《三国之江东霸业》 第1章 按不住的棺材板 六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飘雨的江南,正是梅雨之季。 每到这个时节,百姓们难得空闲,总会聚在一起谈天喝酒。 但今年江东的农闲却并不怡情,紧张的气氛充斥在迷蒙的烟雨之中,笼罩大地。 就在四月份,正准备出兵徐州的小霸王孙策遇刺身亡,下葬之日忽然雷雨大作,一道闪电击裂棺椁,孙策死而复生。23sk. 消息传出,江东震惊,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孙策还没有醒转,这个传言受到了大家的怀疑,无所事事的百姓们又开始议论起来。 “你们说,孙策果真是被雷电击中复活了?” “谁知道呢,只听说打雷会劈死人,还没听说能劈活的。” “劈死的那都是乱发誓,做了亏心事的人,孙策听说可是有天命在身的人,为人最重信义,老天爷还舍不得让他死。” “切,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我没见,但我表哥看到了,他在丹徒当差,亲眼所见。” “到底是什么情况?”听到这句话,酒楼里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咔嚓——”那人忽然举起双手,吓得周围的人向后退去,他才得意地撇撇嘴,挑眉说道:“这么粗一道闪电打下来,轰隆一声,正好打在棺椁上,棺材当时就裂开了。” “嘶——那又怎么确定人复活了呢?” “随后就看到孙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咿呀,这不是诈尸了吗?会不会变成僵尸了?” “当时大家都这么想,赶紧上去阻止,但棺材板按都按不住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爬出来就昏倒过去了,又被抬回了府中。” “吹牛吧你就!”众人听罢,纷纷摇头散去,这么离奇的事情,显然没有人会相信。 “嗳,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啊?”那人招呼着大家,“我表舅真的亲眼看到的,骗你们我天打……” 轰隆隆—— 就在这时候,忽然天空传来一阵闷雷,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嘀咕道:“二舅,你别不是喝醉了说的酒话吧?” …… 丹徒城中,烟雨沉沉,屋檐上的雨滴发出密集而又规律的声音,仿佛山间的钟磬,古庙的木鱼。 孙策就是在这样空灵的声音中睁开了眼睛,脑海中的记忆,古色古香的床铺,都证实着他确实穿越了。 这个孙策,不再是那个风吹日晒,受尽白眼的推销员,而是刚刚平定江东六郡,豪情万丈的小霸王。 那天他刷手机不觉到深夜,第二天早上起得晚了些,眼看就要迟到,偏偏又遇到下雨堵公交,本就没多少的工资又要被扣,只好下车冒雨狂奔。 雨中的孙策懊悔不已,边跑边发誓以后一定要规律作息,再也不刷手机、打/飞机,从今晚开始早睡早起。 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发誓,但这次却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没想到竟会莫名穿越。 对他这个三国游戏爱好者来说,这段历史再熟悉不过了,孙策被杀是公元200年。 这一年官渡之战爆发,曹操和袁绍在黄河对峙,孙策想趁机偷袭,命孙权带兵北上攻打徐州,却被陈登用计吓退,斩首万余,年仅十八岁的孙仲谋,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孙策也从此看出来这个弟弟不足以与天下争衡,亲自到丹徒组织出兵,在筹备粮草期间进山打猎,被许贡的门客刺杀。 从此之后势头正盛的孙氏一族,从向外扩张变成了经营江东,一改孙策打压士族的铁腕手段,孙权改用怀柔政策,拉拢江东士族才算稳固基业。 眼下的江东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历史证明,孙权的怀柔手段成效不错,但危害也不小,所以晚年的孙权才会大杀功臣,将江东世家子弟几乎全都血洗了一遍。 与其说是孙权称帝之后多疑昏庸,还不如说他意识到世家的权势已经威胁到皇权,他要用最后的力量为后辈清扫障碍,这一点和晚年的朱元璋颇为相似。 正努力回忆着历史事件,想着要如何下手,忽然门口环佩声响,便见一个身材窈窕的绿衫女子款款来到床前。 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这个香味一直萦绕在他似睡非睡的梦里,想必身旁一直是她在陪伴。 眼前的女子肌肤胜雪,蛾眉高鬓,明眸皓齿,顾盼生姿,虽在烛光之下,依然明艳/照人,堪称绝代佳丽。 孙策原来手机里的那些大明星和眼前的美人相比,简直是萤火比于皓月,黯然失色。 这个有倾国之色的女子,正是后世大大有名的江东二乔的大乔。 大概真应了红颜薄命那句话,孙策攻破皖城之后,见二女都是绝色,便自纳大乔,小乔分给了周瑜,其实只是胜利者的战利品而已。 “将军,你……你终于醒了?” 孙策发愣的时候,大乔忽然看到他睁开的双眸,娇躯微微一震,两行眼泪滚滚而下,声音也颤/抖起来。 如此神态,当真如雨过花羞,我见犹怜,男人总是无法抵抗女人的眼泪,尤其是美女。 孙策深吸一口气,嗓子虽然还沙哑,但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我死而复生,你该高兴才是,不哭了。” 大乔点点头,赶紧用手擦着,但泪珠还是滚滚落下,颤声道:“若是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只怕也活不成了。” 孙策慨然一叹,他能理解大乔的担心,作为战利品被孙策纳为小妾,还来不及同房,孙权就在徐州大败,孙策不得不兼程奔赴丹徒前线。 如果她能给孙策生个儿子,就算孙策死了,也还勉强能在孙家立足,但作为刚收的小妾,孙策一死,她的命运将再次变得扑朔迷/离,甚至可能作为赏赐送给家臣。 孙策不忍看她伤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大乔勉强平定心绪,放下手里的碗,赶紧说道:“我马上通知夫人和二叔他们……” “不必着急,到明天再说吧!”反正已经大半夜了,也不必急于一时,正好趁着这点时间再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大乔一怔,她本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便款款坐在床边,端起碗柔声说道:“将军喝点粥吧,我每日都为你熬粥,终于能喝了。” 孙策肚子也马上咕嘟嘟响了起来,这一个多月,他都是迷迷糊糊中喝流食度日,便半坐起来,自己拿过碗,几口便喝完了。 “味道不错,再来一碗!”孙策意犹未尽,这汤中有一股药味,想必是掺了药材的。 “大夫说了,将军若是醒转,不能暴饮暴食,还需慢慢调理。” “呃……那好吧!”孙策舔了舔嘴唇,往床里面挪了挪,笑道:“今夜你陪我睡吧?” “啊?”大乔吃了一惊,顿时俏脸通红,垂首低声说道:“这……这恐怕不行。” 虽然她早有准备,但毕竟是人生第一次,而且来得这么突然,一时间哪里接受得了。 “怎么,你不愿意?”孙策故作不悦。 “不不不……”大乔赶紧摇头,抬头时,双眸中水波荡漾,轻咬红唇低声说道:“大夫说了,将军伤势未愈,不能剧烈……你,你还是静养为好!” 孙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躺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美人,笑道:“无需那般折腾,某一只手足矣!” 第2章 内忧外患 翌日一早,面颊泛着潮/红的大乔便匆匆起床,为孙策准备洗漱更衣,眼波如水,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孙策像个衣架子一样站着,任凭大乔摆弄,穿了一身紫色长衫,摸了摸还隐隐发疼的额头,伤口已经结痂了,说道:“取镜子来!” 大乔闻言顿时紧张起来,赶紧说道:“将军,你……你还是不要照镜子了。” “不妨事!”孙策伸手拢着她的一缕黑发,柔声道:“我不会再冲动了。” 大乔还是不敢动,她之所以如此紧张,就是因为孙策中箭之后被救回,伤口本来已经愈合,医者告诉他静养一百天就能痊愈。 但偏偏孙策照镜子时,看到自己英俊的面庞被毁容,气得大叫一声:“破了相了——” 愤怒之下又导致金疮迸裂,昏厥于地,最后不治身亡,实在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最佳典型。天籁小说网 明明可以凭本事吃饭,为什么还要在乎容貌呢? 不过想想二十五岁的孙策已经名震天下,可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少年英雄春风得意,正要挥斥方遒,却突然被毁容,导致内心崩溃、情绪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在穿越来的孙策来看,小霸王又不是除了颜值一无是处的人,也没想过要靠脸吃饭,没必要为此而送命。 如今他作为小霸王穿越重生,自然不能让东吴的悲剧重演,更不能辜负这天赐良机,要在这乱世之中,轰轰烈烈闯出一片天地来。 看大乔还神情紧张,孙策只好自己走过去,在柜台上取过铜镜,里面映出一张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面庞,唇上长着一撇髭须,更显得英气逼人。 只是额头中间结了一道疤,周围一片青/紫色,破坏了这张英俊的面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乔紧张地看着孙策,见他半天没反应,才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轻声说道:“这是妾身为将军缝制的抹额,戴上它就能挡住伤口,你试试。” 孙策扭头看去,只见大乔手中拿着一块两指来宽的黄金抹额,边上用丝线绣着精致的花纹,中间镶嵌一枚指头大小的赤红玛瑙,别出心裁。 “这个好!”孙策颔首称赞,拿过来戴在额头上,鬓间两束头发垂落下来,不但之前的伤口消失不见,整个人显得更加英武不凡。 孙策满意地点点头,赞口不绝:“夫人果然是兰质蕙心,心灵手巧。” “将军……”大乔忽然垂下头,低声说道:“妾身可……可不是夫人。” 这个时代的夫人和小妾完全是两个概念,孙策将她揽入怀中,缓缓说道:“快了。” 大乔闻言娇躯一颤,也不只是因为激动,还是那双在背后游走的大手,想起昨夜的一幕,实在是娇羞至极。 此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虽然美人在怀,但孙策知道江东形势十分严峻,还不是掉在温柔乡的时候,拍了拍大乔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卧房。 大乔看着那个宽阔伟岸的背影,目光终于变得坚定明亮起来,孙策终于醒转过来,刚才又承诺要娶她为妻,忐忑了一个多月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正憧憬幸福之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呼一声转回床边,掀开被子将床单三把两把扯/下来团在一起,两颊发烫通红。 昨夜两人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那床单上也没有落红,但有一大滩水/渍,一想起昨夜情形,大乔的呼吸便不自觉急促起来,恨自己为何会变得那等浪/荡模样。 …… 丹徒府衙之中,孙权正和周瑜、张昭等人议事,忽然门口光线一暗,便见一个高大沉稳的人影走进来,猛地站了起来。 这个身形和气度,他再熟悉不过,甚至那脚步声,都让他心跳加速。 “大哥——”确定走到眼前的人不是幻象之后,孙权一步跨过案几,激动地大叫起来。 “伯符!” “将军!” “主公!” 随着孙权这一声惊叫,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纷纷起身,脸上竟是激动惊喜之色。 谁也想不到,昏睡在床,半死不活的孙策,竟在一个多月之后,端端正正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想起他爬出棺材的那一幕,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但随后又昏睡不醒,又让大家揪心不已。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英姿飒爽的小霸王重新站起来了! 孙家的顶梁柱再次站起来,所有人都难掩激动,孙权和周瑜更是泪流满面。 “好了,今日乃是大喜之日,诸位不必悲伤!” 孙策上前为孙权擦去眼泪,又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向众人颔首而笑。 “大哥,快请坐!”孙权顾不上穿鞋,双手扶着孙策到主位坐下,主动站在了身后。 说起来,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忽然肩上压下这个重担,让他寝食难安,现在孙策又帮他撑起了这一片天,顿觉得如释重负。 “大家都坐下!”孙策不太习惯地跪坐在案几后面,抓着孙权的手臂说道:“二弟也坐。” 孙权也坐在孙策身旁,擦去眼泪,露出了笑容,众人也都点头而笑,千言万语,此时却尽在不言中。 周瑜仰天吐出一口浊气,将目光看向门外,以往烦躁的雨声忽然轻快了许多,远处雾霭沉沉的烟雨,也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孙策扫视众人,将目光看向孙权:“眼下江东形势如何?” 孙权闻言眼眶一红,嘴唇微微颤/抖,强忍着悲伤说道:“庐江太守李术反叛,孙暠在乌程整顿兵马,意图夺权自立,会稽、豫章境内有山越伺机作乱,庐陵又有消息传来,太守孙辅又暗中通敌曹操……” 孙权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找到了父母一般,越说越难过,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兄长遇害之后,人心浮动,弟年纪尚浅,威望不足以服众,有负兄长重托。” “不妨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孙策深吸一口气,对孙权笑道:“仲谋如今也是讨虏将军,可不许动不动就掉眼泪,需知男儿当自强!” 孙权听到这句话,顿时眼睛一亮,擦去眼泪,认真点了点头。 此时孙策刚刚统一江东没有多久,又是用武力强行镇/压,并不是很得人心,而且很多旧部也都只服孙策,甚至宗族内部也看不上孙权这个毛头小子。 孙权接管的江东局势动荡不安,其实也是个烂摊子,这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压力可想而知。 他何尝不明白,眼泪并不能帮他解决这些困难,反而会惹人耻笑。 以前无所依靠,被逼到了绝境,只能化悲愤为力量,现在忽然又有了靠山,自然情不自禁发/泄出来。 孙策却很清楚,虽然现在的孙权压力山大,但幸好还有周瑜、程普、张昭等值得托付的人,这都是甘心辅佐少主的忠良之辈,让孙权一步步化险为夷,最后割据江东,在汉末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而现在,孙策重新复活,这些内忧外患,更不算什么难题了。 看着孙权坚定的神色,还有周瑜、张昭等人欣慰的笑容,孙策的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缓缓问道:“如今内忧外患,二弟与诸位有何对策?” 第3章 攘外必先安内 周瑜见孙权还在激动之中,在一旁答道:“今天下分裂,诸侯自立,将军新定江东,未及治理,恩泽未惠于民,以致人心未附,各自都存异心。吾等计议,当内举贤能以得其用,外讨离乱以服人心。” 张昭言道:“若内政事不修,则外举事难济。当务之急,乃是息战养兵,举贤任能,绥抚百姓,富国强兵,以成江东霸业!” 孙策大笑道:“此举甚合吾意,攘外必先安内,昔齐桓公用管仲,大兴改革,霸诸侯而一匡天下,先生乃吾之管仲也!” “如此赞誉,老朽实不敢当!”张昭虽然嘴上谦虚,但从他抖动的胡须可以看出来,老头子还是颇为受用的。 孙权这时候也平复心绪,轻咳一声说道:“弟谨记兄长训教,与诸位已经商议多次,准备从江东内部征辟,以此作为开端表率,再广纳贤才,使其各尽其能,发展农商以富江东,齐心守护父兄基业。”23sk. 这些都是孙策临终前交代孙权的话,也是他意识到了江东内部的不稳定,所以在养伤期间,孙策就已经下令不必追查刺客之事,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稳定眼下的局势。 当时孙权攻打广陵败退回来,孙策前往丹徒准备出兵,就是因为迟迟凑不齐兵粮,孙策等得心焦,才去山中打猎散心。 这其实已经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多年征战,江东各地已是千疮百孔,入不敷出。 孙策叹道:“昔日用兵,只顾逞强用威,从未考虑过后方储备之事,治政用人,是仲谋所长,此事就重点交给你和子布先生去办。” 孙权想不到孙策伤愈复出,没有将他的权力收回,顿时深感激动,抱拳道:“弟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兄长厚望。” 孙策点头道:“昔日曹操在中原发招贤令广聚人才,我们也可以效仿张榜天下,但凡有一技之长者,无问出身贵贱一律聘用,尤其医者、工匠等,将来我自有大用。” 孙权虽然有些疑惑,但既然孙策这么说,便点头同意,自古就有许多能人起于民间,这个道理他还是能明白的。 孙策看出大家的疑惑,笑道:“自古成大事者,必有贤才为其所用,举贤任能确实是当务之急,我们不但要发掘人才,以后还要培养人才,诸位也要多多举荐,最好能做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我就不信,我们江东弟子,比不上中原那些人才。” 张昭和周瑜听到这话,不由相视一眼,先前的孙策何等自傲,天下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居然说出这等谦虚的话来,看来这一次变故,让他幡然醒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张昭抚须笑道:“有人才各尽其心,方能全面治理内政,兴农励商以增税赋,推行屯田以蓄粮草,攘服山越以除后患,如此江东安定,便可观中原之变,再图北上之事。” 孙策微微点头,内政的事情交给孙权和张昭,按照东吴前期的发展,基本不需要他操心,他的重心,还是要在军事方面。 看向周瑜问道:“庐江、会稽形势如何?” 现在内部最不稳定的,第一个就是庐江叛乱的李术,这人原本是孙策部将,能任命为庐江太守,掌管江北军事,可见对他也十分器重,但没想到这家伙竟不服孙权管束造/反了。 另一个就是宗族内部的孙暠,是孙坚之弟孙静的长子,现任定武中郎将,屯守乌程,也不知道这小子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孙静还在吴郡当太守,他居然企图攻打会稽夺权自立。 周瑜主外事,闻言答道:“孙暠在乌程整顿兵甲,欲攻会稽,却被富春长虞翻所阻,尚未成患,然李术攻杀严刺史,与淮南贼人暗中勾结,恐怕只能兵征讨。” 孙策微微蹙眉,问道:“如今我已经伤愈复出,若以书信劝说李术、孙暠二人归心,公瑾以为如何?” 周瑜一怔,如果在以前,孙策听到这个消息,定会勃然大怒,马上点兵征讨李术,现在居然想着要用书信劝说,让他回心转意,看来真是没白死。 心念电转,嘴上却说道:“伯符执掌江东,重振虎威,吾料孙暠定会闻风丧胆,束手就擒。但李术已经杀了朝廷命官,自知难逃罪责,又与淮南贼人勾结,听闻伯符伤愈,心生畏惧,只恐反而会铤而走险。” 孙策一声轻叹,无奈道:“这李术统兵有方,吾本欲托付江北军事,以防曹操,不想竟是养虎为患,反噬其主。” 周瑜言道:“眼下之事,要速将伯符伤愈之事晓喻江东各郡县,先稳定人心,再逐一平叛,李术虽有异心,只要伯符亲自出马,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足为虑。” 孙策点头道:“正该如此,我们中午便启程先回曲阿,明日设宴招待官吏宾客,再计议平叛之事。” “大哥,大哥——”正在此时,忽然外面一阵大叫,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冲/进来,看到孙策坐在主位,顿了一下大笑着扑上来。 “哈哈,大哥你真的活了,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哈哈哈——” 来人正是孙坚的第三子孙翊,为人骁勇果烈,性格作风和孙策十分相似,喜怒快意都在脸上,正因为这一点,当时张昭等人还提议让孙翊作继承者。 孙策站起身来,对这个风风火火的老三又爱又恨,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大笑道:“老弟,你来啦!” “嘿嘿,我就说大哥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孙翊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泪光隐现,苦等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大哥。 孙翊之所以各方面都和孙策很像,就是因为将孙策作为大英雄来崇拜,所以处处学他,加上他性格豪爽,在外人看来基本就个小孙策。 众人见他们兄弟相会,知道孙策刚刚醒转,还没来得及与家人会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纷纷告辞而去。 孙翊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围着孙策追问他复活之事,原本尸体就停放了七日才下葬,没想到一道雷竟能将他复活,简直堪比神话故事。 孙策安抚着孙翊,说道:“眼下还有诸多大事处理,此事我们家宴上再说,将族中弟子都请来,我们共叙天伦之乐。” “孙暠这小子不能让他来!”孙翊剑眉倒竖,握拳大叫道:“大哥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就领兵去乌程,亲手宰了这个王八蛋。” “慢着!”孙策拦住了他,摇头一叹,转身到书案前取过纸笔,写了一首诗拿给孙权,“你把这封信派人送给孙暠,他自会明白!” 孙权拿在手中,轻轻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周瑜在一旁凑过去一看,忽然双目发亮,抚掌大笑道:“伯符此作,短小精悍却直击人心,实在大妙,妙哉,妙妙妙妙妙……” 第4章 改头换面 孙权看罢,也是心中一动,明白这首诗不只是送给孙暠,也是在告诫他们这些兄弟们,抱拳道:“兄长一番苦心,吾等当铭记在心。” “大哥,你……这是你作的诗?”孙翊岂能不懂其中之意,顿时愣住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大哥什么时候会作诗了,那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样要学的东西?而且还是学文作诗,想想就头大。 孙策脸不红,心不跳,认真点头,斜睥着孙翊笑道:“不是为兄所作,你问问公瑾,他以前可曾听说过?” 孙翊见周瑜笑着摇头,当时就变成了苦瓜脸,无奈道:“呃,这个……这我只怕是学不来了。” 孙策叹道:“为将者,不可只凭勇武逞能,虽能冲锋陷阵,却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欲争衡天下,还需结有识之士,用贤良之臣——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团队的力量,才是无穷的啊!” 孙翊一怔,吃惊地看着孙策,吃吃问道:“大哥,这……这话是你说的?” 孙策慨然道:“经此大变,教某幡然醒悟,想昔日霸王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逃乌江自刎,当今吕布号称武帝,却也殒命白门楼,此皆不懂智谋,不能用人之故耳,你我当引以为戒啊!” “大哥,我明白了!”孙翊似解非解地点点头。 周瑜和孙权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中有诧异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欣慰,以往的孙策根本不听劝,现在能有这番认知,怎能不让人高兴? 周瑜毕竟是气度恢弘之人,见孙策复活,心中激动,但多余的话却不必说,大笑道:“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伯符此次化险为夷,实乃江东之幸,江南多英才,若能为公所用,大事必成。” 说起人才,孙策第一个想到就是鲁肃,忙问道:“子敬先前回东城办理祖母丧事,不知其现在何处?” 当年孙策渡江南下,周瑜和鲁肃同行,后来鲁肃的祖母去世,又回东城奔丧,古代的丧事极其繁琐,甚至要守孝三年。 汉代以孝治天下,又是察举制,一旦品行不端落个不孝之名,基本一生也就仕途无望了,所以大家在这方面很注重,鲁肃这一去也是再无消息。 却见周瑜笑道:“伯符放心,江北大乱,吾已将子敬老母接到曲阿安置,待其丧事已毕,自会前来相见。” “如此我就放心了!”孙策叹道:“昔日在江东,我虽能屈己待人,却重豪杰而轻士人,以至缺乏辅国治事之臣,今后仲谋一定要广招贤才,文武并举,方为长久之计。” 孙策好武性烈,结交的都是武将,这时候的东吴十二虎臣基本已经凑齐,但文士却只有张昭和周瑜,而顾雍、鲁肃、诸葛瑾这些人都是孙权上任后才招募的。 其实还有个张纮也是内政高手,却被孙策派到许昌去见天子,按说上表派个普通使者去就行了,但孙策为了向中原士人炫耀江东实力,便派了个综合能力最强的人去。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当年在寿春居住时期,正好遇到马日磾等中原士人会面,见大家高谈阔论,心中不服,也说江东人才极多,却被众人所笑,孙策那点学问,哪里说得过那些人? 小霸王是好面子的人,这口气哪能咽得下去? 一直到他横扫江东之后,还记着这事,为了找回场子,不惜把最强的人才往外送。 张纮差点就被曹操扣下,还好这个人足够忠诚,最后又返回江东,不过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实在让人担心。 他也无法预料这次穿越引起的变故有多大,因为这个蝴蝶效应,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包括每一个人的命运。 孙权言道:“弟与子布商议过,江东以吴郡最富,而吴郡又以‘陆顾张朱’四家弟子最多,人才最盛,明日设宴,我欲邀请他们前来,兄长意下如何?” 孙权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触怒孙策。 孙策起兵之初过庐江,就不被陆康待见,受辱而归,后来借机袁术攻打庐江,新仇旧恨一起算,差点将陆家灭族,死了一半以上的人。 这四大家族世代互相通婚,盘根错节,早已同气连枝,所以在孙策渡江之后,他们一直都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而孙策平吴后,对名士深为忌恨,也杀了不少当地英豪,如高岱这些深得人心的名士,便找借口直接诛杀,以至于到现在没有一个江东人才肯为孙家效力。 孙权这段时间和众人的决策其实面临两个问题,一方面要依靠追随孙坚、孙策来的江北士族支持立稳脚跟,如周瑜和二张、程普等人,另一方面,必须要争取南方士族的接纳,这样才能获得稳定和长久发展。m.23sk. 原本他们已经商议好计划,准备让孙权礼贤下士,从征辟这四大家族的弟子为开头,与江南世家交好,现在孙策醒来了,以他的性格恐怕不愿意这么做,所以孙权显得有些担心。 “很好!”没想到孙策在眉头微微一皱之后,很爽快地点头答应,笑道:“我孙伯符在江东得了个‘小霸王’的名号,还曾沾沾自喜,现在想来,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终究难成大事。此次宴会之上,我要改头换面,以文会友,以诗交友,今后也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孙权闻言长出一口气,孙翊却在一旁说道:“大哥,你能行吗?” 孙策一瞪眼:“男儿大丈夫,怎么能说不行?” 孙翊挠着后脑勺,再次打量着孙策,嘀咕道:“大哥莫不是真被那道闪电劈开灵窍了?” 孙策哈哈大笑,拍着胸膛对三人说道:“你大哥我可是走过黄泉路,进过酆都门的人,这一肚子的……好东西等着慢慢呈现给你们。” 孙权吃惊道:“大哥果真在地府走了一趟?” “虽不算地府,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见了很多东西,”孙策神秘一笑,缓缓说道:“在我们的世界背后,还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周瑜闻言目光闪烁,言道:“此番天降异象,伯符死而复生,里面可以大做文章。” 孙策立刻会意,点头道:“此事就交给公瑾去办,虞仲翔世代家传易学,造诣极深,可与他商议此事。” 周瑜当即告辞去筹划,孙权也忙着张罗宴会,带着书信前去准备。 孙翊见孙策望着门外出神,催促道:“大哥,明日宴会,若真要以文会友,你还不赶紧准备几首诗,免得当众出丑。” “不必了!”孙策胸有成竹,淡淡说道:“为兄我能七步成诗,无需准备。” 孙翊一怔,看着孙策走向后堂,嘀咕道:“看来果真是开了灵窍了,我是不是也去找个地方被雷劈一下?” 看了看门外的雨雾,却又一缩脖子,摇头道:“不行,我小时候曾给二哥碗里撒过童子尿,做亏心事要被劈死的,还是算了。” 说到这里,孙翊一声长叹,后悔得直跺脚,要是从小做人就以大哥为楷模,一直光明磊落该多好! 第5章 主动认错 孙策伤愈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江东,有人欢欣,有人忧愁,各方蠢蠢欲/动的力量也随之安稳下来。 孙策留程普镇守丹徒,淋着细雨回到曲阿宅邸,与家人自然少不了一场欢聚,孙策的妻子是乌程沈家女子,孙坚封爵乌程侯之后,在这里为孙策娶亲。 孙坚虽然被封侯,但孙家并不是名门望族,没有任何底蕴,无法与那些世家联姻,沈家是个落魄的寒门,家道中落,如今主要以酿酒为生。 不过这沈氏倒也温良娴熟,生有一子三女,长子孙绍今年九岁,三个女儿年纪更小,其中二人后来被孙权嫁给了顾邵和陆逊,虽然很可能被当做联姻的工具,但嫁入名门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除此之外,孙策还有两弟一妹,同母弟孙匡,孙坚死后,按理该孙策袭爵,但孙策把乌程侯的爵位让给了四弟,对兄弟还是很讲义气的。 另外还有五弟孙朗和小妹孙雯,这两个是孙坚的侧室所生,但孙策对他们同等对待,没有任何偏颇。 而最小的妹妹孙雯闺名叫尚香,正是被刘备老牛吃嫩草的不幸之人。 看着这个刚满十岁的天真小女孩,以后要被现在已经四十岁的刘备娶走,孙策就有种揪耳朵的冲动。 孙策是孙家的主心骨,顶梁柱,他的意外无异于天崩地裂,如今终于平安归来,一家大小无不欢欣,一扫之前的阴霾,欢宴到深夜方休。 翌日早晨起来,不知何时连日阴雨已经停止,天空云霁初开,隐约要见阳光,让人沉重的心情也为之一松。 孙策伤愈复出,在曲阿大宴宾客,这一次广邀名士,许多人本不想赴宴,但迫于孙策的威压,再加上好奇之心,基本也都来了,不过大多都是抱着观望之心。 府衙之内张灯结彩,锣鼓欢鸣,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死而复生更让人高兴的? 客堂之内,孙策带着孙权、周瑜和张昭接待众人,这些人之中,以张氏族长张允年纪最大,此人以轻财重士为名,救济了许多到江东避乱的士人。23sk. 但最有名望的,却还是顾家家主顾雍,他不仅才思敏捷,而且还是名士蔡邕的得意门生,顾雍的名字就是蔡邕所赠,“雍”与“邕”同音,又因才学受到蔡邕称赞,取字元叹,弱冠就出任合肥县长。 孙策和顾雍都是出道即巅峰少年英才,一个以武称雄,一个以才成名,不知道背地里让多少人眼红嫉妒。 此次宴会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大家都是为了背后的利益而来,甚至有些人身不由己,见礼之后坐在座位上,便低头一语不发。 对于这些应酬之事,孙策本就不擅长,而穿越的孙策更不懂太多礼数,都交给孙权去周旋,而且他作为江东之主,身份摆在那里,也不能见人就行礼,总还是要有些姿态的。 不多时宾客纷纷到齐,早有鼓乐舞姬开场,借此缓和略显僵硬的气氛。 “大哥,陆家人未到,”孙权坐在孙策身边低声禀告,怕他生气,又解释道:“因其家主陆绩年纪尚幼,不能赴约,元叹私下已经告罪了。” 孙策微微点头,并未多说什么,陆家他最看重的是陆逊,但陆家还记着先前的仇恨,而顾雍告罪的话,估计也是顾雍自己说的,毕竟他是陆康的女婿,不想再让陆家再遭打击。 歌舞结束之后,孙权起身,先向众人表示兄长伤愈之后喜悦,其次便是表明心意,经此劫难,孙策深深悔过,今后定会礼贤下士,重用人才,与众人同心协力治理江东,免遭战事离乱之苦。 众人听罢神色不一,大多人在吃惊之后都是不信之色,暗自撇嘴,显然觉得孙策性格刚烈,终究是个没有容人之度的武夫,话说得再冠冕堂皇,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众人的神色,孙策都看在眼里,此时站起身来,举杯环视众人,言道:“某自渡江以来,平山越、讨严白虎,合兵将转斗千里,诛叛柔服以定江东,干戈扰攘多有杀戮,今悔悟前事,欲饬法修师,宾礼名贤,与诸位同领江东。” 这是孙策第一次主动认错,倒让所有人颇感意外,即便认为他是表面功夫,能让桀骜的小霸王说出这种话,也实属不易了。 半晌无人说话,孙策又说道:“今天下分崩,朝纲不振,吾拜受讨逆将军、封爵吴侯,自当勠力报国,匡扶汉室,不复滥杀无辜,敬贤爱士,当以天地为鉴!” 说完话,他将杯中酒洒在地上,向在座众人躬身施礼,态度十分诚恳。 一片沉默之中,张允终于起身言道:“此番天现异象,实在让人震惊,不知吴候经此大难,有何感想?” 他毕竟老成持重,孙策先以情认错,又以吴侯的身份作誓,这时候要是再不给他面子,那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不管怎么说,讨虏将军和吴侯是天子诏封的,孙策以后肯定要统领江东,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孙策微微颔首,示意张允坐下,言道:“某乃一介武夫,大道理就不和大家讲了,这段时间卧病在床,半睡半醒,偶有心得,做成一首诗,恐怕贻笑大方。” 顾雍闻言倒有些好奇,抱拳道:“吴侯在生死之间所得,必是感悟天地志诚之词,吾等倒要洗耳恭听。” “那就献丑了!”在众人吃惊怀疑的眼神之中,孙策轻咳一声,做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动作,缓缓吟道:“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器,拓马长槍定乾坤。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妙哉!”一首诗读完,满堂震惊,片刻之后,顾雍第一个抚掌赞叹,言道:“此诗虽由五言增为七言,但字句整洁精妙,感悟至深,又不乏豪情壮志,令在下受益匪浅。” “这七言诗果然别出心裁,清新绝妙,实为上佳之作!”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这首诗并没有多深刻,一听即懂,却又十分规整,朗朗上口,既新奇又不失深刻,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汉末文学刚在汉灵帝组织的鸿都门学引导下,由汉乐府诗向诗歌转变之中,大多以乐府诗和五言格式为主,七言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闻吴侯被天雷打通灵窍,七步就能成诗,今日大会宾客,群英荟萃,吴侯可否以此为题,临场赋诗一首,教我等也见识见识?” 孙策扭头看去,见说话的正是张允身边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张允之子张温,又回头瞪了孙翊一眼。 孙翊脖子一缩,嘿嘿干笑道:“大哥,这话可是你说的,小/弟帮你宣传造势,长长威风,这没毛病吧?” 第6章 以德服人 孙策和孙翊的神情众人看在眼里,都暗自冷笑,果然孙策刚才作诗是早有准备,这次却被张温当场刁难,恐怕要出糗了。 张温更是挑衅地看着孙策,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并没有人替他解围。 张温年纪尚小,正所谓童言无忌,如果孙策因此迁怒于一个少年,那这次的酒宴也就白办了。 大家都认为孙策设宴只是为了敷衍大家,做个表面文章,心中都有抵触,这时候被一个少年搅乱,有人嘴角忍不住泛起冷笑,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孙策父子毕竟只是武夫,孙家更没有什么底蕴,竟敢说出要以文会友这种话,实在是自取其辱。 坐在下首的周瑜双目微眯,正准备起身说话,却见孙策长叹一口气,摇头道:“此次大难,着实让在下感悟至深……” 缓缓扫视众人,孙策言道:“承蒙百姓抬爱,为我取了个‘小霸王’的名号,现在想来,霸王虽勇,却不过自刎乌江,我今后反倒要以此为戒,不该逞一人之勇。” 张温目光闪烁,大声说道:“如此说来,吴侯要以霸王为题了?” “不错!”孙策微微点头,放下酒杯来到厅堂中间,背着手看向门外,向前走了四五步。 总之他心中有数,绝不能超出七步! 在众人瞩目之下,转过身来,笑道:“有了,请诸位静听——” 稍微调整了一个自认为还潇洒的姿势,孙策缓缓吟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堂上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策,这首诗不失霸气,却又饱含一丝无奈和悲壮,有豪情,也有思索,确实符合孙策的性情! “好诗,妙哉!”端着的沉默之后,顾雍再次鼓掌,叹道:“好一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吴侯有如此雄心壮志,实不愧我江东豪杰也!” 顾雍的这一番赞叹,既是出自真心,也有接纳孙策的意思,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若有所思。 如果孙策真能有如此认知,不再像原先那般忌惮世家,就目前的乱世来看,也唯有他能保住江东。 如果不支持孙策,再换了一个人,迟早还要大乱,这几年他们饱经战乱,好几个世家都被豪强搞得灭门,谁不胆战心惊? 这首诗的精妙自不必说,大家的赞叹也在意料之中,孙策淡淡一笑,却是看向张温:“如何?” 张温小嘴微微一撅,扬着下巴答道:“太短了!” “你说什么?”孙策剑眉微蹙。 其他人也都脸色微变,如此精妙的一首诗,张温若是再故意挑刺,未免就有些太过了。 却见孙策神情淡漠,冷笑道:“来来来,我们比比?” 在座众人顿时一怔,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却捂着嘴偷笑,也有人暗自冷哼一声,神色各不相同。 张温在历史上就是个有名的“杠精”,这时候已经初显端倪,马上起身道:“比就比,作诗我也……” “逆子,还不坐下!”一旁的张允老脸一红,赶紧起身说道:“小子年轻气盛,不知进退,还请吴侯赎罪,老朽这里先赔罪了!” “赔罪?”孙策一挑眉,笑道:“不知先生拿什么赔?” “老朽……这个……”张允愣住了。 这也就是礼数上给孙策一个面子,大家一笑而过也就完了,他这么一问,张允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朱桓见张允处境尴尬,大笑道:“父债子偿,不如就让张公自罚三杯吧!” 众人纷纷点头,却见孙策摇头道:“这可不行,诗词歌赋没有长短之分,如果张温今日做不出比我更好、更长的诗来,那可就是大不敬之罪!” 张允脸色一变,张温才不过七岁,这不是为难他吗? 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了,刚刚缓和了一点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难道孙策这是鸿门宴,找个由头来立威? 张温也自知闯了大祸,坐在那里不敢再说话,朱桓等人也不好再开口求情,生怕惹祸上/身。 张允只好干笑道:“不知老朽要如何赔罪,君侯才能满意?” “唉,当今之时,我江东弟子的名声还是差了一些啊!”谁知道孙策却慨然一叹,言道:“诸位可知我为何要派张子纲去许昌?因为当年在寿春,被中原士人所笑,我让他去许昌好好宣传一番,就是为了给我们江东士子争一口气。”???.23sk. 这件事大家其实也都有所耳闻,此时听孙策亲口说出来,还是颇觉感动,毕竟大家互相竞争归竞争,但如果被中原人轻视耻笑,马上就会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张允不知道此时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解道:“不知子纲此行结果如何?” “人还没回来,大概一人之力,也难挡悠悠众口啊!”孙策微微摇头,痛心疾首地说道:“为什么中原能培养出许多人才?颍川陈氏三君,北海孔文举,郑康成等,都能开馆讲学,弟子有成百上千,我江东为何没有一人能传道授业,培养少年才俊?”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一个张温能引出这么多感慨? 孙权何等聪明之人,马上说道:“兄长之意,莫非也要在江东开设学院,广收弟子培养江东后进之辈?” “正是!”孙策叹道:“只可惜我只懂得打仗,连年征战导致钱粮不足,既没钱开设学院,又没有名师肯来讲学,实在是……” 张允何等老成之人,岂能听不出孙策的弦外之音,马上抱拳道:“老朽不才,愿为君侯解忧!” “果真?”孙策惊喜道:“早就听闻张公轻钱重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能建成此学院,将来培养江东士子,当不忘先生之恩,此功可超太丘书院,与孔孟先圣一样流传千古。” “能为江东大业略尽绵薄之力,实乃老朽之幸也!” 张允本就是喜欢散财结交士人,现在听孙策这么一说,刚才被算计掏钱的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这事要是能办成,确实是流芳百世的壮举。 只见孙策轻咳一声,说道:“本侯向来都是以德服人,岂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刚才不过是玩笑罢了,但是……” 张允刚松了一口气,却被这句话搞得心头一紧,抬头看着他。 却见孙策言道:“本侯号称小霸王,岂能被人笑话太短了?值此欢庆之时,我打算再作长诗一首,以助酒兴!” 第7章 发挥失常 众人没想到孙策酒兴上来,竟还要再作一首诗,就算是自认满腹经纶的人,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作诗。 就算孙策的第一首诗有备而来,但第二首明显是被张温所激才做,这第三首又会是什么样的? 听说是长诗,顾雍更加期待,大声道:“吴侯两首诗均是大难之后有感而发,实在令人叫绝,吾等洗耳恭听。” 孙策却不慌不忙,先回到座位上,命孙河倒酒,举杯言道:“诸位,如今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我既然为孙武之后,不该只凭勇武取胜,当用谋略兵法为先。然一人智短,终须仰仗江东弟子齐心协力,此杯酒——愿我等今后同心协力,共保江东。” 孙策如此谦虚,倒是让大家颇为意外,纷纷点头,举杯饮下。 孙策又倒了一杯酒,言道:“第二杯酒,为我先前鲁莽轻暴,那些因战乱而无辜受害之人——赔罪!” 众人无不震惊,连周瑜都感到意外,一向自傲的孙策竟会当众认错? 孙策将酒奠洒出去,举起第三杯酒,朗声道:“今日某当以诗咏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首诗断断续续读完,满座皆惊,孙策的这首诗最符合当下乐府诗潮流,豪迈之中却又不乏求贤之心,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诸位,来,来来来……”孙策离开席位,身形摇晃,竟然已经有些微醺,大笑道:“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举杯相敬,如果说前两首还有人有所怀疑,这首诗明显是酒后有感而发,明显是在说当前的酒宴,半点作假不得。 或许是高朋满座,或许是重生之后太过兴奋,孙策又连饮数杯酒,终于醉倒,被孙翊和孙和二人扶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宴会由孙权主持,让大家继续把酒言欢,饮酒做赋,本来有些人是有备而来,但孙策这个头起得太高,大家实在不好意思再拿出来献丑,喝了一阵闷酒,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各怀心事散去。 出了府衙,与顾邵的张敦愤愤言道:“可恶,今日被他抢尽了风头!” 卜静蹙眉道:“如此精巧绝妙之诗,有些人终其一生未必能做出一首来,这真是孙伯符所作?” 这三位都是当今江东的年轻才俊,其中以顾邵年纪最长,因他博览群书,名声也最大,胜过同行的张敦、卜静和没有来参会的陆逊。 本来这次酒宴之上,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两首诗,卜静更有一首哀江南赋,准备好好讽刺一番孙策残害名士的事情,没想到竟是拿不出手来,心中憋闷可想而知。 顾邵看了一眼还在咂摸孙策那首诗的顾雍,摇头叹道:“孙伯符因祸得福,灵智大开,如今文武双全,又能虚己待人,兴江东者,恐非此人莫属。” 张敦忽然小声说道:“莫非那一道天雷,真的是……” “小子不可妄言!”就在此时,顾雍忽然回过头来冷喝一声,几人闭了嘴默默跟上去。 府衙后院里,孙策正泡着一壶来自黄山的毛峰,这个时代的酒实在不好喝,味道还不如后代的米酒,甚至有点浑浊发黄。 “怪不得叫‘一壶浊酒’,原来真是浊酒。”孙策无奈摇头,不太舒服地坐在坐席上。 刚才他假装醉酒离开现场,就是因为酒实在咽不下去,其次也是这个跪坐的姿势也难适应,搞得膝盖腿脚发麻。 当然更重要的愿意,还是对自己的发挥不满意,本来脑海里浮现出的《短歌行》完整而又写意,等到现场发挥的时候,居然忘词了,到中间一段完全空白,正好仓促结尾收场。 “唉,还是大意了!”孙策品着茶,摇头叹息。 虽然他昨晚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但面对那么多名士,还是有些紧张,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和心态还不够,需要慢慢沉淀。 此时的孙策就像两个人吵架,吵完之后越想越觉得不满意,哪一句该怎么回,哪一句该怎么骂回去,真是越想越气。 “兄长今日技惊四座,在场众人无不折服,一片求贤之心人尽皆知,终于能获得江东士子之心了!”正叹息之时,孙权和周瑜送客转回。 周瑜也笑道:“伯符问罪张温,让张允主动出自建设学院,此计大妙,此举也是意味深长啊!” 孙策收起心中遗憾,笑道:“这也是看人下菜,张允轻财爱士,便借故让他去做这件事,如果换做是朱桓,必会勃然大怒,也是投其所好。” 孙权问道:“不知兄长打算将学院建在何处?” 孙策早有主意,言道:“方今中原大乱,百姓流离,逃至江东者不计其数,我们要尽量聚逃散之民,立学校、广屯田、兴治教,而曲阿、丹徒均非得利之处,我打算以秣陵为江东治所,重新修治秦淮河,以此为核心向周围发展,你二人意下如何?”3sk. 孙权略作思索,点头道:“秣陵有淮河通大江及南方各郡,水陆通达,又近邻江北,适合接纳逃难之人,只是修缮城池、治理河道,需要大量物资,如今还要推行屯田,耗费甚多,只恐府库开支难以支撑。” 孙策言道:“此乃长久之计,待我收拾了李术,就将治所移至秣陵,至于秦淮河的开发,我来想办法,虽然府库空虚,但这些世家豪族个个都是资产过亿,可以让他们来出力。” 孙权蹙眉道:“只恐他们不愿甘心出资,若是用强,岂非前功尽弃?” “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甘心情愿出钱!”孙策摆摆手,言道:“内政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但庐江李术必须要早除,不可叫他成了气候。” 周瑜言道:“先前我等商议,待内部之事稳定,就北上征讨李术,只是眼下钱粮依旧缺乏,不宜起大军出征。” “还是缺钱的问题吗?”孙策皱眉,没想到他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也是“穷”,问道:“眼下筹措各地钱粮,可供多少兵马北上?” 第8章 求贤若渴 出兵之事孙权早就和周瑜他们商量过,言道:“若是推迟屯田,可用三万军马,若要即刻就执行屯田,至少要减少一半。” 孙策略作思索之后说道:“对付李术,我只需一万兵足矣。” 孙权吃惊道:“兄长,仅李术在庐江就有三万兵马,还有梅乾、雷绪、陈兰等贼,在江淮聚众数万人,这一万兵马恐怕……” 孙策笑道:“仲谋放心,治政我是外行,但打仗你却是外行,行军之事,以后你不必操心,你的任务就是安定人心,将来为我保证足够的钱粮出兵即可!” 周瑜对这几日孙策的变化十分满意,点头笑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将不在勇,而在于谋。伯符如今似乎已经领悟乃祖孙武之将兵要领,若能善用兵法韬略,区区淮南之贼,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孙权想起数月前领兵出征下邳,未曾交战就狼狈退兵,脸上一红,抱拳道:“兄长放心,江东治政之事,弟定当全力以赴,亲自去主持屯田之事。” 孙策点头道:“内政之事,你多和子布商议,多从各家族辟用人才,制定出一个初步方案来,另外我还有一些生财之道,稍作准备,年底就能见效,可解燃眉之急。” 孙权吃惊道:“兄长还懂得经商之法?” “只是略懂而已!”孙策神秘一笑,对二人言道:“我这次将死未死之际,在酆都可是看到了很多东西,对我江东乃至整个大汉百姓,都是大有裨益。” “此话当真?”周瑜闻言脸色一变,他原本以为孙策说话只是开玩笑,现在见他煞有介事,不由又信了几分。 孙策并不多做解释,笑道:“日后自见分晓。” 毕竟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虽然不是专业科技人员,但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做了改进难免不好解释,干脆就推到这似是而非的事情上来。 反正古人迷信,又敬畏鬼神,越神乎其神反而对自己越有利,这时候连两位好兄弟,也不得不昧心蒙骗了。 实在是,有些事情确实无法坦诚相待,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正商谈如何重新规划土地,让那些豪族多纳税的时候,孙翊进来言道:“大哥,二姐夫求见。” 孙策点头道:“快请进来!” 孙坚夫人吴氏共有四子两女,长女排行第二,次女排行第四,孙翊所说的二姐夫,正是曲阿人弘咨,现为曲阿县令,今日在酒宴上已经见过了。 很快孙翊领着一位留着八字须青年走进来,向孙策抱拳道:“君侯,我在曲阿发现一人,为人敦厚,风雅博学,本待宴会之上引荐,未料你竟酒醉退席,故而暂留在府衙,请君侯一见。” 有人主动举荐人才,这可是开了个好头,孙策问道:“可是我江东名士?” “非也!”弘咨摇头道:“此人来自徐州琅琊郡,复姓诸葛名瑾,避乱江东……” “人在哪里,快带我去!”不等弘咨说完,孙策已经拉着他的衣袖向外走去。???.23sk. 弘咨一个踉跄,反倒有些措手不及,紧跑两步跟上孙策,二人急匆匆往书房而去,留下孙权和周瑜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愣了一下之后周瑜摇头笑道:“看来伯符当真是求贤若渴,我也该去打听打听子敬的消息了。” 孙权微微点头,也带着孙翊去找张昭,尽快将招贤令和求才的榜文发下去,另外也让大家多多举荐贤才,为江东的发展做准备。 孙策快步来到书房,便见一位身材瘦长的中年人正在等候,这人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张大长脸,面颊窄小,两腮内陷,乍看起来确实很像驴脸,便知道来人就是诸葛瑾。 进本便抱拳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诸葛瑾似乎没想到孙策如此热情,愣了一下才躬身还礼:“君侯乃当今豪杰,岂敢当此大礼?” “先生请上座!”孙策将诸葛瑾入席,不太情愿地跪坐在席位之上,问道:“琅琊诸葛氏颇多人才,听闻令叔父为豫章太守,未曾上任就被朱皓占去,家人留在襄阳,不知先生怎的到了江东?” 诸葛瑾叹道:“吾父母早亡,兄弟三人随叔父到豫章上任,未料因战乱失散,在下客居江东,已有三年矣!” 孙策慨然道:“自十常侍乱政以来,便朝纲不振,又遭董卓败坏纲常,如今诸侯各立,受苦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诸葛瑾双目微眯,抚须言道:“君侯心念百姓,体恤黎民,实乃江东之幸也!在下于江东三年,深知将军恶豪族而亲百姓,如今又礼贤下士,一心匡扶朝廷,瑾虽不才,愿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 孙策虽然忌惮名士豪强,善于纳言,体恤下属,而且军纪严明,深受江东百姓欢迎,这一点倒和关羽颇为相似。 孙策言道:“如今江东百废待兴,正需要先生这样的大才协助治理,先生能来,无异于雪中送炭,吾欲移治秣陵,正缺太守人选,先生足以当此大任。” 诸葛瑾抱拳道:“将军谬赞,愧不敢当,秣陵乃江南重镇,将军此举可谓高瞻远瞩,但有所用,自当肝脑涂地。” 孙策点头道:“我听闻令叔父三年前被朱皓攻击,于荆州为乱贼所害,而令兄弟零落襄阳。正所谓长兄如父,如今长辈皆已故去,何妨将两位兄弟接来江东安置,也好略尽父兄之责。” 诸葛瑾的到来孙策固然欣喜,他的能力也毋庸置疑,但孙策更想得到的,还是他的兄弟诸葛亮,孔明才是他急匆匆跑过来的真正原因。 现在距离三顾茅庐还有将近九年时间,或许诸葛亮还没有去隆中种地,如果能让诸葛瑾把他叫过来,那可就赚大了。 后世人都说诸葛氏分三国投资人才,在孙策看来都是扯淡,诸葛瑾和诸葛亮只是因为战乱而走散了,否则都跟着诸葛玄去豫章上任,最终也会留在荆州。 如果周瑜和诸葛亮同心协力,成为真正的“一时瑜亮”,那才是千古佳话。 第9章 发掘人才 其实诸葛玄当时带着诸葛瑾兄弟前往豫章赴任,只是被朱皓占先,又被刘繇赶走,不幸在荆州遇害,才将诸葛亮托付给好友刘表。 如果诸葛玄不死,根本就谈不上分三国投资的说法,另外诸葛亮留在襄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两个姐姐都在这里,大姐夫是庞德公之子庞山民,二姐夫是蒯良之侄蒯祺。 这都是荆州的世家大族,所以诸葛亮并不是表面上耕种南阳的农夫,他的背景更不是一般的寒门弟子所能比的,否则黄承彦能把女儿主动嫁给他? 而诸葛亮在襄阳成家的时候,刘备还在中原到处流浪,屡战屡败,官渡之战扑朔迷/离,天下局势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来的什么分散投资? 等到三足鼎立的时候,大家都在各地落地生根,相当于四处开花,没办法也没必要再去迁徙了,都开始为自己的后代子孙着想,各为其主而已。 而现在的诸葛亮刚刚成年不久,不知道有没有娶到黄月英,但还没有完全在荆州站稳脚跟,更没有炒作“卧龙凤雏”,还是个青涩少年。 诸葛瑾这个兄长就是他们一家的家主,以这个身份,未必没有挖来的可能。 诸葛瑾显然没想到孙策对他的家人如此清楚,诧异道:“君侯如何知道孔明之事?” 孙策摇头苦笑道:“家父死于襄阳,荆州之事,我岂能不关注?算起来,你我都是少年丧父,独自流落江湖,身为长子肩上责任重大,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说到这一点,诸葛瑾果然感同身受,他和孙策都是父辈早丧,早早担起照顾兄弟的担子,但比起孙策的成就来,他却是差了许多。 不由慨然长叹道:“圣人云:三十而立!君侯已得江东之地,不负孙将军之托,吾年近三十,却一事无成,实在有愧祖上,不能照拂两位兄弟,未尽其责,实在日夜难安。” 孙策点头道:“人生之事实在难料,吾素知先生有治国大才,今日有缘得见,往后还要多多依仗,我马上为先生在秣陵购置宅院以为安身之地,以免兄弟再受零落之苦。” 诸葛瑾知道孙策对兄弟那是无话可说,每逢宴会都带着孙权,介绍给所有的宾客,甚至将乌程侯的爵位让给了四弟孙匡,这等气度和魅力,怎能不让人折服? 再想想自己只身飘零,被孙策这一番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即离席拜倒在地:“将军如此厚恩,吾粉身碎骨难报!到了秣陵之后,自当写信送到襄阳,让孔明携三弟转回江东,以补这数年之憾。” 孙策闻言大喜,赶紧上前扶起诸葛瑾,言道:“先生放行,某终有一日定会杀到徐州,助先生衣锦还乡。” 弘咨在一旁都看傻了,他本来还担心孙策会以貌取人,有轻视之意,准备待好好介绍一番诸葛瑾的才能,哪想到二人一见如故。 此时才能插上嘴,起身为二人敬酒,作为介绍人,他也由衷高兴。 席间孙策也不和诸葛瑾谈论治政之事,只说作为长兄照顾兄弟的责任,都是些家长里短,二人相谈甚欢。 酒宴结束之后,孙策让弘咨带着诸葛瑾去见孙权,让他尽快安排秣陵的事情,整个秣陵城的扩建和秦淮河的重新治理,都要提前做好规划。 送走诸葛瑾,孙策将孙翊找来,命他从丹阳和吴郡两地调兵,挑选一万精锐在宛陵候命,由吕范负责筹备督运粮草,准备北上讨伐李术。 这个时期,三国有名的人才基本都被各家瓜分,后期人才也就荆州还有一些,甘宁此时应该在黄祖手下,也要等攻打江夏才能挖来。 至于鲁肃、顾雍这些人,有孙权在,孙策倒是不担心,但综合考量魏蜀吴三国的实力,东吴在文武方面还是差了一些。 武将虽有所谓的十二虎臣,但比五虎上将、五子良将还是差了一个档次,而谋士方面也就周瑜一人算合格,此时的陆逊和吕蒙还在成长阶段。 现在还不能确定诸葛亮能不能来,毕竟他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判断,不一定会听从诸葛瑾的话,必须要再发掘一些人才,才好争霸天下。 正想着还有哪些人才在寻找明主,既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赶紧命人去将刘基找来问话。 这刘基是刘繇长子,刘繇兵败后准备往荆州投靠刘表,结果在豫章病逝,孙策讨伐江夏时经过豫章,亲自为刘繇治丧,见刘基年仅十四岁却甘愿清贫,不受刘繇生前属下官员的馈赠,便将其兄弟带回曲阿,善加礼遇。 不多时刘基到来,孙策见他长得相貌清隽,比三年前英俊了许多,而且气度从容儒雅,倒有些意外,难道这就是汉室宗亲的高贵血统? 见礼之后,孙策开门见山问道:“昔日我与令尊不得已交战,在神亭岭时曾遇到一位年轻小将,此人十分勇猛,以一人之力周旋我从骑十余人,后来太史子义被我收服,但此人却不知所踪,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当年孙策与太史慈在神亭岭大战,这个神秘的曲阿小将,一个人挡住了韩当、宋谦、黄盖等十二个护卫,显然是个文武双全,人才出众的人物,只可惜后来再无消息。 三国时期群英荟萃,武将如云,武力值巅峰自然是吕布,其后有关张万人敌、常胜将军赵子龙、西凉锦马超等等,个个战绩辉煌。 但唯独这个曲阿小将成了谜一样的人物,甚至被后人评为他才是真正的三国武力第一人,隐藏的高手,这一点孙策同样也好奇不已。 原主的记忆中,孙策根本对这个人毫无印象,现在距离神亭岭之战已经过去四五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人的下落。 在孙策期待的眼神之中,刘基答道:“君侯所说之人乃是一位豪杰,少年落魄,饿倒在江边,恰逢家父南下上任,将其救活,故而一直留在府中……” 孙策闻言大喜,忙问道:“此人现在可还在家中?” 刘基摇头道:“来家父前往豫章,多亏了此人沿途护送,后来他家人病丧,报恩之后回转家乡尽孝去了。” 孙策大感失望,问道:“此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此人名叫陈禹,乃徐州盱眙人也!”刘基忽然摇头叹道:“说来也是遗憾,他两月前孝满之后又找到在下,本有意投军,却听闻将军遇害,大感失望,只叹天妒英才,在下苦劝不住,又离去了。” 第10章 各有手艺 “如此说来,此人曾为我而来?”孙策眼中露出光芒,言道:“如今我死而复生,我想他还会再来,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此人。” 刘基点头道:“在下也正有此意,自当尽力为君侯办成此事。” 孙策笑道:“我再派十个人供你差遣,一切用度不必担心,只要能找到这个陈禹,便算你大功一件。” “遵命!”刘基起身谢过,告辞而去。 孙策没有想到,原来这个曲阿小将这几年竟是回家守丧去了,而他其实也有意投效孙策,只是正好遇到孙策被刺杀,又看不上孙权和其他诸侯,大概从此隐姓埋名,退隐江湖了。 孙策在江东,虽然与名士世家交恶,但在豪杰、百姓眼中依然口碑不错,甚至寒门弟子对他十分看好,这也是他能得人心的原因之一。 忙忙乱乱一天时间过去,晚上在家中摆下家宴,孙策把大乔也一并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府中用餐,显得有些拘谨。 这时候还是分餐制,每人一张桌子,各摆着碗筷,孙策坐在主位,沈氏和大乔各在左右,孙邵独自坐在下首,其他四个小家伙自有奶娘照顾,还不能登堂用餐。23sk. 孙策言道:“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我若出征在外,你们要和睦相处,家和万事兴嘛!” 沈氏温婉一笑,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炖鱼,妹妹尝尝味道如何。” 大乔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点,尝了一小口,便轻轻点头,赞道:“夫人手艺真好。” 孙策笑道:“夫人最拿手的就是炖鱼,现在可是很少下厨,这次也是沾了你的光,我才能尝到如此美味。” 大乔俏脸一红,低下了头,她岂能不知道这是沈氏专门为孙策做的菜,自己倒是沾了光了,但被孙策这么说,还是心中一阵感动。 沈氏出身于钱塘,身上流淌着吴人天然的温良气韵,笑道:“这一次夫君大难不死,多亏了妹妹在身边照顾,既然到了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也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 大乔点头道:“只怕我厨艺粗糙,让大家笑话。” “你就别谦虚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孙策大笑道:“就像的手艺,你没尝试过,岂能明白个中妙趣?” 沈氏知道孙策这次醒过来,似乎有了很多变化,看大乔忽然两腮发红,吃惊道:“难道夫君也会下厨不成?” 孙策嘿嘿笑道:“我的手艺不在庖厨之中,而是在厅堂之上,吃过饭后,让夫人也试试我的手艺。” “哦,也好!”沈氏笑了笑,指着桌子对大乔说道:“妹妹你多吃点,一会我们一起试试夫君的手艺。” 大乔闻言脸色愈发通红,连耳根子都像染了血色,头几乎要埋到碗里去。 沈氏看得一愣,孙策到底有什么手艺,竟会让这个美人如此娇羞,不由心中好奇起来。 以前的孙策是个一心打仗的武夫,夫妻生活也只是例行公事,她哪里知道眼前的人早已不同以往,更想不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而孙策此刻却在想,眼前一个少女,一个少妇,到底哪个更趁手? 虽然脑海中也有原主的记忆,但那情景还不如后世的岛国电影好看,守着这么一位漂亮的夫人,什么动作都没做就生了四个孩子,实在是暴殄天物。 “爹爹,你有什么手艺,也教给孩儿好不好?” 几人正各怀心思的时候,坐在下手的孙邵终于开口了,一般长辈说话,小孩子是不能插嘴的,这小家伙显然也受了很好的家教。 孙策笑道:“你现在要多读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你看陆绩,六岁就知道怀桔孝母,只比你大了三岁,已经名扬吴郡了,吾儿可要多加努力才行啊!” 孙邵小嘴一撅,哦了一声低头吃饭,他和其他小孩子一样,显然也不喜欢长辈将他和其他人比来比去,尤其是和陆家那个少年比,压力很大的! 吃过饭后,有大夫前来为孙策诊治,其实伤口已经结痂,等脱掉就基本无碍了,但大夫说很可能会留下疤痕,这倒是个麻烦事,难道一辈子要带着头箍或者发带? 这大夫也是一位江南名医,精通外伤,孙策闲聊之时向他打听华佗,果然那人对华佗也十分崇拜,只可惜未能见面,连连叹息。 孙策便拜托那大夫想办法把华佗请到江东来,有意为华佗谋个官职,在秣陵为其开设一家医馆,既能治病救人,又能收徒著书,也是表达一番仰慕之情。 华佗医术高超,但在这个时代却不受尊敬,一心想入仕途却未能遂愿,孙策很想给他这个机会,却不知道从哪里去找,让同行去打听就方便许多。 如果能把这个外科圣手找来,将来军中的伤员存活率就会大大提高,而且对江东百姓也是大有好处的。 打发走大夫,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孙策来到后堂,见沈氏正和大乔闲聊,有说有笑,如同姐妹一般。 孙策如今贵为吴侯、讨逆将军,多年来东征西战,没有娶侧室,更没有纳妾,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加之沈氏贤淑温良,并无嫉妒之心,二人渐渐也就融洽起来。 孙策走进去,忍不住心情激动,笑道:“二位夫人,该上/床睡觉了。” 沈氏柳眉微蹙:“夫君的手艺还没有展示,这么早就要睡觉?” 大乔红着脸起身准备往外走,低声道:“夫君伤势未愈,还不能……行/房事,你要多加小心。” 沈氏一把拉住大乔,掩口笑道:“这我当然明白!可妹妹你也别急着就走呀,待我们试过他的手艺,你今晚陪他睡也无妨的!” “对对对,一起试,一起试才有趣!”孙策连连点头,竟忍不住卷起了袖子,指着床铺说道:“就请二位上/床吧!” “唉呀,还是……你们两个试吧!”大乔一把挣脱了孙策,快步跑出们去,只留下了一道香风。 “这妮子……”沈氏莫名所以,回头看着孙策:“夫君到底是什么手艺,竟把人都吓跑了,这还说要明媒正娶呢?” 孙策却不回答,先过去关好房门,一把搂住沈氏纤细的腰肢,入手丰腴,香气扑鼻,竟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那夫人来尝尝我这手艺如何。” 沈氏虽然还不明白,但毕竟是过来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被扔到床上,却红着脸忸怩道:“夫君伤势未愈,你可不能……” 孙策抬手将床帏拉下,嘿嘿笑道:“无需那般折腾,为夫一只手足矣!” 第11章 消除隐患 第二天一早,孙策早早起来,便到后院开始练武。 虽说已经完全融合了原来的记忆,但身体适应还需要一点时间,这可是江东小霸王,武艺高强,一个多月没有活动,更要勤加练习,才能尽早恢复。 大乔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见孙策在活动筋骨,瞅了一眼夫人的卧房,脸上泛过一丝红/晕,亲自到后厨去熬粥了。 等大家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之后,孙策正准备出门,却见孙河一脸怒气走进来,禀告道:“君侯,孙暠前来请罪!” “哦?去看看!”孙策微微蹙眉,与孙河一同前往府衙。 孙河沉声道:“君侯,孙暠这混蛋妄图起兵作乱,实在是我孙家的败类,于公于私,不管是国法还是家法,都该将其处死,以儆效尤。” 孙河也是孙家子弟,少时就跟着孙坚从讨四方,又跟着孙策平定江东,是最早的老将,也是孙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一路来到府衙,就见一个略显庞硕的身躯正跪在台阶之下,赤着上半身,背后背着一根荆条,头发散乱,显然是来负荆请罪的。 须发灰白的孙静正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他是孙坚的兄弟,也是最早跟孙坚起义军的宗族子弟,甚至可以说孙家的基业有一半的功劳属于孙静。m.23sk. 后来孙策兵进江东,孙静也出了大力,献计助孙策平定会稽吗,原本孙策想委以重任留守会稽,但孙静留念故乡,不愿出外为官,还是回到了吴郡。 孙策便将这些功劳赏赐给孙静的长子孙暠,任定武中郎将屯兵乌程,没想到这家伙看孙权年幼,仗着孙静的功劳,竟妄图夺权。 “伯符,你来了——”看到孙策走进来,孙静快步迎过来,躬身抱拳道:“这逆子不知天高地厚,我已亲自将他绑缚来,要杀要剐……任凭伯符处置!” 此时的孙静,既恨又怒,恨孙暠不争气,犯下如此大错,只恐罪责难逃,但他又是长子,怎能忍心看着他送死? 孙策赶忙扶起孙静,叹道:“叔父不必如此,这件事我自会妥善处理。” “孽畜,还不过来请罪!”孙静回头呵斥了一句。 孙暠浑身一颤,转过身却不敢抬头,冲着孙策直磕头:“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我爹的功劳上,饶我一命吧!” 孙家这一门,年轻一辈以孙策成就最大,威望也最高,兄弟众人无不敬畏,孙暠敢反对孙权,却对孙策不敢有丝毫忤逆。 听说孙策起死回生的消息,吓得好几天不曾睡觉,此时已经是噤若寒蝉。 孙静手臂颤/抖,抽出荆条双手递给孙策:“伯符,你尽管责罚这逆子,我绝不为他求情!” 孙策轻叹一声,将荆条交给身后的孙河,上前扶起孙暠,说道:“严格说起来,你也不算铸成大错,毕竟还没有真正出兵,一切只是传言罢了!” “大哥,你是说……你要放过我了?”孙暠惊喜地抬起头,两只鱼泡眼顶着黑眼圈,显然也是受了不少惊吓。 孙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叔父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你以后就留在他身边吧!” “多谢大哥,多谢!”孙暠喜出望外,本以为这次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孙策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你真正该感谢的人,是虞县令!”孙策叹道:“若不是虞仲翔号召各县不要轻举妄动,让你有所忌惮,没有出兵,这件事恐怕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孙暠也是一阵后怕,咽了口唾沫点头道:“好,回去之后,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虞翻此时为富春县长,孙策遇刺之后,各县官员都打算去奔丧,但虞翻认为江东未定,若果官员贸然离开可能引起大乱,带头留守县衙就地服丧。 其他人也怕贼人趁乱而起,都跟着效仿,维持了江东各县的安定,孙暠后来意图攻打会稽,也是看到各地官员反对,又被虞翻劝阻,才一直没有行动。 孙策没有再理会孙暠,扶着孙静进了府衙,言道:“经此一番劫难,反倒看出来江东内部人心不稳,吴郡之事,还要多拜托叔父了。” 孙静见孙策对他还是如此信任,激动得胡须颤/抖,连连点头:“伯符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守住这一片基业。” 孙策边走边说道:“但孙暠若不处罚,恐难以服众,我打算让他去看护陵墓,以后不再参与政事,叔父意下如何?” 孙静叹道:“伯符能留他一条狗命,已经是莫大的仁慈,让他守陵赎罪,最好不过。” 孙策微微点头,他倒不是忌惮孙暠还会翻起什么风浪,而是他这一脉的人,必须要作出改变,不能为孙家留下隐患。 孙暠这一支的后代里,有两个狠人:孙峻和孙綝这两孙子。 他们是东吴后期的权臣,诸葛恪就是被他们设计诛杀,掌权后又残害宗亲,甚至可以说是将东吴最后一口元气耗光的罪魁祸首。 后来吴景帝孙休继位,直接下诏从族谱上将这两人除名,可见这两人犯下的滔天罪行有多让人痛恨。 现在看来,孙暠这一脉从根上就已经开始烂了,那就不如提前消除这个隐患,先解除其权力,再改变他的后代,防患于未然。 落座之后,孙策言道:“昨日设宴待客,陆家不曾派人前来,叔父在吴郡,可知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比起孙暠这个无用之徒,孙策更关心的还是陆逊,还有他的儿子陆抗,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人才,后来陆逊也入了孙权幕僚,但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来赴宴。 孙静言道:“伯符不必多想,自庐江战败之后,陆伯言带着陆绩返回家乡,这几年一直隐居求学,其实并不在家中,先前的事情,也是各为其主,陆家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孙策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叔父回去之后,务必打听到他二人的下落,待我从庐江归来,要亲自登门赔罪。” “伯符放心,此等人才,就算你不交代,我也要将其罗列至孙氏麾下!” 孙静见孙策少了以往英武逼人的霸气,更多的是平和谦虚,知道他经此大变,已经大彻大悟,心中十分欣慰,孙家兴盛有望了。 孙策笑道:“明日我即将出兵北上,今日正好摆家宴团聚,让孙暠向大家道歉,此事就算揭过,今后我们孙家子弟当齐心协力,共成大业!” 孙静郑重点头道:“天不灭伯符,江东霸业可成矣!” 第12章 储备实力 家宴之上,除了排行最大的孙贲在豫章不能赶到之外,其余人全都在列,此时的孙家子弟大大小小有三十余人,已经俨然有了大家族的雏形。 孙坚三兄弟,老大孙羌早亡,生有二子,长子孙羌为豫章太守,膝下已有三子一女,次子孙辅也有了两个儿子。 孙坚这一脉自不必说,老三孙静已有五子,除了长子孙暠不成器之外,孙瑜和孙皎这两人后期表现还是不错的,一个好读书善于安抚部下,一个武艺高强,善于练兵,都是可造之材。 席间孙暠先向众人谢罪,又一一敬酒,在孙策的斡旋之下将此事了结,孙静更告诫众子弟以后要团结一心,再有敢自相生乱者,决不轻饶。 酒宴正酣之时,忽然周瑜匆匆来见,将孙策叫至偏房,低声道:“黄祖遣其子黄射领兵五千攻打柴桑。” 孙策冷哼道:“好个黄祖,我不去找他算账,他倒先来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瑜蹙眉道:“定是黄祖听闻伯符遇难,江东无人主持大事,想趁机偷袭。” 孙策问道:“何人留守柴桑?” 周瑜答道:“我走时命司马徐盛统领兵马镇守陆口,但守军仅有一千人,不知能否挡得住。” 孙策笑道:“黄射不过是无能之辈,我料他不是徐盛对手,但由此可见,豫章形势严峻,你要即刻返程,主持大事。” 周瑜微微点头,叹道:“伯符即将征讨李术,我本欲同行,只怕此番不能为你参谋了。” 孙策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区区李术,还用不着你我联手,比起此人,柴桑水军才是我江东的根本,你此番回去之后,要精练水军,将鄱阳一带的贼军全部清剿,选精锐编入军中。” “这倒不难,只是钱粮……”对于打仗,周瑜自然信心十足,但练兵不仅要有人,还要钱粮,这才是头等大事。 又是钱粮问题,说起此事,周瑜也是束手无策,孙策也头疼不已。 想了想,回身让大家继续欢宴,带着周瑜单独来到书房,缓缓道:“该是让那些宗族放血的时候了。” 周瑜双目微眯,问道:“伯符的意思是,那些上缭的宗族?” “不错!”孙策点头道:“江东宗族世家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不敢轻易下手,否则会动摇根基,但豫章可就不一样了,这些人自恃高远,拥兵自重,从不纳税,也不为我所用,迟早都要整治,长痛不如短痛啊!” “长痛不如短痛?”周瑜剑眉微微一挑,他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旋即笑道:“伯符言之有理,先前刘勋攻打上缭,这些宗族竟弃城而逃,如今地方平安,又回来作威作福,子义已经几次反映他们不服管制,不遵律法,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上缭位于鄱阳湖东岸,宗族正是海昏侯刘贺的后代,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任扬州刺史、豫章太守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据太史慈所报,上缭的宗族势力少则五六千家,多则万家,而且人数众多,最强大宗族人口多达十余万,他们自行武装“宗伍”,组成“宗部”,有“宗帅”统领。 多年以来,他们蓄积的钱粮富足,比官府还要充足,只听宗帅的命令,根本不理会官府的任何政令,其实早已经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王国。 正因为与世隔绝,上缭也越发神秘,传言这里积累了数以千万计的财富,粮米、金银以及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正因为如此,孙策才说动庐江太守刘勋代为攻打上缭城,刘勋兴冲冲地带兵去敛财,结果却被孙策端了老巢。 虽然孙策伪与刘勋结盟,实则是为赚取庐江,但上缭的财富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否则刘勋岂能轻易上当? 占领豫章之后,刘表之侄刘磐也曾多次对海昏地区攻扰,意图抢夺财物,孙策拜太史慈为建昌都尉,刘磐才有所收敛。 对孙策来说,江东世家至少还有人才效力,而且他们多少也会纳点税,汉代的经文典籍都被这些人掌控,人才基本都出于世家,不依仗这些人寸步难行。 但上缭的宗族却是全无用处,现在又是最缺钱粮的时候,放着这一块大肥肉不吃,那才是愚蠢至极。 在这个乱世生存,实力才是生存根本,拳头大的人并不一定有道理,但拳头大了,你讲道理别人才会听。 孙策言道:“海昏侯这一脉,早已除国消散,但其后代自恃高远,不服管教,与鄱阳贼无异,这次一定要彻底将其剿灭,你和子义尽管放手去干。” 周瑜嘴角微翘,笑道:“吾意将海昏土地重新划分,迁徙宗族之民分散各地,其所敛不义之财,尽皆充公,伯符以为如何?” “哈哈哈,知我者,公瑾也!”孙策满意大笑。对周瑜言道:“公瑾只管放开手脚操练水军,舟船军器都要精良,不要怕花钱,那些宗族的钱不够,我还有办法!”m.23sk. “哦?莫非伯符还有生财之道?”周瑜倒有些意外,以前的孙策只知道冲锋陷阵,哪里懂得什么经营策略。 孙策神秘一笑,低声道:“海昏地区的财富,可不止表面上那些宗族的东西,那里其实还有一座宝藏呐!” “宝藏?”周瑜双目一阵收/缩,吃惊地看着孙策,“伯符从何而知?” 孙策摆手笑道:“不过这宝藏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开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可告诉第三人,否则必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我明白!”周瑜自然知道这事的重要性。 人为财死,一旦消息泄露,将会引发无数的盗贼前来,海昏境内恐怕将永无宁日了。 孙策想起周瑜说要去找鲁肃,问道:“子敬可有消息了?” 周瑜点头道:“子敬葬完祖母,本欲听从刘晔之言去投淮南豪杰郑宝,不料郑宝作恶,反被刘晔所杀。又因伯符遇难,故而滞留家中,我已派人去请,其老母尚在曲阿,不久即回。” 原来此时的鲁肃也不看好孙权! 孙策心中一叹,可见此时的孙权处境有多艰难。 一个十八岁少年,能在云波诡谲的争斗之中坐稳江东,割据一方,古往今来也找不出几个来,怪不得曹操有“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慨! 第13章 光荣传统 当天晚上,孙策并没有回府,而是在馆驿招待从钱塘赶来的大舅子沈贵。 沈氏正和大乔联手下厨,做了好几个拿手菜,满心欢喜地等孙策回来,听到消息不禁埋怨道:“兄长来得真不是时候。” 大乔抿嘴笑道:“听说还有七八名工匠也在,看来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沈氏幽幽一叹,无奈道:“那只好我们自己吃了,这么多菜,把尚香他们几个叫来一起吃。” 她这次大展厨艺,本想和孙策交换手艺来着,现在看来计划要泡汤了。 孙策与沈贵和那几名工匠谈了大半夜,谁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直到天色将明才回到府中,草草收拾一番便与周瑜赶往秣陵去了。 江南的发展,孙权的治理开发功不可没,到后来晋朝和宋朝的两次南迁,政/治中心的迁移,才让江南快速发展起来。 秣陵也是在孙权在此建都改名建邺之后才真正崛起,到了东晋、六朝时期,成为六朝古都,当时的建康也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人口超过百万。 但此时的秣陵还略显低矮破旧,根本无法与北方的城池相比,远望这座江南重镇,孙策深知这里的发展任重而道远。 城头远远在望,就看到有十几人跪在官道之上,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程普和黄盖这些江东老臣。 孙策遇刺之后,随行的程普、黄盖、韩当等人愧疚难当,几乎自杀,被张昭劝住,守丧三日,李术在庐江叛乱,孙权派他们到秣陵守护江岸。 听说孙策复活的消息,大家又惊又喜,甚至不敢相信,知道今日孙策要来秣陵,出城十里跪拜恭候。 远远看见几人灰白的须发飞扬,孙策慨然一叹,这可是江东的三世老臣,个个忠心耿耿,却已经遭受了两次主公被害的打击,心中想必十分难受。 说起来也是奇怪,每个家族似乎都有各种特殊的传统,比如曹操、曹丕都好人妇,刘备这一支江湖气息重,喜欢称兄道弟。 而孙家则最喜单槍匹马逞英雄,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孙坚在岘山匹马追敌,死于黄祖的暗箭,连孙权也曾有独自去射虎,差点被老虎咬伤的记录,合淝一战更是成名之作。 孙策就更不必说了,神亭岭独自大战太史慈,如果换了其他人,很可能就性命不保,后来讨伐山越,斩杀敌将后下令分兵追杀逃散者,也是独自一人骑马追敌,还好遇到了虞翻,惊得虞翻失声问道:“明府左右安在?” 后来虞翻和张纮等也曾劝说孙策要引以为戒,但都当做了耳旁风,结果在丹徒山中单骑逐鹿,死于刺客之手。 孙策可谓完美继承了老孙家的光荣传统,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结果就是——试试就逝世! 孙家最有英雄气概的两位将星意外陨落,令旁观者都扼腕叹息,而两次都经历其中的程普等人,心中痛苦可想而知。 孙策远远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去,亲手扶起程普、黄盖、韩当,将三人的手叠在一起,紧紧握着,看他们老泪纵横,却说不出话来。 大道之上,四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良久之后,孙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原谅我年轻气盛,不羁放纵爱自由,直到跌倒了才后悔莫及——” 程普几人/大惊,赶忙擦泪再次拜倒在地:“属下护卫不力,让主公遇难,请主公责罚。” “快快请起!”孙策再次扶起他们,叹道:“该道歉的是我!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从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绝不再辜负家父重托,与诸位一同完成江东霸业!” 程普等见孙策不但认错道歉,还有雄心壮志,不禁老怀欣慰,纷纷郑重点头,又留下两行英雄泪。 孙策平复心绪,大笑道:“今日我等再会,便是大喜之事,先进城再说!” 此时周瑜也迎上来,众人见面寒暄一番,赶往秣陵,诸葛瑾和张昭早已摆下酒宴接待。 席间一番豪言壮语自不必说,张昭还为孙策引荐了两位名士,分别是严畯和步骘,这也是东吴后期的大臣。 严畯是张昭的同乡,也算半个门生,博学多才,又与诸葛瑾、步骘是好朋友,便一起到了秣陵。 步氏虽然是淮阴大族,但步骘这一支早已没落,步骘也算是寒门士子,避乱之后生活困苦,诸葛瑾他们也帮了不少忙。 这两人中孙策当然更看好步骘,毕竟他是东吴后期的丞相,还曾平定交州,接替陆逊驻守西陵防线,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 宴会结束之后,周瑜马不停蹄赶往柴桑,孙策拜严畯为从事中郎,协助诸葛瑾治理秣陵,而步骘则提拔为参军,他本就是淮阴人,随军出征正好用得上。 府衙之中,孙策与众人商议讨贼之事,他已经命程普派人向李术送信,劝他回心转意,但李术至今没有回信,显然已经决定反叛。 孙策言道:“李术叛变,不忠于我,不杀不足以立威!然此番北上,我并不想大开杀戒,最好能招降纳叛,将庐江之贼招抚安置,诸位以为如何?”23sk. 张昭闻言立即赞同道:“主公所言极是,曹操任刘馥为扬州刺史,正在合肥造空城以为州治,听闻其也在招抚雷绪等贼,这十余万人马若被其所得,必为江东之大患。” 诸葛瑾点头道:“昔日曹操讨青州黄巾,编为青州军,自此声威大震,主公若能得淮南之众,也能及时补充兵力。” 孙策点头道:“此番渡江北上,当先断贼军通往合淝之路,再用计破之,人口是发展第一大计,绝不能滥杀无辜,以攻心劝降为上,诸位都要谨记!” 步骘言道:“贼人虽众,然梅乾、雷绪、陈兰等各为一军,若能逐一破之,招降不难。” 孙策冷笑道:“李术之所以敢拥兵自重,正是仗着这几人响应,待招降这些贼人之后,李术便孤掌难鸣,不足为惧了。” 众人深以为然,此时秣陵的兵马早已集结完毕,孙策遂命程普先锋大将,从石城渡江北上,大军随后而进,后方粮草由张昭调度筹措。 第14章 官渡之战 石城是守卫江东的第一要塞,扼守秦淮河与长江交汇口,地形险固,可以水陆两军呼应,易守难攻。 孙翊早就带兵在此等候,调兵的消息传出之后,孙桓也亲自带领两千人马前来助战,由此来表明朱家的态度。 大军到来,孙翊带领众将迎接孙策,众人会面,孙策又见了几位江东名将。 石城守将朱治及其子朱然,这朱治与朱桓并非同族,他们是丹阳人,也是最早跟随孙坚起兵的老将,资历比黄盖他们还要老。 朱然可是东吴后期的大将,原名施然,被是朱治收为养子,前几年与孙权一起读书,二人相交甚笃。 除此之外还有吕范、陈武、吕蒙、周泰、蒋钦等将,周泰和蒋钦负责掌管水军,拒守江岸。 此时的吕蒙还只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其姐夫邓当去世之后,张昭举荐吕蒙接替邓当职务,任别部司马,接管其部众。 东吴的每个将领几乎都有自己的私兵,这也是东吴的一大特色,虽然能够训练出精锐,但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私兵只效忠各世家、各将领,比如这次朱桓虽然带来两千人助战,但他们只会听令于朱桓一人,孙策只能向朱桓下令。 孙权初掌江东,为了巩固局势,笼络部将,默认了私兵继承制,最终导致尾大不掉,对军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和指挥权。 另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因为孙权很少亲自带兵打仗,军中威望远不如曹操和刘备这些亲自打江山的人,出兵之时,只需要选好将领即可。 东吴的四大都督都有直辖的私军,他们死后的私军并不是交给孙权,而是留给继承者或下一任都督,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的后代。 孙权其实一直没能真正掌握过东吴军权,虽然孙家也有私兵,但在整个江东集团之中,却没有绝对的优势。 孙权长于内政,举贤任能,在军事方面却远不如孙策,而孙家后期也没有什么名将出现,东吴打仗基本上都靠外姓将军,所以没有孙策这样人物的弹压,私兵制就显得更加危险。 孙策在原主的记忆之中,也找到几次想要解除各将私兵的念头,但始终没有一个合理的方式,再加上在江东连年用兵,从来没有停歇过,也抽不出时间来整合。 在原主的观念之中,只要他对部下坦诚相待,大家肝胆相照,就不会有背叛之事,而且孙策也有着绝对的自信能够弹压众将,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时的孙策却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作为一个君主,不能完全掌握军权,完全就是个笑话,即便现在所有人对孙策都十分敬服,这个弊端也要想办法革除。 略作休整之后,江东大队人马渡江北上,由程普、朱桓为先部,周泰蒋钦督水军,各依队伍而行。 路上吕范将北方的战事和庐江形势向孙策做了详细禀告,除了刘馥在合淝建城之外,中原正战事到了关键时刻。 袁、曹两家开战之后,曹操先击败了徐州的刘备,又奇袭白马,关羽斩杀袁绍部将颜良、文丑,河北军锐气受挫。 但袁绍毕竟家底雄厚,虽然初战失利,但兵力、财力依然绝对占优,重整兵力南下,进军阳武,准备南下进攻许都。 曹操在几次奇袭获胜之后,集中兵力退守官渡,准备死守对峙,官渡之战正式开始! 孙策负手站立船头,望着滔滔江水,不由自主想起那句“滚滚长江水东逝水……” 心中感慨着,问道:“袁曹两家即将在官渡对峙,此一战关乎各家生死,中原归属,子衡你怎么看?” 吕范答道:“据细作来报,袁绍兵力尚在曹操数倍之上,虽折了大将颜良、文丑,但关羽已经得知刘备下落,只恐会离开许昌去河北,若被袁绍所用,将对曹军大为不利。” “哦?只凭关云长一人之力,便能改变战局么?”孙策剑眉一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摇头叹道:“古来征战者,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成大事,纵然如西楚霸王,也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伯符,这话可是公瑾教你的?” 吕范闻言大惊,错愕地看着孙策,显然不相信小霸王会如此嘲笑老霸王。 吕范算是孙策的发小,还没领兵时就跟随左右,孙策也经常请他到家中,与吴夫人一起饮食,视如兄弟。 自从这次遇刺之后,孙河与吕范便决心紧随孙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孙河掌管宿卫,吕范负责情报和各类消息情报传递。 “放……”孙策扭转头忍住了后半句,笑骂道:“子衡你什么意思?经此一番大难,难道我就不能有一点人生感悟?” 吕范一怔,想起前几天军中流传的那首诗,欣慰点头道:“伯符能有如此感悟,老夫人想必也十分高兴吧?” 两人可以说是穿开裆裤斗牛的交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孙策,他也没少劝过孙策,但都当做了耳旁风,现在总算大彻大悟了。 孙策点头笑道:“也让她老人家挂心了!说起来,前几日家宴上,还念叨你来着,此次战事结束之后,记得回去看望她一番。” 吕范答应一声,孙策继续问道:“中原之战,关乎我整顿江东的时间,以你之见,袁曹之间形势如何?” 吕范皱眉道:“据探马所报,曹军中已无多少军粮,难以久持!但袁绍虽兵精粮足,却是内部不和,沮授因劝阻为颜良、文丑报仇,被袁绍黜退不用,而审配、郭图又各自争权,尚未决战而内部先乱,恐怕会被曹操利用……” 吕范思索片刻,言道:“依我之间,就看曹操的兵粮,能不能坚持到袁军内部生乱了,若曹操在官渡挡不住袁绍,必会一败涂地。” “不错,粮草才是最紧要的啊!”孙策慨然一叹,三国多少场战争,都是因为粮草而决定成败,又问道:“你觉得这一战谁取胜对我们有利?” “当然是袁本初!”吕范不假思索答道:“此人多疑不定,就算得了中原,只恐也会有内乱,无暇再顾及外事!” 看孙策若有所思,吕范又说道:“而曹孟德乃是枭雄,麾下能人极多,又能知人善任,一旦得势,便如潜龙飞天,一发不可收拾。” 孙策双目微缩,盯着翻滚的浪花,忽然问道:“子衡,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干涉这官渡之战?” 第15章 名号倒过来念 江涛,高一声,低一声…… 当吕范默然退下,孙策还站在船头,征袍迎风鼓涨,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孙策当然明白,曹操的威胁远大于袁绍,他之所以再问吕范,是想听听这个时代当局者的见解。 官渡之战以后,曹操统一北方,实力大增,将来也一定会挥师南下,留给江南的发展时间太少了。 如果能避免袁绍在官渡之战的悲剧,曹操的压力会更大,他本身就粮草不足,很可能导致撑不下去战线崩溃。 但以曹操的韧性,估计更加膨胀的袁绍最终还是会失败,但只要北方的战事延续下去,扼制曹操的发展速度,这就足够了。 孙策现在需要的是发展空间,在他的计划里,要拿下荆州,控制整个长江以南区域,以一己之力对抗曹操,而不是什么孙刘联盟。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打铁还需自身硬,乱世之中,最不靠谱的就是盟友。 横大江以南,割据荆楚,进图中原! 这是孙策和周瑜早就筹谋好的蓝图,所以后来周瑜一直念念不忘要拿回荆州。 这既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也是对昔日好友约定的一种执念。 明知道官渡之战的关键在乌巢粮草,但自己却又无力改变,这让孙策一筹莫展。 江东和官渡隔着整个中原,淮北也在曹操势力范围之内,要想正面干涉战事鞭长莫及,至于有人说的孙策袭击许昌,更是无稽之谈。 直接给袁绍报信,他显然是不会当回事的,此时的袁绍,自信远远超过遇刺前的孙策。 乌巢的重要性,谋士审配、沮授等人都劝谏提醒过,但袁绍自认为部署万无一失,信任大将淳于琼,根本不予理会。 思索之间,人马已经过江来到北岸,程普将人马在巢县屯驻,命官军多置器械,派兵打探贼军消息。 孙策刚刚拿下庐江不到半年,因为所托非人,不得不再次卷土重来,庐江百姓深知孙策兵马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主动前来投靠报信。 李术叛乱的这几月时间,为了壮大实力,与庐江的贼人梅乾、雷绪、陈兰等勾结,劫掠江、淮之间,导致郡县残破,百姓苦不堪言。 眼看梅雨季节即将结束,马上就是收割庄稼的时间,如果长此被贼人祸害下去,他们连粮米都没有了,所以大家都盼望着孙策能够早日平定庐江之乱。 程普将贼人消息打探清楚,前来禀告,梅乾在巢湖有贼军三万,雷绪占领襄安,部众一万余,陈兰有两万军在西部皖县一带。 孙策闻言冷笑道:“陈兰昔日也是袁术手下大将,却宁可反叛落草为寇,也不愿追随袁术,可见袁术不得人心。” 程普知道孙策与袁术的过节,言道:“袁公路冢中枯骨,却妄图自立,岂有不败之理?只是陈兰部下多为袁术旧部,都是官兵出身,比普通贼人更加强悍,还需小心对付。” 步骘言道:“那梅乾也不可小觑,此人原本是淮南豪强郑宝部属!郑宝骁勇果敢,为地方所忌惮,部众大多轻侠狡桀,郑宝死后,梅乾聚其旧部,也不容小觑。” 孙策微微皱眉,却又笑道:“以郑宝之勇,尚被刘子扬以一己之力所杀,这梅乾也不足为虑,那雷绪是什么来历?”23sk. 步骘看向程普,见他摇头,知道斥候没有打探到到雷绪的身份,言道:“此人想必是庐江豪强,趁乱而起,自成势力。” 孙策略作思索,问道:“诸位以为,这三人之中,谁最好招降?” 孙翊在一旁大声道:“大哥,几个区区蟊贼,何须如此麻烦?只需调遣精兵,杀将过去即可,何须如此麻烦?” 吕蒙也抱拳道:“有主公统中兵,吾等为侧翼,破贼如犂庭扫穴,谁人敢挡吾军锋锐?” 此时的吕蒙可是名副其实的“吴下阿蒙”,在军中以勇武干练著称,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正所谓物以类聚,孙坚、孙策骁勇好战,东吴阵中也很多这样的武将,大概是继承了江东男儿的血性,又都以孙策为榜样,个个都是冲动型选手。 孙策看着这两人,摇头笑道:“某此番亲来庐江,不为杀敌,而是要降敌。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此战要以攻心为上。” 孙翊疑惑道:“大哥,你这都听谁说的话?” 程普抚须欣慰笑道:“此乃《孙子兵法·谋攻篇》中所述。” 孙策笑骂道:“臭小子,竟不知老祖宗的训诫,羞也不羞?平时让你多读书,你非要不听,现在闹笑话了吧?” “啊这……”孙翊挠着头懵了,这不是当年老爹骂孙策的话吗? 吕蒙两道浓眉一皱,默然退了回去,若有所思。 吕范问道:“主公之意,莫非要以谋略取胜?” 在众人面前,吕范还是以君臣之礼相见,以示对孙策的尊重,虽然他也听说孙策被雷劈之后性情大变,但变化如此之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多么勇烈好战的一个人,居然开始研究兵法了,莫非是老祖宗孙武显灵不成? “哼,尔等竟敢质疑本将?”孙策故作不悦,冷声道:“这一战若不能以谋取胜,我这小霸王的名号以后倒过来念!” 他知道以往的形象很难改变,这次战争就是转变的最佳时机,只有一个有勇有谋的主公,才值得让他们放心追随,也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投效。 “倒过来念?”孙翊摸着嘴唇沉吟道:“王——霸——小——” 孙河在一旁小声道:“不对,应该是‘小王八’。” “噗嗤——”吕蒙、陈武几人已经忍不住偷笑起来。 程普、黄盖这些老将更是无奈摇头,敢当着孙策面这么说话的,也就这两个兄弟了。 “你说的才不对!”孙翊刚才失了面子,急着找回来,指着孙河说道:“大哥的意思就是‘王八小’。” 孙河蹙眉道:“但这叫法不通啊!王八就王八,还分什么小不小的。” “通,怎么不通?”孙翊一本正经,解释道:“王八小,其实是指王八的头小,也就是……”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孙策越听越不对劲,踢了一脚身旁的孙河。 “大哥这可是你说的,不能怪我啊!”孙翊早已大笑着跑了出去。 第16章 少年英雄 大堂里安静下来,孙策轻咳一声,言归正传问道:“这三人之中,哪个最有归降之心?” 大话已经说出去,必须要想对策,而且这次带来的兵力也不算多,孙策本就没打算用武力镇/压。 步骘言道:“属下以为,当以雷绪为先。” 孙策问道:“何以见得?” 步骘答道:“陈兰为袁术旧部,既然弃官落草,恐难再招降!那梅乾本为郑宝旧部,当年刘晔杀郑宝之时,已向众人陈说祸福利弊,令其归服,而梅乾依然聚众叛乱,可见此人乃是怙恶不悛之辈。唯有雷绪乃是庐江豪杰,若尚存侠义之心,无奈聚众,尚不失改过机会。” “子山所言极是!”孙策点头道:“马上派人打探各路贼人消息,兵发濡须!” 步骘分析得当,陈兰不但是惯匪,在官场上也混过,估计是油盐不进,梅乾在刘晔劝告之后继续作恶,贼性难改,这两个老油条已经无可救药了,只有以雷绪为突破口最合适。 第二日兵马来至濡须,见这里许多残破的木料,已经发霉长出青苔,乱石堆布满江岸,如同废墟一般。 见此情形,孙策摇头叹息,沉声道:“李术坏我大事,决不轻饶。” 这濡须是孙策取庐江之后新设置的水军要塞,从居巢、襄安划割一块地盘修建港口,乌江连接巢湖,从这里汇入长江。 濡须港建成之后,可与南岸的牛渚、石城遥相呼应,从石城到巢湖形成一条完整的水军防线,这里在后期也成为曹魏攻击的重点。 原本命李术督建水寨,这家伙反叛,虽然威胁不大,但打乱了东吴的许多计划。 正与程普等人商议水寨建造之事,忽然探马来报,三路贼军竟同时往濡须而来,雷绪沿江东进,陈兰随后跟来,梅乾从巢湖方向赶来,合计兵马有五六万,李术在舒县负责供应粮草辎重。 程普闻言笑道:“此必是贼人闻主公自统大军而来,不敢独自迎战,想合力对敌,可见伯符虎威犹在!” 孙策自然明白小霸王的名号在江东有多响亮,如果这三个人哪个敢单独来较量,那才是吃错药了。 当下对程普言道:“程将军领兵向北以拒梅乾,不必与他交战,等我先与雷绪交锋,再筹划计策。” 步骘言道:“贼人此来必败,梅乾倾巢而出,兵败之后必从夹石、挂车之地逃回巢湖,此地十分险要,若能设下伏兵,断其归路,则梅乾可擒,巢湖之贼一举可定。” 孙策深以为然,问道:“何人愿往此处埋伏?” 众将纷纷请令,朱桓大声道:“末将只带本部人马即可!” 孙策知道朱桓善于带兵,言道:“等梅乾与程将军对峙时,你连夜向东渡过乌江,再折转向北,埋伏于山中,将巢湖贼一网打尽。” “遵命!”朱桓领命而去。 不多时斥候来报,雷绪人马已经到了襄安境内,孙策命韩当为先锋前往江边迎敌。 两阵对圆,只见一位三十上下的虬髯大汉,正是贼将雷绪,在马上高叫道:“孙策何在,可敢出来一战?” 韩当出马大骂道:“尔等反贼,祸害百姓,有何资格与吴侯交战?我劝你弃暗投明,早早受降最好!” “哼,好大的口气!”雷绪闻言大怒,拍马与韩当交锋,二人就在江边厮杀起来。 韩当毕竟是成名老将,久经沙场,才过十合,雷绪便抵挡不住,拨马就走,韩当随后紧追,边跑边从背后取出弓箭。 “不可伤人!”孙策在后面一声大叫。 这韩当可不是江东人,他和程普来自边塞幽州右北平,和胡人一样骑术精湛,而且长于弓箭,膂力过人。 这一箭若是射死了雷绪,贼军逃散跑到陈兰那里去,他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韩当听到喊声,刚犹豫的工夫,就见贼军阵中冲出一员小将,大喝道:“休伤我大哥!” 韩当见忽然杀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人面容白净,两道浓眉之下双目精光闪烁,手中一杆槍槍缨褪色发秃,显然是临时配发的兵器。 “小娃娃你是不是被贼人蛊惑……” “看槍!” 韩当见如此一位少年竟在贼军之中,不忍下狠手,正想劝告,却见对方一槍刺来,招式凌厉,槍尖如流星一般奔面门而来。 隐约听到破风之声,韩当心中暗惊,赶忙侧身挥刀相迎。 当啷—— 只听一声巨响,槍头正打在刀刃之上,竟震得韩当在马上一阵摇晃,大刀向身后荡去。 后面观战的孙策也双目微凛,想不到这贼军中有如此厉害的少年英雄。 虽说韩当有轻敌之心,准备不足,但他本身就膂力过人,用刀的都以重量和力道取胜,而槍走的是轻灵一路,却被少年反震,可见对方力气也不小。 这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如果加以培养,将来成长起来,实力不下于孙策本人。 孙策心思转动,仔细盯着场中情形,刚才的交锋,只算个试探,二人圈马再战。 韩当看出来这少年气力过人,而且槍法也颇为精妙,不敢再大意,也有心试试此人的实力,爆喝一声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刀劈下。 只见那少年竟然毫不畏惧,在马上横槍一架,双臂用力,竟将韩当的大刀崩开。 这还不算完,与此同时,他左手猛地收回,随着手臂转动,那杆槍竟如同怪蟒翻身,还抖出了一个槍花,带着一道寒光反向韩当的咽喉刺来。 这一招变化极快,超出韩当预料,更让后方观战的众人惊呼出声。 孙策也是眼睛猛地瞪大,他本身就是用槍的高手,看到如此连贯的招式,自然明白其中的精妙。 这一下不但化解了韩当的刀,同时手臂转动的时候,还借助了大刀的力量,槍尖看起来更像是被那一刀砸得反弹过来。 韩当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一招固然精妙,他的反应也不慢,急忙一偏头,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槍尖。 骄阳似火,却有一股寒风在脖子里刮过,韩当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却听孙策大叫道:“小心!”m.23sk. 原来那少年的槍招还暗含招式,这一槍竟是连刺带砸,虽然躲过要害,但槍头直奔着韩当的肩头砸下来。 虽说这时候那杆槍的力道已经用尽了七八成,但这少年力气不小,被槍头打中,也够韩当喝一壶的了。 孙策正是看到他手臂动作变化,才赶紧出言提醒。 第17章 三国老寿星 听到孙策的喊声,韩当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不假思索猛地趴在马背之上,向左一个翻身,竟是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藏在了坐骑的一侧。 在一片惊呼声中,韩当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招,打马狼狈退回本阵,满脸惭愧,退入后军。 虽说他大意失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被一个少年打得如此狼狈,若不是早年从胡人那里学来的这一招,只恐要负伤,实在没脸交战了。 孙策疑惑道:“这小子是什么人?” 众将纷纷摇头,他们连雷绪的来历都没打听清楚,更不要说贼军中的一个少年了。 孙策思来想去,想不起三国时期庐江一带有什么大将,这少年武艺不错,倒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魏蜀吴三足鼎立,东吴的武将不少,但能跻身一流的却寥寥无几,也就孙策、太史慈和甘宁能与那些名将一战,其他人都差了点意思。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出众的少年,让孙策有了爱才之心。 “孙伯符,单挑如何?”正在此时,却见那少年横槍立马,在阵前搦战。 吕蒙怒道:“这混小子欺人太甚,让我去教训他。” 孙策吩咐道:“子明你去诱敌,将此子骗过来,我自有办法擒他。” 吕蒙会意,打马出阵大喝道:“黄口小儿,休得猖狂,看我来擒你。” 孙策又命孙翊、陈武在后营准备,朱然接应吕蒙,黄盖督领中军。 吕蒙与那少年交战,不到十合,诈败而走,丁奉随后赶来,朱然又上前接住,战不数合,也向后撤退。 那少年接连取胜,胆气大增,催马直向孙策杀过来,竟妄图以一己之力取胜。 孙策冷然一笑,打马出战,手中霸王槍横举,将那少年接住,顿时震得战马人立而起,扬蹄子嘶鸣。 “嘿嘿,与我交手,你还嫩了些!”孙策掉转马头,一槍扫过去,直取对方腰腹。 那少年急忙竖槍招架,只听当的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在马上坐立不稳,噗通一声坠落下来。 他的武艺虽然不错,但毕竟年纪还小,比起小霸王来说可就差了一截,两个回合便被打落马下。 吕蒙就在一旁观战,见状大喜,立刻催马过来,不等那少年反抗,与朱然一起将其生擒,押到后军而去。天籁小说网 雷绪正为这少年英武暗自得意,没想到在孙策面前一个照面就被擒,急忙挥兵追杀过来救人。 黄盖等人早有准备,中军布阵,左右两翼骑兵飞驰而出,箭如飞蝗,雷绪见吴军阵势整齐,被乱箭吓退。 孙策转回大寨,命人将那少年带上来,见他一脸倔强,也在瞪着自己,失笑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挣开吕蒙,抱拳道:“在下丁奉,安丰人氏。” 孙策心中暗惊,原来这家伙竟是东吴最长寿的大将丁奉,这可是见证了整个东吴政权,从崛起到衰落整个过程的人物。 同样见证三国时代兴衰存亡的老寿星,魏蜀吴各有一个,魏国的田豫、蜀国的廖化,东吴的丁奉,但论成就和战绩,当属丁奉最高! 丁奉早年就参与赤壁之战,与徐盛可谓是黄金搭档,骁勇善战,武艺超群,不过基本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到后期才有勇有谋。 可能是周瑜、陆逊这些人的光环太耀眼,能力太强,没有丁奉发挥的机会。 也有可能这家伙明哲保身,看到周瑜、吕蒙几任大都督早亡,不敢锋芒太露,毕竟在那个乱世能活八/九十,又是在朝堂之上,可不是只需要身体好这么简单。 他越成长实力越强,名场面莫过于射死张辽,雪中奋短兵,后来设谋诛杀权臣孙綝,执掌东吴军政大权,位在三公之上,权倾一时。 丁奉也算是大器晚成之人,可谓是越老越妖,与老黄忠有些相似。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孙策言道:“我看你英雄少年,并非与那些贼人一般凶悍狠辣,为何年纪轻轻,就落草为寇?” 丁奉神色一黯,叹道:“家父病丧,是雷大哥帮我安葬,如此大恩岂能不报?更何况雷大哥虽然落草,但已与陈兰划清界限,互不往来,并未再作恶了。” 孙策问道:“这雷绪到底是什么来历?” 丁奉答道:“雷大哥是雷薄之弟,雷薄两年前病故,由他接管部众,因薛兰经常劫掠百姓,滥杀无辜,雷大哥屡次劝不听,便离开灊山来到庐江境内,恰逢李术相邀,便在临湖屯驻。” “原来如此!”孙策微微点头,言道:“你有如此武艺,何不弃暗投明报效国家?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 丁奉抱拳道:“在下久闻将军大名,早有意投军,只是雷大哥有恩于我,不忍离去。” 孙策哈哈一笑,让丁奉落座,命人端来酒食,言道:“听你之言,那雷绪倒不似陈兰等人怙恶不悛,也算忠义之士,只是为李术等人所惑,以致如此,我若放你回去,劝雷绪早早归降,如何?” 丁奉微微蹙眉,迟疑道:“多谢将军信任,若肯放我回去,在下自会尽力,但能否成功,却不敢保证。” “好个赤忱之子!”孙策大笑道:“你只管说明吾意即可!我此番来庐江,只为讨伐叛贼李术一人,绝不伤及无辜,愿痛改前非,弃暗投明者,尽数妥善安置,绝不会追究过往之事。” 丁奉抱拳道:“有将军如此一诺,在下自当好言相劝。” 孙策言道:“不管雷绪如何决策,你可要明是非,知大义,切莫一错再错!” “多谢将军教诲,在下自知轻重!” 丁奉见孙策对他如此器重,心中感动不已,眼前的人可是红遍江东的小霸王,而他不过是个贼人身份,急忙起身拜/谢。 孙策扶起丁奉,言道:“你此番回去,我料陈兰必会来问,若雷绪还犹豫不决,可激陈兰前来会战,我另有计策……” 孙策带着丁奉向帐外走去,一边安排部署,将其亲自送出营外,交还战马放其回城。 孙翊从后面赶来,好奇问道:“大哥,你给这小子安排了什么计策?” 孙策挑眉一笑,言道:“数日之后,自见分晓。” 孙翊见他不肯说,撇嘴道:“大哥首次用计,我倒要看看灵不灵。” 第18章 你是我的好兄弟 丁奉回到城中,雷绪赶忙派人叫来,询问孙策军情。 丁奉言道:“孙策素来敬畏英雄,是小人说大哥仗义为民,与陈兰不同,他此番出兵也不想滥杀无辜,只是要除李术,要我来劝大哥弃暗投明,故而放了。” “孙策真这么说?”雷绪摸着胡茬一阵沉吟。 这次之所以响应李术,是因为孙策已死,江东无主,一个小小的孙权他们根本不看在眼里,想趁机干一番大事。 但听到孙策复活的消息,几个人心中已然慌了,早就没有了底气,只是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听说孙策领军北上,迫于孙策的强大威压,雷绪不得不和陈兰再次联手,一同来对敌,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勇气和孙策单独对抗。 丁奉见他犹豫,劝道:“大哥,孙策乃当世英雄,其勇罕有匹敌,如今又统领江东,严白虎、王朗等诸侯尚不能敌,更何况你我?今日我阵前被擒,你也看到此人之勇,只因不忍多造杀戮,特放我回来相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哥何必还要犹豫?” 雷绪叹道:“孙策号称小霸王,我岂能不知此人之勇?但奈何之前收了李术的钱粮,又蒙他划分城池,我们几人有誓约在先,如何背反?” 丁奉急道:“李术本就是反复小人,何须与他讲什么信义?若孙伯符全力来攻,庐江又焉能守得住?大哥,若成为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这立功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雷绪还在犹豫,忽然喽啰来报,陈兰引兵到了城外,请求相见。 雷绪命人将陈兰迎接入城,落座之后,陈兰问道:“听说贤弟刚才与孙策交战,互有胜负,有人被擒之后又放了回来,可有此事?” 雷绪点头道:“孙策此来庐江,并不想多造杀戮,不忍兄弟将士们拼命,故而放人回来,有意和解。” “和解?我们有五万兵马,吴兵不过一万多,凭什么和解?” 陈兰看着雷绪,冷笑道:“贤弟,这是孙策的反间之计,当年严白虎之流,也有意投降,结果如何,贤弟想必也清楚吧?” 雷绪脸色微变,孙策向来嫉恶如仇,在江东杀的豪杰不在少数,从不手软,而且现在他们兵力确实占优,心中顿时犹豫不决。 丁奉闻言怒道:“孙策乃是义士,绝不会言而无信,更不会滥杀无辜,你要找死,可别害了我大哥。” “你就是被孙策放回来的人吧?”陈兰显然早已得到情报,揪着唇角的一撇胡须摇头笑道:“毕竟是个黄毛小子,这么快就被孙策骗了,还是嫩了点儿!” 丁奉大怒,还要理论,忽然城头上鼓声大作,亲兵来报,有吴军在城下搦战。 丁奉冷声道:“大哥,既然他不服孙策,让他去对敌好了。” 陈兰大笑道:“孙伯符当年在寿春时,也如你这般桀骜无礼,本王还曾赐过他一杯酒,怕他何来?” 雷绪叹道:“孙策今非昔比,你要小心对付!” 陈兰起身抱拳道:“贤弟,孙策放回一人,其实是为收买人心,想让你我不和,千万不可中计。” 雷绪点头答应,将陈兰送出城,两人约定互为犄角之势,联手对抗孙策。 陈兰出城,将人马引到城南江边,后军摆开阵势,准备亲自出阵迎敌。 李术担心城内有人反叛,不敢离开舒城,只负责提供钱粮,梅乾又被孙策分兵挡住,现在唯有他和雷绪联手,才能挡住孙策。 雷绪刚才吃了败仗,信心受挫,陈兰必须要扳回一城,让城上的雷绪看到自己的实力,才能重拾信心一同对敌。 陈兰催马出迎,战不数合,那吴将拨马便走,陈兰立刻挥兵而进,沿着江岸向前追杀,忽然前方一支人马赶到,正是孙策亲自来救。 陈兰知道孙策勇猛,不敢与之交锋,引兵退回,虽说不能大获全胜,也挽回了一点士气,就在城南安营扎寨。 不多时孙策大军也到城外,见城外还有一军,不敢贸然攻城,就在城外十里处扎营。 这一次陈兰出兵,李术又增派一万兵马相助,三万人在城南密密麻麻驻扎,几乎绕城半周。 雷绪在城上看去,远处的几千吴军营寨就显得渺小了许多,吴军一部分兵力被梅乾牵制,只这七八千人,如何能够取胜? 次日陈兰又出兵主动求战,这一次孙策却没有了反应,吴军紧守大营,没有一人迎战,陈兰意气奋发,大笑而归。 雷绪在城上看得清楚,看来孙策也知道兵力不足,不敢应战,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一连三日,陈兰到吴军大营前交战,吴军只是避而不战,陈兰每日趾高气昂,在城下傲然进出,彰显自己的武力。 雷绪正自疑惑孙策为何不战,忽然丁奉匆匆前来,言道:“大哥,孙策连日不战,恐怕是从江东调兵了,一旦援军到来,大事不妙!” 雷绪大惊,这才猛然醒悟,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丁奉言道:“既然大哥准备独自做大事,何不与陈兰联手,将这江北吴军一举歼灭?若能就此杀掉孙策,岂非一劳永逸?” 雷绪怦然心动,问道:“你可有计策?” 丁奉虽然年纪大,但雷绪知道这个人不但勇猛,还颇有计略,当年和陈兰分道扬镳之后,几次行动,都是丁奉帮忙策划的。 丁奉言道:“这几日吴军士气低落,大哥何不与陈兰商议,今夜前去劫营,分兵两路左右夹击必能成功,吴军若败,就算孙策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妙计!”雷绪闻言大喜,重重地拍了一下丁奉的肩膀,大笑道:“这次击退吴军,头功算你的,等杀了孙策,我提拔你做副头领!” 丁奉抱拳道:“我受大哥厚恩,只求能与大哥同进退,共患难,别无所想。”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雷绪颇受触动,让丁奉守城,亲自出城与陈兰商议劫寨之事。 雷绪走后,丁奉无奈一叹,来至城墙东北角,命人早早点起了火把。 第19章 离间之计 吴军大营中,众将已经等得不耐烦,几日被陈兰堵在营门外叫嚣,简直是奇耻大辱。 到第三日,连最老成的黄盖也忍不住了,主动请命道:“主公,让某出战,将那陈兰一鞭打死,贼军群龙无首,自会大乱,趁胜追杀过去,陈兰兵败,雷绪孤立无援,何足为惧。” 孙策却不慌不忙,笑道:“若去追杀,雷绪必会出城救应,我们兵少,不宜与贼军厮杀,我自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破贼!诸位稍安勿躁。” 吕蒙等人都纷纷叹气,以往都是大家劝孙策不要急躁,现在他反倒成最稳重的一个,拿这话来劝他们了。 等到黄昏时分,吕范回到大帐,禀告道:“主公,城上发现火号。” “很好!”孙策快速将碗里的饭菜吃完,起身道:“破贼就在今夜,速传吕蒙、韩当来。” 是夜三更过后,忽然吴军大营西、北两边杀声大振,正是陈兰、雷绪两路兵来劫寨,二人分左右杀入营中。 却不料孙策早有准备,命吕蒙、韩当埋伏在营外,中军退至江岸后方,贼军刚冲入大寨,就被伏兵袭击,贼军大乱,四散奔逃。 黄盖带兵围住大营,孙翊、朱然领兵追杀,生擒贼军无数,到天明时分,战斗早已结束,俘虏三千多贼军。 吕蒙按照孙策吩咐,将陈兰和雷绪人马分别关押,传令道:“雷绪有意归降,部下稍后自会放回,陈兰作恶多端,百姓痛恨,全部处死。” 消息传出,关在两边的贼军惊恐莫名,雷绪那边的人却暗自窃喜,之前孙策就放回了丁奉,看来他们也不用死了。 日上三竿,大营重新休整完毕,孙策命人将陈兰人马带到帐前,问道:“你们是何人部下?” 贼军惊慌不已,有个胆大的大声答道:“将军,我们是雷绪手下。” 马上许多贼人都跟着附和起来,众口一词说是雷绪部下。 孙策点头道:“你们是雷头领故意派来劫营的,只为引/诱陈兰上当,不但无过,还有功劳。来人,赐酒!” 孙河命人搬来酒,为每个贼军倒上一碗,赏赐之后,将他们全部放走。 等到陈兰部下全部走远,孙策才来到另一边,同样问话,这些人自然理直气壮答应。 孙策叹道:“我早就听闻雷绪乃是大义之人,故而有心招降,但奈何他犹豫不决,这几日陈兰先暗中派人前来投降,想杀雷绪以为功劳,昨夜偷袭就是陈兰告知于我,可惜被他走脱了。” 贼人闻言又惊又怒,有人忍不住大骂陈兰狗贼,闹哄哄地吵嚷起来。 孙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言道:“陈兰已有归降之意,你们回去后要好言劝说雷绪,让他也弃暗投明,不可一错再错,尔等更不许再作恶,否则下次被我擒住,定斩不饶!” 贼军纷纷跪地谢恩,孙策又将他此番出兵的意图告知众人,只杀李术一人,胁从者只要主动归降,决不追究过失,随后将他们也全部放回。 雷绪昨夜劫营失败,差点被韩当擒住,回来之后惊魂未定,想起昨夜吴军早有准备,必是有人泄露消息,传令全城搜寻奸细。 就在此时,守军来报陈兰的俘虏都被放回,刚刚回到寨中,雷绪心中疑惑,来到城上观看,果然陈兰正在营门处拦住一群人问话,似乎很是愤怒。 正惊疑不定,忽然见又有人从北门逃回,正是自己的部下,雷绪在北门将人接入城中,找来几名头领问话,那些人将孙策之言如实禀告。 雷绪闻言大怒,骂道:“好你个陈兰狗贼,原来前几日不出战,暗中早与孙策联络,竟还劝我不要投降,岂有此理!” 丁奉言道:“孙策将陈兰的部下放回,看来是与陈兰早有约定,如今又将我们的兄弟也放回来,可见对大哥还有招降之意,何不杀了陈兰以为进身之功?” 雷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陈兰果然反复无常,枉我还以真心待之,竟想害我立功,我岂能饶他?即刻传令,杀出城去!” 丁奉忙劝道:“大哥不可鲁莽,此次兵败,我们佯装不知情,请陈兰到城中再商议退敌之策,就在城中杀了,岂不是干净利落?” “此计大妙!”雷绪深以为然,又拍着丁奉的肩膀说道:“好兄弟!” 此时他才觉得丁奉如此可靠,为自己出谋划策,昨夜又拼死救人,如果没有他,早被陈兰给算计了。 此时城外的陈兰也气得暴跳如雷,才明白雷绪昨天主动出城来商量计策,原来是故意引他出兵,早有预谋的。 正大骂雷绪,恨不得出兵攻城的时候,忽然雷绪派人前来相邀,请他进城商议退敌之策。 “我商量你奶奶个腿儿!”陈兰破口大骂,抽刀就要将来人斩杀。 旁边的头领急忙拦住,将来人先带出帐外,对陈兰言道:“雷绪吃里扒外,害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大王你要报仇,现在可不能和雷绪翻脸,否则孙策杀来,我们抵挡不住。” 陈兰闻言大惊,马上冷静下来,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头领说道:“大王先装作不知情,就说大敌当前,又吃了败仗,军心不稳,不能轻易离开大寨,雷绪在城中没有这个顾虑,让他再出城来商议,只要他敢来……嘿嘿!” 陈兰眼睛一亮,咬牙道:“这个办法好,你马上回复来人,让雷绪出城商议。” 喽啰进城报信,雷绪闻言立刻明白陈兰的意图,大怒道:“陈兰狗贼,想等我出城加害,可恶至极!” 丁奉言道:“陈兰既然心虚不敢进城,大哥可推说昨夜出兵不慎受伤,今日疗伤不便出城,明日再与他会面,先安其心,今夜与吴军联合,前后夹击,杀了陈兰,便是大功一件。” 雷绪此时对陈兰恨之入骨,点头道:“好,陈兰不仁,便休怪我不义!天黑之后,你亲自去一趟吴军大营,与孙伯符商议对策。” “遵命!”丁奉出门长出一口气,总算没有辜负孙策的托付。 雷绪知道一旦陈兰先投降孙策,他一个人也孤掌难鸣,此时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派人出城稳住陈兰,便早早回去歇息,好养足精神晚上报仇。 第20章 以贼制贼 当夜四更时分,雷绪从临湖南门引兵杀出,这里是陈兰大营的中部,瞬间就被切为两段。 陈兰在前营派兵防备吴军,哪想到雷绪早有算计,睡梦中惊醒,有喽啰来报,吴军也闻讯从前营杀到,全营彻底大乱。 陈兰军中,那些被孙策放回来的人,听闻雷绪联合吴军杀到,知道陈兰部下要被诛杀,而雷绪所部免死,纷纷倒戈,加入雷绪军中助战。 贼军不战自乱,心知大势已去,上马往舒城逃走,刚转过西门,江边忽然杀出一支伏兵,正是丁奉在这里等候。 “陈兰狗贼,作恶多端,受死!”丁奉手持大刀骤马当先杀到。 陈兰慌忙抬槍招架,但他仓促逃命,准备不足,武艺也不及丁奉,不到三合,就被丁奉一刀斩于马下。 “降者不杀!”丁奉在马上横刀大喝。 后面跟随的贼军见前后没有退路,纷纷跪倒在江边。 丁奉命人枭了陈兰首级,用槍挑着前往大寨降服贼众,部下则看押俘虏往西门而去。 此时城外陈兰部下军士或叛或降,已经没有多少抵抗者,再看到陈兰首级,纷纷跪地请降。 雷绪命人看守战场,带领随从到前营来投孙策,不多时丁奉也将陈兰首级献于帐下。 此时天色微明,孙策全身披挂,器宇轩昂,雷绪望见为之心折,跪拜在地。 孙策言道:“听丁奉之言,某知你尚存忠义之心,眼下还有一件大功,你可敢去取?” 雷绪抱拳道:“请将军只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策笑道:“昨夜陈兰约梅乾来临湖,此时正在路上,你前去与他会合,趁机取其首级前来见某,若何?” 雷绪怒道:“此必是陈兰邀梅乾来对付在下,既然此人与陈兰沆瀣一气,我岂能容他?” 孙策遂命雷绪引本部兵马,连同丁奉丁奉一起去对付梅乾,吴军则入城收编俘虏,出榜安民等候消息。 雷绪离城向东而行,约有十余里,果然见前方一支人马前来,近前看正是梅乾人马。 梅乾见雷绪前来,催马上前,疑惑问道:“昨夜陈老大派人来送信,说老雷你有异心,让我前来解和,怎么你先出城来了?” 雷绪脸色铁青,忍着怒火说道:“我与陈兰昨夜早已冰释前嫌,此乃孙策离间之计也,今日我亲自前来迎接于你,也是为了赔罪!” 梅乾摇头笑道:“你二人从来都是吵吵闹闹,倒叫我一顿好跑,到了营中,罚你三杯!” 雷绪带着丁奉打马上前,抱拳道:“愚兄甘愿受罚,却不知你的脑袋还能否喝得下去美酒?” “雷兄何出……”梅乾一怔。 话还未说完,忽然丁奉从旁边抬刀扫来,寒光闪过,一颗好大的头颅飞上半空。 噗嗤嗤—— 鲜血从脖颈处如喷泉一般冒起,朝阳之下宛如喷涌的朝霞。 丁奉横刀厉声大喝道:“梅乾已死,降者不杀!” 巢湖贼军看得目瞪口呆,等丁奉大喝,才反应过来,转身往回就跑。 雷绪立刻带兵追杀,逃不过的贼军纷纷跪地请降。 贼军逃了一阵,又被前方一支人马截住,正是等候多时的程普,于大道/上劝降,又有一半贼人拜降,其余的夺路而逃。 程普也不追杀,知道前方还有朱桓埋伏,这些贼人后路被断,杀之无益,俘虏之后最起码还能当劳役使用,遂引军回濡须大营而去。 雷绪带兵回城,献梅乾的首级于帐下,将其部下尽数交给孙策统属。 孙策亲自下位扶起雷绪,大笑道:“若非你有意归降,焉能如此轻易取胜?此一战庐江可定矣!” 遂命雷绪平虏将军,丁奉为牙将,传令犒赏三军,在城中整修兵马,准备攻打舒城。 酒席之上,吕蒙等人都大赞孙策此番设计精妙,从此对那个以往只知冲锋陷阵的主公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一战几乎不费任何兵力,五万多贼军灰飞烟灭,还得了三万余俘虏,虽然巢湖贼军逃走了一些,但还有朱桓断后,端了他们的老巢,永绝后患。 孙翊等人向孙策敬酒,叹道:“大哥如今兵法、计谋都出人意料,算得上文武双全,我等只能望其项背了。” 孙策笑道:“诸位无需妄自菲薄,身为三军统帅,不知兵法谋略,终究不过是武夫而已,大家以后也要多学兵法,方可独当一面。” 众人若有所思,纷纷点头,如果孙策以往这么说,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去,但现在他以身作则,作出改变,让大家颇受触动。 酒宴散去,孙策单独留下吕蒙,问道:“方才庆功宴上,子明一直闷闷不乐,可有心事?” 吕蒙蹙眉道:“末将见主公料敌于先,运筹帷幄,不必出马便大破贼军,方知攻心为上之意,略有所悟!” 孙策知道吕蒙的潜力,执其手言道:“子明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固然可嘉!但将来独自领军,却还差些火候,某遭此大难,你更要引以为戒,记住我一句话:将在谋而不在勇。” 吕蒙深受触动,躬身抱拳道:“末将当铭记在心。” 孙策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某观你有大将之姿,若能多学兵法韬略,将来必不逊于公瑾,此战结束之后,江东将要休养生息,精兵安民,你若能潜心学习,为时未晚!” “遵命!”吕蒙听得一阵热血沸腾。 他和孙翊一样,也从来都以孙策为榜样,如今听到对方如此赞誉和肯定,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孙策知道激励和肯定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当年孙权劝学,吕蒙就能“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现在给他一番鼓励,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吕蒙能提前激发潜质,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统帅,再尽早把陆逊提拔上来,东吴三大都督同时带兵,江东的战力将会大幅提升。 正闲谈之时,却见吕范禀告道:“主公,朱桓在夹石拦住巢湖贼军,趁势杀到贼军老巢,一万多贼军尽数归降,还有钱粮财物无数。” 孙策笑道:“朱桓文武双全,对付区区无主之贼,自然信手拈来。” 吕蒙闻言,忽然请令到:“主公,贼人已灭,李术孤掌难鸣,末将愿去取舒城。” “哦?”孙策笑问道:“子明打算如何取城?” 吕蒙抱拳道:“末将也有一计,保证将李术的人头献上!” 第21章 门当户对 孙策想不到吕蒙这么快就有了想法,问道:“计将安出?” 吕蒙言道:“李术本为主公旧部,其部下尚有许多人怀念主公之恩,如今主公威加庐江,将士们早与李术离心,如今其爪牙被除,内忧外患,必然命不久矣!” 孙策大笑道:“子明之计,与我不谋而合,李术此子,背主叛乱,又岂能长久?命你带五千精兵前往舒城,擒拿叛贼。” “遵命!”吕蒙大喜,领命而去。 吕范担忧道:“主公,吕子明为人刚烈,若派去舒城,只恐适得其反。” 孙策却笑道:“吕子明有大将之姿,这一次让他独自领兵,也是一番历练。” 吕蒙出兵之后,孙策命步骘和吕范传檄各县,让他们主动归降,这些地方以前被李术以武力镇/压,被贼人劫掠,现在孙策归来,必会望风而降。 正在商议镇守庐江的人选,忽然孙河来报,曹操的使者到了,说是为谈结亲之事。23sk. 孙策微微蹙眉,冷笑道:“我先前求大司马一职,曹操不从,两家亲事已经搁置,为何又来谈判?” 吕范言道:“必是曹军在官渡吃紧,听闻主公挥兵北上,恐趁势攻打寿春,威胁徐州,故而又来商谈。” 半年前孙策横扫江东,威势无两,曹操感叹“猘儿难与争锋”,又与袁绍开战,便以曹仁之女许配孙匡,又为其子曹彰娶孙贲之女,以联姻的方式来安抚孙策。 孙策当时意气风发,不甘心只做个杂号将军,向曹操求大司马之职,曹操当然不同意,孙策怀恨在心,恰逢袁绍派人邀请共攻曹操,于是命孙权攻打徐州,才有了后来遇害之事。 虽说双方是为了联姻,但此时的孙匡才十二岁,曹彰十一岁,都只是下个聘礼走过场,并不需要将子女送过去,大家无所顾忌,所以说翻脸就翻脸。 此时已到八月,正是官渡之战最胶着的时期,袁术和曹操对峙,筑土墙、挖地道、造投石车,各种攻防器械在这里最下限度的开发出来。 曹操重新来结亲,大概是官渡之战吃紧,加上粮草短缺,快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了。 而在此之前,袁绍也曾派陈震出使东吴,欲联合孙策为外应,历史上孙策遇刺身亡,曹操当然没有了后顾之忧,但现在局势却不同了。 孙策渡江北上,看似是平定李术叛乱,但他一直就有图谋中原之心,以曹操的多疑,很可能会怀疑孙策明讨李术,暗中却与袁术联合,有取徐州之意。 这时候如果再不做些准备,官渡一旦出现意外,孙策趁势北上,刘馥在寿春根本抵挡不住,曹操腹背受敌,整个中原的局面将彻底失控。 孙策思索着当下的局势,前往大堂,东吴现在其实无力北上,更不想卷入中原纷争之中,却也不能眼看着曹操壮大,成为最大的威胁。 来至大堂,见使者是一位四十上下的文士,却是个老熟人,正是当年袁术部下长史袁涣。 孙策抱拳道:“不想竟是曜卿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袁涣还礼叹道:“听闻君侯遭遇劫难,下葬之日竟能复活,实在前所未闻,令人惊叹,不知伤势如何了?” “已经无妨,请坐!”孙策对袁涣的印象还算不错。 当年在袁术帐下,孙策没少受白眼,但袁涣为人正直,多次为孙策说话,认为他将来必成大器,维护了少年人的尊严。 曹操这次派他来,显然也是有所考量的。 一番寒暄之后,袁涣直奔主题,言道:“丞相听闻君侯大难不死,深感欣慰,两家的婚事已经拖延许久,特命在下前来询问纳吉之事。” 孙策微微蹙眉,袁涣这话说得高明,不再问孙策同不同意联姻,而是直接将婚事流程向后推,不给孙策选择的余地。 这就和他当年搞销售一个套路,不问客户要不要产品,而是直接问他喜欢哪个款式、风格等等,不让客户做选择,减少了决策环节。 古人婚礼十分讲究,共有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袁涣直接跳到第三礼,也就是算八字的流程,基本就到了送礼订婚期的时间,算是板上钉钉了。 天天搞销售的孙策显然不吃这一套,淡淡说道:“丞相位高爵重,在下一个小小的讨逆将军,如何配得上曹将军之女,贸然高攀,恐被天下人耻笑?” 袁涣当然也明白孙策的意思,之前起兵也是为了此事,当下笑道:“君侯此言差矣,君侯平定江南,功莫大焉。丞相已表君侯为征南将军,全面都督江南之事,平定叛乱,安抚百姓,还望君侯莫负皇恩!” “哦?此话当真?”孙策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袁涣。 征南将军虽然与大司马的三公差得远,但也仅次于三公,更主要的是有开府的权力,而且位在刘表的镇南将军之上,这可是大大有利的。 袁涣看孙策神情,就知道他不见兔子不撒鹰,抱拳问道:“不知两家婚姻之事,君侯如何决断?” 孙策笑道:“若能门当户对,某自当玉全此事。” 袁涣满意点头,对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抬着一口箱子进来。 袁涣亲自将箱子打开,向孙策抱拳道:“君侯请看。” 孙策起身上前,见箱子里摆着一些金银珠宝,还有和聘礼相关的许多饰物,最明显的还是那一个黄绸包裹的锦盒,以及一张卷轴。 “孙策接旨!”袁涣先将卷轴打开。 孙策及众将赶忙下跪,那卷轴是一道任命诏书,内容则是嘉奖孙策平定江南之功,诏封征南将军,都督江南之事。 读罢诏书之后,袁涣将锦盒取出来交给孙策,孙策施礼之后起身打开,见里面是一方大印,金印紫绶,看起来十分高端大气。 果然象征权力的东西就是好看,孙策看着这金灿灿的东西,双目发光。 袁涣暗自点头,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张信笺:“此乃丞相公子曹彰之生辰八字,请将军过目。” “好好!”孙策将印盒交给身后神情激动的孙河,将信笺打开,上面的东西他也看不懂,反正这玩意也就是走个流程,将其收入袖中。 此时酒宴也已经摆好,孙策请袁涣入席,举杯言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袁涣眉头暗皱,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本来此事已算圆满,孙策又要得寸进尺? 第22章 曲阿小将 “将军请讲!”袁涣勉强一笑,不知道孙策又要提什么条件。 孙策言道:“某先前既定江东,命张纮奉奏章至许昌拜见天子,却被留为侍御史,某与子布先生,名为君臣,实则情同师徒,还请还任江南,以便耳提面命。” 袁涣松了一口气,笑道:“此事易耳,其实子布到许昌之后,因身体不适,并未任职,只是因病滞留许昌,待御医诊治过后,自会还吴。” 孙策知道张纮这是以病推辞,笑道:“正好两家结亲,许昌之事就交给子布周旋,待下聘之日,一并转回即可。” 袁涣点头答应,虽说他没有这样的权利,但也知道曹操虽然留任张纮,对其十分器重,只是张纮不愿为官,已经表明态度,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双方各取所需,酒宴的气氛便显得轻松了许多,孙策又问了一下官渡之战的情况,袁涣虽然夸赞曹操英明神武,但从言语之间也可以看出来战事并不轻松。 而袁涣身为司徒袁滂之子,袁门子弟,再这样的形势之下确实有些难受,借此出使江东,也是为了避免尴尬。 第二日,袁涣带着随从前往曲阿,与孙权和孙贲商议嫁娶之事,双方子弟年纪还小,估计还得周旋个两三年,其实只是一场政/治游戏。 此时朱桓已经平定巢湖贼众,孙策命朱桓为巢湖县令,镇守北方,同时命蒋钦带两千水军到巢湖训练,争取编制增加到三千人。 程普则带兵留守濡须,将此次缴获的贼人物资全部用于修建濡须港,俘虏的贼军除了精壮者编入军中,其余都往濡须做劳役,满三年之后可分与土地自行耕种。 三日时间过去,庐江各县纷纷送来文书,各自表明心志,他们本就属于江东统辖,有些甚至还没有完全听从李术调派,只是各自防守,孙策的到来可谓是顺理成章。 正要询问舒城的情况,吕蒙已经差人前来报信,顺利拿下舒城,并将李术首级送到。 报信之人正是孙策让刘基打听下落的那个曲阿小将陈禹,这倒是大出孙策预料之外。3sk. 陈禹今年二十三岁,身长七尺,虎背狼腰,一头凌乱的长发用蓝色丝带随意扎起,两道漆黑的浓眉足有一指来宽,配上古铜色的皮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粗犷,颇有一副浪子形象。 这倒与孙策想象的武将有些出入,甚至他的打扮都与中原人不同,穿着对襟汗衫,一条灯笼裤,倒有些像会稽沿海一带的渔民。 见礼之后孙策疑惑道:“某与壮士几次擦肩而过,缘悭一面,今日能见,实在三生有幸,不知壮士因何到了舒县?” 陈禹抱拳道:“在下久闻将军大名,服丧之后本欲来投,却不料将军意外遭难,心灰意懒本想转回琉球,去寻找家师……” 孙策大惊道:“你去过琉球岛?” 陈禹也有些诧异,点头道:“不错,在下幼年之时在海边捡贝壳玩耍,不小心被海盗劫走,幸好在海上遇到家师,将我等解救,一直留在琉球岛上,教我练成武艺长大之后,才冒险返回中原,来时因海上遇到风浪,舟船破坏,昏倒在海边,幸得刘使君相救,才得以生还。” “原来如此!”孙策微微点头,怪不得他的打扮如此古怪,问道:“我听说琉球岛周围大小岛屿成百上千,向东北便是倭国,西南方向也有一座岛屿,便是夷洲,你可知道?” 陈禹神色微变,吃惊道:“想不到将军竟对海外之事了如指掌,此事若不是家师说起,在下也无从得知。” 孙策笑道:“昔年倭人曾遣使到洛阳,向光武帝称臣,其主册封为大汉倭奴王,吾岂能不知?” 陈禹抱拳道:“将军见多识广,远涉海外,在下佩服。” 孙策笑道:“或许将来有一日,本将也会领兵踏平这些岛屿,抚荒蛮以安定海外,绝除后世之患。” 陈禹再次震惊,问道:“将军果真有如此雄心壮志?” 孙策叹道:“然如今江东未定,九州大乱,王室摧崩,当先匡扶江山,安稳我同族百姓,方能开拓海外之地,只恐力有不逮。” 陈禹十分激动,起身抱拳道:“家师及岛上渔民,常年遭受海浪风暴袭击不说,还被海盗侵扰劫掠,时刻苦盼能有人治理诸岛,颁布法令,将军若有意出南海,必为开天辟地之壮举,在下愿鞍前马后,为将军效命!” 孙策点头道:“好,只等中原平定,黎民安稳,我自会出师海外,踏平诸岛。” 陈禹神情激动,再拜道:“此次听闻将军刻意打听在下下落,在下无以为报,便潜入舒县诛杀李术以为进身之功,今后但有差遣,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孙策扶起陈禹,此时已经大概明白,此人是游侠一类出身,在琉球岛上遇到高人指点,学成武艺,都是腾挪刺杀的小巧功夫,与武将的马上功夫并不相同。 他当年在神亭岭以一己之力拖住程普等十二名随从,就是用的这种技巧,引得程普等人团团转,有几人还中了陷阱,搞得大家心惊胆战,防不胜防。 在动辄数万人的战场之上,这种小巧功夫没有什么大用,但周旋在几个人之间,那些武将就显得笨拙无力,强如小霸王孙策,也是被这些人刺杀,确实有种老虎吃苍蝇的感觉。 三国武将之中,孙策看来懂得游侠功夫的,大概也就吕布、关羽、赵云、马超、典韦几人,关羽和典韦出身江湖,其他几个都有用剑交战的记录,剩下的武将都是带兵打仗,马上交锋。 孙策这段时间正为无法干涉官渡之战而犯愁,陈禹的出现,让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美的计策,由他去执行再适合不过。 赐酒三杯之后,孙策言道:“你新来军中,无人相识,我眼下正有一件绝密之事,要你去中原做一趟间客,你可敢去?” 陈禹抱拳道:“将军差遣,自当从命,只是该如何行事,还请明示。” 孙策笑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容我好好思量一番,这几日/你先藏于舒城,不可暴露身份,待我部署妥当,自有安排!” “遵命!”此时的陈禹只是一个普通兵卒的身份来报信,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饮酒之后匆匆而去。 第23章 袁门荣耀 舒城原本是扬州州治,庐江的郡治在皖城,李术杀了扬州刺史严象之后,屯兵在舒城,勾连群贼叛乱。 将近一年之后,孙策整兵重回庐江,与上次的冷漠不同,此次百姓们箪食壶浆以迎。 一年前孙策以计诓庐江太守刘勋攻上缭,趁虚取得庐江,虽然不费吹灰之力,但百姓大多心中不服,这也是李术叛变之后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响应的原因之一。 但此次叛乱,贼人四处劫掠,烧杀抢夺,百姓们苦不堪言,胆战心惊度日之时,才想起孙策的好处来,原来没有官兵的保护,他们的性命连蝼蚁都不如。 街道两旁,那些以往骂孙策最狠毒,讥讽他诡诈骄狂的人,此时喊的声音最大,甚至希望孙策能够听到,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 府衙之中,吕蒙带领袁胤、张勋等人迎接孙策,府中早已摆下酒宴,众将齐聚,共同庆功。 孙策笑道:“子明前番才稍加点播,转眼就能智取舒城,当真是孺子可教也!” 吕蒙脸上欣喜,却不敢居功,抱拳道:“此次顺利拿下舒城,多亏袁公子及诸位相助。” 当年袁术败亡之后,袁胤、袁耀及女婿黄猗等率众投奔刘勋,孙策取庐江之后,将他们一家人安置在舒县。 李术叛乱,袁耀假装痛恨孙策当年攻打袁术,取得李术信任,城中多亏了他们周旋,才没有被破坏太多。23sk. 吕蒙领兵围攻舒城之后,派人散布谣言,重金悬赏李术首级,李术惊恐不已,躲在宅院不敢外出,将城中之事交给袁胤他们处理。 袁胤暗中派人联络,正准备里应外合,却不想李术就被陈禹所杀,也是张勋及时控制城中局势,开城迎接吕蒙进城。 此时的袁耀比当年在袁术手下的孙策还不如,显得唯唯诺诺,只是嘿嘿一笑,却不答话。 倒是袁胤还算沉稳,抱拳道:“这也是将军威服江东,人心所向。” 孙策慨然一叹,问道:“听闻当年吕布与令尊联姻,公子娶了吕布之女,如今吕布也被诛杀,可知他家属现在何处?” 袁耀一怔,愕然摇头道:“实在惭愧,数年间在下亡命江湖,自顾不暇,还来不及打听岳父家人下落。” 孙策言道:“令尊僭越称帝,为天下人所唾弃,但你毕竟是袁门嫡长子,就该痛改前非,再立门庭!当人如其名,重振袁门荣耀才是。” “重振……袁门荣耀?”袁耀愣住了,不知道孙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孙策叹道:“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袁绍虽在河北威势无两,但外宽内忌,不能容人,又非袁氏掌门人,这重担——还要公子你承担起来才是。” 袁耀目瞪口呆,茫然看着孙策,他这一脉,自从袁术称帝之后名声彻底就臭了,人人喊打,他现在都抬不起头来,还怎么代表袁门? 袁胤却听出了孙策另有所指,忙问道:“不知将军有何计策?纵有一线希望,我等自当全力而为。” 孙策言道:“吾已决定在秣陵修建学院,广收门徒,培养江东才俊,公子若是有意,可迁至秣陵,先广发书信痛改前非,再以袁氏之名招纳弟子,如今中原战乱,我想必会有许多人前来相投,不出十年,袁氏当会再次生根。” 袁耀闻言面色涨红,起身问道:“将军此话当真?” 孙策点头道:“只要公子有心,某自当全力支持,你要记住我一句话: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打败你!” 袁耀浑身一震,忽然跪拜在地,泣声道:“将军不计前嫌,光明磊落,实在愧煞我等——我袁耀,愿为孙家世代赴汤蹈火!” “快快请起!”孙策亲自下位扶起袁耀,叹道:“你我身世,多少有些相似,虽说令尊当年轻视于我,但若无他借兵相助,又岂能有今日之事?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袁耀擦干眼泪,重重点头,孙策的一句话,让他重拾信心,原本迷茫无助的心,也找到了奋斗的方向,自然整个人也充满了斗志。 孙策又道:“吕布白门楼殒命,令人惋惜!其家属至今下落不明,如今中原大乱,你可速差人打探消息,一并接来江东,也算我对昔日英雄的一番心意。” 袁耀连连答应,感动不已,他却不知道,孙策此举的真实目的,却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将貂蝉找回来。 酒宴散去,已经是黄昏时分,吕范来禀告,明日各县官员都会到齐,最好孙策能够亲自接待。 孙策知道又难免一番应酬,痛苦地揉了揉眉心,应酬麻烦不说,这个酒喝得也没什么滋味,还不如后世的啤酒,赴宴对他来说实在是受罪。 孙河提着一壶茶走进来,言道:“大哥,这是庐江特有的菊/花茶,加了甘蔗汁,清凉解暑,又能解酒去火,你先喝一杯!” “甘蔗?”孙策一怔,这个时代就有甘蔗了吗? 吕范以为孙策不知,解释道:“这甘蔗本名叫薯柘,江南称薯蔗,因其汁水甘甜,当地人又叫甘蔗。” 孙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果然入口清凉甘甜,但不如后世的冰糖那么甜,带着一股青草香味,显然是掺了炸出来的甘蔗汁。 品了一口,孙策点头道:“你们可听过砂糖,或者冰糖?” “这倒没有!”吕范看了一眼孙河,摇头道:“此物闻所未闻,不知将军从何听说?” 孙策闻言,便明白这个时候还没有做出砂糖来,很可能只是当地人发现甘蔗汁是甜的,用来榨汁喝水,可能还不知道煎煮成糖浆的办法。 这可是个发大财的机会! 孙策马上说道:“明日找几位经验丰富的种甘蔗老农,再准备一桶甘蔗汁,等接待完那些官员,将他们带来府衙见我。” 孙河失笑道:“大哥若是喜欢喝这甜水,我以后多为你准备就是,何须亲自动手?” “我不是为了口舌之欲!”孙策摇头道:“这里面可大有文章,做任何事不要只看表面,要挖掘它背后的玄机,伯海啊,你可长点心呐!” 第24章 我的砂糖呢 第二日一早,各县官吏都到舒城,自从李术叛乱以来,大家胆战心惊,总算盼到吴军到来了。 众官员相聚,谈得最多的却不是李术如何可恶,一个乱臣贼子,死了就死了,根本没人去在乎他。 大家说得最多的,是孙策复活的事情,停柩七日,下葬之时被雷电劈开棺椁复活,这等奇迹别说是见到,简直闻所未闻。 众人一到舒城,有关系相熟的,便找到那些与孙策亲近的官员打探消、息,其中自然以孙翊最受欢迎,将那日之事说得绘声绘色,令人惊叹连连。 此时无需刻意宣传,再加上诗文会和这一场大胜,孙策如有神助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有人将他与天命之人联系起来。 除了丁奉之外,庐江再没有什么有名的人才,孙策在酒宴上安抚众官员一番,让大家回去之后安抚百姓,免去今年的赋税,多多招纳举荐人才。 下午孙河带着孙策来到城南的一座小院,只见东面院墙上摆了一排甘蔗,院子里五口大铁锅一字排开,锅底下是烧柴的土灶,第一口锅里正在烧着开水。 孙策靠近的时候,一股青草香味扑鼻而来,里面的甘蔗水已经冒泡,上面浮了一层绿色的沫子,孙策让人将这些沫子筛掉。 很快甘蔗水煮开了,几个农夫知道眼前的人是孙策,小心翼翼地添柴加火,生怕有一点疏忽,不断地将锅里的浮沫残渣打捞出来。 “差不多了!”孙策看上面的沫子几乎不见,指着第二口锅说道:“用粗纱布盖在锅上,将这些甘蔗汁进来继续煮,像熬汤一样……” 孙策拿起一块纱布,比划着,告诉那些人下面的流程,纱布会越来越细,把蔗汁中的杂质过滤掉。 这样经过不断熬制、过滤去除杂质,直到甘蔗汁熬成糊状的糖浆再不断搅拌,应该就能熬出砂糖来了。 正对着几口锅解释的时候,孙河在一旁说道:“大哥,你说的这不是煮盐的方法吗?” “啊?是吗?”孙策一怔,干笑道:“煮盐……也是这么煮的?” 孙河笑道:“差不多就是如此,我曾经在钱塘、海盐一带的海边看过,官盐就是这么一遍一遍煮出来的。” “那就差不多!”孙策一阵尴尬,本以为自己改进了一项技术,却没想到原来早就有了,摆摆手说道:“那就照此方法熬制,等粘/稠的时候一直搅拌,能拔丝的时候倒进这些木盒子里即可。” 孙河又向那几人嘱咐几句,几个人开始忙碌起来,孙河从旁边取来一根甘蔗,砍断削了皮递给孙策,自己也拿了半根啃起来。 孙策咬了一口,这个季节的甘蔗还比较青嫩,甜味中更多的草木清香,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你们几个,也都尝尝,随便吃!”孙河招呼着门口的护卫,还有那几个农夫,每人分了一截。天籁小说网 其中一个人咬了一口,便见甘蔗上留下血迹,半边牙齿便掉了,疼得大叫起来,其他人却忍不住大笑。 孙策摇头一叹,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刷牙的习惯,很多人的牙齿也不是很好,古人寿命不长也和这个有一定的关系。 那人看孙策大口大口地嚼着甘蔗,渣子吐了一地,羡慕地说道:“将军的牙真好。” “那是!”孙策吐着嘴里的甘蔗渣,大笑道:“牙好,胃口就好,吃啥啥都香,身体倍儿棒!”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尤其得过牙疼的人,更是深有体会,那牙要疼起来,比上战场被人砍了一刀还难受。 那几个农夫见堂堂江东之主,就那么坐在石阶上嚼甘蔗,渣子吐了一地,与属下说笑斗嘴,完全不见大将风度,倒与村头那放牛的二傻子有些相像。 都以为小霸王肯定威猛霸气,盛气凌人,不想孙策竟是如此和蔼可亲,全都愣住了,胆子也渐渐大起来,有人甚至还偶尔搭上一两句话。 孙策也与几人说笑,顺便了解民情,那几人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能和江东之主对话,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正闲聊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甜味在空气中溢散开来,第四口锅里搅/动糖浆的年轻人速度越来越慢,额头见汗。 那人急忙说道:“将军,这都拔丝了,你来看看!” 孙策满脸期待,起身过去一看,却是目瞪口呆,大叫道:“我的砂糖呢?” 只见锅里粘成一团,如同稀泥一样的糖浆,竟是紫红色的,而非他想象的雪白,这不是红糖吗? 孙河走过来,疑惑道:“大哥,什么是砂糖?” “哦哦,没事了,这红糖也不错!”孙策回过神来,让人把糖浆倒入最后一口锅里,继续搅/动。 很快这口锅里的糖浆水分被蒸干,变成了一堆细沙一样的红糖,看来要做成砂糖还需要一道程序,只可惜自己不清楚。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孙策心中一叹。 命人将这些红糖装进竹筒,剩的渣子分给大家品尝,个个赞口不绝。 一桶甘蔗水熬制完,连一节竹筒都装不满,成糖率还是比较低的,大概是这个季节的甘蔗还没完全成熟的缘故。 “将军,这种东西我们家里也有一些……”那个年纪稍长的农夫说道:“不过是我们无意间将喝不完的甘蔗水放在盆里晒干的,颜色没有熬出来的好看,味道也没这么甜。” 孙策点头道:“你们几个现在已经知道了方法,回去之后就在村里准备铁锅、柴草、竹筒等等,告诉你们的同乡,等甘蔗成熟之后,我会派人拿粮食来换,大家都做好准备,以后你们就以种甘蔗为主要营生。” “多谢孙将军!”几人喜出望外,跪地谢恩,这些甘蔗原本对他们来说和杂草没什么区别,除之不尽,现在竟然能换粮食,那不是发财了? 孙策让孙河带着他们先领些钱回去准备,等初步试验成功之后再派人/大规模制作,将来也要专门开辟甘蔗地来种植,这东西在江南应该更好成熟。 红糖大批生产出来,如果再有人想办法作出砂糖和冰糖,这可又是一条发财之道啊! 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时代,任何一样新东西,都是巨大的商机,甚至只用上生活常识就够了。 到这时候,孙策就恨自己当年不好好读书,尤其是化学更是一塌糊涂,这要是精通了岂不是要逆天? 第25章 士为知己者死 重新平定的庐江可谓百废待兴,除了一些需要调整的政令之外,其余的事情孙策全都交给步骘来处理,私下里却与陈禹会面,商谈机要。 柴桑那边也传来消息,黄射率领三千水军攻打陆口港,意图趁机偷袭柴桑,周瑜还没赶到柴桑,就被徐盛以一己之力击退。 此一战徐盛先以弓箭防御,杀伤黄射的部队千余人,其后见黄射兵马大乱,开门主动出战,大败黄射,俘虏四百余人。 周瑜到了柴桑之后,立刻将战报发来,盛赞徐盛之能,建议孙策能够重用此人。 孙策自然明白徐盛的能力,对付黄射还是绰绰有余,升其为厉海将军,同时周瑜、太史慈等也都各升一级,自己现在已是征南将军,属下也该提升官职了。 庐江平定之后,接下来治理的重点还是鄱阳一带的宗族、水贼,还有会稽等地的越人,孙策将丁奉调去柴桑,与徐盛一起练兵。 这两人历史上本就是黄金搭档,一直合作必有其原因所在,可能会有更好的化学反应。 另外丁奉能力要强于雷绪,老是和他这个大哥在一起,将来不好提拔,分开之后各凭本事,雷绪也就少些不平衡,大不了以后丁奉多照顾照顾这个老大哥。 转眼已到八月,中原战事又有了变化,汝南黄巾贼刘辟、龚都等响应袁绍反叛曹操,侵扰许昌之南,甚是猖獗,曹操派曹洪出兵镇/压。 孙策闻报,笑道:“如此看来,袁绍可不止在官渡对峙,暗中还在背后有所动作,先是与我等联合攻曹,如今又策反黄巾贼,袭扰许县以南之地,曹操如今是腹背受敌。” 吕范点头道:“那汝南本是袁氏门户之地,袁家威望极高,如今袁绍兵强,听说曹营内部官吏将士多有暗中与袁军勾结,意图背叛者极多,这些贼人向来恃强凌弱,见风使舵,也不足为怪。” 孙策叹道:“只可惜区区蟊贼,终究不是曹操对手,关键之处,还是在官渡,袁绍虽瓦解曹军内部,却不知约束自己部下,迟早必会成为大患。” 吕范也是摇头一叹,如今袁绍部下,郭图、逢纪二人之争愈演愈烈,连外界的人都知道,袁绍却不加约束,迟早要酿成大祸。 这一日新调任的庐江太守孙瑜终于赶到,与前往曲阿的袁涣一起来到舒城。 孙瑜是孙静的次子,为人沉稳干练,历史上表现虽然不出色,但中规中矩,刚刚处罚了孙暠,现在提拔孙瑜担任这个要职,也是对孙静的一种抚慰。 孙权已经准备好了一应聘礼,等袁涣带回许昌,双方约定好日期,便可以嫁娶迎亲,联姻之事基本算是定下来。 孙策让袁涣与袁耀他们一家人会面,袁门之事他不好参与过多,让袁耀自己去决定,袁涣与袁术这一脉更近,也颇有才干,能不能帮袁耀,全看他自己抉择。 这次北上结亲的队伍共有三十余人,孙策让陈禹加入其中,反正这些人/大多都是赶车的脚夫,多一人少一人袁涣也不会在意。 书房之中,孙策将几个锦囊交给陈禹,吩咐道:“此番北上,一切事情都要你随机应变,若到关键时刻忘了如何处理,可拆开锦囊查看,用过之后立即焚毁,千万不可丢失。” 陈禹抱拳道:“主公放心,在下必将誓死保护这些锦囊。” 这几日的交谈,陈禹对孙策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对此次计划震惊莫名,自知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也足见孙策对他的信任。 “你要好好活着!”孙策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此行事关中原战事,虽与江东有关,但影响不大,你将来还有更多用武之地,千万不可固执,凡事尽力去做,却不可以死相拼!” “遵命!”陈禹鼻头一酸。 孙策这番话,竟与他当年离开琉球岛时,师傅交代他的意思大致相同。 “去吧!”孙策缓缓点头,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见了袁绍,你只管将我的话带到即可。” 士为知己者死! 陈禹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向孙策深施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孙策走出房门,院子里的一棵桃树硕果累累,拳头大桃子看起来十分诱/人,却还不到采摘的时候。 “袁本初,中原之战,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吧!” 慨然一叹,孙策也知道从此之后,三国的历史将走上不同的轨道,干涉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趁着局势还不明朗,尽快补充自己的实力才是最根本的。 袁涣在袁耀家中呆了一晚上,也不知他们商议些什么,孙策更没有多问,第二日将他们送出舒城,赶往许昌去了。 郡内诸事基本安排妥当,孙策才有空顾及私人之事,还要去一趟皖城拜见桥玄,这次不仅是为了纳娶大乔,小乔的婚事也要一并商谈。 周瑜之妻三年前在曲阿病故,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周瑜悼念亡妻,一直不肯续弦,直到遇到小乔,才决定娶其为妻。 据周瑜所说,小乔不但貌美,更精通音律,两人可谓是知音相遇,结为连理更是喜上加喜,原本他准备与孙策一起讨伐李术,战事结束之后去皖城提亲,结果因为柴桑战事耽搁,便拜托孙策代为说亲。 孙河带着礼盒,还有那一竹筒刚做好的红糖,牵马过来说道:“大哥,都准备好了,何时起程?” “现在就走吧!”孙策翻身上马,往皖城进发。 孙河见孙策眉头紧皱,兴致不高,疑惑道:“大哥,这次是去提亲,怎么看你愁眉不展的?” “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孙策微微摇头,示意大家快速赶路。 其实他心中却在犯愁,前次攻破皖城之后,大小乔是被当做战利品分的,乔玄一家人根本无可奈何,现在又去登门求亲,不知人家能不能答应。 如果以江东之主的身份登门,便显得仗势欺人,强人所难,但如果以女婿身份见面,又怕人家不给面子,那就更尴尬了。 所以孙策想的是,第一次正式去丈母娘家,坐哪里既不失/身份,又能保持牌面? 第26章 小舅子拦路 为了避免路上应酬,孙策一行人换了便装,一路西行直奔皖城而来。 这里是大别山余脉,群山起伏,众人翻山越岭,傍晚时分来至皖城境内,远远望见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周围群山环绕围拱,那座山如擎天之柱。 孙策指着那座高山言道:“那座山想必便是天柱山了吧?” 虽然原主孙策已经来过一次皖县,但他眼里只有征伐打仗,哪里有心思欣赏这些沿途风景,千岩万壑,群山叠翠,在他眼里不过是讨厌的障碍物。 吕范点头笑道:“不错,那便是南岳霍山之巅,当地人又叫做皖山,伯符先前来时,还曾说此山挡住了通往中原之路。” 孙策慨然一叹,汉武帝曾在天柱山祭拜天地,封为“南岳”,而后世的南岳衡山是隋炀帝所封,此时的统治者目光还局限于长江以北,江南大多被视为蛮夷之地,更不要说海外的世界了。???.23sk. 周朝曾于此置皖国,故该山又名皖山,孙策猜测后世安徽的简称“皖”可能就是由此而来,只是不明白省会为什么设在了合肥而不是皖城一带。 此时的皖城范围很大,几乎包含霍山周围全境,再向西便是江夏境内,孙策准备在皖城也设置重兵,不管防备黄祖偷袭,还是将来对江夏用兵都很有必要。 此行的目标是去提亲,孙策并不打算去皖城县内,而是直奔皖城东郊乔玄居住的庄院。 当年孙策和周瑜就是在这里的一口井边发现了二乔,被其所惊艳,小霸王做事比较直接霸气,当场就把二女给瓜分了,根本没考虑后面之事。 在古代,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失败的一方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可言,生杀予夺都在胜利者手中,所以连大都督周郎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后来周瑜和小乔相处,有了感情之后,才想起来要明媒正娶,听说孙策要纳大乔为侧室,拜托孙策一并前来问聘。 此时落日西斜,山间落叶纷纷,山峰树叶割裂出的霞光五彩缤纷,鸟鸣清脆,入秋之后山中一片清凉,令人心旷神怡。 孙策正想着如何开发长江一带的水陆交通,忽然前方一阵锣响,从斜刺里钻出来几十人挡住去路,大声呵斥:“站住,这里不许外人进入!” 孙河和吕范当即打马上前,将孙策护在身后,自从上次出事之后,大家都格外谨慎。 孙策凝目看去,只见这些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高矮胖瘦不一,几个稍大的拿着刀槍,其他的都是锄头棍棒,有两个嘴唇上还挂着青鼻涕。 孙河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人群一阵骚动,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越众而出,手中提着长矛,警惕地看着孙河等人,反问道:“你们可是陈兰部下的人?” “陈兰?”孙河一怔,旋即冷笑道:“陈兰逆贼,早被我们剿灭,尔等不必惊慌。” “原来你们是官兵!”那少年反应倒也不慢,但并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大声道:“天色不早,你们有差事明天再来办吧,庄里晚上不许闲人进入。” 孙河大怒:“放肆,再不让开……” “慢!”孙策拦住了准备动手的孙河,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来到众人面前,看大家都以那少年为首,抱拳笑道:“我等虽是官府之人,但并不是来办差,而是来找人的!” 那少年抬头着比他高出一尺多的孙策,问道:“你要找谁?” 孙策看这少年年纪轻轻,却遇事冷静,又是民兵之首,大概也有些本事,笑问道:“你是何人?” “我叫乔峭,”那少年答道:“你叫我乔公子好了!” “乔公子?”孙策一怔,笑道:“如此说来,想必你认识乔公了,我正是来拜访乔公的!” 乔峭微微扬起下巴,傲娇说道:“想要拜访乔公的人多了去了,哪怕你是官家也要先投柬约定,乔公这几日也不在庄上,请回吧!” “不在庄上?”孙策微微蹙眉,上次抢人的时候乔玄就不在,这次来求亲也不在,问道:“不知他去了何处?” 乔峭答道:“去江东做客了,少则半月,多则半年,你若有名帖,先留给我吧!” 孙策一听便知道这小子是在骗人,只是找个托词,笑道:“乔公不在,想必夫人在吧?” “你说什么?”乔峭闻言剑眉倒竖,冷笑道:“乔公不在,你居然要见夫人,岂有此理,若不看你是官家身份,本公子将你乱棍打出去,还不快走?” “放肆——”一旁的孙河也大怒。 孙策抬手拦住了孙河,这小子姓乔,应该和乔玄关系匪浅,上次就失礼在先,这次总要表明态度。 示意孙河稍安勿躁,抱拳笑道:“我此次来,是找二老有要事商量,还请通报一声。” 乔峭见孙河和身后的士兵面现怒色,就要动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紧了紧手中的长矛,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官差,横行霸道惯了是吧?我可不怕你们,你们知道乔公的女婿是谁吗?” 孙策笑问道:“倒要请教!” “哼,说出来吓死你们!”乔峭又有了自信,冷声道:“你们都听好了,乔公的大女婿是当今江东之主,小霸王吴侯是也!二女婿是他最好的兄弟周郎周公瑾!” 孙策吸了一口冷气,惊讶道:“哇噻,好大的官威啊!” “哼,现在害怕了吧?”乔峭微扬着下巴,在身后众人的赞叹声中说道:“你们要是再敢乱讨税,胡作非为,小心我让我姐给吴侯打个招呼,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你是乔公之子!”孙策忽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以这个少年为首了,原来是有身份背景的。 看着这个狐假虎威的小子,顿觉好笑,问道:“你可见过吴侯?” “那当然了!”乔峭骄傲地一回头,向身后同乡们得意地努努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说道:“吴侯刚杀了李术,就连夜跑来我们庄上,最近一天来好几趟,我跟他可熟了!” “原来如此,”孙策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古怪的孙河几人,叹道:“这可真叫人羡慕。” “那是!”乔峭拄着长矛说道:“吴侯是我姐丈,我就是他小舅子,他能不巴结我吗?” 第27章 乔家宅院 孙策听他这么说,心中反倒踏实了一些,正好可以探探乔家人的口风,继续问道:“那乔公和夫人也是以他二人为荣了?”m.23sk. “那是自然!”乔峭点头道:“这两位可是江东才俊,当世英雄,能与他们结亲,那是莫大的荣耀。” 孙策蹙眉道:“可我听说,吴侯和周郎还没有娶令姊吧?” “不可胡说!”乔峭脸色微变,紧张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大声呵斥道:“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他们聘礼都送到了,我家好几间房子都装不下。” 孙策闻言微微皱眉,这小子显然是个喜欢吹牛的主,一时间还不好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乔峭见孙策皱眉不语,以为他在怀疑,马上说道:“你别不信,到时候庄上娶亲,你也来喝喜酒……对了,我可不是说要收你礼物,你那礼物我也看不上。” 孙策失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乔峭答道:“当然是让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吴侯和周郎的风度,说不定我还能带你去曲阿大营逛逛呢!” 孙策看着这群舞棍弄棒的毛孩子,问道:“你还去过军营?” “那是当然了!”乔峭大声说道:“我去军营,就和到自家上茅厕一样方便,要不然怎么能统领我这些兄弟们,你们识相的,还不快走……” “公子,夫人喊你回家吃饭了!” 就在此时,忽然村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们都还不走?”听到叫喊,乔峭有些焦急起来,端起长矛呵斥道:“快点,我们也该回家了。” 孙策摇头失笑,看到远处走来几位大人,也不和这些小孩子理论,静静地等着他们过来交涉。 乔峭见孙策不给他面子,咬牙道:“好个狗官,你不给本公子面子,你以后可别后悔,兄弟们,撤!” 说完话一招手,带着那帮小孩乱哄哄地走了,孙河等人已然明白,这些大大小小的少年郎,只是自发组织在这里设哨卡,真是胆子不小。 吕范叹道:“都道丹阳一带民风彪悍,果然名不虚传。” “这臭小子,口气比我的脚气还大!”孙河却不屑地撇嘴,刚才要不听他是乔公的儿子,早就上去教训这帮不开眼的家伙了。 吕范好奇道:“伯海的脚气有多大?” “这么给你说吧……”孙河略作思索,说道:“上次急行军八十里,到一个湖边洗漱休息,我光/着脚走进去,转眼的工夫,那湖里的鱼全死了,白/花花飘了一大片,都没人敢吃。” 吕范捂着嘴,嫌弃道:“只怕那些吃了鱼的人,也要全部放倒。” 孙河得意大笑起来,说话之间,那几个大人也到了近前,刚才的动静显然也惊动了他们。 一位中年人抱拳道:“在下是这里的里长,不知几位差官天黑到此,有何贵干?” 孙策抱拳道:“我等是来拜访乔公的,不知可否代为引荐?” “乔公?”那里长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乔峭,心想乔峭没有带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忙笑道:“实不相瞒,乔公不在家中……” 孙河听得不耐烦,将一块要腰牌拿出来,大声道:“行了,废话少说,快带我们去乔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里正见腰牌上是庐江郡守的标志,大吃一惊,赶紧躬身道:“请随我来。” 里正猜不透这些人的来历,又怕对乔家不利,边走边解释道:“最近贼人猖獗,各地都在阻止土兵自守,我们也是听闻李术被杀,这两日才撤去岗哨,不想这几个孩子胡闹,若是有得罪几位差官的地方,还请恕罪。” 孙策随意答应着,上一次是在路边劫走了两位美女,这还是第一次来乔家宅院,远远看到一间高墙大院,比周围的民宅高大宽阔很多,一看就是极为气派的人家。 “这里就是乔公住处,几位请,在下就不进去了。” 那里正也不想得罪乔玄这样的当地名宿,这些人一句话,比他们当官的还管用,他可不想卷入其中。 孙策来到庄院外,让其他人将马拴在竹林旁边等候,只带着吕范、孙河二人前往大门。 早有人听到马蹄声赶出来,管家见孙策几人直奔大门而来,问道:“几位是什么人?” “不好,讨税的狗官又来了!”孙策还没回答,便见乔峭朝着一根竹竿气势汹汹地冲出来。 “公子,不可!”管家赶紧拦住了乔峭,赔笑道:“我家公子才来府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孙策微微摇头,抱拳道:“在下孙策,敢问乔公可在府上?” “孙……你是孙将军?”管家一怔,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赶紧上前两步,跪倒在门口:“草民接见吴侯大驾,还请恕罪。” “不妨事,快起来吧!”孙策上前扶起管家,笑道:“我此来是为私事,不用顾及身份,乔公可在?” 管家吓得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指了指门口右边的路,赶紧跑去后院报信。 “喂,小舅子,你怎么了?”孙河转头看向呆如木鸡的乔峭,抱着胳膊笑道。 “呃……嚇咳咳——” 乔峭的喉咙里仿佛卡了一口千年老痰,瞪大眼睛看着孙策几人说不出话来,小脸涨得通红,扔下竹竿撒腿就跑。 孙策无奈,三人只好走向右边的房间,这里是一间客厅,黄昏时分显得有些灰暗,也是空荡荡无人,大概都去吃饭了。 正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瘦竹堂”三个字,并不是时下最流行的隶书,更像是用刷子刷过的一样,笔画如水流倾泻,显得豪迈大气。 孙策也不懂书法,正在感叹汉代书法就有这么大的进步的时候,却听吕范惊呼道:“这是蔡中郎的飞白体。” “蔡伯喈的字?”孙策暗惊,他只知道蔡邕在学问和音律方面造诣极深,想不到还能创自创字体,果然是个大能。 走进客堂,见堂前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了一丛竹子,竹节奇大,枝叶繁茂,苍劲有力,落款处竟是蔡邕的名字。 孙策忽然意识到匾额的那三个字也可能是蔡邕写的,转身问道:“莫非蔡中郎当年避难江东,在这里呆过?” 第28章 心照不宣 蔡邕作为汉末最负盛名的大儒,在这个乱世也是命途多舛,可能更没想到最终会死在名士手中。 曾今因为得罪宦官有一段时间避难江南十余年,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收了顾雍为弟子,后来被董卓强召入朝,三日内历任御史、尚书、侍中,当时有遍历三台的说法。 最终官拜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人称“蔡中郎”,董卓被诛杀后,蔡邕因为其感叹,被王允下狱,愤懑而死。 而在此之前,蔡邕最疼爱的次女蔡琰蔡文姬,也被匈奴人掳走,生死不明,直到后来曹操统一北方,才将她赎回来。 但蔡邕无法知道,肯定是心中一大牵挂,这位一生漂泊的大儒,在狱中最后的时光,想必也是极为不甘心的吧! 蔡氏父女的悲惨经历,甚至可以写成一部巨著,文姬归汉也算是一个聊作慰藉的结局。 这个感慨之间,听到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孙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孙策转过身,便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快步而来,面目清癯,手持一根竹杖,精神矍铄,想必就是乔玄。 孙策出门迎上去,抱拳道:“是我等冒昧造访,打扰了。” 乔玄摆摆手,吩咐道:“峭儿,掌灯……咦?” 回头却不见乔峭跟来,摇头叹道:“这孩子才来庄上,或许有些怕生,将军请进!” 乔玄带着孙策等人进屋,命刚才那个庄丁赶快掌灯备酒,说实话他也摸不准孙策此来的目的。 如今的孙策,在江东如日中天,对世家豪族极力打压,杀了好几个名士,又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抢走,虽然派人打听过,对二女倒还不错,但老人心中牵挂,怨言自然是不少的。 但好处却是这两人是当今江东年轻才俊,前途不可限量,二女能够成为他们的家室,那也是莫大的荣幸,虽说过程有些不合规矩,但周围人和官府对他十分礼敬,足见毕竟还是有作用的。 坐定之后,孙策先赔礼道:“在下先前鲁莽,见二乔貌美,忍不住将其带回江东,此次来府上,一是为赔罪,二是为求婚。” “哦?”乔玄想不到孙策这么直接,心中顿时踏实下来,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将军乃当今英雄,二女被将军看中,也是她们的福分。” 孙策见乔玄没有怪怨的意思,也是长出一口气,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时期诸侯的威力,毕竟孙策是一方军阀,生杀予夺。 孙策正色道:“我此番亲自登门赔罪,就是要决定痛改前非,先生若有不满之处,尽管提出来,我可以对天立誓,真心赔罪。” “将军万万使不得!”乔玄赶紧拉住准备起身行礼的孙策,叹道:“实不相瞒,二女当初被将军带走,反倒是她们的幸事,若非如此,再被陈兰那个狗贼抢到山里去了。” 孙策吃了一惊:“竟有此事?” 乔玄叹道:“刘勋出兵上缭之后,陈兰就有意偷袭皖城,此人听老朽二女貌美,专程为抢人而来,老朽当时不在庄上,正是出去求救了。” “原来如此,若是天下太平,岂能叫贼人如此猖獗?”孙策微微点头。 他当然不能说出刘勋是被孙策用计骗走,就是为了夺取庐江,江东兵早就准备多时,怎么会让陈兰这些贼人钻了空子。 乔玄叹道:“常言道:红颜祸水!老朽二女长成之后,才貌双全,远近闻名,老朽深以为傲,也为此烦恼不已,登门求亲者不计其数,搅扰清闲不说,还被贼人、官员惦记,更是应接不暇,反倒是将军之举,少了许多麻烦。” 乔玄这番话虽然是事实,但也有为孙策开脱之意,乱世之中,很多人迫于形势,只能选择认命,能活着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被孙策看中,从另一方面来讲,确实是二乔的幸运。 这一次来乔家,双方一个心虚,一个心惊,可真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现在双方心照不宣,各自放下芥蒂,说话也就亲/热了许多。 此时管家已经端上酒水,孙策举杯言道:“多蒙先生见谅,吾经此大难之后,颇多感悟,此番来是为大乔求亲,也代公瑾问聘,公瑾之妻早丧三年,有意再娶小乔为妻,先生意下如何?” “此莫非天意也?”乔玄闻言满脸喜色,慨然道:“当年伯喈兄在这竹堂闲住,曾教导小女琴技,言小乔聪慧不下于其女蔡琰,故而收为义女。小乔也曾言非知音不嫁,此番遇到公瑾,实乃天作之合!” 孙策也点头笑道:“公瑾精通音律,江东有‘曲有误,周郎顾’之谣,此二人可谓珠联璧合。”???.23sk. “好好,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乔玄高兴得直搓手,叹道:“能够明媒正娶,那老婆子也不必整日抹泪忧心了。” 孙策也明白汉代人对名声和名分看得极为重要,二乔虽然分别被孙策和周瑜带走,大家表面上不敢得罪乔玄,背地里肯定没少讨论嘲笑。 但没有下聘迎娶,终究不过是个小妾,身份卑贱,乔家也会被人看不起,但正式娶亲可就完全不同了,乔玄成了这两人的老丈人,身份扶摇直上。 当下言道:“我当亲自拜访老夫人,向她老人家赔罪。” 乔玄长出一口气,笑道:“这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天色已晚,她到了晚上不能视物,还是等明日再见吧!” 孙策也不勉强,又问道:“方才在村口见到乔峭,自称是府上公子,我只听说先生有二女,并无子嗣,莫非传言有误?” “非也!”乔玄摇头道:“此子乃吾故友之后,正是先前老朽去求助之人,未料求助不成,故友因病去世,将其托付于我,拜为义父,故而才来庄上不久。” 孙策这才明白原来是个义子,笑道:“小小年纪,英武非凡,将来必成大器。” 乔玄却叹道:“只因老来得子,对其宠溺过度,以至于顽劣成性,整日喜欢舞刀弄槍,就怕迟早要惹出祸事来。” 孙策笑道:“好武是好事,先生不必忧心,乱世之中正好建功立业,他若愿意,可随我左右。” “真的吗?”乔玄还未答话,便见乔峭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孙策。 第29章 江南图书院 孙策早就发现这小子藏在门口,见他闯进来,笑道:“你可是我的小舅子,我能不巴结你吗?” 乔峭顿时小脸一红,低着头抓住衣角,在那里神情尴尬,想起刚才在村头吹过的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玄言道:“小儿年幼无知,与其父一样,身上多了些江湖气息,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莫怪。” “原来令尊还是一位豪杰!”孙策知道乔玄去求助,那人必定有些本事,言道:“若是你真愿意从军,待婚事结束之后,便可随我前往江东,不管是跟我还是跟着公瑾,都会有所长进。” 乔峭大喜,赶紧上前两步,单膝跪倒在地:“在下拜见主公。” 孙策不由大笑,这小子别看喜欢说大话,但为人十分机敏,起身将他扶起,言道:“若真到了军中,可是不能讲私情、亲情的,你怕不怕?” “我不怕!”乔峭抬起头,暗淡的灯光下双目明亮,大声说道:“我就是要像将军一样建功立业,保护百姓。” “壮哉!”孙策拍拍他的肩膀,三国中没有乔玄义子的记载,大概也是因为孙策出事之后没有了出头机会,将来成就如何,就看他自己表现了。 闲聊之时,管家已经命人准备好酒饭端上来,与孙策同行的那些随从安排到外面的大堂,今日的乔家大院十分热闹。 乔玄感叹道:“自从伯喈兄走后,老朽也好清闲,很少见客,这竹堂中许久不曾如此热闹了。” 孙策正为此事疑惑,问道:“当年蔡中郎避乱江东十余年,不想竟在此地滞留过。” 乔玄言道:“伯喈兄初来江东时,便是留在此处,后来才被顾家请去,其一生刚直,却命途多舛,如这竹子一般,宁折不屈,如今只留下了这一幅画。” 孙策叹道:“蔡公博通古今,满腹经纶,只可惜颠沛流离,一生所学未能流传后世,实在叫人惋惜。” 乔玄言道:“所幸老朽这里还留了几部典籍,乃是《东观汉记》后续文稿,正打算送往许昌,将军可有高见?” “不用送去许昌!”孙策闻言心中一喜,笑道:“我正打算在江南开设书院,广纳人才,教导弟子,若能有蔡公著作,岂非可作为镇馆之宝?” 乔玄疑惑道:“书院?” 孙策便把江南人才稀少,常被中原人所笑,他打算仿照洛阳鸿都门那样建设学宫培养人才的计划大概说了一遍。 当然孙策资格不能建设宫殿,便改为学院,如今已经定了张家负责的秦淮学院,袁家也准备建学院,如果再能以蔡邕的名义建一个学院,也能吸引不少人才前来。 乔玄听罢双目发光,赞道:“将军此举可谓高瞻远瞩,待江南弟子学成出师,我江东岂非人才辈出,不下于中原名士?” “不错!”孙策点头道,“以往大儒名士皆出于中原,我江南弟子向来被视为荒夷之辈,必须要作出改变了。” 乔玄抚须点头道:“将军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将来江南弟子,都要感念将军拓荒兴文之功。”m.23sk. 孙策心想这也是被逼无奈,江南在后世可是山青水秀,人才辈出的地方,甚至许多文学巨匠都出在南方,各种学派也是在江南百花齐放。 但这是经过无数次人口大迁徙才形成的,自己只是稍微早做了一些而已,但要真正见效,恐怕没有两三代人是无法真正发展起来的。 要知道文化的沉淀不像做生意那么简单,这是一种底蕴,和老酒一样,需要岁月的磨炼和沉淀。 做学问不像赚钱,一个合适的机会可能就会身价百万,所以暴发户常有,大儒学者却不常有。 孙策言道:“若是先生肯将蔡公所留书籍捐赠出来,我打算再建一座图书院,以蔡中郎命名,以收集刊印典籍为主,由先生主持运作,你看如何?” 乔玄一阵激动,却又皱眉道:“只怕老朽人微言轻,又没有多少交往,恐无法与其他两家书院竞争,反倒损了蔡公大名。” 孙策笑道:“这你只管放心,那顾雍作为蔡公的高足,我们为其师建学院,宣扬其所学,他这个做弟子的能不出力?” 乔玄早就听说孙策在宴会上坑了张允的事情,闻言抚须笑道:“将军所言极是,若能得顾家支持,老朽愿略尽绵薄之力。” “那太好了!”孙策大喜,问道:“不知蔡公留下多少著作在这里?” 乔玄言道:“细说起来也不算多,其中一半为《东观汉记》后继续,有《律历意》、《礼意》、《乐意》、《郊祀意》等,另外还有基本琴谱,其余的大概留在顾家了。” “这倒好办!”孙策点头道:“只要先生愿意抛砖引玉,我想顾元叹他会以身作则,不敢藏私。” 乔玄微微点头,又道:“伯喈兄生前藏书极多,超过万册,晚年时曾载数车悉数赠给王粲,若能将这些书都搜集起来,这书院可谓名副其实了。” 孙策蹙眉道:“听闻王璨如今避乱荆州,在刘表手下,恐怕难将其招来。” 乔玄言道:“将军有所不知,那刘表虽然清谈好客,却也是以貌取人,王粲因状貌不扬,身体瘦弱,为人又不拘小节,所以在襄阳并不得志,为刘表所疏远,未必不能说动他。” “哦?”孙策心中一动,这王粲虽然谋略上不出众,但毕竟是建安七子之一,能招来自然最好不过,言道:“等回到曲阿,可让元叹写信与之联络,看其心意如何,再做打算!” 乔峭见他二人一直讨论典籍学院,培养人才的事情,丝毫不提自己从军的事情,有些焦急,好不容易等他们讨论完,赶紧说道:“将军,我也知道一个人才。” “哦?”孙策想到这乔峭的父亲也是一位豪杰,倒有些好奇,转头笑问道:“此人本事比你如何?” “比我可强太多了!”乔峭再次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说道:“他可是长江一带有名的豪杰,在道/上闯下了‘锦帆军’的名号,手下七八百弟兄呢!” “什么?”孙策闻言大惊,猛地站了起来:“你说的此人叫什么名字?” 第30章 皆大欢喜 乔峭反倒被孙策的反应吓了一跳,乔玄在一旁介绍道:“此人姓甘名宁,字行霸,乃是益州的一位豪杰,莫非将军也知道此人?” 孙策缓缓坐下,点头道:“此人武艺高强,在长江一带威名极盛,我早在长沙时就听人说起,只恨不能一见,不想他竟到了江夏。” 乔玄抚须叹道:“真可谓英雄惜英雄啊!” 乔峭也在一旁兴奋叫道:“将军有所不知,甘叔叔也久仰将军大名,很想来江东投效,只可惜被困在江夏,许多兄弟在那里,不能脱身,经常为此事烦忧。” 孙策早就知道甘宁在江夏时就有投奔江东的想法,此时闻言还是十分惊喜,问道:“此话当真?” 乔峭认真点头道:“当然,我父亲和甘叔叔一起喝酒时,经常称赞将军为当世英雄,也感叹时运不济,难遇明主,我也是那时候才想习武带兵,甘叔叔还曾指点过我武艺。” 乔玄也在一旁说道:“甘兴霸虽出身豪杰,却心怀大志,曾在蜀郡任主簿,见益州动荡,听闻刘表招纳四方才俊,便带领部众来投,不料此人只是个座谈清客,又重文轻武,不习军事,甘宁料其不能成大事,便欲入东吴,途径夏口之时因部众太多被阻,只好暂依黄祖,也是不得重用。” 孙策冷笑道:“刘表、黄祖之流,自视甚高,岂能看重甘宁此等出身江湖之人,拙眼不识英雄,让宝珠蒙尘,实在叫人惋惜。” 乔峭见孙策如此重视甘宁,忙说道:“既然将军器重他,何不马上派人写信,甘叔叔一定会欣然前来。” 孙策摇头道:“甘兴霸为保全部属而被困江夏,可见此人是个义气之人,不能将所有人安全带走,他绝不会冒险离开,还需想个万全之策。” 乔玄皱眉道:“将军与黄祖有杀父之仇,若是甘宁来江东,只恐黄祖会横加阻拦,要让他安全离开,实在有些难了!” 孙策蹙眉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大腿,笑道:“我有一计,可叫黄祖高高兴兴放甘宁离开江夏,安然返回江东。” 乔峭忙凑过来问道:“将军有什么妙计?” “天机不可泄露!”孙策却暂时不透露消息,对二人言道:“此计要等我们婚事定好之后才好行事,还是来商量商量聘礼之事吧!” 乔玄倒也不急着问,说起两个女儿,不禁又牵挂起来,问了许多最近情况,看看夜色已深,安排孙策等人休息,回去安慰老夫人去了。 第二天一早,乔家大院一片欢笑之声,原来是左邻右舍都来帮忙,摘菜做饭,好不热闹。 大堂之上,乔玄请孙策入席,那首尾孙策推辞不坐,他虽然贵为吴侯,又是江东之主,但今日却是女婿身份,哪里能坐在老丈人上首? 乔玄和老夫人也不愿坐在孙策之上,双方让来让去,干脆将主位空出来,大家各座两旁列席。 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陪伴,每个人都容光焕发,能和孙策同列一席,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谁不激动? 双方见礼,一番寒暄,将三家的婚事商定下来,其实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但必要的流程还是必须要过一遍,双方皆大欢喜。 任何时代,仪式感都很重要。 随后孙策与众相亲闲谈,难得能与民同乐,顺便询问民情,庐江一带虽然多山,但田地不少,水源充足,灌溉便利,是种稻田的好地方。 先前所计划的甘蔗还有茶叶这些,只能算作副产品,真正的主产还是要以稻田为主,庐江也是孙策准备屯田的一个重要地点。 中午酒席摆上,几乎全村人都来道贺,一来农家人情本就是如此,每家红白喜事,父老乡亲都会前来帮衬,大人小孩皆是如此。 即便是白吃白喝的人不少,但也要人越多越好,说明这家人人缘好,交往广,礼仪也显得隆重。 若是哪一家没有几个人来帮忙,便是不受乡邻待见,邻里关系不睦,这种人家被视为不祥之兆,最终会导致家道中落,人丁不旺等等。 乔家的热闹,与乔公的名望不无关系,但今日远超以往,也是因为孙策的到来,能见一面小霸王,当今年的吴侯,那是何等荣耀之事? 乔玄这一日满面通红,每一根白胡子都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虽说他向来喜欢清净,但遇到此等大喜之事,还是心情舒畅。 又在乔家逗留一日,孙策才带着众人返回舒城,孙瑜已将郡内之事逐一安排下去,各县将屯田的地盘也会逐一报上,到时候根据面积大小,由官府配发耕牛、农具等等。 除了荒芜无主的土地之外,孙策要求还要多多开垦荒地,若是人手不够,就用畜力代替,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那种大规模机械化的耕种,但推行大型农场的种植方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庐江之事至此算是彻底解决,孙策马不停蹄又赶回曲阿,现在不仅江东士族需要拉拢安抚,秣陵的重建、钱粮的不足等难题都需要他去解决,完全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也不知道历史上孙权是如何渡过这个难关,现在孙策复活,许多不安因素都自动消失,按理来说压力和阻力会减轻一些,但孙策依然觉得压力山大。 作为一方之主,不仅仅会带兵打仗就行,最头疼的还是内政问题,治理后方才是最为棘手之事,此时人才短缺的问题就愈发明显。 船行江中,孙策看着远山起伏,江岸绵延,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问道:“我记得丹阳郡有一处产铜之地,距离庐江并不远,子衡可知位于何处?” 孙策记得后世有个叫铜陵的地方,有铜都之称,在古代就是以产铜为主,有个铜山在这里,还发掘出许多炼铜场所,这要是真实存在,资金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一大半。 吕范自然明白孙策的意思,言道:“丹阳富春县有铜官镇,但听说桓帝时期就已经没有了铜矿,此处炼铜之地已经废除,只恐难有所获!” 孙策却摇头道:“此地周围必定还有未曾发觉的铜矿,回去之后你亲自带人去调查,多找熟悉铜矿的工匠,江东的发展,可就全靠这铜矿了。” 吕范见孙策说得如此肯定,抱拳道:“我必会竭尽全力去办此事。” 第31章 请关二爷做媒 就在孙策离开庐江的时候,袁涣一行也回到了许昌,因为汝南黄巾军作乱,人马从东郡绕行,多出了半个月的路程。 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对峙,前线吃紧,后方也同样剑拔弩张,整个许昌早已戒严,若不是有袁涣带路,陈禹还真无法进城。 众人来到馆驿,陈禹先去拜访张纮,使者的身份让他多了几分自由,有袁涣帮忙办理的文凭,可以在外城自由活动。 此时张纮为了逃避曹操征辟,正在一所临时住所装病,见了孙策的书信,慨然长叹,当年在广陵被孙策几次邀请,张纮与之交谈,知道此人胸怀大志,自以为得遇明主。 他也曾多次劝说孙策不可逞一人之勇,打仗之时更不可冲锋陷阵,但他自恃勇武,不听谏言,此次江东传来的消息,让张纮几乎绝望。 还好后来忽然又复活,听说是天雷轰击所致,张纮觉得匪夷所思,以为有人故意哄骗他,将信将疑,直到见到这封书信,才彻底放下心来。 问了一下江东的情况,张纮知道此次可以顺利脱身,重振精神准备去见曹操,曹操要想联姻交好孙策,就不敢再强留自己。 换好衣服出来,忽然想起来信中交代,蹙眉道:“孙将军为何指定非要关云长做媒?此人性情高傲,我与他并无交情,只恐不好请他出面!” 陈禹言道:“主公另有重要情报要告知关羽,但曹操对此人看管甚严,外人难得与之会面,这只是个由头而已,先生只管去见曹操,我自去拜访关羽,至于他是否愿意,倒也不必强求。” 张纮不解其中之意,见陈禹没有主动说,他也没有多问,点头道:“听闻关羽自斩颜良、诛文丑回来之后,一心要离开许昌前往河北,曹操也在强留,你去了千万要小心。” “在下自有道理!”陈禹抱拳而去。 张纮看着这个年轻人远去,眼眸之中多了一层深思,孙策这次奇迹般复活,又人去见关羽,莫非其中另有深意? 此时关羽正在东城的府衙内忧闷不已,前半月汝南黄巾贼作乱,曹洪出战不利,关羽请命讨贼,竟探知刘备消息,这几日准备辞别曹操去往河北,不想曹操避而不见,一向交好的张辽也托疾不出,关羽一筹莫展。 他明知曹操是故意留他,忽然心生一计,准备留下一封书信,将曹操赏赐一应封还,带着二位嫂夫人离开许昌。 正写信的时候,忽然亲兵来报,有人求见,关羽以为是张辽派人前来,赶紧请进来,却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竟说是要为孙曹两家做媒。 关羽正为兄长之事烦闷,见陌生人打扰,愈发不快,卧蚕眉微微挑起,丹凤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道:“某身居曹营,未免惹人猜疑,素来不与外人交往,请回吧!” 陈禹见关羽相貌威猛,不怒自威,心中惊叹,抱拳道:“我家主公敬慕君侯乃当世英雄,忠义无双,故而以此事相托,也是想帮君侯早日离开许昌。” 关羽丹凤眼曝睁,杀气凛然盯着陈禹,冷声道:“你如何得知某要离开许昌?” 陈禹惊得倒退半步,稳定心神言道:“这是我家主公交代,至于是何原因,在下不知,他只说君侯牵挂结义之情,必不会为曹操效命,若非为了保护二位嫂夫人,或许早已不屈自杀,此等大义之人,岂能不救?” “哦?”关羽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丹凤眼眯缝起来,抚须问道:“孙伯符当真如此说?” “当然!”陈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言道:“主公言道:君侯有赤兔马在手,若要离开许昌,纵曹操兵马尽出,恐也难以阻挡,然两位夫人尚在,让君侯有了掣肘,若无此牵挂,区区曹营,岂能困得住猛虎?” 关羽轻轻抓着三尺长髯,陈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上,忽然想起孙策被天雷轰击,死而复生,竟能预料此时,不由心中暗惊,莫非他真如传言那般,在酆都看到了什么惊人之事。 片刻之后,关羽问道:“不知吴侯要关某做媒,如何能帮我脱身?” 陈禹答道:“如今袁绍势大,曹操恐背腹受敌,故而与江东联姻,只说仰慕君侯之名,欲请君侯做媒,曹操必会答应,便可先叫二位夫人脱身。” 关羽微哼一声,蹙眉道:“此事与二位夫人何干?” 陈禹言道:“那曹彰与曹仁之女并不在许昌,而是谯郡老家,君侯即便同意做媒,曹操恐怕也不放心让君侯前去老家下聘。” 关羽双目微眯,猛地明白过来,盯着陈禹说道:“你的意思是……让二位夫人代替前往谯郡做媒,便可借机脱身。” “正是!”陈禹点头道:“君侯可说二位夫人久在城中,甚是烦闷,正好出去散散心,只要君侯在许昌,曹操必会放心放她们前去。” 关羽缓缓站起身来,抚须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半晌之后却又摇头道:“某苟活残躯,就是为了保护二位夫人周全,若是她们出城而去,没有稳妥的安身之地,遇到什么意外,关某岂非抱憾终身?” 陈禹言道:“此事无需君侯担忧,别人君侯不放心,三将军足以托付了吧?” “你是说翼德?”关羽摇头叹道:“徐州一败,我兄弟三人失散,各自不知下落,某方今才知兄长在河北,正欲前去相投,却不知翼德现今在何处。” 陈禹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从扬州来的时候,正好打听到了三将军的下落,他不仅安然无恙,还占了一座城池,足以让二位夫人落脚。” “你说什么?”关羽大惊,猛然间长须飘动,一步来到陈禹面前,盯着他问道:“汝所言当真?” 陈禹当即抱拳道:“在下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五雷轰。” 刚发完誓,忽然心中一突,这是孙策交代的事情,也不知道真假,如果真被雷劈了,自己可不会像孙策那么好运。 关羽急问道:“翼德现在何处?” 陈禹收回思绪,言道:“还在昔日刘使君落脚之地小沛,芒砀山下有一座古城,三将军便在此处。” “太好了!原来翼德还在徐州!”关羽闻言一阵激动,来回走了两步,回身又问道:“如何与翼德联络?” 第32章 天机不可泄露 陈禹言道:“在下愿亲自去一趟古城去见三将军,只恐三将军不肯相信,请君侯赐予信物一件方可!” “这倒简单!”关羽微微点头,从身上取下一块雕刻桃花的玉佩:“此物是我三人结拜之时所留,重逾性命,翼德定会相信。” 陈禹接过玉佩小心收好,转头看到桌案上的印信和一大摞金银,问道:“君侯莫非要带这许多盘费上路?” “非也!”关羽摇头道:“此乃曹操多次所赠金银,某一概不受,正欲封存此处,另将这汉寿亭侯印挂于堂上,便要带二位夫人离开许昌。” “君侯真乃大义之人也!”陈禹抱拳叹服,又问道:“不知君侯欲往何处去?” 关羽言道:“闻兄长在冀州,本欲前往河北,如今得知三弟下落,正自犹豫。” 陈禹言道:“请恕在下直言,方今刘使君寄居袁绍处,终究为宾客,君侯纵然去投,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何不先去与三将军会合,先取得落脚之地,再迎接兄长,岂不两全其美?” “唔——”关羽抚须沉吟良久,蹙眉叹道:“我三兄弟自结义以来,一心平乱匡扶汉室,奈何终不得其志,如今曹操占据中原,兵多将广,此番脱去,只恐难有立足之地。” 陈禹却笑道:“君侯此言差矣!如今汝南黄巾已投效刘使君,君侯若能以汝南之兵取下小沛,便可重夺徐州。” “重夺徐州?”关羽双目微眯,捻须问道:“此计可行否?” 陈禹点头道:“糜竺、陈登等都仰慕刘使君,先前被曹操奸计所得,然曹操屠徐州数十城,终究不得人心,二位若能据小沛,迎刘使君而取徐州,人心所向,易如反掌。如今不同往日,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对峙,已经无暇东顾,此乃天赐良机也!” 关羽猛地浑身一凛,确实是个极好的机会,想起之前被曹操算计,兄弟三人丢失徐州,分散各地,好不容易一片基业化为乌有,心中就懊悔不已。 被困许昌之后,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上天再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一定会誓死保住徐州,绝不会再有失误。 此时机会摆在眼前,关羽怦然心动,回头看向陈禹,终于抱拳道:“多蒙阁下搭救,又指点迷津,此恩关某没齿不忘!” 陈禹急忙还礼道:“在下岂敢当此大礼,此乃我家主公临行时交代,实不相瞒……” 说到这里,陈禹看看左右,上前半步压低声音说道:“我家主公说过,刘使君的霸业,当应在徐州,芒砀山乃是高/祖斩蛇之地!” “你说什么?”关羽耸然动容,惊得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禹,再想起之前的种种传言,目光闪烁,半晌之后才抚须道:“多谢吴侯相助,将来若有机会,关某当亲自到吴侯驾下致谢!” 陈禹抱拳笑道:“此乃天机,只恐君侯不肯相信,在下才不得已告知,千万不可再泄露!待刘使君得徐州之后,便可与江东隔江相望,孙刘两家联盟,又何惧曹操?” “此言有理”关羽双目微眯,缓缓点头,忽然又问道:“吴侯既然不肯与曹孟德共事,为何还要与之联姻,互遣使者往来?” 陈禹冷笑道:“难道曹操与我主联姻,便是真心实意么?只是迫于袁绍的压力,担心腹背受敌罢了!” 看关羽若有所思,陈禹言道:“这些不过虚与委蛇而已,我曾此行,实则是为救子布先生!张纮被曹操强留许昌,与君侯一样不得脱身,才不得不同意此事,张先生即将与结亲队伍同归江东。” 关羽自然也知道张纮被困许昌的事情,说起来两人倒是同病相怜,情形感同身受,不禁叹道:“子布先生真乃忠义之人!” 关羽又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陈禹,请他一并带给张飞,刚刚写完,亲兵来报,曹操派人来请。 关羽冷笑道:“某几次前往拜访,其以公事推却,闭门不见,今日却来相请,必是子布已经说明要我做媒了。” 陈禹言道:“君侯暂不可表明去意,让曹操察觉,待二位夫人离开许昌,曹操必会前往官渡督战,君侯再见机行事未迟!” 曹操原本和袁绍在官渡对峙,近日军中粮草不足,又加上汝南黄巾作乱,不得不亲自转回许昌,这段时间又担心关羽离去,一直暂留宫中,但前线吃紧,他也不会在许昌留太长时间。 关羽点头,再次向陈禹施礼谢过,派人将他送出后门,才命人将曹操派来之人请进来。 陈禹出了后门,回到馆驿与众人道别,出了许褚直奔小沛而去,他的身份只是个车夫,只要张纮不过问,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去留。 此次顺利说服关羽,陈禹心中颇为高兴,总算没有辜负孙策的厚望,想起与关羽相见,被他的气势所慑,陈禹兀自心有余悸,听说张飞更是性情暴烈,若是不小心说错话,会不会挨揍? 不过现在手中有关羽的书信和玉佩,料想张飞也不会蛮不讲理,只是那古城在哪里,他还不太清楚,需要到小沛境内才能打听。 汝南黄巾军刚被平定,各处官衙还是一团糟,到处都是流离的百姓,一路上倒也没有官差查问,晓行夜宿顺利来到芒砀山境内。 本以为这无名之地不好打听,没想到在山路上遇到一位农夫,才问了几句,那人便笑着指向北面说道:“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土城,正是被一个叫张飞的豪杰占去了,他可比原先的那些狗官好多了,数月不曾派人来收税,乡亲/们都很感谢他,还希望他能常住在这里!” 陈禹一怔,想不到张飞在一带名气这么大,打马翻过山梁,果然远远看到一座山城,这座城在群山环绕之中,城外还有许多田地,百姓们正在地里忙活,看不出任何畏惧之意。 陈禹打马来至城下,远远便看到城上有士兵开始张弓搭箭,这里周围都是种地的百姓,他这么一匹马飞驰而来,目标十分明显。 陈禹靠近土城,翻身/下马,便有一队士兵从城门口冲出来,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此地?” 陈禹忙将书信递过去,说道:“在下奉命前来送信,烦请转交张将军!” 那兵卒打量了陈禹两眼,转身回去报信,其他人都抬槍指着他,虎视眈眈。 片刻之后,便见城门道内一骑马飞奔而出,马上一员大将如同铁塔一般,黑脸环眼,燕颔虎须,如同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气势骇人! 第33章 古城张翼德 陈禹见张飞环眼圆睁,钢须倒竖,正要上前见礼,却见张飞持矛一声暴喝:“将此人拿下!” 旁边的士兵不由分说便扑上来,陈禹正想反抗,忽然又停下来,被两人抓住手臂,惊问道:“我为关将军冒死特来送信,张将军为何恩将仇报?” “哈哈哈——”张飞仰天怒笑,声如奔雷,挥矛指着陈禹冷笑道:“关云长无义降曹,又妄想来骗俺?今日若是他亲自来,俺要捅他一万个透明窟窿!” 陈禹知道张飞误会,忙说道:“张将军误会了,关将军虽在曹营,但心中却挂念二位兄弟,若不是为了保护二位嫂夫人,他早就英勇就义,以他的秉性,岂肯为曹操屈膝?” 张飞怒哼一声,问道:“关羽背叛兄长,住在许昌,俺听说他封侯赐爵,上马金,下马银,曹操大小宴每日庆贺,又赐数十名美女相伴,还说不忘兄弟之情?” 陈禹闻言,才知道原来张飞早就知道关羽在许昌,但误以为关羽已经降了曹操,所以才没有去找他,看来这误会还挺深。 当下挣脱一只手臂,将关羽所赠的玉佩取出来,言道:“关将军一片赤忱之心,有此玉佩为凭,张将军既与他肝胆相照,就该知道关将军绝非忘恩负义之人,派我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可否进城一叙?” 张飞接过玉佩,他身上也有一块,想起之前结拜的情形,确实很难相信关羽真的会背叛他们,沉默片刻,命人将陈禹放开,带进城中。 到了府衙之中,张飞脱去披挂,将随从都挥退出去,圆鼓/鼓的大眼睛上下扫视着陈禹,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破绽来。 陈禹无奈笑道:“关将军乃当世英雄,义气无双,怎会降曹?在下此番前来送信,正是要与三将军一同救出二位夫人,让你们兄弟得以团聚。” 张飞摩/挲着玉佩,思索片刻之后才冷哼道:“你先说说他在许昌情况如何?” “关将军被困许昌,实在是出于无奈……” 陈禹便将关羽准备强行离开许昌之事说了一遍,又将此次计划说出,只要张飞暗中带人到谯郡将二位夫人接走,关羽便可毫无牵挂逃出许昌。 张飞问道:“岂不知这是他诡诈之计,教俺离了土城,曹操在半路埋伏,连俺一并擒了?” 陈禹闻言叹道:“吴侯以为你三人结义桃园,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不想张将军竟是如此怀疑兄长,实在叫人失望,我不畏艰险前来送信,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都是你自家之事,告辞了!” “慢着!”张飞顿时一阵犹豫,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俺夺了这座古城,招军买马,积草屯粮,就是为等候兄长,若兄长不在,俺也不会独活,索性就拼一把!” 当下张飞请陈禹入座,命人准备酒食,细问了关羽在许昌的情况,才稍微放心,又问起孙策复活之事,更是惊诧莫名,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吃过饭后正在商议如何救人之事,忽然守城兵卒来报,城北来了十余骑,自称糜竺,要见张飞。 张飞闻言大喜,立刻亲自出城迎接,见来的正是糜竺、糜芳两兄弟,赶紧将他们接进府衙之中。 原来糜竺他们在徐州失散之后,又回到家中打探刘备等人的消息,正好从汝南逃到徐州的人告知有人占据古城,相貌与张飞相似,问清名姓之后前来相会。 双方一阵唏嘘,又说起关羽降了曹操,不敢置信,张飞忙将陈禹介绍给二人,将许昌之事说了一遍,二糜闻言大喜。 糜竺言道:“原来云长是为了保护二位夫人,忍辱负重,我等都错怪他了,既然吴侯有心帮忙,翼德尽管去谯郡接人,我二人守住古城,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最好不过!”张飞正愁古城没人把守,现在糜竺他们到了,免了后顾之忧。 陈禹趁机言道:“如今汝南黄巾贼有意投效刘使君,也有数万人马,待诸位会合,便可伺机再取徐州,徐州本事陶恭祖让于刘使君,糜先生何不先联络徐州之人,待人马到齐,便可重夺徐州之地。” 糜竺点头道:“曹操屠/杀徐州百姓,人人忿恨,此时正好暗中行事,我先派人与陈元龙联络,徐图大事,只是主公那里还不知情,该如何是好?” 陈禹言道:“刘使君现今还在冀州,在下愿前往报信,他若闻知诸位下落,必会设法前来会合。” 张飞不解道:“孙伯符远在江东,为何对中原之事了如指掌,又为何要帮我们?” 陈禹叹道:“吴侯此番死而复生,有诸多变化,我等其实也不甚清楚,只是奉命行事!曹操先前曾有意趁江东丧期发兵,幸好被袁绍牵制,才不得已转而联姻结交,可见其心机诡诈。其又将张子布强留许昌,吴侯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帮助刘使君也是顺势而为,待将来使君重新坐镇徐州,与东吴隔江相望,两家互为唇齿,便无惧曹操!” 张飞大眼珠子一转,点头道:“看来吴侯当真是因祸得福,但愿俺兄弟三人经此大难,也能得偿所愿,成就大业!” 糜竺慨然道:“吴侯之事,吾等也有所耳闻,当真是匪夷所思,其远在千里之外便能筹策中原之事,可见传言非虚,此番相助之情,吾等必不会相忘。” 知道关羽并未易志,刘备也在冀州安然无恙,张飞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当下命人设宴贺喜,几人一起商议如何迎接二位夫人,图谋徐州之事。 陈禹在古城休息一夜,第二日带了张飞所赠的信物和糜竺书信北上,准备从濮阳绕道前往官渡,见袁绍才是他此行的最重要之事。 一路上陈禹也心中惊叹,连关羽都不知道张飞的下落,孙策远在江东竟然了如指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愈发怀疑他复生之后,有沟通鬼神之能。 这一日刚到菏泽曹县境内,天色已晚,陈禹正准备进城打尖休息,忽然听到左边的芦苇丛后传来喊杀之声,不由打马过去,只见几十人正围住一位骑白马之人厮杀。 那匹白马十分高大,但浑身沾了污泥,看起来有些邋遢,陈禹看了看不远处的县城,疑惑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城外打劫,这曹县民风如此彪悍?” 第34章 这是我兄弟 陈禹在远处观战,只见那骑马之人手持一杆长槍,在马上左右挥舞,十几名贼人无法近身,都被他打得翻滚在地。 虽然此人槍法精妙,但因为坐骑陷入淤泥之中,活动不便,却也奈何不了周围的贼人,双方正在僵持。 那些贼人不敢过分毕竟,只在远处大声吆喝,挥舞兵器,将那人往泥潭深处驱赶,似乎想等那匹马陷入沼泽之中再动手。 那人武功高强,但似乎不太清楚这沼泽的厉害之处,几次催马想要冲出来,却是越挣扎陷得越深,淤泥已经没到马腿的膝盖处。 陈禹久在江南,知道一旦陷入泥潭,若不及时脱身,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挣脱,更何况此人被贼人围困,故意相逼? 看到如此多的人围攻一人,陈禹大怒,催马过去,大喝道:“住手!” 贼人吃了一惊,回头看到陈禹一人打马而来,狂笑道:“又来一个送马的,兄弟们,上!” 陈禹这次出来是帮忙赶车,并没有携带兵器,纵马冲入贼军之中,见一人抬槍刺来,侧身让过,一把抓住那人的槍杆,便将他的兵器夺了过来。 砰砰砰—— 接连几声闷响,四五名贼人就在他冲过的地方惨叫着翻滚在地,其余贼人/大惊,全都围了过来。 陈禹对泥潭中的那人/大喝道:“兄台先别乱动,否则越陷越深,等我收拾了这些杂毛再来救你!” 戴着渔夫草帽的贼酋闻言大怒,提刀怒喝道:“奶奶个熊,好大的口气,给我宰了他!”23sk. 陈禹怡然不惧,催马再次冲/进贼军之中,坐骑狂奔,那些围攻上来的贼军都被他接连打倒,如同滚葫芦一般翻滚在地,没有一合之敌。 当年他在神亭岭一人独斗东吴十二名大将,尚且游刃有余,更何况这些贼人,两个来回就被杀得人仰马翻,再也没人敢逼近。 陈禹横槍立马,沉喝道:“还不快滚?再出手我可要杀人了!” “好小子,敢坏爷爷的好事,你等着!”那贼人不敢上前,叫嚣一声,带着一众喽啰跌跌撞撞逃入芦苇荡中去了。 陈禹下了马,到路旁找来一大捆树枝和柴草,又将不知道什么人晒在路旁的芦苇杆抱来,扔到那沼泽之中,让那人先下马走出来,二人再合力将坐骑连拉带拽揪出来。 夕阳将下,两人都浑身污泥,那人抱拳道:“多谢出手兄台相助。” 陈禹摆摆手,见那人浓眉大眼,气度不凡,问道:“路见不平,无需多礼,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我看你武艺高强,并非俗人,怎会被一群贼人欺负?” 那人叹道:“在下赵云,本为常山人氏,原本是公孙瓒帐下一名都尉,其兵败自/焚,我不愿去投袁绍,因与徐州刺史有旧,故而准备来投靠,不料才到河南便徐州失守。以至于四海飘零,无容身之地,今日路过菏泽,被这几个贼人盯上,故意将我骗入泥潭,要夺我坐骑,唉——真是一言难尽!” 陈禹闻言叹道:“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天下大乱,群盗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刘玄德也同样无安身之地,壮士去找他,唯有江东还算安定,孙伯符为人仗义,正招纳贤才,以兄台的本事,必受重用,兄台可有意前去?” “孙伯符之名,云早有耳闻,少年英雄,令人倾慕!”赵云慨然一叹,忽然剑眉微皱,问道:“阁下莫非要去江东投军?” 陈禹摇头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从江东来,奉吴侯之命送信,路过此地……” 两人正坐在草地上说话,忽然远处人声嘈杂,马蹄声震,只见一队官兵从城中疾驰而来,足有两千人,将他们远远包围住。 当先一名都尉厉喝道:“何人/大胆,敢在我曹县杀人,给我抓起来!” 陈禹和赵云急忙起身,二人才到坐骑跟前,那些官兵已经围了上来,张弓搭箭,刀槍齐齐指着他们两个,其中就有刚才逃走的那个贼首,竟然出现在官兵之中。 “哼,区区官兵,某还不放在眼里!”赵云紧握着钢槍,对陈禹低声说道:“兄台先走,云来断后!” “不必冒险!”陈禹却一摆手,上前两步大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我是谁吗?” 那都尉愣了一下,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陈禹也不说话,将随身携带的文凭拿出来抖了抖:“自己去看!” 都尉疑惑,示意一名士兵接过文凭,见上面写着许昌通行证,还有司空府的大印,不禁脸色大变,急忙下马,双手交还文凭,躬身道:“原来是曹将军派来的,冒犯了!” “哼,知道就好!”陈禹冷声道:“近日汝南贼猖獗,曹将军派人秘密巡察各地民情,我奉命监察兖州,看来这菏泽一带官匪勾结,急需整顿啊!” “不不不,上差误会了!”那都尉正要打听陈禹的身份,没想到却是奉命暗查的钦差,顿时大吃一惊。 恨恨瞪了一眼旁边的人,急忙解释道:“他们并不是贼人,而是屯田的守军,今日见这人一人骑马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担心是袁军的奸细,所以才来捉拿!” 陈禹冷哼道:“果真如此吗?” “对对对,不敢有丝毫隐瞒!”那人急忙说道:“这个人在城外徘徊良久,进又不进,实在可疑得很,请上差抓回去严加审问。” 陈禹看向赵云,见他神色尴尬,想要说什么却又低下了头,想必是身上盘缠用光,所以才如此窘迫。 陈禹怒喝道:“放屁,这是我兄弟,哪里是什么奸细?” “什么?”都尉再次瞪大眼睛,回头看向刚才那打劫之人,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谎报军情,你可知罪?” 那人赶紧说道:“王都尉,这人名叫赵云,就是从河北来的,而这位上差……我分明看到文凭上写着‘陈禹’!” “哼,我们是结拜兄弟!”陈禹脸不红心不跳,对那都尉说道:“我们二人结拜十几年,因袁绍开战才分开两地,这次我兄长从河北回来,正是要去许昌投军的,我们约定在曹县见面,不想竟被你们误作奸细,着实可恶!” 第35章 义结金兰 “是是是,确实是误会!”王都尉连连点头,赔笑道:“请二位到城中洗漱休息,小的一定摆宴赔罪!” 陈禹为难道:“我这次奉命出巡,是秘密查访,只恐多有不便。” 王都尉说道:“二位只管进城歇息,小的保证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句。” 刚才打劫之人也忙说道:“小的不小心弄脏了二位的衣服,实在该死,现在天色将黑,到城中洗漱一番,明日再出发不迟!” 陈禹看了一眼赵云,故意迟疑了一下,才对二人说道:“我的身份千万要保密,更不可让县令知道,刚才一番误会,我自然也不会上报。” 王都尉二位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叫人重新牵过两匹马来,簇拥着陈禹和赵云进城。 陈禹对王都尉言道:“我大哥的本事想必你们也看到了,一旦投军,必定会立功升赏,我看你为人还算机灵,等到了许昌安排好之后,将你调到许昌作个亲卫,你看如何?” 王都尉喜出望外,本以为这次得罪了陈禹,会受到责罚,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赶紧连连点头,对二人敬畏不已。 陈禹虽然年纪比赵云小,但从小就经历江湖,为人十分机敏,对付这些地头蛇,连哄带吓,治得他们服服帖帖。 王都尉怕县令抢了功劳,不敢将他们安排到馆驿,而是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安排他们洗漱休息,也不敢打扰,只派人在外面小心看守。 洗漱完毕,酒菜已经摆好,这是一间单独的厢房,十分清净,陈禹请赵云入座,两人都是连日赶路,已经饥肠辘辘。天籁小说网 赵云忽然在席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多谢贤弟搭救,此恩云没齿不忘!” 陈禹赶忙上前将赵云扶起,说道:“子龙这是什么话?你我虽是萍水相逢,却也一见如故,如果大哥不嫌弃,不如我们当真结义成兄弟,你看如何?” “云正有此意!”赵云欣然答应。 想起刘关张桃园结义,三人肝胆相照,休戚与共,心中十分羡慕,此时有人要与自己结拜,顿时怦然心动。 他为人恩怨分明,如今欠了陈禹的人情,正愁不知该如何回报,如果结义为兄弟,以后更加亲近,也就不分彼此了。 陈禹也十分高兴,这次出来,心中感激孙策知遇之恩,不但发誓要完成任务,也想带几个人才回去。 他深知孙策求贤若渴,中原又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如果能推/荐几位有用之人,为孙策分忧,也是一番报答。 只是如今江东急需文臣谋士,今日遇到赵云,不知回去之后孙策是否满意。 当下二人各自报上生辰,赵云比陈禹大了六岁,拜为兄长,二人就在客栈之中,捻草为香,洒酒为誓,八拜结义。 礼仪完成,二人才重新落座吃喝,各自说起身世和境遇,唏嘘不已,算起来两人都算是出身江湖,越谈越投机,到深夜两坛酒喝光才算停下。 陈禹听赵云与刘备关系匪浅,不顾袁绍多次邀请要去投靠刘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怕他听到刘备的消息又去徐州,只字不敢提关张之事。 二人躺在床上,月光从窗棂照进来,陈禹忽然想起孙策说过的一句话,慨然叹道:“兄长一身武艺,却因公孙瓒骄狂自大,白白荒废了数年光景,实在叫人惋惜,若是得遇明主,凭你的本事,早已功成名就了!” 赵云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当真如白驹过隙,云注定蹉跎半身,或许就是天意吧!” 陈禹忽然想起来孙策说过的一句话,慨然道:“人这一生其实极其短暂,甚至与睡觉无异,眼睛一闭一睁,一日便过,若是眼睛一闭,再也不睁,此生也就过去了。” 赵云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言道:“此言甚是精辟,不想贤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感悟。” 陈禹笑道:“此乃吴侯死而复生所说之词,小/弟哪有这番高论?但事实如此,当今乱世,兵戈不断,若不能早日建功,或许不知哪一日就遭逢意外,埋骨黄沙无人问津。” “贤弟所言极是!”赵云今日可谓感触极深。 如果不是遇到陈禹,他险些就遭了意外,想起师傅和兄长的期望,从不畏惧的他竟心中升起一丝后怕。 陈禹言道:“先前兄长说要投刘备,我看并不是明智之举,刘备虽为英雄,却无立锥之地,且已过不惑之年,至今还寄人篱下,不知何日能够出头。 反观孙将军,与兄长年纪相仿,却已扫平江东,其人明果独断,勇盖天下,最好结交天下英雄,大哥去了他一定十分欢喜,我们联手成就一番大业!” 赵云点头道:“良禽择木而栖,今日能遇到贤弟,实乃云三生有幸,此番你我一同下江东,当携手共建功业,不负此生所学。” 陈禹心中踏实不少,生怕赵云还记挂着刘备,便将孙策横扫江东,接纳豪杰的壮举说了一遍,又说他死而复生,必是雷神相助,必定是天命之人。 不觉说到鸡鸣时分,二人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一大早洗漱之后吃过早饭,王都尉早已在店外等候,还特意准备了两个包裹,里面装着干粮金银,将二人殷切送出城外。 直到两匹马消失在视线之中,那打劫的头领才向王都尉说道:“姐夫,他好像连你的名字都没问,将来怎么找你?” 王都尉的笑容僵在脸上,强自一笑:“不打紧的,我们就在这等信儿,哪里也不去!” 赵云跟着陈禹经过濮阳一直来到袁军境内,陈禹又换做江东使者身份,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官渡,赵云因与袁绍相识,不便一同前往,就在中牟一家客栈休息,等陈禹送完信再一同回江东。 经过一番通报,陈禹终于来到袁军大营,只见漫山遍野尽是大帐,绵延十余里,营中不时传来兵卒训练之声,远处狼烟滚滚,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跟着亲兵来到中军大帐,便见一人金盔金甲,端坐在帅位之上,三绺长须,相貌儒雅英俊,应该就是冀州牧袁绍,上前抱拳见礼。 袁绍打量着陈禹,问道:“某先前派人到江东与连接共攻曹操,不想吴侯竟遭意外,如今可好?” “承蒙挂怀,吴侯已经无恙,”陈禹抱拳道:“在下此来,是吴侯托我给将军带一句话。” 第36章 道破天机 “哦?”袁绍抚须问道:“不知孙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陈禹也不着急,先将孙策的书信递上,言道:“先前明公遣使相约,共攻曹操,奈何徐州有重兵把守,出兵不利,此次当再谋大计!” 亲兵将书信接过去,袁绍命人为陈禹看座,将书信看完,点头道:“吴侯大难不死,当真令人匪夷所思!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持朝纲,不肯为吴侯加官,又扣押张纮,与那董卓无异,吾等当齐心协力,急救天子于危难之中。” 陈禹抱拳道:“明公英明神武,引河朔之兵横扫中原,必将如犂庭扫穴,曹孟德屯兵官渡,不过是螳臂当车,然吴侯却说骄兵必败,请明公一定要谨慎行事。” “哼,某自有筹划,有劳吴侯费心了!”袁绍脸上刚有的一点得意之色转瞬消失,淡淡问道:“不知吴侯在江东,打算如何进兵?” 陈禹言道:“吴侯正在筹措粮草,整顿人马,刚刚平定庐江,兵马驻扎在江北,只等官渡之战有了分晓,便立刻挥师北上,攻取淮南之地。” “哼,孙伯符想趁人之危吗?”袁绍不悦道:“某约孙将军出兵,是共攻曹操,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今汝南兵马已经归顺于某,吴侯还在作壁上观,是何意也?” 陈禹答道:“庐江新定,人心不稳,只因军中缺粮,吴侯也在紧张筹备之中,这粮草可是三军命脉,半点马虎不得!” “那是自然!”袁绍抚须得意一笑,言道:“吾河北兵精粮足,若不是隔着中原,就算为吴侯提供三军粮草也不在话下。” 陈禹微微点头,却又叹道:“却不知若明公粮草被曹操毁掉,大军尚能在官渡对战否?” “你说什么?”袁绍闻言勃然大怒,沉声道:“三军对战,汝安敢出此不详之言?若不看在孙伯符面上,定取尔人头!” 就在前两天,韩猛从河北运粮,被曹操派徐晃、张辽等半路截住,烧尽粮草辎重,袁绍正为此事恼怒,陈禹当面再提此事,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逢纪忙在一旁解围道:“使者不必担忧,曹操虽然侥幸得手一次,我等已有防备,主公已换审配回邺都监督粮草,此人谨慎多谋,可保万无一失。” 陈禹赔罪道:“原来明公已有防范,倒是在下多心了!” 袁绍微哼一声,抚须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军中之事我还不清楚,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指点,还是个无名的报信之人。 思索之间,却听陈禹忽然问道:“不知许攸可还在军中?” 袁绍顿时脸色一沉,问道:“许攸纵令子侄辈在邺城贪污钱粮,又暗收曹操贿赂为其作奸细,已被我免官叱退,你莫非与他相识,要做说情不成?”3sk. 陈禹摇了摇头,言道:“吴侯托我送明公一言,就是与此人有关!” 袁绍双目微眯,抚须道:“你且说来。” “这……”陈禹看看左右的文武,言道:“此事乃吴侯梦中所得,关乎天机,不可为外人道!” 袁绍猛地眼睛瞪大,早就听说孙策死了七日,被雷震复生,消息传到河北,袁绍将信将疑,今日见陈禹如此说,不由更是吃惊。 看看左右的逢纪和郭图等人,袁绍轻咳一声,起身走向自己的行营:“你随我来!” 二人到了行营,左右都有亲兵把守,袁绍迫不及待问道:“吴侯究竟说些什么话?” 陈禹微微靠近,低声道:“许攸投操,淳于好酒,乌巢不保,粮草将烧!” 袁绍听罢,惊得脸色大变,连退数步,张口结舌指着陈禹:“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陈禹摇头叹道:“如此看来,果真应了吴侯之言!” 袁绍深吸一口气,猛地上前一步,盯住陈禹问道:“尔等怎知吾粮草屯在乌巢?” 陈禹此时也心中暗惊,看袁绍的神情,显然是被孙策料中了,自己也是震惊莫名,抱拳道:“此乃吴侯所言,在下属实不知。” 袁绍深吸一口气,抚须长叹道:“莫非那孙伯符当真去了酆都不成?却不知某霸业如何?” 陈禹收回心思,赶紧说道:“明公斥退许攸固然无错,此人知道军中一切部署,但明知其与曹孟德交厚,就不该将其放走,至少也要关押起来,等战事结束之后再放不迟。” “对对,汝所言极是!”袁绍浑身一震,几步走到大帐门口,对亲兵吩咐道:“立刻去将许攸找来见我!” 吩咐完之后转过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捻须沉吟道:“某虽派五员大将守乌巢,然淳于琼确实性刚好酒,看来不得不防……” 正思索如何重新布兵的时候,亲兵来报:“许先生已经离营而去,不见踪影。” “好个许攸狗贼!”袁绍闻言脸色大变,咬牙道:“吾誓杀汝!” 陈禹趁机说道:“吴侯来时曾交代过,许攸若去曹营,必会献此计劫粮,明公若能将计就计,不但能免除大患,还可将曹兵大挫,曹操生性多疑,必怀疑许攸而杀之,可解明公心头之恨!” “妙,此计甚妙!”袁绍眼睛一亮,猛地拍手大笑道:“曹阿瞒、许子远,尔等妄想害某,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陈禹忙说道:“明公,此乃天机,关乎三军性命,千万不可泄露。” 袁绍猛地收了笑声,四下看看,还好这是自己的行营,才稍稍放心,但内心深处却震惊无比。 虽然他对孙策的传言将信将疑,但孙策远在江东,竟知道他的粮草就在乌巢,这还不算,关键淳于琼是他前几日才派去守粮,孙策能预知未来,莫非真有通鬼神之能? 平复心绪,袁绍也是吓出一身冷汗,转身问道:“吴侯此信,可谓救我一命,此恩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 陈禹笑道:“在下奉命前来,主要是为共抗曹操,匡扶汉室,吴侯确实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明公能够成全。” 袁绍此时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摆手道:“有何请求,尽管说来!” 孙策帮他解除了这么大一个隐患,只要不是要他的老命,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陈禹言道:“元皓先生乃吴侯驾下丹阳一名都尉小舅子二姨夫堂兄的亲戚,听闻田先生因出言冲/撞明公,被下狱囚禁,其老母十分牵挂,想托吴侯为其求情……” 第37章 计定乌巢 “是为田丰求情吗?”袁绍听得一阵头大,心想这江东的人情世故当真负责,摆手道:“吴侯送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岂能不报,你去邺城将他接走便是。” 他本身就讨厌田丰屡次冒犯,将其关在狱中,杀了要背上不能容人的骂名,还被河北名士怪怨,放了又不甘心,正好孙策求情,干脆将他送走,眼不见心不烦,倒也省心了。 “多谢明公!”陈禹大喜,接了田丰,他的任务便算圆满完成。 袁绍此时急着部署乌巢之事,急匆匆写好文书,盖了大印交给陈禹,言道:“你且在此少待,稍后我命人设宴,我军中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明公请自便!”陈禹拿好文书,又问道:“不知刘玄德尚在军中否?” 袁绍摆手道:“吾已命刘备前往汝南整兵,集合黄巾军袭取许昌,你要见他,却是晚了一步。” 陈禹叹了口气,笑道:“我只是仰慕此人之名,既然无缘相见,也就算了。” 袁绍微哼一声,转身出帐而去,心想刘备有什么大名,不过是个屡战屡败的倒霉蛋,你最好还是不要见他为妙。 之前在延津派文丑与刘备为前军出战曹兵,文丑嫌弃刘备是屡败之将,于军不利,不肯同往,只好命刘备为后部,谁知还是害死了文丑。 如今每次派兵,他都是让刘备独自前往,免得再连累其他人。 此时袁绍就算不相信孙策说的那些话,但许攸失踪,孙策说出他屯粮之地,这让袁绍十分不安。 连远在江东的孙策都知道乌巢,可见至少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粮草必须要尽快转移。 到了中军立刻传令升帐,命高览暗中带兵前往乌巢,将粮草连夜运走,同时与逢纪等人商议截杀曹兵之事。 郭图言道:“曹军若来劫粮,吾料曹操必会亲自前往,何不趁虚攻其大寨,可一举挫败曹军,直取许昌。” 张郃蹙眉道:“曹操善于用兵,就算亲自外出,大营也必有防备,其麾下武将极多,如何能轻易攻破?还是重点布防埋伏为佳,若能擒杀曹操,曹军不战自乱。” 郭图冷笑道:“张将军如此说话,莫非是说我主公不会用兵?曹操一心只顾劫粮,必会精锐尽出,张将军莫非怕了曹营诸将?” 袁绍瞟了张郃一眼,显然也对他夸赞曹操会用兵不满,郭图自以为得计,又再三献策,若能成功,他将代替许攸成为首席谋士。 袁绍沉吟片刻,果然行动,捻须看向张郃道:“儁乂可敢前去劫营?”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郃也是无奈,若是不去,只会引起袁绍不满,只好领命。 袁绍分张郃八千精兵即刻准备,等曹军那边有了动静,马上就往官渡袭击曹营。 袁绍在帐中议事,陈禹也无心留在大营,他还担心赵云再有个什么变故又失踪了,让亲兵准备了两只烧鸡、一壶酒,便出营北上。 此次中原之行,救回一名军师,又结识一员大将,一文一武,足以交差。 官渡东南,曹操大营! 自八月起,曹营中粮草便渐渐不足,虽然有荀彧、郭嘉等人献策应当坚守待变,但始终不见转机,曹操为此整日忧闷。 这一日忽然中军大帐中传来曹操久违的大笑,众将疑惑不已,听说刚刚营中抓了一位奸细,怎会让曹操如此高兴? 不多时,便见曹操传令设宴备酒,款待来人,众将愈发不满,军中本就粮草不足,已经减去三分之一的口粮,主公竟还有心设宴铺张? 当晚曹操在帐中大醉,与那奸细抵足而眠,直到次日,命人重待许攸,才传令升帐。 在众将疑惑和不满的眼神之中,曹操洒然大笑道:“诸位休得着恼,许攸自袁绍处来,此乃天助我也,如今吾军粮草不给,却已探知袁绍屯粮之处,吾决定亲自往乌巢劫粮。” 张辽言道:“袁绍屯粮之所,定有重兵把守,主公岂可轻往,只恐许攸有诈。”曹操摆手笑道:“许攸乃吾挚友,被袁绍叱责,怀恨而来,如今他安然留我寨中,等候领功,岂会有诈?”m.23sk. 众将将信将疑,但曹操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他知道许攸爱财惜命,淳于琼嗜酒,这都是事实,遂传令今夜劫粮,由曹洪看守大营。 正分派将令,忽然见夏侯渊急匆匆冲/进来,神色焦急,大叫道:“主公,大事不好,那张飞不知道从何处领兵来,出现在谯郡,将刘备二位夫人劫走了。” “什么?”曹操吃了一惊,双目微眯,忽然惊呼道:“不好,云长去矣!” 夏侯惇怒道:“主公送关羽一个人情,让他二位夫人去做媒,未料竟是金蝉脱壳之计,让我亲自去追!” “不必了!”曹操抬手道:“前线吃紧,胜败在此一举,岂能顾及区区二夫人?云长始终不甘心为我所用,去意已决,就任他去吧!” 夏侯渊顿足道:“主公,张翼德劫走他嫂嫂也就罢了,却将我侄女也一并抢走,此仇岂能不报?” “你是说娟儿?”曹操蹙眉道:“张翼德并非好/色之徒,为何无端抢人?” “可恶的黑贼!”夏侯渊怒骂道:“请让我带从骑往谯郡救人。” 当年中原大乱,民不聊生,夏侯渊因为缺粮饥乏,狠心舍弃了幼子,将亡弟的孤女养活,没想到才辛苦拉扯大,却被张飞抢走了,他怎能不急不怒? “慢着!”曹操一声断喝,阻止了夏侯渊,沉声道:“大丈夫为国效命,当以大义为先,两军阵前,岂能儿女情长?某与袁绍胜败当在今夜见分晓,劫粮之举,计在必行,不得有误!” 夏侯渊一怔,曹仁在旁边低声将劫粮之事告知他,方知军情紧急,只好忍着怒火站在队列之中,一个劲咬牙不止。 曹操深吸一口气,又宽慰他道:“妙才放心,待某破了袁绍,再收拾张飞也是易如反掌,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夏侯渊虽然心中着急,但也分得出轻重,而且谯郡距此数百里,去了恐怕也来不及了,只好抱拳道:“是末将太过鲁莽,请主公以军情为重,速速传令吧!” 曹操随后传令,从军中挑选五千精兵,准备袁军旗号衣甲准备,到黄昏时分,从东面绕路往乌巢进发。 第38章 打造秦淮风月 打造秦淮风月 孙策在庐江智败李术,俘虏淮南贼人四万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让江东百姓再次震惊。 虽然不算一场大战,但足以展现孙策的智谋,这一次孙策几乎不用一兵一卒,让贼人内部生乱,最终逐个击破。 “看来这次天雷真的让孙策开了灵智,文武双全的小霸王才是最可怕的!” “你懂什么,这叫天命,其他人遭雷劈,那都是报应!”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小心惹来大祸!” “一个武将不专心练武,开始用兵法了,难以想象啊!” …… 江东各地,再次如孙策复活的那段时间,纷纷议论着他的变化,田间地头,百姓们休息的时间,都在争相讨论。 每个人都会吹嘘孙策的变化,越传越玄乎,大家似乎都是亲眼所见,这时候若不能说上几句关于孙策的神迹,不但没面子,还会被当成是从江北来逃难的流民。 此时的孙策正在秣陵张罗修建城池的事情,得胜归来之后,虽说春风得意,但唯一有一点遗憾,就是大乔坚决不同意与他同房。 得知乔玄同意结亲之后,大乔的态度突然转变,开始与孙策保持距离,倒不是她故作矜持,而是想让婚礼真正圆满,必须要等到入洞房的日子。 这种看得见却又吃不着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孙策只好找沈氏共话缠绵,开发了几个新姿势,当孙策心满意足从曲阿赶到秣陵之时,沈氏依然在床上躺着不能动。 城池的规划和扩建不需要孙策操心,这些都有张昭和诸葛瑾负责,孙策的重心还是在秦淮河两岸的建设之上。 目前资金短缺还是头等难题,孙策决定先以与秣陵相连的十里秦淮河为主要建造之地,先将土地承包出去开工动土。 作为历史上最著名的江南风花雪月之地,秦淮河的建设不容有丝毫马虎,楼台画舫、波光流离、才子佳人将是秦淮河的名片。 这次派陈禹北上,如果行事顺利,破坏了官渡之战,让袁绍多活几年,中原大乱,将会有更多的人避乱江东。 而秦淮风月,将是吸引人才的核心之地! 经过一番商议,孙策决定将秣陵改为建业,这原本就是孙权的主意,孙策提出来之后,众人纷纷赞同。 秣陵府衙之内,孙策与近百位来自江东乃至荆州的世家豪族、大商巨贾会面,一张绘制得十分精细的地图上,是秦淮河的整条规划蓝图。 孙策滔滔不绝地讲述秦淮风月的未来,北岸以文学院和书馆为主,南岸以酒楼客栈、风月场所为主,才子佳人隔河相望,那是何等美妙之事? 孙策的描述,几乎就是南宋时期秦淮风光,听来令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有些人甚至已经眯起双眼畅想未来。 将整个规划讲完,孙辅换上另一幅草图,这是整个秦淮河的规划用地,按照符号每一段都分开来,让在座的所有人自行选地购买。 这在将来可是可以传家的基业,顾雍等世家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些大商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选地报价,他们并不缺钱,只缺身份和地位,如果按照孙策的规划,将来建业成为江南治所,在这里拥有一块地盘,好处不言而喻。 孙辅手中还拿着一摞小的图纸,一一分发到所有人手中,让他们自行选择,每一块地都有不同的底价,最终购地以价高者得。 顾雍深深地看了一眼孙策,孙策这一招可谓高明至极,既不用自己花一分钱搞建设,还能卖地赚一大笔钱,同时还有人帮忙搞建筑,简直是神来之笔。 这上面已经包括两座书院,正是张允负责建造的江南书院和乔玄为蔡邕建造的邕和图书院,都在最核心的位置,那些商人们抢的最多的也是这两段地方。 正惊叹的时候,却见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走过来,低声说道:“元叹,吴郡虽好,终究非核心之地,将来江东军政都在秣陵,我们可不能让这些人抢了风头。” 这人是陆家的管家陆石,陆康死后,其子陆绩还年幼,族中之事暂时由陆逊接管,但陆逊带着陆绩到山中读书练兵,一般的事务都由陆康义子陆石来做主。 “陆管家所言极是,马上选地,除了书院酒楼之外,我们再选一间客栈!” 顾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马上拿起笔画了几块地方,让陆石带着到前方交割地契。 片刻之后,陆石急匆匆地走回来,说道:“先生,这几块地已经被人定下了,现在出资三千万钱!” “什么?”顾雍大惊,“这些人都疯了不成?” 他也看出来竞争激烈,并没有选核心区域,而是在两端各选了两块地,没想到这么快就抢光了,而且三千万的价格已经是涨了三倍了。 陆石急得直叹气,言道:“目前只有对岸的烟花之地还有两块,价格也翻了两倍。” “此地不能要!”顾雍断然摆手,皱眉看着地图,又重新选了三块地,“你再去问问,不管别人出资多少,我们多出两百万钱!” 陆石点点头,又跑去差役跟前登记,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反应过来,之前犹豫的人根本连排队的机会都没有,拿着图纸在那里直叹气。 每一块地都有一个书吏负责登记,大家分成了十几个队,站在那里高声叫价,直到没有人加价,喊最高价者便喜滋滋上前拿了地契,扬长而去,生怕有人忽然又加价。 府衙中场面实在火爆,即便是顾家、张家这样的豪族也要老实排队,孙策就在旁边泡茶坐镇,谁也不敢以势压人,倒是那些商人胆子越来越大,加价也最狠。m.23sk. 商人历来都被这些士族瞧不起,任凭他们有家财万贯,还是低人一等,此时有了这样的好机会,都拼命打压那些豪族,压他们一头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而且一旦有人加价极高,孙策都会投来赞许的目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几百万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如愿拿到地契之后,那些人都会像得胜的将军一样,到孙策面前登记,孙策自然也会敬上一杯茶,更觉得风光无比。 顾雍在人群里看着淡定喝茶的孙策,一张脸都黑了,陆石跑来跑去三趟,最终两家合力只拿下了两块地,出资一亿两千钱! 孙伯符,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打劫,大概比酆都的那些厉鬼还狠! 第39章 财大气粗 整整一下午,争抢买地的人才陆续散去,有人面有得色,有人摇头叹息,也有人神情凝重,他们的财产根本不具备竞争资格。 “主公,这……这这钱有点多啊!” 片刻之后,负责登记的张承走过来,拿着卷宗的手都在颤/抖,掩饰不住激动的心。 “还有嫌钱多的?”孙策挑眉笑了笑,将最后一杯已经淡的没滋味茶端在手里,问道:“一共收了多少?” 张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总共……九万万八千四百多钱。” “才这么点?”孙策微微蹙眉,叹道:“还是少了点啊!” 如果放在后世,秦淮河这片区域,光是一块地盘都不下九个亿,而且这个时代的一钱购买力远不如后世的一块钱。 按照现在的物价来算,一石粮食四百钱左右,这次卖地的钱还要打个折扣,古代的房地产还是不太好炒。 “这还少?”张承倒吸一口冷气,说实话他都不敢想这个数字,登记的时候,还以为算错了,又让人重新算了一遍。 “不是我们有钱,而是这些世家富商有钱!”孙策摇头叹道:“当初在丹阳募兵,为了早日平定江东,我多次让他们捐赠钱粮,个个都哭穷,现在看看,啧啧……个个都是财大气粗。” 张承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点头道:“确实如此,若是主公此次用计巧妙,只怕他们还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钱。” “什么叫用计?”孙策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言道:“这叫商机,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孙伯符向来都是以理服人,绝不会用什么诡诈手段。” 张承无奈一叹,想起刚才的情形,如果他不是忙着到处登记算账,也差点为张家也购置一块地,现在错过机会,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后悔。 愣了一下才说道:“定了这么多钱,恐怕有些人一下子拿不出来,而且马上就要修建酒楼客栈,今日定的痛快,只恐他们回去之后又心生后悔,不好收钱。” 孙策摆手笑道:“我想他们家里也没有这么多钱,但每家的存粮肯定不少,就以市价收购粮食,一半粮食一半钱,要想动工的,先付一半定金,其余的三年内分两次付清,看在同为建设江东的份上,利息就不收他们的了……但你一定要算清楚有多少利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是本侯给他们的奖励!。” “此计甚妙!”张承眼睛一亮,如此一来,不但减轻了众人的压力,还能为孙策博得好名声,一举两得。 东汉末期,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导致百姓们没有耕地,才会被迫造/反,这些世家豪族掌控着大量的土地,存粮极多,也成为朝廷和各诸侯最大的威胁。 其实中国古代历朝历代出现动荡大多数都与土地兼并有关,光武帝推行度田制,北魏孝文帝推行均田制等很多土地改革政策,都是针对这一现象而出。 孙策这一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江东世家盘根错节,先探清他们的底细,才好对症下药。 当然孙策并不想急于推行分田地的政令,现在的江南之地还是地广人稀,很多良田都未曾开垦,只要先设为官田,收纳流民耕种就足够了。 目前双方的矛盾并不在土地上,而是资金和粮食都被这些人占据,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吐出来,才能促进江东的发展。 古代之人并不明白一个道理,钱和粮食存在地窖里,那都是废铜烂铁,只有拿出来用了,才算是真正的资产。 孙策又吩咐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钱至少有一半要用于修建、治理秦淮河,地盘是属于他们的,但秦淮河的治理由官府统一管理,这些费用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将来好做生意准备的!” 张承此时才明白孙策的意图,抱拳道:“主公高瞻远瞩,此举必定赢得众人赞誉,大家纵然有些怨言,但听闻这些钱用到秦淮河上,也会舒服许多。” 孙策一阵大笑:“哈哈哈,这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此时的张承只看到孙策把钱又花到了秦淮河上,却不知道将来官府收税、搞渡船、通行费等等,又是一大笔收入。 作为张昭的儿子,虽然张承的才名和诸葛瑾、顾邵等人齐名,但在商业方面却是一窍不通,这也不怪他们,在这个士农工商的等级社会里,作为高高在上的士人,怎会去研究最底层的商业之事? 所以孙策现在重点培养孙辅,这小子脑子灵活,对金钱和数字都十分敏/感,孙策让他以陶朱公范蠡为榜样,同样也能成就一番功业。 张承激动地带着属下官员连夜去整理各家的数额,就要准备着手收钱了,虽然他们看不起商人,但对钱粮却是同样充满了喜爱。 孙辅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在角落里好好回味了一番孙策的言辞,感触颇深,看来要做陶朱公,不仅要能抓住商机,还要有一副伶牙俐齿才行。 此时大厅里渐渐冷清下来,他才过来问道:“大哥,我们的家具全都准备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来参观?” 孙策略作思索,说道:“三日之后,还在这里,将这些人统统再邀请一一遍另外再多加五十名当地名宿。” 孙辅一一记住,跟着孙策向外走,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大哥,这个酆都家具是不是不太吉利?毕竟是阴间的东西,好固然是好,但恐怕大家都不愿意搬回家里去!” “说得也是!”孙策脚下一顿,思索片刻之后说道:“那就叫瑞丰家具吧!” 孙辅点头笑道:“这个名字好,喜庆祥瑞。” 孙策言道:“产业的名字就像我们的姓名一般,一旦定了就不得轻易更改,将来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产品出现,我打算成立一个江东集团,就由你来全权打理。” 孙辅疑惑道:“什么叫集团?” 孙策笑道:“自然集大成者,各项产业我们都要涉及,越赚钱的越要把控在自己手里。” 孙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这也是酆都就有的东西吗?” 孙策却不回答,背着手渐渐远去,嘴里哼着他从未听过的调子。 孙辅眉头紧皱,孙策命人打造的那些家具,说他都是在酆都见到的,特意在江东推行开来,确实便捷舒适。m.23sk. 却不知道这个集团是否也是从酆都听来的,莫非还有个酆都集团,或者阴间集团? 第40章 吃一堑长一智 果然孙策将秦淮河的地卖出去之后,第二天就有人反悔,懊悔不迭。 那么多钱足以买数百亩地,为何偏偏要河边那屁/股大的地方? 近乎一半的人到官衙退钱,但张承告诉他们,必须找到和他竞价的上家,人家愿意要地,他们才能退,这已经算是官府退让一步了。 这些人又到处打听上家,当发现有人真要拿钱买地的时候,忽然又犹豫了,要是真被别人买走了,自己会不会错过一次良机? 人心总是如此,既贪多,又怕吃亏,更见不得别人占便宜! 在有些人眼里,他不需要过得比别人好,只要看到有人过得比自己差,就足够开心了。 这些商户和豪族大多都有竞争,看到对手想买地,又打消了主意,他们宁可吃亏,也不能让对方将来占便宜! 退款风波不到半个时辰就消除,听到还有人在打听有没有空地,那些前来退款的将地契捂得更紧,悄悄溜回去了。 孙辅在府衙后门看着这群虎头蛇尾的家伙,不由大笑起来:“大哥这招还真管用,看来后天的家具会上,我还得多请几个‘托儿’才行。” 刚才那帮打听空地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孙辅从大营临时请来的士兵,一顿饭钱就能解决了。 很快孙策再次举办家具会展的消息传开,这一次收到请柬的商人和世家有了经验,提高了十二分警惕。 甚至他们都不打算去参加这次展会,但请柬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些都是仿照酆都做的玩意儿,现在要是不去看,就只能死后再看了。 毕竟人人都有好奇之心,虽然很多人不信孙策真的去了酆都城又转回来,但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新奇之物! 甚至有些年纪大的名宿,更是想先开开眼界,也不至于将来到酆都时手足无措,万一有失礼之处,惹得鬼卒动怒,灭了魂魄可就连投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避免上次的情况再发生,大商和豪族大家各自聚到一起商议对策。 东城的朱家私宅之中,管家朱常摆了酒宴邀请众人聚会,大家心照不宣,傍晚时分纷纷到齐,一个不落,比往日办红白事还来得及时。 酒过三巡,朱常开门见山说道:“上一次稀里糊涂中了吴侯激将法,买地之时我们不但没有压价,反而不断抬价,自相生乱,这次绝不能再中计。” 陆石厚重的眼袋夹着一双水泡眼,看似目光浑浊,实则精明无比,缓缓说道:“不知吴侯这次的家具到底有何新奇之处,但毕竟是阴间的东西,摆在家里很是不吉利,老朽这次就只当是去开开眼,不与诸位竞争。” 顾邵代表顾雍前来,慢条斯理地倒上一杯酒,淡淡说道:“陆老说得对,管他再好的东西,我们不叫价,不出钱,自然也就不会中计。” 张允点头道:“顾公子所言极是,我们家中一应家具都已备齐,样样都是上等好货,甚至是祖上传下来的,岂能说换就换?” 这一次为了修建学院留名,他已经捐出了一半家产,昨日又狠心买了一块地,花了五百万钱,张家的底子都快被抖出来了。 一向以轻财好士著称的张允,这几天睡觉也是一阵一阵地肉疼! “这次就让那些个自以为财多的商家去买吧!”陆石嘿嘿冷笑道:“区区一点家具,老朽不屑与他们争高下,再好的案几,没有典籍传承,也培养不出人才来!” 众人闻言顿时仰天大笑,前日为了在学院附近的地盘大家互相争执,不断加价,这倒还情有可原,但为了家具再和那些人争面子,显然就落了下乘了。 与此同时,北城的望江楼上,被邀请来的江南乃至淮南之地的富商们也都聚在一起,他们将整座酒楼包下来,赶走了所有的客人,以防有人探听机密。 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举杯大声说道:“诸位,前日买地,我们着实在吴侯面前露脸了一把脸,看那些世家黑着一张脸就觉得痛快,只要是公平竞争,我们也不怕他!” “赵掌柜说得对,这是吴侯给我们的机会!”马上就有人起身说道:“吴侯让我们买地盖房,甚至将来可以派弟子到书院学习,可见在吴侯心中,我们并不比那些世家低多少!” “唉,吴侯毕竟是江东之主,对待百姓自当一视同仁,我们江东男儿有霸王这样的英雄,也有陶朱公这样的商界奇才,同样也能名传后世!” 一人马上附和道:“诸位,后天的家具会,我们一定要支持吴侯,区区几件家具不值钱,但这是给吴侯面子,说不定买回去还能沾沾吴侯的气运,儿孙有福呢!” “哈哈哈,说得对,我已在南城看中了一套院子,正好缺家具,这次就全定吴侯的了!” “老王,你这就显得小气了不是?”那赵掌柜双目泛光,大声说道:“我们今日都买了地,将来盖好酒楼客栈都要买家具,就全订定吴侯的,大家意下如何?” “好!”众人纷纷举杯大叫起来。 这些商人在那些世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这次孙策郑重邀请,请柬上都是以吴侯的身份相约,感受到了尊重的商人们格外激动。???.23sk. 孙策投之以桃,众人自然也要报之以李,生意场上也都是如此规矩。 此时场中群情激奋,哪怕有一两个不太情愿的,看到这等场面也都只能举杯响应,否则被大家鼓励,以后生意没得做不说,要是被孙策知道,随便定个罪名,马上就叫他们家破人亡。 世家豪族因为有底蕴和实力,强大到可以忽略孙策的压制,而这些商人则不同,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和官府拉关系却很难如愿,所以在对待同一件事上,反应也截然不同。 但大家心中的好奇却都是一样的,都想见识见识酆都的家具究竟长什么样,与这人间的有何不同。 如果孙策只是拿那些家具改成乌漆墨黑,搞些形状怪异的装饰,故弄玄虚来吓人,就说明他是虚张声势,之前的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见识决定眼界,任凭这些人再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他们也无法想象,瑞丰家具的出现,将会彻底改变这个时代礼仪方式,乃至颠覆他们的生活习惯。 第41章 就要最好的 盼望着,盼望着,家具展览会到了! 府衙的大门刚打开,拍在街上的宾客们便迫不及待一拥而入,想要一睹为快。 这几天孙策命人将府衙大门关闭,包括差役在内任何人都不得窥探,只有蒙着黑布的车辆在后门进出,白天到晚上地忙个不停。 越是如此神秘,大家就越觉得好奇,搞得好多人晚上都睡不着觉。 顾雍、张允等人还算比较矜持,迈着八字步,在人群冲/进去之后才缓步而进,才大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惊叹之声。 “咿呀,这凳子真不错,以后坐着吃饭可就舒服多了。” “还是这椅子最好,还有靠背,坐在这里看书,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这是什么……还挺软和,是不是睡觉所用?” “赵掌柜,这叫沙发!”孙辅正带着人四下里热情介绍,“专门用来坐着闲聊的,你可以坐下试试,体验体验!” “哎吆吆,别说,这还真舒服,比我的大圆床都舒服,哈哈哈——” …… 顾雍和张允脸上原本带着不屑的冷笑,等看到满院子琳琅满目的家具的时候,全都傻了眼,这些家具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 不说他们正体验的椅子和凳子,就是那些桌案,比平时他们用的增高了三尺,有长条形,也有方形和圆形的,周围都围满了人,全都津津乐道。 孙辅一边介绍一边大声吆喝:“来来来,过来看一看,瞧一瞧,这一套特价大酬宾啦——不要九九八,也不要八八八,只要四百八十钱,没错,一桌四椅带回家!” 张允看着扯着嗓子大叫的孙辅,摇头不屑道:“这孙辅,完全成了市井之徒了!” 陆石蹙眉道:“看来今日这些家具都是定好价的,不用大家加价竞争。” 顾雍点头道:“无论如何,切记不可中计!” “张公、元叹,你们都来了,欢迎欢迎!” 正在此时,孙策在大堂前的台阶上看到顾雍几人,大笑着迎上来。 众人上前见礼,孙策招呼几位族长和管事向大堂走去:“来来来,我带你们见识见识判官椅!” “判官椅?”张允一怔,蹙眉道:“莫非是判官所坐的不成?” 孙策微微一笑,带着众人来到大堂之中,只见整个大堂的摆设全都焕然一新,堂上一张宽大的条桌,后面摆着一张高大的椅子,雕花靠背和光滑的扶手,看上去就威仪十足。 “这……”张允紧走几步到了跟前,用手摩/挲着椅子,白须忍不住颤/抖起来,喃喃道:“这就是判官所用之物?果然与众不同,好,很好……” 孙策笑道:“这一套桌椅若是摆在家中堂上,左右各一张椅子,待人接物便气派许多,两旁再有方椅和茶几……” 孙策指着堂下左右摆着的椅子和茶几,这都是按照明清家具设计,用的是岭南运来的酸枝木和黑檀,看起来富丽堂皇,沉稳大气。???.23sk. 众人的目光随着孙策的介绍转来转去,忍不住上前用手抚/摸,木材的好坏他们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这式样新颖,的确是别出心裁。 “诸位别光看,都坐坐试试,体验一番,看看是否比坐席舒服?” 孙策示意大家入座,拉着张允到桌案后面的判官椅上坐下,张允屁/股才落到上面,忽然又站起来,惊慌道:“这是判官所坐,老朽岂敢僭越?” “不不不,先生多虑了!”孙策摆手笑道:“此椅虽然名叫判官椅,但并非判官专人所用,酆都有头面的家里,都会有这些家具。” 张允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坐在椅子里,双手抓住扶手,动了动屁/股,终于满意点头道:“老朽近来筋骨不便,坐席对客之时往往膝盖发疼,双脚麻木,若用这椅子,今后待客便轻松多了。” 孙策笑道:“所以这好东西先生更要来一套,现在不早早享受,以后只能到酆都去坐了!” 张允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道:“定,一定要定……给我来一套,不两套,不不,要五套,五套!” 孙策并不着急,说道:“先生你也看到了,这些桌椅不但样式新颖,摆在家中体面不说,材料也都是用上好的乌檀和金丝楠所作,所以价格要高些,如果要便宜的,外面……” 张允急了,猛地伸出手指,大声道:“不不不,就要这最好的,最好的来五套!” 正如孙策所说的,他现在年岁已大,还不抓紧时间享受,可就没多少日子了,他堂堂江东士族之首,岂能用外面那些低廉的材料,与那些商户同流合污。 “张公?”顾雍听到张允的叫声,吃了一惊,赶紧站起身来,以目光示意,让他不要轻易上当。 他和陆石正坐在一个茶几旁低声商议,说实话这东西确实方便实用,但放进家中待客,似乎不合礼仪,正想着如何婉拒孙策,没想到张允就中计了。 张允对顾雍的暗示视若无睹,继续对孙策说道:“还有那方桌、圆桌、椅子、凳子,各样都给我来十套,都要最好的材料。” 孙策对身旁的亲兵吩咐道:“来人,给先生好好记下,明日就送到家中去。” 张允抖抖索索,又坐在判官椅中,四处用手抚/摸,越摸越喜欢,已经开始想象这些东西摆在大堂待客的情景了。 “元叹,你来这里!”孙策不以为意,拉着顾雍来到堂下左首主簿的位置,这里摆着一张书桌,平时用来记录案情所用。 不由分说将顾雍按倒椅子上,从旁边的笔架上取来一支笔递给他:“你试试在这里写字,与以往有何不同?” 顾雍虽有些不情愿,但屁/股坐下去之后提起笔,忽然觉得舒服了许多,忍不住按住纸写了几个字,顿觉得比跪坐在案几上来得轻松自如,甚至连笔画都顺畅了许多。 “如何?”孙策看到顾雍的神情变化,笑道:“元叹常年著书,又要整理蔡公的诸多遗稿,若是有这么一张大桌子,是不是方便了许多!” “对对对,君侯所言极是!”顾雍连连点头,问道:“这桌椅一套多少钱?” 孙策笑道:“要看材料,金丝楠十九万八千八,酸枝木十二万,若是用松木桦木只需两万一套,你看……” “要最好的!”顾雍一咬牙,为先师整理著作,哪能用低等的桌案,顿了顿又说道:“给我来三套,还有那桌椅,我也要十套!” 第42章 入股办厂 陆石和朱常在旁边看傻了,二人相视一眼,眼里全是疑惑之色。 心想张允老奸巨猾,见风使舵也就算了,顾元叹你可是蔡邕的高足,江东名士的代表,你这浓眉大眼的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就在两人吃惊的时候,却见刚才那个登记的官吏又急匆匆跑回来,禀告道:“孙主簿那边说,这次的家具已经卖完了。” “什么?”孙策也有些意外,用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笑道:“不想这些家具如此畅销。” 张允一听就急了,赶紧问道:“君侯,那我定的家具怎么办?” 孙策无奈道:“本侯也想不到这些商人如此热情,这一批家具也是临时制作,数量并不多,不想全被他们买走了。” “这可不行!”张允急道:“君侯,我们刚刚可是写了字据的,公平买卖,不可不能出尔反尔。” “张公所言极是!”顾雍刚才试了一下那书案,再也不想回去伏在案几上腰酸背痛地写书,言道:“至少也先留一套给我们,也好解燃眉之急!” “这样吧,样品你们搬走,如何?”孙策无奈地耸耸肩,指着堂上的家具,“所有样品,打八折!” “好,就这么定了!”张允不假思索,脚步颤颤巍巍来到门口,对院里的家丁叫道:“六儿,快来搬东西。” 顾雍也猛地反应过来,两步走到书案后坐下,用手把这桌案:“这套书桌我先要了。” 孙策笑道:“好,大堂里的东西由你们来分,至于剩下的恐怕要一个月时间赶工,先付一半定金。” 陆石看顾雍如此急切,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赶紧说道:“君侯,我家也要十套。” 朱常心想你们都在耍我是吧? 马上也跑到登记的官吏旁边:“朱家要十五套,其中五套……能不能送到吴郡去?” 那官吏头也不抬:“送货可以,但要单独出运费,一套桌椅三百钱。” “好,三百就三百!”朱常一咬牙,心想几十万都出了,也不差这三百了,这要是运回去,朱家在吴郡的面子可就赚大了。 张允已经招呼几名家丁直接往外搬桌子了,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这老头办事这么快,莫不是怕提早去了酆都,先多享受一阵? 看到桌椅搬出大堂,张允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不满足,问道:“君侯,老朽要的东西,能不能赶工,挤出点时间,多出钱都行。” 看到顾雍也急切地看过来,孙策摇头叹道:“非是我不愿赶工,而是这些新家具才做出来,工艺还不成熟,工匠少之又少,还需要大量培养,这都要一个过程,要是能多开几个家具厂最好了!” 张允眼睛一亮:“君侯还打算再开工厂?可否到吴郡钱塘一带去?” “可我一人实力毕竟有限呐!”孙策摊了摊手:“我赚钱只是为了江东尽快发展起来,终究还是要以大业为重,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流离,若无精兵强将守护江东,这些事情做多了,也是徒劳无益。” 张允闻言猛地神情紧张起来,这才意识到孙策说的实情,这几天因为土地和家具的事情搞昏了头,竟忘了天下局势,如果江东保不住,多少土地财产,终将在战火中化为灰烟。 顾雍听出了孙策的言外之意,问道:“君侯既然有心无力,我等愿为君侯分忧,就是这些家具,不知肯否让我们去做?”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什么专利权,但这些人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孙策从酆都带来的,不敢擅自制作。 “当然可以!”没想到孙策却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言道:“只有大家接受了,才是真正的好家具,任何货物,都要普遍使用才能发挥其作用,如果江东有许多家这样的家具厂,民生问题岂非也可以得到解决?” 张允蹙眉道:“怕就怕那些人只认瑞丰家具,其他的很难被人接受。” “这倒不然!”孙策摇头道:“有身份有钱的人家,注重身份门面,自然不怕贵,但普通百姓,只要能让生活便利即可,哪里顾得了许多?” “此言有理!”顾雍微微点头,问道:“但我们既然要做,自然要做最好,以世家豪族为主,还是用瑞丰家具的名号最好!” 孙策笑道:“诸位若想一起联手办厂,倒也不是不可以,只需入股即可,由专人来记账,每到年底,按照股份来分红。” 顾雍不解道:“何为入股?” “也就是大家一起掌柜!”孙策简单解释道:“比如一样东西需要一百钱,分作一百份,各自按照实力出资,结算之时利润和风险也按此比例来承担。” “妙啊,此法大妙,公平公正!”张允激动地连连拍手,马上说道:“老朽先占三成!” 孙策赶紧摆手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交给可信之人去办就好,我们还是要以军政大事为主,袁曹在官渡之战一旦分出胜负,我等也要及时准备对策。” 提到正事,张允才收了心思,抚须退在一旁,他现在只负责建设学院之事,军政之事并不参与。 顾雍言道:“鲁子敬昨日已在秣陵做好安置,正要前来拜访君侯,不知何时方便?” 孙策言道:“就定在今晚吧!另外请诸葛先生也来一趟,我正好有事与大家商议。” “遵命!”顾雍领命,带着张允往外走。 孙策忽然说道:“月底我还准备召开一场酒会,欢迎诸位再来。” 张允顿时脚下一个踉跄,顾雍赶紧扶稳他,回头笑道:“一定到场。” 此时大院里已经冷冷清清,样品也被那些商人搬得一干二净,他们原本是想给孙策捧捧场,多少有些不情愿,但等看到这些好东西的时候,直接开始疯抢,等顾雍等人下定决心的时候,存货已经被抢空了。23sk. 走出府门,张允慨然长叹道:“看来吴侯果然是从酆都走了一趟,不知他还有什么新奇之物,这是不将我们的家底掏空不罢手呐!” 顾雍看了一眼身后神情郁闷的陆石和朱常,淡淡说道:“下次酒会,我们干脆看也不看,尝也不尝,到地方捧个场转身就走,绝不再出一分钱!” 张允也点头道:“宫廷御赐之酒老朽也尝过,不过尔尔,买酒的钱,能省则省吧!” 第43章 这是条贼船 华灯初上,秣陵城内灯火通明,虽然还比不上吴郡的富庶,但作为曾经吴国守卫长江的重镇,这里的城池高大坚固。 中原战乱时期,两淮之地不少人避乱江东,以张昭为首的士族名士,也有如步骘这样的寒门子弟,再加上袁术称帝,不得人心,前后下江南的百姓超过百万。 这些南下的流民为江东的发展储备了人口基数,鲁肃和不屑都来自江北,他们便是负责安置这些百姓,推行屯田的同时,大力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种植稻田。 府衙东面的一所宅院,已经改造成为孙策的侯府,府中一切家具全都是明清式样,书房还增加了沙发和矮几,更像一个私人会所。 顾雍带着诸葛瑾、鲁肃等人到了书房,看到这里的设施啧啧称奇,他虽然已经见过这些东西,但真正组合布置起来,才知道有多隆重。 此时的顾雍倒像一个卖家,不断向众人介绍着这些家具的好处,众人都惊奇不已,唯一的解释,也就是孙策真在酆都看到了这些摆设,否则怎会突然做出这许多成套新颖的家具? 不多时孙策与张昭出现,和鲁肃等人会面,两人早在丹阳就有合作,互相倾慕,一番寒暄之后,便开始商谈正事。 孙策言道:“袁绍陈兵官渡,逼近许昌,虽说内部不和,但兵精粮足,能否制胜曹操,就要看他能否步步为营,不为曹操钻了空子。” 鲁肃却摇头叹道:“袁绍虽广纳人才却不能用,本身又迟疑猜忌,恐非曹操对手,一旦决出胜负,中原局势大定,极有可能兵峰直指江南,主公当须早做准备。” 孙策点头道:“如今广设屯田,奖励农桑,等明年百姓安定下来之后,还要鼓励发展人口,一家多生子嗣者,不论男女,都免一年赋税,还要给予奖励。” 诸葛瑾点头道:“此乃长远之计,江南地广人稀,人口多多益善,除此之外,寓意为还当尽快收服越人,将其纳入麾下,归正纳税,方为长久之计。” 孙策言道:“南海一带的治理刻不容缓,其实大海之中物产极其丰富,只是危机重重,令人望而却步,我准备让仲谋和仲翔二人全力负责此事,开发治理南海,教化越人,让后方彻底稳定下来,才能安心处理江北之事。” 这个决策早在曲阿的时候就已经和张昭等人商议过,原本要定张纮去会稽,如今张纮迟迟不来,只好先让孙权和虞翻二人前去。 张昭点头道:“江东看似富庶,实则百废待兴,富饶之地都在豪族掌控之中,一时难以处置,我们的重点还是在安置流民身上。” 虽然顾雍在场,但张昭脾气耿直,就事论事,也不会顾及太多,这不仅是当下江东的弊病,也是整个大汉的毒瘤。 顾雍老神在在不说话,他毕竟是江东世家的代表,就算有心改革,也不好带头说出此事,只能等时机成熟再做决策。 提到安置流民,鲁肃马上言道:“这几日听闻主公卖地卖家具,赚了不少钱,不知能否拨一部分用来安置百姓?那些流民可不只是有吃有住便可,还要分发农具、耕牛等等,开垦荒地至少三年才能见效,光子布拨的款,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诸葛瑾一听也来了精神,忙说道:“秣陵的扩建也需要大量资金,只靠赋税恐怕要等到明年才能施工,主公你看……” “行了,都给我打住!”孙策一瞪眼,警惕地看着众人,言道:“这笔钱的主意,你们谁也别想打,原先如何计划,就如何行事,这钱大有用处,只恐还不足我一人使用呢!” 鲁肃吃了一惊,问道:“主公莫不是要大兴土木,修建行宫?” “子敬,你我交往也非一日,你看本侯像是只图享乐之人吗?”孙策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言道:“如今大业未定,甚至江东局势不稳,岂能只图私利?本侯辛辛苦苦赚钱,还不是为了江东大业。” 鲁肃尴尬一笑:“却不知主公有何谋划,这数万万资金还不够用?” “开发水利,治理兵甲!”孙策慨然一叹,“只这两项,便要耗资无数。” 顾雍早就听说孙策将卖地的钱拿出来一部分治理秦淮河,却见他又说不够,疑惑道:“除了秦淮河,主公还打算开凿第二条河道不成?” “不是开凿,而是疏通!”孙策起身指向挂在墙上的一副地图,言道:“除了秦淮河连通大江之外,江东内部还有一条大江——浙江,浙江不仅连接钱塘入海,西部可直通豫章,若是这条水路彻底打通,江南之地的水路将会连成一片,水网交织,才是长久大计啊!” “主公果然高瞻远瞩!”看到孙策沿着浙江标出来的几条主要河流干道,众人眼睛一亮,神情激动。 尤其是顾雍,他在吴郡自然知道钱塘水运便利,如果能直接连通到豫章鄱阳湖一带,不仅商船可以直通各地,柴桑的水军也能直达吴郡和建业,从内部形成一个强大的水陆交通体系。 孙策叹道:“水路交通任重道远,但同样也是刻不容缓,此次卖地筹钱之后,先将秦淮河打通,从句容河通往会稽及南海,让各商家都看到水运的便利,随后浙江的开发,我才有办法让他们出钱,合力来完成此事。” 顾雍一怔,疑惑道:“商人唯利是图,他们岂肯平白为君侯出力?” “那就让他们有利可图!”孙策淡淡一笑,言道:“我能让他们买地建房,也就有办法让他们主动建设河道。” 顾雍看到孙策的怪笑,忽然心中一凛,这一次卖地和卖家具,已经让他们大出血了,大家都在防着下一场酒会,哪想到孙策已经将计划推到了几年之后。 一瞬间顾雍忽然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孙策虽然表面上不干涉世家豪族,但处处却在想办法将其挖空牵制。 至于今后能不能得利,真就要靠大家齐心协力,若孙策失败,所有人也都随之而败! 不知不觉之间,所有人已经和孙策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条贼船! 顾雍猛然醒悟,上船时鲜花美酒,再要想下船,恐怕只能等到其沉没之时了! 第44章 趁火打劫 现在中原局势未明,暂时无力向黄祖用兵,孙策一门心思拉拢人才,诸葛亮自然成了头号目标。 另外荆州还有魏延和黄忠,但据孙策所了解,魏延还在襄阳,恐怕不好招募,还需要等待时机。 而黄忠与黄祖竟然是同族,虽然属于没落的旁支,一个在南阳,一个在江夏,但也不好处理,此时的黄忠还在刘磐部下,经常骚扰豫章区域。 商谈完正事,孙策问诸葛瑾道:“如今子瑜在秣陵安家,不知令弟何时能到江东?” 不想诸葛瑾却无奈一叹,言道:“孔明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与三弟在隆中耕种自足,不愿千里跋涉来到江东,恐怕要让主公失望了。” 孙策就知道诸葛亮不会这么轻易来江东,笑道:“子瑜无需自责,孔明不来江东,只恐还是担心我与刘表之间的恩怨,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作想,只要他愿意来,顺江而下,不过两日路程而已。” 诸葛瑾苦笑道:“实不相瞒,舍弟自小/便聪颖过人,向来都有主见,此番在荆州安身,只恐不肯轻易离开。” 孙策笑道:“我自知孔明胸藏大志,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不忍人才埋没,一生本事就此蹉跎,如今汉室倾覆,天下大乱,如令兄弟流离失所的百姓不计其数,以孔明之才,当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只图独自清闲享乐,非圣人所为也!”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诸葛瑾闻言神色一动,捻须沉吟片刻,点头道:“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既然主公如此器重于他,我当再写信邀请。” 孙策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子瑜了,我听闻孔明虽耕种山林,却自比管仲、乐毅,岂非甘心隐居之人?吾虽有齐桓、晋文之志,也要有良臣大将相助,方可成就霸业,还望先生勿辞。” 诸葛瑾起身躬身抱拳道:“孔明能得主公如此赞誉,实乃其幸也,我自当全力邀约。” 之前孙策让诸葛恪请诸葛亮来江东,是以他们的兄弟之情,现在这番话,显然是为了求才,言辞之间可见孙策对诸葛亮的重视。 尤其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之事,连诸葛瑾都只是听说,没想到孙策说得如此准确,可见他也是煞费苦心,实在让人感动。 孙策起身言道:“孔明乃决定聪慧之人,多余之言我也不多说,就送诗一首,劳烦子瑜连同书信一同送去,也算是我的一番诚意。” “如此最好不过!”诸葛瑾笑道:“有吴侯亲笔书信,孔明定会欣然前来。” 听说孙策又要写诗,张昭、鲁肃等人也都好奇起来,纷纷跟着他来到书案旁边,顾雍亲自为孙策研墨,充满了期待。 只见孙策铺纸提笔,略作沉吟之后,便在纸上挥毫下笔,几行诗一气呵成,一蹴而就,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鲁肃这还是第一次见孙策,见他不假思索,下笔如有神,不禁微微蹙眉,难道是一首打油诗不成? 此时诸葛瑾已经将信笺拿起来,轻轻吹了吹墨迹,缓缓吟道: “上马带吴钩,翩翩度江头。 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 万里乡为梦,三边月作愁。 早须清九州,无事莫经秋!” 读罢之后慨然叹道:“好诗啊好诗!” 鲁肃抚须重新打量着孙策,没想到这首诗意境如此深远,上次遗憾没有参加诗文会,现在可是亲眼所见,果然才思敏捷,七步成诗名不虚传! 这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快意恩仇的小霸王吗? 这分明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大才子,所谓名士风/流,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正惊叹之时,却听张昭说道:“君侯,你这张书桌……卖给我?”23sk. “啊?这……”孙策正陶醉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之中,张昭这一句话完全破坏了整个气氛。 张昭嘿嘿笑道:“我早就听说酆都家具之事,只因今日公务繁忙,未能到场,不想被人抢光了,你看我这身体老迈,筋骨大不如前,每日审理公文至深夜,腰酸背痛,若是能有这样一套书桌……” “好好好!”看到张昭以公事诉苦,孙策是在不忍拒绝,摆手道:“书桌就送给张公了,权当对你此番功劳的奖励。” 张昭大喜,上前一步按住桌角,白胡子高兴地抖动着:“多谢主公、” 诸葛瑾将信笺收好,马上说道:“主公,在下腰椎经常发痛,坐卧不宁,这沙发似乎能减轻痛苦,你看……” “怎么,要来抄家是不是?”孙策一瞪眼,看到诸葛瑾拿在手中的信笺,叹了口气:“好吧,沙发茶几送给子瑜,回去之后要好好写信。” “多谢主公!”诸葛瑾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顾雍愕然看着两个向来深沉稳重的重臣,竟然如同市井泼皮一样趁火打劫起来,一时间有些后悔今天的家具买早了。 “主公,我想……” “不,你不想!”不等顾雍开口,孙策便抬手打断了他,正色道:“元叹,你可是江东人,家底丰厚,不像他们是避乱而来,再说你今天可买了不少家具,不许再占便宜!” 顾雍摇头一笑,言道:“在下非为此事,我想与主公商议邕和图书院之事,能否先将熹平石经先复原出来,立于学院之外,可供广大学子观摩学习。” “原来是为此事!”孙策松了一口气,言道:“熹平石经也算是蔡中郎一项杰作,此事你和乔公商议确定就是。” “遵命!”顾雍领命。 看看天色不早,众人都纷纷告辞而去,孙策与鲁肃久别重逢,将其留在府中叙话。 命人重新温上一壶酒,二人对坐叙旧,说起当初下江东之事,年仅十八岁的孙策同样压力山大,但总算打下了江东这一片基业。 酒过三巡,鲁肃抱拳道:“方才主公对子瑜言道:今汉室倾危,将军思有桓文之功。肃窃以为恐难遂大志,将军如今承天运而怀文武,又有小霸王之称,如今之势,一如当年楚汉之争局面,此非天意乎?” 孙策双目微眯,举杯言道:“愿闻高见!” 第45章 鲁肃的谋划 鲁肃言道:“将军欲成桓文之功,然曹操已挟天子而令诸侯,以肃之愚见,袁绍虽强,却不能用人,恐非曹操之敌也!若曹操不可卒除窃,汉室岂可复兴,将军如能为桓文乎?” 孙策知道鲁肃是三国中几位顶级的谋略家之一,他的目光和远见其实不下于荀彧、诸葛亮、沮授等人,只是在演义中成了一位忠厚长者,让人颇多误解。 当下点头道:“子敬言之有理,曹操为当世枭雄,其志难料,如今中原大乱,吾与公瑾筹画,欲以江南之地为基业,公以为如何?” 鲁肃抚须言道:“公瑾雅量高致,与将军定此宏图大略,与在下不谋而合!为今之计,据江东而观天下大势实乃上策,待江东局势稳固,便可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有三江之固,则霸业可成矣!” 孙策言道:“荆楚之地广袤富饶,若能善加开发治理,并不比北方差多少,如今各地都以高粱、黍等为主要粮食,江南多水,可大开稻田,打造鱼米之乡,保证人口增长方能与北方诸侯一较高下。” 鲁肃点头道:“将军深谋远虑,待荆、扬稳固,便可顺江而上,益州刘璋暗弱,文武各思明主,以将军之英明神武,入川必定势如破竹,便可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汉中、南阳、寿春三地皆可见机而动,北伐中原,此乃霸王之业也。” 孙策大笑道:“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方今四方云扰,天下不宁,正该大丈夫图谋功业之时,若非公瑾周旋,险些与子敬失之交臂。” 鲁肃叹道:“当时将军遇难,叫我一时无处可去,吾与刘子扬乃是故交,相约往巢湖投郑宝,尚在踌躇之中,又闻将军奇迹复生,当时尚未肯信,故而一直留在家中打探消息。” 孙策忙问道:“子敬既然与刘晔相交甚笃,何不写信叫他转回江东,共谋大事?” 鲁肃摇头叹道:“自刘勋兵败,子扬随之去了许昌,现在曹操麾下,恐难说动于他。” 孙策笑道:“昔日马援转投光武之时,也曾说过,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我素知刘晔之才,只可惜因刘勋之事未得其人,子敬不妨一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刘晔可是一位不可多得人才,不但谋略极高,位列曹操五大首席谋士之一,而且还是个极其厉害的发明家,投石车据说就是他发明出来的,如果能挖来搞科研,一定会大放异彩。 鲁肃见孙策求贤若渴,刚才还和诸葛瑾商量极力邀请其兄弟诸葛亮,如今又想招纳刘晔,抱拳道:“将军所托,肃自当尽力而为,表明将军相慕之意,却不知将军能否也题诗一首以表诚意?” “这……”孙策一怔,看着目光闪烁的鲁肃,一时猜不透他是故意试探,还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油水,但为了招人,他不得不再次违心点头:“好!” “请!”鲁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实在不相信孙策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连续作诗,如果还能和第一首一样境界高远,那可真是有鬼神之能了! 只见孙策起身踱步,缓缓来到书案前,砚台中的墨还未干,填饱了笔忽然摇头叹道:“不想此书桌做好,我却只写了两首诗,可惜呀可惜!” 鲁肃也起身走过去,只见孙策提笔写了四行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妙,妙哉!”鲁肃抚须连连点头,赞口不绝,叹道:“自十常侍乱政以来,多少人才被埋没,有识之士难抒壮志,将军此时,只知时弊,正所谓不破不立,自古得人者昌,失人者亡,将军可谓深得其要!” 孙策嘿嘿一笑,也不敢太说大话,毕竟这些诗是他背来的,并不是真正作出来的,虽然没有人会追究他侵犯版权,但心中还是底气不太足。23sk. 将信笺交给鲁肃,重新拉着他坐下,笑道:“你我与公瑾相交,实乃志同道合,今后共成大业,还要多多仰仗子敬出力。来,干杯!” 鲁肃倍受感动,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二人一直聊到深夜油尽灯枯,才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张昭和诸葛瑾带人来搬家具的时候,才把他们叫醒。 看桌上杯盘狼藉,还有一张信笺,张昭取来一看,大笑道:“此诗想必又是出自主公之手,佩服,佩服!” 诸葛瑾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叹道:“一夜连作两首诗,各有所长,我看将此诗抄录下来一并送与二弟,让他也明晓主公一番苦心。” 孙策先去洗漱,鲁肃则等着诸葛瑾抄完诗,才带着信笺告辞而去。 正吃早餐的时候,孙河从外面走进来,禀告道:“大哥,顾先生已将陆伯言练兵之地告诉我了,只是此地过于偏僻,恐怕要到地方才能打听得到。” 孙策点头道:“准备一下,即刻就去吴郡。” 吕范去丹阳寻找铜矿,现在身边就一个孙河,备好坐骑,带着十名随从直奔吴郡。 这一段时间孙权广发招贤令,确实招募了许多人才,诸多江东名士如严畯、滕胤、吾粲、薛综、程秉等,都在顾雍、张昭等人的号召下纷纷就任,孙家与江东士族的矛盾算是得到了和解。 但唯独四大家族的陆氏一直没有表态,虽然有个管家陆石跟着顾雍周旋于官府之间,但作为家主的陆绩和代理家族事务的陆逊不出面,总会惹人非议。 孙策想不起来陆逊是什么时候成为孙权的幕僚,但这个人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岂能让他在山中虚度岁月? 他也曾让顾雍私下里邀请过几次,但陆逊始终没有正面回应,所以孙策决定亲自去找他。 既然陆逊不来,便主动去邀请,一来表现自己的诚意,二来也是想让陆逊提早发光发热,总不能真等到周瑜、鲁肃他们死后再任用吧? 快马加鞭,两百多里路一日便赶到,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一处偏僻的村庄,只见这里丘陵起伏,水路纵横,到处都是河流木桥,根本分不出顾雍说的那座桥。 孙河无奈,只好下马站在道旁,拦住一位正拉车的农夫问道:“老人家,请问二仙桥怎么走?” 第46章 急于求成 经过一番打探,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陆逊隐居之处。 只见远处群山环绕,湖水村落彼此相连,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俨然一副江南水墨画的意境。 “这陆伯言真会找地方!”孙河立马在村口的桥头,慨然一叹,“这里与世隔绝,又有良田无数,不愁吃喝,简直是一片仙境。” 孙策摇头失笑,诸葛亮刚到隆中耕地,没想到这陆逊也躲到深山里来,不至于对陆逊要来个三顾茅庐吧? 正在此时,忽然村口的小河边涌出几十个百姓,个个身穿短襟,手持长矛,谨慎地看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 为了避免上次在乔家庄的尴尬,孙河立刻大喝道:“都听好了,吴侯到此来访陆伯言,请他速来相见。”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马上跑回村中去报信,其他人则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马上的孙策,小霸王的名号在江东那是响当当的。 孙策也不以为意,观察着这座村庄,发现四周竟都布有哨探,而且这里的田地都极为规整,绝不像是普通百姓自行开荒挖出来的土地。 夕阳之下看去,河道纵横笔直,还有水车缓缓而动,与那些大小湖泊相连,不仅灌溉十分便利,而且还形成了五六道纵深的防线。 四五个村落就在这环绕的田地之间,互相都有大道连通,每个村口都有两座极高的箭楼,有人在上面瞭望,周围的一切尽在掌握。 看到这里,孙策不由心中一动,如果这一切都是陆逊所为,这里就是个简单的军事基地,如果真有顾雍所说的一千民兵,预防一般的山贼绰绰有余。 正观望的时候,前方路口出现一群人,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位青衫少年,正快步向这里走过来。 孙策剑眉微皱,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陆逊此时也不过和孙权一样十七八岁,自己太在意他的能力,竟忽略了他的年龄,是不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他翻身/下马迈步上前,站在了村口小河的桥头,陆逊已经疾步迎上来。 只见他身材修长,剑眉星目,面如满月,双眸漆黑如墨,第一眼就给人一种灵动聪慧之感,从他身上由内而外流淌着江南人特有的儒雅和吴人的隽秀。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陆逊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躬身施礼:“吴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孙策收起心中的惊叹,抱拳笑道:“倒是我冒昧造访,打扰了诸位,不知可否方便进入?” “蓬荜生辉,欢迎之至!”陆逊让开桥头,恭迎孙策,态度不卑不亢,显得十分从容。 孙策暗自点头,迈步跨过石桥,与陆逊一同往村里走去,言道:“听闻伯言在此练兵教学,想必已经有所成就了吧?” 陆逊答道:“只为防贼而已。” 孙策笑道:“这村中内外部署,瞒得过乡野之民,岂能瞒得过本侯?那些田垄便是重重防线,还有箭楼、粮仓,都是按兵法布阵,伯言可谓深得其要啊!” 陆逊早知道这一切瞒不过孙策的眼睛,抱拳道:“在下退隐此地,一为实践平生所学,教练土兵强身健体,二为完成家祖遗愿,教导从父长大成人,也好继承家业。” 孙策点头道:“昔日我一味争强好胜,致使老先生病故,此来也是向诸位道歉的,若是方便,我愿到老先生坟前亲自祭拜。” “家父并未责怪君侯!”陆逊还未答话,身旁的陆绩抬头说道:“他老人家说,天下纷争,各为其主,君侯乃是天下英雄,年轻气盛,又被袁术所逼,情非得已。” “老先生果真这么说?”孙策倒有些意外。 当年强行攻打庐江两年,导致城中缺粮,最后陆康病死,陆家人也饿死大半,虽说是奉了袁术之命,但原来的孙策也是心中憋着一口恶气,暗恨陆康当年轻辱于他,才如此拼命。 “过去之事,不提也罢,君侯如今为江东之主,保住江东百姓,今后不再受战乱之苦,便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回报。” 陆绩个头才到孙策的腰间,但说话却十分从容,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人才,从小熏陶教育就不一样,见识和心境也就大不相同。 这家伙小小年纪就有个“怀橘报母”的美名,后来还被列为二十四孝之一,比孔融让梨还有教育意义,如今在吴郡已经小有名气了。 而据一些名士评价,陆绩才思敏捷,尚在陆逊之上,也不知是果真如此,还是对这个未来陆家掌门人的奉承和刻意造势。 “如此最好!”原来陆家并没有记恨旧事,孙策心中也舒坦了许多。 看看四周田地规划整齐,又问道:“这些稻田都是伯言主持开垦的吗?” 陆逊点头道:“此处百姓,除了部分陆家子弟之外,一半以上都是从庐江跟随而来的百姓,还有一些避乱江东的流民,在下全都招收在此,以屯田之法指导他们自力更生,另选出一千精壮青年加以训练,以防有山贼作乱。” “伯言果真是未雨绸缪,既有如此大志,为何不肯到官府就任,如今江东各地都在推行屯田,正缺少主事之人。” 孙策没想到陆逊在这里自己推行屯田,怪不得后来到孙权帐下的时候,第一个官职就是屯田校尉,原来是有经验的。 陆逊抱拳道:“实不相瞒,非是在下故意推诿不肯就任,实在是家祖遗愿尚未完成,在下所学尚不算精,艺业不熟,岂敢贸然到任?” 陆绩也说道:“伯言其实早有报国之心,所以才离开家乡来这里屯田,正是为了早日精熟所学,好为吴侯出力,少则一年,多则三年,自会出山!” “看来是我急于求成了!”孙策慨然一叹,他一直将陆逊当做东吴的大都督看待,却忽视了年纪大小。 准确来说,陆逊与孙权、与诸葛亮年纪差不多,但直到夷陵之战才掌握军权,还被徐盛等人不服,这么算来他也算是大器晚成之人。 陆绩问道:“听闻君侯在秣陵修建江南学院,遍请名士,不知我可否前去学习?” “当然欢迎备至!”孙策笑道:“以你如今的学识,恐怕都能做先生了。” “真的吗?嘻嘻——”陆绩眉眼弯曲,开心而笑。 虽然他比同龄人心性成熟,但听到这样的夸奖,还是忍不住现出得意之色。 第47章 秘密军事基地 夕阳之下,众人一路欢笑,很快便熟络起来,不多时到了村中一座大院,有亭台楼榭,水池花圃,布置得极为清幽。 村里的消息比外界更加灵通,孙策猜到村口,瞬间便传遍整个村庄,周围的百姓纷纷赶来观看,要一睹小霸王的风采。 孙策看着门外攒动的人群,实在盛情难却,又到门口与众人打招呼,让大家安心种地,定会保住江东安宁,一套冠冕堂皇之词,总算让这些人满意而归。23sk. 陆逊自认为学艺不精,不想提早出仕,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陆绩,让顾雍代为婉拒,却没想到孙策竟会亲自登门来请,不管时机是否成熟,这份诚意却让他十分感动。 重新回到客堂,陆逊已经命人摆上酒宴,桂花鱼、黄花菜、莲藕和一些孙策未见过的菜,最诱/人的还是盘子里那一只清蒸鹿腿。 汉代吃饭还都以蒸煮为主,很少流行炒菜,也没有孙策最爱吃的红烧肘子、黄焖猪蹄、凉拌猪耳朵,以及种种卤肉,这让他时常叹息不已。 早在曲阿的时候,他就想下厨搞些新花样,甚至把养猪技术传授给下人,但诸事繁忙,一直没有空闲去做。 今日看到这只鹿腿,开始想象它红烧或者黄焖的滋味,暗下决心这次回去之后,要先想办法把猪好好养起来。 这个时代的猪肉还是贱肉,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吃,但羊肉太贵,牛肉更是一般人吃不到,杀牛那是犯法的,推广猪肉对提高百姓生活质量也大有好处,看来是势在必行。 孙策神游天外的时候,陆逊也笑着说起这鹿肉的来历,原来是他们昨日在山中练兵,正好发现鹿群,便以捕鹿练兵,果真还逮到了一支,有人说定有贵客临门,果然今日孙策就来了。 言语之中暗指逐鹿之意,双方都是心照不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酒足饭饱,陆逊带着孙策来到书房,斥退外人,只剩下陆绩、孙策三人,落座闲聊。 此时的孙策心态已经放平了许多,这一趟就权当在农家乐游玩,问了一些陆逊屯田的举措,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照这形势,今年马上就能丰收。 陆绩对学院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询问何时能够竣工,孙策按照张允所报的时间,至少也要两年,这让陆绩多少有些失望。 毕竟他还是小孩心性,虽说躲在深山有利于修身养性,但不能与外界交流,还是难耐寂寞,更何况与他同龄的张温等人已经开始游学了。 孙策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你们在这里虽然能潜心学习,却也错过了拜访名师,与人交流的机会,依我之见,还是搬到秣陵最为方便。” 陆绩看向陆逊,小眼睛里尽是渴/望,虽然他比陆逊大一辈,但现在却没有任何决策权。 不过从他的言行之中就能看出,陆绩并不喜欢这平静的山居生活,见识了淮南、江东的繁花,经历过陆家的辉煌,还有年少成名的光环,让他一个小孩子怎能甘心清贫淡泊? 陆逊自然明白孙策的意图,蹙眉道:“只是我这里刚刚安置百姓,若就此离去,未免叫他们失望,我本打算训练一支精兵,将来可谓君侯出力,如此只怕也要半途而废了。” 孙策笑道:“这些都无妨,此地可交由官府治理,我自会派可靠之人前来接管,保证不会干涉百姓之事。如今屯田令有规定,新开垦之地三年不收赋税,伯言大可放心,至于那些土兵,尽可带到秣陵去,我为你找一位练兵之人,保证满意!” 陆逊思索片刻,言道:“我已答应这些百姓在此驻留,岂可食言?君侯一番诚意,逊心生感激,不如等明年春种之后,此地百姓安定下来,我们二人前往秣陵,君侯意下如何?” “好,那就这么定了!”孙策举杯笑道:“如今丹阳贼众极多,庐陵等地越人反复,我打算尽快将其招降纳入军中,一如曹操当年收纳青州兵一般,以此来壮大兵力,眼下正愁人手不足,伯言何不以此为练兵机会?” 陆逊举杯点头道:“谨遵君侯将令!”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也算是行了君臣之礼,双方隔阂尽去,开始商谈如何编制山贼和越人的事情。 越人一向骁勇善战,丹阳更是优质的兵源地,能把这两样把控好,东吴兵马的实力将会再上一个台阶,再加上周瑜的水军练成,便可先第一步完成占领长江以南的计划。 当夜尽欢而散,第二日陆逊带着孙策在村庄闲逛,将当地屯田和军事部署一一介绍,果然都是暗合兵法,这也是陆逊对他自己的一种考验。 孙策看此地地形平坦,良田极多,周围又是起伏的山岭,十分利于练兵,忽然动了将这里改为军事基地的想法。 今后各种特殊兵种都在这里秘密训练,既能实战协作,又能给当地百姓提供一些生活所需,还可以在山中搞研发,空闲的时候士兵也能开战军屯,帮助百姓耕种,可谓一举多得。 当时与陆逊商议,二人一拍即合,马上便到周围查探地形,让陆逊在这半年时间选好练兵场所,翻山越岭、爬山涉水都要一应俱全。 在村庄里整整呆了三日,孙策才告辞而去,若不是马上就到酒会之期,他还真想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好好放松一番。 一路之上想着陆逊的肺腑之言,孙策忽然想起诸葛亮来,他已定居隆中为名不肯来江东,莫非也是因为学业未成? 毕竟此时的诸葛亮也才十八岁,谁也不是天生就是满级大佬,等他出山还要近十年的时间,或许还正在跟水镜山庄那帮人学本事呢! 江东虽然内政、文学人才不少,但谋略、兵法方面却寥寥无几,提早把诸葛亮叫来也未必是好事,至少刘表在荆州,还不足以让诸葛亮出山。 至于刘备,孙策已经暗中改变了他的命运,如果曲阿小将陈禹此次北行顺利,不仅曹老板要遭大殃,刘备也没有机会再去新野,将会彻底困死在徐州。 “也不知道官渡之战现在形势如何了!”孙策在马上望北自语。 中原的变动,是为他争取平定江南的时间,等第一笔钱粮到手,便是到付诸行动之时。 第48章 望江楼酒会 江南的梅雨天结束之后,一切变得爽朗起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山水相连,处处都在忙着秋收,一片繁荣景象。 秣陵西街的望江酒楼,今日十分热闹,三层楼人满为患,里面全都摆设最新的家具,条凳和方桌让客人十分新奇,哪怕进来喝一杯酒,也要坐下来体验一番。 今日的三楼最为热闹,几乎秣陵的官员和江东大商纷纷聚齐,十二间包厢高朋满座,外面的廊亭上也都坐满了人,座无虚席。 在孙策连搞两次宴会之后,许多人发现一半以上的家产不见了,这一次虽然是酒会,大家的神情却远不如前两次轻松,甚至充满了警惕,个个都在私底下议论。 大家都一致口径,这一次不管孙策耍什么新花样,都绝不掏一分钱,江南美酒多得是,何必偏偏花那冤枉钱给孙策? 酒楼后院的楼梯口,张允和顾雍等人也都到齐,许多客人都直奔三楼。 楼梯咯吱咯吱地响着,陆石听起来却像是对他们的嘲笑,将几人请到隔壁的一间空房内,再一次恳求二位家主不要再中计了。 吴郡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上次家具会,先是张允动心,紧接着顾雍也把持不住,陆石和朱常只是个管家,只好也跟着随大流,回去之后就挨了一顿臭骂。 虽然他们几次保证那些家具都是好东西,但族中之人没见过,都以为是普通的家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只能等到家具搬到家再说。 张允这一次十分冷静,抚须道:“老朽向来只喝茶,不好酒,吴侯此番举办酒会,不过是想替沈家做点生意罢了,他沈家的桃花酒也不如我家的黄酒,不要也罢!” 人人都知道孙策的老丈人沈家以酿酒为主业,孙策举办这个酒会,其意图再明显不过,而且这酒楼听说就是孙策大舅子沈贵开的,更是确信不疑。 陆石看向顾雍,抱拳道:“姑爷,这次若是再出了岔子,小公子那里就要劳烦你亲自去解释了,那边屯田练兵,花钱如流水,容不得我们如此浪费。” 顾雍老神在在地一拂袖:“老管家,我从来不喝酒,这你是知道的!” “对对对,这我早就知道,但就怕……”陆石连连点头,但还是不无担忧。 顾雍抱拳道:“家师虽好酒,却也曾告诫于我,酒后乱性,吾修儒学二十余年,慎独养性,岂能因此而破戒?” 陆石这才松了一口气,向一旁的朱常说道:“只要他二位不出头,我们两个就要办事了。” 朱常笑道:“我们此来只是走个过场,跟吴侯打个招呼,马上就走,绝不与他们再掺和。” 顾雍问道:“你安排的人可都准备好了?” 陆石点头道:“姑爷放心,一顿饭的工夫,马上就有人来禀告说家中着火了,我们便可脱身。” 顾雍蹙眉道:“这……未免太不吉利了吧?” 陆石无奈道:“俗话说,救火救急,若说其他事,万一被吴侯强留,岂可不顾他的面子?” 张允抚须笑道:“此计甚妙,着火乃十万火急之事,是片刻也耽误不得滴!” 几人商议已定,出了房门走上楼梯,朱常搀扶着张允,爬到三楼的时候,老头子已经气喘吁吁,站在门口又缓了好半天。 此时已经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吆五喝六,听起来十分热闹,简直如站在江边,声浪如波/涛一般滚滚而来。 “这成何体统?”张允深吸一口气,和这些人同席饮酒,顿觉得有失/身份。 陆石先进去找到孙策,三楼最大的包厢就等他们几个人,告罪之后赶紧带着张允他们赶过去。 才转过走廊,张允的白胡子便猛地翘起来,深深地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酒,竟能散发出如此浓烈的酒香?” 陆石警惕地看着四周,只见那些坐在条凳上的人已经面红耳赤,有些人舌根发硬,孙策明明说酒会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有人倒下了? 顾雍也忍不住鼻翼扇动,眉头微皱:“此酒绝非江南所有。” 当年蔡邕避乱江东,许多名士争相前来拜访,知道蔡邕好酒,都带着家中珍藏多年的老酒,顾雍虽然没喝过,但闻过不少。 甚至到后来只通过味道就能判断出是几年的藏酒,但如此浓烈却又清香的酒味,他却从来没有闻过。天籁小说网 朱常已经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近前桌上的一壶酒,不住吞/咽唾沫,亮晶晶的口水已经溢在嘴角,要不是陆石拉他一把,当众就要出丑。 几人匆忙来至包厢,张允急忙向众人道歉,他毕竟年纪大了,爬楼慢一些,众人也都不好责怪,这才各自落座。 孙策示意将包厢的门关上,外面鼎沸的人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猛然一怔,诧异地看向门口,暗道这包厢的隔音效果竟是如此之好,以后要有事来这里商谈,岂不是十分方便? 孙策对众人言道:“如今江东百废待兴,急需整合,这一月以来也多谢诸位关照,今日特在此摆宴相谢,今后我等荣辱与共,将江东乃至江南发展起来,惠及子孙后代,诸位都是有无量之功!” 众人纷纷抱拳回礼,孙策这番话倒说得大家心里舒坦了许多,坐在这里的都是不缺钱的主,大多只为名,希望得到官方认可,若能名利双收,自然更加乐见其成。 孙策也不多言,吩咐道:“上酒!” 很快从隔壁的暗格里便端出来一盘酒,每人面前摆了一壶,看起来最多也就二两,有人顿时暗暗皱眉,这点酒不够喝一口的,再想起刚才那浓烈的酒味,暗中责怪孙策小气。 “此酒绝非寻常之酒,诸位都要慢品,不可暴饮,”孙策端起酒壶,笑道:“此酒名叫孟婆酿,与孟婆汤有异曲同工之妙,请!” 众人听到孟婆汤,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生前就能尝到这玩意,还真拖了孙策之福,赶紧拿起酒壶倒酒。 酒杯并不大,只能装下一钱酒,但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有人已经忍不住了,将滴在桌上的残酒用指头蘸着喂到嘴里,神情十分享受。 孙策举杯环视众人,笑道:“此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第49章 二锅头兑白开水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纷纷端起杯子,有人放在唇前仔细嗅了嗅,有人已经一口咽下,顿时辣的只咳嗽。 “好酒!” “不想世间竟有如此美酒。” “清冽又不失醇厚,妙哉!” …… 一时间所有人都双目放光,感受着酒水从喉间一直流到肚子里,火/辣辣的如同热火灼烧,唇齿之间还留有余香,简直回味无穷。 有人忍不住问道:“吴侯,难道那孟婆的迷魂汤也是这个味道不成?” “这我就不知道了!”孙策摆手笑道:“我若喝了孟婆汤,岂能还记得这许多之事?” 众人都深以为然,此时对孙策到酆都之行已经信了八/九分,想想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而他们所喝的这些美酒,其实就是二锅头兑的白开水! 孙策指导沈贵用两口铁锅叠在一起,再用导管蒸馏这个时代的浊酒,酒精的沸点低,就会先蒸发出来,再收集蒸汽便是提纯的蒸馏酒。 别看这个简单的方法,好像直到唐宋时期才被发明出来,孙策这一点点小小的改进,在这个时代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的酒那是实实在在的浊酒,喝酒之前甚至要用纱布筛一遍渣子,又叫做筛酒,和后世的醪糟、米酒差不多,怎可与蒸馏酒相比? 如此香醇的美酒,杜康喝了也要说一声好! 有人又问道:“听说到了奈何桥,无论前身多大的官职,都要喝上一口迷魂汤,才能往生投胎,君侯为何能够躲过?” “我若去投胎,又岂能复活?”孙策淡淡一笑,双目微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此事今日说与诸位,千万不可外传。” 众人都忍不住伸长脖子,齐刷刷点了点头,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 孙策缓缓说道:“某家进了酆都之后,魂魄游荡至奈河桥头,看着滚滚血河,想起被人暗算,心中愤懑,又想当年项羽在乌江自刎你之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便作诗一首……” 吾粲问道:“莫非就是那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之诗?果真气概非凡。” 孙策点头道:“不错,正当我读罢此诗,准备上桥之时,忽然冥河之中浊浪翻滚,咔嚓——” 孙策猛地张开手臂,吓得所有人浑身一颤,有人手中的酒杯掉在了桌子上,酒水四溅。 “这么大一道紫色的闪电!”孙策尽量比划着,摇头叹道:“当时震得我几乎魂飞魄散,虚空飘飞而起,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后面的事情不用孙策多说,在场就有人亲眼所见,一道闪电劈开了孙策棺椁,便看到尸体从棺材里爬出来。 听说至今还有人不时做噩梦被吓醒,甚至有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上厕所,生怕哪个箱子或者柜子里会钻出一个鬼魂来。 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之中,孙策再次倒酒,慨然道:“或许是当时一股怨气惊动上苍,此次死而复生,我一定要把握机会。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某自当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成就大业,还望诸位能够鼎力相助。” “一定一定!”众人心中各自盘算着,再次举杯饮酒。 毕竟传言猜测都是众说纷纭,如今却听到当事人主动陈述,大家心中的感觉便大不相同,如此异象,岂非说明孙策便是天命之人? 之前在江东已有传言,雷火本属一脉,炎汉先后传承四百余年,莫非当真转到了异姓身上? 南方属火,种种征兆都预示着汉室当兴于南方! 孙策不动声色地劝酒,原本复活之事他不想多做宣传,但与周瑜一番商议,还是最好能借势大做文章,这对他的威望大有好处。 古来帝王无不如此,刘邦斩白蟒、刘秀甚至还有陨石召唤术,但凡要成为君主之人,就算是生编乱造,也要搞出一些祥瑞来。 更何况孙策就有现成的,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简直是极大的浪费! 古人都迷信愚昧,加之汉代宣扬君权神授,如此神迹,当真是可遇不可求。 本身能穿越就是一件极其神奇之事,所以孙策说起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如身临其境一般。 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描述地府场景,这对读书破万卷的孙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唬得这些人一愣一愣的。 当然这些书仅限于后世网络流行的神仙鬼怪故事和玄幻小说之类,不管有没有文学价值,脑洞那是开得都超出天际了。 《唐诗三百首》背不全,但《遮天》《盘龙》《西游记》等那是如数家珍,甚至还能做出一些点评来,为此还敲着键盘与人在网上大战数百回合。 当然这其中也要包括《三国演义》,否则怎么在这个乱世混下去? “呜——嗷嗷嗷——” 就在大家沉浸在美酒之中,又琢磨孙策刚才说过的话时候,忽然坐在孙策右手的张允忽然趴在桌子上嚎啕痛哭起来,声如老牛,一发不可收拾。 孙策吓了一跳,赶紧轻抚张允的后背,问道:“张公,可是这酒不喝你的口味,让你老人家哪里不舒服了?” “不不不,好,好酒,实在是好酒!”张允抽噎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胡须上沾着泪水,摇头叹道:“老朽是感叹虚度多少春秋,老迈之时才尝到如此美酒,却没有多少日子能慢慢享受了。” 孙策一怔,笑着安慰他道:“先生身体健硕,定能长命百岁,此酒虽不可多饮,但我能保证每日供应二两,以后滋味还会更加绵长醇厚,你就不必忧虑了!” “当真?”张允神情激动,用衣袖擦着眼泪,问道:“此酒多少钱,老朽我全要了!” “分文不取!”孙策却摇头笑道:“目前此酒还在试酿之中,今日权当请诸位品酒,等以后能够量出,再待价而沽。” 张允慨然长叹道:“此等美酒,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啊!” 顾雍在一旁听得眉头直皱,忍不住又低头嗅了嗅杯中的味道,心中暗想:家中老头子最好杯中之物,若是带回去二两,老人家岂不是乐开怀? 就在此时,忽然孙河推开包厢门,快步来到顾雍跟前抱拳道:“顾先生,方才家丁来报,你家中着火了,请速速去救火。” “什么火不火的?”顾雍正想着如何把眼前的这壶酒带走,淡淡摆手道:“叫他先回去,我与吴侯还有要事相商。” 孙河前脚才出门,便见一个人冲/进来,大叫道:“家主,大事不好,家里真的着火了,书房烧了!” 顾雍看这人神色惊慌,脸上带着黑灰,顿时脸色大变,起身拉着陆石:“不好,快回去!” 第50章 谈钱伤感情 顾雍等人急匆匆离去,大家才发现外面的人已经倒下一大片,短短半个时辰,已是狼藉满地。 每个包厢里的人也都面红耳赤,舌根发硬,二两二锅头下肚,从未喝过如此烈酒的人全都醉倒,不省人事。 这一切早在孙策的预料之中,酒精的作用还是巨大的,就让他们好好体验一番类似迷魂汤的威力。 中午过后,这些人陆续酒醒,发了疯一样地找孙策,都想买一坛酒回去好好过瘾,却被告知数量有限,今日待客已经用完。 此时孙策早已离开酒楼,众人围着沈贵,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吵嚷着要买酒,早就把之前决不花一分钱的誓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贵被大家逼得没办法,只好与众人商议,此酒酿造极其缓慢,只能预售,想要酒的先付钱,每人最多一斤,按照先后顺序来。 一时间望江楼的队伍从三楼排了两三圈,顺着楼梯一直排到一楼大厅,又转到街上,粗略算去,足有一千余人。 这酒的定价并不低,一斤八百钱,而普通的酒才三十到五十钱,价格翻了不止十倍,还是有人争相购买。 “这世上果然不缺有钱人,只缺好东西!”沈贵看着这些排队的人头皮发麻,想起孙策说过的话,深以为然。 当初定价,沈贵还担心这酒卖不出去,现在看着真是,以现在的那些设备和产量,按照一千人来算,最少一千斤,只怕一个月都做不出来。 第一批预定的人喝完,恐怕最后一批的人还轮不到,看来真要加大产量,多打造几套蒸酒的器具才行。 不过沈贵也明白这酒越少,反而买的人越多,反正别家也酿不出来,不紧不慢正好,让他们多多宣传。 “媳妇是他人的好,饭是别家的香啊!”沈贵慨然一叹。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觉得珍贵,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他怡怡然背着手回卧房睡觉去了。 这几日为了准备酒会,沈贵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下总算踏实了。 此时的孙策早已和潘濬、薛综转到另一个包厢,商量着下一个赚钱项目,正是江南的丝绸。 汉代还是以蜀锦最为有名,销量最大,而江南的纺织业,还处在“你耕田来我织布”的农家生活之中,远远无法与成都的蜀锦相比。天籁小说网 但孙策却知道,清朝时期的江宁织造府那可是举世闻名的,专门为大内提供贡缎,南京府的云锦已经远远超过了蜀锦。 既然有此显著的成果,就足以推断出江东的丝织业大有潜力,云锦甚至有“寸锦寸金”之称,只要借鉴蜀锦的技术,在江东一样能将丝织业发展起来。 古代人对于工匠和技艺者的轻视,大大阻碍了手工业的发展,所有人都还处在民以食为天的信仰之中,一亩三分地才是祖传的生存之本。 而商品经济则被视为不务正业,投机取巧的贱业,商人因此也排在最末端,或许这也和古代不好收税有关,如果想办法统一纳税制度,商业的发展对国家进步将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孙策此时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组建官营产业,将这些赚钱的门路把控在自己手中,也就不必担心税收问题。 他与薛综商议专门城里云锦署,这一项产业的重要性不下于盐铁,必须要一位统筹能力强,聪明干练之人来完成,潘濬无疑是不二人选。 就在孙策他们计划一项新的产业之时,孙河也奉命带着一坛酒来到了顾雍的府上。 顾雍的书房真的着火了,谁也想不到陆石一语成谶,府中一片慌乱,孙河进门的时候,还看到门口不断冒出的黑烟。 这宅院是新购置的住所,因为书房是新盖,不但潮湿,而且木头味太重,顾雍急着要用,便让人每日架火烘烤。 却不想那烤火之人百无聊奈睡着了,不小心失火,还好只烧了一张书桌,房梁什么的倒还完好,损失不算太严重。 见孙河到访,顾雍马上收起脸上的不快,将他请到后院的客房,刚买来的沙发摆在这里最为合适。 孙河将酒放在桌上,笑道:“我大哥知道令尊他老人家最好饮酒,故而专门留了半坛,原本想等散会之后让先生带回,却不料家中事发,让我给你送来了。” 顾雍吃了一惊,想不到孙策竟然还记得老父亲的爱好,特意留了酒,不由心中感动,抱拳道:“多谢吴侯一番心意,我自当向家父说明,不知这酒值多少钱,我可以加倍支付。” “什么钱不钱的?”孙河摆摆手,笑道:“官场上大家一视同仁,但私下里我大哥可是将先生当做朋友来看,千万不要分得这么清,大哥临来时交代过了:谈钱伤感情!” “谈钱伤感情?”顾雍一怔,这话虽然简单,却似乎颇有道理。 孙河抱拳道:“吕范不在,我还要保护大哥安全,就此别过!” “父亲,火已经扑灭了,这是……”顾邵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酒坛。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呐!”顾雍却望着门外,忽然莫名其妙发出感叹。 顾邵诧异道:“父亲何出此言?” 顾雍摇头叹道:“自吴侯招纳江东士族以来,吾等虽然迫于形势与之交往,但在内心深处,却总有抵触,以敌意待之,此次失火,便是警兆。” 顾邵眉头微皱,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从今之后,要诚心为孙家效力?” “不错!”顾雍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神瞬间变得清澈坚定起来,点头道:“吴侯已是江东之主,又有天命之兆,吾等为国为己,都该全力以赴,阳奉阴违,非君子所为也!” 顾邵其实早被孙策所折服,只是碍于家族长辈的面子,不敢表现出来,今日看到顾雍改变决心,欣喜道:“孩儿记住了。” “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回一趟吴郡!”顾雍吩咐道:“见了你祖父,我准备将所剩资财捐赠三分之一为军用,另外……你与荆州庞士元交厚,可否将此人请来江东?” 顾邵愣了好一阵,才抱拳道:“孩儿这就写信相邀,此人好酒,或许这孟婆酿,便能让他不请自来。” 第51章 我有一个秘密 我把秘密告诉了风,风吹遍了整个森林! “我有一个秘密,吴侯……都是最好的兄弟才告诉你,可不许外传,当心泄露天机!” “听说了吗,吴侯……你是我表哥才敢给你说,千万不许告诉其他人。” 酒会结束之后,孙策的魂魄从冥河被天雷带回的消息席卷江东,之前的种种传言都被坐实,所有人都对孙策愈发敬畏。 这一切早就在孙策的预料之中,那天在席间,他谨慎告诉每个人,必须要保守秘密,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每个人都有一两个甚至七八个最值得信赖的人,又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当一个秘密一传十,十传百的时候,便天下皆知了。 数日之后,江东各郡已经出现了童谣:“天雷震,冥河动;霸王生,东方红;九州盛,华夏荣。” 各地传得沸沸扬扬,孙策俨然已经成了能通鬼神的神话人物。 “终于还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书房之中,听了孙河禀告的消息,孙策慨然一叹。 演义中孙策就是因为道士于吉装神弄鬼,蛊惑人心而将其斩杀,后来因此箭疮复发,惊怒而亡。 现在的自己,在百姓眼中,恐怕也和于吉这个老神仙没什么两样。 孙河不明所以,问道:“大哥讨厌之人是谁?” “是谁呢?”孙策看向门外,言道:“我重活一世,许多事早已看淡,若是心中不平之事,莫过于父仇未报,黄祖应该算一个吧!” 孙河握拳道:“黄祖老贼,若不是义父大意,被他在山中偷袭,岂能遗憾终身?我要亲手杀了此贼。” 孙策点头道:“等中原消息确定之后,我们便着手攻取江夏之事,不知公瑾在豫章形势如何,江夏水军不容小觑,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能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孙河言道:“周将军已将上缭那些宗族收拾了大半,设立官衙办案,彻查那些大宗,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全都下了大狱,正在重新整顿呢!”23sk. 孙策笑道:“公瑾果然办事巧妙,既不发兵,也不强征,只在官衙办案,有律法当先,以理服人,谁能说出半点不是来?” 孙河叹服道:“公瑾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在此之前,他早已暗中搜集了许多证据,只要指使几个百姓告发其罪状,绝对万无一失,那些宗主横霸一方,动辄杀人,谁的手中都有几条人命,如果严格按照律法执行,也该死个十几回了。” “这就是公瑾的高明之处啊!”周瑜办事,孙策还是很放心的,甚至都不用他去过问,对付区区宗族,还不是手到擒来。 孙河忽然皱眉道:“不过,前几日有告老回乡的老差官说,剩下的宗族被逼得没有去路,铤而走险与鄱阳湖水贼和越人暗中往来,似乎有勾结之意,情况似乎不太妙!” “这是狗急跳墙啊!”孙策冷然一笑,摆手道:“公瑾用兵之能,绝对在办案之上,大可放心。” 正闲聊之时,侍卫来报,鲁肃求见,孙策让请到书房来。 鲁肃如今负责组建整个江东的情报系统,细作、哨探等等都由他来主持,取名“肃卫营”,这才是将来最核心的机构之一。 作为三国时期杰出的战略家和政/治家,鲁肃的眼光和内政能力毋庸置疑,由他来负责这复杂的情报系统,分析汇总各种消息,把控天下局势,适时作出判断最适合不过。 当初取名的时候,二人商议良久都不太满意,孙策提议干脆以鲁肃之名来定,“肃”本来就有严正、谨慎、肃杀之意,也符合情报系统的特点。 不知为何想着想着,脑海中就出现了“苏喂苏喂”的声音,便定了“肃卫营”。 现在每次看到鲁肃的步伐,孙策脑海中总有一种奇怪的韵律会出现,总觉得鲁子敬是踩着点在走路,铿锵有力。 “君侯,中原战事有了结果。”鲁肃迈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悦,抱拳道:“袁绍在官渡大胜,曹操已经退守许昌,只恐中原将再次大乱。” “哦?”孙策心中一阵狂跳,如此看来,一定是陈禹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赶忙拉着鲁肃的衣袖坐在沙发上,问道:“曹军上下一心,如何会大败?” 鲁肃叹道:“说来也是凑巧,中原历经战乱,十室九空,田地荒芜,曹操虽推行屯田,但军中钱粮依旧不足,正为此发愁之际,其好友许攸从河北大营而来,献计去劫袁绍乌巢军粮,曹操信以为真,却不料此乃许攸苦肉之计,曹孟德几乎葬身于乌巢。” 孙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背后之人便是曲阿小将,看来自己所托非人,这个陈禹能周旋于两大阵营之间,随机应变,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孙河却抱着胳膊咂咂嘴,叹道:“这曹操命真大,几次都能死里逃生,大哥你就没这好运……呸呸呸,你看我这臭嘴,说的什么话!” 鲁肃摇头笑道:“但此一战曹军损失也极大,曹操又折了亲卫许褚,伤了夏侯惇、张辽等大将,若不是颜良、文丑早被诛杀,只恐此次在劫难逃。” 孙策想不到这次竟将许褚的命又搭上了,叹道:“宛城之战,曹操护卫典韦战死,此次又是许褚,这都是万人敌的大将,可惜了了——” 鲁肃显然不会在意一个区区武夫,让他惊叹的还是许攸,慨然道:“想不到许子远竟有如此气度,为了报答袁绍之恩,竟用了孙子兵法中最毒的‘死间’之计。直到曹操逃回大营,尚在帐中怡然饮酒自娱,其胆略智谋,不下于战国苏秦矣!” “这许攸……倒是死得不冤!”孙策一怔,竟有些啼笑皆非。 想不到许攸这个叛徒,竟然还会被外界传成一个临危不惧的间客,从一个奸钻小人变成了直追先贤的大英雄。 如此颠倒黑白,足见传言的可怕! 虽说人人都分析官渡之战袁绍必败,但许攸在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曹操不知道乌巢粮草,可能曹军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 哪怕许攸再对袁绍不满,也该念着往日厚待的恩情,大不了一走了之,但跑去向敌人告密,这就显得太过卑劣无耻。 不过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也不值得他去关注,孙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张纮和陈禹,问道:“结亲的队伍现在到了何处?” 第52章 注重农桑 鲁肃答道:“子布他们已经到了寿春,避开两军之战,不日便可安然返回江东。” “如此最好不过了!”孙策微微点头,中原的战乱他乐见其成,但不想让张纮他们卷入其中。 这一次曹老板关键一战没有打成,又损兵折将,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如何计划,但以他的性格和部下济济人才,东山再起也是早晚之事。 鲁肃又道:“听闻刘玄德在小沛招兵买马,联合汝南三万黄巾军,已成气候,暗中与徐州之人联络,此次曹操大败,各地慌乱,只恐刘备又要入主徐州,此人也不得不防。” 孙策笑道:“刘备常败之将,若无军师为其谋划,终究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不足为虑。” 鲁肃叹道:“不想官渡一战,中原局势恍惚又回到十年前的光景,只是昔日温侯殒命,如今袁绍兵进中原,威势无两了。” 孙策言道:“袁绍多疑寡断,内部不和,迟早必会不战自败,如今就看曹操和刘备谁能最终得其势力,河北终将还有一战。” 此时中原的局势就想贪吃蛇游戏一样,曹操刚刚要壮大,却被一头撞死,现在需要猥/琐发育,等候时机。 刘备也有了重新开始的契机,只等袁绍这条大蛇倒下,便可分食其肉,迅速壮大,到时候就看谁能吞噬更多资源了。 鲁肃微微点头,言道:“为今之计,君侯当快速稳定江东内部,清剿贼寇,收服越人,待境内殷实,百姓富足,便可与中原诸侯一争长短。” 孙策言道:“马上秋收结束,屯田即将大规模开展,除了那些世家豪族的土地要重新登记纳税之外,官田的开垦将是重中之重,我已命孙翊他们调派兵力分散各处,务求春耕之时能开出十万顷良田。” 鲁肃略作迟疑,终于还是劝道:“民事以为天,主公近来重视商业牟利,却忽略了农桑,商人逐利,多诡诈之徒,只恐百姓从此不肯安心种地,此乃大忌也,还请主公以身作则,纠此不正之风,以免耽误江东大治。” 孙策也知道古代对于经济管控不力,商人对政府的贡献太小,甚至囤积大量金钱物资,危害社会,才会在历朝被刻意打压,这也是限于社会条件,无奈之举。 鲁肃一席话倒是提醒了孙策,不能太过助长那些商人的威风,否则叫士族不满,可能还会引发冲突,在想出一个让商人主动做贡献的办法之前,还是要以农桑为主,毕竟这才是民生的根本。 当下点头道:“子敬所言极是,明日我便去秦淮河屯田之地亲自巡视,看看那边情况如何,另外要让公瑾在豫章尽快平贼,水军的训练刻不容缓。” “遵命!”鲁肃自然明白孙策心心念念还是要攻打江夏,这是取荆州的必经之路。 于公于私,都必须要将长江上游的防线牢牢把控在东吴手中,如此才能进退自如,掌握主动。 二人又分析了一番中原的局势,鲁肃告辞而去,孙策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前往河北的陈禹。 不知道他能否如愿将田丰接来,这可是一个顶级谋士,对缺少谋臣的江东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第二日一早,孙策带着孙河沿秦淮河南下,此时的秦淮河河道远不如后世的广阔平直,而且到了雨季,句容河等支流涨水,秣陵经常面临被淹的危机,这都需要好好规划治理一番。 沿河而下,只见两岸田地遍布,大多数水稻已经收割完毕,正准备装车运回家中晾晒,今年收成还不错,百姓安乐。 出城五十里外,便开始出现大量的荒地和草地,根本无人过问,偶尔有几处村庄,也只是在周围耕种,一家人毕竟能力有限,贪多了反而没有多少收成。 此处已经可以看到官府划分的官田,早已插上了旗号,远近分割开来,用树杈、石头等标好了地界,有水渠、陇头等等,规划十分完善。 众人打马来到左手的一处荒地,这里有将近五百亩的平阔之地,孙邵正带着一群官员在这规划灌溉的沟渠。 看到孙策忽然到来,众人都有些意外,旋即兴奋地迎上来,每个人都摘下斗笠,额头上汗水涔涔,却都干劲十足。 当先一位中年人,体格健壮,留着三绺长须,面貌略显黝黑,卷起的袖子上沾满草叶和泥土,俨然一副农夫模样,正是典农中郎将孙邵。 这个孙邵和孙家没有半点关系,他是青州人士,随刘繇到江东就任,随后成为孙策麾下,此人可是后期东吴的首任丞相,能力毋庸置疑。 如今的孙邵将近不惑之年,正是最成熟的年纪,做事兢兢业业,精力充沛,见到孙策十分高兴,抱拳道:“不知主公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孙策下马与众人见礼,笑道:“烈日炎炎,我想诸位尚在外劳作,心中甚是不安,特来探望,孙河——” 说着话朝孙河一招手,言道:“某今日特地带来一坛酒,还有一只烤全羊犒劳诸位,先休息休息。” 孙策这段时间可谓是出尽风头,又是卖地,又是卖家具,在秣陵搞得风生水起,听说不到半月时间赚了数亿钱,这让天天跑得两腿泥的屯田官员们倍受打击,甚至有一种被冷落之感。 大家表面上不说,私下里或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甚至有些人心灰意懒,这两日干劲明显不如以往,孙邵正为此事发愁,没想到今日孙策就来看望众人,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 就在一片树林之中,大家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孙河将酒水和烤羊分给大家,众官员看到孙策与他们围坐一圈,激动不已。 孙策与众人边吃边聊,询问屯田开展的情况,与大小官员深/入交流,并致以亲切的慰问和诚挚的谢意,顿时感动得众官员无以复加。 正闲聊之时,孙策的目光忽然盯住了对面一个黑瘦的年轻人,指着他说道:“小伙子,你身后的木犁是不是不对劲?” 那年轻人顿时有些紧张,赶紧起身将木犁扶起来,仔细看着,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霎时间满头大汗,手指发颤。 孙邵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对孙策言道:“君侯,木犁向来都是如此,有何不妥之处?” 第53章 农业专家 孙策微微蹙眉,眼前的这张木犁和自己见过的截然不同,犁辕又直又长,而且像一个机床一般,显得笨重呆板。 看到孙策走过来,那人小心地站在一旁,神色忐忑,紧张说道:“将军,小人把这犁辕缩短了一尺,莫非……不妥?” 虽然他神情紧张,但语气之中,却隐隐有质问之意,这大概是来源于生活实践的自信,显然这人并不认为从未下过地的孙策会懂得这些农具使用。 “干得漂亮!”不想孙策却对他竖起大拇指,笑问道:“但是若将这直辕改为曲辕是不是会更好?而且犁架太过笨重,改为三角形,甚至将其去掉……” “改为曲辕?”那青年皱眉沉思,疑惑道:“若是将犁架改掉,只怕会散架。” “就像这样……”孙策蹲下身来,在直辕犁上比划着。 从旁边找来几根树枝,将这个时代最笨重的直辕犁直接改为后世所用的曲辕犁,还省去了下面的犁架,很快在草地上摆起了一个简单的造型。 随着孙策描述得越来越详细,孙邵和那青年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尽是震惊和惊喜的神色。 这种犁看起来像一个半对号(√),只用手柄和曲辕,再加一根横木组成三角形的犁铧,显得轻便了许多。 “这个曲辕犁如何?”孙策拍拍手,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问道:“这四边形的犁架是不是经常会变形,甚至断裂?”天籁小说网 “你……君侯如何知道?”那青年大惊失色,眼中闪着精光,死死盯着地上的新犁造型。 “因为三角形最稳定!”孙策站起身来,很是满足地欣赏着众人的神情,笑道:“如此一来,不但能节省不少材料,还能节省人力畜力,以后耕地可就方便多了。” 孙邵抚须叹道:“想不到君侯常在军营,却对农事如此精通,这一番改造,以往一天能耕一亩地,今后耕三亩恐怕也绰绰有余。” “妙,是在太妙了!”那青年似乎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节,忽然拍手大叫起来,转身对孙邵说道:“孙中郎,我马上带人去赶制一副出来。” 孙邵抬手示意他不必激动,笑道:“君侯面前,不得无礼。”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又向孙策抱拳道:“小人失礼了。” 孙策看着这位相貌憨厚,淳朴天真的青年,想起他刚说将犁辕改短,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答道:“小人墨斐!” 孙邵见他还是如此木讷,只好在一旁介绍道:“主公,此人生性敦厚,却是一位能工巧匠,祖上乃墨家传人。” 孙策闻言大喜,赞道:“墨家以工匠传世,多少技艺和器具惠及万民,墨学虽然最重实践,只可惜传人极少,能将这技能传下来也实属不易。” 孙邵点头道:“到他这一代只能为人做木工糊口,当年随我下江南,看他心灵手巧,一直带在身边,此次屯田,许多农具、水车等,都多亏他带人制作。” 孙策转身对墨斐言道:“你有如此本事,只作农具太屈才了,待屯田之事稳定下来,我打算成立一个匠研署,召集天下能工巧匠,专做器械研发和改进,到时候定让你大展身手。” “真的吗?”墨斐不敢置信。 这个时代工匠的地位只比商人高了一些而已,在大家看来,那些奇技yin巧并没有什么大用,被士人嗤之以鼻。 豪族世家个个追求豪奢享受,一边需要屋宇摆设华丽,处处雕梁画栋,一边却对这些技术看不上眼,保持着他们高贵的身份。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啊!”孙策慨然一叹,正色点头道:“今后不但木工,还有漆工、墨工、铁匠等,但凡有一技之长者,本侯都将给予优待,不用再种地耕作,只用技术赚钱,便可养家糊口,能力突出、有极大贡献者,还可封官进爵。” “多谢君侯!”墨斐神情激动,竟忍不住跪在地上,热泪盈眶。 墨家数代人,自从被独尊儒术之后,便渐趋没落,到他这一代甚至连生存都成了问题,本以为此生或许就跟着孙邵做一名小吏或者家臣,家族传承也可能就此断绝。 现在孙策忽然给了他如此良机,可谓是绝处逢生,他怎能不激动? “墨家传承有望了!”孙邵慨然一叹,将墨斐拉起来,笑道,“今后你我同在吴侯驾下效力,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墨斐大惊,忙抱拳道:“先生大恩,墨斐没齿不忘,今后还当侍奉先生左右,望先生不弃。” 孙邵年近四十,膝下无子,听到墨斐这番话,也是颇受感动,言道:“既如此,我也不能再以随从待你,不如就收为螟蛉之子,但不必改姓,你意下如何?” 墨斐大喜道:“孩儿愿从命!” 孙策大笑道:“今日不虚此行,孙中郎喜收义子,本侯原作见证。” 孙邵抚恤笑道:“如此今日就在府中摆宴,恭迎君侯大驾光临。” 墨斐却急忙说道:“可否将日期推后几日?” 孙邵疑惑道:“这是为何?” 墨斐言道:“孩儿想先将这曲辕犁制作出来,作为进献义父之礼。” 孙邵捻须大笑道:“哈哈哈,斐果然与众不同,如此之礼,甚合吾意。” 孙策也点头而笑,他现在就是需要这样大量的技术型人才,不仅江东的建设需要这些人,家具、制墨、造纸等等都是为了赚钱,倒还在其次。 更主要的还是兵器的改进,战船、连弩、斩马刀等等,都需要时间来研发,这才是孙策最终想做的大事。 将来将陆逊练兵之地改造为一个秘密军工厂,没有这些工匠一切都是空谈,要尽快在这段时间选拔出精英人才,才能长期重点培养。 当下几人聚在一起,开始仔细商量如何制作曲辕犁,除了造型的改动之外,还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操作更加灵活。 此时的孙策俨然变成了一个农业专家,闲聊之时,又向孙邵提了一个重大建议:选择良田作试验田,专门做育种和培育稻谷,由经验丰富的老农来负责,以此来提高粮食产量。 孙邵等人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却震惊不已,个个都在猜测:难道酆都的鬼魂也种地不成? 冥河两岸,是否也和长江一样,风吹稻花香两岸? 地府的稻谷会不会是血红色,抑或是暗绿色? 第54章 六部八狼 孙策于江东安民治政的同时,周瑜也在豫章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除了训练水军之外,首先将上缭及海昏区域的宗族剿除。 当初华歆为豫章太守时,当地宗帅不从政令,别立宗部,阻兵守界,将华歆所派官吏驱逐出境,与叛乱无异。 周瑜先以上缭海昏侯刘贺之后为首要目标,一边以兵力威慑,一边遣送官员稽查境内大小狱讼,三月内使境内清平,缴获钱粮无数,境内一片震动。 但豫章境内的宗部不止这些豪族大姓,还有久居深山的山越人,这些都是先秦百越之后,互相杂处,各有种姓,也以宗族为部,官府称之为宗贼。 江南之地山越分布极广,不止豫章郡内,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各有宗部,宗贼林立,各方争斗不休,甚至与地方豪族联合,官府不能征讨。 周瑜剿除海昏境内宗部之后,将钱粮分出一半用于训练水军,其余则安置百姓,重新划分土地,分发耕牛、农具等,使民有所居,免去一年赋税,以此来稳定人心。 对周瑜而言,上缭的刘氏宗族只是一道开胃菜,他的目标乃是豫章郡内的宗贼,以此来敲山震虎。 海昏境内宗贼除掉之后,陆续有当地豪族宗部主动来降,归还强征土地,如实上报人口,并补齐三年来拖欠的赋税。 虽说略有成效,但收效甚微,这些宗部最大者不过百余人,与那些成千上万的宗部根本无法相比。 周瑜自知所剩豪族贼人生性桀骜,自恃武力不肯顺服,唯有出兵讨平,正好也可借此机会练兵,为攻打江夏作准备。 孙策更明白山越叛乱贯/穿了孙权的一生,几乎每一位东吴将领都有平定山越的记录,前有孙策、周瑜,后有陆逊、贺齐,直到末期诸葛恪任大将军时,也曾亲自平定过山越叛乱。 相比于诸葛亮南征七擒孟获,彻底征服蛮人,东吴从未稳定过后方,这也和百越混杂,分布广泛有关,简直是个烂摊子,永远都有擦不完的屁/股。 所以这一次趁着练兵的机会,孙策全权委任周瑜为讨逆总督,清剿豫章境内的宗贼,以征伐威慑,以怀柔归心,软硬兼施,先肃清豫章的宗贼和山越。 这一步计划是为将来收服整个越人做准备,孙策的目标是让会稽、豫章乃至荆州南部的山越彻底归顺,这将是一个强悍而稳定的兵源,山越的战斗力绝不下于丹阳兵! 其实孙策还有一个周瑜绝想不到的计划,他不但要江南后方稳定发展,还准备开发海洋资源,甚至打通海上航线。 不说南海深处,就是沿着数千里的海岸线,也足够这个时代的人去探索,更何况还有海南岛和台湾岛等着他们去开发治理。 平定海昏半月之后,吕岱拿着一摞纸来见周瑜,这是半年来他收集的豫章宗贼的详细情报,经过对此次上缭总部的审问,与华歆共同整理出一份详细资料。23sk. 周瑜拿着那些资料逐一翻阅,冷笑道:“豫章南部山麓千里,山水交错,果然这些宗贼自恃高远,吾兵不能至,依然不肯归顺。” 吕岱叹道:“越人善于翻山越岭,躲避深山之中,有些地区甚至道路不通,非土人不得其门,唯有飞鸟可进,穷山恶水之地,官兵多次,也是收效甚微。” 周瑜双目微凛,缓缓道:“华太守也曾说过此事,贼人在山中来去自如,官兵出动,能战则战,不能战便四散而去,夺入深山,待官兵撤退却又聚合,若不得其巢穴,实难根除……吾等此次出兵,当擒贼先擒王。” 吕范蹙眉道:“如今豫章境内,宗贼四面环绕,东有彭蠡、鄱阳水贼,南有余水、赣江等地山越,西有丹阳贼余孽,各自为政,兴修坞堡、壁垒以拒官兵,恐难卒除。” 周瑜的目光停在其中一张纸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缓缓道:“六部八狼?哼,好大的口气!” 吕岱言道:“此六部乃宗贼势力最大者,为表与官府同仇敌忾之意,所部宗帅皆以狼为诨号,各自独霸一方。” 豫章六大宗贼势力,并不都是以越人为主,还有当地豪族,甚至有豪强大族在常年战乱之中合宗入山,成为占山为王的匪盗,横行一方。 他们以南昌为核心,遍布周围,对南昌形成合围之势,威胁极大,这也是华歆上任之后对各宗部无可奈何的重要原因。 六部之中,以东部彭蠡泽的豪族彭氏为最,宗帅彭材诨号天狼,其兄弟彭式为地狼,彭氏还有一员悍将彭虎,人送外号锦毛虎,故而彭氏一族三人又有“虎狼之辈”的说法。 与之相邻是鄱阳湖水贼前身便是世家豪族,因被官府苛政所害,不得已落草为寇,当今宗帅雪狼李玉,副帅火狼王海,他们占领着广袤的鄱阳湖,在水上号称无敌。 南部宗贼则以山越为主,余水岸边的越人首领青面狼尤突,此人悍勇非常,据说能徒手擒虎,残忍嗜杀,好吃人肉。 赣江流域的越人首领森林狼苑御,原本是会稽越人,带领族人活跃在武夷山之中,在崇山峻岭中往返于豫章、会稽两地,行踪飘忽不定。 南昌以西的宗贼则以匪盗为主,海昏附近的豪杰鬼狼张节,据说此人是一名黄巾军,为职位较低的鬼帅,黄巾军被消灭之后,隐姓埋名逃到江南,十几年来结交许多亡命之徒,渐成气候。 另一人则是丹阳贼杨僮芝,此人据说曾与严白虎争夺势力,被严白虎射瞎一只眼,自此远遁,带领残部逃到庐陵,占据庐陵自领太守,人送外号妙目狼。 豫章的官兵原本就孱弱畏惧,若是贸然出兵征剿,其他各部极有可能趁虚而入,一旦宗贼叛乱,攻破南昌,整个豫章将会彻底沦陷。 自孙策横扫江东之后,严白虎、祖郎等名气较大的宗贼首领先后被灭,各地山越便小心谨慎了许多,宗贼也都随之偃旗息鼓。 他们虽然不再主动作乱挑衅官府,但侵/占土地,奴役欺凌百姓,不受官府约束,更拒绝纳税,依然我行我素,必将成为极大的隐患。 周瑜双目微凛,缓缓道:“上缭宗部虽除,但这六部却不为所动,显然是自恃武力强盛,不肯屈服,正好可用来练兵。” 第55章 断了的弦 这六部头领没一个是善类,群敌环伺之下,每一步行动都要全盘考量。 吕岱言道:“此六部虽未同盟,然此番清剿上缭,必定已引起各部注意,正所谓兔死狐悲,一旦我们出兵一方,只恐其他部会趁机而动,将军还需谨慎用兵。” 周瑜笑道:“贼人各自为阵,互不统属,某家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听闻伯符在庐江智破群贼,也该到我们出力之时了。” 吕岱看周瑜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有了决策,问道:“不知将军打算先向哪一部用兵?” 周瑜将其中一张纸抽出来,笑道:“历陵豪强张节,此人既然号称鬼狼,就不该活在阳世上,他才是真正该去酆都的人啊!” 吕岱蹙眉道:“寓意为擒贼擒王,杀敌当除最强者,以儆效尤,威慑群贼,便可令其余各部自相生乱,甚至不战自败,若出兵历陵,彭蠡、鄱阳之贼出兵,该如何是好?” 周瑜却摇头道:“某先除张节,并非无的放矢,剪除此贼之后,便可将柴桑、历陵、海昏与南昌四地相连,自北向南形成一道屏障,将这六部割裂开来,再逐一破之。” 吕岱这才明白周瑜的意图,点头道:“此四成相连,柴桑直南昌便可畅通无阻,确实方便调兵遣将,只是当需防备彭泽之贼。” 周瑜笑道:“定公所言极是,我已命徐盛、丁奉二将领水军进入彭泽境内,贼人若敢来犯,叫他们有来无回。” 吕岱知道周瑜做事向来杀伐果断,一旦定好策略,便不会轻易改变,当下抱拳道:“讨伐张节,末将愿为先部!” 周瑜言道:“张节本部在历陵以西的傅易山中,吾料其在山下必有贼人把守,定公明日带兵先破贼门户,某安排完诸事,大军随后就到。” “遵命!”吕岱近来就是调查宗贼情报,对这一带地形极为熟悉,领命而去。 吕岱走后,周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望向大堂外明媚的阳光,两道漆黑的剑眉却皱了起来。 虽然他对吕岱说得轻松,但深知这些宗贼在当地根深蒂固,有些甚至传承了数代人,要想将其彻底消灭,谈何容易? 当然区区贼人还不至于让周瑜烦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周瑜从来不会畏惧任何一个对手。 孙策前几日派人送来一封信,足足写了六七页,却都是顾雍代笔,看到秣陵的种种改革,以及孙策的诸多变化和许多传言。 周瑜忽然发现,他对孙策竟愈发陌生了,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虽让他倍觉亲切,却无形之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或许这就是君臣之分吧?” 周瑜揉了揉眉心,自己劝慰自己,眉宇之间的忧愁还是挥之不去。 他与孙策意气相投,志同道合,情同手足,两人的情谊甚至超越了孙权。 但他也明白,两人总归身份不同,不能一直平起平坐,如今真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周瑜还是觉得心中少了点什么。 曾几何时,他时常庆幸感叹:天下知音,有此一人足矣! 当日正在柴桑练兵,听闻孙策遇刺,周瑜当时怒急攻心,吐血昏死,从船舷坠入江中。 虽被人及时救起,但自此落下了病根,一旦心焦动怒,便会有吐血的冲动。 即便当年妻子病亡,他也没有如此悲伤绝望过,仿佛整个世界变成了灰色! 妻子亡故,挚友遇害,一向骄傲自信的周郎万念俱灰! 他强忍悲恸赶到丹徒奔丧,早已做好了准备,待孙策下葬之日,便自刎坟前,与他一同下葬。 当周瑜听到孙策的遗言,方知兄弟壮志未酬,定然死不瞑目,江东大业刚刚兴起,怎能就此轻生? 看到年仅十八岁的孙权,周瑜愈发觉得责任重大,不得不化悲痛为力量! 从今之后,他将背负着两人的远大抱负,去完成他们共同的志向,保住江东基业,至少也要统一荆楚,将来九泉之下,也好对孙策有个交代。 谁料下葬之日,天降异象,孙策死而复生,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雀跃,唯有周瑜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那一刻,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某虽不敢自比周公,却也要助你完成宏图大志!” 默然独坐良久之后,周瑜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向后堂。 刚刚转入庭院,婆娑的竹林中便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周瑜微蹙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m.23sk. 古琴悠远而低沉,如山涧清泉,又如深林鹿鸣,周瑜的脚步很轻,甚至每一下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唯有在此时,他才能完全放松心神,沉浸于曼妙的音律之中,所有的烦恼都随琴声悠悠散去。 忽然之间,低沉的琴音微微一颤,似乎受了惊吓一般,啪的一声脆响,戛然而止。 周瑜脚下一顿,不觉无奈摇头,他知道,那是弦断的声音。 “可是公瑾回来了?”很快便传来小乔轻柔的声音。 “正是!”周瑜迈步穿越竹林,便看到一身鹅黄轻衫的小乔。 亭台之中,鹅卵石和大理石交错铺就的地面上,铺着一席素纱,小乔坐在琴后,宛若仙子一般。 他满意地笑着,坐在古琴对面,将琴弦拿起来,还如以往一样准备将其接好。 小乔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幽幽一叹:“唉,断了的弦,再怎么接,音律却已然不同。” 周瑜的手微微一顿,将琴弦放下,笑道:“那就换一根新的吧!” 小乔言道:“新弦弹不出旧音律,哪怕只换了一根,也是新曲……既然是新曲,当用新的心境再去体悟。” “哦?”周瑜眉梢一挑,瞟了小乔一眼,点头笑道:“此言有理!” 小乔并未再多说什么,葱葱玉指在其中一根弦上滑过,问道:“公瑾可是要准备出兵了?” 周瑜点头道:“正是!” 小乔眼中波光流转,悠悠道:“待此战归来,我们的婚期……大概也就到了。” 周瑜自然明白她的担忧,大将难免阵前亡,她也害怕自己和孙策一样,一去不回! 他从不与小乔谈论军事,回到家中便只想彻底放松,笑道:“吾近来练兵,观江水偶有灵感,新谱一曲《长河吟》,留于你练习消遣,你看如何?” 小乔螓首微点,站起身来让开位置,柔声道:“奴家洗耳恭听。” 第56章 盗贼克星 吕岱在柴桑整顿一日,领兵三千奔赴历陵,与历陵都尉潘璋一同往傅易山破贼。 二人来至山前,只见前方一条大河拦住去路,贼人就在半山高垒营寨,只有一条小路可入,周围皆是悬崖深涧。 吕岱在马上观望,只见贼军也在山上探头探脑,却连擂鼓示警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对官兵的到来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 潘璋冷哼道:“若不是近日海昏境内宗族被讨灭,百姓四散逃往,历陵城内盗贼众多,俺早就将这些贼人拿下了,岂容尔等宵小在此嚣张。” 吕岱笑问道:“文珪向来擅长捉贼刺奸,每到一处,便可使盗贼绝迹,真如猫抓老鼠一般,不知历陵的贼人可都清理干净了?” 潘璋大笑道:“早就抓完了,俺正闲得发慌,准备向周都督请令出兵,你就来了!” 潘璋本是东郡人,也是避乱到江东,被孙权所赏识,曾担任吴郡的集市刺奸,捉拿贼人从未失手过,自此吴郡盗贼绝迹,令人惊叹。 孙策取下豫章之后,以境内匪盗极多,便将潘璋调来豫章听任,先在西安为县长,此处与荆州相接,百姓常受盗贼骚扰。 潘璋上任之后,接连破获数起大案,擒获贼人近百名,自此贼寇不敢犯境。 此时建昌都尉太史慈正好调任海昏,准备镇/压宗族,建昌又有盗贼作乱,周瑜便将潘璋调任建昌,请封为武猛校尉,一月之内就把盗贼全部平定。 周瑜命潘璋就地召集散兵游勇,训练健儿以为兵勇,开始备战对付宗贼之事。 潘璋前后召集了八百多人,基本都是破案抓贼的高手,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被他擒获,悔过自新之人,这些人个个都身怀绝技,跟踪刺探、布置陷阱、机关暗器等无所不能,鸡鸣狗盗更是不在话下。 当上缭总部破灭,百姓四处逃窜,因历陵是海昏通往鄱阳、彭蠡的必经之地,许多宗部余孽准备投靠贼人,都滞留此处,境内大乱。 潘璋又转任历陵都尉,至今还不到半月时间,就将境内肃清,有了那八百部下,用贼捉贼,办事效率更高更快。 这等神速,吕岱不由叹服道:“文珪缉贼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我看今后江东境内贼盗治安之事,非你莫属了。” 潘璋不悦道:“俺追随主公,可是为了上阵杀敌,斩将立功,光抓那些宵小之徒,梁上君子非我所愿,不杀几个名将都不算本事!” 吕岱点头笑道:“文珪有此大志,以你之能,必会成功。” 潘璋闻言哈哈大笑,催促道:“周都督派你前来讨贼,不知可有计策?若是没有交代,让俺带着八百兄弟杀将出去,保证摘了贼人的脑袋回来。” 吕岱此时已经将周围的地形观察好,这条河对岸是平坦的草地,向东则是水草沼泽之地,仅有两座狭窄的石桥可供通行。 遂对潘璋言道:“官兵屡次征讨不利,贼人向来气焰嚣张,我欲用诱敌之计,要有劳文珪前往诱敌,你可愿意?” 潘璋一怔,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抱拳领命:“只要能平贼立功,吃些败仗也无所谓,先苦后甜嘛!” 吕岱一笑,将部下一千人拨付潘璋,让他带兵过河,前往山下与贼人搦战,自己只带一千兵留守河岸。 潘璋走后,吕岱又命副将各带五百军在后方准备,稍后贼军出战之际,便借着旌旗掩护埋伏于石桥两侧不远处的矮坡之后。 吕岱则自领中军把守桥头,命人擂鼓呐喊,远远为潘璋军摇旗助威。 潘璋领兵来至山下,傲然看着山寨贼人/大喝道:“速去告诉你们贼头子,就说盗贼克星潘璋来也,叫他乖乖出来投降,否则被俺抓住,定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潘璋捉贼的大名早已传遍豫章郡,这傅易山的贼人就有不少是被潘璋抓去,听他忽然来到山下,不由一片哗然。 不多时便听到寨中鼓声响动,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脸大汉披挂出马,身后跟着两千贼军,大多穿着皮甲,兵刃参差不齐。 那人横刀在马上打量着潘璋,冷笑道:“潘璋,你的本事不过是在城里抓人罢了,出战打仗还轮不到你来叫嚣,看小爷我今日宰了你,为那些受冤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潘璋蹙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冷哼道:“我乃傅易山副帅张猛,宗帅张节是咱义父!” “哦!”潘璋点了点头,忽然又摇头叹道:“想不到这世上,竟真有认贼作父之人!” “放肆!”张猛闻言大怒,催马舞刀便杀了过来。 潘璋的兵刃是一把铁锁,属于软兵器,前端绑着三十来斤的铁球,上面布满尖刺,既能杀人,也能方便锁人,专门是为了捉贼所用。 哗啦啦—— 手中铁链子抖动,铁球便如流星一般,直向张猛的面门砸了过去。 张猛大惊,赶紧侧身避过,怒吼一声挥动大刀,从斜刺里劈斩过来。 潘璋慌忙撤回铁锁,竟是无法抵挡这一刀,赶紧催马让开一旁,手中的铁链缠在一处,搞了个手忙脚乱。 张猛看到他狼狈模样,大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你那些本事不过捉拿几个蟊贼而已,今日胆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上山来找死,小爷便成全了你!” 潘璋又匆忙斗了两合,或许是限于兵器不趁手,终究不是张猛的对手,怪叫一声打马便逃。 “哪里走?”张猛催马紧追,招手大喝道:“兄弟们,给我杀!” 身后的贼军一阵呐喊,全都跟着追杀过来,甚至连山寨之中,也有人忍不住跟着追出来。 如此场景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官兵向来如此,气势汹汹而来,随后便被打得屁滚尿流而去,临走时还能丢下不少兵器铠甲,这可都是好东西。 官兵大乱,各自奔逃,一路上果然抛下无数兵器,纷纷挤过石桥,还有不少人落水,被冲向下游而去。 张猛顾不得那些喽啰小兵,一心盯着要杀潘璋,除去这个大克星,以后山寨中的兄弟们才好放心进城做事。 此时潘璋狼狈过石桥,官兵拥挤跟进,竟将对面的官兵阵型冲散,兵败如山倒,对岸官兵也都抛戈弃甲,扔下锣鼓旗帜,撒腿往来路逃走。 第57章 干一票大的 张猛见官兵阵型大乱,不由大喜,纵马冲过浮桥,招呼贼人前来追敌。 吕岱早已在对岸准备多时,士兵们看似混乱奔走,实则各有章法,让过潘璋所部,命人将军器辎重扔在路上,转身逃跑。 贼军最眼馋的就是官兵的这些装备,哪怕是一只靴子,也比他们的草鞋要强得多。 兵败如山倒,官兵大乱,全都抛戈弃甲逃命,扔下锣鼓旗帜,各自奔逃。 贼军看到满地都是铠甲兵器,纷纷挤过石桥,冲上去争抢,还有不少人被挤落河中,大骂不止,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追敌。 张猛顾不得约束抢东西的人,一心盯着要杀潘璋,这可是兄弟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将他除掉,不但少了一大患,他的名号也会在六部变得响亮。 贼军边走边抢东西,没有抢到的继续跟着张猛追赶官兵,他们追得越狠,官兵抛下的东西就越多。 首先铠甲兵器十分沉重,官兵为了逃命,自然是越轻越好,几乎将不用的东西全都扔掉,另一方面他们也清楚贼军会争抢东西,边逃边扔,就是为了给逃跑争取时间。 不知不觉,贼军在山前的道路上被分散开来,到处都在抢夺物资,三三两两聚成一团,不少人甚至还为谁先看到东西而争吵扭打起来。 张猛追了一阵,发现身后呐喊声越来越少,回头一看,仅有数十名亲兵跟随,顿时心中发虚,赶紧停了下来。 就在他调转马头,准备招呼众喽啰回山的时候,忽然来路的河边上鼓声大作,数百官兵从山脚下的树林中冲杀出来。 张猛大惊,赶紧大声呵斥贼军御敌,但与此同时,身后也响起马蹄声,回头看时,竟是官兵又反杀回来,虽然铠甲不全,但刀槍却都闪着寒光。 此时张猛才注意到扔在地上的都是刀剑和一些短兵刃,那些长槍大刀少之又少,即便有扔下的,也是木柄所制的长矛。 “撤,快撤,中计了!”张猛反应过来,打马往回狂奔,边跑边大声叫喊。 但此时为时已晚,伏兵杀出,贼军都在忙着抢东西,挤作一团,河边的贼人瞬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有些被逼得直接跳河。 贼军腹背受敌,加之手中都抱着抢来的物资,有些人还舍不得放弃,正拼命往怀里塞,根本没人想反抗,都拼命都往山寨逃走。 张猛见官兵肆意追杀部下,不由大怒,催马前来追杀官兵,忽然斜刺里一人横刀拦住他。 张猛与之奋力杀了四五个回合,才发觉自己竟然不是此人对手,看他的装扮应该只是个兵长之类,愈发惊慌。 “狗贼,你的克星来也!”此时潘璋也领兵从背后杀到。 张猛逼退那人,回身来战潘璋,只见对方抖动锁链又如流星一般打来,赶忙横刀招架。 当—— 只听一声巨响,张猛手中的大刀便飞了出去,震得他虎口开裂,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张猛方知潘璋之勇,吓得一声怪叫,趴在马背上催动坐骑狂奔而去。 此时贼军无人管束,又被官兵反败为胜,双方形势翻转,士气十分低落,全都争相过河,挤在桥上反而都不能过。 只见浮桥之上,贼军相互拥挤,边缘的人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落入水中,吕岱早已带领弓箭手放箭,惨叫声不绝于耳。 张猛见人堵住桥头,追兵就在后面,顾不得危险,竟大吼一声猛提丝缰,催马从桥旁边一跃而起,想要直接跳过河面。 潘璋看张猛连人带马跃起在空中,回头大喝道:“马忠何在?”23sk. 正是刚才堵截张猛的那名兵长,只见他收了大刀,从背后取出弓箭,朝着河面上连放三箭。 “呃啊——” 马背上的张猛忽然浑身抽搐,发出一阵惨叫之声,连同战马的哀鸣声交织在一起。 噗通—— 巨响声中,人马坠落河中,惊起一片数丈高的浪花,水雾挥洒,在阳光下竟出现了一道彩虹。 潘璋大叫道:“不好,这小子要升天!” “下地狱吧!”却见马忠伸手又从怀中摸出一根黑黢黢类似短笛的竹管,冲着水雾用力一吹,便有一股绿色的火焰喷/射而出。 随着那股火焰钻入水雾之中,彩虹也随之消失,很快便在桥的另一边看到张猛的尸体漂浮而过。 潘璋一怔,愕然道:“你小子真他娘是个奇才!” 马忠嘿嘿一笑,收起竹管抱拳道:“老大,我有预感,我们迟早要干一票大的。” “你现在是官兵,今后不许再军中如此称呼!”潘璋再次警告他,招呼道:“快收拾这些喽啰。” 马忠是他这次招募来的一位绿林高手,不但武艺高强,十八般武艺几乎样样精通,还懂得机关暗器,甚至在龙虎山中跟异人学过道法,最擅长潜行埋伏,手段五花八门,令人防不胜防。 此时吕岱早已带兵追过桥头,趁势追杀,直奔贼军大寨杀去。 水中还有一些贼军在挣扎,但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潘璋命马忠带领五百人守住河岸,将其全都俘虏起来,自己带兵支援吕岱。 守寨的贼军大多都跟出来抢夺物资,剩下的都是偷懒睡大觉的,等发现情形不对的时候,吕岱已经一马当先冲入寨中。 此时的官兵如狼似虎,跟随吕岱往来冲杀,贼军根本抵挡不住,加之潘璋随后杀到,全都无心恋战,纷纷都逃往山上去了。 贼军营寨中还有钱粮军器无数,都是最近从各地劫掠偷抢而来,甚至还有一部分是上缭宗部之人逃到此处,被扣押的物资,都没来得及送上山去,正好可以犒赏军卒。 吕岱知道这傅易山地势复杂,进山之后十分险峻,并未贸然进入,命潘璋分兵安排巡逻布防。 随后将那些抓来的俘虏找出几人审问,查明贼军详情之后,立刻派人连夜向周瑜送信。 张节部下尚有一万多人马,精锐都集中在山中的莲花峰上,此山山顶状若莲花,十分复杂,但山下却只有一条路可走,易守难攻。 诸事安排完之后,吕岱找潘璋商议道:“张猛被杀,张节必会震怒,要小心他来报仇劫营。” 潘璋冷笑道:“张节不来,算是张猛在天有灵!若是此贼敢下莲花峰,定叫他有来无回。” 吕岱反过来一想也是如此道理,若张节下山来,便如周瑜所说,擒贼擒王,反倒一劳永逸了。 有潘璋这个擒贼能手在军中,吕岱倒也放心,将巡逻之事全盘交于他负责。 第58章 鬼狼的盘算 莲花峰顶如莲花状,有五座小山峰,中间一处平阔宽大,鬼狼张节在这里建天师宫供奉大贤良师,以此来蛊惑百姓。 中午就有喽啰前来禀告,有官兵攻打山下大寨,张节兵不以为意,在傅易山七八年,每年官兵都会照例来几次围剿,但无不灰溜溜地退回去。m.23sk. 张节来豫章的时间不短不长,但比起那些宗族和豪族,却是根基最浅的一方,加之几乎傅易山在柴桑和南昌之间,很容易被官兵攻打,所有人都认为张节和其他匪盗一样很快就会被消灭。 但这七八年时间里,张节不但与官兵百战百胜,从未有败绩,安然无恙,而且随着不断缴获官兵的物资,实力逐步增强,成为一方霸主。 张节之所以能有如此战绩,得益于他当年在中原当黄巾军的经验,跟随渠帅与官兵大小战近百场,很多战术看也看会了,而且战略眼光也有所提高。 当年他逃到豫章,见这里崇山峻岭,与广阔的中原完全不同,便四处结交好汉聚拢部众,最终力排众议选了莲花峰为根基之地。 初时众头领都十分不解,直到打了几场胜仗之后,才发觉张节确实颇有眼光,从此之后张节威望大增。 这几日张节正与几位头领盘算如何接纳上缭那些逃走的宗贼,这些人虽然已经失势,但许多人身上还有不少财物,而且颇多识文断字的人,这是他们急需要的人才。 所以对官兵的到来,张节顾不上过问,正常情况来讲,义子张猛就足以对付了,近几年来,到山下官兵几乎都被张猛杀退,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 正商议之时,忽然败逃的贼军来到莲花峰,禀告张猛被官兵所杀,山下大寨被官兵占去,张节闻报大怒,就要出兵报仇。 左大帅刘能急忙拦住他,言道:“宗帅,以目……目前的情况来……来看,这次来的很可能……不,不是官兵,而是江……江东的兵马。” 这刘能原本是刘繇家中的一个小吏,刘繇死后,看刘基年幼,便想瓜分家产,恰好被华歆遇到,将其关押入狱,后来一次侥幸的机会被张节营救兄弟的时候一并救出,从此便跟随他身边。 刘能虽然有些口吃的毛病,但能识文断字,又毕竟是州牧的家臣,见多识广,帮助张节制定了许多山寨规矩,被封为左大帅。 张节双目微凛,沉声道:“你是说……周瑜开始要向我们下手了?” 刘能抬手捻着唇边的八字须,缓缓说道:“不错,孙,孙策死而复生,已经灭……了庐江的义军,他们的下……下,下下一步计划,很可能就是,就是平定豫章,江东军可,可……可不比官府那些官兵,不可小,小……小小小觑。” 他原本很少说话,出谋划策也都是言简意赅,但这次形势严峻,为了劝阻张节,不得不多说几句。 张节耐着性子听完,皱眉道:“那我们就任由他们堵在山下不成?” 刘能摇摇头,说道:“求……求援!” “求援?”张节双目微眯,言道:“你是说彭蠡和鄱阳的那些宗部?” 刘能点头道:“唇,唇亡……齿寒!” 张节蹙眉道:“彭氏家族向来自视甚高,鄱阳湖的那两人只在湖上活动,恐怕不会来帮忙,其他几个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刘能抱拳道:“我……我写信!” 张节点头道:“好,那就由你来负责求援之事。” 刘能走后,张节又将掌管的头领叫来,询问粮食储备,足够吃喝半年以上,心中踏实了许多。 他知道东吴军不好对付,尤其孙策,横扫江东没有对手,严白虎等都被他消灭,这一次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虽说自知非其对手,但张节并不甘愿就此屈服,尤其不想做第一个替死鬼,自认凭借莲花峰天险,他定能坚守到最后,或许还能与吴军换取一些利益。 正全盘思量的时候,忽然门外一人瓮声大叫道:“宗帅,听说官兵夺了山寨,少帅被杀,你怎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随即便见一位身形粗壮的瘌痢头大汉走进来,满脸胡茬,身上斜跨一条虎皮,赤膊的右臂上肌肉虬结,如同蛮牛一般,正是右大帅赵思。 张节眼中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深吸一口气,坐到帅位之上,淡然一笑:“能杀上莲花峰来,才算他们的本事。” 赵思大怒道:“官兵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这口气怎能咽得下,我现在就带兄弟们下山砍了他们,为少帅报仇。” “回来!”张节喝止了准备向外走的赵思,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下山,从现在开始,全山寨戒严,严查各部人员,你亲自去守山门。” “宗帅?”赵思一张黑脸涨成暗紫色,怒吼道:“这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张节长出一口气,摆手道:“按照命令行事。” “嘿!”赵思气得狠狠一跺脚,大步走了出去。 张节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这赵思如果能与他名字稍微沾点边就好了,哪怕有刘能一半的智力,自己也能稍微省点心。 赵思完全人不如其名,只知道争强好斗,从来不懂得思考,全军中只听张节一个人的话。 而左大帅刘能却是个书吏,整天想着制定各种制度来约束部众,美其名曰加强军纪,甚至还会暗中打小报告,山上所有人对他又恨又怕。 在莲花峰中流传着一句话:刘能无能,赵思不思。 其实张节对吴兵何尝不恨? 他在莲花峰经营七八年,从没有过一次败绩,其他各部虽然实力强大,但从没有如此骄人的成绩,这也是他能位列六部的原因之一。 现在这个记录被吴军打破了,还搭上了自己的义子一条性命。 张节的愤怒被刘能及时劝止,也意识到了吴军的强大,此时他不得不保持冷静。 许多年前在中原与官兵交战,他深知冲动冒失的下场,而冷静等待反而会出现转机。 因为官场上的事情风云变幻,或许这一任官员明天就会被撤换,谁又知道下一任官员会采取什么政策? 张节既不想当出头鸟,更不想第一个与官兵开战,就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或者致命一击反败为胜,或者顺应大势苟全性命,鬼狼的诨号可不是白叫的! 第59章 如鲠在喉 周瑜领兵来到历陵,将大队人马驻扎在河边,来至贼军大寨,在吕岱等人的陪同下亲自巡视了一遍莲花峰。 发现此山果然四面悬崖,南面仅有一条山路盘旋而上,或在山沟之中,或在悬崖之上,每一个险要之处都有重兵把守,攻山难如登天。 大致了解了贼军情况之后,周瑜言道:“张节选此地为巢穴,固然艰险难取,却已成为困兽,不足为惧了。” 吕岱蹙眉道:“据潘都尉所派的暗哨查探,莲花峰后山有几处断崖,贼人用绳索上下山峰,与外界沟通,就怕他们会去求援。” “吾正要张节四处求援,才好破贼!”周瑜洒然一笑,言道:“此乃围点打援之计,就怕其余各部不肯发兵来。” 吕岱言道:“唇亡齿寒,贼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莫非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逐个击破?” “他们虽称豫章六部,其实各自为战!”周瑜却微微摇头,言道,“纵然张节去求援,能发兵者唯有鄱阳水贼而已,何足惧哉?” 吕岱沉吟道:“杨僮芝远在庐陵,必不会爬山涉水发兵,苑御和尤突乃是越人,很少与汉人来往,此三部确实不足为虑,但东部贼人实力最强,为何彭氏不会发兵?” 周瑜笑道:“张节并非豫章人氏,汇集亡命之徒而聚此处,号称宗部,实则便是匪盗,彭蠡彭氏向来以世家豪族自居,定不会与之同流合污。” “原来如此!”吕岱恍然,点头道:“都督高见。” 潘璋在一旁问道:“这莲花峰确实易守难攻,除了悬崖峭壁,还遍布荆棘,要道都被贼人把守,根本无法上山,不知都督下一步准备如何破敌?” 周瑜笑道:“我们虽然无法上山,但贼人也同样无法下山,我为猎者,贼为困兽,长此僵持下去,贼人必会不战自乱。” 吕岱点头道:“此处为进出莲花峰的必经之路,故而贼人在此设立营寨,如今被我军占住,便如鲠在其喉,虽不能致其立毙,却也叫他们十分难受。” 潘璋有些焦躁,叹道:“如此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周瑜笑道:“待鄱阳水贼出动之时。” 潘璋无奈道:“却不知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行事?” “练兵!”周瑜淡淡说了两个字。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周瑜传令道:“吕岱、潘璋、凌操、徐逸听令!” 四将马上出列,周瑜吩咐道:“命你四人各领三千军,即日起分作四部在寨前练兵:两部训练,两部攻打莲花峰山寨口,只以练兵为主,不可强攻,不可徒增伤亡。” 四人虽然心中不解,但将令已下,不容置疑!“遵命!” 周瑜又道:“徐琨总督四军,由你来调度分派,按我将令行事,不得有误!” “诺!”徐琨也出列领命。 徐琨是孙坚的女婿,孙策的姐夫,讨伐黄巾时便跟随孙坚东征西战,在军中威望极高,孙策将他派到豫章,也是担心部分旧将不服,帮助周瑜统领兵马。 众将走后,站在帐中的祖郎神情有些慌张,忙上前抱拳道:“都督,在下也能带兵,为什么不分我兵马?” 祖郎是丹阳郡的山越首领,曾几次击败过孙策,后来被孙策征服之后诚心归顺,如今被派到柴桑练兵,见周瑜不肯分兵,以为是对他不信任。 周瑜却笑道:“吾自有安排!要请你去找越人首领苑御,你可敢去?” “苑御?”祖郎一怔,蹙眉道:“我们虽然同为越人,但百越支系众多,甚至习俗、言语各不相同,在下属吴越,苑御他们是瓯越人,只恐……” 周瑜剑眉一挑,问道:“你害怕了?” “害怕?”祖郎发秃的前额上青筋冒起,大声道:“我祖郎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周瑜却笑道:“只怕‘祖郎’两个字你也不会写吧?” 祖郎一怔,挠着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干笑道:“我祖郎确实不识字,但也绝不怕他们瓯越人,如果都督真有将令,我必定毫不畏惧。” 周瑜笑道:“我此番叫你前去,并非什么冒险之事,而是要探明苑御的踪迹,此人带领族人往返于武夷山,行踪诡秘,居无定所,我料他必有所图,你只需查明其族人情况即可,若能与苑御相交,自然最好不过。” “我明白!”祖郎干瘦的脸上露出满是褶子的笑容,大声道:“吴侯经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周瑜点头道:“就以四十日为限,无论查到多少情报,都要回来复命!” “保证完成任务!”祖郎抱拳领命而去。 众将散去之后,周瑜又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往海昏的太史慈,叫他集中训练三千精兵备战,等候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徐琨回来复命,已经分派好吕岱四将兵马,今日就在山前的草地上练兵,等大营部署完成之后,明日便开始攻打莲花峰山门。 周瑜吩咐道:“四支兵马训练需分作两组:一组早上攻打山门,一支攻山,一支掩护;另外两支下午训练两个时辰,训练结束之后各自回营休息,若有击杀贼军者,赏赐酒肉,所部庆功。” “这……”徐琨吃了一惊,问道:“公瑾,如此练兵,未免太松懈了些吧?” 他本以为周瑜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训练出一支精锐来攻打莲花峰,没想到却是如此简单,这比往日军营中的训练时间还少,甚至偶尔还有一些奖励。 周瑜却摆手言道:“将军只管按军令行事,吾自有筹策。” 徐琨知道周瑜向来军纪严明,在柴桑训练水军从不懈怠,今日如此吩咐,必有深意,也不再多问,前去部署任务。 周瑜也随后走出大帐,此时前方的草地之上已有士兵在准备木障、壕沟等练兵工事,官兵大营沿河安札,严谨有度。 周瑜站在高处,阳光之下器宇轩昂,如同兽王一般巡视着这片领地。 眼前是广阔的战场,背后是便是高耸的莲花峰,这里距离山门虽有一段距离,但从山上看过来却是一览无余。 周瑜回头瞟了一眼山顶簇拥观望的贼军,对随从吩咐道:“来人,准备一支钓竿来!” 第60章 周郎风度 第二日一早,吕岱、徐逸先带兵攻打莲花峰。 山门口贼军早就部署森严,两军相持许久,虽然乱箭射杀几名贼人,却是无功而返。 下午官兵又在训练,不到日落时分便早早回营歇息,除了早上的厮杀之外,完全看不到一点大战来临的紧张。 张节亲自在山顶上观察,见官兵虽然训练有素,但营中却十分松散,甚至连巡逻的士兵都没有,那周瑜甚至还有闲心到河边钓鱼。 天黑之后,张节派兵轮流小心看守,回到寨中大笑道:“人人都说周郎极会用兵,我看也不过如此,他和那些中原的将官一样,都是应付差事,素餐尸位之辈。” 刘能蹙眉道:“不,不……不能掉以轻——轻心!” “这我自然知道!”张节点头道:“我已分了五个小队,由几位头领分别掌管,日夜不间断地防守,除非吴兵能有翅膀飞上莲花峰,否则他们就是连多少兵都没用!” 次日早晨,官兵又来攻山,山下鼓声大作,回荡在山谷之中,喊杀声明显已经不如昨日响亮,果然一个时辰之后,官兵再次灰溜溜地退回去。 张节见周瑜也是束手无策,遂不以为意,刘能已经派人去求援,只等援军一到,便可里应外合杀退官兵,抢了他们的物资,如此他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m.23sk. 接下来的半月时间,官兵照例早上攻山,下午练兵,到了晚上便回营各归本部歇息,甚至偶尔还会设宴庆功,与其说是剿贼,倒不如说是来傅易山度假。 此时贼人也已明白了官兵的习惯,只要到了早上,轮到守卫山门的贼军就会全副武装,小心戒备,只要熬到官兵练兵结束,便全都松懈下来。 而且山上各处要道/上的贼军更是毫无警惕,整日躲在树荫下看官兵训练,甚至还有打赌明日攻山官兵能不能杀人,以单双作为赌注。 贼军们明日都在山上观望着,官兵训练偶尔的失误,有人出丑,都会引起一阵大笑。 更有无聊者每日都在数方阵中有多少士兵,今日忽然少了两人,便猜测他们是不是头疼或者拉肚子了,甚至可能是装病偷懒,为此还能争吵起来。 而远处河岸边的周瑜,除了钓鱼之外,偶尔也会弹琴舞剑,琴声悠扬,即便贼军不懂欣赏,也听得阵阵出神。 当然更多人还是喜欢看周瑜舞剑,波光粼粼的河岸边,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风度翩翩的周瑜仗剑起舞,看得贼人如痴如醉。 “果然不愧是江东周郎,这风度,啧啧……” “他要是个女的该多好?” “切,就算是个女的,也轮不到你。” “吃不着,看看也过瘾啊!” “你还别说,昨儿晚上我梦到他了。” “呸,你也配?” …… 周瑜的优雅风度,以让这些山贼眼界大开,所有人最盼望的莫过于舞剑,为他们平日枯燥乏闷的日子增添了几分美妙。 不觉一个月过去,官兵依旧照常攻山、训练,但贼军却发现这几日周瑜不再出现了。 那个每日在河边钓鱼、弹琴、舞剑的周郎不见了! 顿时那些每日观望的山贼觉得生活失去了光彩,心中没抓没挠地十分难受,甚至有人为此精神萎靡,茶饭不思。 刘能兴冲冲找到张节,言道:“来来来……来来来……来、来——了!” 张节蹙眉道:“谁来了?” “援,援军!”刘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否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节快步来到山崖前的一块巨石之上,这里看向山谷之中一览无余,只见还是官兵在那里训练,蹙眉道:“援军在哪里?” 刘能却指向岸边那块空了几日的石板,言道:“周,周瑜不不出,援援军必啊必——必必必到!” “嗯,有理!”张节摩/挲着下巴,周瑜没有了之前的闲情雅致,显然是得到了什么情报,现在看来必定是援军到了。 观察片刻,张节大笑道:“虽不知是谁出兵相助,但周瑜攻不下莲花峰,我料他很快就会退兵,我们马上就要自由了!” 刘能也深吸一口气,高兴点头道:“我我我……喜欢自——自自由的空气!” 果然到了第二日,官兵既不来攻打山门,也不再训练,到了中午时分,开始拔营撤退,临走时一把火将山下的大寨烧着。 看着背着夕阳远去的官兵,贼人在山顶上欢呼大叫,也有人怅然若失,从今之后,他们再也见不到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了。 官兵的旗号消失在远处的山坳背后,张节心底最后的一丝警觉也烟消云散,撮起嘴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转身对刘能和赵思大笑道:“周瑜也不过如此,只是坚持的时间稍长而已!” “十十十……十八次!”刘能伸手比划着,这是张节击退官兵围剿的第十八次不败记录。 张节重重点头,拍了拍刘能的肩膀,这次战胜官兵基本是他出谋划策,可是立了头功。 官兵每次来围剿都是如此,面对莲花峰天险,无一例外都会撤军,周瑜虽然攻破了山下的营寨,但也不例外,无奈退兵,只是坚持的时间稍长而已! 营寨烧了再建就是,胜利终究还是属于他的,此战之后,自己的威望将会再次提升! 张节负手站立山头,顿觉豪情万丈,吩咐道:“来人,今夜摆宴庆功,让弟兄们都好好放松一下!” 唯独赵思有些闷闷不乐,他原本想带兵趁机追杀,但被张节否决了,周瑜既然退兵,肯定就有准备,这时候不能再出差错。 更何况山下的营寨被烧,浓烟弥漫整个山谷,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下山,显然官兵早就做了防备。 张节自然看得出赵思的不悦,转身安慰:“放心吧,等明天查清楚是谁来帮我们,我们也要帮他们一把,很快就有仗要打了——张猛的仇,我一定会报!” 赵思这才转忧为喜,大步跑回营寨去喝酒了,这段时间张节严令饮酒,可把不少人给馋坏了。 半边夕阳挂在西山,莲花峰染上一层绚烂的霞光,只听得各寨中人声喧哗,杀鸡宰羊的声音此起彼伏,官兵退去,便不愁粮食不够,可以好好大吃一顿。 夜幕降临,莲花峰上点起簇簇篝火,亮如白昼,贼军们围坐在火炉边,喝酒吃肉,划拳比武,不亦乐乎。 天师宫殿前的广场之上,三只烤全羊在火焰之下飘散着香气,张节直接抓起酒坛,与众位头领庆祝此次胜利 第61章 这不是梦 吴军退至傅易山外,已经夜幕降临,周瑜命五百人虚张旗号,多打火把,连成阵势继续往历陵方向撤退,其余人马都停下休整。???.23sk. 吕岱忧心道:“张节为人诡诈,我们不知能否骗过此人。” 周瑜笑道:“自张节占山为王以来,历届官兵前来剿贼,都是无功而返,又加之其向外求援,定是料定援军已到,我们才不得不退兵,” 吕岱知道先前官兵讨贼无不铩羽而归,这才成就了张节的威名,却还是颇感担忧:“纵然如此,只恐贼军在山上还会有防备。” 周瑜却摇头笑道:“定公莫忘了,此次吾与贼军周旋一月有余,贼人早已习惯在晚上放松警惕,加之我们退兵,定然防备松懈,此次奇袭莲花峰,必能一战而下。” 吴军在山中偃旗息鼓,就地歇息,每个人早已随身携带干粮肉脯,养精蓄锐至后半夜,趁着月色悄然再次向莲花峰而来。 到了先前的营地,只见这里一片灰烬,满地狼藉,山顶之上还有火光闪烁,却已经寂静无声。 早就藏在山中监视敌情的马忠前来禀告道:“都督,贼人在山上庆功两个时辰,半夜方休。” 众将闻报大喜,果然贼军与周瑜所料不差,纷纷请战,愿为头部攻打莲花峰。 周瑜立刻将兵马分作三部,以凌操为先锋,带领五百精锐在前方开路,潘璋领一千军随后接应,吕岱最后上山捉拿贼军。 凌操是破贼校尉,为人颇有胆略,曾随孙策自淮南转战江东,每逢征伐,都以先登而名冠军中,屡次都行先锋之务,号称“急先锋”,由他来开路最适合不过。 三路兵马分派完毕,立刻往山脚下潜行而去,来到他们熟悉的山门口,只听得鼾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一股酒味漂浮。 凌操打个收拾,部下兵卒早已训练纯熟,各自找好目标一拥而上,冲到近前拔刀在手,动作整齐利落,转眼间便将山门口的数十名贼军杀死在梦中。 潘璋在远处看得一阵咋舌,推了推身边的马忠,低声道:“学着点!” 马忠默然点头,他和一帮兄弟虽然身手比这些士兵高明,但军纪和配合却差了许多,刚才的情况若是他们遇到,恐怕就有人要弄出动静来。 看到这一幕实战演练,马忠似有所悟,行军部署和江湖做事大不相同,今后还要多找人练习默契度。 思索之间,凌操已经带人不动声色拿下山门,发出暗号,凌操一招手,也带着部众从山门口进入。 前方凌操开路,几乎一路畅行无阻,潘璋他们听到暗号跟上去,便见满地的尸体和淡淡的血腥味,下手干净利落。 快到山顶之时,忽然一名起夜撒/尿的贼军看到猛然出现在眼前的吴兵,顿时吓得倒退一步,从山崖上坠落而下,发出了凄厉绵长的叫声。 惨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惊动了防守的贼军,潘璋毫不犹豫带兵冲过去,先将这里的守军全部杀死,往山顶狂奔而来。 潘璋也紧随其后,看到贼军迷迷糊糊起身,大喝一声杀上去,将山路上最后一道防守的贼军全部杀死。 这些贼军本就不是官兵对手,更何况此时毫无戒备,遇到的又是全副武装的东吴精兵,被凌操、潘璋二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登上了山巅,占住莲花峰隘口。 此时才有贼军彻底惊醒,有人/大叫奔逃,有人跑到悬崖边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回荡在山巅之上,林中的鸟群惊飞而起,贼军也在梦中睁开眼睛。 有人看到外面天色未亮,翻个身竟又睡了过去,有人还在酒醉之中,虽然听到鼓声大作,身体却不听使唤,根本爬不起来。 此时吕岱也带兵随后上山,吴兵守住唯一的出口,主将各带一路兵马,直杀向莲花峰各个贼军大寨。 霎时间莲花峰上惨叫连天,火势再次冲天而起,贼人仓皇起来防备,根本抵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吴军,被杀得四处乱窜。 赵思还未酒醒,听说吴军杀上山巅,赶忙拿着兵刃摇摇晃晃出来迎敌,正遇到马忠,被他接连三刀,杀得节节败退。 刚退到一棵古松边,忽然脚下石头一滑,站立不稳,便稀里糊涂滚下悬崖而去。 “又漏掉一个!”马忠摇头叹息,心想自己擒敌的功夫还是不到家,以后要准备几根绳索带在身上才行。 莲花峰本为贼军赖以生存之地,如今对他们而言却成了绝地,各路兵马将贼军驱赶追杀,贼人无路可去,纷纷跪地请降。 就算偶尔有一些妄图反抗者,但面对兵器和阵容上的绝对差距,根本无力反抗,还未到天明时分,莲花峰的贼军就被全部剿灭。 张节还在酒醉之中,被吴军抬到广场之上,依然酣睡不醒,周瑜命人端来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去。 张节猛地坐起来,大喊道:“啊——下雨了,快收衣服!” 等看清四周都是黑压压的官兵,举着火把对着他的时候,猛然愣住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凉水,用力甩甩头,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周瑜上前一步,按剑冷笑道:“张节,如今莲花峰已经被我拿下,你可曾想过,固若金汤的绝地,却也将你自己逼入绝地?” “周周周……周瑜?”此时连张节都变得结巴起来,愕然抬头仰视着眼前气度非凡之人,忽然大笑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刚才周瑜还为我舞剑来者,说要为我抚琴一曲……” “放肆!”周瑜儒雅自信的脸上忽然剑眉倒竖,杀气腾腾,冷声道:“来人,将此贼扔下山崖去!” “得令!”潘璋早就等候多时,一把将张节拎起来举过头顶,向前跑了几步便抛出去,大喝道:“走吧您嘞!” “啊——这不是梦……” 张节凄厉绝望的声音从山谷中飘来,一众贼人吓得浑身战栗。 吕岱在一旁低声道:“都督,张节在此盘踞数年,定有许多财物,将他杀了,这些东西恐怕……” 周瑜微哼一声,却是没有丝毫懊悔,淡淡道:“此中定有张节许多心腹,抓来一一审问即可。” 第62章 习惯真可怕 周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其不意攻下莲花峰,俘虏贼军三千余人。 其余还有几个据点在傅易山深处,此时张节被诛,群龙无首,周瑜命刘能带人前往劝降。 这些贼人有些是投靠张节避乱,有些是被强迫掳掠进山,如今张节一死,全都溃散,纷纷投降。 莲花峰上,潘璋带人搜出金银珠宝无数,粮食都存储在山洞之中,全部搬运下山,充入军中。 经此一战,吕岱等人对周瑜愈发敬佩,凌操问道:“都督为何料定张节昨夜没有防备?” 周瑜笑道:“我军与山贼对峙一月,将其困在此处许久,忽然撤退,贼人必会放松警惕,以往历届官兵皆是如此,贼人定深信不疑。” 吕岱也早已和周瑜讨论过此事,抓着山羊须对众人详细解释道:“都督此战可谓是料事如神,我们每日练兵攻山,早让贼人形成早上紧张,夜晚松懈的习惯,再加上我们退兵,晚上守备之人定会毫无防备,如此方能一口气突破重重防线,杀到峰顶之上。” 凌操恍然大悟,拍着额头大笑道:“我奇怪,昨夜一路上山,那些守军都在睡觉呢,感情是养成习惯了啊!” 徐逸在一旁说道:“这习惯真可怕,尤其是恶习!”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此时才明白周瑜这一月来钓鱼舞剑,原来都是瞒天过海之计,这一切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此时站在山巅之上,方知此地的确易守难攻,如果要强行攻打莲花峰,一个月的时间还未必就能攻下来,损兵折将也自然难免。 而周瑜却能如此轻松攻下如此险地,这让诸将觉得痛快又舒服,不用冒死冲杀,也能建立奇功,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恐怕早就血染莲花峰了。 常言说得好: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周瑜这样运筹帷幄的主帅谁不甘心跟随? 吕岱言道:“都督运筹帷幄,仅用一月时间便除去历陵贼患,诛杀张节,真可谓大快人心,定能震慑群贼。” 周瑜吩咐道:“我等此次讨贼,意在平定境内,休养生息,不必多造杀戮,若有被贼人挟持,身不由已者皆可赦免。” 孙策早有命令,抓捕的贼人不必滥杀,先挑选精壮者练兵屯田,其余分散各处治理,先让他们做工三年赎罪改造,然后按其悔罪表现划分土地给予安置。 徐琨言道:“张节所部在历陵一带为患多年,虽然被迫投降,其中必定还有怙恶不悛者,愚以为当安排到柴桑去最为稳妥。” 周瑜微微点头,叹道:“平贼容易,安定地方却难!豫章之地多群山恶水,官兵难以到达,政令不通,故而让这些人逐渐坐大,要想长治久安,还需安抚百姓,稳定人心为上策。” 吕岱点头道:“吴侯已经下令,豫章境内大量招收百姓、越人划分土地,屯田耕作,不但分耕牛、农具和种子,还免除一年赋税,各地已有许多百姓自山中而出,主动上报户籍登记,我想三年时间就能见效。” 周瑜笑道:“伯符此举可谓意味深长,只要百姓安乐,吃喝富足,谁又愿意进山为贼?” 吕岱抱拳道:“如今张节被除,境内大小贼人必会大惊,前来打探消息,何不张榜各地,招降纳叛,主动归降者给予厚待,如此可瓦解贼人斗志,又能叫各部自相生疑。” 周瑜笑道:“吾正有此意,定公即可写信送往华郡守处,叫他依计行事。” “遵命!”吕岱前去准备。 此时潘璋已经清点完贼人钱粮,拿着清单前来,大笑道:“这张节果然有些家底,这份财产,足够我们再训练一支精锐水军了。” 周瑜接过清单扫视一眼,不由剑眉微挑,这些钱粮加起来已经过亿,这张节的财力,竟不比上缭那些宗部差多少。 却听潘璋摸着胡茬感叹道:“光张节就有这么多钱,那彭氏和鄱阳湖的水贼,岂不是富可敌国了?等将他们剿灭,不知又有多少钱粮。” 周瑜冷笑道:“这些宗贼盘踞豫章数十年,私自收缴赋税,占领官府资源,他们所得的,比官府历年赋税还多数倍,着实不可估量。” 潘璋咂咂嘴,想象着到时候又能缴获堆积如山的钱粮,不由双目冒光,这种清查敌人物资的感觉实在太爽了,比打仗还要痛快。 正在此时,有士兵来报,潘阳贼进入历陵境内,徐琨闻言笑道:“果然不出公瑾所料,那六部之中,只有鄱阳贼一支人马出动,如今还未到历陵境内。” 方才刘能已经交代过,他曾写信向彭蠡和鄱阳两处求援,许诺莲花峰分一半的资财给他们,彭氏果然不为所动,只有鄱阳贼人见利而来。 周瑜淡淡一笑,言道:“既然鄱阳贼先动,正好便将其作为下一个目标。” 徐琨有些意外,本以为周瑜会继续领兵南下,到南昌与官兵会合,征讨南面的越人部落,没想到他竟将矛头直指实力最强的贼人。23sk. 不由蹙眉道:“六部宗贼,实力以彭氏为最,但以潘阳贼占地最广,他们又在广阔的鄱阳湖中,神出鬼没,恐怕不好对付,据华郡守所言,这两者之间颇多交往,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必成大患。” 周瑜却笑道:“豫章之贼,大患便在彭蠡、鄱阳之地,某诛张节,意在敲山震虎,而南部越人实则不足为惧,暂时还不到用兵之时。” 徐琨见周瑜早有筹策,点头道:“柴桑水军训练一年有余,此时也正好派上用场。” 周瑜慨然一叹:“也该到检验水军实力之时了!” 潘璋马上请令道:“都督,这次让末将做先锋,保证叫这些鄱阳贼有来无回!” “不必我等出兵!”周瑜却摆摆手,对众将笑道:“对付彭蠡宗贼和鄱阳水贼,吾早有安排,必叫他们自相猜忌。” 众将将信将疑,不知周瑜为何听到军报还如此淡定,竟任由进入历陵的贼军胡作非为。 此时士兵已经在山上做好饭食,周瑜命众将各带本部稍作休息,吃过饭后一个时辰,将山上物资全部运往历陵。 第63章 雄心壮志 鬼狼张节被周瑜命人抛下莲花峰之时,鄱阳水贼的援军才在鄱阳湖西岸上岸。 鄱阳水贼宗帅李玉,祖上本是江南水军统领,后来家道中落,便以在鄱阳湖以造船打渔为生。 后来其祖父因不堪朝廷种种杂税,愤而起兵,当时正值汉桓帝昏庸无能,江南之地大多崩坏,官兵无法管制,实力不断壮大。 李玉一家人凭借“不纳税、不交粮”的口号聚集了许多流/亡百姓,都被收归到鄱阳湖以东的岛屿、沙洲之上,各自为家,与世隔绝。 到了李玉这一代,他们掌管的户籍超过八千余,人口五万人,有水军精锐两万,以广袤的鄱阳湖为领地,自成一方之主。 李玉从小被几个读书先生教导,开阔眼界,颇知一些兵法,胸藏大志。 自掌权之后更加严明军纪,甚至很少与朝廷往来,只要官兵不来干涉,双方便互不干涉,以此来蓄养实力,图谋大事。 汉末天下大乱,各地豪杰并起,和李玉从小一起长大的结义兄弟王海认为时机已到,建议利于自号楚王,崛起江南。 但李玉不为所动,认为时机不到,果然数年之后叛乱悉数被平定,诸侯并立,而豫章也迎来了最大的敌人——孙策。 果然孙策的注意力都在上缭那些张扬奢侈的刘氏宗部,转眼之间就被周瑜消灭,但李玉没想到的是,周瑜依然没有罢手,进而向历陵的张节出兵。 此时李玉终于意识到了危机,六部虽然没有任何关联,甚至彼此之间连交往都没有,但被官府认定为同类型的匪盗,一旦对一方用兵,其他各部也难逃罪责。 李玉已然明白,孙策和周瑜要的是一个统一的豫章,而以孙策霸道凌厉的性格,显然也不会允许有人逍遥法外,在他的境内不允许有任何势力存在,严白虎、祖郎、等无不都被其消灭。 就在李玉派人打探傅易山消息的时候,他们收到了张节的求援信,副帅王海认为傅易山远离鄱阳湖,不能轻易离开领地去救援,惹祸上/身。 但李玉态度却截然相反,他决定出兵救援张节,一来可以将官兵牵制在历陵,合力消灭吴军之后,豫章的威胁将会大大减小,战事也不会波及到自己的领地。 其次李玉还有个如意算盘,就是想趁机将张节势力吞并,当张节与官兵交战失利之后,自己援军赶到,张节已经无力反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这么多年来李玉一直按兵不动,休养生息,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少一支能征善战的步兵,吞并张节势力无疑是最佳选择。 鄱阳湖部众在水上无人能敌,哪怕彭泽的彭氏家族,他们的船只不敢入侵鄱阳境内,但李玉的威慑也仅限于鄱阳湖,这并不是他所要的。 经过几位老先生的教导,李玉深知这山海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他也曾偷偷去过一次长江,那波/涛滚滚的大江东流而去,一如他当时全身沸腾的血液。 站在江岸边,面对惊涛拍岸,李玉心潮澎/湃,立下雄心壮志: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一定要去走上一走! 所以面对几位头领的反对之时,李玉只是心中暗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随后在军中挑选五千精兵,由亲信鲍宇带领,出鄱阳湖往历陵方向进发。 李玉早有计谋:由鲍宇先占领历陵东部的横塘,此处也是一片沼泽,等水军准备好之后,他将亲率大军登岸,攻打历陵,占领城池、吞并张节,从此拥有水路两军,便足以与吴军一战。 天色降幕,霞光照在赣江入湖处的沙洲之上,万点光芒十分耀眼,有水鸟盘旋洲上,翩翩起舞。 远处岸边正有渔舟唱晚,忽然看到湖中/出现大量的船队,纷纷掉转船头回到岸上,逃入家中去了。 夕阳下的片刻祥和之境被鲍宇的船队打破,但船上的水军却顾不得这些,一个个站在船舷之上,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赣江流经此处汇入鄱阳湖,便是彭蠡和鄱阳湖的分界处,北面是彭泽,南面是鄱阳湖,多年来彭氏家族和李玉部下也以此为界,从未有人越界。 赣江之水奔腾而来,中间被冲刷出一大片沙洲,有小岛沼泽遍布其中,这一片区域双方都不干涉,以免引起误会,也成为附近百姓唯一敢偷偷打渔的地方。 要进入历陵境内,就要越过赣江登陆,前方的水口便是彭泽境内,鲍宇传令各船队小心戒备,一旦遇到彭氏之人,当立即向对方解释情况。 还好这一片区域狭长水浅,彭泽的人也很少在这里巡视,一切都十分顺利,船队很快便冲过翻滚的江水,来至西面的岸上。 早有先来查探地形的兄弟,他们躲在芦苇丛和水草深处,看到船队出现,将他们接入一片广阔的芦苇荡中。???.23sk. 晚霞早已消失,随着夜幕降临,这一百多艘船只也很快消失在湖面之上,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 鲍宇下了船来到一处岛屿之上,见只有几间打渔人临时居住的草棚,问道:“情况怎么样?” 先来接头的一人答道:“渠帅放心,小的在这里打渔十年了,周围任何风吹草动我都知道,彭氏那边没有一点反应。” 鲍宇微微点头,又问道:“横塘那边情况如何?” 那人答道:“横塘的水泊中早已准备好了船队,粮草也都运过去了,就等渠帅前去查验。” “很好!”鲍宇缓缓点头,对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就在这里休息两个时辰,亥时过半往横塘进发!” “遵命!”亲兵前去传令。 接应的那人也抱拳道:“渠帅,我马上叫兄弟们准备饭食,饭早就蒸好了,鱼和菜也都已经洗好,就等大家来了开火下锅!” “有劳了!”鲍宇对这一切安排很是满意,从怀中摸出一串钱递给那人,“越快越好!” “多谢渠帅,小的这就去催!”那人喜出望外,接过钱喜滋滋地走了。 不多时,便见芦苇荡四处青烟袅袅而起,隐没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之中,如同雾气在整个芦苇荡中弥漫开来。 一股浓烟在夜风中吹过来,坐在石头上的鲍宇呛得一阵咳嗽,不满道:“煮个饭也用得着这么大的火吗?” 第64章 一场大火 “鲍帅,不好了!”就在此时,一名贼军急匆匆跑来。 鲍宇猛地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火,火火……”那喽啰神色惊慌,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什么?”鲍宇大怒,沉声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那些渔民……” “混账!”鲍宇脸色大变,起身大吼道:“撤,快撤!” 此时整个芦苇丛中已经浓烟弥漫,热浪迎风而来,很快有喽啰驾船过来,但只有几艘船,因为要登岸前往横塘,大多数战船都被渔民藏到港湾之中。???.23sk. 船上都挤满了人,鲍宇冲过去将上面几个贼军推入水中,跳上小船,此时也不辨方向,只往深水处奋力划去。 浓烟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鲍宇扯/下半截袖子蘸水捂住口鼻,瓮声吼道:“老罗不是我们的人吗,这是怎么回事?” “是彭家的人……咳咳咳,”随从断断续续答道:“彭家的人收买了他们,咳咳——” “彭家的狗,老子……咳咳咳——” 鲍宇气得挥舞手臂大吼,一句狠话还没有放出来,就被浓烟呛得差点背过气去。 黑烟滚滚,已经完全看不到视线,到处都是叫喊之声,在夜幕之中听起来十分恐怖。 透过滚滚浓烟,看到通红的火光在闪烁,照亮了整个天空,周围越来越热,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 芦苇荡一旦起火,因为里面有许多干枯腐烂的草叶,加上又是晚秋风高物燥之际,即便是在水中,也一发不可收拾。 贼军惊慌失措,只朝着火光较弱的方向划船,至于一同来的同伴,这时候完全顾不上了,他们没有船只逃命,下场可想而知。 等冲出浓烟之时,周围跟随的船只早已经失散,大家只能自求多福,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远处大船正往这里靠过来。 鲍宇一眼就看到了船头上飘扬的虎头刺绣,脸色大变,催促道:“快走,那是彭虎的船!” 所幸他们乘坐的只是一艘小船,转眼便划进了旁边的芦苇荡之中,在夜色和浓烟的遮挡之下逃过一劫。 船上的人轮流奋力划桨,顺水朝前而去,按照来时的方向判断,这里应该是赣江入口处,顺水向前就能进入鄱阳湖。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的喊杀声渐渐远去,那漫天的火光和浓烟也消失不见,大家才长出一口气。 鲍宇站在船舱之中,船里的水已经没过脚面,抬头远望,极远处的天空还能看到一片橘红,如同方才的晚霞一般绚烂。 一切恍如一梦,他带来的五千精兵,就这么稀里糊涂全都死了,如果不是双脚站在水中,还传来阵阵冰凉的感觉,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名喽啰惨然问道:“鲍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鲍宇紧握双拳,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先回水寨,请老大报仇!” 一轮下弦月迟迟升上东山,起火的大片芦苇荡浓烟滚滚,弥漫在整个湖面之上,惨叫声早已消失,只听见阵阵波/涛之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但在这浓烟之下,湖面之上,还有许多沙洲沼泽之中,却漂浮着无数尸体,一个个满面焦黑,有些已经被烧焦,惨不忍睹。 距离芦苇荡三里外的一处港湾之中,刚才与鲍宇会面的那人正与一群贼人在一起,对为首之人毕恭毕敬。 朦胧的月色之下,见那人身长八尺,背后背着一把长弓,肩后插着一对铁戟,面颊上两道络腮胡,更显得英武霸气。 “阮贰,干得不错!”那人点头笑道:“此次破贼,你立下头功,我一定会禀告都督,提拔你为军中校尉。” “多谢太史将军!”那人喜上眉梢,抱拳道:“我们这里还有三百多同乡,都是当年被李玉他们强行抓去落草,只要能救出他们,我们都愿意跟着太史将军。” “哈哈哈,诸位放心,此次周都督亲自带兵来,鄱阳贼的末日也就到了,这鄱阳湖也将重新属于豫章所有的百姓。” 原来隐藏在这里的正是太史慈,奉周瑜密命带兵来到此地埋伏,策反了李玉安插在这里的眼线,并扮作彭泽宗部将其消灭,意在挑拨这两方势力。 自从孙策平定豫章之后,太史慈便担任建昌都尉留守豫章,防备上缭宗部和刘磐等人的骚扰,也算是为东吴镇守边境。 但他没想到与孙策一别,竟差点成了永别,至今想起来,还后怕不已! 他与孙策意气相投,志同道合,以为从此遇到明主,定能提三尺剑建不世功业,未料孙策年纪轻轻竟会遇害。 当时周瑜带兵赶回吴军奔丧,太史慈不敢擅离豫章,心中苦闷至极,本打算等周瑜回转之后,就隐姓埋名隐居江湖,没想到孙策又奇迹般地复活了。 半月前他和周瑜一样,同样收到了孙策的一封书信,将他升为讨寇将军,也讲述了诸多变化。 太史慈再也难以压抑心中激动,纵马冲入深山之中,面对群山嚎啕大哭。 正是在这里,他认识了来此扫墓的阮贰。 阮贰的兄长八年前因为捕鱼,为了逃避水贼追赶,不小心落水而亡,每年此时他都要来祭奠一番。 没想到今日忽然冲过来一人,哭得比他还伤心,当时人都懵了。 只听其声音如老牛哀嚎,长猿悲啼,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太史慈狠狠发/泄一番之后,转身便看到了正在烧纸的阮贰,两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太史慈也是极为好强之人,他之所以跑出来发/泄,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狼狈模样,不想偏偏就有人在旁边看到了这鬼哭狼嚎的一幕,顿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沉默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工夫史慈才擦干眼泪,上前与阮贰交谈,方知他兄长不幸落水,也随之上了一炷香,自责自己治理建昌不力,才让百姓受此欺凌。 阮贰大惊,才知道如此赤忱之人竟是建昌都尉太史慈,两人说起鄱阳湖的水贼,便有说不完的话题,一直谈到日落西山。 听闻周瑜此次要彻底消灭鄱阳湖水贼,阮贰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太史慈,愿助他一臂之力,绝除后患! 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他就是在等待复仇的机会。 第65章 鄱阳湖水贼 太史慈自任建昌都尉以来,安民治政,剿灭贼患,击退刘磐的骚扰,数年来在海昏一带威望极高,百姓悦服。 阮贰遇到太史慈,便知时机已到,恰逢李玉要派兵攻打历陵,安排他带人在这里接应船队,带路前往横塘,便将计划和盘托出。 太史慈正奉周瑜之命,准备假扮彭氏宗贼伏击鄱阳贼,以此来挑起两家争斗,这样官兵就算不能渔翁得利,至少也让他们彼此猜忌,不会互相联合。 没想到山中遇到阮贰,其主动投诚,双方一拍即合,太史慈当即思得一计,与阮贰商议行事。 他命阮贰继续接待鄱阳湖贼军,将其引入芦苇荡中,收走船只,再放一把火,那时候贼军没有船只,插翅难逃,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完成任务。 此次无意间遇到阮贰,太史慈十分高兴,更觉得此事有如此巧合,必是沾了孙策死而复生的运势,天助他成此大功。 白捡一场大功,众将无不高兴,太史慈将头功记在阮贰身上,见此人伶俐,又水性极佳,暂收为亲卫带在身边。 清理完可疑的痕迹之后,将那些贼船转运到官府管辖的区域,派人加以调查,这些贼军都是鄱阳湖的精锐,战船也有所改良,正好可以据了解贼军实力。 人马休整数日,周瑜带领大军来至横塘,两军会师在鄱阳湖西岸,此处为修水入湖处。 修水流经海昏汇入鄱阳湖,太史慈早已在此处建立水寨,与柴桑水军互通往来,水路又能连通海昏和南昌,出兵运粮都极为方便。 众将会齐,听闻太史慈用计烧了五千鄱阳贼军,无不大喜,还未正式开战,就让贼军受到重创,对其士气打击极大。 周瑜与众将商议道:“此番子义假冒彭氏宗贼灭了鄱阳贼一股精兵,吾料李玉定会有所行动,先探明贼军动向,待其与彭氏交恶,我们再出兵征讨。” 吕岱蹙眉道:“鄱阳湖方圆千余里,极其广袤,烟波浩渺,湖中又有许多岛屿,贼人藏匿其中,分散各处,极难征剿。” 周瑜笑道:“还如先前一般,擒贼擒王,诸位自去练兵,吾自有计策召贼主力来战,待擒住李玉、王海二人,便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众将领命,知道水战与陆战大不相同,各去整顿兵马,由吕岱巡视水寨,多备战船兵器,操练水军。 周瑜留下太史慈问道:“我听闻李玉颇知一些兵法,还善于改造战船,麾下有两万水军,如今虽除去五千,实力尚存,子义可知其巢穴所在?” 太史慈答道:“湖中岛屿成百上千,据土人所说,几乎处处都有贼军巢穴,李氏壮大之后,占据鄡阳,因其祖上做过水军将领,便据泗山为水寨,大造战船,招纳流民,掳掠百姓,渐成气候,其巢穴应该就在此处,只是周围尚有许多岛屿环绕其间,恐难轻易接近。” 周瑜微微点头,又问道:“可知贼军分布情况如何?” 太史慈摇头道:“近年来鄱阳贼与官府断绝往来,约束部众轻易不来西岸,大多数都在东岸及鄱水一带活动,外人极难混入,知之甚少。” 周瑜剑眉微蹙,不知道贼军情况,要想对付他们可就难了,如果出兵每个岛逐一征讨,必定要耗费许多时间,还容易被贼军偷袭。 正准备派人调查贼人情况,太史慈忽然说道:“阮贰与贼人交往数年,对其颇有了解,可召来相问。” 周瑜马上命人将阮贰唤来,见此人身形瘦长,用一条青丝带扎住头额,浓眉大眼,显得十分精干利落。 见太史慈点头示意,看此人风度翩翩,气度高雅,见面便令人心折,忙抱拳拜于地上:“草民阮贰拜见周都督。”???.23sk. 周瑜笑道:“此次剿灭鄱阳贼,你立下头功,如今弃暗投明,自当为国效力,拯救那些受苦的百姓。” “遵命!”阮贰想不到周瑜会亲自接见他,有些受宠若惊。 周瑜命人为阮贰看座,言道:“吾此次召你前来,是要打探贼军情况,你知道多少,都如实说来。” 阮贰言道:“贼军的主要兵力分布在鄡阳,另外松门山上也有八千多人,是为了防备彭泽和官兵进入鄱阳湖,除此之外,南面的矶山也有精兵三千,据说是为了争夺黄金采的资源,此地只能由贼军亲信进出,外人不得而知。” “争夺黄金采?”周瑜眉毛一挑,沉吟道:“如此说来,鄱阳贼与余汗的尤突非但没有联合,还时有冲突?” 阮贰点头道:“都督英明,听说为了抢夺黄金采,双方每次落潮时都会打斗,互有胜败。” 黄金采位于鄱阳湖区南部与群山相接之地,此处为高帝时期采集黄金之处,正是在这里发现了金矿,才设置了鄡阳县。 鄡阳周围地势平坦,余水蜿蜒南来,既便车马通行,又利舟船往来,向南可直通南粤,向东自鄱水与浙江可直通东吴,曾经十分繁华。 经过数十年开采,黄金采的资源早已被官方开发完,但尚有许多当年炼金时留下的残渣,以及还未开发出来少量剩矿。 每当大雨过后,黄金采周围的沙地和土壤中就会出现许多金色沙粒或者残屑,依然可以提炼出黄金来,尤其到了秋冬枯水或者偶尔落潮之时,甚至会出现金色沙滩。 每当此时,鄱阳贼和余汗的越人都会前来争抢金沙,为此双方常年争斗,互不相让,早已势如水火。 周瑜双目微凛,略作沉吟之后又问道:“鄱阳贼水军实力如何?” 阮贰答道:“那王海近年来秘密改造出一种新的战船,在船底和首尾都装了水车,船只启动时,有水手在船底用脚踏动,船行如飞,行动灵便,比之杨帆划桨更加自如,取名‘飞鱼’,十分厉害。” “哦?”周瑜眉毛一挑,笑道:“如此改造,倒是颇为新奇,却不知战力如何?” 太史慈正为此事担忧,言道:“前几日的船队之中,正好有一艘这飞鱼船,此船比普通的战船高一丈,其实内部分作三层,底层有水手驾驭,二层暗藏刀斧手,用木板做围栏遮挡,与城墙相似,三层可站立弓箭手,居高临下放箭,实难对付。” 周瑜眉头微皱,言道:“想不到贼军之中,也有能改良战船之人,倒要去看一看。” 太史慈与阮贰起身,带着周瑜前往水寨查看敌船,一路上又将鄱阳水贼的情况尽数告知。 这个强大的敌人,太史慈在海昏近三年,一直束手无策,现在就看周瑜如何应对了! 第66章 只要你过得没我好 鄱阳湖与彭泽原本连为一体,湖水向南汇入大江之中,随着赣江、修水等大河不断汇入,泥沙俱下,将彭泽一分为二,分为南北两湖。 当地人依然将北部连同长江的区域成为彭蠡,而南部因在湖水逐渐南侵,与鄱阳山相连,改称为鄱阳湖。 鄱阳湖因为地理优势,基本与外界隔绝,大小湖汊犬牙交错,湖中岛屿遍布,可供居住者有将近四十个,贼军便在这些岛屿上屯驻。 晚秋将至,万木萧疏,岛屿上水鸟成群,南飞的大雁多数到此便会停住,这个季节也是鱼虾最为鲜美之时。 天高云淡,一轮明月悬挂鼻孔,湖心之上波光粼粼,如洒下点点银光,湖心之中一座小岛,灯火通明,人影如织。 这里便是鄱阳贼的老巢所在,原本是鄡阳的县治,李氏占据此地之后,改名落雁岛,将县衙改为聚义厅,掌控整个鄱阳湖水域。 此时的聚义厅之中,两排贼人肃然而立,个个神情冷峻,不发一语,唯有挂在墙壁上的火把燃烧着鱼油,不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帅位之上坐着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人,淡紫色的面膛上,两道浓眉如笔刷一样粗重,狮鼻阔口,正是当今鄱阳湖宗主雪狼李玉。 鲍宇逃回岛上,将彭氏设伏,火烧五千精兵的消息带回,众头领又惊又怒,嚷嚷着要找彭氏报仇,被李玉强行压制住了。 此刻的李玉没有往日的豪迈爽朗,只见他双拳紧握,胸膛不断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哥,此仇不报,我们今后将有何脸面在鄱阳湖立足?” 沉默之中,坐在下首的副头领火狼王海站了起来,一头火红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愈发暴躁,怒吼道:“五千兄弟,就这么被一把火烧了,彭家狗贼,好狠的手段啊!” 李玉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看向跪在堂下,浑身湿透,破烂的衣服上还挂着水草的鲍宇,问道:“鲍宇,你可都看清楚了?” “宗主,属下看得清清楚楚,船上是彭虎的旗号!”鲍宇赶紧说道:“而且之前起火的时候,就有兄弟来报,说那阮贰早就投靠了彭家,我们的船队也只是经过彭蠡南部的浅滩,并不算越界……” “够了,你先下去休息!”李玉打断了鲍宇,对众头领摆手道:“都散了吧,各自守好领地,等我的命令。” 一众头领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悄悄退下,虽然个个气愤,但只要李玉下令,谁也不敢反抗,他在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中人散去之后,李玉转头看向王海,缓缓道:“今天下午有消息传来,吴军已经灭了张节——二弟,你怎么看?” “这事我也知道了!”王海沉声道:“我知道大哥担心官兵也会来对付我们,但彭家的仇不能不报!那可是五千兄弟的性命,他们的家人好友都还在岛上,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如何让人心服?” “说的是啊,不为他们报仇,如何服众?”李玉双目微眯,却又叹道:“你可曾想过,如果这是吴军的离间之计呢?” “什么?”王海一愣,旋即脸色微变:“你是说,这是吴军干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玉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们与彭氏撕破脸,一旦官兵来攻打,将会孤立无援,甚至尤突那个杀人魔,也可能会背后捅一刀。” “大哥,你这话固然不错,”王海上前一步,说道:“但反过来想,就算我们这次忍气吞声,彭家人也一样看不起我们,吴兵出动,彭材肯定不会出一兵一卒来帮忙,他们只会躲起来看我们的笑话!” “你说得有道理!”王海这句话可谓戳中了他的要害,李玉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李氏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称霸鄱阳湖,但在官府和彭氏这些豪族眼里,依然是贼军,他们根本不屑与自己交往,甚至还扬言要剿贼除恶。 即便拥有再多的兵力和财富,李玉终究摆脱不了一个“贼”字,这让从小读过圣贤书的他感到深深的屈/辱和自卑。 如果终身为贼,处处受人唾骂排挤,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如何实现他的宏图大志? 沉默片刻之后,王海又问道:“那孙策死而复生,你又怎么看?” 王海不假思索答道:“孙策好样的,算得上一位好汉,连上天都不忍心让他死,可见是善有善报,如果不是我们官匪不两立,我一定要想办法和他结交。” “官匪不两立……”这句话又刺痛了李玉,他微微摇头苦涩一笑,问道:“彭家的仇你觉得一定要报?”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王海额头上青筋冒起,低吼道:“大哥,我们这么多年来养精蓄锐,图谋大事,结果第一仗就败得如此窝囊,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笑话,哼!谁敢看我的笑话?”李玉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走了两圈,忽然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彭材要看我的笑话,老子也不让他好过!” 王海反倒被他忽然转变的反应搞得一愣,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李玉沉声道:“你马上回松门岛,把他们南山的渔场给我端了。” “哈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大哥!”王海闻言大笑道:“我们再不出手,外面那些人都要把我们当做渔民来对待了。” “去吧!”李玉点点头,言道:“松门岛距离吴军水寨很近,你要小心吴军,有什么消息,尽快向我禀告。” “大哥放心吧,这次我们的飞鱼船要大展神威了。”王海意气奋发,大步而去,连夜前往松门岛准备。 李玉迈步来至聚义厅门口,外面星月朗朗,一阵凉风吹来,让他烦乱的心绪有了一丝清明。 独自站立半晌之后,忽然冷笑道:“彭家的一群恶狼,你看不起我李玉,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把你拉下水。” 此时的李玉忽然改变了想法,就算他真的不是吴军对手,也决不能让彭家人看笑话。 仰头看向夜空,李玉双目骤然一缩,心中暗道:老子不好过不要紧,只要你过得没我好就行! 第67章 大战在即 王海连夜赶回松门山,第二日一早便召集贼军,整修船只,准备军器,待到傍晚时分袭击南山。 南山位于彭蠡东岸,与松门山南北相连,每到冬季枯水落潮,两地之间会出现一大片十余里的沙滩,将彭泽分为南北两段。 因为两湖相接,又有修水等大河注入,这一片水湾鱼虾最多,肉质也更为鲜美,原本属于两家共有之地,各凭本事打渔。 后来李玉为了韬光养晦,又因此地处于彭泽一段,便将此地让出,不愿与彭氏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如此一片水域让出去,就如同一片良田白白送人,这让王海及许多头领都十分不满,现在终于要夺回来。 松门山共有精兵五千,王海决定出动四千人,以雷霆之势将南山港的彭氏兵力全部剿灭,抢回他们的物资,不给彭家人丝毫反应的机会。 至于李玉交代的要防备吴军,王海根本毫不在乎,多年来官兵多次出动,都奈何他们不得,甚至船只还未到达松门岛,就已经全部沉没。 这一片鄱阳湖的水域,王海早已布下重重防线,鸣哨暗哨无数,那些平日里打渔之人,或许就是他们的眼线。 官兵的船只一旦出航,隐藏在各个小岛上的“灵鱼队”就会出动,他们都是水性极高的好汉,不但水底如鱼一般灵活自如,有人甚至能在水中隐藏三五日。 飞鱼船和灵鱼队便是鄱阳贼的两大秘密杀器,大船能在水面对抗,灵鱼队可在水底骚扰,只要凿穿船底,再厉害的对手也无计可施。 除此之外,松门山的险要也让王海十分自信,此山在鄱阳湖中地势最高,又常年经受风浪冲击,潮起潮落,四周都是光滑的岩石,唯有两条路可通岛上,早有重兵把守。 至于吴军攻破莲花峰,王海根本不放在心上,他认为张节并无多大本事,让官兵围了一个多月束手无策,再险峻的地势也迟早保不住。 但松门山却不同,如此险要的地势,就算官兵能靠近,他们的船队也无法在湖面上停留一个月。 而此时的吴军迟迟没有行动,据线人来报,他们还在到处招降那些零散的山贼,张节被灭之后,许多人被周瑜震慑,人人自危。 此时官府又连/发数道招降文书,承诺对新抚之民,如对百姓一般,只要诚心悔过,不但分与土地,还让他们安居乐业,既往不咎。 此时张节部众已经被官府分批安置,有先例在眼前,各处山头上的老大们闻讯感激涕零,加之不想因恶名连累家人,纷纷带领部众下山,改邪归正。 王海对此更是嗤之以鼻,谁要是相信官兵说的话,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官越大所作的承诺就越危险。 官方的公文和榜文,以及种种承诺那都是:春天的梦,秋天的屁——一场空! 夕阳西下,广袤的鄱阳湖仿佛蒙上了一层金沙,远处水鸟飞舞,已经有人开始下湖撒网,他们必须在冬季来临之前储存足够的食物。 “出发!”王海从北面的瞭望台走下来,重重地一挥手。 岛上贼军早已在山后的悬崖底下准备就绪,无数船只整装待发,这次出动是为了报仇,也为了示威! 多少年来,鄱阳宗部的人马已经没有出动过,现在终于到了大展威风之时! 鄱阳贼在出动之时,周瑜也正在准备兵马,招降各处贼军,果然张节被灭之后,周围群贼大惊,此时一道榜文发出,果然奏效。 不仅历陵附近贼人纷纷归降,就连远在庐山的贼人也都前来投诚,周瑜命吕岱负责招抚贼军,加以劝慰。 豫章贼人,除了最大的六部各有根基之外,其余皆是因宦官弄权,官府腐/败被逼无奈,加之豪强宗族兼并土地,不得已为之,有本事的自己占山为王,没本事的各去投靠山头。 其实许多人占山为王之后,也是自行开辟土地,在山中种地渔猎为生,这在豫章已经成为一种风气。 但正如榜文中所说,一次为贼,终身为贼,人人都以做贼为耻,必会连累子孙后代,若能改邪归正,将功赎罪,官府必会给予机会优待。 与此同时,榜文中也明确交代,若是冥顽不灵、怙恶不悛者,下场将如张节一般,为绝除后患,保住地方安宁,吴军绝不会姑息,必将除恶务尽。 此次的榜文是以吴侯孙策名义发出,大多数豪杰皆知孙策最重义气,又仰慕其为人,知道孙策在江东招贤纳士,加之死而复生的传说越来越神奇,让诸多心中尚存正义、知廉耻的豪杰纷纷来投。 周瑜在柴桑多年,对民情颇多了解,这一道榜文软硬兼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讨伐张节已见官府的决心,震慑群贼,必然见效。 迄今为止,共有十几伙贼人来投,小则数十人,大则数百人,吕岱将老弱病残者安置为民,挑选精壮骁勇者编为部曲加以训练,已经选出精兵一千多人。 与此同时,周瑜又命那些投降的贼人四处去宣扬政令,劝说与他们相熟者尽数来投,一传十、十传百,连深山之中也有了动静。 这一日正在与吕岱商议安置贼人之事,忽然太史慈来报,鄱阳贼连夜袭击邻近的彭氏宗部,将南山港湾全部烧毁,抢劫物资无数。 吕岱先前还担心贼军忌惮官兵,不肯轻易上当,闻报吃惊道:“都督料事如神,鄱阳贼果然中计。” 周瑜笑道:“吾料那李玉对彭氏早已不满,此次借机而动,看似是为了报仇雪耻,实则是报复彭氏,无论真假,他都会出兵。” 太史慈冷笑道:“贼人向来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那李玉自称英雄,有宏图大志,却屡被彭氏之人背后嘲笑为贼,心中早已不满多年了。” “原来如此!”吕岱点头道:“如今鄱阳贼与彭氏宗部彻底决裂,也该到我们出兵之时了。”3sk. 太史慈皱眉到:“都督,那贼军船只颇多改良之处,尤其飞鱼船确实构造巧妙,恐怕要从柴桑水军调动楼船前来,方能与之一战。” 周瑜剑眉微蹙,旋即笑道:“且先于王海一战,看看贼军真正实力如何,才好寻找对策。” “遵命!”太史慈一想也是,未战先怯必会影响军心,贼军船只虽然不错,但也要看实战和指挥能力。 第68章 水上交锋 一场秋雨一场寒,晚秋之后,鄱阳湖的天气经常变幻莫测,时常刮起大风,巨浪滔天。 数行大雁飞过大江,掠过彭泽,在武夷山一带盘旋不止,寻找过冬栖息之地。23sk. 往年鄱阳湖南部的沼泽地是它们的落脚点,如今却被官兵和鄱阳水军占据,各立水寨,大练兵马,鼓声震天。群鸟不敢归巢。 这一日雨过天晴,碧空如洗,难得风和日丽,风平浪静,东吴水寨中忽然号角连鸣,士兵们纷纷上船,片刻之后,船队向鄱阳湖进发。 离湖五里处有一座小岛,此处修建有营房和瞭望台,水军到此集合,准备向湖中的松门岛进发。 此时贼军也早已得知消息,火狼王海马上集合水军出动,距离松门岛十里处不远处有一座虎头岛,也是贼军在湖中的一道重要防线。 周瑜立于岛上的瞭望台之上,只见贼军,近千只大小船只蜂拥而来,声势浩大。 一杆红色的狼头旗在高大的飞鱼船上迎风飘展,周围船只往来如织,大船都用竹片搭建船篷,小船如游鱼一般穿梭其间,十分自如。 太史慈见这水贼的驾船技术十分娴熟,而且往来颇有章法,蹙眉道:“李玉祖上不愧为水军大将军,只看此阵势,便有几分模样。” 周瑜的目光却集中在那十几艘大船之上,只见船只周围树立竹杆和木板,四围用牛皮包裹,每隔一步就有一道凹口,上面站立弓箭手,如同城楼一般。 这些大船首尾都装了水车一般的轮子,船只行走之时,木轮便飞速转动,带起阵阵水花。 大船行驶过处,波浪翻滚,水面上留下一道数尺深的凹槽,片刻之后湖水才涌过来将其抚平,可见这车轮的威力之大。 “这才是真正的飞鱼船,果然名不虚传!”看着这些大船,周瑜神情凝重。 这几艘船比他们缴获的那艘飞鱼船更加高大,行驶速度也更快,竟不比那些小船慢,而且转舵掉头都十分灵便。 这说明之前的那艘飞鱼船很可能只是试验品,上次只是用来运载士兵所用,真正上战场的这些飞鱼船更加可怕。 “都督所言极是,这水贼果然有些实力。”吕岱抚须点头。 鄱阳贼号称水上无敌,横行数十年,船队极多,远远看去,应该每一支船队都以飞鱼船为首,其余小船往来游走于周围,可以随时策应。 对面岛上鼓声大作,贼人于船上聒噪叫喊,摇旗示威,显然他们如此对付官兵,已经非至一次了。 太史慈言道:“都督要小心贼人在水中埋伏,这湖底贼人安排许多水鬼,船只一旦进入深水区域,他们就会游出来凿穿船底,眼前这片区域,不知沉没过多少官船。” 周瑜点头道:“贼人谙熟水性,但我水军也无惧于他,潘将军选八百可下水的士兵随时准备接应。” 潘璋抱拳道:“都督放心,哪怕是在水下,贼人一样不是我们的对手。” 此时箭在弦上,周瑜也想看看贼军实力如何,对凌操传令道:“凌将军先带左部船队出战,不可与之大船交锋,看某旗号行事!” “遵命!”凌操到寨前点了船队,登船持刀立于船头之上,令船队向前进发。 对面贼军见到,也派船队出战,两艘高大的飞鱼船居中而来,周围有小船和竹舱船从左右迂回策应。 东吴水军中已建造有三层楼船,还有更大的斗舰,足有五层高,但都在柴桑水军之中,为了防备彭泽宗部,停留在长江口一带。 南昌一带的水军并没有这些装备,最高的只有两层高的楼船,底舱中有水手驾船,二层船上站立弓箭手和水军,其余战船则为艨艟和龙舟,整体实力比贼船弱了一截。 不过周瑜更相信吴军的兵器装备,只要能靠近敌船,精锐的铠甲和兵刃,加上强劲的弩箭足以与贼军一战。 凌操横刀持盾立于船头,在起伏不定的船上稳若磐石,对部下吩咐道:“绕开大船,从左翼冲过去!” 水上船行如飞,一旦速度冲起来,便不容易随便改变方向,那飞鱼船再灵活,终究还是不如这些小船。 凌操的水战经验也十分丰富,想直接绕开大船与其余的贼船交战,等周围的小船消灭,大船没有了护卫,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东吴船队如同鱼群一般,即将接近敌船之时,忽然向左边转动,整齐划一地在湖面上留下了一道美妙的弧线,直接抄向贼军侧翼。 “放箭!”双方距离临近,凌操一声大喝! 水军们立刻张弓搭箭,两军迅速逼近,便听得一阵阵弓弦之声响动,箭如飞蝗一般射向敌船。 那些贼军反应也不慢,纷纷钻进了竹舱之中,只有少数人不幸中箭,惨叫落水。 凌操紧盯着大船上的动静,见到这一幕不由眉头微皱,看来贼军对官兵的作战方式早已有了防备。 与此同时,贼军的船舱和大船之上也同样乱箭齐发,他立刻提起盾牌,舞动大刀挡住箭矢,但尾随而来的几艘船上已经有人中箭。 后面的小船转向的时候,飞鱼船已经急速靠近,双方船队靠近,贼军居高临下放箭,艨艟两侧的挡板也失去了作用,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箭矢之下。 此时船上的士兵变成了箭靶,根本遮挡不住,同样惨叫连连。马上就听到惨叫之声,士兵和水手都受伤,有些人已经噗通落入水中。 飞鱼船比吴军的船只高出三倍之多,吴军才抬头要还击,就被漫天的箭雨射中面门,惨叫倒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凌操回头看去,见飞鱼船竟也很快调整方向尾随而来,后方的船队被追上之后全面压制。 船队冲锋,与骑兵冲锋一个道理,此时唯有奋力向前才能发挥优势,一旦停下来,被那大船追上,不说弓箭手的压制,就是大船的冲击力也扛不住。 凌操举刀大吼道:“向前,向前!” 第69章 首战遇挫 水手们奋力摇桨,很快双方船只靠近,船队从左侧杀入敌船之中,楼船上的士兵纷纷放箭,将贼人射落许多,转眼之间湖面之上便泛起殷红之色。 短兵相接,训练有素的官兵优势便显现出来,弓箭手交替放箭,箭雨一刻不停,贼军想要还击根本找不到机会,只能躲入船舱之中。 此时楼船冲到,便有士兵跳上敌船,与贼人短兵,铠甲和兵器的优势彻底发挥出来,杀得贼军抱头鼠窜,有些被迫跳入湖水之中。 但贼船也十分灵动,眼看不敌,他们马上调转船头,向飞鱼船背后划过去,此时两艘飞鱼船也转过方向,横冲直撞过来。 凌操在船头冷静指挥,将盾牌举起,艨艟队从侧翼出动,开始向飞鱼船发动进攻。 每一艘艨艟的船头都装置铁椎或者铁头木椎,它们的作用主要在于撞/击敌船,以强大的冲击力将敌船撞烂或者撞翻。 砰砰砰—— 左翼包抄过来的艨艟狠狠撞向飞鱼船,但只见那大船只是一阵摇晃,却还是稳稳地冲过来,而艨艟反被撞得倒转回来,有些甚至船头碎裂。 “这是什么材质的船底?”凌操大惊,想不到还有尖锐的铁尖撞不开的木头。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飞鱼船破浪而来,巨浪翻滚,所有的船只都起伏不定,剧烈摇晃起来。 凌操依然稳稳站在船上,但放箭的士兵却有些站立不稳,整个队形出现混乱,同时飞鱼船上的弓箭手发动进攻。 无数箭雨从天而降,凌操急忙举起盾牌遮挡,但四面八方都有箭矢,雨点一般落下,又不敢抬头张望,瞬间脚面上就中了一箭。 凌操大叫一声,还未来得及躲避,就听得又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力之下,整个楼船从水面上飘起来,轰隆一声抛了出去。 凌操就算脚下生根,也挡不住这重重的一次撞/击,更何况他脚上受伤,一瞬之间便将他从船板上抛了出去,跌入湖中。 周瑜在瞭望台上看得清楚,贼军的飞鱼船不但高大稳固,而且船底也十分坚固,见凌操带兵从侧翼冲入敌船阵中,便知道情况不妙,赶忙命太史慈去救。 凌操落水,东吴水军顿时大乱,与贼军在船上乱战,就在此时,忽然两艘楼船船身倾斜,湖水倒灌进船舱,缓缓向湖底沉下去。 只见水底不断冒出一串串血红的水泡,正是贼军的灵鱼队出动,与潘璋带领的水军在湖底厮杀,有人趁机凿穿了楼船的船底。 吴军虽然武器占优,但冲/进贼军船队的时候,那些小船十分灵活,早已远远避开,绕过湖面,躲在了飞鱼船背后,依然跟着飞鱼船冲/撞过来。 转眼之间,凌操带领的水军被两艘飞鱼船从中间分割为两半,无数船只被其撞得七零八落,所过之处箭雨纷飞,士兵死伤无数,此时后面的贼军小船跟上来,趁乱冲杀,很快就扭转了局势。 太史慈即刻带船队出动,只见前方船只在对方大船的箭雨压制之下一片大乱,士兵大多被射死,纷纷躲入船舱之中,水手失去指挥,船在湖中只打转,士兵们乱做一团。m.23sk. “鸣金!”周瑜双目微眯,见太史慈出动,对面又有两艘飞鱼船也开出来,不得已下了撤军的命令,同时命吕岱带船队从右翼掩护。 叮叮叮—— 清脆的鸣金之声响彻湖面,乱战的吴军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回到还未倾覆的楼船上,奋力向太史慈的船队方向撤退。 太史慈在船头猿臂舒展,张弓搭箭,瞄准飞鱼船上的贼军不断放箭,贼军马上就被射倒数人。 阵阵惨叫声响起,正站在高处欢笑放箭的贼军顿时大乱,惊慌的看向太史慈方向,左边船舷上的贼军躲进板壁之后。 虽然太史慈的箭法精妙,威慑力不小,但毕竟一人之力有限,贼军只要躲开他的这个方向,对吴军的威胁依然极大。 吴军的船队慌忙撤退,有些惊慌之中与贼军的船只撞在一起,在水面上乱成一团,很快就被水底的贼军凿穿船底,背腹受敌,无奈跳入水中。 贼军见官兵退走,士气大振,更是擂鼓呐喊,催动大小船只追赶过来,飞鱼船首尾水花飞溅,像一头愤怒的蛟龙呼啸着,直往东吴水寨冲杀过来。 如此阵势之下,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水军,此刻也吓得手忙脚乱,奋力划船逃命。 “贼人休得猖狂!”太史慈大吼一声,张弓搭箭,瞄准了飞鱼船的桅杆。 一箭飞出,正射在大船的桅杆之上,哗啦啦一声响,飞鱼船的船帆便呼啦啦落下来。 虽说飞鱼船的动力并不是全靠船帆,但这一下对它的速度影响极大,甚至因为船帆将落,船身一阵剧烈地摇晃,在湖中左右摆动起来,所幸那些贼军经验丰富,很快摆动船舵稳住船身。 太史慈并未罢休,再次挽弓搭箭,却是一箭三发,将那小船上的贼军射落无数,吓得贼军仓皇掉转船头,不敢往前追击,才有所收敛。 此时吕岱的船队也从右翼来接应,在船上指挥弓箭手,等两军靠近之后,大喝道:“放箭!” 一瞬之间,船上箭如飞蝗,飞向了贼军的船只,飞鱼船毕竟数量少,又在前开路,无法掩护这么多的小船,在平等较量的时候,贼军的战斗力还是不如东吴水军。 吕岱指挥船队一边骚扰贼军船只,一边迅速摆开阵型,船只不停,但阵型丝毫不乱,与贼船靠得更近时,传令转舵,举旗又喝道:“放火箭!” 早有士兵在船上点燃火把,将带着火头的箭矢射向敌船,贼军的竹舱都是用晒干的竹片做成,遇火即燃,贼人惊叫救火。 不过吕岱也不敢逼近贼船,后方又有飞鱼船正在乘风破浪而来,吴军的船队只是在侧翼划船掠过,骚扰贼军的追击。 贼军见侧翼有船队杀到,又畏惧太史慈的弓箭,远远叫嚣一阵,跟着大船在湖中画了个极大的弧线,扬长而去。 阵阵波浪翻滚而来,撞在小岛的石头上,浪花飞舞,冰凉的水珠落到周瑜的脸上,他却伫立不动,望着远去的贼船神色冰冷。 第70章 成竹在胸 贼军大获全胜,船队退回到小岛之上,在船头上鸣锣叫喊,摇旗大笑,好不得意。 王海抱着胳膊站在码头之上,冷眼看着对面的吴军,以往的官兵出动,基本都是全军覆没,这次东吴水军却能全身而退,刚才他们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着实不俗。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们得了一场大胜,至少有飞鱼船在,东吴水军也奈何不了他们,只要在鄱阳湖中,他们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垂头丧气退回去的吴军,王海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强如东吴军队又如何,哪怕是专门训练水军的周瑜,也对飞鱼船束手无策。 吴军狼狈退回来,但有一半跟着凌操冲/进贼军中的船队却全部沉没,这一次损失惨重,远超周瑜的预料。 凌操所幸在水底遇到潘璋,被他带兵救回,但也正是为了救凌操,被贼军抓到机会,凿穿了好几艘船,其他士兵损失惨重。 太史慈命人将凌操和伤兵送回到后营去救治,由吕岱继续部署守卫,鄱阳水贼的实力,已经远超普通贼军,必须要重新思索对策。 湖水的颜色很快就变得清澈,但有尸体不断浮出水面,还有破碎的船板和零散的衣甲,都在证明刚才那一战的惨烈。 周瑜站在岸边面沉似水,久久未动,随着大浪翻滚,脚下漂过来几片帮着麻绳的竹子。 周瑜俯身捡起来,只见竹片中间被利器击破,碎裂开来,麻绳上还缠着破裂的木板,看样子应该是船板的一部分。 正观察之时,太史慈走上前去,言道:“都督,敌船高大,又有遮挡,艨艟冲/撞不开,我看还是马上调楼船前来支援为好。” 周瑜收回目光,蹙眉叹道:“贼势猖獗,又熟悉鄱阳湖水域,此时调兵为时已晚,而且贼军在水底十分灵活,即便楼船前来,也十分危险,还要思索破敌之策。” 太史慈闻言默然点头,贼军的厉害之处不但在于飞鱼船,还有藏在湖底的那些水鬼,他们对大船的威胁更大,楼船虽然能对付飞鱼船,但一旦船底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话之时,却见徐琨喜滋滋地快步走过来,大笑道:“都督,我有办法对付飞鱼船了。” “哦?”周瑜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去问道:“徐将军有何对策?” 徐琨笑道:“我们的那艘飞鱼船方才被困在湖中,请都督随我前去一观,自然便知。” 周瑜心中疑惑,和太史慈对视一眼,跟着徐琨快步往后岛走去。 缴获的那艘飞鱼船虽然派不上战场,但行驶速度极快,又能装载不少东西,便在后军往来运送粮草辎重,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来到后营水寨,只见士兵们正用缆绳拖拽那艘飞鱼船,船身在水中来回打转,摇摇晃晃。 徐琨带着周瑜来到岸边,指着船头的车轮:“都督快看,此船的轮子被水草缠住,动弹不得,整条船便如同绑缚手脚,完全被困住。” 周瑜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 太史慈也哈哈大笑:“若不是这艘船在浅水区域行驶,一时还真难找到其弱点,先前我也曾想破坏这车轮,奈何无法靠近大船,现在看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周瑜赶紧示意太史慈噤声,看看左右只有十几名水军,让他们就在这里清理缠在水车上的水草,三人快步回了大寨。 到了寨中,周瑜冷笑道:“原来那飞鱼船只能在开阔处行走,怪不得我们一直没有得知敌情,徐将军马上派人回去打捞水草,装在船中备用。” 徐琨领命而去,太史慈皱眉道:“即便收拾了那些大船,但贼军水鬼极多,恐怕潘璋他们还无法对付,这该如何是好?” 周瑜却自信一笑,言道:“吾早有对敌之策矣!” 太史慈惊问道:“都督有何对策?” 周瑜此时已经完全想到了破敌之策,神情变得轻松自信,淡然一笑,言道:“要防那水鬼,其实倒也简单,可将毛竹劈成竹片,用麻绳裹在船底,竹片柔韧,刀砍不断,更何况是在水底穿凿?” “哎呀,此计大妙!”太史慈眼睛猛地瞪大,他自然清楚竹子的韧性,平日里用刀剑都很难砍断,更不要说在水底用匕首挖凿。 旋即又蹙眉道:“都督既然有此妙计,为何先前不用?” 周瑜叹道:“方才在岸边,我也是看到半截竹片飘来,方知那贼军的大船船底都用竹片包裹,故而艨艟无法撞/击其船,才知有如此妙用,看来这鄱阳贼之中,定有能人啊!” 太史慈点头道:“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周瑜点头笑道:“只要将船底用竹片包裹,对付那些水鬼,便无需再用潘璋下水,子义马上带人去砍伐毛竹,暗中准备此事,我自有安排!” “遵命!”太史慈领命而去。 周瑜又将潘璋传来,吩咐道:“你即刻赶回大寨,带领本部兵马连夜赶往南昌,从南昌调拨三千精兵,从鄱阳南部偷袭南矶山。” 潘璋以为周瑜因他作战不力,要将他调离前线,急道:“都督,末将今日对敌失误,实是为救凌将军,请都督……” “非是为此!”周瑜抬手打断了潘璋,解释道:“我已有对付水鬼之策,此处已无需潘将军下水。南矶山也是紧要之地,若能夺得此地,我们便可对贼军前后夹击,一举将王海剿灭。” 潘璋这才转忧为喜,抱拳领命而去。 周瑜思索片刻,又命人将徐逸找来,吩咐道:“你赶回历陵,从城中召集工匠,连夜打造一千只铁钩来,需秸秆粗细,手指大小,不得有误。” 徐逸不明所以,但这是周瑜将令,也马上赶往历陵去准备。 几件事很快部署完毕,周瑜才长出一口气,缓步走出大寨,看着远处夕阳将落,群鸟归巢,此时胸有成竹,脸上终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随即命人传令,他已经派人往彭泽调动水军前来会战,即日起全军小心把守营寨,不得私自出战。 第71章 我看好你哟 一连两日,贼军驾船擂鼓而来,要与东吴水军再战,吴军拒守不出,贼军冲到水寨,却被乱箭射退,耀武扬威而去。 鄱阳水军士气高涨,众头领见打得名震江东的周瑜不敢出战,都兴奋不已,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唯独王海心中却有些担忧,吴军坚守不出,据暗探所报,周瑜正调集柴桑水军前来,等高大的楼船和斗舰调来,飞鱼船的优势便会减少许多。 毕竟东吴是官兵,舟船兵器不但经常改良,而且数量极多,一旦飞鱼船被压制,松门岛就不好守住了。 自从带兵袭击南山之后,彭氏宗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出奇的平静,这样反常的表现反而让王海担心不已。 如果彭家人带兵前来算账,他一点都不怕,大不了打一仗,但对方没有反应,就可能是暗中有所动作。 明槍易躲,暗箭难防,这让王海更加谨慎,几次想出兵直接踏平对面的小岛,又怕彭家人暗中搞鬼,只好强行忍住。 这几日吴军暗中准备军器物资,宣称要调拨水军前来,故意让贼军急于求战,等万事俱备,贼军自会倾巢而出。 这一日周瑜正在后营检查打造的铁钩和渔网,忽然吕岱来报,有山贼主动来降,部众有两千余人,他不敢做主,请周瑜亲自过问。 周瑜马上驾船来至岸边水寨,在寨中见一位身形粗壮的大汉,一脸虬髯,显得孔武有力。 据吕岱路上介绍,此人是庐山一带实力最强的山贼,名气不如张节、李玉他们有名,因这卢山从不抢劫百姓,也不争夺地盘,带领部下在山中种地耕田,与世无争。 卢山见周瑜进来,急忙起身抱拳道:“草民卢山拜见周将军!” “快快请起!”周瑜亲自将卢山扶起,笑道:“壮士之名与庐山相同,岂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卢山摇头苦笑,言道:“草民本是被彭家掳掠的一名家奴,一次打渔的机会潜水逃走,后来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自立门户,因本身姓卢,便取名卢山,让都督见笑了。” 周瑜这才明白,叹道:“原来如此!” 吕岱言道:“豫章之内,宗部豪强霸占土地,扩张地盘,令无数百姓无地可种,又强行收民为家奴,实则比匪盗危害更大。” 周瑜点头道:“我已听说尔等在卢山自足,大概是为豫章贼患豪强所逼,不得已进山自保,实则不愿甘心为贼吧?” “正是!”卢山低头叹息,答道:“如今我等虽然能自保,但大家总是战战兢兢,既要防备贼人抢劫,又担心官府征讨,下地种田也小心翼翼,终日惶恐不安,并不是长久之计。” 周瑜见这卢山虽然出身低微,但谈吐不俗,也颇有见识,笑道:“卢壮士能保护许多百姓,自立一方而不与宗贼同流合污,足见乃是一位英雄。” 得到周瑜如此高的评价,卢山神情激动,却又有一丝愧疚,忙躬身道:“草民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懂得正义两个字,我们也是听闻吴侯出榜招降各路人马,安置百姓,先派了几十人前来观察形势,吴侯果然言而有信,草民来得迟了,还请都督恕罪。”23sk. “哦?”周瑜剑眉一挑:“如此说来,你们已有部分同伴被官府妥善安置了?” “正是!”卢山老实答道:“他们都在历陵分到了房子和田地,甚至还有驴骡耕牛,我等才决定全部出山。” 吕岱抚须笑道:“尔等如此谨慎,却也行事果决,卢壮士果真是有见地的人!” 卢山忙抱拳道:“草民这次特地前来拜见周将军,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瑜笑道:“但讲无妨!” 卢山言道:“草民等在山中自己耕田种地,与世无争,但为了防止被人所害,也训练了一支人马,有五百青壮,个个都能翻山越岭。平日训练也都是在山中打猎,别的不敢说,箭法都还不错,周将军这次剿灭宗贼,请收留我等,草民想亲自杀入彭泽,一雪前耻。” “壮哉!”周瑜点头赞道:“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卢壮士既心存大义,又能忍辱负重,矢志报仇,果真是快意恩仇的好汉,吴侯最好结交天下俊杰,某岂能拒之门外?” 孙策部下这样真性情的豪杰极多,如潘璋、凌操、徐盛等等,都是出身江湖之中,被孙策的气度感染折服,甘心追随左右。 吕岱哈哈大笑,拍了拍卢山的肩膀:“小伙子,我看好你哟!” 卢山大喜,马上拜倒在地:“卢山愿为吴侯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吕岱言道:“军中以子义箭法最为精妙,却因治理海昏一直不曾训练兵马,我看这支人马正好可交给子义去带。” 周瑜却双目微眯,思索片刻之后问道:“卢山,你的身份这各路宗贼可都知道:” 卢山点头道:“三年前我曾偷袭过彭家一次,所以他们都知道,王海还曾派人与我联络,想要联合对付彭氏,但我们不想与贼人有任何瓜葛,故而拒绝了!” “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周瑜闻言一阵大笑,看向卢山言道:“尔等虽然改邪归正,但终究在山中做贼多年,到军中必会被人轻视,眼下我有一计,可叫你们立下大功,彻底洗心革面。” 卢山忙抱拳道:“请都督只管吩咐,属下定当尽死力完成任务。” 周瑜笑道:“吾已有破敌之策,只是还担心松门岛贼军老巢不好攻破,眼下我有一计,命你前去诈降王海,里应外合,你可敢去?” 卢山一怔,旋即抱拳道:“都督差遣,属下自当从命。” 吕岱点头道:“都督此计甚妙,那王海本就有拉拢卢山之意,如今又偷袭了彭氏的南山渔港,卢山前去相投,必会欣然接纳。” 周瑜言道:“你来寨中,尚无人知晓,今夜立刻返回庐山,与王海联络,三日后我自会与贼军决战,你带领部众留在松门山岛上,如此如此……” “遵命!”卢山听了周瑜的计策,喜上眉梢,他的行动其实并没有多大风险,连夜拜辞而去。 周瑜叹道:“当日在江东,伯符曾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言诚不欺我,卢山此去,王海的末日到矣!” 吕岱也笑道:“待攻下松门山,潘璋占领南矶山,我们便可对鄱阳贼形成合围之势,入冬之前剿灭此贼。” 第72章 雪狼的实力 就在周瑜调兵遣将准备攻打松门山的时候,潘璋也从南昌调动三千兵马,直奔鄱阳湖南部的南矶山。 南矶山是湖边群岛的最高处,山上修筑大寨,可以监视整个鄱阳湖南面,包括与越人多年来争执不休的黄金采。 潘璋领兵之后,特意绕开鄱阳湖水域,从远处绕道靠近南矶山,晚上埋伏在山中,平明时分带兵来至山寨,准备一鼓作气攻破此地。 天色将明,潘璋一马当先,带兵直接冲杀入寨,谁知刚到寨门口,原本昏昏欲睡的守军不见动静,寨内却忽然鼓声大作,营门口箭如雨下。 冲在前方的吴军措手不及,被射倒一大片,潘璋大惊,即将舞动铁锁挡住箭矢,慌忙后撤。 马忠正在后方接应,见前军惨叫大乱,忙过来问道:“潘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潘璋顾不上回话,赶紧指挥人马重新结阵,正在此时,见寨前火把齐明,无数贼军叫喊着冲杀出来。 “御敌,放箭!”马忠怒吼一声,立刻招呼士兵反击。 吴军必定训练有素,潘璋的人马虽然还在慌乱之中,但后方的马忠立刻带兵跟上,乱箭齐发,贼军又退入寨中。 潘璋看着严阵以待的贼军,知道自己此次偷袭失败,疑惑道:“贼军怎知我们要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狗官兵,就会偷袭吗?”正在此时,却见一人手持三尖刀,傲然站在营门前。 潘璋观察此人气度非凡,沉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大笑道:“尔等听好了,某乃鄱阳湖的主人,雪狼李玉是也!” “李玉?”潘璋暗自吃惊,李玉一直都在鄡阳,怎会出现在这小岛之上,是巧合,还是他早有准备? 马忠低声问道:“你我带兵兼程奇袭此地,李玉竟早有准备,恐怕有人暗通消息,我们中/出了叛徒!” “哈哈哈,你们的这些小伎俩,早在本帅预料之中!”李玉得意大笑道:“狗官,你们除了偷袭、诡诈,一无是处!” 潘璋闻言大怒,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沉喝道:“李玉狗贼,你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有何不敢?”李玉一招手,大喝道:“来人,备马!” 片刻之后,便听得寨中鼓声大作,在贼军的呐喊簇拥之下,李玉催马而出,寨门前只有十名贼军头领骑马,其余的都手持兵刃簇拥在一起。 南方本就战马不多,这鄱阳湖的水贼竟也有坐骑,虽然数量不多,却也让潘璋有些意外,看来这李玉果然有些手段。23sk. 潘璋言道:“李玉,我敬你也是一条好汉,何不弃暗投明?吴侯聚纳贤才,广交天下英雄,上应天意,下顺民情,你既然心怀大志,为何甘心为贼,何不与吴侯一起成就大事,得偿所愿?” 李玉冷哼道:“我家三代基业,岂能说弃就弃?孙策纵然有些本事,又能奈我何?休说大话,先胜过我掌中刀再说吧!” 潘璋心知取南矶山难如登天,若是能拿下李玉,反倒事半功倍,沉声道:“好个不知进退的逆贼,既然不识时务,看本将来擒你。” “嘿嘿,就是孙策亲来,李某何惧?”李玉仰天大笑,抬起三尖刀,便冲杀出来。 二人同时催马杀出,大刀重重地砸向铁锁,朝阳之下一片寒光闪过,如同水银泻地。 哗啦啦—— 巨响声中,铁锁砸在刀刃上,恶人同时向后避开,感受着双臂上传来的反震之力,各自心惊。 战马飞驰而过,二人圈马再战,彼此对对方的实力重新评估,再次催马杀向前去。 潘璋的铁锁向来都是以势大力沉为主,这砸下去足有三四百斤的力量,没想到对方竟能用刀接住,雪狼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对面的李玉也是心中吃惊,他的武艺在鄱阳湖无人能敌,自以为足以与小霸王孙策一战,没想到今日遇到一名偏将,竟如此厉害。 李玉自认为与小霸王是一个档次,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孙策一战,如果连这个小小的偏将都对付不了,气得怒吼连连,杀招频出。 这二人一个想擒贼擒王,一劳永逸,一个心高气傲,想挑战高手,杀在一处难分难解,互不相让。 吴军这边摇旗呐喊助威,寨中贼人也在奋力擂鼓,大头领亲自出战,斩将杀敌还不是手到擒来? 许多贼人早已紧握兵器,愤怒嘶吼,只等着李玉得手,便立刻冲出来,追杀混乱的官兵,便可抢到不少兵器铠甲。 李玉的三尖刀传自祖上,他的祖父也是军营出身,再经过两代人的不断改良,招式沉稳有度,再加上李玉天赋极高,隐然已有大将风范。 而潘璋的铁锁则是大开大合,走的刚猛一路,无论马战还是步战,都是甩起来乱砸一通,通常能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今日却被对方硬生生接住。 二人催动战马转圈厮杀,大寨前尘土飞扬,三十合依然不分胜负,双方士兵都暗自吃惊。 李玉的威望自不必说,能与他如此交手的除了王海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个东吴将领竟是如此厉害。 而这边观战的马忠也看得阵阵咋舌,他与潘璋相处最久,很清楚那大锤的力量,对方竟敢硬生生接住,也是一位狠人。 不觉过了五十合,潘璋久战李玉不下,马忠便知此二人一时难分胜负,甚至潘璋可能还要败于其手。 战场之上,潘璋的坐骑更为优良,加之对方似乎不太擅长马战,动作多少有些生涩,但潘璋的招式却来来回回就那几下,而对方的大刀却总有变化,这就吃了大亏。 果然李玉也是经验老到的高手,也发现了潘璋的伎俩,忽然爆喝一声,刀势骤然变化,原本沉稳的刀法凌厉快速,接连几刀斩来,三尖刀连劈带刺,逼得潘璋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马忠时刻注视着场中情形,见潘璋招式散乱,赶忙弯弓搭箭,朝着李玉的坐骑射过去。 射人先射马! 他也看出来李玉武艺高强,朝他放箭极有可能会被躲过或者挡住,但他的坐骑在大锤的轰砸之下已经有些吃力,四蹄打转,若将李玉射落马下,潘璋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卑鄙!”李玉看到一箭飞来,只得放了潘璋,挥刀将箭矢挡开,催马回到阵前,怒吼道:“尔等不讲武德!” 第73章 雪中送炭 马忠却不以为意,依然张弓掩护满头大汗的潘璋退回来,冷笑道:“嘿嘿,两军阵前,生死较量,还有什么武德?岂不闻兵不厌诈?” 李玉大怒道:“混账,你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马忠见潘璋战他不过,摇头道:“老贼,你休要猖狂,我马忠定会将你生擒活捉。” 这是他入伍之后遇到的第一位高手,马忠将李玉也当成了第一个要擒拿立功的目标。 李玉纵声大笑,见马忠不敢出战,心中更是不屑,看官兵严阵以待,在陆地交战并不占优,便打马回寨,命人严加看守。 潘璋带兵后退十里地,与马忠商议道:“此处贼人已有防备,有利于亲自防守,恐怕难以攻破,还是先回南昌再作打算。” 马忠点头道:“此次偷袭失败,必是细作向贼人通风报信,南昌或者军中必有贼人奸细,此事无比要让华郡守仔细清查,否则后患无穷。” 潘璋气得一阵咬牙,沉声道:“等回到南昌,由我亲自来排查,抓住此贼,定叫他生不如死!” 二人无奈退兵,决定先到南昌整顿人马,派人向周瑜送信,且看他下一步有什么更好的对策。 此时吴军大营中,徐琨已经带兵打捞好水草,分别撞在几十只小船之中,全都运到水寨后面隐藏。 另外太史慈也命人砍伐毛竹,劈成竹片包裹在楼船船底,再也无惧贼人凿船,那些小船和艨艟行动灵活,暂时不必去管。 除此之外,每一艘船上还准备了挂满铁钩的渔网,小的巴掌来宽,大的足有三四尺,专门用来对付水鬼。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卢山前往松门山诈降,只等三日期限一到,便可与贼军决战,一举拿下松门山,控制鄱阳湖北部区域。 正派人打探卢山的消息,却不料南昌那边先有人来报信,却是潘璋他们偷袭南矶山失败。 周瑜闻报一声长叹,没想到李玉有如此手段,竟在南昌军中也有奸细渗入,马上命人回复潘璋,让他与华歆联手调查,一定要彻查奸细,清除隐患。 与此同时,另一件好消息传来,卢山已经带人乘船从彭泽方向驶入松门岛,看来已经取得王海信任。 出现奸细的事情让周瑜愈发谨慎,暂时放下南昌之事,传令各营整备人马,准备明日一早就与贼军交战,若是这里消息再走漏,可就前功尽弃了。 此时卢山已经带着三百人驾船靠近松门岛,远远就看到码头处簇拥着一群贼人准备迎接自己,马上装出一副晕船的模样,转身抠了抠嗓子,扶着船舷呕吐起来。 那日连夜回到庐山之后,他马上派人与王海联络,说吴军剿灭张节,心生惶恐,又见王海烧了彭家的海港,大快人心,准备与王海联手找彭氏报仇。 王海这几日正为周瑜不来交战心中烦忧,既担心东吴水军前来支援,又不敢贸然出动与吴军厮杀,生怕彭家人袭击松门岛。 正进退两难,准备让李玉支援之时,忽然卢山主动来投,当真是雪中送炭,当即便答应让他入伙,让他尽快前来助战。 看到卢山来得如此之快,又有三百多人,王海在码头上喜笑颜开,还不等船队靠近,就招手大叫道:“卢老大,你来得好快,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卢老大?”当先一只船先开过来,王海看到吐得脸色苍白的卢山,愣住了。 “惭愧,惭愧啊!”卢山在亲兵的搀扶下站稳,抱拳道:“多年不曾下水,我竟然也犯了晕船的毛病。” “哦……哈哈哈哈!”王海一怔,旋即忍不住大笑起来,招手道:“来人,快把卢老大接上岸来。” 喽啰将船拢住,接了卢山上岸,只见卢山摇摇晃晃,好一阵才算勉强站稳,苦笑道:“见笑了!”23sk. “不妨事!”王海上前拉住卢山的手臂,笑道:“大概是卢兄一直呆在庐山,已经不习惯这船上颠簸,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湖上风浪着实有些大,过一阵就适应了。” 卢山慨然一叹,抱拳道:“多谢王宗帅不计前嫌,依然肯收留我等。” 王海边走边说道:“卢兄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我们的对手都是彭家那三兄弟,终有一日,我们要踏进彭泽湾。” 卢山神情惭愧,点头道:“宗帅前一阵火烧彭家南山渔港,真是大快人心,我也是经过这件事,才忽然明白,要想找彭家雪耻,只凭庐山的那些人根本不够,更何况现在官兵查得紧,我们外出的兄弟被抓了一大半,情况大大不妙。” 王海自然知道卢山的身世和实力,点头道:“孙策人称小霸王,横扫江东,严白虎之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更应该联合起来,只要你我联手,别说彭家那些人,就算孙策亲自来,也有一战之力。” 说话之间众人到了山寨之中,王海早已命人摆下酒宴,跟随卢山来的那些人自有人照顾,不用他操心。 酒席之上,王海要将卢山让在上位,以示尊重,卢山急忙推辞。 推让再三,卢山苦笑道:“如今我已经失势,手下只有三百多兄弟,岂敢与宗帅平起平坐?只愿有个存身之地,能冲锋陷阵对付彭家人就满足了。” 王海看卢山如此谦虚,心中更加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卢兄何出此言?你的本事豫章一带谁人不知?凭你的本事,当个宗帅绰绰有余,你放心,等这一仗结束之后,我会和宗主说明情况,你我以后就要并肩作战了。” 卢山大受感动,躬身抱拳道:“多谢宗帅器重,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一次你们与吴军交战,我一定拼命立功,杀几个官兵人头,将来见了李宗主,也好有个见面之礼。” 王海大笑道:“哈哈,卢兄真是快人快语,你的这个礼物,我想宗主他一定会喜欢,来来来,你坐我边上!” 见卢山执意不肯上坐,王海重新安排座位,与卢山平坐,以显示自己对卢山的敬重。 王海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对卢山实力的认可,另外也是心中暗自得意,做一个礼敬英雄的表率。 卢山主动来投靠,这说明他和李玉的威望已经远超周围的宗部,现在吴军到处招降贼军,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他这里接纳了卢山,敬如上宾,其他人听到消息或许也会来投靠。 第74章 倾巢而出 当日王海传令全军摆宴接风,岛上一片热闹,当然松门岛周围还有哨船巡逻,根本不用担心有人偷袭,甚至王海还希望吴军能杀进来,给他们迎头痛击。 席间先介绍岛上几位头领相见,卢山一一用大碗敬酒,众人见卢山如此谦逊,喝酒又豪爽痛快,很快便称兄道弟起来。 酒过三巡,卢山言道:“听说前一阵宗帅在水上大败周瑜,吴军至今都不敢出战,鄱阳水军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火狼可比那鬼狼强了十倍不止。” 王海听到这番夸赞,对卢山更加亲切,大笑道:“张节那混蛋只会坐以待毙,哪像本帅,要懂得主动出击?我们有飞鱼船,吴军奈何不得,这几日我准备攻打吴军,正感人手不足,卢兄既然诚意来投,真是天助我也” “既然来了,卢某自当甘愿听从差遣,”卢山举碗敬酒,却又皱眉道:“但宗帅刚才也看到了,我许久不曾乘船,还不适应水战,只怕这一次对战吴军……有些力不从心了。” 王海看到卢山脸上的惭愧,摆手笑道:“周瑜那些水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必卢兄出手,你只要帮我守住松门岛,防止彭家人来偷袭就行了。” “彭家的人?”卢山一听彭氏,脸色微冷,沉声道:“只要彭家的人敢出现在鄱阳湖,我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海清楚卢山与彭氏的恩怨,有他防守彭家人偷袭,最适合不过,抬碗大笑道:“有卢兄相助,此战必胜!来,干——” 正当酒酣之际,忽然一名喽啰进来禀告道:“宗帅,宗主派人来传信,周瑜昨日派兵偷袭南矶山,已经被他杀退,让宗帅小心镇守松门山,不可掉以轻心。” 王海闻报大怒,将酒碗摔在地上,沉声道:“好个周郎,我说为何这几日按兵不动,原来又搞偷袭?” 卢山忧心道:“周瑜诡计多端,官兵人数又多,听说他正调动柴桑水军前来,长此以往,肯定防不胜防啊!” “嘿嘿,本帅可不是张节,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王海冷然一笑,咬牙道:“明日我便叫周瑜灰飞烟灭。” 当下命人撤去酒宴,只留卢山和几位头领在寨中,商议出兵攻打吴军之事。 翌日清晨,贼军正在岛上准备,忽听得吴军水寨中擂鼓呐喊,无数战船出动,缓缓向松门岛开进。 早有哨探禀告王海,王海早已披挂整齐,正在部署兵力,闻言冷笑道:“来得正好!” 卢山点头道:“此必是周瑜偷袭失败,已经技穷,准备强攻松门岛!” 王海信心十足,笑道:“卢兄不必担忧,只要柴桑水军不到,周瑜奈何不了我,有劳卢兄镇守山寨,看我如何破敌!” “只可惜不能为宗帅打头阵!”卢山摇头叹气,显得十分愧疚,抱拳道:“宗帅放心,我卢某对天发誓,只要我在岛上,保证不让彭家的人靠近半步!” 大战在即,鼓声催促,王海没有仔细体会卢山的话中之意,自觉没有后顾之忧,大笑道: “有卢兄在,本帅便放心了,昨夜酒宴未能尽兴,等我取胜归来,你我痛饮庆功酒,一醉方休!” 卢山抱拳大声道:“祝宗帅旗开得胜,扬我军威!” 王海见卢山已经以鄱阳宗部自居,转身对两位守寨的头领吩咐道:“本帅出战,岛上诸事由卢老大指挥,你们一定要听他号令,不得有误!” 二人领命,王海从码头上一跃而下,稳稳站在飞鱼船之首,昂然大笑道:“这一阵,定叫吴军灰飞烟灭!” 随着一声令下,鄱阳水军倾巢而出,岛上只留下一千士兵镇守,加上卢山的人和喽啰们,共有一千五百人。 虽然人数不多,但松门岛十分险峻,只有前后两个山门可以登岛,就算彭家的人来偷袭,这些人也能守住半个时辰,足以坚持到援军赶回来。 船队浩浩荡荡出动,平静了几日的鄱阳湖上锣鼓齐鸣,看着波/涛翻滚的湖面,卢山与两位头领回到山寨中。 三人在岛上巡视一圈,一路上两位头领介绍了几处紧要的地方,卢山也虚心请教,整个松门岛的防守部署了然于胸。 回到大寨暂作休息,卢山抱拳道:“多亏二位帮忙,我才对岛上的情况掌握如此之快,今后我在寨中,还要多劳诸位兄弟照顾。” 那两人早知道卢山将来是要做渠帅甚至宗帅的人,对他十分讨好,连称不敢当。 卢山言道:“辛苦二位刚才陪我转一圈,接下来的防守之事,就交给我吧,二位只管放心休息,巡营的事情交给我的兄弟们就好!” 这两人原本就想讨好卢山,见卢山对他们如此敬重,心中愈发高兴,乐得偷闲享受,连连点头答应。 卢山命人取来两坛酒,与两位头领共饮,假意请教鄱阳贼的一些规矩,人情世故,李玉等人的脾性/爱好等等。 说起这些,两位头领可是滔滔不绝,人人都喜欢好为人师,更何况是在名望比自己高的人面前,都抢着答话。 卢山一边认真倾听,一边力劝二人饮酒,两人说得唾沫横飞,不断喝酒,过了一阵便醉意微醺,舌/头开始发硬。 一坛酒下去,两个头领全都趴在了桌子上,庐山取了两人的腰牌,起身走出大寨,听得远处湖面上鼓声震天,猜测两军应该已经开始交锋。 门外早有他带来的亲信守卫,卢山问道:“情况如何?” 随从答道:“刚刚替换了两拨人,都回寨中睡觉去了,还有后山一队兵,在守着码头。” 卢山将腰牌递给他:“你马上去后山,把那些人全都换下来。” “是!”那人快步往后山而去。 卢山带着另外两人来到自己的住处,将一个木箱打开,里面的衣服全都掏出来,箱子底下还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竟从里面取出两面旗帜。 哗啦一声,旗帜抖开,只见一面绣着斗大的“吴”字,另一面确实周瑜的帅旗。 卢山将旗号和另一个腰牌拿给两人,吩咐道:“你们带十个人到岛上换了旗手,看官兵船队到后山码头,立刻换了他们的旗号!” 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卢山也全副武装,提着一口刀走向大寨,准备接应东吴大军到来。 第75章 什么叫做绝望 鄱阳湖上,波浪翻滚,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旌旗招展。 这一次双方都想决出胜负,各出精锐,在松门岛西南方向的水域之中摆开阵势。 鄱阳水军中八艘高大的飞鱼船如同山岳一般,在湖面上稳稳而来,大小船只环绕左右,贼军依然气焰嚣张。 王海站在居中的飞鱼船上,抱着胳膊看向远处,见吴军的船只也有不少加了竹子做的船篷,两层高的楼船有十几艘,无数艨艟在水面上排开。 鲍宇上次莫名其妙折损了数千人马,为了给死去的部众报仇,特意请令到松门岛来偷袭彭氏南山,火烧渔港之后一直留在这里帮助王海防备吴军。 上次交战他负责看守岛屿,留在后方,这次终于可以放手一战,他指着远处大笑:“吴军上次吃了大亏,这次也效仿我们做竹篷,只可惜他们造不出飞鱼船来。” “只是加一些船篷,他又能奈我何?”王海冷笑道:“上次两艘飞鱼船就让他们大败而归,这一次我要一起出动,叫吴军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左翼就交给我吧!”鲍宇哈哈大笑,二人自以为稳操胜券。 王海即刻传令出兵,左右各有三艘飞鱼船带队出动,居中直冲吴军船队,依然小船从左右包抄。 哗啦啦—— 飞鱼船缓缓启动,水车越转越快,大船首尾都飞溅起一大片水花,如蛟龙出海一般,破开水面向前直冲而去。 此时吴军的船队也迎上来,前方一排船上都加了竹片做的船舱,与飞鱼船迅速逼近。 与飞鱼船还有四五丈远的地方,船只全体转舵,分左右转开,如同二龙出水一般,不敢与大船正面交锋,掉转船头往回就走。 飞鱼船上的贼军立刻开始放箭,箭矢如雨,落在船上,吴军躲进船舱之中,箭矢射在竹片之上,一片雨点般的声响,避开了这一轮/攻击。 但飞鱼船的速度此时已经完全提起来,车轮飞转,速度极快,如同洪流一般横冲直撞过来,比那些小船的速度还要快几分。 “哈哈哈,大鱼吃小鱼,打——给我狠狠地打!” 王海从远处看去,吴军的小船就像惊慌逃窜的鱼群一般,后面被一条大鱼追赶,随时都要被吞没,完全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指挥这批船只的正是徐琨,躲在船舱中看得真切,见贼军的大船全都跟过来,立刻命士兵将藏在舱内的水草全都推下湖去。 那大船正在乘风破浪直冲过来,忽然间发出嘎吱吱的声音,水车的车轮越转越慢,到最后车轮和车轴上缠绕水草,全都卡主不动,贼人踩踏不动。 轰—— 正全速行驶的飞鱼船突然受阻,冲起惊天巨浪,巨大的船身剧烈晃动,在水中猛地打了好几个转,好些二三层台上的贼军摔落下来,船舱中一片惨叫之声。 鲍宇驾驶的那艘飞鱼船冲得最快,突然受阻之后,船身震荡,横着向前划了一段距离,直接倾倒在湖面之上,鲍宇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抛入水中,船身也渐渐沉没。 这一下突如起来的变化,让贼军完全没有防备,惊涛骇浪翻滚着,后面跟来的小船根本来不及停下,有些撞在大船上,有些被巨浪掀翻,贼军船队彻底大乱。 咚咚咚—— 周瑜命人发出进攻号令,太史慈早就在楼船上等候多时,听到鼓声,大喝道:“杀!” 吴军的楼船全体出动,分作五支小队向飞鱼船直冲过去,还未靠近大船,太史慈便抛出钩锁勾住栏杆,灵猿一般翻身上了船舷。 东吴水军也都相继上船,太史慈从背后取下双戟,大步向前冲去,舞双戟斩杀贼人,如同收割稻草一般,转眼就砍翻七八人。 船上的贼人还在混乱之中,惊慌不知所措,见吴军全都上船围杀,哪里还抵挡得住,纷纷跑进舱中逃避。 阮贰跟着太史慈登船,正追杀贼军,忽然船舱中一支长矛刺出来,阮贰侧身躲过,伸手抓住矛柄,大喝一声将矛柄折断,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反手便将矛头刺进对方的心窝之中。 多年来他们饱受鄱阳贼欺凌,现在中遇到报仇雪耻的时候了,阮贰下手根本毫不留情,几乎是一刀一个惊慌的贼军。 吴军这段时间被鄱阳贼挑衅,也都憋着一肚子怒火,此时上了大船,无不士气如虹,杀得贼军抱头鼠窜,有些干脆直接跳入湖中逃命。 另一边徐琨、徐逸也都分别带兵上了大船,吴军逢人就砍,飞鱼船困在湖面上动弹不得,贼军大多没有铠甲,近身厮杀,哪里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吴军对手,各自跳水逃命。天籁小说网 王海正在船上看得眉飞色舞,目光早就瞟向了岛上东吴水寨。 码头的瞭望台上,他看到那白袍飞扬的大将,料想就是江东周郎。 都说周郎十分美貌,英气逼人,倒要好好见识一番! 只看那雄姿英发的轮廓,就让王海心中一阵悸动。 此时他已经在想着稍后如何驾驶飞鱼船直冲东吴水寨,将周瑜困在岛上生擒活捉…… 忽然湖面上巨大的浪花和惨叫声将他拉回现实之中,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幕,不由脸色大变,惊得张口结舌,说话舌/头都打结: “这是怎么肥肆?” 旁边的亲兵也目瞪口呆,惊慌到:“宗帅,吴军不知道用什么妖法,竟然控制了飞鱼船,全都动弹不得!” “什么?”王海浑身一震,不由想起了那些关于孙策的传言,难道他们真的有邪术? 愣了片刻之后,王海面色狰狞,舞着手臂怒吼道:“马上派灵鱼队出动,把他们的船全都凿穿,快,快!” 喽啰赶紧打出旗号,远处游走的小船上,灵鱼队看到信号,马上纷纷跳水,他们都穿着鱼皮水靠,在水中如同鱼儿一般灵活,直往吴军的船底游过去。 此时太史慈和徐琨已经带队将飞鱼船的贼军清理干净,跳下大船驾驶楼船杀向那些混乱的贼军。 没有了飞鱼船保护的贼军,虽然驾船技术娴熟,但吴军也同样不弱,而且训练有素,正面交锋根本不是对手,被杀得鬼哭狼嚎,船上之人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落水。 周瑜在远处时刻观察着水上的局势,看到远处有贼人主动下水,冷笑道:“该让鄱阳贼明白,何为——绝望!” 第76章 睡觉呢? 此次对付鄱阳贼军,周瑜早已做了全盘部署,将兵马分作两队,太史慈所部主要是为对付飞鱼船,从正面击溃贼军。 另一路则由吕岱率领,他们早已从西北方向绕过这片水域,直接往松门岛的北部驶去,只要和卢山顺利会合,夺了松门岛,便可一战而定。 此时正面战场上,一切都如他部署的一般,贼军张扬而来,一旦他们引以为傲的飞鱼船瘫痪,贼军就会彻底慌乱,失去控制。 果然此时湖面上一片混乱,贼军各自逃命,唯有那些水鬼还想妄图反抗,周瑜立刻命人打出旗号。 大小船只上,舵手在看到旗号之后,马上将挂满铁钩的渔网、长绳抛入水中,操纵船只往来游走。 贼军的灵鱼队此时已经到了湖底,拿着斧头凿子奋力打凿船底,却发现船底下都是竹片包裹,凿子根本钉不进去,凿了半天收效甚微。 就在此时,忽然船上落下来无数渔网和麻绳,或宽或细,将他们包裹其中,如同捕鱼一般。 贼人/大惊,急忙向四周移开,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网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铁钩,小的如鱼钩,大的有小拇指粗细,将他们的衣服全部勾住,动弹不得。 灵鱼队奋力挣扎,一旦穿着的水靠划破,湖水灌进来,游动起来反而不便,匆忙将那些皮套脱掉。 但此时船只早已开始来回滑动,渔网和铁钩在周围转来转去,无数贼人身上被割破,痛苦不堪,张嘴惨叫,却被灌入一口湖水,即便他们水性极高,此时也无法挣扎,被淹死无数。23sk. 此时的鄱阳湖水面,早已尸体漂浮,湖水腥红,加上那些水草、船只和残肢断臂,水里浑浊不堪。 水鬼们看不清渔网,大多都被铁钩勾住衣服,往来拉扯,无法挣脱,浑身血肉模糊,死状极惨。 有些侥幸逃/脱渔网搜捕的贼军,刚刚露出头想要喘口气,早有吴军张弓搭箭,被乱箭射死。 灵鱼队在湖底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残杀,大多数都死在船底,只看到血水气泡不断翻滚,战船四周像是被煮沸的开水一般不断冒泡。 唯有一些水性极高的贼人,奋力向湖底深处游去,惊慌失措躲过渔网的捕捞,但能否逃生,就看他们的本事如何了。 周瑜在哨台之上负手而立,看着水面上的贼军越来越少,那些水鬼也没有动静,知道几乎被消灭。 跳上一艘战船,站立于船头之上,拔剑朗声道:“全军进攻,捉拿王海者,赏百金!” 咚咚咚——呜呜呜—— 小岛之上,鼓声愈发密集,同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这是全军总共的信号,最后备战的吴军舟船出动,杀向了慌乱的贼军。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王海在船上看得心惊肉跳,怒吼道:“周瑜到底用了邪术,竟能控制飞鱼船,还有我的灵鱼队呢?” 灵鱼队已经下水半天了,但吴军的战船却安然无恙,反倒是派出去的士兵全部被杀得七零八落,没有反抗之力。 “宗帅快撤,吴军杀过来了!”亲兵吓得手忙脚乱,大叫道:“如果被周瑜靠近,我们的飞鱼船也动不了了。” 此时远处白袍飞扬的周瑜,在这些贼军眼里宛如鬼神一般,似乎到了某个距离,就能控制他们的船只,谁不惊慌? 王海气得咬牙切齿,看东吴船队四面八方涌来,知道抵挡不住,只剩两艘飞鱼船,就算不被控制,也无力回天了。 “撤,先回岛上!”王海恨恨地瞪了一眼周瑜,飞鱼船已经调转方向开动。 “宗帅,不好了……你快看岛上!”就在此时,亲兵再次惊叫起来。 不用亲兵提醒,王海也已经看到了,只见松门岛四处浓烟滚滚,而且在最高的哨台之上,他的火狼旗已经换成了东吴的大旗。 王海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那是“吴”字旗号,顿时惊得连退数步,靠着船舷才勉强站稳。 他愕然看着那迎风招展的旗帜,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怎么也想不通,吴军怎么会无声无息地登上松门岛,连旗号都换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定又是周瑜的邪术。 就在此时,松门岛上出现了无数装备整齐的吴军,在码头上摇旗呐喊,高呼“胜利,胜利!” 王海猛然一震,怒吼道:“卢山呢?还有王麻子他们都在哪里,睡觉呢?” 此时船上的贼军已经彻底慌乱,前军失败,老巢被端,人心涣散,哪里还有半点斗志,不等王海下令,直接驾船往南部撤退。 正逃窜之势,见松门岛南面也有几只小船快速驶来,正是岛上逃来的同伴,见到飞鱼船招手叫喊。 王海两步跑过去,大声问道:“你们怎么守的码头?” 一名贼人在船上大叫道:“是卢山诈降,他带人把吴军放进了岛上。” “好你个卢山狗贼!”王海跳脚大骂道:“老子要干/你十八代祖宗。” 此时吴军已经催舟包围了松门岛,远远看到岛上有不少贼人被追得到处乱跑,有些跪地投降,整个岛屿已被吴军控制。 王海彻底绝望,他完全想不到,认为最可靠的盟友,竟是吴军派来的奸细,更让他想不通的,还是飞鱼船灵鱼队突然失去效用,简直匪夷所思。 飞鱼船速度极快,很快便将后面跟随的贼军甩开一大截,远处的松门岛也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半个时辰后,松门岛上的贼军全部投降,吕岱收降俘虏,徐琨则带兵控制了贼军的仓库和钱粮,命人清点核查。 周瑜顺利踏上这座控制鄱阳和彭泽进出口的要地,松门岛将作为水军大寨,不管向鄱阳湖还是彭泽进军,都能从容调兵。 等一切收拾完毕,已经天色将黑,周瑜传令摆宴庆功,犒赏三军,亲自将卢山介绍给众将,此一战他当属头功,众将纷纷道贺。 周瑜将卢山所部交给太史慈率领,卢山早就知道太史慈大名,这可是和吴侯厮杀过的大英雄,早就对其十分仰慕,欣然从命。 当夜松门岛上灯火通明,欢呼之声不绝于耳,直到后半夜才逐渐安静下来。 第77章 危机临头 王海连夜逃回鄡阳,见了李玉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直嘴里念叨着周瑜会妖法邪术。 李玉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急忙将几名头领叫来问话,听说周瑜一次进攻,便攻下松门岛,飞鱼船和灵鱼队全都失去了作用,心中惊疑不定。 松门岛的战事让李玉彻夜未眠,实在想不通吴军前几日还对飞鱼船束手无策,转眼之间就能让那么大的船在水面上动弹不得,简直匪夷所思。 雪狼李玉、火狼王海,二人在鄱阳湖闯出偌大名堂,能够杀退官兵的围剿,让鄱阳湖彻底与豫章郡割裂开来,自成一方,最大的依仗便是这两项利器。 除此之外,鄱阳湖的有利地形都被他们控制,松门山、南矶山和鄡阳城所在的这座岛,成三角之势掌控者鄱阳水域。 当然另一项重要的秘密便是他们拥有许多奸细,无数湖边的渔民和南昌的百姓都被他们威逼利诱入伙,甚至还包括官府中的一些官员。 每一次官兵的行动他们都能提前掌握,就像前几日,周瑜派兵偷袭南矶山,正是细作通报消息,李玉亲自前往驻防才杀退了官兵。 但经过此事,也暴露了南昌的奸细,潘璋回到南昌之后,立刻搜索抓捕,挖出了许多内线,虽说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但已经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如此,李玉依然毫不担心,因为就算吴军来攻打,依仗鄱阳湖的地利和他们强大的水军,也一样不怕官兵。 但王海突然败逃回来,让李玉入坠冰窟,这几日为了营救保护奸细,本就忙得焦头烂额,这个消息无疑让他们的情势雪上加霜。 最具优势的飞鱼船被吴军控制,又失去了松门岛这个入湖口的地利,转眼之间,他们所依仗的三大利器全线崩坏。 两次莫名其妙的败仗,折损近一半的兵力,此时李玉才真正意识到危机临头,越来越近,心中有了一丝惶恐。 曾几何时,他还笑张节无能,没想到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鄱阳湖也被吴军攻入。 李玉忽然明白,张节当时守卫莲花山时,大概与他的想法一致,自以为天险无敌,却终究不敌周瑜妙计。 “人言周公瑾智谋无双,当真名不虚传啊!” 暗淡的月影之下,李玉在码头上望着波/涛起伏的鄱阳湖,仰天长叹。 东方渐渐发亮,晨风吹来,以往秀丽壮阔的湖光山色,此刻在他看来,竟是暗流涌动,隐藏着无数危机,仿佛要将他吞没一般。 脑海中将他学过的那些兵法谋略全都过了一遍,却发现自己一筹莫展,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对策都没有。 正发愣之时,忽然远处传来水声,紧接着便看到一艘小船破浪而来,船上仅有五六人,直接向码头划过来。 “什么人?”一旁警戒的喽啰见来船不报暗号,马上张弓搭箭大喝道:“停下!” 船头上站起一人,挥舞着手臂大叫道:“宗主,是我——别放箭!” 李玉回过神来,抬头看去,见来的正是鲍宇,他与王海一起镇守松门岛,王海狼狈逃回,鲍宇不知下落,还以为遇到了危险,没想到他现在又回来了。 小船很快到了码头,不等停稳,鲍宇便跳上了岸边,跪地抱拳道:“宗主,属下没有守住松门岛,请你责罚。” “你能活着回来就好!”李玉一声长叹,摆摆手:“起来吧!” 鲍宇站起身来,神色略作犹豫,还是说道:“宗主,属下这次不幸被吴军抓了,他们放我回来……是向宗主送信的。”m.23sk. “什么?”李玉吃了一惊,猛地转身看向鲍宇:“你是说……周瑜让你来送信?” “正是!”鲍宇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过去,说道:“周瑜托我给你带个话,只要你能够投降东吴,保证让宗主实现你的宏图大志,追随吴侯前途一片光明。” “住口,你这个叛徒!”李玉闻言大怒,一把拿过书信,冷哼道:“周瑜这是白日做梦,我李某的人生之中,从来没有‘投降’二字!” 鲍宇吓得不敢吭声,低着头躲在一旁,他这次在水中被擒,自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周瑜又将他放回,捡回一条命。 临行前周瑜晓以利害,让鲍宇认识到鄱阳贼大势已去,并让他向李玉送信,若能劝降李玉,便是大功一件,保证他后半生荣华富贵。 鲍宇这一路上想了不少说辞,但见到李玉震怒,却吓得全都忘了,不敢再多说话,生怕被他一怒之下给杀了。 正忐忑之际,却听李玉问道:“你知道飞鱼船是怎么被吴军控制的吗?” “我知道……”鲍宇连连点头,马上将吴军用水草缠绕车轮的计策告知李玉,这也是周瑜交代过的,以此来取得李玉的信任。 “原来如此!”李玉双目微眯,无奈叹道:“周瑜果然智计百出,令人防不胜防啊!” 虽然知道了吴军的计策,但李玉还是找不到破解之法,他辛苦数年改造出来的飞鱼船,自认为将来能够在大江上横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破了。 以往飞鱼船出动,都是在深海之中,每次回来之后,都由专门的船工清理水藻和浮草,这个致命的弱点李玉自然知道,所以严令飞鱼船进入浅滩之地。 他自以为严格保守的秘密,如此轻易就被周瑜看破,下一次飞鱼船出动,吴军如法炮制,他还是束手无策。 如果周瑜真是有什么妖法邪术,飞鱼船败了他也无话可说,但被对方轻易破解,李玉心中愈发沉重起来。 鲍宇见李玉神色阴晴不定,不敢再劝,便想探探王海的口风,问道:“王宗帅……他可还好?” 李玉摆摆手:“他正在寨中休息,你去看看他吧!” 王海吃了败仗,一直以为飞鱼船是被周瑜用邪术控制,搞得疑神疑鬼,让鲍宇告知他吴军的计策,或许情况能稍微好点。 “遵命!”鲍宇见李玉没有再责怪他,暗中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找王海。 鲍宇走后,李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信,也快步转回城中,倒要看看周瑜准备说些什么。 第78章 一封招降信 “哼,周瑜好大的口气!”看完招降信,李玉将之轻轻地扔在了案几之上,冷然一笑。 信中周瑜劝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改邪归正追随吴侯,并声称在下月初将亲自到鄡阳,招降李玉。 虽有不少劝告之词,但字里行间,显然已经将李玉视为囊中之物,若用另一种语气来读,更像是一封警告信。 距离月初还有十日时间,下月已是立冬,天气日渐寒冷,只要能撑到冬季,水位下降,湖面结冰,就能赢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正暗自盘算的时候,却见王海披着外套急匆匆而来,身后跟着鲍宇,进门便问道:“大哥,周瑜信中都说些什么?” 李玉撇嘴一笑,指了指桌上的信纸:“周瑜家伙,还没正是开战,就说下月要来招降我,像是吃定了老子一般,你说好笑不好笑?” 王海走过来拿起书信扫了一眼,皱眉道:“下个月就要入冬,周瑜在柴桑两三年,他岂能不知道鄱阳湖的情况?我看这一定是缓兵之计,想让咱们放松警惕,极有可能再次偷袭,大哥千万要小心。” “哈哈哈,二弟多虑了!”李玉仰天大笑,指着外面得意说道:“这几天湖上已经开始起雾,最多四五天时间,鄱阳湖早晚都会被大雾笼罩,他周瑜想要来偷袭,只怕到时候了吴军都找不到北了。” 王海皱眉道:“周瑜向来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张节的莲花峰,我们的松门山,都是因为太过轻敌才失守,这一次我们还是要多加防范。” 李玉点头道:“这我自然知道,防守当然不能放松,我已命人加强警戒。但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吴军,马上就要入冬了,由不得他们不退兵。” 王海这才稍微放心,鄡阳周围还有许多岛屿拱卫,每个岛上都有士兵把守,如同铜墙铁壁。 就是在岛上生活多年的人,大雾天也不敢轻易驾船出去,白雾茫茫,不辨方向,根本找不到回来的路,更不要说吴军,要找到鄡阳难如登天。 鲍宇在一旁忽然说道:“宗主,那个卢山投降吴军,现在被封为都尉,在太史慈手下,莲花峰的刘能也在历陵当了屯田官……” “你说什么?”王海猛然脸色大变,神色狰狞,“卢山这个狗贼,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他剥皮抽筋!” 李玉却双目微眯,看了一眼鲍宇:“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我亲眼看到的!”鲍宇小心答道:“卢山部下的那三百人都分发了兵器,我走的时候正跟着太史慈练兵呢,说是要成立神箭营……” 看王海神色不对劲,鲍宇赶紧又说道:“原本他们打算把我编到卢山手下,是我宁死不屈,才被放回来送信!” “好样的!”王海一阵咬牙,拍拍鲍宇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李玉双目微凛,摆手道:“二弟,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接下来我们还有硬仗要打,可不能少了你。” 王海咬牙道:“大哥放心,如果吴军真敢来鄡阳,就是来送死,这里的鱼儿已经多年不曾吃过人肉了。”天籁小说网 “那是自然,我们誓死不降,”李玉傲然笑道:“在我的地盘这儿,谁都得听我的!” 王海告辞而去,李玉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此时他心中却如风浪中的鄱阳湖,波/涛汹/涌。 周瑜果真是诚心招降自己,还是真如王海所说,只是个缓兵之计,暗中却在调兵遣将,就像前一阵偷袭南矶山一样? 鲍宇刚才的话,让王海一阵心动,卢山已经洗白当了官兵,连刘能这样的废物都能当官,这说明投降吴军,好处还是大大的! 刚让李玉心中不安的,还是他在南昌的奸细被清除,对官兵的动静一无所知,这让他心中越发没底,周瑜用兵如鬼魅一般,盲目猜测只会越想越怕。 现在军中引以为傲的飞鱼船被吴军找到了弱点,如果东吴水军真的杀到鄡阳,他当如何抉择? 想起自己当年的雄心壮志,奔涌的大江,广阔的江北,似乎正在离他远去,眼下连生存都成了问题,理想从何谈起? 李玉还在犹豫不决、进退维谷之时,整个鄡阳已经炸开了锅。 松门岛失守,逃回来的贼军都说吴军如何厉害,能控制飞鱼船,悄无声息消灭灵鱼队,如有神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和恐惧,这些败军将吴军渲染得几乎不可战胜,以此来保住自己的颜面。 不是老子无能,而是对手太强大! 此时再得知周瑜招降李玉的消息,还有加上官府之前颁发的几道榜文,有人已经心中慌乱,开始想脱身之计。 毕竟这些贼军大多数都是鄱阳湖附近的百姓,总有亲戚甚至家人还在城中,官府对待主动投降的贼军如何,他们都有所耳闻,那么好的条件,谁不动心? 做贼固然痛快自在,但亲戚和相邻的议论,却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毕竟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心中良知尚存,不少人都是被官府压迫,又被李玉他们威逼利诱,不得已而落草为寇。 官府的压榨和欺凌根本没有活路,到鄱阳湖还能吃喝不愁,两相对比之下,当然还是先以求生为主。 但自家亲戚中/出了个匪盗,那是最没面子的事情,谁都不愿与他交往,哪怕每次悄悄回去带点钱和粮食,也不被人所接受。 至于什么娶妻生子,那更是想都不敢想,自己本事就连累得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谁还敢给他们做媒,哪家的女儿又会愿意嫁给他们? 如今吴侯孙策平定豫章,早已整顿吏治,改善官府许多政令,周瑜又开始征讨境内宗贼,招降优待主动归降之人,有那么多前车之鉴,谁都怦然心动。 这一次松门岛失守,王海大败而归,让鄱阳贼意识到这里并非完全之地,李玉他们也不能永远保护自己,所有人的心已大乱。 一夜之间,鄡阳岛上的贼人逃走了三百多,随后其余各岛上也陆续传来消息,有人连夜驾船逃走,到官府自首去了。 李玉闻报大怒,传令各岛加强防守,每个队长、渠帅都要看好自己的部下,若逃走一人,连并治罪。 雾气日渐浓厚,整个鄱阳湖也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第79章 高不成低不就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比彭泽中的那些胖头鱼还蠢!” 彭泽县衙内,一位身形高大,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拍案震怒,一脸紫红色的横肉都在颤/抖,吓得在座众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 此人正是彭氏宗族的族长,天狼彭材,听到松门岛被攻破的消息,气得破口大骂,大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坐在左手一位略显消瘦,狭长的脸上长着一撮山羊须的人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贼终究是贼,他们哪懂得我们的深意?这也是王海咎由自取。” 这位便是彭材的兄弟,地狼彭式,数日前王海袭击南山港,彭虎等人怒不可遏,都要出兵报仇,就是被彭式拦下。 李玉派兵偷袭历陵,在赣江口被人袭击,一场大火导致全军覆没,传言都是彭家人所为,随后王海便袭击了南山港,彭式马上就猜到这是周瑜的离间之计。 东吴大军压境,这时候和鄱阳贼交战,只会让吴军得利,所以彭式劝大家暂且忍耐,不要中计。 他们虽然不屑于和李玉等人交往结盟,但不出兵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闻不问,便是要让鄱阳贼专心对付吴军,以示彭家绝不会落井下石,自相残杀。 他们都以为王海他们会明白这一番良苦用心,也会看破东吴之计,却没想到王海根本没有丝毫领会,反而引狼入室,丢了松门岛。 松门岛的地势十分关键,扼守彭泽与鄱阳湖的交汇处,不但可以向南北发兵,而且作为中转之地,可以直达南山,意味着吴军可以毫无阻滞地进入彭蠡腹地,这是极其危险之事。 “大哥,事已至此,我们还要另想对策!”彭材揪着山羊须,神情凝重,“松门山失守,我看鄱阳贼的下场恐怕也和张节无异,周瑜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彭材双目微凛,沉默片刻,才问道:“江东那边情势如何?” 彭式摇头道:“许多世家豪族已经向孙策妥协,以顾家和陆家为首,他们主动交出了多余的土地,释/放家中的奴仆,甚至……主动捐赠出成千上万家产。” 彭材脸色阴沉,沉声道:“哼,孙策想分咱家的东西,想都不要想。” 彭式皱眉道:“如今江东局势已经稳定,孙策一心要平定江南,他们的重点就在豫章,只凭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与他们对抗,大哥可别忘了严白虎等人。” “难道要我去联合李玉这些匪盗不成?”彭材大怒,握着拳头低吼道:“我堂堂彭氏一族,岂能与贼人同流合污?” “非也!”彭式摇头道:“大哥别忘了江夏黄祖,他和孙家可是私仇,两月前黄射还曾派兵偷袭柴桑。” 彭材一怔,皱眉道:“你是说……联合黄祖?” “不只是黄祖!”彭式缓缓说道:“只凭黄祖也不足以对抗孙策,我们要联合的……是荆州。” “荆州?”彭材大感意外。 “不错,唯有得到荆州刘镇南的支持,我们才与东吴有一战之力。” “可是……”这次却轮到彭材犹豫了,“黄祖和刘表,他们肯与我们结盟吗?” 彭氏虽然一直都以世家豪族自居,但那只是在偏远的豫章一带,如果和真正的中原世家比起来,还是自惭形秽,自觉低人一等。 刘表汉室宗亲自不必说,黄祖也是江夏大族,祖上黄香当过太尉,那是名副其实的名门世家。 和这些人比起来,彭材顿时没有了底气,生怕遭到人家的嫌弃,徒惹人笑话。 “生死攸关之时,唯有拼死一搏!”彭式也知道彭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处境,无奈一笑,缓缓道:“否则就只能向孙策妥协,交出彭蠡和彭泽境内的土地,补缴粮税。” “这……”彭材颓然坐了下去。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要和东吴死战,就像对付之前的官兵一样,将吴军逼退,继续依靠地利和彭泽独霸一方。 但近来周瑜用兵如神,以雷霆之势灭了张节,转眼又攻破松门山,陆战水战都无往不利,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拼个鱼死网破固然能出一口恶气,但就怕鱼死了,网没破,被人一网打尽! 彭氏家大业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和上缭的那些宗部一样,有灭族的危险。 半晌之后,彭材长出一口气,挥手将众人挥退,只留下彭式一人。 彭材用手指敲着桌面,忽然说道:“孙策死而复生,传言都说天雷应火德,将来能够继承大位……二弟,你怎么看?” 彭式岂能不明白彭材的意思,蹙眉道:“这件事我也思考良久,但毕竟都是传言,不可尽信!我们毕竟没有那些世家的底蕴,一旦将这些地盘交出去,将会一无所有。” 彭材凝重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长叹道:“我等困厄至此,就只剩钱粮了吗?” 顾家、陆家那些人都有经文典籍传世,培养了大量的弟子,凭其才干足以在官府任职,只要出一两个能力出众者,随时都能光耀门庭。 但彭家除了土地和钱财,完全没有其他东西支撑,这些东西交出去,也就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了,与鄱阳贼似乎没什么两样了。23sk. 彭式忽然说道:“听闻孙策在江东大刀阔斧改政,不仅修建学院广收弟子,还成立什么商会,命其弟掌管此事,经营酒楼、蚕桑等商事,如果能让我们参与其中,或许……” 彭材神色一动,忽然拍案而起,郑重言道:“二弟,你亲自去一趟江东,我要眼见为实!” 彭式知道彭材还在犹豫之中,抱拳道:“大哥,此事还需做两手准备,另外也要派人到江夏去见黄祖,我们于江南江北联手对付孙策,我想黄祖应该不会拒绝。” 彭材点头道:“此事我来安排……” 正在此时,外面进来一名家将,禀告道:“宗主,虎帅命我前来报信,周瑜向李玉送了一封招降书,约定下月初会面。” “招降?”彭材眉头微皱,吩咐那人回去告诉正在守卫彭泽西南部的彭虎,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被周瑜偷袭。 彭式捻须冷笑道:“李玉桀骜不驯,岂肯轻易投降?或许这又是周郎之计!。” 彭虎闻言浑身一震,赶紧催促道:“你即刻启程去秣陵,周瑜用兵诡诈,我只怕李玉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第80章 迷之自信 十月初,寒冬将至,鄱阳湖四周木叶萧疏,湖面上时常漂浮一层薄雾,早晚更是大雾弥漫,数步开外不辨景物。 周瑜早在三天前就放出消息,扬言要在鹰嘴崖接受李玉投降,派人向贼人报信,叫李玉到此地会面一谈。 鹰嘴崖距离松门岛十里,距鄡阳百余里,是一座单独的小岛,常年被波浪冲击,已经只剩下一片断崖,状若鹰嘴,无法住人。 这一日阳光明媚,浓雾消散,周瑜领两千水军开赴鹰嘴崖,并派人向贼军报信,督促李玉尽快前来,至少也要作出一番答复。 对于周瑜的迷之自信,李玉嗤之以鼻,活到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家三代在鄱阳湖,创下一片基业,从祖辈到他这一代,都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只以杀赃官除恶霸为宗旨,从不滥杀无辜,也保护了不少百姓,自认为无愧于心,岂能被一封招降书吓唬住? “我李玉又不是吓大的!”面对前来报信的喽啰,李玉冷然一笑,不予理会,对方的一厢情愿,实在可笑至极。 王海此时早已带兵去守南矶山,以防官兵再次偷袭,如今早晚大雾弥漫,他等待的时机已到,态度自然也就强硬起来。天籁小说网 从松门岛到鄡阳百余里路,吴军根本没有时间进入这片区域,从早上大雾散去,到傍晚浓雾又起,中间只有两三个时辰,时间只够走个单程。 加之鄱阳湖南部群岛极多,大小岛屿星罗棋布,因为水位变浅,许多岛屿相连起来,原来的一些航线现在船只无法通过,连他都不能准确把握,更何况是吴军? 这个时候吴军若是敢贸然闯进来,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果然第二日喽啰来报,周瑜傍晚便返回松门岛,对他的无视根本无可奈何,大概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李玉心中暗自得意,同时也开始思考来年的对策,毕竟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等春天涨水之后,很可能柴桑的东吴水军也会出动,他一样不是吴军对手,必须要找到一条活路。 这一日正准备请王海前来商议,忽然哨探来报,周瑜在松门岛撤兵,只留下三千人守住水寨,其余人马都退往南昌。 李玉闻言一阵大笑,环顾众头领,得意道:“多谋如周郎,也不过如此,如今大雾弥漫,天气转冷,周瑜还是失算了。” 有人马上说道:“宗主,松门岛只有三千官兵,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把它夺回来!” “放屁!”李玉大怒,沉声道:“周瑜奈何不了我们,但焉知他不是诱敌之计?故意留下少数兵马,只要我们去攻打松门岛,水军一起杀出来,谁能挡得住?” 众头领闻言全都缩了缩脖子,他们已经对吴军十分惧怕,没有了飞鱼船的掩护,谁敢和东吴水军正面交锋? 另一人说道:“宗主,张节在莲花峰就是被周瑜退兵迷惑,轻敌大意才被反攻下来,我们也要加倍小心,以防他故伎重施。” “哼,真当我是湖里的胖头鱼吗?总在同一个地方游来游去?”李玉不满地冷哼一声:“只要周瑜回到南昌,他就在我的监视之下。” 众人这才放心,李玉吩咐他们各回寨中,小心把守各处水路,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以防被官兵抓住,泄露了行踪。 未过几日,忽然天降大雨,整个鄱阳湖烟雨迷蒙,冷风嗖嗖,连水鸟的叫声都消失,四处一片单调的落雨之声。 李玉站在府衙阁楼上,抱着胳膊向外望去,以往这里能够望见鄱阳湖的山水群岛,现在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如他这几日的心境一般。 他已命在南昌仅存的奸细打探消息,一旦周瑜和官兵有什么动静,冒死也要报信。 虽说现在基本已经确认,吴军确实退兵了,等明年继续再战,但李玉依然没有想到更好的对策,他的前途正如这迷雾一般,看不到任何方向。 这段时间的李玉甚至有些神思恍惚,完全不见昔日称霸鄱阳湖的豪情飒爽,整日里望着天空或者湖面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冷风夹着雨水吹来,饶是他结实的身体也觉得一阵寒冷,打了个寒噤,正准备回房歇息,刚转身,整个人便猛地僵住了。 只见远处白蒙蒙的雾气之中,似乎有庞大的黑影闪过,如同虚空出现的怪兽一般。 阴雨绵绵,这雾气不像平日里那么浓厚,李玉猛地甩了甩头,不知为何,竟念叨了一句:“该不会是吴军的船只吧?” 雨声依旧哗啦啦地打在屋檐上,远处又是白茫茫一片,李玉迈步走下楼梯,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这只有雨声的空间里听起来十分刺耳。 李玉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噔噔噔地滑下来,颠得他龇牙咧嘴,尾椎生疼,差点一口气就上不来。 刚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远处便有士兵跑过来,大叫道:“宗主,大事不好,吴军……吴军杀到了!” 李玉额头上青筋冒起,扶着楼梯勉强站稳,不让士兵看到他的狼狈,一口气却提不上来,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什……什么?” 远处的惨叫声越来越响,此起彼伏,北面的码头上鼓声大作,此时已经无需喽啰禀告,李玉也知道这是敌袭的信号。 这时候又有几名头领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叫道:“宗主,风紧——快,快撤!” 李玉终于缓过劲来,握拳怒吼道:“快抄家伙,去御敌,守住,一定要守住!” 众头领一怔,以往这个时候,李玉都会第一个拿起武器带着他们去对敌,今天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神色古怪? 大家相视一眼,各自心中打着算盘,转身跑出府衙,却没有几个去对敌,各自寻找小路准备上船逃命。 李玉刚才的动作,让他们误以为宗主要自己逃跑,让他们去对付吴军,这时候谁还会去送死? 李玉看看四下无人,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听着四处传来的喊杀之声,心知吴军已经将鄡阳包围。 他实在想不通,东吴水军到底是如何在这大雾之中来到鄡阳的,周瑜明明带兵退回南昌,这是哪里来的吴军? “啊——天灭我也!” 李玉仰天怒吼,冷冷的冰雨拍打在脸上,仿佛无数把刀子扎在他的心头之上! 第81章 钓鱼 鄡阳岛上一片混乱,李玉回到府中,只等这一阵疼痛过去,就马上去查看情况。 刚在换衣服整备的时候,喽啰冲/进来大叫道:“宗主,不好了,吴军杀到府门外了,都是精兵!” “什么?”李玉神色大变,顿足大叫道:“唉呀,我这屁/股墩,真摔得不是时候!” “宗帅,前岛码头都被吴军占据,快从密道走吧!” 亲兵拿过刀剑,匆忙卷了两件衣服,扶着李玉跌跌撞撞从后门逃走。 府衙后院一口水井,在井的中段打了一条密道,可直通后山悬崖之下,那里的出口也是一条水道,里面藏了船只。 冬天落潮之时水道便会浮出来,正好可以乘船逃走,李玉和两名亲兵钻出水道,雨势未歇,头顶隐约还有喊杀之声。 大雾之中不辨方向,约莫估算着南矶山的位置,奋力划船向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浓雾之中。 雾气缭绕,四周一片迷蒙,细雨洒下来,李玉怅然若失,自语道:“这么大的雾,连我都找不到方向,吴军到底是怎来的,难道是神兵天降不成?” 船在湖中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渐渐昏暗下来,他们自以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其实心中早已没了底,已然不知身在何处。 两名亲兵商量一阵,决定就近找一个岛屿暂时休息,船上又冷又饿,还要不断往外舀雨水,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这附近的岛上都有自己人,只要有个落脚之处,暂时也就安全了。 正走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隐约有火光出现,在这雾气中黄橙橙一片,十分醒目,两名亲兵大喜,立刻划船靠近。 果然这里有一座小岛,这时候细雨早就停止,天色昏暗,天气愈发寒冷,这点火光让三人心中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划船靠近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座荒岛,上面铺着一层晒干又被雨水打湿的水藻,显然是冬季水位下降之后才露出来的沙洲。 亮光的地方挂着一盏油纸灯笼,旁边的石头坐着一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正静静地坐在那里钓鱼,仿佛雕塑一般。 “喂,船家!”一名亲兵起身大喝道:“这附近可有人家?” 那人并不回头,不悦道:“好不容易找个安静的地方钓鱼,都被你们惊走了。” 李玉看这孤岛上只有一位渔夫,那盏孤灯周围雾气蒙蒙,天色昏暗,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场景看起来十分诡异。 小船靠近那渔夫,李玉忽然心中一阵不安,不由问道:“下雨天在这里钓什么鱼?” “胖头鱼……” “你说什么?”李玉大惊,心中愈发不安,连忙摆手叫道:“停下,快停下,往回划——” 但为时已晚,那两个亲兵见到这渔夫,大喜过望,根本没放在心上,直接将船靠近,想让他带路,一头便冲入泥沙之中。 小船搁浅,顿时进退不得,两名贼军还没意识到危险,只以为李玉是担心示意船只搁浅,还在呵斥那渔夫过来帮忙。 此时才见那渔夫放下鱼竿站起身来,七尺开外的身躯显得孔武有力,缓缓摘掉斗笠,便露出一张满脸胡茬的脸来,浓眉大眼,眼中精光爆射。 李玉一看这人的气势,就知道他绝不是渔夫,惊问道:“你你你……你是何人?” “打渔人!”那渔夫甩了甩斗笠上的雨水,缓步走过来,叹道:“等了一整日,终于有大鱼上钩了。” “什么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喽啰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一人/大喝道:“这位可是鄱阳湖的老大,雪狼李宗主!” “哈哈哈,雪狼?”那人摇头叹道:“这个名字不好,遇水即化……” 顿了一下又摇头道:“火狼也不好,遇水即灭!” 李玉心中惊慌,四下看去,天色愈发昏暗,仿佛要把他们吞没,饶是他平日里艺高人胆大,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之下,也不由心中发毛。 俯身抓起一把刀,这才觉得踏实了一些,怒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宗主,我们去宰了他!”那两名喽啰早就按捺不住,跳下船淌水上岛。 他们平日里飞扬跋扈,自恃有些力气,哪里会把一个渔夫看在眼里,提着兵刃冲过来,才走到一半,大半截腿便陷入淤泥之中,进退两难。 “唉,无知啊!”那渔夫抱着胳膊站在远处,轻声一叹,冷冷地看着那两人挣扎,却是越陷越深,半截身子全部沉到水中。 “宗主,救命,救命啊——” 徒劳的挣扎和绝望的叫喊,在这空旷昏暗的岛上听起来十分恐怖,惊得李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却见那人抱拳笑道:“李宗主,我在此奉周都督之命等候多时了,阁下不肯往鹰嘴崖会面,只好请你前往南昌一叙。”23sk. “又是周瑜?”李玉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岛上的人,他怎么算到自己会经过这里? 那人又说道:“南矶山早被周都督拿下,李宗主,你的宏图大志,还是要吴侯帮你实现,你至今还不悔悟吗?” 李玉厉声问道:“你是谁?” “在下马忠!”那人抱拳道:“李宗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执迷不悟,将和他们的下场一样。” 李玉看着两个陷入淤泥的亲兵,此时湖水已经淹到胸/口,冷得牙齿直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神情十分恐怖。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咬牙道:“哈哈哈,周瑜以为这样就能擒住我吗?别忘了……我李玉从小可是在鄱阳湖中长大的。” 说着话,他扔了大刀,站在船舱之上,转身就要跳入湖水之中逃生。 “别跳呗!”马忠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笑道:“湖水可凉了。” 李玉转过头,见马忠毫无紧张之色,反而心中不安,小心地观察着四周,问道:“有多凉?” “可凉可凉了!” “嘿嘿,我不怕!”李玉确定周围再无危险,纵身向前一跃,跳进了湖水之中。 噗嗤—— 只见李玉并没有沉入水中,只是上半身栽下去,两条腿还在空中挣扎,竟来了个倒栽葱。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马忠无奈摇头,朝着远处吹了个口哨,大喝道:“收网!” 第82章 新的人生目标 李玉被人从淤泥中用绳索拉出来,跟随他来的两名喽啰早已沉没湖底,马忠看这两人刚才穷凶极恶,根本没想救他两人。 天色昏暗,几艘渔船出现,将李玉接到船上,整个人如同泥鳅一般乌拉乱叫,吃了一嘴泥沙,含混不清。 马忠看他满脸都是污泥,蹊跷堵塞,摇头苦笑,直接从腿上抓起,从船边又倒着放进湖水里上下杵了好几遍,这才将他放到船上。 李玉这一刻真觉得自己如同被捕捞上来的胖头鱼,任人拿捏,他从小横行鄱阳湖,处处被人尊敬,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坐在船上,狠狠地甩着头发,大骂道:“卑鄙,你们这些狗官,要杀便杀,何必如此羞辱于人?” 马忠摊了摊手,无奈道:“我这是在帮你啊,不把你洗干净,怎么去见周都督?” “你……”李玉气得双目圆睁,总觉得这话放在在他身上有些不太对劲。 气得扭转头不说话,却见那几艘渔船竟然驶离了小岛,在黑暗中稳稳前行,只有船头的灯笼亮着一点昏暗的黄光。 李玉心中暗惊,问道:“天色已黑,又有大雾弥漫,你们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样的天气连他都不敢轻易开船,更何况还是在晚上,虽说鄱阳湖不算大,但要是迷了路,再遇到下雨,那是极其危险的。 马忠大笑道:“你可曾听过指南车?” “指南车?”李玉一怔,皱眉道:“听说那是黄帝用过的神器,在迷雾中大破蚩尤,难道孙策他……”天籁小说网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惊,难道孙策从酆都搞来了指南车这等神器,所以在大雾黑暗中随行所欲行船,根本不会迷路。 “嘿嘿,知道就好!”马忠只是轻轻一点,却不多说什么。 这可是军中机密,让李玉自己去猜测,他猜的越神秘,只会自己吓自己,想得越多吓得越狠。 看李玉神色阴晴不定,将信将疑,马忠叹道:“我听闻你祖上也曾是水军出身,都是食汉禄为国效命,又何必铤而走险,落草为寇?” 李玉甩了甩头,冷笑道:“若不是朝廷所逼,我们一家又何至于此?全都是那些狗官赃官害的,我李玉此生,就是要杀尽天下赃官,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李宗主好气魄!”马忠点头称赞,却又说道:“以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做得了如此大事?如今吴侯兴大义而救天下百姓,拨乱反正,该到你光宗耀祖之时,为何反而执迷不悟了?” 李玉冷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不要再说许多废话,李家人绝不会再为朝廷效命。” 马忠淡淡说道:“人死如灯灭,张节倒是想活,却被扔到莲花峰下去了,现在还有多少人能记得他?你就算想死,也该想想你的妻儿老小,难道让他们背着匪贼的名号过一辈子?” “你说什么?”李玉猛然大惊:“你们怎么知道我……我有妻儿老小?” 自从落草为寇的那一天起,李家人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们的家人一直都单独生存在一座小岛上,并不在鄡阳这个是非之地。 每月有专门的人用船运送吃喝用度,除了几位亲信别人根本不知情,甚至连鄱阳湖的贼军都以为李玉是个光棍。 马忠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李玉怎能不惊? 马忠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绝对的安全之地!从你们的谨慎也可以看出来,早就知道做贼并不是长久之计,不仅家人朝不保夕,战战兢兢,儿孙也要跟着蒙羞,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现在可是绝好的机会啊!” “卑鄙无耻!”李玉闻言又惊又怒,手脚被捆着,挣扎大叫道:“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要是敢动我儿一根毫毛,我要让你们灰飞烟灭!” “行了行了,别大喊大叫的!”马忠看一番口舌白费了,摆手不耐烦道:“先想想你怎么自保吧,再说大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湖里喂鱼?” 李玉冷哼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如果只是他自己,大可一死了之,但现在听说家人被抓,心中便彻底慌乱起来。 正如马忠所说,自己现在鄱阳湖的贼首,一旦身死,他的儿女将会彻底背上贼盗的恶名,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哗——哗——哗—— 船桨在水中很有节奏地摆动着,小船在雾中行驶如飞,李玉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去往何处,只是看这些吴军十分冷静,好似胸有成竹,心中暗暗称奇。 许久之后,李玉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听闻吴侯死而复生,在江东分布招贤令,不拘一格广收纳人才,甚至不计前嫌,可有此事?” “然是真!”马忠回过头来,叹道:“当实不相瞒,我在半年前还是个江洋大盗,是潘将军劝我改邪归正,从此找到新的奋斗目标,才觉得人生充满意义!” 李玉有些意外:“你的目标是什么?” “捉名将!”马忠微扬着下巴,傲然道:“名气越大的——越好!” “你这……”李玉愕然,心想这人的想法真是奇怪,忽然问道:“你该不会是拿我练手吧?” “算是吧!” 马忠似乎有些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这让李玉怒火中烧,怒道:“你看不起我?” 马忠摇头道:“宗主可是大名鼎鼎的豫章八狼,鄱阳湖头领,我若是看不起你,还用得着这么多废话吗?” 李玉这才稍微舒服一些,冷哼道:“你怎知我会出现在这里?” 马忠笑道:“首先周都督早有预料,鄡阳有失,你定会逃往南矶山,我就等在这必经之路上。” 李玉显然不信,冷笑道:“水路可不同于旱路,这广阔的鄱阳湖,大雾弥漫,要想拦截一艘船谈何容易?” “这就是另一个重要原因:我的直觉!”马忠有些自得,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鄱阳湖虽大,但我总觉得你会在这里出现,所以就在这里钓鱼等候,这就叫愿者上钩!” 李玉微微一怔,皱眉看着马忠,也不知道他是信口开河,还是果真如此神奇,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沉默片刻之后,李玉忽然说道:“我可不是胖头鱼!” 第83章 江东小霸王 船在水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漆黑一片,若不是小船偶有摆动,还有那划桨声,李玉都觉得自己原地未动分毫。 坐在船上心思如潮,一会想着周瑜用兵神出鬼没,竟然用指南车在大雾天来袭击鄡阳,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一会又想着马忠刚才说过的话,还有关于吴侯孙策的种种传言,以及他的雄心壮志,再不作出抉择,将会一事无成。 随之又想起家中妻儿老小,也想不通吴军是如何找到他们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安全。 神思怔忪,忽然船身一阵剧烈摇晃,已经到了岸边,只见这里灯火通明,无数吴军站在码头之上,将小船拢住。 只听一人/大笑道:“看来马都尉果然不虚此行,佩服!” 马忠笑道:“这一场雨没有白淋!” 很快就有人上前将李玉看押,往水寨中走去,李玉跟在马忠身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们推搡。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发亮,李玉才发现这并不是他熟悉的鄡阳,不禁问道:“这不是鄡阳?”23sk. “谁说要去鄡阳?”马忠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先去好好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吃饱喝足之后随我到南昌去见周都督。” “去南昌?”李玉这才意识到他们竟是上了岸了,皱眉道:“周瑜在南昌,那是什么人攻打鄡阳?” 马忠大笑道:“此乃周都督瞒天过海之计,取鄡阳的乃是柴桑水军,无需周都督前去。” “柴桑水军?”李玉大惊,旋即又颓然叹了口气。 终于明白为何他一直没有得到细作禀告,原来周瑜根本没有行动,他之前大张旗鼓宣称要招降自己,不过是为了制造声势吸引注意。 随后又如自己所料无奈退兵,让他们放松警惕,却暗中调来柴桑水军,趁着大雾来到鄱阳湖,奇袭了鄡阳。 没想到他本来想借助的大雾非但没有帮到自己,反被周瑜利用,帮了东吴水军,李玉败得心服口服。 等吃喝休息过后,马忠押送李玉直奔南昌,此时李玉才知道南矶山也被吴军攻下,王海兵败被擒,鄱阳贼彻底大势已去,心灰意懒。 时隔二十年之后,李玉第二次来到南昌,孩提时的城墙和街巷一如往昔,可惜物是人非,再也没有他熟悉的那些人了。 当年与父亲称兄道弟,喝酒吃肉的那些英雄豪杰,如今毫无音讯,不知所踪,如同和大雾一般,随风消散,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偶尔看到一两个熟悉的酒楼和街巷,李玉顿觉悲从中来,往事如烟,人生如水,稍纵即逝,根本经不起任何耽搁。 逝者如斯夫?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老先生带他到江边,看着大江滚滚东流,干瘦的身材在江风中摇摇欲坠,声嘶力竭地喊叫。 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位老先生为何老泪纵横,哭倒在地上,那是对白白流失的岁月的惋惜,对蹉跎一生的不甘和悔恨。 不觉已经来到府衙,马忠先进去通禀,出来的时候脚步飞快,面带喜色,竟是双目放光,笑道:“你小子运气真好,恰巧吴侯今早也到了南昌。” “孙策?”李玉吃了一惊,这个横扫江东,死而复生的传奇人物,此刻就在眼前? “快走!”马忠拉了一把发愣的李玉,低声叮嘱道:“荣华富贵,是非成败,可都在这一念之间了,你自己想好!” 不知为何,李玉竟然有些犹豫紧张,一颗心狂跳起来,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被马忠拉着绳子拽进了大堂。 刚进大堂,便看到四位英姿不凡的年轻人正站在堂下,个个气势逼人,虽然相貌各不相同,但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居中一人身高八尺开外,面带微须,剑眉入鬓,额头带着一条两指来宽的紫绸镶玉抹额,双目精光闪烁,不怒自威。 李玉肯定此人就是威震江东的小霸王孙策,听说他额头中了一箭,看这装扮莫非伤势未愈? 孙策身旁一人面如冠玉,儒衫纶巾,外罩月白色的开襟长衫,儒雅从容,眉宇之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应该就是江东周郎周公瑾。 孙策左手稍稍向后还站着一名白袍武将,个头竟比孙策还高出半截,方面重颐,两道浓眉如笔刷一般,神情冷峻,隐然含/着一股杀气,整个人笔直而立,就像一杆槍一般! 这人身旁还有一位头发披散、面色黝黑的年轻人,嘴角似乎带着一抹淡淡的怪笑,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不羁之感。 这人的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与那三人截然不同,倒让李玉觉得有些亲切,心中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 如果用一种感觉来形容,看到孙策、周瑜和那位相貌冷峻的白袍武将,李玉就觉得人家是天上美玉,卓尔不群,令人自惭形秽。 但看到这个披散头发的年轻人,李玉总觉得像是看到鄱阳湖的兄弟一般,那是熟悉的水贼的味道!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其实也不过是扫了一眼的工夫,李玉并不认识这两人,看护卫却又不像,心中猜测他们的身份。 却见孙策剑眉微皱,不悦道:“马忠,李宗主乃是鄱阳豪杰,豫章的大英雄,这岂是敬贤之礼?还不快快松绑!” 马忠答应一声,赶紧转身给李玉松绑,其实他此刻的心情,比李玉激动多了,孙策是他的偶像,今日第一次遇到,着实激动。 只听孙策笑道:“那轮船是你改造的吗?” 李玉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见笑了,惭愧!” 他本以为飞鱼船将来一定会横行大江,称霸江南水域,没想到周瑜轻易就发现了弱点,自己的得意之作变成了笑话。 周瑜笑道:“李宗主改造战船,加装车轮加快船行速度,飞鱼船的确是别出心裁,吾等不如也!” 李玉一怔,见周瑜如此说,反倒愣住了:“都督这是何意?” 孙策大笑道:“李宗主,你恐怕还不知道,你这轮船若是有了用武之地,可是前无古人的创举,将会改变水军乃至航海历史,功莫大焉。” “这……”李玉完全懵了,看着孙策惊疑不定,不知道他这是夸奖还是嘲笑。 却见孙策抬手示意道:“来来来,大家到后堂一叙,子龙、文勇,公瑾今日备下的接风宴,必定十分热闹。” 第84章 论取名的重要性 李玉浑浑噩噩跟着孙策他们来到后堂,只见这里已经有几人在等候,两位白须老将最为瞩目,其他还有几位文武官员作陪。 孙策一一介绍,李玉才知道刚才那两人原来是结义兄弟,兄长为白/面者名叫赵云,河北常山人氏,黑脸者名叫陈禹,淮南盱眙人。 后堂几人分别是程普、黄盖、太史慈、吕蒙、朱然等,有些李玉早已如雷贯耳,有些却是从未听闻。 不管是谁,听到自己鄱阳湖宗主的名号,纷纷都抱拳施礼,非但没有丝毫轻视,反而赞口不绝,这让李玉心中的慌乱和紧张减轻了不少。 酒席早已摆好,众人各自入座,李玉本想坐在末位,却被孙策安排在黄盖下手,有些受宠若惊。 他虽然名义上还是鄱阳湖头领,但眼下却是阶下之囚,这等待遇,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酒过三巡,孙策问起征讨豫章六部之事,周瑜都简要作答,丝毫没有提及其中的诡诈凶险,在他看来,仿佛信手拈来一般轻松。 太史慈笑道:“公瑾此番深谋远虑,先用招降之策骗过李宗主,却趁着大雾调动水军奇袭鄡阳,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着实巧妙。” 程普看向神情尴尬的李玉,抚须笑道:“李宗主,吴侯乃当世英雄,文韬武略经略江东,我看你与张节那些贼人并不相同,胸怀大志,祖上也曾为朝廷命官,何不回归正途,降顺吴侯,与我等一起成就大业,何愁壮志难酬?” “程公此言差矣!”程普话音刚落,便见孙策摆手道:“李宗主乃是一方豪杰,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并未走上歧途,何来改邪归正?我等都是为救天下苍生而起事,殊途同归,意气相投,本就该合力共谋大事,怎么能说到‘投降’二字呢?” 周瑜闻言抚掌大笑道:“伯符言之有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大家志同道合,李宗主夫复何疑?” 黄盖也点头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李宗主不过二三十,正值壮年,何必英雄气短?千万莫要执迷不悟,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李玉见孙策如此豪爽,又替他保全颜面,心中大受感动,这几人可都是江东核心之人,竟然为了自己苦口婆心,再不表态,便有些不知高低了。 感动之余,起身离席跪拜在地:“承蒙吴侯器重,李玉今后甘愿追随左右,至死不渝,只是……” “李宗主请起来说话,”孙策笑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玉起身抱拳道:“只是我部下还有数万兄弟,还请吴侯从宽发落。” “李宗主果然是大义之人!”孙策赞道:“即便你不说,公瑾他们也会妥善安置,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一概既往不咎。” 此时心事已了,李玉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许多,长出一口气,再次躬身道:“多谢吴侯!” “哈哈哈,我才来南昌,便又结交一位英雄,真是痛快!”孙策举杯大笑道:“来来来,浮一大白!” 李玉回归座位,见大家还以宗主相称,觉得十分尴尬,言道:“在下已非鄱阳湖之主,更不再用那雪狼的匪号,诸位还是以名姓相称吧!” 孙策点头问道:“不知你该如何称呼?” 李玉讪然一笑,低头道:“在下处出身草莽,有名无字,见笑了!” 取字那都是世家的礼节,他们这些人哪里会想到这些,能有个像样的称呼就不错了。 孙策略作沉吟,言道:“本侯为你取个字,你看如何?” 李玉大喜,忙道:“请吴侯赐字!” 他虽然出身微贱,但也读过不少书,知道冠礼时取字,要么是自己来定,要么是长辈或者请来的名士赐字。 孙策能亲自为他赐字,这是仅次于赐姓的荣耀! 孙策笑道:“方才黄老将军也说过,良臣择主而事,你今日作出明智之选,必会功成名就,又值此良辰之际相会,不如就叫良辰,也暗含‘良臣’之意,如你的名一般,冰清玉洁,做一个忠良之臣,你看如何?” 李玉喜出望外,再次起身拜倒:“良辰——拜/谢主公!” 孙策示意李玉入座,却还是遗憾地咂了咂嘴,这李玉颇有侠义之气,名字倒是取了,但姓没法改,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李良辰,似乎还是没有叶良辰霸气啊!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出身和姓氏是多么重要,一个充满诗意或者饱含豪情的名字,需要搭配一个良好的姓氏才能完美展现出来。 比如龙傲天,如果姓史,或者姓丑? 又如任我行,如果姓干,或者姓齐?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孙策甩甩头,笑道:“良辰改造的飞鱼船确实别出心裁,我准备在水军中改良推广,暂封你为建舱都尉,等以后立功再行封赏。” 李玉再次吃了一惊,疑惑道:“可是飞鱼船已经被周都督……” 孙策摆手笑道:“那是还没找到适合发挥它的地方,只要再加以改良,放到大海之中,便可以畅行无阻了。” “大海?”这次不仅李玉吃惊,连周瑜等人也都颇感意外,齐刷刷看向孙策。 “诸位,这个世界,可远不是我们现在所知的这样!” 孙策慨然一叹,朝后面一摆手,孙河便拿着一副卷轴走过来,哗啦一声在席前展开,却是一幅椭圆形的地图。 孙策起身拿起一根筷子,指着左下方一块巴掌大小的位置,缓缓说道:“诸位请看,这就是华夏九州,东、南皆为大海,广袤何止千万里?” 周瑜神情变得严峻起来,剑眉紧蹙,疑惑道:“我堂堂中国之地,难道不是在天地中央吗?” “世界并非天圆地方,我们也并非处在天地正中!”孙策指着偌大的地图,“海外还有广阔的未知之地,而在西域以西,尚有贵霜、大秦帝国,想必大家也是听说过的。” 众人不自觉点头,自从张骞凿空西域之后,贵霜和大秦的使者曾经出使过大汉,但那在千里群山之外,大家都以为是偏远小国,没想到竟有如此之大。 孙策见大家怪异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心虚,筷子啪啪啪敲着卷轴,轻咳一声: “看我干嘛?看地图啊,我脸上有图吗?” 第85章 志当存高远 孙策一番世界地图的讲述,将在座诸位都听得傻眼了,包括周瑜在内,张口结舌,茫然发愣。 在他们的心目之中,天圆地方,中国地处天地中心,竟然成了世界的一隅,九州山河却不过是巴掌大的地盘。 更让他们不可置信的,还是孙策说的那句话,若有人从曲阿向东出海,一路向东,终有一日,还会回到曲阿。 若不是孙策死过一次,做了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这等天方夜谭的荒谬之事,大家一定会以为他是疯了。 孙策看众人的神情,便知道这个理念肯定还很难让他们接受,让孙河收起卷轴,叹道:“现在谈世界之事,还嫌太早,眼下之事,还是要立足江东,平定天下,方可出征海外,拓荒西域。” 周瑜回过神来,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孙策,叹道:“若伯符所言皆是事实,吾等确实是井底之蛙,见识浅薄了。” 孙策转回座位坐下,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乃是天机,只说与你们几人知道,暂时不可对外人说起,我是想让大家目光放的更长远,不可只满足于眼下之事,我们要振兴的不只是大汉江山,而是——华夏各族!” “华夏?”几人异口同声惊呼。 “不错,志当存高远!”孙策慨然一叹,缓缓道:“我希望数百年之后,华夏文明传遍世界,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 周瑜双目微凛,旋即慨然叹道:“伯符此番遭遇,虽说匪夷所思,却也令我等大开眼界,若真能有朝一日凿空拓荒,吾等当如定远侯一般,名垂青史,光耀千古!” 众人闻言无不纷纷点头,每个人目光熠熠,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对孙策也愈发敬畏。 孙策朗声大笑道:“诸位,如今我等在江南,还无力顾及中原之事,就以安定江南为主,另外开拓南海之事也要同时进行,我准备平定会稽东治的越人之后,先从东治南下,寻找夷洲岛!” 大家都记得地图下方南海中的一座小岛,孙策特意用朱笔勾画过,与陈禹到过的琉球岛相差不远。 李玉正为参与如此核心之事心中不安,正犹豫要不要告退,却听孙策说道:“拓展南海之事,今后将由陈禹和李玉二人负责。” “什么?这……”李玉大惊,想不到孙策竟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不必紧张!”孙策摆手笑道:“今日我本是来会见子义,与良辰会面,也是有缘,故而提及此事,但要等水军练成之后方可执行。” 李玉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与对面的陈禹相视一眼,二人抱拳致意,今后要成为搭档,自当好好亲近一番。 正事说完,孙策命人抬上来一坛酒,笑道:“这是我特意从江东带来的竹叶青,与诸位分享!”大家早就听说 周瑜早已恢复心绪,挑眉笑道:“莫非便是那传言中的孟婆酿?” “正是!”孙策点头笑道:“此酒虽好,切记不可贪杯哦!” 随着酒坛开封,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溢散开来,所有人都眼睛放光,喉结上下滚动,如此醇厚的酒味,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三杯酒下肚,有人就已经醉眼迷/离,转眼间就放倒一大片,这些从没喝过烈酒的人,根本撑不住。 其中以太史慈醉得最快,上来就干了一碗,再次与孙策会面的激动和感慨,唯有他自己能体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醉倒,酒宴也草草结束,能保持清醒的只有周瑜和赵云,连程普、黄盖等江东来的人,也忍不住与故友相见的喜悦,喝得酩酊大醉。 赵云平素不善饮酒,先前在秣陵忍不住甘醇的美味喝了一杯,便俊面发红,浑身发痒,应该是对酒精过敏,再也不敢碰一下。23sk. 周瑜是极其自律之人,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他知道孙策此来必有所为,没有商量正事之前,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浅浅尝了一杯酒。 孙策不远千里悄悄来到豫章,一大早突然出现在南昌,又带着程普、黄盖这些老将,可不只是来看太史慈这么简单。 而豫章之事不用孙策操心,这让周瑜有些猜测不透,哪里还有什么大敌,需要他亲自出马? 二人从十几岁就相识,早已心有灵犀,孙策让赵云先去歇息,与周瑜来到书房单独密谈。 坐定之后,孙策开门见山说道:“我准备去一趟长沙,一举拿下荆南之地。” “哦?”周瑜双目微眯,言道:“听闻长沙太守张羡叛刘表而响应曹操,举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之兵起事,刘表正发兵讨伐,伯符欲趁虚而入?” “非也!”孙策摇头笑道:“并非是我有意前往,而是张羡不敌刘表,遣桓阶前来求援,情愿将长沙让于我等,桓阶曾有恩于我,岂能见死不救?” “妙啊!”周瑜闻言大喜,抚掌笑道:“此真乃天赐良机也!若能取得荆南之地,则江南尽归伯符所有,再取荆州便易如反掌。” 孙策点头笑道:“如此良机,又能还恩于桓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当年孙坚任长沙太守之时,桓阶为功曹史,被孙坚举为孝廉,算是孙家的门生,后来孙坚攻打刘表时战死,桓阶冒死去见刘表,将孙坚的尸首运出襄阳,这对孙策来说可是天大的恩情。 周瑜言道:“昔日孙将军在长沙平定区星等人之乱,此地百姓必定感念老将军恩情,伯符此番去领长沙,可谓水到渠成,人心所向。” 孙策点头道:“等我拿下荆南凯旋而归,便是取江夏谋荆州之时,豫章之事,公瑾还要多加把劲!” 周瑜慨然叹道:“今早听伯符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如今李玉已经归顺,彭氏宗部已是孤掌难鸣,至于南部越人,寓意为不宜征伐,当以怀柔融合为上策,安抚其部众,取其精锐以为军兵,教化百姓纳为江南之众,方为长久之计!” “公瑾之策与我不谋而合!”孙策点头笑道:“越人昔年也是我华夏后裔,伏波将军也曾平定岭南,自当接纳教化,江南地广人稀,补户屯田,增加人口,将来才能北上与中原争衡。” 周瑜郑重抱拳道:“伯符放心,我自有对策。” 第86章 猫和老鼠 李玉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窗外阳光明媚,妻儿就陪在身旁。 “我……这是在哪里?” 想起昨夜的遭遇,恍惚如同一场梦,他现在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是真实发生过的。 妻子答道:“在南昌城中,我们被官兵接来这里,你昨夜喝醉了……” “果然是吴侯?”李玉猛地坐起,看看四周,房间十分陌生,狠狠地甩了甩头,确定昨晚的遭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一夜之间,鄱阳湖被东吴占去,他变得一无所有,却意外得到了孙策的认可,似乎又拥有了一切。 “大哥,大哥!”正在安慰妻儿的时候,外面传来火狼王海的声音。 两人都是过命的交情,一般也不会避讳家人,王海直接闯进来,看到李玉坐在床上,双目红/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哥,小/弟无能,被周瑜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去救援鄡阳,没有守住南矶山,我对不起你。” “二弟,快起来,这不怪你!”李玉下床扶起王海,顾不得穿鞋,拉着他在桌旁坐下,叹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们兄弟既然改邪归正,以后就要堂堂正正做人,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 王海本以为会迎来劈头盖脸一顿大骂,见李玉反而神色激动,顿时愣住了,愕然道:“大哥,你……你想做什么?” 李玉站起身来,光脚走到门口,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指向东南方向,傲然道:“我,李良辰——是要成为航海王的男人!” 虽然他还披散着头发,衣袍不整,但阳光照在高大的身躯之上,一阵风吹进来,衣角飘动,那股桀骜霸道的气势更加强大。 王海彻底傻了眼,愣了半晌才走过去问道:“大哥,李良辰是什么东西?” “李良辰不是东西!” “李良辰不是东西?” “混账,骂谁呢?”李玉自己都被绕晕了,转身一把搂住王海的肩膀,笑道:“二弟,我有字了,今后就叫良辰!至于我们今后要做什么,等我慢慢告诉你。” 见孙策的事情是机密,李玉不方便告诉王海,只要带着他立功升赏,将来出征南海,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就在李玉期待与孙策再次见面的时候,孙策已经离开南昌,与程普、黄盖和赵云等人,顺着袁水往宜春进发,直奔长沙郡。 官渡之战,因为自己暗中让陈禹向袁绍报信,改变了战局,曹操偷袭乌巢,被袁绍重兵埋伏,损兵折将才逃出生天。 曹营粮草告罄,哪怕曹操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无奈退兵,派出使者向袁绍求和。 在官渡大营前,曹操亲自向袁绍跪拜赔罪,哭得跟泪人似的,说起当年二人飞鹰走狗,意气风发之时,早就仰慕袁绍的为人,骂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与大哥争斗,实在是咎由自取。 袁绍在河北之时,也曾与曹操有过一段同盟,只是在迎接天子之后,眼红曹操的政/治优势,又被刘备蛊惑,才出兵南下。 此时被曹操一顿夸奖,又叙起旧情,袁绍也颇受感动,自觉对总角好友如此咄咄逼人,着实有些惭愧! 加之曹操献出许攸的人头,又将荥阳、濮阳、陈留三地割让给袁绍,并同意将献帝送到邺城,可谓诚意满满。 对袁绍来说,昔日总是自以为聪明的曹操在他面前认怂,这就是最大的胜利,面子挣足了,地盘也拿到了,可谓是名利双收! 看到跪在眼前痛哭认错的曹阿瞒,袁绍的虚荣心大大满足! 他不顾逢纪等人趁机消灭曹操的建议,决定放过这位昔日好友,毕竟两人交情深厚,不必赶尽杀绝。 袁绍对外宣称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宽仁,实则内心还有一个小算盘,想起了在洛阳皇宫之时,见过一只西域进贡的花猫捉老鼠的场景。 猫在抓到老鼠的时候,通常都不会一口咬死,而是将它放了又抓回来,如此反复捉弄,直到那老鼠吓得肝胆俱裂,再也不敢动一下的时候,才将其吃掉。 此时的曹操,在袁绍眼里就是那只仓皇逃窜的老鼠,已经毫无威胁可言,他更想看到曹操在今后苦苦挣扎的日子。 甚至期待着有一日,曹阿瞒会跪在自己脚下,臣服于自己,以报当年被嘲笑捉弄之仇。 他这个想法要是被孙策知道,一定会笑他这绝不是猫捉老鼠,而是猫和老鼠! 这只老鼠,绝不是袁绍所能把控得住的! 但迎接献帝的时候,袁绍的老/毛病又犯了,原本他打着救献帝、扶汉室的旗号,现在曹操主动放人,他又不想要了。 正如郭图等人所说,献帝来了,诸事都要向他请示禀告,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但袁绍又不想让曹操掌控献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与逢纪等人商议,决定让曹操把献帝送往洛阳,传诏各州郡运送钱粮,修复洛阳宫室。 曹操此时只求自保,派人将献帝和杨彪等一群老臣送出许昌地界,干脆就不管了,请袁绍派兵护送天子前往洛阳进行安置。 此时曹军不仅缺粮,后方也彻底大乱,根本不容曹操再与袁绍周旋。 汝南那里的一堆乱摊子自不必说,主要是刘备重新在小沛聚集两万兵马,在糜竺等人的帮助下,重新取得东海、琅琊、下邳等徐州大族的拥护,即将二进徐州,这才是心头大患。 张纮从许昌回来之后,将中原形势详细分析了一遍,建议趁此大乱,孙策要以最快的手段平定江南,实现他当年为孙策的筹划:统一荆扬,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实现大业! 恰在此时长沙太守张羡被刘表逼到绝境,听说孙策与曹操联姻结盟,派人前来求援,孙策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正准备出发之时,陈禹顺利将田丰从河北营救回来,还带了个结义兄弟:常山赵子龙! 这个意外收获让孙策喜出望外,甚至比得到田丰还要高兴,没想到正流落中原的赵云竟会被陈禹截胡。 江东的谋士虽然不多,但还算够用,但缺少真正的超一流大将,除了太史慈和还在江夏的甘宁,其他武将虽多,却不足以与中原那些大将争衡。 赵云的到来,无疑让江东的武将实力拔高了一个层次! 孙策当然不会再让常胜将军只当个护卫队长、保镖头子,要给他更多的带兵机会,在战场上发光发热。 第87章 白马义从集结号 这一日经过袁山,再有一天路程就到长沙境内,孙策命董袭前往长沙报信,让张羡派人在醴陵接应,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此次支援长沙,孙策是暗中/出发,轻兵简从自豫章境内到达长沙南部,准备打刘表一个措手不及。 休息之时,黄盖慨然叹道:“当年区星、周朝等作乱荆南,孙将军兵到,旬月便将其讨灭,三郡肃然,如今想起来,犹在昨日一般!” 黄盖本是零陵人,当年就是在孙策征讨叛乱时加入军中,想起这几年东征西战,孙坚早已遇难,心中感慨万千。 程普在一旁笑道:“公覆这是近乡情怯呐!” “是啊,近乡情怯……”黄盖一声长叹,目光变得怔忪起来。 孙策忽然问道:“听闻零陵有一员上将名叫邢道荣,公覆可知道此人?” “这倒未曾听过!”黄盖一怔,旋即摇头苦笑道:“物是人非,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我这老头子。” 孙河在一旁言道:“黄将军老当益壮,气概绝不亚于我们这些年轻人,我看可比赵国廉颇!” 黄盖闻言一阵大笑,双目精光爆射,抚须道:“老当益壮,所言极是,未完成孙将军嘱托,黄盖可不敢妄自菲薄。” 正说话之时,忽然有斥候前来汇报情况,陈武走过来禀告道:“主公,前方已经打探过了,此地山高地远,人烟稀少,没有什么危险。” “那就出发吧!”孙策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救兵如救火,我们再加把劲。” 长沙目前有三万守军,并不缺兵力,只是缺少统兵之人,这一次孙策只带了陈武所部的三千精兵,分批前往长沙。 这些士兵都是当年拿下庐江之后,从刘勋的三万士兵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取名“庐江上甲”,由陈武统率。 陈武也是江东十二虎臣之一,为人仁厚好施,作战勇猛,只可惜在合肥之战与太史慈为了掩护孙权撤退战死,那一战想必庐江上甲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看着前后随行的五百士兵,个个健走如飞,孙策心中却莫名感到一阵悲哀,江东缺少战马,无法组建骑兵,这是最大的遗憾。 看着身旁一直默然跟随的赵云,孙策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公孙瓒当年率领白马义从,令塞外胡人丧胆,又纵横河北,足与西凉骑兵争衡,不知他败亡之后,这些人下落如何?” 赵云浓眉微蹙,言道:“昔日易京战败,部下四散逃走,想必都转回辽东、右北平家中,隐姓埋名,卸甲种田去了吧?” “可惜了啊!”孙策一阵长叹,问道:“有没有可能将这些人重新召集起来,让白马之名,再次响彻天下?” “召集……白马义从?”赵云眼睛一亮,他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白马义从统领,与他们感情颇深。 那是一群豪爽磊落的热血男儿,尤其对付胡人颇有一套心得,他当年追随公孙瓒,就是因为白马义从威震塞外,令胡人闻风丧胆。 如今赵云一身白马白袍的装扮,也是受白马义从的影响,如果能把那些人重新召集起来,不让英雄就此湮没,确实值得期待。 但随即他的目光又黯淡下来,无奈道:“纵然有此可能,但我们远在江南,相隔千山万水,就算他们有心,有袁绍掌控河北,恐也难以到达。” “只要有这个可能,剩下的这我来想办法!”孙策却自信一笑,问道:“子龙可有办法先将他们暗中召集起来?” 赵云思索片刻,点头道:“若君侯真有此意,我倒不妨一试,家兄尚在常山老家,可请他暗中联络旧部,卢龙塞一带山高路远,袁绍鞭长莫及,足以与之周旋。” “好,哈哈哈!”孙策在马上高兴大笑道:“只要白马义从能重新组建起来,当由子龙亲自统领,争衡天下,定然所向披靡。” 程普皱眉道:“君侯,纵然白马义从重新集结,他们远在幽州边境,如何到达江东?” 程普就是右北平人,他和公孙瓒是老乡,很清楚从右北平到江东的路程有多远,期间还着好几位诸侯,这么一股兵力南下,谁会放任自行? “走水路如何?”孙策看向目光惊奇的众将,言道:“自江东往辽东,水路畅通,袁绍等人并无水军,谁能阻挡?” 程普皱眉道:“可海上风浪巨大,凶险难测,一旦船只倾覆,便毫无生还的机会。” 孙策笑道:“以往战船未曾改良,如遇大风浪必定凶险重重,但现在船板、船舱和龙骨我都已经命人改造,另外再将李玉的飞鱼船加以融合,巨轮出海指日可待,还愁到不了幽州?”m.23sk. 黄盖思索片刻言道:“以往船只不敢进入深海之中,也是担心阴雨天气失去方向而迷路,如今君侯已经命人仿造出指南车,鄱阳湖一战初见成效,确实值得一试。” 孙策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未知之地的探索势在必行!光武之时,还有东瀛倭国使者不远万里涉水破浪而来,他们能做得到,难道我们就做不到吗?” 程普想到孙策的那张世界地图,捻须点头道:“君侯既然志在四海之外,此事的确宜早不宜迟,还是我等胸襟见识不及君侯,惭愧!” 孙策摆手道:“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先要做好眼下之事,不能好高骛远,这也是我不将那副地图公诸于世的原因,有些事……或许要等着儿孙后辈去完成!” 众人闻言都不禁点头,如果这个世界真如孙策描绘的那样,只怕此生都无法走完,光是这九州大地,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平定天下,更何况那山海之外? 关于东吴骑兵的事情,孙策早就有这个打算,历史上孙权在东吴后期也曾派船与辽东联络,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还是足以支撑在内海航行的。 现在他不敢说精通造船航海技术,但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只要稍微加以改进,至少能比孙权做得更好,一旦大船能通到辽东,战马的问题就能解决。 一想到东吴最大弱点要被补强,孙策就有些激动,对赵云笑道:“子龙,白马义从的集结号,就等着你吹响了。” 赵云也正想着此事,闻言茫然道:“什么是集结号?” 孙翊在一旁好奇问道:“什么玩意儿这么响亮,江东吹了辽东能听到?” 第88章 能力变化 一行人兼程赶路,商讨着开辟东海航线,打通辽东的可能性,畅想未来,不禁心潮澎/湃,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赵云也话多了起来。 陈禹和吕蒙、朱然仨人留在了豫章,跟随周瑜学习兵法,训练水军,赵云和孙策等人刚认识不久,多少有些生疏。 不过这一路上也见识到了孙策气度恢弘,为人豪爽霸气,做事又沉稳干练,杀伐果断,而且高瞻远瞩,渐渐让赵云为之归心。 半月时间相处下来,赵云竟偶尔能从孙策身上看到公孙瓒的英豪,桀骜不驯,又能看到刘备的宽仁,心怀天下。 但孙策更加英武睿智,朝气蓬勃,尤其着眼世界的恢弘气度,这是刘备和公孙瓒所无法相比的。 在孙策眼里,似乎没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总是豪情万丈,迎难而上,不像公孙瓒动辄躁怒,偏狭生疑,更不像刘备一脸愁苦,遇事总是长叹,旋即落泪不止! 赵云毕竟也是年轻人,苦练武艺,胸怀大志,遇到与他年纪相仿的孙策,仿佛一轮红日,将他心中的那团火也开始引燃,整个人都变得开朗起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赵云暗自感叹,辗转北方多年,他深知得遇明主何其重要,刘备和孙策皆为当世英雄,选后者无疑更加前途光明。 每念及此,他就要感谢义弟陈禹,若不是与他偶遇,又如何想到下江南投靠孙策,与此壮烈之人相识? 孙策这一路上也没少照顾赵云的感受,时常与他交谈,首先是作为主公对属下的礼敬,另外也是发自内心对赵云的喜爱。 此时的赵云将孙策当做年轻有为的英雄敬慕,但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孙策,也是赵子龙的小迷弟! 同行的程普、黄盖等老将见这二人相处越来越融洽,不禁老怀欣慰,孙策身上有着和孙坚一样能够笼络人心的能力,与他相处,会情不自禁为其折服,也会为其所感染。 连孙翊、孙河这些人,也都没有丝毫嫉妒,反而这个小老弟也主动离得远远的,实实在在对赵云敬服。 当初陈禹带着赵云刚到秣陵时,孙策便兴冲冲亲自来见,然后请赵云到校场比武,二人/大战一百合,到晚上挑灯夜战,依然不分胜负。 这让江东军营一片哗然,整个东吴阵营中,没有人能和孙策对战五十合以上,哪怕是太史慈也只是七八十合就分出胜负。 这个新来的白袍小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众人围着陈禹一番打探,方知赵云的来历,但他只是公孙瓒的部将,公孙瓒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例,赵云自然也就名声不显。 第二日孙策又与赵云交战,开战之前先与赵云说明,不必故意相让,全力出手。 赵云果然是个秉性敦厚之人,第二次上场之后气势大变,一杆槍舞得众人眼花缭乱,八十合便杀得孙策手忙脚乱,败下阵来。 这让东吴众将无不震惊,如果不是知道孙策为人,还以为他故意输一阵,为这个新来的小白脸立威。 孙策一阵败下来,对这个老实人/大为满意,当下就封赵云为裨将军,在场无人不心服。 自从穿越之后,虽说身体还是小霸王,但每个人的心境、气势和魄力都不相同,整体的能力也会潜移默化有了改变。 来自和平时代的推销员,杀只鸡可能都困难,哪里有古代武将那种杀伐之气,一旦骑马对战,就少了那股一往无前的魄力和气势,武力自然大打折扣。 此时的孙策武力已经不如之前的小霸王,但在思维和见识方面却有了质的改变。 如果用游戏数据做个评估,孙策之前的武力值在95左右的话,现在勉强就在90的门槛上,哪里是武力98甚至即将破百的赵子龙的对手? 但在另一方面,孙策的智力却大幅提升,先前若有70,现在至少在85以上,甚至超过了90。 这倒不是说孙策本身有多聪明,而是他掌握了许多“先见之明”,而且很多见识和这个时代的人比,也强了不少,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生活常识,在这个时代或许就是颠覆性的改革。 用最低限度的话来说,至少也是多进化了一千多年的生物呢! 能力值此消彼长,对现在的孙策来说是最为合适的,正如张纮、虞翻所说,身为三军统帅,江东之主,不宜再轻易冒险,一旦有个意外,代价实在太大了。 这也是上位者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这一点倒和唐太宗李世民有些相似,前期冲锋陷阵,斩将杀敌,到后期便统筹后方,调兵遣将,临阵的机会越来越少。 孙策虽然有李世民的本事,但没有李世民的命! 李世民也经历几次生死攸关的大战,但总能死里逃生,成王败寇,只能归为一个“天命”来解释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正思绪飘飞的时候,忽然前方陈武转回来,禀告道:“主公,翻过这座山便是醴陵境内,桓功曹已经带人在山中接应。” 孙策立刻打马先行,只见一处山谷中平坦的小溪边上,正有十几个农夫装扮的人正在焦急等候,当先一人正是前不久刚见过的桓阶,在他旁边还有一位二十上下的长衫青年。 孙策打马近前,翻身而下,抱拳道:“岂敢劳先生再次等候?”天籁小说网 桓阶叹道:“将军千里出兵来助战,我等翘首以盼,恨不能早日相逢。” 随后便介绍了身边的年轻人,原来正是长沙太守张羡之子张怿,张羡病重,又要留守城池,派其子亲自来接孙策,以示对他的尊重。 见礼之后,桓阶言道:“醴陵与攸县相邻,此处本为刘磐之地,我担心此地细作太多,走漏消息,请将军天黑之后再进城,你看如何?” 孙策点头道:“如此也好,就先在山中歇息,我正好也想详细了解荆南之事,以便将来应敌!” 桓阶慨然一叹,摇头苦笑道:“此事说起来,也与在下有关,如今曹孟德官渡失利,能救长沙及张太守者,皆要仰仗君侯了!” 第89章 后院一把火 休息的时候,桓阶将张羡与刘表二人的恩怨简单说了一遍,也让孙策对荆南的局势有个大概的了解。 当初刘表到荆州之后,取得蔡家、蒯家等豪族的支持平定荆州,其实仅限于南阳和江陵两个大郡,也就是长江以北区域,在荆南一带影响力却极小。 时任零陵郡守的张羡,也是南阳大族,在荆州的声望不比刘表差,甚至在荆南比刘表更高。 张羡性格倔强,不愿讨好刘表,刘表也不待见张羡,多次在座谈之时薄其为人,因此两人之间生出嫌隙,面和心不和。23sk. 为了取得荆南的掌控权,刘表将张羡从零陵调到更偏远的桂阳,也曾让侄子刘磐担任攸县县令,但始终无法打开局面。 而在三年前,时任长沙太守的族弟张机因故辞官,将张羡请到长沙,让出郡守之职。 此等行径,让刘表大为震怒,但因张羡在湘江一带深得民心,又威望极高,人心所向,不好再调换,他也可借机派人掌管桂阳,暂时忍下这一口气。 张羡心知刘表怀恨在心,一定会伺机报复,故在官渡之战时听从桓阶建议,主动与曹操联盟,反叛刘表。 桓阶大致说完,叹道:“昔日荆南贼人作乱,幸得孙将军一力讨平,自此荆南平定,江、湘境内百姓安乐,不料刘镇南以势欺人,望君侯能秉承孙将军之志,镇守长沙,以孚万民之望。” 孙策双目微凛,缓缓道:“刘表当年听袁绍之命,在襄阳劫杀家父,大仇尚未得报,某此次前来,权当替家父再定长沙,定不会让老贼得逞。” 听完荆南之事,孙策也更加清楚官渡之战时,刘表和袁绍同盟,为什么袁绍遣使邀请出兵,刘表却没有派一兵一卒助战。 大家都认为刘表只是个清谈坐守之人,这次没有支援袁绍,等曹操平定河北之后,反手就将荆州讨灭,是他咎由自取。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点倒是冤枉镇南将军了! 因为刘表还没来得及在曹操的后院点火,自己的后院倒着火了。 张羡历任零陵、桂阳郡守,又转任长沙郡守,加上他在湘江一带本就深得民心,这把火要烧起来,半个荆州没了。 刘表这时候正忙着救火,哪里还有心思去放火? 总不能自家院子烧着了,也不管不顾要去别人家放火吧? 刘表虽然和曹操这些枭雄没法比,但对付张羡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而曹操在官渡压力山大,根本无暇支援,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历史上张羡孤立无援最终覆灭,但现在情况不同,孙策大难不死,又与曹操联姻,这让张羡看到了希望,立刻派人向江东求援。 桓阶抱拳道:“如今零陵、桂阳的义军皆被刘表所破,荆州兵马四面进逼,长沙危如累卵,若非听说君侯死而复生,愿意不远千里来救,只恐吾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孙策微微点头,问道:“长沙现在形势如何?” 桓阶言道:“长沙尚有两万守军,加上各地逃归的义军,兵力超过三万,但奈何无大将统领,故而节节败退,如今曹操兵败,张郡守病重,能力挽狂澜者,唯将军一人耳!” “三万兵力,足矣!”孙策冷笑道:“只要留得郡城尚在,以张公的威望,定能夺回失地,先生放心吧!” 桓阶自然知道孙策的实力,看看天色不早,无奈催促道:“军情紧急,请君侯即刻进城,稍作休整之后,还要劳烦诸位连夜赶路,扮作醴陵援军赶赴临湘。” “救兵如救火,这都是应当的!”孙策站起身来,让陈武传令出发。 兵马到了醴陵,桓阶早已命人准备好饭食,吃饱喝足之后,换上守军的衣甲,趁着月色直奔长沙而去。 两地相隔两百余里,急行军也要一天一夜,孙策决定与程普等将领骑马先行,让陈武和张怿带兵随后赶来。 一路上桓阶说起官渡之战,深为感慨,他曾在洛阳作过尚书郎,与曹操有过数面之缘,也曾听过不少人对其评价。 曹操精通兵法谋略,又善于御下用人,如今又奉王命而讨有罪,大义在手,以为官渡之战必胜无疑,所以才游说张羡起兵响应曹操。 一来是牵制刘表不去帮袁绍,二来也是帮助张羡自救,只要曹操取胜,便可转攻荆州,将刘表彻底击败。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刘表的能力,更没想到曹操居然在官渡败北,若不是孙策大难不死稳住江东局势,他们真是走上了一条绝路。 孙策听着桓阶的评价,竟忍不住为袁绍感到悲哀起来。 四世三公的袁门之后,十八路诸侯的盟主,掌管整个河北的袁本初,自以为此时天下无敌,号令一出,莫敢不从。 如果听到外界的这些评判,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曹操能在这个人才辈出、精彩纷呈的时代脱颖而出,与他自身的能力固然密不可分,能在对峙期间还能收拾刘备拿下徐州,平定汝南黄巾贼的叛乱,足见曹老板的能力和魄力。 再看袁绍方面,极度膨胀,不听谋士献策自己作死暂且不提,外界的种种巧合也他都对他不利。 从他遣使联合刘表、孙策攻打曹操后方,也可以看出来,官渡之战时的袁绍也并不是无所作为,在战略上还是有些眼光的。 但刘表忙着对付张羡,孙家也同样后院起火,孙策准备进攻徐州时遇刺身亡,两大得力外援都忙着救火,内部又打入了刘备这样一个坑货。 孙策、刘表的意外,刘备的三心二意,光这些不给力的外援,就让人为袁绍感到心累。 反过来也只能说曹操运气好,前方抗住了压力,后院也没有着火。 否则刘表和孙策但凡有一个顺利北上,和袁绍南北夹击,都够曹老板忙乎的。 一场战争的胜负,有许多必要的条件和不确定因素,哪怕一个小小的因素改变,或许就是不同的结果。 不过后期赤壁之战时的曹操,膨胀的模样似乎也有这位昔日老友的影子。 还好老曹家底厚,资源多,经得起折腾,心态也比袁绍好得多,败走华容依然笑得出来,不像袁绍直接气得吐血而亡。 不过想想袁绍也是无奈,他们就像千万资产和百万资产的赌徒,都用一百万梭哈,心态自然不一样。 哪怕曹老板再赔上一百万又如何? 对曹阿瞒而言,毛毛雨啦! 孙策心中感慨着,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气运、天命吧? 第90章 让 长沙 大约五更左右赶至临湘,桓阶叫守军开了城门,大家先到府衙稍作休息,等天明之后去见张羡。 这一路上交谈,孙策也大概料及了荆南的形势,如今的荆州南部,已经形成刘备南征时的初步格局。 武陵太守金璇、零陵太守刘度、桂阳太守赵范,都换成了刘表的人,只有长沙太守还是张羡,但看现在的形势,也就是一半年的事情。 城内早有人安排好洗漱之物,孙策泡在热气腾腾木桶内,一路劳顿的困乏消散许多,但思绪却如热气一般,缥缈不定。 整个荆南的人才,他能想起来的只有零陵蒋琬,长沙的黄忠和魏延,如今长沙还没有被刘表控制,这两大名将自然也就不在。 黄忠如今还在刘磐手下领兵,魏延不知踪影,目前应该还在襄阳,后来刘琮投降的时候才逃到长沙,看来都要错过了。 长沙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北面洞庭湖区域已被刘表占领,益阳和罗县各有两万兵力,而南部与零陵交界处的湘乡也驻扎大军。 三路兵马超过五万,距离临湘不过百余里,对长沙形成合围之势,张羡手下并没有大将领兵,败局已定。 不过这三路兵马对于孙策来说并不算什么,深知他们的战力可能还不如豫章那六部宗贼,又有赵云、程普、黄盖这些大将,难度应该比刘备平定荆南还要简单一些。 洗漱吃喝之后,天色大亮,桓阶已经通禀张羡,命人来请孙策。 孙策跟着来人到了张羡府邸,便见一位须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者正在堂前迎候,赶忙上前见礼,让进了书房之中。 张羡的病情十分严重,双目黯淡无光,说话有气无力,叹道:“昔日文台将军助我平定零陵贼乱,如今长沙告急,幸得少/将军来助,老朽欠下孙家莫大的人情。” 孙策忙抱拳道:“明府说哪里话来,我与刘表有杀父之仇,长沙又是家父经营之地,岂能叫他在此肆意妄为?” 张羡看孙策英武气概,颇有其父之风,欣慰笑道:“文台人称江东猛虎,忠勇刚毅,小将军继承令尊雄风,又得天助逃过一场大难,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长沙之事,今后就托付将军了……” 说到这里,他摆摆手,旁边一名官吏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上面放着一方大印,正是长沙郡守的印绶。 孙策忙摆手道:“明府这是何意?我此番是来助战,以报桓先生救父之恩,并无鸠占鹊巢之意。” 张羡慨然一叹,苦笑道:“事已至此,小将军又何必推却?吾已病入膏肓,犬子年幼威轻,不足以服众,此千斤重担非君侯不能担承。” 桓阶也在一旁劝道:“昔日孙将军任长沙太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郡内百姓无不感激,君侯接手长沙,也是继承孙老将军之业,名正言顺!” “这……”孙策虽然早就想着拿下荆南,但刚见面张羡就让出太守,未免显得太过意图明显了,推辞道:“不如等到击退刘表之兵,解长沙之围,再谈此事如何?” 张羡叹道:“小将军若不取此引,如何号令三军?莫非要老朽学那陶恭祖三让徐州不成?” 孙策一怔,忽然想起来这情景确实和陶谦给刘备让徐州有些相似,都是大敌当前,病危不能主持大事。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孙策毕竟不是假惺惺故作姿态的人,太过了反而让人讨厌。 随后起身取过印绶,单膝跪地向张羡施礼道:“明府但放宽心,我自当全力保住长沙,击退来敌!” “快快请起!”张羡脸上露出笑容,示意孙策起身,慨然道:“老朽因不洗刘表清谈无为,结交世家而不恤百姓,故与之不和,早知必有今日之祸,如今小将军到长沙,老朽便安心矣!” 孙策重新落座,安慰张羡道:“对敌之事,只管交于我等,明公只管安心养病,静候佳音。” 张羡微微点头,叹道:“老朽自知大限将至,不久即将走上小将军泉下之路,今后犬子便拜托将军照顾,此子生性谨慎平庸,不可令其担大任,只要衣食无忧,能广大我门庭,便足矣!” 孙策忙说道:“明公这是说哪里话?待战事结束,我定会延请名医为先生治病,如今放下军政之事,不必过于操劳,定会有所起色。”23sk. “为时晚矣!”张羡却摇头无奈一叹,“族弟仲景精于岐黄之术,他已经为老朽诊治过,非药石所能救也……” “仲景?”孙策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心中一惊,莫不是张仲景? 桓阶以为孙策不清楚,在一旁解释道:“仲景便是前长沙太守张机是也!因其醉心于医术,无心为官,加之刘磐在攸县觊觎长沙之事,便干脆将官职让于明府,这几年专门搜集民间药方,准备著作医书,以救天下百姓。” “原来如此!”孙策心中暗自高兴,想不到苦苦寻找华佗没有音讯,却在这里碰到了张仲景。 路上程普说起荆南之事,也提到长沙太守是张羡的族弟张机,他没有在意,听到张仲景这个名字才猛然醒悟过来。 这可是与华佗齐名的建安三神医,一部《伤寒杂病论》流传后世,让后人受益无穷,张仲景正是因为当过长沙太守,也被后人称为“张长沙”。 张羡见孙策忽然皱眉不说话,以为他在为自己的病情担忧,洒然笑道:“只可惜战事吃紧,否则定要向小将军讨教酆都之事,以免老朽去了迷路。” 孙策回过神来,慨然笑道:“生死有命,一切自有定数,或许每个人所见并不相同。” 既然张仲景说没救了,那就是真的没救了,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是如此。 张羡大笑道:“好一个生死有命,老朽今生能见孙氏父子二位英雄,此生无憾矣!” 桓阶看张羡放下心事,整个人忽然精神了许多,竟将生死之事说得如此轻松,看来是真的看开了。 孙策正要请张羡引荐张仲景,谈谈医学院的事情,忽然外面一人疾步走进来,禀告道:“明府,大事不好,益阳的兵马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第91章 常山赵子龙 报信之人是桓阶的兄弟桓彝,颇有才干,孙坚在长沙时就颇为赏识,本想让他到江东任职,因为其父病逝留在家中守孝。 听闻战报,张羡脸色微变,抱拳道:“军中之事,就有劳君侯处理,长沙安危拜托君侯了。” “明公放心!”孙策起身还礼,让张羡安心休息,与桓阶等官员快步前往府衙。 城中大小官员已经纷纷到齐,一大早就听说孙策进城,每个人眼中都满怀期待,能不能力挽狂澜保住性命,就全靠小霸王了。 孙策大步来至府衙,桓阶亲自捧着印信,将其放在桌案上,将张羡让长沙之事宣告众人,官员们纷纷施礼相见。 孙策暂领长沙郡守,坐于帅位之上,问道:“益阳有多少兵马前来,何人统兵?” 桓彝答道:“益阳领兵者乃是刘表外甥张允,遣先锋三千人马来攻长沙,尚不知何人领兵。” 程普出列言道:“哼,必是无名小卒,让末将前去迎敌。” 孙策摆手笑道:“张允无能之辈,不足为惧,我等暂时不必暴露,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桓阶见孙策不愿派兵,急道:“君侯,初次之外,城中再无人统兵,这该如何是好?” 孙策看向赵云:“子龙,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兵马?” 赵云神色冷峻,出列抱拳道:“五百兵足矣!” 孙翊对赵云很是崇拜,忙道:“大哥,我为子龙掠阵。” “多谢了!”赵云却摇头道:“区区三千军,诸位只管在城上观战。” 他在河北的时候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三千士兵对他来说根本不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城头传来急促的鼓声,这是敌军逼近的警报,孙策马上让赵云去点兵出城迎敌,与众人到城上观战。 来至北城,只见城外一支兵马正在列阵,三千人立于湘水以西,旌旗飘展,当先一员武将提刀叫骂,旗上一个“韩”字。 桓阶看到旗号,皱眉道:“此必是韩玄的人马。” “韩玄?”孙策倒有些意外,看来韩玄就是攻下长沙之后当上了太守。 桓阶点头道:“韩玄乃刘表部下兵曹从事,此人在荆山招降数千贼人,编为陷阵营,此番与张允来取长沙,立下诸多功劳。” “哼,韩玄的人马也配叫陷阵营?”孙策微哼一声,冷笑不已。 三国时期的陷阵营,只有吕布麾下高顺的那一支才被人认可,只可惜早早就解散了,和白马义从一样令人惋惜。 也有人说陷阵营被张辽接管,后来在合肥之战大放异彩,八百破十万,令江东小儿止啼! 正在此时,赵云已经带兵出城,五百人在三千人面前显得势单力薄,但赵云白马白袍,横槍立马在阵前,气势上却丝毫不弱于对方。 “常山赵子龙在此,何人叫战?” “哈哈,又是无名之辈?”那人催马上前,上下打量着赵云。 见对方英气逼人,不由心生自惭之意,顿时一股妒火上冲,大喝道:“听好了,我乃荆州帐前督韩孝是也,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速速开城投降?” 赵云提槍上前,沉声道:“先问过我掌中这杆槍!” “嘿嘿,不自量力!”韩孝冷笑一声,催马大喝道:“三合之内取不下你人头,我的脑袋送给你。” 荆州自从出动以来,这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什么对手,各县的差役官兵望风而降,韩孝看赵云的装扮和气势,以为是张羡从哪里找来的世家弟子门生充数,根本不放在心上。 韩孝纵马杀到,赵云在马上纹丝不动,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看到白捡的功劳,不由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嗝!” 狂妄的大笑在他扬起大刀还没有斩下的时候戛然而止。 后面的荆州兵正举着兵器准备呐喊助威,刚张开嘴巴,便见韩孝的身体离了马背,槍透心而出,只剩坐骑向前狂奔而去。 赵云神情冷漠,手腕轻轻一抖,韩孝的尸体便向旁边飞出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随某来!”赵云猛催战马,挺槍直冲向呆愣的荆州兵。 “杀啊——” 他身后的长沙守军眼前一亮,大叫着跟随赵云冲杀出去。 这五百人是桓彝特意挑选的各地义军,个个武艺高强,对荆州官兵十分痛恨,如今到了报仇的时机,自然奋勇向前。 等荆州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赵云已经纵马到了阵前,亮银槍抖动,只见一朵朵槍花闪过,当先的几名士兵惨叫落马,中军瞬间溃散。 韩孝一合被杀,又被赵云冲散中军,荆州军彻底大乱,掉头往回逃窜。 只见赵云纵马驰骋,白色的征袍在乱军中如同飘动的白云,往来冲突,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那五百人也争先恐后,追杀败逃的荆州军,直追出四五里地,才停下来收缴军器物资。 “嘶——好快的槍!”城楼之上,桓阶揪着一撮胡须愣了半晌,才发出惊叹。23sk. 从赵云出阵迎敌,到杀得三千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其实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战斗便结束了。 程普、黄盖等人早知道赵云武艺犹在孙策之上,都无奈摇头,刚才这一幕,和虎入羊群没什么区别,也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孙策却淡淡笑道:“若按照神龙降雨来看,这一阵对子龙来说不过洒洒水而已!” 桓阶皱眉道:“韩玄部将杨龄武艺高大,乃是陷阵营统帅,勇冠三军,君侯万不可轻敌。” 孙策笑道:“伯绪不必忧虑,只管安抚城中民心即可,就是张允亲自到了,也叫他有来无回。” 此时赵云已经带兵回城,每个士兵手中都抱着兵器铠甲,还押回来几十名俘虏,都交给桓彝去审问。 虽然只是一场小胜,但首战告捷,足以安稳军心,提升士气。 程普、黄盖是成名老将,赵云的名号此时在江南还不为人所知,这一战足以立威,今后几人训练兵马就会顺畅许多。 孙策传令犒赏兵卒,摆宴庆功,一扫长沙守军先前的颓势,也与城中官员正式会面交流。 第92章 兴兵报仇 益阳城外,张允正点起大军准备攻打长沙,忽然前方许多败军逃回,形容狼狈。 有些人已经神情恍惚,只是大叫道:“韩孝已死,韩孝被杀……” “何人含笑被杀?”张允一阵蹙眉,被人杀还能含笑而死? 正疑惑之时,前军来报,先锋兵马在长沙城外大败,帐前都尉韩孝被人斩杀。 “竟有此事?”张允猛然大惊,此时才想起来,早上领兵出战的先锋统领名叫韩孝。 这韩孝是参军韩玄的内侄,此次随军出征,想挣点功劳将来好封官,这一路上韩玄为张允出谋划策,张允自然也要还个人情。 早有细作来报过,张羡病危,长沙无人主持大事,本以为取临湘已如探囊取物,谁想到竟会出现意外。 正询问军情之时,韩玄闻报从城中急匆匆赶来,双目发红,怒道:“是何人杀我侄儿,定要报仇雪恨。” 张允言道:“方才兵卒报过,是一名白袍小将,自称常山赵子龙。” “常山?”韩玄一怔,旋即咬牙道:“河北之人流落江南,还敢如此嚣张,定要将此子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这次与张允一同出兵平定长沙,刘表早就对韩玄许诺过,灭了张羡,便由韩玄来做长沙太守,所以韩玄尽心尽力,筹划此次出兵之事。 如今张允攻下易阳,刘磐又领兵在罗县策应,南面还有零陵的兵力随时可以调动,顺利完成合围长沙的布局。 韩玄自以为稳操胜券,让侄儿韩孝带兵先到城下示威,随后大军临城,若能将病重的张羡吓死最好,未料大军未动,自己的侄儿先死在城下。 张允蹙眉道:“我听闻这赵子龙乃是公孙瓒旧部,颇有胆略,不知为何竟到了长沙。” 正劝告只是,却见韩玄身后一人沉声:“哼,什么子龙子虎,在某家看来,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张允看去,此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相貌十分威猛,正是韩玄新收的部将,陷阵营统领杨龄,是荆山一带有名的豪杰。 “此人若真有本事,怎不保住公孙瓒,却成了丧家之犬?”韩玄捻须冷笑,又苦叹道:“方才若是让杨都尉出战,早已取其项上人头了。” 这杨龄是他部下第一勇将,每逢出战必为先锋,部众号称陷阵营,没想到这次动了一点私心换人,就让侄子送命,韩玄懊悔不已。 杨龄抱拳道:“参军放心,某此番再去报仇,保证将此龙打回原形,变成一条死蛇!” “死蛇?”韩玄一怔,忽然厉声大笑起来,“杨都尉真乃勇士也,速去将此人人头取来,我要用它点油灯,以祭吾侄。” “遵命!”杨龄抱拳领命而去。 张允默默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本想劝阻,但看韩玄正在气头上,杨龄又确实武艺高强,只好任他前去。 看杨龄带兵出发,韩玄才转身抚须言道:“张将军速起大军,早日拿下长沙,也好安主公之心。” 张允知道韩玄急于拿下长沙,他也想早些回去交差,最近刘表正在挑选训练水军的将领,他这次出战就是为了立功升职,可不能错过大好机会。 但前军失利,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言道:“不日即将破城,不如你我一同前去,待取城之后,也好由参军安排诸事。” 韩玄这几日已经在思考如何治理长沙,闻言欣然道:“好,你我一同去,进城之后,我要将张羡绑在城门外三天三夜,以解心头之恨。” 张羡在荆南一带威望极高,韩玄想借此来羞辱张羡,顺便也可以立威,最好让他死在城外,便可除去一个大患。 二人领兵出发,一路上都在商量如何破城,进城之后如何安定人心等等,韩玄也表示作了长沙太守,将来定会有张允的好处。 此时杨龄已经带兵逼近临湘城下,远远望见守军张弓搭箭严阵以待,他身旁左右各有两员武将,兀自说笑闲谈,根本不把长沙守军放在眼里。 杨龄是荆山豪杰出身,这四人都是他的结义兄弟,老二周龙,老三苏顺,老四和老五是亲兄弟,分别为朱大常、朱小常。 五人个个精通武艺,弓马过人,在荆山乃至巴蜀一带都赫赫有名,绿林中人称“荆山五义”,纵横荆州近十年。 自从被韩玄招降之后,便改邪归正,立志杀敌建功,从今之后洗脱贼名,升官封爵,光宗耀祖。3sk. 此次取长沙,杨龄为先锋,带领四人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沿途各县的守将有十余人死于他们的刀槍之下。 韩孝武艺稀松平常,他的死并未引起几人的重视,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大家都商量着斩了赵云帮韩玄出一口恶气。 如此既帮韩玄报仇,又得到取长沙的首功,大哥杨龄将是韩玄最倚重的大将,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 不多时来至城下,不等杨龄派人叫战,只见城门开处,一员白袍大将领兵而出,看装扮便知道是逃兵所说的赵子龙。 杨龄横刀沉喝道:“你就是张羡请来的救兵吗?” 赵云冷哼道:“是又如何?” “哼,不自量力!”杨龄冷然一笑,上下打量着赵云,言道:“你现在下马投降,将你的坐骑献于本都尉,某可保你一命!” 赵云大笑道:“宝马赠英雄!尔等宵小逆贼,也配用此等良驹?” “小白脸,好大的口气!”老二周龙闻言大怒,抬槍纵马而出,直接杀向赵云。 周龙被赵云言语激怒不假,实则也是看上了那匹神骏的白马,贪婪之心发作,第一个出战,是想杀了赵云抢马。 按照江湖规矩,谁的本事大,抢到的东西就归谁,只要是他先得到白马,即便是老大杨龄也不好讨要。 赵云打马上前,见对方一槍刺来,嘴唇微微抿起,如此槍法在他眼里简直破绽百出。 只见他手腕微微用力,亮银槍陡然摆动,如同灵蛇出洞一般,便将对方的槍头挑开,借着坐骑冲势直刺向对方的咽喉。 周龙感觉到手臂上一股大力将他的兵器震开,寒光一闪便到了眼前,心中大惊,下意识侧身躲避。 但他的动作早在赵云预料之中,亮银槍抖出一个槍花,瞬间便贯/穿了周龙的咽喉,红色的槍缨和腥红的血水交织在一起,绚烂夺目。 杨龄正向朱大常交代稍后如何趁乱直接杀进城中,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抬头看时,周龙已被赵云刺于马下,愕然道:“老二……没了?” 第93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二哥——”老三苏顺见状,怒吼一声催马挥刀来报仇。 赵云调转马头横槍招架,挡住了苏顺的一刀,反手两槍,就杀得苏顺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老四朱大常见势不妙,赶紧催马上前帮忙,他们兄弟五人向来同进退,患难与共,不想让苏顺再遭殃。 面对两人夹攻,赵云怡然不惧,亮银槍如同游龙一般,上下翻转,丝毫不乱,反而一槍刺中朱大常的手臂,疼得他一声大叫,血流如注。 老五朱小常见兄长受伤,再也忍耐不住,忙向杨龄说道:“大哥,我去帮他!” 杨龄见两人十几回合战不过赵云,心中震惊,而此时朱小常已经纵马抡刀杀出,也没有阻拦。 自从他兄弟五人出战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当对手,没想到这赵云竟然如此厉害,被三人围在中央,依然游刃有余。 杨龄越看越心惊,想上前助战,却又自恃身份,怕被部众笑话,已经是三人围攻一人,自己再出马,荆山五义招牌可就砸了。 正当他犹豫之时,忽然阵中朱小常一声惨叫,被赵云手起一槍,刺中心窝惨叫落马。 “五弟!”正被杀得满头大汗的苏顺失声大叫,声音战栗,有些惊魂未定。 刚才那一槍明明是朝着自己刺过来的,眼看无法躲开,怎么忽然改变方向,反把旁边来帮忙的老五给杀了? “老二——” 朱大常见亲兄弟被杀,气得目眦尽裂,嘶声怒吼。 此时他手臂被赵云刺伤,无法全力出战,干脆丢掉兵器,从背后取出弓箭,对着赵云连放三箭。 他兄弟二人从小就在山中打猎,箭法精准,在五人中也常常以此为傲,不知多少官兵死在他们的暗箭之下。 这时候兄弟被杀,也顾不得许多规矩武德,干脆放箭杀人。 赵云微哼一声,抖槍逼退已经心惊胆战的苏顺,顺势拨落两支箭,再微微侧身,伸手将最后一支箭抓在手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箭三发,这可是他们兄弟的绝技,从来没有人躲过,没想到被赵云如此轻松化解,朱大常大惊,赶忙再放箭。 刚刚弯弓搭箭,赵云已经催马冲到十余步开外,手腕抖动,那支箭便如飞而至,朱大常根本来不及反应,箭矢正打中眉心,惨叫一声落马而死。 “啊!大哥快救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苏顺见赵云如此勇猛,朱家兄弟死得如此之快,吓得肝胆俱裂,调转马头往本阵逃走。 “尔等也试试某家箭法!” 赵云并不去追,横槍勒马,从背后取下弓箭,也朝着苏顺放出一箭。 转眼之间三位兄弟被杀,杨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看到苏顺狼狈求救,赵云正放箭,大叫道:“三弟小心!” 苏顺只以为赵云从背后追来,吓得尖声大叫,不知该如何躲避,正被一箭射中后心,穿透铠甲,浑身一震,绝望惨嚎。 噗通—— 苏顺的尸体跌落马下,向前翻滚着,正好滚到杨龄的马蹄之下,前排的荆州军顿时一阵骚乱。 “好,很好——”杨龄气得脸色铁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双目死死地盯住赵云,咬牙道:“赵子龙,你的死期到了!” 自从出兵以来,他很少亲自出手,光是几位兄弟就足够了,没想到今日全都命丧一人之手,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此时赵云已经收回弓箭,提槍立于马上,斜睥着神色惊慌的荆州军,朗声问道:“还有谁?” “是时候展现某真正的实力了!”杨龄大刀指着赵云,怒吼道:“赵子龙,纳命来!” 大喝声中,杨龄纵马轮开三停大砍刀,直冲向赵云,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赵云挺槍来迎,见杨龄扬刀斩来,微微侧身让过,亮银槍横扫过去,杨龄自然也不弱,马上竖起大刀挡住这一槍。 当—— 巨响声中,两马交错而过,二人圈马再战,此时杨龄已经双目赤红,气喘如牛,恨不得一刀将赵云辟为两半。 面对杨龄惊涛骇浪一般的疯狂攻击,赵云却稳如磐石,一杆槍左右摆动,将他的招式轻松化解。 杨龄猛攻了十余合,气力渐渐不济,正准备换招,忽听得赵云大喝一声,亮银槍招式忽然变化。 只见眼前竟有无数槍头出现,点点寒光乍现,如群鸟飞舞,看得他眼花缭乱,不由心中大惊。 还不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赵云一槍刺中咽喉,发出短促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落马而死。 转眼之间,杨龄五兄弟就被赵云一人斩杀,那些荆州兵本是杨龄他们的部众,见到头领死得如此干脆,顿时大乱,转身逃命。 “果然不愧为常山赵子龙!” 在后面观战的陈武见状,想起孙策说这个名号将会响彻九州,大笑一声驱兵掩杀。 此时赵云已经冲入乱军之中,匹马单槍,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荆州兵见赵云如此英勇,谁敢阻拦,后面又有陈武带兵杀到,纷纷丢盔弃甲撒腿狂奔。 还好只有赵云和三十多名骑兵,能追杀的贼军毕竟有限,其他吴军随后追赶,却始终还是差了一截,又要攻杀那些落后的士兵,双方沿着湘水奔走。 兵败如山倒,这些荆州兵都是贼军出身,此时斗志全无,四散奔逃,这时候也无需跑得有多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 有人见后面敌军追得紧,前方被乱军挡住去路,干脆使绊子将同伴放倒在地,只要有人倒下,就会阻止敌军的追击。 尤其看到赵云和骑兵杀到,根本没有人抵挡,反而死命拉拽同党挡路,那些跌倒的士兵绝望大叫,也伸手死死抱住从身边跑过去的人,以此来报复同伴下黑手。 湘水西岸,只见荆州兵跌跌撞撞逃奔,不时人群中忽然传出惨叫大骂,瞬间就会倒下一大片,士兵们互相拉扯,翻滚在地。 有些人见势不妙,干脆纵身跳入滚滚河水之中,往对岸奋力游过去,虽说这宽阔河面也同样危险,但总好过被同伴拉后腿。 与其被人拉下水,还不如自己主动跳水。 第94章 全军覆没 傍晚时分,张允正带兵渡过沩水,与韩玄商议是否要从零陵调兵。 忽然前方又见兵卒败逃回来,在湘水沿岸如受惊的羊群一般狂奔,个个丢盔弃甲,与之前的逃兵一般无二。 张允心头一跳,忙命人上前阻拦败军,询问情况,已然心中隐隐不安。 但不想那些士兵都是荆山豪强组成,一旦兵败,便彻底大乱,根本不听约束,只顾各自低头逃命,将前军冲得大乱。 张允大怒,命人抓来一名逃兵问话,才知道杨龄到长沙城下,不到三合就被赵云刺于马下,其余士兵心惊胆寒,仓惶败退。 “不可能,杨都尉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不可能……” 韩玄目瞪口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的肥肉不断抖动。 张允正准备下令阻止逃兵,忽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人马迅速杀到,当先之人白袍白马,一路上挑翻无数人,杀得兵丁鬼哭狼嚎,沿途不时有人跳河,如同如下饺子一般。 “不好,是那赵子龙!”张允脸色大变,立刻传令全军结阵御敌。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白袍将军一马当先,瞬间便冲入本就混乱的中军,撕开一道口子,大槍扫动,就有数人倒下,甚至有人被挑飞起来。 在他身后,那一队跟随来的三百骑兵也骁勇非常,紧随其后向前冲杀,前军根本抵挡不住。 张允正在极力指挥士兵,忽然韩玄大叫起来:“将军,后面……后面还有大军,撤,快撤!” 张允抬头看去,只见夕阳之下,沿河有一大队兵马正冲杀来,他们都是步兵,但速度也极快,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此时前军已被冲散,根本约束不住,而赵云带领的骑兵已经如一把尖刀只插/进来,距离中军越来越近。 “哼,欺人太甚!”张允大怒,提刀带兵上前迎战。 他知道这时候绝不能后退,一旦阵脚大乱,兵败如山倒,将会彻底大乱,看敌军来得不多,唯有死战挡住赵云才能挽回败局。 叮当当—— 张允舞刀与赵云交手,只是一个照面,兵刃便像被乱锤打中,发出一连串金鸣之声,虎口发麻,大刀脱手而出。 “啊——”不等他反应过来,赵云催马从他身旁掠过,反手一槍,正好刺中后心,惨叫落马。 张允被杀,荆州兵彻底大乱,四散奔逃,此时后面的陈武也已经 带兵赶到,与赵云一起挥兵掩杀。 韩玄在看到前军大乱的时候,已经拨马往回逃命,他知道张允武艺不如杨龄,荆山五兄弟被杀,张允肯定也挡不住赵云。 刚走到沩水桥头,便见一队兵马自对岸上游疾驰而来,堵住去路,当先一人横槍立马大喝道:“孙策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韩玄大惊失色,愕然看着对岸马上气宇轩扬的一员武将,剑眉星目,头戴一道绣绒黄巾抹额,黑发飞扬,气势英武非凡,令人不敢直视。 在马上晃了晃,韩玄才张口结舌,惊问道:“小,小——霸霸霸霸……王?” “哈哈哈,叫爸爸,也晚了!”孙策仰天大笑,指着韩玄大喝道:“乖乖受降,饶尔等不死!” 韩玄面如死灰,回头看去,不见了张允,只有那白袍将军径直冲杀过来,只恐凶多吉少。 此时荆州兵大乱,被杀得惨叫连天,吴军冲杀其中,如虎入羊群一般,退路又被堵死,夹在两河之间,除了跳水,无路可去。 孙策的出现,让韩玄彻底绝望,也忽然明白为何前军忽然遭到大败,韩孝和杨龄兄弟先后被斩。 没想到张羡不声不响竟把孙策请到长沙,有他在这里,莫说是取城,只怕整个荆南都保不住了。 心中黯然叹息,韩玄下马跪在桥头,乖乖地让出了一条路,身后的侍卫随从也都纷纷跪地。 孙策打马过桥,抬槍大喝道:“降者不杀!” 身后孙翊立刻领兵劝降逃兵,后方陈武也如法炮制,但凡放下武器投降的,尽数放过,负隅顽抗的全部斩杀。 转眼之间战斗结束,三四千人跪在河岸边上,四周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和着泥沙汇入湘水之中,水面一片腥红。 孙策命人将韩玄带到跟前,问道:“益阳和罗县还有多少兵马?” 韩玄吓得两股战战,答道:“益阳兵马都被张允带出城,只有一千官兵和差役,罗县尚有一万精兵。” 孙策点头道:“你可愿帮我去取益阳?” 韩玄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点头道:“在下愿效犬马之劳!”3sk. 孙策立刻命陈武选出一千降军,押着韩玄前往益阳取城,其余俘虏由孙翊押送回长沙处置。 兵马先行,孙策与赵云随后而行,笑道:“此番非子龙吸引张允,不能如此轻松破敌,首功当属你的。” 赵云抱拳道:“都是君侯料事如神,云斩区区无名之将,不敢居功。” 原来孙策早就料到韩孝一死,轻敌大意的张允和韩玄一定会领大军前来报仇,此时正好陈武的援军进城,便让赵云和陈武在长沙迎敌。 孙策则自领一支人马,从临湘西部出发,绕到沩水上游,等张允渡河之后,却截断他们的后路,一举消灭其军。 这一战赵云为主力,先斩了杨龄,又杀了张允,对荆州军来说可算是重创,但对赵云来说,确实还不够热身。 孙策摇头失笑道:“荆州其实也有能人,只是刘表不会用人,今后阵前相遇,还要劳烦子龙将其收服。” “云自当效命!”这一战虽然不算大,但也让赵云重新找回在战场上的感觉。 尤其孙策全权委任他杀敌带兵,这是公孙瓒没有给过他的,孙策一来就对他如此信任,这让赵云心生感激。 天黑之时,韩玄带兵赚开益阳城门,陈武带兵进城,益阳守军猝不及防,更兼没有大军守城,除了少数逃走的,全都归降。 益阳县令本就亲近张羡,因张允兵到,不得不委曲求全,此时听说荆州军大败,孙策进城,不由喜出望外。 孙策进城之后,命益阳县令张榜安民,将韩玄暂时软禁府衙,派人打探罗县的消息。 罗县守将刘磐虽然不足为虑,但他部下有个老将黄忠,这才是孙策亲自到益阳的主要目的。 第95章 老将报恩 孙策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长沙,一举便消灭了张允兵马,消息传出,境内一片震动。 与此同时,郡内各县也都收到一份公文和张羡的亲笔书信,信中说明感念老将军孙坚旧日恩情,决意将长沙让于孙策,以保境内安宁。 张羡在长沙深得人心,听闻刘表发兵来征讨,无不痛恨,此时听说孙策到来,又想起当年孙策平定区星等贼,救助长沙之情,纷纷上表请降。 消息传到罗县,刘磐正整顿兵马准备从汨罗江南下攻打长沙东部,听闻张允被孙策所杀,不由大惊。 刘磐是刘表之侄,曾奉命守攸县,意图趁机占领长沙,当时的长沙太守张机疏于政事,却时常为百姓治病,连衙门每月都有固定几日开门坐诊,刘表欲问其懒政之罪撤换。 没想到那些病人中就有张机救治之人,暗中报信,张机原本就不愿为官,只是迫于朝廷征辟不得不上任,索性将太守让于不得志的族兄张羡。 张羡在荆南威望极高,郡内军民无不欢欣,刘表弄巧成拙,怀恨在心,无奈将刘磐调到罗县,招募兵马,伺机再夺长沙。 恰在此时孙策出兵平定豫章,便让刘磐出兵骚扰豫章西部的艾县、西安诸县,直到孙策以太史慈为建昌都尉,分兵布防,刘磐才不敢肆意骚扰。23sk. 没想到才过去两年多,孙策竟出现在长沙,苦苦觊觎数年的长沙,竟被张羡如此轻易让出,刘磐闻报大怒,即刻兴兵报仇。 骑都尉黄忠劝道:“如今张将军兵败,孙策占了益阳,当先向襄阳报信,请主公再派援军,合力攻取长沙。” “不然!”刘磐却摆手道:“孙策悄然来至长沙,张允遭其暗算才有如此大败,我料他必无多少兵马,当趁其立足未稳之时攻杀,若等援军赶到,孙策也已稳定人心,调来援军,养虎成患也!” 黄忠皱眉道:“孙策之勇,不下于太史慈,将军万不可轻敌,固守待援方为上策。” “哼,孙策又如何?”刘磐脸色一冷,沉声道:“莫非汉升怕了他不成?” 先前刘磐与黄忠数次寇掠豫章西部,杀了不少宗部,截获许多钱粮,正好可以养兵,但太史慈到来之后,杀败刘磐,战平黄忠,又用计杀了不少兵卒,刘磐一直怀恨在心。 黄忠闻言马上抱拳道:“将军若执意出兵,黄忠何惧哉?凭某掌中这口刀,背上这把弓,管教他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壮哉!”刘磐大笑道:“这才是我要的黄汉升,此战若能斩了孙策,岂非一战成名,一劳永逸?” 黄忠灰白的须发一阵飘动,抱拳道:“谨遵将令!” 刘磐点头道:“汉升速去准备,我马上派人向主公报信。” 黄忠领命而出,望着天空一声长叹,他前半生为了给独子治病,四处奔走,近十年耗尽心血,须发花白,用尽家财依然无能为力。 正当落魄绝望之时,刘磐救了他,随后一直跟在身旁报恩,痛定思痛,此生再无牵挂,决心在后半生建功立业,也算不枉此生。 但刘磐虽然骁勇,却志向不大,只顾眼前利益,甚至私心较重,每次出兵,都将他的功劳暗中削弱,担心黄忠的功劳超过自己。 黄忠辗转江湖几十年,岂能看不出刘磐的小伎俩,但他为了报恩,却毫无怨言,佯装不知。 他早已盘算好,先将这些功劳让于刘磐,等他晋升之后,自己也会水涨船高,故而这许多年黄忠在军中一直籍籍无名,只有刘磐和一些亲信知道他的本事。 正如刘磐所说,如今对战孙策确实是一次良机,若能击败孙策甚至将其斩杀,他与刘磐将会名震天下,刘表自会重用。 想到此处,黄忠的脚步愈发坚定起来,伸手摸了摸背后的雕弓,大步向军营走去。 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却落得个孑然一身,一事无成,再不拼死一搏,这条老命也就不值钱了! 到了营中点起一万兵马,刘磐也已经全身披挂,领兵直杀向益阳而来。 孙策闻报笑道:“好个刘磐,我不去找你,竟敢主动送上门来,胆子不小啊!” 黄盖此时领援军到了益阳,冷笑道:“刘磐此子,当年趁着豫章新定,数次出兵入侵,君侯遇难之后,又有觊觎豫章之意,若非子义镇守海昏境内,必为大患。” “如此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孙策微微点头,对众将道:“此人乃刘表从子,最好将其生擒活捉,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之!” 孙翊不满道:“如此一个祸害,如苍蝇一般骚扰我们数年,拍死岂不清净?更何况父仇迟迟未报,杀刘表一个侄子也聊解心头之恨。” 孙策笑道:“正因为此人身份重要,我才另有大用!父仇只与刘表、黄祖有关,不必牵连他人。” 众人都疑惑不解,正要问时,忽然守军来报,刘磐先锋人马已到城下,城头已经鼓声大作。 孙策带众将来至东门,只见城外有三千兵马,阵前一位白发老将横刀立马,正抚须待战。 “哈哈哈,刘磐手下无人焉?”孙翊忽然指着城下大笑起来,“竟让一个白发老卒为先驱。” 众人无不大笑,唯有黄盖脸色阴沉,不悦道:“老卒又如何?廉颇七十尚能带兵杀敌,未可以年纪论强弱。” 孙翊才意识到失言,他对黄盖还是十分敬重的,忙抱拳道:“公覆不必动怒,我不是在说你,能黄老将军这般老当益壮者,恐天下再无一人了!” 黄盖这才神色缓和,毕竟孙翊是老主公孙坚的儿子,他也不好过于责难,抚须皱眉道:“此老卒不知何人,偌大年纪竟还为马前卒。” 其实他心中也颇为疑惑,这人年纪看上去比他还要大,竟还带兵做先锋,确实让人有些费解。 孙翊跃跃欲试,转头说道:“大哥,别怪小/弟我欺负老年人,此人交给我来对付,你看如何?” 虽然还未交战,但孙策也猜到来的肯定是黄忠,孙翊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不是去送人头? 本想拒绝,忽然看到他身后的四名护卫,点头笑道:“也好,我就给你个立功的机会。” 第96章 铲除隐患 孙翊年纪虽不大,但也颇有将门虎子的风采,与当年还在袁术手下时期的孙策十分相像。 这兄弟两人,不但相貌相近,而且性格也差不多,加之孙翊崇拜孙策,举手投足都是当年的孙策之风,心直口快,喜怒快意都写在脸上。 之前孙策临终的时候,张昭等人还曾因此想让与孙策相似的三弟孙翊为江东之主,但被孙策拒绝了,选了更为沉稳内敛的孙权。 果然孙翊继承了父兄的性格,也顺便继承了父子短命的宿命,二十岁左右在丹阳任上就被部下所杀。 杀害孙翊的元凶正是他的亲信边鸿,因为孙翊性情急躁,时常会责难下人,边鸿因此怀恨在心,趁着孙权出征在外,联合妫览、戴员密谋将孙翊刺杀。 这一点倒与张飞被范疆、张达所杀情形相似,只是张飞名气大,范疆二人也在后世臭名昭著,而孙翊影响小,边鸿等人不为人所知。 孙策之所以注意到这个人,还是在上月孙翊订婚的时候,媒人特意说孙翊的未婚妻徐氏擅长占卜,忽然让孙策想起徐夫人后来为孙翊报仇的事情,这可是一位刚毅机智的女子。 边鸿与妫览等杀了孙翊之后,妫览因贪图徐氏美貌,意欲强纳,徐氏假意同意,在成亲之日设下伏兵,趁机为夫报仇。 此时站在孙翊身后的四个家将,其中两人正是边鸿和妫览,另外两人分别为孙高、傅婴,号称四大金刚,保护孙翊安全。 这么两颗不定时炸弹绑在身上,甚至还可能伤到自己,因为孙河后来也是被边鸿所杀,这怎么能够让孙策放心? 但孙翊对他四人推心置腹,视如兄弟,孙策不好直接出面解决这两人。 这次来长沙,他带着孙翊出征,在程普等人看来,是孙策喜爱孙翊,特意带在身边培养,但孙策就是想办法要除掉这两个隐患。 “大哥,那我就去了!”孙翊闻言大喜,转身就要下城楼。 黄盖等人也都点头而笑,没有人阻拦,这么一个老兵来送死,这可是白捡的功劳,让孙翊历练一番也好。 “慢着!”孙策却拦住了孙翊,言道:“你刚与徐家下聘,尚不满一月,见血光不吉利,不如就让边鸿他们去吧,功劳也算你的!” “这……大哥?”孙翊一怔,有些不情愿,他只想自己上阵过瘾。 孙策言道:“为将者,当需让部下多挣功劳,才能上下一心,你若事事争先,岂不与先前的我相似,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这番话不但让孙翊颇受触动,黄盖等人也都欣慰点头,这说明孙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缺点,正在不断改正。 “大哥,我明白了!”孙翊躬身手脚,对身后几人说道:“边鸿,你来打头阵!” 边鸿大喜,忙上前抱拳道:“多谢君侯,多谢主公!” 他们这些家将,一般都是跟随主人荣辱与共,很难有出头之日,没想到孙策竟会给他上阵立功的机会,心中激动无比。 孙翊带着四人下了城头去点兵,孙策将孙河叫到一旁,低声吩咐几句,让他带兵到城下接应掩护。23sk. 很快城上鼓声大作,益阳的东门缓缓打开,孙翊领兵先出,孙河守住城门。 第一次披挂上阵,孙翊激动得脸色发红,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迎风猎猎作响的“孙”字旗号,在马上顿觉得晕乎乎的快要飘起来。 想到身后还有大哥和一众大将观战,更觉得热血沸腾,鼓声之中,浑身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紧紧握住手中的大槍,孙翊吩咐道:“边鸿,上……上去叫阵!” 实在太过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妫览在一旁劝慰道:“主公不必紧张,男子汉第一次,都是如此!” 妫览曾是盛宪的部下,早就带兵打过仗,在几人中常以老大哥自居,点头示意孙翊镇定,有他在这里保护。 说话之间,边鸿已经提刀出马,大喝道:“喂,皓首匹夫,报上名来!” 只见对面那老将轻抚长须,淡淡答道:“南阳黄忠!” “哈哈哈,你还提得动刀?” 边鸿好不容易在孙策等人面前有露脸的机会,大笑道:“今日就让大爷我好好教你怎么用刀!” 黄忠本就对边鸿的无礼几乎动怒,但他毕竟年纪大,不愿与小卒一般见识,见他又如此狂妄,顿时大怒,拍马舞刀冲出来,怒吼道: “小儿安敢在黄某面前妄称大爷?受死吧——” 边鸿仰天一阵大笑,催马迎战,手中大刀也与对方一样斜斜举起,狠狠地斩了过去,想硬碰硬直接把对方大刀磕飞。 当—— 随着一声兵器碰撞的巨响,边鸿脸色大变,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来,双手麻木,大刀脱手而出。 “唉呀——呃啊——”刚刚惊呼出声,紧接着便是一声绝望的惨叫。 只见边鸿举刀迎敌,一招就被对方震飞兵刃,再被那老将反手一刀,直接砍中后心,身体高高抛起,一蓬鲜血在空中挥洒开来,形成一片绚烂的血雾。 孙翊等人当时就愣住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却听孙河大叫道:“妫览,还不快上?” 妫览猛然一惊,不假思索便拍马而出,怒吼道:“老儿休走!” 黄忠勒马收住冲势,掉转马头直迎上来,花白的长须迎风飘洒,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老态。 妫览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都没有思考的余地,只以为边鸿是失手被杀,平日他们两人最为亲近,只想为边鸿报仇,顺便也在孙翊等人面前表现一番。 当啷——噗—— 又是一个照面,妫览手中的长槍再次被黄忠一刀打飞,大刀余势未歇,顺势斩下来,直接将妫览的脑袋连着半个肩头砍下来,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收兵,收兵!”孙策似乎受到了惊吓,浑身一震,赶忙传令收兵。 叮叮叮—— 城头上响起清脆的鸣金之声,孙河大声呼唤还在发愣的孙翊回城。 黄忠并不追赶,横刀立马,抚须大笑道:“哈哈哈,还有谁敢出城一战?” 城头上众将无不神色凛然,都被黄忠的士气所慑。 第97章 黄门老将对决 “嗷呜呜呜——”孙翊回到城中,才反应过来,在马上伤心痛哭不止。 孙策让孙河带着他去城内休息,这两大隐患除去,心中也觉得舒服了许多,接下来好戏才要上场。 黄盖抚须道:“想不到这老卒如此厉害,刀法凶猛,只恐一般人抵挡不住。” 赵云点头道:“此人刀法纯熟,势大力沉,绝非等闲之辈,不可以老迈之态视之。” 虽然刚才黄忠一刀一个杀了两个无名之辈,但高手看门道,一眼就看出来黄忠的实力不俗,可不是表面上那么不中用。 孙策自然心知肚明,黄忠属于大器晚成,老当益壮的武将,可与赵国廉颇相比。 十年之后刘备取荆南四郡,黄忠还和关羽在长沙大战,两人算是不相伯仲,二十年之后黄忠又在定军山阵斩夏侯渊,能位列五虎上将,实力在三国时期也排在前十。 三国时期有三大老将,黄忠、黄盖和严颜,都是壮烈忠勇之人,实力当然以黄忠最强,但黄盖的功勋最高,一出苦肉计也让黄盖名垂青史。 这时候的黄忠基本还处在武力巅峰时期,多年的颠沛奔波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但绝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蒙骗。 黄盖抱拳道:“主公,让末将去会他一会!” 孙策略作思索,点头道:“好,黄将军千万小心,不可与他死拼。” 黄盖领命而去,孙策还是放心不下,让赵云领兵出城,亲自掠阵,以防万一。 很快鼓声再响,黄盖提铁鞭出城,二人都是白发飘飘,顿时让双方士兵眼前一亮。 黄忠看到黄盖的模样和兵器,抚须问道:“来者莫非是黄公覆?” 黄盖打量着黄忠,朗声道:“既知吾名,还不报上名来?” “南阳黄忠是也!” “你也姓黄?”刚才在城上,黄盖并没有听到黄忠报名,此时阵前相见,没想到竟与他同姓。 “黄氏老当益壮者何其多也?”黄忠慨然一叹,言道:“公覆追随孙文台南征北战,赫赫威名早已传遍荆南,零陵百姓皆以公为荣,此生无憾矣!” 黄盖大笑道:“某追随孙将军,受二世厚恩,方不虚度此生,如今吴侯英明睿智,乃当世英雄!我看你也是华发苍颜,何不早投明主,学那老廉颇建功立业,为时未晚!” 黄忠无奈一叹,横刀言道:“各为其主,勿复多言,正要领教黄将军高招。” “可惜!”黄盖也是一叹,两人年龄相当,都心怀大志,自然也有惺惺相惜之意,今日却不得不阵前厮杀。 无奈之下,黄盖催马出战,他的武器是一条铁鞭,单双手都可使用,虽然短了一些,但重逾五十斤,十分沉重。 战马狂奔而至,黄盖双手举鞭,一招泰山压顶砸向了黄忠的面门。 黄忠竟毫不避让,直接横刀招架,只听一声巨响,二人的坐骑猛然受阻,全都人立而起,扬着前蹄嘶鸣不已。 两人年纪都大,但各不服老,尤其是同时对阵的时候,谁也不肯相让,第一招就来了个硬碰硬。 战场之上尘土飞扬,马上两位老将须发在风中一阵飘动,被尘土裹在中间,轮廓宛如战神一般。 黄盖的铁鞭被震得反弹起来,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反手一鞭直接抽向了黄忠的肋部。 “来得好!”黄忠须发飞扬,爆喝一声。 不见他闪避,竟轻提丝缰,战马向右边转去,同时将大刀往下遮挡,用刀柄又挡住了这一鞭,顺势借力大刀便斩了过来。 黄盖心中暗惊,发现黄忠不但力大,而且反应也极快,这一刀极其凶猛,一片寒光在眼前闪过,他不敢硬接,打马远远避开。 二人换过招式,都知道对方实力不俗,圈马再战,黄盖的铁鞭虽然咄咄逼人,但始终无法逼退对方。 此时便能看出来黄忠刀法的精妙,每一招都干净利落,甚至看不到招式的变化,仿佛都是随意挥手而为,竟达到了大巧若拙,收发由心的境界。 陈武看得直皱眉头,言道:“想不到刘磐部下竟有如此厉害的老将,黄老将军恐怕要出五连鞭才能胜他!” 孙策却紧盯着战场不说话,五连鞭是黄盖的绝招,不知道有多少敌将死在他的这一招之下。 当年孙坚在汜水关对战华雄,正是先被黄盖的五连鞭打伤,才被孙坚在逃跑的时候斩杀。 但他现在的对手可是近乎巅峰的黄忠,三国中超一流的武将,恐怕这个绝招不一定会管用。 孙策担心的是,黄盖一旦用出这个绝招,一口气打完五鞭,也会因为过度用力而气衰力竭,如果被黄忠接下来,那可就危险了。 两位黄门老将的对决,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和好奇,同样的姓氏,相似的年龄,白须飘洒的对决,更像是宿命的相遇。???.23sk. 看到这两人老当益壮,龙精虎猛,双方将士们无不热血沸腾,也让有些人暗自心生惭愧,他们年轻力壮,恐怕还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不觉之间两人已经对战三十余合,黄盖毕竟比黄忠差了一个档次,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铁鞭不如刚才那般刚猛,在对方大刀的逼迫之下,逐渐转攻为守。 战场上的两人自然最为清楚,黄盖眼看不敌,不禁恼怒起来,沉喝道:“小心了——” 随着他这一声爆喝,猛然气势大变,须发皆张,双手抓住铁鞭,从左下向上直接打向了黄忠的胸/口。 当—— 黄忠横刀挡住,却见那铁鞭不退反进,如同铁杵一般直接向前推过来。 咣当当—— 铁鞭的棱角在刀柄上滑过,擦出点点火花,鞭头上的六棱铁尖已经碰到了黄忠飘飞而起的白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黄忠沉喝一声,竟举着大刀,使出一个铁板桥的功夫,整个人向后仰去,贴在了马背之上。 “哦——”所有的士兵都瞪大眼睛发出惊呼,想不到如此大年纪的老者,竟有如此柔韧的身躯。 两马飞速而过,黄盖顺势抽回铁鞭,反手一鞭直接砸向了黄忠的脑袋,这招也是五连鞭中的杀招之一——蝎子摆尾!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此时黄忠还躺在马背上,大刀也举空中,来不及遮挡,根本避无可避,凶险非常。 第98章 各留一手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黄忠的大刀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忽然从腋下伸出,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刀刃正正打在铁鞭上! 一声巨响,黄盖的铁鞭反弹出去,人在马背上摇晃着,后面的招式竟然无法施展。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一拳打在城头上,赞道:“妙哉!” “啊?”陈武不可置信:“这一招是用出来的?” “好一招神龙摆尾!”孙策也赞叹不已,蝎子摆尾遇到神龙摆尾,自然也就不灵了。 按照一般人的招式和反应,确实已经挡不住这一鞭,但黄忠却不是一般人! 甚至有人认为,巅峰时期的黄忠连吕布都不是对手,这不可思议的一招足见他的实力有多恐怖。 其实黄盖也不想置黄忠于死地,所以他这一招暗中留了力,如果黄忠真的躲不过,他的铁鞭就会从旁边滑过,不会伤人。 毕竟两人年纪相当,又看到如此勇猛的一员老将,让黄盖心生怜惜之意,只想将他收服。 但他没想到黄忠如此厉害,竟破了他的五连鞭,接下来的招式,已经不是他所能应对的了。 黄忠一刀挑动铁鞭,紧着翻身而起,反手抓住刀柄兜转过来,刀刃剧烈旋转,如同风车一般,直刺向了背对他的黄盖。 黄盖此时身形正不稳,同样也无法躲避,无奈之下用出一招苏秦背剑,勉强将铁鞭向后遮挡,护住要害。 当—— 又一声清脆的响声,黄盖在马上再次摇晃,巨大的力量震得铁鞭差点脱手而出,惊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但黄忠同样也没有下死手,黄盖自知不是对手,顺势打马退回本阵,已是满头大汗。 正在此时,远处旌旗飘动,大队人马向城下逼近,孙策看到刘磐大军已到,传令鸣金收兵。 此时已到傍晚时间,留下陈武守城,其余众将暂回城内休息,商议对敌之策。 刘磐领兵来到益阳城下,分兵安营扎寨,探马早将黄忠斩杀吴将的消息报知,这让刘磐信心大增。 见了黄忠大笑道:“汉升连斩两将,旗开得胜,壮我军威!” 黄忠却面无喜色,抱拳道:“方才所斩不过无名小将,孙策麾下武将众多,不可大意。” 刘磐笑道:“无妨,今日大胜一场,又杀退黄盖,程普去湘南防守零陵兵马,除了孙策,其余不足为惧!” 黄忠蹙眉道:“那赵云曾力战河北名将颜良、文丑,只恐实力不俗。” “哈哈哈,颜良、文丑徒有虚名罢了!”刘磐并不认可这两个所谓的河北名将,自然也就觉得赵云实力平平。 向黄忠解释道:“若此二人真有本事,岂能被关云长一两合便斩首?某再不济,与关羽走上一二十合游刃有余!” 刘磐并不是一个只会吹嘘之人,他为人骁勇,在豫章一带也打出了一些名气,要不是太史慈到建昌来,基本无人能敌。 黄忠也只是听人传言,见刘磐不信,无奈道:“赵云以一己之力杀了杨龄等荆山五义,岂可等闲视之?” “那些不过草莽匪贼而已!”刘磐摆摆手,言道:“明日再战,汉升只需对付孙策即可,其余各将,都交给我便是!” 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要活捉赵云,亲自问一问:那颜良、文丑究竟何许人也,竟得袁绍如此吹捧!” 黄忠见劝不住刘磐,只能明日自己多卖卖力气,又道:“孙策深知兵法,需防今夜劫营。”???.23sk. 刘磐冷笑道:“我正愁攻城不易,他若敢出城来劫寨,正合我意,定叫他有来无回。” 黄忠依然放心不下,稍作休息之后,又亲自去巡视大营,安排巡逻防守之事。 益阳城中,孙策与众将讨论今日交战之事,大家都被黄忠的实力所震惊,尤其黄盖承认其实力在自己之上,更让大家吃惊不已。 孙翊还双目通红,憋着嘴说道:“大哥,明日/你亲自出马,一定能将这老贼的头砍下,为边鸿他们报仇。” 黄盖却摇头道:“此等大将,屈居于刘磐之下,实在是明珠暗投,愚以为主公当设法收服此人,为我所用。” 赵云言道:“不如今夜去劫营,趁乱活捉黄忠,再杀了刘磐,其无处可去,再劝降不迟。” 孙策问道:“子龙有几分把握能擒住黄忠?” 赵云剑眉微蹙,思索片刻说道:“五五开!” “有如此厉害?”这次轮到黄盖吃惊,顿了一下捻须叹道:“如此说来,临走之时黄忠那一刀,显然是手下留情,否则……” 一想到后背感受到的那股杀气,冰寒之意沁入骨髓,黄盖至今还心有余悸。 孙策笑道:“欲得黄汉升,不可用强,当先收其心,诸位早些休息,明日我自有对策。” 众人疑惑不解,见孙策无意出兵劫营,也都各去休息,等候明日再战。 大家散去之后,孙翊兀自伤心不已,言道:“今日/本想上阵立功,不想却遇到如此高手,反害了边鸿他们,是我之过。” 孙策安慰他道:“将军难免阵前亡,两军交战,岂能儿戏?今日之事也算是给你一个警醒:知己知彼,方可不百战不殆,你要牢记今日的教训。” 孙翊咬着嘴唇点点头,泪花闪烁,他毕竟才十六七岁,心智还不算完全成熟,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接连死在眼前,那一幕恐怕要在脑海中存在很长时间。 孙河也在一旁说道:“朱伯父往日训教之言,三公子也要谨记在心。” 孙翊性格暴躁,除了孙策之外,对周围及属下的人都十分严厉,动辄发怒,甚至都敢顶撞孙权,朱治曾数次责备劝说,大小道理讲了一箩筐,但他总是听不进去。 今天的遭遇,让他感触良多,深吸一口叹道:“未经打击总天真,大哥之言诚不欺我,从今之后,我一定要多读圣贤之书,修身养性,助大哥一臂之力。” 孙策欣慰笑道:“三弟能有如此悟性,实在让人欣慰,为兄先前也曾恃强好斗,几乎铸成大错,希望我们都以此为戒,不要等到事发之后,才追悔莫及。” 孙翊点头道:“大哥,刚才是我意气之言!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那老黄忠确实实力不俗,明日一定要收了他,将来多为我东吴建功,也算对得起边鸿他们了。” 孙策拍着孙翊的肩膀,大笑道:“你能有如此见识,可见的确是长大了。昔日公子小白重用管仲而成霸业,正要有此胸襟,举贤任能,方可成就大业!” 第99章 最弱的对手 第二日一早,满怀信心的刘磐便迫不及待地前来叫战。 昨夜部署了半晌,却不见吴军出城劫营,这让刘磐大感失望,以为孙策已经被打怕了。 朝阳初升,随着一阵鼓响,孙策亲自领兵出城,赵云、黄盖列于左右,白、紫、黄三套铠甲闪烁光芒,气势凛然。 孙策更不废话,直接拍马而出,指着刘磐大骂道:“刘磐小儿,汝先前屡次寇掠豫章,某不与你一般见识,如今又在这里嘤嘤狂吠,速来受死!” 刘磐正骂得起劲,没想到孙策居然会第一个出战,顿时一滞,朝着黄忠一甩下巴:“汉升,你上!” “正要会一会这小霸王!”黄忠年纪虽大,但好胜心丝毫不弱,闻令即刻拍马舞刀而出。 “哈哈哈,来得好!”孙策一阵大笑,挺槍应战。 虽然现在的孙策武力比原主打了一些折扣,但自信与黄忠还有一战之力,毕竟这几个月他也没闲着,一有空闲就抓紧时间练武,偶尔还与营中武将切磋。 虽说今后亲自上阵的机会不多,但武艺是保命的技能,将军难免阵前亡,总要以防万一。 有些统帅从来不会上阵厮杀,但也一样被杀得丢盔弃甲,割须弃袍,这时候武艺高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孙策号称小霸王,武艺走得也是刚猛霸道一路,与黄忠的刀法基本类似,两人一见面便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杀得难分难解。 城上观战的孙翊叹道:“没想到这老将如此厉害,边鸿他们……死得不冤啊!” 昨晚他还有些怀疑黄盖的话,以为黄盖是想找个年龄相当的同伴才故意贬低自己,此时才发现黄盖之言非虚。 身后的家将孙高点头道:“人不可貌相,尤其在战场之上,更不可以貌取人。” 傅婴叹道:“边鸿二人替主公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孙策武艺冠绝江东,横扫三郡时期无人能敌,能接住他如此猛烈进攻的寥寥无几,没想到黄忠却稳如泰山,丝毫不见吃力。 霸王槍招式迅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层层不绝,但黄忠的刀法却如同磐石一般,任凭大浪冲刷,却是岿然不动。 孙翊看着二人交战,神情复杂,悲恸的同时,心中也暗自侥幸。 如果昨天不是刚刚定亲,大哥不让见血光,自己亲自上场,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此时倒不知该感谢大哥,还是那尚未过门的妻子,这门婚事订的可真是及时! 转眼三十合已过,二人依旧不分胜负,城内外鼓声大作,吴军上下一片震惊之色,刘磐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江东小霸王再厉害,也奈何不了老将黄忠,只要拖住孙策,再凭自己的一身武艺,拿下益阳不在话下。 正当他盘算着如何抓赵云,甚至趁乱直接杀进城去的时候,忽见孙策一声惊呼,槍法大乱,打马就往北面逃走,黄忠哪里肯舍,随后紧追。 “主公!”黄盖等人/大惊,就要去救。 “慢着!”刘磐一声大喝,催马上前拦住二将,沉声道:“要救孙策,先过我这一关。” 黄盖急得双目圆睁,抬鞭怒吼道:“放马过来!” 刘磐见孙策不在城下,心中窃喜:“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听闻昨日黄盖与黄忠大战三十合未分胜负,知道一时间奈何他不得,冷笑道:“某刀下不斩老弱……” 说到这里,却将目光看向赵云,大喝道:“赵云,你杀了我表兄张允,某今日要为他报仇,速来受死!” 他早有盘算:选实力最弱的赵云,只要抓了他,打击吴军士气,趁其大乱直冲中军。 只剩黄盖一个老头,肯定抵挡不住身后大军,一鼓作气杀进城门,便可一举拿下益阳。 黄盖正恼怒刘磐轻视于他,却见刘磐转而挑战赵云,正中下怀,气得猛吹胡子,退到了后面。 赵云更不说话,挺槍出马,直冲向刘磐而来。 “嘿嘿,我可真是有眼光!”刘磐见赵云果然出战,暗自得意,舞刀上前交战。 此时他还不想直接斩了赵云,暗自留了一些力气,准备将其活捉问话。 铛啷啷—— 两马快速逼近,兵刃相交,刘磐的大刀刚劈下来,便觉似乎受到了十余次撞/击一般,兵刃拿捏不稳,脱手而出。 “唉呀!这是……何等手速?” 刘磐大惊失色,想不通只是一个照面,为何对方能攻出那么多槍?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忽然腰间一紧,竟被赵云打马而过,一把抓住腰带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刘磐在空中蹬腿挣扎,却无济于事,被赵云横担在马背上,白龙马在战场上绕了一个圆弧,转回本阵,只留下刘磐的坐骑惊乱逃窜。 “哈哈哈,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了!” 孙翊在城上看得真切,兴奋大吼道:“擂鼓,快擂鼓——” 咚咚咚—— 霎时间城上急促的鼓声响起,刘磐的人马还在震惊之中,黄盖已经领兵直冲本阵。 刘磐被擒,黄忠被孙策引走,荆州军无人统领,有些妄图抵抗,有些已经转身逃跑,在阵前相互拥挤,乱成一团麻。 与此同时,大军背后也一阵大乱,惨叫连连,却是陈武带领的兵马杀到,荆州军腹背受敌,彻底大乱。 “降者不杀!”黄盖和陈武领兵在乱军中往来冲杀,劝降那些慌乱奔逃的敌军。 孙翊已经带兵出城,让傅婴上前接过刘磐绑缚起来,对赵云说道:“子龙将军,你快去看看我大哥!” 赵云答应一声,催马向北追去,虽然这些都是孙策早就部署好的,但黄忠武艺高强,也不敢太过托大。 原来一大早孙策便定下计策,他知道刘磐必不敢与自己交手,就由他引开黄忠,由赵云擒拿刘磐,罗县的兵马便可一战而定。 赵云催马疾走,白龙马快如闪电,转眼越掠过北城来至一片沼泽地,却不见孙策和黄忠,不由神情一紧。 孙策定好要在这沼泽地将黄忠的坐骑陷入其中,再将他生擒活捉,现在不见两人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顺着马蹄印向前追踪,忽然看到前方草地上躺着一匹战马尸体,赵云大惊,赶紧过去查看。 第100章 以命抵命 赵云急追上去,见那匹马是黄忠的坐骑,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见这匹马马头之上贯/穿一个大洞,鲜血还在汩汩而流,地上一大滩血迹,却看不到打斗的痕迹。 “此必是回马槍所为!”赵云在马上自语着,继续追赶下去。 这回马槍是孙策的绝招之一,先前与他比武,差点而已伤到自己,叫人防不胜防,十分厉害,不知为何竟伤了黄忠的坐骑。 刚追出不多远,听见前方树林中战马嘶鸣,赶紧追过去,却见是孙策的坐骑倒在地上挣扎,后腿上各中一箭,已经无法站起来,霸王槍掉在草丛中。 赵云大惊,急忙打马追出树林,此处已是沅江岸边,正看到黄忠在桥头之上弯弓搭箭,瞄向了河中。 此时的黄忠头盔掉落,白色的须发迎风飘扬,衣甲战袍扯破,全都湿透,沾着泥土草屑,大刀也落在了树林边。 顺着他弓箭瞄准的方向看去,果然孙策正躲在河中一块大石后面,手拿古锭刀指着黄忠大叫道:“你有本事下来!” 黄忠拉紧弓弦沉声道:“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 赵云见情势紧急,催马远远大喝道:“休伤吾主!” 黄忠见赵云追来,吃了一惊,转身连放三箭,往桥头上退去。 赵云飞马而来,抬槍挡落一箭,却发现此箭矢力道极大,差点失手,比原先荆山五义的弓箭强了不知一倍。 正自心惊,却见另外两支箭到了近前,忽然上下分开,一箭射向面门,一箭射向胸/口。 赵云脸色大变,猛地在马背上向后仰去,同样也躺在了马背上,这在白马义从之中,都是人人惯熟的技巧。 箭矢从脸上一闪而过,发出尖锐的厉啸之声,赵云心中暗赞:“好箭法!” 他本来也是用箭的高手,自然知道黄忠这三箭的厉害,不但力道大,而且准度极高,尤其后两支子母箭,没有十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赵云的箭法并非童渊所授,而是传自师叔李彦,在塞北有阴山第一箭的名号,当年曾用一把弓射杀十二名鲜卑头领,一箭三发,令胡人闻风丧胆。 此时黄忠所用的箭术,更比李彦还要精湛,没想到他刀法出众,箭法更是超人一等。 思索之间,赵云已经打马来到桥头,见黄忠又在张弓戒备,沉声道:“刘磐已被某所擒,尔何必负隅顽抗?” “什么?”黄忠大惊,问道:“果真如此?” 孙策在水中大笑道:“黄汉升,你中了我调虎离山之计,那刘磐怎能是子龙的对手?” 黄忠无奈一叹,依然张弓瞄着赵云,言道:“常山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 孙策言道:“黄忠,你我各让一招,又何必以死相拼?我知道你是忠义之人,如今刘磐被擒,你若想救他,先与我一起回城,我保证饶他不死。” 赵云在桥头虎视眈眈,黄忠也明白再无退路,只好黯然一叹,放下弓箭,缓步走向桥头。 孙策也从河中游上来,拧着衣甲上的水,大笑道:“昔日神亭岭一战,得遇太史慈,今日又与汉升大战沅水,痛快!” 黄忠看孙策浑身湿透,抱拳道:“得罪了!” 孙策甩着头发上的水/渍,还礼道:“汉升武艺高强,某非对手,多蒙承让。” 刚才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北,孙策本想将黄忠骗进沼泽地擒拿,没想到新换的这匹马不给力,还没到沼泽边就被黄忠追上。 无奈之下只好用出回马槍,但他不忍伤了黄忠,一槍将他的坐骑击毙,黄忠滚到一处小水塘中,但他还有弓箭在手。 孙策知道黄忠的箭法在三国中独一档,无奈打马逃走,黄忠随后追来。 他看出来孙策刚才故意压低槍头,不然那一槍后果难料,所以也不想伤了孙策,但又不能让他逃走,抓住此人便可换取长沙,一战成名。 见孙策马快,在逃入树林中时将他的坐骑射倒,随后二人一前一后徒步狂奔。 孙策躲不过黄忠的箭矢,被逼得跳入沅水之中,两人在岸边对峙起来。 黄忠想不到孙策竟会认输,倒有些意外,怔了一下苦笑道:“君侯那一槍,端的厉害,若非有意相让,非死即伤,着实惭愧!” 孙策看黄忠也是浑身狼藉,言道:“先回城再说!” 正往回走时,孙河带着一队人马赶来,让出坐骑让孙策先回,派人找到二人的兵器随后回城。 进城之后命人将黄忠和刘磐先关在一起,故意没有让黄忠换衣服,就是让刘磐看到此等模样,知道黄忠已经尽力。 等洗漱完之后,才将二人押到府衙,正要审问之时,孙翊提刀闯进来,叫喊着要杀刘磐和黄忠,为死去的家将报仇。 孙策命人将孙翊赶出去,沉声问道:“刘磐,你想死还是想活?” 刘磐惊魂未定,大声道:“杀他家将的是黄忠,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黄忠顿时脸色大变,赵云等人脸上也露出不屑之色,这小子身为主将,竟然如此没有担当。 孙策冷笑道:“刘表与我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大仇未报,我杀他一个侄儿,以慰父亲在天之灵,有何不可?” 黄忠忙道:“吴侯,你方才说只要我肯回城,就饶刘磐不死,为何出尔反尔?” 孙策笑道:“确实如此,但本侯也不能无缘无故放人,必须要有人为他抵命方可!” 黄忠才明白孙策让他回城,竟是要为刘磐抵命,咬牙道:“老夫愿为他抵命。” “汉升……”刘磐吃了一惊,愕然看向黄忠。 虽然他刚才情急之下,本能反应把过错推在黄忠身上,但当黄忠真的愿为他抵命的时候,还是十分感动。 黄忠闭目一声长叹,强笑道:“将军,黄忠已老,这条命不值钱了,能抵将军一命,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孙策看向刘磐:“刘磐,你可想好了,黄忠为你抵命,你若同意,今后你对他的恩情,将一笔勾销,互不相欠,再无瓜葛。” 刘磐神色数变,最后咬牙道:“好,我——同意!” 随后转头对黄忠说道:“汉升放心,将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黄忠一声叹息,闭目摇头不语。 孙策摆手道:“来人,将刘磐押入大牢。” 刘磐大惊道:“黄忠已经抵命,为何不放我走?” 孙策笑道:“黄忠情愿抵命,也只是饶你不死,但本侯可没说过,要放你走啊!” 第101章 枯木逢春 在一片大骂声中,刘磐又被军兵押了下去。 黄忠怒道:“君侯方才所言,莫非是故意戏弄我等?” 孙策上前亲自将黄忠扶起来,笑道:“汉升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刘磐性命,如今你也报恩完毕再无牵挂,是否愿助我共谋大业?” 黄忠此时才明白孙策的意图,愕然道:“君侯你……” 孙策慨然道:“将军年纪虽长,但勇烈却远超诸多青壮,何必屈居于刘磐此等庸人之下?若能建功立业,汉升当为第二位廉颇矣!” 黄忠白眉紧皱,叹道:“君侯之名,我早有耳闻,今日一场厮杀,果然名不虚传,黄忠何德何能,敢劳君侯如此费心?若再执迷不悟,便有些不识抬举,只是昨日阵前斩了二人……” “哈哈哈,黄老将军,不妨事!”就在此时,孙翊从后堂走出来,抱拳道:“那二人是我的家将,只要老将军将来多多立功,也算是对他们的安慰,我想他们两人再有本事,也抵不上老将军万分之一。” 黄忠见孙策兄弟对他如此器重,更知道孙策敬贤任能,绝非刘磐可比,他刚才一番谋划就是为了让自己脱身,现在如释重负,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想到此处,黄忠跪拜在地:“黄忠愿为吴侯效命。” 孙策十分高兴,再次将黄忠扶起来,笑道:“来人,快带汉升下去洗漱,从罗县将公覆换来,摆宴庆功。” “让我来!”孙翊亲自带着黄忠下去洗漱。 此时黄盖已经带兵去取罗县,刘磐倾巢而出,不出意外应该是手到擒来。 傍晚时分,益阳府衙中摆好酒宴,黄盖与黄忠二人再次会面,两人显得格外亲/热。 问过年龄之后才知道,原来黄盖比黄忠还年长五岁,只是黄忠中年丧子,为了治病四处奔波,人显得更加憔悴,须发已经几乎全白。 酒过三巡,黄忠问道:“君侯此番到长沙,以雷霆之势杀退荆州兵马,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孙策言道:“我此番受张公之邀再回长沙,准备一举收服荆南,定江南之地而望天下,终有一日必将克复中原!” 黄忠点头道:“君侯有王霸之志,老朽定当效犬马之劳,不使这后半生虚度。” 孙翊在一旁笑道:“大哥,黄老将军已经答应收我为徒了!” “真的?”孙策倒有些意外,失笑道:“你小子,动作倒挺快。” 孙翊嘿嘿一笑,这两天黄忠在阵前大显威风,老当益壮,让孙翊大为钦佩,中午主动带黄忠去休息,也是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黄忠点头道:“昨日阵前斩了三将军两位家将,心中有愧,承蒙三将军不嫌弃老朽,自当倾囊相授。” 孙策没想到边鸿二人的死还有这些好处,笑道:“汉升武艺超群,箭法更是出神入化,三弟能学得一两成本事,也够他受益终身了。” 孙翊不服气地扬着下巴:“凭我的天赋,不敢说十成,至少也要学得八成,打底也是五成!” 黄盖大笑道:“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以汉升的本事,只要三公子虚心受教,愿意苦练,定能成材。” 孙策在一旁点头道:“待荆南事了,我们正式举办一场拜师礼,今后该如何调/教管制,汉升只管以长辈之礼训教,不用管他的身份。” 孙翊抱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将军膝下无子,我正好也幼年丧父,自当以父兄之礼相待。” 孙策欣慰点头道:“这才像话,看来叔弼还是成熟了不少啊!” 黄忠大受感动,眼中竟隐有泪花,长声一叹,慨然道:“老朽命途多舛,至此孑然一身,承蒙三将军不弃,甘愿为徒,实乃三生有幸!”天籁小说网 要知道孙翊拜黄忠为师,固然是黄忠武艺高强,但孙翊的身份却极高,而黄忠现在还只算一个降将,看到这兄弟两人赤忱相待,又怎能不让黄忠感动? 这待遇比起刘磐对他的忌惮和刻意打压,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孙翊与他夭折的儿子年纪相仿,更让黄忠心生疼爱,此时竟有种枯木逢春之感。 黄忠说起他的遭遇,黄盖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人各有命,汉升已然尽力,便问心无愧,但此时尚在壮年,为何不再续弦生子,延续香火?” 黄忠其实现在刚到五十的门槛上,并不是不能再娶妻生子,更何况他儿子死了四五年了,如果早早再续,这时候也该有个一儿半女了。 这也是孙策好奇的地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黄盖适合问这话,正好可以解开谜团。 只见黄忠缓缓放下酒杯,叹道:“自亡妻走后,为了此子奔波半生,早已心力交瘁,加之多年风霜之苦,实不相瞒……老朽已无生育能力。” 这个时代的不孕不育都是归责于女子身上,黄忠这么说,显然是已经不举了,这就有点尴尬。 众人闻言全都默然不语,黄盖也无奈地拍了拍黄忠的肩膀,苦笑道:“恕我唐突。” “无妨!”黄忠却洒然一笑,似乎早就看开了,举杯言道:“某晚年得遇明主,定以此微薄之力建功立业,以补当年岁月!男儿大丈夫,能征战疆场,上阵杀敌,足矣!” 大家都被黄忠的豪情感染,纷纷举杯道贺,以黄忠的本事,今后专心于带兵打仗,功劳还不是手到擒来? 又饮了一阵,孙策问道:“恕我直言,汉升其实不必讳疾忌医,若能寻访名医诊治,未尝不能痊愈,若能老来得子,岂非人生一大幸事?” 黄忠却摇头苦笑道:“老朽这一生,都在寻访名医,年轻时为犬子求医,这几年为自己问药,或许一切都是天意,不再强求了。” 孙策问道:“你可见过华佗,还有那张机?” “这倒没有!”黄忠摇头道:“人言华佗医术高明,但总是行踪不定,无缘相见,至于张机……他是长沙太守,又岂肯为我治病?” 孙策闻言眼睛一亮,笑道:“张仲景就在长沙,等回城之后我带汉升前去拜访,此人医术高明,或许能有回天之术。” 黄忠自然知道张仲景在长沙的名声,也有些心动,但经过多次打击,已经不抱希望,叹道:“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第102章 睚眦必报 东吴众将围着黄忠,又是敬服,又是劝慰,如此团结的氛围,让黄忠大受感动,才到掌灯时分,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孙策命人扶着黄忠下去歇息,让黄盖和陈武整顿兵马,由凌操守益阳及洞庭防线,大军押送俘虏明日返回长沙。 孙河问道:“主公,那韩玄还关在后衙,要如何处置?” 孙策言道:“此人还有用处,将他带来见我。” 不多时韩玄战战兢兢被带到府衙,下午得知刘磐兵败的消息,让他彻底绝望,本还抱有一线希望刘磐能救他,这下全军覆没,彻底完了。 正想着是否要投降的时候,却见孙策笑道:“韩从事,离开襄阳有些时日,我想刘表闻报,必定急盼军情,你可愿回去报信?” “回去?”韩玄一怔,旋即惊喜道:“吴侯愿意放在下回襄阳?” “不错!”孙策点头道:“我与刘表的恩怨,只找涉事之人报仇,与荆州大小官员并无干系,韩从事此番回去,需帮我办成一件事方可。” 韩玄以为此番就算不死,也要受尽折/磨,没想到孙策给他这么个差事,顿时大喜过望,忙道:“吴侯尽管交代,在下必会尽力完成。” 孙策言道:“你此番回去,告知刘表,若想救刘磐,需用一个人来交换。” 韩玄脸色微变,如果要换黄祖报仇,恐怕没有可能,小心问道:“不知君侯要换何人?” 孙策言道:“魏延!” “魏延?”韩玄有些意外,他在襄阳根本没有听过这个人。 “不错,此人乃是义阳人,字文长!”孙策详细解释道:“当年家父经过襄阳只是,此人/大放厥词,曾羞辱过我叔父,说我们孙家必将一事无成,本侯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啊……这?”韩玄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孙策竟然如此记仇。 先前就曾听说孙策在寿春时被中原文士所笑,取江东之后派最博学的张纮到许昌面圣,也是为了彰显江东才俊,出一口当年的恶气,原本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暗自失笑的时候,也暗暗告诫自己,孙策此人非但睚眦必报,而且喜欢翻旧账,千万不可与他有什么过节,这要被惦记上,那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想到这里,不由开始为刘表和黄祖的命运担忧,小仇都记得这么清楚,那杀父之仇,必是非报不可的!天籁小说网 正心念电转之时,却听孙策说道:“那魏延就在襄阳军中,韩从事能否做到?” 韩玄忙说道:“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只要他果真还在军中,定会将那魏延送来荆南!” 孙策点头道:“为表诚意,我可命人将张允和令侄的尸首送还,由你带回襄阳安葬,这也是还刘表当年交还家父尸首之恩。只要魏延带到,我马上放回刘磐。” “好,一言为定!”韩玄大喜。 他还正愁回去之后刘表迁怒于他,不好交代,有了张允的尸体可就好办多了,将过错全推在张允身上就好。 至于魏延,不过是军中小卒,用他来换刘磐一命显然是极其划算的,刘表必会同意。 这趟差事不但好办,还能捡回一条命,怎能不高兴? 第二日一早,孙策领兵转回长沙,城中军民夹道相迎,都为小霸王欢呼喝彩。 面对咄咄逼人的张允和刘磐,孙策仅用了半月时间就将其消灭,这是何等的威风?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羡听到前军大胜的消息,居然病情大有好转,亲自到府衙迎接孙策。 一行人到了衙内,桓阶早已摆下酒宴为众人接风,其中就有名医张机张仲景。 应付着大家寒暄和吹捧,孙策却注意着这位被后人尊称为“医圣”的神医,张机年纪四十上下,面容清隽,留着一撮山羊须,为人谦逊和善。 因为每月定时开堂坐诊,为百姓治病,张机在长沙也深得人心,自从让出长沙太守之后,便精研医术,搜集各种药方整理医书,整个人都显得沉默寡言。 酒宴散后,孙策单独将张仲景留下,言道:“先生治病救人,不为官场所动,淡泊名利,实在令人钦佩。” 说起来这一点华佗和张机正好相反,一个想求官而终生不得志,一个却弃官专心学医。 这两人的所作所为,何尝有时不是围城现象? 张机无奈叹道:“战乱频繁,人命如草芥一般,每逢大战,必有瘟疫流行,又连累诸多无辜之人,在下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知何时能够天下太平!” 孙策点头道:“如今诸侯各立,不服王命,只恐征伐不休!先生治病救人,我等却在厮杀害命,实在惭愧。” 张机却摇头道:“自古征讨,皆有正邪,将军兴义兵而保护百姓,此乃大义之举,就如眼前的长沙,若非将军来得及时,城中百姓又不知要有多少人丧生。” “能保护境内百姓安乐,吾所愿耳!”孙策言道:“听闻先生正在著述医书,博采众方,根治伤寒,控制瘟疫,不知进展如何?” 张机叹道:“古方极多,要去伪存真,又要实践所用,我如今尚在搜集古方,寻求古训,广积资料之时,距离著书相去甚远。” 孙策问道:“不知先生有弟子几何?” “弟子?”张机一怔,摇头苦笑道:“药剂之学,浩繁而杂乱,又无功名进身之用,反倒被士人所不耻,能识文者不愿从此贱业,愿随我学医者又大多不识字,药方古籍,只能由我一人搜寻整理。” “偏见,这都是偏见啊!”孙策也是无奈一叹。 中国古代独尊儒术,不止是医学,什么工匠等等,都属于贱业,被高高在上的士人所排挤,一直发展不起来。 如果不是医生能治病救人,达官贵人他们还会头疼脑热,用得着这些人,恐怕医学也会和工匠一样被打压得一文不值。 这也是导致中国科技一直发展缓慢的原因,虽然有引以为傲的四大发明,但都没有真正利用起来,整日钻研经学和八股文,作茧自缚。 甚至到后来即便造出大炮火槍,却又被雪藏销毁,直接出现科技倒退,结果被别人反手一顿狠揍,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第103章 医圣的心愿 张机听孙策一番感叹,确实深有体会,忽然问道:“听闻君侯在建业修建医学院,与文学院齐名,不知传言是否是真?” 孙策找张机就是为了医学院的事情,见他主动提出来,可是正中下怀。 当下直入主题言道:“不错,医者救死扶伤,活人积德,比之那些皓首穷经,却一事无成,乃至一些酸腐误国的儒生强了何止百倍? 我正欲使中医在江东传承,从此地发扬光大,惠及万民及后人,奈何无人可主持此事,今日与公单独相谈,正是想请先生相助。” 张机目光闪烁,抱拳道:“此等大事,非君侯不能为也,若能光大医学之事,老朽愿尽绵薄之力。” 孙策本来还准备了许多说辞,没想到张仲景竟是如此干脆,看来读过书的人见识就是不同。 “如今江东平定,百业将兴,先生若肯到建业,我自会派人招收弟子,既能培养人才,又可帮你整理药方典籍,一举多得。” 张机躬身道:“固所愿耳,不敢请耳!” “哈哈哈,先生做事如此果决,真是痛快!”又解决一桩心事,孙策举杯大笑道:“今日此举,必将改变中医的传承,当浮一大白!” 张机也来了兴致,举杯饮罢,又倒一杯酒敬向孙策:“将军乃仲景之伯乐,我当敬你一杯。”23sk. 孙策笑道:“先生能到建业,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你我相辅相成,都是为了天下百姓,也算是志同道合,又何出此言?” 张机慨然叹道:“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 在下不敢妄称生而知之者,只有多闻博识以补不足,正准备著述《伤寒卒病论》,内含针刺、灸烙、药摩、等等,涉及医学之事浩繁如星海。 每当搜集一些药方古籍,便感叹一人之力有限,又年过半百,岁月蹉跎,只恐不能竟此事,吴侯此番壮举,必能助我完成心愿。” 这么多年,他时常感到一人之力微薄,以为当了太守还可以稍借权力方便行事,哪想到一样束手束脚,反倒被公事缠身分心,所以后来又辞了官职。 但孙策来做这件事就方便多了,他有绝对的权威来决策此事,不会受到他人干扰,若能得到孙策支持,他就可以节省许多精力,专门用来整理研究药方,着手开始著作。 孙策问道:“不知先生可认得华佗?” “元化兄?”张机点头道:“此人医术高明,尤精针灸外伤之术,虽四处治病救人,然一心要求功名,实在令人惋惜。” “原来你二人认识!”孙策大喜,忙问道:“可知他现在何处?” 张机言道:“五年前我从襄阳赴任,路上曾见过一面,后来听说曹操迎接天子到许昌,官拜司空,元化与那曹孟德乃是同乡,便转回中原去求官了,不知结果如何。” 孙策这才想起来华佗也是谯郡人,怪不得与曹操相识,闻言失笑道:“如今曹操兵败,自顾不暇,只怕要让华元化失望了。” 张机毕竟是官场上待过的人,马上问道:“君侯打听此人,莫非也是想请他到江东不成?” “正是!”孙策点头道:“不如先生写一封信,请你们同行代为转交,若见到华先生,请他到建业会面,我自会请人荐其为茂才,再为他封官,医学院的院长非其莫属。” 张机会心一笑,言道:“君侯此举,定能让元化兄归心,此人若到建业,医学院之名方能名副其实!” 孙策一阵大笑,与张机商谈接下来医学院的规划和发展,甚至提出了一些后代先进医学的概念,如军医、医院等等,听得张机兴致勃勃,俨然是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医学世界。 二人一直聊到掌灯时分,张机对孙策的见解惊为天人,最后问道:“君侯所说的医院、专科等等,莫非都是酆都的东西?” “先生此言差矣!”孙策这次却摆手道:“从医者,对鬼神之说当敬而远之,要以医理治病,千万不可有此荒诞之心,否则与那装神弄鬼的道士有何区别?” 见张机蹙眉不解,孙策又说道:“道家的岐黄之术颇有可取之处,但鬼神之说,却千万不可采信,否则耽误病情,岂非害人?” 说起来,后代的名医孙思邈这些也都是道士出身,华夏的诸多文明都融汇在道家典籍之中,孙策也不会一竿子打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一直到吃过晚饭,张机还意犹未尽,但此时程普派人来报信,前方有军情禀告,只好不舍而去。 原来刘表在听闻张允兵败之后,大为震怒,派人向武陵、零陵、桂阳三郡传令,让他们即刻出兵,与刘磐四面围攻长沙。 零陵和桂阳的兵马已经出动,两军已经在衡山南麓会合,准备一起从南部攻打长沙。 孙策连夜召集黄盖等人议事,言道:“如今刘磐兵败,武陵兵马孤掌难鸣,我料他必会暂时退兵,等候荆州再派援军一起出战。而桂阳、零陵二地位于长沙之后,必须要尽快出兵讨平,以免届时腹背受敌。” 黄盖闻言抱拳道:“主公,我与汉升已经商量过:由我二人去取零陵,桂阳交给诸位。两路出兵,一举荡平荆南,主公意下如何?” 孙策却看向桓阶:“伯绪可知道此二地兵力如何?” “桂阳有两万兵,零陵却有三万,”桓阶答道:“只因零陵太守刘度之子刘贤,文武兼修,名著荆南,有儒将之美称,此人善于招贤纳才,训练兵卒,有刘贤在零陵,只派偏师恐不足以取胜!” 黄盖不服,冷哼道:“莫说三万,就是十万,黄某何惧?” 黄忠也抚须笑道:“刘贤之名,我也有所耳闻,但此人名大于实,且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只需一万精兵,某与公覆保证拿下零陵。” 孙策知道二黄急于证明自己,笑道:“公覆乃是零陵人,熟悉地利,由你带兵去再适合不过,我们明日先到湘乡,待击退衡阳援军,再见机行事不迟。” 二人这才不再争抢,大家都各去准备,明日一早奔赴湘乡开战。 第104章 算你狠 衡山地处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交界处,衡山七十二峰成为大汉南疆边塞,有雁断衡阳之说。 孙策突然出现在长沙,大破张允兵马,刘表闻报震怒,立刻传令零陵、桂阳两郡各发兵一万,呼应刘磐兵力,齐攻长沙。 此时程普已经带兵攻下零陵境内的湘乡,两郡援军到衡山以南断雁峰下会合,向长沙进兵。 未料兵马才到湘乡境内,斥候来报,刘磐已被孙策杀败,长沙境内已被扫平。 零陵援军统帅刘贤闻言大惊,与桂阳管军校尉陈应商量道:“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孙策之勇不下于其父孙坚,我们还是退守为好。” 陈应不悦道:“大军已经出动,未曾交战便退兵,岂不叫人耻笑,堕了士气,今后还如何与吴兵交战?” 刘贤皱眉道:“孙策骁勇,又颇会用兵,张允阵亡、刘磐被擒,我等人马不足,不可迎敌,只可各退城中,整备兵马拒敌,彼此也能相互照应。” “哈哈哈,刘将军在荆南号称‘儒将’,为何却无对敌之策?”陈应大笑道:“吴军已杀到零陵境内,尚不敢御敌,如此退兵,不知零陵百姓如何看你?令尊如何看你?荆南名士如何看你?”天籁小说网 陈应与另一名桂阳武将鲍隆都是猎户出身,赵范到桂阳上任后招募兵将,二人应征,勇冠三军,合称“桂阳双壁”,但为了兵权却一直在明争暗斗。 这次抢了先锋之职出战,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家中的钱财全都散发出去,如果就这么无功而返,先前的那些努力可就白费了。 他此时在说刘贤,其实也是自己的处境,就这么不战而退,首先鲍隆一定会笑话他,城中官员和赵范也会轻视于他,今后必会被鲍隆压一头。 偷鸡不成蚀把米,陈应怎能甘心就此退兵? “陈校尉说得对!”刘贤身后一员身形高大的武将站出来,嗡声道:“湘南不过五千兵马,我们有两万大军,不用害怕,让俺来做先锋,先杀杀吴军的锐气。” 刘贤回头看着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也被陈应的言辞说中心事,忽然大笑道:“我军中上将邢道荣,可力敌万人,就是孙策亲自来,又有何惧?” 他身后的这员武将名叫邢茂,字道荣,使一把梨花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是刘贤发掘的人才,号称万人敌。 陈应一怔,问道:“那将军方才为何要退兵?” 刘贤淡淡一笑,言道:“我方才之言,不过是试探而已!眼下吴军到零陵境内,恐陈校尉不愿相助,我自当另谋良策,将帅不和,乃军中大忌也。” 陈应闻言不悦道:“你我皆奉镇南将军之命对战孙策,我岂能临阵退却?更何况零陵、桂阳互为唇齿,自当齐心协力对敌。” 刘贤点头笑道:“有陈都尉相助,你我联手,对付孙策绰绰有余。” 正商议之时,忽然探马来报,吴军已经出兵,先锋兵马到了衡山脚下。 “吴军来得如此之快?”刘贤大惊,问道:“有多少兵马,可知何人领兵?” “有一千骑兵,领兵之人名叫赵云。” “赵云?”刘贤微微蹙眉:“便是那大破张允所部之人吗?” 邢道荣大怒道:“哼,区区一千骑兵就敢来犯境,也太不把俺零陵兵马放在眼里了,让俺去灭了他。” 陈应听说只来了一千人,心中暗喜,要是他打头阵,先赢了这一场,便可找个借口凯旋而归。 如此正好功成身退,也不用再冒险与孙策交战。 想到此处,陈应抱拳道:“在下奉命出兵,主要是为张允将军报仇,此人乃赵太守的远亲,头一阵还是交给在下为好。” 邢道荣大声道:“吴军杀到零陵境内,理当俺们迎战,若先叫外人出兵,岂不被人笑零陵无人?” 陈应也听过邢道荣的名号,再见他身高体壮,很是担心赵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抢了头功,后面再遇到孙策,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此时他早已打定主意胜一场就退,哪里肯相让,抱拳道:“邢将军乃是三军主将,不宜轻出,这先锋偏师,交给在下对付足矣!” 邢道荣脾气暴躁,卷起袖子怒喝道:“不必说这些废话,你我先打一场,谁赢了谁去。” 陈应毕竟是猎户出生,哪有许多耐心,早已盘算好的计划不容更改,冷笑道:“打就打,正要会一会你这零陵上将有多少本事。” 二人不由分说便挤出了大帐,刘贤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追出去,在校场处拦住二人,言道: “我方才说过,将帅不和,实乃军中大忌,二位还未对敌,自家人倒先打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邢道荣怒气不休,瞪大眼睛说道:“敌军杀到家门口,该不该我们自家人马先出战?” 刘贤看向陈应:“陈校尉乃是桂阳援军统帅,不可先出,这第一阵还是交给道荣,如何?” 陈应蹙眉道:“赵云杀了张允,赵太守特意叮嘱我要为他报仇,若是放跑了此人,叫我如何回去复命?” 邢道荣大声道:“俺将赵云捉来,任凭你处置!” 陈应执意要亲自报仇,邢道荣也为了争面子,两人又争吵起来。 汪汪汪—— 刘贤无法节制陈应,正准备喝止邢道荣,让陈应出战,大营外忽然出现几只野狗,在远处狂吠撕咬。 这里安营之后,军士们吃喝拉撒都在那边的树林中,引来了不少野狗抢食。 刘贤心中恼怒二人不听他号令,冷笑道:“大敌当前,二位兀自争执不休,与那些野狗又有何异?” 邢道荣猛地挥舞牵头,对陈应怒吼道:“若擒不住赵云,你今后把俺当那野狗看就是!” 陈应双目微眯,指着远处野狗正抢夺的食物,沉声道:“我若杀不了赵云,就把那泡屎吃了!” “呃——”邢道荣两眼瞪大,嘿的一声甩着胳膊,偏过头去:“算你狠!” 刘贤也想不到陈应为了报仇,居然肯发这种毒誓,无奈摇头,抱拳道:“那这头阵,就有劳陈都尉了。” “二位在此稍候,某去去就来。”陈应一抱拳,心中暗自得意。 只是对付一千骑兵,说什么话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手到擒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点了本部五千人马出营而去。 第105章 投降行不行 孙策从长沙发兵,知道零陵有个邢道荣,担心程普一人不好应付,赵云马快,便让他先来湘南助战。 此时程普已经带兵占了湘乡,得知零陵、桂阳兵马已到衡山之下,便让赵云带一千骑兵先来试探虚实。 正沿山麓而行,忽然前方尘土大作,旌旗飘动,赵云将人马在路上一字摆开,横槍立马挡住去路。 只见前方数千兵马到来,挤满了大路,当先一员武将手持铁叉,黑面虬髯,停下兵马列成阵势。 等兵马布好之后,那人才催马上前,大声道:“来者可是赵云?” “正是!”赵云点头道,“你是何处兵马?” 陈应大笑道:“听好了,某乃桂阳大将飞天夜叉陈应是也!孙策不知天高地厚,敢犯我荆州之境,今日先取你人头,以儆效尤。” “聒噪!”赵云一声沉喝,挺槍催马直取陈应。 陈应手持飞天叉迎敌,两马相交,只对战四五合,便被赵云杀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方知赵云之勇,不由心中慌乱。 意识到一个人不是赵云的对手,陈应奋力刺出一叉,掉转马头就往本阵逃走。 “哪里走?”赵云催马追赶,他的坐骑可是千里良驹,瞬间就追到了陈应背后。???.23sk. 陈应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大惊失色,从腰中取出三支小飞叉,甩手想赵云打去。 赵云急忙勒马闪避,伸手抓住一支飞叉,见是和飞镖大小的三尖铁叉,想不到此人还会用暗器。 这飞叉绝技是陈应打猎时练成,遇到小的猎物如野兔、鸟雀等等,只要在一二十步之内,都能百发百中,例无虚发。 到了军营之后将此飞叉改良,变成了暗器,曾打杀不少匪贼,飞天夜叉的名号也从此在绿林中被叫响。 仓皇逃回本阵,见三支飞叉没有伤到赵云,陈应暗自心惊,想起临行时发下的毒誓,怒吼道:“前军出动,给我杀!” 随着一声令下,前部的三千人马同时向前涌出,直冲向了对面的骑兵。 “随某来!”见敌军全体出动,赵云怡然不惧,将亮银槍举起,不退反进,带领一千骑兵直冲过来。 陈应擦着冷汗,暗道侥幸,嘴角又泛起一丝冷笑,幸好自己多带了些兵马。 赵云一个人再厉害,一千人也对付不了五千兵,否则这回去无法交差了! 三千前军出动,陈应将双手猛地向前一张,身后的两千士兵也从左右包抄过去,准备断了赵云的归路,决不能让他逃走。 轰隆隆—— 骑兵速度极快,瞬间两军接触,便见那一杆槍上下舞动,左右翻飞,当先的士兵全被赵云挑翻,冲开了一道口子。 桂阳兵马哪里能挡得住赵云的冲杀,眼前没有一合之敌,被杀得人仰马翻,随后骑兵赶至,阵型被冲得大乱。 “啊这?这……这不可能!” 陈应嘴角的冷笑凝固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一匹马一杆槍,在乱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白影所到之处,士兵纷纷避让倒退。 此时赵云率领的骑兵,如同一把利刃刺/入沙土之中,一往无前,几乎毫无阻滞,转眼就杀透了一半人马。 “挡住,快挡住!”陈应浑身一震,举着铁叉怒吼,但他却没有勇气再上前阻拦赵云。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眼看那白影越来越近,陈应气得破口大骂:“都是吃屎长大的吗?” 就在他急忙传令将两翼的士兵调回来的时候,赵云已经带兵杀透重围,拍马直冲过来。 “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陈应吓得面无人色,调转马头往回便逃。 “看飞叉!”赵云在身后一声大喝。 陈应大惊,回头看时,一道寒光直奔后心而来,急忙俯身趴在马背上躲过。 此时赵云已经飞马赶到,不等他起身,从背后抓住衣甲,从马背上活捉过来,单手高高举起。 陈应吓得肝胆俱裂,手脚舞动挣扎,撕心裂肺大叫不已,如同他在山中捕获的野猪一般。 赵云掉转马头,举着陈应看向敌军,大喝道:“陈应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桂阳人马早被杀得胆寒,此时再看到陈应被擒,彻底大乱,有些跪地投降,有些四散奔走,路上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吴军阵阵欢呼,上前收缴兵器,一千人俘虏了两千多败军,兵器铠甲在道旁堆积如山。 赵云派人向程普报信,将陈应扔在道旁的草丛中,早有士兵上前将其捉拿,询问前军情况。 陈应战战兢兢,将援军情况如实禀告,心中懊悔不迭,早知赵云如此勇猛,就该让邢道荣那个莽夫来对付才是。 赵云看这陈应并无多少本事,言道:“吴侯宽仁爱民,取荆南是为保护境内百姓,我放你回去劝说刘贤,叫他早早退兵,休要不自量力。” 陈应自以为和张允下场一样,闻言愕然道:“你不杀我?” 赵云点头道:“吴侯取荆南,并非是为杀戮,尔等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只要降顺便可既往不咎,若再执迷不悟,定斩不饶!”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陈应声音颤/抖着,咽了口唾沫,想不到还能捡回一条命。 擦着冷汗转身走了几步,忽然身躯一僵,又转了过来,低头道:“赵将军,在下……” 赵云以为他还想带走俘虏,沉声道:“怎么?某放你一条生路,安敢贪得无厌?” “不不不!”陈应急忙摆手,赶紧说道:“我……投降行不行?” 赵云浓眉紧皱,冷声道:“某放你回去是为劝说刘贤等人,不必多言。” 陈应嘴里一阵发苦,站在那里进退两难,一咬牙走回几步跪倒在地:“我愿投降吴侯,请将军收留,牵马坠蹬也心甘情愿。” “怎得如此啰嗦?”赵云有些不耐烦。 见过求饶的,还没见过放人不走的,非要留下来当降卒,陈应越是怯懦,赵云越看不上眼。 见陈应唯唯诺诺,赵云又说道:“你若真有心归降,且先回去劝说刘贤,若他肯归顺,也是大功一件;若不其肯归顺,你将本部兵马准备好,待我大军到时,里应外合一起攻之,也能立功,你看如何?” “这……遵命!”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应再不答应,赵云就会怀疑他的诚意,甚至以为他别有用心。 第106章 舞姬队 赵云看着陈应一脸苦涩,不情不愿地磨磨叽叽离去,眉头拧成了疙瘩。 若说此人没有降意,刚才明明主动请降,若说他有降意,莫大的功劳给他,却又看起来不情愿,真是个怪人! 等到下午程普兵到时,探马来报,刘贤闻之陈应兵败,拔营退回零陵治所泉陵去了。 赵云疑惑道:“某命陈应劝说刘贤,叫他或降或战,怎得反而退兵了?” 程普也不得其解,言道:“大概刘贤自知不敌,又不肯不战而降,欲据城坚守。” 据探马所报,桂阳兵马散了一半,另一半被刘贤带走,等到晚上,也不见陈应再回来,实在令人费解。 当下二人商议,先到重安扎住兵马,等候孙策大军前来会合,再做决策。 重安位于衡山脚下,向东南可取桂阳,向西南可取零陵,距离两地都不过一日路程。 等孙策兵到,听闻赵云汇报军情,知道桂阳已无多少兵力,零陵反倒又实力增强。 黄盖和黄忠二人却毫不担心,依然执意要取零陵,孙策只好命他二人带一万军去零陵,自领大军往桂阳而来。 过了衡山界面,眼前的风景为之一变,呈现于眼前的都是秀丽山水,群山如馒头一般堆积起伏,山包中间都是平坦的田地。 此时的桂阳地广人稀,并没有整齐的稻田和成排的房舍,不见田园风光,到处都是沼泽荒地。 人马到桂阳郡治郴县,便见远处一群人正在路边跪迎等候,孙策命赵云上前查看,原来是太守赵范自知不敌,带领城中大小官员前来迎接。 孙策慨然叹道:“终于……本侯也能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孙翊在一旁嘀咕道:“若不是陈应失了一万兵马,赵范恐怕不肯服兄长之德。” 孙策打马到近前,下马亲自扶起赵范,将他手里的印信交还,言道:“某此番受张太守之邀来定长沙,明府还念旧恩,善保百姓,这桂阳还交由你管理。”天籁小说网 “多谢将军!”赵范暗自松了一口气,言道:“君侯神威,扫江东而定江南,胜过刘景升坐守之辈,此乃荆楚百姓之福也!” 前几日赵范奉命派兵攻长沙,没想到兵马还没到长沙境内,就被杀得大败而归,校尉陈应下落不明,消息传回,城中官吏大惊。 赵范自知孙策骁勇,转眼扫灭张允、刘磐兵马,自己又折了一般兵马,根本不是孙策对手。 再加上张羡在桂阳深得人心,先前反叛刘表时,就有不少人响应,虽然被暂时镇/压,但依然在暗中蠢蠢/欲动,孙策一来,这些人必会再起事。 兵力悬殊,再加上内忧外患,赵范作出了最明智的选择:率众出降。 众人两城内走去,赵云问道:“怎不见陈应出营?” 赵范看向赵云,疑惑道:“据败军所说,陈应被赵将军生擒,莫不是在军中?” 赵云皱眉道:“某已将其放走,既不见去劝刘贤,也不见回桂阳,怪哉!” 赵范一愣,看向与他同来军中的鲍隆,鲍隆摇头道:“城中只有三千多逃回的士兵,并未见到陈校尉。” 众人也都疑惑不解,好端端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了,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但区区一个猎户出身的校尉,并无关大局,讨论几句之后也就没人再提起,一路上说着桂阳的情况,进了城中。 孙策命陈武带着孙翊接管城防,出榜安民,赵范主动归顺,一应事务便顺利许多,无需过多费心。 等诸事安排完毕,赵范摆宴为孙策等人接风,酒至半酣,请出一队女子歌舞助兴。 这时候虽然已经是十月,但江南却温暖如春,只见这些女子个个轻纱罩身,舞姿曼妙,腰腹之间没有遮掩,舞动之时勾人心魄。 尤其那领舞的紫衣女子,面罩轻纱,朦胧的面庞上双眸如日月,顾盼生姿,舞姿竟有一点印度舞的动作,更加诱/人。 赵范观察着孙策等人的神色,暗自点头,这些舞姬是他花费重金训练而成,专门为接待贵宾所用。 尤其那领舞之人樊凤,是赵范在十余岁时从一个贵霜商队中买来的丫鬟,没想到长大之后有倾国倾城之姿,若不是家有悍妇,他早就纳为小妾。 樊凤从小跟随贵霜商队,学了贵霜人的舞蹈,再经过赵范请人指导,其舞姿温婉之中带着妖冶,妩媚之间却又显得十分端庄,可谓是人间尤/物。 刘表任命他为桂阳太守,就是听闻赵范有一支舞姬队,正是要以此为条件交换。 赵范正准备只留下樊凤,将其嫁于患病的兄长来冲喜,其余舞姬送往襄阳,孙策的出现让他又不得不改变计划。 此时席间众人已经如痴如醉,连孙策都端着酒杯半晌未动,赵范凑到近前,低声问道:“君侯,看此女如何?” “呃,哦哦!”孙策举起酒杯喝下一口酒,才点头笑道:“舞姿曼妙,貌若天仙,实乃生平仅见也!” 赵范低声笑道:“君侯若是有意,下官愿将此女今晚献于馆驿之中,以慰君侯征伐劳顿之苦。” 孙策不禁想起了还在家中等候成亲的大乔,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此女是谁家女子?” 赵范便将樊凤的身世简要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准备将她嫁给兄长冲喜的事情,以免被孙策嫌弃。 却见孙策皱眉道:“这樊氏可是明府家嫂?” “什么?”赵范脸色大变,吓得手中酒洒了出来,惊问道:“君侯如何得知?” 孙策瞟了一眼赵范,淡淡说道:“难道我不该知道么?” “该,该……”赵范咽了口唾沫,强挤出一丝笑意,“只是,只是……” 赵范夫人就是担心赵范垂涎樊氏美色,十分妒忌,整日吵嚷着要将樊氏嫁出去甚至卖掉。 赵范被逼无奈,又舍不得让别人拱了这颗好白菜,正好兄长患病一直不见好转,干脆决心让她当嫂子,倒也省心,将来还能帮自己再训练一支舞姬出来。 这件事他只和夫人商量过,连樊凤都还没有告知,就是怕她不愿意,打算将舞姬队送走之后再与之商量。 孙策刚刚进城,居然神色淡定地说出他夫妻之间的事,怎能不叫赵范心惊肉跳? 再想起孙策死而复生的那些传言,赵范更加确信无疑,看来这孙策果然有鬼神之能,竟能看破他的心事。 第107章 龙凤呈祥 孙策见赵范支支吾吾,以为他别有所图,神色一冷:“有话但讲无妨。” “是是,下官并非有意隐瞒!”赵范回过神来,先朝着堂下打了个手势。 马上那些舞姬都退下,只留下樊氏一人,只见她轻拢紫纱,从门口取来一把剑,竟是要舞剑助兴。 众将没想到这妖娆的女子竟还会舞剑,不由拍手叫好,充满了期待,唯有赵云剑眉微皱,看了一眼上首的孙策,暗自戒备。 鼓乐声音一变,赵范这才说道:“实不相瞒,此女下官确实想嫁于兄长,但尚未聘请媒妁,其实算不得有婚约在身,还望君侯不要介意。” “哦!”孙策猛地醒悟过来,举杯笑道:“无妨,无妨!” 他刚才只想着赵云和樊氏的那段历史,却忽略了时间线,这时候距离刘备取荆南还差不多要十年时间,樊氏居然还未嫁人。 刚才自己提前剧透,怪不得赵范神色大变,大概又在疑神疑鬼。 赵范见孙策似笑非笑,看不出他的心意,问道:“君侯看此女如何?” 孙策看着堂下山闪烁的寒光,竟是剑气森森,樊氏并不是舞蹈所用的招式,而是真正的剑法,一招一式看似缓慢温和,却都暗含杀机。 再看坐在下首的赵云,只见他神色冷峻,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却在桌下也按住了剑柄,目光沉静如深潭,如同即将出动的猎豹,随时可能发动悍然一击。 而此时站在孙策身后的护卫孙河,已经完全看呆了,程普、陈武等人也都纷纷饮酒欢呼,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目光扫过一圈,孙策心中暗叹,如今的赵云虽然不用站在身后当护卫,但他在如此情境之下,依然能时刻保持冷静和警惕,怪不得一直被刘备带在身边。 赵范见孙策盯着樊氏的剑法,解释道:“此女从小学过贵霜僧人的剑法,临走之时留给她一套剑谱,故而懂得武技,但她向来敬慕英雄,绝不会加害君侯。” “哈哈哈,我孙策岂是那怕死之人?” 孙策这一声大笑,引得满堂皆惊,樊氏也停下舞剑,站在堂下看向孙策,好好的酒宴突然中断了。 孙策一怔,抱拳道:“唉呀,一时高兴,竟扰了大家的兴致,抱歉抱歉。” 众将哪里敢接受孙策的歉意,此时都已经微有醉意,相继告辞而去,赵范也示意樊氏先退下。 “子龙,你先留下!”孙策叫住了起身的赵云。 等众人都离席之后,对赵范笑道:“明府欲要樊氏成为家嫂,也未尝不可也!” 赵范不解道:“君侯这是何意?” 孙策笑而不语,转向赵云问道:“子龙看此女如何?” 赵云抱拳道:“才艺双全,倾国倾城。” 孙策大笑,又问赵范:“不知明府哪里人氏?” 赵范答道:“下官乃真定人也!” “哈哈哈,此非天意乎?”孙策看向略感意外的赵云,笑道:“子龙也是真定人,你二人乃是同乡,却又同姓,若能结为兄弟,岂非一件幸事?” “果真如此?”赵范有些惊喜,看向赵云,抱拳道:“子龙将军仪表堂堂,武功盖世,倘若不弃下官,实为万幸。” 赵云还没反应过来,但有孙策主持,却也没有多想,当下与赵范各叙年庚,二人竟是同年,赵云长四个月,应该以赵云为兄。 赵范此时才明白孙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犹豫道:“樊氏虽会歌舞剑术,但自从在下收养之后,视如掌上明珠,从未亲自对外人表演过,都是那些舞姬出场,今日君侯到此,才首次出席,只因……” 说到这里,赵范一声轻叹,言道:“此女虽从小流落江湖,但聪慧非常,又心性高傲,曾言非文武双全、相貌堂堂者不嫁,故而一直耽搁至今,君侯莫非嫌她出身不好?”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孙策摆手道:“明府误会了,只因我与大乔尚在婚约之期,岂能再纳外室?” “这……”赵范皱眉,孙策和周瑜要迎娶二乔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孙策笑道:“若论相貌文武,子龙绝不会下于本侯,其武艺尚在我之上,将来必会名贯九州!” 赵云这才明白孙策是要为他做媒,将樊氏许配自己,忙抱拳道:“多谢君侯美意,云名誉不立,事业未成,何以成家?” 今日见到樊氏,孙策才赵云至今未婚,而且跟着刘备东奔西走,十年之后依然没有成家,实在让人惋惜。 刚才孙策也在感叹,时代虽然不同,但现实确实如此相近。 刘备就像白手起家的创业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结果闹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赵云就像四处求职的打工者,事业不成,一大把年纪了,媳妇也娶不到,甚至连个稳定的住所都没有。 而孙策、周瑜这些高富帅,刚刚成年的时候,家里人早就安排好了对象,争着送上门的女子数不胜数。 见赵云还想着先干事业再成家,孙策慨然一叹,劝道: “子龙流落江湖多年,如今将至而立,依然孤身一人,圣人云:修身齐家立业,先安家再立业也未尝不可。” 赵云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女子不少,君侯新定荆南,云安敢以一女子而耽误君侯大事?” “子龙真丈夫也!”孙策大笑道:“安家立业两不耽误,此女相貌才智足与子龙相配,你二人名字合起来,岂不正是龙凤呈祥?” 赵云想起刚才那女子的舞姿和剑法,也是一阵心动,转头看向了赵范,问道:“不知其心意如何?” 赵范见孙策有意促成此事,虽然略有遗憾,但也看出来对赵云十分器重,抱拳道:“你我二人同乡,同年,又同姓,相逢便是天意,君侯叫我二人结为兄弟,樊氏定会欣然同意此事。” 赵云大喜,当下二人就在堂前结拜,由孙策作为见证,又重新摆酒欢饮,十分相得,赵云和樊氏的婚事也就算是定下了。 席间赵范还在试探赵云的本事,毕竟此时的赵子龙还没有经过长坂坡,名声不显。 以后估计也没机会了,毕竟自己不会像刘大耳一样颠沛流离,更不会抛妻弃子。 孙策心中感叹,看来一个人要经历七进七出,才会真正成长起来。 第108章 轻敌的代价 桂阳军民同乐,一片欢欣之时,零陵正危机临城,惶恐不安。 刘贤在衡阳与程普对战,未料陈应出战大败,自知孤掌难鸣,当即撤兵退回,与太守刘度等商议对敌之策。 刘度叹道:“孙策大军未到,前军已经失败,张允、刘磐皆非对手,你我父子恐难抵挡。” 刘贤神情凝重,言道:“孙策麾下文武极多,如今又收得赵云,据逃兵回报,陈应在其手下三合被擒,若此人来零陵,不可与他力敌。” 刘度问道:“邢都尉也无法抵对吗?” 刘贤摇头道:“邢道荣乃吾州上将,自然可力敌赵云,但就怕他与孙策等将同来,再无人能出战。” 刘度轻叹一声,看向窗外,缓缓道:“张羡让出长沙,引孙策前来,便是引狼入室,只恐荆南四郡不保!” 刘贤看出来刘度有意屈服,略作思索言道:“孙策在江东招贤纳才,结交豪杰共谋大事,若不战而降,必为其轻视,恐你我父子不得重用,当先拒守对敌,让他也知道零陵俊杰,再见机行事。” 刘度抚须笑道:“吾儿乃文武俱全的儒将,名著荆南,也该到你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正商量之时,忽然探马来报,孙策发兵一万来取零陵,领兵之将乃是黄盖,孙策带领大军去了桂阳。 刘度闻言疑惑道:“桂阳已经折损一半兵马,陈应也被擒,早无战力,为何孙策反去了郴县?” “哼,欺人太甚!”刘贤闻言却拍案而起,冷笑道:“孙策只派一偏师老卒来取城,也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刘度也明白过来,沉声道:“既然孙策如此轻看你我父子,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吾儿先去将这一路兵马消灭,以壮军威。” 刘贤抱拳道:“孩儿这次要让孙策明白一个道理:情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原本刘贤还担心孙策带着赵云来攻打零陵,邢道荣一个人无法敌对,只想着展示一番实力之后便顺势投降,以此来得到孙策的重用。 但他万万没想到,不但孙策没有来,而且赵云也去了桂阳,只派了老将黄盖带领一万军马到来,这是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刘贤气冲冲来到军营,命邢道荣也引兵一万,出城二十里下寨迎敌。 刘度听闻刘贤出城对敌,赶紧到城门口拦住,问道:“吾儿先前带兵回城,说要据城死守,为何如今又要出城去?” 刘贤怒道:“若是孙策亲来,自然要据城而守,如今只来一老卒,岂能叫他猖狂?今孩儿也带一万兵,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听闻孙策善于用兵,明知零陵有三万大军,却如此派兵,必有深意,”刘度皱眉道:“那黄盖也是零陵人,早年便追随孙文台南征北战,经验丰富,又熟知此间地利,吾儿不可大意。” “苍髯老卒,有何惧哉?”刘贤一阵大笑,指着城门口的上马石言道: “父亲但放宽心,孩儿若拿不下老黄盖,有何面目再见零陵父老?当撞死在这城门口。” 言罢打马疾驰而去,刘度无奈,只好命士兵紧闭城门,日夜加强巡逻,以防黄盖从小路派兵来偷袭。 泉陵出城二十里处正是群山环绕之地,湘水在这里被大山阻隔,由北向南流转,流向衡山方向,东吴大军正是沿着湘水而来。 人马正在水边扎营,忽然探马来报:“黄盖亲自带领三千先锋兵杀到。”23sk. 刘贤立刻传令停止扎营,全军列阵,冷笑道:“这老卒自来送死,将他斩了,顺势冲杀吴军,得胜之后连夜回城去。” 遂传令邢道荣先引军出战,其余人马随后准备,只等败了东吴先锋兵马,便一口气追杀下去。 邢道荣出马来至阵前,举起大斧厉声高叫道:“孙策贪得无厌,安敢侵我境界!” 只见吴军阵中,黄盖提铁鞭立于军前,灰白的须发迎风飘洒,朗声道:“来者何人,可知零陵黄公覆?” “黄盖老矣!”邢道荣巨斧傲然道:“如今零陵,只有上将邢道荣,不再有老将黄公覆,说出吾名,无人不怕!” 黄盖抚须叹道:“昔日周朝等人叛乱零陵,若非乌程侯相救,此处早被夷为平地,尔等小辈恐也难以活命。如今其子领大军安定荆南,命老朽来招安零陵百姓,汝等何不念及旧恩早降,免受兵灾之祸?” “哈哈哈,老头儿,时代变了!” 邢道荣在马上仰天大笑道:“如今的零陵境内兵精将勇,早已不是你昔年离去的模样,要想我等投降,白日做梦!” 黄盖摇头叹道:“当真无知,我零陵有此等狂妄短浅之徒,实乃百姓之大不幸也!” “老东西,说谁短呢?”邢道荣闻言大怒,抡起大斧直奔黄盖杀来。 黄盖抖擞精神,举铁鞭与之相斗,邢道荣的开山斧有五十斤重,虎虎生风,战不数合,便杀得黄盖气力不济,拨马逃走。 “哈哈哈,果然老不中用了,随我杀!”邢道荣大喜,领兵随后追赶。 后面刘贤见邢道荣三四合便杀得黄盖手忙脚乱,狼狈逃走,立刻挥兵掩杀,零陵兵马喊声大震,沿河直追下去。 此时邢道荣已经追至一处山坳处,忽见黄盖带兵钻进山谷之中,不由心中暗喜,这山谷中是一条死路,领兵紧追不舍。 刚走到一半,忽然山上鼓声大作,两旁山坡上伏兵齐出,乱箭齐发,巨石、木桩携裹着雷霆之势翻滚而下。 “有埋伏,快退!”邢道荣大惊,急忙调转马头向来路冒死逃走。 但此时两旁山坡上的木石砸下来,挡在山谷之中,已经被堵住去路,士兵被砸倒无数,又被乱箭射杀,转眼折损一半人马。 邢道荣正奋力将一块巨石用大斧劈开,却见前方树林中走出一员大将,带领无数弓箭手挡住去路。 只见那人同样须发皓白,二尺白须比黄盖的更加飘逸,张弓搭箭大喝道:“邢道荣,可认得南阳黄忠否?” “黄忠?”邢道荣脸色大变,猛地将大斧举起,挡住脸面,慌忙叫道:“有话好说,你先把弓箭放下,不要射脸!” 第109章 上将的黑历史 黄忠微哼一声,将弓箭放下,沉声道:“速速归降!” 邢道荣看看四周的吴军,知道无法走脱,面如死灰,只得下马投降,其余士兵也都纷纷跪在山谷之中。 此时黄盖从后面转回,命人看押俘虏,走过来大笑道:“原来汉升所言非虚,此子妄称零陵上将,却怕汉升神箭!” 原来邢道荣还没有被刘贤征辟的时候,曾在荆南一带游历,本想去投靠当时在长沙的刘磐,却又怕不被重用,不甘心只做普通兵卒。 后来心生一计,将衡山的一股山贼收服,随后带人去挑衅刘磐的兵马,未料却被黄忠一通乱杀,四散奔逃。 黄忠箭法精妙,三箭出手,第一箭射倒他的坐骑,第二箭矢射中手臂,无法再拿兵器,第三箭正射在发髻之上,当场头发散开,吓得肝胆俱裂。 随后黄忠告诫邢道荣不得再为非作歹,否则下次弓箭便射向他的面门,邢道荣抱头鼠窜而去。 那一战让邢道荣认识到人外有人,逃回零陵再也不敢抛头露面,直到听说刘磐被调去艾县,恰逢刘度到任零陵,其子刘贤招贤纳士,便再次应征。 刘贤见邢道荣如此勇猛,赞誉他为荆楚上将,邢道荣哪敢妄自尊大,几次谦虚推让之后,改称零陵上将。 邢道荣不敢告知先前的丑事,更不想太过招摇惹来黄忠,但在刘贤看来却是谦虚的表现,对他更加器重。 前段时间听说刘磐被擒,邢道荣以为黄忠也必死无疑,顿时变得气焰嚣张起来,自觉荆南再没有对手,哪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黄忠。 山谷中一片乱战,后方追来的刘贤听闻前军中伏,自知中计,不敢再贸然追来,退兵回到山路口重新安营扎寨。 士兵将邢道荣押到一处山坡之上,黄盖拔剑大怒道:“此子好生狂妄,竟敢说我等老卒已经过时,不杀不足以解吾心头之恨!” 黄忠忙拦住黄盖,言道:“此人曾为山贼,如今改邪归正,我看并非执迷不悟之人,如今他已归降,若杀他会让其他降军惊疑不定,不如叫他戴罪立功。” 邢道荣刚吓得面无人色,听到黄忠求情,赶紧点头道:“对对对,俺可以戴罪立功,看在都是同乡的情面上,饶俺一命!” “现在又念起同乡来了?”黄盖怒气不休,沉声道:“你可敢去做内应捉住刘贤?” “在下愿往!”邢道荣急忙说道,“只要放我回去,将军今晚调兵来劫营,在下愿作内应,活捉刘贤,献与将军。” 黄盖厉声道:“某若放你回去,千万别耍花招,否则追悔莫及。” 黄忠冷笑道:“他若敢有二心,某的弓箭可认得他!” 邢道荣连说不敢,黄盖这才同意将他放走,命人送了一匹马给他骑回。 等邢道荣走后,黄盖才抚须冷笑道:“此子一心要逃命,未说如何取得刘贤信任,只恐不是真心归降。” 黄忠笑道:“公覆有所不知,此人昔日在某手中败得极惨,一直对我心存忌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以保其名声。此番回去,绝不会善罢甘休。” 黄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就猜到了邢道荣的意图,言道:“那刘贤号称儒将,文武双全,必会在营中设伏,等我们前去劫营,正好将计就计。” 黄忠点头道:“公覆所言极是,与我不谋而合。”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二人重新整备兵力,准备到后半夜去劫营。 刘贤也已回到营盘,重新扎营完毕,正收拢残兵,却见邢道荣也逃回来,大感意外,赶忙接进中军大帐问话。 听邢道荣讲了吴军的情况,刘贤叹道:“这一仗是我大意了啊!” 邢道荣言道:“将军对俺有知遇提携之恩,大恩未报,不敢轻易就死,此番忍辱偷生回来,就是为了一雪前耻!” 刘贤拍手大笑道:“黄盖命你回来做内应,今夜要来劫寨,正好将计就计。” 邢道荣冷笑道:“俺也是这么想的:可将兵马埋伏在大营外,营中却虚立旗幡,用草人扮作军卒,等黄盖来劫营,正好将其擒拿,反败为胜!” “哈哈,大事可成矣!”刘贤闻言大喜,重重地拍了一下邢道荣的肩膀:“此番若能捉拿黄盖,由不得他孙策不来。” 当下先让邢道荣去休息,亲自安排大营埋伏之事,能战胜东吴老将黄盖,他的名声必定会传遍整个江南。 邢道荣回到营房,有人为他重新准备衣甲,吃喝休息依然脸色阴沉得,刚才他并没有说吴军中还有个刘磐的部将黄忠,心中却是另有盘算。天籁小说网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老家伙活着了,不但对自己威胁极大,而且还知道过往之事,这对他上将的威名大为不利。 这一次他的目标就是那老黄忠,必须要将他趁乱除掉。 当夜三更时分,果然有一支人马从山中悄然而来,只见他们小心翼翼靠近大寨,每人各带草把,点火之后扔进大营,同时还有士兵放火箭。 刘贤在山后看得清楚,一声令下,顿时鼓声大作,响彻山谷,两路伏兵从山后杀出,直冲向放火的吴军。 那些吴军见后路被断,直接往大营中逃跑,借着营房和壕沟四处躲避,刘贤带兵杀进去,四处追赶逃兵。 另一边的邢道荣则一直在盯着黄忠,见吴军冲/进大营,很快就有一员白须老将随后带兵而来。 火光映照之下,那白色的长须迎风飘洒,格外醒目,正好就在他前面不远处经过。 邢道荣大喜,纵马从山后冲出,斜刺里直冲向黄忠,一斧子狠狠地斩过去,大吼道:“黄老贼,这下你死定……” 话音未落,却觉手中大斧砍在一根木桩之上,马上之人没有反应,原来竟是一个草人绑在马背上。 “不好!”邢道荣大惊失色,急忙四下张望,寻找黄忠所在。 “啊——”就在此时,忽然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开山斧拿捏不稳,掉落在地上。 “不要杀俺!”看到手腕上中了一箭,邢道荣吓得魂飞魄散。 顾不得疼痛,直接从马背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不要杀我,我服了,服了——” 第110章 虎老雄风在 此时营中已经烧起大火,浓烟滚滚,刘贤盯着那白须之人追进寨中,穷追不舍。 从东营口追到南面山下,只见前方那人转过身来,伸手在头上一拉,白胡子竟被扯/下来,却是个普通的兵卒。 刘贤大惊,喝问道:“黄盖在何处?” “哈哈哈,黄盖在此!” 忽然左边一声大喝,便见一支兵马刺斜里杀出,当先之人铁鞭白须,正是黄盖。 刘贤脸色大变,挺槍迎战,大骂道:“老东西,如此诡诈!” 黄盖虽不如黄忠之勇,但在东吴诸将中也是佼佼者,铁鞭舞动,十余合便杀得刘贤手忙脚乱,抵挡不住。 刘贤越杀越吃惊,想不到这老家伙如此厉害,急忙打马往寨中逃去,准备寻找邢道荣,让他来对敌。 刚走到寨门口,忽见又一名白须老将出现,刘贤心中一凛,黑夜里看不太真切,以为黄盖马快,拦住了他的去路。 急忙调转马头,却见身后也有一个黄盖,吓得大叫起来:“鬼,有鬼啊——” “有你个大头鬼!”黄盖仰天大笑。 见刘贤已经惊慌失措,催马上前,将他一铁鞭打下马来,早有士兵上前将其活捉。 黄盖问道:“邢道荣在何处?” 黄忠指了指身后,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头发散乱的大汉正跌跌撞撞跟在黄忠马后,一只手抱着手臂,鲜血直流。 “你们,你是……”刘贤完全傻了眼,用力甩了甩脑袋,才发现这两个老将长相不同。 此时零陵兵马已被杀散,各自奔逃,黄盖命士兵们劝降抓捕,营寨也烧了大半,留下另一半暂时屯驻兵马。天籁小说网 押着刘贤和邢道荣到临时的一间营房之中,黄盖笑问道:“你二人以某年迈不服,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刘贤叹道:“吴侯驾下果然藏龙卧虎,老将军随乌程侯南征北战,讨黄巾、诛董卓,老当益壮,实乃我零陵百姓的骄傲!” 黄盖抚须大笑到:“方今英雄聚起,天下大乱,荆南之地更是豺狼窥望,吴侯克故宁乱,广纳贤才振兴荆楚,我看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当识明主而一展雄才,莫要再执迷不悟!” 刘贤抱拳道:“多谢老将军教诲,在下早敬吴侯大名,情愿效命!” 不觉天色已明,黄盖命人摆酒为二人压惊,刘贤决定回城劝父投降,邢道荣包扎了伤口,却显得唯唯诺诺,生怕黄忠说出他的那些糗事。 刘贤带着邢道荣返回零陵,一路上二人各想着心事,竟一句话也没有说,不多时便到了泉陵城下。 远远望见城上站满军士,城门紧闭,吊桥高抬,如临大敌显然刘度已经从败军那里得知消息,正在严防死守。 刘贤轻叹一声,催马来至城下,高声叫门,刘度见只他们二人回转,急忙命人开城迎接。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满脸惭愧,脸上火/辣辣地难受,翻身/下马,走上吊桥,刘度已经从城门口迎出来。 刘贤低头不敢面对城中诸将,正走着,忽然眼角看到城门口的上马石,顿时心头狂跳,想起了临行时的豪言壮语。 此时刘度已经迎上来,看二人形容狼狈,惊问道:“吾儿无恙乎?” “唉,有愧父亲厚望!”刘贤长叹一声。 刘度小心地看了看远处,没有半分责怪,连连说道:“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看着那些官员们的眼神,刘贤总觉得他们在笑话自己,一张俊脸一阵红一阵白。 忽然将马鞭掷在地上,大叫道:“我兵败归来,无颜再见城中父老,当撞死在这里谢罪——” 说着话他解开缠绕在手腕上的丝缰,作势要撞向城门口,嘴里叫道:“谁都别拦着我,道荣别拉着我!” 邢道荣愣了一下,赶紧一把将刘贤拦腰抱住,大叫道:“将军不可!” “贤儿不可鲁莽!”刘度吓了一跳,赶紧站在刘贤面前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先进城再说。” 刘贤奋力挣扎着,大吼道:“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道荣别拉着我,别拉着我——” 邢道荣却死死抓住不肯松手,他和刘贤都是兵败而归,如果刘贤真撞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此时城中众官员也都纷纷上前劝解,见大家都没有责怪之意,刘贤才停下来,言道:“父亲,吴军将至,诸位进城再说。” 刘度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生怕刘贤再寻短见,拉住他的手往城里走去,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进城之后,刘贤先说孙策年轻有为,英雄神武,如今桂阳也被孙策占领,无法与之对抗,劝刘度投降。 刘度本就无心交战,是刘贤执意要出兵,见他主动投降,自然乐得听从,此时黄盖已经领兵到了城外,立刻传令开城投降。 黄盖接了印绶,与刘度一起进城,看着城中一切,慨然道:“离乡十余年,物是人非呐!” 黄忠抚须叹道:“岁月蹉跎,你我当需早建功业,方能不枉此生。” 刘度在一旁笑道:“二位将军虎老雄风在,虽我等青壮之人,也不是对手,实在愧煞晚辈。” 刘度也点头道:“二位当比老将廉颇,七十也可上阵杀敌,跟随吴侯必能纵横天下,功成名就!” 黄盖、黄忠二人相视大笑,眼中闪烁光芒,如今孙策拿下荆南基本已成定局,整个江南之地归入东吴。 将来再攻破江夏,荆州也唾手可得,半壁江山即将到手,让二人都看到了希望。 谈笑之间,众人来到府衙,黄盖命刘度出榜安民,摆宴与城中官员相见,同时派人向孙策报信。 黄盖的家人早在七八年前就被孙坚接到江东,临走之时,城中无人知晓,如今载誉归来,人人都以黄盖而自豪。 到了晚上,府衙外忽然挤满了百姓,都说是黄家的亲戚,提着篮子礼品要见黄将军,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被邢道荣带兵唬走才算结束。 经此一战,邢道荣也认识到自己本事不济,有心追随黄忠左右,首先是被其慑服,其次也是担心丑事被说出去。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做了黄忠的部下,主将自然也不会再揭部下的短了。 但黄忠也是新降之人,哪敢私自接纳降将,只说要等孙策到来之后再向他请命。 邢道荣无奈,只好耐心等候! 第111章 零陵人才 不觉一月又过,等孙策领兵来至零陵,已是大雪时节,虽在南方,也是寒风料峭! 百姓们感念十年前孙坚之恩,又听闻孙策到来,纷纷出门迎接,一睹小霸王的风采。 黄盖早已在府中摆下酒宴,刘度父子和邢道荣上前拜见,孙策勉励一番,依旧命刘度为零陵太守,父子二人才心下稍安。 邢道荣目光不时在赵云身上飘过,这段时间被零陵百姓暗中讥笑,暗想要是换作赵云前来零陵,或许自己就不会败得如此狼狈。 黄忠就在他身旁,低声道:“赵子龙武艺高强,犹在某之上!” “啊?”邢道荣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水洒了出来。 孙策听到声音,看过来笑道:“不知邢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俺没有……哦不不,”邢道荣刚要摇头,忽然又说道:“吴侯,在下深敬黄老将军武艺,想追随左右以便提携教导,万望君侯应允。”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不可一世的零陵上将,竟被零陵老将征服了,点头道:“你跟着公覆也不错,同为零陵人争光!” “不不!”邢道荣急忙摆手,指着黄忠言道:“在下想追随这位黄老将军,当然……俺也没有看不起那位黄老将军的意思!” 邢道荣手忙脚乱地解释,两个黄老将军,倒把他搞得有些狼狈,众人无不大笑。 孙策笑道:“既然你有心追随汉升,本侯自当成人之美,将军天生神力,若得汉升指点,或许真能成我军中一员上将,你要多多努力才是!” “多谢主公!”邢道荣闻言大喜,听到孙策的勉力,更是激动。 孙策举杯示意,看向身旁一脸羡慕的刘贤,言道:“将军人称‘儒将’,文能运筹帷幄,武能冲锋陷阵,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君侯取笑了!”刘贤尴尬一笑,抱拳道:“这都是些浮夸之词,是我等坐井观天,夜郎自大,此一战方知人外有人,实在惭愧!” 孙策笑道:“只读兵书自行演练,毕竟所得甚少,远不如名师开悟,我有意将你调到柴桑,与公瑾学习兵法,你意下如何?” “当真?”刘贤喜出望外,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策。 他自称儒将,正是仰慕江东周郎风采,想学他的本事,但这个时代要想成为一个人的门生谈何容易,没想到孙策居然给了他这个机会。 孙策点头笑道:“只要你愿意,此地战事结束之后,便随我去柴桑,公瑾正在柴桑操练水军,培养将领,必会接纳。” “多谢主公!”刘贤激动地站起来,躬身施礼。 这刘贤历史上被刘备收服之后再没有出现过,大概也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不知道他资质平庸还是少了发挥的机会。 孙策看他行事风格与周瑜有几分想象,便动了这个念头,让周瑜加以调/教培养,看看能否出彩。 毕竟这个时代能读书识字的人就少之又少,刘贤在这方面已经比其他人起/点高了一大截,实在不行当个参军主簿还是绰绰有余。 孙策示意他坐下,举杯示意大家继续饮酒,说起孙坚当年在零陵讨贼的情形,无不感叹连连。 刘贤亲自向孙策敬酒,言道:“主公方才夸我运筹帷幄,实在愧煞我也!这零陵倒真有一位运筹帷幄的大才,若能为君侯所用,大事可成。”天籁小说网 孙策忙问道:“此人是谁?” 刘贤言道:“此人姓刘名巴,与我们是五代同祖,乃是烝阳县人,其父刘祥亦任江夏郡太守、荡寇将军。刘子初才智过人,才能远超乃父,在荆州颇有名气,正在家中闲坐耕读。” 孙策大喜:“太好了,明日我马上派人去请。” 他正想着要去找刘巴和蒋琬,整个荆南也就这两个人有名,有人评价刘巴实力和法正不相上下,后来能成为接法正的接/班人,刘巴的才能毋庸置疑,没想到刘贤倒先举荐了,而且还是同一个家族的。 却见刘贤皱眉道:“此人清尚亮节,只恐不肯轻易就任。镇南将军曾多次征用,他都不肯应命,先前欲拜其为零陵郡守,也不为所动,这才让家父上任。” 孙策笑道:“既如此,本侯亲自前去拜访便是。” 刘贤有些意外:“君侯果真要亲自去?” 孙策点头道:“刘巴之名,我早有耳闻,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名叫蒋琬,你可知道?” 刘贤抱拳叹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君侯果然料事如神,此人乃是湘乡人氏,为人十分好学,聪明过人,其才不下于刘巴,只是尚未察举,还不被朝廷所用。” 孙策倒有些意外:“原来他是湘乡人,先前我等驻军湘乡,尚未来得及登门造访,竟是遗憾错过了。” 黄盖言道:“那时候军情紧急,还来不及网罗人才,这荆南之地人杰地灵,也有不少可用之人,我看君侯当再设招贤榜才是。” 孙策点头道:“刘贤善于招贤纳士,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但凡各地有用之人,无论名士工匠,有一技之长者皆可招纳,我自有用处。” “遵命!”刘贤起身抱拳道:“君侯若要拜访蒋琬,现在城中就有一人可代为引荐。” “哦?”孙策道:“愿闻其详。” 刘贤言道:“泉陵刘敏,年方弱冠,乃是蒋琬表弟,二人皆以才学而知名,与在下也是同族,虽已隔数代,还算有些交情,明日可先请他来府上拜见君侯,再去见蒋琬未迟。” “如此最好不过了,荆州果然是人才辈出之地,”孙策拍手大笑,忽然又问道:“我听闻零陵有一神童周不疑,聪明敏达,可有此人?” 刘贤点头道:“周不疑幼有异才,闻名乡里,其舅父刘先本想让次子拜刘巴为师,在其门下就学,奈何被婉拒,故而带往襄阳去求学了。” “竟是去了襄阳?”孙策微微蹙眉,刘先是刘表的别驾,这可就有点麻烦了。 周不疑是和曹冲齐名的天才少年,后来曹冲夭折,曹操认为曹丕无法驾驭此人,于是派人杀了周不疑。 老曹这个举动实在有些诡异,杀了个没有成长起来的周不疑,却强行征召有狼顾之相的司马懿,难道周不疑比司马懿还可怕? 第112章 零陵访贤 第二日一早,孙策正与黄盖等人商议顺势取武陵,刘贤带着刘敏前来拜见。 这刘敏才十六岁年纪,长得倒是相貌堂堂,虽说有些才名,但毕竟拜见小霸王孙策,还是显得有些拘谨和紧张。 孙策想不起来这个人后期有什么战绩,但至少能读书认字就已经不错,更何况他还有个表兄蒋琬。 只是这个“蜀汉四相”的表哥,就值得孙策对他以礼相待,简单闲聊一阵,得知蒋琬还在家中闲着,孙策心中高兴不已。 刘敏见孙策如此礼贤下士,丝毫没有传言中那般忌惮名士,甚至刻意打压的行为,心中十分感动。 听孙策有意求贤蒋琬,抱拳道:“昔日家父因周朝之乱而遭不幸,在下尚在襁褓之中,若非乌程侯及时出兵讨逆,只恐难逃劫难,如今吴侯又定零陵,在下愿尽绵薄之力,以报厚恩。” 孙策点头道:“荆南未定,我还要出兵武陵,有劳子机先往湘乡说明来意,待武陵回转之后,定当登门拜访。” 刘敏抱拳道:“岂敢劳君侯大家?在下定当说服表兄一同前来。” 刘敏急于报恩,也想早些出仕,他知道自己年纪还小,唯有跟着蒋琬才能沾光,当下表示愿亲自去劝说蒋琬到任。 孙策正准备先取武陵,再拜访蒋琬,毕竟人始终在那里,但军情紧急,如果刘表向武陵派援军可就麻烦了。 见刘敏信誓旦旦,自然更加高兴,遂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表明自己敬慕求贤之心,让刘敏一并带去。 刘敏言道:“听闻君侯求庞士元,特作诗一首,在荆州广为传播,可否也为表兄题诗一首?” “呃,这个……”孙策一阵头疼。 自从做了几首诗之后,几乎每遇到什么名士,都要赋诗助兴,凭他那点半吊子的知识储备,已经掏得七七八八,更何况这还是专门关于求才方面的,就更难找了。 刘敏见孙策为难,忙道:“吟诗作赋需闲情雅致方可为之,君侯近来军务繁忙,是在下唐突了,就这一封书信足够了。” 孙策一时间想不到更合适的诗句,遂在纸上又写了两句话,交给刘敏:“时间仓促,我就留两句话,连书信一并送去,想必公琰会明白!”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刘敏读着这两句话,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解。 孙策笑道:“你年纪尚小,尚不知其中之意,这句话百里之才也不可领悟,蒋先生有社稷之才,他必能明白。” 刘敏似懂非懂,将那张纸也小心收好,先行告辞而去。 刘敏走后,孙策也即刻准备出兵事宜,武陵郡基本涵盖整个沅江流域,区域几乎超过了零陵和长沙两郡的地盘,南部崇山峻岭,一部分还包括了后世贵州东北部的区域。 这个地广人稀的大郡,还有诸多异族生活其间,互不统属,比豫章的形势还要复杂,不好一一平定,孙策决定直取郡治临沅城。 临沅位于洞庭湖以西,距离益阳较近,孙策留黄盖、刘贤等守零陵,出兵威慑武陵南部,自己带大军返回长沙,自益阳取武陵。 大军回程途径烝阳,孙策命大军休整,在向导的带领之下前往刘巴家中拜访。 这是一处茂林修竹的清雅村庄,才到村口,便引起了村民的关注,许多孩童纷纷聚集到村口,远远地嬉笑指点。 在这些偏僻乡村,哪怕来一个陌生人,马上就会全村皆知,更何况孙策几人鲜衣怒马,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落。 孙河正下马问路,便有胆大的少年上前问道:“几位是来拜访刘先生的吧?” 孙河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 那少年笑道:“这村里只要有贵人来,都是来见刘先生的,不过他最近都不见客了。” 孙河蹙眉道:“为何?” 少年答道:“以往有客人来,无论贵贱远近,刘先生总会用茶水招待,最近在院门外养了一条恶犬,连村里人都不敢靠近,更别说外人了。” 另一个稍大的光头少年说道:“刘先生原本最讨厌养狗的人,都是避而远之,现在自己反而养了一只,实在奇怪,难道想吃狗肉了不成?” 刚才那少年大笑道:“肯定是和尚你想吃狗肉了吧?” 一群孩子也跟着哄笑起来,那光头少年干笑着挠挠头上长出的一层头发,说道:“别人家的狗我敢吃,刘先生家的,我可不敢!” “大哥……”孙河回头看向孙策。 孙策见这少年刚长出一点头发,又叫和尚,奇怪问道:“你是出家僧人吗?” 汉代的佛教发展还不算很快,也没有吃素一说,但毕竟要出家修行的,这个小和尚混在村里就有些奇怪了。 光头少年答道:“我从小生病,有个老和尚说是我爹杀生太多,造下了罪孽,就寄养在东山的庙里,算不上出家。” 古代患病难治的孩子,经常有不少人送到庙宇之中,说是舍生赎罪,其实也就是放弃治疗了。 孙策用马鞭指了指前方,笑道:“给他们每人一包红糖,让他们带路吧!” 这些红糖现在已经是军中常备,行军在外,烧水的时候加点红糖,对军卒的体力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孙河从马背的包裹里取出一把竹叶包裹的红糖,如同药丸一般,每人分了一颗,那些孩童便闹哄哄地在前面带路,往东边的村口赶去。 刚走到一半,就见前面摇摇晃晃走来一位膀大腰圆的屠夫,满脸胡茬,身上裹着一片狗皮短袄,腰间斜跨一口刀,手里拿着酒葫芦,脚步踉跄。 “快跑,老沙来了!”那群孩童见到此人,一哄而散,只有那个光头少年还在往前走。天籁小说网 这屠夫常年屠狗杀生,自带一股杀气,小孩子个个惧怕,孙河奇怪问道:“小和尚,你不怕他吗?” 光头少年无奈笑道:“这是我爹,我怕什么?今年刚跟着他学手艺呢!” 孙河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帮孩子说他想吃狗肉了,原来竟是祖传的屠狗辈。 正说着话,那屠夫摇摇晃晃到了近前,醉眼迷/离地打量了孙策几人一眼,指着少年说道:“和尚,你,你记住,刘,刘先生家的狗,不……不能吃。” “知道了,爹!”光头少年点头答应着。 孙河奇怪道:“你的名字就叫和尚?” 那少年干笑道:“我们这村里好多人都没名字,有些是请刘先生起的,我才回村里不久,还没来得及去请他取名。” 孙策忽然在马上问道:“所以你的名字叫——沙和尚?” 第113章 无功而返 一路上闲聊,才知道这光头少年姓沙,是个典型的吃货,忍不住庙里的清苦,竟将庙里的灯油都偷了做饭吃,被师傅赶出庙门。 回家之后,他爹老沙见儿子长得十分结实,大为高兴,向庙里捐了点香油钱,二斤狗肉为其赎身,便带着小沙屠狗宰羊继承家业。 老沙除了屠狗卖肉干活之外,就是酗酒游荡,本来给小沙取了个名字叫“狗蛋”,但小沙觉得难听,暂时以和尚称呼。 父子二人本想请刘巴取名,但刘巴忽然养了一条恶狗,让他们无法登门。 这一点让村里的人也十分疑惑,大家都敬慕刘巴是名士,偶尔家中有什么好吃的,杀鸡宰羊的,或者新鲜菜都会送一点给他,现在却连门也不敢靠近了。 孙策见这少年说话条理分明,因为要读佛经,师傅叫他识字读书,还算是个人才,便建议他去县衙投军,将来出人头地。 不想这沙和尚却连连摇头,说从军既辛苦又危险,哪有做个屠夫,酒肉不缺,日子过得那才叫滋润。 看他美滋滋地舔/着包裹红糖的竹叶,孙策无奈摇头,人各有志,这个吃货哪里是沙和尚,完全是猪八戒的胚子啊! 不觉已经到了村东的一间庄院,只见靠北盖着一排房屋,东西搭着茅棚,大门口用竹子围了一圈院墙,靠东种着一片竹子,蔚然成林,郁郁葱葱。 院门口果然绑着一条大黑狗,正吐着腥红的舌/头虎视眈眈看着几人,缓缓地爬起来,喉咙里发出怪叫。 孙河正要上前呵斥,孙策却拦住了他,只见院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欲访柴院,先问黑犬!” 孙河大怒道:“好个刘巴,竟敢让我等与恶犬对话,岂有此理!” 孙策看着这只浑身黑得发亮的恶犬,回头问沙和尚:“你说这只恶犬是刘先生最近才养的?” “可不吗?才买来不到半个月……”沙和尚用指头抠了一点红糖,喂到嘴里嗦着,眉开眼笑:“真甜!” 孙策又问道:“刘先生之前讨厌养狗之人?” “是啊!”沙和尚的口水快流出来,点头道:“这村里狗少,可不是我爹杀的,是大家都不愿意养狗。” 孙河怒道:“大哥,不如先把这恶犬杀了,再进去见人。” 刘巴让来访者和黑犬对话,这不是把别人都当狗看了吗? “刘子初如此作,肯定是料到我们会来拜访,他这是有意而为啊!” 孙策轻声一叹,双目微眯,猜测着刘巴此举的意图,他到底是不愿出仕,还是有意试探? 沙和尚点头说道:“来不来人不知道,但有意而为却不假,半月前刘先生说要养狗,大家送来好多,他都不满意,最后才选中了这条大黑狗。” “专门挑的大黑狗?”孙策剑眉微皱,看着那只低声咆哮的恶犬,孙河已经拔出宝剑,准备上前将其打杀。 “哈哈哈,原来如此!”孙策看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 “大哥?”孙河愕然回头。 只见孙策将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抬手用力一丢,便将其抛进了刘巴的院墙,调转马头吩咐道:“走吧!” “这就走了?”孙河不明所以,丢下一顶帽子算怎么回事? 孙策却笑而不语,打马往村口而去,孙河只好带着护卫跟上。 “喂,这甜甜的东西叫什么?”沙和尚这才反应过来,招手大叫道。 “红糖!”孙河对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印象不错,回头答了一句,众人已经催马驰出村外,扬长而去。 赶回军营,孙翊见几人无功而返,找孙河文化,听说刘巴竟故意养了一头恶犬拦路,不禁大怒,叫嚷着要带人去把他绑来。 孙策却笑道:“诸位休慌,等我们再回长沙,我料刘先生也该到了。” 孙河奇怪道:“我们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他会来吗?” 孙策点头道:“我帽子丢在那里,他必是要还回来的啊!” 孙翊撇嘴道:“帽子是大哥你丢的,又不是人家抢的,凭什么要还回来?” 孙策笑骂道:“你小子,整天就知道抬杠,还不快回长沙去给你师傅拿药,我们要往北走了。” 孙翊将信将疑,带着一百多随从向东往长沙去了,他这次随军同行,是回长沙帮黄忠拿药的。 那是张机为黄忠诊治过后开的药方,有几味药零陵根本找不到,只能转回长沙去取。 虽说黄忠再三不肯让孙翊亲自去,但孙策为了锻炼这小子,也是让他学会尊师重道,亲自跑一趟长沙。 虽说也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足以表现孙家的诚意,能治好黄忠的病,让这个五虎上将老来得子,这点辛劳算什么? 黄忠的命运早已改变,而与他同命运的魏延,此时还在襄阳的军营中当一名兵长。 城东大营的墙角下,刚刚训练完的襄阳守军正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晒太阳,聊着准备如何过年。 其中一位身形高大,面如重枣的青年大汉却苦叹不已,正是从义阳前来投军的魏延。 一名士兵问道:“魏大哥,你过年不回家吗?” “回什么家?”魏延眼睛一瞪,怒道:“混了近三年一事无成,有何颜面去见家乡父老?” 其中一人说道:“魏大哥,你的本事比那蔡中、蔡和强多了,要是真能打仗,保证能出人头地。” “蔡家的这三头猪!”说起蔡瑁兄弟,魏延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不给他们送钱就不升官,岂有此理!”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嘘,小声点,若被蔡中听到,可了不得!” “哼,老子怕他?”魏延不屑地冷哼一声,冷笑道:“这三头猪,一个月能来一趟军营就不错了,有能耐就把魏某带走!” 众兵卒都纷纷点头,低声咒骂蔡氏兄弟,蔡瑁掌管襄阳兵马,但从来不来军营训练,交给两个兄弟,那两兄弟更不露面,任人唯亲,送钱送礼的升官,其他人根本不闻不问。 就在此时,忽然营门口来了一队人马,正是蔡和带人前来,径直来到魏延等人面前,指着魏延厉喝道:“此人训练简慢,污蔑同僚,口出妄言,给我抓起来!” 不由分说便将魏延抓捕带走,其他守军吓得不敢做声,纷纷散去,以为蔡氏兄弟在军中有亲信眼线,再也不敢私下妄议营中之事。 第114章 忠肝义胆 孙策来至益阳,程普和赵云等已经赶到这里会合,还有一月便要过年,孙策想在年前平定荆南,也好早些安定人心。 正商量取武陵时,忽然守军来报,刘表派使者来到,孙策不由一阵期待,不知道魏延这家伙他们有没有带来。 让各将先去整顿兵马,命人将使者带进来,来的竟还是老熟人韩玄,看到这家伙,孙策就知道魏延八成也带到了,否则韩玄根本不敢再来。 果然见礼之后,韩玄迫不及待说道:“此番回去幸不辱命,在下已经将君侯所怨之人带到,还请君侯依诺前言,放回刘磐才是。” 孙策大笑道:“本侯向来言出如山,以德服人,人自然是要放的。” 随后对身旁的孙河吩咐道:“马上去将刘磐带来,那个魏延,押送监牢,等我盘问。” 孙河领命而去,韩玄看得眼角一跳,心想孙策这也太小心眼了,竟如此急着报复仇敌。 不多时刘磐带到,虽然面容有些去憔悴,但并未受伤,韩玄松了一口气。23sk. 虽然孙策已经命人设宴压惊,但韩玄哪敢久留,生怕席间一句话说错,连他自己都有来无回,不顾挽留赶紧带人告辞而去。 刘磐倒是神情淡漠,临行时向孙策冷声道:“孙伯符,你休要得意,我还会再回来的!” “哦?你这是向本侯下战书吗?”孙策挑眉一笑,抱拳道:“我等你重整兵马,再来一战!” 韩玄吓了一跳,这时候还挑衅孙策,不是找死吗?赶紧拉着刘磐快步而去,呆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魏延被五花大绑关进大牢,坐在那里忧闷不已。 他只是在营中发了一句牢骚,不想竟被蔡和抓起来,一路向南押送,心中大骂那些通风报信的走狗。 本以为是送到江陵充军打仗,正暗合心意,如此一来便可以杀敌立功,一展抱负。 哪想到竟直接过江,被带到了被东吴占领的益阳,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韩玄这糟老头子到底意欲何为? “唉,我魏文长当真时运不济!”那人坐在角落里,慨然长叹,心中懊悔不已。 当初他本想去中原投曹操,正逢曹操征张绣大败,以为难成大事,便南下到襄阳,不料刘表是个座谈清高之人,只和那些名士文人来往,沽名钓誉。 所用武将也都是世家子弟,或者他的亲信,根本看不起他们这些毫无背景的武夫,这让魏延一直郁郁不得志。 这次又被稀里糊涂送到益阳,实在蹊跷,想到刚才被押出去,与他擦肩而过的刘磐,忽然心中一动。 “难道是用我交换刘磐?”魏延皱眉自语着,却又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他只是个普通的兵卒,而刘磐是刘表的侄子,领兵大将,怎么可能用自己来交换人质? “十个魏延,也比不上一个‘高贵’的刘磐呐——” 魏延一声长叹,忽然又想着若是能在这里见到孙策,或许还有机会重见天日。 孙策善于结交豪杰,知人善任,以自己的一身本事,何愁不能重用? 随后却又摇了摇头,听闻孙策正在攻打零陵,自己又怎能见到他? 正心绪烦乱之时,忽然外面脚步声响动,很快便见一位身形高大,锦衣红袍的年轻人迈步而来。 魏延看这人气势不凡,不由站了起来,只见来人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器宇轩昂,头戴描金绣边的紫色抹额,更显得英气逼人。 那人抱拳朗声笑道:“哈哈哈,文长兄,可算把你盼来了!” 魏延一皱眉:“敢问阁下是?” “在下孙策!”那人一摆手,对狱卒吩咐道:“还不快把人放出来,这可是贵客!” 狱卒赶紧打开牢门,只见孙策来到门口,抓住魏延的手臂,轻轻拍了拍:“这一路上,让文长受委屈了。” “这是……何意?”魏延完全傻了眼,他与孙策素昧平生,对方怎会如老相识一般亲/热? 孙策笑道:“某在府中已经摆下酒宴,为文长压惊,你心中诸多疑惑,随我到席间详谈,如何?” 魏延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跟在孙策身后,看着这个高大停止的背影,魏延心潮起伏,既激动又疑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这个时代有标点符号,魏延的脑袋上已经挂满了问号和叹号。 到了府衙落座,孙策举杯言道:“文长之能,某早已知之,只可惜刘表目不识珠,让金玉蒙尘,故而用此手段将你换来。” 魏延一怔,问道:“将军果真是用刘磐换了在下贱躯?” “哈哈哈,刘磐不过宵小之辈而已!”孙策大笑道:“若刘表能识人,十个刘磐,也换不来一个魏文长。” 魏延顿觉一股热血上涌,紫色的面膛变成了紫黑色,当即跪倒在地:“多谢吴侯器重,魏某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策将魏延扶起,笑道:“若不如此,恐刘表起疑,文长这路上受苦了,请满饮此杯!” 魏延情绪激动,喝下一杯酒呛得咳嗽连连,半晌才平静下来,蹙眉问道:“属下在襄阳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不知主公如何得知属下之名?” “酆都!”孙策神秘一笑,再次举杯言道:“某在那里见到一位赤面钢髯者持刀守门,曾言将来有与他相貌相近者来接/班,我回来之后百般打听,方知襄阳有此相貌之人,故而用计将文长接来。” “果真如此?”魏延声音颤/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成神了? “那是自然!”孙策点头笑道:“赤面者必有赤心也!将军忠肝义胆,武功盖世,必能助我成就大业。” “属下自当全力以赴,相助主公!”魏延神色凛然,郑重点头。 他深知一个道理,不能为黎民社稷做贡献,没有功勋于后人,是决不能成神的,如果孙策所言是真,那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建功立业。 孙策点头笑道:“我正欲取武陵,不知文长可有对策?” “要想致胜,还需奇谋!”魏延略作思索,忽然大笑道:“某有一计,叫主公不费吹灰之力可得武陵!” 孙策忙问道:“计将安出?” 第115章 计定武陵 孙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希望魏延能提供一点襄阳的情报,没想到还真有意外之喜。 魏延言道:“武陵太守金旋,乃是长安人,因董卓暴/乱而避乱襄阳,三年前刘表任其为武陵太守,正是让我随行护送家眷,当时我虽为一兵卒,但因相貌与众不同,金旋倒也认得,可由某扮做援军,进入武陵城中,里应外合便可大获成功。” 孙策闻言大笑道:“文长相貌迥异,想不到还有这般用处,这取武陵的头功,非你莫属了。” 魏延冷笑道:“刘表不仁,竟不惜以将士性命为重而换刘磐,却也让我悄然到了益阳,这就叫恶有恶报,此乃天意也!” 孙策点头道:“果真是报应不爽,我分你三千精兵前往武陵,文长准备何时起程?” 魏延见孙策对他如此信任,心中感动,抱拳道:“属下今夜就出发,定不负主公厚望。” 当下二人推杯换盏,魏延大概说了一下襄阳之事,刘表命蔡瑁统管军事,在襄阳、江陵已经招募十万大军,这次若不是孙策来到长沙,整个荆南也已被他全面掌控。 当夜三更时分,魏延便迫不及待出城,带领三千士兵换上荆州军衣甲,从洞庭湖绕道,扮作援军在武陵以北出现。 孙策翌日整兵出发,大概估算魏延的行程,从临沅、汉寿、沅南三个方向进兵,作势渡沅江取武陵。 据降兵和探马所报的消息,武陵还和原先一样,并没有大将镇守,只有太守金旋一人,只要魏延能进城,他一个人都足以搞定。 金家是金日磾之后,一向以忠臣功勋自居,金旋还有一子金祎,在献帝迁都洛阳之后,被金璇派往洛阳陪王伴驾。 孙策三路进兵,消息传到武陵,金旋虽然早有准备,但独自无力对敌,急忙召集文武商议。 金旋言道:“孙策此来长沙,荆南三军都被其所占,吾料必来取武陵,半月前就已差人到襄阳求援,至今不见援军到来,诸位有何良策对敌?” 众将都神色惊慌,没有对策,大将张允和刘磐都被孙策打败,他们在武陵兵微将寡,苦盼援军不至,怎么能和小霸王对敌? 金旋沉声道:“尔等都不敢出战,只好某亲自整兵出城迎敌了。” “明府万万不可!”就在此时,堂下站出一人,正是巩志,言道:“孙策趁胜而来,东吴军士气正盛,江东俊杰极多,我城中无人能敌,不可轻出。” 金旋怒道:“兵临城下,困守不战,岂非坐以待毙?” 巩志劝道:“张允身死,刘磐被擒,前车之鉴岂能不顾?孙策果勇神武,善于用兵,贸然出城,恐有去无回。” 金旋脸色一阵变化,咬牙道:“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巩志叹道:“孙策已定桂阳、取武陵,南郡志在必待,刘牧至今迟迟未曾发兵,只恐已将武陵放弃,以我之见,不如纳降为上。” “放肆!”金旋大怒道:“未战先怯,慢吾军心,你如此说话,莫非早与孙贼勾连?来人,推下去斩了!” 早有亲兵上来将巩志抓住,架起来往外就走。 巩志挣扎大叫道:“明府明知不敌,又何必螳臂当车,致使城中百姓受难?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望明府三思啊!” “混账东西!”金旋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大吼道:“某乃大汉忠良之后,刘牧乃汉室宗亲,自当助其保守疆域,孙策犯界作乱,岂能容贼子张狂?” 巩志乃是武陵名士,众官见金旋动怒,赶忙上前求情,尚未交战,先斩自己人于军不利。 金旋余怒未消,沉声道:“哼,权且记下他的人头,关进大牢,待某得胜归来,再将他送往襄阳治罪。” 命人押走巩志,金旋正准备率兵出城,忽然探马来报,北面来了一支兵马,乃是江陵援军,急忙与众官员来到北城察看。 果然见远处一支兵马快速接近,很快就到城下,当先领兵之人面如重枣,身高体壮,金旋大喜,立刻命人开城迎接。 主簿忙提醒道:“孙策已经派兵犯境,须防是东吴军假扮,前来诈城。” 金旋大笑道:“诸位无需忧虑,这领兵之人名叫魏延,先前乃是襄阳一名兵卒,与我曾同来过武陵,无需多疑。” 当即命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金旋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援军出现,无疑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只见那人刚进城门,便翻身/下马快步而来,抱拳道:“明府还记得魏延否?” 金旋笑着感叹道:“文长相貌非凡,我早说将来必成大事,如今已是先锋都尉,可喜可贺!” 魏延抱拳笑道:“承明府吉言,不知吴军到了何处?” 金旋眉头微皱,将孙策三路出兵的消息相告,一旦吴军渡过沅江,将会兵临城下,他正准备出兵迎战。 魏延叹道:“只因张将军出了意外,江陵人马迟迟未动,镇南将军又从襄阳调兵,在下主动请命而来,如今江陵兵马正在渡江,大军不日即到,还好没有误了大事。” 金旋带着魏延进城,大笑道:“哈哈哈,援军已到,吾守武陵无忧矣!” 刚到府中准备设宴接风,忽然探马来报,沅南方向吴军已经渡江,离城仅三十余里。 金旋大惊道:“吴军来得如此之快,绝不可叫他接近城下。” 魏延无奈叹道:“只可惜我部下兵卒疾行赶路,疲惫不堪,不然定为明府打这头一阵!” 金旋摆手道:“孙策尚有两路军,这头一阵无需文长出马,你且在城中休息布防,看我杀退来敌,再来迎战孙策。” 魏延抱拳道:“明府尽管前去,末将定与武陵共存亡!” “壮哉!”金旋拍手大赞道:“文长真乃某之副将也!” 刚才他被城中文武唯唯诺诺气得直咬牙,见到魏延毫不畏战,顿时也豪气干云,信心大增。 金旋立刻点兵出南城,一路上大骂巩志未战先怯,贻误战机,否则他此时早已分兵守住沅江防线。 到了城门口,他拍着魏延的肩膀,自信笑道:“有文长在城中,某可放心出战矣!” 魏延目送金旋人马消失在山后,转回城马上对守军吩咐道:“速去将巩从事带来见我。” 第116章 城在人在 金旋带兵出城二十里,在一处山口要道驻兵,不多时便见前方一支兵马杀到,提刀立于阵前迎敌。 吴军到山前,沅南领兵大将正是程普,上前大叫道:“金旋,刘表已经放弃荆南,尔还要负隅顽抗不成?吴侯英明神武,必成大事,何不归顺?” 金旋大笑道:“我金家世代忠良,只为汉室刘家效命,孙策小儿何德何能,安敢放肆?” 程普大怒,回头问部将:“谁去拿下此人?” “让我来!”随着一声暴喝,一员虎背熊腰的武将舞刀出马。 金旋见程普不出,冷哼道:“来者何人?” 鲍隆沉声道:“某乃桂阳鲍隆是也,速速上来送死!” 金旋双目微眯:“可是那射杀双虎的桂阳双壁之一?” 鲍隆傲然大笑道:“哈哈哈,既知吾名,还不早降?” 鲍隆与陈应两人合称“桂阳双壁”,曾射杀双虎,威震江南,如今陈应失去行踪,这个称号已经名存实亡了。 “哼,背主屈膝之徒,也敢大放厥词?”金旋冷然一笑,回问左右众将:“谁敢出战?” 武陵官兵都知道鲍隆的威名,一个人能杀死两头猛虎,谁敢和他对战,纷纷低头,没有人敢向前交战。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金旋失了颜面,厉声大骂,亲自催马出战。 鲍隆大喝一声迎战,二人交战十余合,金旋便力怯不能敌,拨马往本阵逃走。 鲍隆也不追赶,正要取弓箭射杀,程普却大声道:“射他坐骑!” 弓弦接连响动,只见鲍隆连拉三次长弓,射出三箭,他这弓弦正是用射杀的虎筋制成,开弓至少五百石,威力极大,嗡嗡作响。 箭如流星飞出,金旋的坐骑便嘶鸣倒地,人在马上惨叫一声扑了出去,滚倒阵前,军士们急忙扶起,一片大乱。 金旋仓皇爬起来,亲兵让过一匹马,带着乱军狼狈逃走,丢下兵器旗帜无数。 “哈哈哈,金旋,而不识时务,今日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人心所向!” 程普也不急着追赶,命人收了兵器,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如同牧羊人一般。 金旋狼狈逃至城边,正要叫门,忽然城上乱箭射下,吓得军兵连连后退。 金旋大惊,抬头看时,却是巩志立于城上,大声道:“金旋,尔不识时务,自取败亡,我等不忍城中百姓遭殃,已降东吴了!” “巩志逆贼,你好大胆——”金旋脸色大变,厉声问道:“魏延何在?” “哈哈哈,魏某在次!”随着一声大笑,便见魏延从旗帜后面出现,抚须傲然大笑。 金旋气得脸色煞白,指着魏延大骂道:“魏延,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魏延冷笑道:“魏某何时反复了?” 金旋气得手指颤/抖,怒吼道:“方才你说要守城,为何出尔反尔?” 魏延伸出双手把住城垛,撇了撇嘴:“魏某这不是在守城吗?” “你……”金旋为之气结,咬牙道:“你说要与武陵共存亡,为何言而无信,背叛于我?” “魏某是过说要与武陵共存亡,这不就是城在人在?”魏延一阵大笑,却又摇头道:“但魏某从未说要听你号令,这背叛之词,又从何说起呢?” “啊——气煞我也!” 此时后面程普领军迤逦赶到,金旋进退无路,急怒交加,一声大叫口吐鲜血,坠于马下。 魏延在城上看得真切,大吼道:“降者不杀!”???.23sk. 武陵守军本就畏战,军心早就大乱,见金旋落马,纷纷跪地请降。 程普带兵上前,命人收押俘虏,魏延和巩志出城迎接大军,将金旋先抬进府衙关押起来,等候孙策发落。 傍晚时分,孙策领兵赶到,众将迎接进城,摆宴庆功,犒赏三军。 酒宴之上,孙策再次将魏延隆重介绍给众将,盛赞其勇不下于自己,众人无不吃惊,如此勇猛的将,为何刘表不用? 酒过三巡,孙策言道:“如今荆南四郡已平,需留智勇双全之人镇守此地,诸位以为何人可担当此任?” 众人各自推/荐,最后都以程普和黄盖二人为主,这两人在军中德高望重,沉稳忠勇,足以托付大任。 孙策看向程普:“就留德谋在此,你意下如何?” 程普抱拳道:“主公托付,定当全力以赴!” 其实在孙策心目中,确实程普是最适合的人选,他比黄盖更会治政,也曾多次为孙坚出谋划策,虽然比周瑜和鲁肃差一点,也是能当一方统帅的人才。 孙策又道:“刘表若要取荆南,武陵和洞庭首当其冲,我准备在洞庭湖再建一支水军,由凌操训练,这武陵交由文长镇守,你意下如何?” “这……”魏延一怔,想不到孙策一来就给他这么重要的职位,反倒愣住了。 孙策笑问道:“怎么,文长不敢当此大任?” “多谢主公!”魏延激动地站起来,抱拳道:“末将定与武陵共存亡。” 下手的几位武陵官吏听到,顿时脸色微变,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程普抚须笑道:“如今君侯委以重任,文长当如何应对刘表兵马?” 魏延傲然道:“若刘表尽率荆州之兵而来,某当为君侯沿江拒之,保证不失一城;若刘表遣江陵偏将来攻,当为君侯吞之,定叫他有来无回!” “壮哉!”孙策想不到魏延在汉中词儿竟会用到这里,举杯大笑道:“文长雄豪,吾等当敬三杯!” 众将无不称赞,纷纷敬酒,孙策当即提拔魏延为奋武将军,领武陵太守,巩志依然为从事协助,助程普守卫荆南门户。 魏延感动得无以复加,他在襄阳数年只是个普通兵卒,郁郁不得志,才见孙策就成为领兵大将,一郡之首,简直是平步青云。 这份知遇之恩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暗暗发誓,要以实际行动来报答。 除了魏延之外,其余大小官员都有升赏,鲍隆也升为程普部将镇守荆南,众人无不欢喜。 拿下武陵之后,荆南四郡已经全部纳入掌中,战事也暂告一段落,孙策传令全军在武陵欢宴三日,庆祝此次大胜。 第117章 打了个哑谜 孙策攻破武陵郡治临沅,俘虏金旋,消息传开,武陵各县官员纷纷上书请降,自此荆南四郡彻底平定。 孙策以程普为荆南都督,将兵马屯于长江各要道隘口,随时关注江北动静。 准备班师回长沙时,将金旋带来劝降,见他依然大骂不绝,口口声声要为汉室就义,也不愿为东吴效力。 孙策冷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我也不与你多说,既然你口口声声要效忠刘表,那就看看刘表是否对你重视了。” 金旋冷哼道:“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孙策大笑道:“既为阶下之囚,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本侯向来仁厚敬贤,绝不会滥杀无辜。” 金旋暗自撇嘴,心想你把江东名士几乎杀了个遍,还在这里假惺惺,愈发觉得可怕,问道:“你意欲何为?” 孙策笑道:“我已派人向刘表交涉,要他以钱粮来换俘虏,先前刘表用魏延换了刘磐,这次就看他愿不愿意换你一命咯!” 金旋闻言心下一沉,他没想到孙策不愿成全他一世英名,竟和刘表做交换,忽然心中没了底。 虽然他信誓旦旦叫着要为汉室效命,为刘家尽忠,但真要考验刘表的态度,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孙策也不等他答复,随后便离开了武陵,后续的事情交给程普去交涉。 金旋这个人用处不算大,能降则用,不能降就换点好处,杀了他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刘表在荆州做出一副敬贤爱士的姿态,如果他连忠于自己的人都不设法搭救,以后谁还会为他卖命? 如今整个江南都由东吴掌控,而且在长江上游也有了一定的主动权,孙策在洞庭湖再建一支水军,就是想从长江上游对江夏形成威慑。 洞庭湖的水军历史上是由鲁肃和周瑜两个人先后训练,但孙策却不敢让他们来这里,周瑜就是在这里暴病而亡,伤心之地还是尽量远离! 不一日回到长沙,桓阶带人出城十里迎接,此次到江东求援,是桓阶出谋,也是他亲自去了见孙策,如今大功告成,居功至伟。 城内张羡也与诸多名士相迎,没有了政事操劳和对敌压力,张羡居然奇迹般地病情转好。 这一点连张机都惊叹不已,近日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无事一身轻,良药虽好,却不及心药。 进城之后,不等酒宴摆好,桓阶迫不及待禀告,刘巴已经到了长沙,这几日与之相谈甚欢,对其才智推崇备至。 刘巴在荆南一带名望最高,但向来孤傲冷淡,刘表多次派人征辟都不给面子,孙策此番能把他请出来,实属意外。 听闻刘巴果然来了,孙策大喜,即刻派人将他请来府衙,却见是一位干瘦的年轻人,只有二十上下年纪,比自己想象的稚/嫩了许多。 不过想想距离赤壁之战还要近十年,确实也差不多,而且这并不影响孙策对刘巴的认可,迎上前笑道:“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刘巴抱拳道:“在下此番专程前来,是为还君侯之帽冠,无意出仕也!” “哦?”孙策眉头微皱,疑惑道:“只为此事而来?” 刘巴又道:“在下愿效尺寸之功于吴侯,但愿君侯威德加于四海,巴随君侯左右,将来功名垂于竹帛,便足矣!” “原来如此!”孙策闻言一阵大笑,抓着刘巴的手臂进了大堂。 没想到这刘巴拍马屁的功夫竟是如此高超,他说的不愿出仕,是指不愿为朝廷官吏,这样也不会违背先前拒绝刘表之言。 但又说要追随孙策名留青史,这不就是暗指孙策成就王霸之业,他只做侯府幕僚,要成为开国功勋的意思? 孙策没想到这刘巴看似清高远离世事,不动声色,心中的小算盘却打得啪啪直响,怪不得刘备拿下荆南之后,他还执意要去见曹操,原来是个有见识的人。 如果不是被困在益州,后来刘备三分天下,与曹操有了一战之力,恐怕还不肯为刘备效命。 一个连刘备都看不上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刘表? 分宾主落座之后,桓阶依旧不解孙策拜访刘巴的经历,问道:“二位未曾会面,为何君侯见到黑犬,将帽冠丢进庭院,先生便来了长沙?” 对于此事,刘巴一直笑而不语,让桓阶揣了好几天闷葫芦,现在见到孙策,便迫不及待问起来。 孙策大笑道:“此乃刘先生故意考验本侯,打了一个哑谜而已!” 桓阶微微蹙眉,抱拳道:“愿闻其详!” 孙策笑道:“黑犬实乃一字也,伯绪现在可明白?” “黑犬?”桓阶捻须略作沉吟,忽然眼睛一亮:“默?!” “不错!”孙策点头道:“我到先生家中时,听闻他正好养了一只黑犬,还是特意挑选,一个讨厌养狗之人忽然主动养狗,其中必有缘故啊!” 桓阶似有所悟,点头道:“必是子初早就料到吴侯要亲自登门,故意为之,此举莫非是试探吴侯心性?”3sk. “不错!”刘巴倒是直言不讳,向孙策抱拳道:“在下有肺腑之言相告,冒犯之处,还望君侯海涵。” 孙策笑道:“子初但讲无妨。” 刘巴叹道:“吴侯虽善于用人,阔达骁雄,横扫江东莫有匹敌,可为当世英雄,然性情刚直,轻佻果躁,方有丹徒难也!” 孙策慨然一叹,点头道:“子初所言甚是,其实在此之前,张子纲、虞仲翔皆有劝谏,奈何年轻气盛,不纳忠言,终遭大难,几乎葬送一片大好基业!” 刘巴微微点头,又道:“听闻君侯死而复生,痛改前非,性情大变,礼贤纳士,故而以此举试探……” 孙策叹道:“若换做先前的小霸王,早已杀了那恶犬,闯进庄院,又岂能体会先生一番深意?” 刘巴忽然起身,躬身正色言道:“先前君侯骄狂而器轻,器轻则无君人之体。如今果真幡然悔悟,以霸王之神武,高/祖之雄略,足以立不世之业,救万民之命。” 孙策大笑道:“承蒙先生赞誉,你若要再夸,本侯只怕又要飘起来了咯!” 刘巴重新落座,将孙策的帽子放在桌上,笑道:“君侯将此冠丢于院内,岂非也是一个哑谜?” 第118章 河北使者 孙策挑眉笑道:“子初请讲!” 刘巴抚须笑道:“‘丢’了冠,岂不是一个‘去’字?君侯这是要在下去庄院而就江东啊!” “哈哈哈,先生真乃妙趣之人也!” 孙策想不到刘巴竟然也看出了他的暗示,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桓阶在一旁摇头失笑,心想刘巴大概这次能出山,也和孙策礼尚往来有关,不但识破了他的谜题,还顺便留下了一道谜题,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正寒暄的时候,亲兵来报,酒宴已经摆好,请孙策等入席,孙策带着刘巴一同赴宴,也正好与众官员见面。 仅用了两个多月时间平定荆南,孙策声威大涨,军民悦服,再加上张羡的极力推崇,比之当年孙坚在长沙的时候还得人心。 桓阶在长沙设立招贤馆以来,也有不少人前来相投,孙策特意交代要将名单定期交给他看,以防漏掉什么厉害人物。 但这个时代的荆南还处于偏僻之地,衡山一带都是发配流放的区域,山高路远,大多数人还是不屑来此的! 所以名单上没有什么历史名人,也在孙策预料之中,但总归都各有些才能,暂时补足了许多空缺。 中原战乱,不少人到荆州、江南避乱,虽然大多数名士被刘表留在襄阳,但不少寒门子弟不受重视,辗转又到了荆南。 东吴的招贤令不问出身过往,无论是否有孝廉、茂才的名号,只要有一技之长,都会被官府录用,这一点无疑为那些寒门之子提供了进身之路。 尤其孙策推行屯田令之后,需要的官吏就更多,这些人虽然没有大才,但丈量田地、登记户籍,按照时令指导耕种还是不成问题。 即将转回江东,孙策以桓阶为都督从事,协助程普安定境内,储备钱粮,招纳贤士,训练兵马以待时机。 但长沙太守的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长沙是荆南四郡中最重要的一郡,张羡让出之后由孙策代领,必须要另找一个能胜任之人。 原本孙策心目中最适合的人选是蒋琬,但蒋琬至今迟迟未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刘巴他打算带在身边做参军,倒为此事犯了愁。 这一日正准备让桓阶兼任长沙太守,让张昭那边另派人选,忽然士兵来报,有河北使者求见。 孙策到府衙接见,竟是袁绍派郭图亲自过江,倒有些意外,忙命人设宴款待。 趁此之际,郭图拿出一道诏书,晋封孙策为骠骑将军,假节领江南诸军事。 孙策不由大喜,接过诏书和印绶,才知道袁绍这家伙,竟然领了大将军的职位,进爵冀侯。 大概是怕有人非议,与此同时又给孙策和刘备等诸侯也升职,刘备由左将军升为卫将军,曹操的官职也没有降,依然为司空、车骑将军。 不过不管袁绍怎么样,反正自己升为骠骑将军,开府治事,对自己有利就足够了,目前大汉的这杆旗帜还是要继续扛着的。 叙礼之后,郭图抚须笑道:“官渡之战,若非将军派人提醒,险些误了大事,大将军念及将军功劳,奏明天子升迁骠骑将军,还望将军莫忘两家交厚之恩!” 孙策点头笑道:“大将军英明神武,抚河朔而定中原,不愧为四世三公,功勋卓著,恐将直追世祖光武帝,我等不如也!” 此时的袁绍肯定比历史上的更飘,河北之时就意气奋发,此时想必自认为天下无敌了。 毕竟许多士人都愿意投向袁门,一片歌功颂德之下,必然顺风顺水,这与董卓被人处处抵制的局势完全不同。 郭图得意笑道:“呵呵,将军此次西进荆州,如狂风扫叶,速度也着实不慢呢!” 孙策不动声色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郭图慨然叹道:“刘牧派人来求援时,将军尚在长沙,待大将军议定此时,在下渡江南下时,却已经平定中原,原本刘牧还想保住荆南两郡,如今这求援之举却是徒劳了。” “原来如此!”孙策这时候才明白。 为什么刘表迟迟没有派援军,原来是向袁绍求援去了,想让袁绍作和事佬,但他低估了孙策的实力,也错估了其他三郡太守的能力。 郭图笑道:“不过在下也不虚此行,大将军命在下说和你两家,罢息刀兵,以和为贵,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要将军抓紧筹办!” 孙策抱拳道:“先生但讲无妨。” 郭图言道:“如今陛下还旧都于洛阳,修复宗庙、兴建宫室,都需要大量物资,陛下传诏各郡县,务必将钱粮、人夫早日送到洛阳,以便兴建王都,让天子及文武百官安心理政。” 孙策双目微凛,想不到袁绍竟会想出这个办法向各地要钱要人,问道:“不知可曾说明各郡县出多少钱粮?” 郭图摇头道:“陛下自知天下纷争,各地战乱不止,许多郡县入不敷出,故未强求,然此事关乎振兴王纲大计,只要心存汉室者,自当尽心尽力。 昔日乌程侯倡义兵讨伐董卓,第一个杀进洛阳,忠义无双,天下人莫不敬服,大将军以为,吴侯必定也是忠诚孝子,不会让令尊及江东父老失望吧?” “哈哈哈,先生过誉了!”孙策打个哈哈,抱拳道:“修复宗庙宫殿乃是国之大事,我自当尽全力支持!” 郭图这戴高帽子的伎俩对袁绍肯定极为管用,但对天天跑销售,满嘴跑火车的孙策来说,却是毫无效果。 郭图满意而笑,说起如今北方的局势,似乎全盘都在袁绍掌控之中,曹操折服认命,刘备俯首帖耳,天下诸侯无不敬畏。 酒至半酣,郭图不胜酒力,要孙策扶他到后堂歇息,孙策便知道他另有要事相商,扶着来至书房。 喝了一杯热茶,郭图忽然问道:“将军可记得那传国玉玺否?” 孙策慨然叹道:“此物由家父发现,被我质押袁术,不想老贼居然妄图称帝,又被曹操所灭,想必已经归还朝堂了吧?” 郭图神秘一笑,低声道:“陛下迁都之时,曹孟德将此物私留于许昌,已然暗中献于大将军,此乃物归原主也!” “你说什么?”孙策大惊,“曹操将玉玺私献于袁公?” 第119章 捧杀计划 郭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此乃天机,将军万不可泄露,大将军也是看在将军道破天机的份上,才将实情相告。” 孙策深吸一口气,双目微眯,沉声问道:“大将军可是收了玉玺?” 孙策此时震惊的,其实并不是袁绍得到玉玺,而是吃惊于曹操的诡诈。 原来曹操并没有蛰伏下来,而是早已暗中开始行动,或许在官渡兵败之后,就开始了谋划,献玉玺显然就是其中一招。 郭图嘿嘿一笑,言道:“那玉玺本就是袁家之物,昔日令尊得到此物,本该上缴盟主,只可惜……” “往事不提也罢,”说到这里,郭图一摆手,慨然道:“后来此物终究还是到了袁门之中,公路兵败之后,本想北上将玉玺传于袁公,只是被曹操派兵阻断,虽几经周折,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其中种种变故,岂非天意乎?” “嘶——”孙策心中一震,低声问道:“如此说来,袁公莫非……” 郭图嘿嘿一笑,言道:“崔巨业早有预言,天命当归于河北,大将军神武盖世,一统河北,定鼎中原,正是行当年光武中兴旧事也。” 孙策微微摇头,叹道:“董卓乱政堪比王莽,袁公兴起于河北,确实可比光武,历史何其相似啊?” 袁绍早就在洛阳时公然反对董卓,后来组建联军讨董,一直对董卓另立的汉献帝极不认可,甚至还曾和曹操等人商量要拥立刘虞为帝,只是被刘虞严词拒绝而作罢! 在袁绍心目中,当今天子早已不是汉室正统,现在又权势滔天,诸侯震服,再拿到玉玺,那野心立刻就被激发出来。 照现在的形势看来,袁绍的心思显然早被曹操摸透了,这是要将袁绍捧杀! 天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膨胀! 袁绍在官渡之战以前就够膨胀了,现在又被曹操吹捧一番,那还了得? 郭图理所当然点头道:“如今大将军奋神威而定天下,讨不臣以兴王室,功勋盖世,威服四方,将来水到渠成,定不忘将军今日之功也!” 孙策还不想袁绍这么快就膨胀到爆炸,提醒道:“袁公路前车之鉴,还望大将军三思而行啊!” 郭图捻须笑道:“此事无需将军担心,大将军早有谋划,公路之败,一则威望不足以服众,二则是操之过急,以至众叛亲离,岂可不引以为鉴?” 孙策看郭图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问道:“莫非袁公早有计划?” “袁公进位大将军,封冀侯,此乃第一步!”郭图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待洛阳都城修建完毕,王室振兴之时,吾等当劝袁公进位燕王,统管天下诸事。” 郭图观察着孙策的神色,见他沉默不语,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将来若见事可为,便可请天子禅让大位,令有德者居之,若事不可为,则待子嗣继承大统……如此步步为营,循序而进,方为稳妥之计也!” 孙策心中冷笑,嘴上却赞道:“此等妙计,必是出于先生之手了?” “非也!”不想这次郭图却摇了摇头,言道:“此计乃是曹孟德所献,此人早已被袁公慑服,甘心为其谋划,将来只愿做征西将军,便足矣!” “好一个曹孟德!”孙策猛地一拍桌子,这循序渐进的计划,莫不是为他自己量身定做的?m.23sk. 曹操就是自己进爵魏王,最终没有称帝,等曹丕继位之后已经水到渠成了。 他现在将这个计划和盘托出,就是要让袁绍阵营彻底大乱。 官渡之战之前,袁绍就为立嗣的事情犹豫不决,现在又有了燕王和禅位的规划,袁谭和袁尚之争就会更加激烈,这一招着实够狠的! 郭图哪里知道孙策的心思,见他变色,冷然笑道:“人言曹孟德乃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如今奸雄之路已败,当为治世之臣了。” 孙策深吸一口气,问道:“此等机密大事,为何要告知于我?” 郭图笑道:“将军死而复生,当知天命不可违也!如今只需将军支持袁公进位燕王,将来袁氏归位正统,当与将军划江而治,楚王、吴王任君选择,岂不美哉?” 此时袁绍和郭图等人畅想未来,洋洋得意,却不知道已经完全落入了曹操的圈套之中。 孙策知道现在劝说膨胀的袁绍根本没什么用,郭图许下的这个空头支票,也不过是先稳住自己而已,以袁绍的为人,怎么能容得下小霸王割据江南? 心中无奈一叹,脸上却显出一副惊喜的神色,忙抱拳道:“大将军德比光武,功盖千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天下莫不归心,在下自当全力支持!” “哈哈,将军果然不愧是独步江东之人,如此决断,实在叫人佩服!”郭图举起茶杯大笑道:“待将来功成名就,当与大王一醉方休。” 孙策举杯应酬着,心想这杯子浓茶就算是一泡尿,恐怕也滋不醒眼前人了! 郭图又犹豫半晌,才终于开口问道:“听闻将军有一幺妹,正值豆蔻年华,不知可有婚约?” 孙策眉头微皱,摇头道:“尚无婚约。” 郭图低声道:“愚以为将军当早为此事谋划,如今将军位高权重,统领江南,欲定媒妁者不在少数,不可因权谋而误了令妹终身呐!” 这倒让孙策有些糊涂了,不解道:“先生何出此言?” 郭图无奈一叹,言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来,大将军还有一事所托,欲为三公子袁尚问聘,与将军联姻,只是……” 孙策已经隐约猜到了郭图的意思,言道:“将来继承大位之人必为嫡长子,袁尚虽受宠,却终究名不正而言不顺,此乃大祸也!” “将军真乃远见也!”郭图拍着桌子大赞道:“此事万望将军早做准备,以免下次再有人来提亲,可就不好推脱了。” 孙策心中冷笑,这郭图是支持袁谭那一支的,显然怕孙策和袁尚这一支联姻,那不是给他自己制造麻烦? 袁绍能把这事交给郭图来办,也实在够糊涂的,还是在他看来,手下文武都是齐心协力,公正无私的? 当下抱拳道:“先生放心,小妹终身大事,某自有主张,绝不会为权谋而误其终身!” 郭图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将军快人快语,雷厉风行,郭某佩服!” 第120章 求购战马 孙策看郭图志得意满的神情,忽然心生一计,无奈一声叹息。 郭图一怔,问道:“将军新得荆南,又晋骠骑,正当春风得意之时,何故叹气?” 孙策无奈一笑,叹道:“在下虽然已得江南之地,但江南地广人稀,山险路远,山越百族盘根错节,难以治理。” 郭图抚须一阵皱眉,点头道:“将军所言不差,江南群山恶水,蛮夷遍布,不服王化,又反复无常,与北方胡人一般,皆是难除之患!” 孙策忽然抱拳道:“听闻袁公大公子分守幽州,战马极多,若能贩卖一些马匹到江南,便可驱马定蛮夷,就是不知……” 郭图双目微眯,沉吟道:“将军之意,莫非是要求购马匹?” 孙策点头道:“某正有此意,只是此等小事,不敢劳烦大将军分心,今求助于大公子,却不知大公子能否周旋此事?” 郭图沉吟片刻,点头道:“袁公正将北方只是交于显思,他定能为将军筹备,只是这江南路远,恐怕……” 孙策心中大喜,忙道:“今刘表与大将军和睦,可从荆州运送战马,我料他必不敢拦截,江南确实路远,我愿多出五成的价格求购,先生意下如何?” “当真?”郭图胡须一抖,袁谭和袁尚势力暗斗,现在最缺的就是钱粮。 虽说袁绍给了袁谭幽州刺史的职位,但袁尚一直跟在袁绍身边,亲疏可见,而袁熙在青州摇摆不定。 袁谭急于培养自己的势力,但苦于袁绍监管钱粮极为严格,赋税都由亲信掌管,袁谭根本做不了主,如果孙策能提供钱财,岂不是可以训练兵马了? 而且如此一来,袁谭还能与孙策交好,将来若是得到孙策的支持,袁尚还拿什么和袁谭斗? 孙策抱拳道:“江南若有战马,某讨越人蛮夷当如犂庭扫穴,此举不仅是江南,也是为国家荡平边境,将来袁公正位,便可高枕无忧矣!” “将军真乃远见也,回去之后,我定当尽力周旋此事!” 郭图眼睛一亮,孙策的这番话,无疑又为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借口。 孙策笑道:“此事若能成,便是大公子对江南百姓有恩,策也铭感五内,将来……”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二人都心照不宣,举杯大笑起来。 袁绍现在是最后的疯狂,有曹操在暗中搅/动风云,已经无人能阻止,只好趁机会能捞多少好处就捞多少了。 第二日郭图一行满意而去,孙策命人暗中送了不少礼物,又暗示郭图,袁谭能不能办成此事,将会决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送走使者一行,孙策的心中却沉重起来,本以为曹操官渡兵败,又没有了大汉这杆旗号,一定会倍受打击,消停几年。 没想到他行动如此迅速,早有布局,眼看不是袁绍的对手,转而装作恭顺,采用捧杀战术,颇有点卧薪尝胆的意思。 怪不得袁绍在官渡轻易放了曹操,原来暗中还有这等交易,现在看来,这玉玺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袁家兄弟不愧是世家名门子弟,一旦膨胀起来,便觉得天下无敌了。 现在的曹操就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被猎人养在家里静静地舔舐伤口,显得温顺乖巧,但只要猎人生病倒下,必会发动雷霆一击,再次发威。 但中原之事,隔着荆州和徐州,自己鞭长莫及,也只能看着他们争斗,等待最合适的机会渡江北上。 眼下江南还有交州没有平定,这可是包括后世广西、海南和越南大部分区域的一块地盘,不容忽视。 正筹划的时候,桓阶与刘巴来见,都为孙策升骠骑将军高兴,毕竟这在名义上可以任命军中一切官职了,同时也为袁绍进位大将军,继续把持朝政担忧。 桓阶言道:“袁绍假诏从各郡调拨钱粮修复洛阳,只恐是为聚敛钱财,以充军资。” 孙策笑道:“这些钱粮能有一半用到洛阳就不错了,我岂能白白送钱给袁绍,让他继续壮大?” 桓阶蹙眉道:“若不送钱粮到洛阳,必会落人口舌,惹人非议,袁绍此计着实高明。” “此事暂且不管,我自有对策!”孙策摆手一笑,并没有把袁绍的野心计划说出来,这事现在说了也没什么用,只等着看能不能搞到一批战马。 与二人商议道:“袁绍今为刘表说和,我正好就此罢兵,转回江东,二位以为如何?” 刘巴点头道:“将军本已无意再用兵,正好送袁绍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桓阶也道:“今将军奋神威而定江南,奉王命而讨叛逆,孰敢不服?待江南大定,钱粮充足,便可图王业!” 孙策叹道:“江南的发展,任重而道远,贤者畏远惧险不来,且尚有交州未定,我准备在长沙再设一座学院,聚贤能培养人才,以为备用。”m.23sk. 桓阶闻言大喜,点头道:“荆南之地,举四郡而保三江,又有八百里洞庭水,长沙可自湘江入洞庭而连大江,水路便捷,一日可达,若有此人才汇聚之地,对荆南的发展大有裨益。” 刘巴言道:“昔日高/祖得关中钱粮,光武有河内之巨资,方可以此为本而争衡天下,进可驱驰万里之外,退可据险固守自保,纵使进兵不利,也能重振旗鼓。如今荆南之地百姓归心悦服,岂非将军之关中、河内也?” 孙策大笑道:“先生真高论也,如今中原战乱频发,尚有不少人南迁避难,刘表清谈坐守,只重身世而不察人才,我正要叫那些有真才实学之人,就近到荆南来,一展抱负!” 刘巴点头道:“袁绍与刘表,皆外宽内忌,多疑虚妄之辈,既不能用人,又宠溺幼子,此乃生乱之兆,取败之途耳,四方分崩离析,形势可见,将军延揽英雄,招纳贤才,服悦民心,深虑远图,静以待变,实乃上策也!” 桓阶冷笑道:“刘表不过儒生文士而已,只好于坐谈,更宠溺后妻蔡氏,今妻族蔡瑁得权,欲立次子刘琮,将来必有大乱,将军待机而动,荆州唾手可得也!” 桓阶和张羡是坚定的反刘表派,自然对襄阳的情况更为熟悉,这一番分析的确切中要害,也正是孙策不急着出兵的原因。 第121章 后发先至 已经接近年关,孙策和桓阶等商议荆南之事,各县专心屯田生产,广开水渠稻田,讲武习射,制造弓箭为主。 说实话汉代荆州的发展主要集中在江北,南阳接近中原京畿,襄阳是政/治中心,江陵是经济中心。 而荆南四郡则像个寄养的外来孩子,经济、人口、文化都无法与江北相比截,四郡的收入还不如江陵一郡的收入,可见差距之大。 开经立学毕竟不是当务之急,学院暂时还以招贤馆为主,荆南以刘巴名望最高,也最为清高,他投效孙策,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个极好的表率作用。 当然学院的事情孙策也有安排,让桓阶的兄弟桓彝去和那些豪族大商交涉,如果能和江东一样,有人愿意出资修建,当然来者不拒。 诸事安排完毕,黄盖、黄忠、刘贤等人也从零陵赶回长沙,孙策传令准备次日起程,只将陈武暂时留在长沙协助程普,以防刘表又来偷袭。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刘敏带着蒋琬赶到,才知道原来是蒋琬喜当爹,等儿子办完满月酒才来,怪不得耽搁了这许久。 当晚众人又设宴欢聚,既为蒋琬贺喜接风,也为孙策等人践行。 孙策当即便请蒋琬担任长沙太守,倒让蒋琬有些受宠若惊,推辞道:“在下初入仕途,安敢当此大任?只做曹掾属吏足矣!” 孙策故作不悦,言道:“明公有社稷之才,莫非看我郡国无多,不愿出力?” 蒋琬忙说道:“方今天下扰攘,海内大乱,群雄并立,士择明主,人思明君,古之兴者,在德之厚薄,不在土之大小,在下既来投将军,又岂能以眼前功业大小而论?” 孙策大笑道:“吾早知先生大才,以一郡之事相托,犹觉大材小用,幸勿推却!” 蒋琬慨然一叹,抱拳道:“主公任用,自当全力以赴。” 刘巴抚须笑道:“今之长沙,犹如昔日高/祖之关中,萧何守关中而高/祖无西顾之后,公琰治长沙,定能治理百姓,驾驭万民,又有程德谋文武备足,主公便可专心江东之事矣!” 他二人是邻县的邻居,早已互相仰慕,只是彼此没有见过面,首次相聚,倒也相谈甚欢。 孙策举杯大笑道:“公琰真乃吾之萧何也!” 蒋琬抱拳道:“琬何德何能,岂敢与萧何相比?诸位谬赞了!” 酒宴尽欢而散,蒋琬的到来,也让孙策最后一块心事落地,第二日心满意足离开长沙,直奔豫章而去。 荆南战事比预期的还要顺利,原本以为要半年时间,将乔家的婚事定在三月,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提前了。 一想到家中娇妻盼望,孙策忍不住归心似箭,去时不必绕路,从艾县沿修水到海昏八百余里,所领三百军都是骑兵,一路上风驰电掣,两日便到南昌境内。 来到南昌,华歆急忙来迎接,想不到孙策这么快就平定荆南,而周瑜此时还没有彻底解决豫章宗贼。 府衙之中,华歆叹道:“将军后发先至,定四郡如探囊取,天下谁与争锋?” 孙策摇头笑道:“这也是刘表不得人心,有人才而不能用,方可趁虚而入,若是换了其他对手,未必如此轻松。” 刘巴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刘镇南自入荆州以来,依赖世家豪族自立,高座清谈,而无四方之志,如今荆土虽安,然人不习战,将不懂兵,一旦起了战事,必将一溃千里。” “居安必要思危啊!”孙策慨然一叹,刘表的结局早已注定,不想多讨论,问道:“公瑾对付豫章宗贼,结果如何了?”23sk. 华歆言道:“彭蠡的彭氏宗族已经请降,情愿补齐这三年赋税,将侵吞的田产交还官府,另外……他们还有所求,正要请君侯定夺。” 孙策点头笑道:“如此说来,这彭琦兄弟倒还算识时务,不知他们何所求?” 华歆言道:“彭氏自称世家,然则数辈却无读诗书取功名的弟子,听闻君侯建设学院,培养人才,欲将其子弟送到秣陵学院。” “这有何不可?”孙策大笑道:“我开设学院,正是要广收弟子,打破世家豪族的传承,只等第一批学子培养出来,便开设科考,以实力取贤才,不管是什么背景身份的人,都来者不拒。” 刘巴在一旁闻言大惊,皱眉道:“江东世家极多,豪族占地超过一半,主公此举必会影响其子弟,只恐……” 刘巴虽然也算官宦世家,但早已没落,不算寒门,却也算不上豪族,但他深知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一旦触动这些人的利益,必会引起境内震动。 孙策却冷笑道:“如今江山摧崩,民不聊生,虽与宦官外戚不无关系,但根却在这些兼并土地的世家豪族身上,他们占领土地,不纳粮税,国库空虚,又使百姓无地可种,流离失所,天下岂能不乱?” 刘巴何尝看不明白这些弊病,见孙策已有对策,叹道:“原来主公早已着手筹谋,若得培养贤才可用,便无需太过依赖世家子弟,此举可谓深谋远虑。” 华歆也是第一次听到孙策的真实目的,心中暗惊,忽然起身说道:“君侯,在下愿在此地筹建豫章书院,请君侯恩准!” 他是寒门出身,从小吃苦受罪,故而被名利所诱/惑,才被管宁割席断交,留下了笑谈,至今以此为耻,如果能开一家书院培养弟子,可比现在管宁避乱辽东讲学强多了。 孙策笑道:“子鱼若有此意,必能大获成功,只要不用朝廷赋税,一切用地筹措,都由你来主办。” 刘巴在一旁竟有些羡慕,笑道:“讲学收徒,开启民智,此乃惠及后辈之事,子鱼先生此举,开豫章文学之先河,千秋功业,必会为后世学子所铭记!” 华歆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闻言心中一阵狂跳,抱拳笑道:“吾自河北辗转江南,饱受战乱之苦,若能培养人才,治世安民,余愿足矣!” 一说起这个,话题就扯远了,孙策又问道:“彭氏除了要求弟子入学之外,可还有其他要求?” “还有一事!”华歆收起激动的心,深吸一口气答道:“彭氏兄弟欲倾尽家财做一件大事!” 第122章 细水长流 豫章六大宗贼,以彭氏根基最深,实力最强,掌控着整个彭泽及周边的渔猎耕种,百姓在这里种地打渔,每年都要向彭氏交税,与政府毫无关联。 东吴时期,彭氏一族在鄱阳地区屡屡作乱,可谓是前赴后继,每个时期总要冒出一两个人来,甚至到后期陆逊还曾亲自带兵讨叛。 这些地方豪族不断叛乱,要么被外界诱/惑,曹操就曾策反过这些贼人,要么是为维护既得利益,毕竟做土皇帝无法无天,谁都喜欢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此时听华歆说他们愿意倾尽家财,孙策顿时警觉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彭家如此大的决心,必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华歆言道:“虽不算惊天动地,却也是功在千秋,彭材效仿君侯在建邺修建秦淮河之事,重修鄱水水路,连通浙江直通钱塘,将豫章与江东联系起来。” “彭材真有如此想法?”孙策顿时来了精神,这不正是他想做却一直没有能力完成的大事? 鄱阳湖北面是长江,西面赣江,南面余水,东面则是鄱水,故称鄱阳,而且这个时代的鄱阳湖比后世面积更大,几乎是一倍以上,水利交通极为方便。 在古代时期,水路航线无疑是最快捷便利的,节省了人力和畜力,如果顺流而下,时间上也会更快。 所以历代都不惜耗费巨资开发运河,治理漕运,南方的粮米、物资有一大半都是通过水路运到北方。 尤其在山高路远的豫章区域,如果有一条运河,转眼之间,轻舟已过万重山,比起翻山越岭,车马劳顿,那别提多快捷了。 鄱水由昌江和乐安河组成,基本可以用水路连通鄱阳湖东南区域,所以孙策早就有意将鄱水和浙江打通,将成为治理江南的大动脉。3sk. 只是苦于现在的人力和物力不足,要先以发展军事和人口为主,没想到彭氏兄弟竟愿意主动做这件事。 “千真万确!”华歆见孙策面带喜色,却皱眉道:“但彭材却有一个要求,此事关乎政令,周都督和在下都不敢应承,只能等君侯决策。” 这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孙策一拍桌子,笑道:“只要此事能成,彭家人不是想自立为王,任何条件都可以谈。” 华歆顿了一下才说道:“彭材想要十年的水运控制权,所有闸口、河道、税收,都由他们来收取……” 观察着孙策的脸色,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河道治理也由他们派人负责,而且所有的政令都按照官府律令来办,可由官府派人监督。” 刘巴蹙眉道:“彭氏此举,显然是要捞足本钱,赚足名声,只是……如何来保证十年之后,这条河道依然畅通?” 孙策略作思索,忽然笑道:“这倒也简单,只需让彭家人继续参与进来即可!” “君侯的意思是?”华歆没想到孙策不但不嫌十年时间多,竟然还要给跟多的好处,深感意外。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孙策笑道:“彭材虽然也有些远见,但目光还不够长远,只为自己得失算计,却不为后辈儿孙谋福利,终究还是读书少了啊!” 这一下不仅华歆茫然,连刘巴也有些不解,问道:“君侯此言何意?” “子初方才说要保证十年后的航路畅通,这才是切中要害之处!”孙策笑道:“若只是十年期限,恐彭家不够用心,若给他们三生三世,乃至后辈儿孙之利,才会真正倾尽全力去做。” 华歆急问道:“请君侯明示!” 孙策笑道:“就分给彭氏鄱水航道的管理权,可由他后辈儿孙继承,期满之后,他们依然能得到航线税收的半成,五年之后减去百分之一,以后依次每五年递减,最终留千分之一为彭氏永世之利!” “这……”华歆傻了眼,这个账他算不来了。 刘巴也捻须不语,暗中却赞叹孙策的心思巧妙,如此将河道与彭家捆绑起来,就如同自家产业一般,那修建时还能不用心? “哈哈哈,此乃细水长流,万世之福啊!”孙策笑道:“别看千分之一似乎很少,但江东、江南一旦发展起来,光是河道赋税,又何止千万、万万?只是千分之一,也够彭家子子孙孙衣食无忧了,其中好处,焉能是封侯拜相可比?” “君侯高瞻远瞩,吾等不如也!”华歆凛然一惊,抱拳道:“那就……如此回复彭材?” 孙策笑道:“我为他们儿孙后辈谋划长久之计,这十年期限自然也要减少,先减一半看他如何答复。” “五年?这……”华歆有些为难,直接砍了一半,这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孙策却淡淡一笑:“生意嘛……就是有来有回,慢慢商谈才对,他若不同意,自有不同意的对策。” 后世有个流行的杀价口诀:见面砍一半! 这才哪到哪? 看华歆如此神态,就知道他还是不适合干这事,看来还是要另找人专门操持商业方面的业务。 商场如战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谈钱交易,这些高高在上的士人,自然是看不起这里面的尔虞我诈。 虽然他们大多也都包藏祸心,诡诈自私,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清高淡泊,道貌岸然的姿态来,不屑于为一些金钱之利而费心的。 就在华歆为难之时,却听一个人小心说道:“不如……让属下前去一试?” 孙策扭头一看,正是张羡之子张怿,张羡知道此子没有治理州郡的大才,请孙策带到江东安排点事务去历练,暂时和孙河做随从典记。 “好!”孙策却是毫不犹豫,点头道:“此事就全权交给你来操办,结果如何全看你的本事!” “多谢将军!”张怿见孙策对他如此信任,不禁信心大增,赶忙领命。 孙策知道现在是发掘、培养人才的时机,只有大胆尝试才能看到结果,不怕他犯错,就怕连犯错的勇气都没有。 任何时代其实都不缺人才,关键看是否有契机和条件,很多人也许就是因为时运不济,条件所限而被埋没。 像曲阿小将这些人,虽有本事,但连个出名的机会都没有,怀才不遇,虚度一生者不在少数。 第123章 棍棒加甜枣 豫章郡内六部八狼,周瑜以雷霆之势消灭了鬼狼张节,收服鄱阳湖雪狼李玉,群贼大惊,百姓无不欢欣悦服。 随之彭蠡彭氏家族归顺东吴,捐赠家财,补齐赋税,至此豫章北部宗贼彻底平定。 周瑜与孙策商议之后,决定对南部的越人宗部青面狼尤突、森林狼苑御施行招抚政策,对其部落百姓补户安置,征招兵马,与汉人同等对待。 眼下周瑜正在祖郎的引荐之下与森林狼苑御交涉,只等条件达成,便可分化区域让他的部下稳定安置下来。 鄱阳湖南部只有青面狼尤突,为人暴虐残忍,周瑜两次遣使都被他拒绝,送去书信也不见回应,显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华歆大概说完南部贼势,言道:“鄱阳湖南部宗贼虽未剿除,但周都督亲自带兵镇/压,已无威胁,如今便只剩庐陵丹阳贼杨僮芝一支尚未派兵。” 刘巴言道:“以我看来,那尤突怙恶不悛,死有余辜,不必再费心招降,只等周都督收服苑御,便可联合越人各部及官兵,将其彻底消灭,也叫百越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王,令其不敢再反!” 孙策点头笑道:“参军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对付这些蛮夷,首先要以武力震慑,方可推行政令加以教化,明亮的刀槍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对付这些蛮夷胡人,孙策深知抚和剿必须要双管齐下,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一味地征剿杀戮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抗,但不先用武力震慑,他们也不会乖乖听你讲道理。 唯有棍棒加甜枣的方式才能将其收服融合,少了任何一样,都不管用。 华歆深以为然,点头道:“心存敬畏,方能管教,却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对付庐陵贼人?” 孙策笑道:“那杨僮芝不过丧家之犬,不足为患……” 话音未落,便见黄忠起身言道:“主公,末将愿往庐陵讨贼,以解主公之忧!” 刘贤也急忙起身:“属下愿与黄将军一同前往。” “大过年的,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孙策却摆手一笑,言道:“眼下已到年关,大家奔波数月,先高高兴兴过年,再收拾贼人不迟。” 众人见孙策并无出兵之意,只好各自落座,这几月时间领兵厮杀,没有片刻清闲,确实也有些疲累。 酒宴之上,孙策当众宣布,他和周瑜迎娶二乔之事提前一月,将在二月于柴桑举行,由江东名士魏腾为使,主持婚姻大事。 众人闻言无不举杯祝贺,华歆也欣慰点头,孙策这段时间来虽然勇猛一如往昔,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对士人的态度明显转变,这次请魏腾做媒证又是一个极好的例证。 魏腾出身于会稽大族,名望在江东与张盛不相上下,在担任孙策功曹时,因一时激动谴责孙策杀张盛,残害名士,没有容人之量。 孙策大怒,要杀魏腾,幸好被吴老夫人阻拦,倚井相逼,告诫孙策要优贤礼士,舍过录功,否则将投井而死,孙策遂将魏腾释/放。 魏腾虽然侥幸活命,但被孙策罢黜,一直赋闲在家,这次孙策又将他请出来做媒,不管是否有吴老夫人的意思,但足见孙策也是悔过自新了。 一片祝贺声中,华歆却想起了被流放岭南的王朗,不知他听到孙策的这番改变,是否愿意回心转意,为东吴效力?m.23sk. 当年孙策拿下会稽之后,曾派张昭劝降,但王朗断然拒绝,被流放岭南,听闻处境穷困,此时心中作何感想。 酒宴散后,众人各去休息,孙策将华歆和刘巴单独留下,商议治理豫章之事,这里将作为东吴第二个军政重地,不能有半点马虎。 华歆蹙眉道:“君侯既已扫平江南,自当早日剿除贼患,岂可因年节而误大事?庐陵乃是新郡,若不及时平叛,只恐人心浮动,久必为大患。” 孙策先前平定会稽、豫章之后,自领会稽太守,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将赣江以西区域单独划分设置为庐陵郡,以孙辅为庐陵太守。 后来孙策遇难,孙贲兄弟赶回江东奔丧,由郡丞华歆暂代郡内之事,被杨僮芝趁虚而入,占领庐陵。 孙策却摇头叹道:“杨僮芝自丹阳逃窜至庐陵中,在井冈山一带为巢穴藏身,此地山势绵延,丛林遍布,贼人出没其中,行踪不定,要将其一举消灭,谈何容易?” 华歆曾为豫章太守,自然知道南部山多,匪患极多,怒道:“庐陵一带惯出刁民悍匪,尤其那井冈山内,更如龙潭虎穴,向来为贼人肆/虐之地,历代官员,恨不得将此处夷为平地。” “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孙策慨然一叹,却又说道:“不过这山水险峻之地,也常是英雄豪杰成长之处,孰料井冈山又不会出现救国救难之大英雄呢?” “大英雄?”华歆眉头紧皱,不明白孙策的意思,疑惑道:“莫非君侯要任其为患不成?” “非也!”孙策笑道:“井冈山虽能出英雄,但杨僮芝显然不是,方才听了先生之言,我已有对策了。” “哦?”华歆倒有些意外,忙问道:“君侯有何妙计?” 孙策却反问道:“杨僮芝既没有张节的诡诈多谋,也没有彭材、李玉他们根基深厚,何以能独占庐陵一郡,而官兵束手无策?” 华歆叹道:“此人极为狡猾,占领庐陵之后,早派哨探细作监视南昌动静,一旦出兵,他们不会死守城池,便会躲进山中去,等官兵退后,又来攻打城池,如跗骨之蛆,难以尽除。” “不错!”孙策点头道:“杨僮芝若躲进深山之中,自然如虎在山林,不好对付,但只要他在庐陵城中,便如虎落平阳,无计可施了。” 华歆蹙眉道:“只是贼人一有消息,便会躲进山中去,如何将其困在城中?” 孙策还未回答,刘巴已经猛然醒悟,惊呼道:“主公方才在酒宴上所言,莫非是瞒天过海之计?” “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孙策一阵大笑,示意刘巴不要说破。 对华歆言道:“明日在各县发下榜文,贫困之家每户发米一斗,叫众百姓开心过大年!” 第124章 忍辱负重 孙策回到南昌之后,传令军民休整,全军上下忙着张罗二乔的婚事,豫章郡沉浸在一片喜庆欢悦之中。 消息传到庐陵,正严阵以待的杨僮芝松了一口气,随即也传令下去,叫部下众喽啰置办年货,同时大肆张罗自己的婚事。 命令刚传下去,便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疾步而来,劝道:“大王,孙策用兵诡诈,焉知不是他的计谋?此时千万不可放松警惕啊!” “哈哈哈,军师勿忧!”杨僮芝大笑道:“南昌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的监视之下,只要孙策调兵,绝逃不过我的眼线。” 这老者名叫刘遽,是原先海昏的刘氏宗族,自称海昏侯之后,被周瑜剿灭之后,逃至庐陵投靠杨僮芝。 杨僮芝见刘遽熟悉文书,便让他主管钱粮账册,刘遽为取得信任,干脆将女儿献上,杨僮芝大喜,便拜为军师,地位仅次于自己。 此时见杨僮芝如此大意,吃过亏的刘遽忧心忡忡,言道:“那莲花峰、鄱阳湖,无不都是天险之地,易守难攻,一样都被东吴攻破,庐陵距离南昌虽远,但也要加紧防范,千万不可大意。”天籁小说网 杨僮芝笑道:“军师放心,我让兄弟们好好过年,并不是完全撤去防务,该巡逻警戒的,一样都不会少!”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刘遽一脸愁容,点头念叨着。 杨僮芝走下帅位,将身上的虎皮袄取下来,披在刘遽身上,笑道:“再有数日,军师便是我的岳丈了,过年加上娶亲,可谓是双喜临门,紧张了半年,就让大家放松几日吧!” 自从与严白虎争斗失败之后,杨僮芝四处逃亡,躲入深山之中,终于在井冈山有了落脚之地,数年时间又聚起数百人,占山为王。 正当他准备带人南下交州,往沿海一带发展的时候,恰逢孙策遇害,孙辅转回江东,便直接攻占庐陵,自领庐陵太守,成为一方霸主。 但他没想到孙策死而复生,又转回豫章,周瑜转眼之间消灭了张节和鄱阳湖的李玉,这让杨僮芝十分震惊,每日都派兵加强防备,担心吴军前来。 连严白虎都不是孙策的对手,杨僮芝自忖与东吴没有一战之力,甚至再次打算向南进入交州,听说那里地广人稀,又极为富庶,只要有了落脚之地,便一生不愁吃穿。 只是刘遽不忍离开故土,又与其女婚约在即,杨僮芝不得不耐心劝说,只等过完年,便带领精兵南下,往交州南越去,避免与吴军交锋。 刘遽走出府衙,面对明媚的冬日暖阳,心头却是沉甸甸的,仰天一身长叹,微微佝偻着身躯转回家中。 自从逃到庐陵,为了家族复兴大计,他甚至不惜以女儿为代价,但如此忍辱负重,形势却丝毫不见转机。 半年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看出来,杨僮芝绝非能够托付大事之人,一心只想着逃亡苟活,实在枉称豪杰! 走到家门口,刘遽的脚步愈发沉重起来,这次逃往出来,只有一个老奴和女儿跟在身边,其余人都或死或散,下落不明。 但自从将女儿许配杨僮芝之后,唯一的亲人也对他极为失望,父女二人形同陌路,搞得里外不是人。 院子里已经在张灯结彩,杨僮芝特意派来十名女眷帮忙,到处一片欢笑之声,刘遽的心头却愈发沉重。 “主人,小姐她……又一日不曾进食了!”刚走过前庭,老奴刘保一脸焦急的迎上来。 “唉——我去看看她!”刘遽一声轻叹,迈步走向后院。 整个宅院都已经挂起了灯笼,唯独这里冷冷清清,甚至连派来的丫鬟都被轰出来,在门外进退两难。 刘遽摆手示意那几人先退下,推门而进,只见女儿刘颖正坐在门槛上,披头散发,形如槁木。 “颖儿,你……你这是何苦?”刘遽快步走过去,颤/抖着双手,帮女儿拢起长发,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看刘颖枯坐不动,刘遽颤声道:“颖儿,你可知道为父如此苦心,是为了我们刘家的基业,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意外。” 刘颖目光微微波动,苍白的嘴唇微张:“家族?” “儿啊……”刘遽坐在门槛对面,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你是海昏侯刘贺的后代,我们这一脉,才是真正的嫡传!” “海昏侯?”刘颖木然转过头,惨然一笑:“那又如何?还不是飘零到此,终将委身于贼,一无所有。” “不!”刘遽忽然目光坚定起来,猛地握住了女儿的手,正色说道:“事到如今,为父也该将家族之秘告诉你了……” 说到这里,他起身又去关上院门,将刘颖带到房间里,忽然跪在了女儿面前,泣不成声。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快快请起!”刘颖原本木然的神情变得震惊慌乱,赶紧也跪在地上。 “颖儿啊……”刘遽泪流满面,无奈道:“只怪为父无能,不能为刘家生下男嗣,这一切重担,只能交给你来承担了。” 刘颖将刘遽扶起来,原本心如死灰的她又不忍心起来,问道:“爹爹,你有什么事,就该早些向孩儿说明才是,为何要如此隐瞒?” “唉!这都怪为父瞻前顾后,出于无奈!” 刘遽擦着眼泪,解开衣领,抖抖索索从怀中摸了半天,才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布包裹,又取出小刀将包裹割开,却见里面是一只十分精致的彩绣锦囊。 这个锦囊十分华贵,正反面各绣着龙凤,全是用金线做成,即便在门口的一点光照进来,那上面的金线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锦囊之中,又用白色丝绢包着三样东西,刘遽小心翼翼地将其全部打开,却见是金、银、玉三把形态不同的钥匙。 刘颖愕然抬头,见刘遽一脸虔诚和凝重,问道:“爹,这是?” “这就是我们海昏侯一脉的传承——”刘遽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海昏侯墓的钥匙!” “什么?”刘颖大惊,微张着嘴巴,不可置信。 刘遽将钥匙重新包好,缓缓说道:“祖先的墓地里,藏着数以百万计的金银财宝和秘密武器,这是我们刘家再次崛起的希望!” 第125章 改变命运 逢年过节,是老百姓最开心的日子。 烧香祭祖,把酒言欢,华夏文明的传承就在这些代代相传节日里沉淀下来。 自汉初定正月为岁首以来,新春无疑是最盛/大的节日,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祈岁祭祀、敬天法祖,报本反始也。 大地回春,终而复始,万象更/新,家家户户烧香驱邪攘灾、拜神祭祖,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都为新的一年纳福祈祷。 庐陵的百姓也不例外,即便他们被杨僮芝占领城池,威逼勒索,但过年之际,还是准备了家里最好的东西来过年,走亲访友一样不少。 杨僮芝在刘遽到来之后,也一改以往抢掠烧杀的行径,施行与宗族相似的管理方式,不但保护庐陵百姓,还在过年期间开仓放粮,收买人心。 此时的杨僮芝正披着大红袍,惬意地躺卧在刚买来的一张沙发之中,感叹孙策这家伙实在会享受,竟能造出这等舒服的坐席来。 正在此时,刘遽的管家刘保一脸喜色进来抱拳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杨僮芝坐起来问道:“喜从何来?” 刘保笑道:“经过主人一番劝解,我家小姐已经同意与大王的婚事了,三日后的婚宴,必是皆大欢喜。”m.23sk. “哦?果真如此?”杨僮芝的独目中放出光芒,欣喜道:“如此说来,本王放粮安抚百姓,还是有些效果的嘛,哈哈哈!” 刘保点头道:“小姐已经知道大王乃是当今英雄,回心转意,主人叫小人来告知大王,尽管放心准备酒宴便是。” “如此本王就安心了!”杨僮芝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木匣,“这是本王对小姐的一点心意,劳烦管家带回。” “多谢!”刘保接过木匣,告辞而去。 杨僮芝立刻命人去将副头领赵虎传来问话,至此长出一口气,心中仅有的一点阴霾彻底消失。 大婚在即,唯一让他忧心的,就是刘颖不肯出嫁,竟以绝食相要挟,虽然刘遽再三保证婚事如期举办,但杨僮芝总觉得不够圆满。 虽然占据庐陵,称雄一方,名列六部八狼,但杨僮芝心中明白,其他五部根本看不起自己,更不要说刘氏这些宗族了。 刘遽落难来投,杨僮芝将其实为翻身改命的一次机会,所以才让刘遽全权制定计划,助他成为一方诸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汉高/祖刘邦当年不也是个街头小混混? 出身不能改变,但凭自己一身本事,却可以创下一番基业,让后辈儿孙享福,将来享受子孙香火,这就足够了。 “老刘头说得真对,这些百姓听说开仓放粮,十里八乡都赶来领粮米,对大哥感恩戴德,之前的仇恨都忘了。” 正憧憬未来之时,门口传来一阵大笑,走进来一位刀疤脸的壮汉,正是与他一同逃到此处的副头领赵虎。 “在这个乱世,有奶便是娘啊!”杨僮芝仅有的一只眼睛闪烁光芒,叹道:“还是军师有见识,我们以前抢那些百姓,无异于杀鸡取卵,自断后路。” “还是养鸡下蛋划算,”赵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道:“这几天发粮,我让兄弟们都交代好了,领走一斗粮,明年秋收要还三斗,那些人还感恩戴德,哈哈哈!” “这就是彭蠡彭家人的作法!”杨僮芝忽然冷嗤道:“没有军师的远见,我们哪能如此惬意?你小子以后给我放尊重点!” 赵虎嘿嘿一笑,抱拳道:“遵命!老刘……哦不,刘军师马上就是大哥的岳丈了,我等岂敢不敬?” 杨僮芝一瞪眼:“婚宴准备得如何了?” “大哥放心,一切都布置好了!”赵虎大手一挥,笑道:“府衙内外都布置了酒席,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邀请了,就等大哥上阵了!” 杨僮芝笑骂道:“老子是娶亲,又不是打仗,上的哪门子阵?” 赵虎怪笑道:“入洞房的时候,不也得提槍上阵?照样杀得血流成河呐!” “臭小子!我们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给我端正些!”杨僮芝笑骂一声,又嘱咐道:“高兴归高兴,对南昌那边的监视可不能松懈,我可不想婚礼变成丧礼。” “大哥放心吧,一切有我!”赵虎再次拍着胸膛保证,“孙策那小子,也忙着娶亲呢,听说去了柴桑,不足为虑。” “那就好!”杨僮芝微微点头,言道:“过完年后,要加强训练,把府库的武器都分发下去,我们必须要有一支精兵,才能与东吴对抗。” “遵命!”赵虎领命,出了府衙之后,向东走了几步,又转而来到西街。 西街巷尽头有一处竹林小院,正是庐陵名士文进的宅院,这是赵虎请的最重要的贵宾。 还有三天便是大婚之日,想着杨僮芝的嘱咐,赵虎生怕又出了什么纰漏,特意又来文家交代。 赵虎推门一只脚踏进院门,又退了出来,又敲门问道:“请问文先生在家吗?” “何事?”院中有人回应,很快便见一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走过来,正是文进之子文秀。 见了赵虎站在门口,不由一怔,抱拳道:“赵头领有何事?” 赵虎一阵干笑,问道:“马上就是大婚的日子,老大让我来问问,文先生家中可还有需要准备的东西?” 文秀已经明白赵虎的意思,笑道:“赵头领放心,家父既然接了请柬,便断然不会爽约,家中一切都已经备齐,不劳杨头领费心。” “如此就好!”赵虎伸头向院子里扫了一眼,问道:“文先生不在家?” 文秀答道:“家父有午睡的习惯,刚刚睡下,不便打扰,还请见谅!” “哦,没事没事!”赵虎摆摆手:“那我就告辞了。” “不送!”目送赵虎远去,文秀关上院门,转身回到后院。 文进已经站在堂屋门口,一脸警惕,问道:“秀儿,是何人搅闹?” “赵虎!”文秀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担心父亲不会赴约,又来打探情况。” 文进这才长出一口气,冷笑道:“杨僮芝恶贯满盈,吾岂能与他同流合污?但此次婚宴,老夫却是去定了。” 文秀指了指屋内,小声道:“他们都藏好了?” “我们去后院商议!”文进微微点头,吩咐道:“秀儿,看茶!” 第126章 大排筵宴 文家在豫章并不算出名,但在庐陵却也是有头面的士族,祖上曾官至郡守,颇有些典籍传世。 文家家主文进原本心怀大志,只可惜怀才不遇,宦官弄权,朝堂之上卖官鬻爵,又遇天下大乱,感叹生不逢时。 无奈之下,只好悉心培养子嗣,为长子取名为“秀”,就是希望他今后能够出人头地,光耀门庭。 孙策的到来让文进看到了希望,但随后的变化却又让他再次感叹造化弄人,杨僮芝的到来,几乎将文家逼上了绝路。 还好仗着有些虚名,杨僮芝一心想让文进为其效力,并没有让贼人抢劫文家,在一番虚与委蛇之中躲过一劫。 就在无法推脱之际,年前忽然家中来了一位故友,却是豫章太守华歆派来,直言孙策要取庐陵,但不忍让城中百姓受牵连,准备联合城内有识之士一同剿贼,文进闻言大喜,当即欣然从命。天籁小说网 还有三日便是杨僮芝娶亲之日,吴军定计在这一日取城,今日来的几位客人,正是东吴将领,所以赵虎刚才突然敲门,让父子二人紧张不已。 来至后院的一间书房,里面坐着几人,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观察动静,问道:“文先生,何人敲门?” 几人刚刚见过面,此人正是刘贤,文进笑道:“刘将军放心,只是杨僮芝的爪牙,前来问话而已。” 刘贤松了一口气:“在下还以为暴露踪迹了。” 文进言道:“将军放心,过年期间,走亲访友者极多,加之杨僮芝准备大办婚事,守备盘查松懈,根本不知大难临头。” 刘贤点头道:“这几日混入城中的军兵足有数百人,贼人竟不知知觉,果然如君侯所料,他们只监视南昌大军,却忽略了庐陵的民心。” 文进抚须叹道:“吴侯此番用白衣渡江之计,果真独出心裁,杨僮芝自以为发了些粮食,就能收买人心,但贼终究是贼,本性难移,百姓们只是被逼无奈罢了,其一旦失势,必会群起而攻之。” 刘贤问道:“三日之后婚宴之上,只恐还不好直接动手,先生可否帮我在杨僮芝部下谋个官职?哪怕小小的兵长,只要能涉及城内治安巡逻事即可!” 文进笑道:“这倒简单,先前杨僮芝就几次欲请我父子当差,被老朽拒绝,如今可让犬子先去当差,将军作他的部从,既能暗中行事,也不会惹人注意。” “如此最好不过了!”刘贤大喜,抱拳道:“此次取下庐陵,头功当记在先生父子二人身上。” 说话之时,文秀端茶进来,众人一起商议接下来的部署计划。 原来孙策那一日在南昌当众宣布,要全军休息,百姓安心过年,并准备与二乔的婚事,有一半是为了麻/痹杨僮芝。 当天晚上,孙策已命华歆派可靠之人与庐陵城中的人联络,准备里应外合剿灭杨僮芝。 此次计划,孙策在明处,次日便离开南昌大张旗鼓去了柴桑,一为准备婚事,二为检阅水军,大将黄盖、赵云等都随行,吸引贼人细作的注意力。 暗处却以荆南三将黄忠、刘贤、邢道荣为首,将三千士兵化整为零,扮作百姓沿赣江西进,分批进入庐陵,趁着过年和杨僮芝大婚之际暗中准备。 此时黄忠和邢道荣已经在城外山中藏好,刘贤带着五百人混入城中,与文家父子商议里应外合一举铲除杨僮芝。 不觉两日过去,庐陵城中张灯结彩,一片欢欣,四个城门口又挂上了带着“喜”字的大红灯笼。 一大早城中便鼓乐欢鸣,城中大小官员和名士老宿都纷纷赶到府衙,杨僮芝亲自在府衙大堂门口恭迎,红光满面,独目之中尽是自得之色。 想他曾经被人耻笑暗骂,惶惶如丧家之犬,如今却让这些高高在上之人俯首帖耳,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摆席,给老子把席面摆到外面大街上去!” 杨僮芝人生得意,决定大排筵宴,命人在主城的大街上摆起三里长街宴,但凡前来道喜的都能饱餐一顿。 吉时已到,西城的院子里鼓乐齐鸣,结亲的队伍开始出动,两百多人的队伍如同长龙一般,声势十分浩大。 与此同时,庐陵城东起伏的斑鸠岭中,黄忠和邢道荣等人也在这里集合人马,整装待发。 嘹亮高亢的唢呐声远远传过来,虽然看不到城内的景象,但欢腾可想而知,刘贤已经派人来报信,约定在今晚行事。 站在一棵古松旁,望着城内缓缓说道:“我等此番奉吴侯之命来取庐陵,万不容有失,更不能让杨僮芝再逃走。” 邢道荣此时信心满满,大声道:“将军放心,区区一个贼子,交给俺了!” 随行的孙翊也跃跃欲试,摸了摸身后的弓箭,笑道:“我这半月经过师傅调/教,箭术大有长进,那杨僮芝号称妙目狼,我看还是将他变成瞎狼最好!” 黄忠灰白的眉头微微一皱,言道:“杨僮芝自丹阳逃至庐陵,此人必有些手段,我料他在城中恐怕也有安排,还需断其后路最为稳妥。” 孙翊点头道:“师傅所言极是,狡兔三窟,就怕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叫他逃回井冈山,可就不好收拾了。” 黄忠略作思索,言道:“庐陵四门都不好围堵此贼,杨僮芝兵败,必会逃往井冈山,必从禾水经过,你二人带两百人到桥头埋伏,必能截杀此人。” 孙翊吃惊道:“师傅一人去攻城,只怕……” 黄忠抚须大笑道:“有刘贤在城内接应,区区贼人,能奈我何?如今庐陵已是囊中之物,唯独担心杨僮芝逃之夭夭,所以才让你二人前去拦截,可保万无一失。” 孙翊和邢道荣相视一眼,抱拳道:“我们这就出发。” 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黄忠的对手,攻打庐陵确实有黄忠一人足矣,他们二人只算是锦上添花,倒是去擒杀杨僮芝还能立大功。 二人挑选两百精兵,沿赣江南岸往井冈山方向而去,黄忠也随后传令,叫士兵们养精蓄锐,等到天黑之后准备行动。 坐在树下假寐,听着松涛阵阵,黄忠的一颗心也澎/湃不止,这是他首次独自领兵,虽然信心十足,但身受孙策重托,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127章 里应外合 庐陵城中,文秀在杨僮芝麾下谋了个治安都尉的差事,专门负责安抚城中百姓。 文进在庐陵百姓中威望极高,他主动来求官,杨僮芝欣喜不已,认为文家已被他慑服,自然没有任何怀疑。 两日时间,刘贤带着差役走街串巷,借着巡逻机会,将城中情形熟悉一遍,暗中联络散布各处的士兵。 此时庐陵守备已经完全松懈,杨僮芝大宴宾客,众喽啰也不亦乐乎,当差的各处都有酒肉送上,更不要说闲着的贼人,大多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甚至睡卧街头。 到了黄昏时分,文秀主动请令巡逻,那些贼军头领极为高兴,大赞新来的这小子真上道,将东城街巷交给文秀,都跑去喝酒了。 刘贤带着几名亲信在各街道巡视,将潜入城中的士兵逐渐集合起来,天黑时候五百人全部聚齐,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打扮,看起来和贼人没什么两样。 杨僮芝今日可谓是风光无限,庐陵名宿都来列席,一直应酬到掌灯时分,喝得烂醉如泥,才被喽啰抬到洞房中去。 半夜时分,喧哗一夜的庐陵城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负责守卫的贼人也大多已经睡去,守城的士兵躲在城楼中避风,喝过小酒之后昏昏欲睡。 刘贤早已在东门观察良久,城门左右无人,派十几人到城门道里准备,等放下吊桥,便立刻打开城门,其余士兵分作两队,从左右的楼梯上城。 庐陵的冬天虽不至于结冰,但到了晚上依然寒风凛冽,城头上的贼军都躲在城楼里面烤火躲避风寒。 城楼外面堆了许多柴草,劈成一片一片的柴禾摆好,在太阳底下晒干,专门用来烤火取暖。 刘贤叫来身后两人,指着柴草堆,低声吩咐道:“将这些柴草点燃,封住楼门。” 二人/大家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各带三名伙伴,悄悄靠近柴堆,将下面堆放的干草先点燃。 这些柴草早就干透,遇火即燃,几个士兵将柴草堆推向城楼门口,顿时浓烟滚滚,火苗飞窜。 “什么人搅乱?” “救火,着火啦!” 直到此时里面的贼军才被惊动,大喊救火,却被门口的大火挡住,夜风吹着浓烟灌进房间里,根本睁不开眼睛。 “动手!”刘贤低喝一声,将刀拿在手,冲向了左边控制吊桥的绳索,另有人到右边去,同时降下吊桥。 夜风极大,城楼外的干柴全部被点燃,围着城楼烧了起来,这城楼是木头搭建,很快门窗和柱子全都被点燃,城头上化作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叫声在火苗中响起,有人直接冲出/火海,浑身已经着火,就地翻滚,有人急切间看不清路,直接跳下了城墙,留下一道绚烂的火光。 砰的一声闷响,吊桥终于降下,与此同时,早有人打开城门,早在城外看到火光的已经等候多时,立刻带兵冲/进来。 此时其他城头的贼军也发现了火光,立刻敲鼓鸣锣,全城示警,有人带兵前来救火。 急促的鼓声和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刚刚安静下来的庐陵城再一次沸腾起来,到处人喊马叫,一片大乱。 百姓以为贼人又开始烧杀抢掠,紧闭门窗不敢瑟瑟发抖,贼人则一头雾水,从宿醉中迷迷糊糊醒来,不知发生何事。 临街巡逻的贼军急忙赶到东门,正好碰到黄忠带兵进城,见到吴军出现,顿时大惊,叫喊起来。 黄忠提刀大步上前,将那贼将一刀砍为两段,夺了他的坐骑,其余吴兵也紧随而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贼人杀散。 黄忠翻身上马,正好看到刘贤从城楼上赶下来,大笑道:“刘将军干得漂亮!” 刘贤来不及客套,抱拳道:“请黄老将军马上去收管城门,我去府衙捉拿杨僮芝。” “千万别让杨僮芝逃走!”黄忠微微点头,举刀大喝道:“儿郎们,跟我来!” 黄忠带领吴兵往西门而去,刘贤留下两百人守城,也带着其余士兵直奔府衙。 此时府衙后院之中早已大乱,赵虎也是被士兵叫醒,听说吴军杀进城,不顾礼仪直接闯进洞房之中去叫杨僮芝。 只见那新娘依然蒙着盖头坐在窗前,吓得尖叫连连,而杨僮芝还横卧在床上没有酒醒,依然是晚上抬进来的模样。 “老大,不好了……”赵虎摇了几下,杨僮芝鼾声如雷,转身将桌上铜盆里的水直接泼在他脸上。 “啊——”杨僮芝被惊醒,猛地坐起来,大叫道:“别杀我,别杀我……” 赵虎一把抓住杨僮芝的手臂,大吼道:“老大,吴军进城了,快跟我走!” “什么?”杨僮芝刚做了个噩梦,梦到孙策正骑马追杀他,耳边都是喊杀之声,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个梦。 “快走!”赵虎不由分说,一把将杨僮芝拽下床来,来不及穿鞋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听到外面果然传来喊杀之声,杨僮芝顿时惊得浑身冷汗,早已酒醒,慌忙问道:“吴军到底怎么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赵虎跌足大骂道:“定是有人做内应,打开了东门,我们快回井冈山。” 二人慌忙来至大门口,见刘遽也匆忙跑来,见了杨僮芝大惊道:“大王,你不能就这么走啊,我女儿她……” “老贼,是你把吴军放进城的?”杨僮芝见刘遽居然还要拦他,认定是他勾结吴军。 想起他之前屡次劝说自己留在庐陵过年,甚至主动将女儿陪嫁,竟是为了给吴军做掩护,越想越气,拔刀怒笑道:“好一个美人计——” “大王,何出此言,老朽也是被吴军所逼……” 刘遽大惊失色,一句话还未说完,早被杨僮芝冲过来一刀杀死,浑浊的老眼瞪得老大,实在死不瞑目。 杨僮芝的刀在刘遽身体中转了两圈,依旧不解恨,咬牙嘶吼道:“我要去杀了那个贱/人!” 此时东面街上已经有官兵追过来,赵虎拦住他大叫道:“来不及了,快走北门密道。” 杨僮芝看着急匆匆追来的吴军,气得咬牙切齿,跟着赵虎向北门狂奔而去。 第128章 拦路堵截 刘贤带兵杀到府衙,见府内大乱,贼军早已四散逃走,命人守住衙门,直奔后堂而来。 廊亭中一盏盏红灯照得院子里通明,看到后院大门敞开,四下无人,刘贤心中一沉,仗剑冲/进洞房。 “啊——”刚一脚踏进去,便见一个红衣女子正挑着盖头准备离开,见官兵进来,吓得一声尖叫,躲在了墙角。 灯光之下惊鸿一瞥,刘贤吃了一惊,横剑站在门口,四下扫视,盯着那重新蒙住脸的新娘沉喝道:“杨僮芝何在?”23sk. “不……不不知道!”那新娘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墙角语无伦次。 刘贤看到床下的鞋子,走过去便闻到一股极大的酒味,马上转身对士兵吩咐道:“杨僮芝刚走,定然逃不远,传令全城搜捕!” “遵命!”十几名士兵快速出门去拿人。 刘贤一脚踏出门外,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来到新娘面前,顿了一下,用剑鞘轻轻挑开艳红的盖头。 红烛映照下,一张白皙美艳的脸半遮半掩,虽然惊慌无措,反而显得楚楚可怜,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 刘贤一阵恍惚,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杀气早已消失,缓缓问道:“你便是刘遽之女?” 新娘低着头,轻咬红唇,精心打扮过的俏面上忽然落下两行清泪,微微点了点头。 刘贤心头一颤,叹道:“刘遽虽然为富不仁,但毕竟是刘氏之后,岂能如此堕/落,与贼人同流合污,误了姑娘青春?” “你……”新娘一愣,这才抬起头看着刘贤,美目中竟有了一丝光亮。 只见眼前的一位儒雅英俊的年轻将领,剑眉朗目,鼻直口方,比那独目粗野,满脸胡茬的杨僮芝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刘贤心头一阵猛跳,就在此时,外面响起阵阵惨叫之声,吴兵还在追杀那些逃窜的贼军。 “姑娘放心,这里不会有人再打扰你!” 刘贤一咬牙,将盖头放下,迈步走出洞房,将房门关好,派两名士兵看守后院,去搜捕贼人。 天明时分,黄忠已经杀散其余三门的守军,将庐陵彻底控制,带兵来到府衙,却还是没有找到杨僮芝。 刘贤此时脑海中全是洞房中的情形,叹道:“只可惜晚了一步,又被此贼逃走。” 黄忠抚须冷笑道:“杨僮芝此次插翅难逃!” “为何?”刘贤一怔。 黄忠笑道:“某已让孙翊和邢道荣埋伏在前往井冈山的要道之上。” “老将军果然深谋远虑!”刘贤这才松了一口气,言道:“我马上将文进父子请来,出榜安民。” 黄忠点点头,命人继续搜查城中藏匿的贼人,这些人平日里欺压百姓,绝不会被百姓所容,只要官兵出巡,有百姓帮忙,必会将其一网打尽。 此时杨僮芝和赵虎已经从密道出城,来至城北的农庄,这里有数百贼人,早已准备好马匹,就是为了逃命之用。 众人上马直奔井冈山,天明时分远离庐陵,即将到山路口,杨僮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大骂刘遽老贼勾结吴军,害他性命。 刚刚走上禾水桥头,便见前方树林中忽然冲出一队官兵,当先一人举斧子大吼道:“尔等贼子,还不速速归降?” 杨僮芝大惊,急忙勒马,见前方并无多少官兵,冷笑道:“你是何人?”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那人/大叫道:“可知零陵邢道荣?” “哼,无名之辈!”杨僮芝冷哼一声,虽然来不及穿戴铠甲,但他依然自信,提槍指着对方大叫道:“挡我者死!” 邢道荣大怒,摆动梨花巨斧喝道:“放马过来!” “今日就让你知道我眇目狼的……”杨僮芝正在说话,忽然眼前一只黑点急速而至。 等看清是一支暗箭快如流星飞来,只来得及微微偏头,但他一只眼睛看得不准确,这一下却正好迎上了箭簇,正正射中仅有的一只眼睛。 “啊——”杨僮芝顿时眼前一黑,翻身落马,惨叫不已。 “大哥——”身旁的赵虎大惊,咬牙嘶吼道:“卑鄙,搞偷袭!” 杨僮芝在桥上挣扎几下便寂然不动,竟是被一箭射穿了脑门,贼人顿时一片大乱。 赵虎知道后退无路,大吼道:“弟兄们,杀,为杨老大报仇!” 贼人此时也被激发凶性,见前方没有多少官兵,而且都是步兵,立刻催马直冲过去。 “三将军,你这……” 邢道荣正要责怪一旁张弓搭箭的孙翊,贼军已经悍然冲杀过来,只好先带兵迎敌。 见贼将提刀冲过来,他不避不让,双脚微微站开呈八字,举斧直面冲过来的战马,竟对着马上的赵虎大刀狠狠斩了过去。 “去死吧——”赵虎狞笑着,一刀斩向邢道荣的面门。 虽然这个官兵身形高大,但他站在地上,自己骑马冲杀,赵虎自信这一刀足以将他斩首。 当啷—— 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回来,双手发麻,大刀脱手而出,赵虎大惊失色,整个人在马上一阵摇晃,竟被震得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噗通一声,赵虎跌落河边的沙土之中,加上刚才的撞/击,胸膛中气血翻涌,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另外的贼人也都被官兵用长槍和弓箭挡住,纷纷在桥头落马而死,转眼之间死伤过半。 桥上的贼军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向来路逃走,孙翊冲上桥头,张弓搭箭,接连射杀七八人,只剩十余名贼军落荒而逃。 邢道荣命人俘虏来不及逃走的贼军,来到桥头看着独目中插着一支箭的杨僮芝,叹道:“只可惜不能与此贼正面一战。” 孙翊收了弓,大笑道:“我大哥说过了,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多废话,否则会坐失良机。” 邢道荣遗憾摇头,自己成名的一次良机又错过了。 此时傅婴已经将赵虎用河水浇醒,审问之后知道井冈山仅有五百多人守山寨,其余大小头领都到城中来为杨僮芝贺喜。 孙翊刀指赵虎厉喝道:“你随杨僮芝作恶多端,罪不容赦,若是能助我拿下井冈山,便将功折罪,饶你一命,如何?” 赵虎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还有立功机会,赶忙连连答应。 孙翊看向邢道荣:“邢将军,可敢与我闯一闯贼窟?” 邢道荣正意犹未尽,大笑道:“龙潭虎穴俺都不怕,何况小小的井冈山?” 孙翊派人向黄忠报信,带着赵虎和俘虏的四十余名贼军直奔贼巢而去。 第129章 局势变化 黄忠得报,知道孙翊已经杀了杨僮芝,庐陵贼患彻底解除,又派五百军前去支援,以防万一。 将此处战报送往柴桑,与刘贤商议治安之事,却见刘贤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强干,总是失神发愣,不由疑惑。 到了晚上,在府中备下酒宴,请刘贤闲聊,问道:“今日见将军心神不定,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刘贤举杯不饮,半晌才叹了口气,问道:“城中贼人基本清楚,杨僮芝授首,刘遽被杀,三将军想必也已拿下井冈山,却不知那刘遽之女该如何处置?” “哦?”黄忠虽然半生无子,但毕竟是过来人,马上便猜到了刘贤的心思,笑道:“这可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刘贤放下酒杯,叹道:“实不相瞒,在下在零陵时,家父也曾问过几桩婚事,但都不合心意,不料见此女子,竟让我魂牵梦萦,实在是……” “千里姻缘一线牵!”黄忠见刘贤摇头,反而笑道:“缘分感情之事,本就难以说明。既然将军钟情此女,何不请示君侯,以取城之功相邀,将其赐予你?” “这样……好吗?”刘贤一阵皱眉,言道:“此女乃是贼党,我若有私情,为军法所不容,其次此女也姓刘,我与她……” “军法倒是好办,这同姓,倒是麻烦了!”黄忠也一阵蹙眉,没有了主意。 “或许天意弄人吧!”刘贤摇头苦笑,拿起酒杯一饮而下,苦酒入喉,呛得连连咳嗽。 黄忠捻须沉吟片刻,言道:“我看不妨将此事告知令尊及君侯,看他们如何抉择,那刘遽祖上有皇室血脉,你们却与汉室无关,其实无伤大雅。” 刘贤心中一动,他并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抿着嘴下打定主意,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庐陵的捷报送到柴桑之时,周瑜也早从鄱阳湖回到了柴桑,将军事暂时交给太史慈掌管。 经过祖郎的一番交涉,才知道那森林狼苑御一直穿行于赣江流域,往来在武夷山中,行踪飘忽不定,竟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 苑御生有一女,三岁时忽然失踪,身上的衣物、佩饰一路掉落,竟是进入武夷山中,苑御带人进山寻找无果。 妻子失子生病亡故,临终留下遗愿,一定要找到女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体,苑御为此常年在山中奔走,实在令人感动。 周瑜闻知此事,让祖郎送信于苑御,直言愿意派人帮其寻找女儿下落,但越人不得再骚扰周围百姓,更不可与官兵作对,双方暂时和平相助。 此时庐陵的消息传来,便只剩下余汗的青面狼尤突,有太史慈镇守鄱阳湖南岸,尤突已经没有多大威胁。 孙策将周瑜请来,将书信递给他,言道:“豫章六部宗贼,如今便只剩越人部落了。” 周瑜笑道:“我已命祖郎去越人各族宣扬政令,那苑御也并非有意与官府作对,只要此人能归降,开春之后剿灭尤突便易如反掌。” 孙策微微点头,豫章境内的事情基本已经搞定,不必再发愁,倒是袁绍那里要钱要粮,还一直没有想到对策。 便与周瑜商议道:“袁绍假诏传令各郡县,要筹集钱粮修建洛阳皇宫,以二月为献,眼下正是安民练兵之际,江南新定,钱粮本就不足,这该如何应对?” 周瑜剑眉微皱,沉吟道:“如今天子回归洛阳,各郡县或多或少都有钱粮送去,伯符若拒而不纳甚至太过敷衍,恐被天下人议论,此事容我再好好思量。” 孙策也是一筹莫展,毕竟现在人心思汉,尤其那些有抱负之人,都还看着献帝这杆大旗。 袁绍这一招可是阳谋,借着献帝从各处收钱粮中饱私囊,大家心知肚明,但如果不遵从圣旨,不但大失人心,甚至还会被袁绍找到借口出兵。 现在的袁绍,可谓是一头急于扩展领地的猛虎,惹了他定会招来灭顶之灾! 但孙策并不甘心吃这个闷亏,哪里有割自己的肉,把对手喂肥的道理? 更何况江东本来就缺钱,大家正挖空心思想着搞钱呢! “若不是等郭图和袁谭帮我购买战马的消息,我又何惧袁绍?” 说到底,孙策现在不想和袁绍撕破脸,还是想在他还能发光发热的时候捞点好处。 提起此事,周瑜也来了精神,言道:“战马自河北转运中原,经过荆州只恐其间颇费周折,纵然刘表不敢得罪袁绍,但也要防蔡瑁等人从中作梗。” 孙策点头道:“若能拔掉黄祖这颗钉子,战马便可从夏口运到柴桑来,只是如今袁绍刚刚遣使说和,不便出兵!” “黄祖?”周瑜双目微凛,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却又觉得不妥,轻轻摇了摇头。 孙策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公瑾有了对策?” 周瑜摇头叹道:“我方才思得一计,只是未免有些牵强,只恐袁绍不信,反被人所笑。” 孙策正要询问,却见孙河快步走进来,拿着一封密信:“主公,鲁先生有重要情报送到。” 孙策看信上封着三颗朱红色的火漆,便知道是加急情报,急忙拆开一看,不由脸色一沉,缓缓道:“刘备,终究还是跑了!” 周瑜忙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孙策将信递给周瑜,言道:“南匈奴又在河西作乱,鲜卑军攻打雁门、上谷一带,侵扰幽州,来势汹汹啊!” 周瑜扫了一眼情报,蹙眉道:“此莫非又是曹孟德之计?” “极有可能!”孙策双目微眯,沉声道:“那于夫罗本就被曹操唆使反叛过袁绍,而轲比能这几年都向朝廷进贡,必与曹操有来往,其间必有猫腻。” “嘶——”周瑜一阵沉吟,缓缓道:“刘备被袁绍调往河东对抗匈奴,如此一来,徐州岂不成了无主之地,将来必会再次为曹操所得?”3sk. 原本他想办法让刘备在徐州立足,就是为了牵制曹操,顺便困住刘备,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 历史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自然也不会按自己的设想来走:曹操没制住,刘备也跑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孙策无奈一叹,喃喃道:“这个郭奉孝,怎么还没死?” 周瑜一怔,诧异地看着孙策,暗道即便此计出于郭嘉,那也是做军师的本分,各为其主,没必要咒人家吧? 第130章 藐视法度 “阿嚏——” 谯县后衙之中,郭嘉正端着一只大碗喝酒,忽然打了个喷嚏,碗里的酒水洒了出来。 只见他赶紧趴在桌上,将那些酒水稀溜溜地舔了个干净,才用袖子擦了擦嘴。 “这陈长文,是不是又在骂我?”郭嘉皱眉自语,看着碗里的酒,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感叹道:“贡酒果然就是不同。” 将酒碗放在桌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是灰色的粉末,全都洒在碗里,用手指搅了搅。 将手指放在嘴里嗦了一下,吧唧着嘴点头赞道:“果然五石散配这九酝春酒,才是别有滋味啊!” “郭奉孝,你出来!”正咂摸的时候,忽然前院传来一声大喝。 郭嘉脸色微变,急忙端起酒碗,仰头就是一阵猛灌,将一碗酒转眼喝光。 碗还没有放下,门口便出现一个人影,厉喝道:“好个郭奉孝,你是不是偷喝贡酒?” 郭嘉将酒碗缓缓放下,手指刮着嘴角的酒渍,又喂到嘴里舔了舔,挑眉道:“这是主公赐我的酒,可不是贡酒?” 门口之人面如冠玉,长眉如月,正是陈群,原本一张俊朗的面容此时竟有些扭曲,咬牙切齿,指着郭嘉怒骂道: “贡酒乃是呈送天子,祭天地、享先王所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开封,成何体统,欲谋反焉?” “长文息怒,你可不要污蔑好人!”郭嘉站起来,抱拳笑道:“即便是贡酒,我也是替天子先品品,若是味道不对,也还来得及更换不是?”天籁小说网 “郭奉孝,休要以为仗着主公宠信,你便可为所欲为!”陈群一见到郭嘉,便没有了往日的儒雅沉稳,甚至有些声嘶力竭,指天大叫道:“头上三尺有神明,你如此藐视法度,小心折寿!” “大过年的,多说些吉利话不好吗?”郭嘉翻着白眼,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拍着肚皮说道:“既然那坛酒已经开封了,不如都送给我,你看如何?” “哼,岂有此理!”陈群大怒,拂袖而去,显然又是向曹操告状去了。 郭嘉微微一撇嘴,又端起碗将碗底的酒水喝干,这才转身出门,刚到院子里,就见曹操沉着脸走来,后面跟着一脸得意的陈群。 “参见主公!”郭嘉上前施礼。 “好个奉孝,你竟敢如此大胆,藐视皇封!”曹操背着手,痛斥道:“来人,将他押至东城荒宅,半月不许外出!” “诺!”身后的曹纯走上前,向郭嘉抱拳道:“先生,请随我走吧!” 郭嘉瞥了一眼陈群,向曹操一抱拳,跟着曹纯出门而去。 曹操这才转身向陈群笑道:“长文,如此惩处奉孝,你看如何?” 谯县东街的那座荒宅,因为有母女二人吊死家中,常常也听鬼哭之声,百姓以为是凶宅,天黑之后不敢靠近,将郭嘉关在那里,的确是对不敬鬼神的最好惩罚。 陈群抱拳道:“但凭主公决断,此人目无法度,若不惩戒,今后人人效仿,法不成法,便会大乱。” “长文所言极是!”曹操微微点头,问道:“送往洛阳的车仗礼仪,可都准备好了?” 陈群言道:“此事由文若亲手操办,俱已备齐,只是这贡酒……少了一坛。” 曹操笑道:“我马上命人再补一坛来,开封的那一坛酒,就送与长文,洛阳之行,就有劳诸位了。” 陈群抱拳道:“为国家奔走,吾等在所不辞!” 曹操满意点头,让陈群马上去准备缺少的贡酒,等他出门之后,细长的眼角微微眯了起来。 自从献帝离开许昌之后,荀彧和陈群几人与他似乎不如先前亲近,出谋划策也不再尽心,竟时刻念叨着洛阳之事,深为袁绍篡权把持朝纲而担忧。 此时荀彧还为自己谋划对付袁绍,是担心袁绍会成为第二个王莽,这让曹操心中颇有些不满。 “若无奉孝之计,荀文若焉肯将玉玺交于袁绍?” 曹操眯缝着眼睛看向天空,冬日的阳光显得绵软无力,背着手伫立良久,才走出府衙往东街而去。 东街的荒宅并不小,有三进院落,外围的院墙上长满了野草,在冬日枯萎盘结,更显得荒凉凄冷。 曹操来到后门,曹纯早已在这里等候,进门之后却见后院里人来人往,竟是十分热闹,原来这里早已改为一间秘密兵工厂。 自从官渡兵败之后,曹操主动向袁绍认输臣服,回到谯县之后将兵马解散大半,各自分了田地耕种,也不再招募兵丁,一切举动都让袁绍颇为满意。 但他暗中训练精兵,推行屯田,同时也在秘密加强武器,这里的刀槍、铠甲和弓箭,都在进行改良制作,甚至不惜财力想打造出第二支虎豹骑来。 曹操看着地下室的出口冒出的热气和青烟,微微点头,来至中庭的一间厢房,见郭嘉正坐在那里看书。 “奉孝啊,你怎得又与长文冲突?”曹操埋怨道:“他掌管律法军制,就不该被他抓住才是。” 郭嘉嘿嘿一笑,言道:“我以为那贡酒必是好物,忍不住动了好奇之心,哪曾想他直接找到我头上了。” 曹操无奈摇头道:“敢私自拆封贡酒的,任谁都能想到是你郭奉孝,实则还不如那些陈酿,你看看这个……” 曹操从身后拿出一节竹筒放在桌上,眼中也发出了光芒:“此乃江东新酿的钱塘春,比我的九酝春更加醇厚清冽,实乃酒中极品!” “哦?”郭嘉眼睛一亮,扔下书简一把抓住竹筒,在封口处用力嗅了嗅,赞道:“早就听闻孙策在江东新酿一种酒,人人称赞,风靡江南,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 曹操神色一暗,缓缓道:“此酒乃是上次孙策来定亲时的礼物,我将其中一筒送与仲康,为他壮行,未料……” 郭嘉轻轻拆开封口,叹道:“恶来、仲康,皆熊虎之辈,为救主公舍身忘死,乃真英雄也!” “好酒——”就在此时,一股浓烈的酒味溢散开来,曹操收起心中的悲伤,猛地如毒蛇一样盯住了竹筒。 郭嘉双目放光,深吸一口气,惊喜道:“此酒若配五石散,我郭奉孝也能如许仲康一般悍勇!” 第131章 各谋前程 曹操生性多疑,但唯有与郭嘉相处的时候,却是洒脱行迹,无拘无束,二人畅所欲言,无话不谈。 此时二人把酒言欢,不禁想起当年煮酒论英雄的场景来,不由叹道:“今日将刘玄德放走,无异于纵虎归山,将来必为吾之劲敌也!” 郭嘉却淡淡一笑:“刘备虽有仁德之名,善于收买人心,又有关张之勇,然无良谋在胸,又无能人辅佐,虽有雄心,却终究难酬壮志。此番前往河东,当先为袁绍之患,其次才到主公,将来主公收服河北,刘备不足为患也!” 曹操双目微眯,举起酒杯默然饮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当年的勾践相似,自身隐忍,伪好袁绍以骄其心,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出手。 虽然官渡兵败,但郭嘉的十胜论依然符合袁绍,荀彧等人也是如此,尤其袁绍将献帝迁回洛阳废都之中,藐视天子,更让众人不满。 乌巢大败归来之后,众文武都惊慌失措,以为陷入绝境,唯有郭嘉饮酒自若,连夜为曹操再献三策,终于化险为夷。 其一便是主动示弱臣服,其二是重中之重,将玉玺暗中献于袁绍,吹捧其功勋,助其篡位,其三则是联合外敌施压,让袁绍内忧外患。 袁绍早在袁术让出帝位之时就已经暴露野心,曾让主簿耿包试探军府僚属,见众人反对,不得已杀了耿包。 如今形势大不相同,连曹操都表示愿意支持进位,袁绍果然信以为真,即刻筹谋进位燕王之事。 如今三条计策已成,袁绍狂妄自大,又有意废嫡立庶,袁谭和袁尚为争世子之位,已经搅得内部暗流涌动。 郭嘉见曹操若有所思,忽然说道:“主公之大敌,实乃江东小霸王孙策也!” “孙策?”曹操回过神来,将酒杯放下,看向窗外,慨然叹道:“此猘儿已经长成,荡平江南,纵袁绍恐难与其争锋。” 郭嘉点头道:“昔日孙伯符骄狂冒进,吾料其必死于匹夫之手,未料竟大难不死,且改变良多,顷刻间平定庐江之乱,收服荆南四郡,其智似乎不下于周瑜!” “生子当如孙伯符呐——” 曹操一拍桌子站起来,缓缓说道:“莫非那些传言是真?” 郭嘉淡淡地抿了一口酒,笑道:“若真有鬼神之事,主公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岂非早已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 “哦?哈哈哈——”曹操回过头来,眼中的一丝忧虑瞬间消失,笑道:“不想孙策竟也做这装神弄鬼,虚张声势之事。” “不过是为蛊惑人心罢了!”郭嘉摇头一笑,言道:“江东之事,吾等无暇顾及,如今淳于琼出任徐州刺史,主公当早借此人之手除掉陈登父子,方可顺利取得徐州之地。” 曹操双目微眯,沉声道:“陈登父子,只为一族之私利计,朝秦暮楚,如此反复无常之人,吾必除之!” 当年陈登父子对吕布和刘备都是虚与委蛇,后来自己得徐州,将广陵托付给陈登,曾用计吓退孙权十万兵马。 曹操自以为徐州万无一失,没想到见官渡兵败,陈登又叛迎刘备,见风使舵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 郭嘉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淳于琼嗜酒,陈登父子性命,当在此酒壶之中。” “吾有奉孝,天下何足为虑?”曹操又坐回桌前,举杯大笑道:“今日一醉方休!” 就在曹操运筹帷幄,暗中搅/动风云的时候,刘备也带着关羽、张飞,在洛阳拜见天子之后,从孟津渡河北上,赶往河东。 年关之时来至河内温县,只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阖家团聚,刘备于馆驿之中不禁泪流满面。 张飞正买了几斤牛肉一壶酒,准备兄弟三人把酒言欢,走进来一愣:“大哥,大过年的,流泪作甚?” 刘备慨然叹道:“想我兄弟,自黄巾起事以来,矢志报国,奈何命途多舛,东奔西走!今岁已过,吾已是不惑之年,至今一事无成,尚在流落之途,想来怎不令人伤心?” 张飞将酒肉放在桌上,摆手道:“明日事,明日再说,先填饱肚子要紧,吃了这顿酒肉要紧。” 关羽正在一旁擦拭刀剑,将其放下,抚须道:“兄长不必伤怀,大丈夫做事,岂能以年岁论成败?昔日姜尚八十出山,尚能成就大事,如今辗转各地,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哈哈哈,二哥说得对!”张飞一阵大笑,为三人斟酒,言道:“再有几日我们便到河东境内,那是二哥的家乡,或许便是我兄弟成大事之地!” 关羽抱拳道:“兄长放心,此番到河东征讨匈奴,云长自当身先士卒,浴血厮杀,为兄长多立军功,赢得一席之地!” 张飞赶紧放下酒坛,跟着抱拳道:“俺也一样!”天籁小说网 刘备擦干泪痕,深吸一口气,抓住二人手臂,慨然道:“想我三人桃园结拜,犹在眼前,此番受天子之命征讨外族,定要齐心协力,建功立业!” 关张二人重重点头,刘备端起酒碗,重振精神:“干!” 一碗酒下肚,三人似乎又回到当年的情景,推杯换盏,共叙这几年颠沛流离的遭遇,唏嘘不已。 平复心绪之后,刘备言道:“我兄弟三人屡次兵败,非无统兵之能,实乏经纶良谋也,昔日高/祖得张良,光武有邓禹,方能成就大业,我等虽能统兵打仗,却不善于筹谋策划,若有贤良奇策之士相助,则大业可成!” 关羽无奈叹道:“可恨关某只读春秋,于兵策一项,智略不足,不能为兄长分忧,惭愧!” 张飞也将碗顿在桌上,偏过头嘿了一声:“俺也一样!” 刘备言道:“人无完人,二位贤弟乃是万人敌,能冲锋陷阵,吾已知足,此次行至温县,我倒是想起一人来,若能请他相助,必将如虎添翼。” 关羽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温县!”刘备言道:“此人出于世家名门,年纪虽轻,却有奇节,聪明而博学,常有忧天下之心,曹操曾闻而辟之,却以风痹辞之,传为美谈。” 关羽听闻是名门之后,起身抱拳道:“此人不肯屈节曹氏,必心存汉室,云长愿代兄长前去相请,以兴复王室。” 张飞跟着站起来:“大哥,俺也一起去!” 刘备也站起身来,缓缓道:“我三人一同前去!” 第132章 司马世家 翌日一早,刘备整肃修容,带着关张二人前往温县司马家拜访。 司马氏是河内世家名门,殷王司马卬之后,当今家主司马防历官洛阳令、京兆尹,献帝被袁绍迁至洛阳之后,以年老辞官,养志自守。m.23sk. 司马家是温县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即便县令都要礼敬三分,无需打听便能找到地点,只见是一座古朴庄重的深宅大院。 朱漆大门,重檐斗拱,远远便能看到院子里古木参天,长满青苔的屋脊青瓦,诉说着这座宅院厚重的底蕴。 刘备整衣上前,将准备好的拜帖交给门房,言道:“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司马公大名,如雷贯耳,今日途经温县,特来晋谒。” 那门房吃了一惊,急忙转身跑进院中,不多时便见一位相貌清隽的少年快步迎出来。 刘备打量此人,不知他是否就是司马懿,只能拱手上前。 司马防生有八子,除了长子司马朗为官之外,次子司马懿、三子司马孚都年纪相当,其余几个儿子年纪幼小,还未成年。 只见那人迎出门外,抱拳笑道:“未知皇叔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刘备还礼道:“敢问阁下可是司马仲达?” “非也!”那人摇头道:“小子行三名孚,二兄尚在府中养病,不能见客。” 刘备抱拳道:“久闻司马公大名,途经宝地,特来拜访!” 他脸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是一沉,司马懿还在装病,岂不是自己也要无功而返? 司马孚笑道:“家父听闻皇叔驾临,正在命人备宴,请进!” “请!”刘备扫了一眼身后两位兄弟,跟着司马孚进入宅院。 临行之时,他已经交代过关张,司马孚秉性耿直公正,为人肃严,听说在宴会之中,也会保持威仪,千万不能有任何失礼之处。 一行人来至中庭客堂,司马孚先到廊下躬身道:“父亲,刘皇叔已到!” 话音刚落,堂内便出现一人,只见他身高七尺,浓密灰白的长髯垂于颌下,相貌威严,精神矍铄,猜测便是司马防。 司马防踏出门外,作揖笑道:“皇叔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刘备急忙还礼,在司马孚的引导之下进入客堂,果然里面早已摆好酒宴,各分宾主坐下,司马孚乖乖地站在司马防身后,一言不发。 寒暄一番之后,司马防看向刘备身后的关张二人,抚须道:“此二人相貌堂堂,气势凛然,想必便是斩黄巾、战吕布的关羽、张飞吧?” 刘备点头道:“正是,若非二位贤弟相助,备焉能得见天颜,奉诏讨逆?” 司马防颔首赞许道:“果然气度不凡,来人,看座!” 马上有人重新再设两席,却见关羽抱拳道:“多谢明公厚待!某与翼德今日随兄长来访,虽情为兄弟,然则身如侍从,岂敢与明公、主公同列一席?” 张飞一怔,也抱拳道:“俺也一样!” “哈哈哈,云长真乃义士也!”司马防闻言眼睛一亮,大赞道:“吾闻云长在徐州保护二嫂,屈身曹操,却矢志不渝,不为名利所动,挂印封金而去,真乃高估之士,可敬、可叹!” 关羽抱拳道:“我兄弟三人结义共扶汉室,自当同心同志,此躯早属兄长,甘愿驱驰,又岂能与奸贼为伍?” “壮哉!”关羽的举动,令司马防大为赞赏,见他不肯入席,摆手道:“为二位壮士备酒,到廊下去饮。” 刘备这才回头向二人摆手示意,关张抱拳施礼,到门外的廊下入席等候。 司马防慨然道:“皇叔能有如此忠义之人相伴,实乃人生幸事,叫人羡煞!” 刘备却微微摇头,叹道:“只恨备困顿半生,让二位兄弟难抒壮志,如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每想及此,心中便愈发惭愧,是我辜负了二位兄弟啊!” 说到此处,不觉伤心起来,眼中泪花闪现,仰面深吸一口气才算勉强平静下来。 “皇叔何出此言?”司马防蹙眉道:“皇叔征黄巾、讨董卓,又奉衣带诏谋诛曹操,虽功亏一篑,却也是当世英雄,为天下人所敬仰。如今出征河东,岂非正是一展雄略,扶保汉室,建功立业之时!” “惭愧啊!”刘备摇头道:“如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备虽受天子重托,欲匡扶朝廷,然屡次遇挫,非力不能行,实乃智术浅短,迄今无所就处,恐此去也要深负皇恩,每想及陛下于深宫被困,便心如刀割!” 此时刘备说到自己的伤心之处,不觉泪水滚落,竟泣不成声,不能自已。 司马防也是朝廷重臣,历经宦官之乱,董卓篡逆,曹操弄权,他一直都跟随天子左右,在长安时差点被董卓所害,想起献帝的种种遭遇,也是唏嘘不已,竟被刘备惹得眼眶发红。 思及往事,司马防慨然道:“如今王纲摧崩,豪杰并起,各怀异心,置王命于不顾,实在叫人可恨,老夫也曾讽咏数十万言,奈何于事无补,只恨如今已过天命之年,年迈体衰,否则定随皇叔左右,以报国恩!” 刘备闻言止住哭声,拭泪言道:“明公乃汉室忠良,陛下曾赞先生之才不下于卢尚书、蔡中郎,若能开备之愚鲁,自是三生有幸,但岂敢劳明公与我奔波疆场之上,再受风霜之苦?” “陛下果然如此评价?”司马防长须抖动,竟有些激动,叹道:“老夫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惭愧。” 刘备抱拳道:“陛下盛赞司马一族世代忠良,明公中正耿直,故而委托在下前来拜访,明公虽老,然教子有方,听闻诸子皆有奇才,愿先生以汉室为念,派其助备一臂之力。” “哦?”司马防隐约猜到了刘备的来意,抚须问道:“伯达已在堂阳为官,仲达患病,皇叔此来,莫非是为叔达?” 刘备看了一眼司马防身后诧异的司马孚,抱拳道:“令公子虽然温厚博学,却非治军谋略之才,备斗胆所求者,实乃仲达也!” 司马防呵呵一笑,抚须摇头道:“犬子虽得外人谬赞,然则身患重疾,卧床不起,岂能追随皇叔?” 第133章 如虎添翼 刘备见司马防还不动心,起身到席前,作揖再拜道:“备自知司马一门忠于汉室,仲达伏膺儒教,不欲屈节曹氏,故而装病不肯就任,今为汉室除贼,望明公不弃鄙贱,共成大业!” “这个……”司马防捻须问道:“皇叔何以如此猜测?” 刘备答道:“吾闻仲达乃非常之器,常有忧天下之心,自不忍天下分崩,百姓流离,不肯事曹助纣为虐,必以兴复汉室为己任。备不自量力,受天子重托,欲伸大义于天下,吾等志同道合,仲达既有经世奇才,何不一展雄略?” 司马防无奈道:“犬子患病,实乃不幸,恕老夫无能为力啊!” “唉,当真是人心不古啊!”刘备闻言一声长叹,摇头道,“备不忍天下崩乱,自认为当有不少仁人志士心存汉室,故竭力奔走,欲结天下英雄振兴王室,如今看来,却是大势已去!” 说到这里,他猛地拔出佩剑,架在脖子上,面向洛阳大声道:“备无才无能,有负天恩,当自刎谢罪!” “且慢!”司马防大惊,赶紧起身,问道:“皇叔何出此言?” 司马孚也顾不上礼仪,赶紧上前抓住刘备的手臂,急道:“将军万万不可如此!” 好家伙,刘备有仁德之名,又是大汉皇叔,这要是死在自己家中,传出去司马家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门外的关羽、张飞听到动静,急忙冲/进来,惊叫道:“大哥,不可——” 刘备泣声道:“司马家世代忠良,明公一心为国,犹自不肯再为国家出力,坐视天下大乱,更何况其他人乎?人心如此,岂不叫备心灰意冷,倒不如一死了之,追随先帝而去!” 张飞双眼怒瞪,大吼道:“大哥,你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吗?” “三弟!”关羽一把拉住了暴躁的张飞,示意他不要妄动。 “将军果然是赤忱之人!”司马防抚须点头,忽然向刘备躬身施礼:“天下能为汉室竭尽全力者,唯玄德公耳!”23sk. 刘备凄然一笑,摇头道:“然一人之力又有何用?今陛下困厄中原,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备上不能尽忠救驾,下不能安抚百姓,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司马防见刘备如此真诚,终于被其打动,抱拳道:“久闻将军礼贤下士,思贤如渴,信义著于四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吾司马家既为汉臣,世食汉禄,岂敢不为国效命?” 刘备闻言手臂微微一松,被司马孚抢去宝剑,还礼道:“若明公及令公子能以汉室苍生为念,实为万幸!” 司马防不解道:“犬子自幼读书,虽略知兵法韬略,却从未统兵打仗,将军何须如此执着,不惜万金之躯到寒舍苦求?” 刘备言道:“备历经波折,实乏智谋之士相佐,今闻仲达少有奇节,以名士胡昭为师,聪明而多大略,若能得其相助,又有关张之勇,文武并举,方可铲除凶恶,扶保天子。” 司马防抚须点头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将军不愧为帝室之胄,今日之言,足见忧民忧国之心,仲达之才,非将军不能用也!” 说到此处,回头对身后的司马孚吩咐道:“去将仲达唤来见客!” 司马孚这才敢答话,躬身道:“遵命!” 刘备忙道:“仲达大才,备自当亲自去拜见!” 司马防见刘备如此器重司马懿,十分欣喜,摆手道:“叔达带皇叔至后堂一会。” 司马孚也被刘备的一番诚意感动,对他更加敬重,抬手示意道:“将军请随我来!” 司马防叫住要跟随而去的关张,笑道:“二位将军久经沙场,力敌吕布,对抗曹操,老夫久仰威名。尤其关将军,身在曹营而心却在汉,曹孟德大小宴不断,上马金、下马银,赐予美女无数,却依然不为所动,实乃真义士也,可否列席与我闲聊一二?” 关羽丹凤眼微微一眯,抱拳道:“明公相邀,乃关某之幸,岂敢不敬?” 张飞大笑道:“俺二哥武功盖世,铭记金兰之谊,不受曹贼蛊惑,俺老张也敬服!” 司马防微微点头,命人重新摆酒,让关张二人入席,此时双方各去心事,关系也变得熟络起来。 刘备跟着司马孚来至东面一座清幽的跨院,只见亭台水榭,迎面是一片竹林,池塘里的冰正在消融,泛着刺眼的光芒。 司马孚进了院门,便高声叫道:“二哥,有贵客来访!” 里面无人回应,院中只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枝丫峥嵘,有一名丫鬟从房间里急匆匆出来,正要说话,司马孚却示意她退下。 二人来到卧房,司马孚推门而入,言道:“二哥,刘皇叔到了,快来迎接贵客!” 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刘备跟着进门,便见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侧颜剑眉入鬓,眼角狭长,从侧面看去,高挺的鹰钩鼻轮廓分明。 刘备初见司马懿,不由眉头暗皱,这人的相貌与他想象的竟是大不相同。 等他颤颤巍巍勉强转过头来,只见整个人嘴歪眼斜,嘴角甚至还流下一串口水,看起来已是病入膏肓。 司马孚笑着走上前,言道:“二哥,不必装病了,父亲已经应允皇叔,让你辅佐玄德公,兴复汉室,荡平乱世!” 司马懿闻言,原本无神昏沉的双眼猛地睁开,一道精光闪过,整个人恢复如常,便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刘备心中暗惊,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司马懿,若不是亲眼所见,断难想象他会伪装得如此彻底,怪不得连曹操都被蒙骗过去。 心念电转之际,司马孚已经扶着司马懿下床,躬身道:“不才为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让将军见笑了,还请恕罪。” 刘备脸上却是古井无波,还礼笑道:“仲达心存汉室,不肯屈身曹操,令人敬佩,备久闻先生大才,特来相请,望仲达相助一臂之力,共成大业!” 司马懿虽然头发散乱,但双目炯然有神,抱拳道:“久闻皇叔仁德之名,如雷贯耳,如今又有高堂之命,懿自当戮力尽节,助将军以宁华夏。” 刘备大喜,抓住司马懿的手臂,笑道:“吾得仲达,必当如虎添翼,自此不受人谋所困矣!” 第134章 一鸣惊人 见礼之后,刘备再次回到前堂,不觉已是中午时分,司马防设宴款待众人。 重新梳洗的司马懿,身长八尺,面目俊朗,气度儒雅,给人一种宝剑藏锋之感。 刘备此时才觉得心中一丝不满彻底消除,点头赞道:“曹孟德得郭嘉而纵横中原,孙策有周瑜遂霸江东,吾观仲达之能,不下于此二人也!” 有司马防在场,司马懿不敢多说话,谦虚道:“不才尚未出仕,未有功名,承蒙将军亲临拜访,惶恐之至,实不敢当此谬赞。”m.23sk. 司马防也点头道:“皇叔胸怀大志,忧民忧国,只恐犬子年幼才疏,有负将军厚望。” 刘备笑道:“仲达得陆浑山孔明先生教诲,名师必出高徒也!南阳太守杨俊素以知人著称,其盛赞仲达之才,曹操慕名征辟,岂止虚名哉?” 父以子为荣,司马防悉心栽培子嗣,就是希望他们都能有所成就,见刘备对司马懿如此看重,心中大为受用。 向来在酒宴上严肃正经的他难得露出笑容,对司马懿言道:“吾儿得皇叔器重,犹如宝马见于伯乐,如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当助忠良建不世之功,方不枉胡先生数年栽培,为父一番心血。” “父亲训教,孩儿当谨记在心!”司马懿躬身道:“家师昔日避乱冀州,曾辞袁绍之命,数月前也为曹操频加礼辟,不得已应命,旋即辄还。师不所为,弟子焉能从之?今蒙将军亲自登门相求,诚惶诚恐,实乃万幸也!” 司马防满意点头,言道:“昔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吾等皆身不由已,如今其为袁绍所败,天子还于旧都,可见天道轮回,汉室不败,只恨吾已年迈,不能为国家出力,尔等皆要用心勠力才是。” 刘备却叹道:“当年董卓弄权,袁本初尚能拔剑相抗,大会诸侯讨伐逆贼,如今袁绍据河朔百万之众,却不敬奉天子,将其置于废墟之中,阴谋进爵王位,其志犹胜董贼。吾今不得已到河东助其平定匈奴之乱,天子困顿,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回朝。” 司马防闻言怒道:“袁绍好大喜功,恐有袁门四世三公之望,却无贤臣名将之能,此举恐有王莽之心!” 司马懿淡淡呷了一口酒,冷笑道:“福兮祸所依,正所谓否极泰来,袁绍如今气势无两,然此人外宽内忌,内部不和,一旦妄图进位,吾料其必大败,河北之事不久将会分崩离析。” 刘备大惊道:“若果真如此,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双目微眯,言道:“为今之计,将军当早寻立足之处,河东如今乃是无主之地,此乃天赐将军也,借此收匈奴之兵而成基业。” 刘备眼睛一亮,忙问道:“匈奴早已不如往昔之盛,吾视之如土鸡瓦狗耳!然则平定次乱之后,又当如何?” 司马懿言道:“河东、河内皆钱粮富庶之地,河东近京畿,河内临大河而背太行,只等袁绍事败,便可转取并州以为根基,据大河以观中原之事,随时南下救应天子!” 刘备闻言大喜,抱拳道:“河东、河内乃是京畿重地,沃野千里,又有大河之险,正是世祖中兴之地,仲达之言,令我顿开茅塞,有如拨云见日之感!” 司马防见儿子一番谋划,竟已是成竹在胸,抚须大笑道:“昔日光武据此地而兴汉室于洛阳,将军大业,当应在此处。” 关羽在一旁捻须不语,丹凤眼微微开阖,精光爆射,不禁想起在许昌时孙策派人向他说过的话。 孙策曾说见刘备基业应在小沛,芒砀山是高/祖开基业之地,但他始终将这件事压在心底,甚至在刘备离开徐州时也没有说起。 此时的刘备还一无所有,说出这等话非但有不忠之心,又容易让刘备倍感压力,没想到转眼司马防又说大业应在河内。 这让关羽一时间有些疑惑起来,到底该信眼前的事实,还是孙策所说的运势? 只听司马懿又说道:“方今天下,曹操蛰伏待变,孙策横扫江南,皆为当世英雄,不可与之争雄,将军素与西凉马腾交好,此人又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心存汉室,立足河东之后,可以此人为援,若能得关中之地,则可还旧都于洛阳,待机而动。” 刘备欣然点头道:“仲达所言不差,当年董国舅领受衣带诏,谋诛曹操,其中就有马腾,此人威震三辅,足以结为外援。” 司马防想不这个成天躲在书房读书,偶尔装病不出的儿子,竟对天下之事如此清楚。 只是这一顿饭的功夫,就为刘备谋划出这么一大片基业,连他都大为震惊,忍不住问道:“吾儿尚有筹画否?” 司马懿决定出山辅佐刘备,也为了让家中人放心,有他们支持将来才好接手河内,此时不必再做保留,继续言道: “曹操与袁绍必有一战,趁其厮杀之际,将军便可收服洛阳,扶保天子,命一上将拒守虎牢以保后方,再亲率大军出太行收取河北,趁势南下以讨不臣,此乃光武中兴之业,何愁大业不成,汉室不兴?” “壮哉!”刘备听得意气奋发,举杯大赞道:“果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不枉此行,当浮一大白!” 司马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是欣慰地看向这个平日里温厚少言的儿子,举杯应和,暗道司马家族的兴旺,只怕还要寄托在次子身上。 以往司马懿在家中寡言少语,深居简出,每日研读经籍,原以为儿子年纪轻轻就学了胡昭玄虚静素,避乱不仕的心志,颇多失望,甚至有些懊悔将他送往陆浑山学艺。 不想今日一番言论,竟是高瞻远瞩,大有挥斥方遒,纵横天下的气度,怎能不叫他这个老父亲吃惊? 这可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宴罢之后,请刘备三人等候司马懿收拾行装,司马防将两个儿子叫到后堂嘱咐一番,今后司马家的荣辱与刘备相共,要全力支持于他! 司马懿请司马防半月之后装病,将司马朗从堂阳召回,再设法谋得河内太守之职,静等刘备转战河东,以便随时接应。 第135章 扭转乾坤 中原再次风起云涌的时候,江东之地却是一片欢庆。 年关刚刚结束,孙策和周瑜迎娶二乔的婚期又近,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羡煞大江南北的百姓。 江夏城南街的尽头,一座小酒馆门口,一人靠着门槛抱膝而坐,右手中提着一只酒葫芦。 只见这人浓眉大眼,气势桀骜,用丝带拢着头发,额前的乱发随风飘扬,一副放荡不羁的神态。 有进出的客人不满此人挡路,正要呵斥,但看到他眼中的戾气,全都吓得不敢做声,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 “婚期将近,我甘兴霸……也该离开了吧?” 那人虽然神色狠厉,但微蹙的眉宇之间,却带着忧愁之色,如同这冬日暖阳下的寒意,总是挥之不去。 从益州辗转荆州,又来到江夏,甘宁对这些名门世家已经彻底失望,将他们的嘴脸看得透彻,若不是为了那八百兄弟,他早就拂袖而去。 正在此时,从街头走来一名士兵,来至酒馆前抱拳道:“甘校尉,苏都督请你过府一叙。” “哦?”甘宁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甩了甩头发,点头道:“请带路!” 自从来到江夏之后,唯独黄祖部下中军都督苏飞与甘宁交好,他深知甘宁的本事,数次举荐,但黄祖都以甘宁出身水贼而不肯任用,甘宁早已不报任何希望了。 他早想弃之而去,只是没有一个带走全部兄弟的万全之策,故而苦闷不已,正好年前乔玄派人送来书信,说孙策慕名已久,并为他定下脱身之计。 甘宁早知孙策知人善任,为人豪爽,与他脾性相和,原本就是想去江东,被困在江夏,此时见到孙策书信,简直喜出望外,当场大吼数声。 原来孙策为他谋划,来年迎娶二乔,从庐江至柴桑,婚嫁队伍要乘船渡江,让甘宁请命袭击娶亲船队,以报先前兵败之仇,黄祖定会欣然应允,从此便可脱身而去。 听到二乔出嫁的消息,甘宁一颗心也整天狂跳不止,简直度日如年。 有时暗笑他此刻的心情,大概比出嫁的二乔还要急切激动。 不多时来至苏飞府上,甘宁站在门口灌了一口酒,平复心绪,才走进大门。 “哈哈哈,兴霸,又在这里借酒浇愁吗?”苏飞早已站在中庭等候。 甘宁摇头苦笑,摇晃着只剩一点酒的葫芦:“酒中乾坤……也要没了。” 苏飞笑道:“我今日特备从江东弄来的好酒,保证让你满意!” “果真?”甘宁的眼神出现一丝神采,现在只要听到关于江东的任何事,他都能怦然心动。 “快请进!”苏飞拉着甘宁进入客堂。 他虽然官职比甘宁高出不少,但深知甘宁之能远在自己之上,又为人豪爽义气,对他十分敬慕,二人私下里从不以身份高低而有所拘束。 “竹叶青?”甘宁一眼看到桌上的酒,便认了出来。 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孙策特意托人带来两坛美酒,正是与这相同的竹叶青。 苏飞诧异道:“想不到兴霸竟认得此酒。” 甘宁回过神来,笑道:“我在酒馆中常听人提起此酒,只恨不能品尝一口,今日倒要托苏兄的福了。” “兴霸说哪里话来?”苏飞一摆手,知道甘宁喝酒不喜欢用酒杯,直接准备了大碗,边倒边赞道:“此酒劲大,恐兴霸喝不了三碗。” “呼——”甘宁深深地嗅着酒香,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大笑道:“莫说三碗,就是三坛,甘某也喝得下。” “请!”苏飞端起碗。 甘宁也端碗与他相碰,仰头一口灌下,才喝了一口,便呛得咳嗽连连,吐着舌/头倒吸冷气。 苏飞轻啜一口,看他满脸通红,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如何?” “好,咳咳咳……好酒!” 甘宁顺了气,这才将碗放到嘴边,左右闻了闻,喝下一大口。???.23sk. “痛快!”浓烈的酒香,一股热气顺着喉咙直流向腹部,忍不住大声叫好。 “干!”烈酒入喉,忍不住豪兴大发,碰了一下苏飞的碗,甘宁再次仰头猛灌,这次却是顺利喝光。 长出一口气,将碗放在桌上,甘宁竖了个大拇指,赞道:“想不到江东竟能酿出此等美酒,若能每日都喝上一壶,岂非人生幸事?” 苏飞微微一叹,将酒碗放下,缓缓说道:“不出一月,兴霸当能日日饮此佳酿了!” 甘宁正准备倒酒,闻言手停在酒坛之上,片刻之后才问道:“黄太守同意了?” “不错!”苏飞点头道:“府君正为江东之事犯愁,听闻有人愿意去抢婚,大败孙策颜面,岂有不应之理?” 甘宁默然,重新斟满酒,举碗向苏飞郑重说道:“多谢苏兄!” 苏飞无奈一笑,再次端起碗,言道:“我先前数次举荐于你,奈何府君不肯任用,日月逾迈,人生几何?公乃英雄,岂可如鸟困笼中,不得展翅?当早图大志,再遇知己之人。” 甘宁双目微凛,问道:“苏兄已知某意?” 苏飞并不多作解释,叹道:“不能与兴霸共事,实乃人生之憾,公此番入江,当如鸟出樊笼,龙归大海,不必再回了!” 甘宁沉默良久,忽然说道:“苏兄何不与我同去?” “吾既为荆州之将,自当忠守效命,”苏飞却摇了摇头,笑道:“只是不忍坐视宝珠蒙尘,英雄失势,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甘宁抿了抿嘴,双手举碗,郑重言道:“能与苏兄相识,甘某幸甚,亦不虚江夏此行,干!” “干!”苏飞这次却没有拒绝,与甘宁一同举碗。 二人饮尽碗中酒,顿觉的浑身热血上涌,情难自禁,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苏飞主动为二人倒酒,言道:“这一碗酒,当为兴霸壮行!” 他既没有问甘宁为什么要去抢劫婚船,更没有问他今后要去何处,只要能脱离此地,便足够了。 甘宁脚下一个踉跄,狠狠地甩了甩头,眨着眼睛说道:“这酒……果然劲大!” 苏飞笑道:“此酒之中,乾坤也更广大!” “哈哈哈,苏兄所言极是,”甘宁大笑,扶着桌子抬起碗,二人再次相碰饮尽。 三碗酒下肚,甘宁顿觉得眼前迷/离,景物模糊,跌坐在桌旁,舌根发硬:“果然喝……喝不了三……三碗,天……天都倒了。” 苏飞看着趴在桌上醉倒的甘宁,也是站立不住,坐在他对面欣慰笑道:“从今之后,你的乾坤,将会彻底扭转。” 第136章 贵客临门 江风徐徐,春光明媚,江南的春天比北方早了半个多月。 柴桑九江口,沿着鄱阳湖和大江入口,周瑜在此建成长达千里的水军大寨。 只见江面上千帆飘动,战船来往,高大的斗舰如城堡一般横梗水面之上,艨艟、楼船穿梭其间,声势浩大。 彭蠡跨越大江南北,自浔阳至柴桑,广袤千里的浩渺水域,便是东吴水军训练之地。 此时每一艘大船上都飘着红色的丝带,小船上更是挂满灯笼彩带,迎来送往,这半月时间除了巡逻的船只,水军暂停训练,都在接送准备大婚的宾客。 府衙之中,孙策正与周瑜、孙权、鲁肃、张纮等人商议举办婚事,两人同时娶亲,涉及的礼仪更加浩繁,听得孙策一阵头大。 孙策虽然不是娶正妻,但身为吴侯,纳侧室也同样重要,而周瑜算是重新娶妻,三媒六证更是一样都不能少。???.23sk. 稍作商议之后,孙策将事情全权委托给张纮,独自出门透气,古代王侯结婚,礼数太多,比他打一场仗还要累。 院中的玉兰树已经开始发芽,冒出毛茸茸的嫩芽,这让他不禁想起那个时代大学校园里的一棵百年玉兰树,那片小树林曾是情侣们的最爱。 “伯符莫非是为江夏之事担忧?”正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周瑜的声音。 孙策转身笑道:“说起来,我现在盼望甘兴霸,比盼大乔还要急切呢!” 周瑜大笑道:“这可真应了伯符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孙策慨然一叹:“甘兴霸能随婚船同到柴桑,如此大礼怎能不叫人激动?” 如果论综合实力,甘宁才是东吴第一大将,这是一个集豪杰、官吏、武将于一身的人物,恩怨分明,能识大体,能文能武。 初到江东的时候,就向孙权献策取荆州然后入川,竟和诸葛亮的隆中对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见甘宁也有一定的战略眼光。 正闲聊的时候,孙河快步而来,禀告道:“将军,袁绍又派郭图前来贺喜,还带了两百军兵,人已到了江口。” “哦?”周瑜剑眉一挑,冷笑道:“袁绍这明着是来贺喜,实则是为督催钱粮来了。” 孙策点头道:“其他各地使者都是朝中大小官吏,郭图却亲自来江南,我看必是那战马有了消息了。” 周瑜笑道:“如此岂非又添一喜?” 孙策却叹了口气,蹙眉道:“购买战马,我自然心甘情愿掏钱,但这修建洛阳,却是莫须有的费用,郭图此来,恐怕是推托不了的了。” “哈哈哈,伯符无需忧虑!”周瑜却仰天大笑,眼中精光闪烁,言道:“还记得吾先前有计却不能用乎?” 孙策想起来在南昌时周瑜说有对策,只是怕惹人笑话而不愿使用,现在见他大笑,忙问道:“你那计策又能用了?” 周瑜点头笑道:“若郭图不来,某此计难施,郭图来此,正好为伯符再添一喜。” 孙策忙问道:“计将安出?” 周瑜却抬手指向院门口:“贵客到临,伯符还是亲自去迎接最好,我先做安排,晚上再来商议。” 做谋士的似乎都有这种通病,总喜欢卖关子,装得高深莫测,吊人胃口。 不过只要能省钱,孙策倒也不在乎,摇头一笑,带着孙河前往城外迎接郭图。 孙策走后,周瑜马上命人将徐盛、吕蒙二人唤来,安排他们准备相关事宜。 柴桑城外,郭图一行上岸之后,大多脸色发白,脚步虚浮,他们从夏口乘船而下,这一路水上颠簸,几乎所有人都是上吐下泻。 在九江见到东吴水军阵容,郭图不由心中暗惊,想不到水面之上,竟能漂起房屋大小的船只,看那些东吴水军在起伏不定的船上如履平地,更是自愧不如。 想起他这才乘船半日,就胃里翻江倒海,晕头转向,更遑论水上交锋。 东吴有大江之险,将来袁绍南下与孙策争衡,如何逾此天险? 正想着回去之后要劝袁绍尽快组建水军的时候,却见前方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先之人身披大红袍,朱红抹额上,一枚珍珠溢散七彩光芒,正是江东之主孙策。 郭图一怔,刚才下船的时候,他也见到许多江南名士,没想到孙策竟会亲自来迎自己,顿时喜上眉梢,轻咳一声挺直了腰板。 “哈哈哈,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孙策还如往常一般,英姿飒爽,飞马到近前,便翻身而下,大步迎上来,远远便给人一种豪迈之感。 郭图忙还礼道:“吴侯大婚,在下奉大将军之命前来贺喜,只因路远未曾先下拜帖,是我等来得唐突了。” 孙策笑道:“先生远涉江湖,不辞辛劳,既是袁公使者,又是某座上嘉宾,快快有请!” 看着站在道旁观望的百姓和宾客,郭图顿觉得面子十足,对孙策也愈发满意,抱拳道:“君侯请!” 二人一同进城,来至府衙的时候,却见周瑜早已在廊下等候,笑容可掬,抱拳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幸甚幸甚!” 郭图见此人面如冠玉,气度儒雅,却又英气勃发,眉宇之间透着天生的自信从容,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江东美周郎吧?” “此乃虚名而已!”周瑜下阶相迎,笑道:“先生为袁公筹划冀州,计定河北,又大败曹操,营救天子于危难之间,实乃当今第一谋士,” “不敢当,不敢当!”郭图连连摆手谦虚着,布满褶皱的脸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此乃大将军英明神武,众文武之协力之功,非我一人之力!” “先生运筹帷幄,料事如神,江东人人敬服,前次匆匆一别,遗憾不能促膝长谈,今日正要讨教一二。” 孙策在一旁跟着赞扬,见周瑜笑得如此真诚,不由心中恶寒,这家伙可堪称睁眼说瞎话第一人,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岂敢岂敢!”郭图得意地胡须直打哆嗦,想不到他的名望在江南有如此之高,上台阶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瑜表现得如此热切,将郭图吹捧如此之高,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137章 周郎妙计 三人来至客房,很快便见田丰也来作陪,看周瑜的神情,显然是故意请来的。 郭图此时趾高气扬,见到田丰,大笑道:“元皓兄,昔日公力阻主公讨伐曹操,结果如何?” 当初田丰劝谏袁绍,甚至在大军出征之际横加阻拦,认为此战必输,袁绍大怒将他押在邺城。 如今河北军大胜,他这个主战派当居首功,极得袁绍器重,成为首席谋士、大将军府司马,再见到略显潦倒的老同僚,自然得意无比。 “恭喜恭喜!”田丰勉强一笑,拱拱手坐在一旁。 “哈哈哈,主公自有天命保佑,自然无往而不利!”郭图得意大笑,旋即冷哼:“若不是发现许子远这个吃里扒外的贼子,差点应了元皓之言,倒要感谢吴侯及时提醒袁公。” 官渡之战期间,许攸逃至曹营,竟将乌巢机密告知曹操,几乎铸成大错,如果不是孙策派人来提醒,袁绍自以为万无一失。 孙策摆手笑道:“此事不必再提,其实先生及沮将军等早有防备,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此战之后,他也意识到当时危机,将黜退的沮授重新起用,命其掌管河北军事,筹措粮草支援前线。 郭图叹道:“其实主公时常也曾惦念元皓兄,不知你客居江南,可还习惯?” 田丰勉强笑道:“多蒙大将军挂怀,倒还过得去,多谢了!” “真是头不识时务的蛮牛!”郭图心中暗自冷笑、 他本来还想试探田丰心意,将他带回河北,见他以大将军称呼袁绍,就知道他并无北归之意, 如此大好机会竟也不知道把握,怪不得混得这么差! 微微点头示意,郭图再未说话,转头与孙策闲聊。 田丰见郭图还在洋洋得意,不禁暗自摇头,袁绍内部的情况,外人皆知,唯独他们当局者迷,迟早必有大败。 毕竟他是冀州人,不忍再看到河北百姓遭受战乱之苦,但这显然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酒过三巡之后,周瑜主动说道:“如今陛下还于旧都,诏令各郡县筹措钱粮修建帝都,我等早已备下,只因大婚将至,尚未来得及运送,明日正好请先生过目。” “哦?如此最好不过了!”郭图受到孙策热情款待,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说钱粮的事情,见周瑜主动提出,自然十分高兴。 看看左右都是亲信,凑向前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也是和吴侯商议战马之事,事关重大,非我亲自来一趟不可!” “多劳先生挂念此事!”孙策抱拳笑道:“我先替江东百姓谢过先生。” 郭图忙问道:“却不知这价钱……” 这才是他这趟来的主要目的,袁谭现在在幽州对抗鲜卑军,终于有了自主管理钱粮和整兵的机会,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 孙策立刻举杯道:“先生舟船劳顿,今日先不谈公事,我等一醉方休。” “也好,也好!”郭图也明白这里不是谈价的地方,更何况这件事涉及袁谭和孙策之间私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孙策问起袁绍如今情况,郭图自然眉飞色舞,将其吹捧成兴汉第一人,俨然已成光武第二。 此时的曹操、刘备,在袁绍等人眼中,已经成了任由他们差遣的部从,叫他们向东,绝不会向西,只等袁绍进位燕王,便可号令天下。 孙策在一旁慢慢品酒,静静地听着郭图在那大展宏图,周瑜在一旁还不时附和,让郭图谈兴更浓。 不觉两壶酒下肚,劳累再加上激动,郭图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上醉倒,喊声连天。 周瑜命人将他抬到馆驿休息,回头向孙策笑道:“如今看来,袁绍已是目空一切,自以为执掌乾坤,其间只怕少不了曹孟德的功劳。” 孙策也是几次听到郭图夸赞曹操识时务,其实就是在暗示自己,将来不要和袁绍作对,他也会为孙策尽量争取好处。 田丰在席间默坐良久,抚须叹道:“昔日勾践卧薪尝胆,隐忍数年,终于大破吴国,如今二人情形何其相似?袁本初骄狂如此,目空一切,麾下文武不和,焉能与光武相比?” 孙策言道:“先生为袁氏,已然尽力,袁绍外宽内忌,只愿听逢迎之词,也是无奈之事,这江南的政事吏治,今后就要劳烦先生多多操心了。” 这次孙策给他封了个江南巡按使的官职,类似于当今的督邮,专管监察各郡县官吏民情。 如今江南新定,世家豪杰依然势力不小,官官相护、仗势欺人,要想树立官方的威信,必须要有田丰这样一个耿直敢言的人来担任。 而且田丰刚从河北来,本身不会牵扯到任何派系之中,做事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掣肘。 田丰起身抱拳道:“在下蒙君侯千里相救,岂能不知恩图报?但愿江南兴盛,能保那些流落的百姓。” 周瑜也慨然叹道:“江南多蛮夷之地,痼疾极深,元皓担当此任,不必吾等冲锋陷阵轻松多少。” “士为知己者死,幸甚!”田丰慨然道:“吾历经三主,方能得遇明主,君侯委此大任,丰自当肝脑涂地,虽万险亦在所不辞!” “壮哉!”孙策大笑道:“我就是需要这样敢于直言劝谏,为大事而不畏强权,毕竟一人智短,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啊!” “好一个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周瑜大赞道:“伯符从谏如流,人人各尽其能,江南兴盛不远矣!” 孙策转头问道:“公瑾方才说贡品钱粮早已准备,这话从何说起?” 周瑜神秘一笑,言道:“我真要与伯符商议此事,请随我到后营水寨一趟。”m.23sk. 孙策无奈,让田丰先去休息,跟着周瑜出了府衙,骑马直奔城外水军大寨。 夜风吹来,阵阵凉意让人精神一振,来至江边一处港湾,只见三排战船整齐排列,士兵和民夫正在扛着麻袋装船。 孙策蹙眉道:“这是……” 周瑜笑道:“这些都是准备送往洛阳的钱粮,明日便请郭图前来查验,到时候请他随行护送。” “要送这么多?”孙策愕然,声音都变了,那可是三十多艘战船,要运走多少钱粮? “多乎哉?不多也!”周瑜看孙策肉疼的表情,忍不住大笑。 顿了一下又低声说道:“此次甘兴霸来,要让他真去劫船才是。” 第138章 偶遇凤雏 大江东去,浪涛滚滚,明媚的阳光照在飞溅而起的浪花之上,如珠玉一般反射彩光。 江夏樊口水军大寨外,甘宁拄刀立于一块礁石之上,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江景,笔刷似的浓眉下双眸深沉,心潮却如这江涛一般澎/湃。 只见他全副武装,背插一双短戟,腰中缠着一段铁链,左边挂拳头大小的八棱紫金锤,右边挂一串铜铃,双手拄着厚背大砍刀。 江风吹来,征袍飞扬,金丝带拢不住的黑发迎风而动,八百兄弟静立岸边,愈发显得桀骜雄霸。 苏飞带着官兵在岸边辞行,端起酒碗笑道:“一碗浊酒,为兴霸壮行。” 甘宁郑重抱拳,言道:“大恩不言谢,来日定有厚报!” 鼓号响动,甘宁辞别苏飞,飞身上船,清脆的金铃声在岸边回荡,那八百人顿时精神一振,纷纷跟着上船。 甘宁傲然站立船头,双目明亮,举刀大喝道:“扬帆!” 五艘船上响起号子声,船帆呼啦啦坠下,顺江而下,转眼便消失在远处的江岸之后。 苏飞目送船队远去,喃喃道:“此一去……君可大展雄才,定为天下人所知!” 劲风拂面,大船破浪疾行,两岸景色飞速向后退去,甘宁才觉整个人如获新生,忍不住仰天长啸,征袍鼓荡。 “哈哈哈——格老子的,我甘兴霸,将是这大江上最自由之人!” 傍晚时分,船队已经行至下雉,此处为江夏与庐江、豫章三郡交界处,富水自此汇入江中,甘宁将船队停在富水下游的富池,派人打探东吴消息。 还有两日便是二乔出嫁之日,这里距离彭蠡只有半日路程,甘宁正想着是否立刻投奔东吴,还是等他们婚事完毕再去,以免引起混乱。 就在此时,船舱外传来亲兵的叫喊:“老大,我抓了个龟儿子。” 只听一人/大叫道:“什么龟儿子,吾乃凤雏,凤雏——岂有此理!” 甘宁吃了一惊,走出船舱,便见岸边士兵押着一位中等身材的文士,这人穿着青布衣衫,披头散发,八字眉,留着两撇稀疏的胡须,却遮盖不住嘴唇上的疤痕。 “粪池?哈哈哈——”士兵指着那人/大笑道:“老大,龟儿子刚才在那边假装屙屎,我看他鬼鬼祟祟,倒像是奸细。” “放手!”甘宁摆摆手,打量着此人,问道:“你果真是凤雏庞士元?” 那人傲娇地一扬下巴,冷哼道:“哼,甘兴霸,既知吾名,安敢无礼?” 甘宁心中暗惊,眉头暗皱:“你怎知是我?” “哈哈哈!”那人/大笑道:“我非但知道你是锦帆贼甘宁,更知你此去要投江东,一去不回也!” “什么?”甘宁脸色微变,沉声道:“庞统是襄阳人氏,来这江夏作甚?” “嘿嘿,雉者,南天火凤也,”那人揪着一撇胡须笑道:“此地每到开春之时,雉鸡齐鸣,犹如凤鸣九天,吾为凤雏,来这下雉之地钓鱼观鸟,这很合理吧?” 甘宁浓眉紧皱:“你果真是庞士元?” 他在府衙中的时候,经常听黄祖和荆州名士讨论“卧龙凤雏”,说此二人乃是荆襄俊杰,人中龙凤,才智冠绝当今,得一可安天下。 本以为是不世出的翩翩公子,但眼前这个人相貌丑陋,形容邋遢,哪里有半分凤雏的样子,倒像个落草的野鸡。 正想到此处,却见那人摇头叹道:“唉,当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啊!” 甘宁双目微凛,沉声道:“来人,将他带进舱来。” “不必麻烦,我自己会走!” 那人一摆手,竟是迈步走上船头,看着眼中杀机隐现的甘宁,竟是毫无所觉,淡然从他眼前经过,径直进入船舱。 “小心察看周围情况!”甘宁吩咐一声,四下扫视,才转身回舱。 只见那人已经盘坐在桌前,抓起一只烤鱼自顾吃了起来。 甘宁冷声道:“你如此无礼,就不怕我把你抛到江中喂鱼?” “你不敢!”那人摇摇头,咧嘴笑道:“吾乃孙策座上客,你要去投江东,岂敢对我无礼?” 甘宁一阵咬牙,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怎么看出来自己要去投江东的,沉声道:“有何凭证?”23sk. 那人不顾手上的油腻,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皱褶的书信,随意扔过来:“诺,你自己看!” 甘宁结果信笺,打开一看,果然是孙策送的请柬,邀请之人正是庞统本人,不由心中暗惊。 正当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却见那人摇头埋怨道:“唉呀,这鱼烤得不好,火候稍微差了些,烟熏味太重,塞牙,塞牙!” 甘宁将书信递回,确信他就是庞统,抱拳道:“先生在此等候,必有指教?” “不不不!”庞统摆手道:“这几日天气晴和,顺风顺水,我来得早了几日,果真就是在此钓鱼观鸟,不想你这船队一到,鸟飞了,鱼也没钓到。” 甘宁见他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意,抱拳道:“既如此,若先生不弃,你我一同前往柴桑,在下愿随行保护,尊驾意下如何?” “不不不,你我并不同路,”庞统再次摆手:“我明日便走,你却不能走。” 甘宁疑惑道:“却是为何?” 庞统笑道:“你此去身无尺寸之功,纵然吴侯重用,也必为东吴众将所轻,还是等立功再去最好。” 甘宁忙道:“请先生垂教!” 庞统却摇头道:“我尚未见吴侯,岂能知其用意?只是今日既然与你相逢,便告诫一句:此去柴桑,时机尚未成熟,不可操之过急。” 甘宁略作思索,抱拳道:“多谢!” 他原本就在犹豫什么时候动身,现在被庞统提醒,正好下了决心,干脆就在这里等候消息。 庞统剔着牙说道:“初次相识,又吃了你的鱼,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正好也有一物送上,可否将我的包裹归还?” 甘宁一怔,喝令士兵将庞统的东西带进来,很快便见士兵拿着一根竹子做成的钓竿和一个包裹进来。 庞统将钓竿扔在一旁,打开包裹,取出一个锦盒,小心打开,取出来抖了抖,却见是两根四尺来长的彩色雉鸡翎,流光溢彩。 庞统笑道:“此物本是我献于吴侯的贺礼,既与壮士有缘,便送与你吧!” 甘宁忙道:“此乃吴侯之物,我怎敢收下?” “我总不能白吃的你东西吧?”庞统一瞪眼,将雉鸡翎放在桌上。 上下打量着甘宁,揪着胡须得意笑道:“吾观壮士气概,更适合插这两根鸟毛。” 第139章 假戏真做 庞统留下一对雉鸡翎飘然而去,倒让甘宁疑惑不定,不知他另有深意,还是黄祖暗中派来试探自己的。 毕竟庞统是荆襄世家名门之后,庞德公、黄承彦等与黄祖多有交往,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 当晚命士兵小心看守巡逻,却是一夜无事,直到第二天中午,忽然有两名渔夫求见,正是孙策的亲信陈宝。 甘宁大喜,赶忙将他叫到船上,问道:“可是吴侯另有安排?” 陈宝点头道:“吴侯请壮士暂时不必前往柴桑,假戏真做,后天到在浔阳江头抢劫婚船。” “什么?”甘宁大惊,错愕道:“真要去抢劫?” 陈宝笑道:“这里有一封密信,壮士看过之后,自然明白。” 甘宁接过书信,陈宝将婚船的时间和行进路线告知,随后告辞而去。 “庞士元……果然不愧凤雏之名!” 看罢书信,甘宁慨然一叹,如果不是昨日遇到庞统,他现在说不定都赶到柴桑境内了。 对这个人愈发好奇,不知他如何看出自己早有去意,又料到孙策会另有安排,下次遇到他,定要问个清楚。 陈宝驾船回到柴桑报信,孙策连夜摆宴,又派人去请郭图赴宴。 郭图欣然而来,抱拳道:“明日即将大婚,君侯如何还有时间照应在下?” 孙策笑道:“明日尚有一事要拜托先生,不得不再次打扰,还请见谅。” 郭图摆手笑道:“承蒙君侯屡次款待,倒叫在下无以回报,若有所用之处,愿效犬马之劳。” 前日周瑜陪同郭图去看水寨粮船,将麻袋当面拆开查验,总共超过三百万钱的物资,让郭图大感吃惊,想不到孙策竟然如此慷慨。 这么多东西运到洛阳去,肯定又是大功一件,如果路上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还能帮袁谭偷偷瓜分一点。 昨日孙策又设宴相请,商谈购买战马的事情,当下市价一匹普通战马两万钱,中等马五万,好马最高能卖到二十万钱。 郭图为了给袁谭多谋些钱粮,准备了三千良驹,孙策一口便以五万钱的价格收购,总共有一亿五千万的物资。 这三千匹马在幽州成本只有三千万,原本郭图与袁谭商议,如果能换来一亿钱粮便知足,没想到孙策如此爽快,比自己预期还要高。 郭图喜出望外,投桃报李,当场答应多送孙策五匹上好的战马,这在江南可是有市无价,但在幽州塞北之地,却并不算难事。m.23sk. 两次交往,郭图看出孙策果然性情豪爽,出手大方,对其愈发喜爱,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许多。 入席之后,孙策言道:“明日迎娶二乔,实乃人生快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郭图问道:“敢问君侯有何差遣,但讲无妨?” 孙策叹道:“我虽领江东诸事,却也因为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名士,有人至今怨恨在心,明日席间,虽有高朋满座,却无声望著于天下之人,颇有遗憾。” 郭图蹙眉道:“张子布、虞仲翔皆当今名士,这还不够吗?” 孙策摇头道:“座上虽有名士,但他们皆我部下,不得不来,与嘉宾却又不同。” 郭图微微点头,问道:“却不知在下有何效劳之处?” 心想这孙策果然是个好面子的人,说来说去,就是觉得这场婚礼的排面还不够大。 孙策抱拳道:“宾客自不能强求,也就罢了,但明日迎亲队伍之中,却无人领衔与乔公相会,我思来想去,唯有请先生出马,助我一臂之力。” “让在下迎亲?”郭图一怔,想不到孙策竟是要请他去迎亲,顿时有些意外,迟疑道:“这……好吗?” 嫁娶之事,迎亲和送亲之人无不是男女双方最高贵的宾客,无一不是德高望重,备受主人尊崇的名宿。 孙策请他帮忙,这不是将他当做最尊贵、名望最高的贵宾了? 孙策点头道:“先生乃颍川名士,又助袁公成就大业,名著海内,人人敬仰,今虽为使者,然你我也算颇有私交,如今柴桑众宾客之中,舍先生其谁?” “呃……咳咳,君侯过誉了,过誉了!” 郭图端着酒杯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被孙策一席话说得气血上涌,差点把持不住。 孙策郑重问道:“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这这这……”郭图受宠若惊,放下酒杯抱拳道:“承蒙君侯高看,能为迎亲嘉宾,实乃在下荣幸,自当效命。” “如此多谢先生了!”孙策举起酒杯,“请!” 孙策看郭图神情激动,难以把持,不动神色说道:“今袁公帐下,以逢纪、先生为谋士,名望皆盖群僚,除元图先生之外,恐无人能出明公之右了。” “哼,逢纪有何本事?”郭图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沉声道:“若不是仗着他早几年追随袁公,此阿谀之人,焉能与吾并列?若非我等迎接袁公入冀州,何来如今这一片基业?” 孙策叹道:“人言逢纪聪达多计,但我听闻他却有意支持袁公废长立幼,此乃生乱之兆,为智者所不取也,明公需要谨防!” 郭图笑道:“君候放心,自古嫡长子为正统,逢纪之流焉能得逞?将来袁公进位,大公子必然正位,你我之间的交往,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孙策舒了一口气,笑道:“我也正为此事担心,若那边有了变故,你我之约,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郭图捻须冷笑道:“大公子镇守边塞,保疆安民,文治武功可见一斑,三公子似乎并无建树,只是仗着大将军宠信罢了,我等自有办法请大将军顾全大局,不为私情所左右。” “父母皆偏爱幼子,此乃人之常情也,袁公舐犊情深,足见其仁,”孙策慨然一叹,又道:“只是我听闻二公子因被调离幽州,对大公子颇有不满,暗中与三公子来往,此事先生不可不防。” “竟有此事?”郭图吃了一惊。 当年袁绍击败公孙瓒之后,令袁熙为幽州刺史,郭图为了让袁谭便与统兵立功,将二人调防,没想到竟惹恼了袁熙。 孙策言道:“只是传闻而已,但二公子之妻侍奉刘夫人,与三公子都在袁公左右,恐怕……” 看到郭图脸色一变,孙策举杯笑道:“我一个局外之人,实不该多言,想必先生已有谋划,倒是我多心了。” “对对,自来邪不胜正,君侯但放宽心。” 郭图勉强一笑,端起酒杯,但显然已有些掩饰不住的紧张。 第140章 当众打脸 天色未明,柴桑城内外已经敲锣打鼓,人声喧哗。23sk. 迎亲的队伍早早出城,以郭图为首,张纮、诸葛瑾为副,先乘车来至江口,再登舟向北去结亲。 踏上楼船,郭图原本还担心乘船又会晕头转向,但发现这高大的楼船竟然十分稳定,忐忑的心彻底踏实下来。 船队破浪而行,郭图来至船头,见朝霞初升,满江一片嫣/红,不由慨然叹道:“好一派江景也!” 张纮抚须笑道:“大江东去,逝者如斯,与那大河奔流何其相似?” 诸葛瑾言道:“大江虽不及大河汹/涌澎/湃,却更为波澜壮阔,各尽其妙。” 郭图叹道:“江河滔滔,将这九州分为南北之地,今吴侯据三江之险,恐无人能敌矣!” 张纮笑道:“袁公抚河朔而定中原,江北诸侯尽数慑服,吴侯岂敢与之相比?只求坐守江东,安身立命而已。” “子布说笑了。”郭图一阵大笑,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谈,扶着船舷看向远处。 此刻站在江东文武前列,迎风而立,身后船帆旌旗猎猎作响,似乎统领东吴水军一般,禁不住逸兴飞扬,感觉整个人要迎风飘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船至江心,远远便看见江面上也有一支张灯结彩的船队靠近,但数量规模却小了许多。 双方立刻摇旗呐喊,鼓号齐鸣,远远地招呼起来,高亢的唢呐声响彻江岸,回荡在水面上,令人心旌荡漾。 郭图翘首观望,难掩激动之色,笑道:“久闻乔公大名,与蔡中郎相交甚厚,今日终于有缘相会了。” “马上便可会面,那乔公……” 咚咚咚—— 就在此时,欢快的鼓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这是战鼓的号令,正要答话的张纮脸色一变。 陈宝急匆匆跑来,指着西方江面大声道:“先生快看,那边有不明船队靠近。” “何人如此大胆?”张纮脸色一沉,吩咐道:“立刻分出一支哨船,将其拦住。” “遵命!”陈宝前去传令,马上便有一艘楼船带着十余艘小船迎过去。 郭图疑惑道:“这彭蠡境内,除了东吴水军,还有外人不成?” 诸葛瑾神情肃然,看向远处忧心道:“先生莫忘了江夏黄祖,时刻不忘滋扰江东,吴侯大婚,只恐是他派人来搅扰。” “岂有此理!”郭图怒道:“我已为刘牧和吴侯说和,黄祖安敢如此?大婚之日也敢搅闹,实在卑鄙无耻。” 诸葛瑾叹道:“昔日吴侯在丹徒遇难,黄祖便在丧期之时遣其子偷袭柴桑,所幸未能如愿,如今又来搅闹婚礼,也就不足为怪了。” “君子不伐丧,黄祖匹夫!”郭图气得破口大骂,指着远处的船队:“若果真是江夏人马,可叫其片甲不留。” 黄祖和孙策的恩怨,郭图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偷袭搅闹也无可厚非,但让郭图生气的是,他之前已经为双方说和,黄祖现在出兵,这是完全不买他和袁绍的面子啊! 乔家的船队是民船,无法与官船相比,张纮和诸葛瑾顾不上答话,立刻招呼船队上前,将送亲的船队保护其中。 一片混乱惊叫之中,远处却已经开战,厮杀起来,船头上了乱箭射出,有人惨叫倒下。 只见送亲的船队中也分出两只船,跟着东吴水军迎上去,与前来骚扰的敌船缠在一处,不让他们靠近。 被接上大船的乔玄气得须发皆张,抖抖索索指着远处,大骂道:“黄祖小儿,欺吾年迈,誓报此仇。” 诸葛瑾急忙问道:“明公可看清了,来的是江夏船队?” 乔玄气喘吁吁,怒道:“虽然那些人是水贼打扮,但那为首之人分明就是锦帆贼甘宁,此人在黄祖麾下效力多年,岂能瞒得过老夫?” “对,我听到了铜铃之声!”张纮指着船上一个身披锦袍,上蹿下跳的人说道:“听闻锦帆贼在巴郡作恶,甘宁便头插鸟羽,身佩铃铛,必是此人无疑。” “是他是他……就是他!”乔玄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黄祖所为?!”郭图又惊又怒,看着那两根飘荡的雉鸡翎,还有隐约传来的铜铃声,气得直拍船舷,“混账东西,岂有此理!” 想起孙策对他的敬重和恭维,江东文武对他的敬慕,这一刻更觉得怒不可遏,黄祖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气煞我也,黄祖,黄祖……”乔玄气得直接昏厥过去。 船上一片大乱,诸葛瑾赶忙命人扶着乔玄到船舱救治。 张纮急道:“幸好我们来得及时,此间不是说话之地,速将船队接回柴桑。” 随着一声令下,船队马上掉转船头,往南岸快速离去。 郭图紧握双拳,看着远处已有船只起火,浓烟冲天而起,袭击的敌船数量不少,很快便将吴军的大船围住。 那艘楼船正缓缓倾覆,沉入江水之中,有人不得已跳入水中,显然吴军也没想到会有人偷袭,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多时船队脱离险境,但那些前去救援的水军却遭了殃,隐约看见所有的船队全部倾没,被贼人杀得大败。 贼人站在船上张牙舞爪,高声叫喊,尤其那头戴雉鸡翎之人,更是摇晃着铜铃,声音迎风远远飘过来。 “甘叔叔,别跳了呗,船都看不见了!” 远处的船边上,乔峭猛地从水底浮出来,甩着头上的水大叫道。 “哈哈哈,老子高兴!”甘宁晃动着统领,大笑道:“我这是为吴侯贺喜,虽不能到场,也该表示表示。” 此时跳入江中的东吴水军也都纷纷浮出水面,爬上了甘宁的船只,陈宝吐了一口水,苦笑道:“甘老大,下手真够狠的。” 甘宁哈哈笑道:“若不是烧了大船,只恐那郭图会起疑啊!” 乔峭打量着甘宁头上的雉鸡翎,双目放光:“甘叔叔,这玩意儿不错,送给我可好?” “这可不行!”一向豪爽的甘宁顿然摇头:“这可是凤雏相赠,能赐于我智慧之物,怎能给你?” 乔峭撇撇嘴:“总有一天,我会弄到手。” 甘宁警告道:“你敢对长辈不敬?” 乔峭嘿嘿一笑,忽然问道:“你是我的长辈,但我如今是吴侯的小舅子,那你岂不是……” “说个铲铲,”甘宁一瞪眼:“咱们各论各的!” 第141章 身不由己 江岸上笙号齐鸣,锣鼓喧天! 就在此时,一身大红盛装的孙策忽然大吼一声,怒冲冲抢过士兵的佩剑,冲到港口就要登船。 欢快的声乐戛然而止,周瑜等人纷纷上前阻拦,很快便见结亲的船队狼狈而来,每个人都怒容满面。 “黄祖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孙策手指江北大骂不已。 张纮等人下了船,上前安抚孙策:“天佑君侯,多亏船队走得及时,未被贼人得逞,大喜之日,还是先拜堂要紧。” 郭图满面羞愧,抱拳道:“吾先前还为那刘表讲和,未料黄祖小人如此卑鄙,请君侯见谅。” 周瑜虽然神情冷峻,但还保持着冷静,劝道:“今日大婚,暂且不与他计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将新人安置要紧。” 诸葛瑾也说道:“对对,先去拜堂,莫要错过了吉时!” 孙策大喝一声,猛地将剑刃刺进岸边的石缝之中,用力一抖,那剑刃便断为两截,厉啸着剧烈抖动,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此时乔玄也被救醒,随从扶着下了船,负责礼仪的虞翻赶忙命乐队继续吹打,一行人往城内走去。 娶亲的队伍足有三四百人,浩浩荡荡,两顶大花轿晃晃悠悠,孩童们叫喊着,前后追逐,刚才的小插曲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 但观看的宾客和百姓却不相同,都在纷纷打听刚才的事情,很快黄祖偷袭乔家婚船的事情春风一般传开,无不唾弃大骂。 都知道你两家有仇,但也不至于这种时候搞偷袭吧?这也太卑鄙了。 马上又有人说起黄祖年前趁着孙策丧期偷袭柴桑,顿时引起柴桑百姓的愤怒,将黄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年前大将军为孙刘两家讲和,这黄祖也太不守信用了。” “黄祖老贼,就会偷袭,奸钻小人,真是丢光了江夏黄氏的脸面。” “如果不是袁绍好心讲和,说不定吴侯现在都杀到江陵去了,这黄祖真是不识好歹。” “此言有理,黄祖这么做,看似是为报仇泄愤,实则是不把大将军放在眼里啊!” …… 进城之后,孙策、周瑜牵着新娘拜堂成亲,送入洞房之中,郭图听着满堂的议论之声,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酒席照样进行,但郭图却发现,前几日与他亲近的许多宾客,再不来向他敬酒,甚至暗中指指点点,似有讥讽之意。 席间的郭图如坐针毡,额头竟不自觉冒出了一层细汗,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气得胸中一团怒火乱窜,极力在压抑。 经过这几日与孙策等人相处,他自认为袁绍已成为当之无愧的大汉第一人,言出如山,诸侯莫敢不从,整个人飘飘然。 黄祖今日的作为,无疑一棒/子将他从半空中打落地面,跌得灰头土脸,别说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也有损大将军的威严。 唯有同席的张纮几人还在不断劝慰郭图,这是两家私怨,黄祖向来如此,让他不必在意。 但越是如此,郭图就越觉难堪。 乔玄刚应酬了一批人,见郭图额头冒汗,忙问道:“先生何以大汗淋漓,莫非不胜酒力?” “哦,东吴佳酿实在醇厚,在下确实有些过量了。”郭图一阵干笑,脸色却阵阵发黑。 同坐一席,他与乔玄并座,是极为尊崇的贵宾,但那些敬酒的人敬过乔玄之后便转身离去,把他晾在了一旁。 张纮忙道:“先生若是过量,不妨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吴侯还要亲自谢客,还是不要醉倒为好。” “也好!”郭图正有离席之意,见张纮如此说,向同桌抱拳道:“诸位慢饮,告辞了。” 乔玄笑道:“先生好好歇息,今日之事,千万不必挂怀。” 郭图勉强一笑,在张纮的陪同下走出大堂,见那些官员宾客都不与理会,心中愈发厌恨黄祖。 前堂大宴宾客,欢声笑语,后堂红灯彩带,东西跨院分别是孙策和周瑜的洞房,红烛纱帐,美人在侧。 虽然对原主孙策来说,这只算是纳妾,但对现在的孙策,却和大乔一样,都是人生首次大婚,心情忐忑而又喜悦。 进入洞房之中,孙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坐在床头,红盖头照面的大乔,即便已经有过肌肤之亲,还是充满了期待。 “夫君莫非还在为江上之事生气?”大乔见孙策半晌不说话,倒先开口了,语气中充满担忧。 她知道孙策脾气暴躁,嫉恶如仇,被黄祖这么一闹,肯定怒满胸膛,忍不住开口劝慰。 “唉,不妨事!”孙策慨然一叹,走到近前笑道:“今日大婚,不提这些丧气之事!” 窗前的梳妆台上摆着一杆朱红喜称,这是专门用来挑盖头用的,昭示大吉大利。 古代十六两为一斤,秤杆上表标明斤两的星星,其实是由由天干地支配合而成,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恰合十六之数。 烛影摇红,孙策深吸一口气,轻挑盖头,便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粉黛蛾眉的俏脸,精心打扮过的大乔,简直美轮美奂。 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古典美,让孙策呼吸为之一滞,即便早与大乔亲近过,但此时眼前美人如玉,依然令他惊艳。 “夫君……”大乔面如桃花,声音微微颤/抖,不觉低下了头,有喜悦也有激动。 “咳咳,你别紧张,其实我也没怎么……结过婚!” 孙策轻咳一声,将盖头取下,坐在床边,将大乔揽入怀中,长出一口气。 说起来,这是一场并不单纯的婚礼,大喜之日让新人受惊,心中多少有些愧对眼前人。 这就是地处高位之后的无奈,几乎每做的一件事都不再单纯地是为了自己,而是考虑到很多其他因素,或政/治、或利益,都是身不由己。 大乔用力地钻进孙策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喃喃道:“我以为今日又要出什么意外。” “让你受惊了!”孙策轻抚娇躯,滑过婀娜优美的曲/线,柔声道:“我保证……今后再不会有人惊扰你。” “大哥,你还不出来?”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一声大喝。 “咿呀!”大乔惊得浑身一颤,猛地一把推开了孙策。 第142章 天生杠精 孙策被孙翊带到大堂的时候,脸色阴沉,眼中甚至隐含杀气。 众人都以为他还在为黄祖偷袭之事生气,却不知完全是被孙翊搅扰,半晌温存,硬生生被打断了。 周瑜已然谈笑自若,满面春风,拉着孙策的手来至堂前,举杯道:“伯符,不可因小人搅扰了今日兴致,来来来,共饮此杯!” 乔玄也大笑道:“今日儿女大婚,诸位不醉不归!” 孙策换上一副笑容,接过酒杯环视一周,朗声道:“诸位能到柴桑,蓬荜生辉,孙某在此谢过诸位。” 众人纷纷叫好,都不再提黄祖之事,举杯向孙策和周瑜道贺,这次酒宴用的都是钱塘春,许多人已经喝得醉态毕露,东倒西歪了。 正劝酒之时,忽然听一人高声说道:“久闻君侯文采冠绝江东,不仅五言诗深得其妙,还开创七言体,今日大喜之日,可否叫我等见识一番?” “好!”这个提议顿时引起大家的附和,全都拍手叫好。 孙策转头看去,只见一位容貌丑陋的年轻人正懒洋洋地看过来,他那一席的位置离主位不远,接待的都是名士贵宾,便猜到肯定是庞统。 都说庞统容貌丑陋,在孙策看起来倒也还算过得去,虽然是八字眉,但也不见得就难看,关键还算看整个相貌和气质。 唯独他嘴唇上有一道伤痕,像是兔唇缝制过的印记,破坏了整张脸,再加上他懒散的神态,便有些落魄浪子的形象。 一眼扫过去,那一桌除了庞统和陪同的顾雍之子顾谭外,再没有年轻人,都是顾雍和吴军士人。 孙策不由眉头微皱,他这次特意邀请庞统和诸葛亮同来,怎么只见凤雏,不见卧龙? 庞统见孙策皱眉,拢着头发笑道:“莫非君侯以吾等粗鄙,不如那江东名士,不配聆听佳作?” “士元言重了!”孙策摇头一笑,言道:“就算要作诗,也得先容我思索一二方可。” 众人都纷纷点头,不知道庞统身份的无不投去厌恶的目光,别说作诗,哪怕是背诗也要稍微整理一下思绪。 庞统却笑道:“吾闻将军七步成诗,下笔成文,莫非只是传言而已?” 这丑货如此咄咄逼人,未免太不知进退了,若不是看他坐在上席,必有背景,甚至忍不住要开骂了。 “诸位稍安勿躁!”孙策摆手示意大家不必着急,笑道:“有了!” “倒要洗耳恭听!”乔玄现在看这个女婿,那是越看越顺眼。 孙策轻咳一声,缓缓道:“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好一个先遣小姑尝,妙哉!”虞翻忍不住拍手叫好。 上一次他镇守富春,没有来得及参加孙策举办的诗文会,深以为憾,今日亲眼见到孙策的风度,激动不已。 汉末时期,汉乐府诗歌已经十分成熟,而汉灵帝开办鸿都门文学之后,打破了专习儒家经典的惯例,辞赋、小说和绘画都发展起来,五言诗也由此兴盛。???.23sk. 后期的三曹文学、建安文学都受此影响,所以孙策作诗可谓是引领新潮,而几首七言诗更是开创文风,在士林中反响极大。 这首五言诗尽显新婚女儿之态,在座宾客大多都已经结过婚,无不想起新婚时的妻子,触景生情,赞叹连连。 “好是好,可惜只是儿女情态,不符合将军之风呐!” 未料庞统却连连摇头,叹道:“吴侯横扫江东,新定江南,人心欢悦,但天下未定,如此儿女情长,莫非已陷入温柔乡中,失了雄心壮志?” “你行你上啊!”有人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句。 庞统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我庞士元只读圣贤书,学兵法韬略以求治国安邦,岂会那这些无聊的酸腐之文?” 众人一听此人竟是有凤雏之称的庞统,才明白过来,庞统和江东的顾谭等人齐名,他们坐在一起,可不就是这个丑货吗? 就在大家暗自指点的时候,却见孙策又说道:“既然如此,某就再次献丑了!” “好!”众人都拭目以待,暗想这吴侯的气度就是不一样。 面对如此挑衅,竟能宠辱不惊,与传言中嫉恨名士,动辄怒而拔剑相向的小霸王大相径庭。 孙策换了个更急潇洒的姿势,轻咳一声,朗声吟道: “上马带吴钩,翩翩度江头。 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 万里乡为梦,江南月作愁。 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 庞统半闭着眼睛听罢,第一个起身鼓掌道:“好诗,意气奋发,豪迈雄浑,如此方为英雄之态也!” 众人也在片刻的回味之后,跟着庞统高声喝彩,无不兴奋得意,好似打了胜仗一般。 心想你这个凤雏在荆襄一带恃才傲物,但到了江南,还不是被吴侯的才学和气度所折服? 这首诗十分符合孙策的经历和眼下的情境,既有往昔创业的回忆,又有当下得志的豪迈,也展示了平定天下的决心。 对于少年英雄,立业与成家都是人生最得意的大事,倒是极为相配。 “果然七步成诗,吾等不如也!” “吴侯不仅武功盖世,还才思敏捷,文武双全,恐前无古人矣!” 赞叹的同时,那些名士无不钦佩,年轻才俊却是倍受打击,连连摇头。 “我女婿,这是我女婿!” 乔玄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孙策连连赞叹,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 孙策与周瑜来到庞统这一桌敬酒,寒暄一番之后问道:“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却不知孔明今在何处?” 庞统故作不满,言道:“只凤雏前来,莫非还不够份么?” 孙策心想这庞统是不是个天生的杠精,还是因为容貌丑陋故意如此? 却见周瑜笑道:“大婚之日,自当是龙凤呈祥,若有卧龙到此,岂不更好?” 庞统闻言大笑道:“都说周郎敏捷,果然名不虚传,卧龙么……” 就在满座欢笑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悠扬低沉的古琴之声,丝弦转动,竟如闻江河滔滔一般。 孙策以为这琴声是安排好以祝酒兴的,不以为意,牵挂着诸葛亮的动向,忙问道:“卧龙何在?” 却见端着酒杯的周瑜脸色微变,蹙眉道:“是何人弹奏我的《长河吟》?” 孙策不懂音律,正要问话,周瑜已经迈步走向门外,大声道:“廊下何人弹琴!怎会弹奏我的《长河吟》?” 第143章 知音相遇 周瑜忽然开口质问,众人纷纷侧目,目光跟着他看向门外。 周瑜来到门口,剑眉微蹙,沉声道:“汝怎会我的长河吟?” 这对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孙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气周瑜的场景来,快步来到门口,只见廊下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人独坐一桌,正在低头抚琴。 这人气质儒雅,面如冠玉,头戴纶巾,剑眉入鬓,坐在那里如青松挺拔苍劲,又如深谷幽兰恬静深远。 孙策不由心中一阵狂跳,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却丝毫不觉得为何,莫非这就是诸葛亮? 只见他十指勾动琴弦,十分娴熟自如,所有的宾客此时全都噤声,只听得琴音深沉悠远,仿佛听见江河奔腾,波/涛阵阵。 周瑜双目眯成了一条缝,死死地盯着那张古琴,初时的不满很快转为诧异和震惊,嘴巴微微张了开来。m.23sk. 鲁肃悄然来到周瑜身旁,正要开口解释,看到他的神情吃了一惊,只好暂时停住。 不觉一曲抚罢,余音袅袅,令人回味不觉,就是孙策这个不懂音律的人,也感觉站在江岸之上,看着长河落日,荡气回肠。 周瑜紧握着酒杯,缓缓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鲁肃回过神来,干笑道:“此乃子瑜兄弟,诸葛孔明是也!” “哦?”周瑜剑眉一挑,上下打量着诸葛亮,问道:“你便是卧龙?” “南阳一耕夫而已!”诸葛亮长身而起,只见他身长八尺,比周瑜略高了一头,体态修长,双目明亮如星辰,拱手笑道:“亮昨夜偶观公瑾琴谱,铭心倾慕,此来别无长物,献此一曲聊表敬意,献丑了!” 鲁肃连忙解释道:“昨夜闲来无事,我与子瑜讨论/公瑾的长河吟,正好孔明也在,未料他竟学会了。” “一夜便练成?”周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冷笑道:“末尾一段,汝改了我的宫调,却是为何?” “曲有误,周郎顾,果然名不虚传!”诸葛亮慨然点头,抱拳道:“公瑾乃一代豪杰,风雅超群,如今人生得意,尽显鲲鹏之志,似乎却未曾想过,这大江东去,毕竟曲折转圜,终将入海归流,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周瑜冷然一笑,傲然道:“那又如何?” 诸葛亮笑道:“自古成大业者,无不聚贤纳才,如海纳百川,方成其大。吾斗胆将宫调改为羽调,人如沧海一粟,深感自身之渺茫,方可戒骄戒躁,以酬壮志。” “果乃金玉之言也!”周瑜嘴角的一抹不屑忽然消失,若有所思,躬身抱拳道:“不想先生竟能深解吾《长河吟》之寓意,改得巧妙,受教了。” 在场宾客无不大惊,平日里都是别人弹琴有误,周郎修正,没想到今日却是诸葛亮改了周瑜的琴谱,这卧龙果然名不虚传。 孙策想不到这两个原本各为其主,相敬又相争的人竟会如此见面,心中大感欣慰。 三国之争,周瑜临终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感叹,卧龙吊孝的悲怆诚挚,都说明这二人惺惺相惜,却又无奈争斗,怎不令人惋惜? 见此情形,上前大笑道:“正所谓相识满天下,知音能几人?二位今日以琴音相会,公瑾又添一喜。” “今遇知音,当尽欢而散,”周瑜朗声一笑,再次抱拳道:“先生指法精妙,既通音律,想必也有佳作,乘兴请教一曲如何?” 诸葛亮点头笑道:“吾躬耕南阳,睡卧自足,谱有《卧龙吟》一曲,恐难登大雅之堂,在周郎面前班门弄斧,怎好出丑?” 周瑜眼睛一亮,笑道:“先生隐种山林,不应世事,必独得古琴之妙,自当洗耳恭听。” 孙策笑道:“让卧龙独坐廊下,实非我江东待客之道,请到室内再抚雅曲。” 鲁肃对诸葛亮也格外亲近,竟自走过去抱起古琴,笑道:“我来搬琴!” 诸葛亮向周瑜和孙策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请!”周瑜上前,一把抓住诸葛亮的手臂,二人相携入室。 孙策看着抱琴的鲁肃,失笑道:“这个公瑾,遇了知音,便将你我两个挚交忘在脑后了。” 鲁肃慨然笑道:“能以琴音折服公瑾者,只此一人耳!” 周瑜拉着诸葛亮到了大堂,命人在堂中摆下桌椅,请其入座,亲自在桌案上焚香,然后静坐一旁。 只见诸葛亮略微调整丝弦,整个人变得飘然出尘,轻抚古琴,一阵悠扬缥缈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 所有人或坐或立,静静欣赏,唯有庞统还在那里自斟自饮,旁若无人。 此时再听诸葛亮的琴音,与刚才的波澜雄浑大不相同,如涓涓小溪流于山涧之中,月明云淡之间,闲庭信步,让人不自觉浑身放松。 一曲结束,满堂静默,有人还闭着眼睛回味,这等悠远清妙的琴声,非高手不能弹奏,确实有绕梁三日之感。 啪啪啪—— 周瑜在一旁深深地注目着诸葛亮,拍手叫绝:“妙妙妙,实在大妙,此琴曲清响绝伦,月明如水,闲散而不失清高之志,独得古人之妙也!” 诸葛亮摇头笑道:“亮在山林之间,整日皆为冗冗俗事,偶尔拨弄冰弦,聊寄幽情罢了。” 庞统举杯大笑道:“今日能闻吴侯诗词,卧龙琴音,实乃人生快事,不虚此行!”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赞叹,庞统又大声说道:“久闻周郎不仅精通音律,也擅长舞剑,今日二位新郎,吴侯作诗以酬宾客,周郎若不舞剑,岂非不公平?” 宾客们也都跟着拍手起哄起来,此时又觉得这个丑汉顺眼了许多,毕竟周瑜舞剑,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能见到的。 诸葛亮也不急于离席,点头笑道:“吾当为公瑾抚琴助兴。” 周瑜见盛情难却,只好起身拔剑立于堂下,抱拳道:“如此……便献丑了!” 诸葛亮抬手抚琴,周瑜立刻随乐起舞,二人虽然从未交流过,但此时琴音和舞蹈却是相得益彰,偶尔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舞到高兴之处,周瑜忍不住放声高歌,唱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所有的宾客都被舞乐感染,以箸敲着杯盘,摇头晃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第144章 卧龙不出 暖阳映照窗棂,红帐横陈玉/体。 孙策静静地斜靠在软塌之上,看着眼前的佳人如雨过花羞,娇艳欲滴。 这时候要是能有一支烟嘬两口,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 将手伸进被窝里摩/挲着,回味着昨夜醉卧沙场的情形,意犹未尽。 大乔睁开了眼睛,眼波如水,两腮绯红,想要起身,却秀眉微蹙,低低地痛呼了一声。 “不要动!”孙策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柔声道:“这两日夫人好好休息,将养身体。” 大乔鼻孔里轻哼着,满足一笑:“今后妾身便是名正言顺的孙夫人了。” 孙策帮她轻拢秀发,手掌滑过光滑洁白的额头,笑道:“娶了二乔,我与公瑾之间,又亲近了不少呢!” 大乔娇笑道:“以往你二人便亲如兄弟,如今又是连襟,的确是亲上加亲了。” 正温存之际,外面又响起孙翊的叫声:“大哥,太阳晒屁/股了!” “这小子,早晚要好好收拾他!”孙策咬着牙,恋恋不舍地将手收回,起身穿衣出门,原来已经日上三竿。 “大哥……哎呀!”孙翊正要说话,忽然一声惊叫,指着孙策的脸神情怪异。 “怎么了?”孙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和脖子,难道是留下了唇印,还是种了草莓? “你额头上的伤疤……”孙翊诧异道:“看起来有点像一只眼睛。” “眼睛?”孙策一愣,转回房取了铜镜,对着阳光仔细观察。 只见那被箭头射中的位置,虽然疤痕已经退去,但留下了淡紫色的印记,正好像一只竖着的眼睛。 “这……”孙策无奈一笑,这不成了三只眼了? 孙翊忽然笑道:“龙虎山的张道长说马王上应天星,有三眼华光,你这莫非也应了什么天星不成?” “不要胡说!”孙策等了他一眼,看来以后这个护额是去不掉了,问道:“一大早便叫喳喳,有事吗?”天籁小说网 孙翊点头道:“鲁先生找大哥有事相商,不便打扰,让我来看看你起了没有。” 鲁肃毕竟还是过来人啊! 孙策摆摆手:“知道了,我稍后就来。” 孙翊答应一声,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转身离去,心想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该入洞房了。 看大哥容光焕发,也不好询问,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孙策洗漱完毕,来至前庭,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竟是两个琴音,不由心中好奇。 到了堂前,才看到原来是周瑜和诸葛亮正在对坐抚琴,鲁肃、诸葛瑾、张纮、郭图几人都在这里。 见孙策站在堂前没有进来打扰,诸葛亮主动收手,等琴音停下,孙策才迈步而入。 向众人抱拳道:“诸位来得好早,听琴饮酒,快哉!” 周瑜挑眉笑道:“是伯符来得迟了。” 众人无不会心大笑,孙策轻咳一声,问道:“公瑾几时到的?” 周瑜手指划过古琴,一阵清淙之声,朗笑道:“昨夜见孔明琴技绝妙,忍不住取琴来切磋,不觉竟到天明,正好子敬他们到了,却是一夜未眠。” “啊?不是吧?”孙策大吃一惊,错愕地看着两人。 有了知音,连小乔这等佳人都不要了,让新娘独守空房? 诸葛亮淡笑道:“公瑾琴技高超,操弄绝妙,亮不如也!” “先生何必自谦?”周瑜摇头道:“方才这一曲渔樵问答,先生为樵,吾为渔,樵者飘逸潇洒,不惹尘世,比我渔者之悠然自得高明许多,足见先生境界之高,非吾所能比也!” 鲁肃见二人互相谦让,忍不住说道:“此曲本为隐者神态,山之巍巍,水之洋洋,远离尘世,孔明散淡泉林之间,而公瑾从未有过山林之想,其中意境,自然难以领略。” 郭图抚须叹道:“即便如此,二人琴技,已臻大境,恐蔡中郎才能与二位切磋一二,昨日虽然遗憾错过,但今日闻此丝弦之音,足慰平生矣!” 诸葛亮起身道:“诸位在此,必有要事商谈,亮先告辞了。” “叨扰一夜,先生早去歇息。”周瑜亲自将他送出门外。 孙策却看得一阵感慨,想不到这两个死对头,竟会对坐一夜,甚至周瑜都放弃了大婚入洞房的机会,简直匪夷所思。 对转回身的周瑜说道:“公瑾,你也速去洞房吧,良宵已过,切莫再辜负良辰。” 柴桑后续的事情,周瑜已经和大家商量过,此时从琴音中回过神来,也觉得愧对小乔,便抱拳道:“如此在下失陪了。” 鲁肃取笑道:“公瑾可要小心河东狮吼!” 众人哈哈大笑,张纮慨然道:“知音难寻,能让公瑾在新婚之日彻夜不归,恐怕君侯也难做到。” 孙策心中却明白,周瑜之所以如此付出,首先确实是难得遇到知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孙策留住诸葛亮。 为了将诸葛亮请到江东,孙策已经让诸葛瑾数次写信邀请,这次借着大婚之日,终于将他请到了柴桑。 孙策对其如此看重,多次煞费苦心,作为肝胆相照的兄弟,周瑜自然也要极力帮他挽留人才。 孙策看向诸葛瑾,满眼期待:“子瑜,有公瑾知音在此,令弟可有意留在江东?” “难呐!”没想到诸葛瑾确实摇头长叹,苦笑道:“二弟自称学艺未成,即将到武当山去修道,这次若不是我要结亲,恐怕也难将他叫来。” 孙策不由眉头微蹙,不知道诸葛亮这是推托之词,还是真的学艺未成,还不到出山的时候? 难道果真应了那句话: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看来这卧龙还未到腾飞之时!”郭图哪知道诸葛亮的本事,抚须淡笑道:“荆州多名士,还望令弟不要像黄祖那般,狂妄自大,不识时务。” 若不是诸葛瑾在这里,他都要讥讽卧龙凤雏浪得虚名,不过是名士之间的互相吹捧,为了给后辈扬名而已,这套路他再熟悉不过了。 提起黄祖,孙策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黄祖老贼,杀父之仇未报,又劫某婚船,新仇旧恨,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郭图冷笑道:“君候放心,吾昨日已写书信,命人分别送往刘镇南、黄祖处,此事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郭某颜面何存?” 鲁肃看了一眼孙策,抱拳道:“今日请明公前来,正要商议钱粮转运之事,只恐这水路走不通了。” 第145章 中原局势 郭图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忙问道:“为何走不通?” 他这次一共带了两百人,只是护送他的亲兵,名为贺喜,实则是商谈买马之事,顺便督促孙策将钱粮早点运到洛阳去。 没想到孙策实在是个爽直之人,不但买马的事情皆大欢喜,还一口气准备了三百多万钱粮修建皇宫。 不说折换成一千金的买马定金,就是那运到洛阳的钱粮,也要装十几艘船,他那两百人根本不够用。 周瑜原本答应派两千水军帮忙送到南阳,再由袁绍派兵接应转运洛阳,现在水路走不通,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 鲁肃无奈叹道:“明公也知道,船队自柴桑到南阳,必要经过江夏境内,原本明公为孙刘两家说和,本以为此行无碍,今观黄祖所为,只恐……江东的船只无法通过此地。” “嘶——”郭图倒吸一口冷气,捻须皱眉不语,半晌之后才犹疑道:“此乃供粮,修建皇宫所用,黄祖安敢如此大胆?” “世事难料啊!”鲁肃蹙眉道:“明公别忘了当年祢衡之事。” 郭图顿时双眉紧皱,祢衡可是当时名士,曹操、刘表都不敢轻易杀他,但惹了黄祖,说宰就宰了,简直有恃无恐。 昨日黄祖袭击孙策的婚船,他可是亲眼所见,如果东吴的船队经过江夏,说不定他也敢动手。 此次江东慷慨大方,让郭图此行志得意满,暗想着回去之后功劳必定远超逢纪,又能为袁谭争取利益。 他这几日已经想好了诸多对策,鲁肃这句话无异于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功劳和计划都化为泡影。 半晌之后,郭图终于说道:“唔——吾当再写信告知大将军,请他斡旋此事!” 孙策点头道:“江东与中原相隔徐州、荆州,此次钱粮送去,只恐战马再难走荆州,希望先生设法周旋,从徐州广陵运至,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郭图捻须道:“此事容我好好思量,战马钱粮乃是大事,绝不容有失。” 孙策抱拳谢过,将郭图送出府衙,请他赶紧派人联络袁绍,黄祖就算再狠,总得给大将军面子吧? 郭图走后,鲁肃言道:“车船钱粮皆已备好,只等郭图安排就绪,便可出航。” 孙策微微点头,对张纮吩咐道:“上船之前,要让郭图亲自再检验一番,以免随后又来赖账,尤其那一千金,更要当面过称。” 张纮抱拳道:“遵命!” 一金是一万钱,这三千金是购买战马的定金,孙策不想出什么差错,当面交清,才能让郭图彻底放心。 鲁肃言道:“昨日中原又有情报送到,刘备到河内之后,拜访河内名士司马防,拜其子司马懿为军师,前往河东征讨匈奴去了。” “司马懿?”孙策大感意外,吃惊道:“刘备竟请出了司马懿?” 鲁肃对如此反应有些诧异,点头道:“听闻司马懿博闻广识,深知谋略,曹操曾征辟其为司空府掾属,却因病不能赴任,如今又追随刘备,前后不过半年,莫非是装病不成?” “极有可能!”孙策手指摸着下巴,总觉得司马懿和刘备不是同一类人,这搭档有些怪怪的。 司马懿第一次确实是装病没有出仕,第二次还是被老曹逼迫才不得已入朝,说明他对曹操把控朝堂也是极为不满的。 甚至后世有人评价,其实司马懿在后期的野心还不如曹操大,他没有刻意把持朝纲,也从来没有篡位的想法。 直到司马懿死后,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才开始谋朝篡位,司马懿虽然隐忍狡诈,但身为托孤之臣,对魏国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虽说这些分析有些洗白司马懿的嫌疑,但至少前期的司马懿和曹操一样,都是心存汉室的热血青年,只是随着权势、眼界和地位的变化,想法也随之改变。 鲁肃见孙策若有所思,也忧心道:“刘玄德此去河东,若能顺利剿灭匈奴,得其军马,必是一大助力,河东、河内与洛阳一河之隔,一旦袁绍内部崩乱,极有可能被他入宫辅佐天子,中原的形势,愈发扑朔迷/离了。” 孙策叹道:“从郭图举动来看,袁绍及部将皆被曹孟德所惑,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人人皆知袁绍必败,都在等候时机,刘备此番得到河内司马氏相助,所图非小。” 张纮言道:“中原大战即将爆发,君侯当早图荆州、徐州之地,以便尽早入主中原,趁乱而定大局,否则一旦等刘备、曹操借势而起,再难图之。” 孙策双目微凛,看向鲁肃:“子敬,你怎么看?” 在战略眼光上,孙策还是比较相信鲁肃的,而且他现在掌管酥油的情报,对眼下的局势有着更好的判断。 按照原先的计划,平定江南之后该取荆州,再伺机入蜀,然后按照诸葛亮隆中对的策略,从汉中、荆州两路遥相呼应进军中原。 但现在因为刘备这个变数,整个中原的局势更加复杂,必须要趁早插手中原战事,否则被刘备和曹操瓜分袁家势力,将来必为劲敌。 鲁肃皱眉沉吟片刻,言道:“中原战事,现在言之为时过早,无论将来取荆州进中原,或是渡江北上攻广陵入徐州,皆要控大江以保水路通畅,如此方可以水军优势从容策应,当务之急,还是以取江夏为重。” 孙策言道:“子敬言之有理,取江夏便可与庐江连成一线,如此大江南北将再无阻滞,无论取荆州或进徐州,皆可水陆并进,还是先筹谋此事,待战马送到江东,再做部署未迟。” 张纮点头道:“江东急缺战马,若能及时组建骑兵,当足以与各路诸侯一战,将来逐鹿中原,没有骑兵,却是万万不能的。”???.23sk. 孙策对鲁肃言道:“待郭图那边安排好之后,子敬立刻派人到江夏散布流言,黄祖一旦起疑,此计便成矣!” 鲁肃抱拳道:“君候放心,吾早有部署。” 孙策转身看向门外,阳光正明媚,松软的泥土之下处处隐藏生机,万物勃发,孕育着全新的希望。 所有人都盯着袁绍一只羊准备猛薅,这对于自认为天下无敌的袁绍来说,是何等的悲哀? 第146章 江夏对策 黄祖派甘宁袭扰孙策婚船,虽然只烧了几艘战船,但大败江东颜面,心中痛快至极。 正与同僚摆宴庆贺之际,却不料收来郭图一封书信,斥责他毫无信义,不遵圣谕,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黄祖见书大怒,他连袁绍都不看在眼里,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郭图,仗着袁家得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次日又收到襄阳书信,却是刘表告诫于他,刘表刚请袁绍为孙刘两家说和,江东锐气正盛,此时不可与之冲突。 虽然刘表语气委婉,让他写信向郭图致歉,但黄祖依然嗤之以鼻,认为刘表多此一举,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刘表到荆州之后,与蔡氏联姻,又得到蒯家的支持,在襄阳立足,但在荆南和江夏,却依然不得人心。 黄祖虽然表面上受刘表节制,实际却是自为一方诸侯,凭借黄氏在江夏的影响力,招贤纳士,割据一方。 数年来他与江东的战事,从未请示过刘表,自从袭杀孙策之后,黄祖便明白,双方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东吴越强大,他心中就越恐惧,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放过削弱吴军的机会。 郡丞韩晞劝道:“孙策领江东兵马横扫江南,荆南四郡土崩瓦解,其势不可挡,刘牧举江汉之兵尚不敢与之撄锋,明府当养精蓄锐才是。” 黄祖冷笑道:“此言差矣,即便某避战不出,示弱江东,孙策便不会兴兵报仇么?哪怕有袁绍说和,他也会另寻理由。” 韩晞言道:“既然如此,明府更要防患于未然,交好友邻以对江东,此时万不可得罪袁绍,更不能置刘牧将令于不顾,否则一旦东吴出兵,明府孤立无援,如何是好?” “唔——你所说倒也有理,”黄祖眉头一皱,微微点头,问道:“甘宁现在何处?” 韩晞摇头道:“此人烧了东吴船只,被吴军追击,逃入彭蠡之中,不见踪影了。” “哼,贼终究是贼!”黄祖冷然一笑,沉声道:“吾早料此贼禀性难移,故而不敢委以重任,此番脱去,只恐不会再回了。” 韩晞抚须思索道:“既如此,何不将此次袭击之事推到甘宁身上,就说此贼不服管教,私自逃出江夏抢掠,实与江夏无关。” “哈哈哈,此计大妙!”黄祖闻言大笑道:“就以此回复郭图,另外也要随时监视柴桑动静,孙策受此大辱,必不会善罢甘休。” “遵命!”韩晞领命而去,派人向郭图回书致歉。 为了应对孙策报仇,黄祖在夏口、樊口等地都部署重兵分别由其子黄射、水军大将陈就领兵镇守,有大江之险,并不畏惧东吴兵马。 两日之后,郭图回信,信中说明,他已经劝过孙策顾全大局,暂时不予追究此事,只派兵追剿甘宁雪耻。 另外要黄祖严明军纪,约束部下,东吴运往洛阳的钱粮将从水路运至南阳,通过江夏境内请予以放行。 黄祖冷声道:“好个郭图,数次周旋,原来是为此事,想让东吴战船通过江夏,如此一来,我沿江防戍,岂不被他尽数窥去?”m.23sk. 韩晞无奈道:“前几日襄阳也有使者到访,刘牧已命南阳太守调拨钱粮运往洛阳,郭图此去柴桑,想必也是为了此事,此为朝廷之物,又是袁绍所征,恐怕不好阻拦。” 黄祖问道:“却不知孙策缴纳多少钱粮。” 韩晞言道:“据细作所报,足有三百万钱,有数十只战船运送,恐怕兵力不下于两千。” “如此之多?”黄祖脸色微变,旋即皱眉道:“吾闻孙策惜财如命,在江东大兴土木,甚至不惜让族弟孙辅从商,就是为了聚拢钱财,他怎会如此慷慨?” 韩晞也不解道:“孙策新定江南,百废待兴,又在柴桑大练水军,正是用钱之际,此举莫非是为收买人心?” “不止如此,孙策向来独断专行,若有心收买人心,当年岂会诛杀许多江东名士?” 黄祖抬手捏着下巴,沉吟道:“江东有周瑜为谋,岂能轻易拱手送出诸多好处?如此重利,必有所图……” 韩晞低头思索片刻,忽然惊呼一声:“莫非是假途伐虢之计?” 黄祖双目一凛,寒光闪烁,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孙策借运粮之事,将人马渡过江北,却顺势占领要地,攻打江夏?” 韩晞越想越吃惊,忙道:“钱粮运往南阳,必从夏口入汉水,若吴军在此时发难,则江夏危矣!” “好个孙伯符!”黄祖明白过来,咬牙道:“竟有如此虎狼之心,好大的胆子。” 韩晞言道:“孙策欲图江夏久矣,东吴兵精将勇,若被其渡过江北,后果不堪设想。” 黄祖冷笑道:“若东吴胆敢如此,定叫他有来无回。” 韩晞点头道:“郭图已然来信,此为皇家事,自然无法拒绝,当于夏口小心防备,纵然吴军偷袭,却也是孤立无援,倒也不必惧怕。” 黄祖捏着山羊须,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如今江夏招兵买马,大造舟船,修葺港口,正是缺钱之时,襄阳拨付的钱粮迟迟未至,若是得了东吴这三百万钱,岂不是……” “明府万万不可,此举必为江夏招来灭顶之灾啊!” 韩晞吓了一跳,双手连连摆动,劝道:“此钱粮是为修葺皇宫、皇陵所用,若劫之便为不忠不义,必为天下人唾弃。其次定会惹恼袁绍,若其怒而发兵,东吴绝不会坐视,以江夏之力,如何能应对这两路兵马?” “哈哈哈,我只是说说而已,岂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黄祖打了个哈哈,旋即皱眉道:“待郭图到了夏口,吾当亲自设宴款待,向他赔礼。” 韩晞这才长出一口气,言道:“只要明府交好袁绍,有刘牧相助,便无惧孙策。” 黄祖点头道:“若郭图愿意,到夏口之后,我派兵接替东吴,帮他送钱粮也无妨!” 韩晞笑道:“此计甚妙,一来可解东吴偷袭之患,二来也能交好郭图,一举两得。” 黄祖将书信拿给韩晞:“交涉之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韩晞领命而去,黄祖独自坐在大堂发呆,神情凝重而又茫然。 先前听闻孙策遇刺而亡,他心中暗喜,自以为除去一大劲敌,没想到竟又奇迹复活,转眼横扫江南之地,如此可怕的劲敌,让他有些寝食难安。 半晌之后,黄祖才长叹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后堂,既然战事在所难免,该为将来好好筹谋一番了。 第147章 万事俱备 郭图这日在张纮的陪同之下,将每一艘船只都查验了一遍,只见钱粮满舱,货真价实,高兴得合不拢嘴。 若不是黄祖迟迟没有回信,他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了,一大早张纮又带着郭图将定金过称。 黄澄澄的金块在阳光下灿灿发光,郭图摸在手里爱不释手,每一箱逐个过称,都足斤足两,有多无少。 张纮叹道:“明公来得倒也及时,若非此次顺利剿灭豫章宗贼,岂有如此多的钱粮与先生交割?” 郭图双目发直,一颗心砰砰乱跳,半晌不能平静,慨然道:“都说江南荒蛮之地,豫章更是群山恶水,想不到竟有如此多的财富,上缭之丰,果然名不虚传啊!” 张纮言道:“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吴侯为了江南安定,不惜重金求购战马,还望先生多多操心。” 郭图抱拳道:“子布放心,君侯如此慷慨诚意,先付这许多定金,郭某定当全力以赴操办此事,保证万无一失。”天籁小说网 张纮点头道:“吴侯说过,今后只要先生能提供良驹,无论多少,我江东都会全力收购,钱粮如数交割。” “好,一言为定!”郭图大喜,眼见这许多真金白银,欣然答应。 幽州和并州都是苦寒之地,但唯独不缺马匹,如果能换成钱粮,正好可以补充赋税不足,虽说此举会壮大江东实力。 袁谭亟待发展乃是燃眉之急,先顾眼下要紧,将来的事情,等到顺利接替袁绍之后再谋划不迟。 正当金银核算完毕,中午吃饭之时,江夏来了书信,郭图急忙拆开,看罢之后不由仰天大笑。 张纮问道:“莫非那黄祖同意,让我们的船只经过江夏境内?” “正是!”郭图得意一笑,抚须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大将虎威震慑,黄祖怎敢以一郡之地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纮似乎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如此最好,吴侯也好略尽忠心,否则江东远离洛阳,也是有心无力呀!” 郭图点头一笑,又道:“不过黄祖还有一个请求,他想在夏口接替东吴兵力,助我将船只送至南阳,不知子布意下如何?” 前几日接到黄祖的书信之后,孙策得知是锦帆贼甘宁偷袭,当即便出兵去剿贼,周瑜也去了鄱阳湖收拾宗贼残局,鲁肃、诸葛瑾等都回了江东,这里的事务交给张纮全权处理。 张纮略作思索,摇头苦笑道:“如此看来,黄祖对明公还是不够信服啊!” 郭图蹙眉道:“子布何出此言?” 张纮笑道:“黄祖欲在江夏接替吾军,看似欲讨好明公,实则是担心江东假途伐虢之计也!” “哦,原来如此!”郭图恍然,捻须道:“毕竟吴侯与他有杀父之仇,有心防备倒也在情理之中,以我之见,若能少劳烦江东兵马一程,倒也不错。” 虽说黄祖如此防备东吴,有点不买他的面子,但郭图也明白黄祖这是想借机结交,说不定还有厚礼送上,便不以为忤。 张纮笑道:“出大江入夏口,将逆流而上,船行缓慢,甚至可能需要纤夫相助,黄祖既有此意,我们自然乐见其成,毕竟深/入荆州腹地,那些将士们也心中难安。” “子布言之有理!”郭图微微点头,忽然又蹙眉道:“只是这船只……船上钱粮物资转运不便,只恐无法归还江东了,这该如何是好?” 张纮抚须笑道:“些许战船,不算什么,更何况明公也答应多送几匹上等好马,正好礼尚往来,便以这些船只为赠。” 郭图闻言抚掌大笑道:“江东俊杰,果然个个豪爽信义,郭某便却之不恭了,如今万事俱备,等将来马匹运到,定有一份心意送上。” “明公见外了!”张纮微微摇头,忽然眉头一皱,言道:“非是在下有心议论他人,但黄祖此举,或许别有用心,明公不可不防。” 郭图笑道:“但讲无妨!” 张纮言道:“自董卓专权以来,王纲摧崩,诸侯各立,居心叵测,黄祖于江夏招兵买马,修筑要塞,耗费钱粮极多,非一郡之地所能承受也,见到如此多钱粮,难保不会动心。” 郭图一怔,冷笑道:“黄祖会如此大胆?”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纮叹道:“为此铤而走险者比比皆是,如此多物资,足够抵江夏十年赋税,何况那黄祖性情急躁,反复无常,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郭图捻须沉吟良久,才点头道:“多谢子布提醒,吾早已派人向大将军报信,南阳便有军马接应,又有刘镇南派兵护送,我想黄祖不敢造次。”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张纮抱拳笑道:“毕竟此行不但关乎修复皇宫,更是涉及我江东战马私事,在下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郭图倒也理解张纮一片苦心,笑道:“子布思虑周全,吴侯留先生在此照应,果然知人善任。” “过奖了!”张纮摇头道:“既然诸事完备,明日一早便开船出发,明公意下如何?” 郭图早就迫不及待:“如此再好不过了。” 张纮抱拳道:“吴侯出征未归,在下便略尽地主之谊,今夜在府衙设宴,为明公及诸位践行,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郭图对此行已经十分满意,抱拳道:“承蒙盛意,将来先生若到中原,吾当厚礼相待。” 张纮还礼道:“将来天子还复旧都,燕王进位,吾自当请命前往朝贺。” “哈哈哈,承蒙吉言!”郭图仰天大笑,言道:“今日事毕,难得清闲,正好欣赏这彭蠡江景,就不劳子布作陪了。” 张纮笑道:“彭蠡晚舟,霞光万丈,实乃人间仙境,明公自便!” 谢过张纮之后,吩咐兵卒小心看守船只,背着手迈着轻快地八字步,哼着小调沿江信步而去。 张纮也吩咐水军加强巡逻,这么多钱粮屯在水寨,也要防备有贼人来抢劫。 又巡视一遍之后,来至水军大营,只见朱然、吕蒙、陈禹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张纮吩咐道:“今夜设宴款待河北来使,你们各带三十名兵卒,要选酒量最好的,将那些袁军灌醉,二锅头——管够!” “得令!”吕蒙等人一片欢呼,马上跑出去挑选人手了。 张纮这才看向吕岱,问道:“船只可都准备好了?” 吕岱抱拳道:“万事俱备,后半夜即可行事。” 第148章 调整战略 翌日一早,张纮将郭图等人送上战船,由吕岱带两千水军护送。 扬帆起航,东吴船队缓缓离开彭蠡水寨,往大江之中驶去,郭图在船上抱拳相谢,远远地还摆手告别,恋恋不舍。 等船队消失在湖口处,孙策等人出现在水寨港口,望着霞光万丈的湖面大笑不已。 孙策冷笑道:“黄祖只以为我们要用假途伐虢之计,未免也太小看公瑾的谋略了。” 周瑜负手而立,慨然道:“如今中原暗流涌动,战事将起,诸侯皆欲从袁绍处分一杯羹,我们若要取江夏,又不能得罪袁绍,唯有用此计,方可成功。” 鲁肃点头道:“若得江夏之地,便可进退有据,待机而动,刘表不过冢中枯骨,不足为惧矣!” 周瑜笑道:“刘表非霸王之才,今偷息荆襄,好于坐谈,却不思展足,实乃自守之辈,虽有智者,却不能为用,如今宠溺后妻蔡氏,荆州必有大乱,宜为后图。” 孙策倒有些意外,问道:“公瑾之意,是先放刘表在荆襄?” 周瑜点头道:“前几日与庞士元一番倾谈,方知荆州内部,也如袁绍一般,刘表疏远长子刘琦,使妻族蔡瑁得权,有意废嫡立庶,此乃作乱之途耳,倒不如坐观其变。” 鲁肃抚须道:“公瑾言之有理,刘表虽得荆襄之地,却无四方之志,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偏爱次子刘琮,今之袁绍,当为他日之刘表,待其争权自乱,荆州便唾手可得。” 孙策闻言默默点头,看周瑜和鲁肃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已经事先商量过了。 张纮也说道:“主公若得江夏,则北定汉水,南控大江,荆襄之地便是囊中之物,如今荆州人心安定,何妨任其发展,待财谷丰足,府库充盈,再伺机取之,岂非省心省力?” “哈哈哈,子布之言,深得吾心!”孙策闻言大笑道:“说白了,就是刘表这只瓜还未长熟,将其养在花园,待到瓜熟蒂落之时,再享用不迟。” 周瑜竖起大拇指赞道:“伯符此喻虽俗,却深得其妙也。” 按照历史来看,刘表能再活七八年时间,现在蔡瑁正在把持大权,内部争斗,一定会有消耗。 等到刘表一死,荆州内部大乱,再趁乱而进,就和当年曹操进入荆州一样,基本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总之一句话,现在还不是摘桃子的时候! 孙策又问道:“甘兴霸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鲁肃点头道:“主公放心,甘宁已率领部从藏身于鄂县湖泊之中,分批往沙羡行进,定能在船队之前先到。” 周瑜冷笑道:“黄祖欲讨好郭图,结交袁绍做靠山,却不知此山将倒,此举将为他带来灭顶之灾。” 孙策言道:“吕岱此去,最多半夜时间,公瑾早做准备,我即刻赶往庐江,只等事成之后,便水陆并进,直取江夏!” 周瑜抱拳笑道:“某自水路取夏口,伯符自陆路攻邾县,你我当在西陵会师。” “好,一言为定!”孙策见柴桑诸事都安排完毕,也踏上战船,往江北而去。 按照周瑜的计策,将黄祖彻底孤立之后,从长江南北水陆并进,一举夺取江夏,这样就能再找到一个进军中原的据点。 而鄱阳湖所剩的其余宗贼,就交给太史慈去剿灭,威胁最大的只剩下尤突一支越人部落,有鄱阳湖李玉和彭氏家族的支持,收拾他们绰绰有余。 因为历史改变,孙策现在拿捏不准袁绍的命运,他在官渡之战后吐血身亡,如今人生得意,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或许要等遇到下一次重挫,也可能随时嘎嘣一下就没了。 如今江南平定,只需要慢慢发展即可,而中原的局势必须要趁早插足,不能再像历史上一样任凭曹操平定北方,再席卷南下。 至于荆州和益州,正如周瑜所分析的那样,迟早收拾都一样,只不过是发展的时间长短而已,但曹操和刘备这些枭雄,却不能任其发展。 如今中后期的人才,司马懿被刘备提前请出来,诸葛亮和庞统都去了江东,但诸葛亮还无意出山,庞统也只说去游历一番,看来这两个家伙还在观察期间。 庞统倒是可能性极大,毕竟他与东吴陆绩、顾劭等人交往频繁,而且也是先投奔东吴,随后才跟随刘备。 倒是诸葛亮,这欲拒还迎的态度,让孙策十分难受,自己并非汉室宗亲,到底能不能得到他的认可? 不过从诸葛亮嘴里也打听到了徐庶动向,他们早已料到中原必将大乱,徐庶去颍川接老母,有意安置在江东,这让孙策充满了期待。 徐庶是一个纯粹的谋士类型,与郭嘉类似,综合能力可能不如郭嘉,但也相差无多,尤其他精通阵法,如果能收到帐下,东吴谋士的实力水平将会再次拔高。 孙策这次让诸葛瑾以结婚的名义邀请诸葛亮前来,就是让他看到江东的改变,毕竟有称霸的实力才能打动一个人,而且刘备去了河东,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23sk. 即便诸葛亮现在真的还在学艺期间,不能出仕半途而废,退求其次,能建议徐庶来江东也是极好的。 历史上徐庶走马荐诸葛,这次来个诸葛巡吴荐元直似乎也不错! 徐庶作为三国的顶级谋士之一,被曹操用计骗到许昌之后再没有献出一计,成为后世一大遗憾。 赤壁之战,徐庶识破连环计,足见他依然智商在线,只是不肯为曹营效力,如果能让他有用武之地,必定会大放异彩。 思绪飞扬之间,船队已经来至江北,过彭蠡入寻阳,这里已经陆续集结了一万多兵马,正在热火朝天地训练。 孙策让人散布消息,说甘宁所部逃入寻阳境内,借机从庐江各地调兵,扬言要将其尽数歼灭,以儆效尤。 所以此时庐江调兵,并没有引起江夏守军的怀疑,他们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郭图的船队身上,严防吴兵假途伐虢,只在沿江增设防御。 孙策亲自到寻阳统兵,首要目标便是黄/梅山以西的蕲春,这是江北进入江夏的要地,拿下这里,就可以从容进兵。 第149章 黄祖示好 随时逆流而行,但开春时节,东南风正紧,扬帆出航,船行速度并不慢。 船队在樊口由黄祖之子黄射接待检查之后,并派了十艘战船相随,便一路西行。 黄射说是为了开路引导护送,实则是为监视东吴船只,郭图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有这些战船跟随,一路上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来时轻舟小船,在波浪中起起伏伏,郭图整日在船上昏昏欲睡,精神萎靡,甚至到柴桑馆驿住下的时候,还觉得人在上下起伏。 如今有一艘楼船随行,平稳许多,郭图也稍微适应舟船,终于得闲好好欣赏两岸江景,悬崖峭壁,奇石异树,倒也不觉得乏闷。 不一日来至夏口,此处河道转弯,江水宽阔平缓,无数渔船、战船穿行其间,十分喧哗。 夏口位于江北,为汉水入江处,又叫沔口,此处有龟山南临大江,北依汉水,与南岸的蛇山隔江相望。 黄祖在龟山依山势加筑水寨,只见两岸悬崖之上布满箭楼石墙,有如一道石门一般,若在崖顶部署守军,战船守住港口,便是天罗地网。 郭图正站在船头,感叹黄祖将这里布置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哪怕将这江水变为陆地,也是易守难攻之地,这水面之上,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攻破此地。 船队并未向夏口行驶,而是停在了南岸的蛇山脚下,这里也有一处水寨,与江南的沙羡等地相接。 郭图见此情形,不由眉头微皱,江夏郡被大江分割为南北两块,江北富庶、人口众多,江南多沼泽水域,人烟稀少。 江夏重镇都在北部,黄祖命人将船队停在南部,这是何意? 正不满之时,却见江中一支船队到来,正是江夏郡丞韩晞,黄祖水军也有楼船,但比起东吴的楼船,却矮了一大截。 郭图手扶船栏,俯视着江夏军兵,冷声道:“黄太守既然回书同意贡船经过江夏,为何将船队阻于夏口之外?” 韩晞抱拳笑道:“明公误会了,府君正在夏口大营恭候先生,摆宴请罪,东吴船队极多,到港口中多有不便,便在此地交割。” 郭图看着眼前这艘低矮的楼船,顿觉得不够气派,眉头暗皱,东吴的楼船要运送水军转回柴桑,他有些不太情愿上那艘小船。 吕岱在一旁言道:“黄太守既在夏口等候,先生不妨先去交涉,天色不早,我等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交割船队不迟。” “吕将军此言甚善!”郭图微微点头,答道:“既如此,吾当先往夏口,船队等明日交割未迟,今夜还请多多善待江东兵卒。” 韩晞抱拳道:“明公放心,此行是为国家之事,又有大将军诏令,我们绝不会为难他们。” 郭图向吕岱言道:“这一路多劳将军及诸位将士费心,今夜便可安心歇息了。” 吕岱抱拳道:“先生不必客气,只管放心前去,吾等在此看守,交割之前绝不会让他人靠近战船。” 郭图谢过吕岱,只带了两名随从跟韩晞去江北,其余人都留在船队之中,这些物资极其重要,不容有半点闪失。 出发之前,郭图在每艘船上分派四五人看守仓库,所有仓库的钥匙都在他身上的包裹之中,任何人不得进入其中。 尤其那艘装载金银的战船,有二十名军兵把守,皆是心腹家将,防守严密。 来至水寨,果然黄祖已经亲自在辕门处等候,在一片鼓乐声中,众人来至大寨,分宾主而坐。 黄祖抱拳道:“先前是某驭下不严,更不知明公就在柴桑,出了些误会,今日略备薄酒,特来赔罪,还请见谅。” 郭图摆手笑道:“既然是误会,也不能全怪明府,此番回到洛阳,我定向大将军美言,明府护送船队之功,大将军必有赏赐。” 黄祖举杯笑道:“多谢明公美意,诸位一路劳顿,请!” 郭图与众官员相见,推杯换盏,寒暄一番,众人对他十分敬重,倒也其乐融融。23sk. 酒过三巡,黄祖问道:“大将军英明神武,救天子于危难之中,可比伊、霍,接下来有何打算?” 郭图抚须道:“大将军统御河北,威服中原,如今正辅佐天子还于旧都,虽有匈奴、鲜卑胡人作乱,然皆不足为患,待皇宫修葺,帝陵复原,自当收整西凉,安定九州,兴复汉室。” 黄祖蹙眉道:“却不知将来对江东孙氏如何?” 郭图双目微眯,缓缓道:“大将军志在天下,欲行周公之事,任何不服王化者,皆当扫平。” 黄祖目光闪烁,郭图虽未说明,但也听出言外之意,抱拳道:“将来大将军下江南,黄某甘为马前卒。” “哈哈哈,明府过谦了!”郭图大笑道:“明府久驻江夏,兵精将勇,尤其水军精炼,大将军拥百万之众,唯独缺少水军,明府若真有此心,将来挥师南下,水军都督非你莫属也!” “果真?”黄祖大喜,忙道:“承蒙明公抬爱,此次略尽微薄之力,不胜感激,另外还有一份心意送上……” 说到这里,黄祖一摆手,马上就有士兵抬来一只箱子,当面打开,只见里面金银珠宝,光华照人。 郭图顿时双目放光,却轻咳一声摆手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吾今为钦差使者,岂能受此贿赂?” 黄祖笑道:“此非为贿赂之物,乃是那水贼甘宁劫掠之赃物,正要上缴国库,先生要去洛阳,还要劳烦一并带回。” “哦?哈哈哈——”郭图一怔,旋即抚须大笑道:“既是贼人赃物,吾当带回交公。” 黄祖吩咐道:“来人——将这赃物送到贡船上去。” “遵命!”士兵将箱子抬下去。 盯着抬出去的箱子,郭图一张老脸笑得春光灿烂,黄祖主动示好,回去之后告知袁绍,又是大功一件,如果能让他结交袁谭,岂不是又多了个外援? 思索之间却听黄祖又说道:“此番请先生赴宴,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郭图正中下怀,点头道:“好说好说,但讲无妨。” 黄祖言道:“听闻大将军三子尚未婚配,在下也有一女,正待字闺中,与三公子年纪相当,不知先生可否代为说媒,玉成好事?” “啊?这个……”郭图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眉头紧皱。 第150章 夜间大火 黄祖见郭图脸色忽变,不由心中一沉:“难道袁公子已有婚约了?” 郭图知道黄祖既然提出此事,必定派人打听过了,不敢诓骗他,摇头道:“这倒没有!” 黄祖双目微凛,转着手里的酒杯,冷笑道:“如此说来,是小女不配了?” 自从上次与郡丞韩晞商议过之后,黄祖也意识到危机临近,仅凭江夏或者刘表,已经不足于孙策抗衡,他这才决定投靠袁绍,以求庇护。 方才郭图说将来袁绍南下,让他当水军都督,黄祖又惊又喜,但他内心深处却十分忌惮襄阳蔡氏。 蔡家在荆州的威望极高,又是刘表的姻亲,袁绍与刘表是故交,江南进入荆州,只要有蔡瑁在,恐怕水军还轮不到自己来掌管水军。 想到蔡瑁与刘表联姻,黄祖忽然灵机一动,也想出了与袁绍联姻的办法,以后成为一家人,还怕孙策报复? 没想到才出口就见郭图脸色一变,以为他看不起自己,顿时心中不悦。 “不不不,府君误会了!”郭图忙摆手道:“安陆黄氏,乃荆州豪族,令祖黄香更是一代名臣,名望与袁氏相当,倒也门当户对……” 黄祖这才脸上稍微好看些,蹙眉道:“既然如此,明公何必为难?” 郭图揪着山羊须叹道:“实不相瞒,新春之际,听闻大将军曾派人到弘农杨氏问聘,不知结果如何,故而明府忽然提及此事,倒让在下有些为难了。” “原来是为此事!”黄祖自然明白弘农杨家比自己名望高,笑道:“这倒也不必勉强,只请先生打探一二,若能与大将军结为秦晋之好,将来下江南灭孙氏,才好同心协力,若能玉成好事,另有谢礼相送。” “好说好说!”郭图摆手笑道:“都是为江山大业,承蒙府君看得起在下,倒是倍感荣幸。” 郭图嘴上笑着,心中却是大怒,暗想我助你交好大将军,你却要与袁尚结亲,简直岂有此理! 黄祖这几年只顾着与东吴交战,整日想着如何敛财征兵,哪里顾及外界之势,更不知袁家内部已经明争暗斗多次了。 只以为他们都是袁绍的部下,而袁绍更偏爱幼子袁尚,攀上这门亲事,对他自己和黄家都有极大的好处。 此时听说袁绍有意与杨家结亲,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黄祖赶紧讨好郭图,频频敬酒,希望他回去之后能多多美言,成全此事。 但他哪里知道,自己越是急切,郭图心中便愈发恼怒。 袁绍正在为袁尚聘亲,也是想借机巩固势力,年前问了孙策的妹妹,被郭图暗中破坏。 现在黄祖又想主动结亲,这要是被袁绍听到消息,那还了得? 郭图暗想就算自己不帮忙,黄祖或许还会另找他人,这不是给袁谭和自己找了个劲敌? 嘴上满口应承,心中却在想着对策,看看天色将晚,便假装不胜酒力,准备离席。 黄祖为了讨好郭图,极力挽留,并派了两名侍女伺候。 郭图见盛情难却,只好留在行营之中,只等明日一早,便交接吴兵进入夏口。 睡到三更半夜,正在美梦之中,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鼓声惊醒。 郭图坐起来正自疑惑,便听外面亲兵敲门叫道:“先生,大事不好,起火了!” 郭图不耐烦道:“他江夏大营起火,关尔等何事?不必多管闲事。” 亲兵叫道:“是船起火了,贡船被人袭击。” “什么?”郭图大惊,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摸黑跑到门口,开门问道:“你说什么?” 亲兵满头大汗,神色惊慌,指着江南方向:“方才黄太守派人来报,有贼人夜袭贡船,对岸火势极大。” “啊?”郭图声音大变,来不及穿鞋便往外跑去。 此时夏口大营中一片叫喊之声,只见无数士兵正在调动,往岸边跑去,有船队已经使出港口。 “先生,你快看!”亲兵扶着郭图站上一处高台,指向南方。 只见南岸停船的方向,大火冲天,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空,郭图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另一名亲兵抱着衣衫鞋袜跑来,伺候郭图穿戴,郭图神情呆滞,嘴里只念叨着“钱钱……” “先生,先生——”就在此时,黄祖也匆忙找来,急切道:“南岸水寨不知被何处贼人袭击,请速速随我前去察看。”???.23sk. 郭图来不及穿好衣服,跟着黄祖慌忙上了楼船,出夏口往南岸而来,越过江心,岸边的情形映入眼帘,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只见整座水寨全部起火,人影幢幢,都叫喊救火,但哪里来得及,那些船只大多已经烧着过半,正倾斜缓缓沉入江中。 立春时节,到了后半夜东南风正紧,甚至能吹翻大船,起火之后借着风势,早已化作一片火海。 “钱,我的钱……” 郭图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干枯的手指指着那些沉默的战船,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等郭图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耳边的叫喊声早已消失,看自己依然在营房之中,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 还不等他松一口气,便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先生,你终于醒了。” 郭图心头一颤,扭头看去,只见一人颓然坐在舱门口,满面焦黑,须发都被烧焦,衣服也破烂不堪,正是吕岱。 “吕……吕将军,昨夜……”郭图声音发颤,近乎绝望。 “唉——”吕岱仰天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道:“在下辜负先生及吴侯一片厚望,万死难辞其咎。”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郭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坐了起来,厉声道:“这是江夏水寨,周围都有士兵巡逻,贼人怎会轻易到此?” 吕岱看着郭图,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此事大为蹊跷,昨夜起火之事,毫无征兆,直到烧了一半,我们才被惊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郭图双目眯成了一条缝,沉声道:“你是说……这火是从内部烧起来的?” 吕岱并未答话,握拳咬牙道:“是在下没有保护好船只,让许多兄弟葬身火海,此仇必报!” “老贼果然见财起意!”郭图双目赤红,起身大叫道:“黄祖现在何处?” 第151章 弄巧成拙 吕岱起身望着远处,言道:“黄祖还在命人救火寻找线索,先生既然醒了,我也该走了。” 郭图跌跌撞撞跑出舱外,才发现自己就在东吴那艘楼船上,只见船头大半部分已经烧毁,正冒着黑烟。 偌大的水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江上一片狼藉,残木碎布飘满江岸,浓烟飘荡,甚至还有尸体在波/涛中起伏。 “完了,全完了……”郭图茫然四顾,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本以为此次满载而归,立下大功,不但自己地位大幅提高,还能助袁谭一臂之力,谁想一夜之间,全都化为泡影。 三百万钱的物资且不说,那三万金银下落不明,可让郭图心中在滴血,那可是袁谭崛起的资金啊! 吕岱神色颓然,抱拳道:“吾等保护不力,难辞其咎,自当回去向吴侯请罪,为免被黄祖算计,在下……先行一步了。” 楼船搁浅在岸边,只剩下半截船身,吕岱一跃而下,只见岸边集合了两百多吴兵,全都狼狈不堪。 “站住!”郭图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却见黄祖领兵快速而来。 吕岱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招手示意两百残兵列于岸边,个个神色决然,作势要拼死一战。 黄祖来到近前,死盯着吕岱,沉声道:“江东鼠辈,尔等监守自盗,还想一走了之吗?” “监守自盗?”吕岱一怔,旋即仰天厉笑,用刀指着黄祖,大喝道:“黄祖老贼,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就算如此做,岂会那两千士兵的性命作儿戏?更何况……你可知道这船中有多少钱粮?” “嘿嘿,说得好听!”黄祖冷笑道:“尔等想嫁祸于人,此事若不查明,谁也不许离开半步!” 吕岱怒极反笑,咬牙道:“我一千多部下葬身火海,几十艘战船、无数钱粮物资,若如你所说,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郭图在船上有气无力,摇头道:“黄太守,我看此事不管东吴将士,他们这一路上护送船队,恪尽职守,眼看就要完成任务,绝不会做此前功尽弃之事。” 黄祖脸色一变,忙道:“先生,我方才已经问明情况,昨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贼人,先吸引守军注意,大火又是从水寨内部烧起,其中必有蹊跷……” “不必多言!”郭图抬手打断了黄祖,早已心如死灰,淡淡说道:“既然有贼人骚扰,请尽快查明情况,东吴将士已经如此狼狈,吾愧对诸位,请放他们离去。” “先生……”黄祖急了,满头大汗。 郭图这么说,显然是相信吕岱等人,那岂不是怀疑自己暗中做了手脚? 这要是传到袁绍那里,将其惹怒,岂不是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 郭图言道:“吴侯慷慨忠义,既然送出这许多钱粮,又怎会放火焚烧?若是他只敷衍行事,朝廷也无话可说,更何况……还有那一千多江东士兵的性命,天下岂有如此狠心之人?” 他实在不方便说出和孙策的私下交易,江东紧缺战马,孙策为了那三千匹马,不惜以真金白银做定金,足见诚意十足。 要是船在东吴境内遭遇意外,还有可能是孙策故意为之,但这是江夏境内,那些金银沉到江中,孙策也捞不到半点,他绝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黄祖擦着冷汗,忙问道:“可此事若不查明,叫我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我自会向大将军如实禀告!”事已至此,郭图心如死灰,淡淡说道:“既然有贼人骚扰,请尽快查明情况,另外……请速速派人沿江打捞,看能否补偿损失。” “这……”黄祖也呆住了。 昨天还想着如何讨好郭图,与袁绍结亲,没想到一夜之间形势大变,不但结交不成,还背上了一口大黑锅。 吕岱沉声道:“黄祖,这一千多将士的性命,迟早我会讨回来。” 向郭图抱拳示意,吕岱带着两百多残兵向南岸大步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湖边的芦苇荡中,不见踪影。 “不能然他们走!”黄祖反应过来,传令道:“快追!” “慢!”郭图大喝道:“黄太守,难道你想赶尽杀绝不成?” “先生,我这……” 郭图冷哼一声,指着浑浊的江水:“当务之急,还是先派人打捞船只、物资要紧!” “也好!”黄祖一咬牙,恨恨地瞪了一眼吕岱等人离去的方向,传令将夏口的水军全都调来,全力打捞沉船,看看能挽救多少物资。 郭图在船上茫然望着江岸,双目空洞失神,半晌之后,将昨夜看守船只的士兵都叫到船上问话。 看守的士兵只剩下三十余人,其余下落不明,想必和吴军一样,都葬身火海。 据几名士兵交代,昨夜江夏守士兵送酒款待他们,才喝了两三碗,所有人便醉倒过去,包括东吴守军都是如此,现在想来,必是酒中被人下了药。 郭图闻言脸色微变,看黄祖还在废墟之上,指挥士兵驾船打捞,但捞上来的都是船只残骸和破烂的麻袋,根本没有半点金银和粮食。 哪怕是昨夜起火,粮草被烧,但至少也有部分沉入江中,那些金银钱财必定还在,黄祖却一无所获,显然是在装腔作势。 日照中天,黄祖颓丧而回,无奈道:“打捞上来的麻袋全都是空的,只怕其中必定有诈,此必是孙策嫁祸于我,请先生明察。” 郭图冷笑道:“那些钱粮物资,是我亲自检查,装载入仓,又有士兵日夜看守,岂能有错?果真一无所获?” 黄祖无奈道:“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只捞到七八袋残缺的大米、食盐,还有半袋铜钱,可这……” “罢了!”郭图无奈长叹,言道:“几十艘船的物资沉没江底,确实不好打捞,我也不为难于你,你派人在此慢慢搜寻,我先回寨中歇息去了。” 黄祖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定会派人全力搜寻,以补损失。” 郭图带着三十多名随从乘船过江,到了水寨之后,却没有多作停留,而是命人驾船直接驶入汉江,往南阳而去。天籁小说网 守军不敢阻拦,赶紧回报黄祖,黄祖神情黯淡,仰天一身长叹,看来郭图对他彻底失望了。 韩晞忙道:“郭图此去,必将这过错推到明府一人身上,惹来袁绍雷霆之怒。” 黄祖浑身一震,立刻对水军都尉刘虎传令道:“速去将船追回,不可放走郭图!” 第152章 做贼心虚 船舱之中,郭图无力地靠在甲板之上,花白的须发凌乱。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愤怒和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化作痛苦的泪水。 老泪纵横,如江河流经山川,充斥在布满褶皱的脸上,湿透衣衫。 悔不听张纮建议,哪怕从徐州绕道河北,多出两三倍的路程,也比到头来一场空要强得多。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已成定局,反倒让郭图一阵后怕。23sk. 得知守军的酒水中被下药,再想到黄祖昨夜留他在夏口过夜,郭图便知此地危机重重,不宜久留。 黄祖既然早有预谋吞没这笔钱粮,显然已经决定铤而走险,再与他争执理论,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冷静下来的郭图又惊又怕,此刻他只想先离开江夏这个是非之地,保证自身安全,再从长计议。 正心乱如麻之时,忽然江上一阵鼓声,便见士兵大叫道:“先生不好,黄祖派船追上来了。” “什么?”郭图大惊,两把擦干了眼泪,边向外走边说道:“不必管他,快走!” 走出船舱,果然见后方一支船队正扬帆快速逼近,这边的船正在减速,郭图大叫道:“开船,速速开船。” 划船的都是江夏水军,那水手言道:“刘将军打出旗号,让我等停下。” “走,快走,不许停!”郭图大怒,厉喝道:“再不开船,小心你的脑袋。” 身后的士兵立刻拔刀而出,呵斥江夏水军,逼他们开船,水军无奈,只好继续划桨,但显然已不如先前用心,船行速度缓慢。 郭图见来船逼近,急得直跳脚,对亲卫吩咐道:“废物,速将他们换下!” 河北军立刻冲过去,将那些水手推开一旁,奋力划桨,但他们哪里会驾船,不但速度没有加快,船只反倒在江心打转,顺水往下漂去。 郭图一颗心沉到谷底,仰天闭目长叹:“唉呀,天亡我郭图矣!” 很快江夏水军到近前,将郭图的船只围住,刘虎站在船头,看着手忙脚乱的河北军,一阵得意大笑。 “哈哈哈,郭先生,沉船尚未打捞起来,尊驾何必如此急着离去?” 郭图冷声道:“我还另有要事,要尽快回复大将军,尔等安敢拦我?” 刘虎抱拳道:“黄太守命在下前来,请先生先回夏口,待沉船打捞完毕,物资查点清楚再走不迟,否则缺少的钱粮,黄太守可承担不起啊!” “放肆!”郭图大怒,扭头看到下游又有船队赶来,心中焦急,沉喝道:“吾乃天子使者,大将军驾下,还不速速让开?” 刘虎脸色一沉,言道:“在下将令在身,不敢违反,请郭先生折回吧!” 出发之时,刘虎看到黄祖眼中杀机,此时对郭图并无多少敬意,将手一挥,水军便调转船头,往下游而去。 未走出多远,黄祖已经驾船赶到,命人将船暂靠岸边,抱拳问道:“物资尚未打捞完毕,明公何以去意忒急?” 郭图强作镇定,抚须道:“我另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搁,打捞之事,就拜托府君了。” 黄祖无奈一叹,知道这个黑锅恐怕推不掉,郭图一心要走,咬牙道:“先不管这场火因何而起,也不论能打捞出多少物资来,为表诚意,在下愿一力承担这些物资,先生意下如何?” “哦?府君果有此意?”郭图眉毛一挑,想不到黄祖竟会如此说。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些钱粮烧毁加上沉江,至少损失过半,如果黄祖真能承担,便可解除他的嫌疑。 黄祖抱拳强笑道:“江夏钱粮虽不多,但在下家中也有些继续,三百万钱,当在三日内凑齐,请先生稍作等待,再回南阳如何?” 当年灵帝卖官鬻爵,崔烈花三百万钱买了个司徒,黄祖为了不得罪袁绍,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能攀上袁绍这根高枝,权当花钱买官了。 刚才在江边他确实起了杀意,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将郭图也杀了,过错推到郭图和江东身上,不管袁绍信不信,反正都撕破脸了,总好过郭图回去之后添油加醋。 但他忽然又觉得此举欠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哪怕出点私财,表明自己诚意,化解这场误会。 如此不但能转危为安,还能让郭图和袁绍看清孙策的真面目,让他们两家交恶,岂不是更好? 黄祖决意破财免灾,这才亲自驾船又追上来,本以为表明心意,郭图定会转怒为喜,却见他神色反而更加难看,不由心中疑惑。 郭图冷声问道:“不知刚才打捞沉船,收获如何?” 黄祖摇头叹道:“那些麻袋大多已空,只有三千钱,还有一些大米、食盐和布料,但都被浸湿,不值一提。” 郭图双目微眯,死盯着黄祖问道:“别无所获?” “再无所获!”黄祖认真点头,摊开双手:“先生若是不信,可随我再去查看。” “嘿嘿嘿……”郭图忽然冷笑数声,抱拳道:“黄太守,那些钱粮价值三百万钱,你是如何得知?” “这……”黄祖一怔:“难道不是三百万钱?” 孙策向朝廷进贡价值三百万钱的物资,这在江夏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黄祖以为人人皆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在郭图听来,黄祖连多少钱粮都知道,必定是蓄谋已久,刚才那人分明有意强留自己,黄祖忽然又改变主意,必定是打捞出了孙策买马的定金。 那些定金都是金砖银砖,整箱摆好,只要打捞出一两箱来,就价值三百万。 但黄祖却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言明不惜自掏腰包也要再凑三百万物资,这分明是要私吞那三千万金银。 而且如果不是他做贼心虚,又何必自己出钱粮,分明是先前财迷心窍,事后又后怕不已,才临时变卦。 “明府此言差矣,”郭图微微摇头,一字一字道:“那几船物资,价值——三千万!” “什么?”黄祖脸色大变,想不到郭图见自己示弱,竟然得寸进尺,冷声道:“先生,且不说那些船能不能装下这许多物资,孙策能舍得进贡三千万物资?天下又有几人能信?” 郭图闻言大怒,果然黄祖料定那些金银是自己私藏,不敢声张才如此有恃无恐,冷笑道:“黄太守,明人不说暗话,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黄祖见郭图执意要三千万,这分明是要将自己逼上绝路,怒极反笑道:“郭先生,人心不足蛇吞象,尊驾就不怕被撑死吗?” 第153章 陷入绝境 郭图见黄祖再次变了态度,心中一惊,强自笑道:“吾乃朝廷使者,大将军委派,汝安敢以下犯上?” “非是黄某大胆,而是你逼人太甚!”黄祖没想到自己委曲求全,依然不被郭图接纳,怒不可遏,沉声道:“此事既然出在江夏,便在江夏了了吧!” 郭图惊得倒退一步,失声道:“你意欲何为?” “也罢,也罢——”黄祖仰天长叹,指着郭图大笑道:“可笑你郭公则,枉为袁绍谋士,竟看不透孙策瞒天过海、借刀杀人之计,那就与这些船只一同沉了吧,我自会向大将军解释一切。” “尔好大胆!”郭图大惊,厉喝道:“黄祖,我劝你善良!” “哈哈哈——尽管叫吧!”黄祖大笑道:“在这江夏境内,一切都是我说了算,神仙也救不了你,阁下就安心……” 话音未落,刘虎忽然指着上游叫道:“府君,襄阳水军来了。” 黄祖脸色微变,转身看去,只见一支船队正顺水而来,速度极快,才从转弯处看到船帆,便看到当先楼船上挂着一面“蔡”字大旗,正是蔡中统领的水军。 船队转眼便到了近前,见领兵之人乃是老三蔡和,不知他来江夏所为何事,黄祖驾船迎上去。 蔡和见黄祖在这里,不由疑惑,问道:“黄太守怎会在此?” 黄祖答道:“正在巡视汉水,蔡将军所为何来?” 蔡和笑道:“吾奉使君之命,前来迎接郭从事,帮他将钱粮运往南阳,大将军已派人在樊城等候两日了。” “啊?这……”黄祖脸色微变,想不到刘表会派人来接郭图。 蔡和正要问话,却见后面船上一人挥手大叫道:“蔡将军,郭某在此,速带我去襄阳。” “这是怎么回事?”蔡和眉头一皱,看黄祖脸色难看,慌乱不能答话,命人驾船到岸边。 见郭图须发撒乱,双目通红,衣衫也湿/了大半,不等船只靠岸,便迫不及待跳下船向这边跑过来。 “先生慢些!”蔡和大惊,赶忙命人将郭图搀扶上船,问道:“先生因何如此?” 郭图死里逃生,此时却不敢再指责黄祖,怕把他逼急了连蔡和都拦下,气喘吁吁催促道:“快……快走,先回襄阳再说。” 蔡和看看江上,不见东吴战船,疑惑道:“那些钱粮物资何在?” 郭图摇头摆手,颓然坐在船板之上,叹道:“不必再提了。” 蔡和眉头紧皱,见郭图形容狼狈,又被江夏兵拦截在此,不由看了一眼黄祖,莫非是他把船只都拦在夏口了? “黄太守,你……” 黄祖马上抱拳道:“蔡将军,清者自清!稍后我自会派人向刘使君说明一切,你们先走吧!” 知道已经无法留住郭图,黄祖不得不退求其次,向刘表解释情况,如果再得罪了蔡和,失去襄阳的保护,那他可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蔡和心中疑惑,连同那些随从都接过来,传令全军返航,稍后在船中再仔细询问郭图未迟。 郭图被接走,黄祖愣在船上半晌不语,方才他已露杀机,这次回去之后,定会在袁绍那里添油加醋,百口莫辩了。 刘虎问道:“府君,现在该怎么办?” 黄祖深吸一口气:“全力打捞沉船,看看能捞出多少物资。” 船队回到夏口,负责打捞的吕介派人来报信,几艘还未烧毁的船上,发现硫磺,甚至还有几个木桶中装着火油。 黄祖闻报吃了一惊,大怒道:“果然是孙策诡计,江夏安定数年,何来的贼军?” 韩晞神情凝重,言道:“府君,此莫非是孙策与郭图共同定计,谋取江夏?若船上有硫磺、火油等物,郭图怎会不知?” “好个郭图!”黄祖猛然醒悟,咬牙道:“怪不得我愿意出三百万钱粮,都不肯善罢甘休,原来是为此事。” 韩晞忙道:“郭图已去了襄阳,此事要尽快与刘使君说明,否则被郭图颠倒黑白,后果不堪设想。” 黄祖立刻亲自写信,命韩晞带往襄阳,向刘表解释沉船之事,这要是造成误会,连刘表都不帮他,可就彻底走上绝路了。 韩晞走后,黄祖派人传令黄射加强守备,多派斥候监视柴桑动静,孙策蓄谋已久,肯定很快就会发兵。 夏口守将陈就言道:“两年前孙策攻打沙羡,早有意谋取夏口,府君不可不防!” 提起沙羡一战,黄祖眼角一阵抽/动,两年前孙策进兵沙羡,双方大战近一年时间。 最终被周瑜诡计所算,人马折损三万余,妻妾子女七人被孙策抓获,城中财物也被席卷一空。 若不是孙匡不小心在芦苇荡中迷路被抓,换回了人质,那一次他的家属就要被孙策杀光。 “哼,某早已屯兵于沙羡,周围布下重重哨卡,此地固若金汤,孙策若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23sk. 黄祖一阵冷笑,上次吃亏之后,他已经命人在要道和水路上修筑工事,设置障碍,吴军再来沙羡,必会损失惨重。 “报——”就在此时,忽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跑进大寨。 黄祖看那士兵衣甲破烂,猛地起身:“发生何事?” 那士兵跪地答道:“府君大事不好,沙羡被吴军占去了。” “什么?”黄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旋即厉喝道:“沙羡城池加高三尺,外围又有水网、要道把守,吴军到来,为何不早报我知?” 那士兵答道:“是西陵都尉甘宁谎称援军进入城中,到了晚上忽然起事,城外不知何处来了一支吴军,足有两千人,里应外合被他破城。” “甘宁?”黄祖大惊,倒退一步,扶着桌案站稳,咬牙嘶吼道:“好个甘宁贼子,安敢如此?” 黄祖万万想不到,逃入彭蠡的甘宁竟会出现在江夏南部,当初派他出兵偷袭,身上带着令箭,没想到竟被他混入沙羡城中。 那两千吴军,必定就是跟着这些船只来的东吴水军,昨夜一场大火,必是吴军所放,然后趁乱进入沙羡境内,里应外合取了沙羡。 “孙策、郭图,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想通了其中关窍,黄祖又气又怒,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第154章 兵进江夏 沙羡府衙中,吕岱与甘宁、吕蒙、朱然、陈禹等人摆宴庆功,此行有惊无险,大功告成。 吕岱举杯慨然道:“周都督神机妙算,不但将黄祖限于绝境,东吴也将出师有名,取江夏就在眼前了。” 吕蒙向甘宁举杯道:“此举能大获全胜,前有甘壮士故意挑衅,让郭图深信不疑,后又助我等拿下沙羡,头功非你莫属。” 众人纷纷点头,都向甘宁敬酒,这件事没有甘宁,确实没有如此顺利。 甘宁回敬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甘某自益州至荆州,浪/荡江湖近十/载,虚度光阴,承蒙吴侯赏识,甘效犬马之劳,今后还要仰仗诸位多多提携。” 众人/大笑相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死守沙羡,城中器械钱粮充足,等候周瑜的援军赶到,准备攻打夏口。 吕岱将军情禀告周瑜,周瑜即刻连夜发兵,周泰、蒋钦早已带领秣陵水军赶到,水陆并进直取夏口。 次日一早,孙策在庐江发布檄文,痛斥黄祖拦截贡船,图财害命,害死一千多江东士兵,新仇旧恨,忍无可忍,决意出兵征讨。 原来当初孙策不想向洛阳纳粮,又不愿因此得罪袁绍,周瑜便想到利用黄祖:故意让船只经过江夏境内毁灭,将责任推到黄祖身上。 如此非但不用出钱粮,还有了出兵攻打江夏的借口,可谓一举两得。 但只有东吴士兵运送钱粮,就算出了意外,也很容易让人怀疑其中有诈。 毕竟孙策与黄祖乃是死对头,这么做有栽赃陷害的嫌疑,意图太过明显,别说袁绍不会相信,天下人也未必会信,故而一直犹豫未决。 直到郭图亲自过江,周瑜才下定决心,有袁绍的心腹做见证,可保万无一失。 为了这个计划,孙策与周瑜、鲁肃多次商议,才筹划完毕。 先命正要前来投靠的甘宁故意袭击婚船,让郭图看到黄祖不信不义,背叛盟约挑衅东吴在先。 下一步计划里,本该是由甘宁再扮作贼军袭击船队,将那些船只、钱粮在江夏境内毁掉,便可推到黄祖身上,如此一来,进贡的钱粮也就无从查起。 但没想到黄祖为防东吴假途伐虢之计,竟主动提出要在夏口接替吴军护送船只,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周瑜干脆将计就计,又命甘宁换做援军混入沙羡城中,而吕岱等人在夏口连夜动手,烧了战船之后前往沙羡会合,一举拿下城池。 至于那些装载钱粮和金银的船只,其实早已准备了两批相同的战船,临出发之时,先将那些守军灌醉,连夜替换,孙策可舍不得真把那么多钱粮倒在江里去喂鱼。 此计只付出了几十艘战船的代价,便将黄祖置于死地,又免去了进贡钱粮之忧,同时还节省了三千万买马的定金,可谓一举多得。 关于这三千万定金,孙策和周瑜等人早已商量过,就算郭图一分得不到,还有一亿钱,购买三千战马也足够赚了,完全在其承受范围之内。 谈判之时,孙策表现得慷慨大方,一来是为得到郭图的好感,彼此亲近,二来也是故意让利,不会让他吃亏而反悔。 不过这三千万定金的损失,必定会让郭图痛恨黄祖,只要袁绍那边不干涉,取江夏便易如反掌。 蕲春县令黄平,昨夜刚得到黄祖将令,让他加紧防戍,严密监视庐江动静,援军不日即将派到。 黄平是黄祖族侄,正为夏口之变吃惊之时,探马来报:孙策已经领兵越过黄/梅山,直逼城下而来。 黄平大惊,赶忙登城,只见一员白袍大将领骑兵轰然而至,横槍立马,在城下冷然扫视。 看到这人凌厉的目光,黄平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问左右道:“可知来者何人?” 都尉吴正答道:“白马白袍,料想便是常山赵子龙,统领江东骑兵,唯此一人!” 黄平眉头暗皱,吩咐道:“传令全军守城,紧闭城门,不得外出。” 蕲春虽然兵力有两万,但并无大将领兵,吴军来得如此之快,显然早有预谋,听闻赵云在荆南无人能敌,还是不要与他交手。 不必黄平交代,吴正也没有胆量与吴军交手,立刻向各营传令,分派防守任务,等候援军到来。 赵云见搦战无果,退后三里等候大军,待孙策兵到,将蕲春四门围住,准备合力攻城。 此次进军江夏,孙策带领赵云、黄盖、韩当、陈武、朱桓数员大将,加上周瑜这一路水军,几乎是精锐尽出。 黄忠与黄盖攻下庐陵之后,孙策命刘贤为庐陵郡守,文进之子文秀为庐陵郡丞,内安民心,推广屯田,外抚山越,推行新政。 此次大胆任用刘贤,主要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成全刘贤与刘遽之女刘颖的婚事。 孙策收到刘贤书信,虽然不得已讨平了上缭刘氏宗部,但这与其后代子女无关,只要刘度同意,他没有什么意见,能借此化解与刘家的恩怨则更好。 黄忠因与黄祖是同族,不方便随军,孙策将他调往巢湖替换朱桓前来,这也是东吴将领中的佼佼者,该让他上场发挥了。 正与众人商议攻城之事,参军刘巴却言道:“蕲春乃江夏东路门户,黄祖必会派兵来助战,何不围点打援?” 孙策言道:“我们骤然发兵,就是要攻其不备,取了蕲春长驱直入岂不更好?” 一个小小的蕲春,孙策并未放在眼里,本打算一鼓作气将其攻下,不想耽搁时间。 刘巴却笑道:“攻蕲春自然不难,但如此一来,江夏守军必会重兵把守邾县,此地山川河流,沼泽遍布,便不宜进军了。” 孙策闻言明白过来,点头道:“在蕲春吸引援军到来,将其消灭,便可顺势取邾县。”天籁小说网 刘巴笑道:“正是此意!” 孙策即刻传令在蕲春外四面扎营,作势攻城,却暗中派陈武、朱桓连夜到蕲水岸边埋伏,准备伏击援军。 蕲水在蕲春以西,自大别山向南汇入大江,援军要来,必定要经过此处石桥,正是埋伏的绝佳之地。 第155章 进退无路 黄祖被众人救醒之后,知道东吴马上就会发兵,立刻撤回南岸的水军,全力布防夏口。 以陈就为水军大将,张硕为副,用两艘斗舰横截河面,又用粗如手臂的棕榈缆绳连接,固定两岸扼守夏口。 安排好夏口防务,黄祖连夜回到西陵,再次传令蕲春、樊口等地加强戒备,命刘虎带兵向蕲增援,又向樊口增派一万兵力。 此时西陵的守军仅有五万,向各地分兵之后,黄祖深感兵力不足,又命司马吕介强行征召兵卒,凡城中男丁十八岁以上者尽数抓来参加城防事宜。 苏飞劝道:“东吴兵精将勇,我大军尚难交锋,征招民夫,只是乌合之众,只恐适得其反。” 黄祖正早懊恼惶急之中,闻言大怒道:“大难将至,正该全力防患于未然,汝未战先乱我军心,是何意也?” 苏飞解释道:“那孙策动辄屠/城杀人,东吴犯境,江夏百姓必定誓死抵抗,府君若强行征招,恐人心慌乱,适得其反。” “苏慕卿,你是何居心?”黄祖额头上青筋直冒,指着苏飞厉声道:“甘宁之事我尚未追究,你还敢在此妄言,莫非早已暗投东吴不成?” 苏飞也没想到甘宁袭击了东吴船队,竟然还会被会孙策接纳,又帮吴军拿下沙羡,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黄祖提起此时,急忙抱拳道:“属下一片忠心,绝无二意,若有投敌之心,早同甘宁而去。” 苏飞取字慕卿,正是仰慕前辈苏武苏子卿忠贞不二、至死不渝,被黄祖如此训斥,心中倍感失落。 黄祖冷然一笑:“嘿嘿,留在江夏做内应,岂不是更好?” 苏飞大惊,急忙跪在地上:“属下与甘宁有私交不假,但只是敬其本事,绝对与东吴没有任何关联,望府君明察。” 黄祖正要大骂,忽然斥候来报,东吴兵分三路来攻江夏,孙策兵至蕲春,周瑜进军沙羡,水军正自柴桑进发,即将到达樊口。 “孙贼,果然蓄谋已久!”黄祖脸色大变,东吴出兵如此之快,孙策先一步去寻阳,并非讨贼,显然早就谋划好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飞,黄祖忽然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扶起,言道:“你我共事多年,岂能不知你的心意?方才只是一时恼怒,慕卿不要放在心上。” 苏飞抱拳道:“孙策如此精心布局,就是为图谋江夏,眼下正该上下一心对敌,末将自当以死效命。” 黄祖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道:“如今袁绍定不会为我等做主,使君也起了疑心,某除了拼死一战,别无选择,你放心去带兵吧!” “多谢府君!”苏飞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拳离去。 “来人!”黄祖马上召唤亲信,低声吩咐道:“即日起严密监视苏飞府院,若他敢暗中转移家属妻儿,不由分说,尽数杀之。” “遵命!”亲信领命而去。 黄祖站在空荡荡的大堂内,心中也觉得空洞寂寥,这次被孙策算计,非但没能攀上袁绍这根高指,还得罪了郭图,慌乱之后,竟是一片茫然。天籁小说网 正失神的时候,韩晞自襄阳转回,见他一脸愁容,黄祖不由心中一沉,问道:“使君如何答复?” “唉——”韩晞一声轻叹,摇头道:“使君听信郭图之言,并不相信府君心中所说,属下百口莫辩,反被斥责一顿。” “好个郭图,不辨是非,”黄祖气得握拳低吼:“只会鼓唇弄舌的小人!” 韩晞又道:“除此之外,使君撤回了拨付江夏的钱粮。” “什么?”黄祖大惊,忙问道:“这是先前早已商量好的,因何变故?” 韩晞苦笑道:“使君既信郭图之言,便是认定府君吞没那三百万钱粮,又岂肯再另有拨付?另外,另外……” 黄祖气得一阵咬牙,沉声道:“还有何事?” 韩晞低声道:“另外还责令府君尽快打捞船只,将那三千万金银运往襄阳,否则将以谋反罪论处。” “什么三千万?”黄祖一怔,旋即狠狠一拳打在桌案上,怒吼道:“郭图狗贼,尔敢反咬一口,无中生有,岂有此理!” 韩晞惊得倒退两步,抱拳道:“如今连使君都怀疑我等,江夏成了孤悬之地,只能独自应对,府君要早做准备。” 黄祖气得浑身颤/抖,没想到这口黑锅竟是如此沉重,不但成了袭击吞没钱粮的谋反之人,还平白多出了三千万金银,这郭图实在够狠的。 如今连刘表都起疑,江夏完全陷入进退两难之地,黄祖颓然道:“想不到我江夏之事,竟会坏在郭图这个小人身上。” 韩晞言道:“东吴三路发兵,樊口为东路第一要地,属下愿去助公子一臂之力。” 黄祖正担心黄射不是周泰等人的对手,立刻点头道:“你马上再带三千水军去樊口,务必挡住东吴水军。” 韩晞走后,黄祖又开始为蕲春担心起来,先前只以为孙策果真是去征讨甘宁,未作防备,如今他亲自攻打蕲春,不知道黄平能不能守得住。 按照时间来算,刘虎的援军应该已经到了蕲春境内,只盼他能在孙策之前及时赶到蕲春。 刘虎一大早出发赶奔蕲春,傍晚时分终于来至蕲水岸边,休整人马派兵到蕲春联络,方知城池已被吴军包围。 刘虎即刻传令全军出动,渡河攻打吴军,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与城中守军会合。 人马匆匆过河,刚到一半,忽然岸边伏兵杀出,堵住桥头将人马分割两半,对岸的士兵被杀得人仰马翻。 刘虎又惊又怒,急忙指挥西岸士兵结阵,冲过石桥救援,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一阵鼓响,竟也有一支伏兵杀出。 “哈哈哈,收获胜利的时候到了!”只见一员年轻武将带兵杀出,直奔自己而来,大叫道:“无名小卒,可敢与我朱桓一战?” “撤,快撤!”刘虎见伏兵四起,就知道吴军早有准备,大声下令,催马直向朱桓杀来。 朱桓挺槍而上,拦住刘虎厮杀,不到五合便将其刺于马下,举槍大喝道:“降者不杀!” 第156章 言而无信 朱桓和陈武埋伏在蕲水两岸,等江夏援军过半时前后夹击,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两人所领的都是精锐,刘虎所部哪里抵挡得住,刘被杀之后尽数投降,俘虏四千余人。 战斗结束之后,陈武押送降兵返回蕲春,朱桓则领本部兵马换上江夏兵马的衣甲,连夜直奔邾县而去。 回营已是掌灯时分,孙策命人将刘虎的人头悬挂城外,又将早就准备好的数百封劝降书信,用乱箭射入城内。 信中说明,他与黄祖的仇恨,仅限于私人恩怨,与其他人无关,只要愿意投降者,既往不咎,包括黄平在内。 守军将书信送入府衙,黄平见信大惊,哪想到苦盼一日的援军,竟被孙策消灭,蕲春已成了孤城。 兵曹吴正也急匆匆赶来,禀告道:“属下已派人出城仔细观察过,那高杆上的人头,正是刘虎无疑。” “好个孙策,果然够狠!”黄平将书信扯得粉碎,大喝道:“立刻将所有书信都收起来,不许任何人传阅。” 吴正摇头叹道:“数百封书信,顺风飘入城中,为时已晚,就算军中能禁止,却无法制止城中百姓……” “搜,那就挨家挨户搜查!”黄平挥舞着手臂大叫道:“难道任凭吴军扰乱人心不成?” 吴正忙道:“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反而更让百姓慌乱,眼下还是要以安抚为主。” 黄平深吸一口气,问道:“孙策限期三日内出降,否则破城之后定斩不饶,这该如何是好?” 吴正犹豫片刻,言道:“孙策亲自领兵前来,又有赵云、韩当、黄盖等大将领兵,蕲春已是孤城,迟早必破,不如……” “放肆!”黄平大怒道:“我黄家男儿,岂能屈膝孙氏?” 吴正见黄平并无投降之意,只好说道:“府君得知消息,定会再发援军,最迟两日便到,三日期限,足够我们准备了。”23sk. “这才像话,”黄平这才满意点头,沉声道:“你我家属都在城中,破城之后定难保全,为了他们,也要与蕲春共存亡啊!” 吴正岂能听不出黄平言外之意,抱拳道:“属下誓死守卫蕲春。” “下去准备吧!”黄平摆手吩咐道:“从明日起,全军日夜巡逻,不得有误。” “遵命!”吴正领命而去。 黄平又来到南城,只见暗淡的月色之下,城外竖起一根高杆,上面悬挂人头,还特意点了一支火把,好让城上看得清楚。 看着夜风中不断摇晃的脑袋,黄平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顿觉得凉嗖嗖的,赶紧拉紧了衣领。 刘虎可是黄祖手下的大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城中虽然兵多,但有谁能阻挡东吴将士? 城外灯火通明,连营数里,满城校尉兵将,竟无一人能出去劫营,就这么等下去,终将是死路一条。 黄平心中叹息,在城上转了一圈,回府衙歇息去了,准备两日之后,看黄祖如何应对再做决策。 回到卧房,却是辗转难眠,便又到书房写信,连写了两封都不满意,将其撕毁,如此写了撕,撕了又写,到最后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黄平睁开眼睛,睡得半边身躯麻木,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正要喝问,便见吴正举着火把闯进来,顿足道:“明廷怎会在此?吴军杀进城了。” “什么?”黄平大惊,顾不得身躯麻木,霍然起身:“不是……限期三日么?” 吴正顿足道:“唉呀,正是如此,我等才掉以轻心,谁知东吴偷袭,那书信分明就是诈骗,叫人防不胜防啊!” “孙策,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黄平气得破口大骂,准备要走,却双脚麻木,动弹不得,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 就在此时,府衙门口已经传来厮杀之声,随着数声惨叫,便听得呵斥声音越来越近。 吴正脸色惨白,颓然靠在门框上,无力道:“完了,全完了。” “不许动,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都跪好了,双手抱头!” …… 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近,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进入后院,吴正心中慌乱,手中的火把也惊得掉在了地上。 “黄平在何处?”此时天色微明,便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将走进来,手持钢鞭盯着书房门口。 “在,在在……”吴正抖抖索索指着房内。 “黄平在此!”话音未落,便见黄平忽然手脚利落,快步跑出了门外。 “黄县令,不可……”吴正赶紧劝阻。 他以为黄平要冲出去,义正严词指着吴兵大骂一通,慷慨赴死,岂不是连累自己? 却见黄平走下台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举起一封书信:“黄平接驾来迟,还望吴侯恕罪。” 吴正看得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有些不明所以。 黄盖冷笑道:“此时接驾,未免太迟了些吧?” 黄平忙说道:“不不不,小的早已写好降书,准备明日一早出城接驾,未料吴侯来得太快,所以……” 黄盖冷哼一声,示意亲兵将书信取过来,在火光之下展开一看,见果然是一封降书,点头道:“算你小子识时务,起来吧!” 黄平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站起来,扭头看到吴正坐在门口,呆若木鸡,怒喝道: “吴正,本县早就说过,吴侯天威,不可对抗,你非要不听,还坐在那里,还想负隅顽抗不成?” “啊?!”吴正回过神来,赶紧跪在门口:“不不不,小人愿降,小人愿降!” 黄盖冷然一笑,命人看守后衙,搜捕其他官吏兵丁,带着黄平和吴正到府衙来见孙策。 大堂之内,孙策负手而立,头戴紫色护额,英气勃发,黄平不敢仰视,跪在堂下瑟瑟发抖。 孙策笑道:“黄家的事,本侯只追究黄祖一人,与你无干,起来说话!” 黄平起身,低头不安地搓着衣角,干笑道:“其实小人敬慕将军已久,早、早有归降之意,只是三日未到,所以……” 孙策淡笑道:“本侯以三日为期,并未说三日之后取城,你莫非心中不服?” 第157章 收缩防线 “不不不!”黄平急忙摆手,指着黄盖手中的信说道:“小人早有降意,有……有降书为凭!” 孙策看过书信,点头笑道:“既能识时务,恕你无罪,先下去休息吧!” 黄平见孙策并未食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三谢过之后,转身出了府衙。 黄盖笑道:“这黄平早已准备好降书,却还在等候援军,倒是个会投机之人。” 刘巴叹道:“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他们也都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如此。” 孙策言道:“我欲重新起用黄平,以安江夏官吏及百姓之心,先生以为如何?” 刘巴点头道:“将军此计甚妙,黄平本是黄祖族侄,将军尚能不计前嫌任用,足见宽仁之心,将来兵到各处,至少有一半人不会再死战对抗。” 黄盖慨然道:“君侯如此决断,方不失为一代雄主,我想老将军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他基本上是从小看着孙策长大的,从小时候的聪明英武,到少年时期的雄姿勃发,再到横扫江东的骄横狠辣,如今总算变得成熟稳重,能够顾全大局,不禁老怀欣慰。 孙策笑道:“我要的是一个安定繁荣的江夏,而不是千疮百孔,还要花费许多人力、物力去治理,这可是得不偿失呢!” 刘巴抚须笑道:“说到底,将军还是怕花钱吧?” “哈哈哈,先生说笑了!”孙策打个哈哈,挑眉道:“我是那种为了钱财就挖空心思,不择手段的人吗?” 正说笑之时,朱桓派人来报信,已经连夜拿下邾县伍贞城,请孙策即刻派兵支援。 刘巴言道:“拿下邾县,便可进逼西陵,而南岸的樊口也失去作用,黄祖必会全面收/缩防线,我们正好在此吸引其大军主力,好让公瑾他们顺利攻取夏口。” 孙策点头道:“就以巴水为界扎营,我倒要看看,黄祖有何本事来与我一战。” 随即命黄盖带领一万兵马先与朱桓会合,留宋谦守蕲春,还以黄平为县令,调度转运粮草,大军随后出发,到城山扎营。 孙策一夜之间连取两城,黄祖闻报大惊,急忙与苏飞等人商议。 苏飞言道:“孙策自平定江南之后,兵精将勇,如今东吴兵马又早有预谋,来势汹汹,只凭江夏兵力难以抵挡,还是要向襄阳求援,请刘使君发兵方可一战。” 黄祖叹道:“只可惜使君听信郭图谗言,认定我吞没钱粮,尚在责难,只恐他不肯出兵。” 苏飞言道:“江夏与襄阳唇齿相依,一旦夏口失守,大江将被东吴完全控制,对南郡之地形成合围之势,大敌当前,我想使君定会以大局为重。” 黄祖此时已经乱了方寸,马上派人又去襄阳求援,命苏飞带领两万大军迎敌,同时传令樊口的黄射撤回江北,与苏飞合兵沿巴水布防。 就在孙策进入蕲春的时候,周瑜也带领大军来至沙羡,吕岱与众将出迎,共议取江夏之事。 这段时间吕岱已将夏口情形查探清楚,将黄祖连接斗舰挡住夏口之事大概说了一遍,要想攻破夏口,必须破掉这两艘斗舰。 周瑜冷笑道:“黄祖欲用大船死守夏口,可见已是自知不敌吾军矣!” 吕蒙点头道:“都督所言极是,如今江夏守军士气低落,一旦遇挫,必会军心大乱,夏口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外强中干。” 周瑜对吕岱传令道:“先将烧毁的水寨重新修葺,赶造轻舟巡逻,吾料不出数日,樊口之兵必会退回江北,待周泰水军赶至,我们便可出兵与之一战。” “遵命!”吕岱招呼朱然、董袭二将去准备。 周瑜让兵马在沙羡歇息休整,带着吕蒙、陈禹二将往蛇山顶上观察夏口形势。 蛇山与龟山隔江相望,北岸龟山已经建成水寨城池,蛇山周围却是一片荒芜,到处都是沼泽、芦苇荡,只有在捕鱼季节才会有渔民在这里搭起草棚暂住。 蛇山脚下,数日前烧毁的水寨一片狼藉,再加上黄祖撤兵之前将这里毁坏一空,只剩下一堆残破凌乱的礁石。 站在一处破败的瞭望台看向对岸,只见大江奔流,波/涛阵阵,放眼望去,令人心旌荡漾,豪气油然而生。 周瑜缓缓扫视周围,指着大江言道:“若在这蛇山之上修一座兵寨,于山下再建一城,便可与夏口隔江相望,控大江之南,此地水网密布,湖泊众多,足以连接洞庭、柴桑水军,则江南之势可成矣!” 吕蒙抱拳道:“都督高见,前几日末将与吕将军巡视,他也笑黄祖不知地利,若是早在这蛇山筑城屯兵,强过沙羡数倍。” 周瑜微微点头,手搭凉棚看向夏口,问道:“却不知夏口水寨布置如何。” 此时天色将晚,落日西斜,阳光洒在江上,起了一层薄雾,夏口水寨在一片朦胧之中,两艘斗舰横亘江心,如同守门的巨兽蹲伏 陈禹先前曾在船上跟着郭图靠近过夏口水寨,闻言答道:“黄祖于两岸悬崖之上设置壁垒,不但藏有弓弩手,还堆积了大量巨石、檑木,可与斗舰上的守军联手拒敌。” 吕蒙蹙眉道:“守军居高临下,占尽优势,我们若是强攻夏口,必会被斗舰和悬崖上的敌军交错攻击,防不胜防。” 周瑜静静地看了半晌,并未回话,此时吕岱已经带兵到了岸边,正搬运石块准备修建水寨。 吕蒙忽然指着江面大叫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派船出巡,这是看我水军未至,欺我不能对敌么?” 周瑜言道:“这必是守军见我们修建水寨,趁水军未到,先来查探情况。” 陈禹抱拳道:“都督,请让末将会他一会,让江夏水军明白,纵然没有舟船之利,也一样能收拾他们。” 周瑜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点头道:“是时候……给江夏水军一点教训了!” 吕蒙大笑道:“即便轻舟出动,若在江上对战,定叫他有来无回。” 周瑜双目微凛,心生一计,言道:“先回城中,吾自有筹策。” 第158章 食髓知味 次日一早,周瑜派陈禹带领三十艘连夜赶造的轻舟巡视大江,船上的水军都谙熟水性,部分还是鄱阳湖的灵鱼队。 船队靠近夏口,很快就被守军发现,看到只有小船前来查探军情,马上派出艨艟、楼船出港口追赶。 东吴水军见状立刻撤退,江夏军紧追不舍,楼船速度虽慢了一些,但艨艟却速度极快,划开波浪,很快便追上了小船。 砰砰砰—— 一番剧烈地撞/击,吴军的船队被冲得七零八落,有些船板直接被撞碎,士兵们惨叫落水。 双方各在船上放箭厮杀,但那些小船甚至还不如渔船坚固,不多时便沉没大半,吴军大败。 此时楼船也追到近前,吴军见势不妙,奋力撤退,又被艨艟追随冲/撞一阵,只剩下十几艘船狼狈靠岸。 江夏水军在江心摇旗呐喊,耀武扬威而去,夏口水寨中鼓声大作,迎接得胜之师归来,营中半个多月的紧张和低迷减轻了许多。 负责巡视的张硕在哨台上看得真切,回营对陈就禀告道:“将军,方才周瑜派船队来刺探军情,被我杀得大败而归。” 陈就刚才也已闻报,却无半点喜悦,反而皱眉道:“吴军来窥探虚实,只恐不久便要出兵来攻夏口了。” 张硕刚赢了一场,信心十足,大笑道:“我看东吴水军也不过如此,就算周郎会用兵,没有战船,也一样不是我们的对手。” 陈就言道:“周瑜在南岸搭建水寨,想必也在调度水军前来,一旦他们的战船开到,便不会如此轻松了。” 想起之前那些运粮的东吴战船,张硕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东吴的楼船比他们的高出一截,这还只是运粮的,谁知道水军中用的战船会不会强大? 这几年黄祖只顾着征兵、修建防御,却对水军训练不加重视,战船淘汰了不少,补充的却少之又少,倒不是不想造船,而是资金实在不足。 反观东吴,在牛渚、柴桑、洞庭三地建设水军,大造舟船,水军兵力远超江夏,恐怕荆州水军都比不上了。 想到此处,张硕叹了口气,言道:“如今东吴水军被挡在樊口,我们何不趁其未到之际,先以舟船之利将南岸水寨破坏?一来可以提升我军士气,二来也叫东吴知道我水军厉害。” 陈就眼睛一亮,点头道:“此计可行,不过周瑜诡计多端,一定要多加小心。” 张硕抱拳道:“明日属下先派一支船队前去攻打,看看效果如何。” 陈就略作思索,言道:“明日继续巡视江岸,先让他们再搭建一段,后天偷袭不迟。” 张硕/大笑道:“哈哈哈,还是将军技高一筹,就让他们多费点气力吧!” 次日张硕继续派船队巡视江岸,以防吴军再来查探水寨,果然昨日大败之后,吴军再无动静,只是一心修建水寨。 又过一日,张硕在夏口点起两千水军,三艘楼船,一百艨艟,分作前后两队径直杀奔南岸水寨而来。 此时吴军刚刚起床,还在零散搬运石块木料,被江夏水军突然杀到,船上乱箭齐发,吴军措手不及,纷纷逃走。 张硕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火把、干柴等物,全都抛到岸上,水军在船上发射火箭,瞬间便将刚刚搭建一半的水寨烧着。 看着追来的吴兵在岸边气急败坏,张硕将船停在江心,站立船头大笑道:“尔等吴狗喜欢放火,本将军今日便成全你们,哈哈哈!” 遭遇袭击之后,吴军在岸边搭营驻兵,又重新修建水寨,此时孙策兵进邾县,黄祖放弃樊口的消息传来,夏口守军一片震动。 黄祖随后派人来传令,命陈就死守夏口,他已经派人到襄阳求援,只等荆州水军赶到,便可一同对抗吴军。 陈就忙叫来张硕吩咐道:“如今江南之地尽被放弃,东吴水军畅行无阻,不日即到,务必加强防守,多备木石弓箭。” 张硕抱拳道:“南岸水寨已经建成大半,何不再去偷袭一次,只要周瑜无法立寨,便可延缓其攻打夏口的时间。” 陈就犹豫道:“先前偷袭成功,吴军已有防备,再去恐怕有危险。” 张硕言道:“正是偷袭过一次,而这几日未曾出兵,加之蕲春兵败,周瑜必料你我不敢再出,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偏在此时再去袭击,哪怕不能成功,凭借战船优势,也能全身而退。” “倒也不无道理……”陈就思索片刻,冷笑道:“周郎虽号称智计无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也被你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张硕这几日可谓出尽风头,闻言大笑道:“吴军几次功败垂成,周瑜必会大怒,听闻美周郎风/流江左,指挥若定,我倒想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二人暗自得意,商议明日五更时分,趁着江上大雾出兵,再次偷袭江南水寨。 食髓知味,尝到甜头的张硕决定亲自率部出动,三更时分便集合人马准备,弓箭、柴草等都一应俱全。 等到东方发亮,大雾弥江之时,张硕乘大船出动,认准方向直奔南岸而来。 前方早有哨船侦察江岸,很快便看到浓雾之中几团火光闪烁,那里正是吴军修建水寨的位置。 江夏水军在哨船的指引之下向火光靠近,待到三里之外,张硕一声令下,船队加速前进,瞬间便冲到了岸边。 “放箭,放箭!”张硕在楼船上拔剑大声传令。 传令兵立刻擂鼓,鼓声打破了岸边的宁静,艨艟靠近岸边,士兵将柴草一股脑抛上岸。 大船上弓箭手也已点起箭簇上的火头,火矢在雾气中如萤火虫一般,直扑向江岸,转眼便燃起熊熊大火。 岸上鼓声震动,吴军叫喊着冲到岸边,乱箭齐发,但江夏船队已经退后,双方在岸边互相放箭,却也奈何不得。???.23sk. “哈哈哈,周瑜小儿,你两次三番被我算计,这下知道本将的厉……” 张硕正在船头得意大笑,忽然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大,错愕地指着江岸,张口结舌:“这这……这是怎么肥四?” 第159章 反间计 此时江边大火燃起,熊熊烈火驱散浓雾,只见岸边竟没有扎寨的木桩甲板,只是一片乱石滩。 此时吴军正躲在石墙后面放箭,昨日观察好的东吴水寨却不知在何处。 “撤,快撤!”张硕见此情形,便知道中计,急忙下令撤退。 大雾之中难以辨别方向,他们这次来偷袭,就是顺着火光而来,现在火光下没有水寨,显然是吴军刻意点火勾/引,让他们走错了方向。 鸣金之声在江上响起,江夏水军马上掉转船头后撤,此时天色将明,雾气正浓,竟看不到夏口哨塔上的灯光,顿时一片大乱。 忽然江面上黑影重重,却是东吴水军从四面杀出,火矢齐发,直往江夏的船上射来,大小船只顿时起火,到处都是惨叫之声。 张硕惊慌失措,在船头上极目远望,隐约看到远山轮廓,大概指了个方向,喝令快速撤退。 咣当—— 就在此时,他乘坐的楼船忽然一阵剧烈摇晃,震得许多水军跌倒在甲板之上。 张硕一把扶住栏杆,怒吼道:“小心开船,速速离开此地。” “将军,大事不好!”就在此时,一名水军急匆匆跑上甲板,大叫道:“船底漏水了。” “什么?”张硕/大惊,还未回话,楼船又一阵晃动,开始向左边倾斜,急得大吼道:“还不速速补漏开船?” 那士兵站立不稳,坐在船上欲哭无泪:“船底被吴军凿穿,修补不及。” “如此狠毒!”张梁脸色大变,急忙传令道:“快,快调艨艟来,从船上撤离。” 但此时楼船已经倾斜,船上士兵站立不稳,各自忙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听令,到处都是惨叫哭喊之声。 张硕死死抓住船栏,看着附近混乱的船队,招呼小船快来救他,但无人响应,很快身后传来惨叫之声,转头一看,却是吴军已经杀到了楼船之上。 一名身形高大,手持铁链的将领冲杀过来,阻拦的士兵被他的铁锁打得头破血流,毫无还手之力。 “哈哈,既然来了,还想走吗?”那人舞动铁锁大笑道:“潘璋来也!” “我与你拼了!”张硕见无处可去,拔出腰刀冲过去。 当啷一声响,手中大刀被那铁锁打中,震得他手臂发麻,张硕心惊,知道不是潘璋对手,又连连后退。 潘璋怒吼道:“降者不杀!” “哈哈哈,我誓死不降!”张硕怒极反笑,手扶栏杆,准备跳入江中逃命。 “别跳呗——”与此同时,另一名东吴将领也上了船,抬手大叫道:“江水可凉了!” “哼——”张硕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纵身一跃。 一个敏捷的鱼跃姿势,越过船栏,便向江中跳下去,只要落入江水之中,凭他的水性,便可趁乱逃走。 嗖—— 与此同时,那人忽然从腰中接下一捆绳索,抖手便抛了出来,如同灵蛇一般飞速向张硕缠绕而去。23sk. 跨越栏杆俯身而下,张硕认准江中的空地,张开双手准备入水,忽然觉得脚踝一紧,下坠之势便猛地停住。 砰—— 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狠狠地撞在了船底之上,顿觉眼圈一黑,失去了知觉。 “拉上来!”船头之上,潘璋抓住栏杆看得真切,一声大叫。 士兵一起用力,将撞晕的张硕拉上来,见绳圈正好套在张硕的脚踝之上,潘璋回头竖了个大拇指:“子良,干得漂亮!” 那随后赶来之人正是马忠,只见他抖动着绳索,傲然笑道:“这半年来苦练绑缚之技,这套索连野猪都逃不掉,更不要说他了。” 二人哈哈大笑,此时江水已经没过楼船甲板,潘璋命人把张硕送上岸,跳下楼船去追杀其他江夏士兵。 等张硕迷迷糊糊醒过来,摸着生疼的后脑勺时,只见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庞,指着他大笑不止。 “你们……想干什么?”张硕猛地坐起来,吓得大叫。 “呵呵,张将军,你可愿降?”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张硕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年轻将领正高坐帅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你便是周瑜?”张硕一怔,此时才想起来跳船时被什么东西绊住腿,原来是被擒了。 “放肆!”吕蒙厉喝道:“张硕,生死便在一念之间,你到底如何抉择?” 张硕吓得一缩脖子,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我……小人愿降!” 周瑜言道:“吴侯与黄祖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本该将你斩了以振军威,汝既识时务,弃暗投明,就该立功报效才是。” 张硕忙道:“小人愿为吴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周瑜笑着点点头,摆手道:“来人,为张将军赐座!” 很快就有士兵摆好座位,张硕不安地坐了半个屁/股,左右看看,只有甘宁有些面熟,其他人一概不认识。 只听周瑜又说道:“你本为黄祖部下大将,就此归降,难免叫众将怀疑,你若助我拿下夏口,方可取信于吴侯。” 张硕抱拳道:“但凭都督差遣。” 周瑜笑道:“我放你再回夏口去,暗中集合亲信人马,不日吾水军将至,待我与陈就交战时,你为内应,便可取夏口,此为大功一件,你可敢去?” “小人愿往!”张硕心中暗喜,连声答应。 “壮哉!”周瑜欣然点头,命人给张硕赐酒压惊,将其从后营放走,自回夏口。 吕蒙疑惑道:“张硕刚刚被抓,降意未明,就这么放走,只恐难以信任。” 周瑜却淡淡笑道:“不管张硕降意如何,吾此计必会成功,真真假假,以乱敌心智耳。” 吕岱问道:“接下来该如何部署?” 周瑜笑道:“先于军中散布消息,就说张硕已降东吴,欲伺机擒杀陈就立功,天黑之后,将那些俘虏故意放走一部分。” 吕蒙恍然道:“都督所用,莫非是反间计?” 周瑜点头道:“两阵对敌,攻心为上,夏口虽然固若金汤,但内部却是人心浮动,吾用此计,乃是故布疑阵,夏口守军必不战乱矣!” 吕蒙大笑道:“那张硕被逼急了,说不定真会弄假成真。” 众将闻言无不信服,尤其是吕蒙,在被孙策指点之后得空便学习兵策,如今跟在周瑜身旁耳提面命,获益匪浅。 第160章 襄阳援军 襄阳作为荆州州治,自刘表上任后恩威并著,招诱有方,境内肃清,百姓安乐。 刘表既是汉室宗亲,又是当代大儒,中原战乱,无数人避难荆州,名流荟萃,又开经立学,爱民养士,成为汉末最后一片乐土。 但随着孙策横扫江东,进而占领荆南,又谋取江夏,让荆州上下陷入一片紧张之中。 郭图出使柴桑,在夏口被黄祖吞没东吴钱粮,含恨而去,到了河北之后,袁绍闻信勃然大怒,写信严厉指责黄祖,让刘表加以惩处,押送洛阳受审。 如今的黄祖独占江夏已有数年,根基稳固,已非刘表所能控制,无奈之下,只好先推诿拖延。 与此同时。孙策三路出兵,直取江夏,蒯越等人建议立刻发兵支援,刘表又担心袁绍责怪,故而一直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黄祖再次派人来求援,刘表不能决策,先安抚来使,召集蒯良、蒯越及蔡瑁兄弟商议军情。 蒯良还是执前言,言道:“南郡、江夏、南阳,互为唇齿,如孙策取夏口得江夏,则南郡、南阳皆危矣,不可不救!” 蔡瑁冷笑道:“黄祖吞没公粮,欲杀天使,此乃谋逆之罪,主公未将其押赴洛阳问罪,已是仁德,若再出兵相助,岂非与反贼同谋?” 蒯良言道:“黄太守先前信中说明,此乃孙策故意栽赃陷害,是吴军监守自盗烧了战船,郭图尚未离开荆州,孙策已然出兵,足见早有预谋,此事不可听信郭图一人之言。”23sk. 蔡瑁不满道:“那些钱粮、物资,都是郭图亲自过目检查,难道还能有假?我看必是黄祖见财起意,吞没钱粮又矢口否认,将祸水东引。” 刘表看了一眼蔡瑁,抚须点头道:“自古财帛动人心,江夏正却钱粮治军,先前黄祖就请求拨付钱款,见到如此多物资过境,岂能不动心?” 郭图临走之时,私下里与刘表、蔡瑁相会,说出那船中还有价值三千万的金银珠宝,是孙策私下送给袁绍的,想将来谋求大将军职位。 孙策曾向曹操求过大将军,被曹操拒绝,故而起兵攻打徐州,刘表对此深信不疑,这才私下派人向黄祖讨要金银,但黄祖矢口否认。 所以此时蔡瑁口中说的钱粮,其实价值三千万之多,而蒯良二人却不知情,却又无法说明情况,只能指责黄祖图谋不轨。 蒯良叹道:“纵然如此,如今也要以大局为重,孙策若得江夏,必图荆州,南控大江,北进汉水,一旦水军兵进,如何抵挡?” 蔡瑁大笑道:“孙策小儿,勇而无谋,某正想领教江东小霸王的本事。” 蒯越急道:“黄太守危难,关乎荆州安危,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此时若不去救,主公威信不存,将来孙策进兵,诸县岂非望风而降?” 刘表见这两家又吵起来,摆手不耐烦道:“救与不救,各都有理,难道没有个两全之策吗?” 蒯良捻须道:“倒也有个两全之计,但就怕黄祖不肯听命,主公可先发出乌林、汉津,遥为救应,以分东吴兵力。 另派人到江夏替换黄祖,就说要详查火烧贡船之事,黄祖若问心无愧,加之大敌当前,或许就会应允。” 刘表蹙眉道:“临阵换将,岂非军中大忌?” 蒯良言道:“大将军早已为孙刘两家说和,今孙策敢发兵者,乃是黄祖劫持贡船所致,将其调离江夏,则孙策师出无名,可再请大将军说和退兵,如此既可保全江夏,又能查清贡船之事,岂非一举两得?” 刘表思索片刻,问道:“孙策大举进攻江夏,当派何人当此重任?” 蒯良言道:“此人既要能让黄祖心服,又要懂得治军,非令侄子刘磐莫属。” “我认为不妥!”蔡瑁马上反对道:“刘磐非孙策对手,先前在长沙大败,几乎送命,又派他去江夏,岂非重蹈覆辙?” 刘磐与长子刘琦关系亲密,如果让他占了江夏,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劲敌? 刘表闻言又犹豫道:“刘磐虽知兵法,确实非孙策之敌,此事还需慎重。” 蒯越岂能不知道蔡瑁的心思,冷笑道:“如此说来,荆州未有能敌孙策之人,岂非要拱手而降?” 蔡瑁老脸一红,大怒道:“吾等为守疆土,自当以死相拼,但决不能所任非人,铸成大错。” 刘表蹙眉问道:“德珪可有人选?” 蔡瑁眼珠一转,言道:“我以为长公子足以胜任。” 刘表一怔,摇头笑道:“琦儿从小只读经书,未曾领过兵,如何能够出镇江夏?” 蔡瑁言道:“为郡守之人,不必会领兵,但会用人即可,大公子去江夏,威望足以服众,再另派文武辅佐,强过黄祖数倍。” 刘表一阵皱眉,看向蒯良问道:“别驾意下如何?” 蒯良兄弟相视一眼,抱拳道:“若大公子前往,则名正而言顺,就看黄祖能否从命。” 蔡瑁言道:“某当亲自领水军出汉水,助大公子上任,由不得他黄祖不从。” 刘表见蔡、蒯两家难得意见统一,文武和睦,心中十分高兴,立即点头道:“既如此,就命琦儿准备往江夏上任,以刘磐为司马,张虎、陈生为副将,德珪引兵接应。” 众人各自退下去准备,刘表也回书使者,让黄祖早准备,交接江夏诸事,到襄阳来认罪。 蔡瑁回到府衙,正在披挂准备出兵,蔡和匆匆赶来,问道:“大兄,你为何举荐刘琦出任江夏太守?岂非叫他立功领兵,徒增大敌?” 蔡瑁冷笑道:“三弟岂知为兄深意?某此番举荐大公子外出,定叫他有去无回,此乃一石三鸟之计也。” 蔡和忙问道:“大兄有何妙计?” 蔡瑁言道:“黄祖私吞江东三千万钱财,我举荐大公子去彻查此事,黄祖岂肯甘为鱼肉,轻易离开江夏?刘琦此去,必被困于夏口定进退两难,不死于黄祖之手,也会死于东吴之手。” “如此一来,二公子嗣位便名正言顺了!”蔡和抚掌大笑道,又问道:“此其一也,敢问其余二鸟为谁?” 蔡瑁得意笑道:“刘琦困于江夏,此时吾领水军驻扎汉津,黄祖必来求救,先逼他交出那些金银,只等吴兵攻打夏口,我顺水下进驻夏口,便可趁黄祖与孙策交斗,坐收渔翁之利也!” 蔡和双目放光,赞道:“果真是一石三鸟,兄长此计,纵张良再世,也不过如此,佩服,佩服!” 第161章 另有深意 蒯良和蒯越回到府中,兄弟二人闷坐大堂,叹息不语。 三弟蒯明从后堂转出,不由一怔问道:“方才使君召唤,怎得如此快便回来?” 蒯家世居中庐,是西汉名臣蒯通之后,荆州名门世家,资历比蔡家还要老,家族世代传承,有人在朝为官,有人专门打点产业。 到这一代,蒯良兄弟学问有成,出仕为官,蒯明便负责家族田产、商业,往来应酬,在家族中地位不比这两人低。 蒯良摇头苦笑道:“蔡家已经开始图谋江夏了,可他小看孙策,只恐偷鸡不成,反要蚀把米。” 蒯明疑惑道:“蔡家的事,只管他们去折腾,与我们何干?” 蒯越冷笑道:“蔡瑁有勇无谋,他此番胡乱作为,出兵江夏,必会为荆州招来大祸。” 蒯明吃了一惊:“蔡瑁准备出兵江夏?我听说他们兄弟前几日还在堂上大骂黄祖,怎会变得如此之快?” 蒯良笑道:“何至于此,他还举荐大公子出任江夏太守。” “什么?”蒯明愕然,愈发不解:“蔡瑁会举荐大公子?” 蒯越叹道:“此乃借刀杀人之计,如此一来,二公子继位便名正言顺,蔡家也会顺势进兵夏口,染指江夏。” 蒯明这才明白,揪着胡须皱眉道:“想不到蔡瑁竟也有如此心机,倒是小看他了。” 蒯良冷嗤一声,不屑道:“哼,这算什么心机?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罢了!” 蒯越失笑道:“蔡瑁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但他忽略了对手是孙策,江东小霸王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蒯明对于这些并不太懂,皱眉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蒯良捻须沉吟良久,才问道:“祺儿去隆中,可回来了?” 蒯明摇头道:“去了三日,大概也快回来了,不日即将前往房陵。” 蒯家有一项家规:打理产业的一支,家族会扶持其后代学文出仕,而在朝为官的一支,必须从后辈中选出一人来打点产业,如此不断交替,才让各支稳定传承,不会出现偏颇。 蒯祺是蒯明之子,到了他这一代,该出仕为官,年初为他谋了个房陵太守的职位,临行之前,妻儿一家往隆中访亲去了。 六年前诸葛玄避乱荆州时,蒯祺娶了诸葛珪大女为妻,其兄弟诸葛亮、诸葛均正居住在隆中。 “爷爷,我们回来了!”正说话之时,院子里传来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大堂里三位老者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都变成了亲和的笑容,抚须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头上扎着朝天辫,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扶着门框走进大堂,咯咯笑着扑向了蒯明。 蒯明将孙子一把抱起,山羊须在稚/嫩的脸上划过,问道:“乖孙儿,可见到你舅舅了?” 小家伙用手推着蒯明的下巴,一脸嫌弃:“只有五舅在,四舅出门去了。” 蒯良笑道:“你四舅最喜欢游山玩水,又出去闲游了吧?” 小家伙不满地嘟着嘴:“去江里了,都不带我玩儿。” “去江里?”蒯良一怔,此时蒯祺也跟着进来,便问道:“孔明不在家中?” “不在!”蒯祺向二位长辈施礼,将儿子抱过来交给家丁,嘱咐他到后堂去玩。 房间里安静下来,蒯祺这才说道:“孔明去了江东。” “哦?”蒯良捻须皱眉,缓缓说道:“卧龙凤雏都去了江东,难道只是巧合不成?” 蒯明却笑道:“子瑜五月即将大婚,孔明去为兄长贺喜,庞山民在家养病,让士元代行而已。” 庞山民娶了诸葛珪次女为妻,与蒯祺乃是连襟,两家关系亲近,自然也就知道得清楚。 “恐怕不会如此简单!”蒯良双目微凛,言道:“庞山民以病辞官,庞士元又去了江东,庞德公此举,只恐大有深意啊!” 蒯明思索片刻,言道:“莫非庞家有意与刘表划清界限,亲近东吴?” 庞德公多次拒绝刘表征辟,甚至刘表亲自登门都未出仕,后来实在无法推却,便让其子庞山民做了襄阳主记,上任不到半年,就因病辞职,一直在家养病。 蒯祺忽然说道:“我此次到隆中,诸葛均说山民过年时也曾来过,与孔明长谈许久,莫非他是在装病不成?” 蒯越看了看兄长,言道:“子瑜大婚,乃诸葛家之盛事,庞家派人到江东贺喜,我们若不去,岂非太过失礼?” 蒯祺无奈摇头道:“这次去隆中,本打算向孔明说明情况,让他代为敬贺,不料竟被他先走一步。” 蒯良低头思索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言道:“房陵暂时不必去上任了,子安亲自去一趟江东吧!” 蒯祺吃了一惊,愕然道:“我……去江东?” 蒯良抚须笑道:“大舅子结婚,你们两个妹夫都不能到场,未免让江东之人笑话,公事再忙,却不能失了礼数啊!” 蒯祺皱眉道:“那房陵之事,如何答复?” 蒯良言道:“此事我来解决,你尽快收拾一下,江夏正在交兵,此去江东水路并不顺畅,还要早做打算,以免耽误了行程。” 蒯祺看了一眼蒯明,见老父亲微微点头,便躬身退下。 兄弟三人各自坐下,蒯明这才说道:“兄长莫非也要学那庞德公,疏远刘表?” “非是我们疏远刘表,是他已经不信任我们了!”蒯良摇头一叹,言道:“先前官渡之战,吾等都料袁绍必败,劝阻刘表不要与之结交,如今袁绍威行北方,号令天下,刘表也狐假虎威,得意自满,对我们不再言听计从了。” 蒯越也是无奈一笑:“刘先也因曾劝刘表依附曹操,因此生疑而不用,我看他这个别驾也做不长了。” 蒯明大概明白了二位兄长的疑虑,言道:“子安此去江东,也是打探江东虚实?” “不错!”蒯良言道:“孙策下江东之时,年轻气盛,诛杀名士,江东震动,但听闻遇刺之后性情大变,尊贤敬人,广纳贤才,修水利、治屯田、兴学院,更能七步成诗,有如神助……但这一切,终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蒯明点头道:“兄长之意,我已明白,那就让子安尽快起程吧!” 第162章 轻车熟路 东吴五万水军到达夏口南岸,艨艟走舸、楼船斗舰沿江排列,千帆蔽日,旌旗招展,声势已然盖过对岸夏口水寨。 众将正摩拳擦掌准备出兵,忽然探马来报,荆州援军出动,江陵三万水军出乌林、襄阳五万水军出汉津,两路支援夏口。 吕蒙急道:“刘表遣长子刘琦接替黄祖,又派援军出动,吾等当速战速决,拿下夏口,助主公夺取江夏。” 周泰马上请令道:“末将愿攻打夏口。” 周瑜却神色冷峻,沉声道:“刘琦虽到夏口,但黄祖在西陵未动,可见其并不甘心就此让出江夏,而襄阳水军由蔡瑁掌管,其一心要扶持刘琮上位,岂肯支援刘琦,助其成功劳?” 吕蒙一怔,问道:“大敌当前,难道蔡瑁还敢有别的心思?” 周瑜却冷然一笑,言道:“吾料此必是蔡瑁借刀杀人之计,欲借吾手除掉刘琦,待刘琦兵败,他才会进军夏口,所以援军不足为虑。” 吕蒙叹道:“即便如此,那张硕到了夏口,便再无动静,我看早已无心归降,不必再等了。” 周瑜蹙眉道:“张硕归去,便如一点火星埋在干草之中,如今隐而未发,还需再吹一股风方可有用。” 吕蒙也皱眉道:“如今夏口排查极严,要想煽风点火,难如登天呐!”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势,正擦着铜铃的甘宁忽然说道:“都督,我倒有一计,或许可用。” 周瑜眼睛一亮:“兴霸有何妙计?” 甘宁言道:“刘琦此番到江夏,以刘磐为将,张虎、陈生为副,此二人原本是江夏豪强,不满刘表已久,或许能够策反。” 周瑜摸着下巴问道:“哦?此话从何说起?” 甘宁答道:“张虎、陈生原本拥居襄阳,后在庞季劝说之下归顺刘表,但此等大功,却因出身豪强而不受重用,如今反在刘磐等人之下,心中早已不忿。” 吕蒙这段时间与甘宁相处,倒是义气相投,闻言笑道:“刘表自恃清高,任人唯亲,当然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士,兴霸当年在襄阳郁郁不得志,不也是如此么?” 甘宁无奈叹道:“某当年投荆州,不为刘表所用,正是因此才与张虎二人有些交情,深知其心,愿写信劝说,或许有用。” 周瑜沉吟片刻,言道:“兴霸之计可用,但此二人在襄阳已久,或许早已安于现状,一封书信恐难叫其动心,还需派一个能说会道之人与之会面,晓以利害,方可成功。” 甘宁抱拳道:“既如此,在下愿亲自去一趟。” 周瑜摇头道:“兴霸久在荆州,你若去必会被人认出,若有个什么闪失,叫我如何向伯符交代?” 甘宁大声道:“大丈夫做事,虽万险而不避也,某受吴侯知遇之恩,甘愿以死相报!” “不不不!”周瑜连连摆手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吾取夏口,已经胜券在握,只是不忍将士多有伤亡才等待时机,不必如此冒险。” 就在此时,陈禹起身抱拳道:“都督,末将愿去送信。” “陈将军?”周瑜看向陈禹,猛地一拍脑门,大笑道:“吾有文勇不用,岂不是叫珠玉蒙尘、黄钟毁弃?吾之过也!” 吕蒙也点头笑道:“陈将军中原一行,搅/动风云,实乃当世第一间客,有你亲自出马,夏口守军必当土崩瓦解。” 陈禹抱拳道:“二位谬赞了,还是吴侯指导有方,在下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甘宁诧异道:“陈将军还做过间客?” 这几日在营中练兵,大家一起切磋,甘宁知道这陈禹武艺高强,却对他做间客的事情毫无所知,倒有些意外。 陈禹笑道:“只是替吴侯送了一封信而已。” 吕蒙拍着陈禹的肩膀,对甘宁大笑道:“兴霸放心,他去夏口送信,那可是轻车熟路,你快快写信吧!” 陈禹到中原的事情,只有周瑜、孙权等核心人物知道,其他人一无所知,当然也不方便现在透露出来。 甘宁见周瑜和吕蒙都如此信任陈禹,自然不再怀疑,马上准备纸笔写信,劝降张虎、张虎、陈生二人。 周瑜又对周泰吩咐道:“传令水军备战,从明日起攻打夏口,先看其守备能力如何,也好彰显水军威力,震慑江夏军心。” “遵命!”周泰大喜,领命而去。 吕蒙点头道:“要想不战而取人之兵,需先示之以强,我们准备多日,也该到出兵之时了。” 周瑜笑道:“让江夏守军也见识一番我东吴水军的实力,叫张虎等人明白,夏口迟早必为我军所破,如此也方便陈将军从容行事。” 吕蒙大笑道:“且不说先前在江东战船已有改进,此次又有鄱阳缴获的飞鱼船,定能给江夏守军不少惊喜。” 周瑜冷笑道:“数年来黄祖只顾修葺工事,却疏忽了休整兵器,如此故步自封,岂有不败之理?” 吕蒙言道:“如今主公已到邾县,与江夏主力对峙,就是在等我们攻破夏口,一举拿下江夏,我们可不能让主公等得太久了。” 周瑜朗笑道:“伯符一日之间连取两城,进兵三百里,杀得黄祖措手不及,我们在此布局良久,自然会给黄祖一个更大的惊喜。” 吕蒙连连点头,忽然又问道:“待拿下夏口,若擒住刘琦,又该如何处置?” 周瑜双目微凛,沉声道:“蔡瑁欲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吾岂能为他所用?他想做渔翁,我倒要叫他成鳌鱼。” 吕蒙还要再问,甘宁已经写好书信:“请都督过目,是否还有补充之处!” 周瑜本要不看,但甘宁如此说,便看了一遍,点头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有吴侯招纳人才,重用豪杰之先例,若陈虎二人还不动心,便是不识时务之人了。” 看罢之后交给陈禹,吩咐道:“夏口盘查极严,只能由你只身前去,内不知陈虎二人之心,外无人接应于你,你可要多加小心。” 陈禹抱拳道:“都督放心,我有自保之力。” 周瑜郑重言道:“此行不可强求,若见事不可成,务必全身而退。” “遵命!”陈禹也领命而去。 周瑜负手看向水寨之外,春风正紧,江上波/涛翻滚,似乎已经掩盖不住涌动的暗流。 第163章 水面交锋 东风吹,战鼓擂! 一大早,迷蒙的大雾之中,南岸鼓声震天,沉静了数日的东吴水军终于出动,夏口守军也立刻戒备起来。 随着朝阳初升,薄雾散去,只见江面之上几艘大船如山岳一般缓缓开来,大船周围各有舰队拱卫,竟占满了半边江面。 尤其看到居中那一艘高大如楼的斗舰,江夏水军无不震惊,这是五层高的战舰如鹤立鸡群,底尖上阔,昂首而行,如同鳌漫/游江中,稳如磐石。 斗舰左右,各有一艘三层高的楼船,比之横亘在夏口的那两艘战舰高出了三四尺,轻舟、艨艟暂且不说,光是这斗舰的规模,双方水军实力高下立判。 周瑜按剑立于斗舰船头之上,远望夏口水寨,征袍随着江风鼓胀,剑眉之下星目深沉,看不出喜怒,神态中却又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 只见汉水入江处,两岸搭设水寨,悬崖之上弓弩手严阵以待,两艘巨舰停在江心,船上同样有水军守备,如同守城一般,剑拔弩张。 那两艘大船用粗壮的棕缆连接起来,又用岸上的两块巨石固定,如门墩一般挡住了港口。 水军要想攻入夏口,先要打破这两艘斗舰,但一旦靠近大船,船上和岸上弓箭就会交替攻击,甚至还有巨石砸下,必会损失惨重。 江岸之上,刘琦正与刘磐、陈就等人观战,只见除了大船和艨艟等之外,还有一些造型古怪的战船,却是从未见过的。 有在船队之间穿梭如织的小舟,如同鱼群一般,也有狭长如虾的轻舟,看起来像龙舟,船舱造型却又不同,不知有什么作用。 刘琦面容消瘦,眼眶微微发青,江风吹来,便咳嗽不止,他这次奉命出任江夏太守,也是想立功,为将来做准备。 刘表宠信蔡氏,背后又有蔡瑁支持,他这个长子处处受到排挤打压,不但嗣位不保,还有性命之忧,每日忧急,以至大病一场。 此次外出作战,刘琦自然要把握机会,如果能在江夏立足,也不失为安身立命之地,但黄祖以对战孙策为由,无法脱身,请他镇守夏口,只能暂时留在此处。 此时看到东吴水军阵势,不由眉头紧皱,叹道:“想不到东吴竟造出如此多的怪船,诸位可知其中奥妙?” 刘磐却冷笑道:“吴军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这些鱼虾一样的小船,能有多大用处?” 陈就也点头道:“水上交锋,以舰船坚固、弓弩强劲为主,大船和悬崖之间的射程,末将早就测试过,不管他大小战船,只要靠近这两艘巨舰,都将灰飞烟灭。” 刘琦也看不出这些小船的用处,言道:“夏口乃是江夏门户之地,也关乎襄阳安危,有劳诸位费心了。” 陈就抱拳道:“公子放心,末将镇守夏口五年之久,早已将这里布置得如铜墙铁壁,不管吴军来多少,都叫他沉入江中喂鱼。” 刘磐这几日也熟悉了夏口的布防,点头道:“水面交锋,就由陈将军指挥,悬崖之上,放心交给我吧!” 陈就为夏口守将,自然信心十足,傲然笑道:“有这两艘斗舰挡住港口,莫说周瑜,就是孙策亲自来,也是束手无策。” 谈笑之间,东吴那艘巨大的斗舰稳稳地停在江心,楼船护住两翼,水军摆开阵势,船上战鼓雷鸣,开始准备发动进攻。 只见左翼船队调动,排出来三十余艘狭长的小船,分作三队排列江面之上,往港口的斗舰开来。 这些船长有四五丈,宽却不足一丈,船上有两个舱,船头舱小,仅占三分之一,船头上有三四根铁椎如长须,远看造型真如同江中白虾一般。 看到这些小船直冲斗舰而来,刘磐一怔:“这不是以卵击石?” 刘琦也疑惑道:“人言周瑜用兵如神,尤擅水战,为何做此徒劳之事?” 陈就却仰天大笑道:“还未到捕捞鱼虾之季,吴军却送来这许多虾船,那就却之不恭了。” 只见这些小船速度越来越快,竟是直接撞向了斗舰,与艨艟的作战方式相同,但它们的冲击力显然远远不如艨艟。 刘琦提醒道:“周瑜诡诈,不可大意!” “看我的!”陈就将令旗接过,紧盯着那些靠近斗舰的虾船,准备好好露一把脸。 船队已经进入斗舰射程范围之内,陈就却不为所动,他要将这些东吴船队一网打尽。 按照当前的速度,那些小船已经收势不住,等撞到大船,必有不少破裂倾覆,等到船队大乱,再反攻不迟。 砰砰砰—— 转眼之间,那些小船便狠狠地撞在了斗舰之上,闷响声中,大船不断晃荡,但在江面上却纹丝不动。 “放箭——”陈就一声厉喝,将令旗狠狠地挥下。 船上的守将看到旗号,马上弓弩尽发,如同蝗虫一般倾斜而下,覆盖了左边斗舰周围的所有小船。 “哈哈哈,周瑜小儿,如此雕虫小技,焉能与我相斗?” 陈就以为周瑜想用这些小船不断冲击,将斗舰撞毁,这也未免太儿戏了。 回头对刘琦得意说道:“公子放心,这几艘斗舰专门是为守备港口所用,船底早已加固过,船底基本夯实,任凭他再来一千艘船,也是徒劳。” 就在此时,旁边的刘磐一声惊叫:“不好,那些船是怎么……回事?” 陈就看去,不由一怔,只见那些小船竟如同掐了头的虾一样,虾头粘在船底,虾尾却向后迅速退去。 船上守军还在不断放箭,但始终不见东吴水军露面,反而是那些粘在船底的虾头冒起了黑烟,很快便燃起大火。 “这这……”陈就脸色大变,这时候才明白吴军竟是来烧船的,赶忙挥动令旗,大喝道:“救火,快救火!” 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三十艘小船分批而来,密密匝匝全都钉在了那艘斗舰的船底,大火烧起,只见一排火球粘在了船身上,守军又防备不足,根本无法灭火。 转眼之间,大火蔓延到栏杆之上,随着船帆起火,整艘斗舰一半已经陷入火海之中,水军被烟熏火燎,惨叫连连,纷纷向另一艘大船撤退。 第164章 奇思妙想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陈就气急败坏,跺脚大骂,却又无计可施。 刘琦也慌了手脚,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刘磐言道:“趁着大火吴军无法进攻,赶快再调船来挡住港口。” 陈就赶忙向张硕传令,将港中另一艘战舰调来,重新牵拉缆绳挡在港口。 眼睁睁看着一艘斗舰化为灰烬,缓缓沉没江中,陈就双目赤红,一艘斗舰的造价,加上船上设施,将近一百万钱,就这么没了。 江夏水军看到这一幕,也全都震惊不已,没想到几艘小船,竟如此轻易就破了斗舰,简直匪夷所思。 刘磐神情凝重,言道:“这些小船竟是头尾分离,船头舱中装载干柴、硫磺,一旦起火,便无法扑灭,决不能再让它们靠近大船。” 陈就不但损失一艘斗舰,还在刘琦面前失了颜面,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下次敌船再来,我用火箭防御,叫他们自/焚江中。” “此计甚妙!”刘磐微微点头,安慰陈就道:“所幸士兵没有伤亡,及时退到了另一艘斗舰之上。” 黑烟冲天而起,弥漫港口,那艘斗舰因为船底加固,沉没极快,很快只剩下半个船身和桅杆在漂浮。 江中船上,吴军大笑不已,陈就咬牙切齿,命人将缆绳重新绑好,准备火箭御敌。 东吴斗舰之上,甘宁立于船头,看着这一幕慨然道:“吴侯设计的连环船果然巧妙,如此轻易就毁了一艘斗舰。” 周瑜淡淡笑道:“只可惜时间仓促,只来得及造出三十艘,否则刚才便将那两艘斗舰尽数毁坏。” 这也是甘宁第一次见识到东吴水军实力,经过周瑜介绍,才知道连环船是孙策到柴桑之后才提议设计出来的,形似一船实为二船,在两船中间有铁环相连。 前船占三分之一,舱中装载易燃之物,船头装订倒须钉多个,后舱则有桨板和座位,水手藏于舱中,战时前船钉于敌船上,解脱铁环后便可返航。 说话之时,连环船队已经全部返航,只有两艘破坏进水,但勉强退出弓箭范围,水手被其他船只接回,并无人员伤亡。 董袭自船舱中走出来,满脸喜色,在船头向周瑜抱拳大声道:“大都督,幸不辱命,此次连环船出动,大获全胜。” 周瑜点头笑道:“董将军先回寨中休整,清点船上所有的箭矢。” “遵命!”董袭一招手,带领船队开往后方,退回水寨去了。 “妙,一举两得,妙啊!”甘宁对孙策的奇思妙想惊叹不已。 连环船的船舱和甲板上铺了一层水草,此时挂满密密麻麻的箭矢,变成了刺猬一般,不但烧了敌船,还得了不少箭矢。 此时夏口港中又驶出一艘斗舰,言道:“陈就又调巨舰挡路,这该如何是好?” 周瑜手扶船栏,冷笑道:“夏口共有五艘斗舰,看他能挡到几时。” 甘宁蹙眉道:“莫说连环船已经用完,就是再有三十艘,他们必有防备,若用火攻,恐怕也难以靠近了。” 周瑜却淡然一笑:“我先前审问俘虏,只有先前这两艘斗舰加固过船底,舱中装载木石夯实,极难攻破,只要先毁了这两艘大船,其余便好对付了。” 甘宁看向右边的那艘斗舰,果然吃水更深,问道:“不知都督有何对策?” 他虽然没到过夏口,却也知道黄祖早在这里花费无数心思,刚才密集的箭雨大家也都亲眼所见,不靠近大船,很难将其破坏。 “伯符巧思可不止这连环船一样,兴霸拭目以待吧!” 却见周瑜不慌不忙,静静看着那艘斗舰完全沉没,江夏守军将另一艘大船固定好之后,才向右边的水军下令。 随着急促的鼓点再次响起,只见右边楼船之后,又驶出来二十多艘平板大船,造型极为古怪,颇有些像乌龟。 这些船比连环船高大坚固,长三丈余、宽两丈,船上只有微微凸/起的舢板和船帆,却不见船舱,更没有栏杆和水手,就那么漂浮在江上。 甘宁疑惑道:“这……这是什么船?” 周瑜神秘一笑,言道:“此乃子母船,船腹之中另有奥妙。” 此时船队已经开始加速,乘风破浪直往对面的斗舰冲/撞过去,因为船型巨大,冲起重重波浪翻滚,声势骇人。 甘宁大惊道:“都督,守军已用火箭准备,船腹中藏人,一旦起火,岂不是……” 周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缓缓道:“吾正要他用火箭助我一臂之力。” 此时对面大船上,江夏守军已经在船头和岸边烧起篝火,士兵手中的弩箭一大半换成了火箭,纷纷点燃,箭头上火苗飞窜,瞄准了冲过去的子母船。 船行速度越来越快,未等靠近大船,守军便开始放箭,只见船头岸边点点火焰飞舞,铺天盖地冲向了吴船。 随着火箭射在船身上,那些子母船全都起火,但即便燃烧着烈焰,它们还是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直撞向那艘斗舰。 “疯了,疯了,他们不要命了吗?”瞭望台上,陈就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刘磐等人也都看着那些义无反顾地火船,愕然发呆,那艘斗舰船身沉重,根本无法开动,已经避无可避。 本以为用火攻,敌船一旦起火,吴军便只能撤退,哪想到他们竟敢冒着火箭继续冲过来,要拼个两败俱伤。 刘琦咳嗽连连,半天才说道:“那火船之中,莫非……莫非都是先前的俘虏?” “好个周瑜,竟然如此狠毒!”陈就也明白过来,大骂道:“你如此残暴,不得好死!” 此时火船再次逼近大船,火焰在风中呼啦啦作响,比刚才的小船火势更大,守军再次惊慌逃窜。 刘磐闭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非张硕自作聪明,去偷袭水寨,焉能让周瑜得逞?” 陈就面容扭曲,顿足叹道:“张硕不听我劝,害人害己!” 刘琦言道:“周瑜此次发兵,显然是有备而来,针对这两艘船用火攻,莫非是张硕泄露军中机密?” “张硕这个混蛋……”陈就闻言大怒,正要叫人去传张硕,忽然双目瞪大,指着港口吃吃说道:“这这这……这是金蝉脱壳?” 第165章 战船改造 只见大火浓烟之中,那些起火的船只下面,竟然又钻出来许多小船,如同鱼群一般迅速撤退。 此时船上的江夏水军正乱做一团,有的忙着逃命,有的忙着救人,根本来不及反攻,眼睁睁看着敌船溜之大吉。 陈就反应过来,狠狠地拍着脑门,大叫道:“哎呀,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 刘琦看得人都傻了,捂着嘴咳嗽半天,才指着远处的东吴水军叹道:“想不到江东水军如此强盛,只怕荆州水军也难与之抗衡。” 刘磐无奈摇头,提醒已经有些神情错乱的陈就:“陈将军,赶快再调一只斗舰来,否则吴军就要冲过来了。” “对对,速去传令,让张硕再调一艘船来!”陈就连连点头,心有余悸,看着远处咽了口唾沫:“他们……他们还有多少鬼伎俩?” 此时东吴水军已经安然撤退,吕蒙将船队派往水寨,顾不上休息便来到斗舰之上,虽被热浪烤得满头大汗,却是一脸喜悦。 向周瑜交令,却又不无遗憾:“若是时间充足,多造些子母船,末将一人便可杀进夏口去。” 甘宁此时才看明白,恍然道:“原来那大船内空,里面还藏有小船,故此叫做母子船。” 吕蒙大笑道:“正是如此,母船顶部是夹层,同样也装了干草和燃火之物,点燃母船后,我们乘子船而返,比那连环船还要隐蔽。” 甘宁叹道:“士兵藏于大船之下,也会更加安全,想不到吴侯非但能征惯战,该造战船,也如此出人意料。” 吕蒙笑道:“吴侯改造战船,可不仅仅在这些机巧小船之上,他对造船之术也颇有心得。” 甘宁顿时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吕蒙抬脚跺了跺甲板,言道:“就我们所乘的这艘斗舰来讲,下面的船舱已经分割成数十个小舱,非但储物方便,更要紧的是即便船底漏了,也不会影响整艘船,还可以及时修补……” “妙,妙啊!”不等吕蒙说完,甘宁便双眉放光,忍不住大赞起来。 他本是水贼出身,马上便明白船舱被分隔的好处,以往船行水中,最怕船底漏水,只要有一个地方出现漏洞,若来不及修补,整艘船都会沉没。 但将船舱分割开来之后,即便有一处进水,水也不会流到其他舱区,至少有足够的时间靠岸,不致沉没。 这其中的好处,可不仅仅是分舱存储东西,还对船底有加固作用,甚至造船都简单了许多。 但就是如此简单易懂的道理,一点即通,数百年来却无人想到,正是缺少孙策这样一个善于思考之人。 吕蒙慨然道:“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改造,却不仅适用于战船,那些商船、渔船也都可用,吴侯此举,对我江南水军、渔民都是大有裨益。” 甘宁深以为然,自从与孙策互通书信之后,至今还未与他见过面,心中对其却愈发敬服。 此时斗舰缓缓开动,向夏口方向逼近,周瑜下令发动全面进攻,吕岱率领左右楼船拱卫,浩浩荡荡开过去。 转眼两艘斗舰毁于大火,江夏守军军心震动,士气低落,再看到吴军逼近,全都着了慌,更怕那几艘大型战舰上还有什么古怪。 未等船队靠近,江夏守军便开始疯狂/放箭,弓弩、火箭、巨石纷纷从悬崖上落下,江水飞溅,形成一大片水雾。 周瑜督斗舰逼近江夏战舰,到了近前才看出双方的差距来,江夏水军原本居高临下防备,等斗舰逼近,却变成抬头仰攻,无形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面现惊慌之色。 随着一通鼓响,斗舰之上的三层船舱之中,交替出现弓弩手,对着江夏守军一通乱射,便有许多人惨叫倒下。 转眼之间,双方攻守之势易转,江夏军顿时大乱,所幸两岸悬崖上还有弓箭手压制,吴军不敢太过靠近,一轮箭雨之后便向后撤退。 看着缓缓退到南岸的东吴水军,江夏军如释重负,全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这些稀奇古怪的战船和庞然大物,都让每个人心有余悸。 战鼓声消失,江面上尚有黑烟袅袅,漂浮着残破的船板,斜阳残照,一片狼藉。 陈就愕然望着大江,两艘斗舰顷半日间灰飞烟灭,又调来两艘挡住港口,便只剩下一艘斗舰可用,夏口守军的战力减弱大半。 春风吹过山崖,旌旗猎猎,一片沉默之中,陈虎终于忍不住问道:“若明日东吴再用这虾船和乌龟船来攻,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谁也想不出个应对之策,夏口只有五艘斗舰,若是都这么被毁了,还拿什么和吴军交战? 刘琦嘴唇发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陈将军尽力了,这仗没法打,速派人向蔡将军求援吧!” 陈就回过神来,忙道:“遵命,末将这就派人向蔡将军报信。”???.23sk. 刘磐脸色阴沉,对陈就言道:“稍后将张硕带来见我。” 上次在长沙兵败被俘,回到襄阳之后怕人笑话,府门都不敢出,本想此次出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却没想到开战便败得稀里糊涂,他可不想再吃一次败仗,必须要查明此事。 陈就一怔,点头道:“张硕被擒之事,末将已经查问过,没有问出端倪来,有劳将军仔细盘问。” 夏口愁云惨淡,士气低迷,对岸的东吴水寨却是欢笑阵阵,鼓乐欢鸣。 回营之后,周瑜传令设宴庆功,此一战东吴水军初显威力,大获全胜,一年多的辛苦训练终于有了回报。 中军帐中,周瑜与众将对坐,举杯言道:“今日大胜,当以潘璋、吕蒙为首功。” 吕蒙却摇头笑道:“今日连环船、子母船大显神威,皆是吴侯之功,君侯虽不在军中,却也有他的功劳。” 潘璋大声道:“让我等一起遥敬主公。” 众将无不大笑,纷纷举杯向北方敬酒,只叹时间仓促,连环船和子母船造的太少了,杀得不够尽兴。 酒宴至深夜方歇,众将大多醉倒,唯有吕岱浅尝辄止,十分清醒,周瑜笑道:“吕将军放心,今日一战,吾料江夏水军已然心中生乱,不敢再来了。” 吕岱抱拳道:“今夜轮到末将巡营,不敢有误。” 周瑜大感欣慰,点头道:“今日意在示威慑敌,接下来便是隔岸观火,等陈禹出手了。” 第166章 故友邀请 一战连损两艘斗舰,让陈就心痛不已,信心也备受打击,张硕又被刘磐叫去审问,找不到个商议之人,只能在营中喝点闷酒。 张硕前次被擒放回,向陈就坦言他是诈降骗过周瑜,才得以活命,他二人都受黄祖提携之恩,岂能降吴? 陈就与之共事多年,自然再无怀疑,虽然后来逃回的俘虏都说张硕其实已暗降东吴,故意返回是想里应外合建功,陈就依然信任张硕。 直到今日两艘斗舰被烧毁,显然是吴军有备而来,陈就心中再次起疑,所以刘磐提问张硕,他并未阻拦。 “莫非是大公子到了,张硕找不到机会动手,故而在暗中潜伏?”陈就偏着头自语。 思前想后,也判断不出真假,又喝了一口闷酒,躺在床上想着对策,只盼蔡瑁能及时前来支援。 因刘琦临时督阵夏口,陈就将北营让于刘琦人马屯驻,两方人马在这里混住,后营的防守也就不如前营紧密。 刘琦回营之后身体不适,喝了一碗粥便早早歇息,刘磐将张硕单独带到帐中审问,张虎和陈生无所事事,便在帐中闲坐。 说起今日一战,二人无不吃惊,想不到东吴水军改变如此之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对夏口守军士气打击极大。 二人也在讨论明日如何应对那火船,忽然亲兵进来禀告道:“营外有人求见,说是故人来信。” 张虎一怔,蹙眉道:“我们离开江夏已有十年之久,那有什么故人?” 陈生笑道:“管他新人故人,反正闲来无事,见见也无妨。” 此时天色已黑,张虎命人掌灯,将来人带进帐中,见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壮汉,却从未见过。 那人看看左右,见帐中无人,抱拳道:“在下陈禹,特为锦侠送信而来。”???.23sk. “锦侠?”张虎一怔,忽然惊叫道:“你是说锦帆贼?甘宁他……” 喊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不对,压低声音沉声道:“甘宁叛主降吴,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送信?” 陈禹神色不动,从怀中取出书信递上:“二位看过书信,再发落在下未迟。” 陈生立刻起身,一把将书信去过,先递给张虎,自己却到帐外,向亲兵嘱咐几句,才转回来。 只见张虎冷笑连连:“嘿嘿,甘兴霸背信弃义,去了东吴,还想蛊惑我们也去,果真不知廉耻。” 陈生接过书信看了一眼,却叹道:“甘宁当年在襄阳时不得志,早就有意去江东,只是被困在江夏,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张虎吃了一惊,抬头愕然道:“贤弟,你……” 陈生看向陈禹,问道:“甘宁现在军中担任何职?” 陈禹答道:“现为裨将军,但取沙羡之功尚未封赏,料想此战之后,便可正式拜将了。” “升迁这么快?”张虎瞪大眼睛,旋即又眯成了一条缝,冷笑道:“当年在襄阳,我就知道甘兴霸是个不安分的主,终究还是被他折腾出一片天地来。” 陈禹却摇头笑道:“这比起魏延来,却是慢了许多。” “魏延?”张虎和陈生同时出声,对视一眼,又摇头叹气。 魏延在离开襄阳之前,还只是个小小的兵长,若不是骂蔡中在营中/出名,根本不为人所知。 谁想他却因祸得福,被蔡中抓去之后,摇身一变,竟成了武陵太守,消息传到襄阳,营中一片震动。 开始大家都还庆幸没有跟着魏延发牢骚,听到消息却又埋怨被抓的怎么不是自己? 陈禹笑道:“甘将军听闻二位来到夏口,却为刘磐副将,深为二位感到不平,故而派在下来送信,既然刘表先负二位,二位又何必还留在襄阳,处处受人打压排挤?” “放肆!”张虎大怒,低喝道:“谁说刘使君负了我们?” 陈禹叹道:“敢问二位,当年听了庞季之言献出襄阳,刘表可曾兑现前言,这数年来,对二位态度又如何?” “这……”张虎眉头一皱,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当年庞季说刘表是汉室宗亲,皇室贵胄,若能改邪归正,跟着他必能高/官厚禄,光宗耀祖,摆脱贼名。 没想到刘表坐稳荆州之后,提拔的都是世家豪族子弟,将他们二人安排在军营做了都尉,便从此不闻不问,近十年来连面都没见过。 陈生冷笑道:“人家毕竟是皇亲名士,终究还是看不上我们这些草莽之人?用过之后便一脚踢开,哪里还会再想起来。” 陈禹笑问道:“若再见到刘使君,不知他还能否认得出二位来?” “认得个鸟!”陈生低骂道:“他眼里只有那些名士风/流,哪会记得我们?” 陈禹叹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甘兴霸为求明主,自益州辗转荆州,数年来不忘其志,方能得偿所愿,二位又何必受人利用,却甘心受屈呢?” 张虎抬头看着陈禹,半晌之后才摇头苦笑道:“甘兴霸的心意我们领了,但实不相瞒,我二人本事终究不如甘宁、魏延,到了东吴,也未必就能封侯拜将。” 陈生苦涩一笑,叹道:“大哥这话虽有些丧气,但就此平安度日,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位此言差矣!”陈禹摇头道:“如今天下大乱,焉能有安身之地?何况二位已随刘琦来到夏口,还能免于战事不成?今日交战,想必二位也看到双方实力,这夏口焉能守得住?” “这个……”张虎看向陈生,二人再次摇头,他们已经到了前线,根本无法避战。 陈禹又道:“纵然此次守住夏口,立下大功,敢问升赏之时,二位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张虎二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这次守夏口,上面有刘琦、刘磐,还有夏口守将陈就,都是有背景的人,就算有功,也轮不到他们两个。 陈禹又说道:“今日出兵,本可一鼓作气攻破夏口,但周都督不忍将士太多伤亡,故而听从甘兴霸之计,前来与二位联络,一为减少伤亡,二为故友请功,还请二位三思。” 陈生无奈道:“可我二人只是副将,手中并无调兵之权,纵然有心做内应,却也是无能为力。” 陈禹言道:“无需二位调兵,更不要二位冒险,只要能助我一臂之力,自有人会做内应。” “好,你说该怎么办?”张虎猛地一拍桌子,咬牙道:“至少——甘兴霸是个讲义气的人,大不了我们以后跟着他干就是了。” 第167章 别无选择 一个多时辰之后,刘磐自营中走出来,张硕随后一脸愁容怏怏而去。 张虎巡营经过帐前,问道:“将军可查问清楚?” 刘磐轻声一叹,吴军抓去许多俘虏,都知道夏口水寨的情形,无法断定就是张硕透露,终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张虎言道:“如今两军交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在前面交战,张硕留守后寨,这如何能让人放心?” 刘磐蹙眉道:“但张硕毕竟是夏口副将,没有证据,就不能将其惩处,若引起江夏守军不满,岂不让吴军趁机而入?” 张虎略作思索,抱拳道:“明日出战,末将愿留守后寨,暗中监视张硕,为将军免除后顾之忧。” “咦?此计甚妙!”刘磐展颜而笑,越想越觉得有理,“不错,留你在后方看守营寨,那张硕纵然有什么心思,也不敢胡作非为。” 张虎言道:“属下定会暗中盯住张硕。” 刘磐点头道:“好,今夜巡营就交给陈生,你好好歇息,明日看守后营。” 刘磐吩咐完毕,去看望刘琦,陈就派人去向蔡瑁求援,至今没有消息,恐怕还要通过刘表下令才行。 第二日一早,刘琦等人来至港口,每个人眼中都隐含忧虑,谁也没有想到破解火船的办法,只能多备弓箭御敌。 东吴战船在江面巡视穿梭,虽然不见进攻的动向,但众人不敢大意,陈就守南岸,刘琦在北岸,各在哨台凉亭中监察敌情。 后营之中,张硕到日上三竿才爬出营房,他负责看守后营水寨,基本无所事事,加之昨夜几乎彻夜未眠,便起得晚了些。 昨日守军大败,连换两艘斗舰,张硕才意识到东吴水军的强大,再想起自己偷袭的行径,更是后悔得直跺脚。 人生最懊悔的事情,莫过于当时得意忘形,事后却发觉竟是如此幼稚可笑,简直是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 昨夜刘磐又将他召至帐中盘问,显然还在怀疑自己别有用心,这让张硕心中愈发不安,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虽说他绝无降敌之意,但毕竟与周瑜会过面,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难免惹人怀疑。 洗漱之后走出营房,正伸着懒腰准备照例查点船只,忽然看到前方一支巡逻的士兵经过,却不是夏口守军。 张硕忙叫过亲兵来问话,才知道刘琦也留下一千人看守后营,一大早就在巡逻,将后营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 张硕眉头暗皱,刘琦自从来到夏口之后,从没有派兵巡视过,怎得打了一场败仗,反而把人马留在后方巡逻了? 四下观察之际,正好看到一名将领正在远处盯着自己,目光相对,那人马上转过头,正是刘磐的副将。 张硕心中暗惊,就在此时,却见一名襄阳士兵不经意地走过来,在不远处水边停下,俯身洗手时轻声说道:“张将军,可否方便到营中说话?” 张硕吃了一惊,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依旧低头洗手,答道:“救你性命之人。” 张硕双目猛然收/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冷哼一声先转回帐中,故意将房门虚掩。 很快那人也转过墙壁,一闪身进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关好,平静说道:“张将军,你大难临头了。” 张硕暗自握紧佩刀,见此人浓眉大眼,冷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安危,与你何干?” “我是刘磐部下!”那人淡淡一笑,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指着窗外说道:“你可知道我们奉命在此巡逻,就是为了监视你。” 张硕越看此人不像普通兵卒,铿锵一声拔出半截刀刃,沉声道:“你不是襄阳兵丁?” “说不是也是,说是也不是!”那人丝毫不为所动,笑道:“我是东吴的细作……” “什么,你?”张硕惊得倒退一步,赶紧四下张望,担心这个人给自己惹来麻烦。 却见那人笑道:“周都督已经暗中传令,让我在必要时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你有危难,我不得不冒险前来救你。” 张硕嘿嘿一笑,冷声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笑道:“在下是襄阳士兵,你说出去也没人相信,退一步讲,东吴细作出现在将军营房之中,这对你也是大大不利呀!” 张硕脸色一变,犹豫片刻,忽然眼珠一转,冷笑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绝没有半点投降东吴之意,不管你是真是假,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送给刘将军,听凭发落。” “你若怀疑我是刘磐派来,故意试探你的,请看此物!” 那人一眼就看穿了张硕的心思,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竹片,递给了张硕。 张硕见到此物,不由浑身一震,这是他离开之时周瑜交给他的接头信物,原本约定做内应,准备好之后便以此物报信。 看张硕神色不定,那人继续说道:“无论你心意如何,刘琦和刘磐已经怀疑你,今日派张虎巡视后营,便是为了寻找证据,一旦他们发现可疑之人,便会立刻将你捉拿问罪。” 张硕冷笑道:“我自从回寨之后,并未与东吴之人接触,不怕他们监视追查。” 那人抱着胳膊,淡淡笑道:“那现在又如何?” “你……”张硕脸色大变,忽然拔刀低喝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人故意来与自己会面,虽是为了报信,但同样也是东吴细作,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勾结东吴? 那人脚下一动,忽然欺身上前,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扣住了张硕的手腕,将其控制住,反手将刀夺下。 “张将军,千万不要冲动,我可是刘琦的部下,”那人扣着张硕的手腕,轻笑道:“若我现在从房中跑出去,故意让巡逻的人发现,于路上再丢下一团废纸,你猜结果会如何?” 张硕半弓着身躯,额头上青筋冒出,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清,气得脸色涨红,吭哧道:“你……到底想怎样?” 那人叹道:“其实夏口能否守得住,我想你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放着大好的功劳不挣,非要再做一次俘虏或败兵?” 张硕心中一凛,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故而一直还留着周瑜给的信物,事到如今,只好无奈叹道:“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那人这才松了手,张硕站直身躯,呼出一口气,揉着酸疼的手腕,咬牙道:“说吧,我该怎么做?” 那人将刀还给张硕,点头笑道:“这才是周都督想要的结果。” 第168章 将帅不和 刘琦等人在夏口戒备一日,却见吴军只是在江上巡逻,并未进攻,熬到天黑之后又松了一口气。 回到营中,刘磐言道:“想必昨日那古怪的火船已经用尽,要想赶造也需要时日,故而按兵不动。” 刘琦点头道:“那些火船要自毁大半,损耗极多,但威力巨大,不容小觑,我们要趁机多做防备才是。” 刘磐看向陈就:“蔡将军已经率水军到了汉津,怎得迟迟不见发兵?” 陈就蹙眉道:“昨日派人求援,蔡将军答复说弓箭尚未备齐,尚需数日时间。” 刘磐大怒,沉声道:“哼,分明是别有用心!” 刘琦拦住他,叹道:“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就该齐心协力,蔡将军既然举荐我来江夏,又亲自领兵支援,必不会坐视东吴进攻,再等两日也无妨。” 刘磐顿时低头不语,这次出战,蔡瑁举荐刘琦出镇江夏,的确大出所有人的意料,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支持刘琦。 刘表却夸赞蔡瑁顾全大局,认为荆州文武和睦,上下一心,又有大军十万,何惧东吴? 散帐之后,陈就回到营房,进门却见张硕正坐在那里,脸色阴沉,不由一怔,问道:“发生何事?” “哼,刘磐还是不相信我!”张硕冷哼一声,不满道:“昨夜将我叫去审问也就罢了,我已经如实相告,没想到他还在怀疑我!” 陈就蹙眉道:“刘将军今日并没有提到你半句,这话从何说起?” “他在派人监视我!”张硕腾地站起来,指着外面低吼道:“今日副将张虎留在后营,说是为了巡视,却暗中观察我的营房,这是何意?” 陈就心中暗惊,却笑道:“他们暂住后营,派兵巡视也是应当,是你多疑了吧?” “嘿嘿,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张硕冷笑连连:“那小子好几次暗中盯着我,被我发现,分明是别有用心。” 被那东吴细作提醒之后,张硕再走出营房的时候,果然发现张虎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远处盯着自己,真是越想越气。 陈就微微蹙眉,坐下来倒了杯茶,递过去说道:“胜正不怕影子斜,你我追随黄太守多年,只要府君还信任我们,这就足够了。” “欺人太甚!”张硕拍着桌案,咬牙道:“如今大公子到夏口,即将接任江夏太守,如果黄太守调回襄阳受审,你我必会寄人篱下,还有谁能提拔我们?” “这……”陈就这几日忙着守关,没有仔细想过这些问题,被张硕一句话问得心中一沉,升起一丝莫名的慌乱。 他们从军以来就一直跟着黄祖,忠心不二,忽然想到江夏要换太守,将领必是那趾高气扬的刘磐,心中变得极不舒服。 原本刘磐带兵来支援,陈就心生感激,对其言听计从,此时发现他要成为自己的上司,这几日俨然也是以主将自居,颐指气使,便觉得此人讨厌起来。 张硕见陈就神色不定,言道:“老子受不了这个气,哪怕在阵前杀敌,也不愿留守后方,徒惹人怀疑。” 陈就回过神来,问道:“你想调到前营?” “不错!”张硕握拳道:“明日放我到阵前对敌,哪怕在斗舰上领兵也无不可,后营谁愿守就派谁,反正我不干了,实在不行……就让我回西陵去吧!” 陈就心中一颤,心想你要是去了西陵,岂不是只我一个人受刘磐欺凌? 再说你先去跟着黄祖,近水楼台先得月,在阵前立了功,说不定升比我还快,到时候爬到我头上,那不是亏大了? 想到此处,忙笑道:“兄弟不必着恼,府君派你我守夏口,自当同进退,共患难,既然你不愿留守后营,我另外派人就是,从明日起,左舰留给你指挥如何?” “好!”张硕点头道:“刘磐既然怀疑我,派人盯梢,那就让他亲眼在阵前看着好了,我宁可战死军前,也不愿受此屈/辱。” 陈就笑道:“这夏口的守备,还有谁能比你我更清楚?放心吧,就算他是刘使君的侄子,这时候也不敢动你我。” 张硕起身抱拳道:“眼下战事吃紧,我不与他计较,但将来的去路,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张硕走后,陈就独坐帐中,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也没有动一下,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翌日一早,东吴大营中鼓声大作,江夏守军如惊弓之鸟,立刻全体准备,众将出营来至哨台。 刘磐见张硕忽然出现在斗舰之上,吃了一惊,喝问道:“是何人派张硕指挥斗舰?” 陈就见刘磐如此骄横,心中愈发不满,淡淡答道:“是末将调他到前阵来了。” 刘磐怒道:“张硕尚有嫌疑,岂能派往前线?万一……” “刘将军!”陈就一股莫名怒火直冲脑门,大声道:“末将与张硕镇守夏口五六年,熟悉所有的一切,军卒信服,还有谁能比他适合在阵前指挥?” 刘磐深吸一口气,言道:“我是担心张硕他临阵倒戈,望陈将军慎重。” 陈就冷笑道:“张硕虽被东吴擒过一次,但他并无二心,若是有意投降,早在将军援军到来之前就降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刘磐言道:“正因为我们援军来得及时,张硕没有机会动手,或许一直都在潜伏,待机而动。” 陈就见刘磐果真还在怀疑张硕,对其愈发失望,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指着张硕/大声道:“将军既然不放心将他留在后营,干脆就调来前阵,如今他就在船上,随时可以看到,将军尽管监视好了!” 刘磐大喝道:“陈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发生何事?”就在此时,刘琦也从营中赶来,见二人争吵,本就因病痛紧皱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刘磐刚要说话,江上鼓声震天,帆影重重,那高大的斗舰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却是东吴水军已经出动,再次向夏口方向开过来。 刘琦看二人面含怒气,言道:“将帅不和,乃军中大忌,大敌当前,二位将军务必齐心协力,夏口不容有失。” 刘磐恨恨地看了一眼在船头正忙碌指挥的张硕,向陈就抱拳道:“还如先前一般,陈将军指挥斗舰,我来指挥两岸,先退敌要紧。” 陈就抿着嘴一抱拳,转身向另一处瞭望台而去。 第169章 严防死守 震天的鼓声之中,平静了一日的夏口再次剑拔弩张,旌旗蔽日。 大江之上,东吴水军分作三队,居中周瑜以斗舰压阵,左右各有周泰、吕岱领军拱卫,对夏口远远形成包围之势。 此地为汉水入江口,夏口水寨在两旁筑起悬崖,汉水自此奔涌而出,水流湍急,波浪滚滚。 吴军靠近夏口,本就是逆流而进,既要控制好战船,还要攻打守军,再加上两艘斗舰横梗在江口之处,进军更是难上加难。 那两艘战舰拴在岸边的大石墩上,每舰上有千名守军,中间又用铁链相连,在波/涛中上下起伏,堵死了港口。 东吴水军在弓弩射程之外缓缓停下,上一次用火船进攻,虽然烧毁了两艘斗舰,但也看到了夏口防守严密。 一旦船只进入射程之中,悬崖和斗舰的守军就会上下联手,弓弩交错射击,飞箭如雨,比攻城的难度还要大。 此时双方都严阵以待,吴军忌惮江夏军的弩箭,但江夏军也同样担心吴军的火船,生怕他们的船队之中,又调出虾船和乌龟船。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东吴水军摆好阵势,却没有再派出/火船,而是将艨艟和楼船调至前方,准备发动进攻。 哨台之上,一脸紧张的刘磐终于松了口气,冷笑道:“看来那火船也不易造就,周瑜黔驴技穷矣!”天籁小说网 刘琦眉头暗皱,言道:“千万不可大意。” 他站在太阳下觉得太晒,坐在树荫之下又觉得江风太冷,便躲在木板之后,从缝隙中观察江面情形。 刘磐微微点头,用手指了指岸边的五名弓箭手,这是他挑选的神射手,专门盯着船上的张硕,只要发现他有异常,便先将其射杀。 此时斗舰上的盾兵和弓箭手早已严阵以待,近一丈高的大盾排列船头,弓箭手隐藏其后,只要敌军靠近,便撤盾放箭。 张硕提着大刀来回巡视,大声呼喊着士兵,鼓舞士气,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扫过悬崖之上,头皮阵阵发麻。 刚才陈就和刘磐争吵,他早就看在眼里,知道必是为了自己,随后便发现头顶有人用弓箭瞄着自己,更是气得暗自握拳,心中反倒释然了。 他原本并无降敌之意,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委曲求全,此时刘磐还不信任他,甚至有动手之意,那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虽然已被弓箭手顶上,但张硕却并不慌张,刘磐只防着自己临阵倒戈,哪里知道却另有安排,只要自己在这里光明正大指挥士兵,他就不敢下令放箭。 呜呜呜—— 低沉绵长的号角声响起,吴军左右两边的水军同时发动进攻,三十艘艨艟破浪而来,后面紧随着两层高的楼船。 陈就在岸上打出旗号,张硕和另一艘都舰上的将领同时下令,大盾向左右移开,弓弩手交替放箭。 嗡—— 密集的箭雨同时射出,划破长空,头顶为之一暗,罩向了迎面而来的敌船。 艨艟速度极快,未等箭雨落下,已经到了近前,狠狠地撞在船底,斗舰震动着,却没有丝毫损失,弓箭手一刻不停,三队不断交替着。 艨艟的撞/击虽然剧烈,但一两次冲击根本无法撼动这个庞然大物,失去了冲势之后,纷纷向后撤退,便被从天而降的箭雨包围。 与此同时,后面的楼船也已经赶到,水手在底舱驾船,吴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发动进攻,与斗舰上的江夏军对射。 如果只是正面交锋,虽然斗舰高大,略占上风,但吴军也有一战之力,甚至能在靠近斗舰之后登船死战。 但不等楼船靠近,悬崖之上的刘磐一声令下,又一轮箭雨从头顶倾斜而下,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密集,根本避无可避。 吴军见势不妙,纷纷夺入舱中,有人跑得慢些,便被乱箭射中,只要跌倒,马上就会变成刺猬。 如此猛烈的攻击,吴军根本不得前进,在岸上守军压制的同时,陈就举起红旗,下令用火箭反攻。 上次吃过乌龟船的亏之后,陈就不敢轻易用火箭,生怕又被对方利用,看到吴军的楼船准备向后撤退,才断然下令。 来时顺风,去时逆风,此时那些楼船都在调整船帆,在江心打转,正是速度最慢的时候,一轮火箭下去,只要烧着船帆,定叫它灰飞烟灭,以报前日之仇。 呼啦啦—— 火矢冲天而起,瞬间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火墙,火焰迎风飞舞,扯出长长的火光,黑烟滚滚,弥漫江口。 就在此时,却见那些原本行动缓慢的楼船,如同受惊的鱼群一般,船身剧烈震动,船底水花飞溅,居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撤离。 “这是什么?”陈就在哨台上举着红旗,原本狂喜的眼神变为震惊,惊呼道:“楼船怎会有如此快的速度?” 悬崖上江风呼啸,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对岸的刘磐也大感震惊,斗舰上的张硕更是又惊又喜,对东吴水军愈发充满信心。 刚才他全心指挥反击,没有丝毫松懈,尤其放火箭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尽管之前陈禹向他交代过,只管全力指挥,不必留手,但他毕竟要为以后考虑,烧了这么多楼船,会不会被周瑜问责? 没想到这楼船速度竟如此之快,甚至超过了艨艟,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不知东吴对战船做了多少改造,但双方水军的实力高下立判。 噗嗤嗤—— 火箭射空,全部落入江面之上,白色的蒸汽和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将双方的船队暂时隔开。 不等江夏守军回过神来,吴军再次组织进攻,这一次却是那两艘三层楼船在前,左右艨艟和大船随行,似乎想一口气冲破斗舰的防御。 刘磐见张硕方才全力防守,稍微松了一口气,此时见东吴船队又冲过来,冷笑道:“想要强行闯关,当真是白日做梦!” “哈哈哈,来吧,都冲过来吧,”陈就见逼退第一轮进攻,信心大增,挥舞着红旗大叫道:“这次我让你们全都葬身火海。” 红旗展动,两艘斗舰上的士兵都开始准备火矢,纷纷点燃箭头,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他们脚下一阵晃荡,阵型出现骚动,却见不知何故,那斗舰竟往岸边的悬崖荡过去。 第170章 土崩瓦解 “死吧,敢攻我的夏口,都去喂鱼吧,哈哈哈哈……呃?” 陈就正准备下令大开杀戒,忽然看到两艘斗舰中间的铁链断开,顿时大惊失色。 汉水顺流而下,到江口时水流正急,那两艘斗舰横在江心,船锚根本无用,全靠这缆绳和铁链固定。 现在铁链断裂,斗舰被水流冲击,却又被岸上的缆绳牵着,便如两扇大门一般向两边打开。 此时东吴的船队正好冲到近前,从哨台上看去,仿佛是专门为其让路一般。 “这这这……”陈就张口结舌,指着撞向悬崖的斗舰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的刘磐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指着对岸的怒吼道:“陈就,你搞的什么把戏?” 但此时江风正紧,鼓声震天,他的声音哪里传的过去,眼睁睁看着东吴战船长驱直入,直往港口而来。 砰—— 斗舰被缆绳牵引,狠狠地撞在两边的悬崖之上,船身剧烈震动,甲板撞碎,桅杆断裂。 船上的士兵如滚葫芦一般跌倒,手中火箭来不及扑灭,有些人身上着了火,连滚带爬,乱成一片。 刘磐心知此事必定与张硕有关,但再想让人射杀已经来不及了,大船撞到悬崖底下,别说无法放箭,就是能放箭,乱军之中也找不到人了。 刘琦扶着木板错愕地望着这一幕,咳嗽好一阵才说道:“快,快……咳咳,快调后营船……咳咳咳——” 吴军的楼船逆水而行,依然速度极快,刘磐回过神来,马上大喝道:“速去传令,叫陈就将后营水军……”23sk. 话还未说完,刘磐浑身一震,脸色大变,看向后营方向,整个人僵住了。 刘琦咳得身躯弓成了虾米一般,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发现刘磐神情有异,回头看时,只见后营不知何时起火,浓烟冲天而起。 “何人/大胆,敢在后营放火?”刘磐气得跺脚大骂。 张硕主动请令来到前营,刘磐便让张虎只带着一千人看守后营,没有做任何防备,没想到竟会失火。 “大公子,刘将军,快,快走——” 错愕之中,几名士兵跌跌撞撞派来,惊慌叫到:“张虎和陈生叛变了。” “你说什么?”刘磐倒退一步,靠在哨台的柱子上,咬牙道:“可笑啊可笑,我百般防范张硕,哪想到叛徒竟出在自己身边。” 刘琦脚步虚浮走出寨门,指着西方气喘吁吁说道:“快,快……快去请襄阳援军。” 刘磐勉强打起精神,再看对岸的时候,那边哨台上的陈就已经不见踪影,心知大势已去。 马上扶着刘琦往回走,对亲兵吩咐道:“速去开船来,全军撤回汉津。” 没有了斗舰拦截,吴军的楼船如同巨鲨一般冲入夏口,一拥而进,夏口守军根本反应不过来,刘磐没有及时指挥,各自胡乱放箭。 岸边两艘斗舰上,左边董袭、右边甘宁,二人各领一支船队冲到近前,趁乱登上斗舰,先将缆绳砍断。 两艘斗舰打着旋顺水往江心飘荡而去,没有了悬崖上守军的骚扰,二人领兵在船上厮杀,追着守军四处逃窜。 左边舰上陈禹带着张硕从底舱冲出来,与董袭配合,大声劝降那些逃窜的水军。 甘宁带着八百兄弟,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上船之后一通乱杀,江夏军无处可逃,除了少数逼急了跳江的,其余纷纷跪地投降。 岸上的守军见刘琦、陈就都已经不见,纷纷放弃抵抗各自逃走,固若金汤的夏口转眼间土崩瓦解。 周瑜负手利于五层战舰之上,周围还有近百战船拱卫,在江水中起起伏伏,望着夏口中升腾而起的浓烟,并不急于进兵。 不多时杀进夏口的周泰派人来报信,在张虎、陈生的接应之下,已经完全掌控夏口,刘琦等趁乱逃走。 周瑜剑眉微蹙,言道:“陈就逃往西陵,无足轻重,刘琦却不能放回襄阳,命人立刻追回。” 哨船破浪而去,很快将命令传到,正收押降兵的周泰言道:“刘琦逆流而逃,定然走不远,水去追敌?” 马忠大笑道:“抓人这等事,自然是交给我了!” 周泰点头道:“你与潘璋速带飞鱼船,前去捉拿刘琦。” 马忠二人领命,马上带兵出发,直往汉水上游追去,未过多久,便见远处江面上一支船队正在缓慢而行。 飞鱼船乘风破浪,有四个水轮相助,士兵踏动如飞,很快便能看清前方船队上的士兵。 刘磐正护送刘琦退回汉津,在船上大骂蔡瑁私心,不肯及时发兵,导致夏口失守,忽然后面的士兵惊叫起来。 走出船舱一看,只见东吴水军如飞一般追来,不由大惊,都是逆流而行,为什么吴军的大船如此之快? 刘磐仓皇逃走,只有一千多士兵跟随,为了加快速度,都是轻舟小船,但吴军来了十几艘楼船,而且速度更比小船快,全都惊慌起来 此时不用刘磐催促,士兵们也在奋力划船,但奈何还是被敌船追上,那高大的楼船划开江面,带着滚滚浪花越过船队,拦在了上游。 “刘琦,既然来了,还想走吗?”潘璋在船上大笑道:“识相的,速速将船靠岸,投降免死。” “走,快往南岸!”刘磐惊慌失措,指挥船只向岸边靠拢,他可不想二次被擒。 在楼船的威慑下,那些船队如同被驱赶的鱼群,惊慌失措,纷纷都向岸边靠拢,渐渐拥挤在一起,有些士兵惊慌落水,混乱不堪。 刘磐指挥士兵奋力划船,直接冲上了岸边的草地之中,慌忙将刘琦搀扶下来,一行人跌跌撞撞往远处山中逃走。 东吴水军随后紧追,刘琦才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不能行动,奋力挣开刘磐的手,示意他自己逃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襄阳士兵四散奔走,马忠盯着刘磐狂奔追来,命人将瘫倒在地上的刘琦抬回。 看到前方夕阳下奋力狂奔的刘磐,却远不如那些山中的野猪快,从腰中解下绳索,边轮着圈边追了上去。 看看距离差不多,马忠手腕一抖,钩锁如飞而去,大叫道:“你要往哪走,把我的家伙也带走!” 第171章 穿越夏口 夕阳斜照,天空由淡金色转为殷红,晚霞映得汉水一片赤红,如同这大地上千年不断的英雄血。 汉津口,数百船队停在岸边,桅杆高高竖起,伫立风中,襄阳水军在此数日,没有任何动静。天籁小说网 随着一骑快马自下游进入水军大营,很快便鼓声大作,各营水军纷纷集合,桅杆上船帆扬起。 蔡和正吃完饭躺在软塌上剔牙,听懂集合的号令,顿时精神一振,赶忙来至中军大帐。 见蔡瑁正在披挂,急问道:“大哥,可是夏口有消息了?” “不错!”蔡瑁紧束战袍,大笑道:“方才探马来报,吴军攻破夏口,刘琦临阵脱逃,却在半路被东吴水军追上,抓捕回去了。” “果真如此?”蔡和双目放光,冷笑道:“大公子此番被吴军抓去,必死无疑。” 蔡瑁微微点头,言道:“吴军刚刚一场大胜,必会摆宴庆功,夏口防备不足,该到我上场的时候了。” 蔡和兴奋地一拍手,笑道:“兄长妙计,此番不但借刀杀人,还能重夺夏口立功,到时候就让我守在此处吧!” 蔡瑁一阵大笑,吩咐道:“速去准备,天黑之后顺流而下,我们一鼓作气冲入夏口,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得令!”蔡和快步而去。 蔡瑁将金盔戴好,抓起桌上的宝剑,走出寨门,遥视东方。 这次带来的是水军精锐,训练有素,不用吩咐,哨船早已在前开路,查探吴军动静。 此时夕阳已落,夜幕笼罩大地,远山起伏似苍龙,汉水蜿蜒如玉带。 蔡瑁登上战船,迎面江风吹来,不禁意气风发,大笑道:“周郎啊周郎,纵然你精心算计,也算不到这一切,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蔡和笑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蔡瑁双目微凛,冷声道:“此一战定叫周瑜殒命夏口!” 蔡和点头道:“若除掉周瑜,便如斩孙策一臂,夏口失而复得,孙策在西陵孤掌难鸣,也只能退兵了。” 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暗,抬头只见满天星斗,四野昏暗,唯有江上隐约能看到点点波光。 前方有哨船在岸边打出信号,蔡瑁命人上前联络,此处距离夏口只有三里,拐过前方的河湾便到。 斥候禀告,吴军果然在夏口摆宴庆功,水寨中灯火通明,吴军喧哗饮酒,防备松懈。 蔡和早已迫不及待,对蔡瑁言道:“大哥,夏口的防线都在大江之上,上游却无多少障碍,让我带领一支船队,直接顺水而下如何?” 蔡瑁点头道:“某正有此意,船队顺水而下,一鼓作气冲破夏口防线,径直进入大江之中,便可形成夹击之势。” 蔡和嘿嘿笑道:“等我堵住吴军退路,大哥再从上游杀出,定叫周瑜无处可逃。” 蔡瑁哈哈大笑,旋即拨付蔡和分给三千水军,由五艘楼船开路,艨艟及大小船只无数,准备直冲水寨。 蔡和点齐人马,分派好任务,登上第三艘楼船,一声令下,船队转过河湾,顺水加速,直冲夏口水寨而去。 所有的船上并未点灯,远远便看到寨中火把明亮,阵阵欢笑声传来,水寨门口只有数名守军,心不在焉。 第一艘楼船乘风破浪,飞速而进,守军看到船队自黑暗中忽然出现,还来不及开口叫喊,楼船已经撞在木栏之上,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嗖嗖嗖—— 与此同时,楼船上一阵乱箭射出,那几名守军惨叫倒地,船队便顺利进入水寨后门。 夏口水寨建立在汉水两岸,为了方便战船进出,不但水域宽阔,还修得十分笔直,足以让三艘楼船并排而行。 襄阳水军/长驱直入,如同洪流一般席卷而过,穿行在水寨中之中,直往港口倾泻而下。 许多吴军已经喝得脚步踉跄,抱着酒坛四处拼酒,猛然看到船队通过,纷纷驻足观望,全都愣住了。 近处的吴军莫名所以,远处营中还有喧腾之声,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蔡和站在船头,观察动静,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周公瑾,你可曾想到,我蔡某人,就在东吴水军之中纵横无敌,来去自如?” 一想到如此从容地穿行在东吴水军大寨,蔡和就热血沸腾,豪情万丈,这等壮举,试问还有几人能够做到? 船队呼啸而过,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叫喊,水寨中鼓声大作,到处一片慌乱之声。 “晚了,一切都晚了!”蔡和得意大笑,前方的楼船畅行无阻,后方船队便势不可挡。 看到有零散的吴军向岸边冲过来,蔡瑁沉声下令道:“放箭,杀!” 楼船上的士兵立刻向两岸放箭,不是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虽然并未造成多大伤亡,但听起来却是如此痛快。 转眼之间,船队已经穿过夏口水寨,两岸的悬崖在星光之下只看到轮廓,港口如同一道敞开的巨门,没有任何阻碍。 蔡瑁早已派人问清了夏口的布防情况,黄祖命人在入口处设置斗舰挡路,除此之外便再无防备。 他早已盘算好,吴军攻破港口,没有大船做障碍,出口便畅行无阻,哪怕吴军想要设防,连夜出兵他们也来不及布置。 此时情形果然如蔡瑁所料,看着船队从高高耸立的悬崖中间穿行而过,蔡和心中狂喜。 哨台上守军呼喊着,只有落下几根稀疏的箭矢,毫无威胁,此行竟比事先预想的还要顺利。 哗啦啦—— 船队冲入大江之中,眼前景象骤然开阔,望着四面闪烁的光点,蔡和呼出一口,忍不住张开双臂,纵声长啸。 “哈哈哈,周瑜小儿,这次瓮中捉鳖,我看你看能往哪里逃?”蔡和大笑着,传令掉转船头,拔出宝剑大喝道:“点火!” “点火——” 军令在各艘船上依次传下去,很快所有的战船上纷纷燃起火把,将港口照得通明。 “嘿嘿——”蔡和冷笑着,迈步走上甲板,正要指挥船队结阵,忽然看到周围江面上也依次亮起了火光。 铛啷啷—— 下一刻,蔡和手中宝剑掉在船上,连退数步,整个人如坠冰窟。 第172章 瓮中捉鳖 江面之上忽然静默无声,只有夜风吹着旌旗猎猎作响,火把不断摇曳着,冒出屡屡黑烟。 蔡和不可置信地扫视周围,只见沿着两处悬崖之外,拱卫着一条整齐的船队。 它们仿佛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早已将自己的船队包围其中,高大的斗舰如山岳一般,船上吴军严阵以待。 港口两岸的悬崖上,同样也点起了火把,密密麻麻站满吴军,港口内部,一艘五层高的战舰缓缓而来,周围战船拱卫。 此时他才发现,这港口竟如同一张渔网,自己带领着襄阳水军,如鱼群一般回头扎了进来。 “这……这不可能?”蔡和狠狠地甩甩头,想让眼前的幻觉消失。 但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耀眼的火把依旧在眼前,港口的战舰正顺水而下,缓缓毕竟。 襄阳水军全都呆若木鸡,动也不敢动一下,此刻谁都明白,是东吴水军故意把他们放过,早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高大的战舰之上,一人朗声大喝道:“船上何人领兵?” 蔡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想要回话,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那人又道:“吾乃江东周瑜,尔等已经进退无路,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蔡和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后背冒出冷汗,抬头看向夏口后方,希望蔡瑁赶快进兵,好来营救他,但后方一直冷冷清清,没有任何动静。 “蔡和,你这个无能狗官,为何不回话?” 就在此时,左边的楼船上传来一道粗豪的声音,吓得蔡和浑身一震。 蔡和转头看去,只见火把照耀之下,一位头发披散的壮汉立于船头,头上两根雉鸡翎迎风飘舞,大刀扛在肩头,正冷笑着盯着自己。 “你……你是何人?”蔡和深吸一口气,勉强说出一句话,才发现嗓子发干,声音有些尖锐。 “哈哈哈,你看这是何物?”那人伸手拍向腰部,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铜铃之声响起,问道:“这铜铃你可还记得?” “你是锦帆……甘宁?”蔡和脸色大变,他虽然痛恨甘宁投敌,但此时却不敢乱说话,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甘宁冷笑道:“令兄弟三人皆是酒囊饭袋,却仗着身世为官,昔日羞辱在下,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你……你想怎样?”蔡和倒退两步靠在船栏上,色厉内荏地大叫道。 想起当年在营中鄙视甘宁等人,辱骂他们贼性难改,蔡和便心中发毛,这甘宁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贼,被他抓住,岂不是生不如死? 甘宁一只脚踏在船栏之上,只是看着蔡和冷笑连连,却不再说话。 蔡和不敢看甘宁,转头看向周瑜,壮着胆子大声道:“周瑜,你……你卑鄙无耻。” 周瑜却面带笑容,挑眉问道:“哦?蔡将军此话从何说起?” 蔡和吸了一口气,言道:“你诡计多端,故意在这里设下伏兵,不敢与我们正面一战,难道不是卑鄙?” “呵呵,蔡将军真会说笑,”周瑜却微微摇头,笑问道:“不知蔡将军如何来到此处?” “这……”蔡和一愣,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领兵偷袭进入夏口,一路直冲过来,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却成了瓮中之鳖。 周瑜问道:“蔡将军,你如今进退无路,不必徒劳反抗,只要投降,本督保证不会害你性命,你看如何?” 蔡和明知毫无胜算,但他毕竟是蔡家人,还要顾及面子,大声道:“要杀便杀,决不投降。” 甘宁大怒道:“大都督,不要和他啰嗦,龟儿子胆敢反抗,老子今夜让他去喂鱼。” 蔡和吓了一跳,厉声道:“甘宁,你敢?” 周瑜又道:“纵然蔡将军不肯降,也要为这些部下将士考虑,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弃反抗,本督一样留你性命。” 蔡和怦然心动,忙问道:“当真?” 周瑜点头笑道:“昔日刘磐在益阳被擒,吴侯并未杀他,而是派人交换俘虏,我想以蔡将军的身份,我们还可以谈一笔交易。” “交易?”蔡和一怔,旋即不满道:“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甘宁大怒道:“姓蔡的,大都督好心劝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劝你好自为之。” 蔡和对甘宁心中生畏,低哼一声不不敢答话,看看四周士兵,个个神色惊慌,毫无士气,深/入吴军内部,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犹豫之间,只听周瑜叹道:“蔡将军,一旦交锋,若是你不小心掉落江中,就算本督想换好处,也是无能为力了。” 蔡和眼珠转动,深吸一口气抬头说道:“周公瑾,你可说话算数?”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周瑜抱拳道:“有双方三军将士作证,周某决不食言。” 蔡和抿了抿嘴,大声说道:“若只我一人,定当以死相拼,但实不忍数千将士白白送命,本将只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了。” 甘宁闻言冷嗤一声,偏过头去,蔡和眼角一阵抽/动,故意不去看他,只是盯着周瑜,等他回话。 周瑜赞道:“蔡将军宽认为怀,深明大义,佩服!” 蔡和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轻咳一声重新走上船头,大声道:“诸位将士,周都督答应不会滥杀无辜,如今我们陷入绝境,我为大家谋求生机,都放下兵器吧!” 襄阳水军见蔡和主动投降,相视一眼,纷纷放下兵器,跪倒在船板之上。 周瑜传令甘宁、吕蒙驾船靠拢,收押俘虏船只,到寨中集合。 随后大船靠近,将蔡和接到战舰之上,笑道:“将军委曲求全,这三千将士定会感激于你。” 蔡和看到周瑜明亮深邃的双眸,不由老脸一红,问道:“我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直到此时,夏口寨中还没有任何动静,这让蔡和深感疑惑,蔡瑁怎得没有发动进攻? 周瑜指着后方红光闪烁的天空,言道:“将军请看那一片红光,便是令兄停船之处。” “啊?”蔡和大吃一惊,才明白原来周瑜早有布置,想必蔡瑁也陷入包围,战船被烧了。 周瑜淡淡一笑,言道:“请将军随我入寨,或许还能与令兄团聚。”天籁小说网 “团……团聚?”蔡和一怔,心中再次发苦。 出发之际,兄弟二人确实约定好了要在夏口相聚,但绝不是这样的场面。 第173章 脱身之计 蔡和迷迷糊糊被带下船,直到关进营房,还觉得恍如一场梦一般。 房中亮着灯,桌案上早已摆好酒宴,两个人正在闷坐,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蔡和回过神来,抬头看去,不由一怔,三人目光相对,同时惊呼道:“是你?” 蔡和眼睛瞪大,愕然道:“你……你们还活着?” 原来这里关押的正是刘琦和刘磐二人,方才听得外面鼓声响动,吴军呐喊,很快又平静下来,没想到竟又抓了蔡和。 刘磐忙站起来问道:“蔡将军,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不,哦是,不是……”蔡和一阵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哭丧着脸叹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刘琦拍着胸/口,嘴唇苍白,强笑道:“多谢将军发兵来救,只可惜晚了一步。” “我们听说夏口被攻破,便立刻出兵,”蔡和一跺脚,怒骂道:“想不到周瑜诡计多端,竟中了他的埋伏。” 刘磐刚才还在大骂蔡瑁兄弟包藏祸心,迟迟不肯发兵,导致夏口失守,害得他们二人被擒,听蔡和如此说,反倒有些尴尬,叹了口气颓然坐下。 蔡和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那周瑜可曾说过,要如何发落我等?” 刘琦叹了口气,默然摇头。 蔡和眉头微皱,坐在二人对面,周瑜曾在船上保证过,不会伤他性命,但现在看到刘琦也活着,这让他心中直打鼓。 沉默片刻之后,蔡和看向刘磐,干笑道:“子雄兄,你上次在益阳被擒……” 刘磐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吼道:“蔡和,你这是何意?” “不不不,我不是有意提起此事!”蔡和吓得向后躲去,赶紧解释道:“我是想问问,孙策究竟如何对你,可有动刑等等。” 刘磐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说话,二次被擒,这是何等屈/辱之事,蔡和居然还要询问,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蔡和看了一眼刘琦,叹道:“我这么问,也是想设法营救大公子,我们现在为阶下之囚,要早想脱身之计,你毕竟是过来人……” 看到刘磐一瞪眼,蔡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刘琦无奈一叹,言道:“子雄是用魏文长换回来的。” “此事是我经办,我自然知道!”蔡和根本不在意那个红脸的家伙,故作关心地摊开手,言道:“我想知道子雄被擒之后,孙策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我们也好早点商量对策不是?” 刘磐脸色阴沉,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是黄汉升……换我一命。” “什么?”蔡和大惊,忽然拍着桌子叫道:“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刘磐冷声道:“你这是何意?” 蔡和急道:“当初必是孙策看中了黄忠,才让他以自由之身换你一命,现在……谁能为我们换命?” “啊?这……”刘琦脸色一变,急得又咳嗽起来。 刘磐握拳道:“哼,大丈夫岂能二次受辱?此次我当以命换大公子自由之身。” “你这……”蔡和白了一眼刘磐,话到嘴边却没敢说出口。 心想你的命哪有刘琦值钱,你想换,东吴还不乐意呢! 旋即又想到自己,虽说周瑜保自己不死,但在这里为阶下囚,那可是生不如死,不知襄阳军中还有什么人得罪过孙策,能换回自己。 转念一想,就算有人能换,也必是先换刘琦,再换自己,虽说刘表疏远刘琦,但毕竟也是亲生骨肉。 不禁暗自咒骂:这个痨病鬼,怎么就没死? 一想到刘琦排在自己前面,蔡和顿起杀心,将他在这里杀掉,岂不是一举两得? 刚坐直身躯握紧拳头,看到脸色阴沉的刘磐,又无奈地靠在了案几上,杀死刘琦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却不是刘磐的对手。 三人对着桌案默然而坐,各自想着心事,再也没有人说一句话。 夏口大营中,这时候才正式摆宴庆功,中军账内,周瑜与众将会齐,一片欢笑之声。 张虎、陈生、张硕三人也都在座,刚刚在港口看到周瑜兵不血刃拿下蔡和,无不震惊。 吴军攻入夏口之后,直到天色将黑,周瑜却迟迟不肯收兵,三人还心中生疑,以为周瑜不完全信任他们,有所防备。 直到看到襄阳水军直愣愣地冲/进港口,才明白这是在张网捕鱼,周瑜竟能料到襄阳水军会来,果然是神机妙算。 众将相互敬酒,甘宁和陈禹也来到三人桌前,举杯笑道:“取夏口首功,当记在三位头上。” “不敢当,不敢当!”张虎三人急忙回敬,叹道:“想你我襄阳一别,已有五六年,今日再会也是天意,若是甘将军不弃,我们今后愿追随左右。” 甘宁大笑道:“哈哈哈,好兄弟,吴军中赏罚分明,只以功劳大小升赏,绝不排资论辈,大家以后共同立功。” 几人举杯饮尽,张虎看着远处谈笑自若的周瑜,低声问道:“敢问周都督是如何料到襄阳水军会来的?” 甘宁嘿嘿一笑,不屑道:“蔡瑁一心想除去刘琦,想借刀杀人,这一切早在大都督预料之中。” 张虎猛然一惊,想起来前几日求援,蔡瑁以各种借口推诿,原来举荐刘琦,竟是要害他。23sk. 和陈生相视一眼,不由一阵后怕,原来他们这次跟着刘琦出征,竟是来送死的。 陈禹叹道:“所幸二位及时弃暗投明,张将军也认清局势,才免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否则这夏口,必将血染大江。” 张硕苦笑道:“如此说来,只要夏口还守得住,蔡瑁必不会发兵,而一旦失守,他便立刻出兵,既能除掉大公子,又想趁乱夺回夏口,立下一件大功,当真是好算计啊!” “不错,这就是荆州上下官员的嘴脸!”甘宁冷哼一声,对张虎二人言道: “刘表自视清高,看不起我等江湖之人,如今追随吴侯,择贤而用,一生何其短暂,得遇明主,二位兄弟当再振雄心,重建功业。” 张虎和陈生也被甘宁激起斗志,举杯道:“兴霸所言极是,男儿大丈夫,哪怕战死沙场,也不能老死军营,我们今后愿为吴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干!” 张硕一听这话急了,他与甘宁并不太熟,当年还曾在夏口将其拦下,赶紧举杯向陈禹说道:“我也一样!” 第174章 进退抉择 夏口失守,江夏一片震动。 情报传到邾县大营,孙策正与赵云讨论训练骑兵之事,看罢书信感慨道:“陈禹只身进入夏口策反三将,功莫大焉!” 赵云也为这个义弟骄傲,欣慰笑道:“文勇有这样的本事!” 孙策微微点头,刚开始他把这个曲阿小将当做武将来培养,现在看来,还是个做间客的材料。 周瑜的战报写得比较简略,只写了陈禹策反敌将,攻占夏口之后,又将计就计擒拿蔡和,蔡瑁中伏逃走,后面则是清点的钱粮物资数目。 孙策略感遗憾地咂咂嘴,叹道:“只可惜放跑了蔡瑁,否则沿汉水杀到襄阳,说不定连南郡都拿下了。” 赵云认真言道:“南郡尚有十万兵力,南阳也有重兵把守,若孤军深/入,被两路夹击,恐怕得不偿失。” 孙策摆手笑道:“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江南之地,公瑾拿下夏口,便可直取西陵,我想黄祖很快就要退兵了。” “黄将军他们求见!”正在此时,孙河从外面进来禀告。 孙策大笑道:“此必是听闻公瑾大胜,他们都坐不住了。” 就在此时,黄盖等人进入帐中,纷纷抱拳道:“主公,请速速发兵吧!” 这半个多月时间,两军在巴水对峙,只看到黄祖不断增兵,孙策却按兵不动,闷坏了众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孙策示意大家都坐下,笑道:“黄祖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孙策早对吴军的中军大帐做了改变,除了帅位上一套书案之外,两旁还摆了条凳,站着议事,他总觉得不习惯。 黄盖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立即出兵,不让黄祖退兵,将其主力消灭在邾县,公瑾趁虚直取西陵,江夏便可一战而定。” 刘巴言道:“黄祖几次增兵,西陵已然空虚,吾料他定会连夜撤兵,虽可趁胜追击,但他们必有准备,要小心埋伏。” “穷寇莫追!”孙策点头道:“两年前曹孟德攻宛城,也是因袁绍攻许昌而仓促撤退,其沿途设伏大败刘表、张绣追兵,我们不可大意。” 朱桓冷笑道:“江夏并无大将,怕什么埋伏?只要我们分作三队,交替而进,纵有伏兵,又能奈何?” 孙策略作思索,也觉得朱桓所言有理,如果就这么将江夏主力放回去,再攻打西陵徒增压力,如果能在外削弱兵力,攻城就轻松许多。 正犹豫之时,忽然守军来报,江夏军将巴水的三座浮桥全部拆掉,并在沿河垒砌石墙木桩,增加防御。 刘巴言道:“此必是苏飞得知消息,准备退兵了。” 陈武马上抱拳道:“主公,末将愿为先锋,与朱将军相互照应。” 黄盖也道:“让我带后军去,可随时接应。” 孙策见众将求战心切,终于下定决心,传令道:“好,就以陈武、朱桓为先锋,交替而行,子龙领骑兵随时策应,公覆再领大军随后,直逼西陵城下。” “遵命!”众将大喜,各自前去准备。 孙策出营来到河边,只见浮桥已经拆毁,桥头和容易登陆的地方,都在搬运石头修筑防线,做出一副严防死守的事态。 孙河疑惑道:“看江夏军这阵势,没有丝毫撤退的迹象,他们是不想再收回蕲春,要仗着地利严防死守。”23sk. “无即是有!”孙策笑道:“苏飞这是以进为退之计,看似大张旗鼓防御,实则是为退兵做准备,西陵若是守不住,他们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孙河挠挠头,笑道:“这我倒不懂了,要退便退,留下一支兵马断后,岂不更干脆,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孙策笑骂道:“没事多用用脑子,这一点你可远不如吕范啊!” 孙河嘿嘿一笑:“子衡是读过书的人,我怎能和他相比?动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大哥你们吧!” 孙策无奈摇头,命孙河派人严密监视江夏军大营,一旦发现异常,便立刻来报,绝不给他们从容撤退的机会。 江夏军大营中,苏飞及黄射等人商议撤兵之事,个个神情凝重。 谁也想不到夏口一夜之间就被周瑜攻破,黄祖急召大军退守西陵,否则被周瑜派兵先到,三千多新宾根本守不住。 但苏飞等人也知道孙策得知消息,必会趁机出兵,一旦退兵,被吴军尾随追杀,全军溃败,退到西陵形势只会更加危险。 半晌之后,黄射深吸一口气,言道:“就留我断后吧,苏将军带兵撤退。” “不可!”苏飞断然摇头道:“公子安危关乎军心稳定,你必须要带兵先走,让末将断后。” 二人争执不下,却见韩晞说道:“我们退兵,东吴必会追杀,何不沿途设伏,若能像当年襄阳之战一般,杀了孙策,吴军不战自溃,还能接触江夏之危。” 刚从西陵带兵来支援的吕介眼睛一亮,大笑道:“当年在砚山之中,正是家父引至孙坚砚山,用伏兵将其射杀,那孙策与其父性格相当,何妨如法炮制?” 黄射也心中一动,点头道:“此计甚妙,吕公当年杀孙坚,吕将军若能再杀孙策,尊父子必将名震江东。” 当年吕介之父在砚山射杀孙坚,未能全身而退,被随后赶到的程普杀死,黄祖念其功劳,将其子吕介留在府中,与黄射一同习文练武,二人默契最深。 苏飞皱眉道:“吴兵实力今非昔比,断后之人必定十分危险,稍有不慎,恐怕……” 吕介大声道:“苏将军何必未战先怯?狭路相逢勇者胜,为将者岂能贪生怕死死?只要布置得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苏飞也知道贸然撤退十分危险,言道:“既如此,今夜我领一千精兵守营,诸位沿途埋伏,掩护大军退回西陵。” 吕介立功心切,刚到前线就要撤退,心中不甘,马上说道:“我来当头一阵!” 黄射知道韩晞颇有谋略,转头问道:“韩参军,你怎么看?” 韩晞此时已有计策,言道:“吴军精锐,只设一支伏兵恐难当其锋锐,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西陵境内多沼泽山谷,可连布三支伏兵,叫他们防不胜防。” 黄射大喜,抱拳道:“那就由韩参军来布置吧!” 第175章 从容撤退 天黑之后,苏飞照例带兵巡逻防守,黄射等人分批撤退,所有辎重全都抛弃,三军只带武器轻装而走。 虽然大家小心翼翼,但毕竟有数万人,加上吴军早有察觉,斥候严密监视,很快便发现了动静。 随着巴水东岸一阵鼓响,吴军迅速集合,各队人马将船只、木筏抬到岸边,准备渡河。 两岸火把通明,吴军在对岸蜂拥而动,对岸的江夏军早已准备多时,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苏飞神情冷峻,命人在每个险要之地都点了篝火,准备了一天的石墙后,每处有一百名弓箭手死守,弓弩和火矢都准备齐全。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震动两岸,陈武、朱桓各带本部兵马,登舟驾船往对岸冲去。 这些士兵都是挑选的精兵,个个身披重甲,最里面裹了一层麻布,外面套着皮甲,皮甲外又有一层铁甲,防护森严。 船到河水中央,对岸乱箭齐发,无数箭矢夹杂着火箭,纷纷落向船头,夹杂着阵阵惨叫声,偶尔有人落水,但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陈武的庐江上甲本就是重步兵,已经完全配备鱼鳞甲,朱桓所部的铠甲,也是孙策从军中抽调的铁甲,个个都全副武装。 这些士兵不畏箭矢,每个人手持盾牌,护住头部要害,唯一担心的就是火箭,只要身上着火,便基本无恙。 巴水河面并不宽阔,水手奋力划船,一口气便到了对岸,但要上岸的时候,重甲兵便显得有些笨拙。 江夏弓箭手居高临下,手下丝毫不停,奋力放箭,到后来火箭根本来不及点着,在火堆上晃一下,便慌忙射/了出去。 苏飞按剑紧盯着河中的情况,吴军已经冲到岸边,重甲兵虽然不畏弓箭,但行动笨拙,半天无法逾越那道石墙。 “砸石头——”苏飞拔出宝剑,一声大喝。 岸上的鼓声随之一变,夹杂着清脆的锣声,江夏守军一半扔掉弓箭,搬起身旁的石头往下砸去。 “放箭!” 随后驾船接应的黄盖看得清楚,他带领的水军此时也过河一般,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往岸上射去。 西岸上下一片惨叫之声,重甲兵不怕弓箭,但被石头砸中却也承受不住,不但滚落水中,便沉入河底,任凭水性再好,也挣扎不动。 还好此时黄盖及时接应,压制了岸上的守军,东吴以水军为主要兵力,哪怕站在起伏不定的木筏之上,也能稳稳放箭。 水上交锋,以弓箭为主,吴军的弓箭早经过多次改良和加强,射程、力道都极强,两轮箭雨过去,岸上的一千多守军便倒下近半。 黄盖更是老当益壮,将铁鞭插在腰间的扣带上,挽弓瞄准指挥的苏飞,弓如满月,扣动弓弦不断放箭数箭。 苏飞在火光下看到一箭飞来,赶忙低头闪避,但躲了一箭又一箭,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啸声,丝毫不敢大意。 此时守军伤亡不少,苏飞躲入石墙后面,再次大吼道:“点火,撤——” 叮当当—— 鼓声骤然停歇,清脆的鸣金声响起,守军们跳下石墙,将篝火和火把全都扔到石墙后面的壕沟中。 轰—— 一瞬之间,大火升腾而起,滚滚黑烟弥漫,一道比石墙还要高出一倍的火墙出现,照得岸边亮如白昼。 原来在挖土垒砌石墙的时候,苏飞将这道壕沟保留下来,营中所剩的柴草、火油和做饭的油全都倒在里面,形成了一道四五里长的油渠。 有了这道火墙掩护,苏飞带兵迅速撤离,穿过大营的时候,将早就堆好柴草的营帐全部点燃,随着夜风吹动,整座大营也陷入火海之中。 朱桓和陈武好不容易爬上岸,看着眼前飞窜的火焰,烤得脸上发烫,顿时傻了眼,跺脚大骂。 黄盖指挥士兵顺水而下,越过火墙上岸,又见好大一片火海,半边天空照得通红,黑烟已将繁星遮蔽。 孙策看着对岸的火光,无奈摇头,没想到这苏飞竟有如此本事,撤退的时候从容冷静,布置得有条不紊。 “全军过河!”随着孙策一声令下,东吴大军纷纷渡河。 来到对岸,大营中的火势愈发凶猛,陈武和朱桓已经领兵去追敌,黄盖和赵云也随后接应。 刘巴言道:“敌军撤退,在此设下重重障碍,沿途必有埋伏,或许不止一处,要提醒前军多加小心。” 孙策点头道:“我再带一支精兵前去,韩将军领大军随后,也好前后呼应。” 不觉东方已经渐渐发白,孙策点起五千精兵出发,韩当领大军运送辎重粮草。 此时前方追敌的朱桓已到邾县县界,靠近西陵方向湖泊渐多,到处都是芦苇荡,一路上惊起飞鸟无数。 才立春不久,干枯的芦苇叶在晨风中哗啦啦作响,四五队斥候在前方探路,但一路上有惊无险,并无伏兵出现。 即将进入一道山谷之时,忽然从里面杀出一军拦住去路,当先一将提槍大喝道:“东吴狗贼,邓龙在此,还不速退?” “哈哈哈,这就是江夏的伏兵吗?”朱桓一阵大笑,催马上前,大喝道:“黄祖已是瓮中之鳖,尔等早降,可免一死!” 邓龙见朱桓身穿白袍,问道:“你就是常山赵子龙吗?” 朱桓冷笑道:“某乃吴军朱桓是也!” 邓龙微微蹙眉,摆手道:“无名小卒,不配与我一战,叫赵子龙来!” 朱桓闻言大怒,催马直取邓龙,大喝道:“今日便叫你知道本将的厉害!” 邓龙大笑,打马出战,东吴众将他早已知道名姓,这个朱桓并不出名,必是个偏将,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 二人都是用槍,战马飞奔而至,兵器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反震过来,邓龙在马上一阵摇晃,顿时脸色大变。 没想到这朱桓还有几分本事,立刻凝神圈马再战,他本是在这里诈败诱敌,但看朱桓无名之辈,便想将他杀了,再吸引其他大将来报仇。 二马交错,邓龙抬槍斜举,暗藏杀招刺向朱桓的腹部,却见对方大槍沉稳凌厉,正面横扫过来,将他的长槍荡开,抖手挽出一个槍花。23sk. “去死吧!”朱桓一声暴喝。 邓龙长槍不受控制,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叫道:“慢!我还……呃啊——” 第176章 三支伏兵 邓龙轻敌,措手不及被朱桓刺于马下,江夏军一片惊慌,看吴军杀来,掉头往山中溃逃。 朱桓催马冲击,连杀数人,忽然山坡上喊声大作,来时的山谷口火把亮起,伏兵从林间出现,乱箭齐发。 “兄弟们不必害怕,随我杀!”朱桓不退反进,领兵往前冲杀。 吴军在短暂的惊慌之后,立刻结阵,跟随朱桓往前杀去,这两千部众,都是余姚一带的豪杰,个个英勇善战。 朱桓虽然平素为人高傲,但对部下却十分亲善,不但轻财重义,而且对每个人的名字如数家珍,深受部下爱戴。 此时一声令下,兵卒无不用命,跟在朱桓左右,奋力向前冲杀,山谷中的伏兵反被杀得狼狈逃窜。 在山上设伏的正是吕介,见吴军杀到山前,邓龙接住问话,来的并非孙策,顿时大感失望。 这孙策以往交战,都和孙坚一样,每每都是亲自冲锋陷阵,从不甘于人后,这次怎地派了偏将前来? 原本在这里设伏,邓龙诱敌深/入之后,要重新整兵杀出,此时邓龙被杀,山谷中士兵无人指挥,反被杀得大乱。 吕介指挥士兵在山上放箭,正准备截断这支兵马退路,忽然看到远处又有吴兵前来接应,马上传令撤退。 孙策不在军中,他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纠缠,如果被吴军追上,反倒十分危险,到下一个埋伏之地再杀敌不迟。 山上的伏兵撤去,山谷中的江夏军更无法抵抗,大败而逃,朱桓一口气杀出山谷,已到西陵境内的赤亭水,先停下整顿兵马。 陈武随后赶到,让朱桓暂时休整,照顾伤残士兵,催兵过河,前军刚过桥头,芦苇丛中便杀出一支伏兵。 “结阵!”陈武丝毫不乱,指挥士兵举盾占住桥头,接应后面的士兵过河。 庐江上甲是东吴步兵的精锐,全副武装,训练有素,虽然只有数百人过河,但很快稳住阵脚。 伏兵向岸边杀来,陈武指挥士兵以弓箭还击,江夏军便倒下一大片,但后军继续冲杀过来,弓箭便来不及使用。 “上前!”陈武一声断喝,举刀向前杀出。 左右士兵立刻换了阵型,持盾大步向前,黑色的盾牌上雕刻狰狞的骷髅头,盾牌中间有一道巴掌大小的开口,长槍从里面伸出来,在晨光下反射寒光。 江夏伏兵冲过来,刚准备打破大盾,便被盾中伸出的长槍一通突刺,顿时又有不少人惨叫倒地。 庐江上甲都配备一丈来长的铁槍,比普通士兵用的槍矛长了两三尺,江夏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但伏兵数量众多,对这数百吴军志在必得,刀槍并举继续冲上前,兵器撞/击在一起,如同打铁一般,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鲜血如火星子一般飞溅起来。 陈武居中而立,大刀左右翻飞,冲过来的吴军被他杀得惨叫连连,残肢断臂、头颅兵刃飞上半空,鲜血如同下雨一般。 此处伏兵有两千多人,统帅乃是黄射部下都尉,本以为一口气就能杀散过岸的吴兵,将敌军挡在对岸。 却想不到这三百多人如同礁石一般,任凭他们如何冲击,却始终无法拿下,反倒被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过桥的吴兵越来越多,自发组成阵势冲杀过来,对岸朱桓见伏兵出现,也立刻重整兵马过河。 那都尉见吴军尽数过河,战力又如此强悍,自知抵挡不住,立刻下令退兵。 陈武追至芦苇丛边上停下来,这些士兵都身穿重甲,结阵防御不在话下,但要让他们追敌,却是力不从心。 朱桓过河时,江夏军已经退走,留下满地尸体,大笑道:“庐江上甲,果然名不虚传!黄射留下许多伏兵,都是徒劳罢了!” 陈武和那三百士兵浑身浴血,血水顺着铠甲留下,如同水珠,硬生生挡住两千伏兵,竟然没有任何伤亡。 陈武擦着汗水,却神情凝重,言道:“你我还是大意了,若此处有大将领兵,趁我半渡而击,形势便危险了。” 朱桓冷笑道:“正是因为黄祖手下无人可用,吴侯才让我们追敌,否则便是另一番布置了。” 陈武微微点头,言道:“前方便是柏举,小别山与大别山相连,丘陵极多,昔日楚军在此连败三阵,你我还是一同行进为妥。” 朱桓大笑道:“某与字子烈联手,兵勇将锐,何愁不胜?” 此时朝阳初升,赤亭水奔腾而下,波光粼粼,朱桓留下五百士兵守住桥头,让他们照顾伤兵,接应后军过河。 朱桓依旧在前开路,陈武随后跟进,二人拉近了距离,前后相望,就算有伏兵出现,也能及时救援。 接连走过三道山岗,西陵城已经遥遥在望,忽然前方山后一支兵马出现,在山坡上拦住去路,大车、檑木等摆满道路。 朱桓此时正到坡下,立刻命士兵向后退开,寻找树木石块躲避,以防被车上的石块大石击中。 “哈哈哈,这次你们插翅也难逃了!”左边的山崖之上,吕介再次出现,不由分说厉喝道:“放箭!” 高处乱箭齐发,朱桓无奈,只好带兵向另一处山坡躲避,陈武看对面士兵推动车辆、木桩,随后冲杀下来,赶忙带兵来到半坡接应。 正在此时,忽然背后喊杀声起,另有伏兵藏在山岭背后,很快便占领高低,将吴军团团围在山谷之中。 前方韩晞站在大车之上,负手而立,得意地扫视全场,将吴军困在此地,一场大胜便可提升士气。 唯一遗憾的,便是孙策没有亲自领兵,否则除掉孙策,江东震动,他在此布下十面埋伏,便可一战成名。 后方苏飞截断吴军归路,将人马分作三部,形成合围之势,前两次伏击失败,折损了邓龙,都是为这最后一战做准备。 吕介将手一招,两千弓箭手从悬崖上转下来,在半坡逼近吴军,吴军身后是一片沼泽地,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吕介挽弓瞄向马上最瞩目的朱桓,高声叫道:“朱桓,你杀了邓龙,我要为他报仇!” 朱桓丝毫不惧,横槍立马,大笑道:“只会偷袭的鼠辈,休想粘我一根汗毛。” 吕介大怒,缓缓拉开弓弦,沉声道:“今日不叫你死在我箭下,我的吕字倒过来写。” 第177章 十面埋伏 此时已经日上东山,身后的沼泽中雾气升腾,眼前敌军重重包围。 矮坡上韩晞大军镇守,后方苏飞挡住去路,山坡上密密麻麻站满弓箭手,江夏军呐喊声震天。 朱桓神色冷峻,对浑身是血的陈武说道:“陈将军,敌军处心积虑,就是在此布下重兵,赵子龙和黄公覆很快就到,我们还需坚守一阵。” “我居中,你守护两翼!”陈武一向寡言少语,只是重重地了点头。 韩晞等着苏飞分兵包围,指着山谷中的吴军大笑道:“哈哈哈,陈武?听闻庐江上甲颇有战力,这柏举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将两万精兵埋伏在这里,本是为了围杀孙策,既然孙策没有来,除掉陈武,对吴军来说也是重创,杀杀吴军的锐气也好。 陈武冷哼一声,根本不和他答话,只是低头擦着刀刃,准备即将到来的厮杀。 朱桓却大笑道:“韩晞,夏口已被攻破,江夏即将覆灭,你们何必还为黄祖那老贼卖命?此时若归顺吴侯,将功赎罪,吴侯必会不计前嫌,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哈哈哈,先想想你的生死吧!”吕介在山坡上狞笑道:“朱桓,你杀了邓龙,今日我先为他报仇,看箭——” 吕介早已瞄了半天,大笑声中,一箭破空而出,直射向朱桓的面门。 “哼,雕虫小技!”朱桓大槍一摆,准确地将箭矢拨开。 “看你能挡得住几支箭!”吕介嘴角噙着冷笑,再次取出箭矢准备。 韩晞看对面苏飞已经准备好,传令道:“全军冲锋,杀死吴军,铠甲兵器任凭你们挑选,发三倍赏赐。” 江夏军原本还有些士气低迷,听到这个将令,顿时打起了精神,个个双目放光,全都举起兵器呐喊起来。 庐江上甲配备的都是最新的兵器,虎纹护面盔、鱼鳞甲、纯铁槍,还有那黑色的骷髅盾,都是十分精良的装备。???.23sk. 这等精良的装备,吕介、苏飞等将领都眼馋,更不要说那些普通士兵了,这要是能搞来一套,以后打仗就是多了一条命! 鼓声在山谷中回荡,江夏军呐喊着从山上冲下来,陈武和朱桓背靠沼泽,严阵以待。 “狭路相逢,勇者胜!”朱桓冷冷盯着敌军,大喝道:“兄弟们,背水一战,唯有破釜沉舟,杀!” “杀!杀!杀!” 朱桓身后,部众举着兵器高声呐喊。 陈武只是向前迈出半步,将大刀横在胸/前,沉声道:“列阵!” 噗噗噗—— 一连串的闷响声中,前排的士兵将大盾插/入泥土之中,组成了第一道防线。 “哈哈哈,朱桓,看这里!”吕介在山坡上得意大笑,这次暗扣两支箭,张弦而出。 他故意如此叫喊,就是为了让朱桓分神,同时也想彰显自己箭术了得。 如果朱桓射于马下,可是凭着真本事,并不是暗施冷箭的卑鄙行径。 朱桓注意着吕介的弓箭,山上有巨石、檑木翻滚而下,声势骇人,坐骑受惊,此时重在防守,干脆让随从都下了马,将坐骑带到后方去。 吕介志在必得的双箭将到,朱桓翻身/下马,箭矢再次射空,气得咬牙切齿,招呼身后的弓箭兵一起瞄准吴军放箭。 此时山坡上的江夏军分作三队,正面两队在滚石后面杀到,苏飞也带兵从左侧山坡上杀下来,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向山谷之中。 朱桓让部下在后面列阵,先藏于盾牌之后,弓箭手全体准备,与陈武一左一右并肩在前,只要挡住前几次冲锋,后面便是近身厮杀。 两军霎时间冲杀到一起,如巨浪冲在礁石之上,整片山谷中回荡烟尘飞扬,伴随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朱桓钢槍在手,槍尖连刺,如毒蛇吐信,冲到近前的江夏军纷纷惨叫倒地,瞬间眼前就趴下一堆尸体。 一旁的陈武也不遑多让,如同一头嗜血的猛兽,低吼着挥舞大刀,左右横扫,眼前没有一合之敌。 他们身后跟随的士兵也都十分骁勇,全副武装,结成阵势,前军用盾牌和铁槍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后军在阵中闷头放箭。 朱桓接连挑翻十几人,又躲过几支暗箭,被骚扰得有些烦躁,咬牙道:“吕介这个混蛋,若被我抓到,我把他人倒过来打。” 陈武并不说话,紧盯着冲来的敌军,如同无情的掠食者,脚下已经变成血泥,尸体堆成了一道墙。 韩晞在山坡上指挥大军,放眼望去,山谷中都是涌动的人群,吴兵也如同洪流中的一块巨石,任凭巨浪冲击,却始终屹立不倒。 此时两军在山谷中僵持起来,韩晞不断调动人马上前,三面围攻,将吴军重重包围,前簇后拥,杀得难分难解。 虽然陈武和朱桓十分强悍,如杀神一般,但江夏军如浪潮一般,前面的人倒下,马上就有人冲上来,根本不给吴军喘/息之机。 韩晞知道吴军还有接应,包围圈形成之后马上就用人海战术,想要以人数优势将他们尽快消灭,以免被援军赶到,得不偿失。 此时山谷下的战场如同旋涡一般,江夏军在周围不断围攻,鲜血纷飞,惨嚎连连,残肢断臂飞上天空。 阳光照在山谷之中,只见到处尸体堆积,吴军身后的沼泽地变成一片暗红色,血水顺着山谷还在不断流淌。 陈武等人更是浑身被鲜血湿透,铠甲上血流如注,吴军都在咬牙拼杀,等待援军到来。 “擂鼓,擂鼓,一定要速战速决!”韩晞声嘶力竭地大喊。 虽然局面完全占优,但看到吴军如此强悍的战力,韩晞却愈发心慌,四五倍的兵力都奈何不了人家,一旦吴军兵临城下,必是九死一生。 听到鼓声变得急促,另一边的苏飞也着急起来,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东吴援军想必也不远了,再不结束战斗,将会前功尽弃。 苏飞再调人马重新组织进攻,配合对面的士兵同时冲击,江夏军的攻/势愈发勇猛,此时吴军的阵型已经出现松动,这对江夏军来说是个极大的鼓舞。 陈武奋力厮杀,双臂已经酸麻,血雾不断喷出,眼前尽是一片腥红,大刀横扫过去,江夏军应声而倒,但马上又有人围堵上来,无穷无尽。 朱桓的形势更加危险,他不但要杀敌,还要躲避头上的暗箭,若不是身旁护卫够强悍,早已支撑不住,累得气喘如牛。 第178章 援军到达 朱桓虽然狼狈,但高处放完一壶箭的吕介脸色却更加难看。 他刚才吹嘘,却又屡屡失手,志在必得的几箭也被对方躲过,在属下面前颜面丢尽,气得咬牙切齿。 “混蛋,我看你能躲到几时!”吕介额头上青筋冒起,对苏强传令道:“放箭——给我把这两个人射成刺猬!” “将军,那边还有我们的人……” 苏强一阵迟疑,这时候江夏军主要冲击的对象也是朱桓和陈武,他们两个人面前人头攒动,虽然是居高临下,但都往这里射箭,必定会造成误伤。 “你敢抗命不成?”吕介气急败坏,怒吼道:“违令者,斩!” 苏强无奈,立刻将命令传下,两千弓箭手全部改变方向,瞄准了朱桓和陈武。 随着吕介厉声大喝,只见一道粗如水桶的箭矢嗡的一声射向阵前,从远处看仿佛一条黑龙咆哮而来。 朱桓一直在防着吕介的暗箭,随时关注那边,猛然看到这么多箭矢只朝着他们二人射来,顿时吓了一跳。 “子烈,快躲!”朱桓拉扯着陈武,快速向阵中退去。 陈武抬头看到密集如蜂群的箭矢,脸色大变,嘶吼道:“撤!” 身后的吴军也已看到头顶的弓箭,听到将令转头就撒腿就跑,有些士兵来不及拔出盾牌,干脆将其舍弃,先逃命要紧。 这边吴军向后簇拥退去,正猛烈攻击的江夏军见阵型空缺,无不大喜,立刻紧随而上。 嗡—— 闷响声从天而降,头顶掠过一道黑影,江夏军甚至来不及抬头看,箭雨已经兜头落下。 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但也戛然而止,仿佛刀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虽然响亮,却一闪而过。 吴军眼前的山谷中,数百江夏军齐齐扑倒在地,被乱箭射倒,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刺猬一般,望去令人头皮发麻。 “乖乖隆地咚——” 朱桓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擦了一把脸,血水汗水混在一起,神情恐怖。 吴军和江夏军之间,终于隔开了十余步的距离,满地尸体箭杆,远看倒像是一片芦苇丛。 这诡异的一幕,不仅让冲到山谷中江夏军大乱,慌忙回头张望,山坡上的士兵也都停下来,看向了山谷。 原本喊杀声充斥的山谷,忽然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韩晞见吴军阵型松动,正自高兴,忽然一道箭雨落下,将冲锋的士兵杀了个干净,搅得全军大乱,顿时脸色大变。 他猛地扭头看向山坡,大喝道:“吕将军,你这是何意?” “吕介,你疯了不成?”苏飞也愣住了,吕介忽然指挥弓箭手杀自己人,简直丧心病狂。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都别看我啊!”吕介也慌了手脚,连连摆手。 他没想到两千人同时放箭,会有如此威力,刚才气急败坏,想一举除掉朱桓和陈武,看到这场景也傻了眼。 江夏军原本士气如虹,经此一闹,全都泄了气,纷纷迟疑后退,吕介在背后放冷箭,谁还敢冲锋? “杀,不许退!”韩晞脸色大变,指着鼓手喊道:“擂鼓!” 咚咚咚—— 山坡上战鼓再次响起,但江夏军却面面相觑,迟疑不前。 “冲,都给我冲——”吕介厉声大喝,弯弓搭箭指向江夏军。 他这一下更让人群骚动,有些士兵甚至眼中冒出怒火,他们在前舍命冲杀,吕介还在背后放箭,这不是通敌? “呃啊——” 就在此时,忽然后面的山坡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便见一队骑兵直冲上来,将断后的士兵冲得人仰马翻。 吕介霍然回身,只见当先一员白袍大将,一杆槍舞动如风,瞬间便挑翻了数名士兵,直往山坡下冲过来。 “哈哈,援军到了!”朱桓见状精神一振,紧握长槍大笑道:“定是赵子龙!” 陈武抿着嘴点点头,东吴军中只有一支骑兵,由赵云统领,踏前两步沉喝道:“列阵!” 山坡之上,吕介看这支骑兵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惊得目瞪口呆:“这……这是谁的兵马?” 愣神之间,骑兵已经杀散山坡上的士兵,占领了山坡高低。 只见那白袍大将轻提丝缰,白龙驹人立而起,摆动前蹄昂首嘶鸣,征袍迎风扬起,挺槍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 “赵云?”吕介吃了一惊,旋即又冷笑起来:“嘿嘿,终于来了个大将,看我射他!” 先前他将朱桓错认赵云,深感遗憾,此时见赵云出现,顿时大喜,张弓搭箭直射出去。 箭如流星直奔山坡之上,早被赵云看到,亮银槍轻轻一摆,便将那支箭挡落。 “杀!”随着一声大喝,赵云领兵从山上直冲而下。 骑兵借着山坡,冲锋起来气势如虹,尘土飞扬,战马嘶鸣,那些零散的江夏兵直接被撞得飞了起来。23sk. 与此同时,朱桓和陈武也带兵开始反攻,他们虽然冲势不如骑兵,但步步为营,逼得慌乱的江夏军不断后退,挤作一团。 “快结阵!”苏飞赶紧下令结阵,对身旁副将喊道:“苏强,去拦住他!” 苏强是苏飞族弟,也是亲兵护卫,武艺高强,若不是要保护苏飞,早就杀出去了。 此时听到将令,立刻催马而出,斜刺里直取赵云,大喝道:“受死吧!” 赵云双目微凛,策马奔驰,苏强喝声未落,已经冲到眼前,只见亮银槍化作点点寒光,如同梨花绽放。 “这——你——” 苏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招式,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抬槍招架,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槍柄上,竟是拿捏不稳,脱手而出。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槍头边奔着面门而来,槍缨在眼前化作一团火焰,噗嗤一声刺中咽喉,瞪大双眼从马上跌落。 只是一个照面,苏强便被赵云一槍刺落马下,带来的兵丁还未等站稳,赵云已经杀过来,只见槍影重重,扫翻一大片,两三具尸体腾空而起。 后面的骑兵呼啸而至,瞬间就被冲开了一道缺口,后面士兵抵挡不住,被冲得七零八落,江夏军彻底大乱,抱头鼠窜。 “放箭,给我放箭!”吕介气急败坏,嘶吼着下令。 山坡上的弓箭手反应过来,赶紧放箭,吕介也对着即将冲到谷底的赵云连放数箭。 密集的箭雨之下,有几名骑兵落马,战马也倒下,惨叫嘶鸣,翻滚出去。 赵云剑眉紧皱,示意骑兵继续冲锋,猛地调转马头,单人匹马冲上斜坡,直取吕介而来。 第179章 突破重围 “好个赵子龙,你这是找死啊!”吕介气得脸色涨红,指挥士兵放箭。 叮当当—— 箭矢密集如雨,但赵云一杆槍舞动得密不透风,战马又矫健如龙,直接冲过了密集的箭雨。 前面的弓箭手还未来得及收弓,就被赵云一槍扫过,如秋风扫叶一般,纷纷跌倒。 后面的士兵都被赵云的气势所慑,惊得纷纷倒退避让,生怕被那槍影扫中。 吕介又惊又怒,急忙爬上一块巨石,大声呵斥士兵拦截赵云,在石头上弯弓搭箭。m.23sk. 慌乱间赵云已经冲到面前,接连刺杀数人,底下的士兵吓得一哄而散。 “找死!”吕介将弓拉得吱吱作响,一箭射/了出去。 此时两人距离不过三丈,那支箭速度极快,直奔赵云侧脸而去。 “哈哈哈,这次我看你还死不……啊?” 吕介正得意大笑,却见赵云杀人的同时,竟然抬起一只手,将那支箭稳稳接在手中,距离头盔还有一尺距离。 “看箭!”赵云一声沉喝,甩动手腕便将那支箭反打回来。 吕介微哼一声,用手放箭,未免也太不将他看在眼里了,只是抬弓遮挡,本以为轻轻一扫就能将其打落。 笃—— 只听一声轻响,那支箭打在弓背上,却是力道极大,弓背被弹开,不由脸色大变,此时再想躲,已经反应不过来。 噗—— 那支箭原本打向他的脑门,被这一挡偏了方向,加之他下意识地扭头,从侧脸射进了腮帮子,打落好几颗牙齿。 一颗大牙被崩落,正好打进嗓子眼,吕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从石头上倒栽下去,山坡上的士兵一哄而散。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是一个冲锋,苏飞兵马大乱,吕介生死不明,江夏军的包围圈瞬间瓦解。 “嘶——快鸣金!”韩晞浑身一颤,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下令撤退。 苏飞见赵云如此神勇,震惊不已,而且赵云出现,说明孙策也不远了,听到鸣金之声,立刻撤退。 朱桓长槍横扫,又从谷底杀出来,大吼道:“兄弟们,反攻的时候到了,随我杀!”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江夏军愈发慌乱,争相往山坡上跑去,互相拥挤踩踏,死伤无数。 朱桓此时精神大振,命人将坐骑牵来,翻身上马,直往赵云的骑兵冲过去。 陈武依旧不急不躁,指挥士兵追杀那些落后的江夏军,追到一半便停下来,实在是跑不动了。 朱桓带着十几名随从与赵云会合,骑兵气势如虹,在慌乱的江夏军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黄盖也带着援军赶到,立刻催兵向前直进,追杀逃窜的江夏军。 随着韩晞下令,苏飞撤退,江夏军一片大乱,四散逃跑,兵败如山倒,在骑兵的冲杀中完全溃散,一路上死伤、逃跑者无数。 加上黄盖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吴军更是势不可挡能,沿路追赶江夏军,边追杀边劝降,不到半个时辰,骑兵先追到西陵城外十里处。 西陵城上鼓声大作,号角长鸣,守军匆忙应战,此一战韩晞调动两万精兵设伏,准备一举杀掉孙策,未料损失惨重,只有一千多残兵败将退回城中。 赵云带兵守住要道,逃来的江夏军见无路可去,纷纷请降,等黄盖押解降军会合,清点俘虏,共抓获八千余人。 朱桓退回去集合本部人马,只见刚才的山谷中一片尸骨血海,血腥味在烈日之下十分刺鼻,令人作呕。 陈武和部众在山坡上休息等候,每个人都如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在阳光照射下更加恐怖。 朱桓催马到近前,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大笑道:“陈将军,这一仗杀得痛快!” 陈武微微点头,却又叹了口气:“三百多兄弟阵亡了。” 朱桓一怔,马上叫来自己的亲兵,他的部下损失更多,有五百余人。 “两军交战,岂有不死之理?”朱桓拍拍坐骑,让它到远处去吃草,卸下盔甲坐在一旁,慨然道:“战死沙场,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陈武抬起头,眯缝着眼睛迎向刺目的阳光,咽了口唾沫,没有再说话。 朱桓说得也有道理,这一仗虽然惨烈,但对部众来说,却是最好的历练,一支铁血之师,就是在这样的血与火中锤炼出来的。 “陈将军,这里有条大鱼!”正感慨的时候,忽然山坡上清扫战场的士兵大叫起来。 陈武动都懒得动,朱桓却精力充沛,又站起来走下半坡,看了一眼不由大笑起来:“这小子名字没倒过来,人果然倒过来了。” 只见一块巨石背后,倒栽着一员武将,头埋在杂草之中,双脚朝天,看盔甲正是在乱军中对他放箭的吕介。 看他周围碎石落了一地,地上一滩血水,想必挣扎了许久,朱桓微微皱眉,很是好奇赵云怎么杀死这家伙的。 让士兵把尸体抬出来,才看到腮帮子上斜插着一支箭,嘴巴半张,双目圆睁,七窍流血,看起来十分恐怖。 士兵看到吕介嘴里的箭和他背后箭壶中的一模一样,疑惑道:“朱将军,这家伙是自杀了?” “自杀是为了死得痛快,你见过有这么找罪受的吗?”朱桓白了他一眼,。 脑海中闪过赵云刚才单骑斩将的神勇,猜到这一箭显然是赵云干的,暗生钦佩之心。 不过穿透腮帮子也不至于毙命,想必是倒栽下来扭了脖子,窒息而死,实在太窝囊了。 想起吕介先前的张狂,朱桓摇头叹道:“这小子自作聪明,吕倒过来还是吕,但人倒过来却不是人了。” 正清理战场的时候,孙策也带兵赶到,见山谷中一片凄惨境况,不由大惊,想不到江夏军竟会如此拼命。 朱桓迎接孙策,与陈武在山坡上会合,将早上一场恶战大概说了一遍,虽然说得简略,孙策也能想象这一战是何等惨烈。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啊!”孙策慨然道:“困兽犹斗,恐怖如斯!” 看着这一片人间炼狱,孙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小霸王,不再喜欢血腥杀戮的场面。 但这一战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江夏军之所以如此死战,还是畏惧孙策的疯狂报复。 接下来攻打西陵,要想办法瓦解城中军心才行,不然黄祖誓死抵抗,拿到的又将是一座死城。 昔年庐江屠/城的惨剧,不能再重演了! 第180章 顺利会师 江夏军大败退回西陵,韩晞、苏飞引败兵逃回城中,城中一片慌乱。 夏口失守之后,黄祖急忙从四处调兵,准备闭门坚守。 韩晞退到柏举,又派人来传信,说在沿途设下埋伏,只要孙策追来,必叫他重蹈孙坚覆辙。 黄祖深知孤城难守,便准备殊死一搏,让韩晞布置伏兵,黄射到安陆去征调江夏西部各县兵马。 不料黄射还没回城,韩晞先败回,黄祖大惊,从军营赶到府衙,见几人形容狼狈,心中一沉。 韩晞叹道:“我于柏举布下十面埋伏,孙策虽然未到,但围困住他的先锋人马,眼看就要成功,却被吕介坏了大事。” 黄祖沉声道:“吕介现在何处?” 韩晞摇头道:“乱军之中,被随后赶到的赵子龙杀了!” “可恶!”黄祖一拳砸在桌子上,又问道:“有多少兵马回城?” 韩晞闭目长叹,并未说话,苏飞只好说道:“仅有两千余。” “什么?”黄祖脸色大变,倒退一步扶着桌子站稳,“两千……两千还怎么守城?” 为了与孙策在巴水对峙,黄祖将精锐全部派往巴水大营,吕介带去的弓箭营有一大半是他的亲兵,两万精兵就这么没了? 韩晞无奈摇头,苦笑道:“吴军兵精将锐,勇不可当,我们纵有计策,也难取胜,唯有像襄阳求助了。” “襄阳襄阳,襄阳兵马可靠吗?”说起援军,黄祖就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蔡瑁这个王八蛋,如果不是他暗藏私心,夏口怎会失守?” 韩晞言道:“正是因蔡瑁延误战机,失了夏口,导致大公子被擒,府君更应该去求救。此时刘使君必在震怒之中,蔡瑁要想将功赎罪,必会发兵,别忘了俘虏中还有其三弟蔡和。” 黄祖还在犹豫,外面士兵进来禀告,吴军已经杀到东城,赵云、陈武正在城外叫阵。 “末将先去看看!”苏飞来不及休息,立刻去帮陈就布防。 韩晞言道:“赵子龙神勇,城中无人能敌,若要求援,需早派人去,否则吴军围城,将孤立无援。” 西陵城中只剩下一万多士兵,一半以上都是新兵,另外还有两千多强行征调的民夫,战斗力实在堪忧。 黄祖见形势危急,马上命人又去襄阳求救,同时另派人往安陆送信,叫黄射尽快前来救援。 傍晚时分,一个更令黄祖绝望的消息传来,周瑜领江夏一万大军到了城下,吴军将西陵四面围困,城外大营火光连成一圈,如同光环一般。 篝火熊熊,照得西陵城外亮如白昼,吴军水陆两军会师,营中一片欢呼之声。 中军大帐内,孙策、周瑜、赵云、陈禹等都十分激动,说起彼此大战,都感叹不已。 唯一遗憾的,就是苦盼已久的甘宁没有随队前来,虽然黄祖不重用他,但毕竟是背叛而走,不愿与江夏兵马交锋,与周泰等留守夏口。 孙策大笑道:“此番取江夏,水军先拔头筹,打了黄祖一个措手不及,叫他顾此失彼,才能如此顺利会师。” 周瑜笑道:“此战首功,当在文勇身上,又是他只身前往敌营,策反张虎、张硕,才能兵不血刃拿下夏口,文勇胆略,是在令人敬佩!” 陈禹忙抱拳道:“还是都督运筹帷幄,首先将张硕放走,故布疑阵,末将才能趁虚而入。” 孙策摆手道:“好了,你二人就不必谦让了,众将都有功劳,等取了江夏,我自会论/功行赏。” 陈禹现在与孙策等人也算熟稔一些,点头笑道:“君侯所言极是,其实要说取江夏首功,还要记在蔡瑁头上。” 孙策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陈禹答道:“若非蔡瑁推/荐刘琦就任江夏,又迟迟不肯救援,夏口实难攻破。刘琦一来,夏口将帅不和,没有其部将张虎二人,也难逼反张硕,所以此战蔡瑁当为首功。” 孙策明白过来,拍着陈禹的肩膀叹道:“文勇说得也不错,不过这份奖励我想蔡瑁是无福消受了,就分给大家好了!” 吕蒙在一旁大笑道:“若非蔡瑁与刘表有秦晋之好,外人必以为此人乃我东吴细作。” 众人闻言无不捧腹大笑,正如陈禹所说,这次若不是刘琦到来,要逼张硕反叛,还要大费周折。 孙策邀请众将入席,举杯言道:“黄祖已成瓮中之鳖,内少兵力,外无救援,不日即将班师,诸位再接再厉!” “干!”众将举杯,胜券在握,个个心中激动。 有吕岱和赵云两个人守营,也不怕黄祖敢出城来偷袭,大家开怀畅饮,只等着接下来攻城再立功。 东吴两路进兵,不到一个月便攻破江夏,此时就算刘表反悔,不顾袁绍责难救黄祖也来不及了。 酒过三巡,周瑜言道:“蔡瑁举荐刘琦来江夏,是要用借刀杀人之计,不想偷鸡不成,反而搭上了兄弟蔡和,还有刘磐三人如今都关押在夏口,该如何处置?” 如果按照孙策以往的性格,刘琦必会被斩了报仇,但周瑜知道孙策现在与以往大不相同,并不喜欢杀戮,这才征求他的意见。 如果孙策真想杀刘琦,他也准备劝阻,决不能让蔡瑁的阴谋得逞,将刘琦放回襄阳,比杀了他更有用。 却见孙策眼中光芒闪烁,笑道:“这三人都是刘表的心腹大将,可是大有用处啊!” 周瑜微微蹙眉,言道:“上次用刘磐换了黄忠、魏延二将,实乃伯符慧眼识珠,莫非荆州还有什么人才能换?” 孙策将酒杯放到唇边,思索片刻摇头道:“荆州名士,已都投靠刘表,虽有黄承彦、司马徽等,但皆为隐士,不愿出仕,实在无人可换了。” 其实孙策也想到了文聘和马良,但文聘现在镇守南阳,不像魏延这样普通的兵卒能随便交还,而且以文聘的性格,也必不会愿意。 至于马良兄弟,他们年纪还小,马氏五常的名号都没出来,不必着急。 周瑜疑惑道:“这三人本事平庸,都是仗着出身才得以重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大用?” 第181章 摇钱树 孙策嘿嘿一笑,言道:“这可都是摇钱树呐!” “钱?”周瑜一怔,失笑道:“滥杀俘虏,是为不仁,若用钱粮交换,未免显得太俗了些,伯符你现在越来越像奸商了。” “交换俘虏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俗呢?”孙策一瞪眼:“将他们白白放回,我只是得到一点虚名罢了,甚至可能刘表还不领情,比起这些,我还是觉得搞些钱粮更实惠。” 周瑜也知道眼下军中紧缺钱粮,这么做未尝不可,但堂堂吴侯如此算计钱财,还是未免让人笑话,言道:“此事就交给我来交涉吧!” 孙策问道:“你觉得这三人能值多少钱?” 周瑜略作思索,言道:“一百万钱粮,如何?” “忒少了!”孙策不屑地撇撇嘴,摆手道:“正所谓商场如战场,公瑾莫要小瞧其间的较量,你还是管好军中事要紧。” 周瑜一怔,摇头失笑道:“我倒要看看,伯符能换来多少钱粮。” 一旁的刘巴见孙策早在南昌见识过孙策的“嘴脸”,而且他还建议孙策在江南重新铸造新币,以收拢那些世家豪族的钱财,孙策至今没有下定决心,做这种事就更不算什么了。 倒是孙策连刘琦都肯放走,让他敬佩其胸襟,点头赞道:“主公此举意味深长:将来要想拿下荆州,便不可再结仇怨,若连刘琦都能放走,足以瓦解荆州将士死战之心。” 孙策叹道:“以往只顾杀戮,以暴制暴,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人心不服,便如暗流涌动,迟早会爆发惊涛骇浪,战争总有伤亡,我有父母兄弟,那些因战而亡之人,何尝又是孤身一人?” 周瑜眼中精光闪烁,欣慰点头道:“昔日李斯谏秦王逐客曰: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伯符有如此见地,方为雄主之举,既往不咎,广纳贤才,定能如秦王一般,扫八荒、吞六合,再定华夏!” 孙策言道:“我等为大事,当不为私情所困,若始终执迷于报仇,与那些草莽有何异同?齐桓公用管仲而成霸业,曹孟德屠徐州,几乎败亡,这都是前车之鉴!” 说到这里,孙策扫视在座众将,慨然道:“丹徒遇刺让我幡然醒悟:如今我受大家信赖,背负众人厚望,便不能只计较一人得失,自当以大业为主。” 周瑜举杯大笑道:“伯符此番宏论,高瞻远瞩,当浮一大白!” 孙策正举杯,吕蒙忍不住问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二位有什么好事,可否分享一二?” 周瑜一怔,忽然笑道:“方才伯符作诗一首,颇为雄壮,令人叫绝。” “哦?”吕蒙笑道:“久闻君侯能七步成诗,名震江东,只可惜我等粗人难登大雅之堂,未见君侯风雅之态,难得今日在营中作诗,可否与我等共享?” “呃,这个……”孙策瞪了一眼狡黠而笑的周瑜,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心想别人故意为难我也就罢了,你这浓眉大眼、肝胆相照的兄弟,也想让我出丑不成? 脑海中快速搜索着适合军营中的诗词,片刻之后灵光一现,只好站起身来,举杯道:“今日庆功,自当与诸位同欢同乐,偶作长短句一首,见笑了!” “好——”未等孙策开口,吕蒙便先带头起哄,鼓掌叫好起来。 营中将士多是行伍出身,对诗词歌赋大多不通,但见孙策愿意和他们吟诗作赋,心中十分高兴,这说明孙策并没有把他们当粗鄙之人看待。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孙策缓缓吟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乌骓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何惧白发生?” 周瑜本想让孙策临时作诗一首,正好体现与众同乐之意,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同,通俗而又暗合音律,倒是个意外之喜。 众人还在琢磨诗中之意,周瑜抚掌大笑道:“这长短句不拘于五言七言,如将在外驰骋疆场,任性而为,壮哉!” “何惧白发生?哈哈哈,痛快!”黄盖喝得老脸通红,听到这句话顿觉得孙策是专门为他而作,双目放光。 吕蒙点头笑道:“这倒与那乐府的曲词类似,公瑾精通音律,可否反其道而行之,以词谱曲,也好叫将士们都听听主公的心声。”m.23sk. 孙策听得倒吃了一惊,这吕蒙还真会联想,宋词本来就是曲词演变而成,只是为了便于创作,形成了固定的格律。 而在汉代乐府中,就有专门的官员根据音乐旋律而配词,再由伶人排练成新曲,后来的《花间集》就是整理的曲词。 所以孙策盗用宋词,虽然听起来新颖,但并不显得突兀,大家平时宴会歌舞,也都听过这些曲词。 果然周瑜起身言道:“豪情万丈,壮怀激烈,吾当将此诗谱成琴曲,在军中传唱!” 吕蒙趁机起哄道:“主公与那些士人宴会,都是高雅之诗,我等粗人听不懂,还是这曲词有意思,以后可别忘了军中将士才是。” 孙策一阵干笑,举杯向众人点头示意,按照吕蒙这说法,自己肚子里那点存货,恐怕一个月就要掏光了。 次日一早,混入西陵的细作送出消息,黄祖派人向襄阳和安陆求援,城内兵力不足,人心惶惶。 周瑜言道:“如今黄祖虽败,但江夏军民尚畏惧伯符报复,有心死战,需先瓦解其心,则城中不战自乱矣!” 孙策叹道:“我先前在蕲春就已经下令,命蕲春太守黄平依然官复原职,只是黄祖父子恐怕不会相信,他们定要拼死一战,也是无奈。” 周瑜言道:“如今江夏已为囊中之物,黄祖困守西陵,百姓惶恐,我们四面围城,急于进攻,城内之人定会死战,不如围三缺一,先招抚周围各县,城内久必生变。” 孙策点头笑道:“公瑾此计甚妙,若能兵不血刃拿下西陵,哪怕让黄祖逃走也无不可。” 周瑜问道:“若擒黄祖,伯符将如何处置?” 孙策笑道:“黄氏乃世家大族,这黄祖也是一棵摇钱树呢!” 第182章 无奈求援 黄射正在安陆征兵,得到黄祖传信,不由大惊,想不到吴军来得如此之快,竟已经围了西陵。 都尉邓虎,乃是邓龙兄弟,听闻兄长被斩,怒不可遏,理解就要出兵报仇。 黄射勉强平定心绪,皱眉道:“东吴三万大军围困西陵,我们才召集三千兵马,如何能与之相斗?” 邓虎咬牙道:“属下愿往云梦泽去请张赤来帮忙,杀退吴军之后,就请府君将云梦之地让与他,你看如何?” “这……”黄射一阵迟疑,仰天长叹道:“想不到我黄氏一族,历代皆为朝廷大臣,到最后竟要求助于匪盗……这是何等可笑之事?” 这张赤原本是大别山中的桃山贼寇,中原战乱时集聚五千多贼众,横行汝南,后来被李通所破,带领余党逃入江夏境内,在云梦泽一带占地为王。 云梦广袤千里,横跨汉江,其间河道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云梦泽是汉水之北的一座大湖,因地形复杂不能剿灭,只能任其发展。 张赤自从被李通打败之后,不敢再与官府作对,也深知啸聚为贼并非长久之计,曾派人向黄祖示好,有意归入江夏军中,却被黄祖斥退,不肯与贼盗为伍。 邓虎见黄射还在犹豫,急道:“如今情势危急,关乎生死,府君还困在城中,焉能见死不救?” “决不能坐以待毙!”黄射浑身一震,终于下定决心,吩咐道:“你立刻带金珠布帛,去请张赤出兵,我们在黄城会合。” 生死存亡之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份,只要能杀退吴军,就是把整个安陆南部的沼泽区域送给张赤也在所不惜。 邓虎走后,黄射立刻整兵前往黄城,以便尽快掌握吴军动向。 黄城位于举水岸边,刘表为防东吴水军沿举水进入江夏境内,特意拨款修筑此城。 举水在西陵以西,黄射进入城中,早有斥候探知消息,禀告吴军围住西陵,并未急于攻城,甚至空出西门没有布兵。 黄射明白东吴围三缺一,就是想瓦解军心,一旦黄祖出城,人心瓦解,他们必会随后追杀,那时候兵马一溃千里,局面不可收拾。 傍晚时分,邓虎便喜滋滋地赶到黄城,同时带了一千多士兵,虽然大多都是破衣烂衫,但都是青壮之人。 邓虎言道:“张头领已经答应出兵,先派一千人帮助将军守城,要我们准备五千套铠甲兵器。” “有这么多兵马?”黄射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几年张赤闷声不响,却已经渐成气候。 邓虎抱拳道:“属下私自许诺他们,等打败东吴,吴军营帐任由他们抢掠,故而又多派了两千人,还望将军莫怪!” “你做得对!”黄射此时哪里还会责怪邓虎,反倒给了他一个惊喜,吩咐道:“立刻将府库中所有兵器都分发下去,若还不够,连夜从安陆、酉阳等地抽调。” “遵命!”邓虎领命,带着同来的几名头领去府库,同时派人向张赤报信。 这几人先来与黄射会面,也是张赤对官兵的试探,没有兵器铠甲,他是绝不会拿着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的。 果然等兵器分发下去之后,两个时辰张赤便带兵到了城外,看着月光下黑压压闹哄哄的人群,黄射直皱眉头。 但他知道这些贼人向来桀骜不驯,散漫成性,不能以官兵的标准要求他们,只要能杀退吴兵即可。 当下亲自将张赤迎接入城,招待这个不懂礼仪,言语嚣张的家伙,黄射几次差点忍不住离席而去。 酒过三巡,黄射耐着性子说道:“如今东吴三面围城,故意留出西门,就是要瓦解军心,却也给了我们一丝喘/息之机,此番仰仗大王虎威,必能反败为胜。” 张赤低头啃着半截烤羊排,闻言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一[片肉,含混问道:“东吴有三万兵马,将军有什么对策?” 黄射暗自握拳,言道:“我准备连夜从西门入城去见家父,鼓舞城中士气,大王明日前往城下与吴兵挑战,那时候我们从城中杀出,里应外合,必破吴军。” “哈哈哈,此计最合俺胃口,”张赤闻言大笑道:“听说小霸王横扫江东,没有对手,俺早就想会他一会。” 黄射笑道:“听闻孙策自从遇刺之后,便不敢再冲锋陷阵,料想必是有伤在身,凭大王的本事,对付他绰绰有余。” 张赤得意大笑,黄射让邓虎继续做陪,也是为了监视贼军,自己去准备兵马,后半夜前往西陵。 等到四更时分,黄射带领两千精兵过举水来到西陵城下,果然见南北两处大营灯火通明,唯有西城外空旷一片,立刻派人到城下叫门。 守军认得黄射部从,赶紧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将兵马放入,黄射直奔府衙,见黄祖正趴在桌案上睡觉,不禁悲从中来。 想必老父亲这几日也是劳心伤神,没有睡个安稳觉,昨夜又不知忙到什么时候,竟在这里睡着。 虽然战事紧急,但此时也忍心将他叫醒,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等天明再与他商议不迟。 轻轻解下披风,上前为黄祖披上,却见黄祖浑身一颤,猛地起身,拔剑厉喝道:“什么人?” “父亲,是我!”黄射大惊,若不是躲的及时,差点就中剑了。 “射儿……”黄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在梦中。 暗淡的灯光下见果然是黄射,狠狠甩了甩头,扔掉宝剑上前两步,急问道:“你调的援军如何了?” 黄射有些心虚,答道:“各地百姓不愿从征,无奈之下,孩儿请来张赤相助,调来五千人马。” “张赤?”黄祖一怔,随即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说那啸聚云梦泽的匪贼张赤?” “正是……” “混账东西!”不等黄射解释,黄祖便握着拳头咆哮起来:“我黄氏历代为官,忠心报国,岂能与贼盗为伍?” 黄射急忙解释道:“父亲,东吴兵多,我们已无力对抗,先退敌保命要紧。” “我黄祖就算是死,也不要贼人来相助!”黄祖双目圆睁,扶着桌案大骂道:“逆子,你这是给黄家脸上抹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黄射也被逼急了,大声道:“张赤既然有心弃暗投明,父亲何必绝人太甚?” “悲哀,真让我替你感到悲哀——你、你真是气,气气……” 黄祖气得面色发紫,浑身抖索,竟自昏死过去了。 第183章 实力差距 黄射暗中联合云梦贼人张赤,连夜带兵从西门入城,吴兵早有斥候监视,立刻报知孙策。 孙策叹道:“黄祖拦截贡船,私吞钱粮,又欲谋害天使,早已臭名昭著,人人唾弃,唯一的援军,便只能是那些贼人了。”m.23sk. 周瑜笑道:“张赤乃乌合之众,此番出兵进犯,正好一举消灭云梦贼患,一举两得。” 孙策微微点头,言道:“我们放开西门,本想让黄祖逃走,也算放他一条生路,不想若黄射竟入城来救,看来还是不甘心,要负隅顽抗了。” 周瑜淡淡一笑:“黄射不来,倒也不好逼之太甚,如今父子二人都在城中,再无外援,反倒好对付了。” 孙策皱眉道:“若他们拼死抵抗,该如何是好?” 周瑜望向晨曦中的城楼,笑道:“黄射若不来,黄祖尚可死战,黄射在外,或集合旧部报仇,或逃至他处活命,都可为黄氏延续香火,今父子二人都踏入绝地,他这一脉即将中断,此乃大不孝也!” 孙策明白周瑜的意思,点头道:“其祖上黄香不仅是名臣,更是至孝之人,他父子如此决绝,必与其家教不符。” 周瑜言道:“只等援军被灭,黄祖父子陷于绝地,可由公覆写信劝说,毕竟他们同是黄香一脉,念在旧情留下一支香火,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孙策知道黄香,还是从三字经里了解的,其中有一句“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这个“香”说的就是黄香九岁暖床孝顺父亲,没想到竟是黄祖的祖先,同时也和黄琬、黄盖、黄忠都是一脉。 孙策也是向黄盖打听才了解详情,安陆黄氏是和帝时期名臣黄香之后,到黄祖、黄盖已传至四代,当代最有名的便是黄琬。 黄香共有八子,黄琬是长子黄琼之后,黄忠是三子黄理之后,黄盖是五子黄瓒之后,而黄祖则是幼子黄琉之后。 自古分家,都是长子开枝散叶,老幺留守家园,看守祖坟,故而黄祖一支在安陆,其他各支都散布各处。 黄忠因到第三代才去南阳,与黄祖关系比较亲近,黄盖则早在黄瓒时便迁于零陵,隔了两代人,加上距离偏远,基本已经没有了来往。 但即便隔得远了,毕竟也是黄家的人,黄忠不愿意参战,让黄盖去劝说,也不至于太过抵触。 不觉之间天色已经大亮,探马来报,张赤带兵从黄城杀来。 周瑜言道:“黄射先领兵入城,叫张赤来攻我军,必是要内外夹攻,以破突围。” 孙策笑道:“他们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伎俩不过是徒劳挣扎而已。” 周瑜点头道:“张赤部下乃是贼众乌合,一旦遇挫,必会作鸟兽散,只要将其杀败,西陵兵无援无粮,只能坐以待毙。” 孙策笑道:“正好将贼人一并除掉。” 二人马上召集众将议事,孙策命韩当、吕蒙领兵三千,从南部迂回到举水,趁虚取黄城截断贼人来路,其余众将迎敌。 不多时张赤引兵来到西门,左边黄盖、右边朱桓各领一军迎敌。 黄祖此时还在昏迷之中,黄射来到城上,见吴军果然迎敌,正自暗喜,即刻就要准备出城。 韩晞言道:“孙策、赵云皆在大营未出,必已识破将军计策,还是坚守为妙。” 黄射急道:“我与张赤约定,等他兵到便前后夹击攻打吴军,若不出兵,如何败敌?” 苏飞叹道:“东吴众将,我等皆非其对手,兵力也不如吴军,出城岂不是白白送死?” “这……”黄射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双方的实力差距,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韩晞无奈道:“且看张赤能否与吴军一战,我们再作定夺。” 咚咚咚—— 说话之间,吴军阵中鼓声大作,朱桓一马当先,越众而出,指着张赤大声道:“你就是黄射请来的救兵吗?” 张赤得意笑道:“不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道/上的规矩。” 朱桓冷声道:“黄祖害了孙将军,这是东吴与黄氏的恩怨,我劝你不要淌这趟浑水。” 张赤得了铠甲兵器,心中底气十足,其实他更明白,吴军消灭了黄祖,他也别想在云梦泽混下去了。 抬头看到城头上守军观战,知道他们在等待机会,大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叫孙策出来与俺一战!” 朱桓也是混过江湖的人,闻言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是你自己找死啊!” 张赤冷哼一声,抬刀大叫道:“速叫孙策出来与我一战!” 朱桓此时与贼军拖延,就是为了给韩当他们争取时间,倒也不着急,缓缓催马出阵,横槍笑道:“是否有资格与吴侯交手,先问过我手中这杆槍。” 张赤拍马而出,挥刀斩过来:大喝道:“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让你领教俺中原一把刀的厉害!” 朱桓横槍架住对方大刀,冷笑道:“中原一把刀?哼,某今日让你变成二把刀!” 张赤大怒,舞刀与朱桓再战,两人在场中杀了十余合,不分胜负,发现朱桓槍法凌厉,急忙往城上看去,暗骂黄射迟迟不肯出兵。 就在此时,忽然背后喊声大震,张赤大喜,以为黄射另外派兵埋伏在城外,奋力逼退朱桓,大笑道:“笨蛋,恁中计了!” 朱桓冷笑道:“蠢货,你自己看看,到底是谁中计了?” 此时身后传来惨叫之声,张赤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两路兵从左右杀到,却是东吴人马,不由脸色大变。 朱桓大笑道:“张赤,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 “黄射,尻恁娘!”张赤指着城上大骂,忽然从腰中取出三支飞镖,朝着朱桓打来。 趁着朱桓躲避的功夫,立刻打马逃走,此时贼军已经乱成一团,四散奔逃,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吴军随后追杀,贼军大败而去,西门外很快再次空下来,但黄射眼睁睁看着张赤败走,却不敢出城救应,自始至终未发一兵一卒。 孙策在中军大营没有露面,仅凭几员大将,便将他的计划彻底粉碎。 第184章 四面围城 张赤狼狈逃往黄城,半路上遇到同样慌乱逃命的邓虎,两人相遇各自大惊。 邓虎派人连夜到各县去调集兵器物资,却没想到几名士兵都被赶回来,酉阳、平春等县已经降了东吴。 正自恼怒之时,韩当领兵杀到,黄城只有一千守军,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弃城而走。 邓虎以为吴军来攻打黄城,在西陵没有防备,黄射之计必能成功,前来会合,没想到张赤也败得如此之快。 张赤听说后路被断,愈发惊慌,与邓虎领残兵沿河向北逃窜,来至一处山坳中才摆脱追兵。 邓虎惊问道:“吴军来偷袭黄城,西陵必定没有多少防备,大王怎会兵败?” 张赤双目赤红,大怒道:“黄射这个王八蛋,只在城上观战,没有派出一兵一卒,俺被吴军夹击了。” “什么?”邓虎大惊,顿足道:“必是黄将军看到城外吴军众多,不敢轻出,如今举水被吴军把守,无路可退,不如你我回西陵去助防?”天籁小说网 “助你奶奶个熊!”张赤唾沫横飞,怒吼道:“黄射言而无信,俺不会再相信他了!” 邓虎急道:“不杀退吴军,咱们都没命了!” “嘿嘿,别咱咱的,你是你,俺是俺!”张赤忽然冷笑道:“你是没命了,俺还要好好活着。” 邓虎疑惑道:“但如今我们现在被吴军包围,除了去西陵,无处可去,大王你还有别的路可走?” 张赤狞笑道:“取了你的人头,俺带着去投降吴军,算不算一条路?” “你敢?”邓虎大惊,后退两步靠着一棵树站好,厉声道:“大王,我之前送金银财物与你,你可不能不讲信义啊!” 张赤大笑道:“俺没出兵吗?是黄射骗了俺,还损失那么多兄弟,这个账只能找你来算了!” 邓虎还要挣扎,张赤一声令下,周围的喽啰围上来,将几十名江夏军和邓龙全部杀死,尸体抛入山涧之中。 张赤深吸一口气,命人带着邓虎的首级去找官兵,集合残余人马在山中等候。 黄祖大势已去,今日见识到吴军的锋锐,远比汝南的李通还要强大,张赤自知非吴军对手,投降孙策是唯一的出路。 吴军征讨豫章宗贼,招降纳叛,既往不咎,张赤早就有所耳闻,这个乱世之中,恐怕也就孙策愿意接纳他了。 傍晚时分,孙策招纳张赤,加为都尉,其部众暂归韩当统管,所有贼人、物资暂时安置在黄城,等取了西陵再统一处理。 贼军归降,周瑜对孙策言道:“黄射未敢出兵,必是不敢再战,今又外无救兵,军无战心,可围城劝降。” 孙策立刻传令下去,命赵云带兵在西门扎营,黄昏时分,吴军将西陵四面围住,水泄不通。 随后黄盖来至北城,将写好的书信射到城头上,告诉守军乃是一封家书,让他们交于黄祖。 与此同时,西陵四门都有弓箭手出现,将数百封劝降书一并乱箭射入城内,如蕲春故技重施,瓦解城中人心。 黄祖早上醒来,气已经消了大半,听闻张赤果然来援,心中也升起一丝希望,毕竟他也不肯就此坐以待毙。 但未到一个时辰,黄射便一脸愁容转回,黄祖心中一叹,便知道张赤已败,吴军的强盛,非区区数千贼人所能相抗。 黄射勉强一笑,言道:“我本打算里应外合,奈何吴军强盛,不敢出城……如今邓虎在黄城,他一定会想办法再去求援。” 黄祖抬头看向门外明媚的阳光,眼中却是一片茫然之色,问道:“襄阳援军,可有消息?” 黄射默然摇头,父子二人相视无言,在府衙闷坐到阳光消失,亲兵来报,吴军四面围城,黄盖送来一封书信。 “黄公覆?”黄祖倒有些意外,目光闪烁。 黄射命人掌灯,将书信拆开交给黄祖,言道:“黄盖一族与我们近百年没有来往,莫非是……” 在黄射想来,黄祖在砚山埋伏杀了孙坚,与孙策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几年双方交战不断,已成死敌,必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此时忽然接到黄盖的书信,让他必死的心境又泛起了涟漪,暮色之下仿佛看到了一线亮光。 两军交战,黄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私自通信,必是经过孙策授意。 “哼,什么香火、家族,全都是狗屁。”黄祖看完信,拍在桌上冷然而笑。 黄射忙问道:“黄盖信中说些什么?” 黄祖双目微凛,沉声道:“他要劝降于我,我黄祖早与孙家不共戴天,此必是孙策欲情故纵之计,某岂能上当?” 黄射心中一动,赶紧拿起信又看了一遍,言道:“孙策虽一心要报杀父之仇,但信中说明,吕介父子已死,大仇得报,此人虽好杀,但最重信义,又有黄盖作保,我想……” “混账!”黄祖拍案大骂道:“我堂堂汉室忠良之后,岂肯屈膝孙贼父子?若此时苟活,黄氏一族的颜面都要丢光了。” 黄射犹豫片刻,言道:“黄氏自祖上至今,分支散布各地,唯有父亲一脉留守安陆,若是我们……岂不是断了根基?” “逆子!”黄祖腾地站起来,指着黄射大骂道:“好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你勾连贼人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向反贼屈膝,我黄氏一门,怎会出此败类?若再提起此事,我将你逐出家门。” “父亲息怒,孩儿不敢!” 黄射赶紧躬身认错,心中却也有不甘,他去年才大婚,新婚燕尔正在甜蜜之中,若不是形势所迫,哪里肯就此了结此生? 原本是无路可走,如今黄盖来信,正如信中所说,尚未给黄家留下香火,就这么慷慨而死,岂不是大不孝? 至于黄祖所说的忠良,朝廷到现在四分五裂,诸侯各立,哪个还会为朝廷考虑? 说是为了汉室,不过是打着幌子自立为王罢了,甚至传言刘表都有僭越之心,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正怒气冲冲之时,韩晞来至府衙,门口听到父子二人吵闹,赶紧劝解开来。 听闻襄阳援军没有动静,韩晞眉头紧皱,言道:“如今城中粮少兵多,恐坚持不了一月,长此下去,将士懈怠,军心涣散。不如趁着士气尚存,集合城内精兵,与吴兵决一死战,杀出城去投奔襄阳。” 第185章 人心离散 黄祖听闻韩晞献策突围,愈发恼怒,喝道:“吾退守西陵,就是要与东吴决一死战,尔等却要突围,莫非有临阵脱逃之意?” 韩晞忙道:“府君,东吴数万兵马围城,外无援军,内缺粮草,若长此下去,终将覆灭,何不早思退身之策?” “哈哈哈,某与西陵共存亡!”黄祖仰天厉笑,沉声道:“再坚守几日,襄阳援军便到,再有敢言出战者,定斩不饶!” 黄祖拂袖而去,韩晞仰天长叹,对黄射言道:“府君如此决然,必是畏惧孙策报复,宁死不愿受辱,但死守西陵,无异于以卵击石,你要多劝他才是。” 黄射将那封书信递给韩晞,苦笑道:“孙策已经派人送信,奈何家父固执,不肯屈膝孙吴,如之奈何?” 韩晞看罢书信,蹙眉道:“府君如此固执,一为名节,二是担心孙策言而无信。但据我所知,孙策自遇刺之后,性情大变,正如信中所说,如今吕介父子已死,父仇得报,愿化干戈为玉帛,孙策不会食言。” 黄射其实也拿捏不准,忙问道:“参军何以如此断定?” 韩晞笑道:“孙策横扫江东,席卷荆南,如今已得江南之地,官拜骠骑将军,有吞吐天下之心,胸襟早已与当年一心复仇的少年大不相同,若要天下人为其所用,自当摒弃前嫌,择贤而用,与府君和解,岂不是最好的表率?” 黄射双目微眯,思索片刻点头道:“参军所言不差,若孙策连我父子都肯放过,足见其胸襟仁德,当今九州大乱,天下人必会蜂拥江东。” 韩晞捻须笑道:“且孙策取江夏,看似是为报仇,实则早有吞并荆州之意,荆州上下也畏惧报复,必会以死对抗,但只要令父子安然无恙,则可瓦解荆州将士死战之心。” “参军真乃高见也!”黄射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如此说来,黄公覆书信、孙策之意,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都绝对会善保我父子性命。” 韩晞慨然道:“然府君色厉内荏,不肯亲信孙策,又固执不听劝,少/将军要想办法让他早些回心转意,否则热闹孙策,拼个鱼死网破,后果便难料了。” 黄射叹了口气,摇头道:“想不到数年交锋,我父子终究还是不如江东小霸王,自古成王败寇,本以为必死无疑,如今孙策承诺能免至一死,已是万幸,我自会想办法劝说。” 黄射去了后衙,韩晞走出府衙,见苏飞正急匆匆而来,问道:“苏将军,发生何事?” 苏飞将一张纸条递给韩晞,蹙眉道:“吴军广发书信,说只要愿降者皆无罪,抓住府君父子还有重赏,城内人心惶惶,正要报于府君知道。” “不必了!”韩晞拦住了苏飞,将他叫道门口,低声道:“府君刚才也收到孙策书信,正在震怒之中,等明日再禀告未迟。” 苏飞急道:“可这……” 韩晞言道:“西陵被围,精锐尽失,军心、人心,已非你我所能控制,我料吴军这几日不会急于攻城,只要好好巡逻便是。” 苏飞叹了口气,言道:“如今陷于绝境,攻也不是,守也不是,江夏恐难保了。” 二人说着话,来至韩晞家中,屏退左右,韩晞缓缓道:“吾料黄祖将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降,可免至一死,还能立下大功!” “你说什么?”苏飞惊得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韩晞。 “苏将军请坐!”韩晞神色淡然,示意苏飞坐下,问道:“请问苏将军出征巴水之时,你的家属可否安全?” 苏飞双目微凛,点头道:“府君特意派了差役护卫,安然无恙。” “哈哈哈,苏将军啊……”韩晞抚须大笑到:“明人不说暗话,府君当真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吗?” “这……”苏飞垂头一叹,不再说话。 再次回到西陵之后,苏飞才知道自己的家人被黄祖派兵监视,不得自由,名义上说是为了保护,实则就是掌控起来,说明黄祖对自己并不放心。 苏飞知道之后,十分恼怒,没想到自己忠心耿耿,竟还如此遭猜忌,多半的原因应该出在甘宁身上,毕竟这几年他没少向黄祖举荐甘宁。 思索之间却听韩晞说道:“那甘兴霸与将军交情颇深,我听闻甘宁去了江东,深得孙策重用,已经官拜裨将军,领兵镇守夏口,若有此人说情,将军再如他一般另外择明主,何愁不能建功?” “我岂是买主求荣之人?”苏飞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忽然站起身来。 他虽然心中怨恨黄祖,却并不愿就此背叛,叹道:“当年落魄之时,承蒙府君收留,方能有今日,我不能助府君镇守江夏,已是惭愧之至,岂能再能弃之而去,方才之言,就当从未说过,告辞!” “苏将军,你……”韩晞一怔,没想到苏飞竟是如此愚忠。 看苏飞扬长而去,韩晞心中惶恐,担心他去向黄祖告密,不敢再留在家中,马上命家丁收拾细软,换上军兵铠甲,连夜出城投降东吴。 次日一早,吴军射信散布谣言、韩晞出城投敌的消息传来,黄祖震怒不已,将巡逻的苏飞和陈就二人叫来,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后半夜是陈就巡逻,黄祖怒骂道:“先前夏口失守,未曾将你治罪,如今巡逻又放走韩晞,如此疏忽,怪不得屡战屡败,推出去斩了!”天籁小说网 “父亲且慢!”黄射忙阻止道:“韩晞叛敌,大家都未曾防备,他将家丁扮做巡城士兵,又有令牌在身,怪不得陈将军,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饶他不死,将功赎罪为好!” “哼,丢失夏口之罪尚未赎来,又犯下大错,岂能饶他?”黄祖怒不可遏,摆手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推出去责打三十军棍。” “城中之事交给孩儿处理,父亲保重身体要紧。”黄射将黄祖劝到后堂歇息,马上又赶往军营。 见士兵正在惩罚陈就,赶紧拦住,却已经打了十几棍,两腿发紫,扶着他到营中休息。 黄射赔罪道:“昨夜过失,非将军一人之过,家父这几日性情暴躁,难免激动,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陈就趴在床上,勉强笑道:“承蒙少/将军挂怀,我失了夏口,本就该罚,这点惩处算不了什么。” 黄射又劝慰几句,出了大营转回府衙,一路上想着该如何劝说黄祖,如今到了穷途末路,人心离散,再不决策,生死难料。 第186章 攻破西陵 韩晞连夜出城投降,孙策闻报大喜,在帐中备酒款待。 朱桓听闻韩晞来投,立刻来到帐外,吵嚷着就要找韩晞算账,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孙策将朱桓放进来,见他看着韩晞怒目而视,作势就要拔剑。 韩晞吓得站起来,忙道:“君侯,在下冒死出城来降,这是何意?” “休穆不得无礼,”孙策抬手拦住了韩晞,言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先前大家各为其主,自当尽力而为,今日韩参军来投,岂有记恨私仇之理?” 周瑜也劝道:“今黄祖已到穷途,韩参军识时务来归,若杀降将,城内之人必会畏惧,先前劝降之事岂非前功尽弃?” 朱桓毕竟年轻气盛,身上还留着以往的江湖习气,怒道:“那我死去的兄弟们怎么办?” 孙策叹道:“既然入伍从征,自然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两军交锋,难免伤亡,军中自会论/功行赏、抚恤家属,休穆既然要做大事,就该以大局为重,若都如此记恨私仇,岂非要将天下人杀光,才能平定这乱世?” “这……”朱桓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因素,一时间愣住了。 孙策笑道:“将军难免阵前亡,死者已矣,休穆要做的是多立功劳,慰藉亡灵,将来功成名就,与兄弟们奠洒灵前,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朱桓是个极聪明、又十分自负的人,军中除了孙策、周瑜,几乎人人不服,听了孙策一番话,顿时神色一变,似有所悟。 将抽出半截的宝剑轻轻按回去,向众人抱拳道:“末将鲁莽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孙策摆手示意他退下,对一脸紧张的韩晞笑道:“韩参军不必惧怕,朱将军是个义气之人,打开了心结,也就没事了。” 韩晞擦了擦冷汗,连连点头,想起朱桓和陈武当日悍勇的场面,至今心中震惊,如果江夏也有如此良将,胜负难料。 周瑜赞道:“当初江夏兵败,士气低落,韩参军尚能整顿人马从容备战。巧妙布局,连设三道埋伏,足见颇知兵法之妙也。” “岂敢岂敢,周都督运筹帷幄,智取夏口,实在叫在下佩服。” 韩晞见孙策没有责怪他设伏之罪,还夸赞他的本事,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地,这次冒险抉择,总算保住一命。 孙策言道:“韩参军歇息片刻,还要请你出营,沿城劝降守军,黄祖父子负隅顽抗,实不该叫城中军卒和无辜的百姓被他们所害。” 韩晞抱拳道:“君侯如此宽仁爱民,在下自当效命。” 等到天明之后,韩晞重新披挂,在吴军的保护之下上马绕城而行,每到一门外,就大声劝降,承诺吴侯不会滥杀无辜。 守军见连韩晞都安然无恙,不由一阵骚动,韩晞在江夏的地位仅次于黄祖父子,还曾设计伏击吴军,这都能被孙策重用,其他还在犹豫的将士们个个心动。 就在此时,黄祖怒责陈就的消息传来,守军更是惶恐不安,生怕一个不慎,便要受到惩处。 到了中午时分,竟有士兵从城头上跳下来,逃入吴军大营,城上守军视若无睹,任其离去。 周瑜闻报,立刻来找孙策,言道:“黄祖性暴而多疑,本在江夏不得人心,又如此重责属下,如今城中人心已变,黄祖无人可用,当乘此时攻城!” 孙策原本还想等黄祖主动投降,听了韩晞和降军的禀告,知道黄祖这个老顽固还放不下面子,只好下令攻城。 咚咚咚—— 沉寂数日的吴军大营,忽然鼓声大作,号角长鸣,城外三军调动,四面集合,准备攻城。 西陵守军正在城上交头接耳,讨论着那些跳城逃走的士兵,有几个摔伤的还在一瘸一拐过河,指指点点,听到鼓声顿时大惊,赶忙报信戒备。 府衙之中,黄祖父子还在为突围或者投降争吵,听闻鼓声响起,赶紧来到大堂,守军来报吴军已经攻城。 黄祖咬牙道:“看看,这就是孙策所谓的仁慈,不过是蛊惑人心罢了!” 黄射已经乱了方寸,顿足道:“为时已晚,这该如何是好?” “哼,我要与孙策决一死战,你速去军营,调兵守城!”黄祖沉声道:“来人,披挂伺候!” 黄射匆忙出门而去,不等黄祖穿戴好衣甲,又急匆匆转回来,急叫道:“父亲快走,吴军杀进城了。” “你说什么?”黄祖大惊失色,手中的头盔掉在地上,滚落台阶之下,旋即嗔目大吼道:“吴军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父亲快走!”黄射哪里有时间再解释,上前拉着黄祖向府衙外跌跌撞撞跑去。 城中已经一片叫喊之声,只见守军和差役没有多少人抵抗,纷纷四处逃窜,躲进街巷民房之中。 吴军入城之后直奔府衙而来,沿途并未滥杀无辜百姓,更没有人趁乱入室抢劫。 府衙在城北方向,黄祖父子从小巷逃至北门,刚过吊桥,便见一支人马拦住去路,大笑道:“黄祖,此时不降,还要作死不成?” 黄祖铠甲尚未穿戴整齐,怒吼道:“你是何人,速速让开!” “某乃吴侯驾下偏将军马忠是也!”那人傲然笑道,“专程在此等候诸位。” “哼,欺人太甚!”黄射听到城中喊杀之声,周围还有吴军调动,心中着急,催马直冲过去。 马忠不慌不忙,举刀招架,二马交错之际,忽然从腰中解下套索,抖手扔出去,准确地从黄射头上落下,将其臂膀捆住。 “下来吧你!” 沉喝声中,便见黄射从马背上被拽下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早有吴军一拥而上,将黄射擒住。 “射儿!”黄祖大惊,赶忙拍马救人。 马忠丢开绳索,催马拦住黄祖,大笑道:“汝父子真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祖怒吼连连,对着马忠一通猛攻,但他毕竟年岁已大,加之多年不曾上阵,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马忠挡住黄祖的大刀,不到十合便将其兵刃打飞,催马上前,抓住黄祖的袍带,将其拽过马背,横担在自己的坐骑之上,带兵进入城中。 第187章 化干戈为玉帛 此时城中杀声已经渐渐消失,守军早就没有战心,见城门已破,主动放弃抵抗,吴兵长驱而入,不到半个时辰便拿下西陵。 孙策进入西陵城,黄祖父子被押到府衙大堂,黄射摔得灰头土脸,跪在地上,黄祖咬牙切齿,怒瞪着孙策。 孙策神色平静,问道:“汝愿降否?” 黄祖厉声笑道:“士可杀不可辱,某杀孙坚,从不后悔,情愿一死,也决不屈膝孙氏!” “哈哈哈,想不到阁下如此有骨气!”孙策不怒反笑,沉声道:“来人,将黄射推出去斩首。” “且慢!”黄祖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黄射,怒道:“某情愿一死,与吾儿无关,你既然下令降者免死,为何要杀他?” 孙策冷然一笑:“嘿嘿,你宁死不降,我若成全于你,难道还留着祸根将来报仇不成?” “你……”黄祖一怔,低头对黄射说道:“某不愿偷生,自愿求死,吾儿今后不得报仇,善保家业,延续香火。” 黄射哭喊道:“父亲慷慨而死,孩儿屈膝投敌,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岂不叫天下人耻笑?情愿追随父亲而去。” “你这逆子,你真是气死我了,你你……”黄祖闻言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黄盖出列劝道:“君侯,还请念在末将与黄氏一脉,先将其监押,另行处置如何?” 孙策摆摆手道:“既然公覆求情,此事暂缓,将此二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军士将黄祖父子押下,黄盖在孙策示意下跟着出门而去。 周瑜笑道:“若黄祖投降,此事倒还不好处理,今其父子意见相左,倒遂了伯符之意。” 孙策大笑道:“知我者,公瑾也!” 正在此时,吕蒙进来禀告:“除黄祖父子之外,尚有苏飞死战不降,刚被潘璋抓捕,该如何处置?”m.23sk. 孙策知道苏飞和甘宁交情匪浅,命人暂时关押起来,苏飞跟着黄祖抗争到最后,倒也是一位忠义之人。 此战吕蒙率先攻破东门,抱拳言道:“若非陈就主动开城,末将未必能拿下头功,此人已经归降,是否也要关押?” 周瑜笑道:“陈就先失了夏口,不肯投降,逃回西陵,未料却被黄祖一顿责罚,想必早已心灰意懒,他若有心从军,就留下吧!” 孙策微微点头,传令犒赏三军,原黄祖部下愿降者尽数量才录用,不愿想着解归田间,刘巴负责出榜安民,执行新政。 吴军进入西陵,黄祖父子被擒,消息传出,还在观望的安陆、竟陵等县都纷纷来降,至此全取江夏,控制长江水域。 吴军在西陵、夏口大宴三日,孙策派人向洛阳报捷,已经扫灭劫持贡船的黄祖,并表吕岱为江夏太守。 江夏地处汉江平原的中心地带,境内水网密布、道路交错,处于荆、豫、扬三州交汇处,进可攻,退可守,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尤其夏口,连接南阳、柴桑、江陵三处水路,是长江中游交通枢纽,拿下江夏,意味着东吴水军能够畅行大江,吴军战力大幅提升。 吕岱和丁奉类似,都属于长寿而大器晚成的人,如今吕岱已过不惑之年,做事沉稳有度,足以担任江夏太守。 另外孙策又拜刘巴为江夏郡丞,但他并不在竟陵,而是主管江南区域的建设,治理开发鄂县、下雉、沙羡等地,广开稻田,鼓励渔业,打造鱼米之乡。 汉代的江夏只注重江北区域,但孙策却知道江南这片区域的潜力更大,刘巴的首要任务便是在蛇山之下新建城池,取名武昌。 孙策也是在周瑜提议之时,才发现这时候既没有武昌,也没有黄鹤楼,那就先建城发展人口再说。 蛇山上先修建军事瞭望台,与江北龟山的夏口隔江相望,至于黄鹤楼这些享受型的东西,只能等局势稳定了再做计划。 此外,又命韩当为江夏都尉,宋谦、韩晞、陈就、张赤等为副将,招兵买马,训练兵卒,孙策给吕岱的任务是征召三万精兵。 江夏的兵力一为防襄阳兵马,二是为进军中原做准备,江夏兵马可以从大洪山直入南阳,和庐江一样都是北进中原的支点,步兵的训练刻不容缓。 甘宁则升任横波将军,镇守夏口,与张虎、陈生、张硕等训练水军,与柴桑、洞庭、牛渚组成四大水军基地,至此也完成了周瑜布局江东的水军建制。 三日之后,孙策才将黄射从牢中提出来问话,只见他双目赤红,精神萎靡,显然这几日与黄祖为存亡之事受尽煎熬。 黄射见堂中摆着酒宴,并非是要审问他,倒有些意外,在孙策的示意下忐忑而坐。 这三天就是让他父子冷静商议的时间,黄盖也两次劝说,黄射新婚燕尔,一家人都在城中,就不信黄祖会如此决绝。 坐定之后,孙策开门见山问道:“不知令尊考虑如何了?” 黄射叹了口气,低头不语,显然他并没有说服黄祖,这老头为了面子宁愿一死。 孙策叹道:“令尊大义凛然,着实叫人敬佩,但不为子孙后代着想,未免太过固执迂腐了,他不愿投降也罢,就成全了他吧!” “将军,你……”黄射浑身一震,以为孙策要杀了黄祖。 “冤冤相报何时了?”孙策举杯,慨然道:“你我两家的恩怨,实则起于袁绍,若无袁绍写信叫刘表拦截家父,又岂能刀兵相见?我早已放下恩怨,准备化干戈为玉帛,就看你们诚意如何了!” “当真?”黄射喜出望外,激动得站起来:“将军真愿意放家父回家?” 孙策叹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令尊既然不愿与我合作,便由他去吧!但令尊如此不给我孙某面子,若是平白无故放了,又未免惹人笑话,说本侯恩怨不明,不能为父报仇,岂非大不孝?” 黄射忙道:“只要能放家父一条生路,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哪怕要在下做马前卒……也愿意。” “阁下一番孝心,实在叫人感动!”孙策赞赏地点点点头,笑道:“其实此事说来也不难,只要你们愿意赎命,你父子二人,皆可平安还乡。” “果真?”黄射有些不敢置信,他父子二人在狱中三日没有商量出个两全之策,结果却是如此简单? “本侯既然说要化干戈为玉帛,岂能食言?”孙策举杯,亲切笑道:“某已放下干戈,就看你们能不能拿出玉帛了。” 第188章 天降大任 数日之后,吕岱交接完夏口军务,赶赴西陵上任。 在府衙拜见孙策,言道:“刘表已派韩玄在夏口见了刘琦等人,正等候主公消息,是否要来西陵商议?” “不必了,我去一趟夏口吧!”孙策笑道:“看来送给刘表的那封信还是管用的。” 周瑜点头道:“刘琦毕竟是长子,纵然刘表偏爱刘琮,却也不忍儿孙被害,更何况还有个蔡和,只要蔡瑁不敢出兵,那封信便管用。” 原来在逼近西陵之后,孙策就料到黄祖一定会再向襄阳求援,便派人给刘表送了一封信,要想保住刘琦和蔡和性命,不许发一兵一卒,让江夏彻底孤立无援。 孙策笑道:“如今江夏诸事已定,征兵的钱粮也有了着落,后续之事,就有劳定公、子初及诸位了。” 吕岱、刘巴、韩当等人领命,整个江夏郡的布局已定,北部建制水陆军事,南部发展鱼米经济,到大家各展拳脚的时候了。 吕岱忍不住问道:“江夏新定,钱粮早被黄祖用光,新增三万人马,至少要两百万钱赋税,主公要从江东调拨吗?” 孙策大笑道:“定公勿忧,十日之内,就有两百五十万钱粮运到西陵,任由你支配,可足否?” “这么多?”吕岱大惊,旋即又大喜,抱拳道:“够了,足够了!”m.23sk. 刘巴一听急了,忙道:“主公,黄祖父子一共就用两百五十万钱赎身,都拨付江北,那我江南……” 周瑜在一旁笑道:“子初多虑了,莫忘了夏口的三个俘虏啊!”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巴此时才明白孙策一直关押刘琦等人的原因,抱拳道:“主公高见,佩服!” 众人一阵大笑,孙策让周瑜交接完事务之后,带兵返回柴桑,与太史慈处理豫章后续之事,朱桓还回巢湖,其余人先回江东待命。 不觉天气已经炎热,沿江风清景阔,快马驰骋,别有一番快意。 一行人来至夏口,早见一队将校在营外恭候,当先一人身长八尺,肩宽腰细,头戴雉鸡翎的金冠,身穿锦袍,浓眉大眼,两鬓络腮胡更衬托出他桀骜勇武。 孙策催马到近前,不等停稳便跳下马背,大笑道:“甘兴霸,我们终于见面了。” 甘宁也在打量着孙策,他一向对人桀骜不驯,但初见孙策,就被其豪爽气度折服。 正要下拜,孙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笑道:“不必多礼,久闻兴霸之名,今日得偿所愿,吾有兴霸相助,天下无忧矣!” 甘宁慨然道:“君侯威震江东,横扫江南,威势无两,在下岂敢得此谬赞?” “哈哈哈,兴霸的本事,我岂能不知?”孙策大笑,指着身后说道:“初次相见,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礼物?”甘宁一怔,抬头看去,不由神色一喜,大叫道:“慕卿!” 站在孙河身后的苏飞走出来,抱拳叹道:“不想你我会如此见面,愧煞人也!” 甘宁上前两步抓住苏飞,笑道:“黄祖父子被擒,我正为你担忧,正准备向君侯求个人情,没想到……” 孙策笑道:“你二人的交情,我也有所耳闻,虽不敢说管鲍之交,却也是肝胆相照,苏飞忠于职守,又不忍珠玉蒙尘,成全兴霸,令人钦佩!” 苏飞摇头苦笑道:“君侯取笑了。” 甘宁自然知道孙策这是送给他一个人情,躬身抱拳道:“承蒙君侯厚待,甘宁愿效犬马之力。” 苏飞也跟着甘宁一同施礼,言道:“在下深知兴霸本事,愿随其左右,以报君侯不杀之恩。” “哈哈哈,你二人意气相投,就留在夏口吧!”孙策点头而笑,向其他众将也招呼道:“诸位将军辛苦了,里面请!” 寨中早已摆下酒宴,都是刚从江东运来的新酿烈酒,阵阵酒香在房中飘散,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吞/咽唾沫。 坐定之后,众将依次敬酒,张虎、张硕等降将见孙策如此豪爽,放心让他们跟着甘宁,夏口未留一名东吴将领,无不心中感动。 按照综合实力来讲,甘宁是东吴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文武双全,战绩斐然,而且还是个水陆两栖的武将。 酒宴结束,众将散去,孙策单独留甘宁叙话,两人都是性情豪爽之人,又互相倾慕,可谓一见如故。 孙策笑道:“孟子曰: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兴霸在益州不得志,投荆州又不被重用,欲下江东,却滞留江夏,英雄困顿,壮志难酬,经历此番磨难,必能当大任,成大业!” 甘宁慨然道:“当今汉祚日微,朝纲不振,袁绍虽败曹操,然早有篡盗之心,中原必将大乱,此正当男儿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却郁郁终日,虚度年华,岂能甘心?” 孙策叹道:“兴霸乃当世英雄,只可惜黄祖非公之伯乐,若其有识人之能,重用于你,取江夏焉能如此容易?” 甘宁冷笑道:“黄祖年老顽固,昏聩已甚,江夏境内早已财谷耗空,文武不得其用,军卒懈怠,百姓心怨,非一人之力能改变,败亡早已注定了。” 孙策大笑道:“正如兴霸所说,中原风雨欲来,我也正为此事筹谋,得兴霸如虎添翼,他日吾等驰骋中原,必将所向披靡。” 甘宁双目精光爆射,抱拳道:“将军有心逐鹿中原,愚以为当先安定江南之地,如今荆南已平,江夏新定,何不趁势取南郡,全取荆州之地?” 孙策笑道:“刘表久在荆州,人心安定,南郡之地不必急于一时。” 甘宁疑惑道:“荆州鱼米之地,钱粮充足,山陵形便,江川流通,刘表无能之辈,子嗣无用,将军既灭黄祖平江夏,何必坐视?” 孙策笑道:“刘表结好袁绍,我与袁绍正有一笔交易,还不到与他撕破脸皮之时,刘表乃坐守之辈,且任他自守一方,为我储备钱粮,岂不美哉?” 甘宁虽不知道孙策和袁绍之间的交易,见他早有把握,抱拳道:“原来君侯早有谋划,将来进兵,在下愿为先锋。” 孙策大笑道:“我将夏口托付于你,训练水军,就是为了随时兵进荆州。” 甘宁抱拳道:“君侯重托,宁自当全力以赴。” 孙策拍着甘宁的手臂笑道:“兴霸厚积薄发,当如龙翔九天,虎啸山林,我看好你哦!” 第189章 待价而沽 韩玄再次被派为使者,心中百般不情愿,但又不敢抗命,只好硬着头皮再来见孙策。 到了夏口,听闻西陵已被攻破,韩玄心中暗惊,小霸王年前横扫荆南,年后消灭黄祖,都如秋风扫叶一般,荆州一半已被其掌控。 见过刘琦、蔡和之后,韩玄本打算前往西陵,却被告知孙策要来夏口,只好又等两日,不料孙策到夏口款待众将,竟又大醉不醒。 好不容易盼到孙策接见,心中却又紧张起来,不知道小霸王此番又有什么要求,临行时刘表给他的权力并没有多大。 府衙之中,韩玄再次见到孙策,一如年前那般和蔼,但孙策笑得越亲切,韩玄便越觉得心中发毛。 寒暄一番之后,孙策淡淡说道:“黄祖胆大包天,劫持贡船,私吞修建皇宫的钱粮,某奉大将军之命兴兵讨逆,刘牧却派兵来助黄祖,莫非此事背后有刘牧指使?” “不不不,此事与刘牧无关!”韩玄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君侯误会了,蔡瑁出兵,只是想保住夏口及汉水,并无支援黄祖之意。” 孙策笑道:“此事暂不追究,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韩玄心中暗骂孙策明知故问,脸上却陪着笑,小心问道:“公子刘琦等人兵败被擒,还望君侯宽仁为怀,将其赦还,刘牧自当感激不尽。” 孙策冷哼一声,冷笑道:“刘表当年堵截家父,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我未杀刘琦,已是格外开恩,你就想只凭一张嘴将人带走不成?” “不不不,君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韩玄赔笑道:“不知襄阳是否还有与君侯有恩怨之人,在下一定将其送上门来。” “我孙伯符岂是记仇之人?” 孙策转动着酒杯,看韩玄脸上的诧异,挑眉道:“黄祖在砚山设伏害死家父,某尚能将其父子放回家,此事想必先生也听说了吧?” “在下略有耳闻,黄祖父子花钱赎身……”韩玄说到这里,猛地明白孙策的意图,抱拳道:“请君侯开价,刘牧愿用任何代价,赎回三位将军。” 孙策笑道:“黄祖父子二人花了两百五十万钱粮,刘琦、刘磐解释刘牧族人,且刘琦为嫡长子,无论身份还是名望,我想代价不能低于黄祖父子吧?” 韩玄倒吸一口冷气,试探问道:“那就……再加二十万?” 孙策不悦冷哼一声,蹙眉道:“大丈夫做事,自当大刀阔斧,慷慨壮烈,如此婆婆妈妈,难道还要如商贾交易一般,谈上十天半月,这成何体统??” “这个……”韩玄笑问道:“敢问君侯之意?” 孙策笑道:“众所周知,我孙伯符是个杀伐果断之人,最不喜欢讨价还价,也从不仗势欺人,趁机要挟,一口价——三百万!” “三百……”韩玄瞪大眼睛,见孙策神色冷峻,干笑道:“君侯还真是……干脆利落,不过许多钱粮,在下做不得主,还要回襄阳请示刘牧方可。” 孙策笑道:“刘琦三人在夏口,整日吃喝用度,开销极大,望先生速去速回,超过三日,本侯可就要加收利息,另计食宿费用了。” “好好,在下这就回襄阳!”韩玄赶忙站起来,忽然想起还有蔡和,又问道:“不知蔡将军他……” 孙策笑道:“蔡和与刘琦不同,这是蔡家的事情,我自会与他商议,先生且留一人,稍后带信回去即可!” 韩玄也不知道孙策与蔡和要说些什么,不敢耽搁,抱拳道:“如此在下先告退了!” 韩玄走后,孙策命人将蔡和带来,蔡氏三兄弟中,也就蔡瑁勉强能带兵,其他两人都是平庸之辈,没什么价值。 蔡和没想到孙策会单独召见自己,心中忐忑,到了大堂唯唯诺诺,不敢多言,生怕触怒这个喜怒无常的小霸王。 敬酒之后,孙策笑问道:“不知蔡将军自比刘磐、黄射二人如何?” “君侯……这是何意?”蔡和满头雾水,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孙策言道:“将军乃荆州名族,如今又统领襄阳水军,无论身份、能力,都要高出此二人吧?” 蔡和摸不透孙策的意图,但还是点头道:“刘磐不过区区中郎将而已,且屡战屡败,一事无成,若不是刘牧提携,他的本事远不如魏延。” 孙策心想这前半句不管怎么样,后半句倒是中肯,点头笑道:“那黄射如何?” 蔡和微哼一声,似乎对将他与黄射对比颇有不满,冷笑道:“无谋之辈,年前五千人偷袭柴桑陆口港,被徐盛三五百人杀得狼狈而归,此事想必君侯比我清楚吧?” 孙策点头道:“黄射欲趁我养病之际偷袭,实属小人行径,的确不可与将军相提并论。” 蔡和撇嘴一笑,又蹙眉道:“不知君侯提及此二人,所为何事?” 孙策却笑道:“前几日拿下西陵,我在江夏所见所闻,却并非将军所说那样,江夏百姓都说是将军误事,导致夏口失守,若不是令兄提拔,你根本……” “岂有此理!”蔡和大怒,沉声道:“我此次兵败,只是轻敌大意,若正面交锋,胜负未知。” 孙策叹道:“坊间传闻,自然不足为信,所以我打算将你放回去,等你重整兵马,他日再来堂堂正正一战。”天籁小说网 “当真?”蔡和瞪大眼睛,双目放光:“君侯真的愿意放我走?” “说起来,我与令兄弟并无仇怨,只是各为其主罢了!”孙策点头道:“不知将军可听说黄祖父子赎身之事?” “略有耳闻!”蔡和微微点头,他毕竟是世家子弟,听出了孙策弦外之音,马上抱拳道:“君候放心,我这就写信送到襄阳,让兄长为我赎身。” “蔡将军快人快语!”孙策举杯笑道:“那黄射用一百万钱换回自由之身,此次韩玄来交涉,刘磐的身价也在一百万左右,我想将军的身价,应该在这二位之上吧?” “一百万?”蔡和大惊,旋即双目微眯,沉声道:“蔡某何等身份,岂止高出此二人两倍?” 孙策举杯大笑道:“此事我想将军心中自有定数,我就不做评估了,在此恭候令兄消息!” 第190章 扰乱荆南 韩玄回到襄阳,将孙策用钱粮交还刘琦等人之事禀告刘表。 “岂有此理,”刘表闻言大怒,拍案怒骂道:“孙策夺了江夏不说,还要盗吾钱粮,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韩玄无奈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公子被囚,实属无奈啊!” “莫说是三百万,三十万我也不给!”刘表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谈笑自若,厉喝道:“来人,速往邺城报信,请大将军前来助阵,我要与孙策决一死战!” “府君万万不可!”韩玄急忙拦住刘表,劝道:“大公子还在夏口,若是惹恼了孙策,恐有性命之忧啊!” 刘表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道:“孙策小儿,安得贪得无厌?” 正大发雷霆之时,军师蔡瑁、别驾刘先等闻讯赶到,听了韩玄之言,个个大骂孙策无耻,却又无可奈何。 蔡瑁将韩玄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我三弟可好?” “好,一切都好!”韩玄点头道:“吃喝用度照顾周全,还可在夏口自由行动,但孙策说……” 蔡瑁忙问道:“他说什么?” 韩玄言道:“他只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将以囚犯相待,而且还要另计利息和食宿费。” “哼,岂有此理!”蔡瑁神色一冷,他也是刚才受到蔡和的书信,才来府衙商议。 蔡和在信中让家里准备两百万钱粮为他赎身,直言身价不能低于刘磐、黄射,丢了蔡家人的颜面。 蔡瑁怒不可遏,大骂蔡和愚蠢,哪有主动往外掏钱的道理????.23sk. 自从兵败回到襄阳之后,他便借口养病躲在家中,实在无颜与文武会面,此时却不得不赶来与刘表商议。 刘先言道:“孙策开口就要三百万钱,此乃趁机要挟,此价可否再议?” 韩玄摇头叹道:“孙策说过,黄祖父子赎身,花了两百五十万,大公子被擒,还有二位将军,决不能少于此数。” “黄祖这个混蛋,荆州之事,全坏在他一个人身上。” 提起黄祖,刘表又大骂不已,如果不是黄祖得罪郭图,用人不当失了夏口,哪里有这么多麻烦? 蔡瑁深吸一口气,上前说道:“府君,当务之急,先以救人为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我定会让孙策加倍偿还。” 刘表咬牙道:“昔日人称孙坚为江东猛虎,这孙策比虎更凶十倍,若送其钱粮,岂非养虎为患?” “形势所迫,只能从权!”蔡瑁暗自咬牙,抱拳道:“府君,我三弟为救大公子被擒,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其实跟更想看到刘琦被杀,但这种话不能当着刘表的面说出来,更何况蔡和也被擒,放弃刘琦,意味着蔡和也有性命之忧。 刘表颓然坐下,看向韩玄:“那孙策可曾说过,要将蔡和放还?” “这个……”韩玄看向蔡瑁,蔡和单独与孙策见面,带了一封书信回来,他并不知详情。 蔡瑁抱拳道:“请府君再加五十万钱,将三人一并赎回,我想孙策也该知足了。” “还要加钱?”刘表脸色又变,怒道:“岂有此理!” 蔡瑁叹道:“眼下救人要紧,请府君以大局为重,钱粮还可以再挣,但一旦惹恼了孙策,若三人有性命之忧,追悔莫及呀!” 韩玄也劝道:“若非孙策自从遇刺之后性情大变,此番江夏之战,恐怕早已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府君千万莫要激起此人凶性。” 刘表一阵咬牙,最终无奈摆摆手,叹道:“罢了,此事就交由德珪和韩从事去办吧,尽快将人带回襄阳。” 蔡瑁二人出了府衙,让韩玄到府库拨运钱粮,另外蔡家私下里再出一百万钱为蔡和赎身。 他知道如果单独让刘表再出两百万为蔡和赎身,这件事必会谈崩,还会引起刘表对蔡家的不满,只能退求其次,让官府出一部分,自家掏一部分。 蔡和在心中自评身价两百万,气得蔡瑁牙根痒痒,但心底里却又不想兄弟自贬身价,因为这也关乎到他这个兄长的身价,便折中一百五十万钱。 这事说出去实在丢人,所以蔡瑁才决定私下解决,忍气吞声出了一百万,以后再从军费和赋税中扣回来便是。 而他这次劝刘表先救人,并未让他讨价还价,实则是为刘琦再设置一道障碍。 等三人回来之后,让蔡和负荆请罪,由蔡家补偿赎身的五十万钱,如此一来,便可鼓动文武,让刘琦也偿还那三百万钱,这足以将刘琦彻底压垮。 所以从眼前的形势来看,蔡家似乎吃了些亏,但长远来讲,却是利大于弊。 只要能整垮刘琦,扶持刘琮上位,掌控荆州大权,区区百万钱又算得了什么? 蔡瑁等人走后,刘表依旧怒气不休,大骂孙策无耻,江夏被攻破之后,越来越近的危机也让他心中莫名不安。 刘先言道:“孙策袭取荆南,又得江夏,必将觊觎南郡之地,府君还需早做筹划才是。” 刘表叹道:“如今孙策拥有江南之地,兵精将勇,黄祖败北,德珪一战失了锐气,如之奈何?” 刘先言道:“上兵伐谋,府君何必亲自出兵?吾有一计,可叫孙策首尾难顾。” 刘表忙问道:“快快讲来。” 刘先抱拳道:“荆南之地有五溪蛮,素来不服王化,作乱期间,今五溪蛮王沙摩柯十分勇猛,常有投靠朝廷之意,府君何不封其爵位,许以厚利,其必起兵攻武陵,扰乱荆南。” “妙哉,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刘表大喜,旋即又皱眉道:“只恐凭蛮人一支兵力,难以对抗东吴兵马。” 刘先抚须笑道:“交州牧张津向来与府君不和,曾屡次出兵偷袭桂阳等地,孙策取荆南之后,此人有意结好东吴,其部将区景,乃当年被孙坚诛杀的区星兄弟,可派人策反区景,杀张津据交州之地,那时候再从江陵出兵,南北夹击,便可重取荆南四郡。” “除张津取荆南,一举两得,此计可行!”刘表抚须思索一阵,问道:“此行干系重大,何人能当此大任?” 刘先言道:“吾同乡赖恭为人忠直,颇有才智,在荆南义气出众,与区星也曾有些交往,派他前去必能成功。” 刘表欣然点头:“好,就派赖从事前往交州,我再休书一封,请苍梧太守吴巨暗中助之。” 第191章 谋划中原 春夏交替,百花争艳,田间的蝉鸣也愈发响亮。 谯郡曹府的后院里,曹操负手立于树下,望着池塘中一片片巴掌大小的睡莲出神。 蝴蝶飞舞,蜻蜓起落,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走,曹操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身躯未动,目光向门口瞟过去。 只见是曹纯快步走进来,抱拳道:“主公,江东有战报传来。” “哦?”曹操眼中精光闪烁,缓缓道:“莫非孙策已经取了江夏?” 曹纯一怔,点头道:“正是!” “唔……”曹操抿着嘴沉吟片刻,吩咐道:“去将奉孝请来。” 曹纯派人去请郭嘉,曹操转回书房,坐在软榻上抚须沉吟。 他本以为是洛阳方面的消息,没想到却是东吴战报,孙策仅用两个多月时间攻占江夏,速度之快远超预料。 想孙策年初在柴桑大婚,顺势便取了江夏,不由慨然道:“江东二乔多娇俏,今作人妇更妖娆。” 郭嘉正好走到门口,闻言笑道:“孙策、周瑜迎娶二乔,又得江夏,当真是人生得意呀!” 曹操目光中的几分迷/离褪去,抚须笑道:“孙伯符不怜美人之娇,若曹某当时得之,必自纳二乔,何须分与他人?” 郭嘉嘴角泛起一丝怪笑,言道:“黄祖无谋,为孙策所算,今江夏已被东吴占去,大江南北,终为孙氏掌控,此乃大患也!” 曹操蹙眉道:“昔日孙坚人称江东猛虎,为董卓所忌惮,如今孙策又如虎犊长成,呼啸江南,有楚霸王之雄心,只恐会影响我中原大计。” 郭嘉笑道:“主公勿忧,刘表虽是坐守之辈,却也不会甘坐以待毙,今荆南、江夏尽被孙策占去,危机临头,自会寻求对策,此乃生于安乐,死于忧患之理也!” 曹操抚须道:“纵如此,也不过是荆州战事,如今江东富足,兵马娴熟,孙策先前便有图谋徐州之意,一旦袁氏乱起,他绝不会作壁上观。” 郭嘉言道:“吴军北进,当以水军为先,孙策建濡须便是为进图中原准备,徐州之地,主公不可贪图过多,今曹仁守寿春,可于淮水早做准备,稳收淮北,伺机淮南。” 曹操知道接下来的重心还在中原和河北,无奈一叹,又问道:“淳于琼和陈登父子之事,情况如何?” 郭嘉微微蹙眉,言道:“淳于琼以陈登为参军,掌管徐州军事,自己整日饮酒,醉生梦死,疏于军务,一时难找到机会动手。” 曹操抚须道:“还有三月便是袁绍进爵之日,在此之前,务必要将陈登父子除掉,否则取徐州,必为大患也!” 郭嘉笑道:“主公放心,此事由贾文和谋划,此人向来低调行事,看起来束手无策,或许早有计议了。” 曹操忽然大笑道:“有贾文和坐照千里,任凭陈登父子诡诈,也难逃其算计,徐州之事且随他去,倒是与孙氏联姻,要以假成真了。” 郭嘉问道:“主公果真要与孙氏联姻?” 曹操抚须道:“孙策乃当世英雄也,胸藏大志,今全取江南,必会觊觎中原,某与袁氏一战,非旦夕可定,必定经年累月,一旦中原兵起,群敌环伺,树敌不如结盟!” 郭嘉微微点头,叹道:“自董卓败亡以来,诸侯各立,窥伺王室,或败或胜,早在你我预料之中。唯有孙策,在丹徒死里逃生之后,性情大变,实在诡诈难测,当为主公平生之劲敌也!” 一年时间过去,天下形势几次反转,与他所预料的大不相同,甚至连曹操都陷入绝境之中,几乎一蹶不振。 但所幸袁绍好大喜功,优柔寡断,在曹操主动示弱逢迎之后自鸣得意,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袁绍势大不过是外强中干,不足为惧,但孙策一步步壮大,真如一头猛虎渐渐长大,谁看着不害怕? 曹操言道:“自张纮去后,两家再无联络,听闻六月孙策三弟孙翊大婚,我准备派人过江祝贺,顺便将其四弟孙匡的婚期定下来,彰儿年纪尚幼,暂且不提。” “如此也好,孙策势大,只可结而不可图也!” 郭嘉也明白现在诸侯之中,属孙策最难对付,不宜与他结怨,很可能要等到最后才会决出胜负。 曹操微微点头,捻须道:“还有一人,也不可不防。” 郭嘉自然明白曹操的心思,笑道:“刘玄德征讨南匈奴,进兵缓慢,方才到西河境内,要平灭匈奴之患,最少也要一年时间。” 曹操却蹙眉道:“刘备有关张之勇,如今又得司马懿为军师,便如虎添翼,此小儿竟诈病骗过我,城府之深,可见一斑,绝不容小觑。” 郭嘉见刘备在河东行动缓慢,颇有些质疑:“听闻司马懿颇知兵法,又在陆浑山随胡昭学艺数年,先前不受征辟,不知本事究竟如何。”???.23sk. 曹操冷哼道:“刘备向来以仁厚为名,惯于安抚百姓收买人心,其在河东进军缓慢,或许是担心伤及无辜,一旦攻入西河郡,或许便如犂庭扫穴一般,司马朗转拜河内太守,岂非便是为刘备打通洛阳之路?” 郭嘉想不到曹操对司马懿评价如此只好,闻言蹙眉道:“如此看来,洛阳宫中的部署,不容有失,还要在孟津一带多做准备。” 曹操点头道:“有荀文若主持宫中大事,已然策划精详,又有蒋济、董昭相助,定然万无一失,倒是沿河拦截刘备进京,该举荐何人为好?” 郭嘉略作思索,言道:“毕子礼之子,毕轨可担当此任。” 曹操眼睛一亮,抚须笑道:“不错,毕子礼接替我任典军校尉之后,一直留在洛阳,与袁绍也有些交情,他必不会怀疑。” 这次派往洛阳的官员,都是曹操再三斟酌之后举荐的,如荀彧、董昭、蒋济等,都是曾在皇宫供职,又在袁绍部下当差的人。 曹氏宗族以及与曹操亲近的文武,一律都没有去皇宫,就是为了让袁绍彻底放松警惕。 袁绍自以为这些人畏惧他的权势回归,又是当代名士,将他们安置在皇宫当差,以示自己胸襟广阔,宽宏待人。 骤然一阵狂风卷过,院中落英缤纷,曹操望向门外,沉声道:“袁绍进爵之日,便是袁氏灭门之时。” 第192章 金丝蟒 冀州邺城,自袁绍升任大将军之后,改为陪都,城墙、街道都修葺一新。 城北扩建的大将军府红墙绿瓦,匾额高悬,八进深的府邸完全按照王府建制,富丽堂皇。 袁绍正坐在书房查阅各地情报,门口人影一闪,却是袁尚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件绛紫色的长袍,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父亲,这件金丝蟒已经绣好了,你看看是否满意?” “是显甫啊!”袁绍抬起头来,点头笑道:“你母亲的绣工无人能比,她亲手所作,必是精品。” “父亲先来试试,是否合身,也好及时修改。” 袁尚走上前,将袁绍从座位上扶下来,帮着他脱去外套,穿上华贵的蟒袍。 “这几月可是辛苦你母亲了,等到朝贺之日,我带着你们母子都去洛阳观礼。” 袁绍张开双臂,任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摆弄,为了这件蟒袍,刘氏重操旧业,三个多月日夜不眠赶工,手指都刺破了好几处。 袁尚笑道:“父亲功勋盖世,即将进爵,这是我袁门荣耀,比起父亲日理万机,母亲只恨不能为父亲分忧,这点辛劳不算什么。” “哈哈哈,算起来……你母亲也快要升为王妃了,”袁绍大笑道:“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袁尚相貌俊美,与自己当年在洛阳时期十分相像,这也是他最为满意地方,所以一直留在身边培养。 很快蟒袍穿好,袁绍低头看去,胸/前一条四爪金龙栩栩如生,散发着金光,张牙舞爪腾云驾雾,仿佛要破空而去,顿觉一股热血上涌。 “我儿,你看这蟒袍……是否合身?”袁绍脸色发红,忍不住手指有些颤/抖起来。 却见袁尚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王在上,请收孩儿一拜!” “显甫这是何意?”袁绍一愣,摩/挲着光滑的袍服,笑道:“为父尚未正式封爵,万万不可如此。” 袁尚站起身来,脸上还有惶恐之色:“适才见父亲身穿蟒袍,仿佛有金光笼罩身后,威严庄重,孩儿情不自禁。” “哦?”袁绍眼中精光一道精光闪过,抚须道:“莫非是……” “嘘——”袁尚赶紧拦住袁绍,指着胸/前低声道:“天机不可泄露,请看此处。” 袁绍双目微眯,又低头看了看那头四爪金龙,忽然发现后腿上一支龙爪为五趾,只是那个小趾十分隐晦,与祥云相似,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嘿嘿,哈哈哈——”袁绍一阵低笑,忽然又大笑起来,拍着袁尚的肩膀,“为父事成,也有显甫的一番功劳,这世子之位,非你莫属。” 袁尚大喜,躬身道:“孩儿定当为父亲尽忠效命,万死不辞。” “主公……啊?”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人,惊得退了出去。 袁绍脸色微变,扭头看到是逢纪,松了一口气,背着手淡淡问道:“何事?” 逢纪看看左右无人,这才迈步走进房中,抱拳道:“进爵之事,干系重大,主公万万不可如此张扬,万一被人发现……” 袁绍摆手道:“元图放心,这书房之内,任何人没有通禀,不得擅入。” 整个袁绍军中,不需要通禀,能直接面见袁绍的只有郭图和逢纪两人。 逢纪打量着袁绍身上的蟒袍,点头赞道:“此金丝蟒最合主公,王者气度,浑然天成,仿佛与生俱来一般。” “哈哈哈,果真如此吗?”袁绍再次大笑,低头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停在金龙五爪上,又问道:“不知洛阳那些大臣,他们意见如何?” 逢纪冷笑道:“都是一群老顽固罢了,食古不化,不知变通,才将这汉室江山搞得分崩离析,许多旧制,早该改一改了。” 袁绍点头道:“元图所言极是,正所谓不破不立,不改旧制,难定江山,曹孟德欲挟天子而令诸侯,临战之际许昌就有衣带诏之事,此乃养虎为患也!若不早日革除弊政,洛阳将会是另一个许昌。” 逢纪抚须笑道:“第一个要改的,便是白马之盟,高皇帝约:‘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但自高/祖斩蛇定天下,再到世祖兴汉于洛阳,刘氏几经更迭,已非高/祖嫡系,与外姓无异了!” 此言正中袁绍下怀,脸上却不动声色,叹道:“朝中尚有诸多老臣,要改祖制,谈何容易?” 逢纪笑道:“汉室老臣,大多都被董卓诛杀,另有一批顽固,也因衣带诏被曹操除去,试问还有谁敢螳臂当车?主公面前,已是一片坦途了。” 袁绍抚须笑道:“嘿嘿,如此说来,某倒要感谢曹孟德披荆斩棘了?” 逢纪笑道:“曹操本为阉宦之后,那些阉人本就该为帝王效犬马之劳,此乃曹阿瞒分内之事也!” 袁绍仰天大笑,又慨然叹道:“想当年虎牢会盟时,吾二人各谈心事,吾欲据河北而成光武大业,孟德欲为征西大将军讨平九州,如今便要应验前言了。” 袁尚在一旁蹙眉道:“听闻响应衣带诏者,还有刘备、马腾,皆为一方诸侯,不可不防。” 袁绍得意笑道:“显甫啊,为父将刘备调离徐州,让他到西河讨平匈奴,这背后另有深意,你没看出来吗?” 袁尚疑惑道:“父亲的意思是?” 逢纪在一旁解释道:“如今刘备击退河东匈奴,即将兵进西河郡,主公改任郭援为河东郡守,将刘备挡在京畿之外,西河多山贫瘠,又有匈奴作乱,刘备不足为患也!” 袁尚恍然大悟,抱拳道:“原来父亲早已深谋远虑,孩儿佩服。” 逢纪也向袁尚投去一个会意的目光,郭援是袁尚一系,得了河东之地,就又多了一支力量,而且能够护卫洛阳,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看袁绍一脸得意之色,袁尚又虚心问道:“不知西凉马腾,父亲打算如何应对?” 袁绍笑道:“马腾自称伏波将军之后,待朝贺之时,某派人征召其入朝为官,祭拜皇陵,只要马腾到洛阳,还怕他有二心不成?” 逢纪捻须笑道:“如今皇宫上下、洛阳内外,都是我们的人,诸侯纵有不满,拿什么来和主公争衡?” 第193章 众望所归 听着二人称赞,袁绍浑身惬意,愈发觉得这金丝蟒穿得舒服,恨不得立刻就出门去转一圈。 压下心中的激动,袁绍不禁想起了孙策,问道:“孙伯符在柴桑用兵,不知情势如何了。” 逢纪抱拳道:“前几日听闻周瑜已经攻破夏口,恐江夏不保。” “嘶——”袁绍吸了一口气,揪着胡须沉吟道:“黄祖拦截贡船,私吞钱粮,固然该问罪,但让孙策拿下江夏,恐对荆州不利呀!” 逢纪点头道:“如今看来,或许真如黄祖信中所说,他是被孙策诬陷算计,孙策早有图江夏之心,只是碍于主公说和,故而设下此计,好兴兵问罪。” “唔——元图言之有理!”袁绍沉吟片刻,言道:“如此说来,黄祖自愿承担那三百万钱粮,也是想洗脱罪名,证明清白,但为何又要杀公则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逢纪摇摇头,又淡淡说了一句:“有可能公则私收贿赂,趁机勒索黄祖,惹恼了他,所以才铤而走险。” “哼,公则敢行许攸之事乎?”袁绍脸色一沉,摆手道:“速将他传来问话。” 逢纪赶忙提醒道:“主公且先将蟒袍换下,事关机密,暂时不宜为外人知道为好。” “哦,是是!”袁绍有些不舍,但还是让袁尚将袍服脱下。 二人告辞退下,出门后会心一笑,看似只是简单一句话,便将郭图分割为外人,他和逢纪知道这个秘密,自然与袁绍关系更加亲密。 袁绍此时想的却是黄祖送来的那封信,如果这一切都是孙策的计谋,岂非连自己都骗过了?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其余人在他眼里都不足为惧,唯独孙策实力越来越强,已经成为心头大患。 想起当年江东猛虎孙坚之勇,孙策青出于蓝,横扫江东无人能敌,加上死而复生的种种传言,让袁绍心生忌惮。 虽说乌巢战事多亏孙策派人提醒,但事后在袁绍看来,其实这一切早在他的布局之中。 事先早有沮授、审配等谋士多次提醒,他也已派淳于琼增兵驻守乌巢,孙策之举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年前加封孙策为车骑将军,领江南诸事务,也已还清这个人情,但现在袁绍又有些后悔了。 正思索之际,郭图从门外告进,不等问话倒先开了口:“主公,孙策已经讨灭黄祖,将其问罪下狱。” “什么?”袁绍吃了一惊,“孙策已得了江夏?” 这前后才一个多月时间,黄祖就被灭了? 郭图抱拳道:“我也是刚拿到洛阳文书,正要为此事来见主公。” 袁绍接过公文,正是孙策以吴侯的名义上书,大概写明讨判惩恶,消灭黄祖,并表吕岱为江夏太守。 “哼,岂有此理!”袁绍脸色阴沉,盯着郭图问道:“两月时间便攻破江夏,看来孙策蓄谋已久,莫非那些粮船被烧,果真是东吴监守自盗?” “某亲眼在夏口所见,岂能有诈?” 郭图刚才门口碰到逢纪,马上意识到可能受到挑唆,赶紧解释道:“那些钱粮若能安全送到洛阳,孙策再请命征黄祖为父报仇,此乃忠孝两全,名利双收之事,又何必自毁战船,连自家人马都烧死大半,多此一举呢?” “嗯,倒也有理!”袁绍又犹豫起来,蹙眉道:“那黄祖为何又自愿承担三百万钱粮?你因何拒绝于他?” 郭图一副受尽委屈的神色,顿足道:“此乃黄祖缓兵之计也!他为了增筑夏口,扩建水军,早已将钱粮消耗一空,还请命从襄阳拨运钱粮,他哪里还有三百万钱?只说要三月凑齐,我限期三日,谁料此子竟要杀人灭口,这分明是不将主公放在眼里呀!” “哼,三月之后,某已在洛阳进爵,何须他三百万钱粮?”袁绍冷哼一声,顿了一下又问道:“我听闻你曾向黄祖勒索钱粮,可有此事?” 郭图脸色微变,心中大骂逢纪多口,却又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消息,只好含混答道:“有是有,不过……” “哼,岂有此理!”袁绍大怒道:“身为朝廷使者,大将军驾下官吏,出门在外,如此不检点,教某颜面何存?” 郭图闻言反而放下心来,忙抱拳道:“主公息怒!其实船上另有五百金,乃是孙策私下里庆贺主公进王爵之礼,我本打算让黄祖一并承担……” “果真如此?”袁绍倒有些意外,蹙眉道:“当初为何不说明情况?” 郭图躬身道:“千真万确,只是……此事当时不方便在文武面前说起,又因随船沉没,故而也就只字未提,主公若是不信,尽管差人向孙策问话。” “原来如此!”袁绍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言道:“公则啊,非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还是说明为好,以免引起误会。” 郭图叹道:“主公诸事繁忙,属下理当为主公分忧,这些无关痛痒之事,我们自行处理便是。” 袁绍抚须笑道:“难得孙策有如此心意,以此看来,某进爵燕王,无忧矣!” 郭图点头道:“主公神武超伊尹,功勋直追光武,进爵封王乃是众望所归,孙策虽能称霸江东,但那都是蛮夷之地,他有自知之明,岂敢与明公争锋?” “哈哈哈——”袁绍抚须大笑,嘴里却说道:“某虽威服北方,兴复汉室,却不敢与大贤相比,天下尚未平定,吾等上下要戒骄戒躁,慎行谦逊,以免被人所忌!” 郭图抱拳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主公四世三公,海内皆服,天下称颂,此乃人心所向也!” 袁绍满面红光,对郭图再无怀疑,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孙策得江夏之地,必会威胁荆州,此子桀骜,昔年便判出公路麾下,恐将来也不肯顺服,需防猛虎伤人呐!”天籁小说网 “属下也正为此事而来!”郭图趁机言道:“主公可顺势封吕岱为江夏太守,以安孙策之心,另外要在徐州加强兵力,以防东吴水军再次渡江北上。” “公则言之有理,孙策两月时间便攻破江夏,足见东吴水军之利,不可不防!”袁绍微微点头,思索片刻问道: “只是如今鲜卑、匈奴作乱,扰乱北方边境,该从何处抽调兵力?” 第194章 胡人之害 郭图言道:“胡人之害,由来已久,自秦至汉,几经更迭,却难根除,只可御而不可灭,将其挡在长城之外便足矣!” 袁绍点头道:“今匈奴式微,大不如前,仅存南匈奴一支,有刘玄德足以应对,然鲜卑军横行漠北,轲比能善于用兵,控弦十万,窥伺中原,不可不防。” 郭图捻须笑道:“有高/干镇守并州,大公子统兵燕幽,鲜卑军不足为患,乌桓人深恨鲜卑相逼之仇,明公何不邀其助战,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袁绍眼睛一亮,赞道:“此计甚妙,蹋顿曾助我击破公孙瓒,乌桓兵力极盛,某赐予蹋顿乌桓单于,该到他出力之时了。” 郭图笑道:“乌桓人早有回归大漠之意,可命其出辽西攻鲜卑之后,如此搅/动漠北风云,大公子便可趁机收燕代之地,一举荡平北方。” 袁绍大笑道:“北方无忧,中原已定,某下江南之日,不远了矣!” 郭图言道:“昔日董卓横行中原,诸侯不能莫敢与之相抗,所仗者非吕布一人智勇,而是那十万西凉骑兵,公孙瓒也以白马义从威慑塞北,主公要荡平天下,还需以北方便利,扩建骑兵,早备兵马,训练精锐。” 袁绍深以为然,叹道:“自颜良、文丑阵亡之后,唯有高览一人统领骑兵,如今掌控中原各地,确实兵力不足,该增兵了。” 郭图趁机言道:“徐州并不缺兵力,只是骑兵不足,可先在徐州组建一支精骑,既能威慑中原,又可布防江东,一举两得。” “徐州么?”袁绍捻须沉吟片刻,问道:“徐州何处为佳?” 郭图早有计划,答道:“广陵横跨淮水,南据大江,可以此处为据点!” 袁绍问道:“何以见得?” 郭图捻须道:“曹操命曹仁守寿春,难保没有觊觎徐州之意,而江东虽然水军强盛,却步战不足,纵然孙策渡江北上,登陆之后离了水军,必将为我铁骑踏为齑粉也!” 袁绍大笑道:“控淮水进可威慑江东,退可保卫中原,公则深谋远虑,真乃吾之子房也,当以何人为将?” “善于统率骑兵之人……”郭图故作犹豫,沉吟道:“如今高览守荥阳护卫京畿,张郃屯陈留镇守中原,都不可轻易调动,唯有韩猛一人可担此大任!” “韩猛?”袁绍微微皱眉,终于点头道:“韩猛镇守右北平,若用乌桓出幽州去攻鲜卑,倒是可以调回中原,有此一员大将镇守徐州,何惧孙策?” 郭图笑道:“韩猛之勇不下于颜良、文丑二将,讨平公孙瓒立下首功,坐镇右北平,慑服乌桓,有他带领本部人马,再训练一支精骑,当为主公荡平九州。” 袁绍抚须大笑道:“这韩猛人称韩一刀,在河北罕有匹敌,叫他对付小霸王,倒是旗鼓相当,那就等乌桓出兵之后,调韩猛往广陵驻守,先训练两万骑兵。” “明公此举高瞻远瞩,如此则孙策不敢再有觊觎中原之心矣!”郭图大赞袁绍,心中狂喜不已。 这次他去了一趟柴桑,没想到逢纪趁机献策,竟让郭援成为河东太守的人选,他和并州刺史高/干都是袁尚一/党,这两人都在洛阳附近,对袁谭可是大大不利。 正着急的时候,孙策攻下江夏的消息传来,郭图忽然心生一计,举荐韩猛到徐州上任,既能帮袁谭再安插一个帮手,又方便和孙策交易战马,一举两得。 袁谭任幽州刺史,第一个结好的便是韩猛,他手下有五万骑兵,到广陵之后,再让他逐步代替淳于琼掌管徐州,便可以左右中原局势。 经过郭图一番策划,袁绍发现形势一片大好,抚须笑道:“乌桓之事,就有劳公则亲自去一趟,待北方平定,胡人慑服,这燕王的爵位,便由显思承袭。” “多谢主公!”郭图心中狂喜,以为袁绍这是暗示将世子之位定为袁谭,领命而去。 却不知袁绍心中另有算计,为了继位之事,他这两年也颇为头疼,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最中意疼爱的幼子,迟迟不能决断。 此时局势逐渐明朗,他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等进爵燕王之后,下一步便是让献帝让位,继承大统。 刘协是董卓拥立的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他早就不愿承认,甚至曾想过要拥立东海王之后刘虞为帝,只可惜被其拒绝。 既然刘家人不堪扶持,干脆自己正位天子,到时候封袁尚为太子,将河北之地划割给袁谭,封为燕王,想必他也该满足了吧? “嘿嘿,这天下事,岂能难倒我袁某人?”袁绍看到郭图脸上的喜色,不禁暗自得意。 看看进爵之日不远,袁绍忍不住一阵激动,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提笔连写两封书信派人送出去。 一封给刘表,让他在南阳增派兵力,以防孙策从江夏进兵,当然也表示他会继续为两家调停,免去刀兵之祸。 另一封给刘备,命其尽快平定匈奴之叛,最好在大典之日以匈奴单于呼厨泉的人头为祭礼,逼迫刘备用兵,也好让郭援尽早赴任。23sk. 书信送至河东大营,此时刘备正在平阳与匈奴对峙,三万匈奴骑兵聚集此地,声势浩大。 刘备看罢书信,命人款待使者,请他回禀袁绍,不日即将清剿河东境内匈奴,兵进西河郡,将其一举剿灭。 使者走后,刘备马上请主簿孙乾前来,言道:“大将军差人来催战,仲达却在平阳与匈奴对峙,迟迟不肯出兵,究竟是何用意?” 孙乾微微摇头,蹙眉道:“军师用兵向来难测,或许他早有筹策,准备一举消灭这股匈奴兵,亦未可知!” 刘备叹道:“仲达奇策善谋,用兵如神,然屡次迟迟不动,致使诸多百姓被胡人所侵凌,于心何忍?” 孙乾摇头笑道:“用兵之事,在于临机制变,仲达自来河东,大小十余战,不出则已,出则必胜,虽苦了百姓,却省了兵力,难计得失。” “安忍叫百姓于水火之中挣扎?”刘备仰天长叹。 但他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知道不能随意干涉前军之事,只好命人将袁绍书信送去平阳,然司马懿自行决断。 第195章 引而不发 将至清明,北方四野依旧一片萧条,吕梁山和霍山交界处,汾水奔腾而下,将河东郡一分为二。 背河一片空阔的山谷,草地冒着新绿,田地荒芜,放眼望去都是簇拥的圆帐,战马嘶鸣,一片喧腾之声。 数日前,三万匈奴骑兵聚集于此,与平阳的官兵主力对峙,准备一鼓作气攻入河东郡。 南匈奴单于于夫罗曾劫掠中原,被曹操击败之后归顺汉室,一直定居西河郡,建王庭于美稷。 虽然畏惧汉军的强大,但中原的富庶让匈奴人食髓知味,偏安一隅,对中原的美女、食物、美酒等都念念不忘。 于夫罗去世之后,其弟呼厨泉继位,其子劉豹被立为左贤王,听闻曹操官渡兵败,迫不及待地匈奴人再次开始劫掠。 这一次匈奴人倾巢而出,单于栾提呼厨泉进攻河东郡,左贤王劉豹率兵攻打楼烦,趁着鲜卑人攻打雁门关,洗劫太原。 西河郡早在于夫罗时期就被洗劫一空,荒无人烟,匈奴人卷土重来,一路直冲到河东境内,抢掠烧杀,直到汾水挡住了他们的无往不利的铁骑。 就在匈奴人准备强行渡河之际,刘备援军赶到,半月内大小十余战,连战连捷,官兵士气大振,将匈奴人逼退至平阳。 呼厨泉听闻前军失败,勃然大怒,传令各路人马都到平阳集合,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也准备彻底打败刘备,这样便无人能阻挡他们的铁骑南下。 一骑快马沿汾水而来,驰入官兵大营,那人身背令旗,无人阻拦,靠近中军大帐才翻身/下马。 “左将军令!”传令兵取出信封,快步走向大帐,早有亲兵接过书信,带着他一同进帐。 中军大帐内,司马懿正与关羽核对一张地图,山势地形一一标注清楚,匈奴兵的分布也都罗列其上。 关羽先接过书信,看罢之后递给司马懿,抚须道:“大将军催战,恐怕无法再拖延下去了。” 司马懿略微扫了一眼,笑道:“大将军远在千里之外,岂知前军军情?主公将信原封不动送来,并未有任何将令,实则是叫我等见机行事。” 关羽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中透着不满:“如今各处兵马已经备好,只待雷霆一击,军师却迟迟不动,任凭匈奴四处抢劫,究竟是何用意?” 若不是刘备专门交代,行军要听司马懿调动,加之这段时间司马懿用计战无不胜,他早就出兵杀入匈奴大营去了。 司马懿眼中精光闪烁,笑道:“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云长熟读兵书,想必也知其用意吧?” 关羽抓着长髯停顿片刻,不解道:“只是我们在平阳驻军七八日,已然示弱于敌,匈奴人心骄志懈,这还不够吗?” “不够!”司马懿淡淡一笑,摇头道:“其一,时机未到,其二,人心未附。” 关羽卧蚕眉微微挑动,言道:“先前匈奴兵四处分散,兵力不足,军师伺机而动,雷霆一击,无往不利,如今兵力多出我军三倍,此计恐怕不妥。” 司马懿言道:“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匈奴虽然兵多,却不过是我们的猎物,要捕猎,自然需要一些耐心和隐忍,三军引而不发,正是为等待最佳时机。” 自从司马懿担任军师以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想想先前大小十余战,果然如猛兽猎食,一击必杀,但这等待的过程实在让人难熬。天籁小说网 张飞这几天就是耐不住性子,与司马懿争吵几次无果,最后干脆避而不见,整日在军营练兵泄愤,搞得士兵们叫苦连天。 关羽闭目思索片刻,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道:“此战与人心有何关联?” 司马懿不答反问:“自我们到了河东之后,虽每战皆胜,但进城之后,人心如何?” 关羽叹道:“朝廷衰微,战事频发,某所到之处,百姓皆避官兵如蛇蝎一般,无法安抚人心。” 司马懿淡笑道:“畏惧只会让人心离散,敬畏方能收服人心。” 关羽疑惑道:“军师的意思是……” 司马懿言道:“不知死之悲,焉知生之欢?不叫其受些苦难,他们如何会明白官兵的作用?护佑一方平安,终究不如拯救百姓于厄难之中!” 关羽丹凤眼猛地睁开,寒光闪烁,沉声道:“军师按兵不动,莫非有意为之?” 司马懿却不为所动,淡笑道:“百姓不满官府约束,故而避官兵如虎狼,心中生怨,由怨生恨,久而久之,便为叛乱之事,但他们却不明白一个道理,若没有官府军兵,他们连妻儿田产都保不住。” 关羽曾经流/亡江湖,深受官府、豪强之害,蹙眉道:“若能吏治清明,谁又愿为叛乱之事?” 司马懿叹道:“人性向来自私,即便如此,百姓一样会因赋税等事而心中有怨,唯有让其心存敬畏,当思安身立命来之不易,方可人心归附,这件事……由匈奴人来做,再适合不过了。” 关羽此时终于明白了司马懿所说的人心,就是让百姓们饱受匈奴之苦,才会明白官兵的好处,在绝望之中将其拯救出来,他们才会感恩戴德,心存敬畏。 沉默片刻,关羽才缓缓说道:“如此狠决,是否有些不近人情了?” 司马懿听出关羽的不满,言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计,主公四处流落,若人心不附,如何能够立足河东?” 关羽抚须叹道:“兄长志在复兴汉室,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当真是道阻且长呐!” 司马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直白了一些,再次解释道:“这也是因时机未到,不得已而为之,主公向来以宽仁爱民示人,这恶人我们做不得,主公更做不得,但总要有人来做,顺势而为,有何不可?” 关羽捻须沉吟不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无法反驳,司马懿视百姓如草芥,却又是为了收服人心,怎会如此矛盾? 司马懿见关羽还在纠结,只好宽慰他道:“待战事平定,再用宽政/治民,两厢对比,百姓方知主公仁德,自会甘心拥戴,吾不取小利以示无能,是为长久之计也。” 关羽这才心中坦然了一些,点头道:“智者所谋远,所图大,军师为谋大事而舍小利,关某受教了。” 第196章 时机已到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张飞风风火火闯进帐中,瓮声道:“二哥,大哥来信了,可是要出战?” 关羽看了一眼司马懿:“还是问军师吧!” “哼!”张飞微哼一声,微微偏着头向司马懿抱拳:“军师,何时出兵?” 司马懿出身世家名门,再加上每次出兵都算无遗策,张飞对他其实一向十分敬重,从领兵以来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 所以吵归吵,闹归闹,却从不在行动上耍性子,执行军令毫不含糊。 司马懿笑道:“翼德这几日练兵辛苦,先好好歇息,养精蓄锐为好。” “还养什么精神?”张飞一听豹眼瞪圆,急道:“俺现在浑身是劲没地方用,就等着军师下令杀敌。” 司马懿笑道:“不知三将军想要痛快淋漓冲锋陷阵,还是想要那三万匹战马?” “三万战马?”张飞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司马懿:“军师是说……匈奴人的战马?” “不错!”司马懿看了一眼突然睁开丹凤眼的关羽,淡淡笑道:“某此番谋划,一为除尽匈奴,二为缴获战马,若有三万精骑,主公将来驰骋中原,谁能阻挡?” “三万……精骑!”张飞愕然愣在那里。 关羽也抓着长髯半晌未动,他知道这话有安抚张飞的嫌疑,但绝不会无的放矢。 自从跟着刘备起事以来,兵力最强盛的时候还在徐州,但骑兵也不过两千,兄弟二人曾无数次羡慕过吕布的西凉骑兵。 但来到中原的吕布,骑兵仅有八千,精骑也不过三千。 三万精骑是什么概念? 司马懿叹道:“匈奴兵出动,向来都是一人两马,换乘而行,这三万敌军,就有五万余战马,此次匈奴倾巢而出,呼厨泉将大营设在通天山,那里还有数千良驹,这些……可都是主公崛起的家当啊!” “哈哈哈,好多马,我喜欢!”张飞反应过来,黑脸兴奋得变成了紫红色。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赌气,上前两步,恨不得一把抓住司马懿的手,大声道:“军师,这骑兵可要交给俺来训练。” “练兵之事,自有主公定夺!”司马懿笑着摆摆手,慨然道:“当务之急,先退强敌,还要招贤纳士,二位将军虽有万人敌的本事,但兵微将寡,终究壮志难酬。” 关羽闻言慨然一叹,这许多年兄弟三人东奔西走,与许多将领也都聚散离合,徐州的一班人马失散,又变得势单力薄了。 说起人才,张飞就顿足叹道:“可惜子龙,竟去了江东,否则这骑兵由他来训练,再适合不过。” “报——”就在此时,帐外走进来一人,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的脸上长了一圈淡淡的络腮胡,正是行军司马陈到。 进帐之后禀告道:“将军,绛邑紧急求救,一部匈奴兵南下偷袭,正在攻打城池,请速速发兵支援。” 陈到是汝南人,在刘备任豫州刺史期间投奔麾下,这么多年陈到始终不离不弃,也算是军中老将了。 他本职担任护军,护卫刘备左右,刘备现在安邑调度粮草,征招兵卒,出征将领不够用,便将陈到派到军前听命。 “刚刚被赶到北面来,又去偷袭绛邑,匈奴人好大的胆子!” 张飞闻言大怒,抱拳道:“军师,让俺去灭了他们。” 司马懿却不动声色,在地上看了看绛邑的位置,缓缓道:“时机到矣!” 关羽闻言浑身气势一变,起身问道:“该到出兵之时了吗?” 司马懿言道:“匈奴南下,仰仗兵强马壮,四处抢掠烧杀,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后继乏力,胡人向来劫掠中原,都是来去如风,并无粮草辎重准备,如今却屯兵平阳欲绝死战,此乃取死之道也!” 关羽恍然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匈奴兵没有粮草,战又战不得,退又不甘心,内部已然生乱了。” “不错,粮草是最要紧的啊!”司马懿双目微凛,“三日之内,匈奴兵必会来强攻我军大营。” 张飞急道:“绛邑危险,该先发兵救援才是。” 司马懿眼中精光闪烁:“好,那就先给匈奴人一点教训,将其彻底激怒,我们才好部署。” 张飞赶紧请命道:“军师,让俺去!” 司马懿笑道:“我若再不派翼德出兵,只恐你的蛇矛要对准我的咽喉了。” “得令,俺先去了。”张飞大喜,转身就往外走。 “且慢!”司马懿赶紧叫住他,吩咐道:“绛邑距此地百余里,三将军去时已经天晚,行军不便,不如趁天黑再出发,天明时分杀出,杀他个措手不及。”m.23sk. 张飞停下脚步,挠头问道:“绛邑告急求援,还来得及吗?” 司马懿淡淡说道:“是否能守得住,就看绛邑官兵本事如何了,一切但凭天意吧!” 张飞一怔,抱拳出门而去,陈到愣住了,救兵如救火,司马懿却如此淡定? 关羽在一旁捻须不语,刚才一番交谈,他已经明白司马懿的心意,不给绛邑百姓一点压力,他们永远感受不到救兵的可贵。 沉默之中,司马懿言道:“我们在此布防,就是防止匈奴南下,与之一决胜负,如今匈奴出兵劫掠,气势大不如前,正是出兵之时。” 关羽轻叹一声,沉声道:“胡人贪婪成性,好吃懒做,安置在西河却从不耕种,只想不劳而获,定叫其有来无回。” 司马懿言道:“匈奴兵马虽多,但吃了几次败仗,呼厨泉未曾亲临阵前调度,故而各部踟蹰不前,不敢强行渡河,需将呼厨泉引来阵前,方可一战而定。” 关羽抱拳道:“一切但凭军师吩咐。” 司马懿言道:“明日与匈奴交锋,陈将军打前阵,诈败将匈奴兵诱过河来,吾自有安排。” “遵命!”陈到领命而去。 司马懿又对关羽言道:“云长与众将在中军观战等候,只等匈奴兵过河,半渡之时杀出。” 关羽微微点头,命周仓将军令传至各营,准备明日与匈奴交战。 司马懿又让关羽派人到南部山中搜集柴草木桩,装载于车辆之中,用青布干草覆盖,扮作粮车后天运至大营。 第197章 援军出现 天色将明,晨风拂过山岗,枝叶婆娑,点点露水洒下。 张飞带领的人马在绛邑城外的一处山坳中埋伏多时,盔甲上都沾着露珠,士兵们正吃着最后的一块干粮。 张飞招呼两名亲兵过来,吩咐道:“一刻钟之后,随俺杀出,这一战让大家杀得痛快!” 亲兵面露喜色,马上去传令,队伍中一共五百骑兵,是当年桃园结义时,由苏双二人赠送的马匹组建而成,出生入死,早已成为一支铁血之师。 昨夜来的路上,他们已经看到沿途有许多尸体,死状极惨,其中有几个匈奴人,想必绛邑的百姓也在激烈反抗。 “将军快来看,城头起火了!”正穿戴铠甲的时候,斥候在高处呼喊。 张飞提着头盔来到一块岩石上,这里望去,绛邑尽收眼底,只见北门和西门外挤满了匈奴骑兵,正呼喊着列队,一队队骑兵手持弓箭,准备攻城。 城上守军架起铁锅烧火,应该是在准备火油,除了武装放箭防御的士兵外,还有百姓正自发帮忙,男女老少都在搬运柴草物资,景象令人感动。 如果不是骑兵无法攻城,只能骑马逼近放箭消耗守军,想必绛邑已经被攻破了。 “匈奴狗贼,竟敢如此嚣张!”浓浓的杀机从张飞眸子里闪烁,他在幽州长大,深知胡人之害,他们残忍嗜杀,毫无人性。 “不等了,给我杀!”张飞一声低喝,清凉的晨风忽然变得冷冽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全军马上整队,五百骑兵当先开路,随后是步兵跟随,冲下山坡便到城边,这个距离正适合骑兵冲击。 骑兵快速下山,直往北门冲/刺而去,眨眼便到了匈奴兵后方。 “杀!”张飞舞动长矛,带领骑兵冲杀过去,如猛虎下山。 轰隆隆—— 匈奴军还在准备攻城,沉重的马蹄声已经到了近前,根本没做出反应。 “燕人张飞来也!” 炸雷般的吼声轰然响起,震得匈奴人耳膜生痛,张飞呼啸而至。 噗嗤—— 丈八蛇矛撕/裂空气,对着匈奴军横扫而过,一片寒光之中,便传来骨肉碎裂的声音。 “呃啊——” 如砍瓜切菜般,张飞面前的两名匈奴兵,一人被打得凌空飞出去,像麻袋一般翻转着,另一人则被直接砍了脑袋。 蛇矛横扫,连续扫飞了数名匈奴军,凄厉的惨叫声中,匈奴军顿时人仰马翻,无数人滚落马下,哀号声响成一片。 鲜血喷洒而起,形成一大片血雾,绚丽的红色映着朝霞,身后的骑兵士气如虹,如惊涛骇浪一般涌上。 战马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倒在地上的被踩踏得血肉模糊,内脏挤/压而出,腥臭味很快溢散开来。 骑兵如虎入羊群,冲入敌军之中,其后的步兵相继杀到,趁乱杀入匈奴军中。 “哪来的官兵?” “有人突袭,快,快给我挡住——” 匈奴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短暂的慌乱之后,头领怒不可遏,传令放弃攻城,组织人马来拦截张飞。 匈奴人凶悍非常,无数人催马嘶吼着冲上来,只见张飞的蛇矛左右挥舞,每一次扫过,就有敌人翻落马下,身后马上有士兵跟上,将其斩杀。 匈奴军多穿的是皮甲,有些甚至只是兽皮,多次劫掠之后,也有不少人穿上了铠甲,但并不算多,在蛇矛之下宛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破。 张飞一马当先,眼前鲜血飞洒,他的双目早已变作赤红色,面对这些毫无人性的家伙,他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眼中闪烁着比匈奴人还凶狠的嗜血光芒。 这段时间的压抑,张飞早已暴怒不堪,尤其见到匈奴人的残暴行径,更是怒火中烧,此番发/泄出来,根本无人能挡。m.23sk. 城上的守军见到有兵马杀到,包围他们整整一天的匈奴兵大乱,在绝望之中终于等来了援军,瞬间化为狂喜之色。 “是皇叔……刘皇叔来救我们了!” “一定是张翼德的人马,你看那大汉用蛇矛,所向披靡。” “乡亲/们,援军到了!” …… 随着守军和百姓们的呼喊,绛邑城中也沸腾起来,守军们士气大振,百姓奔走相告,到处都是欢呼之声。 一名守军大叫道:“快去禀告贾县令,援军到了!”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步三四个台阶跳下城楼,撒腿跑向府衙。 昨日他们被匈奴兵杀了个措手不及,侥幸逃回城中的百姓惊魂未定,说起匈奴人的残暴,城中一片惶恐。 幸好绛邑县令贾逵及时稳住人心,召集所有官兵、差役一同守城,并发动百姓前来帮忙,紧闭四门全面布防。 在接连挡住匈奴兵两次进攻之后,大家的惶恐终于逐渐安定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听从号令,依次布防。 贾逵先组织人手布防,又亲自巡视城内安抚百姓,一直忙到后半夜,匈奴兵晚上无法攻城,才抽空去休息。 此时张飞已经冲过北门,北门外的匈奴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七零八落,乱成一团。 张飞那霸道的身姿和残暴的打法,更让匈奴军失去了战斗意志,他们虽然凶狠残暴,但那都是面对弱者,一旦遇到更加强悍的对手,便会丧失斗志,抱头鼠窜。 直到此时,西门外的匈奴军才反应过来,赶紧整顿兵马过来帮忙,但他们发现同样无力抵抗,被张飞的骑兵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贾逵来不及穿衣,披着外套来到城上,只见匈奴军已经彻底大乱,甚至丢了武器,四散奔逃。 正高兴之时,忽然士兵指着南面大叫道:“贾县令,快看那边!” 贾逵转头看去,只见远处沿着汾水也有一支人马杀到,沿河烟尘滚滚,大旗上一个“劉”字迎风招展。 “刘……那是刘皇叔亲自来了!” 贾逵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紧紧抓住城墙上的青砖,长出一口气:“真是天助我也!” 昨日匈奴兵忽然奇袭绛邑,贾逵也措手不及,紧急布防的同时,赶紧派人向安邑和前军大营同时求救,没想到两路兵马都来了。 贾逵看着还在西门外调度指挥的匈奴头领,大声道:“麹都尉,把那匈奴头领除掉,接应刘皇叔。” 贾逵身旁,一名面色黝黑的年轻武将微微点头,抬手张弓搭箭,稳稳控弦而发,只见两支箭同时射出。 第198章 大救星 两支箭如同流星一般,从城头上射出,直奔那名舞刀指挥的匈奴骑兵。 那头领刚发现刘备的旗号,正准备分兵回防,猛然听得脑后传来一阵尖啸声,赶紧回头。 箭矢已经飞到近前,箭头在他瞳孔内瞬间放大,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支箭正好射中眼眶,另一支箭直奔胸/口。 “啊——”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栽落马下惨叫身亡。 头领被杀,匈奴兵更是大乱,加上刘备的援军赶到,前后夹击,吓得心胆俱裂,四散奔逃。 “杀我大汉百姓,还想走么?”贾逵猛拍城墙,下令道:“麹都尉,马上带兵出城,追杀贼军。” 随着绛邑南门打开,两千守军冲杀而出,三路人马一起追杀,匈奴人沿着汾水北岸催马狂奔,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 “杀了这群畜生。” “狗匈奴,你往哪里逃?” 城头上,观战的百姓都都挤在一处,看到这一幕挥舞着手臂大声怒吼,这一幕是如此解气。 匈奴军四散奔逃,毕竟人人都是骑兵,速度极快,除了部分被弓箭手射杀,剩下的打马狂奔。 张飞分兵四下追杀,刘备军中和绛邑的三百多骑兵也紧紧跟随,此时的匈奴人只知道逃窜,完全没有了半点斗志。 北门的匈奴头领惊慌失措,俯身在马背上,提着鞭子猛抽坐骑,但他的战马刚才不小心伤了后蹄,一瘸一拐,速度却越来越慢。 “纳命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吼叫。 那头领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杀神一般的黑脸大汉,顿时吓得魂飞胆散,再次狠狠地提鞭抽打坐骑。 但为时已晚,张飞的乌骓马并不弱于匈奴骑兵,飞奔而上,几个纵越便超过那人,蛇矛横扫而出。 等那头领反应过来,肋部传来剧痛,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人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惊慌惨叫。 噗通—— 那头领摔到路旁的草丛中,眼冒金星,马上爬起来,连连磕头:“不要杀我,我愿投降,投降!” “这些话,向那些死去的百姓说吧!” 张飞爆喝一声,催马冲到近前,蛇矛舞动,那头领的脑袋便噗的一声化为齑粉,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迸射出来。 后面来不及逃走的匈奴兵跪地求饶,但官兵不为所动,所有被抓住的匈奴人,全都被斩杀。 张飞调转马头,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游走的战马,士兵们正在清扫战场,忍不住仰天长啸。 好好发/泄了一通,顿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刚才他也已经看到刘备的援军,带兵到城下去会合。 “终于得救了……” “多谢刘皇叔!” “刘皇叔威武——” 百姓们欢呼着,冲出了城门,鲜血和白骨对他们没有丝毫威慑,全都神色激动地跪拜着,有些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匈奴人的残暴,让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中,刘备的出现,如同救星一般,怎能不让这些人感动? 如狼似虎的匈奴军,在刘备军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毫无招架之力,刘皇叔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刘备轻催战马,来到绛邑城下,扫视着众百姓,赶紧下马,上前扶起最前面的几位百姓,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备来迟了,让百姓受难,备之过也!” 那几人吓得手足无措,赶紧说道:“多谢刘皇叔救命,你来得已经够及时了,我们永远不忘大恩。”23sk. 刘备垂泪叹道:“身为汉室宗亲,却不能保护大汉百姓,被胡人入境侵凌,愧煞我也!” 百姓们见此情形,顿时全都大哭起来,谁能想到刘皇叔竟会为他们而哭泣? 一片哭声中,只听一人/大声说道:“诸位相亲,都先回城中去吧,匈奴人还有可能再来,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众人抬头看去,正是县令贾逵发话,听说匈奴人还要来,纷纷起身回城去了。 贾逵看着擦拭眼泪的刘备,感慨不已,上前躬身道:“绛邑令贾逵,拜见左将军。” 刘备看此人三十上下,虽然经历大战,却神色从容冷静,此番临危不乱,守住绛邑,果然如郡守王邑所说,贾逵的能力足以坚守三日。 上前扶着贾逵的手臂,叹道:“先生大名,备早有耳闻,只是一直忙于军务,未能登门拜访,绛邑百姓全仗先生之功了!” 贾逵言道:“久闻皇叔仁德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备很是赞赏贾逵的能力,抱拳道:“自匈奴南侵以来,所经城邑攻无不克,百姓遭受屠戮,唯先生无惧胡人,坚守绛邑,此等胆略,令人佩服。” 贾逵摇头笑道:“若非将军援军来得及时,只恐绛邑也在劫难逃,这河东之地,非将军不能守也!” “大哥,你来得倒快,哈哈哈——” 叙话之间,张飞纵马而至,不等坐骑听闻,便一跃而下,大步走来。 贾逵见张飞身形高大,浑身浴血,在城上看着还不怎么样,此时到了近前,顿觉一股凛然杀气扑面而来,充满了压迫感。 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抱拳道:“这位想必便是斩黄巾、斗吕布的翼德将军吧?” “正是俺!”张飞大笑着,向贾逵抱拳道:“贾县令守住了绛邑,好样的!” 贾逵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惭愧,惭愧,多亏张将军虎威,否则岂能杀退匈奴?” 刘备早在王邑那里打听过贾逵的情况,介绍道:“三弟,贾先生立志从军,熟知兵法,非寻常县令可比,屈居绛邑,实乃大材小用也!” 张飞瞪大眼睛,打量着贾逵,笑道:“贾先生有如此大才,何不助俺哥哥一臂之力,一起杀退匈奴狗贼?” 贾逵知道刘备乃当世英雄,又是汉室贵胄,抱拳道:“下官身为汉臣,理当为朝廷效命,皇叔若有差遣,甘愿听从。” 刘备心中会意,笑道:“此处非说话之地,我们进城再谈。” 贾逵马上亲自带路,刘备分了一部分收拾战场,其余兵马进城,百姓们挤满街道,欢呼不已。 刘备进入城中,城头上挂起“劉”字大旗,迎风招展,宛如一颗定心丸,再也不怕匈奴人来了。 第199章 招兵买马 进城之后,贾逵设宴招待刘备及众将,刘备亲自带兵来救援,让城中官员感激不尽。 张飞也没想到刘备会亲自带兵来,他在安邑征兵调粮,怎会来到前线? 原来刘备在河东发布榜文,招兵买马抗击匈奴,附近百姓闻讯,纷纷都来参战,数日时间招募三千余人。 同时也有不少豪族大户主动捐赠钱粮,希望刘皇叔能够击退匈奴,如果被匈奴杀进河东,别说这些钱财,命都保不住了。 其中以河东卫家贡献最大,不仅提供此次出征的一半钱粮,卫固还带着招募的三千私兵加入军中。 不过这些临时征招的新兵还需要训练,刘备此时愈发觉得人手不足,感叹手下无人可用。 就在此时,河内张晟、弘农张琰听闻刘皇叔之名,纷纷前来投效,两人合计带了一万馀人,瞬间壮大兵力。 这张晟乃是原十八路诸侯之一,河内太守张扬的族侄,张扬被杀之后,带领部下太行,在王屋山占山为王。 张琰本是洛阳人,被西凉军破坏之后,与乡人逃至弘农避乱,本以为袁绍重建洛阳,终于能够返回家乡,哪想到却被袁军占了地盘,有家回不去。 刘备见二人都有统兵能力,遂提拔为裨将军分批练兵,恰在此时贾逵求援,便选了三千精兵前来支援。 张飞闻言大笑道:“大哥现在有了兵力,又得了许多战马,只要加以训练,足以对抗匈奴兵了。” 刘备叹道:“只可惜汉室衰微,朝纲不振,否则岂能叫胡人如此嚣张?不知何时能如卫青、霍去病那般,兵出塞外,封狼居胥?” 贾逵抱拳道:“将军临危受命,麾下人才济济,南匈奴不过是强弩之末,早已不如往昔之盛,以将军之能,必能大破贼军。” 刘备无奈摇头,长声一叹:“我本汉室宗亲,目睹诸侯各立,恶党欺君,心中愤恨,奈何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呐!” 贾逵被刘备一片赤城感动,言道:“王室多难,我等身为汉臣,岂能坐视?下官这里倒有一人,乃是河北名将麹义之后,若将军不弃,可荐于将军麾下听用。” “哦?莫非是那先登统帅麹将军吗?”刘备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麹义当年在河北统兵,在界桥以一己之力挡住白马义从,又于鲍丘大破公孙瓒,统兵之能,可见一斑。” 贾逵笑道:“麹义出身西凉,常与羌人交锋,对付骑兵自然有一套心得,自被袁本初杀害之后,其子逃至河东,被下官收留,此番守安邑,全仗他调兵布防。” 张飞也在一旁说道:“若是能再建一支先登军,何惧他匈奴骑兵?” 贾逵抚须而笑,对廊下一人招手道:“麹都尉,还不过来拜见左将军?” 那人闻言迈步而进,跪地拜倒:“末将麹沉,参见将军!” “快快请起!”刘备见这人身形高大,气度沉稳,十分喜爱,亲自下座将他扶起,笑道:“我素知令尊之能,虽有过错,但只要你引以为戒,定能青出于蓝。” 麴义的成名之战都是对付公孙瓒,率先登军平定河北,比张郃等人成名还早,但因居功自傲,被袁绍斩杀。 麹沉抱拳道:“家父临终之时,为在下改名‘沉’,就是告诫在下要引以为戒,在下又取字舍良,也只想安居乐业,为麹家延续香火,待西北平定之后,衣锦还乡。” 贾逵在一旁笑道:“麹都尉文武双全,不仅善于统兵,还精通骑射,这都是家传绝学,不必如此自谦。” 刘备也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大丈夫在世,岂能碌碌无为?更何况你还有一身本事,眼下正逢乱世,不必韬光养晦,藏了这份锐气,只要戒骄戒躁,吾保你无性命之忧!”???.23sk. 麹沉大喜,再次躬身道:“将军厚待,在下定当以死相报!” 张飞端着酒碗走过来,递给麹沉一只,大笑道:“当年虽然两阵为敌,但令尊的本事,俺老张是佩服的,你那骑射的本事,能不能教给老张?” “岂敢劳张将军请教?”麹沉受宠若惊,忙双手捧过酒碗说道:“将来练兵,在下也要多向将军讨教。” “哈哈哈,都说西凉人做事痛快,果然如此,来,干——” 二人碰过酒碗,一饮而尽,刘备和贾逵在一旁点头而笑。 此次支援绛邑,得了文武二人,刘备心中十分高兴,请麹沉一起入座,把酒言欢。 这么多年东奔西走,麾下无人可用,看到曹操、袁绍部下人才济济,刘备羡慕得甚至起了妒忌之心,现在终于能安心招募人才了。 正闲谈之际,忽然信使来报,司马懿准备在平阳用兵,命张飞在霍山灵狐口设伏,等候军令。 张飞正要出兵,贾逵却拦住了他,言道:“司马军师欲用诱兵之计攻破匈奴,但匈奴有三四万之众,一战恐怕难以将其尽数消灭。” 张飞大笑道:“先生不必担心,有俺和二哥在,管他匈奴人来多少,杀多少!” 贾逵言道:“关张之勇,有万人敌,但匈奴人向来凶悍,正所谓困兽犹斗,若是陷入绝境而死战,必会两败俱伤,非为上策也!” 刘备这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兵力损耗,忙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贾逵言道:“依我之见,可布下多重埋伏,渐次诱敌深/入,再逐一破之,则河东之患可除!” 刘备略作沉吟,点头道:“吾料仲达不知绛邑已有数员大将,故而只叫翼德去设伏,如今我们一起助战,定叫仲达之计大获成功。” 张飞皱眉道:“我们若是改变计划,岂不是违了军师将令?” 刘备笑道:“翼德放心,贾先生本就是襄陵人,对此地最为熟悉,吾等筹谋之后再报知仲达,不会影响军情大计。” 贾逵言道:“翼德尽管先去灵狐口准备,将军自会派人向军师送信。” 有刘备在这里做主,张飞也不管那么多,先领命而去。 刘备问道:“不知先生准备如何定计。” 贾逵言道:“军师欲在灵狐口伏击匈奴,必是将其诱过汾水以东,依山势对敌,以我之见,可于高粱亭再设一军,诱敌深/入,于洪洞岭决战最为合适。” 刘备充满期待,抚须道:“愿闻其详。” 第200章 将计就计 平阳大营中,司马懿命陈到出战,在汾水边与匈奴将领交锋,诈败而归,但匈奴人十分谨慎,并没有追过河来。 关羽蹙眉道:“匈奴几次失利,并不敢贸然追击,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却淡淡一笑,言道:“匈奴人向来凶狠好斗,岂有怯战之理?他们不肯渡河,主要还是内部相斗,都想保存实力,等待最佳的时机。” 关羽点头道:“此次南下的匈奴部落,还有休屠各胡人,虽说迫于鲜卑的压力暂时结盟,却是人心不齐。” 司马懿冷笑道:“勾心斗角,内部倾轧,实乃军中大忌也,所以敌军看似强盛,实则乃乌合之众,一旦挫败,便会土崩瓦解。” 关羽正要询问接下来的对策,忽然探马报进,却是刘备派人来送信,不但心中内容不少,还有一张地形图。 司马懿看罢大笑道:“吾先前命翼德在灵狐口埋伏,正愁人手不足,此战必是一场恶战,不想主公已经招纳许多人才,又有贾逵献策,如此可将呼厨泉一举消灭。” 关羽抚须道:“为今之计,是将匈奴人诱过汾水,军师有何对策?” 司马懿笑道:“主公在绛邑大败匈奴,杀敌两千余,足以激起匈奴人的怒火,既然诱敌不成,我们何妨再添一把火?” 关羽双目微眯,言道:“军师之意,莫非是将计就计?” “正是!”司马懿点头道:“我已派人打探清楚,贼军之中,以骨都侯查巴拉武艺最高为首,此人乃是呼厨泉的外甥,只要将其斩杀,必会引来呼厨泉报仇。” 关羽抚须道:“此子交给关某即可!” 司马懿言道:“且先出战对敌,看贼人动静,再来调度不迟。” 关羽即刻传令再次整兵出动,震天的鼓声之中,汉军再次于河边列阵。 只见对面匈奴兵正在巡视,很快就有低沉绵长的号角声响起,四五队骑兵乱哄哄来到岸边,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胡人出战,从不讲究什么阵型队列,都是仗着各自骑术精湛,凭借优良的战马,催马冲杀。 陈到指着一匹白色高头大马上的壮汉介绍道:“此人便是休屠各首领阿尔鲁,十年前此人杀西河郡守邢纪反叛,又联合匈奴右部攻杀并州刺史张懿,乃是西河之乱的始作俑者。” 几人看去,只见阿尔鲁满脸横肉,光头上留着一撮头发,竖起朝天辫,左边耳朵上挂着一只大金环,半开领口的脖子里一串狼牙项链,看起来凶神恶煞。 司马懿叹道:“胡人反复无常,我朝宽仁为怀,让出西河北部为其安身之地,不但没有知恩图报,还反噬其主,当真是养虎为患也!” 陈到言道:“听闻此人曾游历关中,颇知兵法,武艺高强,与匈奴第一勇士为呼厨泉左膀右臂。” “哼——”关羽在马上微眯着丹凤眼,扫视匈奴大营,淡淡说道:“某观此人,乃插标卖首者耳!” 司马懿瞟了一眼,笑道:“休屠各与匈奴貌合神离,暂留此人性命,哪个是查巴拉?” 陈到指着左边一人答道:“用狼牙棒的便是。” 司马懿点头道:“陈将军再去搦战,若见休屠各部将,则不必与之相拼,若是匈奴部将,能杀则杀,诱查巴拉过河!” 陈到领命而出,见阿尔鲁派出一将,与之交战十余合,敌将招架不住,退回本阵,陈到也不去追,继续在桥头叫阵。 阿尔鲁回顾查巴拉,轻笑道:“刚才我就说汉人诡诈,是用诱兵之计,果然如此。” 查巴拉脸色阴沉,微哼一声,对身旁一人说道:“格鲁,你再去对付他。”3sk. 刚才格鲁大胜,查巴拉准备趁胜追击,却被阿尔鲁阻止,说其中必定有诈,查巴拉心中不服,认为他错过战机。 两人正在争吵的时候,汉军又来叫阵,此时见到陈到取胜,阿尔鲁取笑他,查巴拉脸色更加难看,以为阿尔鲁手下太弱,让格鲁再次出战。 格鲁骑马来到阵前,用生涩的中原话大喝道:“手下败将,这次你跑不掉了。” 陈到也不答话,有了司马懿的将令,跃马挺槍,直冲过去,槍头挽出点点寒光,直奔格鲁的面门。 格鲁怒吼一声,抬刀招架,两人在阵前厮杀起来,果然与第一战大有不同,格鲁不但没有先前的轻松,反被陈到杀得手忙脚乱。 “如何?”阿尔鲁冷眼看着场中情形,冷笑道:“这就是汉人的诡诈,他们比狐狸还要狡猾。” 查巴拉脸色铁青,正要让格鲁加把劲,为自己挣回面子,却听格鲁一声惊叫,刀法大乱,不等反应过来,已被那汉将一槍刺中心窝,栽落马下。 “格鲁——” 查巴拉又惊又怒,双腿一夹战马,坐骑飞奔而出,但为时已晚,格鲁在地上挣扎几下,便寂然不动。 格鲁是他的亲卫,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竟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查巴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指着陈到怒吼道:“诡诈的豺狼,你们只会骗和偷袭,你敢与我决斗吗?” 陈到见查巴拉果然出战,横槍大笑道:“哈哈哈,我接受你的挑战!” “受死吧!”查巴拉怒吼着,不顾身后阿尔鲁的叫喊,冲到陈到身前。 呜—— 手中狼牙棒横扫,发出沉闷的破风之声。 陈到横槍招架,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在马上一阵摇晃,暗道这查巴拉果然厉害。 二人圈马厮杀,对方天生神力,又用狼牙棒这样的重兵器,二十合便杀得他汗流浃背,陈到有些招架不住,奋力逼退查巴拉,打马就走。 查巴拉报仇心切,紧追不舍,后方匈奴兵见状,叫嚣着全都冲杀过来。 匈奴人作战向来如此,主将冲锋,便会一窝蜂跟进,如同猛兽一般,靠着这一股气势将敌人杀得魂飞魄散,彻底丧失抵抗力。 查巴拉的坐骑优良,速度极快,飞马过桥,狼牙棒砸向陈到的后背。 咣—— 就在此时,斜刺里一道红光闪过,将他的狼牙棒挡住,震得坐骑人立而起,嘶鸣不已。 查巴拉手臂发麻,赶忙抓住丝缰稳住身形,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只见来人赤面长须,征袍鼓胀,沉声道:“关云长!” 第201章 敢犯中原者,杀 查巴拉见此人力气不小,心中吃惊,低头看到他胯下烈焰一般的坐骑,顿时眼睛一亮。 “这等宝马,你也配骑吗?”查巴拉怒吼一声,再次舞动狼牙棒狠狠砸过去,嘶吼道:“给我滚下去!” 关羽丹凤眼曝睁,竟不闪不避,挥刀迎上来,只听一声巨响,二人的兵器都被弹开。 “宵小之徒,安敢犯我中原,死!” 不等对方稳住身形,关羽第二刀便斜刺里斩下来,寒光如匹练一般,将空气撕/裂,发出刺耳的呜咽之声。 “你才该……呃啊——” 查巴拉大怒,举起狼牙棒,也想和关羽一样挡住对方的这一刀。 但他未曾想关羽力气刀沉,这一刀斩下来,有如天崩地裂,巨大的力量震得狼牙棒脱手而出,正打在自己胸/口。 砰——噗嗤—— 闷响声中,查巴拉被自己的狼牙棒打得眼前发黑,胸膛间气血震荡,还未吐出一口鲜血,就被关羽一刀枭首。 一股手臂粗细的血箭从脖颈之间喷/射出来,足有三尺来高,正午的阳光照射之下,如同盛放的狼毒花。 坐骑带着无头尸体冲出一丈多远,血雾喷洒,身后冲过来的匈奴兵一片哗然,全都愣在了岸边。 想不到查巴拉竟会被那红脸大汉一刀斩杀,此时匈奴兵部分冲过河岸,部分还在桥上,前方的停住,后方还有人猛冲,顿时挤在一处,乱成一团。 “敢犯中原者,杀——” 关羽横刀立马,长须飞扬,怒瞪着那些惊慌的匈奴兵,有如天神一般。 杀字出口,有如寒霜降下,匈奴人齐齐打了个寒噤,被关羽气势所慑,马上调转马头,往来路奔逃。 咚咚咚—— 就在此时,司马懿命人发出号令,鼓声之中,左边关平、右边陈到领兵杀出,追杀逃窜的匈奴兵。 “君侯,俺来了!”中军阵中,周仓和廖化带领三百骑马飞奔而至。 周仓、廖化和裴元绍三人本是黄巾渠帅,张角等人被杀之后,躲在汝南的大别山中苟延残喘。 关羽骗过曹操,从许昌转回小沛的路途之中,三人拦路打劫,认出关羽之后,率众投效麾下。 “随某来!”关羽冷喝一声,带兵从中路冲杀。 关平、陈到一左一右,将岸边的匈奴兵杀得抱头鼠窜,再加上中路关羽如利刃一般杀进来,匈奴人彻底溃乱,有人来不及过桥,挤得掉进河水之中。 汉军一番冲杀,匈奴人惊慌退过河岸,阿尔鲁见势不妙,赶忙带兵守住对岸,接应逃兵。 关羽只带兵杀到桥头,看着那些落水挣扎的匈奴兵,抚须大笑,匈奴人并不会水,在河中挣扎叫喊,尽被淹死。 司马懿鸣金收兵,命人收拢岸边的战马,虽不算大胜,但斩了匈奴将领,对贼军来说却是极大的威慑。 两军交锋,匈奴兵再次大败,阿尔鲁将营寨又退了五里,命人连夜向通天山报信。 司马懿收兵回寨,将那些战马收归到后营,由关羽分配给会骑马的士兵,受伤的战马及时疗伤,这在军中比兵器还要宝贵。 中军帐中,众将一片欢笑之声,连日来的对峙,让大家都憋闷不已,今天这场仗总算发/泄了一通。 陈到言道:“今日斩了匈奴一名将领,恐贼军惧怕,连夜退兵,可派斥候严密监视,一旦有动静,尾随追杀,必将一溃千里。” “胡人向来凶悍成性,绝不会轻易退兵!”司马懿却摇头道:“此番两次大败,折损大将,呼厨泉定会前来报仇。” 关羽冷声道:“某正要呼厨泉亲自来,取其狗头,以祭河东乡亲父老!” 虽说他已经离开家乡多年,但此次回到河东,看到被匈奴人烧杀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怒发冲冠,恨不得将其一刀尽数斩灭。 司马懿问道:“山中的粮车柴草可都准备好了?” 关羽点头道:“我已命裴元绍带人去准备,此时想必已经备齐了。” 司马懿言道:“加强哨探,探知呼厨泉到来之后,将那些粮车运至营后山谷之中,计可成矣!” 关羽问道:“可是要用火攻?” “天机不可泄露!”司马懿笑而不语,对二将言道:“此战务必尽除匈奴,建奇功以服众心,方可叫主公在河东有一席之地,尽早转回洛阳,阻止袁绍独断朝纲。” 关羽虽然偶尔对司马懿行事风格不满,但知道他是为刘备尽心尽责,点头道:“军师尽管吩咐便是,关某照计而行!” 陈到也抱拳道:“愿听军师之令。” 司马懿与二人商议军情,大敌当前,不宜太过松懈,撤了酒宴各去休整。 此时匈奴单于呼厨泉,正在河东交界处的通天山筹备粮草,这次匈奴出兵,与以往抄掠不同,他们要攻城略地,壮大部落实力。天籁小说网 呼厨泉以挛鞮部落首领头曼单于、冒顿单于为榜样,准备重振匈奴雄风,成为一代雄主。 此次与休屠各联盟,兵分两路,意在一举占领太行以西、大河以北的区域,劫掠资源,壮大兵力,再与漠北的鲜卑人决战,将他们赶回东北的鲜卑山去。 休屠各早已占领河西之地,骑兵长驱直入,攻占河东,形势一片大好,没想到忽然来了个刘备,将他们的计划硬生生打断。 呼厨泉知道刘备乃当世英雄,改变策略准备步步为营,传令阿尔鲁他们集合兵力,不要再被汉军逐个击破。 就在他从各部落调集牛羊、粮食的时候,阿尔鲁接连传来消息,先是偷袭绛邑的义渠部落损失惨重,紧接着便是外甥查巴拉被斩。 呼厨泉闻报大怒,大骂阿尔鲁故意偏袒,阵亡的都是匈奴部落的人,休屠各部落竟然毫发未损,就要派人问罪。 军师萨仁阿拉劝道:“大单于,阿尔鲁并没有权力调动匈奴兵马,很可能是查巴拉的主张。汉军强大,我们更要团结起来,不但不能问责,更要好好安抚,不然他们有了异心,对我们大为不利。” 呼厨泉怒气不休,咬牙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萨仁阿拉言道:“现在到了胜败关键时刻,请大单于亲临前阵指挥调度,这样才能更好地利用休屠各部。” 呼厨泉马上传令,命左大将格尔泰及大都尉萨日朗引兵五千前去助战,自己亲领大军随后就到。 第202章 屯粮之地 匈奴大军次日起行,来到平阳大寨,阿尔鲁及众将出营,问及军情,汉军再次安营不动。 呼厨泉脸色难看,问道:“左骨都侯果真是被关羽所杀?” 阿尔鲁躬身道:“左骨都侯追杀汉军,到对岸中计,被关羽拦截住,根本来不及救援,请单于明察。” “罢了,这也是他的劫数吧!”呼厨泉一摆手,不再追究此事,当着三军的面,阿尔鲁肯定不会说谎。 军师萨仁阿拉问道:“汉军一直按兵不动,他们必定另有谋算,可打探到什么军情?” 阿尔鲁摇头道:“刘备带兵驻守绛邑,正在招兵买马,关羽在平阳大营中,没有什么动静。” “莫非是缺粮了?”萨仁阿拉灰白的八字眉微微一动,揪着山羊须沉吟不语。 呼厨泉问道:“何以见得?” 萨仁阿拉说道:“汉人用兵,最注重粮草,如果粮草没有准备充足,他们是不会轻易出兵的,刘备才来河东不到一月,要向各地官府筹措粮草,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尔鲁不解道:“那刘备是左将军,又是大汉皇叔,要钱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萨仁阿拉捻须笑道:“大王错了,现在的大汉早已不是汉武、光武帝时期的大汉了,不但朝廷没有威望,官员之间也都划地自立,如同分支的狼群一样,有了自己的领地,再想要他们的食物,可就不容易了。” 阿尔鲁冷笑道:“军师说得不错,当年我们杀了西河太守、并州刺史,汉廷居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个王朝已经彻底没落了。”天籁小说网 萨仁阿拉叹道:“但毕竟中原富庶,英雄辈出,中原有句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刘皇叔不同于地方官吏,我们不可轻敌。” 呼厨泉言道:“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刘备便是其中之一,他那两个兄弟关张能挡住吕布,可见英勇……” 说到这里,呼厨泉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查巴拉这个混蛋,明知道关羽在军中,还敢冲过去,这不是找死吗?” 话音才落,便见一个身形粗壮的大汉冷声道:“哼,关羽再厉害,能挡住我的金刀吗?” 只见这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站在那里如同一截木桩一般,外露的胳膊上肌肉隆/起,血管如古树根一般盘结着,浑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呼厨泉看过去,不由大笑道:“哈哈哈,差点忘了我匈奴第一勇士了,我有高原猛虎在手,吕布都不一定是对手,还怕什么关张?” 原来此人正是匈奴右大将巴拉格日勒,他的名字有猛虎的意思,为当今匈奴第一勇士,这是匈奴部落的最高荣誉。 在好斗嗜杀、强者为尊的草原部落,第一勇士的称号甚至比大单于更受人尊敬,毕竟大单于是天生优势,没有人能改变,而第一勇士却人人都能公平竞争,获得这个称号,谁不敬服? 巴拉格日勒冷哼道:“我早就听闻关张二人十分厉害,人称万人敌,正要与他较量一番,现在又杀了查巴拉,我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酒碗,为我的好兄弟报仇!” “说得好!”呼厨泉激动得直拍手,大笑道:“有诸位勇士帮助,我们匈奴一定会再次崛起,称霸草原。” 正商议之际,忽然探马来报,汉军有一批粮草从汾水下游运来,即将到达大营之中。 阿尔鲁想起萨仁阿拉刚才说过的话,猛然明白过来,躬身道:“汉军果然缺粮了,军师不愧为草原智慧之光。” 萨仁阿拉略显得意,笑道:“严密监视汉军动静,看看他们的粮草藏在哪里了,只要烧了这批粮草,他们便不战自退。” 呼厨泉精神一振,马上传令多派斥候,严密监视那批粮草的动向,叫各部积极备战,随时准备反击。 此时匈奴大军加上休屠各部落的士兵,合计人马超过五万,沿河扎下营帐,各部落寻找草木茂盛的地方,绵延近十里,声势浩大。 到了傍晚时分,斥候来报,汉军将粮草存放与大营后山之中,是一处悬崖山谷,入口处派有军兵把守,十分隐秘。 呼厨泉闻报大喜,立刻与众人商议道:“终于找到汉军屯粮积草的地方,这可是他们的命脉,如果能烧了这座山谷,断了他们的粮草,我们就能打败刘备了。” 萨仁阿拉点头道:“大单于所言极是,但这里有重兵把守,我们都是骑兵,没办法进山,不好对付啊!” 呼厨泉看向沉默不语的阿尔鲁,问道:“大王意下如何?” 匈奴人从小都在马背上长大,尤其从军的士兵因为长期骑马,走路的时候有点罗圈腿,更不要说翻山越岭。 呼厨泉问话的意图也再清楚不过,这个任务只有交给休屠各部落去完成,他们在西河境内生存了数百年,早已适应大山里的生活。 阿尔鲁从小在西河郡长大,正是与汉人接触颇多,才心中迟疑不定,答道:“汉人诡诈无比,上一次就用诈败之计,险些上当,这些粮草会不会也是诱饵?” “哼,阿尔鲁头领,你这是什么意思?”呼厨泉的热情被打击,顿时不悦,冷声道:“这是我们的斥候冒着生命危险打探来的消息,难道还能有假吗?” 阿尔鲁叹道:“我只是担心那是一个陷阱。” 呼厨泉冷笑道:“自从我们两部联盟以来,都是同进退,共患难,到现在我们匈奴部落损兵折将,休屠各部却安然无恙,大王该不会拿我们当枪使吧?” 阿尔鲁忙说道:“大单于言重了,我只是担心汉军诡诈,又用什么阴谋诡计,希望大单于谨慎行动。” 大都尉萨日朗看不下去了,大声道:“大单于,休屠各部不敢去,让我们须卜部落去吧!” 呼厨泉微哼一声,看向萨仁阿拉问道:“军师你怎么看?” 萨仁阿拉揪着山羊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汉军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待这批粮草,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有斥候监视,而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他们的粮草,这应该不会是一个陷阱。” 阿尔鲁心知这段时间匈奴部落损失惨重,自己再不派兵,很容易引起众怒,只好说道:“既然军师如此认定,今晚本王派人前去劫粮。” 第203章 料敌在先 当日匈奴大军赶到,司马懿并未急于出战,只叫各营小心巡逻,以防敌军来偷营。 即将天明时分,裴元绍狼狈回到大营,带着数百灰头土脸的士兵,叫嚷着粮草被烧,营中顿时一片哗然。 关羽立刻传令升帐,裴元绍禀告匈奴昨夜来了三千多人,后半夜忽然杀进山谷,四处放火,他们因为兵力不足狼狈撤回。 关羽言道:“我本以为军师会在山谷中设伏,未料竟平白让人烧了粮车,岂非徒劳?” 陈到摇头道:“军师用兵,向来难测虚实,既然前几日准备这些粮车,必有作用。”23sk. 关羽卧蚕眉拧成疙瘩,抚须沉吟良久,还是没有猜到有什么用意,司马懿迟迟未到,心中颇有些不满。 直到天明时分,司马懿才来至大帐,见他衣甲濡湿,须发上沾着露水,倒让众将一阵错愕。 司马懿言道:“匈奴人果然烧了那些粮草,派来的正是休屠各部。” 陈到问道:“军师如何得知?” 司马懿笑道:“后半夜我亲自在山上观察,那些人行动敏捷,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此绝非匈奴骑兵所能做到,唯有常年生存在吕梁山的休屠各部才能来去自如。” 关羽吃了一惊:“军师亲自去了后山?军情紧急,可要注意安危才是。” 司马懿摆手笑道:“云长放心,我早就查探好了地形,所去之处必定十分安全。” 关羽心中的不满顿时消失,抚须问道:“不知军师此举,有何用意?” 司马懿接过陈到端来的热水:“吾与匈奴对峙多日,却始终不见出兵,昨日陈将军诱查巴拉过河,匈奴各部齐齐出动,唯休屠各部按兵不动,吾料其首领阿尔鲁必定狡诈多疑,此举意在消除其疑虑,叫其尽信呼厨泉号令。” 裴元绍挠头道:“军师让我们用柴草扮作粮车,被休屠各的人一把火烧了,这与阿尔鲁有什么关系?” 司马懿笑道:“云长斩了查巴拉,呼厨泉必定急于报仇,此时故意将屯粮之地泄露,呼厨泉定要派人劫粮,那阿尔鲁多疑,必会极力劝阻呼厨泉出兵,以防山中有埋伏。” 陈到不解道:“但为何结果却又是休屠各部的人去劫粮?” “匈奴与休屠各联合,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司马懿轻轻喝了一口水,冷笑道:“匈奴已经损兵折将,休屠各部却安然无恙,此时阿尔鲁越是劝阻,呼厨泉便越恼怒,定以为阿尔鲁为保实力不肯冒险,甚至有意陷害查巴拉,阿尔鲁为了证明清白,便不得不派兵……” “原来如此!”关羽此时终于明白了司马懿的用意,点头道:“阿尔鲁虽然谨慎,却还是成功烧了粮草,回去之后必为呼厨泉所笑,此后再不能劝阻呼厨泉进兵了。” 司马懿笑道:“经此一事,阿尔鲁也会自我怀疑,我正要他们彼此生出嫌隙,才好用兵。” “军师料敌在先,岂有不胜之理?”关羽微微点头,又问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司马懿反问道:“若粮草被烧,我军无粮可用,当如何?” 关羽双目微眯,猛地闪过一道寒光:“军师的意思是……退兵?” “不错!”司马懿点头笑道:“按照常理,没有粮草,我们只能退兵,却又不可立即撤退,需步步为营,方可叫贼人确信无疑。” 正讨论之时,营外鼓声大作,亲兵来报,匈奴人在对岸叫阵。 司马懿笑道:“此必是呼厨泉料定我们要退兵,故意来战,正好反其道而行之。” 遂将关平、周仓等人传唤进帐,吩咐大家依计行事,还由陈到先出营对战。 三通鼓响,汉军出营,只见呼厨泉头戴银狐裘做成的王帽,左右十几员大将拱卫,个个神情桀骜,气势不凡。 对面见到汉军出营,关羽赤面长须,鹦哥战袍最为醒目,大都尉萨日朗迫不及待,打马来到桥头,指着关羽交战:“关羽,速速前来受死。” 陈到出阵,大骂道:“无名之辈,也敢叫嚣,先过我这一关。” “那就先用你的狗头祭旗!”萨日朗大怒,拍马挺槍,来杀陈到。 二人都用同样的兵器,萨日朗的槍法大开大合,如同狂风巨浪一般,十余合便杀得陈到有些招架不住。 司马懿示意关平助战,那边阵中也杀出一员光头武将,将关平拦住,四人在岸边厮杀起来,沙尘飞扬,十分激烈。 司马懿在马上观战片刻,对关羽言道:“云长,此人果然有几分本事,看来要你亲自出马了。” 关羽端坐赤兔马,提刀抚须,丹凤眼微微开阖,淡淡答道:“军师放心,某取此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司马懿言道:“云长出马,匈奴必有大将迎战,便可依计行事。” 关羽微微点头,催动赤兔马,缓缓向场中而行,微微睁开的丹凤眼打量着匈奴众将,寒芒闪烁。 若不是司马懿另有计策,他甚至想直冲过去,取了呼厨泉的首级。 此时陈到假装不敌,往后撤退,萨日朗紧追不舍,恰好看到关羽出阵,也不去追陈到,直奔关羽杀来。 关羽怒喝一声,挥刀拦住萨日朗尔的冲击,丹凤眼曝睁,反手一刀便斩了过去。 萨日朗横槍招架,只听当的一声响,左手拿捏不住,铁槍竟被震得倒飞过来,差点脱手而出。 震惊之余便看到青龙刀朝着脑袋砍过来,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扔了长槍,俯身趴在马背上,一个轻巧地翻身,如泥鳅一般贴在了马腹另一侧。 这是匈奴人惯用的招式之一,通常在捕杀兔子或者躲避野狼捕杀的时候,都会挂在马腹之上,早已经驾轻就熟。 萨日朗的动作一气呵成,险之又险地避过关羽必杀一计,调转马头逃回本阵。 关羽正准备杀向与关平交战之人,却见呼厨泉身旁的黑脸大汉虎吼一声冲杀出来,声如巨雷,倒与张飞有几分相似,便催马迎了上去。 出战的正是匈奴第一勇士巴拉格日勒,手中一柄三棱铁锤,大叫着直往关羽脑门砸过来。 咣当—— 两匹马交错而过,兵刃撞/击之下,一声巨响盖过了震天的鼓声。 第204章 屡战屡败 巴拉格日勒想不到有人竟能正面接住他一百多斤的铁锤,那三棱锤可是从阴山之巅挖来的寒铁铸成,普通人别说是接招,抬起来都费劲。 关羽显然也没想到对方有如此蛮力,加之他的兵器沉重,比张飞还要力大,那一锤竟砸得他双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两人圈马再战,关羽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扬刀再次迎向怒吼连连的巴拉格日勒,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同样也激发了他的斗志。 这二人的厮杀,完全是力量的对决,看得呼厨泉等人目瞪口呆,居然有人能迎接巴拉格日勒的铁锤,简直匪夷所思。 萨仁阿拉紧张地揪断了几根胡须,忽然脸色一变,惊叫道:“大单于,汉军果然撤退了。” 呼厨泉回过神来,果然见对岸的汉军大营中,官兵正在簇拥撤退,车马转移,灰尘飞扬。 “快,阿尔鲁,快派兵追击!”呼厨泉催促道:“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退走。” 昨夜成功烧了粮草,他们猜测汉军很快就会退兵,故而一大早就来叫战,想将其拖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阿尔鲁还有些犹豫,劝道:“大单于,会不会……” “阿尔鲁,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呼厨泉顿时大怒,厉喝道:“如果不是昨夜烧了汉军的粮草,他们会退兵吗?你如此优柔寡断,能做什么大事?” “可是……”阿尔鲁神色尴尬,心中总觉得有蹊跷,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既然如此,你们休屠各部退回西河去吧!”呼厨泉气得脸色涨红,不想再和阿尔鲁废话,转头对格尔泰吩咐道:“格尔泰,你先去帮忙,杀了关羽为查巴拉报仇!” 战机稍纵即逝,呼厨泉继续传令道:“各营准备出击!” 格尔泰出战,与巴拉格日勒夹攻关羽,那边关平、周仓几人都有匈奴将领挡住,不让他们前来助战。 关羽力战二将,喝令关平等人先退,又战十余合,终于不敌败走,赤兔马速度极快,转眼便将二人甩在后面。 匈奴兵大胜,追过汾水,直冲/进汉军大营,他们撤退太仓促,还有不少军器来不及运走,纷纷争抢。 巴拉格日勒与格尔泰追赶十余里,见前方崇山峻岭,不敢冒进,派斥候打探消息,就在原地等候命令。 呼厨泉官兵大寨,除了军器之外,所有的营房都分配给各部,随后过河的休屠各部讪讪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匈奴人瓜分物资。 阿尔鲁见汉军果然败走,又得了许多物资,果然都被萨仁阿拉料中,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就在此时,巴拉格日勒派人来报信,关羽退至霍山,又建了营寨,掩护大军撤退。 萨仁阿拉言道:“汉军粮草不济,急于撤退,应该趁胜追击,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最好能一举攻破绛邑,河东便无险可守了。” 呼厨泉冷笑道:“刘备将兵马都集中在平阳,绝不能让他们退回河东,只要杀败刘备,河东就是我们的了。” 阿尔鲁知道再不出力,将来拿下河东便与他无关,便主动请令道:“大单于,这次追敌就交给本王去吧!” 两次犹豫,让他在匈奴将领面前抬不起头来,刚才的物资也不好意思去分,只好请求出战。 呼厨泉大笑道:“军师算无遗策,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一个有胸怀的狼王,是不会独自享用食物的,这次就由休屠各部出动。” 阿尔鲁领兵来至霍山,与巴拉格日勒会面,汉军大营就在山坡之后,来不及休息便去厮杀。 只见汉军大营还未完全搭建好,正在挖壕沟、立栏栅,阿尔鲁派部下勇士斯楞仁台出战,他是攻杀并州刺史张懿的首要功臣。 关羽见敌军追至,出阵交锋,大战三十余合,抵挡不住再次败走,阿尔鲁大喜,挥兵掩杀,又夺了汉军营寨。 进寨之后,阿尔鲁将人马调入寨中,分了一半给巴拉格日勒所部,他们虽然不会扎营,但依样画葫芦,修补未完成的营寨还不成问题。 巴拉格日勒见斯楞仁台竟能与关羽交手三十合余合,心中颇不服气,他是匈奴第一勇士,竟让休屠各的将领出了风头,就要准备继续追击。 阿尔鲁赶紧劝道:“天色已晚,人困马乏,还是先休整一夜,明日再追杀不迟。” 巴拉格日勒大笑道:“我们的祖先在草原上作战的时候,三天三夜不休息,换马不换人,可以追敌千里,只这点困难,就让你害怕了吗?看来休屠各部的人,已经忘了狼群的斗志了。” 原来休屠各也是匈奴部落,在武帝时期因被霍去病打败,无奈与浑邪部归附大汉,从此与匈奴本部渐行渐远。 大汉名臣金日磾便是休屠王的太子,其后人至今还在朝廷为官,另一部分休屠各部族人能在西河郡安然无恙,全仗着金日磾极其后人的照顾。 巴拉格日勒此言一出,斯楞仁台等人勃然大怒,起身大喝道:“你们既然秉承着狼王的意志,为什么会被鲜卑人杀得只剩几万人,也迁到内地来了?” “你说什么?”巴拉格日勒也被说到了痛处,脸色一沉,眼中凶光闪烁。 阿尔鲁急忙拦住二人,叹道:“往事不必再提了,就让它留在回忆中吧!我们现在要齐心协力,才能恢复匈奴人的荣光。” 巴拉格日勒冷哼道:“你们怕了汉军,我们却不怕,大王既然不敢出兵,就请你们继续留守大营吧!” 阿尔鲁劝道:“关羽号称万人敌,却接连败退,只怕其中还有诡计,他有个三弟张飞,武艺只强不弱,晚上追敌,若是被埋伏,岂不是……” 巴拉格日勒瞪了一眼斯楞仁台,大笑道:“哈哈哈,莫说一个关羽,就是加上张飞,我一样把他们打得像兔子见了狼一样逃窜。”天籁小说网 格尔泰不耐烦道:“像大王这样胆怯,能成什么大事?怪不得只能躲在大山之中,多说无用,且看我二人如何杀敌吧!” 阿尔鲁又急又羞,知道劝阻不住,只能任由二将又去追敌。 第205章 阉人张翼德 巴拉格日勒带兵连夜追敌,来至灵狐口,月光之下,见前方山口火光亮起,汉军军营依山而建。 格尔泰指着远处言道:“灵狐口左边那座山谷,很可能会藏有伏兵,我们去攻大营,要防山中伏兵。” 巴拉格日勒冷笑道:“最好的猎人,往往都是先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这次让汉军也知道,我们匈奴人,一样会用计。” 格尔泰忙问道:“将军有何妙计?” 巴拉格日勒摸着腮边杂乱的胡须,缓缓说道:“关羽不是我的对手,由我来对付他,你在后面关注灵狐口方向,若见伏兵出现,再从后面杀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格尔泰闻言大喜,点头赞道:“右将军果然智勇双全,这一战之后,大将军的职位,非你莫属。” “哈哈……嘘——”巴拉格日勒正要大笑,忽然意识到距离汉军不远,压低声音说道“等我当了大将军,你就是右大将了。” 匈奴部落中职位都分左右,如左右贤王、左右大将,都是以右为尊,巴拉格日勒有第一勇士的称号,在军中职位最高,谁敢不服? 甚至都认为他有当大将军的资格,但因为不是出身于四大贵族部落,迟迟没有再晋升,现在终于有杀敌立功的机会了。 “恭喜大将军旗开得胜,那我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格尔泰如今为左大将,在职位上与巴拉格日勒相当,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甚至始终保持着尊敬,只有巴拉格日勒升职,他才有晋升的机会。 巴拉格日勒得意一笑,随即将人马分作两部,自领大军直冲汉军大营,战马越过壕沟,不等汉军反应过来,已经冲入寨中。 火光之下,只见关羽仓皇来迎敌,盔甲尚未披挂整齐,仓促应战,巴拉格日勒抖擞精神,死盯着关羽一通猛杀。 就在此时,忽然山谷中喊杀声其起,果然有伏兵从后方杀出,一个暴雷般的声音大吼道:“燕人张飞来也!” 巴拉格日勒仰天大笑:“哈哈哈,这等雕虫小技,也想困住我们?” 不管身后的叫喊,只顾与关羽厮杀,如果能将关羽斩杀,官兵的战力就会减少大半,再也没有人敢阻挡了。 山谷中张飞领兵杀出,正往寨中杀来,后方格尔泰立刻引兵接应,转眼之间又将张飞夹在中间,汉军措手不及,阵型大乱。 巴拉格日勒与关羽又杀了三十余合,眼看对方招架不住大锤的时候,忽然斜刺里一员铁塔般大汉杀到,爆喝一声便将他的铁锤荡开。 只见此人燕颔虎须,双目如铜铃一般,瓮声喝道:“二哥,敌军后山还有伏兵,快走!” 关羽也不恋战,沉声道:“撤!” 随着一声令下,汉军如潮水般退去,张飞怒吼一声连刺三矛,逼得巴拉格日勒手忙脚乱,打马而去。 前营还有弓箭手断后,黑暗之中箭矢如雨,还有火箭射出,将几座营帐点燃,巴拉格日勒不敢贸然追击。 格尔泰随后赶上,问道:“将军,汉军又逃走了?” 巴拉格日勒一阵咬牙,等箭矢减少之后才冲到营门口,汉军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沉声道:“追!” 二将再次领兵追赶,不觉已到天明时分,前方已到襄陵境内,汉军正在汾水边上休整,看到匈奴兵出现,全都望风而走。 巴拉格日勒占住浮山要地,只见眼前地势忽然开阔,左边山岭起伏,右边沿汾水有一座小城,有一条大河从霍山汇入汾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叫来向导官问话,方知这条河名叫涧河,靠近汾水地方,因为山涧狭窄,水流湍急,波/涛滚滚,前方就是杨县境内。 格尔泰忽然指着前方大声道:“将军,不好,官兵要破坏浮桥。” 巴拉格日勒扭头看去,果然见官兵退过涧河之后,正在毁坏桥梁,两座木桥已被拆掉,正忙着挖石桥,急忙传令道: “快将他们逼退,杀进城中,我们才能吃喝无忧。” 格尔泰带着一千骑兵冲下山坡,直冲向涧河的石桥而来,只见又是昨夜那黑脸大将,脸上根根钢须竖立,手中一杆蛇矛比套马杆还长。 那人两只圆鼓/鼓的眼睛,让他想起了草原上面对狼群的暴躁公牛,透着凶狠和斗志,令人望之生怯。 格尔泰催马到近前,抬槍大喝道:“你就是刘备派来的救兵吗?” 那人睁圆环眼,厉声道:“俺乃燕人张翼德是也!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这一声大喝,如同巨雷轰鸣,山涧中的水流声都被它盖住,匈奴军中一阵骚动,战马不安地刨着前蹄。 “阉人?”格尔泰一怔,上下打量着张飞,不解道:“我听说阉人都是尖声细气,瘦弱娇小,你怎么这么大的嗓门?” 格尔泰的中原话并不流畅,张飞没有听太明白,却误以为对方没有听清,再次嗔目大喝道:“燕人张翼德在此!可敢来决死战?” 格尔泰实在不解一个人被阉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难道汉灵帝拜阉人张让为义父之后,汉人都以被阉为荣? 横槍冷笑道:“我虽然没见过阉人,但知道公牛阉了会性情温顺,力气更大,你怎么还如此暴躁?是不是阉得不干净?” “哇呀呀呀——”张飞终于听明白了格尔泰的话,顿时气得哇哇大叫,双目赤红,两只眼睛快要凸出来,催马直冲过来,怒吼道:“无耻狗贼,去死!”23sk. 这一声暴喝,比刚才的声音还大,竟震得格尔泰耳边一阵轰鸣,只见张飞催马杀出,真如同被激怒的公牛,势不可挡。 格尔泰猛地甩了甩头,急忙抬槍招架,想将张飞的蛇矛挡开。 当——滋啦啦…… 兵器撞/击之后,便是一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只见蛇矛上冒起火星,像一串闪电火花,直刺向格尔泰的胸/口。 噗—— 根本不容格尔泰做出反应,蛇矛便刺/入了胸/口,青铜护心镜如树皮一般碎裂,交叉如蛇信的矛尖从后心冒出来。 “呃——咳咳……你,你,不讲……呼呼……武德……” 格尔泰瞳孔不断放大,被张飞直接从马背上挑起来,嘴里鲜血汩汩往外直冒,至死也想不到竟挡不住对方一击。 第206章 收网捕鱼 张飞一合便杀了左大将格尔泰,后面的匈奴兵还没反应过来,同时也被张飞的气势所慑,全都呆住了。 只见张飞手腕一抖,将格尔泰的尸体如一捆稻草般,抛向山涧之中。 河水中传来噗通一声响,匈奴兵才反应过来,顿时一片哗然,见张飞气概无双,纷纷向后退去。 张飞横矛大喝道:“谁敢与我一战?” 匈奴兵吓得肝胆俱裂,调转马头慌乱奔走,生怕张飞再冲过来,惶惶如丧家之犬。 见匈奴兵退去,后方又有大军赶来,张飞才恨恨地甩掉蛇矛上的血迹,带兵走过河,将最后一座石桥毁坏。 后面巴拉格日勒赶到,见败军仓皇失措,拦住问话,才知道格尔泰被张飞所杀,大吃一惊,立刻催兵来至河边,却见汉军已经退回杨县城中。 “可恶的中原人,只会骗和偷袭,还有什么本事?”巴拉格日勒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此处涧深水急,无法搭桥,派人到上游山谷中寻到过河之处,传令即刻搭建浮桥过河,要为格尔泰报仇。 张飞带兵回城,虽然斩了一将,却显得闷闷不乐,交割人马之后,独自回到馆驿喝闷酒去了。 司马懿疑惑道:“翼德往日杀敌,总是意气风发,今日怎得无精打采?” 关羽也微微蹙眉,抚须言道:“军师命翼德暂守桥头争取时间,却未下令斩将杀敌,三弟必是担心违反军令,被军师责罚,先躲起来了。” 司马懿不由失笑道:“三将军行事向来分明磊落,实乃性情中人也。” 关羽见司马懿没有责怪之意,问道:“贼军折了一将,会不会畏惧不前?” 司马懿笑道:“云长勿忧,我军连败数阵,匈奴士气高涨,斩一人已不足以使其退却,反而令其愤怒,吾料其必会兴兵报仇,便可依计行事。” 关羽沉声道:“军师用骄兵之计,某连输数阵,现今该到反击之时了。” 司马懿点头道:“匈奴野蛮蠢笨,不知兵法奥妙,其一心追过汾水以东,欲吞河东之地,却忽略了汾水以西已被我军占据,此时想必主公已从蒲县到了通天山,匈奴后路被断,呼厨泉死期已至。” 正商议之时,探马来报,匈奴兵果然在上游搭桥过河,后军也已赶至,正准备兴师来报仇。 关羽沉声道:“贼人如此嚣张,明日便叫他人头落地。” 司马懿命人继续打探匈奴动静,冷然一笑:“匈奴一路追敌,正如鱼逐香饵,今鱼入瓮中,该到收网之时了。” 关羽点头道:“匈奴逞勇恃强,深/入战境,皆无谋之辈,岂能不败?” 司马懿言道:“将军即刻到营中准备,晚上另有将令,破敌——或许不必等到明日了。” 关羽丹凤眼中寒芒一闪,带着关平、周仓到营中准备。 司马懿又对亲兵吩咐道:“速将三将军请来,稍后还要对敌厮杀。” 此时匈奴兵已经搭好浮桥,呼厨泉、阿尔鲁听闻前军大胜,带兵赶到,却不料又稀里糊涂折了格尔泰,更是怒不可遏。 阿尔鲁言道:“张飞勇猛如斯,关羽与他本事相当,可想而知先前必定有诈,望单于三思而行,不可再孤军深/入。”???.23sk. 巴拉格日勒大怒道:“若不是张飞偷袭,格尔泰怎么会送命?我听说关羽斩颜良的时候,也是阵前发动偷袭,这兄弟两个都是同样的毛病,正面交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阿尔鲁指着涧河言道:“这条河将襄陵分割南北两地,汉军毁了桥梁,如果我们贸然过河,被他们绕道断了后路,该如何是好?” 巴拉格日勒大笑道:“我们夺了襄陵、绛邑,杀退刘备,取得河东之地,还需要什么后路?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成不了什么大事。” 阿尔鲁知道无法和巴拉格日勒理论,向呼厨泉躬身施礼:“大单于,河东之战,关乎三军性命,更关系着匈奴的兴衰存亡,刘备乃当世英雄,不可轻敌,我建议还是稳扎稳打为好。” 大都尉萨日朗冷笑道:“刘备是常败之将,从河北到徐州,辗转中原屡战屡败,如丧家之犬,何足畏惧?我看他不过是仗着皇叔之名招摇撞骗罢了,刘家的江山,早该让给别人来坐了。” 呼厨泉见大家争执不休,看向萨仁阿拉,问道:“军师意下如何?” 萨仁阿拉揪着山羊须沉吟片刻,言道:“我们有五万大军,铁骑所向披靡,但也要有所防备,不如就留一支人马守在这里以防万一,大军过河继续追敌,等攻下襄陵,再来会合不迟。” “此计甚妙!”呼厨泉欣然点头,对萨日朗吩咐道:“就由大都尉留守河北,看住浮桥,等我们攻破杨县,你再过河不迟。” 萨日朗虽然不情愿,但他知道前方要攻城,还要对付关羽、张飞,都非他所能胜任,便领命留守。 呼厨泉带领大军过河,三万骑兵浩浩荡荡杀奔杨县而来,只见万马奔腾,漫天尘土,将杨县团团围住。 城外金鼓大震,巴拉格日勒亲自上前叫阵,单搦张翼德,要为格尔泰报仇。 片刻之后,便见张飞整兵出迎,二人身形相似,也不多话,就在阵前厮杀起来,八十余合不分胜负。 不觉日已西沉,城中鸣金收兵,巴拉格日勒满头大汗退回阵中,傲然道:“诸位都看到了,只要不是偷袭,关张也不过如此,再有二十合,我定将这黑货砸成肉泥。” 呼厨泉大笑道:“我匈奴第一勇士,岂是浪得虚名?明日先取了这颗黑头祭旗。” 萨仁阿拉见阿尔鲁一直明哲保身,轻笑道:“休屠各部没人敢对付关张二人,明日就由大王指挥攻城,杀敌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斯楞仁台额头上青筋冒起,不等阿尔鲁答话,上前大声道:“那关羽交给我吧!如果取不了他的人头,我情愿去跳河。” 这两天阿尔鲁一直迟疑不决,丢尽了休屠各部的面子,大家在营中都抬不起头来,斯楞仁台实在受不了这种奚落。 到此时阿尔鲁也没有了退路,点头道:“明日大家一起进兵就是。” 呼厨泉这才满意笑道:“只要除掉关张,刘备便是没有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大家一路劳顿,早些回去歇息休整,明日一决胜负。” 第207章 刀俎之鱼 天黑之后,司马懿来到城上巡视,只见城外乱糟糟扎满圆帐,到处都是挤作一团的战马。 匈奴兵接连奔波三日,只凭着一口气长驱直入,一旦停下来,便觉得疲惫不堪,除了贵族将领有帐篷之外,大多都是盖着兽皮就地睡卧。 胡人逐水而居,经常在迁徙之中都是幕天席地而睡,将车辆马匹搭在周围避风,根本不懂得扎营布阵。 在四城不紧不慢走了一圈,司马懿才转回府衙,却见关羽和张飞正在焦急等候,尤其张飞,如同困兽一般来回走动。 “军师,到底何时出兵?”看司马懿走进来,张飞迫不及待迎上来。 司马懿笑道:“三将军不必着急,至少也要到二更,待陈将军先动手,方可出兵。” 关羽放下手中的春秋,抚须问道:“贼军情势如何?” 司马懿言道:“贼军接连三日行军,军士疲困,倒地便歇,安营扎寨全无章法,已如刀俎之鱼。” 关羽微眯着卧蚕眉,沉声道:“关某虽不喜吃鱼,但城外这些杂鱼,却不妨尽皆烹之。” 张飞环眼中凶光闪烁,认真点头道:“俺也一样!” 司马懿缓缓道:“匈奴士气已衰,我军却养精蓄锐多时,此一战必将扭转局势,二位将军早去准备,三更出兵,擒杀呼厨泉便在眼前。” “哈哈,终于能痛快一战了!”张飞大笑道:“二哥,那个光头交给我了。” 关羽并不与他争执,向司马懿抱拳施礼,兄弟二人前往军营准备。 涧水经杨县流入于汾水,东出于霍山之南,因山涧陡峭,水流湍急,这一段称之为洪洞岭。 早在匈奴兵到来之前,陈到已经带兵藏于洪洞岭中,等到匈奴大军过河,当夜二更时分,来到涧河北部。 靠近匈奴大营之后,早有斥候来报,留守岸边的匈奴兵几乎没什么戒备,因为临时搭建浮桥,粮草、牛羊都来不及运过河,都在河岸边囤积。 陈到冷笑道:“贼人围城,便以为胜券在握了吗?却不知那只是个诱饵罢了。” 副将忧心道:“将军,营中至少还有四五千匈奴兵,我们该如何行动?” 陈到言道:“不必惊慌,贼人虽多,却不知我军虚实,精锐早已过河,留守后方的必是孱弱之辈,我们先烧了粮草,再出其不意杀出去,贼军不战自散!” 陈到带的这些士兵大多是丹阳兵,个个悍勇善战,作为刘备的护卫军,每个人头盔上都有白色的鸟羽兽毛结成的装束,又称白毦兵。 陈到头盔上的白毦,是刘备亲手用白牦牛尾结成,每个人都弓马娴熟,能以一当十,多少次保护刘备死里逃生,白毦兵功不可没。 分派一百人前去点火,陈到叫大家列好阵型,悄悄靠近匈奴大营,果然这里守备松懈,很快便将巡逻的几名贼将查点清楚。 原来萨日朗奉命留守后营,见大军过河,将杨县重重包围,心中早已放下警惕,再加上连日行军,也十分疲惫,随意安排了一些人巡逻,便早早睡去了。 不多时汉军来至河岸边的低矮处,靠近粮草之后,将火把点燃,主要目标是那些战马的草料,火把扔到上面,瞬间便冒起了火焰。 巡逻的匈奴兵见草料着火,尚未意识到情况危险,以为有人失火,叫骂着跑来救火,此时已经火焰迎风飞腾,照亮了整个河岸。 匈奴兵大多还在睡梦之中,有些人被叫喊声惊动,睡眼惺忪出营,守在外围的匈奴兵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有人就要跑过去擂鼓,陈到早已看得清楚,张弓搭箭,一支箭消失在夜色之中,马上便见那人应弦而倒,惨叫声终于惊动了守军。 “杀!”陈到一声令下,上马直冲大营。 一杆槍如同毒蛇出洞,槍影绰绰,营门口的匈奴兵,才听到马蹄声响,还未来得及招架,就被刺死。 后面的白毦兵不甘落后,两百骑兵加上两千多步兵,面对几乎没有遮拦的匈奴大营,长驱直入,四处放火,见人便砍。 突如其来的突袭让匈奴兵措手不及,白毦兵如虎入羊群一般,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萨日朗在睡梦中被叫醒,仓惶披挂出营,刚刚上马准备迎敌,陈到已经催马杀到,这里只有几座营帐供头领用,目标再明显不过。 “又是你?”萨日朗认得陈到,前次两人交战,对方不敌而退,当下舞刀直冲过来。 陈到举槍杀来,与前几日的气势大不相同,一个照面,便杀得萨日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萨日朗心中震惊无比,勉强对了四五合,才发现不是此人对手,再加上营中起火,愈发慌乱。 “你……啊——” 还不等他质问,陈到忽然迎面一槍刺来,根本来不及招架,正中咽喉,落马身亡。 匈奴兵本就乱作一团,有些忙着救火,有些来迎战,见萨日朗被杀,彻底大乱,不知官兵虚实,全都作鸟兽散,抢夺坐骑向北逃奔而去。 此时匈奴兵自相拥挤践踏,甚至为了抢夺战马自相残杀起来,到处都是惨叫之声。 “追!”陈到留下一百人破坏刚搭建的浮桥,带兵继续追杀逃跑的匈奴兵。天籁小说网 杨县城外的匈奴大营中,巡逻的士兵到岸边火光亮起,赶忙来报呼厨泉。 呼厨泉出帐观看,只见留守的大营火光冲天而起,天空一片通红,隐约看到人影幢幢,顿时脸色大变。 “狼日的汉军,又去搞偷袭!”呼厨泉气得浑身颤/抖,立刻传令道:“快,快派去人救火!” 此时萨仁阿拉和巴拉格日勒也都出营,看到大火,心知不妙,正要派兵救火,忽然听后营一阵大喊,回头看时,左边营中不知何时也烧起了大火。 呼厨泉浑身一震,对巴拉格日勒急喝道:“快去救火,我回后营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萨仁阿拉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跟着呼厨泉撤退。 萨仁阿拉招呼人马走后,呼厨泉匆忙带了数百轻骑随从直奔浮桥处,来到桥头,才发现对岸桥梁已被拆除大半,根本无法过河。 看着前后两处大营烈焰熊熊,呼厨泉急得直跺脚,双手捧在嘴边大叫道:“萨日朗——萨日朗——” 第208章 大破匈奴兵 杨县城外火光亮起,匈奴大营中传来叫喊之声,北部的休屠各部不敢妄动,全军戒备。 随着东门打开,关羽和张飞各带两千精骑先出城,后方关平、周仓、裴元绍各领一军,直杀向匈奴大营。 张飞一马当先,单枪匹马直冲往敌阵之中,爆喝连连,丈八蛇矛舞动,便见无数人影在火光中被挑起,在空中惨叫飞舞。 另一边的关羽同样势不可挡,手提大刀催马杀出,赤兔马如同一道闪电,一番冲杀,如摧枯拉朽,直冲中军大帐。 直到此时,匈奴兵大部分还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被惊醒,看到四处火光,纷纷抢夺坐骑,争相逃命。 没有了战马的匈奴兵,走路都不太利索,加上被突然袭击,惊慌失措,根本没有什么军纪可言,完全陷入混乱之中。 关羽在混乱的匈奴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匈奴兵早就见过他的威猛,连第一勇士巴拉格日勒都打不过,被他连杀数名骑将之后,唯恐避之不及,全都望风而逃。 关羽催马直冲到中军大帐,却见帐中空无一人,呼厨泉早已逃走,在马上望去,只见四处都是火光,贼军争相逃命,已成溃败之势。 果然如司马懿所料,阿尔鲁谨慎迟疑,休屠各部大已经至今未动,带兵又往北面大营杀来。 张飞依然带兵在乱军中冲锋,手中兵器舞动如飞,远近都被蛇矛挑飞刺杀,所到之处,如猛虎闯入羊群,贼军惶恐四散。 此时司马懿再次派出城中守军,汉军趁势冲杀,匈奴兵彻底大乱,都往涧河岸边逃窜,城外无主的战马四处奔逃,挤作一团,嘶鸣不已。 另一边的阿尔鲁防备许久,不见敌军出现,反倒是匈奴大营越来越乱,火光之下看到无数人逃走,才分兵前去救援。 关羽正领兵前往北营,休屠大将斯楞仁台领援军赶到,两军在城外相遇,齐齐停了下来。 斯楞仁台在火光之下见那人长髯飘洒,横刀立马,气势非凡,大笑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长生天指引你来找我,死在我的刀下,也是你的荣幸。” 关羽冷哼一声,傲然扫视一众匈奴兵,沉声道:“来者何人?” “哈哈哈,听好了——”斯楞仁台觉得也该到自己露脸的时候了,大声道:“我乃休屠各部统兵大将斯楞仁台是也,你就是关羽?” “正是关某!”关羽扬起青龙刀,丹凤眼缓缓睁开,沉声道:“今日便送你上断头台。” 话音才落,便催马冲杀过,赤兔马如同闪电一般,几个纵越便到了斯楞仁台面前。 一股冷风迎面而来,斯楞仁台顿觉的浑身发冷,竟被须发张扬的关羽气势所慑,这一刻竟是动弹不得。 眼看那大刀斩来,他双目瞪大,奋力想要抬刀抵抗,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明白,为什么颜良在三军阵前被关羽一刀斩杀,原来竟是如此绝望的感受。 呜—— 青龙刀携裹着风雷之声,仿佛从天际劈斩下来,令人生出无力之感。 噗—— 青龙刀斜劈而下,斯楞仁台的脑袋连同半个肩膀都被砍飞,从半空中掉入旁边的护城河中。 知道噗通一声水响,那些贼军才反应过来,全都浑身一颤,一片哗然,转身就逃。 这才一个照面,最强的大将就被斩首,其他人尽数胆寒,蜂拥而逃。 “哪里走!”关羽摆动青龙刀,带领所部兵马向前冲杀。 休屠各部的人马被冲乱阵脚,败军逃回大营,人马自相踩踏拥挤,往河边逃走,关羽挥兵掩杀,直冲大营之中,杀得贼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司马懿在城上观察敌情,见关羽、张飞都已经破阵,立刻传令擂鼓,全军出击。 咚咚咚—— 城头上鼓声大作,军卒呐喊,汉军从三门一起杀出,直杀向溃不成军的匈奴兵,兵漫山遍野,当先一员贼将身穿皮甲,手持大刀,正在远处叫骂。 阿尔鲁正在中军等候消息,忽然看到败军退回,急忙喝止,但后面关羽杀到,阵型被自己的败兵冲得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抵抗,只得弃了中军,直奔涧河桥头。 此时东门外的匈奴兵已经四散溃逃,张飞在乱军中碰到萨仁阿拉,二人厮杀三十余合,萨仁阿拉抵挡不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张飞在后面紧追不舍,二人纵马在乱军中疾驰,逃窜的匈奴骑兵看到,纷纷避让开来,根本没有人敢上前阻挡。m.23sk. 萨仁阿拉吓得怪叫连连,好不容易逃至涧河边上,却见士兵踟蹰不前,一声怒吼催马直冲过去,将堵在桥头的士兵强行撞开,打马奔上桥头。 “吁——” 刚冲出几步,萨仁阿拉顿时脸色大变,用尽全身力气扯动丝缰,胯下马人立而起,嘶鸣不已。 只见前方四五步之外,竟是一座断桥,黑夜中根本看不到底,下面惊涛声如闷雷一般轰鸣着。 这浮桥本就是临时搭建,并不牢固,另一头被破坏,这一段便摇摇欲坠,此时被战马一冲,顿时嘎吱吱响着,往深涧之中垂下去。 “救我,快救我!”萨仁阿拉吓得失声大叫,不等坐骑站稳,反身跳下马背,手脚并用往桥头爬过来。 任凭你再大的本事,在这种绝境之下,却是无可奈何。 桥头匈奴兵正准备救人,忽然一片哗然,齐齐向周围逃去,如同惊弓之鸟。 昏暗的月色之下,一个身形高大的骑士出现在桥头,见此情形不由大笑道:“小子,想活命,就向三爷告饶!” 萨仁阿拉又气又急,死死抓住桥上的木板,还在犹豫,忽然身后坐骑一声嘶鸣,竟是坠落桥头,掉入深涧之中。 半晌之后,才听到噗通一声闷响,萨仁阿拉不由浑身一颤,此时浮桥还在缓缓下沉,脚下已经开始打滑。 张飞好整以暇,一只手转动着蛇矛,嘿嘿笑道:“黑脸的,不当俺老张的俘虏,就要上奈何桥了,掉进河里连骨头都找不到咯!” 咔嚓—— 就在此时,浮桥忽然一声巨响,几根木梁折断,似乎承受不住萨仁阿拉沉重的身躯。 萨仁阿拉吓得一声大叫,连忙吼道:“投降,我投降,快拉我上去——” “哈哈哈,这就是匈奴第一勇士的胆量吗?”张飞大笑着,将蛇矛递了出去,大声道:“只有死在老张的蛇矛之下,才能保住你勇士的尊严。” 第209章 大获全胜 不觉天色微明,只见杨县城外黑烟滚滚,惨叫声不断,到处都是逃窜的匈奴兵和无主的战马,许多马匹在山坳边挤作一团。 但匈奴兵却没有如此幸运,汉军已尽数出城,在关羽和张飞二人的带领之下,对贼军一阵大杀,到处都是鬼哭狼嚎之声。 从杨县城到涧河七八里地,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愤怒的官兵对这些毫无人性的胡人没有丝毫同情,即便倒在地上的也不放过。 匈奴兵被挡在涧河以南,后路被断,无处可逃,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如同受惊的羊群,埋头狂奔,也不知该逃往何处。 休屠各部已被关羽杀得四分五裂,跟着首领阿尔鲁逃至涧河边,见桥头已有汉军手中,桥梁被毁,急忙又往下游奔逃。 一路逃至汾水入河口,再也无处可去,阿尔鲁此时后悔不迭,大骂呼厨泉轻敌冒进,导致全军覆没。 无奈之下正准备向汉军投降,却被赶来的关羽一刀枭首,西河、河东的叛乱,此人是罪魁祸首,想起那些百姓的惨状,关羽毫不留情。 休屠各贼人早已被关羽杀得胆寒,见阿尔鲁被杀,又四散奔逃,但此处左右都是大河,后路又被官兵拦截,已成了绝地。 此时的关羽浑身浴血,须发、征袍上不断有血珠滚落,赤兔马身上更分不清是血水还是红毛,整个人如同狂暴的恶魔一般,青龙刀呼啸而过,便有数人亡命。 贼人魂飞魄散,仓皇逃命,情急之下有人直接跳河,瞬间连人带马卷入洪水之中,只留下一串凄惨的叫声。 休屠各部人马彻底绝望,有人实在承受不住压力,下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任凭汉军杀来,也不做抵抗。 朝阳之下,关羽策马从汾水岸边疾驰而过,便见一排贼军如割倒的稻谷一样纷纷跪地,青龙刀斜斜举起,终究没有再砍下来。 虽然恼恨这些胡人凶残,但从半夜到现在一番冲杀,心中恶气已消了大半,加之这些人跪地不做反抗,关羽更不屑冲杀。 岸边血水渐渐汇聚,流入汾水之中,数千人跪倒在血泊之中,黑压压的一大片,全都朝着马上的关羽叩头不止。 此刻的关羽站在朝阳之下,横刀立马,征袍飘动,鹦哥战袍变成了大红袍,如同神祗一般,令人不敢仰视。 半边河面变成了猩红色,映着升起的朝阳,一片殷红,浪涛声夹杂着匈奴人绝望的哭喊,凄美而又恐怖。 关羽轻抬手臂,两根手指夹住长髯,轻轻捋下来,血水如瀑布一般哗啦啦流下,落在沙滩之上。天籁小说网 望着这许多已经无力反抗的胡人,丹凤眼不断开阖,他们的生死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如果这些人还负隅顽抗,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将其彻底消灭,但面对无力抵抗者,却又无法下手。 沉默片刻之后,关羽慨然一叹,摆手道:“将他们暂时看押此地,交给军师处置!” 留下关平看守俘虏,关羽带兵再回到涧河岸边,只见张飞正用绳子牵着一名壮汉走来,后面跟着成群的匈奴兵,个个垂头丧气。 张飞也浑身浴血,见到关羽的形象,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大哥,俺抓了条大鱼,你那边情况如何?” 关羽难得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点头道:“已成刀俎之鱼矣!” 张飞抖了抖绳子,笑道:“这家伙有点本事,已经被俺降服啦,今后当我的马前卒。” 关羽微微蹙眉,问道:“这……可信么?” “可信可信!”那人慌忙点头,大声说道:“我巴拉格日勒可以对长生天发誓,绝不会背叛张将军,否则让我身体生疮,全身溃烂而死。” “原来是你?”关羽没想到这灰头土脸的家伙,竟是昨日趾高气扬的匈奴第一勇士,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问道:“呼厨泉在何处?” 张飞叹道:“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知道去了何处,周仓沿河去追了。” 关羽看向后面黑压压的人群,这些都是匈奴败军,连同休屠各部的俘虏,加起来恐怕超过两万,比守军人数还多。 胡人本性凶悍,反复无常,这可是个巨大的隐患,不知司马懿要如何处置。 正在此时,司马懿也带兵赶来,杀散匈奴兵之后,士兵们都忙着收拾战场,那些战马成了最大的战利品。 张飞此时对司马懿完全敬服,远远便大叫道:“军师妙计,将匈奴一锅端了,这顿肉吃得痛快。” 司马懿催马来到近前,身上也有血迹,想必也杀了不少人,对二人抱拳道:“全凭二位将军虎威,若非有万人敌的本事冲破敌阵,敌众我寡,胜负难料。” 张飞看向四周正在收拢的战马,这里竟像是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马场,环眼中亮光闪烁:“军师,俺的一万骑兵可不能少。” 司马懿颔首笑道:“以三将军之勇,再训练一支精骑,方今天下,谁敢匹敌?” 张飞咧嘴大笑,一口白牙十分醒目,抖了抖绳索说道:“你看看,俺连训练骑兵的人都找好了。” 司马懿认出了巴拉格日勒,双目微眯,言道:“有劳三将军将这些俘虏押送城下,我另有安排。” 张飞领命,带兵押送俘虏前往杨县,一路上看着四处捕捉战马的士兵,嘿嘿直笑,这一战之后,军中再也不缺战马了。 关羽抱拳道:“阿尔鲁已被某斩之,休屠各部看押在汾水岸边,只可惜跑了贼酋呼厨泉。” 司马懿笑道:“涧河上游便是洪洞岭,山高林密,根本无路可走,只有砍柴人走的悬崖小路,呼厨泉逃至霍山之中,只能弃马而行,岂能逃得过周仓他们追杀?” 关羽这才稍微放心,点头道:“周仓他们出身绿林,最善跋山涉水,但愿能擒拿贼首。” 司马懿言道:“我已命陈到带兵杀回平阳,夺回先前失了的营寨,平阳尚有数千贼军,云长先回城洗漱一番,渡汾水从西路去取平阳。” “不必了!”关羽神情一凛,抱拳道:“除恶务尽,决不能再叫胡人逃走,某即刻就去。” 司马懿看着策马而去的关羽兵马,慨然叹道:“有此熊虎之将,何愁汉室不兴?” 第210章 驯化之术 关羽带三千精兵直奔平阳,从背后取匈奴大营,傍晚时分赶到,见营中浓烟滚滚,人喊马嘶。 立刻挥兵杀进,却是陈到已经攻破大营,将匈奴兵杀得四处逃窜,留守后方的都是残弱兵卒,哪里能挡得住白毦兵的厮杀? 这座大营是匈奴兵的根基,许多牛羊、粮草都存放于此,也有一部呼厨泉的亲卫守护,原本还在誓死抵抗,看到关羽援军赶到,终于溃散而去。 陈到同样也是浑身血污,见关羽到来,吃惊道:“云长来此,莫非杨县匈奴主力已被消灭?” 关羽点头道:“正是!军师担心此地匈奴兵闻讯而逃,趁胜追来。” 陈到叹道:“军师深谋妙算,也仰仗二位将军虎威,方能有此大胜。” 关羽笑道:“叔至连夺三寨,攻破平阳大营,白毦兵果然战力非常。” “云长谬赞了,我们时常追随主公左右,难得出征杀敌,岂敢不竭力尽忠。”能得到关羽的认可,陈到还是十分高兴。 关羽看此处战事已了,让陈到继续守住大营,收拢战马,清点粮草物资,又带兵直奔通天山。 此时刘备已经带兵拿下通天山大寨,正集合人马准备进攻西河郡,听闻关羽赶来,急忙出营。 只见众将士血染征袍,却都神采奕奕,便知道大获全胜,让关羽带兵先去洗漱,好好休息一夜,明日聚众将庆喜,等候司马懿来会合。 贾逵言道:“今匈奴左部主力尽灭,休屠各部也失了精锐,平定西河,便易如反掌了。” 刘备点头道:“只剩右部劉豹还在攻打楼烦,不知情势如何,即刻派人打探消息。” 贾逵笑道:“昔匈奴与汉交战数百年,侵扰边境,掠杀百姓,朝廷不能治,如今被将军一举尽灭,从此之后再无匈奴,其功不输当年霍去病西河之战也!” 刘备却叹道:“匈奴虽灭,但汉室也衰微已久,群雄各立,不知何时才能中兴大业,威名远播。” 贾逵言道:“今河东已平,将军再取西河之地,以大河为天险,据河内沃野,休民生息,练兵积粟,进可讨不臣以兴王室,退可自守以保汉室基业,已占地利、人和,只需观衅伺隙,以待天时,则必成大事。” 刘备慨然道:“吾为汉室宗亲,受陛下重托,自当竭力扶持天子,不敢让陛下于宫中深望苦盼。” 贾逵言道:“既如此,将军即刻传檄西河各处,各县官员必欣然归顺,百姓若闻胡人被灭,岂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乎?” 刘备深以为然,遂传令军校,向西河各地发布檄文,同时整肃兵马,准备随时北上讨灭劉豹所部,一举解除胡人之患。 次日刘备设宴犒赏三军,为关羽等人庆功,中午离石县令便亲自到了大营,恭迎刘备到离石驻军,各县官员皆已到齐。 西河郡北部划割匈奴之后,一直都是汉胡杂居,自西河郡首被休屠各部攻杀之后,朝廷一直没有再派官员,各县征兵自守,苦不堪言,刘备的到来无疑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刘备带兵前往离石,果然百姓们夹道欢迎,热泪盈眶,官员们也都感激涕零,消灭休屠各部,对他们来说如同拨云见日一般。 数日之后司马懿、陈到都到离石西河郡会合,此一战杀敌三万余,俘虏两万,获得战马六万余,牛羊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如果不是呼厨泉在通天山囤积许多粮草,光这六万战马,就让刘备吃不消,甚至要兵粮告罄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拿着信笺的手也激动得直发抖,看到最后,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军师,你这是……” 司马懿却神色不变,冷笑道:“休屠各部反复无常,叛乱成性,若不加以惩戒,留之必为大患也!” 关羽眼皮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军师该不会把那一万多俘虏全都……” 司马懿点头道:“桓帝时期,休屠各就曾侵寇边郡,多少百姓无辜受害?如今又杀西河郡守,乃至并州刺史,与谋反无异,其罪当诛,此乃杀鸡儆猴是也!” “司马先生做得好,可算是帮我等出了一口恶气。” “多谢司马先生为我们报仇,杀得好,杀得妙,实在是大快人心!” “休屠各部毫无人性,不知杀了多少百姓,结下血海深仇,早就该赶尽杀绝了。” 西河各县官员闻言却兴奋不已,纷纷请求刘备立刻派兵,将休屠各本部一并消灭,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刘备愕然看着众人反应,旋即长叹一声,将战报默默递给了关羽,虽说他也痛恨胡人侵害百姓,但直接杀了一万多人,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关羽扫过最后几行字,丹凤眼微凛,旋即便恢复了平静,司马懿此举虽然残忍,但意在杀鸡儆猴,至少可保西河境内数十年安定。 原来司马懿回到杨县之后,带着投降的匈奴兵赶到汾河岸边,命其将投降的一万多休屠各俘虏全部斩首。 尸体在汾河岸边焚烧,却将其首级割下来,铸做京观,以此来震慑那些投降的匈奴兵。 司马懿向刘备言道:“胡人凶悍如豺狼,冥顽不化,只宽仁相待,只会纵其恶欲,唯有以杀止杀,刀枪威慑,先叫其臣服,再以儒道教化后人,方可去其凶性,化为大汉臣民。” 他知道刘备向来宽仁,所以不曾请命先动手,并让那些投降的匈奴人动手,就是让他们牢记此次教训。 贾逵在河东和饱受胡人之害,对司马懿的建议颇为赞同,点头道:“军师此举,与捕狼训犬有异曲同工之妙,恶狼咬人,若不以棍棒训之,岂肯俯首帖耳,看家守户?” 刘备深吸一口气,也明白其中道理,言道:“只是如此一来,西河郡内荒无人烟,劉豹等也会殊死抵抗,这该如何是好?”23sk. 司马懿笑道:“倒也不必赶尽杀绝,匈奴叛乱,乃是呼厨泉领右部与休屠各联合反叛,其罪当诛,而左部头领劉豹为于夫罗之子,可招降诱抚,为朝廷所用。” 刘备不解道:“何以见得?” 第211章 恩威并施 司马懿答道:“昔日休屠各及匈奴反叛,乃因朝廷征兵到幽州平定张纯之乱而起,彼时于夫罗响应朝廷诏令,将骑诣幽州助战,其二子皆取姓为刘,可见还是心向朝廷的,与攻杀匈奴单于、朝廷命官的呼厨泉等大不相同。” 贾逵言道:“当时匈奴及休屠各部恐朝廷发兵无已,故而两部联合,十余万人在西河叛乱,匈奴攻杀单于及朝廷命官,致使于夫罗进退两难,流落中原数年,钞掠各地,也有无奈之处。” 贾逵在河东为官,对事情经过了解得更加详细,当年于夫罗从河东经过,各地官府还曾资助过钱粮。 刘备点头道:“比起呼厨泉、阿尔鲁等弑亲杀官,于夫罗奉旨讨贼,倒也还算心念朝廷,只是如今其子及部众又起兵叛乱,也可见贼心不死。” 司马懿笑道:“先前陛下东归之时,呼厨泉曾派于夫罗之子刘去卑护驾,想必是借机除去于夫罗势力,刘去卑遂后留在许昌伴驾,此次回到匈奴本部,吾料必是曹操暗中遣其回归,唆使匈奴叛乱,以分散袁绍兵力,未料却为主公赢得带兵机会。” 刘备双目微凛,叹道:“曹孟德养精蓄锐,为了对付袁绍,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贾逵言道:“曹操在许昌挟天子而令诸侯,诛杀大臣,衣带诏之事更令其臭名昭著,此人既为枭雄,做事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论。” 司马懿冷笑道:“正是如此,主公才能于徐州脱困,若能平定西河胡人之乱,钱粮车马足备,便无需再仰袁绍鼻息,当有一臂之力匡扶汉室。” 刘备神色微动,问道:“袁绍调我到河东平叛,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并不愿让我在河东站稳脚跟,其定会另有谋算,此战要速战速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23sk. 司马懿言道:“呼厨泉联合休屠各杀了于夫罗之父羌渠单于,自立为王,致使于夫罗流/亡在外而死,我料劉豹兄弟必定心中怨恨,如今我们帮他们报仇,可再诏令其归顺,重登单于之位,看他们心意如何。” 刘备蹙眉道:“若二人执意反抗作乱,又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笑道:“匈奴如今的劲敌,其实并非我汉廷,而是鲜卑人的进攻,如今鲜卑有数十万兵马,连年进犯,南匈奴丢失九原、朔方等地,被迫迁入西河郡,与休屠各联合对抗鲜卑,如今二部兵败,只剩右部劉豹一支人马,岂能独挡鲜卑与朝廷的联合攻杀?” 刘备缓缓点头,司马懿分析得十分有理,原本匈奴和休屠各同舟共济,现在全军覆没,受到重创,已经无力再战,他们与鲜卑是死敌,不想被灭族,看起来只有投降朝廷这一条路了。 就在此时,负责情报的简雍来报,北部战事传来消息,劉豹带兵攻打楼烦,整整两月却毫无进展,反倒损兵折将,匈奴右部同样士气低落。 刘备吃惊道:“听闻楼烦仅有三千兵力,竟能挡住劉豹三万大军,何人镇守此地?” 简雍答道:“楼烦守将乃太原人王泽,此人原本为代郡太守,代郡被鲜卑攻破之后回转家乡,此番匈奴叛乱,高幹请其镇守楼烦,安抚人心。” 刘备叹道:“朝廷危难,必有英雄挺身而出,王泽以三千人守住楼烦,胆略可见一斑。” 简雍却摇头道:“据斥候来报,守住楼烦关的并非王泽,而是其军中一部曲督,姓郝名昭,此人少年从军,为人雄壮,正是他临危不惧,从容部署,才挡住了匈奴人的连番进攻,等到援军赶至。” 司马懿眼睛一亮,摸着光滑的下巴说道:“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如此英雄,将来必为大将之才,主公当早日罗至麾下。” 刘备却叹道:“只可惜其在楼烦军中,鞭长莫及呀!” 司马懿笑道:“这倒简单,如今阿尔鲁已死,呼厨泉被擒,主公可派兵北上驰援楼烦,高幹必欣然接纳,同时却派人劝降匈奴,恩威并施,一句荡平西河之乱。” 刘备闻言大喜,赞道:“此计大妙,孙乾尚在安邑,可速调他前来。” 贾逵闻言抱拳道:“匈奴被鲜卑逼至穷途,又见朝廷衰微,故而想趁机南下,未料却遭此大败,如今进退不得,在下愿为使者,到楼烦走一趟。” 刘备这半月与贾逵相处,知道他的能力,见他主动请令,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先生走一趟了。” 贾逵和简雍前去准备,众人又商议如何处置休屠各部的妇孺老幼,司马懿依然建议斩草除根,全部诛杀,或者驱逐出境。 刘备和关羽不忍对妇孺下手,最终决策以其先祖金日磾为汉臣为例,将休屠各族人赐姓为金,分批迁徙到各县加以管制,逐步分化为西河百姓。 正制定安民政策之时,孙乾从河东赶到,带来一件令人震惊的消息,袁绍派郭援为河东太守,河东百姓感念刘备,将郭援阻在垣曲。 太守王邑更不愿接纳郭援,命各县调兵与之对峙,让孙乾到西河,请刘备速回河东主持大事。 刘备闻言大惊:“袁绍另立河东太守,此欲断我后路,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冷笑道:“袁绍此举,意在阻止主公回洛阳,只恐陛下进宫之日,其必有所图。” 刘备终于勃然作色,怒道:“眼看匈奴将灭,袁本初却釜底抽薪,其心可诛。” 司马懿双目微眯,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匈奴苟延残喘,已经不足为惧,为今之计,当先除郭援稳定河东。” 刘备忙问道:“郭援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攻杀此人,必为袁绍所乘,借口出兵,军师有何对策?” 司马懿言道:“我有两策,请主公定夺:其一,可叫王邑暗中调动各地兵力,扮作贼寇攻杀郭援;其二,郭援被阻,乃是在河东不得人心,主公可写信请他到西河平叛,待消灭匈奴之后,再将河东让于他。” 刘备沉吟道:“扮贼杀人,必为袁绍怀疑,请郭援来西河讨贼,他是否情愿?” 司马懿笑道:“如今河东人心所向,皆只拥戴将军一人,郭援在刚入境便受阻,只能北上与主公会面,别无选择。” 刘备点头道:“我亲自写信,请郭援到前线一同破贼。” 关羽在旁边丹凤眼中精光一闪,此时终于明白了司马懿所说的人心,一时间分不清他先前的作为究竟是对是错。 第212章 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秦淮口。龙藏浦中寻桂子,石头城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北方战火纷飞之时,南方却是一片祥和,自孙策平定江南之后,军民休养生息,一片歌舞升平。 孙策平定江夏之后,在夏口泛舟回江东,在大江之上意气奋发,做下这首《忆江南》,回到秣陵之后经过周瑜谱曲,传唱于大江南北。 一曲《忆江南》,将江南盛景呈现于众人面前,秦淮风月、吴中风情,无不令人心驰神往,引得无数名士蠢蠢/欲动。 江东男儿也兴起绑头带的风潮,从十几岁乃至二三十的青年人,都以佩戴各式各样的护额、头带为荣,镶珠嵌玉,争奇斗艳。 当今江东最繁盛之地,莫过于修葺一新的秦淮河,穿行于建业城中,舟船画舫穿梭其间,日夜不息。 秦淮两岸集市云集,店铺林立,北面以书院学馆为主,南面则是秦楼楚馆,白日吟诗作赋,夜间莺歌燕舞,才子佳人隔河相望,令人流连忘返。 这里之所以如此热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孙策在规划建设的时候,打破了汉代的坊市制度,让商人和百姓能自主交易,不再受到区域限/制。 坊市制度将商业区和居住区分开,居住区内禁止经商,而在建业城中,尤其秦淮河两岸的店铺,则为前店后院,甚至一楼商铺,二楼居住的模式,此举无疑受到众人的欢迎。 建业城的外城更是取消了宵禁制度,只有内城府衙一带到晚上关门之外,整个建业十二个时辰完全开放,只要有钱有精力,随便你折腾。 五月份两场大婚,诸葛瑾和孙翊的婚事都在秦淮河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举办,引来无数人观礼,秦淮人气再次爆增。 望江楼共有五层,是建业城中最高的酒楼,站在顶楼望去,建业城尽收眼底,秦淮河穿行而过,如同一条轻纱洒落城中。 五楼临江的厢房之中,孙策正与郭图会面,二人已如故交一般,把酒言欢。 郭图这次以贺喜的名义再次来到江东,实则是奉袁绍之命安抚孙策,袁绍即将进爵燕王,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虽说袁绍现在位高权重,但进爵王位毕竟是违背高/祖白马之盟,冒天下之大不韪,必须要安抚好各诸侯,否则容易重蹈董卓覆辙。 郭图来江东已有半月,并未住在馆驿,而是下/榻望江酒楼,如此舒适风/流的日子,让他流连忘返,竟有些舍不得离去。 酒过三巡,郭图也打探清楚了孙策的口风,北方之事,他鞭长莫及,不管袁绍做什么事,孙策都不会干预,保持中立。 郭图放下心来,这才谈及私事,言道:“我已请大将军在徐州增设骑兵,将有一批战马自北方调来广陵,君侯的三千匹马,便可就近交割了。” “哦?”孙策目光闪烁,笑道:“先生果然深谋远虑呀!” 郭图嘿嘿一笑,显然孙策已经看出来,广陵骑兵是为防备江东所置,此时也不好说破,言道: “广陵增兵,主要是为防寿春曹仁,今后君侯若还需要战马,尽可在光临就近交易,岂不方便?” 孙策倒也不深究,举杯道:“先生只要将战马送到,钱粮我一样如数交割,却不知这次要如何运送?”23sk. “唉,前次被黄祖所害,损失不小……”一说到钱财,郭图就心疼不已,咬牙道:“这次不必再折腾运送,只要过江送到广陵即可。” 孙策大感意外:“先生欲将那许多钱粮留在徐州?” 郭图笑道:“君侯有所不知,此次在广陵组建骑兵,统兵之人乃是河北大将韩猛,此人乃大公子的心腹,将来徐州之事,还要仰仗韩猛,这一切都是未雨绸缪。” 此时郭图已经将孙策当做盟友,极力拉拢支持袁谭,自然也要把袁谭的实力告诉孙策,将来才好得到东吴的支持。 孙策闻言微微点头,慨然道:“先生运筹帷幄,策画全局,虽张良、陈平,也不过如此啊!” “岂敢岂敢?”郭图嘴上谦虚着,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菊/花,举杯道:“今后你我南北双雄,铲除篡逆,划江而治,也未尝不可。” 孙策哈哈大笑,与郭图举杯饮尽:“今后还要多多合作才是。” 谈完正事,郭图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两壶酒下肚,布满褶皱的老脸一片酡红,捻须笑道:“怡红院姑娘不错,老夫自是要常来的。” 孙策笑道:“听闻先生老当益壮,这半月夜夜不空,佩服,佩服!” “嘘——”郭图吓了一跳,赶紧示意孙策噤声,言道:“此乃私人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望君侯千万保密。” 孙策给了个会意的眼神,低笑道:“终究家花不如野花香,我懂,我懂!” 郭图忽然叹道:“老朽自追随大将军以来,也可谓功成名就,或许将来还能位极人臣,只可惜……” 说到这里忽然摇头叹道:“可惜家有悍妇,不守妇道,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孙策心中一动,想不到郭图也有这难堪的一面,举杯叹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先生既然家中不和,何不就在这秦淮河另置一处宅邸,若能落地生根,便再无遗憾了。” “咦?”郭图迷/离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被孙策说动心思,半趴在桌上思索片刻,点头道:“君侯言之有理,容某思之……”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却是孙河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大哥,幺妹又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劝劝。” 孙策皱眉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和她动手?” 孙河苦笑道:“也是个女的,年纪相当,我们拦不住,只好来请大哥帮忙。” “哦?去看看!”孙策倒有些意外,让郭图好好歇息,跟着孙河出了厢房。 孙河所说的幺妹正是孙尚香,今年十二岁,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同年纪的孙朗、孙绍隔几天就被她打得哭鼻子,加上孙尚香的身份特殊,谁敢和她动手? 现在来了个女的和孙尚香打斗,倒让孙策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人家的女儿,竟也培养出个女中豪杰来。 第213章 店大欺客 孙策几人来至酒楼三楼,便见中间大厅里杯盘狼藉,食客们都躲在走廊上看热闹。 圆形的大厅里,两个少女仗剑而立,左边孙尚香一身红色劲装,杏目圆睁,柳眉含煞,警惕地盯着对方。 对面的是一位黄衣少女,看上去也是十二三岁,鹅蛋脸上两道剑眉,双眸漆黑,鼻梁挺直,比孙尚香更显出一股英武之气。 掌中一把双刃戟,打造得十分精美,戟刃上还雕刻花纹,挂着粉色的流苏,微扬着下巴冷冷看着孙尚香。 孙策看得眼前一亮,问道:“这谁家的女子,也舞刀弄枪的?” 孙河撇着嘴摇摇头,整个秦淮河的人都知道孙尚香不好惹,人人都让着她,偏偏这个女子针尖对麦芒,倒还让他不好处理了。 只见孙尚香娇喝道:“打坏了我舅舅家的东西,还不照价赔偿?” 那黄衣女子冷然一笑:“哼,你们弄虚作假,想店大欺客,我就要讨个公道。” 孙尚香上前一步,逼问:“强词夺理,你到底赔不赔?” “呸!”黄衣女子冷嗤一声:“挂羊头,卖狗肉,吴侯的亲戚,我也不怕。” “我看你眼睛也没什么用,干脆戳瞎了吧!” 孙尚香大怒,欺身仗剑而上,直刺向对方的双目而去。 黄衣女子低喝一声,抬起铁戟便将宝剑荡开,不退反进,双手抓住铁戟往孙尚香腰间横扫过来。 这铁戟一看就比较沉重,孙尚香不敢用剑遮挡,向旁边跳开,砰的一声,铁戟打在一张桌子上,桌面碎成数块。 躲过重击之后,又换了个角度举剑杀去,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只见一红一黄两道身影不断交织,竟打得有声有色,气势非凡。天籁小说网 虽然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女子,但身法灵巧,招式也咄咄逼人,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应付的。 孙尚香在兵刃上吃了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下不来台,小脸涨得通红,银牙一咬,便从背后取下长弓,准备放箭。 “住手!”孙策知道再看下要出乱子,沉喝一声走下楼梯。 “大哥——”孙尚香似乎没想到孙策也在酒楼中,愣了一下低下了头,有委屈也有害怕。 黄衣女子俏脸微变,抬头看向走来的孙策,檀口微张,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这么多系着发带和护额的人中,这个人的气势完全与众不同,他走下来的时候,仿佛众星捧月一般,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大庭广众之下械斗,丢不丢人?”孙策走过去将孙尚香按在弦上的箭取下来,低声叱责着,说道:“跟我来!” 孙尚香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嘟着嘴看向黄衣女子:“那她呢?” “你们都跟我来!”孙策朝着那女子点点头,示意她们都到旁边的厢房。 两个少女跟着孙策离开,孙河急忙招呼大家到隔壁继续用餐,今日沈贵不在,掌柜的向客人们作揖赔罪,每桌又免费送了一壶酒、两道菜作为赔偿。 包厢之中,孙策背着手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波光粼粼,船只如梭的秦淮河,半天没有说话。 孙尚香有些耐不住性子,上前拉着孙策的衣袖,撒娇道:“大哥,别生气了嘛,明明就是她先做的不多,砸桌子摔碗的,大舅不在,我来伸张正义的……” “你如果不是我的妹妹,今日就要被抓到府衙关进大牢里!”孙策转过身来,对这个娇憨的小妹实在无奈,叹道:“你要明白,正是因为你的身份特殊,才更要以身作则,不能仗势欺人。” 孙尚香不服气,指着黄衣女子:“那就任凭她无理取闹吗?” 孙策这才想起来还没问清缘由,看向黄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吕玲绮!”那黄衣女子倒也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直视着孙策的眼睛,问道:“你就是吴侯吗?” “正是!”孙策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吃惊,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孙尚香狐假虎威,上前两步双手叉腰,傲娇地喊道:“见了吴侯,还不下跪?” “不得无礼!”孙策拦住了孙尚香,笑问道:“你说这望月楼店大欺客,我倒要听听怎么骗了你了?若真是如此,本侯自会为你做主。” 吕玲绮似乎没想到堂堂吴侯竟有如此和蔼的一面,看他爽朗的笑容,反倒一阵失神,俏脸通红,不自禁低下了头。 “哼,现在知道错了?”孙尚香以为她心虚了,在一旁赶紧告状:“大哥,她点了鱼香肉/丝,非说菜里面没有鱼,不听小二的解释,就把碗筷给砸了。” “鱼香肉/丝没有鱼?”孙策一愣,摇头失笑,慨然叹道:“想不到姑娘的脾气,竟与那温侯不相上下。” 吕玲绮正一颗芳心乱跳,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后退一步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孙策大笑道:“哈哈哈,姓吕的女子,又有如此武艺,舍吕温侯之后,还有何人?” 孙策此时的大笑,却是发自内心的,不过并不是因为见到了吕布的后人,而是想到了貂蝉。 先前在庐江的时候,他就让袁耀把吕布的家属接到江东来照顾,如今袁耀的汝南学院已经开张,吕玲绮又出现在这里,说明貂蝉很可能也到了江东。 想到这个斡旋云波诡谲的朝堂之间,改变历史走向的四大美女之一,孙策怎能不激动? 如今的貂蝉已为人妇,想必更多了几分风韵,不知道比起大小乔来,到底姿色如何。 吕玲绮见孙策大笑,心中升起一丝自豪和激动,忽然看到孙策眼中忽然发出异样的光彩,顿时心如小鹿乱撞,再次低下了头,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她虽然还是少女懵懂,但女人的心思何等敏锐,马上就觉察到了孙策神情中的异样,更何况已经到了文聘的年纪,不由一颗芳心乱跳。 “原来你是吕布的女儿呀?”孙尚香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吕玲绮,微瞥着嘴说道:“怪不得还有两下子,不过比我可就差远了。” 孙策见吕玲绮忽然低下头,以为提起吕布让她伤心了,轻声问道:“你喜欢吃鱼?” “嗯……”吕玲绮依然低着头,紧张地转动着手中的铁戟,鼻孔里发出轻哼。 孙策笑道:“我请你吃有鱼的菜——糖醋鱼如何?” 孙尚香拍着小手大叫道:“哇,我也要吃!” 第214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三人来到包厢坐下,孙策问道:“姑娘几时来的江东,怎会一个人到这酒楼来?” 吕玲绮两腮白里透红,英气中透出的女儿姿态如同雨过花羞,指了指隔壁说道:“我娘的绣坊就在隔壁,我听说望江楼的鱼最好吃,就来尝尝……” “拜月楼?”孙策吃了一惊。 拜月楼是这个月才开张的一座绣楼,听说里面的布料、衣服都十分精致,尤其护额和发带更是引领潮流,深受年轻人的追捧。3sk. 孙策近来一直忙着张罗孙翊的婚礼,还要周旋于诸葛亮、庞统之间,加上各方应酬,忙得四脚朝天,只是沈贵夸赞过,却没有详细了解。 没想到这座绣楼竟是貂蝉母女开的,早有貂蝉拜月的传说,这拜月楼倒是名副其实了。 孙尚香也瞪大眼睛“原来拜月楼是你家开的啊,那里的金丝襦裙可好看了。” “最新的款式都是我娘亲自裁剪的,”吕玲绮脸上也露出笑意,颇有些自豪:“绣坊里的那些裁缝都是当年宫里的宫女,还有一部分是袁家的侍女,她们都是很有手艺的人。” 孙尚香又问道:“那你的武功是谁教的?那么……还挺厉害的。” 吕玲绮幽幽一叹,言道:“是老管家吕进教我的,可惜我身为女儿家,不能继承家父的绝学,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 “你还好啦!”孙尚香嘟着嘴,白了孙策一眼:“我大哥不但不教我,还不想让我练武嘞!” 吕玲绮眼里闪过一丝萧索,轻笑道:“你毕竟是王侯将相出身,如同公主一样尊贵,自有人保护你,又何必学这些?” 如果吕布不死,还是那个叱咤中原的豪杰,她作为温侯的女儿,也不必这样颠沛流离,苦练武艺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谁说的?”孙尚香满脸不悦,握着粉拳说道:“我可没想过要他们来保护我,我以后也一样要上阵杀敌,帮助大哥平定天下。” “你这丫头,不要乱说话!”孙策听得一阵头大,苦笑道:“你这不是害你哥?” “那有什么?我大哥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孙尚香毫不在乎,扬着下巴说道:“我觉得大哥你当……” “幺妹,这话以后再不许乱说,记住了吗?” 孙策神情严肃,打断了孙尚香,虽说小姑娘有口无心,但她是自己的妹妹,在外人听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孙尚香吐了吐小she头,趴在桌上用指头胡乱画着,显然对孙策的警告不以为意。 吕玲绮却忽然说道:“如果真能带兵打仗,我愿意跟着孙小姐一起上战场。” “真的?”孙尚香忽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吕玲绮的手臂,完全忘了刚才两人的恩怨,亲/热说道:“那太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练武吧,以后我们训练一支女子军,也一样能打胜仗,看谁还敢说女子不如男?哼——” 吕玲绮一怔,抬头看向孙策,耳根再次发红,低声说道:“这……有可能吗?” 孙尚香点头笑道:“当然有,我大哥早就答应过我的。” “也许……有吧!”孙策无奈,这是原来那个好武的孙策答应的,现在只能自己背锅了。 吕玲绮仿佛从黑暗中忽然找到了一线光明,眼中闪烁着光芒,握住孙尚香的手笑道:“那我们以后一起努力。” 看着两个小女孩竟是如此认真,倒让孙策有些感动,虽说汉代的时候对女子的教条约束还没那么多,但独尊儒术之后,各种枷锁已经不断束缚在她们身上,能有如此纯真坦率的心性,还是因为父母约束不多才难得一见。 “吕姑娘,请问教你武功的管家多大年纪了?” 孙策忽然想起来教吕玲绮武功的老管家,这个人说不定是个隐藏高手,至少应该知道吕布的武功路数,如果能让他教导几个徒弟,就算不如吕布,也应该培养几个三流武将吧? “阿伯今年六十二了,几年前因为保护我们逃避曹操的追捕受了伤,身体不太好,”吕玲绮神情一阵暗淡,问道:“将军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我看姑娘武功不错,想必这管家也有些本事,”孙策笑笑,问道:“他现在伤势如何?” 吕玲绮秀眉微蹙:“背上和腰上的伤口始终不见好,天阴就会疼得动不了,来到江东之后更加严重了。” 孙策从衣服上解下一块玉佩递过去,言道:“你带着这个,回去之后带他到春景堂找张先生医治,或许能有所好转。” 吕玲绮还在迟疑,孙尚香却一把拿过玉佩塞到她手里,笑道:“放心吧,张先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一定能治好老管家。” 吕玲绮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一颗芳心乱跳,胸/口一阵发热,竟忍不住落下两行热泪,多少年来,这是除了母亲之外,另一人对她如此关怀。 孙尚香深知失去父亲的痛苦,赶紧拿出丝帕帮她擦泪,“好了,别哭了,以后我和大哥都保护你的。” 正在此时,红烧鱼已经做好,端进来已是香气扑鼻,还有一盘北方人最爱吃的白/面大饼,大葱和酱汁全都准备齐全。 吕玲绮食指大动,暗暗吞|咽着唾沫,盯着桌上的饭菜,还是十分困惑:“为什么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 孙策笑道:“这只是个菜名罢了,吴郡有一种饼叫做老婆饼,难道里面还包个老婆不成?” 吕玲绮一怔,旋即捂着嘴轻笑起来,听到老婆两个字,没来由地又两腮发红。 孙尚香已经忍不住拿起筷子:“快尝尝吧,这可是我大哥做的菜,可好吃了。” 吕玲绮吃了一惊,诧异道:“将军也会做菜?” “那当然!”孙尚香更加得意,“我大哥不但会拿大刀,也会拿菜刀,他会的菜可多了,都是我从没吃过的。” 孙策将筷子递给吕玲绮,笑道:“先尝尝味道如何。” 吕玲绮微微低头,显出一股女儿羞态,筷子轻轻蘸了一点酱汁,放到嘴里浅尝,眼睛渐渐睁大,笑着点头道:“真好吃!” 果然女孩子大多都是吃货。 孙策见她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笑道:“那就多吃点,以后好吃的管够。” 吕玲绮夹了一块鱼肉,抬头问道:“将军还会做什么菜?” “那可多了!”孙策抱着胳膊,得意笑道:“我还会做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 第215章 拜月楼 一段半生不熟报菜名,让两个少女眼里冒出了小星星,孙策不禁暗自得意。 但当孙尚嚷嚷着要把这些菜谱全都吃一遍的时候,孙策又叫苦不迭,就算那些食材能搞到,许多调料和配方他也不知道怎么弄啊! 吕玲绮心满意足地吃着,羡慕地看着孙尚香和孙策撒娇吵闹,眼里尽是羡慕之色,这样的温情她哪怕是在梦里都不曾有过。 当初要不是混在陈宫的家属之中,她们的命运可能会更加艰难,还在襁褓之中,就跟着貂蝉在东奔西走,过的都是心惊胆战的日子。 孙策应付着孙尚香,心中却是感慨不已,吕玲绮只比孙尚香大两个月,但两人的心性却大不相同,这就是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23sk. 这个沉稳骄傲的少女,比刁蛮任性的孙尚香成熟了许多,她更懂得如何观察别人的脸色,孤傲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自卑,或许这也是她刚才大闹酒楼的原因,以为是店家故意欺负她。 正想着打听一下拜月楼的情况,等时机成熟了通过这个小姑娘去见见貂蝉,孙河又敲门进来报信。 孙策叹了口气:“又有什么事?” 他现在看到孙河就莫名心烦,倒不是针对孙河,而是这家伙只要来找自己,必定就有事非要自己出面不可。 “赵将军派人来请,”孙河无奈道:“说是河北来人了。” “真的?”孙策猛地站起来,心中的不耐烦瞬间化为激动,快步向外走去。 “是子龙叔叔吗?”孙尚香也跟着站起来,叫道:“他上次教我的弓箭还没学会呢!” “什么叔叔,以后不许这么叫!”孙策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不是自己跟着也矮了一辈? 回头见孙尚香做了个鬼脸,说道:“你在这里好好陪着小玲吃饭。” 吕玲绮却是很懂事,起身说道:“将军和小姐尽管去忙,这些鱼我想带回去给母亲尝尝。”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孙策叹道:“你们先好好吃,吃完了再点几个好菜给你娘送去吧,账记在我身上!” “大哥,你快去吧,这里我做主!”孙尚香才想到吕玲绮还在这里,又退了回去。 摆着小手说道:“什么账不账的,小玲姐是我的好姐妹,都是一家人,这望江楼是我舅舅开的,他还能跟我要钱不成?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就是了,就当你家的厨房一样!” 孙策无奈一笑,前一刻两人还打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又成了姐妹了,女儿家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 下了楼走出房门,见隔壁一座三层高的绣坊,每一层上挂着彩色锦带,大门口红男绿女进进出出,生意十分火爆。 抬头看到匾额上“拜月楼”三个锦绣大字,竟是用丝线刺绣而成,中间金丝,外围一圈紫色云纹,令人耳目一新。 孙策抬头观望着,二三楼的窗口人头攒动,彩衣云鬓晃来晃去,都是挑选衣服的女子身影,想必也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人。 这一座楼价值五百万钱,貂蝉竟能盘下来做绣坊,就算有袁耀的帮助,大概也是孤注一掷,决心要在秦淮河落脚了。 慨然一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孙策愈发觉得责任重大,秦淮河越热闹,越说明大家对自己的信任。 像貂蝉这样用尽全身家当在这里避乱的不在少数,若是不能保证他们安居乐业,那将会辜负多少人的期望? 身份和地位越高,伴随的责任也就越大,一个有但当的君主,很多时候权衡利弊,所考虑的也就不仅仅是个人问题了。 刚到内城口,便见孙翊陪着黄忠信步而来,他们正要去张机的春景堂看病。 刚刚大婚的孙翊神采奕奕,黄忠也是满面红光,经过张机一番调理,他的病情大见好转,可谓是枯木逢春。 迎面打了个招呼,孙策进城而去,孙翊听说赵云的兄长来了,说道:“大哥年前就派人去幽州接人,看来是白马义从的老将到了。” 黄忠点头道:“当年白马义从叱咤幽州边境,杀得胡人闻风丧胆,如果子龙能让他们重振雄风,必将是我东吴一大战力。” 孙翊忽然笑道:“师父你老人家也已重振雄风,不知可看好哪家的女子,我让大哥给你做媒。” “嗳,不可胡说!”黄忠瞪了一眼孙翊,抚须叹道:“还是等诊治完后再说吧,更何况为师已过天命之年,岂敢再设想黄花女子?能有个延续香火的丧夫之妇,此生足矣!” 孙翊不悦道:“师父何必妄自菲薄?我们将来可都是要建大功、立大业之人,封侯拜将,荣华富贵,大丈夫何患无妻?” “叔弼所言极是!”黄忠想起最近流传江东的一句话,抚须笑道:“江南二黄,老当益壮!虎老雄风在,廉颇七十尚能征战沙场,某与公覆,正当建功立业之时!” “这才不愧是我师父呢!”孙翊抚掌大笑,紧跟着黄忠的脚步,经过望江楼下,笑道:“再有两月,便可与师父痛饮这里的竹叶青了。” 黄忠这半年都在服药戒酒,嗅着酒楼里飘出来的酒香,抓着灰白的胡须微微闭目陶醉其中,新酿的酒无不醇香幽远,但他至今还未尝过一口。 “咿呀!”正走之时,忽然头顶传来一道清脆的惊呼声。 黄忠刚睁开眼睛,便见一个拳头大的黑影从空中落下,正正砸在他的眉骨之上。 “嘶——”黄忠伸手捂住眉头,抬头看去。 只见是绣坊三层楼的一扇窗户正打开,一位高挽云鬓妇人正一脸紧张地看下来,面如皎月,眉眼如黛,手中拿着半截丝线。 黄忠瞬间身躯僵直,浑身如触电般呆住,忘了眼角的疼痛,倒觉得眼前冒起的金星与那张如画一般的面容相得益彰。 那妇人也意识到了失态,仓惶闪了进去,拉上窗户,一切仿佛昙花一现。 “哪个混蛋,敢拿纺锤砸人?给老子滚出来!” 正在此时,孙翊俯身捡起了掉下来的东西抬头怒吼,卷起袖子就要冲/进去打人。 “慢着!”黄忠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孙翊,看着他手中的纺锤,摇头叹道:“算了……” 第216章 都是一家人 孙翊回头一看,黄忠的眉角出了血,更是怒不可遏,大吼道:“哪个混蛋干的好事,还不速速出来赔罪?” 孙翊和孙策一样,都是火爆脾气,再加上/身份地位超群,更是得理不饶人,这一声大吼,周围的百姓全都看过来。 黄忠极力拉着孙翊,但已经来不及了,本来望江楼和拜月楼就是最热闹的所在,听到有人闹腾,全都赶来看热闹,将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快走!”黄忠拉着孙翊用力挤开人群,刚才那惊鸿一瞥,竟让他有些心慌意乱,不想在这里逗留。 “师父,你都出血了,岂有此理!”孙翊兀自怒不可遏,挥舞着纺锤要讨个说法。 黄忠一手按着眉骨,一手扯着孙翊往外挤,刚挤出人群,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三哥?” 抬头一看,却是孙尚香带着一个黄衣女子正赶过来,黄忠打了声招呼,拉着孙翊走进酒楼,直奔后堂而去。 孙尚香跟着走进来,好奇问道:“三哥,我们正想出去看热闹呢,原来是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下黑手,暗算师父,我饶不了他!”孙翊哼了一声,对小二吩咐道:“快去拿点药膏来。” “不用了!”黄忠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伸开手掌看看血迹,笑道:“这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 孙尚香一脸好奇,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孙翊:“三哥,这是金疮药……” 孙翊气哼哼地接过来,给黄忠撒了点药粉,见血已经止住,坐在一旁,将纺锤狠狠砸在石桌上,碎成了几瓣。 黄忠笑道:“算了,看人家也是无心之失,是我大意了,没有闪开!” 所幸这纺锤也不重,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是在平时,甚至可能都砸不到他,都怪自己刚才嗅着酒味失神了。 孙尚香还在一旁追问,也跟着义愤填膺,握着粉拳撺掇孙翊,要为黄忠报仇。 就在此时,小二带进来一位老者,走路微微有些瘸腿,佝偻着身躯,神色凝重。 “阿伯?”吕玲绮见到这老者,低呼了一声。 孙尚香问道:“姐姐认识他?” “他就是教我武功的老管家吕进。”吕玲绮很少见吕进如此着急过,也跟着紧张起来。 老者来到二人面前抱拳道:“刚才不小心伤了先生,我家主母不方便外出,劳驾二位到拜月楼一叙,她当亲自为先生赔罪。” “哼,好大的架子!”孙翊腾地站起来,怒道:“若是知错,让她登门请罪。”???.23sk. “三哥,不要生气啦!”孙尚香上前拉住孙翊,劝道:“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就算了吧!” “你说什么?”孙翊瞪大眼睛,刚才还嚷嚷着要兴师问罪的小妹,忽然转变/态度要息事宁人? “唉呀,都是一家人,这是我的好姐妹!”孙尚香指着走过去扶着老者的吕玲绮,笑道:“绣坊就是她家开的,只是不小心嘛!” “什么就一家人了?”孙翊莫名其妙,这才注意到那黄衣女子和孙尚香年纪不相上下,似乎认得这老者。 孙尚香又走过去抓住黄忠的胳膊:“黄伯伯,你刚才说伤势也不重是不是?我看看,噗噗——不疼了,不疼了!” 看着孙尚香鼓着腮帮子吹气,黄忠哭笑不得,起身向老者抱拳道:“都是些小伤,不妨事。” 吕进言道:“还请尊驾到楼上一叙,我家主母若不当面赔罪,心中必定过意不去,小人也不好回复。” 黄忠脑海中闪过那惊鸿一瞥的容颜,多少年古井不波的心竟然难抑激动,问道:“不知拜月楼主人是?” “黄伯伯,你还不知道吧?”孙尚香跑过来说道:“她就是貂蝉啊,我这姐姐可是吕温侯的女儿,武艺高强,比我……只差那么一点点。” “什么?”黄忠和孙翊不由大惊,愕然看向吕玲绮。 吕进脸色微变,也看着吕玲绮,似乎在责怪她不该将如此重要的信息透露给外人。 “好啦,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孙尚香走过去拉着吕玲绮的手,骄傲笑道:“我们现在可是好姐妹,以后好一起练武,一起上阵杀敌呢!” 吕进深吸一口气,刚才事情紧急,没有来得及问他们的身份,此时才觉得不寻常,抱拳问道:“敢问几位如何称呼?” 孙尚香又忙着介绍孙翊和黄忠,一番话惊得吕进目瞪口呆,冷汗直流,没想到他们小心翼翼,却还是惹上了最大的麻烦。 孙翊有些哭笑不得,摸着鼻子问道:“小妹,你在外面乱认姐妹,小心我告诉大哥收拾你。” “哼,大哥早就知道啦!”孙尚香愈发得意,从吕玲绮手中取过孙策的玉佩,“喏,这是大哥留下的,让这位老管家到春景堂好好疗伤呢!” “咦?”孙翊吃了一惊,近前看了看,疑惑道:“大哥早就知道了?” “那还用说?”孙尚香干脆将玉佩交给了吕进,说道:“这是我大哥给你老人家的,让你去春景堂找张先生,一定能妙手回春的。” “吴侯?这……”吕进完全呆住了,他本是来请罪的,以为惹了天大的麻烦,怎么反倒还被孙策如此关怀? 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连连摆手:“此物既然是吴侯赠给小姐的,还是让小姐收着最好。既然吴侯早有交代,二位将军更要去一趟楼上,否则主母必会过意不去。” 孙翊看向黄忠,见他站在那里神色犹豫,自己倒是想见见这位搅/动大汉朝堂风云的女人,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走一趟吧!” 孙尚香还担心孙翊找麻烦,跟着说道:“正好我也要去拜见伯母,我们一起去吧!” 黄忠一时间竟有些紧张起来,在孙尚香的催促下与吕进走在最后,往拜月楼而去。 此时外面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大家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已经将刚才的事情全然忘记。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很可能关乎别人一生命运乃至生死的事情,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几人来至绣坊门口,黄忠不由抬头看去,只见那扇窗早已紧闭,一切恍如梦魇一般。 踏进门的那一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竟比他挂帅出征还要难抑激动之情。 第217章 白袍军 秣陵,原本为楚国金陵邑,因秦始皇东巡,以此地有王气,遂下令开凿河道,导龙藏浦北入长江以破之,并改名秣陵。 改金为秣,始皇意指此地只配提供粮草,秣马厉兵,不能出现帝王。 南京历史上为六朝古都,从东吴到后代,经历过多次改名,除了金陵、秣陵之外,也曾叫石头城、建业、建康等。 孙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建业更好一些,也符合当下的形势,所以在城池重新规划修建完毕之后,正式定名为建业。 建业也是孙权第一次为南京改名,意指建功立业,孙氏基业由此开始。 尚未经历几次南迁和定都的洗礼,此时的建业还显得空旷稚/嫩,没有一点底蕴,但新建城池能有如此规模,已属不易了。 走在新铺的青砖大道/上,孙策的脚步格外豪迈,作为建都的拓荒者,这种自豪和成就感难以言喻。 三道宽大的汉白玉台阶,六进宽的大殿廊亭,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显得庄严气派。 大堂内还飘着油漆和木料的味道,宽大的桌案,两排清一色的圈椅茶几,摆设已经完全脱离了汉代的风格,却显得更加气派。 鲁肃正陪着赵云等人待客,看到孙策走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共有五人随赵云前来拜见。 赵云一一介绍,其中二十多岁的两个年轻人,一位是赵云的堂弟赵虎,另一人则是公孙瓒从弟公孙范之子。 赵云在兄长病逝,服丧期满后公孙瓒已经兵败,便将妹妹托付给赵虎照顾,自己只身来到中原。 公孙范是白马义从的将领之一,界桥之战兵败后留守右北平,后来公孙瓒在易京自/焚,公孙范逃至辽西老家,散尽家财抚恤白马义从和一些逃亡的旧部,各自在辽西等地安家。 这次赵云写信给赵虎,重新召集白马义从,让众人重燃斗志,公孙范已经年迈,便派儿子公孙勋一同到江东投效孙策。 其余三人四十上下,都是白马义从的主将,当年在塞外叱咤风云,饮恨退散都心有不甘,听闻孙策有意征召,便欣然响应,准备再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这次白马义从旧部一共来了三百二十多人,其中两百多青壮还能上阵的,其余在骑术、骑射及训马、养马方面各有所长,这对东吴骑兵来说正是最急需的。 这些人能顺利从幽州来到江东,还要感谢郭图相助,孙策以程普迁徙家属及族人为由,请郭图帮忙,一路上畅行无阻。 寒暄一番之后,公孙勋等人已经迫不及待就要训练兵马,空闲数年之后,每个人都很是期待带领骑兵驰骋的痛快。 孙策笑道:“诸位稍安勿躁,马上就有三千战马运过江来,眼下先以挑选兵力为主,此次丹阳郡征新兵招五千,会稽、吴郡各有三千,都优先选入骑兵队中。” 赵云问道:“这支骑兵可有徽号?” 孙策言道:“白马义从当年纵横塞外,子龙又喜白袍,我看就还是以白色为主,就叫白袍军如何?” “白袍军?”赵云略作思索,抱拳道:“多谢主公赐名!”m.23sk. 孙策大笑道:“诸位既然继承了白马义从的意志,就该将其发扬光大,我想在子龙的率领之下,白袍军的名号必将响彻天下,诸位扬声名于竹帛,方为大丈夫也!” 几人闻言无不激动,即便是当年的公孙瓒,也没有这样的宏图远志,纷纷起身抱拳:“多谢吴侯成全!” 历史上陈庆之有一支白袍军,为后人所称道,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现在孙策显然不会再让五胡乱华的悲剧上演,白袍军也就不会不出现。 如今让常胜将军率领这支白袍军,想必也不会堕了那支白袍军的威名!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陈庆之和赵云,谁会更强呢? 孙策感慨着,示意大家坐下,叹道:“只可惜江东缺少战马,只能暂时委屈各位,等时机成熟之时,白袍军将全部换成白马,成为名副其实的的王牌之师,当令敌人望风而走!” 公孙勋见孙策有如此大的决心,拍着胸/口保证道:“只要君侯鼎力支持,吾等必以死相报,绝不辜负君侯一片厚望。” 孙策点头笑道:“白袍军的铁骑,不仅要踏遍中原,更要踏破阴山、贺兰山,如卫青、霍去病那般,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或许……还有更远的天地在等着你们!” 这一番话,说得连一向沉稳的赵云都热血上涌,暗自握紧了拳头,他可是见过那张世界地图的人,知道孙策所言,绝非只是夸夸其谈。 此时他心中早已不再想刘关张三人,反而庆幸此次遇到义弟陈禹,才能投在东吴,得到孙策如此信任。 孙策急需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来补充江东兵种方面的缺憾,公孙勋等人则想再次征战沙场,扬白马之威,完成未遂的夙愿,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孙策又问道:“自袁绍统一河北之后,命其麾下大将韩猛镇守右北平,听闻此人本事不下于颜良、文丑,诸位可曾听说?” “韩猛?”公孙勋微微蹙眉,不屑道:“此人有勇无谋,不过是仗着麹义挣了些功劳而已,若非乌桓人被鲜卑人压制,只恐右北平他也守不住。” “原来如此!”孙策微微点头,笑道:“此人即将领兵镇守徐州,或许白袍军的第一战,就是韩猛统领的幽州骑兵。” 公孙勋冷笑道:“此人确实有些勇力,但其威行幽州,实则是狐假虎威,将来若有一战,吾等必将旗开得胜。” “此言壮哉!”孙策大笑道:“如此说来,这韩猛岂非是给我们送战马来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见孙策果然性情豪爽,来时的一丝担忧烟消云散,双方的距离也很快拉进许多。 韩猛这个人孙策也没听说过,今日郭图一番吹嘘,还以为是异军突/起的猛将,看来也是浪得虚名,有赵云当统帅,就是张郃来了也不怕。 又闲聊一阵,孙策让赵云先安排众人去休息,明日在东校场摆宴,由他亲自接待这三百多白马义从的将士。 第218章 女中豪杰 晚饭时间,迟迟不见孙尚香回来,直到掌灯时分才一个人进了府门。 看着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孙策故意板着脸:“天黑尚不归家,成何体统?” “大哥,我今天可是忙了一天呢!”孙尚香嘟着小嘴,凑上来撒娇道:“中午带着吕管家去春景堂疗伤,下午又被貂蝉伯母留着吃饭,都是帮大哥做事去的!” “这么说,你还有功劳了?”孙策无奈,问道:“那管家的身体如何?” “开了几副药,听说还要制些药膏,”孙尚香哪会在意这些,好奇问道:“大哥,你怎么会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老管家?” 孙策笑道:“那管家能教吕玲绮,说明对吕布的武艺十分熟悉,若是能将他的伤治好,请来军中培养武将,岂不是大有好处?” “大哥你好聪明!”孙尚香猛地睁大眼睛,拍手叫道:“如果能再教一个温侯出来,一定能帮大哥打天下。” 孙策摇头叹道:“吕布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可遇而不可求,军中武将能得其指点,能有所提升,我也就知足了。” 孙尚香却毫不气馁,握着拳头说道:“等我练好武艺,长大了也一样能帮大哥!” 孙策对这个率性的小丫头十分疼爱,叮嘱道:“你现在身份非同寻常,若是被人劫持去,那可是天大的麻烦,以后除了望江楼,哪里都不许去。” 孙尚香蹙眉道:“那拜月楼也不能去吗?” “不行!”孙策摇头道:“你若是要和吕玲绮一起练武,只能让她来府中或者练武场,拜月楼也不安全。” “不好!”孙尚香嘟着嘴,说道:“今天见到貂蝉伯母,她可真的好漂亮呀,我可喜欢听她讲故事了。” “你见到貂蝉了?”孙策心中一动,问道:“有多漂亮?” “反正……说不上来!”孙尚香偏着小脑袋,想了半天说道:“就和天上的月亮差不多吧,三哥说是什么神女,我觉得差不多。” “老三?”孙策惊呼道:“叔弼怎么会去拜月楼?” “唉呀,你紧张什么?”孙尚香倒有些奇怪,便将貂蝉开窗时失手打了黄忠,到拜月楼赔罪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孙策听完哑然失笑,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自己想见貂蝉还没找到借口,倒让孙翊和黄忠先到了一步,不过听说貂蝉是带着面纱隔帘说话,心中稍微平衡了一些。 而且孙翊新婚不久,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孙策一时间为自己的私欲感到惭愧。 自古红颜多薄命,卷在历史的潮流中身不由己,权力巅峰到流落民间,貂蝉可能早就看透了人心和人性,也更懂得保护自己。 拜月楼开张一个多月,她从未透露过身份,就是不想被人打扰,遮掩真容,大概也是避免红颜惹来祸水。 正自我检讨的时候,身后响起大乔的声音:“尚香,说谁漂亮呢?” “嫂子!”孙尚香两步跳上台阶,越过孙策跑到大乔面前,抓着她的手惊叹道:“就是那个用连环计除掉大恶人董卓的貂蝉,温侯吕布的夫人,真的好——漂亮,怪不得能让吕布杀了董卓。” “貂蝉?”大乔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孙策,轻抚着孙尚香的秀发,轻笑道:“能周旋在朝堂之间,虚与委蛇除掉董卓,她可不仅只是美貌,也有聪明才智,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天籁小说网 “谁说不是呢?”孙尚香认真点头道:“那董卓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她都没有露出破绽,便是女中豪杰,除掉董卓,她可是有一大半功劳!你说是吧,大哥?” 孙策无奈笑道:“说得不错,貂蝉以一弱质红裙,除掉国/贼,其间必定有许多曲意逢迎,云波诡谲,却为了报答王允养育之恩,更为国事而舍身,可谓是忠义双全的女豪杰。” 大乔抬头看着升起的半轮明月,忽然问道:“你说貂蝉和吕布,是真心相爱吗?” 孙策一怔,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吕布杀董卓来讲,吕布的感情自不必说,但貂蝉对吕布,可就不好评估了,或许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大乔不禁想起自己当年被孙策俘虏的情形,忽然幽幽一叹:“或许当初只是为报恩身不由己,但后来也有改变吧,毕竟没有哪个女儿家,不倾慕英雄的!” 孙策岂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挑眉笑道:“这或许就是……日久生情吧?” 大乔闻言一怔,狠狠剜了他一眼,两人相处这么久,自然也能听出孙策的弦外之音。 孙尚香抱着大乔的胳膊,认真说道:“我将来的郎君,也必须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大乔笑道:“那是自然,寻常人岂能配得上小霸王最疼爱的妹妹呢?” “嘻嘻!”孙尚香十分高兴,抱着大乔的胳膊:“我今晚和嫂子一起睡,要听你讲故事。” 孙策马上反对:“不行,那我睡哪?” 孙尚香偏着头说道:“去找大嫂不就好了?” 大乔轻咬着红唇,低笑道:“你也要多和大夫人培养感情才是。” 大夫人沈氏正带着两岁的小女儿,也是诸多不便,看来又要独守空房了! 孙策无奈叹息,心想作为堂堂吴侯,是不是妻妾还是少了些? 走到庭院中间,忽然回头说道:“尚香,从明天开始,让孙河跟着你保护你。” “不要!”孙尚香顿足道:“我有武功,才不需要人保护。” 孙策脸色一沉,言道:“你若不听话,便不许出府门一步。” 孙尚香还要不依,大乔劝道:“大哥这是为你好,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不用别人来保护了。” 孙尚香赌气道:“从明天开始,我要一整天练武,先把孙河打败。” 孙策无奈摇头,缓步走出跨院,心想孙尚香小时候如此刁蛮任性,后来却被孙权搞成联姻的工具,实在是暴殄天物。 但古代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在以孝治天下的汉代来讲,父母之命大于天,男子都做不了主,更不要说女子了。 在这个时代,他还无力去改变社会规则和人的价值观,只能在当前的条件下,力所能及做到最好,问心无愧便足矣! 适者生存,要改变世界,先要改变自己,否则只会先被淘汰。 第219章 莫欺少年穷 次日一早,东大营一片欢腾之声,除了孙策之外,黄盖、韩当等东吴大将也都齐聚。 练武场上摆开方桌条凳,左边是一排烤全羊,右边是鸡鸭鱼蟹,正中央圆盘上的大龙虾最为瞩目。 这龙虾是孙策第一次巡察浙江,钱塘一带打捞起来,命人烹制之后,才大受欢迎,也是今年在江东最热销的水产。 吃了龙虾之后,江东百姓无不感叹,不想这庞大难看的东西,竟是如此美味,以往都当做水害捕捞,晒干之后粉碎洒在地里当肥料,简直是暴殄天物。 除此之外,不可或缺的当然是美酒,孟婆酿、钱塘二锅头、富春桂花香、竹叶青等应有尽有,酒香扑鼻。 这些来自燕云之地的北方大汉,自以为北方酒烈,见此酒甘醇,准备开怀畅饮,却不想三碗下去,咕咚咕咚倒下一大片,全都不省人事。 孙策带着众将挨桌劝酒,一片欢笑声中,这些豪爽的外乡人也尽释羁旅之苦,渐渐融入进来。 酒宴正酣之际,亲卫陈宝来到孙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孙策让孙翊继续宴客,先行退席。 快步来到府衙之中,孙权、鲁肃、张昭、诸葛瑾正在商议着什么,几人神情凝重。 孙策进门便问道:“魏延来信,可是武陵有战事?” “正是!”鲁肃将书信递给孙策,“武陵南部五溪蛮叛乱,蛮王沙摩柯领两万蛮人攻破充县、酉阳,占领澧水以西之地,声势浩大,境内震动。” 孙策看完书信,默默地放在桌上,沙摩柯也算是三国中一员猛将,在夷陵之战中干掉了甘宁,没想到这么早就登场了。 诸葛瑾抚须道:“正所谓沅芷澧兰,五溪蛮人占领澧水,牵动整个武陵安危,主公新定荆南,人心浮动,若不迅速加以抚剿,必会引起大变。” 张昭言道:“五溪蛮乃苗裔,凶悍狡猾,又仗着武陵群山据高凭险,加之其地有毒瘴沼泽,实难讨平,自光武以来,一直为朝廷大患。” 孙策看向鲁肃:“子敬,你怎么看?” 鲁肃眉头紧皱,言道:“五溪蛮叛乱其实不足为虑,我只担心其背后有人煽风点火,利用蛮人。” “你是说刘表?”孙策双目微凛,旋即点头道:“极有可能,若五溪蛮真有心叛乱,早在我征讨荆南,双方交兵之际趁乱起兵,乃是最佳时机,又何必等到此时?” 得到孙策的肯定,鲁肃点头道:“若五溪蛮是被刘表唆使起兵,吾料江陵兵马早有准备,一旦武陵出兵平叛,便会渡江来攻荆南。” “哼,刘表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啊!”孙策冷然一笑,沉声道:“我本欲留南郡之地让他暂养残躯,不想此老贼僵而不死,还想挣扎不成?” 孙权在一旁跃跃欲试,抱拳道:“兄长,武陵兵马不可妄轻动,弟愿领三千兵前往荆南平叛。” 孙权年前与步骘、陆逊等人平定会稽,屯田安民,境内稳定之后由步骘接任会稽郡守,赶在孙翊大婚之时回到建业。 自从上次被孙策评价他不懂兵法之后,孙权一直心中不服,他在会稽治政安民,看到三弟孙翊出征打仗,屡立战功,愈发急于想证明自己。 “仲谋?”孙策看了一眼孙权,沉吟不语。 心想你十万人都打不过人家八百人,还妄想三千打两万,这不是送人头吗? 孙权急道:“兄长,弟在会稽之时,也曾苦读兵法,这一年颇有心得,江南广袤千里,崇山峻岭,岂能劳兄长一人奔波?弟愿为兄长分忧。” “万万不可!”张昭立刻反对道:“五溪蛮关乎武陵乃至荆南安危,仲谋从未领过兵,出兵便对蛮人,一旦遇挫,后果不堪设想。” 孙权神色不悦,沉声道:“子布先生,莫欺少年穷啊!” 张昭是个耿直脾气,毫不退让,大声道:“仲谋可知五溪蛮的来历?” 孙权浓眉微皱,冷笑道:“蛮人也是人,不过仗着彪悍强横逞凶罢了,何足为惧?” 张昭也捻须冷笑道:“仲谋有所不知,那五溪蛮曾在建武年间叛乱,屡败朝廷大军,武威将军刘尚领一万军讨叛,却全军覆没,最终不得不启用花甲之年的伏波将军马援讨叛,马将军也因境内酷热难当,暑疫传染而病亡军中,仲谋自比此二人如何?” “这个……”孙权脸色微变,他与张昭脾气不合,看向鲁肃问道:“子敬,五溪蛮之地,如此凶险?”???.23sk. 鲁肃叹道:“蛮人躲在深山之中,其巢穴山地深远,水流湍急,粮草难以转运,刘尚大败,与此大有关联呐!” 孙权神色一滞,但他毕竟年轻气盛,放不下面子,向孙策抱拳道:“虽千难万险,只要能为东吴基业建功,弟万死不辞。” 诸葛瑾蹙眉道:“征讨五溪蛮,出兵多粮草难以供给,出兵少恐难取胜,召集兵力、筹措粮草也要耗费时日,远水救不了近火,恐非主公亲自出马,不能解此危难!” 孙权借坡下驴,点头道:“若兄长亲自出征,弟便不必画蛇添足,愿留守后方为兄长分忧。” 正犹豫之时,肃卫营又有急报送到,鲁肃拆开信笺看罢,叹道:“交州有变。” 张昭忙问道:“发生何事?” 鲁肃将情报递给孙策,缓缓道:“交州刺史张津为部下都尉区景所杀,与苍梧太守吴巨等拥赖恭为新刺史。” “岂有此理!”张昭怒目大骂道:“此必又是刘表老贼所为,身为汉室宗亲,竟敢谋杀朝廷命官,其心可诛!” 交州刺史张津与刘表早有仇隙,早在张羡叛乱之前,就曾连年用兵攻打桂阳、零陵等地,但因为交州兵微将寡,路途遥远,接连用兵却是徒劳无功。 孙策拿下荆南之后,张津派人向孙策示好,甚至有意归顺东吴,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张津竟然被杀了。 此时再联系五溪蛮叛乱,这两件事的背后,必定是刘表策划,就是想将再夺回荆南四郡。 孙策看着书信,蹙眉道:“这交州都尉区景,与当年在长沙叛乱的贼人区星名字相像,二人莫非有什么关联?” 第220章 卧龙凤雏 鲁肃眼睛一亮,抚须道:“若此二人为兄弟,必是区景见张津向主公示好,心中怨愤,才被刘表利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当年黄巾之乱时,正是长沙区星反叛,朝廷才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平定三郡,所以张羡他们才会向孙策求援。 只是没想到这区星还有个兄弟,竟在交州当差,被刘表所利用,实在出乎意料。 孙策叹道:“看来刘表也不是一无是处,不知何人献此计,竟让荆南腹背受敌,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张昭冷哼道:“蒯良兄弟足智多谋,此计必为二人所出。” “非也!”诸葛瑾却摇头道:“子布有所不知,如今襄阳局势复杂,看似刘表坐镇,实则已经一分为三,未必就是蒯良他们出谋!” “哦?”张昭诧异道:“子瑜何以知道?” 鲁肃笑道:“先生莫忘了,那蒯家子弟可是子瑜的女婿,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报,他或许早已知之。” “原来如此!”张昭深深看了一眼诸葛瑾,这才想起来他的两个姐姐都嫁入荆州的名门望族,此言绝非无的放矢。 孙权言道:“如今荆南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有不慎,年前一趟远征将前功尽弃,恐非兄长亲自前去,不能解此乱局。” 孙策略作沉吟,看向鲁肃:“刘备出兵河东,情况如何?” 鲁肃答道:“匈奴单于呼厨泉被斩,休屠各夷灭,刘玄德已兵进西河郡,只剩左部匈奴攻打楼烦,尚未分出胜负。” “曹操可有动静?” “据细作来报,曹操已在小沛、济南、濮阳等地暗中增派兵力,又送金珠锦袍给袁绍,助其进位封王。” “好个卧薪尝胆曹孟德!”张昭气得直跺脚,“如此浅显之计,那袁本初为何就偏偏看不透?” “这就是当局者迷啊!”诸葛瑾无奈摇头道:“袁绍如今兵强马壮,诸侯敬服,比之当年董卓威望更甚,又自恃四世三公,声望著于四海,人心顺服。而其为人又骄横内忌,左右皆是阿谀逢迎之辈,哪里知道背后早已人心叵测。” 张昭冷哼道:“大好形势,尽葬送小人之手,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又要受难,若是我在袁本初麾下,定叫他吃惊梦醒。” 鲁肃抚须笑道:“公不见田丰、沮授乎?袁本初外宽内忌,不能容人,更何况还有郭图、逢纪暗中进谗?直谏之臣若遇明主,自然能化险为夷,若不得其主,只会惹来杀生之祸。” “哼,那又如何?”张昭沉声道:“为臣者自当尽责尽忠,若为国家大事,万民安生,莫虽万死而不辞!” 孙权在一旁轻轻撇嘴,嘀咕道:“张公此言,似乎是说给我兄长听的?” 张昭瞪大眼睛,厉声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孙权对张昭颇有些敬畏,更不与他争辩。 孙策低着头来回踱步,言道:“洛阳之事不足两月,袁绍、曹操必有动作,中原暗流涌动,此乃过江北进之良机,决不能被荆南之事耽误。” 对比整个中原的局势,将来一场大战绝不亚于当年诸侯讨董,这是进军中原的最佳良机,孙策不想错过。 东吴以长江天险虽然足以自保,但等中原稳定,再想北上就不容易了,纵观历史,基本都是从北到南的征服,从南到北似乎只有朱元璋成功过。 鲁肃自然明白孙策的意图,捻须道:“既如此,便只有请公瑾到荆南挂帅了!” “公瑾另有大用,”孙策摇头道:“更何况此时豫章宗贼尚未彻底清剿,这些顽固狡猾之徒,非公瑾不能处理,以免死灰复燃。” “兄长,那我……”孙权又有些意动,却又觉得心虚,犹豫不决。 诸葛瑾言道:“程普都督荆南之事,此时在洞庭建设水寨,若实在无人可用,不如暂缓水军训练,先平叛再练兵不迟。” 孙策看着诸葛瑾,忽然心头一动,问道:“孔明可还在家中?” 诸葛瑾点头道:“二弟尚在家中,正准备起程回襄阳。”???.23sk. 张昭蹙眉道:“长兄如父,子瑜连孔明都留不住吗?” 诸葛瑾叹道:“孔明乃胸怀大志之人,岂能强留?其学业未竞,行事自有主张,绝不会为外人所动。” 张昭不满道:“我江东人杰地灵,俊贤毕至,吴侯知人善用,人尽其才,区区孺子,安敢如此托大?” 自从诸葛亮来到江东之后,孙策与他几次长谈不说,顾谭、张承等江东才俊也陪着卧龙凤雏到处游学,领略江东之盛,结果他还要回襄阳,张昭等人自然不满。 孙策摆手笑道:“罢了,人各有志,既然孔明去意已决,我去为他饯别。” 张昭怒道:“此等不知进退之人,主公何须再去见他?” 诸葛瑾忙道:“主公在此稍后,我派人去将孔明叫来,向主公辞行即可。” “又不是办公事,无需如此,我还想听听孔明的卧龙吟呢!” 孙策让大家先散去,与诸葛瑾出了府衙来至新置的宅院,里面布置得十分清幽,新婚不久,廊亭上还挂着红灯彩带,一片喜庆之气。 二人来至西跨院,只见门口正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是老三诸葛均,急忙向二人行礼。 诸葛瑾问道:“孔明今日可曾外出?” 诸葛均指着院中说道:“二哥今日未出,正与士元大哥对弈。” 孙策摸摸诸葛均的脑袋,与诸葛瑾进入庭院,只见正堂廊下,诸葛亮正和庞统下棋,二人全神贯注,神情凝重,显然是棋逢对手了。 刚到廊下,便见诸葛亮长出一口气,叹道:“士元如此弄险,孤注一掷,虽能取胜,却无退路,岂非自断生机?” “哈哈哈,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非如此,如何能胜了你?”庞统大笑道:“与你对弈,总是步步为营,滴水不漏,若非这一支奇兵,摆满这棋盘,也难分胜负,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诸葛亮无奈一笑,二人这才起身向孙策和诸葛瑾施礼,请众人进了客堂,不分宾主,将孙策让在了上位。 孙策开门见山言道:“刘表策动武陵五溪蛮叛乱,一旦势起,必将伤及荆南百姓,江东一时无法调兵,我想听听卧龙、凤雏的高见!” 第221章 卧龙妙计 诸葛瑾将荆南形势简要说了一遍,五溪蛮之乱,不仅仅是武陵郡的事情,还牵连交州、江陵等地的军情。 庞统在一旁为三人煮茶,笑道:“这等守卫安民之事,关乎江南长治久安,最适合孔明来处置,我就是个dao乱的,喜欢把事情搅得越乱越好。” 孙策哑然失笑,想起庞统为刘备献策取益州,确实如此,而且喜欢剑走偏锋,都是用奇险之计,与诸葛亮的稳中求胜大相径庭。 诸葛亮此时手里还没有羽扇,蹙眉沉吟片刻,抱拳道:“亮承蒙君侯厚待,有幸游历江东之地,感触良多,明公既有安民兴业之心,此番平叛,何不降服蛮人,为将军所用?” 孙策叹道:“某定荆南之地不足半年,人心尚未完全顺服。今蛮人又叛乱,欲收服其心,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久闻孔明自比管仲、乐毅,必有良谋高见,望请赐教。” 诸葛亮言道:“蛮人与越人相类,其生性粗野,未服王化,又自恃地远山险,叛乱之事由来已久,纵今日破之,明日必又叛乱,反复无常,吾闻君侯剿抚越人,征其精壮为伍,妇孺安置其地,分而化育,此乃长久之计,蛮人亦可用之。” 孙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道理东吴上下都明白,用得着来问你,听这一通废话? 不过废话也要看什么人讲,如果是一般人说出来,那就真是废话,但诸葛亮并不是一般人,必然意有所指。 只好苦笑道:“孔明所言,乃是后续之事。但蛮人恃勇逞强,想化育他们,需先将其慑服,若不顺服,如何叫他们听话?眼下蛮王沙摩柯领蛮军犯境,刘表又窥伺一旁,内忧外患,如之奈何?” “外患其实不足为虑!”诸葛亮却淡淡一笑,言道:“刘镇南虽派赖恭任交州刺史,然未必境内人人服从,其新任到职,尚需安抚人心,稳固势力,半年之内,交州无力出兵。” “此言有理,半年时间,足够收拾那些蛮人了。”孙策微微点头,又问道:“然则江陵尚有十万兵马,不可不防。” 诸葛亮言道:“南郡之兵更不足为虑,君侯只需在大江之上会演三军,水陆并发,以练代战即可!自君侯征荆南四郡、破江夏以来,荆州之兵已对吴军畏之如虎,一旦大军调动,以刘镇南坐守之心,必会严防死守,岂敢再有进取之意?” “妙,妙哉!”孙策闻言眼前豁然开朗,抚掌大笑道:“好一个卧龙妙计,不伤一兵一卒,便将外患轻易解决了。” 诸葛亮所献的计策,简单来说,就是搞一场军事演习,彰显武力来威慑荆州。 如今的刘表就像是一只老乌龟,看似张牙舞爪,只要感受到一点威胁,马上便会龟缩起来 这就像后世的一些小国,平日里叫嚣得厉害,真要动手了却不堪一击,需要不时敲打敲打,才会安分地守在那一亩三分地上。 诸葛亮又道:“蛮人之所以叛乱,实为利也;若以利诱之,则必胜矣。” 庞统递给诸葛亮一杯茶,笑道:“外患虽解,然内忧尚未彻除,蛮人因利而来,又得利而去,只是助其贪欲也,如医人去病,治标而不治本!” “手艺不错!”诸葛亮轻啜一口香茗,不紧不慢地品着。 “切——”庞统不屑地撇撇嘴,揪着唇上稀疏的胡须,“我煮酒的手艺更佳!” 诸葛亮润润嗓子,继续说道:“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以利诱之,乃是心战之术也。君侯征豫章宗贼,剿而不灭,以此举广收人心,今对五溪蛮,亦用此策,但服其心足矣,如此可保荆楚之地百年安宁。” “孔明之言,足见高论!”孙策微微点头,旋即又叹道:“然征讨豫章宗贼,有公瑾运筹帷幄,太史慈等勇武精进。如今武陵仅有魏延一人,兵微将寡,又乏奇策经纶之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庞统听出来孙策弦外之音,举起茶杯笑道:“孔明既有收服蛮人之策,何不去武陵走一遭?那些襄阳清谈之士,常笑卧龙凤雏浪得虚名,是时候展现你卧龙的实力了。” 诸葛亮平静地看向庞统,摇头笑道:“士元刚进门便将此事撇的干净,不愿让庞家与刘牧为难,我身牵庞、蒯二家,如何又能去武陵?” 庞统被诸葛亮当面说破心事,嘿嘿一笑,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以为卧龙淡泊名利,不会因私情而影响大事呢!” 诸葛亮叹道:“大丈夫做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此事未到身不由己之时,又何必牵连他人?” 孙策笑道:“能得孔明之计,我已经知足,区区沙摩柯,还不至于难倒我江东文武。” 他也知道诸葛亮和庞统都与刘表、蔡瑁沾亲带故,一家老小都在襄阳,不便出面破坏刘表的计划,这次就是来问个对策。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自叹息,现在的东吴阵营,还和孙策原来担心的一样,缺乏顶级谋士。 东吴四大都督中,吕蒙还在苦读兵法,陆逊也在历练之中,都需要时间成长,鲁肃只能谋划,却不能亲临前线指挥,只一个周瑜根本不够用。3sk. 先前得了个刘巴,但征讨江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虽然足够聪明,但不懂兵法,一些计策执行力不高,不是做谋士的料。 这就和一个企业一样,鲁肃、刘巴、田丰这些人属于创意、策划总监,但要真正执行的时候,还需要另一批人来完成。 李世民手下还有个房谋杜断,毕竟能像诸葛亮这样能够自抛自扣全才少之又少,整个三国乃至大汉朝,也就只出了一个而已。 正想着要不要把陆逊和吕蒙同时派去的时候,诸葛亮慨然叹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君侯先前来信,令亮深为叹服,受益匪浅,今虽不能为君侯出力,却愿为君侯解忧。” 孙策不由心中激动,忙问道:“何以解忧?” 第222章 完美主义者 诸葛亮笑道:“君侯可还记得亮先前所言王佐之才乎?” 孙策顿时眼中放光,惊喜道:“莫非徐元直已到了江东?” 诸葛亮见孙策非但记得徐庶之名,还如此热切,便知他果然求贤若渴,心中稍安,总算为徐庶找到安身之地。天籁小说网 面对孙策充满企盼的目光,却摇头道:“元直此时正在南阳,君侯已取江夏,可将其母先接至夏口暂住,也无不可。” 庞统慨然道:“徐庶乃文武之才,昔年任侠江湖,疾恶如仇,后折节学问,数年间便有所成,其智可见一斑。” 诸葛亮点头道:“此人精通兵法谋略,尤善军阵,其才远胜于我,若君侯敢委以大任,必不负重托。” 孙策一脸虔诚地听着卧龙凤雏商业互吹,心中却憋着笑,徐庶之才乃至他的结局,自己可是比这两个还清楚。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作为当时最顶级的谋士之一,因为一时失察而抱憾终生,让后世许多三国迷为之惋惜不已。 现在他接回老母,如果能顺利到东吴,一定要让他大展身手,大放异彩。 想到此处,孙策再也憋不住,大笑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卧龙推崇之人,必是佼佼者,只要元直肯到武陵,可将军情大事尽付于他!” 诸葛亮反倒吃了一惊,再次确认道:“君侯与元直素昧平生,果真要将此事交于他?” 孙策正色点头道:“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无缘得卧龙之助,能用卧龙举荐之人,也是幸事,我相信你的眼光!” 诸葛亮一怔,孙策这番话,与其说相信徐庶,还不如说就是相信自己,忽然又觉得心里沉重起来。 庞统见诸葛亮难得露出犹疑之色,打趣道:“怎么,到此时孔明反倒怀疑元直之才了?” 诸葛亮叹道:“吾受吴侯如此信赖,将荆南交于我一人之手,元直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蛮人性情难料,若有差池,岂非辜负吴侯一片好意?” 孙策摆手笑道:“孔明无需如此顾虑重重,我想那徐元直出身江湖之中,行侠仗义,必是恩怨分明之人,受人之托,必会忠人之事,有你举荐,他自会圆满完成。” 诸葛亮如此尽职尽责,其实和他的性格有关,他一生做事谨慎,谋定而后动,处处都要考虑周全,才会付诸行动。 这件事如果交给他去做,他自然信心满满,但由他再转交别人,哪怕此人再有能力,他也放心不下。 正是因为这种强迫症和完美主义者的性格,诸葛亮才会事必躬亲,对徐庶都不放心,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这其实并非诸葛亮要独揽大权,实在是个人能力太强,又力求诸事尽善尽美,凡事都要了然于胸,掌控全局,不亲自过目,心里永远不踏实。 即便到后来当了丞相,军情大事也要逐一过问,虽说日夜操劳耗费精力,但总比不问心里纠结睡不着强吧? 庞统也在一旁笑道:“孔明啊孔明,正如吴侯所说,用人不疑,你既然举荐元直,吴侯也愿重用,到了武陵之后,此事便与你无关,何须再纠结此事?” 诸葛亮也被孙策的这份真诚感动,慨然一叹,抱拳道:“既如此,我当尽早启程回荆州,将此事托付元直,将其老母接至江夏,便直奔武陵,不必再远途奔波。” 孙策点头道:“代我转告元直,其高堂我会派人护送至建业照顾,不必有后顾之忧,对付五溪蛮人,能服则服,不能服则讨平之,见机行事,不必强求。” 诸葛亮问道:“不知君侯派何人为将?” 孙策笑道:“既然刘表不敢出兵,便以魏延为大将,我再派刘贤回乡省亲,加上荆南众将,对付蛮人足矣!” “魏延……”诸葛亮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点头道:“请君侯放心坐镇江东,静候捷报!” 诸葛瑾见正事谈完,虽有遗憾,却又得了徐庶,解决武陵之患,心中高兴,命人摆下家宴待客。 虽然诸葛亮暂时无意效力江东,但至少庞统留了下来,这就够了,也都在孙策的预料之中。 庞统很早就在东吴有人脉,与顾谭、张承等人相熟,而且历史上也是最先出仕东吴,终于有了一个正牌顶级军师。 甚至有人评价,庞统的综合实力不如诸葛亮,但在计谋方面却要略胜一筹,与法正、荀攸等人相当,这正是东吴所急需的人才。 更何况又送了一个徐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宴会之上,诸葛瑾的姐夫蒯祺也一同赴宴,言语之间似乎有交好之意,孙策心领神会,与之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此时他终于明白,诸葛瑾为什么刚才说五溪蛮叛乱不是蒯良的计策,原来蒯家已经有意放弃刘表,为下一步做准备了。 蒯祺这次来到江东,恐怕不止是为诸葛瑾贺喜那么简单,即便自己今天没有到诸葛瑾府上,诸葛瑾也会设法让两人会面。 如果能得到蒯家的支持,蔡瑁那些人就更不值一提了,没有了智囊团的帮助,荆州便是囊中之物。 双方心照不宣,荆州这块肥肉,孙策更不想急着吃掉了,就像刚才吃菜一样,碗里最好的东西,往往都是留在最后才吃。 酒宴尽欢而散,几人将孙策送出府门,诸葛亮又送庞统到东街,二人并肩走着,一路沉默不语。 来至街口,庞统一改平素嬉笑之态,正色言道:“吴侯求才敬贤,人尽其能,又怀有远志,必能成就一番大业,何不既来之,则安之?” 诸葛亮抬头仰望天空,江南即将进入梅雨季节,天空阴云密布,一如他此刻的心绪,难见一缕明亮。 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缓缓道:“孙将军可谓人主,然观其麾下,能贤亮而不能尽亮,江东多才俊,不缺孔明一人耳!” 庞统深知诸葛亮的抱负,摇头道:“江东虽有二张、顾雍及令兄之流,然则其才不足以平天下,公胸藏韬略,自比管乐,舍吴侯胸襟气度,有何人能尽公之才?” 诸葛亮双目微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周瑜的身影,微微摇头一笑,向庞统默默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庞统仰天叹道:“孔明啊孔明,乱世浮沉,天下英雄早已头角峥嵘,汝所谓之明主,可能窥见一孔之明?” 第223章 军事演习 次日一早,孙策召集鲁肃、张昭等人议事,商议平定五溪蛮叛乱之事。 诸葛亮的计策得到众人一致赞同,但唯独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孙策,张昭等人都极力反对,武陵关乎整个荆州的局势,交给一个陌生人,未免太过儿戏了。 关于这一点,孙策自然是力排众议,非但当即拍板,还将自己的佩剑命人送到江夏,由徐庶佩戴,若有人敢违抗军令,可先斩后奏。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先斩后奏的权力除了出征大将之外,平素只有周瑜有此权力,这徐庶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孙策如此信赖? 孙策不顾众人反对,言道:“五溪蛮之乱,我自有主张,此事不必再议,诸位还是说说军演之事吧,该大张旗鼓,还是低调行事?” 张昭不懂军事,调兵遣将也不多做争执,此时言道:“主公出动水军,意在牵制江陵兵马,依我之见,只派数队水军战舰,出洞庭至夏口,往来巡视大江便足矣!”23sk. 张纮笑道:“荆州之兵已是惊弓之鸟,无需用箭,亦可败敌!” 诸葛瑾点头道:“不错,我军数次大战,皆厚积薄发,一击必中,荆州上下早已风声鹤唳,越是兵少,他们会越紧张。” 张昭笑道:“吾正是此意,正所谓虚则实之,无需大军出动,便可叫其自相生乱,既能骚扰南郡,又不用耗费许多钱粮。” 鲁肃却摇头道:“此举虽为牵制江陵,但意在立威慑敌,刘表虽坐守自满,却不甘强敌环伺,必有反抗!今日策动武陵蛮人,若不加以威慑,明日又会再生事端,境内永无宁日。” 张昭不满道:“子敬之意,莫非是要大动干戈,三军齐发不成?江南各地百废待兴,府库空虚,钱粮吃紧,岂容如此浪费?” 鲁肃笑道:“此乃敲山震虎也!此次出兵,彰显我东吴军威,定叫荆州上下震惊,将来取南郡,岂非如探囊取物一般?” 张昭冷笑道:“既如此,何不一鼓作气攻下南郡,岂不一劳永逸?” 鲁肃抚须道:“荆州乃我储存钱粮之地,刘表又与袁绍亲睦,如畜牧牛羊一般,非到万不得已,暂时不必惊扰于他,否则便与杀鸡取卵无异。” 张昭大声道:“说得容易,钱粮从何处筹措?丹阳刚找到矿藏亟待开采,太湖周围开桑田、建织厂,浙江航运、钱塘海港,濡须军费……” 张昭一口气说了诸多用钱的地方,用拳头拍着手掌,逼问道:“鲁子敬,钱粮从哪里出,从哪里出?” 鲁肃现在掌管情报中枢,不管内政钱粮,见张昭咄咄逼人,只好看向孙策,无奈一笑。 孙策也眉头暗皱,他本以为练兵的钱粮怎么都能凑出来,没想到却是如此吃紧,各地都在搞建设,安民生,张昭等人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正当大家争吵之时,亲兵带着一人来至府衙,正是从吴郡赶回述职的陆逊。 近一年不见,陆逊比原先更加气度沉稳,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星目中英气逼人,隐然有了大将之风。 陆逊只比诸葛亮小了两岁,但成名却晚得多,也算是大器晚成,细想起来,东吴大器晚成的人还真不少。 都说孙权知人善用,但吕岱、丁奉、陆逊这些将领早年都被埋没,信任的却是潘璋、贾华之流,看来他在军事方面确实不足。 会稽境内稳定之后,孙策将孙权和陆逊一起调回,让他顺路回吴郡休息一月,再到建业来听用。 在孙策的心目中,陆逊实力不下于周瑜,见礼之后,便将练兵之事简要说了一遍,看他有何高见。 虽然面对孙策和诸位重臣,但陆逊却丝毫不慌,低头思索片刻,才缓缓答道:“如今东吴,以水军最盛,然看似兵多将广,实则良莠不齐,愚以为可借此机会演练三军,整肃行伍,以聚军心。” 张纮看着这位相貌不凡的年轻人,听孙策曾多次夸赞此人,不禁问道:“如今我东吴有四大水寨,水军十万有余,各部扼守大江险要,齐心协力安保江南,何谓良莠不齐?” 陆逊从容答道:“如今四大水寨,以柴桑、濡须规模最大,资历也最老,而洞庭、夏口皆为新兵降将,新老之间,必定各不心服,互有嫌隙,此乃军中大忌也,将来一旦各部调兵,必为隐患。” “嘶——”陆逊一番话说到了孙策心坎上,这个问题直击要害,竟是他原先没有考虑过的。 张纮点头道:“主公自到江东之后,平定六郡,又得荆南、江夏,江南各地风行草偃,然则新兵降将极多,或骄或畏,人心不齐,伯言之论,可谓一语中的。” 诸葛瑾也说道:“主公横扫江南,如犂庭扫穴,然只破刘表尚不足以立威,否则五溪蛮焉敢冒犯虎威?看来我东吴士气、军心尚足以与中原群雄争锋,千万不可自满。” 这一番话让孙策彻底下定决心,负手言道:“将来不但水军各有建制,步军同样如此,各军团之间,要有竞争,但不可生怨,看来此次军演势在必行。” 鲁肃毕竟是见过世界地图的人,知道孙策要的水军,绝不局限于大江之上,点头道:“主公意在大海,自然要精兵强将,方可出大江翱翔于外洋之上。” “什么大海、外洋?”张昭瞪大眼睛,看孙策又犯了眼高手低的毛病,劝道:“主公,眼下江南新定,天下未平,何以谈及那苍茫凶险之地?好高骛远,非明主所为也!” “哈哈哈,确实扯远了!”孙策哈哈一笑,对众人言道:“不过眼下确实急需一场演练,来振奋军心,提升士气,内可精练人马,外可慑敌立威,当以此为例另立新规,今后每年至少举办两次军演。” 张昭气得直吹胡子,哼了一声问道:“敢问君侯,钱粮从何处调运?” 孙策笑道:“彭蠡彭氏刚提供两百余万钱粮,足够此次练兵所用了。” 张昭急道:“那些钱粮,不是用来扩建柴桑水寨吗?” 第224章 海军大将 孙策摇头道:“兵在精而不在多,扩军不如练兵,此次演练,也是一次精选水军的机会,将那些老弱无能兵卒裁撤下来,或屯田、或安置,以补江南各地人口之不足,如此方为长久之计!” 张昭见孙策将军费另行拨用,没有再抽调钱粮,态度缓和了许多,抚须道:“既然都是从军中调用,主公决意演练三军,我再无异议。” 孙策又问道:“在何处练兵为佳?” 这一次鲁肃等人都没有说话,齐齐看向了陆逊。 刚才陆逊一番话,让大家意识到,在场所有人中,除了孙策之外,只有这个年轻人最精通兵法,作为吴郡陆氏的年轻翘楚,不容小觑。 陆逊平静答道:“赤壁!” “好,就在赤壁!”孙策眼睛一亮,拍手笑道:“赤壁水域广阔,又连接乌林、洞庭、夏口三地,再适合不过。” 如今曹操失势,荆州即将纳入东吴版图,赤壁之战已经无缘上演,来个赤壁军事演习也算不错。 诸葛瑾言道:“五溪蛮已经起兵,刘表必在暗中调动兵马,军演之事宜早不宜迟,请主公即可传令。” 孙策点头道:“子敬即刻传令各营,与赤壁大会水师,作势攻取江陵,以江津、乌林两处港口为目标,由周瑜调度三军,不得有误!” “遵命!”鲁肃领命而去,张昭等人也都各去忙碌。 孙策单独留下陆逊,言道:“我准备在曲阿秘密训练一支精兵,出航外海,此次大练水军,正好可掩人耳目,伯言可愿前去?” 陆逊微微蹙眉,问道:“主公此举,必有深意,今南方已平,莫非是为进图中原做准备?” 孙策笑道:“伯言果然敏锐,此乃一支奇兵也!” 陆逊叹道:“历来水军,都是在内陆水域调用,海外风大浪高,极其凶险,船只动辄粉碎,可谓九死一生,故而无人能为之。” 孙策点头道:“但如今形势不同了,新一批战船已经造成,以铁板为船舱,除船帆之外,另增水车为动力,无需扬帆也能出航,只要不是飓风大浪,足以抵抗。” 陆逊好奇道:“如何用水车开动战船?” 孙策笑道:“此举还要感谢那潘阳贼李玉,因用车轮水车,新造的战船改叫轮船,与以往的船只大不相同,小船以人力踏动,大船以畜力代替,机动性更强。” 陆逊还不曾见过飞鱼船,顿觉匪夷所思,同样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抱拳道:“统领如此水军,必能乘风破浪,末将愿为前驱。” 孙策大笑道:“你这支水军,与公瑾所领水军大不相同,将来也只在海上出航,我为其取名为海军,将来的海军大将,非伯言莫属!”m.23sk. “海军……大将?” 陆逊念叨着这个新奇的名字,瞳孔渐渐放大,不禁想起那波澜壮阔的广袤海域,若能出航至大海深处,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大海深处,也有如中原这般的山川河流!”孙策看陆逊一副神往之色,招手笑道:“随我来,给你看一样宝贝!” 陆逊回过神来,目视孙策消失在后堂的背影,略作犹豫,迈步跟了上去。 …… 吴侯府中,孙尚香全身戎装,焦躁地在庭院转来转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埋怨道:“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坐在玉兰树下刺绣的大乔抬起头来,轻笑道:“伯符这几日忙于军务,深夜方回,你自己去练武吧!” “唉呀,我有要事找大哥商议!”孙尚香急得直跺脚,走过来说道:“我已经等了两晚,谁知大哥一回来就回房,关灯睡觉,根本不给人家说话的时间。” 大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面颊微微泛红:“那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只是在大门口看到飞檐上的灯光灭了,哪里能听到什么声音?”孙尚香一屁/股坐在旁边,嘟着嘴生闷气。 大乔松了一口气,伸手帮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正在柔声劝说,却见孙策带着一位年轻人走了进来,笑道:“不用等到今晚了。” 孙尚香低头拍在石桌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马上站起来叫道:“大哥!” “小妹?”孙策正走向书房,听到声音转过身,笑道:“你今日怎得没去练武?” “我都等你好几天了!”孙尚香嗔怨着走过来,大乔早已收拾针线回房去了。 孙策诧异道:“你不去和你的好姐妹练武,等我作甚?” 孙尚香得意笑道:“我又找了个姐姐,现在队伍壮大了,那个练武堂不够用,想请大哥重新画个地方。” “你怎得又乱认姐妹?”孙策微微蹙眉,不悦道:“除了吕玲绮,其他任何女子,都不许与之亲近,记住了吗?” 孙尚香不服气,叉着腰大声道:“不行,这个姐姐我认下了,我们还要义结金兰呢!” “什么?”孙策吃了一惊,沉声道:“你可知那人的来历底细?女儿家怎可如此胡作非为?” “我当然知道了,能让我孙雯叫姐姐的,可没几个人。” “哼,让你和吕玲绮在一起来练武,我已是格外开恩了,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我家小妹?别是什么居心叵测之徒,想趁机招摇撞骗不成?” “嘻嘻!”这番似乎责怪,实则夸奖的话,让孙尚香掩口而笑,眨着眼睛说道:“别人当然不配了,但子龙叔……子龙大哥的妹妹,你觉得配不配?” “赵云的妹妹?”孙策吃了一惊,旋即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 孙尚香似乎奸计得逞,狡黠笑道:“大哥又不反对了?” 孙策失笑道:“子龙的妹妹,我当然放心了,她比你大两岁,还正好管着你。” 赵虎来的时候,将赵云妹妹一并带到江东,这一阵忙着军务,还没来得及去慰问,没想到孙尚香倒先碰面了,看来混的还挺熟。 “赵雨姐剑法确实不错,也就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而已!”孙尚香微哼一声,又问道:“那我们三姐妹结拜,你不会反对吧?” 孙策无奈摇头,苦笑道:“只要她二人的长辈不反对,任凭你们去折腾吧,但可要记住,一旦盟誓,可不能当作儿戏。” 孙尚香大喜,骄傲说道:“再有两月,我便满十二岁,可不是黄口小儿啦!” 第225章 风起云涌 看到孙策兄妹如此笑闹,其乐融融,陆逊眼中闪过一抹孤独,叹道:“小姐飒爽英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孙尚香以为陆逊是个亲兵,没有注意,见他说话,这才仔细打量,见此人相貌俊逸,气度非凡,不由眼睛一亮:“这位是?” 孙策笑道:“此乃吴郡陆伯言。” 陆逊也抱拳道:“陆逊见过小姐。” “原来是陆校尉,二哥夸你会用兵呢!”孙尚香甜甜一笑,对陆逊的印象很不错,问道:“你会武功吗?” 陆逊淡淡一笑:“粗通剑法,只是强身健体而已,不成章法。” 孙尚香略感失望,但对刚才陆逊的夸奖还是很满意,拿起手中宝剑说道:“古有妇好,今有孙雯!” 孙策摆手道:“好了,快去练武吧,我与伯言还有要事相商。” 孙尚香跑前一步拦住孙策:“大哥,我们的练武场地还没划分呢!” 孙策蹙眉道:“你三人练武,后院练武厅还不够吗?” “不够!”孙尚香摇头道:“这次赵雨姐带了二十多个姐妹,都是在北方收留的孤儿,她们要跟我们一起练。” 孙策意外道:“想不到赵虎带来的女眷,竟是收留的孤儿。” 孙尚香言道:“大哥,给我们分一个军营吧?” “胡闹!”孙策脸色一沉,这个时代并没有女兵,军营中都是男子,一群女孩子跑进去,成何体统? 思索片刻之后,对孙尚香说道:“你们先去剑梅楼,剑楼的练武场足够了。” “多谢大哥!”孙尚香大喜,转身如风一般飞奔而去。 陆逊蹙眉道:“主公真打算训练女兵?若要出兵打仗,浴血厮杀,恐怕多有不便。” 孙策明白陆逊是指战争残酷,女儿家并不适合,笑道:“放心吧,我正在培养医疗队,等将来女兵成立,由她们保护医疗队,镇守后方,反倒方便了。” “医疗兵?”陆逊一脸疑惑。 “就是专门的军医……” 孙策背着手走向书房,大概向陆逊讲解后世军队的一些管理理念,听得陆逊震惊不已,对孙策愈发钦服。 但他却不知道,走进那件书房之后,更震撼的东西还在等着他,将为他彻底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五溪蛮的叛乱对渐趋稳固的江南局势来说,不过是冷风过境,而此时的中原,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曹操自退回谯县之后,整日饮酒赋诗,不理军事,又改进九酝春酒酿造之法,特意派人将酒呈送袁绍。 袁绍大为得意,以为曹操对自己完全折服,已经失去雄心,没有斗志,遂不以为意。 这一日曹操正在园中闷坐,杯中残酒早已微凉,却望着落英缤纷怔然出神。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二尺乌黑浓密的长须垂于胸/前,相貌威猛,冷厉的眼神如同冬日寒潭一般,令人望之生畏。 曹操被脚步声惊动,抬头看去,脸上的惆怅化作笑容,朗笑道:“仲德自兖州来,必有喜事报吾!” 原来此人正是程昱,乍一看是个虎背熊腰的武将,实则是曹操最为倚重的谋士。 程昱文武双全,性格刚戾,做事果决狠辣,当年吕布在濮阳叛乱,他与荀彧留守后方,正是他领兵布防,阻吕布、陈宫大军,保住三城。 后来曹操虽讨平吕布,但军中严重缺粮,军卒逃散,程昱带兵本县强夺粮食,为曹军供应军粮,据说其中杂以人脯,其狠辣可见一斑。???.23sk. 程昱来至花厅之中,神情冷漠,抱拳道:“恭喜主公。” 曹操早已习惯了程昱的神情,笑问道:“喜从何来?” 程昱言道:“袁绍已自邺城出发,不日即将渡河,进驻洛阳。” “哦?”曹操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抚须缓缓叹道:“夏花纷落,即将要结果了吗?” “不错!”程昱点头道:“今濮阳、陈留、颍川三地为袁绍所得,明公欲断袁绍归路,此三处必得一地方可出兵拦截。” 曹操双目微眯,言道:“仲德经营兖州,可否趁机取濮阳?” “不可!”程昱断然摇头道:“兖州连接青州、徐州,一旦发兵,此两路人马必来进攻,吾愿为主公拒守断后。” “唔……”曹操点头沉吟着,缓缓道:“如此看来,唯有从汝南调兵,只是这一路兵,如何能取三郡?” “依我之见,还是要取官渡!”程昱抚须言道:“官渡扼兖、豫二州咽喉,借原先所筑工事,进可攻、退可守,袁绍将兵力部署洛阳周围,陈留之兵不足以再攻官渡。” 曹操微微点头,思索道:“袭取官渡,可吸引颍川、陈留二地兵马,则可迂回以骑兵破之,则中原可得,袁绍进退无路矣!” 程昱言道:“袁绍若要逃命,唯有自河内转回河北,彼时袁军大乱,兖州之兵便可渡河北上,明公再领大军趁胜追击,一鼓作气攻破邺城,袁绍必亡。” “好一个雷霆之计!”曹操听得须发震动,抚须大笑道:“吾有仲德相助,何愁天下不定?” 正在此时,郭嘉也快步而来,神情略显凝重,曹操不由心中一沉,上一次郭嘉如此神色,还是在奇袭乌巢失败之后。 曹操没有说话,郭嘉径直走过来,叹道:“刘备兵进西河,与匈奴兵大战于吕梁北部,郭援为匈奴斩杀,其部从皆归刘备。” “好个刘大耳,果然包藏祸心!”曹操闻言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郭援这个蠢货,非要去西河送命,必是被刘备仁德之面所骗了。” 郭嘉蹙眉道:“刘备借机除掉郭援,便可尽得河东之地,再收匈奴之兵,已成气候,其若挥师南下,驰奔洛阳勤王,将无人能阻矣!” 曹操握了握拳头,没想到整个计划还是出了纰漏,深吸一口气问道:“若天子被刘备接走,无异于如虎添翼,这该如何是好?” 郭嘉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言道:“为今之计,只好暂缓出兵,待刘备先发兵,袁绍便不敢再走河内,必将天子带回中原,那时再见机而动。” “也只好如此了!”曹操无奈叹气,顿了一下又问道:“若刘备来得快,天子趁乱西走又如何?” 郭嘉浓眉紧皱,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刘备毕竟是皇叔,一旦各处交兵,群臣也有可能保护天子去找刘备。 “杀!”沉默之中,程昱在一旁抓着浓密的胡须,冷冷说道:“不能得之,不如毁之!” 第226章 自食其果 六月中旬,东吴不顾五溪蛮叛乱,竟调动十万水军向赤壁会合。 一时间,大江之上,千帆飘动,遮天蔽日,自西部洞庭,至东部牛渚,都是东吴水军战船。 消息传到襄阳,刘表大惊,急召众将商议。 刘表脸色阴沉,俊美儒雅的面庞因为极度愤怒而有些扭曲,拍案大骂:“孙策小儿,竟无视武陵安危,要舍弃荆南之地不成?” 蔡瑁早已乱了方寸,急道:“孙策尽起水军而来,必是铤而走险,欲直取江陵,拼个两败俱伤,此子如凶恶如虎狼,不可以常理论之。” 刘表盯着献计的刘先,冷声道:“刘别驾,汝献策鼓动五溪蛮起兵叛乱,趁乱取回荆南,如今反逼得孙策铤而走险,舍命来战,该如何是好?”23sk. 刘先脸色苍白,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计策,迟疑道:“为今之计,不如……不如向大将军求援。” “寄望于人,仰人鼻息,此乃取死之道!”刘表大怒,逼问道:“汝先前献计,就该另有对策,如今打虎不成,反惹来大祸,你可知罪?” “属下该死!”刘先大汗淋漓,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蔡瑁瞪了一眼刘先,抱拳道:“孙策气势汹汹而来,于赤壁聚合人马,必从乌林、江津一带攻江陵,请主公速速增兵支援,以免被吴军所乘。” 刘表深吸一口气,摆手道:“琦儿在江陵,吾放心不下,就请德珪亲自到江陵主持大局,不可妄自出兵,安保为上。” 蔡瑁抱拳领命,不悦道:“刘先计谋不高,弄巧成拙,如今惹来大祸,我看这别驾之职,他难当大任!” 刘表微哼一声,问道:“何人能担当此任?” 蔡瑁言道:“山阳伊伯机深谙律法,为人雍容中正,可堪大用。” 刘表阴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长出一口气点头道:“伊籍与吾同乡,交往多年,宽仁达礼,就由他升任别驾。” 蔡瑁心中暗喜,抱拳道:“主公英明。” 自江夏失守之后,蔡瑁因为援军不及时,有故意坑害刘琦之嫌,被刘表很是冷落了一番,连同刘琮也一同疏远。 毕竟舐犊情深,刘表在刘琦救回之后将其安置在江陵,有意培养他独自带兵,若不是这次吴军来得突然,蔡瑁在襄阳还等不到出头之日。 兄弟二人争权,刘表何尝不知,将蔡瑁提携的许多官员找借口罢免了十几人,所以这次蔡瑁不敢举荐亲信,抬出伊籍来打消刘表的猜疑。 伊籍不但与刘表是同乡,而且年轻时便依附于刘表,从洛阳追随到襄阳,忠心耿耿,刘表自然不会再有怀疑。 但他却不知道的是,蔡中看中了伊籍之女,有意娶其为妻,蔡瑁因为伊籍身世飘零,并未同意。 现在看来,若能与伊籍联姻,二人一文一武掌控荆州,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中暗自盘算着,蔡瑁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刘先,招呼几名将领,走出府衙去点兵。 刘表看着空荡荡的大堂,刘先跪在地上,蒯良兄弟迟迟未至,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萧索之意。 沉默片刻摆手道:“始宗,事已至此,念在你多年尽职尽责,我也不责罚于你,荆南必有大乱,你早些回去安置家人吧!” “啊?”刘先大惊,旋即又颓然一叹,默然起身退出大堂。 他明白刘表这是将他弃用,不禁心如死灰,献策之时,众文武一致赞同,个个都夸妙计,如今出了意外,倒成了自己一人之过,当真是有苦难言,欲哭无泪。 颓然回到府院,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在读书,竖着朝天辫,摇摇晃脑甚是可爱,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 “舅舅,方才府君紧急召唤,莫非是有重要军情议论?” 这孩童唇红齿白,声音清脆,正是刘先的外甥周不疑,从小聪明伶俐,读书过目不忘,在江南有神童之称,如今已经在读孙子兵法了。 “东吴突然发兵,大军向赤壁集合,大出意料,倒成了我一人之过!明明众人决策之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先苦涩一笑,自顾地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外甥听,还是为自己辩解,总之满腔辛酸。 周不疑忽闪着黑亮的眼睛,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府君畏孙策如虎,听闻敌军骤至,必是恼羞成怒,总要有人为此事担责,必然就是献策之人了。” “好小子,你倒看得通透!”刘先反而失笑起来,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叹道:“收拾一下,我们回荆南去吧!” 周不疑看着走过身边的刘先,忽然说道:“我要去江南。” 刘先没有听真,点头道:“不错,是去江南。” 周不疑跟上两步,大声说道:“我说的是江东。” “你说什么?”刘先猛地转过身,错愕地盯着这个外甥,“为何要去江东?” 周不疑答道:“我来襄阳,本是为了学问之事,谁知府君部下,都是清谈阔论之辈,华而不实,虚耗时日!而荆南僻远人稀,听闻刘巴先生也去了江东,鸟随鸾凤而高飞,人当伴贤良而进步,岂有以高就低的道理?” 刘先愕然半晌,长叹道:“想不到时至今日,为舅的见识,竟不如你一个黄口孺子,江东多俊杰,又开书院广纳人才,乃最适合我儿去处,哪怕在秦淮河做个买字之人,我也要供你去读书。” 周不疑笑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舅父何必为此苦恼,等到了江东,自有生计之法。” 刘先被小外甥一番豁达的劝解逗得大笑起来,一扫心中的愤懑和委屈,刘表任人唯亲,外宽内忌,只怪自己所托非人,这也是自食其果。 想通了其间的道理,刘先顿觉浑身轻松,俯身一把抱起周不疑,大步走向后院,传唤家丁收拾行装。 虽说刘表将他弃用,但也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去江东,刘先准备先到江陵之后,再从枝江前往洞庭,只要自己表明心意,想必吴军不会为难。 此时的刘先已然没有了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只是一心要栽培外甥周不疑,望子成龙,期待他有所成就,不负神童之名。 第227章 信中高人 武陵自归属东吴之后,政令清明,官吏公正,又免去三年赋税,百姓无不悦服。 正当大家满怀信心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干得热火朝天之时,五溪蛮忽然叛乱,侵掠各县,再次搅得人心惶惶。 武陵太守魏延命人加急向建业报信,另拨兵马讨叛,不料信使还未回来,派出去的三千官兵全军覆没,武陵都尉被蛮王沙摩柯所杀。 魏延闻报大怒,就要点兵亲自出征,从事巩志急忙劝阻,武陵乃是荆南门户,一旦魏延出城,难保江陵兵马不会偷袭。 半月时间,五溪蛮连下迁陵、酉阳数城,顺澧水往零阳逼近,大有一举攻下武陵之意。 所幸此时终于得到孙策将令,命魏延出兵拦截蛮人,据险要之地防守,等候援军到来。 魏延即刻领五千精兵赶至零阳,沿澧水岸边布下大营,派人打探蛮人消息,等待支援。 数日时间过去,探马来报,周瑜调动四大水寨十万水军,正往赤壁集合,武陵只调来三千长沙守军,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魏延看着鲍隆带来的援军,军容士气还不如自己训练的新兵,不由暗暗蹙眉,难道孙策想让自己以数千兵力剿灭三万蛮人/大军? 他虽不惧沙摩柯,但蛮军众多,他又要保护武陵各县,便显得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鲍隆见了魏延,也是心中不服,一个小小的襄阳土兵,竟然一跃成为武陵太守,还有没有天理了? 而且这个红脸的家伙一脸桀骜之色,完全不将他桂阳双壁看在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轻蔑? 魏延不冷不热,将鲍隆接至中军大帐,问道:“吴侯信中说另有高人相助,莫非尊驾有破敌之策?” 鲍隆一怔,听说孙策竟将他比作高人,顿时心中舒坦了许多,看来吴侯对自己还是十分看重,比这个红脸的家伙地位要高。 不禁挺了挺本就凸出的肚腩,轻咳一声说道:“或许是吴侯知某久在桂阳,熟悉蛮人习性,故而给予厚望。” 魏延微微皱眉,冷声道:“敢问鲍都尉,准备如何破敌?” 鲍隆摸着腮边凌乱的胡须,大声道:“桂阳双壁岂是浪得虚名?某当年在山中射杀双虎,那沙摩柯再有能耐,还能有两头猛虎厉害?” 魏延冷嗤一声,斜睥着鲍隆问道:“如此说来,鲍校尉是要亲自破敌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鲍隆尽量领会着孙策的意思,傲然大笑道:“正所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只要我杀了蛮王沙摩柯,五溪蛮群龙无首,便不战自溃。” “嘿嘿,好一招擒贼先擒王!”魏延冷然一笑,抱拳道:“既如此,等蛮军杀到,还要仰仗鲍都尉多多出力了。” 鲍隆砰砰拍着大肚子:“包在我身上好了!” 魏延双目微凛,点头道:“请鲍都尉先行歇息,养精蓄锐以对大敌!” 鲍隆得意一笑,起身出了大帐,此时他愈发以为孙策派他来,就是为了敲打敲打魏延。m.23sk. 毕竟魏延是孙策提拔的武陵太守,许多人本就不服,现在境内蛮人叛乱,他又无力讨平,必会遭人非议。 孙策派自己来讨贼做个表率,就是要告诫这红脸小子,虽然平步青云,但太守不是那么好当的,以后可要倍加小心,不要再给吴侯丢脸了。 “哼,狗肉终究上不了台面,吴侯提携又有何用?你也得是那块料啊!”鲍隆回到行营,半躺在床上埋怨道:“我看此战之后,你这太守也当到头了,换我来守武陵还差不多。” 魏延送走鲍隆之后,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自语道:“信中说有高人指点平贼,怎得来个了棒槌?” 鲍隆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虽然有些勇力,但猎户出身,大字都识几个,更不要谈什么兵法谋略,根本没有大用。 实在猜不透孙策的意图,魏延也有些烦躁起来,正在此时,探马来报,蛮军已到零阳境内,距大营十里开外。 魏延摆手道:“速传鲍隆知道,让他前去迎敌。” 亲兵退去,很快便听得外面鼓声大作,人喊马嘶,鲍隆竟是不假思索,带领本部人马前去迎敌。 魏延坐守大营等候消息,又拿起孙策的书信看了两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不禁自己也怀疑起来。 难道这鲍隆竟是大巧若拙之人,孙策将其留在荆南,实则是一招暗棋? 正百思不解之时,忽然亲兵匆匆闯入,大声道:“报——大事不好,鲍都尉阵前失利,被蛮王用铁蒺藜打伤了。” “什么?”魏延大惊,赶忙出了大帐。 只见鲍隆黑脸发紫,嘴唇发白,正被两名士兵搀扶下马,却是脚步虚浮,站立不稳。 魏延快步迎上去,急问道:“战事如何?” “毒……有毒!”鲍隆勉强一笑:“我辜负了吴侯信任,惭……惭愧。” “快将他带到后营疗伤!”魏延命人将鲍隆抬至后营,叫来几名逃回的败军询问情况。 原来鲍隆刚才出兵,正好遇到蛮王沙摩柯,两人阵前交锋,被沙摩柯暗器击中,暗器上面浸了毒,所以败下阵来。 “哼,暗器伤人,蛮人果然卑劣!”魏延脸色阴沉。 虽说鲍隆先前自吹自擂惹人讨厌,但首战便败下阵来,魏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闷闷回到帐中,苦思破敌之策,不多时亲兵来报,营外有人求见。 “不见!”魏延不耐烦地摆摆手。 很快亲兵又转回来,身后却已带着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人,只见此人一身青布衣衫,半截衣襟掖在腰间,乍看像农夫,却又气度从容,尤其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正向自己颔首而笑。 魏延正为败军之事烦恼,不禁怒道:“大敌当前,营中岂能擅自带人出入?汝不知军法么?” 亲兵向后退了一步,却见那人从背后伸出手,掌中却是一把剑,笑道:“魏将军可认得吴侯佩剑否?” “吴侯?”魏延一怔,旋即露出激动之色,腾地站起来快步来到帐门口,双手接过宝剑看了一遍,惊喜道:“原来先生才是书中之人。” 那人抱拳道:“在下徐庶,受吴侯之托前来,延误军情,还望将军恕罪。” “哈哈哈,不晚不晚,来得正好!”魏延让开一旁,抬手道:“先生请进。” 这人的气度神态,让魏延大为满意,心想这才是高人该有的模样,险些错认鲍隆,误了军情大事。 第228章 五溪蛮王 二人进帐坐定,魏延按照孙策书信,拜徐庶为军师,将蛮军情况告之,如今又伤了鲍隆,形势不容乐观。 徐庶听罢却笑道:“鲍校尉败得好!” 魏延一怔:“军师何出此言?” 徐庶言道:“骄兵必败,沙摩柯自起兵以来,所向披靡,又伤了鲍校尉,吾料其心必骄,焉能不败?” 魏延叹道:“就算那蛮王有三头六臂,魏某何惧?但此贼用暗器伤人,又淬了巨毒,实在叫人防不胜防啊!” 不多时后营来报,鲍隆伤势严重,军中医者无法解毒,已经昏死过去。 魏延大怒,沉声道:“蛮人如此卑劣,我誓杀此贼。” 正在此时,营外鼓声大作,守军来报,蛮军已经杀到营外,蛮王沙摩柯正在叫战。 徐庶捻须笑道:“沙摩柯来得正是时候,鲍校尉有救了。” 魏延已经起身披挂整齐,抱拳道:“军师有何对策?” 徐庶反问道:“魏将军深受吴侯器重,吾料必是武艺高强之人,可敢与那蛮王正面厮杀?” 魏延冷哼一声:“区区蛮王,有何不敢?” 徐庶问道:“若蛮王再用暗器,将军如何应对?” 魏延一怔,沉声道:“某受吴侯知遇之恩,自当舍命相报,死又何妨?” 徐庶摇头道:“无需如此冒险,魏将军出战时需加倍小心,等那蛮王用暗器,有把握之时却故意中招,诈败而走,吾自有妙计拿他。” 魏延明白了徐庶的意思,笑道:“这有何难?” 当即又命人取来两层皮甲,内罩一层软布,再穿上铠甲,整个人便粗壮了一大圈,更显得威猛霸气。 二人出营来看,只见营外三四千蛮军铺天盖地,挤在岸边叫嚣不已,如同野兽一般。 蛮人个个装束怪异,有些穿兽皮,有些用蓑衣,甚至还有用草裙罩身者,奇装异服,纹面抹灰,如凶神恶煞。 当先一人足有九尺来高,猿背蜂腰,乱发披在肩头,套着敞襟的白虎皮坎肩,手中一把装满铁刺的大锤,便是铁蒺藜骨朵。 徐庶抚须道:“此人气势凶猛,必是蛮王沙摩柯,将军先去叫阵,稍后将其诱至左边河道,跳河而走即可。” 魏延催马出阵,徐庶又转回营中,叫来两名小校吩咐一阵,带五百人从后营悄然而出。 魏延近距离打量沙摩柯,只见此人生得面如噀血,双目呈暗绿色,微微向外突出,如同恶狼一般,腹部黝黑的肌肉如山丘般起伏着,腰挂两张弓,颇为怪异。 沙摩柯脚踏草鞋,站在马前气势丝毫不弱,手指魏延瓮声大叫道:“来者何人?” 魏延厉喝道:“某乃武陵太守魏延是也,尔等蛮人,见我大军到此,还不速速归降?” “嚯哈哈哈——”沙摩柯仰天长笑,瞪着魏延大声道:“莫挨老子鬼扯,老子打的就是你!” 话音未落,便见沙摩柯向前冲了数步,低吼一声如虎跃一般弹跳起来,比魏延还高出半头,跃在空中对着魏延就是一锤。 呜—— 那带着尖刺的铁锤发出破风之声,直奔马上的魏延面门砸来。 魏延想不到此人看似身形高大,行动起来却如灵猿一般十分敏捷,急忙横刀招架。 咣的一声响,铁锤砸在刀柄上,双臂微微一沉,却见沙摩柯双脚借势踢向自己的胸/口。 魏延沉喝一声,手臂微微用力,将对方的铁锤震开,顺势将刀柄向下一沉,便挡在了身前。 噗噗—— 两脚踢在刀柄之上,草鞋中带着泥沙,和着酸臭的脚气味扑向魏延的面门。 “呸呸,这什么味道?”魏延吐着口水,这一下差点让他背过气去,掉转马头向后退开,用手连煽着鼻子,怒喝道:“你多久没洗/脚了?” 借着刀柄的力量,沙摩柯凌空一跃,落在一旁,将铁锤咚地一声杵在地上,重新打量着魏延。 刚才他就是用这招打败敌将,那人逃跑之时追不上才打出了铁蒺藜,没想到魏延竟能接住这必杀一击。 “嘿嘿,老子就喜欢脏兮兮嘞!”沙摩柯得意地将长发甩到背后,草鞋中的脚趾头抠了抠,指缝里挤出灰白色冒泡的泥沙,咕叽作响,咧嘴笑道:“就这样蚊不叮,虫不咬,那才叫安逸!” “我信你个鬼!”魏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大骂道:“我看你别叫五溪蛮王,叫五溪毒王更合适。” 好家伙,这脚上的味道,比那暗器上的毒还厉害。 “哼,你还莫见过腻害滴哩!”沙摩柯一阵大笑,再次飞身扑过来。 魏延这次有了防备,催马上前,舞动大刀劈斩过去,绝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这五溪蛮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虽然没有坐骑,但身体十分灵活,只见他上蹿下跳,来回纵跃,丝毫不输于马上的魏延。 二人在沙滩上厮杀二十余合不分胜负,魏延不由暗自心惊,这些五溪蛮生长在群山深涧之中,最善攀爬纵越,若是能组建一支步兵加以训练,在山林中岂非所向披靡? 听到身后蛮军的呐喊,沙摩柯不耐烦起来,再次飞身而起,单手抡锤砸向魏延,另一只手却从皮囊中掏出暗器打出来。m.23sk. 魏延看得阵前,见那暗器朝着胸/口打来,故意没有闪避,挡住铁锤之后怪叫一声,伏在马背上朝着左边逃去。 “你往哪走?”沙摩柯见得了手,不由大喜,撒腿便追了上去。 此时只要抓住魏延,自己就能当武陵太守,整个武陵由他控制,好酒好肉享用不尽,再也不用回到深山去了。 一路追到大河边,见魏延慌不择路催马跳入河中,马匹受惊,在河中直打转,沙摩柯不由大喜。 蛮人最擅长攀山泅水,这家伙掉进河里,比抓一条鱼还简单,跳下河岸准备下水抓人。 刚到岸水边,忽然眼前的沙土暴起,迷了他的双眼,紧接着一张网从沙土中弹出,草丛中钻出十几名伏兵,便将沙摩柯牢牢捆住。 魏延擦着脸上的水珠,在马上大叫道:“快把这混蛋扔到河里,洗刷干净!” “卑鄙,偷袭!不洗……我不洗!”沙摩柯在网中挣扎着,怒吼道:“莫挨老子,把你嘞手爪爪拿开,拿开!” 第229章 本性难移 这边沙摩柯去追杀魏延,刚离开大营口,徐庶一声令下,营中鼓声大作,官兵三路冲杀出来,蛮军根本抵挡不住,纷纷逃散。 此举旨在打击蛮军士气,并不想多造杀戮结怨,杀散蛮军之后,徐庶鸣金收兵,很快魏延也带着沙摩柯回到大营。 如同落汤鸡一般的沙摩柯,徐庶失笑道:“未料将军安然无恙,倒让蛮王落水了。” “哪里呀!”魏延嫌弃地撇着嘴,指着沙摩柯说道:“这家伙从来不洗澡,身上都是泥垢,不洗干净了,我怕军师见到他,当场就要晕过去。”23sk. 徐庶一怔:“有如此严重?” “嗐!”魏延无奈摇头,不想再提此事,说道:“鲍隆身中剧毒,还是先找解药要紧。” 徐庶打量着身形高大的蛮王,言道:“大王威震五溪,以勇武服人,却用暗器伤人,未免叫人齿冷。” 沙摩柯冷哼一声,言道:“谁叫他才接一招就要跑?老子还没有打痛快,自然要给他一点教训。” 魏延这才明白原来鲍隆是不战自败,旋即又冷嗤道:“鸭子死了嘴硬,刚才阵前不敌,你为何又故伎重施?” “这这……这我是为自保!”沙摩柯梗着脖子,瞪大眼睛说道:“老子堂堂蛮王,为了保命用出绝招,这很合理吧?” 徐庶叹道:“既然不是有意为之,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请大王拿出解药来,先为鲍校尉解毒。” “老子从来不用毒!”沙摩柯言道:“那只是一种叉鱼用的草药,只会让鱼昏迷过去,太阳一晒就活蹦乱跳的。” “还有这等怪事?”魏延大感惊奇,命亲兵去将鲍隆抬到帐外前去晒。 “来人,为大王松绑!”徐庶传令士兵解开罗网,抬手道:“看座!” 沙摩柯恢复自由,活动手脚,猛地地甩动长发,水珠四处飞溅,低头嗅了嗅身上,顿时浓眉紧皱。 魏延警惕地按剑盯着他,只要稍有异动,便将其一剑击杀。 “不对,味道不对了!”沙摩柯在胳膊身上来回嗅着,跌足长叹道:“没有原来那味儿了。” 魏延冷笑道:“你又不是猪羊野兽,还要在身上留下味道?” “大王请坐!”徐庶示意沙摩柯入座,问道:“五溪族人历来居于群山之中,与世无争,尔等何故反叛?” 沙摩柯走了两步,顿觉浑身轻飘飘的,脚下虚浮,竟差点摔倒,被洗干净之后,浑身都不自在。 魏延怒道:“大王何故叛乱?” “啊?”沙摩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擒,颓然坐在凳子上,说道:“刘将军将武陵送给本王,还答应给我们一千斤黄金,再送本王美女十名做王妃,荆州的女人都很漂酿,老子凭什么不要?” 魏延冷哼道:“荆南四郡,已为东吴所有,尔等岂能毫不知情?吴侯统御江南,军民顺服,尔等不知偏安自守,妄图犯境作乱,好大的胆子。” 沙摩柯瞪眼道:“这天下是刘家的天下,刘将军汉室宗亲,掌管荆州,将武陵郡让给我们五溪各族,这有什么不对?” “哼,纵然是刘氏天下,也不是他刘表说了算!”魏延冷笑道:“刘家崇信奸佞,朝纲崩乱,大失人心,早已无力为这江山作主。天下自当为有德者居之,吴侯文治武功,顺天应人,尔等好不自知。” 沙摩柯大声道:“我们的祖先是被光武帝征服,世世代代都服从刘家人的命令,孙策算什么?” 徐庶静静看着二人争吵,听罢笑道:“大王如今被我所擒,可曾心服?” 沙摩柯偏过脑袋:“你们汉人阴险使诈,本王一个人闷起老阔(脑壳)冲,中了你们的圈套,老子不服!” 魏延拔剑厉喝道:“你要求死不成?” 沙摩柯吓得身躯向后一缩,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其实才刚满十八岁,又继承蛮王之位,正是满腔热血、春风得意的年纪。 得到刘表的书信和承诺之后,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了败仗,当然更不想早早送命。 就在此时,帐门口走进一人,正是鲍隆,见了沙摩柯低吼一声就要冲上前动手。 “慢!”徐庶抬手喝止,魏延拦住了鲍隆,见他安然无恙,倒是松了一口气。 徐庶看向沙摩柯,问道:“我若放你回去,叫你重整兵马,堂堂正正来一场交锋,大王意下如何?” 沙摩柯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庶:“你真要放我回去?” 徐庶言道:“你中计被擒,纵然归顺,吾料回去之后也难说服族人。我便放你回去,重新挑选三千精锐,三日后于澧水正面交锋,胜者为王,如何?” “好,一言为定!”沙摩柯站起身来,向徐庶躬身施礼,“我们族中从来都敬服强者,到时候五溪各族族长会亲自来战斗。” 徐庶微微点头,吩咐道:“来人,为大王赐酒践行。” 有士兵端酒过来,徐庶示意魏延和鲍隆陪饮,三人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哈——好酒啊!”沙摩柯忽然双目放光,砸着嘴问道:“这是什么酒?” “江东还有比这更好的酒,只要你愿降,便管够!”魏延淡淡说道:“若你执迷不悟,以后也没机会喝了。” 沙摩柯不敢说话,又端起酒碗将剩余的酒渍吸溜干净,砸着嘴意犹未尽。 他们是苗人后裔,家家户户都会酿酒,每年各寨都会拼酒,自以为比汉人的酒好喝,没想东吴还有如此美酒。 徐庶摆手道:“来人,将大王送出营外。” 沙摩柯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外走着,也不知道是回味美酒,还是洗了澡觉得身体发飘,总觉得十分别扭。 到了辕门处,有士兵将他的兵器交还,只见沙摩柯来到澧水岸边,忽然躺在泥沙中来回打滚,直到浑身沾满污泥,才撒腿飞奔而去。 鲍隆看得目瞪口呆,愕然道:“我家的驴干活之后要在地上打滚,这蛮王是属驴的不成?” 魏延也哑然失笑,摇头叹道:“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想改造一个人,何其难哉?” 鲍隆还未见过徐庶,见刚才魏延对他言听计从,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问道:“魏将军,方才帐中那位,他是什么人?” “高人!”魏延冷哼一声,甩袖而去,留下鲍隆在那里发愣。 第230章 五行阵 魏延转回帐中,问道:“方才斩了沙摩柯,蛮人群龙无首,自然溃散,为何又将其放走?” 徐庶叹道:“吴侯来信,叫我等收五溪蛮之心,征招精壮以为兵力,安置族内妇孺化育其民,若杀了蛮王,蛮人愈恨,岂不适得其反。” 魏延皱眉道:“放了沙摩柯,犹如纵虎归山,再想拿他可就难了,再出兵讨叛,不知又要折损多少兵马。” 徐庶言道:“这也是无奈之事,为了将来荆州之地长治久安,如今就要多费周折,此战就是要一劳永逸。” 魏延摸着越来越长的胡须,沉吟道:“就怕这小子躲进深山再不出来,可就麻烦了。” 徐庶笑道:“将军放心,沙摩柯年轻气盛,失手被擒,必然心中不甘,定会前来报仇。” 魏延点头道:“方才军师与他约定以三千军决胜负,蛮军凶悍,我也要挑选精锐以对。” 徐庶洒然笑道:“将军勿忧,吾自有妙计对敌,不必折损人马,擒沙摩柯,易如反掌耳!” 魏延还要再问,却见鲍隆从帐外进来,跪拜在地:“鲍隆不知轻重,延误军情,请魏将军治罪。” 魏延一怔,问道:“鲍校尉这是何意?” 鲍隆羞愧低头,抱拳道:“鲍隆谢过将军及军师救命之恩。” 他刚才在帐外已经打听清楚,知道今日若不是徐庶妙计,魏延擒拿蛮王,他还中毒昏迷,想起先前自以为是,真是羞愧万分,赶紧进帐请罪。3sk. “鲍都尉快快请起,”魏延也是豪爽之人,见鲍隆主动请罪,也不与他计较,上前将他扶起,大笑道:“你我同为吴侯分忧,讨叛平贼,本当相互救应才是,何须如此?” 鲍隆叹了口气,苦笑道:“离开长沙的时候,蒋太守就交代我要听从将令,是我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让将军见笑了。” 徐庶笑道:“吾等奉命出兵,自当齐心协力,接下来对付蛮人,还要鲍校尉多多出力。” 鲍隆抱拳道:“军师只管下令,在下万死不辞。” 魏延也问道:“三日之后,军师打算如何对敌?” 徐庶转身从桌案上拿起纸,指着上面画好的图案说道:“区区蛮人,我只需演绎一个小小的五行军阵,便可叫其溃不成军。” “军师还会阵法?”魏延吃了一惊,又皱眉道:“只是时间仓促,恐怕来不及训练。” 徐庶笑道:“对付蛮人,无需过于缜密,请将军选三千精兵,分五人统率,只要看我旗号行事即可。” 魏延大喜,当即带着鲍隆去营中点兵,阵法他只在兵书中听过,却从未见过,心中充满好奇。 军兵散去之后,徐庶将桌案上的宝剑,轻轻抽出半截剑刃,一道寒光冒出,剑刃上映出他略显沧桑的眉眼。 默默看着剑刃上的面容,半晌之后,徐庶长声一叹,缓缓道:“孔明啊孔明,汝赞孙策为英主,却又不愿出仕江东,如今举荐我为孙策效命,汝又返回南阳……那日的天象,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仓啷啷—— 随着一声龙吟,宝剑出鞘,这是孙策的佩剑,剑刃光滑,似有波纹流转,剑锋之上寒气逼人。 目光与剑光相撞,徐庶慨然道:“许兄,当年你仗剑江湖,惩强扶弱,不料却遭大难,方悟只凭三尺青峰,一人之力,难除天下奸恶。吾今学三韬六略,寻访明主,当以万万人之力,打出一片清平世界,以慰贤兄泉下之盼!” 当天晚上,魏延在军中设宴庆功,同时也为徐庶接风,鼓舞士气,一扫之前被蛮军压迫的阴霾。 次日一早便在营中练兵,魏延、鲍隆各领一军,另外还有三名偏将,在校场上摆开阵势。 徐庶按剑站立点将台上,身后站着红橙黄绿蓝五色旗号手,交代完阵型变化之后,便开始演练阵法。 三日之后,沙摩柯果然又带蛮军杀到,三千全副武装的蛮军个个精壮高大,气势汹汹。 魏延也点起三千军出营,徐庶吩咐道:“五行阵按金木水火土五门所布,将军稍后出战,可自东面木门将贼诱入,往东北金门而走,此乃死门也,蛮军一旦闯入阵中,定叫他有来无回。” 魏延打马出阵,叫沙摩柯出战,见他又是浑身污泥,一副邋遢模样,不禁大笑不已。 沙摩柯要一雪前耻,冲上来厮杀,他也想将魏延活捉,趁机先用暗器打伤魏延的坐骑,战马倒地挣扎不起。 魏延大惊,将错就错赶紧跑回本阵,沙摩柯哪里肯舍,立刻带兵追赶过来,直追冲入军阵之中。 咚咚咚—— 战鼓声中,吴军纷纷向两旁让开,蛮军见吴军一片大乱,几名头领也带兵跟进,从木门杀入。 徐庶在哨台上看得真切,见蛮军全部杀入阵中,将剑向前一指,随着红旗挥动,后方合围,五行阵骤然启动。 沙摩柯正紧追魏延不舍,他本就身轻敏捷,魏延穿着铠甲,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追上,却见眼前闪出一队兵马挡住去路,魏延消失不见。 “给老子让开!”沙摩柯大怒,挥动铁锤便轰了过去。 当当当—— 只听一串密集如打铁般的兵器碰撞声声响起,自己的铁锤竟被反弹回来,再看那些吴军,向左边游走而去,眼前沙土飞扬。 “大王小心身后!”就在此时,身旁的护卫一声大喝。 沙摩柯急忙转身,却见身后又有一队吴兵杀到,赶紧挥动大锤横扫,却再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回来。 沙摩柯不由大惊,此时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喊杀之声,前后左右不时有吴兵杀出,刀枪闪着寒光,将他重重包围。 “不好,又中计了!”沙摩柯不想再受被擒之辱,转身嘶吼道:“跟老子杀出去。” 沙摩柯掉转方向,朝着来路冲杀过去,但只见人影幢幢,到处都是刀枪棍棒,已经分辨不出方向。 沙摩柯怒吼连连,身上几处受伤,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如同猛兽一般闷头厮杀,但始终冲突不出。 只觉得四周都是吴军,人山人海,等他杀得气喘吁吁回头之时,周围随从都已经不见,一颗心沉到谷底。 砰—— 就在此时,背后一骑马冲出,正是鲍隆杀到,一棍子打在沙摩柯后脑上,顿时眼前一黑,仆倒在地。 第231章 约战天门山 沙摩柯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潮湿,又被洗刷干净,后脑勺隐隐作痛。 魏延正抱着胳膊看着他,笑道:“大王,感觉如何?” “脑瓜子嗡嗡的!” 沙摩柯浓眉紧皱,低头在身上嗅了嗅,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味道又没了。 魏延冷声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沙摩柯想起刚才杀入乱军之中,忽然眼前一片混乱,像是钻入迷雾中一般,不辨东西,瞪眼说道:“你们使诈,我不服!” 魏延脸色一沉,冷声道:“我们约定以三千军交战,你今兵败被擒,何来使诈?” 沙摩柯叫道:“明明你们用了妖术,军营里愁云惨雾,这不公平!” 魏延大怒,沉声道:“冥顽不化,留你何用?” “慢!”徐庶拦阻魏延,蹙眉道:“大王出尔反尔,究竟是何意也?” 沙摩柯大声道:“你们诡计多端,叫人防不胜防!当年马援将军打到了充县才算赢,你若有本事在天门抓到老子,我和族人才心服口服。” “天门山?” “不错!”沙摩柯言道:“天门山距离此地不过三十里,那是我们祖先盘瓠登天的地方,你敢去吗?” 徐庶微微皱眉,言道:“我若放你回去,再有食言,当如何处置?” 沙摩柯微微一顿,咬破手指在脑门上画了个古怪的符号,说道:“本王向盘瓠大神发誓,如果食言,被天雷劈死,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徐庶轻轻一叹,摆手道:“让他走吧!” 魏延怒道:“军师,这等出尔反尔的小人,不如杀了他干脆!” 徐庶叹道:“若能以一人之命,免去五溪各族及众将士争斗,我宁愿再相信大王一次。” 沙摩柯正用嘴嗦着手指,赶紧说道:“这次本王决不食言!” “走吧!”徐庶摆摆手,对魏延说道:“莫忘了吴侯吩咐。” 魏延偏过头去,无奈一叹。 沙摩柯大喜,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回身问道:“这次……怎么没有酒了?” 魏延大吼道:“下次再被擒住,某要喝尔狗血,滚!” 沙摩柯浑身一震,舔了舔嘴唇灰溜溜地走了,到了帐门口又停住,回身问道:“那个……本王还有个请求。” 魏延仓啷一声拔剑而出,厉喝道:“你找死不成?” “不不不……”沙摩柯连连摆手,嗫嚅说道:“那个……下次再抓我的时候,能不能……不洗了?” “滚——”魏延怒瞪双目,提着宝剑走过来。 “滚就滚!” 沙摩柯吓得一缩脖子,出了帐外就地滚了好几圈,带起一片尘土,一溜烟地跑了。 魏延兀自怒气不休,怒骂道:“哼,两军交战,你死我活,这蛮王还当是做买卖呢?完全没有半点觉悟!” 徐庶反而失笑道:“五溪蛮居住深山,与世隔绝,虽说有些残暴,皆因出于本能,如同猛兽一般,本性却单纯,被刘表以利所诱,也是如此,哪里懂得人情世故?”m.23sk. 魏延将宝剑还入鞘中,不满道:“这就是将他屡次放还的理由?如此冥顽不灵之徒,只恐难以悔改。” 徐庶叹道:“蛮人顽劣,正如同猛兽难训一般,但正如犬守于家园,马忠于其主,一旦将其驯服,便矢志不渝,正因为蛮人尚未开化,我们更要加以招抚化育,此方为仁主所为也!” 魏延一怔,苦笑道:“这如果训马一样,那我倒还要多加点耐心了。” 徐庶笑道:“方才沙摩柯临行之言,其实已然心中畏惧,只是毕竟年轻气盛,尚存一丝侥幸,吾必叫他心服口服,为吴侯所用。” 魏延想起沙摩柯刚才的话,已然在担心被擒之事,不由大笑道:“此贼倒也有趣,下次再拿住他,我偏要将他放在木桶中蒸上三天。” 正商议进兵之时,刘贤带领两千援军赶到,魏延大喜,亲自将其迎接进帐。 经过一年多的历练,刘贤变得愈发沉稳,他奉命赶回零陵发兵,夺回辰阳、沅陵之地,听说蛮王正集合大军直逼临沅,兼程行军前来。 刘贤听闻蛮王竟已被擒了两次,大感惊奇,进帐见礼,见徐庶谈吐不俗,对这个新来的军师深为佩服。 徐庶笑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刘将军来得正好。” 魏延点头道:“刘将军在荆南人称儒将,比我这个大老粗有用多了。” 刘贤赶紧抱拳道:“魏将军过谦了,末将奉命来保荆南,军师用兵如神,请多指教。” 徐庶言道:“沙摩柯说要在天门山一决胜负,刘将军可知此地?” 刘贤答道:“那天门山乃嵩梁山其中一段,位于武陵山腹大庸之地,因山间洞门大开,蛮人称为天门。此处地形险要,境内河流纵横,其间峡谷陡峭,两壁险峻,滩多水急,乃澧水之源,当年庸人善战,秦楚共灭之,庸人便是逃至此地避乱,敌军束手无策。” 徐庶看着地图上的标注,叹道:“当年伏波将军南征,不幸殁于此地,以其身经百战尚且迟迟未定,可见武陵山之险峻复杂,看来降服蛮王,势在必行!” 地图纸上,澧水在前方饶峰而行,形成了一个“几”字状,天门山就在这段河谷背后,显然是易守难攻之地。 刘贤点头道:“正因为此地谷深水急,舟船难进,而悬崖茂林之处,蛮人又能自由出入,孤军深/入其地,必定危险重重。” 徐庶蹙眉道:“如此看来,要运粮草,必定十分艰难。” 魏延摸着胡茬说道:“若粮草不继,大军难以持久,攻打天门山当真是难如登天。” 刘贤又道:“五溪蛮人最善驯养猎犬,人皆以犬为伴,其大营、要道之上必有猎犬巡视,请军师务必谨记。” 徐庶微微点头,叹道:“五溪蛮以盘瓠为祖先,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魏延诧异道:“盘瓠和猎犬有何关联?” 刘贤笑道:“传说那盘瓠本为远古高辛帝爱犬,毛色五彩斑斓,因吴将军作乱,高辛帝悬赏能斩下吴将军之首,便封邑赏金,将公主下嫁。那盘瓠便咬下吴将军首级,得胜而归,得配公主,封邑在五溪,才有了五溪蛮人。” “这……”魏延听罢愣了片刻,揪着唇角的胡须低骂道:“这些狗日的蛮人。” 第232章 最后一战 沙摩柯狼狈回到大营,早上和他出战的几位寨主早已返回,每个人神色讪讪,嘿然无语。 沙摩柯沉着脸来到帐中,一只小牛犊大小的黑犬呼地一声扑上来,长尾巴摇得极其欢快。 “阿黑——”抱着这头黑犬,沙摩柯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正要抚/摸它的脑袋,却见那黑犬低鸣一声跳开一旁,在他脚边转圈嗅着。 “又被人洗了个干净,老子心里憋屈呀!”沙摩柯苦叹一声。 俯身抱着黑犬的脑袋,用胡茬亲昵地蹭着,索性坐在了地上,靠在黑犬身上,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慰和依靠。 “大王!”正在此时,帐外走进一人,躬身说道:“吴军放回了我们的族人,看来他们真的不想结仇,不如退兵吧!” 这人三十上下,眼窝微微深陷,衬得鹰钩鼻格外挺直,左边眼角上有三道暗紫色的爪痕,整个人看起来略显阴鸷。 “墨比卡,你的智慧呢?”沙摩柯双手撑地,仰头看着来人,“你是继承了月亮女神智慧的巫师,五溪十八寨最有头脑的人,就没有对策吗?” “唉——”墨比卡一声轻叹,摇头道:“我的智慧用错了地方,当初刘表派人来请我们出兵,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说什么?”沙摩柯坐直了身躯,不满道:“当时出兵,也是你的建议,刘表送来的黄金和布匹,还有那些抢来的东西,难道都是假的?” “我们中计了!”墨比卡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缓缓说道:“这半个月我打听到了很多消息,中原已经彻底大乱,刘表在利用我们。” “不管你打听到了什么,退兵是不可能不退兵的!” 沙摩柯猛地站起来,冲着墨比卡低吼道:“老子已经和吴军约好了,让他们来攻打天门山,老子就不行,他们能打过恶龙湾。” 墨比卡叹道:“可如此一来,必定又有人要为此牺牲,吴军今天放了我们的族人,但激怒他们,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沙摩柯握着拳头,沉声道:“你可曾想过,就这么退兵,回去之后十八寨的寨主怎么看我们?族人怎么看我们?狗狗们又怎么看我们?” 墨比卡沉默片刻,问道:“大王和吴军有什么约定?” “这是最后一战!”沙摩柯一阵咬牙,缓缓说道:“我们赢了,武陵郡归我们,输了……我愿臣服于东吴。” “你说什么?”墨比卡吃惊地看着沙摩柯。 “现在,需要用你的智慧来拯救大家了!”沙摩柯拍拍他的肩膀,吐出一口气:“汉人比狼还狡猾,我们出兵只会吃亏,所以老子想好了,这次就守住恶龙湾,看他们怎么打进来。” 墨比卡知道沙摩柯决心已定,再劝无益,思索片刻之后问道:“可有期限?” 沙摩柯摇头道:“这倒没有,只说在天门山抓住本王。” 墨比卡言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严防死守,在恶龙湾布下重重防线,就算吴兵来攻,他们也要几月时间,等他们粮草不够,必然就会退兵,我们再借助地利优势出奇兵反攻,吴军必败。” “哈哈哈,果然不愧为拥有月亮女神智慧的人!”沙摩柯闻言大笑道:“好,那就由你来布置兵力,老子在天门山等吴军。” 墨比卡躬身道:“当年光武帝时期,伏波将军马援带兵来充县,我们的祖先就是用这个办法拖住官兵,马援最终也死于军中,今日的形势,和当年十分相似,我只是效仿先人罢了。” “原来如此!”沙摩柯明白过来,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当年我们的祖先最终失败了,这个办法可行吗?” 墨比卡笑道:“当年马援带领四万大军,从澧水和酉溪两个方向进兵,官兵优势极大。如今吴军只有一万多,和我们兵力相当,又只有澧水这一支兵力,只要坚守恶龙湾,与吴兵相拒,可保万无一失。” 沙摩柯放下心来,冷笑道:“吴军妄想在我们的地盘逞能,哼,老子是那么好抓的吗?” 遂传令蛮军退至大庸,在恶龙湾各险要之地布下人马,下寨筑垒,严密防守。 哨马将蛮军动静飞报魏延,魏延即刻请徐庶等前来商议。 刘贤言道:“果然不出所料,蛮军在此地布防,此河湾长达二十余里,峭壁深谷,极难进兵,当年伏波将军便是被阻于此地,未等交锋便病发身亡。” 徐庶笑道:“蛮军拒险而守,不敢与我战,足见先前连败两阵,已被吴军杀得胆寒,如今龟缩死守,实则已怯战矣!” 魏延蹙眉道:“即便如此,蛮军严防死守,要想通过此险地,也要耗费许多时日。如今周都督大会水军于赤壁,意在牵制荆州兵马,以便我们全力讨贼,当速战速决为好!” 徐庶笑道:“我既然将沙摩柯放回,便料到他定会在此地死守,岂能没有对策?” 魏延忙问道:“计将安出?” 徐庶言道:“沙摩柯两次被擒,如今已然心切,必会于此地布下重兵,蛮人欲待我粮尽自退,正好将计就计,先耗其精力。” 魏延疑惑道:“前方已是五溪蛮巢穴所在,占尽地利,如何与他消耗?” 徐庶摇头道:“五溪蛮巢穴乃是充县,其地崇山峻岭,出入十分不便,距大庸尚有数十里,大庸本非蛮人之地,要在此驻扎,蛮人所需粮草,转运难我数倍。” 刘贤若有所思,言道:“军师之意,莫非是先让蛮人聚集于此,待其粮草辎重皆备好,却另选一路,叫他们首尾难顾?” “正是如此!”徐庶笑道:“蛮人料定我们进入恶龙湾,粮草难运,但他们驻守恶龙湾,何尝不需要运送粮草?可先领兵马向前,将蛮军大半吸引在此,待其巢穴空虚,再分兵自酉阳径奔充县老巢,贼人岂敢不救?” 刘贤点头道:“酉阳至充县,比之此地更近,可于大庸南部中途击之,必获全胜。” “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 魏延明白过来,遂传令鲍隆为先锋,大军开拔往恶龙湾进发,于河谷外安营扎寨,作势强攻。 第233章 得道多助 吴军前进五十里扎营,只见澧水在这里绕过一座极高的山峰,形成一段河湾,地势险峻,极难通行。 蛮军就在河谷内布下营寨,当道垒砌巨石,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悬崖峭壁,山崖洞窟之中都有弓箭手把守,如天罗地网一般。 徐庶命魏延、刘贤、鲍隆轮番叫阵,蛮军只是拒守不出,营门外还有猎犬警戒,根本无法靠近。 一连数日过去,魏延有些焦躁,指着对岸的群山说道:“不如给我一支精兵,我带人从后山穿越而过,直抵天门山去抓沙摩柯。” “不可!”徐庶摇头道:“武陵山中地势极其复杂,砂岩峰林数不胜数,密林之中还有猛兽,纵然山中有小道,沙摩柯必会派兵把守,更何况他们还有猎犬相助,极难通过。” 刘贤也道:“沙摩柯既然约定在天门山,此处必有重兵把守,纵然将军能翻山越岭到达此处,但兵力不足,也是无济于事。” 魏延叹了口气,只好耐心等待机会,又过两日,忽然有三名农夫求见,正是大庸的百姓。 徐庶传令将其带进,只见这三人都是猎户,三四十岁左右,身穿兽皮,体型健硕,身上沾着草叶,弓箭和猎叉上尚有血迹,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三人跪拜在地,年纪稍长者言道:“草民乃是大庸的百姓,因五溪蛮叛乱,将我们驱离家乡,听说吴侯发兵平叛,我们特来相助。” “哦?”徐庶看着三人,点头道:“都起来答话!” 那三人起身,各叙姓名,年长者名叫黄真,他们的祖先很可能是庸人之后,族中现有五百余口人,世居于武陵源一处桃花林中。 他们以捕鱼、狩猎为业,本是个极其隐秘之地,与世无争之地,连官府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却不幸被蛮人的猎犬发现。 如今桃花源被蛮人占去,族人/大半被俘,青壮者逃进山中,伺机报仇,但蛮人兵力强盛,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徐庶听罢言道:“吾等奉吴侯之命来讨叛,自然要将五溪蛮平定,但救人之事,还需等大军攻入大庸,方可执行。” 黄真抱拳道:“我们就是从桃源出发,翻越嵩梁山而来,山中有一条我们族人通行的密道,偶尔进城采购物资,只要将军肯发兵,我们愿做向导。” “哦?”徐庶眉毛微微一挑,言道:“此密道蛮人会不会发现?”3sk. “绝对不会!”黄真肯定言道:“这密道在河道之中,要从一条极长的山洞中驾船通过,再通往后山之中。山中的道路也是我们祖先探索出来的,一年只走两三次,除了族中可信赖的人,其他人也认不出路上的记号。” 徐庶问道:“不知这条密道能供多少人通行?” 黄真答道:“一两百人没问题,我们在城中采买物资之后运到山中,再由族人背负进山。” 徐庶又问道:“那蛮王现在桃源之中?” “正是!”黄真答道:“桃源极其隐秘,蛮王躲进这里,就算将军攻下大庸,拿下天门山,没有我们带路,也很难找到他。” “想不到沙摩柯竟也是狡猾之徒!”徐庶淡淡一笑,言道:“汝既说这桃源十分隐秘,不为官府所知,如今若带路,将来便要被官府管制,你可愿意?” 黄真叹道:“如今我的族人都被蛮人关押,为了救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总比被蛮人占去,族人受苦要强许多。” 徐庶慨然道:“这世上岂能真有世外桃源乎?只是暂时偏安一隅罢了,若无明君圣主护佑,迟早必为强敌欺凌。” 黄真言道:“我等听闻吴侯英明神武,宽仁爱民,等赶走五溪蛮人,我们愿意效忠吴侯,今后按时纳粮缴税。” 徐庶笑道:“此事尚言之过早,我看三位翻山越岭,形容疲倦,先下去歇息,待我等商议之后,再做对策。” 黄真三人再次跪拜/谢过,徐庶命人将他们带到后营,赐予酒食款待。 随后将魏延等人传唤前来,今日轮到魏延搦战,鲍隆巡营,还和往日一样一无所获。 刘贤负责打探军情,言道:“这几日蛮人都在增派兵力,恶龙湾沿河立下十余处大寨,每寨至少五百人守备,其主力大部分都在此处了。” 徐庶点头道:“沙摩柯自以为此地固若金汤,却不知地利终究不如人和,军机大事,贵在临敌应变,如此严防死守,乃取败之途耳!” 魏延见徐庶忽然召集大家,问道:“军师突然谈起人和,莫非蛮军发生内讧了?” 徐庶轻轻摇头,便将方才武陵源来人之事大概说了一遍,笑道:“此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理也!” 魏延顿时来了精神,忙道:“如此说来,我先前所说奇袭之计可行?” “可行!”徐庶终于赞同魏延之策,言道:“沙摩柯自以为得计,藏身于武陵源中,此地极其隐秘,吾料其必无多少防备,正好趁虚而入,一举将其擒拿。” “嘿嘿,我看这狗东西,下次还有什么话说!”魏延摩拳擦掌,抱拳道:“军师,魏某只需五百精兵,可擒蛮王。” 鲍隆忙道:“魏将军,我是猎户出生,最适合进山,还是让在下去吧!” 魏延摇头道:“此行不光是要翻山越岭,更要临机应变,那武陵源情势如何,我们尚未清楚,还是我亲自去才万无一失。” 鲍隆不悦道:“魏将军可是看我出身低贱,不足以担当此任?” 魏延摆手道:“鲍校尉不必多疑,军情大事,岂容儿戏?你纵然到了地方,也非沙摩柯对手,岂非徒劳一场?” “这……”鲍隆一怔,神情尴尬,说不出话来。 想起先前与沙摩柯交战,他在马上都非其对手,徒步进山,遇到沙摩柯,岂不是要反被擒拿? 刘贤在一旁笑道:“鲍校尉虽然武艺不如魏将军,但他在兵法谋略上也差了一大截啊!” “你……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你们都等着——” 鲍隆本以为刘贤要替他解围,没想到竟又是羞辱之词,顿时面色涨红,嘶吼着冲出大帐。 第234章 桃花源 徐庶也想不到一向沉稳的刘贤竟会当面羞辱鲍隆,皱眉道:“大敌当前,岂可如此胡闹?”天籁小说网 “军师恕罪!”刘贤抱拳道:“在下与鲍校尉颇有交情,先前也曾劝他多学兵法韬略,却总是忠言逆耳,此番故意用言语相激,是要他知耻而后勇,我自会单独劝说于他!” 徐庶叹道:“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但愿刘将军的一番苦心,鲍校尉能够领会。” “军师放心,我自有分寸!”刘贤笑了笑,言道:“既然有人愿作向导前往大庸,这酉阳一路兵马,还要不要动用?” “当然要用!”徐庶笑道:“兵者,诡道也!先前声东击西,乃是既定之计,如今又有变化,正好实而虚之,虚而实之,防保万无一失。” 刘贤略作思索,依然领会徐庶之意,抱拳道:“虚虚实实,正好叫蛮人防不胜防,末将明日便赶往酉阳。” 徐庶命刘贤去安抚鲍隆,准备出兵事宜,又将黄真几人叫来,与魏延商议奇袭之事。 …… 恶龙湾中,墨比卡亲自带兵布防,在各险要处设置壁垒,分给各寨部众防守。 这一日正在布置第十三道防线,前方传来消息,吴军已经两日不曾叫战,大营没有丝毫动静。 墨比卡心生不妙,赶忙派人打探消息,方知刘贤已经回到酉阳,正在集合人马准备从南部直取充县。 “不好,中计了!”墨比卡大惊,传令放弃布置最后两营,立刻赶回桃源报信。 来至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登舟顺着小河而进,便见一片桃花林,此时桃花开得正艳,落英缤纷,如同进入人间仙境一般。 但墨比卡却无心欣赏美景,来至一处山口,仅能容一人通过,山口长满藤蔓树木,若不仔细看,很看发现这个入口。 洞深四五丈,当初猎犬发现这里,为了攻入其中,他们曾在这里损失了数百人,此时已有蛮军把守。 墨比卡来至山谷之中,沿河两岸良田正盛,山脚和树林边房屋整齐,竹林苍翠,溪流潺潺,无人打理的田地已经长出了杂草。 除了部分年轻力壮者被抓来当杂役之外,这里面其余的百姓都被关在了后山峡谷之中。 若不是沙摩柯看中了族长的女儿,那女子又以死相逼,大多数人都难以保命。 北部一片竹林之中,用青石、木板和竹子搭建的三层楼阁,便是族长居住之地,如今成了蛮王的行宫。 沙摩柯将防守事宜交给墨比卡之后,便躲在竹林之中,和这里的人一样不问外事。 二层宽大的客厅里,沙摩柯正敲着二郎腿躺在竹椅之中,神情落寞,双目空洞。 “汪——”趴在一旁的大黑狗忽然站起来,走向门口。 “小桃红?”沙摩柯猛地坐起来,双目精光爆射,死死地盯着门口。 见走进来的却是墨比卡,沙摩柯叹了口气,又瘫在了椅子之中,不耐烦道:“你来这里搞哪样?” 墨比卡神情凝重:“大王,吴军暗中派刘贤去了酉阳,正在集合人马,很可能要袭击充县。” “朗子?”沙摩柯又坐了起来,惊问道:“你是说,吴军去攻老营?” “不错!”莫比卡言道:“必定是我们在恶龙湾布置重兵,吴军见无法通过,料到充县兵少,所以要从酉阳出兵。” “混账!”沙摩柯捶打着桌子,怒道:“我们不是约定在天门山决战吗?为什么又变了?” 墨比卡叹道:“两军交战,胜者为王,若充县有失,我们的族人都要受害,我们也将无处可去,吴军也能从后方攻打天门山,守在此处已经无用。” “砍老阔勒!”沙摩柯心中一阵惊慌,却又舍不得这个地方,拍着脑门急道:“好容易找个安全的喀喀头(角落)躲起,你说该啷个办?” 墨比卡言道:“吴军既然分兵去酉阳,恶龙湾的防线可减少一半,马上调兵往酉溪布防,决不能让吴军进入充县。” 沙摩柯站起身来,困兽一般地来回走着,竹楼地板发出嘎吱吱的声音,一如他此刻杂乱的心绪。 墨比卡知道沙摩柯舍不得此地,更舍不得那族长之女黄桃红,暗自一叹,躬身道:“不如我马上带兵去酉溪,恶龙湾交给大王来守备。” “好,你快去!”沙摩柯点头道:“你带两万兵去,我这里一万人足够了。” 军情紧急,墨比卡也顾不上劝说沙摩柯,转身匆匆离开了竹楼。 沙摩柯来到窗口,看着墨比卡渐渐远去,站了片刻之后,轻叹一声也出了房门,迈步往三楼而去。 三楼是族长居住之地,有木板搭建的凉亭,种着一排翠竹,站在这里望去,整个上谷尽收眼底,山风吹来,清凉惬意,仿佛忘记了所有的忧愁。 沙摩柯站在左边的厢房门口,轻咳一声说道:“小桃红,本王是个粗人,你到底愿不愿做我的王妃,给个痛快话吧!” 屋子里半晌没有回应,沙摩柯的声音变得焦躁起来:“实话告诉你,吴军已经打进来了,我们再不齐心协力,到时候谁也不好过,你要是被吴兵抓去,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大哥呢?”屋子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大哥自己逃走,叫本王去哪里找人?”沙摩柯顿足道:“说不定早被吴军当做暴民给杀了。” “不可能!”那女子的声音十分坚定,冷声道:“我爹爹被你们气死,没有我大哥的允许,我谁也不嫁,这是我们族里的规矩。” 沙摩柯一拳打在门框上,整个房子都在颤/抖,咬牙道:“小桃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从来没有人敢违背本王的意思。” 那女子却淡淡说道:“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只要破门,我马上就自杀,去陪伴我那可怜的爹爹。” “好好好,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沙摩柯吓得倒退两步,顿了一下说道:“我已经答应你放了你的族人,就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大哥还不回来,你一天不答应,老子就每天就杀一个人。” “你敢?”那女子声音略显紧张,厉声道:“你敢杀人,我就自杀!” “哈哈哈,你还想威胁老子?”沙摩柯怒极反笑,忽然双目充血,冷声道:“老子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掉!你若死了……就让你的族人,都为你陪葬吧!” 第235章 潜入桃源 一场细雨过后,阳光照耀,蒿梁山笼罩于云雾之中,放眼望去,一片迷蒙之色,如同仙境一般。 魏延带着士兵穿行在奇峰异石之间,慨然道:“想不到这武陵境内竟有如此奇境,我这武陵太守居然不知,惭愧!” 此时正好一束阳光自雾中射出,金光万丈,人置身其中,就像在云雾中行走,再听得飞泉鸟鸣,甚至浑然忘了此行是出来打仗的。 黄真却叹道:“这武陵源内,深林奇树数不胜数,但飞禽猛兽也极多,虎豹狼虫纵横,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魏延想起一路上遇到的虎豹,慨然道:“美景之中,潜藏危机,若被这奇异之色所迷惑,很容易葬身其中,越是安逸之处,越要提高警惕。” 黄真神色一暗,忧心道:“那蛮王占了我们的桃源,不知道族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魏延劝道:“沙摩柯既然约定与我们决出胜负,就不会再滥杀无辜,不知还有多久能到?” 黄真指着前方一座隐现于云雾之中,如同天柱一般的山峰:“那座山后,便是进入桃花源的暗洞,我早已派人在山中等候,应该有人接应。” 魏延点点头,让黄真马上派人去联络,找了个干燥的崖洞暂时休息,如果时机成熟,便连夜进入桃源境内。 半个时辰之后,黄真一脸喜色而来,神情激动:“魏将军,真是天助我等,那蛮王今早刚刚离开,听说是去巡营了。” 魏延点头道:“此必是听闻刘贤在酉阳整兵,故而分兵去拦截,沙摩柯已中军师之计,我们马上进去。” 黄真却犹疑道:“这些蛮人抓了我们的族人,全部关押在金鞭岩后的山谷之中,我妹妹也被蛮王囚禁在竹楼里,一旦出了意外,我怕他们有生命危险。” 魏延问道:“沙摩柯单独将令妹囚禁,莫非是垂涎美色,欲行禽/兽之事?” 黄真叹道:“正是如此,是我妹妹以死相逼,才保全一命,也因此才救了族人,但就怕激怒蛮王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说来,这沙摩柯倒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魏延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言道:“不如这样,到时候你去保护族人,我来对付沙摩柯。” 黄真皱眉道:“金鞭岩易守难攻,我可以带人从小路进入其中,但竹楼在山谷之中,四面都是空地,恐怕很难靠近。” 魏延笑道:“人多自然不好靠近,但我独自潜入,想必不成问题。” “将军万万不可!”黄真吃了一惊,摆手道:“岂能让将军为我妹妹一人冒险?这……草民如何担当得起?” 魏延笑道:“非也,我此去一是为救令妹,但更要生擒沙摩柯,只要活捉此人,则桃源危机自解。” 黄真言道:“如此危险,不如让草民去吧!” 魏延摇头道:“你非沙摩柯对手,若是打草惊蛇,岂不前功尽弃?” “只怪草民学艺不精,”黄真无奈一叹,苦笑道:“当年在桃花源中无人能敌,还曾沾沾自喜,自以为天下再无敌手,当真是坐井观天了。” 魏延哈哈一笑,拍着黄真的肩膀:“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将来若是想从军杀敌建功,征战天下,尽管来找我。” 黄真一阵意动,抱拳道:“多谢将军!” 魏延摆摆手,言道:“我去竹楼,必须要与令妹联手,才好捉拿沙摩柯,你可有信物在身?” 黄真马上从脖子上摘下项链:“这是家父留下的狼牙链,小妹一定认得。” 魏延将项链仔细收好,抬头看看天色,吩咐道:“现在出发,正好可在天黑之前潜入进去,晚上正好行动。” 黄真依旧在前方带路,一行人继续穿行在山峰之中,除了鸟鸣和偶尔的猛兽叫声,再无危险。???.23sk. 因此地是武陵源背后,不但山势险峻,地形复杂,而且猛兽极多,蛮人不知有密道,也无人看守,更何况这么大一片山地,也根本无法派兵驻守。 众人来至一处山涧之中,狭长幽深的谷底早已昏暗,只听得流水潺潺,却已经看不清道路,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崖洞。 如此隐秘的地方,就是找到这条峡谷都不易,更不要说发现这个暗洞,敢从这里乘船通过,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但黄真却胸有成竹,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竹筏搬出来,点亮火把之后,先派三人在前方探路,拉着长长的棕绳进入其中。 一盏茶的功夫,绳子在另一头晃动,黄真便知道已经出了洞口,几人奋力拉拽绳索,将那竹筏又拉回来。 一共准备了五个竹筏,每个上面能坐五人,大家分批依次转运,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等到出了崖洞,魏延抬眼望去,只见满天星斗,一轮下弦月正挂在东山头,天地一片朦胧。 大家站在一处悬崖之上,这条河水自暗道中流出,在这里变成一道瀑布,下面是一片空阔的山谷,偶尔几处亮着灯光,不时传来犬吠之声。 黄真指着北面山坡说道:“竹楼就在那片竹林之中,小妹就关在三层楼上。” 魏延转头看去,黑暗中也看不出是竹林,果然有一栋高楼轮廓分明,但里面却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否有人。 黄真又指着西边言道:“金鞭岩在这道山谷深处,我们不必下山,从背后小路穿行,可直通后方。” 魏延点头道:“沙摩柯正好出去巡营,此地守备必定十分松懈,今夜正是良机,你只管去后山,竹楼就交给我吧!” 黄真向魏延躬身抱拳道:“一切就有劳将军了。” “诸位尽管放心!”魏延笑道:“你们到了后山,若见族人安然无恙,先不必打草惊蛇,只管等我消息,若蛮人欲强行杀人,再出来保护不迟!” 黄真再次谢过,带着兵丁往后山而去,魏延则重新整备装束,来到黄真指过的方向,从左边山崖顺着长藤降落。 来至山谷地步,沿着小溪一路前行,果然这山谷之中守备松懈,蛮人根本想不到有人会从后谷潜入,再加上今日临时调兵,注意力都在桃源之外。 魏延走走停停,借着树影草地掩护,一路来至竹林之中,将准备好的钩索抛上楼顶,顺着柱子灵猿一般攀爬而上。 刚到三楼站稳,便听得左边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谁?” 魏延低声道:“我黄真好友,前来救人,速速开门!” 那女子听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犹豫片刻之后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请看此物!”魏延将那串项链拿出来,从窗口扔了进去。 第236章 踏入闺房 沙摩柯外出巡视,虽有重重防线,但调走了一半兵力,只剩下七处营寨,显得薄弱了一些。 恶龙湾为天险之地,但想起徐庶的智谋、魏延的武勇,他还是觉得心中不踏实。 一路将每个营寨仔细察看一遍,逐个叮嘱各营寨主,要日夜小心防备,即便是后营的防守,也不能有丝毫松懈,生怕吴军会从天而降。 亲自来到前营,只见这里的防戍更加严密,石墙垒砌近一丈高,左边悬崖峭壁,右边万丈深渊,前方仅有不到一丈宽的小路,来了千军万马也是枉然。 峡谷外的草地上,吴军大营整齐而立,鲍隆那个家伙正带着一队军兵在巡视。 若是在平日,沙摩柯必会冲出去与之一战,涨涨士气,但想到魏延还在营中,只好作罢。 “哼,想要抓老子,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呸!” 沙摩柯朝着远处狠狠地啐了一口,带着大黑狗返回峡谷。 不觉天色已黑,当夜就在营中过夜,召集几位寨主一同喝酒,为众人鼓舞士气,只要坚守半月,吴军粮尽,自然就会退兵。 翌日一早,沙摩柯返回桃花源,看着两岸桃花,遍地良田,好一片清幽之地。 进入那个洞门之后,将外界的剑拔弩张完全隔离开来,此时沙摩柯才能完全放松下来,静静地漫步在田陌之上。 走近竹林的时候,大黑狗忽然变得狂躁起来,低吼着冲到楼下,转圈嗅来嗅去,发出阵阵叫声。 “阿黑,不要叫了!”沙摩柯低喝道:“小心吵了老子的小桃红。” 汪汪汪—— 大黑狗还在不断竹楼下不断叫着,跑进竹林后面,又折转回来,在沙摩柯身边急躁地走动。 “春天早过了,你小子还在发/情?”沙摩柯不满地敲了一下黑犬的脑袋,低喝道:“不许再叫!” 但那黑犬依然狂吠,沙摩柯正要呵斥,忽然脸色微变,快步冲上了竹楼,直奔三层楼的厢房。 “小桃红,小桃红——”沙摩柯大叫着,“你还在不在?” 房间里没有回应,沙摩柯站在门口大喝道:“你再不说话,本王可要冲/进来了。” “你敢?”房间里传出那道熟悉冷冽的声音。 沙摩柯反倒松了一口气,干笑道:“你还在就好,在就好……” 大黑狗跟着上楼,在门口愈发叫得激烈,在廊台上呼哧呼哧走动,冲着窗户狂吠。 “我最怕狗了,能不能把你那只大狗赶走?” “好,好好好,我马上把它带走!” 这是黄桃红第一次和他主动说话,沙摩柯喜出望外,激动得无以复加,抱起大黑狗便跑下楼。 沙摩柯以为黄桃红是害怕大黑狗,才不敢与他见面,见这家伙到楼下还不安分,有些不耐烦,低骂了几句。 又找来项圈套上,将它绑在竹林的另一侧,大黑狗何曾受过这等虐/待,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地低鸣起来。 沙摩柯管不了那么多,又跑回楼上,急切问道:“阿黑被我绑起来了,现在能进来了吗?” “不行!”黄桃红的声音又变得冷漠起来。 “为什么?”沙摩柯心中烦躁起来,低吼道:“本王和阿黑亲如兄弟,以前都是同吃同睡,为了你我把都它绑起来,这还不够吗?” 黄桃红说道:“听说官兵已经杀到大庸,你已被吴军打败,跟着你哪有好日子过,你这大王也快当到头了吧?” “谁说的?”沙摩柯一怔,怒道:“是哪个混蛋走漏了风声?” 黄桃红冷笑道:“吴军半个月前就发兵了,你昨天急匆匆出了桃源,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嘿嘿,这都是小事!”沙摩柯一阵尴尬,搓着手说道:“你放心,本王已经做好准备,吴军绝对攻不进来,这里还是本王的地盘,你一样能当王妃。” 里面停顿片刻,黄桃红忽然问道:“你就不怕……魏延来抓你吗?” “魏延?”沙摩柯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这……武陵太守的名字,我当然知道了,”黄桃红有些结巴,断断续续说道:“你们叛乱,迟早要被官兵抓走。” “哈哈哈,魏延算什么东西?”沙摩柯大笑道:“本王是五溪十八寨最强的男人,那些软弱的汉人,哪里是老子的对手?” 小桃红问道:“那……魏延来了,你也不怕?” “哼,我怕他个球!”沙摩柯冷哼道:“别说魏延,就是孙策来了,老子一样收拾他,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大王真有这么厉害吗?” “那是当然!”沙摩柯抱着胳膊得意笑道,“老子能当做五溪各寨的头人,没有点本事怎么行?” 黄桃红又问道:“那要是魏延真的来了,你能保护我吗?” “那他是来找死!”沙摩柯撇嘴道:“魏延要是敢来桃花源,老子一定会征服他,让他跪在地上求饶。” “那……那你进来吧!” “真的?”听到这句话,沙摩柯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眼睛瞪大。 伸手按住房门,忽然发现手臂有千斤重,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那……那我进来了哦?” 沙摩柯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听见心噗通直跳的响声,这比他当年争夺王位还要紧张。 手上才用力,那扇如同隔着一重/山的房门,竟然轻轻推开了,沙摩柯猝急不防,踉跄冲了进去。 终于踏进梦寐以求的闺房之中,沙摩柯一颗心狂跳如鼓! 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只见眼前翠竹屏风上挂满桃花,整个房间里一片粉色,如同梦幻一般。 屏风背后便是桃木大床,却挂着一道竹帘,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似乎正坐在床上,令人浮想连篇。 “大王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呀!” “呃——”这一道勾魂酥/软的声音,让沙摩柯如同触电一般,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刚进入此地,黄桃红在桃树下那惊恐却又倔强的神色,简直如同仙女下凡,当场便将他的魂勾走了大半。 看着帘笼后面人影微动,沙摩柯深吸一口气,大步冲了过去:“小桃红,我来了!” 几步来到床前,沙摩柯双目放光,一把挑开竹帘,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变成了惊恐之色。 却见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正坐在被窝里,紫黑色的面膛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笑道:“死鬼,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23sk. 第237章 两情相悦 看着床上这张粗犷骇人的面孔,沙摩柯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呼—— 愣神的工夫,魏延一拳打来,正中胸/口,沙摩柯惨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这一下正好打在穴窍之上,顿时眼冒金星,一口气提不上来。 “魏,魏魏……”惊吓加上气虚,沙摩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喂什么喂?”魏延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沙摩柯面前摇头叹道:“这才几日不见,便翻脸不认人了。” “将军,我……我可以出来了吗?”床围后的衣柜打开,一个俏丽的女子怯生生探出头来。 “出来吧!”魏延招手笑道:“这家伙本事不大,口气不小,连我一拳都受不住。” 那女子从衣柜里钻出来,穿着浅粉色的长裙,蛾眉杏眼,显得俏丽多娇,正是黄真之妹黄桃红。 “他没事吧?”黄桃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倚着柱子轻掩口鼻,蹙眉道:“这是什么味道?” “唉,还是熟悉的味道!”魏延也煽着鼻子嫌弃道:“这家伙就这点不好,我去给他洗洗,这里可有洗/浴之地?” 黄桃红指着外面说道:“露台上有木桶,平时用来洗笋的……” 魏延俯身抓起沙摩柯的腰带,便将他提了出去,很快便听到噗通一声,水花声响。天籁小说网 黄桃红跟着走出来,小心四下张望,见山谷中并无蛮兵,放心不少,见魏延正提着沙摩柯的领口,在木桶中杵着。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大哥用开水烫野猪毛的情景。 “唉呀,呜呼——” 就在此时,忽然见魏延一声惊叫,看向竹楼前的山谷,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阳光照耀整座山谷,桃花盛放,芳草鲜美,两岸落英缤纷,木桥溪流,两岸良田桑竹,房屋掩映在桃林之中,如梦如幻。 哗啦啦—— 就在魏延沉浸于美景之中的时候,木桶中的沙摩柯被惊醒,怒吼一声站了起来,水花飞溅。 “给我老实点!”魏延低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按,沙摩柯怪叫一声,又坐回木桶之中。 那木桶是用竹片箍成,哪里经得住这两人角力,咔嚓一声响,便碎裂开来,只见沙摩柯抓着魏延的手腕,双膝跪在地上。 魏延居高临下大笑道:“方才见你夸下海口,现在如何?” 沙摩柯愕然看着突然出现的魏延,脸色煞白,浑身冒出一层冷汗,刚才他以为做了一场噩梦,眼前的现实却比噩梦还要可怕。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沙摩柯完全反应不过来,甚至万念俱灰,完全没有抵抗之心。 “这叫做得道多助,说了你也不明白!”魏延松开他,甩着手上的水/渍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也是向盘瓠大神发过誓的,不会出尔反尔吧?” “唉——”沙摩柯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如此隐秘的地方也能被你们发现,看来都是天意啊!” 汪汪汪—— 听到那头大黑狗还在远处大叫,沙摩柯忽然明白过来,无奈道:“其实盘瓠大神已有提示,只是我……” 正当他摇头苦笑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黄桃红,顿时浑身一震,赶紧站了起来,慌乱地拢着头发,拍打湿漉漉的衣衫。 黄桃红看到洗/浴过后的沙摩柯,忽然也是一愣,檀口微张,似乎没想到这个乞丐般的脏乱大汉,竟有如此英武。 此时的沙摩柯浓眉大眼,长发飘飘,暗碧色的双眸竟带着害羞之色,小山包一样的胸肌,腹部的肌肉线条分明,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 魏延负手而立,冷声问道:“沙摩柯,为了你一人,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受牵连,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 沙摩柯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跪拜在地:“沙摩柯从今之后,愿意效忠吴侯。” “快快请起!”魏延看他果然言而有信,不由大喜,上前扶起沙摩柯,大笑道:“你倒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此番改邪归正,也是大功一件,我一定禀告吴侯重赏于你。” “我不要赏赐!”沙摩柯却摇头道:“我只要魏将军答应我两个条件。” “哦?说来听听。” “首先,我想加入吴军,和魏将军一样征战,杀敌立功,为我们五溪各寨的族人挣功劳,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哈哈哈,这有何难?”魏延大笑道:“以大王的本事,必受吴侯重用,建功立业不在话下,还有呢?” “其次,我……我想请将军做媒。” “做媒?”魏延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略微出神的黄桃红,笑道:“此事我可做不了主,只要你们两情相悦,做个顺水人情,魏某倒愿意效劳。” 沙摩柯挠着头说道:“你们汉人娶亲真麻烦,要什么明媒正娶,哪像我们那里干脆,谁抢来的女人,就给谁能当媳妇。” 魏延大笑道:“大王占领着桃源一月有余,却对黄姑娘敬而远之,百般从权,看来是动了真心了,就是不知黄姑娘……你意下如何?” 黄桃红被人当面问起此事,顿时俏脸发红,比远处的桃林还要鲜艳,捂着脸低下头,忸怩不已。 沙摩柯着急了,上前两步说道:“黄姑娘,你到底想不想当王妃?你爹爹可不是我害死的,本王可是保护了你的族人。” 黄桃红低着头认真思考,她久居世外,并没有受过什么世俗礼仪的影响,也是个坦率纯真的女子,除了害羞之外,倒也不觉得唐突。 先前被囚禁之时害怕憎恨,此时安全了,再想起这段时间两人的情景,如此凶恶的一个大汉,竟对自己敬畏有加,事事忍让,心中也莫名感动。 沉默片刻之后,黄桃红抬起头来,腮如桃花,轻轻说道:“若要同意这门婚事,我也有两个条件。” 沙摩柯狂喜,赶紧问道:“快讲!” “第一,你以后要天天洗澡,不许再这样臭烘烘的。” “啊——这?”沙摩柯犹豫道:“那我的阿黑怎么办,它可是我兄弟啊!” 魏延过去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难道能和狗过一辈子不成?洗干净了也照样能养狗。” “那……那我答应了。”沙摩柯听着远处的犬吠之声,最终狠心点头,又问道:“第二呢?” 第238章 凯旋而归 黄桃红答道:“第二,你们的族人全都退出这里,把我的族人安全送回来。” 沙摩柯笑道:“这个简单,我马上传令下去,叫他们都回寨中。”m.23sk. 魏延也点头笑道:“此战结束,沙摩柯已经诚心归顺,自然就会退兵。” 黄桃红幽幽一叹,言意:“如此最好了,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耕作,与世无争,以后他们也不想有人打扰。” 魏延慨然道:“我身为武陵太守,竟不知武陵山中竟有如此绝地,当真乃世外仙境也,若有朝一日魏某能够功成身退,不知可否在此处有一席之地?” 黄桃红点头道:“魏将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只要你愿意来,我们随时欢迎。” 魏延大笑道:“如此幽静之地,还是尽量少让人知道为妙,此事我回去之后自会禀告吴侯,请他暂时不必管理此地,免得被那些世俗之流玷污了。” 沙摩柯也说道:“本王派人从寨中送几条狗来,守在外面的山谷口,以后谁也别想再进来了……哎,不对!” 说到这里,沙摩柯忽然脸色一变,指着魏延说道:“山谷口我派了士兵和猎犬守卫,你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你以为这桃源仅有一条通道吗?”魏延大笑道:“此处还有一条密道,乃是黄真带我进来,否则焉能如此轻易擒住你?” 沙摩柯恍然大悟,看向黄桃红苦笑道:“你哥哥知道的密道,想必你也知道吧?你一直都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 黄桃红娇哼一声,微微转过身,眼眶微微发红,看着远处的桃林泛起一丝粉色的氤氲。 这段时间担惊受怕,她还真怕沙摩柯冲/进房间里,想过无数次后果,但万万没想到却会是这种结果。 委屈、激动和羞怯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当真是酸甜苦辣俱都尝遍,这对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来说,如同平静的湖心掀起滔天巨浪,久久难以平静。 沙摩柯哪里看得出这些,来到凉亭边吹起口哨,很快便听到远处有回应,竹林周围并无蛮兵,都在远处的屋舍中休息。 等几名蛮兵到近前,沙摩柯立刻传令将山谷中的人放回,同时派人向墨比卡报信,叫他立刻退兵,撤回充县去。 半个时辰之后,黄真带着桃花源的族人顺利返回,众人重见天日,无不欢呼雀跃,看到沙摩柯却又惊又怕。 黄真带族人向魏延致谢,并说明情况,当日便在山谷中设宴压惊,一场灾难终于化为无形。 次日一早,魏延带着沙摩柯、黄真等出了桃源,外面蛮军早已撤去,众人来至吴军大营,见官兵也正在准备拔营班师。 沙摩柯再见徐庶,跪拜道:“先生智计百出,在下心服口服,今后五溪十八寨的族人,都愿听从吴侯调遣。” 徐庶笑道:“五溪各部,世代生存于武陵山深处,虽说与世无争,却也荒蛮简陋,百姓困苦。吴侯早有意将你们重新安置,纳入官府之下,办学校、化育子弟,成为有用之才,将来也好为国家效力。” 沙摩柯闻言吃了一惊:“我早就听说吴侯安置山越,给他们分土地,教耕种和经商之法,我们也可以效仿吗?” 徐庶颔首笑道:“有何不可?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大王若有意拯救你的族人,可随我前往江东觐见吴侯,方便商议诸事。” 沙摩柯惊喜道:“我正打算出去看看,若能去一趟江东,再好不过了。” 魏延大笑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怕你们见了,流连于灯红酒绿之中,不愿再回这不毛之地了!” 沙摩柯握拳道:“不,我一定也要让我的族人过上好日子!” 徐庶言道:“大王此举,出不毛而开后人之智,必能让五溪各部后辈子弟受益无穷,改天立命非圣人不可为也!大王于五溪之功,将不下于当年的盘瓠,或许数百年之后,那供奉的祭坛之上,也会有大王的雕塑。” “当真?”沙摩柯双目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改变五溪人的命运?” “行了,先别想了!”魏延拍着出神的沙摩柯,打趣道:“就你做事出尔反尔,吴侯能否看得上你还不一定呢,若是江东之行失败,大王可要人、权两空喽!” 昨夜魏延为沙摩柯和黄桃红做媒,黄真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让沙摩柯带着他一起出征,建功立业,如果孙策不收他们,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次我绝不会拉稀摆带!”沙摩柯握紧拳头,咬牙道:“这是赌上五溪十八寨的决心,老子不能让他们失望!” 魏延领兵退撤回武陵,派人向江东和周瑜报信,庆功宴之后,徐庶与沙摩柯、黄真三人前往江东,众人依依惜别。 此时赤壁东吴水军演练正激烈,十万大军气势恢宏,江上船只往来如梭,帆影重重,布满江面,鼓号之声日夜不绝。 四大水寨的战舰往来操演,各显其能,彼此之间也在相互学习,尤其甘宁的表现尤为突出,水上水下无所不能,深得众人赞誉。 荆州水军在乌林、江津一带重重布防,一动不敢动,全军将士从上到下一片愁容,东吴水军的阵势,对他们形成极大的威慑。 水寨之中,蔡瑁脸色阴沉,他辛苦训练多年的水军,本以为可以掌控大江,安保荆州,今日方知两军实力悬殊,竟生出无力之感来。 蔡中叹道:“想不到周瑜在柴桑才一年,就训练出如此精兵,黄祖要是能守住江夏,那才是咄咄怪事。” 蔡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东吴这次出动十万水军,若是强攻乌林,我们必定守不住,但他们却只在赤壁练兵,不来进攻,你可知道其中的道理?” 蔡中一怔,皱眉道:“莫非是粮草不济?或者军器不齐?抑或是周瑜另有诡计?” “哼,十万大军,每日要消耗多少钱粮?”蔡瑁冷然一笑,沉声道:“吾料此必是孙策与周瑜的诡计,看似是为牵制南郡兵马,实则另有所图。” 蔡中忙问道:“大哥发现了什么?” 蔡瑁沉声道:“大公子被囚夏口两月,曾与孙策私下密谈良久,特意避开三弟,这其中……意味深长呐!” 第239章 故地重游 “大公子他敢暗结孙氏?”蔡中大惊,旋即摇头道:“这不可能,孙策与刘牧有杀父之仇,两家不共戴天,岂能暗中联合?” 蔡瑁冷笑道:“孙策将黄祖父子放还家中,并扬言杀了吕介父子,已是为父报仇,此举便是为了收买人心,黄祖父子尚能活命,更何况大公子?” 蔡中脸色微变,沉吟道:“莫非孙策与大公子当真有私交不成?”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蔡瑁缓缓说道:“江陵,决不能在大公子的控制之下!” 蔡中蹙眉道:“大哥的意思是?” 蔡瑁叹道:“夏口之事弄巧成拙,刘牧对我颇为不满,反倒念及父子之情,重用大公子,这对我们极为不利呐!” 蔡中冷笑道:“人老了便是如此,年纪越大,越是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刘牧已非那个当年匹马入荆州的帝室贵胄了。” 蔡瑁点头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时时谨防,绝不能让大公子掌握兵权。” 蔡中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若被大公子在江陵站稳脚跟,再和东吴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蔡瑁手指敲着桌案,半晌之后言道:“还有一月,便是天子还宫朝贺之日,大将军进军洛阳,诸侯也要遣使进京面圣……你马上联络各官员,举荐大公子前往洛阳。” 蔡中双目微凛,低声道:“大哥是否想将这痨病鬼在路上给……” “嘘!”蔡蔡抬手道:“天机不可泄露,先等大公子上路再说吧!” “明白!”蔡中领命而去。 次日探马来报,东吴水军撤出赤壁,各回驻地,五溪蛮之叛也被魏延平定,荆南之地已经无机可乘。 蔡瑁竟没来由松了一口气,留下心腹之人镇守乌林,并未到江陵去见刘琦,直接带兵返回襄阳。 五溪蛮叛变,并未影响孙策整治江南的整个大局,此时的豫章、会稽、吴郡等地都在拓荒种田,军兵们也投入到屯田之中,半年开拓的田地比原先扩大了一倍。 会稽山越被步骘收服之后,苑御主动投顺,与吴军合力杀了青面狼尤突,鄱阳湖的宗贼彻底清剿,豫章得以全面整治。 彭氏宗族也全体投入到开发河道航运之中,其中张怿功不可没,竟提出了将鄱阳水至浙江一段需要开凿的水路取名“彭家湾”,让彭材等人心甘情愿减了钱粮。 孙策见张怿很有谈判天赋,新设水曹郎中一职,让他专门掌管江南水利工程统筹之事,先以浙江航道为试验组建班底。 先前因为孙策官爵不高,不能直接任命将官,所以新设了许多官职,如周瑜的水军都督等。 东吴的行政制度在某些方面已经突破汉制,孙策也在有意做着调整,将兵曹、户曹的权力不断增大,等到时机成熟,便将六部独/立出来,各司其职。 丹徒山,这个一年前孙策的殒命之地,又迎来了他的宿主。 孙策带着太史慈、赵云、陈武等人故地重游,站立山头,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江,一队舰船正扬帆破浪而来。 孙策负手而立,慨然道:“逝者如斯夫?不觉竟是一年光景了。” 太史慈自被派到豫章之后,这是第一次再回江东,慨然道:“想一年前伯符在此地遇难,某闻噩耗,几乎痛斷肝肠,所幸天佑东吴,往事历历,恍如一梦,当惜此身,以此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孙策忽然将双手捧在嘴边,向着江面大喊道:“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无奈这世界太乱啦!” 太史慈也一阵大笑,上前两步与孙策并肩而立,张开双臂吼道:“驰骋疆场,快意恩仇,行天之义,转战四方。” 陈武在后面看着两人站在崖边,背影挺拔,征袍飞扬,迎着滔滔江水,凌然如战神一般,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目光熠熠的赵云,笑道:“将军唯有与公瑾、子义几人在一起时,才会洒脱行迹,率性而为,子龙见笑了。” 赵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叹道:“吴侯雄武率真,此方为当世英雄也,云心里只有羡慕。” 就在此时,孙策回过头来,对赵云招手道:“子龙,你也来吼两嗓子。” 赵云抿了抿嘴,终究还是轻轻摇头,他从小被师傅带着在山中练武,严谨苛责,加上本性沉稳,还做不到如此放荡不羁。 孙策转身来至二人面前,慨然道:“年少之时,我便总喜欢一个人呆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总是幻想,在海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终有一日,我们终将踏足那些未知的领域。” 太史慈点头道:“若伯符所绘的那张地图无误,有生之年,某当助伯符一臂之力。” 孙策看向赵云,笑问道:“子龙意下如何?”3sk. 赵云剑眉微微挑起,抱拳道:“不知主公之船,可能载马否?” 孙策指着江面上的船队,大笑道:“子龙请看,这不就来了吗?” 赵云吃了一惊,惊喜道:“原来主公今日来丹徒山,是接那三千战马?” 这段时间白袍军的遴选已经进入尾声,赵云将自己部下的坐骑暂时让出来训练,但骑兵还是要与自己的坐骑培养默契,才能在战场上发挥最大威力。 眼下最企盼的莫过于购买的那三千战马,大家每日看着江北望眼欲穿,孙策此时一说,马上便明白过来。 “然也!”孙策点头笑道:“船队马上靠岸,我们这就去接马。” 众人即刻下山,此时前方开路的哨船已经到了岸边,雷薄带水军率先登岸,在港口处接应。 看到孙策前来,雷薄满面放光,大步上前禀告道:“报!海军顺利接回三千坐骑,请将军检查。” 一年前他与丁奉降吴,丁奉在柴桑屡立战功,雷薄这个当大哥的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正埋怨孙策不重用他的时候,忽然就被调入海军之中,如此高大的战舰,怎能不让他心生自豪? 孙策看着高大的斗舰和楼船缓缓逼近,点头问道:“袁军中何人押送战马?” 雷薄答道:“郭图之子郭霖!”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蹙眉道:“郭图去了洛阳,不派官员,却遣子交接此事,莫非有什么私心不成?” 第240章 海军建制 不多时船队来至岸边,原来的曲阿港经过简单的扩建改造之后,暂时拨付海军使用。 五艘斗舰,十艘楼船和二十艘最新的轮船,这就是剿灭豫章宗贼之后的物资所打造。 见此盛况,太史慈大笑道:“有如此强盛的水军,纵然沿东海打到河北去,又有何不可?” “好是好,可也不少花钱呐!”孙策呲着牙花倒吸冷气,一阵阵肉疼。 水军的建设并不比骑兵代价低,而且在这个时代局限性较大,若不是为了将来出海做准备,这些钱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花的,足以打造一支万人骑兵团了。 众人也都以为太史慈不过一句戏言,都跟着大笑起来。 唯独公孙勋若有所思,抱拳道:“公孙度自任辽东太守之后,威行海外,开疆扩土,驾船越海取胶东半岛北部的东莱诸县,置部将柳毅为营州刺史,伺机进意图谋中原,将军若能将这支水军开到青州境内,自海域进军北方,也无不可。” “哦?”孙策闻言一阵心动,蹙眉道:“胶东至辽东一带的海域,已有航船在行驶吗?” 公孙勋点头道:“公孙度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早有不轨之心,早已派水军探索航路,自辽东、襄平等地至东莱,已有三万水军在巡视掌管。” 太史慈也在一旁说道:“早在公孙度之前,其实早有民船来往辽东之地,自东莱至辽东并非尽是海域,其间岛屿相连,星罗棋布,渔民出海时经常寄居岛上,甚至还能与辽东百姓换取兽皮、药材等。 昔年中原大乱,公孙度于辽东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中原多有避难于辽东者,青州管宁、邴原等便是从东莱乘船往辽东,在下当年也从水路往来辽东之地。” 孙策闻言微微点头,如此看来,从胶东半岛到辽东、朝鲜半岛的航线已经开通,甚至公孙度还控制了渤海内外的海域,从辽东掌控青州局势。 忽然又想起公孙康和孙权还有往来,看来是双方探索海上航线的结果,如果能派海军收服辽东,掌控整个东海沿线,东吴的战力又会大幅提升。 想到此处,孙策信心大增,顿觉得心不疼了,气也顺了,花这些钱打造海军,就一个字:值得! 陈武在一旁问道:“袁绍威震河北,掌控四州,如今气势无两,怎会任由公孙度染指青州,占领东莱等地?” 公孙勋言道:“如今公孙度在辽东势力极大,又交好袁绍,历年都送钱粮结交,而且东莱之地渔盐极丰,又可转运辽东药材、毛皮等,这些都是袁绍军中急需之物,加之袁绍连年与公孙瓒、曹操交战,无力分兵讨伐,也就任其为之。” 太史慈叹道:“胶东自秦以来,便是物产丰富之地,不仅渔盐,还有许多官营冶铁和纺织之地,朝中素有东方谷仓之称,只可惜青州刺史袁熙体弱多病,难成大器,不能为袁绍分忧,令人可惜!” 孙策笑道:“袁绍好大喜功,只要有人逢迎吹捧,便得意忘形,公孙度在辽东威望极高,却对他表面顺从,大将军自然要以德服人,彰示其胸襟气度了。” 太史慈看向孙策:“若伯符到青州,又当如何?” 孙策抱着胳膊笑道:“某岂是慕虚名而不务实之人乎?” 众人闻言大笑,想起这半年孙策不但性情大变,连性格也有所改变,以往都是大手大脚,挥金如土,如今却变得斤斤计较,甚至有点唯利是图了。 说笑之间,战船已经全部靠岸,最高的斗舰之上,徐琨、陆逊早已看到孙策,匆匆下船前来拜见。 随着海军出舱,便伴随着阵阵马匹的嘶鸣,只见一匹匹高大神骏的战马,从甲板上牵下来,摇头摆尾,显得焦躁不安。 海军建立之后,孙策以资历更老的徐琨为统帅,陆逊为参军,这里面有许多从各水寨调来的将士,主要还是担心陆逊一时不能服众。 除了雷薄之外,鄱阳湖水贼的精锐全部编入海军,李玉、王海都在军中听用,暂时有一万兵力。 跟着徐琨而来的一位年轻人,便是郭图之子郭霖,字润泽,倒是个清秀的儒生,见礼之后一番寒暄,谈吐颇为从容。 曹操攻破南皮之后,袁谭败亡,郭图全家也都被杀戮,老曹做事一向都是斩草除根,从不拖泥带水,郭霖想必也未能幸免。 如今局势改变,这郭霖也有了表现的机会,虽然在历史上没有留名,但毕竟是世家子弟出身,举止倒也得当。 这次购买战马的钱,虽说在江夏亏了三千万,但还有一亿,果然如周瑜所料,郭图权衡之后依然有利可图,还是咬牙成交。 一月前先拿走五千万钱,按照约定,战马送到之后,剩下的将全部付清,这次郭图派郭霖来交割,大概也是对别人放心不下,毕竟这么多钱如果再出了意外,那可就亏大了。 此时岸边已有不少战马陆续被牵出来,赵云等人迫不及待都去看马,望着挤作一团的马匹,众人无不欣喜。3sk. 孙策笑道:“令尊果然是守信之人,既然马匹已经顺利过江,剩余的钱粮明日便可付讫,不知郭公子要如何转运?” 郭霖哈哈一笑,抱拳道:“此事先不必着急,将军莫忘了家父还额外另有赠送,先观大礼如何?” 这郭霖不着急拿钱,孙策倒有些意外,闻言眼前一亮:“果然另有宝马?” 当时谈判,郭图曾答应多送五匹上好的良驹,本来以为郭图吃亏之后不会再送,没想到他还是送来了。 郭霖得意笑道:“将军请随我来,一看便知!” 众人向左边的一艘战船走去,忽然听到一声惊天裂帛的嘶鸣声,直穿云霄,如金铁交鸣。 孙策不由脸色微变,来自后世的他虽然不懂马,但孙策本人身为武将,却精通相马之术,只这一声鸣叫,便听出来非同寻常。 在冷兵器时代,坐骑对武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是第二条性命,几乎每一位名将都伴着一匹宝马! 远的不说,就当今忠义无双的关羽,辞曹操挂印封金,但赤兔马还是舍不得放弃。 第241章 霸王之气 孙策心中一阵激动,快步跑过船头,便见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骏马正在扑腾撕咬,虽然身上绑着网绳,但十几名士兵依然被它闹得手忙脚乱。m.23sk. 只看这一眼,孙策就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双目发光。 这匹黑马比自己的乌骓马还高出半尺左右,头尾丈二有余,背高八尺出头,比大多数士兵都要高,远看如同一座乌黑的桥梁。 走近细看,这匹马两耳如竹叶尖而俏,双目如明珠清澈透明,浑身黑毛泛着油光,只有四蹄到膝盖为雪白色,乍看起来仿佛腿断了半截。 “果然是千里良驹!”赵云也看得一阵出神,点头赞叹。 郭霖得意笑道:“此马便是家父赠于君侯的良驹,宝马赠英雄,此马毛色漆黑,与乌骓相似,正好与江东小霸王相配。” 孙策微张着嘴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问道:“此马从何而来?” 郭霖答道:“此马生长在混同江、长白山一带的山野之间,性烈如火,曾与猛虎相逐,由高句丽王献给公孙度,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取名乌云盖雪,比之那吕布的赤兔不遑多让。” 公孙勋也看得一阵艳羡,叹道:“听闻东北鲜卑山、长白山一带常出良马,与西北的天山天马、大宛马齐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策疑惑道:“如此良驹,他们怎肯辗转相赠?” 郭霖叹道:“此马虽为骐骥,但辽东无人能驯服,公孙度为讨好大将军,本打算献于袁公,以为进爵燕王之礼,但家父认为此马太过烈性,大将军无法骑乘,反而对大将军有害,岂非累及自身?故而转赠吴侯,至于能否驯服,就要看将军雄威如何了。” “哦?”孙策眉毛一挑,摸着下巴打量着这匹罕见的良驹,笑道:“烈马骑起来才有趣呀!” 作为那个时代的穷屌丝,他连夏利都买不起,现在却有人送来顶配宝马,可见身份地位的重要性。 赵云言道:“要驯服如此烈马,必须先骑乘,任其奔腾疾驰,蹦跳腾挪,千万不可摔落马背,此马必是天生神力,矫健异常,若有不慎,可能有性命之忧,将军千万小心。” 陈武蹙眉道:“此马凶猛如野兽,野性极大,恐难将其收服,不如先圈养起来,驯养一段时间再试。” 孙策大笑道:“若一匹马尚不能征服,何况这九州大地,世界山海乎?” 看孙策迈步走向那匹马,太史慈欲言又止,对赵云低声道:“伯符一旦骑乘此马,必会疾驰而去,我等坐骑恐难追上,还请子龙多多照看,绝不可再让他只身而去。” 赵云微微点头,转身走向山脚下,他的坐骑就在那里。 整个江东军中,唯有赵云的白马速度最快,只能由他来保护孙策。 此时孙策已经到了那匹马近前,看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生人靠近,那匹马不住打着响鼻,刨着前蹄也在打量着孙策。 孙策抓住缰绳,挥手示意那些士兵都退开,近距离对视,更觉得这匹马高大神俊,头部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竟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那些士兵小心翼翼地戒备退后,孙策紧握丝缰,先将缠绕在它背上的网绳拆去,那匹马发出了低低的嘶鸣声,如同金石一般。 手上微微用力拉扯丝缰,只见那匹马也在用力向后拉扯,却不像刚才那般挣扎跳跃,似乎也在试探。 孙策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伸出去抚。摸马的鼻梁,按照马的习性,如果能让人抚/摸前脸,就说明已经温顺服从。 唏律律—— 果然那马长声嘶鸣,猛地扬起脖颈,抬起前蹄向孙策踢过来。 “聒噪!”孙策双眉倒竖,舌绽春雷大喝一声。 这巨雷般的一声吼,竟盖过了这匹马的嘶鸣声,那马吓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双蹄落地,垂下了脑袋在地上打着响鼻。 “哈哈哈,果然如此!”孙策一阵大笑,卸下了身上的劲道。 刚才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在想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收服这匹烈马,而兽类都是以威压来慑服,孙策的大喝可是不输于张飞的。 这可不是随便叫喊,而是用丹田之气所发,是孙策温养丹田的一门气功,与后世练男高音有些类似,发出来如同雷鸣一般,果然有奇效! 此时再轻拢丝缰,稍微用力,那马头便乖巧地抬起来,再用手抚/摸面颊的时候,那马果然不再反抗,也在孙策肩头蹭了起来。 “啊?这……”郭霖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陈武也半张着嘴巴,半晌才说道:“就这么简单?” 赵云还未走到山脚,听到孙策的大吼转过身来,却见那匹马已经露出乖巧亲昵之色,不由一怔,旋即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又转身走了回来。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郭霖舌/头有些打结,再次揉了揉眼睛,却见孙策已经牵着马走过来。 当初他在军营中,可没少看几名武将被摔得鼻青脸肿,连骑兵大将韩猛都无可奈何,摇头叹息,竟被孙策如此轻易就收服了? 郭霖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配宝马!”太史慈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抱拳道:“伯符一声吼降服此良驹,实乃天作之合,今后必将如虎添翼!” 陈武回过神来,拍手大叫道:“主公当年大喝一声惊得樊能落马,如今又喝服烈马,堪比佛门狮子吼!” “嘶——”郭霖此时才倒吸一口冷气,慨然道:“莫非这就是霸王之气,竟能让孽畜为之折服?” 陈武得意笑道:“公子也不想想,‘小霸王’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郭霖抱拳道:“久闻小霸王之名,却未知原委,倒要请教。” 陈武一阵唏嘘,缓缓道:“当年吴侯与刘繇争江东,其部将于糜三合便被生擒,樊能赶来欲从背后刺杀,被吴侯回头大喝一声,也如方才那般声如巨雷,惊得樊能翻身撞下马来,破头而死,等回到营门时,于糜也被挟死,当时挟死一将,喝死一将,自此人皆呼小霸王。” 郭霖摇头叹道:“江东小霸王,恐怖如斯!” 第242章 踏雪乌骓 孙策牵着马走过来,满面春风,心满意足。 太史慈抱拳笑道:“恭喜伯符又得一匹良驹。” 孙策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梳理着战马长长的鬃毛,笑道:“我先前的坐骑名唤乌骓,但与此马相比,却还是逊色不少,今后此马改名为‘踏雪乌骓’,诸位意下如何?” 郭霖马上点头赞道:“君侯此名取得巧妙,既符合‘小霸王’之名,又与此马相配,可谓相得益彰,人马合一,令人叫绝啊!” 孙策不由瞟了郭霖一眼,心想这家伙的才学不知道如何,逢迎吹捧的本事倒是继承了郭图衣钵,莫非是家传的不成? 太史慈等人也都纷纷点头,他们虽不如郭霖这般会说,但觉得这个名字确实比乌云盖雪更贴合孙策的身份。 “哈哈哈,得此良驹,正当御马乘风,子龙,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得了新的坐骑,此时的孙策就像买了新车一样,激动难耐,恨不得天天坐在车上,开出去狂飙兜风。 赵云也对这匹马十分喜爱,点头道:“正要一试。” 陈武有些担忧:“主公,此马才降服,不如先在营中训练几日,适应之后再来比试更好些。” 孙河被派去保护孙尚香之后,陈武临时担任护卫,对孙策的安危时刻都记在心头。 孙策却摆手笑道:“方才若不是顺利降服此马,也免不了一番折腾,就当是补偿吧,把你的马鞍借我一用。” 太史慈也笑道:“子烈不必担忧,此马虽烈,但最通人性,一旦认主,便不会再伤人。” 陈武无奈,只好派人将自己的马鞍取下来,暂时披挂在这匹马身上。 孙策在一旁看着,却暗自摇头,这个时代的马鞍还是太过简陋,更像是一件褡裢,只有一层羊毛毡和兽皮,好一些的再铺垫薄褥子。 没有鞍桥和马镫,还不能完全发挥骑兵的作用,再加上马蹄铁,将会成倍提升骑兵的威力,但孙策现在还不敢把这玩意打造出来。 毕竟东吴的兵种还是以步兵为主,这要是被别人偷学去了,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多时马已备好,孙策无奈一叹,这些好东西只能等到有大量战马资源的时候再打造,暂时先只好将就了。 此时赵云已经上马,孙策也按住马背,猛地翻身而上,稳稳地坐在马背之上,才发觉这匹马的后背比自己的坐都要宽厚。 唏律律—— 踏雪乌骓昂首嘶鸣,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张扬着,二尺来长的鬃毛迎风飘洒,端的飘柔自信。 孙策身躯微微前倾,抱着马脖子贴住马背,沉喝道:“出发!”23sk. 噗通,马蹄落地,溅起一片尘埃,猛地撒开四蹄,如离弦之箭飞窜而出。 “嚯,好快——” 孙策在马背上,身体像被狂风猛吹过的野草,向后倒去,若不是他骑术精湛,腰力了得,这一下就能将他摔下马背来。 如此快的启动速度,简直堪比超跑,若是背后有个木架,一定能感受到强劲的推背感。 孙策在马上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耳边狂风呼啸,坐稳之后冲着远处的赵云兴奋大叫:“子龙,快来呀——” 赵云早已在远处策马跟随,听到孙策的叫喊,轻磕马腹,白龙马也一阵嘶鸣,发足狂奔,如同一缕白烟汇合过来。 霎时间一黑一白两匹马冲了出去,沿着海岸边越来越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太史慈慨然道:“伯符得此良驹,武艺必然又上一层楼,看来我不是他对手了。” 郭霖在一旁笑道:“太史将军不必气馁,此番家父赠送五匹良驹,除了这乌云盖雪之外,尚有四匹马也是千里之材,足配将军。” 太史慈眼睛一亮,忙问道:“在何处?” 郭霖指着船上说道:“将军请看!” 太史慈等人抬头看去,果然徐琨正指挥士兵又牵出一匹枣红马,这匹马同样蹦跳嘶鸣,甚至还会撕咬,挣扎不已。 陈武在一旁摇头笑道:“看来这几匹马都不好对付啊!” 太史慈卷着袖子大笑道:“实不相瞒,某家也喜欢驯服烈马。” 郭霖见太史慈跃跃欲试,轻笑道:“将军稍安勿躁,尚有四匹马,实力只在伯仲之间,等全都牵出来,再由将军挑选不迟。” “对对对,哦不……”太史慈正自高兴,忽然冷静下来,摇头道:“此等良驹,当由伯符分配才妥当些,我岂能越俎代庖,擅自做主?” 郭霖知道太史慈与孙策意气相投,情同兄弟,想不到此时竟能冷静下来,适可而止,不由暗自佩服。 陈武也点头道:“这些战马想必伯符已有分配,暂时就由徐将军他们看管,公子过江南下,舟船劳顿,先回城歇息。” 郭霖坐了大半日的船,也觉得脚下发飘,有些不舒服,便留下两人配合徐琨他们查点数量,跟着太史慈返回建业。 坐车赶至建业城,已是黄昏时分,夕阳之下一座高大城池临江而立,巍峨险峻,郭霖不由一阵惊叹,想起临行时郭图的交代,暗自握紧了拳头。 进城之后先到馆驿休息,酒足饭饱之后,已然华灯初上,太史慈等告辞而去,只留下陈武作陪。 郭霖缓过劲之后,忽然精神焕发,丝毫不觉得疲惫,对陈武言道:“听闻秦淮夜月笙歌燕舞,独具风韵,秦楼楚馆令人流连忘返,不知其景如何?” 陈武笑道:“想不到秦淮之地,竟已名声在外,此地汇聚江南才俊,佳人绝色更是数不胜数,的确令人流连忘返,只是公子一路劳顿,不如休息一日,明晚再去不迟。” 郭霖摇头笑道:“吴侯新做《忆江南》之曲,早已在中原传唱,江南风光在下向往已久,今日到此,岂能虚度光阴?正要前去领略一番。” 陈武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难得郭公子有如此雅兴,在下自当奉陪。” 郭霖却摆手道:“这就不敢再劳烦将军了,在下自由喜欢猎奇,且寻且走,探索新奇之地才别有一番趣味。” 陈武犹豫道:“公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万一有遇到什么困难……” 郭霖笑道:“将军放心,在下从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建业乃是吴侯驻地,谁敢乱来?” 陈武想郭霖身旁也有护卫随行,便点头道:“如此就恕不奉陪了。” “今日已是多多叨扰了!”郭霖起身,将陈武送出馆驿。 回到房间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带着两名随从出门而去。 第243章 遣使朝贺 孙策与赵云相互追逐,沿着海岸迎风疾驰,自曲阿港一直到太湖才折返。 回到城中已经天黑,洗漱之后依然觉得热血沸腾,意犹未尽,又抓着大乔策马奔腾一回,才觉得酣畅淋漓,倒头睡去。 次日一早,孙翊、太史慈等武将便迫不及待来见,大家都想分到一匹良驹,大战即将开始,谁都想要最好的装备,来杀敌立功。 郭图送的五匹战马,除了踏雪乌骓之外,其余四匹虽然稍逊,但也都是千里马,孙策早已想好将它们分给东吴最强的几位武将。 太史慈近水楼台先得月,任凭他先选,除此之外甘宁、魏延、吕蒙、黄忠各一匹,另外再从那三千匹战马中选出十匹优良者,分给其他武将。 孙翊满怀期待而来,顿觉失落,不满道:“大哥,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你故意不给我分马也就算了,凭什么甘兴霸水军统领,也要分一匹千里马?岂不是明珠暗投?” “三弟如此说,我想诸位也都有此想法吧?”孙策环顾众人,从大家的眼神中也看出了疑惑,笑道:“诸位,甘兴霸乃是水陆两栖的大将之才,其能绝不止于江海舟船之上,只管拭目以待吧!” 甘宁何许人也? 那可是三国有名的斗将! 不但能文能武,而且还不仅限于水战能力,步战也丝毫不弱,甘宁百骑劫魏营,毫发未损,不亚于张辽逍遥军之战。 这样的猛将不给他一匹良驹,怎么都说不过去。 吕蒙刚参加完赤壁水军演练,见识过甘宁的勇武,点头道:“天下未定,斗将如宁难得,主公如此重用,将来必有大用。” 太史慈安慰孙翊道:“三将军也不必着急,我们与郭图的交易,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将来必然还有不少千里驹送到,下一批必让你先选,良莠未知呢!” 孙翊这才无奈点头道:“总算师傅也分到一匹马,若真让我师徒二人独占其二,确实难免惹人非议。” 孙策拍着孙翊的肩膀,笑道:“叔弼能有此认知,足见也是有所成长了,不过你也不必懊恼,我那匹乌骓马就送与你吧!” “当真?”孙翊转忧为喜,抱拳道:“多谢大哥!” 那匹乌骓虽然不如踏雪乌骓,但和其余的四匹马实力相当,毕竟是吴侯坐骑,也差不到哪里去。 众人皆大欢喜,太史慈带着吕蒙、孙翊先去挑选坐骑,大堂里转眼又冷清下来。 孙策蹙眉道:“日上三竿,这郭霖怎得还不来交割?马匹如数送到,却不急着收钱,不怕我们变卦吗?” 陈武失笑道:“主公有所不知,郭霖昨晚饭后便去了秦淮河,眠于一家青/楼之中,至今尚未起床,想必是太过放浪形骸了。” 孙策一怔,旋即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郭霖在家中,想必也被约束得紧,再加上人多眼杂,还要事事作态,到了此地便可尽情狂欢了。” “主公所言极是!”陈武会心一笑,言道:“郭图临走之时,在东城置下一处宅院,尚未付钱,主公莫忘了交割清楚。” 孙策笑道:“此事无需你提醒,我也记得清楚,郭图这是想以公谋私,不过那宅院虽价值百万钱,但比起五千万却是九牛一毛了。” 正等待之际,张昭和张纮二人前来,却是商议去洛阳之事,天子即将重新入宫正位,派谁前去朝贺是个问题。???.23sk. 眼下局势比较复杂,洛阳更是危机重重,如同藏着万道暗流的旋涡一般,谁也无法预料结局,一旦卷入进去,想全身而退可不是简单之事。 孙策显然不能亲自去,但派的人身份也不能太低,以免惹人非议,毕竟在大义上,东吴还需要天子这杆旗来笼络人心。 正商议之时,鲁肃也来到府衙,见礼之后言道:“袁绍派人送来书信,征召王朗为为谏议大夫,请将军将其放归中原。” 当年攻下会稽之后,王朗不肯为孙氏效力,孙策也曾派重臣张昭相劝,但王朗严词拒绝,孙策大怒,将其流放到豫章南部的山中。 虽然后来重生的孙策面慈心软,借着华歆说情的机会又将他召回南昌,希望王朗能在豫章书院任职,但这老顽固依然不为所动,孙策也是彻底死心了。 张纮抚须道:“王景兴师从太尉杨赐,通晓经籍,曾弃官为乃师守孝,此番再度辟用,想必是杨彪为其说情。” 孙策叹道:“王朗学富五车,乃当代大儒,颇有治政之才,奈何记恨会稽之事,不肯出仕东吴,留之无益,就让他走吧!” 对于这种人,鲁肃等虽然觉得惋惜,但也没有强行挽留的必要,并没有人再劝孙策,就当送个顺水人情给袁绍。 孙策言道:“此番去洛阳,就派四弟前去,其身份足以代表我,且洛阳之事云波诡谲,但我想其中必以曹孟德为最大推手,季佐已与曹仁之女许下婚约,危急之时可就近往汝南避乱,诸位意下如何?” 鲁肃略作沉吟,点头道:“主公思虑周全,此举最为稳妥,可让四公子先渡江北上,到寿春拜见曹仁,自中原前往京畿,面圣之后尽快离开洛阳,脱身事外便可安然而归。” 孙策言道:“那就这么定了,随从就从肃卫营中挑选,另外的使者及器物,就有劳子布准备,切不可失了礼数。” 张昭做这些事自然信手拈来,抱拳道:“主公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孙策将鲁肃和张纮叫到书房,屏退下人,开门见山问道:“此番洛阳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下于长安董卓之乱,袁绍若败,刘备、曹操皆有意挟天子而谋天下,二位以为结局如何?” 张纮是最早跟随孙策的军师,曾为其谋划划江而治的大局,看了一眼鲁肃,先开口说道:“袁绍居功自傲,欲恃强进爵,实则背后乃是曹操推波助澜,吾料洛阳内外,曹孟德已然精心布局,对刘备必有防范,恐天子又要落入曹贼之手。” 鲁肃缓缓道:“袁绍此举必会大失人望,军心大乱,曹操清君侧而勤王,必将再壮声威,其部下人才济济,蓄势待发,若复得天子以掌朝廷,必将一飞冲天,无人能敌矣!” 孙策双目微眯,问道:“可有办法破局,不叫曹阿瞒得逞?” 第244章 建业定策 孙策的问话,让鲁肃和张纮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这件事既然是曹操谋划,必定早已部署得十分周密。 这是曹操翻身崛起的唯一机会,他处心积虑、阳奉阴违就是在等待致命一击,这种时候,岂容他人破坏大局? 此时的曹操,宛如拼死一搏的猛兽,一旦爆起发难,必会不顾一切,与他争夺,无异于虎口拔牙! 若是东吴在江北有立足之地,还能寻找机会一丝机会,但江夏和庐江都远离中原,鞭长莫及,无法及时应对各种随时发生的变故。 良久之后,鲁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曹操自讨定中原以来,挟天子而令诸侯,汇聚天下英才为其所用,若非乌巢之事有变,只恐河北早已易主。其已然尝到朝廷的甜口,自然食髓知味,待袁绍事败,定会重兵西进迎接圣驾,绝不容任何人染指。” 张纮捻须道:“袁绍称王,虽大失人心,然河北文武,却欣然推崇,必有不少拥护之人,数十万河北军守卫各处要地,袁绍若见曹操起兵勤王,必会迎驾回邺城,二者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孙策冷笑道:“曹操计划虽好,但要想再奉迎天子,岂能如当年那般轻松?刘备奉命征讨匈奴,又有衣带诏在身,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恐河南将有一场三方之战。” 鲁肃点头道:“主公若要破局,唯有在乱战之中寻找机会,只是局势瞬息万变,数十万人马交锋,我们派人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孙策抿着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若天子驾崩,又如何?” “这……”鲁肃眼睛猛地瞪大,旋即揪着胡须闭目不语。 “嘶——”张纮却是双目微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孙策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分析,东吴文武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什么人力挺汉室,甚至已经默认孙氏割据江东,自成霸业。 所以孙策这番话说出来,二人虽然吃惊,却也不是不能接受,献帝早在董卓强行更换之后,已经威力大减,袁绍曾经就扬言不承认正统,要另立刘虞为帝。 皇权在董卓、西凉军、曹操等人的不断扰乱之下,早已不是高高在上,只是还被那些只顾虚名、各怀私心的士大夫强行利用而已。 汉室名存实亡,很多人早已在心中默认,否则刘表、刘璋这些皇室宗亲也不会拥兵自重,甚至传言有僭越之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沉默之中,张纮先叹了口气,慨然道:“今诸侯虽各据一方,不服王命,然胆敢妄图自立者,一道圣旨降下,必会群起而攻之,虽为诛逆,实则是为图私利也。若一旦天子遇难,王室摧崩,则人人皆可称王,朝纲不存,天下之变,恐犹胜于黄巾之乱。” “不然!”鲁肃却忽然摇头,目光变得清澈镇静了许多,缓缓说道:“至少江南之地,将一如往常。” “子敬所言极是!”孙策猛地一拍大腿,眼前一亮。 鲁肃这句话,让他仿佛在迷雾中忽然找到了一丝光亮,如拨云见日,很快便认清了方向。 忍住激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如此看来,天子之于江东,其实可有可无,甚至就算有机会迎接圣驾,也是弊大于利。” 鲁肃点头道:“然也!主公威行江南,扼守大江,且深险固本,人心顺服,将军于江南百姓,便如天日一般,又远隔山海,能有几人念及天子及朝廷恩威?” 张纮此时也明白过来,点头道:“纵然汉室崩裂,只此新天安然无恙,则江南依然上下谧宁,八方和同,若外无王命束缚,自此便可海阔天空,尽展雄才,以酬壮志。” 鲁肃抚须笑道:“昔日伯符下江东之时,拜子纲为军师,寻求大略,便料定荆、扬可一,雠敌可报,据大江而奋威德,如今果应前言。” 想起当年孙策三次求计,还只是个前途未卜的毛头小子,张纮也是感慨不已,如今割据江南,实力仅次于袁绍,深感欣慰。 此时鲁肃再提起当年的战略规划,张纮淡淡一笑,言道:“今江南已平,刘表不过冢中枯骨,旦夕可灭,将军据吴楚之地,中原大乱,足以跨江逐鹿。” 眼下的局势,基本已经完成鲁肃的大半战略,闻言点头道:“昔日楚以江、汉山川之险,便可与秦争衡,今全取吴、越、楚之故地,已据半壁江山,天子身没之后,中原大乱,诸侯鼎峙,将军趁隙北上,当如犂庭扫穴,势不可挡。” 听到二位当局者的判断,孙策心中大定,握拳道:“既然二位如此判断,那看来我们要在天子身上做些文章了,中原的这股洪流,搅得越浑越好,我们才浑水摸大鱼!” 原本还想着与曹操、刘备等争霸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出现了,忍不住一阵激动。 这几年在江南,基本没什么像样的对手,真正的劲敌都在北方,终于要到正式交锋的时候。 此时的孙策,就像高考之前每天做模拟测试的学生,虽然每次答卷都十分满意,但马上进入冲/刺阶段,更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鲁肃问道:“曹、袁虎争,中原必将天翻地覆,刘备于河内趁势而来,皆可据地利待机而动,不知将军意欲何为?” 孙策言道:“既然无法派兵,便派人吧,若能乘乱一击必杀,岂非一劳永逸?” “刺驾?”鲁肃倒有些意外,旋即笑道:“北有荆轲献图刺秦,南有专诸献鱼刺僚,看来江东男儿之中,又有义士要名垂史册了。”m.23sk. 张纮慨然道:“今日吾等三人所议之事,传出去必将石破天惊!汉室传承四百余年,已如朽木将腐,积重难返,大厦将倾,无力再扶矣!与其在废墟中挣扎,不如另立新基,重建纲常。” 孙策忽然笑道:“这就像一颗鸡蛋,从外打破,也不过是食材而已,唯有从内打破,方有新生!” 鲁肃一怔,摇头笑道:“想不到伯符竟能从庖厨之中,悟出此等道理,佩服,佩服!” 张纮一脸欣慰地看着愈发睿智沉稳的孙策,笑道:“今日建业定策,远超当年广陵坐而论道,伯符何不赋诗一首,以作纪念?” 鲁肃抚须笑道:“今日忆往昔而谋大业,继往开来,再树立雄心壮志,伯符可不能敷衍我二人哟!” 第245章 宏图大志 孙策想不到这二人竟也要自己作诗,倒有些措手不及。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门口,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应景的诗词,能配合此时三人坐论天下,谋划未来的场景。 忽然想到刚才张纮说江南新天,不由心中一动,站在门口看着明媚的天空,缓缓吟道: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壹十二年前。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伟人的这首七律,孙策虽然不能完全记得,但开头和最有名的两句却是清清楚楚。 稍作改动之后念出来,既能怀念十二年前渡江往事,又有展望未来,大展宏图的壮志和决心。 “好一个敢教日月换新天,妙,妙哉!”鲁肃慨然叹道:“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伯符之胸襟气度,恐能直追汉武。” 张纮也抚须笑道:“当年伯符南下创业,矢志报仇,当今所为,已非当年可比,文台将军九泉之下,必会倍感欣慰。” “这才哪到哪?”孙策谦虚地摆摆手,重新坐下,叹道:“大业尚未成功,吾等仍须努力呀!” “伯符所言极是!”鲁肃也是慨然一叹,抚须道:“此举事关重大,非但要心腹之人,还需身具大智大勇,若是不慎弄巧成拙,必将成为众矢之的,遗臭万年。” 张纮点头道:“只身进入乱局之中,临机应变,从容转圜,比之上阵杀敌还要凶险十分,主公要慎之再三。” 孙策点头道:“此事我自会仔细考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尽力而为,但凭天意抉择。” 鲁肃捻须沉吟良久,问道:“可要从肃卫营中挑选一人前往?” 孙策摇头道:“肃卫营成立不足一年,虽然部从忠心可嘉,但能力不足,还是由我另择人选吧!” 鲁肃叹道:“肃卫营的主力尚在培养之中,最快也要三年之后才能派上用场,佼佼者更要严加考验,非心智坚定者不可任用。” 肃卫营的是将来所有信息情报的来源,东吴的耳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张纮、张昭、周瑜等都推/荐过人才,都是经过严格考核才取用的。 正商议之时,亲兵在外面禀告,郭霖回到府衙,正在等候。 孙策让鲁肃重点派人注意广陵的情况,韩猛带了三万骑兵进驻广陵,无异于在对岸建了一座碉堡,将来渡江北上,这是个极大的障碍。 回到大堂,见郭霖正在喝茶等候,看起来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完全没有一点被掏空的疲惫之色。 “年轻就是好啊!” 孙策心中感叹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已将近而立之年,心中竟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焦躁。 天下未定,世界未开,时间不等人啊! 心念电转,坐下之后笑道:“郭公子初到江南,可还适应?” 郭霖知道自己的举动绝瞒不过孙策,笑道:“江南风情果然别具一格,君侯改建秦淮,打造秦淮风月,更是独出心裁,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孙策大笑道:“公子龙精虎猛,正是少年风/流之时,今后若是乏闷了,尽管到江南来便是。” 郭霖问道:“家父临行之时,曾交代在城中置下一处宅院,不知距离秦淮多远?” 孙策答道:“就在东门附近,隔着两条街。” “唔——”郭霖眉头微皱,支着下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听闻君侯即将扩建南部秦淮,直至溧水,不知消息是否准确?” 孙策倒有些意外,诧异道:“公子才到建业,便打听到这些情报,果然消息灵通啊!” 郭霖笑道:“听闻君侯新出‘招商’之策,早在拍卖地段,这秦淮上下的老板掌柜,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在下稍作了解,便知一二。” 孙策想不到郭霖居然还有些商业嗅觉,这件事确实也不算什么秘密,而且之前的招商会上,他就曾向那些世家商贾讲过建业的规划。 当下对郭霖言道:“确有此事,毕竟建业刚刚建成,内城尚未完善,暂时还无法顾及外城之事,不过我们早有规划,于溧水之外还要再开凿一条河道,直通大江,一来可作护城河,二来也减轻河运,不必要进城的船只,便可从城外转入江上。” 孙策现在筹资所建的,正是南京的内秦淮,汉代还没有开凿外秦淮河,绕行城外,但孙策已经将它纳入规划之中。、 除了告诉郭霖的两个原因之外,还有防洪的作用,这秦淮河贯/穿南京城,虽说极为便利,但也有个致命隐患:一旦遇到暴雨洪灾,城内经常会遭水淹。 如果有了一条备用河道来泄洪,就会免去这个隐患,而且后世就有可以借鉴的河道,孙策便直接拿来用了。 “君侯当真是高瞻远瞩!”郭霖赞了一句,问道:“在下有意出资修建外城河道,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孙策顿时眉开眼笑,点头道:“公子若愿出手,乃是江东的荣幸,自然欢迎备至。” 郭霖却道:“在下却有个条件。” 孙策的心思马上便动到了那还未支付的三千万钱上,笑得愈发亲切:“但讲无妨!” 郭霖言道:“在下出资,却与他们购地或者盖房不同,在下只管出资,却不管如何建设,只求将来能卖我一条价值相当的街道。” “你要买一条街?”孙策瞪大眼睛。 他重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人,这郭霖的眼光不简单啊! 郭霖却叹道:“昔日在家中,只知埋头于浩繁帙卷之中,蹉跎岁月,虚度光阴,终究却是一事无成,至今茫然无措。今日到建业,听闻君侯打造秦淮风月,倒令在下茅塞顿开,找到了立志所在。” “哦?”孙策倒有些好奇,笑问道:“才到建业一夜,公子便有立志之意,倒要洗耳恭听。” “在下有一个梦想!”郭霖长出一口气,双目闪烁光芒,缓缓说道:“我要开一家青/楼——天下最大的青/楼,遍布九州之地。” “嘶——”孙策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郭霖,半晌之后才愕然道:“这可真正是……宏图大志!” 第246章 商业理念 孙策震惊的并不是郭霖要做的项目,而是他居然提出了连锁店的概念。 这小伙子,有钱途啊! 郭霖之所以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个宏图大志,并不是他不知羞耻,因为他只说开青樓,并未说要开ji院。 其实古代的青樓和ji院并不相同,虽然里面的人都叫ji女,但ji院里的是娼ji,卖/身不卖艺,青樓里的则是艺ji,卖艺不卖/身。 艺ji有歌ji、舞ji等,称为清倌人,档次也更高,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风/流才子,与纯粹做皮肉生意的大不相同。 简单来说,要去ji院消费,有钱就行,但青樓却不同,不但消费高,而且还要有身份地位,或者学识才气,针对其实就是“士”这个阶层。 所以郭霖才敢堂而皇之地去青樓,也敢当着孙策的面说出自己的志向,虽说此举会被那些士人所取笑,但不至于去鄙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能还要高于医工这些所谓的贱业。 青樓里的女子,不仅要相貌出众,而且琴棋书画,舞蹈乐曲都要学习,不敢说样样精通,至少要有一项出众的技能,如杜十娘,李师师等。 在孙策看来,这其实更像后世那些娱乐圈的明星,甚至素质还要更高,也有些像网红,被那些世家子弟追捧打赏。23sk. 郭霖叹道:“在下游历中原,见那些家破流落者,女子危机尤重,尤其官宦富家的女眷、侍女等,更无谋生之法,乃至于任人鱼肉,生不如死,实在于心不忍呐!” 孙策看他一脸悲天悯人,大义凛然的神色,忍着笑问道:“郭公子此举,不知令尊意下如何?” 郭霖笑道:“君侯放心,在下虽不如君侯这般能平定天下,拯救天下百姓,但能搭救这些弱女子脱离苦海,也是为积功德,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孙策一挑眉:“公子信佛?” 郭霖点头道:“在下十岁时重病难治,家父将我送到白马寺寄养,舍入空门以积功德,如今大难不死,自然更要多行善事。” 这还是古代医学不发达的原因,可能一个重感冒都能要人命,迷信中将难以养活的儿女舍入空门寄活,祈求神佛护佑。 孙策心中叹息,言归正传:“秦淮南部虽尚未扩建,但将来也是江南繁华之地,要想买下一条街,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呐!” 郭霖淡淡一笑:“三千万,够不够?” “什么?”孙策又被吓了一跳,看着郭霖皱眉:“此事恐怕阁下作不了主吧?” 这三千万可是购买战马的尾款,幽州的军费,那是公/款,就算郭霖敢用,孙策也不敢要啊! 这要是被郭图知道,肯定以为自己哄骗郭霖,以后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郭霖却点头道:“实不相瞒,家父早已嘱托在下,这些钱先不必运往江北,暂存于建业宅中,待韩将军组建骑兵时,再拨给他做军费。” “原来如此!”孙策这才明白,郭霖为什么不急着要钱,敢情是先存放在这里,等以后收买韩孟用的。 顿了一下又道:“但即便如此,这笔钱将来还有大用,你怎敢私自挪用?” 郭霖笑道:“这些钱虽多,但存在家中,却不过一堆废铜而已,而且如此大一笔钱财在家,必会被人所觊觎,招致灾祸,自然是能用则用了。” “嘶——”孙策用手抓着下巴,暗自吃惊,这不是流动资金的概念? 这是他第一次被这个时代的人说得一愣一愣的,以往这个角色应该由他来扮演,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郭霖的思维和投资理念,实在太先进了,以至于孙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白马寺也因重病穿越了? 郭霖见孙策沉吟不语,以为他还有所顾虑,对自己不放心,抱拳道:“君侯大可不必担心,在下情愿立下字据契约,将其中条款说明,家父那里,我自会向他解释清楚,与君侯无关。” 孙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问道:“公子出手如此阔绰,想法独辟蹊径,不知是如何想到这一点的?” 郭霖慨然道:“实不相瞒,在下于白马寺将近七八年时间,结识了一位来自贵霜的高僧,师傅言传身教,令在下受益匪浅,若有机会,在下甚至想重走西域之路,去那西方之地游历一番。” “看来必是一位得道高僧了,若是有缘,定当拜谒一番!” 孙策知道洛阳有好几位翻译经文的西域高僧,郭霖的这些新奇想法,其实就是西方商业理念,倒也不足为奇了。 郭霖合十道:“天下大乱,百姓受苦,洛阳几乎化为废墟,唯独白马寺尚能保全,实乃万幸之事。” 孙策并不想过多讨论宗教之事,再次问道:“公子真打算做主,将这三千万投资于我?” “不错!”郭霖认真点头,旋即又无奈道:“原本家父购置宅院的钱,要从这里面扣除,但如此一来,在下却无力支付,这……” 节约这么大一笔钱,孙策心中大喜,很是大方地一摆手,笑道:“公子这就见外了不是?令尊送给我五匹千里良驹,正无以为报,这区区一座宅院,权当回赠了。” “恭敬不如从命,如此多谢君侯了。”郭霖抱拳施礼,又道:“不过据在下所知,扩建秦淮河非当务之急,恐怕至少也要在两年之后吧?” 孙策一怔,点头道:“眼下各地亟待发展,自有轻重缓急,此事确实是要推后一些。” 郭霖言道:“既然如此,那这三千万钱当在两年后才用,在下现在留给君侯先用,便如借贷一般,稍微收些利息,这很合理吧?” “呃……这个——”孙策愣住了,这小子是有备而来啊! “如若不然,君侯今日就要先付讫三千万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呐!”郭霖不慌不忙,叹道:“在下也是出于无奈,我要于建业落脚,还要丫鬟、家丁看家护院,光日常开销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初来乍到,只能指望于此了,望君侯见谅。” 汉代的朝廷借贷已经成为惯例,甚至一度造成官方崩溃,孙策暗自咬牙,却不得不点头:“确实合理,不知利息要怎么算?” 第247章 无毒不丈夫 郭霖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笑道:“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君侯,一年就收两百万钱,不算多吧?” “不多,不多!”孙策舒了一口气,这可比那些高利贷便宜不少。 郭霖抱拳道:“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就将此事定下来。” 孙策马上命人准备纸笔,虽说省了一大笔钱,心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一切准备就绪,二人各签字画押,郭霖告辞而去,孙策依然觉得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虽说省下这六千万可解燃眉之急,但郭霖仅仅利用时间差,便得了一套宅院,又赚了利息,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的人绝对很难想到。 平日都是自己算计别人,今日倒让这家伙给算计了一番。 这可是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孙策拿着契约,坐在那里怔然出神,这笔交易,到底赔了还是赚了? …… 徐州,彭城。 自曹操任司空之后,将徐州刺史部由下邳迁于此处,袁绍得徐州之后沿用,命淳于琼镇守彭城,也有就近监视谯郡的意思。 此时府衙外,治中陈登一脸焦急,却被护卫挡在门外不得入内,只好仰天长叹退去。 兵曹从事夏愉躲在墙内,等陈登离去,才松了口气,来至后堂,便听到院内鼾声如雷。 走进院门,只见树荫之下,淳于琼正喝得酩酊大醉,敞襟袒胸酣睡,滚圆的肚皮很有韵律地起伏着。 夏愉左右看看,朝着西厢房吹了个口哨,很快便见一个年轻人走出来,正是淳于琼之子淳于酉。 淳于酉小心地看了一眼父亲,给夏愉使个眼色,二人悄然来至书房之中。 夏愉神色紧张,低声道:“方才陈元龙又来求见义父,只恐运送战马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这夏愉乃是当年西园八尉之一,左校尉夏牟之子,当年何进被杀,董卓乱政时,夏牟因与何进旧部分粮不均而被杀,夏愉便投奔淳于琼,拜为义父,与其子淳于酉同吃同住,亲如兄弟。 淳于酉脸色微变,沉声道:“此事若被家父知道,你我都难逃重责。” 夏愉言道:“那十坛酒,可是郭从事花重金从江东购来的佳酿,费了不少心思,义父好不容易畅饮一回,差点被他扰了兴致。” 淳于酉轻叹道:“陈登父子在徐州威望极高,如今其父病故,陈元龙更是如日中天,自恃名望,屡次当众谏阻家父,愈发得意了。” 夏愉咬牙道:“此乃私事,与他陈家何干?事事都要来过问,真正讨厌至极。” 淳于酉言道:“对你我来说,自然是私事,但毕竟是将战马送到江东去,这无异于增强东吴实力,我们与孙氏隔江对峙,迟早必有一战,这世上哪有资敌的道理?” 夏愉却冷笑道:“我想此时郭从事早有权衡,说到底,这是袁家之事,既然连大公子他们都许可,我们又何必螳臂当车,多此一举呢?” 淳于酉无奈道:“道理虽是如此,但此事毕竟由你我暗中操弄,若是再牵扯出郭先生和大公子来,可就大事不妙了。” 当初郭图暗中贿赂二人,又以高/官厚禄许诺,趁着韩猛调兵南下,将三千战马混在骑兵之中,到了徐州之后,又瞒过淳于琼提前送到广陵。 本以为此事天衣无缝,没想到竟被陈登发觉,这让二人心焦不已,一旦被陈登揭发,那几坛酒根本不够抵罪的。 “绝不能让此人坏了好事!”夏愉紧握拳头,沉声道:“陈登自恃在徐州有些势力,处处顶撞义父,此事若真被他说开来,大将军震怒,恐怕连义父都保护不了你我!” 淳于酉脸色微变,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夏愉双目微眯,上前两步,低声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什么?”看到夏愉抹脖子的手势,淳于酉吓了一跳,愕然道:“兹事体大,此举恐怕会引起徐州震动,当此非常之际,切不可乱来。”m.23sk. 夏愉冷声道:“兄长,想想那两百万钱,还有郭先生给你我的承诺,大将军进爵之后,你我也将位列九卿,重回洛阳朝堂之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这……”淳于酉颓然坐下,犹豫道:“如此一来,徐州岂不要大乱?” 他深知淳于琼虽为刺史、镇东将军,但嗜酒如命,很少管理政事,徐州的大小军情,其实都由陈登掌管,将他杀了,整个徐州将会乱成一锅粥。 夏愉言道:“先前陈登掌管军务,影响徐州安危,干系重大,但现在却不同,韩将军已到广陵,有三万骑兵镇守徐州,试问谁还敢对徐州有觊觎之心?” 淳于酉双目微眯,有韩猛在,确实不用再担心徐州安危,不由一阵心动。 夏愉见淳于酉意动,继续言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退一万步来讲,徐州之安危,与你我的荣华富贵比起来,孰轻孰重?当年的雄心壮志,兄长难道都忘了吗?” 一面是名利双收的诱/惑,一面是身败名裂的危机,身后虽有万丈深渊,但踏前一步便是金光大道! 淳于酉低头思索片刻,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沉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你我的大业,区区陈元龙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壮哉!”夏愉大喜,近前一步赞道:“大丈夫做事,就该如此大刀阔斧,杀伐果断,不可因小事而乱大谋。” 淳于酉刚下决心,又犹豫起来:“此事若被家父知道,恐发雷霆之怒,若大将军追问下来,又该如何答复?” 夏愉言道:“这倒简单,大将军即将进爵封王,最忌他人背后议论,那陈登父子一向以忠臣自居,便说此人于席间非议袁公,将其暗比王莽、董卓,大将军正忙于进爵之事,也不会仔细追究。” “此计甚妙,又有郭先生在朝中帮我们说话,料想无碍,”淳于酉缓缓点头,问道:“那家父哪里,又该如何应对?” 夏愉笑道:“只要大将军这一关过了,那陈登已死,义父还真忍心让你我杀人偿命不成?相反为了保护你我,他也只好将错就错,推说陈元龙诽谤袁公,为你我开脱而已!” “哈哈哈,好个一箭双雕的妙计!”淳于酉闻言一阵大笑,忽然又问道:“贤弟一向不善机谋策划,怎得突然如此机敏?” 第248章 幕后之人 “嘿嘿,这……”夏愉一阵干笑,谦虚道:“这叫急中生智,生死攸关之下,只好孤注一掷,哪里算得上妙计?” 淳于酉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如何行事?” 夏愉言道:“陈登方才求见义父而不得,可再派人去请,就说方才酒醉未醒,有所怠慢,特设宴赔罪!我们却在府衙埋伏刀斧手,将其斩杀,等义父醒来,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了。” 淳于酉点头道:“如此便依计行事,半个时辰之后我派人去请陈登,府中就有劳贤弟安排了。” 夏愉抱拳而去,他本身就是兵曹从事,正是借着职位之便运走了三千战马,调兵埋伏更是轻而易举。 回到住处,夏愉直奔后堂,来到一间不太起眼的厢房内,见一人家丁打扮,却坐在那里静静品茶。 “冯兄,事成矣!”才进门,夏愉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人点头笑道:“贤弟忍辱负重,当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呐!” 夏愉忽然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皱眉道:“当年家父被乱军所杀,果真是袁绍和淳于琼所为?” 那人不悦道:“当年令尊与家父关系最亲密,这是舍妹听袁术亲口说起,为兄还能骗你不成?” 原来此人名叫冯宇,也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助军右校尉冯芳之子,而冯芳之女冯方嫁于袁术为妾,袁术被灭之后,冯方又归宁家中。 当年何进被杀,夏牟因与何进旧部分粮不均而被杀,夏愉投靠前来救援的淳于琼,本以为有救命之恩,便拜为义父。 没想到一月前见到冯宇,被告知原来当年之事,乃是袁绍和淳于琼为了抢粮,联手策划此事,杀夏牟夺粮,并吞并其旧部。 淳于琼正是带着这两部兵力,助袁绍在河内立足,立下大功,故而这么多年来,虽然淳于琼多次饮酒误事,但袁绍也从不责罚。 冯宇说当年之事,也是听其妹妹冯方偶尔从袁术口中说起,才知道其中的惊天阴谋,为了不让好友认贼作父,特冒险前来告密。 夏愉抿着嘴,眼神痛苦:“我杀陈登,乃是厌恶其父子两面三刀,反复无常,又断我财路。但淳于琼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今拜为义父,又与其子有八拜之交,杀之为不忠不义,叫我于心何忍?” “贤弟,莫非忘了赵氏孤儿之事乎?”冯宇手指急促地敲着桌面,似乎想把夏愉敲醒,痛心疾首劝道:“若不能手刃仇敌,令尊泉下难以瞑目,你这才是不忠不孝呐!” 夏愉紧握拳头,痛苦道:“当年之事,或许是袁绍策划,淳于琼不得已而为之,我与淳于酉情同手足,安忍反目成仇?” 冯宇冷笑道:“贤弟将淳于琼父子视作亲人,殊不知他父子二人背后却在耻笑于你?且不说那赵氏孤儿之事,就是如吕奉先豺狼之辈,为朝廷也能诛杀国/贼董卓,君子为大义尚能灭亲,更何况区区义父乎?” “唉——”夏愉一声长叹,疲惫地站起身来,“不能因一人之言而做此不义之事,此事容我暗中亲自调查再说,先除陈登要紧。” 见夏愉出门而去,冯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无奈摇头,留下一封书信,收拾行装离开夏家,来至西门陈家宅院旁的酒楼等候消息。 傍晚时分,果然城中一阵大乱,有军兵差役出动,将陈家围得水泄不通,院子里传来哭喊叫骂声,百姓们莫名所以,都聚拢过来看热闹。 冯宇则趁乱下了酒楼,从西门离开彭城,直奔小沛,天黑之时进城,到馆驿外抱拳道:“冯宇求见贾先生,请代为通报。” 很快有亲兵将冯宇带进一间房中,昏暗的油灯下,见一位身材枯瘦的老者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似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若不是早知道房中有人,冯宇一时还真看不到这个人,躬身道:“冯宇拜见贾先生。” “罢了!情势如何?”那人的声音略显沙哑,抬起头来,只见一张消瘦的面庞,正是都亭侯贾诩。 灰白的须发,三角眼中一双浑浊的眸子,山羊须略显杂乱,看上去更像一个病弱的老者。 “陈登已死,只是夏愉还不忍杀淳于琼父子,尚在犹豫之中……” 虽然眼前的老者看起来如风中之烛,但冯宇却十分恭敬,将今日彭城之事详细禀告一遍。 贾诩揪着山羊须,淡淡说道:“现在除淳于琼,还为时过早,吾自有安排!” 冯宇抱拳道:“还请先生示下。” 贾诩言道:“陈登已死,徐州世家必定大乱,各自小心戒备,此时当用离间之计,先叫夏愉与淳于琼生出嫌隙来。”???.23sk. 冯宇蹙眉道:“那夏愉与淳于酉关系亲密,胜似一奶同胞的兄弟,恐怕一时难以奏效。”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贾诩忽然抚须轻笑道:“接下来才是你立功之时!” 冯宇一头雾水,贾诩忽然说这句话,和他有什么关系? 贾诩继续说道:“虽说他二人情比金坚,但夏牟之死存疑,便如蚂蚁噬堤,只要有了一丝缺口,这千里之堤,终将崩溃。” 冯宇疑惑道:“不知此事,与美人关有何关联?” 贾诩绿豆大的小眼睛忽然发出一丝光亮,笑道:“听闻令妹姿色出众,曾颇受袁术宠爱,如今守寡在家?” “这……”冯宇愕然看着贾诩,心中一阵恶寒,不会这老家伙看上自己的妹妹了吧? 贾诩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冯宇的心思,淡淡道:“那夏愉既然心存疑惑,必会设法打听当年之事,你何不将其引至家中,让其与令妹亲自对质,如此一来……” 冯宇猛然醒悟,言道:“先生的意思,是让舍妹说服夏愉,再以美色打动其心,以此来策反他?” 贾诩捻须道:“美人计,从来都是屡试不爽,更何况夏愉此等年轻人?关键要看令妹姿色如何了。” “可这……”冯宇为难道:“舍妹归宁在家,本就有丧夫之痛,若再让她做违心之事,叫我于心何忍?” “大丈夫为成功业,区区女子又算得了什么?袁术已亡数年,孝期已满,而令妹幽居在家,亦非长久之计!更何况这是为你冯家出力,将来夏愉也是有功之人,你二人结为秦晋之好,齐心重振家族,何乐而不为?” 贾诩的语气丝毫听不出半点波动,似乎总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叙述,却总让听者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一切但凭先生安排!”冯宇终于下定决心。 他始终忘不了父亲在洛阳宫中的辉煌,但恨自己不会带兵打仗,为了冯氏兴旺,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 第249章 一个爷爷的孙子 陈登被杀,一家大小二百余口或杀或下狱,徐州震动。 徐州的豪门世家更是惊恐莫名,不知淳于琼为何突然对自己的部下痛下杀手,纷纷约束家属下人不得外出,以免惹来飞来横祸。 消息传到江东,孙策也有些意外,陈登早年患病,经华佗诊治后有所好转,但并未除根,本以为这个人会病逝,没想到却是如此下场。 鲁肃将消息送到,慨然道:“陈登父子当年在徐州,为保家业迎来送往,阳奉阴违,陶谦、刘备、吕布乃至于曹操,无不被其算计,尤以吕布为甚,不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天道有轮回啊!”孙策却冷然一笑,忽然言道:“若能让陈登训练水军,恐怕连公瑾都不如!” 鲁肃吃了一惊:“那陈登虽有谋略,却不会练兵,伯符何出此言?” 孙策大笑道:“若论见风使舵的本事,普天之下,有谁能比得过陈元龙?” “哦?哈哈——”鲁肃一怔,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虽然陈登也是名士,而且精于算计,对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孙策却没有丝毫同情,而且他早年也差点被陈家人背刺。 当初袁术称帝,曹操发诏命孙策、吕布、陈瑀等一起讨伐袁术,这陈瑀为吴郡太守,正是陈登的堂兄。 正当二人准备起兵北上的时候,陈瑀竟密谋要袭击孙策,想趁孙策出兵之时,联合祖郎、严白虎等山贼为内应,攻占诸县,将孙策赶出江东。 幸好被孙策及时察觉,大败陈瑀,陈瑀只身逃往河北,愤怒的孙策将陈瑀部下及妻子全部斩杀,两家的仇恨因此结下。 真不愧是一个爷爷的孙子! 而陈登镇守广陵期间,也几次打退东吴的进攻,在江、淮间深得民心,常有吞灭江南之志,也曾建议曹操早下江南,早除孙策。 两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基本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更何况孙策对陈登这种人也不敢放心任用,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笑了一阵,鲁肃言道:“淳于琼自来徐州,诸多事务都仰仗陈登,二人虽有冲突,却并未交恶,此番无端下狠手,只恐背后另有阴谋。” 孙策笑道:“想都不用想,必是曹操所为,如今曹操正谋划整个中原,曹仁就在寿春,岂能对徐州无动于衷?” “不错!”鲁肃点头道:“先前曹操将广陵托付陈登,委以重任,多次与我们对峙,视为心腹!却不料官渡失利,转头又迎刘备再入徐州,最终却让袁绍捡了个大便宜,曹操生平最恨为人所负,岂能容他?”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就是枭雄本色呐!”孙策慨然一叹,摩/挲着下巴言道:“陈登一死,必会引起徐州震动,淳于琼这个酒囊饭袋不能治理,又成了一块无主之地,我们能否分一杯羹呢?” 鲁肃微微蹙眉,言道:“曹仁早在淮北一带设防,就是为了防备我军北上,若无韩猛兵马,或可趁机北上,但三万骑兵驻扎广陵,若贸然出兵,只会让曹操得渔翁之利。”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孙策叹了口气,他只想当渔翁,可不想为曹操做嫁衣。 鲁肃忽然言道:“近日庞士元自吴郡游历归来,何不与他商议?” “对,险些忘了凤雏!”孙策一拍大腿,言道:“今夜我在家中设宴,请士元过府一叙。” 庞统是正统谋士,在谋略方面可能还要高于诸葛亮,刘备入川的计略就是庞统所献,而入川的军师也是庞统,可见刘备对庞统的认可。 到了晚上,庞统应邀前来,见礼之后对坐,孙策笑道:“自孔明离开江东之后,士元又去游历,险些痛失卧龙凤雏。” 庞统却摇头笑道:“君侯取笑了,吾此番见识江东风物,方知君侯不仅军略出众,更兼治政、农事,又大行商道,商贾世家莫不倾尽其财为公所用,每想及此,钦佩之心,如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嘶——”听着这略有些耳熟的话,孙策倒吸一口冷气,打量着庞统,失笑道:“人言凤雏能说会道,却孤僻冷傲,怎么也会这些阿谀之词?” “此乃由心而发也!”庞统慨然一叹,抱拳道:“君侯大难不死,遇天雷而复生,吾料必有天命在身,统敢不心存敬畏?” 自从来到江东之后,庞统未说去留,与顾劭、张承等结交,一起游历吴郡等地,见识了江东改制,又听闻孙策复活的那些传言,心中颇为震动。 孙策心想这必是周瑜和虞翻他们搞的那些童谣之类的有了效果,三人成虎,更何况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在江东已经深/入人心了。 心中暗喜,脸上却一片愁容,叹道:“吾虽平江南,但毕竟地广人稀,大半为不毛之地,这大江虽自保无忧,却也让我进取不足,当今之局,不知士元有何高见?”天籁小说网 庞统揪着唇边稀疏的胡须,轻笑道:“其实君侯早有部署,又何必来问在下?袁绍必将自灭,曹孟德蓄势待发,刘备也必会趁机崛起,君侯想要入主中原,眼下便是良机也!” 孙策叹道:“吾素有进兵中原之意,奈何为地利所限,先前陈登守广陵,数次阻我数万大军,区区儒生便可阻挡大军,更何况如今有曹仁、韩猛这等大将?” 庞统轻呷一口酒,笑道:“君侯欲渡江北上,占广陵而取徐州,进而图谋中原,此乃大略也,然自来兵法奇正相辅,取广陵乃是正谋,还需用奇策,方可定大事。” 孙策见庞统似乎胸有成竹,忙问道:“以士元高见,当如何行事?” 庞统不答反问道:“君侯称雄江东,虎踞江南,坐拥千里之地,足以与袁绍抗衡,敢问何者为强,何者为弱?” 孙策言道:“东吴据三江之险而成功业,自然是以水军为强,马步兵为弱,若有铁骑五万,某早已踏入中原!” “然也!”庞统笑道:“鬼谷子曰:智者不用其所短,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君侯却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窃以为非明智之举。” 原来这家伙是学鬼谷子的,怪不得和那些儒生感觉不同,与儒雅温和的诸葛亮更是截然相反。 第250章 凤雏献策 庞统所说的问题,其实孙策也知道,东吴水军强盛,步兵较弱。 有长江之险,守备有余,但进取不足,一旦到了陆战甚至战力减半,这也是孙策不断丰富兵种的原因。 如果庞统能解决这个短板,东吴岂不是要起飞了? 孙策一阵激动,忙抱拳问道:“士元有何高见,可扬长避短?” 庞统言道:“江东以水军之利,可挡百万雄兵,正该发挥所长,自吴郡至辽东,海域畅通,若能打通航路,南北之地,何处不可去?” 孙策叹道:“不瞒先生,此想法公瑾早已有了,只是浅海容易被敌军察觉,深海海域广阔,风高浪大,气候难测,出海风险太大。”3sk. 庞统的计策,让孙策有些失望,这是个长远计划,可能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去探索航道,中原大战在即,远水救不了近火。 庞统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君侯先不必考虑辽东之时,据我所知,自大江口至青州,徐州境内海域平阔,渔民可出,正是取徐州之良机!” “哦?”孙策眼睛一亮,问道:“莫非士元知道航路?” 庞统言道:“将军可知徐州东海之外郁洲山?此地距徐州不远,却因在深海之中,不为朝廷所掌控,昔年糜家曾在此训练私兵两千余人,助刘备崛起于徐州。如今糜竺兄弟散尽家财追随刘备,郁洲岛成了无主之地,此地足以屯兵建设水寨,若能掌控,君侯不仅取徐州有利,还可趁势取青州!” “郁洲山?”孙策微微蹙眉,倒是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印象,问道:“此岛是否好找?” 庞统笑道:“淮水入海,东部岛屿相连,只需派船队沿岛北上,便无惧大风浪,郁洲岛便在东海郡临海朐县之朐山以东,只要找本地渔民为向导,并不难找!” “若能从海上登陆,着实为一招妙棋,如果能在东海郡驻兵,便可以南北夹击广陵。” 孙策不由一阵意动,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发挥水军优势。 庞统点头道:“徐州历经战乱,淮南之地更是民不聊生,自曹操屠/城之后,人烟稀少,土地荒残,人物尽毁。一旦袁、曹再次开战,淳于琼必会重兵防守中原方向,君侯却从海上杀出,所过之处,谁能阻挡?” 孙策眼前豁然开朗,大笑道:“若能占住淮南之地,下一步便可进图中原!” 孙权多年与曹军在寿春交锋,合肥一直都是双方争夺之地,但吴军屡次失利,就是因为广陵被曹军控制,吴军只能从庐江出兵,完全没有地理优势。 但占住下广陵之后,东吴就可以掌控淮河下游,从东部对寿春两路发起进攻,水陆并进,合肥便不是唯一的战略要地。 庞统嘿嘿一笑,言道:“郁洲岛乃天赐将军之福地,其好处可不仅限于徐州之利也!” 孙策忙问道:“士元还有妙计?” 庞统捻须笑道:“郁洲岛不仅能取徐州,向北则可直取东莱!青州刺史袁熙体弱多病,怯懦无谋,一旦袁绍事败,东莱公孙度兵马必会趁机攻打青州,此时君侯派奇兵作黄雀,青州岂不唾手可得?” “果然是黄雀在后!”孙策闻言大喜,抚掌笑道:“某取广陵,乃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再取青州,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士元此计,一举多得,这郁洲岛果然是一处福地。” 庞统又道:“袁曹之战,必定还在河南之地争斗,将军取淮南之后便可整顿兵马,见机而动。然青州奇兵则大有作为,以雷霆之势占领青州,便可趁机渡河北上,直取冀州。” “取冀州?”孙策大吃一惊,愕然看向庞统,“这会不会过于冒进了?” 这家伙不但喜欢用险计,而且胃口也大得惊人,比自己还贪心! 庞统轻轻喝了一口酒,淡笑道:“今冀州国富民强,户口百万,钱粮丰厚,但连年征战,袁绍将兵力、壮丁都调至河南,已然人心不满,一旦袁家父子失势,必会人人唾弃,河北无主之地,以将军之神威驾临,百姓岂不望风而降?” 孙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规划,慨然道:“中原大乱将起,如今刘备羽翼已成,此一战定然比官渡之战还要激烈,士元此计绕过中原,出其不意,直取北方,何愁大业不成?” 庞统却又摇头道:“此乃天时也,还需掌握地利、人和,将军宜小心部署,若机谋一泄,反为他人所算,可是九死一生。” “富贵险中求嘛!”孙策略作权衡,拍案举杯道:“士元此计,看似是谋中原,实则是为取河北。此计若能成,可比当年张子房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如此妙计,当浮一大白!” 庞统举杯笑道:“在下别无他求,青州这一支奇兵,士元甘为参军,以报君侯知遇之恩!” “这……”孙策一阵犹豫,言道:“海上凶险,可不比陆地,士元远涉山川,舟车劳顿,岂能让尊驾你如此冒险?” “哈哈哈,君侯方才不也说:富贵险中求?”庞统却大笑道:“某既留江东,进则有功,退则无益,不成大事,如何再回荆州?” “士元一番真心,倒教我无以为报!”孙策慨然一叹,言道:“眼下正是用人之时,此事还是等占住郁洲岛之后,再出兵不迟。” 庞统生性喜欢弄险,取益州的时候殒命落凤坡,让人遗憾不已,让他这么去冒险,孙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暂时先留着他。 “但凭君侯吩咐!”庞统倒也不强求,举杯与孙策一饮而尽。 孙策不解道:“士元出身荆州,怎会对徐州地界了如指掌?” 庞统笑道:“君侯莫忘了孔明出身。” “原来如此!”孙策恍然,心中猜测这个奇计很可能与诸葛亮也有关系。 不过他没有再细问,诸葛亮从小就在襄阳长大,连诸葛瑾都不知道的地方,诸葛亮却如此清楚,显然是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 二人推杯换盏,与庞统闲聊江东的见闻,让他对这一路上的见闻做些评议,若有不足之处,也好及时做出改进。 第251章 故技重施 与庞统一番彻夜长谈之后,孙策一连数日都住在府衙,又与鲁肃、张纮、陆逊等人商议军情,桌案上的草纸堆了厚厚一叠。 出使洛阳的使者团也定下来,由四弟孙匡代表孙策,同行的官吏由张昭之子张承带领,其才学已在江东知名,而且还会带兵,是一位文武双全之才。 这一日将使者团送上船,让孙匡先到寿春,拜见老岳父曹仁,再从中原到洛阳,这是一条比较安全的线路。 船队渐远,孙策见张昭望着消失的帆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叹道:“自来望子成龙,却又不忍放其远行,百般放心不下,父母之心,无不如此。” 张昭回过神来,抚须叹道:“此番出行北上,是让犬子领略中原风光,加以历练,但真当他远去,还是放心不下!顺道也看看家乡徐州,如今是否还残败如当年,” 孙策笑道:“其实仲嗣已经成人,在江东颇具才名,足以独当一面,只是在张公眼中,依然尚幼,天下父母,皆是如此……” 张昭眼底的一丝忧虑扫去,笑道:“君侯所言极是,仲嗣确实已经长大,接下来的路,还要他自己去闯荡,不知家乡徐州,是否还如当年一般残破。” 孙策摇头道:“徐州乃四战之地,先被曹操屠/城,又有刘备、吕布相继为主,民不聊生,若想恢复生机,至少需要十年休养生息。” “十年……”张昭揪着胡须一阵怅然,叹道:“算将起来,某到江东已有十年,当真往事如烟呐!” 孙策朗笑道:“张公不必嗟叹,数年来江东已然稳固,我们即将北定中原,定能让先生荣归故里。” “荣归故里!”张昭一怔,低头看着手心里已经花白的胡须,叹道:“但愿有此一日吧!” 孙策忽然想起来,这张昭也是个长寿之人,似乎老寿星都集中在东吴,难道真是江南的水土养人? 但周瑜、吕蒙却又作何解释?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昭忽然问道:“陈禹自追随主公以来,文韬武略,颇有大将之才,眼下战事将起,正是用人之际,将军为何要派他随行去洛阳?此行路途虽远,但犬子足以担承,更无需陈禹做向导,岂非大材小用?” 孙策笑道:“陈文勇去洛阳,确实并非因他先前就去过许昌,而是另有任务。” 张昭已然明白孙策说让陈禹做向导只是个幌子,愈发疑惑:“莫非是保护四公子?” 孙策微微摇头,望向滚滚江水,北岸一片迷蒙之色,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一次又派陈禹随使者团出行,虽也算是故技重施,只是风险比上次到许昌要更大,结果连孙策都无法预料。 张昭还要再问,却见一骑马飞驰而至,禀告徐庶一行到了建业,孙策大喜,向张昭一拱手:“张公,我先行一步,你随后再来。” 看孙策匆匆而去,张昭无奈摇头,抚须冷笑道道:“区区徐元直,不过江湖豪侠而已,何至于如此?” 张昭在江岸散布发牢骚的时候,孙策已经催马风驰电掣回到城中,来至府衙,却见庞统正陪着三个人在闲聊。 与他对坐的中年文士身形矫健,国字脸上三绺黑须,剑眉朗目,比那些儒雅的文士更多了几分刚劲之气,猜测便是徐庶。 下手右边一人生得凶神恶煞,面色黝黑,浓密蜷曲的胡须盖住了整张脸,乍看像一头黑熊一般。 左边那位还算正常一些,但同样体型健硕,一看就是个练武之人。 观察之间,孙策已经到了门口,抱拳大笑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徐庶等人早已站起身来,见孙策迈步登堂,龙行虎步,气概凛然,无不眼前一亮,纷纷抱拳施礼。 庞统先上前介绍,果然不出所料,除了徐庶之外,那虬髯大汉就是五溪蛮王沙摩柯,后来在夷陵之战中干掉甘宁。 倒是这相貌平平的黄真让孙策大感意外,听完介绍,问道:“阁下便是武陵源主人?此地可是长期与世隔绝,里面桃花盛开?” 黄真也吃了一惊,问道:“君侯如何得知?” “哦……先前魏将军来信说过了,”孙策打个哈哈,笑道:“听闻此地犹如仙境,不受外界干扰,着实令人向往。” 想不到陶渊明所写的“世外桃源”果真存在,如果不是被沙摩柯误打误撞发现,自己还一直当虚构的东西,根本不会在意。 黄真抱拳道:“君侯若能大驾光临,实在是桃源父老的荣幸,在下随时恭候。” 孙策大笑道:“有幸定要前往一观,但也不可大肆张扬,破坏此等世外佳境。” 徐庶在一旁点头道:“如此仙地,若俗人去得多了,便少了灵气,一旦掺入世俗之事,便无法保持与世无争了。” 孙策笑道:“文长已经来信,请求免除此地赋税,保护武陵桃源,只要黄真杀敌立功,大可将桃源作为你的封地,任你自行管理。” 黄真喜出望外:“如此说来,君侯同意在下从军了?” 沙摩柯一听急了,忙问道:“吴侯,那我呢?” 他们二人相约同来,本来黄真还想沾沙摩柯的光加入东吴,没想到孙策先收了黄真,沙摩柯倒傻了。 孙策点头笑道:“武陵之战,我早已知悉,大王英勇可嘉,既然愿意归顺东吴,矢志引导五溪各族改变命运,我岂有拒绝治理?” 沙摩柯松了一口气,躬身道:“多谢吴侯宽恕我们族人。” “江南局势复杂,人心各不相同,非一朝一夕可变,大王能识时务,不为刘表所蛊惑,倒让我倍感欣慰!” 孙策慨然一叹,指着徐庶说道:“大王你更该感谢的人是元直先生,若非他运筹帷幄,才让此战并未造成多大伤亡,否则一旦血流成河,后果难料。” 沙摩柯郑重点头道:“徐先生对五溪各族的恩情,我们世代都会记在心中,我已命墨比卡回到族中之后,为先生雕刻木像供奉。” 徐庶听罢哑然失笑,赶紧摆手道:“大王万万不可,在下还想多活几年,肉/体凡胎可受不起香火之重。” 沙摩柯一怔,想起汉人的习俗是死后才受香火,挠着头干笑道:“那就等先生归天之后,和我的雕像一起摆上去。” “你呀你……”徐庶听得哭笑不得,任凭他能说会道,此时却指着沙摩柯说不出话来。 第252章 黄家丑女 一片欢笑声中,众人的关系也愈发融洽,不多时酒宴摆好,孙策请大家入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一杯酒下肚,徐庶、沙摩柯都惊呼出声,齐齐望着酒杯说不出话来。 徐庶慨然道:“久闻江东制酒出纯酿,清冽醇厚,孔明也曾赞口不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沙摩柯更是拍着桌子大声道:“吴侯,多话不说,只要以后有这种酒喝,我五溪十八寨的勇士,任凭你调派。” 孙策笑道:“实不相瞒,别的东西不敢保证,要喝此酒,绝对管够!” 沙摩柯大笑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哈哈——” 黄真也赞叹道:“先父曾在桃源用酿制桃花酒,自以为天下一绝,与此酒比起来,简直寡淡无味。” 亲兵又来倒酒,沙摩柯喝得直呼痛快,徐庶也赞口不绝,这可不比平日他们喝的浊酒,第一次孙策不敢让他们喝得太猛。 徐庶倒还边品边聊,神色从容,沙摩柯却觉得不过瘾,忍了两巡之后,干脆自己倒酒来喝,等孙策发现的时候,已经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了。 “第一次喝此酒的人,不管酒量多大,都撑不过一刻钟。” 孙策摇头一叹,让人先抬着沙摩柯去休息,黄真也有些不胜酒力,告退而出,顺便去照顾沙摩柯。 徐庶放下酒杯,慨然一叹,蹙眉道:“中原大乱将起,不知君侯有何对策?” 孙策看了一眼庞统,笑道:“前几日与士元商议,已有谋划,只是具体如何行事,还要见机而动,元直来得正是时候。” “哦?”徐庶看向庞统,笑道:“既是凤雏之策,想必定是出其不意,另辟蹊径,残躯若有用处,甘愿为君侯效劳。” 孙策忙道:“元直谦虚了,孔明临行之时,盛赞阁下之才,五溪蛮一战,也足见先生之能,我虽遗憾不能与孔明共事,但能得元直相助,足以弥补此缺憾了!” 庞统撇嘴冷笑道:“这个孔明,说什么要去武当山修道,归隐田园,我看他必是另有所图,自诩聪明之人,却不是明主,惜哉,痛哉!” 徐庶却道:“或许孔明真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来,他不肯出仕,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什么难言之隐?”庞统却毫不在乎,嗤了一声:“不就是和黄家的婚事么?黄承彦之女貌若天仙,孔明必是为美色所诱,还故作清高之态,切!” 徐庶闻言摇头失笑,他知道庞统生性喜欢斗嘴,尤其对诸葛亮,更是处处挖苦,倒也没有什么恶意。 孙策却疑惑道:“我听闻黄公之女长相丑陋,黄头黑面,只是有些才华而已,孔明玉树临风,气度儒雅,怎会被此女所诱?” 庞统嘿嘿笑道:“君侯此言差矣,此乃黄公故意为之。” 孙策不解道:“人人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做父母的无不以子女成才为荣,岂有故意在外贬低自己儿女的道理?” 徐庶笑道:“那黄公乃荆襄名士,平日登门者本就避之不及,如今又有女长成,登门问聘者更是数不胜数,黄公也是不堪其烦,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孙策恍然,想到这段时间为孙尚香求亲的人,颇有些感同身受。 庞统叹道:“这还不算什么,只是那些凡夫俗子,黄公自然无需理会,但刘镇南却有意为刘琦问聘,多次派人试探,黄公本就不喜刘镇南,又岂肯将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痨病之人?” 孙策吃了一惊:“刘表要为刘琦迎娶黄月英?” 庞统摇头笑道:“莫看他二人虽为连襟,但也就仅此而已,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却是很少往来。” 孙策愣了片刻,才慨然叹道:“刘表无谋霸业空!” 想刘表只身匹马定荆州,当时是何等的气魄,但却不受庞德公、司马徽等人看好,空守着这么多人才却不能为其所用,实在令人叹息。 如果刘表有刘备的气魄和雄心,大概下一个中兴汉室的人物就是他了。 果真是性格决定命运! 庞统言道:“那黄月英实乃才貌双全之人,心灵手巧,但不学女工,更不习经文典籍,而是精研鲁班机关之术。据说黄公年轻之时游历洛阳,曾结识一位大秦商人,获得大秦国兵器图谱,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威,孔明最好猎奇,岂有不动心之理?” “大秦国?”孙策微微蹙眉,心想这应该就是历史上的罗马帝国。 徐庶以为孙策不了解,介绍道:“当年张骞凿空西域之后,大汉与大秦也有往来,和帝时有甘英出使大秦,之后也有几次交往,但近百年时间已经不曾交往,听闻大秦内部也是战争频发,分崩离析。” 孙策微微点头,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间段的罗马已经分为东西罗马,各地相继叛乱,换皇帝如同喝水吃饭一样随便,与汉末的诸侯争霸有些相似。 不过这些事情八竿子打不着,也就一带而过,孙策笑道:“如此说来,孔明若娶黄公之女,当如虎添翼了。” 徐庶再次为诸葛亮辩解道:“孔明要去武当山,其实也并非只是托词,自宦官弄权以来,朝堂昏暗,诸多名士都避乱武当山,孔明此去,实为结识高人,切磋学识。” “这便是了!”庞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慨然道:“孔明向来做事谨慎,不做到事事周全,他是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决定的!” 孙策也叹息道:“孔明为人精细谨慎,谋定而后动,有此等人辅以大事,何愁功业不成?” 徐庶笑道:“孔明尚在南阳,荆州之地之于君侯,已如囊中之物,就让他再闲散些时日,纵然他是卧龙,也在君侯的掌控之中,迟早必能驾驭之。” 孙策双目微凛,徐庶这句话或许已经意有所指,举杯笑道:“我要再酿一种新酒,取名‘卧龙’,以待孔明归来!” 徐庶举杯大笑道:“喝了卧龙酒,妙计上心头!” 第253章 厉兵秣马 酒宴结束之后,徐庶急着去探望老母,孙策早已安排好宅院,有专人照顾,便让庞统陪同前去。 出了大堂正准备去军营,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咆哮,便见一道黑影质朴过来。 孙策大惊,赶忙向后退开,腰中古锭刀铿锵出鞘,向前格挡。 哗啦啦—— 只听一串清脆的铁链响动,那黑影被扯得倒退回去,狂吠不止,才看清竟是一条大黑狗。 孙策定睛一看,惊呼道:“这哪来的大狼狗?” 只见这只狗浑身皮毛乌黑发亮,双耳如竹叶一般竖立起来,体型高大如牛犊一般,目光如炬,外形跟狼十分相像,四肢健壮有力,充满了侵略性。 “主公受惊了!”陈宝急忙跑过来,拿着长矛大声呵斥,边说道:“这是沙摩柯的猎犬,来时绑在树下,现在他喝醉了,这黑犬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只好暂时绑在这里。” “这么大一条狼狗?”孙策却忽然来了兴趣,在远处盯着不断咆哮的黑犬,来回打量着,问道:“他们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在孙策的记忆中,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狼狗,猎犬也只是普通的土狗,这种体型高大的猛兽,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陈宝答道:“这是五溪蛮人的猎犬,传说他们的祖先是一只五彩斑斓的狗,所以家家户户都养狗,这蛮王的猎犬果然厉害,恐怕遇到老虎都不怕。” “好东西,好东西!”孙策连连点头,将宝刀入鞘,抱着胳膊看了好一阵,对陈宝吩咐道:“沙摩柯酒醒之后,立刻带他来见我。” “遵命!”陈宝领命,吩咐一名差役去馆驿,等沙摩柯醒了之后立刻带来。 江东军营中,这段时间最热闹的莫过于骑兵营,三千战马送到之后,真是不知羡煞多少军卒将士。 那选拔/出来的五千骑兵更是日夜操练,丝毫不敢懈怠,他们虽是选拔的精英,但还会有大概一半的人会淘汰下来,不甘心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丢不起这人! 还未到军营,便听到阵阵呐喊之声,战马嘶鸣此起彼伏,东面三分之一的空地扩建成马场,由赵云亲自训练。 西面另设一营,名叫神射营,专门用来训练弓箭手,由黄忠和孙翊选拔训练,编制同样有三千人。 这些士兵与普通的弓箭兵不同,主要挑选有潜力的弓箭手,培养成为狙击手,在战场上专门收拾敌方的将校统帅。 孙翊自从拜黄忠为师之后,不仅武艺大有长进,箭法更是进步惊人,数月时间,基本已经能做到百步穿杨的本事。 神箭营旁边,也是新设的猛虎营,由太史慈统领,这支兵马主要是以丹阳兵组成,战斗力十分强悍。 除此之外,吕蒙、陈武等也在训练人马,整个校场之内呐喊如雷,灰尘飞扬,各营都在暗中较劲,展示着最强的战斗力。 鲁肃正在帅台之上的凉棚下监督,见孙策到营中,赶紧下位相迎,诉苦道:“这个公瑾,至今迟迟不到,等他到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于我。”???.23sk. 孙策指着桌上的凉茶和酸梅汤,笑道:“子敬在凉棚之下,悠闲吃茶乘凉,岂不惬意?” 鲁肃指着场上热火朝天的方阵,拍着手背急道:“各营都在加紧训练,我肃卫营岂能落后?我坐在这里看他们练兵,实在如坐针毡,一刻也不得安心呐!” 孙策拍着鲁肃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公瑾昨日已经到了,只是派人来送信,先去了濡须巡视水寨,最迟明日便到建业。” 鲁肃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这练兵之事,还是交给公瑾最好,我在这里调度,着实有些吃力。” “子敬你就不要谦虚了!”孙策笑着摇摇头。 心想你可是东吴第二任大都督,也是留守荆州与关羽对峙的人物,你那忠厚温和的相貌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 这次为了北进中原,孙策大有孤注一掷的气势,不仅将周瑜调回建业,甘宁、魏延等大将也都悉数调动,准备集中优势兵力全力一搏。 站在帅台之上,看着场下热火朝天的训练,千军万马往来奔腾,如此壮阔的场景,一股纵横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 孙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吕范已经带人找到了铜矿,即将开洞深挖,只要矿藏丰富,我准备扩军一倍,再加几支特种兵。” 鲁肃看似神情淡定,眼中却是光芒闪烁,抚须道:“若有百万雄师,便可气吞万里,伯符大业将成矣!” “我正好有一事要和你商议!”二人在帅位上坐下,孙策言道:“郭图之子郭霖准备在各郡治开设青樓,我准备让肃卫营培养一部分人,子敬意下如何?” “青樓?嘶——”鲁肃捻须沉吟片刻,拍案道:“好,将细作混入艺妓之中,打探消息更为方便,此法可行。” “其实细作的身份可以有更多……” 孙策便与鲁肃讨论培养细作的办法,将后世间谍的概念引入进来,听得鲁肃连连叫绝,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搜罗人才。 正讨论之时,陈宝带着沙摩柯快步而来,见到校场上这等激烈的场面,沙摩柯早已激动得红光满面,双目放光。 “吴侯,我该加入哪一支兵马?”才登上台阶,沙摩柯便单膝跪地,请求加入行伍之中。 孙策上前将沙摩柯扶起来,笑道:“大王不必如此,我准备让你独领一军,就由你们五溪各部的族人来组建,你看如何?” “真的?”沙摩柯想不到孙策对他如此信任,一阵狂喜,旋即又挠头道:“可我们的族人虽然能爬山涉水,但不懂打仗,之前就被徐先生好好教训了一顿,恐怕……” 孙策大笑道:“大王无需忧虑,你只要选来兵力,我自会派人助你练兵,另外还会配置参军,练成之后,只管冲锋陷阵即可。” “那太好了!”沙摩柯大喜,忙问道:“就派元直先生如何?” 孙策笑道:“参军另有更合适的人选,但我让你选的精兵,却有一个条件:每人必须带一只猎犬随军。” “这没问题!”沙摩柯一口答应下来,言道:“我马上就回寨中选人。” 鲁肃在一旁笑道:“恭喜伯符又添一支新军,却不知如何命名?” 孙策笑道:“五溪各族都以盘瓠为祖先,就叫‘飞瓠军’如何?” “飞瓠军?好,好名字!”沙摩柯激动得直搓手,忽然干笑道:“君侯今后可不能再叫大王了,我可遭不住!” 第254章 还于旧都 建安六年七月朔,天高云淡,大河滚滚。 曾被董卓一把火烧尽的都城洛阳,在大将军袁绍的主持之下,再次修葺完工。 虽说时间仓促,只是在原先北宫的基础上新修几座大殿,但皇宫、大殿、九卿署衙驻地皆已齐备。 通往中原的大道之上,车水马龙,官员商客在虎牢关外排起了长队,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大过年大汉盛世之时。 良辰吉日,献帝与大将军袁绍携文武百官于帝陵祭告天地,正式还于旧都,百官来至明德殿,举行大典仪式。 虽说殿宇尚新,甚至还有些简陋,但此情此景,却让黄琬、杨彪等老臣激动不已,忍不住痛哭出声。 想他们追随献帝,自洛阳至长安,又从长安转河东,被曹操迎驾,满怀希望迁都许昌,以为汉室中兴有望。 不想曹操狼子野心,与董卓一样弄权欺天,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等奉衣带诏讨贼,结果却落得家破人亡。???.23sk. 所幸袁绍起兵勤王,击败曹操,迎接天子回归洛阳,汉室复兴的希望再次出现,这些历经磨难的老臣怎能不喜极而泣? 诏书读罢,杨彪等人只是涕泪交流,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跟着群臣三叩九拜,山呼万岁。 献帝安抚诸位老臣,示意众人归位,看了一眼仗剑立于首位的袁绍,轻磕一声说道:“朕此次能够脱离虎穴,转危为安,全仗大将军虎威,力挽狂澜扶保江山,大将军之功可比周公,朕欲为他加官进爵,众爱卿以为如何?” 黄琬正在擦泪,闻言一怔,忙奏道:“陛下,大将军已进爵万户侯,爵位已是最高,已经无法进爵。” 献帝瞟了一眼暗暗蹙眉的袁绍,叹道:“大将军乃中兴之臣,功绩莫过于开国,昔日朝廷摧崩,江山沉/沦,皆因旧制束缚之故,汉承秦制已有数百年,岂能固步自封?” 杨彪似乎猜到献帝的意图,也奏道:“大将军食邑三万户,又位极人臣,虽开国功勋张良、陈平也不能相比,万不可再进爵,破坏祖制!” 袁绍见这两个老顽固果然公然反对,轻哼一声,向左边的逢纪使了个颜色。 逢纪现为尚书令,出列奏道:“自古开国,皆有改制立新,如此方可新旧交替,生生不息,若还是抱残守缺,先帝旧事重演,敢问诸位,有谁能制十常侍、张角、董卓之流?” 黄琬怒道:“尔等如此谬论,篡改高/祖旨意,欲陷大将军于不忠不孝不成?” “哈哈哈,司徒之言差矣!”御史陈琳出列笑道:“昔日朝廷惨败,司徒亲历其中,董卓弄权,三纲之道败废,是何人仗剑直面董卓,力保朝廷颜面?至于后来天子流落各地,诸位无力扶保幼主,岂非也是不忠不孝?又是何人救天子于危难之间,迎圣驾还于旧都?” 说到这里,陈琳扫视朝堂文武,冷笑道:“若无大将军之英明神武,诸位皆被曹操弹压,惶惶不可终日,如何能利于此地叙论短长?” 陈琳说罢,黄琬和杨彪相视愕然,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绝望。 逢纪、陈琳这些人都是袁绍旧部,也是袁家门生,这朝堂上一大半都是袁家的门生故吏,谁敢不支持袁绍? 此时见袁绍面沉似水,傲然而立,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刚脱离虎口,又进入狼窝。 杨彪身后,荀彧、蒋济等人则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今日的局面,他们早已有所预料。 沉默之中,御史大夫郭图出列奏道:“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大将军力挽狂澜,还复旧都,功勋美誉,天下所闻,宜兴大业,为汉室股肱,唯更进一步,方可威服四方,中兴王室。” “一派胡言!”郭图话音刚落,便见一人出列厉喝道:“恃功要挟,便是贼臣,袁本初,汝行大逆不道之事,欲为欺天之谋乎?” “孔文举,你好大的胆子!”袁绍扭头一看,正是孔融,沉声道:“如此血口喷人,颠倒黑白,亵渎功勋之臣,与那十常侍何异,推出去斩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大多都是袁氏门生故吏,袁绍早已派人暗示过献帝,自忖不会有人反对,唯独担心的就是这三个人。 黄琬、杨彪是功勋老臣,德高望重,孔融自成一派,在士林中名望自不必说,与袁家没有半点瓜葛,又是个脾气倔强的腐儒。 今日献帝才起了个头,果然这三人就出列反对,两个老家伙被逢纪压制,此时孔融再站出来,袁绍想先来个下马威,杀鸡儆猴。 “且慢!”献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阻止禁卫军,摆手道:“念在孔爱卿也是一番忠心,暂免死罪!但他顽固不化,不适合新朝改制,就此贬官为民,回乡去吧!” 袁绍冷哼一声,瞪着孔融说道:“孔文举,本将劝你老老实实还家,学你那先祖专心著述授徒,朝堂之事,非你这等腐儒能够妄议。” 孔融厉声骂道:“袁本初,尔包藏祸心,图谋不轨,终究脱不了万世骂名,王莽、董卓之后,汝居其三!” 献帝见袁绍就要拔剑,大喝道:“还不将他驱逐出宫去?” 禁卫军马上架起孔融,将他拖出大殿,袁绍此时还要顾及帝命,咬牙强忍怒火,终于没有发作。 这一番吵闹,让方才朝贺的喜悦烟消云散,大殿之上陷入一片死寂。 献帝深吸一口气,对群臣说道:“汉室几经波折,若不改制,将如朽木一般,今能让江山复存者,全仗大将军文韬武略,若不进爵,如何平复四方,振兴江山?朕意已决,众爱卿不必再劝。” 历经多次波折和磨难之后,献帝也在长大,心智比先前更为成熟,已经意识到无法掌控大权,只求偏安苟活,对天下之事,已经彻底灰心。 正要传旨宣诏的时候,却见一人挺身而出,大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大将军不可再进爵,昔日高/祖白马之盟,早有约定,违反祖制,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二十四位先帝?” 袁绍正低头准备接旨,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扭头看去,却是一位相貌英俊的少年人,大怒道:“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汝视我之剑不利乎?” 第255章 改制立新 那人冷声道:“大将军剑虽利,利得过天下人口诛笔伐否?” “你……”袁绍脸色大变,指着那人厉喝道:“汝是何人,安敢在金殿之上质疑陛下?” 逢纪马上奏道:“陛下,君无戏言,杨修直犯圣上均意,实乃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大将军息怒!”却见杨彪急忙站出来,跪拜道:“犬子新进朝堂,不懂礼仪规矩,冒犯天颜,请陛下开恩恕罪。” “原来是太尉之子!”袁绍愈发恼怒,咬牙道:“你杨家也是四世三公,如此不懂朝廷礼节,真是贻笑大方,犯下此等大不敬之罪,太尉教子有方啊!” “逆子,还不谢罪?”杨彪呵斥杨修跪下,告罪道:“老臣教子无方,冲/撞圣上,情愿辞官回乡,训教犬子,请陛下念在多年侍奉的恩情上,宽恕犬子。” 献帝多年受杨彪照顾,情同父子,听说他要辞官,顿时心中一阵失落,但为了救杨修,也是无奈之举,只好点头道:“也好,念在杨修初犯,着令回家悔过,老太尉你要好好管教于他!” “谢主隆恩!”杨彪长出一口气,叩拜/谢恩,在杨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父子二人向殿外走去。 袁绍神色数变,犹豫几次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杨彪是朝中老臣,杨门子弟也有不少,不敢将他们得罪太死。 杨彪辞官回家,也正中下怀,少了这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反对,只剩下黄琬孤掌难鸣,此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献帝心中一阵叹息,言道:“朕流离失所,失落旧都,幸得大将军勤王,方可再还洛阳,今天下未定,惟大将军方可服众,今进爵为燕王,抚临四方。” “陛下万万不可!”果然黄琬再次出列奏道:“大将军虽有功德,但祖制万不可废,纵然改制,也不能违背高/祖白马之盟,臣以为进爵燕公足矣!” 袁绍双目微眯,见黄琬也在让步,也趁势出列奏道:“臣无才德,焉敢僭越封王?陛下今龙归洛阳,当再兴汉室,臣只愿效仿周公,辅佐天子,匡扶朝廷,于愿足矣。” 郭图上前奏道:“大将军平定中原,功德昭于天下,若不封王爵,如何号令天下诸侯?方今天下动荡,人心未定,大将军奉帝命而行王事,方可早日辅佐陛下一统江山。” 逢纪也奏道:“大汉江山危而复存,大将军及袁门子弟功不可没,臣以为进爵燕王,上顺天心,下合民/意,陛下圣明!” 献帝看了一眼皓白的黄琬,言道:“大将军不必推让,爱卿功盖寰区,威震天下,实乃大汉之股肱。朕既然决心改制立新,自然要彻底一些,有功不赏,还有何人为汉室出力?非但今日封大将军为燕王,今后但有功勋者,依然可加官进爵,不限于王公之位,众爱卿勿复再议!” “人心不古,汉道陵迟——”黄琬跪地大哭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陛下……” 黄琬年岁已高,连年受苦,早已气血亏空,此时惊怒交加,竟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过去。 献帝忙命人抬到后殿诊治,当众宣布为袁绍加官进爵,封燕王、官拜太尉,掌管天下兵马,早日讨平叛逆,重振朝纲。m.23sk. 天子重归洛阳的第一个朝会,便在吵闹之中匆匆结束,袁绍进爵燕王,便可独自处理朝事,不必再奏明天子。 朝罢回府,只见门匾已经换成了“燕王府”,看着三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袁绍抚须大笑,传唤逢纪等人在府中设宴相庆。 酒席之上,袁绍想起孔融和杨修反对自己,恍惚回到当年自己直斥责董卓的情形,这一幕竟是如此想象,心中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饮了一杯酒叹道:“今日孔融、杨修之言,令孤如鲠在喉,孤今日进爵,果然与那董卓一般么?” 逢纪笑道:“殿下多虑了,那董卓不过草莽之辈,崛起于陇西,残暴无忠,擅行废立,只以武力震慑,自然人心不服!而明公乃四世三公,朝野尊崇,扶天子于危难之间,有救驾之功,岂是董贼所能相比?孔文举之言,不过是以直邀宠,博取虚名罢了,区区酸腐儒生,不必顾虑。” “这便是了!”袁绍缓缓点头,言道:“孤欲行周公之事,此心天地可鉴,孔融小儿,竟敢大放厥词,颠倒黑白,岂有此理!” 荀谌在一旁言道:“孔文举秀于士林,孤傲成性,此番回去,必有一番妖言惑众,中伤殿下,此人不可久留。” “友若所言极是!”袁绍现在最怕有人非议,更何况是孔融这样在士林中威望极高的人。 “不可!”逢纪却摇头道:“明公刚进位燕王,若杀此人,便有欲盖弥彰之嫌,岂不成全他孔文举之名?且天下英才极多,杀一人而激群贤之愤,非明智之举。” “这……”袁绍一皱眉,又犹豫起来,捻须沉吟不决。 郭图也道:“区区孔融,不足为虑,明公进爵燕王,内有陛下钦定,外有曹孟德全力支持,更有孙策默许,天下归心,何须畏惧那些谣言?” “哈哈哈,公则所言极是!”袁绍闻言大笑道:“孤有孟德相助,我二人合力振兴王室,何惧悠悠众口?” 荀谌又道:“杨彪乃二世老臣,遍历三公之职,在朝中威望极高,此番为保其子退隐,心中必有不甘,恐联络旧臣暗中起事,殿下不得不防。” 袁绍双目微凛,问道:“杨彪该杀?” 荀谌并不表态,只是说道:“殿下莫忘了曹操衣带诏之旧事,杨彪威望,远高于董承之流。” “嘶——”袁绍眼中寒光一闪,他此次出兵讨伐曹操,正是因为衣带诏才有了借口,这实在是个极大的隐患。 正要下令,逢纪又劝阻道:“杨彪老迈无用,杨修不过黄口小儿,此二人不足为虑,殿下只需派人暗中监视即可。至于那些朝臣,当以安抚为上,弹压为辅,万不可激起群愤,疏远人心。” 袁绍又犹豫道:“此事容某再思量思量。” 第256章 煮酒英雄 酒宴正酣之时,有士兵来报,黄琬在宫中救治不及,一命呜呼。 袁绍冷笑道:“黄琬当年被困长安,早就该与士孙瑞等被董卓余党所杀,侥幸逃过一命,如今还是顽固不化,真是白活几年,念在多年伴驾的功劳,将他厚葬了吧!” 郭图抚须笑道:“黄琬病故,杨彪辞官,朝中再无人与殿下作对,如今宫中大定,该是出兵讨平四海之时了!” 袁绍抚须睥睨左右,缓缓道:“曹孟德虽被我征服,但依然不可小觑,孙策割据江东,独霸江南,已成气候,尚有刘备、马腾、刘璋等割据一方,诸位有何良策逐一讨平?” 逢纪言道:“何不用二虎竞食之计?命曹操攻孙策,刘备讨马腾,殿下坐山观虎斗,伺机而动,荡平九州指日可待。” “哈哈哈,元图之计,甚合某意!”袁绍一阵大笑,抚须道:“不知该如何下诏,才能让刘备、曹操甘心出兵?” 逢纪答道:“马腾、韩遂起兵凉州,为患多年,可召其入京,若马腾来,则可软禁洛阳,并不血刃拿下关中之地,若马腾不来,则以违命讨之,名正而言顺!” 袁绍抚掌大笑道:“元图真乃某之子房也!刘备昔日被曹操所逼,寄居河北,如今也该到他报恩之时了!” 郭图冷眼看向逢纪,问道:“曹操与孙策相互联姻,虽未结盟,却也通好,如何叫他们反目成仇?” “这有何难?”逢纪抚须淡淡一笑,“孙策四弟孙匡到洛阳朝贺,途径中原而来,吾料他归途必从原路返回,可于豫州境内派人刺杀,就说曹仁悔婚,孙策必会兴兵报仇。” 袁绍一怔,抚须道:“当年曹嵩在徐州被张顗所杀,曹操起兵报仇,连屠徐州数城,此计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郭图却摇头道:“此计不妥!那孙匡来洛阳之时,已在寿春拜见曹仁,两家通好,若归途杀之,孙策岂能不怀疑?若是消息泄露,逼得曹、孙两家联手,岂非弄巧成拙?” “唔——”袁绍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问荀谌道:“友若以为如何?” 荀谌言道:“若只是孙策,此计必成,但有周瑜、鲁肃等谋臣,只恐会被他们识破,望殿下三思。” “曹阿瞒倒不至于公然与某作对,但对付孙策却不可操之过急……” 袁绍一时拿不定主意,干脆摆手不议,言道:“此事容后再议,先下诏传马腾进京面圣。” 宴罢之后,荀谌回到府中,荀彧早已在书房等候,忙上前见礼,将宴会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兄弟二人对坐,荀谌叹道:“想不到袁绍野心更甚,今日封王独掌朝纲,只恐不日将会独断乾坤。” 荀彧白皙如玉的面庞略显苍白,往日儒雅的眉梢拧成疙瘩,他到洛阳之后,拜为侍中,辅佐天子左右,但因为先前离开河北投曹操,已不被袁绍信任,只当做普通的大臣对待。 听了袁绍举动,不由轻叹道:“此乃郭奉孝之计,袁绍自大疏狂,果然中计!” 荀谌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今日献策,让袁绍杀孔融、诛杨氏,以激天下人之心,却被逢纪劝阻。此人虽与郭图不和,却也颇有谋略,不容小觑。” 荀彧言道:“袁绍封王,左右呼应,皆是他袁家门生,早已不知民心如何,消息传出,不日必将为天下人所讨伐,我所担心的,还是陛下之安危。” 荀谌一怔,疑惑道:“兄长奉曹公之命进京,不就是为对付袁绍,重新迎回圣驾?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两军交锋,我再劝袁绍保驾回河北,沿途接驾便可大功告成。” “曹孟德之心,已不再汉室矣!”荀彧神色凝重,皱眉一声长叹,缓缓道:“昔日曹操诛十常侍、讨董卓、迎天子,一心只为兴复汉室,但自建都许昌之后,人心已变,衣带诏之事,更露一鳞半爪,某岂能再让天子又入虎口之中?” “这……”荀谌脸色一变,忙问道:“若计划有变,岂非前功尽弃?兄长意欲何为?” 荀彧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院中桃树已经结出青果,良久之后才慨然道:“我来洛阳半年,当时桃花正盛,如今已然结果了。” 荀谌愕然,起身看着窗外,不知道荀彧这句话是否就指曹操的计策已成大半,即将到成熟摘果之时。 却见荀彧忽然问道:“你可知桃园结义之事?” “当然!”荀谌点头道:“当年黄巾之乱,各州郡征兵自守,刘备与关张在涿郡结识,在桃园义结金兰,共誓成就大事,如今刘关张情同手足,荣辱与共,早已传为美谈了。” “是啊,黄巾之乱,群雄并起,皆为兴复汉室而战!”荀彧仰天叹息,不觉闭上眼睛,轻声道:“时至今日,还有几人记得当初之意,诚心为汉室奔走者,能有几人?” “兄长……”荀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知道荀彧一直心系汉室,矢志匡扶朝廷,但眼下的局势,却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只能寄望于袁绍、曹操等人,但诸侯各立基业之后,野心也随之滋生,有些力不从心了。 荀彧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孟德煮酒论英雄,曾言: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今曹操果为枭雄,能力挽狂澜之英雄,仅存一人耳!” 荀谌闻言大惊:“兄长,你莫非要……” “汉室江山,至少也要保在刘氏手中!”荀彧忽然腰背挺直,转过身来,平静说道:“昔日高/祖崛起于关中,汉室传承二百年,乱于王莽,自世祖中兴以来,又二百余年,又一个轮回,此乃天意也!” 荀谌倒吸一口冷气,惊问道:“兄长之意,莫非是要将天子保驾到关中去?” “不错!”荀彧的目光变得坚定而深邃,“刘皇叔被阻河东不得进京,但袁绍召马腾进京,此乃天赐良机,某有一计,可保天子驾幸长安。” 荀谌呼出一口气,问道:“计将安出?” 荀彧言道:“此事的关键,还在京兆尹钟繇身上,我亲自写一封书信,近日洛阳盘查极严,你派人送去,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荀谌点头道:“兄长放心,我命家将出城,万无一失。” 第257章 废嫡立庶 袁绍进爵燕王,洛阳朝堂一片震动,许多前来朝贺的使者还不曾离去,闻讯大惊,当日便离开洛阳。 虎牢关再次车仗排成长队,与先前相反,这次却是在西门,大家都急于出关,不愿留在这是非之地。 孔融就混在人群之中,出关之后连夜赶奔汝南,将消息告知曹操,说其发兵勤王,再发檄文号召诸侯讨伐袁绍。 虽说孔融对曹操同样厌恨,但与袁绍比起来,曹操至少还知道收敛,袁绍则是飞扬跋扈,野心昭昭,先救驾要紧。 曹操早已得知消息,见孔融连夜拜访,却故作犹豫,请孔融作檄文声讨袁绍,联合讨贼。 孔融义愤填膺,连夜作檄文,请曹操派人发布各州郡,一如当年讨董一般,号召各路诸侯勤王,于梁国会盟。 此时袁绍正驾坐燕王府,大封麾下文武官员,当然最令他头疼的,还莫过于世子之位。 袁谭在幽州抵抗鲜卑军,颇有功绩,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立更为疼爱的袁尚,越想越觉得袁尚在各方面都要优于长子袁谭。 尤其当幼子在官渡之战前夕因病夭折之后,袁绍对袁尚的疼爱更增许多,认为其在品行、才智、相貌方面都与自己相当,非袁谭可比。 至于老二袁熙,因其才智平庸,又加上多年患病,并不在考虑之中,虽然他背后有河北甄家的支持,但袁熙有自知之明,早早退出权力之争偏安青州。 这一日趁着郭图出宫督办钱粮之事,逢纪又来拜见袁绍,想让他早下决心确定袁尚之位,堂堂燕王,岂能没有继位之人? 来至府中,见袁绍紫袍玉带,正在审阅公文,逢纪眼前一亮,上前抱拳道:“殿下穿这一身蟒袍,当真气度无双,隐然有真龙之相。” “哦?”袁绍抬起头来,抚须笑道:“元图何出此言?” 逢纪言道:“方才臣自廊庭而入,在门口之事,隐约见一条紫龙盘踞堂下,走近看时,方知是殿下在此办公,心中惊骇。” “果真如此?”袁绍眼珠一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紫袍,金丝蟒张牙舞爪,似欲腾空而去,朗笑道:“看来这一身袍服,于孤最合适。” 逢纪点头道:“此蟒袍乃是三公子所献,又是夫人亲手绣成,足见家道和睦,有龙腾之气也!” “嗯,倒也有理!”袁绍捻须思索着,笑道:“这也是尚儿一番孝心,让他母子费心了。” 逢纪却又叹道:“唉,只可惜此等集父子、夫妻之和气做成的蟒袍,也仅此一件,只有龙腾之气,却无法成为真龙呐!” “元图何出此言?”袁绍双目微凛,放下手中纸笔,蹙眉道:“孤若要换,再作一件便是,这有何难?” 逢纪却摇头道:“昔日夫人为将军/刺绣,有夫妻同心、三公子之孝心,但如今局势变化,只恐心境不同,再难有此佳作。” 袁绍脸色一沉,问道:“为何?” 逢纪言道:“明公进爵燕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天下莫不遵从,然世子之位迟迟不立,定会人心不稳,刘夫人、三公子皆为此事忧心,又如何安心再做袍服?” “嘶——”袁绍揪着胡须半晌不语,片刻之后才叹道:“但自古长幼有序,废嫡立庶实乃大忌,叫孤难以抉择。” 逢纪问道:“恕臣斗胆问一句,世子之位虽难以抉择,但王妃之位,恐非刘夫人莫属吧?” “这是自然!”袁绍点头道,“刘氏虽为后娶,但如今已是正妻,不立她,还有何人?” 逢纪言道:“殿下可曾想过,若按长幼之序,嫡庶之位,大公子将来继承大业,夫人安能正位否?” “这……”袁绍脸色微变,眉头紧皱。 刘夫人是袁绍的后妻,袁熙和袁尚的母亲,因为受宠,又多次称赞袁尚,才让袁绍有了废嫡立庶的想法,如果袁谭继位,这对刘氏来说确实大为不利。 逢纪观察着袁绍的神色,继续说道:“自古母以子贵,大公子虽年长,但生母已然过世,殿下若要为长久计,当为夫人及三公子思量。”天籁小说网 袁绍果然心中一沉,问道:“元图可有良策?” 逢纪马上言道:“昔年世祖继大统于洛阳,因郭皇后被废,太子刘彊主动辞位,封为东海王,大公子之事,可效仿东海恭王而作!” 袁绍蹙眉道:“但当年刘彊乃是主动辞让,而显思并无让贤之意,如何是好?” 逢纪笑道:“这倒简单,殿下可将大公子过继长兄门下,将来继承袁门之事,如此一来,三公子便名正言顺,二人皆有安置,岂不两全其美?” “过继?”袁绍捻须沉吟良久,终于点头道:“元图此举果然精妙,显思年长持重,为人仁惠,由他执掌袁门,再适合不过。” 逢纪闻言不由一阵狂喜,正要趁机进言,忽然见一人如风一般冲/进来,大叫道:“大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袁绍扭头一看,正是刚被提拔为城门校尉的族侄袁洪,顿时脸色一沉,斥责道:“放肆,汝身为大将,就该进退有度,怎得如此不懂礼数?” 袁洪满头大汗,急忙说道:“叔父,我有急报……” “汝不见本王正在待客,商议大事,怎可如此失仪?”袁绍厉声喝道:“退出去,重新报门而进!” 若是在私下里,袁绍也只是教训一番,但现在逢纪就在当面,就不能如此随便,本来他提拔袁家子弟,就担心有人非议,再不严厉点,成何体统? 袁洪无奈,只好又退出去,在廊下抱拳高声道:“报——” 袁绍这才整理袍服,轻咳一声缓缓道:“进来!” 袁洪快步而进,急忙道:“叔父,方才……” “袁校尉呐!”袁绍却打断了他,捻须教训道:“兵法有云: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本王平日教导尔等要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汝新任大将,区区小事便如此慌张,遇到大事又当如何?” 袁洪躬身道:“末将谨记!” “罢了!”袁绍看了一眼逢纪,负手踱着方步走回书案,缓缓坐下之后,才平静问道:“汝来所为何事?” 第258章 讨袁檄文 袁洪原本十分焦急,此时反倒稍微冷静下来,言道:“大王,听了末将所报之事,您可一定要冷静。” “放肆!本王胸中自有平湖,无需你来提醒,”袁绍不悦道:“如今这天下,还能有惊到本王之事?讲!” 袁洪忙道:“方才三百里急报:曹操在汝南发檄文,号召天下诸侯讨伐大王,正进兵攻打陈留。” “你说什么?”袁绍脸色大变,腾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袁洪吓得咽了口唾沫,只好又说道:“虎牢关急报,曹操发檄文勤王,出兵陈留。” 逢纪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袁洪的袖子,沉声道:“消息是否准确?” 袁洪将手中的绢布递给逢纪:“有曹操发布的檄文在此。” “啊——曹阿瞒!”逢纪还未来得及看,便见袁绍面色涨红,须发皆张,一把推到桌案,仰天怒吼道:“尔好大胆,本王誓要将你扒皮抽筋……” “叔父!”袁洪见袁绍气得昏厥过去,赶紧上前将他扶住,放到椅子之中,派人去请医者。 逢纪脸色苍白,抖抖索索打开卷轴,才看了几行字,便神情大变,连退数步颓然坐在椅子上,双目一阵空洞。 很快亲兵带着医者进来,将袁绍救醒,只见他推开医者大吼道:“哇——忘恩负义之贼,孤与你不共戴天!”???.23sk. 此时的袁绍状若疯狂,如果刚才他的表现如同一池清水,现在就是一锅沸腾的开水。 逢纪赶紧上前劝道:“殿下息怒,只曹操一人,不过是螳臂当车,定难成大事。” “曹——阿——瞒!”袁绍双目充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沉声道:“孤绝不会再放过你!” 逢纪言道:“曹操虽故技重施,效仿当年发布檄文,但再无诸侯响应于他,也是孤掌难鸣,其仅有汝南、寿春之兵,与吾百万精锐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哼,竖子敢尔!”袁绍听到逢纪的话心中稍安。 当年曹操发檄文讨伐董卓,有十八路诸侯响应,但今非昔比,只剩孙策、刘表等人,似乎都与自己关系不错。 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檄文何在?” “这……”逢纪下意识地将檄文藏在背后,“区区一篇文章,不看也罢!” “拿过来!”袁绍伸出手来,咬牙道:“当年我命陈琳发檄文讨贼,竟让曹贼头风病痊愈,我倒要看看,曹阿瞒又如何大做文章!” 逢纪略作犹豫,还是将檄文递给袁绍,劝道:“此皆子虚乌有,胡编乱造之词,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难道本王之气度,还不如那曹阿瞒吗?”袁绍冷哼一声,将绢布缓缓打开。 只见上面洋洋洒洒数十行字,开头竟与陈琳所写檄文一致: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灭,污辱至今,永为世鉴。及臻吕后季年,产禄专/政,内兼二军,外统赵梁;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兵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 渤海袁绍:虽出于四世三公,然为私通庶出之子,过继袁成,坐作声价,沽名钓誉,好谋无断,乱国之首贼也! 昔大将军何进,扫除凶逆,招外兵进京,谋出于袁绍,引狼入室,侵官暴国,以致铸成大患。于是弃官而走,逃离洛阳,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又慕虚名为盟主讨贼,进退不定,徘徊不前,致使袁门三百余口命丧黄泉,侵害袁氏,实为进位,有意为之…… “混账,简直一派胡言!”袁绍看到此处,气得猛踢地上的桌椅。 想起当年被董卓杀害的袁门子弟,心中又愧又恨,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即便他如今贵为燕王,甚至想以后将他们的陵墓迁徙到帝陵之中,但这个遗憾却永远无法弥补。 没想到曹操却说他是故意如此,气得额头上青筋冒起,嘶吼道:“岂有此理,气煞我也,噗——” 怒吼之中,袁绍口中喷出一股鲜血,仰面跌倒,不省人事。 “快,快来救人!”袁洪再次抱住袁绍,招呼门口的医者救治。 逢纪赶紧把檄文抢过来,命人焚烧,此时他也急得满头大汗,到门外花池边用凉水扑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半个时辰之后,袁绍悠悠醒转,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兀自怒气不休,还要再看檄文。 逢纪劝道:“殿下,檄文不看也罢,荥阳、陈留、濮阳皆有急报,当务之急,还是出兵要紧,抓住曹操,再来审问未迟!” 袁绍问道:“曹阿瞒故伎重施,可有人响应?” 逢纪这半天早已想好对策,答道:“殿下放心,如今中原仅有曹操一人,刘备阻于河东,刘表向来与曹操不和,孙策远在江东,那檄文不过一片废纸而已,我有三十万精兵,擒之易如反掌。” 袁绍冷声道:“立刻传令张郃、高览、淳于琼,三路发兵直取小沛,孤要将谯郡夷为平地!” 逢纪言道:“殿下进位不久,人心未稳,前线还需殿下亲自坐镇,这洛阳非久留之地,万一荥阳不保,我们将孤立无援,请速回河北。” “元图所言极是!”袁绍心中没来由一阵慌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双臂酸软无力,问道:“陛下刚回洛阳,该如何处置?” 逢纪答道:“曹操此番发兵,名为勤王,实则欲再挟天子而令诸侯,决不能再落入曹贼手中,否则对殿下大为不利,当一同带回邺城。” 袁绍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一旦献帝再被曹操接走,一道诏书下来,他将是谋朝篡位的逆臣,身败名裂,现在必须由自己牢牢掌控。 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床帷,袁绍言道:“传令下去,车驾明日起程,即刻回邺城,文武若有不愿伴驾者……皆自愿留守洛阳吧!” “遵命!”逢纪领命而去。 第259章 大汉忠良 袁绍封王之后,献帝便幽居深宫,将朝中大事委任袁绍,命他早日平定叛乱,收复江山。 皇宫初建的喜悦,随着袁绍野心昭昭而变得沉闷,整日死气沉沉,临时征召的宫人侍女也都无精打采,茫然无措。 忽然袁绍一道奏折送进宫中,如同巨石扔进一潭死水之中,宫中再次大乱起来,到处都是嘈杂之声,甚至隐隐传来哭声。 那些常年伴驾的侍卫、宫人,早已心力交瘁,如惊弓之鸟,好不容易暂时安定下来,听闻又要迁徙,无不绝望痛哭。 偏殿之外,蒋济一脸喜色地走进来,向荀彧笑道:“文若,事成矣!” 荀彧神色淡然,言道:“马上命人准备车仗銮驾,明日一早起程。” 蒋济一怔:“那陛下那里?” 荀彧言道:“陛下由我去劝说,你与董侍郎速去准备,不得有误。” “遵命!”蒋济顿了一下,领命而去。 此次曹操派荀彧、蒋济、董昭三人到洛阳,就是为了做内应,保驾出虎牢关之后与曹操会合,三人以荀彧为首。 他原本还想与荀彧商议,见其胸有成竹,便不再多问,找吏部侍郎董昭去作准备。 荀彧轻轻一叹,转身来至后堂,只见荀谌正与几位年轻人正在等候,其中有黄琬之子黄奎。 荀彧扫视众人,缓缓道:“汉室命运,当着落在诸位身上,诸位可都做好准备了?” 荀谌与众人抱拳道:“为国家大义而死,我等心甘情愿!” 黄奎问道:“袁绍大逆不道,但那曹操亦非忠臣,明公意欲何为?” 荀彧眉头微蹙:“我这几日正在寻人,想找到与陛下相貌、身形相似之人,不想袁绍如此怯懦,未曾开战便要迁都,时间仓促,倒有些措手不及。” 荀谌吃惊道:“若要一人来冒充陛下,非心腹之人不可胜任,又要从容不迫,一时间哪里去找?” “天意弄人呐!”荀彧叹道:“这偌大的天下,竟无人能为天子分忧。” 黄奎抱拳道:“若明公信得过,在下愿代陛下而行。” “你与陛下身形相差太大!”荀彧摇头道:“此事干系重大,非但冒充之人九死一生,而且一旦事败,还会为陛下惹来灭顶之灾,不容有任何闪失。”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沉默下来,他们虽都是可信之人,有忠君报国之心,但没有人能胜任此事。 荀彧叹道:“晋有程婴救孤,奈何我巍巍大汉,竟无一人能为君分忧!” “哈哈哈,何谓无人乎?”就在此时,内堂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大笑。 荀彧脸色大变,惊呼道:“何人在房中。” 荀谌忙道:“此乃元常派来洛阳议事之人,姓魏名讽,字子京,济阴人氏,正在屋内歇息。” “原来是长安来人!”听说是钟繇举荐的人,荀彧松了一口气。 只见门口出现一人,二十上下,长身玉立,微微扬着下巴,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桀骜之色。 荀彧不由眼前一亮,上前几步问道:“阁下何出此言?” 魏讽傲然一笑,抱拳道:“明公谓大汉无人为君分忧,不才斗胆想试一试,不知均意如何?” 荀彧难得露出激动之色,忙问道:“先生甘愿冒险?” 魏讽大笑道:“某受钟先生举荐提携,自当忠心报国,若不愿冒险,又如何能来洛阳?” “原来元常派你来,早有用意!”荀彧看到魏讽身形与献帝相似,猛然醒悟,拍手叹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如此劳神费心?”23sk. 魏讽走下台阶,向荀彧躬身道:“太史公有云: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在下愿为国尽忠,保大汉江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望明公成全。” 荀彧急忙扶起魏讽,仰天叹道:“前有何颙、郑泰、王允,后有董承、种辑、吴子兰等,今有诸位,皆汉之忠良也……” 说到这里,荀彧忽然撩袍跪倒,抱拳道:“我为陛下及大汉,谢过诸位!” 众人/大惊,也都纷纷跪地,所有人齐齐跪在庭院之中,对着湛蓝的天空盟誓,一片丹心日月可鉴。 此时献帝正默然站在宫门后的阴影之下,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眼神暗淡,神情木然。 这朗朗乾坤之下,他竟看不到一丝光明。 黄琬病逝,杨彪隐退,如同斩掉他的两臂膀,再也没有可信之人能够商议大事,成了任人摆弄的傀儡。 “当真是孤家寡人呐!”献帝长长的一声叹息,在大殿内回荡。 这曾经站满文武的宫殿,如今却只剩下他只身一人。 不觉日已转西,献帝如同木雕一般纹丝不动,似乎想把身影永远地留在这皇宫之中。 就在此时,忽然一名哭红双眼的老宫人疾步走来,躬身道:“陛下,侍中大人求见。” 献帝微微一怔,知道荀彧是曹操的人,摇头一笑:“宣!” 很快便见荀彧来至殿门口,正要叩拜,献帝摆手道:“罢了,不必多礼。” 荀彧躬身站在门口,看左右无人,心中叹息,问道:“陛下龙体可安?” “苟延残喘而已!”献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瞟了一眼荀彧,想起自己在许昌的日子,似乎明里暗里都受过荀彧的照顾,语气又缓和下来,问道:“荀爱卿来此何事?” “臣来接驾!”荀彧微微躬身,问道:“左右侍卫何在?” 献帝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苦涩一笑:“也只有荀爱卿一人了!” 荀彧这才抬头向殿内看去,本来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时却显得有些阴森,又看献帝脸色苍白,拱手道:“微臣可否告进?” 献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想不到荀彧此时竟还对他如此尊敬,礼仪严谨,竟没有丝毫亵渎轻视之意。 “荀爱卿请进!”献帝伸手向内一指,与荀彧同往殿内走去。 来至龙书案下,献帝抬头看着高高的龙椅,茫然出神,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已经形同虚设了。 却听荀彧忽然低声说道:“陛下,臣是来救驾的!” “救驾?”献帝愕然转身。 刚才荀彧在门口说是接驾,现在说是救驾,一字之差,其间的意味可有千里之差。 荀彧低声道:“请陛下先至后宫,容臣细禀!” 第260章 全面出征 袁绍在府中躺了一日,稍微恢复元气,即刻传旨三军,天子御驾亲征,讨伐叛贼曹操。 曹操发檄文勤王,袁绍其实并不在乎,根本未将这手下败将看在眼里,令他恼恨的,是曹操的背叛。 想当初曹操官渡兵败,百般求情讨好,念在往日旧情,袁绍才放过他,不想竟养虎为患,反咬一口。 此次他决心要踏平谯郡,将曹操这个叛徒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昨日收到檄文,袁绍已派逢纪到荥阳督战,郭图去幽州调兵,命袁尚领兵往白马集合,一鼓作气攻破豫州。 出府门来至皇宫接驾,此时袁绍虽然恨不得插翅飞到前线,但礼不可废,表面上还是要尊奉天子。 来至后宫,方知天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躺在龙床上声音虚弱,不能出动。 袁绍眉头暗皱,猜测必是献帝不愿离开洛阳,只好奏道:“曹操在中原起兵,煽动天下作乱,非御驾亲征,不足以安稳人心,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鼓舞三军,讨伐逆贼。” 献帝喘着粗气,无奈道:“燕王一片忠心,朕自当出征,只是身体不适,可否准备车驾,让御医随行?” 袁绍点头道:“陛下龙体要紧,臣自会派人沿途护驾。” 献帝摆摆手,袁绍退出宫门,命人立刻准备车辆銮驾,召集众文武一同出征,先在气势上压制曹操。 刚出宫门,便见荀谌匆匆而来,禀告道:“殿下先前召马腾进京面圣,其人马已到潼关,这该如何是好?” “马腾?”袁绍一怔,拍着额头说道:“险些忘了此事,叫他先回陈仓待命吧!” 荀谌言道:“那马腾肯来面圣,足见忠心,何不命其领兵前来护驾?等马腾兵到,先命其与曹操交锋,此乃二虎竞食之计也!” “此计甚妙!”袁绍眼睛一亮,点头笑道:“某若得西凉军相助,曹阿瞒何足为虑?就让袁洪在洛阳迎接西凉军吧!” 荀谌却摇头道:“接待之人需谨慎机智,那马腾为人桀骜,千万不可惹恼了他,若弄巧成拙,反而有引狼入室之危。” “嗯,倒也有理!”袁绍蹙眉思索,才发现逢纪和郭图不在,身边可靠之人竟是如此之少,便对荀谌吩咐道:“那就劳烦友若先留守洛阳,等马腾到来之后,一同到荥阳会合!” 荀谌抱拳道:“殿下放心,属下保证将西凉军安然接到虎牢关。” 袁绍慨然道:“待中原平定之后,本王一定要重谢于你!” 荀谌也算是袁绍最信任的谋臣之一,当年若不是他劝说韩馥献出冀州,哪里会有今日的盛况? 荀谌抱拳道:“为人臣者,尽责而已,大王无需如此。” 袁绍微微点头,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身说道:“令兄昔日去我而投曹操,何其不明智?如今又来洛阳伴驾,你要好好劝说于他,若能好好辅佐本王,本王可既往不咎,重现荀氏八龙的盛况,可就在你兄弟二人身上了。” 荀谌躬身道:“大王宽宏大量,举贤任能,属下定会劝说家兄迷途知返。” “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荀文若,我劝你好自为之!” 袁绍闻言一阵大笑,想着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荀彧来向自己认错,烦闷的心情舒畅了几分,甩袖昂然而去。 洛阳城外,三军将士已经整装待发,随着天子銮驾出城,文武山呼万岁,护送圣驾出征,迤逦往东而行。 郭图离去之前曾说过,孙策对自己颇为尊敬,又一心拓荒江南,大造战船,无意北上,这也是他出兵的最佳时机。 而在河东,自郭援莫名战死前线之后,袁绍对刘备加强防备,大河各要地都设下重兵把守,又命高幹自并州出兵威慑河东,让刘备不敢轻易出动。???.23sk. 至于刘表、刘璋二人,袁绍根本不放在心上,刘表向来与自己交好,刘璋偏安益州,懦弱无能,只需派一上将奉旨出征,便可收复西川。 “哼,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曹操啊曹操,孤正愁出师无名,你这是送上门来找死!” 袁绍在马上一阵冷笑,想着该如何尽快消灭曹操,趁势一举平定中原,与孙策最后决战。 傍晚兵至虎牢关,袁绍命人将献帝接入关内招待,立刻召集文武议事,打听前线消息。 虎牢关守将周昂禀告,曹操调集各路人马,三路攻打陈留,领有夏侯惇自汝南出发,装作进京面圣之人,过许昌时杀了许昌县令,已经占领许昌。 “岂有此理!”袁绍面沉似水,扫视众将问道:“曹贼三路攻陈留,是为取洛阳而来,诸位有何良策?” 主簿令狐邵言道:“曹操兵少粮缺,欲以精明求胜,意在速战,大王何不调徐州、青州精兵攻其后,河北、荥阳兵马往陈留支援,只要正面破敌,曹军必大溃!” 袁绍抚须道:“此计甚妙,即刻传令袁熙取济北、东郡,淳于琼出兵小沛,高览自荥阳支援陈留,孤大军随后即到。” 周昂言道:“孙策在江南蓄养兵马,威胁日重,久必成大患,何不命其渡江北上攻打寿春,以牵制曹仁?待灭曹之后,可命韩猛自广陵攻孙策之后,若能在江北除掉孙策,大王取江南无忧矣!” “哦?”袁绍双目微凛,捻须沉吟片刻,大笑道:“周将军所言极是,汝先前就断过孙坚的粮草,如今又图谋孙策,果真乃孙氏克星也!” 周昂抱拳道:“孙策横行江南,在会稽斩杀吾兄,此仇不得不报!” 周昂曾任九江太守,孙策藏匿玉玺逃走之后,袁绍派他攻打孙坚所屯阳城,并断其粮草,后来孙策攻打会稽,王朗兵败,将其兄长周昕斩杀,双方已经结下死仇。 袁绍抚须笑道:“周将军放心,将来南征之时,孤派你为先锋大将。” 周昂欣然领命,袁绍遂传令各地人马向陈留开进,并派人向孙策传旨,命其北上攻打寿春,征讨反贼曹操。 众将各去行事,令狐邵留在最后,禀告道:“殿下,方才接待天子銮驾,百官皆在,唯有荀文若因病留在洛阳,不知其意如何。” “又一个装病的?”袁绍微微蹙眉,旋即笑道:“吾命友若劝说荀彧归顺,想必是将他刻意留下,此事无需多虑。” 令狐邵言道:“荀彧、荀谌二人都在洛阳,大王不可不防。” 袁绍抚须笑道:“友若自冀州便伴孤左右,怎可质疑?你只管侍奉好陛下便是。” 第261章 兵进陈留 曹操自官渡兵败之后,让出献帝,退出许昌,躲在家乡谯郡养精蓄锐,对袁绍阳奉阴违,等候东山再起。 终于等到袁绍进位燕王,消息传出,曹操立刻与孔融联合发布檄文,号召天下英雄讨伐袁绍。 檄文发出,天下震动,虽说袁家四世三公,但袁绍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连河北都人心不稳,更不论中原等地。 此次曹操再次倡导义兵,声势上远不如当年讨伐董卓,整个河北及中原大部分都在袁绍治下,虽然人心躁动,却也没有人主动响应。 至于刘表、孙策、刘璋仅剩的几位诸侯,也是毫无动静,但这并不影响曹操起兵,只要出师有名便足矣! 为了这一战,曹操足足准备了一年之久,袁绍还如当年一般,外强中干,内部不和,甚至已经出现内斗,岂有不败之理? 上次乌巢劫粮让他逃过一劫,此次绝不会再如此侥幸。 檄文早晨发出,中午曹操已经集合兵力到了宁陵,五万精兵准备一鼓作气拿下陈留,占领官渡再与袁绍决战。 这一日探马来报,夏侯惇用假途伐虢之计,拿下许昌,曹操大喜,即刻传令大军往陈留进发。 人马来至汴水,陈留守将张郃早已闻报,派兵前来拦截,只见前方一支人马兵甲鲜亮。 曹操端坐马上,细长的眼睛微眯着,打量着袁军,冷笑道:“袁绍进位燕王之后,其军马士气愈发昂/扬了。” 程昱在一旁抚须道:“袁军看似强盛,实则虚弱,一旦袁绍兵败,则如丧家之犬,一哄而散。” 曹操叹道:“果然如奉孝所料,袁军自以为天下人皆顺从于他,目空一切,如此骄兵,岂有不败之理?” 此次出兵,郭嘉愈发病重,曹操以程昱为参军伴随左右,郭嘉随大军在后方缓缓而行。 正观察之时,只见前方人马停住,阵中走出一员大将,厉喝道:“来者可是叛贼曹操?” 曹操双目微眯,催马向前,打量此人却不认识,问道:“汝是何人?” 那人傲然答道:“某乃燕王驾下骑都尉孔顺是也!” 孔顺与华彦本是袁谭心腹,后来袁谭到幽州上任防御鲜卑军,他二人却被逢纪进言,被袁绍调到陈留,以此来削弱袁谭势力。 孔顺二人心中多有怨气,却无处发/泄,正好曹操叛乱,便主动请命出兵,想杀敌立功早日升迁。 在所有袁军部将眼中,曹操是手下败将,尤其当关羽离开曹营之后,曹操再无人可用,这不是白送的功劳? 曹操朗声道:“袁绍忤逆犯上,挟持天子进位燕王,其心险恶,比之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某进京勤王,扶保王室,何以反被诬为贼?” 孔顺大笑道:“曹操,你如此忠心,为何陛下传旨宣你进京,你非但抗旨不遵,还发兵犯境,不是叛国之贼吗?” 曹操抚须冷笑道:“不知这旨意到底是天子之意,还是袁绍欺弄天子,矫诏所为?” “哈哈哈,看来阁下对此等事颇有心得啊!”孔顺仰天大笑,指着曹操骂道:“曹操逆贼,你在许昌忤逆犯上,诛杀忠良,国舅、皇妃都被你害死,衣带诏之事,天下皆知,陛下早已将你定为叛贼,你休想抵赖。” “岂有此理!”曹操被说中心事,不由大怒,转身大喝道:“公明何在?”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如流星一般直飞到桥上,转眼便冲到孔顺面前。 孔顺见来人身形高大,气势不凡,举枪问道:“来者通名!” “河东徐晃在此,受死吧!” 徐晃一声爆喝,举起开山斧直斩向孔顺。 “哼,好大……啊噗——” 孔顺抬枪招架,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砸下来,仿佛有千斤重,直接被一斧打得枪杆反砸在胸/口之上,落马吐血而亡。 袁军见状大惊,顿时一片大乱,曹操一声令下,身后张辽、乐进各领一军冲杀过来,袁军一哄而散,各自奔逃。 曹军一路掩杀,直追至陈留城外十里地处方才停下,获得铠甲兵器无数,将俘虏捉拿审问。 败军逃回城中,陈留顿时一片慌乱,想不到曹军来势如此凶猛,城头上鼓声大作,号角长鸣。 府衙之中,张郃正在等候消息,忽报孔顺被斩,不由大惊,急忙来到城头观察敌情。 此时派往洛阳的哨马还未回信,曹军已经兵临城下,速度之快,实在出乎意料。 刚到城门,便见一人全身戎装而来,抱拳道:“张将军,曹贼欺人太甚,杀我兄弟,末将要为他报仇,杀敌以振士气。” 张郃蹙眉道:“曹操善于用兵,部将极多,吾等奉命守城,不宜轻出!” 华彦大喝道:“未战先怯,岂为三军统帅所为也?今部将被斩,若不为他报仇,军卒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如何守城?” 张郃言道:“某已派人向洛阳报信,援军不日即到,还是等援军到来,再报仇未迟!” 华彦大笑道:“哈哈哈,人言张将军勇武,可与颜良、文丑相比,如今看来,却是浪得虚名。” 张郃脸色一沉,言道:“华都尉若执意出战,本将也不阻拦,若是挡不住曹兵,也休怪本将职责所在,不能救援。” “哼,某自有败敌之策,何劳你相救?”华彦冷笑一声,抱拳道:“请开城门,看某斩将破敌,张将军再趁胜冲杀出来,我还能让你些功劳。”3sk. 张郃无奈一摆手,传令道:“开城,擂鼓!” 华彦、孔顺自从到了陈留,仗着有袁谭撑腰,又是袁绍亲自点名调拨的大将,十分自傲,二人时常联手与张郃作对,张郃自然也懒得和他们多废话。 城门缓缓打开,华彦迫不及待带兵出城,直奔曹军阵前,只见前方数员大将一字排开,都在打量着他。 华彦丝毫不惧,催马上前喝问道:“是何人杀我兄弟孔顺?” 徐晃拍马而出,冷声道:“徐某是也!” 华彦举刀沉喝道:“能作我刀下亡魂,也是你的荣幸。” “聒噪!”徐晃低喝一声,不等曹操下令,拍马而出直取华彦。 第262章 援军赶到 华彦见徐晃如此无礼,不由大怒,催马来迎,两人就在城下厮杀起来。 华彦自忖武艺比孔顺高许多,杀徐晃不在话下,不想对方如此勇猛,战不到十余合,便已心切,败阵而逃。 徐晃紧追不舍,乘势追赶,直接冲入了袁军阵前,袁军被华彦带乱阵脚,来不及阻挡。 曹操见徐晃只身杀入袁军之中,忙命张辽、曹休上前接应。 此时徐晃一人便杀得袁军措手不及,如虎入羊群一般,在军中来横冲直撞,认准华彦冲杀。 袁军本就大乱,再加上张辽、曹休杀入阵中,更是溃不成军,往城下拥挤过来,城上守军不敢贸然放箭阻挡,援军自相踩踏,死伤无数。 徐晃一柄大斧左右挥舞,如同开山裂石一般,无人阻挡,直追着华彦大吼道:“狗贼休走!” 华彦吓得魂飞胆散,听到身后马蹄声不断逼近,低伏在马背上猛催坐骑,恨不得插翅飞上城头。 就在此时,只见城门处冲出一员大将,正是张郃领兵而出,华彦嘶声大吼道:“张将军,快……快来救我!” 张郃催马越过吊桥,恰好拦住徐晃,爆喝一声,挥刀斩了过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二人坐骑人立而起,双方的冲势硬生生被阻挡。 双臂传来巨大的反震之力,徐晃勒马停下,举斧审视来将,沉声道:“张郃?” 张郃提刀瞪着徐晃:“曹贼叛乱,尔等为何助纣为虐?” “袁绍谋图篡位,尤甚王莽!”徐晃低吼一声,舞动大斧又砸了过去。 张郃微哼一声,舞刀相迎,二人就在吊桥边上厮杀起来,十余合不分胜负。 此时华彦已经逃过吊桥,但堵在另一边的袁军却不得过,被张辽和曹休引兵冲杀,四散奔逃。 “公明,快退!”张辽见城上守军张弓搭箭,赶紧大喝。 徐晃本想趁势杀进城中,但见张郃勇猛,无法突破,只好向后退开。 张郃也不追赶,打马走过吊桥,才走到一半,便见城上箭如雨下,身后传来阵阵惨叫之声。 回头看去,无数袁军同样也被乱箭射死,知道必是华彦下令,张郃气得直咬钢牙,退回城中。 来至城头之上,城外曹军如潮水般退去,张郃怒道:“方才城外尚有兵马,为何放箭?” 华彦大声道:“敌军攻至城边,若不放箭,被他们杀进城中又该如何?” 张郃沉声道:“那些军兵都是随你出战,你败阵而逃,非但不去救人,反将他们抛弃,何以如此大言不惭?” 华彦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我是为救你保陈留,为将者当有所取舍,若陈留失守,你担待得起吗?” 张郃向来沉稳少语,很少与人争执,此时却被华彦激怒,厉喝道:“一派胡言,如你所言,方才我就不该出城相救,只管乱箭射下,可是?” “你,你……岂有此理!”华彦被问得哑口无言,拂袖而去。 张郃面沉似水,深吸一口气忍住怒火,在城上部署防守之事,另外又派人去催援军,华彦看来是靠不住了。 第二日一早,陈留西部一支兵马疾驰而来,却是高览派来的援军。 张郃闻报大喜,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来的二人倒也相熟,乃是高览的两为族兄弟。 兄长名叫高平,使一柄长锤,兄弟叫高槐,用一柄镏金铛,二人都臂力过人,是高览的左膀右臂。 张郃将二人迎进府衙,见礼之后连连称谢,陈留吃紧,昨日连败两阵,高览派这两人来相助,足见其诚意。 高平笑道:“陈留、荥阳互为唇齿,若陈留失守,曹操必会进兵信仰,兄长派我二人来,一是念及二位将军交情,二也是想将曹军挡在河南之外。” 张郃点头道:“有二位将军相助,某守陈留无忧矣!” 袁绍麾下/部将之中,以颜良、文丑武艺最高,其次便是张郃、高览,除此之外尚有麹义,民间有“河北四庭一柱”之美誉。 但这五人关系并不密切,颜良、文丑情同手足,傲视群雄,看不起其他人,麹义性情桀骜,又是从西凉来,一向特立独行,唯有张郃与高览二人关系交厚。 高平听了张郃之言,却不以为意,笑道:“曹操兵弱,若不反杀回去,挫我军威,将来如何破贼?” 张郃摇头道:“曹军兵少,但都是精锐,又有诸多良将,千万不可小觑。” 官渡对峙之前,双方多次交锋,张郃知道曹操麾下猛将极多,又有谋臣谋划,稍有不慎,便要损兵折将,一直十分谨慎。 “张将军何必长他人威风?”高槐冷笑道:“先前白马之战,只颜良一人便杀得曹军个个胆寒,若非关云长相助,袁公早败曹操多时,如今关羽离去,曹军哪里是我等对手?” 张郃暗自摇头,这高平兄弟虽然武艺不错,但不懂兵法,以往有高览统领,只管领兵杀敌,现在到了两军阵前,便显得过于轻率。 正要劝说二将,忽然守军来报,曹军又在城下搦战。 高平闻言大笑道:“张将军,且看我兄弟如何败敌。” 张郃急忙阻拦道:“高将军,曹军势大,我们还是待援为好!” 高平大笑道:“我二人不正是援军么?若只是为守城,我们又何必空跑一趟?” 就在此时,华彦在一旁冷笑道:“张将军昨日遇挫,这是怕二位将军抢了头功,到时候在燕王驾下面上不好看呐!” “你说什么?”张郃猛然转头,怒瞪着华彦,沉声道:“两军交锋,你敢挑拨将帅不和,居心何在?” “你……”华彦被张郃眼中的杀机吓得后退两步,旋即冷哼两声,“昨日/你便阻止我们出城迎敌,让曹军逼至城下,今日援军到来,又不敢出城杀敌,难道不是坐以待毙?” “放肆!”张郃大怒,厉声道:“昨日若非我救你,早已尸首分离,再敢乱言,军法从事!” 高平忙劝道:“二位不必争吵,大敌当前,我们还是同心御敌为好。” 高槐抱拳道:“张将军息怒,且先让我出战,看看曹军实力如何。” 二人求战心切,张郃此时也不好阻拦,只好让高槐出战,又叮嘱高平一同出城掠阵,自己亲自在城上观战。 第263章 张辽之威 陈留城上再次鼓声大作,三军呐喊之中,袁军如潮水般涌出城外。 高槐领三千兵马先出,高平随后守住护城河掠阵,兄弟二人打量着曹操人马。 只见曹军也来三千人马,当先一员蓝袍大将,金盔金甲,浓眉大眼,横刀立马,整个人看起来渊渟岳峙,气势凛然,身后旗号上是一个大大的“张”字。 高槐同样全身披挂,挥动手中镏金铛,见来人先前交战并未见过,但也猜到应该就是大将张辽。 在袁军印象中,曹操部下几员大将,以典韦、许褚武艺最高,其次便是夏侯兄弟,其余皆是泛泛之辈,无能能与颜良等人交手。 如今典韦、许褚皆战死,夏侯兄弟不在军中,张辽不过一员降将,高槐不由心中暗喜。 正要上前问话,却见张辽身旁一员副将纵马而出,大喝道:“高槐,袁绍篡位谋反,你们要助纣为虐吗?” 高槐一怔,蹙眉道:“你是何人,怎得认识本将?” 那人冷笑道:“某乃获嘉守将何茂是也,去年曹将军取河内,我等弃暗投明,我劝你也能识时务,免得白白送命。” 高槐听何茂说了半天,原来竟是获嘉的叛将,不由大怒,嗔目大喝道:“叛徒神气什么?” 何茂顿时面色涨红,催马杀过来:“不明事理之人,该死!” 去年袁曹对峙于官渡,曹操分兵从延津向西,渡河攻获嘉,何茂和王摩正是获嘉守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奈归降。 作为降将,他们在曹营中颇受耻笑,一直都想杀敌立功,早日升赏,如今终于有了机会,看到高览的偏将兵出城,何茂忍不住先冲出来。 在他看来,高槐兄弟并无多大本事,不过是仗着与高览同族,跟在其身边沾了光,若非有背景,他们在军中混的还不如自己。 怒吼声中,二人坐骑临近,何茂大刀向对方斩去,却被高槐架住,二人就在阵前厮杀起来。 张辽在军前观战,见何茂刀法平平,破绽百出,正要出马救援,刚刚拢起缰绳,就听一声哀嚎,何茂被高槐刺于马下,前后不过三合! “哈哈哈,好样的!”后方观战的高平仰天大笑,回头看向城头的张郃,十分得意。 高槐举起镏金铛,扫视曹兵沉喝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袁军举着武器齐声呐喊,昨日战败的低迷一扫而尽,但张郃在城上却神色凝重,没有丝毫喜悦之色。 他的目光一直注意着阵前的张辽,这才是真正的对手,甚至比昨日的徐晃还要厉害,但愿高槐能全身而退。 正犹豫是否要见好就收,却见张辽已经催马杀出,想要鸣金收兵来不及了,只好传令道:“擂鼓!” 咚咚咚—— 城头鼓声如雷,对面曹军中也同样摇旗呐喊,为张辽助威。 高平大声道:“小心张文远!” 高槐冷笑道:“哼,张辽也是个叛徒,都是一样下场。” 说话之间,张辽已经催马而上,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杀招,大刀横扫过来,带起一片绚烂的寒光,比之刚才的何茂气势完全不同。 高槐凝神备战,手提镏金铛横住招架,只听一声巨响,双臂酸麻,虎口发疼,手中兵刃差点脱手。 高槐大惊,低吼一声举起武器便砸了过去,他的镏金铛重达六十斤,一般人很少能挡住他这一招。 但他面对的却是张辽,其刀法不但沉稳力猛,而且精妙无比,多年历练,加上与吕布等人的切磋,早已十分纯熟。 看到高槐举兵器打下来,不退反进,抬举刀便冲了上去,兵器还未接触,便见张辽猛地翻转大刀,仿佛车轮一般旋转着,冲高槐的心窝直刺过去。 高槐想不到对方的刀如此之快,一股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心中惶恐不已,不等他反应过来,大刀已经到了胸/前。 噗—— 张辽的刀如同钻头一般,破开高槐的铠甲,衣甲破碎,旋即带出一片绚烂的血肉,仿佛被洞穿的木桩一般,碎屑飞舞。 噗通—— 随着张辽抽回大刀,高槐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手中的镏金铛还未曾落下,脱手飞出老远。3sk. “二弟——” 后方观战的高平原本还在冷笑,猛然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嘶声叫喊,但张辽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救援。 张辽甩了甩刀刃上的血迹,冷然扫视呆若木鸡的袁军,他这一招是从吕布的戟法中化用而来,当年河内名将方悦就是被这招一戟毙命。 张郃在城头上眼角一阵狂跳,刚才的那一刀,仿佛有洞开天地的气势,如果是枪法,他倒觉得还算正常,但刀法用出如此怪招,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此时他已看出高平兄弟非其对手,正要鸣金收兵,却见高平已经嘶吼着冲杀出去,要为兄弟报仇。 “守好城楼!”张郃急匆匆对华彦吩咐一句,赶忙下城来救人。 这两人都是高览的心腹,从荥阳驰援而来,若是稀里糊涂都送了命,叫他如何向高览交代? 城下高平已经如发狂的猛兽一般冲入场中,手中一柄大锤,朝着张辽便猛砸过去。 张辽横刀招架,连挡住三锤,舞刀与之厮杀,高平的长锤势大力沉,比之高槐又强了几分,倒与张辽杀得有来有回。 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偏将,就算高览来到阵前,也不是张辽对手,战了十合之后,长锤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明显赶不上张辽的招式,被杀得左支右绌,气喘吁吁。 趁着对方换气的功夫,张辽双目微凛,猛然抬枪,直向高平的脑袋斩过来,刀刃带着一片寒光,令人目眩。 张郃此时正从城门中冲出来,见状大叫道:“刀下留人!” 张辽手下丝毫不停,随着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刀刃便挟裹着呼啸之声到了高平头顶。 高平也和兄弟高槐一样,顿觉得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半点动弹不得,长锤只举起一半,大刀便到了眼前。 噗—— 高平的脑袋飞上半空之中,颈腔中鲜血如喷泉般喷出,在阳光下明艳/照人。 高平的尸体倒下,张郃刚至吊桥,张辽用刀将地上的大锤挑起来,打向张郃,大笑道: “留你个锤子!” 第264章 智取陈留 张郃见高槐兄弟被杀,不禁大怒,催马冲过吊桥,直取张辽。 二人在城下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张郃久战不下,也逐渐冷静下来,看到曹操大军在后,虚晃一枪撤退回城。 “杀!”张辽趁势追杀,今日出战,主要是为对付张郃,只要将其斩杀,取陈留便易如反掌。 曹军刚冲到桥头,便见城上箭矢如雨,倾泻而下,张辽无奈看了一眼跑进城门的张郃,引兵退回本阵。 曹操在马上观战,叹道:“张郃虽不如颜良、文丑,但也不容小觑,若许仲康在,必斩此人。” 正在无奈之时,探马来报,大军已到后营,车辆辎重到齐,可准备全力攻城。 曹操遂传令退兵,在营中升帐,召集文武议事。 郭嘉进帐的时候,还在不住轻轻低咳,脸色苍白,眼眶微微发青,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曹操赶忙上前扶着郭嘉坐下,叹道:“其实对付袁绍,无需奉孝随军,我已命华佗为你诊治开药,还是身体要紧。” 郭嘉微微摇头,笑道:“民间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绍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兵力强盛,粮草丰厚,却也不容小觑,此战破釜沉舟,我岂能置身事外?”m.23sk. 曹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待此战结束,你便回去安心养病。” 虽说郭嘉患病,但他的到来,却让曹操心中倍感踏实。 等众将到齐,曹操言道:“本待今日除掉张郃,一鼓作气拿下陈留,未料又有援军到来,诸位有何良策破城?” 程昱蹙眉道:“这张郃也是一员虎将,急切难以对付,陈留城池坚固,足有两万守军,一时恐难攻下。” 郭嘉却笑道:“强攻固然力有不足,然我们此次出兵,意在袁绍及天子车驾,何必在陈留对峙?” 曹操不解道:“若不取陈留,如何进兵?” 郭嘉言道:“陈留不可强攻,只可智取,我自有办法让张郃主动出城。” 于禁见郭嘉胸有成竹,忙道:“军师有何妙计,末将愿为先驱。” 郭嘉笑道:“张郃死守陈留,意在等候援军,可分兵去取官渡,张郃怕后路被断,必来救援,正好将计就计。” 曹操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妙计,妙计!” 程昱抚须道:“这两日交锋,我看那张郃十分谨慎,恐不会轻易出城。” 郭嘉言道:“张郃已经连失三将,又有高览亲信,连番兵败,城中士气低落,若再闻后路被断,必会军心大乱,他不得不救。” 于禁心神领会,抱拳道:“末将愿带兵佯攻官渡,捉拿张郃。” 曹操大笑道:“某此番出兵,正是为取官渡而来,如今正好弄假成真,官渡要取,陈留也要破。” 于禁忙道:“主公尽管下令,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末将也愿往!”张辽、乐进等人也都急了,纷纷请命。 曹操捻须略作思索,传令道:“于禁、李典,命你二人领五千精兵,黄昏时分沿汴水向西,绕过陈留直取官渡,李典于途中埋伏,等候张郃到来。” “遵命!”于禁、李典领命而去。 曹操又对张辽吩咐道:“文远派人紧盯陈留,若见张郃出城去救,立刻尾随而行,见其中伏,便可杀出,前后夹击,务必擒拿张郃。” 张辽也领命去准备,曹洪、乐进几人一脸急切,却见曹操言道:“其余诸将,随我攻取陈留。” 曹洪急道:“纵然张郃不在城中,陈留还有近两万人马,如何攻城?” 郭嘉笑道:“那华彦乃怯懦无谋之辈,张郃不在城中,破之易如反掌。” 曹洪这两天都不曾出阵,急于立功,忙催促道:“军师,到底该如何取陈留,还请明示,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曹操笑骂道:“子廉啊子廉,我平日叫你多读兵书,你总是不听,如今到了出兵之时,便是如此彷徨无计!取陈留,当应在那些俘虏身上!” 曹洪一怔,一旁的徐晃倒是领会其意,问道:“可是让他们扮做官渡援军诈城?” “公明所言极是!”曹操嘉许地点点头,他一向对徐晃十分器重,赞其有周亚夫之风,不但治军严整,而且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曹洪挠挠头,疑惑道:“那华彦,他肯相信吗?” 郭嘉笑道:“张郃出城支援,华彦并不知虚实!只要我们大军逼近,陈留无大将镇守,军心大乱,华彦必会派人去报信,此时便可扮作官渡人马前来相助,华彦急盼援军,自会开城。” “此计甚善!”曹洪恍然大悟,抱拳道:“此事交给我了!” 曹操却摇头道:“子廉性急躁,又多为袁军所知,你留在军中,派吕虔去最为合适。” 吕虔没有资格与这几人争功,正躲在角落等候差遣,忽然听到将令,欣然领命而去。 “争了半天,还是留守中军!”曹洪无奈地耸耸肩,对徐晃几人苦笑道:“看来太过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 曹纯在一旁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攻城无果的焦躁一扫而光,都各去准备明日开战。 张郃带兵回到城中,两日折了三将,尤其是高槐兄弟,让他更是过意不去,心中忧闷不已。 华彦却在一旁幸灾乐祸,他刚才之所以激高槐兄弟出战,就是想让他们也受点挫折,这样一来,自己昨日兵败之事,也就不会显得太尴尬。 只是没想到这一战竟将高槐兄弟全都搭了进去,虽然损失太过惨重,但华彦却松了一口气,此时高览和袁绍只会追究张郃的责任,绝不会再累及自身。 城外曹军大队人马集合,连营数里,看得华彦一阵心慌,如今陈留只剩张郃一人,高览绝不会再派援军来,要等袁绍大军到荥阳再派兵,至少也要两三日,若是曹军攻城,该如何阻挡? 所幸一下午曹营没有动静,华彦暗自窃喜,现在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便越有利。 天色将黑,忽然探马来报,曹军分兵自汴水向西而去,约有五千人马,华彦不明其意,急忙来找张郃商议。 第265章 进退维谷 张郃今日与张辽一场厮杀,十分疲惫,加之晚上还要守城,回城之后便去睡了一觉。 刚起来洗漱完毕,尚未进食,便见华彦匆匆而来,禀告曹操分兵向西而去。 张郃大惊道:“此必是去取官渡了。” 华彦也猛然醒悟,急道:“先前两军会战就在官渡,此地军营沟壕完备,如果被曹军占去,陈留将成为孤城。” “曹操好大的胆子!”张郃一阵咬牙,脸色阴沉。 官渡扼守南北要地,只有一千士兵驻扎,主要为了接应差役、粮草,没想到曹操竟敢分兵深/入敌后。 华彦眼珠一转,抱拳道:“不如我带兵官渡布防?” “为时晚矣!”张郃摇头道:“曹军已经出发,此处距离官渡不过二十里,转眼即到,曹操必派精兵前往,必有一场恶仗。” “这……”华彦愣住了。 他本想借机离开陈留,但想到张辽和徐晃,又心中发憷,要是碰到这两人,他岂不是有去无回?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张郃下定决心,言道:“曹兵不多,攻打官渡还要一点时间,我即刻去救,还来得及。” 华彦犹豫道:“这会不会是曹操的诡计?” “纵然是计,官渡也绝不容有失!”张郃一边披挂一边说道:“待我杀退官渡曹兵,自会再请荥阳增兵,你只需今夜小心守城即可!” 华彦也知道形势严峻,只好点头道:“将军千万小心!” 张郃来不及吃饭,命人到校场点兵,随身带了点干粮在路上果腹,在夜色之中离开陈留,直奔官渡而去。 人马疾行一阵,果然看到远处火光亮起,隐约传来喊杀之声,知道是曹军正在攻打营寨,急忙催兵向前。 正走过一处山坳,忽然山坡上乱箭射出,前方人马惨叫倒地,同时左右两路伏兵同时杀出。 张郃大惊,想不到曹军竟然还有伏兵,急忙约束兵马备战,但乱箭之中,袁军阵型大乱,敌军已经杀到近前。 张郃大怒,舞刀杀退几名曹军,却被一将拦住,正是埋伏多时的李典,二人在道路上厮杀起来。 李典与张郃交手十余合,正有些抵挡不住,忽然身后马蹄声震,又有一支兵马自黑暗中涌来,直冲向乱战的袁军之中。 “张文远在此,还不速降?” 一声大喝之中,张辽催马冲过乱军之中,直取张郃而来。 张郃听闻张辽杀到,顿时大惊,逼退李典,提刀纵马直冲张辽,二人在月色下厮杀起来。 李典脱离战场,立刻指挥曹兵围剿那些逃窜的袁军,袁军本就被杀得大乱,此时更抵挡不住,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张郃奋力与张辽交手,听得身旁喊杀声越来越少,曹兵渐渐围拢过来,知道抵挡不住,大吼一声逼退张辽,向北突围而去。 李典忙命人放箭,只见张郃将大刀舞动,如同一道光幕一般,竟把乱箭全部挡住,打马飞奔而去。 黑夜之中张辽也不敢贸然追赶,命人将剩下的袁军俘虏,一并押送到官渡大营看押。 张郃杀出重围,担心来路还有埋伏,一直绕到汴水以北返回陈留,却远远望见陈留城外火把通明,曹兵已将城池团团包围,正在集合人马攻城。 此时大势已去,张郃望着黑沉沉的苍穹,无奈一声长叹,独自打马退往荥阳去了。 陈留城上,华彦正焦急地穿梭于各个城门之间,张郃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曹军便连夜发起进攻,让他惶恐不已。 此时唯有西门还不见曹军,大概是官渡还未被拿下,担心后方被攻,不敢在这里驻兵。 华彦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只盼着张郃早日回城,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也没有如此大的魄力坚守陈留。 平日总想着立功升赏,但此时真要独领一军,才知道压力竟是如此之大,站定的时候,手脚忍不住直打哆嗦。 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坚持去救官渡,就算被曹兵先到一步,也可以趁机逃回荥阳,不至于如此危险。 如今完全被困在了陈留,华彦懊悔不迭,眼巴巴望着西门外昏暗的天地,望眼欲穿。 此时的陈留城中,不仅华彦惶恐无措,军兵们一样人心慌乱,接连被杀了几员大将,张郃又不在城中,守军士气极为低落。 好不容易熬到五更时分,东方已经渐渐发白,忽然远处一支人马快速逼近,正躲在角楼里避风的华彦闻报精神一振,赶忙来到城头。 很快那支人马到了城下,当先一人催马上前叫道:“我等奉张将军之命前来支援,速开城门。” 华彦疑惑道:“张将军何在?” 那人答道:“张将军担心官渡再被偷袭,等荥阳援军赶到,自会回城。” “好个奸诈的狗贼!”华彦咬牙低骂,以为张郃与他一样的想法,先脱身离开陈留。 正准备命人开城,忽然心中一动,又问道:“可有张将军令箭。” “军情紧急,来不及准备令箭!”城下那人神情不悦,沉声道:“华校尉,我等冒险来支援,你反而怀疑我们?” “我……”华彦正担心他们是曹军所扮,却又不好明说,若是得罪了这些人,扬长而去,那陈留可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正犹豫之时,便见北门和南门外鼓声大作,数队曹军集合人马,往西门围拢过来。 华彦大惊,大喝道:“快开城们,放他们进来!” 轰隆隆—— 随着吊桥缓缓将落,西门再次缓缓打开,城下守军在大声催促,让他们速速进城,若被曹军赶到可就不妙了。 等吊桥放下,城门打开,援军鱼贯而入,刚到城门口,便见前面的士兵忽然抽出腰刀,将门口迎接的守军尽数杀死,直冲/进来。m.23sk. 后方的士兵还在吊桥上,也同时拿起兵器,狠狠地向绳索砍去,几下便将绳索斩断,吊桥再也无法升起。 听到城门之下传来凄厉的惨叫,华彦浑身一颤,转头就往北门跑去,根本不管身后的厮杀之声。 此时另外北门和南门的曹军已经到了西城外,冲过吊桥杀入城中,西门守军早被杀散,曹军一拥而入。 第266章 未雨绸缪 陈留城中火光大起,到处都是叫喊厮杀之声,徐晃、乐进、曹洪带兵进城,各走一条大街,追杀那些逃窜的袁军。 此时陈留城中守军无人指挥,守军四处逃窜,袁军或逃或降,死伤无数。 曹操在曹纯的保护下自东门杀入,带兵直奔府衙,这里已经空荡荡没有一人,等到天明时分,陈留城已被顺利拿下。 各将前来复命,俘虏袁军六千余,获得辎重兵器无数,袁绍重点布防陈留,粮草堆积如山,这正是曹军最缺的物资。 安排好城防之后,曹操来不及庆功,留满宠守城,带领大军直奔官渡,再如去年一般重新布防。 大军来至官渡,曹操巡视大营,慨然道:“去年乌巢兵败,九死一生,折了仲康,如今故地重游,绝不可再重蹈覆辙。” 曹纯与许褚护卫统领中军,交情最深,叹道:“仲康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主公功成。” 曹操一声长叹,将心中郁积之气吐出,双目精光闪烁,言道:“袁绍已至荥阳,若闻官渡失守,定会带大军来攻,即刻命夏侯惇自许昌进发,往新郑、管城一带多派斥候,随时准备接应圣驾。” 曹纯领命而去,曹操站在一处壕沟上伫立半晌,才打马回到寨中。 来至帐中,负责情报的陈矫禀告道:“方才探马来报,袁绍命淳于琼攻小沛,袁熙攻济北,袁尚自邺城调兵三万,正往黎阳进发,主公当早做准备。” 曹操闻言笑道:“此事我早有安排,济北有夏侯渊,济阴有曹休、荀攸,足以对付袁家兄弟;小沛有贾诩在,早已谋定淳于琼,此人嗜酒无谋,若敢出兵,定叫他有来无回,得不偿失。” 陈矫言道:“听闻袁绍派人向孙策传旨,命其北上取寿春,不得不防。” “孙策?”曹操微微蹙眉,这确实是个变数,“孙策北上,无论于我或于袁绍,祸福皆难料呐!” 如今的孙策与往昔大不相同,性情大变,连郭嘉都猜测不透,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郭嘉在一旁言道:“主公勿忧,孙策此番遣其弟进京,至寿春拜见曹将军,其实已然有心,吾料其必图谋广陵,袁绍此乃引火烧身也!” 程昱点头道:“奉孝言之有理,孙氏欲取广陵久矣,先前数次进兵,皆被陈登击退,如今虽有韩猛看似兵强马壮,实则远不如陈登会用兵,孙策正愁无计出兵,这道圣旨正中下怀。” “倒要便宜孙策了!”曹操揪着胡须,蹙眉道:“孙策横扫江南,早成气候,若被他再占住光临,趁淳于琼进兵之际攻占徐州,比之袁绍更要险恶十分!” 陈矫言道:“袁绍不过土狗,徒吠而无能为,那孙策却是猛虎,万不可任其壮大。” 郭嘉微微蹙眉,旋即笑道:“孙策欲趁淳于琼出兵趁虚而入,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做那黄雀?” 曹操忙问道:“奉孝有何妙计?” 郭嘉笑道:“孙策此番谋取广陵,与韩猛必有一番厮杀,子孝就在寿春,岂非螳螂乎?” “哈哈哈,奉孝之言,甚合某意!”曹操抚须大笑道:“孙策小儿,江南之地荒远无人,任你横行,但到了中原,就由不得你来肆意妄为了。” 郭嘉点头道:“孙策北上,江东水军便无用武之地,东吴战力大打折扣,徐州之事暂时不必顾虑,当务之急,还是先灭袁绍,迎接圣驾要紧!” 曹操扫视左右,抖擞精神言道:“今取得陈留,扼守中原咽喉,又与袁绍会战于官渡,诸位务必要全力以赴,方不枉这一年隐忍。” “遵命!”众将齐声领命。 曹洪冷笑道:“这次袁绍老贼前来,决不能再叫他回到河北,就在官渡将他困死。” 郭嘉言道:“陈留失守,即将切断与河北联络,必有人主张退兵至延津、白马一带驻扎,袁绍好谋无断,必会犹豫,可命曹休先取濮阳,断其归路,袁军分割大河南北,必会军心大乱,士气不振,再分兵破之。” 曹操从其计,派人向曹休传信,同时各将加紧布防,等候袁军到来会战。 荥阳城中,高览早上派出援军,下午便有败军来报,两位兄弟被斩,惊怒不已,正要亲自领兵报仇,正好逢纪自洛阳来,一同商议进兵之事。 逢纪言道:“夏侯惇已取许昌,必从新郑方向而来,将军不可轻离荥阳。” 高览大怒道:“我兄弟死于阵前,岂能不为他们报仇?” 逢纪言道:“将军与张郃关系匪浅,援军死于阵前,吾料张将军定会设法报仇,我们在此等候燕王,等击败曹操,张辽任你处置便是!” “好,一言为定!”高览也担心夏侯惇偷袭,不敢贸然出兵。 逢纪连夜派人向虎牢关报信,请袁绍速发大军前来,如果被曹操攻下陈留,他们将会进退两难。 翌日袁绍领两万精兵先到,天子车驾随后而行,众将接入城中,正商议增兵官渡,忽然士兵来报,张郃求见。 袁绍疑惑道:“张郃不守陈留,回荥阳作甚?” 逢纪却脸色大变,惊呼道:“莫非陈留失守?” 袁绍闻言大惊,立刻命人将张郃传进来,只见他盔歪甲斜,满身污血,众文武无不吃惊,已然猜到结果。 袁绍怒喝道:“张郃,孤派你两万精兵驻守陈留,至少足以坚守半月,为何两三日便丢了城池。” 张郃跪拜在地,无奈道:“曹操分兵去取官渡,末将出城来救,不想中计……” “好个无用之人!”袁绍大怒道:“汝丢了陈留,还有何颜面来见本王,推出去斩了!” 张郃忙道:“末将奋力突围回到陈留时,曹军已将城四面包围,城中尚有华彦在坚守,请大王速速发兵去救。” “哦?如此说来,陈留尚在?”袁绍双目微眯,抚须道:“但官渡被曹军占去,如何救援陈留?” 逢纪昨日劝阻高览增兵官渡,担心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忙进言道:“曹军绕道袭击官渡,兵力无多,何不让张将军将功折罪,与高将军同去支援,另派大军出动,只要取回官渡,便可发兵攻打陈留。” 第267章 背水一战 袁绍命高览点兵一万,与张郃杀奔官渡而来,又派审配督三万大军,随后支援。 高览人马才出城,便见华彦狼狈逃回,言说张郃不听他苦劝,屡次出城与曹兵交手,损兵折将不说,还中计丢了陈留。 袁绍怒不可遏,拍案怒吼道:“你丢了城池,还有和颜面来见本王,推出去斩了!” “殿下饶命,末将冤枉,都怪张郃不听良言……末将冤枉啊!”华彦连连告饶,却还是被武士无情架了出去。 他这一路上想了诸多借口,将责任全部推给张郃,只希望能够活命,却不想袁绍正在气头之上,根本不容他分辨。 袁绍斩了华彦,兀自怒气不休,脸色铁青,言道:“如今丢了陈留、官渡,大军再难东进,该如何是好?” 逢纪答道:“为今之计,当全力夺回官渡,否则被曹操占住要地,南北车马粮草不通,于军不利!” 袁绍沉吟片刻,言道:“孤欲先回河北,于延津、白马一带调集大军,攻曹操之后,元图以为如何?” “殿下万万不可!”逢纪忙劝道:“曹操袭取陈留、官渡,前军受挫,已然不利,大王若轻离中军,必会军心散乱,更何况将天子留在荥阳,若被夏侯惇从许昌杀来,恐被曹操接走。” 袁绍顿时犹豫不决,蹙眉道:“元图有何对策?” 逢纪言道:“大王莫忘了还有西凉兵可用,速传马腾来荥阳勤王,命其南下攻打许昌,挡住夏侯惇,大王再领精兵攻打陈留,又有显思在河北策应,必能一鼓作气杀败曹军。” “也只好如此了!”袁绍微微点头,想到一片大好形势却被曹操搅得乌烟瘴气,咬牙道:“曹操小儿,屡次三番与本王作对,孤要将他挫骨扬灰!” 逢纪又道:“欲攻陈留,先取官渡,须使高、张二位将军全力进攻。” 袁绍想起刚才华彦之言,命人飞报高览、张郃,若取不下官渡,便提头来见。 张郃、高览领兵来至官渡,看到曹军阵势,两人脸色十分难看。 只见曹军不但占了原本的大寨,连袁军本来的土山上也增派兵马,到处旌旗遍野,刀剑如林,防备森严。 去年两军陈兵官渡,曹操在此地依山下寨,袁绍命人在寨前筑起土山,最有五十余座,上立高橹箭楼,将官渡寨内情况一览无余。 如今这些高山大寨全部都被曹军占去,高低错落,防守大营,让他们有一种老虎吃苍蝇,无处下爪的感觉。 张郃叹道:“去年大寨各分一半,袁公数十万大军尚无计可施,如今你我仅有三千人马,如何夺回官渡?” 高览眉头紧皱,无奈道:“奉命出征,岂能不战而退?先取左路山寨,等审将军援军到来,也算立下一功,对主公有个交代。” “也只好如此了!”张郃心中倍感挫败,神情怅然。 失了陈留,又丢了官渡,以袁绍的性情,恐怕难逃死罪,要将功折罪简直是痴人说梦。 曹军左边的营寨距离土山较远,与大营形成掎角之势,如果能强行攻下来,暂时有屯兵立足之处。 二人正在调兵,忽然哨马飞驰而至,却是袁绍下了死命令,攻不下官渡,要按军法从事。 张郃顿时面如死灰,叹道:“是我连累了贤弟!” 高览沉声道:“将军不必如此,吾此番是为报仇而来,为主尽忠,有死而已!” 刚才在路上,张郃将高平兄弟战死之事说了一遍,高览并未责怪张郃,只想杀张辽为他二人报仇。???.23sk. 张郃慨然道:“用兵之道,变化万千,如今你我却只能死战!时也,命也?” 高览大笑道:“吾誓杀张辽为兄弟报仇,也当为主公破曹营,平官渡,杀!” 张郃也被高览慷慨之气感动,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大刀,沉声道:“某当与贤弟背水一战!” 此时探马早已禀告曹操,曹操带领众将来至最高的土山之上观察敌情。 曹操见是张郃领兵,对张辽等人言道:“张郃败而复还,必是袁绍命其将功折罪,此人乃虎将也,吾不忍杀之,可用计擒之。” 张辽点头道:“张郃之勇,不下于颜良、文丑,只可惜不被袁绍重用,明珠暗投!” 曹操指着土山南部言道:“张郃欲攻左寨,于禁足以守卫,子和、公明,你二人率虎豹骑从山后绕道而去,看两军厮杀之时,却从背后杀出,前后夹击,袁军必败。” 曹操又对张辽吩咐道:“文远斩了高览兄弟,此人必急于报仇,稍后厮杀,就由你吸引高览厮杀,不可叫其支援张郃,能擒则擒,不能擒则杀之。” “遵命!”三人领命而去,曹操传令各营不动,就在高处观战,随时准备调兵。 张郃二人带兵直取左寨,袁军以骑兵为主,二人各领一军在左右,中间步卒直冲营门,只等攻破营门,骑兵便冲杀进去。 左营守将于禁早已准备多时,见援军杀到,命朱灵带刀戟步兵守住营门,自己引弓弩手左右守在桥头。 张郃一声令下,阵中鼓声大作,步兵持盾向前,弓箭手在后方掩护,袁军高声呐喊,直冲过去。 于禁命弓箭手从两翼放箭,射杀敌军,扰乱他们的阵型,朱灵则带士兵都躲在盾牌之后,岿然不动。 只等敌军接近,朱灵传令从盾牌后方攻击,只见枪尖不断透出盾牌上的孔洞,如同刺猬一般,将冲过来的袁军尽数挡住,无法靠近辕门。 袁军前方被阻,两侧和箭楼上的弓箭手不断设计,箭如飞蝗,转眼之间,数百袁军便齐齐倒下,只留下一地尸体。 张郃见状大怒,他们兵力不多,根本容不得如此消耗,就要亲自领兵冲杀。 高览在营外看到张辽领兵到来,大喝道:“曹军弓箭不足,我领五百骑兵直冲向前,将军随后接应。” 不等张郃回应,高览便领骑兵直冲上前,想冲破营门找张辽报仇。 轰隆隆—— 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发出阵阵闷响,尘土飞扬,弓箭手来不及放第二轮箭,骑兵便冲到近前。 “举盾!”朱灵大吼一声,曹军训练有素,纷纷将兵器支在盾牌后面,蹲下来用手稳稳抓住大盾,形成了一道铁墙。 第268章 众叛亲离 战马奔腾而至,撞在半人高的盾牌上面,有些直接被骑兵踏破,木屑崩裂,守军也惨叫着向后倒下。 “出枪!”朱灵额头上青筋直冒,再次爆喝。 虽然两军暂时混乱,但骑兵的冲势被阻挡,盾牌前端的孔洞之中,枪头再次捅出来,无数战马嘶鸣倒地。 此时狂冲的骑兵已经无法停住,前排倒下,后排的士兵继续冲过来,在营门口挤作一团,两旁弓弩齐发,人喊马嘶,瞬间便只剩下几十人。 高览怒吼一声,在乱军中遮挡箭矢,从缺口处直冲入大营,催马杀奔张辽而来。 张辽正来到营门口,见高览杀到,虎吼一声催马上前,大刀横扫,便将高览拦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的高览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只顾为兄弟报仇,举枪与张辽厮杀,想要同归于尽。 张辽也想不到高览会如此拼命,一时间反倒被他逼得手忙脚乱,急忙舞刀招架,先挡住对方两败俱伤的打法。 张郃见高览冲杀进去,也催兵亲自冲杀,刚到营门口,便被乱箭逼退,正要再次组织进攻,忽听得身后一阵大乱。 急忙回头观看,不知从何处杀来一支骑兵,全身黑鳞甲胄,沉闷的马蹄声震动大地,冲散了后军。 张合大惊,急忙带兵向来路冲杀,如果被包围在营门外,后路被断,等曹操大军杀到,那可就彻底完了。 “擂鼓!”曹操在高台上纵观全局,见包围圈已经形成,立刻传令全面进攻。 张辽此时正与高览厮杀,朱灵听到鼓声,带领人马杀出辕门,追着张郃人马直冲过来。 后面徐晃和曹纯冲/进乱军之中,虎豹骑在军中冲杀,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袁军首尾难顾,彻底大乱。 虎豹骑是曹操不惜重金打造的一支骑兵,平日都是护卫中军,很少派上战场,但只要出击,便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徐晃冲入阵中,直杀到中军,正迎上张郃,二人都是老对手,也不答话,催马杀在一处。 此时曹军四面出动,曹纯先派人趁乱将护旗手杀死,袁军见帅旗倒下,阵型大乱,曹军中又有数名大将冲杀,根本无人能挡,更是溃不成军。23sk. 营寨之中,高览已经杀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在一阵猛攻之后,依然奈何不了张辽,攻/势大大减弱。 张辽看出来高览力气不济,猛然招式变化,舞动大刀一阵急攻,杀得高览手忙脚乱,支撑不住,正要奋力反抗之时,却被张辽反手一刀震飞兵器,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错马之间,张辽忽然飞起一脚,将他踢落马背。 高览目瞪口呆,跌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依然想不通张辽在飞驰的马上如何做出这个动作。 愣神之中,早有曹兵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七手八脚便绑了起来。 高览被擒,袁军早已大乱,各自奔逃,张郃与徐晃又战三十余合,见身旁曹兵越来越多,张辽也催马杀来,大喝一声向外突围。 徐晃等人分兵追杀,袁军纷纷弃械投降,唯有张郃冲出乱军之中,张辽一直追出五里之外,见远处尘土飞扬,旌旗飘动,料想袁军赶到,只得无奈退回。 曹操见全军大胜,从高台上下来,对众将大笑道:“三千敌军全军覆没,捉拿高览,此战大胜,足以威慑袁军!” 程昱在一旁点头称赞:“如此军威,哪怕袁绍亲来,也无惧于他。” 曹洪、朱灵押送俘虏进入大寨,另有士兵搬运缴获军器回转,清理战场,三军士气大涨。 张辽带着五百骑兵复命,遗憾道:“只可惜又被张郃逃走,让主公失望了。” 曹操叹道:“文远无需自责,张郃连番大败,只身逃走,可惜不知吾一片苦心,此番看似逃出生天,实则回去必死无疑。” 程昱点头道:“袁军外宽内忌,张郃数败,又丢了陈留,前军连番受挫,损兵折将,定会战张郃以振军心。” 曹操抚须叹道:“只可惜一员虎将,因袁绍用人不当屈/辱而死,可惜可叹!” 张辽、徐晃闻言暗自摇头,他们都是二次归顺到曹操麾下,深知得遇明主的重要性,与张郃数次交手,也有惺惺相惜之感,若是如此就被袁绍处死,实在惋惜不已。 张辽言道:“方才追至半路,见前方有尘土弥漫,必是袁绍派大军前来,主公速做预防。” 曹操收起心中一丝遗憾,笑道:“如今吾已占住官渡,只管叫他发兵来,若是袁绍亲来最好不过,除去张郃、高览二将,还有何人能与诸位争锋?” 众将闻言无不精神抖擞,各自回营准备,只等袁军到来,再厮杀立功。 回到寨中,曹操命人将高览押至帐下,言道:“袁绍僭越称王,比王莽之流更为可恨,为天下人所唾弃,高将军还要助纣为虐吗?” 高览冷笑道:“败将不言勇,各为其主,无论是非,要杀便杀!” 曹操叹道:“某敬将军乃英雄也,不忍杀害,如今吾兴义兵勤王,将军未遇明主,反而留骂名于后世,吾为将军不平也!” 高览微哼一声,沉声道:“我二位兄弟被尔等所杀,大仇未报,已无颜苟活于世,又岂肯屈膝投降?” 曹操无奈摇头,叹道:“正如将军所说,先前交锋,各为其主,身不由己,袁绍犯上作乱,以至兵戈乱起,害死你二位兄弟之人,罪魁祸首乃是袁绍!我念你颇有勇略,有爱才之心,你若能弃暗投明,非但将功补过,也是为你兄弟报仇,岂不一举两得?” 程昱在一旁劝道:“两军对敌,生死有命,将军为兄弟报仇,是为私事,若能弃暗投明,则是为大义,曹公一番苦心,将军何必执迷不悟?” 高览心知就算曹操放他走,袁绍也会定罪问斩,张郃又独自逃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众叛亲离的悲伤。 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多谢将军厚待,要我归降,却有一个条件,若能应允,今后但凭差遣。” 曹操双目微眯,言道:“只要不是为报仇之事,都可以商量。” 要是高览想用张辽的脑袋,那此事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269章 弃暗投明 高览苦笑道:“事到如今,我岂能再提报仇之事?只请将军厚葬我二位兄弟,叫张辽在坟前为他二人上一炷香,便足矣!” 曹操大笑道:“这有何难?文远因势所迫,阵前不得不全力,却也敬重二位英雄,你只管去将他二人尸首盛殓起,下葬之日,文远必到!” “如此,多谢曹将军!”高览心中感动,跪地而拜。 曹操叹道:“方才乱战之中,吾不忍叫兵卒放箭杀张郃,致使他突围而去,然其数次兵败,必不为袁绍所容,将军与他若有交情,何不派人说降于他?” 高览正愁不能立功,抱拳道:“我即刻写信,差心腹之人扮做逃兵回到大营去见张郃,叫他弃暗投明。” 曹操欣喜不已,命人带高览下去休息,写信劝说张郃来降。 程昱抚须笑道:“自颜良、文丑被关羽斩杀之后,袁绍麾下,仅张郃、高览可称大将,其余皆不足为虑,若二人为主公所用,此消彼长,胜券在握矣!” 曹操仰天大笑,正说话之时,哨兵来报,审配带领三万大军来至军前,于五里地之处安营扎寨。 曹洪抱拳道:“高览已降,张郃大败,审配军中无人可用,何不趁其立足未稳之际一鼓作气冲过去?” 曹操摇头道:“审正南善于用兵,不可小觑,袁军屡败,士气低落,他们更急于求战,先养精蓄锐,待机而动。” 张郃再次单枪匹马杀出重围,正好迎上审配的援军,羞愧得无地自容,他固然也想死战救出高览,但力不从心,只好先自保再寻良机。 审配知道张郃之能,将其暂留军中听用,听闻曹军已在官渡布下重兵,只好先选地扎营,派人向荥阳报信等候命令。 天子车驾来到荥阳,暂时安置在馆驿之中,献帝患病未愈,声音沙哑,气息不稳,无法快速行军,这让袁绍心焦不已。 正找来蒋济、令狐邵问话之事,探马来报,张郃、高览攻打官渡失利,全军覆没,高览被擒,只有张郃一人逃回。 袁绍闻报大怒,大骂张郃无用,枉费他一番信任留守前线,结果却铸成大错。 蒋济吃惊道:“前军屡战屡败,损兵折将,张将军却总能只身脱险,莫非其中有诈?” 袁绍沉声问道:“何出此言?” 蒋济言道:“听闻张郃对大王素有怨言,曾有降曹之意,我在许昌时,也曾听曹操夸赞张郃之勇。今留其镇守前线,对峙曹军,却故意不肯用力,以致失地折兵,只恐是故意为之。” “好个吃里扒外的狗贼!”袁绍怒捶桌案,即刻传令召张郃回城问罪。 蒋济出了府衙,马上命人向张郃通风报信,若能策反张郃,前线军心大乱,袁绍必定会亲自出兵指挥。 这次护送天子车驾出行,荀彧设计让献帝装病,一路上故意拖延时间,只要袁绍带领大军离开荥阳,便到他们行动的时机了。 回到馆驿之中,蒋济忙找董昭商议道:“袁绍不日即将亲自出征,我们便可趁机将圣驾接出城外,夏侯将军的人马现在何处?” 董昭负责与夏侯惇派来的细作联络,言道:“管城之南有一处梅山,夏侯将军已经派人在此接应,只要我们能到管城,大事可成。” 蒋济欣喜不已,旋即又蹙眉道:“只是文若还留在洛阳,伺机夺城,若我们先暴露,只恐对他不利,这该如何是好?”???.23sk. 董昭笑道:“荀文若有经天纬地之才,纵然取不了洛阳,想必也早有脱身之计,他既然已经谋划好路线,我们便只管尽快施行,眼下还是以救驾为上。” “也只好如此了!”蒋济慨然一叹,言道:“你再与夏侯将军联络,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我们便可到管城,我先去向陛下透个口风,也好让他安心。” 到了后院,蒋济便被黄门侍卫拦住,不过这里都是荀彧指派的亲信,蒋济并未怀疑,只是埋怨荀彧行事太过谨慎,对自己人也如此防范。 只好在门口禀奏几句,让献帝有个准备,听到里面传来沙哑咳嗽的声音,蒋济心中暗笑,看来天子历经多次磨难,已成了惊弓之鸟,平日里也要装病,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前军大营中,张郃接到高览书信,劝他归降曹操,心中五味杂陈,袁绍任人唯亲,军中勾心斗角,早已让他心寒,但真要如此离去,却又觉得过意不去。 正犹豫之时,忽然又有士兵来到营中密会,告知袁绍听闻前军战败,勃然大怒,要将他押回荥阳问斩。 张郃大惊,不知这人言辞真假,急忙出营打听消息,守军告知果然刚才有差役到大营。 张郃惊疑不定,刚准备往中军大营去打探消息,却见审配已经派人往自己的营帐而来,其中两名护卫正是袁绍身旁的金甲侍卫。 张郃趁着夜色躲在车仗后面,那几人进帐见无人,其中一人忙说道:“大概是去解手了,稍后就来!” 金甲侍卫冷哼道:“张郃若逃走,尔等都脱不了干系。” 张郃一股怒火直冲胸膛,悄然离开营房,到后营找到马匹,随意取了一杆枪,直奔辕门而去。 巡营的士兵见到张郃,不知发生何事,愣神之间张郃已经到了辕门,这里正有一百荥阳来的士兵等候。 见张郃冲出来,纷纷大喝阻止,有人抽刀拔剑,却被张郃一枪扫过,冲得人仰马翻,扬长而去。 身后鼓声响起,整个大营乱作一团,张郃面沉似水,迎着夜风决然奔向曹营,既然袁绍如此绝情,便无需再留在军中。 匹马来至大寨前,张郃将高览书信用枪扔进去,大叫道:“张郃求见曹将军!” “哈哈哈,曹某恭候将军多时矣!” 话音刚落,便见营门打开,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人影走出来,正是曹操。 张郃吃了一惊,想不到曹操来得如此之快,赶忙下马,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张郃参见曹将军。” 曹操上前扶起张郃,慨然道:“袁绍不会用人,英才皆如明珠暗投,如今人心离散,岂能不败?” 张郃抱拳道:“审配军中并无大将,将军若趁夜劫营,必能大胜。” 曹操大喜,拉着张郃的手臂向寨内走去,笑道:“请到营中商议!” 第270章 人才凋零 曹操将张郃接入大营,设宴款待,请高览与之会面,二人唏嘘不已。 张郃又献劫粮之策,曹操与程昱商议一番,审配军中无大将领兵,纵有防备,也难以阻挡,决定当夜行动。 当夜三更时分,曹军兵分三路,直取审配大营,乐进、李典为先锋,从东面攻打,果然营中有所防备,战鼓响起,乱箭齐发。 乐进披着重甲身先士卒,持刀冲在最前方,带领兵卒冲到寨前,杀散门口守军,冲/进大营之中。 审配见状大惊,急忙再调人马前来阻挡,就在此时,南边张辽、曹洪,北面张郃、高览一齐杀出,左右夹攻,袁军彻底大败。 三路人马如洪水般涌进袁军大营,四处掩杀,袁军数量虽多,但没有大将指挥,更无人挡得住张辽等将,数员大将领兵冲杀,如同虎入羊群一般。 袁军被杀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审配见大势已去,无奈跟着乱军向西逃走。 一直混战到东方发亮,袁军死伤无数,俘虏三千余人,辎重军器全被曹军缴获,这也是曹操刻意下令,军中缺粮,舍不得放火烧营。 天明时分,曹操命人将所有的物资运回寨中,连同帐篷、木料等一概收走,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残破垃圾。 昨夜押送张郃的侍卫空手回到荥阳,见袁绍已经休息,不敢贸然打扰,一早起来才去禀告。 袁绍听闻张郃反出大营去投曹操,气得当场掀翻桌子,跳脚大骂,传令将张郃、高览的家属全部处死。 逢纪赶忙劝道:“大王不可,若如此决绝,三军将士无不惶恐,必会导致军心大乱,可先将其看押,待此战结束之后再做处置。” 袁绍气得脸色铁青,正自咬牙犹豫之时,士兵来报审配大败而归,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好,好你个曹操,我好恨……”袁绍大叫一声,气得昏厥过去。 众人急忙将袁绍救醒,审配已经跪拜于堂下,禀报昨夜军情,曹军强闯大营,无人能挡,故而大败。 逢纪言道:“曹操陈兵于官渡,意在阻断我们与河北联系,拦截圣驾北上,其精锐尽在官渡,非大王亲自出征,不能敌也!” 袁绍深吸一口气,传令道:“传令明日大军出动,某与曹阿瞒决一死战,再命显甫即刻领兵南下,于酸枣攻打官渡。” 逢纪又道:“夏侯惇自许昌出兵,与官渡形成掎角之势,又威胁荥阳,这一路兵马不可不防。” 袁绍蹙眉道:“马腾现今到了何处?” 逢纪言道:“昨日探马来报,已出函谷关到了洛阳境内,最迟明日便到。” 袁绍不耐烦道:“西凉骑兵日行千里,这马腾怎得行事如此迟缓?速派人去催,不得有误。” 逢纪又道:“刘备已从河东向河内进兵,极有可能偷袭洛阳,也不可大意。” “哼,刘大耳这个忘恩负义之徒!”袁绍握拳冷哼道:“孤三番两次收留于他,却屡次害孤,反复无常之辈,有出于刘备者乎?” 逢纪言道:“今刘备占据河东,又收匈奴兵为部众,羽翼渐成,河内粮草充足,绝不可让他轻易进驻,可命高/干自并州出兵,进驻河内以挡刘备。” 袁绍懊悔道:“当年司马朗请命河内太守,孤念在与司马防有旧,准其回乡上任,如今司马懿为刘备军师,只恐河内不保。” 逢纪叹道:“当初派刘备征讨匈奴,也是驱虎吞狼之计,未料那匈奴兵不堪一击,郭援又被刘备害死在阵前,终究养虎为患,更要早做防备!” 袁绍沉声道:“即刻命高/干出兵,若司马朗拒我大军以迎刘备,就在河内将其消灭,正好自北部拱卫洛阳,若行事顺利,将来也可兵发中原,一举荡平狼烟。” 逢纪赞道:“大王此计甚妙,防患于未然,又高瞻远瞩,如此方略,岂是那曹孟德可比?” “哼,曹阿瞒!”袁绍再次咬牙,沉声道:“明日誓师出征,下诏将曹操贬为叛贼,天下人皆可得而诛之!” 次日一早,袁绍亲自挂帅,统领十万大军向官渡进发,献帝还在重病之中,暂时留在荥阳休养。 兵马来至官渡,扎下连营,袁绍蟒袍玉带,金盔金甲,端坐帐内,气势比一年前更涨了几分。 但再看左右文武,却是心中一阵叹息,昔日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三十余人,各个武艺高强,阵容严整,可谓人才济济。 如今四大武将亡的亡,逃的逃,韩猛、淳于琼也都各镇一方,只剩下一些偏将武卒,人才凋零至此,无法再与曹操麾下大将交锋。 袁绍暗自握拳,将心中的忧虑扫去,扫视众将言道:“今曹操占据官渡,诸位有何良策破敌?” 逢纪言道:“曹操麾下大将极多,不可与之撄锋,我军兵多粮广,军器充备,可三面围住攻打,将曹兵消耗殆尽,纵然有大将留守,也是无能为之。” 袁绍点头道:“元图之言,甚合孤意,自明日起,三军交替出动,日夜齐攻官渡,不给曹军任何喘/息之机,一鼓作气杀入中原。” 虽然手中缺将,但河北军的底蕴和实力依然占绝对优势,直接发起进攻消耗曹兵,总有他支持不住的时候。 众将领命,袁绍拜审配为监军都督,调度三军,提拔苏由、马延、张顗、蒋奇四将四平将军,统兵攻打曹营。 一连三日轮番攻打,官渡营外狼烟滚滚,血流成河,袁军损失近万人,曹军也折损三四千,弓箭、檑木消耗殆尽。 曹操与郭嘉商议道:“袁绍自知缺乏良将,要以兵力取胜,长此消耗下去,我军无法支撑,吾欲再去接应,奉孝以为若何?” 郭嘉摇头笑道:“主公勿忧!刘备早在河内布局,袁绍又引马腾进京,马家自称以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向来以汉室忠良自居,文若就在洛阳,吾料其必策反马腾。不出数日,局势必有大变!”???.23sk. 曹操眼前一亮:“马腾若反,占领洛阳,袁绍腹背受敌,军心必乱。” 郭嘉咳嗽数声,喘/息道:“何止腹背受敌,数日之后,袁绍将是瓮中之鳖!” 第271章 新辟战场 袁绍与曹操再次在官渡对峙,同时从并州、幽州、冀州、青州调兵,并命淳于琼自徐州攻小沛,对曹操形成合围之势。 徐州城中,淳于琼从琅琊、东海调集人马,合计五万大军集合于彭城,三军誓师出征。 当日众将欢宴至天黑方散去,第二日一早,却迟迟不见淳于琼升帐,等到亲兵去请,才发现淳于琼醉死在卧房之中。 消息传出,徐州上下一片震动,与此同时,徐州境内讨伐袁绍篡位呼声高涨,一时间各县纷纷响应曹操檄文,声讨袁绍。 淳于琼在徐州本就大肆掠夺,好酒无度,纵容属下欺压官吏百姓,杀死陈登之后更激起士林愤怒,徐州上下早已不满淳于琼。 在一片呼声之中兵曹从事夏航诛杀淳于酉,迎接曹操大军入境,徐州兵马群龙无首,各将带领人马在营中警戒,徘徊不定。 随着曹兵大军压境,有人主动归降,有人带兵逃回本县,徐州各地各自为战,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唯有广陵太守韩猛兵马稳固,传令各县小心防备,并领三万大军至下邳境内,召集各路人马重夺徐州。 寿春守将曹仁自淮水进发,策应徐州兵力,准备一鼓作气消灭韩猛,拿下徐州。 就在此时,孙策奉旨北上讨伐曹操,在濡须、巢湖一带大练兵马,曹仁不明吴军动向,不敢贸然出兵,与韩猛对峙于盱眙一带。 孙策本是奉袁绍之命北上讨伐曹操,但谁都知道,孙匡刚与曹仁之女结亲,两家早有同盟之意,谁也不知道孙策这次到底会帮哪一方。 袁曹之战已经打响,但随着孙策的加入,局势变得微妙起来,三方相持于淮南,大战一触即发。 官渡、淮南两处战场吸引着天下人的目光,任何一处的胜败,都可能决定他们的命运,乃至历史走向,但所有人都忽略了海外的战场。 正如孙策分析的那般,汉代时期,因为造船技术的局限性,对海外探索几乎为零,对于水战也仅限于长江一带,所以东吴的水军防守有余,但进取不足。 如今东吴战船经过几次改造,对船舱、舢板的改造加固,轮船的建造等等,龙骨已经改为钢木结构,大大提高了海上抗风险的能力,一支真正的海军已然诞生。 就在中原鏖战之时,孙策命孙翊扮做自己领兵北上,以周瑜为大都督,吸引袁曹注意,自己则新辟战场,踏上陆逊的战船,扬帆出海而去。 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晴空万里,海鸟盘旋,微风吹拂船帆,如白云一般飘过海面。 东吴海军从曲阿港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五艘斗舰如同海兽一般航行在海上,周围斗舰、楼船拱卫,那些小的艨艟之类的在这里已经毫无用处。 虽说有了指南针,但大船还是不敢到深处的海域中去,一旦遇到大风大浪,恐怕船身经受不住。 这一路上前面都有哨船探路,都是沿着海岸而行,数十里之外都能看到沿岸的岛屿,就算有突发的情况,也能及时避难。 居中的一艘青龙战舰上,孙策负手而立,大红的征袍随风飞扬,身旁站着太史慈和陆逊,大家的目光都望向波光粼粼的北面,期待着一场大战。 太史慈扶着船舷,慨然道:“当年青州大乱,我自东莱出海避乱辽东,十余人挤在一艘渔船之上,随风颠簸,心惊胆怕,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乘坐如此大船,这堪比一座岛屿了。” 孙策却笑道:“这些战舰虽然高大,但坚固程度还远远不够,要想探索海域深处,还要继续加强炼铁技术,若能将船身全部用铁板铸成,才算初具规模。” “全部用钢铁?”陆逊吃了一惊,愕然道:“这要多少铁矿才能满足?” 孙策笑道:“江南之地铁矿不多,但只要我们立足中原,何止铁矿,铜矿、金矿都能找到……” 说到这里,孙策慨然叹道:“前端时间巡视冶炼厂,那些木炭虽然不错,但温度还是不够高,若能将涅石加工出来,这才是冶炼钢铁的好东西。” “涅石?”陆逊蹙眉道:“此物一旦起火,黑烟缭绕,毒气令人窒息,怎能用来炼铁?” 孙策仰天一叹,缓缓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吴越一带的冶炼技术在整个大汉来说已经算先进的了,自战国时期,越人的兵器就十分锋利,铸造大师也多出于这一带,但在孙策眼里,这些武器还是差得太多。 但由于目前的技术所限,他的许多想法还无法执行,只能想办法先提高基础设施,将炼钢技术提升,才能在兵器上取得大优势。 煤炭炼铁的沸点更高,无疑能大幅提高钢材柔韧度,但这个时代还没有多少人使用,经过孙策调查,才知道这时候将煤炭叫做涅石。 没有洗练过的煤矿石,煤烟太大,又容易引起中毒,所以基本无人使用,这么大的一座宝藏,就等着自己占领地盘以后去开采了。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力上不去,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孙策虽然心中着急,却也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 “将军要找涅石,巴中就有许多,若有所需,我可派人去运!” 就在此时,二层的船头上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叮铃铃的铜铃之声,正是甘宁。 “巴中也有涅石么?”孙策有些意外,他知道并州煤矿最多,四川虽然也有,但数量不多,也不清楚具体位置,没想到甘宁却见过。 甘宁大笑道:“这东西比大江的鱼还多,西陵峡、巫峡一带我就见过不少,山体崩塌,满山满谷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太好了,等拿下荆州,兴霸就带人去找!”孙策闻言大喜,如果能在西陵峡一带发现煤矿,用来炼铁造船,将来荆州的兵器装备就不用愁了。 “兴霸莫非是想家了,想回益州去?”甘宁身后,庞统伸着懒腰走出来,睡眼惺忪。 甘宁回头一瞪眼,取笑道:“士元,昨夜的酒还未喝够吗?” “不够不够,再来三坛都不够!”庞统老脸一红,却还是倔强地摆摆手。???.23sk. 甘宁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现在看来,凤雏和鸭子,都是一个鸟样!” 第272章 兵分两路 “岂有此理,甘兴霸,休要欺人太甚!”庞统一向伶牙俐齿,但遇到甘宁,似乎言辞拙劣,气得脸色涨红,“燕雀、鸿鹄也是鸟,但燕雀不知鸿鹄之志,鸭子与凤凰,岂能相提并论?” 众人一阵大笑,惊得头顶盘旋的海鸥结队飞走,正在此时,前方一艘哨船快速逼近,战舰也缓缓减慢速度。 船上站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赤luo上/身,黝黑的皮肤发着亮光,仿佛涂了一层油,肌肉虬结,经脉如树根一样缠绕其上,正是负责探路巡视的潘璋。 船只靠近,潘璋在船头禀告道:“将军,前方三十里便到淮河入口,那里岛屿浅滩极多,大船无法通过。”23sk. 孙策点头问道:“徐盛现在何处?” 潘璋答道:“徐盛正带船队继续向北而行,已有渔民带路,很快就能探查到郁洲岛的位置。” “很好,再探!”孙策摆摆手,潘璋指挥水手驾船而去。 甘宁扶着船舷,从二楼的船头上一个鹞子翻身,叮铃铃的响声之中,稳稳地落在甲板之上,赢得太史慈等将一片喝彩。 此等灵巧功夫,一般绿林豪杰都会苦练,他们经常单打独斗,派得上用场,但太史慈这些武将却很少去练,在马背上这种小巧功夫没有用武之地。 甘宁还和原先一样,喜欢显摆张扬,正得意地甩了甩头上的雉鸡翎,却听头上庞统冷嗤道:“也不怕闪了老腰,这趟白来了。” “切!”甘宁不屑地撇撇嘴,向孙策抱拳道:“淮河口已到,也该到我们分离之时了。” 孙策点头笑道:“兴霸此去广陵,诸事小心,等我拿下郁洲岛,我们南北呼应,合力夺取徐州,踏足中原!” 这一次独辟蹊径,孙策出海之后,又将水军分为两部,甘宁从淮河口攻打海西,切断广陵与徐州北部的联络。 甘宁大笑道:“将军放心,我甘兴霸答应的事情,保证圆满完成。” 庞统冷笑道:“别忘了还有我一份功劳。” 甘宁这次倒不和他争执,笑道:“得了功劳,你我平分。” 庞统嘿嘿笑道:“你若喝酒让我三分,功劳全让于你,又何妨?” “休想!”甘宁翻了个白眼,“你脑子胜过我,肚子不如我。” 自从在下雉二人初次见面之后,又在建业会面,甘宁与庞统竟一见如故,虽然嘴上针锋相对,却是意气相投,越争吵关系越亲近。 看着这二人相爱相杀,孙策也是摇头苦笑,甘宁出身江湖,行事洒脱,庞统也不是传统儒生,更不喜那些礼数约束,二人率性而为,不拘小节,自然也就“臭味”相投。 陆逊看着嬉闹的二人,眼中的羡慕一闪即逝,在一旁叮嘱道:“如今徐州人心不稳,中原即将大乱,吾等此番从水路袭取青徐二州,可谓孤军深/入,又有主公亲自领兵,千万不可大意。” 孙策也点头道:“我们从水路偷袭徐州,虽说出乎意料,但也是深/入敌后,登陆之后将是各自为战,粮草辎重都要自给自足,若非徐州内部大乱,袁绍部下无人,如此分散兵力,无异于自寻死路,如今天时已到,就看人力如何了!” “诸位所言极是!”甘宁收敛了笑容,正色抱拳道:“某与士元此次占领淮河入口,连通南北水路,自知责任重大,自当小心谨慎。” 庞统揪着稀疏的胡须,在高处说道:“” “如今韩猛与曹仁对峙,无暇脱身,徐州内部大乱,人马集中于彭城一带,我们从水路进攻,定能势如破竹!” “将军,船队皆已备好,请兴霸登舟出发!”正在此时,负责指挥楼船的苏飞驾船前来报告。 甘宁向孙策抱拳道:“将军,今日暂别,将来再聚!” 孙策大笑道:“他日会于中原,与诸位痛饮庆功酒。” 随着船舷之上号角齐鸣,甘宁所部的水军纷纷向西面集合,甘宁与庞统从战舰软梯上下去,登上楼船,与众人拱手作别。 甘宁这一支人马,除了八百锦帆军之外,还有两千精兵,由徐盛、苏飞率领,以庞统为军师,占领淮河口,为将来水军北上做准备。 随着甘宁的船队向西而去,海军舰队继续北上,此时孙策已经大概知道,那郁洲岛位置,应该就在后世的连云港,这的确是一处战略要地,可见庞统的眼光还是极为独到的。 船队消失在岛屿之中,陆逊收回目光,慨然道:“甘宁此去功成,我东吴水军便可纵横江淮之间,水陆并发,淮南之地所向披靡。” 太史慈点头道:“庞士元果然不愧为凤雏,此计虽险,却一劳永逸,控邗沟实乃绝妙之策!” 这次甘宁分兵取海西,控淮河口,看似是为切断广陵,孤立韩猛,更深远的则是为了将来进兵中原做准备。 如果只是为对付韩猛,周瑜一支兵马便足够,而控制淮水下游,更方便的是为水军出动,这条邗沟便是淮南的大动脉。 邗沟为春秋末期所建,吴王夫差为了北上伐齐,从江都向东北开凿航道,沿途拓沟穿湖至海西湖,与淮河连接,不但是交通要冲,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占据海西之后,便可控制江淮之地,邗沟连通江淮,水军从广陵江都向北进发,这一条捷径显然要比从海面绕行来得方便,而且物资钱粮也可以从水路运送,全面发挥水军的优势。 打通邗沟之后,以东吴水军之利,便可从淮水西进,与庐江马形成掎角之势,攻打寿春将不再只限于合肥这一处战场,免去东吴千年之痛。 陆逊慨然道:“如今周都督领大军在巢湖练兵,曹仁、韩猛进退两难,却不知我海军已袭其后,曹操纵有郭嘉为谋,也难料此计。” 孙策笑道:“这一招暗度陈仓,度到了地图之外,远在曹操、郭嘉所知之外,受于眼界所限,任凭他有通天之能,也难料及!” 陆逊默然点头,孙策的眼光和胸襟,已经远超他们的认知,不能以常理论之,出乎意料反而在情理之中。 其实陆逊还不知道,在孙策深处,他还有更大的野心,在淮河以西可连通汴水、鸿/沟等,能够直通中原腹地。 这条水路自战国以来就是江南通往中原的水道交通干线,到宋朝时期,汴水更成为国之命脉,江南的钱粮、布帛等物资都是从水路运送到汴京。 孙策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力开展京杭大运河这样的工程,但连通各个水路干线却还不成问题,这也是他不惜重金打造水军的原因之一! 等拿下徐州、扬州,疏通淮河流域的水路,水陆并进鏖战中原,一路杀到洛阳都不是问题。 第273章 兵临城下 海西原本为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封地,后因兵败降匈奴,废海西侯,置海西县。 此地位于淮河北岸,位于广陵与东海交界处,原本属东海郡,后划归广陵,扼守徐州海岸线南北咽喉之地。 罘山位于海西之北,传闻秦始皇曾在这里射杀大鲛鱼,甘宁所部要登陆的位置,便是罘山。 这一日清晨,天色微明,东方泛起鱼肚白,晨曦微启,只见海波如鱼鳞般泛着涟漪,早起的渔民已经出海撒网。 远处霞光之下,忽然自海面上出现无数黑影轮廓,战船上白帆高涨,直往海岸边飞速而来。 渔民们大惊,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战船,看着这来自深海的船队,仿佛天神一般,许多人都愕然出神,直到有人惊叫一声,才疯狂划船逃奔。 但他们的渔船速度根本赶不上这些山岳般的战舰,很快就被追上,远远看去,那些渔船尽数被淹没,仿佛被巨兽吞噬,不见踪影。 岸边的渔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腿发软,陷在泥沙之中动弹不得。 只是片刻时间,朝阳升起,金光万丈,才发现那些战舰开过之后,渔船竟都安然无恙,只在留下的巨浪之中起伏,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 就在渔民惊诧莫名的时候,那些庞大的战船已经驶进临时港口,平日里空旷的渔港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船头上人马出动,很快就在岸边集合,直奔罘山而去,岸边竖起一杆赤红色的“吴”字大旗,迎风招展,与海上的朝阳遥相呼应。 “吴军,是吴军!”有认字渔民高声大喊,岸边一片哗然。 “格老子的,这是什么破山?”甘宁提刀站在罘山顶上,吐了唾沫,不屑道:“还不如我川中的坟堆高!” 朱然忍俊不禁,笑道:“沿海之地,大多都是如此,名虽为山,实则不过丘陵而已。” 这次出征,朱然没有跟随周瑜大军,而是主动请令跟着孙策出海,想借此历练自己。 半个时辰之后,人马整合完毕,甘宁让庞统带领一千士兵看守战船,安抚百姓,带领大军直奔海西城。 海西城上,数面旗帜在晨风中飘扬,甚至还有些残破,早起的守军打着哈欠,越来越炎热的天气,让他们精神萎靡。 陆续进城的百姓也一样,形色各不相同,有勤劳的渔民已经挑着海鲜进城,大家都为了生计而奔波。 一个刚在伸懒腰的士兵,抬头忽然看到远处人影,指着城外远方惊呼道:“快看,那边有商队!” “哪里?”所有士兵都看过去,海西临海,又因连年征战,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商队了。 海西城周围地势开阔,城外是一片海滩,偶尔有些起伏的丘陵,根本无法阻挡实现。 只见罘山方向一大股烟尘渐渐升起,很快便见无数人影急速而来。 “那是兵马,哪里来的人马?”一名士兵满脸疑惑,手搭凉棚观望。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忽然脸色大变,招手大叫道:“不好,是吴军,吴军的旗号!” “什么?” “哪里有吴军从北面来?” “你该不会眼花了吧?”23sk. …… “快快快,关城门,擂鼓!”在一片质疑声中,那人跑过去抓起鼓槌打了起来。 随着急促的鼓声响起,守军一片惊呼,他们也看出来这支人马绝不是袁军,旌旗飘展,看旗号果然是东吴军队。 “快!快!快升起吊桥!”一名老兵慌忙叫喊着,指挥着身边的那群新兵蛋子,“速去禀告曹将军,弓箭手,弓箭手准备!” 急促的鼓声、绵长的号角,瞬间打破了这座临海小城的宁静,城内城外一片呼喊声,乱作一团。 随着吊桥升起,城门关闭,震天的鼓声让城外百姓惊慌逃窜,城内百姓更是莫名所以,紧闭门窗。 海西府衙内,太守曹宏正在漱口,忽然被鼓声惊得呛了起来,指着门口怒吼道:“何何……咳咳…………何人击鼓?” 亲兵还没去问,就见守军冲/进来,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吴军杀到了!” “什么?”曹宏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问道:“吴军?” “是吴军,足有三千人马!” “放屁!”曹宏一怔,将手中的杯子砸了出去,怒吼道:“吴军隔着大江、广陵,怎么来到海西?” 传令兵赶紧躲开,慌忙答道:“确实是吴军旗号,请将军赶快去看看!” 曹宏将信将疑,来不及穿戴,便急匆匆出门,此时城头上鼓声大作,号角连天,城中到处叫喊之声,惶恐不已。 衙门外一名将领急匆匆跑来,正是曹宏的侄子曹飞,竟是一脸喜色,大叫道:“叔父,终于有仗打了,快备马,整备迎敌!” 曹宏大骂道:“谁这么大胆子,谁敢进犯海西?” 曹飞精神抖擞,大笑道:“管他来的谁,终于到我们曹家建功立业之时了!” “混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胜,你懂什么?”曹宏沉喝一声,吩咐道:“快去军营调兵。” 曹飞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不管那么多,撒腿奔向军营,这几年他们辛苦训练,就等着杀敌立功,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心中兴奋不已。 曹宏快步走向城头,脸色愈发沉重,虽然他不知道这支人马从何处而来,但如果真是吴军,那海西可就危险了。 曹宏并不是没有上过战场,当年曹操讨伐徐州,他的兄长曹豹为徐州都尉,他曾随军出征。 曹氏、糜氏和陈氏,是徐州三大家族,实力相当,各自把持士林、商道和武道,成为陶谦的左膀右臂。 自陶谦病逝,曹豹被张飞杀之后,曹家的势力一落千丈,糜家兄弟凭借财力资助刘备,陈登父子以智谋斡旋于各个势力之间,而失去兵权的曹家,则没有了竞争的资本,只好退出下邳,在海西苟延残喘。 这曹飞正是曹豹之子,曹豹被张飞所杀之后,便改名曹飞,发誓要为父亲报仇雪恨,一直苦练武艺,甚至不惜私自出钱招兵买马,训练兵卒。 叔侄二人一直在等待立功的机会,但这个未知的敌人却让曹豹有些忧心。 正走之时,守军又来禀告:“报——,东吴大军已到城外,请将军速速迎敌。” “果真是吴兵?”曹宏脚下一顿,眉头紧皱,怒喝道:“吴军如何越过广陵而来,韩猛睡觉呢?” 第274章 孤立无援 “吴军从何而来?难道还能从天而降不成?”曹宏低头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叔父,你怎得还在这里?”此时曹飞已经点起人马,跨马持枪带着兵马冲向城门。 “小心!”曹宏招呼着,赶紧跟上去。 等到曹宏赶到城头时,曹飞已经站在城头,原本意气奋发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甚至微微发白。 放眼望去,只见城外密密麻麻尽是东吴兵马,阳光下盔甲、兵器发出森森寒光,秩序井然,旌旗蔽日。 这等杀气腾腾的军容,曹飞哪里见过,他本以为自己训练的人马已经是精锐,但看到东吴士兵,心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叔父,这……这真是东吴兵马吗?”曹飞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城下,抓着长枪的手心已经冒汗。 曹宏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忐忑不安,在城垛口张望,这一看就是精锐之师,更让他绝望的,是东吴兵马的数量不止三千,至少在五千以上。 此刻所有的守军弓箭手已经上弦,却都神情紧张,有人已经额头冒汗,他们都是留守后方的新兵,面对数千精锐,根本未见过如此军容。 “敌军如此之多,他们到底从哪里来?”曹宏神色凝重,看看四周,忽然惊呼道:“难道是从海上来?” “对对对,极有可能!如果真是吴军,他们只能从海路奇袭!”曹飞恍然大悟。 就在此时,只见东吴大军中一员大将越马而出,头戴长长的雉鸡翎,手提大刀,斜睥着城上主将,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桀骜不逊。 “喂,东吴大军到此,尔等要战还是要降?” “哼,欺人太甚!”曹飞听到那人略显沙哑的声音,看他一副轻蔑神色,顿时被极其怒火,当即便提着枪要下城迎战。 “不可鲁莽,”曹宏拦住了曹飞,脸色凝重地望着城下敌军,言道:“东吴在庐江出兵,却从海路奇袭,他们孤军深/入,这是自取灭亡,我们只管坚守不出,海西城墙坚固,等到援军到来,就是大功一件。” 曹飞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敢出城,问道:“我们该向哪里求援?” 曹宏一怔,顿时面如死灰,下邳、广陵的兵马都在淮南对峙,彭城被曹军攻破,徐州到处惶恐自守,哪里还有兵力支援? “尔等鼠辈,可敢出城一战?若不投降,待某杀进城中,定斩不饶!” 迟疑之间,那人又大声搦战。 曹飞提了一口气,上前问道:“来者何人?” “哈哈哈,江东甘兴霸是也!”那人/大笑道:“谁来与我一战?” “嘶——”曹飞猛地缩回来,惊呼道:“原来是他!” 曹宏也神情凝重:“听闻两月前东吴水军在赤壁操练演武,甘宁独占魁首,此人又出身草莽,武艺惊人。” 曹飞问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先守再说!”曹宏一咬牙,指挥士兵们各自站好位置,弓箭手张弓搭箭,准备迎敌。 “哼,不知死活!”甘宁看到守军防备,脸色一沉,对苏飞和朱然吩咐道:“攻城!” 苏飞将手中长枪一挥,大喝道:“攻城,登城者,赏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苏飞多年领兵得来的经验。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东吴士兵双目发亮,嗷嗷叫着冲向城墙,弓箭手和盾兵也向前数百步,压制城上的弓箭手。 “放箭!”海西城的士兵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曹宏毕竟是带过兵的,马上指挥压制。 东吴士兵已经踏入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了,城上士兵马上放箭,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快地向着城下射/了过去。 虽然平日里训练时能射中草把,但这些士兵真到实战之时,看到那些涌来的敌军,还有飞上城头的箭矢,顿时有些惧怕,射出去的箭矢都是软绵绵的没有力量,也失了准头。 “看我的!”曹飞一咬牙,抓过一把大弓,瞄准吴军开始放箭。 那些士兵看到曹飞勇猛,重拾信心,按照往常的训练放箭,但他们的弓箭却远不如东吴弓箭强劲,射程也弱了许多。 吴军在护城河外张弓搭箭,依然能够准确射到城头之上,甘宁带来的可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知道攻城守城都以弓箭为主,其中一千士兵都是黄忠亲自调/教的弓箭手,膂力、准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两下互相射箭,虽然海西城的守军居高临下,却没有半点优势,探出头的士兵接连倒下,守军见到血腥,顿时惊慌失措,纷纷躲避。 海西城守军毕竟是新兵,虽然勉力支撑一阵,但看到鲜血淋漓的情景,都不约而同地掩面后退,有的人甚至呕吐不止。 训练毕竟和实战不同,生死拼杀,与对着木桩草人完全是不同的感受,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守军的素质还是差了许多。 尤其弓箭手被压制之后,反被城下的东吴弓箭手杀死无数,陷入慌乱之中,根本无法阻止吴兵冲上城墙。 曹宏此时和曹飞各守一面城墙,此时城上短兵相接,二人各自带领精兵来回巡视,将上城的吴军阻挡杀死。 一炷香的工夫,叔侄二人身先士卒,终于激发了守军的血性,有人跟在他们身后,将第一批上城的吴兵杀退,有些直接被推出去,惨嚎着落下城墙。 曹飞一杆枪倒也颇有法度,舞得虎虎生风,他的姐夫是吕布,当年曾随吕布在徐州学艺半年,颇有些心得。 海西只是临海小城,非但守军不够精锐,连守城器械也残缺不全,谁也想不到会有大军临城,灰瓶破碎积灰,檑木早已腐朽,根本派不上用场。 但守军已经完全被压制,吴军趁机再次发动进攻,这一次不仅有弓箭,投石车、冲车也都准备好,开始发动全面进攻。m.23sk. 无数羽箭飞上城头,来不及躲避的守军受伤惨叫,有的被射中要害,倒地而亡。 苏飞指挥着步兵抬着云梯冲击城墙时,投石车也在远处掩护,巨大的石块飞上城头,发出呜呜的响声,令人心悸,冲车也在这个间隙中轰隆隆来到城下,狠狠地撞/击着城门。 越来越多的箭矢从城墙下方射上来,城头上越来越多的弓箭手被射中,无数云梯也纷纷搭上城头。 第275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曹宏招呼着弓箭手后退,亲自带领刀斧兵和枪兵开始压制,但城下冲车的撞/击越来越猛烈,整个城墙都在轻微震动,这才是让他心中不安的。 西门朱然也在领兵攻城,与苏飞暗中较量,一架架长梯直接架在城墙上,吴军一拥而上。 相比于西门,北门的防守压力更大,曹宏已经杀得浑身是汗,但是毕竟新兵就是新兵,无法和东吴精锐相比,不断出现伤亡的同时,登上城头的吴军越来越多,而城墙太宽,曹宏一人无法顾及到整个防线,陷入混战之中。 轰隆隆—— 就在城上乱战的时候,忽然西门处传来一阵巨响,随着城墙抖动,吴军同时冲开了城门,冲杀进来。 看到城上城下已经完全失控,曹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其实在刚才,他内心深处,已经放弃抵抗了,但作为曹家的族长,必须要保持尊严,曹氏的身份容不得他未战而降! 鼓声震天,重新集结的吴军再次杀过来,这一次甘宁亲自领兵,招手大喝道:“儿郎们,冲喽!” 他直接跳下马提刀便奔向前去,身后的八百锦帆军也呐喊着冲过吊桥,苏飞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赶紧指挥弓箭手全力压制,保护甘宁及部下登城。 锦帆军来至城下,高声大喊道:“登城者赏金一千,入城者赏金八百,杀啊!” 随着这一阵叫喊,吴军阵中不但鼓声愈发响亮,震颤人心,就连士兵喊杀之声也大了许多,吴兵红了双眼,一个个悍不畏死地爬上云梯。 曹飞正好遇到甘宁,一咬牙举枪追过来,想要将他拦住,却不想甘宁武艺高强,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从城头上跳下来,一刀斩下。 曹飞赶忙双手举枪遮挡,一股巨大的力量砸下来,竟是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虎口震得发麻疼痛。 “哈哈哈,现在想投降,晚了!”甘宁一阵狂笑,抬起一脚,便将已经力竭的曹飞踢得倒飞出去,举刀又斩下去。 曹飞大惊失色,刚才一刀已经用尽全身力气,震得他气血上涌,再加上这一脚,顿时眼冒金星,落地之后一口鲜血喷出来,再也无法躲过这一刀。 “刀下留人!”曹宏正打算下城拦截吴军,看到曹飞遇险,急忙大喝。 “呸!老子在城下说过的话,都忘了?”甘宁回头瞪眼一声怒吼,大步上前,继续举刀向曹飞斩下去,大笑道:“我甘兴霸,向来言出必行,行必果!” “住手!”曹宏吓得声音发颤,嘶声大吼道:“吴侯的舅舅,你也敢杀吗?” 甘宁的到在曹飞脸上问问停下,回头问道:“吴侯的舅舅?” “不错!”曹宏吓得咽了口唾沫,赶紧点头道:“他……他是吴侯舅舅,你不能杀!” “这倒奇了!”甘宁浓眉紧皱,如果孙策有舅舅在海西,临行时为何没有提起? “停下,全都住手!”曹宏见甘宁犹豫,马上喝令全军停止,扔了兵器跪倒在地,大声道:“我们愿降!” 随着曹宏请降,所有的守军全都扔了兵器,他们早被杀得心惊胆战,失去斗志,根本不想再抵抗。 甘宁收了刀,吩咐道:“将他二人带到府衙去!” “遵命!”有士兵上前将曹宏叔侄二人看押起来,带下城往府衙而去。 甘宁命苏飞布置城防,徐盛将俘虏押送大营看管,派人向庞统送信,请他速来海西城商议。 随着曹宏叔侄被俘,海西城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攻破,城内百姓还不明所以,紧闭门窗不敢出门,等待命运的制裁。 甘宁在城上巡视一圈,带兵来到府衙,此时府衙早被锦帆军控制,里面大小官员及家属都关在后院。 甘宁大马金刀坐在帅位之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宏二人,沉声道:“龟儿子,你要是敢骗老子,甘某会让你生不如死。” 曹宏不敢与甘宁对视,满头大汗,赶紧说道:“在下所说句句是真,请将军明察。” 甘宁用手捋着雉鸡翎,挑眉问道:“有何证据?” 曹宏咽了口唾沫,反问道:“在下听说吕温侯的妻子被袁耀接到江东,吕布之女吕绮玲与吴侯小妹孙尚香结义金兰,成为义姐妹,可有此事?” 甘宁淡淡答道:“此事江东人尽皆知,于你又有什么干系?” 曹宏激动得抬起头来,忙说道:“那便是了,吕布是我曹家女婿,我侄儿曹飞乃是吕绮玲的舅舅,自然也就是孙尚香的舅舅,那岂不也是吴侯的舅舅?” “放……”甘宁闻言大怒,拍案而起,正要大骂,却发现曹宏说的似乎不无道理,挠了挠脑袋,问左右:“他说得对吗?” 左右都是锦帆军的头领,个个都是江湖豪杰,哪里理得清这一番似是而非的关系,有些摇头,有些点头。 “格老子的,脑阔疼!”甘宁痛苦地拍着脑门。 正在此时,士兵来报,庞统已经进城,甘宁大喜,出门将庞统迎进来,将曹宏叔侄之事告知,请他来做决断。 庞统闻言哈哈大笑,大步来到府衙,将曹宏二人扶起来,笑道:“原来二位竟与江东有亲,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曹宏有些受宠若惊,看着这位相貌丑陋的文士,却被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得心中发毛,只好搓手干笑。 庞统请二人坐下,笑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想必二位也是甘愿为吴侯效力吧?” 曹宏忙点头道:“我曹家愿为吴侯效命,万死不辞!” “很好!”庞统揪着唇边的胡须微微点头,问道:“你可知射阳何人守城?” 曹宏答道:“射阳县令与韩猛一同从幽州来,乃阳翟人辛毗,帮助韩猛参赞军师,调度粮草辎重。” 庞统问道:“可是那辛评的弟弟?” “正是!”曹宏点头道:“此人乃是阳翟名士,听闻才干尚在其兄之上。” 甘宁笑道:“管他才干如何,凭我八百健儿,连夜出兵,保证杀他个措手不及。” “不可鲁莽!”庞统却摆摆手,沉吟片刻,对曹宏言道:“我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射阳,需曹将军相助,取城之后记你为首功,如何?” 曹宏大喜,忙起身抱拳道:“请先生吩咐。” 第276章 海上孤岛 甘宁带兵攻海西的时候,孙策继续率水军北上,寻找地图上的郁洲岛。 据庞统的情报和徐盛的描述,郁洲岛应该就是连云港附近,但千年时间,沧海桑田,很多地方的地形都有变化,与后世大不相同。 汉代的黄河还流经河北平原,更不要说在大海之中,海岛随时可能被淹没,孙策也不敢肯定。 据《山海经》记载,郁洲山,在东海郡胊县胊山东北海中,世传此山自苍梧徙来,又名苍梧山。 而庞统的情报就更加准确,当年刘备在徐州与袁术交战,吕布趁机偷袭下邳,刘备兵溃粮尽,逃至海西。 正是在这里受到糜家的资助,不仅娶了糜竺的妹妹,还得到糜家两千兵力及无数钱粮物资,重整军队与吕布交锋。 所以庞统判断,郁洲山就在胊县附近的海域,也距离海西不远,所以派甘宁攻打海西,可以与郁洲岛海军遥相呼应,进可攻,退可守。 炎炎烈日,海风徐徐,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船队一路向北,远处偶尔有岛屿浮现,但探路的潘璋没有报信,继续扬帆前行。 又走了一日,潘璋终于驾船归来,在几名渔民的指示之下,终于找到了郁洲岛,如今已经被海盗占据,方圆一二十里谁都不敢靠近。 孙策命船队在一座孤岛上休整,继续打探岛上情报,这岛屿孤立于海面之上,地势开阔,有贼人在岛上防备,颇有章法。 潘璋命人找来几名渔人打听情况,才知道郁洲岛两年前被管承占领,岛上有三四千贼军,后来泰山贼昌豨反叛曹操,被曹兵打败,也逃入海中,被管承收留,实力更强。 从去年开始,郁洲岛的海盗居然开始扩大领域,征收税费,但凡在附近海域捕鱼,那些贼人看到,便将人扣下,要用钱粮赎人,美其名曰征海税。 沿海渔民平日出海,就要担心风浪海兽,本就九死一生,又被海贼围追堵截,更是苦不堪言。 他们也多次向州郡反应,但徐州刺史淳于琼是个酒囊饭袋,只要自己吃得饱,哪里还管别人的死活? 此时听说吴军从海中杀到,几名渔人十分高兴,情愿做向导去灭海贼,还他们一片安宁之地,甚至希望吴军能够占领东海郡,不再受那些赃官的恶气。 孙策仔细打听贼人情报,知道昌豨的人马在郁洲岛东面一处小岛之上,这座岛名叫浮云岛,无论春夏,每日早晨都有云雾缭绕,甚是奇特。 陆逊言道:“如此看来,趁大雾先取浮云岛,捉拿昌豨闻名情报,再取郁洲岛最好。” 孙策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先捉来昌豨查探虚实,才好出兵。” 命人赏赐渔民酒肉,让他们暂时在船上过夜,明日一早派船队出发,先拿下浮云岛,再取郁洲岛。 沙摩柯迫不及待,请令道:“君侯,这次该让我们飞瓠军出动了吧?” 自从孙策为他规划目标之后,沙摩柯返回武陵挑选三千族人,组成飞瓠军赶回江东,从水路走确实快捷了许多,否则还赶不上这次出征。 李玉一旁忙道:“良辰也愿出兵!” 沙摩柯不悦道:“这次登岛,可不是水战,你们能行吗?” 李玉冷哼一声:“谁说海军不能陆战了?我李良辰当年在鄱阳湖,那可是下水能擒龙,上山能擒虎,水战陆战样样精通!” 沙摩柯大笑道:“哈哈哈,正好我们五溪各族的人也善于翻山过水,要不我们先比划比划?” “怕你何来?”李玉一瞪眼,卷着袖子就要往外走。 “二位将军不必争执!”孙策拦住二人,笑道:“还未杀敌,自己人倒先打起来了,明日就由你二人各领一军,一同破敌,如何?” 李玉抱拳道:“遵命!” 沙摩柯躬身领命,对李玉言道:“明日交战,看谁功劳最多。” “良辰奉陪到底!”李玉撇嘴一笑,二人各去准备。 “军心可用,就是好胜心太强了!”太史慈在一旁慨然摇头,失笑道:“方才我都不好意思和他们争功。” 孙策大笑道:“子义今后可是要做统帅之人,调度三军最为要紧,这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最好!” “伯符何以如此老气横秋?”太史慈有些诧异,“这可不像小霸王之言呐!” 孙策摸着下巴上寸许长的胡须,叹道:“光阴流转,身居高位,我们更要考虑的是统筹全局,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涉险,一人安危事小,动辄连累成千上万人,那才是罪孽深重啊!” 太史慈心中触动,想起孙策先前遇刺之事,深有感触,重重地拍了拍孙策的肩膀,他能有如此认知,令人/大感欣慰。 陆逊也在一旁默然点头,如今的孙策,与当年那个英气勃发、驰骋江东的小霸王大不相同,收敛锋芒之后,愈发显得沉稳睿智,有了一代雄主的气度。 次日一早,缺月垂于西海岸,天色还未大亮,李玉便带领船队出海,在渔民的带领下直奔浮云岛而去。 那些渔民对这周围的岛屿如数家珍,在指南针的引导下判断个大概方向出发,等到能看清景物,便可找到浮云岛。23sk. 等到海面上景物可辨,船队稍微调整方向,很快便看到远处海上一团白雾簇拥,仿佛天上的云朵掉入海中。 李玉大叫道“这海上的景物果然神奇,只有这座岛上云雾包裹,真如神仙之境一般。” 黄真抱着胳膊不屑道:“比起我那桃花源,还是差了一些。” 李玉正要理论,沙摩柯催促道:“我们趁着大雾赶快上岛,先站稳脚跟再说,如果被贼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渔民指着东北方向介绍,那边有一片开阔的海滩,有港湾能够停船,以前他们经常在这里晒网,如今成了贼人练兵之地,正好可以屯兵。 李玉马上命人将船队向北开动,直往东北方向而来,他们驾驶的飞鱼船速度极快,很快便到港口处,只见浓雾之中,大小渔船正杂乱地停泊其中,无人看管。 东吴船队进入港湾之中,将船只靠岸,让那渔人在船中等候,两人各带人马沿着大雾向前直行,四周看不见任何景物,众人小心翼翼前行。 第277章 浮云岛白斩鸡 众人在大雾中依次行进,后排的人只看到前方的黑影,完全未知的区域,让人心中不安。 沙摩柯埋怨道:“这大雾和武陵山中的迷雾一样,若是我的黑犬能带出来,就不用如此瞎摸了!” 李玉不屑道:“你们那些忠犬,全都要大鱼大肉伺候,比我们的士兵还能吃,谁敢待上船?” 沙摩柯叹了口气,若不是急于立功,他这次实在舍不得与黑犬分别,麾下的部众也是如此,都是忍痛离别。 当初在选择跟随周瑜北上,还是同孙策出海,沙摩柯为此一夜未眠,最终与族人共同抉择,多数服从少数,才决定出海。 他们从小在武陵山中长大,什么奇山异水都习以为常,唯有大海从未见过,都想去看看这个未知的区域。 两人正嘀咕的时候,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仿佛蒙在脸上的白纱撤去,那些白雾无端消散。 而在他们前面一里地之外,一群贼人正横七竖八地躺在沙滩上沐浴朝阳,全都穿着参差不齐的短裤,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仿佛搁浅的鱼群。 突然变化的景象,让双方同时愣住了,吴军愕然看着排成一排的白肉,贼军也半卧着看着从迷雾中忽然出现的士兵,场面短暂地静止下来。 那些凹/凸不平的肚皮和肥肉,看得沙摩柯一阵恶心,提起铁蒺藜骨朵怒骂道:“呵忒——宰了这群白斩鸡!” “可不许这么说,”李玉摇头道:“霸王白斩鸡,我最爱吃!” 白斩鸡是望江楼的一道名菜,因为是孙策所做,江东人又叫霸王白斩鸡。 “反正宰了就对了!”沙摩柯已经怒吼着大步冲了过去。 “不好,妖怪!”贼人看到沙摩柯狰狞的样子,吓得大叫起来,爬起来撒腿就往沙滩上的石墙逃走。 咚咚咚—— 山寨中一片哗然,很快便响起杂乱的鼓声,十几只箭矢歪歪斜斜射出,无数贼人拿着刀枪棍棒蜂拥而出。 这些贼人的反应速度倒还挺快,冲在最前面的沙摩柯停下来,与李玉分列左右,摆开一字长蛇阵等候贼军。 很快便见贼人冲出来,密密麻麻挤满沙滩,个个行装怪异,大多数都是赤膊上阵,连皮甲都没有,只有居中的数百贼人穿戴铠甲,全副武装。 “何人/大胆,敢闯我的浮云岛?” 人群之中,一位满脸横肉,嘴角长着一撮黑毛的粗壮大汉走出来,手中提着厚背看到,目露凶光。 “阁下可是昌豨?”李玉上前一步,抱拳道:“我等乃是吴侯驾下兵马,你若听过江东小霸王的威名,趁早投降,弃恶从善,保证你荣华富贵。” “吴兵?”昌豨吃了一惊,想不到吴军远隔千里,竟会出现在这里,惊疑不定。 看了二人一眼,昌豨忽然冷笑道:“你们是不是东海郡的渔民?别以为你们装作东吴的人马,老子就怕了!就是小霸王亲自到了,也不敢撒野!” “好狂的小子!”沙摩柯大怒,提起铁蒺藜骨朵,上前两步大喝道:“前来受死!” 昌豨见沙摩柯生得怪模怪样,身形高大,有些发憷,正犹豫的时候,旁边一人提刀冲了出去:“老大,看我降妖除魔。” 那人冲到沙摩柯近前,双手挥斩大刀,狠狠地劈下来,沙摩柯低喝一声,举起铁棒架住。 只听一声巨响,大刀被震开,那人也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不由大惊失色。 沙摩柯趁势而进,上前两步,举起铁蒺藜骨朵朝对方头顶砸下,那人急忙用刀招架,却被打得两臂酸麻,差点脱手而出。 “撒手!”沙摩柯一声暴喝,兵器再次砸下来,那人再也招架不住,大刀脱手而出,栽进沙滩之中。 “三弟小心!”昌豨见沙摩柯如此勇猛,赶紧上来救人,意图阻拦沙摩柯。 李玉早就等待多时,冲上前截住昌豨,大喝道:“你的对手是我!” 昌豨见李玉拦住去路,气得一声怒吼,舞刀直刺过来,李玉也是用刀,横刀挡住他的兵器,随手再横扫过来,两人杀在一处。 此时沙摩柯已经动手,带着铁刺头的铁锤轰然扫过去,只听那贼将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就被从沙滩上打得飞了起来,人在半空中喷出一股鲜血,倒在远处翻滚好几圈,死鱼一般动也不动。 昌豨扭头看到兄弟被杀,又气又急,怒吼道:“兄弟们,一起上!” 贼军听到号令,全都叫喊着冲杀过来。 “人多欺负人少?”王海早就跃跃欲试,见贼军先动,大吼道:“冲啊!” 对面的黄真同时用枪一指,身后的吴军飞步冲杀向前,双方混站在一起。 沙摩柯不与李玉争功,带着五溪族人直冲向贼军大寨,大锤左右挥动,无人能敌,那些穿着皮甲的贼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转眼就杀到了寨前。 飞瓠军的战力十分彪悍,根本不是这些整日晒太阳,懒散度日的海贼可比,再加上武器装备之后,战力更增,杀得贼人抱头鼠窜。 沙摩柯与黄真在前开路,一路直冲岛上,贼军不敢阻拦,转眼之间就杀到了大寨腹地,见这里摆满各种晾晒的海鲜,还有一条两三丈长的鱼骨架。 沙摩柯惊呼道:“什么鱼这么大?” 黄真也不认识,两人围着鱼骨架转了三圈,仿佛看到什么宝贝一般,啧啧称奇。 沙滩上昌豨被李玉缠住,眼睁睁看着吴军杀入老巢,急得怒吼连连,却奈何不了对方,周边的喽啰却是越打越少,到最后一哄而散,只剩下他一人苦苦支撑。 李玉发现这昌豨也是个难缠的家伙,边打便喝道:“还不投降,想死吗?” 昌豨一刀逼退李玉,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四周围成一圈的吴兵,刀枪闪着寒光,长叹一声,将刀扔在沙土之中,闭目不语。 “绑了!”李玉命人将昌豨看押起来,带兵继续捉拿逃散的贼军。 此时岛屿四周的云雾已经散去,沙滩被血染过,一片腥红,与蔚蓝的大海相映成趣。 海港早被吴军控制,岛上的贼军无处可去,除了负隅顽抗的被杀,俘虏两千余人。 等所有贼人被清剿完毕之后,李玉命王海巡视岛屿,派船向孙策报信。 第278章 急中生智 傍晚时分,东吴海军来至浮云岛,孙策命太史慈、徐琨带兵休整,与陆逊来到山寨之中。 昌豨被押到大堂,见了孙策立刻跪地,连连磕头:“小人早问吴侯大名,如雷贯耳,仰慕已久,只恨不能一见,今日交战,实在是一场误会,小人愿为吴侯效命,望请收留。” 沙摩柯在一旁撇嘴道:“早上在寨门口,你说的可不是这话。” 昌豨干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孙策见这人相貌狰狞,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先问道:“郁洲岛有多少兵马?” 昌豨忙答道:“有三千五百精兵,连同妇孺和老人,总共有五千人,都是管承从徐州抢来的流民。” 孙策微微蹙眉,还没有详加审讯,这昌豨便开始中伤管承,好歹人家收留了你,这不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昌豨与臧霸初为泰山寇,以臧霸为首,出仕陶谦,后来又追随吕布、曹操,拜为东海郡守。 建安五年,衣带诏事发,郡县多叛曹操,归顺刘备,昌豨也趁机叛乱,刘备失败之后又归降曹操。 官渡之战结束,袁绍实力大涨,袁绍封刘备为徐州刺史,昌豨再一次反叛,被刘备击败,逃至郁洲山投奔管承。 正当刘备准备集合兵力取回郁洲山时,胡人叛乱,袁绍调刘备到河东平叛,管承、昌豨才躲过一劫。 这就是个反复无常,见利忘义的小人,而与他同为一伙的臧霸、孙观等人,却始终追随曹操左右,即便官渡之战失败之后,依然不离不弃。 孙策冷冷看着昌豨,想来想去,此人似乎没有什么价值,不如直接杀掉,斩草除根。 但杀了昌豨,其他海贼必定会心中惶恐,接下来攻打郁洲岛,也会让贼军不敢轻易投降。 正犹豫之时,却见昌豨忽然说道:“吴侯,小人与管承交情极深,愿意去劝他来降!” 昌豨混迹于吕布、曹操、刘备等诸侯之间,反反复复,观察脸色的能力十分敏锐。 他早就听闻孙策礼贤下士,好结交天下英雄,江湖豪杰,甘宁、雷薄这些草莽都被他招募录用,但见到自己却神情冷淡,甚至眼中有杀机隐现,便知道情况不妙。 危机临头,昌豨急中生智,立刻找到了脱身之策。 孙策果然心动,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至少在九成以上!”昌豨答道:“管承一直都想改邪归正,原本就有意投靠刘备,不料刘备被调走,那淳于琼根本无法交涉,只好暂时在这里等候时机,他对吴侯也十分敬仰,只要小人亲自去劝说,定能让他献出郁洲岛。” “你起来答话!”孙策摆摆手,对孙河吩咐道:“看座。” 昌豨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坐下,擦着冷汗说道:“管承与曾经的黄巾渠帅管亥是同族,黄巾贼平定之后,本想归顺官府,但因为管亥的缘故,官府一直追剿黄巾余孽,无奈带领部分兄弟在淳于一带捕鱼为生,后来被曹兵发现,无奈逃至郁洲岛,才渐渐有了势力。” 李玉也曾被迫在鄱阳湖落草,闻言大有感触,叹道:“谁也不是生而喜欢作乱,只是被形势所迫,若能堂堂正正做事,扬眉吐气,光宗耀祖,谁又愿意做贼?” 陆逊点头道:“贼人作乱,大多是未被德教,习于乱而不知返善,若能喻以恩德,使其悔过自新,方为圣主所为也!” 孙策双目微凛:“如此说来,管承并不想做贼,但被身份所限,无奈为之。” 昌豨见孙策动心,忙起身说道:“正是,只要吴侯愿意接纳,管承定会欣然来降。” 孙策略作思索,终于点头道:“好,本将派你去郁洲岛说降管承,若能成功,便算你大功一件,你二人俱有重赏,若是管承执迷不悟,待某踏上郁洲岛,绝不轻饶!” 昌豨大喜,躬身道:“在下一定劝说管承来降。” 孙策命人给昌豨置酒压惊,让李玉送他登船,趁着天色未黑去郁洲岛。 昌豨走后,陆逊蹙眉道:“管承固然可劝降,但何不另派人去?这昌豨油嘴滑舌,反复无常,此去事情难料。” 孙策冷笑道:“昌豨乃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本欲杀之,又恐贼人以为我不能容人,且先派他去郁洲岛,若能识时务劝说管承最好,若有二心,正好杀之,以绝后患!” 陆逊言道:“徐州内乱,曹兵必会趁势东进,其兵精将锐,此时不宜与曹军交兵。中原之战,袁绍必败,愚以为当先取青州,趁河北空虚取冀州为上策,若能得河北之地,南北夹攻,遥相呼应,中原弹指可破。” 孙策点头笑道:“伯言所言极是,袁绍河北四州调兵,齐攻中原,我想此时公孙度兵马也该出击了吧?” 陆逊言道:“公孙度派兵占据东莱,本就有意图谋中原,如今袁绍称王僭越,与曹操会战,定会分一杯羹,只是我们远离中原,还需早做准备,方可占领先机。” 孙策大笑道:“我此次带子义随军,并非要他陷阵杀敌,正是为青州而来!” 遂命人将太史慈传来,以陆逊之计他返回家乡东莱,先召集乡亲好友打探消息,搜集情报,等时机成熟,便从郁洲岛出兵直取东莱。 此时袁绍全线调兵,河北兵力都被调至黄河一带,青州袁熙本就软弱,再被公孙度的人马偷袭一次,取青州易如反掌。 太史慈听了孙策分析,抱拳道:“伯符放心,某此番也算是衣锦还乡,非但保证掌握青州情报,还要尽量组织义军,助你一臂之力!” 他知道此行责任重大,虽然他老母早已去世,离开家乡也有近十年时间,但相信搜集情报还是不成问题。 孙策笑道:“子义前去,我再放心不过,东莱三面环海,只要能找到一处登陆之地便足矣!” 这一次调过徐州直接到河北,跨越中原作战,如果没有海上运输的能力,孙策的确不敢冒这个险,但现在有郁洲岛这个跳板,海上又没有对手,便可放心大胆部署计划。3sk. 太史慈摆手道:“东莱是吾乡,莫说是一座海港,就是全境之地,也欢迎诸位来做客!” 孙策不由想起了一句著名的广告词,大笑道:“好客山东欢迎你!” 第279章 名利双收 昌豨离了浮云岛,驾船来到郁洲岛,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舟船独自飘荡在海波之中,上下起伏,茫然四顾,顿觉倍感凄凉,对孙策也愈发愤恨。 所幸两地离得不远,看着岛上的火光前行,很快就到港口,喽啰认得昌豨,将他放入岛上。 沿着岩石铺就的山路,来至寨中,见管承刚刚吃喝完毕,桌上杯盘狼藉,大鱼大肉摆了一大桌,还有两只脑袋大小的螃蟹只吃了一半。 再想起今日在浮云岛的遭遇,更是悲从中来,心中怒火中烧,却是鼻头一酸,流下两行浊泪。 管承正翘着二郎腿剔牙,猛然看到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却是昌豨,还未问话,便见他忽然落泪,顿时愣住了。 “昌兄,你这是?”半晌之后,管承才将手中的竹签扔掉,站了起来。 “唉,大事不妙!”昌豨悲声长叹,走进房中叹道:“贤弟,你将大难临头!” 管承一怔,打了个饱嗝,笑道:“昌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大半夜抹黑前来,就是为了吓唬我不成?” 昌豨再次叹气,颓然道:“兄弟啊,实不相瞒,浮云岛已被吴军占去,我走投无路,骗过孙策才侥幸逃生。”23sk. “什么?”管承大吃一惊,仔细打量着昌豨,见他果然形容憔悴,身上还带着血迹,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你是说孙策到了浮云岛?” “正是!” “是孙策亲自来的?你确定没有看错?果真是那个江东小霸王、吴侯孙策,孙伯符?” “唉呀,事到如今,我还哪有心思开玩笑?”昌豨一跺脚,咬牙道:“老子差点就被孙策所杀,两千多兄弟被吴军俘虏,焉能认错?” “嘶——”管承倒吸一口冷气,震惊不已,“东吴正在淮南开战,孙策不去带兵,怎么会跑到北面来?而且大海茫茫,他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昌豨急得猛敲桌子,大声道:“兄弟,吴军两万大军,明日就要攻打郁洲岛,生死存亡,这才是最要紧的!” “啊?对对对!”管承忽然意识到敌军就在眼前,顿时危机涌上心头,马上大喝道:“来人,快去把刘军师请来!” “昌兄快坐,你先吃点东西,我们一起商量对策!” 管承拦着昌豨到一旁坐下,命人收拾了桌子,重新端来酒肉。 昌豨喝了一口闷酒,酒菜却是一口也吃不下,他现在只想着报仇雪耻,或者劝管承远走高飞,另立山头,总之不想再见到孙策。 很快便见一位身高七尺,面色儒雅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来,这人浓眉大眼,身形孔武有力,却透着一股儒雅沉稳之气,正是管承收罗的军师刘政。 刘政刚与管承一起用过晚餐回房,正要洗澡睡觉,又听管承传唤,喽啰告知是吴军占了浮云岛,心中震惊不已。 进门一眼看到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昌豨,刘政问道:“吴军如何到来?” 管承推了一把低头发愣的昌豨:“昌兄……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昌豨深吸一口气,便将浮云岛之事细说一遍,听得管承和刘政目瞪口呆,想不到东吴水军竟有穿越大海的能力。 沉默半晌之后,刘政才慨然叹道:“东吴水军,恐怖如斯!” 管承也一阵愣神,喃喃道:“江东小霸王,已经变成海上小霸王了。” 昌豨见二人毫无斗志,拍案怒吼道:“贤弟,难道你辛苦经营数年的地盘,就要这么拱手让人了吗?孙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忘了严白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管承回过神来,苦笑道:“孙策横扫江东,无人能敌,刘表、黄祖都被打败,我岂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你刚说东吴水军有两万之多,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昌豨咬牙道:“孙策偷袭浮云岛,杀了我兄弟,这个仇怎能不报?更何况当年孙坚就是镇/压黄巾军的主力,他的儿子,能饶过你吗?恐怕他取了郁洲岛之后,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皆受魏主大恩,” 提起黄巾军的身份,管承脸色便一阵暗淡,无奈道:“就算孙策不能容我,也不能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实在不行,大不了远走高飞!” 昌豨紧握拳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刚才我在船上,想到一个妙计,不但能保住郁洲岛,还能杀孙策一战成名。到时候将他的人头送往洛阳,袁绍现在当了燕王,皇帝都听他的,莫说是弃恶从善,就是封侯也不在话下!” 管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昌豨:“计从何来?” 昌豨冷哼一声,言道:“我骗过孙策,说是来劝降于你,才得以脱身,他也想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郁洲岛,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管承满头雾水。 昌豨双目微眯,凑近管承低声说道:“明日我再去见孙策,就说贤弟愿意归顺东吴,但岛上尚有管亥旧部不肯投降,只好请他帮忙,让孙策带少数精兵上岛,我们就在岛上埋伏,斩杀孙策,岂不是一战成名?” “这……能行吗?”管承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刘政,想征询他的意见,却发现刘政也在低头沉思,不像往日那般冷静机敏。 昌豨冷笑道:“孙策此人,好高自大,当年在丹徒山中打猎,就曾差点刺客所杀,只要我们以言语相激,我想他一定会前来。” 管承犹豫着,再次看向刘政,心中还是觉得没有把握。 昌豨又说道:“吴军就在浮云岛,明早若不见回信,定会领兵来攻,顷刻便能围住郁洲岛,那时候就算投降,也没有机会了。” 管承忍不住问道:“刘先生,你意下如何?” 刘政抬起头来,忽然问道:“昌头领可在军中见到太史慈?” “太史慈?”昌豨一怔,想了想那几位东吴将领,摇头道:“没有,先生为何问起此人,莫非你认识他?” “没事没事!”刘政摆手笑道:“那孙策与太史慈意气相投,二人神亭岭一战名扬天下,我担心此人在军中,恐怕不好行事。” “太史慈能有多大本事?”昌豨冷笑一声,又对管承言道:“只要杀了孙策,解除徐州危机,袁绍定有重赏,封侯拜将就在眼前!贤弟,名利双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280章 富贵险中求 管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一如他此刻杂乱的心绪。 他一直都想摆脱黄巾贼的身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之前刘备曾派人来联络,但还未准备就被调离徐州,遗憾错过。 孙策独领江东,也是一方诸侯,他也敬仰其为人,但吴军从江东渡海而来,对徐州完全没有一点掌控,这让他心里没底。 从海上来的吴军,如同水中浮萍一般,随时可能飘走,投靠东吴,万一孙策无法进取徐州,岂不是前功尽弃? 而昌豨所说的条件,更让管承心动,孙策是天下英雄,又来偷袭徐州,如果能把他杀了,袁绍一定会有重赏。 如今袁绍进位燕王,把持朝政,虽然还有天子在,但谁都明白整个朝廷都是他说了算,用孙策一颗人头换个侯爵,绝非难事。 但东吴水军近在咫尺,杀了孙策,必将面临吴军疯狂的报复,两万水军攻打郁洲岛,他们孤立无援,是否能守得住? 管承转过身来,皱眉问道:“杀了孙策,吴军必会来报仇,如何对付?” 昌豨大笑道:“兄弟多虑了,孙策一死,江东军群龙无首,必定会大乱,而且淮南正在开战,他们一定会急于退兵,去年孙策遇刺,东吴也是乱成一团,只要我们把孙策偷袭徐州的消息放出去,他们跑都来不及!” “对,对对对!”管承猛然醒悟过来,快步走到桌前,神情激动:“这可是盖世奇功,若能杀了孙策,你我必定会名扬天下。” “嘿嘿,正是如此!”昌豨眼中寒芒闪烁,搓着手说道,“袁绍已经拥有半壁江山,我们凭借孙策人头加入袁军,莫说是光宗耀祖,荫泽子孙也不在话下。” “好,哈哈哈!”管承也拍桌子大笑起来,点头道:“果然是天赐良机,不枉我这几年接济难民,积德行善,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 孙策的身份地位不必言说,将来也必定会成为袁绍的劲敌,若能将他杀了,不但立下解除徐州危机的大功,而且孙策一死,吴军便群龙无首,不战自乱,袁绍便可挥师南下,一举收服江南,一统天下,这不都要感谢感谢他二人的功劳? 此举虽然冒险,但一跃成为天下瞩目的英雄,还能封侯拜将,扬名后世,如此名利双收的好事,怎能不让管承激动? 他本是贼人出身,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被昌豨激起贪欲,便有些把持不住! 二人又详细计议一番,管承习惯性地看向刘政,见他依然神情凝重,问道:“先生,你怎么看?” 刘政也是管承在接济逃亡百姓时相遇,见他能识文断字,便留在身边帮助点算钱粮人口。 相处日久,渐渐发现刘政不但为人沉稳,还十分机敏,经常为他出谋划策,岛上许多事务和政令都是刘政所定,将整个郁洲岛治理的井井有条,人心悦服,众人对管承无不感恩戴德。23sk. 管承先前为贼军,人人唾沫,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却被百姓尊崇,发现这种是感觉如此美妙,对刘政自然也就愈发倚重,言听计从。 此时昌豨鼓动他谋杀孙策,事关生死,成败在此一举,管承自然也要征询刘政的建议。 昌豨正自高兴,忽然见管承询问刘政,顿时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自然知道刘政的重要性,或许一句否定之词,就能将他刚才的一番豪言壮语变作废话。 却见刘政淡淡问了一句:“若孙策不会亲来,派其他将领上岛帮忙,又当如何?” “这……”管承一怔,木然站在那里。 昌豨也神情愕然,他们刚才一番宏图大志,讨论得热血沸腾,一条金光大道已经摆在了眼前。 但这些计划都有一个前提:孙策必须先上岛。 如果孙策派其他人来帮忙,那刚才的一切计划都将化为泡影,无从谈起。 管承看向昌豨:“昌兄,你……你还有什么对策?” “唉!”昌豨颓然低头,狠狠地握着拳头,他的那些机巧和小聪明,在这个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管承无力坐下,忽然向刘政抱拳道:“这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请先生务必帮忙,事成之后,管承绝不会忘记先生功劳!” 刘政慨然一叹,言道:“智者千虑,多谋多胜,二位既然要图谋孙策,自然要想个万全之策,只此孤注一掷,还远远不够。” 管承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忙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刘政言道:“孙策来与不来,都要做两全准备,方可万无一失。” 昌豨也目露希冀之色,赶紧凑过来:“先生请讲!” 刘政淡淡一笑,言道:“鸿门宴,想必二位也知道吧?若孙策不来,可先在岛上令分一批人马,故作叛乱被其部下打败。那时候再请孙策上岛道谢,二位大王摆宴庆功,在席间埋伏刀斧手,摔杯为号,任凭他孙策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妙妙妙,果然妙计!”管承大喜道:“杀了孙策,也有先生一份功劳。” 昌豨也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刘先生智计百出,将来我们三人联手,建功立业岂不易如反掌?” 刘政抱拳谦逊,又问道:“不知如何回复孙策?” 昌豨可不想再见到孙策,言道:“写封书信,派个喽啰送去便是。” “不可!”刘政却摇头道:“昌头领主动请缨来劝降,若是不去见孙策,必会被他猜疑,将前功尽弃。” “这个……”昌豨多少有些心虚,更惧怕孙策,强笑道:“就我一人去?” 刘政言道:“若要让孙策坚信无疑,最好管头领也一同前去请降,但既然说岛上还有部分黄巾旧部不服,管头领自然不可擅离,需派心腹之人前往。” “派谁去好呢?”管承皱眉思索,不住摇头。 脑海中将几个渠帅都过了一遍,全都觉得不满意,这些家伙都是莽撞的粗糙汉子,见了孙策一定会漏出破绽。 正为难之时,刘政却主动抱拳道:“若二位头领信任,在下愿意走一趟。” 管承猛地一拍脑门,大笑道:“关键时刻,怎得忘了先生,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昌豨起身抱拳道:“我们的荣华富贵,全仗先生了!” 刘政沉稳机敏,又能说会道,有他一起去,一定能骗过孙策,昌豨彻底放下心来。 第281章 露出破绽 三人商议到半夜,次日一早,昌豨驾船带着刘政再次返回浮云岛。 阳光之下,只见东吴舰队停靠岛屿周围,几乎围了大半圈,那高楼大小的五层战舰,到了近前,一股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 昌豨心中暗惊,不禁有心生悔意,但此时已经到了战舰范围内,只好咬牙向前,登岛来见孙策。 原本属于自己的营寨,如今却被孙策占去,走进这熟悉的地方,对手反客为主,昌豨心中不是个滋味。 见礼之后,昌豨忍着屈/辱赔笑道:“小人幸不辱命,劝说管承,他愿弃恶从善,追随吴侯建功立业,这位是郁洲岛军师刘政刘先生,特来拜见吴侯!” 进门的时候,孙策就见这刘政相貌端正,气度沉稳,身上没有半点匪气,不知因何落草,点头笑道:“不知管承何时来降?” 昌豨故作为难,叹了口气,看向刘政:“还是由刘军师说吧!” 刘政抱拳道:“实不相瞒,昨夜我等与众头领商议投降之事,但郁洲岛上还有些黄巾旧部,他们都是管亥部下,凶恶成性,顽固不化,不愿归顺,因此不欢而散,特来请君侯相助。” “哦?”孙策眉头微皱,问道:“不知要我如何相助?” 刘政言道:“那些黄巾旧部有几位头领资历甚老,不服管头领约束,却又奈何不得,若君侯肯带兵上岛,以将军之虎威,除之不难,也可一举扫除后患!” 孙策脸上古井不波,又问道:“我若登岛,贼人必有防备,岂不暴露行踪?” 刘政言道:“君候放心,昨夜我们并未透露吴军消息,只是商议招安之事,若君侯愿意相助,可扮做浮云岛部众,与原先的降兵一同前去,就说是昌头领部下,到了晚上趁机行事,将那几位头领除掉,大事可成!” 孙策略作思索,言道:“既然管承有意归顺,那就都是自家人,本侯岂有不帮忙的道理?稍后便派两名大将,一百精兵随行登岛,如何?” 刘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昌豨,点头道:“多谢君侯相助!如此请速做准备,我们也好在天黑之前返回岛上。” 孙策也看向昌豨:“昌头领以为如何?” 昌豨忙抱拳道:“将军思虑周全,小人自当全力配合。” 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暗自庆幸,这次可多亏了刘政,不但早有准备,而且还应对自如,若是他自己回话,恐怕又要露出破绽。 想孙策毕竟是东吴之主,堂堂吴侯身份,确实也不用如此冒险,他这样稳妥行事,反而说明并未曾起疑心。 现在只好用第二个策略,先在岛上骗过吴军,再请孙策上岛庆功,在宴会之上将其杀死。m.23sk. 孙策马上吩咐徐琨带着昌豨去营中选人,挑选五百人,以浮云岛的贼人为主,夹杂一百精兵上岛帮忙。 昌豨见孙策果然中计,心中暗喜,与徐琨前去选人,只要挑出几个自己的心腹,到时候还能重新夺回浮云岛。 众人走后,陆逊却在一旁皱眉道:“昌豨去而复返,很可能是诈降。” “哦?”孙策笑问道:“何以见得?” 陆逊言道:“昌豨此人本就反复无常,不可轻信,他刚才之言,颇多可疑之处。” 孙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笑道:“可是那些黄巾旧部?” “不错!”陆逊见孙策也发现了端倪,直接说道:“管承在徐州一带经营数年,数次与官兵交锋,又占领郁洲岛,早已人心顺服,威望极高,怎会容忍部下有与他抗衡之人?纵然有部分阳奉阴违之徒,恐怕也早被管承消灭,又何须借助君侯之力?” 孙策点头道:“伯言所言极是,方才我也有所怀疑,故而先将他二人支开,与大家商议,如此看来,其中十有八/九有诈。” 孙河不解道:“昌豨如果无心投降,他怎么还敢再来军中?一旦有什么破绽,岂不是自投罗网?” 陆逊轻轻一笑,言道:“这昌豨心狠手辣,贪得无厌,故而屡次叛乱旧主,他这次回转,只是想骗取君侯信任,想将计就计,此时郁洲岛上恐怕早已布下重重埋伏。” 孙策叹道:“刚才我如果答应了刘政的请求,亲自上岛去帮忙,只怕要落个身首异处,我这颗人头送到袁绍那里,将会换来管承和昌豨一生的荣华富贵。” 孙河闻言脸色微变,握拳道:“好个昌豨狗贼,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慢着!”孙策拦住了孙河,“现在都只是猜测,如果杀错了人,便是逼得管承与我们决裂!” 孙河怒道:“那就任凭贼人欺瞒不成?” 孙策笑道:“他们能将计就计,我们何尝不能将计就计?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陆逊也大概猜到了孙策意图,蹙眉道:“只是如此一来,上岛的人便有些危险。” 正商议的时候,忽然亲兵来报,刘政去而复返,在外面求见,孙策倒有些意外,命人将他带进来。 刘政再次回来,抱拳问道:“请问太史慈将军是否随军而来?” 孙策疑惑道:“阁下认识太史慈?” 刘政点头道:“不错,在下与太史将军于辽东相识,曾一同乘船返回中原。” 孙策心中一动,叹道:“事不凑巧,子义此次并未随水军出海,正在淮南领兵。” 刘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抱拳道:“太史将军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此番是来报恩的。” “哦?”孙策看了一眼陆逊,不动声色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刘政向前走了两步,缓缓说道:“昌豨乃是诈降,他已与管承相约要害将军,郁洲岛上早已布下伏兵。” 孙策站起身来,走到刘政面前,抱拳道:“若果如先生所言,当如何破之?” 刘政见孙策神情镇定,没有预料中的吃惊之色,反而似乎早有准备,自己倒吃了一惊。 暗自回忆刚才见面的场景,想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破绽。 抬头看到孙策明锐的眼神,心中一阵慌乱,忙说道:“这个……在下可助君侯兵不血刃拿下郁洲岛,但需有一个条件。” 第282章 恶有恶报 昌豨本来满怀期待跟着徐琨来挑人,却发现等在海边的全都是他平时不熟悉的喽啰,顿时倍感失望。 只好随便选了四百人,回头见刘政如/厕未归,只好站在那里发呆,他与这些喽啰实在没什么好讲的,更不敢托付大事,以免泄露机密。 不多时刘政回来,离了大营来到海边,见孙策也选了一百吴军,都扮做海贼模样,混在人群之中,大家都被晒得皮肤黝黑,转眼间便分辨不出彼此。 二人告辞孙策,开了十艘船返回郁洲岛,此时身边跟着部众,昌豨都不熟悉,也不敢和刘政说话商议,一路无话来到港口。 看到忽然来了这么多船队,守卫港口的贼军上来巡察,拦住众人不让上岸。 昌豨怒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昨日上岛,你没见过吗?我是受管头领之约来练兵的。” 守军正为难之时,刘政出舱笑道:“赵渠帅,昌头领的确是大王邀请,是我亲自去请来的。” 赵渠帅自然认得刘政,忙抱拳道:“原来是刘先生,请!”3sk. 有刘政带路,众人不敢阻拦,放昌豨上岸,数百人簇拥着往山门而来。 山寨门口,管承正带着随从迎出来,见昌豨带了这么多人,不由脸色微变,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吴军。 昌豨也急于和管承商量对称,快走两步上前与管承相见,却见身后的刘政正朝他暗使眼色。 管承愈发疑惑,不知他二人这一趟出去,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回来之后似乎都有难言之隐。 正要问话的时候,忽然听到海上隐约传来鼓声,伴随着绵长的号角声,众人转头看去,全都脸色大变。 昌豨浑身一震,惊呼道:“东吴战船,它,它们什么时候跟来的?” 管承半张着嘴巴,愕然道:“这……这是战船?” 所有的贼军也都一片哗然,愣愣地看向远处,那一幢幢如同小岛般的战舰,正向港口缓缓逼近。 刘政忽然厉喝道:“昌豨你这个反复小人,胆敢出卖管头领,死有余辜。” 昌豨闻言大惊道:“刘先生,这这这……这话从何说起?” 刘政指着东吴船队大叫道:“若不是你投降东吴,与孙策勾结,他们的船队怎回跟来?” “我,我我……”昌豨张口结舌,指着刘政说不出话来。 管承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拔刀喝道:“是你把吴军引到这里来的?” “不不不,兄弟,这不关我的事……” 昌豨脑子一片空白,连连摆手,饶是他平日里诡诈多变,这时候却乱了手脚。 尤其刘政的指责,更让他莫名所以,正要解释,忽然看到眼角寒光一闪,正有一把刀迎面而来。 “啊——”昌豨大惊,正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就在他身后,早已蓄谋多时,一刀劈来,便将昌豨的脑袋砍下,尸横当地,鲜血喷洒。 管承看到昌豨被斩杀,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对面人群中同时闪出一人,直冲到跟前,手下不知如何动作,便将他的两手抓在身后,二尺来长的匕首便夹在了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管承大惊,脖子里冰凉的触感激起一层击破疙瘩,动也不敢动。 刘政也吃了已经,赶紧喝道:“刀下留人!” 那人嘿嘿笑道:“放心,抓人,我马忠是专业的!” “哈哈哈,刘先生,委屈你了!”刚刚杀了昌豨的潘璋转过身来,还滴着血珠的弯刀指向刘政,沉声道:“还不让所有人都退下,迎接吴侯上岛?” 刘政闭目一声长叹,明白孙策先前虽然答应了他的条件,但对他也没有完全信任,所以再次将计就计,直接将他和管承和控制住了。 管承还莫名所以,忙问道:“刘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政苦笑道:“管头领,东吴水军的强盛,想必你也看到了,如此战舰,区区郁洲岛根本抵挡不住,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作出选择了。” “选择?不是要……”管承话到嘴边又停下,问道:“果然是昌豨出卖我们?” “不错!”刘政一咬牙,缓缓道:“昌豨被吴侯俘虏之后,便已投降,为了立功故意上岛来骗大王,想用大王的人头立功……” “好个狗东西!”管承脸色大变,才知道昌豨昨夜前来,竟是要诱/惑他,气得将脚下的尸体踢得滚倒一旁草丛之中。 刘政又道:“吴侯向来疾恶如仇,最恨反复无常的小人,见昌豨见利忘义,又听闻大王收纳流民,有心弃恶从善,也不想多造杀戮,故而与我私下会面,说破此事。是我保证大王定会归降,才带兵来到岛上,除掉昌豨,归顺东吴!” “我早就有投降东吴之意,就是被这狗贼给骗了!”管承后悔得直跺脚,目视脖子里的刀尖,急问道:“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刘政无奈一叹:“看来吴侯对你我也并非完全信任啊!” 马忠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管承的屁/股,冷笑道:“说得不错,你小子居然贼心不死,想谋害吴侯,我们岂能不多作防备?”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管承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赶紧求饶:“小人愿降,万望手下留情。” 潘璋冷喝道:“既然投降,还不让这些喽啰退下,让吴侯上岛?” 管承额头上冷汗直冒,梗着脖子大喊道:“退下,都给我放下武器,退回寨中去!” 贼军一片哗然,听到管承下令,又见吴军战船不断逼近,纷纷放下兵器,掉头就往山上跑去。 马忠这才收回手中的匕首,推了一把管承:“走,去迎接吴侯!” 管承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两步,与刘政相视一眼,二人在前面带路,走向港口处。 到了岸边,看到看些高大的战舰靠近,管承心中震惊不已,回头对刘政言道:“多亏先生出去一趟,这是救了我们一命啊!” 见识到东吴水军的实力,管承一阵后怕,就算昌豨所说是真的,恐怕他们也难逃一死,这么强大的水军,昌豨竟夸口能守住半月,简直是痴人做梦。 随着舰队靠拢,孙策在众将簇拥之下登岸,看到这位身形高大,头戴一方黄金白玉抹额的将领,管承便猜到他就是小霸王孙策。 急忙与刘政上前行礼,跪在大道/上迎接吴侯,以示归顺之意。 第283章 知恩图报 孙策扶起管承二人,言道:“管壮士能弃暗投明,足见也是一位识时务的英雄。” 管承一阵心虚,干笑道:“不敢当,君侯见笑了。” 孙策又对刘政言:“如今纷乱四起,干戈不休,人心叵测,非是我不信任先生,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多做考虑,临时有变,还请见谅。” 刘政慨然道:“君侯之举,并无不妥,如此戒备,也是我们咎由自取,先前不该轻信那昌豨之言。” 按照刘政与孙策商量的计划,本是在吴军出现之后,诬陷昌豨投降东吴,要杀管承献郁洲岛为进身之功,让管承怒杀昌豨,永绝后患。 但刘政没想到孙策会派人先动手,不但杀了昌豨,还将管承和他一起控制,搞了个措手不及。 管承听得稀里糊涂,愕然道:“难道不是昌豨这个小人想害我?” “非也!”刘政微微摇头,又向管承抱拳道:“实不相瞒,是在下与吴侯定计,欲除昌豨,劝大王弃暗投明。” “为……为什么?”管承完全糊涂了。 “报恩!”刘政慨然一叹,缓缓道:“我将此事告之吴侯,是为报当年太史慈救命之恩;与吴侯定计,也是为报大王收留重用之恩。” “什么?”管承一怔,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刘政问过太史慈,急道:“先生果然认得太史慈?” “不错!”刘政微微点头,叹道:“大王莫忘了,在下当年曾避乱辽东,期间因被公孙度嫉恨,险些丧命,幸得邴公解救,太史子义护送,才得以回归中原,此等大恩,岂能不报?” 孙策笑道:“先生果真乃信义之人,等此间事了,我派你到他军中做参军,你二人必能相辅相成,建功立业!” 刘政大喜,抱拳道:“多谢君侯成全!” 原来刘政与同郡邴原乃是好友,二人一同避乱辽东,但刘政性情刚直,得罪了公孙度,因此被其搜捕追杀,无奈投奔邴原,在其家中藏了一月有余。 后来多亏邴原说情才逃过一命,恰逢太史慈要回归中原看望老母,便将刘政托付太史慈护送返回原郡,顺利脱险。 如今忽然听到吴军出现在郁洲岛,刘政第一个便想到了太史慈,知道他与孙策肝胆相照,便想劝管承归顺东吴。 但当时看到昌豨眼中的杀机,刘政不敢当面反对,怕昌豨铤而走险,便设计稳住昌豨,与孙策见面,除掉了这个祸害。 管承此时才听出点端倪来,顿时大怒,沉声道:“刘子仁,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害我,竟反说是报恩,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 刘政无奈一叹,言道:“实不相瞒,纵然我不去见吴侯,昌豨的那些雕虫小技,他们也早已识破了!” 管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吓得赶紧低头,嘴里却说道:“恐怕未必吧?” 孙策冷笑道:“你流转青州数年,躲避官府追杀,追随者必是心腹之人,盘踞在郁洲岛之时,也曾有意投靠刘备,若有什么异心之人,恐怕早被剪除干净,又岂会等到本侯来帮忙?如此拙劣的计策,也只有昌豨才能想得出来。” “这……”管承吃了一惊,不敢看孙策。 陆逊在一旁言道:“纵然尔等定计行凶,也难以得手,你可见这江东水军之威?要是强攻郁洲山,顷刻间便能让此地灰飞烟灭!刘先生冒险下山,与吴侯定计,这都是为了救你!” 刘政言道:“实不相瞒,纵然我与太史慈不曾相识,也会阻止此事,绝不会容忍昌豨这恶贼奸计得逞。” 孙策倒有些好奇:“这是为何?” 刘政叹道:“在下回归中原之后,依然战乱不断,幸得管头领收留,才得以在乱世间保全性命,衣食无忧,而似我这般受管头领庇护者有千余人,皆是因战乱无辜受难的百姓,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地,又岂容昌豨因一己之私再遭横祸?” 管承一怔:“刘先生,你……” 刘政转身看向管承,问道:“吴侯横扫江东,所向披靡,严白虎之流灰飞烟灭,乃至于黄祖、刘表等诸侯皆非对手,试想一个小小的郁洲岛,既无大将,又无精兵,又如何能与东吴抗衡?” “这……”管承刚才看到东吴水军的时候,也心生迟疑,还没来得及与昌豨商议,昌豨就被杀了,此时想起来,不由一阵后怕。 刘政继续分析道:“大王被昌豨蛊惑,但试想袁绍称王,早已被天下人唾骂,又如何能为明主?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袁军又无水军,就算想发救兵,也是望洋兴叹而已。纵然杀得了吴侯,也只是让袁绍白白得利,我等却将死无葬身之地,如此助纣为虐,反落得万世骂名!” “嘶——”管承大吃一惊,想到这个后果冷汗直流,旋即又怒哼道:“你既然早已看出此事不可行,为何昨夜不说,非要去见吴侯,害得我白白受罪?” 刘政向他深施一礼,无奈道:“昨夜昌豨到山上,已是穷途末路,我若阻拦,必会铤而走险,看他动了杀机,大王又被说动,只好另谋良策。” 管承闻言一声长叹,想起昨夜被昌豨鼓动,差点铸成大错,如果不是刘政巧妙周旋,此时自己早已身首异处,郁洲岛也已血流成河。 正暗自庆幸的时候,却见孙策冷喝道:“管承,你好大的胆子!” 管承浑身一震,吓得跪在地上:“是小人一时糊涂,被昌豨哄骗,鬼迷心窍犯下大错,万望吴侯恕罪。”m.23sk. 孙策冷笑道:“本侯这颗脑袋能换来二位富贵荣华,却不知道阁下这颗脑袋,价值几何?” 管承大惊,赶紧求饶:“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君侯饶命,今后甘愿为君侯效命,万死不辞!” 刘政也再次跟着跪下,抱拳道:“君侯先前答应过在下,不会伤人性命,千金一诺,还望不要食言。” 孙策冷笑道:“方才在山门口,本侯已经饶过管承一命,但他既有害人之心,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变心,岂能养虎为患?” 管承急忙举手发誓道:“小人可以对天发誓,若再有二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本侯从不相信誓言,我只相信诚意!”孙策俯视着管承,再次问道:“阁下这条命,到底能值多少钱?” 第284章 意外收获 管承满头大汗,惶恐无措,倒是刘政先反应过来,推了他一把,低声道:“钱,快将岛上的财物献出来!” 管承猛然醒悟,赶紧说道:“小人脑袋并不值钱,但寨中尚有积攒的钱粮,情愿赞助吴侯,以壮军威。” 孙策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点头道:“起来回话。” 管承赶紧起身,扶着刘政站起来,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心有余悸,传闻孙策爱财如命,千方百计敛财,果然名不虚传。 身为堂堂吴侯,一方之主,竟会勒索属下,简直闻所未闻。 稍微镇定心神,管承言道:“这些年东奔西走,收纳流民,其实在下所存的钱粮并无多少,还望吴侯见谅。” 孙策淡淡说道:“你该不会藏私了吧?” 管承忙道:“不不不,在下既然诚心归顺,自然情愿将所有钱财献出,但这些恐怕只是杯水车薪,不过我另有一件秘密,是关于糜家的……” “咳咳!”孙策轻咳一声打断了管承,摆手道:“大王怎得如此客气?本侯只是觉得尊驾身为郁洲岛的头领,身价自然要高些,并无索要钱财之意,本侯向来敬重英雄,岂是那只认钱不认人之人?” “是是!”管承眼角轻轻地抽搐着,满脸含笑点头。 孙策背着手正色道:“本侯是念在你收纳流民,一直都有悔改之心,故而将你收入麾下,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迷途知返,本侯自然也会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你扬眉吐气,光耀门楣。” “多谢吴侯!”管承大喜,再次向孙策躬身施礼。 孙策命管承派亲信跟随陆逊出榜安民,徐琨将船队沿岸靠拢,先管控岛上的港口、军营各处要地,潘璋、马忠收降岛上贼军。 随着军令传下,岛上百姓又惊又喜,想不到孙策竟会出现在这里,见吴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更是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孙策毕竟是一方之主,跟着他比跟着管承安全多了。 分派好任务之后,孙策与其他众将向山上走去,只见四周草木葱郁,远处便是开阔的海面,一望无际,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来到山顶,才发现这郁洲山顶部却是一片凹进去的盆地,四周悬崖峭壁,奇石异树,景致十分特别,如果能从空中鸟瞰,大概像是一方砚台摆在海面上。 管承来到这里之后,一切房舍布置还沿用糜家所留,山崖底下两旁是整齐的房舍,居中一条宽阔的青石大道,早已磨得十分光滑。 山崖外还有良田、盐池、渔场等等,甚至在后山还有一处练武场,兵营、粮仓一应俱全。 整个郁洲山便是一座完整的小城,在这里的生活完全能够自给自足,怪不得糜家能在这里经营数百年。 糜竺可是名副其实的徐州首富,糜家祖世货殖,到他这一代拥有僮客万人,赀产钜亿,如此可怕的实力,恐怕后世历代徐州首富都无法与糜竺相提并论。 而糜家之所以拥有数亿家产,还能养活万余人,又不被官府所追查,就是因为他们的地盘根本不在陆地上,而是在海中的郁洲山。m.23sk. 自糜竺兄弟支持刘备之后,郁洲山便逐渐荒废,不再像原先那般繁荣富足,更因连年战乱变成了一座荒岛,被海盗占领,成为一处贼窟。 孙策听着管承的介绍,唏嘘不已,慨然道:“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糜家竟舍得放弃祖业,追随刘备而去,这糜竺也算得上一位英雄!” 管承点头道:“不错,放着这么大一片产业去冒险,换了我我可不干!” 糜竺能放弃地盘和产业,毅然跟随当年还四处漂泊的刘备,这等魄力和雄心,不比那些从军杀敌的武将小多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押上/身家性命的一场豪赌! 人各有志,糜竺的决定无所谓对错,在别人看来,这在当时是令人无法置信的抉择,但在后世结果看来,却是物超所值。 糜竺兄弟不惜散尽数代人的家产全力支持刘备,这是何等的魄力和眼光,后来其地位一直在诸葛亮之上,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后来糜芳、傅士仁背叛投吴,致使丢失荆州,关羽兵败身亡,刘备都没有责备糜竺,可见对他的信任和感恩! 如果糜竺不跟着刘备,纵然富可敌国,在历史上或许都不会留名,但因为这个决策,不但名垂青史,还位列蜀汉二十八名臣,受后人香火纪念。 汉末战乱频发,世家、豪族与诸侯联姻捆绑的不在少数,刘表与蔡瑁这些自不必说,大商如糜竺投资刘备,虽历经波折,却也大获成功,而河北甄氏投资袁家,却以失败告终,若不是曹丕强纳甄宓,峰回路转,被打为袁氏一/党,可能就是另一个极端的局面。 自古成王败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乱世出英雄,谁的命运都难以预料! 说话之间,众人来至最北面的府院之中,这里的修建和宫殿颇为相似,共有三进,左右四座庭院,厢房有数十间,可见糜家的兴旺。 正堂的客厅极为宽敞,足以容纳两百余人共同议事,管承占领此地之后,将其改为“聚义厅”,大小事宜都在这里商议。 正北帅位上铺着一整张黑黄纹路相间的虎皮,管承将孙策让于主位,带领麾下大小头领重新拜见,发誓效忠东吴。 孙策封管承为偏将军,重新挑选精兵两千随军听用,其余大小头领皆有奖赏,等岛上事务处理完之后,便摆宴庆功,奖励三军。 众人散去之后,孙策单独留下管承,问道:“你方才说有关糜家之事,到底是什么秘密?” 管承忙说道:“君侯,我怀疑糜家的财产大部分还留在岛上,这半年都在秘密查探,已经有了些眉目。” “哦?”孙策顿时眼睛一亮,问道:“你从何而知?” 管承言道:“去年刘备再任徐州牧,曾主动派糜竺登岛劝降末将,却不料又被调往河东,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末将发现糜竺留在岛上的人几次偷偷出现在后山,末将心下怀疑,所以便带人搜查,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第285章 陆逊献策 孙策只是想压榨一下管承,他这么多年搜刮了不少物资,正好可以充作军费,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糜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糜竺兄弟追随刘备之后,没多久就被曹操击败,兄弟三人失散,刘备逃往袁绍处。 孙策本就在疑惑这么多钱粮,他们到底怎么转移的,就算刘备有人马,也不可能消耗得这么快,果然另有玄机。 如果能找到糜家的宝藏,那岂不是发了? 孙策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按住管承的肩膀,吩咐道:“太好了,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全力寻找糜家藏在岛上的钱粮,找到便算大功一件,我给你升职加俸。” “遵……遵命,末将现在就去!”管承看着孙策炽/热的目光,吓得赶紧低头告辞出来。 孙策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笔钱如果能找到,在下北方建设军事基地的费用就解决了,也不用再从江东运输,风险大大降低。 孙河在身后忍不住说道:“大哥,你刚才逼得管承献出所有财产,现在又让他去寻宝,若是他心中有怨气,岂不是坏了大事?” 孙策摆手笑道:“放心吧,现在管承的心思绝不在钱财上,他一心想恢复正身,只要他的官爵满意,自然也就忠诚。” 孙河蹙眉道:“大哥,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说什么?”孙策回头,看到孙河眼神中的尴尬。 显然他觉得孙策刚才的行径有些掉身价,连他跟班的都觉得丢份,而且孙策之前仗义疏财,善于待人,现在快变成财迷了。 “没有钱,我拿什么造船?人马也越来越多,钱粮从哪里来?”孙策痛心疾首,指点着孙河训斥道:“你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孙河赶紧点头道:“大哥息怒,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伯海啊,你要记住一句话,”孙策背着手迈步向外走去,缓缓说道:“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滴!” “呃……”孙河本以为孙策要说出什么振聋发聩的至理名言来,没想到又是如此俗气的一句话。 在岛上转了一圈,已是傍晚时分,陆逊在刘政的建议下,将部分存储的钱粮拿出来,分给岛上的百姓。 所有的百姓每人发了一斗米、二斤肉、五百钱,虽然这些钱他们暂时用不上,但对于俘虏人心却有极大的作用。 孙策虽然心疼那些钱,但走在道路上,看到百姓们真诚的欢呼和感谢,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十分满足。 一路走下来,整个人春风满面,双颊酡红,仿佛喝了二斤酒,熏熏然快要飘起来。 夕阳之下,一场庆功宴在全岛盛/大召开,只听锣鼓喧天,笑声不断,有人围着篝火起舞,有人在广场上耍剑,不亦乐乎。 次日一直睡到午后,喝了一碗鱼翅蟹黄粥,孙策与陆逊等人商议军情。 徐琨言道:“甘将军已经顺利拿下海西,但再没有消息传来,不知是否能进入广陵。”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孙策笑道:“看来广陵方向无需我们支援,那就继续北上,徐州和青州,该以何处为先?” 陆逊言道:“末将以为当以青州为先,徐州暂时不可进兵,若能封/锁消息更好。” 孙策问道:“何以见得?” 陆逊显然早已思考过接下来的计划,徐徐道:“淳于琼死于军中哗变,吾料必是曹军有人暗中所为。此时徐州内乱,曹军必会趁虚而入,若贸然出兵,必将与曹军冲突!而徐州乃四战之地,战乱频发,人口凋敝,田地荒芜,得之无益,还需派兵驻守,消耗钱粮物资,不如暂时放弃。” 孙策笑道:“如此说来,这徐州岂不是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鸡肋?”刘政微微蹙眉,点头笑道:“君侯此比,却也恰当,但愚以为徐州不可尽弃,淮南之地乃君侯北进之根要,还需纳入掌中。” 孙策笑道:“子仁所言极是,淮南之地我们已有谋划,周瑜此时在巢湖一带练兵,其实意在淮南,只是时机还不成熟罢了。”天籁小说网 “原来如此!”刘政微微点头,他并不知道东吴的战略规划,但这个意见也足以说明他的眼光不错。 陆逊继续说道:“待淮南开战之后,曹军必会向南集结,力保寿春、合肥不失,此时再派水军突袭,自东海直取徐州,扼其咽喉彭城,一举切断淮南曹军与中原之联系,南部曹军必会大乱,淮南、徐州可一战而定。” “妙哉,这可真是神来之笔!”孙策闻言大喜,兴奋得直搓手,大笑道:“待徐州、扬州尽在我手,沿海水路畅通,我们便可南北行动自如,水陆呼应,进退有据了。” “正是如此!”陆逊点头道:“接下来主公可将主力发往青州,趁青州内乱将取之,若袁绍败亡,北方便唾手可得。” “不错!”孙策点头道:“青州才是真正一锤定音的跷板,此地重要不亚于江东,我当亲自北上,方能稳定军心。” 刘政吃惊道:“君侯若去青州,与东吴远隔千里,此战非一朝一夕之事,若迁延日久,恐江南之地会人心骚动。” 孙策笑道:“子仁但放宽心,出兵之时,我已将江南政务委托二弟孙权处置,舍弟有萧曹之能,有他经营后方,可保江南无忧。” 刘政慨然道:“昔日君侯遇害,听闻便将基业托付二弟仲谋,足见对其信任,是在下多虑了。” 孙策欣慰点头道:“正是有仲谋在,我才能如此放心远征。” 历史上孙策身亡,孙权在群雄环伺之中尚能经营江东,更不要说现在的这个天胡开局。 没有战争骚扰,只需他安心选拔人才,发展内政,尽情发挥所长,又有张昭、张纮、顾雍这些内治政之臣辅佐,打造一个富足的大后方不在话下。 刘政忽然抱拳道:“既然君侯有意进军青州,在下愿为前驱,吾本出身北海,又对柳毅颇有些了解,为君侯打探情报。” 孙策忍不住大笑道:“子仁毛遂自荐,正合吾意,我正要派你去与子义会合呢!” 刘政愕然道:“不知子义现在何处?” 孙策笑道:“实不相瞒,子义其实就在军中,取了浮云岛之后便先一步去了东莱。” 刘政一怔,摇头失笑道:“这可真是……兵不厌诈!” 第286章 守门之犬 官渡大战再次爆发,袁绍从五州调兵直取中原,想一鼓作气歼灭曹操。 各路人马纷纷向中原开进,就在徐州兵马准备出征之时,统帅淳于琼被杀,徐州群龙无首,一片大乱。 袁绍闻报大惊,立刻提拔韩猛为徐州刺史,有传令次子袁熙领青州兵南下徐州,稳固战线,对战曹军。 消息传至青州,刺史袁熙正在济南集合兵马,准备攻打东郡,得到将令,马上挥师南下。 但镇守济北的夏侯渊行军迅速,趁着徐州大乱,马上兵进泰山郡,挡住了青州兵马。 袁熙又命北海兵马出琅琊,从东部攻打泰山郡,想对夏侯渊形成合围之势。 刚准备传令,别驾沮授劝阻道:“公孙度威行海外,统一辽东,其在东莱置营州刺史部,跨海来控海岱,早有觊觎中原之心,若将北海守军调走,恐后方不稳。” “咳咳……先生多虑了!”袁熙脸色苍白,病态恹恹,脸上却带着自信的笑容,言道:“公孙度交好家父,年初还派人赠送良马、金珠已示臣服,区区柳毅,岂敢擅自出兵?” 主簿王修也进言道:“那柳毅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曾助公孙度扫平辽东,击败高句丽,攻破襄平,公孙度派此人在东莱,必有所图,将军不可不防。” 袁熙摇头道:“东莱偏居海隅,三面临海,皆为山林沙滩,并无多大用处,若无柳毅帮忙,管承等黄巾余孽尚难以缴清,吾留此人在辽东,只是为防海盗骚扰,柳毅不过守门之犬,岂有反噬主人的道理?” 大将张南大笑道:“将军所言极是,公孙度以区区辽东之地,焉能与我中原争斗?” 焦触也点头冷笑道:“柳毅独自寄居青州,做事无不小心翼翼,仰将军鼻息,若敢乱来,只管乱棍打出便是,二位先生不必在意。” 袁熙见二位将领踌躇满志,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咳嗽一阵言道:“如今父王加官进爵,勤王伴驾,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此天让徐州于我,若不取之,有违天意,更何况有王命在身,岂敢不从?诸位无需再议。” 沮授看了一眼王修,二人无奈摇头,后方留着如此大的一个隐患,却倾巢而出,实在是军中大忌。 去年官渡之战,沮授因为阵前阻谏袁绍而被下狱,后来大获全胜,袁绍颇为自得,狠狠笑话了一番沮授,更以为沮授之谋不过尔尔。 此时恰逢北方胡人叛乱,便调袁谭到幽州上任,命次子袁熙接替青州刺史,将沮授也调到青州任别驾,辅佐袁熙,留守后方去了。 令沮授失望的是,袁熙体弱多病,本事远不如二位兄弟,但脾气却比袁绍还要固执,认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的这个病也和这个古怪的脾气似乎有关系。 知道无法劝阻袁熙,沮授只好退求其次,抱拳道:“将军既然决定出兵,属下愿留守济南,调度粮草,随时接应大军。” 袁熙点头笑道:“有先生坐镇济南,某出兵无忧矣,至于安民之事,就请王从事多多费心了。” 王修想不到袁熙竟也不带他出征,心中暗自叹息,抱拳领命。 袁熙抖擞精神调兵遣将,命大将张南、焦触领兵三万,往泰山境内与夏侯渊交锋,同时传令北海兵马出琅琊攻泰山东部。 大军出动之后,沮授也立刻传令各地小心防守,严密监视东莱辽东军动静。 为防万一,又与王修商议,从北部各县抽调新兵,多则两三千,少则四五百,尽数都来济南驻防,王修则往调兵处安抚百姓,以防百姓生怨,未战先乱。 青州大举调兵,消息传至东莱,辽东营州刺史柳毅,立刻召集文武议事。 都尉公孙远听到消息,激动得握拳怒吼道:“三年了,整整三年了,终于等到今日!” 副将柳刚也忍不住大笑道:“我等奉大王之命跨海而来,远离家乡,整日谨小慎微,从今之后,众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柳毅微抿着嘴唇,缓缓点头道:“中原战乱,诸侯并起,英雄辈出,只恨不能与之交手,是时候展示我们辽东人真正的实力了。” 作为公孙度的亲信大将,柳毅协助公孙度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横扫辽东,自称辽东侯、平州牧,俨然以辽东王自居。 虽说公孙度回到辽东之后,大仇得报,功成名就,踌躇满志,甚至有自立为王之意,但对柳毅来说却远远不够。 自小在长白山长大,柳毅与那些只知道打猎捕鱼的同伴不同,从小被一位道士教导长大,他心怀大志,憧憬着有一日能踏上老道所说的广阔山川。 公孙度平定辽东后,他便建议公孙度越海收东莱诸县,置营州刺史,并亲自跨海来经营此地,为将来进军中原做准备。 去年官渡之战爆发,袁绍兵多将广,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袁曹再次交锋,柳毅开始筹谋进兵之事,派出斥候打探动静等待时机。 虽说袁绍实力更强,但他僭越进位,大失人心,武将多数战死,谋士黜退不用,必将一败涂地,袁家盛极必衰。 果然如他所料,淳于琼先被部下所杀,徐州大乱,柳毅便知道时机来临,各处兵马已经暗中向北海附近集结。 公孙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抱拳道:“柳将军,快出兵吧,让袁熙也知道我们辽东军的厉害!” 柳毅却按下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言道:“暂时不可妄动,青州兵马还未出发,一旦被他们察觉,马上就会撤兵,我们必须要等他们打起来,才是最佳时机。” 公孙远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柳毅言道:“公孙将军先带兵到当利集合,等我将令,千万不可让袁军察觉。” “遵命!”公孙远大喜,领命而去。m.23sk. “大哥,那我呢?”柳刚见柳毅再没有派兵的意思,赶紧追上去。 “先安顿好小妹吧!”柳毅缓步走着,言道:“你我必须要有一人留下。” 这次跨海来到青州,柳毅也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不但带着同胞兄弟柳刚,连年仅十六岁的小妹柳楠也一并带来。 虽说是向公孙度展示决心,但另一方面,他对这个不谙世事,却又美如长白山雾凇一般妹妹实在放心不下,唯有带在身边,才觉得心里踏实。 第287章 人心失散 官渡,时隔一年之后,再次烽烟四起,战鼓震天。 袁曹二次对峙,袁军依然全面占优,却对曹军无可奈何。 占尽地利优势,又有精兵强将镇守,袁绍发动数十次进攻,全都以失败而告终。 去年袁绍筑成的土山之下,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曾经用来对付曹操的高台,竟成了部下的丧身之地。 袁军大营之中,无数次受挫之后,踌躇满志的袁绍倍受打击,再也不见原先的意兴飞扬,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随着张郃、高览投敌,数员大将战死阵前,竟出现数万大军无人统兵的尴尬局面,这让袁绍愈发觉得憋屈。 “若是颜良、文丑有一人在,孤何至于有今日之困顿?” 昏暗的角落里,袁绍痛苦地揉着眉心,念念不忘曾经的得力干将,每想及二人,对刘备的痛恨就增加几分。 一向智计百出的逢纪,此时也有些无计可施,叹道:“早知曹阿瞒贼心不死,当年就该将他的部将尽数征至朝中,如今连刘玄德都不听号令,殿下要早图良策。” 自刘备河东讨伐匈奴以来,已经不再听从他的调令,袁绍以献帝的名义连/发三道诏书,命刘备从河内出兵,自濮阳攻曹操。 但刘备兵到河北之后,却迟迟没有行动,在北面观望,甚至还有消息传出,刘备正准备进京勤王,虽未响应曹操的檄文,但同样也是声讨袁绍称王僭越,有篡位之心。 “恨不早杀此贼!”袁绍愤怒地拍着桌子,低吼道:“刘玄德表面忠厚,实则内心狡诈,处处害人,当初关羽误杀颜良、文丑,就不该听此贼之言,将其斩了以绝后患。” 逢纪无奈摇头,言道:“官渡久战不下,徐州内乱,大王不可在此地久留,不如再命刘表北上,出兵许昌以攻曹贼之后。” “刘景升老矣!”袁绍摆手冷笑道:“元叹去襄阳拜访时,说镇南将军卧病在床,诸事都由蔡瑁主持,恐无能为力。” 逢纪略作沉吟,言道:“何不为蔡瑁加官进爵,命其领兵北上破曹?” “此计不错!”袁绍眼睛一亮,点头道:“若能有荆州军北上支援,曹军背腹受敌,我倒要看看,曹阿瞒长几只手能敌?” 逢纪捻须笑道:“待马腾兵到,连同河北军四路出兵,便可一举荡平中原,主公霸业可成!” “这马腾,来得好不迟缓!”袁绍不耐烦道:“昔年董卓进京,不过半月时间,马腾的西凉军何以如此拖沓?” 逢纪言道:“当年董卓兵马就在河东,又奉大将军何进之命进京,一路自然畅行无阻,而马腾原本只是来觐见天子,走到半路又奉命带兵,其人马远在关中,还有粮草转运、关隘盘查,自然就慢了许多。” 袁绍摆手道:“军情紧急,马上传令,叫各地放行,并叫袁洪在洛阳提供粮草,助马腾尽快来军前。” “我这就去办!”逢纪领命,起身去传令。 刚走不久,却见他又风风火火地走回来,脸色难看,在门口差点被绊了一跤。 “何事惊慌?”袁绍微微蹙眉,身为参军,大将军府司马,逢纪怎么越活越没气度了? “不,不好……”逢纪喘着粗气,灰白的胡须颤/抖着,“洛阳、洛阳急报!” “洛阳?”袁绍本以为军前又打了败仗,已经习以为常,听说是洛阳,反倒疑惑了:“洛阳能有什么军情?” “是马腾……”逢纪扶着门框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颤声道:“马腾在洛阳起兵,号称勤王,与河内刘备遥相呼应,正往虎牢关杀来!”23sk. “什么?”袁绍猛地瞪大眼睛,起身厉喝道:“消息从何而来?” “洛阳败军已逃至虎牢关,守将周昂派人急报。” “啊——”袁绍闻言大怒,一脚踢翻了桌案,怒吼道:“袁洪、荀彧兄弟何在?” 逢纪叹道:“那马腾正是被荀彧策反,兄弟二人在洛阳做了内应,杀死袁洪,招纳百官及守军。” “好个荀彧,焉敢负我?”袁绍目眦尽裂,想起曹操在檄文中说引董卓进京,是乱国之首恶,如今诏令马腾进京,又再次背叛,酿成大祸,大骂道:“西凉军这些狗杂碎,没一个好东西!” 逢纪忙道:“殿下,洛阳已失,我们在官渡腹背受敌,若被曹操切断归路,将成孤军,请早做决断。” “真正气煞人也,气气气气……”袁绍急怒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再次昏厥过去。 逢纪忙命人来救治,大家一阵手忙脚乱,才将袁绍救醒,消息早已在军中传开,军心震动。 此刻连逢纪都有些六神无主,见袁绍醒来,立刻劝道:“形势紧急,请大王立刻启程,返回河北重整兵马,再与他们交战未迟。” 袁绍双目无神,望着房顶半晌不语,喃喃道:“孤文治武功,一心辅佐天子,为何人人负我?为何都弃孤而去,为何……” 逢纪催促道:“事关袁氏基业,三军性命,请殿下速做决断,不可再迟疑。” 参将孟岱一直负责护送天子车驾,昨日刚从荥阳运送粮草而来,赶紧问道:“陛下如何处置?” 逢纪言道:“荀彧、马腾起兵,皆为勤王而来,决不能叫他们得逞。” “决不能再落入曹贼手中!”袁绍回过神来,对孟岱传令道:“天子,马上将其接至军前,再商议退兵之事。” 孟岱走后,逢纪又道:“曹操得知消息,必会趁乱来攻,此时千万不可退兵,否则军心大乱,不可收拾,不如传令三军猛攻官渡,正所谓哀兵必胜,将曹军全面压制,再徐徐撤退不迟。” 袁绍摆手道:“退兵之事,就由元图自行安排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曹阿瞒,孤饶不了他!” 逢纪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转身言道:“一旦发兵决战,胜负难料,殿下需防万一:若见事不可为,可弃天子而独归河北,另谋大业!” 袁绍双目微凛,沉声道:“元图的意思是?” 第288章 瞒天过海 逢纪小心看看左右,快步走到床前低声道:“纵然保不了天子,也不可让其他人挟持而去,以免再受掣肘。” 袁绍闻言猛地坐起来,竟觉得神虚气短,眼冒金星,赶紧抚着额头靠在床榻上,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 逢纪又道:“献帝乃是逆贼董卓擅自废立,并非天命之主,明公如今有玉玺在手,岂非天意?如那高/祖一般,改朝换代,有何不可?” “嘶——”袁绍紧紧捏着被角,蹙眉道:“如此会不会太过仓促了些?” 当年袁术在淮南称帝,诸侯群起而攻之,内部大乱,最终兵败身亡,前车之鉴,袁绍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逢纪言道:“天子驾崩,天下无主,汉祚断绝,人人皆可,逐鹿中原,问鼎天下。大王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天下唾手可得也!自古成王败寇,一旦明公成就霸业,天下又有何人敢妄议朝廷?” “元图言之有理!”袁绍仿佛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瞬间精神了许多,握拳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汉室不振,孤改天立命,何尝不能做那开国之人?” 逢纪躬身道:“大王所言极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袁绍坐直身躯,言道:“曹操于官渡布下重兵,恐天子车驾急难通过,能否从河内转道而行?” 逢纪摇头道:“刘备已派关羽领兵进驻河内,沿河驻守,谁与为敌?” 听到关羽的名字,袁绍浑身一震,咬牙道:“刘备,又是刘备,此大耳贼,害我袁氏不浅。” 当年袁术兵败,欲投河北,正是被刘备在徐州阻拦,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想起袁术的凄惨下场,袁绍还是不敢太过草率,吩咐道:“就依方才之计,先强攻官渡,天子能保则务必全力护驾,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鲁莽行事。” “遵命,请大王将息贵体,随时准备撤离!”逢纪告退而出。 马腾领兵西进面圣,到洛阳时忽然起兵叛乱,与荀彧等联合勤王,反攻袁绍。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都以为马腾千里迢迢从西凉来,是帮助袁绍对抗曹操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却反戈一击。 消息传至官渡,曹操也大感震惊,急忙与程昱来找郭嘉商议对策。 自从随军出征之后,军旅艰辛,郭嘉的病情日渐严重,平日里曹操只让他静养,一般的军情也不会轻易打扰郭嘉,此时却有些着急了。 曹操将洛阳消息告知郭嘉,狭长的眼角迷城一条缝,抚须道:“文若自行留在洛阳,本以为是要助我谋取京都,如今看来,恐与我们所料有差。” 程昱点头道:“文若一心要侍奉天子左右,匡扶汉室,此番留守洛阳,又与马腾起兵,岂非将天子置于死地?” “不好,咳咳咳……”躺在病床上的郭嘉忽然坐了起来,嘴唇发白,剧烈咳嗽起来。 “奉孝勿急,慢慢讲来!”曹操赶紧亲自为郭嘉轻抚后背,虽然自己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先安慰郭嘉。 喝了一口茶水,稍微平复一些,郭嘉摇头苦笑,叹道:“天子自离洛阳,便一直深居养病,只恐其中有诈啊!” “什么?”曹操手下一顿,眼中寒光乍现,急问道:“奉孝之意,莫非天子尚在洛阳,这一切都是文若之计?” “不错!”郭嘉缓缓点头,虚弱的目光看向窗外,慨然道:“我们还是错估了文若的忠心,其虽忠贞方正,却只忠于朝廷,忠于汉室!” 曹操闻言脸色微变,按在郭嘉的背上的手半晌未动,目光闪烁,想不到如此完美的计划,竟是百密一疏,错算了荀彧。 荀彧有王佐之才,人品、才学、能力毋庸置疑,也多次为自己出谋划策,镇守后方万无一失,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荀彧的忠臣和尽责,全都是为了大汉,而不是为曹氏。 荀彧一心辅佐曹操,是看曹操有能力匡扶汉室,才如此不遗余力。 但当曹操与朝廷剥离的时候,荀彧之心也随之疏远,而衣带诏事件,也让荀彧看到了曹操的野心。 所以他才请命进洛阳,不惜闯入龙潭虎穴之中,看似是在帮曹操,实则是在帮献帝! 半晌之后,曹操才长叹一口气,喃喃道:“文若呐文若,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 程昱忙道:“若荥阳天子为替身,献帝必在洛阳,这该如何是好?” 曹操浑身一震,立刻便从感慨和失落中回过神来,蹙眉道:“文若此计,必已联络长安钟繇、河东刘备,恐虎牢关以西,将为刘备所得。”天籁小说网 郭嘉点头道:“刘玄德驻兵河内,却迟迟观望未动,必是得到文若书信,此时马腾起兵,刘备定会随后兵进洛阳。” “可恶!”曹操狠狠地捶着床板,沉声道:“竟让刘备坐收渔翁之利,岂有此理!” 此时曹操心中又急又气,想不到他也会被人算计,而且还是中了被最信任的人之计,失去荀彧,更让他心中倍感失落。 “决不能让天子落入刘备之手!”程昱忙提醒道:“若刘备与马腾扶保天子,关中之地尽被其所得,主公又要与袁绍交锋,刘备趁虚而入,岂非又要得渔翁之利?” 背叛的滋味让曹操有些心烦意乱,头疼又隐隐发作,揉着太阳穴问道:“奉孝有何对策?” 郭嘉闭目沉思片刻,言道:“决不能让西凉军为刘备所用,可差人到关中散布谣言,离间韩遂,一旦西凉军内乱,马腾必会西去,刘备便无暇东顾。可先破袁绍,聚集人马与之一战。” 程昱言道:“袁绍闻之洛阳变故,急于返回河北,必会全力一战,这该如何是好?” “袁绍已是强弩之末,破之不难!”郭嘉露出一丝冷笑,言道:“只需扬言调拨人马,佯装兵分两路,去取酸枣、黎阳,断袁兵归路。袁绍闻之,必然惊惶,分兵拒我;我乘其兵动之时,沿途伏击之,袁军可破也!” “妙计!”曹操大喜,又对程昱吩咐道:“即刻命夏侯惇北上取荥阳,伺机迎接圣驾。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冒充天子!” 第289章 颠沛流离 洛阳沦陷的消息传来,荥阳守军立刻增援虎牢关,城内一片大乱。 蒋济、董昭二人虽然震惊,却也心中暗喜,以为荀彧故意留在洛阳接应马腾,也是曹操的安排,遂不以为意,商议接下来如何与夏侯惇联络。 当天晚上,孟岱返回荥阳,与执金吾令狐邵一起面圣,见献帝还未病愈,顾不得休养,强行劝谏明日一早起程,往河北进发。 这一夜的荥阳城人心惶惶,四面戒备,府衙内灯火彻夜通明,禁军和差役加强守卫,三更已将车驾备好,三军待命。 五更时分,令狐邵护送銮驾出城,孟岱领命在前方开路,五千精兵向东而行。 随着守军被调走,天子离去,原本重兵布防的荥阳城瞬间变得空荡荡的,连城上的守军也只有数百人,人影寥寥,都是老弱残兵。 百姓见官兵撤离,无不惊慌,有些举家逃散,有些紧闭门窗,大街上一片狼藉,对未来一片茫然。 四散出城逃命的人群之中,一位二十五六的虬髯壮汉,正骑着一匹清瘦的老马出城,随意扎束的头发散落额前,略显迷/离沧桑的眼眸深处,却隐隐有杀气闪现。 近前细看,正是孙策派到中原来的曲阿小将陈禹,此番奉命进京,面圣之后孙匡早已转回江东,陈禹却留在洛阳等待时机。 一个多月过去,须发乱长,再加上他本就不修边幅,变得一副浪子模样,若不是亲近之人,很难认出他来。 从背上取下葫芦晃了晃,听声音便知道酒水无多,陈禹浓眉微微一皱,嘀咕道:“酒完了,事情也该结束了。” 仰头将最后的一口酒喝光,葫芦也顺手扔在浑浊的护城河中,随波逐流。 “出发!”用半截木棍敲打马背,那陈禹目视东方,喃喃说道:“老马识途,你该知道梅山怎么走。”23sk. 自荥阳至管城不过八十里,按照行程一个时辰便可赶到,但銮驾行动缓慢,规矩又多,加之文武身体虚弱,行动十分迟缓,一直到中午时分,才到管城。 孟岱在前方早已等得不耐烦,对令狐邵言道:“军情紧急,兵贵神速,如今非常之时,岂能如往日天子出行那般悠然自得?” 令狐邵也急得满头大汗,却无奈道:“天子病重,百官行动缓慢,我也无可奈何!” 孟岱顿足道:“眼下是在逃命,可不是天子出巡,顾不得那许多繁文缛节,不如将銮驾与百官分开,车驾随军先行,文武随后再来,免得误了大事。” “也只好如此了。”令狐邵答应着,急忙请来蒋济、董昭商议。 蒋济言道:“形势紧急,沿途已经耽搁不少时间,我看就不必进城歇息,免得折腾,讲究一次也无妨。” “我也正有此意,那就在城外暂歇!”令狐邵一怔,赶紧答应。 这一路上就是蒋济百般纵容天子及百官,才拖延了许久,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他现在却如此痛快答应了。 董昭在一旁说道:“城南三里处便是梅山,可在山下稍作休整,让马匹吃过草料之后即刻出发。” 令狐邵大喜,立刻传令车驾向南到梅山休息,派人到城内府衙去催粮草,能提供多少就提供多少,也不必太多讲究了。 众人来至山下,百官及宫中差役早已疲惫不堪,各自找了树荫席地而坐,士兵则卸了车马,牵马到水边饮水吃草,等候分发兵粮。 孟岱看了一眼架在路旁大石上的马车,冷哼道:“这陛下架子也太大了,逃往途中,竟还躲在车中不肯露面,岂有此理!” 令狐邵无奈道:“陛下命运多舛,曾被董卓挟持,又被西凉军囚禁,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到了许昌,又被曹贼欺压,幸得大将军勤王,才能还于旧都,奈何曹操贼心不死,如今又要颠沛流离,只怕心中恐惧莫名,早已是惊弓之鸟,焉敢再露面?” “说的也是!”孟岱闻言一声长叹,不禁同情起献帝来,慨然道:“自十常侍乱政以来,这汉室早已倾塌凋零,面目全非了。” “啊——”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放马的士兵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倒下数人。 “发生何事?这……”令狐邵大惊,赶忙起身,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梅山背后忽然杀出一彪人马,战马疾驰,兵甲耀光足有数千人。 “何人/大胆,安敢惊驾……”孟岱刚站起来要大声呵斥,等看清旗号的时候,吓得双腿一软,又坐在草地上,惊呼道:“这是曹、曹兵?” 只见那旗号上写着“夏侯”两个大字,身后尘土飞扬,马蹄声震颤大地,如猛兽出笼。 “护驾,护驾……”令狐邵飞快地跑向马车,招呼禁军守卫。 此时所有的袁兵都下马卸甲,倒戈休息,见曹军骑兵杀到,根本来不及御敌,撒腿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来不及了!”孟岱猛然醒悟,抽出宝剑跟着令狐邵跑过去,大吼道:“动手,快动手,不能让曹军得手。” 此时蒋济和董昭早已守在马车旁边,见二人冲过来竟要杀献帝,厉声大骂道:“尔等好大的胆子,安敢刺驾?” “末将夏侯惇前来护驾,贼子敢尔!”此时曹军已经冲到近前,只见当前一员只剩一只独眼,左眼带着黑色的眼罩,正是夏侯惇。 孟岱还未冲到马车前,就被曹军骑兵乱箭射杀,扑倒在地,令狐邵莫名所以,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连滚带爬,早被乱军杀死。 夏侯惇来至马车前,将手一招,曹军从四面冲杀过去,袁军四散奔逃,文武官员吓得抱头躲在草丛之中,到处一片惨叫之声。 夏侯惇下了马,向蒋济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欣喜不已,上前抱拳道:“末将夏侯惇前来接驾,请陛下速弃车骑马而行。” “哈哈哈哈——”就在此时,马车中忽然传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声。 众人/大惊,只见车帘挑动,走出来一位身形消瘦,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傲然扫视众人,大笑道:“各位曹贼恶党,尔等来得好迟慢也!” “啊?你你……你是何人?”蒋济、董昭大惊失色,望着马车上的人张口结舌。 第290章 大不敬 夏侯惇抬头的时候,也呆若木鸡,他也是见过献帝的,数百里奇袭来护驾,车上的这年轻人是谁? “哈哈哈,尔等蠢货,焉能看破天机?” 面对一群惊愕的目光,魏讽十分得意,哪怕知道即将慷慨赴义,他心中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豪情和骄傲,他是替天子而亡,这是何等的荣耀? 从今之后,他的名字将会传遍天下,被陛下封赏,被历史铭记。 此一死,重于泰山,这就足够了! 藏头露尾了半月,终于到了扬眉吐气之时,是时候喊出那个响亮的名字了。 魏讽热血上涌,脸色涨红,仰天大笑道:“听好了,吾乃济阴人呃……啊——” 话音未落,忽然后心一阵剧痛,发出痛苦的惨嚎,便直挺挺从马车上倒栽下来。 “刺客,有刺客,给我搜!” 夏侯惇最先反应过来,马上横刀戒备,喝令人马四周搜查。 蒋济和董昭完全傻了眼,直到魏讽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才反应过来,走近前仔细查验。 只见后心插着一支二尺来场的铁箭,上面开了血槽,血流如注,转过身躯,见确实并非天子,这个人他们压根不认识。 董昭摇头苦笑道:“原来陛下生病,是为了遮掩身份!” 蒋济额头沁出冷汗,急问道:“那陛下现在何处?莫不是还在洛阳?” “啊?”董昭猛地反应过来,惊呼道:“荀彧,荀文若,他……他他他……”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脸色大变,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们二人都被荀彧瞒过,这回去之后如何向曹操复命? “天子现在何处?”夏侯惇命人四处监视,刺客已经不见踪影,回转来询问。 “我们都中计了!”蒋济无奈摇头,叹道:“荀文若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夏侯惇仅存的一只眼中大大的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天子恐怕尚在洛阳!”董昭叹了口气,又摇头道:“或许不在洛阳。” 夏侯惇还以为这车驾假冒,是为了迷惑袁绍,顿足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要某到何处接驾?” 蒋济神情凝重,缓缓道:“荀彧——背叛了主公!”23sk. “什么?”夏侯惇一怔,旋即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曹军阵营中,荀彧的地位甚至要高于夏侯惇,这让他怎么相信荀彧会背叛? 董昭从震惊中恢复冷静,对夏侯惇言道:“夏侯将军,銮驾早上离城,荥阳守军也被调去虎牢关,当务之急,还是先趁虚取荥阳,以断袁绍后路,至于天子之事,我二人自会亲自向主公去说明。” “荥阳?”夏侯惇微微蹙眉,问道:“现在何人守城?” 董昭言道:“荥阳已是无主之城,军马撤退,百姓外逃,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好,我马上就去!”夏侯惇大喜,留下一百人护送蒋济、董昭回官渡,带兵直奔官渡而去。 梅山深处的一棵古松之上,陈禹正站在浓密的树杈之中,远远看着夏侯惇往北而去,曹军将銮驾车辆随意堆在一起,点起一把火。 黑烟直冲云霄,仿佛散不尽的怨气,陈禹摇头叹道:“这些人平日里口口声声忠于朝廷,侍奉天子,如今就这么一把火随便烧了,如此草率对待一国之君,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嚼完了最后一块牛肉干,山下的车仗也已烧尽,曹兵早已退去,陈禹拍拍手,如灵猿一般从树上下来,快步来到山下。 从草丛中找出袁军的尸体,将其铠甲脱下来换在身上,又在山谷中找到无主的战马,装扮成袁军模样。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陈禹翻身上马,咧嘴笑道:“袁本初,去年官渡之战我助你化险为夷,救你一命,至今还未谢恩,趁你还活着,该讨点好处了。” 此时官渡战场激战正酣,袁军发疯般向曹军大营发起进攻,虽说曹军精锐,又有大将指挥,但接连不断的冲击,也让曹军损伤惨重。 曹操亲自站在土山之上指挥三军,同时分派伪军打出旗号,向酸枣、黎阳三处进发,扬言要断袁绍归路。 袁绍闻报大惊,赶忙派蒋义渠、马延各领兵一万,一人去取敖仓,一人拦截酸枣曹兵,以保证东归之路畅通,同时再次发动猛烈进攻,想趁曹操分兵将其攻破。 两军厮杀至黄昏时分刚刚罢兵,忽然蒋义渠狼狈逃回,盔甲尽破,须发散乱,禀告前军中伏,随后马延部也有败军来报,马延被徐晃斩杀,全军覆没。 袁绍惊怒交加,急派人向袁尚及濮阳守将报信,命其立刻发兵到酸枣前来救援,连夜起行,不得有误。 传令兵刚走不久,便见荥阳方向败军逃回,禀告天子车驾在管城被曹军拦截,夏侯惇带兵冲杀,人马大乱,天子死于乱军之中。 “天子……驾崩?”袁绍惊得目瞪口呆,连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又问到:“你可看清了?” 那人答道:“属下看得清楚,陛下刚走出车驾,就被一直暗箭射杀,栽倒在车下。” “嘿嘿,哈哈哈——”袁绍脸色数变,低头冷笑一阵,忽然又仰天大笑起来,状若疯癫,大吼道:“真乃天助我也,天意,天意啊!” 逢纪刚刚抚慰三军将士归来,听到大笑之声,吃了一惊,赶紧进帐,却见袁绍神情激动,看似在笑,却神情凄厉。 急忙上前问道:“殿下何故大笑?” “我笑曹阿瞒无谋少智,刘玄德假仁假义!”袁绍脸色一沉,张开手臂桀桀怪笑道:“这下毁了,全都毁了,谁也别想得到,你我各凭本事吧,嚯哈哈——” 逢纪一怔,旋即大惊道:“莫非是天子已经……” “不错,夏侯惇前去接驾,却扑了个空!”袁绍狠狠地攥紧拳头,低吼道:“玉玺就在孤手,天命所归,我看天下还有何人胆敢阻拦!” “报——”逢纪还没来得及问孟岱他们的下落,帐外传令兵急匆匆闯进来。 袁绍豁然转身,厉声道:“何事?” 传令兵急忙跪地禀报:“曹军,曹军杀进来了!” “什么?”袁绍大惊,赶忙寻找铠甲,大喝道:“迎战,速速迎战!” 昏暗的暮色之下,只听大营外四面八方都是喊杀之声,不知有多少曹军杀到。 第291章 狼狈逃命 袁军冲杀一整日,本就疲惫不堪,再加上连番遇挫,军心涣散,听闻曹军杀到,个个心惊胆战,只顾四散奔走,约束不住,营中一片大乱。 袁绍在中军还未穿戴完整,审配便冲/进来急叫道:“曹兵已经杀到,大王快走。” “玉玺,别忘了玉玺!”袁绍惊慌失措,胡乱绑上铠甲,招呼亲兵抱起桌上的包裹向外走去。 夜幕之中,喊杀声四起,只见到处火光冲天,骑兵往来冲突,袁军人马溃败,抱头鼠窜。 正看之时,火光下三将直往中军杀来。正是张辽、乐进、曹洪,袁绍仓皇上马,向北面大河方向逃奔。 半夜时分来至原武,身后追兵终于甩开,但仅有千余骑随从,个个形容狼狈,衣甲不全。 十万大军转眼之间灰飞烟灭,回头望去,武将仅剩蒋义渠一人,逢纪和审配神情萧索,残兵败将狼狈而行。 夜凉如水,袁绍此刻的心也如死灰一般,东方一弯残月升起,暗淡的光芒无法照亮天空,随时可能陷入黑暗之中。 一阵冷风吹来,袁绍在马上打了个寒噤,慌忙回头问道:“我的包裹何在?” 人马一阵骚动,便见一名亲兵挤到前方,抱拳道:“主公,在我身上。” 见是心腹之人,袁绍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千万要保管好,不得离开本王左右。” 正在此时,忽然前方林中火把亮起,乱箭射出,前方开路的士兵惨叫倒地。 只见一将领兵杀出,横刀大喝道:“反贼袁绍,徐晃等候多时矣,速速下马受死!” 袁军大惊,无不相顾失色,徐晃可是能与颜良、文丑交战的大将,这时候人困马乏,又无大将跟随,如何对敌? 袁绍见军卒慌乱,不由大怒,拔剑厉喝道:“曹阿瞒欺人太甚,看孤斩杀此贼!” “何必大王亲自动手?”蒋义渠急忙拦住袁绍,对审配等人言道:“我来对付徐晃,请诸位保护大王速走。” “诸位,保护燕王,不怕死的随我来!” 说罢便持枪上阵,身后两百多士兵被蒋义渠豪情感染,纷纷呐喊上阵。 “主公快走!”逢纪来至袁绍身旁,催促他从左边撤退。 审配也指挥其余士兵保护在袁绍周围,众人向前/突围冲杀。 徐晃见援军一鼓作气杀来,大笑一声,纵马直取蒋义渠,二马交错,一斧便将蒋义渠的长枪打得差点脱手而出。 二人圈马再战,不到五合,便杀得蒋义渠手忙脚乱,虎口震裂,招架不住,匆忙之间被徐晃一斧劈于马下。 此时袁绍才带兵冲到一般,徐晃怒吼一声从旁边杀到,开山斧左右横扫,残肢断臂乱飞。 袁军根本抵挡不住,徐晃即将杀到袁绍近前,忽然马失前蹄,噗通一声连人带马翻滚在地,惊得袁军四散后退。 “嘿,好样的!”袁绍正感绝望之时,斜刺里飞出一支箭,将徐晃坐骑射倒,不禁眼前一亮,回头看到一名盔歪甲斜的士兵还在拉弓,大喜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王快走!”那人尚未答话,审配便过来催促袁绍快撤。 徐晃跌倒,曹军纷纷上来保护救援,袁军趁乱逃走,曹军已经追赶不及。 “呸,哪个混蛋暗箭伤人?”徐晃灰头土脸爬起来,满嘴黄沙,气得咬牙切齿,眼看就要擒杀袁绍,却又被他逃/脱。 副将史涣言道:“黑暗之中实难防备,前方便是濮阳境内,不可再追。” 徐晃无奈叹气,走回来见检查坐骑,那支箭正伤到前胸/口两腿肩胛处,血流如注,挣扎不起,更是怒不可遏。23sk. “再见此人,某必杀之!”徐晃怒吼着,举起大斧,忍痛将坐骑直接砍杀,以免它再受痛苦。 史涣命人前来一匹无主的战马,劝慰徐晃几句,众人向官渡撤退。 袁绍刚刚死里逃生,想到那士兵一箭奇准无比,心想此时军中缺将,此人败退之时不离左右,又武艺高强,回去之后定要重赏,提拔为大将培养。 正走之时,忽然前方山后一大片火光出现,如同长龙一般迤逦而来,袁军一片哗然,相互簇拥在一起,如同受惊下的羊群一般。 审配急忙派人上前打探,片刻之后回报正是濮阳兵马,守将蒋奇与崔琰带兵驰援。 袁绍大喜,赶忙引军上前,蒋奇、崔琰见大军狼狈至此,惊诧莫名,分派士兵周围警戒,将袁绍等人接至就近的山坡上休息。 见礼之后,袁绍坐在一块青石之上,见随从只剩八百余骑,不由仰天长叹,旋即又咬牙切齿,愤愤不已。 骑都尉崔琰上前问道:“吾等奉命连夜赶奔酸枣,主公何以退兵?” 审配将白天之事简单说了一遍,从洛阳荀彧背叛、马腾起兵,到献帝被杀,曹军夜袭,每一件事听起来都匪夷所思。 崔琰愕然半晌,不可置信:“天子……真的驾崩了?” “汉室亡矣!”逢纪猛灌了好几口水,此时才来得及说话。 “天子驾崩,汉祚已断,这天下……”崔琰茫然四顾,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出身于清河崔氏,师从于大儒郑玄,一心想要报国兴复汉室,如今献帝死于乱军之中,忽然觉得人生失去了方向。 “季珪勿忧!”袁绍对崔琰颇为器重,冷然笑道:“国之大器在孤之手,天命自当归于河北。” 崔琰回过神来,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话,他本是想问问袁绍派兵护驾,怎能让天子死于乱军之中? 但听袁绍说玉玺尚在手中,不由心中一动,若这是袁绍早有预谋,要夺玉玺刺杀天子,自己这一句话,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袁绍却从未如此想过,因为玉玺本是曹操私下里献于他,与献帝毫无关系,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却不知阴差阳错,在别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稍作休息之后,袁绍也渐渐冷静下来,又想起刚才那名士兵,将他唤来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那人躬身答道:“小人余成,汝南人氏,以打猎为生!因曹操增加课税,不得已逃至洛阳,听闻大将军征兵,便入伍混口饭吃。” “哈哈哈,原来竟是同乡!”袁绍闻言大笑,听到汝南便倍感亲切,抚须问道:“孤看你武艺不错,方才又救驾有功,要何奖赏,尽管说来。” 第292章 目不识珠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余成显得有些局促,抱拳道:“小人不想要什么奖赏,能追随在大王左右便知足了。” “哈哈哈,真乃赤子之心也!”袁绍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段时间经历无数勾心斗角,部众叛离,心情忧郁至极,此时忽然遇到一个不求赏赐的士兵,不觉心情舒畅。 审配方才就在袁绍身后,眼看徐晃杀到,救援不及,若不是这名小兵相救,实在不敢想象后果,在一旁言道:“此人立下大功,但从未带兵,不如暂升为禁军,待回到河北之后再加以拔擢不迟。” “正合我意!”袁绍抚须点头道:“你暂且与禁军同行,到了冀州,孤另有重赏。” 余成忙谢道:“多谢大王!” 向后退开几步,趁着袁绍等人说话之时,来到那名背着包裹的亲兵旁,低声问道:“兄弟,包袱里可有主公的衣裳?” 那亲兵见余成受宠,即将升职,连连点头道:“有有,我这就拿给你。” 二人到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打开包裹,取了一件锦袍递给余成,叹道:“还是你心眼活泛,以后可别忘了兄弟我。”???.23sk. “放心吧!”余成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一只裹在明黄锦缎中的方盒,拍拍那人的肩膀,将长袍拿了过去。 来到袁绍面前,双手呈上:“大王,夜色微凉,请多穿件衣服,保重身体要紧。” 袁绍正与崔琰商议退兵之事,见余成去而复返,竟是给他那衣服,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来,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审配等人也都目光闪烁,大家光顾着逃命,此时又急着商议退身之策,竟忘了关心主公,真是惭愧。 逢纪赶忙将长袍接过,披在袁绍身上,看着转身离去的余成背影,心中暗赞道:“这小伙子,有前途啊!” 休息半个时辰之后,袁绍传令人马起程,命蒋奇在这里招呼离散之兵,同时防备曹军追赶,天亮之后往濮阳会合。 兵马行至匡亭,前方忽然逃来无数败兵,却是濮阳守军,崔琰赶忙命人拦住问话,方知曹休趁濮阳出兵,趁虚夺了城池。 袁绍闻言大怒,就要整兵往濮阳进发,逢纪和审配急忙劝阻。 审配言道:“濮阳已失,我军轻装简从,无法攻城,曹操闻报,必从官渡发兵来攻,彼时腹背受敌,进退两难,还是先回河北为上策。” 逢纪也道:“曹操蓄谋此事已久,中原之地尽被曹军占去,河内刘备也不可不防,主公当速回河北主持大事,先正位以安定人心,再整顿兵马踏足中原未迟。” 听到正位两个字,袁绍猛地冷静下来,点头道:“渡河北上。” 此时袁尚已经领冀州兵来至白马,崔琰派兵前去报信,让袁尚接应大军。 中午时分,众人来至大河渡口,袁尚已经派船等候,众人正护送袁绍上船,忽见蒋奇领兵狼狈逃回,后面跟着大队曹军,正紧追不舍。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袁绍憋闷一路,见曹军如此相逼,怒从心头起,拔出宝剑就要与曹军厮杀 审配大喝道:“主公先退,我在这里断后。” 逢纪急忙命人搀扶袁绍上船,众人仓皇登舟,有人早被曹军杀得胆寒,惊乱之下站立不稳,竟落入水中,挣扎大叫。 逢纪登船之后,急令船夫驾船,却见袁绍起身大叫道:“余成,速登船,快来!” 却见余成从船头跳至岸边,抱拳道:“大王先退,待杀退曹兵,余成便来。” 袁绍还舍不得余成,但曹军已经追近,逢纪喝令开船,第一批船队驶入河水之中,向北岸划去。 曹军追至近前,审配和崔琰已经指挥士兵布置阵型,他们都是濮阳来的精兵,又有蒋奇加入,一声令下,乱箭齐发。 两军在岸边一番冲杀,袁军已经没有退路,背水一战,人人拼死坚守,曹军数次进攻无果,见袁绍已经逃走,只好无奈退兵。 审配擦了一把冷汗,叹道:“总算将主公/安全送至河北,曹孟德阳奉阴违,此仇焉能不报?” 崔琰神情凝重,问蒋奇道:“蒋将军断后,因何兵败?” 蒋奇兀自心有余悸,言道:“昨夜在酸枣收拢残兵,谁知曹操竟将部分人马混入败军之中,忽然从军中杀起,搞得手忙脚乱,真是防不胜防。” “如今濮阳也丢了!”崔琰仰天一叹,慨然道:“人言曹孟德诡诈多谋,此番交锋,果然名不虚传。” “濮阳如何失守?”蒋奇大惊。 他是濮阳守将,却还不知道濮阳失守的消息,正疑惑袁绍为何突然要渡河北上,原来是城池失守! “先上船再说吧!”审配指挥人马继续渡河,留下一千精兵断后,以防曹军再来袭击。 方才一通乱战,又死伤无数人,军情紧急,只来得及将那些受伤的士兵抬上船带回去救治,至于满地尸体,却是来不及清理了。 等所有士兵都渡过大河,审配才松了一口气,与蒋奇等人到大营来见袁绍,父子二人正在大帐中长吁短叹。 “余成何在?”袁绍见众人撤退回来,第一个开口便问余成。 “余成?”审配一怔,忽然想起来昨夜那名护卫,疑惑道:“他不是保护主公左右,先行撤退了吗?” “唉呀!”袁绍急得一拍大腿:“他将我扶上船后,又去断后厮杀,审将军未曾见到?” “这……没有!”审配摇摇头,当时军情紧急,全军戒备厮杀,谁会注意一名小兵的存在。 袁绍站起来急忙吩咐道:“速速派人去查,余成可在在军中?” 众人在帐中喝水休息,片刻之后士兵来报,方才回来的士兵之中,并不见余成。 审配无奈道:“大概是死于乱军之中了。” “唉——”袁绍一声长叹,颓然坐在椅子上,满脸失望,捶着桌子低吼道:“可惜一名赤忱忠勇之人,孤真是目不识珠,竟让如此俊杰埋没于杂役之中。” 逢纪在一旁劝道:“正所谓时势造英雄,那余成若非此番乱战,也未必能显出其本事来,主公勿复为念。” 袁绍意兴阑珊,摆手道:“设法去查余成身世,将其亲属接来冀州,孤一定要重谢于他。” 第293章 当断则断 浓烟弥漫在官渡上空,一夜之间尸骨如山,血流成河,袁军大营灰飞烟灭。 曹操得知洛阳兵变,献帝遇刺的消息,便知道袁绍必会撤退,不等其准备便全军反攻,杀得袁军措手不及。 官渡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斩杀六七万余,俘虏两万人,其余在夜色中逃散,所获军器辎重无数。 天明时分,曹操按剑伫立在一处最高的土台之上,扫视整个战场,微眯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忧虑。 隐忍一年之后二次交锋,终于将袁绍击败,但他此刻却没有一飞冲天的慷慨之情,反而怅然若失。 曹纯、文稷等亲卫守护土山,见大胜之后曹操神情落寞,各自心中疑惑,与以往大不相同。 曹纯上前问道:“袁绍败退河北,主公何以闷闷不乐?” 曹操收回望向西面的目光,慨然叹道:“吾虽胜袁绍,却失了文若,如捕豕而断一臂,得不偿失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文稷却不以为然,笑道:“荀文若虽有王佐之才,但我军中人才济济,文武齐备,不独缺此一人,天下英才何其之多,以主公之雄才大略,自有人才来投。” 曹操却摇头道:“文若去洛阳时,便早有去意,为保天子留在洛阳,只恐要被刘备坐收渔翁之利,刘氏宗亲合为一体,保守关中,恐局势难料。” 两次官渡之战,曹操都自信能与袁绍一战,但现在让刘备接走献帝,这对他来说却是大为不利。 荀彧一心要中兴汉室,与刘备可谓是志同道合,有他为刘备谋划,必将如虎添翼,再加上马腾的加入,整个关中都将为刘备所得。 此消彼长,这才是曹操最为担心的! 而且曹操心中明白,自从将献帝迎接到许昌之后,许多人都慕名来投,笼络了不少人才,但随着这杆旗帜移走,人心也会随之变化。 镇守长安的钟繇就是其中一例,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刘备笼络走,所以曹操也在尽快调整防线,撤换将领,重新选任亲信镇守各处要地。 文稷冷笑道:“刘备织席贩履之辈,流落四处,招摇撞骗,如今却成为当今皇叔,愚以为……决不可让其得逞。” 曹操闻言双目微眯,忽然想起郭嘉先前之言,转身快步上马,直奔中军大帐,文稷、曹纯急忙跟上。 营帐之中,程昱正与郭嘉对坐,曹操一脸担心:“奉孝不在帐中歇息,小心再受风寒。” “烈日炎炎,正好出来透气!”郭嘉微微摇头,灰白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叹道:“文若此去,将我等计划搅乱,吾正与仲德商议补救之策。” 曹操将头盔取下递给文稷,坐在一旁问道:“可有对策?” 郭嘉摇头道:“文若此举,早有预谋,此时哪怕兵发洛阳,也为时晚矣!吾料陛下或许已迁往长安,绝不会再回中原!” “长安?”曹操一怔,顿时一阵泄气。 衣带诏和袁绍封王事件,足以让献帝对他二人失望,甚至心生畏惧,如果没有军队去接应,哪里还愿意再东归? 程昱在一旁抚须言道:“为今之计,只好用非常之策!” “仲德之意,莫非是?” 曹操猛地抬起头来,三人目光相撞,不言而喻,这个不得已的计划,他们早就商议过了。 一旦天子东归无望,即便自己得不到,也绝不能让别人得到,尤其是刘备。 但真走到这一步,曹操却心中有些慌乱,一向杀伐果断的他犹豫起来。 毕竟他此时还想继续扶保王室,心存大汉,果真要动手的时候,真不敢轻易作出决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咳咳咳……”郭嘉一阵剧烈的咳嗽,文稷急忙上前为他捶背递水。 缓了一阵之后又道:“夏侯将军在梅山接驾,天子在乱军中遇刺,董昭亲眼见孟岱持剑奔来,也有意刺驾,可见除了袁绍之外,另有人也有此意,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主公不可再迟疑!” “还有人要杀天子?”曹操狭长的眼睛忽然瞪大,猛地醒悟过来。 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脑子一片混乱,此时被郭嘉提醒,才意识到那个射死假冒天子的凶手,却是另有人指使。 “是何人暗中动手,已无关紧要!”程昱目光闪烁,缓缓言道:“然天子驾崩,则可人人称王:逐鹿中原,成王败寇!” 郭嘉还待要劝,却又咳嗽不止,手中巾绢上吐出一滩血迹,曹操大惊,大喝道:“速到谯郡去请华佗。” “吾已失文若,奉孝万不可弃我而去!”曹操安慰着郭嘉,赶紧命人抬回去休息。 正在此时,夏侯惇派人来报信,取荥阳之后,虎牢关守将周昂听闻袁绍大败,献关投降,请曹操派兵守虎牢关。 “此乃天意也!”程昱忙道:“主公速派人过虎牢关去追天子,刘备若进洛阳,必来取关,迟则晚矣!” 曹操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在帐中踱步,问道:“何人前去为妥?” 程昱也皱眉不语,之前没有这个计划,事发仓促,一时间哪里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刺驾之人,不但要武艺高强,还要沉着冷静,更主要的是忠心可靠,不然暴露出来,那曹操可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属下愿往!”沉默之中,一旁的文稷站出来,抱拳道:“主公若能信任,在下愿为主公分忧。” “文护卫?”曹操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文稷有一丝不忍,缓缓道:“此去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 自从许褚战死之后,文稷便是虎卫营统领,掌管中军守卫左右,忠心可靠,二人又是同乡好友,情同手足,心中不舍。 文稷抱拳道:“若非主公提携,属下早已死于灾荒之中,为明公效命,文某死而无憾。” “唉——”曹操无奈一叹,此时也是别无选择,上前两步躬身抱拳道:“孟德拜托了!” 文稷急忙还礼,言道:“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曹操收起思绪,目光再次变得沉静起来,沉声道:“文若负我,其心可诛,此去若是遇见,一并杀之!” “遵命!”文稷施礼,转身大步向帐外走去。 “且慢!”曹操忽然叫住了文稷,走到他面前,轻拍其肩头,缓缓道:“此去若有不测……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第294章 前车之鉴 官渡之战一夜之间分出胜负,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但更让人震惊的,还是天子在梅山遇刺,銮驾尽毁,自此汉祚彻底断绝,汉室倾颓,江山摧崩。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百姓们虽然平日里痛恨朝廷,畏惧官兵,咒骂天子,但听闻噩耗,却无不大哭。 这一刻仿佛天塌地陷,所有人内心深处,都觉得失去了庇护,一夜之间变为亡国之民,无所归处。 愚民彷徨无措,有识之士更是声讨袁绍,进位燕王已露不臣之心,恰在此时天子遇难,都怀疑是袁绍所为。 再加上曹操派人散布谣言,孟岱拔剑冲向车驾的一幕更被传得沸沸扬扬,让袁绍的声望一落千丈。 洛阳,虽然皇宫经历了一年修葺,但外城上新砖旧瓦,城墙残破,荒草丛生。 短暂的热闹如昙花一现,仿佛这大汉王朝的回光返照。 西凉军进入洛阳之后,荀彧与马腾等联合起兵,杀死守将袁洪,讨伐逆臣袁绍,反戈一击,让洛阳城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这一日,马腾刚派人到西凉去调兵,天子遇难的消息传来,惊得无以复加,赶忙来找荀彧商议。 却发现荀彧神色镇定,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愕然道:“天子遇刺,汉室崩裂,先生怎得不为所动?” 荀彧看着马腾,双眸明静如水,淡笑道:“将军勿忧,吾早已将陛下秘密送出洛阳,随銮驾东归的,乃是替身而已。” “当真?”马腾不可置信,踏前一步追问道:“先生不可骗我。” “事关大汉江山,我怎敢信口开河?”荀彧慨然一叹,缓缓道:“此计瞒过袁绍,骗过曹操,终于让天子脱困,总算保住汉室一线生机。” 马腾惊诧莫名,想不到荀彧竟有如此周密的计划,抱拳道:“先生功在社稷,马某敬服。”???.23sk. 荀彧收回思绪,言道:“昔日光武中兴汉室,除王莽讨不臣,令祖伏波将军弃暗投明,功不可没,如今江山沉浮,正该将军出力,效乃族成就不世功勋之时,将军幸勿推却!” 马腾朗声道:“我马氏一族,愿世代为朝廷效命,某万死不辞。” 荀彧点头道:“曹操养精蓄锐,蛰伏一年之久,只为再次挟持天子,如今官渡已分胜负,曹操必发兵来取洛阳,只凭将军一人,恐难护驾。” 马腾不悦道:“我西凉有十万精锐,又有虎牢、大河天险,关中粮草丰足,曹贼若敢前来,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荀彧却道:“曹操兵精将勇,善于用兵,袁绍拥有河北百万之众,尚不能胜,将军若要成就先祖之功,不可逞一人之勇!更何况大厦将倾,将军一人独木难支,还需天下义士合力而为。” 马腾蹙眉道:“还有何人愿忠心为汉室效命?” 荀彧缓缓道:“河东刘玄德。” “刘备?”马腾一怔,旋即点头道:“不错,刘玄德有仁德之名,又是当今皇叔,为讨曹贼,曾与我一同响应衣带诏,却功亏一篑,令人惋惜。” 荀彧点头叹道:“方今天下诸侯,各存异心,真正有心于汉室者,唯将军与皇叔耳!” 马腾言道:“既如此,何不立刻请刘皇叔到洛阳,共谋大事?” 荀彧点头道:“吾正有此意,刘皇叔正带兵进驻河内,即刻命人渡河送信,不日即到!” 直到此时,荀彧心中才舒了一口气,他方才一番话,也是对马腾的试探,如果马腾拒绝刘备进京,就说明他也有挟持天子之意,要另做打算。 如今看来,马腾依然忠于朝廷,并无称霸之心,只想重现先祖伏波将军马援的荣光。 乱世之中,人心叵测,马腾能保持这一颗忠臣之心弥足珍贵。 不过荀彧心中还有一丝隐忧,担心马腾独掌大权之后,又如曹操一般野心膨胀,张扬跋扈。 前车之鉴,他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要尽快接来刘备,好压制马腾,以免德不配位,再酿大祸。 马腾又问道:“不知圣驾现在何处,是否安全?” 荀彧言道:“吾已命人护送天子往弘农藏匿,可请刘皇叔自河东渡河,在弘农接驾,护送天子前往长安,可保万无一失。” 马腾言道:“犬子马超,武艺高强,勇冠三军,何不派其护驾?” “不可!”荀彧却摇头道:“将军镇守洛阳,责任重大,吾料曹操即将整兵前来,此处还需仰仗将军虎威。” 马腾抱拳道:“先生放心,只要我马腾在洛阳一日,曹贼便休想踏入关中一步。” 荀彧言道:“袁绍败走河北,虎牢关守军必定大乱,将军先派兵取虎牢关,如此可绝曹操追击之意,救驾之事,我自有安排。” 马腾大笑道:“吾儿孟起,取虎牢关易如反掌。” 荀彧抱拳道:“洛阳重任,连同两千守军,就拜托将军了,等陛下平安归于长安,自有封赏。” “先生放心,我这就去派兵!”马腾抱拳大步而去。 荀彧也快步走出大殿,将荀谌叫来,吩咐他立刻向刘备送信,请他到弘农接驾,同时命钟繇在潼关带兵迎候。 马腾毕竟出身西凉军,又有董卓的前车之鉴,荀彧也不得不防,让他留守洛阳,一旦发现形势不对,便在长安切断他与西凉军的联系,将其消灭。 荀彧的认可和赞誉,让马腾热血澎/湃,作为云台二十八将的后代,名将之后,历代碌碌无为,终于等到扬眉吐气之时。 来至军营,将荀彧的计划告知西凉众将,众人一听献帝藏在弘农,转忧为喜,纷纷表示要死守洛阳,击退曹兵。 马腾遂命长子马超领兵两千,去取虎牢关,将荥阳逃来的百姓妥善安置,准备为留守洛阳所用。 西凉骑兵速度极快,一个时辰便奔至关下,只见关头旌旗倒戈,守军散乱,见洛阳兵到,鼓声乱响,仓皇迎敌。 马超催马来至关下,横枪立马大喝道:“反贼袁绍,欺天篡逆,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守将周昂已经投降曹操,正等待曹军来交割,忽听得关内有西凉兵杀到,大笑道:“某正愁无进身之功,西凉军却来送人头,真乃天助我也!” 第295章 西凉锦马超 周昂正准备整兵出城,都尉劝道:“夏侯将军已派兵前来接应,最多半个时辰便到,不如等曹军来,一起守关。” 周昂摆手大笑道:“等曹军到来,西凉军必会退走!我先杀退这些西凉军,拿几颗人头报功,岂不妙哉?” 遂令擂鼓出兵,两千袁军出虎牢关西门,来不及换旗号,干脆将袁字旗号撕去,打出一张空旗。 只见西凉骑兵杀气腾腾,装备精良,看阵前一位白袍小将,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虎体狼腰,横枪立马,显得威风凛凛。 周昂心中暗惊,喝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朗声道:“某乃西凉马超是也,尔等既非曹军,何不早降?” “哈哈哈,原来是马腾之子!”周昂冷笑道:“马腾欺君背主,反复无常,如此无义之人,早该断子绝孙,某今日正好成全了他。” “叛徒何以如此神气?”马超闻言大怒,出马出阵,风驰电掣一般直取周昂。 周昂虽听过马超的名号,但认为他只是在西凉称雄,岂能与中原大将相比? 更何况他是马腾之子,大家必定心有顾及,平时也都让着他,便敢号称英勇无敌。 这就和邺城那只会耍半套剑法的袁尚一般,不过是银样蜡枪头罢了。 此时见马腾杀来,不由心中暗喜,杀了此子,必是大功一件,将人头送给曹操作为见面之礼,少不得一件大功劳。 思索之间,二人已经催马交战,只三合,周昂便脸色大变,萌生退意。 面对马超凌厉的枪招,周昂方知锦马超名不虚传,但此时想要全身而退,已经力不从心了。 急切之间,看对方一枪刺来,已经遮拦不住,急忙大叫道:“且慢,我愿……啊——” 降字尚未出口,虎头枪便刺/入胸/口,噗的一声轻响,熟铜护心镜如同纸糊的一般,轻易便被震碎,将他连人捅飞出去。 周昂尸体飞离马背,马超却丝毫不做停留,挺强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杀!” 西凉军一声呐喊,直往虎牢关内冲杀而来。 虎牢关守军已经降曹,早已毫无斗志,防备也十分松懈,再看周昂转眼被杀,谁还敢阻拦马超,纷纷掉头逃跑。 马超一马当先,直冲入关内,顷刻间便见无数人影如同草把一般被挑得倒飞出来。 袁军四散奔逃,关下的打开东门而走,关上的无路可去,有些急切间跳下关头,活生生摔死,其余纷纷跪地请降。 马超一口气夺了虎牢关,分兵收押俘虏,其余人都到关上驻守,将旗号换成马家旗帜。 站立虎牢关头,按剑遥望东方,汜水在关前蜿蜒流过,远处便是一片开阔之地,大河、高山尽收眼底,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中原……” 马超紧紧握住剑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词穷,脑海中想象着当年吕布在这里独挡十八路诸侯的场景,那是何等场面? 正神思怔忪的时候,忽然关外尘土飞扬,一支人马飞速而至,正是曹军赶到了虎牢关,足有五千人。 马超也不喊话,径直转身/下了关头,命人打开城门,只带五百精骑出关。 曹军“夏侯”旗号之下一员大将,横刀冷眼扫视马超,见他只带五百人出来,大笑道:“好个西凉马超,胆子倒不小。” 马超提枪冷声道:“来者可是夏侯惇?” “想与吾叔交手,你也配?”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旗号,朗声道:“某乃夏侯杰是也!” 夏侯杰奉其叔夏侯惇之命前来接管虎牢关,没想到刚到汜水便遇到逃兵,听说是被西凉军捷足先登,不由大怒,领兵追杀而来,见马超比他年纪还小,更不以为意。 马超忽然仰天大笑道:“说得也是,听闻令叔夏侯惇武功盖世,竟敢自食一目,着实令人敬佩,我看你双目明亮,定然不是那独/眼龙了。” “欺人太甚,看刀!”夏侯杰被激怒,举刀便杀向马超。 “来得好!”马超丝毫不惧,催马上前。 二马交错,只听当的一声,夏侯杰手中大刀便飞上半空,呜呜旋转。 “唉呀!”这一下震得夏侯杰双臂麻木,吓得一声惊叫,爬在马背上催马便逃。 “哪里走!”马超乘势追杀,身后的骑兵一涌而上,冲杀过去。 曹军阵中甚至还未做好准备,便见夏侯杰往西北角狼狈逃走,军士无主,顿时一片慌乱。m.23sk. 马超领兵直冲曹军阵中,如同虎入羊群,左右冲突,无人能挡,曹军无人指挥,全军溃败,四散奔逃。 夏侯杰逃至汜水边上,正往石桥方向而走,马超已从乱军中杀出,催马追杀过来。 夏侯杰吓得心惊肉跳,猛催战马冲上桥头,却不料走得仓促,马蹄陷入石缝之中,瞬间将前腿折断。 噗通一声,夏侯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在桥上滚了好几圈,摔得头昏脑涨,差点跌下桥面。 等他坐起来分辨方向的时候,马超已经冲到桥头,正被挣扎的战马挡住,从腰中取下一段锁链,在手中兜了两圈,直往自己头上打来。 夏侯杰惊呼一声,爬起来就要逃走,却被那锁链打中盔甲,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自己向后退去。 夏侯杰四肢趴在地上,死命挣扎,手指扣住石板,却奈何没有马超力大,硬生生被拖得向后退去,桥面上留下两道带着血迹的爪痕。 马超双臂扯动,像牵马一样拉扯着铁链,忽然听得夏侯杰一声尖锐的怪叫,手下一轻,整个人被他拽得飞了起来。 砰的一声,夏侯杰正好撞在挣扎的马前,却是动也不动,桥面上留下一摊绿色的汁/液,竟是从嘴里吐出的胆汁。 “就这?”马超愕然,想不到这人竟会被吓死,摇头苦笑不已。 将手轻轻一抖,那铁链便离开夏侯杰,哗啦啦缩回来,只见前端竟是五个鹰爪般铁钩,正是马家的独门武器飞挝,据说传自先祖马援,根据套马索灵感而来。 噗通—— 就在此时,那倒地的马匹挣扎中飞起一蹄子,将夏侯杰的尸体踢入汜水之中,随波漂流而去。 剩下的曹军惊慌失措,被马超堵住桥头,不敢过桥,又逃不过骑兵追杀,无奈跳入汜水之中,死伤无数。 第296章 改变计划 败军逃回荥阳,夏侯惇闻报大怒,就要出兵为侄子报仇。 参军满宠劝道:“虎牢关天险之地,昔日十八路诸侯尚不能破,将军可先向主公报信,请发援军,明日出兵未迟。” 夏侯惇兀自怒气不休,但此时天色已晚,只好先向曹操报信,请从官渡拨发人马。3sk. 华灯初上,清理一遍的官渡战场依然狼藉遍地,天气炎热,死亡将士不分敌我全部焚烧,以防引发瘟疫,黑烟两日未散。 部分曹军已经先行撤退,曹操却闷坐帐下,陪着躺在床榻上的郭嘉,神情凝重。 郭嘉病情日渐严重,有时候半日昏迷不醒,偶尔醒来,也是咳嗽吐血不止,曹操不敢轻易起程。 去请华佗的士兵来报,华佗在一个月前离开谯郡,行踪不定,其他医者更是束手无策。 官渡一场大胜,却痛失荀彧,郭嘉重病,曹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正望着那摇曳的豆大灯光出神之时,帐帘掀开,一阵冷风吹来,竟将那灯光吹灭。 曹操心中一颤,眼中杀机闪烁,沉声道:“谁?” “主公,程先生有军情商议。”黑暗之中,曹纯的声音传来。 曹操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抹黑走向帐外,对守军吩咐道:“小心看护,奉孝若是醒来,及时报知于我。” 守军答应一声,曹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来到中军大帐,见程昱正神情凝重地捋着长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主公!”程昱看到曹操,急忙迎上来,抱拳道:“濮阳来报,公达不辞而别。” “唉,这都在预料之中呐!”曹操闭目一声长叹,苦笑道:“昔日他叔侄二人一同来投,今文若负我而去,公达岂会久留?临行之际助我拿下濮阳,已然知足了。” 程昱言道:“公达深知机谋,智计百出,若为他人所得,必为劲敌,主公是否要……” 曹操双目微眯,旋即微微摇头,看向程昱笑道:“昔日仲德来投,全仗他叔侄二人举荐,今何绝情至此?” 程昱神色古井不波,慨然道:“吾与荀氏结交,乃是私情,为主公尽忠,是为大义。既已效命于主公,自当全力为主公分忧化敌,何顾私情?正是知此二人本事犹在吾之上,才不得不如此。” 曹操一怔,旋即大笑起来,拉着程昱的手坐下,慨然道:“先生不必自谦,汝之才堪比良平矣!我先前还为追杀文若心中有愧,今闻先生一言,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程昱抚须道:“绝不可再让公达投入刘备麾下。” 曹操摆手笑道:“公达去我,不过是担心因文若而遭猜忌,文若负我,乃是为天子,公达却无此意,虽不辞而别,却也不会再与我为敌!吾料其定会退隐山林,不复出仕,任他去吧!” 正在此时,探马报来荥阳消息,马腾先一步派兵奇袭虎牢关,杀了周昂、夏侯杰,夏侯惇请求支援。 那夏侯杰与曹操关系亲近,曾做过一段时间护卫,这次派到军前正是为历练,没想到初次带兵就阵亡,大怒道:“西凉小儿,安敢如此?明日誓杀马超报仇。” “主公不可!”程昱忙劝道:“虎牢关天险之地,昔日吕布一人可挡十八路诸侯,吾闻马超之勇,堪比吕布,今袁绍北归,刘表正在南阳集合兵马,不可再西进,当务之急还是以取河北为上策。” 曹操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并非意气用事之人,深吸一口气言道:“小马超,终有一日,某要将你杀得丢盔弃甲!” 遂命人传令,加封夏侯惇讨逆中郎将,镇守荥阳、许昌,以防关中、荆州兵马。 程昱又道:“徐州也有消息传来,公孙度部下柳毅趁袁熙出兵,自东莱攻打青州,袁军必要回访,此乃取徐州良机,可命夏侯渊出兵。” “嘿嘿,好个公孙度,竟也有意图谋中原乎?”曹操冷然一笑,摇头道:“跨海而来,此取死之道也!” 荀彧的改变,让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中断,接下来要另谋良策,正与程昱商议,亲兵来报,郭嘉醒转。 二人急忙前往帐中,见郭嘉已经坐起,虽然神色黯淡,却比前几日精神了许多,至少不再连连咳嗽,气息不匀。 曹操心中暗喜,上前两步,看到床边一团黄纸,顿时脸色一变:“奉孝,华先生说过,这五石散对病情有害无益,如饮鸩止渴,你为何有……” 郭嘉却摆摆手,淡淡一笑:“吾自知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若不服此物,又如何能与主公相见?” 曹操坐在床边,按住郭嘉枯瘦如柴的手臂,垂泪道:“吾与奉孝相知相交,今文若叔侄弃我而去,安能再失奉孝?” “生死有命,岂可强求?”郭嘉慨然一叹,言道:“嘉遇明公,得展所学,又不受拘束,此生无憾矣!今迎接天子无望,袁绍北归,主公当另谋良策,以图天下。” 曹操见郭嘉重病之中还挂念军情,心中感动,忙道:“奉孝有话请讲。” 郭嘉言道:“假天子遇难,外人并不知情,只当天下无主,袁绍有玉玺在手,吾料其必急于进位以振军心,然其世子悬而未决,河北必有一场大乱。此时主公切不可妄动,若有外患,则袁氏必会齐心御外,无外忧则必内斗。” 曹操正计划进军黎阳,闻言问道:“若假以时日,刘备、马腾在关中得势,挟天子诏令卷土重来,如何是好?” 郭嘉言道:“先前定计,离间西凉军,此时便可派人往西凉散布谣言,那韩遂本是豪族出身,若见马腾入朝,必会心生嫉妒,稍加挑唆,自会起兵!西凉大乱,又有羌人夹杂其中,刘备便无暇东顾,彼时主公已取河北多时矣。” 曹操蹙眉道:“袁绍回到邺城,河北人心还算稳定,岂可轻易尔得?” 郭嘉笑道:“袁绍篡位之时,若闻天子又驾坐长安,必羞愤难当,河北自会大乱。当此之时,主公当先定中原以充钱粮,再挥师渡河,一举荡平河北。” 曹操抚须道:“奉孝所言极是,吾已命夏侯渊兵发徐州,半月可平。” 郭嘉却摇头道:“徐州之地,只可取淮北。” 第297章 左右逢源 曹操疑惑道:“袁绍北归,徐州无主,何不全取?” 郭嘉言道:“孙策平定江南,兵精粮足,只可交而不可与之战。孙氏欲得江北久矣,此番兵发庐江,志在必得,可与之相约共分徐州,结好孙氏,方能安心北上。” “猘儿已成势矣!”曹操摇头叹息,不禁想起死去的曹昂,言道:“若子脩还在,定能与孙伯符一较高下。” 郭嘉慨然道:“孙策崛起江东,势不可挡,主公将来之敌,必为孙氏,此时诚不可与之争锋!以淮河为界划分疆域结盟,孙策无处北上,必会去取荆州以谋西川,此乃周瑜霸荆楚而图益州之策也!”???.23sk. 曹操郑重点头道:“奉孝金玉之言,我自当铭记在心,军情之事,无需你多劳心,好好将养身体,吾有奉孝,强于得河北之地。” 迎接献帝失败之后,这是郭嘉的另一个谋划,曹操心神领会,接下来的重点,还是对付袁绍,只有占领河北,他才有能力与刘备、孙策争锋,暂时依然只能委曲求全。 扶着郭嘉躺下,亲手为他盖好被子,走出大帐,不觉已是半夜时分,夜凉如水,听着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曹操的心也跟着揪紧。 夜深沉,却毫无睡意,曹操信步走在营中,程昱跟在身后,忽然说道:“华佗虽不知所踪,但听闻江东有名医张机,有医死人肉白骨之能,医术绝不亚于华佗,此人尤擅伤寒汤剂,或许……” 曹操却摇头叹道:“张仲景我早有耳闻,只是此人乃孙策百般笼络所得,又在江东开馆授徒,如鱼得水,岂会轻易离开江东?” 程昱言道:“求而不得,何妨登门求教?” “嗯?”曹操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程昱:“仲德的意思是?” “将奉孝送往江东!”程昱倒是个干脆的人,抚须道:“奉孝病重,吾料华佗也已束手无策,否则以其性情,怎会弃患者于不顾?那张仲景正擅长伤寒之症,与其眼睁睁看着奉孝受苦,何妨一试?” “嘶——”曹操抓着胡须吸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程昱问道:“主公可是担心奉孝如文若那般,一去不回?” “不不不!”曹操断然摆手道:“吾与奉孝,情如手足,纵然他一去不返,若能活命,我也愿冒险一试。只是人人皆知奉孝乃吾之臂膀,如周瑜之于孙策,若将他送往江东,江东上下必有加害之心,岂非羊入虎口?” 程昱言道:“吾有一计,或可瞒天过海。” 曹操忙道:“仲德快快讲来。” 程昱言道:“既然要分徐州与东吴结盟,何妨将孙匡婚期提前,将吉日定在秋季,可让奉孝混在送亲队伍之中,只说是子孝表亲,因北方冬日酷寒,江南暖润,接到江东养病。以孙匡的身份,其妻舅亲属治病,料想张机不会拒绝。” “妙计!”曹操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区区一个亲属,谁会在意?以奉孝之智,定能瞒过东吴上下,我正愁冬日如何安置奉孝,去江南正好养病!” 程昱言道:“与东吴以淮水为界,娶亲结盟,一举两得,孙策必无怀疑,只是奉孝此去,只能自求多福了。” 曹操叹道:“留在中原,我等也是束手无策,何妨一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 程昱点头道:“既如此,当速派人往濡须去见孙策,两军并力共攻韩猛,划淮而治。” 曹操发檄文讨伐袁绍勤王后,袁绍传诏命孙策北上讨叛,攻打寿春。 吴军渡江北上,在巢县设立大营,西边巢湖中战船穿梭,千帆过境,东面大营里马步军操演,尘土飞扬。 寿春守将曹仁不敢大意,马上分兵合肥筑城布防,并派使者与东吴交涉,既然两家联姻结好,为何突然发兵北上? 府衙之中,孙翊刚应付走韩猛派来的信使,痛苦地直揉眉心:“前几日曹军来交涉,今日袁军又来问话,大哥也不给个准话,这不是叫我左右为难吗?” 坐在一旁的周瑜笑道:“非是左右为难,而是左右逢源!我等奉袁绍之命北上,却又与曹仁联姻,正是为从中渔利,只等袁绍失势,便是我们得利之时。” 孙翊趴在桌案上,哀嚎道:“原来做三军统帅如此疲累,这假扮大哥更是苦不堪言,何日才能出兵打仗?” 周瑜失笑道:“三将军以往最好学伯符,言语举止无不亦步亦趋,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也算是学以致用,正该如鱼得水才是。” “但这总归不是我孙翊啊!”孙翊一脸的生无可恋,叹道:“早知如此,就让大哥来淮南,我去出海,省得如此劳神费心。” 周瑜却抱拳笑道:“三将军瞒过所有人,足见平日所为,与伯符无二,尚未开战便立下一场大功,可喜可贺。” 这孙翊本就与孙策长得十分相像,再加上以前刻意模仿,此时经过一番打扮,又戴上抹额头盔,只露出眉眼的时候,不是亲近之人很难分辨出来。 “都督休要取笑我了!”孙翊捧起桌案上的一摞公文,起身放到周瑜面前,催促道:“大都督,虽说我们这一路兵只为佯攻,但总不能整日练兵,得找点活干,不然大家都能闷出病来!” 这次孙策定下暗度陈仓之计,让孙翊扮作自己吸引袁曹注意,却带领海军沿海北上,就是为了取得奇效。 至于周瑜这一路兵马,只需见机行事,最终拿下广陵即可,用兵进退,都由周瑜全权决策 周瑜叹道:“甘宁袭取海西,本该趁势南下取射阳,我们便可南北夹攻直取广陵,不料辛毗识破诱兵之计,反被韩猛派人来质问,倒有些措手不及。” 孙翊不耐烦道:“反正袁绍已经兵败官渡,大势已去,何不就势杀到广陵去?韩猛那五万骑兵,可不能让他跑了!” 周瑜笑道:“韩猛已成瓮中之鳖,不必急于一时,得此五万战马,将来守江淮之地无忧矣!” 孙翊有些按捺不住,还要催促,却见严畯进来禀告道:“曹操遣使来见。” “曹操?”孙翊一怔,苦笑道:“曹仁刚来交涉,曹操又来,看来曹氏这一家大舅子,都是难缠之人。” 周瑜却若有所思,忽然笑道:“三将军,时机到矣!” 第298章 划淮而治 曹操所派使者正是曾任扬州牧的刘馥,他曾举孙权为孝廉,与孙氏也算有些交情,同行的还有曹仁之子曹泰。 见礼之后按宾主落座,刘馥见孙策一身戎装,叹道:“吴侯统领江东,文治武功人人称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一方之主竟还甲胄在身。” 孙翊笑道:“先生取笑了,适才正在校场练兵,听闻先生来,便匆忙来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23sk. 刘馥心中倒有些感动,看来孙策对自己还是颇为重视的,开门见山说道:“在下此次奉命前来,是为商议两家结亲之事,以及徐州战事。” “哦?”孙翊看了一眼周瑜,言道:“四弟的婚事一月前已经定下,基本礼成,明年便可完婚,还有何不妥之处?” 曹泰在一旁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刚带祖母及小妹到泰山进香祈福,有仙长为家母算命,说若是今年出嫁,可为家母增寿,又算过小妹八字,吉日当在初秋!” “这……”孙翊再次傻了眼了,这事他可做不了主,愣了一下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为人子女,尽孝也是理所应当,但此时还需禀明高堂,才好答复。” 曹泰点头道:“家父也是此意,时日无多,还望君侯早日回复,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免得误了佳期。” “曹将军所言极是!”孙翊点头笑道,“你我以后便是亲戚,还要多来走动才是。” 曹泰身为大舅子,自然是代表曹仁而来,抱拳问道:“既如此,君侯陈兵合肥,刀枪明亮,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两家在这里谈婚论嫁,却又在阵前练兵交锋,刀枪棍棒相对,实在有些怪异。 孙翊打个哈哈,笑道:“我奉诏出兵,实属无奈,但先前也曾说明了,此番北上,只为练兵,并不打算交锋,应付差事而已。” 曹泰毕竟年轻气盛,不悦道:“那袁绍进位燕王,分明有篡逆之心,比之董卓更加可恶,今曹公发檄文号召天下英雄讨贼,君侯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孙翊一怔,要说讲道理,可不是他所擅长的,被曹泰这愣头青当面质问,倒还答不上来。 却见周瑜在一旁笑道:“曹将军虽也有理,但我江东文武也自有见地,此次北上,看似响应袁绍,实则是为助曹公耳!” 曹泰冷笑道:“焉有兵临城下来相助的道理?” 周瑜叹道:“先前淳于琼镇守徐州,一旦开战,以小小的寿春恐难坚守,我等北上正是为牵制袁军,却不知曹公早有筹谋,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徐州,故而一直在此按兵不动。” 刘馥抚须问道:“君侯莫非有意广陵乎?” 孙翊瞟了一眼周瑜,见他轻轻端起酒杯,心中会意,点头道:“事已至此,你我也不必相瞒,我们欲取广陵久矣,此番徐州大乱,袁氏溃败,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周瑜在一旁解释道:“守江先守淮,非是我们贪心,实在要保大江之险,江淮之地为重中之重,唯有控住淮水,方能保江东无虞。” 刘馥作为扬州刺史,自然明白江淮地利的重要性,抚须点头道:“大都督高见,在下此番前来,也正是为这淮南之事。” 孙翊问道:“方才先生就说是为徐州事,莫非要助我拿下广陵不成?” 这一路从寿春来到巢县,见到吴军在合肥、巢湖一带的布防,心中震惊,尤其乌江疏通之后,巢湖可直通濡须水寨,对寿春的威胁极大。 如今箭在弦上,刘馥此时也顾不上客套,开门见山言道:“袁绍害得天子遭难,天下人皆欲得而诛之!曹公正准备全力讨灭袁绍,但徐州尚有韩猛数万精兵牵制,特请君侯出兵讨灭,曹将军也会自寿春支援,消灭韩猛之后以淮河为界,共分徐州,两家结盟,同讨叛逆,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孙翊还未回答,周瑜却先问道:“曹公既然有意以淮河为界,却不知是否愿将寿春让出,让我们全取扬州呢?” 曹泰闻言怒道:“寿春乃是家父驻地,周都督是何意也?” 孙翊却在一旁帮腔道:“我看将寿春当做嫁礼,倒也不错。” “你……岂有此理!”曹泰气得站了起来,却又不敢骂孙策,更没有权力直接拒婚,咬牙道:“却不知君侯用何物作聘礼?” 刘馥见要闹僵,赶紧拉着曹泰坐下,苦笑道:“寿春乃子孝将军镇守之地,令弟正尚未娶亲,便要从岳父手中取城,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孙翊也打个哈哈,举杯笑道:“玩笑而已,曹将军莫要动怒。” 刘馥也笑道:“不日两家就要结亲,曹将军便是君侯的岳父,也算是一家人了,寿春由谁镇守其实并无两样,都是自家人嘛!” “不错,都是自家人,又何分彼此?”周瑜也向曹泰举杯笑道:“曹将军你说对不对?” 曹泰微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实话他从内心深处看不上文弱的孙匡,更不想自己的妹妹远嫁江东。 但这是曹操的主张,他无权干涉,心中本就不爽,今日又被撩/拨一番,便忍不住爆发出来。 放下酒杯,周瑜又道:“既然寿春不能让,那厉阳的兵马总要撤了吧?否则叫我们兵马如何去广陵?” 孙翊点头道:“不错,既然曹公说要以淮南为界,除去寿春以外,厉阳、全椒二地都在江边,若不撤兵,我们也不好出兵。” 刘馥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此事倒可缓议,待我回到寿春,与曹将军说明情况,只要君侯兵发广陵,让路也是应当的。” 却见曹泰一摆手,很是大方地说道:“让就让了,权当做陪嫁了,只希望君侯能够尽快出兵,早日消灭韩猛。” 刘馥闻言无奈摇头,这本是来时就约好的条件,他本想故作为难再与孙策谈判,让吴军退出合肥,没想到曹泰完全沉不住气,直接漏了地。 果然周瑜大笑道:“曹将军真是做事果决,有令尊之风,取广陵之后,我们也有厚礼相送。” 曹泰听到周瑜的夸赞,心中一阵激动,脸上也好看了许多,举杯笑道:“一言为定,干!” “干!”孙翊、刘馥也都举杯大笑,划淮而治的盟约便算定了下来。 第299章 兵不厌诈 送走使者之后,周瑜派人将徐庶、阚泽二人请来,一同商议军情。 周瑜言道:“曹军虽有意割让江淮之地,然占据寿春要冲,实为大患。” 阚泽点头道:“都督所言极是,寿春乃扬州咽喉之地,进可直取中原,退可扼守淮南!” 徐庶笑道:“曹仁守寿春,既是为保徐州,也为将来下扬州准备,韩猛已成孤军,败亡在即,其虽称割让淮南,实则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周瑜蹙眉道:“守江必守淮,守淮则以寿春为首,吾欲取寿春久矣,但两家又结亲联盟,这该如何是好?” 寿春扼守淮河中游,南下北上都要从这里经过,此地的重要性与江夏至于长江类似,被曹军占据,东吴就无法全面掌控淮河。 现在扬州几乎都在东吴手中,如果说扬州一处大庄园,寿春就是进入扬州的大门,这大门却被别人看管,谁能放心得下? 阚泽言道:“既然曹仁已经同意让出厉阳、全椒二地,何不就以淝河为界,于硖石、巢湖一带重新布防,将九江郡南部与广陵连城一体,待将来时机成熟,便可三路出兵取寿春。” 周瑜蹙眉道:“此计虽然稳妥,然淮河水军便无法施展,即便疏通邗沟直通大江,上游被曹军阻断,水军航线不通,行事多有不便。” 孙策和周瑜所定的第三个水军计划,便是打通整个江淮水路,从广陵沿吴国故道邗沟北上,直通淮河,又从寿春连通巢湖,这样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航线,不但能最大限度发挥水军作用,也能加强水运交通。 但现在寿春被曹军占着,如同断去一角,而且周瑜是个完美主义者,整个扬州就剩下寿春一地,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徐庶在一旁沉吟许久,忽然言道:“和不用驱虎吞狼之计?” 周瑜眼睛一亮,赶紧抱拳道:“先生快快讲来。” 徐庶言道:“袁绍败退河北,韩猛已成孤军,吾料其必心中慌乱,可先使人劝降……” 周瑜摇头道:“韩猛麾下有五万骑兵,又新任扬州刺史,困兽犹斗,只恐不会轻易而降。” 徐庶笑道:“此乃攻心之计,先向韩猛警示,以乱其心,韩猛自然不会轻易而降,此时再助他北上取徐州,其已陷入绝境之中,必会殊死一搏。” 周瑜沉吟片刻,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若有一线生机,韩猛必不甘坐以待毙,只是这与取寿春何干?” 徐庶言道:“曹操已派夏侯渊出兵徐州,北部皆为曹军所占,韩猛要想重夺徐州,当需取彭城,可叫他自下邳出奇兵,自淮北攻寿春之后,一旦攻破寿春,北上取小沛、彭城便不难矣!” 阚泽皱眉问道:“如今两军对敌,甘宁偷袭海西,只恐已让韩猛有所警觉,如何能让他再放心出兵寿春?我们与曹氏结亲之事,想必也瞒不过袁军。” 徐庶笑道:“正所谓兵不厌诈,曹仁已经同意让出厉阳、全椒二地,都督可命一军连夜前去交割,待曹兵退去,却让大军呐喊进城,在城内外放火焚烧,以示攻城之意。韩猛探知,见我两军交锋,定然确信无疑。” “妙计!”周瑜也是十分聪明之人,不需徐庶细说,已经明白他的计策,点头笑道:“我只说攻九江以吸引曹仁大军,让韩猛攻其后,韩猛必会欣然前往,只要韩猛拿下寿春,嘿嘿……” 徐庶言道:“魏延将军已在合肥整备兵马,可命他在硖石驻守,曹仁定以为我们是防备曹军南下,不以为意,只等寿春有变,便可自硖石出兵,见机行事。” 周瑜点头道:“就依先生之计,主公临行之事,曾说先生与文长相得益彰,合肥军事,就全权委托先生谋划了。” 徐庶抱拳道:“都督委用,自当效命。” 周瑜又拨三千精兵,命朱然带去合肥,以魏延为大将,伺机取寿春。 徐庶走后,孙翊忍不住问道:“徐元直此计虽妙,但我们也与袁绍交好,大哥又去了青州,一旦真动起手来撕破脸,大哥岂不是危险了?” 周瑜笑道:“袁绍大失人心,败亡在即,当初交好,也不过是为了那些战马,伯符此时想必也快进入青州,两军交锋在所难免,如今徐州已被曹军所得,结盟曹氏,赚取河北才是大计。” 阚泽大笑道:“三将军还是太过秉性刚直,战场之上尔虞我诈,两军交锋胜者为王,所谓结盟交好,也不过都是权宜之计,天下必将一统,谁又愿意主动放下干戈?” 孙翊慨然道:“这还真应了大哥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阚泽一怔,点头笑道:“此语精辟,当真一眼道破千古事。” 周瑜看着桌上的地图反复思量,听着二人说笑,问道:“此去劝说韩猛,必须要能说会道,胆大心细之人方可胜任,一旦出错,便前功尽弃,二位以为何人为佳?” 阚泽抱拳道:“在下不才,愿去一趟广陵。” 周瑜大喜,抱拳道:“先生若去,以公之辩才,定叫那韩猛晕头转向,欣然中计。” 阚泽言道:“韩猛不过一匹夫耳,不足为虑,倒是那辛毗乃阳翟名士,竟识破凤雏之计,此人颇有智谋,不可不防。”???.23sk. 周瑜冷笑道:“对此莽夫,当用最浅显之计,我自有离间之计,叫他不再信任辛毗,助先生一臂之力。” 阚泽笑道:“若能离间辛毗,在下便有十分把握。” 阚泽前去准备,周瑜也离了客房,来至府衙,严畯正在整理公文,请他从中将郭霖的两封信挑出来。 周瑜看了一眼,都是写给孙策,关于修建外秦淮堤岸事宜的书信,这小子自从来到江南之后,便忙着置地买房,不愿再回北方去了。 严畯疑惑道:“郭霖与主公通信,与军情无关,都督要此物何用?” 周瑜淡淡一笑,言道:“曼才真以为我们与郭霖通信,只是为了区区秦淮之事么?” “这……还请都督赐教!”严畯一怔。 说实话他也一直心中有些怨气,两军阵前,每日关于情报钱粮的文件都处理不完,周瑜偶尔还要让他代笔给郭霖写信,问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这不是没事找事? 第300章 唇枪舌剑 却见周瑜笑道:“听闻曼才在书法上颇有造诣,尤擅模仿他人笔迹,几可以假乱真,曾以蔡中郎之飞白体,骗过顾元叹,可有此事?” 严畯摆手笑道:“此乃与诸葛子瑜打赌赢酒,雕虫小技,偶尔娱乐而已。” 周瑜叹道:“元叹可是蔡中郎得意弟子,曼才笔迹竟能骗过他,足见功力深厚,虽是小技,但到关键时刻,却有大用。” 严畯也是聪慧之人,马上便听出了周瑜的弦外之音,抱拳道:“都督莫非是要我模仿郭霖笔迹?” “不错!”周瑜缓缓点头道:“你可有把握?” “这有何难?”严畯再次拿起书信,扫了一眼之后笑道:“郭霖心浮气躁,笔法粗乱,并无任何机巧,我一试便知。” 淳于琼死于乱军之后,徐州陷入混乱之中,但仅限于北部,南部下邳、广陵还算稳定,这里驻扎了近八万兵马。 袁绍为防孙策,将河北大将韩猛调至广陵,大练骑兵,三万新军加上韩猛的两万精骑,只这五万骑兵便让广陵稳如磐石。天籁小说网 韩猛突然背叛,搞得袁绍措手不及,徐州沦陷,韩猛成了唯一可靠之人,袁绍提拔为镇东将军、徐州刺史,与袁熙讨伐曹兵,收复徐州。 韩猛镇守右北平数年,震慑胡人,武艺仅次于颜良、文丑,加之张颌、高览降曹,成为袁绍麾下第一大将。 正当他意气风发,准备在中原轰轰烈烈大干一场之时,却不想孙策也发兵北上,看似是响应诏令讨伐韩猛,却派兵偷袭海西,图谋射阳,若不是辛毗见机得早,识破甘宁之计,广陵北部又要被东吴占去。 突然之间的变化,让韩猛不敢轻举妄动,将集合到下邳准备攻打寿春和彭城的兵马撤回一半,防守广陵,以防再被东吴偷袭。 前几日韩猛遣使与孙策见面,质问他为何背盟背后偷袭,孙策回复:甘宁取海西其实是为帮他,占据淮河防备曹军南下。 韩猛将信将疑,派人到射阳去问辛毗,辛毗回复孙氏早就谋取广陵,千万不可轻信,深沟高垒,坚守以待援军,等袁绍在河北重整兵力,再与曹军交战,便可南北呼应,一举夺回徐州。 五万铁骑在手,却被多方牵制不能出兵,这让准备大显身手的韩猛整日闷闷不乐。 前几日探马来报,袁熙退防青州,夏侯渊挥师南下,更让他觉得有如弃子,心中危机逐渐加重。 长此以往,就算兵力强盛,但只有广陵一地的钱粮,也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多兵马消耗,尤其骑兵所需粮草,更是步兵的三倍以上,怎能不让人心焦? 无奈之下,又派人向郭霖送信,看他能否想办法与东吴交涉,从江东换一些粮草,哪怕再用三千战马也在所不惜,顺便也试探东吴的诚意如何。 这一日正传令减少训练,以减轻粮草消耗,从营中归来,便见士兵来报,孙策遣使来见,说有要事相商。 韩猛心中暗喜,忙将来人请进府衙,只见来人相貌儒雅,气度沉稳,乃骠骑将军府西曹掾阚泽,将其让于上座。 见礼之后,韩猛满怀期待问道:“吴侯差先生前来,必有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阚泽看了韩猛半晌,才缓缓答道:“在下是来救将军的。” 韩猛眉头一皱,不悦道:“某有五万精兵,兵强马壮,何须你们来救?” 阚泽笑道:“今闻青州内乱,袁熙退兵,夏侯渊已经带兵南下,将军与河北相隔近千里,粮草不继,音讯不通,已成孤军,果真无需要救?” 韩猛心中记挂着粮草,叹了口气抱拳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阚泽笑道:“在下奉吴侯之命,是来劝降将军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住口!”韩猛闻言勃然大怒,沉声道:“孙策当真好大的口气,某乃河北上将,岂能降江东之辈?” 阚泽神色不动,问道:“将军固守广陵,可是在等袁绍重整旗鼓,再来相救?” 韩猛冷哼一声:“袁公英明神武,河北尚有数十万兵力,卷土重来,取中原易如反掌。” 阚泽叹道:“袁绍虽兵多,却无人可用,谋士黜退,武将或死或叛,又有何人领兵?官渡之战败北,便是如此,此时无人可用,又如何能与曹操争雄?” “哈哈哈,先生此言差矣!”韩猛大笑道:“我河北之地人杰地灵,燕赵之地多出慷慨之士,何愁没有人才可用?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必将一呼百应!” 阚泽淡笑道:“此莫非是那辛佐治之言?” “你如何得知?”韩猛一怔,旋即冷笑道:“就算辛毗不说,本将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阚泽微微摇头,叹道:“昔日袁绍讨伐董卓,为天下盟主,乃是人心所向,自然人人投奔!如今却进爵燕王,已有篡逆之心,堪比董卓、王莽,天下英雄共讨之,哪怕是袁氏门生,也唯恐避之不及,如今袁绍人心离散,一如当年的袁术一般,自保尚难,又如何能救将军?” 韩猛霍然起身,指着阚泽怒吼道:“你若是为孙策做说客,想劝降本将,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某五万骑兵,就算不能自守,一鼓作气杀回河北,曹军焉能阻挡?” 阚泽神色淡然,叹道:“将军忠勇可嘉,只可惜是助纣为虐。想当年河北四庭柱一正梁,为袁氏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只剩一梁,无柱支撑,又如何能辅佐袁氏?” 韩猛冷哼道:“袁公于我有提携之恩,岂能不报?张郃、高览二贼背主忘义,某迟早有一日要取他项上人头。” 阚泽却摇头道:“以我愚见,张、高二将实为俊杰也!听闻袁绍在军中刚愎自用,无罪受刑,有功不赏,任人唯亲,这才逼得他二人叛逃。袁氏败亡在即,将军乃河北名将,何不也见机行事?吴侯在江东诚心待人,虚怀纳士,将军若愿率众归降,以图建功,岂不强于助纣为虐,留下千古骂名?” 仓啷啷—— 只听一声清脆的剑鸣之声,韩猛拔剑踏出两步,指着阚泽嗔怒大喝道:“大胆狗贼,你若只做说客,本将还能放一条活路,但敢当我之面侮辱袁公,岂能饶你?” 第301章 勿谓言之不预 韩猛持剑来到案前,剑刃直逼阚泽面门,寒光闪闪,沉声道:“今日杀你,是为侮辱我主,我自会向吴侯说明。” 虽说他怒火冲天,如果换在往日,此时早将阚泽一剑刺个透明窟窿,但现在的形势却不容他乱来,得罪了东吴,他可能真的就陷入绝境了。m.23sk. “哈哈哈,将军果然乃忠义之人也!”却见阚泽面不改色,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韩猛将剑刃又逼近了几分,厉声道:“老家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阚泽平静地看着韩猛,慨然道:“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韩将军如此刚勇,实乃袁氏之幸也!” 韩猛眉头微皱:“你到底什么意思?” 阚泽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奉命前来,是与将军联合破曹,方才之言,不过是试探而已!” “当真?”韩猛双目微眯,收回宝剑盯着阚泽:“吴侯到底搞什么名堂?” 阚泽无奈一叹:“大将军在官渡遇挫,张郃、高览便叛逃曹操,人心不古,吴侯不得不小心从事,若不试探将军诚意,如何敢轻易合作?” “合作?”韩猛心中一动,将宝剑入鞘,疑惑道:“我听闻吴侯与曹氏联姻,又怎会为敌?” “这些不过是为迷惑曹军而已!”阚泽笑道:“袁公虽有小挫,但依然拥有河北四州之地,百万雄兵,钱粮丰足,曹操岂能是对手?更何况我两家早有合作,吴侯与郭从事早有约定,江东急需补充战马,还需将军多多周旋,怎能自断一臂?” 韩猛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为何吴侯兵出巢湖,却一直按兵不动,甚至派人偷袭海西,入侵广陵?” 阚泽笑道:“先前就曾说明,取海西是为助将军守广陵也!如今夏侯渊挥师南下,必被甘宁阻于淮水之北,将军便可安心与曹仁交锋,免去后顾之忧,岂不妙哉?” 韩猛双目微凛,冷笑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背后偷袭?吴侯若想坐收渔翁之利,那是打错算盘了。” “哈哈哈,将军多虑了!”阚泽大笑道:“为表诚意,吴侯愿先出兵攻打曹军,取厉阳等沿江之地,接应水军北上,一同对付曹仁,将军意下如何?” 韩猛神色微变,急问道:“吴侯果真愿意出兵?” “那是自然!”阚泽笑道:“寿春乃是扬州门户,岂能被曹军占去?而将军恢复徐州之地,寿春、彭城也是最紧要之处,此时合力出击,时机最佳,若是夏侯渊兵马赶至,可就难如登天了。” 韩猛闻言怦然心动,如果孙策愿意先出兵,打破与曹军的联合,他自然没有后顾之忧,便可以放心出兵,确实是恢复徐州的最佳时机。 思索片刻,韩猛又问道:“吴侯欲得寿春保扬州,本将也想取寿春以方便攻打彭城,这又该如何分配?” 阚泽言道:“此事吴侯自有决断,曹仁镇守寿春一年之久,所存粮草军器极多,足够三年之用。取城之后,城内财物尽归将军所有,待将军攻下彭城,再将寿春让于我们,将军意下如何?” “这个……”韩猛一阵狂喜,却又觉得这条件太好了,反倒怀疑起来:“吴侯此言当真?” 他现在急缺的就是粮草,如果能获得寿春的钱粮,那就是大大缓了一口气,甚至攻打彭城的武器也将十分充足。 而东吴的条件,却是在他拿下彭城之后才归还寿春,这怎么盘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阚泽抱拳道:“请将军先听东吴之计,再决断未迟。” 韩猛微微点头,重新落座,抱拳道:“先生请讲。” 阚泽抚须道:“吴侯已向合肥调遣人马,随时可北上攻打寿春,然寿春城高池深,曹仁又极其善守,若其固守待援,恐一年时间也无法攻破,唯有引蛇出洞,方可成功。” 韩猛深以为然,问道:“何谓引蛇出洞?” 阚泽笑道:“吴侯与曹氏联姻,骗过曹军,便一举偷袭厉阳、全椒二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此时就算曹军察觉,也为时已晚,曹仁为保九江,必会亲自领兵出城来防,这时候便到将军出马了!” 韩猛蹙眉道:“我大军与曹军正在盱眙对峙,如何能到寿春?” 阚泽笑道:“岂不闻实则虚之?韩将军可在大营需立旌旗,令兵马重复出巡,暗中却调精兵从淮水之北直取寿春,此时寿春空虚,一旦破城,我们便可南北夹攻,曹仁岂有不败之理?” “果真妙计!”韩猛双目发光,激动得站起来回走了几圈,急问道:“此计关键还在引/诱曹仁出城,吴侯可一定不能让他再回寿春。” 阚泽抚须笑道:“吴侯亲自在合肥与曹仁对峙,加上将军在盱眙的人马,三面围攻,曹仁焉敢轻易撤退?一旦阵脚大乱,将兵败如山倒,也没有了威胁。” 韩猛拍手大笑道:“哈哈哈,都说曹仁善守,这次将他困为瓮中之鳖,我倒要看看他能守到几时?” 阚泽见事情谈妥,起身抱拳道:“夏侯渊最善千里奔袭,军情紧急,请将军早做准备,在下这就告辞了。” “这就要走?”韩猛一怔,虽然一番话说的他热血贲张,但心里总觉得还不踏实,忙道:“此事还需与辛从事商议再定……” “唉——”阚泽摇头一叹,冷笑道:“听闻韩将军在北方杀伐果断,功勋卓著,怎得到了中原却遇事不决?更何况辛佐治已然……” 说到这里,阚泽忽然停下,抱拳道:“在下言尽于此,至于如何决策,请将军自行决断!纵然没有将军相助,我们也可自硖石出兵取寿春。只是那时候各为其主,就不方便为将军借道了,勿谓言之不预也,告辞!” “先生……”韩猛还要商议,阚泽却已扬长而去。 韩猛站在大堂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马上传令多派斥候到沿江监视,打探厉阳、全椒方面动静。 正准备派人去请辛毗前来商议,忽然参将鲜于银快步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言道:“将军,今早江边抓到一名细作,却是郭霖部下,他与辛毗互通消息,属下不敢私自作主,请将军定夺。” 第302章 百口莫辩 韩猛看着手里的书信,脸色阴晴不定,想起刚才阚泽几次欲言又止,都与辛毗有关,愈发疑惑起来。 按照正常来讲,郭霖如果与辛毗有公文来往,也应该先通过自己转告,二人直接私下里联系,莫非另有所图? 鲜于银见韩猛犹豫是否要拆信,言道:“辛从事与郭霖单独联系,其中必有蹊跷,将军若不查个仔细,当心遭到暗算。” 韩猛心中一沉,下定决心将信拆开,看了一眼勃然大怒,猛地拍在桌案上,厉喝道:“好个辛毗,吃里扒外,叫我按兵不动,暗地里却是在为东吴做事。” 鲜于银大惊,忙问道:“将军,信中所言何事?” 韩猛沉声道:“辛毗见我们被隔绝在广陵,已有降吴之意,想让郭霖代为引荐,郭霖好言安抚,叫他再等时机,不可妄动。” 鲜于银冷笑道:“原来如此!辛毗见事不可为,早在寻找退路,若不是其兄长尚在大公子麾下,只恐早已投了东吴。” 韩猛咬牙道:“辛毗乃是郭图举荐,随某南下参赞军事,先前识破甘宁之计,确实有些本事,如今看来,却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鲜于银拿过书信,见里面虽然说得十分隐晦,但意思却十分明显,言道:“辛毗已有二心,绝不可再让他守射阳,此乃大患也!何不召回城中,先探探虚实?” “参军所言极是!”韩猛沉着脸,命人去将辛毗请来,一同商议出兵之事。 傍晚时分,辛毗赶到广陵,听闻韩猛要与东吴联手攻寿春,果然极力反对,此时三方角逐,兵不厌诈,决不能完全信任东吴,还是以坚守待援为上。 韩猛冷笑连连,盯着辛毗说道:“辛先生,若再坚守下去,本将的人头是否将会成为你进身之功?” 辛毗见韩猛神色有异,大惊道:“将军何出此言?” “看看这是何物!”韩猛将郭霖的书信拍在桌上,大吼道:“先生为何要与郭霖暗通书信?” 辛毗愕然,言道:“前几日郭霖确实有信来,但那时家兄顺便问安,一封家书而已。” 前几天他收到郭霖一封信,信中只说兄长代为问安,商量一些无关紧要的家事,在幽州寄信不便,便让郭图在送给郭霖的信中代为转送,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韩猛为何如此动怒? “果然如此!”韩猛见辛毗承认二人有书信来往,心中愈发笃定,冷笑道:“好个反复无常之人,令兄尚在大公子麾下,你就想着卖主求荣!悲哀,本将真替你感到悲哀!” 辛毗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拿起书信观看,见内容与上次完全不同,竟是劝他要三思而行,暂时不必寻找退路,虽然说得隐晦,却是欲盖弥彰。 “冤枉啊!”辛毗猛然醒悟,连连喊冤,急道:“将军,此必是东吴离间之计,由此可见,孙策与将军联合取寿春,其中必定有诈!” “哈哈哈,其中确实有诈,但这‘诈’便是你辛毗!”韩猛怒极反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命书佐将郭霖以往的书信拿来,三人一起对照笔迹,果然不差分毫,证据确凿,辛毗百口莫辩。 韩猛这时候他终于明白阚泽为什么要再三试探,原来不但是因为张郃、高览叛逃之事,连辛毗都有异心,东吴自然也想一劳永逸。 如果自己当真有降意,东吴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广陵,见自己忠心不二,又不得不联合破曹,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辛毗背后捅刀子? 想到此处,韩猛更不能留辛毗,当场就要将他斩首以正军法,鲜于银赶忙劝阻。 毕竟辛评尚在幽州担任治中,他又是郭图举荐之人,这时候不宜得罪袁谭极其党羽,还是等拿回徐州之后,再请袁绍定罪不迟。 韩猛命人将辛毗关进大牢,严加看守,另派鲜于辅接管射阳,同时暗中调动人马,只等东吴与曹军开战,便马上出兵。 诸事安排稳妥之后,韩猛才长出一口气,叹道:“所幸先查出了辛毗的诡计,否则我们出兵,被他扰乱后方,岂非危险?” 鲜于银也一阵后怕,言道:“如此看来,郭图虽说将其子郭霖安插在东吴当细作,但此人却不可尽信,辛毗欲投敌,竟不告诉将军,反去安抚,莫不是他有意庇护?” 韩猛却摇头叹道:“郭霖此举,大概也是担心我们将帅不和!毕竟我等镇守北方数年,与大公子交情不深,辛毗兄弟乃是大公子心腹之人,出现此等差错,他也只是想尽力挽回罢了!” 鲜于银默然半晌,忽然问道:“将军在幽州威震辽东,大公子才有意拉拢,但听闻燕王欲立三公子为世子,不知将军作何打算?”23sk. 韩猛叹道:“主公家事,某不做评判,不管谁能继位,我只忠于袁氏!如今天子遇难,就看主公接下来如何行事,若真能改朝换代……鲜于将军,这可是名垂青史之良机,万不可有任何差池啊!” 鲜于银眼皮一跳,不知为何竟想起袁术称帝之事,正是在这淮南,闹得众叛亲离,家破人亡,如今虽说献帝已死,但袁绍继承大统,怎么看起来都觉得不是好事。 远离家乡,这让他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叹道:“唉,我们就该留在北方立功,何苦卷入这中原纷争?” 韩猛冷笑道:“若只在北方与胡人交锋,又有几人知道你我名号?要想扬名天下,还需与诸侯相争,鲜于将军,你莫不是怕了?” “我哪里会怕曹仁?”鲜于银不悦道:“我鲜于一族数百年在边境,早就有意踏入中原,这次机会,末将可不会放过。” 韩猛大笑道:“这才是鲜于家族的好男儿,此次只要击败曹仁,拿下寿春,便可一战成名!” “一战成名?”鲜于银目光熠熠,握拳点头道:“以韩将军之勇,将来名望必在颜良、文丑之上,若燕王果真进位,大将军之职,非将军莫属!” “大将军?”韩猛一怔,眼中尽是喜悦,却摆手说道:“还为时尚早,不可乱说,不可乱说!” 第303章 长幼之争 襄阳,随着献帝遇刺的消息传来,尊奉刘表登基继承汉室的呼声越来越高。 天子遇难,宗亲诸侯只剩刘表、刘备、刘璋,论名望、身份和实力,都属刘表最佳,继承大统当之无愧。 但刘表担心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袁绍、曹操、孙策群狼环伺,一旦进位,意味着又要与献帝那般,被多方牵制,因此犹豫不决。 这一日趁着蔡瑁出去练兵,刘表召别驾伊籍商议,二人既是同乡,又是少年好友,也是现在唯一信得过的人。 原本蒯越兄弟为最信任的谋士,但随着荆州局势变化,长幼之争,二人明哲保身,让刘表大感失望。 其他文武,都暗中各有打算,要么顽固不化,让刘表左右为难。 此时刘表深感身心疲惫,力不从心,慨然道:“昔日袁绍、曹操讨董,个个都为汉室,如今野心昭昭,人心不古,汉室衰微,岂能不叫人痛心?” 伊籍言道:“自董卓乱政以来,九州分裂,干戈四起,诸侯各有异心,能兴复汉室者,还需刘氏宗亲。今主公名著海内,还要早归大为,以顺人心,否则人心散乱,人人称王,如蚁噬长堤,汉室基业彻底崩散,不复存矣!” 刘表叹道:“吾已年迈,只恐力有不逮,一旦登基,必为荆州引来战端,不知多少人避乱于此,岂非辜负众望?” 伊籍却摇头道:“明公进位,才是众望所归也!纵然就此保守基业,荆州岂能免于战事?主公年纪虽大,但延续汉祚,乃刘氏子孙分内之事,为己、为儿孙、为天下,主公合当继承大统,以安人心。” “伯机之言甚当!”刘表默然点头,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对饮数杯之后,忽然又问道:“吾现下正有心事,无人可诉,你我乃是挚交,可否请教一二?” 伊籍忙抱拳道:“明公万不可如此,有何要事,尽管说来,若能为明公分忧,某虽死不辞。” “正是立嫡之事!”刘表他拿到:“刘琦虽贤,而然多病柔弱,恐不足立事,坏我基业;刘琮虽少,却聪明好学,又有蔡氏族中支持,立储之事,该如何决断?” 伊籍其实已经猜到刘表的问题,闻言捻须沉吟良久,言道:“废长立幼,于礼法不合,实乃取乱之道!然蔡氏掌管军务,若立大公子,荆州必乱,明公当有取舍!” 刘表追问道:“如何取舍?” 伊籍言道:“若欲立大公子,当将蔡氏权威徐徐削之;若立二公子,可将大公子外放,暗示其自动让贤,一如当年东海王之故事,方为两全之策。” 刘表心中一动,伊籍虽然不能为他决策,但这建议却让他忽然抓到了什么,默默点头。 酒宴散后,刘表回到后衙,已是微醺,蔡氏正在与刘琮说话,将其打发到书房去。 扶着刘表进入卧房,蔡氏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倒让刘表心中疑惑,反过来安慰道:“方才见你与琮儿欢笑,怎得转眼便伤心起来?” 蔡氏垂泪道:“众文武都劝将军进位,将军却如此犹疑,莫非是嫌我母子拖后腿不成?” 刘表愕然道:“夫人何出此言?” 蔡氏幽幽垂泪道:“将军继承大统,按照礼法,妾身当为皇后,将军却迟疑再三,莫非另有打算,欲抛弃我母子不那么?” “这是哪里说起?”刘表哭笑不得,轻抚蔡氏肩膀,笑道:“我若继位,夫人自然就是皇后,母仪天下,理所应当,我刘表岂是那始乱终弃之人?” 蔡氏破涕为笑,忙问道:“如此说来,将军已下决心,要继承大统?” “唉,身为汉室宗亲,我岂能袖手旁观?”刘表一声轻叹,心中却没来由一阵激动,缓缓说道:“如今的局势,我若再推诿,长此下去,必将人心离散,无人再愿为刘氏效命了。” “如此就好!”蔡氏如释重负,起身施了个大礼:“臣妾参见陛下!” “哦?哈哈哈——”刘表一怔,旋即大笑起来,赶紧扶起蔡氏,故作不悦:“礼仪未成,切不可僭越,需知君子慎独,不可暗室亏心呐!” “将军教训得是!”蔡氏靠在刘表怀中,忽然又幽幽一叹:“只可惜妾身与将军年纪相差太大,不能白头偕老,等将军将来……妾身自当随你而去,同穴而葬!” “夫人何以说此晦气之言?”刘表满是皱褶的手轻抚过光滑的面颊,安慰她道:“哪怕将来有归天之日,尚有琮儿陪伴于你,每逢佳节岁末,能为我坟前烧纸,九泉之下,也足以瞑目了!” “只是……” “有话直说!”刘表看着怀中美人,竟忍不住心旌荡漾,手往下抚/摸,“你我夫妻之间,难道还有难言之隐不成?” 蔡氏忽然娇哼一声,靠近刘表,吐气如/兰:“还是不说了吧,免得你又说我干涉政事,生死荣辱,听天由命吧!” “这是什么话?”刘表脸色一沉:“但说无妨!” 蔡氏面颊绯红,眼眸中水波荡漾,似乎随时要溢出来,颤声说道:“常言道:母凭子贵!将军登基之后,我自然为皇后,但百年之后,恐怕妾身的归宿便是那冷宫,与其幽禁孤零而死,还不如与将军合葬,九泉之下为伴的好!” “不可胡说!”刘表一把按住蔡氏的红唇,双目微微收/缩,这句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也正是他最为担心之事。 “将军!”蔡氏声音柔媚,如蛇一般缠上来,幽幽说道:“无论生死,妾身当侍奉将军左右,永不分离。” “放心吧,为夫自有决断!”刘表酒意上涌,忽然热血流转,一瞬之间下定决心,将蔡氏推倒在床上,笑道:“光武中兴汉室,长子封于东海,也有这汉室二百余年江山,我如何不能效仿?” 蔡氏娇/媚一笑,轻轻拉拽衣衫:“无论将军如何抉择,妾身只管遵从,绝无任何怨言。” 刘表意气奋发,站起身来褪去袍服,大笑道:“为夫现在就要你遵从我的意志。” 第304章 开国改元 官渡之败,袁绍虽损失十万精兵,但他拥有河北四州,依然底气十足,回到邺城后重整兵马,准备消灭曹操。 柳毅偷袭青州,让袁绍怒不可遏,曹操、刘备等人还则罢了,公孙度在辽东竟也如此挑衅,遂命袁谭发兵五万,自右北平出兵攻打辽东。 此时邺城之中,逢纪、袁尚等劝袁绍尽快登基正位,以安定人心,方可与天下争雄,否则各方自立,将一发不可收拾。 崔琰、陈琳等则劝袁绍立刘虞之子刘和为新帝,继续继承汉统,挟天子以令诸侯 刘和乃是东海恭王之后,袁绍早在讨董失败之后就有意拥立刘虞为帝,被刘虞严词拒绝,如今刘虞已死,刘和就在幽州,苗正根红,名正言顺。 审配、高柔等则认为曹操未灭,中原未定,不可急于登基,应当趁曹操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立刻发兵,将其消灭,不可让曹操有喘/息之机,否则必为大患。 等占领中原,拥有半壁江山,那时候再亮出玉玺,袁绍便可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人心,改朝换代顺理成章。 三方一直争执不下,袁绍也犹豫不决,既想兴兵报仇雪耻,又想尽快登基,至于拥立刘和,那是下下策,献帝已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袁绍心中真正犹豫的,其实还是继位者不好决策,就在他权衡不下之时,刘表在襄阳登基的消息传来,河北一片震动。 刘表也是汉室宗亲,于襄阳继位,改元兴平,广发檄文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兴复汉室,并邀请洛阳文武大臣到襄阳上任。 “好个刘表老贼,竟有如此野心!”袁绍闻报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遥指南方大喝道:“当年不是我为你调停,早化为孙策刀下之鬼,冢中枯骨也妄想争雄?” 逢纪忙劝道:“刘表称帝,此时不可再立刘和,否则必为天下人所笑,唯有主公亲自进位,宣告天命,方可顺天应人,袁氏兴旺,当在主公身上,万不可再迟疑。” 袁绍一阵咬牙,问道:“我若进位,太子之位当选何人?” 逢纪言道:“刘表以东海恭王之事劝刘琦主动让贤,退守枝江,明公何不效仿?” 袁绍蹙眉道:“不可!刘琦在荆州并无势力,又孤弱多病,只好听天由命!但显思在幽州拥兵十余万,又有公则等为谋,若废长立幼,必会人心大乱,若边境不稳,胡人趁机而来,吾当为千古罪人矣!” 逢纪略作思索,言道:“何不传令大公子,命其即刻出兵讨伐公孙度,若讨叛成功,则可因功继位;若出兵失败,则继续镇守北方,不灭公孙,不得回朝!” “唔……这倒是个稳妥之计!”袁绍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事不宜迟,立刻向显思传令,另外选定良辰吉日,吾当奉玉玺进位,不可让刘表俘获人心!” “遵命!”逢纪大喜,急忙出去传令。 袁绍继位,袁尚就在身旁,近水楼台先得月,至于袁谭征讨公孙度,辽东远隔山海,没有三五年时间别想回来,这么多时间足以让袁尚在朝中占尽优势。 袁绍迫不及待,于三日之后于邺城南部漳河南岸,筑起三层高坛,择吉日良辰,集文武到坛前准备登基大典。 数日时间,在逢纪、高柔等人的操持之下,诸事齐备,銮驾、龙袍等一应俱全,虽然略显简陋,但事急从权,先正位再说。 众文武迎接燕王袁绍登坛祭祀天地,陈琳早已写好开国诏书,袁尚手捧玉玺,直至祭坛之下。 袁绍正准备更换龙袍,崔琰上前劝阻道:“大汉自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以来,平秦灭楚,创造四百年基业,袁门受汉恩惠,才有四世三公之荣,今天子遇难,明公就该另奉新君,成就文王之功,安能废汉室基业?恐留骂名于后世,请明公三思!” 袁绍神色不虞,指着袁尚手里的玉玺,沉声道:“孤有玉玺在手,自是天意,汉室摧崩,不破不立,非人力所能挽救。” 逢纪言道:“燕王德布四州,仁及北方,威名赫赫,自有开国功勋,今开国立号,上合天心,下合民/意,河北幸甚,天下幸甚,汝何其愚也?” 审配虽忠于袁氏,但想不到袁绍竟如此逆天行事,颇感失望,上前劝道:“明公虽功盖寰区,威震天下,然天命应在炎汉,如此篡窃神器,恐于子孙不利,皇天不祚,望主公慎之!” 陈琳举起诏书大笑道:“审将军此言差矣!自古以来,盛衰兴亡,如草木枯荣,岂有长青之木,长盛之国?自夏至周,乃至于秦汉,皆有气数,汉室江山,自董卓乱政以来,已然耗尽,神器归于燕王,乃是天意也!” 袁尚捧着玉玺到审配面前,笑道:“审将军,可认得此物乎?” 审配见此情形,知道无力阻止,无奈一叹,退入行列之中。 崔琰跪在地上,如同螳臂当车,袁尚上前两步,将玉玺捧在他面前,厉声道:“天子遇难,汉祚已断,吾父有神器在此,你还要逆天而为吗?” 高柔与崔琰私交甚厚,知道无法阻止,上前将他扶起,默然退至审配身后,几人眼中尽是萧索,并无半点喜悦之色。 随着一阵欢快的鼓乐响起,袁绍穿戴龙袍,迈步登上祭坛,早有官员焚香烧纸,祭告天地。 陈琳打开诏书,高声读道:“惟建安七年七月丙午朔,皇帝绍,昭告于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四百年,朝政败乱,百姓流落,社稷将倾。幸赖燕王,奋扬神武,芟除凶暴,除十常侍于深宫,讨董卓于虎牢……” 将袁绍的功勋夸赞一遍,再赞袁绍顺天应人,继承大统,宣诏开国大燕,建元宣武,定都邺城! 袁绍眉飞色舞,假意又再三推辞,众文武纷纷跪地相劝,才接了玉玺,捧于坛上。 逢纪等文武各官,纷纷山呼“万岁”,三军拜倒,漳河岸边呼声如雷,袁军士气高涨。 逢纪喜滋滋地捧着封爵诏书呈上:“此为文武百官任命诏书,请陛下过目!” 这上面除了皇后、太子等之外,他将封为丞相,而郭图不过是司徒,只要今日定下官职,郭图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袁绍扫了一眼,基本与先前商议一致,点头道:“准奏!” 逢纪大喜,忙对袁尚说道:“三将军,快用宝!”???.23sk. 二人暗自窃喜,袁尚将锦盒打开,正准备取玉玺,忽然惊叫一声,砰的一声将锦盒盖上,瘫坐在地。 第305章 千古笑谈 袁尚忽然变化,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可是开国登基大礼,稍微出点差错都要贻笑大方,更何况如此失态? “三公子,你……”逢纪大惊,赶忙上前扶着袁尚,却发现袁尚浑身瘫软,像醉酒之人一般,怎么也拉不动。 袁绍脸色一沉,怒喝道:“显甫,成何体统?” 逢纪满头大汗,跪地奏道:“三公子必是为陛下天威所慑,才如此惶恐,臣等也同样敬畏,请陛下开恩。” 袁绍深吸一口气,摆手道:“献宝!” 逢纪无奈,只好放开袁尚,去取玉玺,却发现袁尚死死抓着锦盒,用了好几次力才将他的手指掰/开。 “请陛下用宝!”逢纪双手捧着锦盒,将封官诏书一并放在上面。 袁绍微哼一声,伸手准备打开锦盒,却见袁尚猛地站起来,尖声叫道:“不要打开!” “放肆!”袁绍吓了一跳,勃然大怒,指着袁尚大喝道:“将此逆子轰下台去。” 袁尚如此反常,连逢纪也不敢再求情,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今日闹出如此笑话,让袁绍颜面丢尽,只怕太子之位不保! “啊?这是……”就在他神思恍惚之时,却见袁绍一声惊呼。 回头看去,只见袁绍神情惊诧,愕然看着锦盒,怒吼道:“宝呢?” 逢纪凑上前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只见锦盒之中根本没有什么玉玺,而是一只掐了头的乌龟,盒子底部还一层干了的血迹。 “啊——噗——” 袁绍面容扭曲,一声尖叫将锦盒狠狠地摔在祭坛上,口吐鲜血栽倒在地上。 砰——咕噜噜—— 随着锦盒破裂,那只死乌龟滚出来,四脚朝天在祭坛上转着圈,在场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袁绍父子口口声声说的传国玉玺,竟是一只死龟! “救驾,快救驾!”逢纪终于反应过来,两步跑过去用袍服盖住那只乌龟,连连招手大喝。 侍卫们匆忙上前,将袁绍扶到座位上,请人赶紧前来医治。 祭坛之下已经乱成一锅粥,玉玺变乌龟的消息如风一般传开,瞬间漳河两岸的军营中也跟着骚动起来。 崔琰忍不住流出两行清泪,仰天长叹道:“天意,天意——” 高柔也无奈苦笑道:“真乃千古笑谈,袁氏岂能不败?” 二人相视一眼,在嘈乱的人群中默默离去,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文武官员悄然离开广场,各谋去路。 谁也没有想到,袁绍风光大办的登基大典,竟会闹出如此笑话,袁绍威严扫地,袁门威望也彻底降到谷底。 袁绍悠悠醒转,脸色苍白,挣扎着吩咐道:“快查,一定要彻查,将所有与玉玺相关之人全都抓起来。” 逢纪早已命苏由带兵去抓相关人等,劝慰袁绍几句,见他又昏死过去,赶紧命人抬回城中养病。 所有人都各自散去,唯有陈琳还拿着诏书站在祭坛上,河风吹来,衣衫凌乱。天籁小说网 袁绍登基成了笑话,他的诏书和那些辞藻也一样沦为笑谈,身为袁氏门生,本以为从此要风光一世,谁知竟成了最大的耻辱。 “我陈孔璋,自负才学出众,文章盖世,不想竟做下如此不堪之事……时也,命也?” 陈琳望着涛涛漳河,苦涩一笑,将诏书抬手抛入河中,大步向南方而去。 祭坛之上一片凌乱,祭品、旌旗以及准备好的官员大印撒落一地,这些原本能光宗耀祖的物件,此时却变得一文不值。 混乱之中,有人跑上祭坛,找到那封封官诏书,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官爵公卿: 立刘氏为皇后,长子袁谭为太子; 封次子袁熙为宁王,三子袁尚为燕王; 逢纪为丞相,郭图为司徒,陈琳为司空; 审配为车骑将军、韩猛为骠骑将军,苏由为卫将军; 其余大小官员一一升赏,但文武官员都不是什么名士猛将,甚至连邺城都尉审荣都升为镇北将军,可见人才凋零。 那人匆匆看了一眼,摇头感叹,将诏书偷偷藏于怀中,趁乱混入人群,悄然离去。 袁绍自从回冀州之后,忙着筹备登基之事,将玉玺保存在王府密室之内,连他自己都没顾上看一眼,没想到竟会被掉包,简直匪夷所思。 醒来之后心烦意乱,逢纪亲自将那些大小官兵全都审问一遍,杀了百余人,却始终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来。 “莫非天意乎?”袁绍这几日竟有些精神恍惚,连番的打击让他从空前的自信膨胀中有所清醒,终于意识到了局势的危险性。 逢纪言道:“自古成王败寇,此次大典虽有意外,但只要陛下重振神威,横扫中原,一统江山,依然能够登基为王!” “这……”袁绍叹了口气,言道:“此事终究成为笑谈,贻笑万年,还叫我如何统领三军?” 逢纪言道:“陛下此言差矣!待将来执掌江山之时,试问还有谁敢妄议朝政?至于后人评论,可命史官加以修正,将此事掩盖,数十年后,那些传言自会如风消散,再无人知晓此事矣!” “元图所言极是!”几声陛下叫得袁绍精神一振,加之为了他的名声,也不得不重新振作,沉声道:“待朕平定天下之后,一切都由我们说了算。” 正讨论出兵之事,忽然袁谭自幽州派人报信,公孙度本就病重,听闻袁绍发兵,惊吓过度,一命呜呼。 其子公孙康继位,愿继续与袁氏结交,为表诚意,特遣使到邺城,尊奉袁绍为天子,世代臣服袁氏,使者已到右北平候命。 袁绍见到这封书信,心情终于舒缓一些,冷笑道:“朕尚有雄兵百万,公孙氏远在辽东,尚能威服,曹阿瞒不知好歹,岂能饶他?” 此时登基丑事还没有传出去,袁谭来信,显然是见袁绍忽然登基,不甘镇守边境,想借机与使者一同到邺城来见袁绍,以防被袁尚占尽优势。 逢纪知道这必是郭图之计,马上言道:“公孙康使者此时尚不知玉玺之事,千万不可让其到邺城,可命大公子就地遣回。两家重归于好,正好调动人马进军中原。” 袁绍正担心丑事传出,忙点头道:“即刻传旨,叫显思厚赏来使,就说朕要御驾亲征,待灭曹之后,再来觐见未迟。” 逢纪又献策道:“如今文武惶恐,军心震动,陛下当重振雄威讨灭曹贼,以安人心。” 袁绍从其计,传诏袁谭、袁熙、高幹自本州调兵助战,再整人马会战曹操。 第306章 青州之变 中原战乱,天子遇难,消息传至各地,官吏百姓无不惊慌。 但在东海之滨,那些渔民却无动于衷,依旧日出撒网,日落收网,他们虽然整日风吹日晒,甚至可能葬身鱼腹,但也远离中原烽火,自得其乐。 青州东莱,自黄巾之乱以后,成了无主之地,无数中原人从这里逃往辽东避乱,公孙度得知消息,派柳毅占据此地,伺机图谋中原。 柳毅文韬武略,经过三年治理,逐步掌控东莱海滨,一方面派兵征讨海盗贼人保护百姓,另一方面尽量减轻赋税,深得人心。 终于等到袁曹正式开战,趁着袁熙出征,柳毅自当利出兵,连取下密、胶东、即墨,占领北海郡大部,趁胜直取济南。 柳毅亲自领兵,身先士卒,势如破竹,但随着所得城池增多,兵力不足,便命其弟柳刚回东莱征兵,同时向公孙度求援。 公孙度闻报大喜,立刻从海上调派援军、钱粮,助柳毅全取青州,想在中原与众诸侯分一杯羹。 这一日柳刚筹措好粮草,连同刚自辽东送来的援军钱粮,一并押赴前线,嘱咐黄县守将海参继续征兵,小心守城。 这海参并非中原人,他出身于玄菟,祖先是来自于长白山的肃慎人,正是柳毅兄弟的表兄。 车马向西而去,海参命人关闭城门,继续贴出告示征兵,随着前线供需越来越多,城内的差役人手也渐渐不足,从内到外都在补充兵源。 但东莱三面临海,人烟稀少,几次征召之后,便无人再来响应,即便俸禄比以往高出五成,甚至当场就发五斗粮食安家,应征者依然寥寥无几。 海参自西门走到东门,见街口贴榜文的地方都是门可罗雀,不由暗暗心焦,照此下去,别说一月征千人的任务,恐怕连十个人都难。 若不是与柳毅表亲,海参根本没有资格来到中原,哪怕是在东莱这个海滨之地,也让他感受到了中原的富庶和舒适。 食髓知味,海参不想再回到那个天寒地冻的贫瘠之地,所以格外珍惜此次机会,想方设法要在中原立足,甚至打算以长白山为姓,改名白宇。 正当他想着是否要出海去征招那些海盗的时候,忽然一名守军跑来,喜滋滋禀告道:“海县令……” “什么海县令?”海参闻言大怒,沉喝道:“说了多少遍,叫白县令!真是猪脑子,这世上有姓海的吗?” “是是,白县令!”那守军一脸委屈,心想不远处的齐国就有海氏望族,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辽东犬夷。 海参冷哼一声,不悦道:“这着急忙慌地,嘎哈呀?” 守军答道:“刚才城外来了三百多人想投军,他们是……” “走,快去看看!”海参喜出望外,不等守军介绍,急匆匆往城门口走去。 只见城门外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个个体型彪悍,皮肤黝黑发亮,穿着短襟粗麻衣,高卷裤腿,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出没的人。 看到这群壮丁,海参一张脸笑得满是褶皱,上前问道:“你们都是来投军的?” “正是!”人群中走出一位壮汉,浓眉大眼,浓密的络腮胡让他显得愈发粗豪威猛,抱拳道:“听说黄县正在征兵,还发粮食,所以从海上赶来。” “你们都是一伙的?”海参挑眉打量众人,看出来这些人绝非普通的渔民,质问道:“老实交代,是不是海盗?” “俺们都是‘伞懂印’!” 那人忽然说了一口流利的山东话,解释道:“只因当年黄巾之乱,大家被逼得走投无路,无奈出海在一座岛上避乱,这两年才敢出来打听消息,听说这里征兵,所以才结伴而来!” “嗯!”海参上下打量着这人,问道:“你叫啥名儿?” 那人抱拳道:“在下史太龙,正是东莱人!” “原来就是东莱的!”海参对这些人十分满意,又问道:“你们岛上还有多少人?” 史太龙抱拳道:“尚有两百多人,都是妇孺老幼,岛上生活实在不便,听闻这里发粮食,又能管饭,我们便都来了!” 海参微微点头,警告道:“从军打仗,可是要杀人流血,掉脑袋的,你们都明白吗?” 史太龙笑道:“我们自然明白,在海岛上也是朝不保夕,不如就来拼一把,或许还能挣点功劳呢!”23sk. “嗯,你小子,很有前途嘛!”海参满意点头,招手道:“都跟我来。” “且慢!”史太龙赶紧说道:“县令大人,榜文上说得清楚,从军每人发五斗粮食,我们的家人都等着粮米下锅呢,你看能否……” “真是啰嗦!”海参不耐烦地摆摆手,大声道:“都跟我到军营去登记,自会按照名册发粮。我自会给你们三天时间把粮食送回去,好好安置家人,这样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多谢大人!”史太龙大喜,跑过去向那些同伴说明情况,很快大家都欢呼起来。 海参背着手走在前面,身后闹哄哄地跟着一群人进城,他仿佛得胜将军一般,美滋滋地走向军营。 这一个多月征兵,都是些瘦骨嶙峋的渔民,忽然来了这么一群壮汉,保证让柳毅满意,说不定这个月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大表哥!”正得意洋洋走着,忽然从旁边街口跑来一名女子。 只见这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劲装,眉眼如画,明眸皓齿,纤细的腰中悬挂宝剑,显得飒爽英姿,正是柳毅的妹妹柳楠。 “表妹?”海参吃了一惊,问道:“今日怎得没去邴先生那里?” “天天练字读书,脑壳疼!”柳楠敲着光洁的额头,笑道:“听说二哥刚出城了,我来找人练武。” “你呀——”除了那两位兄长,海参可管不住这个表妹,苦笑道:“军营中都没人了,谁还陪你练武。” “这不是又招了一批吗?”柳楠纤长的玉指扫过人群,“你分一批给我训练……咦?” 话说到一半,柳楠忽然杏眼圆睁,檀口微张,指着那络腮胡的壮汉惊呼道:“你你你……你是太史慈?” 海参最怕她搅乱,赶紧打掉她的手说道:“什么太史慈,他是屎太浓!” 第307章 真假身份 柳楠一把推开海参,走近前仔细打量着那人,秀眉微蹙:“你是不是太史慈?” “俺叫史太龙,岛上的渔民!”那人微微低头,抱拳答话。 “你们长得好像!”柳楠狐疑地看着,脸上的惊喜化作失望,叹道:“说得也是,太史慈在东吴当大将军,怎么会去海上避难呢?” 当年她见太史慈的时候,还是在十年前,一个小女孩的记忆,加之时过境迁,确实也不敢肯定。 “老妹儿,你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老提?”海参急着点人交差,走过来笑道:“你要见的人在东吴,可不海上。” 柳楠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海参已经带着众人往军营而去。 史太龙低着头向前走,轻轻舒了一口气,向身旁的一人使了个眼色,暗道好险。 他们正是太史慈、王征等人,太史慈先到东莱之后,暗中打探消息,王征随后赶至,二人相见甚欢,便一起行动。 这段时间暗中已经集合了沿海不少渔民,太史慈此时已经名贯乡里,成为东莱的骄傲,百姓见本人回乡,纷纷表示愿意跟着他干。 挑选了一千多精兵之后,太史慈命人向孙策报信,让海军立刻北上接应,控制东莱沿海要道,切断柳毅与辽东联络。 留下哨探之后,二人继续向黄县附近查探,听闻柳毅正在大量征兵,便与王征定计,干脆混入黄县中,见机行事。 如果能趁柳毅出兵拿下东莱,断了他的归路,此时前方打得不可开交,接手辽东兵的地盘,取青州便易如反掌。 一切计划都十分顺利,唯一让太史慈觉得别扭的,就是他这个化名,原本他只想随便取个名字,只是临时用几日而已。 但不知为何,孙策却偏要为他改名史太龙,如今被这些辽东人叫得不伦不类,听起来不是个滋味。 “站住!”刚走了十几步,忽然柳楠又追了上来,太史慈不由心中一紧。 海参转头问道:“又有啥事?” 柳楠跟上来,指着太史慈说道:“大表哥,这个人能不能送给我?” “老妹儿,这是什么话?”海参哭笑不得:“他们是我刚招来的新兵,可不是你哥的属下,想送就送啊?” 柳楠拦在路上,盯着太史慈说道:“让他陪我练武,一样也算当兵,赏赐、俸禄照发不就是了?” “这……恐怕不行!”海参也舍不得。 他看太史慈孔武有力,能说会道,心中早就想重点提拔,将来对自己也有好处,而且他是这些人的带头大哥,这大个要是走了,其他人能听话吗? “为什么不行?”柳楠不依不饶:“你不让他陪我练武,那你就带着他来陪我。”3sk. “老妹儿,前面正打仗呢!”海参急得直跺脚,言道:“你大哥急着用兵,你就别dao乱了行不?” 柳楠倒也不强求,转身跑到太史慈身旁,笑道:“那我就跟着一起出征!” “唉!”海参也不敢得罪这个从小/受宠的表妹,无奈摆手道:“好好好,你把他带走吧!” 柳毅对她百般疼爱,曾经因为一次出去打猎,有人抢了她一只兔子,受委屈回来哭诉,便带兵将那个村庄一夜血洗,这谁还敢惹她? “这……”太史慈却傻了眼,跟着这个小姑娘岂不是坏了大事,赶紧抱拳道:“将军,在下只想上阵杀敌,立功领赏,不愿只做一个随从。” “放屁!”海参正在气头上,闻言大怒,指着太史慈厉喝道:“你小子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跟着我家小姐,比上战场强多了,既不用冒险,又能领俸禄,真是不知好歹!” 太史慈无奈,知道再说多了反而容易起疑,只好向王征抱拳道:“那兄弟们就拜托王兄了。” 王征会意,点头答应,先在城中安顿下来,只要尽快行动,拿下黄县,其他的就不是问题。 海参并不放心初来乍到的一个陌生人跟着柳楠,又派了四名差役随行保护,一下子又被她带去五个人手,只能摇头叹气。 柳楠带着太史慈走向南城,呵斥着那四个差役不许靠近,让他们在几十步外远远跟着。 太史慈心中又急又觉得好笑,忍不住问道:“小姐如此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岂不是很危险?” “别人肯定不行,但是你不会!”柳楠扭头看着太史慈,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 太史慈蹙眉道:“这是为何?” 柳楠停下来,盯着太史慈笑道:“因为你就是太史慈。” “什么?”太史慈心中暗惊,抱拳道:“小姐真认错人了,在下史太龙。” 柳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歪着头说道:“那你把这个名字倒过来念念。” “倒过来?”太史慈一怔,“龙太……” 念了一般忽然心中一沉,暗想这孙伯符真是害人,非要让自己用这个名字,竟被人识破了。 “嘻嘻,你骗不了我!”柳楠得意笑着,愈发肯定:“你就是当年在辽东那个义士太史慈。” 太史慈心中打鼓,脸上却依然装出疑惑的样子,苦笑道:“小姐真的认错人了。” “那也不要紧!”柳楠扬了扬宝剑,笑道:“本小姐从小练武,剑法超群,你就算有什么歹意,也不是我的对手。” 太史慈忙抱拳道:“不敢!” 柳楠继续在前面走着,却不是去府衙的路,太史慈心中疑惑,不多时却来到城南的一座小院,院墙周围几棵杏树结满了青黄相间的果子,即将成熟。 多久不曾吃到家乡的杏子了? 太史慈望着杏树慨然而叹,想起小时候爬树摘邻居家的果子,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口水便忍不住溢出来。 愣神之间,柳楠已经推开院门,让那几个差役呆在外面,招呼太史慈走进院内。 只见里面一个大大的花圃,种着各色青菜鲜花,中间一丛竹子长得正青翠,显得十分清幽雅致。 “先生,你看我带谁来了?”柳楠先一步进了花园,热情地叫着。 太史慈心中疑惑,听这姑娘的语气,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熟人不成? 刚走进园门,太史慈便浑身一震,愣在了门口,只见花园内一位中年人正在浇菜,看到太史慈也是一愣。 “子义,真的是你?”那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扔掉水瓢便跑了过来。 第308章 龙之逆鳞 原来住在这里的正是河北名士邴原,与华歆、管宁相友善,时人称三人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 中原大乱,管宁与邴原避乱辽东,太史慈初到辽东时,也在邴原处暂住过一段时间,又护送刘政回北海,二人也算颇有交情。 太史慈没想到邴原也回到了中原,而且就住在黄县,竟还与这女子相熟,搞了个措手不及。 见邴原擦着手快步走过来,太史慈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抱拳道:“阁下认错人了吧?在下史太龙。” “史太龙?”邴原走过来,猛地停住脚步,上下打量着太史慈,疑惑道:“你果真不是太史子义?” 太史慈摇了摇头,暗想只怕骗不过邴原,这女子与那县令关系匪浅,要是在这里暴露身份,可就前功尽弃了。 “哦,原来不是!”邴原愣了一下,忽然大笑道:“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你与我那好友相貌相似,倒是在下唐突了。” 太史慈松了口气,抱拳道:“不妨事。” “邴先生,他真不是太史慈吗?”柳楠大眼睛忽闪着,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 邴原抚须笑道:“小姐认错人了,此人虽与子义相貌相似,但气度全无,更何况子义现在江东,正在吴侯驾下领兵打仗,如何会来到青州?” “哦!”柳楠失望地嘟着嘴,幽幽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江东?” 邴原慨然一叹,言道:“当年子义救你,也只是顺手而为,你也不必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自立,想去江东,只恐还要等待时机。” “我一定要找到他!”柳楠握着粉拳,对太史慈说道:“虽然认错人了,但你既然来了,就帮着先生挑水种地吧!” “这……”太史慈倍感无奈,莫说此时不能与邴原相认,若被困在这院子里,还如何行事? “放心,你的俸禄一样不会少的!”柳楠甜甜一笑,对又对邴原说道:“先生累了一上午,你先歇歇,我去泡茶。” 看着柳楠蹦蹦跳跳跑向后院,邴原无奈摇头,转身又向菜园走去,太史慈顿了一下,也紧随其后。 邴原拿起锄头,头也不回,忽然说道:“子义,你到东莱,莫非是吴侯所派?” “什么?”太史慈大惊,愕然看着邴原。天籁小说网 “嘿嘿,你瞒得过那小丫头,却休想瞒过我!” 邴原一阵低笑,一边挥着锄头,一边自顾说道:“袁绍居功自傲,妄图篡逆,袁氏败亡不远矣!河北必有一场大乱,吴侯虽远在江东,但乘船也未必不能到青州……我只是未料到,小霸王竟有如此豪气,胆敢跨海直取河北,其雄心魄力可见一斑!” “先生,你……”太史慈心中剧震,一时间反倒不知该不该相认,站在那里如同木头一般。 邴原笑道:“令堂早已仙逝多年,如今又非祭日,子义此番回东莱,既不是省亲,也不是祭祖,必是为青州而来也。” 到了此时,太史慈已经无法继续伪装下去,只好叹道:“某军命在身,不得不小心行事,方才失礼,还望先生莫怪。” 邴原叹道:“公孙度反攻袁绍,吴军若从东莱进入青州,只恐无人能挡,此乃黄雀也!只此一州之地,又东连大海,以吴侯与子义之能,足以在河北立足,成就大业!” 太史慈见邴原并没有揭穿他身份的意思,也放下心来,提过一桶水边浇边问道:“先生何以又回到中原?” 邴原摇头道:“公孙度父子早有自立之心!但袁氏虽败,却也是虎死威风在,非其所能抵挡,此番贸然出兵,乃是引火烧身,加之公孙度病重,辽东也将无宁日矣!” 太史慈言道:“公孙度恃远不服,他虽能在辽东呼风唤雨,所向披靡,但这中原之地,却非他父子所能觊觎,还是太过贪心了。” 邴原摇头笑道:“公孙度曾任冀州刺史,多年辗转中原,对中原富庶念念不忘,其在辽东之骄横,与袁本初称霸中原同是一理,骄兵岂能不败?” 太史慈暗自点头,果然是旁观者清,这邴原将河北和辽东的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唯独袁绍和公孙度却不明白,自取其祸。 想到刚才那女子,问道:“不知方才的姑娘,到底是何来历?她怎会与我相识?” 邴原笑道:“子义可还记得当年在襄平城外,为救刘政拦截追兵,沿途曾救下一个小女孩?” “好像有这回事!”太史慈回忆着当初情景,点头道:“当时追兵甚急,我让子仁先走,却不想那些差役太过霸道,纵马冲入人群之中,正好有一个小女孩惊呆在路中央,我上前将她抱过一旁……莫非?” 说到这里,太史慈猛然醒悟:“刚才那女子便是当年的小孩吗?” “正是!”邴原见太史慈几乎忘记此事,笑道:“此事对你来说只是顺手而为,但在别人眼里,或许便是终生难忘之大恩。” 太史慈一怔,摇头笑道:“想不到竟还能在这里遇到她,不过义之所在,无论是老幼,我自会出手相助。” “世间之事往往便是如此,同是一事,有人关乎生死,有人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邴原慨然一叹,言道:“不过说起来,子义此举,也是救襄平官兵乃至无数百姓的性命!” 太史慈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 邴原言道:“你有所不知,此女便是那营州刺史柳毅之妹,名叫柳楠……” “是她?”太史慈大惊,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这要是暴露身份,那可就完了。 邴原点头道:“当时柳毅正出征辽东,小楠独自外出游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以柳毅的性情,定会即刻回师,莫说找那些官兵报仇,甚至血洗襄平都有可能。” “嘶——”太史慈吃了一惊,“有如此严重?” 邴原无奈叹道:“柳毅对这个妹妹的爱护,不可以常理论,正所谓龙有逆鳞,触者杀之!” 太史慈愕然道:“蛟龙一怒,血流成河……” “哼,我大哥有那么可怕吗?”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太史慈扭头看去,见柳楠正从竹丛中探出头来,不由大惊失色,手中的木瓢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第309章 救命之恩 那丛柱子就在花园门口,距离二人没有多远,虽然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必定也被柳楠全部听到。 太史慈身份暴露,无数念头瞬间闪过,想着是否要将这女子控制,他一人安危事小,连累大家、影响孙策大计可是大事。 心念电转,心中暗叹,想不到这个他曾经救过的女子,今日竟要将其擒拿,只好先软禁起来再说。 刚往前走了两步,却见邴原忽然大笑道:“小楠,既然你都听到了,救命恩人就在眼前,还不快来谢过?” 柳楠从竹丛中钻出来,来到菜园处盈盈拜倒:“柳楠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呃,这……”太史慈再次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动手。 邴原抚须笑道:“为师经常教导于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子义对你可有救命之恩——小楠,你准备如何报答?”???.23sk. 柳楠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呆愣的太史慈,忽然双颊绯红,咬着嘴唇低下头,抓着衣角忸怩起来,低声道:“大恩无以为报!” 邴原拉着太史慈走出菜园,来到柳楠面前,慨然道:“你二人能在此相见,足见也是缘分,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将来慢慢报答未迟,却千万不可做那恩将仇报的小人!” 柳楠自然明白邴原的意思,郑重点头道:“先生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他们太史将军的身份。” “真的?”太史慈回过神来,有些惊喜,却又疑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来……” “我不管将军是来干什么的!”柳楠打断了太史慈,言道:“小楠只知道要找救命恩人,要报答当年的恩情。” 太史慈抱拳道:“在下救人,只是出于本能,换做是谁都一样,并不求报!” 柳楠忽然仰起头,大声道:“我不管,反正报恩是我的事!” “这个……!”太史慈无奈看向邴原,这女子单纯任性,大概也只有邴原这个当师傅的能劝她。 邴原似笑非笑,抚须问道:“你方才说大恩无以为报,如今却又说要报恩,究竟要如何回报?” “当然是……”柳楠盯着太史慈,忽然脸色再次通红,又低下了头,顿了一下忽然颤声道:“当然以身相许了!” “啊?这……”太史慈大惊,柳楠却一扭身跑进后院去了。 虽说柳楠天性率真,久在辽东,不拘泥于礼法,但当着多年魂牵梦萦之人说出这番话,也是羞得难于面对了。 “哈哈哈!”邴原抚须大笑,拍着太史慈的肩膀问道:“数年未见,不知子义可成家否?” 太史慈摇头叹道:“多年四处流落,后追随吴侯东征西战,忙于军务,尚未成家!” 邴原笑着点点头,慨然道:“大丈夫虽当以功名为重,但三十而立,子义已过而立之年,却不可再拖延了。” 太史慈笑道:“多劳先生挂心,此次出兵之前,吴侯已经托人代为说媒,只是尚未有结果。” 邴原指了指后院,笑道:“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么?” “这……”太史慈一怔,摇头苦笑道:“恐怕不妥。” “怎么?”邴原故作不悦道:“我那徒儿还配不上将军不成?” “不不不!”太史慈忙摆手道:“小姐相貌出众,又洒脱伶俐,谁见了能不动心?然我与柳毅各为其主,必有一场厮杀,如今又有军令在身,岂能因私废公?” 邴原赞道:“我自知子义公私分明,大义为先,两军交锋之际,确实不该论及儿女私情。但若能因情成事,我想吴侯一定会格外开恩。” 太史慈一怔:“先生的意思是?” 邴原抚须一笑,缓缓道:“若将这青州作为聘礼,不知子义是否能接纳?” “你说什么?”太史慈震惊莫名,不可置信地看着邴原。 邴原叹道:“吾自来青州,便为此地百姓担忧,袁熙患病无谋,柳毅虽趁虚而入,然难守此地。正感无奈之时,子义你却来了,如今能救青州者,非将军莫属也!” 太史慈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片刻才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请随我来!”邴原笑着走向后院,边走边大声喊道:“小楠,恩人到家,还不上茶?” 傍晚时分,柳楠与太史慈走出邴原宅院,一个笑靥如花,满眼喜悦中带着几分娇羞,一个目光怔忪,时忧时喜,行尸走肉般跟在身后。 “小姐,我们……要回去了吗?” 柳楠回过神来,才发现四名差役还在门口,忙说道:“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这四人虽然累得够呛,却不敢擅自离开,舔/着干涩的嘴唇强笑道:“我们还是送小姐到府衙吧!” 从中午到现在,四人蹲在墙角愣是滴水未沾,虽然发了不少牢骚,却不敢擅自离开,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柳毅的怒火谁能承受得起? 好不容易送到府衙门口,四人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直往最近的酒楼狂奔而去。 府衙之中,县令海参正在清点钱粮和兵丁,太史慈带来的人不少,一下子便将半个仓库腾空了,让他肉疼不已。 柳楠进门问道:“大表哥,什么时候发兵去前线?” “人还不够呢!”海参一脸愁苦,抬头看到她身后的太史慈,叹道:“我好容易招几个人,还被你给撬走了,叫我怎么向你哥交差哟?” 柳楠笑道:“不用担心,我来帮你交差就好了!” “说得轻巧!”海参无奈摇头,埋怨道:“你哥也是,让我每月找一千人,当是长白山的大山参呢?” 柳楠瞟了一眼太史慈,言道:“还差多少人,我能帮你找到。” “你?”海参翻了个白眼,苦叹道:“你不来dao乱我就烧高香喽!” “这什么话?”柳楠娇哼一声,指着太史慈说:“我找不到人,他可以找啊!” “屎太浓?”海参眼睛一亮,忙问道:“你还有人?” 太史慈点头道:“小人所在的小岛附近还有些同乡,大人若是还征兵,小人愿去效劳!” “要,要要要……”海参连连点头:“有多少要多少。” 太史慈答道:“青壮者大概还有五六百人。” “哈哈哈,太好了,正好!”海参高兴得直拍手,总算这个月的任务要完成了,一把抓住太史慈的手臂:“把他们都带来,本县额外赏你。” 柳楠在一旁笑道:“大表哥,你这回可是找对人了。” “那当然!”海参得意地抱着胳膊,傲然道:“你表哥的眼光,那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第310章 白日梦 海参发了兵粮,又打发太史慈去征兵,当月任务圆满完成,顿觉得一身轻松,晚上便摆酒小酌。 柳楠笑道:“大表哥,你既然决心要留在中原,我看这青州可不是好地方,迟早还有一场大战。” 海参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呢?但你大哥就在这里,我又能到哪里去?” “去江东啊!”柳楠马上说道:“听说吴侯治理江东,十分富庶,再也没有战乱,那首《忆江南》你听过没?”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海参端着酒杯念叨了两句,无奈笑道:“江南是好地方,可也是我们到不了的地方啊!” “只要想走,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柳楠继续鼓动着,摇头晃脑说道:“邴先生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不行动的话,那自然也到不了。” “倒也有理!”海参微微点头,却又无奈道:“不过我在这里也要帮着你哥,怎么能说走就走?再说了,徐州正在战乱,刀光剑影,一不小心就嗝儿屁,开不得玩笑。” 柳楠不屑地撇撇嘴:“留守后方那是公孙将军的事情,他自然还会再派援军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话怎么说的?”海参不悦道:“你大表哥岂不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物了?咦……” 说到这里,海参忽然反应过来,盯着柳楠道:“表妹,你哥在前方打仗,你却在后面拆台,是不是你想去江南,找你那个救命恩人?” 柳楠赶紧掩饰道:“我哪有?” “哈哈哈,你可骗不了老哥我!”海参得意大笑道:“你现在看谁都像太史慈,还说没有这心思?不过说实话,就算能去,我也不敢带着你,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大哥发火,那可是房顶开门——六亲不认!” 柳楠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大哥爱护短的恶名是改不了了。 两日之后,太史慈又带着五百多壮汉来到黄县,海参乐得合不拢嘴,当场便赏了一千钱。 那同来的人又说还有一些岛上的兄弟闻讯,也想前来,等安顿好家人之后,就会相约来投军,全都对白县令的收留感恩戴德。 听着众人的道谢,海参如沐春风,浑身舒坦,背着手听了好一阵,才安排他们去军营登记领赏。 将太史慈带到府衙内设宴款待,举杯笑道:“你简直是上天派给我的福星,本县敬你一杯!” “岂敢!”太史慈慌忙还礼,问道:“兄弟们都想杀敌立功,早日升赏,明府可否安排我们早些到前线去?” “想打仗?那太简单了!”海参大感欣慰,笑道:“不过还得先训练几天才行,否则就是去送死。” 太史慈点头道:“只要明府发下兵器铠甲,在下愿代为效劳。” 海参吃惊道:“你还会练兵?” 太史慈笑道:“我们在海岛上生活多年,也经常会遇到海盗、贼人袭击,以前就自发练过。” “真是天助我也!”海参大喜,举杯道:“明天就到校场集合。” 太史慈再次谢过,海参更关心还有多少人要来投军。 这一点却不好保证,二人便商议派下十人再去附近岛上征兵,其余人跟着太史慈到前线支援。 次日一早,海参将部分差役划入军中,凑够一千人,封太史慈为千夫长,配置简单的兵器铠甲,让他来指挥训练。 校场之上,士兵们分作几十个小队,各自练习,太史慈随时到各队指挥,先从保持队列开始。 早上乱哄哄的队伍,到了下午便行列整齐,看起来有模有样,至少吃饱喝足之后,呐喊声十足,比之前招的那些民夫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烈日炎炎,士兵们汗流浃背,这些岛上渔民最能吃苦,只要吃喝不愁,这些训练可比出海打渔轻松多了。 柳楠也忍不住到校场来观看,见海参正坐在点将台的凉棚下,翘着二郎腿喝茶,俨然一副辽东大庄主的模样。 柳楠走上点将台,问道:“大表哥,练得怎么样?” “还别说,这屎太浓真他娘的是个人才!”海参满意点头,回头笑道:“找他做领头人,这是本县最明智的选择!” 柳楠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忽然问道:“大表哥,你既然不愿意再回辽东,那想不想去东吴?” “东吴?”海参见她又提东吴,失笑道:“能去当然是最好了,我看这袁绍二虎八鸡的,肯定守不住河北,江东最安全,但也只能是想想咯。” 柳楠又问道:“那我介绍你和太史慈认识怎么样?” “介绍太史慈?”海参一怔,指着场中的太史慈取笑道:“你看到屎太浓,又想起救命恩人了吧?” 柳楠上前捏着海参的肩膀:“说不定我就能找到太史慈呢!” 海参摇头笑道:“吹牛吧你就,人家搭不搭理你还是一回事呢!” 柳楠轻轻捶了一拳:“你就说你想不想去东吴当官吧?” “想,当然想了!”海参也不敢忤逆柳楠,只好顺着她的意点头道:“如果能在东吴做官,你哥我可就吃喝不愁啦!” 柳楠嘻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介绍太史慈和吴侯给你认识,你可别吓坏了。” “哟呵,”海参指着烈日哈哈大笑,“这大太阳底下,你可别做白日梦了!” 柳楠知道海参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但为了报恩,也为了一家人的安全,只能暂时先瞒着他们。 她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恩师邴原和恩人太史慈,是非对错,等事情揭晓的时候再评判吧! 十日之后,队伍已经训练得有模有样,新一批的兵源限期将到,海参派太史慈带兵往高密去支援柳毅。 这一批士兵海参十分满意,亲自将人马送出城,为太史慈斟酒践行,如果他能在阵前立功,将来也会记得自己的恩情。 看着渐渐远去的漫天烟尘,海参充满期待,对身旁的柳楠笑道:“这一批援军素质杠杠的,你大哥见了一定会很惊喜!” 柳楠眉宇之间却有一丝隐忧,强笑道:“这可真是……惊喜!” 海参得意笑道:“他一定会感谢我的!” 第311章 毛遂自荐 太史慈带兵离开黄县,这本是他的家乡,当年就出生在城北海边的一个渔村。 时过境迁,历经多次战乱的青州,早已物是人非,虽说太史慈的大名在东莱一带传得响亮,但认识他的却寥寥无几。 再次远离家乡,太史慈心中感慨万千,任凭你对这片土地如何深情,但迎来送往,却也不过是个过客。 哪怕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心中万千思绪涌动,但在行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行人而已。 或许只有回到那个渔村,才有人会认出自己吧? 太史慈骑马走在最前面,看着路上熟悉的风景,种种往事也涌上心头,当年北海救孔融,走的也是这条路。 如今他带兵再次踏上这条路,却不再是去救北海,而是要将这座城池纳入掌中。 人马刚渡过胶水,前方有哨马来传令,命援军兼程而行,立刻往淳于前进。 副将阮贰在一旁说道:“柳毅兵进淳于,看来是准备要攻打北海了。” 太史慈点头道:“袁熙听闻柳毅出兵,已从徐州退兵回援,柳毅要想占领青州,必须要先一步拿下北海,否则将前功尽弃。” 青州以胶水为界,胶东地区山岭起伏,地势复杂,胶水以西却是广阔的平原,防守这些地区需要的兵力更多,这也是柳毅急于征兵的原因之一。 人马加快行军速度,第二日来至淳于,只见这里沿河扎下十几座连营,对岸袁军以潍河、汶水为界,险要之处都有大寨,防守密不透风。23sk. 太史慈带兵进了大营,向一名都尉交接完军令之后,暂时分配在最北面的军营之中。 这里是潍河与汶水汇合之地,一大片绿洲沼泽地,芦苇长得几位茂密,一群群水鸟出没其中,对驻扎两岸的军营充满了警惕。 人马休整,太史慈与刘政商议对策,他现在的官职太小,还没有资格见去中军大帐,要想利用柳毅攻下北海,必须要尽快见到他。 刘政言道:“兵贵神速,袁熙此时想必已经回了济南为今之计,只好毛遂自荐了!” 太史慈点头道:“如此我便去会一会柳毅,先过河要紧。” 这两人都是青州人氏,对这一带的地利十分熟悉,二人商议一番,很快找到破敌之策,太史慈马上来见柳毅。 柳毅兵进北海,势如破竹,但即将杀到北海之时,却因为兵力、兵器辎重的短缺而延误战机,此时正在帐中发愁。 袁军将北海守军全部调出,沿河只要能登陆的地方全都垒砌石墙,几座桥头都派重兵把守,一心固守待援,让他束手无策。 此时赶造舟船已经来不及,加之夏季雨多,潍河之水大涨,要想渡河强攻,他手里的这些兵力也显然不够。 正在帐中发愁之时,忽然士兵来报,帐外有人求见,主动请命破敌。 柳毅大喜,急忙将来人传唤进帐,见此人身形高大,孔武有力,不由暗自点头,这段时间前来的援军,全都让他大感失望。 问了几句,方知这史太龙原来是海盗出身,怪不得与其他援军不同,听闻他就是北海人,更是充满了期待。 太史慈言道:“袁军在潍河严防死守,将军何不派兵北上,从都昌进兵?只要拿下都昌,便可直取北海,此处的防线不攻自破。” 柳毅本以为有什么破敌之策,听罢大感失望,不悦道:“都昌位于群山之间,莫说城内有五千精兵,就是城外那两道关隘,没有三五万兵力,休想攻破。” 都昌位于潍河上游,正是青州平原与高山交界之地,北部是海滩湿地,无法行军,东部则有几座大山阻隔,两道最主要的关隘早已布下重兵,比攻城还难。 太史慈抱拳道:“属下愿带兵去攻打关隘,只需五千人马,若拿下两关,请将军速发援军,便可一鼓作气攻下都昌。” 柳毅皱眉道:“你凭什么能攻下那两座险关?” 太史慈笑道:“我等在海上打渔,最喜欢冒险前往深海。因为海域深处会有大鱼,虽然危险,但一次满载而归,便可半月不愁吃喝,这与攻打关隘一样,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收获!” “两军交锋,贵在知己知彼,谋而后动,怎能冒险?”柳毅冷笑道:“这可是关乎数千人的性命,岂容儿戏?” 太史慈又道:“此番将军攻打北海,就是要出其不意,杀了袁熙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北海援军味道,城内守军不足,正是最佳时机,若是再拖延下去,前功尽弃,损失的可就不只是这四五千人了。” “你小子……”柳毅一怔,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按照他的计划,拿下北海之后整合兵力齐攻津南,一举扫平青州,不给袁熙喘/息之机,如今却在这里遇阻,真是心急如焚,太史慈的计策虽然冒险,但好过束手无策,终于有些心动。 太史慈见李毅犹豫不决,又劝道:“属下对潍河一带地形熟悉,此次从军征战,就想早些立功,如今北海大部分沦陷,只剩北海国一地,袁军虽然在死守,但必定心有不安,更应该趁其军心不稳出兵,一旦攻破都昌,援军上下惶恐,取北海便易如反掌,若等袁熙援军赶到,再取北海将难如登天。” “北海,青州……” 柳毅沉吟着,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经营,就是为了一击必杀,如果这一次失败,将再也没有机会,甚至可能连东莱都保不住。 思索一阵,柳毅问道:“若兵发都昌,需经大山而入,你打算如何攻打那两座险关?” 太史慈答道:“都昌城外望海关较为险要,另一座小关隘其实不足为虑,虽然有袁军把守,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虚实,只要兵到关下,我自然有办法拿下。” 柳毅听太史慈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又说得煞有介事,不由一阵心动,沉吟道:“眼下的确是攻打都昌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等袁熙调兵亲自来都昌,就不好对付了。” 太史慈趁机言道:“将军当断则断,不可错失良机。” “好!”柳毅又思索一阵,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言道:“与其束手无策,不如放手一搏,本将便相信你一次!” 第312章 仇人见面 此时取北海机会难得,柳毅下定决心要取都昌,但并不放心让一个刚来的援军带兵,派兄弟柳刚领军,天黑之后趁着夜色,分兵前往望海关。 柳刚得令,也十分高兴,自从他上次带援军到来之后,就被挡在潍河,寸步难行,总算能找到出战机会了。 月色之下,柳刚与太史慈并肩而行,也对这批援军十分满意,夸赞道:“上一次征兵几乎毫无用处,都留在后方运粮,海参此次能招到你们,当真是天助我等,要拿下青州。” 太史慈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目标,就是拿下青州。” 柳刚精神抖擞,大笑道:“我们在东莱经营数年,受尽袁熙的打压和种种委屈,终于要和袁军正面一战了。” 东莱和北海两郡有一段山岭,东至当利,在下密境内丘陵极多,通往海滩的官道穿行其间,这是青州北部一条重要通道,行军、商旅、盐铁、渔民都从这里运往河北和中原。 这些山岭之间,关隘极多,主要是为了盘查那些偷税的商人,还有私铸盐铁的之人,其中有两道险关驻扎重兵,以望海关最为险固。???.23sk. 望海关因山势而建,出关向西便是平原,入关向东进入丘陵,当年黄巾之乱,北海告急,但望海关却稳如磐石,刘备的援军正是从这里赶到北海。 太史慈当年进出北海城求援,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此次与刘政定计,取望海关攻都昌,正是当年刘备救援北海的线路。 柳毅自东莱发兵之后,沮授马上调集各处兵力,紧急派兵驻守关隘,并沿潍河加固防守,成功拦截了柳毅的奇袭,只要援军赶到,便可全面反击,将辽东军彻底赶出青州。 所以太史慈虽然是新兵,但他的提议却让柳毅心动,如果再不放手一搏,将要前功尽弃,既然有人主动请缨,便值得一试。 如果能攻下望海关,占领都昌,即便不用从都昌出兵,潍河防线也会彻底崩溃,袁军只能退守北海。 第二日一早,人马来到下密,柳刚命太史慈为先锋,自领中军随后接应,他的人马以骑兵为主,攻打关隘无法发挥作用,只要太史慈能攻破关隘,他马上就能赶来支援。 刘政和太史慈领两千精兵先行,其中一千人马其实便是吴军,这才是此战的关键,只等后方接应的孙策占领东莱,便可控制柳毅,迫其投降。 清晨的山路,鸟鸣清幽,草木葱郁,山中一片宁静,早有斥候在前方探路,却没有发现援军的哨探,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太史慈冷笑道:“看来这望海关守将也不过尔尔,两军交锋,辽东主力虽然在淳于,却也不该如此掉以轻心。” 刘政点头道:“此乃天助吴侯取青州也!如今袁军接连遇挫,早被柳毅杀破胆,人心惶惶,也不敢分派兵力到处布防,都在固守待援。” 太史慈叹道:“如此被动,士气不振,军无战心,岂有不败之理?” 朝阳初升,人马来至望海关境内的山岭,才见到援军哨马,远远便听到关上鼓声大作,太史慈立刻催兵前行,直奔关下。 望海关依山而建,横亘在山路中央,城墙高大,弓箭手排列其上,高达三丈高的关墙,仅有一道城门可供通行,即便有攻城利器,也难以轻易破关。 当年黄巾军对这座关隘束手无策,就是因为缺乏兵器,加之又被孔融吸引,便放弃此地去了北海,太史慈早知道此关不易强攻,还要智取。 太史慈领兵来至关下,打量着关头的守军,命副将卢山上前叫阵,看是何人守关,再作打算。 刘政指着关上严阵以待的守军,蹙眉道:“袁军一心死守,若是不肯出战,只好令派奇兵进山绕路,不知可否找到当地向导。” 二人正商议之时,只见关上一员年轻将领扶着垛口观望,看到卢山叫阵,果然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卢山见守将并不回话,大骂道:“城上守将何人,当缩头乌龟也就罢了,竟连名姓都不敢报来,莫非自知愧对祖上,不敢报名?” 那人微微一怔,大怒道:“好个辽东狗贼,尔等蛮夷豺狼之心,恩将仇报,燕王不会放过你们!听好了,本将宗良,不日大军反攻,誓杀尔等!” 卢山举刀大喝道:“可敢现在出来一战?” 宗良大笑道:“尔等偷袭取胜,自有恶报,本将不与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交手。” 太史慈听到那人报名,忽然眼睛一亮,催马上前,大声问道:“原来你叫宗良,却不知与那当年的北海都尉宗宝有何关系?” 宗良一怔,打量着太史慈,见他一脸粗豪,并不认识,沉声道:“宗良乃吾家父是也,莫非你认得他不成?” 太史慈大笑道:“哈哈哈,原来竟是宗宝后人,当年令尊急于立功,被我大哥在北海城外一刀枭首,你如今不敢出城,看来是有前车之鉴呐!” “放肆!”宗良脸色大变,指着太史慈厉喝道,“你是何人?” 太史慈傲然扫视关上守军,缓缓说道:“你们都听好了,老子便是黄巾渠帅管亥的兄弟管承,当年我大哥没有完成的事业,当由我来完成。” “管亥?!”宗良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面容扭曲,咬牙切齿,怒吼道:“杀父之仇,我与你不共戴天!” 太史慈不屑道:“我看你这样模样,只怕还不如令尊当年武艺,要想报仇,等下辈子吧,哈哈哈——” “欺人太甚,今日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宗良转身大喝道:“来人,备马!” 太史慈马上对卢山吩咐道:“立刻准备人马,若看我擒了宗良,趁乱夺了关门,你们立刻接应,一鼓作气杀进关去!” 卢山刚向后退,关上便鼓声大作,守军们齐声呐喊,随着关门缓缓打开,只见宗良全副武装,领兵出关,列于关门左右。 宗良催马上前,厉喝道:“管承,当年你大哥造/反作乱,使诈害了吾父,尔等贼性不改,又来犯境,今日我与你公事私情,一并做个了断!” 第313章 杀进关内 当年孔融迁北海太守,甚得民心,正逢黄巾之乱,青州渠帅管亥领兵数万杀奔北海借粮。 孔融大骂管亥,管亥大怒攻城,当时北海都尉宗宝,正是这宗良之父,出马迎战,被管亥斩于马下,贼军四面围城。 正是在此危难之事,太史慈奉母命来救孔融,单枪匹马冲入城中,又奉命出城向刘备求援。 所以刚才太史慈听说守将名叫宗良,便问他与宗宝的关系,想不到竟是父子,便故意假扮管承激怒于他,果然宗良怒气冲冲出城报仇。 管承前几年在青州一带作乱,被袁熙派兵驱赶,不知去向,宗良正愁报仇无门,今日才知道这贼子竟投到柳毅军中。23sk. 他也是看城外敌军数量不多,正好可报仇立功,出关之后催马直取太史慈。 “狗贼,受死!”战马狂奔而至,宗良双目圆睁,舞刀斩向对方,恨不得将其劈为两段。 太史慈傲然一笑,打马上前,挺枪直迎向对方的大刀,他意在擒敌破关,速战速决,更不会拖泥带水。 宗良早就打听到管承武艺远不如其兄长管亥,连军中都尉都战不过,所以屡战屡败,到处逃窜,这正是报仇良机! 二马交错,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挥出去的大刀竟反弹回来,虎口传来剧痛,震得他差点拿捏不稳。 宗良心中大惊,想不到这管承还有几分蛮力,圈马又来厮杀,四五合过去,发觉对方枪式迅猛,竟有些招架不住,不由恼羞成怒。 他这么多年苦练武艺,从军立功升职,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手刃仇敌,哪想到管承如此厉害,悲愤之下怒喝连连,舍命厮杀起来,双手紧握大刀一阵猛砍,竟是拼命的招式。 太史慈眉头微蹙,看出来宗良报仇心切,想起当年宗宝为杀敌而亡,不忍让其绝后,勒马向一旁暂避,举枪招架。 宗良此时已经近乎疯狂,招式渐乱,只顾嘶吼着向太史慈身上砍来,今日要是报仇无望,他还有何面目再回北海? 一番猛攻之后累得气喘吁吁,正要换招,却见太史慈爆喝一声,转动枪杆,压住他的大刀,猛然一把抓住刀柄,将他的大刀死死攥住。 “防守!”宗良双手用力拉扯,大刀却纹丝不动,急得面红耳赤。 就在此时,对方另一只手中长枪猛地刺来,宗良在马上已经避无可避,眼看着枪尖到近前,竟放弃抵抗,闭目等死。 砰—— 太史慈手腕一抖,枪尖从他的胸/口滑过,用力一扫,再加上刀柄传来的力量,将宗良在马上打得一个踉跄,跌下马来。 宗良本以为必死无疑,忽然胸/口中了一击,便掉落马下,人在地上翻滚,太史慈已经催马到来,俯身将他从腰带上一把提起,横担在马背之上。 关中守军大惊,两人交手前后不过十余合,他们只看到宗良舞动大刀一阵猛攻,忽然失手被对方打落马下。 还不等上前救援,宗良已经被擒,根本来不及救援,此时太史慈的坐骑正冲着关门方向而来,战马狂奔,竟没有丝毫停留,怀中抱着宗良直冲向关门。 关门口的袁军傻了眼,还未反应过来,太史慈已经催马杀到,一手将宗良高高举起,一手舞动长枪,直冲/进了关门之中。 关门上下的袁军彻底傻了眼,想要阻挡,但眼前就是手舞足蹈的宗良,大家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出手,慌乱之间,已有几名袁军被杀,关内顿时一片大乱。 后面观战卢山等人也一时愣住了,虽说太史慈已有交代,但那守将不到十个回合,就被太史慈举着冲入关中,简直匪夷所思。 还是刘政反应快些,赶紧招手大喝道:“冲着干嘛,快愣啊!” 卢山、阮贰急忙领兵涌向关口,关头上的袁军只来得及放出几支稀疏的箭矢,大军已经冲到关门口,守门的袁军见势不妙,四散奔逃。 太史慈一马当先冲/进关内,举着手舞足蹈的宗良大喝道:“降者不杀!” 见守军还有妄图反抗者,又将宗良横放在马背之上,在关内纵马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守军心惊胆战,慌乱奔逃。 此时卢山等人也领兵杀进关内,关头上的守军来不及撤退,反被堵在了上面,卢山、阮贰各领一兵,从左右台阶冲上去,只杀得血流成河,尸体堆满了楼梯。 关墙内依山扎了几座营帐,里面的守军大多都在休息,被太史慈一番冲杀,各自逃散,关隘上的守军无处可去,纷纷投降。 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工夫,这高大险峻的望海关,就被太史慈一马当先顺利拿下。 刘政带着最后的五百军进入关内,驱散守军,将那些营帐内的物资搜集起来,见柳刚的援军还未赶到,派人报信去催。 太史慈看大局已定,收了枪与刘政来至关门下,将宗良抛在地上,早有士兵上前将他捆绑起来。 “狗贼,有本事杀了老子,给个痛快。”宗良自知必死无疑,又报仇无望,大骂不已。 太史慈下了马,甩着铠甲上的血迹,走过去冷笑道:“想死还不容易?却不知你是否为宗家留下血脉?” “干/你屁事!”宗良目眦尽裂,仰天怒笑道:“想我宗家忠心报国,却皆死于黄巾贼之手,当真是天意弄人!” 太史慈叹道:“你若还有些孝心,就不该求死,反倒应该重振宗家门风,光宗耀祖才是!” 宗良怒骂:“与贼为伍,不如一死,管承狗贼,你休想我认贼作父,要杀便杀!” 太史慈见这宗良如此刚烈,加之其父子都是为保北海,更起了爱才之心,向刘政使个眼色。 刘政马上将辽东士兵调去守关,看押俘虏,关内只留下两百江东士兵。 太史慈将宗良押进就近的一座营帐中,为他松绑,宗良一怔,冷声道:“要杀便杀,我绝不向仇人屈膝。” 太史慈抱拳道:“在下其实并非管承,方才冒充此人,是为激将军出关而已。” “你……你不是管承?”宗良又一愣,旋即冷笑道:“若不是管承,如何知道家父与管亥交战之事?何况此事已经过去十余年,知之者甚少,除非你是那太史慈。” 第314章 半从半就 却见太史慈慨然一叹,言道:“实不相瞒,当年北海一战,在下正好身临其境,或许知道的比你还多。” 宗良冷笑道:“休要用此诡诈下作手段,无论如何,叫我投降辽东公孙度,却是万万不能。” 当年宗宝阵前被杀,只有孔融和糜竺知情,其次还有后来杀进城的东莱太史慈,其余大小官员和士兵早已或死或散,不知下落。 在阵前打败自己,又知晓当年之事的,除了管承,也只有太史慈有这本事,那些普通兵卒哪里能是自己的对手? 但太史慈自去江东之后,便投入东吴帐下,与小霸王肝胆相照,怎么可能在辽东军中? 宗良认定此人就算不是管承,也必定与管亥关系亲密,他更不看好公孙度,自然宁死投降。 “那江东呢?”太史慈看着宗良,淡淡问道:“若效命于吴侯驾下,你可愿意?” “你说什么?”宗良大惊,愕然看着太史慈:“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东莱太史慈!” “啊?”宗良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太史慈,整个人完全发懵。 猛地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再回想刚才城外的旗号,分明是营州刺史柳毅的旗号,太史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愣了一下大笑道:“你以为我随口说太史慈,你便冒充太史慈,我就能投降?真是天真!” 太史慈知道此事难以解释清楚,思索片刻之后言道:“当年在下冒死杀入北海城中,正好看到令尊尸首,是否是从左部脖颈到右部肩头全被砍断?” 宗良眼角一阵抽搐,想起当时看到父亲尸首时的恐怖,至今心有余悸。 太史慈又道:“当时贼军围城,孔太守命人将令尊尸首盛殓于东城土地庙中,待刘玄德救兵到来,杀退贼军,才将其厚葬,并亲自写了一篇祭文,可有此事?” “你……你果真是太史慈?”宗良惊疑不定。 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但太史慈说得如此详细,让宗良不得不信了几分,这件事除了孔融和几名官差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尤其是那篇祭文,是在下葬之日孔融才命人送来,糜竺都未必知情。 太史慈不好太多透露军情,叹道:“我的身份,等到了北海,想必会有人认得出来,岂能骗你?” 宗良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你如何又在辽东军中?成了柳毅部下?” 太史慈笑道:“我方才问你是否愿意投效江东,阁下如何还不醒悟?柳毅偷袭青州,不过是螳螂而已,吴侯乃黄雀也!” “原来如此!”宗良惊诧莫名,一时间脑中如乱麻一般,想不到青州竟又被东吴插了一脚,简直匪夷所思。 太史慈知道此事复杂,不好解释,劝道:“如今我重回东莱,是为救青州百姓,你若还与令尊当年一样,想保住北海安宁,就该相信于我。再说袁熙软弱无能,必定守不住青州,你也要为将来考虑。” 宗良犹豫一阵,咬牙道:“太史慈当年冒死救北海,若你身份是真,我自然愿降,若是欺骗于我,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如假包换!”太史慈大喜,言道:“就算我是假冒,你也该先设法保住北海百姓,等将来认清是非曲直,去投江东也未迟。只要能活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宗良还在犹豫,刘政进来报信,柳刚已经带兵入关,太史慈只好押着宗良出帐来见。???.23sk. “哈哈哈,史太龙,好样的!”柳刚想不到太史慈这么快就拿下望海关,十分高兴,迎上来大笑道:“此次立下大功,我一定如实上报,定有升赏。” 太史慈抱拳道:“全仗众将士勇猛,一鼓作气杀进关来,这是大家的功劳。” “很好!”柳刚见太史慈并不贪攻,愈发欣赏他,指着旁边绑缚的宗良言道:“抓了守将,何不斩之,以振军威,将人头送往大营请功?” 太史慈忙道:“柳将军意在取青州以为根据,若动辄杀人,青州兵马必定以死相抗,将来也不得人心,此人已经被我劝降,不如暂留军中,戴罪立功!” “嗯,此言有理!”柳刚心情大好,对太史慈的建议自然也容易采纳,点头道:“就将他先拨于你听用。” 太史慈又道:“在下正有一计,可破前方桃花隘!” 柳刚言道:“方才走脱不少袁军,桃花隘守军早已得知,你还想突袭不成?” 太史慈言道:“在下方才劝降宗良,就是为破关而用!” 宗良瞪着太史慈,大叫道:“你想利用我?” “休得聒噪!”柳刚沉喝一声,问道:“你还有何计策?” 太史慈答道:“可让宗良带败军佯装逃往桃花隘,我等混在逃兵之中,到关前骗出守将答话,将其杀之,可一举冲入关中。” 宗良愕然,想不到太史慈竟让他反戈一击,大怒道:“我只说暂降,却未答应要杀昔日同僚。” “放屁!”柳刚厉喝道:“你既然投降,就该戴罪立功,还妄想帮助袁氏,莫非有诈?” 太史慈忙说道:“将军息怒,我自有对策,只管交给在下。” “哼,小心被此人算计!”柳刚冷哼一声,嘱咐道,“若能一日若能连取两关,我定会举荐大哥重用你,将来保你荣华富贵。” 太史慈抱拳道:“事不宜迟,将军在此分兵把守关隘,速请调兵支援,在下立刻出发。” 柳刚欣然同意,马上调派兵力守关,将太史慈原班人马拨付于他,让他立刻出兵。 太史慈挑选两百余人,让他们披头散发,以血抹面扮作败军逃往桃花隘,自己与宗良混杂其中,阮贰、卢山随后追赶。 “我可没有答应你骗人!”宗良被强行搀扶上马,兀自大叫反抗,他现在还不确定这人就是太史慈,万一帮了柳毅,那不是自食其果? “你到了关下不必说话,只要让守将看到即可!”太史慈也不和他解释,扮作宗良的亲兵,催马向前狂奔而去。 第315章 以诚相待 桃花隘建在一处起伏的山坡之上,前方群山,后方平原,不远处便是波光粼粼的潍河。 山坡北面是一大片桃林,桃花隘的名称由此而来,主要是望海关的中转地,有来不及过河或者舟船换马车的商客,如果时间不足,都会在这里暂时停留休息。 即将入秋,桃树上硕果累累,有些桃子已经熟透,往年都有附近百姓分批采摘,拉到城里去卖,如今到了战时,红艳艳的桃子便无人问津。 守将李亮刚吃过饭,啃着一颗大红桃子,忽然听到关门前一阵骚乱,守军来报,望海关被辽东军攻破,有逃兵逃回。 “宗良呢?干什么吃的……咳咳咳——” 李亮大吃一惊,一口桃汁呛得他半天喘不过气来,想不到辽东军竟会偷袭望海关,而且不声不响就拿下关隘。 急忙命人将逃兵放进来,正在询问前方军情,守军又来报,关下又来许多逃兵。 李亮来到关头一看,只见前方的山路上断断续续有人影仓惶奔来,不由紧张起来,望海关才是北海东部的重要防线,现在望海关失守,桃花隘如何能挡住辽东军? “关门,关闭城门!”李亮大声下令,如果再让逃兵陆续进来,后面辽东军杀到,可就来不及关门了。 一声令下,关门强行关闭,那些还未进城的逃兵绝望叫喊,如热锅上的蚂蚁,知道入关无望,都往两边的山中逃走。 混乱之中,只见许多士兵簇拥一人站在关下,那人须发散乱,铠甲破烂,身旁跟着几名亲兵,十分狼狈。 其中一人催马上前大叫道:“李将军,快开门,宗将军到了!”天籁小说网 李亮在关上张望,大声问道:“你们如何丢了望海关?” “我们被偷袭了,宗将军受伤!”那人下马,扶着宗良也从马上下来,只见宗良站立不稳,也不能说话。 李亮刚才听闻败军回报,宗良在阵前被辽东军擒拿,没想到他竟然又逃/脱回来,仔细看去,果然就是宗良。 那士兵见李亮无动于衷,跺脚大叫道:“李将军见死不救,就不怕二公子将来问罪吗?” 李亮心想宗良毕竟在北海颇有名望,又受袁熙器重,否则也不会来守望海关,略作犹豫,摆手道:“开门!” 为防止关外那些逃兵乱闯,李亮亲自下城来在关门迎接,桃花隘不如望海关险峻,辽东军又来得急,让宗良帮忙守关,将功补过,大家一起死守关隘等候援军。 随着关门打开,外面的袁军闹哄哄一拥而入,李亮大声呵斥着,来到关外迎接,见宗良被那亲兵扶着,脸色有些古怪看,甚至还有几分紧张,不由心中疑惑。 正要问话,转头看到那亲兵,忽然脸色大变,指着他大叫道:“你……你是太史慈?” 宗良也脸色一变,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猛地将宗良推到李亮面前,随后快步逼近,只见手中一道寒光闪过,匕首便狠狠地扎进了李亮的胸/口,刺/入心脏之中。 周围的士兵还以为宗良跌倒,那亲兵上前搀扶,直到李亮被杀,尚未反应过来。 “呃啊——”李亮浑身一颤,一声惨叫软软倒地,守军一片慌乱。 后方的卢山等人见状,一拥而上,直冲向那些莫名所以的守军,门口的袁军瞬间就被乱刀杀死。 直到此时,关上的守军还未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李亮忽然倒地,自己人自相残杀起来,个个目瞪口呆,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自相残杀。 太史慈将宗良推到城门后面,持刀领兵直冲到关内,大吼道:“降者不杀!” 关上的袁军一片哗然,就在此时,远处辽东军的旗号也陆续出现,往关下飞奔而来。 此时关门已开,前面还有刚逃入关内的袁军惊魂未定,乱作一团,后方又被太史慈领兵杀进来,彻底成了一锅粥,各自逃命。 卢山冲/进关墙内,举枪厉声大喝道:“降者不杀!” 袁军一阵慌乱,一部分守军从楼梯上冲下来,想要冲破突围逃走,但两边卢山和阮贰各守住一个路口,将冲下来的袁军全部杀死。 此时渐近黄昏,柳刚也领兵杀进关内,守军见无处可去,只好跪地投降。 一日连取两关,柳刚喜出望外,立刻派人向柳毅报信,传令嘉奖众将士,辽东军士气高涨。 趁着收降俘虏之际,宗良偷偷找到太史慈,低声问道:“你果真是太史慈?” 太史慈微微点头:“方才在城外,守将李亮都能认出我来,你为何还要怀疑?” 宗良叹道:“正是李亮相认,我才信了八/九分,此人当年正是北海的一名差役,想必是见过你的。” 太史慈笑道:“既然如此,夫复何疑?” 宗良问道:“你先前在望海关便向我暴露身份,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那柳刚?” 太史慈又笑道:“先前你为俘虏,若去告密,柳刚定以为乃是离间之计,而我取关有功,岂能信你?” 宗良又问道:“如今我也投降辽东,你为何还敢承认?” 太史慈大笑道:“如今我以真心待君,实乃感念当年令尊为北海死战,也是看你乃忠孝之人,绝非忘恩负义之徒,故而坦诚相待。” 宗良不解道:“先前在望海关,将军将在下生擒,为何今日又杀了李亮?” 太史慈无奈道:“我先前擒你,是为救北海,今日杀李亮,也是为救北海!未分敌我之时,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宗良慨然道:“人言太史慈以信义为先,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太史慈看看四周,笑道:“如今你相信于我了?” 宗良躬身抱拳道:“明公十年前就于北海百姓有恩,如今又救在下一命,我若再执迷不悟,与禽/兽何异?今后愿听明公调遣,为吴侯效命!” 太史慈大喜,拍着宗良的肩膀笑道:“宗家振兴,当在你身上实现。” 正闲谈之时,有士兵来报,关内已经摆下酒宴,柳刚请太史慈入席。 来至关内大帐,柳刚亲自拉着太史慈的手臂,坐于身侧,当着辽东众将校之面夸赞一番,众人纷纷上前敬酒。 柳刚颔首而笑,心想海参招来如此壮士,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看来那些海岛之上,还有不少可用之材,将来要好好搜罗一番。 第316章 卸磨杀驴 柳刚带兵连取两座关隘,潍河防线崩溃,全军退回北海布防。 柳毅挥兵大进,直到城下,将北海城团团围住,命人加紧赶造兵器,准备攻城。 中军大帐中,柳毅亲自接待太史慈,对其表现十分满意,提拔为牙门将军,在柳刚麾下听用。 公孙远见柳刚立下大功,也急于表现,请命道:“如今北海孤立无援,城中人心不稳,末将愿带兵攻城,日夜攻打,保证三日内破城。” 柳毅却摇头道:“袁熙已经带兵来援,北海之兵不足为虑,我们更要防备援军,援军败退,守军无望,自会投降。” 此时袁绍登基称帝的消息已经传开,河北上下人心不稳,柳毅就是想趁此机会拿下青州。 柳刚蹙眉道:“但长此消耗下去,对我们极为不利,袁绍拥有整个河北,若再从冀州发兵来,与北海守军里应外合,岂不危险?” “若强攻北海,只恐要消耗至少一般兵力,更何况我军中器械不足……”柳毅低头沉吟片刻,不自觉看向一旁的太史慈:“史将军,你怎么看?” 太史慈言道:“府君要用围点打援之计,虽然巧妙,却非长久之计,正如柳将军所言,袁绍拥有河北之众,有百万雄兵,援军必会源源不断前来。我们既要阻截援军,又要防备城内守军,稍有不慎,被他们里应外合,恐怕……” 柳刚见太史慈赞成他的看法,十分高兴,抱拳道:“大哥,我们攻打青州,本就是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若长此消耗下去,确实比不过河北军。” 公孙远也急于求战,他虽然姓公孙,但与公孙度却没有多大关系,想要升职,只有杀敌立功,再不争取,这个史太龙都要比他官职高了。 柳毅思索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传令三军整备,柳刚、公孙越各领一军,从三门攻打北海城。 太史慈重新换了衣服盔甲,尽量遮住头面,与柳刚攻打北门,北海城外狼烟滚滚,喊声震天,恍惚回到了当年黄巾军围攻北海时的情形。 想当年自己单枪匹马杀进城中,帮孔融到平原求救于刘备,如今北海再次陷入险境,他将用另一种方式解救北海。 攻城是一场艰苦的拉锯战,尤其对攻方消耗极大,只凭军中物资和沿途各县府库中的武器,还远远不够,柳毅又派人到黄县催促粮草器械。 军令传到黄县,刚刚过了两天轻松日子的海参顿时叫苦不已,既为柳毅在前方取胜高兴,又为要筹备军需而犯愁。 这一个小小的东莱,沿海都是沙滩,渔民多清苦,哪里来的许多物资? 东莱虽说与辽东隔海相望,但运送物资极为不便,一旦遇到风浪暴雨,船只倾覆,损失极为惨重,后续支援迟迟不到,延误战机。 连续进兵,虽说大获全胜,但后方的物资也被消耗一空,辽东除了一月前运来的一批物资,便再不见音讯 无奈之下,先将府库清空,又从城中及临近各地抽调工匠,命人连夜赶制武器,同时派人到襄平去催物资。 正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与史太龙同来的那几名海盗从海上归来,又带来一千多人,个个精壮高大,甚至还有人带着武器,才让海参稍微松了口气。 这群海贼领头之人叫李玉、王海,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水上之人,粗野豪迈,正是打仗的好手。 海参将他们暂时安排在军营中,也不再训练,只以酒肉款待,反正都是攻城冲锋,各凭实力,只等这一批兵器造好,便让他们一起送到前线。 这一日正在城外监督造车的工匠,忽然差役来报,辽东使者到来,海参大喜,以为援军将到,赶忙进城迎接。 府衙之中,只见十几名身穿甲胄的士兵站在门外,个个神色冷峻,杀气腾腾,一位年轻小将正负手站在台阶之上。 海参认得此人便是公孙度之侄公孙邈,赶忙上前行礼道:“公孙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怎得亲自到了前线?” 却见公孙邈神情冷漠,沉喝道:“哼,海参,你可知罪?” 海参一怔,忙问道:“下官何罪之有?” 公孙邈冷声道:“柳毅奉命镇守营州,为何私自出兵,偷袭袁绍,破坏两家之盟?” “啊?这……”海参彻底傻了眼,愕然道:“出兵难道不是公孙刺史的命令?” “放肆!”公孙邈大喝道:“柳毅擅自出兵,攻伐燕王,意图谋反,某奉命前来将其押解邺城请罪,你与他是同党吗?”天籁小说网 “这……下官不敢!”海参脑子里一片空白,慌忙跪地,下意识地答应着,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哼,谅你也没有这么大胆子!”公孙邈冷然一笑,将手中的书信抛于他面前,沉声道:“此乃公孙刺史的军令,你拿去仔细看好,明日与我到北海军前捉拿反贼柳毅。” 公孙邈带兵扬长而去,海参跪了半晌,才将书信捡起来,拆开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才知道公孙度已死,由其子公孙康继位,公孙康拒不承认先前取青州的计划,指责柳毅私自出兵,要将其押送邺城来讨好袁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海参瘫坐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辽东大变,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正茫然之际,柳楠从外面跑进来,问道:“大表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城中忽然调兵,到处都在抓人?” 海参脸色惨白,看着柳楠,摇头道:“完了,全完了……” 柳楠急问道:“听说襄平派人来,到底说了什么?” 见海参不说话,柳楠一把抢过书信,看过之后俏脸含煞,银牙紧咬,怒道:“我大哥辛苦经营此地多年,忠心耿耿,如今反倒成了罪人,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海参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快,快想办法向你哥报信,晚了就来不及了。” 柳楠扶着海参站起来,摇头道:“已经晚了,刚才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城中守军也都换掉了。” “完了,全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海参急得直跳脚,哭丧着脸陷入绝望,柳毅被问罪,他和柳楠也难逃罪责。 第317章 匪夷所思 海参六神无主,眼看一场大功成了大过,不但留在中原无望,还要被问罪,所有的计划都泡汤,心如死灰。 柳楠银牙一咬,怒道:“我大哥任劳任怨,为他公孙家立下汗马功劳,竟然还要问罪,既然公孙康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海参回过头来,双目无神,苦笑道:“如今黄县已被他们控制,很快就会到军前夺了你大哥的兵权,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柳楠拉着海参往府衙外走去:“走,跟我来。” “去哪里?”海参踉踉跄跄跟出府衙,心想就是你师傅邴原出面也没用。 邴原在辽东名望极高,也深受公孙度敬重,但如今是更加骄横的公孙康执政,又远在青州,他的话也未必管用。 二人刚出门,便被外面的士兵拦住:“公孙将军有令,海县令不得离开府衙半步!” “滚开!”柳楠大骂道:“我大表哥去向邴先生辞别,你敢阻拦吗?” 海参也怒上心头,沉喝道:“放肆,公孙将军命我明日一同去军前,并未说要撤去官职,你好大的胆子!” 表兄妹二人一顿喝斥,吓得守军不敢阻拦,急匆匆去向公孙远报信去了。 二人来到邴原,只见后院里一片清静,满园青菜绿油油,鲜花簇簇,竹叶婆娑,邴原正和一人在杏树下品茶。 柳楠快步走过去,向二人怒冲冲说道:“果然是公孙康派人来了,要拿我大哥治罪,去向袁绍赔罪,真是岂有此理!” 邴原放下茶杯,叹道:“公孙康日渐骄横,此番为讨好袁氏自断一臂,岂能不叫人心寒?” 旁边那人淡淡笑道:“先生放心,这些人进入青州,便回不去了,我已经派兵将沿海各港口控制住了。” 邴原无奈叹道:“困兽犹斗,公孙康此举,必遭反噬!” 海参心急如焚,见他们还如此清闲,上前向邴原见礼,忙道:“公孙康继位,要害柳刺史,请先生帮忙相救。” “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救柳将军?”邴原抚须笑道:“能救柳军者,非此人莫属。” 看对坐之人相貌堂堂,剑眉星目,随意坐在那里,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海参愣住了:“这是何人?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柳楠走过来说道:“大表哥,这位就是当今吴侯!” “吴侯?”海参一怔,摆手道:“表妹,现在形势紧急,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柳楠忙说道:“他真是吴侯,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的,要介绍你们认识。” “别闹!”海参以为柳楠还在逗他开心,向邴原问道:“先生,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邴原抱拳道:“此乃江东之主——孙伯符是也!” “啊?这……” 海参彻底傻了眼,震惊得无以复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 柳楠说的话他可以不信,但邴原绝不会和他开玩笑,更不会在这种时候骗他。 但孙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简直匪夷所思。 只见孙策起身笑道:“海县令不必吃惊,子义先前在黄县就曾报过,我们已有准备,公孙康必将自食其果。” “这这这……”海参看着孙策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完全空白,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柳楠在一旁说道:“大表哥,这件事我本来想以后慢慢向你解释,但公孙康他们居然要抓我大哥去顶罪,简直狼心狗肺,就不要怪我们翻脸了。” 海参用力揉了揉脸,茫然问道:“表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楠说道:“你之前不说想在东吴做官吗?现在吴侯就在这里,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你还不好好把握?” “可我,这……”海参已经彻底凌乱了。 邴原在一旁言道:“府台不必慌乱,吴侯早已谋划青州多时矣,先前来的那批兵丁,领头之人正是太史慈,如今柳刺史即将被害,这青州迟早为东吴所有,如何抉择,不必老夫多说了吧?” 海参只觉得自己如同在梦中一般,胡乱点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柳楠忙问道:“公孙邈已经控制黄县,明天就要到军前去传令,请君侯赶快想办法救我大哥!” 孙策言道:“要救柳刺史,还需海县令相助。” 海参愕然道:“我……我还能做什么?” 孙策笑道:“公孙邈前来传令抓人,也担心柳毅拥兵自重,不肯服从军令,故而要你一同前去,必是以犒劳三军为由,将柳刺史单独召至帐中,却叫手下将其擒拿,叫他再无反抗之力。” “好个狗杂碎!”海参咬牙怒骂道:“这公孙家都是白眼狼,不如就在城中把他给宰了。” 孙策摇头道:“公孙邈带来两千精兵,就是为防兵变,此时不必大动干戈,以免害了城中百姓。” “那你说该怎么办?”海参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不管眼前的孙策是真是假,先保命要紧。 孙策言道:“为今之计,只好见机行事,明日公孙邈带你去北海,本侯挑选精兵扮做差役随县令同往,我自有对策。” “也只好如此了!”海参无奈叹息,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孙策,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嘈杂,却是公孙邈亲自找上门来,邴原忙让太史慈藏在后院,前来迎接。 公孙邈已经带人直闯进来,见了邴原拱手道:“柳毅兄弟私自出兵作乱,公孙将军传令问罪。邴先生,这件事与你无关,最好不要多口。” 邴原也神情冷漠,抱拳道:“即便在襄平,老夫从未过问过半句辽东之事,将军请自便!” 公孙邈朝海参扬了扬下巴:“海县令,既然已经向邴先生辞别了,随我走吧!” 海参无奈,垂头丧气走过去,心中将公孙家上下骂了个遍。 公孙邈却没有动,看向柳楠冷笑道:“柳小姐,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请随我走一趟吧!” 柳楠怒道:“我大哥出兵是公孙太守下令,你们现只要抓人只管去抓,与我何干?” “哈哈哈,与柳毅相关之人,皆要看押审问!”公孙邈大笑道:“柳小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楠还要反抗,邴原却暗暗推了她一把,说道:“令兄为辽东立下汗马功劳,我想公孙太守也只是权宜之计,不可鲁莽!” “还是邴先生有见识!”公孙邈冷笑道:“柳小姐,我知道柳毅对你格外疼爱,事情未查明之前,绝不会为难你,放心吧,嘿嘿!” 第318章 打开局面 公孙邈将海参和柳楠软禁在府衙内,次日一早命海参随行,派人继续监视柳楠。 他对柳楠垂涎已久,但畏惧柳毅的报复,现在还不敢激怒他,等拿下柳毅,便可为所欲为了。 经过一夜思考,海参已经冷静下来,又与柳楠私下商议,确认白天所见之人确实是孙策,已决心归顺东吴。 此时方知东莱沿海之地早已被吴军掌控,先前所见之人也正是太史慈,而前几日新到的一批新军也是东吴水军,原来不是自己运气好,而是早已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震惊于东吴的策画的同时,海参也明白,此行关乎生死,不能有丝毫闪失,若不带着孙策随行,完全没有一点胜算。 府衙之外,海参见公孙邈已经命人准备好车辆,上面装载酒肉,果然如孙策所言,是要以犒赏三军为由,擒拿柳毅。 海参对公孙邈言道:“将军,若我一人前去,恐怕柳毅起疑,不如带上几名差役,一路上也好帮忙赶车。” 公孙邈一想也有道理,冷笑道:“海参,算你识相,此番拿下柳毅问罪,你若能指证他,算你大功一件!” 海参假装欣喜,忙道:“下官虽与柳毅有些亲戚,但他胆敢作乱犯上,下官一定大义灭亲,绝不姑息。” “哈哈哈,这才像话!”公孙邈得意一笑,让海参去挑选几名精壮些的差役随行。 差役和军兵不同,他们大多都在城内居住,不当职的时候各自在家,海参借了匹马去传唤,随后在西门会面。 同行参将言道:“这海参去召唤同伴,小心有诈!” 公孙邈冷笑道:“不必担心,区区几名差役,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一会人到了,你们给我盯好了,不许他们私自离开大军。” 原本手中兵力略微不足,但进城之后发现营中有近千新军,乃是海上的群盗,公孙邈威逼利诱,将其收归麾下,正好可留在城中布防。 安排好城中事务,严禁任何人外出,以防走漏消息,带着一千精兵出城,见海参已经带着八名身形高大的差役等在门口。 虽说这几人看起来人高马大,但公孙邈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海参真有异心,这几个人又能做什么? 人马起程,马上就有士兵将车辆和八名差役围在中间,海参则跟在公孙邈身旁,完全不给他们与外人接触的机会。 公孙邈走后半个时辰,黄县东南方向的群山之中,忽然涌出大队人马,直往城下逼近。 城上守军大惊,还以为是山贼趁机偷袭,急忙擂鼓示警,就在此时,北面沿海方向也见尘土飞扬,旌旗招展,黑压压的人影簇拥而来。 转眼之间,黄县便被城外大军团团围住,只见队伍十分齐整,兵甲明亮,唯独不见旗号,竟不知是何方人马。m.23sk. 留守黄县的参将在城上看得头皮发麻,连同原先的守军勉强只有三千人,这城外足有五六万大军,如何抵挡? 就在他传令布防的时候,忽然东门处传来厮杀惨叫之声,却是有人杀死守军,打开城门迎接敌军进城。 参将惊慌失措,只以为是柳毅的人马杀到,马上带人向西门逃走,只有此处兵马来得少些,也正好去追赶公孙邈报信。 刚刚出城逃至黄水,前方一支伏兵杀出,挡住桥头,当先一人身长九尺,长发虬髯,紫黑色的面膛上一双碧眼如牛犊一般,凶神恶煞。 那参将虽然心惊,但生死关头,只能拼死上前交手,不到三合便被斩杀,其余辽东军大乱,又被后方追兵赶到,全部杀死在黄水岸边。 埋伏在这里的正是沙摩柯带领的飞瓠军,他们昨夜就绕过黄县东部的群山来至黄水附近,探到公孙邈远去之后埋伏在这里,就是为了拦截逃兵。 此时黄县早已被吴兵里应外合拿下,城内原本就守军不足,人心不稳,又有李玉、王海二人接应,破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府衙之中,孙策与陆逊会面,众将无不高兴,拿下东莱,意味着在青州便有了根据地,从此打开北方局面。 原本他要亲自随海参去大营,但潘璋等人极力反对,哪有让堂堂吴侯去赶车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让东吴文武怎么看? 各方诸侯怎么看?天下人又如何看? 他们这些部将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孙策无奈,只好让潘璋、马忠随行,自己在城中调度兵马,先拿下黄县安置大军再说。 一片欢笑声中,孙策将柳楠介绍于众人,此次能够轻松拿下黄县,与柳楠识时务、明大义分不开,听闻她与太史慈已经私定终身,众人纷纷道喜。 柳楠虽然个性磊落,此时也一颗芳心乱跳,低头娇羞不已,看到东吴众将与太史慈关系亲密,心中更是甜蜜无比,暗道:“不愧是我心中的英雄!” 陆逊言道:“公孙康派人来拿柳毅,袁军必已得知消息,前方营中大乱,只恐他们会趁乱出击,君侯要早作防备。” 柳楠正沉浸在激动喜悦之中,听到这番话,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对孙策言道:“君侯,你可一定要救我大哥!” 孙策点头道:“姑娘放心,我已经安排人随海参同行,柳将军不会有事。” 回头又问陆逊道:“公孙康既已臣服袁绍,公孙邈去拿人,守军只需等待退兵即刻,为何还要出兵?” “不然!”陆逊摇头道:“公孙度此番袭击青州,虽说将罪责推在柳毅身上,但袁绍又何尝不知其中真意,只是要与曹操决战,暂时委曲求全而已!但东莱之兵既已成患,岂能再留?吾料辽东军一旦退兵,袁军必会尾随追杀,永绝后患。” “倒也有理!”孙策点头道:“即刻派兵出城,于下密、当利一带接应柳毅。” 陆逊又献计道:“青州袁军为辽东军所乘,心中愤恨已久,此番追杀,必会倾巢而出,以雪前耻。可命子义先带兵藏于山中,等大军出城之后,趁虚取北海。” “哈哈哈,妙计也!”孙策闻言大喜,笑道:“吾有伯言,何愁北方不定?” 此时东吴海军已经占领沿海各港口要塞,没有后顾之忧,孙策留徐琨、邴原二人守城安抚百姓,其余众将领兵往北海进发。 第319章 进退两难 北海城外,尸横遍野,狼烟滚滚,坚守三日之后,袁熙终于领兵赶到。 柳毅见援军到来,功亏一篑,又不肯就此放弃,将人马退至城东扎营,伺机破城。 而袁熙到了临淄之后,忽然按兵不动,北海的守军和援军也都安营驻扎,不见反攻,大为异常。 柳毅不知袁军虚实,更不敢贸然攻城,双方僵持一日,急忙找柳刚、公孙远、太史慈商议军情。 经过几日交战,柳毅已经看出来太史慈武艺不错,又善于指挥调度,将其再次提拔,职位仅次于其余二人,三人合力攻城。 大帐之中,柳毅蹙眉道:“袁军已到北海,却不来交锋,各路人马按兵不动,其中必有诡诈,三位以为如何?” 柳刚皱眉不语,公孙远也暗自摇头,连一向善于献策的史太龙也低下了头,似乎无计可施。 按照常理来说,袁军急于救北海,到了就该冲杀,双方痛痛快快打一仗,决出胜负,柳毅也有信心一战。 但袁军如此反常,却让柳毅不敢贸然出兵,一来去攻城外援兵,很容易背腹受敌,二来事出反常,若有不慎自乱阵脚,将会一败涂地。 看三人都不说话,柳毅心中焦急,袁熙已经回援,形势对自己大为不利,若再僵持下去,越来越多的援兵赶到,将毫无胜算。 “退兵是不可能退的!”柳毅双目微凛,沉声道:“为今之计,只好拼死一搏,先退援军,再破北海诚!” 柳刚大声道:“对,拼死一战,袁熙这个痨病鬼来了,老子也不怕他!” 公孙远也抱拳道:“城中守军已经疲惫不堪,我看他们必不敢出城相救,今夜就去劫营。” 太史慈也道:“背水一战,必能成功!” 柳毅见军心可用,下定决心,正准备派人到黄县去催粮草兵器,忽然士兵来报,襄平使者已到营外,到军前来慰问。 “哈哈哈,我们也有援军到了!”柳毅大喜,对众将笑道:“来得正是时候,快随我去迎!” 众人来至辕门,见正是公孙邈前来,身后还跟着海参及几名差役,拉着大车小辆,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柳毅见来的兵力不多,略感失望,但还是笑脸相迎:“不想竟是公孙将军亲自来,有失远迎。” 公孙邈笑道:“柳刺史旗开得胜,主公欣喜万分,特命在下前来犒赏三军,不知眼下军情如何?” 柳毅叹道:“北海城固若金汤,实难攻破,袁熙已经派兵回防,正感进退两难,将军来得正好,可助我破城。” 公孙邈看了一眼高大的北海城,城头上旗帜被烟火烧得残缺不全,点头道:“主公特意命我从襄平带来一些好酒,犒劳三军将士,今日先劳军,明日攻城未迟。”3sk. “如此多谢将军!”柳毅迎接公孙邈往大帐走去。 这几日接连攻城,将士疲惫,稍作休整,再一鼓作气攻打北海也不错,今夜劫营的计划往后推迟。 “海县令,命你的人把这些酒水都搬到帐中去吧!”公孙邈瞪着海参,吩咐道:“我有要事与柳刺史商议,闲杂人等不得入帐,就由你的这些差人伺候,你看如何?” 海参知道公孙邈这是怕他走漏消息,将所有人都关在帐内好控制,却正中下怀,点头答应。 柳毅听说有要事,已然会意,便命太史慈、公孙远看守大营,今夜轮流值守,以防袁军偷袭,只与兄弟柳刚作陪。 几人来至中军大帐,公孙邈命部下守在周围,让海参指挥那些差役搬运酒水,其余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柳毅乃是辽东第一大将,又是公孙度的心腹爱将,在辽东地位要高于公孙邈,若不是公孙邈身份特殊,根本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等酒席器具摆好,已到掌灯时分,帐内点起烛火,柳毅原本相请海参作陪,但被公孙邈以机密之事拒绝,让他守在大帐门口等候召唤。 此时帐内只剩下柳毅兄弟、公孙邈及其随行的十名武士,这些人平时都是公孙度身旁的护卫,有几人柳毅也认识,更不疑有他。 酒过三巡,寒暄一番之后,公孙邈忽然起身,从身后官员手中取出一道军令,朗声道:“辽东侯有令,柳毅听令!” 柳毅一怔,只好起身施礼道:“末将在!” 公孙邈念道:“营州刺史柳毅,拥兵自重,妄图犯上,私自出兵攻打青州,坏我盟约,致使袁公问罪,连累辽东,即日免去官爵,押赴邺城请罪!” “什么?”柳毅本以为是奖励之语,没想到竟是问罪之词,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愕然道:“这是主公亲口所说?” 公孙邈将布帛递给柳毅,冷声道:“这上面有君侯大印,你还有何执意?” 柳毅看着上面的印章,顿觉得天旋地转,没想到公孙度为了讨好袁绍,竟会将他诬为罪魁祸首。 “大哥!”柳刚也在震惊之中,看柳毅身形不稳,赶紧上前扶住。 柳毅面如死灰,沉声道:“我要见主公!” “哈哈哈,这就不必了吧?”公孙邈大笑道:“实不相瞒,先主已经病故,如今少主继位,与袁氏重修盟好,你这个罪魁祸首,也该除掉了!” “你说什么?”柳毅脸色大变,差点晕过去。 他与公孙度交情深厚,南征百战拓展辽东,想不到竟已病死,他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必定是被公孙康封/锁。 更让他失望的,是公孙康居然卸磨杀驴,让他去做替罪之人,怎能不叫人心寒? 公孙邈厉喝道:“柳毅,你仗着有些武艺,多次唆使先主征伐,穷兵黩武,人人愤恨,还不认罪吗?” 柳刚怒不可遏,大吼道:“想不到我兄弟出生入死,竟落得个韩信的下场,岂有此理!” “哈哈哈,你二人也配比韩信?呸——”公孙邈狠狠地啐了一口,沉声道:“柳毅,你还不认罪,难道想抗命不成?” 柳毅还无法接受被抛弃的现实,赤红双目大喝道:“我要见主公,立刻带我去襄平,我要与少主当场辨明是非。” “嘿嘿,这道军令,就是主公的决定,你不必多言!”公孙邈冷笑道:“等将你送到邺城,若袁公能饶你一命,再去襄平申辩吧!” 柳刚大怒,摇晃着身躯战栗的柳毅,咬牙道:“大哥,既然他们说反,那就反了吧,来人——” 公孙邈抱着胳膊,欣赏着兄弟二人的绝望,大笑道:“哈哈哈,叫吧,你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的!” 第320章 扬眉吐气 柳刚就要冲上去动手,二人马上就被旁边的护卫抓住,柳毅神情呆滞,任由两人抓着手臂。 柳刚怒吼道:“公孙邈,你这狗贼,抓了我们,你也休想离开大营!” 公孙邈得意大笑,指着大帐周围笑道:“这大营周围都是我的人,军令已经传下去,你拿什么和我斗?” 柳刚挣扎大叫道:“公孙狗贼,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叫,接着叫!”公孙邈抱着胳膊,十分得意,看向柳毅,微微蹙眉:“柳毅,你为何不叫?莫非心虚认罪了?” 这么多年来,公孙度对柳毅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其子公孙康,训斥他们这些子侄辈,无不都以柳毅作对比,每次都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一文不值。 柳毅既能带兵打仗,骁勇善战,又经常进言献策,足智多谋,公孙度威行辽东,有一大半功劳是柳毅所挣,在辽东威望极高。 公孙康继位之后,对柳毅又敬又怕,正不知该如何处置,便有人献策将柳毅问罪,直接送到邺城交给袁绍处置。 一来可以结好袁绍,二来除去大患,一举两得,公孙康欣然同意,他本就对东莱这点地盘不感兴趣,马上便派人前来传令。 公孙邈当年在襄平曾被柳毅当众羞辱过,一直记恨在心,便主动请命前来,要报先前之仇。 柳毅兄弟越气愤,他心中便越高兴,但此时看到柳毅却如抽了筋的虾一般,让他大感失望。 “柳毅,别以为仗着你那点功劳就能为所欲为!”公孙邈冷笑道:“说到底,这还是我公孙家的基业,与你无关。你不是号称文武双全吗,怎么到现在连北海都没有拿下?” 柳毅缓缓抬起头来,再次说道:“我要见主公。” “可主公不想再见你了!”公孙邈撇嘴一笑,冷声道:“此番你引起祸端,差点害了辽东,我奉命将你送往邺城,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柳毅此刻心如死灰,想不到半世功勋,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公孙度对他有知遇提携之恩,不愿就此背叛。 “我求求你,将我押赴襄平,如何?” 柳刚大惊,咬牙嘶吼道:“大哥,不要求他,要杀要剐随便,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他。” 柳毅神情痛苦,他明白公孙康传下如此将令,必是迫于袁绍的压力,又有小人在身旁进谗,才将他诬陷为作乱之人。 他不想一世英名就此毁败,提醒公孙康,继续辅佐公孙氏,以报答公孙度之恩,如果能到襄平去申辩,一定能洗刷冤名。 “哈哈哈,你也会求我?”公孙邈扬眉吐气,得意笑道:“不过都晚了,主公将公文早已送到邺城,不然如何交代?” 看柳毅还是无动于衷,公孙邈又道:“不过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柳楠我会好好照顾的,你就放心去吧!” “你说什么?”柳毅豁然抬头,眼中寒光迸射,沉声道:“你敢打小楠的主意?” “你……”公孙邈被柳毅眼中的杀气吓得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冷哼一声走上前,盯着柳毅的眼睛沉声道:“以前你有兵有权,别人不敢得罪你,但现在不过是阶下之囚,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柳毅忽然浑身紧绷,眼中渐渐布满血丝,低吼道:“你若敢动小楠一根毫毛,你就死定了!”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公孙邈看到成功激怒了柳毅,十分得意,抱着胳膊大笑道:“不出半月,你的人头将会挂在邺城,你那妹妹还能嚣张到几时?” 公孙邈猥/琐一笑,凑上前半步低声道:“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要在我胯下……” “给我死!”柳毅双目赤红吗,怒吼声中飞起一脚! “呃啊——”公孙邈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飞了起来,在空中倒翻一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柳毅虽然被反制双手,但脚下还能动,公孙邈得意忘形,靠得太紧,被愤怒的柳毅飞起一脚,正踢中裆部,直接将他踢飞。 “哈哈,大哥,干得漂亮!”柳刚在一旁疯狂大笑,刚刚那一脚,他分明听到噗嗤的一声响,那是蛋碎的声音。 就算要死,废了这家伙也足以解气! 侍卫们赶紧将公孙邈扶起来,却见他面色发青,不省人事,众人手忙脚乱,掐人中、拍后背,又喂了两颗鹿茸参丹,好半天才将公孙邈救醒。 “呜——嘶嘶嘶……”醒过来的公孙邈裆部胀痛难忍,想要大叫却叫不出来,不住倒吸凉气。 只见他面色涨成青/紫,大汗淋漓,眼前直冒金星,双腿颤/抖,如同筛糠一般,痛苦至极。 “给我……给我杀,杀了他!” 半晌之后,公孙邈稍微恢复一点力气,都抖抖索索指着柳毅,虚弱下令。 侍卫正要动手,忽然帐外一片大乱,数声惨叫响起,紧接着便听到厮杀之声。 众人/大惊,纷纷向外看去,只见海参冲/进来,惊慌道:“不好了,守军围过来了。” “谁……嘶嘶——”公孙邈想要站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惊怒间扯着嗓子尖叫道:“谁敢大胆?” “嘿,胆子大的人多了去了!”海参到了近前,忽然脸色一变,大吼道:“动手!” 跟着他进来的几名差役低喝一声,各自抽出宝刀,冲向了眼前的几名护卫,同时守在帐门口的差役也都闯了进来。 潘璋和马忠早就瞅准了押着柳毅兄弟的四个护卫,暴起发难,瞬间就将那两人杀死。 海参快步冲到二人面前,将刀递给柳毅:“老弟,上!” 柳毅接过宝刀,默不作声冲过去,将公孙邈身旁几名慌乱的侍卫杀死,转眼之间,帐内的八名护卫尽数被杀。 “让我宰了这个瘪犊子!”柳刚捡起一把刀,便向如同虾一样蜷曲着身躯的公孙邈砍过去。 当—— 柳毅架住他的刀,沉声道:“先不杀他,我有话要问。” 柳毅正要审问,海参擦着冷汗,赶紧说道:“老弟,吴侯说袁军马上就会反攻,赶紧撤兵吧!” “什么猴?” “唉呀,来不解释了!”海参急得直跺脚,“再晚就来不及了!” 柳毅也知道帐外厮杀,必会引起全军震动,说不定袁军真会攻杀,再加上襄平变故,没有了后援,只能先退兵。 “将他带回去!”柳毅指了指公孙邈,提着刀出帐来调兵。 第321章 全面反攻 自从袁熙出征徐州,柳毅奇袭北海之后,青州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北海连失数城,太守唐铭告急求救,所幸别驾沮授早有防备,立刻调兵支援,将柳毅阻于潍河以东。 但不料辽东军勇猛,接连攻破沿海关隘,昌都失守,不得不据城死守,等待援军。 坚守数日之后,援军赶至,同时也收到邺城诏令,公孙康主动认罪和好,要捉拿柳毅,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城外敌军虽撤,但并未退走,唐铭还有些忧心,向沮授问道:“柳毅在东莱经营数年之久,公孙康新继位,威望不足以服众,若他不听公孙康之命,擅自攻城,该如何是好?” 沮授言道:“柳毅能掌控东莱,皆仰仗辽东钱粮,若无后援,则不战自败,吾料公孙康军令传到,军中必有一场大乱。” 唐铭疑惑道:“何以见得?” 沮授言道:“公孙度威行辽东,柳毅立下汗马功劳,威望极高,如今公孙康继位,定会担心其拥兵自重,此番又将柳毅诬为反叛作乱之人,柳毅岂肯甘心认罪?”3sk. 唐铭恍然,蹙眉道:“若柳毅不肯认罪,起兵造/反,岂不危矣?” 沮授笑道:“公孙康既然派人传令,必会设法先拿住柳毅!” 就在此时,城上守军来报,外面辽东大营中又来了一批援军,唐铭急忙到城上观看。 见柳毅正迎接援军入营,忧心道:“柳毅又调兵马,只恐还有一场恶战。” 沮授看了一阵,却抚须道:“柳毅死期至矣!” 唐铭吃惊道:“何以见得?” 沮授遥指援兵言道:“以往来的援军,皆是民夫海盗,兵甲不整,这批援军非但兵器精良,柳毅又亲自出营,必是辽东使者到了。” “太好了!”唐铭大喜道:“使者来得及时,柳毅马上就要押赴前来,北海无忧矣!” 沮授却摇头叹道:“只可惜公孙康做事不周,只带一千兵马,只恐难以控住柳毅,必遭反噬。” 唐铭想起沮授刚才说的话,忙道:“如此说来,果然如先生所料,会发生兵变?” “不错!”沮授点头道:“纵然他们擒住柳毅,但莫忘了这东莱兵马皆为其亲信,若将柳毅押赴前来,麾下将士岂肯答应?无论柳毅暴/乱或遇害,军中必将大乱。” “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唐铭十分解气,拍着城墙大笑道:“柳毅自恃勇武,胆敢偷袭青州,今日叫他自食其果。” 沮授言道:“东莱之兵,终究为大患,可趁此良机,一举将其消灭,荡平青州,永除后患。” 唐铭一怔,蹙眉道:“如今两家已经和好,若贸然出兵,会不会……” 沮授笑道:“二公子此番无功而返,实由东莱之兵而起,前车之鉴,岂能不顾?除恶务尽,否则又成大患,更何况是辽东兵偷袭在先,此番将其彻底剿灭,公孙康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唐铭沉吟片刻,问道:“此举有违圣意,是否会引起陛下猜疑?” 唐铭与别的将领不同,他是河北甄家的二女婿,袁熙纳甄宓之后,便成了袁熙的姐夫,被袁熙拜为北海太守,可谓休戚与共。 如今袁绍登基,三位兄弟暗中争宠,虽然袁熙基本已经无望,但他深知袁绍外宽内忌,擅自行事,若是引起不满,岂不是自招其祸? 沮授叹道:“今主公继承大位,升赏众文武,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此番平定青州,乃是一场大功,也唯有如此,二公子才能坐稳此地。” “既如此,我即刻派人向二公子报信,今夜全军反攻,拿下东莱。”唐铭猛然醒悟,赶紧前去准备。 沮授独自站立城头,迎着海风捻须思索,一场大胜在即,他却眉头紧皱,心头仿佛这渐渐昏暗的天地,愈发沉重起来。 献帝在袁绍的护送下遇难,当此之时,袁绍非但没有及时向天下人谢罪,反而急于称帝,这让沮授大感失望。 虽说他心向袁氏,也早已看出汉室衰微,但袁绍此举过于急躁,加之两次官渡之战,他已看出袁绍终究难成大事。 再加上袁谭、袁尚争宠,只恐河北又有一场大战,一切又仿佛回到了袁绍初到冀州时的情景,变得一事无成,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 “元皓兄,你在江南,一向可好?”望着城外大营中亮起的火光,不知为何,沮授忽然想起田丰来。 如今江东局势稳定,孙策全取江南,听说百姓安乐,一片欣欣向荣景象,田丰也深受器重,督巡各州县,可谓才尽其用。 再看看如今的河北,在击败公孙瓒之后,虽有短暂的安稳,但已是暗流涌动,危机重重,加之军中人才凋零,人心离散,怎能不叫人惋惜? 若使袁绍有孙策一半的杀伐果决、知人善用,以冀州之灵、燕赵之广,何愁无人可用? 正思绪潮涌之时,见城外大营中军方向一片大乱,无数火把如萤火虫般向中军涌过去,夜风中隐约传来喊杀声。 沮授回过神来,赶忙下城,却见唐铭全身披挂兴冲冲而来,大声道:“先生,二公子已经同意出兵,方才探马来报,辽东大营果然大乱。” 沮授点头道:“事不宜迟,就此趁乱杀出,一举荡平东莱。” “有劳先生守城!”唐铭也急于立功,马上传令全军出动。 沮授本待阻拦,但看唐铭兴致正好,抬起手又缓缓放了下来,反正辽东军已经自乱,让他去杀敌立功也好。 唐铭虽为北海太守,但因为身份关系,背地里饱受非议,此战立功之后,便可全力辅佐袁熙,再不会有人质疑了。 城上鼓声大作,三军呐喊,不仅北海守军倾巢而出,驻扎城外的援军也从左右杀向辽东军,青州军发动全面反攻,火光铺天盖地,杀声震天。 远处杀喊之声如海浪轰鸣,沮授迈步走在大街上,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不知是为袁熙担忧,还是为将来的袁氏担忧,心绪烦乱。 回到府衙,大堂内点着几盏孤灯,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沮授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报——”沉默之中,一名士兵仓皇跑进来,禀告道:“有人冒充临淄援军,从西门杀进来了。” “怎么可能?”沮授大惊,忙问道:“到底是何方人马?” 第322章 绝地反击 刚才全军出击,各部人马调动,北海城内外一片混乱,被人趁乱混进来城中。 但柳毅自身难保,辽东兵大乱而逃,绝不可能还有余力反攻,沮授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的人马会来。 此时城中守军尽出追敌,只有差役官员维持秩序,若是山贼趁虚而入,倒还能勉强应付。 沮授匆匆赶出府衙,还不等调集人马,便见大街两头火把齐鸣,敌军已将府衙围住。 火光之下,见这些士兵都穿着青州军铠甲,但阵容齐整,训练有素,绝非贼人可比。 随着东面人群闪动,只见一员武将越众而出,身形魁梧,手持大刀迈步而来,步伐铿锵有力。 沮授看着火光下明暗闪烁的人脸,惊疑不定,蹙眉道:“这是何人部将?” 那人虽然只身前来,但身上带着一股凛然之气,府衙门前的差役纷纷后退,不敢与之对峙。 沮授静静地站在门口,仔细打量此人,到了近前还是不认识,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抱拳道:“东莱太史慈!” “太……这怎么可能?”沮授一怔,忽然脸色大变:“你便是昔年匹马救北海的太史子义?” “正是在下!”太史慈看着眼前的文士,笑道:“先生想必便是青州别驾沮授吧?” “不错!”沮授回过神来,苦涩一笑,慨然叹道:“不想孙策竟有如此胆略,跨海取青州,河北……危矣!” 只是片刻之间,沮授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孙策从海上来,柳毅在前方出兵,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恐现在东莱已经被吴军占据。 如果袁绍只是对付曹操,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又来了孙策,莫说是袁熙,就是袁绍,恐怕也不是对手,袁氏的命运可想而知。 思索之间,却见太史慈抱拳道:“先生大名,吾等如雷贯耳,吴侯仰慕已久,可愿与我等共成大业?” “呵呵,某既事袁氏,岂有二志?”沮授冷然一笑,站在门口扫视吴军,淡淡道:“若取北海,需从某躯体上踏过。” 太史慈无奈一叹,命卢山带兵上前,将沮授绑缚起来,连同其余官员及差役一并俘虏看押,布兵驻防。 此时已到半夜,城外喊杀声早已远去,只有一簇簇还在燃烧营帐冒着火光,月色之下一片萧条。 柳毅传令退兵,来不及拔营,袁军便已冲杀而来,慌忙撤退,一路上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仓皇退至都昌,只见城上火把齐鸣,城外大队人马队列整齐,三个方阵列于大道之上,显然早在这里等候许久。 “吾命休矣!”柳毅彻底绝望,在马上一声长叹。 后面的海参却跟上来,大叫道:“老弟,有救了,是吴军!” 柳毅愕然道:“什么……吴军?” 海参指着旗号笑道:“前方是东吴兵马,你看那旗号,正是吴侯!” “吴侯?”柳毅仔细看去,火光下果然飘着一个孙字大旗,冷笑道:“姓孙的就是孙策?还不知是哪个孙子断我后路,与他拼了。” 海参急道:“前方真是吴侯,他正在这里接应我们。” 柳毅此时已是穷途末路,哪有心思开玩笑,怒骂道:“海参,你再敢乱说,乱我军心,小心我不讲情面!” 海参也在黄县经历过此事,知道一时间确实难以接受,只好说道:“若不是吴侯相助,你觉得刚才能对付得了公孙邈?” 柳毅脚下一顿,想起刚才大帐中动手的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且帐外一番厮杀,最后冲/进来的却是不知所措的公孙远,那个史太龙不知去了何处。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后方袁兵又追上来,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是死是活,全凭天意!”柳毅忽然转身,举刀大吼道:“兄弟们,援军到了,随我杀!” 柳毅的这些部下,一部分是当年漂洋过海跟随而来,一部分是在东莱征召,全都是他亲自训练的亲信,个个忠勇。 见柳毅回身反杀,又听到援军赶到,他们并不知道公孙康的命令,全都跟着叫嚷起来,转身杀向了袁军。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吴军也开始发动进攻,都昌城上鼓声震天,辽东兵士气大振,奋力反杀。 袁军统帅张南,正领兵冲杀,想一举夺回东莱立功,不想敌军忽然折返杀回,搞了个措手不及,双方混战在一处。 柳毅在乱军之中拍马直取张南,一个士气正盛,势在必得,一个绝地反击,拼死一搏,互不相让。 十合过后,张南抵挡不住,调转马头撤退,想不通败逃的辽东军为何忽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拼命。 柳毅紧追不舍,此时左右两翼吴军也包抄过来,反将追杀来的袁军杀得大乱,又掉转头往北海城逃走。 后方唐铭正赶来接应,忽见张南仓皇撤退逃回,前方喊杀震天,败军狼狈逃窜。 唐铭大惊道:“张将军,发生何事?” 张南惊魂未定,指着后方叫道:“疯了,都疯了!” 不等他细问,柳毅兄弟已经带兵杀到,袁军抵挡不住,四散奔逃,唐铭更是莫名所以,也跟着乱军退向北海。 二人来至城下叫门,却见城头之上一通乱箭射下,簇拥到城下的士兵惨叫倒地。 唐铭大怒,厉喝道:“何人守城,瞎了你的狗眼了?” 只见城头上出现一人,大笑道:“哈哈哈,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某乃东吴太史慈是也!” “太太太……”唐铭莫名所以,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张南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北海城怎么会出现吴兵,但后方追兵已到,二人只好越城而走,连大营都来不及回,直奔临淄而去。 柳毅怒气不休,带兵直追杀出十余里,来至北海边境才停下来,想起昨夜种种变故,简直如做梦一般。 柳刚浑身是血,凑上来说道:“大哥,大表哥说那是吴兵,你说是真是假?” 柳毅回头看向东方,天际已经隐隐发亮,沉默良久之后才点头道:“除了吴兵,还有谁能救我等?” 柳刚疑惑道:“吴兵远在江东,他们怎么会来青州,又为何要救我们?” 第323章 一家人 柳毅目视远方,默然摇头,虽然很多细节还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东莱、北海已经被吴军占领,自己没有了去处。 愣神半晌,才回头问道:“公孙邈何在?” “这……”柳刚左右看看,无奈道:“昨夜来回厮杀,哪顾得上那个瘪犊子。” 柳毅无奈一叹,公孙度病逝,公孙康对他怀有戒心,又慑于袁绍的威压让自己顶嘴,如今公孙邈下落不明,恐怕辽东也是回不去了。 正踌躇不定之时,远处几人纵马而至,到近前一看,正是海参和史太龙。 柳毅让柳刚整顿兵马暂时休息,上前与二人见面,他心中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老弟,知道这是谁吗?”海参下马走过来,指着史太龙笑道:“他就是东莱太史慈,骗得我们好辛苦啊!” “原来你就是太史慈!”柳毅吃了一惊,旋即苦笑抱拳道:“果然名不虚传。” 太史慈自从混入军中,助他攻破望海关,拿下都昌,围攻北海,能力出众,他本以为又招到一员猛将,现在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 太史慈抱拳道:“某在辽东,便久闻将军大名,先前为形势所迫,不得不隐瞒身份,还望赎罪。” “各为其主,你何罪之有?”柳毅缓缓摇头,此时心中的许多疑团已经解开大半,问道:“诸位远在江东,如何能从海上转移如此多兵马刀到青州?” 太史慈笑道:“吴侯高瞻远瞩,东吴海军组建已经半年有余,战舰高大坚固,乘风破浪,来去自如。” 柳毅心中震惊,他常来往胶东与辽东海域,知道海上行船的危险,没想到太史慈却说得如此轻松,看来东吴水军的实力已非他所能想象。23sk. 海参叹道:“所幸昨日有惊无险,大家厮杀一夜,也都累了,快回城歇息吧!” “回城?”柳毅一怔,“回哪里?” “当然是北海城了!”海参笑道:“吴侯已经摆下酒宴,就等着老弟,特意让太史将军来请。” “这……”柳毅虽然兵败无处可去,但他内心深处,还没做好投降东吴的准备,就这么去北海,实在抹不开面子。 海参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老弟,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见外呢?” “一家人?”柳毅愕然。 海参大笑道:“小楠在黄县已经见过太史将军了,你也知道她对这个救命恩人有多崇拜,所以已经……嘿嘿,你懂的!” 柳毅一把抓住海参的肩膀,摇晃道:“小楠到底怎么了?” “哎哟哟!”海参的肩膀仿佛被铁箍夹住,疼得龇牙咧嘴,奋力挣扎开,大声道:“小楠是喜事,邴先生已经帮她做媒了。” “做媒?”柳毅一怔,旋即剑眉倒竖,握拳怒吼道:“哪个混蛋敢私自打小楠的主意?老子要宰了他。” “呃……”海参一阵尴尬,小心问道:“老弟,你该不会让小楠一辈子不嫁人吧?” “哼!”柳毅脸色十分难看,不悦道:“这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海参看了一眼太史慈,劝道:“女大当嫁,你要真为小楠好,可不能误了她的青春。” 柳毅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失落,闭眼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要做小楠的夫君,首先本事要比我强,其次要为当世英雄,当然也要让小楠接受!要娶小楠,先过我这一关!” 海参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指着太史慈说道:“老弟,你说的这些条件,太史将军都符合!” “你是说……”柳毅眼睛忽然瞪大,想起海参刚才说的话,终于明白,刚才他是气昏了头,没有仔细思考。 太史慈抱拳道:“在下于黄县密见邴先生,却不料被令妹识破,几乎暴露身份,也是她深明大义,保我安全,方能救诸位于水火之中!” 海参忙点头道:“他们当时连我都骗过了呢!” 柳毅气得直咬牙,沉声问道:“海参,你究竟何时知道他们的身份?” 海参苦着脸叹道:“公孙邈到了黄县之后,将我和小楠关押起来,小楠为了救人,才把实情相告,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说明。” “小楠……”柳毅看了一眼太史慈,慨然长叹。 他自然知道柳楠从小就崇拜太史慈,无论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是太史慈的功绩,都足以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能与太史慈成亲,柳楠得偿所愿,也是她的福分,自己本该高兴才是,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总觉得隐隐作痛,仿佛丢了魂一般。 海参在一旁言道:“老弟,这次死里逃生,柳楠又见到她的恩人,皆大欢喜,你该高兴才是。” 太史慈看柳毅神情,以为他不满这桩婚事,抱拳道:“柳将军也无需忧虑,此事只有邴先生一人知情,若是将军不同意,在下绝不勉强。袁军败走,袁熙很快就会杀回,我们先回北海再作计议。” 海参也不知柳毅为什么是这种神情,心中疑惑,催促着柳毅跟着太史慈先走,又去招呼柳刚,带领残兵撤回北海。 朝阳初升,映照在高大的北海城上,经历黄巾之乱以后,这座城池又一次经受了鲜血的洗礼。 城外已有兵丁在清扫战场,袁军仓皇撤退,城外留下的三座大营完整无缺,军器辎重无数,整备大小车辆装载运进城中。 柳毅看着这一切,神情有些木然,这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因为公孙度的病故、吴军的出现而成全别人。 部下兵马还剩一万余,孙策命人留了一座袁军的营寨供他们驻扎,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柳毅让公孙远留在营中,跟随太史慈进城,府衙门外,孙策闻报亲自出迎。 只见眼前之人相貌堂堂,飘逸绝伦,言谈举止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和爽朗,如同这朝阳一般,令人如沐春风。 柳毅原本还心中有些忧虑,见礼之后一番寒暄,已被孙策的气度所感染,心中忧虑减去大半,神色缓和了许多。 府衙中早已备好酒宴,太史慈陪同柳毅入座,介绍众文武相识,方知昨夜在帐中救他的那两人竟也是东吴大将,怪不得身手如此敏捷。 酒宴之上,众人举杯庆贺,丝毫不提辽东及纳降之事,各自谈笑风生,因为与太史慈的关系,似乎已将他当作自己人。 柳毅又是感动又是忧心,回头低声问海参:“不说小楠的亲事只有邴先生一人知道么?我怎么看吴侯他们似乎皆已知晓?” 海参嘿嘿一笑,举杯敷衍道:“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第324章 元气大伤 众人正欢饮之际,忽然城头上鼓声大作,守军来报,袁军去而复返。 太史慈起身道:“让末将去迎敌。” 柳毅也急忙起身,抱拳道:“在下昨夜受吴侯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愿为马前卒。” 孙策点头笑道:“久闻柳将军骁勇善战,威震辽东,正要见识见识。” 柳毅大喜,立刻离席去准备。 孙策命太史慈出兵接应,又请柳刚出城到北营领兵,以防袁军偷袭,若见柳毅取胜,便策应杀敌。m.23sk. 众人来至城头,只见城外兵马簇拥,方阵中央一个“袁”字,却是袁熙亲自领兵赶至。 袁熙奉命出兵徐州之时,沮授就曾建议要防备柳毅,但他不以为意,只以为柳毅不过守门之犬,不足为虑,却不想对方是头猛虎,差点就掀了自己的老巢。 所幸有沮授留守后方,否则此时只怕青州大半要被柳毅占去,袁熙惊怒不已,从沮授之计,决定将柳毅所部一举消灭。 就在他昨夜传下军令,等待一早进入北海城,犒赏三军之时,却不想唐铭、张南大败而归,非但折损大半人马,连北海城都丢了。 袁熙大怒,要斩二人,被众将劝住,至今还不知是何方人马帮助柳毅,便亲自领兵前来报仇。 看到北海城上飘扬的东吴旗号,袁熙惊疑不定,回头问道:“莫非公孙康逼迫柳毅太甚,他转投东吴了?” 唐铭蹙眉道:“就算如此,吴军远在江东,正与韩猛、曹仁对峙于淮南,如何能到青州来?” 张南吃惊道:“昨夜那支兵马确实训练有素,兵甲整齐,非普通山贼可比,莫非是东吴水军自海上而来?” “啊?”袁熙大吃一惊,沉声道:“好个孙策,真是好大的胆子!” 焦触进言道:“吴兵跨海而来,必无多少兵马,后无粮草、援军接应,此乃自寻死路,将军当速速攻城。” 袁熙正准备传令,却见北海城门打开,一支人马冲杀出来,后方兵马守住城门,前军一千人来至阵前,当先将领正是柳毅。 唐铭上前厉喝道:“柳毅,公孙康已然归顺天子,命你退兵,你却拥兵自重,勾结东吴,要造/反不成?” 柳毅冷然笑道:“嘿嘿,袁绍气短无谋,哪里有半分天子之相?既非天命之人,试问天下人有谁承认?” 唐铭气得直咬牙,就要出马交手,却被袁熙拦住了,他此时还妄图夺回北海,强忍怒火,如果能让柳毅倒戈,杀退吴兵易如反掌。 袁熙言道:“柳毅,你自来青州,占据东莱,吾一向待你不薄,秋毫无犯,为何背义忘恩?” 柳毅大笑道:“袁绍篡逆,妄称天子,比之王莽、董卓更甚十分,天下人得而诛之,某奉义讨贼,有何不可!” 袁熙深吸一口气,耐心劝道:“柳毅,父皇有爱才之心,只要你弃暗投明,可既往不咎,我保你高/官厚爵。” 却见李毅仰天大笑,骂道:“袁氏向以四世三公为傲,怎得到了令尊一辈,尽出些不明事理的败类?我看你父子自身都将难保,还敢大言不惭?” 袁熙怒不可遏,回顾众将喝道:“谁敢出马,擒此反贼?” “让我来!”焦触身旁一人应声而出,正是焦触部将焦勇。 昨夜张南、唐铭大败而归,焦触早就想好好表现,暗中已有安排,焦勇等候多时,闻令飞马出阵,挥刀直取柳毅。 柳毅冷哼一声,挺枪出马,二人在阵前厮杀,不到三合,焦勇便抵挡不住,仓皇拨马逃走。 柳毅便催马追赶,就在马上拈弓搭箭,等焦触大声警示之时,箭矢如流星赶月,已经射中其后心,落马而死。 孙策在城上看得清楚,见柳毅得胜,立刻传令擂鼓进兵,后方太史慈、左路柳刚,大队人马直冲过来。 袁熙在马上大惊,急忙拨马而走,张南自知不是柳毅对手,大叫道:“将军莫慌,我来保护你!” 与唐铭保护袁熙撤退,焦触上前拦住追来的柳毅,但他心慌意乱,看敌军掩杀而来,无心恋战,交手数合便打马逃走。 袁军中军大溃,又被三路夹击,全军彻底大乱,不能抵挡,四散奔逃。 太史慈、柳毅、潘璋、各领兵冲突追杀,冲入乱军之中,如虎入羊群,无人能挡,又追杀出十余里,各押解俘虏、辎重满载而归。 孙策在城门口迎接众将,传令犒赏三军,连番两次大破袁军,斩杀两万余,俘虏近万人,袁熙元气大伤,短期内恐怕无法再出兵了。 再次回到府衙,孙策意气奋发,对众人言道:“此番拿下北海,胶东之地尽为我所有,只等周瑜拿下寿春、广陵,便可打通沿海通道。” 众将纷纷道喜,其实有了郁洲岛作为中转之地,水路畅通,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倒是打开河北局面,让众将摩拳擦掌,都准备大干一场。 太史慈再次邀请柳毅,劝道:“将军早就想与中原豪杰一争高下,却不为公孙康信任,何不与我等共成大业?接下来取青州、争河北,也可让将军得偿还夙愿。” 到了此时,柳毅已经别无选择,更何况孙策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太史慈也对柳楠有救命之恩,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想到此处,慨然一叹,向孙策拜倒在地:“末将柳毅,愿听吴侯差遣!” 柳刚、公孙远、海参长出一口气,纷纷上前跪倒请降。 “哈哈哈,柳将军不必如此!”孙策上前扶起柳毅,示意众人起身,笑道:“将军文韬武略,只可惜出师未捷主公亡故,这河北之地,还要仰仗诸位多多出力。” 遂拜柳毅为荡寇将军、柳刚为偏将军、公孙远为威越校尉,三人统领旧部,在军中听用。 此时双方各去心事,皆大欢喜,孙策命海参到黄县去接柳楠前来,大家各自洗漱,到晚上与三军摆宴同庆。 陆逊言道:“袁熙大败而走,必会退守平原,青州已如囊中之物,若周都督能拿下寿春、广陵,吾军南北呼应,水陆并发,取徐州易如反掌,却不知淮南战事如何了!” 孙策笑道:“淮南有公瑾在,又有徐庶、庞统为谋,韩猛、曹仁岂是对手?只看他能用多大的代价拿下淮海之地了。” 周瑜率领的可是江东主力,文有徐庶、庞统、鲁肃、阚泽,武有赵云、黄忠、魏延、甘宁、吕蒙,还有周泰的水军策应,要是还拿不下淮南,就该回家抱孩子去了! 第325章 奇袭寿春 孙策北上奇袭青州的同时,周瑜也与众文武积极策划淮南之事,韩猛出兵之后,一切部署皆已就绪,只等收网取成。 韩猛自得到孙策许诺,将暗通东吴的辛毗关押之后,见东吴出兵取了厉阳、全椒,与曹兵正式开战,也便马上如约出兵,直逼寿春境内。 与此同时,又命下邳守将韩莒子出兵到淮陵会合,两路人马合计四万余,沿池水扎下大营。 恰在此时,袁绍在邺城登基的消息传到,韩猛官拜骠骑将军,掌管徐州军事,同时升赏军中文武,袁军士气高涨,池水两岸三军演练,鼓声震天。 曹仁闻报韩猛来攻,也自寿春出兵,此时夏侯渊才从徐州北部进入东海郡,还来不及支援,必须要在夏侯渊兵到之前挡住韩猛。m.23sk. 他已经让出九江南部两城,只要拖住韩猛大军,等东吴攻打广陵,其人马大乱,便可挥兵掩杀,击败韩猛,攻占下邳,与东吴以淮水瓜分徐州。 淮陵此地为淮南腹地,境内丘陵绵延,河流沼泽极多,南麓流往长江,北麓汇入淮河,自古便为为吴、越、楚争峙之地,有“吴头楚尾”之称。 两军阵前,韩猛亲自出战,斩杀曹军数员大将,但在曹仁从容布防之下,却无法攻破曹营,两军对峙于女山。 韩猛见成功吸引曹仁大军,与众将商议道:“今曹仁大军倾巢而出,与我对峙,必是等夏侯渊兵到,并力取徐州,我等南北皆断,将无处可去,决不能坐以待毙!” 韩莒子叹道:“自淳于将军被害,我等便与河北割裂,唯有自救,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军有何妙计,尽管吩咐,我等将拼力厮杀。” 韩猛言道:“曹仁大军尽在此处,此时寿春空虚,若取寿春,曹仁将如瓮中之鳖,破曹仁再阻击夏侯渊,便可反攻徐州。” 韩莒子吃了一惊,旋即蹙眉道:“寿春虽然兵力不足,但城池高大险固,恐非轻易能攻破,曹仁闻报必会回援,岂不危险?” 韩猛大笑道:“诸位莫忘了,还有东吴兵力牵制曹仁,他们已经攻下全椒,即刻就来牵制曹军,助本将拿下寿春。” 骑都尉吕威璜闻言大喜,抱拳道:“曹操使人用离间计杀了淳于将军,此仇不可不报,末将愿领兵去取寿春。” 吕威璜本是淳于琼部将,自冀州时就跟随左右,淳于琼被杀之后逃奔韩猛,一心要抓冯宇、夏航二人报仇,这两人现在彭城,唯有打败曹仁才有机会反攻回去。 韩猛冷笑道:“此行关乎徐州成败,某当亲自领兵前去,大营就由鲜于将军暂掌军事!” 韩莒子言道:“将军乃三军统帅,若轻易离营,曹仁闻报,必有疑心,又发兵来攻,如何是好?” 韩猛言道:“曹仁并不知我与东吴暗中联合,此时吴军拿下全椒,假意进兵广陵,某正好分兵驰援。曹仁若来进攻,诸位只需以地势防守即可,有吴军牵制,他岂敢全力进兵?” 众将闻言无不惊喜,原本陷于绝境,个个彷徨不安,此时又看到了突围的希望。 韩莒子、吕威璜等人更是心中吃惊,人人传言韩猛有勇无谋,今日方知其颇知谋略,怪不得被委以重任镇守右北平,河北梁柱果然名不虚传! 韩猛此时既升职,又将大破曹仁,心中已经有些,暗想将来取了寿春,一定要多送孙策一些战马,以为回赠。 按捺住心中激动,命鲜于银、韩莒子共守大营,自己带副将王门、吕威璜,假装分兵回援广陵,却连夜从东部山中进入下邳,自北部奇袭寿春。 曹仁出征之后,留长子曹泰守城,牛金、陈矫相助,调度供应粮草。 这一日忽然自探马来报,一批袁军自当涂而来,两千先锋骑兵已在三十里外。 曹泰闻报大惊,赶忙与陈矫商议道:“城中精兵皆被调走,只有两千守军,这该如何是好?” 陈矫言道:“寿春高大坚固,非旦夕可破,即刻派人向曹将军报信求援,城内尚有新兵及民夫三千余,足以守城。” 正说话之时,袁军已经杀到城下,城中顿时一片惊乱,韩猛部下都是骑兵,速度极快,根本不容他们有丝毫准备的时间。 曹泰来至城上,牛金正在指挥士兵守城,城下一队人马已到,分兵将四门包围,不让走漏消息。 曹泰看那人身形高大,长相凶恶,问道:“城外何人领兵?” 牛金答道:“正是韩猛。” “韩猛?”曹泰吃了一惊,旋即摸着下巴沉吟道:“韩猛不在淮陵与家父对峙,竟敢跑来袭击寿春,好大的胆子,若斩此人,岂非袁军尽灭。” 牛金言道:“此人武艺高强,与颜良、文丑相当,不可大意。” 曹泰指着城下来回奔驰的袁军,怒道:“韩猛欺人太甚,竟敢以数百人围堵城门,是欺我寿春无人吗?” 牛金也不服气,沉声道:“韩猛此举,是不让我们去报信求援,等大军到来强攻寿春,是可忍孰不可忍?让末将先去杀他一阵。” 曹泰冷声道:“你在此守城,让我前去!” 陈矫也随后赶至,见曹泰要出城厮杀,赶忙劝道:“韩猛人马强壮,虽兵少,却皆为骑兵,四门都能及时支援,将军还是固守待援为好!” 曹泰冷笑道:“韩猛有勇无谋,某何惧哉?若被他两千人就围住寿春,传出去岂非叫人耻笑?” 陈矫劝道:“韩猛之之勇,不下于张郃等,少/将军不可冲动,还是等曹将军援军到来,再与之交战不迟。” “颜良虽勇,却不过关云长一合之敌,张郃、高览位列四庭柱,不也照样投降我军?” 曹泰冷然一笑,挤过陈矫往城下走去,大声道:“家父命我守寿春,不在兵少之时杀退韩猛,若待其大军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如何拒敌?” 陈矫阻拦不住,赶紧命牛金下城接应,若见情形不妙,保护曹泰要紧,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曹仁岂能善罢甘休? 作为曹军中的年轻将领,曹泰常听人背后议论,若不是有曹仁,他根本没有机会带兵,父辈的名望让他倍感压力。 第326章 自证实力 尤其去了一趟江东之后,更见到孙策麾下都是年轻之辈,不说孙策、周瑜,就是吕蒙、陆逊、朱然等,个个都能带兵,让他颇为汗颜。 而此次孙策出兵北上,竟将江东托付给不满二十的孙权掌管,这是何等的魄力? 再看看自己,到现在一事无成,出使江东更是无人知晓,若不是刘馥应对自如,只怕要贻笑大方。 回来之后曹泰加强练武,苦读兵法,就是想证明自己,但此次曹仁出兵,又将他留在寿春,这让曹泰忧闷不已。 正苦闷之时,不想韩猛这个莽夫竟敢孤军来偷袭寿春,若能斩杀韩猛,徐州袁军无人统领,不战自败,便可早早结束淮南之战。 以一人之力改变淮南占据,足以一战成名,此乃天赐功劳,岂能不取? 正领兵出城,却见牛金领兵赶来,抱拳道:“将军放心厮杀,末将与你掠阵,取下那韩猛的狗头。” 曹泰大笑道:“待我拿下此人,看还有谁敢污蔑曹某?” 遂与牛金各分一半精兵,曹泰领两千人马出城,传令摆好阵势,曹泰横刀立马,站于吊桥前方,扫视韩猛兵马。 韩猛见守军杀出,似乎有些意外,赶忙从旁调来两百骑兵,当先出马,上前大笑道:“小子,你可是出城来投降的?” 曹泰大骂道:“韩猛,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孤军深/入,今日便叫你命丧寿春。” 韩猛闻言大笑道:“这寿春守将,已被我杀了四五人,连曹仁都不敢应战,你是哪个草窠里蹦出的小蚂蚱?” 曹泰大怒,举刀大喝道:“好大的口气,今日便叫你知道曹家人的厉害!” 话音未落,便催马杀出,韩猛舞刀出迎,两马相交,才接招便被韩猛杀得手忙脚乱,不由心惊。 这韩猛在北方威名赫赫,有韩一刀之称,自公孙瓒后威震幽州边境,杀得胡人望风而逃,奉命坐镇右北平,岂非浪得虚名? 曹泰越打越心惊,勉强战到十合,便抵挡不住,急忙打马逃走,韩猛随后紧追不舍,只要斩了此人,取寿春便会更加轻松。 曹泰满头大汗,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越来越近,担心韩猛趁势杀进城中,不敢回城,打马绕城而走。 牛金也想不到会是如此结果,知道北面兵少,赶忙收兵关门,跑到北门来迎接,但韩猛追得紧,守军来不及开门,曹泰已经飞驰而过。 此时城外袁军有一百多骑兵纷纷前来追赶曹泰,虽然他们不敢靠近城下,但绕着护城河围追堵截曹泰险象环生。 牛金心中焦急,又跑到南门来接应,带领仅有的一千精兵在吊桥边等候,又命城上守军以弓箭手压制远处敌军。 等曹泰从西门绕过来,牛金大喝一声:“将军速进城!” 让过曹泰,牛金急忙命士兵放箭,城上城下乱箭齐发,韩猛的部从都是从北方选拔的精锐,个个弓马娴熟,也在马上放箭,绕过桥头也是一波箭雨射来。 还好牛金咬牙死战,不肯退后,借着城上守军的掩护,总算将韩猛强行逼退,有惊无险退回城中。 但随曹泰出城的那些兵马,却再也顾不上,被韩猛追赶掩杀,死伤无数,只有零星十余人四散逃走。 曹泰狼狈回城,加上牛金所部,折了近半人马,灰头土脸,羞愧难当,见了陈矫面红耳赤,话也说不出来。 陈矫言道:“事已至此,少/将军不可气馁,以免影响军心士气,调遣民夫固守待援。” 正全城发布榜文征兵之时,韩猛所部精兵尽数赶到,一万骑兵如惊涛骇浪奔涌而来,城外马蹄声震,烟尘蔽日。 曹泰看到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一共两千精兵,折损大半,那三千新兵看到同伴死伤,更是军心慌乱,士气全无。 韩猛见曹军败了一阵,已经看出城内守军无多,丝毫不给他们喘/息之机,立刻传令围住四门攻打。 王门献计道:“曹仁善守,经营寿春数年,军器充足,若是围城而攻,守军必定死守,不如放开一门,放其一条生路,以免曹军死战!” 吕威璜点头道:“我等奇袭寿春,孤军深/入,杀敌倒在其次,当速战速决。” 韩猛大笑道:“此计甚妙,就留西门让他们逃生,我们三人各打一门,先破城者赏千金!” 三人商议已定,将西门兵马撤回,每人各占一门,摆开阵势马上攻城。 虽说骑兵带来的辎重有限,但他们的弓箭手丝毫不弱,与城上守军对射,很快又消耗掉数百人,此时护城河上的浮桥也已经搭好。 陈矫眼看敌军攻到城门下,知道大势已去,赶紧劝曹泰退兵。 曹泰自知失误在先,心中羞惭,大吼道:“你们都退,我与寿春共存亡。” 陈矫劝道:“曹将军那里尚不知情,还需立刻派人报信,若少/将军有个闪失,曹将军失了方寸,危及三军,还请三思。” 牛金也在一旁苦劝,曹泰无奈长叹,带领一千残兵从西门撤退,其余兵丁、民夫也都各自奔逃。 吕威璜报仇心切,带领一千人马随后赶来,曹泰听得身后不断响起的惨叫声,自觉无颜再见曹仁,又要亲自断后。 牛金大叫道:“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不等曹泰答话,带领五百士兵调转马头,截住吕威璜厮杀。 二人一个报仇心切,一个誓死护住,战在一处奋力厮杀,一时间难分胜负。 三十合之后,吕威璜便有些抵挡不住,此时韩猛已经夺了寿春,派王门引兵前来接应,牛金不敢恋战,带兵退走。 韩猛来至寿春府衙,看到曹军一切摆设如旧,忍不住仰天大笑,曹营中最善守的曹仁,也被他给攻破,何愁不能夺回徐州? 王门出榜安民,吕威璜安排城防巡逻,黄昏时分已将寿春彻底控制,三人于府衙内会齐。 王门言道:“曹仁听闻寿春失守,必会引兵来攻,这寿春孤城难守,若曹仁兵到,形势转换,我们也将如方才的守军一般,要早做防备。” 这王门本是公孙瓒部将,后降袁绍,颇知兵法,韩猛对其十分倚重,一直带在身边做参军。 想起刚才寿春守军的情形,韩猛也觉得不是长久之计,忙问道:“王从事有何高见?” 第327章 盟友来信 王门言道:“曹仁为防吴军,在合肥扎下大营,如今寿春已失,可连夜去取合肥,拿下此地便与寿春形成掎角之势,又能联合东吴,一举两得。” “参军妙计!”韩猛大喜,即命二人守城,亲自带兵去取合肥。 曹泰兵败寿春,逃至下蔡,一边命人向曹仁报信,一边向小沛、徐州求援,准备重整兵力一雪前耻。 消息传至前营,曹仁闻报大惊道:“东吴已向广陵进兵,韩猛竟不顾根基偷袭寿春,莫非他疯了不成?” 都尉常雕言道:“韩猛必是从下邳绕道偷袭寿春,请将军速速回援,否则韩猛再调援军来,断我后路,三军危矣。” 诸葛虔言道:“如今两军对峙,若贸然退兵,袁军定会趁势追杀,还需谨慎。” 王双大声道:“将军尽管退兵,末将只需五千兵马,便可阻截追兵!” 曹仁问道:“吴军现在到了何处?” 他并不担心退兵的事情,而是在疑惑韩猛如此疯狂的举动,难道他就不怕东吴趁机取广陵? 诸葛虔答道:“即将到广陵境内,因连日大雨,滁河暴涨,冲垮道路,故而迟延。” 常雕冷笑道:“哼,东吴自诩水军精锐,竟连小小的滁河都不过去吗?” 曹仁心中愈发不安,蹙眉道:“莫非是孙策故意拖延,让我们两军相斗,他却想坐收渔翁之利?” 诸葛虔言道:“事已至此,揣摩吴军已经无用,先救寿春要紧。” “好个孙策,胆敢利用本将!”曹仁越想越气,遂写信派人去质问,命王双断后,三更之后拔营撤退。 曹仁得知消息的时候,对面大营的袁军早已先一步接到韩猛调兵的将令,众将闻听顺利拿下寿春,无不欣喜,军中士气高涨。 韩莒子又从下邳调兵往寿春支援,却暗想韩猛立下如此大功,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功劳全被韩猛的幽州兵占去了。 现在袁绍登基,听闻连百官尚未凑齐,朝中许多职位空缺,正是立功升赏的好机会,此次反攻徐州,可是天赐良机。 思索之间,对众将言道:“寿春失守,曹仁必会退兵回援,我们随后掩杀,便可大获全胜。” 部将眭元进同样立功心切,马上请令道:“在下愿为先锋,连夜攻打曹营。” 鲜于银劝道:“曹仁能征惯战,生性沉稳,纵然退兵,也必有防备,不可冒进。” 韩莒子大笑道:“鲜于将军,曹仁老巢被端,此时急于退兵,总不能将其击败,就是牵制住曹仁大军,也是为寿春减轻压力,此时不发兵,更待何时?” 鲜于银言道:“曹仁麾下兵精将勇,那王双与韩将军大战半日未分胜负,万不可轻敌。” 韩莒子想起前几日的厮杀,那王双果然勇猛,竟能与韩猛不分上下,曹仁若留此人断后,的确不好对付。 参军赵睿言道:“曹仁急于去救寿春,虽留人断后,必无多少人马,可待曹军拔营之后,去追杀后军,另外……何不请东吴出兵,牵制曹仁大军?” 韩莒子大笑道:“此计甚妙,鲜于将军与吴军相熟,就劳烦派人去请援军,我去拿曹仁大营。” 鲜于银与韩莒子共掌兵马,人家又是下邳太守,见劝阻不住,只好答应去求援。 韩莒子命人严密监视曹营动静,只等曹仁退兵,便由眭元进、赵睿领兵去攻大营,自领本部兵马随后接应。 天色将晚,东吴巢县大营中,孙翊先后收到两封书信,都是来自女山的消息,却是袁、曹两家的信使。 袁军大赞吴侯妙计,顺利攻下寿春,感恩戴德,请孙策再出兵助他们一臂之力,消灭曹仁之后另有厚报。 另一封却带着质问的语气,曹仁怒责东吴行军迟缓,怀疑他们故意拖延,才让韩猛敢去偷袭寿春,俨然是以老丈人的身份自居。 孙翊自己做不了主,命人将书信又送往全椒大营,交给周瑜去回复。 周瑜见信笑道:“看来韩猛这一路兵,已经让曹仁彻底乱了方寸,我们的时机到矣。” 吾粲言道:“曹仁如此问话,显然已经起疑,该如何回复?” 周瑜手指轻弹书信,从容吩咐道:“即刻回复曹仁,就说我们虽兵在全椒,实则水军早已顺江而下,自丹徒出兵广陵矣!此处兵马是为牵制韩猛,未料韩猛如此大胆,请他尽管放心退兵,我们即刻兵发女山,攻其大营,以绝韩猛根本!”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为表歉意,我们也会从合肥出兵,助其攻打韩猛,夺回寿春。” 吾粲飞快地记着,蹙眉道:“既要出兵,袁军方面,该如何回复?” 周瑜双目微凛,缓缓道:“袁绍有意谋害天子,登基称帝,大逆不道,天下共愤,人人得而诛之,已无须回复!” 吾粲前去回信,周瑜传令升帐,众将也已得知消息,知道将有一场大战,等了近两月,淮南之战终于要收尾了。 周瑜扫视众文武,言道:“今韩猛已到寿春,广陵空虚,正是我等出兵之时,此战不必赶尽杀绝,以劝降为上,多多收取战马,取的功劳犹在杀敌之上。” “遵命!”众将都知道东吴急缺战马,广陵的五万战马,可是让大家垂涎已久。天籁小说网 周瑜传令道:“两军在女山对峙近半月,营中辎重极多,曹仁急于退兵,袁军也必会追击,就由陈武、朱桓二将三更出兵,去取袁军大营。” “遵命!”陈武、朱桓领命而去。 周瑜取出令箭吩咐道:“吕蒙听令!命你领五千精兵,渡河直往盱眙方向进发,袁军兵败,必往广陵撤退,可于要路埋伏,拦截逃兵。” “诺!”吕蒙也领命去准备。 周瑜将最后一支令箭递给赵云,言道:“韩猛悍勇,恐曹军无人能敌,其兵败之后,只能从钟离逃往下邳,子龙可领白袍军于此地打探消息,捉拿韩猛。” 赵云取了令箭,黄盖急道:“都督不用末将,莫非是看黄盖已老,不能带兵?” 周瑜笑道:“黄将军稍安勿躁,明日尚有曹军大营无人看管,正要劳烦公覆去取。” 黄盖不悦道:“某岂非成了捡破烂将军?” 周瑜哈哈大笑,派人向魏延报信,命其自合肥出兵,见机行事,同时命周泰领水军急速而下,自丹徒渡江北上直取广陵。 第328章 流星铁锤 曹仁急于回救寿春,轻兵赶回,大寨内营帐、旗号依旧,辎重粮草也来不及带走,只留王双断后。 这王双并非中原人,乃陇西狄道人氏,原本是张绣部下兵卒,张绣投降之后,兵将重新整编,在曹仁军中快速成长起来。 王双身长九尺,面黑睛黄,熊腰虎背,使一把六十斤大刀,身上暗藏三个流星锤,百发百中,已成为曹仁心腹部将之一。 天明时分,曹仁领大军刚走不久,便有探马来报,袁军分三路开始渡河,来取大营。 王双冷笑道:“袁军来得如此快,必是韩猛差人报信,想趁机追杀,岂能叫他得逞?” 因为军中兵少,不好分兵阻拦,便命副将各领一千兵埋伏在大营左右,自引三千士兵在营外等候。 刚部署完毕,便见池水岸边尘土飞扬,袁军人马直奔大营而来,见曹军早有准备,远远放慢脚步,分兵稳住阵角。 眭元进打马上前,见是王双留守营寨,大喝道:“曹仁早已逃走,你还留在此处等死?不如投降我军,保你高/官厚禄。” 王双大笑道:“何来鼠辈,也敢劝我投降?袁绍欺天害主,人人唾骂,我劝你还是改邪归正的好!” 眭元进冷哼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见曹军只有三千人马断后,后方大营虽有旗号,却不见人影,必是一座空营。 他自忖非王双对手,马上招呼随后到来的赵睿,二人同时领兵直冲曹军大营,想以兵力优势打败王双。 王双不退反进,挥兵直向眭元进杀来,两军瞬间混杀在一起,赵睿也带兵冲击王双的左翼。 两军交锋,王双怒吼一声,如狂怒的蛮牛一般,大刀挥舞,连斩数人,便杀到了眭元进面前,一刀直斩过去。 眭元进举枪迎战,枪尖抖出一片枪花,不到十合,却挡不住对方势大力沉的刀法,被打得两臂发麻,招式不灵。 “赵将军,速来助我!”眭元进被杀得手忙脚乱,赶忙大喝。 赵睿早知王双勇猛,看二人交锋,早从旁边赶来,但王双的亲兵也极为勇猛,他们都是西凉军出身,身高马大,骑术精湛,挡住了赵睿。 眭元进眼看抵挡不住,正要逃走,却被王双抬手一刀砍中左臂,一条胳膊凌空飞起,带着血水画着圈跑向远处。 “啊——”眭元进痛苦大叫,早吓得魂飞魄散,扔了兵器奋力打马奔逃。 王双也也不追赶,从腰中解下一个流星锤,兜手便打了出去,正中流星锤的后脑勺,噗嗤一声打得脑瓜崩裂,坠马而亡。 “哼,我的流星铁锤,从不虚发!”王双冷喝一声,豁然回头瞪着赵睿。 赵睿武艺更不如眭元进,见眭元进被斩,更加着忙,掉转马头往就走。 “杀!”王双举刀大喝,带领三千人马尾随追杀,同时大营中伏兵左右杀出,直奔袁军而去。 袁军本有一万人,刚冲到曹军大营前,就被斩了一员大将,赵睿又临阵脱逃,全军彻底大乱。 此时曹军虽少,但王双无人能敌,又有伏兵杀出,杀得袁军丢盔弃甲而逃。 王双带兵冲杀一阵,见前方又有大军到来,马上重整阵型,横刀立马遥视敌军,毫无惧色。 韩莒子见前军大乱,接住赵睿问话,方知眭元进被杀,惊怒交加,拔剑大喝道:“临阵退缩,该当斩首,你还有何颜面来见我?” “将军饶命!”赵睿忙求饶道:“刚才是眭元进急于进兵,乱了方阵,属下愿戴罪立功,取王双人头来!” 韩莒子立刻命赵睿收整人马,将人马分作三队,大队人马直向王双围攻而来。 王双自知兵少,不敢让袁军包围,此时曹仁已经走远,也不与他们死战,立刻带兵往西部的高坡突围。 两军且战且走,袁军虽然兵多,但无人能当王双之勇,被杀得鬼哭狼嚎,大多都在远处摇晃兵器呐喊,却无人敢上前阻拦。23sk. 韩莒子大怒,眼看王双就要突破重围,带兵上前阻拦,从斜刺里冲到近前,才举枪要刺,却见王双反手一刀斩来。 当—— 巨响声中,韩莒子手中兵刃便飞了出去,不由惊出一声冷汗。 此时再想后退,已经为时已晚,王双又取出一柄流星锤,甩手向后打来,正中面门,惨叫一声落马而死。 “哈哈哈,谁敢拦我?” 王双一阵大笑,举刀冲杀,袁军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走,带兵扬长而去。 赵睿在远处眼睁睁看着韩莒子被杀,惊魂未定,两柄铁锤便要了两个人的命,庆幸自己刚才离得远。 不过此时曹军退去,大营空虚,倒是立功良机,赵睿暗自窃喜道:“当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马上呵斥乱军,重新整顿人马,往曹营奔来,抢了这里的辎重回去,同样是大功一件,韩莒子已死,说不定下邳太守便是自己了。 人马来至曹营之外,却见营中人喊马嘶,到处都有军兵来往,赵睿大惊,以为曹军去而复返,赶忙传令退兵。 有眼尖的士兵望见旗号,大喝道:“赵参军,那好像是东吴兵马!” “什么?”赵睿回头仔细看去,果然是东吴旗号,没想到却被他们捡了便宜。 看着左右士兵前后挤作一团,赵睿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言道:“某早知吴军要来助战,既然他们拿了大营,我们不可与之争夺,说退兵就退兵,不得有误!” 袁军过河之后吃了一场败仗,折损两员大将,又灰头土脸撤退,全军士气低落,队伍凌乱。 曹军大营中,黄盖父子正指挥士兵收拾营帐辎重,曹仁在这里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粮草,弓箭、兵器更是无数,全都装车运往巢县。 黄柄见袁军退去,言道:“父亲,袁军连吃败仗,军心涣散,何不趁机追杀前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放屁!”黄盖脸色阴沉,气哼哼地骂道:“好好捡你的破烂,不许违令!” 黄柄一滞,委屈地垂首而去,自从周瑜派他父子来取曹营,黄盖便一直闷闷不乐,看来还在赌气呢! 就在此时,对岸袁军大营中鼓声大作,喊杀声迎风飘来,很快便见浓烟冲天而起,必是朱桓、陈武领兵杀到。 黄盖羡慕地看着远处升腾的黑烟,无奈一声长叹。 第329章 拉下水 曹仁连夜退兵,次日兵马行至半路,败军又来急报,韩猛连夜攻打合肥,守军措手不及,被其夺了大营,合肥失守。 诸葛虔言道:“韩猛取合肥,欲为掎角之势,可先取合肥,将袁军困于寿春城内,一网打尽。” 曹仁点头道:“此计正和吾意,某亲自去取合肥,你二人领兵去寿春,伯光(曹泰)退至下蔡,必会向徐州求援,可与援兵围攻寿春。” 常雕、诸葛虔领命,带一万兵马往寿春而去。 曹仁领大军来取合肥,这是去年刚修建的城池,四周围墙足有三丈高,引肥水为护城河,原本是为防备东吴所用,没想到竟被韩猛占去。 正安营扎寨时,孙策派人回书,信中说东吴水军早已顺江而下,暗取广陵,全椒兵马只为吸引袁军注意,马上就会出兵攻打袁军大营。 曹仁冷哼一声,心中这才稍微舒服一些,派人打探淮陵军情,调王双到合肥来攻城。 这本是他亲自督建的城池,深知其坚固,易守难攻,城内器械又被韩猛所得,攻城实非容易之事。 曹仁亲自到城下叫战,韩猛只是死守不出,无奈而退,他万万想不到,引以为傲的防御工事,竟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障碍。 正在营中忧闷之时,王双带兵赶到,将断后之事简要回报一遍,虽然斩了敌将,但难挡其兵多,只能撤退。天籁小说网 曹仁叹道:“此番被韩猛算计,先前是我太过轻敌,又过于轻信东吴所致,淮陵兵马虽败,恐会继续支援寿春,不知吴军动向如何!” 王双冷笑道:“袁军已被末将杀得胆寒,他们未必敢进入寿春境内,纵然来了,末将去将他们杀退便是。” 王门抚须笑道:“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寿春城中并无多少兵马,以将军之神武,率大军临城,曹仁必不敢出战,将寿春四面包围,主公人马不日即到,岂非瓮中捉鳖?” 曹仁暗自叹息,命王双又去叫阵,大军扎下营寨,准备明日攻打合肥。 傍晚时分,探马来报,吴军果然出动,杀败淮陵袁军,占领女山及池水一带,曹仁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没有了后顾之忧。 正商议破城之事,人报陈矫求见,曹仁命人请至账内,问道:“长史不在下蔡,怎会来此?” 陈矫叹道:“失了寿春,在下心中有愧,听闻韩猛又取了合肥,放心不下,故而来军中相助,将功赎罪。” “此非长史之过也!”曹仁已知是曹泰执意出城厮杀,才导致大败,还差点丢掉性命,沉声道:“若非东吴行动迟缓,岂能叫韩猛这莽夫得逞?” 陈矫言道:“将军虽与孙氏联姻结好,但毕竟各为其主,难免就有私心,孙策欲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也。” “哼,孙策小儿,安敢算计本将?”曹仁一拍桌子,怒道:“如今韩猛大军意在寿春,他却轻松取了广陵,岂有此理!” 陈矫言道:“绝不可再让其置身事外,务必将其拉下水,将吴兵也引进战场来。” 曹仁叹道:“如今韩猛主力尽在寿春,广陵已无多少兵马,吴军唾手可得,如之奈何?” 陈矫献策道:“吴军迟迟不动,导致韩猛分兵袭击我后方,何不叫孙策发兵来援,合兵攻打寿春,消灭韩猛?” “这……”曹仁一阵迟疑,蹙眉道:“若叫吴军渡过肥水北上,会不会引狼入室?” 陈矫捻须笑道:“今韩猛严防死守,合肥急难攻破,将军何不请东吴来攻合肥,务必要将韩猛牵制于此地,叫他进退不得,我们却去取寿春,纵然合肥被吴军占去,也无伤大雅。” 曹仁不甘心自己所建的城池被人占去,怒道:“如此岂非又让东吴得利?” 陈矫笑道:“此城在肥水之北,只要寿春不失,哪怕将来开战,吴军隔河岂能久守?更何况攻打此城,还要耗费许多兵力,若待吴军灭了韩猛,寿春守军便成孤军,不战而降也未可知。” “塞翁失马吗,焉知非福?”曹仁无奈一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陈矫看出曹仁还是不甘心,又道:“将军勿忧,正所谓兵不厌诈,若将军要取合肥,其实良机也不远矣!” 曹仁问道:“良机当在何时?” 陈矫言道:“吴军前来助战,若被他取了合肥,将军便派人回书致谢,若吴军不退,可言明暂将此城借于他。待将来令爱出嫁之时,将人马混入送亲队伍之中,用假途伐虢之计取城,易如反掌!” “哈哈哈,此计甚妙!”曹仁闻言大喜,抚掌大笑,遂命陈矫亲自去请吴军渡河相助。 陈矫连夜赶至巢县,见吴军在此还有数万大军,月影之下巢湖之上战船矗立,不由心中暗惊,斥候来报东吴已经去取广陵,怎得还有如此多兵马? 来至府衙,方知孙策已经领兵去了淮陵,巢县由周瑜留守,倒让陈矫不好开口质问。 一番寒暄之后,陈矫言道:“曹将军本是为助吴侯取广陵,如今反遭重创,吴侯虽出兵淮陵,但寿春之失,都督岂能坐视不理?” 周瑜剑眉微微一挑,笑道:“吾闻曹将军已经全军回援,围攻合肥,只等徐州援兵赶到,韩猛便是瓮中之鳖,以曹将军之能,取回失地易如反掌吧?” 陈矫冷声道:“都督说得倒也轻巧!但我军只是前来助战,不想却引火烧身,寿春损失暂且不提,攻城又要损耗多少兵马?吴侯若待友军如此,岂不叫人心寒?” “这……”周瑜微微蹙眉,摇头叹道:“实不相瞒,在下昨日也曾向吴侯进言,欲渡河北上,但吴侯却担心曹将军误会,不好越界发兵,实在是爱莫能助呀!” 陈矫见周瑜如此说,正中下怀,忙道:“若都督真有意发兵相助,曹将军欢迎备至,毕竟两家即将结亲,又何必如此见外?” 周瑜略作沉吟,言道:“吾自知寿春告急,曹将军急于回救,……不如就请曹将军放心回寿春,合肥之兵交给我们,先生意下如何?” 陈矫心中暗喜,抱拳道:“如此再好不过,就请都督即刻发兵。” 周瑜思索一阵,笑道:“某有一计,可叫韩猛动弹不得。” 第330章 淮南烽火 陈矫忙问道:“都督有何妙计?” 周瑜言道:“韩猛就在合肥,万不可让他发觉曹将军退兵,可于明日在营中点起烟火,趁着烟雾退走,某随后领兵进入大营,接管防务,叫韩猛措手不及。” 陈矫大喜道:“久闻周郎妙计安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 “过奖过奖!”周瑜一番谦逊,约定明早以烟火为号行事,命人将陈矫送出大营。???.23sk. 孙翊不解道:“都督方才已经答应助韩猛守城,如今又助曹仁攻城,究竟要帮何方?” 周瑜笑道:“主公此番意在取淮南、缴战马,袁曹两家皆要用兵,袁氏败亡在即,又远在河北,自然是以攻袁为上,助曹为次!” 孙翊急问道:“都督既有妙计,就请速速下令。” 周瑜看向面色不虞的黄盖,轻笑道:“公覆今日取营,似乎还不够尽兴,明日便命你为先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黄盖闻言忙抱拳道:“末将听令!” 周瑜传令道:“明日一早,曹军点火撤退,吾趁着烟雾过河前去接管,却在营中擂鼓呐喊,烧着几座营帐,假意攻打曹营,迷惑韩猛!” 孙翊不解道:“但等天色大亮,烟雾散去,韩猛一样会发现我们,又如何答复?” “吾自有妙计!”周瑜冷然一笑,缓缓道:“魏延在硖石的兵马,也该动了。” 遂传令黄忠、黄盖准备明日接手曹军大营,黄盖欣然领命,他赌气也只是一时气愤,心底却不会留怨。 陈矫半夜回到大营,将孙策同意出兵之事告知曹仁。 曹仁闻报大怒道:“好个孙伯符,竟如此贪得无厌,先白取了女山营寨,又想占我合肥大营,岂有此理!” 陈矫忙劝道:“将军,做大事不拘小节,若能重夺寿春,区区几座营寨又算得了什么?权当此次求援送给东吴的礼物了。” 曹仁脸色阴沉,冷声道:“早上退的急,来不及运走辎重,营帐本就短缺,有些士兵尚在露营,若是再舍弃这些大营,我们到了寿春便要全军在野地里驻扎了。” 陈矫言道:“将军勿忧,等我们到寿春,想必徐州的援军也快赶到,坚持一两日并无大碍。” 曹仁怒气不休,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同意明日退兵,先取回寿春再说。 到了四更十分,曹军悄然整备出了大营,将围了一圈的干草点燃,全军快速往寿春撤退。 刚刚离营二三里,忽然听到沿河传来震天鼓声,三军呐喊,战马嘶鸣,无数道火光冲天而起。 曹仁回头看到,疑惑道:“孙策昨夜说要不动声色接管大营,此时却又擂鼓进军,叫喊点火,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陈矫蹙眉道:“想必是为震慑韩猛,叫他不敢轻易出城。” 曹仁也不明所以,为防万一,又命王双断后,全军兼程赶往寿春。 合肥城中,王猛正小心戒备,忽然听得城外大乱,来不及披挂便来到城头,只见城外鼓声大作,烟火弥漫。 “将军,快看——”守将满面喜色,指着城外大叫道:“是吴军……援兵到了!” 火光之下,韩猛看到城外火光之中,果然是东吴旗号,马上传令道:“快,快出城接应,里应外合杀败曹仁。” “将军不可!”守将急忙拦住韩猛,言道:“曹营中/谋士极多,需防诡计!” 韩猛知道曹操向来奸诈,便让士兵消息守城,就在城头穿戴铠甲,紧急关注城外战况。 等到天色大亮之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大营中吴军来回奔驰,有些正在灭火,有些从远处追敌而回,缴获辎重无数。 韩猛大喜,正在此时,城下飞驰来一骑快马,打着东吴旗号,大喝道:“魏军去攻寿春,请韩将军速去支援。” “孙策果然是信义之人!”韩猛喜出望外,猛地一拳砸在城墙上。 留下一千士兵守城,韩猛带领精锐立刻出城,追赶曹仁而去。 周瑜此时也已领兵渡河,在营门看着袁军疾驰而去,传令道:“一个时辰之后,三路兵马同时攻城,拿下合肥。” 孙翊早已披挂整齐,大笑道:“合肥已定,寿春也不远了,不知广陵军情如何了!” 周瑜笑道:“今韩猛被困九江,广陵有周泰、甘宁等,水陆两军联合发兵,取广陵更为简单。” 海西城中,等了近两月的甘宁终于得到将令,马上整顿兵马来取射阳。 但甘宁先前偷袭海西,韩猛已有准备,命鲜于丹守射阳,甘宁三面攻打,但一整日却始终无法破城,不由懊恼不已。 徐盛言道:“我们兵力无多,袁军已成孤军,若见韩猛兵败,必会不战而降,不必强行作战。” 庞统忽然笑道:“既然不想强攻射阳,又何必驻军于此?” 甘宁一怔:“鲜于丹领精兵镇守此地,都是幽州兵精锐,若不将其消灭,如何能与周泰他们会合?” 庞统笑道:“此次出兵,意在广陵,甘将军只需留一支人马牵制鲜于丹,大军沿海边绕道南下,便可与周将军他们会合!” 甘宁蹙眉道:“这……可行吗?若鲜于丹攻吾之后,岂不危险?” 庞统摇头笑道:“甘将军多虑了,取城确实是为防敌军断后,以致钱粮无法供给!然而射阳兵力自守有余,进攻却不足,鲜于丹只需一人牵制便足矣,只要拿下广陵,射阳便是孤城,鲜于丹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妙计!”甘宁恍然大悟,大笑道:“军师此计合声东击西及围魏救赵两计为一,果然不愧凤雏之名!” 现在广陵已经没有多少袁军,又缺少大将领兵,绝对不会再又敌军支援拦截,确实没必要只在一座小城外纠缠。 庞统笑道:“此地只需留一千士兵,鲜于丹若见大军南下,或许会出城拦截,便是破城之时。”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庞统计策,甘宁当机立断,当下命朱然留守城外,若鲜于丹敢出城拦截,便趁机取城,其余人马绕过海岸,南下直取广陵。 第331章 料事在先 射阳城中,守将鲜于丹大骂东吴反复无常,先前偷袭海西,说是为了防备曹军,如今又趁韩猛出兵来攻射阳,简直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两万大军兵临城下,外无救兵,只能严防死守,派人向韩猛报信,等他尽快来支援。 坚守两日,吴军忽然后撤数里,不再来攻城,正自疑惑,忽然斥候来报,甘宁已经领兵向东,沿海绕路直取高邮。 鲜于丹又惊又怒:“甘宁竟不顾后路而去广陵,好大的胆子!” 县令吉祥是本土人士,忧心道:“此时吴军水军想必已从广陵南部进军,高邮就在广陵北部。甘宁此举虽看上去孤军深/入,实则是与东吴大军联合,若广陵失守,射阳反倒成了孤城。” 鲜于丹急道:“韩将军支援还需一两日时间,若被他们南北夹攻,广陵必定守不住,这该如何是好?” 吉祥言道:“甘宁将大兵调走,城外吴兵只是为牵制将军,将军何不击退城外之兵,再去驰援广陵?” “妙计!”鲜于丹一阵心动,回头问守军:“城外何人领军?” 守军答道:“守将徐盛。” “哼,无名之辈!”鲜于丹一声冷哼,大笑道:“甘宁如此轻敌,岂能不败?” 吉祥言道:“徐盛虽不如甘宁、太史慈,但也颇有勇气,曾在柴桑以五百军大败黄祖之子,其后于豫章征讨宗贼,颇受孙策器重,更何况军中又有庞统为军师,不可大意。” 鲜于丹冷笑道:“徐盛讨伐的不过是区区山贼而已,某当年在幽州,常与鲜卑、乌桓交锋,何惧于他?” 吉祥抱拳道:“将军小心行事。” 鲜于丹也知道吉祥一番好意,命其小心守城,引军出城,正准备找徐盛搦战,忽见大营左首有一大片芦苇荡。 此时即将入秋,芦苇长得高大茂密,有风吹过,芦苇哗啦啦作响,鲜于丹惊疑不定,不敢交战,又领兵退回城中。 吉祥刚登城张望,便见鲜于丹转回,接入城中问道:“将军何故去而复返?” 鲜于丹言道:“吴军营寨扎在一处湖边,那里芦苇极其茂密,我恐其中有伏兵,若贸然进兵,恐被前后夹击。” “那里是捞鱼湖,确实足以土兵。”吉祥微微点头,射阳境内河流湖泊极多,到处都是芦苇荡。 鲜于丹蹙眉道:“甘宁大军撤走,城外吴军兵少,自知不敌,便在此设伏,此必是庞统诡计。” 吉祥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三年前有人在捞鱼湖烤鱼,导致大火烧起,整片湖中芦苇尽被烧着,火势滔天,三日不灭,将军若用火攻,岂不是……” “妙啊!”鲜于丹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拍手大笑道:“哼,明日我必败徐盛。” 遂命兵卒准备点火之物,每人携带一束柴草,浸泡火油,连同火箭等,次日明早再战。 翌日鲜于丹又引兵出城,果然隐约看到芦苇丛中有旗角闪现,人影晃动,心中暗喜,立刻催兵大进,在东南部逼近芦苇丛,摆开阵势。 步兵在外戒备,早有士兵点燃柴草,以火箭乱射,将火把全部抛入芦苇之中,此时东南风正紧,转眼之间,便燃起大火,黑烟滚滚,弥漫整个芦苇丛。 鲜于丹严阵以待,却不见里面有一人杀出,更没有惨叫之声,只有无数鸟雀飞起,疑惑道:“怎得无人出来?”???.23sk. 正自疑惑之时,忽听得前方营中鼓声响起,人声呐喊,急忙掉转阵型备战,不料却见营中只是鼓响,并无人杀出。 鲜于丹心中疑惑,就在此时,忽然背后一阵骚乱,却是一彪军马自芦苇荡西部的浓烟中突然杀出。 “又来偷袭,真是防不胜防!”鲜于丹大怒,急忙掉转马头厮杀。 与此同时,吴军大营中兵马齐出,徐盛又领兵杀来。 腹背受敌,鲜于丹惊怒不已,干脆咬牙来战徐盛,只要能将其拿下,还可挽回局面。 徐盛也同样催马直取鲜于丹,二人交锋,不到十合便杀得鲜于丹手忙脚乱。 鲜于丹懊悔不已,方知吉祥之言果然不虚,但此时袁军被前后夹击,阵型大乱,已经溃不成军。 徐盛爆喝一声,大刀震飞鲜于丹的兵器,大吼道:“还不投降?” 鲜于丹心知大势已去,喝令士兵停手,下马跪伏于地,全军投降。 刚才从背后杀出的正是曹飞,打了一场胜仗,心中痛快,大笑道:“徐将军武艺高强,克敌必胜。” “全仗军师神机妙算!”徐盛命人看押俘虏,带着鲜于辅领兵来到城下,劝降守军。 县令吉祥见大势已去,只好开城投降,他本就是射阳人,只要能保住家小和城中百姓安全,便知足了。 徐盛领兵入城,已经顺利拿下广陵北部,此番大获全胜,传令犒赏三军,明日与甘宁大军会合。 庆功宴上,鲜于丹向庞统敬酒,问道:“先生既然没有在芦苇荡设伏,又怎知在下要去烧那芦苇荡?” 庞统抚须笑道:“此计还要多亏将军昨日提醒。” “我?”鲜于丹不解。 庞统笑道:“那芦苇荡虽然可屯兵,但四周都是沼泽水地,若无舟船,却无法支援大营,并无用处。但昨日将军出兵,却在湖边徘徊不进,旋即退兵,吾料必是怀疑其中有伏兵,故而将计就计。” 曹飞言道:“军师早已料到你们会来放火,命我故意在芦苇丛中虚插旌旗,却埋伏在西面的河岸边,等到湖中起火,浓烟遮盖,便从烟中绕到后方杀出。” 鲜于丹叹服,举杯敬道:“久闻卧龙凤雏,能安天下,先生料事如神,虚虚实实,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庞统喝了杯中酒,徐徐说道:“兵者,诡道也,料敌先机,方可韩将军早已中计矣!” 徐盛在一旁言道:“出兵打仗,有先生同行,倒是省了许多气力。” 众人无不大笑,这一场胜仗能如此轻松,全仗庞统料敌在先,如果不是他看出鲜于丹的疑惑,或许还要一场苦战才能取胜。 鲜于丹看东吴人才济济,文武和睦,而袁绍麾下无人可用,心中一阵叹息,今后要想再回幽州,只能跟着东吴好好立功,夺回河北了。 第332章 联姻之谊 韩猛以为吴军前来助战,杀退曹兵,立刻从合肥追敌,想趁机一鼓作气杀败曹仁。 骑兵速度极快,眼看距离前方飞扬的尘土越来越近,忽然一队人马杀出,拦住去路,正是大将王双。 二人早在女山大营就交过手,韩猛实力略胜一筹,王双更是心中不服,不发一言便上前厮杀。 韩猛号称韩一刀,这个外号还是在守卫幽州时得来,他带兵杀敌,从来都是一刀致胜,无数胡人将领都死在他的刀下。 袁绍在邺城屡得捷报,十分高兴,曾言将来要赏赐韩猛一把金刀,若不是官渡之战爆发,耽搁时间,此时他手中的应该是一把金刀。 他的目标乃是曹仁,却想不到被一个无名之辈拦住,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而王双来自西凉,生性彪悍,到了中原也想杀敌立功,但奈何曹营中人才济济,武将如云,谋士如雨,根本没有他出头的机会。23sk. 此次遇到韩猛这样的劲敌,王双便知这是最好的机遇,加之韩猛乃是河北名将,与张郃等齐名,若能斩杀此人,自己必将名声大噪。 二人各怀心思,想将对方斩于马下,两把大刀挥舞起来,都是势大力沉,如风雷一般,有开山裂石之威。 不觉杀到三十余合,王双终于抵挡不住,连打两记流星锤退走,韩猛怕被暗器所伤,不敢追得太近,随后继续追赶。 曹仁刚到寿春城下,人马才休整,便见袁军杀到,急忙亲自带兵交锋,韩猛自知抵挡不住,自西门退入城中。 王门见韩猛去而复返,问道:“莫非曹仁占了合肥?” 韩猛大笑道:“某请东吴支援,吴军杀败曹仁,败退寿春,他们现在连营帐都没有,我看他如何攻城?” 王门松了口气,点头道:“若孙策肯出兵相助,等鲜于银和下邳援军赶到,便可守住寿春。” 韩猛休息一阵,忽然皱眉道:“先前我请孙策相助,他要用一万匹战马为代价,是不是吃亏了?” 先前在合肥向东吴求救,形势紧迫,韩猛不得不答应孙策的条件,现在脱离危险,又觉得太过吃亏,一万战马可不是小数目。 王门言道:“事已至此,悔之无用,何不请孙策再发兵马,助我们杀退曹兵?” “此计甚妙!”韩猛笑道:“孙策既然答应助我退曹兵,如今曹仁还在围攻寿春,就还不算完成约定。” 如果能将寿春的曹仁赶走,韩猛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马上命人又去联络东吴。 城外大营中,曹仁坐在露天树荫之下,脸色铁青,大骂孙策无能,周瑜无谋。 原本约定让东吴帮忙守合肥,竟还让韩猛随后杀来,若不是留了王双断后,又要折损许多兵马。 陈矫言道:“韩猛进入寿春,一心要死守城池,当速命大公子前来支援。” 曹仁此时也无法攻城,只能命人向曹泰传令,叫其速速整备兵马前来支援,务必要多带辎重军器,他们这里基本已经箭尽粮绝了。 傍晚时分,探马来报,吴军攻破合肥新城,东路兵马已经杀进广陵,但下邳还有一支袁军正往寿春进发。 曹仁反倒被气得笑了起来:“韩猛此僚,一心要取寿春,竟置下邳、广陵于不顾,当真如蛮牛一般,不撞南墙不回头!” 陈矫言道:“此乃韩猛自寻死路,可命人与夏侯将军联络,请他立刻去取下邳,东吴不久也将攻下广陵,韩猛困守寿春一座孤城,已成瓮中之鳖矣!” 曹仁冷笑道:“除掉韩猛,便又斩袁绍一臂,我们便可北上支援主公,与袁绍一战。” 当下派人向夏侯渊报信,又命王双、常雕二将到当涂一带埋伏,等候下邳袁军到来,将其彻底击溃。 下蔡城中,曹泰自败退之后,立刻向徐州求援,但因兵马难以凑齐,迟迟不曾调兵来。 徐州兵力大半被夏侯渊调走攻略各郡,又有部分部分调至泰山、东郡防备青州袁熙,根本想不到曹仁会吃败仗,搞得措手不及 数日之后,泰山郡守臧霸终于带领八千军前来支援,二人正要发兵支援,曹仁又派人传令,让他多带辎重和攻城兵器。 曹泰闻报,埋怨道:“都怪东吴行动迟缓,误了大事,否则岂能让韩猛攻打寿春?” 臧霸言道:“在下临行之时,贾先生曾再三叮嘱,要谨防东吴,不可尽信孙策之言。韩猛不顾东吴大军来取寿春,其中定有隐情。” 曹泰不悦道:“我们已与孙策联姻,婚期将至,难道还能有假不成?臧将军此言,莫非是质疑我父子不会用兵?” “在下并无此意!”臧霸忙解释道:“此乃贾先生临行时嘱托,东吴已经在海西、全椒、丹徒驻兵,对广陵形成合围之势,然韩猛却舍本逐末,孤注一掷来取寿春,实在令人疑惑!” “韩猛不过无谋匹夫而已!”曹泰一阵冷笑,旋即叹道:“只是看寿春空虚前来攻打,若是某据城死守,此时早已兵败!唉,悔不听家父之言!” 寿春失守,曹泰自责不已,为了维护曹仁的威望,他只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臧霸虽受曹操重用,但他毕竟山贼出身,又是降将,不敢与曹仁父子作对,只好唯唯答应。 曹泰命牛金留守下蔡,等候徐州再送兵器,与臧霸二人运粮前往寿春,先让曹仁兵马能够安心驻扎。 二人来至寿春,曹仁所部已经露天等了两日,风吹日晒,以打猎、野菜为食,军卒士气低落,形容憔悴。 曹仁见粮草运到,立刻传令安营扎寨,多做饭食,让三军饱食一顿,明日练兵准备攻城。 就在此时,探马来报,吴军又一支兵马也寿春境内,就在西南的芍坡驻扎,动向不明。 臧霸大惊,忍不住又说道:“贾先生临行交代,吴军居心叵测,需防孙策,这支人马动向不明,务必将其逐出境内。” 曹仁冷声道:“吴军助我攻下合肥,有何怀疑?更何况主公与孙策早有约定,淮南之地为东吴所有,他们前来助战,若以刀兵相见,岂非坏了主公大计?” 臧霸言道:“袁绍曾与孙策交好,只恐其中有诈!将军纵然不好将其驱赶,也要分兵监视,以防万一。” “不然!”曹仁摆手笑道:“吴军先前按兵不动,是欲坐收渔翁之利,某已派人前往质问,今孙策全面出兵,又来助我消灭韩猛,必是念及两家结亲之谊,不必多虑。” 第333章 徐庶进曹营 芍坡为楚庄王孙叔敖主持兴建,位于寿春之南,魏延领兵马从硖石北上,在此驻扎,伺机取寿春。 细作报曹泰援军赶至寿春,魏延与徐庶商议道:“曹仁围攻寿春,志在必得,韩猛已成瓮中之鳖,都督命我等随机应变,要取寿春恐怕不易。” 徐庶言道:“韩猛虽已困至绝境,但外部音信不通,定盼广陵兵马前来支援,里应外合杀退曹兵。其斗志尚存,军心可用,而寿春坚固,粮草充足,要想取城,并非易事。” 魏延叹道:“即便如此,曹仁也迟早拿下寿春,我们也只可远观而已。” “不然!”徐庶摇头笑道:“都督来信,先前韩猛在合肥征招兵马,他命丁奉带兵混入军中,此时想必已经进入寿春,只要能让韩猛出城,寿春便唾手可得!” 魏延蹙眉道:“韩猛自知大敌当前,一心固守待援,又怎肯轻易出城?” 徐庶捻须沉吟片刻,叹道:“却不知曹营中是否有能人,看破韩猛之意,若能将计就计,自然可引其出城。” 魏延疑惑不解,正要问时,朱然进帐禀告道:“都督又派人送来书信。” 徐庶接过看了一眼,笑道:“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曹营了。” 魏延大惊道:“军师为何要如此冒险?” 徐庶言道:“都督来信,韩猛又派人来求援,欲请我军里应外合攻打曹军,吾料定其尚不知广陵之事,正好可激曹仁用兵,诱韩猛出城。” 魏延言道:“既如此,派人向曹仁送信即可,何必军师亲自去冒险?” 徐庶笑道:“主公与曹仁联姻,此去其实并无多大危险,吾恐曹营中另有人识破此计,务必亲身前往,也好随机应变。” 魏延与徐庶相处已久,自然知道他的本事,言道:“既如此,就让朱将军随身保护。” “哈哈哈,将军多虑了!”徐庶抚须大笑,起身拿下墙壁上的宝剑,拔剑扫视锋芒,眼中精光闪烁,朗笑道:“文长莫忘了,在下也曾只身一人,仗剑江湖多年矣!” 魏延这才想起徐庶乃是游侠出身,也曾仗剑杀人,身手了得,抱拳笑道:“是我多虑了。” 徐庶也知道魏延关怀之意,谢过之后,只带两名随从,只身前往曹营来见曹仁。 曹营帐内,曹仁正看着寿春城防图眉头紧锁,用手拍着额头,叹道:“想不到我的布防,竟是如此天衣无缝,愁人呐!” 这两年在寿春,曹仁又加强了城防,如今要打破自己亲手布防的城池,才发觉是如此困难,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正哭笑不得之时,曹泰进来禀告,吴军芍坡大营派人来求见,曹仁来至中军大帐,陈矫已经在作陪。 只见来人是一位中年文士,相貌清秀,却透着一股英气,见礼之后按宾主落座。 曹仁并未听过徐庶之名,神色之间颇有些轻视,倒想看看这支吴兵是何来意。 徐庶笑道:“看曹将军眉宇忧愁,必是陷入矛盾之中。” 曹仁微微蹙眉:“何出此言?” 徐庶抚须叹道:“曹公麾下,久闻夏侯兄弟能征惯战,曹将军明慎善守!今将军欲破先前所守之寿春,岂非矛盾之争乎?” “哦?”曹仁心中暗惊,再次打量着徐庶,冷声道:“阁下此来,莫非有计破城?” 徐庶摇头笑道:“曹将军经营寿春两年有余,必定固若金汤,想必难有破绽,纵吴侯亲来,恐怕也束手无策。” 曹仁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抚须问道:“既如此,先生此来何意?吴侯派兵到芍坡,莫不是来助我破城?” “非也!”徐庶笑道:“吴侯命我等为先锋,也是为取寿春来!” “岂有此理!”曹仁沉声道:“寿春乃曹某镇守,先前两家就有约定,吴侯为何出尔反尔?” “将军息怒!”徐庶抱拳道:“先前寿春由曹将军镇守,自然如约而行,但如今却被韩猛占去,我们两军相约共破韩猛,自然也可攻城拔寨。” 曹仁大怒道:“某已将合肥让于东吴,吴侯又得了广陵,尚不知足?我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徐庶笑道:“将军不必动怒,我等兵至芍坡,是奉命来助将军破城,若将军因城池坚固,不愿折损人马知难而退,我等当随后攻之,却决不能放走韩猛。” “哼哼,真是笑话!”曹仁一阵大笑,“某奉命镇守寿春,岂能放弃此地?今韩猛已成瓮中之鳖,寿春已在掌中,如何不取?” 徐庶叹道:“然我听闻袁绍在河北发兵,此时正当我们合力北上之时,若仅为一座寿春而耽搁于此,恐怕误了大计。若一月攻不下,我们便要等一月,若一年攻不破,岂非要等上一年?” 曹仁沉声道:“吴侯到底有何用意?” 徐庶抱拳道:“若我们合力攻城,只恐破城之后不好分功,不如相约时间,交替攻城,谁先攻破,便算属哪家,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曹仁双目微眯,思索片刻之后点头道:“这倒也算公平。” 徐庶笑道:“听闻贵军中流传一句话:攻城拔寨夏侯氏,留守后方曹子孝。曹将军虽擅守,却不擅攻,这寿春又是将军亲手部署,就以一月为期……” “放……”曹仁勃然大怒,就要破口大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放心,某半月之内,必破寿春。” 徐庶抱拳道:“如此说来,就以半月为期?” “不错!”曹仁脸色阴沉。 陈矫忙道:“将军,半月时间,只恐兵器还来不及运送,这恐怕……” “不必多言!”曹仁一摆手,对徐庶言道:“半月之内,吾若拿不下寿春,那时任凭吴侯来取,某自当退兵!”天籁小说网 徐庶说他只会在后方守城,攻城掠地的功劳全都是夏侯惇兄弟的,如果半个月还拿不下寿春,属实再没有脸面与东吴会面了。 陈矫还说半月不够,这不是坐实了传言,当众打脸? 徐庶起身抱拳道:“将军之言,虽无佐证,但在下定会如实禀告吴侯,还望将军不要食言。” 曹仁冷然一笑,解下佩剑递给徐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某以此剑为信物!” 徐庶也不客气,上前接过宝剑,躬身道:“待破城之日,当将此剑奉还。” 第334章 尔虞我诈 送走徐庶,陈矫回帐言道:“方才徐庶乃是激将之计,将军何必要应他?” 曹仁冷笑道:“东吴笑我不会攻城,分明是轻视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矫蹙眉道:“寿春城高险固,城中尚有一万兵马,半月时间恐怕难以攻破。” 曹仁冷哼道:“即刻命军士连夜赶造攻城器械,督催牛金早些运送物资前来,自明日起,日夜攻城!寿春弹丸之地,必叫它灰飞烟灭。” 陈矫言道:“今韩猛独守孤城,何不将消息散布出去,让他知道广陵失守,必定军心大乱,若再有城中百姓相助,或可事半功倍。” 曹仁点头道:“此计甚妙,先散布谣言,乱其军心。” 徐庶回到大营,魏延见他安然归来,松了一口气,忙问道:“结果如何?” 徐庶笑道:“曹仁已中吾计,约定以半月为期限攻城!眼下还需一人潜入城中,与韩猛联络,又能暗中联络丁奉,方可见机行事。” 朱然抱拳道:“末将愿往。” 徐庶正要同意,忽然摇头道:“不可!此人需韩猛信任之人方可。” 魏延不解道:“为何要韩猛信任之人?” 徐庶言道:“寿春坚固,若是强攻,纵十万大军来,恐怕半月也难攻破,曹仁必会散布谣言乱其军心。若叫韩猛知道我军已经攻入广陵,城内必定军心大乱,其一怒之下投降曹军也不无可能。” 魏延急道:“这岂不是让曹仁白捡了便宜?” 徐庶略作思索,言道:“马上派人向周都督送信,请他从降军中挑选一人前来,我自有安排。” 寿春城内,韩猛自回城之后,被曹军四面包围,第二日便发起猛攻,一直坚守到天黑兀自不休,点起篝火连夜攻城。 韩猛看着不顾生死猛冲的曹军,蹙眉道:“莫非孙策果真趁机取了广陵?” 王门叹道:“寿春被围,音信不通,这或许是曹仁故意散布谣言,要乱我军心。” 韩猛言道:“鲜于银昨日已经拿下女山曹军营寨,若广陵未失,为何迟迟不来支援?” “这……”王门脸色微变,眼神有些慌乱起来:“若是东吴出兵,鲜于将军定无防备,只怕广陵……” “哼,我就说东吴反复小人,不可尽信!”韩猛一拳砸在城墙上,咬牙道:“郭图父子误我!”天籁小说网 王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若是广陵失守,只这寿春一城,外无援军,岂非要坐以待毙?” “孙策,欺人太甚!”韩猛握拳怒吼,看着还在不断进攻的曹军,咬牙道:“城内粮草充足,且等他再攻两日,兵力疲乏之时,我们便杀出城去,突围而走。” 王门嘴巴张了张,犹豫了一下说道:“东吴阳奉阴违,实乃卑鄙小人,曹操知人善任,张郃、高览都受重用,如今我们进退无路,若要报仇,唯有依靠曹军,不如……” 如果广陵被东吴占去,徐州也被夏侯渊拿下,就算杀出寿春城,也不可能返回河北,他们已经彻底陷入绝境。 “放肆!”韩猛勃然大怒,转头怒瞪着王门,拔剑喝道:“未战先降,尔敢乱我军心?” 他之前在广陵大骂张郃、高览是投敌小人,自认河北四庭柱唯有他最为辉煌,如果再投降曹军,将来与张郃见面,如何共事? 吕威璜忙过来劝道:“韩将军息怒,王参军所言,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外面尚无消息传来,还是先以坚守为上策,设法打探消息,再做决断未迟。” 王门也赶紧告罪:“末将失言,望将军恕罪。” 吕威璜言道:“曹军进攻不断,必定疲惫,等到四更时分,可再派斥候出城打探消息。” 王门转念又说道:“曹仁久经阵仗,必定早已分兵拦截鲜于银他们,故而援军迟迟不至,此必是曹军之计,在下一时不察,胡言乱语,实在不该!” 韩猛沉声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未知广陵消息,诸位不得怯战,更不可怀二心,以免铸成大错,追悔莫及。” 二将领命,各去督战,从天黑一直到三更,曹军的兵器消耗殆尽,终于退去。 寿春城内的弓箭、檑木、灰瓶等却十分充足,城墙下尸体堆积成山,在火油、木板的烘烤下也燃烧起来,围城一圈烧着,黑烟弥漫,腥臭难闻。 韩猛休息了两个时辰,再次来到城上,正准备派出五名挑选的精兵出城打探消息,忽然西北方向守军来报,城下有人叫门。 韩猛来到西城,只见城墙脚下的草丛中有人点起火把,大声叫喊,仔细看去,竟有些面熟。 “这……这是鲜于丹!”一旁的王门惊喜叫道:“他鲜于银将军的侄子。” 韩猛也猛地想起来,赶忙吩咐道:“快,快放下吊篮,将他拉上来。” 守军用绳索放下竹篮,将鲜于丹拉上来,一同来的还有两名随从,几人是从西北方向的空地潜伏进来。 鲜于丹还不满二十岁,面色稚/嫩,满头大汗,此次跟随鲜于银出来历练,一直都做亲兵,韩猛等人也都认识。 韩猛迫不及待问道:“广陵形势如何?” 鲜于丹擦着汗水答道:“一切都好,我叔父人马被曹兵阻于洛涧,急切难以进兵,听闻寿春被围,特命在下来报信,请将军再坚守几日。” “原来如此!”韩猛松了一口气,叹道:“曹仁果然早有防备。” 洛涧就在寿春以东,与淮水相连,曹仁派兵守住这条河,正好拦住了鲜于银。 鲜于丹言道:“洛涧仅有五千曹兵,叔父正在赶造舟船渡河,不日即将过河,便可与合肥吴军南北呼应,杀退曹仁。” “吴军?”韩猛眉头一皱,问道:“吴军动向如何?” 鲜于丹答道:“吴军已有一支兵马到了芍坡,故而曹军不敢在西门扎营,我们才得以从此地潜入进来。” “原来如此!”韩猛再次点头,叹道:“看来是我错怪吴侯了。” 曹军围住寿春四面攻城,只有西门攻/势最弱,初时还以为是故意留路让他们逃走,原来是有吴军牵制。 鲜于丹抱拳道:“叔父命在下留在城中,助将军一臂之力,若有用处,在所不辞。” 韩猛明白鲜于银这是为表忠心,将侄子留在寿春,就必定会发兵来救,欣慰笑道:“贤侄先去歇息,此事明日再议不迟。” 第335章 背主求荣 次日一早,韩猛召集众将与鲜于丹相见,将广陵及吴军形势告知众人,并晓谕全军。 韩猛大笑道:“前几日吴侯助我杀退合肥曹军,马上就会再来帮我们守寿春,诸位不必再误会东吴了。” 王门神色尴尬,轻咳一声问道:“却不知吴军何时到来?” 鲜于丹答道:“叔父与吴侯约定,等过了洛涧,便与合肥吴军一同出兵,再加上芍坡的吴军,里应外合,可将曹军一举击溃。” 王门蹙眉道:“但曹军守卫甚严,内外消息难以及时送到,我们该如何接应?” 鲜于丹笑道:“届时城外援军到来,必有一场厮杀,只要我们看到曹营大乱,有烟火升腾,便领兵杀出去,叫曹仁首尾难顾。” “哈哈哈,贤侄果然聪明!”韩猛闻言大笑,对鲜于丹更为欣赏,看向王门取笑道:“王参军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众人都大笑起来,忽然城上鼓声大作,曹军又来攻城,韩猛带众将来守城,带着鲜于丹在城上巡视一圈。 鲜于丹亲自到寿春报信,曹军的谣言不攻自破,袁军上下重振军心,士气大增,全力坚守待援。 韩猛指着城外不断进攻的曹军,大笑道:“曹仁镇守寿春,将城池修葺一新,不但城墙高大,城门也用铁板加固,城内箭矢等武器更是一应俱全,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准备的这些物资,终究却害了他自己。” 鲜于丹笑道:“将军用兵如神,奇袭后方拿下寿春,叫曹仁防不胜防,如今的曹仁,好有一比!” 韩猛问道:“比作何来?” 鲜于丹缓缓说道:“自己挖坑……自己跳!” “哈哈哈,妙,妙啊!”韩猛仰天大笑,对眼前这个伶俐精干的年轻人愈发喜爱,得意笑道:“曹仁自作自受,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攻破自己亲手设置的城防。” 到了下午,鲜于丹自告奋勇守城,韩猛正愁人手不足,只他和王门、吕威璜三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便将西城暂时交于他指挥。 这里曹军较少,攻击也不算猛烈,每隔一个时辰才有曹军出现,主要是为了牵制守军,正好用来锻炼年轻人。 鲜于丹接过兵权,带领三千守军防守西门,城墙下箭矢、檑木、灰瓶、滚油一应俱全,根本不担心曹军攻打。 “朱将军,可找到联络之人了?” 趁着休息的时间,鲜于丹将一同进城的两名亲兵叫到城楼内问话,其中一人正是朱然。 朱然点头道:“我已找到丁奉,他正负责巡城,方才上城之时,想必他也认出我来。” 鲜于丹言道:“城中之事,我们尚不完全知情,还要想办法与丁奉会面,再作计议。” 数日之前,吴军突然发难,奇袭女山大营,将袁军杀了个措手不及,鲜于银知道大势已去,归降东吴。 鲜于丹此次奉命进城行事,深知责任重大,只要事成,便是大功一件,以后鲜于一族便可在江东立足,不敢有丝毫大意,在只能耐心等待。 到了晚上交换城防,鲜于丹回到军营吃饭休息,正商议如何联络丁奉的时候,却见丁奉端着碗走过来,原来他也在此时轮休。 三人坐到一棵树下,朱然将周瑜派他们进城协助之事大概说了一遍,按照徐庶的计策,他们先助韩猛守城。 半月之后城外便有动静,看到大营起火,可让韩猛出城,随后吴军便会到城下,接应其进城便可大功告成。 丁奉听罢,思索片刻之后言道:“就算韩猛出城,尚有王门、吕威璜二将守城,恐怕还不好对付,若能除去二人,韩猛只能留鲜于将军守城,岂非事半功倍?” 鲜于丹叹道:“吕威璜倒不足为虑!但王门自幽州便追随韩猛左右,视作心腹,韩猛出城,兵权必在此人身上,要除掉他可不容易。” 丁奉言道:“昨日曹军攻城猛烈,又散布谣言,那王门竟能猜到广陵有变,若不是鲜于将军及时入城,恐怕韩猛已然信了七八分,此人不可久留……” 朱然思索道:“听闻王门原本是公孙瓒部下,河北之战后便背主投敌,两军阵前还曾被田豫骂退。此乃背主求荣之人,或许可以此来离间二人!” “有了!”经朱然提醒,丁奉忽然一拍大腿,低声道:“昨日王门一番猜测,认为韩猛陷入绝境,欲劝其投降曹军,幸好王猛因不耻张郃、高览而拒绝,否则险些弄巧成拙,何不利用此事大做文章?”23sk. 鲜于丹忙问道:“计将安出?” 丁奉言道:“韩猛性燥鲁莽,若能找到王门与曹军联络的证据,必定怒而杀之。” 鲜于丹蹙眉道:“可王门也只是猜测建议而已,并无真凭实据,如何去找?” 朱然已然会议,冷笑道:“嘿嘿,那我们就来个无中生有。” 鲜于丹急道:“二位有何妙计,赶紧说出来,我们也好早些行事。” 丁奉言道:“按照轮值,明日王门守东门,需先叫他去不成……稍后我还要去巡逻,趁机到商铺中找些泻药和纸笔,鲜于将军连夜去拜会王门,大事可成。” 鲜于丹恍然大悟,言道:“只要将药混入王门的酒中,他明日便不能出兵,再将书信藏于其家中,便是他勾结曹军的证据。” “不错!”丁奉点头道:“城中这几日收集了不少曹军箭矢,准备修补备用,可取来一支,再写一封信绑在箭上。鲜于将军明日请命去协助守东门,将此箭插在城楼上,叫吕威璜发现,再去王门家中搜出证据,叫他百口莫辩。” “妙计!”朱然低声笑道:“王门先前背叛公孙瓒,如今又有意投降曹军,此等背主求荣之人,也是他罪有应得。” 鲜于丹点头道:“除掉王门,犹如遮蔽韩猛耳目,此人鲁莽无谋,便可依计行事。” 三人商议已定,丁奉马上又去巡逻,半个时辰之后带来一包药粉、一封书信、一张字条。 鲜于丹接过书信,见信笺被酒水浸湿,上面字迹晕染模糊,只看到几个字,皱眉道:“丁将军,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丁奉笑道:“此乃我有意为之,如此方能成功。” 鲜于丹将信将疑,接过书信,与朱然往王门住处而去。 第336章 离间计 第二日一早,韩猛红/肿着双眼布置城防,昨夜由他负责守城,虽然晚上曹军攻击不算猛烈,但也是彻夜不曾合眼。 正分派的时候,士兵来报,王门因为受凉,身体不适不能来参战,请韩猛恕罪。 “简直不分轻重!”城中本就人手不足,韩猛听到王门不能来,顿时脸色铁青,怒道:“生死危急关头,区区头疼脑热就不能来了?” 士兵忙道:“王参军跑肚拉稀,实在不能下床。” “关键时刻拉了?”韩猛布满血丝的双目一瞪,吓得那士兵连连后退。 鲜于丹在一旁抱拳叹道:“都怪属下,昨夜不该去拜访王参军,请教守城的经验,可能多吃了几杯酒,以至于此。” “哼,几杯酒就喝成这样,你为何安然无恙?”韩猛冷哼一声,虽然不满,但王门确实不能动,而曹军却不会停止进攻,必须要改变防守计划。 鲜于丹言道:“在下不敢贪杯,请将军放心,末将与吕将军二人必会严防死守,绝不让曹军登城。” 吕威璜也抱拳道:“将军早些去休息,我二人一同巡视四门,只要都尉守军按部就班,不会有什么差池。” 韩猛无奈叹了口气,对王门不知轻重有些恼怒,重重拍了一下鲜于丹的肩膀,愈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可靠,点头道:“贤侄,你来得真是时候!” 韩猛走后,鲜于丹跟着吕威璜巡视城楼,沿着四周城墙走动,鼓舞安抚守军,若有疏漏之处及时提醒。 曹军很快又发起进攻,城上城下鼓声震天,箭矢如雨,护城河被填平之后,曹军的攻/势愈发猛烈,已经开始架云梯登城。 十天时间过去,守军们也能从容应对曹军的进攻,何时放箭、何时隐藏、何时投掷灰瓶檑木,都能把握时机,他们只需督战应急即可。 巡视之中,鲜于丹虚心请教,让吕威璜很是表现了一番,对鲜于丹也十分喜爱,以往他在军中都是副将,谁会听他的话? 在北门歇息之时,鲜于丹问道:“听闻淳于将军中了曹军离间之计,被部下所害,不知将军是如何逃/脱生天的?” 提起徐州往事,吕威璜便咬牙切齿,沉声道:“当时我正在东海剿贼……那两个狗贼吃里扒外,终有一日,老子会亲手剁了他们,为淳于将军报仇!” 鲜于丹看着吕威璜神情狰狞,不由心中一颤,摇头叹了口气:“想不到将军对淳于将军如此有情。” 吕威璜言道:“淳于将军于我有提携之恩,当年在洛阳,也是承蒙其搭救,如此大恩,岂能不报?” “原来如此!”鲜于丹微微点头,忽然说道:“如此说来,将军无论如何,是不肯投降曹军了?” “那是自然!”吕威璜点头道:“否则九泉之下,叫我有何面目去见淳于将军父子?” 鲜于丹叹了口气:“但我听说前几日寿春被围,王参军似乎有意降曹,还曾劝说韩将军?” “哼,这个背主小人!”吕威璜一阵咬牙,沉声道:“若不看他是韩将军的亲信,当时我便一刀斩了他。” 鲜于丹叹道:“王门虽为韩将军的心腹,但当年何尝又不是公孙瓒的心腹?此人最善见风使舵,能背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吕威璜猛地转过头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鲜于丹看看周围,低声说道:“昨夜我去请教王参军守城之事,他、他居然也劝我投降曹军……” “什么?岂有此理!”吕威璜大怒,起身喝道:“我现在就去报知韩将军,除掉此贼。” “吕将军稍安勿躁!”鲜于丹拦着吕威璜坐下,言道:“昨夜王参军也只是旁敲侧击,并未直言,若贸然告知韩将军,便有扰乱军心之嫌。没有证据,在下方才也不敢向韩将军说明,故而问问前几日之事。” “哼,我看此小人早有异心,留在城中必为大患!”吕威璜握拳道:“若被我抓到证据,定斩不饶。” 正在此时,城外鼓声又起,二人又来督战,鲜于丹言道:“西部兵少,在下经验不足,就去巡视西门和北门,东门和南门就仰仗将军虎威了。” “哈哈,好说好说!”吕威璜颇为受用,抱拳而去。 鲜于丹来到西门,朱然早已等在这里,上前低声道:“东门已经布置好,吕威璜很快就能发现那支箭。” 鲜于丹点头笑道:“王门死期不远矣!” 朱然言道:“半月之期还有五日,除掉王门之后,韩猛必定重用于你,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鲜于丹略作犹豫,抱拳道:“若吕威璜留守寿春,还请留他一条性命,此人为淳于琼报仇,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朱然笑道:“这你放心,吴侯早就交代过我们,凡是领兵将领及参军,都尉以上,能抓则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害其性命。” 鲜于丹一怔,问道:“听闻吴侯与刘表交锋之时,也将其部将俘虏,却用钱粮赎回,莫非这是江东的规矩?” “嘿嘿,你懂的!”朱然低声一笑,言道:“非但那些俘虏能换来钱粮,而且抓俘之人还能额外获得两成奖励……” “嘶……”鲜于丹大吃一惊,想不到吴军中还有这样古怪的规定,想起当年刘琦赎金三百万,两成的奖励那也不是小数目了。 朱然低声道:“待时机到时,我们合力抓住吕威璜,有功一起挣,有赏一起分。” 鲜于丹欣然点头,暗中已经开始动了心思,有没有可能直接将韩猛拿下? 正思索之时,忽然东门处传来吕威璜的怒喝大骂之声,鲜于丹急忙前去询问,果然是吕威璜发现了那支帮着书信的箭。 鲜于丹赶紧劝道:“吕将军,此事暂时不可声张,以免影响军心,小心又是曹军的离间之计。” 吕威璜怒道:“哼,今日/本该由王门来守东门,曹军不知情才暗通消息,若非他阴差阳错生病不能来,至今还被他蒙在鼓里。” 鲜于丹言道:“既然如此,请将军速去见韩将军,看看能否再找到其他证据,城防之事,暂时交给在下。” “有劳了!”吕威璜拿着那支箭,怒冲冲下楼而去。 鲜于丹在城上大喊道:“军情紧急,在下一人恐怕力有不逮,吕将军速去速回。” 第337章 陷入胶着 鲜于丹在城楼上看吕威璜下城,丁奉便正好迎上来,立刻带兵往北而去,便知道王门此次必死无疑。 有了那张暗通消息的纸条,还有一封字迹模糊的书信,再加王门曾劝韩猛降曹,定叫他百口莫辩。 正暗自窃喜的时候,北门守军来报,曹军援军赶到,鲜于丹急忙来到北门,只见城外一队曹兵正在北门集合。 放眼望去,大小车辆足有十余里,尽是高大的木架和弓箭兵器,一看便知是攻城利器,马上让人报于韩猛。 朱然言道:“限期将至,曹仁必不肯甘心,如今攻城武器运到,接下来攻/势必会更加猛烈,正是劝韩猛用计之时。” 鲜于丹问道:“杀王门的计策已经告知徐先生,他那里可有指示?” 这段时间鲜于丹主要镇守西门,用箭矢暗通消息的其实就是他们自己。 朱然摇头道:“这几日曹军巡视严密,斥候恐怕无法通过。不过我们将王门与曹军约定的时间写于四日之后三更时分,正好半月期限已过,先等曹军攻城,待两军疲惫之时自会有人来联络。” 一顿饭的功夫,便见眼皮浮肿,一脸阴沉的韩猛来到城上,身后跟着铠甲染血的吕威璜,看来王门已经被杀了。 鲜于丹赶忙上前见礼,并没有问王门的下场,而是指着城外新到的曹军,那些车辆上装载的全都是攻城武器,正在分派往各营准备组装。 韩猛冷声道:“王门竟敢勾结曹贼,原来他早已得知援军消息,怪不得会约定日期,还好吕将军及时发现,宰了这狗贼,否则要铸成大错。” 鲜于丹故作吃惊,赶紧言道:“将军,眼下正是同心协力守城之时,若军士们知道王参军被斩,必会人心不安,此事暂不可声张。” 吕威璜一怔,顿足道:“贤侄怎么不早说?刚才我们从王门院中/出来,巡逻的士兵都看到我身上沾血。” 鲜于丹言道:“何不晓瑜全城,就说王门因为辛劳故意诈病,被韩将军识破,故而将其责打五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也正好借此事威慑三军,以儆效尤!” “妙计!”韩猛闻言笑道:“我正为这几日军士懈怠忧心,责打王门倒是个不错的说法,就以此传下去,我看谁还敢偷懒懈怠?” 吕威璜又道:“我们的援军迟迟未到,必是被曹仁派兵拦截,这该如何是好?” 韩猛神情焦急,言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为今之计,还是要派人出城打探消息,若鲜于银被拦截,也最好能请吴侯先来相助。” 鲜于丹马上说道:“将军,不如就派我这位部下去,我们之前一起从西门潜入,他熟悉地形,也曾见过吴侯,以免起疑。” 要是韩猛派其他人出城,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如今城中正有许多变故需要详细告知徐庶,才好从容定计,派朱然出城,既能与吴军联络,又可骗过韩猛,一举两得。 韩猛打量着朱然,这几天守城,他也看到朱然放箭协助,确实精明强干,点头道:“也好,天黑之后,就派他从西门出城,打探外面消息。” “遵命!”鲜于丹、朱然抱拳领命。 韩猛慨然道:“贤侄此番入城,也算立下大功,我暂时提拔你为偏将军,等杀退曹兵之后,再向陛下庆功,另有升赏。” 鲜于丹大喜,谢过韩猛,让朱然先到军营去歇息,养足精神以便晚上行动。 一个时辰之后,重新整顿的曹军再次发起进攻,此次有了府库的投石车、井阑和强弩,守军压力瞬间增大,伤亡极多。 曹军中的投石车,都是在官渡之战时与袁绍对峙,经过不但改良之后重新制造,取名霹雳车,威力和射程都大大增强,土山之上都能攻击到,更何况这寿春城墙? 再加上高大的井阑,与城墙平齐,甚至还要高过城墙,防守的优势大为削弱,甚至还被压制,让守军压力骤增。天籁小说网 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城头上便血流成河,抬到城墙下的尸体堆起一层,比这十余日加起来的损伤还要多。 韩猛昨夜一夜未眠,今日又被王门之事闹得没有好好休息,再经过一番苦战,已是焦头烂额,暴跳如雷,叫嚣着要杀出城去,与曹仁决一死战。 鲜于丹和吕威璜急忙苦劝,今夜就要派人出城打探消息,催促援军前来,联合东吴攻打曹军,不可功亏一篑。 好不容易劝阻韩猛,让他回房休息,二人轮流守城,所幸曹军在下午一番猛烈攻击之后,放弃了晚上攻城,大概也是连日攻城,将士疲惫。 不过鲜于丹他们也明白,曹军有了攻城利器,这是在养精蓄锐,准备一鼓作气破城,明日的战斗将会更加惨烈。 此时攻防双方陷入了胶着之中,两军全凭一股信念咬牙苦战,就看谁先支撑不住,一旦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将会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当夜三更时分,朱然从城墙上用竹篮吊下,悄然离开寿春,避过曹军巡视来到芍坡,守军不敢怠慢,唤醒魏延和徐庶会面。 朱然将寿春城内情况如实禀告,如今王门已死,最关键的是要让韩猛出城。 徐庶闻言捻须沉吟,忽然笑道:“韩猛昭告全军,说王门懈怠被仗责,此事想必已然传至曹营之中。” 魏延点头道:“韩猛奇袭寿春,城中百姓安然无恙,必定有许多曹军细作,他们也在等待时机。” 朱然言道:“我曾与丁将军,若找个时机,将韩猛挟持或杀死,就此开城迎接大军,先生以为如何?” “不可!”徐庶抬手阻止道:“城中守军尽是韩猛亲信,挟持他并非易事,若杀了他必定会有人报仇,造成大乱,倒让曹军先趁虚而入,而且此举太过冒险,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为之。” 魏延急道:“今日曹军援军已到,军器充足,我看他们攻/势凶猛,只怕韩猛支撑不了三日了,军师有何妙计?” 徐庶沉思良久,忽然问朱然:“朱将军先前可曾与曹营中人见过面?” 朱然一怔,摇头道:“在下之前一直都在丹阳郡,这是首次随军出征。” “这便再好不过了!”徐庶笑道:“我欲派将军去一趟曹营,你可敢去?” 朱然精神一振,拍着胸膛大声道:“军师尽管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第338章 自作聪明 翌日清晨,曹军一大早便开始发动进攻,投石车、井阑和硬弩一齐上阵,围住四门攻打。 包裹着油布的石块燃烧着火焰,被投石车抛向城头,寿春城彻底陷入火海之中,城上城下惨叫连连,到处都是死尸。 曹仁亲自巡逻督战,面沉似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寿春竟是如此难以攻破,眼看限期将近,心中焦急无比。 如果半个月内真拿不下寿春,被东吴接手,韩猛肯定支撑不住,岂不是被孙策捡了便宜? 更让曹仁恼恨的是,这样一来还会坐实他不善攻城的传言,更叫他无法忍受。 一日苦战过去,折损近万人,攻城战的惨烈让将士身心疲惫,五倍而围,十倍而攻,更何况是坚固的寿春? 晚上退兵之后,曹仁黑着脸回到大营,暗自懊悔,早知如此,就该在城内留一条暗道,无论撤退还是进攻,都可留作后用。 陈矫眉头紧皱,不解道:“我们已命人散布流言,韩猛自知孤城难守,却反将有意投降的王门痛责一顿,此人怎会如此固执?” 曹泰、王双、牛金等人都默然垂首,满面污血,斗志全无。 一片沉默之中,曹仁沙哑着声音问道:“长史可有良策破城?” 陈矫看了一眼曹仁,摇头道:“寿春乃将军亲手布防,城墙、城门都曾加固,又增设箭楼、哨台,城内粮草器械充足,非十万兵力,恐难轻易攻破。” 曹仁无奈一叹,痛苦地捶着脑袋,果真自己无法攻破自己的防守吗? 曹泰心焦不已,握拳怒吼道:“眼看就要破城,将士们连日苦战,但限期将近,功亏一篑,难道要让东吴得利不成?” “住口!”曹仁大怒,沉喝道:“若非你非要逞能出战,寿春如何会失?” 曹泰面色涨红,嘶吼道:“父亲,明日我亲自带死士登城,爬不上城头,绝不回头。” “混账!”曹仁吼道:“给我滚了出去。” 曹泰委屈不已,眼眶含泪甩袖离开大帐,帐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又沉默片刻,陈矫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要破寿春,还有一计,但此计过于卑劣,虽能破城,却会大失人心,主公正欲取徐州而定中原,恐坏了大计。” 曹仁忙问道:“长史快讲。” 陈矫捻须沉吟一阵,才轻轻说道:“水淹!” “你是说……”曹仁脸色大变,半张着嘴巴呆住了。 眼下入秋,淮水暴涨,寿春城比较低洼,如果掘开淮河,必定能淹过近半城墙,攻城自然容易得多。 但如此一来,这一带的田地毁坏不说,寿春恐怕也会成为一座死城,守军百姓难以幸免,城内的一切也将淹没。 这个计策过于决绝,无异于壮士断腕,必会引来天下人的唾骂。 曹操当年兴兵报复仇,屠灭徐州数十城,到如今在徐州都不得人心,这也是曹操一直让陈登留守徐州的原因之一,如果在得罪了淮南的百姓,还如何稳定中原局势?23sk. 曹仁神情凝重,不敢轻易下决策,而且一旦决堤,韩猛必死无疑,但河水蔓延,他短时间内也无法入城。 但东吴水军却可以轻松到城下,这样的大水半个月恐怕都很难干涸,超过期限也会被吴军捷足先登,陷入两难之中。 就在此时,却见曹泰去而复返,双目通红,泪痕犹在,抱拳道:“禀告父帅,寿春城内有人求见。” 曹仁微哼一声:“带进来!” 很快曹泰带着一名年轻军卒进帐,跪地言道:“小人奉王参军之命前来拜见曹将军。” 曹仁心头一阵狂跳,惊问道:“你是王门派来的人?” “正是!”那人答道:“王参军早知道寿春守不住,劝韩猛归顺,却反遭责打,今日伤势稍愈,命小人连夜出城来见将军。” 曹仁双目微凛:“莫非王参军有献城之意?” “不错!”那人答道:“王参军对韩猛恨之入骨,又自知大势已去,故而弃暗投明,望将军接纳。” 曹仁看了一眼陈矫,问道:“王参军打算如何行事?” 那人答道:“如今城中守军上下疲惫,明日将军再派兵猛攻,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到了晚上必定士气低落,王参军将带人在北门等候,举火为号打开城门,恭迎将军进城,一举拿下寿春。” “好!”曹仁一拍大腿站起来,重新精神焕发,笑道:“只要破城,某当记王门首功,必有重赏。” “多谢曹将军!”那人/大喜,抱拳道:“小人这就回城复命,早做准备。” 曹仁命曹泰将来人送出大营,亲眼看他从东北角的城墙被人吊上去,确认就是城内之人,这才回来复命。 曹仁问道:“王门此举,是否为苦肉计?长史你怎么看?” 陈矫笑道:“王门本就是背主小人,见风使舵,曾因公孙瓒势穷而投袁绍,如今又因韩猛势穷又来投降,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其先前本就有投降之意,又被韩猛责打,怨恨在心,绝非苦肉计。” 曹仁大喜,以拳击掌,大笑道:“如此说来,某取寿春,就在眼前。” 陈矫抚须点头道:“恰好限期未至,真乃天助曹公也。” 曹仁传令全军好好休息,明日又来攻城,却见魏延已经领兵在西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大有一副马上接手营盘之势。 曹仁大怒道:“好个徐庶,当真欺我不会攻城么?” 陈矫轻笑道:“那徐庶自以为高明,故意用激将法限定半月之期,好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天助我等,如今叫他算盘落空。” 曹泰冷笑道:“那日会面,徐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实在令人可恨!明日进入寿春城中,我倒要看看,他有何颜面来还宝剑!” 王双大笑道:“东吴自作聪明,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曹仁转怒为喜,环顾左右言道:“明日登城,吾等要在城上好好笑话一番吴军,叫他们羞惭自去,铩羽而归。” 曹营众将仰天大笑,各自回到阵前调动兵马,信心满满鼓励三军,再次攻城。 第339章 三更之约 朱然自曹营直接回到寿春,连夜找鲜于丹告知徐庶计策,二人一同来见韩猛。 韩猛督战一日,浑身疲惫,正心力交瘁之际,听闻斥候回城,急忙召见。 朱然回报鲜于丹已兵过洛涧,正与吴兵相约攻打曹军,但曹仁严密防守,滴水不漏,还需等待时机。 韩猛眉头紧锁,叹道:“曹军攻/势凶猛,那投石车和井阑十分厉害,若是再从徐州调援兵来,只怕寿春难保?” 鲜于丹献策道:“如今两军疲惫,都在咬牙支撑,曹仁先前散布谣言,动摇军心,何不将计就计?” 韩猛忙问道:“贤侄有何良策?” 鲜于丹言道:“王参军曾有降曹之意,被将军杀之,城中上下皆以为被责打在养伤,何不假借其言,出城去诈降曹军?诱使曹仁进城,就在城门口埋伏,只要杀了曹仁,曹军不战自乱。” 韩猛双目微眯,犹豫道:“但一旦开城,曹军趁势冲杀进来,万一抵挡不住,岂不危险?” 鲜于丹笑道:“以将军之神勇,曹军中何人能冲过防线?再者也可联络叔父与吴军,一旦曹军进城,便从城外发起进攻,里应外合,纵然曹仁有三头六臂,也难抵挡!” “好,唯有拼死一战了!”韩猛一咬牙,沉声道:“成败在此一举,纵然曹仁不死,也要叫他脱层皮。” 鲜于丹言道:“我这位兄弟轻车熟路,又见过吴军将领,可再派他出城。” 韩猛看向朱然:“你可敢去?” 朱然抱拳道:“将军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韩猛大笑道:“好样的,等杀退曹仁,某提拔你为将军,重重有赏!” 朱然赶忙谢过,听韩猛与鲜于丹详细交代联络之事,约定明日三更在北门举火为号,大败曹仁。 第二日一早,鲜于丹喜滋滋来报,吴军已经到了寿春西门外,韩猛急忙登城,爬到最高的箭楼上,果然看到远处人头攒动,旌旗飘动,果然是吴军前来助战。 “哈哈哈,吴侯果然是信义之人,待曹兵退后,我一定好当面致谢。”韩猛此时已经确信无疑。 鲜于丹心中暗叹,嘴上却恭维道:“将军勇冠三军,威震北疆,吴侯最重天下英雄,必有会面之时。” 韩猛满意点头,望向江东方向,慨然道:“久闻江南精美人美,某一生都在河北,若能踏足江东,于愿足矣!” 鲜于丹言道:“若将军真有此意,很快就会实现了。” 韩猛还以为鲜于丹说他与孙策会盟,抚须大笑,此时曹军再次开始攻城,传令调动全军守城,只要熬过今日,便可大功告成。 两军攻防,血迹尚未干涸的寿春城墙上再次鲜血淋漓,浓烟滚滚,一直到黄昏时分,曹军才如潮水般退去。 看着城墙下堆积的尸体,韩猛咬牙道:“曹仁狗贼,定叫你血债血偿。” 当下从军中挑选精骑五千,好好回营歇息,等待后半夜厮杀,这些都是多年跟随他征战北方的精锐,个个实力不俗。 天黑之后,吕威璜和鲜于丹在北城门口布置埋伏,瓮城内挖掘大坑,城楼上准备弓箭、檑木等,又在内城门道内设下绊马索,可谓机关重重。 不到三更,韩猛已经睡起来,全身披挂前来视察,见了布置连连点头:“嘿嘿,这回定叫那些曹兵有来无回。” 吕威璜言道:“稍后北门曹军大乱,将军自东门杀出,末将自西门杀出,鲜于将军指挥北门放箭防守,再有吴军自南门相助,定叫曹仁全军覆没。” 韩梦一怔:“吕将军也要出城吗?” 吕威璜抱拳道:“曹仁有三万大军在城外,只将军一人,恐怕难以击溃其大军,末将已命人死守南门,北门挖下陷坑,曹军无法进城!曹仁急于进城,其精锐必集中在北门,你我却从东门和西门杀出,左右夹击,定杀他个措手不及。” “嗯,如此也好!”韩猛略作思索,微微点头,拍了一下鲜于丹的肩膀,郑重言道:“贤侄,寿春安危,可就交于你手了。” 鲜于丹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抱拳大声道:“将军放心,城在人在。” “壮哉!”韩猛十分满意,带着亲兵去军营整备兵马了。 吕威璜也将城防交给鲜于丹,去军营调兵,他刚才提议出兵,就是怕韩猛一个人抢了功劳,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表现,更待何时? 等到三更时分,鲜于丹故意延迟了一刻钟,让曹军在城外等得心焦,才命人在城头点起火号。 此时曹仁在北门外已经等得焦躁不安,生怕王门事情败露,前功尽弃,正以为计策失败之时,忽然看到火光,个个精神大振。???.23sk. 昏暗的火光之下,果然见沾满血污的寿春城门缓缓打开,曹仁忍不住心头狂跳,将手一挥,低吼道:“杀!” 曹军早已埋伏多时,以牛金为先锋,王双随后接应,曹仁自为中军,曹泰殿后,精锐尽出杀奔北门而进。 牛金一马当先,引兵疾驰入城,当先直入瓮城,曹军如潮水般涌进来,往内城门而进。 眼看越过路障,忽然马失前蹄,眼前出现一个大坑,连人带马坠落下去,不由心下一沉,大吼道:“不好!” 鲜于丹在箭楼上看得真切,激动得手心冒汗,拔剑扯着嗓子大叫道:“擂鼓,放箭——” 由于太过激动,喊得过于用力,喊破了喉咙,听起来更像是“犯贱!” 咚咚咚—— 刹那间,城头之上鼓声如惊雷降世,震动天地,四周城墙上弩齐发,箭如狂风暴雨,密不透风。 紧随牛金进城的曹军,个个奋勇争先,牛金落坑,全都止不住,纷纷掉入陷坑内,挣扎惨叫。 王双紧随其后,刚刚避开大坑,便箭如雨下,赶紧舞动大刀遮挡,身上连中数箭,怒吼一声直冲向内城门而来。 此时曹仁也已经催兵冲/进来,曹军挤在瓮城中,进退不得,乱作一团,陷坑很快就被挤满,但头顶上箭矢、檑木不断砸下来,死伤无数。 曹仁刚到城门口,听到鼓响,便知中计,急忙勒马要回,但后面的士兵簇拥进来,根本容不得他反应,连人带马挤到瓮城之中,背上中了两箭。 城上鼓声震天,城内惨叫不绝,瓮城内尸体堆积,血流成河,亲兵护送曹仁出城,在城门道内拥挤踩踏,死伤无数。 第340章 趁虚而入 曹泰在后面尚未进城,听得鼓声大作,城上箭如雨下,赶紧喝令士兵撤退,冒着箭雨来救曹仁。 混战之中,王双也无法冲/进内城,只好趁乱退出,二人舍命救出曹仁,城内曹兵自相践踏,将整个瓮城填/满。 曹仁狼狈退出寿春,浑身带上,悲愤怒吼,他一直将韩猛当做鲁莽之徒,不以为意,想不到竟中了算计。 正收集兵马撤退之时,忽然左右马蹄声震,韩猛、吕威璜兵分两路杀到,曹军两翼猝急不防,又被杀得大败。 “韩猛狗贼,欺人太甚!”曹仁在火光下看到韩猛,就要报仇。 “将军保重身体,让我来!”王双一抹脸上的血迹,怒吼一声杀向韩猛。 左边吕威璜也领兵杀到,幸得臧霸留守城外,引军从刺斜里杀来相救,敌住吕威璜。 此时留守东门、西门的常雕和诸葛虔也随后赶来,他们先被韩猛二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全军大乱,随后整兵再来。 曹仁身受重伤,兀自咬牙苦撑,韩猛出城厮杀,他知道自己一旦落马倒下,必定会引起军心大乱,如果能将韩猛杀败,尚能反败为胜。 不觉东方已经发亮,城上依然鼓声不绝,臧霸与吕威璜大战十余合,将其一刀斩于马下,其余兵马大乱,转身又来战韩猛。 曹仁嘴唇发白,颤巍巍吩咐道:“去,守住北门,不得让韩猛回城。” 曹泰让亲兵小心照看曹仁,带兵守住护城河方向,堵住韩猛的退路,诸葛虔和常雕则带兵追杀逃散的袁军。 韩猛一人/大战王双、臧霸,数十合后渐渐不敌,想不到曹营中有如此多猛将,身后的士兵也被杀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眼看抵挡不住,远处尚不见救兵到来,韩猛心知大势已去,不敢久留,奋力逼退二人,准备回城。 但靠近护城河方向,都被曹军重重围住,乱箭齐发,韩猛无法回城,身后追兵又急,无奈带兵东北方向而走,往下邳方向撤退。 袁兵大败,出城两路兵马都被杀散,各自逃窜,臧霸、王双领兵追杀韩猛一阵,得胜而回。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只见北面城门口血流成河,向外溢出,紫黑色的黏液令人心悸。 曹仁在马上晃了晃,眼前一阵恍惚,但灰白的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此战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将韩猛赶走,寿春唾手可得。 深吸一口气,曹仁忍着疼痛强打精神,对曹泰吩咐道:“去……看看何人守城,劝、劝降于他。” 曹泰守军来到北门城下,大叫道:“韩猛已经败退,你们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哗啦啦—— 就在此时,忽然见城头上亮出无数旌旗,一杆“吴”字旗号,一杆“魏”字旗号,在晨风中飘展。 敌楼之上,一将簇拥而出,抚须大笑道:“曹将军,吾等已取寿春多时矣,尔等请回吧!” 曹泰大惊,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大笑道:“哈哈哈,吾乃魏延是也!” “你……岂有此理!”曹泰又惊又怒,赶忙回报曹仁。 “什么?”曹仁大怒,催马亲自到城下,让曹泰问道:“两家约定半月为期,东吴何以背信弃义?” 魏延大笑道:“曹将军,子时过后,便是半月之期,我们等到天明攻城,已是让了半日了。” “啊——气煞我也!”曹仁愤怒不已,大叫一声,栽落马下。 曹泰赶忙命人扶到后方救治,传令常雕、诸葛虔攻城,但城上箭如雨下,吴军早已重新布防,根本无计可施。 臧霸叹道:“吴军早有预谋,昨夜趁着两军厮杀,趁虚而入,如今兵马疲惫,军无战心,还是早早退兵吧!” 曹泰嘶吼道:“东吴狗贼,反复无常,我誓报此仇。” 陈矫也从后军赶来,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可急于一时,若是激怒东吴,吴军发兵来攻,我等危矣!” 曹泰猛然一凛,东吴此时尚未出兵,是念在两家和好的份上,要是撕破脸皮,合肥大军杀来,必将全军覆没。 冷静下来之后,曹泰不得不替曹仁传令退兵,命马车拉着曹仁就近寻找医者救治,先退回徐州再作计议。 军令刚传下,各将都去准备,只见城上一人朗声笑道:“吾与曹将军有约,破城之后自当还剑,请接好!” 曹泰抬头看去,正是徐庶在城头长身而立,儒衫方巾,三绺黑须,气度从容,手中正举着曹操的佩剑。 “徐元直,你等着!”曹泰咬牙切齿,指着城上东吴众将怒吼道:“尔等如此算计我父子,还妄想娶我曹氏之女,白日做梦!” 徐庶抚须轻笑道:“如此说来,小将军是准备退婚了吗?” “这……”曹泰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只是想放个狠话,但这等大事,他却不敢做主,尤其关乎曹、孙双方的联盟,可不只是家事那么简单。 “小将军请接剑!”徐庶大笑,将手一扬,曹仁的宝剑便被抛下城头,正往曹泰头上而来。 曹泰更想不到徐庶一个文士,竟有如此身手,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接住,震得他在马上一阵摇晃。 徐庶抱拳笑道:“小将军慢走,吾等还要出榜安民,恕不远送。” 魏延等东吴众将仰天大笑,看着城外狼狈不堪曹军,更加佩服徐庶妙计。 魏延回头对丁奉和朱然几人说道:“拿下寿春,诸位当记头功。” 丁奉将身后的鲜于丹推出来,抱拳道:“全仗鲜于将军左右逢源,否则岂能如此顺利?他的功劳最大!” 魏延大笑道:“他哪里是鲜于丹,此乃程公之子程咨是也!” 丁奉愕然道:“他不是鲜于银之侄?” 朱然在一旁解释道:“鲜于丹守射阳,早被甘宁他们破城而降,此番进城为取得韩猛信任,周都督见程公子与鲜于丹相貌几乎相同,又都是幽州人,便派他与我进城,骗过韩猛,才方便行事。”???.23sk. 程咨伸手撕掉唇上的假胡须,却是个精干的年轻人,抱拳道:“形势紧急,未曾向将军透露实情,还望恕罪。” 原来程咨从小在老家右北平长大,侍奉祖母去世之后才到江东,程普便叫他跟随周瑜左右学习兵法,这次却恰好派上用场。 朱然慨然道:“当初我见他二人,还以为是孪生兄弟,世上竟有如此想象之人。” 丁奉赞道:“程公子胆略过人,机智应变,果真是将门虎子。” 此时城外曹军已经拔营撤退,魏延命众将带兵出城清理战场,以免引发瘟疫,由徐庶出榜安民,派人向周瑜报捷。 第341章 弥补遗憾 韩猛带领一千多骑兵逃离寿春,一路大骂鲜于丹、吕威璜,非要诱杀曹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时南部已被曹军占去,韩猛怕有伏兵拦截,不敢直接与鲜于银会合,准备往下邳暂做休整。 半月前刚拿下寿春,他便从下邳调兵,但被曹仁派兵拦截,当时还骂领兵之人擅自退兵,此时反倒庆幸保存了部分兵力。 中午时分,行至当涂,人困马乏,正准备叫兵马在山下歇息,忽然一声鼓响,只见前方一支白袍军拦住去路。 韩猛大吃一惊,看着这一队装备整齐,银甲白袍的骑兵,阵容齐整,步调一致,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镇守北疆近十年,什么样的骑兵没有见过,也对自己的骑兵颇为自信。 但眼前的这支骑兵,却让他生出一种不敢对抗之心,倒不是因为他兵败在逃,而是这支骑兵的整齐程度,正是他一直想训练却未达到的高度。 韩猛脑海中不禁想起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他曾与白马义从多次交手,但对方数量有限,虽然作战骁勇,但威胁不大。 眼前的这支骑兵,却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是作为骑将的一种直觉。 韩猛及部下个个默然站在大道/上,警惕地看着对方步步逼近,当先一员大将白盔白甲,护额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精光爆射。 忽然看到前方是东吴旗号,韩猛不由心头一动,大声问道:“你们是鲜于银请来的救兵吗?” 当先那白袍大将来到一箭地之外,举枪沉喝道:“降者不杀!” “什么?”韩猛一怔,沉声道:“你们是何处兵马?” 就在此时,身后的林中一阵响动,又有伏兵杀出,一人/大笑道:“哈哈哈,韩猛,你已经走投无路,何不投顺东吴?” 韩猛回头,见后方大路已被堵住,弓弩手对准他们,怒骂道:“东吴狗贼,之前口口声声与我联手,怎得出尔反尔?” 那人冷笑道:“吴侯与袁绍同盟,乃是为了勤王营救天子,如今袁绍谋逆篡位,吴侯岂能与反贼为盟?” “好好好!”韩猛气得咬牙切齿,方知自己也被蒙骗,怒道:“你是何人?” “在下吕蒙是也!” 韩猛冷声道:“江东鼠辈,可敢与我一战?” 吕蒙指了指对面,笑道:“你的对手是他。” 韩猛也忌惮这支骑兵,更想不到江东会有如此精锐的骑兵,回头又问道:“来者何人?” “常山赵子龙!” “啊?你是……赵云?”韩猛脸色微变,重新打量着白袍将领,神色阴晴不定。 当年赵云曾在公孙瓒部下,五十合杀退文丑,力战颜良,斩杀麹义,后来回家守丧,自己遗憾未能与之交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赵云横枪立马,再次喝道:“降者不杀!”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韩猛怒极反笑,举刀大喝道:“要我投降,先问问这把刀答不答应!” 到了此时,韩猛已经料到广陵早已失守,他无处可去,还不如与赵云痛快一战,生死有命! 赵云见韩猛不肯束手就擒,催马迎战,两匹马在山路上快速逼近,一红一黑,宛若流星碰撞。 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两人的兵刃都向后荡开,韩猛在马背上/身躯摇晃,心中暗惊。 微微动了动发麻的手臂,韩猛双目微凛,赵云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嘿嘿,许久不曾痛快一战了!”韩猛目光闪烁,此时完全没有顾虑,反倒斗志昂/扬。 本以为赵云虽然枪法凌厉,但未必能接住他全力一击,不想对方居然游刃有余。 当年界桥之战,他奉命攻打平原,后来再与公孙瓒交锋,赵云已经不再军中,遗憾错过,今日正好一战。 低吼一声,韩猛舞刀再次杀了过去,他的招式势大力沉,仅次于善于用刀的颜良,也只是略输在力量之上,自信足以与赵云一战。 二人杀在一处,山道/上尘土飞扬,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传遍山林,转眼十合过去,不分胜负。 “燕赵多慷慨之士,果然名不虚传!”后面观战的吕蒙在马上频频点头,仅仅是观战,便让他热血沸腾。 三军呐喊声中,韩猛、赵云催开战马,枪刀相交,坐骑如游龙般往来冲杀,转眼又是二十余个回合。 韩猛渐渐抵挡不住,刀法不如先前凌厉凶猛,反被赵云杀得节节败退,虽然怒吼连连,但也只有招架之功。 只见韩猛爆喝一声,翻转大刀,横扫向赵云腰部斩去,似乎要拼个两败俱伤。 赵云亮银枪正刺向韩猛的胸/口,陡然枪尖朝下,向外一拨,将大刀挑开,顺势抖动枪尖,直奔韩猛的腹部刺了过来。 韩猛爆喝一声,再想抽刀招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赵云的动作十分迅捷,如同一杆枪如同灵蛇一般,非但难以琢磨招式,而且速度极快,韩猛才出一招,他已经攻出三四招 二马交错,韩猛已经彻底陷入绝望之中,一声绝望的悲啸,竟是闭上眼睛放弃反抗。 逃也逃不掉,打又打不过,心中愤懑不甘,还不如一死了之! 砰—— 就在他等死之际,却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腰腹滑过,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便将他扫落马下。 原来赵云奉命来擒韩猛,故而一直留有余地,才与他大战三十余合,若不是要生擒,早就将他一枪刺于马下! “绑了!”马上的赵云依然稳如磐石,枪尖指着地上的韩猛,一声断喝。 公孙勋大喜,立刻带人一拥而上,将韩猛五花大绑。 想不到这个当年逼得公孙瓒自/焚的猛将,竟然在赵云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早知如此,当年公孙瓒要是能留住赵云,恐怕河北又是另一番局面。 “精彩!”吕蒙拍手喝彩,冲着那些袁军大喝道:“韩猛尚不是对手,尔等还要妄图反抗吗?” 那些随从见韩猛被擒,又慑于赵云的威名和周围吴军的包围,纷纷下马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公孙勋带兵收押俘虏,将所有的战马收拢,乐得合不拢嘴,这些可都是良驹,白袍军又能壮大一倍了。 第342章 全取淮南 “子龙将军果然武艺高强!”吕蒙大马上前,抱拳道:“我看你刚才枪法缥缈凌厉,与先前在军营中切磋时大不相同,为何换了招式?” 赵云抱拳道:“先前所学,乃家师所传百鸟朝凤枪,今日所用,乃某融合各家枪法,完善改进的枪法,尚未臻熟,让吕将军见笑了。” “这是什么话!”吕蒙笑道:“我佩服还来不及呢,敢问这枪法可有名号?” 赵云顿了一下,才说道:“且叫七探盘蛇枪!” “妙,妙哉!”吕蒙点头道:“招式果然如灵蛇一般,令人防不胜防,恭喜子龙将军武艺又上一层楼。” 赵云扫了一眼韩猛,言道:“韩猛已擒,我等该回去复命了!” 吕蒙却摇头道:“都督命我前来协助将军,实是为取下邳,赵将军先回,我马上就去下邳。” 赵云蹙眉道:“下邳尚有重兵把守,你只有五千人马,恐不易攻取。” 吕蒙指着韩猛笑道:“若是出兵,自然不好攻打,但抓了韩猛,我带其佩剑作为信物,骗出守军,取城便不难了!” 韩猛听得脸色一变,怒喝道:“哼,卑鄙!” 赵云又道:“但下邳在淮河以北,本该划割给曹军,岂非多此一举?” 吕蒙得意一笑:“如今我们占了寿春,曹仁不得已退兵,心中必定生恨,正好顺便取了下邳,运走钱粮辎重,将空城送给曹军做顺水人情,化解曹军之怨。” “原来如此!”赵云点头道:“如此就祝吕将军旗开得胜。” 赵云将韩猛的佩剑交给吕蒙,二人辞别,押解俘虏前往寿春会合。 吕蒙带兵直奔下邳,刚过女山到淮水之界,只见前方早已驻扎一支兵马,营帐齐整,士兵往来巡逻,正是曹军旗号。 正疑惑之时,营中一将飞马而出,大喝道:“来者何人?” 吕蒙上前答话:“江东吕蒙,尊驾何人?” 那人/大笑道:“哈哈哈,某乃夏侯渊是也!” 吕蒙心中暗惊,夏侯渊前一阵还在东海郡,领兵收复徐州各地,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下邳。 夏侯渊冷笑道:“某早已料到吴侯想趁机取下邳,但两家早有约定,望尔等莫要贪得无厌,吕将军请回吧!” 吕蒙见此情形,知道取下邳已经无望,只好领兵退回寿春。 副将夏侯尚叹道:“幸好贾文和料事如神,否则下邳又被东吴捡了便宜。” 夏侯渊看着吴军退走,双目微凛,缓缓道:“东吴上下工于心计,皆反复小人,今后要打起十二分小心。” 夏侯尚冷笑道:“叔父放心,东吴这些雕虫小技,岂能骗过小侄?我绝不会中东吴之计。” “撤回淮北!”夏侯渊收回目光,传令兵马退到淮水以北,重新部署防线。 吕蒙回到寿春,阚泽已经劝降韩猛,由赵云带领骑兵前往广陵,重新挑选精锐,扩编白袍军,再另建两万骑兵,由韩猛统率。 周瑜听闻下邳已被夏侯渊拿下,剑眉微蹙:“夏侯渊来得倒快,然此人性燥鲁莽,如何能料知某欲取下邳?” 徐庶在一旁笑道:“贾文和坐照千里,先前设计兵不血刃取了徐州,必是此人看破都督之计。” “好个贾诩!”周瑜自然也知道贾诩的厉害,忽然有些庆幸,叹道:“所幸元直用计巧妙,先一步拿下寿春,否则功亏一篑。” 张承问道:“如此一来,该如何补偿曹仁?” 周瑜笑道:“曹仁虽然有怨,但毕竟双方早有约定,我补偿于他,乃是念在两家结亲之好,不补偿也在情理之中,无伤大雅。” 徐庶言道:“曹仁治军有方,不如将那些伤残的曹军救治一番,放回徐州,留在寿春反而不妙。” 周瑜马上会意,点头道:“元直言之有理,寿春乃是扬州门户,务必小心镇守,城内差役、军卒及百姓皆要仔细调查,以防有曹军细作。” 此时周泰派人来报信,水军联合甘宁,已经拿下广陵,其余各县望风而降,整个广陵郡终于被东吴拿下。 想起先前两次攻打广陵,都被陈登所阻,损兵折将不说,孙策还在丹徒山遇刺,差点将江东基业葬送,周瑜等人感慨不已。 如今吴军已经占据整个淮南之地,打通乌江、邗沟两条水路,水军便可以来往于江淮之中,形成一道严密的防线。 周瑜暂命甘宁回防海西,守住淮水入口,赵云守广陵,周泰领水军返回牛渚,重新调度兵马在各地设防。 至于广陵太守、扬州刺史的人选,还要等禀告孙策之后再做任命,有了淮南这一段缓冲地,江东便可以安心发展了。 众人正商议淮南防务的时候,忽然探马来报,长安传来消息,刘备接应天子驾临长安,分封百官重设朝纲,改元建兴! 刘备为大将军、荀彧为中书令,关羽、张飞、马腾、韩遂为四征将军,其余大小官员各有升赏。 袁绍和曹操的官爵尽被免去,定为乱臣贼子,痛陈袁曹二人挟持天子、杀戮皇亲、残害大臣之罪,昭告天下讨伐二贼。 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是荀彧偷梁换柱,将献帝暗中留在了洛阳,袁绍带走的天子车驾是假的,刘备、马腾在弘农接驾,迎入长安。 周瑜等人无不震惊,大家都以为天子已经遇难,天下无主,各自都在打着小算盘,没想到竟被荀彧一人给骗了。 刘表、袁绍先后称帝,东吴上下其实也在暗中准备劝孙策登基,只是一直忙于战事,还没有来得及商议。 “好个荀文若,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周瑜慨然长叹,目光闪烁,刘备迎接天子,必会在关中崛起,这可是将来一大劲敌。 徐庶言道:“袁绍此番彻底身败名裂,刘表名声恐怕也会一落千丈,河北、荆州必有变动,都督当立刻请示吴侯,伺机取荆州,否则再被刘备占去,于江南大为不利。” “元直所言极是!”周瑜回过神来,不再去想献帝之事,立刻写信派人送去青州。 现在孙策在青州,在河北能分一杯羹,但荆州方面决不能让刘备占了先机。 这两年一直放任刘表发展,只等瓜熟蒂落时再取,如果被刘备摘走,岂不是亏大了? 第343章 骑虎难下 襄阳城中,刘表自登基之后,大小官员连升数级,满城欢庆。 蔡氏忙着拥立刘琮,但有一批老臣全力支持嫡长子,太子之位却迟迟未决,依然人心不稳。 这一日刘表正与伊籍、王粲商议立储之事,忽然亲兵匆忙而进,神色惊慌。 刘表怒道:“何事如此惊慌?” 亲兵答道:“长安方才传来消息,天子并未遇难,被荀文若暗中调换,被刺之人乃是济阴人魏讽。” 刘表脸色大变,抖抖索索指着那人:“你……你再说一遍!” 那人从怀中取出公文,正是献帝、刘备、荀彧三人所发的诏书,讨伐袁绍、曹操,陈述二人过往罪恶,定为叛国之贼。 “这,这这这……”刘表本就苍白的脸色阵阵发青,颓然坐在凳子上,神情木然。 从洛阳到荆州,刘表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办学、著书、清谈,无不为流芳百世做准备,根本无心争霸天下。 天子遇难,他以为时机将至,加之众文武催促,才欣然登基,哪想到竟是一场闹剧,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说诏书中没有提及他登基之事,但声讨袁绍篡逆犯上的檄文,如同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伊籍也措手不及,慌忙说道:“陛下,事已至此,已无退路,不如改设二朝,南北而治。” 王粲抱拳道:“伊大夫所言极是,陛下本就是皇室贵胄,临危受命也是天意。” 他们如今一个御史大夫,一个太中大夫,这要是把刘表贬为篡逆之臣,他们岂不都成了乱臣贼子? 所有人的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荀文若,尔误我……”刘表怔然片刻,忽然一声大喝,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快,快传太医!”大将军蔡瑁一声大吼,不顾礼仪冲上去抱起刘表转入后堂。 大殿之上陷入混乱,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刚做了开国功臣,转眼就成了叛党反贼? 消息传开,襄阳城中一片哗然,官兵百姓皆不知所措,甚至有人已经当场羞愧自刎。23sk. 一番救治,刘表幽幽醒转,想起这半月之事,羞愧不已,叹道:“吾有此举,皆尔等误我,以至留下千古骂名,悔恨无及。” 蔡瑁言道:“陛下此言差矣,正所谓成王败寇,献帝本为董卓所立,早非先帝任命,多次遭遇贼人挟持,天威丧尽,陛下才是天命之人!” “胡说!”刘表气得一阵咳嗽,长叹道:“当年袁绍欲拥立刘虞,其为东海恭王之后,尚不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吾何德何能,竟有僭越之举,快……快扶我起来。” 蔡瑁大惊道:“陛下好好将养龙体,只等病愈之后,臣等自当辅佐陛下回归洛阳,兴复汉室江山。” 蔡和也劝道:“昔日光武起于南阳,只要陛下于南阳兴兵北上,成为中兴之主,何愁声名不传于后世?” “汝兄弟欲害我不成?”刘表大怒,强撑病体坐起来,厉喝道:“快拿纸笔来,我要亲自写信,向天子请罪,除去国号,自缚到长安谢罪!” “这……”蔡瑁脸色一变,皱眉道:“陛下……如今文武皆已升赏,若陛下如此去做,臣等岂非皆为叛党?” “尔敢抗命不成?”刘表指着蔡瑁,大骂道:“就凭汝兄弟三人,谁能杀入中原?谁能助我兴复汉室?我一世清名,皆被汝兄弟所害!” “陛下此言莫非太过了?”蔡瑁豁然起身,沉声道:“想当年陛下只身到荆州,若非蔡某相助,安能坐稳荆襄,收纳天下名流为公所用?” 刘表大怒道:“蔡德珪,你欲反焉?” “非是臣要反!”蔡瑁微微躬身,抱拳道:“陛下,如今骑虎难下,形势所迫,我等皆无退路,唯有南北分治,各凭天运,方能保全名声。” “气……气煞我也!”刘表大喝一声,再次吐血昏死过去。 蔡瑁命医者救治,苦叹一声退出房外,与蔡和兄弟二人在院中闷坐,眼看就要成为国舅,岂能功亏一篑? 蔡中蹙眉道:“大哥,看来刘牧当真没有雄心,又老弱多病,这该如何是好?” 蔡瑁一阵咬牙,沉声道:“我等忠心耿耿助他守卫荆襄,倾尽家族之力助他登基,不就为了光宗耀祖?如今却反被诬为奸人,岂有此理!” 蔡中双目微眯,低声道:“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们自家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老贼气死,扶持二公子继位,另谋大事!” “这……”正在此时,蔡氏带着刘琮闻讯赶来,跑进屋里探视,哭嚎不已。 蔡中将蔡氏悄悄叫出来,兄妹三人来到旁边的厢房,蔡中冷笑道:“你还为这老贼哭,马上就要惹来杀身之祸。” 蔡氏大惊道:“兄弟何出此言?” 蔡中言道:“老贼听闻天子未亡,就要退位请罪,还要亲自去长安,他若是定罪下狱,这可是谋逆大罪,就算不灭九族,三族必定难免……” “什么?”蔡氏抹着眼泪尖叫道:“老贼如此软弱,岂不是害了大家?真是越老越没用,样样都无能。” 蔡瑁无奈叹道:“方才我兄弟二人苦劝无用,现在唯有请夫人再去劝他回心转意,他一向对你言听计从,富贵生死,全在此一举了。” 蔡氏哽咽着,点头来至卧室,刘表再次被救醒,却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只是念叨着要请罪。 蔡氏为他擦着脸,柔声劝道:“陛下不必如此担忧,你也是皇室贵胄,为何不能兴复汉室?我天命定在襄阳。” 刘表无力地摇头,叹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如今天子已到长安,我岂能再做天子?不可,不可……” “可是我想做皇后!”蔡氏神色忽然狰狞起来,柳眉倒竖,指着床边哭成泪人的刘琮:“琮儿他想做太子。” “你、你……”刘表脸色大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你现在想退位,是要害死我母子不成?”蔡氏冷笑道:“你只顾自己的虚名,就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 “咳咳咳……贱、贱/人——”刘表指着蔡氏,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 “十年了,十年,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蔡氏忽然抓住刘表的手,尖叫起来:“自从生了琮儿之后,你哪里还像个男人?你说……” “父亲、母亲……”刘琮此时只有十二岁,见此情形,吓得又哭了起来。 “贱、贱……啊——噗——” 刘表奋力挣脱蔡氏的手,仰天大叫,吐血而亡。 第344章 翻身之路 曹操自官渡大胜之后,调大军屯驻濮阳,准备一鼓作气攻取河北。 袁绍也调高/干、袁尚、袁谭三路兵马前来会战,两军对峙于大河。 正要开战之时,长安消息传来,讨逆诏书发布各郡县,袁曹两军无不震动,军心动荡,士气低落。 濮阳城中,曹操头疾发作,卧病在床,华佗不知所踪,十几名医者束手无策,众文武忧心忡忡。 这一日程昱匆匆来至卧房,看曹操依然精神不振,却不得不禀告道:“主公,淮南刚刚传来急报,寿春失守,子孝已经退守徐州。” 曹操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而起,惊问道:“寿春如何能失?” 程昱叹道:“此皆周郎之计也,其首鼠两端,左右逢源,韩猛也以为东吴盟好,全力出击奇袭寿春,曹将军不防被他夺城。吴军却又趁着韩猛出迎曹将军,趁机取了寿春,淮南尽归东吴所有。” “唔——”曹操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思索片刻,缓缓道:“好个周郎小儿,一心要取寿春安定扬州,好个借刀杀人计!” 程昱言道:“所幸贾文和见机得早,命夏侯将军急攻下邳,挡住吴兵,才稳住徐州局势,否则下邳也难保。” “江东有孙策之勇,周郎之谋,实乃劲敌也!”曹操摇头一叹,眼神中显出几分落寞:“若非荀彧叔侄弃我而去,岂能叫他轻易得逞?” 程昱言道:“周瑜虽用计取了寿春,叫我们无法指责,然孙策素有熊虎之心,一心图谋中原,其入青州又觊觎河北,徐州还需谨防。” 孙策忽然出现在青州的消息,不仅袁军上下措手不及,曹营之中也一片震惊,谁能想到东吴水军竟能横跨大海,直取东莱? 这支异军突/起,意图再明显不过,更让曹操筹谋的河北大计出现了重大变数,所以曹操才不敢急于发动进攻,就是担心孙策坐收渔翁之利。 曹操点头道:“孙策竟能兵发青州,实在出人意料,如今东吴看似南北相隔,但加上水军之利,实则对徐州形成合围之势,不可不防呐!” 程昱言道:“曹将军遣其子曹泰前来请罪,正在门外候命。” 曹操摆摆手,叹道:“寿春之失,非战之罪!徐州还需子孝镇守,叫他速回徐州,助其父守备边境,将功折罪,夏侯渊调至濮阳听用。” “遵命!”程昱微微躬身,犹豫了一下又道:“曹泰此来,其实还有一事要上报主公。” 曹操蹙眉道:“还有何事?” 程昱叹道:“子孝父子此番被东吴算计,声名扫地,恼怒异常,故而想……想退婚。” “放肆!”曹操脸色一沉,不悦道:“联姻乃是两军大事,岂容儿戏?三媒六证、聘礼已成,人人皆知,若因一时之气而坏了大事,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程昱抚须道:“主公所言极是,而且此时关乎为奉孝治病,半点马虎不得,但曹将军怒而退婚,恐怕还需主公亲自写信劝说。” “准备笔墨来!”曹操二话不说,掀开被子便下了床。 一旁的曹纯吃惊道:“主公,你头不疼了?” “咦?”曹操一怔,摸着额头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但有军情大事,某所虑极多,头疾自愈也!”23sk. 曹纯命人来更衣洗漱,接见曹泰,好言安抚,又写信给曹仁,命其领徐州刺史,镇守徐州,部署淮水防线。 方才安排完毕,正要到军营检阅三军,忽见曹洪、曹休带着徐晃、张辽、朱灵、董昭、蒋济等文武官员跪在门外阶下。 曹操大惊,忙问道:“尔等这是何意?” 蒋济捧上一份表章,言道:“主公功盖寰宇,德比伊周,极天际地,不料却反被刘备等诬为反臣,我等皆心中不平,既然刘氏气数已尽,何不自立为王,开天辟地,拯救天下百姓?” “放肆!”曹操大惊,怒道:“尔等欲陷吾于不义也?” 董昭言道:“天子不明,为佞臣所挟,已陷主公于不义,如今天下大乱,江山分崩,唯有德者居之,主公荡平中原,人心悦服,若不自立,今后将师出无名,文武三军如何自处?” 蒋济、董昭二人奉命到洛阳迎接天子,不想却被荀彧所骗,铸成大错,羞愧难当,虽然曹操并未怪罪,但心中却不是个滋味。 此时诏书发下,更将他们判为乱臣贼子,身败名裂,要想平反难如登天,只剩下自立一条翻身路可走。 曹操养病的这几日,他们暗中与曹洪等人商议,决定也拥立曹操为天子,唯有如此,才能继续争霸,否则他们成为反贼白身,迟早要人心离散。 “尔等好大的胆子!”曹操神色数变,想不到袁绍自立之后,自己的部下竟也如此着急,这不是坐实了诏书所言? 程昱也在一旁劝道:“主公麾下兵强将勇,昔日迎天子于洛阳,擒吕布于下邳,灭袁术于淮南,摧袁绍于官渡,全力辅佐刘氏,所做之事不可胜计,欲为中兴之臣,奈何天子无能,看来汉室确实气数已尽。若不立新号,刘玄德以皇叔自居,主公必将为刘氏罪臣矣!” “刘大耳,悔不当初啊!”曹操握拳一阵冷哼,仰天长叹道:“吾自兴义兵以来,救天子于危难之中,立志要做周公之事,奈何天意如此?若非我等尽力辅佐天子,南征百战,袁公路之外,不知又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董昭趁机进言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氏崩而诸王立,至秦统六合,汉又代立!今诸侯各立,各谋霸业,主公足智多谋远胜秦皇,兵精将勇足比高/祖,又虎踞中原而据地利,今天时机已至,何愁大业不成?” 曹操犹豫不决,捻须道:“吾若进位,与袁绍篡逆何异?” 蒋济言道:“袁绍篡逆谋乱,乃狼子野心,主公自立,乃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自古成王败寇,秦暴而高/祖斩蛇起义,今汉朽而主公新开枝叶,皆为天下百姓计,功成名就,自当流芳百世。” 曹操双目微眯,抚须沉吟,正在此时,探马来报,袁绍派人送来书信。 曹操拆信看罢,忽然仰天大笑道:“好个袁本初,当真刚愎自大,智小无知,诸位先起来,吾有妙计可取冀州矣!” 第345章 各持己见 袁绍重整兵力,在黎阳、内黄、白马三处分置兵马,准备讨伐曹操,收复中原之地。 就在此时,青州传来消息,孙策带领东吴水军登陆东莱,降服柳毅占领北海,袁熙抵挡不住,退守平原。 袁绍错愕不已,初时还以为斥候消息有误,将其狠狠痛斥一番,旋即又收到袁熙亲笔书信,方知孙策竟果真就在北海,整个人完全蒙了。 还不等他与孙策联络,忽然长安一道诏书传来,如晴天霹雳,震得袁绍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大叫一声吐血昏厥。 荀彧将献帝暗中迁至长安,曹操其实早已知道,收到讨伐诏书还勉强能接受,但袁绍完全不知情,只以为行动成功,天子已死,自己威望无两,理应继承天命。 哪想到先是邺城登基玉玺失窃,至今下落不明,又是献帝逃至长安,将他贬为叛臣贼子,顷刻之间从云端跌至无底深渊。 献帝遇刺、玉玺丢失、袁绍称帝,这些都是在袁军控制之下发生的事情,诸多猜测和议论纷至沓来,都认定袁绍有意谋害天子,谋逆篡位,叫他百口莫辩。 自官渡之战以后,袁绍便得了感冒吐血之症,如今稍微痊愈,又遭到当头一击,几乎一命呜呼。 两日之后袁绍才醒转,此时郭图也从南皮赶到邯郸,共同商议大事,也想借此机会巩固袁谭的地位。 之前登基大典,袁谭没来得及参与,幽州诸多官员几乎没有升职,而郭图自己也只封了个御史,这让他极为不满。 袁绍气息不稳,咬牙切齿:“荀氏兄弟,害朕不浅,我袁氏一门,皆毁于荀氏之手。” 袁术称霸淮南,持玉玺登基称帝之后,也是荀彧建议曹操立刻出兵,将袁术消灭,这一次洛阳失利,全军上下都被荀彧和荀谌骗过。 袁绍现在对荀彧恨之入骨,比对曹操还要更恨十分,作为曹操最倚重的谋士,他知道很多计策都是出自荀彧之手。 逢纪言道:“如今天子被刘备接走,此人向来以皇叔自居,二人联手,先贬曹操,再责陛下,可谓狼狈为奸,天无二日,陛下绝不可示弱。” 袁绍冷哼道:“朕继位也是顺应天命,刘氏江山早已断绝于董卓之手,我大燕国必将传承万年。” 逢纪点头道:“刘备虽迎驾于长安,但西凉动荡,并未旦夕可定,其派兵死守虎牢关,无暇东顾,陛下也要抓紧时机,荡平中原,与之一决雌雄。” “刘大耳何德何能,敢与朕争锋?”袁绍不屑道:“当年若非朕收留于他,早被曹操擒杀!此人面厚而腹黑,害朕连折两员大将,却逃之夭夭,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将他除去。” 逢纪叹道:“此事多言无意,关羽现正留守河内,正是报仇雪恨之时。” 袁绍叹道:“方今大敌,乃是曹操,关羽不过一武夫耳,不足为虑。” 逢纪言道:“陛下此言差矣,圣人云:海纳百川,方能成其大,如今曹操也被贬为反贼,百口莫辩,陛下何不将其收至麾下,高/官厚禄委以重任,同心协力对付刘备?” “什么?”袁绍瞪大眼睛:“若非曹操背叛,朕岂能有洛阳之败?此等奸猾诡诈之徒,背信弃义,安能再用?” 逢纪言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先前曹操背反,实为再挟天子而成大事,如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必对荀彧恨之入骨。今曹操也为反贼,背上万世骂名,若想翻身,只中原贫瘠之地,恐难成功,唯有助陛下成就大业,方不失为开国功勋也!” 袁绍眉头紧皱,有些意动,沉吟道:“朕与曹操同恨刘玄德,欲除荀彧而后快,这倒是同仇敌忾!” “陛下万万不可!”郭图一直在暗中观察,见逢纪又要联合曹操,赶忙言道:“曹操诡诈,其麾下人才极多,岂能甘于人下?有前车之鉴,望陛下三思。” 袁绍正是因为摸不透曹操的心思,才犹豫不决,再加上他麾下都是曹氏和夏侯氏的将领,确实很难统御。 逢纪揪着胡须冷笑道:“如今刘备假天子之名狐假虎威,孙策又在青州虎视眈眈,以当下的局面,若不与同仇之人联手,郭御史有何良策对敌?” 郭图言道:“陛下向来与孙策交好,进位燕王之时,江东也曾派人前来道贺,与曹操虎狼之辈为伍,何不联合江东孙吴?以南北之势遥相呼应,对付刘备、曹操,绰绰有余!” “嗯,倒也有理!”袁绍再次点头,如果能和孙策联手,刘备根本不足为惧。 逢纪冷笑道:“孙策兵进青州,便是有觊觎河北之意,郭御史非但不以刀枪御敌,反要开门引狼入室,你是何用意?” 郭图大怒道:“去年官渡之战,我就建议将曹操斩草除根,你却极力保举,陛下惨遭反噬,如今又为曹操百般说辞,莫非你与许攸,早有预谋不成?” 袁绍听到许攸,顿时脸色一沉,去年若不是孙策派人来提醒,险些乌巢粮草被烧,铸成大错,心中对孙策又信任了几分。 “你、你血口喷人!”逢纪脸色大变,急忙辩解道:“我自河内便追随陛下左右,同患难、共生死,你休要挑拨离间。” 袁绍迟疑不决,又问审配,审配谏道:“连年征战,将士疲惫,如今又被刘备反咬一口,军心不振。不如且退守河北,当深沟高垒,以养军民之力,待人心安定,再取中原未迟。” 郭图冷笑道:“真愚见也,退守河北,岂不让曹操安稳壮大?待刘备平定关中,领西凉军踏入中原,如何与之争衡?” 逢纪冷哼一声:“中原贫瘠,十室九空,曹军粮草不足,当就此时纳之,郭御史何其不明?” 正议之时,探马来报,韩猛在广陵战败,周瑜出兵奇袭,淮南之地尽被东吴占去。 袁绍闻报大怒道:“好个孙策,先袭青州,又取广陵,果然背信弃义!” 逢纪在一旁立刻进言道:“郭御史方才献策邀请孙策帮忙,引狼入室,其子又在江东立业,莫非早已暗通东吴?” 郭图大惊失色,赶忙跪倒在地:“臣一片忠心,此间必有误会,望陛下明察!” 第346章 成王败寇 审配也在一旁劝道:“陛下,此时不宜与江东为敌,臣以为不如派郭御史再去一趟北海,问明情由为妥。” 袁绍点头道:“此事孙策必须要给朕一个交代,郭爱卿速去速回。” 郭图不敢怠慢,赶紧谢恩出来,带领随从赶往青州,他现在也急需与孙策会面。 半月前在南皮时,听闻孙策到北海,郭图已派人去问话,孙策回复是帮袁氏除柳毅,但现在攻打广陵,击败韩猛又作何解释? 郭图走后,逢纪又趁机进言道:“如今曹操亦为叛贼,为汉室所不容,寿春又被东吴占去,徐州不稳!陛下若将其纳入麾下,曹操必欣然来投,中原唾手可得。” 审配蹙眉道:“曹操占据中原,兵多将广,岂会轻易来投?” 逢纪言道:“曹操虽兵多,但已经势穷,中原连年征战,其虽屯田却收效甚微,粮草依然入不敷出,不如以河北之广丰说之,提供粮草命其取河内、杀关羽,既能除去刘备一臂,又能借此立威,一举三得。” “唔……”袁绍沉吟许久,问道:“当许孟德何等官爵?” 逢纪言道:“曹操为一方诸侯,必不肯甘于人下,先前自认司空,掌控百官,不如封其为魏王、大将军,与陛下同心协力,共谋大业!” “岂有此理!”审配怒道:“若将曹操封王,岂非养虎为患?” 逢纪捻须阴笑道:“正南不必着急,将曹操封魏王,其中大有深意。” 袁绍明显神情不悦,问道:“有何深意?” 逢纪缓缓说道:“非封王拜将,不足以让曹操归心;而封其为魏王,便可将曹操软禁于魏郡,不离陛下左右,如此一来,便可防其再有异心;其三,自魏郡攻河内,一马平川,关羽必定难挡曹军之勇,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陛下便可坐收渔利!” “妙,妙计!”袁绍忽然来了精神,竟从病床上坐起来,虽须发散乱,但双目放光,抬手指着逢纪:“快,马上下诏送去濮阳,只要孟德愿意归心,朕与他共谋江山,曹家世代为王,决不食言!” 逢纪大喜,马上叫过一旁的袁尚,二人去准备诏书,联络曹操。 审配在一旁欲言又止,袁绍正在兴头上,若是再谏言,那就是自讨苦吃,先看曹操反应如何。 孙策驻军北海之后,传令免去三年赋税,并安置沿海各岛屿逃亡的百姓,屯田分粮,百姓无不欢悦。 这一日府衙之内,太史慈、陆逊、邴原、刘政等聚在一起闲聊,众人三番两次劝降沮授无果,无不为之叹息。 袁氏败亡就在眼前,袁绍又自立篡逆,袁家身败名裂,但沮授以袁氏门生为由,不肯再仕二主,愚忠之心,既让人感动,又让人惋惜。 陆逊叹道:“沮先生既不受重用,又无力回天,却如此固执,可惜其一生才学付诸东流,宝珠蒙尘,惜哉!” 太史慈摇头道:“如此看来,也只好换些钱粮了,不知袁熙能否拿出三百万钱粮来!”m.23sk. 刘政却道:“沮授之谋,可比良、平,何止三百万,我看至少也要五百万。” 邴原失笑道:“沮先生少有大志,胸有权略,奈何所托非人,不遇明主,其才岂能以金钱度之?” 陆逊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吴侯素来重贤爱士,更不愿轻易杀俘,能降则降,不能降也会放其一条生路,但要有人为他赎身方可。” 刘政解释道:“先生才来青州,尚不知吴侯为人!先前长沙、江夏之战,吴侯不计前仇,义释刘磐、刘琦、蔡和,后又以宽仁为怀,破江夏之后放了黄祖父子,只是收取些许钱粮以赎其过!可谓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古来君王将相,又有几人能做如此磊落宽厚?” “原来如此!”邴原慨然一叹,想不到孙策连黄祖父子都能原谅,抚须叹道:“吴侯真乃仁君也!” 太史慈笑问道:“以明公看来,沮先生当值几何?” 邴原抚须思索片刻,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并不发表意见,在他看来,沮授之才,实在无法用钱粮来衡量。 潘璋在一旁大笑道:“那刘琦、蔡和尚能值三百万,我看沮先生至少要一千万,就看袁熙有没有那么多钱粮了。” 马忠嘿嘿笑道:“钱粮不够,可以用战马相抵嘛,实在不行,再割个半郡三县的,也就够了。” 潘璋竖起大拇指:“还是子良办法多,看来今后要多抓大将名士才好,一个顶十个。” 柳刚笑道:“如此看来,我妹夫要发大财了,那彩礼可不能少了!” 三人坐在那里吃喝大笑,开始规划神捕营今后的目标和蓝图。 来到青州之后,孙策单独又设神捕营,这个神捕并不是捉拿盗贼管理治安,而是专门来捕捉敌将,功劳不必杀敌斩将低,而奖励则是按照赎金的三成发放,这可是极其诱/人的。 神捕营刚成立,柳毅的兄弟柳刚便主动要求加入,他从小在长白山打猎长大,对于布置陷阱、追踪目标都有独到的经验,可谓是回归老本行了。 太史慈闻言笑骂道:“钱尚未到手,你三人倒先盘算起来了,真当袁绍愿意出一千万钱来赎人不成?”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就在此时,孙策从门外走进来,指着闹哄哄的众人,不悦道:“你们怎能如此庸俗?沮先生乃河北名士,胸藏韬略、有经天纬地之才,这都是无价之宝,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孙策走进大堂,背着手环视众人,一副怒其不争的失望神色,摇头叹道:“再说了,我孙某,是那种见钱眼开,为了区区钱粮就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吗?” 众人纷纷施礼而笑,神色各不相同,潘璋挠着头问道:“但他执意不降,难道就白白放了不成?” “唉,若用钱粮换沮先生,实乃对其大不敬也!”孙策慨然一叹,摇头道:“但我又不忍心眼睁睁看他跳入火坑,折此大才,这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邴原对孙策的这番话深以为然,赶忙抱拳问道:“不知君侯将他作何处置?” 孙策慨然道:“吾敬沮先生之忠,又爱惜其才,决意先将他送往江东散心,顺便会会田丰,让他们老友相聚,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第347章 兴师问罪 孙策知道沮授除了愚忠之外,还有一个顾虑,他一家老小都在魏郡,如果投降东吴,恐怕袁绍一怒之下杀了家人。 为了不连累家人,又保住名节,沮授的这个抉择,也是无奈之举。 正好海参想去江东,孙策便命他押送沮授回东吴,出海之后自然还有海军护送,从郁洲岛中转广陵,水路已经完全打通。 送走沮授之后,除了政事之外,另一件大事便是太史慈娶亲,他这次衣锦还乡,又遇美人倾心,在家乡成婚,可谓人生得意。 这一日正拜访北海孔家,祭拜孔庙,宴请孔门儒生,准备借机收揽一批人才。 三国时期的人才,大多还是出在中原一带,青州、徐州又是儒教最盛的地方,不说孔氏一门,就是当代大儒郑玄也在北海讲学。 虽然郑玄已经去世两年,但他门徒弟子有数千余人,大多还都留在这里,就算没有军事人才,找几个搞内政、做学术的也是不错的。 郑玄门下,孙策能记得名字的就国渊、崔琰,只是这两人一个在曹营,一个在袁门,已经没有希望。 相比于诸多高谈阔论,一脸清高,却又说不出具体治国之策的儒生,孙策更看重坐在角落里的最小门生王基。 王基年仅十二岁,东莱曲城人,父亲王豹早逝,由叔父王翁抚养,八岁便拜入郑玄门下,为最小的关门弟子。 郑玄之孙郑同,其父也是早亡,郑玄因其手纹与自己相似,取名叫小同,长大之后改名郑同。 或许是自幼丧父,同样的命运让二人格外亲近,郑玄便让王基常住郑家,二人亲如兄弟。 郑同孙策并没听说过,但王基却是三国后期的大将,文武兼备,镇守荆州对峙东吴,实力与羊祜、王濬相当。 如此人才孙策当然不会放过,便邀请他到江南学院继续就学,王翁受宠若惊,欣然同意,郑同也想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相约一同去江东求学。 正东拉西扯说些场面话的时候,忽然士兵来报,郭图来访,孙策心中暗喜,留陆逊、邴原继续招待众人,先行离席。 来到府衙,便见郭图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见孙策赶紧迎出来,叫苦道:“吴侯啊,你害得我好苦!” 孙策知道他必是为广陵之事而来,抱拳笑道:“听闻袁曹正于黎阳对峙,先生不去助战,怎得有闲心来北海?” “嗐!”郭图偏过头一声叹息,问道:“我先前出使东吴,与君侯相约南北共事,何以取了广陵,叫韩猛全军覆没?” “唉,此事说起来,还是误会了!”孙策带着郭图来到府衙,落座之后言道:“此皆周都督所为,我也是措手不及。” 郭图不悦道:“周郎虽为三军都督,但君侯毕竟为江东之主,若无君侯将令,周公瑾安敢私自出兵?” 孙策无奈道:“我此番领水军北上,不敢暴露身份,又在海上漂浮不定,难通消息,故而叫三弟孙翊掌管淮南军事,周瑜为参军,叫他们从权行事,以江东大业为上,不必事事禀告!” 郭图冷哼道:“即便如此,你我两家早有盟约,我不惜冒杀头之罪为江东运送战马,此时周瑜尽知,为何还要攻打广陵?” “先生且听我解释!”孙策示意郭图喝茶,言道:“先前你我两家相约,皆为勤王对抗曹操,但如今袁公自立国号,开元治世,朝廷下诏讨逆,而我忝为汉臣,岂能……” “哼,君侯此言何意?”郭图脸色大变,起身怒声道:“先前你我相约,袁公进位燕王,顺承天命,当初为何不提,到如今反戈一击?” “先生请坐!”孙策拉着郭图坐下来,叹道:“你我之约,我自然清楚,但三弟和周都督并不知情,当时诏书发至淮南,他二人奉诏出兵,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郭图冷哼一声,坐在那里偏过头去,孙策解释的虽然勉强,但事已至此,他又能奈何? 此番来北海,主要还是试探孙策的态度,看看能否再次结盟。 正如孙策所说,他的吴侯是汉室所封,而袁绍自立为帝,两家各为其主,兵戈相向也无可指摘。 但郭图早看出来孙策绝不会甘于人下,迟早会走上袁绍的老路,只是时间迟早而已,只要袁绍能立足河北,不久的将来,孙策照样可以如法炮制,在江东自立。23sk. 而袁绍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急需一个强大的盟友渡过难关,孙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尤其他还需要孙策支持袁谭,继承袁氏基业。 孙策慨然一叹,言道:“如今徐州被曹操占去,淮南之事,一时也难以传递消息,就算交还广陵,恐怕袁公也无法再派兵驻守,不如将那些官员从水路运回,也算是给袁公一个交代,你看如何?” 郭图见孙策并不想翻脸,闻言心中暗喜,脸色却依旧难看,冷声道:“此番陛下差我前来问话,回去之后总要有个交代,不如先将沮授放回,君侯意下如何?” 孙策摇头笑道:“沮先生在数日之前已经去了江东。” “什么?”郭图大惊道:“沮授向来忠烈,绝非像韩猛那等莽夫,见风使舵,贪生怕死之人,他如何会背叛袁家?” 孙策叹道:“沮先生确实不愿背叛袁氏,但也对袁公心灰意懒,决意不再出仕,回江东也并非为东吴效力,而是隐居田园享受清闲去了。” “原来如此!”郭图眉头微皱,揪着胡须沉吟半晌,问道:“如今袁曹之战,君侯你怎么看?” 孙策笑道:“我与袁公早有盟约,虽有昭命在身,也绝不会出兵,又与曹氏联姻,取寿春已经触怒曹仁,也不能再发兵,只好作壁上观了!” 东吴攻占寿春,将曹仁赶出淮南,这也是郭图敢来找孙策的原因之一,至少说明东吴和曹氏并非暗中联合起来对付袁绍。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郭图也不能逼孙策表态,主要是为了袁谭而来,起身郑重施礼道:“将来大公子若有难处,还望君侯念在你我昔日交情,能助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孙策也起身还礼:“只要不是对付曹军,到时候先生一纸书信,我自会鼎力相助。” 郭图心下稍宽,不敢逗留又马不停蹄赶回魏郡,实在担心被逢纪这个小人坏了大事。 第348章 各谋心计 郭图赶回魏郡,曹操已经派人回信,同意加入燕国,受封魏王。 袁尚已经带人到黎阳去传旨加冕,正式册封曹操为魏王、大将军,统管中原军事,进军洛阳,收取河内。 郭图大惊,急忙来见袁绍,谏道:“曹操为人奸猾,当年在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尚不肯尽心侍奉天子,诛杀董承等重臣,又如何会诚心来降?望陛下三思。” 袁绍正红光满面,看着地图准备回头收拾孙策,取回青州,见郭图回来,不悦道:“朕与孟德有总角之好,同在京都游学长大,早知其为人,一切尽在掌握,爱卿不必担心。” 郭图言道:“曹操为一己之利,吕伯奢尚能诛杀,更何况其他人?洛阳、官渡之事犹在眼前,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他现在思考的并不是曹操降意真假,而是担心曹操果真当了魏王,袁尚便多了一个强大的靠山,袁谭只靠孙策一个外人,哪里能斗得过袁尚? “是你了解曹操,还是朕了解曹操?”袁绍不耐烦地一摆手,问道:“汝此去青州,那孙策如何回话?” 郭图言道:“周瑜在淮南,与孙策音信不通,故而自作主张奉诏出兵,此乃一场误会。” “哼,误会?”袁绍大怒,猛拍地图沉声道:“孙策不远千里渡海北上,偷袭青州,其意图再明显不过,当真以为朕看不出来吗?” 郭图知道袁绍突然大反常态,必定有逢纪背后说了坏话,赶紧解释道:“孙策北上,实是为救青州,若非他来得及时,只怕二公子已经……” “放肆!”袁绍冷哼一声,言道:“既然孙策出兵是来助我,如今柳毅兵败,你可叫他即刻退兵,广陵权当补偿送与他了。”天籁小说网 “这……”郭图脸色一变,让孙策退出青州,这不是痴人说梦? “朕看孙策早有虎狼之心,此来必是觊觎河北之地!”袁绍冷笑道:“你再去与孙策交涉,若是他还不肯退兵,休怪朕不讲情面,将他驱逐出境。” 郭图忙道:“陛下……”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袁绍不再听郭图之言,冷声道:“你再去一趟北海,若孙策不知进退,立刻命显思自南皮出兵,朕自会命显甫随后接应。” 郭图不敢再强行谏言,无奈退出行馆,脸色阴晴不定,这次又被逢纪占了先,如果再对孙策用兵,失去这个外援,恐怕袁谭将永无翻身之日。 郭图独自走在大街之上,神思恍惚,衣袖中还攥着袁绍登基时遗落的诏书,那上面将袁谭封为燕王,分明是让他去镇守边疆,父子之间,已经渐行渐远了。 而袁绍命袁尚代他去迎接曹操,足见对袁尚的信任,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终究还是被逢纪抢先一步。 “郭御史,可是要回南皮?”就在郭图暗自悔恨,暗骂逢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郭图回头看时,正是审配之侄审荣,郭图脸色一沉,淡淡道:“审督军有何指教?” 审配如今贵为大将军,位在郭图之上,而他们豫州派素来与冀州派不和,郭图以为审荣是来取笑他的。 审荣如今为行营督军,巡视魏郡,看看左右,上前低声道:“在下有几句肺腑之言,要与先生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郭图微微蹙眉,还是跟着审荣来到一处小巷,外面有亲兵把守,附近无人经过。 审荣言道:“逢纪老贼自作聪明,献计劝降曹操,实乃引狼入室,先生何不劝谏陛下?以免铸成大错?” 郭图冷笑道:“你叔父贵为大将军,位在我之上,何不请他谏言?” 审荣叹道:“陛下早知叔父与逢纪不和,若去劝谏,便有进谗之嫌,如今三公子已去了黎阳,只怕我叔父大将军之位难保!” 郭图双目微眯,缓缓道:“尊叔与我也颇有嫌隙,你何必求助于我?” 审荣抱拳道:“叔父与先生之间,不过是各为其主,尽忠谋利罢了。但逢纪向来厌恶叔父,曾多次进谗,原本他二人统管军事,若是再有曹操分权,又如何是他二人的对手?逢纪乃奸猾小人,曾害田丰、沮授,只怕我审家将来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郭图试探问道:“审督军莫非有除逢纪之意?” “正是!”审荣点头道:“只要除去逢纪老贼,我审家便可安然无恙,至于大公子那里的误会,就要多劳先生美言一二了。” 郭图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其实大公子并非延误尊叔,先前的误会,多因逢纪挑拨而起,若能除此奸贼,大公子自会铭记在心。” 审荣大喜,抱拳道:“自古继位,长幼有序,嫡庶有别,逢纪却屡屡助三公子争权,其心可诛,家叔也时常为此事担忧。” 原来审配因性情刚直,多次顶撞袁谭,导致心生厌恶,又与辛评、郭图等豫州士人有过节,一直担心袁谭会报复。 而前几日孟岱又向袁绍进言,说审配权力过大,又是冀州大族,宗族强盛,将来必有异心,要加以防备。 袁绍深知诸侯之害,再加上逢纪献策招降曹操,便同意将大将军之职封给曹操,审配则降为卫将军,这让审家上下心中不安。 刚才在行馆听到郭图劝谏失败,审配担心逢纪将来与曹操联手,那他绝不是对手,思索再三,决定来试探郭图。 现在听了这番话,审荣终于放下心来,立刻向郭图求计,如何能挽回当下的局面。 郭图叹道:“我方才自行馆出来,陛下宠信逢纪,叫我先回南皮,实在无计可施,眼下唯有一个字:等!” “等?”审荣一脸疑惑。 郭图冷笑道:“曹操此人,诡诈非常,岂肯甘于人下?逢纪此去招降,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唯有静观其变,待机而动。” 审荣怔然道:“先生向来足智多谋,可否明示?” 郭图言道:“曹军缺粮,若曹操收了诏书,必会进而讨要钱粮,尊叔掌管钱粮,千万不可予之,推说此乃养虎为患也,曹操必怒而反叛,陛下震怒,逢纪必死无疑。” 审荣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又问道:“若曹操是诈降,又当如何?” 郭图冷笑道:“曹操若是诈降,还需我等用计?只怕三公子、逢元图,皆要有去无回了。” 第349章 曹操诈降 郭图走后,袁绍看着地图上的青州地盘,冷笑道:“孙策啊孙策,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跨海来到北方?这河北之地,是你所能染指的吗?” 逢纪献策招降曹操,曹操欣然归降,这让袁绍欣喜不已,对逢纪愈发器重,逢纪趁机进言,说郭图联合孙策之计,实为私利,自然对郭图便有了厌恶之心,见郭图北海一行又毫无所获,自然也就不再信任。 原本他要亲自到黎阳出迎,但因病体未痊,不便远行,便让袁尚代为宣诏,并传令并州刺史高幹将兵马调往平原,准备与孙策一战。 正筹划如何取回青州之时,审配匆匆觐见,谏道:“听闻陛下将白马守军撤走,臣以为此举不妥,曹操降意未明,需防有诈!” 袁绍微微蹙眉,不悦道:“曹操已经受了诏书,即将归顺,朕用人不疑,若不撤去白马之兵,如何叫他甘心归顺?” 曹操的降书之中,谈及当年洛阳旧情,回忆二人肥马轻裘,意气奋发,感慨当时少年壮志,如今是时候联起手来共建大业了。 一番慷慨陈词说得袁绍感动莫名,再次被曹操的诚挚所感动,刘备既然辅佐天子,他二人自当同仇敌忾,还怕什么刘氏江山? 只等曹操受了魏王封爵,便让他去对付关羽,自己三路出兵御驾亲征击退孙策,二人再联手下江南,试问还有谁能为敌,何愁天下不定? 审配言道:“曹操为人奸诈,若是用计渡过黄河,岂非危险?还请陛下三思。” 袁绍皱眉不语,方才郭图劝谏,这早在逢纪的预料之中,临行时便向袁绍分析过,千万不可听信郭图之言,延误战机。 但现在审配又来劝谏,袁绍便有些动摇,确实觉得有些草率了,但此时各路兵马已经调动,要是撤回来,皇帝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昨日显甫出行,汝为何不言?”袁绍脸色难看,怪审配不早来献策,沉声道:“君无戏言,如今却要朝令夕改,你故意叫朕难堪不成?”???.23sk. 审配忙道:“臣非此意,高刺史已经支援青州,不必再调回,臣愿领一支兵马前往仓亭,以防不测。” 袁绍这才面色稍虞,点头道:“即刻带两万羽林军,到仓亭驻守。” 审配领旨,马上带兵往仓亭进发,方才审荣将郭图之意转告,审配被一语点醒,意识到曹操诈降的可能性极大,便马上来见袁绍。 仓亭连接黎阳、魏郡和内黄,一来可以接应前方大军,二来也能防备曹操,不管曹操降意如何,他都将掌握主动,并趁机扭转局面。 次日兵至仓亭,审配正准备派人打探消息,忽然前方乱军逃窜,急忙传令兵马戒备,叫来几名逃兵问话。 逃兵也不明所以,只说曹军忽然奇袭黎阳,数路兵马杀到,守军措手不及,全军溃败。 审配大惊,立刻命蒋奇带兵前往支援,同时派人向袁绍报信,曹操果然是诈降,高幹的兵马必须要调回了。 虽说形势危急,但审配却心中暗喜,此次逢纪献计不成,反倒中计,袁绍震怒,他必死无疑,自己的对手又少了一个。 留下审荣守城,审配自领大军向前接应袁尚,前方了乱军越来越多,蒋奇保护着只穿睡衣的袁尚狼狈逃奔,看来黎阳是被曹军偷袭。 审配让过袁尚,却不见逢纪,以为他死在乱军之中,愈发欣喜,命人护送袁尚回城,带兵在一处矮坡上布成阵势,阻挡曹军。 士兵正在布阵,又见逢纪狼狈而来,须发散乱,袍服破裂,在乱军中被几名亲兵交替搀扶而行,跌跌撞撞,枯瘦的身躯如纸人一般。 此时后面尘土飞扬,追兵将近,审配大喝道:“不可叫败军靠近,让他们退至两旁。” 前方校尉大声呵斥,让败军逃进两旁的山坡树林之中,以防他们冲乱阵型,被追兵钻了空子。 但逢纪此时已经两腿发软,几乎是被士兵架起来抬着跑,想要绕路已经来不及,挣扎尖叫着让亲兵将他送到阵前。 审配见状大怒,拔剑大喝道:“逢纪,你是把曹军引到河北来的吗?” 逢纪须发凌乱,口舌干燥,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两腿乱蹬,恨不得一步跑回魏郡去。 审配大吼道:“此等奸细,尔等为何还要护他?” 搀扶着逢纪的亲兵一怔,看到守军持盾张弓搭箭,后面追兵又近,惊惧之下干脆松了手,各自往两旁逃走。 逢纪直挺挺被扔在尘土之中,急忙爬起来手脚并用向前爬,但此时后方一支人马已经杀到近前。 震天的马蹄声中,地面剧烈地颤/抖着,逢纪也抖如筛糠,奋力爬行,但转眼就被曹军追上。 只见当先一员大将手持巨斧,正是徐晃,俯身横扫,逢纪的脑袋便飞了起来,尸体很快淹没在马蹄和尘土之下。 “放线——”审配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咧嘴扯着喉咙大叫,“箭”字也变了音。 霎时间乱箭齐发,徐晃急忙勒住战马,见袁军早有准备,阵容整齐,带兵退去。 审配等曹军远去,才徐徐退至仓亭,只见袁尚兀自惊魂未定,赶紧上前好言安抚,询问情况。 袁尚咬牙怒骂道:“曹操狗贼,使诈偷袭黎阳,曹军已经渡河北上,要速报父皇知晓。” 审配骂道:“首恶便是逢纪,不明事理,为了邀功胡乱献计,公子回去之后千万不可为此恶贼说话,否则陛下迁怒于你,大事不妙。” 袁尚正为逢纪担心,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点头道:“我自有道理。” 审配派兵护送袁尚回魏郡复命,尽快增派援军,命蒋奇等将加强防守,以防曹军再来偷袭。 审荣不解道道:“叔父既然与郭图和解,准备投效大公子麾下,为何又帮三公子说话?” 审配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先前三公子只信任逢纪一人,又招揽曹操,对我大为不利,故而不得不委曲求全!但如今形势不同,逢纪已死,我便可辅佐三公子上位,岂不比在大公子那里安全得多?” 审荣猛然醒悟,抱拳道:“叔父高明!” 审配叹道:“成见如山,一旦形成,便难以撼动,大公子对我成见更甚,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信。” 第350章 仓亭之战 袁尚狼狈退回魏郡,向袁绍禀告曹操诈降,趁着白马守军调动,连夜偷偷将人马渡过大河,偷袭黎阳。 袁绍闻报惊怒交加,厉喝道:“曹阿瞒,你屡次三番欺骗于朕,此次必将尔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解吾心头之恨。” 袁尚哭告道:“都怪逢纪一意孤行,儿臣本想到白马去宣诏,但逢纪却说我等作为上使,岂能出迎外臣?自当由曹操亲自来黎阳拜见,方可显威,不料铸成大错……” “悔不听郭图之言……”袁绍脸色铁青,只觉得气血上涌,用力捂住胸/口,沉声道:“逢纪何在?”3sk. 袁尚答道:“逢纪已死于乱军之中,父亲身体未愈,尽管宽心养病,孩儿愿带大军前去报仇,将曹军赶出河北。” “不,朕要让曹阿瞒死无葬身之地!”袁绍握着拳头,沉声道:“你立刻带领三万兵马往仓亭,另外调高幹立刻驰援黎阳。” 袁尚就等着领兵机会立功,擦干眼泪匆匆而去。 袁绍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命人向袁熙、袁谭传诏,叫他二人派兵前来支援,并追告郭图,不必强迫孙策退兵,形势陡转,现在可不是和东吴翻脸的时候。 安排完各路兵马之后,袁绍亲自挂帅,御驾亲征来讨曹操,此时他已经身体虚弱,无力乘马,派马车銮驾出行,光是仪仗车辆就有两千余人。 袁尚兵至仓亭,审配将其接入大帐,言道:“方才探马来报,曹军渡河者不过一万兵马,公子何不即刻出兵,杀敌立功?” 袁尚知道袁绍大军即将到来,正是逞威立功之时,欣然答应,遂带领众将引兵来攻黎阳。 正走之时,曹军也有一支兵马来攻仓亭,两军摆开阵势,袁尚见来的又是徐晃,出马大骂道:“曹贼反复小人,尔等追随于他,莫非恬不知耻?” 徐晃昨日/本打算奇袭仓亭,被审配领兵阻挡,今日整兵又来攻打,见袁尚又来,大笑道:“汝袁氏父子有何本事,竟敢妄图要曹公屈从,恬不知耻的是袁氏一门。” 袁尚大怒,舞刀催马出阵,指着徐晃大喝道:“徐公明,你不过出身白波的反贼而已,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聒噪?速来受死!” 徐晃大怒,正要出战,却见身旁一将挺枪而出,冷喝道:“纨绔子弟,何劳徐将军动手!” 徐晃见是副将史涣,也不好阻拦,史涣在军中的资历比徐晃要老得多。 当年曹操在陈留起兵,史涣就以门客的身份跟随左右,带领中军东征西讨,有了虎豹骑之后史涣主动提出要领兵打仗,先追随曹仁,后成为徐晃副将,都是为积累军功以备升迁。 袁尚武艺平平,史涣想要立功,徐晃当然也不好阻拦,便在后方观战。 场中二马交锋,果然不到五合,袁尚便招架不住,拨马往本阵而走。 “哈哈哈,纨绔之徒!”史涣大笑,随后赶来,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如果能杀了袁尚,功劳至少能连升三/级,自己也可以独自领兵了。 正追之时,却见袁尚忽然仰面躺在马背之上,手中拿着一张弓,挽弓搭箭。 史涣哪想到袁尚还有如此本事,不由大惊,还未反应过来,一箭已经到了近前,下意识地偏头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那一箭正中史涣左目,惨叫一声坠落马下。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徐晃根本来不及相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史涣已经落马而死。 审配在后方看得真切,立刻拔剑大喝道:“杀!” 袁军大队人马蜂拥而出,左路蒋奇、右路审荣,直冲向曹兵而去。 徐晃大怒,挥舞大斧吼道:“随某来!” 此时若是撤退,兵败如山倒,将一发不可收拾,唯有奋勇向前,方可挽回局面。 蒋奇几人知道徐晃勇猛,不与他正面厮杀,只是领兵冲突,两军混战在一起,杀声震天,转眼便是满地尸体,血流成河。 不多时两军援兵赶到,各有忌惮,便鸣金收军,各自退回阵中。 袁尚斩了曹军一员大将,顿时意气奋发,斗志昂/扬,回营来见袁绍。 这是他当年和牵招学来的绝招,牵招统领乌桓突骑兵,乌桓人的骑射在塞外极为出名,令人防不胜防,第一次出战便取得奇效。 袁绍听闻袁尚斩将,老怀欣慰,龙颜大悦,抚须大笑道:“吾儿长成,勇比颜良、文丑,何愁大事不成?” 多次失利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希望,尤其还是最疼爱的儿子,看到后继有人,顿觉得腰也不疼了,背也不酸了,病情好转大半。 袁尚自负其勇,再次请命道:“儿臣愿带先锋兵马去攻黎阳,为父皇分忧。” 审配忙劝道:“曹操已从濮阳调大军过河,万不可轻敌冒进,臣以为当等兵马会齐,三军齐发,趁曹军立足未稳之际,一鼓作气将其击溃,再趁势杀过河南,夺取中原。” 袁绍点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朕有十万大军,粮草充足,曹阿瞒拿什么和我斗?待明日高幹兵到,一举拿下黎阳。” 次日高幹领并州兵赶回仓亭,袁绍起十二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黎阳而来。 黎阳城中,曹操用计骗过袁绍,将兵马轻易渡过黄河,集合两万精兵备战。 昨日徐晃败回请罪,虽折了史涣让曹操伤感不已,但知道这并非徐晃之过,让他安心带兵。 正准备就近筹措粮草之时,探马来报,袁绍大军杀到,曹操忙与诸将商议破敌之策。 听闻袁绍带了十余万大军,众将无不紧张,张辽、徐晃主张主动出击,袁绍麾下并无大将领兵,只要领精兵冲散一路,便可全面反击。 于禁、曹休等则建议据城而守,一如先前官渡之战那般先与其对峙,寻找战机。 曹操沉吟不决,看向抚须思索的程昱,静等他的答复。 片刻之后,程昱言道:“袁绍虽兵多,却无大将可匹敌诸位将军,只需袁军阵型大乱,破敌不难!” 曹操忙问道:“仲德已有对策?” 程昱点头笑道:“某有十面埋伏之计,叫袁军有来无回。” 第351章 诱兵之计 袁绍带领大军来至黎阳,兵分五路形成合围之势,袁尚领先锋下寨,与曹军搦战。 曹操提兵前来,两军相对,曹操左右大将十余名,个个虎背熊腰,阵容肃整。 袁绍也引銮驾出于阵前,伞盖车仗排列极多,场面奢侈宏大,大大的“燕”字旗号随风飘展。 袁绍坐在黄罗伞盖之下,身穿龙袍,指着曹操大骂道:“曹阿瞒,朕待你不薄,屡次诚心与你结好,为何出尔反尔,反害于我?” 曹操在马上冷眼扫视,大笑道:“本初今日之举,与当年公路何异?昔日袁术穷困于淮南而亡,何不思前车之鉴,又于河北作乱?袁氏之灭,实汝兄弟二人之功也!” 袁绍厉声道:“阿瞒休要夸口,汝如今也为反贼,还思为刘氏效命耶?愚蠢至极!” 曹操大笑道:“天子弃我而去,被大耳贼蛊惑,刘氏负我,我曹某自有对策,又怎会投降于你?我看本初已经计穷力尽,何不你来降我,尚能保住袁氏血脉。” 袁绍大怒,回顾众将道:“谁敢出马?” 袁尚先前胜了一仗,斗志正浓,此次正好在袁绍面前逞能,不等请命便舞刀出阵,在场中奔驰一圈,傲然扫视曹营众将。 徐晃在一旁言道:“主公,此人便是袁绍三子袁尚,待末将去战他!” 曹操微微点头,回顾众将言道:“依计行事!” 曹休、乐进等将各自回阵,悄然退回黎阳城中,有程昱安排调度。 此时徐晃已到阵中,指着袁尚大骂道:“小子先前使诈赢了一场,还敢来送死不成?” “徐晃,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袁尚大笑一声,挥刀杀过来。 徐晃舞动大斧与之厮杀,只见战马飞驰,兵器撞/击,来回十余合竟不分胜负,袁尚则愈战愈勇。 袁绍在车驾上举目观望,不禁想起一年前颜良与徐晃交手的场景,想不到袁尚竟能与他杀得有来有往,忍不住大声喝彩。 审配等人也都吃惊不已,加之袁尚先前斩了史涣,都以为袁尚暗中练武,一直在隐藏锋芒,今日才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审配吃惊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杀了逢纪,原来袁尚一直深藏不露,怪不得袁绍对他如此器重,在一旁赞道:“三公子这可谓一鸣惊人,此战必将威震河北。” 说话之间,却见徐晃已经招架不住,拨马而走,袁尚意气奋发,大喝道:“哪里走?” 正要追赶,旁边一将挥刀急出,拦住了袁尚,袁绍看去,正是张辽,激动得双拳紧握。 袁尚抖擞精神,舞刀又与张辽厮杀,场上鼓声震天,三军呐喊,曹操在马上显然有些慌乱,不断左右与众将议论,中军一片骚动。 袁绍越看越激动,抚须大笑道:“吾儿之勇,不亚于当年吕布也!” 审配也看呆了,惊叹道:“不想三公子勇猛如斯!” 正在此时,张辽也刀法渐乱,似乎抵挡不住,拨马刺斜里逃走,袁尚随后赶来,直冲曹操中军。 袁绍见子大胜,双目放光,挥剑向前一指,大喝道:“给朕杀!得曹阿瞒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审配等河北兵马,无不士气大振,五路人马在急促的鼓点声中,一齐杀向曹军。 此时曹军中军已经混乱,曹操见势不妙,回马便走,人马大乱,旌旗倒翻,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袁尚、审配、蒋奇等引军追赶,喊杀声直冲云霄,沿着大河冲杀曹军,直越过黎阳追杀。 一直到傍晚时分,袁军追至白马附近,曹军已经退无可退,全都集中在河边,如热锅上的蚂蚁,惊慌失措。 曹操自领中军,曹纯、曹休护卫左右,掉头摆开阵势,曹操拔剑大喝道:“前无去路,诸军随我死战!” 曹军被逼到绝境,纷纷回身奋力抵抗,徐晃怒吼一声,舞动大斧向前冲杀,蒋奇见徐晃不是袁尚对手,急于立功,来战徐晃。 刚刚举枪刺去,却被对方横过一斧,根本招架不住,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斩于马下,至死都想不通是自己太弱,还是袁尚太强。 此时的徐晃如猛虎出笼一般,催马当先,大斧左右挥斩,无人能挡,转眼便斩杀十几名袁军将校。 袁尚又从斜刺里杀来,被徐晃一斧打飞兵器,虎口震裂,怪叫一声趴在马背上,掉头便逃。 连折两员大将,袁军大乱,审配正在河边催军掩杀,在马上看到这一幕彻底傻了眼,才明白这是曹局之计,赶忙传令退军。???.23sk. 但此时各路兵马一起杀出,军令难以传达,被徐晃、乐进二人一阵猛冲,阵型大乱,各自乱战。 就在此时,忽然背后一通鼓响,曹洪引兵赶来,张顗猝急不防,被曹洪一刀劈于马下,袁军腹背受敌,更加溃不成军。 审配见大势已去,赶忙接应袁尚撤退,正走之时,前方又一声鼓响,高览引军冲出,二人领兵杀出一条血路逃奔。 又往前不到五里,山坡后于禁杀出,袁尚此时已经惊魂不定,只顾趴在马上逃窜,审配勉强指挥人马阻挡,狼狈而走。 身后袁军被分割成四五队,各自为战,混乱不堪,只杀得河岸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汇入大河之中,变成紫黑色。 审配此时也心中暗暗叫苦,不但几名将领不见踪影,连亲兵都折损不少,大军更是失散各处,这一战袁绍元气大伤,只怕河北不保。 正胡思乱想之际,前方遇到伏兵,正是李典在此截杀,呐喊着要捉拿袁尚。 袁军亲兵死命阻拦,所幸袁尚骑术精湛,坐骑精良,在乱军中总能惊险保命,不知遇到多少伏兵,总算突出重围。 此时袁绍正在前方指挥兵马攻打黎阳,曹操大军狼狈退走,袁绍以为必败无疑,正好取了黎阳,但守军负隅顽抗,一时间难以攻破。 袁绍大怒,传令破城之后将城中守军尽皆屠/杀,一个不留,正在攻打之时,前方败军逃回,只见河岸边尽是撒腿狂奔的自家人马。 袁绍正坐在伞盖之下乘凉督兵,一口蜂蜜/水还未喝完,大惊道:“发生何事?” 廷尉孟岱满头大汗,颤声道:“陛下快撤,曹操用诱兵之计,前军大败。” “不可能!”袁绍奋力将蜜浆砸到地上,怒道:“吾儿天下无敌,如何会败?” 第352章 左右为难 正准备派兵再探,却见袁尚狼狈逃回,胆丧心惊,到帐前大叫道:“父皇快走!” 袁绍方要问话,黎阳城上一阵鼓响,城门大开,却是张辽引兵杀出,径直往銮驾冲来。 袁绍大惊失色,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车,慌忙上马往仓亭逃走,所有的銮驾车仗全都抛弃。 袁军前追一阵,又仓皇败逃,来回一番折腾,早就人马困乏,有些跑不动的,纷纷跪地请降,有些甚至被迫跳入滚滚黄河之中。 后面曹操亲自带领大军追赶,高幹负责断后,袁绍父子舍命奔逃,眼看就要到仓亭,忽然前方一军挡住去路。 袁绍抬头看去,厉声大骂道:“张郃狗贼,朕待你不薄,为何背主,如今又要弑旧主不成?” 张郃闭目一声长叹,迟疑之间,袁军奋力冲突,冲破重围逃走。 袁绍逃至漳河,幸得袁熙及袁谭所派兵马前来支援,接应人马过河,曹军见援军赶到,才停止追击。 此时已到半夜,碧空如洗,一轮明月挂在当空,袁军上下却一片愁云惨雾,逃回的士兵十不存一,军马死亡殆尽。 袁尚、高幹浑身是伤,其余将领不见回转,袁绍颓然扫视众将,仰天大叫道:“曹阿瞒,你不得好死!” 袁熙赶忙上前安慰,只见袁绍忽然放声痛哭,大叫苍天不公,天不佑袁氏,口吐鲜血不止,再次昏倒过去。 早有随行医者赶来急救,等袁绍悠悠醒转,却是气息微弱,双目无神,口不能言。 审配无奈叹息,传令兵马就近在魏县驻扎,将袁绍送入府衙诊治休息,此次河北军元气大伤,恐怕再无力与曹操一战。 次日一早,袁绍召集众人到病床前,叹道:“朕自兴兵讨董以来,历战近百场,何尝有今日之狼狈?不想朕荣耀一生,竟毁于曹阿瞒之手,可见奸诈之徒,不可深交呐!” 审配劝道:“陛下不必担忧,冀州粮草充足,又有幽州燕赵之兵,只要重新整备,足与曹操一战。” 孟岱也进言道:“昔日刘邦与项羽争天下,屡战屡败,但九里山一战成功,便创下四百年基业。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继承天命,自有反败为胜之时。” 袁熙也劝道:“一时成败不足以定大局,河北兵强粮足,只要父皇安心养病,待龙体痊愈,再与曹操决战未迟。” 袁绍长叹一声,吩咐高幹带袁谭派来的兵马守魏郡,袁熙回平原,秣马厉兵重新整顿,自回邺城养病,由袁尚、审配暂掌军事。 袁熙命唐铭领兵先回,陪同袁绍到邺城,早晚侍奉左右,袁绍见袁熙自己病重,还如此孝顺,心中感动,让他早回平原,将甄宓一并接走,也方便照顾。 曹操袭取黎阳,仓亭大胜,获得许多物资,传令重赏三军,曹军一片欢腾。 曹操笑道:“此一战非仲德之谋,难有如此大胜,袁军元气大伤,我看本初死期不远矣!” 程昱点头道:“军无退路,必将死战,此计与当年项羽背水一战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故意叫众将诈败于袁尚,却在后方设下伏兵十队,曹兵败退河边,进退无路,只能拼死一战,再加上张辽、徐晃等大将统兵,袁军哪里能抵挡得住? 正庆功之时,却见张郃背负荆条,袒胸露背来至堂下,跪地言道:“末将放走袁绍父子,违反军令,请主公责罚。” “哈哈哈,儁乂何罪之有?”曹操抚须大笑,上前扶起张郃,将他的荆条解下,笑道:“吾派你去守最后一阵,真是要放他父子一条生路。” 张郃一怔,愕然道:“主公这是何意?” 曹操解下披风为张郃披上,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袁绍父子昨日若死于乱军之中,河北必定大乱,莫忘了孙策就在青州,岂非被他坐收渔翁之利?” 程昱也在一旁笑道:“张将军放走袁绍父子,足见也是信义之人,此番也算偿还在河北之情,今后再出兵,便心无顾虑了。” 张郃这才明白曹操的安排,抱拳道:“多谢主公成全。” 曹操大笑,带着张郃一同入席,与众将饮宴庆功,继续打探袁军消息。 次日探马来报,袁绍回邺城养病,由袁尚、审配掌管兵马,高幹守魏郡,袁谭、袁熙在南皮、平原继续练兵,准备随时支援。 曹洪马上请战道:“袁军大败,袁绍病重,何不趁胜追击,一鼓作气攻下邺城?” 曹操却摇头道:“袁绍经营河北近十年,兵精粮足,不日又能集合数万大军,而邺城坚固,又有审配为谋,急切难下,不可操之过急。” 曹洪急道:“孙策就在平原,若被他趁机而入,如何是好?” 曹操眉头紧皱,叹道:“我放走袁绍,又不急攻袁绍,正是因为吴军在侧,寿春之失犹在昨日,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呐!” 徐晃言道:“何不先取平原,拦住东吴入冀州之路,再攻邺城,则可全取河北。” 曹操正捻须沉吟,忽然探马来报,关羽自河内出兵,已至修武,似乎有乘虚来攻后方之意。 “好个关云长,恩将仇报乎?”曹操又惊又怒。 程昱言道:“关羽乃世之虎将,非袁绍所能比也,若被他截断后路,前功尽弃矣,非张辽、徐晃不能御之。” 曹操思索片刻,蹙眉道:“关羽出兵,莫非也有意河北乎?” 虽然顺利到了河北,但曹操却发现局势远不如预料的顺利,西部关羽,东部孙策都虎视眈眈,让他左右为难。 程昱双目微凛,点头道:“此事也不可不防,若被关羽先取魏郡,我军也将进退两难。” 曹操闭目思索良久,又道:“关羽自河内去攻魏郡,就不怕我出兵断其归路?” 程昱一时也难以猜透关羽动向,言道:“且先派兵回防,再打探军情未迟。” “非公明不可胜任!”曹操心中暗叹,派徐晃到延津、白马一带布防,以防关羽袭击后方。 看看左右谋士仅剩程昱,胜利的喜悦瞬间散去大半,荀彧叔侄离去,郭嘉回谯郡养病,贾诩留守徐州,若有一人在军中,定然早就料到如今的局面,何至于如此被动? 近来有细作来报,刘晔也暗中与长安书信来往,让他心中起疑,要知道刘晔本是荀彧举荐,又是汉室宗亲,曹操如今成为乱臣贼子,怎敢与他轻易商议大事? 第353章 暗流涌动 北海城中,锣鼓喧天,彩旗招展! 太史慈大喜之日,满城欢庆,柳楠痴心等待报恩的佳话传开,百姓们无不感动,为两位新人送上祝福。 郭图奉袁绍之命,前来与孙策交涉,但在这大喜之日,却不好开口,每日被孙策、柳毅等人拉着灌酒,忧闷不已。 一连三日过去,郭图心焦如焚,正准备私下里与孙策商议,忽然前方传来消息,曹操诈降,袁绍大败,退回邺城。 郭图又惊又喜,惊的是此战失败,袁氏受到重创,优势全无,喜的是袁尚此番邀功不成,必定威望全无,又死了逢纪,缺少了一个劲敌。 与此同时,袁绍也派人传令,叫他先结好孙策,暂时不可与之为敌,静观其变。 郭图急于回南皮议事,急忙来找孙策,言道:“曹阿瞒又诈降骗了袁公,河北震动,在下急需回南皮商议对策,若有变故,还请君侯多多帮衬。” 孙策安慰郭图,言道:“先生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坐视曹军在河北猖獗。” 郭图辞别孙策,匆匆返回南皮,却见袁谭正暴躁大骂,问过之后才知道派出去的两万兵马,被高/干带去守卫魏郡,闹了个鸡飞蛋打,一无所获。 郭图劝道:“陛下肯用幽州之兵护卫魏郡,也足见对殿下的信任,若无这两万兵马,曹操挥师北上,杀到邺城,则大势已去。” 袁谭这才稍稍解气,问道:“此番在前方交锋,父皇心意如何?” 郭图摇头叹息,袁绍显然还是刻意在疏远袁谭,不过此时逢纪已死,又结好审配,只要假以时日,总能让袁谭登上太子之位。 袁谭沉声道:“审配仗着统领冀州兵马,屡次顶撞于我,不立威不足以服众,将来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郭图知道袁谭性情急躁,又十分记仇,不敢当面劝说,献计道:“陛下病重,邺城情况难料,还要多仰仗审正南斡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望殿下海量放宽。” 袁谭微哼一声,问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郭图言道:“曹军逼近魏郡,陛下命我等招兵支援,殿下可借机向河间进军,一旦曹军出动,也好及时接应,不像此次路途遥远,兵未至前军已败。幸好逢纪已死,否则被他进谗说我等不愿出力,岂不危险?” 袁谭浑身一凛,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立刻调南皮、涿郡兵马进入河间。” 郭图又道:“此外邺城之事也不可不防,三殿下侍奉陛下左右,局势难料,若有不测,我们要早做准备,可再调幽州兵进入中山,一旦情况不利,立刻进兵勤王。” 袁谭深以为然,命郭图传令调兵,将幽州精兵调至冀州边境,以便随时调动,防备变化。 冀州的消息不断传来,形势对袁绍大为不利,不仅曹操渡河北上,关羽也在河内调兵,似乎有意攻打魏郡,形势变得错综复杂。 河北之变,邴原感触最深,叹道:“想当年袁绍、公孙瓒争雄河北,公孙瓒以骄矜多疑而败,如今袁绍之败,亦是重蹈覆辙,袁绍既经公孙瓒之败,何以不引以为鉴?” “袁绍这是记吃不记打啊!”孙策摇头叹息,失笑道:“他两次被曹操所骗,还是过于自傲,自以为曹孟德出身、名望皆不如他,自然应该对他俯首帖耳,殊不知却无自知之明,骄傲自大,岂能不败?” 虽然自己设法改变了乌巢烧粮的隐患,却还是无法挽回袁绍的命运,终究是他不会用人,胜败早已注定。 邴原言道:“袁曹之战,早在一年前就有人料定袁绍必败,袁绍不能用人,志大而智小,文武不和,将帅离心,岂有不败之理?” 陆逊一直在盯着地图,半晌之后才道:“关羽奉命镇守河内,屯兵修武,究竟是为取魏郡,还是牵制曹操?” 孙策想了一阵言道:“河北大乱,刘备必也有意分一杯羹,但关中未定,无法全力出动,先命关羽牵制曹操的可能性更大。” 虽说袁绍的命运无法改变,但如今诸侯的局势却大不相同,尤其曹操的实力被大幅度削弱。 荀彧、荀攸离去,郭嘉按照时间也差不多要病逝,五大谋士只剩下贾诩和程昱,这对曹操的影响是极大的。 尤其失去荀彧这个镇守后方,又有全局战略眼光的王佐之才,对曹操来说如断一臂,再加上取河北不顺,曹操的发展势头已经成功扼制。 刘政却摇头道:“我以为关羽此举,恐怕是为取邺城、灭袁绍。” 孙策问道:“何以见得?” 刘政言道:“正所谓人无二主,天无二日,天子驾幸长安,已经改元登基,刘表羞愤而死,唯独袁绍称帝号于河北,刘备岂容他影响人心?自然要先除袁绍,再讨曹操。” “倒也有理!”孙策微微点头,叹道:“这就叫出头的椽子先烂,袁绍太过张扬,必先除之。” 现在让孙策担心的,确实是进入长安的刘备,有荀彧、司马懿为军师,钟繇、贾逵等管理内政,又有关张为将,又收了马腾父子,可谓是一飞冲天。 更主要的是刘备得到汉献帝,以皇叔之名辅佐天子,即便把持朝政也是名正言顺,不像曹操一样会被污蔑为国/贼。 有这个天子在手,刘备整顿关中,收取益州,恐怕都易如反掌,甚至连荆州都有危险。 陆逊却没有考虑这些政/治因素,仍旧看着地图不得要领,剑眉紧皱,沉吟道:“只凭关羽一支兵马,他当真敢孤军深/入去取邺城?曹操岂会作壁上观?” 孙策也是一头雾水,即便关羽勇冠三军,也不敢冒险一个人去打邺城,万一被曹操切断后路,不是要提前上演走麦城了? 如果只是刘关张三兄弟,以关羽的孤傲和张飞的激进,做出这样的决策倒无可厚非。m.23sk. 但有荀彧在长安,又有司马懿这个老狐狸在,关羽绝不会贸然行动,这一步棋必有深意,只是大家一时还看不透罢了。 “大哥,大哥……”就在此时,却见孙河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忽略了大堂还有其他人,大叫道:“邺城大变!” 沙摩柯正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精神一振,伸长脖子问道:“谁在邺城大便?” 第354章 河北之变 孙河快步来到众人面前,快速说道:“牵招在上党反叛投刘备,出兵壶关直取魏郡,袁绍惊怒而亡,审配拥立袁尚继位!” “怎会如此?” “袁绍……就这么没了?” “河北之乱将起!” 孙河一口气说完,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完全没有料到,袁绍就这么一命呜呼,而袁尚继位,也意味着袁谭必会起兵。 陆逊忽然惊呼道:“怪不得关羽自河内出兵,原来与牵招早有联络,合攻魏郡。” 邴原点头道:“不错,那牵招与刘备师出同门,袁绍篡位,牵招背反也在情理之中。” 刘政蹙眉道:“却不知关羽北上,如何防备曹军,曹操筹谋河北已久,怎会轻易让关羽取了邺城?” 陆逊言道:“曹操生性多疑,莫说关羽北上,河内必有准备,就是没有准备,恐怕曹操也不敢轻易出兵,一旦有失误,曹操将再无翻身机会。” 孙策点头道:“伯言所言极是,曹操虽占领中原,但土地荒芜,十室九空,去年就因粮草不足几乎溃败,今年虽有些起色,但与袁绍交锋,也有不少损耗,他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挫折了。” 众人纷纷点头,如今的曹操,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一块木板,唯一的生机便是击败袁绍拿下冀州,及时补充钱粮方可喘一口气,否则将会再次面临缺粮危机。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粮草,任你精兵强将,也只能一败涂地。 刘政言道:“袁绍一死,河北大乱,不知君侯有何打算?” 孙策也正在考虑这件事,表面上他与袁绍还是盟友,至少还不能与袁谭开战。 而曹操被关羽牵制,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刘备取了冀州? 陆逊言道:“君侯与袁绍有约在先,若在青州,行事极为不便,不如以退为进。” 孙策问道:“伯言有何良策?” 陆逊言道:“周都督取淮南,斡旋于袁曹两家,正是因为君侯不在淮南,便可便宜行事,因势利导,先战再报,就算曹操、郭图来问,也能以路途遥远而应付过去。如今河北局势,一如在淮南一般,我看君侯还是返回江东为好。” “这……”孙策这次亲自带兵北上,就是想在北方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没想到到头来反成了碍手碍脚的了,苦笑道:“我倒还成多余的了。” 刘政也点头道:“伯言所言不差,君侯若能任一员上将都督北方之事,又置身事外,就算临阵变故,与袁谭交锋,我们也能有说辞应付,若君侯在军中,贸然倒戈,必会惹人耻笑。” 陆逊又道:“如今荆州形势与冀州相似,刘表病故,刘琮继位,刘琦在外,境内必定也不安稳,也是该收取之时了,不可被刘备趁虚而入。” 孙策冷哼道:“想不到我们三方相斗,最后得利的,反倒是刘备,他才是最后的渔翁呐!” 想刘备自从到河东之后,先收了匈奴兵,又在荀彧的帮助下得到天子,回归长安,如今又觊觎河北,甚至可能拿下荆州,简直是一飞冲天。 算计来算计去,刘备才是最大的赢家! 前几日周瑜也派人来报信,荆州出现变故,必须要尽快拿下,本打算让周瑜全权负责,现在看来自己确实要回一趟江东了。 邴原言道:“如今刘皇叔在长安辅佐天子,名正而言顺,益州、荆州之主皆为刘氏宗亲,刘琮年幼,刘璋暗弱,或许一道诏书,便唾手可得,南方及西川之地,需君侯亲临前线,方可及时应对。” 正商议之时,士兵来报,他们押送广陵部分袁军官员到此,辛毗就在军中,不知该送往邺城还是南皮。 原本孙策答应郭图放还广陵的俘虏,现在袁绍死了,辛毗本是袁谭的部下,他的去处确实成了问题。 孙策问道:“辛毗可曾说过,他要去何处?” 那人答道:“辛毗想见君侯一面。” 孙策暗想这辛毗也算是河北军中比较有智谋的一位,广陵之战若是韩猛能听他的建议,未必就能那么容易拿下,便让带到书房招待。 孙策与陆逊来到书房,见辛毗三十上下,虽然神色疲惫,但目光透亮,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 见礼之后,孙策言道:“先生助韩猛守广陵,今韩猛已降,先生却不肯降,是念及令兄及家人在河北之故吗?” 辛毗摇头叹道:“我先前不降,是为报袁公之恩也,如今袁公已死,在下反倒无处可去,要请吴侯收留。”???.23sk.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诧异道:“纵然审配拥立袁尚,但令兄尚在袁谭麾下,何不返回幽州,助袁谭一臂之力?” 辛毗无奈苦笑,言道:“袁谭性燥而不恤民,难成大事,迟早必败,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孙策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辛毗言道:“袁谭在幽州并不得人心,信用华彦、孔顺等奸佞小人,肆志奢yin,使妇弟领兵在内,纵容部下劫掠百姓,市井不安,部下将领赏罚不明,贪赃枉法,百姓怨声载道,比之当年公孙瓒在幽州还不如,岂有不败之理?” 孙策吃了一惊,蹙眉道:“想不到袁谭镇守幽州,抵御胡人,治下竟是如此荒唐,令兄为治中,莫非就坐视不理吗?” 辛毗苦笑道:“袁谭任人唯亲,又喜欢听信小人之言,家兄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勉力周旋而已。” 孙策疑惑道:“如此境况,郭图从未提起,莫非他也毫不知情?” 辛毗冷笑道:“郭图便是那受贿者之一,其族侄跑马圈地,大量收购战马,他怎会提及这些?” “原来如此!”孙策恍然大悟,怪不得郭图如此热心帮助他购买战马,敢情他自己就有一份好处。 陆逊在一旁问道:“先生久在袁绍麾下,熟知河北情况,以阁下高见,河北形势若何?” 辛毗言道:“袁氏据河北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若二子和睦,共守成业,曹操早为阶下之囚矣!然袁绍好大喜功,外宽内忌导致人心离散,一败涂地,如今其兄弟不和,必会相攻,君侯既伪好于袁谭,可提兵助之,先除袁尚,后观形势之变而并袁谭,则河北可定矣。” 孙策闻言大喜,忙问道:“今袁尚在邺城,关羽、曹操皆有取魏郡之意,要除袁尚,恐怕不易,先生有何良策?” 第355章 议取平原 辛毗言道:“君侯有此忧虑,必是担心贸然出击,被曹刘之兵趁虚而入,以我之见,却是大可不必。” 孙策点头道:“这只是其一,另外我若出兵,也是师出无名,如之奈何?” 辛毗笑道:“君侯与袁谭相交友善,今审配辅佐袁尚继位,吾料袁谭必会起兵讨伐,其部下文武非审配对手,必会来请君侯相助。” “先生高见!”孙策抱拳问道:“今曹刘两家都想在河北分一杯羹,三家出兵,先生以为如何才能获利最大?” 辛毗略作思索,言道:“袁氏连年丧败,兵革疲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隙,国分为二;加之袁绍征兵加赋,天灾兵祸,早已不得人心,此乃天灭袁氏之时也,谁进兵早,谁获利最大。” 孙策笑道:“这就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辛毗微微点头,又道:“今曹操兵少缺粮,不宜久战,刘备远在长安,仅关羽一支军,也是孤掌难鸣,君侯又与袁谭交好,以精锐之师击疲惫之众,当如秋风扫落叶,冀州唾手可得。” 陆逊在一旁叹道:“四方之患,莫大于河北,昔日光武起于南阳,而兴于河北,方能延续汉祚二百余年,君侯若能早日平定河北,则霸业成矣!” 孙策闻言,心中顾虑又少了许多,向辛毗抱拳道:“今与先生相见,实乃天助我也,不知先生族人现在何处?” 辛毗无奈一叹:“就在邺城。” 孙策正是担心审配诛杀辛评全家的悲剧再次上演,皱眉道:“我担心兵临城下,袁尚、审配会祸及家人,暂时不好为先生加官进爵,还要委屈几日。” 辛毗想不到孙策考虑如此周到,深受感动,起身施礼道:“久闻君侯宽仁广智,果然名不虚传,今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孙策一阵大笑,命人摆宴款待辛毗,有了这个智谋之士,再加上他兄长辛评在幽州任治中,如果能顺利拿下冀州,再取幽州便会容易得多。 数日之间,河北一片动荡,审配拥立袁尚继位,被封为大司马,遣使报丧,命袁谭、袁熙往邺城奔丧。 袁谭领兵三万自河间而行,袁尚见兄长来势汹汹,又命袁熙自平原带一万兵马协助,以此来牵制袁谭,以防他发难。 兵马出动,辛毗又来见孙策,言道:“今袁熙出兵,君侯何不先取平原,据青州而谋河北?” 孙策蹙眉道:“袁熙虽去了冀州,但平原尚有三万大军,又有其心腹镇守,恐怕难以轻易攻破。” 取平原孙策与陆逊他们都已经商量过,但都认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到邺城三兄弟争权,内部大乱的时候出兵最好。 辛毗言道:“曹操取黎阳之后,分兵屯馆陶,已有取平原之意,君侯若不先去,恐为曹操占了先机,吾有一计,可助君侯取城。” 孙策忙道:“先生快讲。” 辛毗言道:“平原太守刘询与在下颇有私交,此人对袁氏早有不满,若能策反刘询,君侯发兵诱守军出城,取平原易如反掌耳!” 孙策大喜,马上命人将俘虏的广陵官员全都送往平原,辛毗也在其中,方便他进城行事。 命柳毅、潘璋为先锋,太史慈为大将,率三万兵马直取平原。 辛毗与众官员离了北海,到平原境内,早有巡逻士兵将他们接入城内,守将真是袁熙的姐夫唐铭。 唐铭素知辛毗之能,亲自到府衙外迎接,备酒款待压惊,说起广陵之事,大骂韩猛刚愎自用,不听良谋,导致大败。 正在饮宴之际,探马来报,东吴出兵来取平原,唐铭大惊,忙问辛毗:“先生刚从北海来,可知吴军虚实?” 辛毗摇头道:“在下一直被羁押牢中,昨日孙策如约放还人质,随后便提兵来取城,必是知道二公子不在平原之故。” “这该如何是好?”唐铭放下酒杯,搓着手脸色难看。 前几次与吴兵交手,他已经领教了东吴的厉害,光一个柳毅他们就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有太史慈和孙策? 如今袁熙又带焦触、张南去了邺城,城中没有大将,如何抵挡? 辛毗言道:“敌军骤至,三殿下不及支援,不如出城迎敌,将其阻于城外,高壁深垒以待援军,若被吴军兵临城下,四面围住,平原危矣!” “先生高见!”唐铭急忙传令出城迎敌,于城外大河边部署防线。 唐铭点兵出城,辛毗正要去见刘询,却见刘询从外而来,大笑道:“听闻辛佐治脱困归来,方才忙于事务,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辛毗摇头笑道:“戴罪之人,何敢劳府君大驾?” 刘询一阵大笑,挥退堂下左右,上前两步低声道:“佐治先自北海脱困,吴军随后便至,莫非是为其引路乎?” 辛毗心中暗惊,脸上却十分平静,故作不悦道:“吾与府君相交十年有余,何以如此看我?” 刘询抚须笑道:“若袁公不亡,佐治定不会易志,然如今袁氏即将土崩瓦解,河北无问智愚,皆已心知肚明,佐治既然脱困,又何必再跳入火坑之中?” 辛毗慨然一叹,抱拳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入城,是为救府君而来。” 刘询眼珠一转,低声道:“莫非要叫我降吴?” “不错!”辛毗毫不隐瞒,言道:“以当今局势,袁氏败亡已成定局,而袁熙出兵,若还救平原,袁谭必袭其后,曹军也不会作壁上观,此城已非袁氏所有,以府君之智,岂能不知?” 刘询本就对袁氏不满,如今辛毗又愿意引荐东吴,再无顾虑,抱拳道:“既如此,就请佐治明言,我自当从命。” 辛毗言道:“吴军将至,唐铭已经出迎,今夜三更可于北门点起火号,自会有人进城接应,先取平原,则唐铭不战自败!” 刘询连连点头,言道:“那唐铭虽与袁熙为连襟,实则也与袁氏离心,若见形势不妙,必会归降,还请吴侯不必大开杀戒。” 辛毗诧异道:“府君何以对唐铭如此看重?” 刘询叹道:“先前袁谭为青州刺史,因州事结下私怨,被他打入牢狱,幸得他兄弟二人换防,吾受唐铭相救举荐之恩,岂能不报?” “此事府君但放宽心!”辛毗劝慰道:“吴侯已非当年初下江东的小霸王,好斗嗜杀!如今吴军都以劝降为上,杀敌为次,擒拿敌将,功劳更大,只要唐铭不是负隅顽抗,可保性命无忧。” 第356章 先到一步 太史慈、柳毅兵至平原,见守军出城扎寨,便知道辛毗计策已成大半,遂命人上前叫阵。 唐铭一人领兵守城,知道吴军精锐,不敢出战,只是传令深垒沟壕固守待援,按照路程来看,袁熙明日就能回防。 两军对峙半日,到了晚上各自守军回营,到了半夜,柳毅出北营、潘璋出南营,太史慈从正面直扑袁军大营。 唐铭虽交代士兵小心防备,但三路被吴军杀到,守将根本抵挡不住,一个照面便被柳毅等斩杀,士兵大乱,四散奔逃。 唐铭见营中各处起火,知道大势已去,赶忙往城内逃走,才到城下叫门,忽然城上火把齐明,一人/大声道:“唐将军,我等已降东吴,劝你也弃暗投明。” 唐铭见是刘询,大骂道:“刘询,二公子与我待你不薄,为何背反?” 刘询冷笑道:“袁谭欺我,如今正是报仇之时,更何况袁氏败亡在即,唐将军又何必执迷不悟?” 唐铭大怒,就要挥兵攻城,但见城上箭如雨下,后面呐喊声传来,追兵又到,只能无奈向北逃往冀州。 刚越过护城河,便见前方一支兵拦住去路,大喝道:“降者不杀!” “挡我者,死!”唐铭怒吼一声,挥刀冲过去。 却见对方低头躲过,从腰中甩出一根长索,战马交错之间,肩头一紧,便被那绳索套住拽下马来。 噗通一声,唐铭摔得眼冒金星,还不等反应过来,早有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捆绑起来。 “唉,又是条杂鱼!”埋伏在这里的正是马忠,抓了个唐铭却还觉得不过瘾。 此时刘询早已接应陆逊进城,接管城防,唐铭兵败,打开城门迎接太史慈大军,天色还未大亮,便将平原顺利拿下。 府衙之内,陆逊分派众将巡城安民,将袁熙家眷看押在别院,劝降唐铭之后,暂时交给他看管。 正准备向孙策报信,忽然守军来报,城下有人报信,说是袁熙部下求援。 刘询疑惑道:“昨夜我们派人去向二公子求援,未见他发兵来,怎会反来求援?” 连夜交锋,城上的旗号还未来得及换下,求援之人不知吴军已经破城,拿着袁熙的信物催促。 陆逊剑眉微蹙,命人将来人放进城内,那人到了府衙见过刘询,递上袁熙的玉佩,说是袁熙兵至清河,被曹军埋伏,请唐铭立刻发兵支援。 刘询正自疑惑,却见陆逊从后堂走出,盯着那人冷笑道:“你是曹营之人吧?” “不是!”那人脸色大变,赶忙说道:“此乃二公子信物,唐将军一看便知。” 陆逊挑眉一笑:“呵呵,你将我认作唐铭,还敢说是袁熙亲信?” 那人一怔:“你……你不是唐将军?” 心想后堂走出来的年轻人,不是唐铭,还能有谁? “在下江东陆逊!”陆逊看着目瞪口呆的来人,笑道:“平原早已被我们拿下了。” “嘿嘿,好个曹孟德,果然奸诈!”到了此时,刘询哪里还不明白。 此时终于相信辛毗之言,不止东吴盯着平原,曹操也早有预谋,要是吴军不来,恐怕又要中曹操之计,如果被曹操破城,他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后怕,冷声道:“来人,将此人押出去斩了!” “慢着!”陆逊却拦住了刘询,言道:“此乃是曹操诱兵之计,可见袁熙已遭不测……” 转头向那神色紧张的信使说道:“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便放你回去。” 那人满头大汗,点头道:“将军请问。” 陆逊问道:“袁熙必是被曹军埋伏,如今人在何处?” 那人答道:“袁熙中伏,加之病重,已经死于军中,焦触、张南二将已降,曹将军知道城中并无大将,命小人来报信求援,正是为诱出城中守军。”m.23sk. 陆逊笑道:“你回去告诉曹将军,就说平原已被吴侯取了,叫他速去取魏郡,莫要顾此失彼,又被关羽占了统筹。”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那人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出城而去。 出了平原城,那人才长出一口气,摇头叹道:“想不到我文钦,首次立功便如此凶险,只可惜被东吴提早一步,又坏了主公大事。” 原来这人正是文稷之子文钦,文稷刺杀献帝失败身死,曹操如约赡养其家人,将文钦带在身旁参与军务。 拿下黎阳之后,曹操正为关羽动向不明而烦忧,忽然听到牵招在上党背叛,袁绍惊怒而死,才明白刘备也在觊觎冀州,立刻又增兵来攻城。 探马报知袁谭、袁熙都来邺城,曹操决定在半路埋伏袁熙兵马,又用其令牌玉佩去调离守军,趁虚先取平原。 袁熙中伏之后惊恐莫名,加之常年患病,惊惧而亡,曹操欲派可信之人到平原求援,文钦主动请缨,却没想到晚来一步。 一路上想着刚才的惊险场面,文钦很真后怕,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孤身冒险,还是做统兵大将,指挥兵马比较稳妥。 匆匆赶回魏县,将平原情况报知,曹操闻报仰天长叹:“好个孙伯符,又坏我一计!” 程昱言道:“孙策已全取青州,其患比之关羽更甚,幸好主公高瞻远瞩,与孙氏联姻,否则河北之战,将为孙氏作嫁!” 曹操无奈摇头,东吴的强盛,已经远超他的预期,如今不但平定江南,连河北都有了立足之地,实力其实已经超过袁绍。 袁绍刚愎自用,不会用人,但孙策却不同,不但知人善用,还善于提拔将领,如今麾下人才济济,又有周瑜文武之才相助,二人南北呼应,实在羡煞旁人。 但事已至此,只能重新谋划,取平原无望,要趁着与东吴同盟的机会,尽快拿下魏郡。 军中粮草告罄,必须要速战速决,攻破邺城控制袁尚,便可先补充一部分钱粮,解决燃眉之急。 恰好夏侯渊自徐州领兵赶到,曹操命曹休守馆陶防备吴军,自领大军直扑邺城。 同时派人向镇守后方的徐晃传令,在防备关羽偷袭的同时,也设法牵制关羽,伺机切断他的后路,变被动为主动。 第357章 洛神之美 孙策来到平原,唐铭、刘询等前来拜见,都封官继续留守青州。 听闻唐铭为袁熙姐夫,都娶河北甄家之女,忽然想起来甄宓就是袁熙之妻,正关在后衙,不由一阵心动,命人将其带到后衙。 孙策整衣来至房内,只见一位紫衫女子跪在地上,云鬓黑亮,肤白如雪,缩在哪里显得娇小无助。 听到脚步声,浑身微微一颤,如同受惊的小白/兔。 孙策心中暗叹,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都不能自己做主,荣辱富贵全凭男方的成败,即便舞刀弄枪的孙尚香,也难逃被孙权联姻的政/治命运,更不要说甄宓这些女子了。 孙策毕竟是后来人,多少有些心虚,忽然想起当初孙策攻破庐江,和周瑜瓜分二乔的情景来,壮了壮胆气,问道:“你便是袁熙之妻么?” “妾身甄氏!”声音细弱蚊吟,听起来愈发楚楚可怜。 “抬起头来!” “吴侯驾前,有罪不敢抬头。” 孙策微微挑眉,想不到这甄宓竟会如此应答,怪不得记载从小就聪明,只可惜甄家与袁氏联姻,却以失败而告终。 再次走到她面前,孙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入手光洁滑/腻,微微用力,便将她的脸勾了起来。 四目相对,孙策心中一震,只见眼前之人玉肌花貌,双眸含泪,如雾水一般,几乎要将人吞没其中,眉眼更是无法形容,果然有倾国之色。 即便他见过大小乔这样的江南美女,但看到甄宓的一瞬间,竟也呼吸骤停,只觉得她不像人间出生的一般。 果然不愧为被称作洛神的女人! 孙策心中惊叹,却见甄宓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忽然流下两行清泪,急忙收了手,问道:“袁熙已死,某不日将回江东,你可愿与我同去?” 甄宓缓缓低下头,轻声道:“将军乃天下英雄,承蒙不弃残躯,妾身甘愿为将军执箕帚。” “果真是红颜薄命呐!”孙策慨然一叹,言道:“你先起来吧!” 说起来甄宓也不过是甄家投资袁家的一种途径,就像糜竺将妹妹嫁给刘备一样,若不是遇到曹丕,恐怕也会随着袁氏的覆灭而埋没尘埃之中。 甄宓却没有动,低声道:“妾身有一事相求,请将军作主。” “说吧!”孙策眉头微皱,心想你不会要为袁熙守孝三年吧? 当年曹丕强纳你为妻,袁熙还在幽州活得好好的就被戴了绿帽子,人死了就更不用如此讲究了吧? 却见甄宓说道:“将军统兵北上,袁氏兄弟不和,以将军之虎威,取冀州易如反掌,还望将来能善待甄家。” 孙策一怔,坐在床边大笑道:“你若诚心随我,我们便是一家人,只要拿下冀州,甄家自然无事,你不必忧虑。” 甄宓这才起身,款款来到孙策面前,一张俏脸梨花带雨,却又微微泛红,令人心旌荡漾。 这等佳人,孙策哪里还能忍得住,将她一把揽到怀中,叹道:“大丈夫若能得此绝色,人生何憾?” 甄宓将头埋到孙策怀中,幽幽问道:“听闻江东二乔,美若天仙,君侯已纳大乔,又如何看得上我这残花败柳?” 孙策一只手上下游动,叹道:“你与大乔,各有千秋,你要知道,男人的心,是从来不会满足的!” 甄宓满面通红,抬起头来,目光波动:“将军当真不嫌弃妾身已为人妇?” “那又如何?”孙策洒然一笑,“袁熙虽能得到你的身体,但本侯却会得到你的心!” 不禁想起了谋取平原失败的曹操,暗道好险,若被曹贼先一步进城,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甄宓再次叹息,喃喃道:“将军乃天下英雄,人人羡慕,妾身能得将军恩宠,实乃三生有幸,今后甘为侍婢,不敢坐他想。” “这是什么话?”孙策不悦道:“在我孙伯符眼里,其实并无主次正副之分,都当一视同仁。” 甄宓大受感动,轻轻咬着红唇,颤声道:“其实……妾身与袁熙,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他患病在身,不能……” 说到这里,一张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孙策身上的雄性气息,哪里是那个病秧子能比的,早已心如鹿撞。 尤其孙策的名望,更不是袁熙所能比的,十几岁就能下江东,只身创下一片基业,如此英雄,又有哪个女子不倾慕的? 孙策却不由心中暗喜,怪不得曹丕纳甄宓之后才有了子嗣,之前并无所出,原来是袁熙这个病秧子无能。 到了此时,孙策也按捺不住,直接翻身将甄宓扔到了床上,扑了上去。 自从曲阿出海之后,半年多的时间没有碰过女人,这可正应了那句话:见了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孙河这些人私下里还会去找女人,但孙策却拉不下面子,他现在贵为吴侯,做任何事旁边都跟着随从,几乎没有一点私人空间。 即便孙河他们几次暗示,也不好当着属下去干这种事,像曹老板那样当着左右问哪里有妓/女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忍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回报,遇到甄宓就是上天最好的赏赐! 院门之外,孙河斜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看孙策进去半个时辰还没出来,终于长出一口气,嘿嘿傻笑起来。 陈宝在一旁奇怪道:“发生何事?” 孙河叹道:“君侯终于找到心仪之人了。” 陈宝失笑道:“此事与你无关吧?” 孙河摇头道:“你没发现,君侯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若是再不给他发/泄一通,我们都要跟着遭殃。” 陈宝若有所悟,点头道:“怪不得昨日我去喂马,不小心被马缰绊了一下,也招来一顿臭骂。” 孙河言道:“自从到青州之后,我为这事可没少操心,奈何君侯不为所动,不愧是江东小霸王,眼界就是不同呐!” 陈宝嘿嘿笑道:“你昨日去的那家,似乎有几个姿色不错哦?” 孙河哈哈大笑,摆手道:“今日换你先去,晚上再来换我。” “这还要三个时辰,会不会太早了?”陈宝迟疑道:“万一稍后君侯出来,有事差遣,我岂不是……” “放心吧,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孙河靠在墙边,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这次不搞个昏天暗地,一天一夜,这门别想开了。” 第358章 风云变幻 三日之后,孙策终于从馆驿出来,看他虽然眼袋增大了一圈,但红光满面,众人都放下心来。 青州别驾王修正在乐安安抚民心,听说袁熙阵亡,孙策占领平原,知道大势已去,主动归降,自此青州完全归于东吴之手。 孙策接见王修,知道此人也是个人才,为人正直、赏罚分明,依旧让他担任青州别驾,治理州内政事。 看大家神色各异,孙策轻咳一声,问道:“冀州现在形势如何?” 陆逊答道:“袁谭兵至巨鹿,曹军在内黄,关羽也领兵到了荡阴,三方对峙,暂时按兵不动。” 孙策疑惑道:“袁尚继位,袁谭就无动于衷么?” 陆逊言道:“袁尚以袁绍遗命为由,又有诏书为证,将大司马让于袁谭,并封其镇北王,统管北方军事,又因袁熙被杀,大敌当前,兄弟二人暂时和解。”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患贫而患不均! 危机到来的时候,兄弟们齐心对外,一旦外部没有压力,就开始窝里横。 刘政言道:“高/干已回太原安稳人心,如今关羽、曹操、袁军,三方对峙于漳河,互有忌惮,不肯轻动。” 孙策叹道:“如此看来,需有一人打破僵局,方能早些解决河北战事。” 陆逊蹙眉道:“关羽以司马懿为军师,曹操深知谋略,审配又有机谋,只恐难以急破。” 孙策也一时间想不出对策来,如果按照郭嘉的计策,袁氏兄弟争权,急则相救,缓则相争,如果能退兵,他们一定会打起来。 但如果只有一方,说退就退,现在三方都想占便宜,谁肯退后? 更何况这时候就算有能言善辩之人去搞外/交,别人也未必就能听你的,最起码关羽肯定不会听。 正一筹莫展之时,辛毗再次主动请命:“若君侯信得过,在下愿去巨鹿,暗中推波助澜,再提议袁谭向君侯求援,如此便可师出有名,再见机行事未迟!” “如此甚好!”孙策欣然点头道:“以如今的局势,必须要有人主动打破僵局,郭图无谋,只会曲辞谄媚,先生到了巨鹿,多为其谋划,必为袁谭重用。” 辛毗来到平原之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刘询几人之外,外人并不知道,现在让他返回袁谭麾下,也在情理之中。 有了这么重要的一名间客帮忙,东吴将会占据主动。 为了让袁谭信任,孙策又将唐铭也放走,让他返回中山,向甄家报信,袁氏大势已去,他纳甄宓为妾,正是想与甄家合作。 甄家是河北有名的富商,与糜家在徐州地位相当,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取河北将会更加容易。 二人走后,陆逊进言道:“如今冀州形势错综复杂,动辄乾坤倒转,君侯还是留在河北为好,至于荆州之事,交给大都督足以应付。” 孙策拍了拍脑门,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其实江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淮南官员调动、四弟孙匡婚期将近、收取荆州等等,都等着他来决策。 现在形势所迫,这一切只能交给孙权来处理,想想历史上东吴后期由孙权和周瑜两人撑着,现在交给他们一个更强盛的东吴,应该也不成问题。 由孙权掌管内政,后方接应,周瑜领兵取荆州,没有刘备这个搅屎棍和诸葛亮阻挠,再加上荆南程普的水军相助,刘琮和蔡瑁绝不是对手。 思索一阵,孙策命周瑜领兵去取荆州,江夏之战以后,两家的恩怨已经了结,蔡瑁也见识到了东吴的实力,如果他能识时务归降,保住蔡家的家业不成问题。 又新设淮南都督一职,由朱桓担任,兼任寿春太守,镇守淮南,对峙曹仁,这两个可是老对手了,只要不主动进攻,应该不会有问题,其余官员就由孙权来选任。 想到要对付曹操、司马懿两只老狐狸,只陆逊一个还不够,而河北又是一个决定将来局势走向的大战场,拿得出手的武将只有太史慈一人也显得过于单薄。 孙策干脆将海西的甘宁、徐盛、庞统一起调来青州,另外又调赵云、黄盖、黄忠、虞翻都来青州,再加上太史慈,这样的文武实力,即便对上巅峰曹操也有一战之力。 而在周瑜麾下,还有吕蒙、魏延、韩猛、陈武、周泰、蒋钦等将领,又有徐庶做军师,比巅峰东吴更强,还拿不下荆州,周瑜这个大都督也就别当了。 如今的局势,孙策有喜也有忧,喜的当然是曹操被困在中原,吃不到袁绍这块大经验包,他就永远发展不起来,而且实力还被大幅度削弱。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曹操已被困在中原不能施展,再加上豫州、兖州从黄巾起义就连年交战,人口流失极大,十室九空,土地荒芜贫瘠,这一亩三分地曹操根本就吃不饱,更不要说发展了。 而在徐州,曹操更是不得人心,为报复仇连屠十余城,到现在徐州人对他恨之入骨,一旦控制不住,马上就会反水。 现在的曹操已经在即将崩盘的边缘上挣扎,一旦钱粮供应不上,面临的后果不堪设想,不知此时的曹老板还能否笑得出来! 忧的是刘备得到汉献帝,这简直是如鱼得水,又在关中得到马腾的支持,可谓苦尽甘来,比曹操取冀州还要容易得多。 刘备比起曹操,更会收买人心,又有大汉这杆旗帜,一旦在关中立足,再得到益州,比巅峰蜀汉还要强大,将是个棘手的对手。 最主要的是,孙策现在对刘备,可是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他发展壮大,没有半点对策。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韩遂和刘璋,韩遂如果能够对战马腾,刘璋也能硬气一点,不要被刘备轻易取了益州,至少在平定北方之前,能够坚持一下就好。 想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何等意气奋发,随着袁绍陨落,各路英雄纷纷落幕,只剩下中流砥柱! 大浪淘沙始见金,一个是只手建立大魏的枭雄,一个是为汉室奔走的人杰! 两个曹老板认可的乱世英雄,哪个都不好对付啊! 第359章 王佐之才 长安城,自从刘备奉迎天子到来之后,隐约出现了往日繁荣的迹象。 董卓乱政、西凉军反叛、王允执政,接二连三的战乱,让长安城也变得千疮百孔,关中百姓纷纷逃亡,比起洛阳,只差变成一堆废墟。 钟繇任京兆尹之后,精心治理长安,才让这座古都稍微有了起色。 如今天子驾临长安,又有皇叔刘备辅佐,昔日的大汉王都,又有了几分王气。 献帝自登基改元之后,历经多次波折,又被曹操、袁绍先后挟持,深知朝堂之险恶,此时最起码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劫后余生,献帝封刘备为长兴侯、大司马,将朝政托付于他,整日躲在深宫养病,拜杨彪为太傅,明哲保身,过一过安稳踏实的日子。 为奖励马腾父子救驾之功,封马腾为兴汉侯、司隶校尉,马超为仓亭侯、伏波将军,麾下将领各有升赏。 荀彧和钟繇又举荐京兆人杜畿、韦康、冯翊人张既、梦梅居士娄圭等,加之洛阳的文武及各地名士来投,朝中也是人才济济。 自此朝中大事都由刘备、荀彧、马腾三人商议决策,关中百姓早知刘皇叔仁义之名,加之天子回归,汉室当兴,无不奔走相告。 一日刘备与荀彧、钟繇议事,酒过三巡,刘备如/厕归来,忽然垂泪不止,乃至于哽咽。 荀彧忙问道:“今天子归于旧都,民心顺应,正当兴复汉室之际,明公何以悲伤?” 刘备垂泪道:“备往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散,自会长安,许久不曾出兵,髀里肉生,想日月磋跎,老之将至,仅有长安弹丸之地,而汉室倾颓,恐功业不成,不由悲从中来。” “明公此言差矣!”荀彧劝道:“方今中原大乱,袁氏将崩,曹操奸诈,人人皆思明君,待关中平定,明公兵出虎牢,天下百姓必以箪食壶浆以迎,人心所向,汉室江山弹指可定也!” 钟繇也点头道:“古之成大业者,在德之厚薄,不以国之大小论,昔日高/祖起于汉中,也不过尺寸之地,只要得天顺人,以明公之仁德厚义,汉室可兴。” 刘备慨然长叹,擦着眼泪说道:“某自平原兴义兵讨贼以来,命途多舛,多受波折,若非得遇令君,至今身无立锥之地,累及云长、翼德诸君,使英雄困厄于江湖,寸功未立,今日之功,全凭二位相助,请受备一拜。” 刘备离席,荀彧和钟繇大惊,二人也离席还礼,三人跪拜在地,心中各有感触,良久才搀扶而起。 刘备命人重新换盏,举杯敬道:“昔日我虽有关张之勇,却无良谋相助,今得文若王佐之才,当如虎添翼,此乃汉室之幸,天下苍生之幸也!” 钟繇笑道:“成败有时,明公为汉室奔走,从未丧志,组建一片赤忱之心,我等能与皇叔共建大业,幸甚!” 荀彧也是慨然一叹,想曹操在陈留起兵,何等意气奋发,誓要剿灭董卓,勤王兴汉,谁知后来竟变得诡诈多疑,残忍嗜杀,以至于诛杀重臣、威逼天子,若不是袁绍侥幸官渡取胜,曹操此时已自任丞相,独揽大权,朝廷名存实亡。 放下酒杯,荀彧言道:“明公昔日在许昌,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英雄;明公尽举当世名士,操皆不以为然,而独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今曹操受困,而明公得以展翅,何虑功业不建乎?” 刘备此时也有了几分酒兴,豪气顿生,长出一口气,笑道:“备今以关中为根本,又有诸位王佐之才,望关外诸侯,皆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 刘备终于扬眉吐气,形势翻转,迫不及待连下数道诏令,除了分封功臣之外,便是讨伐袁绍、曹操的檄文,将二人痛斥为反贼,历陈其罪,叫天下人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至于荆州刘表,毕竟是汉室宗亲,又不知天子驾崩,临危受命尚在情理之中,派人前往荆州交涉,只要刘表撤销帝号,到长安面圣请罪,既往不咎。 不料诏书发出不久,刘表便羞怒而死,蔡瑁拥立刘琮继位,继续在荆州建号分权,实在有辱朝廷威严。 这一日正与荀彧商议讨伐刘琮,顺便取荆州,作为将来进军中原的根据,探马来报,袁绍因牵招叛乱,惊怒而死。 刘备大喜,立刻命关羽自河内出兵,与牵招两路夹攻邺城,夺取冀州。 牵招与刘备早年都师从乐隐,二人有刎颈之交,投靠袁绍之后,刘备辗转各地,牵招则担任从事,统领乌丸突骑。 袁绍谋杀天子,篡位自立,牵招对其彻底失望,恰好刘备新得河东、河内之地,便派人劝降牵招,果然大功告成。 荀彧言道:“今袁尚、刘琮各自为号,袁氏兄弟不睦,诸将皆庸人,又有曹操、孙策觊觎河北,局势难料,明公当速伐刘琮以取荆州,得荆州则中原可定矣!” 刘备蹙眉道:“今长安新定,兵力不足,而荆州钱粮充足,兵甲过十万,恐旦夕难以攻破?” 荀彧笑道:“蔡氏拥立刘琮,废长立幼,荆州同样人心离散,而蔡瑁之流,皆庸徒耳,志在家族,争用威力,朝夕自保而已,明公奉诏出武关、下南阳讨逆,荆州上下必将倒戈相迎,只蔡氏兄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刘备一阵意动,又问道:“孙策自取江夏、荆南之地,常有吞并荆州之意,若此时出兵,被东吴得利,如何是好?” 荀彧言道:“明公奉诏讨逆,顺天应人,可先传诏刘琮,同为汉室宗亲,只要认祖归宗,便不计前嫌,蔡氏同样可免其罪!若被东吴攻灭,家破人亡不说,刘表一脉身败名裂,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令君高见!”刘备大喜,遂命人再向荆州传诏,同时自领五万大军,以张飞为先锋,先至武关向南阳施压。 正商议出兵之事,马腾匆匆来见,西凉细作来报,韩遂因马腾位在其上,心生不满,似有起兵叛乱之意。 刘备吃惊道:“吾大军将出,若西凉动/乱,必危及长安,该如何是好?” 第360章 运筹帷幄 荀彧笑道:“韩遂不足虑也,可用驱虎吞狼之计:今张鲁据汉中,斩杀汉使,自封天师,妖言惑众,与张角无异,可命韩遂出兵讨之。” 马腾叹道:“韩遂与我有结义之情,为我兄长,今位在我之下,心中不服,恐未肯听令。” 荀彧言道:“马将军可自陈仓出兵策应,写信于韩遂,就说助他共取汉中,功皆归韩遂所有,韩遂自会前来,待取汉中之后,再将其困于此地,看形势处置不迟。” 马腾皱眉道:“汉中险要,只凭韩遂一人恐难拿下,此人颇有谋略,若识破此计,岂非弄巧成拙?” “马将军所言极是!”荀彧微微点头,又向刘备抱拳道:“吾正要请明公向益州刘璋发诏,命其出兵同取汉中,如此则韩遂必深信不疑。” 刘备叹道:“刘璋虽为汉室宗亲,但远隔千里,多年不曾通使,恐未必肯听命。” “明公此言差矣!”荀彧笑道:“张鲁与刘璋素有仇隙,双方多次交兵,刘璋忌惮张鲁已久,今若取汉中,刘璋必欣然发兵,一来可复通益州信使,二来也彰显朝廷之威!” 刘备大喜道:“文若妙计,若得汉中,则可兴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 荀彧言道:“方今天下,以江东孙策实力最雄,又有江汉之固,暂不可与之争雄。待汉中平定,可练兵积粟,因势以图巴、蜀,刘璋暗弱,文武皆思明主,明公与刘璋,同为汉室之胄,或可传檄而定。益州既定,足与孙吴有一战之力。” 刘备双目微眯,背着手看向东南方向,缓缓道:“孙策据吴楚之地,兵多将广,欲兴汉室,必有一场楚汉之争!” 马腾言道:“若要韩遂确信无疑,需调犬子马超回陈仓领兵,不知何人可守虎牢关?” 刘备言道:“我昔日在河东平叛,楼烦守将郝昭以三千人挡住数万匈奴大军,此人善守刚正,足以出镇虎牢。” 计议已定,荀彧和钟繇草拟诏书,遣使发往荆州、益州、西凉,二人留守后方,筹备粮草,招贤纳士稳固朝堂。 刘备则调兵遣将,以贾逵、娄圭为军师,王允之侄王凌为参军,统兵进南阳来取荆州。 马腾此番是为驱使韩遂攻打汉中,只需长子马超出兵以显诚意,无需多带兵将,分其子侄马休、马铁、马岱领兵助战,报国立功。 刘备兵至武关,命张飞带一万匈奴骑兵杀入南阳境内,各县听闻长安兵到,无不望风而降。 偶尔有抵抗者,也被张飞一路横扫,半月之间连取数县,直至穰县,与东北宛城、东南新野相互对峙,南阳境内一片混乱。???.23sk. 刘备进入穰县,张飞大笑道:“大哥,这荆州没有一个能打的,照此下去,不到入冬,便可攻下襄阳。” 连战连胜,刘备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不禁意气奋发,一扫先前四处奔走的颓势,气吞山河的豪情从心底升起,王者气度也油然而生。 此时南阳郡西部已经尽数纳入掌中,北部宛城为曹军领地,刘备与娄圭、贾逵商议是否要先拔宛城,再取荆州,以防被曹军偷袭。 贾逵言道:“宛城乃荆州门户,中原要地,昔日曹操在中原,犹恐刘镇南偷袭其后,故而不惜代价两次攻取宛城,此地不可不拔。” 刘备点头道:“梁道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就由翼德去取宛城,我自取新野,先定南阳,再取荆州。” 娄圭言道:“取新野无需司马出兵,也不需一兵一卒,老朽只身前往,管教他束手来降。” 刘备不由惊喜,忙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娄圭言道:“蔡氏擅自废长立幼,将刘琦阻于襄阳之外,虽封南阳王,所领却不过新野弹丸之地,吾料刘琦此时必定心中不忿,却又无能为力。今司马奉诏讨逆,若能晓以大义,以汉朝苗裔纳之,刘琦必欣然归降,以正讨逆,人心所向,荆襄弹指可定也!” 刘备大喜道:“某有先生为谋,何愁天下不定?” 遂派马岱为护军,护送娄圭往新野去见刘琦,劝其归顺。 往日用兵,从来都是捉襟见肘,不知所措,如今有众人献策,各显其能,刘备终于体会到了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快意。 想起往日在中原屡战屡败,受尽屈/辱,刘备迈步来到门口,望着明媚的阳光,呼出一口气,徐徐说道: “曹孟德啊曹孟德,昔日尔仗着朝廷牢笼志士,因势得利,夸夸其谈,指手画脚,自称英雄,如今我刘备也人才济济,文武齐备,可否一战?” 南阳烽火再起,汉水之滨,武当山上,依然云雾缭绕,与世无争。 汉末朝纲崩坏,许多官员名士,辞官弃家,归隐避乱,云集武当辟谷修道。 东部山巅之上,一位长衫青衣人负手而立,山风吹来,那人衣袂翻飞,飘然若仙,似乎随时都能凌空飞去。 远处汉水如匹练,蜿蜒向东,波光点点,那人喃喃道:“南阳……终究免不了再起兵戈。” “孔明,天下局势将明,你还不打算下山么?”在他身后的一座崖洞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原来此人正是到武当山学道的诸葛亮,闻言转身抱拳道:“天文地理浩瀚如星,五行八卦繁杂如丝,弟子所学未成,贸然下山,恐有辱仙师之名!” “吾虽授你五行之术,你我却无师徒之名,无需顾虑!”那人淡淡一笑,缓缓言道:“凤雏已翱翔于淮南,卧龙若再不出,恐将为困龙矣!” 诸葛亮剑眉微微一皱,躬身道:“弟子道行尚浅,看不透这星象气数,帝星亮于西北,东南却有紫气升腾,不知何解?” 那人缓缓道:“正所谓人定胜天,气数虽为天道,人力也能改之,以你经天纬地之能,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 “知天易,逆天难!”诸葛亮忧虑道:“只恐亮有心明志,却无力回天” 那人轻轻一叹,“汝身负绝学,权智英略,通达善谋,出将入相远超为师,又何必拘泥于此?一切自有定数,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何去何从,但凭缘分吧!” “缘分?”诸葛亮双目微凛。 想起刚进山之时,道长说过让他在这里等待贵人,似有所悟,深施一礼飘然而去。 第361章 会见卧龙 新野城外,刘琦带领大小官员立于官道,不敢以南阳王自居,以南阳太守恭迎大司马刘备。 刘备上前扶起刘琦,刘琦不敢起身,言道:“罪臣刘琦,因父僭越,又被继母不能相容,为保性命,苟全于新野,望叔父怜而救之。” 刘备用力扶起刘琦,笑道:“贤侄深明大义,心存汉室,天子驾前,我知汝为形势所迫,自会为你脱罪。” 刘琦垂泪道:“家父闻天子遇难,悲痛欲绝,不得已暂续汉祚,后闻龙驾回归长安,便欲退位请罪,奈何被蔡氏挟持,羞怒而亡,今又奉二弟为主,实乃大逆不道也!” 刘备心想这小子眼泪怎么比我还多? 心念转动,眼眶便微微发红,隐含泪水,叹道:“吾与景升同宗,久仰大名,先前流离中原,本欲来投,未料又去了徐州,不想数年竟至于此,吾等汉室宗亲,怎都如此命途多舛?惜哉叹哉!” 刘琦见刘备真情流露,大为感动,抱拳道:“叔父如今辅佐天子,必成功业,小侄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深感欣慰,拍拍刘琦的肩膀,慨然道:“设使刘氏子孙,皆能同心协力,又何至于此?”3sk. 二人都眼睛发红,携手进入城内,新野百姓早闻刘皇叔要来,手提瓜果,焚香于道旁恭迎。 府衙之内,娄圭早已派人摆好酒宴等候。 娄圭以三寸不烂之舌说降刘琦,刘备心中欢悦,对他更为器重,加升为大司马东曹掾、军师祭酒。 刘琦将刘备让于主座,在下首陪同,又介绍荆州别驾伊籍、主簿杨仪与刘备相见。 当时蔡瑁专权,假立遗命,废长立幼,也有不少人反对,蔡瑁怒杀幕官李珪,其他人见事不可为,各自离去,这两人到新野投奔刘琦。 刘备与二人见礼,见各都谈吐不俗,依旧命伊籍为荆州别驾,杨仪为谏议大夫,暂留军中听用。 席间一片欢悦,叔侄共叙荆州之事,刘琦几人将蔡瑁专权、气死刘表、疏远刘琦之事详细告知。 刘备听罢,愤愤然道:“蔡氏于荆州专权,与外戚掌控朝堂何异?此皆坏我汉室江山之贼党,不可不除!” 刘琦大喜,抱拳道:“叔父南征北战,麾下人才济济,定能除此逆贼,洗家父一世清名。” 刘备点头道:“某即刻表奏天子,举贤侄为荆州刺史,袭爵成武侯,奉诏讨逆,名正而言顺,看他蔡瑁如何抵挡!” 刘琦离席再拜,娄圭等纷纷上前道贺,酒过三巡,众人商议渡江之事。 杨仪言道:“欲攻襄阳,当先取樊城,今南阳尽为将军所得,樊城虽弹丸之地,却不容小觑。” 刘备问道:“不知何人守樊城?” 刘琦答道:“樊城守将乃是文聘,先君厚待之,小侄派人一人前往,定能劝降于他。” 刘备大喜,命刘琦派人去劝降文聘,只等张飞拿下宛城,便可直取荆州。 如此顺风顺水,再加上几分醉意,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酒酣之际,忽然亲兵来报,府衙外有一布衣青年,自称卧龙,前来求见。 刘备醉眼微眯,问道:“卧龙……何人也?” 伊籍忙介绍道:“此乃荆州年轻才俊也,名士司马徽曾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今凤雏庞统去了江东,卧龙却来见皇叔,真乃天佑大汉也!” “哼,好大的口气啊!”刘备缓缓放下酒杯,挑眉道:“传进来!” 杨仪在一旁冷笑道:“卧龙凤雏,不过徒有其名罢了,使若真有本事,如何不助刘使君对战东吴,反倒失了南郡、江夏?” 伊籍言道:“人各有志,卧龙凤雏能识时务,自当寻求明主,刘使君不能重用,自当投奔他人。” 杨仪冷笑道:“若是别人倒还罢了,那凤雏庞统乃刘使君外甥,竟也去了江东,天下岂有弃亲而就敌之人?不过是见风使舵,倚强欺弱之徒而已。” 刘备听到这里不禁双目微眯,心想这凤雏竟如此不堪,与他齐名的卧龙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多时便见一位身形修长,气度从容的年轻人走进来,见众人饮宴,杯盘狼藉,大名鼎鼎的刘备斜坐于榻上,斜睥扫视,不禁眉头暗皱。 刘琦正要在刘备面前表现,冷喝道:“大胆孔明,见了大司马,还不下跪?” 来人却只是微微躬身,抱拳道:“南阳布衣诸葛亮,拜见大司马!” “你便是卧龙?”刘备看这人相貌气度十分出众,终于坐直了身躯,问道:“卧龙凤雏,得一人可安天下,足下可通鬼神乎?” 诸葛亮微微一笑,答道:“此皆长辈器重,虚词而已。” “一人若有如此之能,某早灭袁绍,擒曹贼矣!”刘备冷然一笑,抚须问道:“今某来取荆襄,以汝观之,胜败如何?” 诸葛亮心想久闻刘皇叔礼贤下士,宽仁爱民,今日相见,却是如此傲慢,不由暗自叹息,淡淡答道:“胜负难料!” “大胆孺子!”刘备正在兴头上,听到这话顿时大怒,拍案喝道:“某奉诏讨逆,名正言顺,上下同心,破荆州如犂庭扫穴,敢问谁为敌手?” 诸葛亮笑道:“天地之间莫贵于人,为将之道,必顺天、因时、依人以立胜也,将军不以人为贵,却先伐兵,纯刚纯强,故而胜负难料。” “哈哈哈,好一番宏论!”刘备大笑,挑眉问道:“刘琮年幼,蔡瑁无谋,纵然针锋相对,又能奈我何?” 诸葛亮微微摇头,言道:“岂不闻以弱制强,以柔克刚?将骄则失礼,失礼则人离,古来败军丧师,未有不因轻敌而致祸者也!” “放肆!”刘琦大怒道:“诸葛村夫,你未战先言败,挫我军威,是何意也?” 刘备却抬手拦住了他,面色微沉,言道:“汝方才所言,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就荆州形势,不妨试言之!” 诸葛亮笑道:“宛城、樊城未定,荆襄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恐难渡汉水。” “某带甲十余年,莫非不知兵乎?” 刘备冷然一笑,有心将其驱走,却又觉得此人面容亲切,顿了一下说道:“汝为白身,权且在军中点算钱粮,待某取了襄阳,再与你理论。” 第362章 缘分未定 刘备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新野,心中得意,又与刘琦等官员多喝了几杯,宿醉至第二日才醒。 洗漱之时,忽然想起昨日酒席间来访的卧龙,越想越觉得此人面容亲切,竟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 正懊悔昨日礼数不周之时,伊籍来见,进门便说道:“卧龙、凤雏绝非浪得虚名,那孔明有经天纬地之才,明公万不可错过此人。” 他一大早就等在府门外,想劝刘备回心转意,但奈何刘备宿醉未醒,急得脚丫子都抠出泥来了! 刘备叹道:“昨日酒后失态,我也正为此事懊悔,但我已经封他为钱粮官,若再去拜访,岂不惹人笑话?” 伊籍劝道:“昔日萧何月下追韩信,开创大汉数百年基业,为大事何拘小节?孔明之才不下于韩信、张良,望明公切莫迟疑!” “真有如此厉害?”刘备吃了一惊,再想起昨日诸葛亮的神情,顿足道:“先生速去馆驿探望孔明,我即刻更衣就来!” 伊籍急忙先去,刘备更衣完毕,刚到门口,便见刘琦和杨仪匆匆而来。 刘琦问道:“叔父要往何处?” 刘备叹道:“昨日怠慢卧龙先生,我正要登门拜访,向他赔罪。” 杨仪抱拳道:“大司马位极人臣,又为当今皇叔,若向一布衣村夫登门赔罪,传出去恐惹人耻笑,而且明公辅佐天子未久,此举有损大汉皇室威仪,请明公三思!” “这……”刘备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刘琦言道:“叔父,实不相瞒,那卧龙其实也是蔡氏一/党,如今蔡瑁拥立二弟篡逆,若用叛党,岂不叫兴汉忠臣寒心?” 刘备蹙眉道:“卧龙与蔡氏何干?” 刘琦叹道:“叔父有所不知,那孔明一年前早与黄承彦之女定下姻亲,黄承彦与先父乃是连襟,其女乃蔡瑁外甥也!” “原来如此!”刘备恍然,冷声道:“如此也来投某,岂非是蔡瑁派来的间客不成?” 刘琦言道:“叔父就算要用此人,也要多加小心。” 刘琦自从跟着刘表到荆州,处处都被蔡氏排挤打压,对蔡氏一族极为厌恨,自然也不会对卧龙凤雏有什么好感。 杨仪见刘备还在犹豫,抱拳道:“那孔明也曾去过江东拜见吴侯,明公可知此人来历?” 刘备之前从未到过荆州,哪里听过诸葛亮的名号,摇头道:“不知。” 杨仪言道:“此人乃琅琊阳都人,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父丧早孤,共有兄弟三人,因避乱随其叔父客居荆州。其叔父卒后,便与弟诸葛均躬耕于南阳,此地名卧龙冈,因自号为‘卧龙先生’,尝好为《梁父吟》,自比管仲、乐毅。如此自大,当真乃狂生耳!”天籁小说网 刘备蹙眉道:“管仲、乐毅乃春秋、战国名相名将,皆有兴邦安国之能,功盖寰宇,孔明自比此二人,莫非果真有大才?” 杨仪却冷然一笑,言道:“孔明兄弟三人,早年便与长兄失散,此人正是江东建业太守诸葛瑾,想必明公也有所耳闻。” “原来是诸葛瑾之弟!”刘备微微点头,背着手走回府衙,蹙眉道:“你方才说卧龙去过江东,他兄长又在东吴任职,为何至今不曾出仕?” “明公果然明察秋毫!”杨仪抚须言道:“去岁诸葛瑾大婚,卧龙、凤雏皆往江东道贺,与孙策会面,后来凤雏庞统出仕江东,卧龙却只身返回,其中之意,令人疑惑啊!” 刘琦冷笑道:“说明那诸葛亮不过是浪得虚名,至少不如庞统,有兄长相助尚且无法在江东立足,可见虚有其表。” 杨仪又道:“卧龙回到荆州,自知无颜去见亲朋故友,便躲进入武当山,美其名曰修道,实则是为避人言耳!” “想不到孔明竟如此虚伪,”刘备微微蹙眉,言道:“我听闻庞统在淮南,似乎也无建树,淮南之战,皆是周瑜一手谋划,庞统不过是在海西弹丸之地。” 杨仪不屑一笑:“不错,庞统也曾设谋诈取射阳,却被阳翟人辛毗识破,若非甘宁勇猛,险些损兵折将。” 刘备摇头叹道:“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刘琦趁机言道:“那孔明到江东,孙策却弃而不用,若叔父重用之,必为东吴所笑。” 刘备脸色一沉,冷声道:“哼,原来这诸葛亮只是个招摇撞骗之徒,真以为我刘玄德好欺弄不成?” 杨仪言道:“荆州多才俊,明公若要招贤纳士,只需发布榜文,有识之士必蜂拥而至,又何必为一人而屈尊?莫非这江南诸多俊杰,还比不上一个诸葛亮吗?” 杨仪本是原荆州刺史傅群的主簿,后来刘表到任,因酒后失言冲/撞刘表,一直不被重用,便赋闲在家。 一次受好友之约,到水镜山庄赴宴,又因埋怨刘表,言辞过于激烈,而被司马徽等人嘲笑,自此怀恨在心。 昨日正好见到诸葛亮前来拜访,知道他是水镜山庄炒作出来的门生,自然要极力打压,以报当初一箭之仇。 “威公所言极是!”刘备缓缓点头,抚须冷笑道:“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真是好大的口气……某偏偏一人不要,也要兴复汉室,安定天下!” 刘琦这才想起正事,赶紧说道:“叔父,我此来有军情相告:樊城守将文聘,竟说只奉命守备疆土,不肯献城,这该如何是好?” “放肆!”刘备大怒,沉声道:“竟有如此不识时务之人,胆敢助纣为虐,某当亲往讨之!” 杨仪抚须笑道:“大司马亲自领兵,谅樊城不过弹丸之地,弹指可破,取樊城之后,便可趁胜渡江南进。” 刘备想不到现在还有人敢不买他的面子,遂传令升帐,以马岱为先锋,刘琦、杨仪守新野,自领大军直取樊城。 城中鼓声大作,兵马出动,刘备披挂出门,见伊籍又匆匆而来,叹道:“孔明已去矣!” “区区一人,可安我汉室江山乎?”刘备淡淡一笑,对伊籍吩咐道:“有劳先生发布招贤榜文,自有才胜孔明十倍者来投。” 伊籍还想再劝刘备派人去请,但刘备已经翻身上马,领兵出城而去,只能扼腕叹息。 第363章 我本散淡人 初秋时节,漫山杜鹃红遍,红枫黄桐,隆中景色秀丽。 山下一座高岗,形如卧龙横亘,便是卧龙岗,山上白云悠悠,岗前清溪潺潺,仿佛与世隔绝。 诸葛亮信步而来,满脸风尘,翘首望着这一片熟悉的地方,既熟悉又陌生,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清风徐来,高岗后面鸡犬之声隐约传来,远处山坡上,已有人在收割庄家,今年又是个丰收之年。 “秋日硕果累累,我却孑然而归。”诸葛亮摇头苦笑,踏上归家之路。 原本在隆中安家之时,他已经无意出仕,但在兄长几份书信殷勤相邀,再加上司马徽、庞德公等人的激励,又有庞统、徐庶各展所长,终于不甘这一生所学就此埋没,又去武当山学道。 在道长的指导下,再三思量,决定还是想助刘玄德匡扶汉室,力挽狂澜,将大汉数百年基业延续下去。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主动登门,未料却被刘备轻视,言辞傲慢,与传言中敬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形象大相径庭。 诸葛亮不禁心灰意懒,离开新野之后返回隆中,一路上再想起孙策早在两年前就不断写信邀请,江东之行更是殷勤招待,简直是天壤之别。 以孙策拥有江南之地,麾下文武俱全,人才济济,尚且如此看重自己,刘备只是得到荀彧相助,迎接天子,便如此狂傲,仿佛昔日项羽、刘邦二人交换了一般。 站在高岗之上,向远处望去,诸葛亮慨然道:“设使霸王有高/祖三成谦逊,楚汉之争,乾坤倒转……” 那一片竹林依旧绿意盎然,疏林内茅庐隐现,不知三弟现在可好? 天色将晚,有数人荷锄而归,高声而行:“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诸葛亮抚须一笑,迷茫的双目很快变得清澈深邃起来,这是两年前他所作的一首诗,如今自己再听来,竟有种当头棒喝之感! “我本散淡人,何必为此等事耿耿于怀?” 大步走下山岗,与行人颔首招呼,那些农人虽惊诧于孔明忽然归来,却都没有多问,只是一笑而过。 跨过木桥,穿越竹林,便到茅庐跟前,正要抬手叩柴门,忽然里面传来一阵琴声,悠扬动听。 诸葛亮微微皱眉,这显然不是三弟诸葛均的琴音,什么人竟在自己家中弹琴? 见柴门虚掩,便悄悄推开走了进去,琴声是从草堂传来,不禁眉头暗皱,加快了脚步。 刚到廊下,忽然琴声停住,只听一人笑道:“琴韵清幽,音中忽起高亢之调,必有英雄窃听。莫非孔明归来也?” 诸葛亮脚下一顿,眼中的厌恶瞬间转为欣喜,就在门前躬身道:“不知先生驾临,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好好!”那人笑道:“是我鸠占鹊巢,失礼在先。” 门帘掀开,只见一位五旬老者,峨冠博带,松形鹤骨,身穿葛衣,正是诸葛亮的老师水镜先生司马徽,抚须叹道:“孔明失意归来,莫非已丧志乎?” 诸葛亮心中一震,并未回话,却问道:“草庐久无人在,先生何以至此?” “进来再说吧!”司马徽将诸葛亮让进草堂,二人分宾主坐定。 司马徽这才说道:“刘皇叔兵发南阳,直取新野,吾料你就在这几日归来,已经等了三日了。” 诸葛亮抱拳道:“有失厚望,愧对先生。” “非也非也!”司马徽摆手笑道:“汝新野之行必不会成功,我才会在此等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矣!” 诸葛亮微微蹙眉:“何出此言?” 司马徽摇头笑道:“好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现在身在局中,自然是当局者迷,可见心性还是不足!”???.23sk. 诸葛亮无奈叹息:“惭愧,惭愧!” 司马徽见天色不早,起身告辞,出门仰天大笑道:“卧龙虽遇其主,却不得其时,惜哉!” 诸葛亮站在门口良久未动,很快诸葛均与童子从田中归来,见兄长回家,喜出望外,杀鸡摆宴为他接风。 次日一觉睡到中午,诸葛均早已下地,留童子照顾诸葛亮,洗漱吃喝过后。 诸葛亮来到草堂,望着远山沉思良久,提笔写下一幅字悬挂于后堂:“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 刚刚焚香,准备洗手抚琴,忽然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孔明在否?” 诸葛亮命书童去迎接,很快便听童子叫道:“是黄老先生来了。” 诸葛亮赶忙起身出迎,见一位白须老者穿着身穿短衣,脚踏芒鞋,腰中挎着一个酒葫芦,正是未来岳丈黄承彦。 下阶向前施礼道:“不知先生要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黄承彦一摆手,转身就坐在花圃旁的一块石头上,说道:“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多礼。” 诸葛亮抱拳道:“请先生到堂内暂歇。” 黄承彦解下葫芦,摇头道:“你那草堂清幽,我这一身尘土,两脚黄泥,还是坐在这里舒服。” 诸葛亮无奈,知道黄承彦向来率性而为,洒脱不拘,便垂首站在一旁,问道:“先生此来,有何指教?” “指教倒也谈不上!”黄承彦喝了一口酒,这才问道:“你既已许诺要娶月英,此次学道归来,是否该定下日期了?” “这……”诸葛亮这几日心烦意乱,忽然提起此事,倒有些没准备,一向应对从容的他,吃吃答道:“晚辈既然同意此事,自然不会反悔,但、但晚辈……” “我不管你那么多!”黄承彦不悦道:“女大当嫁,如今聘约已成,你却迟迟不迎娶过门,叫人家真笑话我黄家丑女嫁不出去,老夫倒是无所谓,但月英一个女儿家,可受不得非议。” 诸葛亮无奈道:“就请先生定个日期。” 黄承彦晃着酒葫芦,淡淡说道:“下月如何?” “还有三日便是九月,这……” 诸葛亮应对其他人都是游刃有余,唯独遇到高深莫测的司马徽,不可以常理论的黄承彦两个人,就会束手无策。 人家又是长辈,既不能与之理论,又不能置之不理,如之奈何? 第364章 老丈人的教训 黄承彦问道:“你有什么难处吗?” 诸葛亮为难道:“近日归来,诸事不顺,我一年在外,聘礼等一切尚未准备,太仓促了些。” 黄承彦笑道:“你若求取功名,以大事为重,我自然也不会催你,但既然疏懒,无所事事,不如将此事早早解决。” 诸葛亮不解道:“何以如此着急?” 黄承彦叹道:“我自知你非池中之物,迟早都要四方奔波,不早些成家立业,将来身不由己,追悔莫及呀!” 诸葛亮微微摇头,笑道:“晚辈疏懒成性,恐怕难成大事,但愿今后能躬耕于南阳,淡泊名利,粗茶淡饭便足矣!” 黄承彦重重地冷哼一声,缓缓道:“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你若想和老夫一般,也要到不惑之年再说,更何况我黄家还有些产业,吃喝不愁,你正当立业之时,就住在这破草房,以后靠两位姐姐接济,寄人篱下不成?” 诸葛亮眉头微皱,抱拳道:“先生放心,亮自有求生本事,耕地种田,足以丰衣足食。” “哼哼,说得轻巧!”黄承彦扫了一眼诸葛亮,问道:“只凭你那二亩地,能养活你兄弟二人?年纪轻轻便如此丧志,叫月英嫁过来,也跟着你受罪不成?” 诸葛亮心中黯然一叹,虽说他躬耕隆中,看似逍遥自在,其实生活拮据,甚至入不敷出,如果不是两位姐夫都是襄阳大族,经常接济,这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别的,更何况他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哪里甘心就此碌碌一生?不过是生逢乱世,未遇明主,暂时避世而已! 好不容易放下身份去见刘备,结果却反受轻侮,多少有些心灰意懒,也是和自己在赌气! 黄承彦猛灌一口酒,叹道:“你向来心高气傲,年轻气盛,负气而归也在所难免,但若就此丧志,便不如那刘玄德了!想刘备自涿郡起兵,辗转于河北,遁走于中原,屡败屡战,终于得偿所愿,天将降大任,岂能不受些波折?” 诸葛亮抬起头来,见黄承彦也已知道他去见过刘备,苦笑道:“久闻刘皇叔敬贤爱士,一心兴复汉室,本欲为国家效命,奈何却报国无门!” 黄承彦微微摇头,慨然道:“你一心要报效汉室,这并无不对!今虽得遇其主,可惜未遇其时也!” 诸葛亮忽然想起来司马徽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他当局者迷,赶紧问道:“但请赐教。” 黄承彦冷笑道:“刘皇叔今非昔比,既辅佐天子,一飞冲天,又有荀氏相助,那荀文若亦有王佐之才,才能不亚于你。你只以布衣之身求见,既无名望,又无功名,试问换做任何一人,又怎会另眼相看?若只凭卧龙凤雏的名号,皇家颜面何存?” 诸葛亮恍然大悟,躬身道:“受教了!” 这才明白为什么两人都说他未遇其时,原来是时机不对,自己的才能唯有亲近之人才知道,刘备却一无所知。 更何况刘备得以辅佐天子,全仗荀彧一人谋划,主动归顺,自然对荀彧格外器重,又怎会再重视一个徒有其名的布衣耕夫? 一无功名,二无功绩,凭什么让人另眼相看? 黄承彦又道:“江东你也去过了,形势如何?” 诸葛亮答道:“江东兵强将勇,钱粮富足,境内政/治清明,礼法严正,百姓悦服。” 黄承彦又问道:“孙策与刘备,孰强孰弱?” 诸葛亮略作沉吟,言道:“若是昔日下江东之孙策,轻敌冒进,性燥嗜杀,恐不如刘备;但历经生死之后,孙策敬贤任能,多施仁政,如今拥有江南之地,又使奇兵出于河北,恐非刘备所能敌也!” 黄承彦点头道:“这便是了,那孙策以吴侯之尊,又有周瑜、鲁肃、张昭、张纮辅佐,但两年前就对你格外器重,至今念念不忘。似此等英主,你却置若罔闻,舍本逐末去见刘备,今日碰壁,实乃咎由自取。” 诸葛亮听得心中一凛,不知为何,他才发觉,在内心深处,自认为孙策必会接纳自己。 只是抱着一丝为汉室效命的侥幸去见刘备,哪怕失败,还能再去见孙策,一样能受重用! 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暗恨自己行事太过鲁莽自负,如今陷入两难之地。 黄承彦又道:“以你之智,岂能看不出汉室将亡?如今干戈四起,由治入乱,要兴复汉室,如同缝补旧衣,不过是徒费心力耳!当此乱世,必有天命之人新定乾坤,此乃数之所在也!” 诸葛亮言道:“朝纲崩摧,四方云扰,亮为大汉之民,当为汉室效命,略尽绵薄之力。治乱无常,愿竭尽全力,斡旋天地,虽死而无憾!” 黄承彦叹道:“真腐儒之论也,岂不‘闻顺天者逸,逆天者劳’?如今江南安乐,有如盛世,孙策又进淮南,定青州,半壁江山已入其手。你纵然能受刘备重用,必将使南方再起干戈,天下百姓久历战火之中,虽成全报国之忠心,却害了天下百姓,辜负圣人之仁心!” “这……”诸葛亮从未如此考虑过问题,难道为国尽忠也有错? 黄承彦冷笑道:“儒家之学,自董仲舒之后,已为朝堂之物,非百姓之富也,不如我墨家兼相爱,交相利,以民为先,非攻乐业。不为民而为,便是无道,无道乃是逆天,你要三思!” 诸葛亮蹙眉道:“吾虽学儒术,却兼学鬼谷、道家,明晓大义,深知天道,并非迂腐顽劣之徒,岂能不辨是非?” 黄承彦哼了一声,将最后一口酒喝光,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问道:“老夫再问你,高/祖与世祖,哪个功绩更大,谁人为后人所熟知?” 诸葛亮答道:“高/祖有开国之功,自然功绩更大,或许有人不知世祖起于南阳,却无人不晓高/祖斩蛇于芒砀!” 黄承彦又问道:“此二位皆当世人杰也,麾下人才济济,邓禹、马援,比之于张良、韩信,又如何?” 诸葛亮又道:“不如!” 黄承彦叹道:“前车之鉴,中兴之臣终究不如开国元勋,你如今放着开国元勋顺势而为不去做,反要逆天去做那中兴之臣,无异于舍美玉而求顽石,何其愚也?” 第365章 这个聘礼有点难 黄承彦的一席话,让诸葛亮沉默不语,他一直在等待明主,期待做一番大事,忠君爱国,义之所在,如今却被完全推翻了。 良久之后,诸葛亮才问道:“先生叫我去投江东,莫非是为孙氏做说客么?” “哼哼!”黄承彦一阵冷笑,不悦道:“我已近花甲之年,黄土埋到脖子了,膝下仅有一女,或许都看不到这乱世结束之时,谁做皇帝,与我何干?” 诸葛亮不解道:“却不知先生为何独敬孙策?” “我是为月英!”黄承彦慨然一叹:“我浪/荡半生,蹉跎无成,儿子皆早夭,唯有一女,年纪犹小,怎能不为她考虑?” 诸葛亮言道:“先生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小姐。” “就凭你这破草房、二亩地?”黄承彦瞟了他一眼,冷笑道:“还是跟着刘备去四处奔波,却不受重用?” 诸葛亮很快便调整心绪,抱拳道:“亮虽不才,但绝不会让令爱受苦。” 黄承彦嘿嘿一笑,又说道:“生活之事,暂且不论,就说我黄家的那些传承,许多器械、工具、机关技艺,都需要耗费许多钱财,月英心灵手巧,尤在老夫之上,你能为她备齐所需之物吗?” 诸葛亮早就听说黄承彦精通机关器械之术,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忙问道:“却不知眼下需要些什么?” 黄承彦言道:“我于三年前搜集到一本古籍,上记载木牛流马之术,只是残破不全,尚未参透其中奥秘,所需精钢、楠木等无数,另外还有秦弩、战车等,毕生难尽也!” 诸葛亮也对这些器械兴趣浓厚,忙道:“只要有迹可循,必能成功,我定当全力以助。” 黄承彦叹道:“我叫你去东吴,另外也是敬孙策器重工匠,听闻江东也有墨家后人,专门成立工学院,研究器械机关,发扬墨门之术,仅此一点,那些所谓名士大族便很难做到!” 说起此事,诸葛亮不禁点头道:“我去江东之时,曾见过一种犁耙,将直柄改为曲辕,江东人称曲辕犁或霸王犁,大大提升耕田效率,听闻竟是孙策所改,实在匪夷所思。”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黄承彦抚须点头道:“你自负身负绝学,无所不能,但那小霸王,看起来也并非只会冲锋陷阵的莽撞人,诗文同样独具匠心,不可小觑。” 诸葛亮抱拳道:“在下不敢!” 黄承彦冷哼道:“哼!太过自傲,只是自己受苦受累罢了!” 诸葛亮外表看似谦逊,内心却是极其自信骄傲之人,这不是说他狂妄自大,而是他所做之事,只要别人插手,都不放心,非要自己再过问一遍才踏实。 别的不说,就是耕种这等小事,诸葛均耕过的田地,他也要亲自去看一看,哪里翻土不足,哪里田垅不直,总之都能挑出点毛病来。 一次在水镜山庄看到一架浇花的水车,诸葛亮围着转了一炷香的功夫,愣是没挑出半点毛病来,便四处打听是何人所作,得知出自一个女子黄月英之手,讶异不已! 黄承彦也知诸葛亮之才,又是司马徽的高足,得知此事便主动去拉媒,故意说小女貌丑试探,诸葛亮却一口应承下来 所以对这个不恋美色,而好学的未来女婿格外器重。 看诸葛亮不说话,黄承彦心中暗叹,他这个女婿就这点不好,看似行事洒脱,做事却又倔强又固执。 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力求完美,亲力亲为,也不知道该说是缺点还是优点了。 不禁叹道:“我此番前来,也是不忍看你身负奇才,却明珠暗投,若所托非人。一生所学就此埋没,落得个心力交瘁,无力回天的遗憾,岂非悔恨无极?” 诸葛亮也深知黄承彦一片好心,故而一直未曾出言反驳,躬身道:“亮受教了!” “光受教有何用?”黄承彦不悦道:“受教受教,还要改正才行,儒家有句话还算说的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诸葛亮一怔,抱拳道:“亮何错之有?” “呼——”黄承彦长出一口气,一甩袖子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夫此来还有一事,就是为了妻家,如今能救蔡氏一族的,唯有你一人了。” 诸葛亮吃惊道:“亮乃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能救蔡氏?” “你是绝顶聪明之人,无须我多言吧?”黄承彦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蔡瑁逆天谋反,若被刘备得了荆州,便是诛九族的大罪,秋后算账,连你也免不了,你仔细思量思量!” “这……”诸葛亮再次低头陷入沉思。 黄承彦也不逼他立刻表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打着酒嗝说道:“你我也算忘年之交,两家婚事便不必准备金珠等俗礼,月英出阁之日,老夫送你一套八阵兵法图作为嫁妆。” 诸葛亮忙问道:“那聘礼?” “聘礼么……自然是她娘舅一家人的安危了,总不能让月英在舅父一家灭门之期出嫁吧?” “先生——”诸葛亮见黄承彦要走,赶忙上前两步,准备再商量商量。 “不必送了!”黄承彦挥挥手,边走边说道:“一月之后,我黄家要办喜事,还是办丧事,全都在你一念之间,嗝~”???.23sk. 诸葛亮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黄承彦翻身上驴,摇摇晃晃地远去。 半晌之后,诸葛亮才轻叹一声,转身回草堂,只见一炷香即将燃尽,盘膝坐在古琴前,指尖划过,琴音嘈杂。 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再次勾动古琴,才抚几下,就听啪的一声,琴弦断裂,戛然而止。 抬头看向门外,不禁长叹道:“琴弦断,知音稀,又有几人能听懂我的心事?” 不觉之间,竟想起了曾经与他彻夜抚琴对话的周瑜,洞房花烛之夜,江东周郎竟陪着自己彻夜手谈。 果然只是知音遇知音吗? 诸葛亮在心中不断地问自己,其实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唉,这聘礼……实在难办呐!”任凭他胸藏韬略,智计百出,此时却是一筹莫展。 第366章 再会知音 大江东去,浪击礁石,如堆堆白雪! 自夏口至江津,江东战船往来穿梭,帆影重重,鼓声震天。 自一年前赤壁水军演练之后,东吴战舰再次亮相夏口,自汉水直逼襄阳境内。 收取淮南之后,东吴军威大振,孙策又命周瑜率领水军夺取荆州,四大水军同时发动,水陆并进。 江夏太守吕岱领步兵自安陆经桐柏山取南阳,牛渚、夏口水军取襄阳,柴桑、岳阳水军取江陵,兵分三路,合计超过十五万大军 周瑜在夏口统领中军,调度全军,兵至竟陵,忽闻刘备兵出武关,半月之间如秋风扫叶,拿下南阳大半城池,只好暂停军马以观动静。 如今刘备位极人臣,又是大汉皇叔,奉诏讨逆,人心所向,取城势如破竹,刘琦归顺,让周瑜不得不谨慎对待。 荆州将领只有蔡氏兄弟掌权,必定挡不住刘备兵马,如果进逼太甚,吓得蔡瑁投了刘备,岂不是前功尽弃。 孙策自从平定荆南,攻破江夏之后,对南郡之地暂缓进攻,就是为了趁内乱之际轻松拿下,没想到刘备却来横插一脚。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今天,怎能让织席贩履之辈占了便宜? 这几日周瑜在帐中愁眉不展,苦思良久却无对策,派人与蔡瑁交涉,却被拒之门外,不知襄阳内部现在形势如何。 又过数日,吕蒙、周泰等都来请战,建议水军一鼓作气顺水而上,杀到襄阳城下,就算刘备取了南阳,没有水军也休想渡过汉水。 周瑜却总觉得时机未至,不愿发兵,叫众将加紧练兵,多派斥候打探南阳、南郡消息,以免错过战机。 这一日在营中苦闷,带着随从到江边散步,忽闻隐约传来阵阵琴声,和着浪涛之声,断断续续。 周瑜猛地停下脚步,双目微眯,四下观望,问道:“此琴音从何而来?” 众军士散开细听,终于找到是在西边岸上,众人向岸边靠近,琴音愈发真切。 “是长河吟!”周瑜的脚步越来越快,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穿过一堆礁石,眼前一片枫林,嫣/红如血,周瑜站在林边又仔细听了片刻,问道:“何人在弹奏我的长河吟?” 左右随从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懂得什么琴音,莫名所以。 “是他?”周瑜略作思索,忽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大叫道:“是他,一定是他!” “哈哈哈,某取荆州,无忧矣!” 周瑜仰天大笑,竟像孩子一般冲/进了枫林之中,雪白的征袍被枝叶刮得刺啦啦作响。 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一人盘膝而坐,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如神仙降世。 一人一琴,落叶缤纷,遍地金黄,琴音袅袅,如痴如醉。 周瑜站在枫林之中,心跳极快,却又极力屏住呼吸,白色的征袍破裂,如残雪挂在枝头。 啪啪啪—— 顷刻之间,竟然连断三根琴弦,琴音消失,只剩落叶婆娑之声。 树下之人缓缓抬起头来,剑眉星目,双眸深邃,正是诸葛亮。 四目相对,二人早已心照不宣,短暂的沉默之后,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诸葛亮拂去腿上的落叶,起身抱拳道:“亮曾闻琴弦断,必有英雄窃听,连断三弦,却是闻所未闻,都督实乃人中之杰也!” 周瑜大步上前,朗声笑道:“孔明谬赞,是你太过用力了!” 诸葛亮慨然道:“长河吟至慷慨激昂处,浪涛滚滚,实难掌控。” 周瑜笑道:“任凭风吹浪打,以公之才,自会稳坐潮头。” 诸葛亮微微摇头:“稍有不慎,便有万劫不复之险!” 周瑜言道:“江东战舰可横跨东海,纵横三江,先生何妨一试?” 诸葛亮抱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哈哈,妙极,妙极!”周瑜抚掌大悦,言道:“近几日心中苦闷,我舟中尚有焦尾,正愁知音难寻,可否屈尊前往?” 诸葛亮眼睛一亮,点头道:“蔡中郎之物,自当领教。” 二人一同走出枫林,沿江而行,一人征袍猎猎,英姿飒爽,一人鹤氅飞扬,飘逸绝伦。 吕蒙等人见周瑜出去一趟,归来满面喜色,笑声阵阵,都以为有了破敌之策,欣然来帐中听令。 却见周瑜正与诸葛亮谈古论今,讨论音律,对酒当歌,等酒宴散去,二人又携琴箫离开中军。 夜幕降临,明月皎洁,泛一叶轻舟,摆一壶竹酒,顺水漂流而去。 只听得琴音缥缈,偶尔传来阵阵洞箫相和,为这肃杀的军营带来几分空旷。 周泰等人愣在江边,望着江上远去的渔火,愕然道:“这算怎么回事?” 董袭将脚下一块石头踢入江中,无奈道:“你问我?还不如问这块石头。” 众人围住唯一读过书的吕蒙:“吕子明,你来解释解释!” “千万别问我!”吕蒙连连摆着双手:“吴侯给我的书还没读完,距离大都督的境界实在是云泥之别,猜不透,也不想猜!” 周泰并没有在柴桑见过诸葛亮,呲着牙吸了口气,冷笑道:“这个卧龙,真有那么厉害?” 吾粲跟在孙策身边时间不少,叹道:“吴侯为了卧龙,可谓是煞费苦心,柴桑一别之后,对其一直念念不忘,托其兄长致书更是不计其数,但此人似乎淡泊名利,无意出仕啊!” 蒋钦冷哼道:“真是不识抬举,我看必是虚有其表,不敢应邀罢了!” “主公慧眼识人,他看中的人,从来都不会错!”吕蒙却摇摇头,拍着丁奉的肩膀问道:“承渊,你说是吧?”23sk. “那是那是!”丁奉连连点头。 好家伙,自己就是孙策从贼军中提拔起来的,如果不承认这一点,那岂不是说自己是个废物? 众人等了许久,月上中天,还不见二人归来,只好各自散去,该休息的休息,该巡营的巡营。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周瑜自帐中起来,却只见他一人,诸葛亮早已不见踪影。 众将更是莫名其妙,又去请令出兵,周瑜却只是笑而不语,经不住大家催问,干脆到江边钓鱼去了。 第367章 争执不休 襄阳城,自刘表死后,一直陷入混乱和惶恐之中。 蔡瑁假立遗诏,拥立次子刘琮继位,刘琮年仅十二岁,不能理事,蔡夫人为太后垂帘听政。 封蔡瑁为大将军、开国公,大封蔡氏宗族,兄妹二人独断朝纲,搅得城内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荆州上下,都将蔡瑁二人比作当年的何进、何太后,假称遗命,废长立幼,只恐荆襄之地,要葬送于蔡氏之手。 刘表下葬未久,江东便发兵前来,早就见识过东吴兵马的荆州兵,无不心中畏惧,士气低落,军心涣散。 蔡瑁兄弟更是束手无策,几次向蒯越、蒯良求计,对方却托病不出,荆州多名士,却无一人肯为刘琮设谋。 东吴水军自夏口逼近,蔡瑁准备发兵抵挡,但蔡中、蔡和谁也不敢领兵前去,这要是再被周瑜俘虏,可就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 随后周瑜主动派人来联络,蔡瑁自知东吴是来劝降,拒之门外不与相见。23sk. 他刚刚立国,新晋大将军、开国公,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做投降之人,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打又不敢打,降又不甘心,只能用缓兵之计,既不回应东吴,也不得罪于他,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此时,刘备兵进南阳,刘琦望风而降,蔡瑁闻报大惊,终于意识到危机临头,时日无多。 这一日正与傅巽、韩嵩商议对敌之策,忽然探马来报,文聘死守樊城,不肯降顺,请求发兵支援。 蔡瑁闻报大喜,赞道:“当真国难见忠臣,想不到文仲也有此胆略,岂能不助?” 当下命王威带五千精兵驰援樊城,并封文聘为镇北将军、当阳侯,驻守樊城以挡刘备。 傅巽却叹道:“南阳全已失,樊城不过弹丸之地,文聘纵有通天之能,也难守住。纵然能挡刘备,东吴兵马也将杀到,周瑜文武俱全,若兴兵来攻,荆襄也难保住。” 蔡瑁蹙眉道:“只凭荆襄之地,一路兵马尚能勉强应付,若是两路来攻,我又何尝不知大难临头?还需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傅巽言道:“巽有一计,可使荆襄之民,安如泰山,又可保全将军及陛下无恙。” 蔡瑁忙问道:“计将安出?” 傅巽言道:“不如将荆襄九郡,献与刘备,今刘备辅佐天子,大家同为刘氏宗亲,刘玄德向来仁厚,念在同宗之情,必会赦免其罪,又能认祖归宗,岂不两全其美?” 蔡瑁闻言大怒,叱道:“一派胡言,某已拥立陛下继位,受先帝基业,尚未坐稳,便拱手让于他人,岂不被天下人耻笑,贻笑后世?” 韩嵩忙劝道:“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当以求存为先,荆襄百官及数十万百姓,都在将军一念之间,还请将军三思。” 蔡瑁冷哼一声,沉声道:“刘备不过织席贩履之辈,先从吕布,后事曹操,又投袁绍,皆碌碌无为,若非荀文若经天纬地之才,至今尚如丧家之犬,足可见其无能为也,某岂能降他?” 韩嵩马上问道:“将军莫非有意东吴?” 蔡瑁摸着下巴沉吟不语,问道:“韩大夫以为如何?” 韩嵩言道:“孙策自立江东基业,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今定江南,又辗转河北,袁氏败亡在即,半壁江山即将入其手,举贤任能,麾下人才济济,恐刘备非其敌手也!” 蔡瑁蹙眉道:“但先帝与东吴,结仇由来已久,纵然孙策为大军不再追究,但毕竟杀父之仇,恐他秋后算账,那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岂非自投罗网?” 傅巽趁机言道:“将军所虑甚是,那孙策向来睚眦必报,曾因在寿春被中原名士讥笑羞辱,取江东之后又派张纮到许昌与之辩论正名,此等小挫尚耿耿于怀,更何况杀父之仇?” 蔡瑁听得脸色一变,犹豫道:“但拥立陛下,乃是谋逆大罪,刘备焉能放过我等?” 傅巽言道:“先帝登基,乃是形势所迫,并非有意为之,拥立新帝,也是为巩固荆襄之地,大家同为汉朝苗裔,谊切同宗。刘备乃当世英雄,必有意要收益州,若杀吾等,刘璋定会兔死狐悲,不敢归降,此等局势,以刘备之能,岂能看不透?” “真乃愚见也!”韩嵩在一旁冷笑道:“孙策攻破江夏,便放还黄祖父子,早已尽释前嫌,连杀父之敌尚能饶恕,更何况亡人乎?今若降刘备,周瑜必两路夹攻而来,试问谁能抵挡?” 傅巽言道:“刘玄德乃当世英雄,顺天讨逆,足以抵挡东吴。” “哈哈哈,岂不闻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韩嵩大笑道:“汉室将亡,刘备不过托汉室之名,成其枭雄之志耳!其于长安新立,内忧未宁,便急于出兵,自关中至荆襄,千里相隔,如何能与东吴相抗?” 傅巽争不过韩嵩,只好向蔡瑁进言道:“今刘备以朝廷为名前来征讨,上应天意,下顺人心,若出兵拒之,其名不顺,将军不可背亲而向疏。” 韩嵩也道:“纵然降顺刘备,荆襄之兵,闻吴军将至,未战而胆先寒,长安之兵鞭长莫及,安能与之相抗?一旦再败,将有灭族之祸,请将军三思。” 蔡瑁听着二人争论,似乎都有道理,一时间犹豫不决,准备先回去与兄弟商议,只好言道:“事关家国大事,容我仔细思量,再定主意。” 二人退去,蔡瑁先派人向樊城增援,随后独坐大殿之中,思索权衡良久,却始终不得要领,心中仿佛有火焰升腾,烦躁不已。 就在他准备再去蒯家问计之时,忽然蔡和急匆匆跑进来,说道:“大哥,家中来了一位贵客,或许能帮我们脱困。” 蔡瑁心想这时候还有贵客登门,必定是来帮忙的,急忙问道:“来者何人?” “正是卧龙诸葛孔明!” “他来作甚?”蔡瑁一怔。 卧龙凤雏,都是襄阳俊杰,他也曾多次派人征辟、拜访,但都没有结果,这次怎么主动登门了? 蔡和言道:“月英即将出嫁,他这个做女婿的自然要来拜访我们娘舅,此人有大才,何不向他求计?” 蔡瑁大感失望,叹道:“只恐他未肯出谋划策。” 蔡和冷笑道:“生死危亡之际,何必顾虑许多?他孔明要娶我们的外甥女,这聘礼要是给得不够,嘿嘿……” “快走!”蔡瑁心神领会,马上与蔡和赶回家中。 第368章 孔明的软肋 蔡瑁匆匆赶回府中,来不及更衣便直奔书房。 只见一位葛衣少年正襟危坐,相貌清秀儒雅,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武明睿之气。 果然不愧有卧龙之称,只这份气度,便觉得非同等闲。 蔡瑁暗自点头,轻咳一声迈步走进房门。 “晚辈诸葛亮拜见蔡将军。” “免礼!”蔡瑁拿着姿态,示意诸葛亮入座,问道:“你便是月英的未婚夫?” 诸葛亮抱拳道:“正是在下。” “所为何来?” “岳父定于下月成亲,晚辈特来会亲,请蔡将军届时出席。” 女子出嫁之前,未婚夫都要到女方亲戚家去邀请宾客,这是历来的规矩,诸葛亮这次到襄阳,早已做好了准备。 蔡瑁叹道:“只恐军务繁忙,届时脱不开身呐!” 诸葛亮不动声色,再次言道:“礼不可废,将军若不能亲临,差遣家属或下人也是一样。” 蔡瑁见诸葛亮不上路,不由心中着恼,心想以你孔明之智,还看不出荆州已经危如累卵? 危亡在即,老子家族都要没了,你还在这里打马虎眼,分明是不愿为我这个舅舅出力啊! 但情势紧迫,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拿捏,只好开门见山问道:“刘备、周瑜都发大兵,要取荆襄之地,此处兵戈将起,你二人的婚事,恐怕延期举办了。” 诸葛亮笑道:“将军多虑了,在下并不打算铺张操办,只需一场家宴,礼成即可,晚辈隐居南阳,料想不会为兵戈所扰。” “混账!”蔡瑁勃然大怒,起身高声道:“诸葛亮,你难道看不出来荆州危机吗?若兵临城下,大敌当前,叫我如何去参加你们的婚事?临行之时,你那老岳父也未有交代么?” 当年黄承彦娶亲的时候,蔡瑁年纪还小,婚事由蔡讽操持,谁知蔡讽去世之后,黄承彦便很少与他们来往,根本不把他们这个娘家人放在眼里,蔡瑁自然对黄承彦没什么好脸色。 诸葛亮神情淡然,抱拳道:“晚辈一介布衣,只知耕种,此次奉命前来邀请宾客,并不知国家之事。” “你你……”蔡瑁为之气结,铁青着脸拂袖道:“那你回去告诉黄承彦,就说一月之后,不必举办什么喜事,到襄阳来参加他老丈人家的丧事吧!” 诸葛亮错愕道:“将军何出此言?” 蔡瑁勃然大怒,指着诸葛亮吼道:“哼,你若再明知故问,信不信我将你先囚禁起来,破城之日,为我蔡氏陪葬?” “呃……这个?”诸葛亮赶紧站起身来,抱拳道:“将军若有什么难处,还请明言,在下即将与月英成亲,岂能置娘舅安危于不顾?” “哼,这还像个人话!”蔡瑁冷哼一声,坐在主位抬手道:“先坐下讲话。” 诸葛亮重新落座,还是神色为难,言道:“非是在下故意推诿,只是荆襄之事,乃将军家事,骨肉相亲,正所谓疏不间亲,恐怕多有不便。” “刘琮是我外甥,如今你也是我外甥,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当商议家事……” 蔡瑁隐然又要发火,深吸一口气又说道:“人都道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若今日不肯献策救难,便是不孝顺!当年令叔侄避乱江东,全仗先主收留,如今荆州有难,你却置若罔闻,便是不忠——难道你年纪轻轻,就要做个不忠不孝的忘恩负义之徒?” “这——”诸葛亮吃了一惊,神色变得慌乱起来,赶紧起身抱拳道:“将军言重了,亮既然来了,自当尽我所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只怕力有不逮!” 蔡瑁见试探半天,终于戳中了诸葛亮的软肋,不禁暗喜,任凭你卧龙清高,终究逃不过虚名二字,还不是被我作长辈的拿捏得死死的? 心中暗自得意,轻咳一声说道:“其实也无需你费心谋划,只需为我参详一二即可!” 诸葛亮的神态明显恭敬了一些,问道:“今刘备奉诏出征,东吴也久有吞并荆襄之意,两大劲敌,不知将军有何对策?” “实不相瞒,舅舅我已经束手无策了!”蔡瑁无奈叹息,直接说出了底线。 诸葛亮是他最后的希望,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虽说将他暂时拿住,但毕竟有求于人,要让人家诚心处理,还是不得不放下身份。 心念转动,向诸葛亮抱拳道:“州里有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孔明今日来府上,不敢劳驾你谋什么安邦定国之策,只要能保住二公子,蔡氏平安,便足矣!” 诸葛亮赶紧还礼,又问道:“大敌当前,当先高壁深垒加以防备,御敌当有主次,不知将军如何布兵?”m.23sk. 蔡瑁苦笑道:“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先前数次败于东吴,至今无人领兵去战周瑜。本以为南阳不保,却不料那文聘还有些本事,念及先主旧恩死守樊城,我刚刚已经派兵增援了,但这不过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呐!” 诸葛亮略微沉默,抱拳道:“我有一言,请将军参详,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蔡瑁点头道:“但讲无妨!” 诸葛亮言:“事有缓急,局有优劣,而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在下愚见,荆州恐已非二公子所能保也,当择主而让,明哲保身。” 蔡瑁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诸葛亮也这么说,不禁彻底灰心丧气,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我岂能不自量力,连累荆襄百姓?只是刘氏与孙氏,又当如何抉择呢?” 诸葛亮笑道:“将军已有决断,又何必来问我?” 蔡瑁一怔,只好说道:“方才我正与韩嵩、傅巽二人商议对策,一人主张还归汉室,认祖归宗,一人却主张投靠东吴,以免灭族之祸,我至今尚未有决策!” 诸葛亮叹道:“将军虽心意未决,然所作之事,其实已有主张,只是身陷局中,当局者迷也!” 蔡瑁自己倒糊涂了,忙问道:“那二人之言,各都有理,我左右为难,才到府中,何来的主张?” “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诸葛亮摇头一笑,抱拳道:“将军排兵布阵,心意已现,只是尚不自觉也!” “排兵布阵?”蔡瑁越听越糊涂。 他到现在只派出了王威一支援军,这还是意外之喜,襄阳上下早已乱成一锅粥,哪里来的什么主张。 第369章 客观评价 疑惑之中,听诸葛亮解释道:“将军一处发兵,一处未发兵,其实已露出心迹。” “嘶——”蔡瑁倒吸一口冷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问道:“发兵樊城,乃是因文聘求援,有此忠臣,岂能见死不救?” 诸葛亮笑道:“东吴先自江夏出兵,水陆齐发,将军至今未有对策,而刘备才来南阳,便即刻出兵,何去何从,已足见心意。” 蔡瑁蹙眉道:“何以见得?” 诸葛亮言道:“将军若有意降刘备,无论文聘忠诚与否,明知杯水车薪,又何必再发兵,岂非多此一举?” “咦?”蔡瑁一怔,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低着头审视自己,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叹道:“若投东吴,恐孙策秋后算账,背刘而去敌,叫二公子还有何面目见人?” 诸葛亮并未回答,反问道:“当今局势,孙策与刘备,二雄并立,孰强孰弱?” “那自然是孙策!”蔡瑁冷笑道:“刘备若无荀彧相助,此时尚在河东一隅,岂能与孙策相比?” 诸葛亮言道:“东吴三路进兵,对荆襄志在必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将军纵然降刘,就算保得住二公子,也未必就能保住荆襄,蔡氏危局未解也!” “嗯,有理!”蔡瑁终于从乱局中找到了一丝线索,若有所悟。 诸葛亮又道:“其实就算刘备有天命眷顾,逼退东吴,将军与二公子,也未必就能脱险。” “这话又从何处说起?”蔡瑁忙问道:“那刘玄德既以宽仁为名,岂能杀降臣,更何况还是同宗?” 诸葛亮淡淡答道:“根源便在大公子身上。” “刘琦?”蔡瑁忽然脸色大变,瞬间似乎抓到了根本所在,浑身一震。 诸葛亮言道:“大公子献新野归顺,刘备已表其为荆州刺史,袭先主之爵,就算二公子归降,也不过是戴罪之人,彼时大公子高/官厚爵,形势翻转,试问如何自保?” “这……”蔡瑁冷汗涔涔。 他怎么对刘琦的,自己一清二楚,这几年刘琦处处被压制,暗中也各方求助,怀恨已久,到时候被他爬到头上,哪还能有好果子吃? 诸葛亮看着蔡瑁神色数变,不紧不慢又加了一句:“纵然大公子念及骨肉之情,不忍杀害二公子,但将军你……” “唉呀!”话未说完,蔡瑁便一声大叫,抱着头坐在了椅子上,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诸葛亮忙道:“若是在下说得不对,还请将军息怒,我这就告辞。” “慢慢!”蔡瑁赶紧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慨然道:“卧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当真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内心中的不安原来正是来自于刘琦,再加上他向来看不起刘备,所以心底里充满敌意。 拉着诸葛亮再次坐下,蔡瑁亲自倒茶,先自己喝了一大口稳定心绪,认真问道:“东吴形势如何,请孔明试言之!” 诸葛亮为难道:“家兄久在东吴当差,言多必失,若说言有些偏颇,未免就有做说客之嫌,不谈也罢!” “不不不,你不也是我外甥吗?”蔡瑁赶紧说道:“我早知你去了一趟江东,却无意出仕,又怎会为东吴做说客?正所谓旁观者清,我现在急需局外之人,客观评判。” “那亮就斗胆直言了!”诸葛亮无奈叹了口气,言道:“孙策亦为当世英雄也,志在天下,江夏之战,早已放下私人恩怨,又怎会因小失大?” 蔡瑁想起韩嵩的话,点头道:“黄祖父子尚能活命,更何况二公子当年尚在襁褓之中?” 诸葛亮又问道:“刘隆、刘植与韩信、英布相比,功勋名望如何?” 蔡瑁冷笑道:“云台二十八将虽为中兴功臣,但比之建汉八王,简直是萤火之光比于皓月,孔明此言何意?” 诸葛亮言道:“刘玄德一心要兴复汉室,做那中兴之臣,而孙策却新辟天地,另立乾坤,以其之名望,开国立号不过在早晚之间,将军又该何去何从?” “你是说?”蔡瑁听得怦然心动,这两者之间的待遇,确实高下立判,更何况他在刘备那里,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不过想到自己的本事,蔡瑁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叹道:“江东人才济济,文武齐备,我只求保住性命及宗族,岂敢奢望垂名于竹帛之上?” “将军又何必自谦?”诸葛亮笑道:“吴军之中,黄忠、魏延、甘宁皆出自荆州行伍之中,当初哪一个能与将军相比?如今三人皆各为大将,建功立业,足见孙策用人之能,以将军的本事,纵然不如那江东周郎,还比不得这三人么?” “咦?是这么个道理啊!”蔡瑁不由一阵心动,甚至忽然觉得自己一直碌碌无为,是因为没有得遇明主。 诸葛亮点头道:“想当年先主匹马入荆州,全仗将军辅佐,才成为一方之主,只可惜先主只重清名,好客座谈,却无王霸之志,才使将军大才埋没。” “有理,有理!”蔡瑁忍不住点头,浑身涌起一股热量。 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没人会觉得自己是碌碌无为之人,只是埋怨时运不济,出身不好,更何况是望族出身的蔡瑁?天籁小说网 正激/情澎/湃的时候,诸葛亮却起身道:“时辰不早,亮叨扰许久,该告辞了。” 蔡瑁也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多谢先生指点。” 诸葛亮微微摇头,言道:“亮早就说过,在将军心里,其实早有决断,非在下之功也!将军英武明断,经此磨难,将来必成大功!” 蔡瑁一怔,想不到竟会得到卧龙如此高的赞誉,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欣喜问道:“你真的这么看我?” 诸葛亮点头道:“自来大英雄做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引导,方能化险为夷,否极泰来,终于成就大业!今将军心之所向,便是天意,意生而心发,岂非英雄?” 蔡瑁眼睛瞪大,满面红光,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一向都这么看我?” 第370章 这外甥能处 在蔡瑁灼灼燃烧的目光注视之下,近在咫尺的粗重呼吸声中,诸葛亮依然云淡风轻,面不改色。 反而轻叹一声,抱拳道:“将军如今左右为难,犹豫不定,其实是为顾全荆州大局,足见宅心仁厚,亮一向都敬佩将军所为。” “哈哈哈,今日听到孔明如此中肯的评价,快哉!” 蔡瑁仰天大笑,上前抓住诸葛亮的手臂,激动道:“若不是你与月英定亲,我定要与你结为忘年之交。” 诸葛亮忙躬身道:“亮一介布衣,岂敢与大英雄并列?” “不不不,你现在是我外甥,将来也一样显贵!”蔡瑁拉着诸葛亮向外走去,豪气干云:“今日不必着急先回,就在府上住下,一醉方休!” 当天下午,蔡瑁设宴款待诸葛亮,三兄弟同时作陪,殷勤劝酒,都来问各自将来的成就。 诸葛亮应答自如,喜得三人眉飞色舞,笑如雷震,将大敌当前的危急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谈兴正浓之际,诸葛亮却不胜酒力,醉倒过去,实在是大煞风景。 “卧龙果然才高智深,只可惜酒量差了点。”蔡瑁端着酒杯,兀自意犹未尽。 蔡中咂咂嘴,他的话才说到一半,有些难受,但还是瞥着嘴点头道:“这外甥不错,我看能处!” 蔡和还没来得及问话,更是憋得难受,长叹道:“不久运转时来,将来我们三人功成名就,可别忘了提携孔明一二。” 蔡瑁拍着胸/口说道:“那当然,我外甥,我不照顾谁照顾?” 蔡中也赶紧说道:“那也是我外甥!” “呕——”三兄弟正畅想未来的时候,一旁的诸葛亮却忽然作呕起来。 蔡中赶紧招呼左右:“快快快,孔明已醉,快扶他下去歇息,好生照顾着!” 等诸葛亮扶走,三兄弟继续推杯换盏,商量着该如何去投东吴,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诸葛亮实在应付不下去了,不得不装醉离席,再说下去,他可真要吐了! 被人扶到后院厢房,听得管家在门外/交代几句,便有两个侍女进来,反身将房门关上,就要前来宽衣解带。 诸葛亮大惊,想这做舅舅的竟在自己府中如此安排,实在荒唐至极,赶忙发起酒疯来,大喊大叫,将那两个侍女轰赶出门。 关好房门,等院中脚步声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和衣躺在床上,这一番逢场作戏,竟比他策划一场战斗还要吃力。 想起今日说过的话,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瘫在床上长叹道:“周郎啊周郎,今日说了许多违心之词,若真遭天打雷劈,你可要替我扛着。” 次日一早,有人伺候更衣洗漱,重新换了一件蜀锦儒衫,整个人更显得气度不凡,翩翩如玉。 蔡瑁三兄弟早在客堂等候,看到诸葛亮的时候,无不眼前一亮,只是换掉布衣,诸葛亮就显得贵气逼人,心想卧龙凤雏虽然齐名,但相貌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3sk. 茶罢之后,蔡瑁坦言道:“昨夜我与众人商议,决定还是投顺东吴,助孙策成就开国大业,孔明以为如何?” 诸葛亮反问道:“刘玄德可曾派人来过?” 蔡瑁疑惑摇头:“为何又问起他?” 诸葛亮叹道:“刘备至今不遣使来交涉,足见决意要灭二公子,将军乃明智之选。” 蔡瑁脸色微变,知道已经没有后路,咬牙道:“刘备织席匹夫,我定叫他铩羽而归。” 蔡和还有些担心,问道:“二公子乃刘氏苗裔,不知吴侯肯否接纳?” 诸葛亮笑道:“孙策幼年丧父,孤苦无依,群敌环伺,质押玉玺借兵才在江东立业,与今日之二公子情形颇多相似。若此困厄之时求助于他,必感同身受,倾力相助,也可借此来瓦解刘家宗室死战之心,何乐而不为?” “真乃高见!”蔡瑁大喜,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彻底下定决心。 蔡中叹道:“孔明有如此大才,何必还留在隆中?实在如珠玉蒙尘,不如与我们同去东吴,一起建功立业,岂不更好?” 诸葛亮苦笑道:“亮当初年轻气盛,不愿以兄长之位而谋职,又恐不受重用,故而拒绝出仕,如今若去而复返,恐被人耻笑。” 蔡瑁言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你但放宽心,待杀退刘备,见了吴侯,我自当为你引荐,不看令兄的情面,也必会给我蔡某人几分薄面!” 诸葛亮抱拳道:“若蒙将军代为引荐,亮不胜荣幸之至!” “这话就见外了不是?”蔡瑁故作不悦:“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嘛!” “对对对,应该的!”蔡和在一旁说道:“酒宴已经备好,昨日未曾尽兴,我们边吃边谈。” 诸葛亮忙说道:“我还要去两位姐夫家中拜访,时间紧急,实在不能耽搁,待此事忙完之后,再与三位畅谈未迟!” “想不到你竟是先来我家!”蔡瑁莫名有些感动,点头道:“先办正事要紧,我们来日方长。” 蔡和马上命人准备礼物,但诸葛亮这次是来请宾客出席,哪有收礼的道理,坚决不受,在三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蔡瑁摇头叹息不已:“可惜性情孤傲,自己害了自己,耽误这一身本事,年轻人呐——还是脸皮太薄了!” “唉呀,可惜了了!”蔡中望着无人的街角,一副便秘般难受的神情,痛苦说道:“我那功名之事,才说了个开头啊!” 蔡和耸耸肩,叫苦道:“你还算不错了,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当老幺处处都受打压。” 蔡中忽然笑道:“你也不必委屈,马上便是你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蔡和疑惑道:“什么机会?” 蔡中笑道:“去东吴交涉之事,就由三弟前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蔡和一怔:“为什么是我?” 蔡中笑道:“三弟曾到过夏口,还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与东吴众将相熟,轻车熟路,岂不方便得多?” “好啊,你敢嘲笑我?”蔡和知道这是在嘲笑他当年被俘之辱,抬手就要打:“我跟你没完!” “不可胡闹!”蔡瑁脸色一沉,吩咐道:“马上准备一份厚礼,命人悄悄送到隆中去,咱外甥女要成亲,可不能太寒酸了,让人笑话。” “明白!”蔡中反应倒快,先一步开溜了。 “三弟,你随我来!” 蔡和意识到荆州危机,不敢再废话,敛容跟着蔡瑁往书房而去。 第371章 攻打樊城 樊城是荆州重镇,位于汉水之北,新野之南,与襄阳隔江对望。 刘备要取荆襄,必先攻樊城方可渡河南下,本以为大军到来,守将望风而降,即便有人死守,也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破之。 谁知两万大军来到樊城,连攻十日,樊城却稳如磐石,防守有度,丝毫没有破绽,反倒折损了两千余人,器械尽毁。 刘备自徐州之后起起落落,兵马很少过万,两千兵力的损失,对他来说如同割肉一般疼痛。 自从迎接献帝,攻占南阳之后,刘备自认为人心所向,天命所归,踌躇满志,如今被一座小小的樊城阻挡,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叔,也气得暴跳如雷。 正准备再造军器,调兵攻城的时候,探马来报,襄阳又发兵支援樊城,人马已经过江,正在湖阳港集合。 “好个蔡瑁,死到临头,还要负隅顽抗乎?”刘备大怒,就要领兵去攻湖阳港,切断樊城与襄阳的联络。 军师娄圭献计道:“将军且慢,何不沿途伏击,先将这支援军劫杀,却扮做襄阳兵去往樊城,文聘苦盼援军已久,定会开城迎接,再里应外合,樊城可破也!” “真妙计也!”刘备大喜,立刻派马岱、马铁二将出兵伏击,劫杀襄阳援军。 娄圭又道:“樊城死守半月有余,必定人心不稳,可先写书信送入城中,就说蔡瑁挟持刘琮篡逆,必有人不得已而从之,愿弃恶从善者既往不咎,助纣为虐者决不轻饶,以瓦解人心,将来也好行事。” 刘备又命孙乾以大司马的身份写信,晓喻樊城守军及百姓,写成数十封,派士兵用弓箭射入城中。 诸事安排已定,却迟迟不见宛城消息,刘备蹙眉道:“莫非翼德取宛城,也受挫了?” 娄圭抚须言道:“宛城乃南阳重镇,曹操昔日征张绣之后,便以此为豫州南部屏障,必有重兵把守,要想破城,恐怕要难于宛城。” 刘备眉头紧皱,半晌之后才问道:“宛城守将还是张绣,可否劝降此人?” 娄圭言道:“南阳本为曹仁镇守,曹操取徐州之后,将曹仁调往淮南,又调张绣重归宛城,但其妻子家属都在许昌,恐怕不会轻易而降。” 刘备不禁想起诸葛亮的话,更觉得怒火冲冲,若被一个小小白衣儒生不幸言中,他大司马的面子还往哪里放? “夏侯惇近在许昌,若发援军来,该如何是好?” 娄圭言道:“近日伊籍在新野招募不少兵马,可命刘琦北上支援张将军,两路夹攻,既能防备豫州曹军支援,又能断了张绣死守之心,或可早日破城。” “也只好如此了!”刘备无奈一叹,又问孙乾道:“发往南郡各地的诏书公文,都派出去了吗?” 孙乾答道:“三日之前已派斥候送至各县,想必不日便有动静。” 娄圭笑道:“如今荆襄之地人心不稳,不服蔡氏者比比皆是,只要见到诏书,必会有人起而响应,只需拿下樊城,取襄阳如探囊取物耳!”???.23sk. 刘备这才松了一口气,传令各军抓紧时间整备,等新一批的攻城器械造好,便向樊城再次施压。 当天下午,马休领五百西凉骑兵,绕着樊城奔驰两圈,将准备好的公文乱箭射入城中,只等马岱得手,便依计行事。 樊城之内,守军正有条不紊地守城、巡逻,搬运守城的器物,丝毫不见混乱和紧张。 直到无数乱箭飞入,箭头上夹带纸条,被人捡到之后,很快便骚动起来。 守卫北门的一名年轻将领,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拿起书信看了一眼,双目微凛,盯着城外大营沉默良久,快步下城。 府衙内,樊城县令刘泌正在点算钱粮,以便每日及时供应军中。 那少年快步而入,抱拳道:“舅父,城外敌军又来扰乱人心。” 刘沁抬起头来,蹙眉道:“子益,纵然有军情,派人来报即可,今日轮到你守城,岂能擅离职守?” 原来此人正是刘沁的外甥,姓寇名封,字子益,因父母双亡,便跟着刘沁在樊城,担任兵曹从事。 文聘奉命守南阳,驻兵樊城后,见寇封性格刚猛,气力过人,便提拔为巡城都尉,此次守城,多次带兵击退敌军,表现不俗。 寇封并未说话,看看左右都是县衙差役,走上前将信笺放到桌上:“舅父请看!” 刘沁拿起信纸,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惊问道:“城内共收到多少书信?” 寇封答道:“方才骑兵绕城两圈,箭如雨下,恐怕不下一百多份。” “不好!”刘沁拍着桌子站起来,急忙传令道:“来人,速去请文将军。” 一名差役去报信,刘沁再看着书信叹道:“刘备此举,意在瓦解人心,襄阳援军又迟迟未至,只怕……” 寇封看了一眼门外,上前低声说道:“舅父,莫忘了你也姓刘,也是汉室宗亲!” “你说什么?”刘沁一怔,旋即叱责道:“吾受先主厚恩,岂能不报,此话不可再说。” 片刻之后,文聘大步而来,只见他面沉似水,显然已经知道了书信之事。 进门便对寇封吩咐道:“立刻传令全城,但有散布谣言,鼓动人心者,全部羁押!” “遵命!”寇封回头看了一眼刘沁,领命而去。 刘沁忙问道:“此乃刘备离间之计,该如何应对?” 文聘神色冷峻,言道:“明府勿忧,方才探马来报,援军已经过江,不日将到。” 刘沁这才松了口气,又道:“方才点算钱粮,府库粮草不足,还需早做准备。” 文聘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憔悴,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言道:“此事我自会处理,城内百姓,还请明府派人出榜安抚,就说刘备此番兴兵,破城之后有死无生,务必上下一心,等候大军来援。” 刘沁抱拳道:“将军放心,下官自会全力辅助。” 文聘微微点头,带人亲自去巡逻,本来他昨夜守城,今天该休息,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作战。 望着文聘出门的背影,刘沁摇头叹息,刘玄德向来以仁义爱民为人所知,那封信中又说得明白,文聘这番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又想起外甥刚说过的话,不禁眉头紧锁,迟疑不决。 第372章 谨小慎微 次日天明时分,马岱领兵而回,押送襄阳俘虏八百余到营中,将领王威被俘。 刘备闻报大喜,将王威带入帐中,命人解去绑缚,言道:“某奉诏诛灭叛臣,蔡瑁助纣为虐,你还要不醒悟?” 王威跪倒在地,言道:“荆州不满蔡氏者众多,但迫于其威势,不得不从命,实在不得已而为之。” 刘备问道:“你可愿降?” 王威答道:“久闻皇叔大名,在下愿降。” “很好!”刘备命人为王威看酒压惊,言道:“我命你还扮做襄阳援军,去到樊城,到晚上起火为号,里应外合取城,你可敢去?” 王威抱拳道:“末将愿往!” 刘备便命马岱带着王威休息准备,从营中挑选一千精锐,换上伏兵衣甲准备进城。 娄圭闻讯赶来,听刘备就要派兵,赶紧劝道:“守军休息两日,尚有余力,此时派王威去,恐未必成功,不如先猛攻一日,再去诈降。” 刘备蹙眉道:“如此一来,岂非又要折损兵力?” 娄圭言道:“守军疲惫,王威进城之后才好行事,否则一旦露出破绽,非但损兵折将,还会前功尽弃。” “好个文聘……”刘备一声叹息,只好传令全军攻城。 双方又一场惨烈的攻防战,随着护城河被填平,守军压力骤增,一天下来伤亡过千,东城甚至已有敌军爬上城头。 黄昏时分,刘备见苦攻无果,只好再次退兵。 文聘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眉头紧锁,援军迟迟不至,不知道是否被刘备拦截,照此下去,再有半月,不说粮草的问题,兵力也会耗尽。 刘备将大营扎在离城五里之外,周围依山傍水,要想劫营也非容易之事,除了死守待援,暂时没有良策。 大家忙着救治伤兵,清扫战场的时候,不觉天色已黑,城上点起火把,文聘安排完守城之事,正准备回去休息。 忽然西南方向一片黑影逼近,一马飞驰到城下,大喝道:“襄阳兵到,速开城门。” 文聘正在城头,命人打起火把,问道:“何人领兵?” “王威王将军!”传令兵回话。 城上守军顿时一阵欢呼,苦守半个多月之后,终于看到了希望。 很快便见一员武将来到近前,抱拳道:“文将军,在下奉蔡将军之命前来支援,请将军再守几日,待粮草备齐,大军将至。” “王将军辛苦了,开城!”文聘自然认得王威,正准备派人开城,忽然双目微凛,大喝道:“且慢!” 守军愣住了,却见文聘向王威言道:“王将军,城内守军充足,暂时不必进城,可到郏下屯兵,互为掎角之势,使刘备不敢全力来攻,等候大军。” “这……”王威一愣,完全没有料到文聘竟会不让他进城,抱拳道:“吾奉命来守樊城,若不进城,若有闪失,恐被蔡将军责罚。” 文聘答道:“蔡将军处,我自有答复,你若进城,被刘备四面围住,樊城形势照旧,非为上策也,请速速先行。” 王威怕文聘起疑,不敢过于执着,只好领兵退去,立刻派人向刘备报信。 寇封听闻援军到来,正跑来观望,却见文聘将其拒之门外,不解道:“援军即到,为何不开城门?” 文聘言道:“城中守军充足,王威进城,也无多大用处,在城外反而能牵制刘备,岂不更好?” 寇封急道:“若刘备先发兵去攻王将军,该如何是好?” 文聘言道:“今日一场恶战,不见刘备军中有任何动静,刚刚退兵不久,王威随后便到,只恐其中有诈” 寇封不解道:“王威带领援军来,自然小心行事,或许刘备未曾发觉,也未必可知。” 文聘冷笑道:“刘备久经沙场,岂能不防备襄阳之兵?沿河必有斥候监视,王威渡江而来,顺利到城下,实在可疑。” 寇封叹道:“若因一念之差而误大事,恐追悔莫及。” 文聘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先叫王威去郏下,若刘备发兵,再救援未迟。” 寇封无奈,总觉得文聘太过于谨慎,近几日更是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奸细,如此谨小慎微,如何能成大事? 回到府衙之中,将王威被拒之事说了一遍,叹道:“照此下去,不出数日,樊城必破,你我皆为阶下之囚了。” 刘沁慨然道:“昔日先主南下,匹马定荆襄,多年来接纳庇护无数零落之人,谁料竟会落得个身败名裂之局?” 寇封言道:“刘皇叔已免刘琦之罪,也为先主正名,这一切皆是蔡氏弄权所致,先主也是被蔡瑁气死。舅父你若真念及旧恩,就该诛除蔡氏,让大公子继承荆襄才是。” 刘沁苦笑道:“我不过樊城小县,如何能与蔡瑁抗衡?” 寇封低声道:“刘皇叔奉诏讨叛,机会就在眼前,而且大家都是汉室宗亲,献城也是为国尽忠,这可是最后立功的机会啊!” “你小子……”刘沁脸色微变,看看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道:“好大的胆子,若被文聘发现,此人军纪严明,绝不会徇私,你我性命难保!” 寇威一阵冷笑,咬牙道:“若破城之后,你我皆为乱臣贼子,一样难逃一死,长此下去,并无出头之日,何不冒险立功?将来宗室面上,也会好看些,否则被划归刘琮一/党,舅父的宗室身份,恐怕也难保。” 刘沁低头思索良久,才无奈长叹道:“当真是成也蔡瑁,败也蔡瑁,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了。” “我马上去办!”寇封大喜,悄然而去。 此时樊城街上已经空无一人,百姓们早早歇息,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路过。 寇封先来到军营,照例检查军器,慰问伤兵,在营中转了一圈,确定文聘已经睡去,又到城上来巡察。 城外漆黑一片,这时候肯定不会有敌军靠近,城上守军大多都是文聘的亲信,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开城。m.23sk. 寇封虽然是都尉,但也不敢私自派人出城,这绝躲不过文聘的监视,该如何与刘备取得联络?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寇封却一筹莫展,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明月,心急如焚。 第373章 防不胜防 汉军大营中,刘备与娄圭等都没有休息,面现愁容。 刘备怒道:“区区无名之辈,竟如此托大,岂有此理!” 刚才樊城方面传来消息,文聘根本没有让王威进城,白天的进攻和精心策划,都化为泡影。 娄圭却叹道:“荆州有如此能人,刘表却不能重用,荆州岂能不亡?” 刘备此时脑海中却全都是诸葛亮的影子,想起那日在堂前的对话,更觉得浑身难受,问道:“军师可还有良策?” 娄圭揪着山羊须,沉思片刻,言道:“文聘或许并未起疑,只是叫王威屯兵城外,以为掎角之势,可方便彼此救应,何不将计就计?” 刘备一怔:“计将安出?” 娄圭言道:“可再命王威去求援,只要樊城出兵,便可在半路埋伏,将援军消灭,城中守军无多,又见援军被破,自然军心涣散,一战可定。” “妙计!”刘备大喜,马上再命马岱连夜打起火把,大张旗鼓去攻郏下,暗中分兵沿途埋伏,叫王威去求援。 将近四更时分,寇封还是无计可施,正准备回去休息,再与刘沁商议,忽然看到刘备营中火把如长龙,往北而去。 未过多久,便有探马来到城下,大叫郏下被攻,请求支援。 寇封又惊又喜,马上派人去请文聘,只要自己能领兵出城,便可从容行事。 很快文聘来到城上,寇封将方才情形禀告,主动请命道:“郏下告急,末将愿带兵前去支援。” 文聘却眉头紧皱,沉吟道:“王威来援,刘备毫无动静,才到郏下,却又发兵,还如此大张旗鼓,莫非其中有诈?” 寇封急道:“必是刘备探到援军已到,才发兵去攻,若不去救,王将军支撑不住,岂不又成了孤城?” 文聘蹙眉问道:“就算刘备去攻郏下,恐沿途还有埋伏,一旦遇挫,樊城危矣!” 寇封不由怒火上冲,大吼道:“先前王将军要进城,你派他到郏下,说方便彼此接应,如今郏下告急,却又不发兵,到底是何用意?” 此时他倒不是急于出城通信,而是真的被文聘激怒,明明说好两边可以接应,现在又疑神疑鬼,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文聘被吼得一愣,其实他何尝不知该发兵,但内心深处,却总觉得王威来得诡异,如果换做别的兵马,自然不会犹豫。 寇威顿足道:“若郏县有失,援军被灭,城中守军也希望破灭,军心涣散,如何再能抵挡刘备大军?” 文聘也知道寇封刚猛性急,并未动怒,思索片刻之后,终于点头道:“你带两千兵去支援,沿途小心查探,谨防有埋伏。” “将军放心!”寇封大喜,立刻点动两千兵马出城。 到了城外,混在军中的家将悄然离去,寇封以探路为由,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他更希望王威被消灭,没有了王威这支援军,城中人心大乱,他才好行事。 正暗自得意之时,忽然前方狼狈逃回,大叫有埋伏,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响。 原来他放慢行程,斥候沿途查探更仔细,果然发现了伏兵,马岱见行迹泄露,知道襄阳多是步兵,干脆直接领西凉军冲杀过来。 寇封大惊,急忙喝令列阵,就见骑兵奔腾而至,挺枪上前大喝道:“来者何人?” 一将催马舞刀逼近,沉喝道:“西凉马岱,还不下马投降?” “哼,欺人太甚!”寇封见对方上来就要取人性命,年轻人怒火上冲,横枪便挡。 当的一声巨响,二人错马让开,再次杀到了一起,但跟来的那些樊城守军却遭殃了,他们哪里是西凉铁骑的对手,一个照面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刘沁还在城中,寇封此时还不能投降,趁着与马岱交手,两马靠近之时,低声道:“自己人,且慢动手。” 马岱一怔,心想王威在郏下,这小将莫非是故意来试探的? 挥刀大喝道:“谁跟你自己人,看刀!” 寇封无奈,知道此时解释不清楚,连刺三枪逼退马岱,打马便往樊城逃去。 马岱又追杀一程,看樊城将近,才领兵归去。 寇封狼狈逃至城下,见跟随来的只有两三百残兵,不由一阵暗叹,心想这叫什么事,投个降立个功就这么难? 文聘确认城外没有追兵,才将寇封放进城中,见众将士狼狈不堪,并未责备一言,只让他们回去休息养伤。 寇封也心中惭愧,抱拳道:“刘备诡诈,沿途果然有埋伏,悔不听将军之言,封愿领罪。” “刘备兵精将勇,这不怪你!”文聘神色依旧冷峻,看不出喜怒,反而拍了拍寇封的肩膀:“好好回去歇息,明日再战!” 寇封看着这个冷漠而执着的年轻人,敬佩之中却又觉得不忍,顿了一下问道:“将军明知……为何还要死守樊城?” 文聘淡淡道:“聘受先主大恩,自当辅弼主公保全疆境,虽计不得已,却当全力尽忠,岂可因孤弱困顿,一人安危而退缩?” 寇封听得心中震动,有些惭愧,却又为文聘感到不值,有心劝说两句,又怕他起疑,只好叹息退去。 文聘静静地站立城头,大红的披风在晨风中飞扬,直到天色大亮,探马来报,郏下被刘备派兵攻破,王威下落不明。 安排好守军之后,文聘返回军营,找来两名败军问话,听说寇封一路小心行军,虽然发现伏兵,但被骑兵冲杀,无奈兵败,这才放心回去歇息。 寇封回到家中,对刘沁言道:“文聘真义士也,只可惜所托非人,实在令人惋惜。” “文将军忠心为主,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伤他性命。”刘沁慨然一叹,文聘的为人,他还是十分佩服的。 寇封言道:“文将军治军严谨,赏罚分明,是不可多得的大将,只可惜被蔡氏打压,明珠暗投。” 刘沁微微摇头,问道:“城外之事,可都安排好了?” 寇封点头道:“舅父放心,我派寇威亲自前去,今晚看到火号,便可行事。” 寇威是寇封的族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最值得信赖。 刘沁言道:“刘备得知消息,今日必会再来攻城,不给守军喘/息之机,你早去休息,晚上依计行事。” 第374章 双喜临门 刘备在大营等候消息,还没等马岱传来捷报,忽然士兵来报,抓到一名樊城细作。 刘备命人将其带进来,来人马上跪地道:“小人是樊城县令刘沁的家将,刘县令也是汉室宗亲,欲降大司马。” “哦?”刘备微微蹙眉,捻须问道:“刘沁既有降意,为何等到此时才来联络?” 那人答道:“文聘守卫极严,我等不方便出城联络,今寇都尉奉命支援郏下,才有机会来见大司马。” 刘备看了一眼娄圭,又问道:“不知刘沁准备如何投降?” 那人言道:“明夜三更,请大司马派兵到西门,以火号联络,寇都尉看到信号,自会开城迎接大军。” 娄圭点头道:“既如此,就有劳阁下暂留军中,明晚一同去樊城。” 刘备心中会意,命人将来人带到后营,赐以酒食款待,暗中派人严密监视,若他私自逃走,便说明其中有诈。 正讨论刘沁降意如何的时候,马岱也派人来报信,虽然杀退援军,但数量无多,樊城的防守依然滴水不漏。 刘备叹道:“这文聘调度有方,果然乃良将也!” 娄圭言道:“今郏下已被马将军占领,明日可继续攻城,守军得知援军已灭,军心大乱,今夜必能功成。” 刘备大喜,命大军天命之后继续攻城,暗中却分出一支人马养精蓄锐,只等天黑之后攻城。 文聘只睡了两个时辰,在震天的鼓声中醒来,放心不下,又去城上巡视,守军已经得知王威兵败,士气低落,几次险些被敌军攻上城头。 到了下午时分,寇封休息完毕,也来协助守城,看文聘眼圈发黑,双眼布满血丝,劝他先去休息,到后半夜再来接替。 文聘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勉励寇封一番,回去歇息。 寇封故意放松警惕,不再费心督促士兵,却没想到这些守军个个坚韧,虽然士气低落,但没有一人松懈,不禁暗赞文聘练兵之能。 所幸刘备已经得知消息,今日的攻城不算猛烈,双方伤亡并不算多,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各自退兵休息。 二更过后,寇封将西门的守军撤换为樊城差役,由他们暂时顶替守军,不多久便见城外山坡上火光明灭。 寇封大喜,也在城头打出/火号,命人悄然打开城门,马岱领兵杀进,带路直奔军营杀去。 等巡逻守军发现动静,马岱已经长驱直入,骑兵如雷霆之势,势不可挡,守军四处逃窜,城内一片大乱。 急促的鼓声再次响起,但为时已晚,马铁、马休兄弟二人随后接应,进城控制西门,又往其他各门杀去。 文聘还在睡梦之中,听到外面传来厮杀声,急忙披衣而起,才出门便见敌军杀到,马岱一马当先,横刀厉喝道:“降者不杀!” 文聘看这情形,便猜到必是刘沁做了内应,无奈一声长叹,就要拔剑自刎,却被马岱拦住,命人将其绑缚看押。 天明时分,樊城已被顺利拿下,守军大多投降,刘备长出一口气,带领大军入城,若再打下去,他。 县衙之外,刘沁带着寇封恭迎刘备,言道:“下官为上命差遣,身不由己,望司马恕罪。” 刘备安抚众人,一同来到府衙之中,命马岱巡城,娄圭出榜安民。 大堂之内,刘备问道:“听闻明府也是汉室宗亲,今能改邪归正,一同中兴汉室,实乃我刘氏之幸事也!” 刘沁叹道:“吾受先主之恩,奈何却被蔡瑁把持朝政,无奈为之,幸得外甥提醒,方能幡然悔悟,险些铸成大错。” 刘备看向他身旁的年轻人,见他器宇轩昂,暗自点头,笑问道:“这位想必便是寇都尉吧?” “在下寇封!”寇封吃了一惊:“大司马何以知道在下之名?” 刘备抚须笑道:“你那家将昨日已经告知,年轻人明辨是非,胸怀大志,实乃英才耳!” 寇封受宠若惊,忙躬身道:“多谢大司马,在下久闻皇叔大名,愿追随左右,为国家效命。” “哈哈哈,好!”刘备抚须大笑,越看越觉得寇封气度出众,有大将之材,言道:“我听闻你父母双亡,某为汉室奔波,多年辗转南北,乏嗣无后,你可愿拜在我膝下?” 寇封喜出望外,不等刘备再问,直接跪在地上:“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今后甘愿尽忠,早晚侍奉左右。” “哈哈哈,好伶俐的孩子!”刘备心中大悦,扶起寇封,言道:“你此次献城有功,我无以为赏,就改名为刘封,随我在军中作先锋吧,将来立功再行升赏!” 寇封连连点头答应,能拜当朝大司马为义父,可谓一飞冲天,又改姓刘为皇室之裔,这是何等的荣耀? 刘沁也在一旁说道:“封儿本为本罗侯寇氏之子,也是汉室忠臣,如今得以侍奉皇叔,再为朝廷尽忠,也是他的荣幸。” 三人正畅谈之际,孙乾回来禀告,襄阳、江陵境内,已有人响应朝廷诏令,有四五处县令起兵反对蔡瑁,响应大军。 刘沁抱拳道:“得道者多助,今明公奉诏讨逆,人心所向,此去襄阳必定如秋风扫叶,蔡瑁死期不远矣!” 刘封也在一旁言道:“父帅自兴义兵讨贼以来,威名远播,众望所归,岂是蔡瑁之流可比?” 刘沁也大赞刘备威名,大堂内一片欢笑之声。 刘封请令道:“孩儿愿领一支军,前去攻打襄阳。”23sk. 刘备摇头道:“连日交锋,兵力疲惫,尚需休整数日,等拿下宛城,再南下未迟。” 此次破城大胜,又收了个义子,加之荆襄传来的消息,让刘备一扫半月多来的忧闷,又一次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虽说有文聘这样的愚忠之人,但从大局上来看,他这个皇叔的招牌还是很管用的。 孙乾提醒道:“东吴三路出兵,虎视眈眈,也不可不防!” 刘备捻须一阵冷笑,缓缓道:“周郎至今还在汉水踟蹰不前,想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知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我这次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追悔莫及也!” 遂传令犒赏三军,大宴三日,只等张飞拿下宛城,便直取襄阳。 第375章 玉石俱焚 襄阳城中,自从蔡和去与东吴交涉之后,蔡瑁便无心政事,整日等候消息,想把这烂摊子早些交出去。 这一日正在后衙喝闷酒,忽然蔡中闯入,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反了反了!” 蔡瑁看了看手中的酒杯,疑惑道:“没反啊!” “唉呀,有人造/反!”蔡中神色惶急,“刘备派人在各地散布谣言,江陵、当阳、秭归三地有人造/反……” “什么?”蔡瑁大惊失色,酒杯掉落在地上,急问道:“茂珪、文珪他们怎么样?” 蔡中走到跟前,颤声道:“都……都被乱军杀死!” “啊?”蔡瑁一怔,旋即大怒道:“好大的胆子,连我蔡氏族人也敢杀,他们如何攻破江陵的?” 蔡瑁掌权之后,自任大将军,对族内之人也大加升赏,除了蔡中、蔡中亲族之人外,同堂亲友也都封侯拜将。 族兄蔡瓒,字茂珪,本只为鄢相,蔡瑁升任为镇南将军,督江陵之兵;族弟蔡琰,字文珪,本为巴郡太守,升任镇西将军,镇守秭归。 本以为有这两位同堂镇守江陵,防守沿江一带万无一失,没想到东吴还没出兵,倒先被自己人给杀了。 蔡中叹道:“都怪那中郎将霍峻,这混蛋响应刘备,在城中起事,防不胜防啊!” 蔡瑁大怒道:“马上出兵,我要亲自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霍峻乃是南郡枝江人,当时荆州宗贼极多,刘表处理了大势力之后,还有不少小股作乱,霍峻的哥哥霍笃,在乡里召集数百人趁机讨伐宗贼,归顺刘表。 后来霍笃病死,正是在蔡瑁的提议之下,才将其兄长的人马交给霍峻统领,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 “大哥且慢!”蔡中哭丧着脸,“如今荆州上下人心叵测,我们在襄阳尚不安全,还敢出兵,岂不是自寻死路?” 蔡瑁猛然一惊,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马上吩咐道:“你立刻带领禁军、守军及城中所有差役,加强巡逻,四门守军必须要我们的亲信,但凡有可疑之人,立刻抓起来,切记不可乱杀,以免引起大乱。” “遵命!”蔡中急匆匆而去。 蔡瑁正咬牙切齿大骂,又有守军进来禀告:“大将军,江北急报,县令刘沁投降刘备,樊城已经失守。” “什么?”蔡瑁倒退两步,扶着桌子才站稳,樊城丢失,意味着刘备马上就能渡江南下,内忧外患,危在旦夕。 呆愣半晌之后,蔡瑁才浑身一震,大叫道:“快……快去请江东周郎!” 家将匆忙而去,蔡瑁颓然坐在椅子中,不多时便见蔡氏匆匆前来,急骂道:“各地叛乱,刘备就要杀过江来了,兄长还有心思在这里大吃大喝?” “我大吃大喝?”蔡瑁气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怒吼道:“除了等候援军,我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蔡氏言道:“还不快去找蒯良兄弟商议?” “蒯良?”蔡瑁一怔,冷哼道:“这二人自从你丈夫称帝之后,便辞官回家,与我们断绝往来,他会帮我们?” “我丈夫?”蔡氏脸色狰狞,尖叫道:“你现在想与我划清界限了?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你怎么不分得这么清?”???.23sk. “好好好,我错了!”蔡瑁对这个刁蛮的妹妹也有些害怕,赶紧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他兄弟,襄阳要是乱了,他们蒯家也别想好过。” 此时蔡瑁也不敢独自出门,带了五百亲兵,出府门直奔城东的蒯家大院,不及通报便闯了进去,却见蒯良正在浇花。 蔡瑁暗自咬牙,抱拳道:“子柔好闲在啊,此时还有心情养花。” 蒯良回过身来,叹道:“无所事事,只要侍奉花草度日。” 蔡瑁冷笑道:“不知这襄阳被攻破,乱军杀入,先生能否保得住这些草木?” 蒯良放下水壶,走过来问道:“看将军甲胄在身,满面杀气,可是荆州危矣?” “哼,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蔡瑁冷哼一声,抱拳道:“明人不说暗话,某此来正是为求计,内忧外患,还望先生以大局为重,安保襄阳。” 蒯良微微蹙眉,摇头叹道:“将军气势汹汹,可不像是来求计,倒像是来问罪的!” 蔡瑁冷然大笑,沉声道:“我早知你兄弟二人对我颇有成见,又何必惺惺作态,此来于公于私,先生都该谋划一二。” 蒯良不解道:“公私从何说起?” 蔡瑁言道:“于公某当保全襄阳,使城中将官、百姓不受战火波及,于私么……孔明将娶我家外甥,大家也算是一家人,先生不会见死不救吧?” “好一个公私之论!”蒯良听罢,摇头叹道:“只可惜在下愚钝,那刘玄德乃当今皇叔,奉诏而来,以逆抗顺,犹如逆天行事,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笑话!”蔡瑁冷声道:“昔日刘公单骑直荆襄,正是你兄弟出谋划策,不费吹灰之力便灭了各大宗贼,被赞为雍季之论。今刘备尚在南阳,便束手无策了?二位若是还想明哲保身,就别怪蔡某要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蒯良惊道:“将军意欲何为?” 蔡瑁冷笑道:“若刘备果真杀到襄阳,破城之日,蔡某先带兵灭了你蒯家,既然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也都别想过。” “你……算你狠!”蒯良却没想到蔡瑁如此决然,只好言道:“异度已回中庐调集乡勇自保,将军可再增兵中庐港,以阻刘备南下,另外再派兵驻守宜城,以防叛军来攻襄阳,只等东吴兵到,自然转危为安。”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蔡瑁愈发恼恨蒯良,明知道形势危急,自己不逼他出手,还要在这里装糊涂,岂有此理。 蒯良抱拳道:“襄阳安危要紧,请将军多加防备,小心祸起萧墙。” “只要令兄弟不在背后作乱,其余之人,蔡某何惧?”蔡瑁冷哼一声,也试探出了蒯家的态度,这才放心而去。 回到府衙,马上向中庐港和宜城各调兵三千,加强襄阳的防护,只要东吴水军进入襄江,便算化险为夷了。 第376章 人生得意 刘备取了樊城,又收刘封为义子,满城欢庆,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文聘始终不肯归降。 马岱等都建议早些除掉此人,若被他逃去襄阳,必为大患,刘备爱惜其才,不忍杀之,命人严加看守。 这一日与刘沁谈完政事,叹道:“文聘实乃不可多得的将才,只可惜愚忠太甚,说什么不能保守荆州之土,不做抛弃孤弱的贰臣之人,实在令人惋惜。” 刘沁言道:“文聘练兵极严,又善于用兵,其实只忠于先主刘镇南,司马何不请刘琦前来劝降,大公子今继承先主之位,又为荆州之主,名正言顺,或许可叫文聘醒悟。” 刘备大喜,立刻派人到新野去请刘琦,果然劝得文聘回心转意,愿继续保守汉川之境,以报刘表知遇之恩。 与此同时,刘琦还带来几位新招募的南阳名士,伊籍在新野发布榜文之后,果然不少隐居赋闲的有志之士来投。 伊籍选其中/出众者作为代表来见刘备,有新野人邓芝、字伯苗,乃名将邓禹之后;义阳人傅肜、字伯义,勇力过人;安众人宗预、字德艳,为南阳名士。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相熟老友陈震,本为袁绍帐下从事,曾暗中帮刘备联络身在曹营的关羽,后来袁绍篡逆称帝,大感失望,便托病回乡,听闻刘备兵到,欣然来投。 见诸多文武人才纷纷来投,又招募了一万多新兵,刘备倍感欣慰,曾几何时,他四处飘零,没有立足之地,一度连关张二位兄弟都失散。???.23sk. 如今总算有了起色,得偿所愿,兴复汉室有望,漂泊半生终有回报,设宴款待新老部将,大醉之后号啕痛哭,痛斷肝肠。 在座众人无不为之动容,皇叔为了汉室江山奔波,历经生死波折,不忘初心,此等执着坚韧,怎能不叫人感动? 次日张飞又派人前来报信,顺利攻破宛城,太守张绣阵亡。 原来张绣死守宛城,苦守待援,却迟迟不见夏侯惇发兵支援,派人再去求援,方知夏侯惇正全力攻打虎牢关,要取洛阳,根本无暇派兵。 张绣进退两难,想降刘备,又怕连累妻儿,眼看挡不住张飞的猛攻,兵败回去也是难逃一死,干脆带兵出城劫营。 在城外大营中,张绣与张飞大战五十合,最终气力不济,死于张飞丈八矛下,部将全都壮烈战死。 守军见张绣已死,或逃或降,终于成功拿下宛城,自此南阳全境重归汉室,人心振奋。 刘备看罢书信,大笑道:“夏侯惇必是见调走了马超,想趁虚而入,谋取洛阳,却不知某早有防备,岂能叫他得逞?” 刘沁忧心道:“夏侯惇乃曹军名将,久经阵仗,若无大将镇守虎牢关,恐有危险。” 刘备抚须笑道:“某已调郝昭守关,此人武艺虽不如马超,但论防守,却非马超所能比,倒与文将军不相上下。” 众人听闻郝昭有文聘之能,纷纷点头,大赞刘备未雨绸缪,人尽其才,一片颂扬之声。 刘备踌躇满志,立刻传令升帐,正商议渡江攻打襄阳之时,探马来报,东吴水陆并发,来取荆州。 江夏两万大军,以吕岱为大将,自桐柏山而出,攻随县入侵南阳,夏口三万水军沿汉水而上,已驶入襄江境内。 “哼,周郎小儿,你来迟了!”刘备冷然一笑,传令道:“命翼德自宛城出兵,杀退江夏兵马,某亲自对战周瑜。” 娄圭言道:“江东水军之盛,当今天下莫与之对,其能跨海渡江直到青州,此次自水路而来,还需小心对付。” 刘备点头道:“东吴水军虽强,但终究要离江上岸,周郎只知水战,我等只需沿江布置,看他如何应对。” 刘封在一旁言道:“东吴水师若到了陆地上,便如离水之鱼,不战自败!” 刘沁言道:“如今荆襄之地大乱,各路人马急盼将军接应,何不趁东吴水军未到,先将部分人马渡过江去,如此南北呼应,就算周瑜前来,也束手无策。” 娄圭忙劝道:“不可,若贸然过江,被吴军切断水路,前军岂非陷入绝境之中?” 刘备抚须笑道:“军师无需多虑,荆襄之地早已人心大变,某大军到处,必有人响应,可谓秋风扫叶!纵然蔡瑁死守襄阳,岂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纵吴兵来,也被我两岸夹击,周郎又能奈何我何?” 刘封抱拳道:“父帅所言极是,只要占住沿江港口及险要之地,不叫东吴水军上岸,他们无计可施,自会退去。” 刘琦见众人都在争着立功,他再不好好表现,这个荆州刺史恐怕很快也就当到头了。 赶紧请令道:“江夏吴军已经攻到随县,不如让小侄先派兵去拦截,阻挡其先锋人马,再等三将军来收拾他们。” 刘备点头道:“此举甚合吾意,就由贤侄调新野兵马去迎敌。” 王威不愿对战救主,也请令与刘琦随行,去与东吴交战。 刘备许之,对文聘言道:“王威不愿攻打襄阳,吾料文将军也是一样,宛城乃南阳重镇,北连豫州,将军可愿去守宛城,以防曹兵?” 文聘抱拳道:“谨遵将令!” 刘备大笑:“西路有郝昭,南路有文聘,有此二人,曹操无忧矣!” 遂拜文聘为宛城太守,又派杨仪、陈震辅助政事,即刻出发去接替张飞。 新野来的几位人才,因邓芝还要回去处理家事,便留宗预点算钱粮,其余人都回新野听令。 众人各去准备,刘备遂命刘封为先锋,马岱为大将,先在湖阳修建水寨,占据有利地形防备东吴水军。 随后渡江取中庐港,只要能拿下中庐县,便可以此为据点攻打襄阳。 刘备厮杀半生,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如今手下人才济济,文武齐备,一通调兵遣将,终于体会到了运筹帷幄的痛快。 不觉想起当年青梅煮酒时的窘迫,慨然道:“曹孟德,昔日/你我共论英雄,尔试探吾志,何等诡诈?如今我刘备困龙升天,你至今被困中原,可见天意乎?” 第377章 先锋遇挫 刘琦回到新野,马上与刘磐、王凌等商议出兵之事,众人无不欣喜,纷纷请战。 江夏太守吕岱,在江东并不出众,孙策将精锐调至河北,周瑜主攻襄阳,这是他们立功的大好时机。 伊籍言道:“江夏之兵,以徐元直为军师,此人常与孔明交往,其才智不下于卧龙凤雏,千万不可小觑。” 提起孔明,刘琦就来气,冷哼道:“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此番叫他知道我襄阳兵马的厉害!” 王凌笑道:“将军放心,江夏大军尚未到来,随县兵马不过是先锋而已,我们先去对付头军,等大军到来,也有翼德将军对阵。” “此言甚善!”众人纷纷点头,这白送上门的功劳,怎能不先取? 刘琦正准备一战立威,将来好接管荆州,但他身体患病,不能领兵,便拜刘磐为大将,王凌为军师,带一万兵马到章陵阻截吴军。 刘磐自从长沙之战被擒之后,深以为耻,苦练武艺,拜求名师学习兵法,自认已有所成,此次临危受命,被任命为大将,自然想一雪前耻。 人马出城之后,便派王威、傅肜为先锋,领三千军直奔章陵,打探军情伺机反攻,意图一鼓作气夺回随县。 随县是南阳连接江夏的门户之地,北部为桐柏山,西南为大洪山,中间一条狭长的平原山谷,控制此地便可将江夏之兵阻于门外。 王凌闻言吃了一惊,劝道:“吴军新取随县,必知此地重要,江夏大军随后便到,我们奉命在章陵拦截吴军,等候三将军,不可冒进。” 刘磐冷笑道:“真乃愚见也!岂不闻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吴军才到随县,兵力不足,正是收复失地之时,东吴阵中,某所惧者,唯孙策一人而已,如今孙策将精兵调至青州,区区吕岱、韩当之流,何足惧哉?” 王威与傅肜引兵来至章陵,才叫章陵县令先准备粮草度用,哨马报告吴军也已经得到消息,兵马正从随县杀来,离城不到三十里。 王威吃了一惊,即刻命城内加强防守,傅肜言道:“敌军临近,若不出营,被他攻到城下,岂非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迎!” 王威正自犹豫,探马又来禀告,吴军先部不过两千军,不禁大喜,立刻领兵出城来迎敌,就在城外蛇山下寨。 王威新降刘备,虽急于立功,但先以求稳为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兵马分为三队,山上各派精兵埋伏,自己则于寨前迎敌。 刚部署完毕,吴军已经杀到,王威横刀立马,远远看去,只见吴军阵容肃整,兵甲鲜明,比之原先在长沙所见,似乎又有不同。 不由心中暗惊,听说孙策平定江南之后,回到江东又做了许多军制改革,不惜花重金打造特种部队,选拔精锐以为奇用,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前方何人挡路?”王威正于寨前思索之时,对方一员将领冲到近前,举枪大声喊话。 王威冷声道:“在下王威,你是何人?” 那人/大笑道:“哈哈哈,你便是襄阳的小都尉吗?怎得又到了新野,莫不是首鼠两端的小人?” 来将正是在江夏被韩当收服的山贼张赤,他在江夏横行数年,对荆州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此次韩当为前军来取南阳,他理所当然做了先锋。 王威闻言大怒,提刀冲杀出来,大喝道:“何方鼠辈,去死!” “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让开!”张赤狂笑着,挺枪杀向王威。 二人都是立功心切,不想先输挫了锐气,回去之后被罚,刚上阵便是全力厮杀。m.23sk. 二马相交,二十合不分胜负,王威正自焦急,忽然左边山中一通鼓响,傅肜领兵杀出,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伏兵也响应出动。 霎时间吴军右两翼都被袭击,阵型大乱,张赤哪想到山中还有埋伏,破口大骂道:“呸,卑鄙小人,敢偷袭老子!” 王威此时哪里顾得上废话,将手一挥,营中兵马如潮水般冲杀而出,张赤大败而走,三处汉军一齐掩杀。 吴军突然被袭,防备不足,被冲杀得大乱,张赤怒吼连连,拼死杀退前来拦截的傅肜,吴军大败而走。 王威得胜回营,大赞傅肜指挥得当,时机恰到好处,派人向刘磐报信,叫章陵县令送来酒食庆功。 傅肜虽然首次带兵,心情激动,但还是提醒道:“吴军先部退去,必会前来报仇,将军要谨防。” 王威傲然笑道:“除非孙策亲来,其余皆草芥耳!” 话虽如此说,但王威还是命傅肜重新安排部署,等候吴军后军前来。 随县城中,韩当派张赤去攻章陵,正领大军行进,忽报见败军逃回,张赤狼狈而来,前军遇挫败回,折了好些兵马,不由大惊。 听闻新野派兵支援,韩当收整残兵谨慎向前,亲自带兵到前方来察看,见王威领兵占住要道,地形对吴军不利。 韩当上前叫阵,傅肜主动出战,二人/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韩当心中震惊,逼退傅肜退回营中,派人向吕岱报信,请求支援。 王威见傅肜一个新来的将领,竟能与韩当战成平手,愈发觉得东吴众将无用,刚才要是自己上阵,或许早将韩当斩于马下。 不过此时天色将黑,不便再出兵,两军各守营地,加强巡逻哨探,准备明日再战。 吴军营中,韩当正疑惑那名小将是何来历,却见亲兵带着一名文士进帐,正是军师徐庶,惊喜道:“军师来得好快。” 徐庶身背宝剑,抚须笑道:“听闻新野发来援军,吕将军放心不下,叫我连夜前来助战。” 韩当谢过,便将今日战事说了一遍,言道:“我本待连夜劫营,先破蛇山兵马,再取章陵,军师意下如何?” 徐庶摇头道:“王威不过偏将小卒,不足为虑,倒是那名小将颇勇,敌军必有防备,不可妄动,以防再折兵将。” 韩当急道:“今日已经败了一阵,若不扳回一城,恐影响士气。” 徐庶笑道:“将军勿忧,我自有道理。” 第378章 略施小计 次日一早,连胜两阵的王威意犹未尽,又带兵主动到营外搦战。 韩当站在辕门内,似乎有怯战之意,不敢出迎,命弓箭手小心戒备,只是深挖沟壕,布置障碍,对王威的叫骂充耳不闻。 一上午不见吴军出战,王威无奈,心想必是韩当畏惧,在等候大军到来,回营与傅肜商议,再调城内两千兵马前来,准备杀退韩当,顺势夺了随县。 章陵兵马未到,忽然探马来报,一队吴军引军抄大洪山后径取章陵去了。 王威惊出一声冷汗,失声道:“吴军一天不见动静,原来是进山去绕路,果然个个都是奸诈小人!” 章陵的守军刚被他调出来,若是吴军到城下,可是大大不妙,忙令傅肜分兵去救。 傅肜带兵离开大营不久,忽然吴军大营鼓声震天,王威急忙出营来看,却见吴军整装待发,旌旗招展,向本部营寨攻来。 此时王威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刚才分兵一半,竟陵的守军还在路上,自己手下只剩一千多人,急切间如何抵挡这精锐吴军? 本想立刻退兵,又恐吴军趁势追击,从背后偷袭,如兵败如山倒,必定会全军覆没。 就在此时,吴军已经到近前,张赤提枪上前搦战,这次却轮到王威不敢出战,派弓箭手小心防备,全军严阵以待。 张赤只在阵前叫骂,将他早上的话原封不动送还,气得王威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所幸吴军也没有强攻。 正当他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左边山后传来一阵惨叫声,紧接着士兵叫喊,杀声震天,却是吴军袭击左营。 原来张赤在阵前吸引守军注意,韩当早已带所部解烦军悄然绕到后方,直扑王威大营。 这解烦军是孙策平定江夏之后,从张赤、陈就等啸聚云梦泽的贼军之中选拔出的精锐,由韩当统领训练,与先登军相似,都是冲锋陷阵的精锐步兵。 “儿郎们,随我杀!”这是解烦军首次出战,韩当一声怒吼,全军齐声呐喊,直扑敌军大营。 王威见后方大乱,正面又有张赤引兵杀到,知道大势已去,慌忙撤退。 韩当提刀当先,直冲中军大帐,营中守军早已大乱,各自逃窜,转眼便将整个阴宅控制。 “王威休走!”张赤在乱军中紧追慌乱逃窜的王威。 王威落荒冲入桐柏山中,弃了战马躲入山林之中,吴军不敢追得太深,在边缘搜索一阵退去,王威才寻找小路逃生。 前方傅彤还未到章陵,听得大营被袭击,急忙又返回来救援,还未到蛇山,忽然林中杀出一彪人马。 当先将领正是张赤,大叫道:“王威已败,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傅肜大怒,沉声道:“吾为汉军,岂能降你吴狗?” 张赤大怒,催马直取傅肜,两人在山道中厮杀一处,却不料这傅肜竟比王威武艺高强,十余合便杀得张赤节节败退。 张赤惊怒不已,正险象环生之时,身后一将领兵而来,横刀拦住傅肜,正是韩当安营之后赶来相助。 傅肜见大势已去,只得且战且退,虽然勇猛,但只他一人,怎等得住东吴精锐,一番死战之后,只带了不到一千败兵,狼狈逃走。 韩当整顿兵马,徐庶也带着五百人从山中走出来,每个人拿着两三杆旗帜,早上正是他带人在山中,成功骗过了王威的斥候。 韩当言道:“王威大败,竟陵空虚,何不一鼓作气破城?” 徐庶摇头道:“竟陵城小粮少,刘磐尚有一万精兵,若进城被他围住,又守住这道山谷,我们将孤立无援。” 韩当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徐庶笑道:“王威所选这蛇山,进可攻,退可守,就在他营中留守,等吕将军发兵支援。” 韩当见徐庶略施小计,不费兵力便大败王威,对其愈发信任,也不急于出兵,先领兵占了王威营寨,将粮草军器留在后营,重新部署防守。 此时刘磐大军刚离了蔡阳,正往竟陵迤逦而行,昨夜王威派人报捷,刘磐高兴不已,王威都能大胜仗,足见吴军实力之差。 首战告捷,刘磐志得意满,在马上对王凌笑道,“某早就说过,东吴之兵,除了孙策之外,二黄已老,其余皆不堪一击,或许只王威一人,便可拿下随县。”23sk. 当年益阳城下,他只看到黄盖能与黄忠打得旗鼓相当,虽然黄忠被孙策换去,武艺高强,但已经年过半百,两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用? 王凌蹙眉道:“周瑜善于用兵,绝不会派无用之人领兵,韩当乃孙坚旧将,不容小觑。” 刘磐大笑道:“王参多虑了,待某斩了韩当,你便知本将所言不虚!” 前方阳光明媚,大军开路,沿途之上旌旗蔽日,兵甲闪烁寒光,刘磐意气奋发,如此强盛的军容,足比当年孙策所领兵马,就是正面对上周瑜,也足以一战,何惧小小的江夏兵马? 此时刘磐心中想的,是尽快拿下随县,让张飞到来之后去对战吕岱,他还想马上支援刘备,去与东吴水军交锋,攻打襄阳拿下首功,那才是真正的翻身机会。 刘备军中会水战的寥寥无几,他虽然不是水军出身,但在荆襄之地长大,颇熟水性,平定荆州之后,水军都督岂不非他莫属? 正畅想未来之际,忽然前方探马飞奔而至,传令兵到了路旁,翻身/下马:“将军不好,王威兵败,竟陵告急!” “什么?”刘磐一怔,回过神来,大怒道:“因何又败了?” 这才过去一早上的时间,怎会形势转变? 哨马言道:“王将军中吴军之计,丢了蛇山营寨。” 王凌赶紧说道:“吴军占了山口,必会接应大军前来,将军当立刻支援竟陵,再与吴军周旋。” 刘磐铁青着脸点点头,亲自带领三千精兵赶往竟陵,王凌带领大军督随后而来。 一个时辰之后,刘磐赶至竟陵,傅肜在城下跪地迎接,抱拳道:“末将傅肜领罪!” “王威何在?”刘磐脸色阴沉,边走边问。 “王将军至今下落不明!”傅肜随后跟上,将今早之事说了一遍。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刘磐破口大骂,怒道:“王威胆敢回来,我饶不了他。” 第379章 扳回一城 蛇山营中,韩当安营完毕,吕岱得知前军取胜,出了桐柏山便是平原,又派韩猛领两千骑兵来驰援。 韩猛归顺之后,孙策封其为骁骑将军,从广陵骑兵中挑选五千精锐,组建燕云骑,虽不如赵云的白袍军精锐,但都是韩猛部下的燕赵兵马,东吴第一支正规骑兵! 蛇山营地窄小,容不下许多人马,韩猛将兵马安扎在后营,到蛇山大营来商议军情。 徐庶言道:“刘磐奉刘琦之命前来,必定立功心切,如今失了前部,兵力受挫,必不肯罢休,再来厮杀。” 韩猛大笑道:“管他来的是谁,交给我就好了!” 徐庶笑道:“吴侯交代,两军厮杀,以智取为上,大家本为同根深,相煎何太急?能降则降,不降者将其俘虏关押起来,不可多造杀戮,如中原那般十室九空,得知何益?” 韩猛早知徐庶的本事,寿春之战被他耍得团团转,对其十分敬服,闻言干笑道:“先生当然有妙计,我听令行事!” 徐庶抚须笑道:“吾与韩将军在此扎营,其实早有部署,只要刘磐军来,便叫他有来无回。” 韩猛问计,徐庶却笑而不语,叫他还回后营整顿兵马,随时待命,韩猛无奈,只好先回本部大营待命。 天黑之际,王凌也带大军赶到竟陵,正商议进兵之计,亲兵带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王威来到府衙。 刘磐见王威浑身草叶,狼狈至此,不禁大怒,便喝刀斧手将其推出斩首。 王凌劝道:“王将军兵败,是为救竟陵而中计,非战之罪,请免死罪!” 刘磐冷哼道:“如此浅显之计,换做某来,早已识破,足见王威不会带兵,要他何用?” 王凌言道:“未曾交锋,先斩大将,于军不利,何不叫他戴罪立功?” 傅肜和章陵县令也都为王威求情,刘磐才勉强免去其罪,叫他明日领兵,去将蛇山大营夺回来。 王威再三谢过,回营休息,发誓一定要斩了韩当,一雪前耻。 次日一早,王威与傅肜领了将令,又带三千军径直杀奔蛇山而来。 望见自己搭建的营寨被吴军占去,王威愈发恼恨,吴军又加固了营盘,外围立了一圈栏杆,急切难下。 王威领兵稳住阵脚,独自上前搦战,指名道姓要韩当来战。 韩当果然受不住大骂,愤怒出迎,王威拍马而上,二人交锋,约战十数合,韩当年纪稍大,抵不住年轻人猛攻,自知不敌,便拨马回阵。 王威哪里肯舍,大喝一声纵马追赶,吴军早在后面有所准备,两翼弓箭手乱箭齐发,王威悻悻而回,双方各罢兵归寨。 傅肜见王威取胜,心下疑惑,言道:“昨日我去救将军,那韩当从营中杀出,十分勇猛,今日何以如此不堪?” 王威本想斩韩当立功,被他逃走,本就心有不甘,听傅肜如此说话,大怒道:“难道你比本将还强不成?” 傅肜应/招参军,自知失言,忙道:“将军勇猛,自不必说,只是吴军狡诈,恐怕又有诡计。” “就他东吴会用计?”王威沉着脸,忽然冷笑道:“本将也有妙计。” 傅肜忙问道:“计将安出?” 王威言道:“吴军虽胜,并非他韩当有多厉害,只因我们分兵才被他拿下蛇山,若待某靠近营寨,必将吴军杀得落花流水,取了韩当狗头。” 傅肜皱眉道:“吴军守卫森严,韩当又是老将,恐怕早有防备。” “吾计便在此!”王威得意笑道:“稍后你再去叫战,吴军必不敢出,我们先退回城中,吴军以为我们无计可施,放松警惕,今晚却去劫寨,自然大获成功。” 傅肜首次领兵,哪里懂得许多,也认为王威言之有理,便又去叫战,吴军果然按兵不动。 王威冷然一笑,叫回傅肜,传令兵马徐徐撤退,不给吴军追击偷袭的机会。 回到城中,王威主动来找刘磐,将计策告知,刘磐深以为然,又拨两千兵给王威,自领大军随后接应。天籁小说网 王凌得知消息,又来劝说,吴军占住蛇山,岂能没有防备,若是贸然出动,恐怕适得其反。 王凌是刘备部从,留在新野本就有监视刘琦之意,刘磐对其颇有芥蒂,见他如此谨慎,便留王凌守城。 待到三更过后,准备多时的王威马上带兵出城,悄然来到蛇山附近,果然见吴军大营火光无多,巡逻的士兵无精打采,人马到了山脚竟然没有反应。 见吴军果然放松警惕,王威大喜,将人马分为三部,悄然靠近坡下,一声喊冲入大寨之中,左右两侧也随之接应。 霎时间夜色中喊杀声四起,惨叫声不断,随着一阵阵惊呼怒吼声,吴军仓皇撤走。 王威失了营寨,也想完璧归赵,不让士兵放火烧营,举着火把四处喊杀,吴军不知道兵马有多少,必定不敢抵抗,果然一触即溃,惊慌逃走。 不到半个时辰,吴军逃得无影无踪,蛇山战斗结束,王威十分高兴,命人查点战果,虽然没有杀死多少吴军,但缴获许多物资,吴军抛弃的铠甲兵器无数,还有十几车粮草。 等刘磐领军赶到的时候,王威已经基本清理完战场,此番扳回一城,总算扬眉吐气。 天色蒙蒙发亮,刘磐巡视蛇山营寨,夸奖王威的同时,愈发觉得吴军不堪一击,王凌不过是畏战怯懦的书生而已。 遂与王威商议,决定一鼓作气杀败韩当,夺回随县,传令将竟陵大军调来,只留两千军守城。 此战不但重新夺回营寨,还得了许多物资,刘磐为王威记上头功,嘉奖兵马再接再厉,想速战速决。 一个时辰之后,兵马都到蛇山,但此处营盘较小,容不下八千人马,刘磐传令沿着山谷继续延伸扎营,等明日一鼓作气杀奔随县。 安营完毕,已经到了傍晚,天色将黑,埋锅造饭,刘磐亲自到四周巡视,对部署颇为满意。 傅肜言道:“吴军丢了大寨,不来反攻,又在前方营寨不肯退走,恐怕另有计谋。” 刘磐大笑道:“莫不是你二人败了一阵,变成惊弓之鸟了?” 王威瞪了傅肜一眼,暗骂他一个新来的校尉,怎敢在大将面前胡乱开口,笑道:“以将军文武双全,就算韩当再来,又有何惧?” 刘磐冷然一笑,淡淡说道:“韩当若再敢来劫营,某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380章 恼羞成怒 刘磐沿蛇山布置营寨,两侧埋下伏兵,以防吴军夜袭,自以为得计。 却不知山巅之上,密林遮掩下,徐庶正和韩当等人注视着山下的情况,将敌军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天籁小说网 韩当叹服道:“军师料事如神,刘磐果然依山扩建营寨。” 徐庶笑道:“这条山谷地形狭长,刘磐绝不敢贸然进兵,唯有守住山口最为妥当,依老营下寨,也在情理之中。” 众将纷纷点头,对徐庶也更加钦佩,等到日落西山,营中士兵生火起灶,炊烟升起,众人从后山离开。 待到三更之后,月上中天,后半夜冷风呼啸,山野间尽是山风之声,汉军大营外,大山阴影之下,一队兵马奔腾而至。 轰隆隆—— 直到离营十余丈,沉闷的马蹄声才传过来,地面轻/颤着,惊醒了枕戈待旦的守军,纷纷爬起来,在壕沟背后暗中戒备。 刘磐早有将令,分兵埋伏在前营,大军还驻扎在老营,守军虽然安睡,但都不敢懈怠,听到吴军果然杀来,马上精神振作,准备迎敌。 马蹄声如骤雨而至,两千燕云骑刀枪闪着寒光,如洪流一般,径直杀进汉军大营。 韩猛一马当先,挑开栅栏,领兵破营而入,还未逼近中军大营,等待许久的刘磐已经督兵赶至前营。 与此同时,营中鼓声大作,王威、傅肜等将也都领兵掩杀而来,数路兵马齐出,将这支吴军团团围住。 “哈哈哈,东吴狗贼,你中我之计也!”刘磐仰天大笑,指着来将厉喝道:“受死吧!” 韩猛既然知道敌军有埋伏,自然也有几分把握,燕云骑速度未减,直冲向眼前的刘磐。 刘磐正得意大笑,却见韩猛催马舞刀直杀过来,王威大怒,正想在刘磐面前表现,大喝一声上前迎敌。 当—— 只听一声巨响,兵器接触的一刹那,王威脸色大变,手中兵器竟然脱手而出,将他直接震落马下。 “小心……”刘磐一句话还未出口,韩猛舞动金刀追来。 刘磐吓得一声怪叫,见王威不是一合之敌,知道这黑脸大汉悍勇,赶紧打马仓皇逃命。 “撤!”韩猛惊走刘磐,却不继续深/入追敌,从前营绕了一圈,骑兵在乱军中冲杀一阵,扬长而去。 刘磐听得身后喊杀声远去,才转身看来,却见韩猛领兵杀出一条血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啊——气煞我也!” 想起刚才的狼狈,辛苦布置的埋伏形同虚设,刘磐恼羞成怒,连连吼叫。 士兵将王威救起,二人半斤八两,各自神色尴尬,各回营寨休息,刘磐也不好责备王威,命傅肜守营,其余各部回营休息。 吴军偷袭一次,虽然未能将其拿下,但也都放下心来,全军都放松警惕,养精蓄锐等明日一雪前耻。 “魏将军,敌军已经回营帐歇息,我们是否行动?” 蛇山北部,桐柏山的密林之中,两千全副武装的吴军正严阵以待,山头之上,一员身材魁梧的紫面大将正在默默注视着战场。 此人正是下午赶来支援的魏延,旁边一员小将面如冠玉,身披锁子甲,乃是朱然,二人自寿春之战以后,便同领一支兵马。 听到朱然说话,魏延微微摇头,言道:“敌军此刻刚刚入睡,还未睡熟,再稍等半个时辰。” 月影西斜,将近四更时分,东方已经隐约发亮,山风愈紧,魏延与众将士在山坳中吃饱喝足,传令全军出动。 所有的吴军都身背弓箭,肩头上缠绕浸油的麻布,接近敌营之后,纷纷点起火箭,随着魏延一声令下,无数火矢疾射而出。 霎时间,火箭如天降流星雨一般,山丘山坡上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全都飞入蛇山的营盘之中。 傅彤此时正在前方巡逻,根本没有料到有人会偷袭后营,等他发现火光赶忙示警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 只是转眼的工夫,就见火焰冲天而起,浓烟弥漫之中,将整个山谷照得通红。 “怎么会这样?”傅彤大惊失色,这火势也太过凶猛了吧? 他才命士兵擂鼓示警,告知后方守军赶紧灭火,同时要提防敌军偷袭,不敢擅离阵地。 就这一转头的时间,满天大火升起,滚滚黑烟顺着东风弥漫到整座大帐之中,仿佛一条火龙咆哮,席卷了整个蛇山营盘! 王威在中营,听到鼓响赶紧出帐来看,也被这一幕所震惊,才刚刚示警,火势就如此之大,难道傅肜也睡着了? 蛇山大营中惨叫连连,看着在火海中奔走逃窜的士兵,王威回过神来,赶忙指挥士兵上山救火。 蛇山虽然不高,但这一段山坡却有三四里长,等士兵将水运上去的时候,整个大营已经化作火海,加之浓烟弥漫,借着晨风根本无法扑灭。 王威赶至坡下,看到那些起火的木栏杆,不但火苗飞窜,甚至还传出爆裂之声,爆炸出一大片火星。 王威大惊,冒着热浪冲过去,取了半截木桩跑回来,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大骂道:“卑鄙狗贼!” 原来这手臂粗细的木桩竟是中空的,里面塞满了硫磺和火油,遇到火苗那还了得,怪不得营寨烧得如此之快。 此时蛇山大营已经彻底大乱,冲天的火势从东迅速向西蔓延,整个山头化作一片火海,营中士兵就算不被烧死,也被浓烟呛死大半。 南面大洪山的一棵古松之下,徐庶负手而立,注视着火焰浓烟之下敌军动向,两只眼中火光闪烁。 他们在离开蛇山大营之前,那些新增加的营帐、栏杆之上,都用火油浇过,被太阳晾干之后根本看不出来。 秋风之下,汉军大营中军烧起的大火已经席卷了整个前营,而后营的汉军则被卷入浓烟之中,碰撞踩踏着者不计其数。 浓烟弥漫,哭喊声震天,营中一片大乱,无数人影被熊熊大火吞没,敌军不辨东西,各自奔逃。 徐庶长叹一口气,虽说要尽量避免厮杀,但便将刘磐主力消灭,又如何能够拿下章陵,兵进南阳? 他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减少吴军的伤亡,用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尽快结束这荆州战事。 第381章 悍不畏死 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山谷,刘磐在亲兵的保护下逃出大营,看着熊熊烈火封住山口,想要救援前营也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好先行撤退。 浓烟大火,分割战场,此时韩猛带领燕云骑再次杀到,混乱的场面之中,那些逃窜的敌军根本无法抵抗,面对骑兵只能钻入山中,各自逃命。 傅肜在前营抵挡不住,见大势已去,在乱军中找到王威,二人沿着山脚带领残兵撤退。 刚走一半,便见前方火势蔓延到山脚下,王威骂道:“前路不通,吴军在营中藏了硫磺火油,前方必有埋伏,我们还是从山中撤退吧!” 二人不敢从那条窄小的路面通过,直接钻入山中向南而走,只要到达汉水岸边,便可逆流而上回到章陵。 傅肜却道:“吴军布下如此毒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将军也已中计,只恐回章陵路上必有伏兵,你我当誓死保护刘将军才是,岂能临阵而逃?” 王威猛地停下脚步,心中五味杂陈,刘磐与刘琦是同族,自己又是降将,若是就这么逃回去,如果刘磐真的被杀,到头来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想到此处,王威一咬牙,沉声道:“好,我们马上去找刘将军!” 此时山上大火正盛,烧着营帐和粮草,浓烟浓烟越来越大,二人带领参军,用衣袖捂住口鼻,穿过浓烟直奔蛇山而来。 刘磐逃离蛇山,脸色阴沉得可怕,回头看去,山谷中黑烟阵阵,火苗乱窜,身后只有数百残兵,连吴军的面都没见到就败得如此之惨,心中愤懑至极。 “可看到王将军他们归来?”刘磐声音嘶哑,不知前营情况如何。 亲兵答道:“山中烟雾弥漫,大路不通,还未见到王将军出来。” 刘磐正犹豫是否要去救人或者收拢残兵,又恐山中还有埋伏,吴军如此苦心布置,绝不只是放火这么简单。 就在此时,忽然前方山坳杀出一支人马,在月影和火光照耀之下,排成一排拦住去路,一将大笑道:“刘磐,还不下马投降?” 刘磐看这支吴兵是从蛇山后转来,咬牙大骂道:“只会放火偷袭的鼠辈,随我杀!” 愤怒之中,刘磐舞刀直杀过去,身后亲兵也都拼死冲过来,如今之计,唯有拼死一战,方能逃命,否则被后方吴军追到,便再无机会了。 前来拦截逃兵的正是魏延和朱然,二人奉命放火之后,从后山来到谷口,拦截逃散的敌军,没想到竟碰到刘磐。 魏延大笑一声,催马上前截住刘磐,朱然则带兵对付那些残兵,转眼之间便杀得仅剩几十人,眼看抵挡不住。 就在此时,王威和傅肜带领人马从浓烟中冲出,见刘磐正在苦战,立刻上来救援,大声道:“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傅肜催马直取魏延,与刘磐合力厮杀,王威也带兵杀向朱然,两军又是一番混战。 傅肜厉喝道:“刘将军再不走,我们要全军覆没了!” 刘磐一怔,咬牙退出战圈,带领十几名亲兵向后退开。 “不必谦让,你们谁也不许走!”魏延一声冷喝,挥刀猛砍向傅肜,想将其斩杀再捉刘磐。 傅肜虎吼一声,不顾身上受伤,死命与魏延厮杀,如此拼命的招式,竟杀得魏延连连后退,不敢与之撄锋。 “等我回来给你们报仇!”刘磐见大势已去,领着亲卫竟陵逃走。 朱然见魏延被一名小将挡住,吃了一惊,舍了王威来追刘磐,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怎能让他当了漏网之鱼? 刘磐引着残兵仓皇而退,身后追兵正紧,忽然前面又有一支兵马杀来,刘磐面如死灰,仰天长叹。 正准备横刀拼死一战的时候,却见是自家人马的旗号,不禁喜出望外,大叫道:“王参军,你来的正好,快……快救人!”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刘磐看到王凌来救援,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嘶声叫喊。 王凌见刘磐如此狼狈,大惊道:“将军才派人调兵,何以大败?” “我尚未来得及求救啊!”刘磐一怔,但此时军情紧急,已经顾不上许多,指着后山叫道:“速去救王将军回来,不可恋战。” 王凌听得山中喊杀之声不断,让过刘磐去救人,朱然见援军赶至,早就退回去与魏延会合。 此时傅肜正一人与魏延厮杀,舍命相搏,身上几处刀伤,却毫不退缩,浑身浴血,反而愈战愈勇。 “疯子,这是疯子!”魏延气得破口大骂,还从未见过如此疯狂之人。 怒吼一声,双手一拖大刀,横身架住,挡住对方凌厉的枪势,魏延心中暗惊,问道:“究竟是何人?” “傅肜!”傅肜双目充血,气喘吁吁,低吼一声,举枪又战。 “刘磐已经逃走,你不过一名偏将,何必如此卖命,还不下马投降?” 魏延没有听过此人名号,见他年纪轻轻便如此勇猛,有了爱才之心,举刀招架,想将其劝降。 “哈哈哈,汉将焉能降吴狗?”傅肜狂笑一声,撤枪朝着魏延的胸/口刺来,丝毫不顾周身全是破绽。 “好小子,不知好歹,今日便叫你败得心服!”魏延大怒,举刀又与他厮杀。 铛铛铛—— 一阵交杂的金铁撞/击声中,刀枪交错,战马嘶鸣,又在山下杀作一团。 此时王凌救兵已到,接住了惊魂未定的王威,正要去救傅肜,忽然浓烟之中马蹄声震,一支骑兵轰然而出。 “又是他?”王威见正是昨夜偷袭的武将,想起落马之耻,对王凌说道:“有劳参军去救傅肜,我来对付此贼!” 昨夜落马,王威认定是自己准备不足,轻敌才被对方一招打败,此事已在军中传为笑谈,如果不能一雪前耻,他就算逃回去,以后恐怕也无法再带兵了。 见王凌带来援军,让王威信心大增,分了一千士兵上前拦截追兵,催马上前大喝道:“来者何人?” 此时朝霞漫天,映着滚滚浓烟,韩猛手持金刀,傲然注视着敌将,沉声道:“河北金刀韩猛!” 第382章 稀里糊涂 投降东吴之后,虽然还没有见到孙策,但孙策不但传令让他挑选本部精锐组建燕云骑,还命孙权特意为他打造一把金刀,这让韩猛感激不已。 韩猛在河北出名很早,加之威震塞北,有金刀王之称,孙策此番嘉奖,无疑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王威冷笑道:“哼,原来是个降将!” 韩猛双目微缩,冷声道:“某金刀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王威是也!” 韩猛提刀指着对方:“你不也是降将?” “那可不同!”王威大笑道:“我家大公子本就是汉室苗裔,我乃是迷途知返,改邪归正,岂能是你这背主求荣之辈可比?” “受死吧!”韩猛双目爆睁,杀气腾腾提着金刀催马直奔着刘磐而来。 但见战马疾驰,韩猛这一刻的气势令人震惊,霎时间便冲到了王威面前。 金刀映着霞光斜劈下来,如同挑动彩霞,从天而降,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声,直奔王威脑袋砍去。 “不,你你别过来——”王威双目瞪大,喉咙里发出怪叫。 这一刻竟被韩猛的气势所慑,浑身僵硬,两臂不听使唤,甚至都抬不起刀来,惊恐爬满双目。 噗—— 沙哑的声音还未发出,金刀掠过,带着灿烂的光辉,一颗好大的头颅便凌空飞起,鲜血飘洒。 刘磐身后的士兵看到这一幕,无不大惊,掉头就跑。 “唉呀,韩将军,抓活的!”副将宋谦赶上来,连连叹息。 韩猛面沉似水,转动刀把甩着刀尖上的血水,冷冷道:“我嫌他聒噪!” 宋谦无奈一叹,命人将王威的人头捡起来,多好的奖励啊,硬生生被这一刀砍掉了一半。 宋谦也是东吴老将,很早便追随孙策,曾参与神亭岭之战,后来平定江夏,奉命留守善后。 收降韩猛之后封为燕云骑司马参军,初时有监视韩猛之意,但见韩猛是个性情爽直之人,两人相处日久,关系熟稔,早已摒弃那点隔阂。 这片刻的耽搁,王凌领兵冲到乱军之中,救出傅肜,见王威被斩,急忙带兵撤退。 魏延带领的都是步兵,冲着韩猛大叫道:“黑脸的,快追!” 韩猛冷哼一声,不悦道:“红脸的,我自有主张!” 吴军各路人马在江夏会合之后,魏延与韩猛相遇,韩猛恨他偷袭寿春,二人在军营大战七八十合不分胜负,彼此之间心生敬畏,还在暗中较劲。 韩猛举起金刀,大吼道:“燕云出击,所向披靡!随我来!” 一夹马腹,座下战马猛然窜出,身后骑兵齐声呐喊:“燕云出击,所向披靡!” 望着狂奔而去的骑兵,魏延撇嘴嗤地一声冷笑:“这口号,也就你这粗货想得出来!” 韩猛带着燕云骑怒吼追敌,他这也是从胡人那里学来一招,胡人每逢出击追敌,嘴里都会呐喊大叫,一来提升士气,二来也是恫吓敌军,尤其在追敌的时候,更是事半功倍。 前方敌军只有两千人马,一番乱战损失不少,听得身后马蹄如雷,喊声震天,后方的兵卒已经乱了阵势,纷纷往旁边的山林中逃去。 韩猛一马当先,举刀径直闯杀过去,如同虎入羊群,一路上挡者披靡,杀得敌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王凌此时更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催马狂奔,傅肜虽有心断后,但奈何身上多处受伤,已经无法再战,只能先行撤退。 眼看前方已到竟陵,却见刘磐带着几十人在城下徘徊,城头之上,不知何时竟换了东吴旗号。 王凌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他昨晚就看到蛇山方向天空一片通红,大火冲天,便知道军情紧急,正好有人来求援,马上带兵出城。 竟陵只留下一千土兵和差役,这些都是本地招募的乡勇,巡逻治安勉强够用,若是用来守城便差远了,必是被吴军趁虚而入。 刘磐在城下叫了半天,正破口大骂之时,城上一人/大笑道:“刘磐,韩猛在此等候多时矣!” 随着一通鼓响,韩当带兵出现在城头,弓箭手张弓搭箭,打出东吴旗号,满城都是烈焰般的“吴”字旗帜。 刘磐怔然望着城头上的韩猛,一颗心沉到谷底,此时王凌也从后面赶来,见竟陵已失,后方还有追兵,赶紧招呼刘磐撤退。 二人带领残兵绕过城池,向北往新野方向逃走,后方韩猛领骑兵紧随而至,顾不得与韩猛打招呼,向前追杀敌军。 刘磐与王凌狼狈奔逃,心中愤怒不已,至今他还不知道因何失败,一万大军稀里糊涂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刚逃至白水,忽见远处山路上烟尘滚滚,又冲来一支骑兵,速度极快,几人无不震惊,心生绝望,如果这是吴兵拦截,此次绝无生机了。 “是我们的人马!”王凌正感绝望之时,忽然看到一杆青色大旗,上面飘扬“汉”字。 刘磐精神一振,抬头看去,疑惑道:“公孙是哪位将军?” 帅旗上飘着“公孙”两个字,从未听过军中有这个姓氏的将领。 “先会合要紧!”王凌催促残兵过河,远远便举着残破的旗帜呐喊招呼。 “哪一个是刘将军?” 片刻之间,骑兵便疾驰而至,当先一位黑脸大汉,虎背熊腰生得十分健壮,满面胡茬,相貌凶猛,语气也略显生硬,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 刘磐上前抱拳道:“在下刘磐,敢问将军是何人部将?” “俺是张将军部下!”那人抱拳道:“骁骑将军公孙胜!” 刘磐大惊,向后望去,只见这支骑兵十分精锐,马上之人个个相貌凶悍,与中原人/大不相同,便猜到是匈奴骑兵。 刘备到河东征讨匈奴,平定西河之后,收降匈奴数万兵马,组建了一支骑兵,由张飞统领,足与西凉铁骑抗衡。m.23sk. 想到此处,刘磐忙指着后方言道:“东吴追兵赶来,有劳将军阻拦!” “好!”公孙胜点头答应,将手一招,匈奴骑兵轰然向前,沿河布成阵势,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韩猛也带领燕云骑追到,见对方援军赶到,也是一支骑兵,大家都是久经阵仗之人,一眼便看出这支人马非同寻常。 韩猛催马走近,认得这些人乃是胡人,心中暗惊,他与鲜卑、乌桓人多次交手,这些人是从何处来到中原腹地? “喂,黑脸的,你叫什么名字?”正疑惑之间,对方大将上前问话。 韩猛一怔,蹙眉冷声道:“你有多白?” 第383章 卷土重来 来的这支匈奴骑兵,统兵将领正是匈奴第一勇士,有高原猛虎之称的右大将巴拉格日勒。 巴拉格日勒被张飞收服之后,甘心臣服,随后南匈奴被刘备征服,呼厨泉归顺,为方便管理,将其族人分批迁徙到河西各县。 刘备迎接天子到长安之后,上表重新任命百官,并对南匈奴也给予赏赐,除了王族栾提氏没有变化之外,其余各部落都赐予姓氏,便于户籍登记。 匈奴有四大贵族姓氏,分别为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传诏改为呼延、金氏、公孙、乌氏等,逐步加以宣教分化。 巴拉格日勒属须卜氏,改姓公孙之后,誓要做常胜将军,取名为胜,官拜骁骑将军,统匈奴骑兵。 张飞兵到新野,听说刘琦已派刘磐出兵拒敌,军师贾逵担心前部有失,建议张飞立刻支援,便派匈奴骑兵兼程而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公孙胜也看出韩猛的骑兵非比寻常,不敢贸然进攻,举狼牙棒大喝道:“可敢与俺一战?” “正有此意!”韩猛匹马当先冲过去,金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抖手间一道金光,斩向公孙胜。 公孙胜自从败于张飞之手,又被关羽教训一顿之后,倍受打击,但投降汉军之后,发现除了这兄弟二人之外,其他汉将也并不出众,又重拾信心。 但平时都是在军营练武,这次阵前较量,又有不同,马上精神大振,催马冲过去,与敌将厮杀。 这两人都是重兵器,招式大开大合,只听得兵器撞/击之声,如同打铁一般震耳欲聋,转眼交手十余合不分胜负。 韩猛自归顺东吴之后,也常与众将切磋,除了赵云让他倍感压力之外,魏延、韩当等都互有胜败,此时遇到劲敌,也激起斗志,全力死战。 二人就在白水边厮杀起来,三十余合依然不相上下,战得大汗淋漓,依然不肯罢休。 王凌在一旁看得暗暗着急,担心吴军又去取蔡阳,忍不住大声喊道:“公孙将军,不要恋战,小心有诈!” 公孙胜听到“诈”字,顿时脸色微变,他在河东可没少吃亏,知道中原人诡计多端,不敢再久战,逼退韩猛之后带兵撤退。 韩猛见对方援军赶到,也无意追赶,看着刘磐与匈奴兵退走,才收兵回竟陵。 刘磐随同匈奴骑兵,带领残兵退回蔡阳,进入城中,才安下心来,命蔡阳县令收拢流落残军,其余人马暂时休息。 王凌在乱军之中,看到傅肜悍勇非常,命人将他送回新野养伤,派人向刘备和张飞报信,请速速支援。 竟陵丢失,对南阳局势影响极大,如果说蛇山山谷进入南阳的通道,竟陵便是大门。 吴军进入竟陵,眼前便是开阔之地,不但江夏兵马能源源不断前来,而且北上能攻新野,西进可取樊城,威胁两路人马。 休息半日,吃过晚饭之后,刘磐请王凌与公孙胜商议军情,至今心中不甘,想借匈奴兵夺回竟陵,见到张飞时脸上也好看些。 王凌禀告,逃回来的残兵不到两千人,吴军占据章陵之后,沿白水设防,正从桐柏山运送粮草辎重,准备继续进兵。 刘磐暗叹一声,心中更是不忿,气得咬牙切齿,到现在还觉得昏昏沉沉,昨夜一场乱战,仿佛做梦一般。 王凌听刘磐又有出兵之意,赶紧劝道:“东吴有备而来,兵精将勇,又有徐庶为谋,此时当求稳为上,等张将军到来,再出兵不迟。” “哼,若不是徐元直仗着有几分诡计,韩当岂能胜我?” 提起徐庶,刘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他早就听过,与诸葛亮、庞统经常来往,曾是个杀人的强盗,竟也学诸葛亮耍起了阴谋诡计。 公孙胜在一旁无奈道:“这个姓徐的,比起司马军师怎么样?” 王凌言道:“司马仲达乃河内世家,熟读兵书,又有名士指导,这徐庶早年为游侠,后来弃武从文,也不过三四年光景,恐怕有所不如。” 公孙胜闻言心中大定,冷笑道:“原来是个半路出家的,怕他何来?” 刘磐忙说道:“听闻将军乃是匈奴第一勇士,可敢与东吴众将一战?” 公孙胜大笑道:“除了关张二位将军,那些江东鼠辈,哪里是俺的对手?” 王凌忙道:“那韩猛乃是河北名将,不容小觑,另外魏延、韩当也深受孙策器重,绝非俗手,万不可轻敌。” “魏延?”刘磐皱眉思索片刻,才忽然想起这个名字来,冷哼道:“此人原本不过是襄阳一个小小的千夫长而已,侥幸诈取武陵才得以升迁,他能有什么本事?” 公孙胜猛然一拍桌子,似乎下定了决心,大声道:“哼,韩猛由俺来对付,其他几个东吴将领,刘将军应该没问题吧?” “公孙将军真要出兵?”王凌吃了一惊。 公孙胜是奉命来支援的,并没有让他出战东吴,王凌此时只想守住蔡阳,保护樊城,如果这两人再出兵有个闪失,会影响刘备进攻襄阳的大计。天籁小说网 “不错——”公孙胜点头道:“俺来中原,就是要会一会各路英雄,明日先杀韩猛祭旗,正好等张将军来。” 刘磐见公孙胜有意出兵,不禁大喜,抱拳笑道:“有将军对付韩猛,其余韩当、魏延之流交给本将,夺回竟陵便是将军大功一件。” 公孙胜一阵大笑,马上就去营中传令,叫部下做好准备,秣马厉兵,明日一早再攻竟陵。 王凌只是新野参军,刘磐的军师,根本无法阻止公孙胜,如今刘磐手下只有两千残兵败将,他的话语权也降到了最低。 次日一早,刘磐整顿残军,挑出一千可战之兵,剩余的留给王凌守城,与公孙胜一同往竟陵杀来。 吴军早已探知消息,沿河布防,盔甲曜日闪光,与粼粼波光交相辉映。 刘磐在阵前看到韩当,想此人非自己敌手,若能将他先斩杀,吴军大败,便可一鼓作气夺回竟陵。 想到此处,对公孙胜说道:“将军且先观战,看我会会这江东鼠辈!” 公孙胜的目标正是韩猛,见韩猛带领骑兵在右翼未动,点头道:“刘将军请!” 刘磐正想借机立威,重振士气,便催马上前,再找韩当叫战:“尔等鼠辈,只会用阴谋诡计,可敢与某决一死战?” 第384章 天意弄人 东吴大军驻扎河岸,韩当冷哼一声,转头问身旁的徐庶:“军师,我现在可否收拾这小子了?” 前面几次交手,徐庶都让韩当诈败,导致他堂堂东吴老将被人耻笑,此刻竟有些不想出马。 徐庶点头笑道:“张飞将至,刘磐已经无用,将军尽管一战!” 韩当大喜,正要出战,却见魏延言道:“两军交锋,岂有大将先上场的道理,给他刘磐脸了?让我来对付他!” 韩当一怔,想想魏延说的也有道理,如此自降身份,的确有失体面,为了顾全大局,只好点头叹道:“好吧!” 魏延大笑,催马来至阵前,指着刘磐大叫道:“刘磐,你在益阳被擒,不知回乡养老,又来阵前叫嚣,莫不是念我东吴之好?” 刘磐见魏延当着三军之面提起旧事,不由暴跳如雷,指着魏延喝道:“好个不知耻的背主之人,速来受死。”???.23sk. 魏延脸色一沉,冷声道:“良禽择木而栖,刘表不能用人,某自当另选高明!只可叹刘表为赎你费尽心思,今日某再将你拿下,却不知刘备愿花多少钱来赎你。” 刘磐勃然大怒,魏延一语双关,忍无可忍,拍马舞刀直冲过来。 魏延爆喝一声,就在河边与刘磐交手,才一交锋,刘磐便惊出一身冷汗,魏延的武艺可比张赤、韩当强了许多。 他哪里想到,这个曾经的襄阳小小千夫长,一直不受重用的红脸大汉,竟然武艺高强,不到五合便杀得他没有还手之力。 大刀翻转,如同车轮一般,刘磐根本抵挡不住,十合之后浑身大汗,左支右绌。 刘磐面色涨红,怒吼连连,心中更是愤懑至极,想他这两年苦练武艺,拜求名士,满心期待一鸣惊人,结果却连连中计,如今连一个襄阳小卒都对付不了,胸膛之中仿佛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 公孙胜在马上观战,见魏延刀法沉稳刚猛,不禁疑惑道:“有一个红脸用刀的,中原人是不是红脸的都很厉害?” 正疑惑之间,刘磐已经抵挡不住,虚晃一枪,打马败阵而走,魏延乘势从后追赶,他的马快,很快便追到近前。 刘磐仓皇逃入阵中,本待让守军保护,但魏延追得太紧,弓箭手不敢贸然放箭,竟让魏延独自冲入中军。 刘磐的部下,本就是昨夜的败军,早已士气低落,毫无斗志,此时见刘磐落败,魏延如此勇猛,被杀得人仰马翻,四处逃窜。 朱然看得真切,大叫道:“随我去救魏将军!” 他身后的吴军呐喊出阵,冲向前去,朱然嘴里喊着救人,实则是想趁机立功,反正形势紧急,他去救人也不算违反军令。 “这……”韩当愣住了。 只见魏延在敌军阵中往来冲突,盯着刘磐紧追不舍,如入无人之境,刘磐吓得惊呼连连,催马逃避,这还用去救? 刘磐急得浑身冒汗,大喝道:“公孙将军,快救我!” 那边公孙胜也看傻了眼,见魏延勇猛如斯,不禁想起关云长的来,不敢贸然上阵,派了两名匈奴副将上前救应。 一支匈奴骑兵从斜刺里杀到,先拦住朱然的追兵,一人去战魏延,刘磐也过来帮忙。 魏延独战两员敌将,怡然不惧,刀势愈发凌厉,他一心要擒刘磐,对那匈奴将领却是毫不留情,错马之间,反手一刀便将那人斩于马下。 刘磐见状大惊,趁此机会仓皇逃窜,从乱军中跑出来,往河岸北面打马狂奔,魏延在后紧追不舍。 那边公孙胜见部将转眼被斩,不禁大怒,魏延又去追敌,怒吼一声来杀朱然。 韩猛早在一旁多时,见公孙胜杀出,也催马出阵,大叫道:“你的对手是我!” 公孙胜知道韩猛勇猛,不敢大意,二人又在岸边厮杀起来。 此时朱然已经杀散刘磐残部,并不与匈奴兵死战,且战且退回到本阵,带了十余亲兵去追魏延。 刘磐早已丢盔弃甲,披散头发纵马狂奔,头也不敢回,慌不择路,一个不慎冲入泥沼之中,战马前蹄陷落,连人带马滚入泥中。 魏延催马来至近前,看到挣扎的一人一马,仰天大笑道:“这可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 刘磐陷入沼泽,动弹不得,身体却越陷越深,不敢再动,看着不远处的魏延,有心求救,却又顾及面子喊不出来。 “只要你喊一声投降,我便拉你上来!”魏延在马上挥舞马鞭,好整以暇。 “哼!”刘磐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正好看到坐骑因为不断挣扎,已经彻底陷入沼泽之中,转眼之间,那里冒起一片水泡,再也不见踪影。 如此大的一匹马,就这么消失了,可见这沼泽之深,刘磐脸色大变,此时泥水已经漫到胸/口,忍不住大叫道:“救我,快救我!” 魏延却不为所动,淡淡问道:“降是不降?” 刘磐毕竟也是刘表的侄子,汉室宗亲,世家子弟多少顾及面子,怎么也说不出一个降字,在沼泽中缓缓沉没,仰天悲愤叫道:“天意弄人,苍天负我——” 就在此危急时刻,朱然从远处赶到,立刻翻身/下马,命亲兵将长矛递过去,两个人合力将刘磐从泥沼中拉拽出来。 魏延不满道:“他还未求饶,为何救他?” 朱然叹道:“这可都是功劳赏金,让他就这么消失了,岂不可惜?” 魏延冷嗤一声:“某倒要看看,这些纨绔子弟的面子能值几何!” 朱然笑道:“先将他绑回去,再慢慢劝降也是一样。” 士兵将浑身污泥的刘磐捆绑起来,横担在马背上,此时的刘磐已经放弃挣扎,闭上眼睛,如此狼狈的模样,实在无颜见人。 公孙胜与韩猛厮杀正酣,五十合依然不分胜负,见刘磐被擒,才反应过来,心知情况不利,逼退韩猛带兵退去。 匈奴兵来得快,去的更快,转眼之间,如一窝蜂般扬长而去,只留下无数烟尘飞扬。 韩当本待要追,有哨马来报,吕岱带领大军已到,便放弃追击,留韩猛镇守白水大营,与众将来迎吕岱。 第385章 燕人张翼德 章陵城小,无法屯驻大军,吕岱命陈武带兵往白河扎营,与韩当等人进城议事。 先锋两次报捷,拿下章陵,听闻方才又胜一阵,又活捉敌将刘磐,众人无不高兴,纷纷道贺。 在吴军阵中,以韩当资历最老,但他自认没有统兵之能,不愿率领三军,只求冲锋陷阵。 韩当本就出身于发配边疆的卒隶后人,身份低贱卑微,跟随程普征讨黄巾,后来遇到孙坚,因箭术精准,膂力过人,被孙坚赏识提拔,如今能成为大将,已然知足。 吕岱与众将商议军情,韩当将功劳让于徐庶,若没有徐庶的运筹帷幄,就算能打胜仗,也没有如此顺利。 攻下章陵,来到白水之畔,其实也出乎徐庶意料,本来只想占住桐柏山长廊,方便大军推/进,谁知刘备派来了刘磐,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吕岱勉励众文武,言道:“大都督已率水军西进,不日便到襄阳境内,如今刘备屯兵樊城,我们只需守住竟陵,便叫他不敢轻举妄动,再见机行事,策应水军即可!” 徐庶笑道:“荆襄之地虽有叛乱,但只要襄阳不失,便可保荆州,周都督不日将到襄阳,吾料此战当还在南阳,水陆并进,刘备恐怕要空欢喜一场了。” 吕岱点头道:“既如此,便以白水布防,且等水军消息,再呼应进兵。” 公孙胜领兵回蔡阳,王凌见刘磐又被擒去,不由一声叹息,自此一万先锋兵马,连将带兵全军覆没。 张飞在新野得知消息,勃然大怒,顾不得筹齐粮草,命刘琦随后派人运送前来,先带一万人马前来报仇。 来到蔡阳,张飞也不进城,与公孙胜合兵一处,大张旗鼓到白水扎营,誓要夺回章陵,将吴军赶出南阳。 东吴众将早已得知消息,出营来看,见张飞所领兵马阵容整齐,杀气腾腾,旌旗蔽日,比先前的汉军强盛许多。 吕岱叹道:“都道张飞鲁莽好战,今观其军阵,颇有章法,决不能以莽夫对待。” 徐庶抚须微微点头道:“此人在徐州,虽因嗜酒丢了城池,但也颇能用计,又有万人敌的本事,乃当世良将也,非刘磐之流可比,诸位都要谨慎!” 他在马上看得清楚,张飞虽然气势汹汹而来,但在军前摆开最稳妥的鹤翼阵,进可攻,退可守,足见粗中有细。 魏延却战意勃勃,横刀扫视威风凛凛的张飞,言道:“张飞兄弟在虎牢关大战吕布,以多欺少,我倒想领教领教。”m.23sk. 韩当此时终于不再做大将,马上言道:“前几日文长抢了头功,今日可不能再抢了。” 正说话之际,张飞已经催马上前,丈八矛指着东吴将士,喝道:“江东鼠辈,谁敢与我张翼德,决一死战!” 这一声吼如同雷震,竟将水涛之声盖过,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东吴士兵的耳中,众人无不震惊。 韩当还未出阵,立功心切的张赤便冲了出去,大叫道:“张三,看枪!” 自上次大胜王威之后,张赤信心倍增,若能杀了张飞,岂不是平步青云? 张飞环眼一瞪,催马而出,两手抓住丈八矛,直挺挺地向张赤胸/口刺过去。 “如此雕虫小技,也想胜我?” 张赤狂笑着,抬枪横扫,想将对方的蛇矛震开,再借着战马冲/刺的速度,将其一枪刺于马下。 刺啦啦——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那一枪打过去,如同打在栏杆之上,向前滑了两三尺,蛇矛居然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虎口生疼。 张赤意识到不妙,脸色大变,正要换招,但已经来不及了,两马迅速接近,张飞的乌骓马更是如飞一般,转眼就到近前。 噗嗤一声轻响,那蛇矛一往无前,狠狠地刺进了张赤的胸/口,青铜甲如同纸糊的一般。 “呃啊——”张赤发出短促的惨呼,就被张飞太守挑在半空之中,尸体软哒哒地垂头丧气。 张飞斜举着尸体,瞠目怒吼道:“还有谁?” “欺人太甚!”张赤是解烦军的副将,如此惨死,实在有辱颜面,韩当催动战马,冲杀而出。 张飞冷哼一声,手腕轻轻一抖,张赤的尸体飞往河面之上,噗通一声掉进河里,溅起一片水花,顺河漂流而去。 只等韩当挥刀催马杀到,才从容不迫,抬手用丈八矛架住,微微点头道:“来者何人?” “韩当是也!”韩当大怒,举枪挽起一片枪花,向张飞面门刺来。 张飞爆喝一声,丈八矛不守反攻,两杆枪一上一下,杀得密不透风,但韩猛力气不如张飞,不到二十合,便被震得在马上左右摇晃,十分吃力。 勉强撑到三十合,韩当终于抵挡不住,刚想撤退,就被张飞一矛刺来,急忙凭借本能反应低头,刺中肩头,护肩滋啦一声便被撕下来。 “小心!”魏延早就观战多时,见韩当不敌张飞,立刻出马相救。 张飞抬头看去,惊道:“又一个红脸的?” 魏延如下山猛虎,呼啸而至,举刀斩向张飞,韩当虽然肩头受伤,但也知道张飞勇猛,担心魏延非其敌手,忍痛从旁协助。 张飞独战两员大将,却是愈杀愈勇,依然不落下风,一个似蛟龙出海,一个如猛虎下山,围着他转圈厮杀,却奈何不得! 王凌在阵前观战,不由暗自吃惊,才知道吴军将领如此勇猛,原先都是诈败,刘磐输得一点都不冤。 吕岱也看得热血沸腾,叹道:“张翼德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当年虎牢关之战,是否便是如此情形!” 徐庶却目光扫视对方兵马,见匈奴骑兵已在暗中调动,提醒道:“张飞乃万人敌,只恐军中无人是其对手,不可与之厮杀,当早做防备。” 吕岱猛地回过神来,顾不上观战,马上派陈武带兵守住浮桥两侧,后方以韩当所部策应,若张飞派兵过桥,便以乱箭阻挡,韩猛领燕云骑于正面随时迎敌。 魏延二人久战张飞部下,各自心中震惊,韩当肩头受伤,血流如注,招式更乱,大喝道:“文长,快退!” 魏延点头道:“你先走,我来断后!” 韩当卖个破绽,圈马跳出战圈,从浮桥回到阵前,满头大汗,整条左臂被鲜血染红,有亲兵赶紧上来包扎。 魏延奋力逼退张飞,也往桥头逃去,张飞厮杀正酣,不肯罢休,挺丈八矛随后紧追,大喝道:“红脸的,休走!” 他自从与关羽相识以来,每次切磋总是被压制,差那一口气,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个红脸的,想拿他出出恶气。 第386章 攻防战 魏延打马过桥,张飞正要追赶,忽然乱箭齐发,急忙用蛇矛拨开箭矢,策马从斜刺里绕了一圈,奔回本阵。 “燕人张飞在此,谁来与我决一死战!” 张飞高举蛇矛,端坐在马上大喝,吴军阵中一片黯然,无人响应。 这一战杀得十分激烈,两边士兵都看得呆了,汉军见张飞杀退东吴两员大将,震慑敌军,无不士气大增,擂鼓呐喊。 王凌不禁暗自摇头:“早知张飞勇猛如斯,好好守住章陵该多好?” 公孙胜见张飞大胜,十分高兴,言道:“张将军威武,我看东吴没人再敢出战了!” 张飞冷哼一声,指着对岸言道:“纵使吴将不敢战,俺老张也要夺回章陵,将他们赶出南阳!” “将军暂歇片刻,”公孙胜抱拳道:“接下来,该我匈奴勇士上场了。” 此时士气正盛,张飞也想一鼓作气夺回章陵,便让公孙胜领兵冲锋,只要冲过浮桥,他就能正面一战,杀退吴军。 公孙胜领了将令,马上对身后副将传令道:“来忽儿,出兵!” 匈奴骑兵早已准备就绪,军中擂鼓呐喊,整队开始进兵,由来忽儿指挥士兵上桥冲杀。 吴军阵中,以陈武的庐江上甲为头部守住桥头,韩当的解烦军在桥两侧,这些都是韩当亲自调/教的士兵,箭法精准,全都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韩猛虽受伤,便并未退下,草草包扎之后继续在旁边指挥,匈奴兵冲上桥冲来,却不为所动,面沉似水。 解烦军训练有素,也丝毫不动,直到骑兵前军数百人冲过桥头,韩当才将宝剑扬起,大喝道:“放!” 急促的鼓声骤然响起,与此同时,三千解烦军弓弩手一齐俱发,漫天的弩箭如蝗虫飞至,遮天蔽日。 匈奴兵还未过到一半,便被密密麻麻的弩箭悉数射杀,解烦军的士兵,虽然同时放箭,但都各有目标,精准射杀。 桥两侧交替放箭,过桥的匈奴兵根本不够他们一次扫射,刚才放箭的仅仅是前部,他们才放完箭,后部第二梯队士兵已经做好准备。 一转眼的功夫,第一批冲上桥头的骑兵竟无一人活命,战马嘶鸣奔腾,掉头逃回,不少倒地挣扎,反而形成了一道屏障。 “可恶!”来忽儿见此情景,气得咬牙切齿,亲自带领剩余兵马,杀上桥头,打算一鼓作气冲过桥头。 来忽儿冲过桥头,面对密集的箭雨,才发现没有观察的那么好对付,匆忙用兵器格挡,但身上手臂上已经中了两箭。 吴军的箭矢十分密集,甚至没有任何间歇,如狂风暴雨一般,就算再好的遮挡,也必会被淋湿。 感受到箭雨的可怕,来忽尔勉强挡掉几支羽箭之后,再也不敢乱冲,身上连中数箭,急忙打马撤回。 韩猛早在桥头准备多时,见一名匈奴将领上桥,岂容他逃走,拍马舞刀,竟冒着箭雨冲到桥头,将进退两难的来忽儿一刀斩于马下。 韩当微哼一声,不悦道:“若不是我步卒训练有素,韩将军你身上要多几个窟窿。” 韩猛大笑道:“先前在营中训练,不也是如此吗?” 弓箭手和骑兵交替掩护训练,这也是吴军的一项绝技,但只有解烦军和黄忠的神射营才敢配合,其他的弓箭兵没有这么好的箭术,谁也不敢贸然穿越箭雨。 来忽儿一死,匈奴兵冲势瞬间被扼制,在桥面上前退不得,相互拥挤,都成了箭靶,再次大败。 公孙胜见来忽儿死于乱军之中,又惊又怒,忙命左右两军上前救应,但已经来不及了,转眼之间桥面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此时过桥已经无望,张飞见吴军弓箭如此厉害,不甘退兵,吴军也不追击,各自回营。 韩当勉强支撑回营,刚到营门口,还未下马便一头栽落下来,亲兵急忙扶住,嘴唇发白,见他面如金纸,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 吕岱忙命军医为韩当救治,褪去衣甲,清洗伤口,才看到肩头上被挖去一片肉,白骨森森,若是再下半分,整条肩膀估计要被震碎。 众人无不心惊,张飞如此勇猛,还有公孙胜的匈奴骑兵,要与之对战,便没有先前那般容易了。 吕岱叹道:“张飞勇猛,恐非吴侯、赵子龙不能敌也!”23sk. 这一次连好战的魏延也低头沉思,今日仓促一战,那丈八矛至今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实在惊险至极。 徐庶言道:“张飞虽勇,却不过一人之力,取南阳、定荆州乃是中原大计,将其牵制在此,由周都督进兵樊城,若刘备败走,张飞自退。” 吕岱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且等都督将令,再作计议。” “报——”正传令沿河建造营垒箭楼,以为久守之际,有探马带来一封密信,正是周瑜差人送来。 吕岱看罢,罢面露喜色,又递给徐庶,笑道:“水军已进入襄江,周都督不日便可拿下襄阳,我们无需久等了。” 徐庶看过书信,言道:“水军过江,刘备若束手无策,必会命张飞加强进攻,以便从后方牵制水军,吾等不可掉以轻心。” 吕岱言道:“我粮草要从江夏运送,还需防敌军劫粮。” 徐庶微微点头,略作沉吟之后,言道:“可于上游再建搭一座浮桥,分兵渡过对岸,与大营形成犄角之势,如此张飞便无法再分兵过河,只需三千兵守住蛇山足矣!” 吕达蹙眉道:“此计虽妙,但张飞勇猛,谁敢渡河扎营?若是抵挡不住,救应不及,岂非弄巧成拙?” 魏延闻言抱拳道:“交给我了!” 吕岱想今日魏延与张飞厮杀数十合,足以支撑到援军到来,便分拨五千精兵,与朱然到上游对岸扎营。 同时命张硕在河岸边上高筑箭楼,东吴弓弩改造之后,射程极远,既可以支援两岸,又能监视敌军动静。 又命张虎、陈生领三千军去守蛇山路口,深沟高垒,只要敌军不来偷袭,便按兵不动,多派斥候监视山谷动静即可。 分派完毕之后,张硕派兵砍伐树木,朱然则带兵搭建浮桥,在白水岸边大兴土木。 第387章 各自算计 吴军在对岸坚壁高垒,伐木建桥,沿河布下近十里的防御工事,早有探马报知张飞。 张飞疑惑道:“俺正愁没桥过河,吴军守着一座桥不好,为何要再建浮桥?” 贾逵问了方位,略作思索,言道:“此必是吴军要过河来,眼前这座桥梁,就在我大营之外,吴军只可防而不可攻,再建一座桥,于两岸扎营,互为犄角之势,便进可攻,退可守。” “岂有此理!”张飞闻言大怒,“俺决不能叫他们得逞?”23sk. 就要起身出兵,如果任由吴兵建桥扎营,岂不是将他们看在眼里? “将军且慢!”贾逵拦住张飞,言道:“吴军既然如此部署,必有防备,今日看东吴弓箭十分厉害,若先在对岸搭建箭楼,以此作为掩护,再来搭桥扎营,也不好对付。” “难道眼睁睁看他渡河不成?”张飞怒气不休,忽然转而问道:“他东吴能在上游搭桥过河,我们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也在下游搭桥,到对岸扎营?” “此举不妥!”贾逵言道:“白水下游靠近汉水,若东吴水军前来偷袭,被截断水路,过岸的兵马孤立无援,岂不是……” 说到这里,贾逵忽然双目微眯,低头沉思起来。 张飞急得在帐中来回走动,问道:“军师有何对策,快快讲来。” 贾逵蹙眉道:“若我们能截断那座浮桥,过河的吴兵也将孤立无援,只是两岸必有重兵把守,这该如何是好?” 张飞见贾逵无计可施,更是没有主张,执意就要带兵去破桥梁,再不济也要骚扰敌军,不能让他得逞。 正在此时,巡视河岸的王凌赶回,叹道:“吴军搭建浮桥,又向蛇山派兵,必是担心我们劫粮,断其归路,想不到吕岱用兵如此老道。” 贾逵听闻吴兵又分了一部分去蛇山,忽然灵机一动,言道:“吴军大动干戈,四处分兵,又在布防桐柏山粮道,必疏于本部防守,何不就去劫营,一战而定?” 王凌眼睛一亮,拍手大赞道:“军事妙计,吴军往来奔波疲惫,又料定我们不敢出兵,今夜去劫营,必能成功。” 张飞一怔,问道:“计策又变了?” 贾逵笑道:“为将者,当思临机应变,岂能被敌军牵着鼻子走,失了方寸?” 张飞一摆手,不耐烦道:“好好,出兵之事就由军师来定,厮杀之事,交给老张就好。” 这次兵进南阳,刘备担心张飞性情鲁莽,误了大事,便让贾逵随军,一切调度策画,都由贾逵定夺。 王凌也赞成此计,二人仔细商议一番,传令兵马好好休整,养精蓄锐准备晚上行动,暗中却赶造舟船,又从蔡阳调拨物资,准备连夜过河劫营。 一下午的时间,吴军沿河垒砌石墙,在险要之地搭建箭楼,选择搭桥的位置才刚刚动工,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 天黑之后,由朱然沿河巡视防御,众将疲惫,也都各去休息,准备明日继续干活。 吕岱正准备去巡营,却见徐庶来到大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吕岱诧异道:“莫非搭桥扎营之计有不妥之处?” “非也!”徐庶言道:“今日我军大兴土木,搭建浮桥,张飞营中必有人能看出意图,却不见任何反应,未免蹊跷。” 吕岱笑道:“今日尚在东岸动工,张飞也是鞭长莫及,我看桥梁搭建过半,他必会领兵来骚扰,不过那时候岸边箭楼早已建成,足以掩护河岸。” 徐庶问道:“我军能搭桥过河,张飞又何尝不可?我本预料敌军必会在下游如法炮制,再调水军奇袭,却不料张飞按兵不动,只怕是另有对策。” “另有对策?”吕岱一怔,笑道:“他若想绕过桐柏山却劫粮道,那也是白费心思,这半月之内无需运粮,那时候白水防御早已修好,周都督大概也拿下襄阳了。” 徐庶却不住摇头,此时营中已经昏暗,有亲兵进来点燃油灯和火把,徐庶猛地反应过来,惊呼道:“不好,张飞要来劫营!” 吕岱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徐庶沉吟道:“敌军按兵不动,足见早有胜算,若渡河袭营成功,我们一切部署便是空中楼阁,前功尽弃。” 吕岱站起身来,思索片刻,点头道:“宁可信其有,我这就去叮嘱各营,加强防守,沿河多加斥候监视动静。” “不不不!”徐庶拦住了吕岱,神态再次恢复从容,淡笑道:“何妨将计就计?” 天黑之后,汉军大营中,已经悄然准备了两百多竹筏木船,足以渡过五千兵马,由张飞亲自领兵前去劫营,王凌在岸边随时接应。 正布置之时,公孙胜急匆匆赶来,言道:“张将军不带我去,莫非是因为我部下吃了败仗,不再信任末将了吗?” 张飞笑道:“你说哪里话来,今夜渡河劫营,战马无法渡过去,骑兵无用,你留守大营就好。” 贾逵也道:“公孙将军稍安勿躁,我另有任务分派于你,策应张将军行事。” 公孙胜这才转忧为喜,忙问道:“军师尽管吩咐,末将一定照办!” 贾逵言道:“吴军中精锐极多,兵力分布三处,只张将军前去劫营,未必就能将其尽数消灭,只怕其他各营会趁机反来攻我大营,公孙将军便在桥头埋伏,见机行事。” 公孙胜疑惑道:“那我具体该怎么办?” 贾逵言道:“若张将军杀入吴军大营,计策成功,公孙将军便带领大军杀过对岸,直冲敌营,将吴军一举击溃。若吴军有所防备,前来攻营,则可将其伏击,保护大营,接应张将军退回。” 公孙胜似懂非懂,抱拳道:“今夜就请军师随行指点,我照你的命令行事!” 贾逵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便在岸边观察敌情,以防万一。” 张飞大笑道:“军师如此犹豫,实在婆婆妈妈,依我看来,等俺杀进吴军大营,放弃或来,公孙胜便过桥来接应,两路出击,杀了韩当,擒了吕岱,其余皆不足为惧。” 贾逵皱眉道:“有徐元直在,万事皆要小心,不可大意!” 张飞也只是说说而已,点头道:“一切照计行事,你们都瞧好儿吧!” 贾逵再次叮嘱道:“吴军并非易于之辈,将军过河之后,千万不可逞强,见事不可为,当知难而退,以大局为重!” 张飞笑道:“军师尽管放心,俺老张知道轻重!” 第388章 夜袭敌营 当夜三更时分,月色朦胧,张飞带领三千精兵自下游渡过白水,果然没有吴军巡视。 从南部靠近东吴大营,左边张琰、右边张晟,三路直冲到近前,将火把抛在东南角,跟随张飞一声喊杀入营中。 三人引兵往前冲锋,连挑三座营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便知中计,张飞急忙引兵撤退。 轰隆隆—— 就在此时,韩猛带领燕云骑从侧翼杀到,汉军阵型大乱,根本来不及重新布阵,被燕云骑冲得七零八落,惨叫连连。 张飞大怒,就要过来阻拦韩猛,被张琰劝住,领兵急忙往河边撤退,韩猛领兵追杀。 “岂有此理!”张飞暴怒,转身跑回去,怒吼一声,丈八矛横扫,便将冲过来的几名直接扫倒。 韩猛惊怒不已,想不到张飞竟有如此力气,催马舞刀直取张飞。 张飞抢过一匹战马,回头大吼道:“你们先退,俺来断后!” 当—— 一声巨响,韩猛的金刀被蛇矛震得反弹回去,在马上一个踉跄,双臂隐隐发麻。 韩猛心中暗惊,昨日见张飞与韩当、魏延厮杀,便知此人勇猛,但还不以为意,今日亲自交手,方知张飞力气还在自己之上。 只是愣神之间,张飞又一声暴喝,蛇矛横扫,马上的骑兵便如稻草一般横飞出去,周身丈余空间被他扫空。 韩猛大怒,再次舞刀上前,与张飞杀在一处,战过十余合,自知力气不及张飞,心下震惊,急忙后退。 所幸燕云骑机动性极强,转眼绕过张飞,从南部绕过去追杀逃兵,张飞也催马追过去,在尾部保护士兵,且战且走。 月光之下,张飞像一只保护羊群的藏獒,驱赶着虎视眈眈的狼群,燕云骑在周围往来奔走,只能杀掉那些逃散的士兵,但大军却已经退到河岸,韩猛不敢逼近。 “张飞,可敢与我一战?” 正僵持之际,忽然一将沿河追来,正是埋伏在营外的魏延。 魏延本来在这里埋伏,等候敌军败退将其拦截,却不料张飞勇猛,竟以一己之力杀退燕云骑,保护部将撤离。 “嘿嘿,又是你这个红脸的!”张飞自然认得魏延,不由兴起,打马来战魏延。天籁小说网 二人催马交锋,又在河边厮杀起来,魏延早已看出汉军中唯独张飞勇猛,将他纠缠住,韩猛便可继续追杀敌军。 魏延成功挡住张飞,汉军其余人再无法能挡住韩猛的冲锋,加上阵势混乱,更被杀得七零八落。 对岸火把明亮,汉军正在上船撤退,留下一部弓箭手拦截追兵,韩猛领兵再次冲过来,燕云骑个个都骑术精湛,骑射功夫更是了得,岸边防守的弓箭手瞬间被冲散,乱箭齐发。 河岸之上惨叫连连,无数士兵落入水中,舟船倾覆,韩猛一刀震得张琰掉下河岸,将岸上的敌军杀光。 在一条船上大喝道:“张将军,撤,快撤!” 张飞正与魏延厮杀,杀得对方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将其拿下,听得河上叫喊,才猛然醒悟,蛇矛突刺,吓得魏延拨马便退,张飞催马直接下到河岸。 韩猛紧随其后追来,却见张飞猛然扭头,环眼大睁,一声怒吼,状若猛虎,竟吓得韩猛猛提丝缰,坐骑人立而起,身旁所有的坐骑都嘶鸣不已。 趁着短暂的空档,汉军奋力划船,狼狈过河,张飞拄着蛇矛站在船尾,如同一尊神祇,令人望而生畏。 魏延擦着汗策马过来,叹道:“张飞之勇,恐怖如斯!” 韩猛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喃喃道:“此人恐怕唯有赵子龙可以一战。” 正感叹之时,忽见桥头方向鼓声大作,火光亮起,杀声震天。 魏延言道:“必是韩将军他们得手了,我们速去支援。” 韩猛一点头,带领燕云骑先飞奔而去,魏延留下一千士兵守卫河岸,也赶回桥头帮忙。 原来徐庶昨晚定计,等张飞过河之后,设下伏兵将其拦截,另派兵马过桥反去劫营,若是趁着张飞不在烧了敌军大营,则可一战而定。 斥候监视到张飞渡河之后,朱然马上带兵悄然过桥,韩当随后接应,直扑敌军大营,谁知人马过到一半,忽然两岸马蹄声震,伏兵杀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昨日折了大将,公孙胜早已憋了一口气,此时匈奴骑兵冲杀而出,宛如群狼出动,转眼之间就把吴军阵型撕/裂,往来冲杀。 韩当因为受伤在后方调度,见此情形便知中计,急忙命陈武到桥头接应。 吕岱正和徐庶镇守中军以防万一,忽然听到桥头杀声如雷,徐庶脸色微变:“不好,中计了!” 吕岱大惊,急忙出营来看,果然桥头一片大乱,急忙传令鸣金收兵。 两岸火把齐明,照得亮如白昼,朱然在乱军中奋力厮杀,撤回到桥头,带领残兵陆续后退,桥上陈武以庐江上甲死死挡住骑兵的冲击。 韩当又调一千解烦军上桥,用弓箭压制匈奴骑兵,接应士兵撤回,石桥西岸尸横遍地,惨叫连天。 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将还能活动的士兵接回,其他那些只能眼睁睁看着被骑兵冲杀,陈武且战且退,退至东岸。 公孙胜也不贸然过桥,率领匈奴骑兵在对岸往来奔驰,吹着口哨纵声大笑,他们终于一雪前耻。 查点人数,只是这一转眼的工夫,便折损近千人,骑兵的杀伤力果然恐怖,朱然身上也带了伤,都到后营去休整救治。 “吕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正叹息之时,韩猛带兵赶到,见对岸匈奴骑兵气焰嚣张,心中疑惑。 此时对面响起鸣金之声,匈奴兵听见,纷纷打马而去,留下一地尸体和零散的火把。 吕岱轻声一叹,命陈武守住桥头,其余人马各回本寨休息,这一次虽然成功拦截张飞袭营,但东吴同样偷袭失败,损失也更多。 回到营中,徐庶叹了口气:“是我料事不周,连累众将士。” 吕岱摇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军师识破张飞袭营,已是救了大家,只是张飞部署周密,看来那贾逵也非易于之辈。” 徐庶微微点头:“还是轻敌了,此番反去劫营,倒有些画蛇添足了!” 第389章 绝对实力 吕岱等人早已知道张飞军中以贾逵为军师,但这个人并无名气,所以并不在意,今天吃了大亏,才真正重视起来。 魏延和韩猛进帐禀告,虽然成功击退张飞,但张飞太过悍勇,拦截不住,让他逃走。 东吴此时并不急于进兵,还要等水军出动,吕岱传令各营还按昨日计划,继续部署防线,搭建浮桥,牵制张飞。 张飞回到大营,人马折损过半,还好公孙胜胜了一场,挽回局面,几次交锋,也看出吴军精锐,不再一心求战。 王凌言道:“眼下秋粮将收,且等各部收粮,大司马进取襄阳,稳住荆州防线,再进兵江夏未迟。” 张飞言道:“不过吴军搭桥,过河扎营,实在太过嚣张,还请二位务必想个万全之策,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贾逵领命,差人向刘备报信,与王凌又去查看吴军动静,商量破敌之策。 刘备此时在樊城,也是一筹莫展,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刘皇叔,也按捺不住焦躁,怒火冲天。 这段时间军中赶造舟船,再加上樊城的战船,以为足以对抗东吴水军,便派刘封带兵攻打湖阳港,结果无功而返。 就在他调集大军准备再次渡江的时候,东吴水军赶到,只见江面上帆影重重,铺天盖地,高如楼阁的战舰,令人望而生畏。 当时刘备正在水寨监视水军,对刘封的训练还颇为满意,忽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全军震惊,无不目瞪口呆,状若木鸡。 两艘三层楼高的斗舰行驶在江心,左右拱卫楼船、艨艟,前后簇拥着各种战船,还有哨船往来穿梭。 东吴水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经过湖阳水寨,沿襄江迤逦而上,鼓声震天,号角绵延,水军整齐立于战船之上,铠甲鲜明,对岸边惊呆的敌军视而不见。 足足一顿饭的工夫,战船才从眼前过尽,只留下江涛阵阵,偶尔有一些船板和旗帜的碎片漂在水上,证实着刚才的那一幕并非虚幻。 刘备勃然大怒,在岸边暴跳如雷,指着东吴水军破口大骂,如此张狂,这完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本以为还颇具规模的水军,在东吴战舰面前,如同蝼蚁一般,连出动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萌生退避之心。 刘封也扔掉了手中的令旗,这还训练个毛线? 众将垂头丧气回到樊城,商议半天,也想不出个对策来,这要和东吴水军交锋,无异于飞蛾扑火。 如果造不出那么高大的战舰,就算再建造一万船只也不够用,除非等东吴水军上岸。 但现在刘备还无法掌控荆襄地区,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吴水军去了中庐港,将襄阳城外的水路全部占据,却不敢妄动。 居中的青龙舰上,周瑜一身戎装,长身而立,江风吹动征袍,就这么率领水军横行江中,既不布阵,也不哨探,安然畅行。 此时的东吴水军,正像牛渚一带的扬子鳄,优哉游哉畅游江心,无所畏惧,就是水中霸王,谁敢招惹? 此时再想起当初孙策不惜重金打造水军,三次加强改造,设法加高楼船是何等英明。 一次在柴桑检视水军,孙策曾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形同虚设!” 果然此言不虚,方才经过湖阳一带,他隐约看到无数敌军就在寨中,却都按兵不动,甚至连鼓声都没有听到。 那一刻的刘备军,就像忽然遇到扬子鳄的渔船,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这个庞然大物,惹来灭顶之灾,唯一的办法就是悄悄等它游走。 湖阳水寨近在眼前,但这已经丝毫引不起周瑜的兴趣,水军直奔中庐港,周泰、蒋钦沿江防御,周瑜则带兵直奔襄阳。 到达中庐县,蒯良早已劝降县令,又有蔡瑁的将令,蔡和早在这里迎候,稍作休整之后,傍晚时分来到襄阳。???.23sk. 高大的襄阳城,历来都为荆襄重镇,刘表在此经营十余年,几经修葺治理,让这座城市更加繁华厚重,比之建业还要高大。 “好一座都城!”遥望襄阳城楼,连周瑜都忍不住感慨,整个江南多少城池,却没有一座能比得上襄阳。 一座城池不仅在于高大坚固,还要有文化积淀,历史底蕴,这一点连吴城、长沙都比不上。 蔡和笑道:“襄阳乃荆州腹地,家兄实不忍如此一座大好城池毁于战火,还请都督要多加爱惜。” 周瑜自然明白蔡和的意思,此时刘琮、蔡瑁已经与襄阳大小官员出城恭迎,手捧印玺、跪于道旁表示臣服。 周瑜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刘琮,示意众人起身,看着这个白净却又面带畏惧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 蔡瑁抱拳道:“都督大驾光临,在下早于府中摆下酒宴,为都督接风!” 周瑜微微点头,慨然道:“昔日恩怨,早已化为云烟,但这襄阳城,却依然矗立在此,物是人非,今后我等要齐心协力,同保荆楚。” 刘琮抬起头来,问道:“吴侯真的不会追究杀父之仇吗?” 周瑜笑道:“吴侯说过,四海之内,皆是一家,我等为国之大事,江山一统,岂能计较个人恩怨?更何况黄祖父子已然认罪,令尊也已故去,上一辈的恩怨,便不必再提了。” “正是,吴侯真乃慷慨大义之人!”蔡瑁长出一口气,抱拳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自古荆楚皆为一体,我等定会全力帮助吴侯完成大业!” 周瑜勉励众文武,命吕蒙、丁奉接管城防及城内守军,由蔡中加以协助,董袭巡逻街巷,但有骚扰城中百姓者,军法从事。 吴军进城,百姓有喜有忧,他们大多数人本来满心期待刘皇叔到来,结果却被周瑜先到一步,多少有些失望。 众官员迎接周瑜一行进入府衙,一片欢笑奉承之词,走在最后的两人趁乱悄然离开,往后衙的金旋府中而去。 这两人正是襄阳兵曹金旋和从事傅巽,进入大院,只见有两百多人正全副武装,排坐于走廊树荫之下等候命令。 转至后院,两位正在练剑的壮汉停下来,抱拳道:“先生,可都准备好了?” 金旋缓缓点头道:“府中正在摆宴,待其酒酣之际,便可动手。” 第390章 汉室忠良 金旋自从武陵被俘,刘表用钱粮将他赎回之后,便留在襄阳做兵曹从事。 刘表称帝,官拜执金吾,后来得知献帝未亡,刘表准备去掉帝号,却被蔡氏挟持,一怒身亡,金旋也主动辞去九卿之职,仍为襄阳兵曹从事。 如今蔡瑁叛汉,欲降东吴,傅巽几次劝说无果,本想与金旋等忠于汉室之人逃离襄阳,但金旋却另思一计。???.23sk. 如今刘备与周瑜同争襄阳,但东吴势大占优,二人与蔡瑁虚与委蛇,暗中将家属转移城外,准备等刘备过江,便里应外合助其拿下襄阳。 结果事情又出意外,刘备未到,周瑜倒先来了,再次落空。 蔡瑁暗中投降东吴,派人迎接江东兵马,为了防止城中生乱,事先封/锁消息,等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周瑜已经到了中庐。 情急之下,二人再次定计,决定舍生报国,若能在襄阳杀掉周瑜,不但能助刘备进入荆襄,还能斩去孙策一臂,虽死而无憾。 趁着蔡瑁外出,城中动/乱之际,集合这段时间响应刘备,混入城中的义士,挑选精壮者藏在府中,准备刺杀周瑜。 这些人原本都是金旋暗中放入城中,准备等刘备大军到后,里应外合取城的,现在计划有变,只好另做部署。 那两位领兵之人名叫张武、陈孙,原本也是江夏云梦泽一带的水贼,因被吴军驱赶捕杀,逃入荆山之中。 此次听闻刘备悬赏诛杀叛贼蔡瑁,能够封爵赐官,便奉诏起兵,想借此机会翻身,金旋得知消息,暗中联络,将他们分批接入城中。 张武言道:“方才城中换防,我看东吴大军进城,不知杀了周瑜之后,如何脱身?” “脱身?”金旋一怔,决然道:“我等身为汉臣,理当为国效忠,大丈夫行大义,舍身全节,死而无憾!” “什么?”张武脸色大变,“先生没有想好退路?” 他们出身草莽,与金旋这种自诩忠良的世家不同,只求能保全性命,踏踏实实过日子,哪想过为国尽忠? 傅巽马上反应过来,抱拳笑道:“二位英雄放心,西门处乃是我们的人马,事成之后便从西门撤退,到了江边自会有人接应。” 金旋也猛然醒悟,笑道:“我方才之言,不过是向二位表示决心,蝼蚁尚且惜命,我二人岂会自寻死路?” 张武这才放心,抱拳道:“事成之后,还要有劳二位引荐于大司马,多谢了!” 金旋言道:“二位英雄好生歇息,养足精神,待见东南角楼上火光三次明灭,便从后门潜入,我自会派人接应,趁东吴众将酒醉,杀了周瑜,非但赏金过万,也足以封侯拜将。” 张武闻言眼睛一亮,拍着胸膛大笑道:“放心吧,周郎小儿的脑袋,交给我了!” 傅巽又小心叮嘱一番,二人也不敢耽搁太久,离了府院,赶回府衙为东吴众人接风。 二人走后,张武坐在院中,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问道:“贤弟,你说我要是做了大将,能不能像小霸王那般威风?” 那陈孙为人谨慎,刚才一直没有说话,闻言叹道:“兄长要做孙策恐怕有些难,做他老子倒还差不多。” 张武一怔,笑道:“贤弟的意思,是我比那小霸王还要厉害?” 陈孙冷哼一声,问道:“你可知孙坚是怎么死的?” “攻打襄阳时被……”张武话说到一半,脸色大变,惊得站了起来:“你是说我们……” 陈孙言道:“刚才金旋的话,大哥还没听出来吗?他们是要舍生取义啊,你再看看这大院……” 陈孙指着宽大的院子,却空无一人,沉声说道:“这个老东西,早就把家人全都送出城了,却要我们兄弟们跟着陪葬,岂有此理!” 张武咬牙道:“他们真的不怕死?” 陈孙冷笑道:“他们或许早已看出迎接刘备无望,现在正一心求死呢!” 张武不解道:“哪里还有人主动找死的?” “为了名!”陈孙冷哼一声:“这些人都自诩忠良,无不想着留名于后世,现在他们的家人逃走,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次谋杀周瑜,不管成功与否,必会为天下人所知,刘备也定会嘉奖他们的子孙后辈!但我们呢?我们只是陪葬者罢了!” 张武大怒,提剑大喝道:“好个金旋老狗,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陈孙赶紧拦住他,低声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府衙了!” 张武咬牙切齿:“那该怎么办才好?” 陈孙叹道:“这些所谓的世家名门,个个都吃人不吐骨头,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我们的命和那些驱使的牲畜没什么区别……现在看来,倒是孙策还算讲义气,能用我们这些落魄之人了!” “若不是十常侍乱政,官府加税,谁愿意过这种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张武咬牙怒骂,一剑将旁边的树枝砍断。 陈孙摇头苦笑道:“所以害我们的不还是刘家人吗?我们现在却还要去帮刘备,这可真是报应啊!” 张武脸色数变,半晌才问道:“我们在云梦泽被吴军赶走,当时还杀了他们不少人,东吴还能收留我们吗?” 陈孙言道:“我听说仙桃山的张赤,已经做了韩当的副将,鄱阳湖许多宗贼,都被孙策纳降重用,我们只要诚心归顺,我想他们会收留的。” 张武知道陈孙比他聪明,思前想后,确实觉得刺杀周瑜,恐怕很难脱身,咬牙道:“好,贤弟你说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陈孙双目微眯,低声说道:“与其冒险刺杀周瑜,被吴军追赶围剿,还不如直接投降东吴,既能立功,又没有多大危险,岂不美哉?” 张武立刻点头道:“好,我们马上去见周瑜!” “不用着急!”陈孙低声道:“我们就这么去,无凭无据,那两个老东西定然不会承认,他们又能说会道,如果颠倒黑白,以我们的出身可能很难取信于人!” 张武顿足道:“唉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陈孙冷笑道:“他们不拿我们当人,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我自有办法!” 第391章 苦肉计 襄阳府衙内,正大排筵宴,高朋满座,大小官员及名流悉数到场。 有些是为与东吴交好,将来也好谋个好官职,也有些是想一睹周郎风采。 如果有幸,或许能听其抚琴一曲,甚至于舞剑席间,那才是三生有幸。 金旋和傅巽从外面归来,根本没人发现他们的异常,只见不止蒯良兄弟到场,连宋忠、綦毋闿这些名士也都到来,不禁摇头叹息。 “唉,当真人心不古啊!”傅巽慨然道:“个个都是趋炎附势之徒!” 金旋冷笑道:“亏他们还世食王禄,到此之时,纷纷变节,毫不知耻辱!” 傅巽言道:“正所谓国难见忠臣,似你我这般汉室名臣之后,忠心为国者,又有几人?” 金旋点头道:“令祖上当年只身赴西域,斩杀楼兰王,何等慷慨,美名传于后世,今日/你我于席间斩杀这群恶党,也是效仿傅介子当年事也!” 傅巽听得一阵激动,抚须笑道:“令祖上蒙武帝赐姓,那也是莫大的光荣,你我慷慨赴死,决不能辱没先祖名节。” 二人低声议论着,进入府衙,只见周瑜居中而坐,右边刘琮,左边蔡瑁陪同,下手则是襄阳官员及名流,他二人虽有些名气,但和这些人比起来,却也只能坐在末位。 见此情形,二人的脸色愈发阴沉,想他们世代忠良,一个是大汉名臣金日磾家族的后裔,一个是义阳侯傅介子的后代,都是名门世家,今日却被如此冷落轻视,简直岂有此理! 此次二人定计,舍身全节,就是要用壮烈一举来捍卫先祖荣光,立功报国,荫庇子孙后代。 此计如果成功,杀周瑜可乱江东,诛蔡瑁除以除恶党,一举两得,必定天下震惊,名留竹帛,还愁子孙不受刘备封赏照顾? 等酒席摆上,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大堂内点亮烛火,周瑜勉励众人一番,化解孙刘两家昔日的恩怨,同心协力振兴荆楚。 众人一片奉承之词,都夸孙策文韬武略,小霸王已超当年项羽,必将成就大业,为他们荆楚人氏争一口气。 正欢饮之际,有一名亲兵快步而进,在周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金旋顿时脸色微变,莫不是张武他们被发现了?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却见周瑜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好大的胆子!” 金旋心中一颤,手中的酒便洒了出来,傅巽赶忙在一旁拉拽衣襟,示意他不必紧张,以免露出破绽。 蔡瑁大惊,赶忙问道:“都督因何发怒?” 周瑜虽然目不斜视,但金旋的动作却早已看在眼里,冷哼道:“来人,将董袭带进来!” 众人都以为是襄阳哪个官员要受罚,却没想到是东吴将领,正自疑惑之时,便见一位身形高大的虬髯武将大步走进来。 到了堂下既不施礼,也不下跪,反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周瑜沉声道:“董袭,你可知罪?” “末将不知!”董袭瞪着周瑜,大声问道:“我倒要问一问,大家同来征伐,舟车劳顿,为何诸位都在这里饮酒作乐,却偏偏要我去巡逻,这不公平?” 周瑜剑眉倒竖,怒道:“此乃军令,巡视完毕,自有赏赐,尔敢抗命,乱我军法不成?” 董袭仰天大笑,傲然道:“周都督,我知道前几日在夏口,末将怠慢了你,所以你故意刁难我,但我是吴侯亲自提拔的大将,你无权惩罚我!” “大胆!”周瑜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某受吴侯将令,督领三军,有先斩后奏之权,尔敢如此放肆,军法不容,来人,推出去斩了!” “都督且慢!”吕蒙赶忙起身劝道:“董将军一路劳顿,若是疲乏,让末将去巡逻便是,不必为此事动怒。” 丁奉也劝道:“都督息怒,就让末将去巡城,董将军入席吧!” 周瑜冷声道:“董袭如此目无军法,犯上作乱,岂能饶他?来人……” 蔡瑁见周瑜动怒,也赶忙劝道:“大都督,今日大宴文武,接待贵宾,乃是大喜之日,若斩大将实为不利,不如暂且将其拿下,择日再处置不迟!” 东吴众将和荆州官员也都纷纷起身求情,董袭直挺挺站在那里,横眉怒目,脸上写着一万个不服气! 周瑜看众人求情,这才挥了挥手:“将董袭关进大牢,待某明日亲自监斩!” 早有士兵上来,将董袭押出去,董袭兀自叫屈不已,大喊周瑜公报私仇,不体恤将士,处事不公。 吕蒙、丁奉见此情形,也无法再饮酒,主动请命去巡城,要是被董袭这么一闹,军心震动,那可就麻烦了。 周瑜长出一口气,派二将去带兵,吕蒙守城,丁奉巡逻,好好抚慰军卒,明日再犒劳三军。 金旋见跟随周瑜进城的三名大将全都调离,不由心中暗喜,稍后行事,可就轻松许多了。 却见周瑜坐下之后,脸色依然不好看:“某替吴侯招待诸位,也是为安定人心,想不到部将竟会生怨,此等粗人,只顾私利,岂有此理!” 蔡瑁劝道:“此等事军中常有,董袭生怨,大概是仗着吴侯宠信,都督不必计较。” 周瑜却叹了口气,对蔡瑁说道:“虽有吕蒙、丁奉去巡逻,我料军中必还有不服者,不如就把府衙中的守卫,也暂时撤换,却不知蔡将军能否代为调遣兵卒?” 蔡瑁忙抱拳道:“都督委用,自当效命,我马上差人来调换。” 遂转身对靠近门口的金旋吩咐道:“金兵曹,就有劳你调兵前来,代替东吴众将士,让他们好生歇息。” 金旋闻言大怒,酒席之上,蔡瑁竟然还如此差遣于他,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正要动怒,傅巽又暗中拉拽他的衣襟,金旋猛然醒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下领命出门而去。 出门之后,金旋仰天一叹,这可真是天佑大汉,莫非冥冥之中,众位先帝在助他成就大功? 周瑜将侍卫调走,蔡瑁恰恰又派他调兵,到时候府衙内外都是自己的人,周瑜还不死? 第392章 形势反转 金旋先派人去传唤差役,在府门外警戒,替换东吴守军。 趁机来到府中,命张武等人换上守军铠甲,自府衙大门堂而皇之进入,约定摔杯为号,共举大事。 一切安排完毕之后,金旋进入大堂,见众人又在推杯换盏,根本没把他当作一回事,心中愈发愤怒。 默然入席,傅巽为他倒酒,二人交换眼神,各自心中有底,内外守卫全都撤换,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 酒酣之际,傅巽终于起身,上前向周瑜敬酒,大声问道:“昔日乌程侯破黄巾、讨董卓,一心为朝廷效忠,不知今日吴侯东征西战,是否也为汉室江山?”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东吴早已不必听从汉室诏令,自立为王走袁绍老路也已水到渠成,傅巽当众问这种话,不是故意找茬? 周瑜还未说话,蔡瑁便忍不住了,大怒道:“今日摆宴只为接风,不谈国事,还不退下?” 傅巽在这时候辱骂东吴,如果被周瑜怒责,牵连到自己,那可就完了! 却见傅巽大笑道:“蔡瑁狗贼,尔蛊惑先主篡逆在先,又挟持幼主自立在后,叛逆作乱,败坏刘氏基业,犯下滔天大罪,还有何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嘤嘤狂吠?” “混账!”蔡瑁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怒吼道:“来人,把这老东西推出去斩了!” “且慢!”金旋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大堂正中,所有人的目光投射过来,他终于心中满足了一些。 蔡瑁沉声道:“金兵曹,还不将此恶贼拿下?” “愚以为公悌之言,颇有道理!”金旋昂然而立,扫视着在场众人,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度,朗声道:“刘公乃汉室宗亲,却被你蔡氏挟持,搅乱荆州,千古罪人,当属你蔡瑁!” “什么?你、你……你好大的胆子!”蔡瑁脸色惨变,抖抖索索指着金旋,怒吼道:“好个狗贼,来人,来人——” 连喊了几声,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蔡瑁忽然意识到不妙,不禁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金旋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尔等叛臣贼子,拿什么和我斗?” 笑了一阵,却见周瑜还在主位端然不动,端着酒杯面带冷笑,金旋大怒道:“周瑜,你不怕我吗?” 周瑜放下酒杯,斜睨金旋一眼,淡淡说道:“这襄阳内外,皆是东吴兵马,而如此大胆,该怕的不应该是你吗?” “哈哈哈,今日举事,杀身成仁而已!”金旋大笑道:“某身为汉臣,为国效命,死而无憾!” 宋忠颤颤巍巍指着金旋,骂道:“金旋狗贼,你要杀身成仁,保全名节,为何连累我等无辜之人?” “哼,无辜?”金旋冷哼一声,指着左边众名士,大骂道:“尔等不过朝三暮四,见风使舵的软骨头而已,忘恩负义,不知忠孝廉耻,留你们有何用?” “好你个金旋,你这狗贼!”蔡瑁反应过来,大骂道:“你不得好死,我现在就杀了你!” 金旋拔剑大喝道:“蔡瑁,今日我便要为国除害,为汉室略尽绵薄之力!” 蔡瑁也拔剑上前,怒道:“我先杀了你这狗贼!” 金旋转身从旁边的席位上抓起一只酒杯,猛地摔在地上,狂笑道:“蔡瑁、周瑜,尔等死期到矣!” 蔡瑁见金旋摔杯,脸色大变,急忙后退数步,和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神色惶恐。 只见门口涌入十几名士兵,全副武装,手持刀枪守住门口,张武、陈孙二人一左一右,将刀架在了金旋和傅巽两人的脖子上。 金旋的笑容僵在脸上,赶忙叫道:“错了,抓错了!” “没有错!”张武一把夺去金旋的宝剑,冷笑道:“老子看人的眼光,可是极准的!” 堂上一片震惊,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明明是金旋叫进来的人,怎么反把这两人给控制住了? “唉呀,错了!”金旋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情况反转,跺脚道:“前面便是周瑜,快去杀了他们,还有蔡瑁这群狗贼!” “住口!”张武一声断喝,怒道:“金旋啊金旋,你口口声声要帮我兄弟脱身,结果全他娘的都是谎话,为你什么狗屁的大义,你要名,老子要命!” 金旋脸色惨变,大骂道:“你……你们这些小人,反复无常的小人!” 张武怒骂道:“你这老贼,口口声声要什么大义,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只顾自己的名利,不顾他人死活,我看你才是小人。” 周瑜这时候才缓缓起身,冷声道:“金旋,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将他人性命当作儿戏,与那朝堂之上的恶党有何不同?” 金旋知道大势已去,咬牙大骂道:“尔等叛党,欺君作乱,终将遗臭万年,要杀便杀!” 周瑜冷笑道:“正所谓物先腐而虫生!汉室将亡,便是被你们这些自诩名臣世家的贪腐之徒所害,尔等皆是木中之蠹,米中之虫,想留名节,你们想多了!” “周瑜,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污蔑汉室功勋,你……” 金旋话音未落,便被愤怒的蔡瑁冲过来,一剑刺中胸/口,怒声道:“好狗贼,死到临头还要狂吠!” 金旋被杀,傅巽已经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跪在地上:“此事与我无关,都是金旋……啊——” 蔡瑁反手一剑,又将傅巽斩杀,沉声道:“一丘之貉!” 大堂之上,再次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谁能想到事情反转如此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周瑜朗声道:“诸位休慌,这金旋二人妄图勾结贼人谋杀吾等,所幸张、陈二位英雄明晓大义,主动投诚,否则险些铸成大错!” 宋忠吓得差点晕过去,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雪白的胡须颤/抖着,沙哑着声音大骂道:“金旋狗贼,丧心病狂,死有余辜!” 在场众人想到刚才金旋竟想把所有人都杀了,无不后怕,个个指着二人尸体大骂起来,没有一人同情。23sk. 周瑜将二人阴谋当场宣布,得知他们早将家属偷偷转移出城,又有张、陈二人作证,众人更是惊怒交加,纷纷唾骂。 如此处心积虑的小人,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舍身全节,简直天理难容。 第393章 举贤不避亲 众人正大骂之时,外面忽然传来惨叫之声,金铁交鸣,惨烈厮杀,吕蒙等人已经带兵围杀金旋所部。 张武、陈孙跪倒在地,抱拳道:“草民参见大都督!” 周瑜上前扶起二人,点头赞道:“二位识时务、明大事,此番立下大功,自有升赏。” 张武、陈孙二人欣喜不已,再次谢过,周瑜封二人为威越校尉、威远校尉,暂时在董袭部下听令。 酒宴化作变成修罗场,大家各自告辞而去,周瑜也带众人退出大堂,让士兵收拾清理。 蔡瑁命人将刘琮带回去休息,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想不到在襄阳城中,自己居然命悬一线。 看董袭带兵进来,疑惑道:“大都督方才处置董袭,为何他还在这里?” 周瑜笑道:“方才不过是是苦肉计罢了!”m.23sk. 蔡瑁舒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在大都督掌握之中,倒让人虚惊一场。” 周瑜叹道:“若不是金旋急于立功,所托非人,今日酒宴,你我都危险了。” 蔡瑁吃惊道:“莫非都督事先也不知情?” 周瑜点头道:“方才董袭巡城,张武暗中与他联络,告知金旋阴谋,我们才临时定下苦肉计,先叫金旋放松警惕,撤换防务,再将其一网打尽!” “好个可恶的老贼!”蔡瑁一阵后怕,还好周瑜没有怀疑他,擦着冷汗说道:“想不到这二贼竟如此不识时务,险些害了我等。” 周瑜冷笑道:“只凭金旋之辈,又能奈我何?如今襄阳虽定,但荆襄之地尚有不少响应刘备之人,还要劳烦蔡将军一一讨平。” 蔡瑁抱拳道:“都督放心,末将绝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在襄阳都险些被人暗算,加之族兄被叛军所杀,早就对这些人恨之入骨,不用周瑜下令,他也想主动请令讨叛。 周瑜传令当晚加强巡逻,蔡瑁也派兄弟蔡和配合吕蒙等将,严密监视可疑之人,以防再有什么意外出现。 次日一早,蔡瑁又在府中设宴,专门款待周瑜,兄弟三人在府上恭迎,要不是昨夜周瑜调度得当,他险些被金旋这类小人害死。 寒暄过后,蔡瑁言道:“如今江陵被反贼霍峻占去,听闻都督已派洞庭水军渡江北上,不知何时拿此恶贼?” 周瑜笑道:“霍峻等人响应刘备,不过是见刘备奉诏而来,取襄阳易如反掌,想借势而起,如今刘备被阻于南阳,他们孤立无援,无需多久,必定人心散乱,不战自败。” 蔡瑁咬牙道:“此贼杀我兄弟,血海深仇,不得不报,还请都督发兵讨叛。” 周瑜略作思索,点头道:“既然将军有意兴兵报仇,就带襄阳兵马前去将领,我自会命程普自乌林、江油出兵接应,将反贼一举消灭,平定荆州。” “多谢都督!”蔡瑁大喜,又道:“荆襄多年稳定,不少中原人再次避乱,人才极多,都督何不出榜纳贤,网罗俊杰?却被那刘备在新野弹丸之地挖掘人才?” 周瑜叹道:“我本有此意,但奈何初来宝地,尚不熟悉,何况两家先前有些恩怨,只恐有人心存芥蒂,不肯归顺。” 蔡瑁冷笑道:“都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徒罢了,当年吴侯在长沙建岳麓书院,其实也有不少人渡江南下,昨日酒宴之上,都督早已说明情况,若张榜纳贤,必有效果。” 周瑜微微点头,问道:“将军如此重视此事,莫非早知荆州尚有人才,不肯为刘荆州效命?” “唉,说来惭愧!”蔡瑁无奈叹息:“别的且不说,就是那卧龙凤雏,名著荆州,也不肯出仕荆州,其余人或隐或避,都不应征辟,这也因先主只重虚名,而不用人才所致。” 周瑜笑道:“将军若是知道哪些人才,不妨先推/荐一二,我自有考量。” 蔡瑁故作为难,言道:“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与我有些姻亲,恐有瓜田李下之嫌!” 周瑜笑道:“正所谓举贤不避亲,若有人才,将军尽管说来,我自当重用!” 蔡瑁马上说道:“若论荆襄人才,首推之人,必定是我那外甥孔明了!” “哦?”周瑜诧异道:“卧龙之名,某亦早有耳闻,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但似乎与将军非亲非故,何时竟成了舅甥?” 蔡瑁得意笑道:“都督有所不知,那孔明与我外甥女定了亲,不日即将成婚。” 周瑜猛然大悟,抱拳道:“实不相瞒,吴侯对孔明先生向来器重,但奈何屡次相请被拒,若将军能举荐此人到军中,必是大功一件!” 蔡瑁也正中下怀,抱拳道:“孔明成亲,我们这娘家人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末将一定尽力而为!” 蔡中在一旁笑道:“都督放心,孔明是我们外甥,他能不听我们的话吗?” 蔡和也点头道:“实不相瞒,劝兄长认清局势,拨云见日之人,正是那孔明!在下奉命与都督相会,全仗这个外甥出了大力。” 周瑜心中暗笑,神情却是一片震惊,慨然道:“想不到孔明先生人在垅亩之中,却明晓天下大势,果然不愧卧龙之名也!” 蔡瑁兄弟三人相视大笑,能有这样的外甥,哪个不觉得自豪? 蔡和言道:“听闻昔日孔明到江东面见兄长,曾在柴桑与都督抚琴夜谈,互为知音,不想竟未能留住孔明。” 周瑜叹道:“当时只知孔明琴技超绝,未知其胸藏韬略,只是其兄长尚且留不住孔明,不知三位能否劝得动此人?” 蔡瑁早已得到诸葛亮的承诺,要帮他举荐到东吴,闻言故作不悦,沉声道:“哼,孔明劝我等追随吴侯,他若是敢不一起效命,我岂能饶他?” 蔡和点头道:“这小子若敢首鼠两端,我家外甥女还不嫁给他了呢!” 蔡和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他要敢不来,我去把他绑来!” 周瑜大喜,抱拳道:“如此举荐卧龙之事,就有劳三位将军了!” 蔡瑁大笑道:“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吴侯尽得二人,何愁大业不成?” 周瑜也来了兴致,举杯笑道:“吾与卧龙知音相遇,奈何不能共事,深以为憾,今后若能共同为荆楚百姓谋大业,全是托了三位之福,这杯水酒赞表谢意!” 蔡瑁三人也赶紧举杯,言道:“都是一家人,好说话,好说话!” 第394章 声东击西 蔡瑁迎接吴军进入襄阳,荆襄之地彻底被东吴控制,消息传到樊城,刘备惊怒交加。 虽说自从看到东吴水军进入襄江,他便已经猜到结果,本还想等吴军与蔡瑁杀得你死我活,再趁机出兵,却不料蔡瑁不战而降,荆州计划彻底落空。 此时刘备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太过自大,一心只想着要讨伐叛逆,除贼立威,以此来震慑诸侯。 却忘了劝降蔡瑁和刘琮,毕竟大家都是汉室宗亲,以同宗之情劝说刘琮,既往不咎,无论从道义还是亲情上,他都全面占优。 只可惜事已至此,铸成大错,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为今之计,就是设法保住南阳,将来无论再取荆州,或者图谋中原,南阳都将是要地。 遂上表赞扬金旋、傅巽二人忠贞壮烈,各有封赏,加爵关内侯,将其家属送往长安,由其子袭爵,在宫中任职,以此来激励天下心存汉室之人。 抚恤完毕之后,命刘封守湖阳,马铁、马休沿江险要之处加强防御,由马岱领骑兵巡视汉水北岸,随时防备东吴水军北上。 刘备亲自镇守樊城,并派人向张飞报信,命其尽快击退江夏之兵,好全力迎战周瑜。 军令送至蔡阳,张飞大喜,立刻请贾逵、王凌商议。 这几日他早就想出战,但贾逵建议等候樊城消息,以免耽误刘备大计,一直按兵不动,早把张飞憋坏了。 吴军占据章陵,对整个南阳威胁极大,西可取樊城,北上可攻新野、宛城,若不将其击退,将无法全力在樊城与吴军周旋。 王凌言道:“吕岱分兵沿白水防守,坚壁固守,不来交锋,意在牵制将军,周瑜平定荆襄之后,必会攻打樊城,此地要速战速决。” 张飞不耐烦道:“俺早就说过,不如趁势杀过去,将吴军击退,又浪费半个多月,延误战机。” 贾逵却道:“吕岱以徐庶为军师,此人颇知兵法,善用谋略,若贸然行动,欲速则不达,还请将军三思。” 张飞急道:“请二位前来,就是商议破敌之策,若长此对峙下去,对我们大为不利。” 王凌言道:“若能设法拿下蛇山,控制桐柏山疆境,骚扰后援粮草辎重,吴军粮草不济,必将自退,然后将军乘虚攻之,可一战而定。” 张飞言道:“如今东吴沿河两岸都有营寨,要想绕过白水偷袭,恐怕没那么容易,可有其他计策?” 贾逵思索片刻,言道:“吴军于蛇山布置重兵,正是为防我们袭击粮道,保证后路畅通,要想劫粮,恐怕不易!” 张飞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明日俺先带兵夺了东吴西岸营寨,二位先慢慢计议吧!” 贾逵经此提醒,忽然一拍手,叫道:“何不将计就计?” 张飞一愣,瞪眼问道:“军师又有计策了?” 贾逵言道:“既然东吴如此重视蛇山,我们正好以此为计策,佯攻蛇山,却暗取白水,叫东吴得不偿失,顾此失彼。” 张飞忙问道:“军师快快讲来?” 贾逵答道:“今吕岱分兵三处,虽能互相照应,却兵力分散,一旦一处受挫,救援不及,必将全军大乱,满盘皆输。” 王凌言道:“若要成功,必先攻其不备,以雷霆之势攻破一处营寨方能成功,但吴军防备森严,恐难得手。” 贾逵问道:“王参军以为,哪一处营寨最好攻破?” 王凌答道:“自然是河西那座大营,若能截断浮桥,西营将成为孤军,不难攻破。但那浮桥上守备森严,又有守军防备,军师如何下手?” 贾逵抚须笑道:“吾用声东击西之计,先命人赶造舟船木筏,派人到上游趁夜去攻蛇山,吕岱闻报,必会发兵去救援。此时却将河中之兵渡过部分,佯攻蛇山,大军却藏于船中,顺水漂流而下,到浮桥处放火将其烧断,此时再出大军,攻打西营,吴军孤立无援,岂能不败?” “哈哈,果然妙计!”张飞闻言大喜,拍手大笑道,“这次俺倒要看看,那个红脸的还如何逃走!” 细作早已探知西营守将是魏延,张飞早就想前去会战,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贾逵又道:“东吴精兵都在西营,一旦浮桥被烧,必会乘船渡河来救,此时再故伎重施,王参军带兵从下游袭击大营,放火烧之,可一举消灭江夏之兵!” 王凌略作沉吟,点头赞道:“先生之计,虚虚实实,声东击西,牵制东吴兵马,恐怕那徐庶也难以看破,破敌就在眼前!” 三人再仔细商量一番,张飞马上召集诸将升帐,命张琰马上赶造五百战船,三百木筏,多备草把、火油等,都藏在船舱之中,三日之后,照计行事。 东吴大营中,此时正迎来一位贵客,正是卧龙诸葛亮,既不是来为吕岱献策,也不是来向东吴求官,而是拜访故人徐庶。 徐庶也有些莫名所以,将诸葛亮接至行营内,置酒笑道:“先前说去武当求道,尚需三年,何以一年便下山了?” 诸葛亮慨然叹道:“本以为得遇明主,殊不知是亮有眼无珠,错过良机,自讨无趣罢了!” 徐庶为二人斟酒,问道:“如此说来,贤弟是见过刘皇叔了?” 他们四人当年在隆中游学论道,早就知道诸葛亮志在匡扶汉室,刘备来到南阳,他便急着下山,徐庶怎能猜不到? “汉祚已尽矣!”诸葛亮接过酒杯,无奈苦笑,仰头饮下,闭目半晌不语。 徐庶言道:“刘氏后辈无能,朝廷腐/败,天下自有德者居之,孔明此来,莫非要去江东?” “非也!”诸葛亮马上收敛神情,再次举杯笑道:“亮将于下月成亲,此番前来,是邀请宾朋,闻元直就在此地,近在眼前,又怎能失礼?” 徐庶一怔,举杯大笑道:“如此我先在这里恭喜贤弟!只是眼下军情紧急,恐怕难以脱身!” 诸葛亮也笑道:“吾家在隆中,若南阳战事不平,刀兵四起,又怎能安心娶亲?此来也是想请元直助我一臂之力,早日平息干戈,莫要耽误良辰吉日。” 第395章 卧龙之谋 徐庶愕然,想不到诸葛亮会对他提出这种古怪的要求。 摇头失笑道:“非是我不肯为朋友尽力,然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眼下局势难测,恕我无能为力。” 诸葛亮却淡淡一笑,言道:“岂不闻:事在人为?” 徐庶双目微凛,言道:“如此说来,公有良策破敌?” 诸葛亮正要说话,外面士兵言道:“有紧急军情,吕将军请军师到中军议事。” 徐庶只好让诸葛亮稍后,先到中军大帐来见吕岱,问答:“莫非敌军有了动静?” 吕岱点头道:“方才细作来报,张飞命人在营中大造舟船木筏,似乎有意渡河去劫蛇山,断我后路。” 徐庶言道:“既如此,可分兵至蛇山附近埋伏,只要敌军过河,便将其一网打尽。” 吕岱言道:“我正欲带兵越过白水,待张飞出兵之际,与魏延齐攻敌军大营,若能成功,便可大获全胜,军师以为如何?” 徐庶微微蹙眉,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言道:“张飞所部,皆为精锐,他若去攻蛇山,大营必有防备。若如我军前几日防守大营一般,设下埋伏,岂不危险?莫非其造船渡河,只是虚张声势,故意引我们去劫营?” 吕岱闻言吃了一惊,点头道:“若非军师深思熟虑,险些又中他人之计。” 徐庶沉吟道:“周都督已到襄阳,刘备必急于合兵死守樊城,守护南阳,张飞只有击退我军才能退兵,贾逵此计,到底是声东击西,还是引蛇出洞?” 吕岱皱眉道:“细作还报,敌军在船中藏匿许多草把硫磺,只恐不是虚张声势,虽不敢去劫营,但蛇山却不可不防。” “嗯——”徐庶捻须沉吟片刻,忽然笑道:“险些忘了,卧龙就在此地,你我又何必大伤脑筋?” 吕岱蹙眉道:“那诸葛亮真有如此厉害?” 这几年孙策平定江南,声威大涨,各地人才无不慕名来投,但偏偏这个诸葛亮,却是屡次求而不得,十分拿捏作态,这让江东众将对其很是不满。 徐庶言道:“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无异周之吕望、汉之张良也。” “嘶——”吕岱倒吸一口冷气,惊问道:“此人比先生才德何如?” 徐庶慨然道:“某樗栎庸材,何敢与卧龙相比?以某比之,譬犹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耳。” “军师勿奈言过其实?”吕岱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庶。 这段时间共事以来,徐庶运筹帷幄,料事如神,他已经觉得此人之智不下于周瑜,没想到他还如此夸赞这个诸葛亮,这不是成精了吗? 徐庶笑道:“某才微智浅,需求助于此人,请将军稍待片刻,我去去便回。” 吕岱还在发愣,徐庶已经告辞出帐,半晌之后才喃喃道:“看来主公苦苦追求此人,事出有因呐!” 徐庶回到行营,将刚才细作所报及吕岱讨论的对策告诉诸葛亮,言道:“君欲早些平定南阳之乱,当此关键之际,该如何决策?” 诸葛亮听罢,轻轻端起酒杯,顿了顿,又换成茶碗,轻啜一口,忽然笑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徐庶忙上前问道:“请指教!” 诸葛亮伸手蘸了茶水,在桌上画出两条线作为白河,又在两岸画出两军驻兵之地,将两座桥梁标注其上,最终点在那座新建的浮桥之上。 徐庶眉头微皱,忽然眼睛一亮,惊呼道:“好个贾逵,险些中了他的奸计!” 诸葛亮笑道:“渡河劫营,何须许多草把硫磺?那些木筏也是多此一举!” 徐庶也知道诸葛亮自小学习兵法谋略,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才学了几年的功底深厚,抱拳道:“多谢指点迷津!” “元直且慢走!”诸葛亮叫住了急于离去的徐庶,言道:“张飞准备船只,尚需时日,暂不必打草惊蛇,某此番前来,另有计议!” 徐庶到门口吩咐亲兵去向吕岱禀告,请他暂时不必调兵,多派斥候监视敌营动静,回身笑道:“险些忘了方才不过是临时之计,公来此处,尚未教我如何早些平息干戈。” “指教倒也不敢!”诸葛亮微微摇头,笑道:“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以目下局势,两军相持已非长策,亮有一言,请君细听!” 徐庶坐在对面,抱拳道:“我洗耳恭听!” 刚才的水/渍已经干涸,诸葛亮又在桌上画了南北两条线,言道:“今大军驻扎章陵,北上可取新野,西进可攻樊城。张飞守樊城要道,此人乃万人敌,何不知难而退,分兵北上,直取新野?” 徐庶皱眉道:“张飞意在攻取章陵、随县,以断我归路,若兵发新野,后路被断,如何是好?” 诸葛亮笑道:“元直只看吴军后路,却不看张飞后路么?此时江东水军依然占据汉水,纵然桐柏山陆路被断,但夏口水路尚通,何虑之有?而张飞若执意去攻随县,不顾新野安危,其后路也被断绝!” 徐庶眉头舒展,欣喜道:“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纵然放开桐柏山之路,料张飞也不敢去攻江夏。” “然也!”诸葛亮点头道:“今刘备兵进南阳,意在荆州,乃是孤军深/入,利在速战速决,其关中形势未稳,岂敢久持于南阳?若新野被破,又如何固守樊城?吾料不出一月,备自退兵矣!” 徐庶看着诸葛亮在桌上画出的两个箭头,大为叹服,拱手道:“君纵观全局,料定大势,吾不如也!” 此时徐庶才真正感受到了卧龙之谋,昔日与石广元、孟公威几人在隆中游学交往,谈天论地,只是觉得诸葛亮才思敏捷,常有惊人之论,今日实践之中,才知道两下差距之大。 他所施的计略仅限于眼前的局势,只能就事论事,制定方略,而诸葛亮则能统筹全局,深谋远虑,将整个局势控于掌中,果然是经天纬地之能。 如果按照桌上的地图来看,自己只是站在白河边观望敌营,诸葛亮则立于九天之上,将南阳尽收眼底,两者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方才对吕岱之言,徐庶多少也有自谦之词,此时才真正心服口服。 诸葛亮知道徐庶也是极聪明之人,只是学业时间不足而已,点破局势之后,起身抱拳道:“冒昧相请,未带片物,只献此策为礼,望君笑纳!”3sk. 徐庶谢过诸葛亮,将其送出大营,望着飘然而去的身影,伫立良久方回。 第396章 虚虚实实 徐庶回到中军大帐,将贾逵之计告知吕岱,敌军意在浮桥,极有可能趁机攻营。 “原来如此!”吕岱恍然大悟,拍案骂道:“想不到竟是如此,张飞想以取蛇山为名,顺水来烧浮桥,切断前后军的联系,意在魏延所部。” “正是!”徐庶点头道:“一旦魏延所部有危险,我们必会立刻发兵渡河去救,张飞便会领兵来攻大营,叫我们疲于奔波,首尾难顾!”???.23sk. “险些中计!”吕岱刚才已经想好了如何调兵,此时有些后怕,问道:“此莫非便是卧龙之计?” 徐庶叹道:“若孔明之谋仅止于此,也有负卧龙之名矣!” “哦?”吕岱忙问道:“不知孔明先生有何良谋?” 徐庶缓缓道:“谋于新野。” “什么?”吕岱以为自己听错了,“究竟是蔡阳还是新野?” “是新野!”徐庶肯定地点点头,笑道:“新野……我熟!” 吕岱一头雾水,不解道:“岂有弃大营而袭敌之事?如此一来,我们岂非水中浮萍,风中飞絮,能坚持几日?” 徐庶言道:“三日足矣!” “此计……是否过于冒险?”吕岱想了想,还是觉得孤注一掷太过危险。 “将军放心,请看地图!”徐庶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方向,言道:“既然张飞意在章陵,便让出此地,我们直取新野……” “嘶——”吕岱听着徐庶的分析,脸色由担忧转为惊喜,旋即拍手大笑道:“妙,果然妙计!此计与贾逵烧浮桥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敌军谋取白河,而我们则可一战定南阳!” “正是如此!”徐庶缓缓点头道:“只要拿下新野,张飞又如何敢再进兵?刘备也将无力守樊城矣!” 吕岱紧握拳头,慨然道:“卧龙之谋,恐怖如斯!” 其实这也是吕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自带兵作战,江夏数万兵马都在他手中,既要保证江夏安危,又要策应周瑜水军,多少有些忐忑。 但经诸葛亮一番指点,他二人忽然明白,其实江夏兵力也可作为主力行动,只要调度得当,进军顺利,一样可以让水军来策应,将主次翻转。 虽说这只是个极简单的想法,但大家向来都以周瑜为主,各部为辅,习惯了策应等候将令,从未想过要主动做事,身在局中,要突破这一点并不容易。 徐庶言道:“虽要让出竟陵,但决不能让敌军赢得如此轻松,还需沿河牵制于他,虚虚实实,方可行事。” 吕岱此时既觉得恍然大悟,但要具体执行,却又一头雾水,思索半天,摆手道:“一切就由军师调度,我自领大军沿河布防便是!” 二人商议良久,不觉已到黄昏时分,探马来报,张飞派兵出营,大张旗鼓绕路北上。 吕岱冷笑道:“张飞既要去接应,却如此大张旗鼓,生怕我等不知,果然取蛇山是假,烧浮桥是真!” 徐庶笑道:“敌军刚刚离开大营,按照行程,到达蛇山已是半夜时分,正好可在夜色中顺水而来,马上传令调兵,叫他们信以为真。” 如果换在早上,吕岱一定会马上派兵增援蛇山,依计行事,但现在再看敌军的行动,便有欲盖弥彰之嫌,显得如此可笑。 遂传令诸将升帐,此时韩当等人也都得知军情,纷纷请战,要到上游去拦截敌军。 吕岱言道:“蛇山乃江夏门户,屯粮之地,十分要紧,就派韩将军和徐军师二人立刻前去支援。” 韩当蹙眉道:“骑兵调走,若张飞又来冲桥攻营,如何是好?” 吕岱笑道:“若大营守不住,何妨弃之?” “什么?”韩当大惊:“我等守章陵半月有余,正准备等大都督攻打樊城,随后策应,尚未交锋,岂能轻言放弃?” 陈武等人也都纷纷相劝,章陵一旦丢失,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吕岱言道:“某自有计议,诸位不必多言,若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如此错误的决策,关乎成败,韩当正要争论,抬头却见徐庶坐在那里老神在在,忽然心中一动,只好闷声退后,其余众将也都随他退下。 吕岱这才拿出令箭,先点了韩当的将令:“韩将军,命你率解烦营伏于浮桥岸边,多备火箭,若见河中火起,只管向河中放箭,叫水中之人,不可走脱。” 韩当莫名所以,好端端的去守什么浮桥? 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上前接过令箭,出帐后四下张望,猜测着吕岱和徐庶到底定下什么计策。 吕岱又向陈武传令道:“陈将军,命你还守石桥,于后营多备大石,待天黑之后将桥头堵死,叫匈奴骑兵无法冲过,若见大营起火,便向蛇山撤退。” 陈武也有些发蒙,按吕岱的这个部署,莫不是要放弃白河防线,这几日辛苦修筑的防御,全都白费了? 陈武走后,吕岱又吩咐张硕将营中重要物资连夜装车,连同章陵的辎重军器,一并运往随县。 众将各去准备,吕岱问道:“魏延这一路兵马,该如何部署?” 徐庶掏出一副锦囊,笑道:“天黑之后,将此锦囊送至魏延处,叫他依计行事!” 吕岱接过锦囊,此时韩猛也已调兵完毕,徐庶出营之后,先在石桥和浮桥之间巡视一遍,才跨马跟随燕云骑而去。 魏延在对岸大营,眼巴巴看着徐庶,本以为他会派人过桥来传令,结果却扬长而去,顿足道:“军师必是与韩猛去了蛇山,这部兵马本该是我的,却叫韩猛抢了功劳。” 刚才敌军从远处绕道直奔白水上游,魏延本以为会派他去拦截,结果却大失所望。 朱然言道:“你我镇守西营,若贸然出兵,张飞必会趁机来攻,或许便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稳守为上。” 魏延叹息不已,等天黑之后,营中掌灯,浮桥之上火光大亮,张飞出兵,意味着战事将至,让双方士兵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朱然正要去巡营,忽然吕岱差人送来锦囊,忙接过来去找魏延,急切道:“军令如此谨慎,你我必有奇功。” 魏延拆开锦囊看罢,大笑道:“立刻传令下去,叫全军轻装准备,每人分发三日干粮,随时听某将令!” 第397章 各施奇计 贾逵和王凌定计之后,派张晟、张琰二人引兵去白水上游,张晟佯攻蛇山,张琰则带兵隐于船中,顺水来烧浮桥。 人马出发之后,贾逵便隐于军中时刻关注吴军动静,看他们如何应对,才好做下一步计划。 待看到徐庶巡查浮桥,随后亲自去了蛇山,贾逵不由大喜,看来徐庶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没有识破自己的计策。 急匆匆回到营中,见张飞正在黑暗中闷坐,大笑道:“徐庶中吾之计矣!” “果真?”张飞腾地站起来,快步迎上来:“是不是可以出兵了?” 贾逵被他气势所慑,一脚退到帐外,对亲兵吩咐道:“掌灯,传令升帐!” 张飞拽着贾逵的衣袖将他拉进帐中,急问道:“现在形势如何?” 贾逵言道:“徐庶带骑兵去救蛇山,足见东吴并未识破吾计,破敌当在今夜!” 张飞大笑道:“军师妙计,俺此番必斩吕岱!” 不多时公孙胜、王凌来到帐中,贾逵心中叹息,先前交锋折了王威、伤了傅肜,刘磐被擒,损失惨重,如今功成之时,人手却捉襟见肘,实在令人惋惜。 王凌言道:“吴军调骑兵去守蛇山,主力去掉一半,此乃天助炎汉,请将军速速发兵。” 贾逵见王凌也如此说,心中大定,马上对张飞言道:“吴军见浮桥起火,必会全力来救,将军去劫西营,公孙将军杀向石桥,待大军混战之时,王参军再渡河烧大营,此次以放火烧营为主,不可恋战。” 王凌点头道:“只要吴军大营被烧着,其兵马必会大乱,那时候全军杀过白水,吴军可破!” 张飞忧闷多日,心中郁积,握拳怒吼道:“今夜,看俺杀他个人仰马翻!” 张飞等在大营暗中准备的时候,张琰、张晟二人也到了白水,此时天色已黑,二人各自分兵行事,张琰借着夜色驾舟带木筏顺水而去,张晟则领兵渡河,吸引吴军注意。23sk. 两千士兵渡过白水,将船只藏于树林之中,张晟赶往蛇山,虽然他这一路是疑兵,但张晟并不想只是虚张声势。 二人当年同时到河东投效刘备,职位相当,虽说刘备官拜大司马,封爵国公,二人也有晋升,但比起关羽、张飞连升四五级,那可是差得远了。 此次随张飞征南阳,二人暗中较劲,都想早日立功升赏,压对方一头,张琰却烧桥立功,却让他在这里吸引蛇山吴军,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先前探马报知,蛇山仅有三千守军,若是他趁着夜色,在吴军熟睡之时将此地,断了东吴后路,必将立下头功,超过张琰。 人马悄悄潜行,来至蛇山境内,远远看到营寨中有稀疏的火把亮起,张晟亲自近前查探,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见只有两队巡逻士兵经过,而且队形散乱,个个哈欠连天。 “真乃天助我也!”张晟见守军毫无防备,不由大喜,立刻传令将兵马调到近前。 等眼前一队巡逻兵过去之后,立刻领兵冲杀,来至营外,一声呐喊,直冲入大寨之中。 前方巡逻的士兵听到喊杀声,回头看了一眼,竟不来追赶,反而掉头就跑,张晟以为吴军怯战,直追过去。 后面士兵杀进营中,连冲数座营房,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张晟心知大事不妙,赶忙传令退军。 就在此时,忽然四下喊声大震,吴军自山后杀出,两边乱箭齐发,正门处一支骑兵轰然而至,冲杀过来。 “撤,快撤!”张晟看到这支骑兵的装束,知道是韩猛率领,大吃一惊,掉头便跑。 身后惨叫声传来,张晟也顾不上许多,刚跑下山坡,树林中杀出一支伏兵挡住去路,张晟大喝一声奋力冲杀。 埋伏在这里的正是张虎,见张晟舍命冲杀,并不与他死战,将其让过,指挥人马追杀那些逃散的士兵,随后追赶。 张晟往白水岸边逃走,未走多久,又一支伏兵自左路杀出,正是陈生挡住去路,张晟进退无路,唯有拼死一战,再次冲杀过去。 二人才交手数合,右路又杀出一支骑兵冲出来,此人正是燕云骑的副将宋谦,拍马挺枪直取张晟。 张晟本就心慌意乱,一路奔逃十分疲惫,此时被两人围住,勉强撑过三四合,便被宋谦一枪打落马下,厉喝道:“降者不杀!” 此时张虎也从后面追上来,张晟所领人马不过百余人,见四面围困,张晟战败,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宋谦让陈生带兵押送俘虏,将张晟绑在马上,到大营来见徐庶。 原来徐庶到了蛇山之后,故意隐藏人马,沿途设下埋伏,就是在等敌军来劫营,就算张晟不杀进营中,韩猛也一样会追杀出去。 此战旨在尽歼敌军,不让一人走脱,张晟杀进营中,正中下怀,徐庶等敌军全部到营中之后才下令反攻。 张晟仓皇逃走,剩余的汉军无人指挥,哪里挡得住韩猛的燕云骑,一个冲杀便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投降,并无一人走脱。 正收押俘虏之时,宋谦也将张晟押到,中军帐内,张晟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他不做山贼投顺刘备,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徐庶命宋谦解去绑缚,言道:“你若投降,需纳投名状,我才能信你。” 张晟忙道:“将军尽管下令,小人万死不辞。” 徐庶笑道:“倒也不是叫你去厮杀,只需你去新野诱出城中守军,便算大功一件,事成之后,自有升赏。” “新野?”张晟抬起头来,愕然看着徐庶,心想这个军师莫不是脑子有病? “不错!”却见徐庶很是确定的点头,言道:“稍后韩将军领骑兵渡河,与你连夜前往新野,至罗川口埋伏。你到城中向刘琦求援,就说张飞大胜,正攻打竟陵,兵力不足,请速速派兵增援。” 张晟大惊道:“你怎知罗川口?” 徐庶笑道:“我不但知道此地,还知道新野北部有博望坡,境内也有一条白河,此地白水并非白河,不过因白水乡之名罢了!” 张晟愕然,那罗川口还是他随张飞到新野后,因新野城小,无法屯兵,邓芝建议将人马临时驻扎在此地,连刘琦都不知道的地方,徐庶竟了如指掌。 愣神之间,徐庶又道:“张飞今夜将败,刘备也只能退兵,你要好自为之!” “小人遵命!”张晟心中震惊,明白吴军已然布下周密计划,自己不去,也会另派别人去。 第398章 白水大战 韩猛带兵连夜出发,白水正好有张晟带来的船只,方便人马过河,直奔新野而去。 张虎言道:“张晟新降之人,其心意未明,军师将此重任交于此人之手,恐怕……” 徐庶笑道:“那张晟本是河内流寇出身,生性趋强凌弱,方才进帐便主动求饶,可见并非忠义之人,张飞连番兵败,吾料他必已灰心。方才我已言明,刘备必败无疑,纵然逃/脱,也难逃责罚,料其不敢有二心!” 张虎又问道:“不知刘琦是否肯发兵。” 徐庶言道:“刘琦新投刘备,因急于立功而派刘磐出战,未料损兵折将,王威被斩、刘磐被擒,其心腹尽失,若闻张飞获胜,定会发兵支援,一来可弥补先前兵败之过,二来若能救出刘磐,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张虎叹服道:“军师事事料定先机,刘备岂能不败?” 徐庶抚须道:“纵然新野有人劝阻刘琦发兵,也难挽败局,我稍后也要赶往新野,另有破城之策。” 张虎疑惑道:“军师要去新野,为何不与韩将军同去?” 徐庶言道:“我与韩将军并不同路,也无需大军,只需二十军卒随行即可。” 张虎大惊道:“眼下军情紧急,各路哨探极多,军师不宜半夜外出。” 徐庶朗声笑道:“尔等若将我看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便打托特错了,更何况前方自有人接应,无需为我担心。” 张虎只是个小小的偏将,更无权干涉徐庶,只好抱拳道:“军师千万小心,却不知蛇山要如何布防?” 徐庶正要吩咐,忽见陈生自帐外冲/进来,大叫道:“军师,大营方向起火了。” 三人出帐来到悬崖之上,果然看到白水大营方向火光冲天,映红半边天空,想必敌军已经烧着了浮桥。 徐庶马上吩咐道:“张虎留守蛇山,陈生引精兵伏于桐柏山中,若张飞分兵来攻,便诈败而走,遇敌无需死战,只以弓弩射之,你二人交替退回随县即可。” 二将领命,徐庶带领随从离开蛇山大营,也向白水方向而去。 此时在白水下游,张琰已经带兵乘船来到浮桥附近,见桥上并无吴军巡视,心中大喜,马上命人点起火把,将木筏上的柴草点燃。 船队顺水而下,速度极快,等吴军发现水中动静的时候,船队已经到了浮桥底下,士兵将巨石推入水中,着火的木筏便停于桥下,同时将船上的火把、柴草一并扔上浮桥。 岸上鼓声大作,吴军都来防备,乱箭齐发,士兵躲入船舱之中,马上又有火箭射下来,连木船带木筏全部点燃。 “哈哈哈,真是一群蠢货!”张琰在船上不由大笑。 他本来还嫌火势不够大,吴军却主动火箭,船上还来不及扔出的柴草、硫磺全部点燃,霎时间桥下火光冲天,火焰直抵桥底。 船上传来阵阵惨叫,有些士兵连人带火把掉入河中,不少士兵中箭而亡,但船头之上已经燃起大火,河面上火光冲天。 虽说有不少士兵被烧伤,落入水中,但张琰并不在乎,只要烧毁浮桥,便是大功一件,遂指挥士兵将船只往桥头两岸划去。 “撤!”见浮桥上的绳索和船板烧了起来,吴军纷纷杀到,张琰这才下令撤退。 此时河中也是一片大乱,好几艘船着了火,士兵们无奈跳水,张琰命士兵顺水划船,速度极快,很快便冲出浓烟之中。 嗖嗖嗖—— 就在船队出现的一瞬间,岸上忽然箭如雨下,密密麻麻落下,将划船之人射死,木船在水中打转,好几只撞到一起,破裂倾覆。 “什么情况?”张琰大怒,脑袋探出船舱,脸色惨变,惊叫道:“啊这?” 只见两岸之上,吴军的弓箭手密密麻麻排列其上,依次放箭,前方还有火箭正指向河中,狭长的河道/上,无一处空隙。 此时的张琰,感觉自己就像被驱赶到浅水的鱼群,正被渔人张网以待!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支箭自黑暗中飞来,恰好船只摇晃,避过要害,却射中肩胛,疼得他一声怪叫,滚入船舱之中。 岸边的韩当举着弓,微微摇头,若不是手臂受伤,他能一连射出三箭,定叫那敌将一命呜呼,现在藏在舱中敢露面了。 但这并不能逃过他惨败的命运,很快下一轮火箭已经发射,对岸的朱然也在指挥士兵帮忙,两岸火光如流星倾泻而下,转眼便将那些顺水飘来的船只全部点燃,只见一团团火光在惨叫声中向下游漂去。 与此同时,公孙胜也带领匈奴骑兵冲杀石桥,桥头上陈武指挥士兵将其拦截,待杀退敌军一次冲锋之后,马上命人搬运石块,将其抛上桥头。23sk. 看着无数大石堆在桥上,公孙胜暴跳如雷,气得破口大骂,那么大的石块,骑兵根本无法冲过去,不说桥面窄小,就是马腿陷入石缝之中,战马也必废,无奈之下,只好命士兵下马以弓弩进攻。 石桥下方,王凌带领精兵埋伏在白水西岸,静静观望吴军大营,上次偷袭失败之后,吴军沿河加强防备,尤其大营附近的岸边,分派小队日夜驻守,火把明亮。 上游浮桥方向火光冲天,吴军营中鼓声大作,人喊马嘶,但这里的守军却不为所动,王凌心中焦急,又等了一阵,实在按捺不住,选出十名精熟水性之人偷偷渡河去查探。 片刻之后,过河的士兵来报,对岸营中并无士兵,都是虚立的草人,上面架着火把,在那里虚张声势。 “好个诡诈的吴狗!”王凌气得破口大骂,敢情这半月时间,他们看到的守军,只是稻草人? 不过这样也好,吴军自以为得计,聪明反被聪明误,马上带兵过河,上岸一看,果然无一人把守,王凌恼羞成怒,命士兵抬着那些草人直奔吴军大营,他要用这些草把来烧营。 此时浮桥已经被烧断,吴军无法接应魏延,吕岱调大军往河岸而去,后方大营空虚,王凌找到顺风口,命士兵点燃草把,一股脑全部扔进吴军营中,霎时间火势冲天而起,浓烟顺风弥漫进大营。 听着敌营中传来阵阵惊叫和救火之声,王凌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冷然笑道:“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399章 连战连捷 王凌渡河之时,张飞也率领精兵到了魏延所镇守的前营。 只见河岸边喊杀声四起,火光冲天,营中的吴军正忙着在岸边救火,攻打河内的木船,后营防守空虚。 张飞见大营外有悉数的火把巡视,不由大喜,举蛇矛大喊道:“燕人张飞在此,杀啊!” 所有士兵紧随其后,呐喊杀入营中,后营的守军根本阻拦不住,被张飞蛇矛接连挑飞四五人,直冲入大营之中。 吴军一片混乱,叫喊奔逃,张飞领兵横冲直撞,往河岸边杀来,果然看到浮桥处火光冲天,吴军在对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无法过河救应。 张飞将到河边,一将杀来,正是魏延,大喝道:“环眼贼,休要欺人太甚!” “红脸……的,”张飞本打算骂红脸贼,却想起了二哥云长,狂笑道,“俺老张就想欺负你,你又如何?” 魏延大怒,舞刀杀来,张飞举蛇矛架住,二人又在营前厮杀起来。 正交战之时,朱然从岸边赶过来,大叫道:“魏将军,敌军偷袭大营,前方兵败,我们快走!” 魏延大惊,扭头看时,只见河对岸大营处,又一大片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空,比这浮桥的火势还要猛烈。 张飞也看到那边的大火,大笑道:“哈哈哈,这次你们都中计了吧?看矛——” 魏延急忙架住,朱然也上来帮忙,此时魏延营中两军混战,吴军背腹受敌,被杀得七零八落,不成阵势。 二人知道大势已去,合力逼退张飞,打马便逃,张飞在后紧追不舍,魏延边走边战,朱然取出弓箭在一旁暗施冷箭。 张飞一时还拿不下魏延,又要防备朱然的暗箭,黑暗中看不真切,气得哇哇大叫,只能眼睁睁看二人沿河向北逃走。 张飞叫住追杀的士兵,转头来攻石桥,魏延已经是败军之将,不足为虑,现在要紧的是攻破吴军大营,将吕岱杀败,才能大获全胜。 来至石桥处,见公孙胜还在指挥士兵放箭与对面的吴军纠缠,张飞大怒道:“如此婆婆妈妈,要杀到几时?” 遂传令从军中挑出五百死士,身披重甲,各带盾牌,身先士卒冲过石桥,汉军无不士气大振,争先恐后,势不可当。 对面陈武死守多时,见敌军悍不畏死地杀过来,已经逼近桥头,看看时辰任务也算完成,马上下令撤退。 张飞命人搬开石块,招呼公孙胜率领骑兵一路追杀,吴军大营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四处奔逃,张飞带兵直杀竟陵而来。 吕岱刚带兵退回竟陵,张飞便杀到城下,此时天色微明,张飞叫骂不已,却无人敢应战,紧闭城门死守。 半个时辰之后,王凌运送攻城器械赶到,汉军趁势攻城,城上箭如雨下,接连挡住汉军数次攻击,但竟陵只是一座小县城,哪里挡得住大军猛攻? 眼看城墙岌岌可危,吕岱只能从东门退走,张飞领兵进城,命王凌守城,继续追杀吴军,一直到蛇山脚下,见吕岱退入桐柏山,又来攻打蛇山。 汉军一夜大破吴军大营,连战连捷,士气大振,从四面围攻蛇山,张虎见难以坚守,也无奈退走,张飞命公孙胜继续追杀,在桐柏山遇到伏兵,不敢深/入追敌,才退回蛇山。 众将无不喜悦,欢呼庆功,张飞叹道:“只可惜走脱了吕岱和那魏延!” 留公孙胜镇守蛇山大营,回到章陵与王凌、贾逵商议攻打随县之事。 此战一举将吴军赶出南阳,只要再拿下前方的随县,便可占领要地,彻底挡住江夏军。 就在吴军接连失利的时候,张晟连夜赶到了新野,雄鸡报晓,城门还未打开,张晟便大声叫门。 守军听说是张飞派人回来报信,不敢怠慢,干脆提前半个时辰开了城门,让赶早的百姓提前进城。 自从刘磐兵败被俘的消息传来,刘琦惊怒不已,导致病情加重,数日卧床不起,精神萎靡,尚未起床,听得张飞差人来,挣扎着起床接见。 张晟言道:“张将军在白水大胜吴兵,正准备全面反击,但感人手兵力不足,请将军速速派兵支援。” “果然……咳咳,果然三将军取胜了?”刘琦既惊喜,又觉得失落,如果不是刘磐用兵不当,这本是他的功劳,问道:“不知需要多少兵马?” “越多越好!” “啊?”刘琦吃了一惊,不过想想此话倒是符合张飞性情,点头道:“我马上发兵五千,请三将军务必将竟陵的刘磐救出。” 张晟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会向张将军说明情况。” 前军已然获胜,刘琦也不敢耽搁,马上将兵曹邓炜唤来,命其带领五千兵马增援张飞,也好弥补先前的过失。 那邓炜乃是邓芝族兄,临行时向兄长道别,邓芝大惊,赶忙来找刘琦,言道:“张将军兵力足够,若能胜吴军,必将如秋风扫叶,又何必再来调兵?只恐其中有诈!” “咳咳咳……”刘琦气得连连咳嗽,不悦道:“吴军有两万之众,张将军一人如何应对?我派令族弟前去立功,你反来阻挠,莫不是那邓炜贪生怕死,不愿到前军去?” 邓芝言道:“非是邓炜不愿立功,只是这数千人马似乎无足轻重,张将军早知新野兵少,其中三千才招募不到半月,又何必多此一举?此地距离蔡阳不远,两个时辰便可返回,不如先派人问个明白……” “邓先生,你这是叫我质疑三将军吗?”刘琦打断了邓芝,冷声道:“三将军派张晟来求援,此人我们先前都见过,如何有诈?我若再去问话,必为三将军责骂,延误军机,谁来承担?” 邓芝蹙眉道:“新野仅有这五千守军,若全部调走,万一有所变故,如何抵挡?” “呵呵!”刘琦冷然一笑,摆手道:“邓先生于筹措钱粮一途,自有所长,至于战事,某领兵多年,难道还不知如何用兵么?吴军已败,新野远在后方,可安枕无忧!” 邓芝见刘琦佝偻身躯,咳嗽着走向后堂,无奈叹息,此时兵马早已出城,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咚咚咚—— 刚走到府衙门口,忽然东门处鼓声大作,邓艾脸色大变,一脚踩空,摔了个滚葫芦。 第400章 亲自挂帅 听到突然响起的鼓声,邓芝便知不妙,不等侍从搀扶,赶忙爬起来,大叫道:“走,快走” “往哪走?” “出城,西门!”邓芝毫不犹豫,直往西门狂奔而去。 到了城门处要过两匹马,带领随从直奔樊城,西门的十几名守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此时东门的守军还来不及关城门,一队骑兵如风一般疾驰而至,跃过吊桥,直冲入城门道内。 马蹄如雷,霎时间便到了城内街上,当先一人手举金刀,厉喝道:“吴军已到,降者不杀!” 守军在慌乱中一片震惊,城下的钻入小巷躲避,城上的撒腿就跑,他们不过是平日巡城的差役,有部分还是才征招的新兵,哪里敢和全副武装的士兵对战? 韩猛命人守住东门,带兵直奔府衙,城内一片大乱,百姓们纷纷关门,搞得鸡飞狗跳。 新野县衙门口,早已到处狼藉,差役也不见人,吴军下马闯入,只见几名提着包裹的下人惊叫逃窜。 “刘琦在何处?”韩猛上前抓住一人喝问。 那人吓得抖如筛糠:“就,就就在后衙!” 韩猛冷哼一声,提刀奔至后院,却听正面厢房中传来哭泣之声,推门进去,便见一名妇人和几个丫鬟跪在床边。 韩猛踏进屋内,沉声道:“刘琦何在?” 那妇人只是低头啜泣,吓得躲在墙角,韩猛走过去一看,刘琦竟已吐血而亡,双目瞪大,充满惊恐之色,竟是被吓死的。 韩猛不屑地冷哼一声,吩咐一队士兵在这里看守,等稍后再行处理。 等他回到府衙,宋谦已经领兵控制新野,军营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老兵和体弱的新兵,无力抵抗。 韩猛提刀立于府衙门口,朝阳初升,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徐军师果然妙计,某从未打过如此轻松的仗!” 马上命人向后方报信,抓来几名县吏和差役,出榜安民,将刘琦的尸首暂时成殓起来,与家属一同等候发落。 此时刘备正在樊城加强防御,沿河斥候哨探往来飞奔,监视着东吴水军的动向,吴军战舰对守军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生怕他们什么时候大摇大摆地渡江过来。 一大早张飞派人报捷,刘备闻讯大喜,一扫多日来的忧闷,只要张飞击退江夏军,便可全力与周瑜对战。 半月前娄圭献计,已命人前往成都送信,命刘璋自江州出兵,攻打秭归、夷陵一带,再多多煽动荆襄各地叛乱,前后夹击,内外/交攻,便可趁乱取荆襄。 正美滋滋地喝着刚打来的蜂蜜/水,忽然亲兵带着一人跌跌撞撞跑进来,须发散乱,袍服带土,跪在地上大哭。 刘备仔细看时,正是邓芝,忙问道:“邓先生何事如此狼狈?不必悲伤,某一定会为你做主!” 邓芝长叹道:“新野被吴军攻破了。” “什么?”刘备一怔,摇头道:“不可能,我三弟已大获全胜!” 邓芝垂泪道:“属下刚从新野逃回,张晟已然叛敌,诱出守军,此时已被吴军所占。” “不可能,这不可能!”刘备猛地将碗顿在桌上,起身上前:“翼德方才送来战报,吴军大败退至随县,谁能攻打新野?” “此必是东吴之计!”邓芝摇头道:“只恐张将军他,他也中计了!” “不可能!”刘备再次摇头,张飞绝不会假传情报,而且有贾逵、王凌相助,这两人都是谨慎之人,怎会犯如此大错? 正在此时,门外又一阵嘈杂之声,却见伊籍也狼狈而来,神色惊慌,刘备不由心中一沉,脸色骤变。 “大司马,新野……”伊籍正要报信,抬头看到邓芝,无奈一叹。 刘备上前一步,急问道:“新野到底如何丢失的?” 伊籍言道:“今早张晟前来求援,大公子派兵支援张将军,却不料是东吴之计,被吴军趁机攻入城中,大公子惊怒交加,吐血身亡!” 刘备大惊,怒道:“翼德一夜大胜,张晟贼子,怎会叛变?岂有此理!” 邓芝又道:“张将军虽胜,但吴军攻入新野,只恐前方有诈,请速速传令调回。” 好不容易将吴军赶回江夏,刘备哪里甘心退兵,问明情报之后,命邓芝、伊籍先去歇息,派人请娄圭前来商议。 娄圭闻报也吃了一惊,赶紧说道:“新野丢失,樊城危矣!当速调三将军回援,取回新野!” 刘备冷声道:“翼德为与吕岱交锋,死折许多军马,好不容易将吴军杀退,若此时退兵,岂不前功尽弃?而且江夏军必会尾随而来,此非上策!” 娄圭忧心道:“我只担心张将军中了东吴诱敌之计,今只宜先整合兵力,观察形势,重夺新野保守南阳方为上策。” “哼,吴军大败,何来计策?”刘备见娄圭也如此说,愈发恼怒,沉声道:“新野弹丸之地,何劳翼德回师?某自去取来。” 娄圭大惊,赶忙劝道:“韩猛乃河北名将,不可轻视!” 刘备大笑道:“韩猛比之颜良、文丑若何?一样被我二弟斩于马下,河北名将不过浪得虚名罢了,此乃袁绍余孽,吾去斩之,正好可除此患!” 娄圭言道:“但樊城更为要紧,若一旦出兵,东吴水军必闻讯而来,若樊城再有失……” 刘备抬手打断娄圭,言道:“军师多虑了!吾早于沿河布下防线,东吴战船虽强盛,但要登岸谈何容易?吾取新野,不过一夜之间,东吴尚来不及发兵过河。” 娄圭抚须言:“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吾非有轻慢之意,但只恐明公亲至,也难拿下新野,延误战机。” 刘备背着手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大笑道:“军师不必忧虑,当年虎牢关与吕布厮杀,某也曾仗剑入阵,公未知耶?吾此番亲自挂帅,必擒杀韩猛!” 娄圭见劝阻不住,只好言道:“司马若亲去,需留大将守樊城,令要派人向三将军报信,叫他不可轻敌冒进。” 刘备笑道:“派刘封领精兵巡视江北足矣,樊城就交于先生,你派人向翼德传信即可,叫他无需顾虑新野!” 娄圭不得已,只得奉命守城,向张飞、贾逵送信,让他们谨防吴军之计,准备随时退兵。 第401章 离我远点 韩猛取了新野,中午之时,亲兵报徐庶进城,急忙出营。 徐庶一身劲装,背剑迈步而来,抱拳笑道:“恭喜韩将军又立一功。” 韩猛忙道:“岂敢岂敢,全仗军师神机妙算,取新野当记先生头功。” 二人寒暄着进了府衙,韩猛问道:“不知军师何以只身来到新野?这兵荒马乱的,太过危险了。” 徐庶笑道:“我并非只身而来,其实方才与文长分开不久!再说了,这新野每一寸山河,我都曾踏遍,无需忧虑。” 韩猛吃了一惊:“魏将军也到了新野?” 徐庶摇头道:“非也,方才我们正于唐河伏击新野援军,将其尽数降服,此时已往樊城去了。” “军师果真算无遗策!”韩猛一早上还在防备那邓炜来反攻,没想到早在徐庶的算计之中。 钦佩之余,抱拳道:“樊城有刘备亲自镇守,兵精将勇,只魏将军一人恐难攻破,不如末将前去助阵?” 徐庶笑道:“韩将军不必着急,刘备闻新野失守,必起大军来战,我们以逸待劳即可。” 韩猛冷笑道:“刘大耳当年流落河北,蒙袁公收留活命,其弟却斩我大将,随后又逃之夭夭,反戈相向,当真背恩负义之徒,他若敢来,俺必斩之!” 徐庶叹道:“刘玄德虽也是仁德之主,可惜未得其时,他若来攻新野,又失南阳也!” 韩猛大笑道:“刘备乃常败之将,再败一次又有何妨?” 徐庶无奈叹息,正商议之时,探马来报,刘备果然引一万大军,渡淯水来攻新野。 韩猛问道:“果不出先生所料,当如何敌之?” 徐庶笑道:“吾已预算定了。” 刘备整顿兵马,以马岱为先锋,马铁、马休二将随行,准备趁吴军立足未稳,连夜夺回新野。 兵至城下,已是黄昏时分,见吴军竟敢出城迎战,不由大怒,韩猛如此托大,显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夕阳之下,两阵对圆,韩猛出马大叫道:“大耳贼,你从河北逃至河南,惶惶如丧家之犬,还有何颜面领兵作战?” 刘备大怒,马鞭指着韩猛骂道:“尔乃乱臣贼子爪牙,背主降敌之辈,有何颜面与本司马对话?” 韩猛大笑道:“若论背主,有谁比得上你刘玄德?试问卢植、朱俊、刘恢、刘虞、公孙瓒……” 韩猛掰着手指头,一只手数不下,将刀横在马背上,又伸出另一只手算道:“还有孔融、陶谦、吕布、曹操、袁公,唉呀——整整十个人……” 韩猛张开双手来回翻转着,大喝道:“这些人哪个不曾厚待于你?结果都被你害得或亡或败,下场凄惨,我看你不但是反复背主的小人,还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里都会带来晦气,呵忒——离我远点!” 一口浓痰吐向场中,韩猛横刀仰天大笑。 徐庶教他的这番话,当真是骂得痛快至极,当然最后吐痰是他骂得太激动,卡了一口老痰,临时发挥的! “你你你……”刘备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被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抖抖索索指着韩猛,大吼道:“何人与我斩此妄言狂徒?” “末、末将斩之!”马岱刚才也听得愣住了,他知道刘备颠沛半生,但从未仔细算过,被韩猛一算,才发现有如此丰富的经历。 心想叔父马腾正与刘备共同辅佐天子,会不会也被他所克? 正担忧之时,听到刘备的怒吼,才回过神来,纵马出阵,与韩猛交锋。 城下二将激烈厮杀,徐庶在城头捻须观战,看到刘皇叔在马上气急败坏,面容扭曲,暗自一叹。 刘备素来有仁德之名,又为汉室奔走,半生不易其志,实在令人敬佩,但如今各为其主,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刚才他教韩猛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激怒刘备,甚至不惜连刘恢这样的举荐之人也算在其内,只有戳中其要害,将其激怒,才能更好用计。 若是换做其他人,如此破口大骂实在有辱斯文,但韩猛却不一样,他出身行伍之中,又常年镇守边疆,粗鄙之语张口就来,刘备却碍于身份无法还口,怎能不怒? 震天的战鼓声震动四野,本该归巢的鸟雀吓得纷飞而起,在空中盘旋,城下二将厮杀,约战四五十合,依然不分胜负。 徐庶本待让韩猛斩将,迫使刘备出战,却没想到马岱竟如此勇猛,只好传令鸣金收兵,再做计议。 韩猛闻令,只好一刀逼退马岱,拨马回城,刘备马上命人趁胜追赶。 汉军追到吊桥前,城上箭如雨下,无奈退后,双方各罢兵休整。 刘备见韩猛果然勇猛,一时间无可奈何,只好传令在城外扎营,临行时又夸海口,骑虎难下,准备连夜攻城。 马岱回营来见刘备,劝道:“新野虽小,但吴军早有防备,且兵精将锐,不宜强攻。” 刘备大怒道:“韩猛今日阵前辱骂于我,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马岱言道:“只是韩猛悍勇,非轻易可破,不如回樊城等张将军一同来战。” 刘备咬牙道:“若使我二弟、三弟一人在此,早已将其斩首,焉能叫他在两军阵前嘤嘤狂吠?马将军若怯战,某当亲自上阵!” 马岱闻言羞惭不已,只好抱拳道:“大司马放心,末将定会全力攻城,斩杀韩猛!” 刘备怒气不休,营寨尚未安扎完毕,便命马休先挥兵攻城,搬运沙袋、木石填塞护城河。 等到天黑之后,城上城下火把通明,汉军围住西、北两门,在东、南城外架起篝火,照得亮如白昼,星夜攻城。 韩猛与徐庶在城上巡视,冷笑道:“刘备果然以为新野弹丸之地,吃定了我们,竟四面围城,这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啊!” 徐庶抚须笑道:“将军方才辱骂刘备,其早已失去理智,至今未曾调回张飞,足见轻敌,此时已经无路可退矣!” 韩猛大笑道:“今日痛骂刘大耳,只骂得那伪君子羞惭作色,无言对答,快哉!” 徐庶叹道:“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今刘备已犯其二,盛怒之下,焉能不败?” 韩猛叹服,挠头干笑道:“俺读了两遍孙子兵法,一个也没记住!” 第402章 顾此失彼 天黑之后,刘备命士兵连夜攻城,誓要踏平新野。 徐庶在城楼观看,韩猛于两处督战,晚上攻城,对于攻方着实不便,一个多时辰之后,汉军伤亡惨重,刘备无奈而退。 韩猛收军整顿,问道:“我何时出兵?” 徐庶笑道:“为时尚早,将军且去歇息一个时辰,我自会派人来叫醒。” 韩猛挑选五百精锐,先下城歇息,徐庶则继续在城楼上守卫。 刘备退兵回营,已到半夜时分,以为新野手到擒来,没想到如此难攻,临走时又夸下海口,实在进退两难。 马岱言道:“张将军在前方大胜,这韩猛却不知从何而来,实在蹊跷,其防守严密,军中必有能人,不如请张将军拨人马前来相助,先平新野,再与江夏军决战未迟。” 刘备面沉似水,冷声道:“且休息一夜,明日再攻城,吾必擒杀韩猛;如不胜,便调翼德前来。” 马岱因战不过韩猛,心中有愧,不敢再劝,只好默然退下,分遣马铁、马休巡营,明日再来攻城。 当夜四更时分,已换马休巡视,忽然北门处传来喊杀之声,士兵来报,韩猛在北面领兵突围。 马休急忙报知刘备,刘备披衣而起,听闻韩猛要逃,哪里肯罢休,大怒道:“不可放走韩猛,命马岱领西凉骑去拦截。” 马岱知道刘备对韩猛恨之入骨,急忙整兵出营,到北门来助战,但韩猛的燕云骑也战力强悍,突然杀出城来,汉军措手不及,等马岱带兵赶至,已被韩猛麾军冲击防线,扬长而去。 刘备正与马休兄在寨中商议马上攻城,忽然后营呐喊,火光冲天,顺着东南风蔓延过来。 刘备大惊,出营看时,只见寨中几处火起,烧着寨栅营帐,火势借着凌晨的夜风,席卷过来,不可收拾。 “吾中计矣!”刘备方知韩猛是诱兵之计,惊慌之中急忙命马铁兄弟退军。 埋伏在营外的正是宋谦,韩猛取了新野之后,早在刘备大军到前,徐庶已命宋谦带兵藏在罗川口,于四更前来劫营,果然大获成功。 烟火弥漫,汉军一片大乱,马铁、马休保护刘备仓皇撤退,马岱收集北面、西门的士兵前来相助,斜刺里接住宋谦,拦截追兵。 宋谦与马岱厮杀一阵,见刘备已经逃远,也不去追,守军回到城下,占住汉军留下的营寨,收缴辎重军器。 刘备带兵仓皇退至淯水,却发现这里的船只被破坏大半,大多被人推入河中冲走,气得破口大骂。 士兵们正寻找船只准备渡河,忽然上游一彪军杀到,大吼道:“刘大耳,这回俺让你留脑袋!” 刘备见是韩猛杀到,大惊失色,马铁急忙上前死战,马休保护刘备上船过河,汉军惊慌失措,没有船只的跳河游泳,被燕云骑冲/撞死伤大半。 马铁与韩猛交战,二十合便支撑不住,险象环生,幸好此时马岱领兵赶到,二将齐战韩猛。 韩猛见刘备已经渡过河面,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带领燕云骑呼啸而去,只留下岸边惨叫的士兵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等马岱收集船只,将士兵分批渡过白河,东方已经渐渐发亮,一万人马只剩两千余,个个丢盔弃甲,士气低落。 刘备想不到当上大司马,兵强马壮,竟还会遭此大败,想起娄圭之言,不禁悲从中来,站在岸边掩面痛哭。 马岱急忙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等三将军引兵回援,定斩韩猛,大司马不必悲伤。” 刘备垂泪道:“吾非为败绩悲伤,只因我一人不明,折损许多军卒,他们都有父母妻儿,却因我而死,吾岂能不伤心?” 马岱、马休兄弟大受感动,这次损伤最多的就是西凉骑,原本还心中有些怨气,见刘备为死去的兄弟们流泪,怨气化作了勇气和怒火。 马岱抱拳道:“大司马放心,我等定会重整兵力,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他们为汉室而战,为国家而亡,死得其所!” 刘备慨然叹道:“回去之后,将名册报上来,多加抚恤,不可使其家属受难,吾心方安!” 马岱谢过,催促刘备上马撤退,人马来至樊城,马岱上前叫门。 只见城上一声鼓响,一将排众而出,打出东吴旗号,大笑道:“刘玄德,某已取樊城多时矣!” 马岱大惊,仓皇后退,喝问道:“你是何人?” 魏延冷笑道:“某乃魏延是也!” 马岱惊怒不已,何以一夜之间樊城被偷袭,没有任何消息,大喝道:“江东鼠辈,就会偷袭,可敢出城一战?” 魏延大笑道:“我又不傻,何必与你一战?” 刘备一夜奔逃,头晕耳鸣,精神恍惚,见城上之人面如重枣,金盔下挂着一圈护颈,看不清胡须,以为是关羽到了,错愕不已。 揉着眼睛仔细观察,打马上前叫道:“二弟?” 魏延一怔,冷喝道:“谁是你二弟?我看你有些二乎!”???.23sk. 此时朝阳升起,刘备看清城上之人确实不是关羽,大惊失色,拨马便走。 魏延也不下城追赶,拄刀大笑,等刘备残兵退走,才问身旁的朱然:“我真的很像他二弟关云长?” 朱然摇头道:“久闻关羽也是面如重枣,但其身高九尺,卧蚕眉、丹凤眼,相貌威猛,又有青龙偃月刀在手,将军你……” 朱然打量着魏延,撇着嘴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魏延大怒道:“我魏某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不比他关羽差到哪里去,终有一日,某要会他一会!” “将军息怒!”朱然与魏延相熟,才故意与他说笑,言道:“人言关张乃万人敌,将军若要与关羽比,不如先打造一把更加凶猛的兵器。” “兵器?”魏延抚须沉吟片刻,说道:“听闻主公在黟县一带征集山越工匠打造兵器,久闻吴越常出名器,到时候请吴侯帮我参详一二。” 朱然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不知能否看到红脸之战。” 魏延想起几次与张飞交手,倍感压力,五十合之后竟被压制,双目微凛,缓缓道:“先对付这个黑脸的吧!” 此次徐庶用计赚取新野,又趁虚偷了樊城,刘备仓皇败走,必会调张飞回援,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第403章 安定荆襄 刘备失了樊城,带残兵逃至偃城,娄圭、邓芝、伊籍、刘沁竟都在这里,彼此都相顾无言。 刘沁告知昨夜吴军假冒先前新野出城的守军,虽然他们有所防备,在城门外盘查,但没想到魏延趁机从另一门登城,夺了城门,城内守军不足,只好撤退。 刘备扫视周围,见这里断壁残垣,只是一座废城,营帐还是当初王威投降时留下的,破旧不全,军士们个个无精打采。 见此惨状,恍惚回到当年四处奔走的情形,与关张餐风露宿,狼狈退败,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众将劝慰,刘备怆然道:“悔不听军师之言,以至落败至此,吾有何面目去见天子?” 娄圭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司马不必悲伤!当务之急,还是速调张将军撤回宛城,若被东吴水军过江,截断退路,三将军危矣!” 刘备醒悟过来,忙命人向张飞报信,并调刘封领兵撤退,樊城丢失,沿河防守已经没有意义。 此次惨遭大败,兵力折损一半,给意气奋发的刘备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再次意识到谋略、兵力的悬殊。 略作休息之后,众人往宛城撤退,刘备问道:“不知那卧龙现在何处,可否将其请回?先前怠慢,吾当亲自当面谢罪。” 伊籍叹道:“诸葛孔明躬耕于隆中,距离新野数十里,此人本就性情高傲,前番失望而去,只怕……” 刘备忙道:“如此有劳机伯亲自去一趟隆中,备上厚礼,我亲自致书谢罪,君意如何?” 伊籍抱拳道:“主公差遣,吾自当前往,但能否劝说孔明,却不敢保证。” 刘备点头道:“事在人为,你尽管前去,那孔明乃是白身,但吾观此人气度不凡,以兴复汉室重任托付,必会前来!” 伊籍领命,行至涅阳县,人马在这里驻扎歇息,刘备亲自写信,命县衙备了厚礼,立刻前往隆中求贤。 周瑜自取襄阳之后,出榜安民,分派吕蒙、丁奉出兵宜城、当阳,先守住荆州北部之地,稳定人心,再准备与南部的程普联合攻打江陵。天籁小说网 与此同时,周瑜暂领荆州刺史,以韩嵩为治中,在荆州招贤纳士,征辟名士,将刘表先前贬斥及篡位之后辞官的官员一一邀请,共治荆州。 蒯良、蒯越、庞季、邓羲、韩玄等荆州旧官员纷纷到任,周瑜命蒯良为主簿,各封官职治理州事,蒯越选拔人才各尽其能。 在一众名士的举荐之下,宜城名士向郎及侄子向宠、襄阳人辅匡等都应征而来,虽然也有不少人无动于衷,但眼下救急的官员基本够了。 这一日正应宜城长韩暨之邀前往夷水观看水排,只见在一处湍流边上,架木立铀,上下有两轮,用水流转动木轮,前方有木轴相连,往复推动一座石磨,正在磨面。 周瑜赞道:“早闻建武年间,杜诗造水排鼓风铸铁,可惜其法遗失,吴侯在江东冶炼,使人尝试此物却屡次失败,不想先生竟在宜城做成,佩服!” 当时江东为造船、打造农具,大量寻找铁矿炼铁,诸葛瑾曾向孙策提及水排,但一直找不到杜诗所传的典籍,大概在洛阳被董卓一把火给烧了。 孙策也曾让墨斐他们尝试制作,但都是转动不灵便,深以为憾,所以听到韩暨邀请,周瑜便亲自前来观摩,没想到竟在荆州有人早就做成了。 韩暨叹道:“这水排本就为冶铁所用,放在这里推磨实在大材小用,吾数年来招集工匠尝试水排,听闻吴侯炼铁大造舟船,出巡海外,今都督平定荆州,愿献此术,以助吴侯开天辟地之功!” “哈哈哈,好个开天辟地!”周瑜闻言大笑,言道:“先生便先在襄阳多造水排,将来再推广至江东、南海,待我海军建制,当请先生一同登船出海!” 韩嵩十分高兴,当即领命,又将帮他做水排的十几名工匠都举荐,周瑜勉励众人,他们将和江东的工匠一样,加以征用。 从宜城归来,到府衙下马,正好蒯良出门,见周瑜坐骑毛色纯白,极其雄骏,惊呼一声近前观看,摸着鬃毛称赞不已。 周瑜笑道:“先生也识宝马?” 蒯良点头道:“我当年曾学过相马之术,略知一二,此乃千里良驹……咦?” 说到这里蒯良忽然脸色一变,盯着马头之下,惊呼道:“此乃的卢,都督从何得来?” 周瑜笑道:“此乃张武所献也!” 张武、陈孙杀韩玄有功,周瑜招纳二人,张武被周郎气度所折服,献上坐骑,这匹纯白的宝马与周瑜实在相得益彰。 蒯良摇头道:“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武先前差点被韩玄连累,都督不可乘之。” 周瑜大笑道:“大丈夫处事,当迎难而上,方可扭转乾坤,自来死生有命,岂区区一匹马所能妨哉?” 蒯良抱拳赞道:“此言壮哉,都督器宇非凡,浩然正气的确无惧的卢。” 众人回府,正相聚饮酒,忽然周泰命人来报,韩猛、魏延取了新野、樊城,刘备已经撤去江北之兵,请周瑜立刻出兵支援。 周瑜惊喜不已,问了信使,方知徐庶用声东击西之计,诱张飞去追吕岱,却暗派精兵攻新野、取樊城,一日之间,扭转南阳战事。 “好个徐元直,果然不愧为孔明之友,竟有如此之能!”周瑜慨然一叹,大笑道:“刘备此番败退,南阳将不复为其所有矣!” 蒯良等人也都纷纷道贺,周瑜立刻命周泰领水军北上,周泰带兵到新野,蒋钦到樊城,充实城中兵力,以防张飞从竟陵反扑。 蔡瑁兄弟也闻讯赶来,刘备败退,足以说明当初的决策何等英明,也愈发感激诸葛亮,欲请命领兵出征。 向宠、辅匡等也都纷纷请令,想趁胜追杀刘备,将其彻底驱赶出荆州,此人在南阳,四处散播谣言,蛊惑热血,搅得荆襄之地纷乱不断。 周瑜却摇头笑道:“南阳之地,已无需再战,江陵也只需程普一人,便可平定。” 蔡瑁本想借机立功,听周瑜如此说,大感失望,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接下来……”周瑜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负手遥望江北,缓缓说道:“吃席!” 第404章 一时瑜亮 荆州干戈四起,烽火连天,形势瞬息万变,但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却有一群可爱的人。 邓县隆中,随着一辆马车、十几人盛装而行,嘹亮的唢呐回荡在山林之间,为这清幽之地平添几分喜色。 车到过卧龙岗之下,又转花轿,大人喜笑颜开,吹吹打打,孩童追逐嬉闹,簇拥左右,虽然没有前呼后拥,却显得格外纯真亲切。 草庐外,诸葛亮长身而来,大红的袍服衬托得他愈发光彩照人,左边一人面颊狭长,留着长须,正是诸葛瑾,右边面色白净的少年,便是诸葛均。 随着花轿走近,兄弟三人拱手施礼,早有童子送上红绸,接住花轿,礼乐声中,新娘盈盈走出,在诸葛亮的牵引之下,步入草堂之内。 黄承彦、司马徽在堂下接进,与诸葛均一同坐于高堂,诸葛亮与新人施礼上拜,在一片欢呼声中,送往后堂洞房去了。 黄承彦摆着手埋怨道:“老朽早就交代,要从简从简,还是如此繁琐!” 诸葛瑾苦笑道:“岳丈大人,这已经是最简单的礼仪了,总要让新人过堂才是。” “我就不喜欢儒家的这一套,太繁琐!”黄承彦一摆手,大笑道:“来来来,开席,开席!” 这次婚事,黄承彦甚至都不打算操办,直接把女儿送到草堂,拜过父辈,上香便算结束,但诸葛瑾自江东赶来,非要明媒正娶,不得已又雇了马车、花轿,司仪乐队。 诸葛亮从后堂赶回,两位姐姐也都跟出来,自中原失散之后,这是兄弟姐妹第一次团聚,转眼竟是十几年,无不喜极而泣。 “大喜之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黄承彦嘀咕着,从后腰扯出一把羽扇递给诸葛亮:“老朽身无分文,也没什么金玉珠宝,鹅毛扇赠予你,权当消暑之用吧!” 诸葛亮双手接过,翻过来一看,却见扇柄上绘着北斗七星,又有八卦环绕其上,诧异道:“这是?” 黄承彦抚须笑道:“五行八卦,七星阴阳,还有那八阵图都在这扇子上,就看你能否悟得透了!” 诸葛亮拱手道:“多谢岳丈!” “这是老朽答应过你的,自然不能食言!”黄承彦摆摆手,向诸葛瑾抱拳道:“久闻江东烈酒天下一绝,竹叶青、钱塘春什么的,快来个十坛二十坛的!” 诸葛瑾笑道:“岳父稍等片刻,虽说没有十坛二十坛,却也足够今日之用了。” 司马徽抚须叹道:“马上我等便可随时喝上此等佳酿了。” 东吴已经拿下荆州,酒家、酒厂很快就会搬过来,众人都心照不宣,纷纷点头,对于外界的纷争,似乎毫不关心。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就在侍从抬酒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怒喝道:“娘舅还没到,你们就开席了,像话吗?” 黄承彦听到这个声音,顿时白眉微皱,捻须道:“他怎么来了?” 门口人影闪动,众人扭头看去,正是蔡瑁三兄弟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看着草堂众人。 诸葛亮双目微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起身恭迎,笑道:“吾等以为将军忙于政事,故而未曾邀请,正准备择日登门拜访的!” “还叫什么将军?”蔡瑁不悦道:“叫舅舅!” “这……舅父!”诸葛亮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人家确实是实打实的黄月英舅舅,不叫也不行啊! “还有二舅!” “三舅也在呢!” 黄承彦起身拦住兴师问罪的兄弟三人:“行了行了,大舅二舅,都是他舅,都进来坐吧!” 诸葛亮恭请蔡家三兄弟,又置办席位入座,大家各叙长短,都不提政事,各自把盏问候。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清幽的琴声,如龙吟凤鸣,清丽悠远,在座众人无不侧耳静听,为这精湛玄妙的琴音所吸引。 片刻之后,诸葛亮将羽扇放在腿上,疑惑道:“是何人弹奏我的《卧龙吟》?” 司马徽抚须叹道:“此人琴技精悍,音律准确,操弄绝妙,恐蔡中郎复生,也不过如此!” “是他?”诸葛亮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猛地站起身来,顾不得穿鞋便跑出草堂,向门口大笑道:“来者可是江东周郎?” “哈哈哈,然也!”笑声自门外传回,紧接着便见一人出现在门口,白衣飘飘,长袖纶巾,丰神如玉,正是周瑜到来。 “来得正好!”诸葛亮笑着迎下阶来,抱拳道:“周郎到此,实在是蓬荜生辉。” 周瑜见诸葛亮赤足来迎,心中感动,慨然道:“昔日孔明远涉江湖,到柴桑贺喜,瑜近在襄阳,岂能失礼?” 二人携手进入草堂,与众人见礼,如此一位气度无双之人走进来,顿觉得满堂生辉。 “江东周郎果然名不虚传!”司马徽抚须感叹,看着诸葛亮和周瑜携手而进,气势超群,点头赞道:“你二人携手,必为一时瑜亮矣!” 周瑜大笑道:“卧龙有安天下之才,晚辈愚驽,怎敢与孔明相比?” 司马徽笑道:“公瑾文武双全,与吴侯俱为当世英雄也!” 诸葛亮敬酒尽地主之谊,刚才蔡瑁出现,他就猜到南阳战事有变,现在周瑜到来,必是刘备已经退出樊城,笑谈之中,心中却难免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正把酒言欢之时,忽然童子走进来,神色古怪,在诸葛亮身后悄悄说了几句话,诸葛亮眉头微蹙,缓缓放下酒杯。 黄承彦笑问道:“大喜之日,何事犯难?” 诸葛亮叹道:“刘皇叔派人来了。” “什么?刘大耳要做什么?”蔡和闻言拍案而起,“我现在就去打发了他。”23sk. “慢!”诸葛亮拦住了蔡和,看向黄承彦:“请岳父定夺。” “哦?”黄承彦一怔,举杯笑道:“他来便来,我们该吃酒,还吃酒!” 诸葛亮举起酒杯,微微一顿,仰头饮下,对童子吩咐道:“就说大喜之日,吾不胜酒力,已经睡下了。” 童子出门而去,周瑜暗自松了口气,举杯言道:“吴侯已打算在隆中建一处酒厂,用襄江之水,酿造卧龙酒。” “卧龙酒?”连司马徽都忍不住好奇,“有何说法?” 周瑜举杯大笑道:“喝了卧龙酒,妙计在心头!” 第405章 物归原主 就在荆州鏖战正酣之时,河北的局势却陷入了僵局,四方鼎峙。 曹操沿大河两岸占据魏郡南部,孙策据平原,关羽兵发魏郡,与上党的牵招遥相呼应,逼近邺城。 大敌当前,袁谭、袁尚暂时放下恩怨,联手对外,袁尚守邺城,袁谭守清河,在冀州北部布成防线。 此时谁也不想先进兵,怕被对手捡了便宜,尤其袁谭联合孙策,请他出兵相助,更让曹操和关羽有所忌惮。 孙策欲借袁谭之手以最小的代价收复河北,暗中调兵遣将,趁着这段时间,又命吕范从江东运送粮草军器,补充青州兵马所用。 随着甘宁、徐盛、庞统等人到来,孙策也底气十足,只是青州五万大军,再加上这些三国英才,便足以与袁、曹争雄。 此时的袁氏早已日落西山,苟延残喘,而曹操也被困于中原,随着失去献帝,人心失散,谋士去了一大半,没有了资本,也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枭雄。 秋高气爽,各方都在忙着保护秋收,以保证过冬的钱粮,孙策也传令各军保护境内百姓,在沿海一带开始广开稻田,为来年做准备。 这一日正与庞统商议如何挑动战事,打破僵局之时,广陵兵马也于半月之后赶到,众将都来平原拜见孙策。 这一路人马将领也有不少:赵云、黄忠、黄盖、虞翻等,因为要帮忙运送粮草,所以来得晚了一些。 孙策在府门外迎接众人,却见大家各自退开一步,将后方一人让出,正是三弟孙翊。 “叔弼,你怎么来了?”孙策并未调孙翊前来,而是让他回家陪新婚娇妻,刚成亲便出征淮南,耽误了太多事。 “大哥,我……”孙翊还是有些畏惧孙策,抱拳道:“我可没有违令,黄将军是我师傅,我随师傅出征,陪伴左右,这很合理吧?” “好好,合理!”人都到了,孙策还能说什么,笑道:“诸位一路劳顿,府中已经摆下酒宴,随我来。” 进入府中,众人各自落座,推杯换盏各自寒暄,此次出征北方,每个人都铆足了干劲,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相比于江南的广阔贫瘠,河北、中原才是真正厮杀的战场,逐鹿中原,成就霸业! 孙策之所以布置青州计划,一来是抓住袁氏败亡的机会,二来也是不想被一直压制在江南。 纵观中国历朝历代,建立王朝的基本都是从北向南进攻,而从南向北的王霸之路,只有朱元璋一人而已。 这不仅是地利上的劣势,更主要的还是人力方面,古代人才都集中在河北、中原和关中,江南是不毛之地,拿什么和北方斗? 酒宴尽欢而散,唯有随赵云同来的陈禹显得心不在焉,众人散去之后,私下又来见孙策。 孙策知道他必是为行刺献帝失败而愧疚,叹道:“荀彧瞒天过海,骗过袁绍、曹操及天下人,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陈禹言道:“若非在下身怀至宝,既不能托付他人,又不敢私自远行,我定要再去一趟长安。” 孙策摆手笑道:“大可不必,文稷已经失败,而刘备迎接天子,就算行刺成功,反倒是帮了他了。” 孙策也注意到从见面到现在,陈禹一直都背着个包裹,甚至酒席上也不曾解下,以为是他的什么暗器,没想到却是个宝物,好奇问道:“,不知文勇得了什么宝贝,能否一观?” “这……”陈禹目视左右,孙策会意,摆摆手示意孙河、陈宝等护卫退下。 陈禹这才解下包裹,缓缓打开,却是一方锦盒,双手捧上:“请君侯过目。” 孙策微微蹙眉,接过锦盒打开,瞬间双目瞪大,倒吸一口冷气:“这——” 锦盒的东西,孙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传国玉玺! 当年孙家为了这东西差点家破人亡,孙坚遇害,孙策也被袁术扣押。 在淮南的日子,多少个日夜他捧着玉玺长吁短叹,最后狠心用这玩意换了三千兵马,下江东开创基业,没想到竟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陈禹抱拳道:“末将当日得手之后,回江东路途遥远,便趁机又混入袁绍军中,本想趁乱捞点好处,未料却见到传国玉玺……” 陈禹便将取得袁绍信任,被其收为亲兵,在黄河岸边用乌龟暗中调换玉玺之事说了一遍,最后趁着两军厮杀,趁乱远遁而去。 孙策闻言大笑道:“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先前官渡之战,文勇只身到袁营劝谏袁绍,避免乌巢之失,此番袁曹再战,你又救了袁绍一次,却拿走他立身之根本。” 陈禹嘿嘿笑道:“末将屡次帮他,总要讨点好处才是,这世上哪有次次白送的人情?” 孙策慨然一叹,将玉玺小心收好,笑道:“该是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陈禹略作犹豫,言道:“以君侯现在的实力和威望,比之袁绍不知强了多少倍,如今袁绍、刘表个个都登基称帝,我看吴侯你也该筹备筹备了,再被那刘备以天子之名呼来喝去,我等属下之人,实在面上无光啊!” 他本就是在海外长大,常与海盗往来,更多的是江湖情义气,做事全凭个人喜好,讲究恩怨分明,可不太在乎什么大仁大义,汉室江山。 孙策双目微眯,摇头道:“时机未到,不少人还心存汉室,必须要有个两全之策才好。” 其实在江东文武心中,真正忠于汉室的寥寥无几,从后面孙权登基就能看出来,而孙策现在更加强势,登基在所有人心中,都只剩一个仪式,但就是没人敢提,生怕被后世所诟病。 陈禹言道:“其实以在下看来,国号与人名并无差别,只是个代号而已,大家的执念只在于汉、吴之间,为什么不避开这一点呢?” “哦?”孙策心中一动,这陈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讨论此事,似乎还真找到了一点灵感,忙道:“说说你的看法!” 陈禹抱拳道:“在下斗胆说一句,其实君侯也无需以吴立国,可另定国号,这样既不会让外部之人心生抵触,也能另外开创盛世,不必拘泥于眼前政令,岂不是一举两得?” “着啊!”孙策以拳头,一语惊醒梦中人,点头道:“这就叫不破不立!” 第406章 神行太保 秋高气爽,北雁南飞,数千吴军站在大河岸边,彩旗飘飘。 孙策带领众文武齐聚于此,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穿戴平常,今日既不为出征,也不为出兵,所以大家都显得格外轻松。 之所以众文武都到齐,是因为孙策要举办一次别开生面的比赛:刚到青州的参军虞翻,要与飞瓠军统领沙摩柯、黄真二人赛跑。 消息传出,众人无不震惊,谁都知道飞瓠军最善于翻山越岭,千里奔袭,虞翻一个文士,要和他两个比赛,这不是王八垫床脚——自不量力? 虞翻乃是江东名士,名望不亚于张纮、张昭,非但博学洽闻,连孔融都对他推崇备至,而且精通周易,象数易学造诣极深。 若论经学卦象,在场没人敢和他切磋,但要是比脚力,连庞统都想跟他跑两步。 孙翊在旁边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一脸淡笑的孙策,问道:“大哥,仲翔先生是不是到了北方,水土不服,发癔症了?” 孙策语重心长地说道:“叔弼啊,常言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千万不要以片面的眼光看问题,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嗯?”孙翊一怔:“听大哥的意思,难道虞先生还能赢不成?” 孙策笑道:“稍后便知!” “我也要去看看!”孙翊根本不信,牵过坐骑加入了巡视队伍中。 芳草萋萋,此时的虞翻一身劲装,头裹红巾,脚缠绑腿,不时地活动着手脚,扭动腰身,竟像个要上场的运动员。 旁边站着比他高出整整一头的沙摩柯,老沙抱着胳膊,微微撇着嘴,一百个不服气,黄真也面沉似水,双目静静地看着远方。 飞瓠军一向以脚力冠绝东吴全军,这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长处,没想到今日却被一名文士挑战,简直岂有此理! 今日的比赛,从平原到高唐,往来一百里,期间要经过三条大河,翻越两座山丘,一座山林,以先到者为胜。 “好了,三位既已准备好,那就开始吧!”庞统卷着袖子举起旗帜,要不是看沙摩柯凶神恶煞,他都想参与进来和虞翻跑一趟。 沙摩柯瓮声道:“快开始吧!” “预备——跑!”庞统很是专业地喊着口号,随着旗帜挥下,三人撒腿狂奔。 前后左右共有一百白袍军骑兵随行保护,前方孙翊带路,后方赵云压阵,一片尘土飞扬之中,人群中爆发出惊呼之声。 “呀?这……怎么可能?” “虞仲翔真能翔?” “这还是人吗?” …… 三人虽然是同时出发,但很快便拉开了距离,只见虞翻双腿如同车轮般转动,如飞而去,竟紧随前方孙翊的战马,丝毫没有被落下。 而后面的沙摩柯和黄真两人,则完全傻了眼,目瞪口呆,完全顾不得沙尘飞进嘴里,世上还有跑得和马一样快的人? 不过他二人并没有放弃,如此快速奔跑的人,又怎能长久坚持? 这来回一百里,爬山涉水,可不仅仅靠速度快就能取胜,持久的体力和耐力才是制胜的关键。 很快虞翻和前方的马队便消失在视野之中,他二人也奋力奔跑,想象着很快就会看到,前方地上躺着一具口吐白沫的尸体。 大河岸边,观战的人都惊诧莫名,庞统手里的彩旗早被风吹进大河中,尚不自觉,大张着嘴巴,那隐形的兔唇快要崩裂开来。 甘宁抱着胳膊,摸着下巴喃喃笑道:“嘿,有点儿意思啊!” 黄忠、黄盖、陆逊都不可置信,更不要说柳毅、刘政这些青州人了,心想江南之地,尽出些怪物来! 太史慈摇头失笑道:“当年征会稽,军中曾传言虞先生一人在山中力保伯符,后又赠马随行而回,只道是传言,没想到却是真的。” 孙策慨然叹道:“当时我分派众将追敌,只身进山,仲翔就曾劝过我,不可只身冒险,奈何不听忠言,又在丹徒重蹈覆辙,铸成大错!” 孙策一生虽然短暂,但都十分精彩,除了与周瑜互为知音之外,最器重的两个便是太史慈和虞翻。 当年战败王朗,拿下会稽之后,与虞翻一见如故,曾说过一句话:“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勿谓孙策作郡吏相待也。” 而同样的话,孙策在神亭岭大战太史慈之后说过一次,可见对虞翻的认可。 虞翻也没有辜负孙策的期望,先布衣葛巾前往豫章,寥寥数语劝降太守华歆,兵不血刃拿下一个大郡。 后来孙策遇害,虞翻任钱塘长,各县官员都准备去奔丧,也是虞翻劝阻众人,各守领地,维持局面,破坏了孙暠攻取会稽自立的计划。 这一位智勇双全的男人,正是孙策给飞瓠军安排的军师,当时在江东接见沙摩柯,便提及过,只是虞翻还在会稽老家,没有会面,暂且作罢。 这次将他调来青州,即将要开始山地战,孙策介绍双方认识,大赞虞翻脚力堪比虎豹,能日行三百,为他取名神行太保。 沙摩柯当时就怒了! 虽然他对孙策敬服,也早就盼着安排一名军师,好让飞瓠军多立功劳,但老沙到现在只服徐庶一人,更不相信区区一个文士,比他跑得还快。 孙策本打算劝导沙摩柯,虞翻却认为光说不练,白费口舌,干脆不如来一场比赛。 所以才有了今日别开生面的场面,除了孙策和太史慈之外,虞翻这个行事乖端之人,再次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而孙策发现虞翻这个特殊能力,也是在会稽一次征讨山越中,当时贼军大败,便命左右分头行动去追杀贼人。 当时单人独骑与虞翻在山中相遇,虞翻也正持矛寻找敌人,见状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明府左右安在?” 见孙策将随从派走,更是痛心疾首,遂亲自随行保护,引导他走出深山,一路上苦口婆心劝谏,出山之后让孙策赶紧回城。 孙策见虞翻无马,便邀他一起同乘而行,虞翻当场便拒绝了! 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像什么样子? 孙策执意邀请,虞翻无奈之下,又不得不暴露了另一项绝技:可日行三百里。 孙策不信,骑马狂奔,虞翻却随后紧跟,当时也震惊莫名。 现在看来,这样一个善用长矛,又能随风奔跑的男人,真是被学习耽误的武林高手! 第407章 全面发展 河岸边,沿河架起了数百个烧烤摊,士兵们忙碌着准备烤全羊,等候沙摩柯他们归来。 飞瓠军今日全都在场,捕鱼、宰羊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一半人下河捞鱼,这个季节的黄河鱼肥美鲜嫩。 但这样的烧烤架子还是头一次见,新奇之中却又带着担忧,最前面那头烤全牛,不知道谁能吃到第一口肉!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虞翻起步跑得极快,让人震惊不已,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沙摩柯他们会赢,常年训练的军人,难道体力还不如一个研究典籍的文士? 居中的草坪上,孙策与陆逊、黄盖等围坐在一起,讨论着荆州形势,周瑜派人来报信,已经拿下荆襄,刘备退守宛城,荆州的官员任命都需要孙策来决定。 “诸葛子瑜就在隆中,就让他担任青州刺史吧!”孙策想了想,说道:“诸葛兄弟姐妹分离十余年,让他留在襄阳,也可尽兄长之责,弥补这些年的缺憾!” 荆州之战的关键还在南阳,最让孙策欣慰的,还是诸葛亮暗中相助,这也说明他已经做出抉择,总算将卧龙留住了。 黄盖点头道:“主公思虑周全,子瑜体性纯懿,通达治体,正而不毅,正是安抚人才,治理荆州的不二人选。” 孙策言道:“另外由程普担任荆州都尉,掌管水陆兵马,平定夷陵、秭归一带,将水军进驻西陵峡,以防益州之兵。” 吕范言道:“中原战乱,人皆避乱荆州,境内人才济济,但大多不满刘表坐守无大志,而隐居各地。刘备退守宛城,必会吸引不少人前去,只出榜纳贤还不够,最好派人拜访求贤,以示诚意,方能网罗荆州人才。” 孙策一拍脑袋,点头道:“非子衡提起,险些忘了,就令四弟去一趟荆州,顺便巡视荆南四郡,眼下正是秋收之际,保证秋粮最为要紧。” 自从开发铜陵寻找矿藏以来,这几年都呆在丹徒,现在任务完成,又回到孙策身边,担任记室,掌管文书,参赞军机,孙策也方便了许多。 众人都没有意见,随着拿下南郡,现在荆州已经成了大后方,孙策升长沙太守蒋琬为荆南都督,刘敏为长沙太守,全力发展内政。 荆州和扬州占地太广,江北十分发达,江南地广人稀,孙策已经将其逐步拆分治理,等局势稳定下来之后,需要重新划分行政区域。 湖南这一片区域山清水秀,河道极多,在后世也是钱粮大省,现在重点打造,不出几年,就能成为鱼米之乡,另一个产粮之地,为将来西进益州做储备。 正讨论之时,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马队飞奔而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望向官道,看看来的第一个人是谁。 此时距离出发已经过去整整六个时辰,从早上出发,到夕阳将落,一个人影伴着霞光飞奔而来,速度虽然比不上出发的时候,但依然矫健。 “竟然是仲翔先生?” “这……他真有如此厉害?” “嗐,这还研究什么经文典籍,从军打仗多痛快?” “咱打仗的粗人,哪比得上那些文士?” 人群之中,一片议论之声,不多时孙翊便先带兵到了近前,跑得战马都汗水涔涔,跟来的虞翻更是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汗出如浆。 孙策指着呆愣的飞瓠军,大笑道:“诸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陪着你们的军师跑两步?” 剧烈运动之后不能马上休息,虞翻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放缓速度沿河继续奔跑,飞瓠军呼啦一声,全都跟了上去。 他们都是五溪蛮人,自认在脚力上不会输给任何人,今天却见这个大胡子比蛮王还厉害,震惊之余,无不钦佩,纷纷跟着他跑了起来。 陆逊感叹道:“想不到虞仲翔竟有如此绝技,真乃文武双全也!” 黄盖点头道:“飞瓠军以步战为主,经常出没于山林之间,一般人做参军恐难以胜任,虞先生可谓如鱼得水,有他加入,飞瓠军如添耳目,必将建下奇功。” 众人纷纷点头,惊叹于虞翻异能的同时,也对孙策用人之妙大为佩服,能想到如此奇能,又花重金打造飞瓠军,原来这一切他早都计划好了。 晚风吹拂,阵阵肉香已经飘来,孙河带人送来十几车酒水,全都分发下去,孙策借此机会,好好招待众文武,也算是对青州之战的一次犒赏。 孙翊震惊不已,下马之后开始讲述虞翻如何跟着战马奔跑,翻山越岭,过河泅渡无所不能,除了吃喝补充体力之外,几乎没有停歇,简直就是个怪物。 而据他亲口所说,一口气能跑三百里,这才不过区区一百里而已,听得众人咋舌不已。 等到虞翻小跑回来,又在一处小湖中洗漱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众人再与他见礼,神色又有不同,发自内心地敬佩。 先前敬他是儒者大贤,那是出于对儒者的礼数,但见识到了如此恐怖的实力之后,军中兵卒自叹不如,还能不服? 虞翻与众人相见,拱拱手却推开围上来的人,大声道:“先别忙着恭贺,等我先把牛肉吃到再说!” 说着话大步到烤全牛那里,上前便割下一片金黄的牛肉,塞到嘴里嚼了两口,又灌了一口酒,大笑道:“哈哈,今日我虞仲翔大胜!” 众人看得摇头失笑,此时的虞翻哪里像个大儒,分明就是个豪爽的武将。 虽说比试之前约定,先回来吃到牛肉的便算胜出,但此时沙摩柯他们还不见踪影,胜负已分,这大胡子也太较真了吧? 孙策在一旁看得感慨不已,虞翻虽是大儒,但并不像一般的儒生那样谦逊儒雅,反而性情耿直,率性而为,这也是他能与孙策一见如故,倾心相交的原因。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后来因为犯言直谏与孙权发生矛盾,被发配到交州,晚年落魄而死。 李白还有一句关于他的诗:地远虞翻老,秋深宋玉悲。 一个老字,道尽人生的悲凉和无奈! 如果孙策没有遇害,虞翻和太史慈这两个最受器重的人,必定能够大放异彩。 正感叹之时,远处又有马队出现,在白袍军的簇拥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也在竭力向这里奔来。 第408章 再续前缘 夕阳将落,篝火燃起,阵阵肉酒肉香味随风飘散,吴军开怀畅饮。 飞瓠军的士兵们围着虞翻纷纷敬酒,才发现这大胡子不但体力惊人,酒量也非同寻常,喝了一阵,又欢呼着将虞翻架起来,沿河狂奔。 河岸边上,沙摩柯和黄真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动也不想动! 两人累死累活跑回来,见虞翻竟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神色从容,衣服干净,还以为他半路折回,正高兴之时,却被亲兵告知人家早回来快一个时辰了。 沙摩柯仰望湛蓝的天空,叹道:“老子累得像条狗,他却早在这里享受!” 黄真苦笑道:“虞先生脚力惊人,恐怕只有你那条大黑犬才跟得上。” 沙摩柯叹道:“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沙摩柯从来没服过什么人,虞先生是唯一一个。” 黄真扭头笑道:“徐元直不算吗?” “那不一样!”沙摩柯摇头道:“我服徐先生那是因为他有大智慧,比我聪明,但服虞先生,是他不但比我聪明,还比我厉害,他才是我真正敬仰的人。”天籁小说网 黄真笑道:“飞瓠军有虞先生加入,以后出兵由他参谋,我们就轻松了多了,吴侯为这件事煞费苦心,我们可不能辜负他一片厚望啊!” 沙摩柯转头顺着人缝看去,孙策正与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认真说道:“吴侯是天命之人,他肯将这么一位大儒,安排指导我们这些蛮夷之徒,我必定以死相报!” 黄真活动着酸痛的胳膊坐起来,慨然道:“好了,我们也该去敬虞先生一杯了!” 平原一场别开生面的赛跑,让虞翻再次名声大噪,神行太保的外号也不胫而走,大家再看这位大儒的眼神,便有些古怪好奇。 转眼将至深秋,袁谭和袁尚还在邺城对峙,兄弟二人分分合合,纠结不已,既想独占袁家的好处,又想尽快杀退外敌,局面还在僵持之中。 如此形势,孙策再想起郭嘉之计,愈发觉得高明,这时候如果曹刘孙三家同时退兵,袁家兄弟肯定就能打起来。 想起郭嘉,自然又想起了诸葛亮,得知周瑜的情报,才知道诸葛亮竟然主动去拜访刘备,只可惜已经晋封公爵的刘皇叔心态大变,目不识珠,二人没有摩擦出/火花。 想刘备三顾茅庐,那是极其落魄,寄人篱下之时,加之曹操大军将至,生死存亡,又有司马徽、黄承彦、徐庶等人的宣传造势,才让刘备对卧龙十分渴慕。 但现在到南阳的刘玄德,可是从看别人脸色一跃成为汉室大司马,迎接献帝以后顺风顺水拿下南阳,自以为代表汉室正宗,必定所向披靡。 一飞冲天的刘皇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意气风发,心态早就不是历史上三顾茅庐的时候了,大概类似于暴发户心态。 而这时候的诸葛亮,也只有个卧龙凤雏的名号而已,既没有水镜先生的造势,也没有徐庶的举荐,试想皇叔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初出茅庐的村夫? 这两位黄金搭档的君臣,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不过是一场空。 孙策也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把诸葛亮调来河北,毕竟这边有司马懿、曹孟德,都是三国顶尖的奸猾之人,有诸葛亮来才会更加稳重。 倒不是孙策怕了这二位篡位大佬,不相信庞统、陆逊等谋士,而是在中原征伐之中,他不想犯重大过失,让兵将损失太过惨重,尽量还是保全中原人为上。 董卓虎牢关之败、袁绍官渡之败、曹操赤壁之败,乃至于现在的刘备在南阳遇挫,这都是过分膨胀之后轻敌大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怎能不防备? 而且现在的边疆并不安定,西部有羌人、北部有鲜卑、乌桓,南部有蛮人、山越,这些才是劲敌,自相残杀耗空内部,只会让外敌趁虚而入。 孙策既然到了这个乱世,就绝不会无辜滥杀,更不允许五胡乱华的悲剧上演,要在这九州大地上,重新建立起璀璨的华夏文明。 秋雨绵绵,闲来无事,便在府中与甄宓学习河北话,忽然亲兵来报,曹操遣使来见。 孙策倒有些意外,恋恋不舍收回把玩的双手,来到书房见客,来人正是陈矫,吕范正在陪同。 幸好这个时代不是握手礼,孙策现在手有余香,可舍不得和陈矫这糟老头子握一握。 还是抱拳礼最好,既不必身体接触传染疾病,又能在不想和对方握手的时候,随便拱拱手避免尴尬,多好的礼仪竟被崇洋媚外之人给废了。 什么握手礼、吻手礼,万一人家上厕所没洗手,岂不是很吃亏? 寒暄之后,孙策搓着手问道:“不知先生此来,有何事商量?” 陈矫叹道:“自两家成亲以来,至今还未向吴侯贺喜,在下奉曹公之命,是来道秦晋之好,令四弟孙匡已经礼成,不知何时能将曹彰的婚事也定下来!” 当时曹操迎接天子,自任司空,权势无两,官渡之战爆发,因为忌惮孙策,将曹仁之女许配孙匡,又为儿子曹彰娶孙贲之女,都是为了安抚孙策。 现在孙匡已经娶亲,又来商量曹彰的婚事,孙策心中明白,现在双方形势翻转,老曹落魄之际来再续前缘,恐怕另有目的。 心念电转,脸上却笑道:“曹彰即将成丁,既然两家早有约定,选个吉日,聘媒去见孙贲,定下婚期即可,我并无异议。”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陈矫一阵干笑,见孙策不冷不热,只好直奔主题:“在下此来,还有一事要与君侯商议。” 孙策问道:“不知曹公还有何喜事?” “倒也不是什么喜事!”陈矫无奈一叹,言道:“方今三方对峙于河北,又即将入冬,长此下去非长久之计。你我两家既有秦晋之好,曹公情愿退出河北,将沿河之地让于君侯!” “哦?”孙策眉毛一挑,想不到曹操竟要撤人了,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却不知曹公有何要求?”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曹操如此大方,绝不会白送地盘,孙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起了警惕。 第409章 时势造英雄 陈矫问道:“不知君侯对于眼下河北局势,有何打算?” 孙策笑道:“袁绍篡逆,以至众叛亲离,袁尚继位,却不知悔改,怙恶不悛,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关羽驻兵河内,曹公不愿出兵,我虽应袁谭之邀而来,距离邺城较远,不便出兵,眼下却是个僵局。” 陈矫叹道:“曹公欲灭袁绍,诛叛逆,未料却反被刘备矫诏征讨,诬为叛臣,如今宛城失守,危及豫州,不得不退兵回防,河北之事,就只好依靠君侯了。” 孙策问道:“曹公真打算退兵?” 陈矫言道:“如今双方对峙不下,关羽也不愿先进兵,曹公担心他会放弃邺城,与宛城刘备联合,两路出兵夹攻中原,不得不退。” “这倒也有理!”孙策微微点头,想起夏侯惇在虎牢关屡次遇挫,当真是时运不佳。 夏侯惇自许昌奇袭荥阳,准备拿下虎牢关的时候,遇到了西凉锦马超,好不容易等马超调走,却来个更善守的郝昭。 夏侯惇只以为郝昭是个新兵,取虎牢关易如反掌,竟不顾救援宛城,执意攻打虎牢关,却没想到关隘没拿下,宛城也丢了,搞得曹军背腹受敌。 如果不是遇到马超和郝昭,或许夏侯惇早已杀进洛阳,将又是另一个局面,至少关羽不敢进犯河北,刘备也不敢兵出南阳! 历史上的曹操官渡的之后顺风顺水,一路高歌猛进,现在却处处受挫,进退两难,可见时势造英雄,诚不欺我! 陈矫抚须言道:“曹孙两家已然联姻,自当同心对外,昔日在淮南,周都督曾让曹仁将军让出厉阳、全椒,骗过韩猛进而全取淮南,今日又岂能让刘备坐收渔翁之利?” 孙策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曹公有何打算?” 陈矫言道:“曹公便欲退守中原,将河北五县让于君侯,只愿君侯能牵制关羽兵马,我们便可安心取回宛城。” 孙策笑道:“曹公与袁绍交战近三年,损兵折将,耗费极多,恐怕不愿平白让出五城,却不知他有什么要求?” “吴侯果真乃大义之人也!”陈矫点头称赞,言道:“为了河北之事,将士们确实浴血厮杀,若拱手相让,恐众文武心中不服,所以曹公才派在下前来商议,每县以二十万石粮草交换,一来可安将士之心,而来也好让吴侯安心进驻!” “一百万粮草?”孙策微微蹙眉,陈矫兜了一个圈子叙旧谈感情,说白了就是为钱粮而来。 见孙策皱眉,陈矫忙道:“以五县的收成和赋税,一百万已是最少了,若非形势所迫,只恐五百万粮食,曹公也未必肯换。” “一百万确实不多!”孙策微微点头,就在陈矫刚露出喜悦之色的时候,却又叹道:“但我在青州之地,本就粮草紧缺,又哪里能提供这许多粮草?”天籁小说网 “这……”陈矫想不到孙策会如此回复,倒让他准备的许多说辞没有了用武之地。 临行之时,曹操与程昱等人也都商议过,这一百万只是个提价,只等孙策杀价,便再行商议,结果没想到会是如此,反倒愣住了。 孙策叹道:“承蒙曹公危难之时,还不忘记得送我好处,但粮草关乎三军命脉,我荆州数万人马,钱粮消耗极多,月初也才从海上运来一批,实在周转困难,路上消耗极多,此事还要问过军需官才好定夺。” 陈矫见孙策并没有拒绝,只好抱拳道:“那就有劳君侯多多费心,在下静候佳音!” 孙策命吕范招待陈矫歇息,命人将陆逊、庞统、虞翻三人请来,共同商议此事。 庞统听罢笑道:“吾料曹军已然缺粮,曹孟德已无力在河北僵持下去,故而做个顺水人情,又赚些粮草补充军资。” 孙策蹙眉道:“秋粮刚下不久,正好补充兵粮,曹操岂肯甘心就此退出河北之争?” 庞统冷笑道:“曹操担心关羽、刘备南北夹击,其实不过托辞罢了,想刘备如今退守宛城,远离长安,本就孤军难保,又何来余力挥师北上,周都督岂容他再在南阳横行?” 孙策猛然醒悟,点头道:“如此看来,果然是曹操主动退兵,必是军中缺粮,后方不稳了。” 陆逊言道:“士元所言极是,中原自黄巾以来,便历经战乱,十室九空,田地荒芜,曹操去年在官渡与袁绍对峙,就因粮草不足而被迫投降。今年虽有起色,但又与袁绍一场大战,消耗极多,所得物资必不够补充军用,就算收了秋粮,恐怕也是入不敷出,退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虞翻抚须道:“粮草乃是三军命脉,曹军缺粮,君侯大可作壁上观,吾料过不了这个冬日,曹军恐怕要因粮草不足而内乱。” 孙策听得一阵心动,曹操在官渡之战的时候,本就是背水一战,击败袁绍之后拿下河北,才算缓了这一口气,而且在此期间又迁徙青州、南阳的百姓补充中原人口。 现在这几个条件都没有完成,既没有获得袁绍的钱粮,也没有来得及补充人口,又少了荀彧这样的大才,再加上两次与袁绍的全力争斗,导致后方一直空虚,形成恶性循环。 中原之地,早就被曹操洗劫一空,刮得赤地千里,又屠了徐州十余城,更是雪上加霜,要想恢复生机,没有一两代人,根本是妄想。 曹军粮草入不敷出,人口不足,就像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只能慢慢等死。 如果放任曹操不管,一代枭雄,就要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崩盘,想想这个结局,连孙策都有些忍俊不禁。 心中盘算着利弊,孙策问道:“士元,你怎么看?” 庞统揪着稀疏的胡须,言道:“愚以为当助曹操一臂之力,救他却不助他,这中原之地,将为君侯囊中之物也!” 孙策问道:“若不给钱粮,曹操也会退兵,又何必多此一举?” 庞统言道:“正所谓困兽犹斗,若我们不送钱粮,曹操必会拼死一搏攻打邺城,夺取冀州,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不叫他先退兵自养,待取了河北再反攻中原,那时候曹操纵然能自足,也无力出兵,反手便可覆灭矣!” “此计甚妙!”孙策欣然点头,先让曹操回去养伤,吊着这一口气,免得他挣扎伤人,庞统这个计策,倒有些像温水煮青蛙。 第410章 重操旧业 陈矫忧心忡忡离开平原,想不到孙策只答应给五十万石粮食,还是分批付讫。 因为青州粮草本就不多,只能拨付十万,而另外的四十万要从扬州、荆州分别拨运,但周瑜也在作战,钱粮吃紧,荆州的粮草估计要到年后才能运到。 事实俱在,陈矫无法辩驳,不敢贸然答应,只好来回报曹操,先前的一番策划又要失败了。 原本按照计划,设法让孙策最低付八十万粮食,便可重整兵力,在入冬之前重新夺回宛城,这样将来还有进军南阳的可能。 从鲁阳进伏牛山,出伊阙关一样可以攻打洛阳,当年各路诸侯讨董,孙坚就是在这里驻军,大败李傕兵马。 但现在只有十万粮食,只能勉强让士兵们过冬,要想出兵绝无可能。 曹操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大骂道:“好个孙策,坐拥江南之地,江东富足,钱粮极多,却如此推辞,欺吾太甚!” 程昱叹道:“非是孙策不愿多付粮草,只恐他已识破主公之计,料定我们必会退兵,才如此有恃无恐。” “哼!”曹操脸色铁青,冷哼道:“若要强攻邺城,某决漳河便可破之,孙策焉知吾不能拼死一搏?” 程昱摇头道:“若决漳河破了邺城,城中钱粮损失大半,得之无益,反要惹来关羽、袁谭兵马,损兵折将,只怕得不偿失。” “岂有此理!”曹操向来都是算计别人,何曾受制于人,心中愤怒,冷声道:“孙伯符难道不知,某与关云长交厚也?” 程昱抚须叹道:“主公厚待关羽不假,但也曾打压过刘备,纵然……” 说到这里,程昱摇头道:“刘玄德看似仁厚,实则城府极深,最为记仇,主公若寄人篱下,只恐要受尽屈/辱。” “哈哈哈,刘大耳欲要曹某屈膝,”曹操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除非泰山崩裂,江河倒流!” 他刚才也只是气话,刘备迎接献帝,便恩将仇报,不但将他免官,还和袁绍一样定为叛臣贼子,大汉的罪人,曹操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程昱叹道:“只是钱粮不足,只怕此次退兵,再也无力渡河北上了!” 曹操双目微眯,缓缓道:“纵然某不能取河北,也绝不能让关羽得逞,刘大耳不过一村夫耳,他何德何能号令天下?” 程昱抓着胡须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既然将来无力北上,主公也不必顾及人心,何妨将这五县百姓全都迁至中原,一来可补人口不足,二来也可将府库、富户之财一并抄没,暂缓燃眉之急。” “唔——”曹操背着手来到门口,狭长的眼睛眯缝着,看着院中日渐枯黄的花草,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萧索之感。 如今中原之地千疮百孔,能抢的早被抢光,甚至连墓冢都挖得所剩无几,即便推行屯田,但人手不足,田地大多荒芜,依然入不敷出。 如果再不想办法过冬,恐怕又要回到当年吃人肉的时期,想想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那时候就是再杀十个王垕也不管用了。 思索半晌之后,才点头道:“也好,就令文烈去办,先发布榜文,但凡自愿到中原者,无论年龄大小,每人分地三亩,免一年赋税!” “遵命!”程昱抱拳领命,却没有动身,抱拳又说道:“河北多封地,魏郡自来便是冀州重地,境内多大墓,何不调摸金校尉北上?” “嘶——”曹操倒吸一口冷气,猛然转头看向程昱,见他神色平静,镇定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在说调兵一样寻常。 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都是当年为了弥补军饷不足,设立的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补充军资,后来有多人劝谏,说如此做不得人心,还有损阴德。 加之后来长子曹昂战死、次子曹丕时常做噩梦,夜不敢寐,三子曹彰满头黄发,连最疼爱的曹冲也开始患病,曹操才感觉不妙,在迎接献帝之后将其解散,没想到程昱又提出来了。 程昱淡淡说道:“大丈夫做事,当断则断,何惧区区人言妄评?” 见曹操还在犹豫,程昱又说道:“奉孝已去到江东,虽为养病,也不会无所作为,主公当先顾眼前,再论长短,至少……也要等奉孝归来才是!” “唉!”曹操慨然长叹,摆手道:“罢了,这是最后一次!”m.23sk. 望着程昱远去的背影,曹操迷/离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迸射出一道寒光,如果连自己和家人的命都保不住,要那些虚名又有何用? 良久之后,曹操才慨然道:“若使奉孝在此,又当如何决策?” 想了一阵,却又暗自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郭嘉智计百出,没有粮草供应大军,又有何用?就像当年官渡之战,也只能固守待变。 但孙策与袁绍不同,此人不但能识人用人,而且历经大难之后,性情大变,更为谦逊深沉,这才是最让曹操忌惮的。 张牙舞爪的猛虎并不可怕,但灵动多变的猎豹,却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陈矫离开平原的时候,孙策也派虞翻到巨鹿来见袁谭,告知曹军粮草供应不济,曹操决定退兵,让袁谭随时做好出兵准备。 袁谭闻报大喜,忙问道:“不知吴侯何时出兵?” 虞翻言道:“邺城之争,乃是袁氏家事,吴侯当年与袁公交好,不好干涉,但必会沿河西进牵制关羽,至于冀州之事,还是将军自行决策为好!” “嗯,倒也有理!”袁谭正担心吴军会偷袭渤海等地,听孙策要进兵河北,心中大定,抱拳道:“多谢吴侯提醒,事成之后,必有厚报!” 虞翻走后,袁谭马上请郭图、辛毗商议军情,如果吴军能牵制关羽,现在的确是攻打邺城最好的机会。 郭图欣然道:“吴侯果然乃信义之人,我军中所惧者,唯关云长而已,有吴军对付他,主公便可全力攻取邺城。” 辛毗言道:“邺城高大坚固,还有逢纪为谋,审配领兵,要想破城谈何容易?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今两军兵力相差无多,要想攻城,还要多调集兵力才是。” 第411章 一片烂摊子 袁谭听从审配之计,将中山、渤海兵马调至巨鹿,又命人到幽州传令,征招十万大军来占冀州。 郭图虽然觉得辛毗之策有些冒失,调走渤海、中山的兵力还说得过去,但幽州本就人口不多,又要防备边疆,再征兵只怕会激起民怨。 但辛毗向袁谭献策,此次交战,不仅要拿下邺城,打败袁尚,还要恢复袁氏基业,只靠手里的这点兵力远远不够。 袁谭欣喜不已,郭图总觉得有些不妥,但袁谭正在兴头之上,他最善于察言观色,又怎会在这时候劝阻袁谭? 随着袁谭四处调兵,向邺城逼近,曹操也领兵渐次退往大河,沿途除了车辆之外,还有无数绝望的百姓。 故土难离,虽说曹操给的政策十分优惠,但愿意迁徙的却寥寥无几,无奈之下,曹军只好强行迁徙押送,魏郡南部,百姓们拖家带口,哭嚎连天,遍地都有倒地的妇孺老弱,挣扎哀告。 等孙策引兵至魏郡境内,只见遍地狼藉,城池残破,城中房屋、店铺甚至府衙都被抢劫一空,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荒野之中挣扎的老弱百姓,死相凄惨的尸体,还有到处被挖空的坟墓,连土都不曾填上,简直是人间地狱。 陆逊俊秀的脸变成铁青色,怒道:“久闻曹孟德残暴奸猾,不想竟狠辣如斯,将青壮孩童全部掳走,老人弃之荒野,堪比胡人之凶恶?” 孙策叹道:“在大多数官宦、世家眼中,这些百姓和猪羊没什么区别,想杀便杀,想迁徙便迁徙,大汉之乱,祸根就在这些世家大族,不必破此痼疾,难兴中原!” 陆逊慨然长叹,他也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孙策所言不假,当年孙策在江东诛杀名士,铲除世家之患,但最终也不得不妥协。 如今江东的世家再次崛起,陆逊身为陆家的族长,更明白这种力量的强大,如今听到孙策之言,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孙策已经知道了世家之患,但忧的也是家族命运,万一将来孙策针对世家,决心大刀阔斧的整治,他又将如何抉择? 心念电转之间,却听孙策缓缓说道:“治国少不了读书之人,但决不能只靠世家子弟,权力也不能掌握在他们手中,看来科考之路势在必行啊!” 陆逊一怔,问道:“何为科考?” 孙策看了一眼陆逊,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要用科考,先要培养学子,推行学庠,非一朝一夕可成,但察举制已经名存实亡,需另行指定选录人才的办法,另外……品评和舆论,必须要掌握在官府手中,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名士。” “君侯言之有理,”陆逊微微点头,却又蹙眉道,“但那些名士极受尊崇,又清高自傲,如何能听从官府调遣?” 孙策笑道:“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无需他们来指指点点,等造纸术改进,纸张质量提升之后,天下舆论,当出于官府之中。” 陆逊还不太明白纸张和舆论有什么关系,正要请教,太史慈带着几十名百姓来到军前,他们听闻吴侯驾到,箪食壶浆前来相迎。 孙策上前接见众百姓,原来他们是被曹军所逼,无奈逃进深山躲避,有家不敢回,此时听闻吴军到此,才来请求保护。 孙策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还不忘带着野果和仅剩的粮食来求见,心中愈发怜悯百姓之苦,诸侯们来来去去,生死败亡,受苦的终归还是这些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也是年岁较大者,其中一人须发尽白,孙策问道:“老丈多少年纪?” 老者答道:“老朽世代居住内黄,已近百岁。” 孙策叹道:“似尔等土著,世代扎根于此,曹操却强行迁徙,就此断了根基,于心何忍?” 老者垂泪道:“老朽有子孙八人,三人被曹军掳去,其余藏在黄泽芦苇荡中,才算躲过一劫,听闻吴侯驾到,还请保护我等草民!” 孙策言道:“诸位放心,河北之事,今后就交给我了。” 老者连连点头,叹道:“昔日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江、淮之分,辽东人殷馗善晓天文,夜宿于此,对老汉等言道:黄星见于乾象,正照此间。后五十年,当有真人起于淮南之地。 如今算起来,正好整整五十年了,袁本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连年增加赋税,河北百姓无不怨恨,先前曹操北上,我等以为真人已至,都送钱粮资助曹军,却未料反倒招致灾祸。m.23sk. 如今君侯兴仁义之兵,平定江南,百姓称颂,自淮南渡海至青州,曹贼望风而逃,正应当时殷馗之言,草民等总算得偿所愿了。” 孙策笑道:“不想河北百姓,竟知我孙伯符之名,我此番来冀州,定会还河北百姓一片安宁之地。” 这老者姓潘,虽然不是名士,但在内黄一带德高望重,孙策便让他去联络失散逃离各地的百姓,由陆逊负责派兵接应,暂时由城内拨发军粮渡过眼前的难关,再想办法就近安置。 想不到曹操做事如此决绝,临走时竟然刮地三尺,人口和资源全部搜刮一空,留下五座空城,这烂摊子可不好收拾。 孙策正和庞统商议要减少给曹操的兵粮,忽然前军黄盖派人来报,关羽领河内之兵,合计两万,前至荡阴下寨,似乎有意进兵内黄。 孙策早就料到关羽绝不会坐视吴军白白得了魏郡之地,命黄忠、黄盖二将先到边境驻扎,果然关羽闻讯也来捡便宜。 当下留陆逊沿河部署,居中调度,与赵云、甘宁轻兵赶往前军,太史慈提大军随后跟进,如果能击败关羽大军,便再没有人来争河北了。 来至中军大帐,黄盖禀告关羽派人搦战,因畏其勇猛,尚未出迎,请孙策定夺。 甘宁一脸的战意,摩/挲着腰中的铃铛说道:“听闻关云长武艺高强,刀法精湛,尤其前三刀罕有匹敌,诸多名将皆死于青龙刀之下,不知传言是否是真?” 黄忠点头道:“不错,关羽用刀,讲究先声夺人,如雷霆惊涛,一刀强过一刀,只这前三刀,一般人便很难接下来。” 孙翊在一旁问道:“那要是接下来呢?” 孙策笑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412章 熟悉的陌生人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荡水两岸旌旗遍野,刀剑如林,震天的鼓声惊得南飞雁乱了队列。 孙策遥望汉军,关羽所领的兵马果然气势非凡,比之袁家的队伍,就像流寇遇到了正规军,高下立判。 若是将两支队伍的士兵放在一起,大概就是天an门前保安和卫兵的对照图。 关羽兵马有两万,左边汉军,右边匈奴兵,骑兵占了一半,如此军容,连孙策都觉得羡慕。 孙策没有料到,跨海越洋来取河北,第一场大战竟是面对关羽,这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说熟悉,那是来自于历史认知,而且关羽镇守荆州,与东吴的恩怨情仇也最多,单刀赴会、水淹七军、白衣渡江,蜀汉命运的转折都集于他一人之身。 如果不是关羽拒绝了孙权的联姻,如果不是孙权这个朝秦暮楚,喜欢背后捅刀子的碧眼儿背刺,或许三国历史又是另一个局面。 当时关羽水淹七军,围攻樊城,中原不少人响应,威震华夏,曹操都准备迁都,就在这关键时刻,孙权不去攻徐州,反来偷袭荆州。 大概是对荆州的执念,也可能是被张辽逍遥津一战吓破了胆,孙权不敢再和曹军开战,反过来向盟友开刀,想必曹老板的头疼都要笑好了。 说陌生,是面对眼前这位人高马大的红脸大将,三军阵前,一种无形的杀气笼罩周身,威风凛凛,令人望之生畏! 长须飘洒、赤面丹心,卧蚕眉、丹凤眼,鹦歌战袍随风臌胀,手中青龙刀闪闪寒光,胯下赤兔马如同烈焰! 其实若只论斩将和战绩,关羽才是三国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将,面对如此人物,孙策怎能不小心翼翼? 一不小心,哪个倒霉的部将就可能身首异处! 在冷傲的关二爷眼中,目光所及,大概都是插标卖首之徒! 如今的关羽,虽然没有荆州之行,少了威震华夏的威名,但绝不影响他的实力,只在万军之中取了颜良首级,就足以震慑每一个对阵的敌人。 所以在孙策左右,赵云、太史慈、黄盖、孙翊四将拱卫,身后还有黄忠的神射营护卫中军,倒不是孙策怕了关羽,而是为了展示实力。 如今刘备虽然收了匈奴兵,也在荀彧的帮助下如愿辅佐天子,虽然名望地位大增,但没有进入益州,手下还是缺少人才。 孙策打眼看去,关羽身边勉强凑齐六员大将,除了关平之外,周仓、裴元绍黄巾军出身,右边两位匈奴将领,还有一位不知名的武将。 这阵容比起吴军,便显得单薄了许多,刘备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两线作战,属实是飘了。 唯独引起孙策注意的,是关羽身旁那位蓝袍轻甲的儒将,面如冠玉,眉梢略长,唇上留着一撇髭须,应该就是小狐狸司马懿。 秋风瑟瑟,旌旗猎猎,关羽和众将也在轻抚长髯,默默地观察着东吴阵容。 阵前那一员气势桀骜的红袍大将,金盔金甲,紫衣玉带,胯下一匹神骏的乌骓马,文武大将立于左右,个个英武不凡。 小霸王孙策,十八岁便下江东,开辟江南建立基业,少年英雄,文武双全,如果不是丹徒遇险,可谓顺风顺水,平步青云。 比起兄长刘备,简直如有神助,若不是各为其主,关羽很想结交这位江东豪杰,与之畅饮阔谈,一同兴复汉室。 目光扫过,他早就看到了白马白袍的赵云,怎么也想不通,兄长心心念念的常山赵子龙,是怎么跑到江东去的? 莫不是孙策自从遭雷劈之后,有了飞天遁地的本事? 正观察的时候,关平抱拳道:“父帅,让孩儿先去叫阵!” 关羽抚须微微点头,在他眼中,对方也就赵云能作对手,至于孙策、太史慈之流,绝抗不过两三刀。 刚才他其实已经动了杀机,若不是发现赵云在吴军阵中,刚才他已经催赤兔马上前,将孙策枭首。 关平催马而出,大声问道:“孙将军,吾父奉诏讨逆,尔等为何出兵阻拦?莫非也要抗旨作乱不成?” 孙策朗声笑道:“关将军言重了,某也是北上平叛,惊走曹操,安保河北,同心报国,何来作乱之说?” 关平喝问道:“吾等奉天子之命出兵,尔可有王命?” 孙策笑道:“自董卓乱政以来,各方豪杰皆兴义兵,只为保全疆土而已,何须奉诏?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哼,一派胡言!”关平冷哼道:“尔等越界出兵,其心可诛,你可敢与我一战?” “你还不够资格!”话音未落,孙翊便迫不及待打马而出,大喝道:“我孙翊来对付你!” 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各都用刀,见面更不多话,催马便厮杀起来。 孙翊怒喝连连,关平则较为沉稳,但二人的刀势却都凶猛刚烈,杀在一处难分难解,战场之上尘土飞扬,战马嘶鸣。 关平的刀法得自关羽真传,势大力沉,虽然此时还略显年轻稚/嫩,但也是在后期能与徐晃、庞德对战的大将,实力不俗。 孙翊虽然英年早逝,但作为最像孙策的男人,武艺又经过黄忠指点,两年间实力已经直追孙策。 孙策随着身份提高,历经几次波折之后,很少再亲临战场,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孙翊俨然成了另一个小霸王。 转眼之间,关平和孙翊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这两位看起来实力不相上下,真是棋逢对手。 孙策看得暗暗称奇,虽然没有了长沙之战,但这两人的厮杀,与关羽对战黄忠大同小异。 战到五十合,两人依然奈何不了对方,孙策不忍心二人有所损伤,便鸣金收兵,二人各自退出战圈,满头大汗退回本阵。 关羽轻抚长须,丹凤眼微微开阖,精光爆射,孙翊刚才的刀法,让他颇为震惊,若是能练到纯熟大成,足以媲美自己的春秋刀法。 “关将军,让我的人去试试!”旁边匈奴将领刘/豹见关平未能取胜,再次请令。 关羽也想看看吴军虚实,命刘/豹派人出战,一员身形高大的黑脸壮汉催马而出,嗡声道:“江东的老鼠,来领教草原狼的厉害吧!” 孙策脸色一沉,对旁边的甘宁吩咐道:“宰了他!” “哼,敢欺我东吴无人?”甘宁怒上眉梢,催动战马如狂风般疾驰而出。 第413章 关羽之威 甘宁出马,锦袍飞扬,铜铃作响,伴随着雉鸡翎飘动,三停大砍刀直接向对方面门砍了过去。 那匈奴大将见甘宁穿得花里胡哨,以为和其他中原的富家子弟一样,是个绣花枕头,横枪招架。 当—— 一刀斩下来,竟震得自己双臂发麻,兵器差点脱手而出,要不是仗着骑术精湛,这一刀就能将他震落马下。 “你……你是什么人?”匈奴大将奋力架住大刀,瞠目大吼。 “哼,你还不配知道我甘宁的名号!”甘宁傲然一笑,抽刀再次斩过去。 “好狂的小子,受死吧!”那匈奴大将气得哇哇大叫,圈马再战。 甘宁狡黠一笑,舞刀连斩,杀得那人左支右绌,招架不住,冷嗤道:“真是头蠢猪。” 那匈奴将领乃是左贤王刘/豹部下第一勇将,本想上来耀武扬威,展示匈奴兵的厉害,没想到却被一个锦衣大汉逼得手忙脚乱,怒吼连连。 甘宁的刀法,多来自水上厮杀技巧,灵活多变,防不胜防,匈奴将领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上,不到十合,便被割了几处刀伤,鲜血直流。 “我杀了你——” 匈奴将领接连受创,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双目赤红,低吼一声竟不顾迎面来的一刀,挺枪直接刺向了甘宁的胸/口。 如此两败俱伤的打法,甘宁自然不会和他硬拼,反手将大刀横过来,撞开对方的长枪,另一只手却从背后取下短戟。 “接招吧!”随着一声爆喝,趁着错马而过的瞬间,铁戟横扫过去。 噗—— 清脆的响声之中,那匈奴将领的脑袋便开了花,青铜头盔被打得凹进去一个大坑,脑浆崩裂,庞大的尸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跑出去一大截才轰然落地。 “还有谁?哈哈哈——”甘宁手举大刀,傲然扫视全场,仰天大笑。 “哼,偷袭,卑鄙!”关羽丹凤眼曝睁,低喝一声催马而出。 赤兔马如离弦之箭,只见一道红色影子闪过,眨眼便到了甘宁面前,青龙刀斜斜扬起,映着秋阳,轰然斩下。 甘宁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微变,这一瞬间的功夫,一股莫名的危机笼罩周身,无形的压力仿佛泰山压顶,竟让他升起不敢抵抗的心思。 但甘宁生性桀骜,绝不是随便受压便能屈服的男人,反倒在这种无形的心头重压之下,爆发出一股气势。 只见他双目圆睁,爆喝一声,手中大刀不避不让,竟迎着青龙刀砍了过去。 当—— 又一声巨响,比起刚才那次交手,宛如雷鸣一般,盖住了两军的鼓声。 赤兔马昂首嘶鸣,鬃毛飘洒,从眼前飞驰而过,带着关羽所向披靡的气势,如秋风扫叶席卷而去。 甘宁在马上一个摇晃,手中大刀拿捏不稳,猛地向身后落下,刀尖打在地上,当啷一声又弹跳起来,飞溅起一大片碎石尘土。 虽然虎口生疼,手臂发麻,但甘宁咬牙紧紧握着刀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关羽一招便打飞兵器,这以后还怎么混? 就在此时,关羽已经圈马而回,赤兔马速度极快,不等甘宁缓过一口气,刀还未举起来,关羽再次扬刀杀到。 甘宁虽然避无可避,但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冷眼盯着快速逼近的关羽,又将短戟拿在手中,准备拼个两败俱伤。 青龙刀携裹着雷霆之势,破风之声呼啸而来,甘宁双目微微收/缩,松手放掉了大刀,正要甩出铜铃,再用短戟拼命。 就在此时,忽然斜刺里一道白光闪过,硬生生横在他面前,一杆枪如蛟龙出世,挡住了关羽那志在必得的一刀。 咣——刺啦啦—— 巨响声中,一串令人牙酸的兵器摩擦之声,只见青龙刀和亮银枪撞在一起,剧烈颤/抖着,手柄弯成新月状。 希律律—— 地上尘土飞扬,一白一红两匹马也被震得人立而起,扬蹄嘶鸣。 “子龙?!”甘宁回过神来,为二人的气势所慑,战马打着响鼻向后退去。 拦住关羽这必杀一计的,正是赵云,他已经看出来甘宁抱着必死之心,来不及请令便出马救人。 “子龙——”关羽长须飘洒,丹凤眼微微眯起,横刀指向赵云。 赵云收回长枪,也是神色复杂,抱拳道:“云长……今日就到此为止吧!”m.23sk. 关羽轻抚长髯,将胡须捋顺,微微偏过头,叹道:“下次相遇,关某绝不再留情。” 赵云嘴唇轻抿,用枪尖挑起甘宁的兵器,护送他返回本阵,直到此时,东吴众将才松了一口气。 甘宁打马回到后营,终于忍耐不住,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刚才关羽那一刀,震伤了他的内腑,亲兵赶紧扶着他下马,找军医调治。 孙策听到后面的动静,眉头微蹙,倒不是甘宁和关羽差距太大,而是甘宁先和匈奴将领厮杀一场,还来不及重新调整。 而关羽催马出战,早已蓄势待发,甘宁本就稍逊关羽一筹,又因为轻敌托大,非要原地硬接这一刀,导致劣势更大,才吃了大亏。 刚才如果不是赵云出手及时,恐怕两人要拼个两败俱伤,关羽也明白这个局势,便顺便给了赵云一个面子。 只是出手一刀,关羽便让东吴这边众将沉默下来,甘宁的武艺在吴军稍有匹敌,竟然如此狼狈,足见此人名不虚传,不好对付。 关羽并没有退回阵中,轻抚长髯,横刀立马扫视东吴众将,沉声道:“孙策,单挑如何?” 甘宁硬接他一招,关羽又何尝不知对方是处于劣势,暗惊孙策居然笼络到如此多能人,而太史慈早就在北海见过面,同样武艺高强。 阵前这几人与孙策并列,想必都实力不俗,心知调兵遣将必定吃亏,如果能阵前杀败孙策,便可一劳永逸。 孙策其实也想试试关二爷的深浅,但自己可不是原本的小霸王,心中多少有些犹豫,正在此时,身后一人朗声道:“主公,让我来会会他!” 孙策回头一看,正是黄忠,点头道:“小心拖刀计!” “拖刀计?”黄忠一怔,来不及细问领命而出,横刀大喝道:“黄汉升来会会你!” 关羽见来人须发灰白,年近半百,疑惑孙策此时派个老将是何用意,抚须淡淡问道:“汝比颜良、文丑如何?” 第414章 宿命之战 黄忠大笑道:“颜良、文丑,不过莽夫耳,杀他何必自傲?” 关羽双目微凛,沉声道:“杀汝便算本事么?” 黄忠抚须道:“正要领教阁下刀法!” 关羽轻磕马腹,赤兔马感受到主人的战意,昂首嘶鸣,发蹄狂奔,扬刀直向黄忠斩来。 黄忠也催马迎上,二人交手,两刀对战,如同蛟龙翻滚,猛虎相遇,杀得难分难解。 关羽一连三刀没有拿下黄忠,不由心中微凛,他已经看出来,刚才孙翊的刀法便是得自此人,不由激起斗志,凝神再来厮杀。 孙策在阵前观战,同样看得心惊肉跳,这两人算是三国用刀的顶级高手,今日相遇,也算得上是宿命之战。 黄忠在长沙时已经年过六旬,尚能与关羽大战一百合不分胜负,此时正值当打之年,刀法最纯熟之时,更是无懈可击。3sk. 关羽自虎牢关一战成名,吕布亡后,斩颜良、诛文丑,曹营众将无一人是对手,自以为天下再无人能挡他青龙刀,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了对手。 春秋刀法大开大合,如惊涛骇浪,重重叠叠,一次又一次地发起进攻,但对面的黄忠,却如岸边礁石,任凭风吹浪打,兀自岿然不动。 二人交锋数十合,依然不分胜负,关羽惊怒不已,大喝一声,丹凤眼圆睁,变换招式再来进攻。 黄忠依然游刃有余,稳中求胜,几次反手出击,差点将关羽砍伤,不觉之间,征袍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要不是赤兔马闪得快,恐怕要留下伤口。 “原来师傅的刀法如此精妙!” 孙翊自退下阵来,一直回味着与关平厮杀的情形,刚才生死拼杀,与平日练武切磋不同,让他受益匪浅,此时再看到黄忠与关羽交手,才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对面的关平也是如此,以往关羽教导武艺,都十分严格冷酷,他偶尔心中也有怨气,今日这场战斗,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方知距离老父亲还差得远呢! 两军阵前,匈奴众将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多是刘/豹部众,并未参与入侵河西之战,只知道关羽勇猛,却未见他出过手,今日方知其威! 吴军中太史慈、黄盖等也都暗自惊叹,赵云更是双目如电,静静地观察着场上的厮杀,武艺到了他这个境界,见解与其他人又有不同。 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两人/大战一百余合,不分胜负,战马飞驰,刀影重重,看得人血脉贲张。 孙策感慨连连,这一场龙争虎斗,恐怕也要当年的虎牢关之战才能相比,刚才赵云碍于情面没有交手,不然战斗会更加精彩。 日已西斜,二人都斗得满头大汗,孙策念黄忠毕竟年纪大些,体力恐怕跟不上,便鸣金收军。 关羽放走黄忠,丹凤眼不时开阖,精光爆射,长须上汗如雨下,滚滚而落,愈发惊叹吴军之中藏龙卧虎。 甘宁、赵云、太史慈,加上这老将黄忠,还有孙策尚未出手,这些人都足以与自己一战,这该如何交锋? 看吴军撤退,关平和周仓急忙迎上来,他们从未见关羽交战如此辛苦过,震惊不已。 以往关羽交战,都是催赤兔出阵,三五合便将敌将斩首,今日居然一次遇到如此多劲敌。 关平还沉浸在刚才的厮杀之中,想起好几招十分危险,看着征袍上的缺口,关切问道:“父亲,你没事吧?” “无妨!”关羽远远看了一眼退去的吴军,赤兔马也累得汗出如浆,鬃毛拧成一缕一缕,心中暗叹。 不想一个最不出名的老将黄忠,一百余合居然全无破绽,恐怕刀法犹在自己之上,传令收军回营。 回到营中,关平蹙眉道:“东吴能人极多,只凭父帅一人难以敌对,若是三叔在此,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关羽擦拭汗水,冷冷说道:“明日再战,某当用拖刀计斩敌一将!” 这孙策短短数年,便聚集如此多人才,平定江南,又跨海征河北,隐然已经势不可挡,为了取胜,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关平叹道:“不想曹操竟将魏郡让于孙策,周瑜在南阳取胜,蔡瑁又献了荆州!父亲兄弟三人,丹心赤胆一心匡扶汉室,为何老天如此不开眼,偏偏不肯眷顾吾等?” 关羽心中感叹,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萧索之情,看向一直面沉似水的司马懿,问道:“仲达,当今局势,该如何破敌?” 以往对敌,司马懿总是自信满满,料敌在先,尤其征讨匈奴时大放异彩,深得关羽信任,但今日却始终一语不发,多少心中疑惑。 司马懿听到问话,这才抬起头来,蹙眉道:“吴军有备而来,兵精将勇,锐气正盛。一时难有计策,以当下之局势,还是固守为上,等待时机再做计议。” 刘/豹折了一将,心中不忿,大声道:“明日请让末将出战,定要取回一颗人头。” 连司马懿都束手无策,关羽也只能暂时放弃,今日一场厮杀也有些劳累,摆手道:“各位暂去歇息,小心吴军偷营,明日再战。” 吴军退后十里沿河扎营,孙策与众将齐聚中军,慨然道:“关羽之勇,果然名不虚传!” 众将暗自点头,甘宁脸色苍白,沙哑着声音咬牙笑道:“今日若非子龙将军出手,老子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将他红脸贼拉下马。” 孙策无奈笑道:“我再三交代,诸位都是我东吴的栋梁,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拼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甘宁挠挠头,干笑道:“实不相瞒,今日那情势之下,老子想走也走不了了。”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但没有任何人小瞧甘宁,关羽那一刀威势无双,换做其他人,恐怕第一刀就要脑袋搬家了。 孙策此时也暗自庆幸,早就把这几个最强的武将调来河北,不然今天交锋,就要损兵折将了。 接连挡住关羽的猛攻,想必对汉军的士气打击也不小,关羽并不知道自己几乎倾尽精锐来对付他,而在荆州还有周瑜,必定以为东吴人才极多,游刃有余,由此也会心生忌惮。 初次交锋的成败,关乎着今后两军的信心,此消彼长之下,影响深远,这场心理博弈已经成功了。 “报——”众将正围着黄忠讨论今日战斗之时,吕范神色惊慌闯进帐来,急惶惶说道:“主公,大事不好!” 第415章 反其道而行之 吕范匆忙进帐,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扭头看着他。 “何事?”孙策也心中一沉,他也很少见吕范如此失态过。 吕范答道:“方才沿河扎营,秋风太紧,将中军帅旗吹断了。” “就这?”孙策一怔,失笑道:“断了再补一根便是,何必如此紧张?” “主公,临战断旗,此乃不祥之兆!”吕范咽了口唾沫。 他还以为老曹又搞什么阴谋,假装撤退去偷袭后方,没想到竟是为帅旗断了这种小事。 此时将近深秋,沿河风大,这个时代又都是用木棍做旗杆,断了正常现象,但在军中看来,却是不祥之兆。 太史慈等人也都脸色微变,摇头叹息,没想到正准备大干一场,却出现如此不祥之事,纷纷都劝孙策退兵。 孙策却摇头笑道:“三军出动,粮草、车仗耗费极多,岂能因旗杆折断便退兵?未免太儿戏了吧?” “主公,军中向来有此旧例,不如暂且退至内黄,择日再战。”连庞统都主张退兵。 “向来如此,便对吗?”孙策扫视众将,缓缓道:“岂不闻:人定胜天?” 众人一怔,都被孙策的气概所感染,但还是神色犹豫,显然这事在他们心中多少有些阴影。 孙策朗声笑道:“诸位,我孙策自淮南质玉玺起兵以来,平江东、定江南,跨海到河北,哪一件事不是逆天改命?天打雷劈都不怕,何惧小小的断旗之兆?更何况我等南征北战,不正是要结束乱世,改变气运?区区不祥之兆便要退兵,何谈纵横天下?” 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浑身一震,无不双目发光,有些人则神色微变,孙策这番指点江山的豪言壮语,让大家心中震动不已。 其实自袁绍称帝之后,军中便有不少人议论也让孙策紧随其后,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更不知道孙策究竟心意如何,一直没有敢正面提及此事。 如今孙策借着断旗改命,一番话正表明了他的雄心壮志,逆天改命,可不只是个人的命运,还有汉室气运。 “吾等愿听君侯号令!” 霎时间,每个人心中感触不同,但新确立的目标,让大家热血贲涌,仿佛忽然有了一股新的力量注入,齐齐抱拳答话。 孙策微微点头,笑道:“方才帅旗折断,我想关羽军中斥候也已发现,大家都认为此乃不祥之兆,我们更应该想想,关羽会做些什么。” “将军之意,莫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冷静下来之后,庞统最先反应过来。 孙策冷然一笑,点头道:“我倒要看看,这不祥之兆,到底会应在谁的头上。” 庞统揪着胡须笑道:“秋风将帅旗吹断,关羽料定我们有退兵之意,必会前来劫营,正好将计就计。” 孙策与庞统、太史慈几人商议完毕,马上传令升帐,众将得知帅旗折断,早就聚在帐外,纷纷进来,神色忧虑。 孙策笑道:“方才风大折断帅旗,诸位都有退兵之意,吾料关羽也是如此做想,今夜必来袭我营寨。某欲不退反进,今夜一举杀败关羽,诸位可敢应战?” “愿听将令!”众将见孙策没有退兵之意,反而要去攻打关羽,不由大喜,纷纷抱拳领命。 孙策先对黄盖传令道:“黄老将军,命你与邢道荣二人,子夜时分出兵,到前方山中埋伏,若见关羽派兵前来劫寨。营中烧起大火,便截断敌军后路,黄将军守住河岸,邢将军引兵杀回,从背后围攻来犯之敌。” 黄盖二人领命而去,孙策又对黄忠、甘宁吩咐道:“二位将军足以敌关羽,你们各引一军,与公覆同藏于山中,放过关羽兵马之后,却从敌军来路,杀奔关羽大营而去,就算关羽亲自守营,也叫他无力回天。” “哈哈,劫营之事,交给我好了!” 甘宁闻言大喜,虽然他伤势还未痊愈,但并不影响出兵,更何况还有黄忠在,遇到关羽也不怕,二人也领命去准备。 众将散去,孙策命太史慈、赵云等,让士兵各自整备包袱,假装做出撤兵之势,暗中将却人马在大营外,营中则虚立寨栅草人,只等关羽兵到,便四面迎击。 等杀退敌军之后,大军全体出动接应黄忠、甘宁,趁胜直取荡阴,将关羽彻底击溃。 后营之中,各部都在准备,马忠收拾着钩锁,对潘璋言道:“如果关羽亲自来,我们神捕营可要干一票大的。” 柳刚吃惊道:“关羽你们都想抓?” “关羽又如何?”马忠嘿嘿一笑:“当年在豫章之时,我早就说过:我预感将来必能做成大事,看来机会就在眼前啊!” 潘璋双目发光,连连搓手道:“不错,若能活捉关羽,断了刘备一臂不说,以后神捕营的名声也会为天下所知。”23sk. 柳刚才加入神捕营,不想第一次作战便有如此大事,忙道:“二位将军多带带我。” 就在吴军各营暗中调动的时候,他们的动静早被细作探知,报到关羽军中。 关平闻报大喜,立刻进帐禀告:“父亲,据细作来报,吴军已在准备包裹,可能明日退兵!” “哦?”关羽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春秋,抚须道:“吴军今日折了帅旗,孙策果然要退兵。” 关平走上前,抱拳道:“父亲,吴军此时必定军心已乱,何不趁夜前去劫营,一举破敌?” “劫营?”关羽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思索半晌,言道:“孙策久经战场,善于用兵,就算撤退,也必有防备!” 关平急道:“吴军就算有防备,也必在明日撤退之时派兵断后,今日一场厮杀,父亲重伤大将甘宁,神威震慑敌军,吴军一心撤退,必无防备,断旗乃是天意,不可坐失良机。” 关羽捻须沉吟片刻,传令道:“升帐!” 众将到齐,关羽将劫营之事告知众人,抚须问道:“诸位以为若何?” 他虽然是在问大家,但眼睛却是盯着司马懿,孙策是个劲敌,不能有丝毫大意。 只见司马懿蹙眉沉思片刻,却摇头道:“孙策为人明果独断,岂甘心认命之人?君侯若去劫营,必中其计!” 第416章 一夜秋霜寒 司马懿一句话,将摩拳擦掌的关平、劉豹等人说得一愣,全都看向他。 关平知道司马懿多谋善战,但此时却不服气,言道:“吴军折旗,孙策有意退兵,趁其军心震动之时出兵,有何不妥?” 司马懿笑道:“关将军之计,若是对付寻常将领,自然所言不差,必能取胜,但吴军乃孙策亲自领兵,又有庞统等江东才俊为谋,不可以常理论之。” 关平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吴军撤退不成?我们要取邺城,吴军不退,如何进兵?” 司马懿抱拳道问:“那孙策乃非常之人,若他不肯退兵,反料到我们会趁机劫营,其将计就计。若是派兵去偷袭吴军大营,吴军沿路埋伏,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关羽丹凤眼开阖之间,一道精光闪过,抚须道:“某方才所虑,也正是为此。” 关平冷笑道:“东吴折旗,斥候来报,分明看到吴军各备包裹,显然准备天明便退兵,此乃天灭东吴,先生未免太忌惮那孙策了吧?” 司马懿神色平静,叹道:“以孙策之能,若决意退兵,又怎会让斥候看出端倪来?只怕是他故意卖个破绽,等我们去劫营呢!” “这……”关平一怔,忽然觉得司马懿说得也有道理。 这一句话,也让关羽猛然从迷雾中找到了亮光,瞬间下定决心,抚须冷笑道:“果然如此,关某早就料到了。” “那……那就这么放弃了?”关平愕然。 “非也!”司马懿摇头道:“需防吴军来劫营。” “这是为何?”关平失笑道:“吴军撤退都来不及,我们不去偷袭也就算了,他还敢反来劫营?” 司马懿言道:“孙策跨海北上,欲吞河北久矣,今曹操退兵,又即将入冬,吴军恐难适应这北方的酷寒天气,必要速战速决。其麾下兵多将广,他若料到我们要去劫营,必会分兵乘虚反来偷袭,彼时我们兵分两处,被其分而破之,将再无力争雄冀州矣!” “嘶——”关羽卧蚕眉猛地一跳,抓着长髯半晌未动,沉声道:“孙伯符,好大的胆子!” 关平低头沉思片刻,忽然醒悟,心中一阵后怕,抱拳深施一礼:“先生果然深谋远虑,若我们倾巢而出,吴军反来劫营,只怕荡阴不保。” 劉豹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听了半晌,茫然问道:“到底是谁去劫谁的营?” 关平叹道:“军师深谋远虑,我等不如也!” 劉豹瞪着眼睛,问一旁的周仓:“你听懂了吗?” 周仓眼珠子咕噜噜转,干脆说道:“我只是个扛刀的,压根就没听。” “你们汉人做事情,真是麻烦!”劉豹摇头叹息:“不明白,不明白!” 关平只想到去劫营,却没想过这是东吴之计,听了司马懿之言有所醒悟,但也只是想到了第一步,司马懿却还预测了孙策的算计,这是何等心机? 此时对司马懿更加佩服,见关羽没有说话,抱拳问道:“既然我们不能出兵,若是吴兵真来劫营,该如何防备?” 司马懿只是短短说了四个字:“以静制动!” 关羽慨然道:“为今之计,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司马懿言道:“要防吴兵劫营,倒也简单,只需在营中虚立草人,将兵马埋伏营外,敌军不来便罢,若其真来,便叫他有来无回。” 关羽下定决心,对关平吩咐道:“传令各部,退出大营,守备周围,吴军若来,某必杀之。” 劉豹听了半天,结果是在营外埋伏,急忙说道:“那吴军要是撤退了,该怎么办?” 麹沉也说道:“若吴军真退走,只怕要错失良机。” 司马懿笑道:“吴军若退,必然也有防备!不过就算孙策明日退兵,左贤王以匈奴骑兵追之,也能赶得及。” “诸位不必多疑,仲达所言乃是万全之策,”关羽已然下定决心,吩咐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如今不知吴军虚实,当以求稳为上,明日自见分晓。” 众将领命,劉豹也只能无奈叹气,本想着借此机会报仇,眼看又要化为泡影,对司马懿这个怯懦的文士很是不满。 是夜月明星稀,秋风瑟瑟,一夜冷风呼啸,肃杀之气至天明时,化作一层寒霜。 孙策和太史慈等将一直等到五更过后,还未见关羽军任何踪影,不由疑惑,难道关羽根本没有打算来劫营? 一直等到东方大亮,孙策料到关羽不会再来,只得收兵,紧皱眉头回到大帐,传令各军撤回营中。 不多时甘宁、黄盖等人领兵而回,没有见到关羽派兵来劫营,他们也无法行动,在山中等了一夜,只等来满身秋霜。 孙翊跟着黄忠满怀期待出兵,结果却失望而归,懊恼道:“我们等得头发都白了,结果关羽不来劫营,早知道径直杀去敌营,何必如此麻烦?” 孙策却微微摇头,蹙眉道:“关羽乃当世虎将,其斥候必能探到消息,却不来出兵,只怕是看破了我们的计策。” 庞统也点头道:“关羽非鲁莽之人,熟读兵法,绝不会坐视我们离去,必是有人识破计策。” 孙翊问道:“谁能看破大哥的妙计?” 孙策叹道:“我们都忽略了关羽的军师,司马懿!” “司马懿又是何人?”孙翊不服气:“从未听过此人之名,难道比凤雏先生还厉害?” “只怕不相伯仲!”孙策也不好评价这两人。 司马懿那可是能做诸葛亮对手的人,既能统兵,又能用计,而庞统是纯军师型的人才,只擅长奇谋策略。 庞统言道:“司马之名,我也有所耳闻,此人熟读兵法,博学多闻,善于权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没有正面交手过,只是一场无形的博弈,庞统也马上意识到了此人的厉害。 孙策摆手道:“好了,大家劳累一夜,先去休息,等候来日再战。” 分派完巡营之事,孙策又命人到关羽营中打探消息,看看对方军情如何。 昨夜一场精心策划,原本想早点杀退关羽,好在入冬之前拿下冀州,现在遇到了司马懿这个最有耐心之人,实在让人头疼。 孙策拍着发胀的脑袋,叹道:“这哪里是老狐狸,分明是老乌龟啊!” 第417章 司马献策 荡阴大营之中,关羽独坐中军大帐,秉烛夜读春秋,直至天明,不见任何动静。 “君侯,天亮了!”站在身后的周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上前将桌上的烛火吹灭。 关羽抬起头来,抚须长叹一口气,问道:“平儿可曾回来?” 周仓正要答话,关平从外面进来,肩上挂着白霜,抱拳道:“父亲,吴军果然在营外设下伏兵,约有七八千人藏于山中。” “嗯!”关羽丹凤眼中寒光一闪,将身上的锦袍取下,看向帐外:“果不出司马所料。” 关平点头道:“不错,昨夜若是出兵劫营,只怕……” 前半夜巡营之后,关平亲自到荡水监视吴军动静,一旦发现他们撤退,马上就派劉豹带领匈奴骑兵追杀,一直等到天亮,果然看到山中和大营外都埋伏了大量人马,不由暗自庆幸。 关羽传令重新安置兵马,命人将司马懿请来,重新商议对策。 司马懿言道:“吴兵由孙策亲自统领,军心稳定,士气正盛,愚以为不可与之撄锋,当避其锋芒,另思良谋。” 关羽微哼一声,沉声道:“莫说是孙策领兵,就是江东猛虎孙坚来,关某何惧?” 司马懿抱拳道:“君侯之勇,盖世无双,但孙策胜在兵多将广,其麾下数员熊虎之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以君侯一人之力,也难以招架。” 关羽冷哼一声,轻抚长须闭上了眼睛,昨日与三人交锋,个个都能与他一战,此时倒不好说东吴上下都是草芥的话。 关平皱眉道:“吴军进入河北,天下震动,如今曹操又退回中原,绝不能让孙策拿下冀州,若被他南北都驻军,恐汉室有危。” 司马懿点头道:“孙策骁勇善战,其志非小,今分兵北上,欲吞袁氏基业,然吴军多生于江南,不适应北方天气,不如分遣精兵,与之周旋滋扰,以久持之,再有一月时间,孙策必会退兵。” 关羽问道:“何以见得?” 司马懿答道:“我已命细作查探过,东吴兵马到了北方,大多水土不服,皮肤干燥龟裂,入冬之后必生冻疮,只需再等一月,入冬之后,天寒地冻,南人畏寒而不能出兵,孙策不得不退。” “倒也有理!”关羽微微点头,又蹙眉道:“袁氏篡逆,妄称天子,某奉诏讨逆,若不能除此逆贼,迁延日月,恐有负陛下及兄长重托。” 司马懿言道:“为将之道,在临机择变,不可勉力为之,今两军虽相持不下,但袁氏内部人心各异,必有变故。只等时机到时,以君侯之神武,领河东之精锐,以顺讨逆,易如反掌耳!” “嗯!”关羽抚须沉吟,这句话倒是颇为受用。 正要传令全军休整,明日再与东吴众将一战,忽然探马来报,袁谭发兵攻邺城,袁尚出城交锋,大败袁谭。 关羽抚须冷笑道:“袁尚小儿,倒有袁本初几分气势。” 关平却冷嗤一声,不屑道:“篡位自立,手足相残,不忠不孝之徒,天亦当灭之。” 司马懿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抱拳道:“君侯,时机到矣!” 关羽虎目微张:“仲达有何计议?” 司马懿言道:“吾等此番出兵,是为灭袁氏以定河北,其实不必与孙策在此地纠缠,若能取冀州,则孙策只能退守青州。” 关羽蹙眉道:“然孙策进军内黄,威胁荡阴,若去攻冀州,被吴军断了后路,岂非得不偿失?” 司马懿却笑道:“孙策亲自来对战君侯,只为牵制我军,欲独吞河北之地:其与袁谭交好,故而作壁上观,只等袁氏兄弟两败俱伤,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河北。将军何不将计就计,反将孙策牵制于此,却发奇兵去取邺城?” 关羽双目微凛,问道:“若关某在此,何人可取邺城?” 司马懿言道:“无需君侯在此,小将军与周仓二人足矣!” 关平闻言大惊,诧异道:“我如何能挡东吴众将?”23sk. 司马懿抱拳道:“先前淮南之战,孙策命其弟孙翊假扮于他,却自海上发兵奇袭青州,瞒过天下所有人,何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仲达的意思是?”关羽微微沉吟,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让平儿假扮于我?我亲自去取邺城?” “不错!”司马懿笑道:“昨日一战,君侯大展神威,吴军将领虽能抵挡,却必不敢再来交锋,只需让小将军扮做君侯模样,每日镇守中军,巡视大营,叫吴军看到,他们必不敢轻举妄动。” “此计甚妙!”关羽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大帐门口,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缓缓道:“袁尚出兵,必是料定某与东吴交锋,无暇他顾!此时却与牵招两路夹攻邺城,兵临城下,弹指可定也!” 司马懿点头道:“君侯奉诏出兵,上合天意,下顺民情,等邺城拿下,人心所向,冀州各地可传檄而定也!” “妙计!”关羽大喜,豁然转身,三尺长髯飘洒起来,沉声道:“兄长于南阳失利,某当取冀州为兄长分忧。” 司马懿又道:“吴军昨夜布下埋伏,军中也有能人,凤雏庞统精于计略,若只是固守不动,恐为其起疑,当再布疑阵,叫他们难辨虚实。” 关羽此时对司马懿信任无疑,点头道:“仲达尽管讲来。” 司马懿言道:“可将兵分三路,两路诱敌,一路奇袭,就算孙策能识破此计,为时已晚。” 关平疑惑道:“我在大营假扮父帅,只有一路诱敌,第二路谁能担当?” 司马懿言道:“匈奴骑兵最擅长奔袭,可由劉豹出兵,自荡水以北直取内黄,孙策必以为我们要断其后路,自会分兵前去拦截,骑兵往来,足以调动吴军疲于奔波,君侯便可安心去取邺城。” 关羽见司马懿如此深思熟虑,彻底放心,抱拳道:“如此就留平儿与仲达在此与吴军周旋,随机应变,军中一切听从仲达调度。” 司马懿这还是第一次见关羽如此客气,忙躬身道:“君侯托付,懿自当全力以赴。” 关羽抚须大笑道:“某有仲达为谋,何惧孙策小儿?” 第418章 摆正位置 关羽和司马懿计议已定,并未急于出兵,见吴军按兵不动,传令三军休整,自回帐歇息。 次日早饭毕,又带兵来吴军阵前搦战,辱骂孙氏父子,扬言要与孙策决一死战,一副不分胜负绝不罢休的姿态。 “关云长欺人太甚,竟敢轻视我兄长,岂有此理!” 孙翊正在巡营,听关羽叫阵大骂,怒气冲冲来到大帐,大声道:“大哥,你久不上阵,人人都忘了小霸王之威,我看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太史慈等人闻言大惊,一个个怒瞪着孙翊,赶忙劝孙策不要动怒! 原来他们正担心孙策会被激怒,忍不住亲自上阵,都来帐中议论军情,拖住孙策,只要没人应战,关羽便会自行退去。 好家伙,这还来了个点火的! 庞统忽然在一旁怪笑道:“三将军撺掇主公出战,莫非怀有异心,要用借刀杀人之计?” “庞士元,你什么意思?”孙翊大怒,走过去抓住庞统的衣领,双目赤红:“你敢挑拨我兄弟之情?” 甘宁赶紧上前拉开孙翊,劝道:“三将军不必动怒,士元绝无此意。” 庞统冷笑道:“主公孤军到河北,身系三军之重,若是有个闪失,河北将士、江东百姓都将再遭大乱,岂能轻易出战?三将军如此着急,却是为何?” “你……”孙翊气得面色涨红,大吼道:“那关云长骂我孙家虎父犬子,连我一并骂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庞统却不以为意,叹道:“破虏人称江东猛虎,主公人称小霸王,但都因逞能恃勇,轻敌冒进,才有砚山之殇、丹徒之难,三军之众,莫不寒心,可惜呀可惜!” “庞士元,你敢咒我大哥……”孙翊怒不可遏,推着甘宁就要冲过去。 “住口!”孙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沉喝道:“叔弼,还不退下?” “大哥,我……”孙翊浑身一凛,看到孙策面沉似水,只好低头退在一旁。 太史慈忙道:“三将军年轻气盛,军师也是一片好意,伯符莫要动怒。” “行了行了,”孙策摆摆手,摇头失笑道:“你们也不必故意瞒我,士元也不必用激将之法,我分得清轻重。如果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长记性,那活该被雷劈死。” 庞统眼底的一丝紧张化为欣慰,抱拳道:“将军言重了,明公奋贲、育之勇,开江东基业,彼时自能激励三军,所向披靡;但如今基业已成,当怀王霸之计,以身自重。” 孙策点头道:“士元一番苦心,我自然明白,想当年只顾逞能,罔顾仲翔、子布、子纲良言相劝,险些铸成大错,吃一堑当长一智啊!” 虞翻见孙策终于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也很是欣慰,点头道:“斩将搴旗,威振疆场,乃部将之任,已非主公所宜也,将帅各司其职,文武各任其能,方为明君所为!” 庞统冷笑道:“关羽生性桀骜,恃盛壮之气睥睨天下,迟早也会重蹈将军覆辙,只恐要死于暗箭之下。” 马忠闻言,低声对潘璋说道:“那倒未必,我要让他倒在我绊索之下。” 潘璋推了他一把:“你小点声。” 孙策看向孙翊:“叔弼,二位先生之言,想必你也听到了。今日之言,非是只针对我,你也要铭记在心,否则如何统领大军,担当大任?” 孙翊脾气性格都与之前的孙策相似,虽然暴躁冲动,但也能听得进劝告,闻言上前向庞统躬身抱拳:“方才冒犯先生,还望莫怪,大不了……我陪你十坛钱塘春便是。” 庞统抱着胳膊扭过头去:“就不行!” 孙翊愕然:“先生你……” “我是说酒不行!”庞统狡黠一笑,伸出手掌摇摆着:“十坛钱塘春不够,再加五坛竹叶青!” 孙翊大喜:“一言为定!” 庞统大笑道:“要三将军陪我喝完才算。”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都知道孙翊生性磊落,不记私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嗳,可别忘了我这个中间人!”甘宁也嚷嚷着要加入。 正笑闹之时,负责守营的黄盖派人来报信,关羽不肯退兵,还在派人叫阵,气焰十分嚣张。 “看来连黄老将军都忍不住了!”孙策沉声道:“关羽逼人太甚,那就去会一会他!” 孙翊大惊道:“大哥,你又要应战了?” 孙策笑道:“岂不闻:江东二黄,老当益壮?就让二黄对敌吧!” 黄忠大喜,领命出帐而去,众将也都跟着孙策出帐,到阵前观战。 黄忠再次领兵出营,黄盖早在辕门外布下阵势,步兵在前,弓箭手在后,为黄忠掠阵。 黄忠领亲兵出到阵前,二人更不多话,便与关羽厮杀起来。 关羽生性骄傲,从不服人,虽是来迷惑吴军,但更想将黄忠拿下,杀掉此人,不但能除去一大劲敌,吴军也没有人再敢出兵。 黄忠何尝也不是对自己的刀法颇为自信,七十岁尚能怒斩夏侯渊,此时上阵,也想把关羽斩于马下。 二人又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鼓声如雷震一般,两军齐声呐喊,转眼又斗五六十合,不分胜负。 关羽心知一时难以分出胜负,早就想好要用拖刀计,趁着两马交错,对过一刀,掉头拨马便走。 黄忠随后紧追,见关羽将拖刀而走,青龙刀刮在地上,刀刃滋啦啦作响,溅起碎石尘土无数,如同飞沙走石,眯得双眼看不清前方。 猛然响起孙策先前说得拖刀计,急忙勒住丝缰,战马人立而起,同时横刀在马上,取下弓箭,挽弓瞄准关羽后脑勺开弓便射。 关羽用拖刀计,故意放缓战马,正要回头提刀砍人,忽见黄忠勒马放箭,一箭如流星般飞到眼前。 关羽吃了一惊,赶忙低头躲避,那箭矢嗖的一声从头顶呼啸而过,尖锐的破风之声令人心悸。 心想刚才若不是回头看一眼,只怕要被射穿头盔,想必黄忠有百步穿杨之能,心生忌惮,顺势打马回归本阵。 关平在阵前也虚惊一场,警惕地盯着挽弓回营的黄忠,疑惑道:“他怎能识破父亲的拖刀计?” 拖刀计是保命的绝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而关羽向来未逢对手,这一招自然也从未用过,黄忠怎会突然警惕? 关羽双目深沉,回头看了一眼阵容庞大的吴军,摆手道:“撤!” 第419章 冀州烽火 黄忠退兵回来,众将回到帐中,都感叹二人刀法精湛。 孙策言道:“关羽怕我断他后路,一心要取魏郡再攻邺城,我们正好就在这里陪他玩玩,等袁家兄弟将分胜负,再出兵未迟。” 今早探马来报,袁谭攻打邺城,反被袁尚出兵杀得大败,退至巨鹿,又重新整备兵马再战,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差劲。 袁谭仗着兵多,想围攻袁尚,但没有大将领兵,自己又不是袁尚对手,败得十分窝囊,心中不甘,催人从幽州调兵,誓要踏平邺城。 虞翻蹙眉道:“天气转冷,北方酷寒,军卒们水土不服,当在入冬之前拿下邺城。” 孙策叹道:“如今关羽虎视眈眈,不可不防,如果入冬之时还不能取胜,便先休整人马,让袁家兄弟继续去斗,等来年开春再筹策。” 庞统抚须道:“诸位稍安勿躁,吾料袁谭再败,必会前来求救,那时候趁势发兵,冀州一战可定。” 众将各自退去,孙翊跟着黄忠,请他连夜指导兵法,这两日的战斗,看得他热血沸腾,又重新燃起斗志。 以往跟着黄忠练武,总觉得招式纯熟,与邢道荣等切磋,总能稳占上风,时常志得意满,如今方知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距离高手还差得远。 翌日一早,天色未明,探马急报,关羽从营中分兵,命匈奴兵渡过荡水,从北岸沿河向东而去。 孙策披衣而起,倒也没有太过紧张,传令各营不必轻动,关羽是去偷袭后方,内黄一带有陆逊统兵,就算是骑兵偷袭,也难以成功。 等到天明,探马又来禀告,关羽分兵在淇水扎营,两座大营形成犄角之势,又从河内调兵运粮,以为持久之计。 庞统言道:“关羽出兵奇袭内黄,欲扰乱后方,又调兵遣将,必是急于败吾军而去攻邺城,将军也可分兵扰之,叫他进退不得。” 孙策笑道:“河内背太行,多山林,看来飞瓠军要派上用场了。” 虞翻抱拳道:“我与沙摩柯将军进山,定搅得他关羽后方不得安宁。” 孙策皱眉道:“绕道去太行山,不能携带过多辎重,山中又多贼众,只怕凶险重重。” 此时张燕正带领十万黑山贼啸聚太行山,声势浩大,曹操丢了献帝,张燕也没有归顺,将来必是一个劲敌。 虞翻抚须笑道:“明公放心,山中自有贼人送来吃穿之物,以贼养兵足矣!” 孙策忽然觉得虞翻这个想法,和后代伟人相似,只好说道:“太行与武陵山并不相同,你们初到此地,千万小心,若见机不妙,要知难而退。” 虞翻领命而去,到营中招呼沙摩柯他们,连日准备军器物资,等到天黑之后潜入太行。 庞统又道:“关羽派人自河内运粮,可多派斥候查探,若能断其粮草,则关羽无法久战,再无人与将军争冀州了。” 孙策命陈禹从军中挑选一百名精细之人,分作几个小队进入河内,专门打探敌军粮草消息。23sk. 今日却不见关羽再来搦战,中午时分匈奴骑兵无功而返,两军相安无事,各自布兵,暗中准备。 此时关羽早已离开荡阴到了魏郡境内,渡过洹水直奔邺城杀来。 原来他早上就混在匈奴骑兵之中,渡过荡水之后,却暗中分兵北上,与毛城的牵招遥相呼应,直取邺城。 此时袁尚正在曲梁大败袁谭,又亲冒矢石,领兵掩杀,将袁谭三万大军击溃,直追至巨鹿境内。 危急之时,恰好涿郡将领岑璧从中山领兵前来相助,拦住袁尚兵马。 两军对阵,岑璧出马大骂道:“袁尚,你谋害陛下,图谋篡逆,还不下马认罪,将来有何颜面去见袁氏列祖列宗?” 袁尚大怒,厉喝道:“区区偏将,也敢妄议国事,如此忤逆犯上,某当亲手斩之!” 袁尚先前斩了徐晃副将史涣,又大败袁谭,正当意气奋发之时,催马杀出。 岑璧出战,二人交手十余合,不分胜负。 大将吕旷担心袁谭有危险,拍马舞刀杀出来,大喝道:“从区区小贼,何劳陛下亲自动手?看末将斩此逆贼!” 袁谭亲信孔顺见岑璧即将得手,决不能让人救了袁尚,催马出阵,怒吼道:“助恶之贼,看枪!” “哼,你的对手是我!”吕翔也催马出战,接住孔顺厮杀。 那边袁尚见拿不下岑璧,拨马边走,吕旷拦住岑璧,二人交战四五合,岑璧便招架不住,被他一刀斩于马下。 孔顺听到惨叫之声,慌忙回头,见岑璧又被斩,顿时大惊,想要拨马撤退,却被吕翔大喝一声,一枪刺于马下。 袁尚见状大喜,马上催兵掩杀,袁谭再次大败,逃至巨鹿城中,坚守不出。 袁尚领兵三面围城攻打,袁谭惊慌不已,连派出五六人出城催促救兵,命幽州人马兼程前来助战。 一连数日,攻打不下,袁尚担心邺城有失,与审配等商议退兵。 审配劝道:“今燕王已是强弩之末,如风中之烛,若不趁机灭之,待幽州兵到,必将死灰复燃。” 袁尚忧心道:“关羽、孙策都在魏郡,距离邺城不过一日路程之地,若被他反攻其后,何人抵挡?” 审配笑道:“陛下勿忧,如今关羽、孙策对峙于荡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旬月之间难分胜负!此乃先帝助陛下诛叛之时,万不可错失良机!将燕王逐出巨鹿,冀州南部传诏可定,再回师未迟也!” 袁尚心中稍定,马上传令三军日夜攻打巨鹿,次日忽然探马急报,牵招策反涉县县令梁岐,领上党之兵来攻邺城。 袁尚大怒道:“先帝待牵招不薄,此背主负恩之徒,竟敢又来作乱,岂有此理!” 吕翔请命道:“陛下勿忧,臣愿领五千精兵,前去破贼。” 审配言道:“牵招与刘备同门,久经阵仗,更兼统领乌丸突骑,不可轻敌。可命武安、邯郸各地坚守勿战,待杀败燕王,再除牵招未迟。” 吕翔接连大胜,又斩了岑璧,正被袁尚器重,闻言大笑道:“刘备乃常败之将也,若不是仗着皇叔之名四处蛊惑,当年早死于冀州。今又唆使同门叛乱,末将必擒此贼,交与陛下发落。” 第420章 惊弓之鸟 吕旷也道:“牵招叛乱,又得寸进尺,若不早除此人,恐又来蛊惑人心。” 袁尚点头道:“二位将军所言极是,不除牵招乱臣贼子,朕如何号令河北之众?” 审配见劝阻不住,只好谏道:“可传檄高将军,命他即刻从太原出兵攻取上党,叫牵招首尾难顾。” 吕翔大笑道:“某平生最恨背主反复小人,牵招及乌丸骑兵不足为惧!臣若不能擒牵招,愿将首级献与陛下。” “壮哉!”袁尚大喜,对吕翔二人言道:“朕有二位将军,犹如嬴政得蒙恬、蒙毅也,盼爱卿早传捷报!” 遂命吕翔领一千军前往邯郸,集合武安守军一同去对付牵招,同时派人向并州高幹传令,叫他趁机出兵攻打上党,断牵招归路。 牵招策反梁岐,直杀入魏军,越太行来至漳河境内,魏郡太守袁春卿留守武城,立刻派人向袁尚求救。 正准备发兵沿河拒敌,忽然守军来报,城南山后尘土飞扬,恐怕是黑山军来犯。 袁春卿慌忙上城来看,只见南方尘埃弥漫天空,惊起飞鸟无数,转眼之间,一支人马逼近城下,旌旗招展,铠甲鲜明,哪里是贼军模样? 只见一将排众而出,赤兔马、青龙刀,一身绿袍迎风招展,守军一片愕然,甚至都忘了擂鼓示警。 看到这般装束,再见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所有袁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关云长! 所有河北军,对这个名字、这个人再熟悉不过了。 先前官渡之战,大将颜良、文丑,都被他斩于马下,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尤其颜良更在万军阵前被枭首,谁还敢对战关羽? 只见关羽横刀抚须,丹凤眼扫视城头,沉声喝道:“关云长在此,何人守城?” 袁春卿只觉得脚下发软,死死抓着城墙上的青砖,才勉强站稳,想要回话,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关羽朗声道:“袁绍父子篡逆,此事与冀州官吏、百姓无干,只要尔等献城投降,关某既往不咎。” 袁春卿咽了口唾沫,紧张问道:“袁氏族人,也能免罪吗?” 关羽双目微凛,略作思索,点头道:“某自知尔等为形势所迫,身不由己!吾兄向来宽仁,从不滥杀无辜,只要献城,便算你有功。” 袁春卿松了口气,摆手对守军吩咐道:“开城!” 守军更没有任何反抗,立刻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亲兵扶着袁春卿下城,到城门处跪地迎接。 关羽在马上抚须道:“汝能大义灭亲,心怀王室,可谓明晓忠义,都起来吧!” 袁春卿如蒙大赦,战战兢兢答道:“多谢君侯不杀之恩。” 关羽命人接管城池,来至府衙,对袁春卿言道:“袁绍矫诬天命,忘祖宗所居之本朝,实为叛逆之贼,汝幡然悔悟,也算忠孝不坠,将邺城虚实如实道来。” 袁春卿被关羽气势所慑,满头大汗,断断续续将邺城之事禀告关羽,袁尚此时还在全力攻打巨鹿,武城比巨鹿更接近邺城,可趁虚攻打。 关羽大喜,当即命袁春卿为随军参赞,留五百军守城,其余兵马连夜杀奔邺城。 夕阳将落,漳河如血,关羽兵临城下,邺城同样一片震惊,探马才报牵招进军,何以关羽先到了城下? 冀州将士都对关羽畏之如虎,全城上下一片惶恐,守将苏由、蒋义渠不敢出战,赶忙派人向袁尚报信。m.23sk. 关羽匹马至城下,同样劝说邺城守军,但此次苏由却不肯束手就擒,命人用乱箭将关羽逼退,传令全城戒备,紧守四门。 关羽大怒,退至军前,麹沉要报麹义被杀之仇,请令道:“在下愿领先登军攻城!” “不可妄动!”关羽轻抚长髯,虽然心中焦急,神情却冷漠如冰。 他此番轻兵北上,就是要速战速决,但也知道这时候若是逼得太紧,反倒让守军拼死抵抗,必须要尽快拿下邺城,才能在冀州立足。 略作沉吟,命军士保护袁春卿到城外转了一圈,告知城内守军,袁氏族人尚能免罪,若再执迷不悟,攻破城池,定斩不饶,随后将人马退至漳河岸边。 麹沉急道:“我们数百里奔袭,意在出其不意,若不连夜攻城,若被吴军探知消息,首尾难顾,岂非前功尽弃?” 关羽抚须望着远处的邺城,缓缓道:“冀州岂无人念汉室旧恩乎?” 麹沉顿足叹道:“邺城空虚,若不及时进攻,等袁尚回来,坐失良机!” 关羽冷笑道:“稍安勿躁,传令各营就地歇息,某自有计议。” 巨鹿城外,吕翔走后,袁尚又命吕旷督军攻城,急攻一日未果,正收兵造饭准备休整,忽然邺城禁军飞马闯入大营,守军不敢阻拦。 “这……怎么可能?”袁尚听到禁军禀告,惊得手中杯子掉落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审配一颗心疯狂跳动,颤声道:“孙策就在内黄,关羽他他他……他怎么敢来攻邺城?” 吕旷忙道:“关羽亲自到来,恐邺城有危险,请陛下速速回城。” 袁尚惊得六神无主,审配忙对吕旷言道:“王驾未可轻动,以免被燕王尾随追杀!吕将军速领三千骑兵回援,陛下明早便班师回朝!” 吕旷心中害怕路上遇到关羽,却又不敢违令,从后营点动人马,小心翼翼往邺城而来。 连夜引军行至邯郸境内,已是半夜时分,命人与邯郸县令交涉,让他送些酒肉补给,等将士们吃饱喝足再上路。 之所以如此耽搁,吕旷是担心去的早了,被关羽发现,领兵来堵截,根本抵挡不住,所以拖延到后半夜,趁着夜色悄悄进城。 兵马行至滏水,刚刚渡河,便听得前方一声鼓响,一支人马拦住去路,大喝道:“关云长在此,尔等还不早降?” 吕翔正准备上马,一脚踩空,跌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袁军更是一片哗然,惊慌失措。 暗淡的月影之下,一将纵马而来,大喝道:“降者不杀!” 吕翔急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大叫道:“我愿降,不要杀我!” 袁军挤在岸边进退不得,纷纷跪地,有几人太过惊惧,转身跳入河水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那人冷哼一声,传令道:“哼,统统放下兵器,脱掉铠甲!” 袁军不敢反抗,纷纷脱去铠甲跪在河岸边,等敌军点起火把来到近前,却见那人年纪轻轻,满面络腮胡,根本不是关羽。 吕翔愕然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道:“家父麹义!” 第421章 智取邺城 “你……你敢骗我?”吕翔见不是关羽,顿时恼羞成怒,就要站起来。 “不许动!”麹沉拔剑指着他,冷哼一声:“看看后面!” 吕翔扭头看去,只见一人领兵自对岸过桥而来,马上之人身形高大,月色之下长髯飘洒,大刀轮廓闪着寒光,光看气势,便知道是关羽无疑。 麹沉不屑一笑:“本以为尔等会拼死逃走,关将军才亲自断后,不想竟是贪生怕死之徒。” 吕翔忙大叫道:“非是我等怕死,而是关将军虎威盖世,河北谁人不知?颜良、文丑皆不是对手,既知不敌,我等何必自寻死路?” 关羽自然听到吕翔的叫喊,打马过桥,冷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何人?” 吕翔转身跪拜:“在下吕翔。” 关羽在马上审视片刻,问道:“邺城已被某拿下!袁尚派汝兄长到涉县拒敌,你若诚心归降,可愿前去劝降吕旷?” 吕翔道:“我兄弟二人早就仰慕关将军多时,情愿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关羽命吕翔起身,拿了公文印信,交还其坐骑兵器,让他连夜赶奔涉县去劝吕旷来降。 麹沉忧心道:“这吕家兄弟是袁氏旧将,只恐一去不回。” 关羽冷哼道:“区区小卒,去留又有何妨?” 麹沉抱拳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关羽言道:“昨夜冯礼派人与某联络,有心归顺,但邺城守备森严,兵马极多,未敢轻动,你立刻扮做援军连夜入城。找到冯礼之后,设法打开南门,里应外合夺取邺城。” “遵命!”麹沉大喜,这才知道原来关羽早有计策。 立刻命部众换上袁军铠甲,带着吕翔留下的公文赶奔邺城,关羽则押送俘虏绕路回到漳河大营。 邺城之中,此时正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恐惧之中,关羽就在城外扎营,袁尚迟迟不到,人心不安,上下惶恐。 苏由和蒋义渠轮流守城,看着漳河岸边火光照亮半边天空,心中也仿佛被灼烧一般,焦躁煎熬。 等到后半夜,苦盼援军不到,二人商议,蒋义渠留守后半夜,天明之后,苏由领兵守城。 将至天明,忽然北面来了一军,到城下叫门,说是袁尚派来的兵马,蒋义渠大喜,赶忙到城上亲自查看。 火把照亮人脸,蒋义渠见来人十分陌生,蹙眉道:“你是何人部将?” 那人抱拳道:“在下是吕翔将军麾下都尉,奉命先来支援邺城。” 蒋义渠狐疑道:“邺城危急,为何不派大将前来?” 那人答道:“大军正在攻打巨鹿,急切之间难以退兵,陛下命吕将军回援,大军就在后方,命我等先来支援。” 蒋义渠问道:“可有公文符印?”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绑在箭上朝城头射来,大喝道:“请将军过目。” 一箭如飞而至,笃的一声,准确射在他身后的角楼柱子上,整个箭镞没入柱中。 蒋义渠回身去看,不由心中暗惊,看过公文确信无疑,见来人不但箭法精准,膂力也如此强劲,看来吕翔派他来守城,正好派上用场。 “开城!”蒋义渠下令开城,同时也嘱咐守军小心戒备,以防被关羽发现行踪,趁机冲杀进来。 直到三千援军进城,蒋义渠才彻底放下心来,不见关羽那边动静,对进城的麹沉自然也再无怀疑,问过前方军情之后,让他先到军营休整,准备天亮之后对战关羽。 麹沉带兵来至军营,命人带着冯礼的信物去找他,冯礼是邺城巡城都尉,倒也不难找。 很快冯礼便亲自来到军营,与麹沉见过面后,二人定计,麹沉去接替蒋义渠守城,冯礼带人到府衙放火,趁乱打开城门。 东方渐渐发亮,麹沉来至城上,说他等候接应援军,实在睡不着,向蒋义渠询问敌军情况。 二人正闲聊之际,忽然城内锣声骤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只见府衙方向升起一股浓烟。 正惊疑不定之时,冯礼差人前来求救,说是有人趁机作乱,集合城中乱党攻打府衙,要杀府内袁氏亲属家眷。 麹沉忙道:“事关后宫安危,将军速去支援。” 蒋义渠抱拳道:“城上就有劳都尉暂代一阵,我马上请苏将军来支援。” 麹沉答应一声,蒋义渠快步下了城楼,招呼一队守军赶往府衙,麹沉立刻命人到军营调兵,来至南门。 此时南门守军也被府衙之中烟火吸引,麹沉上去大喝道:“有人围攻府衙,蒋将军命尔等速去支援,由我来守城。” 守军知道来的是吕翔人马,并未怀疑,立刻换了城防赶奔府衙,麹沉命人在城楼上点起火号,立刻打开城门。 随着吊桥缓缓降下,城门打开,早在城外等候多时的关羽催动赤兔马,如同一道焰火疾驰入城,与东方刚刚亮起的一抹霞色遥相呼应。 蒋义渠派人去请苏由守城,带兵赶往府衙,只见大院里四处起火,差役、宫人四处叫喊救火,却不见有任何厮杀,顿觉不妙。 快步奔至大堂门口,揪住一名宫人问道:“冯将军何在?” 那人慌忙答道:“冯将军去巡城了。” “坏了,中计了!”蒋义渠一拍大腿,赶忙往城楼赶去,见禁军统领审荣赶来,大叫道:“冯礼背反,速速保护后宫之人。” 审荣还未明白过来,就有守军仓皇来报,南城门已被打开,关羽领兵杀入城中,正往府衙而来。 “关羽进城了?”蒋义渠脸色大变,马上拔刀大喝道:“儿郎们——撤!” 审荣一把扯住蒋义渠,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蒋义渠挣开他,急叫道:“唉呀,来不解释了,逃命要紧!” 看着蒋义渠带着部众逃往北门,审荣愣在那里,不知该去保护后宫之人,还是紧随其后。 就在此时,忽然门外大街上马蹄声震,喊杀惨叫声传来,有人/大叫道:“关羽来啦!” 审荣打了个激灵,撒腿就往府衙后门狂奔而去,什么后宫家眷,这时候一概都顾不上了。 麹沉领兵随后赶至,冲入乱成一锅粥的府衙,根本无人阻拦,后衙便是皇宫,宫娥嫔妃并无多少,禁军护卫纷纷逃窜。 麹沉带着麹义旧部冲/进来,将袁氏家眷尽数杀死,为屈死的麹义报仇。 第422章 空欢喜 守将苏由刚刚接到急报,还未穿戴完毕,就听到满城喊杀之声,亲兵来报,有人打开城门,关羽已经杀进城中。 苏由知道抵挡不住关羽,只好带兵撤退,逃至邯郸境内,才遇到袁尚大军,听闻败军报信,袁尚将人马停在邯郸。 见了蒋义渠二人,问明情况,大骂道:“好个冯礼狗贼,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审配问道:“陛下派吕翔连夜支援,就算冯礼做内应,他并无兵权,怎会挡不住关羽一夜进攻?” 苏由愕然道:“未曾见到蒋义渠,只有他派来的一名都尉。” “中关羽之计矣!”审配脸色一变,叹道:“必是关羽伏击吕将军,命人扮做援军进城,此亦非二位将军之过。” 袁尚脸色苍白,坐在那里半晌未动,原本耀武扬威,眼看要一鼓作气杀败袁谭,谁知被关羽背后捅了一刀。 御驾亲征之时,他万万没有想到,巨鹿没拿下,邺城还丢了。 如今进退无路,急得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空白。 审配勉强镇静下来,忙道:“陛下,孙策尚在内黄与关羽军对峙,关羽却来奇袭邺城,必是轻兵而来。当即刻提大军反扑,趁其立足未稳,援军未至之时夺回邺城。” “好!”袁尚猛地抬起头来,咬牙道:“马上兵发邺城,朕要亲自斩关羽之首!” 正整备出兵之时,蒋义渠收拢残兵来报,关羽拿下邺城,有军兵冲到后宫,将太后刘夫人及皇后、嫔妃数十人全部杀死。 “什么?”袁尚双目圆睁,仰天怒吼道:“关云长,我与你不共戴天,啊噗——” 大叫一声,跌坐在台阶之上,心如火烧,忽然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审配大惊,赶忙命医者救治,看着地上一滩鲜血,心惊肉跳。 袁绍、袁术都吐血而亡,袁尚年纪轻轻便得了此症,莫不是天灭袁氏? 慌忙将袁尚救醒,审配请他坐镇邯郸,自己带兵来攻邺城,同时派人传诏吕旷,命其回师救驾。 …… 荡阴吴军大营中,一早上便传来欢声笑语,人马相继回营,正准备庆功。 昨夜庞统献策,用声东击西之计,大破关羽新立志营,烧毁营寨辎重无数,大获全胜,淇水岸边至今黑烟弥漫,经久不息。 中军帐内,孙翊大笑道:“大哥,你说那司马懿深知谋略,精于算计,我看也不过如此。”???.23sk. 甘宁点头道:“不错,只需凤雏略施小计,便破了他分兵之计,不出数日,某必擒杀关羽。” 孙策笑道:“等探明关羽军粮草动向,只要劫粮成功,便是诸位建功之时。” 正在庆功,忽然孙河快步而进,神色焦急,大叫道:“哎呀,诸位,都别喝了!” 孙策端着酒杯停在唇边,问道:“何事?” 孙河顿足道:“关羽根本不在荡阴,他昨日就去冀州,已经拿下邺城了。” “别闹!”孙翊摆手笑道:“你这没喝酒的比我还醉得厉害,尽说醉话。” 孙策和庞统对视一眼,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缓缓放下酒杯问道:“消息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孙河几步走到孙策面前,抱拳道:“方才探马来报,关羽出兵奇袭邺城,城头上早已换了汉军旗号。” “什么?”众将无不大惊,顿时觉得杯子里的酒不香了,纷纷放在桌上。 庞统摇头叹道:“吾等都中司马之计矣!” 孙翊兀自不可置信,在一片沉默之中,起身问道:“昨夜我和师傅亲眼看到关羽来救火,难道都是假的?” 甘宁苦笑道:“关羽其实最好假扮,黑夜之中,随便找个身形相似之人,挂一把长胡子,谁能认得出来?” 孙策叹道:“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现在才明白,原来关羽派匈奴兵袭击后方,分兵扎营,调兵运粮,全都是做戏,怪不得昨夜一战赢得如此顺利,都是司马懿下的诱饵。 太史慈抱拳道:“既然关羽不在荡阴,何不尽起大军攻之,拿下荡阴,断其归路。” 孙策摇头道:“关羽出兵,必留关平等镇守后方,又有司马懿为军师,再在这里交锋,只是浪费时间,徒费兵力罢了!” 庞统此时也醒悟过来,揪着一撇胡须说道:“我们对峙关羽,本就是为了夺取冀州,若攻河内,便是缘木求鱼,为今之计,还是以河北为重,不可本末倒置,因小失大。” 孙策叹道:“司马懿通晓兵机,又是河内人,熟知地势,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关羽一方,此次被他算计,我们还是轻敌了。” 庞统言道:“关羽拿下邺城,袁尚无能为,必将逃走,恐冀州各地会望风而降,主公当速回平原,重新调兵分取各地。” 孙翊很是不服气,抱拳道:“大哥,让我留在内黄,对付关平。” “你哪是司马懿的对手?”孙策摇头笑道:“还是先随我回平原,随军听用吧!” 孙翊问道:“那何人留守此地?” “末将愿留!”太史慈、甘宁、黄盖几人都主动请命。 内黄、黎阳一带都是黄河北岸的要地,不但对峙河内兵马,还要防曹军北上,袁曹两家在这里交锋数次,关乎河北及中原的安危,责任重大。 孙策笑道:“诸位都无需留在此地,陆伯言一人足矣!” 陆逊也是善守之人,夷陵之战熬得刘皇叔露出破绽,一把火烧了蜀汉大半精英,蜀军也从此江河日下,一蹶不振。 留陆逊沿河布防,对峙司马懿,让他们两个慢慢比耐心去吧! 遂传令调回陈禹等斥候,派人与飞瓠军联络,这时候再去探查粮草,骚扰后方已经没有意义,叫他们尽快返回。 由陆逊守魏郡之南,沿河布防,命徐盛屯黎阳,并调五千海军自大河进入高唐,打通黎阳至馆陶的水路。 眼下即将入冬,黄河很快就会结冰,水军暂时派不上用场,但先建设水寨,补充兵力,来年便可布成水陆两道防线。 部署好防备之后,孙策传令各营吃喝完毕,中午便收营退兵,即刻返回平原。 吴军撤营,探马报知关平,关平料到孙策必已得知邺城之变,便想趁机领兵追袭。 司马懿恐孙策有诈,劝阻关平,反而分兵加强防备,以防吴军掉头一击。 第423章 郭图之谋 袁谭被袁尚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困守巨鹿,正危急之时,忽然城外大军一夜撤去,反倒有些莫名所以。 郭图派人打探消息,方知关羽奇袭邺城,端了袁尚的老巢,袁谭闻报大喜,大笑道:“显甫谋逆害父,果遭天谴,活该!” 郭图却叹道:“刘备迎接献帝,必先诛灭袁氏,若三公子败亡,关羽必会发兵北上,主公危矣!” 袁谭猛地反应过来,忙问道:“不错,唇亡齿寒,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郭图言道:“巨鹿、中山皆贫瘠之地,郡内钱粮早被先帝和袁尚抽调一空,关羽勇猛,汉军精锐,恐非我等所能敌也!” 袁谭言道:“孙策就在青州,正与关羽交锋,何不请他相助?” 郭图叹道:“昔日先帝在时,与孙策南北称雄,旗鼓相当,自可遣使往来,互为相助,但如今……只怕孙策未必肯出手。” “这……”袁谭脸色大变,跌坐在椅子中,喃喃道:“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何其之多,竟无一人能助我袁氏?” 郭图摇头叹息,袁绍称帝,大失人望,如果能成就一番霸业,自然追随他的人会越来越多,如今身败名裂,必将遗臭万年,谁还敢和袁氏扯上关系? 听闻袁氏满门又被杀,郭图暗自庆幸,幸好早让儿子去了江东,否则只怕也要遭殃。 二人沉默半晌,袁谭忽然下定决心:“既如此,我们先退回幽州,再整兵力图谋大业!” 郭图言道:“主公若退,关羽必会尾随而来,冀州之地拱手让人!此乃饮鸩止渴,割肉喂虎也,刘备若得河北之地,岂能容袁氏一/党?” 袁谭面如死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郭图思索片刻,言道:“关羽世之虎将,颜良、文丑尚且不敌,恐怕唯有孙策能与之一战!何不遣人假意投降孙策,将冀州让与孙策,孙策必将兵攻关羽。” “这……”袁谭犹豫道:“未曾交锋,便将先父基业拱手让人,恐为天下人耻笑。” 郭图问道:“主公既然有意退兵,那冀州之地,关羽与孙策,谁得之对我有益?” 袁谭思索道:“刘备矫诏发兵,必除袁氏而后快,我们与孙策素有来往,自然是孙策得之危害小些!但这样一来,便是引狼入室,今后……” “猛虎即将吃人,还是先顾眼下要紧!”郭图急得直跺脚:“主公既然想请孙策出兵相助,何妨做个顺水人情,先引狼驱虎?” 袁谭蹙眉道:“就怕孙策太过强盛,杀败关羽之后,又觊觎幽州,我无立锥之地了。” 郭图抚须笑道:“刘备欲图河北久矣,关羽既得邺城,自会发兵相救。此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主公便可借机还幽州,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待其两败俱伤,趁势杀出,仍可以得冀州之地,光复先帝大业,袁氏旧部,自会闻讯来投也!” “妙计也!”袁谭如拨云见日,眼前豁然开朗,问道:“何人可为使?” 郭图言道:“辛佐治正留守渤海郡,可命其去见孙策,顺便献出城池,以显诚意。” “吾有先生为谋,何愁大业不成?” 袁谭大喜,马上命郭图写信,派人星夜送往渤海,趁着袁尚与关羽交战的空档,尽早交割冀州,来换取孙策的支援。 …… 漳河出于太行山中,清、浊两条漳水在涉县合漳汇聚,形成漳河流经邺城,贯/穿冀州。 牵招策反涉县县令梁岐之后,沿漳河而进,准备配合关羽攻打邺城,却不料在合漳被吕旷领兵挡住。 合漳四面环山,只有漳河北岸一条大道出山通往邺城,牵招兵不得出,只好与吕旷交兵。 两军阵前,吕旷大骂牵招乃叛逆背主之徒,忘却袁氏恩情反戈一击,与同门的刘备同是一丘之貉。 牵招深感袁绍之恩,但并不赞成袁绍称帝,故而接到刘备书信之后起兵,被吕旷一通臭骂,心中有愧,更不愿去面对旧主。 二人几次交锋,牵招并未下死手与吕旷厮杀,故意与他僵持在此,只等关羽杀败袁尚,吕旷自会退兵。 吕旷见牵招不敢进军,以为他怯战,这一日正准备再次出兵,将其彻底击败,忽然兄弟吕翔来至军中。 吕旷以为吕翔是来助战,笑道:“区区牵招背主小人,为兄一人便足以对付,你不去护驾,匹马来此作甚?” 吕翔摇头叹息,言道:“大哥,别打了,投降吧!” “你说什么?”吕旷这才发现兄弟神色不对,双目通红,忙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吕翔示意左右亲兵退下,将关羽奇袭邺城,他驰援被伏击之事说了一遍。 那天晚上兵败之后,关羽说邺城被破,让他来劝降吕旷,吕翔并不相信,离开大军之后又偷偷折返,藏在山中观察邺城动静,只见天明时果然换了汉军旗号,方知大势已去,赶紧来劝降兄长。 吕旷听完,愣在那里半晌未动,茫然问道:“果真要降刘备?” 吕翔叹道:“袁氏败亡在即,若想保命,唯有如此,难道……我们还能落草为寇不成?” 吕氏也是河北望族,绝不可能去做贼寇,这样有辱先祖门风。 “绝不能降,否则我颜面何存?”吕旷气得直咬牙,如困兽一般来回走动,蹙眉道:“而且也难保刘备将来秋后算账。” 他这两日大骂牵招,可是过足了嘴瘾,只骂得牵招和那些乌桓部从满面无光,抬不起头来,现在反要去投降人家,岂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吕翔言道:“大哥若是不愿降关羽,我们何不去投孙策?吴军势大,将来必能击败关羽,也可为袁氏报仇。” 吕旷一怔,旋即眼睛亮,猛然醒悟:“嗳?不错,正是这个道理,你我兄弟忍辱负重,借兵为主报仇,如那伍子胥一般,岂非名扬天下?” 吕翔也只是随口一说,听吕旷一番分析,欣然点头道:“兄长所言极是,先帝本就和孙策交好,我们去投降,总比在刘备军中被当做乱臣贼子,提心吊胆要强得多。”23sk. “什么投降?”吕旷呵斥道:“为主报仇之事,怎么能说是投降呢?我们是投奔东吴,借兵以报先主之恩!” “对,是投奔、报恩!”吕翔连连点头。 兄弟二人商量一番,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天黑之后,连夜前往内黄去投奔东吴。 第424章 争夺地盘 孙策前脚刚回平原,正与甄宓温存之际,亲兵来报,辛毗求见。 “来得真不是时候!”孙策微微蹙眉。 甄宓毕竟是识大体的女子,虽然躺在怀里娇弱失力,但还是轻轻推着孙策的手臂:“将军快去,晚上再来!” 孙策无奈叹息,恋恋不舍抽出手,来到客堂,手上余温犹存。 辛毗抱拳笑道:“恭喜君侯,贺喜君侯!” 孙策叹道:“邺城被关羽拿下,喜从何来?” 见礼之后,辛毗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关羽虽败袁尚,但也让袁谭兔死狐悲,自知非关羽对手,决定投降吴侯,让出冀州之地,退回幽州。” “当真?”孙策十分惊喜,旋即又蹙眉道:“只怕袁谭不是真降,乃是缓兵之计罢了!” 辛毗笑道:“真与诈又有何妨?今袁尚败亡在即,袁谭退守边境,袁氏已是穷途末路,只要君侯拿下冀州,袁谭苟延残喘,不得人心,何足挂齿?” “先生言之有理!”孙策微微点头,叹道:“想袁绍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若非骄横过甚,用人不当,又何至于此?二子不睦更是雪上加霜,当真是开业易,守业难啊!” 辛毗言道:“今年幽州蝗灾盛行,又被鲜卑多次入侵,天灾人祸,本就民有所怨,袁谭此番回幽州养兵,必会再征发徭役,此乃自取败亡也,明公当早定冀州,再取幽州,则河北可定矣。”天籁小说网 孙策大喜,马上命人设宴款待辛毗,请庞统、虞翻等来陪同,共同商议冀州之事。 中秋已过,天气转冷,军中很多士兵水土不服,还未下雪便冻得瑟瑟发抖,有些手脚冻肿,破裂溃痒,战力大打折扣。 汉代时期南北气候相差极大,中原一带还比较温热,草木苍翠,竹林遍布,过了淮南又是潮湿天气,梅雨季节堪比热带雨林,南方士兵连雪都没见过,更不要说过冬了。 水土不服是个不可忽视的大问题,当年曹操百万大军南征,赤壁一战败得稀里糊涂,就和曹军水土不服有很大的关系。 孙策准备借着这次进驻冀州,过冬的时间重新调整兵力,把不适应北方气候的士兵送回淮南,再调原韩猛部下的北方士兵回来。 这样既能解决战力问题,也让那些降军不会因为思念家乡而军心不稳,唯独麻烦的便是兵力转移,如果都从海上转用,风险是一方面,战船也不够用,那些北方士兵坐船比上战场还畏惧。 众人想不出个两全之策,庞统忽然说道:“何妨向曹孟德借道,从许昌至官渡,将步兵调至黎阳,如此半月便可支援河北。” 孙策蹙眉道:“曹操虽与我们交好,但只是各谋利益,只怕曹操怀疑我们假途伐虢之计,未必肯答应。” 庞统捻须笑道:“主公尚有许多粮草未曾交付,便让荆州兵马押送至许昌,一来可帮他运粮,二来兵马轻装北上,并无辎重粮草,曹操自会同意。” 虞翻言道:“两军相交,各为其主,若曹操收了粮草,又派兵拦截兵马,岂不是人财两空?” 庞统笑道:“曹孟德乃当世枭雄也,自会审时度势,我们正愁中原未定,不便出兵,他怎会做此杀鸡取卵之事?若曹操胆敢袭击援军,主公与大都督南北发力,再加上淮南之兵,三路出击,数月之间便叫曹军灰飞烟灭。” “士元所言极是!”孙策明白过来,点头道:“南方已无战事,就让各营撤换的士兵自水路返回淮南,将淮南降军调至江夏,由韩当、韩猛三人统领,连同所部兵马自许昌北上,于黎阳会合。” 商议已定,孙策派刘政到许昌与曹操交涉,随后等候接应韩当兵马,封吕范为渤海太守,随辛毗到南皮接管城池。 另外派太史慈领兵进入清河,往巨鹿行进准备与袁谭会合,黄盖带一万精兵北上取河间,只要这两个大郡拿下,冀州大部分便掌握在手中。 各将都去行动,孙策也及时调整各营兵力,袁谭一下子让出这么多地盘,又要遣还部分士兵,五万兵马瞬间捉襟见肘,有些不够用了。 这一日正在清点名册,忽然探马来报,吕旷、吕翔两兄弟领三千军来降,陆逊将其暂时安置在内黄,孙策传令将二将调至太史慈军中听令。 不过因为这两人反叛,袁尚再无力与关羽交锋,无奈之下逃入太行山,往并州去投高幹。 关羽趁势进兵,拿下邯郸,进攻巨鹿,袁谭畏惧不敢交战,退往下曲阳,再派人向孙策求救,若再不发兵支援,他便要直接退回幽州去了。 孙策闻报大惊,就算兵力不足,也不能让关羽平白得了许多城池,马上又派黄忠领兵赶奔下曲阳,至少也要保住中山国。 此时关羽连下三城,也没有过多的兵力去争夺地盘,孙策命太史慈分兵到界桥一带布防,牵制关羽继续北上。 各路兵马出动,连一向沉稳的赵云也坐不住了,主动前来请令,言道:“南人多水土不服,主公当多用北军,云为常山人氏,熟悉地利,近在眼前,却为何迟迟不用?” “我岂能忘了常山赵子龙?”孙策叹道:“留你在这里,另有用处,只是此行危险重重,故而犹豫再三。” 赵云忙抱拳道:“主公差遣,云自当粉身碎骨,何惧千难万险?” “也好!”孙策下定决心,笑道:“考验常山赵子龙威名的时候到了。” 赵云不解道:“这是何意?” 孙策言道:“此番进兵冀州,虽有小挫,但全线获胜,如今我与关羽都兵力分散,尽最大可能攻城掠地,唯有一处隐患,令我忧心不已。” 赵云若有所思:“莫非就在常山?” 孙策点头道:“正是!”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可是那黑山军?” “不错!”孙策敲了敲额头,言道:“十万黑山军,声势浩大,不容小觑呐!” 赵云抱拳道:“主公勿忧,只需三千兵马,云便叫贼人不敢出山骚扰境内。” 孙策摇头道:“我非是要剿灭黑山贼,而是想将其招至麾下。那张燕也是一方豪杰,曾官拜中郎将,我担心关羽进入冀州,此人若领兵投顺,必为大患!” 第425章 知音之人 赵云领会孙策的意思,马上问道:“君侯可是想让末将去劝降张燕?” 孙策现在倒不怕关羽抢地盘,倒是担心张燕投了关羽,那可是十几万近二十万的人口,不说增加兵力,就是这些人口,也是重要的资源。 历史上张燕与袁绍多次交战,互有胜败,但始终不肯归顺袁氏,甚至在公孙瓒陷入绝境时,还曾派兵支援,可惜消息败露,公孙瓒没救成,派出去的十万大军被袁绍击破,自此元气大伤。 一直到官渡之战,张燕都没有出兵偷袭袁绍之后,可见那一战损伤惨重,一直蛰伏山中,直到曹操攻陷后,张燕才率众而降。 张燕之所以反袁绍投曹操,就是看中了献帝这块招牌,他本身也是灵帝时期所封的平难中郎将,不甘心终身做贼,想要改邪归正。 现在这块招牌在更名正言顺的刘备手中,而关羽更是绿林道/上大名鼎鼎的好汉,周仓、裴元绍这些黄巾军、绿林中人都对他十分仰慕。 当年关羽镇守荆州,围攻樊城之时,不仅仅的曹军被困的压力,还有中原各地绿林好汉响应,从洛阳一带到豫州境内,多处叛乱,曹操迫于内忧外患的压力,才产生了迁都的想法。 现在关羽到邺城,张燕这些人自然会生出投靠之心,诸多有利条件之下,这块肥肉眼看着要主动飞到刘备口中,孙策怎能不着急????.23sk. “我确有此意!”孙策微微点头,却又蹙眉道:“只是黑山贼广布太行,山高路险,贼人凶悍,未知张燕降意若何,万一他有心投靠刘备,恐于你不利。” 赵云抱拳道:“主公放心,云自小在太行练武长大,也颇为熟悉地形,也结交过一些绿林好汉,情愿前往一试,为主公分忧。” “好!”孙策终于下定决心,“但只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另外还要派个能言会道之人劝说张燕,就让飞瓠军派人随你一同前去。” 与其让关羽白得了这个好处,还不如去争取一下,在张燕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先主动伸出橄榄枝,说不定会有奇效。 在当前局势之下,主动就是最大的诚意,踏出这第一步很重要,或许剩下的九十九步,张燕会自己走完。 事不宜迟,孙策马上让赵云准备启程,派沙摩柯、黄真、虞翻带上五十名飞瓠军精锐随行,从中山境内赶奔黑山,主动与张燕取得联络。 …… 曹操自河北退兵之后,返回许昌,望着建成一半,空荡荡的皇宫,残砖破瓦,在风雨中腐朽的椽梁,心中无限萧索。 曾以为借着这座皇宫,自己便能辅佐天子,中兴汉室,成为中兴之臣,却不想人言可畏,终于引发衣带诏事件,逼得他不得不大开杀戒,自此背上了国/贼的恶名。 随着荀彧精心策划,将天子护送到长安,让刘备捡了个大便宜,自己的部下也人心离散,走得走、散得散,几乎只剩下起兵时的那些老将。 郭嘉重病去了江东,荀彧、荀攸先后离去,孔融也在听到天子消息之后不辞而别,陈群不辞而别去了宛城,颇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意味。 几经苦战,再次回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起/点,一如当年陈留起兵之时,竟是一事无成,种种经历仿佛一场梦一般。 兖州、豫州境内荒废,徐州又不得人心,偌大的基业如同百花遇到秋霜,一夜枯萎,凋零残败。 当此之时,本想赋诗一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想起孙策的短歌行,慨然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念到此处,曹操顿觉得心头舒畅,忽然大笑道:“孙伯符,若非各自为政,汝当为曹某知音也!” 孙策遇险之后所作之诗,颇合他的心意,当时初闻这首诗,曹操便拍案叫绝,此时再读来,竟有种孙策是为他专门而做的错觉,简直妙不可言。 “来人,拿酒来!”失落之中,曹操忽然来了兴致,当此之际,唯有一醉方可解忧。 “主公,夏侯惇前来领罪!”门外脚步声响起,来的却并非是送酒之人。 曹操转过身来,自幽暗的宫殿里缓缓走出,望着跪在阶下的夏侯惇,无声一叹,抬手道:“起来吧,宛城之失,非汝之过!” 夏侯惇站起身来,走上台阶抱拳道:“主公,请拨两万人马,末将愿冒死夺回宛城。我不杀刘大耳,誓不为人!” 当初刘备调马超去关中,又出兵南阳,张绣在宛城派人求救,夏侯惇以为虎牢关弹指可破,等攻下虎牢关再救宛城不迟,却没想到虎牢关没拿下,宛城也丢了,心中懊悔无及。 “无需我们去了!”曹操言道:“周瑜兵进南阳,夺取荆州,必会取宛城!此时刘备守在宛城,守之不能,弃之可惜,犹如困在牢中,岂不更好?” 夏侯惇一怔,怒气不休:“难道眼看着被刘备偷袭,却无动于衷不成?” 曹操叹道:“眼下军中粮草不足,又即将入冬,孙策小儿只拨付部分钱粮,只好先养精蓄锐,等到来年开春,再做打算了。” 二人正叹息之时,忽然亲兵来报,孙策派人送来书信,曹操马上接见刘政,接过书信拆开看罢,眼中精光闪烁。 思索片刻之后言道:“吴侯要从豫州借道,倒也不是不行,就怕大军入境,周边百姓惶恐,引起人心不安。” 刘政言道:“明公放心,我们必会严明军纪,约束军卒,并不携带辎重粮草随军,轻装快速过境,绝不扰民。” 曹操双目眯缝着,再次翻看书信,终于点头道:“既如此,我自会派兵随行开道护送,还望吴侯早日杀败关羽,我们共同对付刘备这个伪君子。” 刘政谢过曹操,来不及停歇,马不停蹄赶往襄阳,与周瑜商议拨粮出兵之事。 夏侯惇问道:“主公让数万吴军过境,若是假途伐虢之计,该如何是好?” 曹操抚须笑道:“孙策此时急于收复河北,绝不会拿这么多兵力冒险,更何况轻兵而行,我只需派兵护送,便可无恙。” 夏侯惇不甘心地挥拳低吼道:“又白白便宜了孙策小儿。” 曹操冷笑道:“各取所需罢了!荆州粮草运到,吾便可再发精兵,直取洛阳。” 夏侯惇一只眼睛瞪大,惊呼道:“还要打虎牢关?” 第426章 调兵遣将 刘备败退宛城之后,又探知夏侯惇发兵来攻,立刻调张飞撤回。 眼看几乎将南阳全境拿下,功败垂成,让东吴又捡了便宜,众人都惋惜不已,张飞更是暴躁不已,要杀到襄阳去找周瑜。 此时东吴水陆三军都到襄阳,在新野、樊城布置重兵,江夏兵马也随后而至,出桐柏山进逼宛城。 刘备新定长安,便立刻发兵南阳,意在一鼓作气拿下荆州,大军浩浩荡荡自武关出动,但不及东吴蓄谋已久,三路出兵,加之蔡瑁投奔,计划落空。 此时却只有宛城一地,又即将面临东吴大军,而且此地远离关中,守之无益,弃之可惜,刘备犹豫不决。 前几日伊籍也空手而归,诸葛亮拒不见客,依然表明态度,虽有旧曾相熟的陈群、孔融来投,但难填失去卧龙的遗憾。 连日秋雨绵绵,刘备也是满心愁云,无法散去,这一日正与娄圭、贾逵等商议进退之事,忽然收到荀彧来信。 刘备看罢书信,终于下定决心,慨然道:“南阳乃四战之地,又远离长安,非能久守,天晴之后,即刻退兵吧!” 娄圭问道:“不知文若信中说些什么?” 刘备言道:“今关中未定,我等不可久留在外,荆州既然不可得,便不必勉强。云长已兵进冀州,此时当退保关中,争取河北之地!” 娄圭点头道:“文若此计甚善,愚以为司马也该退保关中,争河北、取益州,方可复高/祖之业,成万世之功。” 贾逵言道:“不错,天下之事,莫重于河北,河北若得,则霸业可成!昔日光武兴复汉室,虽从南阳起兵,但基业却成于河北,与其在此地虚耗钱粮,不如立刻支援关将军。” “二位所言极是!”刘备毕竟也是一代雄主,绝非瞻前顾后之人,一旦看清形势,便马上作出决策,又问道:“吾此番退兵,荆州尚有霍峻、李严等义军,如今南北相隔,该如何是好?” 贾逵言道:“明公既有意退兵,便可派人告知诸位义士,让他们自巴郡退入益州,再从益州借道直取汉中。再派人与刘璋联络,请他拨发粮草支援,刘璋苦张鲁久矣,必会欣然相助!” 刘备抚须点头道:“此计甚妙,就派孙乾去一趟成都,顺便与益州通使,看其态度若何,但愿刘氏宗亲能同心匡扶汉室,不再各谋私利,交斗其间。” 娄圭又献计道:“自董卓动/乱,西凉军劫掠关中以来,百姓四处逃散,雍凉之地人口无多,何不趁此机会,将南阳百姓牵至关中?” 刘备摆手叹道:“南阳方安定数年,吾此番出兵,已是扰民,心甚不安,又岂能强行迁徙百姓?不可失信于天下。” 娄圭叹道:“明公果乃仁义之人,既如此,便传下诏令,愿从者一并迁往关中,不愿从者严令军士不得扰乱,就此退出南阳!” 刘备点头道:“此事就交于杨仪、伊籍二人去办。” 计议已定,命张飞领三千精兵自伊阙关赶往洛阳,渡河北上支援关羽,文聘、傅肜领兵断后,留文聘镇守无关,以防东吴。 诸事安排完毕,刘备马上启程返回长安,关中形势未定,他其实心中也一直不踏实。 刘备退兵的消息传到襄阳,周瑜正调兵拨粮为北上准备,闻报不喜反忧。 他一直没有进攻宛城,其实是有意牵制刘备,其此番退兵,必会将重心转移到河北,关羽已经进入冀州,这对孙策平定河北的计划影响极大,也要尽快让韩猛他们起程。 蔡瑁深恨刘备将他贬为叛臣贼子,有辱先祖,便请令要领兵追杀刘备军,以除后患。 周瑜却摆手道:“刘备退兵,却不叫军兵扰民,尽量安抚,与曹操在河北行径截然相反,是为收买人心也!吾新定荆州,也正是安稳人心之际,又岂能相逼太甚,激起民怨?” 蔡瑁不甘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刘备欺弄人心,将南阳百姓迁入关中去?” 周瑜冷笑道:“刘备会收买人心,本帅正好以其道破之,立刻使快马向各地发布榜文,将吴侯在豫章、荆南之地的诏令如法传下去,在荆州一样施行。” 蔡瑁吃惊道:“听闻吴侯曾免去豫章、荆南四郡三年赋税,还划分土地给百姓,由官府拨发粮食、耕牛,推行屯田,这可是不小的一笔开销啊!” 周瑜笑道:“正所谓故土难离,此令一旦传下,吾料南阳百姓必不会轻易进入关中,最多也不过今年自关东逃难的百姓返回家乡而已,只要人口充足,还愁将来没有赋税?” 蔡瑁不屑道:“为了区区百姓,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依我之见,不如发兵沿丹水而进,就在秦岭一带拦截敌军,他们若敢保护迁徙的百姓,一个也别想走脱。” “将军此言差矣!”周瑜微微摇头,“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将来吴侯若与刘备征战,不得人心,必遭反噬!” 蔡瑁冷哼道:“区区百姓,愚蠢无能,能有多大作为?” 周瑜心中暗叹,不禁想起孙策几次与他分析汉室衰败,根就在世家身上,初时还有些不信,近来与蔡瑁共事,才感触颇深。 他和蔡瑁都是名门世家,但理念却是完全不同,蔡瑁这些大族,根本就是草菅人命,高高在上,不将普通百姓看在眼里,收买吞并土地,积攒钱粮,只顾家族利益,其他人的死活,哪放在心上? 对于蔡氏兄弟,周瑜只是安抚委用,并未给予重任,给他们讲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恐怕毫无用处。 恰好此时蒯良已将交付曹操的钱粮筹备好,便干脆让蔡瑁三兄弟运粮到许昌去,给他们找点事做。 蔡瑁走后,周瑜即刻传令吕岱,命其领江夏兵至叶县,以挡曹军取宛城之路,韩猛、韩当即刻整兵出发,随吕岱到叶县集合。 又命魏延出兵取宛城,不必追赶刘备军,只需小心接管城池,沿途严令各军不得扰民,并发布榜文,有荆南免税的先例在,必定能稳住人心。 救兵如救火,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得到先机者便可先发制人,吴军在北方难禁受酷寒,此时谁派兵先到,便可能掌握主动。 周瑜思索片刻,对亲兵吩咐道:“备马,随我去一趟隆中!” 第427章 黑山军的抉择 常山蒲吾,黑山军总部,位于太行八陉之一,井陉东部。 滹沱河与冶河交汇处,形成一座大湖,山清水秀,地势险要,还有一处古战场,曾是秦赵两国交战之地,李牧在此地大败秦军。 张燕选择在这里驻军,循着原先赵军所留遗迹,修葺营垒,布成一座大寨,扼守进出太行要冲,以此来保护山中黑山军家属。 张燕自被封为平难中郎将,统河北山谷诸事以来,部下三十六渠帅,拥众百万,占领常山以为黑山军总部,成为一方诸侯。 黑山军的衰落源于渠帅于毒,于毒趁袁绍与公孙瓒交锋,出兵攻打邺城,激怒袁绍,被其领兵追剿,于朝歌鹿场山大败,袁军趁势杀进太行山中。 因于毒部下陶升背叛,将各部藏身之地尽数告诉袁绍,袁绍长驱直入,巡山北击,仅仅用两月时间,转战四百余公里,大小数十战,大获全胜,直逼常山老巢。 各部消息先后传来,三十六渠帅或死或逃,无数人逃奔常山,打得张燕措手不及,紧急之下,不得已联合四营屠各、雁门乌桓对抗袁绍。 两军大战半月僵持不下,恰在此时,吕布自长安逃奔冀州,袁绍命吕布出兵常山。 那吕布骁勇异常,多次率军突阵,冲入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一日三五次,每次都能斩杀无数人,杀得各渠帅心惊胆战。 黑山军看到吕布出现,无不望风而逃,张燕无奈,只好将人马退至真定,借滹沱河与山麓对抗袁军,吕布的骑兵在山中没有用武之地,才算稳住局势。 但奈何袁绍部下还有一员悍将麹义,部下八百先登军,拥有强弩重甲,张燕几次派骑兵和乌桓军出击,都被先登军重创,最终退至井陉山中。 袁绍也因吕布桀骜不驯,又有丁原、董卓前车之鉴,不敢重用,将其逼走,无力再战而退兵,双方便以滹沱河为界,南北分割常山之地,自此互不干涉。 数年时间过去,黑山军稍稍恢复元气,而袁氏眼看败亡,各部帅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出动劫掠,好好享受一番,数年来躲在深山之中,许多人都如笼中猛兽,按捺不住。 但众人都知道关云长的威名,听闻关羽兵至巨鹿,便心生忌惮,不少人仰慕关羽,便提出不如归顺朝廷,从此追随关羽建功立业,也好过躲在深山之中。 虽说张燕有朝廷敕封的官职,但在诸侯和百姓眼中,他们依然是匪贼,不但每日过得小心翼翼,还被人所瞧不起,成家立业都是个大难题。 十余年过去,张燕已经由当年的热血青年变为中年人,历经数百战,见惯了血海尸骨,变得冷静沉稳,如同看守领地的猛虎,沉默威严。 人过中年,娶妻生子,他想得更多的是为子孙谋福,为部众和兄弟们的未来着想,不再是年轻时那般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每日辗转南北,痛快厮杀,固然日子过得痛快,但日复一日,却似乎永无尽头。 每一次出征归来之后,众人摆宴庆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张燕却总觉得意兴萧索,索然无味,心中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此次袁氏败亡,关羽杀进邺城,夺取巨鹿,距离常山仅有一步之遥,张燕也仰慕关羽已久,如今又是刘皇叔掌权,便有意归顺朝廷。 但另有两位渠帅,因其原本的头领死于麹义之手,听闻麹义之子麹沉就在关羽军中,便激烈反对,甚至要去找麹沉报仇,认为投关羽不如投东吴。 这个建议提出,马上又得到不少人赞同,孙策自进军青州之后,吴军在北方打开局面,此番兵进冀州,兵强马壮,大家更看好孙策拿下河北。 而且孙策生性磊落,喜欢结交各路豪杰,招抚之后不计前嫌加以重用,这让不少人颇为心动。 数日以来,寨中为或战或降吵得不可开交,有心降顺的也分为两派,各自争执不下,有人还险些为此事打斗起来。 关乎十余万人的命运,自身的成败荣辱,张燕也不好决策,连日来苦闷不已。 这一日正在湖边钓鱼消遣,忽见一人骑马飞奔而来,正是渠帅孙轻,到了湖边飞身/下马,兴冲冲跑到近前:“老大,孙策派人来了!” “哦?”张燕微微皱眉,回头问道:“可确定是东吴之人?” “一点不错!”孙轻点头笑道:“夏侯参军亲自接待,来人正是他同乡,常山赵云!” “赵云?”吃了一惊,扔下鱼竿站起来:“你是说赵子龙亲自来了?” “正是!”孙轻笑道:“看来吴侯对我们还是极为看重的,不仅赵子龙来了,还有几位东吴将领,正在山门外等候。” 孙轻是张燕的心腹之人,也更倾向于投靠东吴,此时见孙策主动派人来联络,自然心中高兴。 “好,马上去迎接!”张燕心中一阵激动,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言道:“你派人将东吴使者一行接至府衙,并通告各渠帅,我随后便到。”23sk. 孙轻领命而去,张燕也匆匆赶回蒲吾城中,回到家中换了一套衣衫,这是当年灵帝封官时送他的官服,以此来表明身份。 转眼之间,整个城中便沸腾起来,东门内外人满为患,站立道旁翘首以盼,这不仅是因为东吴使者上山,更是因为常山赵子龙的到来。 如今的赵云,已在常山家喻户晓,想当年赵云助公孙瓒,大战颜良、文丑,便在河北声名鹊起,后来又去江东,追随孙策立下无数战功。 赵云封侯拜将,威名传遍江南,已经成为常山人的骄傲,尤其在这尊崇强者的山寨之中,更是备受推崇。 秋草渐黄,满山红叶,随着一群人骑马来到城下,马上便引起了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夹杂着无数妇女孩童尖锐的叫声。 只见当先一将白袍白甲,端坐在高大神骏的白马之上,器宇轩昂,两道浓眉如同笔刷一般,双目炯炯有神,缓缓扫过人群,如渊渟岳峙。 “常山赵子龙,果然英武无双,好样的!” “子龙,常山不能没有你啊!” “子龙,子龙……” 随着人群中爆发出整齐的叫喊声,还有那索命一般挥舞的双手,赵云反倒吃了一惊,扭头愕然问道:“这是何意?” 第428章 威名在外 陪同的夏侯兰也一脸震惊,见赵云问话,才回过神来,笑道:“兄长之名早已传遍常山,寨中百姓人人敬慕,今日见到真人,自然难免激动。” 夏侯兰与赵云乃是同乡发小,两人本来约好要一起从军,但先前因要照顾老母不便远行,等父母去世的时候,赵云又不知去了何处。 恰在此时官渡之战爆发,袁绍为了向前线调兵,不断强行征兵,又增加徭役,夏侯兰无奈躲进常山投奔张燕。 张燕也是常山人,见夏侯兰为人聪明伶俐,又是个会读书识字之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将其提拔为参军,共计山寨大事。 赵云眉头紧皱,倒是一旁的虞翻抚须大笑道:“常山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此情此景,与吴侯、周郎在江东时何其相似?既相貌出众,又功勋卓著,如此少年英雄,试问谁能不为之倾慕?” 赵云摇头叹道:“大丈夫当以功业垂名于后世,以容貌取悦于人,非吾所愿也。” 沙摩柯摸着满脸胡茬,不满道:“难道我想长得如此吓人吗?” 说话之间,张燕已经带人出城迎接,远远看到马上一人英武不凡,不由心中赞叹,果然不愧为常山英雄。 耳边尖叫声不断,张燕脸色一沉,大喝道:“都给我住口,回去!” 但山寨中的人哪管那么多,尤其那些女子,非要盯着赵云,看清他的面庞不可。 哪怕守军将刀枪架在眼前,依然把住枪柄推搡着,人墙如波浪一般摇摆不定。 虞翻轻咳一声,提醒赵云:“子龙,记住吴侯的话。” 赵云收敛神情,横枪立马,端坐在马上目不斜视,整个人如同老松一般挺拔,愈发显得高大英伟。 张燕尴尬地咳嗽两声,迎出城门,暗骂这些败家娘们儿,还未会面便损了黑山军的威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此时赵云也下了马,带着虞翻、沙摩柯、黄真三人,还有一位十七八的俊俏少年,正是赵云师傅童渊之孙童韦。 这次进山拜访张燕,赵云先找师门帮忙,虽说童渊已经故去,也不再授徒,但家传武功还在,见赵云到了河北,便让童韦跟随历练。 这次上山,正是童韦先打听到夏侯兰的消息,赵云听说夏侯兰在黑山军,不由大喜,由童韦带路来到山门外求见。 夏侯兰见到赵云也是喜出望外,急忙命人通报张燕,陪同几人往城门口走去,那些尖叫声也愈发响亮。 张燕已经额头冒汗了,暗悔自己当年不该放纵这些部众,这几年没有战事,训练也放松了许多,大家在山中平安度日,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走近看到赵云,剑眉星目,面白如玉,张燕更是心中埋怨,你一个统兵大将,常年马上征战,却长得如此俊俏,成何体统? “平难中郎将张燕,见过赵将军,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燕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尖叫声中,脸色愈发难看,他这平难中郎将几个字,也不知道赵云听清了没有。 赵云淡淡一笑,抱拳道:“吴侯仰慕尊驾之名已久,今兵到冀州,特命我等前来拜会,张中郎这也太客气了。” 张燕尴尬一笑,叹道:“山野之民,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将军神韵,有些失态,见笑了。” 一行人往城内走去,赵云白袍飘扬,气势非凡,将张燕这个大头领的风头完全抢了去,也只有比所有人高出一头,长得神头鬼脑的沙摩柯能吸引一些观众的注意力。 通过拥挤喧闹的街道,众人都高喊着赵云的名字,张燕和几位头领的脸色愈发难看,有些人听到了自家媳妇的尖叫声。 虞翻在一旁抚须瞟着赵云,见他老神在在,步伐沉稳,走在张燕身旁目不斜视,按剑而行,暗自点头。 不过他却清楚,此刻的赵云,表面上古井不波,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从他紧握剑柄,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的指节就能看出来。 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早在江东的时候,孙策、周瑜,只要出门,哪怕是快马轻裘,也能被闻风而动的江南女子们包围,也不知道她们从哪得知的消息。 孙策向来性情豁达,不拘小节,周瑜更是风/流倜傥,对于此种情形从来不会斥责,反而一路经过,还要点头打招呼,引来无数欢呼尖叫。 自从周瑜调至柴桑,孙策出征之后,很是让江东女子们失落了一阵,恰在此时,赵云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缺憾。 赵云没有孙策的桀骜豁达,但比他更加俊朗,没有周瑜的风/流儒雅,却更多了英气,仿佛将两人的气质集于一身。 如此一位白袍将军出入建业,那还了得,不出半月,马上又重现甲胄在身的吴军被一群少女强行阻拦的情景,当然也仅限赵云的白袍军。 那一次,赵云在一群女子的尖叫声中落荒而逃,谁能想到,常胜将军也有如此狼狈之时。 当时孙策正出征江夏回来,虞翻正陪他在府中闲聊,见赵云狼狈入府,连人带马冲/进来,不由大吃一惊。 若不是孙策对赵云十分器重,恐怕要被门口守卫刀枪弓箭伺候! 听着府外嘶声力竭的尖叫声,孙策忽然仰天大笑,拉着赵云坐下,并未责怪他冲/撞失礼,反而教赵云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孙策曾言道:堂堂大将,千军万马之前面尚能不改色,何惧几个弱女子? 遂后眉飞色舞地教导赵云,要做到云淡风轻,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你越是淡漠,她们对你越追捧,听得虞翻一愣一愣的,暗自叹息过来人就是不一样。 赵云虽然虚心受教,但也怕了江东女子的热情,从此之后便深居简出,经常留在军营,这种情况直到周瑜回到建业,准备出征淮南时才稍有好转。 没想到此番到黑山军中,竟会出现如此盛况,虞翻也万万没想到,赵云的名号,在贼窟之中也如此响亮。 沙摩柯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走过,蜷曲浓密的胡须,黑脸碧眼,凶神恶煞也引来大家指指点点,都被他拿眼睛瞪回去。 咕咚—— 快要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一阵骚乱,竟有是有女子晕倒在地。 沙摩柯吓得缩着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山贼也太胆小了,竟被自己吓晕过去。 第429章 节外生枝 张燕强颜欢笑,快步将赵云一行带进府衙,关上大门之后,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双方重新见礼入座,张燕抱拳道:“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实在为我常山人长脸,今日能会面,实在三生有幸。” 赵云抱拳道:“其实张中郎的名号云也早有耳闻,河北之地各路豪杰,谁不尊仰?只可惜因身处太行,被人以贼寇相待,实在可惜!” 张燕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干笑道:“在下也是身不由己,无奈为之。” 虞翻大笑道:“张壮士也是朝廷命官,掌太行之事,约束部众,救了数十万人的性命,比之袁氏穷兵黩武,专权杀戮,不失为一方豪杰也。” 张燕慨然叹道:“在下当年追随大王张牛角,落草为寇,也是为官府所逼,出于无奈,幸蒙先帝招渝,才不至恶贯满盈,怎敢与袁氏望族相比?” 虞翻抚须笑道:“壮士此言差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出身并不重要,卫青也不过是马夫,但只要心存大志,报国为民,必能成就大事,名垂千古!” 张燕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自统领黑山军以来,奉命掌管河北山谷诸事,从未以贼寇自居,一向都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约束各部不可侵害百姓。奈何为诸侯所不容,以贼相待,若非袁绍苦苦相逼,也不愿与朝廷作对。”???.23sk. 赵云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阁下不为袁氏所容,实在是袁绍骄功自傲,所得非人也!” 虞翻抚须道:“吴侯平定江南,除了严白虎等怙恶不悛者,如豫章宗贼、水寇、山贼,无不招纳入伍,各施所能……” 说到这里指了指身后的沙摩柯:“就是这位武陵蛮族首领,因被刘表蛊惑起兵,吴侯也既往不咎,如今拜为大将,惠及五溪各族,更何况我等本为同族之人?” 沙摩柯抱着胳膊说道:“多亏了吴侯接纳我们,我的族人现在都能随便出山,交易买卖,吴侯还划分土地,派人教导种植桑田,日子比原来好过多了。” 张燕怦然心动,点头道:“吴侯招抚百越,划分土地,此事在下也有所耳闻,实在是江南百姓的福分。” 赵云慨然道:“虞先生所言不差,云当年也曾辗转河北,四处流浪,归无所依,幸遇义弟陈禹,才到江东建功!你若能得遇明主,何愁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 张燕自然明白赵云的意思,点头道:“吴侯之名,我早已如雷贯耳,江东小霸王豪气干云,举贤任能,正是当世英雄,我……” “赵子龙,你给我滚出来!”正说话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 张燕顿时脸色一沉,起身怒喝道:“郭太,你好大的胆子!” 府衙门口三个人、大步而来,中间一人五十上下,须发花白,身形并不算高,但颇有一股威势,头上扎着一圈明黄色的丝带。 夏侯兰在旁边向赵云低声介绍,老者便是郭太,左边脸上长满白斑的是五鹿,右边粗壮光头之人叫苦蝤。 刚才上山的时候,夏侯兰便将黑山军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当年黑山军遍布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地,各山谷相通,遥遵张燕为统帅,号曰黑山,有三十六渠帅,百万之众。 众头领为了不累及家人,不敢用本名,大都起了绰号,甚至连张燕都不知道他们的出身来历。 如今黑山军只剩八名渠帅,另外还有一部人马在中山境内的黑山,由黑山校尉杨凤统领,部众两万多人,他也是朝廷封的官职,并不受张燕调遣。 郭太是黄巾军的头领,张角兄弟在巨鹿大败之后,率领残部投靠张燕,因他信奉太平教,故而取名“郭大贤”。 他在诸位渠帅中年纪最长,做事沉稳,平日里张燕也敬他三分,今日竟如此无礼,进门便直呼赵云名号,张燕也起身大声呵斥。 只见郭太走到门口,指着赵云厉喝道:“赵子龙,你到底使什么妖法,害我女儿?” 赵云眉头微皱,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 张燕也大声道:“郭帅,不得胡闹!赵将军才到山寨,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与你女儿何干?” 五鹿撇着嘴冷笑道:“既然是妖法,自然不会让人看出来,大头领,你也要小心,别着了他的道儿!” “放屁!”张燕气得破口大骂,“子龙将军豪气干云,怎会用那些歪门邪道?” 苦蝤冷哼道:“你别忘了他也是童大侠的徒弟,童大侠结交的人五花八门,和尚道士无所不包,难保不会有人传他妖法。” 赵云闻言大怒,起身上前两步,盯着三人沉声道:“尔等如此污蔑于我,意欲何为?” 一股凛然杀气自眉宇之间散开,郭太三人惊得倒退数步,退至门外。 郭太色厉内荏,指着赵云强自说道:“若不是你用妖法,为何我女儿远远看你一眼,便晕倒在人群之中,醒来之后魂不守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啊?这……”赵云一怔,反倒愣在那里。 沙摩柯听到这话,吓得躲在虞翻身后,弓着身子,生怕别人认出他来,心想如果刚才府门外晕倒的女子就是这老头的女儿,那罪过可大了。 夏侯兰疑惑道:“子龙与郭帅之女相识吗?” 赵云摇头道:“我虽出身于常山,但从未与黑山军见过面,更不知令爱是哪一个,怎会如此?” 郭太怒道:“哼,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法,否则怎会偏偏针对我女儿?” 虞翻走过来,抚须道:“听闻阁下出身黄巾军,受大贤良师张角亲自指点,可曾真学到过什么法术灵符?” 郭太冷哼道:“哼,大贤良师炼制灵符,是为治病救人,从不用什么法术。” 虞翻笑道:“如此说来,这世上并无什么法术妖术。令爱无故昏倒,必是有暗疾在身,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可否方便珍视一番?” “这……”郭太反倒有些犹豫起来。 张燕冷声道:“莫不是你们在故弄玄虚?” 五鹿、苦蝤是原先张牛角的部下,他们与郭太都恨官兵杀了头领,极力反对投靠朝廷,一心要占山为王,张燕以为他们故意来挑事。 虞翻抚须道:“病来如山倒,千万不可讳疾忌医呀!” 第430章 心病 郭太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更不愿投降东吴,自然不想欠东吴使者的人情,但又关乎女儿的安危,犹豫片刻,终于咬牙点头答应。 虞翻笑道:“请带路!” 郭太黑着脸带着虞翻前去,张燕放心不下,让夏侯兰陪着赵云休息,也跟到郭太住处去看。 “老黄,你去跟着先生!”沙摩柯低声嘱咐黄真随同保护,他现在可是不敢出门了。 众人走后,夏侯兰赔笑道:“子龙不必多想,郭帅他就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刚才可能太过冲动了。” 赵云倒是不以为意,他是来劝降黑山贼,也不想节外生枝,言道:“你将山寨几位头领情况告知于我,稍后也好与他们理论。” 夏侯兰便将几位渠帅的情况一一向赵云介绍,这郭太不仅是黄巾军出身,还娶了张角之女张宁,生有一女名叫郭蓉,年方二八,对其十分疼爱。 除了这三位不愿投降的之外,孙轻、王当是张燕的心腹,对其言听计从,只要张燕决定,便不会有问题。 另外还有三位头领,其中黄龙、左校二人敬仰关羽忠肝义胆,有心投靠刘备,另一人名叫刘石,本就是黑山贼出身,祖上三代都是匪贼,倒是无所谓去哪里,只看谁的实力更强。 这边闲聊之时,虞翻也同郭太等来到另一处宅院,只见院子里花草树木,一处假山,倒是布置得十分整齐,想不到山贼家中也会如此清幽。 众人到了客堂坐下,郭太单独带着虞翻到后堂,便见一位中年妇人从厢房走出来,眉宇之间尽是忧虑焦急之色,急道:“可找到那赵子龙了?” 郭太叹道:“这位先生懂得医术,先让他诊治一下再看吧!” 妇人略作犹豫,点头道:“先生快请进。” 房间内倒也简单,虞翻见床上半坐着一位二八少女,满头珠宝翠玉,打扮得十分精致,只是脸色微微苍白,神色呆滞,嘴里不时念叨着什么。 虞翻轻抚胡须看了片刻,问道:“令爱以前可曾有过相似的症状?” “从未有过!”妇人摇头言道:“我儿刚出去看了一趟赵子龙,回来就发了癔症,莫不是中邪了?” 虞翻微微摇头,示意要把脉,妇人走过去拉过那女子的手,却见她猛地转过头来,惊呼道:“你是和赵子龙一同来的吗?” 虞翻点头道:“正是,在下江东虞翻。” 少女双目放光,面颊绯红,反而一把抓住虞翻的手臂:“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虞翻看她如此神情,忽然想起来江东也曾有过类似场景,曾有人因为要见周郎风采,爬到秦淮河的楼上,因为太过激动晕过去,直接掉进淮河之中。3sk. 想到此处,虞翻抚须笑道:“我等此来是为公事,不为私情,姑娘若是没有什么病,在下告辞了。” “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去见他?”少女瞬间神色黯淡,微微嘟着红唇,潸然欲泣。 虞翻看了一眼发愣的郭太夫妇,安慰道:“姑娘要见赵将军,倒也不难,你只管养好精神,等谈罢公事,老夫带你与他会面?” “真的?”少女又眼睛发亮,乖巧地点点头,钻进了被窝里。 虞翻示意郭太二人出门,三人来到门外,郭太急忙问道:“蓉儿她到底怎么了?” 虞翻抚须叹道:“唉,令爱并非身体患病,而是得了心病。” “啊?心病?”郭太大吃一惊,跺脚道:“这下可麻烦了,这病不好治啊!” 那妇人却似乎明白过来,急问道:“先生是说,我儿对赵子龙生情了?” “不错!”虞翻叹道:“心病还要心药医啊!” “可、可是……这孩子,唉——”妇人满面愁容,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了。 他们为山贼,人家赵子龙可是名贯九州的名将、大英雄,怎么会与贼人结亲?哪怕是做妾,恐怕人家也不愿意。 郭太还不明白,赶紧逼问道:“先生刚才说要什么药?你只管开个方子,哪怕是熊心豹子心,拼上这条老命,我也要找到。” 妇人白了他一眼,向虞翻问道:“若是、若是张中郎归顺吴侯,我家夫君能拜什么官,能不能配得上那赵子龙?” “夫人,你说什么呢?”郭太一怔,跺脚大叫道:“唉呀,现在救人的时候,就在这里谈什么荣华富贵,它哪里比得上女儿的死活?” 虞翻倒没想到这妇人是个有见地的,蹙眉道:“只是赵将军已经成婚,再娶便是侧室、纳妾,夫人可愿意?” “什么?”郭太闻言大怒,一把抓住虞翻的手臂,怒吼道:“好你个老不羞,敢当着老子的面勾/引我家老婆?我宰了你——” “够了!”看郭太要拔刀,那妇人一声冷喝,只见她伸手一掌,便打得郭太连退数步,沉声道:“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好啊,你个贱/人,现在就敢对我动手?我杀了你这对奸/夫yin妇”郭太气得目眦尽裂,咬牙便扑了上去。 虞翻叹息一声,心想这郭太如此蠢笨,是怎么当上黑山军渠帅的? 只听噗通几声响,那妇人便把郭太打得坐在地上,厉声道:“郭太,我是为女儿商量大事,你再敢胡闹,小心我将你赶出家门!” “啊?你说什么?”郭太傻了眼,愕然坐在地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虞翻暗自咂舌,抱拳道:“夫人,此事在下还不好做主,要见过赵将军,与他商量之后才好定夺。” 此情此景,他也不好留在后院,转身走了两步,又说道:“但只要夫人能劝得尊夫归顺,大家便都是同僚,无论身份高低,其实都不打紧。而且此番若能立下大功,我想吴侯为了奖励二位,也会全力玉成此事。” 虞翻已经看出来,郭太这家人,似乎这妇人极为强势,很可能郭太也得听她的,只要这妇人点头,此事便成了八/九分。 独自来到前厅,张燕等人询问情况,虞翻只说并无大碍,便与众人回到大堂商议大事,此时其他三位渠帅也都赶到,一个个眼神不善。 虞翻知道这三人更倾向于投顺关羽,自然对东吴之人充满敌意,不过他并不在意,稍后一席话,自叫他们羞愧难当,回心转意。 第431章 莫忘初心 再次回到府衙之中,张燕和众头领都已经到齐,郭太也随后赶到,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坐在那里低着头沉思。 张燕将赵云一行的来意告知众人,言道:“吴侯乃当世英雄,在江南就招纳各路豪杰。如今先派人到常山来与我们联络,足见一番诚意,我看河北必将为吴侯所取,也该到我们弃暗投明之时了,众弟兄意下如何?” 见众人都低头不语,王当只好先问道:“山中除了部众之外,还有妇孺老弱,不知吴侯打算如何安置这十几万家属?” 虞翻抚须笑道:“吴侯向来宽政爱民,既然有心招纳,自会妥善安置,和其他百姓一样公平对待,划分土地,免去三年赋税,只要安心为家,官府绝不会追问过往罪过。” “哈哈哈,现在说得好听,但朝廷从来都不管百姓死活,”苦蝤大笑道:“以后还不是要纳税?地里种的不够上交官府,如今我们在太行山不愁吃穿,为什么要投降?” “说得好!”五鹿点头:“我们都是被官府所逼,才奋起反抗,杀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快意恩仇,何等快活,何必再受官府约束,被狗官欺压?” 这两人的话马上引起许多人的共鸣,黄龙二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反正他们不想投靠东吴,先赶走东吴的人再说。 虞翻言道:“诸位起兵,确实是被官府所逼,但那都是奸人弄权,以至于朝纲崩坏,如今吴侯文治武功,东征西讨,江南之地人心悦服,百姓安乐,试问江南可还有百姓流离之事?” 五鹿冷哼一声,不屑道:“就算现在政策好,但过不了多久,官府迟早都是一样,狗改不了吃屎。” 刘石也点头道:“说得不错,我们从起兵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终身落草,快意恩仇的准备,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杀光那些赃官,永无出头之日。” 虞翻叹道:“刘渠帅此言差矣,吴侯在江东招降纳叛,连沙摩柯这样的蛮王都能接纳,更有数十万越人正被逐步安置,更何况诸位同为汉室百姓?只要改邪归正,吴侯既往不咎,还划分土地,丰衣足食,岂不比这朝不保夕的日子好过?” 听到这番话,郭太忽然抬起头来,冷冷道:“太行山绵延千里,我们打猎种地为生,也一样逍遥自在。” “住口!”张燕大怒,沉声道:“难道你们一辈子都想做贼么?在山中别说成家立业,就算有了子孙,后辈也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张中郎所言极是!”虞翻慨然一叹,对神色犹豫的几位头领说道:“占山为王,自古并非长久之计,而且还会为人唾骂。如今吴侯将平河北,正是诸位改邪归正之时: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诸位当年愤而起兵,足见都是血性的好汉,当此大乱之际,正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等成就大业,自会名垂青史,子孙富贵,万不可因图一时之乐,而祸及同伴和后人!” 虞翻这番话,让所有人都脸色微变,郭太又低下了头,黄龙和苦蝤相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反驳,这时候要是再反对,岂不成了自私自利,祸害兄弟们的小人? 见众人被虞翻说得哑口无言,赵云趁机说道:“吴侯在江东立业,兴义兵以除暴/乱,推诚信以招豪杰,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称颂!我想诸位都是明是非,识时务之人!若一心只想作恶欺人,做草寇恶霸,必为天人共戮之,诸位要好自为之。” “嘿嘿,二位说的也有道理!”沉默之中,黄龙摸着胡茬冷笑道:“但就算如此,如今关羽领兵攻下邺城,刘皇叔可是汉室宗亲,又在长安辅佐天子,我们归降关羽名正言顺,又何必去投东吴?” 左校马上附和道:“不错,老大本就是朝廷封的平难中郎将,刘皇叔辅佐天子,我们弃暗投明,出力匡扶汉室,补报过恶,也一样能立功升赏,封侯拜将!孙策不过一个小小的吴侯,岂能与皇叔和天子相比?” 此言一出,张燕马上盯住了虞翻,他早已有心归顺,但去哪里尚未有决策,这几日正为此事纠结! 黄龙和苦蝤也都撇着嘴看向二人,心想我们做贼说不过做官的,但你东吴也没有天子名正言顺,倒要看他如何答复。 “哈哈哈——”虞翻闻言抚须大笑起来,看向众人,缓缓问道:“诸位可还记得初心?” 张燕微微蹙眉,叹道:“我等昔日被官府所逼,追随张牛角大头领起兵,后来又在黑山歃血为盟,就是除尽天下贪官恶霸,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郭太又来了精神,大吼一声冷笑道:“我们的多少同伴、妻儿老小,都被官府害死,又岂能再做朝廷的鹰犬?” 虞翻捻须笑道:“诸位所言极是,当今的汉室早已腐朽衰微,朝纲崩坏,不只有十常侍、董卓这样的恶臣,还有那些霸占田产、草菅人命的门阀士族,此患不除,犹如草木烂根,迟早还会倒下!你们有多少同伴死在朝廷之手,不必我再多说了吧?去投刘备,朝廷循规蹈矩,一成不变,不还是一样的官府,换汤不换药罢了!” 这番话说得众人一愣,这虞翻怎会前后矛盾,郭太冷笑道:“吴侯难道不是大汉臣子?” 虞翻笑道:“非也,吴侯在江南早已推行新政,与朝廷大不相同,多少名门世家主动归还土地,释/放奴婢,数万人得还自由之身,我想诸位也有所耳闻吧?” 黄龙双目微眯,冷哼道:“如此说来,吴侯岂不是也有谋逆之心,要做乱臣贼子?” “住口——休得胡言!”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惹得赵云勃然大怒,虎目张开,吓得几人浑身一震。 虞翻却不以为意,笑道:“诸位,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且不说汉室将来如何。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愚以为谁能为民做主,便是顺从天意,吴侯推行新政,自当肃清万里,改换日月!” 张燕越听越觉有理,此刻猛然醒悟,起身跪拜在地:“在下愿追随吴侯,忠心戮力平定这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第432章 一枪立威 虞翻大喜,上前扶起张燕:“能识时务,为民谋福利,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抬头扫视还在犹豫的几位头领,虞翻又说道:“吴侯向来敬重豪杰,军中赏罚分明,只要各位有本事,就能升赏。一旦功成,诸位便是开国功勋,今后子孙也将受益无穷,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这句话倒说得刘石怦然心动,马上拜倒在地:“我早就发过誓,跟着老大,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改变。” 孙轻和王当也都跟着跪下,他二人从起兵就跟着张燕,自然没有异议。 张燕见郭太还在犹豫,叹道:“我当年改姓为张,继承大头领的意志,就是要轰轰烈烈干一场大事业,正因为朝廷黑暗,才不得不与袁绍等诸侯交锋,现在吴侯主动邀请我们,正是弃暗投明的好机会,今后人人都能安家立业,子孙富贵,这是我们最好的出路了。” 郭太毕竟也是有家室之人,考虑得要比其他人长远一些,终于离位跪倒,黄龙和苦蝤都以郭太为首,见此情形,也只好跪下来。 另外只剩黄龙、左校,二人敬仰关羽,一心想着去投靠刘备,见大家都跪下,心中十分不甘。 黄龙忽然大声道:“久闻赵子龙英勇无敌,你可敢与我比划比划?我若败了,便心服口服。” 左校马上点头道:“不错,关云长武功盖世,斩颜良、诛文丑,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才是我们敬仰的大英雄,你比关将军如何?” 赵云微微蹙眉,见虞翻微微点头,上前两步抱拳道:“好,你们两个一起上!” “哼,好小看人!”黄龙大怒,咬牙道:“刀剑无眼,你如此托大,若是磕着碰着,可不要怪我们。” 赵云不以为意,指了指门外:“请!” 黄龙、左校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气得脸色发青,冷哼一声出门去准备了。 赵云比武的消息传开,城中又沸腾起来,一行人来至城外大营前,这里有一大片草坪,原本是练兵之地,如今荒废许久,野草长了一尺来高。 城墙上站满了围观的人,尤其以女子居多,见识了赵云的风采之后,更想看看他本事如何,别是个银样镴枪头。 东门的角楼之上,张宁带着女儿郭蓉观战,看到赵云果然飒爽英姿,气度不凡,不禁暗自点头,轻轻拍了拍一脸紧张激动的女儿。 虽说张角当年举事失败,但当年交往的有不少达官贵人,张宁也是见过世面的,眼光极为挑剔,山寨中没有一个人能入她的眼,要不也不至于女儿到了十七八岁还嫁不出去。 今日见到赵云,又是东吴大将,心中颇为满意,哪怕是做侧室,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也是一步登天,现在反倒担心赵云能不能答应此事。 一通鼓响,黄龙、左校也催马出城,二人一个用刀,一个狼牙棒,那左校身形高大魁梧,狼牙棒十分沉重,在黑山军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郭蓉紧紧攥着张宁的手,问道:“娘,他一个打两个,能不能行?”23sk. 张宁神色平静,淡淡说道:“蓉儿放心,赵子龙曾力战颜良、杀退文丑,听闻在江东力压群雄,绝非这两位头领可比。” 郭蓉甜甜一笑,点头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大英雄。” 张宁的目光一阵恍惚,幽幽叹道:“世上有哪个女儿家不爱慕英雄的?更何况还是赵子龙这样英武之人。” 郭蓉听到母亲语气幽怨,仰头问道:“娘,你当年也有喜欢的英雄吗?为什么最后又跟了爹爹?” “唉……”张宁无奈一笑,指着场中说道:“快看,比武开始了!” 急促的鼓声之中,贼人围在四周高声呐喊,黄龙、左校二人也忌惮赵子龙的威名,根本没有谦让,同时打马而出,左右夹攻赵云。 马蹄翻飞,带起无数草叶碎末,三匹马骤然逼近,只见赵云如同一朵白云飘过二人中间,传来叮当当一串金铁交鸣之声。 伴随着惊呼和惨叫声,黄龙的大刀飞上天空,左校更是连人带狼牙棒摔下马来,在草地中滚出老远。 “咦——”鼓声戛然而止,人群中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叫声。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许多人还伸着手臂,全都愣在那里,本以为有一场龙争虎斗,精彩的厮杀,谁知竟是一个照面的碰撞。 唏律律—— 白龙马直冲到城下,人立而起,前蹄摆动着昂首嘶鸣,如同神龙啸天,赵云单手提枪,端坐在马背之上,面沉似水。 “好!”端着的愣神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叫好之声,此起彼伏的口哨和尖叫声,在整座山谷之中回荡不绝。 黄龙调转马头,到了跟前下马,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向赵云深施一礼,抱拳道:“多谢赵将军手下留情,在下今后愿追随将军左右,还望将军不弃。” 刚才那一枪,快得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股凌厉的杀机笼罩全身,根本动弹不得,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与高手的差距有多大。 一瞬之间,只见无数枪影在眼前闪过,如果不是赵云手下留情,只怕当场就要毙命。 赵云抱拳道:“得罪了!” 此时也有喽啰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的左校,只见他灰头土脸,浑身沾满草屑,低着头羞愧难当,腰腹之间火/辣辣地疼,直吸冷气。 张燕再次迎接赵云进城,此时已到下午,来不及下山,留他在山寨过夜,为使者一行摆宴接风,也算是表明心意。 郭太在后方拉着虞翻,低声说道:“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这件事若能成,我这条命就是吴侯的。” 虞翻轻抚长髯,挑眉笑道:“莫不是要我做媒?” 郭太点头笑道:“正是为此,小女先生也是见过的,虽不敢说国色天香,但也足以配得上赵将军。” 虞翻沉吟片刻,言道:“此事还要赵将军同意才好,最好能先让他们见上一面,我这媒人才好出面。” 郭太赶紧说道:“一切但凭先生安排,我一定照办。” 虞翻边走边思索,到了府衙门口,对郭太低声嘱咐几句,郭太大喜,赶紧先回家中安排。 第433章 一举两得 虞翻晓大义在先,赵云立雄威在后,张燕和黑山军众头领心悦诚服,放下心中芥蒂之后,酒宴也欢畅许多。 虞翻知道还有人心中犹豫,在酒席之上,又分析了孙刘两家的优劣,如今孙策稳居江南,兵进河北,气势如虹,刘备在荆州失利,关中根基不稳,双方实力高下立判。 贼人/大多都趋强欺弱,见虞翻所言有理,也都定下心来,虽然还有少数不服,但不足为患,只要张燕和几位头领归顺,其他人也难挡大势。 酒宴结束,张燕让夏侯兰安排赵云他们休息,来到别院,郭太马上便请人到家中赴宴,说有要事相商量。 赵云疑惑道:“方才就在府中赴宴,有话不当面说明,却私下里会面,恐张燕起疑,这该如何是好?” 虞翻笑道:“张燕早已诚心归顺,自不会有疑心,倒是这郭太一向反对投顺,要占山为王,恐是心中未定,要请将军商议,若能安定此人之心,他在几位头领中德高望重,或可化解许多隐患。” 夏侯兰也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郭太一向痛恨官府,此次为形势所迫,恐心中不服,私下相约,必有所求,不妨去见上一面。” 赵云略作思索,点头道:“既如此,就请二位一同前去。” 当下三人收拾一番,让沙摩柯和黄真约束好部下,前往郭太家中赴宴。 郭太自门口迎入,坐定之后虞翻问道:“听闻郭帅曾为黄巾军渠帅?” 郭太叹道:“在下乃是太原郭氏之人,亦曾为郡吏,奈何为官所逼,本想跟随张天师拯救天下百姓,奈何事败,落草为寇,当真形势不由人啊!” 虞翻点头道:“今汉室衰微,吴侯志在天下,招俊杰以平四海,举贤能以安/黎民,郭帅此番弃恶从善,舍小义而行大义,实为明智之举。” 郭太叹道:“我年过半百,因举事不成,而蹉跎至今,功名利禄于我倒也没有多大用处,唯独小女放心不下,她乃张天师之后,只恐今后被人知晓,累及于他。” 虞翻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日足下不遇明主,难遂大志,今吴侯相邀,自当建功立业,正所谓成王败寇,吴侯说过既往不咎,自当一视同仁。” 正说话之时,却见一位身穿鹅黄长裙的妙龄女子款款走来,手中端着盘子,俏脸在烛光之下愈发红艳。 郭太笑道:“我们占山为王,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没有许多规矩,更没有丫鬟下人,今日便由小女向二位贵客敬酒,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虞翻抚须笑道:“郭帅如此简朴,足见未忘初心,令爱亲自敬酒,在下倒有些受宠若惊。” 说话之间,郭蓉先到了虞翻面前,斟酒相敬,虞翻自然会意,举杯谢过,很是夸赞了一番。 郭蓉再向一旁的赵云敬酒,近在咫尺看到大英雄,更加激动,不觉两颊火烫,纤纤玉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将酒水洒落。 赵云正要举杯,见此情形想起郭太之女还在患病,吃了一惊,忙道:“令爱面色异常,呼吸急促,只恐病情未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就不必劳烦了。” 郭太也怕女儿再次禁受不住昏倒过去,当众出丑,赶紧让她退下,向二人赔礼。 虞翻问道:“先前我来诊断,未见异常,不想现在又是如此,却不知令爱身患何疾?” 郭太一声长叹,抱拳道:“在下请二位前来,正是为救小女之病。” “哦?”赵云看了看抚须不语的虞翻,无奈道:“虞先生略懂医术,若是他束手无策,恕在下也无能为力。” 郭太摇头苦笑,问道:“方才赵将军也见了小女,你看她容貌如何?” 赵云一怔,答道:“令爱聪明伶俐,容貌清秀,比之江南女子不遑多让。” 郭太起身抱拳道:“承蒙赵将军夸奖,小女正值芳龄,在下欲与将军结为秦晋之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什么?”赵云一怔,旋即怒上眉梢,起身沉声道:“某奉吴侯之命前来劝说诸位共谋大事,岂能为儿女私情之事?此事不必再谈,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将军息怒!”郭太急忙解释道:“小女自小仰慕,今日一见,便因太过激动而昏厥过去,此症非将军不能救也,莫非将军嫌弃我等出身低贱,配不上将军?” “唉,非为此事!”赵云无奈道:“云蒙吴侯器重,早已做媒成家,令爱正值二八年华,貌若天仙,怎好委身做妾?更何况我等此来,是为公事,岂能谈儿女私情?” 郭太忙说道:“不不不,小女敬慕将军威名,只要将军愿纳为妾,那也是她前生修来的福分,至于公事私事,这……” 说到这里郭太看向虞翻,请他赶紧帮忙,如果能让赵云放下顾虑,才好继续商量。 虞翻抚须大笑道:“子龙将军,我看你若是能答应这门婚事,也是为公事也!” 赵云蹙眉道:“临阵纳妾,如何是为公事?” 虞翻笑道:“郭帅因其夫人身份而心存顾虑,如果将军纳其女为妾,今后便是一家人,吴侯深爱将军,就算今后有人说闲话,郭帅也再无后顾之忧了。”23sk. “这……”赵云愣住了。 虞翻又道:“郭帅在黑山军中颇有威望,将军若能与他结亲,也足见未对黑山军有任何轻视之意,都是一视同仁,其他人知晓此事,自然也都甘心归顺,再无顾虑,岂不是为公事?” 夏侯兰哈哈大笑道:“先生所言极是,子龙若娶郭帅之女,黑山军上下必定乐见其成,哪怕是为了笼络人心,想必吴侯也不会拒绝此事。” “这……”赵云哪里说得过虞翻,皱眉道:“这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虞翻点头道:“于公,将军此行既能圆满完成任务,人心顺服!于私,你也是为救郭帅之女,何乐而不为?” 夏侯兰在一旁感叹道:“子龙立了大功,又抱得美人归,一举两得,我等都羡慕不来呀!” 虞翻抚须点头道:“除非……除非是子龙看不起郭帅,嫌弃人家母女的出身不好。” 第434章 勾心斗角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赵云赶紧摆手,眼看大功告成,这个黑锅他可不能背,但总觉得这样做,传出去未免叫人说他假公济私。 “既然将军应允,那此事可先定下来,吴侯那里,我自会如实禀告!”虞翻趁热打铁,也起身抱拳道:“区区不才,这现成的媒人,在下便毛遂自荐了。” 郭太大喜,赶忙抱拳道:“如此多劳先生了。” 虞翻和夏侯兰一唱一和,说得赵云根本无法还口,三言两句就被拿捏住了,脑海中浮现出郭蓉的容貌,倒也娇俏可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他确实百利而无一害,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好抱拳道:“承蒙二位抬爱,云岂能辜负令爱一片痴情?若真能让黑山军众人安心归顺,倒也是一件好事。” 虞翻和夏侯兰大笑不已,郭太也松了一口气,请三人重新入席,举杯道:“来,继续喝!” 赵云举杯应酬,心中不知道是喜是忧,本是奉命来劝降的,怎么稀里糊涂搞成结亲了? 客堂后方,张宁抱着再次激动得晕过去的女儿,低骂道:“瞧你这点出息,真是丢你外公的脸。” 城西另一个渠帅五鹿的家中,苦蝤、黄龙、左校四个人也聚在一起,对坐在桌前却无心饮酒,个个脸色阴沉,若有所思。 今天他们迫于形势不得不投顺东吴,心中却还是不服气,五鹿、苦蝤本就是强盗出身,不愿受官府管制,黄龙、左校今天被赵云打得当众出丑,颜面无从,五鹿便邀请他们两人来一起商量对策。 等了许久,五鹿不耐烦道:“这郭帅怎么回事?难道年纪大了,腿脚也不行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来。” 苦蝤皱眉道:“我看郭帅今天一直神色不对,该不会是他真想投靠东吴了?” 几人正讨论的时候,家丁走进来,抱拳道:“主人,赵云和虞翻在郭家做客,我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他们出来,不敢贸然进去。” 五鹿脸色一沉,示意家丁退下,骂道:“哼,好个糟老头子,一点主见都没有。” 苦蝤怒道:“枉我平日还尊他一声前辈,想他黄巾军出身的人,绝不会投降官府,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左校也也愤愤不平,怒道:“孙策不过一个区区吴侯,就算要降,也是降刘皇叔,如果没有天子下诏赦免,我们一样洗脱不了罪行。”23sk. 五鹿猛地灌了一口酒,咬牙道:“我们谁也不降,在山中吃喝逍遥自在,为什么要受官府管制?以前被官府欺压的还不够吗?” 左校看着怒气冲冲的两人,忽然低声说道:“赵云他们只来了二三十人,如果我们杀了他,岂不是永绝后患?” “什么?”五鹿大吃一惊:“赵云那么厉害,还有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恐怕也不好对付,谁能杀得了他们?” 左校嘿嘿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人的武艺再高,难道还能挡住我们齐心协力吗?明天他们下山,我们就在虎头崖埋伏,将他们困死在山谷之中。” “嘶——”五鹿脸色一变,低着头不说话,衡量利弊。 虎头崖是一段状若老虎张嘴的悬崖,半人工开凿的一段山路,一边是万丈深渊,只要堵死两头,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苦蝤马上赞成道:“这个办法好,只要我们杀了东吴使者,就是与孙策彻底决裂,大头领也别想再投靠东吴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黄龙问道:“杀了赵云他们,孙策马上就会出兵,如果大头领把我们交出去抵罪,那又该怎么办?” 左校冷笑道:“大家别忘了,黑山军的头领可不止张燕一个人,杨凤还在黑山,他绝不会投降官兵,我们得手之后,马上就去黑山,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张燕。” “哈哈哈,妙计!”五鹿大笑道:“就这么定了,张燕既然不和我们一条心,也就别怪兄弟不讲情义,我们不降东吴,他也别想如愿。” 四人马上商量计策,明天轮到左校巡山,就由他先到虎头崖埋伏,黄龙拖住张燕留在城中,五鹿和苦蝤送赵云一行下山,到了埋伏地下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离开五鹿家中,黄龙对左校说道:“你刚才的计策,莫不是为投降关将军做准备?” 左校阴笑道:“我就知道兄弟你能看出来,赵云今天让我们两个当众出丑,此仇岂能不报?” 黄龙点头笑道:“兄弟这一招借刀杀人可是一举两得啊,不但杀了东吴使者,张燕大怒之下必会杀了这两人,再也没有人反对投降之事了。” 左校嘿嘿一笑,冷声道:“没有郭太那个老东西,这两头蠢牛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两人一直想劝张燕投降刘备,但被郭太三人反对,没想到东吴又派使者主动来招降,听到消息之后赶紧派人与关羽联络,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黄龙叹道:“我们和东吴结仇,张燕无处可去,也只能投靠关将军了。” “正是如此!”左校言道:“明天你留住张燕之后,也要设法稳住郭太,实在不行,趁乱把这老东西杀了,一了百了。” 黄龙点头道:“放心吧,城中的事情交给我好了,现在就等关将军的答复。” 左校大笑道:“只要如愿投了刘皇叔,我们两个的功劳最大,跟着关将军征战立功,便可得偿所愿了。” 次日一早,张燕设宴为赵云等人饯行,郭太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女儿与赵云定亲之事,众人十分惊喜,纷纷上前道贺。 五鹿和苦蝤脸上笑着,心中愈发恼恨郭太不讲义气,之前口口声声与官府势不两立,结果不但投降,还巴结上了赵云,简直猪狗不如。 吃到一半,忽然黄龙部下有人来报信,说是今早在太行和卧牛山的人起了冲突,十几个人被杀死,请他赶紧发兵去帮忙。 黄龙大怒,就要去报仇,但张燕向来主张和附近山寨和睦相处,不愿争斗,见此情形只好亲自出面去调停,让郭太留守城池。 赵云等见状也不好再逗留,起身告辞,五鹿、苦蝤见计策顺利,心中暗喜,让张燕放心前去,他二人亲自带兵护送东吴使者下山。 第435章 除恶务尽 左校一大早出城巡逻,带人埋伏在虎头崖,在山崖两侧准备巨石树木,只等赵云他们到了山崖,两头乱石砸下堵住通道,再用乱箭射杀。 正指挥部下搬运石块的时候,却见黄龙急匆匆赶来,说道:“关将军派人到了。” 左校心中激动,忙问道:“人现在何处?” 黄龙言道:“刚到城中休息,郭太正在接待,已派人去请张燕,我看郭太故意冷落来人,但我又笨嘴笨舌,生怕说错话,所以让你去对付。”23sk. “好个郭太老贼,我要宰了他!”左校气得直咬牙,说道:“那你在这里埋伏,我回去看看。” 黄龙目送左校带人回城,马上对部下吩咐道:“把这些石块搬到后面去。” 经过昨日一战,黄龙对赵云早已心服口服,他虽然尊崇关羽,但一样尊敬赵云,感激昨日赵云手下留情,便决定追随他。 这也是他再三权衡利弊,又在虞翻的分析之下做出的决定,黄龙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他和张燕一样,只求子孙后辈能够翻身做人,光宗耀祖。 之前关羽攻下邺城,他们有心就近投靠刘备,但这次孙策主动派人来联络,足见他的一番诚意,关羽固然威名赫赫,赵云同样不遑多让。 孙策在江东的政策他也有所耳闻,不但吏治清明,而且兵力强盛,这次进入青州,对河北志在必得,刘备很可能没有实力在河北争雄。 黑山军在经过几次大战之后,当初起义的人/大多阵亡,加之灵帝和十常侍死后,大家早已不如先前那般痛恨官府,如果能有安身之地,吃饱穿暖,谁愿意在山中餐风露宿,提心吊胆地当山贼? 做山贼不仅朝不保夕,还落得一身骂名,被父老乡亲耻笑,有家属的亲朋好友在老家根本抬不起头来,没有家属的更想着保住一门香火,早些安定下来娶妻生子。 黄龙感激赵云手下留情,本就想顺势而为,但左校却一心要投关羽,为了一己之私定下如此毒计,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黑山军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再三考虑之下,黄龙不忍赵云这样的英雄死于宵小之手,更不愿兄弟们自相残杀,便连夜去找张燕,将四人的计策悉数告知。 张燕大惊,又来找赵云、虞翻商议,大家决定将计就计,除掉这三个冥顽不灵之人,既然再三不肯听劝,留着也是祸患。 正准备的时候,看到山后转出一队人,赵云他们走在最前,后面跟着五鹿、苦蝤,带着五百名部下,正悄悄地向悬崖上看过来。 黄龙命人打出暗号,二人故意放慢脚步,拉开了一段距离,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头顶山崖上乱石落下,灰尘飞溅。 五鹿二人吓得抱头往前冲过去,身后传来惨叫之声,竟将他的部下砸死不少,一大半人挡在了后面。 五鹿惊魂未定,指着山顶大骂道:“混账东西,错了,搞错了!” 山上黄龙大笑道:“五鹿,没错,打的就是你!” 五鹿大惊:“左校何在?” 黄龙冷声道:“左校已经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 “好你个叛徒!”五鹿脸色大变,心知黄龙背叛,大吼道:“快走!” 此时前方赵云已经带兵折返回来,五鹿哪里敢和他交手,招呼苦蝤爬到乱石堆里,准备翻过去逃走。 “怙恶不悛,还想走吗?”赵云大步追来,拔剑直刺向慢一步的苦蝤。 仓啷啷—— 苦蝤爆喝一声,回身用刀挡住,手中传来一股反震之力,想不到赵云的剑法也如此厉害。 沙摩柯更是大步奔来,如同猛虎下山,在乱石堆中如履平地,几个跳跃便追上左校,举起铁蒺藜骨朵高高跃起,如泰山压顶之势砸下去。 左校听到身后动静,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扑来,急忙回身,手中一根铁棍直向沙摩柯的心窝杵来。 沙摩柯爆喝一声,铁棒横扫过去,当的一声巨响,左校手中的铁棍便飞了出去,惊叫一声双脚用力,猛地从乱石堆上跳起,竟飞身跳下悬崖去了。 苦蝤一看自己陷入包围之中,怒吼声中挥刀乱砍,趁着赵云拔剑格挡的时候,竟从腰中取出三枚小飞刀,甩手打出来。 嗖—— 一道寒光射向了赵云的面门,赵云微哼一声,横剑架住,只听叮当一声,飞刀被他打掉,但这三支飞镖贴在一起,一支被震飞,另外两支分上下打来。 “子龙小心!”夏侯兰吓得失声大叫,想要保护已经来不及了。 赵云也没料到飞刀竟是三支,近在眼前避无可避,苦蝤得意大笑道:“哈哈哈,赵子龙,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飞刀绝技!”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赵云猛地向左边侧身避开,只躲开打向面门的飞刀,另一只飞刀打在软甲之上,噗的一声掉下来。 “你怎么……”苦蝤脸色大变,没想到那飞刀竟被震落下来。 原本想趁机和赵云拼个两败俱伤,就算今天死了,他杀了常山赵子龙,也一样能威震绿林,结果人家却毫发无伤。 话音未落,身后沙摩柯已经杀到,甩手打出一只小骨朵,正中其后心,苦蝤一声惨叫,当场毙命。 “都放下兵器!”沙摩柯怒吼一声,再加上他凶神恶煞的神情,吓得那些贼军不敢反抗,纷纷跪在地上。 就在此时,身后脚步声响,张燕也带兵赶到,见赵云等人已经平定叛乱,全都毫发未损,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已经在城中杀了匆匆赶来的左校,若不是黄龙告密,今天可要铸成大错。 如果东吴使者出了什么差池,这个罪过就会记在黑山军头上,到时候他身不由己,除了投靠关羽,再别无选择,关键山寨中必定会有一场内斗,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张燕脸色铁青,对那些惊慌失措的贼军怒吼道:“都给我滚过来!” 黑山贼一片骚动,纷纷往张燕那里集合,其实他们有些人甚至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只是跟着两个头领出来。 张燕大喝道:“兄弟们,五鹿、苦蝤他们想继续做贼,害人害己,现在已经除去,今后大家都跟着吴侯,我们跟随他为国杀敌、建功立业,过往的事情都不再追究,都明白了吗?” 贼人一听不再追责,有些喜出望外,纷纷跪地谢恩。 第436章 害群之马 张燕大声道:“只要诸位愿意投降,吴侯承诺不计前嫌,家属们也会妥善安置,愿从军者按功行赏,绝无偏袒。” 贼军面面相觑,很快纷纷都放下兵器,跪倒在地,只有零散一些人逃走,大概都是郭太他们的亲信党羽。 这时候黄龙也从山上下来,张燕让他把这些人带回山寨,让他们去宣传东吴政策,安抚人心,将左校、五鹿、苦蝤三人的部下收编。 沙摩柯叹息道:“刚才没抓住左校,让他跳下山崖去了。” 张燕冷笑道:“这下面是滹沱河,悬崖峭壁,他死定了。” 赵云说道:“如此也好,这次将这些顽固之徒一并铲除,你便可安心整顿部下,吴侯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应。” 张燕经历此事,也狠下心来,抱拳道:“此番回去,我自当说与利害,以理招降,如有不从者,妄图继续为贼害人,自当擒而杀之,以保地方安宁。” 虞翻言道:“眼下即将入冬,天寒地冻,若是迁徙恐怕多有不便,还请张中郎好言相劝,也不必相逼过甚。” 见几人真要走,张燕忙道:“左校已派人与关羽联络,诸位若是离去,关羽闻讯发兵前来,该如何是好?” “不必为此事忧虑!”虞翻笑道:“关羽仅以河北兵马攻取冀州,侥幸得了邺城而已,哪里还有余力发兵?更何况吴侯已经发兵至巨鹿一带,荆州援军也不日将至,关羽若敢出兵,定叫他首尾难顾,得不偿失。” 张燕知道东吴兵精将勇,这才放心,抱拳道:“就请夏侯兰随诸位一同去见吴侯,表明降意,在下在蒲吾静候佳音!” 赵云点头道:“但放宽心,吴侯既然派我等前来,自然就有安排,绝不会让黑山军再遭兵灾。” 当下双方就在虎头崖告别,张燕回山安抚人心,夏侯兰带随赵云一同下山,赶奔平原而去。 就在赵云劝降黑山军的时候,韩当、韩猛二人率领的五万大军也经过陈留,来至黄河岸边,正由东吴水军接应渡河北上。 原本孙策只调三万兵力,周瑜看荆州基本平定,短期内不会有战事,而北方正在鏖战,河北关乎大业成败,又从荆州抽调两万兵力北上支援。 曹操派张辽亲自护送吴军过境,一来是担心假途伐虢在自己身上重演,虽说两家和好,但兵不厌诈,若被吴军占了许昌、陈留、濮阳三地,他将彻底没有争霸的资格。 另外也是担心吴军故意滋事,若在境内谎称被袭击等等,引起双方交锋,一旦联盟破裂,吴军从三路进军,内外夹击,根本无法抵挡。 这是一场心惊肉跳的豪赌,曹操现在无力反抗,但又不甘心就此将一片基业拱手让人,如同困兽一般等待时机,只要缓过这口气,便可重整旗鼓再战。 张辽才来交令,南阳便传来消息,刘备自知无法守住宛城,全军撤退,将南阳之地让给东吴。 曹操闻报,气得偏头疼发作,脑瓜子嗡嗡作响,敲着额头咬牙道:“好个刘大耳,不自量力出关远征,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害人害己,岂有此理?” 宛城自从张绣归降之后,多年来稳定发展,钱粮充足,足以抵得上颍川郡的收成,就这么被刘备硬生生抢走了。 要是刘备与东吴死战,打个两败俱伤,曹操倒还乐见其成,结果转手便让给东吴,这不是纯纯恶心人吗,叫他如何不气? 曹洪大骂道:“这刘备就是害群之马,走到哪里乱到哪里,捡了关中的便宜尚不知足,又来南阳害人,此仇焉能不报?” 曹操冷哼道:“某当年收留刘备,不想此贼负我,假传衣带诏害某至此,如今又做下如此卑贱之事,某若不报此仇,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曹洪忙问道:“主公可是要去攻虎牢关?” “不——”曹操一摆手,双目眯成一条缝,缓缓道:“取洛阳!” 曹洪愕然道:“不攻虎牢关,如何取洛阳?” “某自有良策!”曹操冷然一笑,“刘备退出南阳,调张飞北上,必是要争河北,我焉能叫他如愿?” 曹洪问道:“眼下即将入冬,要取洛阳当速战速决,不知主公如何用兵?” 曹操抚须道:“某已命曹休派人暗中准备,刘备夺我宛城,我取他洛阳,这叫一报还一报!刘玄德,莫以为你辅佐天子,便可为所欲为,将曹某定为乱臣贼子,坏某声誉,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曹洪握拳道:“自古成王败寇,只要主公成就霸业,一样名垂竹帛,万古流芳。” 如今的曹操成了反贼,罢免功名官爵,虽还挂着司空的名号,但除了原先的部将之外,再想征招人才,当真难如登天,甚至连征兵都有些困难。 想当初若是缺人才,一道诏书发下去,便可征辟名士为其所用,现在连、发几道招贤令,却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成王败寇?”曹操双目微微眯起,将毛巾敷在头上,忽然叹道:“不知奉孝在江东,病情可曾好些。” 曹洪言道:“主公放心,前几日细作来报,那华佗也到了江东,深受孙权礼遇,听说也要开一家医馆,传道授徒,找他医治料想无妨。” “华佗去了江东?”曹操一怔,旋即冷笑道:“区区方技之术,焉能登大雅之堂?孙策留孙权守江东,不知敬贤纳士,却做此贱业,兄弟之间,差距何其大也?”m.23sk. “呃……”曹洪略作犹豫,还是说道:“实不相瞒,重用医者、工匠之事,正是孙伯符所为。听说除了几所儒学院之外,还有什么医学院、工学院,专门招纳天下奇技之人,加以重用。” “哦?”曹操倒有些意外,蹙眉道:“礼记云:毋悖于时,毋或作为yin巧,以荡上心。当年商纣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yin巧以悦妇人,以至于亡国。孙策正当建功立业之时,怎会犯下如此大错?” 正疑惑之时,曹休急匆匆进来,抱拳道:“主公,好消息,周昂已经派人回信,愿助主公攻取洛阳。” “哈哈哈,好!”曹操一把撤去毛巾,双目精光爆射,头也不疼了,心也不焦了,沉声道:“传令夏侯惇再攻虎牢,某亲自领兵去轩辕关。” 第437章 智取洛阳 轩辕关位于洛阳东南部,在太室、少室两山之间,又名娥岭关,两侧山崖怪石嶙峋,山势雄伟险要,道路曲折盘旋,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大战虎牢关,孙坚就是领兵攻此关,与守关的李傕大战于鲁阳,如今刘备占洛阳,自然也知此关,命周昂守此关。m.23sk. 周昂本是袁绍部将,奉命守虎牢关,官渡之战兵败之后,夏侯惇占领荥阳,周昂献关投降。 但等夏侯惇兵到之时,却被马超先到一步,斩了周昂占领虎牢关,其弟周喁无奈又投降马超。 周喁曾与曹操相识,当年曹操招募义兵讨董,周喁曾领二千人来相助,后来被袁绍任为豫州刺史,与前来上任的孙坚开战,兵败之后与其兄周昂投在袁绍麾下。 此番周昂被斩,又将周喁调至穷山恶水的轩辕关驻守,曹操料定此人心中怨恨,打探到消息之后马上派人联络,果然得到响应。 前往轩辕关山路曲折旋绕,道路难行,不利于大军出动,但曹操选两千精锐分批进山,只要能绕过虎牢关,便可设计拿下洛阳。 袁绍为了挟持天子,进位燕王之后迫使献帝禅让,重新修建宫室,在洛阳囤积了不少粮草,马腾父子到洛阳之后,又从关中拨运粮草,此时的洛阳颇有些积蓄。 曹操正愁钱粮不足,孙策又只支付了一半费用,过冬练兵捉襟见肘,便铤而走险奇袭洛阳,以补充军中钱粮。 之所以如此决策,一来是报刘备攻打宛城之仇,二来曹操又动了挖掘皇陵的心思,那可是光武之后十几位皇帝的陵寝,还有无数功勋大臣,不知藏了多少宝物。 虽说当年董卓焚烧洛阳,命吕布挖掘皇陵带走不少宝物,但走得仓促,必定还剩下不少,既然刘备假诏将他诬为汉贼,就不怕再加一条掘墓的恶名。 曹操为人本就不慕虚名而处实祸,凡事以自身利益为先,至于其他人的评论,他根本不屑一顾,刘备咄咄逼人,必须要迎头痛击。 走在云烟缭绕的群山之中,曹操看着雾浪翻滚,一如他此刻的心绪,冷冷道:“负我之人,必要他碎尸万段!” 若没有关羽在河内出兵牵制,或许他此时早已拿下邺城,占领冀州;若没有刘备扰乱南阳,有宛城作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现在还要分兵在许昌一带布兵,防止吴军北上。 南北两处大好局面都被刘备搅乱,再加上抢走天子之仇,曹操对刘备可谓恨之入骨,一盘好局被彻底搅乱,他自然也不能让刘备好过。 人马到了轩辕关,周喁见曹操亲至,大吃一惊,赶忙下关迎接,关上守军大多都是周昂部下,尽数降曹。 周喁言道:“洛阳守将乃是奉车都尉杨秋,有守军五千,虎牢关守军两万,不知明公打算先攻何处?” 曹操笑道:“洛阳兵少,自当先取洛阳,洛阳攻破,虎牢关便如无根浮萍,任凭他郝昭再有手段,也只能束手就擒。” 周喁言道:“只是洛阳城高险固,戒备森严,一旦泄露消息,长安援军旬日便至,若背腹受敌,明公危矣!” 曹操捻须笑道:“不必忧虑,某自有良策。” 当即留李通守关,叫士兵关内汉军衣甲,与曹休、周喁等连夜赶奔函谷关自西路扮做援军直奔洛阳。 这一日清晨到了洛阳,曹操杂在军中,命人上前叫门,守军索要官文,曹操拿出一份文牒,从竹篮吊上城头。 周喁忧心道:“官文自长安发出,必会盖玉玺大印,洛阳有文书比对,恐怕会露出破绽。” 曹操抚须笑道:“无需忧虑,那玉玺本不在刘备手中,被袁绍私自带走,天子所用之印,乃是仿造,某早有准备。” 原来曹操在许昌的时候,因为每日要面见天子,很多政令需要盖玉玺才能发出,觉得太过繁琐,干脆准备了几箱白纸,预先盖好印章,要用的时候便直接书写内容发布,还要进宫面圣,浪费时间。 这是矫诏篡逆之嫌,曹操知道荀彧向来中正,一直没敢告知,只有郭嘉、董昭二人知道此事,文书也都是董昭掌管,本以为成了废纸,谁想又派上用场。 周喁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忽然城上鼓声响动,吊桥缓缓降下,有巡城卫兵打开城门,前来迎接援军。 曹操使个眼色,曹休领兵在前,曹洪守护两翼,一行人小心翼翼进城,一直来往军营而去,经过宫门之时,曹休一声暴喝,举剑将接应的将领杀死,杀奔皇宫而去。 杨秋此时才刚起洗漱,听闻长安派援军赶到,并未有任何起疑,两日前夏侯惇又出兵攻打虎牢关,他正好派人向长安报过信。 命人查验公文,确定无误之后,便让接入城中,明日一起运送粮草辎重前往虎牢关。 正喝着小米粥,忽然听到外面喊杀声起,门外兵器撞/击,守军狼狈逃进府衙,杨秋大惊,急忙出来问话。 却见副将满身污血,跌跌撞撞跑来:“将军,不好了,是曹军……曹军杀进城了!” “你说什么?”杨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哪来的曹军?” 就在此时,门外人头攒动,只见一人持宝剑杀进来,大喝道:“杨秋,曹操来也!” “曹操?”杨秋眼睛大睁,愕然问道:“虎牢关尚在否?” 但此时已经无人回答他,各自惊慌逃窜,杨秋急忙转身回屋取剑,曹洪已经带兵冲/进来,未及抵挡几招,就被曹洪一枪刺死。 此时洛阳城已经乱成一锅粥,宫内大乱,守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宫外的士兵不得私自入宫,一千禁军早被曹军全部控制。 曹操控制宫室之后,再命曹洪提着杨秋人头,去追杀劝降慌乱的守军,守军见杨秋已死,或逃或降,仅用半日时间,便将洛阳重新纳入掌中。 周喁抱拳道:“明公,在下愿带一支兵马,趁胜去攻虎牢关,南北夹击,迎接夏侯将军。” 曹操抚须笑道:“虎牢关已不足为虑,郝昭闻报,必会逃走,当务之急,要在函谷关布兵,以防刘备小儿卷土重来。” 第438章 刘备的反省 刘备退兵南阳,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一路上回想此行种种,懊悔不迭。 此时方悔不听荀彧先礼后兵、以顺讨逆,攻心为上,兵战为辅的策略,以至于再次受挫,空手而归。 接到天子之后,刘备升官封爵,自以为有大汉皇叔的身份,奉天子中兴汉室就在眼前,兵锋所指,各方必会望风而降。 突然踏上权力的巅峰,忍不住心中激动,刘备第一件事便是报复当年屡次打压他的曹操,以衣带诏事件为始,上表痛斥其罪行。 献帝对曹操惊怕不已,自然对刘备的表章欣然准奏,当场便将曹操免官去爵,贬为乱臣贼子,与王莽、董卓相同,人人皆可起而伐之。 其次就是针对称帝的袁绍和刘琮,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天子驾坐长安,袁绍公然称帝,刘琮不知悔改,这是对他赤果果地挑衅,岂能容忍? 接连三道讨逆诏书发出之后,刘备才觉得扬眉吐气,暗下决心,从今之后,大汉王室的威严,将由他来守护。 荀彧闻讯赶至劝阻,已经为时已晚,只能顿足长叹,诏书公诸于天下,也就意味着刘备和袁绍、曹操、刘琮之间彻底决裂,再无转圜的余地。 刘备当初还不以为意,随后便商议出兵南阳,如今遇挫而归,一路上思前想后,终于明白了荀彧为何叹息。 如今天下诸侯,除了被打为乱臣贼子的袁、曹、刘三方之外,仅有刘璋和孙策两大势力。 孙策占据江楠,尾大不掉,根本不听朝廷号令,刘璋远避益州,多年来使节不通,仗着山高皇帝远,自成一体。 本打算用天子诏令制衡诸侯,这下子全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未央宫中,君臣面对,刘备垂泪道:“悔不听荀尚书之言,损兵折将,有负陛下重托,备之过也!” 献帝安慰他道:“方今天下,唯有皇叔能兴汉室,虽未能拿下荆州,但袁绍败亡,关将军也让曹贼自河北铩羽而归,可见天佑大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荀彧也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孙策虽入侵北疆,但远离江东,必生祸端,大司马不必悲伤。” “我只恨不能早日兴复汉室,平定九州!”刘备慨然叹道:“今云长与孙策争雄河北,我已调翼德北上相助,但听闻孙策也从荆州调兵,恐怕力有不逮,文若可有良策?” 荀彧言道:“高、祖自汉中创业而有天下,当先定关中以固根基!今南北发兵攻汉中,可命韩遂劝降张鲁,早平关中之地,招贤纳士,修兵养民,以振朝纲。” 刘备微微点头,又问道:“如今孙策羽翼已成,独占江南又取河北,终为大患,该如何是好?” 荀彧叹道:“孙策乃当世英雄也!先前因性燥独断而遇难丹徒,不料竟能死而复生,受此磨难已成大器,不可与之争锋。当阻其兵锋于外,间其君臣于内,要使孙策退兵,唯有离间之计。”天籁小说网 刘备忙问道:“计将安出?” 荀彧自写信劝刘备放弃南阳之后,便已经在思考对策,此时成竹在胸,抚须言道:“昔日孙策将死之时,曾将江东托付孙权,如今却又收回权力,今后大业必由其子继承!孙权得而复失,必定心有不甘,可离间其兄弟之情,若江东有变,孙策必回!彼时吴军军心不稳,以关张二位将军之勇,司马仲达之谋,可趁机夺取河北。” “此计甚妙!”刘备缓缓点头,问道:“听闻孙氏兄弟,向来和睦,孙策主外,孙权之内,兄弟齐心,如何能让孙权生出异心?” 荀彧笑道:“自古父子争权,兄弟谋位,屡见不鲜!江东基业乃孙策一人之力所创,今孙权守业,必被人议论,吾料其并不甘心于此。可赋予其职权,位高权重,自会生出异心。” 刘备微微点头,沉吟道:“今孙策为吴侯、拜骠骑将军,孙权当封何职?” 荀彧言道:“可将吴侯之位让于孙权,将孙策进爵为公!” “嘶——”刘备大惊,“这未免太甚?” 荀彧言道:“孙策已任吴侯多年,但所领之地极广,麾下文武云集,若仅局限于此,名爵不足以服百姓,位次不足以封部下,必会另谋出路……” 说到这里,荀彧眼中也是深深忧虑,叹道:“此举是为笼络人心,也是缓兵之计,要保人心思汉,方可中兴汉室。” 刘备心中一凛,他自然明白荀彧的言外之意,如果孙策再自立,他根本无法征讨,到时候两国并立,东吴占地极广,久而久之,人心变化,他中兴汉室之路也会困难重重。 想到此处,无奈看向献帝:“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定夺。” 献帝言道:“高/祖有令,非异性不可封王,既是缓兵之计,就将孙策再进爵,不如皇叔再升一级,封赐王爵,以镇群雄!” “不不不,万万不可!”刘备赶忙摆手,跪拜在地:“备未能为陛下分忧,寸功未立,忝居高位已是战战兢兢,岂敢再进一步?” 荀彧也知道时机尚未成熟,言道:“大司马之爵位,可暂缓商议,但孙氏兄弟,需尽早准备!孙策尚未立世子之位,可派人到江东散布谣言,若孙策如袁绍、刘表那般重蹈覆辙,将为汉室之幸也!” “此计大妙!”刘备正准备起身商议给孙策兄弟封爵之事,却见钟繇急匆匆进来,神色紧张,问道:“可是河北有消息?” 钟繇急道:“洛阳急报,曹操自轩辕关进入洛阳,杀了杨秋,占领东都。” “什么?”刘备还未完全起身,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大变,惊呼道:“曹贼竟如此诡诈!” 除了孙策之外,刘备最忌惮的就是曹操,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搞得他措手不及。 荀彧在短暂的吃惊之后,马上冷静下来,言道:“曹操为人睚眦必报,此举必是报复宛城之失,又想取洛阳钱粮,不惜兵行险招。” “曹贼敢尔?”刘备霍然起身,大怒道:“郝昭尚在虎牢关,曹操深/入险地,此乃自绝生路,某要亲自出征,来个关门打狗。” 第439章 荀彧之策 “不可!”荀彧赶紧劝阻刘备,言道:“洛阳有函谷关天险,那曹操熟知兵法,极为诡诈,若发兵必受挫败。” 刘备心中不忿,沉声道:“难道某不知兵吗?” 钟繇言道:“南阳失利,挫动军威,又损耗不少钱粮,今关中未定,实不可再用兵。” 这一句话让刘备瞬间冷静下来,吃了几次大亏之后,也懂得收敛,叹道:“曹操占了洛阳,必会危及,若不早除,恐为大患也!” 这个突发的情况,也是荀彧没有料到的,略作思索之后,言道:“为今之计,保河内,争河北方为上策,吾有一计,可叫孙曹再起刀兵,牵制曹操!” 刘备忙问道:“计将安出?” 荀彧言道:“既然要为孙策兄弟加官进爵,何妨再慷慨一些,将那周瑜也升官,拜为豫州刺史,此人文武兼备,素怀大志,必会不顾两家和亲取豫州,中原有危,曹操自然无暇西进。”23sk. “这倒是个权宜之计!”刘备微微点头,蹙眉道:“但如此一来,岂非又壮大东吴势力,实乃饮鸩止渴。” 荀彧抚须道:“历来创业之事,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吴越之地尤甚。吴国伍子胥,越国文子禽皆遭大难,一旦周瑜位高权重,君臣之间必生嫌隙,不战自乱也!” 献帝慨然道:“周瑜从祖父周景父子,皆为大汉太尉,位列三公,其父亦为洛阳令,侍奉先帝左右,奈何忠良之后,却不能不助朝廷讨逆,若得此人,何惧曹贼?” 荀彧叹道:“周瑜少与孙策交好,二人肝胆相照,雅量高致,一时恐难劝降,只等东吴内乱,孙策生出猜忌之心,或许才有机会叫他回心转意。” 刘备抚须道:“如我与关张三人,桃园结义,同进退、共患难,生死不弃者,天下又有几人?” 钟繇点头道:“古人云: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诚如此,待东吴内乱,明公也已安定关中,收复益州,届时兵临中原,以顺讨逆,便可兴高/祖之大业!” 刘备大赞道:“文若果然不愧为王佐之才!就依君计,定关中、取河北,离间江东文武,吾等休养生息,以待时机。” 荀彧抱拳道:“今袁尚已至穷途,可派人到并州劝降高幹,若得并州之地,则可保河东、河西,从容与孙策争雄河北,若高幹投东吴,关将军腹背受敌,恐陷入两难之境。” 刘备已经吃过荆州的大亏,这次没想着要赶尽杀绝立威,微微点头,却向献帝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献帝摆手笑道:“朕早已说过,关于政事,都交于皇叔定夺,无需上奏。朕年纪尚轻,不足以治天下!” “遵旨!”刘备闻言微微低头,抱拳道:“如此便命牵招与高幹联络,袁绍篡逆,只问罪其父子,与他人无干,只要高幹改邪归正,可既往不咎。” 钟繇言道:“曹操此人向来诡诈,用兵总是出奇制胜,洛阳已失,不可不防。臣以为可在华阴县东,函谷关以西,以大河、秦岭为险要,于黄土塬上修建关隘,外可阻中原之兵,内可安关中之民,重兵布防,以保长安。” 刘备点头道:“此关建成,将如虎牢之于洛阳,乃关中之门户也,进可攻,退可守,就有劳钟司空亲自部署,不可有半点疏漏。” 钟繇领命,正准备商议给东吴君臣封官之事,却见侍卫急匆匆进来,禀告道:“大司马,司徒大人他……他忽然吐血昏厥,不省人事。” “什么?”刘备大惊,急忙问道:“发生何事?” 司徒正是糜竺,他不仅仅是刘备的大舅子,而且是仅次于关张的心腹之人,突然患此大病,刘备怎能不急? 献帝忙道:“司徒必是为筹措钱粮劳神费力,皇叔快去探视,带上几名太医。” 刘备匆匆离了金殿,直奔司徒府来,糜竺正值壮年,一向身体硬朗,也从没听过患过什么大病,怎么忽然吐血,莫不是水土不服? 糜家倾力资助刘备,兄弟姐妹全都跟着他东奔西走,如今好不容易在长安安定下来,还没过上几天清闲日子,就传来如此噩耗。 才进府门,便听得里面传来阵阵哭声,糜夫人早已闻讯赶到,哭得泪流满面,糜芳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刘备上前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糜芳狠狠地一拳打在门框上,咬牙道:“孙策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刘备一怔,糜竺和孙家从未谋面,如今又远在长安,怎会和孙策扯上关系? 迈步走进房中,只见糜竺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已经醒转过来,也垂泪哭了起来。 糜芳跟着走进来,恨恨道:“方才徐州家奴来报信,我们在郁洲山的藏宝洞,被孙策发现了……” “什么?”刘备大惊失色,比听到曹操奇袭洛阳还要震惊,颤声道:“孙策他……他他如何知道藏宝之事?” “唉——”糜芳握着拳,只能无奈叹息,摇了摇头坐在旁边说不出话来。 当年刘备在下邳兵败,正是糜竺在海西资助军资,又选奴客二千以为兵力,才得以复振,当时的数十万钱粮,对糜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后来刘备在袁绍的帮助下重掌徐州,因为连年征战,再加上曹操屠/城,徐州已经十分残败,糜竺便想再拿出一半藏在郁洲山的财产来治理徐州,结果才派人去郁洲山,刘备又被调到河东,此事就此搁置。 刘备知道郁洲山腹之中,藏着糜家几代人的积蓄,他们世代经商,所藏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钱粮何止亿万。 按照糜芳的估算,甚至比灵帝修建的西园所藏还要多出两倍,那是何等庞大的数量? 数代人的积蓄化为泡影,眼睁睁看着被人取走,不说糜竺气到吐血,刘备此刻心中也在滴血。 孙策本就如日中天,再得了这么多钱粮,岂不是如虎添翼,一飞冲天? 默默走到床边,刘备坐下来抓住糜竺冰冷的手,二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半晌之后,刘备才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子仲放心,孙策今日所取,某日后定叫他加倍偿还于你。” 第440章 糜家宝藏 建兴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了一些。 还没到立冬时节,青州已经飘起了雪花,落地即化,如同昙花一现。 随着袁氏的败亡,河北之地也如同寒冬降临,恐怖如天空阴云一般笼罩心头,随着东吴相继接管各地,百姓才稍微安下心来。 赵云自黑山返回平原报信,却发现孙策不在,心中还在为私自订婚之事忧心,倒是庞统、甘宁等人闻讯纷纷道喜,羡慕不已。 赵云哪里知道,此时的孙策,早已快马轻裘,自东莱上船,跨海来到郁洲岛,站在琳琅满目的洞窟之中,笑得嘴都歪了。 谁能想到,这偌大的郁洲山,竟然内部是中空的,而且还不仅是简单的坑洞,里面别有洞天,机关、密室、洞窟,一应俱全,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地下城。 金银珠宝堆积无数,黄铜在好几间石洞中长了三寸厚的铜绿,至少十万石粮食腐烂化为灰色的粉末,其他的布匹、丝绸更是不计其数。 “败家,太败家了!”看着这么多的物资浪费,孙策大笑的同时,又叹息不已。 作为徐州首富,糜家的富庶自不必说,但这么多钱粮储藏起来不用,那就是死物,毫无价值,和山上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为了寻找宝藏,进入密道,管承也花了不少力气,光死于机关暗器的,就有五百多人,孙策都将其厚葬,因为这些人并无家属,便将奖励平均分给寻宝之人。 这次为了寻找糜家的宝藏,管承手下可是网罗了不少能人,机关、秘术、毒药、医者等等,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为了奖励管承,孙策封管承为川海将军,意指天下山川大海,无处不可去,带领部下八名摸金校尉,组织起一支强大的寻宝军团。 这支寻宝大军和曹操的摸金校尉并不相同,不会专干掘墓的缺德事,而是专门寻找古迹、考古探秘,最主要的是去探查矿藏,以铁矿、铜矿、煤矿为主。 中原地大物博,矿藏丰富,孙策虽然不能具体找到那些矿藏,但大概的位置却也有所了解,只要指定大概范围,让他们去慢慢查探就好。 最主要的是汉代对煤炭的应用极少,不管取暖还是炼铁,都是用木炭,取暖暂且不提,冶炼技术始终停滞不前。 孙策去考察了好几处炼铁熔炉,都不太满意,虽说汉代已有百炼钢,但武器还是以铜为主,炼铁的熔点提不上去,自然钢铁的质量也大打折扣。 如果能把煤炭大量使用起来,不但提高百姓的生活品质,关键对工业将会有质的提升,没有这些炼铁炼钢的基础条件,任何武器的改进都是一句空话。 从前世到今生,孙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宝物,看得他眼花缭乱,从开始的热血沸腾到后来逐渐麻木,甚至见到一人高的血珊瑚,也已经无动于衷。 糜家所藏的宝物,远远超乎想象,不知道海昏侯的墓葬能否与之一较高下。 当年平定豫章时,兵力还略显欠缺,孙策就动过挖海昏侯墓的心思,但后来周瑜以雷霆之势剿灭宗贼,获得钱粮物资无数,解决了燃眉之急,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下来。 迷迷糊糊回到大堂,孙策还有些心神恍惚,同样也充满感叹。 糜家坐拥如此多财产,但糜竺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刘备去创业,足见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改变糜家的命运。 古代重农抑商,哪怕你富可敌国,也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唯有为国为民、著书立传,才能名垂竹帛,成为世家豪族,才能让家族不断壮大,永远传承下去。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糜竺或许正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下定决心,或许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返回故土,用功名和财力让糜家从此强大起来。 但人算不如天算,历史上刘备到了益州,就再无力克复中原,而现在,孙策更是直接端了他的老巢,为他人做嫁。 孙策传令犒赏三军,大宴三日,整个郁洲岛上,到处大排筵宴,陷入一片狂欢之中,彻夜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不是孙策想铺张浪费,而是一部分物资,再不拿出来吃喝玩乐,赏赐分发下去,很快又要变成沙土岩石了。 议事大厅内,孙策亲自接待管承,与陆逊、徐琨等同列一席,立下如此大功,今后就算他什么都不干,也要保证他衣食无忧。 但管承早已不是当年的黄巾军,多年来流转各地,饱受磨砺,他早已脱离了低级趣味,决心要建功立业,做一个高尚的人,对百姓、对国家有用之人。 众人正欢笑之际,孙河抹着嘴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幅明黄色的卷轴,低声道:“有圣旨到了,从平原送来,使者还在平原等候!” “哦?”孙策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就在桌下展开,快速扫视一遍,剑眉微蹙,问道:“何人为使?” “糜竺!”孙河看看四周,小心答道:“我看必是糜家已经得知消息,特来查探消息,这该如何是好?” 毕竟现在找到的这些宝藏,都是糜家的东西,如今主人找上门来,多少有些心虚。 “哼,郁洲山早已是无主之地,与他糜家何干?”孙策冷然一笑,将圣旨上的内容拿给陆逊,“伯言,你怎么看?” 陆逊看过一遍,蹙眉道:“此乃刘备离间之计也!” 这道圣旨,夸赞孙策文治武功,将他封爵为齐武公、大将军、领青州刺史,看似加官进爵,实则是将封地改到了青州。 而与此同时,他的吴侯由孙权继承,拜镇南将军、领扬州刺史,这是将江东之地划分给了孙权,其中意图再明显不过。 另外还有一条,竟是周瑜也因灭刘琮之功,封宛侯,官拜镇东将军、领豫州刺史,与孙权的职位相当 孙策冷笑道:“恐怕不止离间之计这么简单,刘备这是想让我东吴内部分裂,又要公瑾去制衡曹操啊!” 陆逊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将圣旨默默还给孙策,原本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疏不间亲,现在还不好说这个话。 管承正敬酒一圈回来,喝得满面红光,脚步踉跄,见孙策愁眉不展,问道:“主公为何闷闷不乐?” “没事!”孙策见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起身举杯大笑道:“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441章 运河计划 新得冀州数郡之地,又招降黑山军,孙策正愁钱粮不足,管承恰在这时候发现糜家宝藏,一下子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笔钱粮,不但治理冀州绰绰有余,还能有一部分拨给军用,除了增加骑兵建制之外,孙策决定挑选黑山军精锐,组建一支山地野战军,将来征战中原才能派上用场。 至于水军方面,只要不打算出海远洋意,已经绰绰有余,刘表被灭之后,东吴水军根本没有对手,再加上荆州和淮南在手,水军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而山地战的步兵和骑兵,正是东吴最短缺的兵种,这两大兵种,再配合东吴弓箭方面的优势,与刘备、曹操交手也不落下风。 这么大一笔钱财,怎么分配也是个大难题,既要保证主事的人公正无私,不会监守自盗,又要有一定的统筹支配能力,否则会乱成一锅粥。 思考再三,孙策调鲁肃、张纮、薛综、全柔四人到郁洲岛,将这笔钱粮按照所需逐步分配下去,有徐逸带领海军守护运送,可保证万无一失。 半月之后,孙策返回平原,糜竺早在绝望之中无奈离去,得知郁洲岛的消息,他也是无能为力,除非举家投靠孙策,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孙策才到府衙,赵云便来请罪,孙策与众将大笑不已,非但没有责备他,反而上前道喜,这次收服十几万黑山军,赵云功不可没。 二人将山寨情况报知孙策,张燕诚心归顺,隐患已经除去,只等将那些贼人和家属分批安置即可。 原本曹操把内黄一带的百姓强行迁走,孙策打算用黑山军来补充这片空缺,三个县足以安置十几万人。 庞统却道:“此举不妥,黑山贼闲散山中多年,贼性难训,不宜集中安置,一旦管教过严,必会生乱,若再被有心人利用,聚众而起,必为大患。”m.23sk. 虞翻皱眉道:“黑山贼人数极多,要分至各地安置,但河北未定,恐怕也会引起大乱,反倒坏了安定之地,这该如何是好?” 孙策笑道:“黑山贼固然不少,但对我来说,还是少了些,我要做一件大事,正愁人手不足,征调民夫又恐激起民怨,这黑山贼来得正好。” 众人疑惑道不已,孙策言道:“自古河北为天下之中,但发展却极不平衡,西重而东轻,沿海地广人稀,除渔盐之外一无所有,实在是大大地浪费。” 庞统疑惑道:“莫非将军要将黑山军安置到南皮、青州一带?” “非也!”孙策招了招手,命孙河将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拿出来,挂在墙上,说道:“江东以水军为最,自然要发挥我们的优势!” 虞翻不解道:“河北皆平原,沃野千里,却无多少水路,如何发挥优势?”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做之事!”孙策指了指地图,“没有水路,便找一条出来……” 孙策正准备指点江山,说出自己开发南北运河的宏伟计划,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神色古怪。 “咳咳,都看地图啊,看我干嘛?”孙策敲着墙壁,“我脸上有画吗?” 孙翊失笑道:“大哥,你该不会要在这河北之地,开出一条水路吧?” “正是!”孙策肯定地点点头,指着地图说道:“河北之地,背山负海,山川襟带,陆海兼备,既有山海之险,又有平原广阔,却为何偏偏只重太行一路,而轻沿海之地?” 众人都齐齐摇头,就是庞统这样聪明之人,也皱着眉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古以来,河北的发展都是西强东弱,主要城池都是沿太行自北向南,从常山郡治元氏向南,冀州州治高邑、巨鹿郡治廮陶、巨鹿、邯郸、邺城,这条线全都是古都雄州,而沿海则是一片空白。 对比后世来看,赵都邯郸、商都邢台、中山王城、燕都易县,无不都在石家庄到这条线上。 这也和古人无力开拓海域有关,渔业自然比不上农业发达,东部沿海地区自然比较贫瘠。 最关键的是,这些要地都被关羽所占领,孙策要想发展冀州,必须在东部下手,隋朝的京杭大运河和唐朝在北方开发的稻田基地,自然就成了首选。 民以食为天,粮食产量的提高,才是增加人口的根本,古代虽然有五谷的说法,但北方还是以谷、小米为主要粮食,南方则以水稻、高粱等为主。 在没有马铃薯、红/薯这些高产量作物的情况下,孙策决定除了大力推广小麦替代谷类外,另一个想法就是把水稻在北方沿海地区推广开来。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发展水利,开渠引水开发稻田,另外运河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千年工程,京杭大运河一旦提前建成,对整个华夏文明的发展都有推/进作用。 孙策将自己的思路大概和众人说了一遍,最后在连接海河、清河、漳河之间画了一条线,连通到黄河。 潇洒地一甩朱笔,孙策笑问道:“如何?” 虞翻愣了半晌,才问道:“主公莫不是要让黑山贼来开发河道?” “不错!”孙策点头道:“不过我不会强行征调,如同奴/隶那般去对待他们,这是逼民造/反!每人都会发放工钱,管吃管住,既不用纳税,还有钱拿,我想不会有人拒绝吧?” 甘宁笑道:“如此好事,比种地打渔强得多,只怕要抢破了头。” 孙策笑道:“另外也可调兵相助,军民同乐嘛!工程完毕之后,还有奖励,比如分地、分耕牛等等,甚至分配媳妇也不是不可以。” “真乃妙计也!”庞统赞道:“一举三得,既能安置山贼,又不必担心其作乱,还可以开通漕运,对将来出镇北方大有好处。” 众人纷纷点头,一片赞叹声中,孙翊问道:“大哥,钱呢?” “钱?”孙策挑眉一笑,很是豪横地一摆手:“那都不叫事!” 虞翻问道:“河北豪族世家极多,主公可效仿疏通秦淮河之事,一样招商引资,以减轻压力,此事将来利于朝廷和地方,乃是长远之计。” 孙策点头道:“我早有此意,已命张怿带人北上,这对他来说,可是轻车熟路了。” 第442章 丧心病狂 短短一月时间,关羽也完全占领魏郡、巨鹿南部及常山大部,整个太行东路的重要城池被关羽控制。 此时韩当、韩猛已经领兵北上,五万大军到清河集合,吴军实力大涨,而准备支援关羽的张飞,却因为曹操偷袭洛阳,暂时驻兵河内,以防曹操再进军河内,断了后路。 关羽得知东吴援军赶至,不敢大意,命牵招留守邯郸,稳定人心,亲自统兵至广宗,以清河为界,在界桥布防。 西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两军都无法再出兵,各自安定境内,稳固后方,调兵遣将、筹集粮草,为接下来的一场大战做准备。m.23sk. 袁谭在下曲阳与孙翊会面,交割城池之后,立刻返回幽州。 关羽连下数城,幸好吴军及时赶到,才得以遏制其兵锋,否则被关羽一路追杀,必有性命之忧。 袁谭退至涿郡,暗恨刘备传诏将袁氏屠灭,派人去烧了张飞的庄园,将其结义的桃园尽数毁灭,以泄心头之恨。 正准备回蓟城,忽然中山国派人来求援,黑山贼杨凤出兵攻打境内,攻破唐县,各地告急,请袁谭速速发兵支援。 “好个黑山贼,又来趁火打劫!”袁谭大怒,但手中无兵,吭哧半天,对来人吩咐道:“孤早将冀州让于东吴,吴军就在下曲阳,你们去找孙策求助。” 来人无奈而去,袁谭颓然坐下,才意识到自己实力不济,无奈道:“先生,我已方寸大乱,以眼下的局势,我们该如何应对?” 郭图言道:“先帝一片大好基业,皆毁于曹操、刘备之手,想那刘备不过织席贩履之徒,竟能官拜大司马,对天下诸侯指手画脚,岂有此理!” 袁谭叹道:“但刘备一跃冲天,如之奈何?” 郭图献策道:“吾闻刘备家在大树娄桑村,其家中有一棵千年古桑,高五丈余,遥望如车盖,涿郡之人皆谓此树非凡,有人说家中必出贵人。今刘备果然入朝显贵,必是这棵古桑护佑,不如将其伐而焚之,连根拔起,以断刘备气运。” 袁谭闻言大喜,沉声道:“好,刘备坏我袁氏大好基业,孤也不能叫他好过,某当亲手毁此大树。” 当下带了一千精兵,由县衙差役带路,直奔娄桑村,果然远远看到一颗大树枝丫峥嵘,马上派兵包围。 此时刘备老母早已去世多年,只有个同族老人看守家园,忽然见到这么多官兵,还不明所以,就见十几人拿着刀锯锄头,对着桑树一通砍伐。 老者大惊,冲出来大叫道:“此树有灵,不可砍啊,万不可砍!” 袁谭听到这话,更信以为真,命人将老者拖走,非但要砍大树,还将刘备的老宅一并拆毁,看着房屋倒塌,心中才舒服了一些。 不多时,左邻右舍和村民纷纷都来,他们一半都是刘氏族人,再加上村中之人无不以刘皇叔为名,见状全都跪地求情。 袁谭见此情况,愈发大怒,厉喝道:“吾父子治理河北近十年,不想尔等愚民不念袁氏恩情,竟都向着大耳贼,岂有此理!再有为刘备求情者,加三倍赋税。” 军令传下,众百姓惶恐不已,不得已起身,有人竟眼含热泪,低声啜泣,沉默之中,不知谁大喊一声:“刘老汉气死了。” 村民们赶紧围过去,很快就有人怒吼起来,抄起锄头木棍,要为刘家人报仇。 “哼,好大的胆子!”袁谭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刘备诬蔑我父子,关羽欺我兄弟,尔等区区草民,也敢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杀——” 一队名士兵闻令冲出去,只是一个照面,就将十几名百姓杀死,瞬间便吓得其他人惊叫后退,四散而去。 “哈哈哈,就这?”袁谭歇斯底里地大笑,神色狰狞,大叫道:“还有谁?” 郭图正在指挥士兵伐木,听到惨叫声匆匆赶来,见杀了无辜村民,顿足叹道:“砍伐桑树是为针对刘备,何必杀这些无辜的村民?” 袁谭冷声道:“这些都是刘氏族人,他们胆敢向着刘备,便是我袁氏仇敌,决不轻饶。” 郭图一声轻叹,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好命差役发放抚恤金,将这些人厚葬,安抚其家属。 不多时那棵长了数百年的桑树也被砍断,士兵们找来柴草堆积在周围,袁谭亲自点燃第一把火,放火焚烧树干,将树根也一并挖出来,彻底毁坏。 一直折腾到半夜,看着大会降熄,袁谭才带兵离开娄桑村,迎着朔风赶回涿县,一路上风声呼啸,如同鬼哭狼嚎,心中竟生出不安之感。 次日一早,袁谭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亲兵叫醒,原来是辛毗自中山返回复命,探知消息,袁尚一行前往并州,途经太行山,被黑山贼余孽发现,全部杀死。 袁谭闻言大惊,顿时睡意全无,披衣而起,急忙请辛毗、郭图前来议事,虽说袁尚一死去了心头大患,但毕竟是亲兄弟,有兔死狐悲之感。 辛毗其实昨晚就到了县衙,听说郭图带着袁谭去娄桑村伐木,不由暗自叹息,将一人命运和草木相连,这两人何其愚蠢。 刘备三人在涿郡名望极高,此举无能狂怒,必会大失人心,没想到一大早得知消息,他们不但毁了桑树,竟还杀了无辜村民,看来袁谭已是丧心病狂了。 府衙内,辛毗看着郭图并无话说,郭图捻着山羊须,半眯着眼睛,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水。 袁谭穿着便衣,须发散乱从后堂出来,双目布满血丝,叹道:“不想三弟竟死于宵小之手,真有辱我袁氏门风。” 郭图却呵呵一笑,抱拳道:“主公不必忧伤,臣以为此乃天意也!三公子谋害先帝,矫诏篡位,必遭天谴,足见天命还应在主公身上!” 袁谭一怔,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郭图言道:“自古继大统者,非天命之人不能胜任!先前陛下登基,逢纪设计阻拦主公到邺城,最终死于乱军之中,三公子篡位,又被贼人所杀,可见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此岂非正要主公继承大位?” 袁谭猛然精神一振,双目放光,扭头看向审配:“正南,你怎么看?” 第443章 下一剂猛药 辛毗心中大骂郭图无知小人,这时候不想着安民治国,竟还要再登大位,简直死不悔改! 本有心阻止,但看袁谭得意的神色,又改变了主意,他早知此人难成大事,又有郭图这个小人蛊惑,必会害了幽州百姓。 幽州与其他地方不同,关乎边境安危,一旦袁谭不能掌控,不但虎视眈眈的鲜卑军会杀进来,而且那些安置在各地的乌桓人也会趁势而起,这才是最让他担心的。 唯有尽快让孙策进入幽州,才能解决这个隐患,既然这二人如此糊涂,无端激怒百姓,干脆就再添一把火,让他们引火烧身。 想到此处,辛毗抱拳道:“今三公子已经败亡,袁氏基业无人继承,主公乃嫡长子,继承大位名正言顺,当早登大位安稳人心。” 郭图趁机言道:“先帝建国号为燕,今主公就在燕都,又是燕王,足见时机已至,不必犹豫。” 袁谭猛地站起身来,握拳道:“果然天意如此,孤一定要重振袁门荣耀。” 郭图又道:“只要主公进位,三公子旧部无处可去,定会欣然来投,另外可派人联系高幹,许以高/官厚爵!正所谓打虎亲兄弟,只要兄弟,趁机养精蓄锐,必能收复河北,再谋大业!” “正该如此!”袁谭长出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点头道:“昔日我兄弟不睦,以致外地入侵,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孤与高幹乃是表亲,亲如骨肉,自当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邺城兵败,再加上巨鹿失守,冀州的兵力折损大半,袁谭正感势单力薄,郭图让他联合并州高幹,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虽然高幹原先支持袁尚,但毕竟都是一个舅舅的儿子,如今袁尚已死,都是袁家的外甥,也未必就不会支持自己。 辛毗言道:“只借外人之手,恐难成大事,一旦高幹有异心,岂非如何进那般把持朝堂?主公当立刻传令各郡,增加赋税、征调青壮,招兵买马充实军备,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袁谭蹙眉道:“先前与显甫交锋,就收过一次税,这次又要加税,会不会人心不稳?” 辛毗言道:“主公麾下兵力不足,再不补充兵力,幽州必为他人所占,再遭兵祸。此等道理,我想众百姓也都明白,只要诏书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号召燕赵之士同心协力,事成之后再免三年赋税,可保无忧。” “正南所言极是!”袁谭大喜,点头道:“征兵收粮之事,就交给你去办。” “这……”辛毗只想出个主意激起民怨,他可没想过要当这个恶人。 袁谭言道:“待兵马召集起来,孤封你为太尉,总揽军事。” 辛毗哪想到自己挖坑自己跳,但现在已无选择,只好咬牙领命。 郭图一听急了,忙又献策道:“昔日先帝与乌桓交厚,曾共破公孙瓒,又与乌桓王蹋顿和亲,何不请其为外援,有乌桓突骑相助,南下征伐,必定所向披靡。” “妙计!”袁谭大喜,又道:“此事就交给先生去办!” “这……”郭图也一愣,犹豫道:“蹋顿远在辽西,如今天寒地冻,老臣年迈多病,恐难经风霜之苦。” 袁谭叹道:“胡人向来贪得无厌,反复无常,非先生三寸不烂之舌,恐难请出蹋顿相助,先生多年来为我出谋划策,我岂能不知?事成之后,当封为国相。” 郭图心中暗喜,抱拳道:“臣自从追随先帝以来,便忠心耿耿,为国家效命,虽万死不辞也!” 袁谭遂命郭图带上金珠厚礼,派五百精兵护送,从右北平出白狼关去见蹋顿,请求乌桓人的支援。 安排完诸事之后,袁谭马上回蓟城,去准备登基之事,留辛毗在涿郡征调兵马,筹集钱粮。 辛毗原本还想等袁谭穷途末路之时,劝他投降孙策,没想到郭图竟献出如此拙劣之计,心中着急起来。 袁谭要引狼入室,一旦乌桓人进入边关,后患无穷,胡人向来残暴彪悍,首先遭殃的将是幽州百姓。 幽州乱起,还会引发其他变故,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辛毗心里明白,必须要趁着郭图不在,下一剂猛药了。 下定决心之后,辛毗立刻传令幽州各郡县征兵收粮,不但每县指定征兵人数,还要求抽调守军、差役,统统都到涿郡集合。 与此同时,又写了一封密信,派跟在身边的肃卫营士兵连夜送往平原,请孙策早做准备,只要幽州乱起,马上出兵平叛。 随着一道诏令传下,整个幽州境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让这片本就贫瘠酷寒的土地雪上加霜。 当年公孙瓒穷兵黩武,接连征兵与袁绍交战,留下千疮百孔的地盘,这几年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厄运再次降临。 从边塞之地的上谷、渔阳,到内地的右北平、涿郡,各处都在抓壮丁,征招兵卒,甚至有些地方为了完成任务,不惜将牢狱中的犯人放出来充数。 广阳境内,一支百人差役正赶着车队走在官道/上,里面装着从上谷运来的兽皮、药材和一些钱财。 出军都山中不远,正好遇到一支兵马经过,将他们拦在路上,为首之人是广阳郡丞华安,看到这么多青壮差役,不由双眼冒光。23sk. 这段时间为了完成任务,他到处带兵抓人,每个村庄乃至山中都找遍了,百姓都躲到山里,但还差七八十个名额。 要是差七八十来人,凭他族兄华彦受宠于袁谭,也就可以勉强交差了,但差这么多,就是华彦去求情也没用。 袁谭正为登基之事准备,这时候去忤逆他,那不是找死吗?而且完不成任务,按照诏书规定,各郡县的差官就要到前线去充军。 这时候去前线征战,面对关羽和孙策,他们又是没有训练过的官差,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华安正愁完不成任务,垂头丧气准备回去花重金请兄长帮忙,忽然一下子竟遇到这么多人,不由得喜出望外,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先带兵团团围住。 赶车的差役莫名其妙,为首之人走出来抱拳道:“众位兄弟,我们是上谷胡市的差役,因何阻拦?” 第444章 难遇明主 华安见这人二十上下年纪,棱角分明的面庞,浓眉大眼,身高肩宽,长得十分精干,暗自点头,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靖胡校尉孙礼!”那人答应着,拿出公文递过去:“我们奉命从上谷运送钱粮到蓟城。” 自从刘虞-治理幽州,在上谷、渔阳开通互市以来,幽州百姓与乌桓、鲜卑的交易更加频繁,虽然历经多次战乱,但这几处集市在双方的共同保护下依然存在。 袁谭到幽州上任之后,在辛评的建议下扩大市场,并设立专门的靖胡市衙署,用来监管市场,将每月所收的税钱运到蓟城,以发展边备。 “孙礼?”华安斜睨着一群人,并没有看公文,问道:“你是哪里人氏?”m.23sk. 孙礼抱拳道:“在下涿郡容城人。” “哈哈哈,太好了!”华安大笑道:“前线告急,陛下下诏自各郡征兵,上到官差、下到百姓,都要到范阳集合训练,既是涿郡人,去范阳正合适。” “陛下?”孙礼微微蹙眉,抱拳道:“我等有差使在身,还要回城复命,而且这趟差完毕,在下正打算告职还乡,这恐怕……” 华安冷声道:“哼,圣旨已下,尔敢抗命不成?” 孙礼眉头一皱,无奈道:“在下因家中有事,不得不回,还请将军通融一二。” “家事岂能大过国事?”华安冷哼一声,“前线告急,幽州都保不住,涿郡险要遭殃,你从军报国,回家有什么用?” “这……”孙礼看看左右一脸怒火的同伴,只好抱拳道:“等在下到蓟城,禀过王县令再说吧。” “这还差不多!”华安点头笑道:“放心吧,王县令那里,我自会前去说明,这可是你们杀敌立功的机会,等将来立功升赏,说不定诸位还要感谢我呢。” 孙礼无奈,招呼部下押着辆车,在一群守军的簇拥下前往蓟城,到了府库交接手续,全都被送到军营待命。 偌大的军营中空荡荡的,大概士兵都调到范阳去了,同行的七八人集中过来,个个义愤填膺,刚才进城,他们才知道袁谭又准备登基,这袁家父子都疯了。 孙礼叹道:“我本是为报田公之恩才来蓟城当差,如今田公辞官而去,三年期限也正好满了,本想回家侍奉老母,谁料朝廷再次征兵,实乃幽州之患啊!” 其中一人说道:“孙校尉,我们早就不想干了,袁家父子一事无成,必会被他连累,干脆逃吧!” “老刘说得不错,这华安仗着他兄长华彦,欺人太甚,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与其受气,还不如回家,大不了躲进山里,凭我们的本事占山为王,岂不逍遥快活?” 马上就有人跟着附和,他们原本是临时征召的民夫,这几年跟着孙礼,被其所感动,心甘情愿一起当差,现在孙礼要走,这些人也不想继续留下来,再看到城中的情况,更是去意已决。 “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岂能落草为寇?”孙礼摇头叹息,对众人说道:“当年田先生告诫于我,人不可有贪念,更不可有邪念!君子慎独,一旦邪念生出,便会万劫不复。宁可守清贫立大志,决不能自甘堕/落。” 想起当年田畴的告诫,孙礼断然摇头,当初他与好友马台也是被狗官诬陷,正准备联合兄弟们劫狱逃走。 正好遇到新上任的蓟县县令田畴,为他们平反,之后又告诫众人,孙礼为其所感动,知道田畴是幽州名士,便决定留在田畴身边做事,听从教诲。 不料这几年袁家声望一落千丈,袁绍称帝、兄弟争斗,田畴也大感失望,悄然辞官而去,孙礼在上谷得知消息,也萌生退意,这才运送物资回城复命,没想到路上又遇到华安这些人。 “袁谭无能,狗官欺人,我们还有什么出路吗?” “我看幽州迟早要坏在袁谭手中,呸——还妄想称帝,脸都不要了!” “嘘,小声点!” …… 听着众人的咒骂,孙礼眉头紧锁,望着北方的群山发呆。 他跟随田畴是敬慕其为人,想早晚听其教诲,但心怀大志,想投军杀敌,建功立业,而不是只做个小小的差役。 现在田畴飘然而去,他再无羁绊,听闻冀州大乱,关羽、孙策两路人马杀到,孙礼正准备辞官去投军。 这一路上他还在犹豫到底该去哪一方,没想到先被守军抓起来,还是摆脱不了为袁氏效力的命运。 同样是从军杀敌,但选择却十分重要,田畴经常感慨生逢乱世,难遇明主,他今日才是深有感触。 众人怒不可遏,要是按照常规来征兵,他们当然愿意去投军,但现在被人强迫,而且明显袁谭自寻死路,谁愿意陪他去送死? 发了一会呆,孙礼回头看向众人,苦笑道:“我等身处乱世,正该寻找明主建功立业,区区不才,承蒙诸位兄弟信任,本想为大家谋个好出身,谁知事与愿违,我们这些白身之人,想出人头地,实在难如登天呐!” “但是去范阳,我看绝不是立功,明明是让我们去送死。” “如果真有立功的好事,华彦那狗贼自己先去了,能轮到我们吗?” “实在不行,我们干脆溜了吧,不做山贼,天下之大,总有安身之处。” 大家各自献策,你一句我一句,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再为袁谭效命,可见对袁氏的失望。 孙礼眼神一阵黯然,人生际遇实在难料,身在这边境苦寒之地,纵有大志,又能奈何? 看着这些数年来追随自己,对他死心塌地东奔西跑的兄弟,也不忍就此抛弃,一旦他们铤而走险,可能就有性命之忧。 思索再三,孙礼示意众人安静,正色说道:“乱世安身,本就不易,诸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官府到处都在抓人,此时就算逃走,恐怕也难走出广阳!兄弟们若是信得过孙某,暂且稍安毋躁,我们等待时机行事。” “好,我信孙校尉的,不管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就这么定了,我们相信你,跟着孙校尉,总能帮我们找到出路。” 孙礼看大家对他如此信任,心中感动,正安抚众人,一名士兵前来传令:“孙礼,王县令命你到府衙交差。” 第445章 强行征兵 孙礼跟着来人到了县衙,只见衙门外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连差役军兵们都喜笑颜开。 不由暗自叹息,幽州风雨飘摇,这些人竟无动于衷,还沉浸在袁谭登基的喜悦之中。 一旦袁谭称帝,所有人都会跟着升官,蓟城作为皇城,县令就是京兆尹,这些军命差役自然也都成为京官,一飞冲天,谁不高兴? 华安早已等在门口,笑道:“孙校尉,我已经和王县令商量好了,你们明日便上路。” 孙礼进门见礼,王县令语重心长地说道:“孙礼,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你读书明理,只做个小小的集市督巡实在是大材小用,我已禀明兵部,升你为牙门将军,到范阳大展拳脚去吧!” “多谢明府提拔!”孙礼抱拳道:“既是上命差遣,属下自当遵从,但这些属下的俸禄,还请如数发放,否则人心不安,下官恐怕难以调动。” “哈哈哈,这都好说,”华安见孙礼如此爽快,大笑道:“今晚我会命人将你们的俸禄发放,每人再额外赏两千钱,功成之后,另有重赏。”m.23sk. 华安还担心孙礼不愿去前线,准备配合王县令威逼利诱,见他如此配合,钱当然就不算什么了,反正都是从府库拨发,顺便还能捞点油水。 王县令摆宴招待孙礼,言语之间尽是勉励之词,看起来对孙礼十分器重,要着重提携,并将广阳招募的两千壮丁一同交给孙礼,由他带领前往范阳。 孙礼不动声色谢过二人,酒宴结束之后,王县令又赠送孙礼一把宝剑,助他旗开得胜,斩将杀敌。 等孙礼走后,华安不解道:“为何要让孙礼带兵去范阳?岂不是功劳都被他抢去了?” 王县令抚须笑道:“兵部就在蓟城,只要请人来查点一番,登记在册便算完成任务,这天寒地冻的,下官实不忍将军冒风寒去涿郡呐!” “哦?哈哈哈——”华安一怔,旋即大笑起来,拍着王县令的肩膀:“读书之人果然就是聪明,我定会将此事禀告家兄,这两千精壮之兵,定能让你升为郡守。” 王县令大喜,抱拳道:“多谢将军提拔!” 袁谭身边除了郭图、辛评这些谋士之外,华彦、孔顺才是其心腹,孔顺在巨鹿战死,现在身边大小事务都由华彦处理,位比大内总管,谁不巴结? 华安又蹙眉道:“不知这孙礼本事如何,能不能管得住两千人?” 王县令笑道:“将军放心,那孙礼本就是带过兵的人,经常往来于上谷和蓟城之间,约束区区百姓不成问题,他是官差身份,也免了我们再派兵押送,可谓一举两得!” “哈哈哈,妙哉!”华安大笑道:“这次圆满完成任务,又省了不少力气,择日我在家中摆宴,明府务必赏脸光临!” “多谢将军美意!”王县令知道这是华安有意引荐他与华彦会面,又道:“此人颇有些本事,一旦在前线立功,你我二人都有提携之力,将来若是建功升官,他还要感谢我们呢!” 华安自然也明白王县令的意思,眼珠一转说道:“既如此,稍后放府库多拨些赏赐,那孙礼就赏他二百金。” 王县令捻须笑道:“将军美意,下官自会转告孙礼,他定会感恩戴德。” 孙礼回到军营,很快就有人准备饭食,今天的伙食比以往好了许多,酒肉齐全,还有一大锅羊汤,众人吃饱喝足,又见拉来一辆大车。 王县令亲自为每人发放双倍俸禄和奖励,最后一份留给孙礼,鼓励众人到了范阳好好表现,争取立功,俨然一位开明正直的顶头上司。 第二天一早,孙礼与众人背着包袱出城,只见城外已经等着两千新兵,个个神色憔悴,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孙礼再次叹息,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往范阳进发,他本想在半路上带人一走了之,但带着这么多人,却又放心不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天行至涿郡边境,正休息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传来哭声,孙礼过去查看,原来是几个壮汉坐在那里哭嚎,场面实在怪异。 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些人都上有老,下有小,眼看就要过冬,他们却被强行抓走,粮食、柴火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无人照顾,家人都要被冻饿而死。 其中一人还是妻子怀孕,老母患病,这一趟出征生死不明,急得直哭,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抹眼泪。 他们从没有训练过,有些人连刀枪都没摸过,连正式军队都打不过的敌军,让他们出战,这不是去送死吗? 孙礼怔怔地站在人群之中,眼神逐渐冷漠下来,冀州之败,都是袁家人自作孽的后果,屡次铸成大错,却让这许多无辜的百姓遭受牵连。 仓啷啷—— 忽然之间,孙礼拔出宝剑,吓得那几个哭嚎的百姓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都起来吧!”孙礼亲手扶起一人,大吼道:“老子不干了!” 随从又惊又喜,都围拢上来,一人握拳叫道:“对,反了算了。” “好,只要孙校尉一句话,我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那些随从本就有反叛之心,听孙礼这么说,马上来了精神,叫嚷起来。 一时间众百姓愣在那里,片刻之后马上人群骚动起来,有人也喊着造/反,往孙礼这边聚拢过来,大多数人还在犹豫之中。 “大家安静!”孙礼持剑站在高处,大声道:“不要激动,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 随从一怔:“不是造/反,你拔剑作甚?” 孙礼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道:“袁氏之乱,祸及北方,尔等都是无辜之人,家人/妻儿倚门苦盼,不必冒死相拼,我决定放你们回家。” 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如洪水爆发一般,突然炸开来,大家都不可置信,吃惊地看着孙礼,有人叫喊,有人掩面而泣。 跟随孙礼的一百人/大惊,纷纷围拢过来,实在搞明白他的这个举动。 “孙校尉,你放了他们,我们如何交差?” “对啊,私自纵放士兵,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孙礼既不愿造/反,又不愿做贼,还要放了这些人,这不是找死吗? 第446章 出人头地 孙礼扫视左右,平静说道:“诸位兄弟若是信得过我,就把身上的钱财都拿出来,若是不愿跟我走的,也绝不勉强,你们可以和这些百姓一起离开。”23sk.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孙礼分开大家,扫视着挤作一团,无助而又凄苦的百姓,一声长叹。 在众人瞩目下,举剑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之局,我也是身不由己,袁氏将败,恐怕幽州难保,去范阳只有死路一条……” 人群中一阵骚乱,孙礼又道:“我孙礼只恨本事不济,不能保护诸位乡亲,但也绝不会让大家白白去送死,所以——我决定解散这支队伍。” 众百姓都不敢置信,愣愣看着孙礼,惊喜之中带着害怕,生怕这个官兵说话不算数,也有担心回去之后再被官府通缉的。 “孙校尉,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钱,都在这里了!” 很快几个人提着包裹走过来,里面都是他们的所有家当,包括这次的赏赐都在这里。 孙礼扫视众人,轻叹一口气,说道:“把这些钱分给百姓,让他们回去后先躲起来,不要被官府发现,或许……幽州很快就会平定下来。” 众百姓面面相觑,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还在呆愣之中,那几个人已经按照预先编好的小队,由百夫长分发钱财,告诫众人回去好好安置家人。 不到半个时辰,每个人实实在在拿到钱之后,不禁喜极而泣,纷纷跪在地上,对孙礼千恩万谢。 这次被官兵强行抓来,他们本以为再无生路,连累家人也要遭殃,谁知却遇到孙礼劫后余生,无不感激涕零。 孙礼冷眼扫过众人,沉声说道:“诸位,这些钱是给你们救命用的,谁也不许打歪主意,若有人泄密或者贪财,我孙礼再回来的时候,定叫他生不如死!” 众人点头答应,小心翼翼收好财物,孙礼示意大家尽早离开此地,坚持熬过这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回家,若被官府发现做了逃兵,那也是杀头之罪。 霎时间拥挤的河岸边下空空如也,只剩下满地枯草,跟着孙礼的几十人,都愣愣地看着他,心想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兄弟们,我们也该出发了。”孙礼收回宝剑,拿起地上的包裹,沿河向上游而去。 “孙校尉,我们……还能到哪里去?” 所有人都跟在后他身后,这里都是幽州地盘,很快范阳那边没有接到兵力,马上就会来查问,他们罪责难逃。 孙礼叹道:“袁谭下令在幽州征兵,像我等这样被官府所逼的不知有多少,很快就会引发暴/乱,但愿幽州能早日平定吧!” 有人问道:“那我们还是要上山落草?” “不,去冀州!”孙礼遥望南方,缓缓道:“我们去投明主,建功立业,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好,我们跟定你了!”众人/大笑着,跟着孙礼往深山走去。 解开那道无形的枷锁,孙礼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眼前似乎也开朗起来,河北将再次迎来大变,上次他年纪小,不能从军,这次必须要抓住机会。 这几年在幽州,他早已对袁家失望透顶,再加上此次事件,更是知道事不可为,如今刘备和孙策在河北争雄,这才是幽州的希望。 虽说现在还没想好要投靠哪一方,但他心里清楚,要救幽州百姓,必须尽快引来外援,早日将袁谭收拾了,才能为幽州换来一片朗朗乾坤。 就在幽州境内一片混乱,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时候,孙策正在平原召开轰轰烈烈的运河招商大会,成功募集巨资五亿钱。 当张怿报上这个数量的时候,连孙策都惊呆了,感叹这河北果然不愧为华夏重地,经历这么多次战争的洗礼,那些世家豪族的底子还是这么雄厚,不知他们私底下到底还有多少存货。 这次参与治河的豪族,除了被孙策亲自请来的娘家人中山甄氏之外,清河崔氏、博陵崔氏、堂阳颜氏等等,被孙策新奇的想法所打动,纷纷慷慨解囊。 其实孙策心里清楚,这些家族有一半的心理是在做赌注,不过没有糜竺做得那么决绝而已,世家豪族要想继续维持下去,必须和统治者拉近关系。 其实从根本上说来,东汉末年的乱世,与其说是百姓叛乱,诸侯各立,不如说是一场世家大族的狂欢! 从袁绍、曹操这些门阀士族的崛起,到他们背后世家的支持,到最后其实与普通百姓已经无关,因为大部分资源都在这些人手中。 孙策心知将来的改革还会引发一场大地震,但现在却也不得不依靠这些世家豪族,饮鸩止渴也是无奈之举。 汉代察举制到后期已经成为世家笼络人才的工具,不依靠他们没有人才可用,仅靠普通百姓是无法成就大事的。 这倒不是说孙策要卸磨杀驴,而是必须要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至少不能再让土地兼并、豪强弄权的悲剧上演,但迄今为止,纵观上下五千年,他还没找到一个妥当的办法。 每一个世家子弟和提携的平民子弟,在功成名就之后,势必会反哺世家大族,强者恒强,在盘根错节的社会之中,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哪怕是在他生活的那个文明时代,同样也是财阀大族的势力强大,甚至在背后操纵国家命脉。 就像这争天下,当皇帝的何尝不也是世家大族成员,优先考虑的自然是孙家人的利益,皇室不过是最大的世家罢了。 就在孙策为这笔横财又爱又恨的时候,孙翊派家将孙高来报信,黑山校尉杨凤出兵袭击中山,官兵不能抵挡,请求派人谋划对策。 孙策闻讯便知这是拿下中山的大好时机,立刻命赵云、沙摩柯带兵前去支援,以赵云在常山一带的名望和飞瓠军的实力,收拾贼军不在话下。 孙高见出行的都是一群武将,又硬着头皮来找孙策,言道:“三将军只说请主公派一名军师即可,并无需这许多兵力,小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复,请主公示下。” 孙策淡淡笑道:“你们尽管出发,山人自有妙计!” 第447章 驰援中山 孙翊奉命到下曲阳驻兵,防备关羽继续北上,接到中山太守求援,马上派人向孙策报信。 得到回信之后,不等援军赶到,便留黄忠守下曲阳,自己先领兵赶至卢奴相助,以防贼军继续入侵。 此时黑山军已占领中山西部的唐县、蒲县、上曲阳,三路大军对卢奴形成合围之势,中山境内一片惶恐。 中山太守谭舟见孙翊到来,喜出望外,他本也是袁氏门生,被袁谭拒绝之后对袁家彻底失望,而孙翊闻讯便到,足见吴军的自信,遂派人传令各县降吴。 孙翊命谭舟筹集粮草,等援军赶至,便大干一场,自从来到青州之后,几场大仗他都参与甚少,此次终于能独自领兵,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谭舟也将黑山军的形势告知孙翊,黑山位于中山北部,是并州、幽州、冀州三地交界处,因其西有群山,东部是平原,进可攻,退可守。 黑山校尉杨凤啸聚此地近十年,因在太行山中,山高林密,各州官府无能,又相互推诿,只能眼睁睁看着贼人一天天壮大。 这次杨凤趁着袁氏落败趁机劫掠,仅凭中山郡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孙翊及时到来,无疑成了中山上下官员和全体百姓的救星。 数日之后沙摩柯、公孙勋领兵赶到,孙翊迫不及待就要出兵,公孙勋却劝他暂时不要出兵,等赵云到后再共同商议。 孙翊不解道:“白袍军已到,赵将军因何不在军中?” 公孙勋答道:“主公派赵将军往清河去接人,随后便到。” 孙翊疑惑道:“什么人如此重要,还要赵将军亲自去接。” 众人也都不知情,孙翊无奈,便与虞翻商议出兵之事,如果两日赵云还不来,便先出兵就近取下曲阳。 虞翻言道:“贼军啸聚在黑山,凭险而守,故而无法将其诛灭,然中山境内,自上曲阳以东,皆是平原之地,贼军乃乌合之众,若出山来战,必败无疑。” 正商议之时,忽然守军来报,城外有私家车辆运粮至,谭舟心中疑惑,到城上观看,却是实甄家的车辆,急忙迎接进城。 运粮前来的正是唐铭,见礼之后言道:“听闻吴侯派兵到中山讨贼,我等深受黑山贼之患,奈何无力讨贼,此次联合七八家人共同出力,凑了些钱粮以供军用,助孙将军与诸位将士旗开得胜,铲除此患。” 孙翊大笑道:“先生是我大哥的姐夫,自然也就是我姐夫,承蒙中山百姓如此抬爱,孙某定当尽心尽力,擒贼除患。” 知道唐铭曾在北海当过太守,孙翊便留他在军中点算钱粮,与太守谭舟共同调拨军粮以供军用。 又过一日,诸事俱备,唯独赵云迟迟不至,孙翊有些按捺不住,马上传令人马出动,先取上曲阳。 据探马来报,贼军主力在唐县,上曲阳和望都兵力较少,但都是各部渠帅统领,杨凤大军尚在黑山本部,孙翊便决定先出兵。 谭舟担忧道:“贼军有三万之众,援军尚未到齐,此处兵马不过五千,贸然出兵,太过仓促了些。” 杨凤比张燕更早起兵造、反,也最先得到黑山校尉的称号,多年来啸聚于此,根深蒂固,后来又收了不少逃亡的黄巾军,声势愈发壮大,足有三万余人。 杨凤与张燕不同,只接收青壮男丁为部下,山中不养闲人,他的三万多部下,个个都是精锐。 再加上前几年趁着张燕与袁绍对战,杨凤趁机劫掠,抢了不少官兵的武器和物资,他的部众看似远不如张燕,但两人实力却不相上下。 孙翊大笑道:“区区黑山贼,能奈我何?更何况赵将军纵然来了,他那里也不过五百军马,相差无多,我们先来个旗开得胜,再等子龙将军未迟。” 虞翻也点头道:“主公派子龙将军去接人,必是另派军师前来,上曲阳不过区区两千贼军,以三将军之勇,足以对付,先下一城以助军威,震慑贼胆,才好用计。” “哈哈,仲翔先生之言是也,区区黑山贼,不过土鸡瓦狗而已!”孙翊将手一招,传令道:“邢将军,出兵!” 邢道荣自从来到河北之后,遇到的都是关羽、关平这些名将,也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早就憋了一股劲,闻令大喜:“遵命!” 虞翻在一旁抚须点头,心中感叹,如今孙策经历劫难,变得沉稳冷静了许多,隐然已有王者之气。 而孙翊也能独当一面,继承了孙家父子的热血豪迈,快意恩仇,在他身上,恍惚又看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小霸王身影。 孙翊暂时以虞翻为军师,留唐铭在城中等候接应赵云,与谭舟等官员告别,带领兵马直奔上曲阳。 上曲阳位于黑山东麓,西面为群山峻岭,延伸至太行之中,东面则为平原河道,山沟水路密布,最便于贼人藏匿。 杨凤为人心狠手辣,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其部众十分彪悍,麾下有四名渠帅,白绕、羝根、雷公、李大目,号称四大天王,攻占下曲阳的正是雷公。 吴军在向导的带领下,来至上曲阳,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人马暂在河边稍作休整,孙翊与虞翻商议进兵之事。 虞翻言道:“贼军趁袁氏败亡来攻中山,这一路不见斥候哨探,必是轻敌大意,吾料城内必定守备松懈,可用声东击西之计,一鼓作气杀入城中。” “先生之计甚妙!”孙翊笑道:“怪不得大哥对于先生另眼相看,你这计策实在太对我胃口了。” 虞翻叹道:“只可惜我并未学过兵法,不懂行军布阵,不能真正为伯符分忧。” 孙翊笑道:“先生何出此言?以先生之智,只要能让飞瓠军多立功劳,出奇制胜,也是帮了大哥大忙了。” 虞翻言道:“稍后夕阳将落,将军出兵在前方与贼人交战,我与飞瓠军袭扰其后,趁机登城,里应外合便可取城。” 二人商议已定,虞翻与沙摩柯带飞瓠军沿河绕道而行,在城北山中埋伏,待其他各门喊杀声起,立刻爬上城墙夺取城门。 第448章 雷天王 上曲阳城中,一群黑山军头领正在府衙大吃大喝。 居中主位一人长得五短身材,红脸雷公嘴,下巴上一撮红毛,正是黑山军渠帅雷公。 自从入冬之后,山上的食物越来越少,这次出其不意攻下一座城池,府库中粮草极多,鸡鸭羊肉应有尽有,每日吃喝不尽。 “哈哈哈,这才是皇帝老儿该过的日子!”雷公嚼着一片肥肉大笑道:“天天躲在山中喝西北风,还算他娘的什么造/反?” 众头领点头而笑,下手一人说道:“雷天王,我们虽攻下上曲阳,但听说谭舟派人向东吴求救,还是要小心为妙。” 这人正是雷公的参谋浮云,曾是冀州一家大户的账房,跟随黄巾军起义,失败之后逃到黑山,深受雷公器重。 “哼,区区江东鼠辈,敢到北方来撒野?”雷公不屑道:“听说江南人细皮嫩/肉,不经风霜,就是孙策来,老子也能收拾他。” 另一个长着瘌痢头人笑道:“老大说得对,孙策也就欺负江南那些小矮子,到北方来那是找死。” 雷公忽然脸色一沉,眼中寒光闪过,沉声道:“癞子,你说什么?” 癞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一缩脖子,低头不说话了。 正在此时,忽然一名喽啰跑进来禀告:“大帅,不好了,官兵杀到城下了。” 雷公闻言一怔,狂笑道:“谭舟好大的胆子,老子不去找他算账,他倒自己倒送上门来了。”m.23sk. 浮云却眉头微皱,言道:“中山守军一直不敢出兵,这次忽然杀到,莫不是东吴的援军到了?” 雷公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喽啰答道:“东、南两门外各有五百官兵。” “什么?好大的胆子!”雷公闻言大怒,拍案而起:“五百人就敢杀上门,也太不将我雷公看在眼里了,哪怕是吴军,我要去会会他!” 那瘌痢头刚不小心出言得罪了雷公,心中后怕,闻言马上请令道:“大帅,让我去收拾他们,拿官兵的脑袋来给你当酒壶!” “哈哈哈,好样的!”雷公大喜,点头道:“癞子去东门,我去南门,管他来多少人,全都宰了。” 雷公刚要动身,只见另一人抱拳道:“区区几个官兵,不须大帅亲自出战,由我和癞子出马,足够了。” 雷公扭头看去,正是另一名头领富贵,这两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实力不相伯仲,便让二人各领兵一千,出城迎敌。 二人领兵出城,癞子来至东门,见这队官兵和以往不同,举刀大喝道:“你们是谭舟请来的救兵吗?” 只见阵前大将横刀立马,大喝道:“听好了,某乃东吴平北将军孙翊,尔等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就是孙策来,也不敢说如此大话!”癞子仰天大笑:“想让我们投降,先问问我这口刀答不答应。” 孙翊冷哼一声,也不废话,打马举刀,飞奔向贼将,今日必须要在阵前立威,让他们知道吴军的厉害,才好将其收服。 癞子也用一把大刀,出马相迎,两马交错,才三合,便惊叫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孙翊手起刀落,一刀砍于马下。 贼军顿时大惊,慌乱奔逃,孙翊催兵掩杀,守军不敢开门,杀得那些贼军四散奔逃,死伤无数,仅有十余人仓皇往山中逃去。 此时雷公才晃晃悠悠要来城上观看,忽闻鼓声停止,守军来报,癞子被杀,城外来的是东吴兵马,雷公大惊,快步跑上城头。 还未到城上,南门守军也来禀告:“报——富贵被一个黑脸大将斩了。” “欺人太甚!”雷公大怒,马上传令道:“来人,备马!我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且慢!”浮云赶忙劝道:“来的是吴兵,大帅千万不可轻敌。” “怕他何来?”雷公怒气不休,沉声道:“就是孙策亲来,我有何惧?” 浮云言道:“吴军久经惯战,麾下人才济济,这次来的是孙策三弟孙翊,此人骁勇非常,若贸然出战,丢了城池,兄弟们可都危险了。” “嗯……”雷公沉吟着,点头道:“倒也有理,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浮云说道:“天色将黑,只要我们死守城池,坚守不出,天寒地冻,天黑之后他们自会退兵,再连夜派人向老大求援。” “报——北门外也来一支兵马,正在叫战!”就在此时,北门守军也来报信。 雷公这才意识到情况危急,他手下一共三千多人,刚才出城就送了两千,一下子捉襟见肘。 浮云建议马上将人马分作三队,上城死守,只要坚守到天黑便是胜利。 雷公分兵而行,亲自来到东门,只见一员红袍大将正在马上叫嚣,气势嚣张,喊着雷公的名号叫战。 见雷公迟迟不肯出战,孙翊又劝降贼军,保证愿降者既往不咎,若死不悔改,破城之后杀无赦。 “严加把守,不许出战!”雷公喝令守军,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暗淡的霞光,只恨时间过得太慢。 吴军劝降张燕之后,杨凤在黑山深感危机,唇亡齿寒,收拾了张燕,吴军也绝不会放过他。 就在此时,深受重伤的渠帅五鹿来到黑山,一条腿跌断,拄着拐来见杨凤,唆使他马上出兵占领中山。 吴军远在平原,又正和关羽对峙,袁谭退到幽州,中山无主之地,如果能占领此地,便与吴军有一战之力,最低限度也能抢掠一番。 众头领怦然心动,杨凤派三位渠帅出动,这次出兵果然顺利,但没想到吴军也来得这么快,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帅,快看——”就在此时,守军指着城外惊叫起来。 雷公扭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半张着嘴巴愕然道:“怎……怎么有这么多官兵?” 冬日的天色暗的很快,朝霞才散去,天地便昏暗下来,只见城外沿河方向,无数火把形成一片火海,至少有三四千人。 不等他反应过来,孙翊已经率先发难,命两百弓箭手上前,到护城河下张弓搭箭,一片箭雨飞上城头,几人惨叫着倒下。 “东吴的弓箭果然厉害!”雷公没想到吴军弓箭射程这么远,赶紧喝令士兵小心躲避。 第449章 顺利破城 此时南门和北门也响起鼓声,吴军呐喊着向城下逼近,黑夜中乱箭齐发,吓得守军不敢露头。 贼军居高临下,但他们的弓箭却远远覆盖不到护城河对岸,只能小心戒备,幸好吴军也不好强行攻城,只是放箭威慑。 夜色渐浓,雷公刚松一口气,忽然北面隐约传来喊杀之声,不由心中一惊,那边只有两百士兵看守,还都是临时抽调的伙夫。 正要派人去问,却见有人惊慌来报,吴军爬上北面城墙,抵挡不住,被他们夺取城门。 “废物,养你们吃干饭的?”雷公大惊,撒腿往城下便走,大吼道:“撤,快撤!” 刚才他虽然在城内叫嚣,但自知不是孙翊的对手,富贵和癞子两人的实力虽不如他,但也差不多少,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所杀,这时候再留在城中,只是等死。 刚奔至府衙拿了钱财出门,走过街巷,便见一将领兵杀到,喽啰抱头鼠窜,四散奔逃。 雷公大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沉声道:“零陵邢道荣!” “哼,无名之辈!”雷公见此人并不知名,不由暗喜,将他杀掉便可从北门冲出。 冷喝声中二人在街巷中交锋,不过三合,雷公便大惊,吴军中一个不知名的将领便如此厉害,孙策之流还了得? 就在他手臂发麻,招架不住,正准备求饶的时候,被邢道荣横扫过来,好大的头颅便飞上天空。 “降者不杀!”邢道荣一刀斩了雷公,举起三尖刀一声暴喝。 他的武艺经过黄忠的指点,早已今非昔比,再加上原本的底子,足以与甘宁、太史慈切磋三十个回合,一般的贼将哪是他的对手? 贼人见老大已死,前后又被吴军团团围住,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跪地投降。 邢道荣命人看押俘虏,领兵进入府衙,将里面还未逃走的贼军全都俘虏,等候孙翊前来。 孙翊在东门,距离最远,等飞瓠军的人从城墙上跑过来,打开城门的时候,大多数贼局已被收拾得差不多。 正赶往府衙的时候,却见一人从小巷里钻出来,大叫道:“孙将军,小人早已仰慕吴侯许久,请收下我吧!” 孙翊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小人是贼首雷公的参军浮云,冀州人氏,本名叫云亮,追随黄巾军起事,失败之后无奈逃至黑山,听说吴军杀到,小人等候多时了。” “算你识相!”孙翊冷然一笑,点头道:“你若诚心归降,马上带人去劝降那些逃散的贼军,吴侯有令,降者免死,绝不会滥杀俘虏。” “遵命!”云亮大喜,立刻招呼还躲在巷子里的贼军,到处去招揽同伴。 城中贼军本就惊慌不已,被吴军杀进城中,群龙无首,自相逃散,到处都听到投降不杀的喊声,纷纷放下兵器出来。 等孙翊赶到府衙的时候,邢道荣早已围了官府,沙摩柯、虞翻随后也赶到,一个时辰不到,便占领下曲阳城,众人十分高兴。 方才虞翻献策,让孙翊带兵三面攻城,又在河岸边留下一百士兵准备火把,等到鼓声响起,便点亮火把吸引守军注意,飞瓠军趁机登城,果然贼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大堂之下,云亮将自己的身世详细告知孙翊,当年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已起兵,如今听说孙策招降张燕,东吴政/治清明,情愿归顺。 孙翊收了云亮,让他将黑山贼军的情况如实相报,又准备画出一副山贼的地图,准备为剿灭杨凤做准备。 次日孙翊命人安抚贼军,将精壮愿意从军的编入军中,平日作恶多端的关在大狱,就这么杀了他们太便宜这些恶贼,孙策正在筹备治河之事,将他们押去做劳力赎罪。 拿下上曲阳之后,孙翊便准备趁胜追击,继续攻打唐县,唐山贼将首李大目,是杨凤的妹夫,最受信任,手中有五千兵力。 孙翊派斥候打探唐县动静,探马来报,李大目分兵于锅盖山部署人马。 云亮说道:“锅盖山就在左人乡,此处地势险要,如果要强攻,恐怕不容易。” 虞翻言道:“我们兵精将勇,贼军乃乌合之众,铠甲兵器不全!若是在空旷之地,正面交锋,莫说数千贼军,就是一两万,也不足为惧,但贼人躲进山中,凭借地利,确实不好对付,还需智取。” 正商议之时,孙高进来禀告,赵云已到城中,孙翊亲自到府衙门口迎接,他实在很好奇,大哥到底派了个什么人,竟会让赵云亲自去接。 马蹄声震,很快便见一队白马来至巷口,到了路口停下,众人下马,当先之人身形高大,白袍白甲,手提长枪,自然就是赵云。 与他同行的一人,竟比赵云还高出一头,身穿白色裘袍,器宇轩昂,与赵云的龙行虎步相比,显得飘然自若,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孙翊一怔,上前走了两步,忽然眼睛瞪大,惊呼道:“你是卧龙先生?” “正是在下!”那人将手从袍服下伸出来抱拳,却见手中拿着一把羽扇,微微躬身道:“山人诸葛亮,见过三将军。” “哎呀呀,不必多礼!”孙翊快步上前,向赵云和诸葛亮行礼,大笑道:“我还道何人需要劳驾子龙亲自护送,原来是先生到了北方,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某有先生相助,破黑山贼易如反掌!” 诸葛亮笑道:“吾受周都督委托随大军来到河北,承蒙吴侯厚爱,又劳子龙跑了一趟,实在愧煞山人。” 赵云笑道:“先生不必客气,君侯对先生十分器重,卧龙一人可安天下,云若为天下事奔走,亦乐在其中。” 孙翊也笑道:“先生大才,兄长屡屡提起,只恨不能早与先生共事,不想才到来河北,倒被我先沾了光,快请进!” 众人早就知道诸葛亮的大名,这也和当年孙策多次苦苦相邀有关,大家都知道孙策有识人之能,被他如此看重之人,必定非比寻常。 众人簇拥着诸葛亮进入府衙,后面沙摩柯很是不服气,嘀咕道:“这个卧龙,能有徐先生厉害吗?我看还不如让徐先生来河北呢!” 虞翻笑道:“徐庶曾说此人之才,胜他十倍,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比徐先生还厉害十倍?”沙摩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那不成妖怪了?” 第450章 山人自有妙计 众人来到府衙,设宴寒暄一番,孙翊将黑山贼情况又说了一遍,并将云亮所绘的地图也拿出来。 虞翻言道:“杨凤啸聚黑山近十年,拥众数万人,根深蒂固,沿山临险之地建成要塞,易守难攻,昔日袁绍强盛之时尚不能破,先生有何良策诛灭黑山贼?” 诸葛亮扫了一眼地图,似乎不以为意,轻摇羽扇笑道:“杨凤、张燕皆因乱而起,藏于深山遂成气候。昔日袁绍不能平,因诸侯各立,未肯用全力,而袁氏为人矜骄,一心要灭贼除患,贼人岂能不以死相拼?今吴侯招降张燕,收纳十余万常山贼主力,杨凤孤掌难鸣,吾料其麾下必会有人动心,贼人向来畏死趋赏,只需威逼利诱,必叫他自来降顺。” 孙翊叹服道:“先生一言,令人茅塞顿开,如此说来,我先取下曲阳,也不算鲁莽行事吧?” 诸葛亮点头笑道:“三将军此举,可谓杀一而儆百!向者贼人凭险作乱,因各州各自为政,不肯用命,今河北将定,贼人无处可去,当先以大军临之,以慑贼人,再开赏募招纳群贼。以将军之威,诸将之勇,除杨凤易如反掌。” 孙翊马上命云亮选诚心归顺者,放回山寨悬赏劝降,让他们散布消息,只要主动归降者,既往不咎,和张燕部下同等对待,若是执迷不悟,怙恶不悛,待杀进山寨,定斩不饶。 沙摩柯在下手嘀咕道:“哼,说得倒是简单,要杀进黑山,谈何容易?” 黄真在一旁提醒道:“小声说话。” 沙摩柯哼了一声,也知道这等军情大事,没有他说话的份,瞟了一眼诸葛亮:“大冬天扇扇子,也不知他冷不冷。” 正商议之时,探马来报,杨凤又在锅盖山增兵,由其亲信左髭丈八,镇守,这人虽不是四大天王之一,但武艺高强,是杨凤的心腹。 孙翊冷笑道:“管他本事有多高,如果敢出战,定叫他人头落地。” 虞翻言道:“就怕贼人守住险要,不肯出战,如今天寒地冻,若在外扎营,三军受苦,必会影响士气。” 诸葛亮言:“方才云亮说过,贼人此次下山劫掠,是因寨中粮草不足,吾料锅盖山的粮草必从唐县运来,可派人查探贼军屯粮之地。” 孙翊命虞翻调飞瓠军进山查探消息,其余各部人马暂时休整,又命谭舟自卢奴再发一万人马,也不必是精兵,只是虚张声势,震慑贼军。 诸事安排完毕,诸葛亮要去查看锅盖山地形,孙翊亲自陪同,与赵云等带了五十骑,直奔城外。 锅盖山位于恒水之北,群山峻岭延伸与黑山相连,来至恒水,便见隔河一座绵延陡峭的山岭横亘眼前。 锅盖山山势险要,仅有中间一条峡谷通往北部,东面大河环绕而过,要想前往唐县,唯有从一片山谷中经过。 赵云身后的童韦指着远处的峡谷说道:“这条峡谷有十余里,山路陡峭起伏,若贼军藏于山中埋伏,实难通过。” 赵云问道:“你可曾到过此处?” 童韦点头道:“五年前我和师傅前往燕山,就是从这里经过。” 孙翊眉头紧皱,如此复杂的地形,就算军兵精锐,也不敢贸然进入,众人看了一阵,也不敢贸然过河,先回城中商议。 傍晚时分,沙摩柯等人也回城,锅盖山地势复杂,方圆数百里,一直延伸到太行山,要找到屯粮之地,实在难如登天。 虞翻言道:“既然贼军粮草不足,不如暂且坚守,分精兵去攻唐县,只要贼军无法供给粮草,待其粮尽,自然便退。” 孙翊看了一眼诸葛亮,言道:“我们此次讨贼,意在立威设伏,若是绕开锅盖山,岂不被贼人耻笑?那左髭丈八既是杨凤亲信,又武艺高强,若斩此人,必叫贼人心惊。” 虞翻叹道:“只是贼军藏于山中,要道必有埋伏,一旦遇险,进退两难。” 孙翊也一时没有对策,看向诸葛亮问道:“先生可有良策。” 诸葛亮似乎是在养神一般,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笑道:“吾料贼军粮草,必在锅盖山北麓山脚之下,循北部大路寻找,必能找到。” 孙翊忙问道:“何以见得?” 诸葛亮言道:“贼军已在山中布下埋伏,必不会起火造饭,其饭食必从山下送到,离得太远不便送饭。且唐县供应粮草,到北麓山下也最为方便,粮草必藏于路旁山谷之中。” “不错!”虞翻眼睛一亮,点头道:“贼人已在山中布下埋伏,比料定我军无法过山,粮草之地想必没有重兵把守,就让我飞瓠军去烧粮吧!” “先生真神人也!”孙翊一拍大腿,笑道:“好,此事交给飞瓠军再适合不过。” 赵云言道:“小侄童韦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可叫他随行带路。” 童韦大喜,赶忙站出来抱拳道:“在下常年在此练武,知道一些砍柴小路可直通后山。” 虞翻点头道:“有向导带路,行事方便多了。” 遂起身招呼沙摩柯,与童韦先行离开府衙,让飞瓠军准备干粮,连夜出发进山。 出门之后沙摩柯埋怨道:“这诸葛孔明,他怎么就能断定贼军在后山屯粮?若是让我们空跑一趟,回来定要好好笑他一番。” 虞翻知道他心中不服,只记着徐庶一人,摇头笑道:“大王到东吴一年有余,自然明白中原人才广盛,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徐先生与孔明乃是挚交,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那也不能胜过徐先生十倍吧?”沙摩柯很是执着,“我倒要看看,他真能料事如神不成?” 虞翻无奈失笑,知道沙摩柯为人耿直,徐庶一句自谦之词,竟让他打抱不平起来,倒也没有再劝。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也对诸葛亮有些质疑,能让孙策多年来牵肠挂肚的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卧龙初出茅庐,还未见他的本事,这次去烧粮,便可见分晓。 府衙之中,孙翊还在担心贼人会逃走,问道:“我等此番奉命来剿贼,只怕烧了粮草,贼军又会逃入山中,这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言道:“我们烧了贼人粮草,可叫贼人如法炮制,也来烧粮。” 孙翊疑惑道:“贼人如何会听我们的话?” 诸葛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孙高在旁边听得一愣,这话听着耳熟,忽然想起来他问孙策时听到过,原来是为诸葛亮说的? 第451章 前途漫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涛涛易水结成冰河,孙礼站在河面上,慨然长叹。 自从解散那支队伍之后,他不敢从大路回涿郡,而是绕路走太行山躲避官兵的追捕。 这段时间幽州果然如他所料,境内一片大乱,渔阳、上谷、代郡等地暴/乱四起。 不仅有百姓与官兵对抗,渔阳郡守鲜于辅更是揭竿而起,反抗袁氏,引得周围乌桓人蠢蠢/欲动。 但他却无能为力,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明知结局却无力改变,再加上前途漫漫,心中愤懑可想而知。 正慨叹之时,前方探路的人回报道:“老大,往前翻过山岭就是五阮关!” 孙礼抬起头来,望着起伏的山岭,点头道:“好,过了五阮关便是蒲阴,就到冀州境内,便无惧袁军,我们就去中山境内落脚。” 五阮位于紫荆岭上,东为万仞山,西有犀牛山,跨过这座大山,便是冀州境内。 一人忧虑道:“紫荆山、黑山一带都是三不管的地方,山贼极多,万一遇到贼人,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孙礼冷然一笑:“我等此番起事,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区区贼人,怕他何来?” 众人精神一振,马上起身赶路,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关隘中,不然这大冬天的在山里过夜,全都被冻成冰棍,而且他们身上带的干粮也不多了,还要想办法打猎,找点野果。 众人加快速度进山,进入峡谷之中,只见两山耸立,悬崖似欲扑面而来,冬日的太行山,光秃秃一片,死寂无声,更让人心中压抑。 转过几道山坳,前方山岭之上的关隘遥遥在望,只见这座关隘建在悬崖之上,左边是万丈深渊,右边壁立千仞,横亘在山路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人眼尖,指着前方疑惑道:“老大,那关头上似乎有旗子?” 孙礼抬手搭着额头,凝目看去,果然见关楼上有一杆旗子迎风飘动,不禁脸色一变,听说这关隘早已荒废多年,怎么还有官兵把守? 众人正惊疑不定的时候,有人指了指前方的山崖:“老大,那边好像有人。” 孙礼又看了看远处的旗帜,上前两步大喝道:“前方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何不出来一见?” “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 碎石滚落,只见一群人从山崖背后走出来,几十个山贼严阵以待,当先一人身形高大,头上扎着发带,肩扛一把泼风刀,撇嘴冷笑。 孙礼微微皱眉,抱拳道:“我等要到冀州去,经过宝地,无意冒犯,可否通融经过?” 那人/大喝道:“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敢讨价还价?识相的,留下财物兵器,马上滚下山!胆敢说半个不字,连你们的狗命一起留下。” 孙礼蹙眉道:“这本是官道,人人都能通过,尔等占山为王的都是好汉,总不能不讲道理吧?” 那领头之人打量着孙礼等人,问道:“和老子讲道理?那要看你够不够资格,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孙礼叹道:“近来幽州各处强行征兵,我们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已逃往他处躲避。” “既然都是被官兵所逼……”那人摸着乱糟糟的胡子,笑道:“不如一起入伙,跟着老子吃香喝辣,岂不是更好?” “我等无意为贼!”孙礼摇头道:“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只等避过风头,还要回去,请好汉通融。”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咯?”那人仰天厉笑,指着孙礼冷声道:“我看你也带着兵器,不如这样,胜过我这把刀,就放你过关。” 孙礼略作犹豫,抱拳道:“请问好汉大名?” 那人抱拳道:“好说,我乃紫荆山大王荆鹏。” 孙礼眉头微皱,他只听过杨凤、张燕等人的名号,却从未听过荆鹏这号人物,抱拳道:“好,就你我分个胜负,若在下侥幸赢了,请放我等过关,若败了,任凭你处置。” “哈哈,痛快!”荆鹏仰天大笑道:“在紫荆山敢和我荆鹏对刀的,你是头一个,来来来!” 孙礼再未答话,放下包裹,提枪上前,抱拳道:“请!” 荆鹏也是个好战之人,许久不曾与人切磋,十分高兴,大喝一声晃着大刀便冲过来。 孙礼低喝一声,举枪向前一步,长枪便向对方直刺过去。 荆鹏也毫不避让,大刀飞舞,只听一阵清脆的声音过后,用大刀硬生生挡住这一番猛攻。 孙礼知道今日一战,关乎身后近百人的命运,咬牙全力施展,一番试探之后,枪招变得凌厉起来、 但荆鹏也不遑多让,厚重的大刀舞动起来,寒光闪闪,滴水不漏,双方交手二十余招,一个快准狠,一个刚猛稳,不分上下。 荆鹏的刀法沉稳强悍,如同山岳一般,开阖之间,带起阵阵风声,呼呼作响,仿佛有一股开山裂石的气势。 孙礼的枪则如同灵蛇一般,总能巧妙化解对方强悍的攻/势,在短暂的空隙之中突然反击。 荆鹏的力量却始终发挥不出来,气得怒吼连连,逐渐焦躁起来,突然一声大喝,双手握着刀柄,以劈山之势砍向对方的面门。 孙礼却不与他硬拼,脚下一动,半转身躯便让开这志在必得的一刀,同时手中枪如灵蛇般弹起,枪杆打在对方的胸/口上。 砰—— 一声闷响,荆鹏被打得连退数步,身后就是万丈悬崖,身躯向后摇摆,马上就要掉下去。 孙礼抬手又是一枪刺出去,惊得那些喽啰们齐声大喊:“不要啊!” 却见孙礼递出去的是枪柄,荆鹏下意识地抓住枪杆,孙礼用力一拉,便将他从悬崖边拽了回来。 荆鹏黑脸变成了灰白色,刚才感受到背后凉风嗖嗖,身体悬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再被孙礼一枪刺里,以为必死无疑。 没想到对方却在危急关头救了他,忍着胸/口的闷痛,抱拳叹道:“多谢!” 孙礼收回枪,抱拳道:“在下只是借道,并无意冒犯。” 荆鹏眼神一阵黯淡,一手拄着刀,一手按住胸/口,有些垂头丧气:“是我技不如人,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天籁小说网 “涿郡孙礼。” 荆鹏微微点头,指着前方关隘:“方才承蒙手下留情,天色不早,不如今夜就在关中过夜,明日我亲自送你出关,也算聊表谢意。” 第452章 故友重逢 孙礼看这荆鹏败了却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坦然认输,是个磊落之人,再加上大家身上确实干粮无多,便答应下来。 荆鹏马上招呼喽啰们到前方报信,与孙礼一起往关中走去,笑道:“许久不曾如此痛快一战了,以你的本事,我看那杨凤也不是对手,占山为王何等逍遥自在,何必受那些狗官的鸟气?” 孙礼叹道:“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这些本事算得了什么?若有一身本事,就该报国为民才是,落草终非长久之计。” 荆鹏一怔,笑道:“你这话,倒和我大哥说得差不多,前一阵黑山贼杨凤就想拉我们入伙,被我大哥拒绝了。” 孙礼心中一动,问道:“想必令兄也是一位心存大志的豪杰了!” 荆鹏大笑道:“稍后我为你引荐,说不定你二人还有些话说。” 荆鹏此时却想着,要让他大哥留住孙礼,如果这两人一见如故,拉此人入伙,紫荆山的实力大增,甚至可以和杨凤叫叫板。 刚到关前,便见一个身形粗壮的中年大汉走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这就是我大哥……”荆鹏指着那人,转头对孙礼介绍。 却见孙礼猛然停下,脸色大变,惊呼道:“你是马台兄?” “你……你怎么知道?”荆鹏一怔。 却见那人也吃了一惊,快步跑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礼,愣了一下上前抓住孙礼的肩膀,激动道:“孙礼?你怎么到了此地?” 孙礼也是神情激动,叹了口气,只是不住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荆鹏在旁边看傻了眼:“大哥,你们……认识?” 马台咬咬牙,抓着孙礼的手点头道:“不错,这位就是我曾和你提起的那位少年。” “原来是他?”荆鹏眼睛瞪大,又大笑道:“太好了,这可真是天意,我紫荆山寨又多了一位高手。” 马台拍拍孙礼的手臂,说道:“走吧,到关内再说。” 二人彼此点头,一起往关内走去,荆鹏则招呼喽啰们摆宴,好好照顾孙礼的同伴。 原来孙礼在十五岁的时候,因为公孙瓒入侵幽州,也是到处征兵抢粮,群盗四起,乡间大乱,在逃跑途中与母亲失散。 当时的马台已经是涿郡一方豪杰,保护百姓对付官兵,其母亲正好被被救,孙礼打听到消息,才得以再与老母重逢。 当时马台便想留下孙礼,但孙礼从小读书学文,老母更不愿儿子落草为寇,坚决反对,便散尽家财赠送马台,以示感恩。 母子二人到蓟县避乱,孙礼在县衙谋了个差事养家,而马台在袁绍平定幽州之后,知道无法在境内立足,便率众躲进太行山,二人再没有了联络。 今日再次相逢,孙礼对马台十分敬重,而马台见孙礼已长大成人,还打败了荆鹏,知道他文武双全,更加喜爱。 一路上二人各自说起经历,没想到再次相遇,还是因为被官兵所逼,都唏嘘不已。 到了关内,孙礼才知道后面还建有山寨,这里一共有两千多人,马台在这里落草之后,招纳豪杰,保护逃散的百姓。 这荆鹏就是紫荆山的猎户,据说祖上正是当年的著名刺客荆轲,世代打猎为生,被马台收服之后成为二当家,在紫荆山一带实力最强。 关内摆下酒宴,马台和荆鹏频频敬酒,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个读书人,又在官府当过差,为了百姓们不惜放人逃走,这份义气就足以让人敬重。 三人各叙来历,推杯换盏,马台问道:“不知贤弟这次准备要到何处?” 孙礼叹道:“袁谭无谋怯懦,恐怕保不住幽州,我正打算去投明主,略尽绵薄之力,尽早平定幽州。” 马台叹道:“我早知贤弟见识非凡,与我们这些粗人不同,但如今四方征战,只怕没人救得了幽州,你出关便是中山境内,前方十分凶险啊!” 孙礼吃了一惊:“莫非中山也不安全?” “不错!”马台言道:“一月前,孙策招降张燕,答应安置常山十几万黑山贼,杨凤一听着急了,趁着袁谭撤退,冀州无人管束,出兵袭击中山,已经攻下好几座县城。” 荆鹏点头道:“不错,杨凤还派人来请我们入伙,我大哥不同意。” 孙礼蹙眉道:“如此说来,中山百姓也将遭大难,那杨凤为何不投降东吴?” 马台冷笑道:“杨凤本就是黑山贼出身,和当年的张牛角差不多,比张燕资历还老,多年来与官兵交战,根本没想过要投降官府。”m.23sk. 孙礼叹道:“官府无能,只知欺压百姓,却任由贼人猖獗,这世道黑白颠倒,何时才有个朗朗乾坤?” 荆鹏大笑道:“管他谁来谁去,我们在这里逍遥快活,不受那些狗官打压就是。” 马台自然知道孙礼的意思,言道:“听说中山郡守请孙策支援,吴军已到中山境内,不知战况如何。” “东吴?”孙礼慨然道:“孙伯符果然不愧江东小霸王,如此寒冬腊月,还肯出兵相助,真乃当今英雄也!” 马台笑道:“若是孙策亲自到中山,我看杨凤绝非对手,但这次带兵的是他三弟孙翊,听说不过二十出头,只怕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孙礼却摇头道:“久闻孙策善于识人用人,他既然派孙翊领兵,必有把握,纵然孙翊资历尚浅,也必有文武辅佐,杨凤绝非对手。” “你这么肯定?”荆鹏有些不服气,握拳道:“听说那孙翊长得最像他大哥,武艺也不错,若有机会,我倒要会他一会。” 孙礼笑道:“想起令祖上,荆轲也是一代大侠,为保国报恩不惜深/入龙潭虎穴,只身刺王杀驾,何其豪壮?能名垂史册,实在令人敬佩。” 荆鹏闻言叹道:“祖先虽然荣光,但时过境迁,我们这些儿孙无能,提起此事有愧于先人。” 孙礼勉励荆鹏几句,大赞当年荆轲刺秦的壮举,听得荆鹏满面红光,十分自豪,三人一见如故,开怀畅饮至深夜醉倒方休。 第453章 重燃斗志 等孙礼醒来的时候,阳光自窗外透进,竟一觉睡到大天亮。 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想起昨日马台说孙策派兵到中山支援,看形势吴军已经占领冀州大部。 想孙策在他这个年纪,已下江东开创基业,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孙策从数千人到创下一片基业,小霸王的名号响彻江南,到如今跨海征河北,站据半壁江山,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少年英雄。 一想到此人也姓孙,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孙礼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温和的暖阳照在脸上,整个人也如拨云见日。 仿佛在迷雾中瞬间找到了方向,这一束阳光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 虽然自己不像孙策那般,有身世背景,得贤良辅佐相助,成就一番大业,但他从不自怨自艾,更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埋怨没有一个王侯将相的出身。 养育之恩大于天,能在这个乱世生存下来,又将自己抚养长大,已是不易,何必埋怨出身不好?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孙礼要做的,是改变这一切,封妻荫子,兴盛北方孙氏! 与其埋怨祖辈庸庸碌碌,不如做个振兴家族,望族大姓的创始之人,今日怨祖宗无能,来日也会被后人当做无能之辈。 无能者才会借口自己出身不好,死后化作一抔黄土,有志者将会开创一个兴盛的家族,为儿孙们敬仰铭记! 孙礼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匆匆整理衣衫再来找马台和荆鹏,决心要说服这二人,一起建功报国。 马台也正等着孙礼,见他满面红光,精神振作,笑道:“看来贤弟昨夜休息的不错,容光焕发啊!” 孙礼抱拳道:“多谢兄长厚待,我正有一事要与兄长商议。” 马台看了一眼荆鹏,两人都想趁机劝说孙礼,让他留在紫荆山,三人一起守护山寨和家属。 半月前他们拒绝了杨凤的邀请,来人含恨而去,放下狠话,必会前来报复,有孙礼的加入,实力大增,就算杨凤派兵来也多了几分把握。 孙礼言道:“二位都是义气之人,守住此地保护百姓,与那作恶的杨凤大不相同,实在让人佩服,但即便如此,在别人眼里,还是贼寇匪盗,岂不叫人惋惜?” 马台一怔,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事,眼下州郡大乱,官员腐/败无能,我们既不能忍受欺压,又不愿如黑山贼那样害人,能保住这些人,已经实属不易,我做事但求问心无愧,不问其他。” 孙礼言道:“兄长行侠仗义,我向来敬重,荆兄祖上也是豪侠义士,虽行大义之事,却被人当山贼对待,与那黑山贼无异,何其悲哀?” 荆鹏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像祖先那样做一件大事,但奈何没那本事!” 孙礼言道:“二位仁兄难道就想在山中过一辈子?大丈夫顶天立地,在山中藏头露尾,无异于宝珠蒙尘,何不改变命运,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贤弟这话是什么意思?”马台一愣,冷笑道:“莫要再说做官的事情,贤弟不也去了蓟县当差,如今还不是又四处流浪,如同丧家之犬?” 荆鹏点头道:“大哥说得不错,就算去投军,也一样被人欺压,又何必多此一举?” 孙礼一声轻叹,说道:“占山为王,纵然快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行走江湖,虽能快意恩仇,但一人之力,何其渺小?纵然在江湖中混些名堂,也不过昙花一现,反而祸及后辈!小/弟之所以苦苦追寻,正是在寻找明主,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若能看清局势,得遇明主,何尝不能建功立业?” 马台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此举并不长久?但否则也不会断然拒绝杨凤的邀请,但要投效明主,谈何容易?谁能带我们做一番大事?” 孙礼言道:“吴侯孙策少年英雄,早已平定江南,百姓安乐,如今吴军已经杀到冀州,河北即将发生巨变,二位难道还没看到机会吗?正所谓乱世出英雄,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良机也!” 马台摇头道:“孙策确实是当今豪杰,他在江南招纳各路英雄,我也有所耳闻,如今又收降张燕,足见其胸襟气度,但我们这小打小闹,人家哪里看的上眼?” 孙礼言道:“英雄不问出处,建功不论势力大小,但看各人本事,我听闻孙策使人善用,吴军赏罚分明,” 看两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孙礼又说道:“再说了,凭二位仁兄的本事,必能立功升赏,将来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这才是长久之计!” 马台目光闪烁,沉吟道:“但这里还有众多百姓投靠于我,就算要降东吴,也不能弃之不顾。就算官兵不来追查,杨凤也会来报复,怎能轻易离开?” 孙礼言道:“兄长方才说吴军已到中山,以孙策征讨各地贼寇来看,其必会剿灭黑山贼,更何况张燕已降,也绝不能再容杨凤为患太行,此时杨凤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对付其他人?” 荆鹏看了马台一眼,显然已经心动,孙礼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之上,如果真能跟随吴军,确实能有一番作为。 马台毕竟久经战乱,为人沉稳,思索良久之后,深吸一口气,对孙礼言道:“我早知贤弟胸藏大志,见识非凡,今日之言令我茅塞顿开。但事关数千人的性命,我也不能贸然决策,若是吴军真能击败杨凤,免除后顾之忧,我必随贤弟前去投军。” 孙礼见马台改变主意,不由大喜,起身言道:“兄长放心,依我之见,只怕杨凤过不了这个年了。” “真的假的?”荆鹏蠢蠢/欲动,言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去中山打探消息,若能见到孙翊,先探探他的口风如何,再做决断也不迟?” 马台点头道:“这倒是个稳妥之计,贤弟常与官府打交道,不如就你们二人带上几个兄弟去中山一趟,我在这里守护关隘。” “好,就这么定了!”荆鹏兴奋得面颊通红,举手大笑道:“终于可以出山了!” 马台慨然一叹,从眼前的热血少年身上,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谁不曾有过雄心壮志,憧憬着名震天下,改变世界? 但终究被岁月逐渐磨平了棱角,被风尘掩埋了希望,只为了眼前一点点卑微的小目标而活着…… 天籁小说网 第454章 火烧簸箕湾 孙翊派飞瓠军进山之后,按照诸葛亮之计,每日从上曲阳运送粮草到大营,摆出久战之势吸引贼军。 此时沙摩柯也在童韦的带领下进入锅盖山,借着草木掩护,白日休息,早晚行动,小心翼翼前行。 虽然心中对诸葛亮的计策不服,但沙摩柯执行命令却毫不拖延,而且军师虞翻已经领命,更不能耽误,破贼的关键在飞瓠军身上,这可算是他们的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自从武陵归顺之后,这一年多孙策在飞瓠军身上花费不少,从练兵到装备,无一不精,沙摩柯也知道吴军军费紧张,但孙策如此重视他们,怎能辜负他的厚望? 虽然沙摩柯性情耿直,但毕竟是蛮王出身,岂能不知道其他人对他们的不满,极有可能在背后议论。 赵云、太史慈、甘宁这些名将带领特种兵,早有战绩摆着,人人心服口服,你一个投降的蛮人,有什么本事也能与他们并肩? 而且孙策还将他最亲近的虞翻安排在飞瓠军,沙摩柯就更觉得责任重大,所以即便对诸葛亮不满,但对虞翻的决定却毫不质疑。 夜深人静,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飞瓠军悄悄穿行在山林之中,这寒冷的天气与武陵的湿冷又有不同,但好在大家已经适应,每个人都紧随前队鱼贯而行。 沙摩柯发现这个童韦也身手敏捷,虽然攀登穿林的手法与他们不同,但如同灵猿一般,更加巧妙,脚下仿佛有弹力一般,辗转腾挪,悄无声息。 第三日终于来到锅盖山北麓,众人藏在一处山谷之中,沙摩柯分派几人出去打探消息,从山顶观察,下面就有一条进山的大路,看看能否找到屯粮之地。 傍晚时间大家各自返回,又是童韦发现了贼人的粮草就在簸箕湾,那里有一条瀑布,下面悬崖峭壁,当年那他和师傅曾在这里练过武,本想去看看能否休息,没想到贼人也看中了这个地方。 沙摩柯不由大喜,等到太阳落山,便迫不及待领兵出发,在童韦的带领之下来至簸箕湾,果然是一处极高的悬崖,这峡谷如同簸箕一般,谷内宽大,谷口窄小。 只见河道早已结冰,悬崖上的冰层如同无数利剑直插谷底,底下亮着火光,有贼人在来回走动,看样子刚做完饭收拾东西。 “那孔明莫非有千里眼不成?”沙摩柯此时才惊叹诸葛亮的本事。 虞翻抚须叹道:“果然不出卧龙所料,这些贼军非但在大道旁就近屯粮,而且毫无防备,留在此处的大多都是伙夫,真是天助我等。” “虞先生在这里望风,我们现在杀下去。”沙摩柯解下腰中的绳索,就要动手。 “不可!”虞翻摇头道:“贼军守备松懈,点火烧粮易如反掌,但外面必有贼军把守,他们若闻讯杀来,非但诸位危险,而且贼人若是及时救火,岂不前功尽弃?” 沙摩柯一怔,问道:“那该怎么办?” 虞翻抚须观察谷底情形,先让沙摩柯派人多找干草木材等引火之物,这在冬天山中随处可见,将那些朽木搜集起来,很快便堆了一座小山。天籁小说网 虽然簸箕湾谷口窄小,但飞瓠军这次只出动五百人,要想放火又去拦截贼人,还是力有不逮。 虞翻功夫观察一阵,忽然有了主意,又命人在山谷两边悬崖上也准备柴草。 贼军根本想不到吴军能越过锅盖山,更料不到有人敢从这么高的山崖上偷袭,天气寒冷,谷外的守军和谷内的伙夫早早便睡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山上的动静。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虞翻命沙摩柯带两百人下到谷底,山上和山谷口两旁各留一百人,见谷内亮起火光,便马上点火将木材全部推到峡谷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沙摩柯带人背着柴草在山谷口的位置西山,这里稍微低矮,又有一些坡度,众人将钩锁绑在树上,抛下悬崖,利索地悄然溜下去。 沿着山崖来到贼军营房处,只见在崖洞中一排简陋的毡房,里面此起彼伏地响着呼噜声,不远处湖边便是堆积的粮草。 沙摩柯悄悄观察一阵,见这里连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马上一招手,部下分作三队,来到粮草处,放下干柴,点火之后顺着冰面跑到另一边,迅速撤回。 随着火把点燃,火苗飞窜,光是这三百人背的干柴,就足以燃起大火,再遇到那些粮草和做饭用的干柴,一瞬间湖边便燃起熊熊大火。 等沙摩柯他们全退到湖对面的时候,贼军才有人被惊醒,几声怪异的惊叫之声划破夜空,却为时已晚。 大火烧起的同时,山崖顶上也有无数干草、木桩砸下来,落入火堆之中,砸得火星飞溅,将山谷映照得通红。 与此同时,山谷口的童韦和虞翻也指挥士兵丢下木材,点燃火把扔下去,将谷口用大火封死,以免贼军来救。 足足一刻钟之后,山谷外才响起震天的鼓声,此时沙摩柯已经招呼部下撤退,顺着悬崖上的绳索,如灵猿般攀爬而上,转眼间便都到了悬崖顶上。 “哈哈哈,烧死个龟儿子的!” 看着满谷通红,如同炼铁的火炉一般,沙摩柯仰天大笑。 只见浓烟冲天而起,火光之中,贼人如被熏出洞穴的老鼠一般,四散奔逃,鬼哭狼嚎,却无处可去。 童韦在深山长大,虽然也偶尔行侠仗义杀些恶人,但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一张俊脸扭曲着,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虞翻看在眼里,叹道:“这些贼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战场之上往往便是如此,动辄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小韦你要慢慢适应。” 簸箕湾出路被大火阻断,非但外面的贼军无法救援,里面的贼军也无处可去,整个谷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无数人倒在浓烟之中。 沙摩柯却不管这些,只盯着堆积粮草的地方,见那里全部起火,已经来不及救火,这才招呼众人撤退。 退到山脚下的树林之中,童韦正在寻找回去的小路,虞翻却摇头道:“锅盖山地势复杂,我们区区五百人,回去也是无济于事,不如继续向前吧!” 沙摩柯一怔:“向前?我们还要去哪里?” 虞翻也学着诸葛亮的模样,抚须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沙摩柯瞪大眼睛:“你是哪座山来的?” 第455章 主动出击 冬日的清晨格外寒冷,锅盖山上一片冷清,连巡逻的喽啰都躲在山洞取暖。 “啊——”就在此时,一道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宁静,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守不住粮草,都是一群废物,去死!” 随着一声爆喝,紧接着便有四五个人影倒飞出来,如落石一般坠下山崖,伴随着绝望的嚎叫。 守在外面的贼军胆战心惊,不知发生何事,刚才山下的守军急匆匆来报信,怎得惹怒了左头领?” 很快便见崖洞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只见他脸色暗红,两道浓眉,左脸上铜钱大小的痦子,上面长着一撮黑毛足有三寸来长,正是守卫锅盖山的贼军头领左髭丈八。 此时的左髭丈八怒气冲冲,目露凶光,仿佛被激怒的猛兽,怒吼道:“集合,都到草屋集合。” 他这次奉命到锅盖山埋伏,就是为了防止吴军过境,这次亲自守在山上,派兵巡察要地,只要吴军进入山中,就来个关门打狗。 本以为万无一失,哪料到昨夜竟被人烧了粮草,那不是这一万多人的命? 原本山寨中就粮草不多,这几年随着袁绍实力大增,他们不敢下山抢劫,多年来的积蓄消耗一空,好不容易等到袁绍败亡,才敢下山来抢粮。 原本雷公、李大目两位头领下山,大获全胜,没想到吴军随后赶到,杨凤不得已又派援军来,这些粮草都是唐县府库拨运而来,一旦被烧,再没有了供给,还怎么埋伏? 左髭丈八这次下山,本想好好表现一番,听说雷公被杀,昨日还计划着立功之后回去做个渠帅,比跟在杨凤身边逍遥自在。 忽然一夜之间粮食没了,诸多算盘落空,怎能不怒? 山坳中临时搭建的茅屋内,几位头领也已得知消息,全都炸开了锅,人是铁饭是钢,粮草没了,在山上喝西北风不成? 一人叹道:“左头领,粮草不济,我们……还是撤吧!” “撤?就这么撤回去?”另一人/大吼道:“不说老大怎么处置,寨中的那些人也会笑死我们。” “吴军就三五千人,我早就说杀过去,非要守在山里喝风,实在有辱我黑山军的威名!” “吴军诡诈,但他们兵力没有多少,不如拼一场,抢他们的粮草。” “对,他们烧我们的粮草,我们去抢他们的。” …… “住口!”左髭丈八一声怒吼,双目充血,咬牙道:“老八说得对,吴军烧了我们的粮食,我们以牙还牙,也去抢他们的粮食。” “对,以牙还牙,这才是我们黑山军的风格,拼了!” 一名头领马上说道:“左头领,吴军在河对岸扎营,这几天运了不下一百车粮食,比我们藏的还要多,他们只有三四千兵马,怕他何来?” 另一人也道:“先下手为强,趁着兄弟们还有力气,马上杀下山去,否则过了中午,可都饿得动不了了。”23sk. 左髭丈八双目赤红,带着几位头领来到一处悬崖上,只见恒水对岸的吴军大营还静悄悄的,只有两队巡逻士兵在活动。 一人激动大叫道:“左头领,吴军还在睡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给老子闭嘴!”左髭丈八反手就是一耳光:“小心吵醒了吴军。” 那人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十分委屈,隔着这么远的山头,能吵到吴军? “嘿嘿,这孙翊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另一人笑道:“他们以为沿河扎营,我们就攻不过去,但现在是冬天,河面结冰,马车都能通过,真是蠢透顶了。” “哈哈哈,这就是江南蛮夷,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敢到北方来撒野。” 左髭丈八揪着面颊上的长毛,冷笑道:“传我命令,全军集合,下山!” 几位头目精神大振,马上将各自的部下在山谷口集合起来,此时大家都知道粮草被烧,无不惊怒,听说要去抢粮,个个又嗷嗷大叫起来。 这些山贼平日里劫掠惯了,偷袭官兵更是家常便饭,原本他们人多势众,但因为雷公被杀,大家都谨慎起来,埋伏在山中,本就有许多人不满。 听到终于要去抢粮食,都来了精神,他们更眼馋吴军的那些装备,那铠甲、兵器,要是能弄来一套,以后再打架,可就是多了一条命啊! 等人马集合起来,左髭丈八吩咐道:“五千人跟我攻击左营,直冲中军大营,另外的分作两队,去抢粮食。” 吴军的大营就在河岸边,出了锅盖山便是开阔的河滩,除了那条大河无险可守,可以凭着兵力优势直冲过去。 一声令下,山谷中人声嘈杂,黑山军在各渠帅的带领之下,直冲出来,铺天盖地如同蚂蚁一般,扑向了恒水岸边。 霎时间恒水岸边杀声震天,贼军自山下冲杀出来,携裹着漫天黄沙,来到岸边毫不犹豫下河,从冰面上直扑吴军大营。 吴军营中响起急促的鼓声,有士兵仓皇戒备,在岸上胡乱放了两拨箭雨,虽然射倒不少人,但根本遏制不住如洪流一般的贼军。 不等吴军集合,黑山军已经冲到了对岸,争先恐后上岸直冲大营,吴军见势不妙,纷纷退走。 左髭丈八本就身形高大,扎着发带的长发飞扬,如同巨猿一般,大步到了营外,狼牙棒横扫,眼前的栅栏便化成碎屑。 “杀——”左髭丈八盯着中军大帐,领兵直冲过去,身后贼军如洪水过境,将吴军营寨瞬间毁坏。 砰—— 左髭丈八直奔最大的那座营帐,一榔头将其砸开,冲/进去正准备大开杀戒,却见里面堆满干草,哪有半个人影? “不好,他娘的吴狗——” 短暂的愣神之后,左髭丈八脸色大变,豁然转身大吼道:“中计了,撤,快撤——” 但此时贼军正在四处抢夺,吵闹之声直冲云霄,整个河谷之中都是呐喊之声,谁能听到他的喊叫? 这吴军大寨中,有些营帐中确实确实挂着一些兵器铠甲,抢到装备的贼军兴奋大叫,没抢到的更是疯狂寻找,根本顾不得那些堆积的柴草。 而另一半兵力则扑向上游的粮仓,贼军本就各自为战,如今又兵分两路,谁还能听从调度? 第456章 新官上任两把火 左髭丈八愤怒大吼,却无人理会,只好仓皇带着亲信往河边撤退。 刚冲出大营便见浓烟滚滚,热浪迎面而来,只见上游河岸方向已经燃起大火,西北风一吹,熊熊火焰蔓延而来。 那里正是堆放粮草的地方,密密麻麻摆放着尖顶的粮仓,贼人全都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去抢粮食。 原来上游的贼人冲到近前,拿着袋子揭开粮仓,却发现里面都是干草枯木,顿时气得破口大骂,将那些柴草扔得遍地都是。 就在他们疯狂拆毁粮仓的时候,忽然上游林中冲出无数吴军,火箭如飞蝗而来,一瞬之间那些柴草便燃烧起来,有些粮仓中装着硫磺和火油,一个个火团猛地爆开,发出闷响之人,贼人被烧得鬼哭狼嚎,四处逃窜。 左髭丈八正要再次传令撤退,但这边营外也有吴军到近前,火箭齐发,整个大营也燃烧起来,黑烟滚滚,看不到人影,只好先过河逃走。 恒水岸边烈火熊熊,贼军狼狈跨过冰面,到对岸惊魂未定,髭丈八狼狈上岸,看着对岸的凄惨景象,气得直咬牙。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一支人马从背后杀出,尽是白马白甲,如同一大片飘动的雪花,瞬间便冲到了近前。 马上一员大将,手持亮银枪,白袍飞扬,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降者不杀!” “啊?赵云?”左髭丈八脸色大变,贼人更是一片哗然。 眼看那一队骑兵冲到,四处逃窜,有人又跳下河站在冰面上,根本不敢面对这气势汹汹的骑兵。 左髭丈八怒吼道:“赵云又如何,老子不怕你!” 大吼声中,举着狼牙棒便直冲过去,冲着疾驰而来的马腿,狠狠地砸过去。 黑山贼多年与官兵交战,他们缺少战马,对付官兵从来都是先将马放倒,再一拥而上,将敌将杀死。 这狼牙棒足有五六十斤重,没人能挡住他这全力一击,只要能扫翻赵云的坐骑,他相信步战一定能将其砸成肉酱。 却见赵云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轻提丝缰,那白马鬃毛飘洒,撒开四蹄凌空飞跃而起。 左髭丈八嘴角泛起一抹狞笑,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杀了赵云,他将名震天下,甚至可以与杨凤平起平坐。 “去死吧!”左髭丈八怒吼着,狼牙棒借势向上撩起,狠狠地打向了马腹。 叮当当—— 下一刻,却见赵云那杆纤细的亮银枪,与狼牙棒接触的瞬间,便用出了四五招。 一连串巨响声如同打铁一般,伴随着火花飞起,震得左髭丈八双臂发麻,狼牙棒拿捏不住,居然脱手飞出。 “这……不可能!”左髭丈八脸色大变,满眼的不可置信。 只见赵云连人带马如白云从头上飘过,愣神之间一道寒光乍现,左髭丈八还在踉跄后退,枪尖已经到了面前。 枪头在瞳孔中不断放大,左髭丈八想要闪避,但仿佛被一股凌冽的杀气锁住,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枪头在瞳孔中放大。 噗—— 一声轻响,亮银枪枪头便刺、入咽喉之中,枪柄微微弯曲,便将他整个人挑起来,抛入河中。 噗通—— 坐骑和左髭丈八庞大的身躯同时落地,惊得贼人一声怪叫,四处奔逃。 赵云横枪立马,看着惊慌逃窜的贼人,朗声喝道:“降者不杀!” 此时公孙勋和赵虎将白袍军分作三队,在河岸边往来奔驰,驱赶劝降那些逃跑的贼军。 与此同时,南岸大营周围,孙翊、邢道荣等也都领兵把住要道,将那些逃出/火海的贼人围住,劝其投降。 一个时辰之后,河岸边的喊杀声消失,只剩烟火缭绕,气势汹汹的黑山贼,转眼之间就被收服,北岸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孙翊命人收押俘虏,大步迎向沿河信步而来的诸葛亮,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生只需两把火,便不费吹灰之力破了锅盖山之贼,卧龙果然名不虚传。” 一万多贼军,俘虏六千余,烧死逃散者不计其数,吴军根本没有费力厮杀。 诸葛亮身披长裘,头戴狐尾暖帽,但依然难掩其飘逸之姿,轻摇羽扇笑道:“全仗将军调度得当,子龙一击必杀,斩杀敌酋,令贼人胆寒,方能如此轻松。” 原来诸葛亮在飞瓠军走后,便献计孙翊在河岸边扎营,上游屯粮,从上曲阳押送辆粮车往来大营,故意让贼军看到。 果然贼军粮草被烧,进退不得的时候,仗着兵多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前来抢粮,却不知营中早已布下陷阱,一把火便将他们烧得不辨东西,士气全无。 孙翊此时对诸葛亮已经完全信服,问道:“接下来是否要趁胜追击?” “不错!”诸葛亮点头道:“贼人逃走不少,当速派兵过锅盖山,占住要道,大军直取唐县。” 孙翊马上命赵云领白袍军先进山,到对面山口扎营,等这边俘虏安置完毕,马上就攻打唐县。 山上放哨的喽啰见贼军大败,急忙逃回唐县报信,唐县守将李大目大吃一惊,昨日左髭丈八还派人来催粮,怎么一夜之间就被吴军消灭? 唐县有八千守军,这些人每天吃喝拉撒消耗极大,这里的物资归他所有,原本李大目还觉得人太多了,现在忽然觉得兵力严重不足。 就在他准备再向杨凤求援的时候,参军却劝道:“大王派左髭丈八来助战,稀里糊涂便吃了败仗,他可是大王的结义兄弟,再去求援必会迁怒于大帅,最好还是先戴罪立功。” 李大目顿足道:“吴军不但精锐,而且诡计多端,雷公、左髭丈八都怎么死的,你忘了?” 参军言道:“他二人被杀,都是因为轻敌,大帅何不向蒲阴求助?白天王熟读兵法,只要你二人联手,对付四五千吴军,绰绰有余。” 李大目思索良久,点头道:“现在也只有拿了孙翊的脑袋,才能让大王息怒。” 杨凤麾下四大天王,以白绕最为机智,因他曾在河间府做过司马,有黑山白狐之称,有他相助,必能对付吴军。 思索再三,李大目命亲信前去蒲阴求援,只要白绕肯来帮忙,便送他一万石粮食。 第457章 锦囊妙计 飞瓠军烧了贼军粮草之后,虞翻带兵来到望都休整,打探锅盖山消息,果然次日便大败贼军,越过锅盖山。 沙摩柯急道:“孙将军马上要攻打唐县,我们快去帮忙!” 虞翻却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取出信笺看罢,抚须叹道:“卧龙之谋,果然神鬼莫测。” 沙摩柯疑惑道:“这是哪样?” “锦囊妙计是也!”虞翻烧了信笺,对沙摩柯吩咐道:“我们有新的任务,准备出发。” 沙摩柯大喜,他也不管什么妙计,只要有事做,有仗打就行。 虞翻叫来望都县令,命他将府库中的铠甲兵器拿出来一些,专挑那些残破的军器,分发给飞瓠军,飞瓠军的装备则装在包裹里背着。 五百人装扮成黑山贼直奔蒲阴而来,探到城中贼军大队人马出走之后,众人傍晚来至城下,虞翻安排童韦上前叫门。 贼军守将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兄弟?” “我们是从唐县来,李天王担心城里守军不足,让我们来帮忙。”童韦一口地道的中山话,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贼将疑惑道:“李天王早上刚请我们大帅去支援,为何又派兵来蒲阴?” 童韦干笑道:“兄弟有所不知,留在唐县的都是精锐,我们这些都是被挑剩的,白天王担心吴军诡诈,又让我们来这里。” “真是麻烦!”那守将听说都是挑剩的残兵,神色变得愈发不屑,摆摆手传令开城,连下城迎接的意思都没有。 随着城门打开,童韦和沙摩柯在前,带领人马进入城中,刚到城门便暴起发难,将门口的守军杀死。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飞瓠军全都冲/进城中,贼军防备不及,面对如狼似虎的飞瓠军,勉强抵挡一阵,死了十几人之后,掉头便逃。 白绕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唐县若失,蒲阴也守不住,带领五千精兵支援唐县,蒲阴只留下两千守军。 这些守军正如童韦所说,也是挑剩下的,他们哪里是飞瓠军的对手,再加上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群龙无首,四散而逃。 沙摩柯、童韦、黄真兵分三路,追杀招降贼军,只收了八百余人,其余或死或逃,他们也不去追赶,只是守住城池。 府衙之内一片狼藉,被这些贼军搞得乌烟瘴气,城内百姓更被打骂欺压,胁迫做贼,战战兢兢不敢出门,蒲阴如同一座死城。 为免消息泄露,虞翻也不敢出榜安民,只是派兵守住城门,暂时按兵不动,命童韦回唐县大营报信。 此时唐县城中,虽然城外大军逼近,但府衙内却一片欢声笑语,黑山贼众头领推杯换盏,十分高兴。 白绕的五千精兵赶到之后,唐县已有近两万守军,李大目信心大增,听说吴军不到五千,再加上中山的守军也不过一万多,不足为惧。 李大目与白绕同座高位,举杯道:“这次白天王全力相助,我李某铭记在心,将来必有厚报。” 白绕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我们三人奉命下山攻打中山,雷公已被吴军所杀,你我更应该联手对敌。” “这话说得对!”李大目点头道:“这次对付吴军,全仗白兄出力了,只要杀退吴军,我老李第一个支持你做副寨主。”天籁小说网 白绕双目微眯,叹道:“雷公虽死,但五鹿又到山寨,深得大王信任,只怕他会顶替雷公的位置。” “那个五鹿,老子看他就不顺眼了!”李大目闻言大怒道:“他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四大天王平起平坐?” 白绕微哼道:“五鹿不过是张燕部下一条狗罢了,张燕投降东吴,他跑来摇尾乞怜,还想做我们黑山的渠帅,简直痴心妄想。” “说得对!”李大目的一双眼睛快要凸出眼眶,咬牙道:“哪怕雷公兄弟死了,我们早晚也有一炷香,绝不容他加入进来。” 白绕不动声色,缓缓端起酒杯,叹道:“若我能做副寨主,四大天王便只剩你和羝根两人,我看做个哼哈二将最好,手下的兵力也多些。” 李大目眼睛一亮,点头道:“白兄说得对,雷公和左髭丈八都死了,由我们三人保护大王再好不过。” “这都是后话,来来来,喝酒!”白绕大笑,喝了一碗酒,又问道:“张燕投降东吴之事,你怎么看?” 李大目瞠目道:“张燕这小子真没骨气,十几万人居然说降就降,让绿林中人笑话,累及我黑山军名号,若有一天被我碰到,老子要把他的头割下来装酒喝。” 白绕双目微凛,放下酒碗叹道:“张燕其实并不甘心做贼,当年便投降朝廷,封了个中郎将,这次趁着东吴到来投顺,这是要彻底洗白自己啊!” “还不是要做朝廷的走狗?”李大目不屑地冷哼一声,忽然问道:“白兄,莫不是你也对东吴有意思?” “不不不,我若有此意,怎么还会来帮你守唐县?”白绕微微摇头,再次端起碗笑道:“我的膝盖太硬,跪不得那些狗官。” “哈哈哈,这话说得妙!”李大目大笑道:“我的眼睛太大,容不得沙子,哈哈,干!” 正畅饮之际,忽见几名喽啰狼狈而来,进了府衙大哭道:“白天王,不好了,蒲阴被李天王的人攻占了。” “你说什么?”白绕见来人是自己的亲信,顿时脸色大变,看向一脸错愕的李大目,起身喝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那人哭喊着,将李大目派兵到蒲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还未说完,大堂内便大骂之声四起,白绕部下众头领纷纷起身拔刀,就要与李大目报仇。 “诸位,且慢!”李大目慌忙起身,拦住自己的部下,大声道:“我从没有派兵去蒲阴,这肯定是吴军的诡计,大家不要上当。” 白绕脸色阴沉,低着头思索片刻,咬牙道:“李天王说得对,这很可能是东吴的离间之计,都放下兵器。” 李大目急忙说道:“白兄,吴军即将杀到唐县,我诚心请你来帮忙,哪里还有余力派兵出去?你千万要冷静。” “我现在很冷静!”白绕沉着脸,冷笑道:“东吴若把我当做蠢贼来看,也未免太小瞧人了,此事我自会查清。”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无心饮酒,白绕派人到蒲阴去查探消息,李大目则继续派人监视吴军动静。 第458章 看图说话 一夜过去,白绕派去的人进不了城,并未打探到任何消息,但蒲阴城上没有吴军旗号,白绕愈发起疑。 他这次倾尽全力来帮李大目,实则是为了保住自己在蒲阴的那些物资,哪想到前脚才到唐县,后脚老家就没了,落了个两手空空。 虽然他认为这是东吴之计,但对李大目却多了几分警惕,将人马驻扎在南城,叫众头领小心戒备,万一再被李大目算计,大家性命难保。 次日吴军来到唐县,却不见来搦战,也不攻城,只在东、南、北三处扎下营寨,远远对唐县形成包围之势,再没有了动静。 一直戒备到天黑,白绕主动要求派兵守城,李大目以为大敌当前,白绕不再猜疑他,心中大喜,让他派部下巡城。 到了三更时分,西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却见东门外忽然亮起火光,不时明灭闪烁,白绕早就派人监视动静,头领急忙报知白绕。 白绕来到城上,见那火光每次都亮起三次,略作思索,马上命人在城角也同样打出信号,果然很快便有人悄悄来到城下,弯弓搭箭,射上一支箭矢。 白绕取过箭矢,见上面缠着书信,打开一看,上面却画着几个图案,不禁眉头紧皱。 回到角楼里仔细观察,只见画上一张方桌,桌上铺着白纸,上面有一只大冬瓜,一颗长满胡茬的人头。 那人头两只眼睛画得如铜铃一般,分明暗示李大目,但头顶却敞开如酒碗,里面装着一坨粪便。 白绕眉头紧皱,心想若是东吴与李大目早有联络,为何要写信来骂他,这分明是暗示李大目脑袋里装的屎啊,难道是怪他行事缓慢! 疑惑之时,旁边的头目说道:“白帅,吴军在李天王头上画一坨翔是什么意思?” “一坨翔?”白绕猛然浑身一震,拍案而起,低吼道:“好你个李大目,居然暗中勾结东吴,害我兄弟,我与你势不两立。” 抓起桌上的信笺,白绕快步下了城楼,传令城中的三千守军直奔府衙,将李大目的住处重重包围。 唐县的守军听到消息,也马上也叫嚷着冲过来,双方在府衙外对峙,剑拔弩张,白绕叱退门口的守军,直奔府衙后院。 李大目正被外面动静吵醒,匆忙穿衣服出门,见白绕怒气冲冲、进来,问道:“白兄,发生什么事了?” 白绕面沉似水,冷笑道:“嘿嘿,李大目,你真是好手段啊!” 李大目愕然道:“白兄,有话好好说,莫不是蒲阴那边有消息了?” 白绕晃了晃手中的信笺,大吼道:“李大目,你还在这里给老子装糊涂?吴军送给你的书信被我截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吴军书信?”李大目一怔,忙摆手道:“我从没有和东吴联络过,这肯定是他们的离间之计,白兄你是聪明之人,千万不要中计。” 白绕用手指夹着信笺,冷声道:“若不是昨夜我派人守城,只怕这封书信就要送到你手里,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这……这都是吴军的诡计啊!”李大目急得直跳脚,搓着手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看到白绕手中的信笺,忽然灵光一闪,又大笑起来:“白兄,我李大目虽然眼睛大,但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这你是知道的,吴军怎么会给我写信?” “不错,你确实不认字!”白绕咬着牙点点头,将信笺递出去:“但这封信我想你一定能看得懂。” “我不认字,又怎么看得懂书信?”李大目摇头笑着,将信笺接过来,笑容僵在脸上,转眼大怒道:“好个东吴狗贼,敢骂老子脑子里装的屎,我和他拼了!” “行了行了,别演戏了!”白绕却冷笑着摆摆手,问道:“这封信乍一眼确实如此,必是吴军怕我看到被识破,才故意如此,只怕背后另有深意吧?” 李大目气得大吼道:“我被吴军骂成这样,老子恨不得将他们全都扔进粪坑里,还有什么深意?” “李大目啊李大目,想不到你平日里憨厚耿直,竟是如此阴险狡诈的小人,比那中山狼还要可恨!” 白绕见李大目还装作如此模样,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今日我与你势不两立,拼个鱼死网破!” “且慢!”李大目急忙喝止了白绕,问道:“白兄,你就算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我如果和东吴有联络,早就开城投降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这封信除了在骂我李某人之外,你还看出来什么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白绕冷眼瞟着李大目,冷笑道:“好,那我就揭穿你们的阴谋,让诸位兄弟也来评评理。”天籁小说网 李大目点头道:“好,只要你说的在理,我这颗脑袋都给你!” 此时天色微明,白绕和李大目一同来到府衙外,两边的贼军各自向后退开。 白绕命人拿着那封信,在几个头领眼前看了一遍,白绕部下捂嘴偷笑,李大目部下的人却咬牙切齿大骂,如此侮辱他们的头领,做手下的脸上也不好看。 白绕招手大声道:“诸位兄弟,这封信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在骂人,但仔细一想,背后却暗有所指!” 李大目当众出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急得直跺脚:“白兄,你看出什么来了,赶紧说出来吧!” “关键就在这坨屎上面,这玩意儿又叫什么?”白绕指着那坨屎,扫视众人,冷冷说道:“这又叫翔,翔者,降也!头和翔在一起,分明暗示你投降东吴!” “啊这?”李大目双眼再次瞪大,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吃吃说道:“这……还能这么解释?” 他身后的几位头领也都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大目,有人愤怒转为怀疑,看向李大目的眼神也不同了。 “哼,被我识破了吧?”白绕得意一笑,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沉声道:“别以为区区一个障眼法,就能瞒过我黑山白狐。” 李大目愕然半晌,又问道:“那那个大冬瓜又作何解释?” “这还用说?”白绕冷声道:“自然是在东门迎接吴军进城,而这人头下面还有一张白纸,便是暗示我白某人,被你压在下面……” 第459章 那是一座山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李大目脸色大变,赶紧摆手,“奸计,这都是东吴的奸计……” “哼,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白绕冷然一笑,大声道:“你投降东吴也就罢了,还想连我和众兄弟都害了,你如此不忠不义,背叛我等,还在这里装傻充愣?” “白天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还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白绕哼了一声,缓缓道:“李大目早想投降东吴,但仅献出唐县还不够,又和东吴勾结,先骗我出城偷了蒲阴,如今又和吴军串通好了要来攻城,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其心何其狠毒?” “好个李大目,你敢出卖兄弟,老子跟着你真是瞎了眼了。” 话音刚落,李大目部众就有不少人叫嚷起来,拿着刀剑围上来。 白绕趁机大声说道:“兄弟们,李大目吃里扒外,我们先收拾了他,再与东吴交战不迟!” 府衙门外顿时一片叫嚷之声,李大目手下有些人还在犹豫,有些人已经围上来,白绕部下更是义愤填膺,直接冲了过来。 “慢着!”危急之下,李大目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大吼道:“这都是东吴的诡计,我李某人清清白白,绝对和吴军没有任何联络,这样……” 李大目一把抓住白绕,双目赤红,咬牙道:“我马上带兄弟们出城,找吴军交战,杀几个敌将给你看看!” “好!”白绕点头道:“若能斩杀敌将,我便相信你。” 李大目马上传令准备出战,转身回府衙披挂整备,白绕也让部下暂时退下,到城上来观战。 吴军大营中,一大早孙翊等人便围着诸葛亮,几位将领打赌贼军会不会出城,能不能看得懂那张图画。 诸葛亮却老神在在,笑道:“李大目看不懂,那白绕定能看明白,稍后李大目必会亲自出城交战,以证清白。三将军不必与他交锋,只需寥寥数语,不需动用刀兵,明日便可取城。” “就这么简单?”孙翊不可置信,“难道李大目还会阵前怕了我,拱手投降不成?” 邢道荣笑道:“以三将军的虎威,必能震慑此贼。” “少来!”孙翊摇头笑道:“若是我大哥来,或许有这个可能。” 诸葛亮正安排孙翊如何应对,果然营外鼓声大作,守军来报,贼军头领李大目出城,指明要与孙翊决一死战。 孙翊即刻披挂出马,来至阵前,打量着李大目,笑道:“果然如白绕所说,李大目名不虚传,你此次出城,莫不是已经和白绕商量好了?” “少来这套!”李大目气得眼珠子瞪圆,厉喝道:“吴狗,你们用离间之计,污蔑于我,今天我便斩了你以证清白。” “慢来慢来!”孙翊不慌不忙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在掌心对着李大目:“你可认得此物?”???.23sk. “黑山令?”李大目一怔,看着那块漆黑的令牌冷笑道:“这黑山令是张燕号令太行豪杰用的,但他现在投降东吴,已经不是黑山军头领,老子何必要听令?” 孙翊淡淡一笑:“当年黑山军众头领歃血为盟,你不怕遭报应,但白绕却怕,他可认此令牌。” 李大目冷笑道:“白绕现在就在唐县,你说这谎话,骗三岁小孩去吧!” 孙翊笑道:“白绕若不是听令于黑山令牌,为何见到令牌,便将蒲阴让出来?只因我答应他若是劝得你回心转意,便让他做中山郡守。” “什么?”李大目眼睛瞪大,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孙翊淡淡一笑:“真假与否,你暗中派人到蒲阴打探消息便知。” “不可能!”李大目大吼道:“白绕最早就跟着杨凤,他们又是同乡,绝不会投降官府。” 孙翊冷笑道:“难道你们想一辈子甘心做贼,让儿孙们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吗?如今我大哥扫荡狼烟,举贤任能,平定九州指日可待,张燕早已认清局势,才决定归顺,张燕曾号令太行百万之众,他的眼光还不如尔等?” 李大目忽然想起来昨天酒席之上,白绕问起张燕,心中起疑:“难道白绕也这么想?” 孙翊叹道:“那白绕本也是朝廷官员,因十常侍乱政才不得已落草,如今我军中赏罚分明,境内百姓安乐,白绕自然也想改邪归正,一展抱负,光宗耀祖。唯有杨凤至今怙恶不悛,残害百姓,他迟早自取必亡。” 李大目眉头微皱,忽然冷笑道:“这又是离间之计,白绕既然想改邪归正,你们为什么还要写信污蔑我,挑拨我们?” “那封信被你发现了?”孙翊故作吃惊,摇头叹道:“既然你看到了,其中之意也该明白了吧?本将是提醒白绕,如果你满脑子还是想着占山为王,那就连同唐县一锅烩了。” “什么?”李大目一怔,问道:“你说那画上的东西不是……而是一座山?” “不错,阁下脑子里装的可不就是黑山吗?”孙翊点点头,问道:“难道还是其他东西不成?” “不不不,就是黑山,老子对黑山军忠心无二!”李大目连连摆手,反倒有些窃喜:原来那是一座山啊! 才明白白绕故意曲解画中意思,是怕自己发现破绽,竟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又问道:“那大冬瓜又作何解释?” “什么冬瓜?”孙翊一怔,失笑道:“你说脑袋旁边之物?那分明是一个糖罐,如今江南盛产红糖,都用此物盛装,先前就送了白大帅一罐,你认不出,他必定认得。” “糖罐?”李大目一愣,旋即咬牙道:“原来是糖——唐县!” 孙翊叹道:“阁下虽有忠义之心,只可惜不能为国家栋梁,甘作绿林草寇,认贼作父,便是最大的不忠。” “哼,我自有决断,无需你来教训!”李大目冷哼一声,抬枪厉喝道:“废话少说,手下见高低!” 孙翊却摇头道:“我大哥向来敬重讲义气的好汉,只要尔等能改邪归正,必有重用,本将再给你一日时间考虑,明日再来交手,如何?” “好,明日此时,决一死战!” 李大目半夜被叫醒,怒而出城,再加上没吃饭,本就有些心乏气短,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回去之后正好调查蒲阴情况。 看李大目转身离去,孙翊招手道:“李大帅,你要好自为之啊!” 第460章 打草楼兔子 白绕在城楼观战,只见李大目出城之后,非但不与孙翊交手,反倒亲切交谈起来,顿时火冒三丈。 不知孙翊给李大目看过什么东西,二人居然谈笑风生,到最后孙翊还招手相送,显然双方早有联络。 李大目带兵回城,在马上心神不定,一双大眼中藏不住凶光闪烁,想着孙翊说过的话,脑子里越来越乱。 白绕若是真想害自己,孙翊应该不会在阵前说破,这不是害了白绕? 但那封信又暗示白绕取唐县,加上白绕之前的试探,又丢了蒲阴,也可能是他反咬一口。 “李帅,刚才为何出城不战?” “李帅……李大目?” 白绕迎接人马进城,沉着脸喊了好几声,李大目才回过神来。 “我与孙翊约定,明日决战。”李大目冷冷回复一句,径直回府去了。 白绕一怔,看着人马离去,咬牙大骂道:“嗐,你一个叛徒,神气什么?” 李大目回到府衙,召集部下诸位头领,将那封信又重新解释了一遍,再三声明那尖尖的东西是指黑山,不许再胡思乱想。 但他此时还不能确定白绕究竟来意如何,叫众人小心戒备,暗中再派人去打探蒲阴消息,两地相隔五六十里,快马一个时辰便回。 白绕追到府衙,李大目却回去睡觉了,直到午饭之时,才派人邀请白绕到府衙相见。 “白绕,你这个叛徒!”正要进门,便见李大目站在堂下厉声大喝。 白绕一怔,站在门口怒道:“你才是叛徒呢!” “哼,白绕,别以为天底下就你聪明!”李大目冷然一笑,指着他大骂道:“我刚才出城的时候,孙翊都告诉我了,你和张燕一样,也想洗白自己,是不是?” “这话从何说起?”白绕眉头一皱,猛然意识到李大目可能受了孙翊的挑拨。 看周围士兵围上来,赶紧大声道:“我对大王的忠心,日月可鉴,也从未和吴军有过联络,你不要听信他人一面之词。” “嘿嘿,一面之词?”李大目冷笑道:“那封信明明是吴军给你的,你却反咬一口,还敢骂我?而且你把蒲阴送给东吴,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提起蒲阴,白绕更是暴跳如雷,大骂道:“分明是你派人夺了蒲阴,你敢血口喷人?” “放屁!”李大目破口大骂,“我早上派人去查过了,蒲阴城上现在挂着东吴的旗号,你还想抵赖?” “你说什么?”白绕吃了一惊,低下头暗自思量,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我们果然中了东吴离间之计?” “又想骗我?”李大目冷笑道:“你让出蒲阴也就算了,还敢来夺我的唐县,果然不愧是黑山白狐啊,那糖罐的糖,甜不甜?” “什么糖?”白绕一脸茫然,摆手说道:“李帅,这是吴军之计,我们现在必须要冷静,不可自相残杀。” 李大目一摆手,藏在府衙的士兵退下,招呼白绕进了大堂,冷声道:“早上孙翊阵前亮出黑山令,说你已经献出蒲阴,又要来唐县劝降我,若我不肯投降,就趁机取唐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果然是东吴之计!”白绕猛然眼前一亮,说道:“李帅,你好好想想,如果我投降东吴,昨晚守城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至少可以打开城门放吴军进城,但我并没有这么做,对不对?” “说得也有道理!”李大目怒气消了大半,问道:“那蒲阴……” 白绕冷笑道:“蒲阴必是被吴军假扮你的部下偷袭,昨日我们差点反目成仇,吴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好趁虚而入。” “原来如此!”李大目低头想了一阵,总算想明白了,咬牙道:“好个孙翊,竟然如此阴险。幸好我们黑山军最讲义气,肝胆相照,不然早就中计了。” 白绕也跟着骂了几句,两人彼此敬酒道歉,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吃了一阵,白绕忽然言道:“你既然与孙翊约定明日一战,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李大目大喜道:“你是黑山白狐,有什么计策?” 白绕言道:“吴军不知你我已经识破计策,必无防备,我们今夜出城去劫营,斩杀孙翊,便可除此大患,趁势夺回上曲阳、蒲阴二地。再请大王发兵相助,一举拿下中山,就算孙策领大军来,也不惧他。”???.23sk. “哈哈哈,妙计!”李大目再次双眼瞪大,眼中放光,大笑道:“今夜事成,你我立下大功,白兄的副寨主就算坐稳了。” 白绕端起酒碗,朗声道:“祝我们旗开得胜。” 二人边吃边商议劫营之事,约定从东西两门分头出击,西门没有吴军把守,白绕先出西门埋伏,李大目再攻打东门,南北的吴军必会去救应,白绕分兵从背后杀出,前后夹击,便可大破吴军。 酒宴结束之后,二人各传令部下回营睡觉,养足精神到半夜行动。 吴军大营中,孙翊对诸葛亮的安排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已经让城中二人起疑,却又在阵前告诉李大目白绕投降吴军,两人回去对质,岂不是自相矛盾,不打自招? 诸葛亮却笑道:“此乃阳谋也,那白绕颇有些智谋,只在阵前迷惑于他,未必见效,唯有虚虚实实,叫他惊疑不定,方可奏效。” 孙翊不解道:“但李大目回城,两人尽释前嫌,说开了不就没事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黑山贼乃乌合之众,为谋私利而啸聚山林,看似强盛,实则貌合神离。那白绕号称白狐,必定多疑,就算不与李大目反目,也必有出逃之心。” “白绕要逃?”孙翊吃了一惊,又笑道:“这可真是叫打草楼兔子,哦不,打草惊白狐。” “不错!”诸葛亮点头道:“蒲阴已失,白绕退无归路,在唐县城中又惊疑不定,就算李大目将阵前对话和盘托出,他也未必肯信!而且我兵马围城,贼人怯战,唐县迟早不保,白绕岂会坐以待毙?” 孙翊忙道:“那要早做准备,决不能纵狐归山。” 诸葛亮淡笑道:“破贼,就在今夜!” 第461章 金蝉脱壳 当夜三更时分,白绕和李大目在营中集合,整兵完毕,分东西二门相继杀出,准备袭营大破吴军。 白绕出城之后,一直向西而行,并不见往南北二门埋伏,头领赶忙提醒道:“白帅,再往前走就太远了,恐怕来不及支援李天王。” “谁说要支援他了?”白绕冷哼一声,仰头看着明月,夜色凄冷,冷笑道:“李大目极有可能与吴军勾结,想要害我们,本帅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头领吃惊道:“就这么回去,怎么向大王交代?” 白绕言道:“就算我帮李大目,蒲阴和上曲阳失守,唐县也迟早守不住,还不如退回山中,集合兵力再来决战。” 几位头领纷纷点头,都为白绕的机智叹服,想起雷公和白绕的下场,无不后怕,恐怕李大目也难逃一死,不管怎么说,这次他们是逃过一劫了。 李大目在城中等了半个时辰,估摸着白绕已经埋伏好,马上带兵杀出东门,直冲吴军大营而去。 到了营外一声呐喊,挑开栅栏杀将进去,连挑两座帐篷,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吴军也没有任何反应,惊叫道:“不好,中计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左右鼓声震天,火把齐鸣,将东门外照得亮如白昼,吴兵自左右两路冲到营外,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常山赵子龙在此,降者不杀!”后营方向一声断喝,便见一人催马冲杀进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势不可挡。 李大目浑身一凛,掉头怒吼一声,带兵往东门冲杀,刚到营门口,便见一员大将挡住去路,大喝道:“尔等已无去路,还不投降?” “挡我者,死!”李大目大吼一声,催马挺枪直冲过来。 拦路的正是公孙勋,立刻抬刀招架,震得李大目双臂发麻,不由暗自心惊,想不到东吴一个副将就如此厉害。 此时后面赵云已经领兵杀到,他只能咬牙继续拼杀,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返回城中。 但他连攻三次,都被对方拦住,身后惨叫声不绝,李大目奋力死战,等着白绕来接应,合力杀出重围。 “李大目,白绕早已逃走,你若识相,速速下马投降!” 正厮杀之中,却见一名文士在吴军簇拥下站在营门口,轻摇着羽扇劝道。 李大目杀得气喘吁吁,趁机停下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南阳诸葛孔明是也!”诸葛亮羽扇指着李大目,笑道:“孙将军已经夺了唐县,尔等进退无路,孤军奋战,唯有死路一条,吴侯宽仁,降者不杀!” 李大目再看看南北两个方向,黑黢黢的夜空毫无动静,咬牙道:“你怎么知道白绕逃走?” 诸葛亮笑道:“白绕疑心甚重,又见唐县孤城难守,早有退意,只是拿壮士做诱饵而已,他早已逃之夭夭!” “白绕狗贼,我放不过你!”李大目气得大骂,此时赵云也已领兵到近前,李大目失去斗志,咬牙道:“要我投降也行,但必须让我去追杀白绕。” 诸葛亮笑道:“壮士不必动怒,白绕他逃不掉,某早已在唐河设下埋伏。” 李大目一怔,问道:“能不能让我去看看?” 诸葛亮点头道:“子龙即刻领兵前往接应,你随行便去。” 李大目自知必败无疑,又被白绕欺骗,心中恼怒,大喝道:“”兄弟们,不是我们不讲义气,是白绕狗贼卖了我们,大家投降东吴,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那些贼人早就被杀得胆战心惊,如同受惊的羊群簇拥在一起,听到李大目喊话,纷纷放下兵器跪在地上。 李大目转身向赵云抱拳道:“久闻赵子龙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你是我们常山人的骄傲!” “过奖!”赵云还礼,招呼白袍军向前,沉喝道:“出发!” 骑兵绕过城南向唐河疾驰而去,他们对付李大目只用了一刻钟时间,比诸葛亮预料的还要短暂,到唐河支援邢道荣绰绰有余。 冬天的夜晚十分漫长,即便有李大目在后面拖住吴军,但白绕总觉得心中不安,催促人马全速前进,不敢有丝毫停歇。 天色微明之时,终于来到唐河,白绕总算松了口气,过了唐河便可进入黑山,那是他们的地盘,就不怕吴军追击了。 五千多人在路上拉开长长的队伍,虽然冬日的早晨十分寒冷,但大家一夜急行军,个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白绕回头看了一眼队伍,眉头微皱,传令道:“立刻过河,到前面山中休息。” 随着军令传下,黑山军才有了几分力气,加快步伐纷纷下河,此时唐河早已结冰,除了骑兵上桥之外,其他人都在冰面上过河。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震天的鼓声自河岸对面响起,霎时间伏兵齐出,黑压压站满了西岸。 白绕正催马过桥,走到一半,惊得差点摔下马来,抬头看到无数敌军排列岸上,此时天只是麻麻亮,看不清到底是何方人马。 “零陵邢道荣再次,尔等已经走投无路,降者不杀!” 一道低沉的声音顺着西北风刮来,闷雷一般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贼军顿时一片哗然。 前几日邢道荣刚斩了黑山军第一大将白绕,威名大振,众人听到这个名字,无不震惊。 河岸上密密麻麻都是吴军,张弓搭箭,严阵以待,河面上贼军跌跌撞撞又往回跑,在冰面上滑倒一大片,乱成一锅粥。 “撤,快往后撤!”李大目脸色惨变,这时候强行渡河,无异于送死。 “杀!”身后邢道荣一声怒吼,顿时乱箭齐发,自己也催马杀过桥头。 “挡住,给我挡住!”白绕催马奋力挤开人群,将不少贼军挤落桥下,仓皇逃命。 黑山军前后拥挤,仓皇爬上东岸,便见前方一队骑兵迅速逼近,如同一朵白云飘然而至,转眼便到了百步开外。 “常山赵子龙来也,降者不杀!”这一声断喝,顿时让所有黑山军停下脚步,进退不得。 白绕脸色惨变,看着渐渐发亮的天幕之下,那一队整齐的骑兵肃然而立,白盔白甲,白袍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虽然仅有五百骑兵,但没有一人生出反抗之心,更没有人敢私自逃走。 后面邢道荣横刀立马站在桥上,举刀大吼道:“降者不杀!” 第462章 平定中山 “白马长枪,常山赵子龙果然英伟不凡!”白绕脸色惨白,望着眼前的大将喃喃自语,回头问道:“何人可以一战?” 身后众头领一片骚动,纷纷低头,有人悄然退后两步,生怕被点名出阵去送死。 “一群废物!”白绕双目微缩,提枪催马,大喝一声便冲了过去。 “白帅,不要冲动……” “白天王,小心!” 身后众头领大吃一惊,急忙叫喊,个个面带羞愧之色,有两人被白绕的气势感染,也紧随其后冲出来。 “老大,等我,一起拼了!” “黑山军,宁死不降!” 赵云双目微凛,轻磕马腹小跑向前,微微抬起枪尖,平静注视着冲过来的三人,身后白袍军也轻挽丝缰,只等一声令下,便冲杀向前。 “赵将军,我对你的敬慕,有如这巍巍太行,高山仰止!” 白绕冲到赵云马前十余步,忽然一声大叫,不等坐骑停稳便翻身/下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因为坐骑冲得太快,向前滑出数步,直接滑跪到了赵云马前,惊得白龙驹人立而起,昂首嘶鸣。 “哦?!”身后的黑山军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巴齐齐惊呼。 “啊?这……”跟着他冲出来的两名贼将傻了眼,勒马站在场中,进退不得。 赵云稳住坐骑,身上的气势陡然散去,沉声道:“你便是白绕?” 白绕跪在地上点头笑道:“正是小人,我也喜欢白色,穿白袍,显得精神,嘿嘿!” 赵云微微蹙眉,言道:“叫他们都退下。” 白绕眼角瞟到闪着寒光的亮银枪尖,不敢起身,回头对那两名发愣的头领喝骂道:“谁让你们跟来的,丢人现眼,还不让他们都投降?” 那两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闻言赶紧调转马头退回去,招呼所有人放下兵器投降。 白绕正赔着笑,忽然一人催马上前,冷嗤道:“白天王,你这膝盖可真够硬啊!” 白绕一怔,抬起头来,却见是李大目混在军中,愕然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啧啧啧,地上都磨出槽来了!”李大目撇着嘴扫视地面,嘲弄道:“硬,够硬,呵忒!” “啊——欺人太甚!”白绕恼羞成怒,抓起一把沙子打向李大目。 早晨西北风正紧,李大目猝急不防,捂着眼睛惨叫一声,大骂道:“姓白的,你个无耻之徒,你敢偷袭,我要杀了你!” 白绕起身厉笑道:“李大目,你的眼睛里不是容不得沙子吗?现在如何?哈哈哈——”???.23sk. “好了,不许吵闹!”赵云一声沉喝,蹙眉看着这两人,暗自叹了口气,黑山军头领如此交恶,焉能不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邢道荣带兵收押俘虏,白绕回去招呼部下,才发现吴军只有一千人,刚才在岸上每人都拿着两个草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赵云和邢道荣押送俘虏回城,李大目也把自己当作吴军,一路监视着白绕,虽然眼睛红/肿,神色却十分得意。 五千多贼军只有十几人被乱箭射死,受伤不到百人,全都束手就擒,加上李大目的部下,又收一万多贼军,补充瞬间充足了许多。 府衙之内,孙翊设宴庆功,众人对诸葛亮彻底信服,纷纷敬酒道贺,唯有白绕和李大目,两人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哼哼不已。 不到半月时间,吴军便将黑山军尽数消灭,消息传出,中山百姓一片欢呼,还在观望的几座县城主动派人请降,中山郡也纳入东吴掌中。 孙翊在唐县整顿人马,从黑山军中选拔精锐,获得精兵五千,其余的就地安置,作恶多端的送回下曲阳,暂时由黄忠看押,开春之后送到冀州去修渠。 这一日孙翊练兵巡逻,见唐河以西十室九空,田地间枯草杂乱,满地荒凉,心中感慨,回到唐县向县令询问情况。 自从杨凤到黑山之后,这唐河西面的百姓俱都已逃亡,原本以唐河为屏障,有官兵帮忙,还能稍微度日。 但这两年袁绍连年征战,抽丁加税,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逼得不少青壮人加入贼军,以求能保护家人,老迈妇孺则举家逃难。 孙翊与诸葛亮商议道:“贼人盘踞黑山近十年,根深蒂固,为患深重,如今我奉命来剿贼,自当斩草除根,此患不除,中山永不得安宁。” 诸葛亮坐在火炉边,煮着清茶叹道:“天寒地冻,本就不利出兵,贼人藏匿山中,地势复杂险要,若是进山讨贼,必定损兵折将!天时、地利皆不得其便,不可贸然出兵。” “那只好在这里驻军两三月了!”孙翊无奈一笑,这次让黑山贼遭受重创,杨凤必会伺机报复,更不能轻易退兵。 黑山贼的情况,他早与白绕、李大目等打听过,杨凤在黑山经营近十年,搜刮钱财无数,营垒也十分坚固,几乎大小山路都有山寨壁垒,可谓是铜墙铁壁,没有任何漏洞。 诸葛亮笑道:“将军勿忧,上兵伐谋,两军交锋,当以攻心为上。我已命唐山县发布榜文,招降贼人,以乱其心,只待时机成熟,贼人自当分崩离析,破之不难。” 正商议之时,孙高来报,有紫荆山的贼人求见,听说吴军平定中山,愿降东吴。 诸葛亮轻轻放下茶壶,笑道:“时机至矣!” 孙翊大喜,命孙高将来人接到府衙大堂,与诸葛亮同来相见。 来到唐山的正是孙礼和荆鹏,他二人出蒲阴打探消息,短短几日时间,吴军就收拾了白绕和李大目,惊叹不已,决心来见孙翊。 见礼之后说明来意,孙翊赞道:“承蒙二位壮士看得起孙某,家兄讨贼惩恶,荡平四海,若人人都有二位这般见识,实乃天下百姓之幸也!” 孙礼叹道:“张燕识时务,明大势,能保住十余万黑山百姓,实为我等表率!那杨凤怙恶不悛,欺压良善,几次想胁迫我兄长入伙,此人不知又要害多少人丧命。” “哦?”诸葛亮在一旁问道:“杨凤曾邀请过你们入伙?” 荆鹏冷哼一声:“我们上山,是出于无奈,保护家小百姓,杨凤可是山贼出身,作恶多端,谁愿意跟他混?” 诸葛亮言道:“二位若是诚心归降,我这里便有大功一件,不知二位壮士可敢应命?” 孙礼大喜,起身抱拳道:“蒙将军厚恩,先生若有差遣,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463章 打开格局 中山大战正酣,冀州东部却是一片祥宁。 开渠屯田的消息传出,百姓先是一片恐慌,大骂孙策比袁绍、公孙瓒还狠,不但穷兵黩武,还要劳民伤财,诅咒他被雷劈死。 不少人暗中联合,准备家伙,若是吴军来征劳役,便一起造/反。 但等榜文告示发下之后,却又奔走相告,青壮之人纷纷到衙门集合报名,争先恐后,生怕自己选不上。 原来吴军征招民夫,不像以往那样强行摊派,强迫百姓干活,而是每月发放工钱,还管吃管住,这样的好事,谁不积极参加? 随着郁洲岛的钱粮陆续运到平原,孙策大笔一挥,又免去冀州各郡三年钱粮,百姓更是欢欣鼓舞。 转眼之间风评改变,大街小巷都赞颂孙策英明神武,直追尧舜的仁德之主,甚至还传出了不少童谣。 大军都在清河、河间一带驻扎,太史慈、甘宁、黄盖等文武全都派出去,孙策一个人在府衙处理各种政事公文,累得头晕眼花,比上战场还要累。 刘备想用圣旨把孙策困在青州,孙策接旨之后,齐公、大将军的印绶欣然收下,却把青州刺史让给邴原,这也是对刘备的一种暗示。 虽然大家明面上都是尊汉奉大义,但诸侯各立,早就各凭本事了,你也别太过分,要是把老子逼急了,我就另起炉灶。 此时青州战事已经结束,正好让邴原、王修全心治理青州,齐鲁地区人才济济,只要会选人用人,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政务越繁杂,孙策就愈发觉得人才可贵,堂堂齐国公、大将军府,没有人才辅助怎么行? 思虑再三,先派人把鲁肃从郁洲岛调来,再这么熬下去,自己非得头秃短命不成。 这一日孙翊派人来报信,中山境内贼军已被清剿,正策划铲除杨凤,但中山各县府库空虚,一万多贼军无法安置,百姓也挨饿受冻,艰难过冬。 孙策传令将下曲阳的粮草先分一半安民,又从河间、安平两地调拨兵粮,调到中山应急,让中山百姓安稳度过荒年,为来年春耕做准备。 孙河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大哥,我们跨海北上,粮草转运本就困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糜家宝藏,但如此挥霍,只怕军中钱粮要不够了。” 孙策笑道:“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先安民固本,取得民心,才能长久发展。” 孙河痛心疾首地叹息:“昨日邴刺史统计,免去的冀州各郡赋税,就是整整八千万,如又拨发中山百姓军粮,是不是有些……唉!”天籁小说网 孙策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有点败家?” “我可不敢!”孙河撇撇嘴,一脸肉疼地说道:“为了治河经费,大哥你不惜屈尊摆宴,接待那些商户,也不过凑了三千多万。半月前一纸公文下去,八千万就这么没了,现在更是调用兵粮,这完全不像你!” 孙策慨然道:“我知道,外界都说我孙某人爱财如命,为了敛财不择手段,但这都是为了大局。那些钱不也都花了吗?该收的钱我一分不会少,但该花的钱我同样也不会省一文。” “但也没有这么花钱的道理吧?”孙河急得直跺脚:“以前的那些钱,都用作军费,练兵造船上,这是应该的,但送给那些百姓,全都是些白眼狼,我看都是打水漂了。” “此言差矣!”孙策摇摇头,叹道:“孙河呐,你现在好歹也算是禁军统领,位比光禄勋,这格局怎么还是没打开?” “格局?”孙河一怔,耸耸肩:“跟着大哥这么多年,世界地图我都背熟了,格局大着呢!但这件事我却没看到什么好处。” 兄弟二人正闲聊的时候,侍卫长陈宝进来禀告:“清河名士崔琰求见。” “有请!”孙策站起身来,笑道:“这好处不就来了吗?” 来到客房,只见有两人,其中一位身形高大,浓眉大眼,五绺长须的文士,正在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显然对这种椅子十分新奇。 孙策点头赞叹,人人都说崔琰体态雄伟,相貌俊美,美须髯,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给人一种儒雅清正之感。 第一眼看去,仿佛画像中的财神爷一般,这种气质和修养,没有几代人的熏陶很难形成,世家的底蕴正在于此。 那些妄图读过几本书,考取功名就想壮大家族的,比上阵杀敌还难,世家的兴旺和传承,往往都是数代人的努力,而且还要人才辈出才行。 察觉到门口光线一暗,崔琰转过身来,抱拳朗声道:“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到河北,未曾及时拜访,还请见谅。” 若不是这四尺长须添了儒雅之气,崔琰这一副雄伟的体态,颇有威仪,再加上这洪亮的声音,第一次会面,必定以为他是一员虎将。 孙策还礼笑道:“惭愧,明公名著河北,能屈尊到此,乃孤之幸也!” 崔琰又指着身旁之人介绍道:“此乃在下族弟崔林,字德儒,久仰将军大名,特来拜访。” 孙策抱拳道:“二位皆为崔氏精英,今日到府,实在蓬荜生辉,快请坐。” 比起崔琰的大气开朗,崔林则显得颇为局促,而且衣衫单薄,刚进来的时候孙策还以为他是崔琰的随从。 但这崔林正是大器晚成的创始人,中古名门清河崔氏的老祖,崔琰因为性格问题后来被曹操赐死,正是靠崔林的拙朴保住崔氏一门。 三人分宾主落座,崔琰二人都是入席跪坐惯了,就这么坐在堂下,还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扶扶手,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腿上,如同训练有素的军人。 坐定之后,崔琰慨然道:“昔日黄巾作乱,天下分崩,九州幅裂,在下曾游历四方,南至洞庭,深知江南山险民恶,明府却能统御江南,安民治政,实乃江南百姓之幸也!” 孙策叹道:“阉宦弄权,王室不正,我等唯有兴义兵而救百姓,只可惜天下之大,一人之力何其渺小?孤初至河北,人心不附,明公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将军真乃豁达之人!”崔琰抚须大笑,抱拳道:“我兄弟二人此来,正是见君侯用心治民,必能安定河北,特来投入麾下。也算是将功补过,为过往之事恕罪!” 孙策心中暗喜,又问道:“明公这话从何说起?” 第464章 清河崔氏 崔琰叹道:“昔日袁氏称雄河北,国富民强,但奈何袁绍矜骄自大,兵战累月,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在下身为其臣,却不能谏止,铸成大错,实在愧对父老乡亲。” 孙策无奈道:“袁绍为人外宽内忌,好大喜功,亲小人而远贤能,自古像他这样的人,哪有不身败名裂的?” 二人感叹连连,崔林才插上话,抱拳道:“大将军自到河北,军纪严明,救生灵于涂炭,免赋税、开河道,王师仁声传遍河北,百姓称颂,正乃冀州士女所望于明公也。” 孙策点头问道:“袁谭退守幽州,将冀州托付于我,岂能不尽心尽力,以孚民望?先生出自民间,若当今举措,有何不妥之处,还望不吝赐教。” “不敢当!”崔林答道:“自袁绍出兵以来,兵战连年,府库空虚,以致北方震动,今河北贫困,而将军跨海北征,将士疲弊,此时休兵养民,缮置军器,愚以为正是上上之策。” 孙策无奈道:“冀州曾为天下首富之地,带甲百万,府库充盈,不想却被袁氏父子糟蹋得一片狼藉,若不以民为先,如何能够长治久安?” “将军高见!”崔林言道:“天下财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为长久之计,如曹操屠/城害民,袁绍穷兵黩武,无异于杀鸡取卵,将军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崔琰问道:“方才进城,听闻将军又拨付军粮赈济中山百姓,可有此事?” 孙策点头道:“不错,正如德儒适才所言,军粮同样取之于民间,中山百姓为黑山贼所害,劫掠房舍,毁坏良田,无粮过冬,马上又是春耕之期,不得不先解燃眉之急。” 崔林赞道:“将军助百姓渡过难关,待来年开春广种粮食,秋收之后便有余粮纳税,此乃长久之计。” 孙策笑道:“孤做事向来一视同仁,一碗水也要端平,中山也是冀州之地,同样也免三年免赋税,先养民,再用民。” 孙河在身后听得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好家伙,其他地方只是免税,这中山郡不但宽免,还无偿送粮,大哥快变神仙了。 崔琰抚须笑道:“冀州之地虽有兵患,但这十余年还算稳定,土地丰腴肥沃,不似中原贫瘠。只需一年时间,便可恢复生机,两年便能纳粮,大将军却免三年赋税,只怕刘皇叔来,也未必有如此胆魄。” 孙策点头道:“自来攘外必先安内,足食方可用兵。如今兵起连年,就算府库充盈,军粮足备,但民间土地荒废,百姓饥寒交迫,必然又会盗贼四起,流寇作乱,前功尽弃,唯有内部清宁,方可安心御外。” 崔琰笑道:“此言极是,若地方不靖,田地为墟,荒草成窼,百姓作乱,又要发兵征剿,非但贼患难平,反而徒增民怨。” 崔林叹道:“其实盗寇多为无衣无食的穷苦百姓,出兵讨贼,杀之不忍,纵之必将又为祸患。若不能妥善安置,散而为乞,聚而为盗,长此以往,必为大乱,导致国力衰损,黄巾之乱可为前车之鉴,大将军体恤民情,高瞻远瞩,在下不如也!” 孙策心中一叹,这个道理也只有吃过苦的崔林才有感触,而作为名士清流的崔琰,虽然经历乱局,也曾四处游历,但也只说出了表象,崔林则说出了根本。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久而久之,必定导致中原空虚,五胡乱华的隐患就在这里,孙策哪怕晚一点出兵,也要先保住百姓,让他们休养生息,有了人口基础,才能保证国力强盛。 不过面对这些世家豪族,孙策也有一套说辞,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朝廷粮饷皆取自民间,若百姓无田可种,无家可归,无异于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要安定民心,必须划分土地,清查人口,公正执法,让百姓安居乐业,方可长治久安。” 崔琰早就知道孙策在江东整治世家,稽查土地、核查人口的事情,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当下抱拳道:“不先使民安居乐业,民且饥寒,又如何能够养兵?大将军爱民如子,革除弊病,此乃千秋万代之功业,我等自当全力支持。” “明公果然高风亮节!”孙策欣慰一笑,抱拳道:“一月前博陵崔州平捐款两百万,入资三百万,用以治理冀州。却不知清河崔氏,能否也为治河安民出些力?” 孙河正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有如茅塞顿开,正为刚才责怪孙策感到惭愧,听到这句话顿时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这可真是……”心中叹息,大不敬的话,也只能憋在心里。 “呃,咳咳,这个——”崔琰也搞了个措手不及,大家都在谈论天下大事,怎么忽然就提到家族之事了? 久闻孙策爱财如命,为了敛财不择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刚才一番高谈阔论已经出口,这时候若是推诿,便显得自己表里不一,太过虚伪,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崔林忙道:“崔州平不惜散尽家财,不过是为掩其父崔烈当年买官之事,以此来挽回崔氏名望,其心叵测,不足为例。” 崔州平正是司徒崔烈之子,当年汉灵帝卖官鬻爵,崔烈花五百万钱买了个司徒,本想提高崔氏名望,结果却弄巧成拙,成为一时笑谈,崔烈名望衰退,博陵崔氏也一蹶不振。 崔州平正是为此事羞愧难当,远走荆州,与诸葛亮寄托情于山水之间,这次随诸葛亮再回冀州,散尽家财重振家族声望,正是诸葛亮给他的建议。 “能为将军分忧,治理冀州,乃在下之荣幸!”片刻之后,崔琰下定决心,抱拳道:“此次承蒙将军保住清河未遭兵乱,否则家族必遭横祸,就算倾尽家资也在所不惜!” 崔林吃了一惊:“兄长?” 崔琰毕竟是真正的大儒,高格亮节,不是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可比,正色言道:“清河崔氏愿捐款八百万,开春之前,各家自会遣散家奴,交出多余的土地,全部交由朝廷处置。” “好,痛快!”孙策也喜欢崔琰这种敢作敢当的耿直性格,起身施礼道:“先生此举,足为河北各族之表率,彪炳千秋。”m.23sk. 崔琰抚须笑道:“除此之外,在下愿私自出资两百万,以为将军治军之用。” 第465章 内圣外王 “哦?哈哈哈——”孙策反倒有些尴尬,大笑着上前抓住崔琰的手臂:“多谢先生支持,不过你放心,我孙某做事,从来都是以德服人,绝不强人所难,更不会让自己人吃亏。” 崔琰笑道:“将军不必多虑,是在下甘心情愿捐赠,这普天之下,还没有能强迫我崔琰做违心之事。” “先生天性坚刚,非权势所能屈也!”孙策点点头,指着堂中摆着的家具问道:“不知这桌椅书案,先生感觉如何?” 崔琰用手摸着扶手,叹道:“早就听闻将军在江东改制,非但政令清明,还有不少酿酒、农耕之术,百姓称颂,今日坐过这椅子,果然轻松方便许多。” 汉代礼仪十分繁杂,虽然历经无数战乱,礼乐崩坏,但贵族之间还是行跪坐礼,进门脱鞋,行礼又要离席,实在麻烦,坐椅子自然就方便多了。 崔琰虽然觉得此举不合礼仪,但他却不是那些腐儒可比,初次尝试便感受到了便利,赞口不绝。 孙策笑道:“先生既然喜欢,改日我命人送一套到府上,将府中家具全都更换一遍。” 崔琰抚须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在下便愧领了。” “先生爽直清正,与你交谈,实在痛快!”孙策很喜欢崔琰这种耿直的性格,不像其他文士总是拿捏姿态,大笑道:“明公既至,这大将军府东曹掾一职,非君莫属。” “嗳,事先声明——”崔琰一扬手,正色道:“我出钱是诚心为补先前助袁氏之过,绝无花钱买官之意。” “两码事!”孙策笑道:“君为士林之楷模,有伯夷之风,史鱼之直!坐镇东曹再适合不过,贪婪之辈必生敬畏,清廉之人自当引以为鉴,足为文武表率,万勿推辞。” 东曹主管官员的任免升降,崔琰为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又善于提拔人才,和毛玠都担任过东曹,任内政绩突出。 崔琰也听闻孙策有识人之能,对这番评价甚是受用,抱拳道:“承蒙将军厚爱,在下却之不恭,自当兢兢业业,助将军安抚河北。” 孙策知道崔琰和诸葛亮这一类人,都还心存汉室,中正体国,有些话暂时不能挑明了说,客套几句点到为止。 大家现在都处于一种不可言说的微妙状态,孙策也尽量在政令中淡化汉室,打出以民为先的口号,但依然没有找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孙策又对崔林言道:“孤新取冀州,虽免赋税以安人心,但治内人手不足,渤海尚缺一名太守,欲请先生到任,不知意下如何?” 崔林忙道:“将军委用,自当遵命,但在下尚未出仕,资历尚浅,恐难当大任,能任县令之职,便足矣!” 崔琰笑道:“吾素知德儒有治国之能,何必自谦?区区一郡之地,也是大材小用,且先历练,三年内必出政绩。” 崔林如今将近而立之年,默默无闻,宗族的人/大多都看不起他,唯有崔琰对他很是赏识。 这次来拜见孙策,特意引荐这个族弟,没想到孙策上来就给了个郡守,崔琰以为孙策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马上鼓励崔林。 孙策知道崔林大器晚成,颇有才干,笑道:“吕范现镇守南皮,既要领兵,又要治政,正缺人手,先生先到南皮相助,不日便可接任郡守。” 崔林这才有了些底气,抱拳道:“遵命!” 崔琰听出孙策言外之意,言道:“听闻袁谭在幽州强行征兵,闹得民怨四起,渔阳、右北平等地再现暴/乱,莫不是有人要请将军入主幽州?” 孙策点头道:“不错,吕范前几日派人来报信,右北平太守阎柔听闻袁谭招引乌桓入境,大为失望,已遣使联络,若乌桓出兵,便请我们发兵支援。” 崔琰叹道:“昔日袁绍厚待乌桓,安抚其众,将宗人之女出嫁乌桓王,与之结为联盟,才保证边境安宁。袁谭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胡人贪婪无度,又残暴嗜杀,实不可取。” 孙策冷声道:“若使孤尚在江东,鞭长莫及也就罢了,但如今兵进河北,胡人若敢踏进中原半步,定叫他有来无归。” 五胡乱华的悲剧,在自己手里绝不能上演,甚至要尽早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崔琰为孙策的气势所惊,刚才三人谈笑风生,孙策亲近随和,很容易让人忽略君臣尊卑之分。 此时忽然杀气凛然,才让他意识到此人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小霸王。 这就是他当年为袁绍所谋的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内备圣人之德,外有王者风度,这才是雄主之风。 哪曾想袁绍权势越大越糊涂,一错再错,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最终身败名裂,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此时在孙策身上看到这股气势,崔琰不由心中激动,经历袁绍失意之后,他深刻体会到得遇明主的重要性。 今日拜见孙策,两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此等英明之主,值得托付终身。 酒宴之上,江东名酒更让崔琰赞口不绝,二两下肚,兄弟两人便醉倒在席间,但凡初次喝这些烈酒的人,没有一个不醉倒的。 陈宝将二人扶到客房歇息,孙策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和这些文士对话,总要注意措辞,文绉绉的说得自己都头大。 其实古代人说话,并不像书上记载的文言文那般深奥难懂,也都是口语白话,只是文人说话更喜欢引经据典,更简洁深刻而已。 古代著述都要刻字在竹简上,著作者刻字极其辛苦,再加上材料限/制,自然是越简洁越好,恨不得一个字能表述一件事,后来有了纸张、绢布、毛笔,再加上印刷术的出现,文字记载随之丰富明晰起来。23sk. 就像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虽然白话文兴起,但著作者要撰稿写字,言语也力求精简,十万字以上便是长篇。 到出了打字机、电脑,便一发不可收拾,百万字只是入门,数百万甚至到千万才算长篇,这要是让每个作者都用笔去写,麒麟臂也撑不住啊! 对孙河吩咐道:“青州的家具厂准备得应该差不多了,第一批先送到崔家,用最好的黑檀木。” 孙河吃惊道:“若全用黑檀,恐怕不止两百万钱!” “不要总是用金钱衡量利弊好不好?”孙策揉了揉眉心,摇头叹道:“俗,太俗了!” 第466章 治理河北 崔琰到任之后,孙策手头上轻松了许多,至少人事方面暂时不用他操心,除了重要职务之外,都由崔琰举荐任命。 崔琰重点举荐高柔、陈琳、国渊三人,这三位都是当时名士,也早有政绩,孙策亲自接见。 高柔、陈琳在袁绍称帝后失望而去,隐居在家,国渊与崔琰是同门,本来与邴原同到辽东避乱,回来之后被曹操征辟司空府,还未上任便官渡战败,献帝被袁绍接走,一直赋闲在家。 一坛钱塘春摆上,众人把酒言欢,孙策到河北之后,本就引起不小的震动,近一年时间推行的各种政令,远比袁绍高明许多,众人都看在眼里,大势所趋,都想一展抱负。 陈琳本就担任过大将军何进的主簿,孙策依旧拜其为主簿,可谓重操旧业,轻车熟路。 高柔做小吏时便以善于治法闻名,处法平允,拜为法曹掾,现在的青州和冀州刚刚平定,新旧势力错综复杂,以法治民是当务之急。 国渊的能力自不必说,担任劝农掾,开春之后土地划分、推行屯田都是首要重任,由他担任再适合不过。 酒宴结束之后,高柔私下与孙策会面,言道:“今袁尚已亡,袁谭失威,不足以统御袁氏旧部,族兄高幹领守并州,进退无路,望主公能够招纳。” 孙策惊喜道:“先前细作来报,刘备差人劝降高刺史,袁谭也欲拉拢其为援,我正为并州之事担忧,文惠若能劝令兄归顺,河北大局可定也!” 高柔叹道:“昔日中原战乱,袁公鼎盛,承蒙兄长相邀,举族迁至河北避乱。本以为可安保族人,孰料袁绍德不配位,再遭兵祸,今兄长有难,吾安能坐视,愿亲自去一趟太原。” 孙策言道:“并州偏远,太行道险,袁尚在山中遇难,今张燕虽降,但流寇极多,贼人啸聚其中,我看不必冒险。可先写信派人送至太原,只要高刺史不投刘备,安稳坐守,待将来拿下幽州,他自会做出明智之选。” 高柔抱拳道:“主公高见!” 遂写了一封书信,孙策派人送到张燕处,由其再派人到并州去见高柔,并州目前没有什么战事,先稳住高幹就行。 转眼已到腊月,大雪纷飞,积雪二尺来厚,天地间一片素白,这时候莫说是打仗,出门都困难,烤着木炭火炉,孙策愈发想念煤炭了。 江南煤矿不多,但河北却是产煤大省,还有许多铁矿,不需要全部开采,只要能找到一两个,都足够支撑这个时代所用了。 这一天正盯着地图,苦苦思索河北的几个钢厂和煤矿所在地,顿时后悔当年地理没学好,连中国十大钢厂、十大煤矿都记不全,简直亏大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孙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神情像极了考试时脑子一片空白的差生。 提高炼钢技术是搞科技的基础,可惜自己一窍不通,只能尽量提供好的资源,其他的交给工匠们去慢慢摸索。???.23sk. “大哥,鲁先生他们到了!”正懊恼之时,陈宝快步走进来。 “快快出迎!”孙策大喜,马上披着皮袍来到府外,不见鲁肃等人,又快步往东门走去。 大街之上,刚刚清扫的积雪堆积两旁,两旁的店铺里冒着热气,做生意的人都不愿出门,孙策却迎着寒风满脸喜色。 车马来到正街,赶车的士兵见到孙策,纷纷下车行礼,鲁肃掀开马车帘子,便见孙策站在车下,冻得口鼻通红。 “哎呀呀,主公,这可万万使不得!”鲁肃大吃一惊,就要下马车施礼。 “天气寒冷,子敬不必出来了!”孙策上前一把把包得粽子一样的鲁肃推到车中,招呼士兵继续出发。 “主公,愧煞鲁肃了!”鲁肃在窗子边探出头来,神色焦急。 孙策乃是江东之主,贵为大将军,哪有给属下赶车陪同的道理? “哈哈,北方酷寒,诸位一路风寒,辛苦了!”孙策摆摆手,站在道旁向后面的几辆马车打着招呼。 后面车中是阚泽和严畯,二人刚才还不明所以,听到孙策的笑声才明白过来,顿时在车内坐立不安,这不是主仆颠倒,尊卑不分了? “主人!”马车轰隆隆而过,便见一个年轻人快步来到近前,单膝跪地。 “伟则快起来!”孙策一把拉起来人,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三年历练,倒是壮实了许多,不知学问如何?” 年轻人神情激动,眼中起了一层雾,重重点头道:“小人与二将军一同读书,获益匪浅!” “哈哈,胡综,好兄弟又见面了!”身后陈宝也上前打招呼,两人抱在了一起。 如果只论亲信,吕范、孙河、胡综、陈宝四人才是孙策真正的心腹,这四人从寿春时就和孙策在一起,算得上总角之交,比孙权、周瑜这些人关系更亲密。 胡综少年时因战乱失去双亲,十四岁被孙策收留在身边,与陈宝为左右随从,后来孙策看他好学上进,喜欢辞赋,又与孙权同龄,便安排他与跟着孙权、朱然一起学习。 转眼三年过去,胡综也长大成人,孙策深感身边人手不足,在江东调人的时候,又把胡综一起调来,有很多事只有这样的心腹之人才方便去做。 三人说笑着跟上马车,一直来到府门,鲁肃几人才匆忙下车,就要向孙策行大礼,被孙策上前拦住,这冰天雪地的,实在不合适,赶紧招呼众人进屋。 鲁肃被孙策拉着并肩而行,絮絮叨叨埋怨孙策,劝谏他要自重身份,不该如此鲁莽行事,失了体统礼数,以后面对其他功臣,又该如何是好? 孙策拉住鲁肃冰凉的手,低声说道:“孤有今日,君与公瑾功不可没,昔日文王能为姜尚拉车,我这算得了什么?方才大街相迎,足显公否?” 鲁肃正满嘴埋怨之词,听到这话却脚下一顿,摇了摇头:“未也。” “这还不够?”孙策一怔,问道:“难道要我为你驾车才行?” 鲁肃笑道:“愿主公威德加于四海,总括九州,克成帝业,使肃名书竹帛,始为显矣。” “哦?”孙策一怔,旋即抚掌大笑,暗中向鲁肃竖了个大拇指,二人心照不宣。 要说拍马屁的功夫,还是鲁大夫在行啊,不动声色就让人心情愉悦。 第467章 拿下大礼包 孙策也心中感慨,这就是鲁肃、周瑜等东吴众将与诸葛亮、崔琰等人的不同之处,东吴帮早已决心要让孙策上位,只等时机成熟。 但其他人却还嘴里时不时挂着汉室,为自己的名节和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希望而挣扎,从小就受忠孝礼教的熏陶,让他们如何接受得了做贰臣贼子? 这也是孙策将诸葛亮派到中山去剿贼的原因,初出茅庐需要历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避免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毕竟诸葛亮事先考虑去见刘备,可见还是心存汉室,虽然在周瑜的建议之下来到河北,但他还是不愿对付关羽所领的汉军。 所以在诸葛亮提出要到青州上任的时候,孙策干脆将他派去中山,两人心照不宣,诸葛亮二话不说跟着赵云便出发了。 众人来至府衙,孙策命人摆设饮宴,犒劳随行将士,每次调人调兵都要从海上走,虽说海军渐趋成熟,孙策还是提心吊胆。 这几个人都是东吴的骨干,要是遇到风浪意外,那可是救也没法救了,越是南北相隔,孙策收拾曹操的念头就越迫切。 随着版图扩大,亲信之人各镇一方,军师也都分派出去,这段时间找不到人商议大事,所以才不得不将鲁肃从郁洲岛调来,那边就劳烦张纮多费心了。 酒过三巡,孙策言道:“如今河北大乱,内忧外患,人才短缺,我们南北相隔,交通不便,诸位有何良策?” 阚泽言道:“今河北三方分权,袁谭死而不僵,关羽虎视冀州,又有乌桓、鲜卑觊觎中原,愚以为先定河北,稳固边疆,再取中原未迟。” 阚泽这次北上,是担任大将军府西曹掾,主持军政大事,此人学问造诣极高,堪称江东之最,连虞翻都自叹不如,称其为盖蜀之扬雄,汉之董仲舒,儒术德行足为百官表率。???.23sk. 孙策蹙眉道:“曹操奇袭洛阳,必有所图,若让他熬过这个冬天,只怕死灰复燃,此人比之刘备更加危险。” 鲁肃言道:“主公勿忧,今天下诸侯,袁氏败亡在即,不足为虑,曹操苟延残喘,困于中原不得展足,可徐图之!唯刘备号称仁君,爱民如子,一心匡扶汉室,能与明公争天下者,必刘玄德也!” 孙策问道:“曹操不足为惧?” 鲁肃笑道:“曹操乃枭雄也,善于治军,甚至权略,若是还能挟天子令诸侯,有荀彧等辅佐,自然不容小觑!但如今却被定为乱臣贼子,内无余粮整肃练兵,外因贼名不得贤才,进则师出无名,退则人心不稳,纵有吞天之志,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孙策忽然发觉,自己在内心深处,还是忌惮曹操在历史上的威名,曹操不但手下人才济济,而且还是兵法大家,稍微有点机会,便会东山再起,魏武帝可不是浪得虚名。 曹操在中原,孙策总觉得如芒在背,本想借刘备封周瑜之事趁机出兵,鲁肃一番分析,让他终于冷静下来。 如今曹军被四面包围,没有发展的机会,粮食、人口严重不足,没有袁绍这个大礼包,又失去了献帝、荀彧、郭嘉等人,确实实力锐减,让他来牵制刘备,不失为一步好棋。 “子敬言之有理!”孙策微微点头,慨然叹道:“曹操当年为报复仇,屠戮徐州十余城,至今元气未复,如今身败名裂,终于自食恶果,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呐!” 严畯言道:“古来圣明之君,无不以民为先,曹操虽能兴义军诛权臣,却罔顾人命,动辄肆意屠/杀,如此狠辣,必遭反噬。” “先天下之忧而忧!”阚泽抚须赞叹,“曹孟德枭雄,岂能与主公胸襟相比?” 鲁肃言道:“听闻刘备丢失洛阳之后,在潼关筑城以防曹操,此欲保关中、收益州以成高/祖大业,足见对河北并无死斗之心,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此时关羽立足未稳,粮草不济,正是平定河北之时,不可因小失大。” 阚泽点头道:“主公在冀州免税散粮,又招抚黑山军,声威远超关羽,刘备军虽有爱民之仁声,但关羽自取魏郡以来,只知练兵,却无惠民之实,人心得失高下立判,若败关羽,则冀州以西之地,望风而降。” 鲁肃言道:“河北沃野千里,士民殷富,此帝王之资也,可惜袁本初无能驾驭,此天赐予将军!曹操、刘备为天下枭雄,此二人若联手,必为大患,但刘备下诏贬曹操为反贼,二人已然反目,主公可全心取河北再抚操众。若曹操识时务,则宜抚安纳降,如有违逆,宜别图之。待荡平中原,另立国号,上下一心,共治刘备,则天下可定也。” 听到这番宏论,众人无不大笑,举杯庆贺,如今的河北大半已经纳入掌中,袁谭又在幽州闹得人心惶惶,又有辛毗暗中推波助澜,取之易如反掌,天下一统的希望似乎越来越近了。 正把酒言欢之时,吕范派人来报,袁谭派郭图联合乌桓,幽州上下一片反对之声,郭图在回程路上被豪杰击杀,渔阳太守鲜于辅起兵叛乱,派人联络,请孙策入主幽州。 孙策闻言大喜,问道:“先有阎柔派人求援,今有鲜于辅遥相呼应,取幽州正当时。” 严畯这一路上冻得瑟瑟发抖,对北方严寒深感畏惧,言道:“天寒地冻,军民亟待休养,恐不便发兵。” 鲁肃却笑道:“正因雨雪天寒,乌桓军必不会轻易发兵,此时趁机入主幽州,先取渔阳、右北平以挡胡人,先于此二地推行仁政,幽州百姓必引颈企盼将军来救,军心民心可用,劝降袁谭亦无不可。” 孙策点头道:“好,就依子敬之计,命吕范往右北平助战,调韩猛领兵北上,此人久镇边塞,足以威慑胡人,再派鲜于银、鲜于丹二人往渔阳去助鲜于辅,最好在开春之前拿下幽州,莫要耽误春耕。” 众人纷纷点头,袁谭退守幽州,不知安民养兵,还要强行征兵,勾结胡人,终于激发兵变,郭图也死于义士之手,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孙策到此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惜亲身冒险跨海奇袭青州,就是为了抢夺曹操的大礼包,富贵险中求,这一趟还是值得的! 第468章 报仇雪耻 寒冬腊月,天地萧索,中山境内却是一片欢腾,各县百姓分了粮食、布帛,投降的黑山军也有土地粮食,无不欢欣鼓舞。 不少躲在深山中的流民听到消息,纷纷都来城中登记,消息传到黑山,强迫上山的百姓冒险逃走,甚至连巡逻的都监守自盗,连夜下山。 吴军先是接连大胜,杀了他三名得力干将,又发榜文招抚百姓,威逼利诱,再加上张燕投顺,搅得整个山寨人心惶惶。 杨凤面沉似水,向一脸愁容的五鹿问道:“五鹿,吴军已经占了中山,恐怕下一步瑶瑶对付我们,这次引火烧身,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五鹿自从来到黑山之后,一心要让杨凤与吴军作对,一雪前耻,先是献计让杨凤袭击中山,果然连取三城,声威大振,哪想到随后就引来吴军,吃鸡不成蚀把米。 五鹿强笑道:“大王但放宽心,吴军虽然装备精良,又有赵子龙这样的勇将,但他们绝对不敢进山,整个太行山谁人不知大王的威名?连张燕都不敢轻易前来,更不要说吴军。” “哼,这口气我咽不下!”杨凤沉声道:“雷公和左髭丈八不能白死,白绕和李大目胆敢叛变,也决不能饶了他们!” 五鹿眼珠一转,笑道:“大王放心,马台很快就到山寨,属下倒有个办法报仇雪恨。” 杨凤道:“快讲!” 五鹿言道:“马台在紫荆山也闯下不小的名头,必定有些本事,到时候封他为渠帅,让他先下山与吴军交手,一来立功报恩,二来试探此人诚意。” 杨凤蹙眉道:“这与我报仇雪耻有什么关系?” 半月前马台曾派人到山寨联络,说被袁谭所逼,无处可去,愿意加入黑山军,杨凤早就派人拉拢过马台,两次都没有给他面子,曾放下狠话不让马台过完这个年。 果然马台心中害怕,又加上袁谭在幽州强行征兵,也算是无意帮了自己一把,杨凤正愁属下人手不够,便不计前嫌接纳马台,只要他诚心归顺,大家都是好兄弟。 五鹿言道:“大王请想:白绕、李大目新降东吴,若听到大王兴兵报仇,他两人为了立功升赏,肯定会随军前来带路,到时候可让马台先杀了这两个叛徒,再与吴军交战。” 杨凤微微点头:“然后呢?” 五鹿阴笑道:“吴军仅有数千人马,马台吸引他们对峙,大王带精兵从小路绕到背后,三路夹攻将吴军包围,就算赵子龙有三头六臂,也难逃生天。”3sk. “哈哈哈,妙计!”杨凤抚掌大笑,点头道:“很好,我四大天王只剩一人,就由你和马台各补充一人,剩下一人从这次立功的兄弟中选拔!” 五鹿大喜,抱拳道:“多谢大王!” 正商议对付吴军之时,仅剩的一名天王羝根快步进来禀告:“大王,马台到了。” 杨凤重振精神,笑道:“快快有请!” 三人到山寨门口相迎,很快便见上次相见的荆鹏、孙礼前来,两人拱卫着一名中年人,看起来成熟稳重,想必便是马台。 杨凤暗自点头,抱拳大笑道:“久仰马兄之名,欢迎欢迎!” 马台上前躬身施礼,慨然道:“先前是我不识好歹,自以为是,多蒙大王不计前嫌,实在惭愧。” 杨凤笑道:“诸位能到黑山,就是给我杨某面子,过往的事都不提了、” 荆鹏、孙礼也上前见礼,杨凤点头道:“二位贤弟少礼,快快请进!” 半月前与二人会面之后,杨凤也曾暗中派人核实,袁谭在幽州的事情/人人皆知,孙礼放走两千多人,在涿郡也引起轰动,与二人所说相差无几。 马台收留孙礼,自然会引起袁谭的不满,他现在选择投靠自己,确实是明智之选。 众人来到大厅,杨凤传令整备筵席待客,引荐几位头领相见,并吩咐亲信款待马台带来的一千士兵。 寒暄之后,马台慨然道:“蒙大王收留之恩,容在黑山立足,本想将家小一并接来,但山中冰封雪盖,妇孺老小行动缓慢,听闻吴军逼近黑山,先领精兵来助一臂之力。” 杨凤大喜道:“多承兄台美意!马兄行侠仗义,本王早已钦佩,所以才几次邀请入伙,我们联手共图大业,今日既然肯来,便都是自家兄弟,至于家属亲友,等杀退吴军再接不迟。” 马台抱拳道:“多谢大王,我们三人既然决意入伙,今后便是黑山军之人,大王若有差遣,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哈哈哈,痛快!”杨凤和五鹿对视一眼,举杯大笑道:“白绕和李大目两个狗贼背叛本王,不杀此二人,难解我心头之恨!就劳驾兄台带兵报仇,事成之后,黑山军渠帅非你莫属!” “大王有令,我明日便可下山!”马台抱拳道“只是我手下只有一千人,恐怕……” 杨凤笑道:“马兄放心,我派羝根带五千精兵随你们下山,先除了这两个叛徒。” 马台领命,杨凤十分高兴,命人取黑山军渠帅袍服来,先与马台穿上,等他得胜归来,便可分派兵力地盘,共守黑山。 筵席结束之后,马台三人安排到山寨东面的一处山庄,这是原本白绕的住处,里面摆设倒也整洁干净。 送走羝根之后,马台回到屋中,确认四周无人,由亲信守在门外,与荆鹏、孙礼二人商议道:“要想取得杨凤信任,还要杀那白绕、李大目,这两人都躲在唐县不出,这该如何是好?” 孙礼言道:“大哥勿忧,我这里有锦囊妙计。” 说着话,从底层的衣衫中小心掏出一个锦囊,拆开一看,笑道:“诸葛先生早已料到,我们照计行事便可!” 马台看罢纸条,吃了一惊:“卧龙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孙礼摇头道:“这倒不知,与此人交谈,只觉得高深莫测。” 荆鹏拿着锦囊翻来覆去看了看,问道:“德达,你身上还有几只锦囊?” 孙礼拍了拍胸膛,笑道:“还有三只,但诸葛先生交代过:上山后拆这个,另外两个要下山后再拆。” 荆鹏好奇道:“现在拆行不行?” 孙礼摇头笑道:“先拆了,就怕不灵了。” “有这么神奇?”荆鹏瞪大眼睛,不怀好意地瞟着孙礼的胸/口:“你能忍住不看?” 第469章 神仙山老道 杨凤急于兴兵报仇,迫不及待想次日出兵,但粮草军器还未准备齐全,又加上马台部下有人赶路受伤,只好又推迟两天。 命羝根准备粮草,五鹿陪同马台三人在山寨巡察,熟悉黑山军情况的同时,也是向马台展示实力,以安其心。 哪怕黑山军受到重创,但山寨固若金汤,兵力充足,吴军休想攻进来。 五鹿拄着拐杖,四名喽啰抬着竹竿椅,上山下坡,都极为不便,又冒着严寒巡山,一路上苦不堪言。 休息之时,孙礼赞道:“鹿兄冒死跳崖都不肯降官府,豪气干云,实在一等一的好汉,若早日领兵,必能杀退吴军,杨大王为何不尽快帮你疗伤?” 五鹿苦笑道:“我摔伤了右腿,现在勉强能拄拐行走,但左臂已断,抬都抬不起来,哪里还能打仗?” 荆鹏疑惑道:“神仙山就有一位老神仙,疗伤治病堪称一绝,大王没有告诉过你?” “有这事?”五鹿一怔,摇头笑道:“我才来黑山没多久,不过神仙鬼怪都是骗人的,不要听他们胡说。” 荆鹏将腿搭在一块石头上,卷起裤腿,只见小腿上有一道巴掌大的伤疤,疤痕很新,说道:“这是我上次进山,不小心在冰面上滑倒,迎面骨都裂了,幸好遇到那位老神仙,给了三副膏药,再吃了一罐药梨,十天便结疤,鹿兄想必也没看出来,我是个瘸子吧?” “有如此神奇?”五鹿眼睛睁大,忙问道:“这老神仙在哪里?” 孙礼言道:“就在山下的山神庙,那里有个三眼井,老道说里面出圣水可炼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当真?”五鹿听得一阵意动,这手脚之伤让他近乎成为半个废人,心中苦闷可想而知,蹙眉道:“有此等神人,大王为什么不早说?” 荆鹏叹道:“那老道说他的道观是被我们所烧,他最恨黑山贼,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杨大王就算知道,也不敢告诉你啊!” 孙礼却摇头道:“但那老道对山下百姓却来者不拒,甚至连药费都不收,我二人就是冒充猎户才被他所救,大王完全可以让鹿兄扮作百姓去疗伤,除非……” 荆鹏一拍大腿,凑上前说道:“除非大王还不完全信任鹿兄,故意不给你治伤,这样你就没办法带兵……” “老三,不要胡说!”马台一把拉过荆鹏,赔笑道:“我这兄弟向来心直口快,头脑简单,鹿兄不要见怪。” 五鹿一阵干笑,忙说道:“既然二位认识那老神仙,劳烦带我去一趟神仙山,这份人情我五鹿绝不会忘。” 荆鹏摇头道:“现在下山为时已晚,明日又要整备出兵,不过那三眼井山神庙倒也好找,鹿兄找人带你去……” “不可!”孙礼打断了荆鹏,说道:“若是去的人多,被他认出来,适得其反,鹿兄你可要小心。” “二位言之有理,我自有分寸!”五鹿叹了口气,低下头暗自思索。 荆鹏略作犹豫,咬牙掏出了一张膏药:“这是最后一副膏药,鹿兄你先用着,看看是否有效。” 五鹿心中激动,接过药膏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气?”荆鹏摆摆手,叹道:“只可惜药梨被我吃完了,不然外敷内用效果更佳。” 五鹿知道三人也有结交自己的意思,收下药膏便迫不及待回寨敷上,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传来,片刻之后疼痛便减轻了许多。23sk. 五鹿心中狂喜。叫来一名喽啰问道:“神仙山有个三眼井,你可知道?” “知道,听说井里还有圣水呢,”那喽啰答道:“每年二月二龙抬头,老大都会叫人去打水上山,兄弟们喝了一年不会生病。” “有如此神奇?”五鹿双目微凛,又问道:“那里是否还有个老神仙?”“什么老神仙?”喽啰摇头笑道:“就是个画符骗钱的老道,去年李天……李大目眼睛疼,去找他医治,差点给弄成瞎子,落下了迎风/流泪的毛病,要不是大王拦着,早把那老道给宰了。” 五鹿问道:“大王认识那个老道?” “这倒不清楚,不过大王说了,我们在山上混的人,不能得罪山神,那老道是守庙的人,杀了他不吉利。” “原来如此!”五鹿微微点头,赏给那人一壶酒。 喽啰喜滋滋地走了,五鹿却脸色阴沉,坐在房间里陷入沉思。 马台三人回山寨之后,杨凤又设宴款待,闲聊之中说起历代豪杰侠士,杨凤大赞荆鹏先祖荆轲,只身刺秦,名垂千古,让后人津津乐道。 孙礼点头道:“以豪杰之身,名列史书的好汉,都是我等楷模,司马迁做《刺客列传》,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必将为后人铭记。” 荆鹏却叹道:“其实还有一名刺客,忠心为主,舍身杀敌,还能得到敌人的认可,我觉得与这无人不相上下。” 杨凤忙问道:“还有谁?” “要离!”荆鹏向虚空抱拳,叹道:“要离以苦肉计刺杀庆忌,得手之后却自杀身亡,何其悲壮?” 杨凤问道:“何为苦肉计?” 孙礼言道:“阖闾刺杀吴王僚后,担心太子庆忌报仇,伍子胥举荐要离,为取得庆忌信任,便献出苦肉计:砍断右手,烧杀妻女……” “嘶……”杨凤听得眼角一阵抽搐,“此人如此狠辣?” 荆鹏叹了口气,便将要离刺庆忌之事讲了一遍,听得杨凤悚然动容,半晌才叹道:“此人虽然悲壮,但未免太狠辣绝情了些,虎毒不食子,这要离简直禽/兽不如啊!” 孙礼苦笑道:“这或许也是他未能列入刺客列传之因吧,有些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天下大乱,礼乐崩坏,人心叵测,大王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马台不悦道:“德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礼忙道:“兄长不必介怀,我只是提醒大王要自重,我们都是被袁谭所逼,诚心来投,如果有二心,怎会向大王讲起此事,岂不是不打自招?” “三位不必多心,我杨某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杨凤哈哈大笑,举起酒碗朗声道:“明日出兵,祝贤弟旗开得胜,我在这里等候消息,共破吴军。” 他知道孙礼是当过官差的,为人谨慎小心,绝不会说漏嘴,能坦然说出这番话,反倒是一片忠心。 更何况袁谭在幽州早已名声败坏,马台他们绝不会为袁家卖命,只要再下山杀了吴军,就算是苦肉计,又演给谁看? 第470章 再起干戈 “天雷响,东方亮,江东霸王诛豪强, 免税粮,开库仓,保国安民降吉祥。” “吴军免税又发钱,开开心心过大年!”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焚香祷告,除了祭拜天地诸神之外,小霸王孙策也有了一席之地,童谣传唱,军民喜悦。 就在此时,忽然黑山贼又集结下山,准备攻打县城,消息传到唐县,百姓一片震惊唾骂之声,大过年的,动刀动枪多不吉利? 孙翊听闻黑山贼如此嚣张,勃然大怒,即刻点动兵马,传令要将杨凤彻底剿灭。 大军出动,李大目却被留在城中巡逻,急忙出城来找孙翊,跪在马前大声道:“孙将军不带末将出征,莫非还在怀疑属下?” 孙翊无奈道:“非是本将不敢用,而是为你着想,此次征讨黑山贼,怕你不好面对旧友,阵前为难。” 李大目问道:“那为何白绕能随军同行?” 孙翊言道:“白将军只在后方点算钱粮,不用临阵。” 李大目抱拳道:“末将已经弃暗投明,与贼人势不两立,若他们还执迷不悟,末将绝不手软。” 孙翊脸上露出喜色,问道:“你真有如此决心?” 李大目大声道:“将军放心,末将愿打头阵,将贼人之头献上!” 自从降吴之后,这段时间李大目无所事事,白绕却因为识字颇受重用,整日得意洋洋,对他冷嘲热讽。 这次出兵又不带着他,反而让白绕随军,李大目更是眼红嫉妒,心中不甘,所以冒死前来请令出征。 在黑山寨中,他最忌惮的左髭丈八已死,除了杨凤和羝根,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自己没有其他本事,再不杀敌立功,白绕很快就会压他一头。 孙翊赞道:“果真是恩怨分明的好汉,好,我就拜你为前锋副将,与邢道荣领兵先行。” 李大目欣然领命,跨马上前,与邢道荣先往黑山而去,后面运粮的白绕得知消息,神色变幻不定。 大军出发,唐县很快又恢复祥和欢乐景象,百姓们对吴军信心百倍,若是此去能将黑山贼连根拔除,今后将再无后顾之忧。 陈禹在城楼上目送大军向西而去,浓眉紧皱,实在猜不透赵云的安排,此次出兵,诸葛亮留在城中,哪里还需要保护? 童韦也一脸惆怅,无聊地踢了一脚城墙,委屈道:“师叔让我们两个留下保护诸葛先生,有这个必要吗?” 陈禹收回目光,眼中的失落瞬间消失,笑道:“子龙如此安排,必有深意,我们先回府衙,看先生有何安排。” 虽说他心中也多少有些丧气,但不能在晚辈面前显露出来,这是作为长辈起码的风度。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府衙,却见诸葛亮正在那里摇晃羽扇,围炉煮茶,陈禹顿时站在门口愣住了。 童韦正心不在焉地跟着,撞在了陈禹身上,正要问他,抬头看到堂中情形,也忽然眼睛瞪大,惊呼道:“神……神仙?” 屋里的确实是诸葛亮,不过今日换了一身道袍鹤氅,头戴混元巾,三绺长髯在羽扇下轻轻摆动,飘然自若,恍然一看,真如神仙一般。 “陈将军快请进!”诸葛亮看到二人,提着茶壶笑道:“此乃雪水所煮的毛尖,清香纯正,快来尝尝!” 二人对望一眼,尽是疑惑之色,来到堂下见礼坐定,愣愣地看着诸葛亮静静煮茶,茶水注入杯子里,哗啦啦作响,一时间竟忘了刚才出征时金戈铁马的情形。 “如何?”诸葛亮轻轻啜了一口,笑道:“此乃义阳茶山的毛尖,可比钱塘春滋味更为悠长。” 童韦喝了一口,干笑道:“小子从小只喝过山泉水,不喝茶,也不让喝酒,品不出来。” 陈禹摇头道:“在下只会喝酒,不善品茗。” 诸葛亮笑道:“酒中自有乾坤,茶内亦有日月,如这绿叶,未经沸水蒸煮起伏翻腾,又如何得出其中韵味?” 陈禹心中一动,问道:“先生莫非意有所指?” 诸葛亮笑道:“酒浓而烈,如阵前刀光剑影,茶清而醇,如帐中运筹策划,各尽其妙也!” 陈禹若有所思,童韦却挠挠头:“先生,我山野之人,没读过多少书,能否说得明白些?” 诸葛亮却摇头道:“小将军勿以出身而不求上进,山人也曾躬耕与南阳,一样通晓八卦,熟读兵书,可见求成不在于外,而在于内,不可妄自菲薄。” 童韦一脸痛苦,抱拳道:“先生教训得是,在下记住了。” 陈禹也一头雾水,明明这诸葛亮不过二十出头,与童韦年纪相仿,但行事却老成持重,身旁之人都会不自觉为他的气度、言辞所折服,心生敬服,这种魅力与孙策有些相像。 不过正如诸葛亮所说,孙策如烈酒能瞬间感染他人,而诸葛亮却如这清茶,不自觉让人深陷其中。 诸葛亮又笑道:“非是我言辞说教,只是一时感慨,与二位分享罢了,吃完这杯茶,还要有劳二位与我出城一趟。” “果然有任务!”童韦闻言大喜,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放在桌上抱着胳膊说道:“我喝完了。” 陈禹摇头失笑,缓缓举杯轻啜,但连喝了几口却没品出什么滋味来,舌尖除了苦涩没有其他感受,不动声色放在桌上。 童韦迫不及待问道:“不知先生有何安排?” 诸葛亮问道:“小将军在常山一带长大,可知道神仙山三眼井?” “当然知道!”童韦点头道:“听说那是口仙井,二月二喝了井水能防病祛灾,延年益寿。” 诸葛亮慨然叹道:“若用此井水煮茶,想必别有一番滋味吧?” 童韦吃惊道:“先生,你莫不是要我带你去那里喝茶吧?” 诸葛亮颔首笑道:“正是!” “啊?!不是吧?”童韦惊得站了起来:“神仙山现在可是黑山军的地盘,十分凶险,先生你若想用井水,我去帮你打来,不用去冒险。” 诸葛亮笑道:“煮茶需用清凉井水,若长途运来,便失了灵气,我们还是一同前去为好。” 陈禹忙起身抱拳道:“先生乃是大将军敬重的贤人,怎能因口腹之欲深/入险地?” 诸葛亮笑问道:“二位莫不是怕了?” “怕?”童韦握着拳头喝道:“我童韦从小也学文,但师傅从没教过怕字怎么写。”m.23sk. 陈禹隐约觉得诸葛亮此行必定另有深意,也不再劝阻,皱眉道:“若遇到黑山贼,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淡然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第471章 你争我抢 羝根和马台带领大军下山,准备攻打唐县报仇,刚出神仙山,细作来报,吴军也越过唐河出兵。 二人将就在马头山扎营,商议对策,这次出兵,主要是为除掉李大目和白绕两个叛徒,至于对付吴军,尚在其次。 马台要杀敌立功,好在黑山站稳脚跟,羝根却想再提拔一位亲信,马台和五鹿都是杨凤的人,他必须提拔一名亲信,否则以后必会受到排挤。 二人还未商量完毕,就有喽啰来报,吴军先锋到了山前,正是李大目领兵而来。 “好个不知廉耻的叛徒,还敢带兵前来?”羝根闻报大怒,对马台言道:“黑山军的叛徒,由我来收拾他!” 也不等马台答应,便传令点兵,披挂出营拒敌。 这次出战,虽然杨凤命马台出兵,但羝根是主将,他又以报仇为名出战,马台也奈何不得。 孙礼笑道:“羝根急于立功,看来是心生忌惮,先由他去吧!” 马台三人紧随其后出营,只见山前只来了两千吴军,想必大军还在后面。 羝根指着阵前一名大眼黑汉大骂道:“李大目,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背叛兄弟,有何面目来厮杀,还不速速下马受死?” 李大目大笑道:“羝根,我早已洗心革面,弃暗投明了,你若能迷途知返,现在投降,我念在往日情面上,在孙将军面前保你,怎么样?” “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羝根气得脸色涨红,大喝道:“谁来与我除此叛徒?” “让我来!”话音刚落,身后一名贼将催马杀出,正是他早就安排好亲信常四。 出兵之前,杨凤为激励山寨兄弟,说好第四名渠帅在军中选拔,正好趁此机会立功,若能让部下杀掉李大目或白绕,第四名渠帅便可到手。 李大目大笑出马,迎上来人挺枪便刺,羝根知道李大目实力不俗,派出最得力部将出战,二人交手十余合,不分胜负。 李大目这是首次出战,正要在吴军面前露脸,没想到一个小喽啰缠住他,顿时大怒,沉喝道:“去死吧!” 怒吼声中爆发全部力量,一枪砸下,打得常四兵器脱手,来不及回马,就被李大目一枪刺中左肋,挑落马下。 “常四——”看到亲信惨呼身亡,羝根大怒,催马而出:“李大目,狗娘养的,纳命来!” 李大目越战越勇,抬枪接住羝根又战,这两人倒是旗鼓相当,又战二十多回合,杀得难分难解。 邢道荣在后方观战,一时间不知是否该出马,两个打一个面子上不好看,又怕引出孙礼来不好交手。 正自犹豫之时,孙翊领大军到来,贼军在山上看到吴军旌旗飘动,赶忙示警,马台传令鸣金收兵。 羝根没想到立功不成,还折了亲信,脸色十分难看,首战没有杀掉李大目,吴军主力到来,还有赵云和邢道荣这样的大将,更不好立功了。23sk. 马台言道:“于天王不必悲伤,明日出战,由我来对付吴军,为常四报仇!” 羝根本姓于,因为长着山羊须,化名羝根,他的实力并不弱于李大目,没想到今日却失算了。 此时失去一名亲信,终于冷静下来,点头道:“原本大王就是命你出战,怪我报仇心切,太冲动了。” 马台安慰羝根一番,请他到后营歇息,召集本部人马到前营,命荆鹏巡视营寨,与孙礼商议对策。 孙礼笑道:“羝根今日遇挫,贼军愈发士气低落,倒也是件好事。” 马台忙道:“快把锦囊拿出来,看看接下来如何行事。” 孙礼微微点头,看看四下无人,又取出一副锦囊,二人看罢点头大笑。 东吴大军到了山下之后,马上安营扎寨,孙翊召集众将议事,李大目立下头功,当场提拔为建忠将军,赏金五十,众将纷纷道贺。 白绕正在后营指挥士兵囤积粮草,准备晚饭,孙翊传令要备三坛酒,摆宴为李大目庆功。 白绕赶忙前去打听,方知李大目阵前杀敌,受到升赏,顿时妒火中烧,前几日他还狠狠奚落李大目,转眼之间就比自己高了一级? 等酒宴结束之后,白绕连夜到帐中求见孙翊,请令明日出阵领兵,不愿再待在后营押粮,孙翊还是故作为难。 白绕先前还感激孙翊为他着想,此时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李大目能出战杀敌,他却不肯出面,岂不是不如李大目忠心? 当下指天发誓,与黑山贼划清界线,孙翊这才同意将他调到军前听令。 次日一早,贼军出兵叫阵,孙翊升帐问道:“何人叫战?” 守军答道:“来将名叫荆鹏。” “孙将军,末将愿出战!”白绕不等孙翊问话,便迫不及待站出来。 他在山寨中根本没听过荆鹏这个名号,必定是无名小卒,这可是大好的立功机会。 孙翊命白绕迎敌,看得李大目暗自咬牙,心知白绕调到军前,必是这家伙连夜求情,也想立功了。 众将簇拥孙翊出营,只见贼军阵前一员年轻小将,身穿皮甲,头戴铜盔,手持一把大刀,气势桀骜不驯。 震天的鼓声之中,白绕催马出阵,看对方果然是个吊儿郎当的小头目,也不知杨凤是从哪个部众里提拔、出来的。 二人出马交手,白绕以为对方是个小喽啰,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想早些斩了他立功,却不料五个回合过去,渐感压力倍增。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绕心中大惊,若山寨有如此猛人,杨凤为何不早用? “嘿嘿,我是大王派来取你狗命之人!” 荆鹏冷然一笑,刀势忽然大变,白绕勉强接了三招,刚萌生退意,便被荆鹏大喝一声,一刀斩于马下。 吴军阵前众将大惊,唯有李大目忽然握紧了拳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赶紧低头忍住了,心中直呼痛快。 “儿郎们,随我杀!”荆鹏举刀大喝,趁机领兵掩杀,直冲吴军大营冲来。 贼军见斩了白绕,无不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冲杀过来,人人都想杀敌立功,拿下渠帅之位。 但吴军训练有素,惊而不乱,守营的士兵早有准备,孙翊大喝道:“放箭!” 霎时间箭如雨下,冲在最前面的贼军惨叫跌倒,死伤无数,荆鹏也在乱军中惨叫一声,伏在马背上催马逃回山寨。 第472章 借刀杀人 羝根在营中,听闻荆鹏斩了白绕,顿时懊悔不迭,白绕比李大目本事差了一大截,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逞能做出头鸟。 正患得患失之时,却见马台带兵回营,喽啰们伤者极多,荆鹏更是被抬着回营,腰间中了一箭,不由吃了一惊。 昨夜马台的部众看守大营,今日随军出战的都是黑山军,羝根叫来一名小帅问话,得知荆鹏欲冲敌阵被乱箭所伤,冷笑道:“让你逞能!” 随后进帐来探视,看荆鹏脸色苍白,箭镞穿透铠甲,血流如注,受伤不轻,赶紧安慰两句。 马台命部下将荆鹏抬到后营去治疗,叹息不已。 羝根言道:“令兄弟虽受伤,但此番立下大功,大王必有重赏。” 马台却叹道:“我三人之中,就属荆鹏武艺最高,他受了伤,还如何对战东吴众将?” 羝根心中暗喜,言道:“马兄尽管放心,你我奉大王之命共同对敌,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明日我再派人出战,先设法将李大目这个叛徒除掉。” 孙礼言道:“我看李大目似乎对于天王恨意极深,我有一计,可杀此人。” 羝根知道孙礼做过官吏,忙问道:“有何计策?” 孙礼言道:“明日于天王亲自出战,专搦李大目叫战,诈败将他诱到左边山谷之中,于此处埋下伏兵,定叫他有来无回。” “果然妙计!”羝根大喜,对马台说道:“若能杀李大目,这功劳算我们两人的。” 马台抱拳道:“我二弟已斩白绕,拿下头功,李大目这个功劳,就让给于天王!” 羝根反倒有些惭愧:“这怎么好意思?” 马台苦笑道:“二弟受伤,我心中甚是不安,明日就由我守营,于天王尽管去安排,待杀了李大目,将二人首级一起送回山寨。” 羝根见马台将全部功劳让给他,心知这是要交好自己,正中下怀,上前抓住马台的手臂,郑重言道:“马兄的人情,我记下了。” 翌日一早,羝根整顿人马,来到吴军营外,大叫李大目之名,要除叛徒,李大目闻报前去请令,说要为白绕报仇,孙翊许其出战。 李大目奋然出马,又与羝根厮杀起来,黑山军四大天王,除了白绕凭聪明上位之外,其他三人都旗鼓相当,交手三十余合不分胜负,杀得难分难解。 羝根看看时机差不多,虚晃一枪假意要退,李大目立功心切,紧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追杀到左边一座山中而去。 孙翊在马上叹道:“这李大目也算有些本事,只可惜本性难移,否则可做一员副将。” 虞翻捻须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绕、李大目之流,皆作恶成性,在唐县被迫怕死而降,并非诚心悔过,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原来这两人投降之后,因为接受不了军纪严明,曾私下里多次带着部将抢劫百姓,若不是官兵来得及时,险些又要闹出人命。 孙翊得知大怒,就要将二人抓捕起来,以军法从事,却被诸葛亮劝阻,暂时留在军营之中。 这两人都是黑山贼的头领,贼军刚刚归顺,杀了他们必会让那些人心中不安,怕被追究罪责而再次逃走,那些准备来降的贼人也会踌躇不前,前功尽弃。 恰好此时孙礼来降,诸葛亮便定下计策,让孙礼与马台率众诈降杨凤,在阵前除掉此二人,既除去隐患,又稳定人心,一举两得。 原本孙翊还担心这两人不肯出战,谁知一个小小的激将法,就让二人彼此争功,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一刻钟过去,便见羝根打马走出山谷,马上挑着李大目的人头,大笑道:“孙翊,我看你也不过如此,李大目已经中计,被我杀了!” 孙翊大怒,催马上前厉喝道:“羝根,可敢与某一战?” 羝根冷然一笑:“爷爷今日累了,明天再来教训你。” 看贼军退回山中,孙翊无可奈何,骂了一阵怏怏而退,羝根大胜回营,命人将白绕、李大目的脑袋一同送往山寨请功,与马台一起庆功。 消息传至黑山大寨,杨凤大喜,当即便提拔马台为黑山军渠帅,称马天王,派人拿着令牌、酒肉下山犒赏三军。 如此大胜,却不见五鹿前来议事,杨凤问道:“五鹿在哪里?” 亲兵转回禀告五鹿一大早便带着人去了后山,背着箩筐,好像是找什么东西。 杨凤眉头一皱,山寨不缺吃喝,就算采药打猎,也无需五鹿亲自去,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进山做什么? 思索片刻,吩咐道:“马上去查问清楚,这几日五鹿还去过哪些地方。” 亲信走后,杨凤命人将白绕、李大目的首级挂在寨门口,以此警告山寨众喽啰,胆敢背叛者,绝无好下场。 半个时辰之后,亲信来报,五鹿前日趁着调动人马,混在军中/出了一趟山寨,只带了两名随从,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 杨凤心中愈发起疑,派人盯着后山,等五鹿归来,假装散心出门,正好与他在庄外碰到。 五鹿脸色微变,干笑道:“大王不在庄中歇息,这是要去哪里?” “没事随便走走!”杨凤背着手,瞟了一眼随从身上的背篓,笑问道:“莫不是你还吃不惯寨中的饭食,到山中找野味去了?” “哪里哪里,属下哪有这个闲心?”五鹿忙笑道:“我打听到后山有一片梨树林,去看看那里还有没有剩下的冻梨,拿来泡酒。” “哦?”杨凤倒有些意外,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背篓中装着不少发黑的野梨,有些上面还有积雪和枯叶,显然是从雪地里挖出来的,疑惑道:“这东西能泡酒喝?”天籁小说网 “当然不是喝的,”五鹿笑道:“我准备做药梨。” 杨凤脸色大变,猛然转身问道:“你做要离?” 五鹿见杨凤如此反应,便看出他果然知道那老道的药梨功效非凡,大感失望,点头道:“药梨可是好东西,我准备尝试自己做。” “好,好,是好东西!”杨凤咬着牙,脸色铁青,甩袖大步转回寨中去了。 第473章 驴唇对马嘴 五鹿见杨凤如此恼怒,必是害怕自己伤势痊愈,有忌惮之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想他当初不惜冒死跳崖,千辛万苦来投杨凤,一片忠心却被如此猜忌,倍感萧索,拄着拐杖默默回到庄中。 让随从洗了野梨放在桌上,望着那几包草药,五鹿发了一会怔,木然起身,将药草和梨子倒进酒坛,禁不住落下两行眼泪。 前几日他悄悄去了一趟神仙山,在三眼井山神庙见到那位道士,当时在就惊呆了。 只见那道长气质出尘、飘然若仙,一举一动潇洒自如,言语之间暗藏玄机,高深莫测,哪里是什么骗钱的老道,分明是一位得道高人。 五鹿喜出望外,假装猎户求救,道长送了他五张药膏,只可惜药梨储备的不多,前几日被给一个年轻人全用光了,只给了几幅草药,让五鹿自己找山梨泡酒,九日之后便可食用。 五鹿回到山寨,贴了药膏之后疼痛大减,打听到后山就有一片梨树,担心派其他人去用野果充数,便亲自进山找梨,幸喜有所收获。 但他没想到回来却被杨凤撞见,见他动怒,失望至极,暗下决心,等伤好之后,便离开黑山,另投他处。 这边五鹿埋怨杨凤故意隐瞒高人不让他疗伤,杨凤怒冲冲回到大寨,却不见五鹿跟来,也是火冒三丈,一脚便将桌案踢翻。 五鹿自从上山之后,对自己十分敬重,殷勤献策,现在忽然如此冷淡,看来他准备要动手了。 “五鹿狗贼,你好大的胆子,欺我杨凤没见识,敢当面耍弄我?” 杨凤咆哮着,双目赤红,五鹿到黑山来害他,竟敢当面说要做要离,如此猖狂,这不是把他当猴耍? 如果不是那一日在酒席上无意中谈及刺客之事,他今天绝不会识破五鹿的话,被他当面戏弄,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很快跟随五鹿的两名随从被带来,杨凤问过之后才知道去了山神庙,但他们被五鹿留在山下,没有进庙。 杨凤又派人连夜下山去找那老道,抓回来问个清楚,第二天手下却空手而归,老道早已消失不见。 杨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五鹿没来之前,他的黑山大营固若金汤,上下一片欢乐,自从五鹿献策攻打中山之后,损兵折将,一败涂地,还引来吴军要清剿自己,莫不是都是五鹿的苦肉计? 虽说白绕、李大目背叛,但他知道这两人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便和雷公、左髭丈八一个下场,如果不出兵,吴军决不可能策反这两人。 到如今四大天王仅剩羝根一人,再次领兵出征,只怕又要危险,一想到此处,杨凤背后冒出一股冷汗。 “原来是五鹿与吴军定下的苦肉计!”杨凤猛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五鹿当初被吴军逼得走投无路,跳下悬崖,随后就来投奔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杨凤勃然大怒,抓起宝剑怒吼道:“来人,去找五鹿!” 五鹿正在悲伤地按照药方,用晨光晒干梨子,准备制作药梨,忽然见杨凤怒气冲冲带人赶来,不禁脸色大变,问道:“大王,你这是何意?” 杨凤厉喝道:“五鹿,你真要做要离?” “不错!”五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做药梨,还有谁能做?” “哈哈哈,敢直认不讳,我承认你是条汉子!”杨凤怒极反笑,沉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要离么?” 五鹿内心充满悲伤,笑得愈发苦涩,同样双目发红,叹道:“你果然知道药梨,就是怕我伤势好了对你不利吧?” “你还想等伤好了对我不利?”杨凤气得暴跳如雷,拔剑大喝道:“自从你来之后,我的黑山寨变成什么样了?十几年的兄弟被你害死,部下死伤过半,你还做你娘的要离!” 五鹿没想到杨凤将他苦心经营的计划说成是害人,还阻止他做药梨,这完全是在利用他,顿时悲从中来,怒上心头,大吼道:“我做药梨也是逼不得已,伤成这样,不做药梨,难道要我等死不成?” “你不用等了!”杨凤气得浑身颤/抖,拔剑上前便刺进了五鹿的心窝,嘶吼道:“我让你做要离!” “你……”五鹿本就行动不便,扶着门框站着,哪里躲得过去? 眼睁睁看着一剑刺来,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一把抓住剑锋,空中鲜血流出,咬牙问道:“我,我……我做药梨……有,有什么错?” “你还没有错?”杨凤瞪大眼睛,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狠狠地转了两下宝剑,还不解恨,又一脚将五鹿的尸体踢出门外。 “大王,这……”随从们吓得脸色苍白,到现在还不明白,一向受宠,眼看就要当渠帅的五鹿,为何忽然被杀了? 杨凤提着宝剑来到门口,面沉似水,冷冷道:“扔到后山去喂狼。” 正在此时,喽啰来报,荆鹏因为伤势过重,孙礼把他抬上山来养伤,杨凤来到马台住处探视,见荆鹏脸色苍白,昏昏欲睡,肋部的衣衫还在渗血,安慰几句,嘱咐他安心养伤。 二人来到客堂,孙礼叹道:“惭愧,本打算杀敌立功,没想到荆鹏受伤,有负大王重托。” 杨凤摆手道:“贤弟千万不要这么说,荆鹏杀了白绕,已是立下大功。而且你助我识破五鹿的诡计,等此战结束之后,我另有重赏。” 孙礼疑惑道:“五鹿有什么诡计?” 杨凤缓缓道:“他要做要离!” “五鹿要做要离?”孙礼大惊,蹙眉道:“我看此人对大王颇为忠心,建言献策,十分尽力,恐怕未必……” “这混蛋亲口承认的!”杨凤脸色铁青,咬牙道:“他与东吴定下苦肉计,当着我的面说要做要离,是欺我没有读过书,可他想不到,我恰恰知道要离的故事!” “想不到五鹿竟是东吴的细作!”孙礼感叹着,心中却惊疑不定,心想此人诸葛亮之前没有交代过,就不怕自家人打起来? 第474章 计中计 杨凤拍拍孙礼的肩膀,言道:“放心吧,五鹿已被我杀了,从今之后,这黑山寨将由我和马兄主持。” “杀了?”孙礼又吃了一惊,想起上山前拆开的最后一个锦囊,忙说道:“既然五鹿是东吴的细作,他们必有联络,何不去搜查?” “德达所言极是!”杨凤猛地醒悟过来,与孙礼又往五鹿住处赶来。 一路上孙礼心中有些不安,诸葛亮的锦囊中交代,让他在五鹿死后上山,搜查药包,照计行事,却没说是什么计策,难道不怕杨凤也看到? 等到了五鹿庄中,看到廊台上晒着切好的冻梨,眉头微皱,进到房间又闻到一股药味,只见火炉上还在熬药,旁边扔着纸包。 杨凤吩咐手下去追扔尸体的人,搜查五鹿身上,两人在房中翻箱倒柜,找了一阵除了钱财之外没有收获,孙礼才假装不经意拿起地上的纸包。 只见纸包共有三层,中间一层纸张细腻,上面隐约有字,打开一看却是画着的符文,写着一个“黄”字,杨凤也反应过来,二人将其他药包一并拆开。 另外的药包上也有字,分别是“地”和“玄”,孙礼猜测杨凤手里的应该是“天”字,大概是让五鹿按照顺序煎药。 “果然是密信!”不想杨凤却拿着那张纸冷笑起来:“我就说那老道是骗钱的,先前险些治瞎李大目的眼睛,又怎么会给五鹿治伤?果然其中有诈。” 孙礼想不到杨凤先发现了密信,小心问道:“信中……写些什么?” 杨凤把信纸递给孙礼,沉声道:“哼,他们要五鹿骗我领兵两路出山,趁我出兵之际,吴军却从五鹿那一路进山,夺了黑山寨,好狠的计谋!” 孙礼看过书信,恍然大悟,原来是诸葛亮让他继续策动杨凤出兵,这计策虽是为五鹿谋划,实则就是给自己看的。 想到此处,抱拳道:“大王,吴军不知五鹿被杀,何不将计就计,一举消灭吴军?” 杨凤问道:“你有什么计策?” 孙礼言道:“还按这信中之计,兵分两路下山,五鹿这一路却埋伏山中,待吴军到来,将其歼灭,另一路兵马直取东吴大寨,永绝后患?” “嘶——”杨凤双目微眯,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大笑道:“此计果然精妙,就是赵云带兵进山,也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孙礼言道:“大王此番若能杀了赵云和孙翊,必定威震武林。张燕屈膝投降,被人唾骂,将来千里太行山,众豪杰必定听从大王号令。” “哈哈哈,说得好!”杨凤双目放光,握拳冷笑道:“张燕这个软骨头,若不是当年仗着张牛角的扶持,这黑山军统领,哪里轮得到他来当?” 孙礼笑道:“张燕哪里比得上大王英武?只要重振黑山军威,联合太行各大山寨豪杰,必能做成大事!” “我正有此意!”杨凤怦然心动,点头道:“张燕魄力不足,枉费众兄弟一番苦心,我有德达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孙礼抱拳道:“全仗大王英明神武,在下不敢居功。” “马台等到你出现才来黑山相投,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杨凤对几次孙礼献策十分满意,拍着他的肩膀叹道:“德达必是上天赐予我的福星呐!” 孙礼忙道:“在下何德何能,只希望能有一席之地安身立命,大王收留之恩,岂能不报?” 杨凤慨然道:“你到底是读书做过官的,见识就是不同。从今之后,我拜你为黑山军师,地位尚在渠帅之上,今后黑山军壮大,可要多劳你出谋划策。” 孙礼惊喜不已,急忙谢过,言道:“即将到年关,事不宜迟,尽快除掉吴军,也好让兄弟们安心过年。” 杨凤知道这是他成名立万的机会,立刻安排孙礼策划此事,将五鹿被杀的消息严密封/锁,并派人向羝根传信,叫他死守山口,不可与吴军交战,等候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杨凤整肃兵马,挑选精锐,将能作战的喽啰全都集合起来,只等孙礼联络到孙翊,便倾巢而出,消灭吴军。 数日之后,荆鹏的伤势也有所好转,虽然还不能骑马打仗,但出行走路不成问题,帮着孙礼张罗军务,部署兵马。 不觉已到小年,杨凤正等得不耐烦,忽然孙礼喜滋滋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大王,吴军果然中计,来信回复。” 杨凤拆开一看,字迹果然和上次的密信一模一样,更不疑有他,大笑道:“孙翊谋划想要取我老巢,老子先端了他的老营,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哈!” 孙礼言道:“吴军行事向来谨慎,只恐山中还有细作监视,为防露出破绽,大王还是要走南路,属下带兵走北路,就在山中埋伏,待消灭进山吴军之后,马上下山来会合。” 杨凤点头道:“军师所虑极是,我们兵分两路下山,明日便可大功告成。” 荆鹏叹息连连:“只可惜在下受伤,不能骑马,要遗憾错过大战了。” 杨凤安慰他道:“你杀了白绕,已立大功,更何况我们全体出兵,山寨也不能无人看守,这后方的事情,就劳驾你来操持。” 荆鹏抱拳笑道:“我在山寨备酒,恭候大王凯旋而归!” 杨凤抓起二人手臂,慨然道:“你兄弟三人来黑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如若不然,只怕早被五鹿所害,是我杨家祖坟冒青烟才化险为夷,事成之后,必有厚报!” 荆鹏点头笑道:“大王有列祖列宗保佑,恐怕有称王称帝的气运,必将名垂千古,这等福分我等无福消受了。” “这叫什么话?”杨凤故作不悦,正色道:“若将来杨某能成就大事,你三位便是功臣,有福同享,绝不食言,否则叫我……” 孙礼赶紧打断杨凤,言道:“如今正是共患难之时,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们即刻出兵,为防吴军有诈,还需多派斥候监视其动静,以免他们再派兵偷袭山寨。” 荆鹏抱拳道:“大王放心,如果吴军敢来偷袭,在下誓死守护,与山寨共存亡。” “等我好消息!”杨凤意气奋发,传令各部人马出动,黑山军浩浩荡荡离寨下山。 第475章 精心策划 黑山军连遭重创后,三万兵马剩下不到一半,杨凤此次全军出动,就是要一雪前耻,劫掠各县弥补损失。 虽说有孙礼献策,但经过五鹿之事,杨凤也多了几个心眼,孙礼和荆鹏身边,都安排了心腹暗中监视,尤其孙礼所带的兵马,几位头领只按计划行事,不会听从孙礼调遣。 同时山中各要道都派斥候哨探,一旦发现吴军有什么异动,马上会向自己报信,结合孙礼的筹策,再加上自己的补充,保证黑山寨万无一失。 此时的杨凤就像受过一次伤的恶狼,凶狠残暴,却又警惕性最高,满腔怒火准备报仇,但一旦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马上就会缩回老巢。 黑山寨中,荆鹏与几位头领送走大军之后,返回山寨便传令准备筵席,将府库中的粮食、美酒全都拿出来,于广场上摆开桌椅。 一名小帅忍不住说道:“荆二哥,大军刚刚出发,我们现在就准备,是不是太早了些?” 荆鹏笑道:“诸位都没听说吗?大王说今日出兵,连夜下山袭击东吴大营,我想明日便有一场大胜,最迟后天大军凯旋归来,我们只有一天准备,我还怕时间不够呢!” 小帅一听着了忙,连连点头道:“荆二哥说得对,只有一天,确实不早了。” 荆鹏点头道:“我们不能出去打仗,如果连一顿酒饭都做不好,大王发起火来,只怕大家要被赶下山去!” 小帅闻言脸色大变,赶忙说道:“我马上让他们连夜准备。” 杨凤向来心狠手辣,山寨中也不养闲人,如果到时候酒宴没准备好,这寒冬腊月被赶下山,那不得活活冻死? 寨中只剩一千多老弱残兵,要准备一万多人的酒宴,这不比打一场仗轻松,那小帅将荆鹏的话传下去,整个山寨便忙碌起来。 第一天准备材料,第二天洗菜煮肉、搭棚摆桌子,临时桌椅不够,还要伐木搭建,一直忙到晚上,无不累得筋疲力尽。 天黑之后,广场已经基本布置得差不多了,荆鹏将众人都叫来,先勉励夸奖一番,又安排了次日的任务。 分派好之后,荆鹏言道:“诸位兄弟,从明天开始,大家可能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今晚我们先好好吃喝一顿,提前为大王庆功,一直到明天晚上,就要招呼上山的兄弟们了!” 众人闻言无不欢呼,作为后勤人员,这一点他们深有感触,每次庆功过节,大排筵宴,吃喝痛快的都是那些头领们,他们这些人只有躲在后厨,除了被呼来喝去手忙脚乱之外,宴会结束之后也只能吃些残羹冷炙。 没想到这荆鹏如此开明,竟让他们先吃喝一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虽然忙了一天,但为自己准备酒席,都没有任何怨言。 半个时辰之后,荆鹏连守山的喽啰也都请来,这天寒地冻的夜晚,让他们喝上几杯酒,吃点肉才好守山。 守军原本说好了只喝两杯,吃饱饭便走,但看到这么多酒肉都被这些后勤吃了,心里很不平衡,多喝了几杯便一发不可收拾,都在广场上吆五喝六起来。 荆鹏带着几位小帅挨桌向大家敬酒慰劳,十分客气,这让后勤人员心里暖洋洋的,无不交口称赞:这年轻人,能处! 夜风凛冽,广场上的篝火还在燃烧,吃饱喝足的山贼们,搀扶着相继回去睡觉,荆鹏也酩酊大醉,被抬回家中。 很快黑山寨便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杨凤下山对战吴军,山上根本不会有危险,谁也没有警惕,连守军都想着明早起来再去守山不迟。 到了半夜,后山的几条小路上,忽然火光亮起,一条条如同游走的火龙,快速向山寨逼近,轻易便闯入寨中。 这些人举着火把直闯到大寨,寨内还是一片死寂,广场上还隐隐飘散着酒味,残羹冷炙冻成冰块。 一名身形高大的壮汉叉着腰走出来,火光下一张粗犷的面庞,正是黑山军头领张燕,他冷冷扫视周围,沉声道:“杨凤贼心不死,这是他咎由自取。” 夏侯兰走过来说道:“将军,先守住山门,暂时不要走漏消息。” 张燕将手一招,部下孙轻、王当、黄龙、刘石带人四下散开,把守住各个要道,再将那些喽啰控制。 这黑山大寨,当年张燕也曾待过一段时间,可谓轻车熟路,越过广场便往大厅走去,刚到门口,便见里面亮起火光,一人/大笑道:“张将军,你总算来了!” 张燕脚下微微一顿,进入大堂,便见一个年轻人正举着火把等候,抱拳笑道:“阁下想必便是荆鹏吧?这次顺利进山,全靠兄弟你了!” 荆鹏顺手将柱子上的火把点燃,邀请张燕坐下,笑道:“我这点小技算得了什么,久闻太行飞燕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 二人寒暄一番,说起吴军的计划,都觉得不可思议,张燕早在十天前就收到准备出兵的消息,三日前已从常山出发,潜入黑山背后。 但杨凤杀五鹿就在前日,又恰好让荆鹏留守山寨,先后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如果差上半日,他们就可能被杨凤发现,这到底是如何算到的? 次日天明,山寨中的贼人全部押到广场上,看到张燕的时候无不震惊,大家都在防备吴军,却迷迷糊糊被张燕给一锅端了? 张燕正痛斥劝降贼军之时,夏侯兰迎接一行人前来,只见当先一人道袍鹤氅,身披裘袍,手中一把羽扇,飘然有神仙之姿。 张燕皱眉道:“这山上又无需做法事,从哪请来的老道?” 荆鹏笑道:“这就是诸葛先生!” “卧龙?”张燕吃了一惊,赶忙上前相迎。 昨晚知道对付杨凤的计划,全都是诸葛亮精心策划,本以为是个心思深沉的阴险老家伙,没想到却是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人。 张燕上前见礼,问出了昨夜三人一直猜测不透的疑点:“先生如何料定杨凤必会杀五鹿?” 诸葛亮笑道:“山人给了五鹿一副方剂,作药梨可疗伤,杨凤闻之必杀此人。” 荆鹏瞪大眼睛:“先生让我们给五鹿讲要离的故事,这故事还能疗伤?” 诸葛亮哈哈大笑:“此药梨非彼要离也,只可惜五鹿不知,自然中计。” 荆鹏还是不得要领,又问了个上次没敢问的疑惑:“先生寒冬腊月摇扇子,你不冷吗?” 诸葛亮笑道:“心有烈火,自然不冷!” 第476章 黑山军覆没 杨凤兵至摩天岭,距离吴军大营仅有一山之隔,便按兵不动,他在等候孙礼那边的消息。 如果吴军果然如约而来,被孙礼伏击大败,便依计行事,如果吴军不来,说明其中有诈,便退回山寨再做计议。 人马休息一日,傍晚时分,孙礼派人来报,他们在蛇山谷中伏击成功,消灭两千吴军精锐,此时东吴大营必定空虚,约定今夜三更三路齐出攻营。 杨凤闻报大喜,来报信的是他的心腹之人,亲眼看到吴军被灭,缴获了不少兵器铠甲,马上命人向羝根、马台报信,由他们先从正面劫营,自己和孙礼分左右从背后出击。 等到二更时分,杨凤领兵出动,虽然腊月底天黑如末,但早有向导探好道路,兵马依次结队而行,倒也不会迷路。 行至东吴大营外一处山谷之中,未等多久,便见营中大火冲天,人喊马嘶,杨凤立刻传令点起火把,杀奔吴军大营而来。 杨凤领兵从南面杀入大营,冲过烈火,见吴军四散而逃,正好北面有一支人马,领兵直冲过去,杀得那些吴军抱头鼠窜。 “大王,别杀了,自己人!”正厮杀之际,眼前有人/大声叫喊,杨凤听得有些耳熟。 “牛老六,你怎么……”正当他听出是亲信牛老六的声音,才要问话,却被冲过去的部下乱刀杀死。 杨凤惊怒不已,忽然想起来孙礼缴获了一批吴军兵器,大吼道:“小心注意,有自家兄弟。” 但此时火光冲天,夜风呼啸,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哪里能听到他的声音,双方只看衣甲区别,生死之际,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杨凤急忙招呼人马向西面冲杀,冲到大营辕门之时,却见一人被绑在门前柱子上,大火正往身上蔓延,大吼道:“羝根——” “大王,于天王已经死了!”亲兵奋力拉住要冲过去的杨凤。 杨凤这才看清,羝根胸/口有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血流如注,早已死去多时,不知又被谁绑在柱子上。 “谁干的?”杨凤目眦尽裂,仰天怒吼:“到底是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就在此时,营外传来一声大喝:“常山赵子龙在此,杨凤速来受死!” “赵云?”杨凤浑身一震,忽然意识到不对,调转马头大叫道:“快撤,中计了!” 此时整座大营已经燃烧起来,借着西北风,浓烟滚滚,冲入营中的贼军不辨方向,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杨凤捂着口鼻从营中冲出,回头看了一眼赵云没有追来,才稍稍宽心,催马往南山逃去。 吴军在营外埋伏,羝根被杀,说明早有准备,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残兵败将仓皇逃至山下,忽然前方火把亮起,一支伏兵杀出,乱箭齐发,又有无数人倒下,杨凤慌忙打马向西狂奔。 黑夜中看不清道路,任由坐骑奔走,身后追兵渐远,但亲兵也都失散,到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杨凤不敢停留,继续往深山而去。 火光和喊杀声早已消失不见,杨凤迷迷糊糊趴在马背上,昨夜的战斗稀里糊涂,仿佛梦魇一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情况。 天色渐亮,抬头看去,不觉竟到了神仙山,果然老马识途,坐骑竟带着他到了回山寨的路上,杨凤勉强打起精神,往山寨而去。 刚到山寨门口,便听喽啰大喝道:“什么人敢闯黑山,报上名来!” “瞎了你的狗眼?”杨凤大怒,厉喝道:“还不快来迎接你大爷?” “杨凤?”箭楼上的喽啰吃了一惊,旋即大笑道:“哈哈,去你大/爷的!” “你好大的胆子!”杨凤火冒三丈,拔剑怒吼道:“敢骂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杨凤,是你的死期到了!”山门开处,只见一人迈步而出,叉着腰大笑道:“还认得我吗?” “张燕?”杨凤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顿时惊诧莫名:“你怎么到了黑山?” 张燕大笑道:“杨凤,这就叫恶有恶报!” “真是防不胜防啊!”杨凤在马上一阵摇晃,他千防万防,在前山布下无数眼线,没想到百密一疏,竟忘了张燕会从后山袭击。 张燕沉声道:“杨凤,你死性不改,与五鹿狼狈为奸,出兵侵害无辜百姓,你若还有一丝良知未泯,便自杀谢罪,念在往日交情,我留你全尸,将你好好埋葬,如何?” 杨凤咬牙切齿,沉声道:“五鹿投降东吴,已被我杀了,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哈哈哈,杨大王,我看大可不必!”荆鹏也从门后闪出,抱着胳膊笑道:“五鹿虽然死有余辜,但死在你手里,确实冤枉他了。” “荆鹏,你……”杨凤大惊,怒道:“我待你兄弟三人不薄,为何忘恩负义,要背叛我?” 荆鹏冷笑道:“呸,善恶不分的狗贼!你一月前用我们寨中几千人无辜的性命做要挟,若是我们不上山,只怕紫荆山早已血流成河了,还要我感恩戴德不成?” “你……”杨凤被问得哑口无言,嘶吼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山寨的兄弟,你们上山之后,我可有半点亏待?” “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罢了!”张燕冷声道:“当年我们为官府所逼,不得已而起兵自保!但这些年来,你为了壮大势力逼良为盗,不择手段,这黑山境内有多少无辜之人被你强行掳上山?我多次告诫你却反目成仇,又有多少百姓被你杀害?” “张燕,你没有资格教训我!”杨凤双目赤红,厉声大笑道:“无论如何,我杨凤是顶天立地的好汉,绝不像你一样卑躬屈膝,向官府投降。” “是非不辨也算好汉?”荆鹏冷然一笑,上前两步说道:“我看你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好,我们决一……”杨凤拔剑刚准备拼死一搏,却见一道寒光射来,正中心口,哀嚎一声滚落马下,尸体滚到山沟之中。 荆鹏晃了晃手指间的飞镖,冷笑道:“杀你,我还嫌脏了手。” “黑山军,从此将彻底消失了!”张燕一声长叹,命人将杨凤抬到后山埋葬。 第477章 基础发展 孙翊大破黑山贼,斩杀杨凤,消息传出,中山、常山境内一片欢腾,百姓对吴军更为拥戴。 盘踞太行十多年,连袁绍都束手无策的黑山贼,一个多月时间,竟被孙翊端了老巢,继孙策小霸王之后,小小霸王之名由此传开。 虽说这是极高的荣誉,但孙翊并不开心,因为有人觉得小小霸王不好听,改为季霸王,简称“季霸”,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大年初一,赵云与众将衣锦还乡,赵家庄乃至真定百姓奔走相告,赵云要在大年初三成亲,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庆贺,只为一睹常山赵子龙的风采。 与此同时,经过一个多月的规划,平原和冀州东部,开渠和屯田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百废待兴之际,哪有时间享受,初四年关之后,征招的劳役们便出门动工。 这一日孙策巡视渤海湾归来,看到沿海岸线架设的烧锅煎盐设备,堆积如山的木材,问了一个让众人匪夷所思的问题:为什么要煮盐,而不是晒盐? 随行的刘政愣了半晌,才答道:“海滨自来制盐,都是刮取咸土,淋卤煎盐,若是盐井之地,则先烧炭,以盐井水泼之,刮取盐晶。从未听过能晒盐,大将军何以有此一问?” “这……从来都是如此?”孙策也愣了。 国渊点头道:“制盐之法,无论海陆之地,都要取卤火煎,煮海熬波,卤水成盐,未闻有日晒成盐的办法。” 鲁肃点头道:“江东制盐也是如此,盐铁税费虽高,但光柴薪费用,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孙策摸着下巴眉头紧皱,扫视众人问道:“向来如此,便对吗?” 沿海之地搞盐田晒盐这么方便,为什么要用那么多柴草,上山砍柴运送,费工费力去煎盐? 鲁肃抚须道:“自齐管仲推行官山海之政以来,盐虽由官府管制运销,但煮盐都是官民并制,但无论官民,皆取卤燃薪熬盐,从未听过有人晒盐,主公异想……奇思妙想,只怕未必肯行。” 孙策无奈地翻了个眼皮,将身后的孙河揪出来:“伯海,你给大家说说,江东现在最畅销的红糖是怎么做出来的?” 孙河站出来挠挠头:“这不是大哥你教的吗,当然是煮出来的!” “混账!”孙策气得直吹气,大声道:“我是说在我们去庐江之前,他们是怎么做糖的?” 孙河吓得倒退几步,小心翼翼说道:“是……是晒出来的!” “就是啊!”孙策一拍手,向众人说道:“甘蔗汁晒干就能出红糖,卤水晒干就不能出盐吗?” 上次去庐江,无意中发现他们晒甘蔗汁做红糖,孙策帮他们改为煮糖加快效率,所以他以为古人都是靠晾晒的办法取物,自然也认为盐是晒出来的,结果这两者的做法完全相反了。 想不到这个时代竟然是用煮盐的办法制盐,沿海大太阳天天晒,搞盐田晒盐不是理所当然的?今日巡视才知道大错特错。m.23sk. 看着众人怀疑错愕的眼神,孙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伟人的那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也更理解诸葛亮为什么喜欢事必躬亲,以他的聪明才智,在这个落后甚至还愚昧的时代,看到事事不如意,自然也就事事不放心,不亲自下场,其他人不得要领啊! 看孙策一脸的怒其不争,其他人都不敢说话,鲁肃只好问道:“主公之意,晒盐可行?” “可行,而且要马上执行!”孙策当机立断,对国渊吩咐道:“就在乐安济水入海口,开辟百亩盐田,试行晒盐方法,你们对比效果再看。” 孙策也知道这事不能一刀切,毕竟他只知道晒盐方便,具体盐田怎么操作却不了解,还是要先摸索经验,再逐步推广。 不过由此也可看出,汉代比之唐宋时代,在工业方面还是很落后,即便是煮盐,也用是木炭柴草,那煤炭的利用空间就会更大。 想到此处,孙策又问道:“你们谁了解煤炭?” 众人被孙策这东一下、西一下的跳跃思维搞蒙了,鲁肃思索片刻,摇头道:“伐薪为炭,只听过木炭,而煤为制墨之物,却从未听过煤炭。” 刘政、严畯、阚泽几人也都纷纷摇头,饶是他们见多识广,博闻广记,今日也被孙策问得哑口无言,两眼一抹黑,神色尴尬而又惭愧。 孙策心想可能是名称不同,解释道:“这东西和石头差不多,但通体黑色,大火便可烧着,可曾见过?” 刘政忽然问道:“主公所说之物,莫非是石炭,又叫石墨?” “对对对,就是这东西,你们见过?”孙策大喜,忙问道:“你们可有人用来取暖?” 鲁肃摇头笑道:“石炭虽能烧着,但又燃之难烬,煤炱容易令人致死,故而只用来制墨,又谓之石墨,故墨有石煤、松煤之别,但从未听谁敢用此物取暖,岂不是自寻死路?” “原来如此!”孙策终于明白,汉代虽然已经发现了煤炭,但没有大规模使用的原因,就是因为煤烟容易中毒,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这个时代的人都用泥炉或者敞开的铜火盆取暖,没有烟筒排烟,烧木炭还行,但要是烧煤炭,自然很容易中毒。 孙策言道:“既然石炭不能取暖,也可用来煮盐、炼铁,至于煤炱有毒,可多用烟囱排烟,海滩空阔,想必不会有问题。” 国渊对孙策这个大胆的想法十分赞同,马上记下:“属下即刻着人去办!” 孙策又道:“太行一带多石炭,我想黑山就有不少,可从黑山贼中召集工匠开采,另外要多备铁匠,我准备今年铸造一批炉子和铁锅,必能大卖。” “遵命!”国渊一一记下,没有任何质疑。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孙策不但会用兵,懂诗文,而且在内政方面颇多新奇的想法,别出心裁却又十分实用。 时间越久,越觉得小霸王深不可测,再加上被雷劈的事件早已传得神乎其神,国渊认定此人必是天命之人,否则还能作何解释? 这些繁杂之事对孙策来说极为头疼,有些是他所不了解的领域,有些又囿于条件限/制,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政/治方面有所改进和提升,只要提高民生和经济,其他方面也会跟着发展起来。 不过鲁肃也多次提醒他,一味提高商人地位,会导致人人唯利是图,忠孝大义为人唾弃,于国于民不利,也需要早做防备。 第478章 关键一战 除了内政民生之外,孙策最关心的便是兵马,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所有的一切规划都是泡影。 历史上幽州突骑、冀州强弩、燕赵之士,都为天下精兵,河北之地广阔,铁矿极其丰富,汉代就有好几个国家级冶炼厂,这才是重中之重。 麹义的先登军用强弩大破公孙瓒白马义从,张郃率领的大戟士为重装步兵,这都是河北之战赫赫有名的特种兵。 如今河北名将或死或亡,只能重新组建,所幸崔琰曾担任过骑都尉,对兵种颇为了解,孙策拨付五百万钱,从黑山军中选拔精锐训练。 自从鲜于辅起兵响应孙策,阎柔请东吴援军进入右北平之后,整个幽州一片大乱,迎接孙策的呼声越来越高,袁谭在范阳强行招募的兵卒暴/乱逃散,逃至冀州境内,投奔东吴。 看看时机成熟,孙策与鲁肃商议劝降袁谭,忽然胡综来报:“刘备派韩遂、马腾攻破阳平关,张鲁投降,已表奏韩遂为汉中太守,刘璋助霍峻、李严等从益州出兵攻张鲁,遣使到长安,西川之地只怕要让于刘备。” “大事不妙!”孙策闻言脸色微变,叹道:“刘璋暗弱,蜀中之地多盼明主,刘备又辅佐天子驾坐长安,取益州名正言顺,只怕无人能挡了。” 鲁肃抚须道:“刘备乃人中之龙也,生平机遇未至,才流落四处,自得荀彧相助,便如虎添翼,今又得陇望蜀,如困龙入大海,势不可挡!” 孙策沉吟片刻,问道:“如今荆州已平,江南安定,粮草充足,趁刘备还未染指益州,命周瑜自巴郡入川,子敬以为如何?” “不可!”鲁肃摆手道:“刘璋虽暗弱,但绝不甘于束手就擒,益州岂无忠烈之士?纵然刘备有天子诏令,进军益州也必有一番争斗,此时若发兵,刘璋自知不敌,惊恐之下必请刘备相助,徒为他人做嫁!” 孙策蹙眉道:“但长此以往,以刘备笼络人心的手段,不出一年,只怕益州上下都要被他策反,以刘璋之能,如何抵挡大势?” 鲁肃抚须思索一阵,言道:“当务之急,先平定河北,再取中原,一年时间足以灭曹。刘备见关东、江南之地安定,必会急于取西川,待其发兵,两家争斗之时,可自中原、长江两路进兵,南北呼应,西征结束,天下可定。” 孙策点头道:“袁谭已不足为虑,眼下大敌便是关羽,张飞在修武,郝昭守河内,这三人彼此呼应,若能击败张飞,则关羽不得不退。” 鲁肃言道:“主公所言极是,不过眼下我军兵强马壮,大可三路出兵,互为虚实,见机而动,叫其彼此不能相救,可一战而定。” 孙策笑道:“我正有此意,纵然关张有万人敌,但焉能挡得住我兵多将广?若能擒此二人,如断刘备之臂膀,纵然有荀彧这个翅膀,也叫他飞不起来。” 鲁肃吃了一惊,抚须道:“关张武艺高强,纵然败阵,也可死战而退,要擒此二人,谈何容易?” 孙策大笑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鲁肃摇头失笑,他就是欣赏孙策这种天生的自信,又问道:“劝降袁谭,事关北方安定,何人可胜任?” 孙策叹道:“郭图虽该死,但死得太早,可惜了了,若是有他在,便会方便许多,就派严畯去一趟吧,有辛毗兄弟帮忙,我想袁谭能认清局势。” 鲁肃点头道:“曼才性情忠厚,待人以诚,出使袁谭再适合不过。” 商议已定,孙策遂派严畯前往蓟县,并州的高幹到现在还没有回信,也不见响应刘备,大概还在观望之中,劝降袁谭很可能高幹也会跟着归顺。 杨凤虽然被消灭,但太行山中还有大小山贼无数,孙策拜张燕为骁骑将军,暂守中山,继续招抚太行山中其他贼寇,以他的威望,肃清太行一带的山贼不成问题。 同时逐步安置黑山军,部分迁至中山境内,愿意做工的先疏通滹沱河道,多准备车船,等河水解冻之后,顺水将黑山军家属和物资分批运出。 开春之后河道和屯田马上就要动工,正是大量需要用人的时候,哪怕二十万黑山军全部上场,也能全部安置。 内政之事安排完毕,孙策留鲁肃在平原总督后方,调孙翊在下曲阳整顿兵马,随时准备进攻巨鹿,自己则前往清河大营,与大军会合。 东汉时期的黄河还没有改道,冀州、青州以黄河为界,而冀州境内,汉军和吴军以清河为界,在界桥东西对峙,与当年公孙瓒攻打袁绍的局势大致相同。 不过如今局势变动,孙策绝非公孙瓒可比,关羽虽在用兵上强于袁绍,但初到冀州,底子却不够雄厚。 孙策来到大营,太史慈、甘宁等将纷纷出营,熬过寒冬腊月,西北风转为东南风,孙策到来,也意味着大战将至。 甘宁迫不及待言道:“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主公,该出兵了吧?” 自从上次与关羽交战,受挫之后甘宁苦练武艺,整日与太史慈、柳毅等人切磋,准备一雪前耻、 孙策笑道:“让诸位久等了,关羽虽勇,但为人狂傲自大,其实不足为虑,唯独那司马懿精通谋略,深知兵法,此人不可小觑。” 庞统点头道:“前次在荡阴用兵,若非司马懿识破计策,关羽早已败北,如今两军再战,还需小心。” 众将纷纷点头,孙策问道:“刘备招降张鲁,重在安定关中,恐无意争夺冀州,近来关羽在邺城,可有动静?” 太史慈答道:“关羽自取邺城之后,招抚周边各县,安民练兵,命牵招守壶关以为策应,并无退兵之意。” 庞统揪着胡须说道:“刘备已定汉中,必有意取西川,河北远在千里,鞭长莫及,或许早已让关羽退兵,只是此人性傲自负,恐怕不甘心一走了之。”23sk. 孙策冷笑道:“孤军在外,明知必败,还敢如此托大,逆天行事,定叫他后悔无及。” 马忠在一旁说道:“请主公速速发兵,我神捕营能否名震天下,就在此一举了!” 看着跃跃欲试的潘璋和马忠,孙策心中一动,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479章 大局为重 刘备在给孙策、周瑜等加官进爵的同时,也没有忘了给两位兄弟谋取好处。 以关羽攻邺城之功,表奏关羽为魏侯、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拜牵招为冀州从事,张飞取南阳之功,晋爵泾阳侯,迁卫将军,仪同三司。 刘备封关羽为魏侯,实则是对袁绍将曹操封为魏王的反击,毕竟袁绍是用传国玉玺降诏,袁曹狼狈为奸,被定为叛臣贼子,再让关羽坐实这个位子,曹操将彻底变为丧家之犬。 司马懿却为此事头疼不已,刘备已命关羽伺机退兵,保河内、守河东,连接关中以成大业,但关羽却不甘心不战而退。 刚封冀州牧、魏侯,随后就退出冀州,魏郡百姓怎么看、长安百姓怎么看,文武百官又怎么看? 岂不是要被东吴上下耻笑,关某的面子往哪放? 孙翊大破黑山贼杨凤,孙策派兵接管幽州,消息传来,司马懿愈发觉得形势严峻,又来劝关羽尽早退兵,迁徙魏郡百姓至河内,带走钱粮,还能全身而退。 关羽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简,抚须道:“未战而走,必为人笑某怕了孙策。某欲先败吴军,虽无力进取冀州,却可令敌不敢追击,才好从容而退。” 司马懿忧心道:“孙策麾下文武兼备,兵精将勇,剿抚黑山贼之后,兵力超过十万,以三万军败之,恐怕不易!” 关羽冷笑道:“大丈夫做事,有进无退,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纵孙策有百万兵马,某有何惧?” 司马懿却道:“岂不闻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以一城一池为得失?以将军之勇,自可当百万雄兵,但麾下尚有军马百姓不可不顾。” 关羽丹凤眼精光闪烁,抚须沉吟不决,前次奇袭邺城,未能与孙策分出胜负,正准备开春之后大战一场,却又要退兵,心中愤懑不已。 司马懿又劝道:“孙翊已灭黑山贼,正于下曲阳整兵,孙策必会两路出击,恐将军独木难支。今皇叔已定汉中,急需人手进取益州,方可与东吴争雄,将军与翼德在此迁延日月,虚耗钱粮,实乃因小失大,望君侯三思!” 关羽闭目沉思良久,才抚须道:“仲达言之有理,当此之际,某当以大局为重,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司马懿趁机进言道:“兵法云: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待关中安定,重整兵马,再与东吴争雄,方显将军之勇也!” 关羽卧蚕眉拧成疙瘩,终于一声长叹:“罢了,命关平将榜文发至各县,愿随我退往河内之人早做准备,但不可如曹操那般强迫百姓,伤及无辜!” 司马懿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将军放心,退兵断后之事,吾自会小心安排,叫吴军不敢轻易追击。” 正商议之际,忽然探马来报,孙策已到清河大营,吴军大肆操练,调拨粮草,似有意出兵。 关羽冷然一笑,抚须长身而起,吩咐道:“速派人向翼德传信,叫他于河内接应百姓粮草,某亲自断后,会一会孙策!” 司马懿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言道:“吴军将至,不可不战,吾助将军一同断后。” 关羽傲然笑道:“关某亦颇知兵法,仲达自去安排退兵之事,关某定不叫吴军踏过界桥半步!” 司马懿知道关羽性傲执拗,已经退了一步,此时孙策出兵,他绝不会不战而走,还是先安排其他事务要紧。 关羽将大军交给司马懿调度,只留一万兵马镇守界桥,如今春河解冻,有清河之险,足以与之周旋。 司马懿连夜赶回巨鹿,召集众将商议退兵之事,言道:“孙策整兵来取魏郡,吴军士气正盛,我等孤军在外,难以久战,当渐次而退,诸位务必听吾命行事,不可有任何闪失。” 关平抱拳道:“家父于清河阻挡孙策大军,需防下曲阳孙翊人马南下,军师尽管吩咐,若有违令者,定斩不饶!” 司马懿皱眉道:“要想全身而退,关键便在孙翊这一路军,其军中有诸葛亮为军师,此人号称卧龙,有经天纬地之才,智取黑山可见一斑,需谨慎之人方可胜任,何人熟悉大陆泽地形?” 苏由抱拳道:“在下乃巨鹿人氏,军师有何吩咐,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关羽拿下邺城之后,袁尚和审配连夜逃往并州,剩下的苏由、蒋义渠、冯礼等见袁氏大势已去,在邯郸献城投降,关羽免去众人之罪,收至军中听令。 司马懿吩咐道:“如今初春时节,大地回暖,早晚浓雾弥漫,大陆泽方圆数百里,你带上半月干粮,领兵藏于泽内芦苇丛中,待大雾将散,便放火起烟,使吴军惊疑有伏兵在内,不敢冒进,拖延十日足矣!” 苏由领命而去,司马懿又安排蒋义渠、冯礼二人领兵于巨鹿南部、邯郸境内要道驻扎兵马,关平留守巨鹿接应关羽。 又派人向壶关的牵招送信,叫他兵出太行,于邯郸北部伺机牵制吴军,军事安排好之后,才命袁春卿、韩范发榜传令,无论百姓是否愿意跟随,务必在五日之内将粮草辎重运至邺城。 次日各县榜文发下,魏郡境内一片动荡,百姓还在为去留难以抉择之时,东吴大军也自清河出动。 关羽出营来至界桥,横刀立马,抚须冷眼扫视吴军,数万人马浩浩荡荡来到界桥,沿河扎营,足有五六里地,烟尘飘荡,旌旗蔽日。 周仓一眼便看到了最醒目的白袍军,对关羽说道:“听闻东吴白袍军是公孙瓒白马义从余部组建,由赵子龙率领,战力远超白马义从,君侯要谨防。”天籁小说网 关羽丹凤眼微微张开,冷声道:“昔日公孙瓒恃强逞能,以大军欺袁绍,兵气霆震,亦如东吴这般雄壮,却终究不敌袁绍,若非子龙相救,某与二位兄弟及时支援,公孙瓒就要殒命界桥,可见兵不在多,而在乎将勇,某若能斩孙策,吴军自败!” 周仓吃了一惊:“孙策人称小霸王,非颜良、文丑可比,左右又有赵云、太史慈等护卫,恐怕难以得手。” 关羽抚须冷笑道:“事在人为,稍后看某如何取孙策首级!” 第480章 小霸王斗关羽 两军二军会于界桥,关羽催马到桥头,大喝道:“孙策,可敢上前答话?” 孙策也打马上前,抱拳道:“将军有何指教?” 乌骓马刨蹄摆动鬃毛,与对面的赤兔昂首嘶鸣,相互较劲,一红一黑如闪电乌云。 关羽立马桥上,朗声道:“孙策,汝既为汉室臣子,就该忠君报国,今吾兄辅佐天子,表汝大将军之职,就该同心协力中兴汉室才是。汝非但不知感恩,反以兵戎相见,侵犯朝廷,莫非要做忘恩负义之乱臣贼子不成?”m.23sk. 孙策大笑道:“敢问云长官居何职?” 关羽斜睥东吴众将,抚须淡淡答道:“承蒙天子厚爱,关某拜车骑将军、封魏侯!” “云长好大的官威啊!”孙策仰天大笑,抬手向前,大声道:“汝既然位在某之下,就该听我调度,立刻将兵马退回长安,不得有误!” 关羽丹凤眼曝睁,沉声道:“孙策,汝有何本事,敢命令关某?” 孙策轻笑道:“无他,某亦受天子昭命,官拜大将军,自有权调动天下兵马,你若敢抗命,便是不忠,欺君犯上!” 关羽闻言大怒,沉喝道:“巧言令色,某擒你去见天子!” 话音未落,关羽猛催坐骑,赤兔马如同一道闪电,只见红光闪烁,便冲过石桥,直杀向孙策。 “主公小心!”东吴众将在阵前齐齐惊呼。 关羽突然出击,如同蛟龙出海、雷霆骤降,又有赤兔马加持,非但速度极快,青龙刀斜指天空,一道绚烂的寒光形成弧形的匹练,气势骇人。 孙策就站在桥头,见关羽忽然变脸进攻,一股凌然的杀气扑面而来,双腿猛夹马腹,乌骓马也如离弦之箭,向左边避开。 呼—— 一股狂风携裹着绿影呼啸而过,关羽一刀斩空,地面上沙粒尘土飞扬,形成一道龙卷风。 太史慈、甘宁等正准备冲过来,被这一刀惊得坐骑人立而起,扬蹄嘶鸣不已。 孙策圈回乌骓马,心中暗自吃惊,都说关羽前三刀十分惊人,今日亲自临阵果然非同凡响,如果刚才换了一般的武将,根本躲不开他这志在必得的一招。 这非但是赤兔马爆发力惊人,更主要的关羽身上的杀气,突然间仿佛能将人锁定一般,若是胆子小一点的人,被他气势所慑,根本动弹不得,战马再稍微差点,那就更无法避开这一刀了。 怪不得当初能在万军之中斩杀颜良,只凭这股气势和赤兔马的威力,恐怕那些阵前的袁军还没反应过来,关羽已经得手而归了。 “哼,又想玩这招?”孙策冷然一笑,策马挺枪,直杀向关羽,大喝道:“接招吧!” 关羽调转马头,长须飘洒,转马横刀杀向孙策,一击必杀未能成功,只要能在阵前斩杀孙策,还不算晚。 两人就在桥头厮杀起来,青龙刀上下翻飞,如猛虎下山,大开大合,孙策的霸王枪也丝毫不弱,如似雪舞梨花,虽不如赵云的枪法灵动快速,但力量上却更为强势,面对青龙刀的猛攻毫不示弱。 自从接管孙策身体之后,虽然基本没有临阵杀敌,但这两年孙策也没闲着,勤加练习,也经常和太史慈他们切磋,武艺从没有落下。 虽如张纮、虞翻等人虽说,随着地位不断提升,关乎的不再是个人安危,身系千万人的性命,出战的机会越来越少,但也要以防万一,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孙策毕竟是江东小霸王,也是一流武将,即便自己的气势可能不如原主,但这两年的练习又有自己的心得感悟。 此时与三国第一武将较量,孙策同样热血沸腾,全力厮杀,二人来来往往,战有五十多回合,依然不分胜败。 关羽见突袭斩杀孙策的计划失败,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十合之后就消失大半,此时缠斗良久,看出孙策武艺不弱,短时间内难以得手。 再看自己孤身在桥东交战,东吴众将远远拱卫上来,便萌生退意,又战十余合,关羽大喝一声逼退孙策,打马上桥而走。 孙策勒住战马,大喝道:“休叫走了关羽!” 赵云、太史慈、韩当、甘宁四人早在一旁小心护卫,一旦发现不测,便马上接应,此时听到孙策下令,纷纷取下弓箭,射向关羽。 周仓大惊,忙喝道:"君侯小心冷箭!" 关羽正催马过桥,听到叫喊,扭头看去,只见四支箭从不同方向射来,急忙俯身躲避,两箭从头上飞过,一箭穿透征袍,最后一箭射中头盔,将盔缨射去。 关羽大惊,想不到这四人个个箭术了得,此时才到桥中央,担心他们再一起放箭,猛提丝缰,赤兔马嘶鸣着,四蹄张开,如赤龙一般,直奔桥头飞跃而去。 “嘿嘿,就等你升天!”不知何时,马忠大步奔至桥头,倚着桥墩再次放箭。 羽箭山破空而去,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向了腾跃在半空中的关羽。 关羽在马背上向后观望,正瞥见又有箭矢飞来,此人已经避无可避,急忙横刀遮挡,却不想那箭到了近前忽然分为两支,上下射来。 这一下猝急不防,关羽丹凤眼曝睁,青龙刀向下横扫过去,连同征袍摆动,将射向坐骑的那支箭打飞。 轰隆一声闷响,赤兔马这一跃竟超过三丈,直接落在对面桥头,尘土飞扬。 “君侯,你无碍吧?”周仓吓得出了一声冷汗,急忙上前接应。 “弓弩手防备!”关羽额头冒汗,闷/哼一声,传令弓箭手守住桥头,打马退至后方。 “放箭!”廖化也不管吴军有没有冲过来,直接下令放箭。 桥头上箭矢如雨,甘宁正准备带领锦帆军趁机冲杀,来到桥头却不得不停下,恨恨的挥了一下铁戟,大骂道:“呸,偷袭!” 马忠正一脸遗憾地在那摇头,闻言站起来摊开手:“甘将军,不要骂人好不好?” 甘宁摆手笑道:“我不是骂你,关羽刚才偷袭主公,马将军以牙还牙,这叫礼尚往来。” 马忠却摇头叹道:“我一冬天才想出来的子母箭,只射中肩膀,可惜了了!” 潘璋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四箭落空,你一箭便中,足以自傲了!” 第481章 势不两立 关羽回到帐中,取下披风,右臂上血流如注,将衣甲染红。 周仓大惊,急忙派人去叫医者救治,帮关羽割开衣袖退下衣甲,只见浑身大汗淋漓,也不知道厮杀累的还是疼的。 关羽扭头看着臂膀上的蹇蹙,怒道:“江东鼠辈,竟敢暗自施冷箭,岂有此理!” 周仓言道:“君侯受伤,恐难以再战,不如连夜退兵。” 关羽冷声道:“某既留兵断后,岂有先走之理?尔等若怯战,即刻便走。” 周仓不敢再劝,医者匆匆赶来,拿出钳子取出箭头,清洗伤口,言道:“所幸箭上无毒,否则箭头刺/入骨中,恐手臂不保。” 关羽冷笑道:“某身经百战,何惧区区暗箭?就是一刀斩来,某亦能挡之。” 医者敷药包扎,嘱咐道:“初春之际,伤口不宜结疤,这几日右臂不可用力,否则震裂伤口,会流脓溃烂。” 关羽微微摆手,示意医者退下,坐在那里叹了口气,抚须道:“江东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 周仓忍不住又劝道:“孙策麾下尚有赵云、太史慈、甘宁等猛将,武艺都不相伯仲,君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手臂受伤,不可再战。” 关羽默然半晌,捻须道:“传令沿河驻守,多用弓箭防备,若吴军渡河,只管乱箭射杀,不必禀告!” 关羽传令迁徙百姓,运送物资的消息传来,东吴大营中一片哗然,上次被曹操迁走了内黄一带的百姓,至今还是一片空城,开春后的土地只能全部暂归军屯,关羽又搞这一手,众人怒不可遏。 甘宁叹道:“关羽受伤,只怕要准备退兵,再想拿他,难如登天了。” 庞统却摇头道:“不然,羽刚而自矜,若其大胜,必会欣然退走,今日阵前遇挫,必不甘心就走。”天籁小说网 孙策擦着汗水笑道:“也好,看来关羽是准备亲自断后了,这可是他自寻死路,马上命孙翊出兵,我倒要看看,一人之力,如何挡我十万兵马?” 刚才一战,杀得孙策筋疲力尽,这还是记忆之中最惊险的一场战斗,原本孙策在内心深处,对这位武圣还有敬畏之心,今日见他对自己下手如此狠绝,才真正意识到敌我双方势不两立,各为其主的道理。 虽然他敬重这些历史上的英雄,他们或智或勇,但在不同的势力之中,就是生死对手,否则自己一念之人,可能就要让多少/将士和百姓白白送命。 越身居高位,孙策越是如履薄冰,自己随便一句话,一个决策,很可能就影响成百上千人的命运乃至生死,也更能理解君无戏言这句话的含义。 庞统揪着胡须说道:“只是三将军出兵还不够,陆伯言在内黄整兵依旧,此时可伺机而动,刘备派张飞在河内接应关羽,若陆逊能破之,擒杀关羽亦无不可!” 孙策对赵云吩咐道:“张飞与关羽不相上下,陆逊军中恐无人能敌,劳烦子龙去内黄听令,若遇张飞,可及时救应诸将。” “遵命!”赵云领命而去。 望着赵云离去的身影,孙策心中叹了口气,赵云一向寡言少语,尤其在面对关羽的时候更是一言不发,大概还是念及往日交情。 这次派他护送诸葛亮到中山平贼,只带了五百白袍军,战事结束之后回归本阵,几次交锋,白袍军都没有发挥真正的战力。 历史上赵云作为刘备的亲兵统领,很少有领兵的机会,到后来跟随诸葛亮北伐时才有出头的机会,只可惜年事已高,英雄迟暮。 如今孙策幸喜得到此人,为他打造白袍军,与太史慈、甘宁等同等对待,就是希望常胜将军能够大放异彩。 照目前的局势来讲,今后的大敌必是刘备,将来还有无数战斗,希望他能早日放下心中顾忌,不要辜负这一身本事。 正感叹之时,巡营的黄盖进来禀告,关羽派兵沿河布防,于险要处垒砌石墙,准备弓箭,似乎准备死守到底。 甘宁握拳道:“格老子的,明日我带锦帆军渡河劫营,清河南北数百里,关羽能有多少兵马布防?” 马忠笑道:“诸位,我们神捕营能不能有所成就,全仗诸位将军在前厮杀,唯有前军取胜,我们才好浑水摸鱼,到时候得了功劳,一定请诸位吃酒。” 甘宁大笑道:“马将军尽管放心,等着摸你的大鱼吧!” 孙策忽然叹道:“比起关羽,我更想把司马懿抓来,得此一人,胜过关张二人。” 关张固然勇猛,但要捉拿他们并不容易,而且也绝没有劝降的可能,但司马懿却未必忠心于刘备,如果抓住这只老狐狸,将他收罗麾下,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顶级军师? 若有周瑜、陆逊、诸葛亮、司马懿四大都督领兵,自己岂不是可以做个甩手掌柜,早日过上退休生活了? 想想三宫六院,奢靡浮华的帝王生活,孙策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憧憬未来之际,马忠再次大包大揽,抱拳道:“主公放心,任他司马懿诡计多端,我神捕营一样将他生擒活捉。” 黄盖蹙眉道:“清河之上仅有界桥可通车马,关羽又沿河布兵驻防,要破敌营恐怕不易。” 庞统言道:“敌军沿河防守,当以弓箭,可先令水军佯攻对岸,待其箭矢耗尽,便可兵分数路,一鼓作气杀过对岸。”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孙策收敛心神,笑道:“既如此,我们何妨来个草船借箭?” 甘宁问道:“向谁借?” 孙策笑道:“自然是关羽了!” 甘宁愕然,庞统却似乎听出弦外之音,问道:“莫非要借大雾之便?” “不错!”孙策点头道:“北方春日早晚寒冷,河岸周边雾气较重,可驾船于浓雾中冲杀,敌军不知虚实,自会放箭,却在船上装束草人、草把,将其箭矢一并收回。” “哈哈哈,妙计,妙计!”甘宁抚掌大笑道:“如此便宜之事,我锦帆军怎可错过?” 孙策遂命赶造船只,扎束草人于船上,东吴各将都惯熟水战,分批过河骚扰敌军,消耗箭矢准备渡河。 第482章 各展其能 关羽伤退,对汉军士气影响极大,周仓、廖化亲自督军守备,日夜巡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夜过去,两军相安无事,就在早晨天色刚亮,守军准备换防之时,桥头的周仓忽然发现水面上浓雾翻滚,似乎有黑影闪过。 “敌袭,快放箭!”周长一声爆喝,冲过去一把夺过鼓手的鼓槌,用力击鼓示警。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守军急忙看向河面,有人发现船只,纷纷传令放箭。 霎时间箭如雨下,没入浓雾之中,很快便听到水面上传来惨叫之声,守军愈发紧张,弓箭手不敢有丝毫停歇,冲着雾中连续放箭。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东方朝霞初升,浓雾渐渐稀薄,东吴船只才狼狈退去,河面上很快恢复平静。 周仓心有余悸,等廖化前来接应也不敢去休息,双目红/肿,怒道:“吴军又来偷袭,险些被他们得手。” 廖化言道:“近来清晨都有大雾,吴军晚上不来劫营,却趁着浓雾偷袭,果然好算计。” “这几日要加倍小心……咦?”周仓站在桥头,雾气已经散去,只见河岸边多了无数稻草麦秆,与泡沫混在一起,数量极多,惊呼道:“这是什么情况?” 廖化思索片刻,言道:“此必是吴军携带草把,欲用火计,如今东南风正紧,要是被他在河面上放火,浓烟大雾,对我军极为不利。” “元俭所言极是!”周仓咬牙道:“早就听说孙策诡计多端,幸好被我们及时发现,不然界桥不保!” 廖化虽然如此分析,但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蹙眉道:“不如将此事禀告君侯,看他如何定夺。” “不必了!”周仓摆手道:“君侯受伤,让他好好歇息,他已下令,只要吴军渡河,便乱箭射杀,你我照令行事,小心即可。” 廖化点点头,让周仓回去歇息,接管防务,亲自沿河上下巡视十余里。 次日一早,东吴水军又来偷袭,这一次守军早有准备,周仓派人分批紧盯河面,见到敌船便全力放箭,再次杀退了吴军的进攻。 廖化看着河岸边漂浮的干草和箭矢,眉头紧皱,言道:“只听见吴军惨叫,河中却不见死尸血迹,莫非其中有诈?” 河岸两边坑洼之地无数草屑泡沫,不少箭矢被水冲到岸边,为何偏偏不见半点尸体和血腥? 周仓笑道:“这是活水,又不是死水,春水每日暴涨,早就被冲到下游去了。” “我看未必如此!”廖化却不以为然,又道:“而且军中箭矢有限,又无后援供给,照此下去,不出五天,箭矢耗光,又当如何?” “这……”周仓挠挠头,他只想着执行军令,可没想这么长远。 廖化心知有蹊跷,马上派人禀告关羽,不多时关羽来到桥头,盯着河面观察片刻,吩咐道:“明日吴军若再来,将箭矢减去一半,后日却改用火箭,多备石头檑木,若吴军登岸,以木石攻之。” “君侯妙计!”廖化大喜,马上命人准备火箭。 如果明天减少箭矢,吴军以为弓箭耗尽,必会大举来攻,再用火箭,可将其全部烧死。 就在关羽与孙策在界桥对峙之时,孙翊也领兵从下曲阳出发,来时只有三千援军,剿灭黑山贼之后兵力增加到两万,声势浩大。 大军一路向南,行至大陆泽,前方探马来报,湖中几十处浓烟滚滚,不知藏了多少伏兵。 孙翊传令在北部五里处扎营,多派骑兵哨探,与诸葛亮等商议对策。 黄忠抚须叹道:“关羽早不退晚不退,偏偏在这时候退兵,劳民伤兵,这又何必呢?” 诸葛亮笑道:“关羽恃气而骄功,好不容易拿下邺城,怎肯轻易就退?虽说刘备取汉中,有吞并巴蜀之意,但封关羽为魏侯、冀州牧,实乃不智之举,如此安排,岂非叫兄弟进退两难?” 孙翊大笑道:“刘备此举看似打压我大哥,实则是把关羽架在火上烤,而此人向来性高气傲,更不会不战而走,至少也要斗一斗再走。” 虞翻言道:“如此看来,这大陆泽之中,必是疑兵,只为拖延时间而已。” 黄忠抚须道:“那司马懿善于用兵,就怕虚而实之,一旦我们进兵,其伏兵尽出,前后夹击,骚扰粮道,又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言道:“如今关羽与主公战于界桥,又要分兵防备邺城及各处城池,必无多少人马在此,大可挥师南下。纵然其在此处布下伏兵,待我军兵至巨鹿,此处人马将为孤军,不足为惧。” 孙翊大笑道:“大家也不必猜来猜去,干脆就在此地留下三千军,其余人马直取巨鹿,就算此地有伏兵,将他困在水中,也无能为也。” 众人闻言大笑,孙翊经此几场大战,成长极快,他和孙策一样,似乎就是专为战斗而生,杀伐果断、恩威并用,已隐然有大将之风。 诸葛亮又道:“关羽此番执意留守厮杀,并非只是逞武力恃能,乃是有所倚仗:其一,有上党牵招为呼应,二有张飞在河内接应,若能先破此二人,则关羽必败矣。” 虞翻马上领会诸葛亮的意思,抱拳道:“牵招在壶关策应关羽,就由我们飞瓠军去对付,保证将他逼退壶关,不敢出兵。” 诸葛亮点头道:“若能阻牵招于太行之中,我军再取巨鹿,则关羽只能弃界桥退守邺城,届时两路军南下,春耕之前,可全取魏郡。” 孙翊却问道:“大哥一心要捉拿关羽,军师可有计策?” 诸葛亮双目微凛,眼眸深处似乎有些不忍,却还是答道:“关羽乃世之虎将,又有赤兔良驹,欲擒此人,需先叫他不得骑乘,方可事半功倍……” 说到这里却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是此人性情高傲,绝不肯甘于就擒被俘,只怕会愤而自杀,无济于事。” 孙翊微微一怔,笑道:“若有机会,先擒住他再说,就算关羽不肯降,先劝他念及结拜之情,不必轻生,找刘备换些好处也不亏。” 黄忠抚须失笑道:“叔弼此举,也有些像大将军了。” 孙翊大笑道:“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483章 兵进荡阴 孙策于平原出兵攻邺城,同时传令陆逊不必再守内黄,伺机出兵与张飞交战,以断关羽后援。 黎阳一带还有徐逸、雷薄率领的五千水军,因黄河尚未完全解冻,战船无用,便命二将守黎阳,调徐盛到军中,出兵牵制张飞兵马。 人马又到荡阴,陆逊并不急于出兵,只是在荡水岸边,按照原先所立营寨扩建营盘,派哨马查探河内虚实。 次日探马来报,张飞大军驻扎在朝歌,与修武连城一线,运送粮草,往来接应,荡阴仅有五千匈奴骑兵,由公孙胜镇守。 吕旷、吕翔二人去年归降东吴,立功心切,听闻张飞不在,马上请令道:“今张飞屯兵朝歌,以为关羽后援,何不趁其大军未至,先取荡阴,切断关张联络?” 陆逊摇头道:“荡阴城池坚固,又有匈奴骑兵镇守,急难攻破,张飞在朝歌,援军半日可至,一旦取城不下,将背腹受敌。” 吕翔言道:“匈奴骑兵虽强,却不善守城,我二人自归降以来,至今未有寸功,愿领精兵五千,拿下荡阴,以报主公收留之恩。” 陆逊略作沉吟,点头道:“你二人既然执意要去,便立刻出兵,多带军器攻城,若匈奴兵出城交锋,当以大盾弓箭防御,不可与之厮杀,吾另分兵拦截张飞援军。” 二吕大喜,马上到营中点起五千兵马,沿荡水往荡阴厮杀。 陆逊又对徐盛吩咐道:“张飞若闻我军出动,必会派兵支援,徐将军领兵三千,前往淇水岸边埋伏,待援军到来,半渡之时杀出。杀散援军之后不可恋战,换上敌军衣甲赶往荡阴,看我兵到时进城,里应外合,则荡阴可破。” 徐盛走后,陆逊又派人往黎阳送去密信,遂自领两万兵马,往荡阴接应二吕。 吴军出动,早有探马飞报公孙胜,公孙胜立刻请参军王凌商议对策。 王凌言道:“吴军明知张将军在朝歌,还敢来攻城,只恐其中有诈,当闭城坚守,派人向张将军报信。” 公孙胜先前在南阳败给吕岱,一直心中不忿,得知内黄吴军将领乃是一名二十出头的书生,不以为意,大笑道:“陆逊不过黄口小儿,有何本事?正是我骑兵大展神威之时。” 王凌劝阻不住,见公孙胜引兵出城迎敌,赶紧派人向张飞报信求援,一面集合人马守城。 公孙胜领三千匈奴骑兵出城,骑兵速度极快,转眼便至四五里外,见前方尘土飞扬,吴军人马浩浩荡荡而来,两军就在河岸边摆开阵势。 吕旷、吕翔引军出发,因为要携带攻城兵器,车马极多,行动缓慢,见敌军如此嚣张,吕旷命吕翔守住阵脚,上前大喝道:“来者何人?” 公孙胜出马大笑道:“俺乃是大汉骁骑将军公孙胜,狼牙棒下不杀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来!” 吕旷冷声道:“吾乃东吴大将吕旷,尔等塞北戎狄,如丧家之犬,今投中原,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公孙胜闻言大怒,催马出战,吕旷舞刀迎上,二将交战,不到十合,吕翔便招架不住,被狼牙棒打得双臂发麻,毫无还手之力,狼狈撤退。 公孙胜趁机麾军掩杀,前方吕翔命士兵躲在车仗后面,乱箭齐发,骑兵未到近前,便有无数人落马,顿时阵型大乱。 但匈奴骑兵却与其他骑兵不同,他们习惯了各自为战,没有什么固定阵型,见正面冲突不过,兵分两路,从左右包抄而来。 吕旷仓皇退入如阵中,与吕翔各领兵马守住左右两翼,但河岸边十分广阔,仓促交锋根本来不及再布阵,被匈奴骑兵形成包围之势,四处冲杀进来。 公孙胜与几名匈奴将领十分勇猛,吴军抵敌不住,阵型大乱,二吕见大势已去,急忙引军撤退。 匈奴骑兵往来冲杀,从两翼冲到阵前,争抢车马兵器,公孙胜领部分亲兵冲杀,吴军折损极多,四散奔逃。 往前追了数里,忽然一军拦住去路,正是陆逊带领大军在等候,见骑兵冲来,马上传令结阵,招呼二吕从河岸边躲到后军。 匈奴兵正杀得兴起,虽然看到前方还有吴军,却丝毫不惧,猛催战马狂奔而至,想一鼓作气将其冲散。 陆逊立于阵前,见敌军接近五百步,拔剑大喝道:“放箭!” 嗡—— 霎时间身后弓弩齐发,无数箭雨从天而降,如同一片乌云飘过头顶,将匈奴骑兵全部笼罩在下放。3sk. 公孙胜早领教过东吴弓箭的厉害,急忙挥动狼牙棒遮挡,同时两腿夹紧马腹,直奔陆逊杀来。 眼看就到近前,公孙胜双目凶光闪烁,怒吼道:“小白脸,你的死期到……啊!” 才举起狼牙棒,忽然胯下一轻,却是坐骑马失前蹄,嘶鸣一声翻滚在地,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与此同时,公孙胜左右的骑兵也一样纷纷跌倒,如同滚葫芦一般在沙地上翻滚,惨叫不绝,战马哀鸣,挣扎不起。 原来陆逊早已命人在前面的沙土之中挖下陷马坑,上面铺了一层细沙,在箭雨的掩护之下,匈奴骑兵只顾抬头挡箭,没注意路上的陷阱。 霎时间眼前尘土飞扬,惨叫连天,还未等吴军出击,匈奴兵便在箭雨和陷坑之下全部倒地,摔得灰头土脸,死伤无数。 陆逊将令旗一指,左右两路兵马出动,将匈奴兵全部包围,持刀枪上前,以弓箭手威慑,劝降敌军。 “我二人出师不利,请将军责罚!”吕旷二人来到陆逊面前,跪地请罪。 陆逊言道:“匈奴兵行动灵便,善于游击突袭,如今其主力被吾所困,你二人再领三千兵马,往前杀散其余敌军,若能夺回辎重,便算将功折罪。” 二吕惊喜不已,急忙领命,收拢残兵又从河岸往来路杀去。 此时匈奴兵正下马争抢军器,他们以为公孙胜追敌,必能将吴军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吕旷二人带领败兵折返回来,个个都想一雪前耻,立功赎罪,见了这些匈奴兵士气大增,怒吼着冲杀过去。 匈奴兵来不及上马,战力大减,加之自己的武器丢在一旁,匆忙之间无法迎战,转眼被杀死大半,只有数百人抢了马匹,仓皇逃遁。 第484章 气急败坏 张飞得知关羽准备退兵,正从修武调动车马接应,忽然王凌派人来报,吴军出兵攻打荡阴,立刻派张琰前往接应。 张琰领兵至淇河,督促士兵过河,刚过一半,忽然一支兵自林中杀出,徐盛横刀大叫道:“荡阴已被攻破,快撤!” 张琰正在桥上,闻言大惊,见伏兵是自己人,忙问道:“你是何人部将?” 徐盛仰天大笑,并不回答,挥刀接连砍翻数人,汉军惊慌莫名,不知何故自己人厮杀起来,在桥上挤作一团,进退不得。 “放箭!”徐盛一边追杀过河的援军,一边传令士兵放箭,将桥上的士兵射杀。 张琰又惊又怒,见对方毫不留情,不敢再过河,带领残部退往朝歌,剩余的士兵在岸边被吴军杀死,其余四散奔走,有不少人被迫跳河。 徐盛杀退援军,马上带兵向荡阴而来,前方早安排斥候打探动静,禀告陆逊救了吕旷二人,正往荡阴行进,便加快速度往城下赶来。 此时王凌在城中接到败逃回来的匈奴兵,神色惊慌禀告:“东吴大军即将杀到,大将公孙胜追敌不见踪影。” 王凌大惊,传令立刻紧闭城门,即便随后逃来的匈奴兵也不再让进城,部署各门严阵以待,荡阴只剩下两千士兵,如何抵挡东吴大军? 就在此时,忽然南门外尘土飞扬,一支兵马赶至城下,大叫开门,王凌来到城楼上,见领兵之人十分陌生,不由心中起疑。???.23sk. 徐盛解释道:“我等刚才在来路上遇到伏兵,张琰将军正在与之交战,命我等先来守城,张将军大军随后就到。” 王凌还在犹豫,却见东吴大军已经杀到,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飘展,尘埃漫天,一支骑兵正绕过城墙前来追杀援军。 情况紧急,王凌来不及仔细盘问,赶紧传令开门,先把援军放进城要紧,只凭两千士兵,只怕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随着南门缓缓打开,徐盛带兵一拥而上,先到城下占住城门,不等城楼上守军反应过来,便砍断吊桥绳索,杀死门内守军。 轰隆隆—— 骑兵恰在此时赶到城外,如洪水一般之冲上吊桥,涌进城门来,城下一片厮杀惨叫之声。 王凌心知中计,长叹一声,带兵从西门逃走,逃进山中迂回朝歌而去。 吴军一个上午便拿下荡阴,士气大振,徐盛和二吕建议趁胜出兵,要么趁机南下,攻取朝歌,要么北上奇袭邺城,让关羽腹背受敌。 陆逊却道:“张飞奉命守河内接应关羽,若闻荡阴失守,必会亲自领大军来攻,今只宜按兵不动,小心守城,待关羽得知消息,必会大乱,主公起大兵攻之,冀州一鼓可定。” 众将深以为然,陆逊命徐盛守城,吕旷巡逻,将俘及部分匈奴骑兵关押后营等候发落。 吕翔将公孙胜押到府衙,陆逊问道:“尔等贪暴无度,自塞外侵袭中原,咎由自取,今被我擒住,可愿归降?” 公孙胜大声道:“我们匈奴人只服强者,张飞大败俺,俺自然服他,你用诡计使诈赢了俺,俺不服!” 陆逊摇头笑道:“将在谋而不再勇,汝屡次兵败,尚不知悔过自省,可见不过一武夫而已,我江东人才济济,自有人能制服于你,叫尔心服口服。” 公孙胜冷哼一声,脸色铁青,却梗着脖子不说话,陆逊命人将他暂时看押,此人武艺不弱,若是能留作副将,也可上阵杀敌。 张琰领败军退回朝歌,禀告淇水不知何处兵马埋伏,穿着自己人马的衣甲,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无法过河。 贾逵闻言大惊道:“此必是东吴伏兵,将军退回来,只恐荡阴不保。” 张飞大怒道:“陆逊小儿,竟用如此卑鄙手段,俺要亲自夺回荡阴。” 贾逵劝道:“那陆逊虽初掌兵权,却善于用兵,必会死守荡阴。将军不可急躁,当调集大军前来,准备军器粮草,一鼓作气破城,否则城下遇挫,三军锐气尽失,难于为敌。” 张飞瞠目大吼道:“二哥命俺在河内接应他,如今丢了荡阴,断俺兄弟联络,关乎二哥生死,不可不急,量荡阴弹丸之地,何须许多兵马?” 贾逵忧心道:“陆逊守内黄,各处部署得当,滴水不漏,此人不可轻视。” 张飞怒道:“俺带兵十余年,厮杀无数,还不如区区一个儒生?俺先去取城,先生调集粮草军器,随后速来,不可误了二哥大事。” 张飞挂念关羽安危,兄弟情深,哪里听得进去贾逵劝阻,将朝歌两万兵马尽数带走,以张琰为先锋,连夜奔荡阴杀来。 人马渡过淇河,来至荡阴已是黄昏时分,张飞命军士在城外扎营,单枪匹马来至城下叫战,喊了半天守军却无人响应。 次日一早,张飞又来搦战,大骂江东鼠辈无胆,只会投机取巧,个个都是缩头乌龟,各种粗言秽语传到城上,军卒们听得个个怒上眉梢。 张飞当年生活于市井之中,经常与人吵架,加之声如巨雷,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到城头,徐盛按捺不住,就要出城迎战。 陆逊却淡笑道:“张飞急于夺回荡阴,以安关羽军心,故而急于求战,不必理会!” 徐盛怒道:“环眼贼如此嚣张,欺我江东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逊笑道:“此乃激将法也!张飞性情暴躁,兵临城下却不来攻,反来徒费唇舌辱骂守军,必是攻城器具不齐,想诱我出城,以武取胜而已。” “将军所言极是。”徐盛猛然醒悟,如果敌军有攻城之物,张飞早就派兵攻城了,哪里还会大吼大叫? 陆逊言道:“敌愈躁,则军心愈乱,吾等更要安之若素!如行舟于怒涛之中,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自然安稳无事。” “将军高见!”徐盛马上传令安抚将士,守军很快情绪稳定,对张飞的喊叫不屑一顾。 果然一刻钟之后,张飞反而气急败坏,传令士兵装填沙袋攻城,却因为麻袋、云梯准备不足,折损数百士兵之后,无奈退兵,只留下满地尸体。 看敌军在城外临时砍伐树木,赶造云梯冲车,守军无不大笑,对陆逊愈发敬服,士气大振。 第485章 烟熏火燎 界桥两岸,清晨大雾弥漫,雾浓之时,望不见对岸情形,吴军正是趁此机会驾船骚扰。 这一日关羽亲自临阵督战,两次减少箭矢之后,吴军必以为弓箭耗尽,大举来攻,此时火箭已经备齐,只等迎头痛击。 雾气翻滚,河水涛涛,随着天色将明,晨风愈紧,三军将士注视河岸,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以往在这个时候,东吴船队就会出现。 哗啦啦—— 忽然几道黑影在浓雾中一闪而过,船桨拨动水面,敌船破浪而来的声音骤然响起,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躲在暗处点燃篝火。 “放箭!”随着脚下传来船板碰触的声音,关羽轻抚长髯,冷然下令。 所有士兵早已严阵以待,马上将箭矢点燃,朝着水面射去,点点火星没入雾气之中,转眼便见黑烟滚滚,赤色的火苗飞窜而起。 偷偷前来的吴军一片混乱,纷纷叫喊着“救火”、“撤退”,只见浓雾翻滚如沸腾的水泡,很多地方形成漩涡。 关羽看着四处浓烟翻滚,火焰升起,抚须大笑道:“哈哈哈,孙策小儿,关某的箭矢,是那么好骗的吗?” 汉军见火箭有效,愈发起劲,更加卖力射箭,不管敌船来了多少,将这两日准备的火矢一股脑发射出去,恨不得将吴军全部烧死。 只见浓雾之中,无数黑影往来冲/撞,再加上黑烟滚滚,更是看不清水中情形,只听到河面上乱作一团,火焰越来越高,冲出浓雾,形成一片火海。 早春清晨,东南风正紧,转眼之间浓烟弥漫到岸上,熏得守军咳嗽连连,涕泪交流,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渐渐站立不住,纷纷向后退去。 关羽见此情形,不由心头一跳,脸上的冷笑消失不见,丹凤眼眯成一条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敌船烧着,吴军自会撤退,怎会火势越来越大? 周仓用袖子掩住口鼻,大声道:“火势太大,君侯快退!” 关羽微哼一声,拄着青龙刀站在桥头,目光如电扫视浓雾,沉声道:“吴军……咳咳,吴军有诈,不可咳咳咳……不可退!” 虽然他不想退后,但浓烟越来越多,加之火焰升腾而起,烧着岸上的栅栏,整条河岸全部起火,如同火龙一般,烤得人经受不住。 关羽转身上马,传令道:“命所有人沾湿衣襟做成面巾,退后三里防备!” 周仓去传令,汉军渐次向后退去,此时东方已经大亮,雾气逐渐稀薄,只见清河之上,河面上近乎一半挤满小船和木筏,上面都载着干草,熊熊燃烧。 雾气消散,但黑烟同样遮天蔽日,越过江岸向汉军大营弥漫而来,如同黑云压顶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甘宁带领锦帆军冲过界桥,守住桥头,半个时辰之后,河中船只全被烧毁,吴军趁势水陆并进,轻松占领清河西岸。 关羽闻报勃然大怒,心知中计,立刻引兵杀来,想趁着吴军立足未稳之际,夺回西桥。 此时吴军主力已经渡过黄河,黄盖领水军守住河面,孙策与曹关羽拒于界桥,见关羽杀到,甘宁第一个便迎了上去。 两人厮杀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孙策担心甘宁又会受伤,命韩当上前助战,对面周仓出阵迎战,孙策再命太史慈出阵,廖化也随机出阵敌住。 “比人多,你比得过我吗?”孙策冷然一笑,又命陈禹出战。 陈禹自从将玉玺送还孙策之后,便一直策应各部,一直没有上场的机会,此时见孙策下令,顿时抖擞精神,舞刀直取关羽。 他出身于南海群岛之上,那里海盗成群,强者为尊,个个都争强好斗,要战自然要对最强之人。 陈禹的招式狠辣诡异,与他常见的刀法不同,再加上他本就擅长于游斗周旋,曾一人独对程普等东吴十几员大将,此时与甘宁配合起来,一个正面交锋,一个斜刺里伺机出招,二人相得益彰。 关羽手臂箭伤未愈,与甘宁厮杀本就旗鼓相当,此时再有陈禹加入,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左臂上阵阵刺痛传来,刀法大打折扣。 又战十余合,关羽大喝一声,一刀震退甘宁,丹凤眼爆睁,厉喝道:“江东鼠辈,只会以多欺少不成?” 甘宁晃了晃了大喊道,咧嘴笑道:“关云长,少放点狠话,当年虎牢关,你兄弟三人打吕布一个,人家可曾说过什么?” 关羽脸色一沉,忽然长须飘洒,怒吼一声舞刀直劈向甘宁,赤兔马飞奔而至,再次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甘宁上次吃过亏,哪里再会硬接他这一招,立刻打马向旁边闪避,同时从背后取下短戟,朝着关羽甩手打去:“龟儿子,尝尝这个!” 当啷—— 关羽一刀震飞甘宁的短戟,纵马如狂风般席卷而过,青龙刀如怪蟒翻身,直刺向正与周仓交手的韩当。 那边太史慈正接连几枪逼得廖化节节败退,猛然看到关羽冲来,担心韩当招架不住,立刻掉转枪头前来接应 “快撤!”却不料关羽这一招只是虚招,虽然气势骇人,但惊退韩当之后,马上保护周仓撤退。 这一下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关羽的刀法气势,再加上赤兔马快如闪电,几人根本来不及追赶,关羽已经保护二将回到本阵,在士兵保护下退往大营。 太史慈抓着背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铁胎弓,慨然道:“关云长,果然名不虚传。” 庞统此时也与后军过河,笑道:“主公此计精妙,烟熏火燎,逼得关羽不得不退。” 孙策笑道:“还是军师技高一筹,若不是你先料到关羽要用火箭,也来不及准备这么多子母船,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原来孙策用草船借箭之计,第三天便发现箭矢减少大半,众将欣喜不已,以为马上就可以强攻对岸,庞统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关羽既然准备死守界桥,必然准备了充足的箭矢,绝不可能就这两三万箭矢,必是识破借箭之计,欲用火攻。 孙策马上命人连夜改造五百艘子母船,又准备木筏小舟无数,装满柴草,今日船只出动,子母船在先,牵引绳索冲到对岸,果然敌军用火箭哨船。 水军趁着大雾退回之后,又将小船沿着绳索顺风驶向对岸,东南风一吹,形成一片火海,果然将敌军逼退。???.23sk. 朝阳初升,河面上波光粼粼,庞统负手而立,徐徐说道:“此番顺利过河,敌军士气锐减,军心不振,正是擒拿关羽之时。” 第486章 劫营大战 司马懿安排好各部兵马之后,回到巨鹿与关平一起守城,数日之后吴军已经入境,便知疑兵之计被人看破,又重新部署计划。 这一日刚在城内巡视归来,关羽派人来督催箭矢,界桥失守,吴军越过清河,急需弓箭布防。 司马懿大吃一惊,叹道:“北有诸葛,东有庞统,卧龙凤雏果然名不虚传。” 想不到关羽这么快也失守,如今两路对敌,个个都不好应付,若按他的想法,当立刻将人马退到邺城,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但他知道关羽越败,越不肯退兵,心中暗自叹息,轻抚额头思索对策。 关平急道:“孙翊兵将至,守城尚需弓箭,但若不支援父亲,只怕难当孙策进攻,这该如何是好?” 低头沉思片刻,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关平言道:“吴军越过清河,必会趁胜进兵,恐君侯有危险,小将军立刻去接应。” 关平迟疑道:“我若带兵去,如何守巨鹿?” “只需留麹沉兵马在此足矣!”司马懿言道:“巨鹿失守,君侯也不得不退,先派人劝君侯退兵,将军领兵到磐河接应,切记不可渡河,迟则晚矣!” 关平心下一沉,知道司马懿守城必定十分危险,言道:“不如军师与我们一起撤退。” 司马懿微微摇头,言道:“我自有对策,形势紧急,小将军立刻出发。” 关平不敢耽搁,派人快马通报关羽,与去卑带领匈奴骑兵赶往磐河接应关羽。 麹沉问道:“军师,是否要发动城中百姓守城?” 此时城中只有三千先登军,虽然装备精良,但要对付孙翊两万兵马,还是力不从心。 司马懿冷笑道:“前几日下发榜文,愿意跟随君侯的百姓早已迁走,留下的这些人,都准备恭迎吴军,又如何肯与你我死守巨鹿,若用他们,恐会反戈一击。” “这……”麹沉脸色大变,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眯缝着眼睛看向门外,堂前的老槐树正发出嫩芽,冷冷说道:“既然城内百姓欲弃我而去,将来便是死敌,就让他们尽数毁灭吧!” 界桥大营,关羽退回之后,军中士气十分低落。 一场恶战,关羽手臂伤口再次震裂,血流不止,命医者重新包扎之后,出帐来巡视。 周仓劝道:“君侯伤势未愈,好好歇息,巡营交给我等就好。” “区区箭上,何足道哉?”关羽缓步来至辕门外,四下观察,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沉声道:“吴军今夜必来劫营。” 周仓握拳低吼道:“吴狗若敢再来,俺定要报仇雪恨。” 关羽默然站立半晌,又回到大帐,正准备安排守营之事,忽然关平派人来报信,孙翊大军已到巨鹿,请他立刻退兵,往邯郸会合。 关羽闻报,神情冷峻,对来人吩咐道:“叫关平徐徐而退,某自有主张。” 传令兵不敢多言,领命而去,关羽马上吩咐廖化将前营让出一半,帐内堆积柴草,周仓沿着大营左右挖掘壕沟,将军中所有能起火之物埋/入其中,用木板掩盖。 一切部署完成之后,命二人埋伏在左右,关羽则独坐中军大帐,全身披挂,掌灯夜读春秋,青龙刀立在身后柱子上,寒光闪闪。 三更过后,夜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忽然前营一片嘈乱之声顺风传来,吴军果然来劫营。 关羽双目微眯,放下竹简,抚须侧耳细听,片刻之后,喊杀声传来,立刻起身抓起青龙刀,迈开虎步走向帐外。 夜幕之下,前营已经燃起大火,左右两条壕沟的火焰如同火龙一般,将大营包围起来,火光之下人影幢幢,人喊马嘶,叫声不绝。天籁小说网 早有马童牵过坐骑,关羽翻身上了坐骑,带领五百校刀手,催马直冲前营,赤兔疾驰,长须飘洒,征袍飞扬。 前营之中,周仓、廖化两路伏兵已经杀出,正与吴军交战,浓烟大火,双方将士各有伤亡。 火光之下,关羽一眼便看到了往来冲杀的甘宁,丹凤眼怒睁,大喝道:“关云长在此,受死吧!” 赤兔马昂首嘶鸣,直奔甘宁疾驰而去,红色的身影与周围火焰交相辉映,仿佛一团烈焰飞来。 甘宁奉命来劫营,见前营空虚,便知中计,急忙喝令士兵撤退,所幸外面还有韩当接应。 正舞刀拦截追兵断后,扭头看到关羽杀来,不由双目放光,爆喝一声催马迎了上去。 咣—— 兵刃相撞,发出炸雷般的响声,夜色下一蓬火花爆起,震得二人坐骑纷纷后退。 赤兔马紧退两步便稳稳停住,摆动鬃毛打着响鼻,甘宁的坐骑稍弱了一些,连退七八步才站稳,不安地刨着前蹄。 甘宁横刀大笑道:“欺我江东无人乎?” “江东鼠辈而已!”关羽微哼一声,再次催马而上。 两人又一次厮杀起来,大刀翻飞,如同两条怒龙搏击,阵阵兵器撞/击之声刺破夜空,传出老远。 周围士兵不敢靠近,甘宁的八百锦帆军守住左右,关羽的五百校刀手也同样远远拱卫着,彼此都有忌惮。 对战二十余合,关羽左肩上阵阵刺痛传来,想必是伤口再次震开,但他依然斗志昂/扬,青龙刀愈发凌厉,誓要将甘宁斩于马下。 就在此时,大火之中又杀来一支人马,正是韩当来接应甘宁撤退,周仓急忙上前截住厮杀,但他是步将,哪里挡得住韩当猛攻,不到十合便抵挡不住,带兵后撤。 韩当逼退周仓之后,大喝道:“快撤!” 说话之时连射三箭,逼得关羽不得不闪避,甘宁趁机退出战圈,二人且战且退。 关羽不肯罢休,立刻挥兵追杀,韩当在马上张弓搭箭,回身连放数箭,两箭射中士兵坐骑,战马滚倒在地,追兵一片大乱。 黑夜之中本就看不太清,关羽吃了暗箭大亏,不敢逼得太近,将吴军驱赶出营之后,才领兵而回。 “哈哈哈,江东小儿,除了偷袭,还有什么本事?”周仓望着仓皇逃遁的吴军,仰天大笑。 埋伏成功,一场大胜让将士们重振士气,就在众人放松警惕欢庆之时,忽然黑暗之中一箭飞出,直奔关羽面门而来。 第487章 围追堵截 这一箭速度极快,又是从黑暗中发出,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关羽面前,甚至连示警都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赤兔马却似乎早有警觉,嘶鸣一声扬蹄人立而起,关羽也下意识地侧身避让,箭矢射中肩胛。 关羽闷/哼一声,怒吼道:“鼠辈敢尔?” 只见刚才埋柴草的壕沟之中,一道黑影跳出来,往远处狂奔而去,廖化大怒,催马紧追过来,刚到壕沟边上,忽然马失前蹄,连人带马滚入沟中。 士兵赶紧上前救起廖化,小心检查壕沟,周仓命人打过火把,只见壕沟边上早就定好了绊马索,那人预先早有准备。 廖化灰头土脸爬起来,气得仰天怒吼:“江东狗贼,用这等卑鄙手段,不得好死!” 周仓见廖化无事,赶忙转回,关羽已经下马,只见手臂和肩胛上血流如注,将整条衣袖浸湿,命人护送回营。 军医再次包扎伤口,取出箭矢,蹙眉道:“此箭与上次相同,短而沉,箭镞用精铁打造,必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关羽冷冷盯着盘子里的箭矢,面沉似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恨不得将此小人生吞活剥。 正面厮杀,他从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遇到如此卑鄙小人,却有些束手无策。 原本这点箭伤对他而言无伤大雅,若遇到普通武将,也能将其轻松斩杀,但奈何几场关键硬仗,却遇到甘宁、太史慈这样的名将,一点小伤便成了胜负的关键,厮杀之时有些力不从心。 周仓、廖化在一旁大骂不已,叫嚷着要去报仇。 关羽紧握双拳,等伤口包扎之后,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传令准备饭食,五更之后全军撤退。” 周仓、廖化齐齐一愣,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关羽连续受伤,已经无法再战,那边巨鹿眼看又要失守,再不撤退,形势将会更加危险。 二人退下去准备,关羽一声长叹,坐在帐中陷入沉思,此时回想司马懿之前所言,心中涌起一丝悔意,的确不该逞一时之气。 正在营中苦闷之际,忽听得远处喊杀声起,一片大乱,还未差人去问,便见周仓闯进帐中:“君侯快走,吴军又来偷袭。” “大胆,披挂伺候!”关羽勃然大怒,准备穿戴衣甲再战,却扯动臂膀伤口,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周仓忙为关羽披上征袍,急劝道:“吴军卷土重来,精锐齐出,将士们都卸甲准备吃饭,来不及应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关羽闭目一声长叹,无奈道:“传令速退。” 此时营外喊杀声越来越近,周仓护着关羽出帐,跨上赤兔马,带领五百亲兵护送,直奔磐河而去,后面廖化正引兵仓促抵挡断后。 行至半路,忽然伏兵杀出,当先一将大叫道:“太史慈在此,关羽休走!” “哼,太史子义,正要领教高招!” 关羽微哼一声,舞刀上前冲杀,他与太史慈在北海曾有过一面之缘,当初一同对战黄巾,见识过此人本事,只可惜当年不肯留在北海,去投刘繇,谁知今日竟成劲敌。23sk. 周仓知道关羽身上有伤,从旁策应,一齐迎战太史慈,大叫道:“君侯快走!” 关羽也不想在这里恋战,大喝一声逼退太史慈,催动赤兔马从斜刺里冲突,那五百校刀手个个都是百人将实力,双方一场乱战,向南部奔走。 太史慈并未乘势追赶,带兵赶往汉军大营,卢山问道:“刚才何不困住关羽,将其擒杀?” 太史慈摇头道:“困兽犹斗,以关羽之勇,若拼死一搏,胜负难料,主公在前方尚有部署,不必与之死战。” 关羽带领残兵退至磐河,此时东方已经发亮,只听河水涛涛,却没有桥梁通过,一时间也找不到渡船。 士兵们正惊慌之际,只见远处一队兵马轰然而至,火把如长龙,远远将他们拱卫起来,居中一员大将在护卫簇拥之下催马靠近。 关羽凝目看去,正是小霸王孙策,不由心中一沉,吴军在此早有埋伏,看来昨夜袭营也是一计,让自己放松警惕之后二次劫营,当真是防不胜防。 思忖之间,孙策已经打马靠近,朗声道:“关将军,你已经走投无路,何不下马投降?” 关羽傲然大笑道:“关某身为汉臣,头可断,血可流,岂能降吴狗?” “这又是何必呢?”孙策无奈一叹,马鞭指着周围将士:“就算将军一心求死,但连累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护卫,于心何忍?” 关羽双目微凛,卧蚕眉紧皱,正要说话,却听周仓大声道:“孙策,休要花言巧语蛊惑军心,俺等追随关将军之日起,誓同生死,如果君侯有难,我们也绝不苟活。” “对,我等与君侯同生共死,绝不苟活!” “绝不苟活——”所有的护卫齐声呐喊,声震两岸。 孙策慨然一叹,关羽傲上而悯下,本想用这些人逼关羽投降,谁知却适得其反,明知俘虏关羽的机会并不大,但也想试一试。 正要再劝之时,却见周仓凑到关羽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关羽微微点头,冷冷扫视一眼东吴众将,忽然抖动丝缰,催动赤兔马直往磐河之中跳下去。 唏律律—— 赤兔四蹄翻飞,如一条巨龙腾空而起,鬃毛飘动,与关羽的长须混在一起,形成一道雄健的剪影,跃入河面之上。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赤兔在激流之中打着响鼻,竟向对岸游了过去。 “休叫走了关羽!”南北包抄的潘璋和柳刚见关羽要走,急忙出兵追赶,周仓大吼一声,带领五百亲兵分作两队迎敌,硬生生挡住了吴军的冲击。 岸上厮杀惨烈,五百人虽勇,但挡不住数千人的冲击,周仓回头看关羽已经渡过一半,稍微松了口气,奋力逼退潘璋,招呼残余士兵催马跳入河中,追杀的吴军也纷纷跳河,岸边如同下饺子一般。 关羽正催赤兔渡河,忽然坐骑胡乱挣扎起来,只见前面急流之中跃出三道人影,拿着分水刺直扑过来,怒吼一声挥动青龙刀斩去。 寒光闪过,那三人便如鱼虾般被劈为两段,尸体落入河中,但与此同时,赤兔马也挣扎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翻倒在河水之中。 第488章 天罗地网 关羽下了战马,所幸此处河水已经不深,向前游了一阵便能踩到河床。 河水刚刚没过胸/口,关羽心中大定,正奋力往岸上走,忽觉脚下一紧,似乎被人用手抓住,举青龙刀往水中狠狠地插下去。 手中传来反震之力,果然有人被一刀斩杀,脚下一轻,挥动大刀在水中来回搅/动,快步上岸。 哗啦啦—— 就在此时,侧面一人跃出水面,双手各拿一柄钢刀,向关羽杀来。 关羽反手一刀斩去,那人举双刀架住,不由心中一惊,此人武艺高强,绝非刚才那些小兵可比,爆喝一声举刀又斩。 那人不敢迎接这一招,向后一个鲤鱼打挺落入水中,噗通一声巨响,青龙刀斩在水面之上,水花溅起一丈多高,将刚刚靠近的一名水军震死。 关羽不敢久留,拄刀加快步伐,上半身刚出水面,行动自由,不禁长出一口气,就在此时,却见河岸上出现无数人马,张弓搭箭瞄准他。 “关云长,你已经走投无路,乖乖投降!”一员老将越众而出,手持钢鞭,正是黄盖。 关羽愣在水中,此时天色将亮,身后河水翻腾,无数敌军正疯狂泅水追来,跟随他的亲兵奋力阻挡,但在水中显然不如那些谙熟水性的吴军。 片刻之后,关羽仰天悲叹,大笑道:“关某有负陛下及兄长重托,有何面目存于世间?宁可玉碎,不可瓦全,兵至穷途,有死而已,有何惧哉?” 正要横刀自刎,忽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响声,大地震动,拦截在岸上的吴军一阵大乱,惨叫声四起。 黄盖回头看去,只见一队骑兵自上游疾驰而来,瞬间便冲乱了阵型,大喝道:“御敌!” 关羽心知援军已到,绝望之中又生无穷之力,爆喝一声,舞动青龙刀横扫过去,将围上来的吴军全部斩杀,大步往岸边奔来。 刚到河边,就听周仓大喝道:“君侯小心!” 关羽猛然回头,却见刚才那双刀水鬼也紧随而至,飞身扑来,丹凤眼曝睁,猛地将大刀向后横扫过去。 那人举双刀再挡,一声巨响,那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起来,远远落入河水之中。 “快走!”周仓赶紧跟上来,带着十余人往岸上逃走。 此时接应的骑兵也已杀到,当先一员年轻武将飞马冲入中军,往来冲突,无人能挡,正是关平。 吴军本就准备不足,被匈奴兵骤然冲阵,顿时乱作一团,黄盖也约束不住,传令士兵躲到岸下,以长堤为防线,张弓搭箭。 “父亲快走!”关平催马到近前,一把拉住关羽,将他拽上马,父子二人同乘一骑逃走。 去卑和其他匈奴士兵也紧随而至,接应周仓及上岸的亲兵上马,等吴军弓箭手准备好,匈奴骑兵已经扬长而去。 黄盖遗憾地拍着石头,叹道:“杀虎容易,擒虎难呐!” 如果不是孙策下令要活捉关羽,刚才在岸上一通乱箭射下,保证叫他变成刺豚。 不觉天色已经大亮,水中吴军将受伤的陈禹救上岸,只见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串血水,刚才拿双刀想活捉关羽的就是他。 孙策见他无恙,拍着肩膀失笑道:“捉拿关羽固然不错,但也不必如此拼命啊!” 陈禹惨然一笑:“谁知关羽……也会游泳。” 孙策摇头一叹,关二爷可是水陆三军都精通的大将,能被后世尊为武圣,没有点实力早被掀翻神桌了。 前期为避乱走江湖,在绿林中威名赫赫,后来追随刘备为马弓手,斩黄巾治乱报国,自得赤兔马更如虎添翼,斩杀无数名将,被赞为万人敌。 镇守荆州时又统领水军,与东吴对战于长江,除了智谋稍逊,性格高傲之外,几乎是一名完美的三军统帅。 唏律律—— 就在众人整备人马的时候,忽然下游传来一阵嘹亮的马鸣,只见浅滩之上,一匹赤红的战马不断挣扎撕咬,仿佛燃烧的火焰。 “赤兔?”孙策眼睛一亮,立刻催马赶奔下游。 河滩之中,赤兔马被绑住四蹄,转圈挣扎,阮贰带着五个兄弟拼命拉住绳索,却被扯得东倒西歪,满身污泥,虽然狼狈,却都兴奋地大喊大叫。 胡综笑道:“虽然未能抓住关羽,但缴获赤兔,如同断其一臂。” 孙策微微点头,让孙河带人上前帮忙,静静地看着一群人制服赤兔,但马有灵性,不知谁能将它真正降服。 原来昨夜庞统定计,料到关羽不甘退兵,但营中必有防备,先让甘宁去接应,由韩当接应,去掉关羽戒心之后再发动袭击,再沿途设下重重埋伏,准备在水中活捉关羽。 果然关羽大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太史慈拦截关羽逃至磐河下游,派副将阮贰带领部下在岸边埋伏,这些人从小在鄱阳湖长大,水性极高,又有陈禹主动请缨帮忙,可谓是天罗地网。 但大家还是低估了赤兔的能力,危急时刻一跃三四丈,还能在水中行动自如,如果不是阮贰带人冒险下水套住马腿,关羽就要骑马逃走。 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关平突然领兵杀到,反将准备最后一击的黄盖杀了个措手不及,关键时刻将关羽救走,功亏一篑。23sk. 折腾了半个时辰之后,孙河抹着大汗走过来,无奈道:“大哥,这马不听话!” 赤兔马在水中被擒,但上岸之后却扑腾撕咬,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近,拉扯它却又不肯向前一步,就在河岸边刨蹄叫嚣,惹得孙策的乌骓马也焦躁不安。 正在此时太史慈、甘宁等都领兵赶到,听说走了关羽,无不叹息,又见赤兔马被留下,纷纷都来岸边观看。 孙策无奈笑道:“良马皆认主,这赤兔乃马中皇者,非超凡之人不可驾驭,既然是子义部下擒之,就由你来收服它吧!” 太史慈抱着胳膊看了半晌,忽然对身旁的甘宁说道:“兴霸穿戴与当年温侯颇为相似,不妨你去试试?” 甘宁一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让给我?” 太史慈点头笑道:“宝马配英雄,只要你能降服此马,便是你的。” “哈哈哈,那我总要试一试!”甘宁向来性情洒脱,这种好事绝不推诿,摸了摸鼻子忽然又说道:“我虽然敬吕布武艺高强,但人品可不学他,诸位不要误会。” 众人哈哈大笑,看甘宁卷袖跳下河岸,都满怀期待,忘了一夜疲累饶有兴致观看起来。 第489章 一座鬼城 孙翊兵进巨鹿,得知孙策过清河,关平领兵前去支援,立刻催兵急进,命马台为先锋直取巨鹿。 马台领兵先至城下,荆鹏上前交战,城内却无人响应,只是紧闭城门死守,兵马靠近,便有乱箭射下,只好先在城外扎营。 次日大军赶至,城上依旧如故,孙翊分兵攻城,黄忠带兵来到西门,才发觉城上守军不对劲,许多士兵都呆滞不动,巡逻之人也阵型散乱,神色惊慌。 孙翊闻报,与诸葛亮同到西门、东门察看,除了北门像样点之外,其他各门皆是如此。 诸葛亮叹道:“只恐守军已退,城上皆是民夫。” 孙翊蹙眉道:“若是民夫,见我大军到来,就该开城投降才是,为何还要虚张声势?” 诸葛亮也不得其解,孙翊即刻传令从东西两门攻城,人马才冲过护城河,便见南门打开,一支三百余人的骑兵疾驰出城,扬长而去。 孙翊大怒道:“好个关平,竟敢虚张声势,我看你能逃到几时。” 正准备派兵追赶,诸葛亮却道:“司马懿故布疑阵,前方必有埋伏,不可追赶。” 马台昨日便到城下,见城内只有三百守军,神色羞惭,赶紧请令道:“末将愿领三千人马去追敌。” 孙翊犹豫再三,还是不想放过关平,遂命马台去追敌,其余人马进城,只见百姓无不放声大哭,满城皆是嚎啕之声。 孙翊命邢道荣将城上民夫暂时关押,这些百姓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抖如筛糠,选出几名还算冷静之人审问。 原来关平出兵支援关羽之后,司马懿也于次日清晨便退走,只留三百骑兵威慑百姓,强制他们上城巡逻,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因为城上站立的那些守军都是死尸。 那些人都是大多是城中百姓,还有部分是监牢中的罪犯,皆被杀死,再用木桩固定在城墙之上,穿戴盔甲扮作守军,怪不得马台没有看出端倪,原来竟都是真人。23sk. 孙翊闻言大怒,切齿骂道:“司马狗贼,竟如此狠心。” “好狠的手段!”诸葛亮也悚然动容,又问道:“司马懿大杀百姓,尔等又为何躲过一劫?” 那人惶恐答道:“那一夜官兵从每户集中抽调青壮之人,说是要守城,只因我等不愿迁徙,官兵下手狠辣,但有拒绝者便当场杀死,所以不得不从,谁知第二日一早,他们还是难逃一死。” 孙翊握拳道:“司马懿出尔反尔,简直禽/兽不如。” 诸葛亮却眉头紧蹙,摇着羽扇徐徐问道:“如此说来,官兵前夜在城中做了什么,尔等不知?” 那几人都纷纷摇头,跪在地上求饶,先前被司马懿的屠/杀吓破了胆,生怕孙翊还会再下毒手。 孙翊命人将几人带下去,命孙高负责清理尸体,运到城外焚烧。 诸葛亮叹道:“想不到巨鹿经黄巾之乱后,又险遭灭城之祸。” 孙翊沉声道:“若被我捉住司马懿,定将他碎尸万段。” 诸葛亮双目微凛,对孙翊言道:“司马懿杀了许多无辜百姓,前夜定有部署,将军速派人去调查清楚,否则城内尚不安全。” 孙翊马上分派人手,挨家挨户去调查,才出门不久,便见孙高返回,原来城中百姓跪在大街之上,不让官兵搬运尸体,那里面都是他们的亲人。 孙翊跺脚大骂道:“这群愚民,就不能给他们半点好脸色!司马懿杀人之时怎不去阻拦,反来拦我清理尸体?欺我孙某好说话不成?” 诸葛亮叹道:“人死为大,就由他们相认吧!但绝不可容其下葬,否则巨鹿将永无宁日,只在城外寻一处乱葬岗,统一焚烧即可。” 孙翊无奈,临行时孙策再三交代,要笼络人心,只好传令下去,那些尸体若有家属前来相认者,也可由自家人另行焚烧,但必须统一掩埋。 两个时辰过去,依然不见马台军消息,既没有遇伏败退,也不见取胜而归,诸葛亮愈发不解,遂亲自出衙来巡视。 已到傍晚时分,春日和煦,但巨鹿城中却阴森一片,到处都是哀嚎之声。 穿过大街,只见家家户户挂着白幡,大街上、门户前焚烧纸钱和王者衣物,白纸黑灰随风飘舞,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正排队出城。 童韦跟着诸葛亮出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哎呀妈呀,巨鹿变鬼城了,晚上谁还敢出门?” 他虽然跟着赵云从军,但并不擅长打仗,赵云便让他留在诸葛亮身旁,一方面随从保护,另一方面也学些兵法谋略,将来再领兵不迟。 诸葛亮依旧神情淡漠,不紧不慢地走着,默默地走过两条街巷,忽然停了下来,转身走进一家大门半掩,院内杂乱的院落,只见房门大开,屋内落满尘土,早已空无一人。 童韦仗剑当先冲/进堂屋检查一遍,出来言道:“这些不挂白幡,未烧纸钱的人家,必都是迁徙的百姓,家中有用之物都搬走了。” 刚才一路走过来,也有不少人家空荡荡寂无人声,家里狼藉一片,都是被迁徙的无主之家,基本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有些甚至连门窗、房梁都被拆走了。 诸葛亮站在院中扫视四周,问道:“百姓迁徙,岂有带走门窗、房梁的道理?” 童韦失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这市井百姓,向来都爱占小/便宜。知道这些人搬走之后不会再回来,邻居自然要来光顾,抢家具、拆门窗这都算好的,若是谁家的墙塌了,拆东墙补西墙也不算什么,有些平时有私怨的,恨不得将其夷为平地。” 诸葛亮点头笑道:“市井小人,庸俗鄙陋,吾岂不知?” 童韦将他视作那些不庙堂之上的士大夫,岂不知多年在隆中耕种,也见识过各色人等。 童韦言道:“先生既知这些人贪图小利,拆房又何足为奇?” 诸葛亮却微微摇头,又问道:“但自百姓迁徙,至司马懿强令留守之人巡城,前后不过三五日时间,而留下之人本就惶恐不安,担心官兵报复,为求自保必定小心翼翼,焉敢明目张胆,大肆破坏抢掠?” 童韦一怔,疑惑道:“先生的意思是?” 诸葛亮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羽扇指点着周围的房屋:“此等破院之中,必有蹊跷。” 第490章 心狠手辣 童韦马上带人再次到屋里翻看,掀开一块堆满灰土的木板之后,赫然发现底下竟堆满了柴草,还有硫磺撒在上面。 其他房内在土炕下、灶台中也发现了引火之物,童韦大惊道:“竟想把我们全都烧死,好歹毒的计策。” 诸葛亮言道:“司马懿先命人在无主之家暗藏引火之物,将破坏以掩其踪。杀那些行事之人,既可以保住机密,而其家属必会焚烧纸钱衣物,满城皆臭,又能掩盖硫磺火油气味,当真狠辣周密。” “好深的算计,若非先生看破,我等都要遭殃!”童韦一阵后怕,马上就要命人到各宅院去搜查。23sk. 诸葛亮却拦住童韦,言道:“城中尚有细作,必在今夜有人祭奠烧纸之势,趁乱纵火,切不可打草惊蛇,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一行人不动声色出了荒院,这条街上静悄悄无人,一半以上举家迁走,房屋尽毁,留守的几家都出城奔丧,院中没有修缮和添置家具的痕迹,这也正是诸葛亮发现蹊跷的地方。 回到府衙,诸葛亮将城中隐患告知孙翊,孙翊气得破口大骂,司马懿年纪轻轻便如此狠辣,将来大权在握,那还了得? 诸葛亮叹道:“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火最是无情,一旦用之,不可逆也,死者不可以复生,司马懿伤及无辜,有违天道,必遭报应。” 孙翊吐出一口浊气,叹道:“果真应了大哥那句话,这些百姓在世家豪族眼中,和畜生没什么两样,生杀予夺,毫不在意。” 诸葛亮默然良久,才开口道:“此虽为司马懿之计,但毕竟是关羽兵马所为,可将巨鹿恶行昭告天下,刘……刘备向来以仁德示人,看他如何应对。” “妙计!”孙翊眼睛亮,拍案而起,大笑道:“刘备若要保爱民之名,只能归咎于关羽和司马懿,如此则君臣不睦,兄弟不和,将来谁还敢为他尽心谋划?若要保上下一心,汉军做出此等惨绝人寰之事,必会大失人心。我倒要看看,此伪善之人如何抉择。” 诸葛亮慨然一叹,言道:“当今之世,良辰择主而事,主亦择臣而助,所托非人,岂能成大业乎?” 童韦见二人不说灭火之事,反倒讨论起君臣来,实在忍不住,急道:“初春时节,天干物燥,若被他们得手,将一发不可收拾,还是先顾眼前要紧。” 诸葛亮笑道:“马台出兵至今未回,吾料司马懿必已退回邯郸,巨鹿只是留人见机而动,那些引火之物在荒院之中,细作必藏于左右邻舍,天黑之后才会行事,不必着急。” 孙翊怒道:“既如此,吾意当趁势进兵,不给敌军喘/息之机,先生你怎么看?” 诸葛亮点头道:“关羽已大败,主公自当挥师南下,将军明日出兵,便可与大军会师于邯郸。” 孙翊沉声道:“最好能将这司马懿擒获,此子如豺狼蛇蝎,心狠手辣,务必早除大患。” 诸葛亮长叹一声,与孙翊商议防火之事,一旦有人蓄意纵火,便将其立刻捉拿,将城中细作一网打尽。 司马懿前脚刚退到邯郸,后脚关平便领兵赶至,不由心中暗惊,他虽料到关羽会败,但没想到败得如此之快。 人马进城,军卒们抬着衣衫褴褛、须发散乱的关羽进入府衙,若不是那一张红脸,司马懿险些以为是哪里捡来的乞丐。 非但关羽狼狈不堪,周仓也浑身带伤,神情委顿,连同亲兵随从个个身负重伤,浑身湿透。 关平忙着照顾关羽,传令军医和城中名医全都前来治伤,司马懿愣愣地站在门口,第一次手足无措,头脑一片空白。 好一阵回过神来,才叫来去卑问话,方知吴军重重设伏,关羽命悬一线,若是去得晚上半步,很可能就要当鱼虾被吴军俘虏。 司马懿听得心惊肉跳,心想若非关羽英勇,又有赤兔马相助,如何能逃得脱这等天罗地网,如今东吴人才济济,怎能不叫人忌惮?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关羽终于悠悠醒转,因为连番厮杀,加上河水侵染,伤口已经化脓,又冷热交替受了风寒,浑身发烧,一张脸堪比火炭通红。 关羽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司马懿身上,叹道:“唉!悔不听军师之言……” 司马懿忙躬身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君侯不必挂怀,只管宽心将养身体,伤愈之后雪耻未迟。” 眼睁睁看着天神般雄壮的大汉卧床不起,气息微弱,司马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一人之力再强,又如何抵得上千军万马? 关羽闭目一声长叹,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他现在需要静静。 众人退出门外,关平垂泪道:“父亲武功盖世,不料屡次却被吴狗暗箭所伤,才至有今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司马懿劝道:“昔日孙策纵横江东,睥睨桀骜,动辄滥杀无辜,直到丹徒山遇难,死而复生,才性情大变,谦逊亲和,得到百姓称颂。若君侯经此一难,也能改变性情,实乃汉室之幸也。” 如今刘备刚有根基,正准备大展拳脚中兴汉室,如果关羽经此大挫,也能从此大觉大悟,便是一员不出世的良将,对于大汉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关平一怔,擦着眼泪看向房门,喃喃道:“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 想起当年在徐州听到这首诗,关羽还曾笑孙策年少轻狂,惺惺作态,没想到今日却应验到自己身上。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刚转回府衙,便有探马飞报,荡阴失守,张飞正起兵攻打,请关羽发兵自北路接应。 关平失声道:“荡阴怎会丢失?” “事急矣,当速从太行退出冀州,迟则晚矣!”司马懿推了一把关平,二人快步转回卧房。 关平急匆匆推门而入,将荡阴消息禀告,言道:“父亲,事态紧急,我等需从上党退兵,请稍事忍耐!” 关羽奋然坐起,嗔目大喝道:“某失冀州已有负兄长重托,翼德为我而来,如何放弃之而去?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忘恩负义苟且偷生?” 第491章 步步为营 司马懿劝道:“今日兵败,非战之罪,勾践卧薪尝胆复国,伍子胥忍辱负重报仇!君侯与皇叔情同手足,身系兴汉重任,大丈夫能屈能伸,待将来再整雄师,与孙策会战,未为迟也!” 关羽深吸一口气,问道:“翼德尚在河内接应,如之奈何?” 司马懿言道:“三将军为接应君侯而来,今失了荡阴,君侯不退,其必将死战,东吴在黎阳尚有重兵把守,一旦出袭其后,三将军亦危矣!” 关平也忙道:“军师所言极是,父亲若全身而退,派人向三叔报信,三叔自会退往河内。” 关羽默然半晌,才一声轻叹,颓然道:“冀州之败,皆因我而起,我自会向兄长请罪,善后之事,就劳烦仲达了!” 司马懿见关羽终于肯低头,不由大喜,抱拳道:“君侯托付,懿自当全力而为,若东吴穷追不舍,定叫他得不偿失。”???.23sk. 关羽遂命司马懿掌管军马,大小军务都由其裁夺,为防有人抗命,由关平随从协助,安排撤退事宜。 二人再回到府衙,将军令传下,关平就要派亲信向张飞报信,叫其放弃荡阴退兵,驻兵修武以保河内。 司马懿却道:“我等退兵,还要借张将军兵马做掩护,不必急于一时。” 关平问道:“眼下该如何行事?” 司马懿先问袁春卿:“邯郸现有多少迁徙的百姓?” 袁春卿答道:“约有三万余人,其中一万明日便可前往邺城。” “不必了!”司马懿微微摇头,言道:“明日吴军将至邯郸,这些百姓都留下来守城吧!” 关平大惊道:“众百姓都因父亲及大伯之名迁徙而来,若就此抛弃,只怕……” 司马懿淡淡说道:“既然都是大汉百姓,当此危难之际,就该为国家献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袁春卿心中暗惊,小心问道:“刘皇叔施仁政,才有许多百姓愿意迁徙,若半途而废,只恐有失民望。” 司马懿冷声道:“治世自当施仁政以安人心,当此危难之际,则需杀伐果决,用区区蝼蚁之命,保三军将士以兴汉室,孰轻孰重,明府还分不清吗?” “不敢不敢,一切但凭军师吩咐。”袁春卿以为这是关羽将令,哪里敢有半点质疑。 司马懿吩咐道:“立刻将城外百姓收拢入城,于各处开设粥篷,不得有误。” 安排数万人的吃喝拉撒,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袁春卿赶紧带着几位官差前去准备。 司马懿见关平眉头紧皱,劝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计,若不留下众百姓,这数万大军将会全军覆没。孙策设下重重埋伏欲擒关将军,必不会就此罢休,为保令尊免受其辱,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民不为君分忧,保他何用?” 关平想起关羽的惨状,心中一阵后怕,如果真的走投无路,关羽的性格,宁可自杀也不甘被擒。 关平此时还不知道巨鹿的情况,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司马懿言道:“城外尚有两万多百姓,要想全部安置必会到后半夜,天黑之后可趁乱将君侯护送出城,自武安退往壶关,从明日起,还由你来扮君侯。” 关平心神领会,言道:“此乃金蝉脱壳之计!” “不错!”司马懿微微点头,叹道:“先让君侯安然脱身,我等便可放手一搏,尚有两万兵马,足以与吴军周旋。” 关平蹙眉道:“若只是孙策领兵来,尚可一战,但巨鹿失守,孙翊兵马也将赶至,吴军约有十万之众,非同小可。” “这也是我留下众百姓的原因!”司马懿无奈一叹,言道:“我已在巨鹿设下埋伏,足以牵制孙翊兵马,明日专心对付孙策便是。” 关平疑惑道:“何不连夜退兵?” 司马懿摇头道:“连番兵败,士气低落,将无斗志,兵无战意。此时若退,吴军趁势追来,将兵败如山倒,唯有且战且退,以保军心不乱,方可从容而走,此所谓哀兵必胜也!” 关平又问道:“明日该如何对敌?” 司马懿言道:“君侯受伤,东吴尽知,不必留守死战。明日一早,小将军便扮做君侯退往邺城,假意整兵去攻荡阴,断后之事交给我即可。” 关平不解道:“既然要让三叔撤退,为何还要去攻荡阴?” “此乃疑兵之计也!”司马懿冷笑道:“小将军到邺城之后,再派人向张将军传信,请他立刻退兵!此时将邺城兵马分作两路:吾自合漳望壶关进发,吸引吴军来追,将军领兵南下与三将军会合,却于林虑进入南太行,自白径退回上党。” 关平忧心道:“军师既要断后,又要与东吴大军周旋,危险重重,不如让我来断后!” 司马懿笑道:“将在谋而不在勇,我自有脱身之计,小将军只需带精锐安然撤退,此计便算成功。” 关平离去之后,司马懿却又蹙眉思索,邯郸境内一马平川,吴军一旦到来,便能四面围城,要想退兵谈何容易,必须要精心计划。 这一日邯郸内外一片混乱,城内百姓被强行合并,城外百姓驱赶入城,到处都是哭喊之声,许多人连行礼都来不及带走,满地狼藉。 次日天色未明,司马懿便来到城上巡视,来到北门望着巨鹿方向,神色凝重,昨夜一直没有消息送来,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天明之后,关平先领精兵退往邺城,城中数十道青烟袅袅升起,袁春卿依命开仓放粮,所有的粥篷早已开张。 百姓们怨声载道,排队打饭,却发现不但有米面,竟还有肉菜,吃不饱还可以再添,每人至少一个鸡腿。 从没吃过早餐的百姓见饭食如此丰盛,顿时怨气消散,不少人露出笑容,盛赞汉军之德,很快便满城欢声笑语。 麹沉不解道:“守城也无需人多,百姓全都入城,阻塞街巷,人马不得通行,一旦吴军攻城,岂不是自乱阵脚?” 司马懿冷笑道:“今关将军已走,孙策闻报必来,便让袁春卿出降,孙策必纳之,此时却先将百姓先驱赶出城,吾将人马继百姓之后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麹沉此时才明白其中深意,大赞道:“军师妙计!” 第492章 计划有变 一个多时辰之后,东北方向尘土飞扬,一支骑兵狂奔而至,转眼便到城下。 只见当先一员大将,头戴金盔,上面插着雉鸡翎,锦袍丝带上挂着铜铃,胯下一匹马浑身似火,昂首嘶鸣,正是关羽的坐骑赤兔。 那人横刀大笑道:“哈哈哈,叫关羽出来一战,若赢了甘某,这马便还给他。” 来得正是甘宁率领的锦帆军,降服赤兔之后,孙策命甘宁为先锋来攻邯郸,展示赤兔马也有威慑守军之意。 城上守军果然一片哗然,关羽昨日回城,今天一大早便去了邺城,他们只听说关羽兵败,却想不到败得如此之惨,连赤兔马都丢了。 司马懿脸色阴沉,甘宁如此耀武扬威,对士气打击极大,对外面点头示意。 守将冯礼大声道:“我乃邯郸守将冯礼,关羽受伤,今早已经离去,命我守城,我等愿降,请孙将军来说话。” 甘宁斜睥着城上的守军,见人数并不多,沉喝道:“汝所言属实?” 冯礼答道:“句句属实。” 甘宁冷笑道:“若敢欺某,叫你龟儿子不得好死。” 冯礼脸色难看,心想兵不厌诈,我奉命行事,与子嗣何干? 吴军后退三里等候,司马懿传令将众百姓集中于东门和北门外,以刀枪弓箭威慑,稍后但有迟疑后退者,乱箭射杀。 将近正午,只见远处尘埃弥漫,将整个天空掩盖,空阔的平原之上,大队人马映入眼帘,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一片肃杀之气。 司马懿正与去卑、麹沉商议如何出兵,扭头看到这阵势,顿时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必是孙家兄弟合兵一处了!” 麹沉言道:“他二人联合,岂非有十万大军?” 司马懿双目微凛,沉声道:“只恐巨鹿之计,又被诸葛亮识破。” 去卑忙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们只有一万兵马,除了匈奴骑兵和先登军之外,剩下的一半都是普通士兵,关羽父子不在,军心震动,根本无法与东吴大军抗衡。 司马懿脸色数变,传令道:“计划有变,再分五千百姓到西门。” 随后又对麹沉、去卑吩咐道:“你二人各督东西二门,待百姓出城过半,只留一千守军杀出,我们随后自南门撤退。” 二人领命而去,司马懿心中暗叹,任凭他胸藏韬略,带着残兵败将也无法与东吴精锐交锋。 自古以弱胜强、以少胜多,都是出奇计破敌,但吴军中有卧龙凤雏,让他处处受制,便有些力不从心。 很快东吴骑兵接近城下,只见后方铺天盖地滚滚烟尘,漫山遍野如同巨浪涌来,偌大的平原竟显得有些拥挤。 曾几何时,东吴将领连像样的战马都没有,如今却拥有数万精骑,阵容肃整,丝毫不亚于西凉铁骑。 看到一员红袍大将在十几人的簇拥下打马前来,冯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司马懿,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孙策催马到城下,甘宁上前问道:“冯礼,大将军在此,你既然愿降,还不开城?” 冯礼清了清嗓子,壮胆抱拳道:“邯郸有数万迁徙的百姓,孙将军若答应不伤及无辜,我才能投降。” “想不到你还有几分爱民之心!”甘宁看向身后的孙策,见孙策点头,言道:“大将军已经应诺,速速开城。” 冯礼又道:“城内人满为患,恐军马无法进城,请大将军先退,先让百姓出城,才好恭迎大军。” 甘宁大怒,厉喝道:“冯礼,你敢使诈?” 冯礼忙道:“这几日从巨鹿迁徙的百姓都在邯郸,足有五万余人,城内拥挤不堪,这是实情,请大将军明察。” 甘宁再次向孙策禀告,孙策与左右略作商议,便打马向后退去,此时后方东吴大军已经相继到来,正布阵集合,远远将邯郸从东北方向拱卫起来。 司马懿在角楼中看吴军阵脚未稳,叹道:“若非吴军兵多,趁此机会杀出,必能大胜,可惜——” 前方阵中,孙策与众将退后,庞统扫视邯郸城头,言道:“主公,冯礼投降,却先遣百姓出城,只恐其中有诈。” 孙策问道:“何以见得?” 庞统言道:“城中百姓虽多,冯礼若真降,大可先安抚人心,命守军出城,何必先遣百姓?百姓仓皇出城,必会拥挤踩踏,死伤无数,又何来的爱民之心?” 甘宁闻言大怒,扬刀大喝道:“格老子的,我必杀冯礼!” 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道:“司马懿必在城中。” 孙翊也怒上眉梢:“他奶奶的,我必杀司马狗贼!” 庞统言道:“司马懿先教百姓出降,后必有兵杀出,需防不测!” 孙策马上命太史慈、孙翊、韩当各领一军,于军前布成阵势,如同三座桥头堡护住大军,黄盖、甘宁、陈禹于两翼策应。 同时传令后方大军各按阵营拉开距离,等百姓出城,柳毅、胡综带兵将百姓从空地疏通到后方去。 临时变阵,这是军中大忌,但情况紧急,不得不如此,数万百姓涌出来,总不能将那些无辜百姓一并射杀? 此时邯郸城门已经缓缓打开,只见城门道内,前排有十几人举着白旗狂奔而出,后面则是黑压压人群,如同泄洪之水奔涌而出。 饶是孙策等人究竟大阵,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百姓奔出,与大军冲杀完全不同,他们毫无阵型,互相拥挤,只要有人被撞到,马上便如落叶卷入洪流之中,瞬间消失。 前方的人不断联排倒下,后方的人还在狂奔而出,已经容不得任何人停下,只能奋力狂奔,城门口转眼之间便血流成河。 三道城门口,人潮如激流般喷/射而出,充斥着绝望的哭嚎尖叫,很快在城外蔓延开来,偌大的空地不到一刻钟便人满为患。 太史慈等人彻底傻了眼,这些百姓已经惊恐发疯,根本不听指挥士兵的威慑、呐喊全都被淹没。 百姓见吴军没动手,哪怕眼前是明晃晃的刀枪,只要有空隙的地方,便疯狂挤进来。 很快有机灵的百姓发现,那些步兵的盾牌后面十分安全,纷纷钻进来,躲在吴军阵中瑟瑟发抖。 第493章 惨绝人寰 吴军阵容虽然肃整,但被这么多人胡乱闯进来,就像洪水漫入松树林,东倒西歪,彻底被搅得一团大乱。 这还算好的,有些嗓门大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声尖叫嘶喊,震得士兵耳膜发麻,但没有孙策将令,谁也不敢动一下。 诸葛亮闭目长叹道:“司马仲达如此驭民,如何能够中兴汉室?” 孙策冷哼道:“汉室江山,就是毁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手中,还指望他们兴汉,治标不治本。” 庞统揪着一撇胡须,叹了口气,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城内百姓已经无法再冲出来,因为城门口尸体一层一层累积起来,几乎将整个城门堵住,城墙脚下血流成河,遍地尸体,场面惨不忍睹。 遍野哀鸿,三军沉默,饶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也不忍心看这凄惨的一幕,不少新兵更是闭上眼睛,泪水直流。 一片沉默之中,孙河问道:“百姓将城门堵死,敌军还如何杀出?” “不好!”孙策浑身一震,惊叫道:“司马懿逃了。” 孙河带一队护卫到南门查看,果然城门大开,空无一人,正有些胆战心惊的百姓在小心观望。 诸葛亮言道:“司马懿在巨鹿设下毒计,滥杀无辜,可将迁徙百姓遣还原籍,以补北方人口。” 孙策叹道:“此次至少有两万百姓枉死,再加上曹操迁徙内黄百姓,魏郡已为废墟,正好就近安置黑山军。” 遂命太史慈、甘宁先领兵进城,招降守军,安抚百姓,城外百姓则由黄盖、刘政分兵看护,大多数人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邯郸城门口,望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众官员,孙策一阵叹息,虽说冀州百姓躲过了曹操的魔爪,却躲不过司马懿的算计。 历史上曹操败袁绍,坑杀八万降军,后来又屠了邺城,屠/城似乎是曹操的一种极端嗜好,如果能详细统计一下,估计曹老板在历史上要排首位。 司马懿更不必说,阴狠毒辣,征辽东灭了公孙一族,又把大小官员连同辽东百姓,凡15岁以上者,全都屠/杀,筑为京观。 虽说此举有威慑自恃偏远,不服王化者之意,但辽东从此空虚,让鲜卑族迅速壮大,说五胡乱华根源于此,也不为过。天籁小说网 冀州百姓遇到这两位杀人如麻的大魔王,那还能有好日子过? 刘备向来以仁厚爱民为天下人所称颂,不管他是真仁义,还是刻意伪装,但至少没有屠/城记录,这大概也和他的出身有关,体味过民间疾苦,便更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整个蜀汉官员也没有此等恶行,现在这块金字招牌,却被司马懿给砸了! 至善遇到至恶,当司马懿伏膺儒教的面具揭开,露出狠辣果决的一面,不知他们君臣之间,又将如何面对。 原本孙策还幻想着让司马懿来当个大都督,经此一事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作为世家豪族的典型代表,司马懿这一类人只顾自己利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事越强,危害越大,并不值得器重。 见孙策望着城门出神,诸葛亮忽然问道:“邺城有多少迁徙的百姓?” 袁春卿颤声道:“前后共有……五万余众。” 诸葛亮长叹道:“魏郡百姓,从此绝矣!” “都起来吧!”孙策回过神来,淡淡说道:“尔等身不由己,虽不至于问罪,但此事丧尽天良,于心何安?” 袁春卿刚要起身,又跪在地上大哭道:“我等降关羽,正是为保百姓,谁知……我等都是冀州之人,见乡亲如此惨死,一样痛断肝肠。” 孙策摆摆手说道:“你马上带人去找黄将军,召集城中官吏及百姓协助善后,也算是为此举赎罪吧!三日之后,于城北山下修墓,请高道诵经超度,抚慰亡灵。” 袁春卿叩头道:“大将军仁慈厚恩,冀州百姓永世不忘。” 孙策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修墓和做法事的钱,你们几位自己出资,既然是赎罪,就该表示诚意。” 袁春卿一怔,赶忙答应,孙河在后面直撇嘴,诸葛亮等人则无奈摇头。 来到府衙之中,孙策闷坐在案头,众人的脸色也都不大好看,虽说连取两城,但眼前尽是惨绝人寰的景象,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 太史慈和甘宁安排好城防,急匆匆赶到府衙,请命趁胜追击,决不能让司马懿就此退走,要为无辜的百姓报仇。 孙策却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决定……放走关羽和司马懿。” 诸葛亮闻言羽扇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庞统则搓着胡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甘宁大惊道:“就这么放他们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太史慈也不解道:“冀州仅剩邺城一地,岂不是功亏一篑?” 孙策叹道:“关羽伤退,荡阴失守,他们已经无法再战。司马懿之所以如此决绝,连主动跟随他们的百姓都抛弃,可见已决定退兵,只是担心我们追之太急,故而驱使百姓断后,若再追到邺城,只恐邯郸悲剧又要上演!” “可恶!”甘宁握拳怒吼道:“司马懿龟儿子不要落到我手里,老子把他脑袋揪下来去捞鱼。” 太史慈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孙策对甘宁吩咐道:“兴霸立刻领兵赶往邺城,告知司马懿,限他们明日天黑之前离开冀州,我绝不派一兵一卒阻拦追击,若还敢做此恶事,拼着破城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且慢!”甘宁正要出门,却被诸葛亮拦住了,言道:“司马懿既然退兵,沿途必有埋伏,不可派兵去邺城,可命邯郸官差去送信。” 孙策蹙眉道:“如此一来,若司马懿退走,邺城无主,百姓暴/乱,只怕又是一场烧杀抢掠。” 诸葛亮言道:“司马懿虽做事狠辣,但也深知此举罪孽深重,必为刘备所不喜,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滥杀无辜。可与他约定,明日一早退出邺城,我们再出兵前去接管,城内尚有官差约束,料想不会有差。” 孙策点头道:“好,就劳烦孔明写书,让袁春卿送去,叫他留守邺城,保护治安。” 这等公文来往,晓以大义的事情,还是诸葛亮最为擅长,如果连他都说不服司马懿,那说明这家伙确实无可救药了。 第494章 全线撤退 司马懿赶至邺城,不敢有丝毫耽搁,马上让关平带兵先走,随后又分批将百姓沿漳河向太行迁徙。 孙策和孙翊合兵一处,陆逊又在南部阻截,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再不尽快撤退,就要成为瓮中之鳖。 从中午忙到傍晚,却还未见苏由、蒋义渠回城,也不见吴军杀到,司马懿心中甚是不安。 按照常理,吴军趁势来追,埋伏在滏水的苏由二人虽能拦截一阵,但绝挡不住东吴大军,孙策此时不出兵,莫非另有计谋? 有诸葛亮和庞统二人策划,司马懿不敢大意,急忙拿出地图仔细查看,思索自己的部署是否还有疏漏之处。 就在此时,苏由带着袁春卿回城,将孙策书信送上,司马懿看罢,脸色愈发阴沉,将信笺团成了一团,半晌不语。 苏由在路上已知孙策之意,巨鹿和邯郸的惨状,他也都亲眼看到,实在太过残忍,抱拳道:“军师,既然孙策不再派兵追赶,限期让我等退走,依末将浅见,不如轻兵撤离,不必再带着百姓了。” 司马懿问道:“此番虽死了数万百姓,但也救回两万兵马,保诸位免遭被擒之辱,吾何过之有?” 苏由赶紧答道:“末将并非此意,如今关将军已走,再无后顾之忧,当尽早离去。” 麹沉冷笑道:“孙策不过是想以此收买人心,但他如此托大,也未免太小看我等了!今日兵微将寡,无能为力,待将来重整旗鼓,我定叫他为后悔不迭。” 司马懿淡淡说道:“民心虽重,但无兵力威慑,一切皆是枉然。得其地方可驭其民,百姓如牛马,分与土地牧之,鞭挞蓄养,假以时日,自然人心归附。” 去卑大笑道:“军师这话说得有理,中原有句话说得好:成王败寇。就像我们在草原上,消灭一个部落,将他们的头领全部杀死,部众不一样要追随我们?只要手里有战马刀枪,他们就会像羔羊一样听话,养个十几年,也就成了部落中人了。” “这就是弱肉强食,不分轻重,必会招来杀身之祸!”司马懿叹了口气,传令道:“今夜三更,全军撤离。” 众将各去准备,司马懿迈步走出府衙,望着天边最后一丝红云,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想不到孙策为了这些百姓,竟肯放关羽逃走。 缚虎需用全力,若为眼前些许损失瞻前顾后,纵虎归山,将来恶虎更要伤人,孙策此举,让司马懿颇为不解。 更让他不舒服的,孙策为民放弃追兵,这无疑让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显得愈发残暴,定会招来那些所谓名士的谩骂。 想到此处,司马懿反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若将这些伪君子放在此地,只怕连三军将士都不顾,自己先逃之夭夭。 荡阴城外,张飞领大军围攻数日无果,吴军的防守滴水不漏,所带兵器消耗一空。 又派人从朝歌催运攻城兵器,军需官来不及供应,将其鞭打一顿,又命士兵带到辕门外,示众杖责三十,责令五日内造齐一千云梯、十架冲车,三万箭矢,誓要踏破荡阴。 贾逵闻报大惊,赶到荡阴大营劝说张飞,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更何况攻城之战,荡阴有两万守军,陆逊又是善守之人,一万多兵马如何破城?23sk. 张飞此时早已暴跳如雷,哪里听得进劝说,失了荡阴,便是断了关羽后路,兄弟之情再加上心中有愧,拼着性命也要拿下荡阴。 次日忽然探马来报,赵云带兵出城向北而去,张飞言道:“此必是二哥派兵来接应,俺要亲自攻城,去救二哥。” 不顾贾逵劝阻,留王凌看守大营,从军中选出一千死士,准备亲自率兵登城。 刚饱食完毕,关平派人来报信,说关羽已经脱身,请张飞不必死战,有邺城疑兵牵制吴军,让他们立刻退兵。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张飞怒气值瞬间减半,传令道:“马上撤退,俺来断后!” 王凌言道:“此时退兵,吴兵必来追击,可先作势攻城,天黑之后再退未迟。” 张飞大笑道:“东吴狗贼,个个如缩头乌龟一般,俺正要他出城来战,诸位不必担心。” 贾逵、王凌只好先领兵撤退,营帐辎重全都抛弃,从后营而走,张飞则留三千精兵,反到城下来交战。 吕旷正在守城,见敌军突然撤退,张飞却来叫战,心中疑惑,赶忙派人报知陆逊。 陆逊和众将来到城上,见张飞大军弃营而去,徐盛疑惑道:“今早探马来报,关羽来救张飞,张飞为何反要退兵?” “不好,中计矣!”陆逊看了一阵,忙传令道:“邺城兵马乃是疑兵,速将子龙将军调回。” 吕旷抱拳道:“敌军已退,何不趁胜追击,将张飞一举消灭?” “穷寇莫追!”陆逊摇头道:“张飞悍勇,蓄势已久,怒气勃发,此时出战必有损伤。” 吕翔也请令道:“将军何须长他人威风?张飞堂而皇之退兵,只以区区三千兵马断后,这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若不出战,必为人所耻笑,我兄弟愿将此人首级献上。” 徐盛冷声道:“张飞如此嚣张,欺我江东无人乎?末将愿出城与之一战。” 陆逊略作沉吟,点头道:“三位将军同去,自三门杀出,不可恋战。” 三人/大喜,各领五千军出城,城上鼓声大作,吴军三路齐出,向张飞围攻而去。 陆逊在城上观战,张飞的三千人马,如同巨浪中的小舟,瞬间就被淹没,厮杀之声传来,人仰马翻,惨叫之声不绝。 他之所以同意出兵,实则是在为徐逸和雷薄争取时间,早在进兵荡阴之时,早已写信命二人监视朝歌动静,张飞久攻不下,必会调集大军前来,便可趁虚攻其后。 但朝歌至今未有消息传来,必是还未得手,细作报知贾逵昨夜也到大营劝说张飞,朝歌无人留守,或许便是取城良机。 既然邺城兵马只是虚张声势,若能拿下朝歌,张飞将腹背受敌,可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消灭。 迟早必有一战,不如现在与之厮杀,待其锐气消散,等赵云赶回,擒之易如反掌。 第495章 怒目金刚 荡阴城外,吕旷自南门杀出,不等左右兵马接应,催马直取张飞。 张飞连日来不得厮杀,早已暴怒非常,见吴军杀出,不退反进,大吼一声迎向大军,蛇矛直挺挺刺向吕旷。 吕旷横刀扫去,只听一声巨响,那蛇矛居然丝毫不动,反将他的大刀震开,顿时大吃一惊。 正要换招时,被张飞一声大喝,未等反应过来,便一矛刺中心窝,抖手抬起,整个人被抛向空中,摔向三四丈开外。 “燕人张飞在此,杀!” 张飞如怒目金刚,爆喝声中蛇矛横扫,刚刚冲过吊桥的吴兵被他扫倒一大片,阵型大乱。 此时徐盛和吕翔才从左右杀到,只见张飞在乱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却不见了吕旷,急忙上前阻拦。 张飞舞动丈八蛇矛,与二将战在一处,不到十合,吕翔便招架不住,被蛇矛刺中肩头,惨嚎一声退出战圈。 徐盛挥刀继续厮杀,二人又战二十余合,便被蛇矛打得双臂酸麻,张飞仿佛猛兽一般,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直杀得徐盛浑身大汗,毫无还手之力。 “哈哈哈,吴狗不过如此!”张飞仰天大笑,看对方气力不济,一矛陡然刺出,爆喝道:“去死吧!” 徐盛/大惊失色,他本就被逼得手忙脚乱,这一招快如闪电,让他避无可避,只好嘶吼一声奋力抬刀招架。 仓啷啷—— 危急时刻,忽然斜刺里闪过一道白影,一连串兵器撞/击声中,近在眼前的蛇矛被震开,从身旁刺了过去。 徐盛猛催战马跳出战圈,才长出一口气,握着大刀的手微微颤/抖,扭头看去,来的正是赵云,暗道好险。 “子龙?”张飞被赵云雷霆般的冲击震得倒退数步,瞪起环眼大喝道:“你不认得俺老张了吗?” 赵云提枪立马,亮银枪斜指向前,轻抿着嘴唇,蹙眉道:“翼德,各为其主,往事不必再提。” 张飞怒极反笑,举矛冲过来:“俺把你带回去见大哥!” 赵云催马上前,亮银枪如灵蛇一般,抖出无数枪影,似乎要将蛇矛包裹起来,只是一招,却发出剧烈的撞/击之声。 张飞怒吼一声,蛇矛猛地穿过枪影,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带着一道寒光直奔赵云面门刺过去。 赵云侧身避过,反手一枪刺向张飞的左肋,又被张飞横矛荡开,只是一个错马的时间,便看得人眼花缭乱。 徐盛在一旁呆了呆,方知为何早上陆逊要派赵云去拦截关羽,这兄弟二人太过勇猛,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 这两人一黑一白,一个狂暴似金刚,一个灵动若灵猿,长矛翻飞,枪影重重,护城河边一场激烈的厮杀,周边兵卒都不敢靠近,只要被磕着碰着,非死即伤。 徐盛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绪,指挥士兵攻杀张飞的部从,任凭他本事再大,到最后只剩一人,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张飞暴怒厮杀,四五十合奈何不得赵云,气得暴跳如雷,怒吼连连,二马交错,赵云架住蛇矛,沉声道:“翼德,你部从将亡,还不速走?” 张飞一怔,奋力震退赵云,怒睁环眼:“哼,俺无需你留情!” 赵云叹了口气,正要再出手,却见张飞大喝道:“儿郎们,撤!” 就在此时,城上也响起鸣金之声,吴军向后退至城下,看着张飞带着一千多残兵扬长而去。 “大哥——”兵马退下,吕翔终于看到掉在护城河边的吕旷尸体,哭喊着扑了上去。 陆逊随后出城来,对赵云吩咐道:“子龙将军来得正好,马上带兵追赶张飞,却不必逼近与其厮杀。” 赵云以为陆逊看出来他故意放走张飞,抱拳道:“将军放心,某定将张飞捉回。” “非也!”陆逊摇头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更何况张飞号万人敌?他若以死相拼,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将军只需带兵牵制于他,远远追随即可。” 赵云蹙眉道:“却是为何?” 陆逊笑道:“方才徐逸派人报信,他们已经拿下朝歌,将军只需威慑张飞兵马,其必不敢再回朝歌,自会退入太行撤走。穷寇莫追,只需拿下牧野之地,从此冀州无忧矣!” 赵云这才明白,马上带领白袍军追赶张飞兵马,徐盛派兵清理战场,陆逊让人把吕旷尸体运回城中,安抚吕翔疗伤要紧。 张飞带兵追赶前军,来至淇河却见人马徘徊不前,一片喧哗之声,忙过桥来问,方知吴军偷袭朝歌,军需官因怀恨在心,献城投降。 张飞勃然大怒,厉喝道:“好个吃里扒外的狗贼,俺要杀了他!” 王凌急道:“吴军奇袭朝歌,只恐陆逊早有部署,如今前后遇敌,形势危急,不可恋战。” 张飞接连遇挫,气得双目赤红,如激怒的公牛,怒吼道:“俺与吴狗同归于尽。” 贾逵劝道:“三将军因接应关将军在此死战,如今关将军已然脱身,若将军遇险,叫关将军如何安心?皇叔在长安殷切盼望,正是兄弟齐心,一展抱负中兴汉室之际,望将军以大局为重。” 听到二位兄长,张飞才稍微冷静下来,喘着粗气问道:“现在该退往何处?” 贾逵和王凌早有商议,言道:“朝歌西北有鹿场山,山中有一处险地苍岩谷,当年黑山贼于毒曾啸聚于此,可先退至苍岩谷以挡吴军,再思脱身之计。” 正商议之时,来路上尘土飞扬,一支骑兵如白云般飘然而至,白袍银甲,白马银枪,远远看去仿佛如出一辙。天籁小说网 “又是白袍军!”张飞一阵咬牙,对王凌吩咐道:“尔等先退往鹿场山,俺来断后!” 形势紧急,王凌也不敢耽搁,带兵退走,张飞来至桥头,厉声大喝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赵云催马上前,抱拳道:“翼德,不期你我兵戎相见,恕我无礼!” 张飞睁圆环眼,大声道:“俺大哥胸怀大志,如今扶保天子驾坐长安,俺几人也曾把酒言欢,立志匡扶汉室,你现在跟俺走,还来得及!” “大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岂能背之?”赵云微微摇头,抱拳道“今日一别,今后各为其主,云不会再徇私情。” “哈哈哈,好个各为其主!”张飞仰天大笑,沉声道:“你放心,待俺将来杀了孙策,扫平江东,再接你回来不迟。” 赵云目送张飞一行远去,轻声一叹,带领人马赶往朝歌。 第496章 革故鼎新 邺城之中,孙策传令犒赏三军,大宴三日,军民欢庆。 虽然放走了关羽,但保住五万多百姓,孙策心里踏实了许多,虽说在冷兵器时代,尤其战乱年月,人命如草芥,但真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之人去送死,还是于心不忍。 免去巨鹿、邯郸之难,迁徙的百姓们劫后余生,对孙策感恩戴德,在官兵的开导抚慰之下,都同意返回原籍。 袁绍为登基修建的皇宫,被孙策改造成大将军府,虽然还不能称之为金碧辉煌,但比建业的吴侯府大了整整三倍。 要知道袁绍为修建宫室,不仅动用河北各地府库,连各诸侯送到洛阳修复宫殿的钱粮,也抽调一半用在邺城,规模之大,足以做王宫。 一片欢庆之中,孙策心中也有少许遗憾,若是周瑜在此,江东精英会齐,那才是完美的聚会。 原本孙策、周瑜是一对最完美的拍档,横扫江东所向披靡,但随着地盘扩大,只能各领一军,转眼近两年不曾会面,南北遥遥相望。 不过此时左右人才济济,文有卧龙凤雏、鲁肃、虞翻,武有太史慈、甘宁、黄盖、韩当,还有赵云、陆逊等,这个团队已经足以笑傲汉末乱世。 次日宴罢,孙策与诸葛亮、鲁肃、崔琰等商议治理冀州之事,连年征战,再加上袁绍横征暴敛,原本为天下最富的冀州,也快底朝天了。 孙策言道:“天下之重,莫过于河北,今冀州已平,但府库空虚,人才凋敝,诸位有何良策?” 鲁肃言道:“主公已免三年赋税,修备水利,开设屯田,以冀州之富,一年便可恢复生机,河北乃燕赵之地,多出慷慨之士,何愁没有人才可用?” 诸葛亮点头道:“子敬所言极是,主公治民之法,在江南已经见效,成例在先,大约效仿便是。河北之地人杰地灵,自古英雄辈出,只是袁绍袁绍不会用人罢了,若发榜选能,必有人来投。” 这一点崔琰感触最深,叹道:“袁本初用人任人唯亲,多疑好忌,又有逢纪、郭图交斗期间,田丰、沮授等名士皆被黜退,纵然门生故吏遍天下,也渐失众望,贤能隐退,人才埋没,实乃昏主也!” 孙策微微点头,叹道:“仅从江南调人确实并非长久之计,更何况南北相隔甚远,许多人水土不服,还是就近选拔为好。” 自古河北多少英雄豪杰,甚至有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的说法,但偏偏在袁绍统治期间,除了河北四庭柱之外,似乎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武将,这确实和用人不当有关。 鲁肃言道:“仅凭选举远远不够,可于冀州再设招贤馆,广纳良才,人尽其能,方可补河北人才之不足。” 孙策言道:“除此之外,我打算举办一场文武大比,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前来参与,人才多出于民间,而不仅仅是那些所谓名士的品评之人。” 汉代的察举制已经彻底烂了,只凭名士品评举荐,根本不靠谱,这是世家相互吹捧提携的一种手段,必须要打破这种格局。 诸葛亮等人纷纷点头,崔琰抚须道:“将军所言极是,韩非子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若能广开纳举之门,以河北之广盛,必有人才选拔上来。” 他虽然是河北世家豪族的代表,深知此举对各族的冲击,但如果不改变思路,将来河北必会为其他外来者逐渐通知,他们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虽说选拔人才不以名望为准则,但世家子弟自有传承,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那些只凭读了几本废旧典籍的寒门子弟,就想与世家争衡,实在是异想天开。 孙策见大家都无异议,点头道:“那就开设文、武、技三类,先发布榜文,三月之后举办。” 崔琰不解道:“方技之术,乃为贱业,招之何用?” 孙策笑道:“方技之中,医者、工匠皆于国有利,至于神仙之类的自然不在选拔之中,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大展拳脚,若能造出新奇之物,无论于军、国、民有利者,我另有重赏。” 崔琰微微蹙眉,抓着胡须不说话,在这个士农工商鄙视链十分清晰,等级严苛的时代,他们很难转变观念,甚至不愿意底下的人打破阶层。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凡此种种,足见人才各异,民间能人异士无数,只是有人不求名利,有人未遇明主。今将军大开方便之门,选贤任能,志士各凭其才,豪杰各显本事,此举革故鼎新,必能大兴河北。” “这就叫不拘一格降人才!”孙策大笑道:“招贤之事迫在眉睫,就由孔璋写一篇招贤榜文,尽快将发至各县,但凡县中人才录用,各级官吏也有奖赏,另外……命张燕也将此事宣告太行诸山谷,无论黑山军内部,还是各处豪杰,自觉有本事的,都来试一试。” 鲁肃吃了一惊,言道:“绿林豪杰,大多逞勇好斗,目无法纪,若集中到一处,恐怕会引发大乱。” 孙策摆手道:“此事我自有安排,文武大比,就选在邯郸举办,我先前进城,见丛台之上荒草丛生,楼阁废置,也该让此地发挥点作用了。” 诸葛亮慨然道:“昔日赵武灵王改制胡服骑射,于丛台演练军马,使赵国立于七雄之列,今将军于此地改制选才,又开选贤先河,如此盛举必将流传后世。” 邯郸曾为赵国国都,孙策进城之后特意去了一趟丛台,占地广阔,共有三层,楼台众多,连聚一起,规模颇为宏大。 只是冀州的政/治中心早已不在邯郸,再加上汉末战火纷飞,这里多年失修废弃,成了一座荒园,浪费了实在可惜。 冀州刚平定,修建学校、培养人才不现实,这都是经济繁荣之后才考虑的事情,先举办比赛打破察举的格局,后面逐渐正规化、常态化,推行科举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众人正商议修缮丛台,制定选拔秩序的时候,亲兵来报,前往幽州劝降袁谭的严畯返回,还有幽州别驾韩珩随行。???.23sk. 孙策与鲁肃等人对视一眼,众人都若有所思,袁谭没有直接投降,而是派人来拜见,必有所求。 第497章 袁谭的条件 书房内,孙策带着鲁肃、诸葛亮接见袁谭使者,剿灭黑山贼之后,诸葛亮被任命为军师中郎将,参掌军政。 一番寒暄之后,韩珩抱拳道:“我主深明大义,为保幽州百姓,愿将幽州让于明公,只是为袁门之事,尚有顾虑,望明公能予以答复。” 孙策笑道:“只要袁将军能审时度势,一切都好谈。” 韩珩言道:“汉室倾颓,生灵涂炭,吾先主兴义兵讨逆,继承天命,袁氏已与汉室不相为荣,今二子皆亡,袁氏荣辱皆系于大公子一身,不知将军如何为我主洗脱罪名?” 孙策一怔,想不到袁谭竟会为这种事专门派人来谈判,如今局势明显,袁谭投降,孙策再给他个官职也就是了,刘备也奈何不得,有必要如此矫情? 心念转动,点头道:“请袁将军放心,只要他弃恶从善,我自会上表澄清,为他开罪。” “明公此言差矣!”韩珩却摇头道:“大公子既继承袁氏门业,自然不会再为刘氏效命,否则岂非成了反复无常、不忠不义的小人,将置先主于何地?” 孙策微微蹙眉,不解道:“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计议?” “其实对明公而言,易如反掌!”韩珩抚须笑道:“今明公统御江南,威行河北,执掌中原也不费吹灰之力,天下大势尽在掌握,何必屈身于刘备之下,受其牵制?”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不一,孙策双目微眯,鲁肃缓缓端起茶杯,诸葛亮则摇着羽扇闭上眼睛,严畯与韩珩显然早有商议,神情淡然。 孙策轻咳一声,问道:“袁将军的意思是?” 韩珩也早已了解东吴形势,有些话内部之人不好说,他这个外人挑明却最方便,当下抱拳道:“汉室败亡,如木朽而必有新生,历代王朝更迭,莫不如此。明公威德加于四海,仁义播于八方,今霸业已成,大可新立基业,再开国号,成就不世之功,我主识时务而归顺,自然也名正言顺。” 孙策故作不悦,沉声道:“某继家父之志,扶保汉室,安定九州,岂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鲁肃点头道:“袁公登基,以至身败名裂,人心离散,足见人心思汉,汉室气数未尽,汝欲大将军重蹈覆辙,居心何在?” 韩珩抚须大笑道:“明公不必动怒,我有一问,请明公解惑。” 孙策哼了一声:“请讲!” 韩珩道:“今明公占据半壁江山,刘玄德退守关中,试问将来,欲将这大好基业,拱手让给刘备不成?” 孙策冷笑道:“刘备织席贩履之徒,不过是仗着面厚腹黑到处招摇撞骗而已,今虽侥幸踏上高枝,但孙某一番心血,岂能让于此匹夫?” 韩珩笑道:“这便是了,今刘备辅佐天子,以兴汉室之名,谋私利之实,明公既要尊奉汉室,又不愿将这基业让于刘备,岂非自相矛盾?正所谓疏不间亲,刘氏江山,岂容外姓称王?” “放肆!”孙策勃然大怒,起身厉喝道:“韩珩,今日念你为袁谭使者,孤不追究你蛊惑之词,若再有大逆不道之言,决不轻饶。” 韩珩惊得站了起来:“大将军,你这……”孙策却拂袖而去。 鲁肃起身劝道:“国之大事,岂能在客室如此草率便提起?大将军忠君体国,一向兢兢业业,不敢有二心,袁将军这要求,未免太唐突了些。” 严畯也道:“先生见谅,这几日路途劳顿,还是先到馆驿休息,改日再商议吧!” 韩珩摇头叹道:“孙将军乃当世英雄,明锐神武,杀伐果决,当此之时却瞻前顾后,实在令人失望。” 但这开国立号的大事,岂能是他一个外人来两句话就能决定的,严畯劝着韩珩,将他带去馆驿休息。 二人走后,鲁肃看向闭目养神的诸葛亮,摇头失笑道:“孔明,开国立号,犹如开天辟地,乃中原大事,你怎么看?” 诸葛亮摆了摆羽扇,坐在那里闭目不语,鲁肃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也出门而去。 诸葛亮静静地坐着,若不是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仿佛入定了一般,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喃喃道:“欲兴汉室,奈天下苍生何?” 孙策独自回到书房,斜躺在沙发中,他刚才并不是真的动怒,而是做给在场的人看。23sk. 明明是一场能看到结局的戏,却非要逼着自己演下去,实在累人。 虽然说现在还尊奉大汉,但军政独/立,其实和单干没什么区别,只是让那些所谓的士大夫、名流们脸上好看一点而已。 另外其实孙策也没做好心理准备,总是一拖再拖,只想着先攻城掠地,增强实力,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一切还不是水到渠成? 但今天被韩珩一席话,这张纸便捅破了,说中了要害,逼得没有了退路。 从大义上来讲,他是大汉的大将军,有什么资格能为袁家免去罪名?孙策想的更深的,其实是曹操。 此时曹操困在中原,如同花盆里继续生长的大树,却因为空间有限而被重重限/制,急需一个更大的空间去释/放爆发。 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一样不够资格去收降被贬为叛贼的曹操,原本还想着尽快收复中原之地,现在看来这个问题不容小觑。 曹操和袁绍不一样,他是真正的枭雄,能看清局势,更懂得进退,如果不给他合适的空间,如何放得下这么一尊大神? 关于这类事,以往都是和大家打个哈哈,现在必须要认真考虑了,这是关乎成千上万、乃至历史走向和民族命运的大事,他可不想像袁家兄弟那么草率,一失足成千古恨。 鲁肃默默地走进来,坐在一旁,叹道:“韩珩之言,虽出乎意料,但势在必行,刘备辅政,于我江东已无任何裨益。” 孙策揉着眉心,问道:“孔明可说了些什么?” 鲁肃默然摇头,言道:“虽然人心思汉,但此乃大势所趋也!明公已掌半壁江山,握雄兵百万,施仁政、育万民。若不继承大统,则其名不正,令不能行,禁不能止,半生心血付诸东流矣!” 孙策坐起来,正色道:“立国号、推新政,必须要有个两全之策,既能稳定江东文武之心,又要让孔明等甘于效命,心中无愧。” 鲁肃一怔,苦笑道:“鱼与熊掌兼得,难呐!” 孙策想了想,说道:“传信于公瑾,集思广益。” 第498章 河北大计 开国建号非同小可,涉及的不仅仅是国号、礼仪,还有宫室、官员等等,先前从没有系统讨论过,不可能一蹴而就。 次日孙策再次与韩珩会面,解释缘由,兹事体大,让袁谭先献出幽州,暂时委屈一阵,两年之内,定帮他完成心愿。 韩珩要的其实就是孙策的一个承诺,只要答应为袁谭封侯拜将,重振袁氏基业便足矣,连袁术之子袁耀孙策都能帮扶,更何况双方早有合作的袁谭? 诸事商议完毕,孙策命孙翊带兵前往幽州,还以韩珩为幽州别驾、辛评为治中、辛毗为涿郡郡守,释/放强征的士兵,稳住边境,再逐步下发政令。 此时渔阳郡鲜于辅已经归顺,吕范也顺利接管右北平,又有韩猛五千精骑支援,就算乌桓进犯,也能保证幽州境内安定。 韩珩走后,大家继续忙碌治理冀州,大战之后的收尾最为繁琐,还要安置迁徙的百姓,又加之马上春耕,全体军兵都忙得四脚朝天。 这一日陈琳将招贤榜文带来给孙策过目,洋洋洒洒一大片,引经据典,讲古论今,大丈夫报国尽忠,好男儿驰骋疆场,让人热血沸腾。 孙策看罢连连感叹,更无可指摘,正要同意下发,忽然又说道:“孔彰之文无可挑剔,但有些用典太过深奥,普通百姓、江湖草莽恐怕难领会其中之意,还要劳烦再写一篇浅显之词,发布太行及黑山军处。” 陈琳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下官这就调整,不过……下官此来,还有个小小的请求,望将军应允。” 孙策笑道:“但讲无妨。” 陈琳道:“久闻将军无言诗独得奇妙,下官也有幸拜读,叹为观止。昔日在江东有周公吐哺之叹,此番招贤纳士,将军何不亲自作诗一首,以示求才之心?” 孙策闾左沉吟,点头道:“好,只要孔彰不觉得拙作画蛇添足,那就献丑了。” “将军说笑了!”陈琳大喜,就在旁边马上另写榜文。 孙策正搜肠刮肚找诗的时候,陈琳已经一蹴而就,列举几位大侠,盛赞侠肝义胆之举,浅显易懂却又富有感染力。 果然不愧为建安七子之一,文章大家,一片檄文治好曹操的头疼,鼓舞人心更是不在话下,这要是能当个报社编辑,当之无愧的媒体第一人。 陈琳见孙策还未动笔,问道:“将军之诗,何时能做好?” 孙策笑道:“已然有了,有劳孔彰代写于其后。” 陈琳一怔,坐下来拿起笔,孙策缓缓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材。” 陈琳写完,掷笔抚掌大赞道:“传闻将军在江东能七步成诗,琳颇有质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愧煞吾辈!” 孙策谦虚道:“不不不,先生文章,独步天下,海内知名,见笑了。” “好个不拘一格降人材……”陈琳连连感叹,拿着榜文出去了。 那一日大宴,他就听到孙策说过这一句话,没想到今日竟能引入到诗中,用得恰如其分,怎能不叫人折服? 正研究阚泽和崔琰拟定的比赛章程之时,陆逊派人送来书信,里面还有一张地图,画着黎阳一带的地形和水系。 孙策看罢递给鲁肃,赞道:“伯言建议引淇水入白沟,开通邺城到黎阳的水路,此举意味深长,比之于平原开通运河难度低些,作用却不容小觑。” 鲁肃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开通冀州西部水路,连接清河、漳河、滹沱河,则可连通河北至中原的漕运畅通,无论图谋中原,还是将来边关战事,粮草辎重可及时运输,循大河故道,一年即可完成。” 孙策点头道:“马上就要进军中原,前几日我正考虑此事,还未来得及商议,想不到伯言已有规划,只引淇河入白沟,先用大河故道直通清河,这条水路两月可成。” 这就是陆逊这些人能做都督,而其他武将只能做将领的原因,其他人只考虑做好本分之事,周瑜、陆逊、诸葛亮等则会主动思考,更有战略眼光和前瞻思想。 黄河改道之后,从宿胥口改向东流,因为水源缺乏,原来北去的故道河段逐渐干涸,淤泥晒得发白,当地人叫做白沟。 淇河出太行汇入黄河,如果能在黄河口另外开渠截流,使淇水口与白沟相通,增加白沟水源,再连接到清河,一条现成的漕运便畅通了。 陆逊显然也看出来,马上就要对中原用兵,这条冀州水路疏通,河北的资源便能源源不断运到黎阳,便可持续对中原施压。 鲁肃听孙策要一月完成,吃惊道:“大河故道十余年未曾疏通,早已淤泥堆积,岸边甚至还有良田,若限期完成,至少需要十万人力,资金……” “人不是问题,可调各部兵马参与,眼下无战事,闲着也是闲着!”孙策摆摆手笑道:“至于资金,不是还有郁洲岛的宝藏吗?” 鲁肃摇头笑道:“主公若是如此用法,就算郁洲岛是一座金山银山也不够花,光是冀州东部运河、屯田、稻田的开发,就要消耗至少三成,另有两成用于军费,三成用于免税安置百姓,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 孙策并不在乎,笑道:“钱就是用来花的,如果放在仓库里,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就和郁洲岛的岩石一样,毫无作用,有多少是先用多少,不够再说。” 鲁肃慨然道:“坊间都盛传伯符是爱财如命之人,为了敛财不择手段,他们却不知道,伯符花钱才是不择手段呐!” “挣钱当然是为了花钱,不然我挣钱何用?”孙策摊开手,撇嘴笑道:“我这个人其实不喜欢钱,对钱没有兴趣。” 鲁肃听得无语摇头,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孙策又要背上个虚伪的名号。 却听孙策问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子敬,你可知道,何为人生最大的憾事?” 鲁肃猜测着言外之意,问道:“莫不是钱不够用?” “错!”孙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缓缓道:“并非钱不够用,而是人死了,钱还没花完!” 鲁肃捻须皱眉,孙策却大笑道:“子敬若是不解,想想现在的糜竺吧,哈哈哈——” 第499章 再经苦难 关羽兵败、袁谭投降,孙策统御河北,轻徭薄赋安民治政,并州刺史高幹闻讯,也派人于春分时节归降东吴。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自此孙策掌控半壁江山,南北稳固,对中原形成包夹之势,谁都看得出来,东吴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曹操。 洛阳城中,曹操卧病在床。 自从新年之后,便苦思对策,却发现江东上下毫无破绽,连孙权都不受谣言蛊惑,心性坚定,根本无懈可击,因此头疾发作,疼痛难忍。 这一日曹纯来报,并州高幹投降东吴,曹操大惊,从床上跃然而起,盯着床头的宝剑陷入沉思。 曹纯在床边等了半晌,才忍不住问道:“主公,孙策派兵疏通白沟,开邺城漕运,此举大不寻常。” “唔!”曹操双目微眯,沉吟片刻,问道:“鲜卑、乌桓可有动静?” 曹纯摇头道:“初春时节,胡人战马刚刚过冬,膘瘦体弱,不会轻易出兵。” 曹操叹了口气:“胡人不动,边关宁靖,猘儿成虎,中原危矣!” 曹纯言道:“不如……再与轲比能联络?” “不可!”曹操断然抬起手,沉声道:“吾先前与匈奴联络,乃因匈奴已归顺朝廷,迁徙入境!如今鲜卑势大,堪比当年匈奴,若勾结外族,引狼入室,必为万人唾弃,吾宁与孙策决一死战,亦不屑与胡人为盟。” “这……”曹纯眉头紧皱:“如今南北皆为东吴所困,一旦战事起,腹背受敌,内缺粮草,外无援军,中原已经人心震动,该如何对策?” “孙策英武,虽无霸王之勇,却有汉武之雄略,非袁绍可比也!”曹操又觉得头疼起来,敲了敲额头,问道:“奉孝在江东,可有消息传来?” 曹纯言道:“今江东安定,孙权年少志高,励精图治,选贤任能,对于谣言不为所动……” 曹操摇头道:“我是问,奉孝身体可好些?” 曹纯一怔,答道:“开春以来,已经能下地走动,听闻近来经常流连秦淮夜月之中。” 曹操闻言,抚须笑道:“呵呵,奉孝生性风/流,倒落得个清闲自在。” 曹纯言道:“既然郭先生身体好转,何不尽快将其接回,共谋大事?” “不必了!”曹操脸上的笑容消失,缓缓道:“奉孝若有良策,必会写信来,稍安勿躁。” 曹纯急道:“可孙策于黎阳修建粮仓、开通漕运,其意图再明显不过,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曹操问道:“钱粮准备得如何了?” 曹纯叹道:“皇陵大多都被吕布和西凉军毁坏,墓道堵塞,有些甚至被水淹,连同各地墓葬之物,所得钱粮只够三月之用。” 曹操吩咐道:“继续搜集钱粮,请仲德前来。” 曹纯领命而去,曹操起身更衣,思索着当下局势,眼神愈发深沉,孙策一个冬季就大败关羽,拿下河北,根本没有给他发展的机会,形势愈发严峻。 这次孙策再出兵,比之袁绍更加危险,官渡往事不堪回首,回想当初生死存亡之时,曹操自己都觉得后怕,虽然咬牙挺过来,但要让他再经历一次,宁愿选择放弃。 经历过一次苦难之后,又回到起/点,又要面对更大的强敌,曹操心中,第一次生出无力和绝望之感。 程昱来至书房,曹操浑身一震,抱拳道:“半年时间,仲德呕心沥血,操无以为谢。” 程昱吃了一惊,赶忙深施一礼:“主公何出此言?” 曹操指了指程昱两鬓不知何时生出的白发,叹道:“岁月蹉跎,不觉斑白矣!” 程昱一怔,摇头笑道:“人生一世,如草木一秋!光阴易逝,吾不惧两鬓白发生,所忧者乃一事无成也!” 自从郭嘉养病,荀彧、荀攸走后,军政大事基本都由程昱主持,以前健硕高大的身躯,也变得消瘦许多。 曹操慨然道:“想当年我等迎天子、讨徐州、诛吕布,奉上命以讨不臣,眼看大业将成,谁知官渡一役,竟被许攸小人所坏。虽忍辱负重,重振旗鼓,却不料又被孙策横插一脚,河北之计化为泡影……时也?命也?” 程昱言道:“主公不必忧虑,今吾与江东联姻同盟,可再派人再商议三公子婚事,定于仲夏嫁娶以拖延时日。孙策新定河北,安抚百姓、开设屯田,又开凿运河,未必便有许多钱粮出兵,只要等到今年秋收,便可有一战之力。” 曹操叹道:“孙策非袁绍可比也,麾下人才济济,文武和睦,上下一心,志在九州,此计恐怕被人识破。” 程昱言道:“此举意在试探孙策意图,趁此之时,主公马上派人向那些豪族巨贾借贷,补充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曹操摇头笑道:“豪族巨贾,个个自私自利,眼见当今局势,只求自保,其不与东吴暗中勾结,已是万幸,岂会借贷于我?” 程昱抚须道:“当此存亡之际,正要上下一心,官民同心御敌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有不同心抗吴者,必有通敌之心,可抄家灭族!” “嗯?”曹操双目微缩,自然明白程昱的意思,片刻之后言道:“且先看孙策如何答复,若其当真有意出兵,即以此诏发布各地执行。” “遵命!”程昱领命,又道:“孙策重兵屯于黎阳,兖州震动,主公当速返回陈留,坐镇中原,刘备志在关内,洛阳只需一将留守足矣!” 曹操点头道:“我自有定夺。” 程昱走后,曹操马上传令府中议事,留夏侯尚守洛阳,命夏侯惇领兵进驻濮阳,于官渡、濮阳、东郡等地布兵,沿大河加强防御,又调曹洪守泰山,以防青州吴军 诸事安排完毕之后,曹操即日离开洛阳,出虎牢关赶奔陈留,此时张辽奉命守许昌,以防周瑜出兵北上,麾下将领也有些捉襟见肘。 车驾刚出虎牢关,家将快马来报,曹冲在玩耍时不小心落水,救起来之后一直昏睡不起,请曹操回家探视。 曹操惊得差点从马上坠落,勉强稳定心神,命家将回去报信,叫府中之人小心看护,如果实在不行,便送去江东诊治。 曹纯疑惑道:“主公最疼爱冲儿,何以忍心不顾?” “我去亦无济于事!”曹操忍痛一声长叹,沉声道:“昔日袁本初因幼子患病,延误战机,眼下形势危急,吾岂能为一子而误大事?” 第500章 各自谋划 关羽兵败冀州,消息传至长安,刘备虚惊一场,所幸两位兄弟无恙,传令将关羽、张飞部众调回长安,以郝昭为安东将军镇守河内。 关羽率众回长安请罪,刘备上奏天子,降职为征西将军,转拜司隶校尉,军师司马懿免职,因驱使百姓,草菅人命降罪斩首。 诏令发下,众文武纷纷求情,关羽、张飞二人亲自到大司马府外求情,没有司马懿周密部署,此次河北之战,他们兄弟三人就要天人永隔。 刘备在府中独坐半日,中书令荀彧冒死觐见,劝道:“司马懿虽有害民之实,但为保关将军及数万将士性命,不得已而为之,请明府察之。” 刘备垂泪叹道:“吾非不知仲达之功,但我兄弟三人,自起事以来,兴汉室以救天下苍生,今大事未成,先害百姓,备于心何忍?” 荀彧言道:“事从权宜,司马懿以庸碌之民,保三军将士,实乃存汉室之力,安既定之土,舍小而取大,为图长远。若就此杀功臣,未免叫麾下寒心,无人再为汉室尽心谋划,还望三思。” 刘备左右为难,长叹道:“吾一心为民,若不追究此事,如何向那些枉死的百姓交代,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刘备?” 荀彧言道:“冀州之事,虽为司马懿谋划,然云长为主帅,若斩司马,虽显明公爱民之心,然必为人议论有所偏颇,赏罚不明,以至军心不稳,何不将二人一并处罚?” “一并处罚?”刘备慨然道:“吾兄弟三人,自结义以来,同生共死,若斩云长,吾与翼德有何颜面存于世上?” 大荀彧言道:“何不将计就计,顺取西川?” “哦?”刘备闻言精神一怔,擦干眼泪上前问道:“文若有何计策?” 荀彧摇头道:“刘璋抗命违旨,拒任御史之职,足见不肯轻易放弃益州。然此人性情懦弱,优柔寡断,必是为川中之人强谏,故而徘徊不定,若以大军临之,必会畏而归顺。关将军威震天下,若虎踞汉中,奉旨讨逆,益州将望风而降。” 刘备问道:“仲达如何处置?” 荀彧言道:“仲达救数万将士,也有功劳,可免死罪,发配褒中,实则还为云长参军。若刘璋识时务归顺,便可进驻益州,若负隅顽抗,有仲达为谋,云长、孟起二位虎将,试问益州将士,孰与为敌?” “妙哉!”刘备转忧为喜,抚掌笑道:“文若运筹帷幄,真乃吾之子房也!” 荀彧依旧神情凝重,言道:“今孙策全取河北,孙权坐拥江南,兄弟齐心,恐曹操难保中原。明府欲兴汉室,仅以关中之地力有不逮,当早定益州,以山川为险要,方可与孙策争锋。” 刘备叹道:“吾何尝不知形势危急,孙策不顾王命攻取冀州,其心昭然若揭,欲兴汉室,任重而道远。” 在荀彧的劝说之下,又有关张及百官求情,刘备再次上表,免去司马懿死罪,发配褒中,追究关羽失察之责,免司隶校尉之职,再将为镇北将军,出任汉中。 于此同时,任马腾为西凉刺史,招抚凉州及河西羌人,整备兵马,重新训练西凉铁骑,为进军中原做准备。 消息传至邺城,孙策笑道:“刘备此举,看似将关羽降职,却出镇汉中,一来可压制韩遂,二来威慑刘璋,只怕不久便要兵出益州了。” 鲁肃点头道:“刘璋暗弱,以蜀中之地,竟奈何不了区区汉中张鲁,今关羽到任,蜀中震动,恐怕望风而降。” 孙策道:“可命程普多打探益州消息,若有机会,便出兵巴郡,能得多少好处,便取多少。” 鲁肃言道:“当务之急,还是先灭曹取中原,中原既定,众望所归,便可继位大统,三路加兵于刘氏,必将改换天地。” 孙策蹙眉道:“曹操前几日派人来商议婚约之事,显然是在争取时间,孙曹两家一直和好,该如何出兵?” 鲁肃笑道:“刘备辅佐天子,欲用天子号令行便,我们一样可用。”孙策疑惑道:“子敬有何计策?” 鲁肃言道:“曹操先前设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掘墓取财以为军资,后来军情好转,将此部解散。年前退守中原之后,又因钱粮不足重操旧业,摸金校尉部再次成立,听闻连皇陵都未曾放过,可将此消息散布于长安,刘备闻之,必会降诏命我出兵讨逆。” 孙策大笑道:“既如此,某便最后再奉一次刘氏诏令。” 鲁肃叹道:“此举有损阴德,只恐要祸及子孙,曹操明知饮鸩止渴,却欲罢不能,真乃枭雄耳!” 正商议出兵之事,亲兵来报,虞翻求见,孙策命人请进来,虞翻最近在主持文武大比,修缮丛台之事,不知他为何亲自来到邺城。 很快虞翻走进来,只见他风尘仆仆,手中捧着一只包裹,问道:“这是何物?” “主公,这可是好东西!”虞翻小心翼翼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却是个青铜器,青绿色的铜锈结满一层,还有未曾清理的泥土。 孙策不解道:“青铜器?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值钱,既无人收购,又不能养兵,只是个装饰品而已,何须仲翔亲自送来?” 虞翻嘿嘿一笑,擦着铜雀说道:“此物自丛台一处旧园中挖掘而出,我掘开头部查验,乃是一只铜雀,看成色想必是当年赵武灵王所藏,可知这其中有个典故?” 孙策心中一动,自然而然想到了曹操铸铜雀台,但显然不是这个典故,摇头道:“不知。” 鲁肃已然领会虞翻之意,言道:“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虞公得此铜雀,乃是吉祥之兆,可大作文章!” 孙策问道:“仲翔有何计划?” 虞翻言道:“吾欲将此物暗埋于邺城东南角上,待文武大比结束时用。” 孙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装神弄鬼?”虞翻精通周易,搞这套自然轻车熟路。 “天降祥瑞之事,怎能说是装神弄鬼?”虞翻不悦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春末之际,雷雨极多,主公可选时日,聚群英文武于邺城,大宴庆功,待打雷之时,掘出此物,岂非便是天兆?” “仲翔精通风水,此事就由你安排吧!”孙策心想曹操发现铜雀,大概也是早有预谋,想到此处,对二人说道:“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一样宝物,也是时候做安排了!” 第501章 心结 除了开通漕运之外,孙策打算在黎阳修建一座粮仓,与河南的敖仓隔河相对,以便于将来南北资源互补。 敖仓为秦置,位于黄河和济水分流处的敖山,是漕运中转站,中原漕粮由此从水路转陆路输往两京,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黎阳仓是隋朝所建,有“黎阳收,顾九州”的说法,可见河北的农业发展潜力巨大,东吴水军的攻陷,不能仅限于江东,中原水利也能发挥作用。 正与阚泽、严畯等规划粮仓之时,鲁肃快步而来,才进门便说道:“袁谭遇刺身亡!”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蹙眉道:“韩珩方走不久,消息还未送到幽州,何人如此大胆?” 鲁肃言道:“据我猜测,刺客或许与截杀郭图者为同一批人。” 孙策问道:“何以见得?” 鲁肃答道:“袁谭、郭图作乱幽州,百姓暴起,又勾结乌桓,群情激奋,故而为豪杰所杀。如今袁谭又迟迟不肯归顺,其人必以为袁谭欲负隅顽抗,百姓不宁,故又潜入蓟城将其刺杀,除此祸端。” 孙策叹道:“果然燕赵多慷慨之士,侠义之人锄强扶弱,此举虽然解恨,却不顾大局,若非早已安排好内应,幽州又是一场大乱。” 鲁肃无奈道:“此等绿林义士,慷慨激昂,快意恩仇,多逞一时之快,哪能顾全大局?” 孙策默然点头,这就是江湖中人难成大事的原因,这股游离于朝廷之外的恶势力,任意妄为,罔顾律法,虽然比山贼行事有原则,但终究也是一个隐患。 他们自以为是的行侠仗义,实则是在破坏既定规则,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真正有国家情怀的大侠少之又少。 鲁肃抚须道:“如今朝纲崩乱,群贼四起,侠义草莽数不胜数,久必为患,还需早做防备。” 果然鲁肃也有这个顾虑,阚泽等人也都纷纷点头,非但没有因为袁谭被杀而高兴,反而充满忧虑,这并非他们鄙视江湖中人,而是所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这股不稳定的势力,今日能杀袁谭,明日很可能就会将刀对准孙策,从百姓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大快人心,但从统治者的角度来看,就是dao乱挑衅。???.23sk. 孙策思索片刻,言道:“童渊在河北名望极高,其孙童韦就在孔明身旁,可派他去打听这群人的来历,最好设法将其招安,带来见我,我自有安排。” 鲁肃点头应承,又拿出一封信:“公瑾回信了!” “公瑾有何高见?”孙策着接过来,却并没有打开,鲁肃已经看过内容,自然有他的总结和见解。 鲁肃慨然道:“公瑾回信,你我都多虑了!孔明、崔琰等皆智谋之士,岂能不识时务?其所虑者并非刘姓汉室,而是未遇明主,难成大业,有负百姓之望,为后世所笑耳!否则孔明早出仕荆州辅佐刘表,崔琰也该到许昌侍奉天子,如王允、杨彪等,此皆愚忠之辈也,非智者所为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其所求者,乃是得遇明主,施展抱负,名垂竹帛而已。” 阚泽点头道:“公瑾所言极是,主公自下江东,任用贤能,广土开境,大兴改革,遂据荆、扬。江南政通人和,境内富饶,民不思乱,人所共见耳。如今又虎踞河北,兵精粮多,将士用命,天下大势尽在掌握,若能使其各尽其能,为臣者自当报效君恩,一展抱负,夫复何求?” 二人一席话,让孙策眼前豁然开朗,发现了诸葛亮和荀彧的另一个不同,荀彧是真正的世家出身,从小就受礼教熏陶,真正的儒家弟子代表,他才是一心想匡扶汉室的人。 而诸葛亮则不同,他出身寒门,历经战乱,见识到了朝廷的腐/败,又受道家影响,所求者首先考虑是明主,其次再考虑江山大局。 刘表无称雄之志,曹操多疑猜忌,他便归隐山林,直到刘备出现,为其谋划取代刘表、攻打刘璋,这都是比刘备苗正根红的皇室贵胄,他一样毫不手软,尽心辅佐刘备成就霸业! 荀彧和诸葛亮都是千里马,但荀彧是皇家御马,终生只为皇室效命,而诸葛亮则是无主的千里马,只要任何一个伯乐发现他,便可为其所用。 所以诸葛亮鞠躬尽瘁,倾尽毕生所辅佐的只是刘备创立的基业,只是刘备恰巧也打着大汉的旗号,如果改做别的国号,诸葛亮一样死而后已,忠心不二。 想到此处,孙策的心结彻底打开,笑道:“如此看来,还是人心最重要,得民心者得天下,诚不欺我!” 与众人谈笑之时,孙策心中又有个顾虑,在他穿越来之前,小霸王已经有一子三女,长子孙绍今年16,马上就要举行冠礼。 这个继承人到底算不算自己的后代? 出征之时,大乔已经怀孕,不过诞下一女,倒也不必考虑继位之事,但现在甄宓也已经怀孕,如果生个儿子,心理上觉得这才是与自己灵魂相通的骨肉。 但自古嫡长子继位是惯例,轻易不能更改,袁绍、刘表前车之鉴,孙策更不能乱了礼法。 历史上孙策让位给孙权,东吴基业自然也就到了孙权这一脉,孙策这一脉便碌碌无为,大概也不敢太露锋芒,这孙邵也没什么名气,如今在江南学院学习,不知道他实力如何。 但孙邵秉性温厚,总不至于为了继承人谋害一个无辜之人,而且这样一来也对不起小霸王。 这不仅仅关乎一个人的性命,还有皇后、后宫等等,牵一发而动全身,越是到高位,越是身不由己,重重束缚甚至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处不胜寒,孙策愈发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 这几日孙策总是躺在老槐树下摇椅上发愣,继承人之事,让他陷入了一个深深的难题: 自己穿越到孙策身上,用灵魂操控小霸王的身体,收揽美女满足心灵之欲,但快/感却是从小霸王身体上得来的。 到底是自己绿了小霸王,还是小霸王绿了自己? 第502章 戍边名将 春为岁始,万象更/新,生机勃发! 每到大地解冻,草木发芽之时,许多人心中也会蠢蠢/欲动,似乎总觉得有大事会发生。 但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哪怕这一年过去,还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而对某些充满理想之人,却大感失望,仿佛错过了什么,怅然若失。 今年的春天格外不同,随着招贤比试的榜文发下,整个河北一片沸腾,在这一片孕育热血男儿的燕赵之地,无数人怀揣梦想涌向邯郸。 年轻人往往都自命不凡,自认为身怀奇才,必会成就一番大业,只是时机未至,难遇明主,如此良机,正是一展抱负之时,在亲友的祝福之下,斗志昂/扬踏上漫漫征程。 这一日邺城来了一支五百余人的马队,骑士雄壮、战马神骏,领军之人相貌威猛,带着常年在边塞的粗犷之气,虽未穿着官兵衣服,但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在城门口查过官牒,马上就有守军亲自带路,直奔南城的军营之中,只见营门外早有守军肃立等候,门口赫然站着小霸王孙策。 马队到了近前,当先之人听到介绍,不由大惊,几人纷纷下马,上前跪拜在地:“参见大将军!” 鲜于银忙道:“末将只让军营中腾出一点地方以便放马,稍后自会到府衙拜会,何劳主公亲自来此?” “不妨事!”孙策大笑上前,扶起几人,赞道:“诸位将军深明大义,才保住幽州边境,否则只怕百姓又要遭难。” 来的这几人正是鲜于辅和阎柔一行,由鲜于银带路介绍,与东吴众将一一会面,他们没想到孙策会亲自在这里迎接,有些受宠若惊。 鲜于辅慨叹道:“早年公孙瓒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我等为刘公报仇,幸得袁绍相助,谁知其子不成器,肆意妄为,我等岂容惨剧再现?久闻将军英明神武,故而起兵迎纳,只希望能保住一方百姓。” 孙策点头道:“边塞之地,本就苦寒危险,兴赖当年刘公为政宽仁,深得人心,才有百余万人投奔幽州避乱,若非尔等护卫,只恐又要化为一片焦土。” 阎柔抱拳道:“末将奉旨镇守边塞,自当尽心竭力,袁谭不识时务,为一己之私而害百姓,袁氏本为叛贼,自当讨之。” 孙策欣慰地拍着阎柔的肩膀,这个才三十出头的北方大汉,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豪迈之气,曾起兵为刘虞报仇,后来为曹魏镇守边境,打得胡人抬不起头来。 三国乱世,内斗不息,但不管是鲜卑还是乌桓,都未能踏入中原半步,全仗这些边塞名将的功劳,阎柔、田豫、牵招等人功不可没。 若是在中原盛世,这些人一定能够开疆拓土,杀得胡人屁滚尿流,说不定能像霍去病那样封狼居胥,只可惜在那个群雄辈出的年代,他们的光芒却被淹没。 三国鼎立之时,诸葛亮七擒孟获安定南疆,孙权更是被山越牵制一生,曹魏则边境一片安宁和谐,能够不断大军南下,这几人居功至伟。 田豫在数年前便投奔曹操,牵招与刘备是同门,只剩下阎柔,他从小在鲜卑族长大,在边塞威望极高,孙策自然格外重视。 寒暄一番之后,阎柔言道:“末将虽身在北塞,但久闻大将军之名,如雷贯耳,本以为此生无缘会面,谁料将军跨海北征,一统河北,实乃北方百姓之幸也!” 孙策笑道:“阎校尉统御胡人,镇守边塞,保住疆土不失,百姓不为外族侵凌,功莫大焉!比起中原同胞自相攻伐,犹如手足相残,愧煞我也!” “大将军,这……”阎柔浑身一震,当场愣住了。 他早在官渡之战时期,便遣使觐见曹操,获封护乌丸校尉,监督胡人是职责所在,想不到孙策竟会给他如此高的评价。 鲜于辅在一旁大笑道:“阎校尉得大将军如此器重,更要再接再厉才是,你不是带了礼物给大将军,还不赶快献上?” “哦,对对对!”阎柔回过神来,快步走回马队之中。 随从坐骑带往两旁,只见两匹神骏高大的战马正不住刨蹄嘶鸣,高大威武,身形矫健如游龙,浑身上下皮毛光滑如锦缎,在阳光下油光闪亮。 “嘶——好神骏的战马!” “此必是千里马!” 所有人都眼中发光,任谁也看得出,这是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 阎柔一手牵着一匹马走过来,介绍道:“此皆为千里良驹,乃末将从乌桓人手中购得,特献于将军,还望将军不弃。” 孙策大笑道:“如此厚礼,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将来骑着它杀敌立功,必不负阎校尉一番美意。” 阎柔见孙策果然爽快,心中的一丝顾虑彻底消失,笑道:“末将此番来,与鲜于太守也带了三十余位属下及境内豪杰,准备参加武比,还望将军恩准。” 孙策笑道:“举荐人才,我求之不得,正要见识北方男儿之豪情。” 将士兵和坐骑安排在军营,其他人都前往府衙赴宴,一路上说起幽州之事,虽然孙策已经派兵入驻,但整体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当年刘虞在幽州施行宽政怀柔政策,开通胡市,发展盐铁,胡人心服,但公孙瓒与之完全相反,以武力镇/压,杀了刘虞之后将北方搞得一团糟。 后来袁绍虽然平定河北,与乌桓联姻,但胡市、盐铁却一直没有发展起来,民生凋敝,加之袁曹之战,连年调兵,更让幽州雪上加霜,如今可谓是百废待兴。 阎柔此次归顺,原本迁徙到幽州境内的乌桓、鲜卑也跟着归附,但这只是少部分,总数不过五千人。 而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的乌桓主力,在蹋顿的领导之下日益壮大,据细作来报,他们与辽东公孙康暗中联络,图谋不轨。 代郡、雁门一带的鲜卑军更是蠢蠢/欲动,轲比能统一鲜卑各部,拥众百万,控弦十万,随时都可能攻打边境。 鲜于辅和阎柔这次亲自来到邺城,一是为了慕名拜见孙策,二是为边境之患忧虑,这几年他们苦苦支撑,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今鲜卑统一,三郡乌桓与公孙康勾结,如果再得不到支援,边境很快就会沦陷。 第503章 割据辽东 二月春暖大地,但在辽东地区,雨水之中还夹杂着雪花,大辽河才开始解冻。 以大辽河为界,公孙度割据辽东,东征高句骊,西伐乌桓,威震海外,自称辽东侯、平州牧,穿戴拟于天子服。 公孙度去世之后,其子公孙康继任辽东太守,将献帝所封永宁乡侯让于弟公孙恭,自领辽东侯、平州牧,行车骑将军事。 虽因柳毅背叛,公孙家族失去进军中原的机会,但趁着袁氏败亡,公孙康没有后顾之忧,加强经略四方,开乐浪郡南荒之地,划为带方郡,招抚三韩、濊貊等族,选拔青壮增强兵力。 公孙康采纳军师凉茂远交近攻之策,嫁女于马韩,派兵扶桑,支援邪马台国征讨狗奴国,自此雄张海东,威服韩、倭诸国。 一日正与族弟公孙邈相聚饮酒,忽报孙策平定河北,袁谭、高幹先后投降,河北尽归东吴所有。 公孙康闻报大惊道:“孙策文韬武略,堪比霸王,非袁绍可比,如今统御河北,只恐要收复幽州,于我不利。” 公孙邈趁机言道:“主公,乌桓王蹋顿已准备起兵,攻打东吴夺回幽州,若再不联手,乌桓被灭,辽东形势危矣。” 公孙康蹙眉道:“凉军师先前说过,东吴乃猛虎也,若不惊它,方可安坐而观成败,一旦将其惹怒,必会惹来杀身之祸。” 公孙邈阴声道:“兄长不要忘了,孙策偷袭营州,柳毅叛敌,两家早已结下仇恨。就算不去招惹他,将来乌桓被灭,孙策一样不会放过我们,凉军师是中原人,其心不与我们相同,只求安身立命,怎会用心为我们谋划?” 公孙康闻言浑身一震,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凉茂和邴原、管宁他们一样,客居于此,迟早要回中原,自然得过且过,我们却无处可去。” 公孙邈趁机言道:“孙策再厉害,他能跨过辽西和辽河吗?只要乌桓不灭,吴军便奈何不了我们,两家互为唇齿,以乌桓为看门狗,何乐而不为?” 公孙邈之前曾奉命去青州接管柳毅地盘,未料柳毅背叛,将他下、体踢伤,在乱军中逃回辽东,因未能及时医治,成为废人,自此怀恨在心。 回到襄平之后罗织罪名,夷灭柳毅三族,尚不解恨,还想抓住柳毅兄妹三人,将其扬灰挫骨。 年前袁谭求助于乌桓,蹋顿自忖非东吴之敌,便派人来联合公孙康,却被凉茂劝止,眼看报仇的大好时机错过,公孙邈急不可耐,暗中一直与蹋顿联络,等候时机出兵。???.23sk. 半月前袁谭被刺客所杀,蹋顿立刻厉兵秣马,准备为袁谭报仇,他是袁家的女婿,自有权继承幽州之地,但凉茂认为不必招惹东吴,以免引火烧身。 正商议之时,侍卫来报,乌桓王蹋顿又遣使来见,同来的还有东部鲜卑慕容部使者,公孙康不敢怠慢,命人接至府衙,请凉茂等一同接见。 辽西的乌桓人公孙康可以不做理会,但鲜卑人却不得不重视,自从轲比能统一各部之后,尽收匈奴故地,建庭于高柳北弹汗山,自称大可汗。 东起辽东、西至敦煌,南接汉边,北邻敕勒的,皆为鲜卑庭,划分为三部六十余邑,东部鲜卑有慕容氏、宇文氏、段氏等,其中以慕容部实力最强大,由族长慕容卓担任东部大人。 来至府衙,长史张敞正接待来宾,只见几位相貌粗犷的胡人将领在座,上首之人并非上次来的乌桓使者乌尼利,而是一位容貌俊俏,穿戴大红锦袍的鲜卑使者。 众人起身施礼,张敞介绍道:“这位是慕容部大人之侄慕容符,有火狐美誉的便是此人。” 公孙康心中暗惊,施礼道:“久闻慕容部一狐四虎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慕容符大笑道:“公孙将军威行辽东,我等也仰慕多时,岂敢岂敢!” 此人是慕容卓从子,从小聪慧过人,熟读中原兵书,善于机谋策划,慕容部之所以强大,就是靠族中四员虎将出力,慕容符策划,公孙康没想到鲜卑族会派此人前来。 坐定之后,乌尼利开口言道:“公孙将军,我王年前便想与将军商议一同攻取幽州,因将军犹豫不决,错失良机。如今幽州已被吴军占领,如果再不联手反击,等待我们的,将是灭亡!” 公孙康叹道:“听闻东吴水军十分强大,能从江东跨海到青州,孤若助蹋顿大王,势必引起东吴的报复,他们若从海上来攻,我们全无优势啊!” “哈哈哈,公孙将军此言差矣!”慕容符闻言大笑道:“东吴水军之所以能跨海北上,乃是当时袁曹战于官渡,徐州无人看管,他们沿海岸而进,各地都有岛屿相连,如果在大海之中,保证未到辽东,已经死伤大半。” 乌尼利也点头笑道:“春夏时期,海上东南风盛行,东吴的船队再厉害,也很难向东入海。” 公孙康摇头道:“江东水军有战舰楼船,听说不用风帆也能行驶,不容小觑。” 公孙邈马上在一旁说道:“东吴水军我也曾见过,不过如此,他们先在徐州东部的海岛上停留,准备了一月才偷袭青州,又如何敢横跨深海?” 慕容符笑道:“听闻令尊在青州设立营州刺史,却被孙策偷袭,东吴抢了你们的地盘,将军也不闻不问吗?如此一来,岂不被辽东各部耻笑?” 公孙邈握拳尖声道:“夺土之仇,乃丧/权之辱,岂能不报?” 公孙康脸色阴沉,一直不曾开口的凉茂抱拳道:“我主统御辽东,三韩顺服为久,新开带方郡,人心未定,安民治内为当下之急,哪有余力与东吴争雄?” 公孙康闻言叹道:“凉君所言是也,孤有心对敌,却无力出兵,如之奈何?” 公孙邈急道:“主公,如今孙策占领河北,同样人心不定,幽州尚未有大军镇守,我们有十五万大军,再不出兵,为时晚矣!” 慕容符笑道:“孙策欲取中原,与曹操还有一战,正如当年袁曹形势一般!今幽州无守备,我三家联合,以步骑五十万取幽州,纵然直指中原,谁能阻挡?” 第504章 辽河之盟 乌尼利点头道:“将军有所不知,鲜卑族已经准备进攻中原,我们也是得到轲比能大汗的邀请,所以再来与将军合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公孙康大惊道:“不知鲜卑能出多少兵马?” 慕容符傲然一笑,缓缓道:“鲜卑三部同时出兵,合计三十万大军,自云中、雁门、代郡、辽东四路出兵,我东部的目标就是卢龙塞。” “有这等事?”公孙康、凉茂等人闻言,无不震动。 慕容符冷笑道:“如今袁绍被灭,河北无主,轲比能大可汗准备进取中原,将军拥十万之众,却只知偏安一隅,非英雄所为也!” 公孙康呆了一阵,转头问凉茂:“军师之意何如?” 凉茂答道:“此时关乎辽东及将军本族之存亡,未可轻易决之,大军一发,覆水难收,当从长计议。” 乌尼利冷嗤一声,不屑道:“年前袁谭邀请我们兵进幽州,因为阎柔镇守右北平,蹋顿王想与将军合作,如果那时候发兵,此时早已踏入幽州!就是因为这位先生错过机会,如今又来阻止,莫非阁下是狗头军师不成?” “乌尼利使者说得对!”公孙邈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指着凉茂厉声道:“这些中原来的儒者,从来都自以为是,什么国家社稷为重,百姓生灵为先,说得头头是道。战乱之时怎不见去济世救民,反而跑到辽东避乱?等到中原平定,又个个不辞而别,我看就是长白山上的白眼狼,永远都喂不熟。” “这……”凉茂神情尴尬,寄人篱下,被人当面数落,脸上不好看,抱拳道:“既如此,在下告辞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公孙邈仰天大笑,尖声叫道:“是不是又想跑路了?” 公孙康正要阻拦,慕容符却说道:“公孙将军,以当今局势,中原大乱,河北无主,并州、幽州都人心不稳,此时再不出兵,错过机会,等将来孙策稳定河北,他必会反过来针对我们,这就叫养虎为患,到时候只怕后悔莫及呀!” 乌尼利点头道:“公孙将军,在草原上流传一句话:狼崽子要从小就打。如果看到了还任由等它长大,就会反咬一口,受害的终将是自己,孙策可是头老虎,你以为坐守辽东就安稳了吗?” 公孙康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我们三家联盟,轲比能大汗和蹋顿单于有何计划?” 慕容符言道:“我们鲜卑如今已经占领整个大漠,远超当年的匈奴,但匈奴终究败亡,追其根本,还是未曾在中原立足,所以大汗决定趁此机会踏入关内,与中原人划河而治。” “划河而治?”公孙康吃了一惊,“轲比能想占领河北四州?” “不错!”慕容符得意点头,朗声笑道:“大汗是我们鲜卑继檀石槐首领之后的第二位天命之子,他有雄才大略,要建立一个更强大的鲜卑王国……” 说到这里,他握拳缓缓道:“只要我们的骑兵越过燕山,试问在河北平原上,那些孱弱的汉人,拿什么来阻挡铁骑?” 乌尼利双眼闪烁光芒,大笑道:“中原人不过是两脚羊而已,仗着关塞和武器在中原享福,我们的骑兵就像草原上的猛虎,只要出得了燕山这个大门,就是虎入羊群,中原的财宝、女人、美酒都将属于我们。” 长史张敞闻言不悦道:“既然尔等如此厉害,又何必来与我们联盟?” 乌尼利叹道:“我之前就曾说过,我们的骑兵虽然厉害,但无法踏破汉人的关塞,需要公孙将军提供攻城兵器,卢龙塞、右北平可都是难啃的骨头。” 公孙康问道:“若打破关塞,本将能有什么好处?” 乌尼利言道:“我们乌桓人进入幽州,将辽西之地让于将军。”???.23sk. 公孙康不由一阵心动:“果真如此?” 如果能拿下辽东,他将拥有更多的土地和城池,这可都是建制好的地盘,比带方郡那些荒地强了不止百倍。 慕容符笑道:“来的时候大可汗都交代了,只要公孙将军愿意同盟,非但辽东归你,等将来打败孙策,你的船队可以继续出海,青州也归你统治。” “当真?”公孙康怦然心动,能再次踏上青州,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之前从青州运来的盐铁和瓷器、绸缎,都是辽东急需的物资。 慕容符拿出一张羊皮放在桌上,躬身施礼道:“只要将军同意,我们马上就可以歃血为盟,向大辽河、鲜卑山和乌桓山盟誓:彼此之间互不侵犯,一同进兵中原。” 张敞脸色微变,凑到公孙康身旁低声说道:“主公,与胡人结盟,此事亘古未有,恐会辱没先祖!” “放屁!”公孙邈破口大骂,赤红双目盯着张敞,沉声道:“踏足中原一直是先主的夙愿,不与他们两家结盟,你能打得过孙策吗?” 张敞惊得后退两步,公孙邈转头对公孙康抱拳道:“兄长,伯父为了进入中原,不惜耗费百万钱粮经营青州,可惜被柳毅狗贼背叛,他老人家被活活气死,此仇岂能不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公孙康大喜,即刻传令,就在襄平城外,大辽河之滨,三方歃血为盟,共谋中原。 “柳毅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我一定要亲手剁了他。”公孙邈亲自带人去准备香案祭品,借着鲜卑强大的力量,报仇雪恨有望了。 盟誓完毕,公孙康摆宴接待使者,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尽欢而散,由公孙邈安排慕容符等休息。 公孙康回到府中,却见门口跪着一人,正是凉茂,踉跄上前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凉茂劝道:“昔日海内大乱,社稷将倾,将军父子坐保辽东,接纳流民,乃人臣本分也!胡人,贪暴如虎狼,自秦以来,庶民尚不肯与之为伍,更何况明公乎?此举引狼入室,助外贼残害同胞,必将使祖宗蒙羞,留万世骂名,望主公慎之!” “哈哈哈,先生此言大谬!”公孙康扶着门框大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先生真以为孤与胡人为伍?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待孤将来执掌河北,汝方知今日决策之英明。” 凉茂见公孙康不肯听劝,望着他摇摇晃晃得意入府,仰天一声长叹,黯然离去。 第505章 邯郸之春 惊蛰之后,隐隐春雷作响,一夜春雨落下,大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邯郸周围草色青青,远远望去,像是氤氲着光芒的翡翠,与斑驳的城墙交相辉映,清新而厚重。 城外广场上,分东西各搭建五百大棚,但凡前来参加比试之人,有钱的到城内自行住客栈,没钱的免费安排住营帐。 烽火连年,有人已经家道殷实,有人早已家破人亡,孙策给这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一次机会,尤其那些读过书的,却没有门路经名士品评举荐的落魄子弟,让他们能尽情发挥。 大棚足够三千人日常所用,基本上人满为患,自从榜文下发之后,每日都有人前来登记,形形色/色之人进出邯郸,络绎不绝。 那些原本抱着露宿街头也要出人头地的有志青年,看到如此周到的安排,无不心生感激,暗暗发誓要尽其所能,报孙策之恩。 城外大多都是贫寒子弟,城内还有许多世家豪族之后,公子飘逸,名士风/流,他们或许不一定想为东吴效力,但如此新鲜的选举方式,也要来看个究竟,甚至想象着选中之后拂袖而去,留下一段佳话。 随着各地才俊到来,关羽火烧巨鹿、坑害邯郸百姓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不仅有榜文告示贴在城门、大街上,还有邯郸百姓亲自现身说法。 城西山下的万人冢每日都有人前去吊唁,三块碑文详细记载了当日尸骨如山的情形,痛斥汉军惨绝人寰,刘备堪比董卓,关羽如同吕布,残暴嗜杀,毫无人性。 在肃卫营的刻意引导和宣传之下,魏郡惨案的主谋变成关羽,司马懿的名字则尽量被淡化,人人皆知关羽兵进邺城,这样的惨剧不是他主使,还能有谁? 短短半月时间,刘备、关羽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人人唾骂之人,尤其那些来自涿郡的青年,先前还曾为袁谭火烧刘备老宅而不忿,此时却觉得大快人心,罪有应得。 邯郸这座古老的城池见证了无数兴衰,在一场血流成河的惨剧结束之后,马上又上演满园春/色的喜悦。 街巷的许多院门口还挂着白幡,但门外却是热闹的叫卖声,人声鼎沸,喧腾热闹,甚至连那些久居深闺的少女,也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五成群地走出来。 正逢踏青时节,王孙公子迎风品酒,二八佳人卖弄风姿,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孙策站立城头,春风拂面,看着满地的青春气息,慨然叹道:“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 “主公,这是此次筛选出来的人员名单,请过目。”正在此时,阚泽拿着一摞纸走过来。 文试已经举办两轮,通过测试筛选,留下来的都算是佼佼者,孙策特意嘱咐要把这些名单过一遍,以防漏掉什么人才了。 其实到这个时期,历史上有名的人才基本都被各家瓜分,其他的完全要靠机遇发挥,时势造英雄,那些未留名的未必就没有本事,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比如曲阿小将陈禹,若不是孙策死而复生,大概早已回到琉球岛上,终身做一名海盗。 考核先由两百官员品评核准,如询问资历,学识所长等等,最终还有一张考卷,最后综合评估其能力。 前两轮的筛选,贫寒之辈中八成已经被淘汰,他们只是寄希望于万一,但毕竟条件有限,除非真的天赋异禀,否则很难与那些世家子弟竞争。 不过前两轮被淘汰的人,孙策也将其留下来备用,在这个时代读书人本就极少,能认字已属不易,接下来他打算开办第一家印刷厂,发行杂志报刊,这些人都有用武之地。 阚泽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纸:“第三批考试,分作内政、谋略、经文及礼乐四类,虽有一些人才,但并无佼佼者。” 这一次考试,由应试者自行选择方向,也可以多项选择,只要能提出可行性建议或者见解独到者,都被考核录用,算是这一批的精英。 孙策一一看过,确实没有有印象的名人,叹道:“看来人才还是为世家所用,察举制虽已腐化,但并非一无是处,能从民间脱颖而出者,寥寥无几。” 阚泽点头道:“历来经典籍册都为各家所传,视为立身之根本,从不外泄,外人要想启智,非入其门而不可得也。” 阚泽是当时有名的儒者,对这一点自然最为清楚,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经卷传世,不断教化后人和子弟,以此作为壮大家族的资源,怎么会轻易泄露给其他人? 孙策微微点头,看来印刷术的推行迫在眉睫,只等新一批的纸张做出来,质量达到印刷条件之后,马上就把现有的典籍公布出去,打破世家的垄断。 其实即便在明清时代,书籍的价格也是极其昂贵的,读书人能得到一本真正的经典,同样视为珍宝,前期的推广难度更可想而知。m.23sk. 科举制是打破门阀士族的手段之一,但首先要让普通人受教育,才能推行科举,否则人人不识字,无书可读,考试也就失去了意义。 当然这次选举有个特殊之处,除了文武人才之外,还选出一百多工匠,包含医工、木工、漆工等等,但凡有一技之长者,都被选入工坊。 看过所有的名单,孙策略感失望,问道:“参军方面,可有人才?” 阚泽摇头笑道:“崔长史倒是看中几个人才,但都被孔明先生淘汰了。” 孙策笑道:“若按孔明的标准,恐怕九州之地,也难选出几人来。” 谋略军事人才由崔琰和诸葛亮把关,至今还没有一人入选,毕竟行军布阵,参谋作战,都需要真才实学,不像做学问,引经据典高谈阔论一番,还能忽悠住人。 但作为参军,不管兵法或阵法,哪怕是纸上谈兵,总要展示实际本事,整个三国之中,能入诸葛亮法眼的又有几人? 正感叹之时,陈宝跑来报信:“主公,诸葛军师发现一位人才,请你亲自考核。” “哦?”孙策一阵激动,忙问道,“何方人士?” “籍贯是荆州!”陈宝答道,却又笑道:“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与诸葛军师聊了近半个时辰。” “走,去看看!”孙策愈发好奇,快步走下城楼,荆州能让诸葛亮看中的少年,莫不是邓艾? 第506章 纸上谈兵 邓艾是和魏延一样,都是义阳人,作为三国后期的名将,文武双全,深谙兵法,对内政也颇有建树,而且从小贫寒,勤奋好学。 记得是曹操取荆州之后,强行将部分百姓北迁,邓艾跟随母亲到了豫州屯田,边放牛边学习,凭其才学逐步升迁,可谓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自从周瑜拿下南阳之后,孙策便让他在当地邓氏家族中寻找邓艾,不知年纪小还是什么缘故,却至今没有消息。 满怀期待来到丛台,中庭的三层阁楼上都是考试的书生,从年轻后生到须发灰白的长者,都来这里试一试,与平庸的自己做最后的抗争。 来至三楼厢房,便见诸葛亮正与一位年轻人交谈,神情愉悦,那少年十五岁上下,剑眉星目,白净的皮肤更显一身贵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一股自信。 孙策却略感失望,这人显然并不是邓艾,听说邓艾从小口吃,绝不会如此侃侃而谈。 孙策站在窗口,听二人似乎在讨论战术,诸葛亮但有所问,那少年便滔滔不绝,听得诸葛亮双目不时闪烁精光,显然对其十分认可。 片刻之后,便听诸葛亮摇扇大笑道:“马氏五常,果然名不虚传!” 孙策却在门口浑身一震,惊呼道:“完了!” 阚泽点头道:“不错,已然考核完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诸葛亮站起身来,抱拳道:“主公,军机人才难得,可谓凤毛麟角,马幼常算得其一。” “马谡拜见大将军!”那少年也躬身施礼。 虽然礼仪恭敬,但神态之间带着一股年轻人与生俱来的桀骜之色,那种眼神显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孙策心中叹息,进门笑道:“原来是荆州马氏子弟,早有耳闻,孔明以为如何?” 诸葛亮颔首笑道:“幼常才思敏捷,器量过人,年纪轻轻便精通阵法,谙熟计略,若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孙策大笑道:“能得军师如此赞誉,看来幼常真乃可造之材,不如暂且跟随军师左右,耳提面命,意下如何?” 诸葛亮点头道:“亮已有此意,又承主公厚望,自当悉心教导。” 马谡大喜,再次向诸葛亮施礼:“能得先生训教,谡三生有幸也,今后当以师礼相待,若能学得先生皮毛,此生足矣!” 众人哈哈大笑,坐定之后,问起马谡的情况,才知道年前周瑜派韩当、韩猛等北上,马氏老大马顺随军来到河北,在黎阳为钱粮官,马谡也想长见识,跟随兄长北上,一直留在黎阳。 马谡从小/便好论军计,与同伴玩耍喜欢排兵布阵,以张良为榜样,矢志长大之后要做运筹帷幄的军师,指挥若定,决胜千里。 从十二岁起便熟读孙子兵法、吴子兵法等各类兵书,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兄长马顺更是为他搜集各类兵书典籍。 三年之后,与几位兄长论战,都纷纷败阵,即便最有名的四哥白眉马良,也不是他的对手,渐渐便有些志得意满,所以自信满满来参加考试。 今日遇到诸葛亮,一番交谈,方知自己所学尚浅,为其折服,所以孙策让他跟在诸葛亮身边,便欣然接受。 看着这师徒二人一见如故,孙策只能心中感慨,这大概就是命运使然。 虽说历史上马谡大意失街亭,成为千古笑谈,甚至堪比纸上谈兵的赵括。 按孙策觉得还是因为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每个人首次实战,总有不足的地方,只是马谡时运不济,其他人还有改过挽回的余地,他却没有任何机会。 如今命运让这师徒二人提前相遇,孙策干脆让马谡跟在诸葛亮身旁,看他排兵布阵,小战场上给予实战经验,以诸葛亮对马谡的肯定,只要培养得当,很可能真能成长为顶级谋士。 从考场走出来,孙策转到外面广场上,这里便显得热闹许多,人喊马嘶,到处都是鼓掌叫好的声音,武场的比试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孙河正在不远处巡视,见到孙策走过来,笑道:“大哥,明天的比赛精彩,有七人挑战大将。”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点头道:“果然不愧为燕赵之地,群雄辈出啊!” 孙河点头道:“不错,阎校尉带来的部下,有三人过关斩将,孙礼、邢道荣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样的,明日我亲自观阵。”孙策立刻来了兴趣。 虽说有名的猛将他基本都记得,但也有不少真本事的人被埋没,如果能选拔出一两个来,也知足了。 孙礼、邢道荣虽然不算顶级武将,但能在历史上留名,也是佼佼者,更何况邢道荣这几年经黄忠指点,早已武艺大进,能胜过他的人,实力不俗。23sk. 武比比较简单,无论步战马战,只要胜过吴军武将便能过关,共分了五个武场,分别由赵云、太史慈、甘宁、黄忠、韩当坐镇,比试过后由他们来判定实力。 东北角的比武场中,甘宁斜躺在椅子上,喝着茶懒洋洋地扫视场中,金冠锦袍,长长雉鸡翎随风飘动,如同打盹的猛虎。 八百锦帆军站在场地四周,场内正有一人在马上挑战苏飞,两人杀了三十余合,倒也精彩,但提不起甘宁的兴趣。 围观的人群后方,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按剑而立,盯着擂台上的甘宁,眼眸波动,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公子,你真要报名吗?”旁边的随从忧心道:“出门时主人交代过,只能看看,不许惹事。” 那公子收回目光,轻笑道:“我光明正大参加比武,怎么能算是惹事呢?” 随从说道:“可公子……你,你就算参加比武,也不能参军,何必呢?” 那公子冷然笑道:“谁说比武就一定要参军?我练武这么多年,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也好。” 随从劝道:“公子,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看这些武将,个个凶神恶煞,刀枪无眼,万一伤到你,回去怎么向主人交代?” “那是我的事!”那公子不以为意,指了指登记处:“就在这里报名。” 随从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报……什么名字?” 公子微微蹙眉,沉吟片刻说道:“颜丑!” 第507章 颜家剑客 次日一早,丛台周围便挤满了人,比武接近尾声,意味着战斗也愈发激烈。 打闹的孩童、推车的小贩,到处都是喧哗之声,孙策坐在三楼的隔间,凭拦而望,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本打算今日到现场观看,马上遭到鲁肃、阚泽等人的极力反对,这种情况,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甚至还有不少奸细,人多眼杂,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望着楼外热闹的景象,孙策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囚禁的鸟,看似风光无限,却身不由己。 此次比武分为军营、郡县、黑山军举荐,主要由黄忠、韩当、太史慈三人选拔考核。 现场报名自愿参选的,由赵云和甘宁负责,赵云名声在外,吸引人才最好不过,而甘宁出身江湖,手下八百健儿都是绿林高手,对付民间高手自然有心得。 不过现场报名之人,先要经过百夫长的测试,才有资格发起挑战,淘汰者若想参军,也可在兵曹处登记。 这是一座八角楼,从各个窗口看去,每个比武场都尽收眼底,人气最高的自然是常山赵子龙,除了分配名额之外,现场报名的排成长龙。 作为河北的习武之人,不来挑战一下赵云,那是人生憾事,但很多人在第一轮便被淘汰,哪怕闯了两关,还有夏侯兰、公孙勋,以及新招降的公孙胜,这一关至今没有一人能闯得过。 公孙胜被陆逊设计擒拿之后,一直心中不服,后来被赵云三十合打败,连同部下两千匈奴骑兵归在白袍军中,战力大幅提升,死心塌地跟着赵云。 作为匈奴第一勇士,无论马战还步战,军中都是首屈一指,这次负责守擂,简直就是个迈不过去的铁门槛。 大家每日都想一睹赵云风采,但到现在也没见他出场,这让很多人对公孙胜恨得牙痒痒。 “还没有人来踢场子?”孙策品着一杯葡萄酒,有些失望,如果今早再没有人报名,下午便是决战了。 虽说赵云、甘宁这些大佬,在三国时期算是终极大/boss,有他们坐镇万无一失,但孙策还是期待有人能发起挑战,甚至将其中一人干翻,那才过瘾。 孙河苦笑道:“军中选拔的武将,若能胜得过这几位,早就杀敌立功,封侯拜将了,何必等到此时?” 胡综点头道:“就看黑山军和民间是否还有高手,若能选出一二,加以培养,可任先锋之职。” “主公,快去东楼,甘将军遇到对手了。”就在大家百无聊赖,等待最后的决战之时,陈宝快步跑来,双目放光:“是一名剑客!” 孙河摇头笑道:“原来是耍剑的!” 现在军中更需要的是武将,绿林中人就算武艺高强,但到了战场之上,却根本发挥不出来,面对动辄成千上万人的冲杀,一人之力就像巨石投入大海,再大再重,也翻不起大浪。 陈宝急道:“这人剑法了得,昨日傍晚报名,半个时辰便连闯三关,今早又闯了三关,刚刚打败苏飞,甘将军正准备出场呢!” 孙策笑道:“能让兴霸亲自动手的为数不多,倒要去看看!” 反正其他场地暂时无事,不如去去看个热闹,大家也都跟着来到东面的角楼。 只见这里早已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楼下的练武场上,站着一位身穿劲装的少年剑客,面白如玉、剑眉入鬓,只是身形看起来有些消瘦,本来器宇轩昂的神态打了些折扣。m.23sk. 甘宁叉着腰站在高台上,斜睨着那剑客,懒洋洋问道:“小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哼,刚才不过是热身而已,无需休息!”那人微哼一声,瞪着甘宁问道:“将军是否要热热身才上场?” “哈哈哈,格老子的,有点意思!”甘宁闻言仰天大笑,抓起身后木架上的铁戟,跳下台阶,随意一站:“来干老子!” “你……”那剑客脸色微变,拔剑便刺了出去,剑势如同一道银虹。 “果然是高手!”孙策吃了一惊,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问道:“此人如何称呼?” 陈宝答道:“名册上登记叫颜丑,我看八成是假的。” 孙河问道:“何以见得?” 陈宝指了指场中,叹道:“此人一表人才,如果他也叫丑,那我算什么?” 孙策却心中一动:“颜丑?颜良、文丑,这莫非是颜家的子弟?” “极有可能,”孙河点头道:“大哥,我听说颜家的女婿可了不得,正是子龙的师傅童渊,长女嫁童渊,次女嫁其义弟李彦。此人也是并州武林高手,据说曾与剑师王越比武,三月未分胜负。” “看来此人/大有来历啊!”孙策摸着下巴,观察着场中的战斗,两人至少已过三十合。 甘宁出身水贼,横行巴陵近十年,水战、陆战的本事自不必说,铁戟如过江之龙,虎虎生风,铁戟从地面扫过,便带起一股小旋风。 但那少年的剑法却十分轻灵,如蝴蝶翩翩起舞,任凭甘宁招式再迅猛,却没有着力之处,反而每次反击,逼得甘宁不得不防守,将他的攻/势在最关键的时刻化解。 几次破招之后,甘宁有些暴躁起来,大喝一声招式忽变,竟一手拿戟,另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弯刀,双手舞动招呼上去。 那少年剑走轻灵,不敢与甘宁硬碰硬,但对方拿出两把兵器,将优势扩大,很快就被杀得节节败退,神色惊慌。 在一片叫好声中,那少年也怒上眉梢,身躯忽然下蹲,厉喝一声举剑向后反撩,身体十分柔韧。 甘宁想不到对方会如此躲避,正往前冲,硬生生停住,整个人向后仰去,横刀挡住要害,剑尖贴着甘宁的袍带滑过,正好打在一个铜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等甘宁站直身躯,那少年也从腰中取下一根软索,兜手打出去,如同灵蛇一般,向甘宁手臂缠过去,甘宁正要反手横扫,手中却被一股大力牵制,身躯摇晃,连退两步才停下来。 低头看到一根金丝软索缠住铁戟手柄,扯了两下没有挣脱,大怒道:“放开老子的戟把!” 第508章 为父正名 甘宁的大吼声,忽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围观者都忍俊不禁。 那少年正准备一剑刺去,听到笑声顿时面色涨红,松开软索一跺脚,倒提拔剑奔出往外而去。 “这……”甘宁愣在当场,抓起软索看了看,挠挠头不明所以,指着场边的观众叫道:“笑个锤子,给老子滚!” 孙策却看得明白,马上对孙河吩咐道:“这是个女的,快去把她请来!” “啊?女的?”孙河几人一脸惊愕:“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女扮男装而已!”孙策笑了笑,摆手道:“快去请人,一会再跑了。” “明白!”孙河会心一笑,快步追下楼去。 不觉已到午饭时间,据黄盖统计,下午共有七人决战,挑战真正的大将,其中吴军和黑山军各一人,阎柔带来的两人,其余三人都来自民间,能超过邢道荣、夏侯兰这个级别的武将,孙策还是颇为期待的。 正讨论这七人的实力,孙河带着那名剑客来到楼上,还有两名同伴跟随,孙策一眼便看出是女子打扮,心中猜测更是确定七八分。 那人进门,见到孙策似乎有些紧张,抱拳道:“不知大将军召唤在下,有何吩咐?” 孙策笑道:“你一个女儿身,为何要来参加比武?” “你怎么看出……”那人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泄露了身份,抱拳道:“草民只是想试试甘兴霸的实力。” 孙策疑惑道:“河北武者,基本都去挑战赵子龙,你为何偏偏找甘兴霸?” 女子轻咬着嘴唇,答道:“听闻甘兴霸打败关羽,得其坐骑赤兔马,故来一试。” “如此看来,果然是颜家的人!”孙策微微点头:“你与颜良什么关系?” 女子抱拳道:“在下颜如玉,颜良正是家父。” “原来如此!”孙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笑道:“姑娘既已挑战甘宁,就不该半途而废,中午与我一起用餐,如何?” “这……”颜如玉神色紧张,“小女子冒犯将军,受宠若惊,实不敢当。” “颜姑娘,快做!”孙河已经搬了椅子过来,笑道:“我大哥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怎么说话呢?”孙策眉头一皱,不悦道:“还不去准备酒宴?” 孙河嘿嘿一笑,招呼胡综和几名随从退下,只留陈宝护卫,以防万一。 孙策叹道:“令尊当年在阵前为关羽所斩,姑娘莫非想为他报仇?” “两军交锋,各为其主,又何谈报仇?”颜如玉却苦涩一笑,幽幽道:“只是家父死得冤,若非刘备事先向袁绍说明关羽身份,未曾防备,又如何能让他轻易得手?如今先父成为民间笑谈,我不奢求报仇,只想为他正名。” 颜如玉抬起头来,认真说道:“终有一日,我要在两军阵前,用先父的刀法,与关羽堂堂正正过招。” 孙策摇头道:“但从古至今,女儿家领兵者寥寥无几,也多有不便,只怕你此愿难以达成。” 颜如玉站起身来,郑重施礼道:“听闻将军在江东组建女子军,可否也让小女参加?” “此事你如何得知?”孙策倒有些意外。 女子军只是孙尚香自己搞的私兵,只是从军中拨了些兵器装备,孙策只是疼爱这个小妹,根本没想过让她们上战场,消息怎会传到河北来? 颜如玉答道:“实不相瞒,小女是与赵雨通信得知,向往已久,若非中原无法通行,我早已去了江东!” 孙策认真道:“女子军人数有限,恐怕很难上战场,你就算做了女将,也没有机会与关羽交手。” 颜如玉轻咬着红唇,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不能为父扬名,将来也可以生儿子,传授他武艺,为我颜家挽回颜面。” 孙策摇头失笑,想不到颜良的女人不但容貌不错,性格也挺倔强,问道:“敢问姑娘可曾婚配?” “这……还没有!”颜如玉面颊泛红,低头道:“我从小练剑,立誓要为父正名,非与关羽交锋的大英雄不嫁,但将军你……不可以此事为要挟。” “这叫什么话?”孙策一脸无辜,看向身后的陈宝:“怎么个个都将我看做见色起意之人,我是那种人吗?”m.23sk. 陈宝抿着嘴不说话,当初攻陷庐江,他依然还记得孙策见到大小乔时双目冒光,当场与周瑜一人分了一个的情形。 场面陷入尴尬之中,颜如玉紧张地看着孙策,她要为颜良正名,但不想借助孙策的名号,这样只会更加惹人笑话。 “唉——”孙策很是失望地瞟了一眼陈宝,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请姑娘上楼,是要为你保一桩媒的,包你满意。” 颜如玉一怔,问道:“何人?” 孙策指了指窗外,笑道:“就是东场擂主,锦帆甘宁,你看如何?” “是他?”颜如玉愕然,红唇微张,旋即脸色涨红,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哈哈哈,果然被我说中姑娘心事!”孙策看到颜如玉的神态,便知道她是听说甘宁抢了赤兔,有心来相亲的,大笑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包在我身上!” 颜如玉瞬间羞得转过头去,耳朵红通通透亮,仿佛湖泊一般。 孙河正带人端着酒菜上来,见此情形,给孙策使了个会意的眼神,摆着酒菜邀请颜如意:“颜姑娘,请入席!我大哥身旁就缺一个体己的女剑客保护了!” “孙河!”孙策闻言大怒,拍案骂道:“你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换了你。” 孙河吓得一缩脖子,满脸委屈地灰溜溜下楼去了。 “颜姑娘请坐!”孙策清了清嗓子,心中暗叹,有这样的随从,真是风评被害啊! 颜如玉坐在对面,平复心绪问道:“关羽在清河大败而走,赤兔马果真被甘将军得了?” “那是自然!”孙策点头笑道:“兴霸驯服赤兔,这也是他命中该得的。关羽此次大败,又失了坐骑,必定名声大降,姑娘想必也是为此而来吧?” 颜如玉毕竟是江湖儿女,从小练剑性情直爽,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孙策大笑道:“如此最好,这也不算我乱点鸳鸯谱,今夜就让你二人会面。” “今夜?”颜如玉大惊,抬头瞪大眼睛:“会不会……太快了些?” 孙策举起酒杯:“我只是让你二人会面而已!” “我说的……也是会面!”颜如玉再次俏脸通红,垂首道:“还是等请过三媒六证之人后再说为好。” 第509章 五台山僧人 颜如玉毕竟是女儿家,得到孙策答复,不好再见甘宁,吃过饭后便匆匆回家去,等候孙策派人前来提亲。 下午的比赛,孙策主要关注两个人,一人是跟随阎柔而来的鲜卑武将,来自鲜卑宇文部,用方天画戟,骑术精湛,武艺高强。 另一人来自民间,名叫释勇,天生神力,用一把方便铲,震伤了好几人,潘璋与其交手,三十合之后那人见不是对手,使出蛮力,打得潘璋当场吐血。 潘璋也是东吴十二虎臣之一,虽说实力不如太史慈、甘宁,但作战勇猛,力大过人,竟被此人打败,足见其实力恐怖,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很多招式都显得华而不实! 北面的擂主是太史慈,见释勇出场,身高九尺以上,面如锅底,身躯宽阔,仿佛一座小山,手中一把方便铲锈迹斑斑,久经岁月。 “这是个行脚僧?”孙策看来人头发只有三寸来长,像鸡窝一般,问道:“从何而来?” 孙河翻着资料,答道:“此人自称是五台山寺庙的护院武僧,因雁门关外沦陷,寺庙被鲜卑人占据,僧人连夜逃散,释勇逃至常山的破庙落草,听闻邯郸比武,便来参加。” 说话之间,太史慈也持刀出场,三日前潘璋受伤,他就在旁边观战,知道此人力大无穷,但不会骑马,所以也与他步战。 两人摆好架势,随着一通鼓响,释勇大吼一声,咚咚咚几步冲过去,双手抡起方便铲便劈头盖脸砸下来。 太史慈久经沙场,哪里会和他碰撞,错身让开在一旁,刀刃向斜刺里劈出,方便铲轰的一声砸在擂台上,土屑四溅。 与此同时,太史慈的刀刃也划过一片绚烂的光芒,劈向了释勇左肋,对方招式用老,空门大开,众人无不惊呼,难道此人一招就要败在太史慈手下? 锵—— 电光火石之间,却听一声巨响,释勇庞大的身躯居然也十分灵活,一击不中,马上转身抡起方便铲,狠狠地打在刀刃上。 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过来,太史慈虎口剧震,禁不住后退半步,深吸一口气再次踏步而上。 刚才那一刀,并不是简单反击,其中暗藏无数招式,一旦对方招架不住,便是绵延不断的后招,没想到却被一股大力完全粉碎。 孙策在楼上看得清楚,他与太史慈经常交手,不相伯仲,今日遇到这个蛮力的大家伙,颇有种老虎吃天,无处下爪的感觉。 释勇的铁铲再次斜劈下来,隐约挟裹着风雷之声,这种重武器本就刚猛霸道,再加上此人天生神力,舞起来更是气势雄厚,给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 太史慈则无法与之硬刚,仗着身法闪避,寻找反击的机会,但对方的防守也同样密不透风,即便偶尔露出破绽,但也能用强悍的攻/势弥补,对手被压制之后,很难发动反击。 作为领兵大将,他们的武艺不求华丽,每一招都是为了杀敌,尤其在快速冲锋之中,更不能浪费一点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撕开敌军防线,为身后将士打开突破口。 太史慈在外围不断与之游斗,这种情况,即便骑马作战,恐怕也未必占得了上风,转眼三十合已过,对方还不见丝毫气衰的迹象,反而越杀越勇。 释勇似乎失去了耐心,趁着对方转到台阶前,大吼一声,直冲太史慈扑过去,压缩他腾挪的空间,方便铲横扫过去,让他无路可走。 太史慈低喝一声,腰身微微下沉,迎着铁铲横刀格挡,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只见太史慈铠甲迎风飘动,双脚向后滑出七八尺,踩住身后的台阶才稳住身形。 释勇也退了两步,拄着方便铲站住,吃惊地看着太史慈,地面上尘土激荡,将两人包裹起来。 释勇晃了晃脑袋,嘿的一声准备再次进攻,却见太史慈摆了摆手,深吸两口气说道:“不必打了,你赢了!” 孙策却摸着下巴摇头而笑,刚才几次出手,太史慈其实完全可以打出背后的手戟,这也是他的独门绝招。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的比武,用手戟有暗器伤人之嫌,显得不光彩,二来这也不是生死之战,没必要使用,只要能衡量出对方的实力便足够。 释勇提着方便铲,盯着太史慈,没有丝毫骄傲之色,认真问道:“今天赢了,是不是也有肉吃?” 太史慈点头笑道:“当然有,今后想吃吃多少,管够!” “有肉吃,太好了!”释勇擦了擦汗水,单手施礼道:“多谢将军。” 太史慈正要吩咐带他下去,却听楼上一人/大笑道:“子义,带这位大师到楼上来。” 太史慈听到孙策的声音,扔下刀对释勇笑道:“这次不但有肉,还有酒。” 释勇也听到楼上的喊声,不由大喜,上前几步来到太史慈跟前:“快走!” 二人来到楼上,孙策早已命人备好酒食,中间的大桌子上,摆着一只烤鸡、一只红烧蹄髈、一坛酒,当然只是普通的酒,若用烈酒,还不等问话,这大家伙就要倒下去。 释勇也不问孙策的来历,躬身施礼,上前抓起烤鸡大快朵颐,连骨头都咬得嘎吱作响,光这幅牙口,就令人羡慕。 汉代的僧人还没有许多戒律,陈宝在一旁帮忙倒酒,这家伙大马金刀,连吃带喝十分享受。 转眼一只鸡风卷残云下肚,又抱起蹄髈啃了起来,才咬了一口,忽然眼睛冒光,眼睛弯成了月牙,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哼哼——” 孙策几人看他吃得满嘴流油,不时发出哼唧之声,虽然刚吃过午饭,也忍不住吞/咽唾沫,看得食欲大开。 原本还想边吃边聊,现在只能等他吃饱喝足,孙策才问道:“大师从五台山来,雁门关外现在情况如何?” 释勇打了个饱嗝,摇头道:“鲜卑人太凶残,到处抢劫烧杀,寺庙也被他们占了,师傅、师兄弟或死或逃,俺本来想投靠北部紫府山,但路上被鲜卑骑兵追杀,躲进深山迷路了,稀里糊涂就到了常山。”m.23sk. 孙策忙问道:“不知紫府山是何人镇守,竟能挡住兵马?” 释勇挠挠头:“就是紫府观的道士,他们收留了很多师兄弟,还有附近的百姓,有两三千人。” 孙策慨然道:“看来这位道长,也是位不世出的高人!” 第510章 鲜卑消息 太史慈问道:“以阁下的身手,足以与鲜卑军一战,何至于如此狼狈?” 释勇叹道:“当时鲜卑军杀进来,方丈和三位长老劝贼人苦海回头,放下屠刀,奈何鲜卑军不听,他们便焚身坐化以示抗议,谁知鲜卑军还是杀进来,寺内无人主持大局,各自逃命去了!” 孙策摇头笑道:“这就是佛家所谓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释勇怒道:“鲜卑狗贼才应该下地狱,他们连平时诵经的师兄弟都不放过,俺破了杀戒杀死几十胡人,但贼军无穷无尽,俺又累又饿,只能杀出血路逃走。” 孙策问道:“若将来反攻鲜卑军,将胡人赶出塞外,你愿不愿与我等一起去。” “当然愿意!”释勇激动得站起来,握拳道:“俺从小在云中长大,父母被胡人杀害,八岁流浪到五台山,师傅教我功夫护寺,结果还是被鲜卑人追杀,俺与他们势不两立。” 孙策点头赞赏,问道:“释勇莫非是你的法号?你俗家名字叫什么?” 释勇挠挠头:“俺只知道姓杨,从小叫二娃,没有名字。” 孙策笑道:“你师傅及同门都抛弃你,我看不如就此还俗吧,今后便名叫杨勇如何?” “杨勇?”释勇愣了一下,为难道:“这样还俗,佛祖会不会惩罚我?” 孙策冷笑道:“佛祖连最崇信他的弟子都救不了,又如何能降罪于人?你是堂堂正正的大汉百姓,百善孝为先,延续杨氏香火才是正道,改姓他人,那是认贼作父,忘祖背宗。唯有我们同胞才能彼此帮扶,那姓释的,可曾管过你一顿饱饭?” 释勇还在犹豫,太史慈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难得大将军如此器重你,又让你还俗恢复本姓,这是莫大的荣耀,壮士就不必犹豫了。” “你是孙……”释勇吃了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俺愿听大将军命令。” “快快请起!”孙策扶起他,笑道:“从今之后,你就叫杨勇,我正准备组建一支步兵,需要你这样的先锋大将,今后认真训练,杀敌立功,莫说是吃肉,娶妻生子、壮大杨氏也指日可待!” 杨勇见孙策愿意收留他,十分感激,躬身道:“多谢大将军!” 孙策对太史慈言道:“先将他安排在猛虎营训练,等黑山军选拔完毕,定好统帅之后便让杨勇归队,重新给他配一把武器。” 太史慈与杨勇不打不相识,对其实力也十分认可,言道:“杨勇力大壮猛,只恐军营中没有合适的武器,需要重新打造。” 孙策言道:“先带他到武库看看,是否有趁手的兵器,自选个样式交给工坊。” 杨勇千恩万谢,跟着太史慈喜滋滋而去,不管今后怎么样,至少眼下吃喝有保障了。 此时东边鼓声再次响起,甘宁今日才迎来他真正的对手,昨天的比剑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场面一度尴尬,但这些丝毫不影响甘兴霸的豪放。 众多比武之中,这是少有的几场马战,围观的百姓们见惯了厮打缠斗,但真正马上交战其实很少见,这要么在军营中,要么在两军阵前,他们哪有机会观战? 整个东广场上再次围满观众,得知赵云在最后也没有机会出场之后,众人埋怨公孙胜的同时,也都来围观甘宁,锦帆贼同样也是名声在外。 广场之中,只见一员黄袍武将策马而立,手持盘龙枪,身穿银色软甲,两道浓眉斜插双鬓,目光沉静,浑身上下自有一股贵气。 孙河介绍道:“此人名叫宇文轩,东部鲜卑宇文部大人的二公子,三年前在族中与慕容部竞争统帅失败,愤而出走,投在阎校尉麾下。” 孙策言道:“如此看来,鲜卑内部倒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宇文轩前来参选,莫非另有所图?” 孙河看着纸上的内容,摇头道:“这要等问过阎校尉才知道。” 说话之时,甘宁也催马而出,一手提着丝缰,一手扛着大刀,身披大红袍,胸/前金丝绣成的虎头纹饰闪烁光芒,明黄色的束腰带上挂着一串铃铛,头戴紫金冠,两道飘摇的雉鸡翎,胯下赤兔马如一团火焰。 刚一出场,便赢得满堂彩,甘宁微微仰着下巴,很是享受地睥睨四周,他本就是个性张扬之人,无时无刻都想引人注目,再加上赤兔马亮相,立刻成为全场焦点。 孙策失笑道:“甘兴霸,真是个人来疯!” 孙河在一旁嘀咕道:“不是你昨晚让甘将军好好装扮,亮个相吗?” 孙策哼了一声,问道:“可看到颜如玉了?” 孙河四下张望,摇了摇头,此时人头攒动,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在楼上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宇文轩看到赤兔马,顿时脸色微变,再见到甘宁浑身散发的桀骜狂霸之气,眼神变得愈发凝重,他此次准备一战成名,不容有失。 在一片欢呼声中,宇文轩催马上前,抱拳道:“辽东宇文轩,请赐教!” 甘宁横刀一扬下巴:“来干老子!” 宇文轩见他如此轻狂,不禁大怒,挺枪催马冲杀过去,到了近前,低吼一声直刺向甘宁的胸/口。 甘宁手臂发力,猛地一刀撩起,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盘龙枪便被弹开,反将宇文轩在马上震得一阵摇晃。 宇文轩想不到甘宁力气如此之大,圈马再战,更加了几分小心,一杆枪舞动如风,朝着甘宁浑身招呼过去,这一轮/攻击倒是招式凌厉,引来一阵叫好声。 “没眼光的玩意儿!”甘宁微哼一声,猛然催动赤兔,舞刀横扫向前,至此才开始真正发力。 感受到主人的战意,赤兔马长嘶一声,不等宇文轩一个照面转回,便杀到了近前,一片绚烂的白光,将对方的枪影完全掩盖,只听一阵兵器撞/击声,宇文轩便节节败退。 孙策在楼上观战,不禁暗自摇头,这宇文轩能够一路过关斩将,实力自然不俗,招式也颇为精妙,枪法自成一家。 但他过于求战心切,好胜心太强,在遇到甘宁这种对手的时候,一旦被压制,便心浮气躁,气势上已经输了。 第511章 追根溯源 甘宁的招式本就是霸道一路,讲究一股狠劲,所过之处,无所不破,宇文轩一旦被压制,便处处被动,受制于人。 仅仅过了二十余合,宇文轩便破绽百出,招式也不如原先灵活,优势尽失,左支右绌有些招架不住。 甘宁又一番猛攻,震得宇文轩双臂发麻,一口血气在胸膛激荡,差点就压制不住,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对方却适时退后。 比武只是为了考察实力,看这小子就是个好面子的人,甘宁感同身受,自然也给他留了余地,刚才全力出手,意在立威。 前几日宇文轩打擂,打败苏飞之后很是得意,甘宁这是为兄弟出口恶气,而且对方是鲜卑族,虽然已经归顺,但也不能让他太过嚣张。 宇文轩在马上一阵摇晃,面如死灰,胸膛不断起伏着,在一片叫好声中,突然一咬牙,拔出宝剑就往脖子上割了过去。 “这么想不开?”甘宁正要教训这小子几句,见此情形从腰中取下一个铜铃,甩手打了出去。 叮铃铃—— 铜铃飞速而至,正打在宇文轩的手挽手,宝剑脱手掉在地上。 “宇文轩,你这是何苦?”阎柔也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抓住盘龙枪,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些许小挫便丧失斗志,你如何能与那慕容符斗?” 宇文轩浑身一震,松手放开长枪,垂头叹息,向甘宁抱拳道:“甘将军果然武艺高强,吴军中藏龙卧虎,在下技不如人。” “哈哈哈,小子,你通过考核了!”甘宁却一阵大笑,对宇文轩挥挥手,“随某来!” 宇文轩下了马,在阎柔的安慰下暗自叹息,捡起地上的铜铃,忽然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跟着甘宁走向大堂。 甘宁来到大堂,却见孙策正坐在那里,笑道:“主公看这一阵打得如何?” 孙策叹道:“方才那年轻人有些本事,兴霸不该压制得太狠了,逼得人有了轻生之念!” 甘宁却一撇嘴,冷声道:“此人从鲜卑内部竞争失败出走,若到了中原却能耀武扬威,岂不显得我中原无人?” 孙策无奈一笑,此时阎柔也带着宇文轩走进来,见到孙策,赶忙上前行礼,向宇文轩介绍认识。 宇文轩吃了一惊,躬身道:“卑职见过大将军。” 孙策示意众人落座,问道:“听闻阁下因族内争斗而出走,鲜卑内部现在情形如何,可否细说?” 宇文轩一阵咬牙,深吸一口气说道:“自从轲比能大汗统一各部之后,分为三部六十余邑,每部有一位大人统领其余各部落。东部原本集体推选我们宇文部族长做大人,但慕容部不服发起挑战,我本来赢了慕容符……” 阎柔在一旁介绍道:“东部鲜卑族群,新一代翘楚便是慕容符和宇文轩二人,人称双子星,武艺不相伯仲,从小学习兵法,本是一对搭档,奈何为争了权,却反目成仇。” 宇文轩握拳道:“这个卑鄙小人,暗做手脚,竟去拜轲比能为干爹,慕容部赢得了东部大人的位置,对宇文部刻意打压报复,我才不得不出走,免得再连累族人。” 孙策微微点头,问道:“你方才想要自杀,可是觉得报仇雪耻无望,有了轻生的念头?” 宇文轩低下头,叹道:“在下听闻大将军比武选能,请求阎校尉带我前来,便是想出人头地,将来报仇,谁知……” 原本宇文轩投靠阎柔,就是看他对付胡人有一套,本来在军中/出类拔萃,还颇为自信,但这次到了东吴军中,才知道人外有人,满腔热血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心中生出无力之感,顿时万念俱灰。 孙策言道:“你若真有心报仇雪耻,复兴宇文部,可暂留军中。我看轲比能早有意入侵中原,待其兵败,本将助你坐上可汗之位,也未尝不可!” “当真?”宇文轩猛地站起来,看孙策认真点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宇文部,愿世代效忠孙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请起!”孙策摆摆手,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宇文轩欣喜起身,又愕然道:“什么……一家人?” 孙策问道:“鲜卑与乌桓本为东胡后裔,这没错吧?” 宇文轩点头道:“不错,东胡强盛之时,匈奴也曾是我们的奴/隶,后来被冒顿打败,分别退保神山乌桓山和鲜卑山,现在匈奴人也没落了,这是神山在庇佑我们。” 孙策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东胡人从何而来?”???.23sk. 宇文轩一怔:“我们的祖先自然是从神山中走来,那里是孕育一切生命的地方。” “错!”孙策伸出食指摇了摇:“东胡乃是太昊伏羲的后裔。” “什么?”宇文轩大惊,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 孙策叹道:“听闻轲比能好学中原文化,重用不少流/亡的中原人,在鲜卑族掀起一股学文热潮,想必你们这些年轻之辈也是受其影响,但所学还是不够深呐!” 宇文轩疑惑道:“不知大将军此论,有何根据?” “史记!”孙策笑道:“据史记记载,三皇之首太昊伏羲氏后裔颛顼子孙,被夏帝少康赐包姓,豕韦以守包羲之祀,称为豕韦氏国,后包豕韦北迁后与胡人融合,便有了东胡。所以说,从三皇五帝到如今,我们本是同根同源,只是分支不同罢了!” “什么?”宇文轩眼睛瞪大,连退数步,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孙策大笑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既然已经来到中原,便有充足的时间学习中原文化,关于胡人起源,尚书、史记中都有记载,等你慢慢了解未迟。” 阎柔也愣在当场,半晌才反应过来,拉着宇文轩坐下,劝慰道:“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向田先生请教,自会水落石出。” 孙策问道:“可是幽州名士田畴?” 阎柔点头道:“正是此人,田先生在幽州名望极高,只可惜不愿为袁氏效命,可惜一身才学浪费了。” 孙策言道:“久闻田公大名,若是有缘,定要亲自拜访。辽西/乌桓现在情势如何?” “情况不妙!”说起乌桓,阎柔便眉头紧皱:“听闻轲比能派人与蹋顿会面,又联合公孙康,若此三方联盟,北方恐有大乱。” 第512章 圆满结束 鲜卑崛起第一人当属檀石槐,率先统一鲜卑各部,在弹汗山建立王庭,建立三部,各置大人,南至雁门,北拒丁零,东击扶余,西进乌孙。 此时的鲜卑达到鼎盛,不但完全占据匈奴故土,还曾一度攻至倭国,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 檀石槐死后鲜卑又成一盘散沙,直到轲比能出现,再次统一鲜卑各部,仿照檀石槐建立三部,自称“大可汗”,组建王庭骑兵团威慑各部。 轲比能本是小种鲜卑,因他作战勇敢,执法公平,不贪财物,为各部落尊敬,推举为部落大人。 当时黄巾之乱,中原百姓逃往塞北,轲比能收纳人才,让汉人教鲜卑士兵制作兵器铠楯,学习中原文字,军制仿照中原,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训练兵马。 轲比能勤奋好学,深知谋略,眼光更超檀石槐,吸取前朝失败教训,不但内御部众,向外联合乌孙、乌桓、公孙康,准备图谋中原,欲与汉人划黄河为之。 “轲比能,野心还不小!”孙策听完阎柔和宇文轩的介绍,冷然一笑。 宇文轩言道:“轲比能善于收买人心,工于心计,多年隐忍吞并许多部落,才登上大汗之位,大将军不可小觑。”23sk. 阎柔蹙眉道:“鲜卑军若联合乌桓、公孙康,幽州必会陷入危机,将军要早做准备。” 孙策点头道:“此事改日一同商议,今日武比大选将出结果,宇文轩虽败于甘宁之手,但也有资格成为一员大将,你依然跟着阎校尉,待平定乌桓,辽东兵马归你统属。” “多谢大将军!”宇文轩心中一阵激动,孙策能让他独自领兵,意味着将来和慕容符有了一战之力。 孙策起身笑道:“你除了要练兵,还要多学习中原文化,尤其东胡、鲜卑的历史,更要了解透彻,立身之根本在于忠孝,若数典忘祖,只会贻笑大方。” “遵命!”宇文轩沉浸在惊喜之中,满口答应,说实话这个疑惑就算孙策不说,找人请教弄清楚。 直到孙策离去,宇文轩还手心冒汗,有些不可置信:“阎校尉,大将军真会让我领兵吗?” 阎柔点头道:“大将军身处高位,自是一言九鼎,军中无戏言,想必你也听说过。” 宇文轩用力点头,又道:“那个……不知这里哪位先生学问深,威望高,我想……” “必是想急于解开东胡来历之谜吧?”阎柔心神领会,笑道:“你先去换了甲胄洗漱,晚上我带你去拜访一人。” 宇文轩大喜,转身快步而去,这次得到孙策的认可,却又被他说是一家人,让宇文轩患得患失。 当日比武结束,所有入选之人都在城中庆功,那些落选之人也在粥篷免费准备酒肉,其实就是简单的自助餐,邯郸城外欢声一片。 阚泽和崔琰统计名单,武将除了杨勇、宇文轩等三位能任将领之外,其他校尉水平十余人,卒伯、百夫长级别一百余人。 文官经过筛选有四十多人,谋士只有个现成的马谡,可见知识资源还是掌握在世家豪族手中,要打破这个壁垒非一朝一夕之事。 严畯统计完账单,心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主公,短短数日,花费八十万钱,却招来不足两百人,此次招贤大败也!” 众人一听也都收了欢笑,个个皱起眉头,没想到竟会花费这么多钱,这可是五千士兵半年的军费。 孙策却笑道:“不不不,此次举办招贤大会圆满成功。” 严畯蹙眉道:“可这花费,也太多了些。” 孙策笑道:“据我所知,光修葺丛台,就花费了三十万,这是本该要用的钱,丛台将来还要作为学宫使用,所以只用了五十万钱而已。” 阚泽诧异地看着孙策:“主公,五十万还不算多?” 要知道孙策向来爱财如命,当年为了一个俘虏,因为十万钱让使者来回跑了七八趟,如今花费五十万却谈笑自若。 孙策举杯示意酒宴继续,言道:“诸位,凡事不能只看结果和既得利益,还有许多看不到的好处,这些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鲁肃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此次招贤比试,消息虽传遍河北,但时间仓促,许多人来不及赶到邯郸,也有人踟蹰不前,对榜文将信将疑,此举与商鞅城门立杆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次比试完全按照榜文所说执行,只要来到邯郸的,吃住都是官府提供,无疑提高了东吴在百姓心目中的公信力。 鲁肃又道:“其次,此次选拔乃是抛砖引玉,明年开春再开大选,必会有英雄贤士慕名而来,恐怕不止河北,中原、司隶境内必也有人前来。” 孙策暗赞鲁肃果然不愧是经营大生意的人,眼光就是比一般人高,这次宣传造势,最主要的是在各郡县推行选拔人才机制,不再仅限于察举制。 众人正总结此次大会得失之时,亲卫进来禀告,田丰、沮授二人赶到,孙策起身迎出门外,这两人不习惯坐船,从中原几经波折,终于从江东赶回河北了。 江南水土养人,二人气色明显比当初好了许多,就连沮授都面色红/润,少了几分粗犷。 再回家乡,田丰神情激动,抱拳施礼:“若非主公搭救,丰早已命落黄泉,岂有衣锦还乡之时?” 孙策大笑道:“元皓何出此言,此番调你回冀州,可要再次操劳了。” 田丰慨然道:“主公之恩,丰自当尽残躯以报。” 孙策看向沮授,抱拳道:“沮先生忠心为主,可惜袁氏不能用,今袁谭虽亡,却也上表归降,于公于私,还望先生不必再持执念,哪怕为这河北安定,也该放下成见才是。” 沮授深施一礼:“愚生何德何能,敢劳大将军如此费心,今河北既定,乃万民之幸也,授肝脑涂地,愿效犬马之劳。” 此番江南一趟,游历各地,感触颇深,这次回到冀州,听到孙策推行的各项政令,又能从民间选拔人才,的确为一代雄主。 这一路上田丰也没少做工作,两人本为知己,早就劝动了沮授,此时孙策诚邀,也就借坡下驴了。 “某得先生,如陈平归汉,河北无忧矣!”孙策大笑,拉着沮授一同入席。 第513章 英雄所见略同 次日,孙策又备宴接待沮授、田丰,为二人正式接风洗尘。 孙策言道:“河北大好基业,可惜袁绍父子不能守也,若使袁绍从二位良言,天下之势未知。” 沮授叹道:“自古骄兵必败,袁绍骄奢,更兼连年征战,将士疲敝,人心涣散,焉能不败?” 孙策点头道:“今观二位先前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袁绍任人唯亲,任用郭图、逢纪,乃覆亡之祸,今河北平定,还要多多仰仗二位大才。” 田丰抱拳道:“自古君用忠良,则伯王之业昌隆,这两年巡视江南,政通人和,在下感触颇深,能用兵安民者,舍明公其谁?” 孙策笑道:“今河北百废待兴,吾欲请先生督巡四州,理政安民,还望先生勿以辛劳为辞。” 田丰抱拳道:“为河北百姓,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孙策大笑道:“元皓还是如此豪爽忠直,有你巡视河北,不出三年,富庶当更胜江南。” 沮授慨然道:“自古君贵审才,臣亦量主,河北归于大将军,乃百姓之幸也!” 孙策问道:“今天下未定,刘备稳坐关中,未可轻动,曹操盘踞中原,吾欲今日出兵,平定关东之地,以河北之势,用先生当时疲兵之计,如何?” “大可不必!”沮授摇头道:“今非昔比,局势不同,以愚意论之,若伐中原,大军齐出,当如秋风扫叶,半年可平矣!” 孙策眼睛一亮:“有这么快?” 沮授抚须道:“向者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兵义人和,师出无名!河北百姓疲弊,仓庾无积,未可急战!如今曹为逆贼,人心变故,更兼官渡一役,曹操虽先败后胜,早已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而已!以将军之神武,兴义兵讨贼,调荆、扬之雄兵,破曹氏易如反掌。” 沮授一番言论,再次让孙策信心大增,出兵中原之事,他已经和鲁肃、诸葛亮、庞统多次商议过,大家都认为时机已至,不必再等。 说到底,自己对历史上的曹操还是心存忌惮,毕竟能创造历史,成就霸业的人,绝非泛泛之辈!m.23sk.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曹操再有谋略,也无力翻盘,当年初到兖州,差点就被吕布连锅端了。 这些都是当局者的评判,而且基本都是三国顶级谋士,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不会有太大差池。 此时心中已有决策,又问道:“如今幽州新定,轲比能统百万人马,联合三郡乌桓、公孙康欲图河北,若出兵中原,轲比能犯境,又当如何?” 沮授答道:“轲比能颇有雄略,其势甚大,急难讨之,当徐徐缓图,今中原未定,当安内以成霸业,此乃长久之计也。鲜卑虽众,却不善攻坚守备,胡人向来狡诈贪暴,只需遣上将紧守关隘,久之其内部必生变故,实不足为虑。” “君言是也!”田丰点头道:“胡人与犬羊为群,居无定所,天性贪残暴虐,毫无信义可言。轲比能虽能统御一时,但其部众并非畏威怀德,公孙康又与乌桓数相攻伐,貌合神离,区区离间之计,便可叫其分崩离析。” “某有二位相助,北方无忧矣!”孙策一阵大笑,言道:“某正欲坚壁清野,紧守关隘,先于境内治政安民,精练士卒,以图久计。只因并州尚未得其人,故而烦忧,今日终见此人。” 田丰已然会意,抱拳道:“将军莫非要任沮公治并州?” “不错!”孙策点点头,向沮授抱拳道:“并州乃塞北重地,雁门为九塞之首,非先生文治武功,不能胜任!” 沮授吃了一惊,忙道:“在下才疏智浅,恐不堪当此任,有负大将军重托。” 孙策笑道:“先生不必自谦,昔日袁绍定河北,公监统内外,威震三军,治理并州,我还觉得大材小用了。” 田丰也抚须笑道:“沮公明锐,知人善任,又有统兵之能,出镇并州再合适不过,大将军为你煞费苦心,我看就不必推托了吧!” 沮授起身抱拳道:“幸蒙大将军厚爱,某自当全力以赴。” 三人尽欢而散,次日孙策于邯郸升帐议事,商议幽州边备。 拜孙翊为镇北将军、领幽州刺史,拜庞统为军师,孙礼为司马,柳毅、邢道荣、马台等为副将随军出镇代郡。 拜沮授为并州刺史,高幹及两万黑山军归其统率,并分五万黑山贼安置于太原境内,以补充人口不足。 拜吕范为安东将军镇守右北平,阎柔、鲜于辅、韩猛等为副将,辛评、辛毗等幽州官员原职不动,推行新政安定人心。 众文武即日出发,早在边境布防,以防鲜卑入侵。 孙策也与众人返回邺城,虞翻前来禀告,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十日内必有雷电天气,可安排三日庆功宴。 孙策言道:“孔明亦颇知天文,可与他商议,定下良辰吉日。” 虞翻道:“我此番来,还有一事商议,请主公决断。” 孙策失笑道:“仲翔向来言无不尽,今日怎得有些吞吞吐吐?” 虞翻神情凝重,言道:“吾闻甄夫人已有孕在身,正好可借凤凰入梦之说,比之主公梦见朱雀更为妥当。” 孙策笑道:“如此策划,岂不更好,有何顾虑?” 虞翻捻须道:“龙凤自来为帝王之象,如此安排,恐对世子不利,将来……” 孙策心中一动,已然明白虞翻的顾虑,担心甄宓生个儿子,将来又会发生夺嫡之事,这向来是王侯之家最大的忌讳。 虞翻看着孙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多事,言道:“恕我多口,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吧!” 孙策思索片刻,言道:“此事先容我思虑,可先将日期定下来。” 虞翻走后,孙策信步来到后院,甄宓正挺着肚子在晒太阳,暖阳晒得俏脸粉红,整个人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夫君,我昨夜做了个梦。”甄宓看到孙策进来,笑靥如花。 孙策呆了一呆,上前握住素手:“什么梦?” “我梦到大乔夫人了!”甄宓微微嘟着嘴,娇/嗔道:“可是她比我漂亮。” “你们都一样漂亮!”孙策摇头失笑,女人爱美、爱攀比果然是天性,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道:“今晚,你还得再做个梦。” 第514章 益州使者 未央宫中,刘备与荀彧等接待益州使者,脸色阴沉。 为早日拿下益州,刘备表刘璋为大司农,录尚书事,遣使者往成都宣旨,召其入朝参政。 刘璋居然没有赴京上任,而是派使者觐见天子,这显然是不肯轻易让出益州。 上一次错过刘琮,刘备痛定思痛,本以为凭借皇叔的名望,再加上天子诏书,刘璋必会欣然而来。 结果却还是不给他面子,刘备怎能高兴得起来? 内侍传唤,使者进入殿内,刘备见来人身材短小,相貌丑陋,形容猥/琐,愈发震怒。 刘璋派此等人到长安,莫非是故意羞辱百官?天籁小说网 思忖之时,却听来人施礼道:“益州别驾张松,参见大司马。” “你是张别驾?”刘备倒有些意外,抬手道:“先生免礼,赐座!” 礼毕之后,孙乾问道:“陛下召刘益州入宫,何以未见赴任?” 张松答道:“只因益州境内未稳,近又闻南蛮将起,刘牧为保疆域,未敢轻动。” 刘备冷声道:“南蛮之事,自有朝廷安定,刘璋不来长安,尔等为臣,自当相劝,同心匡扶汉室,当今局势危急,益州无一智者乎?” 张松揪着短须,淡然答道:“我等奉主公之命面圣,国事自当与陛下商议。” 刘备勃然大怒,厉喝道:“张松,汝此言何意?” 张松神色淡漠,抱拳道:“奉主之命,自当照令而行,无有他意。” 荀彧笑道:“陛下近来偶感春寒,正在宫中养病,诸位远道而来,请先至馆驿休息,明日可到御花园面圣。” 刘备见张松态度傲慢,沉声道:“可叹蜀中之人,皆尔等粗鄙无知,傲慢无礼之辈?” 张松大笑道:“大司马此言差矣,相貌乃天地父母所生,岂可以貌取人?非是蜀中无人,吾川中无诌佞之人而已!” “哦?”刘备闻言神色微变,这句话让他忽然冷静下来。 看左右荀彧、孙乾皆有焦急之色,想起当日盛怒之下将荆州逼到东吴,心下一凛。 心念电转,旋即起身大笑道:“久闻益州张永年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松闻言脸色稍缓,抱拳道:“明公亦知张松乎?” 刘备走下台阶,神色已然和蔼可亲,慨然道:“早有耳闻,恨未相见,先生且到馆驿休息,某晚上于府中设宴恭候。” 张松谢过,交割进献之物,由邓芝陪同,带着随从前往馆驿休息。 使者走后,荀彧张松了一口气:“幸得大司马及时醒悟,险些中了张永年之计。” 刘备吃了一惊:“莫非张松故意激我?” “不错!”荀彧抚须点头道:“刘璋暗弱,不能任贤用能,区区张鲁尚畏惧如虎,如何能保住益州?川中之人皆思明主,张松乃智谋之士,岂能不识事务?” 刘备微微点头,叹道:“刘璋何其愚也?” 孙乾言道:“蜀中之地虽险,然刘璋暗弱,只需出兵威慑,境内人心震动,自会望风而降。” 刘备慨然道:“孤为汉室奔走半生,方有今日基业,眼看东吴壮大,奈何刘氏宗族却自相猜忌,手足掣肘,令贼益强,岂不叫人心寒?” 荀彧劝道:“明公以天下为先,心志坚定,虽历经险恶,却不坠青云之志,刘璋鼠目寸光,固守川内,不过是想苟且偷安。今晚府中设宴,可试探张松之意,问明蜀中情形,再做决断未迟。” 当晚在大司马府备好酒筵,命义子刘封亲自到馆驿迎接。 刘备亲自在府门等候,抱拳道:“久闻先生高名,如雷灌耳。今日堂上为公事争吵,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张松也有些受宠若惊,忙施礼道:“久闻皇叔宽仁爱士,今日堂前,松不自量力,斗胆冲/撞,实为试探明公,惭愧惭愧!” 刘备大笑道:“先生虎胆,虽熊虎之将,亦未敢为之。” 张松心中暗喜,与刘备一同到府堂上,各分宾主而坐。 酒过三巡,刘备故作不解:“先生为益州别驾,奉命进京面圣,何以试探于我?” 张松淡淡一笑,反问道:“吾闻皇叔迎天子驾坐长安,守关中而兴汉室,今曹操忤逆乱上,孙策陈兵中原,扰攘江山,何以作壁上观?” 刘备慨然长叹道:“曹操麾下精兵良将极多,占洛阳要地,孙策横扫江南,水军强盛,近又得河北之地,锐不可当,孤虽有心兴兵讨逆,奈何力有不逮,如之奈何?” 张松点头道:“明公乃大汉皇叔,奉天子之诏以讨不臣,反不能占据州郡,曹操、孙策,皆国之蟊贼,恃强侵/占地土,实在叫人意难平也!” 刘备趁机问道:“久闻先生智谋超绝,可否指教一二?” 张松笑道:“关中久经战乱,地贫人少,未足与孙曹争衡,唯有得益州之地,以其境内沃野千里,民殷国富为实,方可成霸业、兴汉室。” 刘备苦笑道:“” 刘备无奈叹息:“孤早有此意,欲邀刘益州进京辅佐天子,以川中之富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奈何其屡不应命,为之烦恼多时矣!” 张松冷笑道:“其实我主早有北上之意,奈何蜀中尚有许多愚钝顽劣之徒,为图家族私利,罔顾国家大义,屡屡劝谏,故而犹豫未决。” 刘备脸色一沉,怒道:“吾与百官也曾商议此事,猜测必有小人拨弄其间,不想果然如此。” 张松点头道:“可惜小人未识大局,刘季玉禀性暗弱,若早日让出益州,此时关中平定,待孙曹交锋,便可自巴郡、汉中、长安三路出兵,踏入中原之地。” 这一席话,说得刘备直拍大腿,骂道:“此等误国害民之奸竖小人,其罪当诛!” 眼看中原即将大战,大好时机,却因为这些人眼睁睁错过,刘备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成都将其掐死。 张松捻须笑道:“其实益州智能之士,多慕皇叔之德,欲思明主久矣,将军若起皇室之兵,奉诏讨逆以取西川,必将势如破竹。” 刘备神情左右为难,忍不住垂泪道:“吾虽为江山沉/沦坐立难安,然刘益州亦帝室宗亲,恩泽布于蜀中,吾不忍手足相残,故而多次征招。若攻之,恐为天下人唾骂。” 第515章 谋取西川 张松劝道:“以吾度之,可命汉中奉诏出兵,以关将军虎威,益州无人能敌也!只需拿下剑阁险要,则川中震动,刘季玉自会请降,既不伤蜀中百姓,亦可全明公手足之义。” 刘备一脸纠结,闷头喝了一杯酒,才叹道:“为汉室江山,只好命云长伐益州,愿季玉贤弟能够早日明白孤一番苦心。” 张松抱拳道:“明公仁义充塞四海,孚海内之望,岂能因小人之阻而误大业?大丈夫处世,当断则断,某亦非卖主求荣之辈,今为汉室复兴大计,不敢不披沥肝胆,明公果然出兵,松愿施犬马之劳,以为内应。” “今遇先生,方知天下心念汉室之臣不绝,吾心甚慰,”刘备闻言大喜,旋即又犹豫道:“就怕兵发途中,为小人所阻,私自出兵拦截,或刘璋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战,又当如何?” 张松淡然一笑,起身来到刘备案前,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递上:“明公请看此图。” 刘备打开一看,竟是益州地图,上面标明山川险要,地理行程,甚至连关隘距离都十分清晰,不禁喜出望外。 张松抱拳道:“松感明公盛德,敢献此图,蜀中道路尽在其中。” 刘备小心收好,起身深施一礼:“先生为朝廷效力,公而忘私,功莫大焉,必将名垂青史。” 张松言道:“吾此举,也是不忍益州百姓受烽火之乱。除此之外,松有心腹契友二人:法正、孟达。此二人本亦关中人士,渴慕衣锦还乡,必能相助。” 刘备再谢道:“他日事成,先生当居首功,必有厚报。” 张松笑道:“松遇明主,乃人生快事,为汉室略尽绵薄之力,乃臣子本分,岂敢望报乎?” 刘备心情舒畅,命人重置酒宴,由刘封作陪,与张松把酒言欢,直至深夜大醉方休。 次日张松拜见天子之后,刘备又请到府中饮宴,张飞、孙乾等近臣作陪,连一向卧病在床的糜竺也出来相见。 糜竺自从河北见过孙策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几乎丧命,所幸钟繇及时开解,才有所好转,只是每日要望着东方发呆良久。 张松在长安欢宴三日,才不舍辞行,刘备亲自送到十里长亭,洒泪而别。 回到宫中,以刘璋抗旨为名,命关羽整兵出汉中,司马懿为军师,讨伐益州。 益州之事暂定,刘备松了口气,有空闲便在府中陪甘、糜二位夫人,常年四处奔波,终于有了落脚之地,甘夫人也有了身孕,让刘备欣喜不已。 “大哥,大哥!”正亲自下地种菜,却听外院传来粗豪的声音,正是张飞,站在廊下高叫道:“二位嫂嫂,大哥在吗?” 刘备放下锄头,笑道:“翼德,只管进来,你我兄弟之间,不必通禀。” 张飞挠头笑道:“若只有大哥在,俺自然便进来,二位嫂嫂也在,恐怕多有不便。”23sk. “三弟不必客气!”二位夫人笑着,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到后堂歇息去了。 张飞把刘备拽出菜园,不满道:“大哥,你怎能让二哥一个人出兵伐益州?” 刘备笑道:“三弟也坐不住了?” 张飞干笑道:“说实话,自从河内回来,俺实在无颜请战,但听说二哥出兵,真是坐不住了。” 刘备叹道:“我兄弟三人南征北战,胜败常有,但屡次败于孙策之手,此仇将来必报,取益州只是立威而已,若刘璋果真要战,三弟再去支援未迟,稍安勿躁。” 张飞顿时泄了气,想了想又说道:“听闻马超镇守陈仓,此人武艺高强,俺想去会会他。” “也好!”刘备知道张飞闲不住,马超也是个好斗之人,听到关羽出兵恐怕也焦躁难安,“不过三弟到陈仓,切不可意气用事。” “多谢大哥。”张飞大喜,转身就走。 “三弟!”刘备叫住张飞,言道:“马超年轻气盛,骄横易怒,与当年吕布颇为相似,你身为长辈,要多多照拂,以大局为重,万不可伤了和气。” 张飞认真点头道:“大哥放心,俺老张自有分寸。” 看张飞大步而去,刘备仰天长叹,拥有如此熊虎之将,却不能出兵打仗,实在太委屈他们了。 正坐下歇息,忽然刘封急匆匆进来,禀告道:“父亲,洛阳细作传来消息,曹操派摸金校尉偷偷挖掘皇陵,盗取财物以充军资。” “什么?”刘备吃了一惊,将茶碗摔得粉碎,大怒道:“曹贼,岂有此理!” 刘封言道:“不仅皇陵,一些前朝重臣的陵墓,大多被偷偷挖开,弘农杨家也未能幸免,是否要告知扬司徒?” “好个卑鄙之徒!”刘备气得胡须颤/抖,起身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吩咐道:“马上传荀大夫、杨修前来议事。” 大司马府中,孙乾、简雍闻知消息,无不震惊,想不到曹操为了军资,竟会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这与董卓何异? 荀彧、杨修赶至,见众人义愤填膺,刘备脸色铁青,以为曹操发兵,顿时眉头紧皱。 杨修跟在荀彧身后,捻须偷偷观察诸位神色,心中盘算计策。 以往刘备议事,从不会请他列席,今日忽然传唤,必是发觉自己的才干,这一路上都想着如何建言献策。 进入大司马府担任参军,那才能发挥他的本事,只做个小小的吏部郎中,简直大材小用,数月以来心中甚是不平。 荀彧见刘备不说话,只好问道:“明公召唤,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刘备沉沉叹了口气,悲声道:“备愧对汉室列祖列宗。” 荀彧如坠雾中,饶是他足智多谋,也猜不透刘备为何如此神态,只好问道:“莫不是曹操来攻潼关?” 杨修趁机抱拳道:“大司马勿忧,修愿为前军参赞,往潼关镇守,保证不让曹贼一兵一卒进入关中。” 一番慷慨陈词,杨修说得豪情满怀,此次良机,他必须要做到一鸣惊人,方能受到重用。 刘备摇头一叹,指了指刘封:“封儿,你来说吧!” “刘将军,你说什么?”杨修听完满脸不可置信,上前两步死盯着刘封。 刘封苦笑道:“此乃细作亲眼所见,墓冢尚未完全掩埋。” “啊——曹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杨修想了一肚子的计策,却被告知祖坟被掘,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第516章 天道轮回 医者将杨修救醒,大哭不绝,跪地请刘备兴兵雪恨。 刘备安慰一阵,沉声道:“挖掘祖陵,与杀父之仇何异?吾与曹操不共戴天,自当灭之。” “不可!”荀彧忙谏言道:“孙策占领河北,日夜图谋中原,因忌惮曹军精锐,故未敢轻易兴兵。今若以一时之忿出兵,孙策必乘虚取中原,其若在益州归顺之前全取关外,汉室中兴无望矣!” “文若所言极是!”刘备如当头棒喝,轻抚额头坐下。 杨修此时满腔悲愤,妙计完全消失,闻言大哭道:“杨氏陵墓被盗,岂能与曹贼善罢甘休?请大司马看在家父拼死护送天子情面上,为杨家做主。” 刘备叹道:“德祖放心,曹贼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必遭报应,事关皇陵,我也决不轻饶了他。” 杨修还哭嚎不已,刘备只好命刘封将其送回家中,本以为杨家之事,说给杨修委婉一点,谁知他如此激动。 “诸位请坐!”刘备示意众人落座,蹙眉道:“今孙策全取河北,图谋中原,二位可有良策应对?” 荀彧神色凝重,缓缓道:“孙策与朝廷,虽有君臣之迹,亦相羁縻而已,八州之土,皆不为国家用,今已成大患,未可猝除,唯有安定陇蜀之地,方可与之一战。” 刘备握拳道:“曹贼掘墓之事,安能坐视?” 荀彧言道:“东吴岂无细作在中原?此事想必孙策早知,却按兵不动,不肯为国家出力,必是顾及与曹氏联姻之情,不便出兵。为今之计,莫若发诏于孙策,表其弟孙匡为青州刺史,命孙策即刻讨伐曹操,令孙、曹相攻,吾乘隙图洛阳,重掌旧都,修复皇陵,可保刘氏祖庙。” 刘备蹙眉道:“如此一来,岂非助孙策取中原?” 荀彧言道:“孙策欲图中原久矣,纵无王命,亦必寻衅出兵,何不发诏于他?虽是顺水人情,但孙策出兵,也足显王室之威,对关将军收取益州,也大有好处。” 刘备明白过来,点头道:“就依文若之计,即刻发诏河北。” 孙乾抚须道:“待益州安定,孙策必取中原矣,又是一场楚汉之争。” 刘备冷笑道:“曹操乃当世枭雄,非刘璋可比,虽钱粮不如益州之富,然胸怀大志,兵精将勇,孙策欲得中原,谈何容易?” 荀彧眼神微凛,捻须不语,本想说曹操已是强弩之末,内忧外患,强敌压境,一旦兵败,便如洪水决堤,土崩瓦解。 但此时正是全力平定后方之际,不忍打击刘备信心,汉室风雨飘摇,当今天下,唯有靠刘备力挽狂澜。 众人商议已定,刘备命刘封出镇潼关,多派斥候打探中原消息,一旦孙策出兵,便伺机夺回洛阳。 荀彧离开大司马府,独自走在大街上,随着孙策一家独大,兴复汉室之路正被东吴不断挤/压,前景堪忧。 荀攸悄然离开曹营,至今下落不明,他向家中多次写信,欲请荀攸来辅佐刘备,但一直没有音讯,心知其虽不再为曹操谋划,也不愿与曹操为敌,叹息不已。???.23sk. 最让荀彧不解的,还是郭嘉,自从回谯郡养病之后,便再没有消息,当此存亡之际,郭嘉不在陈留陪伴曹操,莫非已经病入膏肓? 陈留城中,曹操正与程昱、陈矫、蒋济等商议军情。 程昱言道:“这数月所得,钱粮足够支撑半年,摸金校尉营功不可没。” 陈矫忧心道:“此举有伤天道,恐为鬼神所厌,若天降惩罚,该如何是好?” 曹操抚须冷笑道:“金银财物,自当物尽其用,埋在土中,与顽石何异?吾已命摸金校尉只取金珠,不伤墓主,事后焚纸告罪,鬼神不足为虑也!” “主公,环夫人有家属送到。”曹纯走进来,递上一封书信。 “险些忘了,再有半月,便是冲儿生日!”曹操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情,对众人得意笑道:“吾儿慧极,五六岁便有成人之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程昱等人都知道曹冲聪慧,曹操对这个儿子格外疼爱,甚至超过曹植,都纷纷称赞。 曹操拆开书信,才看了两行,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不……这不可能,吾儿聪慧如先哲,岂能如此?啊——” 看到后来,竟然浑身发抖,大叫一声抱着头坐在地上,用拳头猛捶脑袋,昏厥过去。 曹纯急忙抱起曹操,大吼道:“主公头疾发作,快请医者来。” 府中一片大乱,程昱看到地上的信纸,捡起来一看,眉头紧皱:“莫非天意乎?” 却是环夫人来信,说曹冲忽然患病,卧床不起,浑身发软,面似火炭,口不能言,遍请名医却诊断不出病情。 一个多时辰之后,曹操才悠悠醒转,脸色苍白,目光散乱,一把抓住曹纯问道:“冲儿现在如何?” 曹纯答道:“尚在家养病,但众医者束手无策,更不敢贸然开药,恐怕情况不妙,不如送至庙观,为贤侄做一场法事……” “人命关天,岂可胡闹?”曹操勉强坐起来,吩咐道:“立刻派人到江东请……不可再拖延,将冲儿送至江东去,请张机、华佗诊治,不惜任何代价。” 曹纯吃了一惊:“主公,贤侄若送去江东,孙策以此为质,岂非……” “不必多说,救人要紧!”曹操推着曹纯,大吼道:“你亲自护送他去,务必要快。” “主公放心!”曹纯见曹操急切,不敢停留,跑出门去。 曹操捶打着床头大哭道:“苍天呐,汝对曹操何薄也?!” 先前宛城之战,失了最疼爱的长子曹昂,与丁从此断绝往来,每每想起,曹操还心中隐隐发痛,如今曹冲又患重病,比头疾发作还要让他痛苦。 正哭喊之时,程昱急匆匆进来,禀告道:“主公,大事不好,摸金校尉之事被刘备探知,已发诏问罪,命孙策出兵讨伐。” “此事十分隐秘,刘备如何得知?”曹操收了悲声,却思绪大乱,急得只抓被子,问道:“仲德有何对策?” 程昱抱拳道:“此事已发,查之无益,当务之急,需堵悠悠众口,以安境内人心。” 第517章 大摆筵宴 次日,曹操于陈留设宴,款待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头领十余人,为众将庆功。 曹操举杯言道:“此次军中钱粮不足,全仗诸位渡过难关,略备水酒,聊表谢意。” 众将无不受宠若惊,其中一人言道:“全仗主公提携重用,才让我等有用武之地。” 众人纷纷点头,感念曹操知遇之恩,一饮而尽。 席间问起各部盗墓之事,无不高谈阔论,说他们如何探查陵墓,如何巧破机关,各显其能,有些听起来惊心动魄。 曹操听着听着,忽然伏案痛哭起来,大呼道:“此举必定惊动鬼神,令他人先祖不安,报应于我啊!” 一人忙劝道:“主公勿忧,我等掘陵之前,自会焚香祷告,绝不伤及墓主分毫,事后也有阴司之礼,已做补偿。” 曹操摇头道:“吾儿突然患病,莫不是为此事?” 那人吓得跪在地上:“主公多虑了,此事与主公无关,皆是我等自愿为之,就算有报应,也不会应在主公头上,少主之病,很快就会痊愈。” 曹操这才稍微平静,慨然道:“天下之事,无论何其艰难,某亦能为之,唯独鬼神,却束手无策,惜哉!” 有人轻笑道:“主公不必为此忧虑,其实鬼神之事,大多都是子虚乌有,人心畏惧,自生疑惑罢了。” 曹操叹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此事并无定论,既然诸位都认为不会有报应,吾无忧矣。” 众将松了一口气,又纷纷劝解曹操,不要为此事介怀,大包大揽,将报应都揽在自己头上。 曹操大感欣慰,又敬一阵,忽然长叹道:“只是眼下还有一事,令吾寝食难安。” 众人忙问道:“主公何故忧愁?” 曹操言道:“尔等盗掘陵墓,善后不力,被刘备细作发现,已报知天子,降诏于我,招致天下之恨,诸位有何良策应对?” “这……”众人/大惊,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决。 从开始做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天子下诏,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曹操扫视左右,抱拳道:“吾” 操乃密召王垕入曰:“吾欲借尔等一物,以掩众口,如何?” 众人不解,一人抱拳道:“主公要用何物,尽管开口,只要我等有的,绝不保留。” 另一人也不甘落后,言道:“我等为主公效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哪怕要项上人头,也情愿奉上。” “真乃忠义之士也!”曹操看向那名校尉,含笑点头,举杯道:“我敬汝一杯!” “岂敢!”那人喜出望外,激动地端起酒杯,双手颤/抖着,仰头喝下。 举着空杯扫视周围,众人都投来羡慕又懊悔的目光,不禁心情舒畅,大笑道:“不知主公要借何物?” 曹操缓缓道:“正是汝项上人头!” “啊这?”那人/大惊,酒杯掉在地上,跪地请罪道:“在下唐突冒失,请主公恕罪。” 曹操叹道:“尔等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于我,然不杀尔等,难掩悠悠众口,难平天下之怒。” 众将大惊,纷纷跪地求饶,怒瞪着那名校尉,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人此时早已变成肉酱。 曹操无奈一叹,起身举杯,缓缓说道:“尔等死后,妻子吾自养之,尔等安心去吧!” 众将还在苦苦哀告,门外夏侯惇、曹洪早已准备多时,带领军兵一拥而入,将众人割去舌/头,拉到菜市口斩首。 随后贴出榜文告示,晓喻境内,这几人私盗陵墓,嫁祸于曹军,今后再有发现者,定斩不饶。 就在陈留人心惶惶的时候,邺城却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春耕开始,各家百姓忙着划分田地,领取耕牛、农具和种子,忙得热火朝天。 将士们操练人马,切磋比武,太史慈、黄忠各得了阎柔进献的宝马,再加上新降的公孙胜,每日打得不可开交。 一日孙策在校场与众将切磋,休息之时忽然说起,甄宓夜梦凤凰入怀,让大家猜测是男是女。 有人认为凤凰多为女性所用,必为女子公主,也有人认为凤凰为雌雄一对,也有可能是男子。 消息传开,不仅在宫廷内部,就是邺城坊间,也纷纷议论,甚至有人开盘押注,等到秋后再来结算。 一片欢欣之中,终于等到庆功宴的日子,地址在东门点将台。 这点将台本为袁绍修建,当年大胜公孙瓒之后,袁绍在这里登台庆功,拜将封赏,后来一直作为冀州军的庆功之地。 此时已到仲春时节,天气暖和,春风拂面,四周点起篝火,台上灯笼火把,并排的长桌上,各类美酒食物,取之不尽。 孙策会集文武,大摆宴席,将前十名胜出的参试者请上点将台,颁发奖牌,没有到场的派人送到驻地。 颁奖完毕之后,又请代表发表此次感言,如此新奇的方式,让在场众人无不耳目一新,更是羡煞周围的士兵。 能和大将军同列点将台,受到大将军的亲自嘉奖,那是何等荣耀? 欢庆之时,天际隐约传来雷声,大家都说此乃天威相助,大将军功高而德广,天下无二。 颁奖结束之后,早有士兵引导,大家想吃什么,自己到桌前去打,酒食管够,一醉方休。 这种自助餐形式的酒宴,让众人无不称赞,既能尽情享用最喜爱的食物,又能无拘无束,实在痛快。 点将台上,孙策与诸葛亮、鲁肃、阚泽等官员同列一席。 听着远处雷声,孙策叹道:“久闻孔明精通天文地理,善观星望气,若今夜天气晴朗,当观天文以助酒兴。” 诸葛亮轻轻摇着羽扇,目视漆黑的夜空,笑道:“明公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率义兵诛残贼,已得天下之望,自有气运在身,何须望气?” 孙策大笑道:“河北初定,民始安集,安定天下百姓,尚任重而道远,还需仰仗诸位同心协力,共建大业!” 田丰言道:“北方既定,南方兵精粮足,可早图江南之策。” 孙策点头道:“某有此志久矣,今日酒宴,既为庆功,亦为壮行也!” 正欢笑畅谈之际,忽然雷声愈响,闪电撕/裂夜空,夜风呼啸,似乎大雨将至。 阚泽拢着袍袖,大声道:“主公,打雷下雨了,快收兵回城吧!”23sk. 诸葛亮却起身迎风而立,衣袍飞扬,朗声笑道:“春雷初动,发声启蛰,未必有雨!” 第518章 铜雀现世 点将台东面的漳河岸边,一棵高大的杨树在夜风中呜咽作响。 刚才风太大,把拴在树上的铁丝网挂倒,两名士兵上去又扶正,黄真催促他们快下来。 天空中雷声不绝,极其危险,他曾亲眼见过,武陵山中悬崖上的大树,一旦被雷劈中,瞬间化为齑粉,更何况还绑了铁片引雷? 虞翻对沙摩柯和黄真吩咐道:“带大家躲在百步开外。” 很快十几个黑影迅速向后退去,隐没在黑暗之中。 雷声越来越近,天空有如万马奔腾,沙摩柯眼睛瞪得像铜铃:“军师,这样真能引来天雷?” 虞翻抚须笑道:“放心,我早于树下布下阵法,自有……” 咔嚓—— 就在此时,忽然头顶大亮,仿佛白昼,将周围的树木照得清晰可见,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在头顶响起。 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就见那棵大树被劈裂,碎屑如雨点般向四周散开,紧接着燃起大火。 虞翻一声大吼:“来不及解释了,快把铁片收走。” 点将台上,众人继续吃喝,也看到了这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紧接着惊雷炸响,地面仿佛在颤/抖,不少人手里的碗筷掉在地上。 天地之怒,威慑万灵! “着火了,那边有雷火!”有人指着河岸大叫起来。 孙策与众人也都站起身来,看着火光亮起的地方,每个人都惊魂未定。 唯有诸葛亮,在短暂地震惊之后,用扇子挡着夜风,目光深沉如漆黑的天幕。 太史慈几步跑上台阶,问道:“主公,要不要派人去查?” 孙策看看夜空,言道:“还在打雷,河边可能危险,暂且稍安毋躁。” 这时候所有人都无心吃喝,指着那边的火光议论纷纷,有人坐在地上大喘气,刚才那一下惊得心差点跳出来。 阚泽蹙眉道:“天雷击木,引起大火,莫非有什么预兆?” 众人神色微变,孙策又等了片刻,雷声似乎在向西北方向远去,传令点火前往查探。 韩当带兵先到岸边将火扑灭,只见两人合抱的大树,只剩下一人来高,四周堆满木屑,大多变成黑炭,风里全是呛人的焦味。 等到浓烟消散,韩当带兵近前查看,只见树干已被雷击中空,将里面的碎末挑开,忽见一道金光,从地而起。 漆黑的夜色下,这道金光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向苍穹,众人无不惊呼。 崔琰大惊道:“如此异象,必有密宝藏于地下。” 孙策激动得走上前,对韩当大喝道:“快挖出来。” 韩当命人挖掉树桩,在树根下翻找,惊叫道:“大将军,有宝物。” 孙策及众人近前观看,士兵除去泥土黑灰,只见重重青绿包裹,看上去年代久远,十分古旧。 孙策回头问诸葛亮:“这是何物?” 诸葛亮静静地观察着,答道:“此乃铜绿,其中必有一件青铜器。” “青铜器?”崔琰吃了一惊,抚须道:“莫非是上古遗物?” 孙策见众人神情凝重,对崔琰说道:“崔大夫见多识广,有劳将此物带回,先命人清理铜锈,看看究竟何物。” “遵命!”崔琰倒也没有推辞,一口答应下来。 众人都没有异议,崔琰为人清正刚直,在河北乃至天下士族中名望极高,他绝不会弄虚作假。 韩当命两人抬着宝物,与崔琰前往府衙,连夜寻找工匠清除铜锈。 庆功宴也随之结束,大家议论纷纷,天降巨雷,又挖出宝物,这究竟预示着什么? 人群之中,有人忽然说起孙策死而复生,也是一道天雷击裂棺椁,才得以复活。 此次拿下河北,又有天雷,莫非冥冥之中已有指引,孙策是神仙转世? 翌日一早,文武纷纷到邺城大殿集合,府衙门外也挤满了百姓,大家都在等待结果,想知道昨夜究竟挖出了什么秘宝。 只见崔琰眼前的桌上摆着一物,却用红布遮盖,一个个直翻白眼,对崔琰故弄玄虚很是不满。 甘宁推了推身旁的韩当:“到底是什么宝物?” “嘘!”韩当一脸神秘:“要给主公一个惊喜。” “切,想吊我胃口?”甘宁不满地撇着嘴,转过头去:“我才不稀罕呢。” “其实就是……” 不仅甘宁凑过来,连二黄也忍不住好奇,悄悄地伸长了脖子。 韩当低笑道:“说了是秘宝,自然要保密。” “姓韩的,你等着!”甘宁气得咬牙切齿,“驳我甘兴霸的面子,嗯?” 众将之中,除了太史慈之外,甘宁和韩当的关系最好,大概是两人出身相当,韩当曾为军隶,甚至比甘宁还低微。 孙策在屏风后静静地站着,今日并非正式议事,大家都猎奇而来,各自站着的位置,其实就是不同的圈子。 一个人身份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大家族更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寒门子弟即便得到重用,位高权重,也一样为世家豪族所排斥。23sk. 并非一夜暴富,就能进入富人圈,也不是高/官显贵,就能成为贵族。 每个人在内心深处,其实都有自我定位和界线,很突破这个桎梏。 吴军在几经壮大整合之后,成为一个极其复杂的群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东吴。 孙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后堂,大笑道:“今日放假,不必处理公务,诸位都来得好整齐啊!” 甘宁马上大声道:“主公,我等已经等候多时了,都是来观看宝物的。” 崔琰也让开一旁,抱拳道:“有请将军亲自查看。” 孙策上前揭开红布,只见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铜雀,上面虽有刮凿的痕迹,但古朴气息扑面而来,绝不可能作假。 “一只铜雀?”孙策微微蹙眉,问道:“此物何兆也?” 崔琰抚须笑道:“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将军今得铜雀,此亦吉祥之兆也。” 黄盖忽然惊呼道:“前几日甄夫人梦见凤凰入怀,莫非便是此物预兆?” 众人闻言无不纷纷点头,夸赞孙策文治武功,仁德爱民,才有如此天意。 否则袁绍在河北近十年,甚至登基称帝,怎么不见有此祥瑞? 孙策大喜道:“得此祥瑞之物,值得存放纪念,不如就在漳河岸边铸铜雀台,以壮声威。” 众文武一致同意,孙策命虞翻选定良辰吉时,破土建造铜雀台,以庆收取河北之功。 第519章 五路出兵 天雷指引,铜雀降世,再加上之前夜梦凤凰,种种祥瑞,让孙策在河北的声望超过袁绍。 转眼已过二月,疏通白河漕运的工程率先开始,因为有大河故道,只需清理淤泥,引导淇水,军民一齐上阵,分五段进行。 这一日数万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挖渠,忽然一队骑兵从南飞奔而来,打着天子旗号,有人身背节钺,一看就是天子派来的使臣。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刘备在这时候遣使传诏,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邺城内,孙策正与鲁肃、诸葛亮规划进军中原的路线,基本确定了四个方向。 如今双方实力悬殊,比之赤壁之战还要占优,不出兵则已,一旦发兵,便是雷霆之势,一鼓作气荡平中原。 忽闻长安有诏书送到,孙策马上到府衙接旨,此时他与刘备一样,都有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权力。 虽说大家都清楚,这是刘备为了自己方便,拉上孙策一个垫背的,以免惹人口舌,孙策能有机会面圣? 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天子在人家手里呢? 圣旨历陈曹操掘陵盗墓之罪,拜孙策为征讨大都督,督荆、扬、青、冀四州诸军事,全力征讨曹贼,以除国患。 孙策接过圣旨,大义凛然道:“请回禀陛下,曹操逆贼,做下此等卑劣之事,人神共愤,臣定将其彻底剿灭。” 送走使者一行,孙策与鲁肃等人/大笑不已,这道圣旨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现在来得正是时候。 其实这也是阳谋,刘备明知道自己拿下中原对他威胁更大,还是不得不下诏,想用最后这点权威来维持大汉的颜面。 随后命陈琳再写一道檄文,连同圣旨副本一同抄送四州各郡县,同时命细作潜入中原,张贴榜文,制造声势。 数日之后,孙策于邺城升帐,正式宣布出兵,拜四大都督剑指中原,调动五十万大军剿灭曹贼。 第一路都督周瑜,领荆州兵马攻许昌; 第二路都督朱桓,领淮南兵马攻徐州; 第三路都督太史慈,领青州兵马攻泰山; 第四路都督赵云,领冀州兵马攻官渡。 四路大军南北夹击,东西呼应,孙策自领河北精锐取濮阳,居中策应。 这一仗不仅是为了不遗余力对付曹操,也是向刘备和天下人展示东吴军威。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武力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适时地亮出拳头,有利于掌控人心。 四处兵动,中原一片震动,但上到世家豪族,下到普通百姓,却都不是惧怕,反而充满了期待。 曹操为了补充军粮,派兵威逼利诱,强行借贷,捐一半贷一半,境内所有的大户都被洗了一遍,穷得叮当乱响。 百姓更不必说,虽说是推行屯田,但粮食却都被官兵收走,他们只留下一点点残渣,拌野菜勉强吊命。 曹军挖坟掘墓的诏书公布天下,那些世家豪族也意识到不对劲,尤其在朝中当过大官的,更是心惊肉跳,纷纷到自家坟头检查。 才发现曹操不仅逼他们捐钱捐粮,还在背后挖了祖坟,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对曹军恨之入骨。 不知多少人扎束草人,将曹操连同家中之人全都写上名字,针扎诅咒,每日盼着他全家灭绝。 曹操还在为曹冲的病情担忧,这一日忽然收到孙策来信,以为是为曹冲,赶忙拆开,只见上面写着: “近者奉辞伐罪,乃国家之事,某不敢以私废公。旌麾所至,河北皆平。今治水陆军八十万众,与明公会猎于中原。” 曹操看罢大惊,信纸滑/落,惊呼道:“张纮误我,猘儿成虎,反被其食!” 想起当初孙策遇难,曹操准备趁机出兵东吴,当时的东吴青黄不接,人心不附,只需遣一员大将便可平定。 张纮当时正在许昌,劝阻曹操,认为趁丧出兵,非为大义,而曹操也正想拉拢张纮为己所用,再加上袁绍虎视眈眈,便卖给他一个面子。 谁知道两年之后,形势翻转,孙策经此挫折,竟一飞冲天,成为心腹大患,终于被其反噬。 夏侯惇忙道:“主公,孙策南北四路出兵,当早做防备。” 曹操抚着发疼的脑门,平复心绪,言道:“张辽守昆阳、曹仁守彭城,南路可暂保无忧,吾所忧者乃徐州也,妙才性情急躁,恐会中计。” 夏侯惇抱拳道:“让我前去泰山,助妙才一臂之力。” “中军岂能无大将统兵?”曹操叹了口气,吩咐道:“李典为人谨慎,派他立刻赶往济南助战,我亲自写信一封,命其坚守为上。” 夏侯惇前去整顿兵马,曹操忍着头疼写信,命人将程昱、陈矫几人传来,商议军情。 程昱等人也已经得知消息,无不神情凝重,每个人都预料到迟早有这一日,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才觉得压力如此之大。 孙策比袁绍更强势,加之麾下兵精将勇,几乎没有任何弱点,此战竟有如螳臂当车之感。 沉默之中,程昱问道:“江东孙权,是否有异动?” 曹操叹道:“奉孝在江东,也曾暗中散布谣言,欲使孙权夺权,令其兄弟不睦,逼孙策回江东,奈何此子年纪虽轻,却励精图治,不为所动,何独孙氏子弟如此精明?” 程昱抚须皱眉,无奈道:“中原危如累卵,存亡之际,当秘密接奉孝北上,以奇谋对敌,方可破之。” 曹操蹙眉良久,终于点头道:“非常之际,只好劳驾奉孝病体了。” 程昱又道:“刘备矫诏命孙策发兵,必趁机取洛阳,不可不防。” 曹操冷笑道:“刘大耳屡次诬蔑于我,岂能叫他得逞?吾已命曹休于函谷关布兵,沿山谷伏下奇兵,若长安敢出兵,定叫其有来无回。” 程昱点头道:“如此洛阳无忧,主公即刻整兵北上,依托官渡军事营垒,再与孙氏交锋。” 曹操言道:“孙策五路出兵,某已星夜驰檄各要地,叫众将保守疆域。但如此并非长久之计,一旦一处被攻破,则中原危矣,尚需破敌之策。” 众人无不低头皱眉,正在此时,细作来报,赵云领三万大军自黎阳渡河南下。 曹操问道:“何人为军师?” 细作答道:“南阳人诸葛亮。” 曹操一怔,旋即仰天大笑,程昱等人无不愕然。 第520章 百密一疏 程昱疑惑道:“主公为何发笑?” 大敌当前,危机重重,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曹操抚须冷笑道:“吾笑孙策徒有其名,与袁本初相似,不会用人耳!” 程昱问道:“何以见得?” 曹操笑道:“赵云虽有威名,却不过公孙瓒部下一员骑将而已,未见统兵之能,诸葛亮初出茅庐,有何本事?” 程昱言道:“听闻孙翊在中山征讨黑山贼,正是诸葛亮运筹帷幄,仅以数百人折损消灭杨凤,未可小觑。” 曹操大笑道:“杨凤无谋之辈,比当年眭固等尚不如,败之何足为荣?区区讨贼之功,孙策便贸然重用此人,正如当年赵国急于求胜,起用赵括,此乃天助我也!” 蒋济点头道:“听闻卧龙凤雏,在襄阳颇有名望,都腹胸藏兵机,善于雄辩,倒与那赵括有些相似。” 曹操叹道:“赵云此一路兵马来取官渡,与荆州周瑜南北呼应,一旦两路夹击,顺利会师,中原大半沦陷,可叫我首尾难顾,只可惜孙策太过狂傲,用此人为军师,当真百密一疏也!” 蒋济言道:“诸葛亮此次北上,乃是周瑜举荐,此二人互为知音,孙策重用此人,或许与周瑜有关。” 曹操叹道:“两军交锋,用人当各尽其才,岂能任人唯亲,意气用事?此乃兵之大忌也。” 程昱闻言有了几分底气,点头道:“当真天无绝人之路,若能败赵云兵马,周瑜将孤掌难鸣,可安心与孙策决战。” 曹操重振精神,笑道:“兵法云:骄兵必败。孙策如此用人,未免太轻视我等,定叫他追悔莫及。” 程昱又道:“主公今被刘备屡次污蔑,声望不足以服众,既与朝廷决裂,何不自立为王?也好振奋士气,号令三军。” 曹操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战,成王败寇全在此一举,根本不能指望再找献帝正名。 想起种种往事,无奈叹道:“想某当年起兵于陈留,诛黄巾,讨董卓,为国家之事,何曾有一日空闲?未料却为荀彧、刘备二人所害,步步紧逼,声名狼藉,此乃朝廷负我,非我负朝廷也,一片忠心,付诸东流矣!” 蒋济也劝道:“大军将发,主公当早归正位,以安军心,方可与孙策决战。” 曹操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思索良久之后,吩咐道:“即日于城东筑坛,立陈王,封赏三军,誓师出兵。” 程昱等人领命,赶紧连夜准备,不仅要准备登基典礼,还要筹备粮草,正位之后马上就要出兵。 翌日,曹操华服登台,自立为陈王,以夏侯惇为大将军、程昱为军师祭酒,蒋济为陈留相统管内外。 拜张辽为镇南将军、曹仁为镇东将军、夏侯渊为镇北将军、曹休为镇西将军,把守中原要地,其余官员有升赏。 誓师完毕,曹操留蒋济守陈留、满宠守许昌,调运钱粮,自领大军向官渡进发,以曹洪为先锋,来迎赵云兵马。 北方大战一触即发,江南之地却是一片祥和,建业城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孙权在经过两年的历练之后,稚/嫩之气尽褪,变得沉稳精干,在张昭、张纮、顾雍、孙邵四人的辅佐之下,将扬州治理得井井有条。 孙权拜吴侯之后,吴老太亲自为其选妃,会稽山阴谢煚之女天姿国色,美艳闻名于江东,两家已经定下婚约。 这一日正在宫中与母亲人商议娶亲之事,四弟孙匡也来拜见老夫人,见礼之后闲谈一阵,便说起孙策讨伐曹操之事。 吴夫人问道:“孙曹即将交锋,曹夫人可还好?” 孙匡苦笑道:“两家联姻未满一年,便兵戎相见,夫人整日哭泣,恐岳父有失,孩儿也是心中烦闷,出来散散心。” 吴夫人叹道:“联姻本为国事,如今伯符一统河北,我孙氏基业眼看将成,为了大业,些许小事还需忍耐。” 孙匡抱拳道:“孩儿岂不知大小轻重?只是曹氏每日念叨,令人难安,淮南战事将起,大哥若是能派二哥出征督军,我才放心。” 孙权闻言,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摆手笑道:“四弟此言差矣,吾奉命治理江东,修内政、育百姓、储钱粮,以助大哥立不世之功,出兵打仗,非我所长也!” 孙匡很是不服气,大声道:“三哥都做了镇北将军,领数万大军对抗鲜卑,为什么二哥不能统兵?纵然武艺不如三哥,但二哥熟读兵法,精通谋略,难道还不如朱桓吗?” 吴夫人闻言大怒,斥责道:“季佐怎能如此说话?伯符统兵征讨四方,调兵用人自有其道理,你兄弟留守后方,就该齐心协力才是,如此挑拨兄弟关系,居心何在?” 孙匡大惊,忙道:“母亲,孩儿并无此意,只是……只是想着若能让二哥领兵,若曹仁不敌败阵,也能留其性命。” 吴夫人冷哼道:“军情大事,岂容儿戏?军中无戏言,将令已发,如何能临阵换将?若朝令夕改,你大哥还如何统兵?这些道理,你都不懂吗?” 孙匡被训得满面羞愧,狼狈退去。 吴夫人怒气不休,骂道:“自古贤妻方能旺夫,季佐一向温顺孝敬,深知礼仪,今日却来干涉国事,我看必是曹氏暗中挑唆,若再有下次,必休了此女。” 孙权在一旁目光深沉,赶忙安抚道:“母亲息怒,季佐也是因前线开战,乱了方寸,孩儿自有主张,待我去劝劝他。” 吴夫人抓住孙权的手臂,笑道:“你兄弟五人之中,伯符、叔弼好武略,与乃父相似,季佐温和柔弱。唯有你外柔内刚,与我性情相似,今兄弟共建大业之事,当以大局为重,一旦兄弟生隙,追悔莫及。” 孙权抱拳道:“母亲放心,大哥当年遇险,将江东基业托付于我,何等慷慨磊落?兄长能以大业为先,孩儿岂能忘恩?” 吴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欣慰笑道:“伯符有霸王之勇,吾儿若能如萧何、曹参一般,为其安定后方,哪怕再有楚汉争雄,有何惧哉?” 孙权点头称是,又安慰了一阵,拜别之后并未急于去找孙匡,而是先奔府衙。 对肃卫营都统陈端吩咐道:“立刻派人调查四将军夫人随从,以及所有来往之人,不得有误。” 第521章 曹军细作 孙匡方才被吴夫人一顿训斥,孙权忽然想起来,孙匡似乎有意无意向他多次说过类似之言,必是曹氏一直在暗中挑唆。 但曹氏不过十六岁,并无如此心机,说明其随从之中,定有曹军的奸细,要么与利用曹氏,要么与曹氏勾结。 双方大战将起,这是个极大的隐患,必须要将此细作揪出来。 不仅肃卫营暗中行动,孙权也传令城门守军加强巡逻,若有行踪可疑之人,立刻抓来审讯。 正调查之时,牛渚水军派人来报信,曹纯带曹操之子曹冲过江,曹冲病重,要到春景堂医治。 孙权愈发疑惑,曹操为人多疑,此时却将最疼爱的儿子送到江东,到底有何阴谋? 遂换了衣衫,自到春景堂查看情况,若曹冲到此另有所图,可先将他控制,关键时刻或许有用。 此时的春景堂早已名声大噪,张机神医之名整个江南无人不晓,再加上华佗的加入,民间传言有起死回生之能。 虽然半条街都扩张为春景堂、春华堂的药铺,但这里依然人满为患,治病开药的人排成长队。 前门不得入,孙权只能亮出身份,从后门来至药铺,张机正在晒药,身旁跟着十几名学徒,认真听他讲述药理。 孙权并不着急,直到张机讲完一部分,才派人上前问话。 张机忙将孙权迎至客房,问道:“君侯日理万机,今日到堂前,莫非身体不适?” 孙权摇头道:“吾非是为治病而来,曹操送其子曹冲前来治病,今早渡江,稍后便到,望先生仔细诊断,看看其中是否有诈!” 张机点头道:“君侯放心,若曹冲果真送到此处,请君侯隐于后堂,老朽一看便知虚实。” 孙权答应下来,还想找华佗,却告知华佗去了医学院讲课,自从华佗到江东之后,张机便将院长之职让给华佗,自己安心制药著书,乐得清闲。 华佗则不同,处处求官碰壁,连曹操都不肯让他进入太医院,心灰意懒之下来到江东,得知孙策敬重张机,他也来碰碰运气。 孙权早知华佗医术,当即便封了医学博士,又进入医学院讲学,张机让贤之后,更是如沐春风,每日都要去学院巡察。 商议之时,张机叹道:“曹家上一位亲戚还未治好,听说这几日就要离去,按理说曹操该失望才是,却又送亲子来,真是怪哉!” 孙权心中一动,忙问道:“曹操何时还送亲戚到江东,我怎不知?” 张机笑道:“那病人是四将军娶亲之时同来,乃是曹夫人的亲戚,就在送亲队伍之中?” 孙权问道:“不知所患何病?” 张机答道:“此人本就体弱肺寒,又食用五石散过多,加之嗜酒过度,导致五脏受损,需要常年静养方有起色。” “可知此人姓名,多大年纪?” “叫作贾奉,刚过而立之年,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个读书之人,为人冷傲,平日里寡言少语。只有曹夫人来探望,才偶尔多说几句话。” 孙权闻言双目微凛:“先生是说,曹夫人经常来探望此人?” 张机点头道:“自家亲戚,孤身患病在外,夫人放心不下,常来探望,送些吃食衣物。” 孙权略作思索,问道:“此人现在何处,能否暗中观察?” 张机言道:“就住在堂内,从不与外人来往,君侯若觉得此人可疑,可到望江楼上,院中有梨树者便是此人住所。” 孙权言道:“稍后若曹冲送到,先生珍视之后,可将他先设法送至同一院中,我自有道理。” 张机心神领会,这医馆后面有八十间病房,专门为重病或远道而来的患者居住,每间可住三家人。 虽说曹夫人包了一间,交代不许任何人打扰,但既然是曹操之子,就说病房已满,那人又准备离开,将人送去也能说得过去。 孙权安排好之后,派一人藏于隔壁院中,听他们说些什么,自己则出门到隔壁的望江楼上去。 才到街上,便见街上人群吵嚷起来,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壮汉,不顾众人阻拦,推开排队的人群,直往大堂闯进去。 孙权也不管他,派人去请张纮前来,先到望江楼观察情况。 伙计们都认得是孙权,接至靠南的包厢,从窗户看过去,果然医馆沿江的一排病房尽收眼底,形形色/色的病人,与前街的热闹喧腾形成鲜明对比。 隔着酒楼三间的庭院中,栽种一棵梨树,只见一位青衣文士正负手立于树下,望着门外的秦淮河怔然出神。 孙权不敢开窗看太久,将窗户放下来,戳破窗棂,见院子里正有人在收拾行李,果然准备离开。 孙权静静地看着,很快便见一名医倌跑进院中,和那人说了些什么,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即微微点头。 不多时便见门口的壮汉急匆匆赶来,进了院中向那文士抱拳行礼,神态之间颇为恭敬,随后一辆马车到门口,将车内一人抱进东厢房,张机亲自前来诊治。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张机才与众人出了房门,那壮汉连施大礼,将张机送出门外,派人跟着前去抓药。 张机走后,那人小心地左右观察,随后将门关上,又四处看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再次向那文士行礼,似乎急于说些什么,却被那文士拦住,两人一起进了病房。 孙权眉头紧皱,看此情形,那壮汉似乎对这文士颇为尊敬,如果只是曹仁的亲戚,曹操的护卫就算认识,也不会如此神态,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忽然响起叩门之声,正是张纮到来,他正在点算淮南军的钱粮,被孙权急匆匆叫来酒楼,不满道:“君侯若要吃酒,何不定在晚上?” “你看这里可有酒菜?”孙权笑道:“年前四弟结婚,送亲队伍之中有一人被送至春景堂养病,我们一直不知情,甚是可疑。先生曾在许昌留过半年,请你前来辨认,看是否见此人。” “有此等事?”张纮也吃了一惊,来到窗边。 很快便见那两人又从房中走出来,张纮眼睛瞪大:“曹纯?” “看来曹孟德对此子甚是偏爱啊!”孙权以为那人必是曹操的心腹,却没想到竟是曹纯亲自护送,问道:“那文士,你可认得?” “这位是……”张纮忽然浑身一震,用力揉了揉眼睛,脑门贴在窗口向外看去。 片刻之后猛地回身,惊呼道:“郭嘉——郭奉孝?!” 第522章 发现破绽 孙权惊得倒退一步:“张公,你……你可看真了?” “真真切切!”张纮郑重点头道:“当年在许昌,我曾与郭嘉数次会面,如今他气色虽比当初好许多,但眉宇相貌,绝不会错。” “贾奉、贾奉……”孙权沉吟着,忽然拍手道:“郭嘉、奉孝,看来此人果然是郭嘉无疑。” 张纮也心惊不已,曹操的心腹谋士潜伏江东半年之久,大家竟然一无所知,实在太可怕了。 孙权言道:“先前便听闻郭嘉病重,曹操将其送至谯郡养病,以程昱为军师,原来竟是将他暗中送到江东来了。” 张纮点头道:“此人生性洒脱,不拘于礼法,因嗜酒体弱,曹操遍访名医异士诊治,费尽周折才从道长左慈处求来五石散,不想还是于事无补。” 孙权言道:“张仲景却说此人因饮酒过度,又服用五石散才导致病入膏肓,难以根治,莫非诊断有误?” 张纮蹙眉道:“五石散可用来强身健体,还曾送我一粒,服用之后身体发热,精力充沛,确有奇效,莫不是……” 孙权问道:“子纲有何疑惑?” 张纮捻须道:“此莫非左慈借刀杀人之计,欲断曹操一臂?” 孙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沉声道:“郭嘉已决定这两日渡江北上,必是中原开战,要去助曹操,我立刻将此人捉拿,软禁于江东。” 张纮忙劝阻道:“君侯稍安勿躁,此人既是曹夫人带来藏于此处,暗中必有人保护,切不可打草惊蛇,贸然抓人,四将军和曹夫人面上不好看,对春景堂也有影响,传出去也说主公无容人之量,可从长计议。” 孙权急道:“若被此人走脱,岂不纵虎归山,误了大事?” 张纮言道:“可先派人与此地暗中监视,待其离开建业,渡江北上之时,于船上捉拿,被人不熟水性,船至江心,可保万无一失。” 孙权大笑道:“子纲此计大妙,如此就在牛渚派人等候,只要郭嘉上船,便于水上捉拿。” 遂马上调人来望江楼,日夜监视郭嘉动静,又将暗中偷听之人叫来,问话,但郭嘉十分谨慎,并未让曹纯说什么话,只是询问曹冲的病情。 病院之中,曹纯亲自喂曹冲服了药汤,见他还是高烧不退,人早已昏迷不醒,忧心不已。 服药半个时辰之后,张机再来珍视,把脉翻看眼皮,随后退出房内,对曹纯言道:“曹公子之病,乃因春寒而起,又有天花之兆,恐怕……” 曹纯闻言脸色大变,跪地请求道:“先生,虽然两军交锋,但冲儿是无辜之人,请你救他一命。” 刚才为了见到张机,曹纯不惜亮明身份,此时更是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张机忙道:“将军快快请起,我等救死扶伤,不问身世来历,都会竭尽全力,只是老朽不敢保证药到病除,请将军要有准备。” 曹纯忙点头道:“先生尽管施为,若能救人,必有厚报!” 郭嘉见张机神情凝重,知道曹冲的病情复杂,宽慰曹纯:“张公医术,神乎其神,虽扁鹊重生,也不过如此,曹公子吉人天相,我看必能治好。” 张机抚须叹道:“先生过奖,此病极其罕见,待我查过医书药方,还需慢慢调试药方,稍后待华先生到来,再一同商议对策。” 郭嘉笑道:“二位先生都有妙手回春之术,天下之人慕名而来,我看将整条街都拿来做医馆,也未必够用。” 张机笑道:“毕竟患病之人难以千里跋涉,只是江左之人就近来医治,这些馆舍足矣!” 郭嘉再次抱拳道:“在下稍后便要离开建业,数月来多劳先生费心,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若将来再到江东,必当重谢。” 张机叹道:“先生病情尚未痊愈,实宜静养,记住千万不可再饮酒,否则五脏受损,生机断绝矣!” 郭嘉再次谢过,与曹纯将张机送出门外,二人又回到房中,曹纯问道:“先生方才说明日启程,为何又说马上就走?” 郭嘉言道:“稍后华佗来此,若被他认出来,大事不妙。” 曹纯这才猛然惊醒,为了曹冲的病情,他已经心乱如麻,点头道:“既如此,先生速速离开此地。” 沉默之中,郭嘉却悠悠叹道:“只怕我的身份只怕已被东吴发现。” “什么?”曹纯惊得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是我害了先生?” “非也!”郭嘉摇头道,“将军到来,或许只是巧合,张机命人将公子送至此处,必是试探于我。” 曹纯顿时一阵慌乱,搓着手来回走动,回忆道:“我方才进院,便被先生提醒,并未多言,哪里出了问题?” 郭嘉言道:“吾在江东数月,一直谨小慎微,深居简出,华佗到来之后更是小心遮掩,不与任何人来往。张机素知我要安心养病,不愿被人打扰,又有曹夫人嘱托,却贸然将人送来,未免超乎寻常。” 曹纯吓得小心看向门外,低声道:“先生如何看出破绽?” 郭嘉言道:“先前张机派人来,说医馆病房不够,恰好又是曹公子等候救治,知我正准要走,便先将公子送来此处,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 曹纯也点头道:“我在前堂也是如此答复,确实说病房已满。” 郭嘉冷笑道:“但方才我以言语试探,张机却说眼下病房足够使用,可见尚有空余,其中必定有诈。” 曹纯脸色惨变:“只怕周围已有人在暗中监视。” 郭嘉摸着下巴,思索道:“方才张机与我对话,其神色不定,目光偶尔瞟向南方,监视之人,必在望江楼中。” 曹纯忙问道:“如今中原危机重重,主公正等先生参赞军机,这该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郭嘉沉吟片刻,忽然笑道:“孙权此时尚未动手,必是还有所顾忌,他想暗中将我困在江东,却还嫩了些!” 曹纯却吓得脸色发白,急问道:“华佗稍后将至,孙权已派人暗中监视,岂不是在劫难逃?” 郭嘉言道:“我留一封书信在此,待公子病情好转,可请公子写信向主公报喜,将此信藏于其中一并送出,我自有脱身之计。” 第523章 虚惊一场 郭嘉走后,曹纯才想起一个问题,曹冲的病不知何时好转,若郭嘉先到陈留,这封信是否还有意义? 孙权还在和张纮商议捉拿郭嘉,张机派人来报信,病人忽然决定,马上就要离开,让他早做准备。 张纮言道:“此必是听说华佗要来,郭嘉担心被识破,要先行一步。” 孙权马上派肃卫营暗中盯住,只要等他们上船,便将郭嘉极其随从一网打尽。 从楼上看去,只见郭嘉带着四名随从,从医馆出来之后,并未急着离去,而是优哉游哉逛起了秦淮河,随意出入各处商铺,完全不像是逃命之人。 孙权冷笑道:“欲逃的奸细,竟还如此神气,岂有此理!” 张纮言道:“由此可见,郭嘉并未起疑,此人有奇智,急则缓之,必是等到天黑之后出城,方便行事。” 孙权大笑道:“殊不知吾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郭奉孝自作聪明,待今夜将其拿下,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能如此从容。” 遂命酒楼准备酒菜,就在客房等候消息,这件事涉及曹军机密和孙匡的颜面,孙权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傍晚时分,人报郭嘉出城,前往牛渚,果然准备天黑登船。 牛渚、濡须水寨本为东吴水军基地,但自从战线迁移之后,孙策命孙权便将水寨扩建,于周边建设港口,主要为方便百姓和商船通行。 同时还将水军淘汰的战船改为官船,每日往来于江上,摆渡那些没有船只的百姓,每趟只收少许费用,日夜通航,方便两岸百姓往来。 一个个多时辰之后,官兵赶着一辆马车来至望江楼下,从车中押下一名文士,带到酒楼来。 孙权早在窗口看得清楚,大笑道:“此番将郭嘉秘密抓捕,曹操却在中原盼星星盼月亮,想起来就觉得痛快。” 张纮抚须道:“君侯虽未至前线,但荡涤后方,安定境内,此番拿住郭嘉,也是助主公一臂之力。” 说话之间,敲门声响起,孙权亲自上前,开门大笑道:“哈哈哈,郭奉孝啊郭奉孝,你可曾想到有此一日?” 那人须发散乱,被绑着推/进来,大叫道:“在下贾奉,你们认错人了,岂有此理。”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孙权回头道:“张公,来见见老友吧!” 张纮起身走过来,正抱拳准备打招呼,忽然笑容僵在脸上,惊呼道:“这……这并非郭嘉。” “什么?”孙权惊得倒退一步,忙问道:“莫不是认错人了?” 张纮仔细看着来人,蹙眉道:“此人与郭嘉相貌相似,但并非郭嘉,莫不是……” 孙权大怒,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郭嘉现在何处?” 那人神情慌乱,哭喊道:“冤枉啊——在下实是贾奉,根本认不得郭嘉。” “君侯,先请张、华二位先生到此辨认。” 张纮此时也有些慌张,不知自己白天老眼昏花,还是郭嘉趁乱与人换了身份,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如果看错了也只是虚惊一场,要是被郭嘉逃走,是自己劝孙权不要急于抓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孙权马上派人去请张机、华佗前来,同时传令封/锁曹纯所在的病院,过江船只尽数拦下,城门口加强防守。 很快二人来到酒楼,见过所抓之人,张机言道:“此人相貌虽与贾奉相似,但并非是他。” 砰—— 孙权勃然大怒,一拳打在桌上,脸色铁青,传令道:“马上到病院去搜,封/锁城门,全城抓捕与此人相貌相似者。” 华佗还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不知君侯要找何人?” 孙权咬牙道:“此人与曹操亲密,吾疑为曹军奸细,被他逃走了。” 华佗吃了一惊,却又不好细问,今天他刚见到曹冲,以为是曹纯带来的人。 送走二人,孙权厉声问道:“你冒充贾奉,必是与其早有勾连,贾奉现在何处?” 那人此时却只是瞪着孙权,忽然大笑道:“碧眼儿,想捉我家军师,你还嫩了点!” 孙权正准备让人抓回去审问,那人却咬舌自尽,只好命人抬出去。 张纮上前告罪道:“放走郭嘉,罪在属下,请君侯责罚!” “也不能全怪你!”孙权叹了口气,脸色阴沉,“人言郭嘉鬼谋,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他早已识破抓捕之计。” 张纮言道:“郭嘉此前并无任何行动,曹纯到后却急于离去,必是察觉君侯有意试探。” 孙权后悔得直跺脚,咬牙道:“早该请先生和华佗暗中辨认,何必多此一举?” 正懊悔不迭之时,忽然小二前来:“君侯,左厢房有人摆宴,请君侯屈尊前往。” “不见!”孙权心情烦躁,一甩袍袖:“本侯到此,何人泄露出去?” 小二忙道:“酒楼中无人敢泄露,但那人到了厢房,便点下酒菜,开口便说要请君侯赴宴,小人以为是君侯相邀之人。” 孙权眉头微皱:“来者几人?” “只一人!” 孙权双目微凛,点头道:“带路!” 小二在前带路,孙权和张纮一同前往,到对面的厢房。 小二推开门,孙权正准备迈步而进,忽然浑身一僵,愣住了。 只见房中坐着一位中年文士,抱拳笑道:“郭某在此恭候君侯大驾多时矣!” “郭……郭嘉?”孙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郭嘉竟好端端坐在这里等他。 张纮闻言快步上前,见果然是郭嘉,顿时喜出望外,马上赶走小二,命人守住门口,与孙权上前相见。 孙权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回头看向张纮:“张公,此果真是郭奉孝?” 张纮连连点头,苦笑道:“郭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害得我等大费周折。” 郭嘉抱拳笑道:“吾非不愿走,而是不能走罢了!” 张纮疑惑道:“先生这是何意?” 郭嘉看向孙权,无奈叹道:“吾病未痊愈,非张先生不能医治,岂能离开?只是病院被君侯另安排人住进,只好劳驾为在下另选个住处。” 孙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勉强挤出笑容,抱拳道:“先生若愿留在江东,本侯自当待如上宾,其实不必藏头露尾。” 郭嘉这是告诉自己,并不是他走不掉,而是不愿走罢了! 郭嘉却摇头道:“从今之后,关于在下的消息,不得向外透露半句,包括曹纯及曹夫人。” 第524章 魏延献策 孙策奉旨讨逆,周瑜在宛城接到大将军令,不由大喜,立刻传令诸将升帐。 自从拿下荆州之后,诸葛瑾等治理内政,周瑜分派诸将精练兵卒,招贤纳士,秣马厉兵,随时等候命令。 府衙之中,魏延、吕蒙、丁奉、朱然、吕岱、陈武等大将,连同偏裨佐校,个个肃立帐前,静听指挥。 每个人都明白,出兵中原是迟早之事。 吾粲宣读诏书及将令,命周瑜领大都督及豫州刺史之职,总摄荆州诸军事,出兵伐曹。 周瑜容光焕发,扫视左右,文武人才济济,朗声道:“众位将军,今曹操逆贼,窃国害民,屠/城掘陵,实乃大逆无道,大将军受天子诏书,为国除贼。吾等既受国之厚恩,又蒙大将军信任,自当协力同心,北伐中原,诛灭曹贼,与大将军会师于陈留。” 诸将早就等候多时,齐声应道:“愿听大都督将令!” 周瑜言道:“曹操久知某欲取许昌,命张辽守汝南,此人有大将之能,深知兵事,于沿途关隘增防,阻我大军北上,方城之北摩坡有三千曹军,当先取此处营寨,方可北进。” 吕蒙抱拳道:“末将不才,愿为先锋!” 丁奉、朱然等将也都纷纷请令,交锋第一仗,谁都想取得头功。 周瑜点头道:“就以吕蒙为先锋,丁奉、朱然为副,领五千兵马取摩坡。” 吕蒙欣然领命而去,这两年跟在周瑜身边历练,熟读兵书,常与大都督论战,进步神速,终于到一展身手之时。 周瑜又取出令箭,对吕岱传令道:“南阳东北一带,有山脉相连,吾大军出动,张辽兵少,恐出奇计对敌,山中不可不防。吕将军带领五千兵马,于舞阴一带驻守,协同新野各县,多设疑兵,虚张声势,张辽则不敢分兵袭扰后方。” 吕岱领命而去,周瑜命向郎、马良守宛城调拨粮草,向宠、辅匡二将运粮,大军三日后开拔。 众将各去准备,周瑜单独留下魏延,笑问道:“魏将军一向求战心切,今日军前却不主动请令,莫非另有高见?” 魏延大笑道:“知我者,公瑾是也!末将正有一事,欲与都督私下商议。” 周瑜知道魏延不方便在帐下说话,必是机密之事,点头道:“请随我到书房来。” 自从攻下南阳之后,魏延衣锦还乡,意气风发,不但勤加训练兵卒,还主动举荐同乡胡济、董厥二人,召集乡勇一千人入伍。 魏延带着胡济来至书房,坐定之后,抱拳道:“今大军北征,张辽重兵屯叶县、昆阳,此地为南襄隘道,山势绵延,曹军随时可袭扰后方,欲重重破关北上,势必艰险。” 周瑜点头道:“吾又何尝不知?但自古南阳至中原,唯此一条大道,当年王莽攻宛城,与光武大战于昆阳,三十万大军被扼于此,曹操伐宛城,几乎被刘表于方城断了后路。此次北进中原,唯有步步为营,莫非文长以为不妥?” 魏延言道:“都督领大军攻昆阳,并无不妥,但兵法云:出奇制胜!末将以为,奇正结合,方可大胜。” 周瑜笑道:“将军乃义阳人,熟知南阳地理形势,若有奇计,但讲无妨!” 魏延向胡济点点头,胡济拿出一张地图,铺开在桌上,问道:“都督可知义阳三关?” 周瑜扫了一眼地图,看到几个朱砂标注的红点,似乎已经明白魏延之意,点头笑道:“三关之地,吾略有耳闻,淮南子曰:天下九寨,冥扼其一也。冥扼便是三关之一,南襟全楚,北屏中原,乃淮汉兵争之要害。” 胡济叹服道:“久闻大都督博通古今,精通谋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除冥扼之外,桐柏山向西至大别山,尚有武阳关、百雁关,此三关为豫楚分界,南北商旅必经之地。” 周瑜双目微凛,盯着三处地形,言道:“魏将军若要以奇兵从此三关入中原,出关则为淮水之北,豫州腹地,退无去路,外无援军,只怕将士受害,难成气候。” 魏延马上抱拳道:“都督放心,某只需三千人人马,自武阳关悄然而进,此时曹兵分守四方,中原必定空虚,若北上直取谯郡,端了曹操的老巢,曹军军心大乱,大都督与主公南北接应,何愁没有去处?” “这……”周瑜大吃一惊,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他本以为魏延想越过桐柏山进入豫州,袭击张辽背后,策应他大军北进,没想到这红脸的更狠,竟想着攻打谯郡,想要一击致命。 见周瑜犹豫,胡济趁机言道:“昔日楚庄王借此以霸中原,楚襄王据险抵御秦兵,此地实为入中原之要害,曹军却以为大军难进,只以数百兵卒查收关税,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周瑜蹙眉道:“吾亦知此地险要,因车马难以通行,故而不用。将军若去,胜则锦上添花,败亦于大军无碍,吾非为此计担忧,而是挂怀将军安危。文长乃大将之才,不输张辽,吾正欲赖将军与张辽鏖战,冒险奇袭,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承蒙都督器重!”魏延心中感动,抱拳道:“如今军中人才济济,周泰、陈武等足以对战张辽,末将早知主公必伐中原,早已思谋对策,为此计绞尽脑汁,欲建奇功,助大将军早日平定中原。” 周瑜道:“文长试言之!” 魏延献策道:“曹操在中原早已不得人心,民心怨愤,如今又五路对敌,延只需精兵三千,取路出桐柏偷渡淮水,淮河之北有鸿郤陂,曹操在此屯田久矣,必有粮草,可于此地整兵,烧其粮草潜行投北,不过五日,可到谯郡。” 周瑜言道:“谯郡乃曹氏宗族所在,若闻兵乱,必有精兵来攻,文长有何对策?” 魏延笑道:“某在建业之时,曾与沙摩柯等一同听主公为飞瓠军讲论兵法,颇知游击战术,此去纵然不能建功,亦足以自保,至少也要将中原腹地搅得人心惶惶。” 周瑜诧异道:“何为游击战术?” 魏延揪着胡须,缓缓说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妙哉!”周瑜闻言眼前一亮,抚掌大笑道:“不想伯符竟有如此奇计,实在是妙不可言,妙妙妙!” 第525章 全面开战 大汉建兴二年,春三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 大将军孙策自邺城出兵,二十万大军开赴黎阳,沿途之上百姓列队欢送,纷纷呐喊为吴军助威壮行。 自曹操将魏郡南部的百姓强行南迁之后,数月内境内一片荒芜,直到孙策将十万黑山军及家属安置于此,才渐渐恢复生机。 此时百姓都已经分得田地,官府又提供耕牛、农具,每户按人口发放粮食,三年内还清即可,不收任何利息,百姓无不感激。 黎阳境内本有东吴水军驻扎,徐逸、雷薄运送兵马粮草过河至白马,赵云、诸葛亮领兵取官渡,孙策则攻濮阳定东郡。 赵云领兵向延津进发,将至濮水,探马来报,曹军自官渡出兵,于匡亭扎营拒敌。 赵云将兵马驻扎于濮水,召集众将升帐议事,言道:“曹操命曹洪为先锋,必是前来试探虚实,诸位有何良策?” 黄忠大笑道:“区区曹洪,何足惧哉?子龙拨我三千兵马,保证叫他有来无回。” 公孙胜不甘示弱,抱拳道:“俺匈奴骑兵出动,两千精骑足够了。” 赵云笑而不语,看向诸葛亮:“军师意下如何?” 这次出征,孙策本想让诸葛亮当都督,但诸葛亮自觉威望不足以服众,恐会影响军心,举荐赵云为都督,自己做了军师。 黑山一战,赵云深知诸葛亮的本事,除了带兵出战之外,一切行军部署都由诸葛亮操持,对其言听计从。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曹操将大军集合于官渡,必是要毕其功于一役,若破我军,则可进逼濮阳,夹攻主公大军矣!”3sk. 陈禹闻言大怒,沉声道:“五路大军出动,曹操专挑我们这一路来对敌,莫不是欺我大哥不曾领兵,欺人太甚!” 夏侯兰等人也都愤愤不平,柿子挑软的捏,曹操带领主力来战赵云,显然是将他们看在眼里。 马谡言道:“昔日袁曹大战,曹操佯攻延津,却奇袭白马,一战斩了颜良、文丑,叫袁绍元气大伤。主公有前车之鉴,此番兵分两路,叫他无机可乘,我等既迎曹操,自当牵制其主力,则主公取濮阳易如反掌。” 众人都纷纷点头,既然曹操主动来战,正合心意,只要他们在这里打败曹操,其他各路兵马必将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诸葛亮言道:“曹操还将主力屯于官渡,欲借地利迎敌,前军来试探虚实,此人向来多疑,吾用虚实之计,可叫他进退两难。” 赵云问道:“曹洪先来,当如何迎敌?” 诸葛亮笑道:“请诸位将军尽力出战,能胜则胜,切不可追击。” 赵云遂命陈禹、公孙胜二人前往迎敌,看看曹军虚实。 潘璋也跟着一同出帐,对二将言道:“二位出战,遇见敌将能留情尽量留情,待我神捕营活捉回来,功劳大家分。” 二人/大笑,领兵而出,潘璋也派出三十名神捕营士兵随军,随着兵势壮大,神捕营这次也一分为三,潘璋、马忠、柳刚三人各选一将,等候抓敌立功。 沿河行进四五里,忽然前方尘土飞扬,一支曹军杀到近前,两军就在河岸边摆开阵势。 陈禹在马上观望,遥望曹军不过千余,冷笑道:“此必是曹洪前队,待我去收拾了他。” 公孙胜忙道:“陈将军,你是吴侯器重之人,不愁立功,俺是降将,正要戴罪立功,这头功让俺如何?” 陈禹故作为难,言道:“那公孙将军可就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公孙胜胸/口拍得砰砰作响:“没问题,只要俺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陈禹一阵恶寒,忙摆手道:“不需要你满足我,只要帮我搞一匹千里马即可!” 公孙胜大笑道:“就算没有这个人情,俺也打算送你宝马。” 自从归降东吴之后,公孙胜才真正体会到了中原卧虎藏龙这句话,先前在刘备军中,也就关张能和他对战,其余人都撑不过五十合,但孙策手下个个都是狠人,初到邺城时没少挨打。 后来总算找到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就是陈禹,他打不过赵云、太史慈这些人,便经常与陈禹切磋,二人不打不相识,关系也最为亲密。 正商量之时,曹军将领催马上前,厉喝道:“某乃陈王驾前先锋大将焦触,何人敢犯我疆境?” 公孙胜听到曹操就来气,打马上前,瓮声大叫道:“曹操混蛋,将我匈奴各部迁徙到中原,却不管死活,又将我们当枪使,害得我们差点灭族,俺要亲手杀了他!” 焦触见来人身形高大粗壮,满面虬髯,不似中原人士,问道:“来者何人?” “匈奴第一勇士,巴拉格日勒!”公孙胜怒不可遏,加之立功心切,催马狂奔而出,怒吼道:“好好记住俺的大名——公孙胜!” “丧家之犬,也敢嘤嘤狂吠?”焦触冷然一笑,打马迎敌。 这次曹操进位陈王,他们这些武将少则升两级,多则升四五级,个个斗志昂/扬,上面还有许多空缺,都想立功争抢。 焦触、张南本是袁熙部将,降曹之后一直没有立功机会,此次竟也被提拔,心中感激,主动请令随曹洪前来迎敌,要为袁熙报仇。 当—— 二人虽各为其主,但心思大致相同,两马交错,拼死出招,只听一声巨响,焦触便被震得双臂发麻,差点丢了兵器。 公孙胜骑术精湛,不等对方缓过气来,猛提丝缰,战马人立而起,原地转了个圈,已经掉过头,直奔焦触后背杀来。 焦触慌忙圈回坐骑,公孙胜已经已经杀到近前,再次匆忙招架,加上本就被打得心怯,气势上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只见狼牙棒携裹着呼啸的风声砸下来,长枪勉强托举起来,就被砸得又落下去,砰的一声闷响,枪杆打在胸/口,又弹了起来。 焦触惨嚎一声口喷鲜血坠落马下,后面曹军大惊,纷纷后退,公孙胜正要追赶,见前方又有援军赶至,遂退回本阵。 神捕营的士兵冲上前,将焦触抬回来,却早已气绝身亡,胸/口的位置被打得凹进去,双目圆睁,面容狰狞。 陈禹摇头叹道:“功劳减半,可惜了了!” 公孙胜一撇嘴:“谁叫这小子口出狂言,本事却不及说大话的一半?” 陈禹大笑道:“敌将又来相送,看我如何擒他!” 第526章 初战告捷 随后赶到的正是张南,听闻败军回报,焦触被杀,立刻前来报仇。 陈禹横刀立马,待张南近前,也不答话,二人战在一处。 张南得知焦触三合被斩,不敢有丝毫大意,全力厮杀,十余合之后便觉不敌,心中惊慌,萌生退意。 陈禹早就看在眼里,待张南错马欲逃之时,忽然从马上跃起,径直跳到了张南马背上,从背后伸出手臂,一把勒住张南的脖子,便动弹不得。 在曹军的惊呼声中,陈禹掉转马头,将张南连人带马带回本阵,伸手一推,张南便狼狈掉落马下,抓着脖子直喘粗气,马上就被神捕营的士兵帮扶起来。 公孙胜愕然道:“陈将军,你这是什么本事?” 饶是匈奴人骑术精湛,可以在马背上做出各种复杂动作,但这样直接跳到对方马背上抓人,实在太过冒险,闻所未闻。 陈禹笑道:“我们在海上作战之时,经常要跳船厮杀,哪怕是在惊涛骇浪之中,也能如履平地,马背上也并非难事。” 公孙胜闻言一阵叹息,他早就听闻陈禹在曲阿之时,曾以一己之力缠斗孙策十二名部将,最终全身而退,今日见他如此灵巧的身法,才真正叹服。 说话之际,曹兵早已一哄而散,二人领兵追杀一阵,陈禹拦住公孙胜,言道:“军师交代,不可追敌,曹洪很快就会杀到。” 公孙胜大笑道:“就是曹操来,俺也不怕,更何况曹洪?” 陈禹言道:“昔日文丑在此地被曹操大败,正是因为轻敌冒进,我们正好用此计对付曹洪。” 曹洪此时正领大军往延津进发,听闻前军大败,张南、焦触皆被吴军擒去,不禁大怒,带领五千精兵追赶而来。 沿途收拢残军,只见河岸边吴军正在争抢兵器铠甲,曹洪大笑道:“久闻孙策治军严谨,今日一见,徒有虚名而已,杀!” 大笑声中,曹洪一马当先,挥兵掩杀,吴军慌忙逃窜,全军溃败,沿河河岸狼狈奔走。 曹洪正要一战雪耻,紧追不舍,只见吴军转过一道土丘,忽然后方扬起沙土,此时东南风正紧,风沙吹得曹军睁不开眼睛,顿时乱作一团。 一声鼓响,陈禹带兵自土丘后杀出,直冲入曹军阵中,大刀横扫,没有一合之敌,杀得曹军人仰马翻。 曹洪用斗篷挡住沙土,见敌将杀出,心知中计,怒吼一声上前敌住,两把刀上下翻飞,杀得难分难解,两军也在岸边混战,杀声震天。 厮杀正酣之时,忽然从左翼杀出一支骑兵,正是公孙胜带领的匈奴骑兵,他带兵从远处绕到曹军背后,发动突袭。 游走偷袭正是匈奴骑兵最擅长的战术,他们如同草原上的狼群,避开正面交锋,寻找最佳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此时曹军正全体奋力向前冲杀,忽然背后被骑兵冲击,顿时被夹在中间,阵型大乱,无数人甚至被逼得跳入河中。 陈禹领兵从正面挡住曹洪,匈奴骑兵从侧翼不断游走冲击,曹军溃不成军,互相踩踏,死伤无数,濮水岸边血流成河。 曹洪见大势已去,奋力逼退陈禹,在亲兵保护之下狼狈逃走,吴军随后掩杀,追出去四五里地,才停下来收拾战场。 公孙胜大笑道:“这一仗打得真痛快。” 以往跟着张飞这个好战分子,但凡硬仗都被张飞抢了去,总是杀得不够尽兴,此次充分发挥骑兵优势,仿佛又回到了草原上奔袭杀敌的场景。 正收押俘虏,清理战场之时,黄忠领精兵赶到,诸葛亮听闻前军大胜,马上发兵攻打延津。 三人立刻整兵,留下一千军看守俘虏,分三路直往延津杀来。 曹洪刚退回营中,气急败坏准备报仇雪耻,听闻吴军紧随而至,不由心中一沉,赵云这是不给他喘/息之机。 营门外,陈禹上前叫阵,命亲兵一起大喊,要活捉曹洪,黄忠和公孙胜则兵分左右,从两翼冲击曹军大营。 曹洪一人守营,加之败军逃回,士气低落,此时营中一片大乱,心知独木难支,只好放弃延津大营,退回阳武。23sk. 吴军占领延津,依照旧寨修理营垒,连接白马阵营,又有水军往来接应,与河北的黎阳形成掎角之势,在河南站稳脚跟。 赵云兵至延津,命人将张南押至帐中,劝道:“汝本为河北大将,今曹操已经势穷,何不归顺?” 张南凄然一笑,摇头道:“我二人降曹,当初已是情非得已,今焦触已死,我尚有何面目再背主公?将军请给个痛快吧!” 诸葛亮慨然道:“河北果然多慷慨之士,不过大将军早有交代,凡我中原之人,皆为同胞,非十恶不赦之徒,不必斩首,交给神捕营处置。” 张南大叫道:“要杀便杀,何必羞辱人?” 潘璋上前抓住绳索,扯着张南往外走,大笑道:“大将军说过,想死倒简单,活着却不容易。先将你送到铜雀台再说,有本事你就自杀。” 张南虽不想二易其主被人唾骂,被斩是身不由己,但自杀却是另一回事,一路上破口大骂,想激怒潘璋。 但吴军却不做理会,直接将他押到河边,早有水军船只等候,推上船送到黎阳去了。 一场大胜,让吴军更加士气高昂,赵云于中军嘉奖陈禹、公孙胜,将二人功劳记下,禀告孙策。 诸葛亮言道:“曹洪败退,吾料今夜必会前来劫营,正好顺水推舟。” 赵云疑惑道:“先前与关羽交锋,军师也防敌军劫营,结果双方各自按兵不动,恐曹洪未必会来。” 诸葛亮笑道:“关羽军中因有司马懿为谋,曹洪性燥,又为曹操大将,首战大败,岂能善罢甘休?” 黄忠言道:“既如此,曹洪若来,可将其一举擒拿。” 诸葛亮却摇头道:“曹洪已为败军之将,再败他一阵并无多大收益,不妨让他一阵。” 赵云蹙眉道:“军师之意,莫非又要将延津拱手让出?” 诸葛亮点头:“正是!” 众将无不愕然,陈禹急道:“方才出其不意拿下延津,若又让给曹军,再想攻营便没有如此轻松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岂不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第527章 失而复得 曹洪狼狈退回阳武,守将张郃接入城内,见兵马折损大半,只有主将一人回来,不由大惊。 曹洪咬牙切齿,怒吼道:“焦触、张南不知进退,轻敌被杀,害我中了吴狗埋伏,某誓报此仇。” 张郃叹道:“赵子龙武艺高强,颜良、文丑非其对手,将军勿以为意,当报大王知晓,增派援军对敌。” 曹洪听到这番话,脸色愈发难看:“哼,出马的是两个无名小卒!” 张郃吃了一惊:“吴军阵中,何以如此多精兵强将?” 高览冷笑道:“焦触、张南武艺平平,不过偏将之资,杀此二人何足道哉?” 曹洪怒气不休,困兽一般来回踱步,沉声道:“不夺回延津,我不为人。” 张郃忙劝道:“兵马新败,士气不振,那赵云能征惯战,攻延津谈何容易?请将军休整人马,固守待援。” 曹洪大怒道:“丢了眼睛,某有何面目向大王求援?不夺回失地,某誓死不回,如二人即刻整兵,随我去攻延津。” 张郃苦劝道:“赵子龙河北名将,深受孙策器重,又有诸葛亮为谋,必有防备,请将军三思。” “哈哈哈,河北名将?”曹洪怒极反笑,瞪着张郃:“颜良、文丑也为河北名将,下场如何?汝二人亦为河北名将,何独畏惧那赵云?莫非汝二人假降大王,并非甘心出力?” “这……”张郃神色一滞,说不出话来。 赵云的本事,他曾在军前亲眼所见,如果不是当时大戟士奋力抵挡,界桥一战袁绍就要危险,曹洪哪里是对手? 高览见曹洪动怒,忙进言道:“曹将军多虑了,儁乂所言,乃是万全之策。愚以为吴军远来,必然困乏,乘其立足未稳,今夜就去劫寨,可夺回延津。” “妙计!”曹洪眼睛一亮,拍着高览的肩膀大笑道:“赵云大胜,必以为某无力反击,正好攻其不备,明日功成,当记高将军头功!” 张郃还要再劝,高览却暗中拉扯衣襟,只好抱拳领命。 曹洪遂下令城中守军早些休息,三更造饭,五更出兵,兵分三路劫寨。 “赵云领兵向来稳重,延津岂无防备?我等去劫营,只怕得不偿失,高将军为何不劝阻?” 曹洪派斥候监视延津动静,回去歇息,张郃闷坐府衙内,埋怨高览不已。 高览冷笑道:“方才曹洪之言,儁乂未听到么?你我皆降将,非曹氏心腹,始终未得重用。今夜出兵,胜则有功,败又无罪,何必多言,惹人嫌弃?”23sk. 张郃叹道:“曹公厚待你我,自当忠心以报,正因你我乃是降将,若曹氏又败,岂能再易其主,更要尽心竭力。” 高览叹道:“曹氏今日局面,尚不如当初袁公在时,而孙策又远超袁公,你我但尽全力,问心无愧便是。” 张郃忧心道:“我只担心曹洪此去,非但取延津不成,阳武也将有危险,得不偿失。” “我二人只是副将,听令行事而已,何必多虑?”高览拍拍张郃的肩膀,先回营中调兵去了。 张郃闷坐良久,总觉得此计太过冒险,思虑再三,暗中派人向官渡报信,请曹操派兵支援,以防万一。 是夜三更过后,月色微明,春风拂面,曹军饱食完毕,曹洪带兵杀奔延津而来。 靠近吴军大营,斥候来报,吴军拿下延津之后,犒赏三军,欢宴到半夜,刚刚歇下不久。 曹洪心知此战关乎成败荣辱,不敢大意,亲自潜行到营外查探,果然见吴军巡逻队伍稀少,守军松懈,个个昏昏欲睡,并无防备。 曹洪见状大喜,立刻退回阵前,言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吴军刚刚庆贺完毕,此时尽在营中大睡,天助我也!” 高览赞道:“将军洪福,吴军骄兵必败。” 曹洪遂命张郃在左,高览在右,自领中军,分兵出动,直奔吴军大营杀去。 到了营外,曹军弓箭手先动手,将守门的吴军射杀,才听得惨叫之声,曹洪便领轻骑在前,一马当先突入敌寨。 守军被惊动,立刻擂鼓示警,营中顿时一片大乱,曹洪冲入寨中,接连挑翻好几座营帐,追杀逃窜的吴军。 此时张郃、高览也从左右杀出,在营中放火冲杀,四边火光大起,喊杀声不绝,吴军不知有多少曹军杀到,各自逃窜。 曹洪正追杀一群逃窜的吴军,忽然前方一骑马飞奔而至,横枪将他拦住,只见数道寒光迎面而来,急忙舞刀招架。 战马连退四五步,才勉强避开,抬头看来人白袍白甲,知是赵云,大笑道:“赵子龙,你中我之计,还不下马投降?” 赵云轻哼一声,挺枪又杀过来,曹洪不敢大意,凝神与之厮杀,两人在营门处交锋,曹军被挡在外面不得进入,吴军纷纷逃走。 交战二十合,曹洪心中暗惊,赵云的枪法灵动迅疾,黑夜之中又看不真切,刚才险些中了一枪,肩头铠甲被枪头刺破,不敢过分逼近。 赵云且战且走,等吴军逃远,才猛然发力,一枪刺出,只见重重枪影从四面八方刺来,分不出虚实。 曹洪大惊,不敢撄锋,急忙带动战马往旁边避让,赵云逼退曹洪,也不恋战,打马扬长而去。 延津大营中,张郃遇到黄忠,也被杀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想不到一名老将也有如此本事,对吴军将领愈发忌惮。 所幸此时响起鸣金之声,断后的吴军如潮水般退去,赵云、黄忠亲自断后,黑夜之中,曹洪也不敢贸然追敌,命高览在外守护,其余人马赶紧救火。 不觉天色大亮,士兵们清理战场,虽然没有杀多少吴军,但缴获一批还未来得及卸车的粮草,让曹洪惊喜不已。 高览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延津失而复得,还能缴获吴军粮草,正是军中所需之物。” 曹洪终于一雪前耻,扬眉吐气,正要派人报捷,忽然探马来报,于禁奉曹操之命到阳武接应,若劫营不成功,立刻退回。 曹洪闻言大怒,回头瞪着张郃、高览,厉喝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第528章 反击机会 张郃硬着头皮站出来:“是末将自作主张……” “哈哈哈,好个张郃,竟敢质疑本将?”曹洪怒极反笑。 高览忙求情道:“张将军也是一心为公,担心将军有失,念在他昨夜杀敌建功的份上,饶过一次吧!” 曹洪重夺延津,倒也不与张郃计较,沉声道:“若不念你是为公事,当以军法从事,如今某拿下延津,你还有何话要说?” 张郃心想自己大概太高看赵云了,抱拳道:“将军用兵如神,末将不如。” 曹洪傲然一笑,淡淡道:“昔日袁绍虽兵多,却遭大败,正是尔等河北将领不知兵法,我等棋高一着,将在谋而不在勇,你可明白?” 张郃默然低头,高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明明劫营的计策是自己所献,曹洪不但据为己有,还趁机奚落他们? 曹洪见二人低头不语,自以为得计,笑道:“某欲趁胜进兵,攻取燕县,兵进白马,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张郃忙道:“吴军退至燕县,必有重兵把守,此时不宜轻动,可向大王报捷,起大兵来攻城,方为稳妥之计。” 曹洪笑道:“不然。今吴军已败,士气低落,正是趁胜追击之时,燕县不过弹丸之地,何劳大王亲至?” 张郃言道:“燕县距白马不过数十里地,孙策援军旦夕可至,不可轻视。” 曹洪大笑道:“张将军何以如此怯战?汝先前劝我不要攻延津,险些延误战机,今又不敢攻城,莫非怀二心耶?” 高览忙道:“曹将军所言极是,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此时趁胜追击,燕县破败,必难久守,可一面攻城,一面请大王派兵支援,待攻下燕县,援军赶至,正好合兵攻打白马,解东郡之围。” 曹洪点头道:“某正是此意,二位速去准备,即日渡濮水,攻打燕县,不得有误!” 传下将令之后,曹洪又派人向曹操报捷,说先前只是诱兵之计,赵云徒有其名,一战溃败,只需调阳武之兵支援即可。 曹操正在官渡部署兵马,得到张郃报信,大惊失色,赶忙派于禁星夜驰援阳武,派亲信向曹洪/传令,不可意气用事。 次日一早,正为前方战事担忧,东郡太守吴质派人来报,孙策亲自领兵攻打濮阳,守将吕虔难以抵挡,请求派兵支援。 曹操正与众人商议对策,忽然曹洪派人来报,不仅夺回延津,还获得粮草无数,大获全胜。 曹操终于长出一口气,大笑道:“子廉终于能独当一面,足与赵云对敌,此战吾无忧矣!” 程昱言道:“曹将军欲趁胜追击,需防有诈。” 曹操笑道:“子廉以退为进,大胜吴军,三军锐气正盛,正是出兵之时,燕县弹丸之地,何足为惧?” 董昭也道:“若攻下燕县,曹将军便可直攻白马,孙策只能退兵,濮阳之围自解。” 曹操捻须笑道:“果不出吾所料,赵云、诸葛亮不过徒有虚名,孙策重用此二人,焉能不败?命于禁立刻往燕县会合,弃攻打白马。” 程昱总觉得曹洪胜得太过轻松,有些不合常理,但诸葛亮确实初出茅庐,轻敌败北也在情理之中,一时间猜不透前军虚实。 思索片刻之后言道:“既然曹将军已胜,可再分兵驻扎阳武,一旦攻下燕县,便自濮水南北呼应而进,一路攻白马,一路救濮阳。” 曹操点头笑道:“此计正合吾意!只要赵云这一路大败,则孙策将腹背受敌,纵然不能将其全歼,也要逼他退回河北。先挫吴军锐气,再挥师南下,待收了周瑜小儿,其余两路兵马何能为也?” 董昭进言道:“大王所言极是,东吴之所以强盛,在于孙策骁勇,周瑜英锐,若能败此二人,其余皆不足为惧。” 曹操抚须大笑道:“吾有诸公用命,董卓、袁绍已化作烟尘,何患江东鼠辈?久闻江东二乔,皆国色也,若将来能娶二乔,以娱暮年,吾愿足矣!” 众人说笑一阵,曹操马上分兵出动,命夏侯惇救濮阳,乐进往阳武,待曹洪攻下燕县,便三路进兵,直取白马。 两路兵马出动之后,曹操再与程昱、董昭仔细筹策,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同时从荥阳再调三千士兵,准备集合大军随后接应,一鼓作气击败孙策。 他们三人都明白,唯有将孙策击败,打击东吴士气,待吴军军心震动,便可发动全面反击。 若孙策亲自出兵延津,或许此时吴军已经逼近官渡,生死难料,但他却重用赵云、诸葛亮,便是给自己的机会,必须要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 当然曹操更希望直接除掉孙策,江东群龙无首,刘备被阻于关中,整个关外之地岂不是予取予夺? 不过他们更清楚,这次与孙策交锋,形势更不如前,此消彼长,危险更胜袁绍十倍,唯有倾尽全力,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待众人散去,曹操来至官渡大营一处高丘之上,扫视四周,仿佛巡视领地的猛虎,徐晃正在营中练兵,守军士气依然高昂。 遥望远处层层壕垒,想起两次与袁绍对垒交锋,第一次被许攸所骗,折了许褚,几乎一蹶不振,所幸以玉玺换取偷生机会,才得以反败为胜。 只是没想到孙策会跨海北上,在河北分一杯羹,更想不到荀彧会弃他而去,准备再迎天子失败,让刘备趁势崛起,复兴计划终于化为泡影。 此时曹操心中最恨的,莫过于刘备和荀彧,早知有今日之局面,当年在许昌就该听荀彧建议,将刘备除掉。 刘备两次背叛,终于养虎为患,荀彧精心谋划营救天子,甚至不惜只身入虎穴,前往洛阳亲自执行计划,谁料却为刘备做了嫁衣。 以往危难之际,每到难以决策之时,曹操都会找荀彧和郭嘉商议,如今二人都不在身旁,时常会有迷茫彷徨之感,怅然若失。 四野新绿,一片生机,曹操此时心中却如秋风扫叶,充满萧瑟,慨然道:“奉孝啊奉孝,你可曾平安离开江东?” 第529章 燎原计划 一夜细雨,润物无声,草色青青,天地间充斥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春雨贵如油啊!”孙策出帐观望四野,叹道:“但愿早日结束中原战事,还能赶得上种田。” 鲁肃抚须道:“曹操年前增加赋税,强行借贷,已经大失人心,百姓怨恨,只是以兵力弹压,曹军一旦失势,顷刻间中原之地都将响起反曹之声。”m.23sk. 田丰点头道:“子敬所言极是,主公大治河北,不但免税,还解除奴籍、划分土地,百姓欢庆,消息早已传遍中原,不知多少人暗中引颈以盼主公大驾。” 孙策笑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曹操喜怒无常,嗜杀成性,闹得民怨沸腾,终将遭到反噬。” 得知曹操挖掘陵墓、强行从世家豪族借贷钱粮,孙策就知道这是一代枭雄最后的狂欢,虽说明知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为求自保,曹操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正商议之时,探马来报,赵云被曹洪袭营,又丢了延津,损失许多粮草,全军退守燕县。 田丰大惊道:“曹军卷土重来,恐赵将军不能抵挡,当速派军支援。” 孙策微微蹙眉,问道:“赵将军可曾派兵求援?” 鲁肃摇头道:“未曾。” 孙策旋即笑道:“子龙并未求援,必有对策,我们还是取濮阳要紧。” 田丰言道:“若赵将军兵败,曹军趁势杀到,濮阳兵出,我军将腹背受敌,望明公三思。” 孙策笑道:“元皓不必忧虑,我相信子龙此举必有深意,燕县虽小,但曹洪要想攻城,必吃大亏。” 田丰不解道:“三军出动,当以大局为重,主公何以偏信子龙一人?只需遣一将支援即可,并不影响攻濮阳,万不可轻敌误了大事。” 孙策言道:“非是我偏信子龙,而是全信诸葛亮也!若孔明连小小的劫营之计都对付不了,岂不污了卧龙之名?” 鲁肃对诸葛亮一向比较推崇,闻言点头笑道:“主公所言极是,子龙并未求援,足见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孙策知道田丰也是一番好意,言道:“先生勿虑,此番命子龙出兵官渡,一来就是要让曹操轻敌,二来是为牵制曹操主力。曹操兵少,欲以精兵取胜,其余各处必定空虚,正好将各地逐一蚕食。” 鲁肃言道:“昔日袁曹官渡之战,以曹操之能,尚不敢四面对敌,先降张绣,再破刘备,方敢安心一绝死战,如今四面对敌,曹操纵有通天之能,亦无力四处救援。” 田丰摇头叹道:“只可惜袁公性迟而多疑,谋士又各相妒忌,两次坐失良机,若趁曹操东征出兵许昌,当今局势难料也!” 孙策笑道:“曹操要想翻盘,唯有以精兵逐一击破,但只子龙一支兵,便抵得上袁绍数十万大军,曹操轻敌交锋,一旦陷入僵持,他再想抽兵救援,为时晚矣!” 田丰捻须道:“昔日官渡对垒,自七月至九月,两军立营对峙,曹军屡次出击,合战不利,若赵将军固守营垒,牵制曹军主力,倒不失为良策。” 此次决战中原,孙策与诸葛亮、鲁肃曾多次讨论过战术,要么以兵力优势全军压境,如袁绍那般与曹操决战,要么分兵各处牵制曹军,四面开花形成燎原之势。 如果集中兵力和曹操决战,他兵败之后必会逃窜各地,负隅顽抗,匪盗也会趁机作乱,就算最后拿下中原,也是一个烂摊子。 最终决定将河北军分为三路,南部由荆州、淮南兵马策应,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中原,不给曹操任何转圜的余地。 果然如诸葛亮所料,曹操兵力不足,集合精兵在官渡布下防线,准备先攻破一路,再逐个击破,与先前对战袁绍的套路基本相似。 正商量之时,探马又来禀告,曹操再向阳武增兵,另派夏侯惇领兵往濮阳进发,前来解围。 孙策笑道:“此次并非我轻敌,而是曹操轻敌,其想击败子龙,再来夹攻我等,夺回白马重振军威,此一步棋下错,必将满盘皆输。” 田丰尚不完全了解诸葛亮,见孙策对其如此信任,言道:“若果如主公所料,曹操是被赵将军设计牵制,当在夏侯惇兵至之前,攻下濮阳。” 鲁肃点头道:“攻濮阳定东郡,占黄河两岸,取中原将如秋风扫叶。” 孙策立刻传令升帐,命甘宁、苏飞为先锋,领三千精兵直至濮阳下寨,韩当率领步兵、军器随后接应,自领大军往濮阳进发。 诸将允诺,各去准备,甘宁和苏飞,点齐兵力,率先往濮阳杀来。 两地相隔不过百里,轻骑一个时辰便到城下,守军望见远处尘土飞扬,下令立刻紧闭城门,升起吊桥。 “喂,我们还没进城呢!” 城外排队检查的百姓一片哗然,还不知敌军将至,纷纷围堵在城下叫喊。 随着一阵紧急的锣鼓声响,百姓们才意识到敌军压境,四散逃窜,也有胆大的躲在远处树林中偷看。 濮阳守将吕虔,也是曹操麾下的得力老将,自从听到吴军渡河,便多派斥候打探消息,守军随时备战,做好了部署。 听得城上鼓响,吕虔急忙来到城头,只见一队整齐的兵马轰然而至,旌旗飘展,杀气腾腾。 曹军全军戒备,弓箭手严阵以待,紧盯着前方,只见阵中缓缓走出一员锦袍玉带的武将,赤兔马、雉鸡翎,一股桀骜之气扑面而来。 “城上守将听着,某乃锦帆甘宁,奉大将军之命讨伐逆贼曹操,尔等若迷途知返,既往不咎,若助纣为虐,罪责难逃。” “甘宁!”吕虔闻言大吃一惊,用力抓着城墙上的青砖,叹道:“此人/大败关羽,抢了赤兔,何人能敌?” 左右守将无不神色惶恐,当年关羽在曹营之中,气势无两,上到曹操、下到百姓无不尊仰,这样的人都被甘宁击败,谁还敢与他交锋? 正在犹豫之际,忽听一人/大笑道:“吴军欺人太甚,何人来攻濮阳?” 吕虔回头一看,正是曹操的心腹夏侯杰,此人常年追随曹操左右,如今各地人手不足,便将亲卫、随从派出分镇各地,其实也有监视守将之意。 “来人是东吴大将甘宁,未可轻敌。” 夏侯杰冷哼一声,来至城垛口,向下扫视,轻蔑一笑:“区区三千兵马,便将诸位吓破胆了?” 第530章 围攻濮阳 吕虔见夏侯杰似乎有意出战,赶忙劝道:“甘宁可力战关羽,不可轻敌。” 夏侯杰冷笑道:“甘宁不过区区水贼而已,某早知情报,那赤兔是趁关羽落水之时抢来的。” 吕虔言道:“纵然如此,也不可轻易出战,大王命我等坚守勿出,等候援军。” 夏侯杰大声道:“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区区三千敌军便不敢出战,此举势必挫我军威,等孙策大军到来,岂不是要拱手而降?” 吕虔言道:“吴军势大,有备而来,甘宁绝非无名之辈,若出城交锋,实在冒险,还是求稳为上。” “你在教我做事?”夏侯杰傲然一笑,言道:“某追随大王多年,行军布阵耳濡目染,岂能不知兵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将者,当在变通,且看某斩杀甘宁,壮我军威,再与将军并力守城不迟!” 遂不听吕虔苦劝,夏侯杰点兵下城,传令打开城门,出城迎敌。 吕虔无奈,只好加派兵力看守城门,命人擂鼓助威,城上弓箭手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若能夏侯杰真能杀败甘宁固然是好,若其不敌,也好及时救应诸位,这可是曹操派来的心腹,死于阵前,未免有借刀杀人之嫌。 夏侯杰带领两千精锐出城,大笑道:“甘宁水贼,你不配与本将交手,快去叫孙策前来受死!” 甘宁浓眉微蹙,冷声道:“龟儿子,报上名来!” 夏侯杰傲然笑道:“你听好了,某乃陈王驾前左护军都统夏侯杰是也!” “受死吧!”甘宁陈何医生,拍马直取夏侯杰。 自从改邪归正之后,甘宁最忌讳别人说他是水贼,夏侯杰无疑触了他的逆鳞。 夏侯杰多年追随曹操,见过无数厮杀场面,只恨他是随从,没有机会上场表现,同为夏侯家族的人,夏侯惇、夏侯渊都封侯拜将,他也不甘落后。 这次好不容易单独出来做监军领兵,早就盼着吴军前来,杀敌立功,让曹操也看到,他本有实力做大将,只是未得其便而已! “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实力了!”夏侯杰大笑着,舞动钢枪也杀了过去。 当—— 只听一声巨响,甘宁大刀横扫过来,夏侯杰的钢枪便飞了起来。 “啊?”夏侯杰大惊失色,吓得趴在马背上往桥头狂奔。 “哼,还想走吗?”甘宁轻抖丝缰,赤兔马如流星赶月,几个纵跃追上来。 夏侯杰吓得肝胆俱裂,只觉得嘴里阵阵发苦,嘶声大叫:“你不要过来,不要杀——” 话音未落,赤兔马便追到身后,甘宁大刀横扫,脑袋便飞了起来。 夏侯杰的坐骑带着躯体狂奔过吊桥,脑袋落入护城河中,溅起一片水花。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夏侯杰便被甘宁一刀斩于马下,身后的曹军一片哗然,措手不及。 “冲!”后面苏飞见状,马上挥兵掩杀。 曹军本就士气低迷,此时死了一员将领,更是心惊胆战,竞相奔逃,在吊桥上拥挤踩踏,一半人掉落河中。 城上吕虔见势不妙,顾不得许多,马上传令放箭,无论敌我,先守住城门要紧。 城上箭如雨下,只有少部分守军狼狈逃入城中,只见桥头和护城河中,全都是曹军尸体,几乎都死于自己人之手。 甘宁见守将如此果断,也不敢贸然上桥,横刀立马大喝道:“谁敢出城与我一战?” “再敢有出战者,格杀勿论!”吕虔轻叹一声,摇着头退入城中。 甘宁在城下叫骂一阵,见吕虔不露头,只好退后三里,命令士兵就地安营扎寨,等候大军。 苏飞埋怨道:“那夏侯杰乃曹操心腹,若擒了此人,必能换不少钱粮,可惜了。” 甘宁不屑道:“张牙舞爪的小杂鱼一个,何足道哉?宰了也就宰了。” 黄昏时分,濮阳城外尘土飞扬,旌旗蔽日,韩当领两万吴军来到城外,将濮阳团团围住,安扎营寨。 当夜濮阳城外四周火光点点,被围得密不透风,吕虔登城巡视,神情凝重,白日夏侯杰战死,更不敢出城劫营,无异于飞蛾扑火。 次日一早,吴军便开始架设井阑、投石车、云梯等攻城器械,甘宁督军装填沙袋,搬运木石填塞护城河。 吕虔调兵干涉吴军,但吴军的弓箭十分厉害,非但射程远超守军,而且威力极大,漫天箭雨飞上城头,不少守军因此受伤。 仅仅只是弓箭手的压制,就让守军苦不堪言,更不要说那些随后架设的井阑和投石车,隔着护城河便能发动进攻,乱石腾空,令人心惊胆战。 中午时分,孙策领东吴大军赶至,濮阳城外旌旗蔽日,人喊马嘶,这让吕虔更如巨石压在心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援军迟迟不到,自觉有些独木难支。 吴军并没有强行攻城,只以投石车、井阑压制守军,填平护城河之后便退兵,营中人马操练,杀声震天,曹军则栖栖遑遑,不可终日。 孙策与众将商议道:“濮阳历来为河南重镇,城池高大坚固,城内军器充足,若要强攻,必会损兵折将,可有其他对策?” 鲁肃蹙眉道:“如此坚城,绝难轻易攻破,要想节省兵力,唯有里应外合,只是濮阳城中我们并无内应,如之奈何?” 田丰在一旁捻须沉吟片刻,缓缓道:“愚以为,有一人可以利用。” 孙策忙问道:“元皓请讲。” 田丰言道:“昔日吕布占领濮阳,曹操屡次攻城失败,幸得城中田氏相助,里应外合才得以破城!田氏乃濮阳望族,吾料必是为求自保,故而迎曹操以求立功,如今曹操败亡在即,又以兵威强加于豪族,或可与之联络,策反田氏。” 鲁肃却摇头道:“据细作来报,田氏向来受曹操重用,当今族长之子便任东郡都尉,对曹操颇为忠心,恐难动摇其心。” 田丰抚须笑道:“若田氏不肯归顺,可用离间之计,其家族之人向来倚强弃弱,曹军必疑,只要双方生出嫌隙,便由不得他了。” 孙策心神领会,向田丰竖了个大拇指:“元皓此计高明,还是本家人彼此最为了解。” 田丰忙摆手道:“吾与濮阳田氏并非本家。” 鲁肃举杯笑道:“五百年前总是一家!” 第531章 燕县鏖战 燕县,位于白马与延津之间,一座破败的小县城,却迎来数万大军。 曹洪集合人马,誓要踏平燕县,大军来至城下,只见城墙低矮,都用黄土夯筑,城楼残破,在风中摇摇欲坠。 曹军气势汹汹而来,战马踩踏在刚刚解冻的地面上,烟尘飞扬,曹洪先到城下搦战,扬言要取赵云人头。 燕县鼓声大作,赵云、诸葛亮等来到城墙上,各将早有准备,按照预先部署各自行动,城内百姓早被迁徙出去。 见曹洪又在叫阵,陈禹冷笑道:“想与我大哥交手,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赵云命陈禹迎战,城门开处,吴军列队而出,摆开阵势,陈禹纵马上前,横刀扫视曹军。 “就是此人杀了张南、焦触,伏击偷袭,我要为他们报仇。”曹洪认得陈禹,立刻就要出战。 高览劝阻道:“赵云不出,将军当自重身份,由末将去对付此人。” “若斩此人,某为你记头功。”曹洪微哼一声,命高览迎敌。 二人并不多话,催马来至阵前,刀枪并举,对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阵中鼓声震天,齐声呐喊助威。 又战三十合,赵云见高览招招拼命,担心陈禹受伤,传令鸣金收兵,高览追至城下,早被黄忠两箭逼得退回。 高览浑身大汗退回军中,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赵云身旁的副将就有如此本事,怪不得吴军能够所向披靡。 曹洪也看出来高览已经尽力,叫他留守后营休息,自己又来叫战,不与赵云交手,心中总是不服。 诸葛亮抚须笑道:“既然曹洪求战心切,就有劳黄将军再出城交锋,若曹洪不敌,切不可杀之,但需再过五十合。” 黄忠正欣然领命,闻言一怔:“出战又不能杀敌,军师这是何意?” 诸葛亮笑道:“吾正要激怒曹洪,叫他尽调人马来攻燕县,方可用计。” “遵命!”黄忠也知道诸葛亮机谋极深,领命再次出城。 曹洪见黄忠须发灰白,大笑道:“赵子龙当真浪得虚名,屡次不敢应战,竟让一名老卒前来送死。” 黄忠抚须冷笑道:“曹洪小儿,某虽老卒,亦非尔所能胜也!若不胜某掌中这口刀,汝岂非连老卒都不如?” “聒噪!”曹洪求胜心切,挥动三尖刀迎面劈了过去,想要一刀毙命。 只见黄忠不躲不闪,舞动手中大刀,硬接曹洪一记重击,一声轰鸣在半空中击响,竟将对方这雷霆一击稳稳接住。 曹洪神色微凛,发觉对方实力不俗,咬牙道:“好好好!老贼还有几分力气,倒要看看你能接住本将几招。” 黄忠须发飞扬,调转马头,也挥动大刀狠狠一刀劈下,曹洪冷哼一声,举起三尖刀全力架住。 二人在场上角力,战马转了三圈,黄忠用刀压住曹洪,逼得曹洪面红耳赤,爆喝一声才将大刀推开。 双方圈马再战,黄忠改变招式,大刀上下翻飞,如银龙舞动,只见漫天刀花,看得人眼花缭乱。 曹洪面沉似水,他在军营中,也经常与夏侯惇、张辽这些用刀大将切磋,也曾见过关羽刀法,刀势大多势大力沉,大开大合,这样的招式却是第一次见。 十余合过去,方知这老将实力不俗,不由心中暗凛,虽然将对方的招式一一化解,却危险重重,险些受伤,再也不敢大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诸葛亮在城上观战片刻,叫来夏侯兰和潘璋,低声嘱咐道:“曹军正全心观战,你二人各领一支兵马,从南、北两门而出,迂回至曹军两翼,听得鸣金之声,便杀将出来。” 赵云言道:“不如我带白袍军去,行动更快。” 诸葛亮摇头笑道:“将军在城头引人注目,若突然离去,必会引起猜疑。” 二将领命悄然出城,诸葛亮又命公孙胜带领匈奴骑兵,在城门口严阵以待,只等曹军大乱,便出城突袭。 城下曹洪和黄忠走马灯一般厮杀,大战三十回合难分上下,刚才在两军阵前放下狠话,此时却奈何不了对方,曹洪的脸色愈发难看。 黄忠刀法纯熟,根本没有破绽,他越打越急躁,竟也开始用拼命的招式,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也要将黄忠斩于马下。 阵前观战的高览也十分着急,想鸣金收兵,又怕曹洪回来责骂,曹军中也不时发出惊呼之声,每一招凶险之处,都为曹洪捏了一把汗。 诸葛亮此时站在角楼之上,纵观城外全局,看到夏侯兰、潘璋出城,曹军都被场中厮杀吸引,知道时机已到,立刻传令鸣金。 叮当当—— 一串清脆的鸣金之声响起,场中交手的二人齐齐一愣,曹洪已经杀得筋疲力尽,黄忠一刀将他逼退,从容打马而走。 高览和后方的曹军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左右喊杀声大作,夏侯兰和潘璋各带兵马,从背后掩杀过来。 曹洪正打马撤退,猛然见两翼杀声大作,敌军杀出,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大吼道:“敌袭,快御敌!” 咚咚咚—— 曹军一片大乱,首尾难顾之时,城上鼓声又响,黄忠刚刚进城,城门尚未关闭,匈奴骑兵便如洪水一般汹/涌杀出。 曹军阵型早已大乱,三队兵马各自杀进敌军之中,往来冲杀,只见人影冲/撞,到处都是惨叫之声,曹军彻底溃散,各自奔逃。 曹洪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在高览等人的保护下狼狈逃窜,边跑边骂,恨不得掉回头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幸好此时张郃领大军赶至,吴军退回城中,曹洪收拢残军,来不及休息,又领兵来到城下。m.23sk. 这一次曹洪再也无心叫战,赵云尚未出手,几名副将就将他们杀得抬不起头来,再斗下去,只怕要士气全无,军心涣散。 看着城上忙碌的守军,高览言道:“先前探马来报,吴军已将城内百姓全部迁出,看来是准备死守燕县。” 曹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声道:“立刻准备冲车、井阑、投石车,我要将燕县夷为平地。” 燕县小城,并没有护城河,只有一道浅浅的壕沟,曹洪相信,凭借投石车和井阑的压制,只要半个时辰,冲车便可撞破那破旧的城门。 第532章 机关弩 燕县城内,吴军早已准备好守城之物。 除了常规的弓箭手和盾兵之外,滚石、檑木都码成堆,城墙脚下还烧着滚油、开水。 城墙之上,诸葛亮正向几位将领介绍弓弩和机关弩,这些设备都是在秦弩的基础上改造而来,不但攻城可用,防守更是以一当十的利器。 吕翔指着机关弩言道:“这种弓弩比先前先登军所用的还要硕/大,威力想必也更胜一筹吧?” 诸葛亮笑道:“不错,此弓弩正是用秦弩改造而来,当年秦国横扫中原,便是以弓弩为先,只是太过笨重,装填不便,主要用来防守。此番经过改良,非但威力更大,还能一弩三发,有破甲催敌之威。” 吕翔吃了一惊,用手摸着机关弩,只见一掌来深的箭槽内,镶嵌着三支手指粗细的弩箭,点头道:“只从这箭矢来看,便可想想威力如何。” 公孙胜蹙眉道:“汉军的弓弩俺也曾领教过,战马都能被它们射倒,如果箭矢充足,任凭多少骑兵,也很难冲到近前,只可惜数量有限,来不及第二次准备,就被骑兵杀到跟前了。” 诸葛亮点头道:“不错,普通的弓弩确实调整缓慢,即便有阵型配合,也难以发挥威力。此机关弩经吾与几名工匠改造,一支弩可当三支用,威力大增,将来或可增加到一弩十发,乃至二十发,届时弩兵的作用将不下于骑兵。” “有如此厉害?”赵云几人全都吃了一惊,黄忠也走向那几架巨大的机关弩,仔细观察。 “若非江东工坊先有改制基础,此物一时还难以造出来。” 诸葛亮慨然而叹,正如黄承彦所说,孙策对工匠和机关的支持,远大于儒学,这让他和黄月英的许多设想得以实施、 如今襄阳的工坊已经全面交给黄月英负责,黄承彦偶尔也会前去指导,最新的秘密杀器连弩即将问世。 连弩轻巧便于携带,不仅可以用来防守,进攻也是一样犀利,甚至骑兵、水军都可以配备,一旦大量使用于军中,吴军的战力将会再上一层楼。 这一次诸葛亮甘于退守小小的燕县,固然是为了诱敌深/入,但另方面也是有守城的底气,全军仅有的二十架机关弩全都被他预先借用来。 正在感叹之时,曹军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三万人马将燕县团团包围,同时向四门出击。 曹洪铁青着脸,传令擂鼓,西门先开始进攻,其余三门听到鼓声,也同时组织人马攻城。 诸葛亮站在城头上,远远看见曹军大军中数十部高大的井阑和投石车,神情凝重,曹军在攻城器械方面的改进,也不比东吴差。 曹军以骑兵守护两翼,步兵压阵,弓箭手压制城上守军,同时两千多名抬着云梯的士兵,随着井阑和投石车一起逐步压进。 震天的鼓声之中,三军呐喊,井阑上的弓箭手压制城上守军,投石车开始吱吱呀呀地发动。 脸盆大小的石头,带呼啸的轰鸣声飞上城头,有的砸在城墙上,有的落入城中,一轮石雨从天而降。 虽然已经做好充足准备,用木板、熟牛皮、麻布等架起障碍,但还是有士兵被落石砸中,有人当场毙命,受伤者惨叫不已。 诸葛亮轻摇羽扇,静静地注视着那些抬着云梯的士兵,投石车只是为了压制,一旦士兵发动猛攻,投石车便失去作用,井阑上的曹军威胁也不小。 石块在两轮/攻击之后便用完,曹军在后方忙着石块,抬着云梯的攻城兵开始冲/刺,井阑上的弓箭手也开始压制。 “先将曹军井阑破坏!”诸葛亮将羽扇指向井阑。 城楼上一杆红旗挥动,守军马上将机关弩瞄准了井阑上的曹军,与此同时,吴军的弓弩手也早已蓄势待发,瞄准了潮水般冲来的敌军。 没有了投石车之后,对城上守军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些站在井阑上的弓箭手,井阑的高度甚至都超过了城墙,他们不但能够肆意放箭,还对城中部署一览无余,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曹军的井阑缓缓向前移动,必须进入到射程才能对吴军形成压制,但曹军未曾料到,吴军不但弓箭射程比他们更远,机关弩的威力更是大的惊人。 曹军前部距离城墙仅有百步之时,诸葛亮才下令弓箭手放箭,霎时间乱箭齐发,如飞蝗一般坠落城下,前方的曹军瞬间扑倒。 “机关弩,放!”与此同时,诸葛亮身旁的马谡也激动大喝。 虽然年仅十五岁,但面对如此多兵马的冲杀,马谡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俊脸涨得通红,眼里尽是兴奋的光芒。 咔嚓——咻—— 五架机关弩同时发射,机簧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手指粗细弩箭呼啸而出,轰然射向井阑顶部的箭塔。 正全心交战的曹军猛然看到如此粗大的箭矢呼啸而至,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还未等反应过来,便到了近前。架中飞出粗壮的木桩来,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何用。 笃笃笃—— 闷响和惨叫声同时响起,甚至还有箭塔直接断裂,曹军惨叫着从空中掉落,有两架井阑的箭塔直接被破坏,轰然倒下。 机关弩的装填速度虽然有限,但井阑也行动缓慢,根本来不及防备和躲避,在三轮机关弩的打击之下,上面的曹军避无可避,全被消灭,五架井阑也残破不全。 转眼之间,曹军高空的压制失去威力,吴军弓箭手开始全力对付攻城的敌军,漫天箭雨无休无止,城下已经铺满了尸体,血流成河。 马谡指挥机关弩开始对攻城的敌军发动反击,哪里人多便瞄准哪里发射,哪里冲得最前便给予迎头痛击。 漫天的箭雨如同瓢泼大雨城头落下,不断将城下进攻的曹军射倒,在密集箭雨和机关弩的压制之下,只有少数人冲到城下,没有一架云梯搭在城墙上。 “强弩,此必是先登军所用之弩!”张郃在另一边看到城上的机关弩,眼皮一阵猛跳,惊呼出声。 他本以为这东西随着麹义被杀无人再用,没想到竟会出现在吴军阵中,急忙派人向曹洪报信,如此攻城,只怕损伤惨重 “杀,务必拿下燕县!”曹洪脸色铁青,舞着手臂拒绝了张郃的请求,咬牙道,“本将要活捉赵云,誓报此仇!” 第533章 得不偿失 不仅西门战斗惨烈,黄忠、赵云、潘璋镇守的其他三门情况也都相似,而且黄忠、赵云二人箭法精准,井阑上的曹军早被消灭。 随着曹洪下令,曹军再次发动进攻,看到吴军箭矢强劲,曹军改用投石车进攻为主,巨大的石块不断砸向城墙,燕县摇摇欲坠。 所幸有机关弩发动反击,一支支疾射而至的强弩,直接射穿敌兵的身体,也让投石车不敢太过逼近城墙,双方陷入僵持之中。 经过多次投石车和弓箭手的交叉掩护,曹军不断冲到城下,开始架起云梯,如蚂蚁一般爬上城墙。 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檑木纷纷落下,砸向登城的敌人,开水、滚油也一并泼下去,凄厉的惨叫夹杂在鼓声之中,城墙脚下很快变成一片火海。 夕阳如血,燕县内外黑烟弥漫,城外尸骨如山,鲜血淋漓,简直就是一片杀戮战场,尸体被大火焚烧的焦糊臭味迎风飘出老远,令人作呕。 曹洪在多次进攻无果之后,暂时休整各部兵马,听闻伤亡近五千人,让他忽然冷静下来。 曹操本就兵力不多,攻坚战对曹军更为不利,折损如此多兵马,他们根本承受不起。 “将军,东北角城墙坍塌,吴军正在修补,高将军请求继续进攻!” 就在曹洪准备退兵之时,高览派人前来禀告。 曹洪精神一振,马上亲自到东门观看,果然破败矮小的燕县已经岌岌可危,东北方向的城墙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吴军正用木石填塞。 燕县之上,旗帜早已七零八落,黑烟滚滚,此时退兵,似乎有些功亏一篑,曹洪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内城中,潘璋不解地问诸葛亮:“曹军进攻无果,马上就会退兵,为何要自毁城墙?” 诸葛亮笑道:“若不如此,曹洪必会退兵,吾正要诱他进城。” 潘璋正疑惑之时,吕翔前来禀告:“军师,城内诸事已经准备完毕。” “很好!”诸葛亮微微点头,扫视着城外休整的曹军,吩咐道:“曹洪稍后定会集中兵力攻打北门,吕将军带五百军从东门悄然出城,借着夜色直奔濮水上游埋伏。” 吕翔一怔,皱眉道:“不知要伏击何人?” 诸葛亮笑道:“吾早已派人藏于上游山中,将军出城之后,看到山上火号,便与之会合,照计行事即可。” “遵命!”吕翔领命而去。 此时夏侯兰已经命人将准备好的草人运到城上,借着浓烟和夜色掩护,看似士兵在换防,实则全部换成草人。 诸葛亮对潘璋吩咐道:“潘江军带神捕营前往渡口埋伏,曹军从此处渡河来,必从此逃难,可乘其下水之时杀出。” 潘璋疑惑道:“若让出燕县,曹军必会进攻白马,怎会撤退?” “吾早有计策!”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此番能否捉拿曹洪,全看潘江军了。” “当真?”潘璋惊喜不已,马上带领部下前去准备。 诸葛亮又对黄忠言道:“稍后曹军杀入城内,汉升退至北城柳林之中,待三更之时,将火箭射入城中,曹军必会逃散,可领兵尾随追杀。” 火矢早已准备好,黄忠派人前去领了物资,在东门处等候撤退。 赵云见诸葛亮没有撤退的意思,言道:“军师可先走一步,我等守城断后即可。” 诸葛亮笑道:“吾早已在濮水准备小舟接应,稍后曹军攻城,再走不迟。” 夜幕降临,曹洪与张郃、高览商议是否要继续攻城,已经打破一面城墙,若就此退兵,实在有些不甘心,否则那些士兵岂不是白白送死? 但张郃以为吴军精锐,有赵云、黄忠等猛将,就算破城,也奈何吴军不得,不如退兵。 曹洪本在犹豫,闻言勃然大怒,厉喝道:“我曹营兵将,难道不如江东鼠辈?” 正在此时,忽然曹操派人来传令,要多保存兵力,不可与吴军死战,燕县能攻则攻,不可攻则退,防延津为上。 曹洪接到将令,脸色愈发阴沉,已经损失数千兵马,若就此退兵,回去之后如何向曹操交代? 想到此处,曹洪沉声道:“集中兵力攻打北门,将所有投石车都调来,砸毁城墙,我看赵云还如何守城。” 夜风渐紧,曹军在短暂休息一阵之后,再次调动兵马,向燕县北门发动猛攻,一字排开的投石车,无数大石铺天盖地砸向摇摇欲坠的城墙。 曹洪立于阵前,死死盯着城上那白袍白甲的身影,恨不得插翅飞到城上,将赵云乱刀砍成肉酱。 曹军攻/势更猛,刚刚修葺的城墙转眼坍塌,一丈多的口子让曹军士气大振,很快那半面城墙轰然倒塌。 诸葛亮马上传令守军退至城内,从东门突围而走,曹军如潮水般涌到城下,架设云梯开始爬城。 赵云指挥守军放了最后一轮弓箭,将所有的滚油、开水连锅一股脑扔到城外,才带兵退至东门外,只留两千白袍军断后。 曹军已经杀红了眼,只顾埋头冲杀,根本没注意城上的守军不再反攻,全都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前军终于爬上城头,连续砍翻几人才发现是草把。天籁小说网 高览得到禀告,向曹洪禀告道:“吴军知燕县守不住,已经趁夜退走。” “哈哈哈,总算顺利取城!”曹洪长出一口气,回头对张郃大笑道:“张将军,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坚持到最后之人,方可大胜!” 张郃低头暗叹,此时也不知是喜是忧,总觉得这场战斗有些得不偿失。 高览言道:“东门外赵云领兵断后,黑夜不宜追敌,不如先进城休整,明日便可攻白马,以解濮阳之围。” 曹洪神清气爽,大手一挥,朗声道:“进城!” 从早上到燕县,先吃了一场败仗,又不得停歇马上攻城,将士们早已筋疲力尽,连高览也有些支撑不住,传令各营自行吃些干粮,早些休息,明日再做饭饱食。 曹洪来到县衙之中,马上命人连夜向曹操报信,明日就要趁胜进兵白马,对付孙策大军,请求立刻派兵增援。 第534章 火烧燕县 是夜三更时分,燕县城外一队人马悄然靠近,黄忠将人马分作三队,于东、南、北三门射箭放火。 片刻之后,带着火光箭矢如萤火虫般飞入城墙,落在城内的房屋、木板之上,夜风一吹,马上蔓延开来。 原来诸葛亮在巨鹿差点被司马懿暗算,得其启发,也在燕县如法炮制,于房中、屋顶留下火油、硫磺,那些城墙下堆积的木材早就用火油泡过,遇火即燃。 曹军厮杀一日,早已疲惫,都各自入睡,曹洪也在一场大胜之后放松警惕,只嚼了几口干粮便草草睡下。 正当他梦到追杀吴军,眼看就要将孙策斩首之时,忽然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美梦。 曹洪不耐烦道:“何事?” 亲兵禀告道:“东门房屋失火。” 曹洪喝骂道:“混蛋,此等小事也来禀告,快去救火便是。” 说罢便翻身又睡,还未等睡稳,忽然又有几人都来禀告,城内四处起火,有火箭落入,大火蔓延,即将烧到县衙。 “不好中计了!”曹洪于睡梦中惊坐而起。m.23sk. 霎时间睡意全无,马上下床拿着衣甲跑出去,张郃、高览也领兵匆匆赶来,只见东面火光冲天,已经化为一片火海,半边天空通红。 高览大叫道:“将军,此必是吴军之计,快走!” 曹洪咬牙骂道:“赵云,我誓杀汝!” “西门尚未起火,速速撤退!”张郃护送着曹洪向城外逃去。 曹军满城奔走,不少人身上着火,凄厉惨叫,眼睁睁看着葬身火海,却无法救援,有的甚至在睡梦中被烧死。 烈焰灼烧,热浪浓烟滚滚而来,曹洪带领亲兵退往西门,只见这里人满为患,士兵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早已乱成一锅粥。 仓皇逃出城外,回头再看,整个燕县已经陷入火海,映得不远处濮水波光粼粼,仿佛一条血河。 “此仇不报,我誓不……” 曹洪气得咬牙切齿,正喝骂之时,忽然两翼乱箭齐发,无数士兵惨叫倒地。 “黄忠在此,曹洪休走!”火光之下,一员武将纵马杀到。 “保护曹将军快走,我来断后!”张郃急忙领兵上前拦住黄忠。 曹洪不敢耽搁太久,顾不上集合残兵,只带着两千多残兵败将,与高览狼狈退往延津。 张郃深吸一口气,催马上前拦住黄忠,二人在熊熊火光之下厮杀起来,一杆枪神出鬼没,反将黄忠逼得节节后退。 但十合之后,张郃拼命的招式便被黄忠化解,稳住阵脚之后,黄忠大刀开阖,反将张郃压制,二人在西门外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 张郃并未与黄忠交过手,本以为一员老将数合之内便可斩杀,震慑吴军之后收拢残兵再从容退走,却没想到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又战十余合,张郃料想曹洪已经逃远,奋力逼退黄忠,带领几十骑扬长而去,再打下去恐怕自己要被困在这里。 黄忠并不追敌,派兵收降曹军,守住西门,将出城的敌军全部看押起来,等候发落。 曹洪沿濮水向西而行,才走三四里地,忽然黑暗中一支伏兵杀出,全军白甲白袍,当先一将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速速下马投降!” “赵云,我跟你拼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曹洪怒吼着冲了上去。 赵云催马迎敌,十余合便杀得曹洪左支右绌,招架不住,幸得高览前来相助,二人勉强挡住赵云。 “曹将军快走!”高览一声大吼,将曹洪逼出战圈,独自与赵云厮杀。 曹洪猛然醒悟,知道现在并非恋战之时,赶忙沿河纵马狂奔,不到一半曹军紧随其后,其余皆被白袍军拦住。 赵云微哼一声,亮银枪如银龙一般,上下翻飞,十合又杀得高览招架不住,不等他反应过来,反手一枪便将高览打落马下。 高览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冒金星,根本爬不起来,早被吴军一拥而上,绑缚起来。 其余曹军见两员大将不在,被骑兵四面围住,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请降。 赵云命公孙勋押送高览及俘虏往延津而去,带领白袍军继续追击曹洪。 曹军基本已经溃散,只有四五百骑兵跟着曹洪逃走,终于赶至濮水桥头,黯淡的星光之下,一座石桥静静矗立,桥头上有士兵留守。 曹军拥挤在桥头,人喊马嘶,有些士兵见无法过河,先下马河水之中冲洗起来,被烟熏火燎之后,冰凉的河水让他们忍不住发出欢呼之声。 曹洪催马上了桥头,拔剑厉喝道:“不得嬉戏,先回延津!” 正传令之时,隐约听到上游有轰鸣之声,扭头看去,只见洪流倾泻而下,濮水浪头比桥面还高,奔腾而来。 曹洪脸色大变,嘶声大吼道:“快,快走——” 只是的喊声早被水声和士兵的喧哗声淹没,只得先催马过桥,只有少数排队的亲兵紧随其后,勉强冲到对岸。 惊涛骇浪汹/涌而来,石桥转眼之间就被淹没,只听轰隆一声,桥面断裂,曹军大半又被溺于水中,淹死者极多。 曹洪仓皇来到岸边,惊魂未定,猛听得岸边一通鼓响,岸边出现一支兵马杀出,正是在这里埋伏多时的潘璋。 “哈哈哈,曹洪,你这次插翅难逃!” 曹洪大惊,还未答话,便是一波密集的箭矢,身旁亲兵纷纷落马,自己手臂也中了一箭,转眼便只剩四五人仓皇簇拥在一起。 “曹洪,还不下马?”潘璋倒提着铁索,催马上前喝道:“若再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哼,曹氏子弟,焉有降者?”曹洪目眦尽裂,提刀直奔潘璋杀去。 “来得好!”潘璋怡然不惧,催马山前与曹洪交战。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又听得马蹄声震,围堵曹军的士兵惨叫倒地,阵型大乱,一队曹军从背后杀进来,大叫道:“曹将军,我来救你,快走!” 潘璋大惊,挡住来人喝问道:“来者何人?” “于禁?!”曹洪正在绝望之中,准备拼死一战,见到于禁忽然带兵赶到,顿时精神大振。 于禁横刀挡住潘璋,将曹洪救下,大声道:“快走!” 曹洪见南岸的吴军人数不多,此时石桥又被冲断,对面无法支援,大吼道:“先杀了这群吴狗报仇!” 二人合力与潘璋厮杀,于禁的援军养精蓄锐,趁势反攻,消灭这股吴军,也算是挽回一点颜面。 第535章 雪上加霜 潘璋带领神捕营正准备活捉曹洪,不想竟有援军赶至,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抵挡不住二人合力。 正在此时,上游火把亮起,一支吴军沿岸赶来,于禁不知有多少援军,遂与曹洪领兵撤退。 潘璋收拢兵马,见来的乃是吕翔,吕翔奉命到上游堵塞河水,等曹军渡河时将其阻断,再领兵来支援,没想到却晚了一步。 二人叹息连连,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好按照军令往延津进发。 于禁救了曹洪,路上曹洪谢道:“多谢于将军相救,此恩没齿不忘,否则曹某将为阶下之囚,无颜再见大王了!” 于禁叹道:“某也是奉大王之命,连夜前往燕县,谁知却在此地遇到将军。” 曹洪大惊道:“大王料知我燕县必败?” 于禁摇头道:“末将不知大王何意,只是奉命行事,还是晚了一步。” 曹洪摇头一叹,言道:“赵云烧了燕县,兵马必会去攻延津,先守延津要紧。” 二将引兵往延津进发,此时天色将明,远远望见延津大营十分安定,来至营外,曹洪命人上前叫门。 却听营中一阵鼓响,一将引军而出,大笑道:“曹洪,某已取延津多时矣!” 曹洪大惊,仔细看去,只见正是两次交锋的陈禹,在他身旁,一名文士羽扇纶巾,淡然而笑。 “走,快走!”曹洪一声惊呼,调转马头便走。 于禁还未反应过来,陈禹已经大笑领兵追杀过来,曹军慌乱而走,一直追出四五里才回。 等到朝阳初升,赵云、黄忠、潘璋等将先后回到延津,纷纷抱拳见礼,昨夜一战,虽遗憾让曹洪走脱,但全歼曹洪两万兵马,大获全胜。 原来赵云退兵到燕县之时,早已命陈禹暗中迂回到延津,趁夜奇袭大营,所得物资比原先更多了一倍。 经此一战,众将对诸葛亮无不信服,此番能如此轻松击败曹洪,与诸葛亮运筹帷幄密不可分,赵云传令设宴庆功。 高览被押至帐中,赵云为其解去绑缚,抱拳道:“某在冀州之时,也与将军有数面之缘,昨日颇有得罪,还望赎罪。”23sk. 高览冷笑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吾今日被擒,绝不投降。” 赵云摇头一笑,拉着高览入席,言道:“今日不谈军事,只为将军压惊。” 高览一怔,略作犹豫,沉着脸端起眼前的酒猛地灌下,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赵云等人也不勉强他,让吕翔在一旁作陪,他二人本为同僚,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酒宴结束,赵云也没有半句劝降之意,高览心中疑惑,道别之时忍不住问道:“赵将军将我囚于此地,莫不是要换钱粮?” 诸葛亮叹道:“昨夜若能抓住曹洪,必能换来不少钱粮,但高将军……恐怕曹贼未肯舍得用钱粮来换。” “哼,此言何意?”高览脸色愈发难看,曹军中最缺的就是钱粮,他也拿不准曹操会不会舍得用钱粮来换。 赵云笑道:“大将军有令,要我等善待俘虏,尤其大将名士,请将军宽心安住,等候大将军处置。” 吕翔带着高览退下,有专门的营帐看守,除了不得自由之外,一应吃喝都能及时送到。 赵云问道:“军师,高览既不肯归降,何不将他先送到河北,留在营中恐被他不小心逃走。” 诸葛亮笑道:“高览还有用处,暂时小心看押,待发兵之时再将他送走不迟。” 曹操听说曹洪全军覆没,亲自赶至阳武城中,曹洪跪拜于地,涕泪交流请罪,将燕县之事详细禀告。 曹操听罢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抬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且起来!” 曹洪爬起来,擦着眼泪说道:“大王,那诸葛亮诡计多端,不仅多次偷袭后方,还将燕县放火焚烧,此人阴毒狠辣,吾必杀之。” 曹操双目微眯,抚须沉吟道:“赵子龙武艺高强,又得此人设谋定计,只恐不亚于孙策、周瑜,是我轻敌了。” 曹洪大惊道:“诸葛亮真有如此本事?” 曹操点头道:“昨日得到子廉攻打燕县,孙策却不发兵救援,吾便知此事必定有诈,马上命于将军救援,谁知还是中此人之计……卧龙凤雏,不可小觑。” 曹洪满面惭愧,问于禁道:“可有张郃、高览二将的消息?” 于禁摇头道:“败军皆被阻截于濮水之北,想必尽被吴军俘虏,且等细作打探。” 正等候消息之时,张郃领数十残军逃回阳武,于路打听消息,方知高览已被吴军擒去,此次曹洪先锋兵马,基本全军覆没。 曹操沉思良久,吩咐道:“传令兵马退回官渡。” 于禁吃惊道:“大王要放弃阳武?” 曹操叹道:“延津、白马已被吴军控制,其若分兵南下,阳武将为孤城,此时不易分散兵力,当于官渡集合三军,吾与赵云决一死战。” 曹洪脸色微变,嘴巴张了张却没敢说话,正是他太过冒进,才让本就不容乐观的形势,雪上加霜。 曹操如此忌惮赵云和诸葛亮,尚未见到孙策便要决一死战,那岂不是意味着大势已去? 于禁又道:“夏侯将军前去解濮阳之围,若阳武被吴军占去,岂非要腹背受敌?” 曹操言道:“吾早已传令元让,命其不可渡过濮水,只是牵制孙策兵马,若见事不可为,便退守定陶布防,以防孙策南下。” 于禁和张郃对视一眼,两人都心中暗惊,曹操此举,无异于已经放弃濮阳和东郡,但只凭夏侯惇一人,又如何能挡得住孙策大军? 曹操岂能看不出诸将担忧,抚须大笑道:“诸位勿忧,诸葛亮诱敌深/入,致使子廉大败,孤正欲以其之道,还治其身,此乃以退为进之计也!” “大王英明!”曹洪与众将领命,马上整顿兵马撤离阳武。 曹操负手站在府衙门口,望着满园春/色,却脸色阴沉,他现在并不担心赵云出兵,而是担忧吴军若要用钱粮来换高览,该如何应对。 如果曹洪被俘,哪怕拒绝用钱粮交换,众将也绝无怨言,毕竟他是曹家子弟,舍生取义义不容辞。 但高览却不同,他是降将,若不加以珍惜安抚,必会让属下寒心,尤其张郃等河北将士,今后再难为他卖命。 当此存亡之际,正该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一旦有人动摇,将如蚂蚁噬堤,后果不堪设想。 第536章 一封书信 赵云反攻延津,重整兵马向官渡进发之时,濮阳城也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吴军将濮阳四面围住,城外吴军士气如虹,抵挡不住,苦盼援军不至,守军几乎陷入绝望之中。 但吴军攻打一日后,忽然全军退后二里,安营扎寨,开始训练兵马,只听操练之声,却不见来攻城。 如此大反常态,让人愈发心神不宁,府衙之内,东郡太守吴质召集守将吕虔、都尉田松等商议对策。 吴质言道:“城外乃是孙策亲自统兵,对濮阳志在必得,既无需向任何人请令,又不必等候粮草,却按兵不动,不知有何阴谋。” 吕虔点头道:“城外皆是吴军精锐,其有备而来,却不来攻城,莫不是援军到了?” 田松摇头苦笑道:“若援军到濮阳,必有厮杀,吴军四营却毫无动静。” 田松是濮阳田氏年轻一辈的翘楚,自从帮曹操对付吕布之后,田氏也受到重用,田松三年前担任濮阳都尉,城内治安稳定。 吕虔蹙眉道:“三日已过,援军就算全是步卒,爬也该爬到了,可见官渡也一样战事吃紧,大王无力分兵。” 田松大惊道:“若大王不派兵支援,那我们岂不是……” 一句话让众人陷入沉默之中,绝望地等待,无疑是最痛苦的煎熬。 吕虔言道:“若吴军强攻,我等必难支撑五日,却偏偏安营扎寨,既不出兵,也不见来劝降,难道想等我城中粮草耗尽,不战自败?” 吴质却摇头道:“孙策岂不知濮阳乃东郡重镇?城内粮草武器充足,足够支撑三月,长此对峙下去,吴军损耗远胜我们,更何况孙策志在中原,绝不会在此地虚耗时日。” 田松想了一阵,才底气不足地问道:“莫不是……围点打援之计?” “也有可能如此!”吴质眉头紧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有做此解释,言道:“虽然官渡战事吃惊,吾料大王必从他处调动人马,不久援军将至,我们里应外合逼退孙策。” “但愿如此。”吕虔点了点头,这话连他自己都信不过三分。 吴质看二将毫无斗志,心中叹息,吩咐道:“城内粮草军器足备,还要有劳吕将军多多费心,田都尉严加巡逻,多多安抚人心,小心城中百姓作乱,我等坚守待援。” “遵命!”二人领命而去。 吕虔来到城上,城外喊杀声震天,四营中又在训练,兵甲整齐,尘土飞扬,吴军士气鼎盛,对守军形成一种无形的威慑。 田松也将城内差役、兵丁分作数队,在城中各处要道把守,几条街道/上都有人巡守,一旦发现有人蓄意作乱,便马上捉拿入狱。 亲自带人在城内巡视一遍,天黑之后回署衙休息,这几天公务繁忙,他连家都没回,吃喝都与吴质几人在一起。 吃完饭正准备歇息之时,忽然心腹急匆匆走来,低声道:“大事不好,方才城外射入几封书信,有人与家主暗中联络。” “什么?”田松大惊,一把夺过书信,拆开看过,顿时脸色大变,“你如何得到这封书信?” “四门都有这样的书信,我们正好巡视到东门,其余各处的想必被守军送到吴太守处去了!” “不好!”田松马上起身,顾不上穿外套便往家中快步而去。 原来那封信正是劝降信,信中说明夏侯惇退守定陶,曹操已然放弃濮阳,叫他们不必再负隅顽抗。 但与此同时,又分别向守将吕虔和田家许诺,若吕虔献城,则封侯拜将,若田氏肯做内应,可保家业不失,同样以功封赏。 表面上看似乎并无不妥,但田松身在局中,却知道这封信主要是针对田氏。 吕虔早在曹操起兵之时便追随左右,乃是曹氏心腹大将,对曹操忠心不二,否则也不会在曹休调往洛阳之后派他来守城。 而田氏则不同,当年为了保住产业,先被吕布胁迫,骗曹操入城,让曹军损失惨重,曹操几乎丧命,虽然后来将功赎罪,但不少曹氏旧将依然怀恨在心。 曹休在濮阳之时,就多次暗中打压过田氏,若不是记恨前仇,此时的濮阳守将应该是他田松才是。 两月前曹操下令各郡县豪族捐钱粮、贷款以助兵资,田松还为此事与吕虔争吵过,若不是吴质劝和,几乎要兵戎相见。 在此风口浪尖之际,吴军的这一封书信,无疑将田氏一族推向了万丈深渊。 田松一路上思绪纷乱,急匆匆赶回家中,如果吴质和吕虔对他们起疑,必须要商议对策才是。 “离间之计,此乃离间之计!”田松才走进庭院,就听到族长田靖的怒吼声。 堂屋内灯火通明,几位管事之人全都到了,田靖坐在主位上,面沉似水,面前的案几之上,也放着一模一样的书信。 田松进门问道:“伯父也收到书信了?” “不错!”田靖叹道:“这书信虽看似是在劝降吕将军,实则就是针对我田家。” “唉,我田氏一族向来兢兢业业,乱世之中为求自保,何错之有?” “当年为吕布恶贼挟持,也是迫不得已,谁知曹氏也保不住兖州,中原何其多难也?” “如今又陷入生死之局,我们太难了……” 一片议论声中,田靖长叹一声,苦笑道:“如今我们被曹氏猜忌,又无兵权,孙策此计,是将我田氏陷于死地了。” 一位年长的老者拂须道:“吕布不过是无谋莽夫,自然好对付,但吴质、吕虔向来谨慎,曹休早将我们的兵权夺去,纵然有心……” 另一人见他不敢往下说,直接点头道:“吴军如今气势如虹,依我看来,曹操已是强弩之末,败亡在即,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田松摇头道:“曹氏一直对我们暗中打压,早有防备,如今人马都由吕虔调度。我虽是都尉,但管的差役和巡逻士兵不过一千人,如之奈何?” 田靖冷然一笑:“若曹氏真以为如此便可打压田氏,也未免太小看我们的实力了……” “报——”正商议之时,一名家丁快步而来,手中拿着请柬:“吴太守派人送来请柬,请主人到府衙赴宴议事!” 田靖看过请柬,站起身来扫视众人,缓缓道:“半夜相请,宴无好宴呐!” 第537章 攻破濮阳 田松言道:“官府之事,伯父从未参与过,说是议事,必是已经起疑。” 一人苦叹道:“这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不雅,太不雅了!”田靖勃然大怒,厉喝一声,咬牙骂道:“吴质狗贼,逼人太甚。” 其余众人也都一脸愁容,吴军书信射入城中,明知这是离间之计,但田家之前阳奉阴违,吴质和吕虔必会起疑,谁知道他们想些什么? 田松沉声道:“既然吕虔已经起疑,不如纳城降吴,以图进用。” 他久在官衙,知道吕虔脾气刚正暴烈,一旦起了疑心,田靖此去就算没有危险,也会被挟为人质。 田靖踱步良久,点头道:“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了,吕虔派人来请,当早做决断,迟则生变!” “也只好如此了,若族长去府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田氏将只能与曹军共存亡!” 几位头领也都纷纷点头道,事到如今,只有先掌握主动,否则田家再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田靖言道:“我这马上假意前往府衙,在府外与之周旋,你速带族中之人,联合东门守卫,放吴军入城,先为家族立功。” 田松一怔:“东门守将非我管辖,岂不是打草惊蛇?” 田靖冷笑道:“东门守将赵宁是暗中提携的亲信,本是为了防备曹氏有一日反目,族人也能趁机逃走,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田松吃了一惊,想不到族长还藏了一手,知道事态紧急,也不敢耽搁,马上招呼二十名家丁,悄悄从后门而出,悄然往东门而来。 田靖也回家换了衣服,带着几名家丁从田家出来,命人打赏差役,步履蹒跚一步步走向府衙。 一路上看到巡逻的士兵,故作不知情,拉住问东问西,为田松争取时间。 此时吴质和吕虔正在府衙焦急等候,见田靖迟迟不到,又派人去催,方知正在路上,才稍微放下心来。23sk. 吴质抚须道:“只要田靖肯来府衙,就说明田家暂时尚未投靠东吴。” 吕虔点头道:“正是如此,田松正领兵巡逻,也不得不防。” 吴质笑道:“将田靖留在府衙,田家人就不敢乱来,此时再将田松调回,恐他反起疑心,稍后命田靖派人去请。” 吕虔抱拳道:“府君高明……” 正商议如何控制田家之事,忽然隐约听到东面传来喊杀之声,以为是错觉,走到门口仔细倾听。 “何人在东门闹/事?”吕虔脸色一沉,传令道:“速去传令,有人胆敢作乱,格杀勿论。” 咚咚咚—— 士兵还未出门,便听得北门和南门鼓声大作,响彻整座濮阳城,这显然是敌袭的紧急信号,二人慌忙出门,神色惊慌。 “报——不好了,吴军从东门杀进来了。” 刚出府衙大门,便见守军狼狈跑来禀告,喊杀声在夜风中传遍全城。 吕虔一把抓住来人,厉喝道:“东门有重兵把守,吴军如何进城?” 那人答道:“田都尉和赵校尉打开城门,将吴军放进城来。” “又是田家!”吕虔仰天怒吼,拔剑大喝道:“田松,我与你势不两立。” “吕将军,我们快撤吧!”吴质跌跌撞撞跑下台阶,催促吕虔快走。 “撤?还能往何处去?”吕虔一把推开吴质,沉声道:“某就算拼着身死,也要让田家这群吃里扒外的狗陪葬。” 此时的吕虔对田家恨之入骨,甚至都不去拦截吴军,招呼着左右的守军,直接杀奔田家而去。 “这……”吴质愕然,旋即惨然一笑,颓然坐在府衙门口的台阶上。 吴军早将濮阳围得水泄不通,此刻东门被攻破,挡也挡不住,逃也逃不掉,他一介儒生又能奈何? “降者不杀!”吴军举着火把兵器到处大喝,到处人喊马嘶,兵器铠甲撞/击声音令人心惊胆战。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眼便到了街角,一群如狼似虎的吴军拿着兵器涌了上前,将府衙重重包围,有人进去搜查府衙,部署防备。 不多时,便见队伍之中走出一员大将,身长八尺,披着大红袍,龙行虎步来到府衙门口,盯着坐在门边的吴质:“你便是吴郡守?” 吴质抬起头来,见来人留着一撇髭,满脸英气,尤其那一双眸子散发着摄人心魄的亮光,苦涩一笑:“阁下想必便是小霸王孙策?” 身旁护卫大怒:“放肆……” 孙策抬手拦住护卫,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抬手道:“夜寒风冷,先生还是随我进衙好些。” 说罢也不管吴质是否同意,一甩征袍,背着手大步进入府衙。 吴质看看左右如狼似虎的吴军,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与其被这些粗鲁的士兵押送,还不如自己走进去,少受些皮肉之苦。 府衙之中,孙策端坐帅位,左右文武陆续前来禀告,有人接管城防,有人看押俘虏,有人巡城安民,不到半个时辰便拿下濮阳城。 吴质听得面如死灰,吴军的强悍他早已见识过,吕虔带人去田家报仇,守军无人指挥,早已失去抵抗之力,基本都束手就擒。 孙策部署完任务,这才看向吴质,抱拳笑道:“先生乃兖州名士,才学通博,曹操篡逆,已为反贼,却还为曹氏卖命,何其不明也?” 吴质无奈一笑:“家在此地,曹氏征招,实出于无奈。” 孙策点头道:“某奉命讨逆,颇知先生之才,望能弃暗投明,再立功业。” 吴质起身道:“多谢大将军提携,能为重振汉室出力,乃在下之幸也。” 孙策岂能听不出吴质的试探,只是淡淡一笑,命人将他带下去休息,明日出榜安民,濮阳的政事依旧由他负责。 正传令准备明日摆宴庆功之时,却见韩当匆匆赶来,禀告道:“吕虔将田氏上下二百余口无论老幼全部杀死,随后自杀于田家门前,已被田松大卸八块。” “什么?”孙策眉头紧皱,摆手道:“这吕虔也算忠烈之人,将其尸首敛起来葬了吧!” 韩当领命,问道:“那田松该如何处置?” “田松遭灭族之痛,实在可怜啊!”孙策长叹一声,言道:“田家偌大产业,他一人无法管理,让元皓去劝说,最好能全部捐赠出来。” “啊?这……”韩当瞪大眼睛看着孙策。 “看我干嘛?我是为田松好,为那些死去之人积些阴德,”孙策一脸认真,“田家葬礼,我亲自前去吊唁,会给足他面子的。” 第538章 剑楼梅阁 吴军攻破濮阳,百姓们纷纷倚门而望,对于东吴的政策,他们早有耳闻,早有人在暗中企盼许久。 次日官兵、差役在城中巡逻,张贴榜文宣讲政策,果然如河北一般,不但免去赋税,还划分土地,田家的家奴和佃户全都恢复自由之身。 消息传出,百姓无不奔走相告,虽说同样是官田租用,但三年后只收两成租税,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好事。 府衙之中,东吴将士设宴庆功,赵云已经拿下阳武,与曹操对峙于官渡,周瑜逼近豫州边境,正寻找战机。 鲁肃言道:“当今局势,将军远胜袁绍,而曹操大不如当初,两军又对峙于官渡,将军领兵南下直取梁、陈,则可与子龙、周都督形成夹击之势,一战而定中原。” 田丰又道:“鄄城乃曹氏巢穴之地,北扼大河要地,南临山东,需遣大将取之,以防东路曹军。” 孙策问吴质道:“鄄城有多少兵马?” 吴质答道:“先前有三千守军,半月前调来一千到濮阳,如今夏侯惇兵至济阴,必会增派人马,将军若取鄄城,至少需要一万兵马。” 孙策微微点头,对韩当吩咐道:“韩将军,就由你去取鄄城,我领兵牵制夏侯惇。” “遵命!”韩当领命,他的解烦军属于重步兵,擅长攻坚战。 酒宴结束之后,孙策正分派各将任务,准备收拾一下前往田家吊唁,赵云派夏侯兰前来报信,询问是否要用高览换钱粮。 孙策怫然不悦:“子龙和孔明也太不了解我了,我是那见钱眼开,不分轻重之人吗?” 众人都笑而不语,无人应和,先前在荆州的事迹,早已传遍各地。 孙策无奈摇头,言道:“既然孔明留着高览有用,就由他们自行决策吧!” 他们哪里明白自己的苦心,凭借着先见之明,他放走的只是该放的,不该放的无论对方花多大的代价,也不会放人。 “诺!”夏侯兰言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军师之意,高览若不肯降,也不可纵虎归山。” 毕竟这是一员大将,赎回去还会带兵打仗,将来必会对吴军造成伤亡。 孙策微微点头,问身旁的胡综:“铜雀台进展如何?” 孙河答道:“这才一月时间,大概才打好地基。” 孙策言道:“眼看这许多大将都要押送河北,铜雀台必须要加快进度,另外……优先建造剑梅阁,可不能委屈了这些忠义之士。” 吴质疑惑道:“何为剑梅阁?” 他也听过铜雀现于邺城之事,知道孙策建铜雀台以纪念平定河北之功,却不知道里面还有个剑梅阁。 田丰笑道:“明府有所不知,铜雀台分东西两院,东院为平北纪念碑,将会篆刻平定河北阵亡的所有将士姓名。西院则为剑梅阁,若有不愿降服的敌将,将会关押于此地,令其深思熟虑,留有用之躯,为国家出力。”23sk. “纪念碑?”吴质吃了一惊,想不到孙策竟会为普通将士刻碑,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又疑惑道:“以大将军之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获敌将数不胜数,剑梅阁岂不是要千间广厦?” 孙策大笑道:“先生多虑了,虽说我命各将优待俘虏,不得擅自杀戮,更不忍有用之人就此陨落,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入剑梅阁的。” 鲁肃抚须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剑梅阁实则分为剑楼、梅阁,剑楼留武将,梅阁居名士,各有不同。” 吴质叹道:“但自来忠贞之人,宁可玉碎,不可瓦全,就算将其囚禁至死,也不会轻易易志。” 孙策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个人见识局限而已,眼界决定格局,若他进入此地,见了其中之物,我想举凡有大志之人,必会做出明智之选。” 夏侯兰闻言叹道:“可惜跑了曹洪,否则让此人第一个进驻剑楼,那才够牌面。” 众人哈哈大笑,吴质忍不住问道:“那个、这个……若在下当初……,是否有资格进入梅阁?” 孙策笑道:“以先生之本事,绝对有资格,待将来剑梅阁建成,先生大可以去看看。” 吴质忙摆手道:“不不不,进入其中,岂非如笼中之鸟?” 孙策笑道:“先生既已弃暗投明,我岂能再关自己人?但若是好奇,前去参观一番总是可以的。” 吴质点头道:“若将来有幸,定要前去一探究竟。” 孙策到底在里面如何布置,竟能让人、大开眼界,改变心志。 莫不是传言中孙策死而复生之时去过的酆都城,去一次便可让人洗心革面,如同新生? 想到此处,不由心中愈发期待起来。 就在北线逐步推/进的时候,周瑜统率的荆州兵马也攻入豫州边境,张辽沿山布下重重防线,于叶县与吴军对峙。 自吕蒙攻下摩坡之后,周瑜便一直按兵不动,每日只是练兵,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偶尔还弹琴饮酒自娱,搞得众将莫名所以。 赵云逼近官渡、孙策攻下濮阳的消息传来,众人再也按捺不住,一起到中军帐中请令,再等下去,征战中原便无需他们出兵了。 周瑜见众将求战心切,叹道:“诸位,主公早有交代,张辽乃当世名将,未可轻敌。一月以来,吾与其交锋,此人果然深知兵事,防线滴水不漏,如之奈何?” 周泰抱拳道:“都督,我有十万精兵,张辽仅仅两万兵马,何足惧哉?某愿为先锋,攻破曹军防线,保大军/长驱直进。” 丁奉也出列道:“末将愿与张辽交锋,为都督分忧。” 周瑜摇头道:“自古骄兵必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者不计其数,诸位将军如此轻敌,亦是某未敢派兵之因。” 众将无不愕然,叹息不已,蒯良忽然言道:“张辽善于统兵,沉稳持重,非奇计不可胜之,今两军相持不战,吾有一计可改变局势。” 周瑜忙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蒯良抚须道:“曹军虽深沟高垒,但吾料张辽求战之心,比诸位将军更甚十分,只是都督治军有方,各营守备无虞,张辽也找不到破绽,故而不敢轻易出兵。” 周瑜双目微眯,一道精光闪过,缓缓道:“先生之意,莫不是卖个破绽给他?” 第539章 初次交锋 蒯良言道:“主公与赵云两路进兵,已取济北之地,即将围攻陈留,张辽必急于决出胜负,以助曹操一臂之力。” 吕蒙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如今相持不下,正好引蛇出洞。” 周瑜却摇头道:“若只用诱兵之计,张辽未必肯出兵,唯有主动求变,寻找战机,张辽才会伺机出兵。” 蒯良道:“正是如此,正如众将所言,若长此下去,我们虽牵制张辽,但荆州兵马在中原将无所作为,必须主动求战。” 周瑜略作思索,言道:“鲁阳本属南阳郡,却因鲁山之隔被曹军占去,若能拿下此地,进军中原将一马平川,先生以为如何?” 蒯良笑道:“吾正有此意!鲁山乃伏牛山余脉,荆豫分界之地,鲁阳三面环山,唯有东面为开阔之地,若得此城,张辽首尾难顾矣!” 周瑜点头道:“鲁关为进军中原之咽喉之地,昔日楚国于山上修建城隘,与中原各国争霸,后魏以此关为重镇,防备楚国北上,今吾领吴楚精锐北伐中原,不可不取。” 吕蒙言道:“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各路人马汇聚酸枣,唯有先主屯兵鲁阳城,谈笑间惊退数万西凉军,末将愿再到鲁阳,当再现先主昔日之威。”23sk. “壮哉!”周瑜大笑道:“就由子明去取鲁阳,一来可牵制曹军,二来也看张辽如何用兵,再寻良策。” 吕蒙领令,带了丁奉、朱然二将,领兵五千立时出发,自白河上游进入鲁山,袭取鲁关。 周瑜随后点将出兵,进兵攻取叶县,前队依山下寨,分作五部大营,命周泰为先锋、张硕为副将,拨五千精锐军马先来叫战。 叶县本也属南阳郡,被曹军占据之后,以为重镇防备荆州,东北有昆阳、西北有舞阳,三城相距不过百里,互为掎角之势。 张辽正在巡视,忽然探马来报,吴军先锋前来攻城,立刻到南门来,很快便见大道/上烟尘滚滚,一支人马直逼城下。 当先一将催马上前交战:“我乃荆州张硕,谁敢出城一战?” 张辽扫视周泰,沉声道:“各营只需坚守,不得出战。” 李通不悦道:“吴军得寸进尺,步步进逼,摩坡已被占去,叶县不容有失。若再不出战,恐将士们士气低落,斗志全无,何不决一死战,重振锐气?” 张辽略作思索,知道李通实力不俗,便派其出战,侯成随后接应。 张硕催马交锋,李通一杆枪如毒蛇出洞,不到五合便杀得张硕险象环生,未等周泰相救,便被一枪刺于马下。 李通大笑道:“吴狗不过如此,杀!” 遂带兵催马直取周泰,张辽在城上观战,急忙鸣金收兵,但李通以为吴将都如张硕一般,杀了周泰便可将其先锋尽数消灭。 周泰大怒,上前接住李通,吴军也随后杀过来,两军混战在一处,侯成见状也带兵上前接应。 周泰力战二将,丝毫不惧,三人在场中杀得难分难解,但出城的曹军数量不多,反被吴军逐渐包围,将二将围在阵中。 张辽气得破口大骂,不得已披甲上马,引麾下八百精骑出城,如猛虎出笼,瞬间便冲破吴军的包围圈,大刀左右翻飞,没有一合之敌。 周泰见曹军三将出城,张辽果然勇猛难敌,大吼一声逼退侯成,虚晃一枪刺向李通,招呼人马向后退去。 张辽喝令二将引兵回城,指着李通厉喝道:“汝不听号令,折损许多人马,当以军法从事。” 李通很是不服气,大声道:“我斩了一名吴将,吴军也未讨得好处,怎见得就是失利?” 张辽怒骂道:“许多将士因你一人贪功送命,若非某出城相救,几乎全军覆没,还敢在此乱我军心,推出去斩了!” 参军毛玠、副将朱灵、侯成急忙劝告,而且李通阵前斩了一将,可将功折罪,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宜斩将,留他将功赎罪。 张辽叹了口气,摆手道:“念在你也是求胜心切,暂且记下,若再有不从军令者,定斩不饶!” 朱灵带着李通回营休整,张辽来到城头,看着城外满地尸体,摇头叹息。 两军一阵混杀,互有伤亡,甚至东吴的损失更惨重,但这种情况却对守军大为不利。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无谓的伤亡只会将差距拉得更大,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要尽量避免损失。 毛玠言道:“舞阳与叶县互为掎角之势,吴军方才受挫,恐周瑜出兵先取舞阳,再取叶县,不可不防。” 张辽点头道:“某正为此事忧虑,军师有何对策?” 毛玠言道:“可派一军至舞水岸边埋伏,吴军若来,可半渡而击,叫其铩羽而归。” “妙计!”张辽欣然点头,命侯成天黑领精兵三千,前往舞水设伏。 周泰败回大营,周瑜听闻曹军以多欺少,不由大怒,就要带领众将亲自与张辽会战、 蒯良却道:“方才曹军取胜,却未来追敌,足见张辽稳重,不愿徒损兵力,都督亲自去,其必不会出战,可分兵先取舞阳。” 周瑜蹙眉道:“张辽既以舞阳为策应,必有防备,前方山势险峻,恐有伏兵。” 蒯良抚须笑道:“曹军兵力不足,岂敢分兵在外?纵有埋伏,也可兵分两路,前后呼应而行,叫其不敢出击。” 周瑜闻言双目微凛,忽然仰天大笑道:“我江东男儿皆为俊杰,何惧小小的埋伏?曹军龟缩城中也就罢了,若然出城,定叫他有来无回。” 众将闻言无不斗志昂/扬,陈武抱拳道:“都督,末将愿领精兵三千,拿下舞阳。” “子烈真乃江东豪杰也,有庐江上甲,舞阳必为将军囊中之物。” 周瑜命陈武领兵三千,三更饱食出动,五更越过山中去攻打舞阳,一路上多派斥候哨探,小心曹军埋伏。 蒯良吃惊道:“舞阳一带,虽然山势不算险峻,但沟壑丘陵极多,若遇埋伏,恐难全身而退,都督不可大意。” 周瑜却摆摆手,傲然笑道:“庐江上甲乃军中精锐,个个以一当十,若非张辽亲至,谁能奈何?” 蒯良还再劝,周瑜又传令道:“诸位明日随我会战张文远,以雪今日之耻。” 第540章 围点打援 翌日周瑜亲领三万大军逼近叶县,旌旗飘扬,布满城外,要与曹军决战。 早有哨探将东吴分兵的消息报知张辽,毛玠笑道:“周瑜前来搦战,却暗中分兵袭舞阳,自以为得计,必中埋伏。” 张辽微微点头,言道:“此时若不出战,周瑜必定起疑,某亲自出战,等候侯成消息。”3sk. 擂鼓三通,张辽领朱灵、李通二将出城,人马列成阵势,大喝道:“周郎小儿,犯吾疆界,速来受死。” 董袭大怒,催马直取张辽,李通昨日憋了一肚子气,大喝道:“张将军,让末将来对付他。” 话音未落,便打马出战,二人在阵前交锋,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张辽唯恐李通又杀得兴起,不肯听令,马上鸣金收兵。 待李通退下,张辽横刀立马,缓缓来至阵前,指着吴军沉喝道:“江东鼠辈,可敢与某决一死战?” “我来会你!”周泰挺枪冲出阵中,直刺向张辽。 叶县城外鼓声震天,两军对峙之时,陈武也带兵来到舞阳,舞水之上只有一座窄小的石桥,便命人伐木搭桥,尽快过河。 正分兵渡过河之时,侯成的伏兵从岸边杀出,乱箭齐发,吴军措手不及,被杀得大乱,桥上士兵纷纷跳入水中。 陈武在石桥上拔刀大喝道:“弓弩手,掩护救人!” 对岸和桥头上的吴军张弓搭箭,将冲到岸边的曹军逼退,过桥的吴军一阵混战,死伤无数,其余人纷纷跳河逃命。 曹军追杀到岸边,也用乱箭攻击,双方一阵混战,陈武带领残军狼狈退走,侯成命人将石桥破坏,回城复命。 陈武退至一处山坳中,命士兵们就地休整,清点人数,少了五六十人,伤者百余,吴军基本都会水,跳水逃生,看似狼狈,伤亡却并不惨重。 叶县城下,张辽与周泰大战五十合,虽然周泰看似被压制,但他气势惊人,凶狠无比,每次都想拼个两败俱伤,反倒逼得张辽不时处于被动之中。 不怕狠的,就怕不要命的! 周泰就是这样不要命的人,若是换了别人,早被张辽一刀斩于马下,但周泰武艺也不弱,又拿出拼命的架势,气势上却不输张辽。 张辽身为三军统帅,叶县又关乎豫州安危,时刻保持冷静,岂能与周泰拼命? 双方又战三十合,周泰虽然肩头中了一刀,被削掉护肩,鲜血淋淋,却愈发凶狠起来,依然不分胜负。 此时侯成已经悄然回城,毛玠也被周泰的狠辣震惊,担心张辽有个闪失,遂传令鸣金收兵,周瑜也唤回周泰,双方各自罢兵。 张辽回到城中,摘下头盔,汗如雨下,铠甲也已湿透,长出一口气叹道:“周泰竟不惜性命,以死相拼,江东果真多豪杰也!” 毛玠冷笑道:“一介武夫罢了,项羽有拔山之力,也一样难成大事。” 张辽擦着汗,听侯成禀告军情,听闻吴军狼狈退去,却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正思索之时,朱灵言道:“我看周瑜阵中,唯有周泰武艺高强,其余皆不足为虑,如今周泰已被将军所伤,何不趁夜劫营,一举杀到中军,除掉周瑜,则荆州兵马不足为虑。” 张辽摇头道:“周瑜熟知兵法,岂能没有防备?吴军兵多,又能从荆州调兵,我们仅此而已,不可轻易冒险。” 正安排守城之事,探马又来禀告,一队吴军进入鲁山,正往鲁阳方向行进。 毛玠大惊道:“原来周瑜是暗度陈仓之计,亲自兵临城下,又分兵偷袭舞阳,实则意在鲁阳。” 张辽心中的一丝疑虑消失,言道:“吴军要取鲁阳,必先攻鲁关,此处有楚长城为屏障,某吾早派夏侯德镇守,命其死守关隘,不可出战,吴军粮尽,自会退兵。” 当夜各营按部就班巡城,天色将明之时,忽然舞阳守军到叶县求援,吴军卷土重来,在后半夜偷袭舞阳,战事吃紧。 张辽闻报大惊,此时忽然想起昨日侯成回报,为何总觉得不对劲,原来吴军败得并不彻底,伤亡无多,必是退入山中隐藏起来。 毛玠此时也紧张起来,急道:“舞阳有失,叶县也难久守,吴军此时尚未攻破城池,当立刻出兵支援,里应外合杀退敌军。” 张辽立刻又派侯成出兵去救舞阳,军情紧急,侯成领兵从小路急奔舞阳而来。 刚经过一片松林,便见前方大树被风吹倒,连根拔起,横在道路中央,马匹不能通过。 侯成正派人移开大树,忽然两旁伏兵杀出,乱箭齐发,无数人中箭身亡,急忙回头之时,后方也有吴军拦住去路,四处伏兵一起掩杀。 埋伏在这里的正是张武、陈孙,他二人早年为山贼,就是在这一带起家,地形十分熟悉。 侯成见前进无路,带兵往来路突围,曹军一片大乱,侯成奋力死战,逼退拦截的张武,带领一百多残兵狼狈逃走。 陈孙二将也不追赶,围住惶恐的曹军喝令劝降,抓获俘虏千余,收集兵器铠甲无数,将战场清理之后,才往舞阳而去。 侯成败逃回叶县,禀告吴军在山中早有埋伏,张辽大惊,方知周瑜早已定计,先偷袭舞阳假装败退,又围点打援。 毛玠言道:“如今失了舞阳,周瑜再无后顾之患,必会来围攻叶县,形势危急,何不向大王求援?” 张辽神情冷峻,缓缓道:“主公正与吴军对峙官渡,恐无暇分兵,我等唯有死战,尚有昆阳兵马牵制,吴军必不敢全力攻城。” 毛玠叹道:“就怕吴军围住叶县,却又再分兵去取昆阳,届时叶县为孤城,外无救兵,内无粮草,吴军却可四下出击,岂非作茧自缚?” 张辽虽不想再为曹操增添负担,但形势紧急,无奈只得命毛玠派人求援,命人将守城物资全部搬运到城墙下,准备死守叶县。 正商议之时,东吴兵马再次来到城下,周泰远远在南门外布下阵势,很快便见后方旌旗蔽日,尘土飞扬,东吴大军随后而至。 周瑜早在昨日就看好地形,只留一万人马守备后营,分兵沿滍水扎下三座大寨,搬运攻城兵器,准备攻打城池。 第541章 引蛇出洞 周瑜进逼叶县之时,吕蒙也带领精兵进入鲁山,自白河上游从小路进山,直取鲁关。 连夜进山之后,吕蒙亲自到山下观看,只见沿山建有一道城墙,足有七八里长,虽然墙垣残破,将整条山路完全挡住。 山路要/道/上一座关楼,曹军驻守此地,哨楼上有人警戒,两边延伸出去的城墙上,各有三支十人小队来回巡逻。 观察半日,吕蒙才回到藏身之处,与朱然、丁奉二人商议。 吕蒙言道:“曹军果然早有准备,此处有重兵把守,城墙高大,我们没有攻城之物,急难攻下。” 朱然问道:“夜袭如何?” 吕蒙摇头道:“吾料山中必定还有暗哨,越过前方山岭,必会被其发现。” 丁奉言道:“不如兵分三路,子明前去关前搦战,吸引守军出战,我二人分左右从小路潜行上山。只要乘虚爬上城墙,自左右杀出,只夏侯德一人,谅他也是独木难支。”???.23sk. 吕蒙点头道:“承渊所言极是,大都督命我三人来取鲁阳,正是为方便从容行事,便黄昏时分行动。” 三人商议已定,命士兵们就地休息,养精蓄锐,等到夕阳将落之时,饱食整装出发,丁奉与朱然各领精兵五百,分袭鲁关左右。 吕蒙打起旗号,一路直奔鲁关前,沿途曹军哨探立刻禀告守将夏侯德。 夏侯德本与兄弟夏侯尚留守洛阳,因孙策大军出动,中原各处告急,为防刘备兵马,调曹休守洛阳,将他换到许昌听令。 夏侯德先前追随伯父夏侯渊左右,平定徐州时如摧枯拉朽,自以为本事与两位长辈不相伯仲,事关曹氏生死存亡,已准备好到前线杀敌立功。 却不想被张辽调至鲁关,分派三千重兵把守,虽说此地为中原要道,但一调再调,让他心中十分窝火,每日派人打探前线消息。 这半月来,吴军步步紧逼,已经攻到叶县,夏侯德屡屡捶胸长叹,对张辽拒守不出大为不满,每日与族弟夏侯方指点战事。 豪言若是他在军中,以夏侯渊千里奔袭之术,绕到后方偷袭吴军粮草,或许早已杀退吴军,甚至在乱军之中取了周瑜首级。 中午探马又来报信,吴军取了舞阳,起大军围攻叶县。 夏侯德顿足骂道:“哼,大王总夸张辽会用兵,我看也不过如此,如今又丢了舞阳,叶县恐怕也难守住。” 夏侯方言道:“若叶县失守,吴军便可直取鲁阳、许昌,我们岂不是白等在山中?” 夏侯德咬牙道:“张文远毕竟是降将,势穷必会有异心,只怕未肯为曹氏大业尽心竭力。” 夏侯方吃惊道:“这该如何是好?” 夏侯德叹道:“但愿叔父能在官渡提醒大王,早日走马换将,否则许昌危矣!” 二人正在议论前方战事,忽然探马报道:“吴军进入鲁山,即将到达关下。” 夏侯德精神振作,忙问道:“何人领兵,有多少兵马?” 探马答道:“旗号为东吴吕蒙,约有两千人马。” “哼哼,无名之辈也敢来取鲁关?”夏侯德冷然一笑,传令全军戒备。 兄弟二人全副披挂,来至关上,只见吴军已经到了关下,阵前一员武将横刀立马,耀武扬威。 夏侯德大怒道:“吴军如此大张旗鼓,显然不将本将看在眼里,岂有此理!” 正要出战,夏侯方劝阻道:“周瑜派偏将来取鲁关,何须兄长亲自出战?小/弟先去会会此人,只将这股吴军杀退,便可循来路杀出鲁山,直取吴军背后。” 夏侯德闻言眼前一亮,仰天大笑道:“此计甚妙,届时里应外合大败周瑜,看他张辽还有何颜面调度你我?” 遂传令擂鼓,由夏侯方领兵出战,自己在关头观战。 吕蒙正想着如何激怒守军出关,不想对方却主动出关,不由心中暗喜,忙传令兵马后退一里地,对身后将领低声吩咐一番,严阵以待。 夏侯方催马来至关外,举枪大喝道:“奋武将军夏侯方在此,谁来送死?” “正要领教高招!”吕蒙冷哼一声,催马出战。 二将交锋十余回,夏侯方便知不是对手,对方的大刀在眼前晃动,摄人心魄,心中着慌,手下愈发慌乱,心中萌生退意。 夏侯德在关上看到,急忙出关来接应,但此时夏侯方已经招架不住,被吕蒙大喝一声,手起一刀,斩落马前。 “狗贼找死!”夏侯德大怒,纵马赶来为兄弟报仇。 吕蒙哈哈大笑,抖擞精神再次来战,二人在关前又战二十合。 夏侯德愤怒而来,气势极盛,杀得吕蒙节节败退,怪叫一声,勒马便走。 “哪里走?”夏侯德报仇心切,再加上本想大败吴军,立刻催马追赶。 吴兵大乱,不等吕蒙到近前,纷纷转身向山下狂奔而去。 夏侯德传令乘势冲杀,追赶败军,这可是立功良机,关上守军争先恐后冲出来。 此时天色将暮,留守关上的守军都在观望山下厮杀,未曾料到丁奉、朱然从后面爬上城墙,分左右冲杀过来。 等守军发现城上敌军杀出,急忙鸣金预警,但为时已晚,二将如同下山猛虎,根本无人能挡,一路杀到关前,曹军早已狼狈逃窜。 夏侯德在山下听到鸣金之声,回头看时,竟有人在关头冲杀,方知中计,急忙勒马转回,往关中来接应。 吕蒙喝止人马,又掉头追杀曹军,曹军在山路之上前后拥挤,被吴军一阵乱箭射杀无数,仓皇往山上逃走。 夏侯德纵马来至关前,丁奉二人已经占了鲁关,朱然守在关头,丁奉来至关门外,看夏侯德冲到,舞刀上前接住。 此时曹军已经完全大乱,去路被阻,后有追兵,吴军一边追杀一边高喊:“降者不杀!” 夏侯德气得目眦尽裂,大吼道:“儿郎们,与吴狗决一……啊——” 话音未落,便被丁奉一刀斩落马下,曹军愈发惊慌,纷纷扔下兵器跪在关前。 吕蒙领兵到了关前,对丁奉吩咐道:“曹兵逃窜,必是逃往鲁阳,承渊扮做逃兵,混在军中逃走,我随后追赶败兵,一鼓作气杀进鲁阳。” 丁奉领命,带领部下换上曹军衣甲,会同投降的三百曹兵,紧随败军直奔鲁阳。 第542章 爱财如命 鲁阳守将乃是丁斐,在曹操起兵之时便来投奔,又同为谯郡人,深受曹操器重。 他本为典军校尉,总管皇宫内外兵马,献帝去洛阳之后,便调至鲁阳以防荆州兵马。 半夜三更忽然被守军叫醒,丁斐十分不满,正要责骂,闻听是鲁关逃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睡意全无,披衣匆匆来到城上。 月明星稀,只见城下许多败兵聚集一处,正在叫喊开城,后面还有不少人影正陆续而来。 丁斐急问道:“夏侯德可在军中?” 守军答道:“夏侯将军已被吕蒙斩杀。” 丁斐眉头微蹙,抓着衣领看向城下,乱糟糟的士兵也分不清敌我,犹豫道:“夏侯将军阵亡,若逃兵中有吴军混入,该如何是好?” “这……”守军吃了一惊,站在旁边不敢答话,这个责任谁也担当不起。 城下逃兵越来越多,就在此时,忽然远处出现无数火把,如同一条火龙自鲁山下来,快速往鲁阳逼近,曹军更是大乱,出现哭喊之声。 丁斐思虑再三,咬牙道:“叫他们逃往颍川去,全军戒备御敌!” “丁将军,快放我进城,我愿给你三万钱。” “丁将军,我出两万钱。” “丁将军,我有五万。” …… 就在守军呵斥逃兵之时,城下忽然传来一片叫嚷之声,一个个高声大喊,竟要用钱来买通丁斐。 “这这这……岂有此理!”丁斐一怔,旋即大怒道:“军情大事,岂能以金钱度之?打开北门。” “啊?”守将大惊,忙道:“将军,吴军快到城下……” “吴军将至,仅凭我们这些人,如何守得住鲁阳?”丁斐义正词严,传令开城。 守将马上去传令,叫败兵转到北门,放其进城,一同对付吴兵。 丁斐暗中对亲兵吩咐道:“将进城之人一一登记,每人至少两万钱,方才喊五万的左脸有刀疤,记住此人。” 原来这丁斐十分贪财,在曹军中十分有名,而且多次受贿犯法,但曹操都是当面责骂,关押入狱,未过多久便安然无恙,不了了之,从此之后贪婪成性,不少人暗中将其比作张让、赵忠。 “逃兵至少有五百人,这次又能……” 就在丁斐暗中盘算能得多少钱之时,忽然北门处喊杀声响起,鼓声大作,忙问道:“发生何事?” “丁将军,大事不好,吴军杀进城了。” 丁斐顿足叹道:“唉呀,我早就猜到有吴军混入其中,快撤!” 此时东吴大军已经逼近城下,看人数至少有五千左右,北门已被攻破,再想死守已成奢望。 丁斐见势不妙,带领亲兵匆忙下城,直奔府衙而去,此时吴军已经杀进城中,曹军自相踩踏,都往东门逃窜。 “西门也被攻破,将军快走东门。”亲兵急忙劝止,有人牵来马匹,护送丁斐往东门而走。 “钱,我的钱还在后衙……” 丁斐大叫着,一甩丝缰,催马直奔府衙。 亲兵一愣,只有两人紧随其后,其余之人都从小巷逃奔东门,往颍川逃命去了。 丁斐打马来到府衙,见差役家奴惊慌逃窜,挤开众人赶奔后衙,此时在他心目中,那些财物才是最要紧的。 不多时丁奉也持刀赶至府衙,命人将大门守住,喝令逃窜的曹兵和差役投降,将大堂及后衙完全控制。 很快吕蒙也领兵进城,尚未到天明时分,便得了鲁阳,分派士兵巡逻安民。 “此次取城,全仗承渊浴血厮杀,当记你头功。”吕蒙看着浑身染血的丁奉,赞口不绝。 丁奉抱拳道:“末将不敢居功,全凭将军运筹帷幄。” “孺子可教也!”吕蒙哈哈大笑,果然不愧为孙策亲自选中的人,二十出头,已有大将之风。 不觉天色已经大亮,遂派人向朱然传令,鲁关只留三百守军,将俘虏一并押至鲁阳。 鲁阳是颍川门户,鲁关为出入要隘,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如今拿下鲁阳,扼住进兵中原要路,驻守鲁关的意义便不大了。 正商议之时,一名士兵前来禀告,在后衙发现鲁阳守将丁斐,独自一人守着后院不让进入。 吕蒙倒有些意外,来到后院,便见三个人死死守住院门,一人歇斯底里大叫,要见吴军大将。 吕蒙问道:“你便是鲁阳守将丁斐?” “不错,在下丁斐!”那人站在门口,须发散乱,声音沙哑:“尔等不可进入后院,除非……除非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哦?”吕蒙微微蹙眉:“这院中可是阁下亲属家小?” 见丁斐非但没有趁乱逃走,还如此拼命守住后院,心中升起几分敬佩。 “不,都是我的财产!”丁斐张开手臂,嘶吼着:“你们休想拿走,休想——” “什么?”吕蒙错愕地看着丁斐,扭头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丁奉,失笑道:“你丁家可出了个大财迷。” “不不不,我们并非同族!” 丁奉头摇得像拨浪鼓,这要钱不要命的主,他可高攀不上。 吕蒙哈哈大笑,一招手,吴军便冲上前,将那三人全部控住,推开院门走进去。3sk. 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来至正北的堂屋,家具倒翻在地,床褥柜子全都翻了个遍,显然早被府衙的人翻腾过一遍。 命人将丁斐押进来,吕蒙冷笑道:“丁将军,只可惜你的财产,早被洗劫一空了。” “不不不!”丁斐连连摇头,急忙说道:“我的财物藏在暗室,只要吕将军肯归还与我,我送你十万钱。” “十万?”吕蒙挑眉一笑,“丁将军好大的手笔呀!” “好,那就……二十万。” 见吕蒙笑而不语,丁斐再次咬牙:“三十万!” “行了!”吕蒙打断了他,沉声道:“不知阁下的性命,价值几何?” 丁斐猛然一惊,仿佛才意识到他沦为阶下之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我愿交五百万,如何?” 吕蒙轻笑道:“阁下该不会以为,本将找不到那暗室吧?” “不,你不能打开它!”丁斐猛地抬起头来,肉疼地抓着胸/口,双目充血,“我与你对半分,如何?” “嘿嘿嘿!”吕蒙咧嘴一笑,俯身伸出手掌,在丁斐面前缓缓握成拳:“我全都要!” 第543章 各为其主 听到吕蒙之言,丁斐脸色骤变,大叫一声仰面跌倒,昏死过去。 吕蒙命人救治丁斐,抓来两名随从审问,方知丁斐虽爱财如命,但处事稳重,颇有谋略,此次从世家豪族借贷钱粮,就是他的计策。 曹操命丁斐全权负责此事,丁斐从中渔利,在帮曹军筹备一半钱粮的同时,中饱私囊,搜刮金银财宝无数,因怕被人发现,全都藏在鲁阳。 审问完毕,吕蒙并未急于寻找密室,等丁斐醒转之后,反而设宴相待,询问曹军及许昌情况,丁斐却闭口不答。 吕蒙言道:“先生若能提供曹军情报,某可考虑将部分财宝分于你。” “当真?”丁斐的手微微一颤,旋即又神色黯然,摇头道:“孟德待我恩厚,今日纵然被擒,但决不能为贪财而谋害主公。” 吕蒙冷笑道:“阁下贪财牟利,克扣军粮,此乃死罪,若被曹操知道,定难活命,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非也!”丁斐沉声道:“曹公早知我贪财,却从不追究,只因我能为他谋取更多钱粮,吾与孟德,亦亲亦友,非常人所能知也!” 丁奉冷嗤道:“监守自盗,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笑至极。” 吕蒙双目微凛,旋即笑道:“既如此,本将便放你回许昌,若阁下能助我拿下许昌,我可将鲁阳财物原封不动还给你,如何?” “将军所言是真?” 丁斐腾地站起来,双目放光,看到吕蒙点头之后,却又颓然坐下,长叹一声,神情十分痛苦。 吕蒙又道:“阁下若不肯降,又不肯助我建功,莫不是真以为大将军不杀俘虏,你便可保住这些财物吧?”m.23sk. 丁斐沉默良久,最后说道:“容我三思。给我一天时间考虑。” 吕蒙倒也不勉强,举杯道:“好,本将明日等候答复。” 叶县,连日烽火,城墙上已经伤痕累累,东南角断裂,守军无法通行。 张辽亲自镇守南门,面对吴军弩箭、投石车的猛攻,身先士卒,毫不畏惧,三日来射杀城外井阑上十余名吴兵。 相比于投石车的狂轰乱炸,那井阑上的劲弩才是曹军的噩梦,手指粗细的箭矢,不但速度飞快,而且能穿破铠甲,只要被它瞄准,非死即伤。 一日苦战终于结束,忽然北门一股败军逃至城下,禀告鲁阳被吕蒙拿下,城中一片哗然。 张辽闻报大惊,未闻鲁关消息,鲁阳却先丢失,只放十人进城询问军情,其余士兵遣回许昌。 得知夏侯德轻敌冒进,张辽叹道:“某思虑再三,于诸将中选夏侯德,以其为曹氏宗族之人,又随妙才多年,足以担当大任,再三叮嘱其坚守勿战,以老吴军,谁知终究所托非人。” 这次派夏侯德守鲁关,正是担心其他人不足委以重任,若不尽心尽力或者被东吴策反,整条防线便被破坏,谁知夏侯德败得如此之快。 毛玠也倍感无力,劝道:“如今防线右翼被破,舞阳又失,叶县不足以挡吴军,当速做决断,退守昆阳。” 张辽深感辜负曹操厚望,不肯就此退兵,准备与叶县共存亡,一人独坐府衙,思索到深夜,尚不能决策。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忽然曹操自前线派人送信,张辽接过书信看罢,精神大振,冷笑道:“周郎小儿,尔死期到矣!” 叶县城外,吴军大营中,周瑜得知吕蒙奇袭鲁阳,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军情。 蒯良言道:“鲁阳已失,张辽必会退往昆阳,可早做打算。” 周瑜笑道:“参军与我不谋而合,近日夜黑风高,吾料张辽今夜预先准备,天明时退兵。” 周泰忙道:“曹军仅剩一万余,绝不可让其全身而退,否则前功尽弃。” 周瑜轻笑道:“取舞阳之后,吾早料到曹军迟早必退,已命张武、陈孙二将在滍水上游埋伏,堵塞河道蓄水等候曹兵,待其半渡之时放水淹之。” 周泰抱拳道:“都督高见。” 蒯良言道:“张辽极善用兵,纵然退兵,也必有准防备,都督万不可冒进,谨防中计。” 周瑜点头道:“子柔所言极是,吕岱已带兵进驻舞阳,可差人连夜传令,叫他尽早前来相助。” 董袭问道:“我等该如何行动?” 周瑜言道:“虽说曹军势穷欲退,却也要防张辽拼死一搏,趁夜劫营,今夜更要严加防守,各营轮流休整,枕戈待旦,听得号令要立刻出动。” 遂命周泰为先锋,陈武、董袭为左右翼,明日一旦曹军撤退,便三路追敌,谨防张辽所部反扑,三路人马相互策应,不可孤军深/入。 众将各去准备,蒯良言道:“今我军兵力远胜张辽,若其败退,便可直指许昌,中原地域广博,一马平川,各城皆为要地,当早日调拨援军前来驻守。” 周瑜点头道:“近日听闻关羽兵出汉中,欲伐刘璋,益州兵马暂时不必顾虑,可命人向程老将军送信,请他增派援军北上,助主公早日平定中原。” 次日平明,周瑜亲自在哨楼上监视曹军动静,只见城墙上旌旗密布,士兵比往日也多了一倍,却久久未动。 蒯良言道:“城上守军未动,不见巡逻之人,此必是草人虚张声势,张辽果真要退。” 周瑜立刻传令三军准备,中路直取叶县,左右两翼包抄,将曹军追至滍水,前后截击将其消灭。 蒯良见周瑜也整束盔甲,忙劝道:“张辽非鲁莽之辈,都督身系三军之众,万不可轻敌造次。” 周瑜抓起宝剑,大笑道:“某奉命都督荆州兵马,今将获全胜,正当与众将士同进退之时,岂能落后?” 蒯良劝谏道:“都督莫忘了孙老将军及主公之事,斩将搴旗,攻城拔寨,乃偏将之任,非主帅所为也。一旦有所闪失,三军震动,追悔莫及,都督宜当坐镇中军,调度人马,若张辽果真有计,也好从容应对,以防万一。” 提起孙坚和孙策,周瑜瞬间冷静下来,想起当时听闻孙策丹徒山遇险,自己心中悲恸,万念俱灰,江东基业摇摇欲坠。 遂将佩剑放下,长叹一声:“子柔所言极是,今某与伯符南北出兵,中原之地志在必得,不可因一时意气坏了大局。” 正准备之时,探马来报,曹军从北门悄然而出,周瑜立刻传令兵马出营,只见南门开处,李通领兵搦战。 第544章 张辽之勇 周瑜命周泰出马,二人交锋,战到三十余合,李通抵挡不住,败退而走,曹军阵势错乱,纷纷往城内逃走。 周泰见曹军大乱,立刻领兵追敌,前方曹军被追得急,来不及关闭城门,被周泰领兵一拥而入。 周瑜见状大喜,拔剑大喝道:“擂鼓!” 叶县城外鼓声震天,董袭、陈武自两翼出兵包抄,数万吴军如潮水一般,漫山遍野冲过去,滚滚烟尘将叶县笼罩其中。 蒯良与周瑜一同观战,抚须道:“先前交锋,李通出战,张辽总在后方掠阵,纵然败阵,也调度有方,从容而退。今日忽然大乱而走,城中必定有诈。” 周瑜双目微凛,冷哼一声,马上命中军都尉宋谦随后进城,接应前方的周泰。 此时周泰已经领兵冲/进城中,见城上守军果然没有反应,便指挥人马上城守住城门,自己领兵直冲府衙。 刚过到小巷,忽然房顶鼓声骤响,两旁房顶上伏兵出现,箭矢如飞蝗一般,从房顶铺天盖地射下来。 “不得退后,向前冲!”周泰一声大喝,挥舞兵器遮挡箭矢,催马奋力向前冲去。 叶县本是个小城,只有两条大街,并不算宽阔,此时人马都在街上,如果向后退,必定前后拥挤,全都成了箭靶子。 正向前猛冲之时,忽然前方士兵惨叫一声,连人带马陷落坑中,原来曹军早在街道/上挖好陷坑。 此时周泰身上已连中数箭,坐骑受伤难以驾驭,干脆一咬牙,翻身/下马,直撞入旁边的一间民房之中。 两旁的房屋中早已埋伏曹兵,霎时间刀光剑影,都扑上来,周泰怒吼一声,挥刀乱战,与曹军杀在一处,屋内惨叫声不绝。 所幸宋谦随后赶至,先命士兵将房顶上的曹兵用乱箭逼退,赶紧带兵上前支援,分兵对付房中伏兵。 就在周泰、宋谦领兵入城之时,忽然左边一间大院中,一支骑兵杀出,如同猛虎一般,杀散城门口正在布防的吴兵,乘势杀出城,直往吴军寨前冲来。 原来昨夜曹操派人送信,叫张辽放弃叶县,于城中布下埋伏,吴军被挡在城外数日,急于求胜,周瑜必会亲自领兵进城,可用乱箭射杀。 只要除掉周瑜,则吴军大败,便可趁势反杀,张辽领八百精骑埋伏在城门口,就是为防吴军相救,彻底断绝周瑜的后路。 但他等到第二批吴军入城,还不见周瑜出现,便知计策难成,索性孤注一掷,趁乱从城中杀出,来捉周瑜。m.23sk. 周瑜正在寨前观战,忽然看城中曹兵突出,前方领兵之人正是张辽,金盔蓝袍,大刀斜斜扬起,如出柙之虎勇不可当,不由大吃一惊。 寨前的吴兵也被张辽的气势所慑,两翼阵型一阵骚乱,纷纷往营内撤退,周瑜急忙传令收军御敌。 此时张辽已经纵马杀到,大刀横扫而过,一串殷红的血光冲天而起,便见数人仰面跌倒,断臂残肢飞上半空。 寨门口的吴兵大败,仓皇向后退走,只有箭楼上的弓箭手匆忙放箭,但根本敌不住气势如虹的张辽,一个冲锋便冲过辕门。 原本宋谦为中军都尉保护周瑜,如今被派遣进城,中军无人守护,士兵一片慌乱。 蒯良已经惊慌失措,急劝道:“都督快走!” 周瑜气得剑眉倒竖,拔剑大喝道:“大丈夫既食君禄,当死于战场,以马革裹尸还,幸也!岂可因我一人而乱大军,再有后退者,杀!” 左右亲兵正自慌乱,听到周瑜大喝,猛地回过神来,全都守护左右,连杀数名逃窜的士兵,吴军终于稳定下来,纷纷到周瑜挺枪列成阵势。 随着中军稳定,马上有人擂鼓号令,此时大营尚有一万精兵留守,各营人马听到鼓声,从四面八方冲过来。 张辽紧盯着周瑜,舞刀纵马杀入乱军之中,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没有大将阻拦,根本挡不住曹军的冲锋。 此时八百曹军被裹在吴军阵中,如同逆流而行的舟船,速度虽然缓慢,但正一步步逼近周瑜所在的中军,所有人浑身浴血,不时有人落马倒下,却无一人退后。 张辽望见立马于层层吴军保护中的周瑜,挥刀砍翻数人,大吼道:“周瑜小儿,速来受死。” 周瑜举剑朗喝道:“张辽匹夫,逞一人之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杀!”张辽双目圆睁,一声暴喝,再次奋力向冲杀。 副将高旺劝道:“张将军,周瑜已有防备,不如先退。” 张辽嗔目大喝道:“大丈夫有进无退,某受曹公厚恩,今日唯有死战以报!” 高旺大声道:“大王叫将军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先保许昌要紧。” “许昌?”张辽闻言浑身一震,猛然醒悟过来,立刻带兵往左翼冲杀。 曹操在信末再三交代,吴军兵多,若见事不可为,当退保许昌,以坚城对峙周瑜。 如果自己今日拼死一战,周瑜必会趁势拿下许昌,那时候曹操腹背受敌,必会在官渡大败,中原将彻底拱手让人。 冷静下来之后,张辽从左边突围,此时吴军早被张辽所部杀得心惊胆战,纷纷避让,所过之处旌旗倒翻,无人敢于撄锋。 快到营门口之时,忽然一军拦住去路,正是吕岱援军赶到,听得寨中一片厮杀之声,赶忙前来相救。 张辽爆喝一声,催马舞刀,直取吕岱,只三合便杀得吕岱手忙脚乱,狼狈避让,阵型皆被冲散。 张辽引军冲杀一阵,带着数百骑兵突出重围,绕过叶县东门扬长而去。 望着满地尸体,吴军尽皆惊骇,蒯良手中捏着几根揪断的胡须,愕然道:“张辽竟威猛如斯!” 周瑜也举着剑愣了片刻,盯着张辽远去的方向,双目微眯:“张文远有勇有谋,若能收至麾下,远胜十万大军。” 吕岱打马来到近前,兀自惊魂未定:“此人如此勇猛,究竟是何人部将?” 周瑜收回宝剑,缓缓道:“他便是张辽!” 吕岱吃了一惊,想不到张辽竟敢孤身冲阵,捂着被震裂的虎口,慨然道:“张辽之勇,恐不下于关云长!” 第545章 如临深渊 周瑜进兵叶县,得知张辽退回许昌,便将人马直接开赴昆阳。 周泰进城中伏,身上多处重伤,暂时无法统兵,便留守叶县养伤。 占据昆阳之后,进入豫州便一马平川,遂命吕岱领江夏兵东取汝南,留朱然守鲁阳,调回吕蒙、丁奉,整合兵力准备再攻许昌。 吕蒙赶至昆阳,将丁斐之事告知周瑜,此人虽然贪财惜命,却始终不愿背叛曹操,鲁阳不仅藏了价值近五百万的财物,还有一座大型冶炼厂。 这座冶炼厂位于鲁山脚下,占地足有五百亩,东西跨度两百余里,矿坑、炉底等一应俱全,乃是王莽时期的炼铁之地,历时有两百余年,基本荒废。 周瑜听罢惊喜道:“此地荒废,大概是山中铁矿已被采空,可就近探寻铁矿,若能就地修治炼铁,可节省不少物资。” 蒯良言道:“舞阳一带便有铁矿,当年曹操曾派人查探,因钱粮不足,便想与刘荆州一同开采,刘牧深知曹操虎狼之心,又无意再起刀兵,故而不了了之。” “真乃天助我也!”周瑜拍手大笑。 马上吩咐蒯良派人着手负责此事,将丁斐所藏的钱财拿出一部分,用来修复冶炼厂,只等铁矿找到,便从舞水水路运送矿物,打造兵器。 近年来江东工学院在孙策的大力扶持之下,搜集古籍复原历代兵器,并加以改进,诸葛亮在去往河北之时,也提供了不少图纸,只因荆州冶炼厂不足,一直无法大量生产,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周瑜整饬后方,集合兵力之时,张辽也带领残兵退到许昌,整兵布防。 许昌虽还比不上洛阳都城高大巍峨,但自从迎接献帝之后,成为中原第一大都市。 曹操在建城时花费了一番心思,在旧城之外又重新修筑城墙,皇宫建于旧城之右,再加上荀彧多年来管理后方,城内设施一应俱全。 部署好兵力之后,张辽亲自写信,命其子张虎到官渡代自己向曹操请罪。 叶县孤军一战,八百精兵仅剩五百,张辽心中也感伤不已,这八百人正是当年高顺麾下的陷阵营。 当年吕布兵败,高顺不降而死,张辽自觉心中有愧,将其子高旺抚养长大,并接管陷阵营,这些都是从并州起便出生入死的兄弟。 官渡大营,五万曹军分为五部,曹洪、徐晃、乐进、张郃各领一部,曹操坐镇中军,比对战袁绍之时更为紧凑。 两军对峙半月,赵云于阳武驻扎人马,分兵劝降附近各县,将黄河以南区域尽数收管东吴,步步为营,并不急于进兵。 这几日赵云又按照孙策将令:曹军年前从魏郡强行迁徙的百姓,如有愿意回到河北者,由东吴水军接送渡河,非但可安置回家乡,还重新划分土地,又送粮免税。 消息传出,闹得境内人心惶惶,陈留、兖州境内不少百姓连夜溜走,甚至各县出现逃兵,那些被打压的豪族也蠢/蠢欲动,与吴军暗中联络。 曹操近来也烦闷不已,头疾发作,每日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苦等郭嘉不至,张辽又失了叶县,中原危如累卵。 先前与袁绍交战,曹操深知袁绍优柔寡断,麾下文武交斗,军中迟早必会生变,而且张绣归降、刘备遁走,无后顾之忧,可安心等待时机。 但如今形势大不相同,虽然在苦苦支撑,但曹操自己却心中没底,既不知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如临深渊,备受煎熬。 这一日正在查看各地情报,忽然亲兵来报,张辽之子张虎求见,曹操以为许昌又有变故,急忙命人带进来。 张虎进帐跪地,将张辽书信递上,为前军失利赔罪,自请免去卫将军之职,愿到官渡前线来厮杀,请曹操再换人镇守许昌。 曹操看罢书信,亲手扶起张虎,叹道:“叶县兵败,非战之罪,许昌乃吾心腹之地,非文远不可守也,叫他但放宽心,不必介怀。” 好生安抚张虎一番,命他回去告知张辽,只管安心守许昌,待官渡找到战机,请他支援之时,共破吴军未迟。 张虎走后,曹操马上请来程昱、董昭等商议军情,周瑜拿下昆阳,必会步步紧逼攻打许昌,眼看腹背受敌,再不寻找战机,便是慢性死亡。 曹操言道:“今孙策、周瑜南北发力,太史慈和淮南之兵却迟迟不见动静,莫不是别有所图?” 程昱抚须道:“孙策五路出兵,意在一举荡平中原,使我难以救应,如今兖州、豫州皆已交锋,青州、淮南却按兵不动,其中必定有诈。” 董昭言道:“我等远离徐州,不知前军动静如何,但有贾文和在,必能识破吴军计策,就看二位将军能否及时应变,抵挡东吴。” 曹操心中叹息,脸上却一片淡然,点头笑道:“有贾诩在徐州,纵然东吴兵多,吾有何惧?倒是周瑜逼近许昌,迫在眉睫,当思退敌之策。” 程昱浓眉紧皱,摇头道:“若退周瑜,仅张辽一人恐怕力有不逮,但赵云大军虎视眈眈,又无暇脱身,若能先败赵云,尚可回救许昌。”m.23sk. 曹操叹道:“赵云勇冠三军,诸葛亮又谙熟兵法,所列阵营毫无破绽,又军法紧严,潜入敌营的细作尽被捉拿,不似袁绍那般好对付,如之奈何?” 程昱、董昭二人也暗自摇头,这段时间他们多次派出斥候打探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派兵袭击粮草,却反中埋伏,折损了数千兵马,对守军士气打击大。 更让人难受的,就是赵云一直按兵不动,让官渡曹军如同被猛虎盯上的猎物,惶惶不可终日,外部消息不断传来,眼睁睁看着一步一步陷入绝境之中。 正沉默之时,忽然亲兵匆匆而进,禀告道:“张郃将军探知吴军屯粮之处。” “哦?”曹操猛地起身,问道:“粮草屯于何处?” 那人答道:“就在乌巢!” “嘶——”曹操倒吸一口冷气,本就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抓着略显凌乱的胡须,沉声道:“消息是否准确?” 程昱和董昭也都吃惊不已,看着来人满眼不可置信! 第546章 曹军危机 乌巢本是袁绍屯粮之地,第一次官渡交锋,许攸前来告密,曹操亲自去劫粮,险些丧身于此地,兵马折损大半,还搭上了许褚。 曹操目光闪烁,沉吟片刻之后言道:“命于禁巡逻,换张郃来见我。” 亲兵离去,曹操三人相视一眼,各自若有所思,判断着这条消息的真假。 袁绍当年屯兵乌巢,此事已经大白于天下,赵云沉稳、诸葛亮谨慎,这两人岂能将粮草又放在此地? 片刻之后,张郃来至大帐,见礼之后,曹操询问详细军情。 张郃答道:“末将昨夜派人巡视周围,忽见一队火把沿河而来,便沿途跟踪,发现他们进了乌巢泽,今日一早,再到河岸查看,只见无数车辙印记,还有不少粮草撒落,料想必是吴军的粮车。” 曹操捻须点头道:“若果真如斥候所报,吴军粮草就在乌巢,只是以诸葛亮之谋,岂能用此故地?” 张郃言道:“吴军粮草是否还屯于乌巢,还要大王再派人查探。” 曹操沉吟良久,让张郃先退下,问程昱二人道:“二位意下如何?” 董昭言道:“乌巢屯粮之地,乃淳于琼亲自督建,道路、粮仓、营寨十分完备,可供五十万大军使用,吴军借用此地,省时省力,未必没有可能。” 程昱抚须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有粮车进入,自当查探清楚。” 曹操点头道:“好,此事就由仲德派密探去查,吴军防备精细,非到有把握之时,万不可轻易靠近,以免打草惊蛇。” 程昱领命而去,董昭言道:“纵然知道吴军将粮草屯于乌巢,但以诸葛亮用兵,必会派谨慎之人把守,非淳于琼之流可比,要想劫粮,也非易事。” “唔——”曹操沉吟着,起身踱步,缓缓道:“吴军势大,亦非袁绍可比,如今两军对峙,进退两难,若粮草果真在乌巢,当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正商议之时,士兵又拿进来几张纸条,乃是用箭射入,足有千余,几乎已经传遍营中。 曹操拿来一看,只见上面列举黄祖、刘琦、蔡和等人的赎身价格,问曹营众将士,高览为河北名将,当价值几何? 除此之外,信中再无其他内容,但其意图再明显不过! “岂有此理!”曹操将纸条拍在桌案上,面沉似水。 董昭言道:“高将军自从被擒,营中便有种种猜测,吴军此举,意在乱我军心。” 这半月来,关于高览之事,吴军没有派人来交涉,曹操也只字不提,大家心照不宣,暗地里反倒希望高览投降吴军,则可相安无事。 没想到吴军竟来个釜底抽薪,直接让曹军自行讨论,如果按照黄祖、蔡和等人的身价,要赎回高览,岂不是要两百万钱粮? 以曹军现在的境况,拿出二十万钱粮都捉襟见肘,更遑论两百万? 如今全军上下非但人尽皆知,而且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高览的身价不低,如果曹操不派人积极交涉,势必会让将士们寒心。 今日不救高览,将来自己被擒,曹操是否也会置之不理,谁还愿为他卖命? 董昭神情凝重,抱拳道:“今濮阳已失,兖州震动,周瑜又兵进颍川,若不及早对策,长此下去,必会士气低迷,军心大乱,望大王早做决断。” 曹操沉声道:“诸葛亮既派人扰乱军心,哪怕派人去交涉,其也会百般刁难,不肯放人。当务之急,还是调查乌巢粮草要紧。” 董昭微微点头,此时的曹操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之中,唯有拼死一搏方有生机,再等下去,将会满盘皆输。 又过两日,各处急报如雪片般传到,搞得曹操焦头烂额,渐渐急躁起来。 先是鄄城被吴军攻破,兖州刺史梁习投降,孙策发兵定陶,吴军已经杀入中原腹地。 豫州境内又出现大量流寇盗贼,甚至有豪族暗中趁机报复,扮做贼寇攻打官府,导致治安愈发混乱,仿佛回到当年黄巾之乱之时。 “主公,好消息!”就在曹操几欲抓狂之时,程昱一脸喜色走进来。 曹操忙问道:“何事?” 程昱言道:“细作来报,轲比能十万大军进犯边境,攻打雁门、代郡,三郡乌桓兵犯右北平,河北危急,孙策必会退兵。” 曹操却摇头道:“孙策出兵之时,早已安排并州、幽州防务,命弟孙翊镇守北方,轲比能想杀进中原,恐怕难于登天。” 程昱言道:“孙翊年轻气盛,与当年孙策十分相似,若轻敌冒进,必遭重创,若北方有变,则孙策不得不退,可晓瑜全军坐以待变。” 曹操知道程昱这是权宜之计,暂时稳住军心,又问道:“乌巢之事如何?” 程昱叹道:“乌巢境内多有东吴斥候,这几日未曾见到粮车,尚未知虚实。” 曹操点头道:“吴军如此重视此地,其中大有文章,务必查探仔细,不得有误。” 此时孙策已兵进济阴郡,在济水与夏侯惇兵马对峙,正准备攻城之时,鲜卑出兵的消息传来,果然如鲁肃等人所料,胡人三路出兵,来势汹汹。 孙翊用庞统之计,在代郡埋伏敌军,大败鲜卑两万先锋军,轲比能大怒,亲领十万大军进犯幽州,孙翊退守上郡,于涿鹿一带沿山布成防线。 右北平方面,乌桓三郡合计八万兵马入境,蹋顿军中多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冲车、投石车、云梯等数量充足,乃是公孙康在背后支持。 孙策闻报,沉声道:“公孙康果然与胡人勾结,终有一日叫他自食恶果。” 鲁肃笑道:“公孙康助乌桓,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待乌桓兵力折损,无力自保,公孙康必会趁机取辽东,右北平之危,其实不足为虑。” 田丰点头道:“胡人历来残暴贪利,族内各自攻伐,如今轲比能统一鲜卑各部,方为大患,当如对付匈奴一般,重创其部,待各部分崩离析,自然边关宁靖。” 鲁肃道:“胡夷桀骜如豺狼,当以武慑其众,再以德育其民,如今各郡治理山越初见成效,在北方亦可效仿推行。” 田丰言道:“今鲜卑强盛不亚于匈奴,当如陈汤讨匈奴,以大兵临之,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孙策忽然拍案而起,大笑道:“哈哈哈,有了!” 第547章 别出心裁 鲁肃见孙策忽然大笑,忙问道:“主公莫非有对敌之策?” 孙策冷笑道:“区区鲜卑乌桓,不过是乌合之众,当年檀石槐建庭于高柳北弹汗山,鲜卑比如今还要强盛,檀石槐死后马上又变为一盘散沙,所以只要除掉轲比能,则北方之患不足为惧。” 田丰蹙眉道:“如今轲比能为鲜卑第一人,正值壮年,鲜卑会愈发强盛。” 孙策笑道:“鲜卑内部慑于轲比能之威,貌合神离,只要找到时机,除掉轲比能,各部落必会自相吞并,交斗期间,何来余力进犯中原?” 田丰言道:“轲比能身旁必有重兵守护,要派刺客,恐怕难以得手。” “先生此言差矣!”孙策摆手道:“若轲比能坐镇弹汗山王城,或许难以找到机会,但如今他领兵攻入幽州,便是自寻死路。” 鲁肃点头道:“主公言之有理,出兵在外,拔营用兵,护卫总有松懈之时,若是能在败军之际出袭,更让人防不胜防。” 田丰看了一眼孙策,心想出此下策,莫不是久病成医? 孙策言道:“我已命童韦到幽州寻找刺杀袁谭之人,其实并非是要为袁谭报仇,而是看看来人实力如何,若能刺杀轲比能,便可一劳永逸。” “原来如此!”田丰这才明白孙策的用意,抱拳道:“我马上派人联络幽州,叫童韦尽快回禀。” 田丰走后,孙策坐下来,为鲁肃倒上一杯茶,笑道:“子敬可知我刚才为何发笑?” 鲁肃一怔:“难道不是为鲜卑斩首之计?” “非也,区区鲜卑之兵,我还未放在心上!”孙策淡然一笑,问道:“子敬可知我近来为何事烦忧?” 鲁肃抚须沉吟片刻,言道:“莫不是立国之事?” “然也!”孙策点点头。 鲁肃果然是聪明之人,知道有此一问,肯定就不是为曹军。 不说曹操的威胁越来越小,如果是为商议军情,刚才也没必要向田丰隐瞒。 鲁肃叹道:“开国立号,改元治世,此乃国之大事,关乎天下及万民,需谨慎再三。 孙策言道:“若以吴立国,其地偏狭,不宜建都不说,听起来也难免有排外之嫌,除江东之外,不宜安抚人心,必须新建国号,我正是为此事烦忧。” 古代时期主要资源都集中在北方,以吴楚建国,很难得人心,而且东吴听起来便显得小气,哪怕叫大吴,也不够大气。 孙策近来一直在想一个符合当下形势的国号,既能稳定江东旧部,又能获得中原人心,吴和汉都不能用,一直没有找到折中之策。 鲁肃问道:“主公方才大笑,莫不是已经想好国号?” “不错!”孙策微微点头,问道:“就叫【明】,你意下如何?” “明?”鲁肃蹙眉道:“何解?” 孙策言道:“方才田丰一句话,叫我如拨云见日,想起宣帝一句话: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日月为‘明’也!” “原来如此!”鲁肃恍然大悟,抚掌赞道:“主公此举大妙,以炎汉之骨,改立国号,如老树发发芽,另开新枝,足与刘备分庭抗礼。” “不错!”孙策点头道,“接下来,我们的政令要让百姓明白,汉政、腐朽,急需改制。某承汉志,举新政,敢叫日月换新天。” 其实在孙策心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中华上下五千年,以强汉、盛唐、刚明为最。 那个铁骨铮铮的王朝,开局一只破碗,却驱逐异族,守护华夏!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永不割地,永不赔款! 这才是炎黄子孙世代流淌的热血,华夏文明,源远流长! 提前建立大明王朝,便不会再有五胡乱华,更不会有后世的百年屈/辱。 鲁肃抚须笑道:“如此一来,刘备虽挟天子兴复汉室,承制前朝,便如换汤不换药,朝堂依旧黑暗。今主公承汉志,举新政,则如另开天地,必定人心顺服,百姓欢悦。” 孙策言道:“除此之外,我准备重新改用纪年法,除干支、国号之外,使用连续纪年,就以光武帝开国之日,建武元年为汉元元年,前朝为汉元前,后世为汉元后,如今年当为汉元二百年。” “嘶——”鲁肃倒吸一口冷气,如此新奇的纪年方式,倒是别出心裁,关键更便于记忆,不用再推算时日。 思索半晌才点头道:“主公奇思妙想,实在令人叫绝,如此一来,光武之后各刘氏子弟,必会对主公更为拥戴,纵然刘备有意拉拢,也比不得主公如此尊崇光武帝。” 孙策叹道:“国号纪年虽利于一国之君稳定人心,但纵观历史来看,却不方便推算,若从一到百,从百到千,以此类推下去,就是普通百姓、异族之人,也一目了然,更便于推广我华夏文明。” 干支纪年对外国来说并不适合,而基/督教尚未在西方广泛流传,还没有公元纪年法,孙策想借此机会尽早推广华夏文明。 在那个神棍还未形成气候之时,让汉元纪年成为国际通行的纪年体系,让全世界都流转东方文明的符号。 用哪一年为元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以自己建国为元年最好,但大汉毕竟是华夏最重要的符号之一,以至后世百姓都称“汉人”,以汉为荣。 采用汉元既为拉拢人心,也是向强汉致敬,更是一种情怀。 大汉、大明,都是普通百姓建立的两大王朝,足以撑起华夏文明的脊梁! 鲁肃言道:“主公既定国号,玉玺也该到现世之时了。” 孙策笑道:“前几日孙邵派人来报,白河水路即将竣工,此事就交给他们去安排,叫军民共同见证盛况,再加上铜雀之事,足以论定天命。” 正商议之时,潘璋求见,孙策命人请进来,问道:“文珪有何军情禀告?” 神捕营如今的职责不仅是捉拿敌将,还兼顾刺探军情,监察各地治安,唯有掌握充足的情报,才能准确下手。 潘璋抱拳道:“主公,末将前来献计,可擒夏侯惇!”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想不到一向粗猛的潘璋也有计策,倒是颇为期待:“愿闻高见!” 第548章 公平决战 马忠上前言道:“末将之计,还需主公亲自出马,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主公见谅。” 孙策笑道:“但讲无妨。” 马忠抱拳道:“夏侯惇有勇无谋,死守定陶不出,主公何不下战书与他决战?出战之时却在营外布下陷坑,只要夏侯惇冲到近前,便落入坑中,拿他不费吹灰之力。” “胡闹!”孙策一拍桌子,不悦道:“阵前交锋,自当光明磊落,难道我堂堂小霸王,还战不过那夏侯惇么?” “这……”马忠惊得退了两步,躬身道:“末将唐突,有辱将军威名,请恕罪。” 孙策却缓缓站起来,笑道:“不过……某家很欣赏你哦!” “呃——这是何意?”马忠愣在当场。 鲁肃也有些诧异,但即刻就能领会孙策之意,在一旁言道:“主公早已不再逞匹夫之勇,正所谓兵不厌诈,马将军只管去准备便是。” “诺!”马忠大喜,向二人施礼,喜滋滋前去准备。 鲁肃蹙眉道:“主公为大事甘于亲身诱敌,固然有利,但临阵食言,恐有损威名。” “虚名又有何用?”孙策却不在乎地摆摆手,叹道,“夏侯惇武艺与我不相上下,真要对战生擒谈何容易?更何况若能早日拿下此人,曹军必会军心大乱,免去将士们浴血厮杀,何乐而不为?” “主公果然圣仁!”鲁肃心中也有些震动。 虽说自从丹徒变故之后,孙策急躁的性格有所收敛,不再逞匹夫之勇,但依然喜好张扬卖弄,此时却能放下身份甘做诱饵,又有些出乎意料。 孙策吩咐道:“有劳子敬写一封战书送至定陶,看夏侯惇反应如何。” 鲁肃取过纸笔,边写边说道:“若真能擒夏侯惇,取定陶当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济阴,非但陈留腹背受敌,南可取豫州,东可进徐州,随机而动接应各路兵马,中原不复为曹氏所控。” 说话间战书一蹴而就,递给孙策。 孙策看罢大笑道:“子敬啊子敬,想不到你这温和儒雅之人,也会说出此等话来。” 定陶城中,夏侯惇奉曹操之命坚守勿出,守军忽报孙策差人来下战书。 夏侯惇拆书看罢,勃然大怒,攥紧书信大吼道:“孙策欺某太甚!汝笑我眇目不敢厮杀,竟要蒙眼与我决战,来日某不用你蒙眼,誓取尔狗命。” 遂传令明日五更准备,三军出城,到阵前与孙策决一死战。 太守袁涣闻报大惊,赶忙来劝道:“孙策乃激将之法,将军万不可中计。” 夏侯惇冷哼道:“孙策口出狂言,若不出战,欺我中原无人乎?” 袁涣劝道:“大王命我等坚守待变,若贸然出城,恐中吴军之计,望将军三思。” 夏侯惇大笑道:“明日出战,某于阵前斩了孙策,江东群龙无首,吴军不战自败,此乃天赐良机也!” 翌日一早,曹军自馆陶出兵,吴军也出营列阵,两军于城外布成阵势,鼓角争鸣,尘土飞扬。 夏侯惇早带着人马严阵以待,旌旗招展,杀气腾腾,门旗之下金盔金甲,手持寒铁枪,独有的一只眼睛凶光闪烁,如同凶兽。 只见吴军阵前,一将红袍赤甲,掩心甲上两道雷电交错,东吴众将如众星捧月一般,必是孙策无疑。 夏侯惇在马上观看敌军阵势,不禁面沉似水,东吴兵分五路,尚有孙翊镇守幽州,孙策身边尚有数员大将,吴军将士何其多也? 左边一将头戴雉鸡翎,胯下赤兔马格外引人注目,必是先前大败关羽的甘宁,右边一员老将,精神矍铄,手持铁鞭,便是江东二黄之一的黄盖。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反倒庆幸孙策主动决战,就算拼着两败俱伤,哪怕亡于阵前,也要杀了孙策,唯有如此,曹操方可绝地求生。 心念转动,却见孙策打马而出,大声道:“夏侯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曹氏将亡,何不早降?” 夏侯惇大怒,鞭指对方厉喝道:“孙策,休得猖狂!今日某与你决一死战,放马过来。” “将军稍安勿躁!”却见孙策抬起手,不慌不忙,笑道:“既是决战,自当公平!” 只见他当众取下头盔,从亲兵手中接过一物,伸手戴在头上,正是与他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罩。 此举在万众瞩目之下完成,不仅吴军阵中一片大笑,连曹军中都有人忍不住低下头,捂嘴偷笑。天籁小说网 夏侯惇气得暴跳如雷,催马到场中如困兽游走,怒吼道:“孙策,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 孙策将头盔重新戴好,这才打马出阵,抱拳笑道:“夏侯将军,我这眼罩绝非透明,公平起见,将军是否还要检查?” “我杀了你!”夏侯惇气得脸色发青,一只眼变作血红,仿佛要凸出来一般。 孙策将将出阵,便催马挺枪,直向阵前杀来,恨不得将其一枪刺七八百个窟窿。 噗通—— 眼看两人快要接近,夏侯惇蓄力突刺之时,忽然身/下一轻,战马悲鸣着,落入陷坑之中,仿佛天崩地塌一般。 夏侯惇一颗心沉到谷底,根本容不得反应,眼前天旋地转,只能发出绝望的怒吼。 后方观战的曹军正擂鼓呐喊,忽然看到场中尘土飞扬,夏侯惇连人带马跌入陷坑之内,顿时目瞪口呆,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马忠早在后方等候多时,一声令下,神捕营冲出来,钩索网绳一起招呼,将夏侯惇从坑里活捉上来。 咚咚咚—— 与此同时,吴军大营鼓声骤变,甘宁、黄盖领兵自两翼领兵杀出,直奔定陶城下冲来。 曹军一片哗然,各自惊慌逃窜,甘宁赤兔马速度极快,如一道火焰直窜入敌军之中,大刀横扫,曹兵四下躲避,死伤无数。 甘宁身后,八百锦帆军快速跟进,转眼见便杀到城门下,与乱军一同涌入城中,城上守军根本无法放箭。 黄盖带兵随后接应,数万吴军自两翼包抄,呵斥劝降逃兵,到处都是“投降不杀”的叫喊之声。 曹兵惊慌逃窜,无路可走的听到叫喊声放下兵器,跪在地上,见吴军果然不再追杀,其余人纷纷效仿,城墙脚下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第549章 深入腹地 孙策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定陶,曹军逃至菏泽,在吴军招降之下,大多竟又转回来,主动归顺。 马忠亲押着夏侯惇来到府衙,一路上满面红光,神捕营自组建以来,终于捉得一员大将,看谁还敢私下议论神捕营名不符实? 一月前听闻潘璋捉了高览,马忠也心中着急,与营中众人集思广益,终于想出一条妙计,主动献策,总算扳回一城。 孙策正与众将设宴庆功,上前为夏侯惇亲释绑缚,命人看座,为其备酒压惊。 夏侯惇脸色铁青,站在那里冷声道:“哼,卑鄙无耻,小人!” “放肆!”甘宁大怒,瞪着夏侯惇:“独眼狼,活得不耐烦了?” 夏侯惇厉声大笑道:“某被小人暗算,死则死矣,给个痛快吧!” 孙策让甘宁退下,抱拳笑道:“夏侯将军,当今局势,我想你也看得清楚,今日定计,也是无奈之举,某实不忍手足相残,同族争斗。” “哼,一派胡言!”夏侯惇大怒道:“某与你势不两立,何来手足之说?败军之将,但求一死,何必多言?” 孙策叹道:“将军性情刚烈,当年拔矢啖睛,何等慷慨,试问古今有几人能做到?吾素敬天下英雄,还待有朝一日并肩作战,怎会杀你?” “呸!”夏侯惇偏过头去:“白日做梦!” 东吴众将都有怒色,鲁肃上前劝道:“夏侯将军,民间有云:阎王不受饿死鬼。纵然将军一心求死,何妨先饱食一顿再说?” 夏侯惇微哼一声,迈步走到座位上,独自低头吃喝起来,将东吴上下视若不见。 孙策与众将推杯换盏,双方各不相干,酒过三巡之后,才向夏侯惇敬酒:“夏侯将军,我今日与你对赌,你可敢答应?” 夏侯惇冷声道:“若要厮杀,某奉陪到底。” 孙策笑道:“我三月之内必能与曹公联手,只愿将军不必轻生,届时见证盛况,或许还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三月?”夏侯惇一只眼睛瞪大,冷笑道:“阁下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孙策再次举杯道:“若三月内拿不下曹公,我放将军回去,重整兵马再来交锋,如何?” 夏侯惇略作思索,终于举起酒杯:“一言为定。” 孙策笑道:“就请将军先回邺城,等候消息。” 夏侯惇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道:“但要我为你做说客,休想!” 孙策也不勉强,命人将夏侯惇带下去,押送铜雀台,同时向孙邵传令,待夏侯惇经过白河之时,安排玉玺现世,让他亲眼见证。 送走夏侯惇之后,孙策命人又将袁涣带来,他本是袁滂之子,一直追随袁术,袁术败亡之后,便效命于曹操。 此次夏侯惇不听劝谏,袁涣也看出曹氏败亡在即,破城之后根本没有逃走,孙策厚待袁耀,袁涣也早已知情。 袁涣情愿拜降,献策道:“曹操屠戮中原,大杀中原名士,激怒陈宫助吕布兴兵犯境,旧恨未已。今又洗劫境内百姓,大失人心,郡县官民皆有怨恨之心,境内盗贼四起,明公只需出榜招抚,必会欣然来降。” 孙策大喜,擢袁涣为济阴太守,命其写信劝说各县归顺,安抚境内人心。 鲁肃言道:“定陶曹兵逃而复回,足见人心所向,今以大军临陈留,蓄势待发,曹操在官渡必会心中不安,一旦官渡局势有变,曹操败北,则中原可定。” 孙策对黄盖吩咐道:“所擒曹军俘虏,愿降者收编军中,其余皆宣讲我东吴政令,遣散出城。” 黄盖明白孙策这是让俘虏散布消息,让中原皆知吴军不杀俘虏、善待百姓,这些人现身说法,可信度大大增强,不出一月,便可瓦解曹军军心。 不觉已到盛夏,曹操头疼闷热,愈发心焦气躁。 这一日正在吃药,忽闻夏侯惇被擒,定陶失守,惊得碗筷掉在地上,汤药洒了一地。 “天亡我也!”曹操长声一叹,颓然坐于榻上,向程昱问道:“孙策已到中原腹地,如之奈何?” 程昱答道:“为今之计,唯有放手一搏,只要烧了乌巢粮草,则赵云兵马必败,主公以雷霆之势反攻濮阳,断孙策归路,将其困于定陶,再用围点打援之计。” 曹操问道:“乌巢消息是否准确?” 程昱浓眉紧皱,摇头道:“就目前所得消息,尚不能确认,但以我度之,吴军于此地戒严,百般防范,必有粮草。” 曹操低头沉思片刻,还是摆手道:“此战关乎成败存亡,务必查探清楚,非到穷途之际,不可贸然出兵,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商议之际,董昭前来禀告,孙策传令招抚各县,在兖州境内安民屯田,赵云也分兵帮助百姓耕田灌溉,以为久战之计。 曹操闻报神色愈发凝重,叹道:“吴军本就钱粮充足,又与百姓屯田种地,我境内粮米却无从得知,长此下去,粮草耗尽,岂非不战自败?” 程昱抚须道:“孙策此举既能就地补充粮草,又能俘获人心,如今河北百姓安居乐业,兖州百姓纷纷归顺,不如与孙策约战,一决雌雄?” 曹操摇头道:“自来兵不厌诈,若我退兵官渡,赵云、周瑜必会尾随而进,步步紧逼,我等岂不成瓮中……” 说到一半又停下来,对程昱吩咐道:“暂时不必妄动,多派人手再查乌巢情报。” 董昭忧心道:“就怕长此以往,人心有变,今豫州群盗四起,州府无力征讨,危及各县,周瑜已命吕岱兵进汝南,恐豫州不保。” 曹操闻言,忽觉得脑袋犹如针扎一般疼痛,正用力按住,忽然守军来报,吴军征招大量百姓于乌巢泽一带开垦荒田,修建水渠,离乌巢十里之外,修建房舍。 程昱蹙眉道:“乌巢泽一到雨季,便被洪水漫盖,开荒岂非徒劳无功?” 董昭言道:“听闻孙策于平原一带开发水田,种植水稻,其欲将乌巢泽改造为水田,来年便可收米。” 曹操却忽然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当真天无绝人之路,尔等都说诸葛亮谨慎多谋,我看也不过如此,此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 第550章 徐州形势 中原鏖战正酣,徐州境内却一片安静,如黑云压顶,气氛诡异。 太史慈领青州兵攻泰山、琅琊,朱桓领淮南兵攻彭城、下邳,南北合计二十万兵马,声势浩大。 大军压境,但吴军开赴边境之后却按兵不动。 谁都能看得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旦爆发,便如雷霆,不可阻挡。 孙曹一战,在所难免,早在东吴拿下寿春之后,曹操便命曹仁在徐州囤积粮草,增招兵马,未雨绸缪。 孙策出兵之后,又调夏侯渊到泰山抵挡青州兵,与曹仁互为犄角之势,二人一南一北共同对抗吴军。 夏侯渊早在泰山接到曹操密信,命其紧守泰山,守把关隘,并不出战,只派臧霸领一军出入于泰山各险峻之地,以为疑兵之计。 又调田豫引兵两万出镇琅琊郡,屯于紧要之处,与泰山兵马遥为呼应,阻挡太史慈兵马。 曹仁在徐州早已沿淮水布好防线,吴军以水军自淮河进入洪泽湖,攻入下邳,曹仁不得不将防线再次后移,但吴军只在洪泽建立水寨,却不见出兵,心中疑惑不已。 这一日巡视归来,曹仁对曹泰吩咐道:“徐州形势紧急,去将贾先生请来议事。” 曹泰言道:“贾先生自开春感染风寒之后,便一直卧病不起,恐不便出门,不如我们登门探望。” “也好!”曹仁叹了口气,父子二人离了府衙来拜见贾诩。 自从贾诩卧病在床之后,遍请名医医治无效,军政之事,非到万不得已,曹仁也不好前去打扰。 吴军若来厮杀,大不了痛快一战,但一直按兵不动,反叫他心中难安,不得不向贾诩请教对策。 贾诩长子贾穆将二人接至客房,搀扶贾诩出迎,只见其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脚步虚浮,举止之间颤颤巍巍,如风中残烛一般。 曹仁心中不忍,抱拳道:“先生养病在家,正该静养,却不得不以军情之事叨扰,望请恕罪。” 贾诩抬起干枯的手指微微摆动,干瘪的面庞露出僵硬的笑容:“将军何出此言?吾受曹公厚恩,正当竭力以报,奈何残躯已近花甲之年,老来多病,不能为曹公分忧,心中愧甚,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曹仁见贾诩气息短弱,生怕他不能久坐,忙道:“今徐州南北御敌,一如先生所料,某已于各地布防,坚壁固守,等主公中原决出胜负,再合力对敌。谁知吴军也按兵不动,吾心中不安,恐其另有诡计,特来请教,望请先生指点迷津。” 贾诩闭上眼睛,思索片刻之后言道:“太史慈虽为勇将,锐不可当,但有妙才将军守泰山,北路不足为惧,淮南朱桓年轻气盛,却按兵不动,必有能人辅佐,不可不防。” 曹仁点头道:“淮南军依旧以徐庶为军师,此人颇有谋略,我已命各郡只管小心防守,以不变应万变。” 贾诩听罢,又是一阵沉默,再次言道:“以徐庶之能,纵不攻下邳,也可自海西分兵取东海,吴军只调动水军,此举必有深意……只怕未必只有淮南一路。” 曹仁心中一动,忙问道:“水路只有淮水可入徐州,吾已命军士沿岸设防监视,还能从何处进兵?” 贾诩嘴角牵动,似是笑了一下,言道:“将军莫忘了孙策奇袭青州之事,东吴水军可跨海出征,徐州东面临海,吴军随时随地便能登陆。” “哎呀,险些忘了此事!”曹仁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急问道:“以先生高见,吴军当在何处登陆?” 贾诩此时似乎已经找到要领,语气也坚定许多:“朐县东海之中有一处海岛,名曰郁洲岛,听闻孙策跨海北上,水军曾屯于此地,吴军必从此地攻东海郡。” 曹仁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贾诩言道:“吴军早已占领海西,朱桓从此地出兵,可直取东海郡,但吴军却未向东海发一兵一卒,只调水军进入洪泽,此乃暗度陈仓之计也:虚者实之,未发兵之地,实则为必得之地!” “原来如此!”曹仁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抱拳道:“多谢先生指点,若东海被吴军占去,我与妙才南北分割,形势危矣!” 正要起身告辞,忽然又道:“但东海沿海广阔,我兵力不足,无法布防,又该如何对敌?” 贾诩言道:“郯县以东有羽山,可于此处设置一军,吴军跨海而来,必不敢冒进。” “多谢先生!”曹仁长出一口气,暗自庆幸早来向贾诩请教,若是再等些时日,只怕东海郡已被吴军拿下。 谢过贾诩,又叮嘱贾穆好生照顾,派人送来人参等药材,期待他能早日康复,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贾诩这样的智谋之士更是不可或缺。 贾穆送走曹仁父子,回到客房,却见贾诩早已神色如常,正端坐品茶,刚才奄奄一息的老态荡然无存。 贾穆不解道:“曹公待我父子不薄,如今徐州存亡之际,父亲为何不为曹将军精心谋划,却诈病退隐?” 贾诩神色不动,淡淡说道:“人生在世,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为父年近花甲,岂可逆天行事?” 贾穆吃惊道:“父亲的意思是……” 贾诩轻啜一口茶水,慨然道:“孟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今见事不可为,又何必劳神费力,致使徐州再受兵灾?” 贾穆蹙眉道:“然方才父亲又为曹将军献计,却是为何?” 贾诩缓缓道:“曹仁若不来,一切顺其自然,今其登门求教,自当知无不言,此乃报曹公之恩也!然中原之事,早就大局已定,非人谋可为也,且不论曹氏在徐州不得人心,就算保住此地,也于事无补……” 顿了一下又道:“郭奉孝尚暂避江东,为父又何必招惹孙策?” 贾穆愕然道:“孩儿近日听闻,郭嘉是被孙权识破身份,软禁于建业,父亲怎说他是避于江东?” 贾诩微微一笑:“以郭奉孝之能,若要离开江东,孙权又岂能留得住?” 贾穆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曹军的危机竟到如此程度,无奈叹道:“只可惜父亲一番苦心,孙策未必知道。” 贾诩淡淡道:“急功近利,取祸之途也!凡举事需三思而后行,不先求有功,当先求无过。” 第551章 兵进羽山 曹仁回到彭城,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听闻吴军表面上按兵不动,实则已经出袭东海,众人/大惊,郯县如今由冯宇、夏航二人留守,他们都是儒生,如何对敌? 陈矫言道:“原来吴军意在占领东海,切断泰山、彭城两军联络,将徐州一分为二,分兵破之。” 陈矫在许昌参加完曹操进位大礼,奉命回徐州辅佐曹仁,数月来不见吴军动静,同样心中不安,此时也如拨云见日。 曹仁点抬头道:“目下之计,需增兵郯县,另分一军至羽山驻防,以挡吴军。”m.23sk. 陈矫蹙眉道:“此举关乎徐州安危,恐非将军亲至,方可对敌,只是将军需坐镇彭城,何人能担此大任?” 曹泰一路上早就有出兵心思,马上抱拳道:“父亲,孩儿愿往羽山,保证挡住吴军。” 曹仁看着曹泰,摇头道:“汝领兵无多,恐非吴军之敌。” 曹泰不悦道:“父亲,孩儿自寿春失守之后,便苦练武艺,熟读兵策,难道还守不住一个小小的羽山?” 曹仁摇头道:“羽山并无城池,四面空阔,与寿春大不相同,汝岂知安营之法?” 曹泰大声道:“父亲放心,孩儿早将兵法烂熟于胸,深知如何利用山川地形,如今局势危急,孩儿愿为父亲分忧。” 曹仁微微蹙眉,他知道曹泰心高气傲,先前失了寿春,一直耿耿于怀,一年来苦读兵书,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但在父母心中,自己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眼前的曹泰,在曹仁眼中也一样是毛孩子,总觉得难堪大任。 正犹豫之时,陈矫言道:“想孙策十八岁便独自下江东,遂成大业,少/将军也已长大成人,足以担当大任。” 曹仁看看左右,确实也无值得托付之人,此时徐庶在寿春,庞统调去幽州,孙策又在中原,东吴水军中再无能人,或可一试。 想到此处,对曹泰吩咐道:“你若执意要去,我命牛金与你一同前往,凡事二人多多商议,不可一意孤行。” “父亲但放宽心!”曹泰大喜,与牛金领命快步出门而去。 陈矫言道:“郯县守军无多,需派兵增援,若羽山战事不利,也可随时支援。” 曹仁又对夏侯存吩咐道:“夏侯存领精兵五千前往郯县,郯县之北为马陵山,可于山中埋伏五百军以为疑兵,万一羽山有失,救援不及,白日摇旗,夜晚点火,吴军必不敢来追。” 曹泰兵至羽山,安营扎寨,派出斥候打探沿海消息,果然发现一支吴军正从朐县而来,遂加强防范,等待战机。 正如贾诩所料,太史慈到青州之后,陆逊便献策自郁洲岛突袭徐州,直取郯县,将徐州一分为二,逐一破之。 那郯县原本是徐州州治,位于徐州腹地,与其余各郡相邻,陶谦任徐州牧之后,为防中原兵乱,将郡治迁至彭城。 太史慈深以为然,马上派陆逊前往郁洲岛,并向朱桓送信,约定南北压制徐州境内,却不出战,正是为陆逊的水军争取时间。 曹操当年为报父仇,在徐州屠/城,极不得人心,加之有海西曹宏、曹飞兄弟相助,接住曹氏在徐州的威望,已经取得大部分人的支持。 水军自郁洲岛出动,轻而易举便拿下海滨之地朐县,取城之后,陆逊命曹宏守城,继续联络徐州各地世家豪族,马不停蹄往郯县进发。 这一日将近郯县境内,曹飞来报,曹军增兵郯县,并在羽山设下一军,由其子曹泰领兵,似乎已经查到他们的行踪。 陆逊言道:“羽山虽小,却可断吾后路,曹仁于此处布兵,必是已有察觉。” 徐琨言道:“伯言,不如就在羽山扎营,与曹军一战。” 徐琨如今为海军大将,但自从到达青州之后,便一直沿海训练布防,没有参加过战斗,如今终于出兵,急于求助。 徐盛也道:“若能困住曹泰,因曹仁来救,便可围点打援,徐州唾手可得。” 这一个多月以来,中原战事的消息频频传来,各路报捷,他们在朐县得知消息,已经迫不及待。 陆逊略作思索,笑道:“二位将军言之有理,若能擒得曹泰,曹仁必方寸大乱。” 众将大喜,遂将兵马开赴羽山,于山东十里处扎营,徐盛领兵上前叫阵,曹军却置若罔闻,按兵不动。 徐盛怏怏而回,埋怨道:“这曹泰与他老子一个德行,都是属乌龟的,就知道坚守。” 陆逊却不急不躁,待营寨布好之后,与徐琨出营查看地形,曹飞熟悉东海地形,指着羽山详细介绍。 羽山其实并不高大,东西绵延仅有五里,共有三座山头,呈“山”字并列,但在空阔的平原之地,却如鹤立鸡群,东海百姓有“羽山放扁,离家不远”之说。 羽山曾为鲧禹治水之地,当时洪水滔天,蛇虫肆/虐,黎民苦不堪言,鲧于羽山堵截洪水,四年无功,舜帝命祝融将鲧斩首,化为大禹,变堵为疏,消除水患,继舜位为王。 羽山之中有“羽渊”,其中有神龟,正是鲧尸体所化,如今为徐州神泉,百姓常进山取水,传言可祛除百病。 陆逊在马上边听边观望,见曹军将营寨扎在靠南两山之上,两山中间便是羽渊所在,一股清溪自山中流出,但水位已经下降过半。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许多曹军结队下山,推车提桶,正在羽渊之中打水。 陆逊默然看着,心中暗自盘算,数千人驻扎在山上,每运一次只够半日之用,每日至少要运两次。 一直等到夕阳落山,看曹军往返数次,才与众人默然回到帐中。 徐琨叹道:“曹军在半山之上筑起土城,地势较高,易守难攻,不如舍弃羽山直取郯县,羽山之兵必来救援。” 徐盛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前去攻打郯县,在若曹泰出兵相救,可沿途击之。” 陆逊却摇头道:“不必着急,我方才察看敌情,曹泰虽于半山扎营,以保无虞,但山上缺水,曹军每日需下山取水,此乃取死之道也!” 徐盛眼睛一亮,拍着大腿大笑道:“若能破坏水源,曹军无处取水,将不战自败。” 徐琨也点头道:“伯言此计甚妙,曹泰小儿,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第552章 两军对峙 吴军在羽山安营扎寨,将士们养精蓄锐,准备大战一场。 等次日天明,陆逊却传下号令,教诸将轮流守营,监视曹军动静,按兵不动。 徐琨不解,找陆逊问道:“我等出兵突袭郯县,如今却在此地驻扎,岂非误了大事?” 陆逊笑道:“曹仁派兵布防,已知我军动向,曹泰牢守山隘,不肯轻出,然此人年轻气盛,必忍不了多久,我军远来,正好养精蓄锐,待其自行下山,可一战而定。” 徐琨疑惑道:“伯言昨日说要破坏水源,为何今日却无动作?” 陆逊言道:“时机尚不成熟,将军稍安勿躁。” 徐琨虽是海军大将,但对陆逊却言听计从,而此次行动,若无陆逊献策,还轮不到海军参战,所以在郁洲岛便传下将令,一应军情,都听陆逊调度。 到了傍晚时分,陆逊又到山下河边观察,随后回营休息,次日依旧如故,徐盛等将有些焦躁起来,纷纷到徐琨处请令。 徐琨安抚众将,言道:“曹泰新官上任,稳守不出,攻打羽山必定损兵折将,陆伯言深有谋略,诸位好生休息,自有破敌之策。” 曹泰在羽山险要之处破土扎营,准备箭矢檑木,只等吴军前来攻打,便可痛快反击,一雪前耻。 但一连等了两日,只有吴军初到之时前来搦战,便再不见动静,反倒心中焦躁起来,命人请来牛金商议。 曹泰言道:“吴军在山下按兵不动,既不来攻打山寨,也不去取郯县,将军以为如何?” 牛金本是个武将,曹仁派他来辅佐曹泰,只因多年征战,颇能领兵,哪里有什么谋略,听曹泰问话,愣了一下才答道:“我看山下必是吴军先锋,他们必是在等战船调运大军。” “原来如此!”曹泰恍然大悟,言道:“只先锋便有三四万兵马,大军岂非有十万之众?” 牛金也吃了一惊:“若果真如此,吴军将羽山围住,你我困于山中,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岂非坐以待毙?” 曹泰急得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稍后我下山搦战,看看吴军虚实,若其将领不敌,今夜便去劫营,如何?” 牛金忙劝阻道:“曹将军命你我坚守不出,不可贸然出兵。” 曹泰急道:“战又不能战,守又作茧自缚,这该如何是好?” 牛金挠挠头,言道:“将军若抉择不下,可派人向曹将军报信,请求答复。” 曹泰不耐烦地摆摆手,让牛金回守山寨,他好不容易独自领兵,还要派人到彭城去求计,岂不被人耻笑? 更何况两地相隔甚远,往返需要一日时间,军情瞬息万变,临时请令,简直是无稽之谈。 又过两日,陆逊终于请徐琨升帐议事,徐盛等闻言精神大振,匆匆来到大帐,每个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陆逊言道:“羽渊之水即将用尽,曹泰必也求战心切,今日便可出战。” 徐琨疑惑道:“羽渊周围有曹军重兵把守,伯言从未进山,何以知道?” 陆逊笑道:“这几日我一直在观察山谷河道,溪流日渐干涸,昨日已不见流水,而曹军取水,先以木桶汲之,这两日改用长绳,足见水位下降,羽渊之水,并不足曹军每日取用。” “原来如此!”徐琨这才明白陆逊为什么每日傍晚都要去河边发呆,原来是观察水位,大笑道:“若如此下去,再有三五日,羽渊干涸,曹军不战自退了。” 陆逊却摇头道:“曹仁已在郯县增兵,若曹泰再退回城中,攻城不利,吾欲诱出守军,再取郯县。” 徐琨扫视众将,言道:“伯言尽管下令便是。” 陆逊传令道:“徐盛、曹飞、贾华、公孙阳,你四人各为两队,前往山下搦战。若曹泰出战,只许败,不许胜;若牛金下山,尽力而为,以自保为上,亦不可杀了牛金。” 徐盛等人正欣然出列,听到将令之后愣住了,齐齐抱拳盯着陆逊,这是什么军令?23sk. 徐琨沉声道:“伯言乃主公所差,尔等要想立功,就要言听计从,如有违令者,斩!” 徐琨在军中资历甚高,又是孙家的外甥,见他发话,四人这才极不情愿领命。 “且慢!”正要出营,却听陆逊又道:“吾欲派人破坏水源,诸位有何良策?” “这倒简单!”徐盛马上说道:“找一百斤砒霜或者毒药来,连夜洒到湖中,保证曹军明日全军覆没。” 陆逊蹙眉道:“此计太过阴毒,主公叫我等善待俘虏,且四将军乃曹家女婿,若害死了曹泰,将来如何交代?” “呃,这个……”徐盛挠挠头,一阵干笑。 曹飞言道:“不如搬运石块木桩,连夜扔进湖中,叫曹军无法取水。” 陆逊摇头道:“搬运木石行动缓慢,必为曹军发现。” “我有一计!”贾华一拍手,大声道:“今夜收集全营将士的屎尿便溺,趁着天黑全都倒入湖中……” “呕——”贾华话音未落,徐琨便先忍不住干呕起来。 众人都捂着鼻子,不自觉离开贾华三五步开外,这小子是孙权举荐的人才,手段怎得如此龌龊? 虽然如此,但不失为一条妙计,徐琨看向陆逊,问道:“此计可行?” 陆逊剑眉微蹙,摆手道:“诸位先去叫阵,我自有办法。” 四人领命,吵嚷着出帐而去,还在讨论如何破坏水源。 徐琨问道:“伯言有何对策?” 陆逊叹道:“我早有准备,但毕竟一人智短,本想集思广益,以为众人有奇思妙想,谁知……” 徐琨苦笑道:“这些人/大多出身草莽江湖,若论卑鄙手段,自然层出不穷,要是建言献策,则非其所长。” 陆逊言道:“吾料曹泰今夜要来劫营,必向郯县借兵,山上山下一起夹攻,将军速派人到沭水桥上埋伏,但见曹军信使,将其捉来。” 徐琨点头答应,又问道:“那破坏水源之事?” 陆逊笑道:“将军勿忧,吾已命人在后营准备,只等天黑之后,便可行事。” 第553章 展露峥嵘 徐盛领兵到羽山脚下,曹军探知动静,立刻擂鼓示警,顿时左右两座土城中鼓声大作,才到山谷口,曹军已经严阵以待。 曹泰出左城,牛金出右城,二人都在山头列阵戒备,吴军若想攻山,两旁弓箭手和滚石檑木伺候。 徐盛上前叫阵,曹泰等了数日,正自心焦,这一次不再犹豫,催马下了矮坡,来试探吴军虚实。 自寿春之战后,曹泰知耻而后勇,每日苦练武艺,军中除曹仁之外无人能敌,自信满满,与徐盛在阵前厮杀。 二人/大战三十余合,徐盛渐渐不敌,拨马而走,曹泰正要趁胜追击,曹飞上前接住,不到十合便抵挡不住,贾华急忙出阵。 面对二将夹击,曹泰却怡然不惧,反倒越战越勇,一把刀左右翻飞,逼得贾华、曹飞手忙脚乱,又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就在此时,徐琨领大军赶至,见二将处于下风,传令鸣金收兵。 曹泰收拢丝缰,一脸英气,朗声大笑道:“江东鼠辈,不过尔尔,也敢进犯中原?” 一年来他刀法大进,这一番厮杀痛快淋漓,杀退东吴三名大将,不禁意气奋发,胆气倍增,颇有展露峥嵘之气。 徐琨打马上前,抱拳道:“伯光表弟,方才几位将军并未出全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曹泰一怔,蹙眉道:“你是何人?某与你有何干系,敢攀亲称故?” “在下季佐表兄,江东徐琨是也!”徐琨笑道:“曹家既与吴侯结亲,就该患难与共,何必刀兵相见,伤了两家的和气?” “哼,一派胡言!”提起此事,曹泰便气不打一处来,横刀大喝道:“尔等诡诈无信,骗走寿春,如今又来攻徐州,却说我伤和气,恬不知耻!” 徐琨摇头叹道:“如今曹操已身败名裂,你身为曹氏子弟,就该大义灭亲,弃暗投明,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放肆!”曹泰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催马直取徐琨。 “小将军何必动怒?”徐琨出马架住曹泰的大刀,忽然问道:“伯光可曾成亲?” 曹泰一怔,徐琨话锋一转,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沉声道:“功业未成,何以成家?此事又与你何干?” 徐琨笑道:“某有一女,长得貌如天仙,不下于江东二乔,今日/你我阵前相会,也是缘分,我看你一表人才,与小女正好相配,何不结成秦晋之好,两家岂不是亲上加亲?” “结亲?”曹泰早就听过江东二乔之名,收回大刀问道:“果真可比二乔?” 徐琨点头笑道:“实不相瞒,江东求亲之人已将我家门槛踏破,只可惜个个都是庸俗之辈,未有如将军这般英武飒爽者,我为此事烦心已久,今日见将军雄姿,忽生此意,你意下如何?” 曹泰闻言不由挺了挺胸膛,轻咳一声问道:“徐将军真这么看我?” “当然!”徐琨认真点头:“小女平生最敬英雄,至今未有入其法眼之人,小将军定能让她满意。” “这……”曹泰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忽然身后鼓声骤起,意识到还在两军阵前,剑眉倒竖,大喝道:“呸,某岂是见色忘义之人,看刀!” 徐琨连忙架住,大声道:“方才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小将军只要叫一声岳父,我马上同意这门亲事……唉呀!” 曹泰大吼一声,接连三刀逼得徐琨节节败退,沉声道:“若不看在两家情面上,今日定斩不饶。” 徐琨无奈一叹,言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伯光,方才之言,望你三思,若是还不明悟,悔之晚矣!” 曹泰冷哼一声,打马退回本阵,牛金急忙迎上来问道:“将军,小心中了东吴诡计。” 原来刚才擂鼓正是牛金下令,他看曹泰和徐琨在马上交谈许久,身上杀气渐渐消失,生怕被对方暗算,才擂鼓示警。 “雕虫小技,能奈我何?”曹泰冷冷扫了一眼撤退的吴军,传令各营回城,命士兵小心防守。 回到山上已是下午,士兵端水洗漱,只见盆地一层泥沙,曹泰大怒道:“何以水质如此浑浊?” 亲兵答道:“禀将军,两边山上都在打水,湖水越来越浅,他们只能踩着泥沙进入湖中,故而水质不清。” “竟有此事?”曹泰脸色微变,胡乱擦了把脸,亲自到羽渊察看。 只见原本清澈碧绿的一汪清泉变得浑浊,水面下降大半,虽说还算广阔,但这羽渊之水是从地下冒出,每日数千人吃水,入不敷出,照此下去,不出半月,必会干涸。 曹泰伫立良久,传令道:“速传牛将军前来议事。” 曹泰转回伙房,只见院中的水池和木桶中都是混着泥沙的浑水,正在沉淀,不看还好,看了连食欲都没有了。 此时已经入夏,天气炎热,但后营士兵们不敢多喝水,一个个嘴唇干裂,精神萎顿。 牛金到后,曹泰言道:“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羽渊之水根本不够用,水源枯竭,岂能对抗吴军?长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吾意今夜劫营败敌。” 牛金忧心道:“那徐琨曾追随孙坚南征北战,吴军必有准备,只恐未必能成。” 曹泰冷笑道:“今日交锋,我看东吴众将除了赵云、太史慈等外,其余皆不足为惧,徐盛几人非某之敌,你我自两翼出兵,吴军岂能阻挡?” 今日交战,牛金就在军中掠阵,全都看在眼里,不由一阵心动,但还是记着曹仁的叮嘱,言道:“不如连夜报知曹将军,明日定计未迟。” “久闻牛将军能征惯战,今日怎得如此怯战?” 曹泰怫然不悦,却也知道牛金一番好意,又道:“吾已有妙计:今夜派人向夏侯存传信,叫他四更时分先自山下偷营,待吴军大乱,你我再从山上杀出,吴军首尾难顾,岂能不败?” “将军此计大妙!”牛金终于被说动,抱拳道:“末将从曹将军转战中原,披坚执锐,出生入死,从未怯战,今夜当助小将军成功劳。” 曹泰大笑道:“兵法有云:居高临下,可势如破竹,三路出兵,必将大获全胜。” 牛金想起寿春被擒之辱,握拳道:“今夜当一雪前耻,以报寿春之仇。” 曹泰叮嘱道:“将军尽管放手一搏,但务必要将徐琨生擒活捉。” 第554章 巴豆汤 吴军退回营中,埋锅造饭,徐琨部署巡营之事,暗中派人到沭水桥边埋伏,拦截敌军信使。 吃过饭后,正与陆逊商议军情,却见贾华端着一碗汤走进来,笑道:“舅舅,陆将军果然考虑周到,知道天气炎热,竟为我们准备了绿豆汤消暑,刚刚熬好,我先取了一碗来。” 这贾华其实是徐琨的外甥,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让他跟随孙权做护卫将领,但贾华不愿留守后方,主动请命到前军效命,徐琨命他不许在士兵面前以亲戚相称,以免被人说闲话。 “你说什么?”徐琨大惊,起身两步来到近前,沉声道:“你小子是不是也偷喝了?” “嘿嘿,只喝了半碗……小半碗。”贾华缩了缩脖子,小心赔笑。 “混账东西!”徐琨大怒,一把夺过碗放在桌上,厉喝道:“还有谁偷喝了?” 贾华后退两步,小声道:“后营守备森严,谁也进不去,我是闻见清香之气,骗他们说你先要尝尝,才……” “混蛋!”徐琨气得脸色铁青,大怒道:“假传将令,擅入禁/地,该当何罪?来人——” “且慢!”陆逊急忙拦住徐琨,无奈笑道:“难得贾将军一片孝心,就不必追究此事了,眼下不是治罪之时,还是以治病要紧。” “舅父,就算那些都是药汤,我就喝一口,何至于如此动怒?”贾华赶忙求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是巴豆汤!”徐琨指着贾华,恨铁不成钢,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说你……叫我说什么好。” “什么?”贾华张大嘴巴,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徐琨和无奈而笑的陆逊,怪叫一声,转身冲出帐外。 曹飞正在巡营,见贾华冲到营外壕沟边,抠着嗓子呕吐不止,幸灾乐祸大笑道:“让你小子和我抢肉吃,撑着了吧?” 大帐内,徐琨背着手如困兽般来回走动,想不到陆逊为曹军准备的巴豆汤,第一个喝下去的竟是自己人。 初更过后,派出去的斥候返回营中,果然抓来一名曹军使者,带着曹泰书信前往郯县求援。 陆逊看罢书信,点头笑道:“曹泰果然要来劫营,吾计可成矣!” 徐琨马上传令升帐,徐盛等人纷纷前来,唯独不见贾华,亲兵报告,贾华腹泻不止,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请伯言传令吧!”徐琨脸色铁青,又气又觉得好笑。 陆逊对曹飞吩咐道:“我已在后营准备好两百士兵,穿戴曹军衣甲,曹将军熟悉羽山地形,借着夜色进入羽渊,假意取水,将桶中之物倒入湖中。” 曹飞领命而去,陆逊又命公孙阳带兵准备柴草,堆积在后营帐中,等四更过后,点起大火,将人马分作两部,在营中往来奔走,发出喊杀之声。 徐琨和徐盛则带兵埋伏在山谷口,只等曹军杀下山来,徐琨上山擒拿营中守军,徐盛堵住山口,将曹军包围住,等候收押俘虏。 羽山之上,曹泰与牛金计议已定,派人向夏侯存送信,又传令三更造饭,三军饱食之后准备厮杀。 山上水源不足,曹军只好又连夜下山取水,两边山上都有曹军打水,曹飞带人混在其中,竟无人发觉,他们看似在取水,实则是向里面倾倒汤药。 曹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将此次出兵之事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不禁阵阵后怕,若是东吴大军到来,将羽山围住,岂不是自取灭亡? 思前想后自省的是,半睡半醒等到后半夜,亲兵送来饭食,吃过之后披挂整齐,早早便出营巡视。 只见半轮明月挂在天空,月华如练,山下吴军大营火光大亮,巡营的士兵交错而行,防守十分严密,不由暗自担心,不知夏侯存能否靠近敌营。 不觉四更已过,但山下却久久不见动静,曹泰有些焦躁起来,正要再问时辰,忽然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一阵内急。 “小心注意敌营,若见火光,速来报我!”曹泰将大刀立在营门口,快步跑向后营。 亲兵点头答应着,但脸色也很不好看,捂着肚子微微躬身,向旁边一人低声道:“兄弟,你帮我先盯着。” 另一人催促道:“快去快回,我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咚咚咚—— 曹泰刚蹲在坑边,忽听得山下一阵鼓响,便有人跑来大叫道:“曹将军,起火了!” “来……来了!”曹泰憋气猛地使劲,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胡乱擦了擦,提起裤子便往外跑去。 来到山寨门口,只见山下火光通红,吴军营中鼓声大作,火光之下人影幢幢,人马乱窜,喊杀之声随之传来。 “哈哈哈,吾计成矣!”曹泰大喜,快步来到坐骑边,正要上马,肚子又一阵响动。 但到此关键时候,又怎能以便溺而错失良机,咬牙忍着肚子难受,憋气奋力翻身上马。 噗——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顿觉得屁/股之间一阵潮湿,竟冒出一股热水。 “呃……”曹泰在马上扭了扭身躯,忍着不适勉强坐直身躯,举刀大喝道:“杀!” 虽然他用力呐喊,却显得中气不足,跟在身后的曹军也都个个神情古怪。 坐骑疾驰而下,在山路上起伏颠簸,曹泰整个人僵直得坐在马上,两腿死死夹住马腹,却觉得自己像个大漏勺。 关键时刻,怎能拉稀? 曹泰心中大骂不已,裤裆里越来越粘,急得浑身冒汗,恨不得将衣服全部扒掉,跑到野地里一泻千里。 但三军冲/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希望将士们能够奋勇杀敌,摧毁敌营。 此时的曹泰已经憋得脸色通红,满头大汗,甚至有耳目失聪的迹象,但他必须咬牙坚持,身为三军统帅,若在此时倒下,将会前功尽弃。m.23sk. 曹泰只顾死死盯着前方的火光,却没有发觉,在他身后,不断有士兵停下脚步,钻进了小树林中…… 噗通—— 就在他将将冲到吴军营前的时候,忽然坐骑嘶鸣一声,翻滚在地,身后也一片大乱,士兵们捂着肚子四处乱窜,只有少数人冲/进敌营之中。 曹泰大惊失色,又从马背上摔下来,最后的一口气再也憋不住,索性完全放开,一阵噗嗤乱响,整个人都难受得颤栗起来。 “天欲亡我……”曹泰死尸一般躺在地上,流下两行绝望的泪水。 第555章 乌烟瘴气 东方大亮,平日里鸟语花香的羽山一片乌烟瘴气。 哀嚎声此起彼伏,恶臭味迎风飘散,精神萎靡的曹军东倒西歪,提着裤子在树林中进进出出。 曹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看着围上来的吴军,面如死灰,身边臭气熏天,两股之间黏腻无比,恍惚身处羽渊之中,地上还在冒水。 若不是浑身乏力,他此刻恨不得拔剑自刎,也不愿让人看到如此狼狈。天籁小说网 “愿降者先服解药!” 一声大喝从人群中传来,只见吴军推着几辆车走来,上面载着木桶,摆着一排排小碗。 曹军正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听到叫喊全都愣住了,他们明明是拉肚子,怎么还有解药? “早吃药,早解脱!”一名吴军举着木勺大声道:“解药有限,先到先得。” “我……我愿降!” 大家犹豫之中,壕沟中一名曹军提着裤子跑出来。 看那人喝下一碗汤,被安排到东边的河中清洗,马上所有人都涌过来,纷纷叫嚷着投降,争先恐后来抢药。 曹泰正扭头观看,忽然头顶上出现一道黑影,俯身看着他,正是徐琨。 徐琨摇头叹道:“年轻人,我昨日就警告于你,你非要一意孤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卑鄙!”曹泰猛地坐起来,身/下如泉涌一般,怒吼道:“你们胆敢下毒,必遭天谴。” 徐琨摇头笑道:“伯光此言差矣,只是一些解暑的巴豆汤而已,哪来的什么毒药?” “放屁!”饶是曹泰再有涵养,此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卑鄙无耻的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徐琨并不动怒,笑道:“你若不想要解药,就尽管骂吧!” “你……”曹泰嘴巴张了张,偏过头去。 “你毕竟是我未来女婿,也不能太丢面子了!”徐琨叹了口气,回头吩咐道:“快让曹将军服下解药,带他好好洗漱一番。” “你……你说的是真的?” 曹泰一怔,本以为昨天只是为了戏弄他,想不到徐琨此时还将他当做女婿。 徐琨笑而不语,摆摆手,两名吴军走上前,架起曹泰往河边走去,地上一滩黄色的水/渍,还冒着热气,捂着嘴快步离开。 回到帐中,只见贾华拄着一根木棍前来兴师问罪:“舅舅,你明明有解药,为何昨夜不给我一些?” 徐琨冷声道:“我这是给你长点记性,以后若再违反军纪,休怪军法无情。” “我,我记住了!”贾华神色黯然,脚步虚浮出帐而去。 此次大获全胜,他非但没有立功,还违反军纪,又折腾了一夜,比那些曹军还要遭罪。 折腾了一上午,驻守羽山的曹泰兵马全军覆没,五千人尽数被俘,没有一人走脱,山间臭不可闻,鸟兽绝迹。 羽山下的两条小河变成了臭水沟,陆逊命士兵换上曹军铠甲,押送俘虏到沭水清洗,数丈宽的河水也变成金黄色。 直到傍晚时分,俘虏们才稍微恢复精神,徐琨在帐中设宴庆功,为曹泰、牛金二人压惊。 曹泰脸色铁青,低着头一言不发,虽说不是战败被擒,但终究是因自己用兵不当,如果不是没有注意水源问题,又怎能被吴军暗算? 徐琨言道:“令尊尚在徐州,我料你也不肯归降,不如顺便去一趟江东,与小女见上一面,如何?” 曹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徐琨,沉声道:“要杀便杀,何必羞辱于我?” “此乃肺腑之言!”徐琨言道:“令妹就在江东,你此去也不必担心无所适从,但要回徐州,却是万万不能。” 曹泰一怔,厉声大笑:“今日但有一死而已,家父守徐州,我岂能弃他而去,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徐琨叹道:“你若慷慨赴死,那才是不忠不孝!不说令尊中年丧子,何等悲痛,就是你尚未成亲,身为长子不能留嗣,便是大不孝?今曹氏已为反贼,就算你肯死战,也非为国尽忠,与反贼为伍,终将遗臭万年。” 曹泰冷哼一声:“休要说这些花言巧语,尔等若要想用我逼家父投降,那是妄想!” 陆逊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徐将军只是不忍将军受囚禁之辱,将你送往江东散心,不说令妹在江东,令叔父曹纯也在建业,你此番回去只当做探亲,同样也是尽孝,有何不可?” “这……”曹泰狐疑地看着二人,再次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徐琨摊开手,“这世上哪有岳父害女婿的道理?” “我可还没答应!”曹泰一梗脖子,摆手道:“你要占我便宜,休想!” 徐琨大笑道:“此事无妨,等你到江东相亲之后,自做决断,说不定你父子很快就能团圆。” 曹泰冷笑道:“家父乃中原大将,守备有方,定叫尔等铩羽而归。” 徐琨也不和他争论,转头对牛金说道:“牛将军,曹将军要去江东,身边还需有人保护照应,就由你陪同,意下如何?” 牛金两次被擒,早已无颜去见曹仁,也知道吴军无意放人,默然点头。 曹泰身不由己,沉着脸坐了半晌,又问道:“夏侯存现在何处?” “在这里!”陆逊拿出曹泰的书信,笑道:“曹将军写信求援,夏侯存今夜当领兵而至。” “无耻狗贼!”曹泰脸色大变,指着陆逊大吼道:“你……你把书信还给我。” 才知道自己的书信被吴军截获,怪不得昨夜看到火光厮杀,却至今不见夏侯存的人马。 那信上并未写明时期,只说四更劫营,陆逊今夜将书信送出去,夏侯存领兵而来,岂不是又中了吴军之计? 徐琨抚须大笑,吩咐道:“来人呐,曹将军思亲心切,马上送至郁洲岛,从水路赶回江东,不得有误!” 曹泰跳脚大骂,但根本无济于事,被几名吴军带着离开大帐,连夜送往朐县。 带走曹泰之后,陆逊马上命曹飞扮做曹泰亲兵,带着曹泰的佩剑连同书信前往郯县求援。 随后留在城中,待夏侯存领兵出城,便联络郯县各族人士,准备起事接应吴军进城。 第556章 重回故地 曹飞乔装改扮,换上曹军衣甲,连夜赶至郯县。m.23sk. 通禀守军进城之后,心中百感交集,时隔十年之后,他又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曹氏本家就在郯县,与糜家、陈家为徐州三大豪族,但自从曹豹被杀,吕布灭亡之后,便一落千丈,被迫迁徙至海西,家产、土地化为乌有。 经此变故,曹家人终于意识到,只有钱财土地,没有权势,在战场之中,一切都将随烽火化为灰烬,选择明主方为明智之选。 如今陈家父子被杀,陈氏族人也失去权势,糜竺兄弟远走关中,听说糜家的财产一年前被曹军全部征用,也在徐州失去了根基。 曹飞心知这是曹家崛起的良机,东吴掌控河北江南,对中原形成合围之势,徐州眼看不保,再不多立功劳,东吴人才济济,恐怕轮不到他出头了。 思索之间来到府衙,守将夏侯存、东海太守冯宇、郯县县令夏航三人都在等候消息。 夏侯存打量着曹飞,问道:“你是何人,怎不见曹将军亲信?” 曹飞递交书信,解释道:“曹将军正在部署出兵之事,人手不足,派小人前来送信。” 夏侯存打开书信,确实是曹泰的笔迹,又问道:“可有信物?” 曹飞又解下宝剑递上:“现有曹将军佩剑为凭!” 夏侯存接过宝剑,看了看果然是曹泰的佩剑,便确信无疑,疑惑道:“今日斥候来报,曹将军派人到沭水嬉戏,却是为何?” 曹飞答道:“吴军在羽山驻扎,却不进兵,曹将军猜测他们是在等候大军自海上转移,故意派部分人马下河,以轻慢吴军之心,待其放松警惕,便可劫营。” “曹将军果然深谙兵法!”夏侯存点头而笑,将宝剑交还曹飞:“你回禀曹将军,某四更必到。” 曹飞接过宝剑,却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抱拳道:“小的明日还要往彭城送信,袭营之事,请将军按照约定时间起事即可,曹将军已命全军待发。” “也好!”夏侯存点头道:“来人,带他回馆驿歇息。” 曹飞走后,夏侯存正要传令整兵出战,冯宇劝道:“曹都督命将军镇守郯县,以防万一救援曹将军,不可贸然出兵。” 夏侯存冷笑道:“真乃书生之言耳,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曹泰已有对敌之策,某若不出兵,难道等天杀吴军不成?” 夏航忧心道:“送信之人既非曹将亲信,恐为吴军所扮,望将军三思。” 夏侯存拿起书信大笑道:“某与曹泰相知多年,此信乃其手书,更何况还有佩剑为凭,吴军难道能盗得曹将军佩剑不成?” “信使若为吴军所扮,必急于离去,此人却主动留在城中,还要向曹都督送信,必是曹将军派来无疑。” 冯宇打断了本末倒置的夏航,向夏侯存言道:“下官只是担心境内有吴军细作,一旦出兵必为其察觉,将军要谨慎行事。” 夏侯存傲然一笑:“用兵之事,无需二位忧心!某自从军以来,已历近百战,或从大王、或从几位将军,深知用兵之法,出袭敌营,调拨军马自有分寸,二位天明之后,只管准备庆功宴便是!” 二人领命,夏侯存传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在营中传下密令,三更准备装束,并未告知要军士如何行动。 等到三更过半,夏侯存亲至兵营,点起三千精兵,悄然出城直奔羽山而来。 虽是夏侯家族的子弟,但他只是旁支远亲,这么多年来只做到偏将,比之夏侯惇等还是差得太远,此次独自领兵,将是正名之战。 远远望见山上火光亮起,夏侯存心中暗喜,看来曹泰已经准备就绪,领兵绕到敌营南方,挥兵冲杀。 五百骑当先开路,战马疾驰,不等守军反应过来,便冲破营门杀了进去。 “冲啊!”夏侯存见吴军防备松懈,不由热血沸腾,全军冲杀。 噗通噗通—— 就在他冲/进敌营,却不见吴军动静的时候,忽然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全部翻滚在地,挤作一团。 夏侯存大惊,急忙勒马,但此时已经收势不住,战马向前直冲过去,急忙往旁边让开。 “不好,中计了,快撤!”夏侯存大吼喝令撤退。 话音未落,忽然营中鼓声大作,四下里乱箭齐发,将他们围在中间。 夏侯存舞动长枪,挡住箭矢,身边传来阵阵惨叫和厮杀,带马冒着箭雨向营门口撤退。 打马冲到营门口,只见眼前火把齐明,一队兵马挡住去路,步兵在前刀枪森森,后面弓箭手瞄准门口,无数人被射成了刺猬。 “降者不杀!”曹军乱作一团,互相拥挤踩踏,到处都是吴军劝降的声音。 夏侯存提枪惊慌扫视,只见一员大将横刀上前,大喝道:“夏侯存,你已中计,还不投降?” 夏侯存大怒道:“可敢与我一战?”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徐盛冷笑一声,催马上前:“你若败了,叫他们都投降。” “好,一言为定!”夏侯存暗自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山顶,希望能争取时间,曹泰及时杀下山来。 吴军将曹军四面包围,夏侯存打马而出,大喝一声挺枪向徐盛冲杀过去。 此时无路可走,唯有拼死一战,无论胜负,自己已经尽力,他问心无愧。 二马交错,只听一声巨响,夏侯存的长枪便被徐盛一刀震得几乎脱手,手臂发麻,心中震惊不已。 “哈哈哈,也不过如此!”徐盛一阵大笑,圈马再战。 火光之下,二人再次交锋,不到十合,夏侯存便抵挡不住,被徐盛打飞兵器,狼狈退在一旁。 “我……败了!”夏侯存面如死灰,此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夏侯惇等人的差距。 徐盛举刀厉喝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还不让他们放下武器?” 夏侯存神色黯淡,又不甘地回头看向山顶,山上只见火光,却始终不见曹泰引兵杀来,难道他没有听到这里的喊杀之声? “不必再看了!”徐盛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如何拿到曹泰佩剑的。” “什么?”夏侯存浑身一震,大吼道,“不可能,曹将军忠烈刚勇,怎会写信骗我?” 第557章 砧板之鱼 徐盛笑道:“曹泰昨日就去了江东,你先兑现承诺,我再与你细说,如何?” “夏侯存,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已至此,你若还要妄图反抗,只会连累这些走投无路的士兵,他们随你出生入死,于心何忍?” 正犹豫之时,军中又走出一队兵马,正是陆逊带兵而来。 “好,我……愿降!”夏侯存长叹一口气,颓然下马,对曹军大喝道:“放下兵器。” 曹军早已毫无斗志,闻言纷纷放下兵器,徐盛带人收押曹军,和原先的俘虏关押在一起。 陆逊也翻身/下/马,上前扶起夏侯存,笑道:“曹氏将败,此乃大势所趋,将军若能戴罪立功,我可不计前嫌,另有重用。” 夏侯存抱拳道:“我虽为败军之将,但要让我去攻打彭城,却是万万不能。” 陆逊笑道:“我岂能让你左右为难,去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夏侯存一怔:“不知将军还有何吩咐?” 陆逊言道:“有劳将军带我们去郯县。” “这……”夏侯存脸色微变,陆逊这是要让他赚开城门。 陆逊言道:“昨夜送信之人,乃是郯县曹氏子弟曹飞,将军若不肯相助,我们自然也能里应外合拿下郯县,但势必会有一场厮杀,大将军向来宽仁,不愿多造杀戮,将军若能免去郯县一场刀兵之灾,善莫大焉。” 羽山失守,郯县仅剩一千多守军,冯宇二人只是个儒生,再加上曹飞里应外合,夏侯存也知道郯县保不住根本守不住,只好无奈答应。 陆逊命徐盛带兵换上曹军衣甲,与夏侯存一同又返回郯县,平明时分赶至城下,守军果然没有丝毫怀疑,开城相迎。 冯宇闻报急忙赶来府衙,赔罪道:“将军神勇,不到两个时辰便凯旋而归,下官还未来得及准备庆功宴,万望恕罪。” 夏侯存脸上一阵发烫,苦笑道:“不必了……” “不!”徐盛却拦住了他,抱拳道:“有劳府君尽快准备酒宴,大军马上就要回城。” 冯宇见说话之人十分面生,以为是曹泰的部将,看夏侯存默然点头,快步传令准备庆功宴。 吴军从海上进入东海郡,他这个郡守也危机临头,如今被曹泰杀退,如今又可以稳坐太守职位了。 夏侯存传令将城门守军全部替换,由徐盛派兵接管,守军全都召回军营,放下兵甲,被吴军看押起来,一个个都莫名其妙,茫然无措。 徐盛派人将曹飞叫来,说明情况,郯县城中几家大户都来府衙道喜,一个时辰之后,东吴大军到了城外,城上守军却无动于衷。 冯宇、夏航二人/大惊,匆忙来到府衙,便见徐盛/大马金刀坐在上位,夏侯存在一旁陪同,赶忙禀告军情。 徐盛一阵大笑,与夏侯存、曹飞来至府衙之外,当街等候,却不去迎敌。 在二人诧异的神色之中,东门打开,吴军/长驱直入,很快便将郯县彻底占领,城中百姓一片哗然。 直到徐盛将东吴众将迎接进府衙,冯宇二人还脑子里一片混乱,搞不清到底发生何事,想不通夏侯存怎会背叛曹仁。 此时酒宴已经备好,徐盛命冯宇摆宴,将徐琨介绍于前,二人方知夏侯存早已大败归降,当此之时,再无选择,也跪地投降。 诸事安排完毕,徐琨摆宴庆功,陆逊派人向太史慈、朱桓传信,请他们便宜行事。 拿下郯县,便将徐州一分为二,等南北同时出兵,他们在郯县居中接应,叫曹军首尾难顾。 …… 郯县一夜之间换了旗号,埋伏在马陵山的曹军见势不妙,逃回彭城报信。 曹仁自曹泰走后,每日都会在东门伫立良久,忽见败军逃回,不见夏侯存、曹泰消息,惊得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亲兵忙将曹仁抬回府衙救治,中午时分,有部分俘虏被放回,其中一人带回曹泰佩剑,方知二将中计,被吴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东海郡。 曹仁拍着大腿懊悔不迭,又气又怒,既庆幸曹泰安然无恙,却又恨他毫无骨气,丢尽了曹家的颜面。 见众文武都在,指天大骂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叫此逆子独自领兵,竟恬不知耻背叛大王,实乃曹氏之耻!” 陈矫劝道:“既然小将军已被送去江东,多说无益,今徐州被一分为二,当思对敌之策。” 曹仁收起烦杂的思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吴军欺某太甚,吾意立即出兵,趁其立足未稳夺回郯县,诸位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陈矫忙劝阻道:“吴军拿下郯县,必以沂水为界布防,尚需准备舟船渡河,吴军又以水战为上,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出则不利。” 曹仁冷哼一声:“难道就眼睁睁看东吴蚕食徐州不成?” 陈矫言道:“比起郯县之兵,愚以为寿春之兵方为大患,朱桓领兵五万,洪泽又有两万水军,今吴军拿下东海,淮南之兵必会北上,不可不防。”???.23sk. 曹仁眉头紧皱,前几日斥候来报,夏侯惇被擒,中原自顾不暇,外无援军,守不见援军,进不能退敌,希望全无。 徐州兵马仁,如同砧板之鱼,任人宰割。 沉默半晌之后,曹仁才问道:“然吴军步步紧逼,如之奈何?” 陈矫言道:“为今之计,当传令各军守住险要,不许妄动,以观其变。待吴军来攻,再定计退之,伺机夺回失地。” 曹仁问道:“计将安出?” 陈矫言道:“夏侯将军守泰山,广布守御之策,可挡青州兵马,必是朱桓与徐琨两路来攻彭城,可命田豫、诸葛虔分别自琅琊、下邳出兵,南北牵制徐琨,将军亲领大军,坐镇徐州对战朱桓。” “朱桓?”曹仁双目微凛,沉声道:“谅此江东小儿,何足为惧?唯独徐庶在军中为谋,此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陈矫点头道:“吴军举兵入中原,各路大捷,锐气正盛,将军不可与之撄锋,待其兵至,却坚守勿动。朱桓年轻气盛,求战不得,必会心浮气躁,只等其将帅不和,再以奇计胜之。” 曹仁从其计,命副将常雕多派斥候打探吴军动静,随时准备迎敌。 第558章 反复小人 泰山为五岳之首,自黄巾之乱以后,匪盗横行。 臧霸整合各部,成为泰山之主,先投吕布,后又归顺曹操,想弃暗投明,为朝廷立功正名,封妻荫子。 却不料数年之后,曹操败于袁绍之手,失去献帝,转眼成了反贼,形势每况愈下,处境比当年还窘迫。 孙策统一河北之后,数路大军直扑中原,夏侯渊奉命御敌,命臧霸率领泰山贼旧部,于山中各处险要隘口,出入为疑兵,牵制吴兵。 青州与徐州之间,有大山阻隔,泰山、鲁山、沂蒙山成为徐州北部屏障,臧霸于山中行事,可谓如鱼得水。 太史慈领五万大军驻军济南,派飞瓠军与张燕的黑山军出入泰山、鲁山,与臧霸交手,双方互有胜负,但彼此并未有重大伤亡。 入伏之后,齐鲁地区迎来雨季,大雨连降半月,两军相安无事,但等雨过天晴,中原的局势再次大变。 孙策生擒夏侯惇,兖州震动,各郡县在刺史梁习和济阴太守袁涣的游水之下,除夏侯渊镇守的泰山、济北、东平之外,纷纷主动归降。 与此同时,东吴水军攻入东海郡,郯县失守,将夏侯渊与曹仁分割开来,泰山郡转眼成了孤立之地,军心一片大乱。 济南历城县,太史慈得到陆逊书信,对众人/大笑道:“陆伯言果然不负众望,顺利拿下东海郡,也该到我军出动了。” “若再按兵不动,只怕中原各地都要主动归降了。” 张燕自从调至青州之后,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谁料太史慈一直按兵不动,早就急不可耐。 沙摩柯也埋怨道:“五路大军如猛虎下山,其他各路都在吃肉,我们却连汤都没喝到。” 太史慈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夏侯渊乃曹操军大将,不可轻敌,接下来便是一场硬仗。” 刘政言道:“主公取定陶之后,并未急于进兵,而是出榜发文,俘获人心,此乃上兵伐谋,若我们击败夏侯渊,则中原所剩之地,必会望风而降。” 柳刚也道:“神捕营已经擒了高览、夏侯惇,我们也不能落后,夏侯渊他跑不了。” 众人一阵大笑,如今东吴各路告捷,兵强马壮,三军士气高涨,都期待着平定中原,论/功行赏。 大军即日起行,来至济南、济北交界之地祝阿,守将乃黑山贼渠帅黄龙、刘石二将,将打探的情报禀告太史慈。 虞翻献策道:“夏侯渊派臧霸藏于泰山,此人熟悉地利,此地又山势险峻,纵然大军通行,两道也会被其骚扰,当先攻济北,绕道直取奉高。” 太史慈点头道:“今兖州各地已降,取济北可连通兖州兵马,也便于水军接应,此计可行。” 刘政言道:“济北守将徐翕、毛晖,乃趋利小人,昔日兖州乱起,二人皆叛曹操,后来曹操平定兖州,又逃至臧霸处,得其庇护才得以活命。如今奉命守济北,实乃夏侯渊不会用人,若以大军临之,吾料其必无死战之心,以武威慑,可一战而定。” 太史慈笑道:“既是仲翔献策,济北就交给飞瓠军去取,再拨你三千精兵,如何?” “遵命!”沙摩柯大喜,上前领命,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出城点兵。 沙摩柯点齐兵力,先谢虞翻道:“军中有个聪明人就是不同,这头一阵功劳,不需抢便拿到手了。” 虞翻抚须道:“兵法云:骄兵必败。将军需戒骄戒躁,不可轻敌大意,以免损兵折将。” “这道理徐军师早就说过,我都懂!”沙摩柯嘿嘿一笑:“不管遇到任何对手,只听先生之计: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黄真在一旁失笑道:“自从来到中原,你兵法没记住多少,这俗语倒是学得挺快。” 沙摩柯笑道:“这些听着多有意思,我也只是略知毛皮而已!” 三人说笑着,出城直奔卢县而来,沙摩柯自为先锋,黄真在后接应。 守军发现有敌人靠近,立刻擂鼓鸣锣示警,只见一员武将催马而出,立于护城河下,横枪立马,摆开阵势。 沙摩柯见状大喜,正愁如何诱敌出城,想不到他们竟敢主动出迎,正中下怀。 打马上前,沉喝道:“曹操已成过街老鼠,你们还不早些投降,要蛇鼠一窝吗?”m.23sk. 那人/大笑道:“来者何人?我乃济北守将徐翕,速去叫太史慈来答话,你还不够资格。” “我叫沙摩柯!”沙摩柯听说这两人反复无常,冷笑道:“你这个首鼠两端的小人,还不配与太史将军对话,先胜过我再说吧!” “哪里来的丑鬼,我送你下地狱正合适!”徐翕大怒,催马来战沙摩柯。 城上毛晖正在观战,马上命人擂鼓助威,他二人其实早有降意,但因有先前背叛之事,又担心被吴军众将看不起,才决定先出城厮杀。 此举意在试探吴军虚实,也让太史慈看到他二人的本事,投降之后才会受到重用,否则只会惹人耻笑。 “不知死活!”沙摩柯冷喝一声拍马直上。 徐翕只听过孙策、太史慈等江东大将的名号,哪里听过沙摩柯? 见此人长得相貌丑陋,以为是山越将领,心想正好杀了此人立威,既能提高自己的名望,也能让太史慈重视自己,一举两得。 两马飞速接近,徐翕舞动钢枪狠狠刺过去,只想将对方一枪挑落马下,再顺势将这些吴军杀败,引得太史慈亲自前来。 咣—— 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过来,徐翕大惊失色,手中枪竟握不住,脱手而出,失声叫道:“啊?你——饶命……” 一句话还未说完,沙摩柯手中大锤已经砸下,下意识仰头向后躲避,打在胸/口之上。 噗嗤一声,护心镜根本挡不住带着铁钉的铁蒺藜骨朵,半边大锤陷入胸膛,尸体被打得飞了出去。 “杀!拿下卢县!”沙摩柯马不停蹄,挥舞着铁蒺藜骨朵,直冲向卢县城门。 出城的曹军一片哗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凶神恶煞的沙摩柯追过来,吓得四处逃窜,丢盔弃甲。 第559章 长驱直进 后面的黄真早已蓄势待发,看沙摩柯一合斩了敌将,紧随其后挥兵掩杀,二人一前一后,一鼓作气杀入城门之中。 城上的毛晖根本来不及下令放箭,飞瓠军已经冲破城门,占领街道,沙摩柯一人便杀得守军狼狈逃走,无人敢抵挡。 等毛晖反应过来,准备往西门逃走之时,沙摩柯已经冲上城头,举锤大喝道:“降者不杀!” “降,我愿降!”毛晖不假思索,便跪在地上,守军也纷纷放下兵器随之跪地。 虞翻领兵进城之后,将毛晖押来询问军情,得知夏侯渊重兵把守奉高,派人向太史慈报信。 太史慈闻报,领兵直取肥城,此地东临泰山,境内地形复杂,山脉相连,沟壑纵横,连接至泰山。 张燕领黑山军先到肥城北部牛山,选好扎营之地,命刘石安营扎寨,自领大军直逼肥城,守军一片惊慌,紧闭城门,严阵以待。 肥城守将正是李典,奉曹操之命到泰山协助夏侯渊,兖州失守之后,夏侯渊命李典在此地驻兵,就是为防备孙策会派兵偷袭。 李典想不到孙策未曾发兵,太史慈却以雷霆之势进入济北,被突如其来的吴军逼得措手不及,立刻派人向夏侯渊报信。 黄龙上前搦战,李典只是传令死守,叫骂了半晌,城上守军无人答应,张燕查看周围地形之后,带兵回牛山大营。 李典见吴军士气如虹,心情愈发沉重,中原各地失守,守军本就士气低落,安抚军心,晓谕各部加强防守,急等夏侯渊派兵支援。 次日一早,肥城城外尘土飞扬,旌旗蔽日,援军未至,吴军却将肥城团团围住。 李典见到如此盛、大的军容,顿时一颗心沉到谷底,城内只有三千守军,面对数万气势汹汹的敌军,如何抵挡? 兵贵神速,太史慈当即分布任务,准备全面攻城,有投石车、强弩和井阑,对付肥城这种城池,只需半日时间便可拿下。 就在三军整备之时,飞瓠军也前来会合,虞翻观看四周地形,对太史慈言道:“此弹丸之地,旦夕可破,不必急于一时。” 太史慈不解道:“此次奇袭济北,正好出其不意一举破城,若僵持下去,岂非前功尽弃?” 虞翻笑道:“子义不必着急,此城虽小,却是中原进入泰山之咽喉要地,夏侯渊欲死守泰山,如今围困肥城,他若不发兵,则会军心大乱,若来发兵,正好围点打援。” “仲翔言之有理。”太史慈马上明白虞翻之意。23sk. 虞翻言道:“将肥城围三缺一,既可瓦解守军军心,而援军却不得不发,子义只需从容运粮调兵,则夏侯渊不得不动,化被动为主动。” 太史慈深以为然,虞翻带领飞瓠军就近查看地形,他们到了这些山地之中,可谓如鱼得水,半日时间便找到埋伏之地。 吴军先发动一轮进攻,用投石车和井阑向守军施压,晚上撤去东门之兵,让守军可以和夏侯渊联络。 虞翻言道:“肥城连接泰山,东部有马山,与牛山隔河相望,援军若来,必从此地经过,吾料夏侯渊不愿分兵,必派臧霸所领泰山贼旧部翻山而来,此人非曹氏亲信,可伏而降之。” 太史慈笑道:“昔日大将军不惜重金打造飞瓠军,又命张燕训练飞行军,就是为了山地之战,听闻臧霸所部也擅长山地间穿插奔走,此番两军较量,可各显神通。” 虞翻又道:“今济北已得,可命刘参军于此地屯粮,经牛山就近运来军中。” 太史慈会心一笑:“仲翔莫不是又要引夏侯渊来劫粮?” 虞翻抚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天黑之后,张燕和沙摩柯连夜离开大营,率领飞瓠军及黑山军往马山进发,虞翻早在埋伏地留下斥候,就地埋伏。 马山西北,汶水流经此地,岸边有一片滩涂,一条狭长的平地穿过丘陵,正是济北与泰山之间的官道。 此时正值六月,草木茂盛,枝叶繁茂,兵藏于山林之中极难被发现。 到半夜月明星稀,山上监视情况的斥候来报,曹军果然前来支援肥城,这些人在月色下行动迅速,一看就是常年穿行于山中之人。 虞翻确定莱恩就是臧霸,仗着熟悉泰山地形,部下人马善于翻山涉水,艺高人胆大,连夜急行军。 臧霸奉命在泰山中做疑兵,忽然吴军转变方向,直奔济北,未过多久,夏侯渊便传将令,叫他支援肥城。 臧霸出泰山之后,听闻太史慈围攻肥城,马不停蹄赶奔肥城,白日天气炎热,夜晚上赶路更加舒适,更容易隐藏踪迹。 人马行至马山境内,翻山便可看到肥城,臧霸传令暂时休整,与孙观、吴敦二人商议对策。 孙观埋怨道:“东吴绕行泰山,前方无险可守,数万大军出动,谁能阻挡?” 吴敦言道:“吴军已经拿下东海,泰山已成孤地,守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我们不如还回泰山,见机而动。” 臧霸沉声道:“曹公于我等有提携之恩,岂能不报?无论胜败如何,但求问心无愧,不可懈怠。” 孙观冷笑道:“大哥,夏侯渊在奉高有三万守军,为何偏偏要派我们支援?分明是让我们损耗兵力,借刀杀人。” 吴敦叹道:“这几年曹军将领对我们颇为排斥,曹操先前想将大哥调到青州,显然已经不再像原先那样信任了。” “不可胡说!”臧霸一声断喝,打断二人,顿了一下叹道:“此番前去解围,无论成败如何,只要救出李典,我们便退回泰山吧!” 孙观点头道:“李典对大哥颇为照顾,这个人情我们要还,自然要去。” 三人商议一阵,决定连夜前去劫营,在城外放火,李典自会领兵杀出,里应外合救人。 等到四更时分,月上中天,四野寂静,臧霸传令翻越马山,杀奔吴军大营而来。 月色之下,臧霸在马上心事重重,他本是朝廷命官,但因为不受重用落草为寇,后又弃暗投明,本以为能洗脱恶名,光宗耀祖,谁知如今连曹操都身败名裂,前途一片迷茫。 如今曹军各路被击破,各部兵马士气低迷,再加上泰山被隔离,军心已经隐然不稳。 此次与吴军对抗,臧霸早已没有底气,加之历经陶谦、吕布、曹操几人,见证徐州的兴衰起伏,甚至都厌倦了这样的厮杀。 第560章 得遇明主 一路思绪如潮,听着吴敦和孙观两位兄弟的唠叨埋怨,经过十几年风雨,留在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心中莫名惭愧。 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时至今日,又到了存亡之时,别说当年共享富贵的豪言壮语,就是让他们安家立业,也未能做到。 曹操一直对他心存提防,多次想裁撤兵力,但因战事吃紧而作罢,后来又打算调离泰山,若不是孙策奇袭青州,此刻他恐怕已经远走他乡。 正闷头疾行之时,忽然头顶传来一道尖锐的鸣叫。 臧霸浑身一震,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火光如流星般直冲苍穹,声震四野。 “不好,有埋伏!”臧霸大吼一声,快退。 走在山谷曹军齐齐抬头,听到叫声顿时大乱,还未反应过来,埋伏在山林之中的弓箭手已经开始行动。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之声同时出现,月影之下,无数羽箭如同被惹怒的蜂群,呼啸着冲破迷雾,扑向不明所以的曹军。 此时臧霸所部全都在山谷之中,前后拥挤,反而乱作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纷纷抱头躲进树林,有些人慌不择路,陷入泥沼之内。 臧霸大声呵斥部下,让他们赶紧躲避,但骤然间遭遇伏击,全都乱了阵脚,到处都是叫喊之声,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喊。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在山头响起,只见漫山遍野亮起火把,人影幢幢,箭雨压制之后,伏兵摇旗喊杀,惊得曹军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 臧霸躲在一棵大树之后,抬头看去,只见四周都是火光,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军,不禁头皮发麻。 这马山中间是一片滩涂,人马根本无法集合,黑夜中看不清楚,仓皇逃窜的士兵,有不少已经陷入泥潭之中,挣扎喊叫,很快便消失不见。天籁小说网 臧霸懊悔不迭,大吼道:“冲,随我杀出去!”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救人,唯有突围出去,先自保要紧,大声喝令身边的士兵往后撤退。 曹军都向臧霸这边靠近,纷纷向后而走,慌乱遮挡箭雨,不时有人惨叫倒地,但没有一人敢停下,埋头向前走冲。 臧霸发足狂奔,忽然发现箭矢消失,抬头之时,只见前方树林边出现一支阵列整齐的士兵挡在前方,黑压压一片,如有幽灵一般,寂然不动。 臧霸右臂已经中了一箭,听着身后的士兵不断惨叫,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降者不杀!” 前方一人举刀大喝。 “降者不杀!” 身后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传遍四野,在山谷中回荡。 与此同时,山头上的敌军也都大声呐喊,劝降敌军。 臧霸紧咬钢牙,听着四周的叫喊,仰天一叹,握刀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臧霸,我乃黑山张燕,久仰大名,为了兄弟们,何必无畏挣扎?”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举刀的那人上前两步,朗声喊话。 “张燕?”臧霸双目微眯。 作为曾经称雄一方的豪杰,黑山军和泰山贼都是朝廷剿灭的对象,但张燕率先向朝廷投降,摇身一变成为中郎将,当时在绿林中引起巨大轰动。 张燕的大名,比他臧霸的可要响亮得多。 孙策劝降黑山军,臧霸也有所耳闻,二十万黑山军,孙策不计前嫌全部收留安置。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他,看来张燕在吴军中颇受重用。 “臧霸,可要与我沙摩柯一战?” 就在全军沉默之时,后方一人/大步而来,身形高大,却如流星赶月,速度极快,竟毫无防备穿行在曹军之中。 月色之下,本就相貌凶恶的沙摩柯,此时更像天神降临,威风凛凛,所过之处,曹军纷纷避让。 沙摩柯提着铁蒺藜骨朵,径直来到臧霸面前,嗡声道:“半月前在泰山较量,没有分出高低,今日给你个机会。” “现在厮杀,还有何用?”臧霸无力而笑,当啷一声扔掉大刀,扫视左右士兵,叹道:“放过他们吧!” “大哥!”孙观和吴敦走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臧霸。 臧霸轻叹一声,言道:“吴军不杀俘虏,孙策以宽仁为怀,绝不滥杀无辜,只要大家不再反抗,可保性命。” 沙摩柯大感失望,却还是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不但优待俘虏,而且绝不勉强任何一个人从军,愿从军者照样可以杀敌立功,不愿从军者可就地安置,也可返回家乡,还有一份盘缠。” 沙摩柯嗓门极大,周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片骚动,已经陷入绝境,如此优厚的条件,谁不动心? 臧霸慨然一笑,对孙观二人言道:“孙伯符乃信义之人,绝不会食言。” 孙观叹了口气,将手中兵器放下,其余曹军更无战心,也都纷纷将兵器扔在一旁,跪倒在地。 张燕走近前来,向臧霸抱拳道:“泰山军之名,我也早有耳闻,大将军绝对会善待兄弟们,还想杀敌立功的,今后改过自新,遵从军纪,也绝不追究过往之事,你我并肩一战,如何?” 臧霸苦笑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我几番投顺,至今却一败涂地,岂敢与张将军相比?” 张燕大笑道:“臧兄此言差矣!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正因你辗转徐州,一事无成,更显得明主难求,当年诸侯并立,局势难料,如今之局,你还看不清楚吗?” 臧霸仰天长叹,终于抱拳道:“臧某亦有报国之心,奈何所托非人,半生蹉跎,若大将军果然不弃,愿追随左右。” “这才是豪杰所为!”张燕上前拍拍臧霸的肩膀,笑道:“你我当年起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大将军推行新政,想必你也听说一二,等你到河北走一圈,定会心悦诚服,不悔今日之举。” 臧霸默然点头,让孙观和吴敦二人招呼士兵,与张燕等一同进入马山,回到吴军大营。 太史慈听闻臧霸来降,亲自在辕门外迎接,朗声笑道:“当年在北海,某便听闻阁下大名,奈何不曾相见,今后当携手共建大业。” 臧霸勉强笑着,抱拳道:“天明之后,能否派人将山中尸首掩埋起来?” 太史慈点头道:“方才动手,实在迫不得已,天明之后,你尽管安排人去处理,我绝不阻拦。” “多谢!”臧霸见太史慈和张燕都对他推心置腹,大受感动,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 第561章 粮草消息 李典死守肥城等候援军,过了一日却不见吴军攻城,反而让出东门,便知是以此来瓦解军心。 太史慈大军在外,若从东门退军,前方必有埋伏,固守待援方有一线生机,若想侥幸出逃,必定全军覆没。 正苦盼援军之时,参军尹礼急匆匆跑进来,神色惊慌:“将军,大事不好,我方才巡城,看到臧老大。” “你说什么?”李典大惊,快步来到城上。 果然见北门之外,太史慈正与一人向城楼上指指点点,正是臧霸无疑。 “绝不会错!”尹礼惊疑不定,指着城下说道:“你看孙观和吴敦都在,他们何时投了东吴?” 尹礼也是泰山贼之一,臧霸的部下,即便不到近前,远处看这几人也认得清清楚楚。 “不好!”李典忽然脸色大变,沉声道:“只怕是臧将军奉命来援,却被吴军伏击,无奈投降。” “这……”尹礼脸色十分难看,颤声道:“那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李典长叹一声,无奈道:“天黑之后,再派斥候前去送信,看夏侯将军如何决策。” 尹礼目光闪烁,言道:“援军被断,吴军必会来攻城,你我要想自保,应该轮流巡城,以防他们趁夜偷袭。” “好,今夜就由我来守城!”李典微微点头,吩咐尹礼小心守城,先回去歇息。 吃过午饭之后,城外鼓声大作,吴军再次发动进攻,尹礼看到臧霸领兵攻西门,心中五味杂陈,也转到西门来防守。 臧霸来到城下,一言不发,一招手便让士兵放箭,压制得曹军纷纷躲避,孙观张弓搭箭,一箭向尹礼面门射来。 “好你个狗日的孙观,想要我的命?”尹礼大怒,急忙闪身躲避。 笃笃笃—— 箭矢正中他身后的梁柱,亲兵看到上面缠着纸条,赶紧上去拆下,悄悄塞给尹礼。 尹礼躲进城楼打开一看,不由心中暗喜,将纸条扔进烧水的柴火中,左手拔刀,将刀尖朝下拄在女墙之上。 这是孙观刚才密信中的约定,若是他愿弃暗投明,依计行事,便左手持刀,刀尖朝下,明日照计行事。 如果不是这些士兵不受他节制,他索性就打算开城投降了,但这些士兵都是李典亲自训练,自作主张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吴军攻打一阵,早早便退回营中,两军相安无事,但如此围而不攻,守军的士气却日渐低迷。 尹礼又暗中将臧霸前来支援,却被吴军伏击,已经投降东吴的消息散布出去,守军都见到在臧霸在敌军阵中,军心愈发不稳。 傍晚时分,李典前来接管城防,尹礼言道:“臧霸出现在敌营,城中人心不稳,将军要多加防备。” 李典微微蹙眉,问道:“吴军方才攻城情况如何?” 尹礼言道:“城外有三万吴军,军器充足,若是强攻,只怕我们连一日都守不住,他们围而不攻,就是要围点打援,我看夏侯将军未必再会发兵支援。” 李典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叹道:“如今看来,你我只好设法自保了。” 尹礼言道:“今夜趁其不备,突围如何?” 李典摇头道:“臧霸自东路而来,已被吴军伏击,马山必定还有伏兵,我们从东门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该如何是好?”尹礼无奈一叹,试探说道:“我与臧霸还算有些交情,不如……” “住口!”李典厉声打断了尹礼,沉声道:“曹公于我有知遇之恩,李某宁可战死,也绝不降吴!” 尹礼忙道:“既然将军心意已决,在下愿听将军调遣,但吴军十倍于我,与之厮杀无异于以卵击石,若能探得其钱粮转运之处……” “不错,尹参军言之有理!”李典忽然眼睛亮,猛地一拍城墙,咬牙道:“数万人的粮草,必定数量极多,若能将其烧毁,则吴军不战自退,不但可解肥城之围,还能趁机重新布防。” 尹礼蹙眉道:“但太史慈乃东吴名将,粮草必有重兵把守,最好沿途劫粮,却不知他从何处运粮。” 李典言道:“我今夜派人前去打探,太史慈新得济北之地,又奇袭肥城,前军粮草不足,近日必会从济南运粮。” 尹礼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将军费心,若探得运粮之地,末将愿去劫粮。” 李典大感欣慰,让尹礼回去歇息,等查探到情报之后,再商议出兵之事。 天黑之后,李典派人潜入牛山之中,监视吴军后方动静。 次日中午,斥候便回城禀告,见吴军自卢县运粮,一大早十几辆粮车进入牛山,运到大营之中。 尹礼不敢耽搁,让人叫醒李典,将军情告知。 李典双目通红,言道:“三万吴军驻扎城外,十几车粮草必不够用,我料吴军还会运粮,参军以为如何?” 尹礼微微点头,却蹙眉道:“就是不知他们何时运粮,若贸然出城,岂不是有去无回?” 李典顿时眉头紧皱,手中只有这点兵力,若出城去被吴军发现,同样死路一条,还不如拼死撤退来得干脆。 尹礼见李典一时难以决策,让他先好好歇息,又去守城。 天黑之后,李典又换尹礼巡城,将近半夜时分,忽然东门守军来报,毛晖自吴军阵中逃回,正在城外求见。 李典快步来到东门,见果然是毛晖,命人用竹篮将其拉上城来,问道:“你与徐翕如何丢了卢县?” 毛晖叹道:“末将与徐翕守城,吴军骤然临城,末将本想死守,谁知徐翕非要逞强出战,被吴将所斩,趁乱杀进城中,根本来不及防备。” 李典又问道:“你是如何逃/脱的?” 毛晖言道:“城破之后,末将见无法脱身,便藏在一家民房之中,这几日吴军运粮至卢县,找了许多民夫帮忙,末将混在人群之中连夜逃了出来。”23sk. “粮草果真都在卢县?”李典心中一阵狂跳,急问道:“你是说,他们还在装运粮草?” 毛晖答道:“不错,前日就装了十几车出城,今日车辆返回,听说要连夜运到,城门未关,我才得以出城。” “果真天助我也!”李典闻言一阵激动,大叫道:“快,快去请尹参军来!” 第562章 最后的倔强 尹礼听罢李典和毛晖之言,大喜道:“吴军连夜运粮,此乃天助我等,末将愿带兵出城劫粮,破坏这批粮草。” 李典郑重抱拳道:“今夜之战,成则建功立业,败则杀身成仁,有劳参军。” 毛晖也马上请命道:“在下知道吴军运粮路线,愿一同前去,此番将功折罪,失守卢县之过,还望李将军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 李典见两人如此积极,心下大定,笑道:“好,你二人今夜前去劫车,由毛晖做向导,若能将吴军粮草毁坏,便是大功一件,大王那里,某自会为二位请功。” 尹礼大喜,立刻前去准备,到了三更时分,带两千精兵悄然出城,从东门绕道前往牛山埋伏。 夜凉如水,李典城上等候消息,看着城外吴军连营绕城半圈,火把齐明,亮如白昼,巡逻的士兵络绎不绝,心中竟生出萧索之感。 “将军快看那边!”就在此时,亲兵指着远处惊呼起来。 李典抬头看去,只见远方起伏的山脉轮廓背后,天空中一片赤红,火光不断闪烁,显然山后烧起一场大火。 “大事成矣!”李典挥舞着拳头低吼一声。 “呃啊——” 就在此时,忽然南门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黑夜之中听起来毛骨悚然。 “不好,敌袭!”李典脸色大变,赶忙传令守城。 他本计划尹礼去劫粮,太史慈必以为是夏侯渊所派的援军,等他发兵去救,尹礼便可趁乱回城。 想不到吴军的反应竟如此迅速,不但城外大营不见动静,反而趁虚来攻城,似乎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才传下命令,便听到各门都有喊杀之声,北门外也有吴军涌过来,乱箭齐发,覆盖整个城楼。 李典躲进城楼之中,一颗心沉到谷底,此时肥城仅剩一千守军,吴军四面登城,根本抵挡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死战!”李典低吼一声,提刀走出楼门。 “沙摩柯在此,降者不杀!” 火光之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爬上城头,挥动铁锤左右挥舞,就有几人倒飞出去,杀得人仰马翻。 “城门已破,将军快走!”亲兵拉着李典往西门而去。 但此时吴军已经四面登城,有人对付守军,有人打开城门,他们被堵在城墙上,急得团团转。 李典大吼一声,领兵上前杀退吴军,往城墙西南角而去,那里有提供情报使用的吊篮,若有人紧急前来报信,又不能贸然开城,可用绳索将人从这里拉上来。 尚未杀到城墙,只见前方忽然杀出一队兵马,当先之人拿着弹弓,接连两发,便打得两名亲兵抱头倒地,惨叫不绝。 “尔等无路可走,投降不杀!” 李典横刀警惕地看着来人,沉声道:“你是何人?” “听好了,俺乃神捕营都尉柳刚!”那人张弓瞄准了李典。 “哈哈哈,事到如今,有死而已!”李典眼见大势已去,悲怆大笑,横刀便向脖子上抹去。 “现在可不是死的时候!”柳刚一声断喝,弹弓再次打出,正打在李典手上,钢刀脱手而出。 神捕营士兵一拥而上,将李典连同亲兵抓获。 “俺总算也抓了一名大将!”柳刚上前打量着李典,满意点头。 城上的战斗转眼结束,天色蒙蒙亮,肥城便被吴军拿下,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次日天明,徐盛也押着尹礼、毛晖二将回城,在二人的引导之下,出城的曹军一头撞入埋伏圈中,只能束手就擒。 山后的那把火既是为了吸引曹军注意,也是吴军发动进攻的信号,飞瓠军、黑山军和泰山军,个个都是善于攀岩的高手,各选一千精兵,争先恐后登城,守军根本抵挡不住。 太史慈知道李典绝不会降,也懒得多费唇舌,直接派人送到船上,由水军送往铜雀台,整合兵力继续南下,对夏侯渊形成包围之势。 太史慈兵进济北,直取鲁国,与孙策在济阴的兵马连成一片,中原形势果然如计划那般形成燎原之势。 孙策命人向太史慈传令,暂时休整兵力,牵制夏侯渊,派人到各县劝降,先稳定后方要紧。 如今各路兵马都有进展,曹操在官渡独木难支,只等诸葛亮计策成功,曹操兵败,其余各处便会望风而降。 如今中原被分割成三块阵地,彼此之间无法救应,难度远大于当年的官渡之战,再加上谋士武将和威望的削弱,曹操已经回天乏术。 孙策与鲁肃、田丰商议平定中原之事,此次出兵中原,不在于要杀多少人,而是要降服曹操,将半壁江山纳入掌中。 自从黄巾之乱以来,中原之地十年来战事不断,十室九空,田地荒芜,许多地方都变作废墟,让中原大地尽快恢复生机。 中原乃是华夏文明的根基所在,繁荣中原如同清源正本,人才、资源都集中于此,尤其三国时期,颍川成为人才基地,大半谋士都出于此地。 田丰言道:“曹操不遵王命,如今已成强弩之末,各地人心离散,群盗四起,将军只需发下榜文,辅以兵力压制,恩威并用,则曹操独木难支,不战自败矣!” 孙策点头道:“先生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当年袁绍统河北之兵,若能采纳明公及沮先生之言,曹操也必败无疑,更何况当下四分五裂之局?” 鲁肃叹道:“如今人心所向,曹操却负隅顽抗,不过是心有不甘,只要官渡分出胜负,则中原可定。” 孙策笑道:“官渡对决,乃是曹孟德最后的倔强!” 官渡之战,若不是袁绍几次不听谋士建议,哪里能让曹操等到机会? 哪怕不用出兵,只要许攸没有告密,曹操也会因粮草不足而崩盘。 曹操一度也曾打算退兵,既有荀彧、郭嘉等人的谋划,又有许攸泄密,加之袁绍调兵失误才绝地求生。 种种条件缺一不可! 如今吴军士气如虹,孙策深/入中原腹地,又有周瑜、赵云、诸葛亮、太史慈、陆逊等名将领兵,只需一支人马,就足以征战中原,更何况 分头出兵? 此时若全面出兵,取中原可谓摧枯拉朽,但孙策并不想让刚刚恢复生机的中原再遭战火,更不愿与曹操火拼。 曹操乃乱世枭雄,必定能识时务,只是辛苦创建一片基业,不肯就此认命罢了! 第563章 人心所向 骄阳似火,不利于出兵,孙策传令各部休整,发放榜文招抚各地,收买人心。 这一日忽然一支人马赶到,由孙邵亲自带队,手捧玉玺进入定陶。 孙策带领众文武接过玉玺,在府衙焚香祭拜,传令大宴三日,犒赏三军。 吴军疏通白沟,屯田助民,夜间五彩之光照耀天空,数万军民都来围观。 士兵们下河打捞,竟捞出传国玉玺,当时万民欢呼,消息如风一般传开。 袁绍先前在漳河登基,自称有玉玺在身,结果却从来没有展示过,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里。 陈琳正负责建造铜雀台,听到消息激动得泪流满面,原来袁绍当年并未骗他。 曹操果真将玉玺交给袁绍,只可惜天命不在袁氏,必是在撤退途中失落于白河,最终让吴军发现。 “时也,命也!”陈琳仰天长叹,在满天星斗中寻找紫薇,却泪眼朦胧,看不真切。 想当年董卓焚烧洛阳,玉玺被孙坚从废墟中发现,如今辗转又回到孙策手中,岂不是天命所归? 数日之间,玉玺当属孙氏的传言在河北、中原、江南传得沸沸扬扬,孙策愈发深得人心。 这一日正与鲁肃几人讨论豫州之事,孙河进来禀告,童韦在幽州找到刺杀袁谭之人,正在府门外等候。 孙策大喜,让孙河请到客堂,只见与童韦来的也是两位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左边一人相貌粗豪,身背长剑,另一人气息沉稳,略显消瘦,赤手空拳。 童韦介绍道:“这位是大侠王越高徒,名叫史阿,已继承王大侠衣钵。” 史阿向孙策拱拱手:“久仰将军大名,袁谭是草民所杀,将军若要追究,草民愿意承担。” 孙策摆手笑道:“某此番请诸位豪杰前来,并非追究前事,而且袁氏父子本就大失人心,我又何必为他们出头?” “你看,我就说大将军绝不会为袁氏如此大费周折吧?” 童韦也神情一松,指着另一人介绍道:“这位乃是北燕侠士,姓韩名龙,外号草上飞,行动如飞,潜行追踪最为擅长。” 童韦施礼道:“大将军于河北施仁政,草民一路上已有见闻,此乃河北之幸也。” 孙策大笑道:“燕赵之地果多慷慨之士,昔日有荆轲,今有二位侠士,为民请命,行侠仗义,实在叫人佩服,请坐!” 史阿和韩龙,都在历史上留名,孙策没想到一下子见到两个。 这两人联手,袁谭和郭图两个死得不冤! 史阿是帝师王越的弟子,魏文帝曹丕的师傅,传言剑法高明,此时曹操落魄,又没有踏入北方,自然还未笼络这位高人。 韩龙则正是刺杀轲比能的刺客,鲜卑威胁曹魏北方,正是韩龙的斩首行动,让鲜卑各族再次变成一盘散沙,保证了北方的安定。 孙策早就动了刺杀轲比能的心思,没想到竟歪打正着找到韩龙,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轲比能在劫难逃。 酒过三巡,孙策言道:“特意请二位壮士前来,一来是敬慕二位武艺高超,二来也有一事拜托。” 史阿当即抱拳道:“我等久仰大将军之名,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史阿和他师傅王越一样热衷于功名,都想凭借一身本事入朝为官,而不是只做个籍籍无名的剑客。 奈何侠士与武将并不相同,他们的那些功夫到了战场之上,成千上万人的厮杀中,宛如巨石投在大浪中,根本发挥不了威力。 此次被孙策召唤,史阿一路上喜忧参半,既然担心追究杀袁谭之事,毕竟袁谭已经投降孙策,又希冀孙策能够重用他。 才在童韦的劝慰之下,抱着一丝希望前来,听闻孙策要重用于他,赶忙表态。 韩龙则神色冷峻,抱拳问道:“不知将军有何事差遣?” 他从小长于燕山之中,以打猎为生,一次在山中迷路,遇到一位老道,收为徒弟教导本事,生性洒脱,对于功名则较为淡薄。 孙策叹道:“某今统兵鏖战中原,奈何轲比能趁虚而入,挥兵侵扰边境。虽数战告捷,然常年用兵,劳民伤财,河北正是休养生息之时,不宜与胡人僵持厮杀。” 韩龙神色微动,点头道:“幽州百姓,自刘虞之后,便一直出于水深火/热之中,难得大将军体恤边境,但我等草民能力有限,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力改变时局,一切还要仰仗大将军虎威。” 孙策言道:“兵法云:擒贼擒王!鲜卑强盛,在于轲比能颇能招揽人心,若能除掉此人,则鲜卑将如同一团散沙,彼此攻伐争斗,无暇再进犯中原!” 韩龙双目微眯:“将军的意思是……刺杀轲比能?” “不错!”孙策缓缓点头道:“刺杀袁谭之事,如抛砖引玉,令我茅塞顿开!故而请二位前来,也正是想让二位再建大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韩龙略作思索,抱拳道:“大将军既为边境之事着想,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史阿朗声道:“大将军放心,在下与韩贤弟联手,保证取回轲比能的人头。” 孙策举杯大笑道:“昔日令师只身深/入大漠,到匈奴大营取贼酋首级全身而退,已然名垂青史,若能完成此举,二位之功当不亚于尊师。”3sk. 一句话不禁说得史阿满面红光,连韩龙也面露激动之色,齐齐举杯敬向孙策。 年轻人,就有一股热血之气,尤其面对欺凌同族的胡人,更是同仇敌忾,此时再有孙策鼓舞,更加意气风发! 酒席之上,孙策便将刺杀轲比能的计划大概告知三人,让他们先到大营去见孙翊,由庞统设计对战鲜卑,一旦敌军大乱,便趁机出动。 事成之后非但有重赏,若原为朝廷立功,还可再回中原,专为他们组建虎贲军,主要刺探消息、侦查情报。 二人见孙策对他们如此重视,顿生知遇之感,当堂拜倒在地! 孙策命孙河带二人先去休息,单独留下童韦,问道:“我听闻童大侠共收三位徒弟,西凉张绣、川中张任,以及关门弟子子龙,可有此事?” 童韦一怔,点头道:“将军所言不差,但另外两人出师甚早,属下也未曾见过。” 孙策笑道:“那张绣现镇守荥阳,我准备派你与子龙商议,劝其投降,你可敢去?” 童韦抱拳道:“大将军放心,属下等当全力以赴,说服张绣来降。” 第564章 同门相会 童韦领了孙策将令,赶至官渡。 只见濮水以北开田种地,军民同乐,官渡境内却剑拔弩张,一片萧条。 赵云听罢,忙派人去请诸葛亮来商议,如果能拿下荥阳,曹操将成为孤军。 诸葛亮这几日都亲自下地,指导开垦渠道、搭建水车,甚至还帮百姓种地,比在军中还要忙。 半月时间,晒得面色发黑,少了几分飘逸潇洒,显得沉稳英武,另有一种从容风范。 听罢二人之言,诸葛亮略作思索,言道:“张绣归降,事关中原战事成败,不如子龙亲自走一趟,以显诚意。” 赵云大惊道:“某为三军统帅,岂能擅离职守?”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曹操虽深知兵法,却生性多疑,子龙离营,其愈发不敢发兵。” 童韦疑惑道:“这却是为何?” 诸葛亮言道:“曹操陈兵官渡,孤注一掷,意在背水一战,若无万全把握,绝不会贸然出兵!近一月来,吾于乌巢屯粮开田,曹军有不少细作潜入,却至今未动,可见曹操尚有疑虑。” 赵云不解道:“若此时我离开大营,曹操趁机发兵,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摇头道:“乌巢粮草已让曹操迟疑不决,此时将军离营,其必以为是诱兵之计,更不敢轻举妄动,此乃虚实之道耳!” “原来如此!”赵云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抱拳道:“有军师统领三军,某纵然不在营中,料亦无妨,就怕大将军那里责问,该如何答复?” 诸葛亮笑道:“大将军命我等便宜行事,便是不做约束,届时官渡大捷,擒拿曹操,此亦一计也!” 赵云抱拳道:“既如此,某便亲自去一趟荥阳。” 随后将黄忠、陈禹、潘璋几人传来,将帅印暂交诸葛亮掌管,若是曹军发兵,一切军令都听诸葛亮调度。 这一路军大都督原本就定的诸葛亮,只是诸葛亮推让给最有威信的赵云,所以此时暂时由诸葛亮掌管军务,大家也无异议。 诸事安排完毕,赵云带领三十亲兵离营直奔黄河,早有细作探到,将消息报知曹操。 曹操急请程昱、董昭商议,言道:“临阵换将乃是大计,三军统帅独自离营,其中必有诡计。” 程昱抚须道:“赵云渡河北上,莫不是鲜卑入境,孙翊抵挡不住,前去支援?” 曹操摇头道:“轲比能虽号称精通兵法,然不过粗通皮毛而已,孙策早有防备,调遣精兵北上,岂能中途换将?纵然要调赵云北上,也是暗中离营,不会如此张扬,此必是诱兵之计。” 董昭也点头道:“大王言之有理,自两军对峙以来,诸葛亮亲自巡营部署,十分严谨,绝不会在此时犯下军中大忌。” 程昱沉吟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或许赵云要走,故意如此,叫我等不敢轻动,若待其回归,岂非坐失良机?” 曹操捻须笑道:“仲德此言差矣,此必是诸葛观某久不出兵,而徐州、兖州数战告捷,故而用计挑动,可见此二人已经按捺不住,再等数日,必另有变化,时机将至矣!” 董昭也道:“如今之局,如两兽相峙,先动者气弱,必会露出破绽。” 曹操马上吩咐道:“传令各营,加紧操练,随时准备出击。” 二人各去行事,曹操负手立于帐中,发出一声长叹:“吾当与猘儿一决高下也!” 郭嘉被困江东的消息传来,将他最后仅存的一丝希望湮灭。 此时之所以还不肯束手就擒,就是心中不甘,哪怕兵败,也要轰轰烈烈厮杀一场,方不负这十余年辛苦创业。 至少让孙策小儿知道,除非他亲领大军前来,周瑜、诸葛亮之辈,皆奈何不得他曹孟德。 荥阳城中,张绣自接替夏侯惇之后,每日派人打探前方战事。 先前镇守宛城,贾诩劝他投奔曹操,虽然曹操不计前嫌,命他统领原部人马。 但随后在许昌,曹丕、曹彰几位曹氏子弟,却对他横眉竖目,冷语相加,每言要为兄长报仇,这让张绣惶恐不安。 随后官渡一战曹操几乎被灭,张绣更加懊悔不迭,反倒是贾诩深受重用。 这让张绣一度怀疑,贾诩这老狐狸,当初是否只为他自己谋划。 如今袁氏虽灭,但曹操也难以自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荥阳之地,进无力与吴军争锋,退不能安保洛阳,曹操如此调度,显然对他还是不够信任。 这一日正在城中教导儿子张泉练枪,忽然守军来报,有故人求见,还带来一件信物。 张绣看罢,顿时脸色大变,问过情况之后赶忙命人接到书房。 洗漱更衣之后才来接待,见二人都相貌陌生,抱拳道:“二位既有先师信物,必是同门之人,可否见告名姓?” 二人取下斗笠,去掉胡须,瞬间便由农夫变为器宇轩昂的侠士。 年长之人抱拳道:“师兄,在下常山赵云!” “什么,你你……”张绣张口结舌,指着赵云说不出话来。 赵云如今的名望早已超过自己,在吴军中可谓第一大将,又奉命出战官渡与曹操交锋,怎会只身来到荥阳? 震惊之际,旁边的年轻人也抱拳笑道:“师伯,我是童韦,爷爷临终前可都惦记着你呢!” “你是童家后人?” 张绣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再看向童韦,果然眉宇之间与童渊有些想象。 “坐,快请坐!”张绣尽量平复心绪,请二人落座。 关好门之后亲自为二人倒茶,大家虽是同门,却从未谋面,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云言道:“师兄想必也知我为大将军效命,今日来意,师兄可明白?” “我当然明白!”张绣叹了口气,苦笑道:“愚兄半生漂泊,所托非人,一生所学却无用武之地,有负师傅厚望,惭愧啊!” 童韦笑道:“师伯到西凉之后,也闯下北地枪王的称号,爷爷还曾夸奖过你,怎能说是一事无成呢?”m.23sk. 张绣摇头笑道:“某出师最早,却时运不济,董卓、曹操皆国/贼也,为师门抹黑,功名又远不如师弟,每思及此,夜不能寐!” 童韦言道:“师伯既知曹操是国/贼,何不弃暗投明?” 张绣无奈一叹,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有心无力呀!” 第565章 兵进汝南 赵云抱拳道:“云此番亲自来荥阳,既奉大将军之命劝说师兄弃暗投明,也念师门之谊,想与师兄并肩为战,一同建功立业,方不负师恩。” 张绣抱拳道:“子龙身系三军之重,却不惜冒险来荥阳会面,足见大将军一番诚意,我纵有此心,但家小皆在许昌,如之奈何?” 赵云言道:“此事师兄不必挂虑,我们此番来,并非要师兄起兵反曹,只需暗中行事,届时许昌已破,家人无忧。” “果真如此?”张绣闻言大喜,又皱眉道:“但许昌既破,曹氏败亡,各地必定望风而降,我无尺寸之功,有何面目去见大将军?” 童韦笑道:“师伯此言差矣!大将军既叫我们来会面,便知师伯的本事,今中原即将崩裂,曹休却在洛阳,将来必有用武之地。” 张绣躬身道:“承蒙大将军看得起在下,又劳二位亲至,绣受宠若惊,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若能保全犬子之命,残躯但有差遣之处,万死不辞。” 童韦笑道:“师伯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即便大将军统一中原,尚有关中未平,那可是师伯熟悉之地,将来领兵进入关中,衣锦还乡,还愁没有用武之地?” 张绣眼睛一亮,朗声道:“师侄言之有理,廉颇七十尚能征战,江东二黄,老当益壮,我张绣方过不惑之年,当与二位携手建功,为师门争光。” 赵云从怀中取出一副锦囊:“这里有锦囊一副,若曹操到荥阳境内,可拆锦囊,依计行事。” 张绣赶紧接过锦囊,抱拳道:“请大将军放心,若曹贼真来,保证万无一失。” 三人又坐下来喝茶叙旧,说起师门旧事,勾动无数回忆,唏嘘不已。 就在中原战乱四起,孙曹鏖战正酣之时,魏延分兵越过桐柏山,渡淮河进入汝南境内,在鸿郤陂聚合。 此时恰逢豫州境内盗贼四起,劫掠官府百姓,魏延命人扮做贼人,抢了新息县衙,带着干粮杀奔新蔡,直扑谯郡。 新蔡守将秦琪闻报,立刻传令守城戒备,见城下黑压压的贼军,震惊不已。 原本魏延想扮做曹军,这样进城方便些,但奈何境内贼人极多,看到曹军便不断偷袭,出手狠辣,反倒对贼人远远避让,这也是无奈之举。 昨日刚杀散五百多山贼,没想到今日又来数千,听说吴军已兵进汝南,照此下去,豫州恐怕不保。 正犹豫之时,只见一名红脸贼人横刀大叫道:“城上是哪个缩头乌龟,出来受死。” 秦琪闻言大怒,厉喝道:“尔等反贼,叛乱扰民,死有余辜,还不放下武器投降?” 魏延大笑道:“曹操不得人心,老子就要取他狗头,自立为王,你若识相,现在开城投降,老子封你个中常侍当当!” “大胆逆贼,口出狂言!”秦琪见贼人嚣张,不由大怒,沉喝道:“看我取尔狗头!” 遂对副将吩咐道:“贼人不过乌合之众,若斩敌酋,贼人必四散而逃,你二人自东西两门埋伏,看某杀敌,便迂回包抄,不得放走一人。” 副将领命,秦琪兵分三路,自领两千精兵出城,横刀大喝道:“红脸贼,上前受死!” 魏延冷然一笑,纵马提刀,直取敌将,二马相交,不到三合,手起刀落,便将秦琪斩于马下。 身后曹军一片哗然,转身往城内逃去,魏延领兵冲杀,尾随而进,城上守军来不及放箭。 等埋伏在东西城门的副将闻报赶来,魏延已经杀进城中,与胡济兵分两路,一名副将被杀,另一名狼狈逃走。 这半年时间曹军到处抢粮,闹得百姓们怨声载道,此时见到义军出现,非但不惧,反而趁乱加入其中疯狂报复。 城中那些大户豪族全都遭了殃,发疯的百姓们痛恨这些人超过官兵,平日里没少受其打压欺凌,此时终于能出一口恶气。 魏延领兵直扑府衙,将官吏差役轰走,抢了战马和金银细软,打开库房传令全城,让百姓都来抢米。 等他出城在蔡水休整之时,军中莫名多出五百多人,竟然和他们称兄道弟,轰也轰不走。 魏延哭笑不得,看这些人都是精壮之人,便先安排在军中,有他们做向导,行动更方便了许多,当夜在一处荒废的村庄过夜。 新蔡有三千守军,普通贼人根本奈何不得,但偏偏遇到魏延,杀了个措手不及,一名副将狼狈逃走,直奔汝南报信。 汝南守将蔡阳,年过五旬,前几日正为外甥秦琪杀敌立功而自豪,逢人便吹嘘夸赞,闻报惊得差点背过气去。 蔡阳老年丧子,本就悲恸不已,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外甥身上,谁知外甥刚有点出息,竟死于贼人之手。 回过神来之后,马上点兵出城,要讨贼为外甥报仇。 太守赵俨劝阻道:“贼人夺城即去,不知所踪,吴军将至,将军当以大局为重,不可因小失大。” 蔡阳花白的须发抖动着,怒道:“红脸贼杀吾外甥,此仇焉能不报?两条腿的乱贼不好找,红脸的贼首还不好找吗?” 赵俨苦劝道:“贼人流窜四处,实不足为惧,可再分兵守城,令其坚守勿出即可,待大王决出胜负,再缉捕贼人未迟。” “休说大话!”蔡阳怒气冲天,大吼道:“死的不是你外甥,滚开!” 遂不顾赵俨苦劝,带兵出城,连夜直奔新蔡而去,誓要追杀贼人报仇雪恨。 次日天明,魏延和士兵们吃完干粮,正准备起程,忽然斥候吹响口哨,三长两短十分急促,说明有大队人马赶至 “敌袭,戒备!”魏延大吼一声,提刀翻身上马。m.23sk. 胡济马上命士兵在村口山坡上埋伏好,告诉各位兵长,如果见势不妙,便分头散入树林之中,到谯郡边境城父会合。 刚分配完毕,便见一队骑兵轰然而至,烟尘滚滚,旌旗招展,这绝非普通县城的守军,而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魏延双目微凛,横刀立马站在村口,大喝道:“来者何人?” 第566章 昴日大王 一彪人马挟裹烟尘飞奔而至,当先一员老将,举刀大喝道:“红脸贼,可是你杀了我外甥?” 魏延大笑道:“阁下何人,你外甥又是谁?我并不认识。” “听好了,某乃豫州刀王蔡阳是也!”蔡阳气得须发皆张,沉声道:“新蔡守将秦琪,乃吾外甥。” “哦,原来是个无名之辈!”魏延摇头道:“怪他技不如人,却非要逞能,这不是打着灯笼照舅——找死吗?” “放肆!”蔡阳大怒,大喝道:“今日便用你的狗头,祭吾外甥!” 正要出战,亲兵上前劝道:“将军,左慈道长曾说过,你命犯紫煞,此人面如重枣,小心为上。” 蔡阳冷声道:“某乃领兵大将,岂信那妖道之言?更何况某已见过关羽,必是应在关云长身上,此人不过区区贼首,何足道哉?” 魏延见曹军全副武装,至少有三千兵马,若不杀败此人,今日必有一场苦战,冷哼一声拍马迎敌。 蔡阳也报仇心切,挺刀纵马,杀向魏延,两马交错,本以为一刀便可将其枭首,不料却被反震回来。 蔡阳心中暗惊,冷喝道:“某一口刀在豫州所向披靡,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魏延大笑道:“老家伙不在家颐养天年,还敢出来卖弄,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蔡阳气得吹胡子瞪眼,举刀斩向魏延,被魏延横刀架住,爆喝一声,反被推开。 不等他换招,魏延又反手一刀斩来,急忙抬刀招架,却为时已晚。 这一刀来得极快,只见一片寒光在眼前闪过,整个地面越来越高,便天旋地转,仿佛喝醉了一般。 不到五合,蔡阳便被一刀枭首,人头在草地上滚出老远,惊得曹军一片哗然。 “刀王,就这?”魏延撇着嘴,举刀大喝道:“谁敢与我一战?” 胡济在山中看得真切,马上命人摇旗呐喊,曹军惊慌失措,转身逃走。 魏延仰天大笑,转回村口,正招呼胡济等人向前进发,忽然山坡上又响起急促的口哨之声。 转眼之间,只见村庄周围的山坡、草丛之中,竟打起无数旗号,漫山遍野人头攒动,将他们团团包围。 胡济吃惊道:“中了曹军诱兵之计。” 魏延翻身上马,冷眼扫视周围,沉声道:“列阵,随我杀出去!” 众军士立刻分作十个小队,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将那临时加入的五百多人护在中间。 “敢问山下可是昴日大王吗?” 魏延正蓄势待发,闻言一怔,再次看向山头,却发现这些旗号各式各样,长短大小不一,与曹军旗号大不相同。 心中一动,抱拳问道:“阁下何人?” “哈哈哈,我等都是汝南义军,阁下刚才杀了刀王蔡阳,好武艺,佩服佩服!” 魏延示意胡济将人马四下散开,寻找有利地形随时备战,大笑道:“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何妨下山一见?” 那人随即吹起一道响亮的口哨,前后山头上彼此响应,紧接着打出旗号,便见十几人从山林中走出来,个个都是贼军打扮。 当先之人赤膊短襟,一脸络腮胡,抱拳道:“久闻昴日大王之名,今日一见,果然相貌非凡,我等仰慕大王很久了。” “我,昴日大王?”魏延下得马来,指着自己,这名字和自己有半吊钱关系? 胡济走过来,低声道:“看来这半月我们闯进汝南,攻城略地,名声已经传开了。文长你相貌与众不同,似那昴日星官,在绿林中已经闯出诨号了。” 魏延有些哭笑不得,愕然片刻,才苦笑道:“敢情我是只鸡?” “是星官!”胡济掩口笑道:“能在绿林中闯出大王名号,那可不易。” 见几人走进,魏延只好硬着头皮干笑道:“承蒙诸位抬爱,在下只是不忿被曹贼欺压,与兄弟们揭竿而起,报仇雪恨!” “这里众人没有不恨曹军的!”那人向后一招手,抱拳道:“在下葛陂黄龙大王。” “在下蔡水青牛大王。” “在下繁阳狼牙大王。” …… 几位头领纷纷上来见礼,魏延抱拳应付着,却一个也没记住。 这些山贼不过乌合之众,只要不是针对自己,对此次任务没有影响,打个照面就此别过。 见礼之后,魏延抱拳道:“在下从大别山仙桃聚来,曹操狗贼带兵掘了我家祖坟,此仇不得不报!昴日大王不过是诸位抬爱,就此别过。” 黄龙大王见魏延要走,赶忙拦住:“大王这就要走,莫不是看不起诸位兄弟?” 魏延笑道:“在下并无此意,我们并不打算在汝南逗留,还要杀到谯郡曹氏老巢去,不便耽搁。” 其中一位头领大声道:“大王刚才两个照面就杀了刀王蔡阳,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今后你就是我们的头领,我们愿意追随左右!” “对,请大王收留!” “嗳,你们这是……”看着眼前跪下的几位头领,魏延愣住了。 胡济上前劝道:“诸位,我等要杀奔谯郡,此乃曹氏腹地,必有重兵把守,诸位不必为此冒险。” 黄龙大王大声说道:“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的兄弟被蔡阳老贼杀死成百上千,我等正在此地商议对策,正好见到大王一展雄威,情愿追随大王。” “这……”魏延抱拳道:“在下另有要事在身,确实不便与诸位联手。” 黄龙大王叹道:“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怕寒碜,我等其实是被曹军追得避无可避,大王杀曹军如同砍瓜切菜,我们情愿追随,助大王报仇雪恨。” 魏延无语地看向胡济,说了半天,这帮家伙是被曹军杀破了胆,看自己兵强马壮,想要寻求庇护。 但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带着他们只会暴露目标,影响行动,岂不是误了大事? 进退两难之时,却听胡济问道:“你们共有多少人马?” 黄龙大王答道:“七大山寨加起来有两千左右。” 胡济言道:“此去谯郡,非同小可,诸位若诚心归顺大王,必须要听从号令,你们可能做到?” 众人纷纷抱拳道:“愿听昴日大王号令。” 胡济扫视众人,问道:“江东孙策,诸位作何评价?” 第567章 致命一击 “江东小霸王,好样的,大英雄!” “孙策年纪轻轻,就只身/下江南,创下一片基业,实在是我等楷模!” “孙策讲义气,爱百姓,是一位明主。” …… 一时间,大家都七嘴八舌,夸赞起孙策,说起江南和河北的百姓,更是艳羡不已。 胡济言道:“既然如此,诸位不满曹操,又不愿与曹军为敌,何不去投东吴?” 黄龙大王苦叹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我们在汝南起事,四周都是曹军,进退不得,就算有此心,也联系不到吴军啊!” 胡济抱拳道:“实不相瞒,我等也早已仰慕孙将军多时,此番北上,既为报仇,也为投奔东吴,诸位既有此行,我们也算是志同道合!” 众人无不大喜,再次请求追随魏延,能投奔东吴,不管是否参军,都有土地粮食,还免三年赋税,这样的好事上哪去找? 胡济言道:“但正如诸位所说,豫州境内曹军尚多,若我等一起行动,树大招风,当分开行事,待消灭曹贼之后,再会合不迟。” 黄龙大王担心道:“但是与大王分开,我们……” 胡济笑道:“诸位勿忧,据我所知,吴军已从颍川杀入汝南境内,不久必将攻破城池,诸位可到新蔡留守等候,待吴军到来,主动归降,也是大功一件。” 众人闻言一阵意动,青牛大王又忧心道:“但我们如何攻得下新蔡?就算进城,也……也难以守住。” 就在半月之前,他们趁乱杀进慎阳,本打算占据城池,但第二天就被蔡阳攻破,杀得大败,从此再也不敢呆在城中。 胡济言道:“新蔡守将秦琪已被昴日大王所杀,城内无主,方才蔡阳被斩,吴军即将杀到,曹军必无力再来攻城。” 看众人还在犹豫,胡济将其弟胡博拉出来:“另外……我们再派三大王带兵守城,诸位大可放心。”???.23sk. “多谢大王!”几位大王喜出望外,连忙道谢,推胡济为首。 胡济又命从各部挑选精壮五百人,留下三位熟悉谯郡地利的头领,其余之人退守新蔡,听候胡博命令,见机行事。 重新整顿兵马,留下伤残军卒,魏延带兵继续往谯郡行进,连夜攻占城父,以此为据点打探各地消息。 此时谯郡北部已被吴军占领,战事吃紧,各地守军都被调往前线镇守,境内空虚,连曹操的老巢都出现小股流寇闹/事。 魏延闻报大喜,与胡济商议道:“谯县不过三千守军,虽为精锐,贼寇奈何不得,但非我等对手,若攻破此城,无异于取曹军心脏。” 胡济点头道:“文长所言极是,今曹营众将都在前线与大军对峙,若闻家小不安,必会乱了方寸,此举将对曹营众将致命一击。” 魏延急不可待,握拳道:“既如此,今夜便动身,三更出发,五更便可至谯县,一战而定。” 胡济忙劝道:“谯县乃曹氏重镇,如今又流寇四起,必定防守严密。我等虽顺利深/入腹地,但长途跋涉,军器不足,急切难以破城。一旦奇袭无果,曹军必会蜂拥而至,岂非陷入孤地,前功尽弃?” 魏延言道:“但城父距离谯县不过数十里,若不尽快攻城,被曹军细作发现,一样寸步难行。” 胡济献策道:“先前投顺的几位大王及义军,此时便可派上用场:叫他们连夜出动,联络各地流寇,散布流言,四处劫掠。守军自顾不暇,必会出兵剿贼,我们便可见机行事。” 魏延蹙眉道:“曹军向来欺压百姓,不顾民间疾苦,只怕不愿出城相救。” “文长此言差矣!”胡济笑道:“若是别处的百姓,他们自然任意欺压打杀,但谯县百姓,吾料多少都与曹氏、夏侯氏等沾亲带故,亲朋受难,怎能袖手旁观?” 魏延抚须笑道:“伟度果然智谋出众,我此番带你同行,可是省心不少,但愿不枉此行。” 胡济低声道:“若此计不可行,我尚有釜底抽薪之计,保证见效。” 魏延问道:“计将安出?” 胡济冷笑道:“曹孟德组织摸金校尉,发人坟墓,尸骸曝野,又掘皇陵,已经人神共愤,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说……”魏延指着胡济,嘿嘿笑道:“此计大妙也,他曹操屠戮无辜百姓,挖人坟墓,也叫他感同身受,这才是天道有轮回。” 胡济却叹道:“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计太过阴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魏延却不在意地摆摆手:“中原苦曹氏久矣,曹操至今还负隅顽抗,罔顾三军性命,连累百姓。若能用曹氏列祖列宗的尸骨,早些换来中原安定,反倒是为他曹家子孙积阴德!” 二人商议已定,选出一千士兵扮做义军,分批进入曹县境内,同时安排几位头领分头行事,以昴日大王的名号召集各部,共同伐曹。 消息传到曹县,城内一片惶恐,族长曹彬急忙请谯县令杜畿商议对策。 曹彬问道:“如今流寇四起,各处兵马集中对战吴军,谯县仅有三千守军,该如何是好?” 外无救兵,杜畿同样一筹莫展,只好说道:“谯县城高坚固,粮草充备,纵有十万大军来攻,也能坚守一月,区区流寇不足为惧,请明公但放宽心。” 杜畿本为京兆杜陵人氏,因关中大乱,逃至许昌避乱,受荀彧举荐任司空司直。 曹操见杜畿为官清廉公正,又熟悉律法,便让他担任谯县县令,以监督宗室子弟及各成员,凡有乱法者按律处置,将谯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荀彧设计将献帝接到长安之后,也曾来信请他回乡任京兆尹,但杜畿深感曹操知遇之恩,不忍弃之而去。 原本他也看好曹操必胜袁氏,待一统北方便可建功立业,谁知孙策奇袭青州,打乱了全盘计划。 如今曹氏将亡,也只能咬牙苦撑,为曹操尽最后一份心力。 曹彬叹道:“不知大王何时决出胜负,望能早日分兵救援。” 杜畿言道:“今早探马来报,城父啸聚数千贼军,不容小觑,近日严令各子弟不得外出。” 曹彬正点头,却听门外一人/大叫道:“好男儿志在四方,长辈浴血前线,我等正该为其分忧,何惧区区流寇?” 第568章 曹氏子弟 二人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子簇拥而进。 当先之人正是世子曹丕,身后跟着曹彰、曹真、文钦等人,个个都是曹家年轻一代的翘楚。 曹彬摇头叹道:“两军厮杀,岂同儿戏?一群黄口孺子,还不速速回府?” 曹丕大声道:“叔父此言差矣,父王及诸位将士们对战吴军,境内贼人趁机而起,我等虽不能上阵杀敌,但足以对付区区贼军。” 曹彬忙劝道:“世子,大王交代我等要保护好诸位,此事非同小可,不可鲁莽行事。” 曹真抱拳道:“叔父放心,我等从小练武,就为上阵杀敌,今日剿灭贼军,权当练兵,有何不可?” 曹彰点头道:“不错,就让大哥留守谯县,我们几人出去剿灭贼军,只要我们兄弟几人齐心协力,贼人能奈我何?” 杜畿也道:“诸位公子不必焦急,谯县城池险固,贼人奈何不得,我自会分兵防守。” 众人争吵不休,有曹丕这个世子支持,曹彬也劝阻不住,急得团团转。 曹操得罪不少人,百姓无不痛恨,他们出城要是被抓,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正吵闹的时候,忽然一人狼狈进城,哭喊道:“主人,大事不好。” 曹彬见来人是族中子弟,忙问道:“发生何事?” 那人气急败坏:“贼人今早劫掠北丘,把……把我们的祖坟刨开,纵火烧了封地。” “什么?”曹彬大惊,怒吼道:“岂有此理!” “好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曹丕等人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曹真抱拳道:“叔父,此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城一趟,若再任由贼人猖獗,曹氏列祖列宗将永无宁日。” 曹彬气得浑身哆嗦,对曹真言道:“几位子弟当中,属你最为稳重,你们几人要听子丹号令,不得鲁莽行事,救火之后,立刻返回。” 众子弟大喜,由曹真带领一千精兵,选武艺最好的曹彰、文钦、夏侯霸、典满四人随行,赶奔曹氏墓地。 出城三里,便看到远处浓烟滚滚,催马来至近前,只见无数贼人正在坟地里放火叫喊,挖得一片狼藉。 众人气得目眦尽裂,曹真举枪怒吼道:“杀,一个不留!” “冲!”当下人马结成锋矢阵,如猛兽般冲入乱军之中。 这股贼军自砀山而来,准备攻打谯县,这一日正好行至附近,有人发现曹家墓地,想起曹操命人掘墓盗金,也如法炮制,大肆破坏。 猛然间一股精兵杀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转眼就被骑兵从中冲突而过,杀死数十人。 贼人见领头的是几位少年,怒不可遏,全都叫喊着围攻上来,想要抢夺马匹。 曹真调转回头,将兵马分作两队,齐头并进,又杀向准备集合厮杀的贼军。 左边曹彰一马当先,大刀横扫,一名贼军首领狞笑着迎上来,他看出这个少年骑得是宝马,想将其夺走。 当—— 一声巨响,那贼人本以为能将这小子一刀打落马下,却未料巨大的力量打来,竟将他震得滚倒在地。 夏侯霸紧随其后,那人还在翻滚之中,大枪朝下刺去,正中后心,发出凄厉的惨叫。 别看曹彰年纪虽小,却天生神力,十三岁的年纪,使的却是三十斤的大刀,那贼人哪里抵挡得住? 另一边曹真和文钦也携手冲杀,有典满护卫后方,两杆枪如灵蛇一般,将眼前的贼人纷纷挑翻。 骑兵呼啸而过,又有无数贼人被刀枪所杀,他们的装备远不如曹军精良,再加上战马相助,根本抵挡不住。 两队骑兵如同二龙出水,从墓地中央的车道/上冲突而过,又绕过两侧包抄过来,杀得贼军惊慌逃窜。 贼军缺少盔甲保护,只要被刀枪或者马蹄磕碰,非死即伤,加之并未经过训练,不知如何对抗骑兵,只能绕着坟头避让。 往来冲杀数次,贼军已被杀破胆,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再也不复方才的嚣张气焰。 曹真一声令下,五人各领两百军,如追捕猎物的狼群,四散追袭,将附近的贼人全部杀死。 望着满地尸体,五位少年热血沸腾,在马上仰天怒吼,既有第一次厮杀的快意,也有被贼人欺凌的怒火。 曹彰下马走在坟地里,看着那些被挖出来的棺木和满地白骨,有一部分已被大火烧着,变成黑灰,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这帮无耻狗贼,奈何不得我们,便来破坏我家祖坟,迟早要遭报应。” 夏侯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此时离去,还有贼人必会再来,不如我等守在此地,来多少杀多少。” 曹真点头道:“我们就在此地安营扎寨,正好形成掎角之势,可与城中守军呼应。”???.23sk. 文钦和典满也都点头,他们虽非曹氏族人,但已经拜曹操为义父,加之在曹家长大,也感同身受,义愤填膺。 刚才一场厮杀,贼人毫无还手之力,激起了年轻人的熊熊战意,每个人都斗志昂/扬,期待下一场战斗。 曹真马上派人回城报信,请杜畿拨付营帐等辎重,就在墓地前的空阔处扎营。 分派十几人监视周围动静,其余士兵则清理墓地,将贼人尸体集中在一片树林中焚烧。 杜畿得知曹真大胜,终于松了口气,听说他们又要扎营驻守,这可万万不行,马上又派五百精兵前去守护墓地,换几人回城歇息。 这要是被贼人得知曹家子弟都在城外,还不得将那片墓地团团围住,到时候只怕少年人倒要先追随先人而去了。 城中守军瞬间少了一半,曹彬忧心不已,与杜畿商议,决定向睢阳、小沛求援,请他们各调一千兵马来守城。 天黑之时,两百出战的伤兵返回城中,却不见曹真五人回来,杜畿顿觉一阵心慌,忙派人报知曹彬,请他派人将几人调回来。 这几人可都是曹家后代的希望,曹操对其寄予厚望,曹彬不敢大意,派老三曹玉亲自出城将几人接回。 半个时辰之后,曹玉的一名亲兵重伤逃回报信,他们在路上遭到一股贼人袭击,曹玉被杀 “三弟……”曹彬一把扶住门框,老泪纵横。 杜畿无奈叹道:“天黑之后,贼人愈发猖獗,不可再轻易出城,但愿子丹他们能坚守一夜。” 第569章 谯县危机 二人正犯愁之时,却听一人笑道:“二位不必担忧,子丹年纪虽轻,但熟读兵法,二弟更有霸王之力,对付贼军绰绰有余。” 曹彬回头看去,竟是曹丕还未休息,苦叹道:“贼军虽不足为惧,但数量众多,双拳难敌四手,子桓不该让他们出城冒险。” 曹丕却朗声道:“十年前黄巾之乱,诸位长辈起兵讨乱,也不过十多岁年纪,如今个个统兵一方,虎父无犬子,我曹氏男儿,岂能受乱贼欺凌?” 曹彬叹了口气,自曹操进位陈王,封曹丕为世子之后,忽然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对几位兄弟和族弟颐指气使,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曹操当年起兵,曹氏、夏侯氏五十多名子弟随军出征,到现在功成名就的不过四五人,其余全都死于乱军之中。 这些年轻子弟只看到曹仁、夏侯惇等功成名就,却不想想死去的那些长辈,早已化为尘埃,甚至连埋骨之地都找不到。 杜畿在一旁暗自摇头,他现在才知道曹彰几人出城,是曹丕暗中挑唆鼓动,这是曹氏家事,他不便多口。 …… 贼军破坏曹氏陵墓,谯县出兵镇/压,各路义军闻讯都往此地集结。 消息传到城父,胡济叹道:“看来并非只我一人想到此计,曹军此举,无异于提醒所有贼军,引火烧身。” 魏延笑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曹军若不救,陵墓遭人破坏,若去救,则需大军镇/压,我们的机会到了。” 胡济言道:“曹氏犯了众怒,但其掌控兵权,百姓敢怒不敢言,如今防备松懈,自然群起而攻之。” “不得人心,岂能成大事?”魏延冷笑一声,言道:“如今谯县守军出动一半,正是取城之时。” 胡济却道:“谯县坚固,虽兵力不足,但我们缺少攻城器械,还需用计破城。” 魏延忙问道:“计将安出?” 胡济言道:“谯县守军不足,吾料其必会就近求援,唯有睢阳、小沛两地尚有守军,援军必从这两地而来。” 魏延道:“莫不是伏击援军?” “正是!”胡济点头道:“文长伏击援军,我扮做曹军进城,里应外合,可一战而定。” 魏延大喜,与胡济仔细商议一番,召集各部准备,带上向导,连夜往小沛要路埋伏。 胡济则将义军头领召集起来,叫他们传信各路义军,都到城父会合,作势攻打谯县,以吸引守军注意。 …… 小沛县令武周得杜畿急报,顿时犯了难,如今小沛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不说境内出现匪盗,济阴吴军已经逼至边境,曹仁前几日又派人来传令,叫他随时准备救应徐州,五千守军已是捉襟见肘。 但谯县乃是曹氏宗族腹地,又不得不救,境内贼人频出,为防遭到袭击,派族侄武亣领兵支援。 小沛兵力多次抽调之后,已经无人统兵,武亣是唯一能带兵的都尉。 援军走后,武周又向曹仁报信,小沛如今只能自保,请他早做防备。 武亣引兵直奔谯县,沿途之上果然有小股贼军袭击,但都是两三百人的民夫,根本不足为惧,被他杀得大败而逃。 连战连捷,武亣欣喜不已,此番救援谯县,那里可都是曹氏宗族之人,此番立下大功,岂不是一步登天? 将至费亭境内,忽然贼军又来袭击,武亣大吼一声,分兵对战,却发现这股贼军十分强悍,竟杀得部下节节败退。 武亣大惊,提枪大喝道:“何处反贼,敢拦截官兵?” 一人提刀上前,大笑道:“曹氏将亡,尔等还不投降?” “某堂堂官兵,岂能做贼?”武亣大怒,传令道:“杀!” 曹军再次反击,武亣纵马直取贼首,那人就站在大路中央,在他看来不过是自大找死而已。 战马疾驰到近前,武亣挺枪刺过去:“给我去……啊——” 话音未落,便见那人爆喝一声,竟毫不避让,一刀砍过来,将他连人带枪从马背上打落。 噗通一声,武亣从空中跌下来,刚才就被一刀震得气血翻涌,再重重一摔,口喷鲜血而亡。 曹军见主将被杀,贼军又对战不过,顿时大乱,转身往回逃走。 后方早有胡济带兵埋伏,冲杀出来,远处还有不少·尾随的义军,见状全都冲出来报仇,将曹军尽数杀死。 几名头领上前相见,看到魏延的相貌,无不大惊,才知道是昴日大王亲自出手,怪不得将曹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段时间里,昴日大王的名号响彻中原,只有他能对付曹军,无数人都慕名响应,希望能追随左右。 魏延召集众人清理战场,带领义军撤回城父,并让他们也去散布消息,与曹氏有仇之人,尽快到城父会合,三日之后攻打谯县。 胡济带着武亣的令牌公文,换上曹军衣甲前往谯县,将公文从城墙吊篮送上去,很快守军便开城放行。 天明时分,睢阳的一千援军也赶到,西北方向还算安定,他们并未被贼军袭击,看到胡济人马浑身带伤,唏嘘不已。 自从曹操将谯县升级为郡之后,境内安定多年,人人富庶,何曾如此狼狈凄惨过? 曹彬亲自接待两位援军都尉,二人受宠若惊,这等小小的武官,平日里莫说是接待,想见他一面都难。 正在此时,探马来报,墓园从昨夜厮杀到现在,现在被数千贼军团团围住,不知情况如何。 曹彬大惊,正要派人去请杜畿,却见他已经匆匆赶来,神情凝重:“贼军正往城父集合,已有近万人数。” “什么?”曹彬颓然坐下,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 曹丕也闻讯赶至,思索片刻言道:“事到如今,唯有向父王求援,我亲自走一趟吧!” 曹彬焦急道:“谯县自能坚守,但子文、子丹他们被困,何人去救?” 曹丕言道:“叔父放心,只要他们再坚守一日,我便可请得精兵前来,定将这些贼军杀得片甲不留。” “还要一日?”曹彬欲哭无泪,城外只有一千五百军,能挡得住数千贼军? 曹丕笑道:“几位兄弟皆有万人敌的本事,出城的都是虎豹骑,个个都是精锐,贼军不过乌合之众,定能自保。” 曹彬无奈,知道事态紧急,调拨五百精骑,护送曹丕前往陈留。 第570章 血的洗礼 谯县东北,曹氏墓园,骄阳似火,却一片阴森诡异。 墓园周围两三丈的范围内,一片尸山血海,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曹真五人如同血人一般,拿着兵器各守一方,身躯略显稚/嫩,但眼神却坚定无比。天籁小说网 从昨夜到现在,战斗断断续续,贼人不知来了多少批,都被他们尽数消灭,死伤五百余人,连战马都累得卧倒在地。 这一场血的洗礼,让每一个人都快速成长,以往只是在军营中比武训练,从未真正厮杀过。 从初时的兴奋,到后来的恶心呕吐,一直到后半夜咬牙苦撑,此刻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深切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曹真和夏侯霸两年前就加入虎豹骑,追随曹休训练,主要职责是护卫中军,基本不会上阵厮杀。 后来曹冲病重,曹休带他到江东治病,曹操便将虎豹骑调回谯县,没想到竟真的派上用场,关键时刻保住了曹氏子弟。 将近中午,烈日炎炎,贼军都躲到树林中休息,曹军也分批轮换休整,所幸昨夜送来一些物资,否则此时大家早已饿得头晕眼花。 夏侯霸找到曹真商议道:“只带了一天的干粮,晚上贼军必会增多,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突围。” 曹真蹙眉道:“若就此离去,墓园不保,岂非前功尽弃?” 夏侯霸扫视四周,苦笑道:“如今这幅凄惨景象,就算祖先们泉下有知,又如何安心?天下父母心,我想他们也不愿看着我们在此送命。” 曹真默然,扫视四周,咬了一口干粮,心中五味杂陈,叹道:“说句大不敬之言,大王去年所为,实在有违天和。” 他本姓秦,与文钦、典满、秦朗、许仪五人都被曹操收为养子,在曹家长大,与曹丕、曹彰一同习文练武,没有任何偏袒,每个人都将曹家视为自己的家。 可他毕竟不是曹家子弟,他若就此离去,难免惹人说闲话,这事必须要曹家子弟来拿主意。 夏侯霸摇摇头,对长辈的所作所为不做评价,将曹彰叫来商量道:“守在此地并无益处,不如突围回城,守护活人才最为紧要。” 曹彰性情粗豪,他虽在五人中身份最高,但从不拿主意,看向曹真:“叔父说过,让我们听子丹的,你传令就是。” 夏侯霸怒道:“子文,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这是你我两家祖辈埋骨之地,是否留守要你我二人拿主意,你懂不懂?” 曹彰挠挠头:“那你就拿,我听你的。” “你真是猪脑子!”夏侯霸气得直跺脚,大声道:“好,我夏侯家的墓地暂且放弃,曹家的你说了算。” 曹彰一把抓住夏侯霸的肩膀:“父王早就说了,我们两家同进退,不分彼此,你既然要退,我同你一起退。” “哼!”夏侯霸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以后要背骂名,也不知曹彰是真浑,还是故意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曹真见二人打定主意,马上吩咐道:“既然如此,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从西北方向突围,杀回谯县,保护家中老小。” 众人纷纷点头,吃光干粮恢复体力,半个时辰之后,依旧以曹真为先,组成锋矢阵向西北冲杀。 贼军听到喊杀之声,全都围拢过来,只见眼前人山人海,很快骑兵便失去了冲击力,如同陷入泥潭之中。 曹真五人奋力厮杀,但贼军无穷无尽,渐渐陷入贼军包围之中,谁也想不到这里竟聚集了如此多的贼人。 曹彰已经杀红了眼,抖枪挑翻两人,怒吼道:“兄弟们,今日纵然战死于此地,也绝不能被贼人羞辱。” “杀!”夏侯霸和典满为护住左右,将冲上来的贼军不断杀退。 身后不时传来战马的惨嚎,哪怕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虎豹骑,在这样的围攻之下也难以招架,不断有人倒下。 曹真咬着牙只顾向前冲突,但贼军的数量超乎想象,甚至远远看到不少人影还在包抄围堵。 他们像是被血腥味吸引的狼群,非但没有被杀退,反而越聚越多,此时想要再退回墓园防守也来不及了。 “拼了!”一股莫名的绝望涌上心头,曹真也爆喝一声,“结圆阵。” 人马瞬间变化,他们不再向前冲锋,五个人各守一方再次变成圆阵,虽然这个阵型移动缓慢,但周围的贼军也奈何不得。 虎豹骑只剩不到三百人,但没有一人后退,接替上前与贼人厮杀,他们仿佛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不定。 轰隆隆—— 就在双方胶着之际,忽然后方传来一阵闷响,只见墓园方向尘土飞扬,旌旗飘动,一彪人马飞速杀到。 曹彰抹了一把满是血污的脸,大叫道:“莫不是祖宗显灵了?” “放屁!”夏侯霸气得破口大骂:“祖宗早被我们气死了!” 转眼之间,这股骑兵便冲到乱军之中,后方包抄过来的贼军被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倒地,甚至有人被撞得飞上半空。 “是徐州兵马,子孝叔父——”曹彰大喜,举枪大喝道:“兄弟们,援军到了,快杀回去!” 所有人在这一刻重新爆发力量,奋力杀退眼前的贼军,曹彰开路,掉头往援军来的方向冲过去,曹真和夏侯霸殿后,且战且退。 “尔等狗贼,欺我曹家无人?” 曹仁一马当先,手中大刀左右挥舞,眼前鲜血如雨雾一般,但依然难解他心头之恨。 原来昨天后半夜,他得到武周报信,方知贼军势大,谯县危在旦夕,曹家子弟亲属都在城中,若被贼人攻破,必是一场灭门之祸。 两日前下邳太守诸葛虔投降东吴,曹仁便知徐州不保,正在犹豫是否要退兵,听到这个消息,毫不犹豫便带兵来驰援。 此时看到曹家的墓园竟变成人间炼狱,气得七窍生烟,带兵狂杀这些贼人,比当年讨伐黄巾之时还要凶狠。 贼军本就是乌合之众,本想趁这股贼军疲惫之时将其消灭,见援军赶至,又如此凶猛,便四散奔逃。 “杀,给我狠狠地杀!”曹仁双目充血,将兵马分作十几部,分头追杀贼军。 第571章 牵动战局 愤怒的曹军四处追杀,一直追出去四五里地,才相继返回,这一年他们守在彭城未曾出战,也憋闷了许久。 曹仁催马来到场中,只见五名年轻人纷纷下马,上前见礼。 “伯父!” “曹将军!” “你们是?”曹仁上下打量着几人。 全都浑身浴血,仿佛从血海之中爬出来,只有大眼珠子还在转动,根本看不出相貌来。 “伯父,我是子丹,这是子文……”曹真上前一一介绍。 几人彼此一看,才知道脸上沾满污血,抬手抹了一把脸,更加面目全非,都忍不住大笑起来。???.23sk. “好,好样的!”曹仁轻拍几人的肩膀,欣慰点头,心中莫名感动。 曹真言道:“境内贼军越来越多,我等守卫墓园不住,正打算突围回城,伯父如何来到此地?” 曹仁回头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战场,凌乱的墓园几乎被夷为平地,闭目一声长叹,摆手道:“将这里都烧了,我们回城。” “啊?”夏侯霸大惊道:“这里可有我们的墓园……” 曹彰言道:“仲权,你不说放弃墓园吗,还管他作甚?” “你……”夏侯霸顿时脸色尴尬,不敢再看曹仁。 曹仁沉声道:“天气炎热,如此多尸体,势必引发瘟疫,墓地若不暂时焚毁,贼人还会再来报复,先一并放火了,再从长计议。” 众人纷纷点头,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洗漱,曹仁命士兵将所有尸首抬到墓园附近,砍伐树木放火焚烧。 傍晚时分,一股浓烟直冲云霄,仿佛恶魔张牙舞爪,弥漫在天空,整个谯县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 曹彬闻报,赶忙来到城头观望,见烟雾是在墓园方向,正紧张不已,忽然见一大队人马从北面而来,都是曹军装扮。 曹彰一马当先来到城下,大喊道:“叔父开城,援军到了!” “太好了,祖宗显灵……”曹彬激动得老泪纵横,忙命人开城迎接。 城内百姓看到援军赶到,打听到是曹仁领兵,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必定是曹氏祖宗显灵了。” “你怎么知道?” “没看那烟雾是曹家墓园方向吗?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啧啧,不愧是有气运之人,青烟都冒得这么壮观!” …… 曹仁在马上听着百姓议论,眼角轻轻抽搐,心想你家祖坟才冒这样的青烟。 众人来到府衙坐定,曹彬还心有余悸:“子孝来得及时,若再晚半日,恐怕……” 杜畿问道:“将军领兵来谯县,却不知徐州何人留守?” 曹仁心中暗叹,脸上却神色不动:“某已命陈矫、常雕二人守城,不必担心。” 他决定出城之时,已经打算放弃徐州,让陈矫见机行事,若东吴大军来攻,便退回小沛。 杜畿心下一沉,却没有多问,抱拳道:“近来贼人愈发猖獗,豫州出了个昴日大王,竟杀了汝南守将蔡阳,贼军纷纷推其为主,直奔谯县杀来,正在城父集合人马,望将军能早日平叛。” 曹仁想刚才厮杀,那些贼军毫无战力,这头领竟能杀败汝南守军,眉头微蹙:“可知此人来历?” 杜畿等人纷纷摇头,这段时间大家心惊胆战,派出去的斥候有些被贼军识破杀害,只能打探境内消息。 曹仁心中暗叹,马上派副将常元去打探消息,接管城中人马,重新安排布防。 此时逃散的贼军也相继回到城父,原来这股贼军正是魏延所派。 听说曹军一半出城,便让众头领围住墓园,将这股曹军困死,没想到竟会引来徐州兵马。 魏延闻报惊疑不定,再三确认领兵之人就是曹仁,忙找胡济来商议。 “曹仁来到谯县,徐州那边却毫无消息,到底发生何事?” 胡济言道:“必是曹仁听闻谯县有危,放弃徐州前来守城,足见你我行事,已然见效。” 魏延大笑道:“不错,那就继续施压,若能将曹操引来,则中原之战可早日结束。” 胡济点头道:“贼人虽多,但终究不过乌合之众,今曹仁到谯县,不可轻易攻城,就在此地安置驻扎,虚张声势。” 魏延也是一阵头大:“有劳伟度多费心了。” 短短两天时间,城父已经汇集了三万多义军,光大小头岭就超过五六百,沿着?水两岸排成四五里地,声势浩大。 魏延命人分头指挥调派,让义军尽量按照地形驻扎,每日召集几十名头领议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管理这帮乌合之众比统领十万大军还累,内部经常会争吵打斗,一个安抚不好,马上就会引起内讧。 还好这些人都是本土乡民,每日自行外出觅食,加上盛夏之际山河之中也有不少吃的,不用提供粮草,否则不出三日,必要哗变。 就在曹仁离开彭城的同时,夏侯渊也自泰山奉高出动,带领三千轻骑直奔鲁国境内。 得知谯县被数万贼军围困,他比曹仁还急,除了长子夏侯衡随军之外,全家老小人都在谯县,尤其四个儿子更是割舍不下。 他与曹仁想法大致相同,眼看泰山郡被吴军不断蚕食,已成孤地,迟早必败,再不回家救援,将会一无所有。 夏侯渊行军,向来以疾驰奇袭出兵,麾下三千轻骑,三日可行五百里,六日可赴千里,常出敌不意。 离开奉高之后,骑兵一路狂奔,从鲁国薛县进入微山湖,命人征调渔船、赶造竹筏渡兵马过湖。 如果只是三千人,这些舟船两个时辰便可通过,但有三千战马,小船不能负重,竹筏不平,又很容易让坐骑受惊,折腾了半日才渡过三百匹马。 夏侯渊救人心切,如果从南路绕道徐州又要多出两日时间,挑出三百精兵先行,命其他人随后而来。 舟船刚刚进入湖心,忽见远处山坳背后,无数大小船只如飞而至,穿越芦苇水草,如同鱼群一般,行动自如。 夏侯渊大惊,扶着桅杆在船上,厉喝道:“何人/大胆,敢冲/撞官兵?” “哈哈哈,夏侯渊,某在泰山辛苦布兵,岂能让你做漏网之鱼?” 当先一条小船上,一人横刀站在船头,身背双戟,任凭小船起伏摇摆,却稳如磐石。 夏侯渊看来人装扮,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你……你是太史慈?” 第572章 局势陡转 夏侯渊没想到吴军早在这里埋伏,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若是在陆地之上,他自然不惧,大可领兵冲杀,突围而去,但在水上却无用武之地。 “撤,快撤回去!”夏侯渊嘶声大喝,从背后取下弓箭,朝着太史慈放箭。 但水手此时也一片惊慌,那些百姓哪曾见过如此阵势,手忙脚乱划船,船只摇摆不定,一支箭射进了水中。 太史慈哈哈大笑,将刀立在一旁,也取下弓箭,稳稳瞄准夏侯渊,朗声道:“久闻将军箭术惊人,有百步穿杨之能,正要领教。” 话音未落,一箭飞出,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直奔夏侯渊面门。 夏侯渊大惊,他是用箭的高手,自然知道这一箭威力之大,怪叫一声向后躲避,但船只摇摆不稳,扑倒在船中。 “尔等已是网中之鱼,不必再无畏反抗了。”太史慈大笑着,朝空中又射出一箭。 咻—— 这竟是一支带着竹哨的响箭,带着尖锐的啸声飞到半空,伴随着一段红色的烟雾。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随之而起,只见南边的微山湖中,无数舟船涌出来,这可不是普通的渔船,大小船只十分整齐,训练有素。 外围的曹军也听到动静,但只能眼睁睁看着湖中的夏侯渊等人被团团围住,根本无法相救。 “降者不杀!”徐盛举刀站立船头,直冲向夏侯渊所在的船只。 郯县吴军一大早就得到太史慈急报,陆逊马上派徐盛带领一千水军,从南面进入微山湖,隐藏在湖中等候号令。 “我跟你拼了!”夏侯渊狼狈爬起来,抓过一把刀死盯着徐盛。 砰—— 两船相撞,水花四溅,剧烈地摇晃之中,无数曹军掉进湖中。 渔船根本挡不住战船撞/击,咔嚓一声从中断裂,夏侯渊惊慌失措,扔掉大刀死死抱住一块船板。 徐盛划船到近前,居高临下看着挣扎的夏侯渊,笑道:“夏侯将军,可愿上船?” “滚,给我滚开!”夏侯渊泡在水中,大叫不已。 此时太史慈也从北面赶来,他所乘的也是临时调用的渔船,但比曹军的可稳多了,将湖中的曹军团团包围。 夏侯渊还在挣扎,忽然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两腿瞬间动弹不得,那船板也撑不住他庞大的身躯,渐渐向湖底沉下去。 咕噜噜—— 水浪涌来,夏侯渊喝了一口水,呛得说不出话来,转眼之间,就被拉扯到湖水下面。 很快湖心中冒出一片水花,一人将夏侯渊举出水面,正是神捕营的柳刚,大叫道:“夏侯渊已被我捉了。” 太史慈一招手,船只划过去,便将萎靡不振的夏侯渊接上来,趴在船板上狂吐湖水。 “徐将军,有劳了!”太史慈抱拳大笑,“这些俘虏送于将军,夏侯渊我便带走了。” “多谢!”徐盛谢过,捞出水中之人,喝令那些渔民,将船只向南划去。 船上的曹军根本不敢反抗,这要是掉进湖里,只有死路一条,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吴军带走。 水上交锋,曹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前后不过一刻钟,吴军便南北告别,只剩下湖面上漂浮的船板碎片。 岸边的曹军见状,知道无法救人,纷纷上马而走,渡过去的部分逃奔谯县,其余人马则返回鲁国报信。 …… 官渡大营,曹军众将正在整顿兵马,准备背水一战,袭击乌巢。 营中一片肃杀之气,中军大帐却传来曹操的大笑之声,已经许久不曾听他如此笑过。 程昱蹙眉看曹操拿着书信几欲手舞足蹈,忍不住问道:“不知有何军情,竟让大王如此失态?” 曹操晃了晃信纸,抚须笑道:“仲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冲儿有救了,张机果然不愧为江南神医也!” “原来是江东来的消息!”程昱双目微眯,忙问道:“可有奉孝消息?” 曹操一怔,低头将书信又看了一遍,喜悦之色一扫而光:“信中未提奉孝半句。” 程昱不解道:“奉孝被困江东,吾料子和将军必定知情,又有孙匡夫人在彼照应,怎会无动于衷?” “这信……”曹操低头再看,忽然发现信纸偏厚,不由心中一动,招手道:“拿小刀来。” 护卫取来一把小刀,将信笺边缘隔开,果然里面竟还夹着一张纸。 “这是……奉孝亲笔!”曹操满脸激动,急忙捧在手里,才看了两行,便脸色大变,颓然坐在椅子当中。 程昱忙问道:“奉孝还能否脱身?” 曹操默然不语,再次看过书信,双目微眯,眼中光芒闪烁,似乎陷入犹豫之中。 “大王……”就在此时,董昭急匆匆闯进来,被程昱抬手拦住。 半晌之后,曹操一声轻叹,将郭嘉的书信轻轻收起,目光变得深沉起来,问道:“何事?” 董昭上前两步,禀告道:“豫州贼人猖獗,蔡阳出兵讨贼被杀,已被吕岱拿下汝南……” “何人/大胆?”曹操拍案大怒。 董昭言道:“贼首名叫昴日大王,不知是何来历,已自豫州进入谯郡,正召集各处贼军准备攻打谯县。” 曹操冷哼一声:“某早已派虎豹骑留守谯县,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董昭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世子见谯县危急,出城求援,在睢阳境内,被贼人围困,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曹操猛地站起来,死盯着董昭:“子桓他,他他怎样了?” 董昭深吸一口气:“世子被贼人分尸,抛于睢水。” “啊——”曹操闻言须发皆张,大叫一声抱着头跌倒在地。 “子桓,子桓吾儿……”曹操用力捶打脑袋,忽然口喷黑血,昏死过去。天籁小说网 …… 济阴定陶,孙策自取城之后,便传令招抚各县,收复兖州。 正准备起兵攻陈留,忽然豫州、徐州各处消息接踵而至,看得眼花缭乱。 数日之间,汝南太守赵俨不战而降,曹仁放弃彭城,夏侯渊放弃奉高,其余各地望风而降。 孙策看着情报哑然失笑,曹操一夜回到解放前,只剩下陈留以西之地。 鲁肃言道:“这昴日大王不知何许人也,竟以一己之力搅/动中原局势,主公定要将此人纳入麾下。” “子敬所言极是,”孙策将书信放下,传令道:“即刻传黄盖、甘宁二将前来。” 鲁肃问道:“主公也要出兵?” 孙策大笑道:“不管是谁在打谯县,我们一定要帮帮场子。” 第573章 成败一战 官渡大营,曹操昏迷不醒,众将惊慌,军心不稳。 中原各路消息传来,局势大为不利,大厦将倾,营中甚至出现逃兵。 于禁、徐晃亲自巡营监督,才算稍微稳住军心,但每个人都面带忧色,士气低迷。 直到掌灯时分,曹操悠悠醒转,看着帐内点起的火把,问道:“过了几日?” 程昱忙道:“大王,方过半日。” “还好,还好!”曹操长出一口气,愣愣望着帐篷。 刚才在昏迷之中,竟然征战厮杀,无数百姓厉鬼前来索命,追得他狼狈不堪,仿佛逃了数年之久。 “咦?”躺了一阵,曹操忽然一声惊呼,猛地坐了起来,眼珠乱转。 程昱吃了一惊:“大王何事?” “吾头疾痊愈矣!”曹操摸着额头,用手指按压,喜出望外:“这次并非暂时消痛,似有根治之象,隐痛尽去。” “果真如此?”程昱也有些意外,点头笑道:“大王近十年因头疾而痛苦不堪,若能根除痼疾,实乃大幸。” “哦哈哈哈——”曹操再三确认,激动得站起来,赤脚在帐中来回走动,几乎要跳起来。 此时不但脑子前所未有的舒适轻松,而且整个人变得清爽许多,似有脱胎换骨之感。 程昱等人也都欣喜而笑,这么多年,他们都亲眼看到曹操因头疼而痛苦不堪,有时候彻夜难眠,让人揪心。 “呜呜呜——”笑了一阵,曹操忽然又大哭起来,“子桓,吾儿——” 此时想起来因曹丕被杀的消息,他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若是因此而让头疾根治,他宁愿曹丕未死。 众人纷纷相劝,程昱言道:“大王今日昏迷,三军震动,当务之急,还请亲自出营巡视,以安军心。” “哦?”曹操擦拭眼泪,冷声问道:“如今将士们士气如何?” 曹洪叹道:“军心不振,士气低落,今日已有数百人逃走。” “唔……”曹操低头陷入沉思,良久之后猛然起身,大笑道:“此乃天助我也,建功当在今夜。” 众人/大惊,如今军心涣散,急需曹操亲自出面来稳住人心,大家都担心吴军会趁机来攻打,凭什么建功? 程昱若有所思,点头道:“大王莫不是要待吴军来劫营?” “若只是劫营,如何能建大功?”曹操双目微眯,抚须道:“今夜一战,当分胜负。” 程昱长须抖动:“大王有何妙计?” 曹操言道:“吴军若得消息,必来劫营,但诸葛亮颇知谋略,吾料其必有防备,乌巢之粮,早有确认,今日正是出兵之时。” 程昱吃了一惊:“大王的意思,是去乌巢劫粮?” “不错!”曹操点头道:“如今吴军只防备劫营之事,我却去烧粮草,既出其不意,又可令其退兵,一举两得。” 程昱捻须道:“但乌巢粮草,有重兵把守,防备森严,如何攻得进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查反复查探,他们已经确认吴军的粮草就在乌巢,不管是兵粮,还是准备屯田的粮食,都是从乌巢调拨。 但这里本就建了严密的防御工事,再加上吴军修缮增设,更是层层叠叠,布满壕沟、墙垣、路障,有近十道防线,让他们束手无策。 曹操又笑道:“烧粮亦是假,取营才是真,杀败赵云所部,乌巢之粮尽为我所用矣!” 程昱顿时皱眉不语,曹洪却两眼茫然,愕然道:“到底要向何处出兵?” 曹操吩咐道:“立刻传徐晃、于禁、乐进、张郃来,不得惊动各营人马。” 曹洪吩咐亲兵去叫人,很快四员大将赶至,见曹操醒转,欣喜不已。 曹操神情凝重,环顾众人:“吴军今夜要来劫营,但必有防范,诸位各整人马,听吾号令行事,成败在此一举。” 众将抱拳道:“谨遵将令!” 曹操传令道:“徐晃领兵五千,埋伏于汴水,若见吴军前来,将其放过,拆毁桥梁反去劫吴营:吴军必有防备,可先派两千军虚张声势,随后向西退至五里,待见乌巢方向出现火光,再去攻营,必可大胜。” “诺!”徐晃领命而去。 曹操又对于禁吩咐道:“于将军带五千兵马,往阳武方向埋伏,若见守军来救乌巢,尽可放过,分两千军去取城,其余人马自东路去助公明。” 于禁领命而去,随后又命张郃带兵到濮水埋伏,待吴军大败而退,趁其半渡击之,以报上次渡河失利之仇。 众将各去准备,曹洪抱拳道:“末将到乌巢劫粮,该如何行事?” 乌巢的防备如铜墙铁壁,根本无法攻入,曹洪也犯难。 曹操抚须笑道:“你我都去乌巢,吾自有妙计。” 程昱惊问道:“大王及众将皆离营而去,吴军来劫营,如何是好?” 曹操笑道:“诸葛亮用兵谨慎,定怀疑我诈病赚他出兵,纵然派兵来劫营,也必定十分小心。仲德可于前营虚立草把,待吴军杀入,却于土台之上擂鼓呐喊,吴军必惊慌而走,可保无虞。” 程昱恍然道:“大王果真高明,虚实相间,纵然孔明多谋,亦难料中。” 曹操大笑道:“仲德亦壮士也,当年以七百兵守鄄城,胆略过于贲、育,何须妄自菲薄?” 程昱大笑而去,营中连同后营人马只剩一万,精兵不过四五千,但故布疑阵,虚张声势却足够了。 曹操对曹洪吩咐道:“马上准备柴草火把,每军背一捆干柴,多备硫磺、火油等物,三更时分出营。” “遵命!”曹洪虽不知道曹操为什么要带这么多柴草,但还是无条件执行命令。 众人散去,大帐之中瞬间安静下来,空荡荡的,让曹操生出莫名的惆怅。 曹冲治病有望,但曹丕遇害,让他同样心痛不已,谯县被贼军围攻,贼人泄愤挖掘墓园,当真是落井下石。 此时想起当年为报父仇,盛怒之下屠/杀百姓,为了粮草设摸金校尉,那些百姓心中的愤怒和无奈,竟有些感同身受 “曹氏不可一日无权!”曹操负手长叹。 从起兵到现在,越是身处高位,他心中危机感就越强,更知仇敌极多,不可失势,否则必遭反噬。 但事到如今,已非他所能掌控,又拿出郭嘉的书信,陷入沉思之中。 第574章 直击要害 吴军大营中,诸葛亮接连审问了十几名曹营逃兵,轻摇羽扇陷入沉思。 马谡言道:“曹氏陵墓被掘,谯县遭围攻,曹丕身死,必是惊怒昏迷,我看未必是装病。” 诸葛亮言道:“曹操虽未必装病,却必会将计就计,趁势用兵。” 马谡问道:“莫不是在官渡设伏,等我前去劫营?” “非也!”诸葛亮双目微凛,“自官渡对峙以来,曹操一直按兵不动,意在毕其功于一役,蓄势待发,有如强弩,不发则已,发则必尽全力。” 马谡剑眉一挑:“先生的意思是,曹操会倾巢而出?” “不错!”诸葛亮点头道:“吾自乌巢屯粮诱敌,多次运粮,以实诱之,曹操却不肯轻出,可见此人疑心极重,稍有顾虑,便不会轻举妄动。” 马谡叹道:“曹操狡诈如狐狼,要诱其出洞,何其难哉?”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然曹操秉性孤傲,自负熟读兵书,深通谋略,一旦自认为得计,便当机立断,绝不犹豫。” 马谡微微皱眉,随即眼睛一亮:“先生是说,唯有曹操主动用计,方可破之?” “然也!”诸葛亮轻摇羽扇,慨然道:“昔日大将军曾言:优秀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此语深谙兵法之奥妙。” 马谡点头道:“以往我军布阵,志在破曹,曹操自然谨慎,如今形势反转,曹操用计来攻我,以我为猎物,必有奇谋,当如何应对?” 诸葛亮笑道:“今中原大乱,曹氏基业摧崩在即,曹操欲以官渡反败为胜,隐忍多时,此番孤注一掷,必定费尽心机,数路出兵,只需以不变应万变。” 马谡蹙眉道:“若谨守大营,岂非坐失良机?” 诸葛亮摇头道:“守卫大营,乃是应敌之变也,派兵劫营,方为不变之策。” 马谡一怔,旋即恍然道:“曹操必料到我们会去劫营,出兵反倒是不变,先生高见。” “传令升帐!”诸葛亮将地图铺在桌案上,开始制定计划。 不多时赵云、黄忠、潘璋等将到来,今日曹营出现许多逃兵,大家都认为曹军军心涣散,趁着曹操病倒出兵,可一举攻破官渡。 诸葛亮传令道:“子龙、汉升各领两万人马,一路自济水渡河,一路自汴水攻官渡,若见曹营虚立营寨,不必惊慌,只管挥兵杀入,直取中军。” 赵云抱拳道:“军师放心,某今夜必擒曹贼。” 黄忠蹙眉道:“官渡大营防守严密,曹军若有防备,该如何退兵?” 诸葛亮笑道:“今夜官渡大营必定空虚,只管放心前去,曹操亦不在营中,还需分兵埋伏。” 马谡点头道:“曹操用计,越到险处,越会亲自领兵,昔日洛阳追董卓、濮阳攻吕布、乌巢劫粮,无不亲身涉险,如今曹军士气低落,他更要身先士卒。” 诸葛亮又道:“你二人取营之后,兵分两路,汉升再回汴水埋伏,堵截曹军,子龙则领白袍军飞奔中牟要道埋伏,则可擒曹操。” 马谡正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笑看诸葛点兵,此时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道:“曹操若败,应该就近向东逃往陈留或许昌,为何要到西路埋伏?”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曹操若见势不妙,只会逃往洛阳。” 赵云、黄忠领命而去,其他几人眼巴巴看着诸葛亮,却见他并无再点将的意思。 潘璋忍不住问道:“军师,这就完了?” 诸葛亮点头道:“诸位将军随吾坐镇大营,整顿兵马待命即可。” “这……”众人面面相觑,大感失望。 诸葛亮一直都是智计百出,今天等了大半天,又说曹军倾巢出动,又要捉拿曹操,却只派兵劫营,未免太儿戏了吧? 陈禹略作思索,抱拳道:“若曹操不来劫营,反去乌巢烧粮,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言道:“吾料曹操必会亲自领兵,却不知其前往何处,故而按兵不动,随机应变。然任其虚实多变,吾却直取官渡,大营一失,则曹军如无根之萍,不战自败矣!” 众将恍然,原来诸葛亮是以兵力优势直击要害,这就像上阵厮杀,任你招式再花哨,挡不住对方凌厉一击,一切都是枉然。 陈禹又道:“乌巢仅有五千守军,是否要增兵?” “不必打草惊蛇!”诸葛亮笑道:“乌巢之地,吾早已布下八阵之法,纵然曹军倾巢而出,也难通过重重机关,有进无出。”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在乌巢外面加筑的那些壕沟墙垣,都是以阵法布成,怪不得每次进出,都要有密令方可通行。 诸葛亮又派人向阳武守将吕翔、乌巢守将夏侯兰传令,命军士们枕戈待旦,没有将令,任何人不可妄动。 诸事安排完毕,诸葛亮出营巡视,来到南部最高的瞭望台上,盛夏之际,夜风清凉。 遥视对面官渡大营,曹军还如往常一般巡视,山丘箭楼上火把亮起,没有任何异常。 月明星稀,穹庐湛蓝,远处东南方向上空,隐约亮起一片火光,那是乌巢囤粮之地。 每到夜晚,四周每一处壕沟箭楼之上都会点亮火把,将乌巢照得亮如白昼。 如果从空中鸟瞰,乌巢以粮仓为核心,四周形成一座烈焰滚滚的八卦图。 诸葛亮轻摇羽扇,遥望远处神情淡漠,朦胧的月色之下,正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他能料到曹操必会孤注一掷,但此人诡计多端,不知会用什么计谋,要如何用兵。 夺取官渡大营只是其一,擒拿曹操、消灭曹军也不容忽视,若让其逃走太多,又会负隅顽抗,大费周折。 官渡之战的胜负,中原之战的成败,将都在今夜见分晓,容不得有半分差池。 马谡盯着曹军大营,扫视四周,喃喃道:“曹操究竟会去哪里?” 诸葛亮没有回答,伫立良久,从哨楼上下来,回到大帐,命童子备酒抚琴,静等后半夜的到来。 片刻之后,琴音淙淙而起,在吴军大营中回荡,时而如小溪流淌,时而如大江奔涌。 正是周瑜所谱的《长河吟》。 第575章 最终之战 月华同样笼罩着曹军腹地许昌。 城外也有阵阵琴音,缥缈如清辉,清淡如云烟,萦绕在城池内外,似与清风融为一体。 张辽按剑立于城头之上,看向吴军大营,浓眉紧皱,周瑜自从围城以来,一月不战,中原各地沦陷,形势愈发不利。 “周瑜日日弹琴,慢我军心,某欲出城劫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李通抱拳道:“将军若出战,末将自当追随。” 朱灵却道:“吴军大营防备森严,三处呼应,若出战不利,恐许昌有危。” 张辽沉声道:“昔日吕布困守下邳,殒命白门楼,便是如此坐以待毙,某岂能再受被擒之辱?” 朱灵默然,张辽自降曹操之后,大小数十战,所向披靡,用兵老练,何曾如此被动憋屈过? 张辽正准备点兵拼死一战,却见一人长衫方巾,轻摇折扇坐在角楼里,遥对明月,摇头晃脑。 “何人在此放肆?”张辽大怒,快步走过去,忽然又抱拳道:“三公子。” 只见那少年十一二岁,面目俊朗,剑眉星目,面对城外数万大军,竟神色淡漠,正是曹操三子曹植。 曹植本在颍川求学,因吴军入境,各县纷纷归降,只好回到许昌避乱。 “周郎所奏卧龙吟,愈发空灵,”曹植站起身来,却叹道:“只是……今日琴音之中,却暗含杀气。” “哦?”张辽一怔,他知道曹植从小聪慧,不但诗文绝佳,而且精通音律,忙问道:“公子可听得真切?” 曹植点头道:“周郎虽寄情于山野之间,但终究乃三军统帅,难消兵戈杀伐之气。” 张辽蹙眉道:“莫不是吴军准备攻城?” 曹植却微微摇头,他并不懂兵法,迈步下了城楼,边走边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今日曹丕被杀的消息传来,许昌上下一片震惊,想不到贼人竟到如此猖獗的地步,都埋怨曹丕不该出城求救,兵荒马乱的,派兵求援不是更快? 但曹植却隐约猜到,曹丕必是怕谯县保不住,借故逃往陈留,甚至可能去找曹操,却将那几位兄弟骗出城去厮杀,心思太过歹毒。 此时想起孙策写给他兄弟的这首诗,顿时心有戚戚,颇有种知音相逢之感。 可惜自己晚生了十年,如若不然,定与那小霸王把酒言欢,结为知己。 张辽本要出战,听曹植之言又犹豫起来,周瑜故作淡然,莫非果真是诱兵之计,敌营中暗藏杀机? 吴军大营连接数里,将许昌三面包围,只留北门让百姓撤退。 吕蒙来至中军大帐,笑道:“围城近一月,都督竟也弹琴消磨时间,只是当此情形,该奏长河吟才应景。” 周瑜拂袖而起,笑道:“吾料孔明此时,正在弹奏长河吟。” 吕蒙问道:“何以见得?” 周瑜言道:“曹操已至穷途,今闻曹丕遇难,谯县被攻,中原已然不保,必会最后一搏,这几日官渡便要决出胜负。” 吕蒙顿时来了精神:“如此说来,我们马上就可与主公会师了。” “不错!”周瑜负手站在帐门处,望着天空明月,慨然道:“自江东一别,转眼近两载,伯符一统河北,声威大震,此番我们南北会师,江东大业已见雏形矣!” 吕蒙笑道:“届时兵进关中,我定要讨个先锋之职。” 周瑜无声一笑,愣了片刻之后言道:“子明选三千精兵,今夜三更出动,带上三五日干粮,前往许昌北部洧水埋伏。”天籁小说网 吕蒙言道:“莫不是堵截曹军?” 周瑜点头道:“埋伏之后,随时打探官渡消息,若曹操逃回许昌,将其生擒,则许昌不战而降。” 吕蒙大喜道:“都督高见。” 各方势力都在关注官渡战场,曹操也在探知吴军果然出动大队人马来劫营之后,悄然出营,直奔乌巢方向。 三更过后,行至在乌巢泽西北部,此处有一大片芦苇荡,盛夏之际,芦苇长得极为茂盛,方圆足有七八里地。 曹操传令,将带来的柴草堆入芦苇荡中,依次向东南方向铺开来,一万多梱柴草,形成一座小山。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命乐进领五千兵到左边埋伏,曹洪领兵在此镇守,等到四更时分便立即点火。 这边曹操准备之时,徐晃也放过吴军,反去劫东吴大营,先自南部分兵攻打,放了一通乱箭之后,埋伏于营外,派人监视乌巢方向动静。 此时赵云已经兵至官渡,见各处火把通明,催马直杀入大营之中,果然前面几座营寨全都空虚,只有草人虚张声势。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后营和土山之上鼓声大作,旌旗飘动,曹军四面呐喊,如有无数伏兵杀出。 身后士兵无不震惊,就要准备撤退,却见赵云举枪大喝道:“随某来,擅自后退者,斩!” 白袍军毫不犹豫,一拥而入,后面各将校见赵云当先冲/进敌营,也随后呐喊冲杀,奋勇向前,直往中军方向冲过去。 与此同时,黄忠也领兵从右翼杀到,神射营乱箭齐发,箭楼上的曹军惨叫坠地,右边营门口大火烧起。 四万吴军分头冲/进官渡大营,如同潮水一般,四面八方将各寨冲破,曹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报——吴军不顾鼓声,直冲/进来了!” “报——右翼营门被攻破。” “报——前方土山失守!” …… “这……”程昱正在最高处指挥士兵放出/火号,忽然各处急报接踵而至,顿时脸色大变,惊呼道:“怎会如此?” 若按照往常,明知守军早有准备,偷袭之兵便要立刻撤退,否则必会陷入包围之中。 此时吴军不退反进,营中空虚,根本抵挡不住,转眼之间半个营寨已经沦陷。 “不好!”看着四面传来喊杀之声,程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必是诸葛亮料到大本营空虚,反其道而行之。” “军师,快看,赵子龙!” 混乱的火光之下,只见一队白袍骑兵如洪流漫卷,所过之处,军卒四处逃避。 当先之人一杆枪如银蛇狂舞,一路上挑翻无数人,锐不可当。 “常山赵子龙在此,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四处都是吴军的威慑之声。 “大事去矣!”营中并无大将镇守,程昱无奈传令道:“撤!” 第576章 随机应变 曹操在乌巢等候消息,听得吴军袭营,马上传令放火。 数百火把扔进草堆之中,转眼之间,火势冲天,照得半边天空通红,天地仿佛火炉一般。 曹洪疑惑道:“我们既不劫营,也不烧粮,在这里放火有何用处?” 曹操抚须笑道:“诸葛亮用兵谨慎,吴军去劫营,必有防备,我已命公明先袭营以轻其心。此时再于此地放火,大营吴军必以为乌巢粮草被烧,诸葛亮方知吾意在乌巢,马上便派大军兵来救援,吾计可成矣!” 曹洪恍然道:“大王妙计!” 曹操冷笑道:“此番吴军来救乌巢,有乐进埋伏,你我在此截杀,定叫其有来无回。徐晃、于禁二将再去劫营,吴军必无防备,乌巢粮草尽归我有,一战扭转乾坤。” 曹洪横刀大笑道:“今夜当一雪前耻。” “报——乌巢起火,请军师速速支援。” 诸葛亮坐镇中军,杀退曹军一次袭击之后,再没有动静,就在众将等得不耐烦之时,探马急报,众人无不大惊。 “原来曹操作势结营,却意在乌巢!”陈禹忙道:“末将愿领兵去救援。” 诸葛亮神情凝重,羽扇放在胸/口半晌未动,问来人道:“可是夏侯兰派人来求救?” 那人答道:“并非夏侯将军来救,但乌巢方向火势冲天,全营将士都看到了。” 诸葛亮急忙起身,与众将出营来看,两地相隔不到十里,空阔的平原之上,乌巢方向果然焰火通红,看起来火势极大。 潘璋抱拳道:“请军师立刻发兵,再迟便来不及了。” 马谡也露出焦急之色,催促道:“先生,乌巢粮草不容有失,速速发兵吧!” 诸葛亮远望火光,眼眸之中也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乌巢大营是他亲手布置,曹军要想杀进去难如登天,怎会不见夏侯兰来求援,便烧起如此大火? 众将个个神色焦急,但诸葛亮却岿然不动,再等下去,粮草就要化为灰烬,增兵也来不及了。 “传令各营收/缩到第二防线!”片刻之后,诸葛亮沉声传令,“陈禹紧守大寨,公孙胜整顿骑兵,于北门待命!” 二将满脸疑惑,但还是领命而去。 诸葛亮又命吕翔自阳武支援乌巢,与夏侯兰会合,若果真是乌巢起火,及时救火。 马谡不解道:“数十万粮草,就此放弃了?” 诸葛亮言道:“乌巢防守严密,曹军难以进入,除非营中有内应,否则便是曹操虚张声势,诱敌之计。军情未明,此时唯有以小易大,以安易危,官渡大营已被子龙所得,纵然曹军烧粮,也无去处,只要我守住大营,便立于不败之地。” 马谡叹服道:“先生权衡利弊,取舍有度,此番曹操必败。” 咚咚咚—— 就在此时,西面营寨忽然鼓声大作,喊杀之声响起,听来声势浩大。 潘璋等无不大惊,诸葛亮却神情一松,脸上再次浮现出从容之色,轻摇羽扇笑道:“曹操已败矣!” 片刻之后守军来报,西门曹军劫营,陈禹正领兵抵挡。 潘璋愕然道:“曹军刚退,怎会又来劫营?” 诸葛亮笑道:“曹操在乌巢方向放火,乃是诱敌之计,先前劫营,不过是让我等放松警惕,百般部署,实则还是为取大营,擒贼便在此时。” 潘璋忙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诸葛亮言道:“吾料曹军还有一支伏兵来攻东门,潘江军引兵退至南门外,待曹军杀进营中,却去东门埋伏,将曹军尽数围在营中,听我鼓号行事。” 潘璋领命而去,诸葛亮又传令陈禹,边战边退,若听到东门有厮杀之声,便退至南门,绕到曹军之后,四面围住全歼来敌。 将令传下,诸葛亮坐中军,命亲兵守护左右,听着厮杀之声越来越近,果然东门也有曹军出现,杀进大营来。 马谡命人将四轮车推来,笑道:“想不到大将军送先生的车子,今日竟真的派上用场了。” 诸葛亮叹道:“主公体恤下属,关怀备至,吾等岂敢不鞠躬尽瘁?” 诸葛亮不善骑马,出征之时孙策亲自送了一辆四轮车,状若太师椅,加了车轮,正是江东匠研署墨斐的得意之作。 这车中有许多暗格,能装不少东西,随时可发号施令,旗号、令牌等不必随身携带,还装有机关弩箭,精妙至极。 诸葛亮初见四轮车,便爱不释手,啧啧称奇,他一直都为出行不便犯愁,见到此车正中下怀。 不过此时他在军中威望不高,若时常乘坐未免惹人非议,只在帐中使用,此时用来诱敌,倒正好派上用场。 攻打西门的正是徐晃,二次杀进营中,吴军果然防备不足,被他连冲几层山寨,吴军乱成一团,不断后撤。 听到东面的喊杀之声,徐晃便知救兵到来,大吼道:“赵子龙何在?” 陈禹冷笑道:“想对战我兄长,你还不够资格。” 徐晃大怒,举斧猛砍,杀得陈禹杀退节节败退,一鼓作气直冲向中军大帐。 陈禹见势不妙,领兵往南门退走,此时于禁也领兵杀到,只见中军帐中,吴军簇拥一人仓皇而出,都来追赶。 “休放走诸葛亮!”于禁先前中了诸葛亮之计,差点被擒,穷追不舍想要报仇。 吴军护送诸葛亮撤退,有精兵断后,南门处更有弓弩手戒备,一声令下,弩箭如骤雨落下,将曹军尽数射倒。 “穷寇莫追!”徐晃大声叫住于禁,二人合兵占领中军大帐。 呜呜——呜呜—— 就在此时,忽然南门处传来一阵阵低沉绵长的嚎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徐晃蹙眉道:“此乃检阅仪仗号令,为何此时响起?” 于禁也疑惑不解,言道:“吴军大营已破,纵然诸葛亮多谋,也无能为也,速向大王报信。” 二人顾不得许多,先分兵部署防守营寨,派人向曹操报信,只要守住吴军老营,便立于不败之地。 “报——不好了!”片刻之后,传令兵狼狈退回,惊叫道:“营寨四周,已被吴军包围。” “什么?”徐晃大惊,冲出帐外,只见四周火光大亮,禁不住倒退一步:“中计了” “这该如何是好?”于禁咽了口唾沫,握刀的手轻微颤/抖。 第577章 拼死一战 徐晃见四面火把如海,绵延不绝,握着拳头面沉似水。 于禁已无战意,叹道:“赵子龙不在营中,必是去攻官渡,大势已去。” 徐晃大怒道:“大丈夫食王爵禄,当报君恩,焉能束手就擒?” 于禁苦笑道:“吴军尚有数万之众,如之奈何?” 徐晃沉声道:“今反中吴军之计,守在此地也是无益,不如分头突围,赵子龙不在营中,其余诸将不足为惧。” “也只好如此了!”于禁微微点头,抱拳道:“南门有诸葛亮在,弓弩手极多,必有防备,就从来路分头突围。” “正合我意!”徐晃抱拳道:“官渡再会!” “再会!”于禁道别,吩咐董衡、董超二将领兵回转,往东门杀来。 徐晃也传令诸军,整兵出战,副将徐商在前,吕建断后,自领精兵居中策应,挥兵杀向西门。 诸葛亮早已吩咐各营将士,死守营寨,不必出战,徒伤士卒,待曹操败走,曹军自乱,便可劝降。 陈禹领兵到西营布防,营门处火把通明,正命士兵们叫喊劝降,忽然曹军杀出,立刻传令迎敌。 徐商见是方才被徐晃杀退的吴将,胆气大增,举枪冲过去,两人在营门口厮杀。 未到十合,便抵挡不住,惊慌失措,徐晃正从后面赶来,大喝道:“刀下留人。” 话音未落,徐商便被陈禹一刀斩于马下,横刀大笑道:“某刀下只留降顺之人,缴械不杀!” “休得猖狂!”徐晃大怒,举斧杀来。 陈禹上前接住,这一次不用诱敌,放手一搏,两人交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徐晃暗暗心惊,他本打算趁吴军来不及合围,从来路杀出,没想到遇到劲敌,心中焦躁不已。 见吴军早已排成阵势,知道突围无望,无心再战,收兵退回中军暂守,想看于禁那边形势如何,再做打算。 于禁领兵到东门,潘璋早已严阵以待,大喝道:“降者不杀!” 于禁并不与之交锋,命左军冲杀,右军掩护,另带精兵冲向营门左侧,那里火把较少,防守薄弱。 一声令下,曹军向前冲杀,潘璋大怒,命弓弩手放箭,待敌军到近前,抡起铁索一阵猛砸,好几人惨嚎着倒飞出去。 于禁此时已经领兵冲到潘璋身后,自以为得计,眼看前方守军无多,暗自窃喜,忽然身/下一沉,坐骑嘶鸣,连人带马掉进陷坑之中。 潘璋听到陷阱声响,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没人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长点记性吧!” 曹军见于禁被擒,左右都冲突不出,在潘璋的呵斥之下纷纷投降,后方有部分兵卒逃回营中。 潘璋擒了于禁,命人向诸葛亮报信,唯有徐晃不肯归顺,收拢残军负隅顽抗,准备冒死冲出重围。 诸葛亮叹道:“曹操赞徐晃有周亚夫之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谡言道:“此等良将,当留为主公所用,但此人性情刚烈,恐会死战,如何是好?” “只剩徐晃一人,擒之不难!”诸葛亮笑道:“徐晃治军严谨,此时一心死战,所谓困兽犹斗,不可与之交锋,先放其出营,则曹军锐气尽失,此时再出兵交锋,一战可定。” 马谡蹙眉道:“却不知徐晃从哪里杀出。” 诸葛亮笑道:“三门冲突不出,徐晃必去北门,可命公孙胜只留三千军守门,退后三里到土山埋伏,候徐晃败到此处,再出兵截杀。” 马谡立刻派人向公孙胜传令,叫他紧闭北门,做出没有大将镇守之状,放曹军出营。 徐晃败回营中,整顿人马打探东门消息,忽然败军来报,于禁被吴军擒拿,东门杀不出去。 吕建惊慌道:“东门也有重兵把守,这该如何是好?” 徐晃沉声道:“方才杀进营中,诸葛亮乘车而走,左右并无大将,可见营中将领不足,其料到我们会从来路突围,早有防备,北门必定空虚。” 吕建忙道:“既如此,当速从北门突围。” 徐晃召集各营校尉兵长,鼓励军士,连同于禁所部人马,又向北门杀去。 此时东方已经发亮,北门处果然营门紧闭,只见吴军张弓搭箭,并不见有大将统领。 “随我杀!”徐晃自领一队当先陷阵冲锋,吕建领兵接应。 此时徐晃所领的都是死战之士,他和于禁本就以治军出名,集合两部精锐,个个都奋勇向前,喊杀声震天。 守卫营门的吴军仓促放箭,但挡不住一心死战的曹军,不断有人倒下,但无人后退,奋勇向前,吴军不得已退至两旁营垒中躲避。 徐晃一马当先砍开营门,杀散守军,曹军顿时士气大振,一拥向前,冲杀出大营向北而去。 后面吴军追杀一阵而退,曹军无不松了一口气,此时才觉浑身疲惫,但都不敢停留,继续咬牙向北而行。 徐晃心知官渡不保,也不知曹操现在形势如何,唯有往敖仓方向撤退,等到了荥阳再打探消息。 正心乱如麻之时,忽然前方土丘后一通鼓响,马蹄声震,无数骑兵奔驰而出,叫嚣着四面散开,将去路挡住。 公孙胜提着狼牙棒纵马而出,嗡声道:“侥幸逃出陷阱的恶狼,也躲不过猎人的追杀,投降吧!” 徐晃心中一沉,方知吴军刚才故意放他逃/脱,就是为了消灭将士锐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更何况经历两次冒死突围? 此时军卒们早已泄了气,又跑得人困马乏,眼看四周都是匈奴骑兵,最擅长奔袭追击,这一次恐怕难逃生天。 “哈哈哈,徐某征战疆场,自知便有此一日,”心念转动,徐晃仰天大笑:“报主之恩,马革裹尸,得其所哉!” 遂大吼一声,举起大斧,催马直取公孙胜,眼中尽是决然之色。 公孙胜毫不逊色,横举狼牙棒接住大斧,只听一声巨响,坐骑人立而起,嘶鸣不已。 此时东方大亮,朝霞映天,一片殷红之色,徐晃挥动大斧,横下心肠咬牙死战。 若胜则可趁机突围,若败也要重创敌将,让吕建带兵逃走。 第578章 技高一筹 公孙胜为匈奴第一勇士,武艺本也不弱,生性彪悍,向来敢打敢拼。 但此时遇到拼命的徐晃,反被对方压制,气得他嗷嗷怪叫,越来越暴躁。 就在此时,后方尘土飞扬,旌旗飘动,两路兵马从左右杀到,正是陈禹、潘璋奉命前来接应。 吕建急忙指挥士兵列阵迎敌,徐晃尚未取胜,只好奋勇向前厮杀,潘璋飞马到近前,只三合,便将吕建砸得吐血,落马而亡。 曹军后队大乱,又一次被吴军四面包围,簇拥到土山之下,进退不得,此时唯有徐晃还在与公孙胜死战,杀得难分难解。 公孙胜本想擒敌立功,但奈何徐晃一心拼命,好几次不顾狼牙棒打中脑袋,也要挥着大斧砍过来,便有些心怯。 “疯了,这混蛋疯了!”公孙胜暴跳如雷,打马退出战圈,怒吼道:“我不和疯子拼命。” 此时曹军已经无路奔逃,个个都看着徐晃,吴军也张弓搭箭,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他射成刺猬。 偌大的空地之中,只有徐晃一人举刀而立,冷冷扫视四周,仰天长叹。 “大王,徐晃先走一步!” 沉默片刻,徐晃大吼一声,竟翻转大斧,往自己面门上劈过去。 当——砰—— 只听一声脆响,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大斧拿捏不住,掉在地上。 “在我潘璋面前自杀,神捕营的面子往哪放?” 只见潘璋拿着一只弹弓,稳稳地瞄着徐晃,冷然一笑。 “哈哈哈,要拿徐某,妄想!” 徐晃一怔,悲怆大笑,又抽出佩剑,往脖子上抹去。 唏律律—— 就在此时,战马忽然受惊,蹦跳起来,徐晃猝急不防,坠落马下。 等他灰头土脸爬起来时,潘璋已经催马到近前,飞身落地,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你是我的人。” “放屁!”徐晃大骂,吹得地上尘土飞扬,又要咬舌自尽。 潘璋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颌,顺手便将自己的铁链扯过来,塞进嘴里缠在脑后,死死扯住。 徐晃怒吼挣扎不已,两人在地上翻滚起来,陈禹赶忙上前拉住二人。 见徐晃满嘴沙土,劝道:“大将军仰慕徐将军多时,必有重用,何必一心求死?” “呜啊啊——”徐晃坐在地上,被潘璋从后面控住,双目圆睁,怒气不休。 陈禹叹道:“将军忠勇刚烈,固然令人钦佩,但就此丧命,实在可惜。留着有用之躯,建功立业,征讨四夷,为华夏争光,方不失大丈夫之志。” 徐晃还摇头吼叫,嘴角渗出鲜血,如凶兽一般挣扎。 陈禹又道:“曹操已败,以大将军之英武,必降此人,将军又何必执迷不悟?如今夏侯将军住进邺城铜雀台,颇多感触,已有降意,将军是否知情?” 听到夏侯惇竟有降意,徐晃顿时一怔,怒目看着陈禹,似是不信。 陈禹笑道:“将军纵然不降,可否先到铜雀台一趟,住上半月时间,届时生死由你,去留自便,如何?” 徐晃眉头微皱,片刻之后哼了一声,不再挣扎。 “打水来!”陈禹松了一口气,示意潘璋放手。 “得罪了!”潘璋收了铁链,放开徐晃。 走到陈禹身后,低声说道:“人虽是你劝的,但是我抓的,算神捕营的功劳,当然……赏赐按规矩分你三成。” 陈禹无奈一笑,也不与他争执,等士兵打来清水,让徐晃漱口,请他劝降其他曹军,不必再做无谓的反抗。 徐晃颓然一叹,起身摆摆手,曹军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陈禹先带徐晃来到中军帐中报功,潘璋则负责押送俘虏,收军回营。 乌巢泽之畔,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浓烟滚滚,方圆数十里可见。3sk. 曹操领兵藏于烟雾之后,静等吴军前来救援,但一直到东方发亮,却不见一兵一卒。 随着沼泽中、出现鸟鸣,曹操的神情愈发凝重,看着西北方向望眼欲穿。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飞奔而至:“报——大事不好,吴军攻破官渡大营。” “什么?”曹操大惊,急问道:“程昱守营,部署得当,怎会被吴军识破?” 那人答道:“吴军到营外,不顾鼓声呐喊,直冲到中军,赵云亲自领兵,守军抵挡不住……” “苍天呐——”曹操仰天大叫,张开双手怒吼道:“何以对我曹操,如此薄情?” 曹洪忙问道:“官渡大营已失,必是吴军识破计策,现在该如何是好?” 曹操深吸一口气,叹道:“好个诸葛孔明,果然多谋,不能以常理论之,退兵吧!” 曹洪问道:“退往许昌,还是陈留?” “陈留……不可!”曹操正要传令,忽然停下来,沉声道:“诸葛亮既识破吾计,陈留方向必有埋伏。” 曹洪言道:“既如此,正好退往许昌了。” 曹操摇头道:“周瑜已领大军围城,焉知许昌方向没有伏兵?” “这……”曹洪急道:“那该向何处撤退?” 曹操冷笑道:“当此之时,唯有反其道而行之,方可逃出生天。” 曹洪催促道:“天将大亮,大王快传令吧!” 曹操传令道:“留三千精骑,其余人马分作三路,一路退往许昌,命朱盖打我旗号,两路兵分前后退往陈留,你和乐进随我退往荥阳。” “荥阳?”曹洪吃惊道:“官渡已失,必有吴军把守,若被发现,大王岂不危矣?” 曹操笑道:“诸葛亮既识破吾计,必在陈留、许昌方向布下重兵,又要分兵看守营寨,中牟方向自然空虚,如今中原已经沦陷,再回陈留也不过是作茧自缚。” “大王高见!”曹洪恍然,“吴军定料不到我们反走洛阳,只要进入中牟,便虎入深山,不怕东吴追兵了。” 曹操大笑道:“诸葛虽能用计,但焉能擒得住我曹孟德?” 曹洪立刻传令,从本部兵马选出两千精骑,其余由朱盖统领,打着曹操旗号,虚张声势退往陈留。 又将埋伏的乐进叫来,命其部下人马退往许昌,留一千精骑随行,二人偃旗息鼓,护送曹操向西而走。 第579章 割须弃袍 曹洪和乐进备马,点起三千精兵,绕过官渡以北,往中牟而来。 过了汴水已是天色大亮,沿途之上不见吴军,正暗自庆幸之际,忽然前方鼓声大震,只听人喊马嘶,伏兵蜂拥而起,乱箭齐发。 曹军猝急不防,被射倒数十人,但很快便在曹洪、乐进的呵斥下退后数百步,结阵御敌。 吴军拦住去路,马上一员大将,白色长须洒于胸/前,横刀立马,沉喝道:“曹操,尔等已走投无路,还不速降?” 曹军稳住阵型,在路边各布阵势,曹操打量敌军,见伏兵仅有数千,便知只是拦截逃兵,心下大定。 乐进纵马上前,大喝道:“皓首匹夫,不在家养老,枉来送死,速速让路,饶你一命!” 黄忠掀须大笑道:“廉颇七十,尚能领兵,今日便叫你知道黄汉升老当益壮,某当活捉曹贼,献于大将军!” 乐进大怒,挺枪直杀过来,黄忠舞刀出阵,两马交战,厮杀八。九合不分胜负。 曹操在阵前叹道:“江东二黄,果然名不虚传,合力将此人拿下!”,曹洪领命出战,二人双战黄忠,黄忠一把刀如猛虎下山,左右遮挡,丝毫不落下风,二十合也竟难取胜。 曹操看得暗自心惊,他本是悄然撤退,不宜在此久留,遂将宝剑拔出,大喝道:“杀出去!” 曹军护卫左右,即刻向前路疾驰而出,吴军只来得及放一通箭,骑兵便到近前,被冲散阵型。 黄忠要来阻截曹操,但奈何被曹洪、乐进二将缠住,一时脱不开身,眼睁睁看曹操领兵冲过突围,扬长而去。 乐进对曹洪大喝道:“保护大王,我来断后!” 曹洪担心曹操安危,退出战圈急追曹操,黄忠爆喝一声,奋威舞刀,数合之间,一刀将乐进兵器打飞,震落马下,吴军一拥而上,将其绑缚。 “追!”黄忠催马向前,号令兵马一齐追杀。 曹兵夺路而走,正奔走之时,忽然前方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漫山遍野皆是骑兵,如狼群出没,尘埃漫天。 “是匈奴兵!”曹洪脸色微变,大喝道:“保护大王!” 军中有一千虎卫军,是曹操的帐前侍卫,曾由典韦、许褚率领,二将阵亡之后,由曹洪接管,个个都有百人将的实力。 虎卫军护住曹操向前冲杀,曹洪则带兵断后。 匈奴骑兵来势凶猛,左右迂回包抄,仗着骑术精湛,冲入阵中,挥舞弯刀乱砍。 曹洪咬牙死战,所幸这些士兵都训练有素,战力非凡,尽量保持阵型与匈奴兵交战,两军混杀在一起,曹军不断倒下。 “黄将军,一起追!”来的正是公孙胜。 拿下徐晃之后,诸葛亮派他领骑兵到汴水一带接应,若见曹军,可围追堵截,正遇到曹操人马。 黄忠留下步兵待命,催马带着匈奴兵紧追不舍,大道之上马蹄声震,烟尘飞扬。 曹军也是骑兵,一时间难以赶上,黄忠收了大刀,从背后取下长弓,拈弓搭箭,手中竟捏着三支羽箭。 弓弦响动,箭矢如流星赶月,曹操身后三名护卫便应弦而落,瞬间淹没在尘埃之中。 “曹操休走!”黄忠高声大叫道:“再不停下,下一个便是你。” 曹操听到身后动静,吓得心惊肉跳,惊叫道:“此人箭法堪比妙才,该如何是好?” 曹洪大喝道:“主公速脱袍,不要让黄忠看到。” 曹操猛然醒悟,自己披着大红袍,哪怕在尘埃之中,也是最鲜明的箭靶,急忙解开丝带,将征袍扔出。 嗖嗖—— 就在此时,耳边又听得破风之声,只见左右两名护卫惨叫一声,再次落马。 曹洪大惊:“大王,金盔!” 曹操又将头盔摘下,抛在地上,曹洪命虎豹骑守在曹操身后,以手中圆盾向后遮挡,以避弓箭。 但黄忠和公孙胜马快,从左路包抄而来,急追到两翼,黄忠再次张弓搭箭,即便在飞驰的战马上,也例无虚发。23sk. “长髯者是曹操!”吴军高声叫喊,向黄忠提醒。 身边又有护卫落马,曹操惊慌失措,忙举佩剑将胡须割断。 虎豹骑尽量三面护住曹操,不让黄忠瞄准,同时分出十人,前去拦截黄忠。 曹洪在后面抵挡匈奴骑兵,这些人本就十分彪悍,此时再配上精良的兵器铠甲,更是如虎添翼,忽左忽右,令人防不胜防。 “若使典韦、许褚在此,孤何至于此?” 曹操低伏在马背上,藏于军马中狂奔,心中暗自叹息。 正走之间,忽然前方又一支人马出现,曹操大惊道:“吾命休矣!” “尔等休得猖狂,张郃在此。”一将舞枪纵马而来,拦住左边的公孙胜。 “儁乂来得正是时候!”曹操看清是自家兵马,喜出望外。 张郃看到曹洪,惊呼道:“曹将军,你怎会在此?” 昨夜奉命到濮水埋伏,等到天亮不见吴军败退,只得退回,正好看到一股残兵被追赶,前来营救,不想却是曹洪。 曹洪大叫道:“主公在军中,有劳张将军拦截追兵。” 张郃扭头看去,乱军之中哪有曹操,忙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来不及解释了!” 曹洪大吼一声,带领残兵冲突而出,飞奔而去。 张郃抵住公孙胜,所部兵马也将匈奴骑兵拦住,两军混战在一起。 黄忠独自追了一阵,见曹军已经逃远,遗憾拨马而回,如果不是孙策交代要活捉曹操,早将其一箭射死。 张郃与公孙胜稀里糊涂战了十余合,想着刚才曹洪说过的话,又见虎卫军在军中,便知情况不妙,奋力逼退公孙胜,领兵往官渡逃走。 曹操带领残兵杀出重围,一路再未遇到吴军,将至中牟境内,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曹操慨然叹道:“今日险些为一老卒所困。” 曹洪命其中一名护卫取下头盔、征袍,让曹操穿上,看左右只有八百余骑,神色黯然。 此一战几乎全军覆没,中原之地必将不保,即便退回荥阳,只有洛阳残破之地,今后只能苟延残喘了。 就在大家默默赶路之时,曹操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惊得路旁林中群鸟飞起。 曹洪愕然道:“大王为何发笑?” 第580章 逃出生天 曹操笑道:“吾不笑别人,单笑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孙伯符优柔寡断,若是吾用兵之时,四路包围官渡,中原可一战而定矣!” 曹洪叹道:“今官渡已失,中原不保,该如何是好?” 曹操笑道:“无需忧虑,昔日吾自洛阳出逃,正是在中牟九死一生,今日重回旧地,岂非天意乎?必能重振旗鼓,再与孙刘争雄。” 曹洪言道:“昔日人心向汉,忠义之士皆欲讨董卓,故能成事,如今天下局势大定,尺寸之地,恐难安身。” 曹操抚须道:“留得青山在,不怕……” 正说话之时,前方人马忽然停下,军卒簇拥在一起,一阵骚动。 “何故停滞不前?”曹洪喝问着,催马上前,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嘶——” “何事惊慌?”曹操也随后而来,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树林外一队人马站在大道中央,白马白袍,与周围的林木一样,整齐肃立。 “莫不是诸葛亮早已料到我要回洛阳?”曹操双目微眯。 三千精骑以逸待劳,更何况阵前大将如枪杆一般,气势非凡,必是赵云无疑。 这数百残兵败将,从昨夜杀到现在滴水未沾,身心俱疲,如何能敌得过? 沉默之间,赵云催马上前,冷眼扫视曹军,目光停在曹洪身上,沉声问道:“曹操何在?” 曹洪心头一阵狂跳,赵云居然没有认出身边的曹操,必是换了衣甲,又割了长髯之故。 心念转动,打马上前几步,将曹操挡在身后,大笑道:“陈王已退至陈留,尔等白费心思了。” 赵云双目微凛,再次扫视曹军,除了曹洪盔甲整齐之外,其余皆是曹军护卫,形容憔悴,盔甲残破。 没有发现曹操,赵云心中疑惑,莫不是诸葛亮失算,曹操反逃到陈留去了。 心中大感失望,叹了口气:“降者不杀!” 曹洪大笑道:“哈哈哈,要降曹某,需问过手中这口刀。” 赵云蹙眉道:“穷途末路,何必垂死挣扎?大将军有好生之德,只要放下兵器,绝不乱杀尔等。” 曹洪冷哼一声,言道:“既如此,某与你大战三百合亦无妨,但求放过这些无辜兵卒,如何?” 赵云淡淡道:“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曹洪厉声道:“我身后尚有三百虎卫军,两百虎豹骑,若拼死一战,至少也能伤你数百人。” 赵云略作沉吟,言道:“脱掉甲胄,五百侍卫留下,其余残兵可退。” 曹洪深吸一口气,大叫道:“赵云,我若胜了,又如何?” 他在曹营众将之中,武艺可跻身前五,自忖不下于孙策、赵云等,此番挑战赵云,倒也不是以卵击石。 赵云答道:“将军若胜,五百军任凭离去。” “好!”曹洪心中暗喜,马上转身传令道:“放下兵器,脱去甲胄,除帐前护卫,其余人都各自逃命去吧!” 曹操藏在军中,已然领会曹洪之意,低声道:“子廉多多保重,回到洛阳,我定派人赎你。” 曹洪大声道:“诸位不必再劝,我要与他单挑!” 片刻之后,穿着虎卫军和虎豹骑的曹军站立道旁,其余残军则向后逃走,曹操混在乱军之中,须发散乱,根本分辨不出。 曹洪见曹操消失在树林之中,彻底放下心来,打马上前,扬刀大喝道:“久慕大名,今日一战,幸也!” 赵云银枪斜指地面,曹洪轮刀纵马,直冲过去,此时顾虑尽去,只求痛快一战。 二马交错,刀枪并举,曹洪刀势迅猛,如下山猛虎,不断向赵云发起猛攻。 一夜厮杀,他已经气力不济,只凭这最后一口气厮杀,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要为曹操争取时间。 两匹马在林边往来奔走,战过三十余合,曹洪便觉气力不济,刀法散乱,甚至看不清赵云的招式,眼花缭乱。 此时曹洪只凭最后的意志咬牙苦撑,下意识地出招接招,恍惚之间,被赵云一枪挑飞兵刃,人在马上摇晃不已。 “我……败了……”曹洪颓然低头,忽然又大吼道:“我不服,若养足精神,吃饱喝足,定能胜你。” 赵云笑道:“且随我回营,容你休息三日,再来厮杀。” “好,一言为定!”曹洪看了一眼远处,带领残兵与赵云退往官渡。 曹操带着十几名亲兵从小路越过树林,来到中牟县城,守军见这些人如乞丐一般,不让进城。 曹操大怒,呵斥守军叫县令来见,直到随从怒斩一名守军,才惊动县令,那县令认得是曹操,震惊不已,忙接入城中。 赵云就在县界,曹操担心他会追来,不敢久留,命县令准备马匹,随便换了衣衫,带着干粮边走边吃,直奔荥阳。 黄昏时分来到荥阳,吃了先前的亏,先命侍卫上前传话。 守军急忙报入,张绣这几日也在打探官渡消息,但两军一直在对峙之中,不知要等到何时。 忽闻曹操到了城外,将信将疑,来到城上察看,好一阵才认出来,急忙下城迎接。 “主公何以如此模样?”张绣心中又惊又喜。 想不到赵云几日前才来荥阳,曹操转眼就遭大败,吴军果然势不可挡,此番立下大功,真是天赐良机。 曹操一声轻叹,摆手道:“中了诸葛奸计。” 迎入府衙,张绣命人备酒食接待,询问前方战事,方知官渡一夜失守,曹军大败。 一边劝慰曹操,一边假装派人向洛阳报信,又命人好好招待那十几名随从,叫全城加强戒备,以防吴军趁势来攻。 曹操虽侥幸逃出重围,但经此大败,情绪失落,虽说在路上宽慰曹洪,其实也知大势已去,有些心灰意懒。 酒过三巡,便有些醉意熏然,抓着张绣又哭又笑,说起当年陈留起兵,何等意气奋发,却被最信任的荀彧算计,又哭典韦、许褚,悲伤不已。 此情此景,不禁想起当年宛城之战,杀了典韦、曹昂,曹操狼狈逃走,没想到他至今还挂念着典韦,暗自心惊。m.23sk. 张绣频频劝酒,庆幸听了赵云和童韦之劝,否则在曹营,终究是个隐患,迟早要被报复。 等曹操喝得酩酊大醉,派人抬到后院休息,又命人将那些随从也灌醉,软禁在馆驿之中。 匆匆来到书房,从暗格中取出锦囊,看过之后大喜,马上派心腹之人向赵云报信。 第581章 漏网之鱼 赵云回到官渡,将曹洪及部下暂时看押。 来到中军大帐,见众将都在,个个满眼期待,等着他带回曹操。 赵云无奈道:“仅有曹洪虚张声势,曹操已退回陈留去了。” 诸葛亮叹道:“曹操就在败军之中,将军必是被曹洪骗过。” 黄忠抚须笑道:“我在汴水埋伏,杀得曹操割须弃袍,丢了金盔,想必是扮做普通兵卒,子龙没有认出来。” 赵云大惊,就要去俘虏中查问,诸葛亮却摇头道:“不必查了,曹操此时已至荥阳了!” 赵云正暗自懊悔,闻言又神情一松,有张绣在荥阳,曹操只剩残兵败将,必定插翅难逃。 黄忠抱拳道:“曹操失了官渡,曹军必定大乱,军师当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攻破虎牢,直扑洛阳,黄忠愿为先锋。” 潘璋、陈禹也都急忙请命,如果连夜出兵,还有机会赶到荥阳,将曹操擒拿。 正在此时,亲兵送来一封密信,诸葛亮看罢点头而笑,又递给赵云。 对众将言道:“从昨夜至今,厮杀一整日,将士们也都累了,先去歇息,养精蓄锐,传令明日庆功,大宴三日。” “啊?这……”黄忠一怔,“不趁此机会追敌,岂非纵虎归山?” 赵云抱拳道:“诸位放心,曹操虽为漏网之鱼,但必吞钓钩,大家放心歇息,这几日不用再厮杀了。” 众人不解,但将令已经传下,也确实有些疲累,都各去休息。 诸葛亮言道:“立刻连夜禀告主公,请他亲来官渡一趟。” …… 曹操一觉睡醒,已是第二日中午,张绣早已摆好酒宴等候。 不见洛阳来人,曹操问道:“何不见文烈派人来接?” 张绣言道:“刘备听闻官渡交锋,派其子刘封出兵潼关,曹将军率兵往函谷关迎敌,亲兵明日便到。” “哼,大耳贼也想分一杯羹?”曹操冷哼一声,举杯喝着闷酒陷入沉思。 眼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官渡失利,许昌、陈留必定守不住,中原尽失,仅有洛阳一地,自知大势已去。 张绣劝道:“大王勿忧,有曹将军亲自镇守函谷关,刘备休想得逞。” “吾非为此事烦忧……”曹操轻叹一声,一如他当年在陈留时的彷徨。 张绣言道:“末将知大王疲累,今早在城中选了两位美/妇,伺候大王暂做休息。” “哦?”曹操忽然眼睛一亮,放下酒杯:“人在何处?” 张绣抱拳道:“二位夫人已在后堂准备热水,伺候大王沐浴,吃过之后……” “不必了,我现在就去!”曹操站起身来,抚须笑道:“请带路。” 张绣亲自带路,来至后院东厢房,只见两位二十七八的美/妇正在叠衣,体态婀娜,丰韵娉婷,身躯浑/圆饱/满。 “哈哈哈,妙哉!”曹操双目放光,抚掌大笑道:“知我者,绣也!” 张绣抱拳道:“大王请!” 曹操一扫颓丧之气,昂首阔步进入热气氤氲的房间,数月来在官渡沉闷压抑,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番了。 看着房门轻轻关上,张绣双目微凛,退出院子,命人小心看守,转回府衙大堂。 守将焦急等待,禀告道:“吴军一早攻打中牟,县令投降,有不少逃亡士兵及百姓,是否要放进城?” 张绣马上传令道:“开城门,所有逃难之人,尽数放入城中。” 守将一怔,本以为张绣会拒绝,犹豫道:“城外有数千百姓,万一……” 张绣沉声道:“大王交代,但有中原方向逃兵,尽数放入,编入军中待命,不得有误。” 守将不敢怠慢,忙去准备,昨夜官渡战败的消息传来,全城守军一片哗然,个个心惊,如果能增加兵力,固然再好不过。 随着东门、南门打开,无数逃兵、百姓涌入城中,将百姓暂时安置在南部马市,逃兵则统一送往军营。 张绣亲自到军营之中,将几名校尉接至府衙,设宴款待,询问军情。 曹操在后院休息一下午,等到傍晚时分,才心满意足地出来,差役禀告府衙中已经摆下酒宴。 曹操再次来到府衙,见张绣正在门口踱步,大笑道:“张将军费心安排,孤甚是满意,回到洛阳之后,定有重赏。”23sk. 张绣忙迎下台阶,抱拳道:“酒宴已经备好,大王请进。” 曹操叹道:“孤兵败至此,本不该贪图享乐,但将军盛情难却,只好客随主便了。” 张绣笑道:“大王何出此言,酒席若有不到之处,还望海涵。” “有将军在此,孤心甚慰。”曹操对张绣的安排赞口不绝。 二人进入大堂,只见席间已坐着两位年轻人,曹操不由脚下一顿,微眯着双眼仔细打量。 只见下首之人白衣胜雪,气势沉稳,上首之人剑眉星目,头戴紫色抹额,镶嵌白玉,竟坐在主位上。 曹操心中疑惑,上前两步问道:“这二位将军气度非凡,莫不是西凉旧将?” 张绣轻咳一声,就站在大堂门口,并没有答话。 只见那人起身抱拳施礼:“久仰明公大名,在下孙策!” “孙……孙策?”曹操浑身一震,眼睛瞪大。 那人笑道:“明公勿惊,在下并非别的孙策……” “哦!” 曹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那人又道:“某乃江东小霸王孙策!” “啊?!” 曹操大惊失色,急忙后退两步,转身往外疾走,大喝道:“来人——” 张绣抬手拦住曹操,笑道:“大王何必如此?既来之,则安之。” 曹操双目眯成了一条线,死死盯着张绣,寒芒闪烁。 “罢了!”半晌之后才仰天长叹,一甩袖狠狠打在张绣身上。 回转身大笑道:“江东小霸王……哈哈哈,果然名不虚传。” 孙策指向坐席:“某此番亲来,有肺腑之言相告,可否促膝长谈?” 曹操背着手来到席前,再次打量着孙策,点头赞道:“将军与令尊确有几分相像,猘儿已有龙虎之姿!” 孙策大笑:“承蒙夸奖,请!” 事已至此,曹操也明白孙策的来意,从容入席。 孙策言道:“公大势已去,何必再让无辜之人丧命?英雄当识时务,若能与公联手,何愁天下不定?” 曹操沉默片刻,冷笑道:“今吾被诬为汉贼,汝为汉室大将军,水火并不相容,安能联手?” 第582章 枭雄之志 见礼之后,赵云起身守在门外,张绣则去安排城防。 孙策举杯向曹操敬酒,笑道:“明公此言差矣,某自承先父之志,安定天下,只为这华夏之地,天下万民,非唯为刘氏江山也!” “哦?”曹操双目微眯,言道:“中原数路出兵,却待而未发,招诱各地,莫非是担心贼人趁机作乱?” “不错!”孙策点头道:“某若领大军于官渡决战,虽侥幸能胜,中原之地必将生灵涂炭。今谯郡之乱,可见一斑,若非各路兵马掌控要地,又是一场黄巾之乱。” 曹操叹道:“昔日平黄巾、讨董卓,吾与令尊为国厮杀,曾于虎牢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在此又遇将军。虽物是人非,然孙氏基业已成,孙讨虏在天有灵,亦当含笑九泉,吾却一败涂地,身败名裂,当真天意弄人!” 孙策却摇摇头,言道:“明公此言差矣,胜败乃兵家常事,不以一时胜败论英雄,明公胸藏韬略,有治世之才,还能一显身手。” 曹操举杯默然,叹道:“吾本愚陋,始举孝廉。后值天下大乱,筑精舍于谯郡东五十里,本欲春夏读书,秋冬射猎,以待天下清平,方出仕为国效命,当真造化弄人啊!” 孙策举杯笑道:“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公素有大志,昔日设五色棒打杀凶恶,无惧权贵,又与王允等谋刺董卓,兴义兵讨贼。足见嫉恶如仇,有报国之志,我敬你一杯!” 曹操仰头饮罢,苦笑道:“奈何朝纲不振,某受朝廷征召,为国家讨贼立功。自讨董卓,剿黄巾以来,除袁术、破吕布,遂定中原,本欲灭袁绍,救天子而兴汉室,谁知……竟为挚友所害,一腔热血错付了。” 孙策叹道:“荀文若虽有王佐之才,却太过迂腐,愚忠刘氏,执意兴汉虽为大义,然抱残守缺,食古不化,如蚍蜉撼树,岂能阻天下大势?” 曹操冷笑道:“昔日天子群臣流落江湖,形如乞丐,若国家无我曹操,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孙策点头道:“明公所言极是,若非荀彧另有谋划,当今局势难料。” “荀文若见我权重,疑有异心,实乃莫大的冤枉啊!” 提起荀彧,曹操便捶胸顿足,仰天长叹道:“吾非有他志,死后得题墓道曰:‘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平生愿足矣!” 孙策言道:“如今刘备奉天子于长安,虽自比文王,却也一样独。裁国事,与许昌大同小异!” “刘大耳!”曹操咬牙切齿,冷声道:“早知今日,当初在许昌之时,就该将其除掉。” 孙策却叹了口气:“我从不以同族相残为荣,华夏多俊杰,然英雄好汉、智谋之士没于内斗,非我所愿耳!” “真乃小儿愚见!”曹操闻言冷笑道:“自古成王败寇,各为其主,文武不为主公效命,岂非朝秦暮楚的反复小人?” “此一时、彼一时也!”孙策举杯笑道:“夏商之际,南北争雄,春秋又有诸侯称霸,中原历来烽火不熄。自秦统六合以来,中原九州融为一统,劲敌当以四夷为首,历来都以内乱为耻,外征为荣,此乃地域、眼界所限之故也!” 曹操不屑道:“自来乱臣贼子为人所唾弃,人人都愿学卫青、霍去病,封狼居胥,开疆扩土,然境内未平,何以向外建功?” 孙策言道:“我今日来见明公,正是为此,自董卓乱政以来,诸侯争斗不休,中原饱经战乱,急需修生养息,此地犹如华夏心脏,若不及时恢复元气,后果不堪设想。” “华夏?”曹操一怔,摇头冷嗤:“今王道未平,尚不知鹿死谁手,将军却言华夏之事,未免杞人忧天了吧?”天籁小说网 孙策放下酒杯,认真说道:“自秦以来,胡人乱我中国之心不死,昔日匈奴,当今鲜卑,一直都在虎视眈眈,若长此内乱,国内空虚,必为外族所趁。” 曹操笑道:“胡人虽悍勇,却莽而无智,不知兵法,若敢来中原,定叫他有来无回。” 孙策知道老曹当然不会把这些胡人放在眼里,对内战争虽有胜败,但征乌桓、讨鲜卑,平定漠北,却是所向披靡,砍瓜切菜一般。 但他却不知道,当中原元气大伤之后,五胡乱华的悲剧就会上演。 如果说八王之乱是导火索,三国内战则是埋下的隐患。 孙策笑道:“明公学识渊博,自知史记记载,其实胡人亦我同族,只是远在化外之地,不知礼法,故而残暴,若加以抚训,一样可为华夏子民。” “嘶——”曹操倒吸一口冷气,盯着孙策看了许久,才问道:“吾闻将军丹徒遇险,半死之际,曾到过酆都,莫非果有其事?” 孙策不动声色,点头道:“黄泉路、奈何桥,无论匈奴、鲜卑、羌族,皆要踏过,非我族类,早已灰飞烟灭。” 曹操双目微眯,将信将疑,想起自己先前也和郭嘉说起此事,郭嘉却不相信,结果报应不爽,自己二子惨死、祖坟被刨,如今也成为阶下之囚。 孙策并不愿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言道:“我在军中传令,兵马过处,非但严明军纪,对敌也是能降则降,优待俘虏,非到万不得已,绝不滥杀。” “怪不得你连黄祖父子都放过,原来早已心念苍生,有大贤之仁!” 曹操慨然一叹,却又冷笑道:“不过纵然你有此心,其他人未必便能如意,试问刘玄德退守关中,欲兴汉室,你可愿将大片基业拱手相让,以解九州之危?” 孙策笑道:“刘备中兴汉室,不过是依朽木而建楼阁,终将崩塌,汉道陵迟,群生憔悴,非重建不可安定天下,刘备若果真宽仁爱民,就该推行我东吴新政。” 曹操抚须笑道:“早闻将军欲承汉志,推新政,绥宁海内。然新政必有新君,将军其有意乎?” “尚言之过早!”孙策抱拳道:“人云公乃乱世奸雄,治世能臣,某此番亲自到荥阳,便是要与明公共谋大业,使万邦归德,能早日出征海外。” “海外?”曹操疑惑地看着孙策。 “我方才说过,之所以内战不休,乃是因眼界所限,若真有本事,就该打出去,而不是在窝里横。” 孙策拍拍手,吩咐道:“来人,献图!” 第583章 星星之火 孙河早已轻车熟路,拿着卷轴走进来,两名护卫在席前支/起一个三脚架,哗啦一声,卷轴展开,便是一幅世界地图。 这张地图比之原先孙策所绘的草图更为严谨详尽,不但标注了地理位置,也有地域、山海、国家的名称都列于其上。 “曹公请看!”孙策指着地图笑道:“天外有天,世界之广,非你我所见,中原不过弹丸之地。” “这……”曹操离席,凑到卷轴前仔细观看,神色惊疑不定。 良久之后才抚须叹道:“大秦、贵霜、安息等国,吾亦有所耳闻,原以为不过如西域乌孙、楼兰等弹丸之地,不想竟有如此广袤疆域。” 孙策点头道:“举凡国之兴亡,大都源于内斗争衡,愚以为不如强盛中国,有余力者去拓荒抚平四夷,既能化解矛盾,又能宣扬我华夏文明,训教蛮夷,岂非一举两得?” 曹操揪着胡须半晌不语,他是绝顶聪明之人,又曾站在权力巅峰,如今眼界更为开阔,自然会有他的想法。 良久之后,曹操才缓缓坐下,叹道:“若能开疆扩土,征讨四夷,固然可建立不世功勋,然他国远隔山海,粮草兵力难以到达,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孙策笑道:“昔日张骞凿空西域,方有汉武用兵,万事若只凭想象,定难成功,他国虽远,却可以战养战,无需自中原运送粮草。” “以战养战?”曹操目光闪烁,片刻之后赞道:“大将军既有此图,又怀远志,必有策略,就怕出征将士,尾大不掉,自立为王,岂非前功尽弃?” 孙策大笑道:“明公此言差矣,就算那些出征将士流落在外,各地为王,也将传我中国文明,将来子民皆为华夏之民,如此便足矣!” 曹操不解道:“此言何意?” 孙策言道:“公于诗文也颇有造诣,想必深知文明礼教乃固国之根本,昔日荆楚皆为蛮夷之地,今服王化,乃逐步推行政令、训教百姓而成。以小见大,西域诸国、世界各地,凡蛮荒之所,皆可为汉土!” “原来如此!”曹操恍然大悟,以他的才智,自然一点即通,点头道:“想不到将军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真知灼见,若能以华夏文明传诸遍地,方能笼络人心。” 孙策笑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也是孙策的初步构想,世界之大,非他一人能够征服,更不可能完全走遍各地,但将华夏文明的火种撒出去,遍地开花。 先不管那些无主之地形势如何,只要是自己人管理,哪怕自立为王,随便折腾,先把文化建构起来。 只要让华夏文明生根发芽,历经几代人之后,有了文化认同,自然会有归属感。 文明的传承才是真正的民族之魂。 百姓对国家的认可和归属,本质上是对相同文明的认知和传承。 认同感就是凝聚力,尤其在信息闭塞的古代,这种历史传承和文化记忆会让他们变成华夏人。 有了共同的文化传承,在认知上自然也就同为一体。 这幅地图和孙策的宏伟理想,对曹操触动不小,坐在那里沉思良久,作为曾经的上位者,他更明白这个目标,非一朝一夕之事。 片刻之后长叹一声:“将军虽有大志,然内战未定,江山沉、沦,欲成大事,先安境内,只以汉室之名,恐难做到。” 孙策叹道:“刘备胸怀大志,以汉室宗亲自居,图谋益州,诸多贤良豪杰甘心为其所用,又有关中山川之险,尚有一场大战。” 曹操抚须笑道:“以臣伐君,名不正则言不顺,将帅如何领兵?更何况吾今为反贼,岂能容于将军麾下?纵有建功之心,却不能正名,使先祖后辈蒙羞,如之奈何?” 孙策双目微凛,看着曹操:“明公此言何意?” “哈哈哈,将军乃人杰也,岂会甘居人下?”曹操大笑道:“铜雀现于雷电,玉玺出于白水,此皆天意,今半壁江山已入手中,若不顺应天命,岂不叫麾下文武寒心?” “这……”孙策蹙眉道:“曹公认为时机已至?” “然也!”曹操点头道:“吾自被荀彧所骗,又被大耳贼贬斥污蔑,便发誓此生不再为刘氏效命!自古以来,非只君用臣,臣亦择主!” 孙策示意孙河收起地图,先退了出去,这件事情他虽和鲁肃私下有过议论,但没有具体思考过,被曹操这么一说,倒真是不能再拖了。 曹操言道:“前朝二百年,光武中兴又是二百年,汉室气数已尽。纵然将军有周公之心,但天子无武王之能,一切也只是枉然,更何况刘备绝不甘心退位。此时人心摇摆不定,若不当机立断,果真如你所言,天下再乱,便是胡人入侵之时。” 沉默片刻,孙策言道:“事关重大,还需与众人商议。明公有拨乱治世之能,你我联手,必能开疆辟土,成就不世功业。” 曹操却道:“若非生逢乱世,曹某更想做那治世之能臣,然君若不贤,何来太平治世,焉有能臣作为?若非将军继承大统,恕操不能从命。” “呃……”孙策愣住了,他本是来劝降曹操,没想到被反将一军。 眼下的情形,其实和曹操进位魏王,有些相似,非是他不想上位,而是下面的人在推。 唯有推着他上去,大家都能前进一步,早些确定位置,大家才会安心。 曹操要想翻身正名,做贤臣留名于后世,唯有让孙策开国立号,他将与汉室无关,彻底新生。 此时的曹操十分果决,既然一心想辅佐的刘氏弃他而去,便彻底将其推翻,枭雄本色尽显。 事到如今,对于孙策来说,其实也就是个形式而已。 就像他那个时代的男女,领证婚礼只是为了给外界一个交代,早已在享受权力。 但这个环节却不可或缺,否则便名不正,言不顺,为人所诟病。 想到此处,孙策点头道:“兹事体大,还需详议,我自会为曹氏正名,朝堂之上,必有君一席之地。” 曹操这才起身施礼:“承蒙将军器重,操不胜惶恐之心。” 孙策长出一口气,笑道:“既如此,你我马上赶往许昌,安定中原。”m.23sk. “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走吧!”曹操不舍地瞄了一眼后院,“操尚有些私事未了。” 第584章 平定中原 当天晚上,曹操派人将曹休自洛阳传来与孙策相见,说明情况,曹休哭倒在地。 虽有不甘,却也只能认命,他被曹操誉为“曹家千里驹”,镇守洛阳,眼睁睁看着中原沦落,便知道大势已去。 孙策款待曹休,依旧命其暂管洛阳,等中原安定之后,再派人来交接,此时刘封已到弘农,不宜随便换防调兵。 曹洪连夜又回洛阳,孙策命张绣接管虎牢关,赵云留守荥阳,连夜出榜收服河南各地。 次日一早,曹操神清气爽地出门,放下所有心事之后,彻底放松了一把,感觉人生达到了高、潮。 一行人离开荥阳,曹操还准备感谢张绣,但张绣已去了虎牢关,遗憾不已,他更想问问张绣,从哪找来的如此美/妇。 孙策笑道:“明公不必眷恋此处/女子,天下之大,将来出征境外,他国美人,任你挑选。” “见笑了!”曹操慨然一叹,“吾已年过五旬,不说能否等到那一日,这身体每况愈下,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曹操无不遗憾,他并不知情,那两人其实便是先前在桂阳收降的舞姬队成员,来自南越之地,异域风情,自不必说。 樊凤嫁给赵云之后,孙策将本地女子放还,无处可去的带回江东,秘密训练成情报组织。 如今的舞姬队成员,遍布江南妓/院、绣楼甚至豪族之家,主要收集境内情报,郭图之子郭霖开的青/楼,也是东吴重要的情报场所。 孙策大笑道:“明公老当益壮,人生须当建功,亦当行乐,若真有意,邻近就有一处所在,我保证你有生之年得偿所愿。” 曹操眼睛一亮,忙问道:“莫不是西川?” “非也!”孙策摇头道:“就在东边,辽东之地有三韩,女子个个肤白貌美,妩媚若妖;又有东海之中东瀛岛,传闻邪马台国的女人,非但善解人意,而且温顺听话,各家都以献妻奉君为荣。” “果真有此等地方?”曹操双目放光,震惊道:“邪马台国实力如何?” 孙策笑道:“东瀛曾于光武时期遣使到过洛阳,不过海域凶险,如今只与公孙康有些往来,听闻现为倭女王卑弥呼掌权,国内大乱,明公若能到东瀛,必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哦?”曹操双目微眯,不禁怦然心动,抚须道:“海外之地,不知礼仪,吾正该前去化育才是。” 孙策笑道:“明公若有意去辽东,只恐这征西将军便做不成了。” 曹操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公孙家割据辽东,吾寸功未立,理当为伯符分忧。收服蛮夷,传播华夏之礼于东海之上,甘为前驱,义不容辞!” 孙策笑道:“既如此,某当派海军相助,明公只好做征东将军了!” “知我者,孙伯符也!”曹操仰天大笑,两人心照不宣。 当日便到许昌,城外吴军大营遍布,城上刀枪剑戟,防备森严。 随着孙曹二人同时出现,城内外一片哗然,就连周瑜也不曾料到,孙策竟已劝降曹操,将他带了回来。 孙策命孙河向周瑜传令:“将兵马陆续向洛阳开进,众将城内相见。” 短暂的震惊之后,许昌城门大开,张辽与蒋济、满宠及城中文武出城,分列道旁恭迎孙策进城。 进城之后,周瑜也领兵自南门进来,二人就在街头对望,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公瑾!”孙策大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众人咋舌不已。 张辽交割兵权,由陈武、董袭守城,吕蒙出榜安民,曹操则派亲信向陈留、谯县等地报信,叫他们即刻开城出降,所有人三日内到许昌会齐。 当天晚上,孙策在许昌皇宫之中大宴文武,与周瑜久别重逢,千言万语只在推杯换盏之间。 想当初孙策只身/下江东,仅有三千兵马,二人立下宏图壮志,如今已然超出预期。???.23sk. 曹操麾下,孙策最重视的自然就是张辽,此人不但是东吴众将之痛,更是孙权的克星,统兵能力在曹军中当属第一。 再次易主,张辽闷闷不乐,孙策将他叫到身旁亲自劝慰,这要是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亏大了。 席间孙策便向张辽许诺,如今鲜卑急攻雁门,鏖战正酣,马上便派他到前线去,一来在战斗中恢复斗志,二来顺便探亲,也算是衣锦还乡。 张辽见孙策对他如此器重,大受感动,收起失落之心,与周瑜等敬酒,数月交锋,彼此之间也是惺惺相惜。 曹操投降的消息传开,中原百姓无不欢欣,如同头上乌云散去,重见天日,迫不及待等候新令传下,以便早日安家生产。 最让所有人意外的,还是一月来搅/动中原风云的昴日大王,竟是吴将魏延,怪不得战力非凡,所向披靡。 此时魏延麾下已有八万部众,除了愿参军的青壮者,其余皆遣散各回家中,等候官府统一安置。 随着魏延身份暴露,有些还妄图反抗,准备趁乱/闹/事的贼人收了心思,乖乖降顺,中原之乱一夜之间风平浪静。 三日之后,曹营众将都到许昌会齐,包括被俘虏到铜雀台的夏侯惇兄弟、乐进、李典等将。 孙策大排筵宴,坐在曾经汉献帝坐过的位置上,环视左右文武,不禁意气奋发,豪情万丈。 曹操、诸葛亮、周瑜、吕蒙、张辽、曹仁、徐晃、夏侯惇、夏侯渊、于禁、乐进,只是这个阵容,就足以和刘备一战。 左手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个老六贾诩,老家伙自斟自饮,如果不是孙策知道他的厉害,很容易忽略此人的存在。 酒宴一直到深夜方休,曹仁、夏侯渊愁容满面,对曹操和夏侯惇的表现大为不满,刚刚败亡便如此欢乐,简直没心没肺。 散席之后,夏侯渊拉住红光满面的夏侯惇,不悦道:“兄长有丧国被囚之辱,何以如此欢乐,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 夏侯惇醉眼迷/离,抓着夏侯渊的手说道:“兄弟,瞧你那……没,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可是到过铜雀台,住过剑梅阁的人,境界不……不同了。” 看着夏侯惇摇摇晃晃而去,曹仁冷嗤道:“叛徒神气什么?” 夏侯渊疑惑道:“那剑梅阁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第585章 百废待兴 许昌大宴三日,文武尽欢,中原百姓也都在期待着新官上任,新政推行。 经过一番商议,孙策命赵俨为豫州刺史、刘馥为徐州刺史、杜袭为兖州刺史,尽快充任各县官员,恢复秩序。 同时拜诸葛亮为中原总督,田丰、满宠为督巡,全面推行新政。 一个内政高手,一个熟悉政令,再加上满宠这个酷吏,可以保证中原百姓们真正受益。 诸葛亮却道:“中原自黄巾之乱以来,战火不熄,十室九空,田地荒废,若想短期大治,需迁徙百姓以补人口之不足,自秋冬至明年,钱粮物资也需由官府承担,耗费恐不止千万。” 孙策摆手道:“钱不是问题,江南数年发展,钱粮足以支撑调配,但人口从何而来?” 诸葛亮言道:“荆州有不少当年从中原逃难的百姓,可召其返乡,另拨土地、物资,叫百姓主动迁徙。” “此议可行!”孙策点头道:“南阳乃天下第一大郡,有百余万众,距离中原又近,便以南阳为主,从荆州、淮南、冀州三地征集人口。” 历史上曹操强行迁徙南阳百姓到中原,现在看来这也是迫不得已,中原腹地,没有人口,一切发展都是空谈。 鲁肃蹙眉道:“今刘备兵进益州,正当趁其出兵之时两路出兵,若将钱粮都用于安定中原,恐无力再用兵。” 孙策看向曹操:“孟德,你怎么看?” 曹操抚须道:“刘备欲保关中以成高/祖霸业,如今关羽已兵至葭萌关,刘备亲到汉中督军,若向益州出兵,则刘璋必降刘备,此乃当年袁绍、公孙瓒争冀州故事也!” 孙策言道:“程普荆州练兵两年有余,不敢西进,正是担心此事。” 诸葛亮言道:“益州地险人富,急切难以攻破,可任其虎狼相争,扰乱境内,待军民疲惫之时,一路出巴中,一路出关中,可一战而定。” 连年出兵,再加上收了曹操的这个烂摊子,孙策也是无奈,只能先以发展内政为主。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全部推翻之后重建,便可全面施行新政,尤其土地收归国有,再由政府租给百姓,大大削弱世家豪族的威胁。 除了迁徙人口,安置百姓之外,还要修建通济渠,连接鸿/沟、汴水、泗水、淮河,宋朝的繁荣离不开汴河漕运。 如果要定都洛阳,又连接江东,这条运河必不可少,趁着百废待兴之际全面规划,也少了很多阻力。 曹操挂念着谯郡老家,先行告退,带着曹洪、曹仁等曹氏子弟回乡修坟祭祖,还准备去江东一趟,看望养病的郭嘉和曹冲。 孙策命吕蒙在洛阳练兵屯田,派张辽、梁习北上并州,以张辽为征北将军镇守雁门,梁习为并州刺史替换沮授回洛阳。 徐州区域,暂时由太史慈整兵屯田,待政事稳定之后再做调动,将投降的田豫调往右北平,助吕范对战乌桓。 有阎柔、田豫这两员镇边大将,再加上庞统、张辽 除了治军安民之外,最重要的新政提上日程,需要大量人手来帮忙。 孙策所说的新政,不仅仅是简单的划分土地,轻徭薄赋等举措,而在于政府上下的更替,整个官制体系的改革。 他所提的国号为“明”,不仅仅是想借用这个伟大的王朝,政/治体系也基本参考改革,直接去掉丞相,以军机、内阁两处机构替代。 六曹分制在光武帝时期就有设立,只是权力稍低,所以提出六部大家也能接受。 这一年多时间,孙策与鲁肃私下里已经又过无数次讨论,眼下最大的困难并非官制,而是人才。 自隋唐以后,科举的发展,为历代王朝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而汉代的察举制,人脉资源都垄断在世家手中。 孙策在制度上做了个提前的跨越,人才便跟不上调配,如果这些权力中枢被某个世家的子弟门生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读书科举,非一朝一夕可成,可能需要两三代人的发展,更何况目前的情况,经文典籍都是各家传世之宝,要想广泛传播也需要很长时间。 所幸此时还处于三国战乱前期,许多人才孙策还知道怎么用,再加上文武大比推行,在民间选拔人才,暂时可以渡过初期难关。 一连数日,文武都聚于许昌皇宫之中,商议政令、民事、漕运等等,甚至秉烛夜谈,通宵达旦,无不精神亢/奋。 开国之初,百废待兴,就像创业一样,每个人都累并快乐着,有目标的人生总是充满斗志。 即便是诸葛亮、田丰这些还心存汉室之人,在看到新政框架之后,无不赞叹,他们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明白这样的体系好处。 每个人仿佛都能看到,一个政/治清明、生机勃勃的王朝即将诞生,光耀千秋。 草案议定之后,由鲁肃牵头,诸葛亮、周瑜、张纮、崔琰、程昱五人为辅,进行细分规划,包括律法的修正,为即将到来的登基做准备。 诸事安排完毕,孙策又向孙权传信,如今中原初定,即将准备开国立号,人才短缺,张昭、顾雍等人都要调离江东,同时给了孙权两个选择。 如果他想要更大的舞台,就要尽快到洛阳来治理中央,如果还想留守江东,做个吴王治理一方也足以安享此生。 这位吴大帝孙权,目前还是个积极上进的大好青年,虽然他多次有领兵出征的意愿,但都被孙策驳回。 明明是个守成之人,却总有一颗征伐的心! 老老实实做个贤臣,吃喝不愁,美女环绕,丫鬟仆人伺候着,他不香吗? 就在众人忙得四脚朝天之时,孙策却宣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迁徙荆州百姓,势必引起人心震动,他要亲自南下巡视一番。 众文武无不大惊,各项政令急需审核议定,登基事宜更是一团乱麻,身为主事之人竟要甩手而去,这成何体统? 孙策当即便宣布,先将周瑜、鲁肃、诸葛亮三人定为内阁成员,由他三人裁定,若议事不决,暂由周瑜裁决。 众人苦劝不止,孙策不悦道:“我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第586章 益州之变 中原战事一夜之间结束,曹操投降的消息传到汉中,刘备大惊,不敢再耽搁时间,亲自到剑阁前线督战。 关羽领八万大军,被阻剑阁之外,川中名将严颜镇守关隘,守备严谨,兵力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来至剑阁,只见此地两山夹峙,如一座大山被巨斧劈开,状若山门,是秦蜀通道的必经之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关羽接入刘备,叹道:“此地险峻,严颜老匹夫死守不战,恕弟无能。” 刘备安抚关羽,张飞笑道:“此等老卒,俺老张一矛便能刺死,二哥惜字如金,不会用激将法,让俺前去骂他出战。” 这几月在陈仓与马超交手切磋,也无法解闷,此番追随刘备来益州,摩拳擦掌就要出战。 关羽叹道:“巴郡太守严颜,此人年纪虽高,然精力未衰,善开硬弓,生性沉稳,据关而守,软硬兼施皆不管用。” 刘备知道关羽和司马懿在军中,能用的计策必定都已用了,愈发忧急,苦叹道:“如今孙策取了中原,已有自立之心,汉室将危,若不尽快拿下益州,孙策整兵来攻,两地皆不保,刘氏将灭矣!” 司马懿言道:“今将军亲到剑阁,吾有一计,或可破关。” 刘备忙问道:“计将安出?” 司马懿言道:“据细作来报,益州如今人分两派,各执己见,刘璋暗弱,迟疑不能决!今孙策尽得中原,若关中不保,益州唇亡齿寒,刘璋亦不能安身。可派人向成都送信,晓以形势大义,约定会面之地,将军亲与会谈,以示诚意。送信之人暗中再与法正、张松会面,请其在境内散布谣言:若早日响应天子诏令,尚不失宗亲忠臣之义,若益州被东吴所得,刘璋及文武皆为阶下之囚,乱国之贼也!” “此计大妙!”刘备欣然从之,遣孙乾带书信前往成都。 孙乾来到关前,道明来意,严颜见只有随从二人,放其入关往成都而去。 司马懿言道:“严颜虽忠烈,尽忠职守,但能放使者过关,足见尚心系汉室,蜀中多智者,若刘璋肯来,必会让出益州。” 张飞大怒道:“此老卒不知进退,抗命便如同谋反,俺去骂醒他。” 刘备正要阻拦,却被司马懿劝住:“当下之局,需恩威并用,方可早得益州,整顿兵马与孙策交锋。” 刘备无奈一叹,刘璋的犹豫让他倍感心焦,如果孙策提前整顿好人马,只凭关中之地,如何对敌? 司马懿劝道:“将军勿忧,若刘璋执意不肯降,此间尚有阴平小路可绕过剑阁,只是道路险峻,荒废多年,非到万不得已,不便冒险。” 刘备默然点头,曹操的败亡,竟让他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对孙策的忌惮更深了几分。 关中自从被西凉军祸害之后,一直民生凋敝,没有恢复生机,唯有土广财富,以此为后盾,才能与孙策有一战之力。天籁小说网 自从刘备迎接天子之后,刘璋在成都收到三次朝廷公文,先后征辟他为御史大夫、尚书令、司徒,但都被属下劝止。 如今刘备以抗旨之罪出兵讨伐,兵至剑门关,每日忧心不已,忽然又得刘备书信,约在剑阁会面,共商对付孙策之事。 刘璋思索再三,遂传令准备车马,即日前往剑阁,与刘备会面。 主簿黄权劝道:“刘备出兵,虎狼之心已现,主公此去,必为鸿门宴,望请三思。” 张松厉声道:“主公与大司马有宗族之义,如今局势严峻,正该合力讨逆,黄主簿实乃小人之言!更何况主公可在剑阁内设宴,请皇叔入关一谈,纵然是鸿门宴,也是主公所设,何足为虑?” 刘璋点头道:“别驾之言是也,孙策实乃虎狼也,今吾兄弟共商国家大事,岂能是鸿门之会?” 从事臣王累跪地劝告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昔楚怀王不听屈原之言,会盟于武关,为秦所困。今主公前往剑阁,必中刘备之计,恐有去无回!” 刘璋大怒道:“玄德是吾宗兄,今孙氏占据中原,必来攻益州,谁能挡之?若手足相残,汉室江山岂非为外人所乘?” 王累还要劝告,法正冷声道:“如今汉道凌迟,孙氏崛起,有霸王之志,保汉室、兴王业者,唯有刘氏子弟齐心协力方能成事。王从事口口声声自称忠言,屡次劝主公抗旨不遵,才使今日刀兵相见,上不顾国家安危,下不顾宗室之情,实乃不忠不义之徒!” “这……”王累被问得哑口无言。 刘备有天子诏令,又是大司马辅佐朝政,他几次劝刘璋守成都,于大义上便站不住脚。 李恢言道:“刘备虽奉大义兴汉室,然主公受先君之基业,足以安保境内,岂可让于他人?” 张松大笑道:“此言大谬矣!岂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昔日先主守益州,也是王命所差,今王命征召,却抗旨不遵,主公屡次拒之,其名便不顺。若为刘备所败,岂非为乱臣贼子?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先君及列位先帝?” 刘璋猛然一震,问道:“别驾之言,如当头棒喝,何不早言?” 张松苦笑道:“此等官员,都各顾妻子,偏安一隅,不愿为国家效命,松虽有言,却被诸位私心小人排斥,今日据理力争,实冒家人被欺之险。” 刘璋叹道:“张公所谋,方为忠言耳,若非吾兄兴复汉室,今天下早不姓刘矣,吾为奸竖小人蛊惑,险些误了大事。” 王累、李恢等闻言心下一沉,面有惭色,各自默然退下。 刘璋传令起行,命其子刘循守城,吴懿、刘璝、泠苞、邓贤四将领兵直奔剑阁。 次日来到剑阁,吴懿言道:“刘备既称宗亲之谊,共商国是,何不就在剑阁以西设宴,邀其入关前来,以试其诚意如何。” 刘璋也不敢出关去见刘备,遂派法正为使,出关与刘备会面,请他到剑阁内相见。 法正从剑阁出关,来到汉军大营,孙乾忙接引到中军大帐。 刘备忙起身相迎,设宴款待,言道:“久仰孝直英名,张别驾多谈盛德,今到营中,必有指教。” 第587章 剑阁相会 法正抱拳道:“在下不过蜀中小吏,何足道哉?今刘益州已到剑阁,约大司马过关议事,未审钧意若何?” 刘备一怔,旋即点头道:“吾为汉室奔走半生,今朝廷危在旦夕,哪怕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法正赞道:“大司马在真乃汉室忠良也,此番刘季玉只是为试探明公诚意,大可前往,若有不测,某与张松自当力保。”m.23sk. 张飞言道:“大哥放心,俺陪着你去,看谁敢动手。” 刘备摆手道:“吾去会刘璋,实为国事,别无他意,若其不愿为汉室出力,吾等也是独木难支,生死又何妨?” “壮哉!”法正叹服道:“刘季玉非治乱之主,若果真不不识时务,益州必为孙氏所得,某当为朝廷效死出力。” 刘备拱手道谢,马上便启程,只带孙乾及三十名亲卫,留关张共守大营,等候消息。 剑阁守将严颜,见刘备只身前来,心中叹服,亲自出关恭迎,接至剑阁之西,在长亭与刘璋会面。 刘璋见此情形,也是心中惭愧,忙出营道:“兄长远来,未曾相迎,还望恕罪。” 刘备叹道:“孙策已尽得中原,关中危急,吾此番亲自到益州,是与贤弟商议共保天子之事,当此危难之际,还望念同宗之情患难相扶,共保汉室。” 刘璋言道:“非是愚弟不念朝廷,实乃蜀道崎岖,未及通信,尚未报兄长灭张鲁相救之情,如今又被文武迷惑,怠误国事,甚切惶愧。” 刘备垂泪道:“孙策来势汹汹,已有自立之意,陛下于长安惊慌不安,吾非有意发兵,圣明所差,身不由己。” 刘璋言道:“兄长亲至益州,足见赤忱之心,叫我无地自容,今愿从圣命,即日兴师,剿灭狂寇。” 刘备叹道:“江山崩摧,为他人所侵,若宗族尚不能救,岂寄望于外人乎?” 刘璋解释道:“孙策悍勇,在荆州整兵多年,欲图西川久矣,恐其旦夕兴兵,侵犯璋界,故不敢轻举妄动,绝无他意。” 刘备起身离席,抱拳道:“备此番前来,欲将大司马让于贤弟,只请贤弟往长安扶保天子,主持国事。愚兄情愿留在益州,任凭差遣,只要保住汉室江山,哪怕去白帝城守备东吴也心甘情愿。” 说罢忽然放声大哭,神情悲戚,声如杜鹃悲啼,不能自已。 一旁的张松、法正、吴懿等川中文武无不动容,尤其吴懿等先前劝过刘璋的人,更是面有愧色,纷纷低下头。 “兄长言重了,吾岂敢有此僭越之心?”刘璋也大受感动,起身扶住刘备,垂泪道:“是小/弟愚鲁,不识大体,愧对刘氏祖宗,无需兄长退让,我情愿到长安侍奉天子左右,御外之事,还要多劳兄长费心。” 刘备拉着刘璋重新坐下,擦拭眼泪,哽咽不能答话。 张松在一旁趁机言道:“主公圣明,今天子就在长安,汉室江山仅存陇蜀之地,若二位明公能合力对敌,中兴汉室,将来必名垂竹帛。” 法正也道:“如今汉室宗亲仅剩二位,皇叔有兴汉之心,主公亦当齐心,既可安川中之民,又可保全主公名爵,不负先主厚望。” 刘璋苦笑道:“昔日张鲁屯汉中,吾尚不能敌,更何况孙策乎?今能中兴汉室者,非兄长不能为之,夫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兄长以朝廷为名,我本不该拒之,即日便可交割兵权,前往长安面君谢罪,抗孙之事,就拜托兄长了。” 刘备起身谢道:“贤弟能顾全大局,以国事为重,足见忠心,只是一时被小人迷惑,陛下定会体谅。” 当下二人把酒相谈,刘备说起当年在幽州起兵讨黄巾时,还曾在刘焉麾下领过兵,转眼十余年过去,朝廷竟有大半为外人占去,愤愤不已。 又询问对抗孙策之事,刘璋更是唯唯诺诺,束手无策,愈发意识到当下形势危急,暗自庆幸没有听信王累、黄权等人之言。 这一路上张松和法正也向刘璋分析局势,陈述利弊,让他明白东吴即将发兵,仅靠益州之兵根本抵挡不住。 而刘备以天子之名征召,如果抗命,等刘备败亡,益州更保不住,那时候非但失了疆土,留下万世骂名。 此时若让出益州,让刘备全心对抗孙吴,将来事成,也能保住名爵,还有功于社稷,这才是长久之计。 刘璋先前也曾向黄权等人商议东吴,但众将除了和对付张鲁一样,闭境绝塞,深沟高垒之外,别无他法,让他大感失望。 今日再见刘备如此坦诚,只身来到腹地,情愿让出大司马之职,刘璋愈发感动,当即决定让出益州,脱身事外。 直到傍晚时分,兄弟二人才依依惜别,刘璋将严颜唤来,命其听候刘备调遣,共同扶保汉室,安定疆域。 当天晚上,严颜在剑阁接待刘备,向关羽、张飞请罪,二人深知严颜忠义,当初各为其主,反倒对其十分敬重。 司马懿言道:“孙策久有觊觎益州之心,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担心刘璋为形势所迫,献出城池。若闻消息,必会趁境内未稳发兵,需派大将往江州镇守,于白帝城、秭归一带布防。” 刘备言道:“此等大任,非二弟不可担当,但蜀中众将尚未归心,急切之间如何能到江州?” 严颜抱拳道:“大司马勿忧,末将愿为先锋,与关将军前往江州,自米苍道沿嘉陵江而行,沿途官军尽可劝说拜降。” 刘备起身/拜/谢:“如此多劳将军了!” 严颜慨然叹道:“皇叔为兴汉室,不惜只身到军中,末将深感佩服,如此忠义仁厚之主,乃在下所求也!” 张飞大笑道:“俺大哥仁义之名,天下皆知,老将军你算跟对人了。” 当夜众将欢宴庆祝,次日一早,严颜为前部,关羽领军随后,兼程赶往江州。 刘备领兵在剑阁等候消息,严禁军士,广施恩惠,以收民心。 按照张松所提供的名单甄选官员,只等刘璋回到成都,与文武议定之后,马上便交割城池,整兵备战。 第588章 等一场雨 刘璋回到成都,在张松、吴懿、法正等人的支持下,力排众议决定前往长安上任,将益州牧之职让出来。 如今刘备是大汉皇叔、大司马,又有天子诏命,调派官员理所应当,反对者都要背上抗旨的罪名,众文武只能默默接受,唯有王累、张任、刘璝三人辞官而去。 三日之后,刘备领兵进驻成都,表刘璋为司徒,子刘循奉车中郎将,父子二人择日前往长安。 刘备顺利拿下益州,拜张松为益州刺史,重用吴懿、许靖、严颜、黄权、冷苞、邓贤等益州旧部,发布榜文安民治军,收买人心。 官署榜文定好之后,刘备亲自去拜访王累三人,唯有刘璝深感其诚意,再次出仕,领兵守键为郡。 王累则闭门告病不出,张任更是一人一马,仗剑江湖,不知去了何处。 孙乾不忿道:“此等狭隘固执之人,只顾私利而不为国家效命,如何算得上忠义之士?” 刘备仰天叹道:“想我刘玄德,自讨黄巾以来,矢志兴复汉室,然人心不古,各图私利,能公心为国者,又有几人?” 想他秉承汉室,辅佐天子,平定四海乃是顺天应人,忠于刘璋却不忠于朝廷,实在叫人失望。 一片赤忱,却总有人以为自己包藏祸心,另有所图,实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孙乾劝慰道:“幸得荀文若相助,今得以辅佐天子,以遂当年之愿,当再接再厉,重整河山。” 暂时放下心事,刘备与法正等商议对战东吴之事,调集各处精兵,分作两路,一部由吴懿率领往江州支援关羽,另一部则调往汉中。 诸事安排完毕,转眼已到七月,拜法正为军师,与张飞返回长安。 中原百废待兴,益州云波诡谲之时,北方边境正狼烟四起,战马奔腾。 轲比能率三十万胡人兵进燕山,分四路进犯边境,孙翊奉命北上御敌,自代郡交锋以来,互有胜败。 轲比能亲领大军自代郡进入幽州,代北乌桓大人能臣氐、上谷乌桓大人难楼皆叛迎鲜卑军,吴军抵挡不住,退至上谷沮阳,以军都、居庸关拒守。 轲比能会合乌桓人马,合计十万余,自代郡广宁至上谷涿鹿,绵延数十里,皆是胡人骑兵,毡帐、马棚、牛羊数不胜数。 胡人士气高涨,吴军不敢出战,幽州各地无不震动。 燕山八达岭外,吴军扎下五座大营,依照修水、山势布下防线,高垒坚壁。 自四月下旬到七月,两月时间不曾交战。 夏天即将过去,吴军也忍不住躁动起来,一如这燥/热的天气。 自从奉命北上以来,韩猛、邢道荣等将无不斗志昂/扬,想着在边境杀敌立功,深/入大漠击杀胡人,如卫青、霍去病那般封狼居胥。 谁知兵出居庸关之后,孙翊便听从庞统之计,且战且退,一直退至居庸,若不是有古燕城墙做防线,只怕要退到蓟城去了。 孙策平定中原的消息传来,众将愈发焦急,孙翊也有些按捺不住,遂召集众将议事。 韩猛急不可耐请令道:“鲜卑兵马虽多,但我看都如土鸡瓦狗,只需我燕云骑出动,就能斩杀轲比能!” 连一向稳重的柳毅、孙礼、阎柔三人也出列请战,再等下去,恐怕孙策要亲自到前线来了。 孙翊记着孙策的叮嘱,看向庞统:“军师,是否到出兵之时了?” 庞统摇头笑道:“主公命我等出兵讨贼,不可与之力战,诸位只管遵守军令,稍安勿躁,吾自有破敌之策。” 阎柔道:“近日有细作来报,轲比能见此处进兵无果,又在雁门、卢龙两地增兵,两地若是有失,则前功尽弃,请军师早施良策,或早日破敌,或派兵支援,以安境内人心。” 庞统言道:“两月以来,吾已知轲比能实力深浅,诸位只管坚守,待破轲比能后,其余两路兵自退矣。” 众皆无奈,见孙翊也不传令,只好默然而退。 孙翊急问道:“军师,我们已经等了两月,鲜卑军并不打算退兵,还要等到何时?” 庞统言道:“为将者,料敌在先,方可百战百胜!自来以少胜多,无不借助天时、地利,今吾已得地利,然天时未到,故不可妄动。” 孙翊蹙眉道:“先生在等天时?” “不错!”庞统揪着胡须,看向营外湛蓝的天空,骄阳似火,缓缓道:“我在等一场雨!” “哦?”孙翊问道:“莫不是天气炎热,不宜出兵,待天凉之后才好用兵?” “此乃其一也,”庞统言道:“北方燥/热,将士疲困,只好养精蓄锐,蓄势而待发!贼军蓄势而来,长此以往,士气将衰,其军必老。” 孙翊点头道:“此言不假,近日我到山上查探敌情,见胡人时常簇拥一处斗马摔跤,军纪涣散,人心浮躁,羊群也日渐减少,恐粮草也无多少了。”???.23sk. 庞统点头笑道:“自古以来,胡人每到秋季便要入关劫掠,收取物资过冬。如今轲比能倾巢而出,不但耗尽钱粮,还一无所获,此时必定心焦不已。敌愈躁,吾愈静,已立于不败之地矣!” 有这一句话,孙翊心中踏实不少,又问道:“半月前也有一场小雨,军师为何不出兵?” 庞统言道:“我已问过阎校尉及当地土人,往年夏季雨势频繁,然近一月来,仅下了一场雨,天气干旱反常,吾料迟早必有一场暴雨,将是我们破敌之时。” 孙翊猛然醒悟:“原来军师让后营造船,并非是在居庸湖中调拨粮草养马,而是为战事预备?” “不错!”庞统点头道:“上谷境内,有两条大河,修水自代郡而来,胡人皆依水搭营,十余万人搞得河水浑浊,加之天旱,近乎枯竭。而另一条桑干河自涿鹿而来,水量充足,鲜卑营寨不断向东迁徙拥挤,三分之一人马都在二水汇合处,此乃天灭胡人也!” 孙翊抚掌大笑道:“原来军师早有妙计,如此我便安心了,静等时机。” 一月之前,庞统就命人在居庸一处峡谷中赶造舟船,运送后山柴草喂马,众人都以为大材小用,原来另有深意。 庞统言道:“此乃天机,不可向任何人泄露。” 孙翊再次传下号令,教诸将还按原先部署,各守营寨,等候将令,不得轻敌,如违令者皆斩! 第589章 等待天时 鲜卑大营中,大单于轲比能正记录着各部落报上来的粮草,神情凝重。 上谷连接阴山和坝上草原,他打算将这里作为将来进军中原的屯兵之地,不想被吴军先到一步,占住沮阳要地。 进入上谷两个多月以来,吴军拒守不战,防御极强,让他的数万骑兵没有用武之地。 这一次倾巢而出,有进无退,带来的牛羊数量日渐减少,从上月开始,已经掺杂野菜食用,如果再不能攻入幽州腹地,过冬的物资也将不够。 原本境内水源丰富,水草肥美,但十万兵马,再加上同等数量的牛羊,将这里已经糟蹋的满目疮痍,甚至还不如塞外的沙漠之地。 正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探马来报:“孙策击败曹操,平定中原,派曹军大将张辽北上雁门,总制军马。” 轲比能吃了一惊,忙命人传弟弟苴罗侯、女婿郁筑鞬前来议事。 苴罗侯言道:“曹操被灭,孙策在中原已经没有敌人,他向雁门增派大将,很可能吴军要发动反击了。” 轲比能闻言反喜,拍手道:“好,我正等吴军出动,在下雪前攻入幽州,我们就有足够的物资过冬。”23sk. 郁筑鞬笑道:“只要他们不像兔子一样藏在洞里,我们就一定能取胜。” 苴罗侯言道:“孙策三弟孙翊虽不足为惧,但我听说军师庞统有凤雏之称,诡计多端,还有阎柔这个心腹大患为参军,大单于一定要小心应对,不能轻敌。” 轲比能冷然笑道:“他们会兵法谋略,我这十几年学的兵法难道喂狼了吗?” 郁筑鞬点头道:“不错,从整合各部落到现在,大单于像猛虎一样无往不胜,吴军两月前也不断败退,孙翊黄口小儿,庞统不过一个文士,怕他何来?” 苴罗侯言道:“孙策向雁门调兵遣将,那张辽就是雁门人氏,其中恐怕大有深意,还要提醒步度根他们也要小心。” 轲比能冷笑道:“步度根和素利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吴军派兵,他们岂能探不到消息?雁门关虽然难攻,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他们会想办法的。” 如今鲜卑族内分作三部,轲比能统领中部,步度根和素利两个部落大人向来心中不服,经常和他暗中作对。 这次让二人出兵攻打雁门关,就是想借机消耗他们的兵力,等上谷战事结束之后,就可以吞并他们的部落,将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郁筑鞬这段时间也憋坏了,抱拳请令道:“大单于,让我再去吴军营前挑战,看看他们是否有战意。” “我正有此意!”轲比能遂命郁筑鞬领兵再出,亲领前军掠阵,到沮阳观察吴军形势。 韩猛正在巡营,见数千鲜卑骑兵飞奔而来,马上向孙翊报信,营中鼓声大作,全军戒备防守。 孙翊和庞统来到营门口,望见鲜卑军如狼群一般,漫山遍野往来奔驰,气焰嚣张,当先之人膀大腰圆,提着狼牙棒又在叫骂。 孙翊苦笑道:“又是来搦战,不必管他。” “且慢!”庞统却拦住孙翊,言道:“将军亲自出营,不必与敌将交手,就说天气炎热,我南人远来,水土不服,让他们等到阴天再来厮杀。” 孙翊心神领会,披挂上马,震天的鼓声之中,与韩猛、阎柔二将一同出营。 郁筑鞬见吴军终于出战,大喜过望,催马上前厉喝道:“东吴鼠辈,谁敢来领教我的大棒。” 孙翊摇头叹道:“请回复大单于,就说我孙翊并非怕了他,实在因北方干燥炎热,我们水土不服,无法交战,等天气转凉之时,定与尔等一决高下。” “哈哈哈,原来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子!” 郁筑鞬闻言大笑,愈发看不起这些皮肤白皙,如同兔子的吴军,冷声道:“那就等到阴天决斗,到时候可不许食言。” 孙翊抱拳道:“军中无戏言。” 郁筑鞬冷哼一声,带领人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灰尘飘荡。 韩猛不满道:“孙将军,你若水土不服,交给我和阎将军足以对付,岂能让这些鲜卑狗如此嚣张。” 阎柔却似乎有些领悟,笑道:“韩将军不必心急,马上就要入秋,鲜卑军就像那些聒噪蹦跳的蚂蚱,很快就蹦跶不了多久了。” 郁筑鞬收兵回营,将孙翊之言禀告轲比能,轲比能骂了一声矫情,但对吴军的弩箭和营垒无可奈何,只好继续等待时机。 苴罗侯言道:“吴军虽然怕热,但这秋夏之际,我们的士兵也不好过,既然要等到阴天,不如让大家都到河边树荫下扎营,养精蓄锐,一决死战。” 轲比能遂传令各部落寻找地形,将大营稍微前移,以便大军在林阴河边扎营,割草喂马,等到天阴之时,再与吴军决战。 为防止吴军趁机偷袭劫营,轲比能亲领精兵断后,命苴罗侯领兵到南部山下,修水南岸扎营,大军则屯在两河交汇处,隔河分立营寨,垒砌石块搭建木桥相互照应。 庞统和孙翊早在山上隐蔽处看到,此时连孙翊都看出端倪,大笑道:“贼军在两河交汇处扎营,虽然可保水源充足,但一旦暴雨水涨,那些木桥被冲毁,便会分割开来。” 庞统指着南山脚下的鲜卑军笑道:“这一支兵马必将尽为鱼鳖矣!” 孙翊点头道:“胡人只仗着骑兵强盛,大多不会水,一旦落入水中,便如旱鸭子一般,任由宰割。” 庞统言道:“轲比能自以为精通兵法,分营布阵,互为犄角之势,却不知地利,今鲜卑军锐气尽失,人马皆有疲惫之相,败相已露。” 孙翊观察着鲜卑绵延的牛羊,忽然问道:“若大水涨满河谷,后方贼军必会逃走,这该如何是好?” 庞统仰面看着天色,依然碧空如洗,叹道:“若有孔明观天时之能,则更好布阵矣!破贼当在近日,只好先在深山预做准备了。” 二人回到营中,孙翊秘密将阎柔、鲜于辅、孙礼三人传来帐中,由庞统面授机宜,各领三千精兵,自居庸关小路进入涿鹿预作准备。 又从军中挑选东吴将士,谙熟水性者三千人,由柳毅统率,在后方河谷中演练水军。 第590章 雁门英杰 就在上谷两军对峙之时,张辽也领兵到了雁门关。 二十余年,重回故地,张辽心潮澎/湃。 当年那个被胡人追得无家可归的少年,带着满腔热血前来复仇。 站立关头,蓝色的征袍迎风飘荡。 雁门内外,芳草萋萋,恒山依旧巍峨,天堑亘古不变,山岭高峻,沟涧曲折。 景物依旧,却无良田百姓,群山之间,毡帐遍布,战马飞驰,尽是鲜卑骑兵。 山风吹拂,想起被骑兵追逐的恐惧,弯刀狂笑之下同伴和乡亲/们无助的哭嚎,张辽暗自握紧了拳头。 “我张文远,又回来了!” 雁门太守郭蕴,亲自将张辽一行送到关上,抱拳道:“雁门乃全晋咽喉,下官久闻将军大名,就仰仗将军破敌了。” 张辽抱拳道:“府台放心,吾虽只有八百兵,却足抵十万大军!” “壮哉!”高幹早就佩服张辽之能,赞道:“有张将军统兵,必能驱逐胡人,收回雁门之地。” 张辽双目微凛,沉声道:“大将军此番命某北上,非但要收回雁门失地,定襄、云中也要一并收回,不破鲜卑,誓不还朝!” 郭蕴欣慰一笑,抚须道:“三晋之地,自古多良将,张将军此番北上,乃我雁门之光,并州之幸也。” 高幹抱拳道:“我等在此地守了半年,早就受够胡人之气,只等将军斩将杀敌,旗开得胜。” 郭蕴见高幹并无不服,心中大定,抱拳道:“军情紧急,下官便不打扰将军用兵,钱粮辎重必会按时运送,若有所需,尽管开口,郭某哪怕倾尽家财,也要助将军破敌。” 张辽抱拳道:“多谢府台,这数年来能保雁门关南部之地,明府功不可没,大将军也曾有所提及,此番收服并州之地,定会论/功行赏。” “大将军竟知吾名?”郭蕴面露惊喜之色,“身为太守,安定疆域乃职责所在,告辞了。” “爹,我想跟张将军杀敌!”就在双方告别之时,忽然郭蕴身后走出一人。 张辽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这位是?” “此乃犬子郭淮!下官管教不严,让将军见笑了。” 郭蕴陪着笑,转身呵斥道:“军情大事,岂容儿戏?不得无礼。” 郭淮却微扬下巴,正色道:“孩儿已是孝廉,足以为国效命,雁门被胡人侵凌许久,百姓躲进深山,我身为雁门人氏,自当为乡亲/们排忧解难。” “你个ru臭未干的小子,胆敢口出狂言?”郭蕴大怒,沉喝道:“还不退下?” 郭淮梗着脖子,向张辽抱拳道:“昔有毛遂自荐,救国危难,区区不才,愿随将军征战杀敌,哪怕为马前卒也心甘情愿,请将军收留。” “你你……你这个不孝之子!”郭蕴气得胡须颤/抖,指着郭淮说不出话来。 张辽却脸上带着笑容,从这个倔强而又慷慨的少年身上,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胡人凶残悍勇,若要杀敌,需知兵法,更要熟悉刀枪,你可练过武?” “当然!”郭淮自信点头,“我不但从小学习兵法,还勤加练武,终有一日,必会拜将封侯。” “好小子,你敢口无遮拦,贻笑大方?”郭蕴大骂道:“平日里叫你文良恭谦,怎敢在张将军面前如此夸口?” 郭淮不以为意,将腰中一把刀抽出:“我八岁时,曾在太原汾水边偶得一刀,刀刃上有‘宜为将三字,岂不是天意?” “竟有此事?”张辽倒有些意外,拿过刀看了一眼,果然刀身上刻着铭文“宜为将”三个字,点头赞道:“好刀!” 郭蕴在一旁直叹气,摇头道:“将军见笑了,吾儿正是为此刀所害,小时候聪慧至极,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自从得了这把刀,每日便舞刀弄枪,央求他爷爷遍请武师,荒废学业,至今连我郭家所传的典籍都不曾读完,当真是玩物丧志。” 张辽却笑道:“明府此言差矣,自古出将入相者,大多文武双全,我看贤侄颇有英武之气,若果真武艺娴熟,未必就不能拜将封侯。” 郭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抚须叹道:“这小子意志不定,多年来刀枪剑戟,都是浅尝辄止,眼高手低,如何能成大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看也不过郡县之才。” 郭淮神色讪讪,忙说道:“爹,我现在的枪法已经颇有些实力,杀几个鲜卑狗不成问题。” “战争岂容儿戏?”郭蕴动了震怒,厉声道:“不得再打扰张将军,快随我回去,否则今后休想再出门。” “张将军,你就收了我吧!”郭淮向张辽深施一礼,朗声道:“全郡百姓、三军将士都在守御边塞,岂能因我是太守之子便稳坐后方?家父更该身先士卒,以为表率才是。” “你你,你这个逆子!”郭蕴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辽笑道:“既然贤侄愿意留在前线,那就随军镇守雁门吧!” 郭蕴吃了一惊,忙摆手道:“张将军,非是下官不舍得留下犬子,但怕他给将军添乱,影响军情。” 张辽言道:“明府放心,一日参军,人人都要遵守军法,某向来军纪严明,若贤侄不能遵守,自当将其遣回。” “我一定遵守军纪!”郭淮大喜,转头向郭蕴抱拳道:“父亲,自古忠孝难两全,孩儿失礼了。” “你这个孽畜!”郭蕴瞪了郭淮一眼,也明白张辽的苦心,抱拳道:“如此便给将军添麻烦了。” 望着郭蕴出关而去,郭淮在一旁眉飞色舞,张辽心中感慨不已。 只是自己出身寒微,又逢朝堂腐/败,只能仓皇逃命,辗转多年才挣下如此功劳。???.23sk. 郭淮出身于豪族,太原郭氏在整个并州都是大大有名,年纪轻轻便举孝廉,轻易便能跟在主帅左右,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留下郭淮,一来卖给郭蕴人情,不说这几年他镇守雁门的功劳,将来钱粮都要仰仗他供给,二来也是欣赏郭淮的锐气,看看他究竟实力如何。 只要让他守在关中,不用出去杀敌便安然无恙,如果违反军纪,便将他遣送回城,也算是给郭蕴一个交代。 第591章 这年轻人 郭蕴走后,郭淮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雁门关墙狂奔而去,大叫不止。 高幹摇头失笑道:“这郭伯济倒也真有些本事,只是还有些膏粱子弟之气,居于世家墙院,不知战事残酷。” “年轻人,就该有些朝气!”张辽却不管他,与高幹讨论鲜卑军情。 雁门关外的鲜卑军有五万之多,以步度根、素利为首,二人各领一军,半年来攻关不利,便纵兵劫掠周围。 关外之地的百姓能逃的早逃到关内,来不及逃走的躲进深山,各郡县基本已经没有百姓,全部被鲜卑人占领。 张辽叹道:“自秦以来,匈奴、鲜卑、乌桓,无不侵犯边境,民不聊生,我生于斯地,深知其患,如今匈奴败落,鲜卑又壮大起来,边关何时能宁靖?” 高幹言道:“胡人钞略各地,基本都在入秋之后,塞外草枯水竭,便来抢掠过冬的物资,胡人不绝,边关之地恐永无宁日。” “永无宁日?”张辽双目微凛,想起出发之前孙策对他说过的话,笑道:“狼虽凶残,但一样能驯化成看门之犬,更何况人乎?”m.23sk. “驯狼?”高幹一怔,苦笑道:“胡人比虎狼更为凶恶,要将其驯化,谈何容易?” 张辽大笑道:“比虎狼更凶,当用更凌厉的手段对付,某在中原征战,杀了无数同族,心中有愧,此番出关,当以威慑为上,大可放手一搏。” “就要出兵了吗?”郭淮不知何时跑回来,兴冲冲看着张辽:“将军,末将愿为先锋。” 张辽失笑道:“吾尚未任命你军职,何以变成小将了?” “这……”郭淮愣在那里,片刻之后说道:“在下愿从小卒做起,立功升赏,将军千万不要因家父而徇私。” “好,有志气!”张辽大赞道:“既如此,先让某看看你实力如何。” “遵命!”郭淮退后两步,拔刀横在胸/前,向张辽抱拳道:“请张将军指教。” 张辽摆摆手,对旁边的高旺吩咐道:“你去军营,试试他的本事。” 郭淮见张辽不肯出手,大感失望,但他也知道要想得到张辽认可,必须拿出真本事来,乖乖跟着高旺走了。 “这年轻人……”高幹再次摇头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辽言道:“轲比能此番全面出兵,其志非小,大将军欲毕其功于一役,主要还看上谷兵马如何行事,我们从旁策应,需多派人打探轲比能所部消息。” 高幹言道:“据探马来报,进入上谷的鲜卑军有七八万,加之乌桓部众叛迎轲比能,已超十万之众,贼势极大,孙将军正据险而守,不知有何对策。” 张辽笑道:“轲比能野心勃勃,但他哪知中原人才辈出?孙将军按兵不动,只恐背后已有计略,既然上谷兵马坚守不出,我们便来个迎头痛击,灭一灭胡人的威风。” 高幹言道:“先前守关,沮刺史也曾亲临此地,叫我等坚守勿出,等待时机,其实诸将皆有心出战,今将军到此,何惧胡贼?” 张辽言道:“胡人以骑兵为主,不善攻城,我们把守关隘,已立于不败之地。” 高幹言道:“孙将军那边按兵不动,莫不是等到入冬下雪,贼军缺粮,又不能在山中扎营,撤退之时尾随掩杀?” 张辽略作沉吟,言道:“且不管轲比能兵势如何,我们先寻找破敌之策,若能策应固然是不错,若将关外贼军尽数杀败,出关将轲比能围困于上郡之地,来个关门打狗,岂不快哉?” 高幹听得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张辽竟有如此想法,忙问道:“不知将军如何对敌?” 张辽言道:“并州兵力,有不少是黑山贼编制而来,战力堪忧!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可先从军中挑选精锐,分为三等,吾自有筹策。” 高幹领命而去,张辽则带着亲兵巡视关塞,将整个雁门关走了一遍,顺便观察关外鲜卑兵马。 “将军,大事不好!”正在此时,一名亲兵急匆匆跑来,“高旺……被郭淮那小子给打败了。” “哦?”张辽浓眉微微一挑,摸着唇边的髭须笑道:“看来我并州,又出了一员良将。” 众人来到军营,只见郭淮全幅披挂,骑一匹枣红马,手提长枪,脸上汗水岑岑,更显得英气逼人。 高旺迎上来,讪笑道:“这小子枪法有些诡异,着了他的道儿。” 张辽微微点头,打量着郭淮,笑问道:“战了几合?” “三十二合!”郭淮在马上抱拳道:“张将军,现在可以挑战你了吗?” 张辽笑道:“今日便到此为止,以后再切磋未迟,你要记住,将在谋而不再勇,逞能快意,迟早要吃大亏。” 高旺的枪法传自高顺,武艺虽不如乃父,但普通兵卒根本不是对手,郭淮却能取胜,足见并非郭蕴所说的那般不堪。 如果是阵前相遇,郭淮未必是久经沙场的高旺对手,但就算高旺有些收敛,但郭淮的实力可见一斑,他才十七八岁,若加以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郭淮一抬腿,很是灵巧地从马上跃下来,收了枪走过来:“将军所言极是,在下并非一心扑在练武之上,平常还是以学习兵法韬略为主。” “哦?”张辽倒有些惊喜,笑道:“既如此,明日练兵,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郭淮抱拳道:“我哪里有什么高见,将军乃当世名将,久经沙场,晚辈正要向将军学习,还望不吝指教。” 张辽叹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惭愧啊!” 郭淮正色道:“将军之败,非战之罪,自古英雄出于时势,若逆时而为,岂能成事?以将军的本事,将来必能建功,晚辈恐难望项背。” 张辽见郭淮虽有傲气,但为人却十分谦逊,更是喜爱几分,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多谢师傅!”郭淮闻言大喜,当即单膝跪地。 “呃……”张辽笑声戛然而止,“我什么时候说收你为徒了?” 郭淮答道:“将军方才说孺子可教,岂不是答应教导晚辈?能拜在将军麾下,实乃晚辈之幸!” 张辽无奈地看着高幹等人,摇头失笑道:“这年轻人……我教!” 第592章 主动出击1 数日之间,张辽从军中挑选精锐一万,装配最好的武器铠甲。 除了三千黑山军之外,都选良驹为坐骑,在关内训练。 黑山军由原黑山渠帅郭太率领,另编为一军,黄龙、刘石二人为副将,查探周围地形,监视鲜卑军动静。 这一日张辽巡视关塞,经过李牧祠,对这位曾经的英雄十分敬佩,入祠堂焚香恭拜,望他能保佑自己大破鲜卑。 郭淮言道:“昔日李公奉命驻雁门,防备匈奴,习射骑,谨烽火,多间谍,使匈奴数岁无所得,今将军所用,与先贤类同,必能大胜。” 张辽看着那尊面目全非的泥像,问道:“李牧有破匈奴之功,如何成事?” 郭淮答道:“李牧在雁门练兵数年,赵军兵强马壮,愿为一战,此时匈奴已经疲惫,其选精兵良马,巧设奇阵,诱敌深、入,大破匈奴十余万骑。自此威震边塞,其后十余年,匈奴不敢寇赵。” “为将当学赵李牧!”张辽慨然一叹,缓缓道:“卫青、霍去病、李广都曾在此地与胡人浴血奋战,山野之间,不知多少同族鲜血,今某奉命至此御敌,若不破鲜卑,愧对那些死去的英灵。” 郭淮笑道:“为将也要做卫青,绝不能做霍去病。” 张辽不解道:“却是为何?” 郭淮蹙眉道:“霍去病虽战功赫赫,但他短命!” 张辽一怔,旋即摇头失笑,二人从祠中/出来,望着漫山葱郁,山峦叠嶂,此等大好河山,叫人豪气顿生。 正走之时,高幹派人来报信,关外鲜卑军见雁门守军不出,分出一支兵马往东南山谷中而去,看方向是往常山关一带而去。 郭淮言道:“此必是贼军粮草不足,又去劫掠关内。” 张辽脸色微沉,快步来到关内,与众将商议对策,如果再不出兵,鲜卑军四散出动,骚扰境内,将会让更多的百姓受害。 高幹言道:“这几日练兵,虽有成效,但精锐不过万余,贼军数倍于我,宜凭长城之险,慎重防守,若贸然出战,恐非其对手。” 张辽言道:“某选精锐训练,正为破敌所用!鲜卑大举出动,气势嚣张,唯有出兵迎敌,折其锋锐,慑其胆魄,然后可策应孙将军。” 郭淮还年轻气盛,是个主战派,闻言马上说道:“将军所言极是,若贼人不退,纵然轲比能兵败,我等也被阻于关内,无能为也。” 高幹言道:“据探马来报,分兵往常山关的乃是步度根所部,关外尚有素利四万兵马,此人曾为鲜卑东部大人,为鲜卑第一勇将,将军若能斩此贼,或可反守为攻。” 张辽浓眉微挑,冷笑道:“既如此,某就来领教领教鲜卑人的本事。” 郭淮言道:“可否用计,将贼人诱至关前,以伏兵杀之,可获全胜。” 雁门关建于山顶之上,东西连接长城,南北则是一段极大的缓坡,鲜卑军无法在山坡上扎营,都聚在坡下山谷之中。 张辽却摇头道:“若用计取胜,贼人未必心服,某先出关交锋,试探虚实,再做对策未迟。” 郭淮也想跟着出战,却被张辽留下与高幹守关,领一万精兵出关,黑山军埋伏于半坡之上,直到山下一处平坡处停住人马,摆开阵势。 鲜卑军听到鼓声,山谷中顿时一片哗然,早有探马报知守军出关,素利闻报大喜,立刻整顿人马前来迎战。 山脚之下,鲜卑军如同潮水一般簇拥而来,奇装异服,形貌各不相同,大多都穿着皮甲,甚至有人因为天热,只穿了一件皮裙。 山谷中一片人喊马嘶,战马往来飞奔,毫无阵势可言,贼人/大喊大叫,气焰十分嚣张。 正观察之时,鲜卑军中走出一员光头武将,那人身形高大,/身穿不太合身的青铜甲,面如黑炭,连头皮都黑得发亮。 “哈哈哈,像羊羔一样的汉人,终于敢出窝了吗?”那人手提大刀,语气生硬,打量着张辽:“你的胆子不小?” 张辽神色不动,沉声道:“来者何人?” 那人晃动大刀,狂笑道:“我——格利亚,你叫我光头熊好了!” 张辽双目微凛,素利麾下三员大将,号称熊虎狼,个个都身高力猛,正是靠着这三人,素利才敢与轲比能分庭抗礼。23sk. 高旺请令道:“让我来对付他!” 张辽摇头道:“不知贼人实力若何,首战不可失利,今日由我亲自对敌,尔等小心戒备。” 高旺心神领会,陷阵营在张辽身后严阵以待,其后的士兵则布成防御阵型,枪兵在前,弓箭兵在后,骑兵分列两翼。 格利亚催马上前,大笑道:“你们汉人,除了阴谋诡计,就是龟缩在城中,但羊群迟早会被狼吃掉,你就是头一个!” “聒噪!”张辽冷哼一声,便纵马冲了出去。 格利亚轻磕马腹,双手握住刀柄,狠狠地迎着张辽的大刀劈过来,在他眼里,这些汉人根本不堪一击。 当—— 只听一声巨响,手中大刀竟被反震回来,双臂发麻,格利亚不由心中暗惊,没想到此人气力还不小。 “哈哈哈,有点本事!”格利亚被激起斗志,圈回战马,两人又杀在一处。 张辽小时候便深受胡人劫掠之苦,此番前来复仇,更是毫不手软,大刀如怒龙一般,招式凶猛,接连几刀,便将对手逼得手忙脚乱。 格利亚此时已经笑不出来,虽然力大,但动作在张辽面前便显得笨拙无比,等他一招用完,张辽已经反攻三刀。 十合才过,格利亚周身已经处处都是刀影,顿时又惊又怒,怒吼连连,但手下却越来越慢,甚至看不清张辽的招式。 噗—— 无能的怒吼声戛然而止,随着大刀横扫,一颗光溜溜的头颅便飞上半空,鲜血喷出三尺来高。 张辽横刀立马,透着殷红的血雾看过去,远山轮廓在这一刻仿佛活了一般,如巨龙一般蜿蜒扭动。 鲜卑军中一片哗然,直到那颗光头落地,顺着山坡咕噜噜滚到他们脚下,才反应过来。 “张辽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大喝之声回荡于山谷之中,山风呼啸,旌旗猎猎,一片肃杀之气。 第593章 弱肉强食 “大胆,你,去死!”鲜卑军中一人怒吼冲出来,要为主将报仇。 那人冲到张辽面前,举枪刺去,却见张辽带马让过,反手一刀斩来,背后露出空门,便听一声惨呼,已被一刀斩于马下。 鲜卑军相顾失色,一阵骚乱,张辽斜举大刀:“随某杀!” 随着他催动战马,陷阵营紧随其后,后面骑兵也一涌而出。 吴军自山坡上俯冲而下,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鲜卑军本就慌乱,看到张辽杀来,转身便逃。 这段山坡虽然不算陡峭,但鲜卑军前后拥挤在一起,不少人从马上掉落,如滚葫芦一般向山下滚去。 张辽大刀左右挥斩,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眼前血雾喷洒,惨叫不绝。 脑海中回想起乡亲/们被鲜卑人追杀的场景,浑身涌出无穷的力气来,越杀越觉得解恨。 此时的张辽,宛如一尊杀神,从山坡直冲到山下,鲜卑军纷纷避让,但身后还有陷阵营和其他士兵,无人能幸免。 转眼之间,山坡之上尸骨堆了一层,血流成河,顺着山谷流向鲜卑军大营。 “不要欺人太甚!”张辽正闷头追杀,忽然一支骑兵到前方,拦住去路。 张辽提刀扫视来人,见他头顶一根朝天辫,圆脸大耳,狮鼻阔口,沉声道:“尔可是素利?” “我是古牙加——”那人打马上前,晃动双刀厉喝道:“我胖虎今天要为兄弟报仇!” 张辽一声不吭,催马杀过去,古牙加舞刀来战,双刀一前一后,右手刀架住张辽大刀,左手刀向张辽脖子砍过来。 当啷—— “啊——你……” 古牙加未料到张辽力大,大刀横扫而过,便将他右手的刀震飞出去,顺势一刀斩去,半边脑袋就被削掉。 古牙加左手刀还在半空之中,白色的脑浆便飞溅出来,像隆冬之时的大雪,洋洋洒洒落在地上。 “你就是胖虎?”张辽冷哼一声,再次向前冲杀。 一连杀了素利熊虎两员大将,鲜卑军惊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惊慌奔走。 此时山谷中尽是尸体和无主的马匹,拥挤踩踏在一起,战马无法冲突,骑兵威力大打折扣,眼看前方到了谷口,张辽才勒住丝缰。 唏律律—— 山坡之上,战马人立而起,张辽一人横刀立马,刀尖上血珠不断滚落,脚下血水如山泉一般流淌。 正准备整兵撤退,忽然鲜卑营中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在山谷中回荡 前方一支人马杀到,当先一人身穿金甲,披着锦袍,头戴圆形金盔。 这支骑兵明显比刚才那些鲜卑军强不少,不止装备整齐,而且训练有素,早已在山谷口排开阵势,防止敌军再次冲杀。 张辽调转马头,立于大路中央,冷冷扫视来人:“你便是素利?” “不管你是谁,你今天死定了!” 素利双目圆睁,如同恶狼一般盯着张辽。 刚刚他在营中午睡,听到山上鼓响,本以为随便一个人就能杀败敌军,哪想到接连损失两员大将。 张辽冷然一笑:“放马过来!” 素利沉喝一声,催马出战,张辽也舞刀出马,爆喝一声,翻转大刀,横扫向素利腰部斩去。 素利将铁枪竖起,将大刀架住,二马交错,顺势抡起铁枪,直奔张辽肩头便刺了过来。 张辽撩起大刀,把铁枪架住,二马盘旋战在一处,走马灯一般转圈厮杀,尘土飞扬,十余合不分胜负。 场上两人杀得难分难解,场下军卒挥舞手臂呐喊助威,只见枪刀相交,坐骑两马如游龙般往来冲杀。 两人的招式都是势大力沉,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传遍山林,转眼三十合过去,不分胜负。23sk. 夕阳将落,雁门关南部已经昏暗下来,两人/大战五六十合,此时不仅是招式和力量的比拼,体力和耐力也是极大地考验。 素利身为鲜卑第一勇士,见迟迟收拾不了一名敌将,心中愈发暴躁,一声爆喝,抖铁枪分心刺出。 张辽大刀往外遮挡,不料素利却是个虚招,猛然把铁枪抽回,从侧面斜扫过来,却又被翻转刀刃,将其荡开。 素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催马向后退开,重新打量着张辽。 张辽也同样汗如雨下,刚才接连与两员大将交手,又冲杀一路,看起来力气有些不济。 “张辽?”半晌之后,素利咬牙切齿,冷声道:“明日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张辽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某正有此意,再多给你一天时间,将你同族的尸首都收好,再战不迟!” 素利沉声道:“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报!” 张辽大笑道:“尔等侵犯疆境在先,有何颜面敢说报仇二字?我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又该向谁报仇?” 素利脸色铁青,厉声笑道:“草原之上,弱肉强食,羔羊的命运就是被狼群吃掉,这是天道规则。” “好一个天道!”张辽冷声道:“若有一日,我中原铁骑踏入大漠之时,希望你也是如此说法。” 素利再不说话,带兵回营,张辽也传令撤退,陷阵营断后,徐徐上山。 此时高幹也领兵从关上出来接应,一路上看到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山路变得泥泞不堪。 郭淮在高幹身旁,撕下衣襟捂着口鼻,内脏和血肉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这一路快把他吐得晕过去。 人马退回雁门关,郭淮脸色苍白,下马之后脚步虚浮,今日这一幕,让他真正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恭喜将军大胜归来!”一场大胜,让高幹终于扬眉吐气,关内守军也士气高涨。 自从他任并州刺史以来,鲜卑军寇边,一年的时间都在守关,关门之上落了厚厚一层尘埃。 郭太却蹙眉道:“今日取胜,乃是贼军轻敌所致,我看那素利武艺高强,与将军旗鼓相当,要想杀退敌军,却不容易。” 张辽卸掉盔甲,擦着汗水笑道:“二位勿忧,某今日与素利交锋,故意与他战成平手,正是为来日破敌准备。” “原来将军故意相让!”郭太松了一口气,不解道:“既如此,为何不将素利一并斩杀,掩杀过去?” 张辽摇头道:“素利麾下有一支骑兵,训练有素,若贸然冲杀,必会陷入重围,得不偿失。” 高幹点头道:“不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并非取胜之道,还需用计。” 张辽笑道:“来日交战,某定取素利人头。” 第594章 首战必胜 素利回到大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攻关一月无果,反倒被人突袭,损兵折将,心中怒火中烧,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士兵点了火把,便赶紧轻轻退出,生怕触怒素利,祸及自身。 “大人,张辽可是曹操麾下第一大将,二位将军轻敌了。” 一个身形瘦长的人走进来,颧骨隆/起,两腮如马脸,三角眼中凶光闪烁。 这人正是熊虎狼三将之一的青狼段十郎,东部鲜卑段部族人,为人阴险狡诈,也是素利的军师。 “曹操?”素利抬起头来,看着来人:“曹操被孙策击败,他的部将能有多厉害?” 段十郎言道:“曹操虽败,但张辽却没有失败,他在许昌挡住周瑜十万大军,坚守了一个多月。” 素利一拳打在桌案上,怒道:“照这么说,他守雁门关,我们更别想攻破了。” 段十郎阴笑道:“他与大人约定后天再战,正好可用计破敌。” “哦?”素利忙问道:“你有什么妙计?” 段十郎言道:“张辽虽会用兵,但不过是个武将罢了,后天交战,大人可诈败诱敌,张辽必会追杀,只要他冲/进山谷之中,嘿嘿……” “好,就这么办!”素利咬牙道:“先把同伴的尸体运回来,就在上方山谷中焚烧,等我杀了张辽,用吴军所有人的尸体来祭拜死去的勇士。” 段十郎笑道:“张辽是中原名将,若能杀了他,不但大人的威名会大大提高,而且攻破雁门关,进入太原,你的威望也会超过轲比能。” 素利一扫战败失利,大笑道:“十郎说得好,轲比能仗着他学了一些什么兵法,用阴谋诡计吞并各部落,现在人心不服,迟早要遭报应。” 次日鲜卑军上山搬运同伴尸体,总共伤亡三千余人,战马千余,山路上血水凝固,变成紫黑色,在烈日之下干裂壳起,惨不忍睹。 一夜之间,忽然狂风怒啸,阴云密布,有些士兵营帐不稳,被吹上天空。 素利迫不及待出营来找张辽厮杀,段十郎则在营中部署埋伏。 素利带兵径到关下,只见关上旌旗密布,守军张弓搭箭,巍峨的城楼再次如巨石一般压在他心头。 素利分兵稳住阵角,出马上前叫阵:“张辽,先前约定一战,你可不要做缩头乌龟,胆小的兔子。” 话音刚落,便听得关上鼓声大作,沉重的关门缓缓打开,一支人马奔涌而出。 当先大将金盔蓝袍,手提大刀,在朝阳映照之下,显得更加高大威猛,正是守将张辽。 张辽大喝道:“素利,尔等屡次犯我疆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素利大怒道:“休说大话,我要取你人头,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怒吼声中催马直杀过来,张辽出马迎敌,二人再次交锋,在关前杀得难分难解。 这一次张辽不再留力,再加上养精蓄锐,刀法更加刚猛,只过了十合,便杀得素利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素利心中大惊,想不到张辽与前日竟判若两人,他本就是前来诱敌,见对方刀法迅猛,虚晃一枪拨马便逃。 “狗贼哪里走?”张辽沉喝一声,催马急追。 雁门关前一片开阔之地,但出关之后便是山坡,素利刚催马上了山路,忽然眼前尘土溅射而起。 只见一根手臂粗细的绳索从地里冒出来,素利大惊,怒吼一声猛提丝缰,但为时已晚。 战马正在狂奔,被绳索绊住,嘶鸣一声翻滚在地,将素利掀下马来,连人带马往山坡滚下去。 旁边的山林之中杀出一支伏兵,乱箭齐发,紧随而至的鲜卑军也纷纷落马,前方受阻,骑兵挤在一处,惨叫声不绝。 素利被跌得眼冒金星,刚灰头土脸爬起来,就见一员年轻小将从山坡上冲下来。 那少年从坡上飞跃而起,一刀劈来,大笑道:“首战必胜!” 素利大惊,慌忙抽出弯刀招架,只听嗤的一声,手中弯刀竟被对方一刀切断,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绚烂的刀光迎面而来,素利发出绝望的惨叫,被那少年一刀枭首,兜住头盔捧着脑袋钻入树林之中。 原来埋伏在这里的正是高幹和郭淮,他们的目标就是打乱素利所部骑兵,以便张辽挥兵掩杀。 郭淮本来准备放箭射死素利,但看到素利滚倒脚下,自然不会错过良机,冒险冲出来,抢了个人头。 咚咚咚—— 就在此时,城头上鼓声大作,张辽领兵随后杀到,冲入混乱的鲜卑军中,一路往前冲杀。 鲜卑军本就畏惧张辽,此时见素利被杀,彻底大乱,纵马往山下飞奔,山坡上如山洪爆发,烟尘飘荡而起。 张辽麾军掩杀,驱赶着鲜卑军一路狂奔,左右高幹、郭淮也随后追杀出来。 山下鲜卑大营中,段十郎正整兵列阵,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便见无数鲜卑军冲突而下,前方却不见素利。 “诈败也不用如此逼真吧?”段十郎嘀咕着,大声呵斥军士们准备。 只见冲下山的鲜卑军却不听指挥,只顾埋头冲锋,匆忙部署好的防线,瞬间被冲垮,阵势大乱。 段十郎大惊,在马上呵斥道:“混账东西,看我号令,看旗号……”m.23sk. 正在此时,张辽已经领兵杀到,一把大刀挥砍开路,前方士兵如落石般不断坠马。 八百陷阵营士兵,也个个战力惊人,紧跟着张辽,所到之处,无人能挡,转眼间连杀数名鲜卑头领,直冲到中军大营来。 “素利大人在哪里?” 段十郎彻底晃了手脚,在马上四处观望,只见吴军自山上冲突而下,鲜卑军四处逃窜,并不见素利的影子。 此时素利所部骑兵早被杀散,段十郎麾下仅有三千骑兵护卫,被张辽一人冲突到近前,吓得他差点掉下马来。 “可敢与我一战?”张辽举刀指向段十郎。 “挡住,挡住——”段十郎慌忙大喝,调转马头便往山下逃去。 兵败如山倒,鲜卑军此时已经彻底大乱,平时作战本就混乱,此时没有将领指挥,各自逃窜。 张辽如猛虎冲入羊群之中,引八百陷阵营当先冲杀,所过之处,鲜卑军四散奔走,无人敢上前撄锋。 第595章 威震雁门 胡人虽本性凶悍,那是对于弱者而言,一旦遇到强者,便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张辽前日一战立威,两员最勇猛的大将被其斩首,今日素利又死于乱军之中,贼人哪里还敢前来送死。 但见军中蓝袍飞扬之处,鲜卑军如同受惊的羊群一般,马上四下散开,都往山下狂奔而去。 听得身后不断响起的惨叫声,段十郎惊得手足无措,低伏在马背上,根本不敢回头。 倒不是怕张辽能越过乱军来杀他,而是在这崎岖陡峭的山路上,一旦被别的骑兵冲/撞倒下,转眼就要变为肉泥。 黑云压顶,山风愈紧,山岭中传来阵阵怒啸,伴随着震天的喊杀之声,雁门关外,再次血染山头。 张辽引兵在鲜卑大营中往来冲突,疾如山风,所向披靡,鲜卑军彻底大崩。 鲜卑人/大多听不懂中原话,只知道领兵之人叫张辽,奋力催马,嘴里大喊:“辽来,辽来……” 吴军三路冲杀,从山谷口一直厮杀到山坡上,远远望去,整条山谷之中,烟尘飞扬,被山风卷起,形成一个个龙卷风。 鲜卑军逃走的仅有三分之一,素利所部的三千精兵,基本都被张辽杀死,他追杀的主要目标就是这些人。 仅仅半个时辰,围困一月之久的鲜卑军被杀得丢盔弃甲,尽数逃走,只剩下遍地狼藉的营地。 正准备继续追杀,忽然探马来报:“将军,东南山谷中有鲜卑军杀到。” 高幹闻言大惊,忙道:“有部分逃兵进入山谷,必是步度根所部闻讯来救,其麾下尚有三万多兵马,当立刻退兵。” 张辽调转马头,来至东南部的山谷口,只见蜿蜒的山路上烟尘飘荡,如云雾一般在风中弥漫。 很快便见无数骑兵奔腾而来,沉闷的马蹄声和天际的闷雷交相呼应,将士无不齐齐变色。 张辽沉声道:“此乃关门打狗之势,诸位休慌!” 郭淮举枪大喝道:“有张将军在,我等都不怕,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高幹等人也都举着兵器大喊。 张辽命高幹、郭淮带兵埋伏在山谷口,黑山军守住上山之路,只带八百陷阵营站立在鲜卑营地之中。 战马摆头刨蹄,不断打着响鼻,呼啸的山风中,旌旗猎猎作响。 轰隆隆—— 鲜卑骑兵从山谷中呼啸而出,只见满地尸体,只有一队骑兵站住大营。 当先一将举狼牙棒怒喝道:“你便是张辽?好大的胆子!” 张辽微哼一声:“来者可是步度根?” “哈哈哈,我大哥已经去了常山关!”那人仰天大笑:“对付你,我扶罗韩就足够了!” 张辽见贼军阵势未稳,对方话音未落,便催马舞刀杀出去。 扶罗韩大怒,打马迎战,二马交错,只一合,便将扶罗韩从脖子到左肩,半边身躯砍落,鲜血淋漓。 随后而来的鲜卑军大惊失色,未等反应过来,张辽已经飞马杀到,大刀挥舞,三四人惨叫落马,才有人围上来厮杀。 此时陷阵营也随后冲杀过来,高幹、郭淮领兵从背后杀出,将鲜卑军截为两段,三将合力,杀得贼军丢盔弃甲,往来路奔逃。 这段山谷虽然曲折,但比较平阔,张辽领兵在前方冲杀,郭淮二将随后赶来,只追杀出去四五里,直到前方路窄之处,鲜卑军自相拥挤踩踏,人马尸骨堵住山路,才收兵而回。 郭太带领的黑山军追杀那些残兵,逃散在外的鲜卑军没有一人逃/脱,到处抓捕无主的战马。 黑山贼在山中困守多年,朝不保夕,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哪曾见过这么多战马,每人牵了七八匹,乐得合不拢嘴。 张辽立马于山道之上,征袍高高飞扬,凝目看着山谷中堆积如山的鲜卑军尸体,目光如炬。 想他追随吕布、曹操征战中原,破阵攻城,杀敌无数,却从未有如此痛快淋漓过。 山雨欲来,雷声隐隐,黑云几乎压到了雁门关头。 “打雷了,下雨了,快收物资上山!” 高幹传令各营收拢战马兵器,将关中守军调出来,将物资全部搬运入关。 郭淮已经基本适应战场的血腥,这一战杀了十几名鲜卑军,到现在抓着枪的手还在颤/抖,也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紧张所致。 站在山风中吹了许久,才觉得心绪稍微平定,打马来到张辽跟前,大声道:“将军此战大捷,斩首过万,鲜卑胆寒,可比古之名将!”3sk. “一将功成万骨枯,”张辽一声轻叹,言道:“那些死去的将士,也是英雄,雁门关上,永远都有流不尽的英雄血!” 郭淮此时还一腔热血,没有许多感慨,问道:“我取了素利的人头,不知能否封个将军。” 张辽倒有些意外,笑道:“年少有为,大将军必有重赏,你可愿随我去洛阳?” “洛阳?”郭淮忙点头道:“愿意!久闻大将军威名,他在我这个年纪,已经为江东之主,实乃我等楷模……” 说到这里,忽然又有些惆怅:“我早想拜见大将军,但他如今位高权重,又怎会见我一个黄口孺子?”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张辽笑道:“今年冬月许昌将有一场文武大比,你现在好好练武,定能脱颖而出,大将军或许会亲自颁奖。” 郭淮闻言大喜,举枪大喝道:“终于,该我上场了!” 年初的邯郸大比,他早就想参加,但奈何当初并州还是袁氏地盘,再加上兵荒马乱,郭蕴根本不让他出门,遗憾至今,终于又有机会了。 郭太带人清理战场,想他自随黄巾出战到今天,何曾如此大胜过,慨然叹道:“老子厮杀大半辈子,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黄龙大笑道:“这全都托了吴侯之福,如果不是当年我们识时务,这一辈子哪里能看到这等壮举?” “说的是啊!”刘石用力点头,眼眶竟有些湿润:“追杀这些鲜卑狗,比和同族交战解恨多了。” 郭太欣慰笑道:“经此一战,老夫也可以安心养老了。” 郭太本已年迈,加之又做了赵云的丈人,早就该颐养天年。 但此次迁徙黑山军到并州,需要一个德高望重之人稳定人心,张燕又要领兵去中山国,郭太便自告奋勇又来并州。 不想在雁门关又一次参战,见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外之战,顿觉此生圆满,再无遗憾。 第596章 风云巨变 乌云自漠北而来,黑沉沉盖过燕山,狂风怒啸,天地变色。 在上谷的吴军也见到了同一片天色,河谷之中波浪翻滚,差点将那些木筏小船吹翻,柳毅连忙鸣金收兵。 孙翊站在哨楼之上,仰面迎着狂风,只见远处天空中飘着几座帐篷,竟是鲜卑营帐被吹上天空。 “哈哈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孙翊扶着栏杆,任凭狂风吹动袍服,大笑道:“鲜卑狗贼,安敢犯我中原,一切自有报应。” 孙高大声说道:“将军,风雷俱动,必有暴雨,此乃天助将军成功劳。” 孙翊远望黑沉沉的乌云,快步走下哨楼:“快请军师议事。” 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暗,外面风声呼啸,燕山顶上不时传来闷雷之声,如万马奔腾。 河岸边风更大,鲜卑营中一片大乱,都忙着稳定营帐,安抚战马。 盛夏之际,天气炎热,他们的营帐都是随意搭建,以遮阴为主,多数两面敞开,风一吹全部散架。 咔嚓—— 燕山之上,漆黑的夜幕中突然一道闪电,如金龙张牙舞爪,响起震耳欲聋的霹雳。 孙翊惊得脚下一顿,仰头看向天空,心中却在想,刚才若被这道闪电劈中,会不会像大哥那样脱胎换骨? 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脸上,阵阵冰凉。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孙翊猛地摇摇头,赶紧进入帐中,众将都已经到齐,听着营外雨点越来越密集,无不喜笑颜开。 雨声如注,韩猛等人都激动得直搓手,庞统却在一旁围着泥炉煮茶,神色淡然。 孙翊急道:“军师,天降大雨,正是出兵良机,你怎得还有心思品茗?” 庞统笑道:“雨势迅猛,山洪爆发,今夜不必出兵,明日诸位只管捞鱼便是。” 韩猛顿时一阵泄气,埋怨道:“就算天降大雨,但河道宽阔,鲜卑军也会躲避,哪能那么容易就被洪水淹没?” 庞统提起茶壶,一一倒在桌上一排紫砂杯中,示意大家喝茶,淡淡说道:“诸位莫不会以为,鲜于辅他们进入涿鹿,只是去对付那些四处劫掠的零散鲜卑军吧?” “军师的意思是……”柳毅吃了一惊,“莫不是他们去上游拦截治水,等山洪爆发,冲垮堤坝,下游自会洪水过境。” “然也!”庞统点头笑道:“鲜卑军因天气炎热,营帐都在河边低洼处,即便稍微退后,此时也来不及到高处,一旦山洪爆发,全为鱼鳖矣!” “妙计!”韩猛拍手大笑道:“将鲜卑狗全部淹死才好,消灭这股鲜卑精锐,胡人十年内再无力犯境。” 邢道荣摇头叹道:“可惜这北方水中,鱼虾甚少,那许多鲜卑军落入河中,想喂鱼都吃不了多少。” 柳毅笑道:“这就劳邢将军费心了,这半月训练水军,虽说战力差些,但捞鱼绝不在话下。” 韩猛冷笑道:“山洪过境,泥沙俱下,这一片山谷将会成为沼泽,我倒要看看,鲜卑人的骑兵,还如何嚣张。” 镇守右北平五六年,韩猛深知胡人残暴,经常烧杀抢掠,仗着骑兵来去如风,奈何不得,这一次叫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吴军大营并非临时营地,而是依沮阳城修建,中军驻扎城内,城外四座大营都是土坯和石块夯筑,这是原本就有的军事防线,坚固无比。 自秦至汉,沮阳为蓟城西北第一要塞,虽不如雁门关险要,但重要性却绝不次于雁门。 沮阳东部为军都山,崇山峻岭和长城形成屏障,又背靠居庸关,控制着由居庸塞通向幽州的山谷通道,“上谷”之名即由此来。 若居庸关是幽州咽喉之地,沮阳则为幽州之口舌。 此处屯兵,既可与并州防御连成一气,又可防御坝上来犯之敌。 当朝廷强盛,出塞征讨胡人,都是从此地出发,当胡人强盛入侵,如当前的局势,则将雁门、代郡、上谷百姓迁至常山关及居庸关以东,以避胡人锋芒。 胡骑南下,上谷为双方争夺之地,沮阳既为御敌前线,又可作为出击漠北的据点,历代守将都在这里加强防御,营垒障碍不计其数。 孙翊蹙眉道:“此虽是天助我等,但沮阳上游还有不少鲜卑军,洪水过境,我们一样无法追敌,恐被他们逃走。” 庞统笑道:“将军勿忧,我已命鲜于辅他们筑好堤坝之后,便前往代郡交界之地鸡鸣山埋伏,将上谷鲜卑军一网打尽,代郡鲜卑仅有万余,已不足为惧。” 韩猛几人端着茶杯,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间竟有些纠结起来。 既希望这场雨下得大些,将那些鲜卑军全部淹死,又希望雨小些,能让他们有冲杀的机会。 就在孙翊等人心不在焉品茶的时候,北部高山的一处山崖之中,有三人也点着篝火,正围坐在一起喝酒。 这三人正是孙策派到前阵的刺客,史阿、韩龙和童韦,为了行动保密,他们连孙翊都没有去拜见。 史阿叹道:“来此近一个月,我们还是无法接近轲比能大帐,如今又天降大雨,当真有负大将军重托。” 虽说鲜卑军军纪散漫,但轲比能的亲兵却十分严谨,不仅巡逻毫无漏洞,而且暗地里还有高手保护。 营帐周围更有五头恶犬,据韩龙所说,这是胡人放牧时用的牧羊犬,十分机警,一旦有生人靠近,马上就会被察觉。 再加上周围的箭楼居高临下,营内外的动静一览无遗,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更不要说潜入大帐。 韩龙望向洞口,大雨已经形成水帘,蹙眉道:“孙将军一直按兵不动,莫不是就在等这场雨?” “哦?”史阿神色一动:“何以见得?” 韩龙言道:“前几日我到后山打猎,看到山谷之中在训练水军,当时还不明所以,现在想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训练水军?”童韦显然也有些意外,摇头笑道:“这幽州之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用水军。” 史阿眉头微蹙,缓缓说道:“我们的时机也在今日,若再不下手,轲比能就要喂鱼了。” 韩龙点头道:“不错,下雨之时,猎犬的警觉会大幅降低,守军也会放松警惕,该到我们出手了。” 童韦抿了一口酒,懒洋洋笑道:“轲比能的人头我已不感兴趣,却很是想念狗肉下酒的滋味。” 第597章 一夜风雨 “唉,当真天公不作美!” 鲜卑大营,轲比能枯坐在帐中,望着盘中烤得金黄的羊腿,提不起半点食欲。 今日傍晚忽然阴云密布,众将正暗自欣喜,天阴之后马上就可以与吴军交战,谁知天黑时竟狂风骤雨,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单于,风雨太大,河岸边的营帐被吹毁大半,士兵们都躲在营房避雨。” 郁筑鞬掀开帐帘,带进来一股冷风,须发上沾着雨水。 轲比能蹙眉道:“这雨下得不小,要让河滩的士兵撤回高地。” 郁筑鞬点头道:“单于放心,所有人都退到岸上了,那匹赶到后山的山谷中。” “你先吃吧!”轲比能指了指桌上的饭食,“吃饱了注意巡营,汉人诡计多端,要小心他们趁夜来劫营。” 郁筑鞬抓起羊腿啃了一口,囫囵说道:“雨大风大,人马根本动不了,吴军来不了。” “总之也要加强警戒,不得放松!” 听着不时响起的闷雷,轲比能总觉得心惊肉跳,无法言喻的紧张和不安,让他坐立不宁。 “曹操已经败亡,你说……我们与孙策谈和,是不是更好些?” 轲比能怔怔地望着篝火,也不知是在向郁筑鞬对话,还是自言自语。 “谈和?”郁筑鞬满嘴流油,不屑笑道:“孙策能有什么本事,天晴之后,我们先杀了他三弟,兵进幽州,河北的地盘就是我们的。” 轲比能无声一叹,这半年与吴军对峙,大小十余战,虽说从代郡一路杀到上谷,但并没有什么大胜。 反倒是吴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退到沮阳之后竟让他生出无力之感,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近半月来,与孙翊约定决战之后,又有种进入猎人陷阱的不祥预感。 “大单于,我吃饱了,先去巡营,你早些休息!” 思索之中,郁筑鞬已经啃完整条羊腿,喝了半壶马奶酒,打着饱嗝站起身来。 “乌兰……她还好吧?”不知为何,轲比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乌兰桑托。 “很好!”郁筑鞬点头笑道:“她出征时已经有了身孕,等我们大胜回去,想必你的外孙也该生了。” “外孙?”轲比能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希望是个大胖小子。” “那当然!”郁筑鞬拍着结实的胸/口,大笑道:“老子的种,一定是个狼崽儿!” 望着郁筑鞬出去的背影,轲比能又一阵失神,这些年东征西杀,为了统一鲜卑各部,他的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儿。 雨声不绝,轲比能心绪如麻,和衣躺在床上,想着今后鲜卑的发展,久久不曾入眠。 强大的匈奴在数百年之后,也走向没落,大部分迁徙中原,鲜卑绝不能再走上同样的道路。 但这两年任凭他如何思考,似乎除了踏入中原,与汉人分一杯羹之外,再找不到一条出路。 一夜狂风暴雨,天地间除了雨声,再没有其他动静,连每日早晨叫嚣的牧羊犬,也缩在营帐中,精神萎靡。 天色微明,雨势不知何时稍小了些,但雨雾笼罩山谷,看不清周围景象,河谷中涛声阵阵,水势比以往大了许多。 清晨一阵冷风吹来,令人瑟瑟发抖,箭楼和巡哨的守军缩在角落里,尽量避开雨水,他们浑身已经湿透,只盼着换防的士兵早点来接替。 鲜卑营外的壕沟之中,三个身形矫健的人影,穿着类似于水靠的紧身衣,借着薄雾快速靠近营寨,如同幽灵一般。 左营的箭楼,一个黑影飞奔而上,两名守军都在角落里躲雨,没有发现这人上了楼梯,等看到人影,才要张口问话,一道寒光算过,两人的咽喉上便开了口子。3sk. 袭击箭楼的正是史阿,两名守军被他一剑封喉,将一人尸体靠在栏杆上,用长枪和腰带绑住,扮做监视的样子。 随后看准左边的一棵大树,钩锁跑过去,整个人便如灵猿一般,向对面的箭楼飞纵而去。 另外两个人影已经潜入中军大营,大雨掩盖了他们的声音和气味,直到靠近那座最大的金顶圆帐,猎犬才有了一些警觉。 靠北的两座营房专门养狗,里面传来阵阵低吼,童韦示意韩龙往南部而去,自己猫腰靠近一座帐篷背后。 取出匕首割开一个小洞,便见里面有两条斑斓猎犬,都身形细长,纷纷转头向这边看过来,发出叫声,果然敏锐无比。 “狗东西,尝尝我的逍遥丸!” 童韦从腰间摸出几粒肉丸,从洞里弹进去。 那两条狗马上跑过去嗅了嗅,吞了下去,这是掺了毒药的牛肉丸,片刻之后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童韦不敢耽搁,马上又到隔壁帐篷,这里面有三条大黑犬,有一头体型高大,两耳如竹叶般竖起,状若野狼。 营门口还有两名鲜卑军守着,童韦惊动猎犬,守军也发现异常,都向洞口看过来,发现帐篷被利刃隔开,雨水流进来,马上大叫着冲出来。 童韦早已转身钻进不远处的草料堆中,这是他早就看好的隐身位置,三条猎犬紧随而出,但雨水掩盖了他的气味,只能四下搜寻。 守军发现另外两头猎犬死亡,立刻叫喊起来,营中鼓声随之响起。 雨雾迷蒙,看不到远处的景象,人喊犬吠,整座大营慌乱起来,还在睡梦中的鲜卑军茫然起身,莫明所以。 轲比能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忽然听到鼓声,初时还以为睡梦中打雷,听到帐外嘈杂的喊声,才猛然惊坐而起。 “发生什么事了?” 护卫在门口答道:“大单于,好像有刺客闯入营中,请不要外出。” “刺客?”轲比能眉头微蹙,听着帐篷上密集的雨声,问道:“天亮了吗?” “天刚亮……” 轰隆隆——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传来阵阵闷响,像大风吹过丛林,又像深山野兽的怒吼,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大单于,不好了,山洪、山洪爆发……” 一名亲兵冲/进帐内,浑身被雨水湿透,大叫道:“大单于快走。” “山洪?”轲比能脸色微变,赶忙爬起来穿衣。 刺啦——砰——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的营帐被划开,羊毛毡、草屑做成的墙壁被巨大的力量撞开,一只手臂探进来。 第598章 斩首行动 轲比能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只手里黝黑的铁管内,暴射出一片寒光。 一阵冰凉的刺痛自胸/口传遍全身,轲比能才张开嘴巴,便被暗器所杀,倒在床上。 “抓刺客——”亲兵大声叫喊,冲出帐外。 “大单于!”郁筑鞬冲/进来,见轲比能脸色发青,嘴角渗出黑血,便知中毒,怒目大吼道:“岳父——” 帐外只有喊杀声和人马嘈杂的声音,洪水过境,到处一片杂乱,人人争相逃命。 “大当户,快走,洪水来了!” 帐外的士兵跑进来,拉着跪地嚎哭的郁筑鞬,冲出帐外。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洪流,携裹着滔天巨浪,往营地方向席卷而来。 南部的山谷口,仿佛破裂的水缸,洪水倾斜而下,浊浪翻起足有一丈来高,卷着无数的树干草叶,还有战马和挣扎的人影。 “快,快撤!”郁筑鞬大惊失色,顾不得回营去搬运轲比能的尸体,翻身上马,往上游狂奔而去。 鲜卑军都在漠北长大,何曾见过这等洪水,全都抢马逃命,哪里再顾得上搜寻刺客。 就在鲜卑军争相逃命的时候,韩龙又从一堆柴草中钻出来,来至单于大帐,割了轲比能的首级,将配件、印绶等全部打包带走。 山洪倾斜而下,整片河谷都被淹没,营房、士兵、战马全都被卷入洪流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东吴营地中,孙翊等人站在高处,望着惊涛骇浪,同样目瞪口呆。 韩猛咂咂嘴:“这三人到底围了多大的水坝?” 庞统抚须叹道:“一夜暴雨,吾本以为山洪必在半夜来袭,谁知竟到天亮才爆发,想必那水坝足以行船了。” 柳毅也无奈跺脚:“阎柔、鲜于辅久在边境,岂能不知胡人不会水?只需一场便能困住他们,这江河奔腾,我的水军也不敢出动。” 惊涛骇浪,携裹着泥沙人畜,非但整条上谷都被洪水漫过,那些起伏挣扎的鲜卑军和战马,根本无力反抗。 吴军营垒外也水花飞溅,若不是有先前留下的石墙,只怕连自己的营地都要被淹没。 孙翊摇头笑道:“正是因为他们久在北方,不知该蓄多少水,又担心延误军情,大概这半月以来都在修筑堤坝,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个。” 众人无不摇头苦笑,水火无情,在天威之下,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雨势终于停歇,但此时就算他们想去俘虏那些鲜卑军,也是无能为力。 足足一顿饭的工夫,巨浪才消失,洪峰过境,眼前的战场变成汪/洋大海,五万多鲜卑军消失不见,水中到处漂浮着鼓胀的尸体。 庞统慨然一叹,对柳毅吩咐道:“马上开动舟船,看看是否还有活人。” 柳毅蹙眉道:“胡人凶恶,残杀那么多族人,还救他们有何用?” 庞统言道:“大将军交代过,活人比死人有用,哪怕将他们抓去做劳工,开渠修城,也比被洪水泡烂引发瘟疫强。” “军师言之有理。”柳毅抱拳领命而去。 鲜卑人基本都不会水,只要被卷入洪流之中,十有八/九都被淹死,但还有不少战马还在挣扎,可以尽快打捞。 邢道荣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胡茬,问道:“不知轲比能这小子逃到哪里去了。” 庞统叹道:“如今到处都是水泽,非到天晴无法出兵,就看他运气如何了。” 下游河道平缓,已经被洪水全部漫过,浅滩处都是淤泥沙土,舟船很容易搁浅,污泥中的马匹挣扎不出,谁敢出兵? 孙翊忽然大笑道:“此一战虽然未曾厮杀,但将鲜卑精锐一网打尽,哪怕轲比能侥幸逃/脱,也无再战之力,我们可趁势杀出关外,直逼弹汗山。” 众人回到帐中,正商议如何处理那些尸体,如今天气炎热,稍微处理不当,影响水源不说,还会引发瘟疫。 正在此时,孙高来报,外面有三人求见,乃是大将军孙策派来。 孙翊忙将人请进来,见三人全身湿透,各提着一个包裹,雨水滴滴答答。 见礼之后,孙翊问道:“莫不是大哥带什么礼物来?” “我等奉命刺杀轲比能,幸不辱命!” 韩龙说着话,先解开包裹,只见里面一颗面色发青的人头,伤口处被雨水泡得惨白。 “哈哈哈,好样的!”孙翊上前看了看,大笑道:“有这颗人头,此战便算圆满了。” 史阿将另一个包裹打开,却是大单于的印绶佩剑,另外还有金银珠宝无数,其中有一串青铜钥匙,大小不一,不知有什么用处。 孙翊命人将物品收起,看向童韦:“童小侠,你肩上扛的何物?”???.23sk. 他们先前在中山并肩作战,对付黑山军杨凤,年轻人意气相投,早已相熟。 童韦将麻袋放在地上,笑道:“不知将军还记得在下的拿手绝活?” “枪?不不不……”孙翊马上摆手,忽然眼睛一亮:“狗肉!” “哈哈,不错!”童韦指着麻袋笑道:“这是轲比能的忠犬之一,已被我割喉放血,只需剥皮便可下锅了。” 孙翊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抚掌笑道:“许久不曾尝过你的手艺,还真是想念狗肉的味道。” 当年在唐县,天寒地冻,童韦不知从哪弄来一条狗,做的狗肉满屋生香,连诸葛亮都忍不住吃了半碗。 童韦大笑道:“此乃家传绝技,许久不见将军,今日便献上一顿美食。” “妙哉!”孙翊马上吩咐家将傅婴:“找人帮忙,准备开席!” 帐内一片欢呼,傅婴提起麻袋,带着童韦到后营去做狗肉,作为一名合格的亲兵,他也有必要学学这门手艺。 孙翊再次谢过韩龙、史阿,让他二人先去洗漱休息,稍后摆宴庆功。 庞统言道:“轲比能授首,鲜卑各部必将大乱。可将轲比能的人头送到右北平,悬挂于城头之上,必叫胡人土崩瓦解。” 孙翊点头道:“我等继续北上,若能击败雁门贼军,可兵出塞外,收服定襄、云中,一战荡平北方。” 庞统也忍不住一阵热血沸腾,捻须笑道:“金秋之际,塞外草长羊肥,诸位当作卫青、霍去病,横扫漠北。” 韩猛激动地站起来,握拳大吼道:“我在幽州憋屈数年,早已等候多时了。” 第599章 丧家之犬 上谷鲜卑军被洪水淹没,冒雨仓皇逃窜,惶惶如丧家之犬。 郁筑鞬带领残兵逃至鸡鸣山,此处有代北乌桓能臣氐所部五千人马驻扎,收拢残兵御敌。 能臣氐听闻鲜卑大败,轲比能被杀,大吃一惊,顿时悔不当初。 轲比能自塞外入侵,派人联络三郡乌桓一同起事,共分幽州,能臣氐犹豫不决。 东胡部落被匈奴攻破之后,乌桓人一度向南迁徙,在两汉时先后两次南迁,最终被迁至塞内的辽东、渔阳及朔方等边缘十郡。 刘虞治理幽州之后,开设互市,对乌桓、鲜卑一视同仁,威望极高,此时的乌桓人主要在代郡和上谷和辽东、辽西。 但自公孙瓒杀刘虞之后,北方便从此陷入战乱之中,知道乌桓王蹋顿的出现,难楼等人共推其为摄政王,意图和鲜卑抗衡,重新回到漠北之地。 但 但他们遇到了更强大的轲比能,不得已选择与之合作,共同瓜分幽州,代郡乌桓大人难楼自称润王,首先响应轲比能。 能臣氐还在犹豫之时,几位长老纷纷赞成劝说,迁徙在后的乌桓人被分成若干部落,各自为政,受护乌桓校尉管辖,没有机会发展壮大。 如果乌桓人要想再次回到广阔的草原,就必须要联合起来,像轲比能统一鲜卑各部一样,齐心协力形成强大的部族,才足以对抗大汉。 面对艰难的局势,再加上要被鲜卑吞并的危机,其他部落纷纷响应,能臣氐无法再保持中立,不得推蹋顿为乌桓王,与鲜卑联手出兵。 轲比能八万精骑杀入幽州,自代郡至上谷,所向披靡,各部落无不士气高涨,能臣氐仿佛也看到了部落兴起的希望。 但谁知短短两月时间,东吴大军到来,不但鲜卑主力全部被消灭,连轲比能都死在战场之上,能臣氐怎能不心惊胆怕? 多年生活在幽州境内,他深知中原人的厉害,虽然内战不休,但那一片土地却绝非他们能够觊觎。 哪怕在中原一败涂地,最终兵败身死的公孙瓒,也威震边塞,无人能敌,其他诸侯的实力就更可想而知。 能臣氐忧心忡忡,中午雨停之后,奉命收拢逃散的鲜卑军,一直等到天黑,逃回来的马不到两千人。 想轲比能当初在这里大会各部落的头领,八万精兵装备整齐,个个心惊,如今却只剩不到五千残军,士气低落,失魂落魄。 那一场洪水仿佛噩梦一般,在每个鲜卑军脑海中回荡,此时每个人脑子里都是惊涛之声,嗡嗡作响! 郁筑鞬双目充血,闷坐在帐中,轲比能被杀,他的弟弟苴罗侯至今不见踪影,恐怕已被洪水冲走,谁来主持大事? 留守后方的轲比能亲信锁奴言道:“大单于被杀,亲王生死不明,大人是大单于的女婿,暂时只能由你带兵,先稳定人心要紧。” 郁筑鞬抬起头来,嗓子沙哑:“然后呢?” “然后?”锁奴一怔,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鲜卑崛起之后,一切大小事务都是轲比能筹策,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现在突然阵亡,各部落群龙无首,所有人也像失了头的苍蝇,找不到方向。 “先想办法撤回弹汗山!”想了一阵,锁奴说道:“回到王庭掌握兵力,不然西部的拓跋部、东部的宇文部、慕容部,都不会听我们的号令,甚至步度根大人,也可能会叛乱。” “步度根一向对大单于不满,不要指望他了!”郁筑鞬暗自咬牙,沉声道:“我现在倒想,步度根和素利,在雁门关也吃败仗,这样我们还有掌权的机会。” 锁奴言道:“天晴之后,吴军定会马上出兵,我们必须要早做准备,代郡乌桓大人难楼还有一万精兵,可命他到鸡鸣山来接应。” “好,你马上派人联络难楼!”郁筑鞬深吸一口气,:“先退回漠北,我要到弹汗山,继承大单于的意志,为他报仇!” 鲜卑军陆陆续续,如落汤鸡一般在鸡鸣山下集结,一切动静都被山上的吴军看在眼里。 鸡鸣山中有一座古堡,土木夯筑而成,曾是抵御匈奴的一处要塞,如今早已荒废,只剩断壁残垣。 但这座古堡之中,却有不少暗道地洞,用来存储粮草物资,紧急时刻还能从后山逃走。m.23sk. 阎柔对这一带了如指掌,他从小就被乌桓人抢走为奴/隶,正是在这一带长大。 当初乌桓校尉邢举利用职务之便,鱼肉百姓,买卖人口,乌桓、鲜卑、大汉百姓人人痛恨。 阎柔长大后,设下奇计,请邢举在鸡鸣山宴会各部落头领,巡视这片古堡,以展示大汉之位,在地道中将其斩杀,随后取而代之。 如今古堡之中,阎柔与鲜于辅、孙礼等人藏身其中,准备对付最后的这股鲜卑残军。 阎柔言道:“看那些鲜卑军惨状,必是被洪水所淹,但孙将军未曾发兵追击,我们只好见机行事。” 鲜于辅言道:“鲜卑残军加上乌桓兵马,至少还有两万精骑,我们只有五千人马,该如何对敌?” 阎柔笑道:“鲜于将军久在渔阳,也常与这些胡人打交道,他们就和恶狼一般,牧民越弱,它越是尾随偷袭,甚至大白天都敢在牧地徘徊!一旦遇到强劲的对手,迎头痛击,便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再也不敢来犯!如今的鲜卑军,就是丧家之犬,惊弓之鸟,已经不足为惧了!” 鲜于辅叹道:“我岂能不知胡人秉性,但轲比能所部都是精锐,他们就像受伤的野兽,急于逃命脱困,一旦遇到阻拦,必会拼死相搏,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恶狼?” 阎柔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们要用计破敌,不可与之硬拼,否则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孙礼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二人说话,思索片刻之后说道:“鲜卑军现在急于逃命,但现在下雨路滑,必要等到天晴之后才会赶路,我们可在山中埋伏,尾随追杀,可获成功!” “孙将军言之有理!”阎柔拍着大腿笑道:“如果阻拦,他们会拼死突围,但设下埋伏,叫他们心惊胆战,再驱赶追杀,他们将如同打断了脊梁的野狼,争相逃命,绝不会有人留下来战斗。” 第600章 狩猎场 三日之后,雨过天晴,鸡鸣山草木苍翠,一片花香鸟语,天地间仿佛焕然一新。 阎柔与鲜于辅等人商议道:“据探马来报,下游河谷死尸遍地,鲜卑主力尽数被灭,他们必在这两日撤退,我们也该准备了。” 鲜于辅点头道:“我等自受命以来,除了挖土填塞河道,还未曾出战,终于要痛打落水狗了。” 孙礼言道:“鲜卑军在这里驻扎,必定急于离开,我们何不先来个搂草打兔子,再沿途截杀,便可大获全胜。” 阎柔问道:“孙司马有何计策?” 孙礼言道:“今夜可先派兵劫营,鲜卑军定以为孙将军大军将至,必会连夜退兵,便可于山上要路埋伏,如狩猎一般,恫吓追杀,可叫胡人闻风丧胆。” 阎柔大笑道:“此计大妙,这次我们就将鸡鸣山当做狩猎场,杀个痛快。” 当下三人定计,三更时分,由鲜于辅带兵劫营,见机而动,等鲜卑军撤退之时,大张旗鼓随后掩杀。 鲜于辅先去准备,孙礼言道:“鲜卑军虽败,但兵力尚多势大,不可与之正面为敌,白白损兵折将。” 阎柔笑道:“鸡鸣山仅有中间一条山谷可行马,山中之路我都熟悉,保证叫他们只能挨打,却无力反击。” 等到黄昏时分,鲜于辅选两千精兵,饱食之后绕过后山,来至南部,观察贼军阵营,只见到处都是晾晒的衣服床褥,臭不可闻。 等到三更之后,鲜于辅悄然靠近敌营,先以火把、火箭乱射到营中,随后命军士擂鼓喊杀,杀入左营之中。 郁筑鞬也料到天晴之后,吴军必会来追赶,命能臣氐小心守营,听到喊杀声,能臣氐亲自引军杀出。 鲜于辅见贼人众多,命人放出乱箭阻挡追兵,烧着营帐和未曾收取的衣物,带兵撤退。 能臣氐追出营外,但见满天星斗,四野寂静,不知吴军退往何处,不敢出营太远,收兵回营。 郁筑鞬在睡梦中听到喊声大震,从床上一跃而起,戴上头盔便冲出营房。 自从轲比能被刺客杀死于床头之后,他每夜都是穿着铠甲睡觉,虽然浑身酸疼不舒服,但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很快能臣氐进帐禀告,刚才吴军来劫营,烧了左营几座营寨,所幸防备及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 郁筑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必是吴军的先锋人马,大军很快就会杀到,我们必须要尽快撤离。” 能臣氐蹙眉道:“鸡鸣山就一条山谷可通行,目前路上还有积水,道路泥泞,恐怕不好行军。” “再不走就只能等死了!”郁筑鞬站起来,传令道:“马上传令各营吃饱喝足,带上干粮轻兵撤退,你留下五百人守营,迷惑吴军。” 能臣氐心中大怒,却又不敢违令,只好挑选五百老弱残兵,只说大军要去攻打沮阳,让他们小心看守营寨。 天色微明,郁筑鞬马上带兵撤离大营,锁奴在前方开路,能臣氐带兵断后,自领精兵随后而行,准备在天明之前走出鸡鸣山。 虽然山路还湿。软泥泞,但所有人都乘马而行,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前军进入上谷,并无异常,郁筑鞬稍微松了一口气。 刚走了一阵,忽听到前面传来闷雷般的响声,人喊马嘶,一片大乱,郁筑鞬大惊失色。 锁奴派人回报,前方一处山崖坍塌,有湖中积水冲下来,叫他们小心行军。 郁筑鞬听到水便心惊肉跳,急令士兵开路尽快通过,只见不远处一处山谷,泥沙滑/落,像极了三日前的洪流,鲜卑军无不畏惧,小心翼翼通过。 山谷中被一万多战马踩踏,山路变成了泥塘,泥水没过马腿,有时候连人带马滑倒,行动越来越缓慢,士兵也焦躁起来,到处都是叫骂之声。 后方的能臣氐带兵跟进,刚催马走过,忽然山坡上又有洪水冲下来,携裹着石块树木,将道路再次堵死。 能臣氐正要喝令开路,忽然山坡上鼓声大作,吴军摇旗呐喊,乱箭齐发,忙催马大喝道:“走,快走!” 被阻隔的一千多乌桓军,转眼被射倒一大片,全部挤在泥塘之中,进退不得,随之后方旌旗飘动,喊杀声震。 鲜于辅带兵杀到,将这里的乌桓军全部斩杀,对于这些反复无常之人,吴军绝不手软,抢了坐骑继续开路追敌。 听得后方有追兵,能臣氐也心中惶恐,派人向郁筑鞬报信,让他催促人马快行,若被吴军追上,他们断后的人可都要遭殃了。 不觉天色微明,郁筑鞬正传令加快速度,忽然后方又传来惨叫之声,却是一处山崖上有伏兵,巨石、树木落下,伴随着无数箭矢落下。 此时后方山谷中传来震天的鼓声,不知究竟有多少追兵,鲜卑军不敢停留,只顾向前拥挤,自相践踏,死者不知其数。23sk. 能臣氐心中暗暗叫苦连连,他领兵断后,山路上尸体越来越多,被战马踩踏,开膛破肚,满山谷五颜六色,其臭难闻,不说埋伏厮杀,就是这股味道,也足以让人窒息。 正熏得头昏脑涨,吐得眼冒金星之时,左边山谷中箭如雨出,喊声大震,一支吴军冲出来,挡住去路。 一将横刀在前,厉喝道:“能臣氐,朝廷待尔等不薄,给你们土地休养生息,为何要反?” 能臣氐抬头看时,正是护乌丸校尉阎柔,自知不是对手,忙躬身道:“阎校尉,我们也是被轲比能所逼,出于无奈,下次绝不敢了。” “哼,下次?”阎柔缓缓举起刀,沉声道:“在草原上有一句话说得好:白眼狼永远都喂不熟。你们还会反咬一口,比白眼狼更可恶,留你何用?杀——” 一声令下,两旁山上伏兵进出,弓弩齐发,乌桓军惨叫落马,阎柔催马上前,将惊慌失措的能臣氐一刀枭首。 郁筑鞬听到后面吴兵杀到,又不知多少军马,见殿后的士兵越来越少,不敢留在中部,引数十骑兵催马疾行,追赶前方的锁奴。 “还有多少路程?”郁筑鞬心急如焚,只觉得这条山谷仿佛无尽的地狱之路,总也走不完。 “快了,我听到水流声,修水不远了。”锁奴小心地抬头观察着。 “水~”郁筑鞬忍不住声音颤/抖。 此时每一个鲜卑军都心惊胆战,低头催马赶路,偶尔有一滴水珠落下,也吓得浑身激灵。 第601章 穷途末路 鲜卑军一路撤退,后部兵马不断被拦截伏击,不觉只剩下锁奴所带的五千骑兵。 危机越来越近,每个人都像被火烧屁/股,奋力向前,到最后变成郁筑鞬、锁奴二人开路,催马疾走。 前方水流声越来越响,郁筑鞬又喜又怕,修水绕鸡鸣山而流,听到涛声,说明即将出山。 但听到这种闷雷般的声音,他浑身不舒服,心底里涌起莫名的恐慌来。 正走之时,后方又传来惨叫,鼓声也随后而来,追兵越来越近,二人打马狂奔。冲出山谷口,随着眼前一阵开阔,便看到浊浪翻滚的修水。 还未松一口气,便见前方出现一彪兵马,正是孙礼领兵埋伏在这里。 荆鹏上前厉喝道:“敢犯中原者,虽远必诛!” “宰了他!”郁筑鞬朝着锁奴使了个眼色,此时走投无路,唯有拼个鱼死网破。 锁奴急催马,直奔荆鹏冲杀过去,快到荆鹏面前,忽然马失前蹄,连人带马翻滚在泥地里,刚爬起来,便被荆鹏上前一刀斩首。 “哈哈哈,多谢兄弟送来的人头!” 郁筑鞬看到地上的陷马坑,大惊失色,将马鞭向前一指:“冲过去!” 此时鲜卑军也知道没有退路,纷纷催马向前冲杀,郁筑鞬见前方路平,也打马冲过去。 孙礼在这里挖好陷马坑,本打算擒拿郁筑鞬,不想他竟躲在后面。 见贼军悍不畏死冲来,马上命人散开两旁,前面的几十个鲜卑军落马倒地,破坏陷坑之后大军冲突而去。 吴军就站在路边全力放箭,果然鲜卑军只顾催马逃命,没有一人反抗,都抱着侥幸心理,只要倒下的不是自己,便是胜利。 数千骑兵疾驰而过,不断有人惨叫落马,不多时后方山谷中喊声大震,阎柔也随后带兵杀到,二人合兵一处,挥兵掩杀。 吴军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此时贼军已经胆寒,生怕追兵追上,将骑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争先恐后策马狂奔。 修水岸边万马奔腾,泥沙飞扬,不时有鲜卑军惨叫落马,甚至有人被挤落修水,卷入洪流之中。 背后吴兵呐喊追赶,有人甚至不惜拉扯同伴,将其拉下马,以此来拦截追兵。 郁筑鞬惊慌失措,刚过一处峡谷,忽然前方又有一支人马杀到,足有四五千人马,将整条大路堵住,顿时面如死灰。 正感绝望之际,却见亲兵大声叫喊起来,原来前方来的并非吴军,而是代郡乌桓人马,润王难楼带兵前来接应。 二人顾不上说话,难楼派兵守住山口,郁筑鞬带领残兵呼啸而过,头也不回。 此时已到中午时分,阎柔见援军赶至,就在河边停下,两军远远对峙,乌桓人马徐徐而退。 孙礼叹道:“只可惜时间仓促,来不及挖大坑,否则定擒郁筑鞬!” 阎柔笑道:“此战杀了一万多鲜卑军,郁筑鞬虽侥幸逃走,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 孙礼诧异道:“何以见得?” 阎柔冷笑道:“轲比能这些年吞并鲜卑各部,虽然声势浩大,但都是以武力弹压,除了本部落之外,其余各部都心中不服。步度根、素利都与他明争暗斗,如今的郁筑鞬就像失去爪牙的孤狼,谁都会上去咬两口。” 正休息之时,山中又来一队兵马,打着“镇北将军”旗号,阎柔急忙上前相迎,正是孙翊亲自领兵而来。 原来孙翊遗憾此战未曾出兵,带领精兵来收拾残局,谁知鲜卑军连夜逃走,便沿途追赶。 这一路上遇到满山满谷的尸首,虽然还未交手,士兵们却浑身浴血,听说郁筑鞬逃走不远,孙翊马上传令继续追击。 鲜卑军逃至广宁境内,正在路旁休息,忽然探马来报,吴将孙翊亲自领兵杀到。 郁筑鞬大惊,忙起身道:“润王,你来断后,等我到了弹汗山,送你一万只羊,两千头牛,阴山草地随你挑选。” 难楼正自不满,闻言大喜,抱拳道:“放心交给我!” 三千乌桓军断后,郁筑鞬再也不敢停留,带领残兵径直往塞外逃走。 孙翊追至近前,见一队乌桓军拦路,问道:“这是何人部将?” 阎柔抱拳道:“此人便是代郡乌桓大人难楼,最先叛乱的便是他,此人颇有勇力,让末将……!” “哼,死有余辜!”孙翊冷哼一声,催马上前:“难楼,冥顽不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难楼见孙翊不过二十余岁,竟亲自出战,心中暗喜,打马而出,挺枪直向孙翊刺来。 杀了此人必将名扬天下,威震各个部落,将来至少能与蹋顿分庭抗礼。 二马交错,难楼的美梦还未结束,便被孙翊一刀斩于马下,乌桓军大惊,拨马掉头逃走。 孙礼跟上来,叹服道:“久闻三将军武艺与大将军不相上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翊横刀大笑道:“某拜黄老将军为师,可不只是做样子给大哥看的。” 正要领兵继续追敌,忽然前方马蹄声震,只见一大队人马河岸杀来,重重叠叠,旌旗飘扬,蜿蜒数里不见尽头。 阎柔大惊道:“不好,必是代郡鲜卑军杀到,快撤!” “大丈夫行事,何惧胡儿?”孙翊却横刀立马,扬刀大喝道:“叫他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阎柔等人都被孙翊的气势感染,马上传令结阵,准备迎敌。 不多时鲜卑军冲到近前,却在一里之外停下,只见当先之人扔掉兵器,双手捧着一个包裹策马缓缓而来。 到了一箭地之外,那人在马上大叫道:“鲜卑部落大人步度根,前来请降。” “哦?”孙翊一怔,收起大刀问道,“尔等不是在攻打雁门关,怎的到了代郡?” 步度根躬身道:“素利攻打雁门,已被张辽将军斩杀,在下是被轲比能胁迫,听闻将军在这里,带领部众前来投降,现有郁筑鞬首级在此。” “很好!”孙翊微微点头,“献上来!” 步度根见孙翊肯纳降,不禁大喜,赶忙翻身/下马,带着郁筑鞬的人头到马前,双膝跪地:“步度根诚心归顺,望孙将军收留。” 孙翊让阎柔先上前查验人头,果然是郁筑鞬的首级,这才满意点头。 下马亲手扶起步度根,言道:“你才是檀石槐真正的后人,若诚心归顺,我定会禀告大哥,让你成为新的鲜卑单于。” 步度根大喜,再次跪在地上:“步度根愿为孙家效命,世世代代,永不背反!” 第602章 璞玉浑金 入秋一场细雨,天气转凉,北雁南飞! 与中原的满地荒芜不同,进入南阳境内,放眼望去,都是良田美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南阳作为东汉第一大郡,有百万人口,虽然刚刚经历战火,但百姓受到的波及并不大,这就是刘备和曹操的区别。23sk. 曹操到了危急时刻,只要能有一线生机,任何身外之物都可舍弃利用,刘备在退出南阳之时,依然严令军卒不得伤及无辜,甚至还发放来不及运走的粮食收买人心。 南阳,对于孙家来说,是个伤心之地,但对于孙策来说,却是首次踏足。 昔年孙坚在鲁阳统兵对抗董卓,意外得了玉玺,招致杀生之祸,在袁绍、刘表的合谋之下死于砚山,一代豪杰就此殒命。 如果孙坚能顺利回到江东,以他在江南的威望,或许又是另一个三国。 一路感慨,来到新野县,孙策在此盘桓两日,传了一项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召集县内邓氏家族的孩童,不但要求十五岁以下,还要口吃。 消息传出,一片哗然,如此要求仔细,传言越来越离谱,到最后竟说是在寻找当年孙坚留下的遗腹子。 人员找齐之后,孙河来到府衙禀告,蹙眉道:“共有三人,但我看没一人像老伯父的。” 孙策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告诉他:“不信谣,不传谣!” 二人来到府衙,只见三个少年正局促地站着,最大的十二岁,小的五岁,两人都穿着华丽,只有一个八岁的孩童穿麻布粗衣,还打着补丁。 看得出来,三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即便是打补丁的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 孙策如今在中原可谓如日中天,能得到他的垂青,那是何等荣幸? 选中的家长激动得整夜睡不着,选不中的则叹息连连,原本还笑人家的孩子口吃不会说话,此时却恨不得自己的儿子全变成结巴。 新野邓氏一族是东汉开国功勋邓禹之后,三国时期最有名的莫过于邓芝和邓艾。 孙策此次南下巡视荆州,其一是为稳定人心,另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寻找邓艾,这位三国后期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材。 周瑜在南阳寻找三月无果,孙策才想起来,很可能邓艾小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但他记得邓艾从小口吃。 历史上邓艾一家就是在曹操强行迁徙南阳百姓时到了汝南,如今虽说是自愿迁徙,但孙策也担心人才流失,先一步来寻找邓艾。 一个小小的变化,很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尤其是作为上位者,哪怕是一句话,便决定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所以才有君无戏言之说! 打量着三人,孙策笑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年长的先答道:“在在在……在下邓邓邓……康~”说完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 年幼的也跟着答道:“我我……叫叫……邓、邓明!” 这小孩神情略显呆滞,看起来不像口吃,更像发育迟缓,说话说不清楚。 孙策的目光其实一直注意着那个身穿补丁的孩童,邓家虽是大族,但邓艾一支早已没落,否则也不会去当放牛娃。 或许因为家贫,他一人站在最末,离那二人也有一步距离,低着头捏着衣角。 人穷志短莫过于此,要想改变命运,除非心存大志,否则便是困厄的一生。 “你叫什么名字?”孙策的希望在这最后一人身上。 那孩童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我叫阿牛!” “嗯?”孙策微微蹙眉,“你不口吃?” 县令吃了一惊,忙解释道:“大将军莫怪,此子叫邓阿牛,从小口吃,乡邻尽知,他他他……” 县令倒急得结巴了,指着少年厉声道:“你好好说话!” 那少年抿着嘴,明显看出来有些生气,再次开口道:“君子崇……崇人之德,扬扬……人之美,大大大……大将军何必,何必要~要以羞辱他人为乐?” “放肆!”县令大怒,上前便伸手要打:“黄口小儿,大胆!” “住手!”孙策沉喝一声,摆手道:“让这二人退下,只留阿牛一个。” 县令一怔,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少年,命差役将其他两位送出去,心想孙策单独留下这小子,必是要好好收拾他。 “我并非有意羞辱你们!”孙策笑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就,就我一个!”邓阿牛仰头看着孙策,一脸决然。 “大将军,这小子从小失孤,他还有一位老母,以针织刺绣为生……” 县令正在回话,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大怒道:“何人击鼓?” 孙策正在巡视境内,这时候有人击鼓鸣冤,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刚才那名差役急匆匆跑进来禀告:“邓阿牛他娘,听说阿牛被押,击鼓闹/事!” “一群废物……”县令气得胡须抖动,紧张地看着孙策。 本想在孙策面前好好表现,谁知屡次出了差错,对这母子恨得牙痒痒。 孙策对孙河吩咐道:“去将她请进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这差役出去后冷嘲热讽,激怒了那位母亲。 这倒也不是县令和差役有什么错,自古人情冷暖,莫过于此。 很快孙河便带着一位中年妇人走进来,同样身着朴素,满脸泪水,看到邓阿牛便冲上来紧紧抱住。 “娘,我没、没事!”邓阿牛轻轻地搂着妇人的脖子,小声安慰着。 “大将军,这……”县令忽然发现孙策对这母子态度不错,反倒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孙策笑问道:“邓阿牛竟知先哲之论,必定读书习文,不知是何人教导?” 邓母擦着抹泪答道:“家中原本有些典籍,亡夫虽因病早逝,但妾身一直教导他读书,不敢有懈怠。” 孙策叹道:“昔日孟母三迁,传为美谈,你能守贫教子,颇有孟母之德,此子乃可造之材。” 邓母欣慰一笑,摸着邓阿牛的头发:“犬子为人木讷,但学文识字却一点即通,让大将军见笑了。” 县令疑惑道:“大将军,这小子并无出奇之处,方才那邓康,乃邓家族长……” “有些人天生璞玉,只是外表如顽石,不为人所知而已!” 孙策笑着指向那少年:“很明显,他就是这种人。” 第603章 天纵奇才 虽然孙策还不能完全肯定他就是邓艾,但从他的表现和出身判断,也是八/九不离十。 县令早知道孙策有识人之能,见他如此夸赞一个穷小子,马上换上一副笑容:“阿牛,能得大将军器重,是你母子二人的福气,也是我新野之荣幸,南阳之荣幸,不如你们便搬来城里住,就在县学读书。” 孙策却对母子二人说道:“既然你们家中并无牵挂,不如送令子到江东去求学,你意下如何?” “这……”邓母愣在那里,半晌才苦笑道:“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并无余钱,背井离乡恐怕……” 孙策笑道:“建业有一处绣楼,你到了那里可以做工,至于令郎……我自会安排他去江南学院。” 邓母忙摆手道:“我母子寸功未立,岂能无故受大将军之恩?” “等令郎学成之后,将来再报恩未迟!” 孙策看向邓阿牛,“你虽相貌普拙,但志高器重,有如艾草平凡,却有兰草之质,今后就叫邓艾,如何?” “多谢大将军赐名!”邓母受宠若惊,忙拉着邓阿牛跪下:“快谢过大将军。” 县令大惊道:“这就那个邓……邓艾?周都督寻找之人?” 周瑜为了找这个人,把南阳邓氏子弟都问了个遍,什么小名、绰号,甚至连祖宗三代都查了,却并无结果。 原来孙策来新野,又是找这个邓艾,找不到干脆赐名,简直匪夷所思。 “不错!”孙策微微点头,让母子二人起身,吩咐道:“回去之后收拾一下,即日便起程到江东,我自有安排。” “邓邓邓——邓艾,谢、谢过大将军!” 邓阿牛虽然还不明所以,但孙策如此看重他,有些喜出望外。 孙策言道:“我教你一套自报家门的顺口溜,或许可治好口吃。” “当当当当——真?”邓阿牛睁大眼睛,满眼渴/望。 “听好了——”孙策略作沉吟,以手击节,唱道:“我是南阳的,南阳新野的,新野义阳人,义阳邓家庄,我的名字这样叫……” 邓艾果然聪慧,只听了两遍便记住了,邓母用手打着拍子,果然一口气便能念下来,再也不结巴了,又一次眼含热泪。 据孙策了解,口吃最大的根源还是出于心理问题,或许邓艾自小家贫,自卑导致如此,也可能是受了惊吓,只要突破这个障碍,便可慢慢改善。 找到邓艾,孙策心中一颗大石落地。 三国时期,既能冲锋陷阵、又能出谋划策的文武全才,只有邓艾和姜维这对老冤家。 华夏从古至今,能成为名将,非但需要际遇,本身也要有足够的实力。 至少也要显出与众不同的能力,名垂千古者必是天纵奇才。 邓艾从放牛娃自学成才,都能与诸葛亮的高足一决高下,若加以精心培养,必会青出于蓝。 派人将他母子从水路送往建业,先安排在貂蝉的拜月楼帮工,便可让邓艾安心学习,至于兵法谋略,还需另选名师,等将来再看。 正准备返回洛阳,探马来报,刘璋投降,刘备全取益州,派关羽镇守江州,往白帝城、秭归一带调兵。 孙策想不到刘璋竟然不战而降,川将竟没有历史上那般激烈反抗,看来还是有天子这块招牌管用。 渡汉水来到襄阳,这座古城此时还没有宋元时期的高大巍峨,但也见证了不少历史,沧桑之气扑面而来。 昔日让江东猛虎饮恨的坚城,此时敞开大门迎接小霸王,孙坚在天之灵,也足以欣慰了。 诸葛瑾、蔡瑁、蒯良等荆州官员纷纷到齐,府衙内早已摆下酒宴,为孙策接风洗尘。 直到掌灯时分,筵席才散,蔡瑁回到府中,已是脚步虚浮,醉眼迷/离。 今日酒席之上,孙策很是夸奖了一番蔡瑁,献荆州保住境内安定,荐诸葛为栋梁之材,让他在备受背主篡逆的非议之中解脱出来。 回到后堂,喝了一碗醒酒的蜂蜜茶,蔡瑁才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我是不是又捐了三百万钱?” 蔡和摇头叹道:“大将军夸你体恤民情,乃荆州士族之楷模,南阳百姓迁徙,缺少钱粮,你一口便应承下来,拦也拦不住……” “哎呀呀——”蔡瑁猛地一拍脑袋:“又中孙策之计。” 蔡和苦笑道:“总之也算博得了名声,下次小心就是了。” 蔡瑁瘫在椅子中,幽幽说道:“我蔡家的资产,有一大半都送与孙氏了。” 蔡和言道:“为今之计,还是尽快督促小侄好好学习,年底洛阳大考才是重中之重,若孙策果真称帝,那才是我们蔡家的机会。” “二弟所言极是!”蔡瑁用力点头:“你马上去催促那小子,不学到三更不许睡觉。” 自从孙策推行新政之后,察举制不再成为任命官员的标准,虽然各地孝廉、茂才可以不用层层选拔直接送到州府。 但在任命之前,必须要和其他录取的学子一同考试,才能按照成绩高低任职,这让许多世家豪族大为头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督促子弟们认真学习。 蔡和前脚刚走,门口人影一闪,一股香风吹进来,蔡瑁抬头一怔:“小妹,你怎得出来了?” 自从刘表病逝,做皇后的美梦破灭之后,蔡夫人便幽居府中,郁郁寡欢,将刘琮送往江南学院,独自礼佛烧香,连蔡瑁都轻易不肯相见。 蔡夫人蛾眉微蹙,幽幽问道:“大哥,我听说孙策到了襄阳?” “正是!”提起孙策,蔡瑁便头疼不已,“刚被他骗走了三百万钱。” 蔡夫人不为所动,问道:“大将军到襄阳,人人争相,你何不将他请到府上,以尽地主之谊,以显蔡氏尊崇?” “小妹果然聪慧!”蔡瑁拍手称赞,旋即又叹道:“为了蔡家,你牺牲太多,为兄深感惭愧!今后多出来走动走动,你也不过二十八岁,若考虑再嫁……” “不必了!”蔡夫人打断了蔡瑁,“听闻孙策英武不凡,有霸王之气,我这次出来,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 “什么?你……”蔡瑁大惊道:“你该不会?” “大哥,你想什么呢?”蔡夫人扭了一下腰肢,嗔怒道:“我岂是那水性杨花之人?当年夫君受袁绍蛊惑,害死孙坚,我代夫君向其赔罪,让他以后多照顾琮儿,仅此而已!” 第604章 巡视荆州 次日一早,孙策检阅军营,抚慰官民,襄阳城一片欢欣。 官场应酬既是上位者的风光,就像兽王一样巡视领地,成就感油然而生。 又是领导者的无奈,即便再疲惫无奈,也要笑脸相迎,可能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会引起他人的猜测。 除了农桑之外,孙策重点巡视的是襄阳书院,这关乎着今后打破士族门阀垄断朝纲的命运,必须要加以重视。 自刘表任荆州牧以来,从关西、兖州、豫州来投靠荆州的学者有上千人之多,再加上刘表本身就好文事,门客中饱学之士极多。 如綦毋闿、宋忠、邯郸淳、王粲等都是当时名士,刘表不但对学者们加以厚待,还有赈赡资助,开立学官,博求儒士,被其他诸侯讥为清谈之客。 但不得不说,刘表对汉末的文学发展有极大的保护和推动作用,荆州学院的规模甚至被说是洛阳太学的南迁。 中原、关中大乱,不知多少人逃奔荆州,耆德故老,负书荷器,不远千里而来,这里聚集了汉末一半以上的人才,孙策怎能不重视? 诸葛瑾任荆州牧之后,对刘表所办学官并未有多大的改变,只是稍微加以调整,增设医学、工学等专项,改名为襄阳书院。 请名士向郎担任院长,短短一个月步入正轨,无论藏书、学者还是学子,规模已经超过运营两年多的岳麓书院。 不过让诸葛瑾遗憾的是,司马徽、庞德公这样的名士,还是不愿到学院教书,哪怕偶尔前来座谈一番,也能让人受益匪浅,但请了两次,都没有下文。 诸葛瑾言下之意,想让孙策亲自去请,以表诚意,但孙策却拒绝了。 对于这些自命清高之人,越是身份高的人去请,他们越要拿捏姿态,以示淡泊名利,博取名声,何必自讨无趣? 回到府衙,诸葛瑾还略感遗憾,这些人虽然自诩远离朝堂,但经常聚在一起议论政事,品评学子,对学院的影响极大。 孙策却笑道:“不必再为此事纠结,最多半年,我们便可刊印典籍,到时候书籍大量发行,又有月刊宣扬政令,这些名士的喉/舌之论,将不足为惧。” “刊印?”诸葛瑾疑惑道:“自来典籍都刻于竹简之上,虽有纸张文书,但也需要大量人手去抄录,极易损坏,如何大量发行?” 孙策笑道:“子瑜有所不知,仲谋已在丹阳一带开设墨厂、纸厂,派工匠教导越人制墨造纸,黟县境内多松竹、藤葛,就地取材,极为方便,已渐成规模。” 黟县就是后世的徽州境内,徽墨、宣纸早已享誉世界,徽商与晋商闻名天下,这片土地涌现出无数人才,形成了独有的徽州文化。 只是让孙策遗憾的是,他那个时代,不知为何将徽州四分五裂,将这个文化符号切割开来,变成四不像,令人惋惜。 时人只知黄山,不知徽州,安徽名存实亡,不如改为黄安! “原来如此!”诸葛瑾抚须道:“我离开建业之时,仲谋送我一摞白纸,一方砚台、一盒松烟墨,皆为上品,当初不以为意,如今想来,此必是从黟县取来。” 孙策大笑道:“若用这些纸墨印书,子瑜以为如何?” 诸葛瑾点头道:“此等上品,若能成书,必然功在千秋,只是这些物品极为珍贵,只怕造价昂贵,令寒门之士望而却步。” 孙策笑道:“纸墨的成本,可以慢慢控制,但书籍却无需人抄写,我早已命人刻章做字,如同印章一般,只需按字排列文章,一张版可成书上百册……” “印章?”诸葛瑾眉头紧皱,十分疑惑。 孙策取出桌上大印,一连在纸上盖了五个,解释道:“若是这方大印上,刻有一篇文章,此时已成三篇矣!” “原来如此!”诸葛瑾激动得扯/下两根胡子,双目发光:“主公真乃不世出之人杰,举一反三,令人叹服。” 活字印刷术,在后世人看来很简单,甚至对古人来说也是一点即透,但在工匠被鄙视的时代,想要做出改进,简直难如登天。 孙策笑着摆摆手:“只要印刷成版,各种典籍大量问世,发放各地县衙官署,这些名士品评又算得了什么?” 诸葛瑾连连点头,叹道:“若有典籍公文能如此印发,何惧妖言惑众?” 孙策笑道:“舆论,自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正商议之时,孙河送来一份请柬,蔡瑁请他过府赴宴,孙策让他回复来人,就说晚上登门,反正闲来无事,如果蔡瑁还愿意捐钱,吃顿饭还是值得的。 掌灯时分,孙策只带着孙河来到蔡府,蔡瑁三兄弟都在恭候,将他接至客房。 孙策看满堂摆着黄檀家具,暗叹蔡瑁还是会享受,见礼之后坐在圈椅中,笑问道:“蔡将军相邀,莫不是觉得前日捐钱少了些,又想私下追赠一些?” “不不不!”蔡瑁连连摆手,叹道:“承蒙将军厚恩,蔡氏才得以保全,今日摆下家宴,只为道谢,并无他意,叙叙家常而已。” 孙策也不管他有何目的,反正蔡家现在不敢有什么异心,当下与三兄弟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忽然有一名丫鬟悄声传话,蔡瑁放下酒杯,轻咳一声道:“大将军,舍妹在后院,听闻大将军到访,想拜见将军,不知尊意如何?” 孙策一怔,点头道:“夫人既有此意,可请出来一见。” 蔡瑁叹道:“自献荆州之后,舍妹便一直独居后院,拜佛烧香,从不外出,还要劳烦将军去后院。” “这……”孙策微微蹙眉:“恐怕有所不便。” 蔡瑁抱拳道:“将军放心,后院仅有一处佛堂而已,舍妹有肺腑之言相告,了却心事,便要遁入空门,还望将军成全。” “既如此,那就去一趟吧!”孙策已经明白,这才是蔡瑁摆宴的真正目的。 不知道蔡夫人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但既然来了,见一面也无妨,向准备劝阻的孙河摆摆手,跟着那侍女走向后院。 第605章 贵人相助 后院围墙一圈翠绿的竹林,看到一座二层小楼,楼前高大的银杏树,叶尖已经泛黄。 到了园门口,便听得一阵清脆的木鱼之声,更显得这里清雅别致,侍女到了这里便停下来。 孙策抬脚进门,转过廊台,便见粗大的银杏树后,是一座佛堂,堂前坐着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 虽然不是僧衣,却别有一种素雅之气,从背后看去,曲/线浑/圆,脖颈修长白皙,如同天鹅一般。 孙策走到门口,那夫人便转过头来,蛾眉素颜,既没有光彩照人,也不见雍容华贵。 恰如枝头的银杏叶,一股说不出来的自然之美。 “你便是蔡夫人?”孙策没想到,刘表那个糟老头子,夫人竟然如此年轻。 “孙将军,请进!”蔡夫人款款起身,示意孙策到佛龛左侧,那里摆着桌椅。 “不知夫人相邀……”孙策正坐下来,抬头却看到佛龛左侧也有牌位,正写着“破虏将军-孙坚”,不由愣住了,“这是?” 蔡夫人幽幽一叹,蹙眉道:“当年先君受袁绍蛊惑,害了令尊,后听闻将军宽宏大量,放了黄祖父子,此等胸襟,令其更觉羞愧,便设灵位在此,命人供奉。” “呃,有这个必要吗?”孙策无奈一笑,明知是蔡家故意如此,但这未免做得太过了一些。 蔡夫人叹道:“先君病逝之后,家兄竟被刘备诬为反臣,所幸大将军救了蔡氏一族,此等大恩,妾身更感愧对令尊,将此佛堂稍加改造,情愿青灯古佛,为先前的过错赎罪,将来九泉之下,也好安心。” 孙策笑道:“过往之事,不必再提,乱世纷争,不知多少人丧命,若要寻仇记恨,只恐天下人人都有冤仇,夫人能有此心意,便足矣!” 蔡夫人言道:“刘琮已经前往江南读书,此子倒也聪慧,镇南将军仅此一子,还望将军多多照拂,传续香火,妾身便此生无憾了。” 孙策点头道:“夫人放心,江南书院的学子,个个都是英才,刘琮家学渊源,必能脱颖而出。” “如此妾身便放心了!”蔡夫人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灯火之下楚楚动人,忽然又轻叹道:“只可惜妾身无用,不能为先君留下子嗣,实乃女人之悲哀!” 孙策一怔,忽然想起来蔡夫人好像确实没有生子,刘琮只是因为娶了蔡夫人的侄子才得以偏爱,吹枕/边风搞得兄弟不和。???.23sk. 但这种问题,孙策更不能作答,只好默然不语,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蔡夫人又道:“为了此事,我也曾到处求医,烧香拜佛,但都无果,多年前一位高僧为这尊佛像开光,曾留下一句话:若想得子,还需贵人相助……唉!” 这一声轻叹,让孙策忍不住浑身发酥,轻咳一声言道:“如此说来,夫人一直未曾等到那位贵人。” “不错,先君已经病逝,想必老和尚只是安慰之词罢了!”蔡夫人落寞一笑,起身说道:“这里还有令尊遗物,一并交于将军,妾身也就了断尘缘了。” 说着话,她转身走出后门,便是那座二层小楼,孙策也好奇孙坚还有什么东西留在襄阳,只好跟在身后。 一楼是书房花架,博古架上有书籍花草,几盆兰花静悄悄地开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墙上挂着字画,都是各界名流所作。 这里摆设极为雅致,猜测应该和刘表有关,就是不知之前就有这间雅室,还是献出荆州之后,将刘表书房的东西搬到了这里。 不过这里环境清幽,若有三五知己,在房中读书品茶,抚琴饮酒,倒是人生一大快事。 蔡夫人走到博古架后,取下一把斑驳的宝剑,双手递过来:“这便是令尊的佩剑。” “哦?”孙策接过来,入手微沉。 黄铜剑柄已经出现铜绿,吞口处雕刻猛虎,剑鞘为一种兽皮做成,颇为古旧,抽出半截剑刃,看了看并无出奇之处。 孙坚半生征战,杀敌无数,用坏的武器数不胜数,佩剑也有不少,除了那把家传的古锭刀,佩剑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蔡夫人则微微仰头,美目转动,打量着孙策。 八尺开外的身躯,棱角分明的面庞,双目炯炯有神,久为上位者,浑身散发出一股威猛之气。 这等武将雄风,别说是清谈气衰的刘表,就是整个荆州武将身上,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与之媲美。 不过毕竟是孙坚遗物,孙策还是抱拳道:“多谢夫人保管此物。” 蔡夫人收回目光,笑问道:“破虏将军生平杀敌无数,不知这是他第几把佩剑?” “这……”孙策干笑道:“家父佩剑也有不少,我还真不记得了。” 蔡夫人幽幽一叹:“将军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倒不是,此剑非……”孙策正要解释,忽然心中一动,盯着蔡夫人波光转动的眉目,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蔡夫人面颊泛起一丝红/晕,轻咬着饱/满的红唇,幽怨道:“刚说的话便不记得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咳咳!”孙策心头一阵狂跳,深吸一口气问道:“不过本将却记得那老和尚之言,说夫人需要贵人相助?” “嗯~”蔡夫人猛地低下头,声如蚊吟,耳根泛红。 “原来如此!”孙策也不是傻子,伸手一把便将饱/满的腰肢揽住,呼吸也粗重起来:“君子有成人之美,本将岂能辜负夫人一片好意?” “嗯嘤!”蔡夫人娇躯扭动着,看似躲避,腰肢却贴到孙策怀中,吐气如/兰:“去……去楼上。” 这等好事,孙策哪会客气,扔下破剑抱起美人,噔噔噔飞步上楼。 自从甄宓怀孕之后,已经多半年不曾开荤,遇到如此尤/物的诱/惑,正血气方刚的年纪,根本把持不住。 前庭府衙内,蔡瑁兄弟从初更等到三更,还不见孙策出来,三人面面相觑,神情有些尴尬,蔡瑁只好先打发两兄弟回去歇息。 孙河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府中进退两难,去后院怕打扰了大哥好事,不去又担心孙策有什么意外,只好死盯着蔡瑁,寸步不离。 蔡瑁自然明白孙河之意,命人准备宵夜,陪着孙河到书房闲聊,二人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后来倒在沙发上各自睡去。 第606章 孙家子弟 三日之后,孙策乘坐马车离开襄阳。 孙河神色复杂地盯着那辆马车,记忆之中,这是孙策第一次坐车。 还记得征会稽时,一次天降大雨,虞翻找来一辆马车,让孙策坐车避雨。 孙策当场大怒,好男儿自当纵横疆场,何惧风雨,轿子、马车,那是女人才用的玩意。 如今,那位豪气纵横,叱咤风云的小霸王,也躲进了马车之中。 “看来大哥有昏君的潜质啊!”孙河心中叹息,想着该如何劝谏。 “唯有亲身体会,方知曹老板的快乐啊!”马车内,孙策也是一声长叹。 斜躺在清凉的竹/席之上,眼里尽是回味之色,脑海里仿佛过着小电/影。 蔡氏的风韵,既没有小乔的惊艳娇羞,也没有夫人沈氏的温婉体贴,但为了讨好孙策,却极尽熟/妇之能,让人欲罢不能! 眯了一阵,才拿起手边的书信,这是孙权手书,若不是这封信,想必孙河还不好来打扰自己。 拆开书信,才看了两行,孙策便猛地坐起来,眼神变得凌厉,笑骂道:“好小子,果然不愧是东吴之主,有志气!” 孙权回信,他既不想到洛阳辅政,也不想当吴王,而是要去开疆扩土。 孙家人的血脉之中,似乎都流淌着冒险寻求刺/激的基因。 别看孙权平日文弱儒雅,但同样弓马娴熟,否则辛弃疾也不会有“亲射虎,看孙郎”的感叹。 如今的孙权,虽然能够更安心的治理江东,但常年生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终于按捺不住那颗征伐之心! 中原平定,孙策麾下人才济济,孙权自知兄长不让他带兵出征,便决定去开拓蛮荒,以征服夷地、化育百姓为目标,为孙策分忧。 自从刘备退到长安,为孙权、周瑜等加官之后,便不断散布流言,孙权自立的谣言甚嚣尘上,即便孙策从不过问,孙权自己也心里不安。 面对进退两难的困局,碧眼儿灵机一动,遵从兄长的意志:打出去! 此举既能化解兄弟之间的猜忌,又能为孙氏开拓江山,若能拿下那地图上的荒芜之地,他一样会成为开国功勋,名垂青史。 “都说孙权只是个守成之辈,这不也有开拓精神嘛?”孙策欣慰一笑。 孙权也并非年少轻狂,好高骛远到要去征服东海,他的第一个目标就定在朱崖洲,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 秦始皇统一岭南后,设置南海郡,后赵佗自立为南越王,直到汉代,才设珠崖郡、儋耳郡,属交州刺史管辖。 但因岛上越人叛乱不断,朝廷平叛消耗极大,最终在贾谊的建议之下,决定放弃朱崖洲,属合浦郡“遥领”。 数年前刘表与交州刺史张津交锋不断,后来张津被杀,刘表派赖恭上任,与此同时,孙策也派贺齐、步骘二人兵进交州,争夺南部控制权。 随着刘表败亡,苍梧太守吴巨归降,如今交州北部南海、苍梧、郁洲、合浦四郡已经纳入东吴版图,基本控制广东、广西区域。 唯有南部交趾太守士燮还在负隅顽抗,士燮在交趾威望极高,不亚于当年的南越王赵佗,步骘认为不宜征伐,以劝降招抚为上,双方暂时罢兵。 此时孙权盯上朱崖洲,既能开疆收复失地,又展示孙氏平定交州的决心,警告士燮不要心存侥幸。 孙策也看得出来,若收服朱崖洲顺利,孙权的下一个目标必定就是夷洲,那个曾让后世国人又爱又恨的小岛——台湾。 所以对于孙权此次请求,孙策决定给他一个表现机会,毕竟那些蛮荒之地,不会有陈登,更不会有张辽! 而且历史上孙权也是首位探索南海,第一个派兵发现夷洲岛的君主,也算实至名归。 仔细衡量了一下当前的国力,只以少量兵力征服南海各地,大力发展渔盐,甚至开通海上贸易,从长远来意义非凡。 傍晚行至当阳馆驿休息,孙策马上给孙权回信,命他全权治理南海区域,让他尽快定好出征人选和策略,也好与周瑜等人商议。 当天晚上忽然雷雨大作,孙策在半夜醒来,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冲到院子里打了一趟枪法,依然精力充沛。 自从被雷劈穿越之后,这具身体似乎有接引雷电的能力,感觉整个人像个蓄电池在储备能量。 每逢雷电天气,孙策如同被打了兴奋剂,血脉贲张,仿佛野兽被激发凶性,随时处在暴走边缘。 而且这种高亢的状态会持续两三天,所幸迄今为止还没发现后遗症,但也让人没有安全感。 就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长安城某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大司马府中,所有人都拍手大叫。 庭院之中,刘备张开双臂,在夜风中喜极而泣:“我刘玄德奔波半生……终于有后了!” 快步来到房中,糜夫人抱着婴儿出来,笑道:“夫君快来看,该给他起名了。”3sk. 刘备擦着眼泪,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勾了勾,赶紧蒙上锦裘,怕被夜风吹着,颤声道:“甘夫人怀孕之时,曾夜梦仰吞北斗入腹,就叫‘阿斗’吧!” 糜夫人秀眉微蹙:“阿斗只能做小名,大名如何称呼?”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道:“我既已收刘封为子,次子便叫刘禅吧!” “刘禅?好名字!”糜夫人欣然点头,抱着婴孩转回房中。 刘备背着手来到门口,看着天空中不时亮起的闪电,双眸如乌云般深沉。 未央宫中,献帝也得知消息,很是为刘备高兴,拍手笑道:“皇叔终于后继有人了。” 杨修却眉头微皱,低声道:“此子降生,恐非陛下之福!” 自从杨彪去世之后,杨修便专任侍中,凭借着聪明才智,深受献帝宠爱,再加上两人年纪相当,私下里互为知己好友。 献帝闻言一怔:“皇叔为汉室劳苦半生,不顾家室,如今终于有了后人,正好可安其心,爱卿因何忧虑?” 杨修看看四下无人,再次凑到献帝面前,缓缓说道:“大司马已收义子刘封,生次子却取名为禅,是无心,还是有意?” “刘封、刘禅……”献帝念叨着,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封禅?!” 咔嚓一道闪电,照得未央宫亮如白昼,献帝手中的竹简掉在地上。 第607章 ;痛失大将 孙策巡视江陵,这里濒临长江,连接洞庭,水路畅通,荆楚之地的客商都集中于此,繁华不下于襄阳。 自江陵至夷陵沿江三百余里,沿岸都是军屯田地,遍地金黄,稻香阵阵,江风吹拂而过,饱/满的稻穗起伏如江涛。 大江之中,东吴战船往来穿行,还有不少渔船和商船,军民同乐,互不相犯,沿江几处水寨都设立公交船,连接两岸。 原本这一带水贼极多,甚至不少还学锦帆贼甘宁,船头上挂起铃铛、锣鼓,啸聚江上,打劫船只,自从东吴水军进驻之后,境内一片肃清。 百姓们见到吴军战船,非但不会畏惧躲避,反而欣喜安心,甚至有胆大者还在船头打招呼,有这些战船通行,那些水贼宵小哪敢露面? “好一片江景!”孙策纵马徐徐而行,初秋之际,凉风袭人。 孙河叹道:“此处有五万水军精锐,程老将该趁机西进,直取巴郡,倒让刘备捡了便宜。” 孙策笑道:“刘璋早在江州布下重兵,且巴人善战,只靠水军孤掌难鸣,还需水陆同时出兵,才敢攻入巴郡。” 自从荆州平定之后,东吴水军主力除了一部分编入海军之外,另一部分则调至江陵,由程普接任水军都督。 在秭归、夷陵建设水寨,五万水军进驻西陵峡,而洞庭、夏口、柴桑三个水寨则主要用来练兵,运输钱粮物资。 正在夷陵巡视水寨,忽然探马来报,前线关羽忽然出兵,凌操追敌中计,被关羽斩杀。 孙策大惊,急忙赶奔前线,两军在巫山瞿塘峡一带交锋,只见水寨林立,战船穿梭,两岸鼓声震天。 程普将孙策接入水寨,禀告道:“刘璋早在江州训练水军,却暗中隐藏,关羽前来诱敌,凌将军冒进中计。” 从事桓阶抱拳道:“在下未能识破敌计,请将军责罚!” 孙策叹道:“此必是司马懿之计,有此人助关羽守鱼复,要想攻入江州,简直难如登天。” “司马小儿,某必斩之!”程普脸色阴沉。 这几年都在江陵和凌操训练水军,一直没有出兵机会,好不容易对战关羽,却首战失利,痛失大将,颜面也不好看。 “大将军,我要为父报仇,请让我出战!” 正准备安抚众将,却见一位少年身穿缟素走进来,身形修长,面如冠玉,哭得双目通红,却难掩英武之气。 “你便是凌统吧?”孙策当然知道这个东吴后期的大将。 此时看上去年纪十五六岁,应该和历史上丧亲的时间点差不多,想不到凌操躲过甘宁的箭,却躲不过关羽的刀。 “正是!”凌统大哭道:“关羽用计杀了我父,我誓要报仇。” 孙策叹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年纪尚轻,今后先随我左右,总有一日,让你手刃仇敌。” 凌统抱拳道:“多谢大将军!” 孙策言道:“节哀顺变,你先将凌将军运回家中安葬吧!” 凌统领命而去,孙策传令道:“点将出兵,我倒要看看,蜀中众将本事如何。” 程普大喜,立刻传令点兵出战,自关羽到白帝城半月以来,众将畏其勇猛,不敢贸然出兵,现在有了孙策,也不必怕他。 东吴大营中鼓声震天,人喊马嘶,孙策点动兵马,带领程普、鲍隆、刘贤等将杀奔汉军大营。???.23sk. 关羽用司马懿之计,将水军藏于江岸,用诱兵之计斩了凌操,正在营中庆功,忽然探马急报,吴军杀到。 关羽放下酒杯,轻抚长髯,冷笑道:“吴军死守半月,竟敢出营,某必定斩之。” 司马懿双目微凛:“程普乃东吴老将,久经惯战,此次出兵,必有依仗,将军小心。” 关羽傲然笑道:“区区老卒,何足惧哉?” 遂传令出营,巡营的严颜和吴懿早已整兵守在辕门,关羽提刀跨马,来至营门口,只见营外旌旗招展,来了足有万人。 严颜禀告道:“吴军并非程普领兵,另有其人。” 关羽策马走出营外,淡淡道:“江东小儿,某视之如插……孙策?” 忽然丹凤眼曝睁,轻提丝缰勒住战马,不可置信地盯着阵前东吴大将。 只见来人/大红袍、乌骓马,头戴黄金抹额,气势桀骜,东吴众将拱卫左右,不是孙策还是谁? 严颜吃了一惊:“来将便是孙策?” 关羽神色只是瞬间变化,很快便神情淡漠,轻抚长髯冷声道:“纵然孙策亲至,某有何惧?” 说话之间,孙策已经催马上前,大笑道:“关云长,你丢了赤兔,从何处又搞来一匹宝马?” 关羽闻言大怒,脸色涨红,所幸别人看不出来,沉喝道:“孙策,尔不过用奸计取胜,何足道哉?” 孙策厉喝道:“汝斩凌操,岂非也是使诈?” “哼!”关羽脸色一沉,问道:“汝可敢一战?” 孙策晃动长枪:“求之不得!” “关将军,让我来会会孙策!”不等关羽出马,邓贤已经催马而出。 孙策挑眉道:“来者何人?” “某乃蜀中大将邓贤,特来取你人头!” 孙策冷笑道:“想出风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邓贤被一句话说得面色涨红,怒吼一声挥刀斩过来。 孙策此次出战,本就意在报仇立威,振奋士气,舞动霸王枪朝着对方大刀扫过去。 当—— 两马快速接近,只听一声巨响,邓贤的大刀便被震得脱手而出。 邓贤大吃一惊,伏在马背上,远远打马逃回本阵。 “哪里走?”孙策虽传令众将以俘虏为主,但此时死了凌操,心中怒火难消,催马直追上去。 邓贤已经虎口震裂,失去兵器,根本无力反抗,看到乌骓马如离弦之箭追来,吓得魂飞魄散。 “关将军,救救……” “舅舅?喊爷爷都晚了!” 孙策马快,转眼之间已经追到,抬手一枪狠狠地打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枪头狠狠地打在邓贤后心,惨嚎一声口吐鲜血,坠马而死。 “哼,欺人太甚!”泠苞与邓贤关系最亲近,见其惨死,马上出阵前来报仇。 严颜喝止不及,赶紧看向关羽,却见关羽轻抚长髯,丹凤眼微眯着,无动于衷,暗自摇头一叹。 第608章 再战关羽 自从刘璋交出益州,举家往长安上任,西川军民对刘备大多都十分拥戴,但总有人心怀不满。 除了王累、张任等拒不出仕者之外,也有人迫于形势归顺,实则阳奉阴违。 关羽为人冷傲,江州众将中泠苞、邓贤二将心中不服,司马懿命二人诈败诱凌操中伏,被关羽取了人头。 虽然事后论/功行赏,关羽为二人记上头功,但风头被关羽抢去,心中不忿。 今日听闻孙策到了阵前,便不等请命迎敌,就是想出一口恶气。 严颜深知关羽外冷内热,傲上而不欺下,在军中向来赏罚分明,早知二人不满,但自认处事公正,不以为意。 邓贤被孙策所斩,关羽无动于衷,既是因他违抗军令,也是想借此立威,所以泠苞再次出马,关羽依然不为所动。 思索之间,泠苞已经飞奔阵前,一刀向孙策斩去,邓贤一合被杀,泠苞多了几分警惕,凝神厮杀。 孙策横枪相对,刀枪相交,斗有七八回合不分胜负,这是他在熟悉招式身法,当做热身而已。 这几日时间,他身上的那股力量还未完全消失,所以才来挑战关羽,就是想知道能力到底提升了多少。 按照小霸王的实力,本就与关羽有一战之力,再加上这股力量,足以与之匹敌。 如果在平日,没有大将护卫,孙策才不会如此冒险。 眼看就要登基称帝,开国立号,若死在二爷刀下,岂不是太冤了? 二人催开战马,泠苞连攻十余刀,见孙策岿然不动,不由心中暗惊,方知江东小霸王名不虚传。 眼看一时难以取胜,泠苞心生退意,催马举刀狠狠斩下去,只等孙策招架,便从左边打马回到本阵。 二马交错,孙策忽然一声爆喝,吓得泠苞浑身一个激灵,就在此时,霸王枪扫过来。 一声巨响,将他的大刀反弹开来,身躯在马背上摇晃,就觉腰中一紧,整个人便离了马背。 “拿来吧你!”孙策抓住泠苞袍带,将其单手举起。 “啊——放开我!”泠苞吓得双脚乱蹬,大叫道:“关将军救命!” “哼,敢欺某军中无人?”关羽猛然丹凤眼大睁,猛催坐骑,扬着青龙刀便杀出来,沉喝道:“放人!” 孙策一阵大笑,战马狂奔之中,将泠苞抛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眼冒金星,早有吴军上前将其捉拿。 此时关羽已经打马狂奔至阵中,孙策怡然不惧,提枪纵马迎上,二人齐声大喝,兵刃相撞,一声巨响。 唏律律—— 战马各自人立而起,昂首嘶鸣,向后退开数步。 关羽所乘的乃是大宛汗血宝马,马腾从羌人手中购来,本是送给刘备的坐骑,刘备见关羽失了赤兔,便将此马让给他。 志在必得的一刀又被挡住,关羽二尺长髯迎风飘洒,丹凤眼中杀气腾腾,怒瞪着孙策,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前次在荡阴交手,差点一刀便将他斩于马下,今日交手,竟将自己的青龙刀弹了起来,丝毫不见吃力。 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小霸王,不知为何,关羽心中竟涌出英雄迟暮之感。 想当年虎牢关鏖战,他也是孙策这个年纪,正值当打之年,除了吕布之外,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吕布虽勇,但到了徐州之时,也因屡遭挫败,锐气尽失,加之年纪已长,已非张飞对手,几次都被杀得大败。 今日再与孙策交锋,关羽不知为何,竟觉眼前的孙策更胜虎牢关时的吕布。 非但那是股睥睨天下的狂霸之气,如宝剑锋芒,锐不可当。 更因孙策为江东之主,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和令人心折的贵气,这是吕布所不具备的! 心念电转,关羽横刀长叹道:“孙策,大汉自开基以来,已历四百余年,虽为奸臣误国,但令尊也曾起兵讨逆。 今人心不忘汉室,天意未绝汉祚,天子得历代先帝神佑,正位长安,用贤任能,大汉中兴指日可待。 将军乃当世英雄,继承令尊遗志,自当为国家栋梁,光宗耀祖,为何要与朝廷为敌,岂不知‘忠义’二字?” “哈哈哈,一派胡言!”孙策大笑道:“岂不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刘氏败亡,乃是子孙无能,咎由自取,害死多少无辜百姓,如今还想让百姓拥戴?天下自有德者居之,无德无用之人,祸国殃民,坏我华夏之基,天道亦罚之!” 关羽丹凤眼迷城一条缝,沉声道:“如此说来,汝有篡逆之心?” 孙策笑道:“若论忠义,某只忠于这天下百姓,万千子民,还有这泱泱华夏大好河山!云长既读春秋,岂不识时务?若你我并肩作战,必将所向披靡,不比跟着那只会哭鼻子的刘大耳强上百倍?” “放肆!”关羽勃然大怒,再次抡起青龙刀,一道寒光向孙策斩来。 孙策也将手中枪挥动,挡住大刀,抬手朝关羽的心窝刺过去。 二人皆知对方是劲敌,这一战关乎两军存亡,各自用心厮杀,不敢有丝毫马虎。 关羽想斩了孙策,就此为兄长除去一大劲敌,趁着东吴动荡杀入中原,青龙刀真如怒龙闹海,发出厉啸之声,无数残影在空中闪过。 孙策也被激起斗志,霸王枪毫不示弱,凌厉狂霸,在原先小霸王的实力基础上,又加上自己的体会领悟,状若猛虎,舞动之间风云变色。 两人兵刃相撞,叮当作响,大战四十余合不分胜负,果然是一场龙争虎斗。 战鼓声响,震得人心也跟着狂跳,大江两岸回音不绝,江涛之声早被覆盖,三军奋力呐喊助威。 关羽爆发出的战力,彻底折服了蜀中将士,他们久在川中,与外界隔绝,只听其人,未见其勇,何曾见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严颜、黄权等无不拍手称赞。 孙策自江东崛起,得小霸王的称号,已成为东吴军中的军魂人物,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但这些水军将士大多都是新兵,除了程普和十几名裨将之外,其余人从未见过孙策出手。 今日在阵前观战,方知小霸王名不虚传,一个个激动不已,喊得面红耳赤,青筋冒起。 不觉六十合已过,关羽见孙策越战越勇,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心中暗惊,一刀劈过,拨马便回阵中。 第609章 胜者为王 孙策见关羽忽然撤退,枪交左手,抬起右臂大笑道:“云长,看箭!” 关羽见久战不下,正准备用拖刀计,忽听孙策大叫,吃了一惊,下意识赶忙伏身躲避。 孙策早已料到,伸手指向他的后背,只见一道寒光从袖筒飞出,快如闪电,瞬间便打在关羽的后腰上。 “嗯哼!”关羽浑身一震,闷/哼一声催马狂奔,直回本阵。 孙策并不追赶,大笑道:“哈哈哈,以后要用拖刀计,还得多留神,小心把你腰子嘎了!” 其实关羽全身甲胄,还有内衬,若不躲避,这箭矢未必能伤得了他,就算打中也只是皮肉之伤。 孙策故意大喊,就是让关羽不知虚实,伏身躲避,披风扬起,正好露出铠甲下的缝隙,被打了个正着。 这个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远处两军没看到,只见关羽拨马败走,汉军大惊,程普则传令擂鼓冲杀。 吴军士气大振,分两路冲杀出来,将到汉军阵前,只见弓弩齐发,射倒无数人,只好又退回本阵。 孙策见关羽治军严谨,又有司马懿坐镇中军,根本无机可乘,传令退兵,汉军伤了关羽,也无心进攻,两军各自罢兵。 关平、周仓将关羽接入营中,搀扶下马,只见后腰中了三支弩箭,血流如注,忙请医者来救治。 片刻之后,医者拔出箭头,敷药包扎,言道:“箭矢虽伤后腰,但所幸无毒,休养一月可痊愈。” 关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大骂道:“孙策狗贼,竟用暗器伤人,吾誓报此仇!” 关羽趴在床上,脸色黑紫,忍着疼痛说道:“去将军师请来。” 关平走到床前:“父亲,你好好养伤,营中之事,孩儿自会与司马先生商议。” 关羽吩咐道:“取我佩剑交于军师,营中诸事,皆由军师掌管,尔等务必听令。” “遵命!”关平拿了佩剑,让周仓小心照料,先去传令。 关羽趴在床上,一声轻叹,他并非责怪孙策暗箭伤人,但此一战却莫名生出挫败之感。 今日与孙策交手,二人旗鼓相当,拖刀计又被对方识破,若继续打下去,胜负难料。 而孙策正值当打之年,还有成长空间,果然有霸王之勇! 更让他忧心的是,吴军中人才济济,武将如云,孙策虽很少亲临阵前,但还有黄忠、赵云、甘宁等,皆不容小觑。 关羽在屡次被劲敌所阻的同时,更为汉室命运担忧。 兄长颠沛半生,好不容易创下基业,兄弟三人正准备大展身手,中兴汉室,却遇到个比曹操更难对付的孙策。 如今东吴已经平定中原,占据半壁江山,传闻有自立之意,这绝非大汉之福。 司马懿得了关羽将令,将人马退至瞿塘峡口,前后分作三营,命吴懿、严颜守营,分一路水军在江上下寨,以防吴军来攻。 孙策阵前显威,吴军大胜回营,众将纷纷敬酒庆功。 刘贤却道:“今日主公力战关羽不落下风,足以振奋士气,但临退之时,却用暗器伤人,只恐有损主公威名。” 孙策笑道:“两军厮杀,都是生死相搏,自古成王败寇,为了虚名却死于刀枪之下,岂非本末倒置?我没有在箭上喂毒,已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他现在所带的袖箭,正是用连弩改造而成,与诸葛亮四轮车上的暗器差不多,小巧灵活,只是每次只能使用一次,非到关键时刻不能使用。 桓阶捻须道:“主公所言极是,兵者,诡道也!自来用兵,都各谋心计,阴谋诡诈无所不用其极,阵前对敌也是如此,胜者为王,何分高下?” 刘贤默然,总觉得孙策乃江东小霸王,威名盖世,用这等下作手段,必会被人所耻笑,有损其形象。 孙策举杯大笑道:“诸位,孙子曰:胜可知,而不可为。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先让自己活下来,才能奋进杀敌,建功立业!” 程普点头道:“刚者易折,柔则长存,刚柔相济,方为为将之道!” 众将纷纷点头,举杯相敬,刘贤也若有所思,心想孙策必是遇刺之后,有此感悟,自己也该引以为鉴,以免重蹈覆辙。 酒过三巡,程普言道:“凌将军为关羽诡计所杀,何不将泠苞斩首,以祭凌操?” 孙策叹道:“凌将军已死,某斩了邓贤、重伤关羽,也算是为其报仇,可将邓贤首级上祭,再杀泠苞无益,不如换些实在的好处。” 程普抚须道:“主公莫不是又要用此人换钱粮?” “正是!”孙策点头道:“马上派人送信给关羽,叫他准备一百万钱粮,换泠苞一命,三日之后若不来交涉,就等着收人头吧!” 桓阶抚须笑道:“主公此计大妙,刘备新取益州,正人心浮动,泠苞乃益州名将,关羽若不肯赎人,必会大失人心,若来赎人,则军中钱粮不足,只能退兵矣!” 正庆功之时,细作来报,关羽受伤,命司马懿统领三军,汉军退后十里,在水陆两地扎下大营,守卫巴郡疆界。 刘贤进言道:“主公今日大胜,汉军势败,关羽不能出战,必定士气低落,可正好乘机劫寨。” 孙策蹙眉道:“若只是关羽领兵,劫营或许能成,但军中尚有司马懿,必有防备,不可妄动。” 刘贤冷笑道:“司马懿何人也?区区酸腐儒士,哪懂得兵法?” 这几年跟随孙策征战,他深知自己不足,任武陵太守期间,也苦读兵法,访求名师,自认实力大进,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表现。 孙策闻言,见大家还对司马懿有轻视之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凌操岂不是白死了? 想到此处,他放下酒杯正色道:“诸位在江南,不知此人本事,关羽当年被困冀州,能全身而退,全仗司马懿运筹帷幄,此人之能不在公瑾之下,诸位万不可轻敌。” 程普想不到孙策对司马懿评价如此之高,抱拳道:“凌将军兵败,正是中此人之计,我等要引以为戒。” 桓阶叹道:“其实此次兵败,乃情报不足所致,若非关羽隐藏益州水军,凌将军也未必会遭此重创。” 孙策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其水军形势如何?” m.23sk. 第610章 东吴惯例 程普言道:“刘璋见我水军进入西陵峡,便在江州秘密训练水军,足有两万兵马,虽然战船不如我军强盛,但巴人多善水,水军也十分精锐。” “竟有两万水军?”孙策微微蹙眉。 桓阶言道:“自蔡瑁献荆州之后,刘璋居安思危,训练水军也在情理之中,关羽接管江州之后,又招募巴人增阔水军,赶制弓箭。如今白帝城一带,水陆交通皆被其掌控,可谓密不透风。” 孙策言道:“看来要想取江州,先要设法消灭这股水军才好进兵。” 程普叹道:“关羽接管荆州之后,也封/锁水军消息,却派人驾驶小船行于江中巡哨,凌将军正是追击敌船,被其引入瞿塘峡,关羽驾船顺水而下,登舟斩杀。”23sk. “关羽真乃良将也!”孙策慨然一叹。 二爷还是那个二爷,不但陆战强悍,步骑无敌,还能指挥水军,登船杀敌。 勉励众将一番,叫大家继续饮宴,孙策来至府衙,重新摆了一桌酒席,命人将泠苞押到中军大帐。 孙策言道:“两军交锋,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败者不过技不如人,我算凌操所杀之仇,你也不必为邓贤叫屈。如今连关羽都被我所败,你还不投降?” 泠苞冷然一笑:“要杀便杀,蜀中并无投降将军!” 孙策大笑道:“却不知刘备进入西川,诸位不战而降,又作何解释?” 泠苞微哼一声:“我主本为汉室宗亲,到长安侍奉天子,乃是理之当然,我等亦为汉臣,自当为朝廷效命,何来投降之说?” “好一派正义之词!”孙策问道:“如此说来,你不愿投降?” 泠苞冷声道:“西川男儿,岂降吴狗?” “放肆!”孙河大怒,拔剑就要将泠苞斩杀。 孙策伸手拦住,并不以为意,笑道:“尔等效忠刘备,只可惜刘备未必便信任你们这些川将。想必阁下也有所耳闻:吴军不杀俘虏,我便再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泠苞冷哼道:“要杀便杀,誓死不降!” 孙策大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对我也并无好处,还是老规矩,我已向关羽传信,叫他拿钱来赎人,看看阁下在关羽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见泠苞不肯归降,只好将他押回后营,将酒席一同抬下去招待,等候关羽那边的答复。 司马懿正在布兵防守,得到孙策书信,无奈叹道:“好个孙伯符,又来离间将帅。” 关平言道:“如今江州从各处抽调兵马,包括水军已有十万,钱粮吃紧,哪里还有钱赎人?” 司马懿言道:“泠将军乃川中大将,其位仅次于张任、刘璝,若不赎人,岂非叫将士们寒心?” 关平咬牙道:“可孙策张口就要一百万钱,简直欺人太甚,此事只好请父帅定夺。” 司马懿摆手道:“关将军性情刚烈,刚被孙策暗算,又受其要挟,必会勃然大怒,不可惊动他。” 关羽正在养伤,医者交代不宜动气,关平懊恼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抓了凌操,换些钱粮。” 司马懿看着书信,忽然笑道:“孙策号称小霸王,却唯利是图,如商贾一般,俘虏在他眼中,与货品无二,既为交易,未必便不能还价……” 关平见他欲言又止,忙问道:“军师的意思是?” 司马懿言道:“孙策限期三日赎人,可先派人前去交涉,主要是为拖延时间,看是否能将泠将军救出来。” 关平领命,请江州太守程畿为使者,前往吴军大营交涉换人。 次日一早,孙策闻报,命人将泠苞押来,藏于屏风之后,才将程畿接入帐中问话。 程畿说明来意,抱拳道:“久闻大将军不杀降俘,有慷慨仁德之名,然却以一人换百万钱粮,此乃借刀杀人之计,未免过甚了吧?” 孙策不动声色,问道:“昔日某与刘表交锋,那蔡中尚价值百万,吾闻泠苞乃川中名将,文武全才,难道还不如荆州蔡中?亦或是,关将军不愿出钱,就想用这借刀杀人之计?” “不不不!”程畿忙摆手道:“关将军岂有害手下之人的道理?蔡中身价高,那是蔡家财大气粗,未免刘表便愿意出这么多钱,大将军若真有意放人,可否稍微少些钱粮?” “哈哈,如此看来,泠将军在川中也是名不符实啊!”孙策一阵大笑,“说吧,关将军到底打算出多少钱赎人?” 程畿一阵干笑,吭哧半天才说道:“十……十万钱如何?” “十万?”孙策眼睛瞪大,愣了一下才叹道:“关将军不愧为武将出身,这哪里是砍价,分明是砍人呐!” “这……”程畿低下头,不知该如何答复。 说实话这个价格程畿自己都报的心虚,临行时司马懿交代他只出五万,他担心孙策一怒之下连自己都抓了,这才多报了五万。 孙策淡淡说道:“十万也行,就请先生带走泠苞一只手吧!” “大将军息怒!”程畿忙道:“此事再容商议,请大将军给个底价,在下也好回去复命。” 孙策笑道:“昨日与泠将军交手,其武艺不在蔡瑁兄弟之下,但念在身世不如蔡家,最少八十万,不能再少了!” 程畿无奈,知道司马懿这是让他来拖延时间,先稳住孙策,先行告退。 命人送走程畿,孙策将泠苞带出来,笑道:“想必阁下也听到了,你在关羽眼中,也不过区区十万钱,连一匹良马都不如啊!” 泠苞脸色铁青,虽说他也知道人不能待价而沽,但关羽派人如此交涉,分明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孙策再次劝道:“尔等并非刘备嫡系,迟早要被清理,汝若识时务,就该早些投降,尚不失建功之机,否则悔之晚矣!” 泠苞脸色数变,犹豫一阵抱拳道:“既蒙大将军如此看重,在下岂能不知进退,我——愿降!” “来人,备酒!”孙策当场便封泠苞为平西将军,命人摆酒压惊。 泠苞谢道:“承蒙将军厚爱,在下寸功未立,岂敢居此高位?江州水军大将吴班与我乃是故交,若肯放某回去,当即招其来降,以通入川水路。” 孙策双目微眯,言道:“既如此,我正好有一计,可破关羽大军。” 第611章 阳奉阴违 泠苞忙问道:“大将军尽管吩咐,在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孙策言道:“关羽虽在阵前小挫,但兵力未曾损折,我正要趁其受伤去劫寨,因担忧水军来救未曾出兵。将军既然能劝吴班来降,可助我去劫寨:但见岸上火起,便前来救应,关羽不知水军已降,杀他个措手不及。你我内外夹攻,则大事成!” 泠苞抱拳道:“久闻将军智计百出,文武双全,果然名不虚传,此事不难,某与吴班当奋力建功,以报将军知遇之恩。” “某有将军相助,取西川无忧矣!”孙策大喜,与泠苞在席间定计。 二人约定今夜三更劫营,以举火为号,等天黑之后,派小船将泠苞送往汉军水寨。 刘贤正在巡营,来到江边劝道:“此人心意不明,就此放回,恐怕不会再来!” 孙策负手站立岸边,看着江上火光明灭,大笑道:“吾以诚待人,人当不负我,刘将军可知太史子义之事乎?” 刘贤蹙眉道:“太史将军乃大义之人,泠苞焉能相比?且眼下正在商谈赎人之事,将他放回,岂非打草惊蛇?” “我已决定今夜就去劫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孙策不听刘贤劝告,命其整备人马,准备三更时分出兵,前去劫营。 转回帐中,命人将程普、桓阶二人传来,问道:“关羽派人以十万钱数人,泠苞大为恼怒,愿意归顺,二位以为降意如何?” 桓阶蹙眉道:“此人既誓死不降,纵然失望,也不会因此等小事而改变心志,莫不是以退为进?” 程普也道:“子义有古人之风,并非人人都是太史慈,我看泠苞必是阳奉阴违。” 孙策冷笑道:“那吴班乃是吴懿族弟,岂肯轻易归顺?泠苞却说要去劝降,我便起了疑心,只是想再听听诸位建议,如此看来,这不过是他的脱身之计。” 程普叹道:“主公已然将人放走,悔之晚矣!” 孙策笑道:“既然已有所料,岂能平白放人?若只是普通计策,必为司马懿识破,如今借泠苞之手,正好将计就计。”???.23sk. 桓阶言道:“若泠苞回到水寨,向关羽报信,该如何是好?” 孙策言道:“此二人急于立功,必不会泄露消息!” …… 泠苞扮作渔夫模样,乘小船来到汉军水寨,以献鱼为名来见吴班。 吴班见是泠苞,大惊道:“将军不是被吴军捉住,如何来到此地?” 泠苞言道:“孙策胜了一阵,传令庆功三日,趁着吴军守备松懈之时,被我杀了十馀人,到江边雇了一艘小船逃回。” 吴班赞道:“将军果然身手不凡,如今张任退隐,整个益州,何人能为将军对手?” 泠苞苦笑道:“只可惜关云长轻视我等,不见重用,反倒不如先前了。” 想起程畿只出十万钱赎人,泠苞就心中来气,难道自己在关羽眼中,就只有那么点价值? 吴班也是无奈一叹,命人准备酒宴,为泠苞接风,关羽虽说冷傲,但人家实力确实摆在那里,谁敢不服? 泠苞举杯,忽然低声道:“眼下有大功一件,将军可敢去取?” 吴班蹙眉道:“莫不是要我去劫东吴大营?” “非也!”泠苞言道:“我之所以能安然脱身,实乃吴军调兵,趁乱杀出,孙策正准备今夜劫营。” “哦?”吴班大惊,忙道:“如此军情,当速报关将军知道。” 泠苞却拦住了吴班,沉声道:“立功之机就在眼前,将军又何必拱手让人?” 吴班问道:“大敌将至,军情紧急,将军有何高见?” 泠苞言道:“关羽被孙策暗器打伤,吴军此去劫营,吾料并无多少防备!你我可暗做准备,看到岸上火起,再出兵接应,救了关羽,岂非大功一件?” “嘶——”吴班摸着下巴一阵沉吟,蹙眉道:“但如此一来,大营必有损伤,岂是为将之道?” 泠苞冷笑道:“关羽自诩统兵无敌,不将我等看在眼里,不让他吃点苦头,你我永无出头之日。” “倒也有理……”吴班陷入沉思。 他本是名士吴匡之子,后来随刘焉到蜀中避乱,一行带着许多族人,其中就有族兄吴懿兄妹。 后来刘焉为长子刘瑁娶了吴懿之妹为妻,原本旁支的吴懿得以提拔,官职反而在他之上,这让吴班心中忧闷不已。 泠苞见吴班还在犹豫,缓缓道:“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 吴班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今夜你我一同行动!” 现在向关羽报信,他自会早做准备,但无论胜败都与自己无关,若趁其大乱之时相救,便是大功一件。 泠苞大喜,再次向吴班敬酒,等后半夜救了大营,他倒要看看,关羽会是什么神情。 当夜三更时分,孙策、刘贤、鲍隆分兵三路,直杀向汉军大寨。 鲍隆攻左营,刘贤攻右营,一拥而上,南北同时起火,汉兵大乱,擂鼓呐喊。 其实司马懿早已传令小心防备,但昨日遇挫,吴军未来劫营,今日又派使者交涉赎人,以为孙策一心要钱,便放松了警惕。 今日营中上下都在议论,泠苞最后会用多少钱换回,甚至有人暗中开了盘口,都认定吴军要换人,哪料到会突然出兵? 中军帐中,司马懿听得鼓声震天,披衣而起,便见关平匆忙进来禀告:“吴军劫左右二营,请军师派兵支援。” “传令中军不得妄动!”司马懿神情冷漠,沉声道:“有严颜、吴懿二位将军守营,足以御敌。” 关平焦急不已,正要劝说,忽然营外鼓声响起,忙出营察看,只见辕门处火光冲天,喊杀声传来。 司马懿传令道:“叫前营后撤,后营御敌,不得……” 话音未落,便见吴军冲破辕门,直往中军来,当先一队骑兵,如猛虎出山,势不可挡,士兵们四散奔走。 “孙策!”关平见到马上之人,顿时目眦尽裂,提刀上马,杀向前去。 司马懿想不到吴军攻/势如此猛烈,三座大营同时起火,显然是守军警戒不足,只好传令道:“速速护送关将军撤退。” 第612章 声东击西1 关平拍马舞刀,挡住正在冲杀的孙策,二人就在帐前厮杀起来,吴军则四处放火。 二十余合,关平便气力不济,被杀得节节败退,司马懿大惊,忙命黄权上前接应,正要下令撤退。 忽然一阵惊天裂帛的马嘶从身后传来,只见一道庞大的黑影飞跃而出,伴随着绚烂的刀光,如天神下凡,携裹着狂风冲向孙策。 当—— 震耳欲聋的兵器撞、击声中,孙策连人带马退了四五步,才挽缰停住坐骑。 “君侯?!”周仓和廖化急匆匆跑过来,担心地看着马上之人。 火光之下,征袍飞扬,关羽提刀冷冷扫视着孙策,凛然杀机笼罩四周,吴军纷纷退至孙策身后,不敢妄动。m.23sk. 孙策仰天大笑道:“关云长果然不愧为万人敌!” 关羽丹凤眼迷城一条缝,沉声道:“休要欺人太甚!” 孙策冷笑道:“前日尊驾若像护着关平一样救人,邓贤未必便死,泠苞也不会被擒。” 关羽猛然双目曝睁,长须抖动,正准备提刀冲杀,忽然岸边鼓声大震,士兵来报,水军上岸来接应。 孙策冷哼一声,传令退兵,关羽本就身上有伤,又怕孙策暗器,横刀立马稳住阵型,并未追赶。 吴班领水军赶到营中,吴军已如潮水般退去,忙派人四处救火,到关羽马前抱拳道:“末将救援来迟,还请关将军恕罪。” 关羽眉头微蹙,微哼一声并未说话,司马懿却道:“吴将军非但来得不迟,反而快了些,莫不是早有准备?” 吴班心中暗惊,忙道:“末将得泠将军报信,知吴军要来劫营,赶忙领兵前来。” “嗯?”司马懿上前两步:“泠苞现在何处?” 泠苞从后面出列,抱拳道:“末将趁着吴军调兵,趁乱逃出来,驾舟到水寨,请吴将军相救,来不及报信,望将军见谅。” “平安归来就好,小心看守营寨!”关羽在马上瞟了二将一眼,打马回营休息。 倒不是他不愿安抚二将,而是后腰的伤口再次震开,几乎要麻木了,只是咬牙撑着,不让将士看到,以免影响军心。 泠苞见关羽如此冷漠,心中愈发不满,吴班则心中暗叹,冒死来营救,就只是这淡淡的一句话? “不好!”就在此时,司马懿忽然浑身一震,大声道:“吴将军速回水寨,小心吴军劫寨。” 吴班一怔:“军师……这是何意?” 司马懿转头望向江岸,沉声道:“只恐孙策劫营是假,声东击西攻水寨才是真。” “啊?这……”吴班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看向泠苞。 泠苞忙摆手道:“这绝无可能,末将离开东吴大营,其人马都从大路而来,未见水军有什么动静。” 司马懿厉声道:“吴将军速回水寨,无将令不得妄动,再有违令,定斩不饶!” 吴班大感委屈,咬牙领命,转身奋然而去,将救火的水军全部调回,登船返回水寨。 司马懿走到泠苞面前,沉声道:“泠将军,你果真是从水路逃/脱,便马上请吴将军出兵来救应?” 泠苞看着司马懿深沉的目光,不自觉低下头,抱拳道:“正是!” 司马懿一声轻叹,点头道:“此番多亏泠将军来得及时,否则只恐大营不保,你先回去歇息吧!” 泠苞心虚,匆匆走向后营,却见程畿正和一群官员在焦急等待。 “泠将军,你……你怎得回来了?”程畿见到泠苞,也是吃了一惊。 他白日回来之后,和司马懿商量,正准备明日再去见孙策,却不想泠苞先回来了。 “杀了几名吴军,趁乱逃生而已!”泠苞脸色阴沉,向程畿抱拳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帐外,泠苞深吸一口气:“在关羽眼中,某只值十万钱么?” 程畿心中暗惊,强笑道:“将军多虑了,其实此乃司马军师缓兵之计……” 遂将司马懿的安排说了一遍,又道:“我正准备明日再去吴营,稳住孙策之后,便设法营救将军。” “原来如此!”泠苞微微点头,脸色却愈发难看。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军师安排,根本没有什么十万钱,竟是一分钱都不愿花,虽说是准备营救,这不是拿他的性命做赌注? 就在此时,忽然营中一片哗然,军士们都看向江边,泠苞抬头看去,只见江面上火光冲天而起,如同一条火龙,映得天空通红。 泠苞大惊,想到刚才司马懿说的话,心中愈发不安,如果水军真有什么意外,追查下来,自己岂不是杀头之罪? 大营之中,司马懿安排调兵,方欲歇息,忽然士兵来报,江上出现大火,顿足叹道:“泠苞误我!” 黄权忙道:“水军不容有失,请速派兵救应。” “救?”司马懿摇头苦笑道:“吴军本就水军强盛,若只是扎营防备,其逆流而来,方可一战,如今中了埋伏,船在江中,如何去救?” “这……”黄权一怔,叹道:“若水寨失守,东吴水军便可长驱直入,只恐无法在此扎营了。” 司马懿走出大帐,看着江上的熊熊火光,摇头叹息,就算泠苞逃/脱,必定是吴军故意放走他,孙策此举的目标就是江州水军。 泠苞和吴班立功心切,隐瞒军情,想来救援立功,却正中了孙策之计。 江州仅有这一支水军,一旦受到重创,水路将彻底被东吴控制,再要想兵出益州,光训练水军最少要一年时间。 司马懿心中知道,这和关羽不无关系,川中众将被关羽压制,人人急于表现,上下貌合神离,如何与吴军交战? 一时间心绪烦乱,到大营来找关羽商议,水寨丢失,唯有尽快退回鱼复,镇守白帝城方为稳妥之策。 关羽正在疗伤,听闻泠苞知情不报,愤然坐起:“速将泠苞带来见某!” 司马懿这一次并未劝阻,背着手站在一旁,将帅不和,实乃行军大忌。 益州众将一直心中不服,这次唯有杀鸡儆猴,斩了泠苞以正军法,方可震慑人心,恩威并用方可整肃军心。 片刻之后,廖化前来禀告:“泠苞到了后营,不知去向。” 关羽眼中杀气腾腾,握拳道:“再遇此人,定斩不饶!” 第613章 各尽其用 吴班出兵救了大营,却被关羽无视,更被司马懿一顿呵斥,怏怏而退。 船队行至江心,忽然前面哨船示警,还未等做出反应,便见四面八方火光亮起,周围尽是小山大小的楼船。 吴班大惊,想不到水上还有吴军埋伏,自知水战绝不如吴军,急忙喝令撤退。 但为时已晚,还不等船队掉头,大船上火矢齐发,乱石砸下,船队阵型大乱,船帆起火,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左右两边还有船队靠近,艨艟顺水而来,狠狠撞在船板上,船头的铁椎破开船板,四分五裂,转眼便沉没江中、 水军副将刘晙守寨,看到对岸起火,正小心巡视江面,忽见江上起火,鼓声震天,急忙带领船队前往接应。 船队刚离港不久,便见另一支船队冲入港口,高大的战船冲破寨门,船上箭如雨下,守军仓皇躲避,逃入寨中。 “杀!”船头上跳下一位中年将领,正是程普之子程咨。 五千东吴水军登岸,杀入水寨之中,寨中守军本就不多,被杀得四散奔逃,转眼便夺了大寨。 等刘晙驾船赶至,江上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吴班在乱军中驾船往江州逃走,援军反被东吴水军包围。 程普在斗舰之上,见到水寨中打出/火号,便知程咨已经得手,调动战船围了刘晙,刘晙正大声呵斥准备突围,忽然黑暗中一箭射来,正中胸/口,仰面而亡。 “降者不杀!”高大的楼船之上,吴军张弓搭箭,箭头上火苗闪烁。 汉军四面都被高大的楼船包围,仿佛被虎群围住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见无路可退,纷纷放下兵器投降。 程普一声令下,水军纷纷跳上敌船,看押水手,驾船返回水寨,留程咨守寨,驾船回营复命。 孙策、刘贤等攻打敌营归来,虽未能成功,但掩护程普消灭江州水军,从此水路之上再无敌手,众将大喜,大赏三军。 “主公此计大妙!”程普抱拳笑道:“江州水军,阻我西进之路,此番几乎全灭,从今之后,水路便可畅行无阻。” 桓阶点头道:“关羽没有水军策应,只能退守白帝城,我们便可驾船巡视瞿塘峡,窥伺巴郡,敌军无可奈何矣!” 孙策与众将庆功,笑道:“就算关羽再训练出一支水军来,在水上也难以匹敌,很快我们的水军将会装配连弩,不但一弩十发,一次装填可连续发射三次,水军战力将再次提升。”天籁小说网 程普大喜道:“有如此神器,不止水上,将来守城进攻,岂非所向披靡?” 孙策叹道:“这都仰仗于匠研署诸位工匠,还有孔明夫妇提供的图纸,才能进展神速。” 刘贤叹道:“只可惜昨夜泠苞并非诚心归顺,否则定能擒杀关羽,或许一鼓作气攻破江州,杀入益州去。” 孙策大笑道:“为将者,不可贪功冒进!我此番本是来巡视前线,能破其水军,已是意外之喜。” 桓阶点头道:“不错,关羽乃当世虎将,非主公不能敌也!且江州尚有十万守军,不容小觑。” 孙策对众人言道:“目下将领不全,兵力尚未完全集结,还望诸位耐心守卫一段时间,等我调遣大将到军前,区区一个关羽,也独木难支。” 大家都知道孙策此次北征,收了不少大将,又有曹操归降,部下文武皆听调用,军中人才济济,无不充满期待。 正庆功之时,忽然士兵来报,泠苞去而复返,正在营外求见,孙策不动声色命人将其带进来。 泠苞入营跪地:“在下惭愧,未能劝得吴班来降,唯有将其骗出水寨,助将军行事,未能建功,还望将军恕罪。” 孙策上前扶起泠苞,环视众将大笑道:“诸位都看到了吧,我就说泠将军必如子义一般,果然言而有信,我军中又添一员大将。” 程普等人一怔,虽然心中不齿,但孙策如此说话,只好纷纷抱拳欢迎。 孙策并未过问情由,将泠苞拉到身旁坐下,叫众将一一上前敬酒,为其贺功,依旧封为平西将军。 泠苞大受感动,孙策以诚待人,又礼贤下士,与关羽简直云泥之别,虽然心中有所隐瞒,但暗暗发誓,要知耻而后勇,报答孙策。 散席之后,桓阶向孙策进言道:“泠苞此人两面三刀,谎话连篇,主公为何要留他?” 孙策笑道:“我知道泠苞并未说实话,但水至清则无鱼!我以德报怨,他无处可去,又心存愧疚,今后必能忠心效命,如此便足矣!” 桓阶抱拳道:“主公高明,昔日楚庄王摘缨会保了唐狡,后得以救驾报德,主公善于用人,何愁大事不成?” 孙策大笑道:“兴盛华夏,我们就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晚上酒醒之后,孙河禀告,关羽退兵白帝城,孙策命他准备船只,明日一早从水路返回建业,那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吃过晚饭后单独召见程普,程普神采奕奕,抚须笑道:“如今三峡要地皆为我军掌控,只等主公兵将派到,便可水陆并进,直取益州。” 孙策却叹道:“今关羽守江州,又有司马懿为谋,要想只在军事上取胜,难如登天,近日我思得一计,却要让程公受些委屈了。” 程普躬身抱拳道:“主公何出此言?为臣者自当甘效犬马之劳,何计个人荣辱?” …… 关羽兵退鱼复,将都府设在白帝城,亲自坐镇前线操练人马。 命程畿还回江州筹措钱粮,吴班继续募兵训练水军,要想守住巴郡,没有水军如同断了一臂,根本无法对吴军交战。 司马懿将各营军情禀告,关羽都无可指摘,这几年二人合作,已经颇有默契,很多事情无需仔细商议。 议事完毕,司马懿示意关羽将周仓等亲兵全都挥退,这才说道:“孙策全取中原,麾下文武俱全,吴军士气正盛,此人不除,恐难再踏足中原矣!” 关羽双目微凛:“仲达何出此言?” 司马懿言道:“据细作来报,孙策已得玉玺,又有诸多神迹降世,极有可能准备登基称帝,若不除掉此人,一旦中原人心归附,兴汉之途,将漫漫无极!” 第614章 司马献计 关羽闻言悚然动容,轻抚长髯:“仲达是要行刺孙策?” 司马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缓缓道:“孙策性情疏狂,虽阵前所向无敌,但先前险些死于小人之手,何妨如法炮制?” 关羽丹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旋即摇头道:“要杀孙策谈何容易,此举有违大义,恐为天下人所笑。” 司马懿年纪轻轻,但做事滴水不漏,又老练沉稳,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统帅之才。 自兄弟三人起兵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人才,只是他做事太过狠辣,从不体恤百姓,这也是唯一让刘备不满的地方。 所以刘备让他一直辅佐关羽,身旁只带了荀彧、孙乾等温良之人,以免在作出什么出格之事,影响了声誉。 此时司马懿献出此计,关羽心中不屑,甚至不耻于用此手段。 司马懿笑道:“君侯此言差矣,古有荆轲刺秦,名垂千古,侠士与大将,同为国士,不过大将冲锋在前,侠客行义在后,同是为国效命,何分高下?” 这句话倒是说的关羽颇为受用,他在遇到刘备之前,便是行走绿林的一方豪强,在中原一带威名赫赫,至今还和绿林中人有些联系。 见关羽还在捻须沉吟,司马懿又道:“孙策既有篡逆之心,则人人可得而诛之!先前阵前交锋,孙策以暗器打伤君侯,又用泠苞挑拨将帅不和,行事如此卑劣下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妥?” “哼,孙策小儿!”说起暗器伤人,关羽怒上眉梢,沉声道:“若再与阵前交锋,某必一刀斩之。” 司马懿趁机言道:“若将孙策除掉,则东吴必乱,君侯与大司马两路出兵,一路取荆州,一路进中原,将如犂庭扫穴,汉室中兴反手可定,此乃千秋功业,夫复何疑?” 关羽蹙眉道:“孙策自遇刺之后,身旁必有高手护卫,再想行刺,恐怕难如登天。” 司马懿冷笑道:“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次孙策又只身巡视江南,便是天赐良机。吾料其急于回江东,必会从水路沿江而行,在江上行事,谅他插翅难逃!” 关羽沉默片刻,叹道:“既然仲达有把握,此事就交与你全权处理,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司马懿知道关羽担心累及名声,抱拳道:“君侯但放宽心,只管静候佳音便是。” 看司马懿出门,关羽抚须一声轻叹,神色复杂,此人用兵足比卧龙凤雏,只是年纪轻轻,便心机深沉,恐怕将来难以托付大事。 出门之后,司马懿马上派人请来严颜,问答:“老将军先前说板楯蛮人曾请求归顺,此事谈得如何了?” 严颜叹道:“蛮人想在嘉陵江一带贩盐,自来盐铁为朝廷所掌控,岂能让于蛮人?” 司马懿言道:“我听闻巴山之中,盐井极多,但道路不通,官府并不能开采,让给他们又有何妨?” 严颜吃了一惊:“军师的意思是?” 司马懿笑道:“蛮人叛乱,多因生活所困,铤而走险,若人人富足,百姓安乐,谁愿意冒死起事?若板楯蛮能因盐业富足,亦不失为治民之策。” 严颜大喜,抱拳道:“若关将军已同意此事,我马上派人联络其族人。” “且慢!”司马懿又问道:“吾闻巴人善战,非但悍勇壮烈,而且水陆皆通,不知究竟实力如何?” 严颜点头道:“巴人生活于群山水域之地,常与野兽相遇,十余岁便要学习狩猎,成年者个个身手不凡,传言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斩蛟。” 司马懿拍手大笑道:“好,我正要这等勇士!” 严颜却蹙眉道:“若关将军想征蛮人为水军,却不够用,莫说其不愿离开领地,而且身手高强者毕竟是少数,其部落共有七姓,以卢、朴、沓、鄂为最,能上山下海者,恐怕只有勇士封号的寥寥几人而已。” 司马懿轻笑道:“无需人多,我正要四五名高手而已,请严将军联络巴人,将其精锐叫来。若能完成任务,非但盐业可与官府交易,派出勇士的部落,另外再赏一百金!” “嘶——”严颜倒吸一口冷气,吃惊地看着司马懿:“军师所为何事,竟要花费如此重金?” “此乃军情大事,吾关将军已经商议过!”司马懿淡淡说道:“重赏之下,方有勇夫!” 严颜抱拳道:“既是关将军同意,末将这就去办。” 严颜走后,司马懿在桌上铺开地图,查看沿江地形,此行务必要一击必杀,否则打草惊蛇,以后再不会有机会。 自白帝城到江陵一带,地形复杂,江上都有吴军战船巡视,强行围杀太过冒险,还需想个万全之策。m.23sk. 正思索之时,黄权匆匆进来禀告:“军师,方才细作来报,孙策并未走水路,还是从陆路返回。” “嗯?”司马懿抬起头来,双目微眯:“可看得准确?” 黄权点头道:“孙策今早离营,程普等亲自送出巫县,那匹乌骓马绝不会认错。” “乌骓马上的便一定是孙策么?”司马懿目光闪烁,吩咐道:“派人到秭归、夷陵一带监视动静,另外今日从巫山港离开的东吴战船,更要小心监视。” 黄权为难道:“陆上动静,细作可暗中观察,但东吴战船,高大严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要想探究其内,恐无能为力。” “陆路不必查了!”司马懿忽然眼睛一亮,沉声道:“程普等大张旗鼓相送,吾料孙策必走水路,此等雕虫小技,焉能瞒得过我?” 黄权不解道:“何以见得?” 司马懿冷笑道:“孙策此次下江南,到了秭归我们才得知消息,必是不愿暴露行迹,此番却如此张扬而去,欲盖弥彰而已!” 黄权叹服道:“军师高见。” 司马懿立刻吩咐道:“多派出渔船、商船,跟随今早离营的东吴大船,待其靠岸之时,仔细查看船上之人,务必找出孙策所在,不得有误!” “遵命!”黄权领命而出。 心中却疑惑不已,司马懿为何非要探明孙策的行踪,走都走了,难道还能派兵追杀不成? 更何况是在水上与吴军交锋,那不是找死? 第615章 一路向东 朝阳初升,秋光明媚,大江之上一片开阔,波光点点,两岸红枫银杏,五彩斑斓,江山如画! 江涛阵阵,猿啼鸟鸣,三峡风光比起赤壁,更显得雄伟壮丽,可谓十步一景,大船扬帆顺水而下,令人目不暇接。 孙策长身立于船头,迎着凉爽的江风,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彻底放松过了。 在这个时代,水路比陆路方便轻快,又是顺风顺水,颇有一泻千里的快意。 他本打算让随从马匹一同乘船而行,但孙河为了隐藏行迹,从营中找来士兵,扮作孙策乘马返回江陵,他们悄悄坐船出发。 半日时间,已过巫峡转入西陵峡,到了夷陵境内,本打算不做停留直下江陵,但夷陵守将周平有事禀告,只好在岸边暂作停留。 吃喝休息之时,却见一人来到水寨,抱拳道:“末将奉命前来护卫主公。” “陈禹?”孙策有些意外,“子龙大婚,你不是去了常山,怎得又到江陵来了?” 中原大战结束之后,除了要忙碌洛阳之事以外,军中将领各都放假三月,还乡省亲,如果有愿意搬到洛阳居住的,也可顺便迁徙。 赵云第一次大婚是在江东举行,这次与张宁之女郭蓉成亲,便回乡操办,顺便也扫墓祭祖,告慰先人。???.23sk. 陈禹抱拳道:“我在常山半月,忽然大都督派人传信,说孔明先生夜观天象,荆楚之地有红光异象,暗藏刀兵血光之气,担心主公巡视荆州有危险,命我前来随行保护。” 孙策摆手笑道:“公瑾他们多虑了,我在战船之上,军兵护卫,有谁能在水上伤得了我?” 孙河也笑道:“放心吧,我已派人扮作主公从陆路走了,没人知道我们就在船上,更何况有我等保护主公,闲杂人等谁敢近身?” 陈禹言道:“临行之际,虞先生卜卦,也说主公此行可能有难,还是小心为好。” 孙策心中暗惊,两大风水先生都这么说,莫不是真要起什么风浪不成? 孙河笑道:“既然陈将军来了,多一人就多一分安全,我们一同回江东去吧!” 孙策微微点头,曾经的曲阿小将,如今已成长为统兵大将。 周瑜担心自己有危险,但调兵过于大动干戈,派遣精锐随行保护更为稳妥。 陈禹以一人之力缠斗程普、韩当等十于名武将,单打独斗本事,早已得到众人认可,派他来再适合不过。 孙河将陈禹一行十人接上船,这些都是从陈武庐江上甲中调来的精锐,吃饱喝足之后再次出发。 船依旧顺风顺水,但大家少了一些轻松欢笑,更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自从孙策遇刺之后,孙河几人便一直贴身护卫,后来的护卫更是精心挑选的死士,随时保持高度警惕。 孙策也不在船头上浪了,回到舱中冥想,难得有空闲时间,仔细琢磨武功招式,打铁还要自身硬。 到现在他对原来孙策的枪法招式还不能做到得心应手,总觉得有些隔阂,如果能真正融合起来,相信还能更进一步。 孙策的武力,在三国中也是超一流的存在,只是自己久居上位,很少再有亲临战场的机会,让大家都有些忽略了。 虽然国号定为大明,但孙策更愿做唐太宗李世民。 冲锋陷阵,征战疆场,打下偌大一片江山,又有贞观之治,缔造盛唐王朝。 纵观历朝历代,能把文治武功都达到巅峰的,仅此一人而已! 孙策想打造盛唐,但更想传承明骨! 唯有风骨气质的传承,才能让华夏长存! 自秦一统华夏之后,大汉、大唐、大宋、大明,无不将华夏文明推向了一个个高峰。 哪怕是元朝,也在蒙古铁蹄的冲锋之下,开疆扩土,将东方文明传递出去。 唯独那个辫子军团,夜郎自大,奴颜婢膝,误我华夏! 如今侥幸到了这个乱世,孙策怎会再让悲剧重演,提前部署,共为一体,齐心对外,打造一个开明盛世。 舟船顺江而下,连夜行舟,次日已到江陵境内,这里明显比三峡之地热闹了许多。 荆州统一之后,南来北往的客商每日往返于大江南北,尤其交趾、南越之地的商人,听到中原稳定,境内畅通,都纷纷出动。 中原不但富庶,而且货品丰富,丝绸、陶瓷、茶叶等等,在沿海之地大受欢迎,十几年来战火不息,商旅断绝,两地已经多年不曾来往。 南越、身毒、等地的商客,对中原的向往越来越迫切,如同蓄水一般,开闸之后蜂拥而入。 交州尚未完全平定,大多商队都从零陵、桂阳一带进入荆州南部,再从洞庭湖转水路,直达江东之地。 因孙策极大鼓励经商,荆州南部的发展飞速,尤其长沙境内,因水路畅通,交通方便,热闹程度已经直追襄阳。 更让南郡都督蒋琬欣喜的是,当年避乱逃到交趾一带的中原百姓,也都闻讯赶回,纷纷在长沙等地安家,不少人投资开荒种植稻田,荆南四郡的萧条大有改观。 这一日行至乌林境内,孙策在舱中摇得气闷,心想此时若有蔡夫人陪着,这起伏的节奏刚刚好。 但如今身在高位,虽说权力至高,予取予求,但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来到船头透气,只见碧波万顷,江面空阔。 孙策疑惑道:“前方便是洞庭湖口,连接湘南水路,客商船只应该比江陵还多才对,怎得不见人影?” 孙河笑道:“大哥有所不知,秋日风大浪高,小船不敢出动,一般到下午天气晴和,才会出航。” “原来如此……”孙策正点头,忽然看到远处一个黑点正在江面起伏。 那是一艘小船,在风浪之中上下颠簸,甚至一个大浪冲起,那小船便被挡在后面看不到踪影,看起来十分危险。 如此危险的境况,还敢出航,要么就是有急事,要么就是为生计奔波,孙策指向远处:“想办法救救那条船!” 孙河蹙眉道:“大哥,我们正急于赶回江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让陌生人上船……” 孙策脸色一沉,不悦道:“这大江南北,都是我孙家的地盘,每一个百姓都是我的子民,岂能见死不救?” 第616章 江中遇险 孙河不敢违拗孙策之意,向去找周平传令,将战船向那艘小船靠近。 周平言道:“大都督说此次南巡,恐有不测,何必要节外生枝?” 周平是周泰兄弟,周泰征战中原,夏口水军便由他训练,这次孙策走水路,周泰让他亲自驾船到乌林接应。 孙河叹道:“主公一向爱民如子,若我们的战船见了百姓置若罔闻,也会受人非议,先救人要紧。” 周平无奈,只好传令转舵,改变航向靠近那条小船,走得近了,便见是一条渔船,上面的人见大船来救,欣喜叫喊。 两船靠近,只见那条渔船左边船舷已经破裂,船舱中积水没过脚面,眼看就要沉没。 水军跑出网绳,将渔船拉到船边,将船上五个人全都救上来,那条渔船和大船撞了几下,便四分五裂。 几人上了船,马上跪地谢恩,嘴里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却谁都听不懂。 孙策看这无人皮肤黝黑,都扎束头发,打着耳钉,两名年轻人鬓角和后颈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其中还有一个女子,穿着短裙,露出光滑紧致的大腿,挂满了水珠,在阳光下闪着油光,充满弹/性。 周平命人将几人扶起来,问道:“你们可有人会说官话?” 其中年纪稍长,留着灰白短须的中年人躬身道:“我们是武陵地区的五溪苗人,到夏口贩卖兽皮、药材。” 这人说话虽然语气生硬,但倒也能表达意思,其他四人则一脸新奇,在孙策等人身上上下打量。 “原来是沙摩柯将军的族人!”周平神色稍微缓和一些,指着船尾方向:“你们就在那里休息,等到了夏口,便送你们下船。” 那人千恩万谢,几个人各拿起口袋,到船尾的避风舱中休息。 安顿好几人,周平回身言道:“此处到夏口,半日可到,傍晚便让他们下船。” 孙策欣慰笑道:“现在连这些蛮夷之辈都不怕官兵,可见荆州之地军民同乐,人心顺服,蒋公琰果真治政有方。” 这两年东吴水军战船,没少搭救落水的百姓,在长江一带颇受好评,尤其那些渔船,只要看到官船,大风天气也敢出航。 民间有传言:小船过江全靠浪,遇险自有官船帮。 傍晚时分经过赤壁境内,孙策正在舱中擦拭古锭刀,忽然孙河敲门进来,沉声道:“半个时辰前,有几艘渔船一直跟着我们,行动诡异。” 孙策问道:“会不会是同行去夏口的?” 孙河蹙眉道:“现在还不确定,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大哥你要做准备。” 孙策将宝刀还入鞘中,轻笑道:“我这一生,还怕打架么?若是有人前来送死,就成全了他们。” 二人出了船舱,来到二层的船舷之上,只见后方有五艘渔船,不远不近地跟着,虽然偶尔换换位置,但始终像尾巴一样跟着。 孙策问周平道:“如今江陵到建业一带,还有江匪水贼出没不成?” 周平摇头道:“去年还偶尔有水贼劫掠单独过往的船只,但自从我们练兵以抓贼为目标之后,这大江千里境内,已经完全肃清,晚上江边渔火点点,并无匪贼。” 孙策蹙眉道:“莫不是傍晚出海打渔的?” 陈禹在一旁冷笑道:“这渔船一直顺水而行,既不选港湾,也不见撒网,可不像是打渔的。”天籁小说网 陈禹早已全副武装,外罩劲装,内穿鲨鱼皮水靠,手中提着一把弯刀,背后背两把分水刺。 孙策双目微眯:“那就是钓鱼的!” 周平闻言脸色一沉:“敢打官船的主意,好大的胆子!” 正议论之时,船只进入赤壁下游的几字湾,这里河道变化,水流湍急,却见有三艘船忽然转了方向,往沙羡港口中行驶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转弯处。 另一艘则停在江湾一处河道口,在夕阳下撒开大网,远远看去,倒是一副闲散潇洒的打渔画面。 孙策回顾众人,摇头失笑道:“大家是不是过度紧张了?不要搞得草木皆兵嘛!” 众人虚惊一场,也都松了一口气,各自回去休息,稍后到了江夏还要补给物资,准备连夜赶回江东。 陈禹提着刀来到船头,抱着胳膊乘风破浪,一年多转战中原,他颇为怀念这水浪之声,还有迎面扑来的冰凉水花。 夕阳在江面上将船只拉出长长的影子,刚转过沙羡江湾,便见迎面有两艘商船逆流而来,正准备进入江湾。 呜呜—— 船头的水军吹响号角,示意那两艘船让路或者向南边转弯,这里在激流冲击之下,旋涡极多,很容易失去控制,撞在一起。 那两艘船横在江心,被水流冲击,忽然掉了个头,不受控制往大船这边撞过来。 “混蛋,怎么开船的?”守军厉声呵斥,但为时已晚。 陈禹跳上船顶,正要帮忙指挥,忽然扭头看到那三艘消失的渔船也跟上来,顿时心下一沉,大喝道:“敌袭,擂鼓!” 咚咚咚—— 站在哨楼上的士兵毫不犹豫,抓起鼓槌便狠狠地敲下去,霎时间鼓声在江面上回荡。 砰—— 与此同时,前方的那艘船已经撞了过来,虽然比战船要低了半截,但这一下力道也不小,船身剧烈摇晃,水花飞溅。 孙策听到鼓声,再加上船身震动,便心知不妙,马上提刀出舱,飞步上了船舷,孙河守在左侧,陈禹在右侧。 那两艘船从左右撞过来,船头碎裂,若不是吴军战船龙骨用精钢做成,只这两下,就能将船身破坏。 船上士兵正在列队防备,他们训练有素,各自迅速回到既定位置,冷静地张弓搭箭,对付这些水贼,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孙策只见两边的船上,各有十几人,全都黑衣短打,黑巾蒙面,在晃动的船板上如履平地。 这些人将手中钩锁抛上船舷,口中咬着钢刀,如蚂蚁般爬上来,个个身手敏捷,动作熟练。 陈禹神情冷漠,上前一刀砍在绳索上,绳索立时被斩断,黑衣人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消失在江面上,并没有挣扎的迹象,显然水性/也不错。 这一边孙河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一把长枪,直接对着那些黑衣人捅去,一枪一个,转眼就有三人惨叫坠落。 船舷上弩箭齐发,那些黑衣人在乱箭之下,也如同下饺子一般掉下去,但也有不少已经爬上船舷,开始近身搏杀。 “将军,让我们也帮忙!”周平正指挥士兵守卫,忽然船尾那中年夷人跑过来,手中拿着猎叉。 “你们守在船尾就好!”周平根本顾不上他们,指了指船尾方向。 那人躬身领命,目光瞟向船舷上正提刀戒备的孙策,快步退回船舱,与同伴商量对策。 其中一人从蛇皮口袋中取出弓箭,隔着船舱缝隙,将箭矢对准孙策,箭镞在夕阳下闪着蓝光,显然喂了剧毒。 第617章 巴人死士 虽然贼人数量不少,但面对训练有素的吴军根本没有胜算,只是弓弩手出动,转眼便将大半人都射落水下。 陈禹和孙河也毫不含糊,各持兵器守住船舷,另外还有十名精兵,将上船的贼人杀得连连后退。 孙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只是提刀观战,就在此时,他忽然后心一阵发凉,猛地转过身。 只见一道黑影飞至眼前,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暗箭,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正正打在胸/口。 “呃——”孙策捂着胸/口蹲下来。 这支箭力道不小,箭镞用生铁打造而成,打在胸/口生疼,虽然里面穿着软甲和金丝甲,但打得他有些闷气。 “哈哈,孙策,你想攻打巴郡,下辈子吧!”那名年轻人手持长弓站起来,声音沙哑,得意大笑。 “刺客,那几人是刺客!”陈宝一直守在孙策左右,寸步不离,扶着孙策嘶吼。 孙策揉着胸/口,看着掉在船上的箭镞,深吸一口气:“他们不是夷人,而是巴人!” 周平大吃一惊,转身厉喝道:“将那些巴人宰了!” 此时后面的三艘渔船也赶上,狠狠地撞到船尾,无数钩索抛上船舷,又是一群黑衣人飞扑而上。 “杀,取孙策人头!” 年长巴人见孙策蹲在船上,却并未倒下,脸色微变,提着鱼叉冲过来。???.23sk. 剩下的四名巴人也从袋子中拿出兵器,混在黑衣人中,向孙策所在方向冲过来。 陈宝扶起孙策,忙说道:“主公,你先回舱中。” “哼,区区几名蟊贼,有何可怕?”孙策抽出古锭刀,沉声道:“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放箭!”周平拔刀大喝,船头上弩箭齐发,第一批冲过来的黑衣人全都倒地。 吴军的弓箭经过屡次改良,非但射程远,力道也大大加强,一般的皮甲都能射穿,更何况这些穿着黑衣的水贼? “杀孙策,拿黄金!”人群之中,不知谁大喊一声,黑衣人再次悍不畏死地冲过来。 此时所有贼人都明白,除非杀光船上所有吴军,才能拿到赏金,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宝和三名士兵守在孙策左右,还不等孙策出刀,他们已经将冲过来的黑衣人全部杀死。 就在此时,鬓角有刺青的年轻巴人冲过来,鱼叉刺向陈宝,陈宝横刀接住,二人在船头厮杀起来。 另外两名亲兵也上前拦住两名巴人,中年巴人忽然矮身向前一窜,竟从船板底下冲过来,爆喝一声刺向孙策。 孙策挥刀横扫,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他手中的鱼叉便只剩半截铁棍,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没有……” 话音未落,陈禹从甲板上飞跃而下,一道寒光闪过,那人的脑袋便凌空飞了起来,脖颈处鲜血如喷泉般冒出。 他本以为孙策中了毒箭,必定气力不济,冒险冲过来想要拿人头,但哪想到孙策不但安然无恙,手中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抓活口!”孙策一脚踢翻无头尸体,他本打算活捉此人,但陈禹下手实在太快了。 陈禹一声不吭,纵身一跃,飞扑上前,挡住了另一名年轻巴人,原来那人将刚杀死一名亲兵,准备偷袭孙策背后。 这人两手各持一把短刀,微微弓着腰,如同准备出动的恶狼,眼中凶光闪烁,死死盯着陈禹。 另一边陈宝却被巴人杀得节节败退,靠在船舷之上退无可退,危急之时,周平一声暴喝,从头顶的二层跳下来,舞动大刀逼退来人。 陈宝擦着冷汗退到孙策身旁,他作为孙策的贴身护卫,并不是武艺出众,而是办事伶俐,尽职尽责。 此时孙河也将另一边登船的贼人杀光,看到那名巴人又要放箭,爆喝一声,抬起手臂,三支袖箭射出,正中其后心。 “去死!”孙河嘶吼着,冲过来抢过羽箭,狠狠插/进那人的喉咙。 那人本就重伤无力反抗,眼睁睁看着喂毒的箭头逼近,却无法躲避,发出绝望的嘶吼,转眼脖子里黑血冒出,整张脸变成紫黑色。 孙河舞刀杀向对抗周平的那名巴人,二人前后夹攻,那人招架不住,被周平大刀劈开胸/口,开膛破肚而死。 此时登船死战的贼人已被吴军杀得七零八落,不少人见势不妙,纷纷跳水逃生。 砰砰砰—— 船底传来阵阵闷响,陈宝吃了一惊:“不好,他们在凿船!” 孙策冷笑道:“这些贼人,还用如此老套的办法,真是令人失望。” 陈宝这才想起来,这种飞鱼船,船底都包裹一层铁皮,还钉了竹片,而且船还在顺水航行,想要凿穿船底,简直痴人做梦。 看看贼人不多,前方有几艘战船出现,孙策向周平传令道:“抓几个活口审问!” 周平一声令下,吴军收起弓箭,从二层船板后飞跃而下,杀向那些惊慌的黑衣人。 此时巴人先上船的巴人只剩两人,那年轻巴人竟甩手将短刀打向陈禹面门,同时就地一滚,往船边那女子靠过去。 “不要让他们逃了!”孙策大喝一声,快步上前。’ 那女子用两根铁叉,身手十分矫健,竟杀了两名亲兵,正准备接应同伴,那年轻巴人不知喊了一句什么,转身便跳入江中。 陈禹躲过巴人的短刀,再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见那女子跳水,竟毫不思索,一手撑住船舷,翻身越过栏杆,紧随其后下水。 “孙策、孙策……” 仅剩的那名巴人嘴里喊着孙策的名字,竟歇斯底里大笑着,不顾危险扑向眼前的孙河,准备拼个两败俱伤,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孙河哪里会和他拼命,向后躲开,旁边的周平举刀赶上,那人还在空中鱼跃之势,刀把便狠狠打在后腰。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便如死鱼一般落在船板上,弹跳了好几下,空中喷出一股鲜血。 孙河快步上前,准备将那人拿下,却见那巴人低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短刀反手插/入自己的胸/口,竟是自杀而亡。 船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阵阵波/涛之声,所有人都为巴人如此壮烈的举动震惊。 更让大家疑惑的是,吴军从未和巴人交战,这些人却如此疯狂要杀孙策。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第618章 水底缠斗 船上的贼人已经全部控制,孙策大声道:“陈禹下水了,会水的下去几个帮忙。” 周平放下大刀,捡起那巴人的鱼叉,招手道:“来十个水性好的,跟我下水!” 十几个吴军二话不说,纷纷脱下铠甲,跟着周平跳入江中,作为水军,不会水那是不可能的,就看水性高低了。 陈宝押来一名黑衣人审问,他们是云梦泽中的水寇,有人报信说这艘船上装着军饷,三千两白银、二百两黄金,还有铠甲兵器无数。 贼众闻讯,无不心动,查探到果然没有大军护送,便约定前来抢劫。 陈宝又押来几人,说辞大致相同,共有四股水贼前来劫船,没一人提起巴人,更不知道孙策在船上的消息。 孙策微微蹙眉,叹道:“唯有抓住那名巴人,才能找到线索。” 这些贼人是被人利用,甚至连什么人散布的谣言都不知道,典型的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不多时周围三艘战船听到鼓声前来会合,孙策让水军校尉前去交涉,叫他们暂时不必靠近,先在江边警戒,等候水下的消息。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风平浪静,江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还有几具尸体,能看到几处黑影在水下追逐。 水面上不时冒起水花,吴军便揪着一名水贼出来,像捕鱼的鸬鹚,将其抓到船上审问。 周平自认为水性精通,但当他潜入江中,看到陈禹水中翻腾,灵活轻便,如同大鱼一般,不由心中暗惊、 在水下打斗,和陆地完全不同,不但要手眼灵活,还要学会换气,否则一个浪花卷过来,可能头晕眼花,被水呛死。 此时夕阳斜照,正好看到水面之下,陈禹与那名巴人前后追逐。 那巴人竟也十分灵活,但如漏网之鱼,左右摇摆想要逃/脱,却总被陈禹紧随其后。 两人在贼人和吴军之间穿梭,陈禹手拿分水刺,遇到穿着黑衣的贼人,顺手刺过去,便见一道红光冒出,贼人瞬间便向江底沉下去。 这些先下水的贼人,显然早有准备,个个身穿水靠,手中拿着凿子,专门为破坏船底来,只是没想到船底根本凿不开。 但他们即便穿着水靠,也不是吴军的对手,吴军训练有素,在水下打个手势,便明白同伴的意图,两人一组,局部以多打少,将水贼逐个击破。 一时间双方在水下互相战斗,虽是无声的较量,但一股股冒起的殷红血水,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周平在水下再杀一人,鲜血与江水混在一起,一时间周围视线模糊,只好先到江面上透气。 众人在水下缠斗,都顺着水流向下游漂浮,水流极快,鲜血转眼就消失在江水之中,周平再次潜入水下,正好一名贼人从水底来袭击。 那贼人手持分水刺,已到了近前,周平微微扭动身躯,让过武器,伸手探出,一把便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贼人奋力挣扎,周平手下用力,便将那人的手臂折断,手中的鱼叉刺过去,直接刺/入了那人的心口。 此时的周平满腔怒火,出手狠辣,但凡碰到他的贼人,无一人活命。 此次护送孙策下江东,其实也是对他赤壁水域的一次考察,他刚在船上信誓旦旦说境内没有水贼,一下子就涌出来这么多,这不是打他的脸吗????.23sk. 顺势夺下那人的分水刺,周平再次浮出了水面换气,只见不远处水军陆续出来换气,已经将下水的贼人抓得差不多了。 而直到此时,陈禹还一直在水底未曾换气,光这份功夫,他就自叹不如。 深吸一口气再次潜水下去,见到周平还在与那巴人追逐,拿着分水刺,往那边靠近过去,两人合围抓住这名刺客。 但他发现那两人游动的速度极快,尤其那巴人,一心想要逃/脱,竟冒险冲入急流旋涡之中,想借着冲力摆脱追赶。 陈禹则不断游走,步步紧逼,好几次绕近路,已经抓住那巴人,但奈何对方也穿着水靠,如鱼一般滑/腻,根本抓不住。 周平在水下看不太清,又追不上二人,只好不时浮出水面,向船上的水军指路,让他们驾船追赶。 其实陈禹此时也叫苦不迭,他从小在南海深处的群礁里长大,生活几乎和鱼没什么两样,其实在水中他的实力更强,但偏偏奈何不了这名巴人。 如果不是要抓活口,他刚才几次就能用分水刺将其捅穿,但要生擒却就难了,不好下手不说,对方手中的短刀和分水刺也不是吃素的。 这难度不亚于对付深海的鲨鱼,更何况要将鲨鱼活捉? 那巴人水性/也极好,竟还懂得用水流加快速度,显然是常年在江中活动,深知水中的情况。 就在他刚绕过一处暗流旋涡,准备抓住对方的脚踝,那巴人忽然一个翻身,纤细的腰肢如虾米一样弓起来,分水刺便刺了过来。 陈禹双脚摆动,从巴人上方急窜出去,伸手抓向对方的分水刺,要想活捉这条鲨鱼,先得将她的牙拔掉。 这女巴人身上的衣服早被水流冲去,只剩下紧身的水靠,不但身体凹/凸有致,胸/口处更是高高鼓起,仿佛气囊一般。 陈禹只是这一愣神的工夫,那女巴人红唇微张,嘴角冒着水泡,腰肢一扭,竟往旋涡之中钻过去。 这一下翻转身躯,用力游动,整个人像章鱼一般四肢敞开,贴身的水靠收/缩扩张,将两腿之间的曲/线轮廓衬托得一清二楚。 陈禹猛地心跳加速,两眼瞪大,差点一口气换不上来,赶忙浮出水面,大口吸气。 周平看到这小子终于浮出水面,不知为何,他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大喝道:“人呢?” 陈禹指了指水下,不敢停留,一个猛子又钻入江中,循着刚才的位置潜下去。 正见那巴人被水流卷动,一时间不能自控,撞到了岸边的礁石之上,嘴角吐出一串血丝。 趁着对方恍惚之际,陈禹加速游过去,抓向对方的手臂,那巴人双目圆睁,下意识地将分水刺刺过来,却被陈禹一把攥住。 这可是保命的武器,女巴人紧咬银牙,不愿松手,柔软的腰肢不断扭动着,围着陈禹转了两圈,除了展示一遍婀娜的身姿之外,无可奈何。 女巴人也神情焦急,她在巴人之中水性第一,曾经游过五百里嘉陵江,无论瀑布还是深潭,都没有上岸逃避,如鱼群一样顺流而下。 这次派她出动,正是因为在水中行动方便,即便不能得手,也能轻松逃生,哪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水性更好的人。 陈禹一手抓住分水刺,另一只手小心防备着对方的短刀,手指挪动,一寸寸向前逼近,如果对方还不放手,便可将其拿下。 女巴人又急又气,既摆不脱这人的追击,又不是对方对手,两人已经近在咫尺,在水中都能看到彼此的眼睛。 眼看就要被抓住,情急之下,女巴人银牙一咬,另一只手中的短刀便扔了出来。 这短刀刀身厚重,与分水刺相似,专门用来扎鱼,寒光破开水流,带起一串泡沫,直向陈禹面门刺过来。 第619章 无处可逃 陈禹早有防备,既不松手,也不躲避,左手分水刺猛地挥动。 电光火石之间,竟将近在咫尺的短刀击飞出去。 巴女杏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如此近的距离,就是一条小鱼,也要被她打中,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陈禹却心中暗笑,这几年陪太史慈练箭,也为了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他头戴生铁铸造的头盔,没少骑马给太史慈当活靶! 只要他全神贯注,百步之内,便能挡住太史慈的箭,十步之内/射头也能躲避,这短刀的在水中的速度,又算得了什么? 趁着对方震惊之际,陈禹手中猛地一拽,便将巴女拽向自己怀中。 巴女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松手,转身便顺水向前飞速逃走。 此时对方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变成真正的漏网之鱼,陈禹再无顾忌,飞速追了上去。 巴女在水底时间更长,再加上受伤吃惊,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再也忍耐不住,向上准备浮出水面换气。 刚刚看到水面上闪烁的光芒,忽然脚下一紧,竟被陈禹抓住脚踝,巨大的力量拉扯之下,又沉了下去,江面上出现一个小漩涡。 陈禹刚才浮出水面的时候,从一具尸体上撤下半截布料缠在手上,再也不怕水靠滑/腻,将其牢牢抓住。 巴女无法挣脱,另一只脚奋力踢过来,陈禹别无选择,将手中武器扔掉,抓住了那只脚踝。 小腿入手圆滑结实,充满弹/性,眼前娇躯曲/线起伏,但他已经无心欣赏,用力一拽,便将人拦腰搂住。 巴女像鳗鱼一般极力扭动,双腿乱蹬,却被陈禹用腿夹住。 双手抓向对方面门,也被陈禹顺势抓住,如八爪鱼一般将其缠住。 被陌生人紧紧抱住,巴女又羞又急,再加上来不及换气,再也忍耐不住,咕咚一声,便喝了一大口水,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怀中之人弹/性惊人,虽然已经不再挣扎,但陈禹不敢有丝毫放松,将其抱出水面。 夕阳照在巴女的脸上,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光滑透亮,双目紧闭,红唇微张,嘴角流着水注。 “刺客已被抓住,快……快来!”陈禹有些气喘吁吁,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心跳加速的缘故。 那巴女只是短暂昏迷,被叫喊声惊醒,看到还被对方紧紧抱着,又惊又怒,咬牙怒目,竟是用头直接撞过来。 陈禹偏头躲过,便一头撞进了对方怀中,尖叫道:“快放开我!” “原来你会说官话?!”陈禹反倒吃了一惊。 “你……无耻!”巴女气得直咬牙,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羞恼之下,竟张口向对方的耳朵咬去。 陈禹大惊,赶紧闪避,但对方像疯狗一样,尖叫着扑上来撕咬,这么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 此时他也不敢松手,若被她再逃/脱,要是自寻短见,可就前功尽弃了。 情急之下,在对方咬过来的时候,忽然转头,用嘴将巴女的嘴巴挡住。 巴女浑身一颤,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周身江涛起伏,落霞笼罩。 陈禹也只是本能反应,待接触到冰凉柔软的嘴唇,人也有点傻了,巴女更是浑身发软,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啪啪啪—— 就在此时,旁边清脆的掌声响起来。 二人触电般猛地分开,巴女将头埋/进陈禹怀中,陈禹差点就松手放人。 孙策不知何时驾船到了近前,拍手笑道:“妙妙妙妙……” 巴女似乎还想挣扎,可是浑身绵软无力,根本使不上力气,娇躯不安地扭动着,让陈禹面红耳赤。 “快,快抓人!”陈禹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便将怀中之人抛了起来。 巴女一声尖叫,落向船头,所幸孙河反应快,赶紧上前将其接住,又撞了个满怀。 陈禹嘴巴微张,忽然有些懊悔,见孙河马上将其放在船板上,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吴军拿着刀枪上前围住,周身被枪尖指着,巴女不敢起来,低呼一声转身趴在了船板上。 孙策伸手解下孙河的披风,抖手便盖在曼妙的娇躯之上,这才转身对陈禹说道:“这条鱼有点滑手,你不上来,别人可抓不住。” “等我——”陈禹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再次潜入水底。 半晌之后,才浮出水面,顺着缆绳上了甲板,先把陈宝的披风抢过来裹住自己,才走过去抓刺客。 孙策吩咐道:“让出一个船舱给陈将军,女刺客的消息,要严格保密,不得泄露。” “遵命!”周平、孙河等人领命。 周平传令开船,将那些贼人全部抓到甲板上,命人严加审问,决心要主动出击,将附近水域的匪贼全部剿灭。 孙策回到舱中,面沉似水,想起刚才那一箭,还真是心有余悸,若不是有宝甲护身,小霸王又要被刺客干掉了。 从那艘渔船救人开始,自己就已经进入敌人的圈套,先用小船引起守军注意,却又若无其事离开,在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前方船只在转弯处拦截。 而这一切部署,全都是为那五名巴人刺客做掩护,如果周平让他们一起来防守,或许自己就得挨一刀。 他们扮做五溪蛮,如果事成固然可喜,失败也能挑起吴军和五溪蛮的战争,可谓一箭双雕。 这个计划看似简单,但十分缜密,环环相扣,甚至连人心都算在里面,暗合兵法之妙。 一瞬之间,孙策便想到了关羽! 关羽镇守江州,巴人就在那一带生活,刚刚阵前遇挫,便又生一计,派刺客前来行刺。 看这些巴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必定是受其挑唆所致。 但关羽向来孤傲,效仿古人,自认忠义,应该不屑于干这种小人勾当才对。 忽然心中一动,就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陈禹在外面禀告道:“主公,那巴女……她什么都不肯说。” “进来吧!”孙策让陈禹进入船舱,问道:“是否还想自杀?” “暂时应该不会,”陈禹微微摇头,却一脸愁苦:“但她对我们充满敌意,又因死了同伴,哭闹不止,根本不听劝!”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可是女人的法宝啊!”孙策慨然一叹,言道:“你先将她好好安抚,今夜到夏口暂住,我亲自审问。” 第620章 英雄所见略同1 当晚船队在夏口停留,洗漱吃喝过后,孙策在馆驿亲自审问那名巴女。 陈禹将人带进来,却见穿着一身宽大的军士服,站在那里瞪着孙策,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 巴女微哼一声,偏过头去,抿着嘴不作回答。 孙策摇头一笑,叹道:“司马懿借刀杀人,你们巴人被他利用,竟还不自知?” “你怎么知道……”巴女脸色大变,旋即又忙道:“不对,我们是五溪夷人。”天籁小说网 孙策大笑道:“你们既然来行刺我,想必也知本将来历,某为雷部正神降世,岂是尔等能对付?巴人以白虎、雷火为神,就不怕天降责罚吗?” “你……”巴女嘴巴微张,震惊地看着孙策,惊疑不定。 孙策被被雷劈复活的事情,他们当然知道,此时听他亲口说出,不由更信了几分,尤其孙策直接说出司马懿,更让她震惊莫名。 孙策观察着她的神色,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缓缓说道:“你们都是巴人最勇敢的战士,却死在异乡,谁来保护你的族人?” 巴女大惊,忙说道:“司马先生说过,他会保护我们的族人,划出嘉陵江的土地,还有,还有……” “还有赏金对不对?”孙策在船上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笑道:“司马懿给你们多少,我出双倍!” “每个族一百金!”巴女看着孙策,“你有那么多金子吗?” “可惜啊……”孙策一声长叹,问道:“我现在就是给你千金,能换回你同伴的性命吗?” 巴女一怔,旋即眼眶发红,低下了头,死死抓住衣角,咬牙道:“你们杀了我的族人,我要报仇!” “报仇?”孙策冷笑道:“你们不来刺杀我,又怎么会死在这里?你们真正的仇人,是挑唆你们的司马懿。” 巴女浑身一震,忽然跪在地上:“请你放我回去,我要杀了司马懿!” 孙策叹道:“你现在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你的族人也不会有事!” “为什么?”巴女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策。 孙策指了指座位:“请坐,你将司马懿对你们的承诺说出来,我自会帮你。” 巴女闻言,略作犹豫之后,站起身来:“我说了……你不会杀我吗?” 孙策笑道:“某为雷神降世,自然会护佑他的信徒,你们每年都要祭拜雷神,我怎会平白无故杀人?你的同伴被坏人蛊惑,我也会请雷神原谅他们,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真的?”巴女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坐在一旁,神态明显恭敬了许多。 这些巴人和蛮人都一样,因常年生活在群山之中,关系简单,心思也单纯,随便几句话就能改变主意,被司马懿挑唆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司马懿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但他也想不到巴人在动手的时候,竟然向孙策示威,喊出了进攻巴郡的事情,被孙策管中窥豹,识破此局。 古人都十分迷信,更不要说这些崇拜图腾的蛮夷,刚才在路上他已经了解过,巴人有三大主神,分别为雷、火、白虎,也是他们部落的图腾。 雷主生死,如果作恶的人,死后灵魂会被雷劈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火主光明,驱除瘟疫、催苗出穗;白虎则主杀伐,巴人的勇气和力量,都是白虎神所赐。 此时孙策说他是雷神降世,加自己的一番分析,直接说出司马懿这个幕后之人,便唬得巴女一愣一愣的。 孙策笑问道:“现在可否说出你的名字?” “我叫夕落!”巴女神色一黯,“还有那四个人,都是部落的白虎战士!” 孙策言道:“司马懿许诺你们领地和赏金,这些好处理所应当,但我们尚未进入巴郡,为何你们却敌我充满敌意?” 夕落看了一眼孙策,小心答道:“司马先生说、说你……你是恶魔,被雷神惩罚逃到人间,借尸还魂,必定会报复雷神的信徒,我们都要遭殃。” 孙策摇头失笑,想不到司马懿竟也是利用此事,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恶魔吗?” 夕落盯着孙策看了半晌,轻轻摇头,忧心道:“那我的族人,该怎么办?” 孙策言道:“你们这次行动虽然失败,但只要不让司马懿知道你还活着,他一样会安抚你们的族人,虽然条件会打些折扣,但也能有些好处。” “那怎么行?”夕落急得站了起来:“我要是不回去说明情况,他们永远都会仇视你,连我都不信了。” 孙策摇头笑道:“等我们拿下巴郡,我带着你回部落,让他们见识到雷神的力量,自然就信了。” “真的?”夕落将信将疑,“你真有雷神的力量?” 孙策点头道:“此等神圣之事,我怎会和你开玩笑?” 陈禹也劝道:“放心吧,关羽想让巴郡稳定,就一定会安抚你的族人,你跟我们回江东,就知道大将军的厉害了!” “那……那好吧!”夕落低下了头,她其实也别无选择。 从未出过远门,这次本是跟着其他几位长辈出来,现在同伴都死了,她连回去的路都不认识。 孙策让陈禹将她带下去,暂时扮作随从,混在军中先带到江东,再做安排。 独自坐了一阵,将陈宝叫进来,吩咐道:“你马上派人传信,将沙摩柯和飞瓠军调回武陵。” 孙河吃了一惊:“大哥,你不会还在怀疑五溪蛮吧?” “这是将计就计!”孙策冷然一笑:“哼,司马懿这笔账,该好好和他清算了!” 孙河也怒道:“此人阴狠毒辣,先前害死多少冀州百姓,如今又用这等卑鄙手段,我也派人去做了他!” 孙策点头道:“我正有此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自有安排!” 孙策先前还敬重司马懿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想在战场上和他一决高下,但经过此事,真正动了杀心。 司马懿为人深沉,做事狠辣,比之曹操还要阴险,手段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要是真让他得手,东吴动荡,必将又引起中原大乱。 司马懿这一支,留着终究是祸害,不如早些斩草除根,让这个祸害中原的隐患彻底消失。 第621章 再回江东 孙策在赤壁遇刺,消息传开,江南一片震动,无不唾骂五溪蛮人恩将仇报,贼性难改。 蛮王沙摩柯闻讯,当即带领部众南下,赶奔部落调查情况,荆南境内人心惶惶,担心蛮人再次叛乱。 建业城东的一间大院,门口张灯结彩,写着“囍”字的的大红灯笼在风中飘荡,院中人声鼎沸,一片欢笑。 庭院之中,须发灰白的黄忠身穿红袍,精神抖擞,却眉头微皱,愁容满面。 孙匡走进来叫道:“黄将军,宾客已到,你怎得还在此闷坐?” 黄忠站起身来,叹道:“主公遇刺,我们却在这里大吃大喝,我心中难安呐!” 孙匡笑道:“将军多虑了,兄长此番有惊无险,也是大喜之事,宾客已到,快到前厅去吧!否则被三哥知道,定要责怪我办事不力!” 今日是黄忠和貂蝉大喜之日,徒弟孙翊镇守北方不能回来,便拜托孙匡主持大事,代他行礼。 原本黄忠只想摆几桌酒席,请亲近的朋友吃喝一顿便算礼成,毕竟他们不是年轻人,再加上孙策遇刺,不想大肆操办。 孙匡坚决不同意,非但广发请柬,还将自己的别院让出来,张灯结彩风光大办,黄忠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孙匡拉着黄忠来到前厅,江东文武官员几乎都到了,偌大的院子里人满为患,鼓乐震天,好不欢快。 “吴侯到——”随着一声唱喏,黄忠赶紧出门响应。 只见孙权携礼而来,虽然年仅二十岁,但气度雍容,沉稳有度,这两年治理江东,孙权的能力也得到大家认可。 黄忠抱拳道:“岂敢劳吴侯亲自驾临,老朽不胜惶恐。” 孙权抱拳道:“老将军为东吴立下汗马功劳,又是三弟的师傅,我身为晚辈,理当前来。” 黄忠问道:“不知主公现在情况如何?” 孙权也知道大家为此事担心,向众人/大声道:“诸位不必挂怀,大将军已离开夏口,不日将到江东。” 众人一片欢呼,全都放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黄忠将孙权迎进大堂,让在正位入座。 席位之上,年长的张昭、张允、黄盖等都在,看到黄忠梅开二度,都十分欣慰。 半生奔波,为其子治病,最终医治无果,以致于心灰意冷,如果不是遇到孙策和张机,又如何能有今日? 黄忠心中最感激的便是这两人,孙策对他有知遇之恩,得其重用,才能建功立业,张机让他枯木逢春,可谓是再造之恩。 敬过众人,黄忠亲自到邻桌向张机、华佗几人敬酒,两位神医的名号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原本医工没有资格坐在大堂,是黄忠刻意安排,再加上二位的名望,大家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反倒十分客气。 人生在世,谁没有个大病小灾的,如果得罪了这两位,治病之时不愿尽力,病治不好不说,可能连人都能给送走。 正敬酒之时,却听门外鼓乐大作,乔峭当先跑进来,大叫道:“大将军到,大将军到了!” 院子里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起身,黄忠听到叫喊赶紧出门,便见大门口一人/大步而来,身形高大,气度非凡,正是孙策。???.23sk. “哈哈哈,还好来得及时!”孙策大笑着上前抱拳道:“恭贺老将军喜结良缘。” 黄忠忙迎下台阶:“听闻将军遇险,我等心下不安,终于平安归来了。” “全托了老将之福!”孙策摊了摊手:“只可惜来得匆忙,还未曾备礼,回头一定补上!” 孙河在一旁笑道:“听闻老将军今日大喜,我们驾船连夜赶来,总算赶上了。” 黄忠见二人都是头发凌乱,风尘仆仆,大受感动,抱拳道:“主公能亲自前来,便是黄某之幸,快请进!” 孙权、孙匡和文武官员全都迎出来,纷纷施礼,两年未见,神情激动。 “都免礼!”孙策向众人拱手道:“今日黄老将军才是主人,不要搞得喧宾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娶亲呢!” 孙策一句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看他安然无恙,所有人都心中大定。 “都看着我干嘛?”孙策拉着黄忠向堂内走去,摆手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随着孙策到来,整个酒宴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到处都是吆五喝六之声。 孙策也是感慨不已,他当初让袁耀把貂蝉接到江东,只是想看看这位名垂青史的美人,让她安定下来。 如果有机会,也可能将其拿下,但凡是个男人,应该都有这样的心思。 但自从听孙翊说黄忠对貂蝉动了真情,便彻底打消了念头,暗中成全二人,貂蝉本以自己是残花败柳不肯答应,这次出征归来,总算喜结良缘。 黄昏时分,孙策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府中,进门便见一个小不点歪歪扭扭,正在花园里学步。 后面的大乔愈发妩媚,生过孩子之后,整个人更多了几分韵味,像是熟透了的荔枝。 看到孙策,赶忙将小孩抱起迎上来,双眸波光闪动,抓着小手晃动:“小妍,快叫爹!” 离开时还在襁褓中的婴孩,转眼长得水灵可人,孙策伸手笑道:“小家伙,给我抱抱!” “哇——”小姑娘忽然见到陌生人,还满身酒气,一头钻进大乔的怀里哭了起来。 孙策一声轻叹,上前连大乔一起搂住,柔声道:“是我辜负了你们母女!” 常年征战在外,聚少离多,转眼又是两年过去,虽然成为天下人眼中最风光的英雄,但谁知他心中对家人的亏欠? “嗯嘤,小心被人看见!”大乔俏脸通红,挣脱出来,哄着小家伙,低声道:“我的夫君是大英雄,如此便足够了。” 二人说着话向后堂走去,孙策低声道:“还不把这爱哭鬼交给奶娘?” “啊?你就知道……”大乔顿时面颊通红,眼中快要滴出水来。 久别胜新婚,各自心中已经有了悸动,嘴上说着,却低头快步走向东跨院。 大堂内沈氏正在刺绣,见到孙策进来,赶紧起身相迎,竟是喜极而泣,这次遇刺的消息,让她又心惊肉跳,亲自打水,帮他洗漱更衣。 正收拾的时候,大乔走进来,见二人在一起,低头道:“我……我明天再来。” “明什么天?”孙策起身揽住大乔的腰肢,将她直接抛在了床上,一阵娇呼声中,又将沈氏搂住:“一起不好吗?” 第622章 以身作则 次日一早,到后堂拜见吴夫人,孙权和孙匡也早早便到,一家人难得吃个团圆饭。 孙权是至孝之人,每日都要来问安,而且从他后期的表现来看,也确实如此,足见宅心仁厚。 谈起即将准备的迁徙之事,孙权深感忧虑,江东各大士族纷纷反对,甚至有人建议定都建业,毕竟金陵曾经也是王都。 许多人既不愿离开几代人经营的故土,另外洛阳现在还是前线,又是惨遭破坏,去哪里岂不是随时都在刀口上生活? 孙策淡笑道:“要想安定天下,威服四海,岂能在这偏狭之地?洛阳乃天下之中,定都建业绝无可能,不愿迁徙绝不勉强,就让他们留在吴郡吧!” 孙权蹙眉道:“只是如此一来,恐有不少职位空缺,若导致朝堂空虚,岂非被人耻笑?” 孙策笑道:“无妨,如今中原人才济济,我孙氏不能再受其掣肘。此等人不过井底之蛙,都只顾自身利益,从不为国为民着想,就算高居庙堂之上,也是素餐尸位,图谋私利之辈。” 如今的东吴,拥有河北和中原以及荆州三大人才基地,已经摆脱江东士族的依赖,他们还想继续绑架孙家,那算盘可就打错了。 “兄长所言极是!”孙匡极力支持孙策,却又蹙眉道:“只是母亲年纪已大,恐经不住路途颠簸,恐她老人家……” “此事不必再议!”吴夫人一般很少参与政事,此时却决然说道:“吾儿将成霸业,老身自当全力支持,否则如何成为国/母,如何母仪天下?若只是偏安江东,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尔父?” 孙策抱拳道:“多谢母亲。” 吴夫人是个识大体的人,先前孙策在江东滥杀无辜,她曾以死相逼,救了名士魏腾,这时候眼看孙策功业大成,她自当全力支持。 孙权忙道:“母亲,即将入冬,北方酷寒,只怕你老人家到了洛阳水土不服,还是等明年开春再去为好。” 吴夫人笑道:“仲谋多虑了,文台征战中原,成名于洛阳,我早就想去看看北方风光。他说当大雪纷飞,天地一片素白之时,最能让人沉静,只可惜我无缘北上,常以此为憾。幸得吾儿终成大器,孙家好不容易出了王侯之才,尔等更要齐心协力,不可学那袁绍、刘表之后,将偌大基业,糟蹋得四分五裂,最终拱手让人,连性命也保不住。” 孙权几人躬身道:“谨遵母亲训教。” 孙策在一旁欣慰点头,曹操和刘备这几年在江东没少散布流言,但境内依旧人心稳定,虽说是年轻的孙权励精图治,恐怕和老夫人的谆谆教导也分不开。 吴夫人叹道:“你们兄弟之中,伯符、叔弼最像文台,伯符遭遇大难,性情有所改变,令人欣慰,叔弼虽性情冲动,但最敬伯符,如今安定北方,已成人矣!” 说到这里,又看向孙权,笑道:“五人之中,唯仲谋性格与我相近,为人温和,足以守备后方,安定人心。季佐谦恭,小朗聪慧,汝五人各不相冲,今将有开国之功,足孙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孙策言道:“母亲放心,孙家男儿绝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孩儿能安心征战在外,与几位兄弟安定后方,治理境内密不可分,孙家子弟,我也会妥善安排。” 都说母亲是一个家的根,母亲在,家就在,此言不假。 老母在堂,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亲,彼此之间都有一根线牵着,一旦老母不在,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各自越飘越远。 孙权言道:“封王裂土为国之大患,刘氏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兄长要三思。” 孙权主动提出此事,倒让孙策心中颇感欣慰,笑道:“推恩令并非解决问题之根本,大多王室子弟纨绔不成器,贻害无穷。我准备将其后辈全都留在吴郡,若胸无大志者,可保衣食无忧,由季佐来管理。” 这一点会参考后期的宗人府和八旗子弟,但对于眼前的情况,孙策则改成类似于福利院的场所,要混吃等死的都来这里,不给他们任何权利,免得出去害人。 孙匡点头道:“兄长所虑极是,开国之初,我孙氏子弟更当以身作则,我定会好好管教这些子弟。” 吴夫人在一旁笑道:“管教孙家子弟,伯符此举做得极好!国家大事,老身也听不懂,但眼下还有一事,我却不得不提,说完此事,你们便自去商议吧!” 孙策忙道:“母亲有何指教,但讲无妨。” “就是尚香的终身大事!”说起孙尚香,吴夫人便神情痛苦,摇头叹息。 “尚香脾性与你相当,全无女儿家的样子,从小舞刀弄枪。如今又来了赵雨、吕玲绮两个同伴,更是不得了,闹得整个江东人人惧怕,虽号称什么三朵金花,但在百姓眼里,确是三个夜叉,将近二八年华,至今却无人前来问聘,为娘我着实为她担心!” 孙策一怔,想不到孙尚香三人竟然还有了诨号,笑道:“此事母亲无须担心,孩儿已为她选好了夫婿。” 孙权摇头苦笑道:“兄长,小妹曾扬言,她要嫁之人,必须为当世大英雄,非但如此,还要能胜过她掌中刀方可,年轻子弟之中,只怕难有一人。” 孙策心想,难道就因为这句话,你小子就把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了刘大耳? “此人乃水军都尉凌操之子,今年十五岁,已经随军两年,武艺高强,人才出众,足以配得上小妹。” 吴夫人闻言点头道:“凌将军正值当打之年,却为东吴捐躯,实在令人遗憾!此子忠烈,若能将尚香嫁给功勋之后,倒也不错。”23sk. 孙权问道:“那凌统能否胜得过小妹?” 孙策笑道:“尽管放心,此子有大将之材,只要加以培养,成人之后,恐怕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真?”孙权吃了一惊,马上点头道:“此事可行!” 在他眼里,英武雄壮的大哥才是天下无敌的,竟还有人比小霸王厉害,必须留为孙家所用。 吴夫人笑道:“既然伯符已有人选,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凌统尚在守孝,不可操之过急。” 孙策点头道:“母亲放心,我自有安排!” 第623章 培养人才 兄弟几人陪着吴夫人聊起家常,都感慨不已,随着地盘扩大,一家人聚少离多。 如孙翊这样,甚至连回家都不能,别人能说辞官就挂印而走,自家人总不能撂挑子吧? 即便是普通百姓,家业越大,操持也就越多,更何况是帝王之家? 像孙权那样做个守成之主,一家人倒是天天在一起,但如笼中之鸟,壮志难酬,也一样郁郁寡欢。 过了好一阵,还不见孙尚香来,孙策疑惑道:“小妹去了何处?” 孙匡笑道:“小妹听说你在赤壁遇刺,带着她的三百女兵去了柴桑接应,谁知兄长快船而来,便错过了,我昨日已命人传信,今日应该能回。” “这丫头!”孙策摇头失笑,又问道:“她竟有三百女兵,军费从何处来?” “当然是从府衙支出!”孙权叹道:“当初兄长可是答应过她,要组建女子军,她每日追着我要编制,只好给了三百名额。” 孙策笑道:“只要她不惹是生非,倒也无伤大雅,先让她开心两年,等嫁了人了,也就安分了。” 吴夫人宠溺一笑:“尚香这孩子,都是被你们几位兄长给惯坏了。” 孙匡言道:“小妹她倒也并非任性行事,这两年在江东,那可是威名赫赫,专门抱打不平,凡有欺负百姓者,她都会帮忙出头,倒将吴郡境内那些纨绔子弟,治得服服帖帖。” 孙策言道:“此举虽好,但也不可乱了章法,决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否则叫官府难做。” 孙权笑道:“兄长放心,我早已交代过她,凡遇到不公平之事,不可独断专行,要交由官府处理。如今尚香在民间有侠女之称,深受百姓欢迎,吴郡境内能够安定,也有小妹一份功劳。” 吴夫人诧异道:“我怎得听好几位夫人说,尚香被人叫做夜叉,原来在民间风评还不错。” 孙匡笑道:“母亲,小妹她专跟那些贪赃枉法、纨绔子弟过不去,那些夫人可不就视为夜叉?这是私下跑到你这里来告状了。” 孙策忍不住大笑道:“如此说来,小妹倒成了监察御史,却又不受权贵掣肘,这笔军费花得不冤。” 难得享受这份温馨,孙策陪着吴夫人聊了一上午,顺便将迁徙之事也大概商量了一下,吃过早饭之后,才回到家中。 儿子孙绍正在等候,这两年他一直跟着顾雍在江南书院学习,孙策让他学习政略,也是为将来做准备。???.23sk. 不管这个人算不算自己亲生的,但人家是真正的嫡长子,继承者非其莫属,目前看起来中规中矩,还是值得培养的。 孙绍这两年也沉稳了许多,做事规矩,见礼上茶之后,躬身道:“孩儿有负父亲厚望,请父亲责罚!” “为什么责罚?”孙策抬手示意他坐下,笑道:“将来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肩上的担子也会越来越重,我只希望你能够宽厚爱民,以发扬华夏文明为己任,如此便足矣!” “可我……”孙绍小心坐下,时刻想起当初孙策夸赞陆绩,心中总是不安。 犹豫片刻才说道:“孩儿武不能统兵,文不如顾孝则、陆公纪等,实在有辱父亲威名。” 眼下东吴各家都往洛阳迁徙,闹得江南各地满城风雨,都知道孙策是为登基做准备,孙绍作为长子,更感到莫名的紧迫。 “江南四大才子!”孙策慨然一叹,笑道:“这并非你要比较之人,经文典籍非你所学之物,更要多学治政安民之事。” 孙绍蹙眉道:“就怕孩儿驽钝,不能像叔父那般,为父亲排忧解难。” 孙策见此情形,不由心中一叹,他早已听说江南四大才子之名,顾邵、陆绩、曹冲、周不疑,这可都是名垂青史的才俊。 顾邵、陆绩自不必说,早已年少成名,陆绩更是留下六岁怀橘的美名,不亚于孔融让梨,当时评价二人能力胜过陆逊等人。 周不疑被誉为神童之才,到江南书院才两年,便将与顾邵齐名的张敦、卜静二人比下去,甚至有赶超顾邵、陆绩之势。 被曹操视为仅能媲美曹冲之人,因惧怕曹丕将来无法驾驭,在曹冲夭折之后,将这位神童直接除掉。 曹冲就更不必说了,曹操指定的继承人,他只是来江东治病而已,只是养病期间出去书院逛了逛,便名列四大才子,可见有多神。 孙绍虽然是孙策之子,但活在长辈的阴影之下,本身就自信不足,哪能和这些妖孽相比? 总不能要求孙家子弟个个都像孙权那样,虽然孙十万被人所笑,但是千古少有的奇才,得到多少后世名家的称赞。 多少长辈望子成龙,加上光芒太甚,导致后辈不自信,表现越来越差,尤其名门之后,更是背负着数倍的重压。 说实话孙策和孙绍父子之间,相处的时间也不多,甚至感觉关系还不如孙权融洽。 大概也因为历史印象的缘故,孙策对那些名人都格外亲近,孙绍籍籍无名,可能下意识地便疏远了。 对一个人的喜恶,无论如何隐藏,别人其实都能感受得到,这种成见本身对孙绍就不公平。 时势造英雄,一个恰当的时机,一句适时的鼓励,可能就会改变人的一生。 有些人并非没有实力,只是生不逢时,或者平台不对,没有发挥出来而已。 以历史上孙绍的身份,他就是有实力,恐怕也要蛰伏起来,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养一个人,可比发掘一个人难多了。 如果能将孙绍培养为合格的君主,就像看着亲手栽种的一棵树茁壮成长,到最后冠盖亭亭,育成一片森林,岂非也是一种成就? 想到此处,孙策深吸一口气,真诚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当知揠苗助长的道理,不可急于求成,更要深知身处何地,方能对症下药,正所谓在其位而谋其职。” 孙绍从未见孙策如此郑重过,顿时满眼期待,忙起身道:“请父亲指教。” 孙策言道:“身为上位者,其实无需能力出众,而要懂得用人、驭人之术。若能善于用人,天下可垂拱而治。你要学的是帝王之术,何必要与他人相比?” “父亲!”孙绍浑身一震,似乎明悟了道理,躬身道:“孩儿明白了!” 孙策拍拍他还略显稚/嫩的肩膀,言道:“将来我全面推行新政,与秦汉截然不同,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那才是考验你的时候!” “孩儿遵命!”孙绍嘴唇微抿,一脸坚毅之色。 孙策欣慰点头,希望他认清自己的定位之后,能够让孙氏的血脉觉醒。 孙家男儿的豪迈壮烈之情,吞吐天地之气! 第624章 未来之星 陪了半天家人,孙策又马不停蹄赶往余杭,还要安抚凌统这个东吴未来的第一勇将。 此时的孙策,颇有种许久不曾回家,到了家里各种邻居、好友、亲戚都要拜访,既倍感亲切高兴,又觉得厌烦疲惫。 昨日还是披红挂绿的喜堂,今日便是满屋素白的丧场。 凌操的灵柩刚被运回江东时,境内一片震动,无不都感叹英雄短命,不少人前来祭奠,如今却变得冷冷清清。 人生的悲喜各不相同,茫茫天地间,大家各为生计劳碌奔波。 哪怕是那些名士的喜怒哀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说过也就忘却了。 凌操为将勇猛,常为先锋奋勇当先,但不懂的人情世故,下葬之时虽风光,但事后家里却无人,只有一位五十上下的老管家。 看到孙策锦衣骏马,气度非凡,老人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快步在前方带路,直到灵堂。 孙策默默为凌操上了三炷香,他也是东吴奠基的功勋名将,平顶山越功不可没,只可惜没有摆脱命运的束缚,还是早早殒命。 后院里,传来阵阵断喝,隐约有兵刃破风之声,孙策悄悄走过去,向身旁的孙河使了个眼色,孙河提枪加入战圈。 凌统其实早就察觉到有人在门口,只是正练到兴头上,没有停下,见有人挑战,大喝一声全力施展。 孙策看了一阵,暗自点头,果然不愧为东吴的未来之星,凌统的刀法独具一格,而且力量足够,不知能否和末期的文鸯一较高下。 落叶缤纷,头上系着白色孝带的少年,刀法迅疾刚猛,十余合,便杀得孙河节节败退。 初时孙河见凌统年少,又有丧父之痛,暗自留力,这一番猛攻,顿时激起怒火,低吼一声开始反攻,一杆枪也舞得虎虎生风。 二人战在一处,三十余合不分胜负,这样的战力在军中已是佼佼者。 要知道孙河作为孙策的亲卫统领,虽然很少冲锋陷阵,但实力不俗,与刘备麾下的陈到类似,出场不多,但作用至关紧要。 凌统才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能和正值当打之年的亲卫队长大战三四十合,前途不可限量! 凌统年轻气盛,一心要报仇雪恨,全力出手,孙河则是放不下面子,被一个少年打成这样,也打出了火气。 “住手!”眼看二人眼神渐渐变了,颇有拼命的架势,孙策才喝止二人。 二人这才各自退开,凌统转身看到是孙策,吃了一惊,赶忙上来单膝跪地:“主公!” “不必多礼!”孙策扶起凌统,叹道:“你能为父报仇,固然无错,但切记不可为仇恨所蒙蔽,将军难免阵前亡,凌家只有你一根独苗,更要爱惜自己才是!” 凌统咬牙道:“关羽设计杀死吾父,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孙策叹道:“当年我也和你一般,但两军各为其主,必是生死相拼,那些死去的将士百姓们,又该找谁报仇?” “这……”凌统一怔,不解地看着孙策。 孙策拍拍他的肩膀,言道:“我们与刘备、关羽,终有一战,你将他视为对手,这固然很好!但我更希望你将目光放长远,将来能成大器,方不负凌将军之望!”3sk. 凌统虽然还不能完全接受孙策的看法,但他能从建业专程来看望自己,也是心中感动,抱拳道:“多谢大将军教诲!” 孙策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凌统沉声道:“先为父守孝三年,安心练武,彼时末将也已长大成人,自当亲临阵前,与关羽一战。” “三年之期,太久了!”孙策摇头道:“我并非不让你尽孝,然孝顺更在生前、在心中,大多在家守孝之人,我看不过是为了虚名而已,你若愿意跟我去洛阳,等七七之后,便起程北上吧!” 按照丧葬之礼,头七、三七、百天等习俗固然不可变,这是对先人的缅怀,敬天法祖也是华夏追根溯源的文明,孙策自然不能反对。 但守孝三年,在孙策看来简直是迂腐守旧,甚至用亡人来博取名声,其心可诛。 汉代以孝治天下,无论朝堂、阵前多重要的时刻,只要父母去世,马上便要回家,否则会被万人唾骂。 而这一去就是三年,等人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古人说的忠孝不能两全,大多都是对这个孝期的无奈。 若是人生前床前照顾三年,那才是至孝之人,但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等到人死了,在家守三年有什么用处? 儒家治国固然有可取之处,但许多迂腐守旧的地方,也要做出调整,还不如道家那般自然洒脱。 若能学庄子那般,只要是寿终正寝,没有病痛折/磨的,人死鼓乐相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幸此时的儒学虽有改革,但还没有发展到宋代那种偏激变/态的程度,只怕早已违背了圣人的初衷。 一个程朱理学,不知祸害了多少后来人,尤其对女子的束缚,更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见凌统还在犹豫,孙策又道:“此外到了洛阳,我准备为江东基业捐躯的将士们立碑,请高道诵经祈福,你到时候在那里设一灵位,也可为令尊尽孝。” 凌统暗自吃惊,思索片刻之后,才点头道:“我愿听大将军之命。” 孙策言道:“你若守在家中,不过是闭门造车,浪费光阴。若去了洛阳,高手名将云集,向他们请教切磋,武艺才会大有长进。” 凌统顿时大喜,才明白孙策一番苦心,抱拳道:“多谢大将军!” 孙策让凌统收拾一番,带他到凌操坟前祭祀,一路上说起当年自己下江东之事,二人也都年纪相当,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等祭坟归来,孙策本打算在这里过夜,却见乔峭快马赶来,禀告道:“大事不好,请姐夫速速回城!” 孙策吃了一惊:“发生何事?” 乔峭气喘吁吁:“三小姐刚到建业,便将姐夫你告到府衙,若不是二将军拦着,此时已杀奔余杭而来!” “告大哥?”孙河瞪大眼睛:“小姐她疯了?” 乔峭哭笑不得:“她说姐夫……强抢民女,还有证据在手,要对簿公堂。” “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孙策哭笑不得,只好告辞凌操,连夜赶奔建业。 第625章 孔雀东南飞 孙策没想到,兄妹首次相见,竟是在公堂之上。 一大早,堂外便挤满了百姓,昨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是不行了。 公堂之上孙权整衣而坐,孙匡、孙朗两兄弟也都前来,孙尚香则带着两姐妹站在堂下,个个俏脸含煞,盯着走进来的孙策。 孙尚香上前一步,腮帮子鼓/鼓的,大声道:“大哥,亏我不远千里驾船去接你,你却只顾享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孙策心下一沉,莫不是蔡夫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旋即却又觉得不可能,此事蔡家必会严格保密,孙尚香远在江东,怎么会得知消息? “小妹,我才来建业一日,怎会强抢民女?”孙策叹道:“若有凭据还则罢了,若是任性闹/事,肆意妄为,你那女子军可别怪为兄我要遣散了。” 孙尚香马上道:“我们女子军行侠仗义,专为百姓鸣不平,这可是大哥你教我的。” 孙权猛拍惊堂木,沉声道:“孙尚香,若中伤大将军,可是充军之罪,还不速将证人带上堂来?” 昨日孙尚香口口声声说有证人,但要等孙策来了才见,再让她这么闹下去,孙家颜面扫地,还如何统御天下? 孙尚香给吕玲绮使了个眼色,她马上到后堂,很快便带着一位年轻女子走出来。 孙策抬头看去,只见这女子面容白皙,蛾眉如黛,凤目流转,虽是素衣打扮,浑身却有一股柔媚之气,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 “我从未见过此女!”孙策蹙眉道:“莫不是认错人了?” 孙尚香走过去说道:“姐姐,你不用怕,把你的事情如实说出来。” 那女子知道眼前的就是孙策,有些畏惧,小声说道:“民女刘兰芝,乃庐江怀宁人氏……” “刘兰芝?”孙策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孙尚香看到,马上走过来盯着孙策,一副得理不饶人的神态:“看看,我你就知道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孙权等人也都暗自吃惊,孙策知道此女名字,莫不是真有什么猫腻,这要是被当堂说出来,岂不是威严扫地。 正要阻止的时候,却见孙策点头道:“继续!” 刘兰芝微微低头:“半月前,郡内选拔齐国府女婢,民女虽幸被选中,但因已许配于人,故而不从,谁知郡县官员却要逼我从命,又强令我未婚夫退婚……” “选拔女婢?”孙策愕然,抬头看向孙权:“此事我为何不知?” 孙权轻咳一声,点头道:“兄长,此事容我稍后禀告。” 孙策脸色微沉,问道:“你那未婚夫叫什么名字?” 刘兰芝答道:“姓焦名勉,字仲卿,乃郡内一小吏。我夫被逼无奈,听闻孙小姐侠义之名,冒险来江东求助。” “刘兰芝……焦仲卿……”孙策摸着下巴念叨着,忽然眼睛瞪大,惊呼道:“孔雀东南飞?” “什么孔雀飞?”孙尚香叉着腰,“大哥,事实俱在,他们两个还有半年就要成亲,你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冤枉啊!”孙策叫苦道:“此事我完全不知情,更何况是郡内官吏所为,并非出于我意。” 孙尚香歪着头想了一下,言道:“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但还不是为你的府邸选人,总要人自愿才对吧?” 看孙策脸色阴沉,孙尚香也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上前两步低声道:“大哥,你就成全了他们两个吧,我看他们……挺可怜的。” 孙策对孙权说道:“先退堂!” 孙尚香让赵雨和吕玲绮照看刘兰芝,跟着三位兄长来到后堂,低着头不敢看孙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策不悦道:“为何各郡要选拔女婢?” 孙权言道:“大哥既然准备定都洛阳,宫室之内,嫔妃、侍女等至少有两三千人,此乃公瑾他们决策所定,先从各郡选拔美女五名……” “胡闹!”孙策拍案大怒,“多年战乱,本就民不聊生,尚未立国,便如此扰民,公瑾和子敬他们,怎能如此糊涂?” 孙权蹙眉道:“王室朝廷、三宫六院,若无侍卫婢女,成何体统?从民间选拔女子入宫,此乃惯例,兄长何以动怒?” 孙策叹了口气,皇宫之中部署机构极多,侍卫宫女等等何止千百,需要尽早储备,但自己还没有登基,只能以齐国府的名义招人。3sk. 这种事在周瑜、鲁肃他们看来,在正常不过,但开国之初,就这么扰民,岂不是又搞得人心惶惶? “马上停止此事!”孙策深吸一口气,言道:“洛阳之事,无论修葺宫室,还是储备人员,都不许扰民,更不得买卖人口,若有发现者,严惩不贷!” 孙匡言道:“护卫军兵可从军中选拔,但宫女侍婢不从民间选拔,如何补充?” 孙策言道:“这等小事,容后再议,要选也只能选自愿入宫者,另外嫔妃之类,由我亲自来定,谁也不许插手。” 孙权见孙策动了真怒,不敢怠慢,抱拳道:“我马上派人向公瑾传信,停止此事。” 孙匡二人也摇头离去,原来孙尚香这般折腾,竟是为了选拔宫女之事,竟敢说大哥强抢民女,这要是换了别人,一顿打免不了。 孙尚香小心问道:“大哥,那刘兰芝……你打算怎么处置?” 孙策叹了口气了,笑道:“把人带进来,我有话要问。” 很快刘兰芝被带到后堂,孙策问道:“庐江偌大地方,共选五人,为何非要强迫于你?” 刘兰芝答道:“民女从小幸得父母栽培,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能诵诗书,在郡内有些名声,郡守指定要选。” 孙策笑道:“你父母如此家教严谨,悉心教授,只怕也是别有所图吧?” 刘兰芝闻言娇躯微震,孙策一句话便说到了她的心坎之上,紧张地捏着衣角。 孙策再问道:“我若选你为妃,你可愿意?” 孙尚香急道:“大哥,我都有三个嫂子了!” 孙策笑道:“此女多才多艺,嫁给区区一名小吏岂非明珠暗投,孙家才配得上她。” 孙尚香一怔,嘟着嘴想了想,走过去说道:“姐姐,你要是嫁给我大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第626章 人间真情 刘兰芝低下头,陷入了纠结之中,眼前就是威震天下的英雄,江东小霸王孙策,不知多少女子都梦想要嫁给他。 而且正如孙策所说,刘氏祖上其实是淮南王刘长后裔,但因是婢女所生,便养在庐江深山,侥幸逃过了灭门之灾。 虽然家有不少庄田,多少代人不愁吃喝,但一直不敢太过张扬,直到天下大乱,袁术称帝,选拔嫔妃宫女,刘父才下定决心,准备改换门庭。 别的女子只学针织女红便足被人称道,但她除了这些,还请来乐师、私塾教导琴棋书画,就是指望将来能嫁入宫中,享受荣华富贵。 但哪知道还未等学成,袁术早早败亡,天下大势朝夕必定,百姓只求自安,刘家也被贼人抢掠几次,从此彻底败落,能嫁给焦仲卿这样的吏也已知足。 谁知婚期将近,事情又有转机,齐国公选拔宫女,马上父兄便改变主意,郡内也极力主张此事。 为了让焦家同意退婚,郡守还给了焦母不少银两,逼迫焦仲卿写休书,两家共同的压力之下,二人已经陷入绝望之中。 焦仲卿无奈之际,干脆咬牙一拼,来找闻名江东的孙尚香,希望能改变命运。 现在孙尚香反过来劝自己,又有孙策亲口许诺,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 沉默许久之后,刘兰芝跪在地上:“民女已心属焦郎,请恕民女不能从命。” “嘿嘿,难得你不嫌贫爱富!”孙策冷然一笑,“只怕你那焦郎未必如你心坚。” “民女与焦郎早已定下鸳盟,绝不易心!”刘兰芝虽然声音不大,但十分平静。 “把焦仲卿带进来!”孙策向孙尚香摆摆手,“你们都在后面听着。” 刘兰芝神情紧张,被孙尚香拉着躲在屏风背后,很快堂外的焦仲卿便被带进来。 “下官焦仲卿拜见大将军!”焦仲卿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员,比刘兰芝还紧张。 孙策拍案沉喝道:“你胆敢诬告本将,污我名声,好大的胆子!” 焦仲卿浑身一震,伏地答道:“下官实属迫不得已,也想就此事为百姓请命,望将军明察。” 孙策冷笑道:“这是你私人之事,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焦仲卿忙道:“大将军自定淮南之后,宽仁爱民,百姓无不赞颂,但此次选拔女婢,郡内官员无不卖力,却闹得人心惶惶,民怨四起。下官猜测上面未必就是此意,听闻大将军巡视江东,故而冒死渡江前来求见。” “哦?”孙策微微蹙眉:“你怎知上面是何意图?” 焦仲卿答道:“历来官府做事皆是如此,就是郡守差令,到了县、乡之地,早已面目全非,更何况是大将军府之命?下官素知将军爱民,又怎会做此劳民伤财之事,必是层层传达,已非大将军本意了!” “看来你深谙官场之道啊!”孙策微微点头,笑道:“方才本将已见过刘兰芝,确实才艺双绝,有意选入府中……” “啊?大将军,万万不可!”焦仲卿急得抬起头来。 孙策言道:“你若肯写休书,我便让你来做庐江郡守,如何?” 此言一出,屏风后的刘兰芝花容变色,想不到孙策竟会以如此许诺,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这……”焦仲卿一怔,旋即叩头道:“多蒙大将军器重,但下官与兰芝早已山盟海誓,永不变心,还望大将军成全。” “哼!”孙策拍案而起,走到焦仲卿面前,俯身缓缓说道:“小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孙策可是征伐沙场的人,普通将领都禁不住他的怒气,焦仲卿更是抖如筛糠,汗如雨下,地上很快积了一圈水/渍。 良久之后,焦仲卿深吸一口气,颤声道:“请……请恕下、下官……不……不能……从命!” 孙策起身吐出一口气,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好一对苦命鸳鸯!” 孙尚香已经忍不住跑出来,眼眶泛红,抓着孙策的衣袖求情:“大哥,要不……你就成全了他们吧!” “起来吧!”孙策轻叹一声,“如此真情,怎能不叫人感动?” 焦仲卿站起来,两腿发软,刘兰芝正从屏风后走出来,赶紧上前搀扶,才发现他衣衫全部湿透,感动得泪如雨下。 “我刚才不过是试探而已,不必惊慌!”孙策摆摆手:“赐座,看茶!”“多谢大将军成全!”二人感激不已,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孙策无奈叹道:“古有孟姜女哭倒长城,我可不想你二人把长江给哭垮了。” 二人一怔,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孙策的变化。 威震江东、杀人如麻的小霸王,堂堂大将军,也会和人开玩笑的吗? 孙尚香坐在刘兰芝旁边,低笑道:“姐姐不要怕,我早就说过,我大哥很好说话的。” 又办成了一件好事,孙尚香俏脸泛光,成就感十足。 孙策却道:“不过你二人之事,两家家长都反对,若是被他们知道今日之事,挨骂不说,只怕还要落个大不孝之名啊!” 二人正在欣喜激动之中,听到这话顿时满面愁容,错过此等良机,回去之后如何向父母交代? 孙策问道:“你们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焦仲卿答道:“下官家中只有老母在堂,还有一个妹妹,兰芝家里尚有父母兄弟,共四人。” 孙策言道:“尚香女子军中,正缺一名主簿,兰芝既然能识文断字,就让她来充任,如何?” “太好了!”孙尚香高兴得跳起来,拍手道:“多谢大哥!” 刘兰芝愕然道:“女子也可以做官吗?” “怎么不行?”孙尚香抓着她的手笑道:“你没听过妇好的故事吗?我们一样也能做大事!” 孙策又对焦仲卿言道:“你二人成亲之后,将令堂接到洛阳去,另任官职,你意下如何?” 焦仲卿喜出望外,忙离席拜/谢:“愿听大将军差遣,下官粉身碎骨以报!” 孙策看着开心的几个人,也是长出一口气,孔雀东南飞,一对深情伉俪被硬生生拆散,让多少人意难平。 这样的安排,想必焦母不敢再反对这门亲事,也避免了自挂东南枝的悲剧。 虽说少了一篇《孔雀东南飞》的经典,但成全一对美满的姻缘,人间真情更值得! 让后世学子少了一篇必背长篇,想必他们也会感谢我的吧? 第627章 铿锵玫瑰 孙策命赵雨几人陪着焦仲卿和刘兰芝去休息,又派人向庐江郡守孙瑜传信,叫他亲自主办此事,以安抚郡内百姓。 孙尚香见兄长只留下她,有些忐忑,心虚道:“大哥,我错了……” “不,你做得很好!”孙策叹道:“若非被你揭破此事,各郡必定又要大乱,我身背多少骂名呢!” “当真?”孙尚香转忧为喜,握着粉拳:“我们女子军终于做了一件大事。” 此事不仅是因为选妃,而且还针对孙策,必定轰动整个江东,以后谁还敢小觑女子军? 孙策言道:“不过你今后做事,要先调查清楚,不可鲁莽行事,若此事关乎人命,不知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我记住了!”孙尚香笑道:“大哥,我们女子军只拿军饷,却没有真正做事,是否也给我们一个编制?” 孙策笑道:“三朵金花,我在中原就有所耳闻了,为何取了这个名字?” 孙尚香答道:“我们姐妹三人各自取了名号,我叫红玫瑰,吕玲绮妹妹叫金芙蓉,赵姐姐叫白牡丹,当然就是三朵金花了!” 孙策哑然失笑,这三人竟是以平时穿着喜好取名,幸好赵雨没有取名白莲花。 “马上刘兰芝也要加入进来,以后还有更多女子加入,只怕你这三朵金花可不够用。” 孙尚香不以为意:“那就多加几朵,最好是一千金花。” “这成何体统!”孙策言道:“女子军既然是你一手组建,我看对监察民情、百官也有好处,不如就叫铿锵玫瑰,若将来果真壮大起来,便做铁玫瑰军团,如何?” “好,这个名字我喜欢!”孙尚香拍手大笑:“多谢大哥,我一定会好好训练!” 孙策看她一副顽劣心性,叹道:“你与刘兰芝年纪相当,也该到出嫁的年纪了,但至今却无人问聘,母亲甚是担忧,可不能总这样。” “大哥!”孙尚香嘟着嘴,不依道:“你怎么也和母亲、二哥一样,我早就说过了,我的夫君必须是大英雄,最起码要能打败我才行。” “你的事暂且不谈,自有人做主!”孙策无奈道:“但赵雨和吕玲绮两个,可不能被你影响,耽误了她们。” 孙尚香嘻嘻笑道:“雨说过了,她的事听兄长安排就是,但我觉得至少要选一个她看得上的!至于玲绮妹妹……她其实有心上人啦,只可惜……” “哦?”孙策笑道:“既然有喜欢之人,为何不托人说媒?就算她娘名分不够,姐夫袁耀现在也算是江东名流,身份也不低,什么样的人家配不上?” 孙尚香凑过来,小声说道:“你不知道,玲绮喜欢的可不是那些整天吟诗背书的小白脸,而是……甘宁甘将军!” “什么?”孙策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孙尚香:“当真?甘宁可比你们大十岁左右。” “当然!”孙尚香认真点头道:“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人,她说甘将军很像当年的吕布,又有英雄气,看到他就想到了父亲,心里特别踏实。” “这……”孙策微微蹙眉,言道:“兴霸这几年东征西杀,也未曾成家,如果玲绮真有此意,我倒可帮她做媒。但你千万可别搞错了,如果她将甘宁当做父亲一样看待,那还是拜义父为好!” 孙尚香忙说道:“今天我就去问清楚,有大哥做主,这事肯定能成。” 孙策还要交代两句,孙尚香已经快步跑出去了,只能摇头叹息。 吕布殒命白门楼时,吕玲绮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童,大概从小缺少父爱,自然会被甘宁这种豪气纵横的气质吸引。 这烽火年代,不知多少失去父母的孩童,无人照顾,心惊胆战地生存于乱世。 想到此处,孙策忽然心中一动,马上将孙权和孙匡找来,言道:“各郡县都有不少孤儿孩童,将这些人带到洛阳,加以培养训教,充入宫中,你二人以为如何?” 孙匡赞道:“此举既能补充宫中人手不足,又可解除各地流/亡孩童之患,这些人起死回生,也会对孙家感恩戴德,深知苦难之人,通常忠心可靠。” 孙权言道:“兄长此举虽好,但民间之人,大多粗鄙,至少需要三五年时间培养!” 孙策笑道:“三五年时间正好,天下未平,为兄我岂能久居于洛阳?只要有主事之人在宫中,这段时间正好培养人才,矫正规矩,一举两得。” 孙权又道:“若被有心人利用,潜入细作,岂非后患无穷?” 孙策言道:“如今只剩刘备在关中,此人倒也忠厚爱民,应该不会出此下策,至于其他世家豪族派人,更不足为惧,只要朝纲稳定,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孙匡也道:“反正大哥已经决定全面推行新政,无论政事、律法还是官制,都全面革新,干脆连宫人规矩也都换新,从上至下、从内到外,全都焕然一新,如此方为我孙氏之天下!” “四弟所言极是!”孙策大笑道:“我们虽承汉志,但孙家的意志却在开拓四海,若还是墨守成规,岂非重蹈刘氏覆辙?” 孙权向来性格谨慎,被孙策这句话触动,点头道:“兄长此言壮哉!汉承秦制,虽历朝有所改动,但终究换汤不换药。自来兴衰更替,乃是天地之理,王朝兴替如草木枯荣,唯有革故鼎新,方可万年长青。” “万年基业,谈何容易啊?”孙策慨然道:“此生若能肃清九州,开拓海外,能收回西域,于愿足矣!” 孙权马上来了精神,抱拳道:“南海诸地,兄长放心交给我便是。” 言道:“开拓南海之地,非朝夕可成,我欲分岭南之地为越州,以为钱粮之地,仲权意下如何?” 孙权点头道:“昔赵佗和辑百越,化育百姓,至今在岭南流传其名,一年来吾查阅赵佗旧事,已有些眉目!” 孙策见他准备如此充分,放心不少,又道:“岭南之地虽大有可为,但囿于偏见,中原人都以为蛮荒之地,恐大多不愿前往。” 孙权笑道:“兄长放心,弟已招募一些人在府中,专门搜集岭南之事,也不乏名士愿助我一臂之力。” “这倒有趣!”孙策端起茶碗,笑问道:“却不知何人有如此远志?” 孙权答道:“诸多名士之中,以九江人蒋干蒋子翼最具才干……” “噗——”孙策一口茶喷了出来:“蒋干?!” 第628章 计定南海 孙权忙问道:“兄长听过此人?” 孙策擦着嘴点头道:“此人在淮南一带颇有名望,我也曾派人寻访,但一直无果,不想竟在你府中。” 孙权叹道:“此人之才,不输虞仲翔,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之间,莫与为对。先投曹操,可惜不为重用,故而隐居南岳。” 孙策言道:“蒋干既愿到岭南,不知所为何事,此人虽有辩才,但只可论文育人,不可参赞军机,仲权要牢记。” 好家伙,孙权要是和蒋干搭档,那还不得被人打回姥姥家去? 孙权笑道:“其实蒋干能来,全仗郭奉孝之功,他有意到岭南,乃因好友袁徽,早年便避乱/交州,常有书信往来,闻交州富庶不下于中原,而风土人情却又不同,想一探究竟。” “原来如此!”孙策松了口气,心想哪天要找时间去拜访一下郭嘉才是,又蹙眉道:“交趾远离中原,未经战火,当年也有不少人避乱此地,士燮虽能治理一方,可惜不识时务,真若刀兵临之,尽量不要扰民。” 孙权笑道:“此事或许已有转机,前日步子山派人送信,交趾士燮听闻兄长平定中原,有意归顺,正遣使商谈。” “很好,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孙策闻言大喜,“只要士燮肯归顺,南海之地将大有作为!” 孙权言道:“士家自新莽至今,已历六世,为当地豪族,士燮体器宽厚,谦虚下士,又达於从政,二十馀年郡内无事,足见其能。闻此人醉心于春秋左氏传,醉心著述,无意争锋,此番归顺,兄长当年其功,加以恩厚,以悦远人” 孙策笑道:“此事大可放心,只要士燮愿归顺,便对交趾乃至南海都有大功,改号加封自不必说,若想著述立传,我们也可帮其刊印,使其大作流传于中原。” 孙权点头笑道:“兄长此举,必能让士燮欣然归顺,印刷之事,已初具规模,待纸、墨质量提升之后,便可编纂成书。” 孙策又问道:“珠崖之地,隔绝瘴海,土著极其彪悍,要跨海征伐,并非易事,我准备调拨三千战船,可足备否?” 孙权叹道:“珠崖、儋耳,虽悍勇好战,但并无兵甲,出行皆为竹筏小舟,战船不足为虑,只是这钱粮……今江南虽大定,但两年来免赋税,朝廷并无收入,只以会稽一地,恐难供应大军。” 孙策略作思索,言道:“开拓海外迫在眉睫,一刻也耽误不得,钱粮之事我来想办法。” 时间就是金钱,难得孙权现在年轻气盛,有这股斗志愿意出征,不支持他说不过去,到了此时,也不得不用海昏侯墓的那些财物了。 这些东西埋在地下毫无价值,当年孙策就有探寻的心思,幸得周瑜运筹帷幄,渡过难关,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孙权/斗志昂/扬,苦于没有钱粮,那就顾不得许多了,若能用这些钱平定南海诸岛,甚至探索到太平洋中,那才是物超所值。 孙权却叹道:“江东各世家,自从重新登记土地,捐赠钱粮之后,个个小心翼翼,心还不满,恐怕不愿再为朝廷出力了。” 他以为孙策又用先前的套路,想让江东豪族出钱,再这样下去,江东又要大乱。 “我早就不指望这些人了!”孙策冷然一笑。 江东这些世家,大多都十分自私,迁徙洛阳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去治理岭南。 “钱粮之事,我另有对策!但出兵之事,还需慎重考虑,如今中原未定,诸将还需领兵,我只能调吕岱随军听用,其余兵将,就要你自行招募了。” 吕岱在历史上也担任过交州刺史,领兵经验丰富,由他做孙权麾下大将,总领兵马足够了。 孙权抱拳笑道:“兄长放心,弟已命祖朗招募五千丹阳兵,有四位头领愿意出海,既补兵员之不足,又可解山越叛乱之患,一举两得。” “此举甚妙!”孙策赞道:“既有军饷赏赐,又有纸墨等赚钱养家,丹阳境内将渐趋稳定。” 丹阳境内黟、歙县一带山越叛乱不断,一直都是东吴之患,带他们出去打仗挣功劳,正好可以转化矛盾。 “如今人员足备,对付珠崖土著,绰绰有余!”孙权已经难耐出征激/情,目光熠熠:“只要兄长钱粮运到,便可直指珠崖。” 孙策言道:“土著虽装备较差,但熟悉地利,依阻深地,难以图远,仲谋不可轻敌,不然耗费钱粮不说,让将士们埋骨海外,于心何忍?” 孙权点头道:“此事我已有思量,当如治理山越一般,以招抚为上,强者为兵,羸者补户,融合其部,化育为民,方可一劳永逸!” 孙策大感欣慰,对于孙权的治政能力自然毋庸置疑,但让他领兵,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言道:“只吕岱一人未将,恐难济大事,还需有熟知兵法谋略之人,仲谋可有人选?” 孙权也知道兄长的担忧,笑道:“弟已募得一人,必能让兄长放心。” “哦?”孙策问道:“你莫不是要把郭奉孝带走吧?” 孙权摇头道:“不不不,郭奉孝身体羸弱,如何能到岭南之地?更何况他尚在养病期间,不宜远行。” 孙策摸着髭须一阵蹙眉,想了半天,江东似乎再没有什么军事人才,后辈也还没成长起来,什么人让孙权如此自信? 思索之中,却听孙权说道:“不过此人却是郭奉孝邀请而来,正是当初悄然离开曹营的荀攸荀公达!” “什么?”孙策吃了一惊,“荀攸怎得到了江东?” 孙权叹道:“当初荀彧设计接走献帝,荀攸两下为难,只好退出当局,与蒋干同到恒山避乱。蒋干与郭嘉素有往来,听说荀公达也在山中,便将那世界地图告知,请他助我开拓海外,以展奇才,免得一身本事就此浪费。” 原来名士之间,彼此都有联络,就像后世的朋友圈,形成了一张看不到的网,不断将身边之人联系起来。 孙策至此彻底放心,大笑道:“有荀攸相助,再有士燮来投,收回南海各地指日可待!” 正商议之时,孙河带来一封请柬,却是郭嘉派人送来,请孙策过府一叙。 孙权不悦道:“郭奉孝既知兄长已到,就该登门拜访才是,竟送来请柬,未免太过恃才傲物了。” 孙策却摆手笑道:“奉孝非鲁莽之人,此举必有缘由,我也正有意要会见他,去一趟也无妨。” 第629章 治世能臣 华灯初上,秦淮两岸便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客人来往如织,处处都是叫卖之声,烟火气息十足。 短短两年时间,建业和秦淮河的繁华,已经可以与襄阳媲美,虽说在文化底蕴上差了不少,但绚丽多彩却让更多人流连忘返。 郭嘉自从主动留在江东之后,孙权为他在秦淮河边上安排了一间小院,整日流连于画舫、青/楼之间。 虽因病不能沾染酒色,但听琴品茶,偶尔为那些歌女作词,倒也乐在其中。 大病初愈的郭嘉,虽然脸色还略显苍白,但一袭白衫,懒散之中带着几分洒脱,颇有飘然出尘之意。 “听闻大将军回江东,未敢登门造访,冒昧相请,不胜惶恐。” 郭嘉与诸葛亮的飘逸绝伦又不同,一个如游戏风尘的浪子,一个如行于山野的隐者、 孙策笑道:“久闻性情洒脱,不拘泥于礼法,又何必在乎这些俗礼?” 郭嘉大笑道:“将军果然生性豪爽,今日堂上还有几位熟客,虚席以待。” 孙策迈步进门,便见庭院之中站着几人,竟都是熟客……呸,熟人! 曹操、曹仁、曹纯、荀攸,另外还有几位后辈,看样子应该是先前到江东的曹泰和曹冲。 曹操抱拳道:“吾悄然渡江而来,不敢惊扰江东百姓,特请奉孝相邀,多蒙大将军商量。” 孙策上前笑道:“不想竟是孟德到此,今日当一醉方休。” 曹操抚须大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将军之诗,道尽吾心事,妙,妙哉!” 孙策嘿嘿一笑,和曹仁几人见礼,众人一同到堂下,那几位后辈果然就是曹氏子弟,曹操此次来江东,也是为探视曹冲病情而来。 入席之后,曹操郑重抱拳道:“吾此番虽失中原,但幸得奉孝、冲儿病体痊愈,此乃失之东隅,得知桑榆,还要多谢将军不计前嫌,诚心救治!” 孙策笑道:“张机与华佗到江东,我便与他们有约定,医者本分,无论敌我贵贱,只要到了医馆之中,我们绝不干涉。” 曹操慨然道:“将军能有此胸襟,何愁大事不成?古来君王无数,能胸怀四海,待敌如友者,仅君一人而已。” 孙策笑道:“明公当年与刘备也曾煮酒论英雄,不也一样坦诚以待?” “哼,刘大耳,不提也罢!”说起刘备,曹操便气不打一处来,摆手道:“此贼最善收买人心,愚弄百姓,孰知狼子野心?如今退守关中,又威逼利诱刘璋交出益州,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孙策笑道:“明公所言极是!此番我有君麾下文武相助,便算是孙曹合力,必叫他原形毕露。” “哈哈,好一个孙曹合力!”曹操大笑,入席之后抱拳道:“实不相瞒,此次请将军过府,实有一事相求。” 孙策笑道:“明公但讲无妨。” 曹操叹道:“某麾下将官,皆有志之士,自陈留起兵以来,无不欲成大事,垂功名于史册。今吾已事败,有愧于众将,还请将军要善待众等,尤其徐公明、于禁、乐进等,皆为大将之材,不可令宝珠蒙尘。” 孙策点头道:“明公放心,我用人向来不计前嫌,愿为国家效命者,自当重用,文远已经威震雁门,其余人也必有用武之地。” 曹操抚须笑道:“吾拜托之事,正与此有关,今文远已得重用,然众将皆在许昌,眼看将军要改朝换代,却无寸功在手,无不心有戚戚焉!徐公明等写信于我,愿为将军收河内、取河东,既护卫京畿,又可为进入关中做准备,不知将军钧意如何?” “原来是为此事!”孙策摇头失笑:“徐公明等人,皆当世名将,非是我不肯重要,本待洛阳安定之后,再调兵遣将,既然众人皆有此意,我即刻便叫周瑜调兵,只命曹氏旧将领兵,取河东之地。” 曹操见孙策如此推心置腹,大受感动,离席躬身道:“多谢将军!” “不必如此!”孙策知道曹操这是代部下众人感谢他,拉着曹操坐下,“自古华夏皆为一家,你我皆炎黄子孙,何分彼此?” 曹操叹道:“此次回谯郡,方知我曹氏已被万人所恨,在中原无立锥之地,难再为将军效命,情愿到辽东出兵,征三韩、平东瀛,为将军开拓东海之地。” “父亲!”曹冲大惊。 曹仁也道:“兄长年纪已长,不宜到海外之地,还是……” 曹操双目微眯,缓缓道:“吾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将来当如伯符所言,东海各地,将勒石刻碑,留下我曹氏之名!” 孙策大笑道:“明公壮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个长风破浪!”曹操抚须大笑:“只此一语,当浮三大白!” 郭嘉笑道:“今日宴会,不论国事,但为私交,当一醉方休!” 招手示意随从人摆酒,随着一阵鼓乐响起,香风袭人,便见一队粉装女子入内,翩翩起舞,气氛瞬间变得旖/旎起来。 郭嘉乜着眼笑道:“此乃秦淮河最有名的清倌人,才艺双绝,明公以为若何?” 曹操端着酒杯看了半晌,眯缝着眼睛笑道:“知我者,郭奉孝也!” 众人推杯换盏,说起中原战事,无不唏嘘,重重过往,仿佛一场梦。 孙策才知道,原来曹操之所以痛快投降,还与郭嘉的一封信有关,曹营将士得以保全性命,郭嘉功不可没。 当初郭嘉见事不可为,留在江东,便写了一张便笺留给曹纯,让他在曹冲病情好转之时一并转告曹操。 曹操得知爱子病情大好,心中便再无牵挂,拆开信笺之后,见郭嘉只留了一句话:治世之能臣。 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做不成乱世枭雄,便做治世能臣。 唯有孙策能开创一个新的治世,帮曹氏正名。 此次因祸得福,曹操头疾痊愈,家中子弟均已成才,便决定趁着当打之年,去探探那传说中的仙岛,顺便会会扶桑女子。 其实曹操内心深处也有私心,当年秦始皇派徐福带领三千童男童女,出东海到东瀛寻找长生不老之药,传闻徐福已得仙药,但无意回归中原,自成一方领主。 若是自己到东海寻得此地,找到长生不老药,岂非比这些功名利禄更值得? 第630章 兵指河东 深秋之际,天地一片萧索,洛阳城却迎来了春天。 随着吴军接管洛阳,皇宫、城池的修葺再次进入日程,每日车马往来,军兵巡逻,喧腾热闹。 太极殿中,周瑜和鲁肃接到孙策书信,想不到即将登临帝位,孙策还是如此自制,连选宫女侍从都不让打扰百姓。 鲁肃慨然道:“君子慎独,伯符能如此克制,古来君主,又有几人能做到?” 周瑜目视远方,洒然笑道:“想当年伯符下江东,不过弱冠之年,区区三千军,打下这一片江山,犹能保持初心,实为不易!” 鲁肃点头道:“宫室之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伯符至今只有妻妾三人,从不沉迷酒色,实乃吾等楷模也!” 周瑜大笑道:“伯符乃胸藏大志之人,功业未成,岂能耽于享乐?吾二人能与之共事,三生有幸!” 鲁肃言道:“主公命都督调拨人马,拜徐晃等曹氏旧将出征河东,安定京畿,公瑾有何打算?” 周瑜言道:“徐公明等,皆世之良将,其兵败非战之罪,伯符深知用人之道,自当以钱粮兵马供给,一举拿下河内之地。” 鲁肃点头道:“昔光武取河内,以为钱粮之地,方成大业!今鲜卑已平,可调张辽南下取上党,以防牵招出兵相助,待拿下河东、河内之地,上党则为孤城,不战自败矣!” 周瑜笑道:“子敬之计,与我不谋而合,除曹氏旧将外,可派徐元直为军师,再加程昱、董昭二人足矣!” 鲁肃捻须问道:“吾闻贾文和料事如神,自回许昌之后,便深居简出,未献一计,何不用他?” 周瑜摇头笑道:“此人深知鬼谷之术,韬光养晦,谙熟人性,虽有识人料事之能,却不能排兵布阵,留于后方运筹帷幄,方有奇效。” 鲁肃言道:“此番曹氏众将知耻而后勇,必会全力一战,纵刘关张亲至,亦足以一战。” 周瑜在问过钱粮之后,马上派人传令,将曹营旧将自各地调来洛阳,同时调韩当领兵守函谷关,以防关中之兵。23sk. 次日曹营众将纷纷到齐,此次为了避嫌,曹操以修复陵墓、告慰先祖为名,将所有曹氏子弟都调回谯郡,让他们好好为先人守灵赎罪。 洛阳北军大营中,周瑜全身戎装,立于点将台上,只这飒爽英姿便折服了不少曹营将校。 此次来到洛阳的大小将官有一百余人,多数还未曾见过周郎风采,见状无不暗中赞叹。 有人心中暗想,听闻周郎舞剑独具一格,不知今日酒宴之上,能否有幸目睹。 擂鼓三通,周瑜传下将令,拜徐将军征北将军,于禁、张郃、乐进三人为副,分拨五万人马自孟津渡河北上,一应钱粮辎重,都由水军沿河供给。 点将完毕,便在营中设宴壮行,众将见孙策如此坦诚,无不心生感激。 周瑜举杯言道:“今中原已定,刘备退守关中,苟延残喘!河东、河内乃京畿重地,不可为他人所取,某在此预祝各位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徐晃抱拳道:“都督放心,末将乃是河东人氏,熟知地理,定能助大将军收回此地。” 其余众将也都斗志昂/扬,他们都被刘备一道圣旨贬为乱臣贼子,个个心中不忿,如今唯有帮助孙策改朝换代,才能摆脱这个恶名。 刘备自益州回长安之后,喜忧参半。 刘璋让出益州,让汉室命运有了一丝转机,但孙策平定中原之后,在洛阳修葺宫室,种种迹象表明,极有可能择日登基。 除了每日忙于政事之外,刘备便陪伴小儿阿斗,年过半百终于得子,让他倍感欣慰。 这一日正想着如何让糜夫人也能早日怀孕,忽然杨修匆匆而来,禀告军情。 “据细作来报,周瑜发兵五万,自成皋、敖仓一带渡河北上,出兵河内,必欲取上党,吞河东之地。” 刘备大惊道:“上党可弃,然河东乃关中门户,万不可失,当速派兵增援。” 杨修却道:“愚以为河东之地于关中而言,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鸡肋?”刘备微微蹙眉,觉得这比喻倒有些恰当。 杨修言道:“吴军势大,难与争锋,不如尽弃大河以东,谨守关中,安心休养,徐图大计!” 刘备犹豫不决,到正殿召集荀彧、法正等商议,对于这几块地盘,他也不知该如何取舍。 荀彧也已闻报,言道:“河内、上党,远离关中,弃之无妨,然河东乃京畿重地,退可保关西,进可图中原,需遣大将镇守。且东吴有水军之利,若弃河东,则大河各处渡口,皆为其所用,实乃关中大患。” 法正也道:“河东富实,田地广阔,盐池更为京邑所资,若不战而退,非但钱粮损失大半,亦为天下人所笑,恐失百姓之望。” 荀彧点头道:“河东、河内远在关外,而百姓依然安定,乃因汉室尚存,顾念明公威名耳!今若弃之而去,示敌以弱,境内之民必叛而归吴,纵然将来再图中原,人心不存,何以为战?” 刘备闻言,顿时心中一紧,点头道:“二位先生既主张出兵,某欲遣翼德将精兵讨之,然翼德为人粗暴,恐非吴军敌手,还需军师辅之,何人可当此大任?” 法正抱拳道:“吾自面圣以来,未进尺寸之功,而居九卿之位,常深感不安,愿随军前往,为朝廷分忧。” “有孝直为谋,某可放心矣!”刘备闻言大喜,又问道:“上党、河内之兵,该如何处置?” 荀彧叹道:“见机行事,可阻吴军于境内,不可与之死战,若能拖至入冬时节,则可退兵。” 刘备点头道:“马超亦在陈仓急于出兵,可令其为援,随后即至。” 法正笑道:“此二人皆万人敌也,有此两位虎将,足保河东。” 荀彧言道:“孙策自奇袭青州之后,连年用兵,自河北至中原,又陈兵漠北,兵力疲惫,钱粮未足,此去当以坚守为上,待其兵疲将衰之时,自会退兵。” 三人又仔细商议一番,刘备即日拨两万精兵,由张飞统率,与法正前往河东镇守,又命马超领西凉军一万随后支援。 刘封、傅肜谨守潼关及风陵渡口,以保粮道畅通,传密信于牵招、司马朗及郝昭,见机行事,自保为上。 第631章 生不逢时 次日徐晃升帐议事,河内并无大将镇守,五万人马分两路北上。 于禁、张郃领一万兵自成皋渡河,自平皋向东取修武,一举荡平河内之地。 徐晃则领大军自洛阳北部小平津渡河,挥兵直取河东,河上有东吴水军接应,战舰如山岳一般,根本不用担心敌军沿河阻截。 刘备自退入关中之后,命司马朗为河内郡守,留郝昭一万精兵镇守修武,以防冀州兵马。 但如今洛阳之地被吴军拿下,修武便无关紧要,但两国边境,却又不得不守。 郝昭探知东吴出兵,命周昂领五千兵沿河拒守,命其高深壁垒,不必出战,待他寻找战机,一举破敌。 于禁带兵来到河北,听闻周昂带兵已到,与张郃等商议道:“周昂为袁绍旧将,此人本事如何?” 张郃言道:“此人久经战场,颇有守城之能,当年曾射杀公孙越,又奉命守虎牢关,与孙氏颇多恩怨,定无意归降。” 于禁冷笑道:“反复无常之人,何足道哉?当斩此人祭旗,以助军威。” 参军李典言道:“周昂兵进平皋,却不来进兵,必是欲疲我军,再伺机出兵。” 张郃蹙眉道:“此人善守,又有精兵五千,攻城器械尚未运至,这该如何是好?” 于禁言道:“敌据城而守,不可与之厮杀,唯有用计破之。” 李典献策道:“周昂守平皋,意在阻我进兵,不如沿河东进,直取怀县,周昂必来相救,可于路伏击之。” 于禁点头道:“吾正要用引蛇出洞之计,但大河沿岸滩涂平阔,不知何处可以伏兵?” 李典言道:“济水入河之处,有沙丘塬无数,故太守王匡曾于此屯兵,沙峪沟可为伏兵之地。” 于禁大喜,立刻命张郃、高览二将领精兵往沙峪沟埋伏,自领大军徐徐进发,到了平皋境内,却不攻城,沿河径直东进。 周昂正在城中备战,忽然探马来报,吴军渡河之后,并未来攻城,从济水渡口向东而去。 周昂大惊道:“此必是直取怀县去了,若怀县被破,则河内不保!” 县令言道:“将军何不出兵其后,断其粮草?其孤军深/入,必死无疑。” “真乃愚见也!”周昂冷喝道:“吴军沿河都有水军接济,非止成皋一地,敖仓亦可渡河,断粮不过扬汤止沸而已。” 县令不敢多言,只好问道:“吴军不来攻平皋,这该如何是好?” 周昂冷笑道:“敌军轻出,某当沿途截杀之,再请郝昭出兵拦截,首尾夹攻,便可破敌。” 县令言道:“郝将军命我等坚壁自守,若贸然出兵,恐怕……” “哼,汝区区一县令,岂知兵法之妙?” 周昂冷然一笑,“想当年某会盟诸侯,讨伐董卓之时,亦曾败孙坚、公孙瓒之兵,区区曹氏旧将,何足惧哉?” 县令不敢再劝,准备酒食为周昂军壮行,饱食之后出城直追吴军。 周昂自认此生生不逢时,感慨难遇明主,以他的身世和资历,如今该位列朝堂才是。 此生郁郁不得志,自虎牢关之战以来,便追随袁绍,袁绍得河北之地,其官职反不如冀州旧将高。 后来又迫于形势转投刘备,想虎牢关之时,刘备不过区区一名都尉而已,如今位极人臣,却将他派到河内驻守,位在郝昭之下,更是心中忧闷。 故而与人交谈,常直呼郝昭名讳,一个年轻小将,总是唯唯诺诺,故作深沉,今日便叫他知道兵法之妙。 探知吴军所在,周昂领兵追击,只要前方郝昭拦住敌军,他再从背后突击,可一战破敌。 人马来至河源之地,前方沙丘沼泽遍地,正准备打探消息,忽然不远处浅滩中群鸟飞起,烟尘飘荡,一支敌军出现。 周昂忙传令列阵迎敌,只见一将近前,沉声道:“周昂老贼,可还记得于禁否?某已在此等候多时矣!” 周昂在会盟时也曾见过于禁,仰天大笑道:“原来是个丧家之犬,昔日汝主鲍信被贼所杀,投了曹操,如今又投东吴,有何颜面统领三军?” 于禁脸色一沉,冷冷道:“某为主尽忠,听令行事,自问心无愧,绝无半分投敌之意。反倒是你老贼多次不战而降,如墙头野草,随风而倒,如今深秋之际,草木也该枯黄了。”???.23sk. 周昂闻言大怒,催马直取于禁,二人就在沙滩上厮杀起来,战过十合,于禁支撑不住,拨马便走。 “哈哈哈,果真乃丧家之犬!”周昂意气风发,抚须大喝道:“随我杀!” 一声令下,汉军齐出,周昂一马当先,一路上见吴军士兵抛戈弃甲,狼狈不堪,紧追不舍。 周昂前方追敌,五百精骑紧随其后,却不知后步卒见路上许多军器辎重,眼看骑兵远去,追之不及,纷纷就地争抢。 原来周昂所部人马,都是曾经从各处抽调来的乌合之众,其中有公孙越的降军,也有袁绍旧部,又有河内守军,再加上关羽撤退时留下的部分残兵。 这些可都是老兵油子,都懒散好利成性,而周昂经常自怨自艾,疏于训练,军纪涣散,后军彻底大乱。 周昂只顾盯着于禁追杀,刚冲/进一处低谷之中,忽然两边坡上鼓声震天,乱箭齐发,士兵们惨叫落马,仅有的骑兵阵型大乱。 周昂大惊,回头看时,山上伏兵杀出,却是张郃、高览二将,顿时脸色惨变。 此二人可是河北名将,仅次于颜良、文丑的存在,如何战得过? “撤,快撤!”周昂见势不妙,带领亲兵咬牙往回冲杀,想要突围。 此时后方于禁也带兵转回,周昂军三面受敌,哪里抵挡得住,瞬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满地尸首。 周昂惊慌所措,催马避过高览,正要突围,却被张郃拦住,大吼道:“儁乂,可还认得……” 张郃轻哼一声,根本不容他答话,催马挺枪直向胸/口刺来,周昂急忙屏息招架。 只听刺啦一声,大刀根本挡不住这无坚不摧的一枪,兵刃擦出一串火花,枪头便刺/入左腹之中。 “呃……我好恨——”周昂临死兀自不甘心,坠落马下,双目圆睁。 张郃头也不回,转出沙谷,领兵追杀那些还在抢夺物资的敌军。 第632章 展翅翱翔 张郃在前冲杀,高览、于禁随后包抄,命士兵大喊劝降。 周昂兵见主将已死,又非吴军对手,早知东吴不杀俘虏,纷纷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张郃领两千骑兵直奔平皋,人马到了城下,尘土飞扬,杀气腾腾,城上守军一片哗然,急忙擂鼓示警。 平皋县令匆忙来到城头,见吴军军容整齐,旌旗飞扬,绝非周昂所部可比,一声长叹,传令开城投降。 张郃进城接管城防,命县令出榜安民,一个多时辰之后,于禁也领大军赶到,平皋城中有不少钱粮军器,可做屯兵之用。 不多时探马回报,郝昭带兵才到射犬,听闻周昂兵败,又退守修武。 于禁传令庆功,首战告捷,俘虏三千余人,只剩修武还有一万精兵,其余各地都不足为惧,众将都觉得不过瘾。 次日大军东进,兵至怀县,司马朗知事不可为,与吴军约定不得扰民、不得滥杀无辜,便开城投降。 进城之后,于禁问道:“郝昭先前发兵来援,为何不让人马进城,一同镇守怀县?” 司马朗摇头笑道:“事已至此,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吾不忍境内百姓受牵连,大将军素有爱民之德,如此便足矣!” 于禁心中冷笑,这司马朗可是典型的投机者,当年为逃命骗过董卓,举家迁往黎阳避乱,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司马家而已。 便请司马朗写信劝降各县,各地望风而降,唯有郝昭据城坚守,不肯投降,于禁大怒,命张郃、高览领三万军攻打修武。 二将领兵到了修武,只见城池修葺一新,城墙又加高了三尺,护城河环绕四周,足有十余丈,波/涛翻滚,甚至可以驾船而行。 高览倒吸一口冷气:“嘶……郝昭这小子,这两年究竟做了什么?” 看到修武如此坚固,高大坚固足比邺城,张郃也面沉似水,就在城外扎营,派人向于禁报信。 于禁留李典守城,赶到修武一看,也是大为震惊,叹道:“此城坚固,未可强攻,先平定河内各县,只剩一座孤城,叫他不战自败。” 三人商议一番,决定留张郃在城北扎营,高览屯兵射犬,与怀县形成一道防线,先分兵收服各县,安定人心。 就在于禁领兵平定河内之时,徐晃也引兵渡河,到了轵县。 轵县为太行八陉第一陉轵关的入口处,此关形势险峻,自古为用兵出入之地,素有“秦下轵道则南阳动”之说。 轵关陉可直通河东,淇关为最险要的一处关隘,背倚太行、三面环水,防御坚固。 徐晃本就是河东人氏,昔年曾走过这条道路,向众人介绍关隘情况,刘备在淇关布下重兵,显然有意放弃河内,退保河东。 程昱言道:“昔晋文公出轵关陉进图中原,秦白起率秦军下轵道,夺轵城、降韩/国,此地果为必争之地。” 徐晃蹙眉道:“当年邓禹自箕关将入河东,强攻十日方破关隘,今刘备在此布下大军,只恐唯有强攻,别无他法。” 乐进冷笑道:“任凭它何等关隘,某愿领兵三千破之!” 臧霸也道:“若论山地之战,我泰山军当仁不让!” 其余众将也都纷纷请令,愿为先锋攻打关隘,自从曹操投降之后,大家心中都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以往在中原,因粮草不足,曹操处处用兵都精打细算,不仅兵员数量要再三斟酌,行军路上连干粮都不敢大口咬。23sk. 如今归入东吴麾下,不说兵器铠甲全部焕然一新,精良的装备,让全军上下信心大增。 最重要的是钱粮充足,每天都能大口吃肉,短短一个多月,每个人都胖了一圈,无不勤加训练,准备大展拳脚。 此次出兵,车马辎重源源不断,众将再也不必担心粮草不济了。 大家从未打过如此富裕的仗,若是再不能建功,还有何颜面去见孙策? 众将争论不休,徐晃见徐庶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不禁暗暗蹙眉。 此次出兵,除了徐庶之外,其余都是曹营旧将,周瑜担心军师不足,派徐庶随军,一路之上沉默少言,似乎与众人有所隔阂,这让徐晃大为头疼。 将帅不和,向来为兵家大忌,徐庶在淮南骗过曹仁,在南阳大败张飞,之时,智计百出,此时却一言不发,实在令人难解。 轻咳一声,徐晃走过去抱拳道:“当今之际,不知军师有何计策破敌?” 徐庶闻言睁开眼睛,笑道:“诸位将军已有对策,吾又何必多此一举?” 徐晃疑惑道:“军师何出此言?” 徐庶言道:“箕关虽险,然在山险深处,当先进兵,看守军如何应对,若其坚守不出,唯有强攻,若主动出战,方可用计破之。” “军师所言极是!”徐晃一拍脑门,大呼道:“多年来捉襟见肘,用兵谨慎,是我太过小心了。” 乐进也搓着手笑道:“让先生见笑了,实出于无奈,以前实在穷怕了!” 此时的徐晃等人还没有转变思路,总想谋定而后动,想出个万全之策,不敢有半点闪失,因为曹操在中原,根本输不起。 但现在形势不同,孙策带领的吴军,不但士气如同,更是财大气粗,钱粮充备,无需为小挫而担心。 程昱也在一旁抚须笑道:“元直所言极是,刘备派劉豹镇守箕关,此人乃匈奴出身,有勇无谋,吾等必破之。” 徐晃心中大定,马上传令,命乐进为先锋,臧霸随后接应,往轵道进发。 命朱灵督运粮草,徐晃自领大军出动,一路上旌旗蔽日,气势如虹。 进入轵道,只见层林尽染,秋景怡人,飞鸟盘旋于山林之间,欢鸣阵阵。 徐晃思绪万千,想起当年经此到洛阳求官,被索要贿赂无果,回到河东做了郡吏。 谁知郡内官员沆瀣一气,官官相护,不仅贪腐成性,还时常欺压百姓,一怒之下干脆加入白波义军。 后来若非曹操爱才,好友满宠相劝,险些一步跌入无底深渊。 可惜曹操虽为一代雄主,却困于中原不得展足,郁郁不得志。 如今幸得孙策重用,拜为大将,当如林间飞鸟,展翅翱翔,一展胸中抱负。 第633章 连营守关 箕关守将劉豹,乃是匈奴左贤王,自跟随关羽出征冀州败退之后,便将匈奴兵留在王屋山。天籁小说网 数万战马消耗极大,刘备新定关中,无法供给这么多粮草,而王屋山和中条山一带草场极多,草料充足,可喂养战马。 关羽留劉豹在此,东可随时支援河内,西可与西河郡的匈奴本部联络,以保军心稳定。 但他们却忽略了劉豹的雄心,从归顺大汉那一日起,劉豹改名此名,就是想在中原建功立业,像金日?那样位列朝堂,而不是只做个边关守将。 更何况匈奴骑兵最擅长冲突厮杀,让他们来守关,岂不是大材小用? 听说东吴突然发兵河内,劉豹以为时机已至,正准备整兵救援,吴军就已经渡河到了轵县,沿途各地望风而降。 劉豹气急败坏,马上就要出兵厮杀,参军苏由极力劝阻,方才作罢,整顿器械准备防守。 苏由也是关羽专门留下相助劉豹,匈奴人向来冲动,又不善守备,以苏由为随军参赞,若劉豹出兵,苏由可留守关塞。 劉豹与苏由商议道:“我们有两万兵马,守关只需五千人就足够,不如分兵在外,在山道险要之处重新下寨,阻截吴军,我匈奴骑兵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 苏由蹙眉道:“轵关陉中道路狭窄险要,分兵把守固然是好,但就怕非其对手,反倒损兵折将,消弭士气。” 劉豹大怒道:“苏参军,你这话何意?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匈奴勇士?自秦以来,匈奴横扫漠北,所向披靡,与汉军交战也是互有胜败,如果不是鲜卑人背叛,我们早已再一次统一漠北。” 苏由忙道:“大王息怒,既然大王有此胆气,可分兵于关前,步步为营拦截吴军,待吴军粮尽,自会退兵。” “吴军这次来,一个也别想走!”劉豹这才转怒为喜,大笑道:“这一年多本王也读了不少兵法,什么老子孙子,辈分都看乱了,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苏由言道:“轵关陉北部王屋山下有几处险地,可供屯兵,若能连下三寨,沿途阻拦吴军,就算守不住,等他们打到关下,也是将士疲惫,士气低落,我们便可以逸待劳。” 劉豹蹙眉道:“参军早有计策,刚才为什么却劝我不要出兵?” 苏由叹道:“出兵在外,将帅为三军之主,那领兵之人乃是大将徐晃,有勇有谋,大王麾下人手不齐,恐无人对敌,徒损兵力。” “哈哈哈,你这是被曹军给打怕了吧?”劉豹仰天大笑道:“你怕他,本王可不怕他!我匈奴勇士像草场一样,层出不穷,除了关张二位将军,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河东之战,匈奴损伤惨重,几员大将被斩,大都尉以上几乎断层,这两年在军中又选拔了一批,再配上汉军的兵器铠甲,劉豹依然信心十足。 苏由也不知匈奴兵实力如何,只好言道:“既然大王兵精粮足,可在鳌背山、黑风寨、黄八岭三处险地下寨,需派大将镇守方可。” 劉豹马上叫来几名亲信,各领人马到关前安营扎寨,迎战吴军,关上只留五千精兵,若前方取胜,可随时接应。 苏由看劉豹点将派兵,眉头微蹙,虽说以攻为守更加稳妥,但他更担心这些鲁莽的匈奴兵守不住那些要地,反倒弄巧成拙。 这些胡人如豺狼一般,遇弱则一哄而散,遇强则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一旦出关的三支兵马挡不住吴军,关上守兵必会军心大乱,不等吴军杀到,不战自败。 正安排城防之时,冯礼运粮归来,言道:“长安已派张飞领兵增援河东,马将军命我等坚守半月,便可成功。” “半月?”苏由微微蹙眉,问道:“马岱为何不分兵增援?” 冯礼答道:“马将军已在东垣、绛县一带分兵布防,只等大军到来,便可与吴军一战。” 此时乐进已领先锋人马深/入轵关陉,正走之时,哨马来报,匈奴兵在前鳌背山扎下大营。 乐进闻报冷笑道:“匈奴不过残兵败将,竟敢阻我大军,螳臂当车而已!” 臧霸言道:“匈奴既敢出关来战,必有些实力,不可轻敌,你我当同心协力,首战必胜。” 乐进点头道:“将军言之有理,吾等初战,胜败关乎三军士气,此一战务必要斩将杀敌。” “正该如此!”臧霸慨然道:“多年在中原,未曾痛快厮杀,今日便放手一搏。” 二人斗志昂/扬,激励部将往鳌背山而来,只见关道右边一座圆形土山,仿佛一只巨龟趴在王屋山下,山路在这里转了一个大湾。 山上有守军严阵以待,山下当道一座营寨,背靠山坡,辅以杂乱的木桩和石块,布置得十分粗糙。 乐进冷笑道:“胡人果然不会扎营,若在山上下寨,山下屯兵,倒要费一番周折,今反其道而行之,真乃天助我也!” 臧霸言道:“匈奴已骑兵为主,以为在当道下寨,便可阻我大军,正好一举破之。” 正观察敌情,忽然山谷之中号角长鸣,马蹄声震,竟有一队兵马冲出营来。 乐进横枪立马,只见一员光头匈奴将领,一脸凶狠之色,提刀大喝道:“什么人前来送死?” 乐进冷艳扫视来人,沉声道:“某乃乐进是也,来将通名!” 那人/大笑道:“听好了,俺叫刘能,匈奴左大都尉。” 乐进斜睥来人,身后的臧霸言道:“此等有勇无谋之辈,看某斩将,就势杀入寨中,夺取营寨。” 臧霸会意,马上命孙观、吴敦等暗中准备,将兵马分作三队,布成阵势呐喊助威,随时准备冲杀。 那刘能乃是劉豹的族人,为人悍勇,深受劉豹信赖,这名字也是劉豹所赐,将其提拔为大都尉,此次派来守关,就是想让他立功,培养势力。 见敌将身材矮小,却如此张狂,刘能大喝一声,举刀直劈向乐进,军中能挡住他这一刀的人寥寥无几。 乐进双目微凛,纵马狂奔,横枪架向对方的大刀。 刘能见对方如此托大,心中狂喜,双臂用力,大刀狠狠斩下:“哈哈哈,你死……” 第634章 各施其能 话音未落,却见乐进长枪微挑,便将他的招式化解,同时枪尖抖动,如灵蛇出洞,瞬间便到了胸/前。 此时两马撒腿狂奔,速度极快,根本容不得反应,枪尖便刺进了胸/口,刘能怪叫一声,便被乐进挑翻马背。 “杀!”乐进断喝一声,催马直冲向眼前震惊的匈奴兵。 乐进虽看起来身材矮小,但为人胆烈骁勇,每临阵战必为先登,几乎无坚不摧,匈奴兵轻敌之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后方的匈奴骑兵正在扬手高声呐喊,哪想到主将被对方一合刺死,见他纵马冲来,匈奴兵大乱,调转马头便逃。 后方臧霸一声令下,领兵冲杀过来,吴军士气如虹,跟随冲入营门,匈奴兵惊惶无措,被杀得七零八落,自相奔逃。 山上的守军见大营失守,根本不来救应,直接从后山逃走,乐进领三百精骑追出四五里地,杀敌无数,抢回战马兵器无数。 臧霸在营中抓了一百多俘虏,个个都不会说中原话,问不出个所以然,直接押送后方去做苦工了。 此时已到傍晚,二将就在原地扎营,派兵打探消息,前方五里之外,又有一支匈奴兵驻扎。 此处名叫黑风寨,原本黑山贼的据点,当年黑山贼猖獗之时,眭固曾啸聚于此,打劫过往客商。 乐进传令全军就地休整,待明日去攻黑风寨,与臧霸约定轮替巡营。 正准备休息之时,亲兵来报,程昱到了营中,忙起身来见。 程昱笑道:“二位将军旗开得胜,可喜可贺,但若就此懈怠,坐失良机矣!” 乐进不解道:“方才胜了一阵,天色已黑,军士们休息一夜,明日便拔营出动,何言懈怠?” 程昱言道:“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大胜一场,士气正盛,将军当再接再厉,趁胜而进。” 臧霸神色一动,忙问道:“先之意,莫非是要趁夜劫营?” 程昱抚须笑道:“不错,匈奴兵败了一阵,必定军心震动,为明日战事准备,定料不到,我们会不做停留继续进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乐进猛然醒悟,大笑道:“今日交锋,未及厮杀敌军便逃得干净,正觉不过瘾,出兵正好!” 臧霸抱拳道:“夜间行于山道之中,乃我等所长,此次就由我领兵向前,乐将军随后接应。”3sk. 乐进点头道:“我正有此意,那山寨为黑山贼据点,有哨楼据点,山顶上更有哨兵巡视,需小心行事。” 臧霸马上将前去巡查的尹礼叫来,让他说明黑风寨的情形,与程昱一同商议破敌之策。 尹礼在桌上用石块摆了个大概的地形,介绍敌军部署情况,最后言道:“最要紧的便是山顶守军,他们一旦发现山下动静,必会放火示警,援军便可赶至,欲取黑风寨,先除山顶的哨兵。” “此事交给孙观即可!”臧霸对尹礼吩咐道:“让他和吴敦带十名身手最好的兄弟,自后山爬上去,解决山顶之人。” “遵命!”尹礼马上去找二人,先预做准备。 程昱又道:“此处守军多为匈奴兵,其在战马之上所向披靡,但缺了坐骑,却寸步难行,可设法潜入马厩,纵其马匹。” 臧霸拍手叫好:“没有坐骑的匈奴兵,就是两条腿的蛤蟆,蹦跶不起来,我亲自去!” 很快孙观和吴敦也都进帐来,臧霸吩咐道:“你二人三更出发,上山得手之后,举火为号,山腰处还有一伙贼军,将其拖住即可。” 深秋之际,到了后半夜渐感微凉,半轮明月挂在当空,吴军悄然来到黑风寨外。 一处高山顶上,乐进几人重新观察地形,匈奴人不善设卡,山坡上有座石寨,山下搭建两座营房挡住要路,左边山谷之中便是马厩。 果然如尹礼所料,匈奴人根本想不到他们打了一天,还会继续进兵,只有三队巡逻的士兵,山顶上两团篝火静静燃烧,火势已经减小,想必守军也并不十分上心。 乐进根据实地情况又和臧霸商议一番,几人分头行事,臧霸身着夜行衣,只带了两人潜入山谷之中。 吴军早早便隐藏在草丛和石块后面,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准备好的柴草,所幸此时蚊虫早已消失,倒也清爽,静静等候信号。 月已西斜,山风呼啸,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狼嚎,孙观带着十名精兵从后山登顶。 这后山是一处峡谷,悬崖峭壁,王屋山中这样的地形随处可见,比泰山还要险要,但对孙观他们来说也非难事。 每个人都带着钩索,借着悬崖上的大树向上攀登,吴敦更是身如灵猿一般,左右横跳,借着藤葛第一个便到了山顶之上。 吴敦是绿林出身,曾为泰山一带有名的神偷,常有神出鬼没的本事,最厉害的一次莫过于闯入徐州府衙,偷走了苲融送给陶谦的一尊玉佛。 吴敦上了山崖,将绳索抛下来,大家抓住绳索攀登而上。 稍作休整之后,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山顶,只见这里共有两座帐篷,一间茅草屋,帐篷里鼾声四起,茅草石槽中的火已熄灭,两人正趴在木墩上打盹。 孙观藏在树丛中,小心观察四周,见正面山边垒砌一排石墙,既能挡风,关键时刻还能推下山崖拒敌。 这山顶只有一条小路可通山寨,哨兵们做梦也想不到吴军会连夜进攻,更想不到有人敢从山后悬崖爬上来。 吴敦使了个眼色,先探到就近的一座帐篷,用匕首挑开帐篷,刚准备探头查看情况,忽然一声闷/哼,触电般窜回来。 孙观看他脚步踉跄,赶紧一把托住,低声问道:“被发现了?” “不……不是!”吴敦憋着满脸通红,大口喘着气,捂着嘴干呕了好几次,才说道:“臭,真他娘的臭!” 孙观一把推开怀里的人,问道:“可看清几个人?” “四个!”吴敦不知从哪里掏出来蒙面巾,边戴边说道:“矮的这头是臭脚,从高的那头动手。” 孙观微微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割下半片衣襟蒙住口鼻,分了两人去茅草屋,各带三人准备动手。 各自到了帐篷前,孙观举起短刀,抓住帐帘,挽了刀花,两队人动作整齐划一,弯腰冲/进帐篷里。 第635章 重燃斗志1 嗖嗖嗖—— 月光下寒芒闪烁,帐篷里非但没有传出惨叫声,反而鼾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声呼啸。 “呕——”紧接着作呕声响起,所有人又冲出来。 孙观跑到树林边,扯掉衣襟大口吸气,大骂道:“他娘的,这比毒药还狠!” 这匈奴人简直比臭虫还臭,这还不仅仅是脚臭,又有羊肉的膻味,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蒙着布都挡不住那刺鼻的味道,今后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食欲。 孙观瘫坐在地上,拍着胸/口,眼泪直流,差点就背过气去。 “该放信号了吧?”吴敦心想老子刚才还吸了一口新鲜的呢! 派了一名士兵到悬崖边,找到烽火台的火把点燃,冲着山谷方向转了两圈。 孙观也随后走过来,看着山腰的寨子,寨门口亮着两只灯笼,一队巡逻的士兵刚走回来。 “先推倒石墙!”趁着乐进他们还没杀进来,孙观灵机一动。 吴敦马上会意,十人同时发力,三四丈宽的石墙倒塌,斗大的石头轰然落下,携裹着灰尘砸到山腰的平台上。 轰隆隆—— 一阵闷雷般的声音响起,整个山头都在震颤,靠近山崖的几座茅草屋瞬间坍塌,传来凄厉的惨叫。 寨中一片大乱,巡营的匈奴兵惊慌失措,抬头望着山顶,大声喝骂,虽然听不懂,但必是在骂山上的哨兵。 就在此时,山下的伏兵冲杀出来,马厩的马匹也从山谷跑出来,黑风寨一片大乱,烟火弥漫,人喊马嘶。 埋伏在营外的乐进和尹礼先被山上的动静吓了一跳,等了片刻才带兵杀出,左右两部兵马呐喊一声,冲入营寨。 乐进直奔惊慌的巡逻士兵,尹礼则指挥士兵放火点燃箭楼,先烧房屋,再杀敌军。 巡逻的匈奴兵匆忙到营门口抵挡,正厮杀之际,却听后营也传来喊杀之声,却是臧霸将山谷中马匹驱赶出来。 无数战马在火光中四处狂奔,黑夜中不知道吴军有多少人马杀来,四处都是喊杀之声。 那些茅草屋遇火即燃,照得山上亮如白昼,守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眼看抵挡不住,惊慌逃窜。 被惊醒的匈奴军完全没有反应,有些还坐在床上处于发蒙状态,有些在睡梦中烧死,有冲出房屋的,马上被冲过来的吴军杀掉。 反应快的匈奴军来不及穿戴,赤条条的冲/进马厩,却看不到一匹马,全都傻了眼,又去抓那些逃散的坐骑。 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尤其是骑兵,大多数腿向外弯成弧形,跑起来蹦蹦跳跳,活像一只只癞蛤蟆。 熊熊烈火之中,杀声震天,面对全副武装的吴军,这些手无寸铁的匈奴人毫无还手之力,纷纷惨叫倒地。 乐进手持一把弯刀,这是吴军配发给将领的佩刀,与佩剑相似,但前端弯曲,单面开刃,刀身沉重,十分趁手。 刀刃每一次划破骨肉,清晰的声音,飞溅的血珠,让人血脉贲张,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已经许久不曾如此痛快厮杀过了。 夜风呼啸,烟火张扬,惨叫声此起彼伏,乐进正奋力冲杀,忽然身后一声惊叫:“文谦小心!” 他赶忙回头,就见一个匈奴士兵从身旁的黑影中冲出来,双手举着弯刀,砍向他的后背。 乐进吃了一惊,马上就地翻滚,那人一刀砍在地上,碎石飞溅,又嘶吼着一刀砍来,再躲已经来不及。 正咬牙横刀准备硬接,忽见那人浑身一颤,举着刀却没有砍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扑地而死。 看到那人胸/口插着一把佩刀,长出一口气,起身向臧霸点头示意,大恩不言谢,记在心里就好。 匈奴兵毫无准备,整座营寨几乎都被烧着,守将素乌台也不知道在何处,被杀得抱头鼠窜。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黑风寨便被吴军拿下,只留下一座着火的空营,在夜风中化为灰烬。 看着满地狼藉,尸横遍地,乐进几人却忍不住大笑起来,自从官渡之战以后,再也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过。 臧霸大笑道:“此番大获全胜,痛快!” 乐进望着天上明月,慨然道:“大将军对我等如此信任,自当拼死以报,大将若不在阵前厮杀,名存实亡矣!” 曾几何时,粮草断绝的他们陷入绝望,不少人就此悄然离去,官渡大营中曾一度几乎分崩离析。 甚至在曹操出击乌巢的时候,大家都做好了誓死一战的准备,但谁知否极泰来,曹操与孙策竟能结为知己,对他们更是一视同仁。23sk. 历经无尽的黑暗低谷之后,这一场大胜,所有人都重燃斗志。 “哈哈,这里有刚送来的肉干和羊奶,大家好好吃一顿!” 正感叹之时,尹礼提着一只木桶走过来,里面全都是煮好的牛羊肉,香气扑鼻。 乐进收回心思,招手大喝道:“弟兄们,开席!” 天色微明,程昱也领军来到寨前,此时山路中只剩下一片狼藉灰烬,无法再用,只好继续进发,寻找安营之地。 晌午时分,在距离黄八岭七八里外,吴军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匈奴兵的在黄八岭也有一座营寨,距离箕关仅有四五里,地势更为险要,背靠王屋山,山势陡峭险峻。 程昱几人到前方观看地形,匈奴兵连番受挫之后,干脆在道路中央垒起一道石墙,将整个山路彻底阻断,山崖之上也有弓箭手防备。 乐进神情凝重,几人都默然回到营中,思索着破关之策,却一筹莫展,接下来恐怕要打一场硬仗了。 臧霸言道:“人马连日行军,昨夜又不得休息,且先休整一番,明日再与敌军叫战。” 乐进点头道:“明日再斩几颗匈奴人的狗头,倒也不错。” 臧霸言道:“文谦冲锋陷阵,你先去休息,晚上还需小心戒备,以防劫营。” “劫营?”程昱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忽然双目微眯,轻抚长髯笑了起来。 臧霸刚好转过身,见程昱捻须而笑,疑惑道:“先生因何发笑?” 程昱看向苍茫的远山,只是说道:“臧将军也放心去歇息,由我守营足矣!” 第636章 连取三关 黄八岭位于箕关之外,在蜿蜒的轵道/上隔路对望,守将那日松是匈奴新任的大当户,为劉豹副将。 昨日刘能兵败,那日松闻报不以为意,刘能仗着是栾提族人,仗势欺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死了也是活该。 但一大早黑风寨守将素乌台狼狈逃回,腰上只裹着半片羊皮,那日松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收拢残军,整合兵力严阵以待。 正在布置城防,探马来报:吴军前军已经到境内,但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在山中安营扎寨,休整人马。 素乌台昨夜败得稀里糊涂,正准备一雪前耻,闻报怒骂道:“这些吴狗,只会偷袭,他们肯定是在等候大军到来。” 那日松笑道:“就算吴军全部到来,又能如何?这里道路狭窄,他们来攻打我们,箕关就能出兵,到时候就可一雪前耻。” 素乌台守营失败,怕被劉豹责罚,不敢回箕关,留在这里本想立功赎罪,但吴军按兵不动,顿时急躁不已。 思索片刻,对那日松言道:“吴军会劫营,难道我们就不回吗?” 那日松微微一怔,皱眉道:“劫营?” “正是,”素乌台点头道,“吴军从河内进山,又从昨天杀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必定十分疲惫。而且连胜两场,他们就像吃饱的老虎,正在打盹,我们趁他们放松警惕去劫营,这可是大功一件。”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日松摸着下巴一阵沉吟但还是犹豫道:“汉人向来诡计多端,就怕吴军有所防备,我们还是坚守最好。” 素乌台忙说道:“如果等东吴大军赶到,再想出战可就难了!他们前锋不过几千人士兵,哪里能挡得住我们的铁骑?今夜我先去劫营,你随后再来,如果杀进吴营,功劳平分。” 那日松一阵意动,点头道:“那好,今夜我们也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我先去准备!”素乌台大喜,赶紧去准备兵马。 那日松目光微动,他知道素乌台的心思,但并不在意。 就算劫营失败,也是素乌台在前,他及时退兵还能守住黄八岭,如果前军取胜,他随后杀过去,也能抢功劳。 到了晚上,月色微明,匈奴兵早就准备停当,过了三更之后,素乌台领兵偷偷出了营寨,那日松在后观察动静。 素乌台引兵潜行,到了吴军营寨,见火光并不多,稀稀落落,偶有一队士兵巡逻而过,自以为得计,便领轻骑在前,突入敌寨。 其余兵马紧随其后,都冲入营门,撞开鹿角障碍,却见营中零零落落,只有数名吴军惊呼逃窜,营帐中留下兵器铠甲无数。 匈奴兵马上下马争抢,素乌台大声呵斥,传令放火,领兵往前冲杀,吴军大乱,逃入山林之中。 山谷中火光亮起,人喊马嘶,匈奴兵大多都争抢物资,没有多少人追敌。 那日松正领兵在后方观察,见营中火光冲天,怕素乌台/独得功劳,赶紧催兵赶来。 就在此时,忽然山上鼓声大作,山上无数火箭飞窜而出,整座山谷中营寨全部起火,火焰飞窜。 深秋时节,枯叶遍地,树木点着,化作一片火海,山中浓烟滚滚,铺天盖地将整个山谷弥漫。 素乌台正向前冲杀,听到鼓声知道中计,急忙喝令士兵往外撤退,但此时那日松也领兵赶到,两部兵马在山谷口挤在一起,自相冲/撞。 匈奴兵混乱之际,孙观、尹礼等埋伏在来路冲杀出来,乱箭齐发,匈奴兵死伤无数。 那日松见势不妙,急忙掉头往黄八岭撤退,刚转过山坳,臧霸伏兵出现,拦住去路,仓皇应战,被臧霸一刀斩于马下。 素乌台在烟雾中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往后逃走,又被臧霸截住,咬牙上前厮杀。 此时后方孙观已经杀散匈奴兵前来接应,二人前后夹击,素乌台惊慌失措,数合便被击飞兵器,又被臧霸一刀枭首。 主将死于乱军之中,匈奴兵更是溃不成军,在山道中又无处可去,在一阵乱箭威慑之后,纷纷下马投降,整条山谷之中都是战马嘶鸣声。 臧霸领兵赶至黄八岭,只见营门大开,乐进早已攻破营寨,匈奴兵根本抵挡不住,早已军心涣散,逃往箕关而去。 只见刚才安营的地方,火势冲天,沿着山脊蔓延开来,引起山火,照得整个王屋山轮廓清晰,在夜风中如火龙一般。 乐进杀散守军,与臧霸商议道:“箕关看到火势,可能会来救应,不可大意!” 二人亲自守在山寨门口,知道天色大亮,还不见救兵前来,大火整整烧了大半夜,一直蔓延到箕关下的断崖出才熄灭。 一夜之间,色彩斑斓的山梁化为一片焦土,方圆四五里的草木全被烧光,看得众人无不心惊。 若不是这里是一片悬崖,大火顺着山坡蔓延下来,他们恐怕也要跟着遭殃。 尹礼、孙观押着两千多俘虏到来,暂时关押在后山,将马匹分给军卒,连取三寨之后,现在已是每人一匹马,还有不少富裕。m.23sk. 乐进将程昱接入大营,抱拳谢道:“若非先生神机妙算,如何能有这一场大胜?” 程昱抚须笑道:“这还对亏臧将军提醒!” 臧霸一怔:“我什么都没说啊!” 程昱笑道:“昨日兵马疲惫,臧将军说小心敌军劫营,我临时起意,正好将计就计,不想敌军果然前来。” 乐进点头道:“匈奴兵连败两阵,也是急于扳回一城,看我们兵少,也来偷袭,早在先生预料之中。” 原来程昱昨日让臧霸和乐进都去休息,他带着一百多士兵防守警戒,注意敌军动静。 到了晚上,却与二位将军商议,将人马撤出营寨,藏于山谷两侧,臧霸和乐进则埋伏在来路之上。 若敌军前来偷袭,将人马放过,任由他们来劫营,乐进反去夺黄八岭,臧霸则拦截敌军,果然大功告成。 程昱言道:“箕关险峻,已非我等所能攻破,二位将军稍事休息,便到关下搦战,看守军实力如何,等徐将军人马到来,再做对策。” 乐进大笑道:“两日连破三关,某已尽兴,接下来该徐公明大显身手了。” 第637章 兵临关下 箕关之中,劉豹连设三寨,被吴军先锋一举攻破,守军无不震惊。 劉豹暴跳如雷,却又不敢应战,关下乐进、臧霸连番搦战,匈奴众将无一人敢出,关内士气低落。 苏由也暗自叹息,劉豹的部署并无不妥,若有大将镇守,至少能坚持一月,但奈何匈奴将领不懂兵法,屡次中计,反而损兵折将。 这正是他所担忧的,虽有策略,却无人执行,屡战屡败,影响士气,颇有种当年追随袁绍时的无力之感。 如今吴军士气如虹,徐晃又是曹军大将,若等其大军到来,就算仗着地利,以匈奴兵的现状,恐怕也难守住箕关。 守关一日,苏由与劉豹商议道:“吴军气势如虹,兵强马壮,徐晃、乐进皆为曹氏良将,纵使箕关天险,若徐晃大军来,恐难坚守,大王还需早做准备。” 劉豹也是无奈叹息:“我们匈奴勇士,最擅长在马上厮杀,却非要留在这山沟之中,守什么关隘,这不就是你们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吗?” 苏由摇头失笑道:“并非人人都能如孙策那般,各尽其用,说将起来,你我不过是降将,寄人篱下而已。我听说公孙胜自降东吴之后,已与太史慈等相当,独领一军,可比大王你威风多了。”23sk. 劉豹冷哼一声,撇嘴道:“难道你们河北旧将就好了?田丰、沮授就不用说了,我可听说连张郃、高览也领兵了,而你那大将军屁/股都没坐热,就做了我的偏将!” 二人各自揭着彼此的短处,虽然冷笑连连,却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原来还有人比自己混得更惨! 沉默了一阵,苏由言道:“吴军要进攻河内,对箕关志在必得,我们需坚守一月,只凭大王部下的士兵恐怕不够,还需派人求援才是。” “你说的很对!”劉豹马上点头道:“请苏将军派人送信,说明情况,要想守关,还要多派汉军才是。” 短短两天又损失三千多族人,这让本就兵力不足的匈奴部落,雪上加霜。 苏由领命而去,劉豹传令紧闭关门,任何人都不得出关,多准备守城器械,只等东吴大军。 不一日徐晃领军赶到,只见沿途尽是兵马,旌旗一望无际,人头攒动,刀枪寒光闪闪,望之令人心悸。 苏由见此阵势,不由心惊:“吴军阵容,比之当年在河北,又强盛不少,怪不得曹操不战而降。” 劉豹双目微眯,揪着唇边的胡须,轻叹道:“轲比能十几万大军在幽州覆灭,鲜卑遭到重创,看来他败得不冤啊!” 徐晃手提大斧来到关下搦战,劉豹哪里还敢出战,望着关外吴军脸色铁青,匈奴众将也都陷入沉默,关上一片死寂。 吴军退后三里扎营,与黄八岭连成一体,徐晃传令组装井阑、投石车,准备强攻箕关。 退回山寨休息,程昱言道:“此关虽险要,却也不必强攻,可从内而破。” 徐晃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程昱抚须笑道:“劉豹为匈奴左贤王,却留守此地,吾料其必心中不平;而苏由当初无奈投降关羽,被挟裹至此,亦非其所愿,无论此二人忠心如何,彼此之间必有嫌隙,可分而破之。” 徐晃忙道:“先生既有计议,何不早些施行?” 程昱笑道:“劉豹虽败,但未伤及根本,还需大军压境,威慑守军,令其胆寒,方可用计。” 徐晃领会其意,马上传令道:“箕关地势阻隔,位置有限,将人马认作四队,早晚各两队轮换一批,轮番攻打关隘。” 如今吴军的攻城器械也都十分完备,连弩增加到一弩五发,井阑之上的硬弩射程又增加百步。 曹操投降之后,孙策第一时间便将刘晔调至工坊,请他对投石车再次调整,加装钢板和滑轮的投石车,威力倍增,改名为霹雳车。 有这两样攻城利器压制,关上守军反而抬不起头来,一日之内便被硬弩射杀八名都尉,守军胆战心惊,劉豹心头在滴血。 一连三日过去,又有千余人伤亡,劉豹在关内如困兽一般,苦等援军不至,找来苏由催问。 苏由无奈道:“马将军正分兵部署防线,等张将军到河东,援军必到。” 劉豹脸色涨红,嘶吼道:“死的都是我的族人,再打下去,我匈奴要灭族了!” 苏由心中暗笑,嘴上却劝道:“大王息怒,我看吴军辎重无多,那弩箭和强弩已经消耗完毕,接下来便不必怕他了。” 劉豹握拳大叫道:“箭矢有限,可满山石头多得是,那投石车也不好应付。” 苏由蹙眉道:“唯有杀出关去,将那些投石车破坏……” 劉豹怒瞪着苏由:“苏将军,你去如何?” 苏由忙摆手道:“在下武艺远不如大王,岂敢出关。” “哼,懦夫!”劉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当夜苏由巡视,看着关外没有尽头的火光,心头沉甸甸的,如今整个中原都被东吴占去,不知刘备还能否力挽狂澜。 正站在城垛口愣神,忽然一支冷箭射来,从他耳边擦过。 刺耳的破风之声,吓得苏由一声怪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涔涔。 守军慌忙躲在城垛后,等打起火把准备防守,却见只有一骑马在月色下疾驰而去。 苏由惊魂未定,冯礼走过来,将他扶到哨楼之中,手中拿着一支箭:“方才那人用箭传信。” 苏由心中一动,忙将肩头上的纸条取下,在火光下展开,才看了一半,笑容便僵在脸上,眼角轻轻抽搐。 冯礼低声问道:“将军,莫不是吴军来劝降?” “不错!”苏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但他们劝降的是劉豹,而非你我。” “这……”冯礼脸色微变:“若是跟着劉豹投降,你我岂非一文不值了?” “吴军将密信送错人了!”苏由将纸条在火中烧掉,低声道:“此事暂时不可声张,劉豹若不响应,且看徐晃如何行事。” 冯礼言道:“何不主动与吴军联络?” “不可!”苏由摇头道:“关上皆是匈奴人,我们只有二十名亲兵,贸然行动,只会害了大家。” 二人自从留在箕关,可没少受匈奴人的气,加上吴军连番压制,早已不愿留在关中,但奈何吴军还看不上他们,只好静等机会。 第638章 见利忘义 次日吴军果然停止攻击,撤了井阑和投石车,似乎在等待劉豹回信。 到了晚上,今夜由匈奴将领巡视,苏由本想主动请令,又怕引起劉豹怀疑。 冯礼二人心情忐忑,在关内不敢入睡,担心吴军不见动静,又派人来劝劉豹投降。 正讨论劉豹会不会背叛之时,忽然冲/进来一队匈奴兵,不由分说便将二人押到大寨。 只见劉豹脸色铁青,眼里充满杀机,咬牙冷笑道:“好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们竟敢私下与吴军联络。” 苏由大惊失色,忙道:“大王误会了,在下一直在关内,从未和外面联络,请大王明察!” “哼哼!”劉豹一阵冷笑,将桌上的信笺拿起来:“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苏由拿过信笺,顿时脸色大变,忙道:“这必是吴军离间之计,大王不可上当。” 这信笺和昨夜的一模一样,只是内容有所变化,正是送给苏由的,劝他早日献关投降,若能取劉豹的首级,额外赏赐五百万钱。 苏由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吴军的情报也太不准确了,昨日将这密信送给自己多好? 现在可好,该送给劉豹的让自己拦截了,该送给自己的被劉豹发现,这不是弄巧成拙? “嘿嘿,五百万钱?”劉豹如恶狼一般盯着苏由,冷笑道:“想不到我劉豹的脑袋,比你们中原许多名将都要值钱啊!” 冯礼忙赔笑道:“大王爵高位重,岂是那些小将能比……” “放屁!”劉豹勃然大怒,指着冯礼:“看你的意思,定是想用本王的脑袋去领赏了?” “在下不敢!”冯礼吓得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苏由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大王,吴军见此关久攻不下,欲用离间之计,让你我不战自乱,千万不可相信。” 劉豹指着纸条,冷声道:“这信是哪里来的?” 苏由拿着纸条,疑惑道:“大王,这信……难道不是吴军所写?” “当然是吴军所写!”劉豹咬牙道:“本王问你,这信是怎么来的?” 苏由一怔,答道:“想必是吴军用箭射入关内。” 劉豹沉声道:“若今夜是你巡逻,拿到这封信,你会怎么做?” 苏由忙道:“大王,在下一片忠心,绝无投敌之意。” “当真?”劉豹上前一步,死盯着苏由:“你真的不愿投敌?” “在下之心,苍天可鉴!”苏由抱拳道:“誓与此关共存亡。” “像话吗?”劉豹勃然大怒,指着苏由大骂道:“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苏由惊得连退四五步,愕然道:“大王难道还信不过在下?” 劉豹深吸一口气,指着苏由恨铁不成钢:“愚蠢,真是愚蠢至极!这可是五百万赏钱啊,能买多少牛羊,多少粮食?” “呃……”苏由反倒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劉豹。 心想那钱我倒是想拿,只怕你的脑袋不愿给我。 只见劉豹搓着手笑道:“苏参军,你要是拿到这封密信,就该来与本王来商量:我们怎么才能拿到这笔钱!” “啊?”苏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劉豹,以为自己听错了。 劉豹揪着唇边弯曲的胡须,笑问道:“本王的脑袋能值这么多钱,那一个活生生的本王,就更值钱了吧?” 苏由心中一阵狂跳:“大王的意思是……让我把你抓起来?” “放屁!”劉豹勃然作色,厉喝道:“本王要你去和吴军谈判,若本王献关投降,能给多少钱。” “嘶——”苏由倒吸一口冷气,都说胡人贪财忘义,想不到竟连自己的脑袋都敢做赌注。 劉豹以为苏由也贪财,换了一副笑脸:“你放心,只要价格公道,本王分你三成奖励,如何?” 苏由把不准劉豹真有此意,还是故意试探,为难道:“你我受大司马厚恩,在此守关,若是……” “少废话!”劉豹大怒道:“你若不愿意去,我马上派人出关,你可别后悔。” 苏由见劉豹果真有投敌之意,这才假装无奈道:“既然大王有意归吴,在下愿冒死出关一趟。” 劉豹这才笑道:“你放心,既然吴军用密信联络你,就不会杀你,只要价格谈得公道,本王绝无二话。” 苏由暗自松了口气,直起腰来,才发觉后背已被汗水湿透,与劉豹商议一番,连夜出关到黄八岭来见徐晃。 徐晃几人正在等待关上内乱的消息,忽闻苏由到了营外,全都吃了一惊,难道苏由一人便能杀了劉豹? 命人将他带进来,只见苏由容貌齐整,气定神闲,根本不像厮杀过的样子,更加疑惑。 苏由早认得徐晃,见面便抱拳道:“徐将军,你害得我好苦,几乎丢了性命!” 程昱叹了口气:“想必苏将军是连夜逃出来的吧?”m.23sk. 徐晃几人也都暗自叹息,想不到苏由如此胆小怕事,一番精心策划坏在此人身上,他只身逃出关来,毫无价值。 苏由摇头道:“非也,在下是奉劉豹之命而来。” 程昱一怔,旋即长须抖动,忙问道:“你是说……劉豹愿降?” “不错!”苏由微微点头,苦笑道:“胡人见钱眼开,他也看上那笔赏钱了。” “哈哈哈,如此最好!”徐晃闻言抚掌大笑,“这可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苏由却叹息连连,埋怨道:“久闻将军善于治军,但细作也未免太差了些,竟将两封信都送错人,险些误了大事,此人务必要撤换!” 徐晃和程昱几人相视一笑,为苏由摆酒压惊,商议献关之事。 苏由固然在意赏金,但更想谋个好出身,历经波折,早已厌倦厮杀,他本就是冀州人士,想回邺城谋个差事,衣锦还乡。 徐晃与徐庶商议一番,将赏钱增加到六百万,五千多匈奴兵投降,又献出关隘,这些钱花得值。 至于他们的官职,则让劉豹和苏由回洛阳去见周瑜,具体安排由上面的人裁定。 苏由千恩万谢,连夜回到关内,劉豹本就无心再战,又有公孙胜和鲜卑军的前车之鉴,欣然答应。 天明时分,劉豹带领众将打开关门,亲自到关外迎接徐晃大军。 拿下箕关之后,徐晃整顿兵马,准备出轵道直取河东! 第639章 龙城飞将 就在徐晃兵进河东之时,孙策也从江东北上,巡视淮南、徐州,重点视察漕运航道。 淮水、泗水、汴水三条大河将成为中原的大动脉,等冀州的水路开通之后,便可连接南北,再加上海军日趋成熟,南北融合将会进一步加快。 不觉已到十月,孙策赶至荥阳,听闻徐晃军大胜,河内已全境归顺,唯有郝昭还在修武据城而守,便渡河北上,亲自来劝降。 张郃在城外守了一月有余,忽闻孙策亲至,忙迎出营外,抱拳道:“郝昭不过区区一名裨将,何劳大将军亲至?” 孙策言道:“此人曾在娄烦以三千军对抗匈奴数万大军,如今又将修武修筑得如此坚固,足见为良将,若将其招致麾下,必有大用。” 张郃叹道:“末将已多次派人劝降,但此人极为固执,明知孤城,却不愿献城,当真令人又恨又敬!” 在张郃这些人眼中,对郝昭这类人充满了敬畏和敌意,对方越是不屈,他们就越难受,恨不得进城去将他揪出来,让他屈服。 孙策又问了一些城中情况,郝昭治军严谨,明慎罚赏,城内上下一心,又器械备具,粮草充足,几乎无懈可击。 稍作休息之后,孙策与张郃领五百骑来至修武城外,命孙河上前喊话,叫郝昭出来答话。 郝昭正在府库检查器械,听闻孙策亲至,颇感意外,快步来到城上,只见城下一人气度不凡,红袍玉带,只带了一队亲兵,不像是来攻城。 孙策匹马上前,来到护城河边,抱拳道:“郝将军可否下城一叙?” 郝昭淡淡答道:“将军若想劝降在下,不必多费唇舌,还请回吧!” 孙策叹道:“关外全境已降,将军独守孤城,外无救兵,虽忠心可嘉,也不过是坐以待毙,明知是不可为,又何必固执?” 郝昭向西北方向抱拳道:“某奉命守城,当尽责效忠,不失尺寸之地,城破不过一死而已,劝节守信乃吾所愿耳!” 孙策摇头叹道:“将军之举,虽令人动容,但愚忠却不可取,君有大将之材,何必一心求死?” 郝昭冷声道:“汝为汉臣,却出兵攻河内、取河东,已为叛臣矣!某岂能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放肆!”张郃闻言勃然大怒,脸色涨红:“郝昭,你有本事下城来,与某斗上一百回合。” 郝昭冷冷瞟了一眼张郃,眼里竟是轻蔑,根本不屑与他对话。 孙策也有些郁闷,心想你为曹氏效命,死守陈仓对抗诸葛亮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话。 与张郃无奈退后,孙策思索片刻,命人取来纸笔,就在城下挥毫,洋洋洒洒写了数言,命孙河用箭到城上。 郝昭以为孙策写的是劝降信,不以为意,看也不看,命亲兵当众展开,大声诵念。 那亲兵微微一顿,高声念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短短几句话,那士兵念得高亢有力,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他与郝昭是同乡,同时入伍,对这首诗感触极深。 “什么?”郝昭听罢大惊,一把夺过信纸,连连看了两遍,神情激动。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郝昭盯着那几个字念叨着,竟是热血上涌,只觉得胸膛中仿佛有一股郁愤之气在飞窜,那是壮志难酬的憾痛。 深受胡人之苦的边塞百姓,无不盼望着朝廷强大,能有卫青、李广那样的飞将,这几句话直接戳中了他们的内心。 孙策见这首诗果然见效,再次上前言道:“某此番亲自来修武,只想请将军守卫云中,安定北方,若将军还挂念并州百姓,请下城一叙。” 郝昭拿着信神情痛苦,张辽、孙翊大败轲比能,十万鲜卑军败退漠北,他得知消息之后,也为二人喝彩,当日与几位亲兵大醉一场。 自从窦固征匈奴以来,鲜卑日趋强大,经常抄掠,汉军已经从未取得过如此大胜了。 自轲比能振兴鲜卑以来,雁门关外的五原、云中、定襄三郡早已荒废,成为胡人牧马之地,这也是并州百姓心头之患。 郝昭曾多次感叹,手中若有兵力,必当如飞将军一般,出兵塞外,收复失地。 如今听孙策说让他守卫云中,便是准备收复边境,也不必再与刘备交手,不由一阵意动。 沉默片刻之后,郝昭终于出城,来到护城河边,抱拳道:“未请教将军经略北方之策。” 孙策叹道:“年前鲜卑数十万大军入侵,边境告急,多少无辜百姓受害?如今虽败退漠北,但边境依然不稳,某闻将军有守城之能,欲请将军以阴山为界,镇守漠北,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以阴山为界?”郝昭吃了一惊,孙策的胃口,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孙策点头道:“阴山以南,广袤千里,草地无数,胡人每每南下,都在此放牧中继,到秋收之时劫掠中原。如今匈奴将灭、中部鲜卑归顺,正好扩张阴山南部之地,驻兵于龙城,不知将军可敢去?” “龙城?”郝昭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策。 若不是他身后有众多吴军拱卫,必定以为此人是个疯子。m.23sk. 龙城乃是匈奴祭天之地,昔日匈奴单于王庭,如今虽说匈奴败落,但弹汗山又被鲜卑占据,将领地扩张到胡人腹地,这不是异想天开? 孙策见郝昭神色变换,笑道:“将军若是怕了,我自当另选其人!” 郝昭痛苦道:“我已决意死守修武,死都不怕,何惧区区胡人?只是……” 孙策叹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将军若能守卫边疆,开拓疆境,必将名垂千古,但修武成将军埋骨之地,只怕连鸿毛都不如,可叹一身本事就此埋没,令人惋惜。” “且慢!”郝昭见孙策转身要走,忙大喊道:“将军之言,可都算数?” 孙策点头道:“某向来一言九鼎,两军阵前,绝无戏言!” 郝昭抿着嘴,犹豫片刻,终于抱拳道:“区区不才,承蒙大将军器重,情愿埋骨于塞外!” 孙策终于长出一口气,大笑道:“下一个龙城飞将,非君莫属!” 第640章 帝都觉醒 孙策劝降郝昭,命张郃收编兵力之后,前往河东支援徐晃,随后折返回洛阳。 此时的洛阳几经修葺,已经稍微恢复元气,袁绍虽说只是敷衍了事,但也要顾及颜面,至少城墙已经修葺完整。 董卓烧毁的主要是南宫,北宫不少宫殿还能使用,被曹操用来屯兵,张纮负责治理修缮,暂时安置文武官员。 孙策到洛阳时,已是车水马龙,虽说大多都是拉材料木石的车辆,但至少有了人气。 百废待兴,帝都正在恢复生机,一个新的王朝在此扎根。 洛阳极盛之时有十几万人,如今不到十分之一,听不到市井喧哗之声,还是显得很安静。 南宫重建,各官衙府邸也按旧址修建,而城西的整条长街统一规划之后,改造的类似于秦淮河,洛水从中流过,两旁是楼房铺面。 城西这条街原本就是洛阳的金市,全国各地的商贾都来这里交易,热闹非凡。 不过此时只是划分出来的空地,正等着世家商贾花钱来买,买了地自行建设,能在皇城安家,可以改变后辈人的命运,这里的地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孙策大概巡视一圈,心中感叹,要想将洛阳建成唐代长安那般的世界大都市,还任重而道远。 将来如果开通西域之路,征平漠北,长安和燕京的发展也要提早规划,等漕运畅通之后,便可以洛阳为中心,将南北东西都连接起来。 孙策的行宫暂定于北宫西面的园林,外面便是皇宫西门和西街,这里本是皇家园林,除掉荒草之后一切如旧。 张纮带着孙策一行进入院中,只见秋色绚丽,金色的银杏、赤色的红枫,与松柏花草交相辉映。 除了高大的树木之外,还有许多名贵药材,楼台水榭更是不计其数,引入洛水活水,泉流淙淙,鹅鸭成群。 北面靠近宫殿的地方,还有几眼温泉,周围植物奇花异草,这里花繁叶茂,四季如春。23sk. 甄宓早早就搬到这里,正在廊下挺着大肚子走动,那里种着一排秋菊,竹林掩映,美人如画。 孙策让孙河、陈宝他们去收拾行李,轻轻走到甄宓身后,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夫君,你终于来了!”甄宓抓住孙策的手,温柔一笑。 孙策觉得无趣:“你如何猜到是我?” 甄宓转过身来,眉目打量着孙策,轻笑道:“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捂奴家的眼睛?” “说得也是!”孙策叹了口气,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地位越高,也意味着朋友越少。 刚才进城时,连忙着带兵的周瑜都匆匆前来行礼,这在以往,也就是远远招手打个招呼的事! 越是如此,孙策就越觉得莫名失落,周瑜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可想而知。 甄宓是极其聪明之人,一眼便看出了孙策的萧索,柔声道:“古来帝王,无不孤独,君臣终归有别,难为知己。将军要成千秋功业,当如九天雄鹰,忍受风寒寂寥之苦。” 孙策轻轻搂住她,叹道:“鱼与熊掌,真的不可兼得么?” 甄宓幽幽道:“将军乃当世英雄,豪情万丈,必不会囿于宫室之中。今日登基固然君臣面对,但他日征战疆场,又可与众将并肩而战,只是……我等又要倚门而望了。” 孙策嗅着发丝间的清香,叹道:“兄弟、友情、亲情、家国,都难以兼顾,不过很快另外两位夫人也会搬来,你就不会寂寞了。” 甄宓笑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将军是做大事之人,我等都为你骄傲。” 孙策紧紧拥着她,沈氏温婉,大乔清丽,甄宓聪慧,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至于争斗,后宫和谐,他才能放心领兵。 马上就要登基,孙策心情激动,甚至像小孩子期待新衣一样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踏上那座最高的台基。 开国建号、九五之尊,尤其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天下一手掌握,正是每一个男儿的终极梦想。 “咿呀,手……不要!”正沉浸在温情中的甄宓忽然蛇一样扭动起来,娇/嗔道:“马上就要临盆了……这几月闲来无事,奴家准备了一样东西送给将军。” 孙策恋恋不舍地抽回手,轻笑道:“夫人准备的,必是稀罕之物。” 甄宓起身,拉着孙策来到卧房,示意两名丫鬟去柜子里拿东西,端着一个红木盘子过来。 只见里面放着一件明黄色的锦袍,正面胸/口上绣着精致的龙头,张嘴含珠,威猛生动。 拿起来轻轻抖开,孙策眼睛一亮,叹道:“好精致的龙袍,夫人费心了。” 甄宓之前就帮刘夫人为袁绍做过龙袍,颇有些经验,此次材料、做工又是甄家精挑细选,全都为上品,无一处不精美。 此次登基,孙策放弃之前的五行之说,改用天雷将运,将皇室的颜色改为赤金两色,皇家为金、宗亲为深紫,应兆雷电之光。 官员的衣服也从高到低由紫、红、蓝等对应品阶高低,汉承秦制,已经够老套了,这次来个彻底翻新。 甄宓俊俏精致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弯弯的睫毛微动,吩咐道:“帮将军更衣。” 孙策张开手臂,任由侍女摆弄着,心潮起伏。 想当年孙坚在这里发现传国玉玺,殒命荆州,如今自己又在洛阳登基,也算是一个轮回。 来到这个乱世,深知司马氏祸国殃民,五胡乱华之殇,孙策无法置身事外,更不能把自己看客。 作为炎黄子孙,历史的悲惨只能无奈叹息,但过去的历史无法改变。 如今有幸改变历史,孙策责无旁贷,非但要避免历史悲剧,还要尽最大的能力创造华夏文明。 其实华夏之地,在唐宋乃至大明前期,一直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唐、明万国来朝,宋代科技巅峰,便足以说明一切! 但贵族的守旧和统治者的夜郎自大,导致闭关锁国,固步自封。 落后就要挨打,世界就是一个大型的诸侯争霸,弱肉强食,孙策现在就让他们目光开阔,时刻谨记强敌环伺。 眼界和认知才能改变传统观念,唯有如此,上位者才有更远大的目标,时刻保持谦逊谨慎,不会盲目自大。 很快黄袍加身,孙策原地转了一圈,大笑道:“甚合朕意!” 第641章 诸葛很忙 偷得半日清闲,第二天一早孙策便被鲁肃拉到金銮殿。 金龙柱高大威严,殿内的改变最大的就是龙书案,汉代的王座是跪坐案几,天子跪坐其上,丝毫显示不出威风来。 这次改成高大的桌案,两端雕刻龙首,案几前是闪电图案,各郡县的公堂也都改换桌案,彻底改换门庭。 诸葛亮正和虞翻在那里摆弄印信,居中的传国玉玺最为醒目,除此之外,还有八颗小了一圈的玉印,今天主要就是为看这个。 虞翻介绍道:“自秦以来,天子除传国玺之外,又有六玺,汉历代因之,吾与公瑾、孔明等商议,增制为八,主公以为如何?” 孙策翻看着几颗玉印,传国玉玺纽交为五龙,其余八颗为蓝田玉,润白剔透,纽交为螭虎。 自秦始皇之后,天子所用的玉玺不止一个,而且传国玉玺轻易不会使用,在不同场合下,都用平常的玉玺。 如大典封国、赏赐王侯、调兵征伐、征招大臣,祭祀天地等,不同的场合用不同的玉玺。 董卓焚烧洛阳之后,天子带在身边的只有残缺几颗,曹操后来又将其补全,如今被带到长安,现在的这八颗全都是新制。 孙策翻了一遍,也没看出来哪两个是新增的,笑道:“六颗本就够多,为何又增两个?” 虞翻答道:“自古以来,九为至极之数,昔大禹铸九鼎而定九州,天地之数,无不始于一,终于九,此所谓九九归一,主公必将一统天下,垂耀万古。” 孙策把玩着玉玺,看向诸葛亮:“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抱拳道:“六为至阴之数,九为至阳之数,将军有霸王之勇,又有天雷气运,自当应至刚至阳之数。” 孙策微微点头,九这个数字在华夏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渗透于华夏文明之中,这个说法倒是无可辩驳。 而诸葛亮的说法,也让他心中踏实不少,马上就要登基,他最担心的还是诸葛亮这些人心存汉室,心里不舒服。 而让诸葛亮等坦然接受,最重要的一点,是孙策并非是推翻汉室,而是继承汉志,推行新政。 旧汉如朽木不可再雕,新明如老根上长出的新枝,正等着所有人去精心培育。 追根溯源,大明还是大汉的延续,这让不少纠结之人暗中说服了自己。 而让诸葛亮心甘情愿加入国策议论的,还是看到孙策启用汉元纪年法之后。 用两汉交替为汉元元年,如此新奇的方式,非但一目了然,而且让后世之人永远记住大汉,这是何等的胸襟? 要知道历代帝王,尤其开国之君,在新朝见礼之后,必会对前朝鄙视一番,指出其重重弊端,以显示自己的合法性。 新君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元设新历,恨不得将前朝的痕迹彻底抹除,孙策非但宣称继承汉志,还用大汉国号来定历法,这是绝无仅有的。3sk. 众人正商议之时,却见阚泽快步而来,见过孙策之后,也不多话,直接向诸葛亮抱拳道:“孔明可懂得学历法?” 诸葛亮点头道:“略懂!” 阚泽大喜,忙道:“家师和师祖正为朔日之事烦忧,请先生一同商讨。” 诸葛亮顿时眼睛一亮:“尊师祖莫非便是刘会稽?” 阚泽点头道:“正是,师祖年过花甲,家师从泰山将其请到洛阳制定历法,但与新纪元三六十五之数总是差了一些,老人家已经彻夜未眠了。” 诸葛亮忙道:“刘公定正负数珠算,实乃国之大幸,只恨未能一见,自当登门拜谒。” 二人刚辞行到大殿门口,却被墨菲卷着袖子拦在门口:“孔明先生,连弩机括还有些小问题,请你过去看一看。” 诸葛亮言道:“此事容后,我要去太史令处,可先找夫人商议。” 看诸葛亮快步而去,墨菲挠挠头:“孔明居然对连弩失去兴趣了。” 孙策问道:“阚德润师祖为何人?竟让孔明如此敬重?” 鲁肃言道:“此人乃当今名士刘洪,字元卓,学识渊博,尤精于天文、历法……” 孙策听罢,才知道刘洪也是当代名士,曾和蔡邕一起共事,而且还是珠算的发明者,担任过太史令,阚泽的师傅徐岳便是他的门生。 《乾象历》就是刘洪撰写,历史上经过阚泽的所撰的《乾象历注》,定为大吴开国之后的新历法。 “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所急需的,懂得天文、历法、算学等技艺的要厚待,刘公更要留在洛阳,将其所学流于后世。” 科技人才在孙策的主张下已经分门别类,只是现在专业人才根本没有,这些人都先要成为大儒名士,在历法等方面的造诣才会被人认可。 在汉代这种学术氛围之中,要想在这些领域有所成就,不仅要比那些经学大师付出更多的努力,还要有天分才能出人头地。 正商讨六部分工之事,却见满宠又来,进门便问道:“孔明何在?” 鲁肃笑道:“伯宁晚来一步,孔明已被人请了去。” “唉呀,早知该先去他住处!”满宠遗憾地一跺脚,甚至连孙策都没看到,转身便匆匆去了。 孙策疑惑道:“孔明也负责制定律法?” 鲁肃解释道:“大明律要集合前朝诸律,又要结合当下情形,孔明自中原回来之后,主动参与此事,如今满伯宁反倒离不开他了。” 孙策叹道:“想不到孔明精通兵法,深知历法,竟也熟悉律法。” 鲁肃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如今洛阳流传一句话:凡事不明,诸葛亮之。” 孙策大笑道:“这个亮用得极妙。” 鲁肃笑道:“自到洛阳之后,孔明已成最忙碌之人。凡事皆能指点一二,诸事都言‘略懂’,结果反胜主事之人,好在他不厌其烦,一生所学有用武之地,倒也乐在其中。” 虞翻抚须叹道:“自古奇才罕有,全才更是凤毛麟角,孔明事事略懂,此人深不可测,不愧卧龙之名!” 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所学之庞杂、渊博,竟比那些耄耋之人还要多,再加上他思路清晰,总能别出心裁,凡是遇到难解之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孔明。 “能者多劳嘛!”孙策笑道:“如今百废待兴,就让他尽情发挥才干吧!” 如今的诸葛亮朝气蓬勃,辛苦点没什么,不要到晚年还操劳过度就好。 第642章 开发河套 登基诸事,孙策全权交给张纮,要求一切从简,但还是闹得沸沸扬扬。洛阳的忙碌,几乎将东吴准备立国的准备昭示天下。 关中已经在流传一句话:小霸王之心,路人皆知。 但除了关中的议论之外,关东从南到北,从上到下,都在等待着那个伟大的时刻,万民期待,人心所向。 在平定河北之时,鲁肃和已经多次向他建议,要尽快登基正名,否则师出无名,名不正则言不顺。 到了如今的局势,已是形势不由人,若不立国,一旦出兵,便是天子交战,这种逆反心理,让出征的文武将士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反观若是孙策登基,文武加官晋爵、光宗耀祖自不必说。 而跟着一位大将军和跟着一位皇帝出征相比,逼/格瞬间便提升了一大截! 郝昭自从来到洛阳之后,有些无所事事,既为东吴上下朝气蓬勃的建设感动,又为汉室的命运深深担忧。 这一日闲来无事,闲逛到南城,本打算到南宫云台遗址去,缅怀前朝名将,云台二十八将,那些风云人物,是他们这些后辈的楷模。 只见这里也在全面修缮之中,一座高大的平台之上,四周正竖起石碑,却见孙河正指挥一群人赶着牛车,车上装载几块极大的石碑。 郝昭在这里认识的人有限,好奇之下上前问道:“宫室之中,为何要用石碑?” 孙河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石碑,乃是‘英雄碑’,凡出征将士,死后都会将其名字篆刻其上,请高道名僧诵经超度,并接受三军将士和百官的瞻仰。” “嘶——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郝昭悚然动容,竟忍不住觉得热血沸腾,望着那石碑久久不语。 他就是从普通兵卒坐骑,多少同伴死于疆场化作尘埃,功成之后只有大将刘明,谁能记得他们浴血厮杀,奋不顾身? 无论是汉武帝建麒麟阁,还是光武帝的云台阁,都只是供奉功臣,能像孙策这样为普通兵卒立碑的前无古人。 这大概也和孙策起于行伍之间有关,郝昭心中感叹不已,有如此体恤部将的主公,吴军岂能不为之效死命? 正呆愣之时,忽然有士兵来请,孙策正在章华宫接待匈奴、鲜卑头领,请郝昭前往议事。 郝昭不由心中激动,孙策果然言而有信,接下来自己也有事干了,不必再这样无所事事。 来至一处刚修葺一新的宫殿,只见孙策正在待客,与他同坐之人面貌与孙策相似,气度不凡,左右各是几名胡人,偶尔互相怒视。 进入大殿见礼之后,孙策一一介绍,原来身旁那小将竟是有“季霸”之称的镇北将军孙翊。 原来孙翊只是仗着孙策,在江东有些名气,到中原之后为人所笑,此番北征大破鲜卑军,才算一战成名,人都赞其英武不下于孙策。 平定幽州,鲜卑投降撤退漠北之后,孙翊留阎柔镇守代郡,与庞统、孙礼等赶回洛阳,等着见证开国盛典。 与孙翊同来的,还有暂代鲜卑单于的步度根,此次进京既为向东吴臣服,也为参与登基,得到孙策正式的册封。 但他们没想到,河东境内的匈奴兵也大败,左贤王劉豹投降,也正好到了洛阳,孙策干脆将双方叫到一起。 匈奴和鲜卑从东胡时期就争斗不休,可谓是世仇,盛极一时的匈奴击败东胡,曾让他们的后裔鲜卑和乌桓人做了好几代的奴/隶。 如今匈奴人彻底被鲜卑人赶出草原,一部分去了西域,一部分南迁汉地,对鲜卑人更是恨之入骨。 见礼之后,孙策言道:“郝将军即将成为下一任镇北大将,目标便是驻军龙城,调和各族,使华夏一心,方可一致对外。” 劉豹毕竟是新降之人,只想着能有个好去处,多拿点赏金,闻言疑惑道:“你们华夏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就算驻军龙城,也就看鲜卑人是否同意,我们匈奴将来也想争一争。” 步度根冷嗤道:“北匈奴早已退至天山以北,行踪不明,你们南匈奴即将灭亡,还想回到龙城,笑话!” 劉豹勃然大怒,起身厉喝道:“放屁,你再说一遍!” 孙策抬手劝阻二人,笑道:“二位头领不必争吵,等稍后将地图拿来,我与你们说和,再做决策如何?” 步度根冷笑道:“我们只佩服强者,将军是大英雄,我们败得心服口服,情愿归顺,但匈奴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做奴/隶都差了点,绝不和他们合作。” 孙策笑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步步为营,目前漠北的建设,当先以云中一带为根基,逐步外扩,与匈奴、鲜卑和平相处,今日正好诸位都在,我们只是预作商议。” 郝昭见双方才见面就争吵,蹙眉道:“塞外各族历来为世仇,末将调停,恐不足以服众。将军若要收服漠北之地,当先固本而后图强,但并州乃苦寒之地,钱粮不足,末将纵然有心,只怕力有不逮。” “并州苦寒?”孙策扫视众人,笑道:“并州囊括西河、上郡等地,占尽黄河之利,若开发得当,比之荆州、扬州犹尚有过之。” “这……怎么可能?”郝昭瞪大眼睛。 自从桓帝时期鲜卑壮大,连年入侵,再到黄巾之乱,并州几乎成了无主之地,胡人、山贼来去自如,雁门关外更成为荒地,如何比得上江南富庶? 就连庞统也看不透孙策之意,揪着胡须说道:“上郡等地远在关外,胡汉混杂,如今又被鲜卑侵袭,勉强可驻兵,但要比江南,只怕言过其实了。” 郝昭也连连点头,紧盯着孙策,心想小霸王该不会是给自己画饼充饥吧?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孙策自信一笑,缓缓道:“河套之地,大有可为,只要开发得当,可叫它变作便是塞上江南,鱼米之乡。” 自从调梁习到并州上任之后,孙策便开始考虑这里的发展问题,除了即将要使用的煤矿之外,河套平原的开发便是重中之重。 郝昭忍不住问道:“河套之地真能成为鱼米之乡?” “然也!”孙策认真点头,大手一挥:“来人,上沙盘!” 第643章 画一个圈 不多时几名士兵抬着巨大的木板进来,上面摆列砂砾彩石,还有许多彩带做成山河。 沮授、向郎几人也被请来,向郎熟悉历史,沮授治理一段时间的并州,要向郝昭他们说明情况。 “这是……山河图?” 沮授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沙盘,望着九州山河图,既觉得新奇,又不可思议。 孙策笑道:“虽说山势江河高低大小可能不对,但地理位置大致无差。” 这几天在洛阳,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搞这个沙盘,除了整体的地图之外,已经做出了洛阳附近的地理图,接下来按照山川分布分九州再做模型。 步度根直接傻了眼:“原来吴军有此法宝,怪不得百战百胜。” 劉豹摸着下巴叹道:“照这情况看来,我们的行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这上面山形地利一眼可见,哪里布兵、哪里埋伏都清清楚楚,怪不得他们总是中计。 郝昭看了一阵,指着黄河“几”字头位置:“此地荒芜,南匈奴、鲜卑拓跋部和汉人混杂一处,民不知法,如何能成为鱼米之乡?” “事在人为!”孙策挥手笑了笑,“先恢复云中建制,也可威慑西河郡,至于南匈奴,看他呼厨泉如何抉择,若是还指望刘备助他,我们便可扶持左贤王继任单于。” “真的?”劉豹忽然眼睛瞪大,“大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孙策点头道:“我非但可册封你为匈奴单于,还能让匈奴再次兴盛起来,助你收服北匈奴部众,成为漠北之王。” “大将军……”劉豹声音颤/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大将军,你答应我们鲜卑做大单于的!”步度根急了。 孙策笑道:“二位不必着急,这漠北之地,广袤何止万里?自北海到西域的乌孙境内,就算全部给你们,每人一百亩地也用不完,关键在于治理境内、相互协作,才能长治久安,生生不息。” 步度根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策:“大将军,这……能实现吗?” 劉豹也摇头道:“不说匈奴和鲜卑,就是我们匈奴内部,也早已四分五裂,这简直就像在说梦话。” 孙策言道:“秦统一六国之前,中原一样各自为战,再往前数千年,炎黄之战,蚩尤之乱,同样为各族纷争。但只要我们有同样的文明和认知,就都能归属到一起来,匈奴、鲜卑,也和荆楚之地各族一样,成为华夏的子民。” “呃……”劉豹已经彻底蒙了:“一家人?” 步度根倒吸冷气:“这……这不可能。” 孙策看了一眼向郎,并不多说,先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先来讨论河套之地的治理,稍后设宴,与诸位追根溯源,寻根问祖。” 除了沙盘之外,旁边还有一堆锦盒,里面装着整套地图,虽然已经大幅提升纸张质量,但地图这玩意还是只能手绘,每一张都极其宝贵,装在锦盒之中。 孙策找出并州地图,提起笔,在“几”头部内外区域一带画了一个椭圆,涵盖朔方、五原、云中及西河部分区域。 看孙策如此霍霍一张详细的地图,向郎揪着胡须顿了好几次,总算忍住没有说话,为了这些地图,他和弟子们不知道花费多少心血。 画完之后,孙策介绍道:“漠北虽然少水多沙漠,但此处黄河两岸,水流平缓,河网穿插嵌套,故名为河套,只需开发水利,疏通河道,便可成为万亩良田。” 沮授抚须道:“郭蕴也曾说过此地,地势平坦,水源充足,渠道纵横,若果全力以开发,没有胡人侵扰,灌溉方便,三年便可见效!” 孙策点头道:“如今二位大王都在这里,这片区域十分广阔,如今人烟稀少,只我们的人难以开发,我们可三方合作,不但种田,还能开发牧地,培育草场,岂非人人受益?” “只要大将军划分区域,派人指导,我一定联合各部落来这里居住放牧。”劉豹此时已经想着要做大单于了,自然对孙策全力支持。 轲比能也点头道:“从阴山到黄河,草料和水源都十分丰富,如果还能培育草场,大家不用互相攻打,做成真正的牧场,大有可为。” “这个圈,就是我们漠北兴起的根基所在!”孙策手指点在那里,侃侃而谈:“等将来草料充足,牛羊遍地,我们便可挥师北上、西进,广阔的天地里,任凭你们的战马去驰骋、去征服!”23sk. 一席话说得众人悚然动容,劉豹和步度根更是连连搓手,恨不得现在就将族人迁到那里去。 孙策看着众人神色,暗自得意,看着地图上朱笔画的椭圆,脑海中响起一首歌: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今天自己也画了一个圈,会不会有后人也会如此歌颂,钦佩自己的战略眼光! 就在众人逸兴飞扬之时,沮授缓缓道:“河套地区乃荒芜之地,开发此地恐怕要千万钱粮,并州贫瘠,战事未平,钱从哪里来?” 孙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向鲁肃:“府库还有钱吗?” “钱不是问题!”鲁肃抚须,在众人欣喜的神色中,缓缓道:“问题是没钱!” 孙策也无奈摇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国事,动辄就是百万千万。 虽说山西遍地都是煤,但在这个时代还没广泛使用,要变成钱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并州的豪族也不多,根本指望不上。 连年战事,修复洛阳、治理中原,到处都花钱如流水,几乎将这几年江南的家底掏空了,哪里还有资金开发河套? “这只是长远计划,第一步要恢复云中建制!”孙策回到现实,对郝昭言道:“以云中为支点驻兵屯田,开通互市,无论汉人还是胡人,只要遵纪守法,都可妥善安置,允许通婚,尽快增加人口。” 郝昭点头道:“昔日刘虞治理幽州,深得百姓爱戴,可为借鉴!” 孙策言道:“驻军之事由你负责,屯田、集市、水利我另派人前去帮忙,就算无人居住,只有守军也能初步拓荒,逐步恢复生机。” 郝昭正要点头,步度根马上言道:“我们鲜卑可迁徙三千人。” 劉豹也不甘落后:“我部落两千族人愿意迁过去。” 第644章 认祖归宗 孙策见二人态度积极,心中暗笑,这些胡人只有被打怕之后,才会言听计从。 孙翊在一旁欣慰笑道:“二位头领能认清形势,将来两族走向辉煌,必会为后辈们所铭记。” 步度根躬身道:“还要多谢将军手下留情,若不是轲比能狂妄自大,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若非将军收留我族,我们全族上下这个冬天恐怕都撑不过去。” 劉豹现在一心惦记着他的大单于,迫不及待问道:“大将军所说的认祖归宗,华夏共荣,是否有依据?” 孙策答应让匈奴重返大漠,帮助他们恢复草原霸主的地位,这可比刘备所做的之在西河之地安置强多了。 如今强盛的鲜卑军四分五裂,孙策又能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只要能好好培养下一代人,将来大有可为。 孙策点头道:“融合百族,共尊华夏,这是我毕生所求,哪怕此生无法完成,但只要后辈们齐心努力,共同御外,终有一日会亲如一家。” 向郎虽博闻强记,学识渊博,但自从到洛阳见了孙策孩子后,屡屡被他新奇的想法所震惊。 最近孙策让他查阅关于匈奴、鲜卑等族来历,颇多感慨,又想到孙策刚才说六国之时,抚须叹道:“唯有共融,才能长久!” 庞统点头道:“数百年的干戈纷争,若能从此之后化干戈为玉帛,华夏长治久安,大将军之功,将不下于秦皇汉武。” 孙策示意众人落座,向向郎言道:“先生博通古今,可先向二位介绍匈奴及东胡后裔的来历。” 向郎早已胸有成竹,抚须言道:“匈奴、东胡,其实与大汉子民同出一族……” “不可能!”劉豹瞪大眼睛。 “什么?”步度根也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向郎淡然一笑,抱拳道:“二位不必震惊,听吾道明缘由。” 此时不仅劉豹和步度根,连庞统、沮授几人都十分错愕,但也知道孙策绝不会无的放矢,各自若有所思,猜测孙策的用意。 向郎继续言道:“据史书/记载,匈奴王族出自夏后,其始祖头曼单于淳维乃是桀之子。夏桀为神禹之后,禹乃黄帝之玄孙,帝颛顼之孙,同为帝轩辕之后人,岂非同族?” “这……这是真的?”劉豹张口结舌,匈奴竟是华夏五帝之后? “不错!”向郎点头道:“只因夏桀荒吟残暴,致使国灭,王族便分崩离析,各自逃命,淳维逃至漠北,以阴山为据,披发左衽,自号撑犁孤涂单于。 彼时夏称天为‘撑犁’,后代为‘孤涂’,单于乃广大之意,撑犁孤涂单于便是天子之意,于漠北之地收服戎、狄之后,自号为匈奴,与东胡争雄。” “呃……”劉豹已经完全懵了,喃喃道:“撑犁孤涂单于。” 在匈奴人眼中,能称得上这个称号的仅有头曼和冒顿两人而已。 向郎又道:“因匈奴非周室诸侯,故贬为异族,秦统六国之后,将其驱逐远离大河。中原改制: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数百年流传至今。夏之言语早已流失,大概匈奴之语便是夏民之音。”m.23sk. 劉豹愕然半晌,问道:“这位先生所说,有什么依据?” 向郎笑道:“中原所传之尚书、史记,都有记载,大王若是不信,可查阅史料。” “我……”劉豹摇摇头,顿足道:“回去之后,一定要让我儿好好读书。” 孙策笑道:“待洛阳稳定之后,我将重建鸿都门学,届时各部落年轻子弟都可以到洛阳来学习,品学兼优者,可由朝廷统一任命官职,回去之后治理地方,也会得心应手。” “大将军真是高瞻远瞩!”这番话连庞统都忍不住赞叹起来:“我方才还在担忧如何治理胡人,让他们传承华夏文明,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么说,我们果然都是一族?”劉豹神色变换不定。 向郎言道:“王朝兴替,如草木枯荣,中原虽几经变换,但传承着同样的文明,故而生生不息,尔等在塞外,多少种族消失,如今被人遗忘,岂非灰飞烟灭?” 劉豹深以为然:“匈奴强盛数百年,如今几乎灭族,就像草原上的秋风,转眼消失,我们会记住先祖的教训。大将军的胸怀像草原,既然大家同宗同族,我们愿意齐心协力,守护这华夏之地。” 在草原之上,任何一个部落很难长久存活下去,要么面对天灾野兽,要么就是互相征伐,战争不断。 一旦被其他部落征服,成年男子被杀或做奴/隶,女人孩子改变信仰,后代人也忘了自己的祖先。 郝昭大受触动,慨然道:“我从小长于边境,深知攻伐侵害之苦,刀兵过处,人命如草芥,将来若能同归一国,和谐共处,实乃万民之幸” 此时才知道孙策为何连战连胜,刘备和曹操都被他击败,原来双方的眼界有天壤之别。 刘备一心要兴复汉室,曹操想把持朝政,而孙策所做的,竟是千秋万代之事。 “大将军,那我们……我们呢?鲜卑,不,东胡是谁的后代?” 步度根听完头皮发麻,匈奴和中原是一家,那匈奴借助东吴治理,报复鲜卑人,他们岂不是又要沦为奴/隶? 孙策笑道:“不必着急,且听向先生慢慢道来。” 向郎抚须道:“说将起来,鲜卑与我们也是同族。” “那……祖先呢?”步度根急着认祖归宗,“我们的祖先是什么人?” 劉豹在一旁撇嘴道:“你们轲比能不是自称精通中原文化吗?连这都不知道,看来平时也没好好读书。” 步度根面如死灰:“我们……我们是鲜卑山神灵的后代,绝不是来自中原。” 向郎先问道:“秦末时期,东胡强盛,曾向匈奴要求名马、阏氏和土地,匈奴人不忿,后来冒顿单于崛起,被他击败,无奈退居辽东。你们以鲜卑山和乌桓山为生存之地,来历大概便是如此吧?” “不错,这是我们世代相传的传说,那是我们的神山。”步度根对先祖的来历自然清楚,但东胡的历史,他却不清楚。 向郎又问道:“肃慎、秽貊和东胡三族皆起自先秦,分布东北各地,以游牧为生。肃慎、秽貊为东北土著,各有族名,而东胡只因居于匈奴以东,被中原称为东胡,他们为何没有部落名称?” 第645章 华夏之光 “这个……”步度根眉头紧皱,回头看了看孙翊和庞统,二人也苦笑摇头。 向郎继续说道:“当年包豕韦北迁后与匈奴互有来往,或战或和,其后辈融合后无法取名,便一直延续至周,与肃慎、秽貊共分东北之地,三足鼎立繁衍至今。” 步度根已经意识到了向郎的话,忙问道:“所以包豕韦也是中原后裔?” “不错!”向郎果然点点头,解释道,“夏王少康封颛顼后代元哲于豕韦,赐包姓以守伏羲之祀,称为豕韦氏国,后豕韦氏国当为商汤所灭,不得已北迁,与胡人融合便才了东胡。” “这,这是真的?”步度根抱住脑袋,脑瓜子嗡嗡的。 他们的祖先游牧各地,居无定所,没有文字记载,风俗礼仪都是祖辈口口相传,根本无从查起。 庞统在一旁言道:“元哲我倒有所耳闻,此人为彭祖子孙,而彭祖为颛顼子孙,颛臾乃太昊伏羲氏后裔,若追溯先祖,皆为三皇五帝,如同大族分家,后代开枝散叶而已。” 大堂中陷入一片沉默,步度根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不用担心匈奴来抢夺地盘,忧的却是今后,再也没有独霸草原的机会。 孙策笑道:“追根溯源之事,本非一朝一夕,你们也不必马上就答复,先以安定族人要紧,再去查阅史料不迟。” 劉豹马上说道:“我有两个儿子,从小就学习中原文化,我妻子精通琴棋书画,她一定知道。” 孙策倒有些意外:“大王之妻,莫非是中原人?” 劉豹点头道:“不错,她还是有名的才女,大儒蔡邕之女蔡琰。” “蔡文姬?”孙策吃了一惊,马上问道:“她十几年前被你们掳掠而去,现在情况如何?” 劉豹答道:“蔡琰原本被于夫罗抢来做妻子,但他在冀州被杀了,部落归我所管,他的妻子都由我来抚养照看。” 孙策双目微凛,胡人并没有什么伦理之说,女人可在父子兄弟之间相互继承甚至交换,和原始的动物族群没什么区别。 蔡琰为当世才女,其学识才艺不下于当代大儒,生活在这些蛮人族中,必是受尽屈/辱。 想到此处,孙策言道:“既然蔡文姬当年是被掳掠而去,就该将其归还,大王意下如何?” 劉豹一怔,犹豫道:“可她……现在是本王的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 孙策言道:“她为你生育子女,本将绝不过问,但人要先送回中原,这里还有她的亲友在等候消息。待回来之后,若是她还愿意随你而去,我绝不阻拦。” 劉豹犹豫片刻,摇头叹道:“她在部落过得并不开心,经常自己弹琴消遣,甚至和我都很少说话,既然大将军想把她请回中原,我一定派人护送。” 孙策点头道:“回到部落,你将她送至太原即可,我自会派人去接。大王回去之后当领取贤妻,你们纯正匈奴血脉的后裔,才能真正继承大单于之位啊!” 劉豹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亮,深以为然,躬身道:“多谢大将军提醒。” 说起蔡琰,孙策忽然想起来,十六国时期汉赵开国皇帝刘渊就是他儿子,按照时间现在还没出世,不知他回去后还能不能生个文韬武略的继承者。 步度根也马上跟着表忠心,只要匈奴和鲜卑先纳入中原,派后辈来学习中原文化,了解先祖来历,久而久之,自然便会产生认同感。 等换了一两代人之后,只要大家生活富足稳定,谁还愿意到处流浪厮杀,过那吃一顿饿三天,朝不保夕的日子? 孙策慨然叹道:“吾等为君为帅者,出兵征伐,实则是为了不再征伐,如此方为仁义之师。战争,只是为了止战!” 劉豹和步度根虽有触动,却不甚了了,庞统等则纷纷点头,中原已经平定,诸侯只剩刘备负隅顽抗。 待将来一统天下,再将蛮夷各族纳入同族,岂非又是秦始皇治乱拓土之功? 华夏之地数千年的发展,自三皇五帝的部落之争到春秋战国,正是不断征伐融合的过程,只要假以时日,相信匈奴和鲜卑也能吸纳进来。 感慨一番,孙策言道:“不过眼下雁门、云中治理为当务之急,马上着手建设集市,打开商路。” 步度根此时还想着征服鲜卑其他各部,而劉豹已经经历没落,更想着壮大族群,甚至取代如今的大单于呼厨泉。 两人各怀私心,又有更广阔的未来,都想得到孙策支持,自然言听计从。 安顿好北方之事,郝昭也彻底归心,几人又拉着向郎继续清剿,私下商议治理河套之事,至少目前看来信心十足。m.23sk. 孙策也知道这个饼画的有点大,但总归要有人先努力尝试,才能让后辈们去一步步完成。 除此之外最让孙策上心的便是鸿都门旧址的印刷厂。 这是第一家国家书局兼报社,孙策格外重视,将来的政令、舆论、教材都将从这里发出,可是关乎整个文明传承的摇篮。 当年汉灵帝创立鸿都门学,在汉末又掀起了一场文学改革,也是当时研究文学及艺术核心所在,甚至呈现出百家争鸣的盛况。 不过鸿都门学不以儒学为主导,尚有辞赋、书画等,掀起一场文学革命,汉末的四言、五言诗正是从此兴起,建安文学受其影响极大。 不过当初的鸿都门学是宦官为了培养自己的人才,抗衡士族掌控的太学,自然难成气候,最终不了了之。 孙策在此办厂大有深意,刊印书籍就是为了打破士族对知识的垄断,同时也破灭他们品评时事、人才的喉/舌,将舆论掌握在自己手中。 原本的南宫将成为华夏文明的摇篮,不仅有书局,还有太学院、翰林院以及各科艺术学院,分门别类培养人才。 只靠儒学禁锢人的思想远远不够,而大力发展其他学科,让国家强盛,永远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才是长远之计。 古人往往都是身兼多职,如果能让他们专心于擅长的领域,想必定能青出于蓝,经过一番沉淀融汇,华夏文明会更加丰富璀璨。 第646章 阵前小挫 就在洛阳热火朝天建设新朝之时,徐晃也领兵进入河东垣县。 垣县位于中条山和王屋山交界处,为轵道入河东的门户之地,三面环山,山谷沟壑纵横,地势复杂。 马岱得知东吴出兵,马上调兵支援,刚到垣县境内准备支援劉豹,谁知匈奴兵背反,箕关已被攻破。 垣县位于山中,城池破败,粮草不足,马岱不敢贸然进兵,与参军王凌、军师贾逵分兵布防。 贾逵言道:“箕关失守,危及河东,大司马又命弃守上党,吴军若从并州出兵策应,首尾难顾。” 马岱言道:“张将军大军已经渡河,马上进驻安邑,且先固守待援,再思退敌之策。” 王凌已经领教过吴军的兵器的威力,蹙眉道:“东吴攻城器械充足,只凭此城,恐无法久守,要早做准备才是。” 马岱点头道:“此番领兵皆为曹军旧将,个个急于立功,徐晃善于统兵,又有乐进、于禁等,若发兵强攻,如之奈何?” 贾逵思索片刻,言道:“固守待援,无异于坐以待毙,吾有一计,或可败敌,夺回箕关。” 徐晃取下箕关之后,还留苏由守关,请徐庶在关中调度钱粮,自领大军直取中条山。 这一路上逐渐与徐庶相熟,一番交谈,方知孙策深意,跟着曹操多年未曾出兵,此次主要是为了提升众将信心。m.23sk. 徐庶随军主要是为弥补漏洞,若行军没有差错,便不必参与军情,若遇难决之事或者中计,才会出言提醒。 此次攻取垣县,徐晃心中有数,那只是个破败的土城,当年护送天子东进,甚至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破城不费吹灰之力。 乐进依旧为先锋,领兵先行,刚过山坳,忽然前方杀出一支人马,大喝道:“尔等敢犯天兵,意图谋反不成?” 乐进沉声道:“何将挡吾去路?” 那人/大声道:“吾乃汉将王凌,尔等速速退兵,免遭诛戮。” “笑话!”乐进一声冷笑,催马厮杀。 王凌挥刀招架,四五合便败走,乐进挥兵掩杀,直追入一处山谷之中。 忽然身后喊声大震,骑兵自山中追来,左右山上也有敌军杀出。 乐进大惊道:“原来此处有伏兵,快退!” 汉军一将杀到,上前拦住乐进,大喝道:“马岱在此,还不速降?” 乐进也不答话,舞枪与马岱杀在一处,他知道后方还有于禁接应,他听到鼓声必会赶来。 马岱自南阳吃了败仗,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此时再遇吴军,奋力厮杀,加之埋伏多时,逼得乐进连连后退。 此时那边王凌也调回士兵厮杀,四路兵马将吴军围在中间,乐进首尾不能相顾,军兵大乱。 眼看支撑不住,于禁终于领兵赶到,乐进奋力逼退马岱,冲开一条路,与于禁合兵一处。 马岱见援军已到,杀散吴军领兵撤退,于禁担心前方还有埋伏,不敢再追,徐徐走出山谷。 不多时徐晃也领兵飞奔而来,他听闻前方有埋伏,放心不下,亲自前来助战。 乐进满面羞愧,五千人只剩下一半,山路上到处都是吴军尸首,汉军损失极少。 徐晃观望远处的城池,沉声道:“马岱小儿,好大胆!” 乐进怒道:“末将再去叫战,一雪前耻。” 三人整兵直奔垣县城下,只见城上旌旗遍布,守备森严,马岱早已回城,在城头上大笑不止。 乐进骂了一阵,马岱只是不出城,只好无奈退回,等候大军到来攻城。 垣县城中,马岱与贾逵商议对策,虽然只是一场小胜,但极大地鼓舞士气。 刚才正是贾逵献计,让王凌引/诱吴军,马岱在山中埋伏,前后夹攻,果然大获全胜。 “吴军挟怒而来,定会全力攻城,那些器械才是大敌!” 贾逵却面色凝重,刚才所败的不过先锋兵马,很快东吴大军到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王凌言道:“方才一战,足以激励士气,只要今夜用计成功但,可保河东无恙。” 贾逵言道:“蒋义渠已在城外埋伏,天黑之后王参军出城与他会合,趁夜偷袭,里应外合一举破敌。” 三人商议已定,马岱继续巡城守备,王凌则去休息准备,等到晚上行事。 吴军的攻城手段极多,今夜出兵的主要目标,还是那些投石车和井阑等器械,能否败敌见机行事。 徐晃暂退五里,依山下寨,黄昏时分大军赶至,传令组装攻城器械,准备明日一鼓作气破城。 程昱得知前军败了一阵,与徐晃商议道:“马岱颇有武略,今日虽有小挫,还需谨慎,防止敌军劫营。” 徐晃点头道:“文谦只是立功心切,轻敌冒进了,明日有投石车和井阑,定叫马岱藏匿不住。” 等吃过晚饭,天色已晚,初冬天气,山谷中已觉寒冷,士兵们的铠甲还未更换,略显单薄。 徐晃总觉得心中不安,亲自出营巡逻,前方便是他熟悉的地方,想起往事,思绪如潮。 正缅怀往事之时,忽然朱灵来报,在营外抓到一名细作,要见徐晃,命将来人带入帐中。 徐晃叫来程昱一同问话,那人言道:“小人是守将蒋义渠部下,汉军今夜要来劫营,烧毁那些攻城器械,请将军早做准备。” “蒋义渠?”徐晃知道此人是袁绍旧将,蹙眉道:“他既降刘备,为何又要反叛?” 那人答道:“蒋将军投降,实在是迫不得已,没想到关羽竟下令屠/城,我们都是邯郸人,亲人都死于那次乱战之中,但敢怒不敢言。” 徐晃审视来人,问道:“你们共有多少兵马从冀州来?” 那人答道:“有两千多人马,都在西面山中埋伏,我等听闻将军收留苏由和冯礼,也想回归冀州,万望将军成全。” 徐晃沉吟不绝,程昱抚须道:“你回复蒋将军,今夜来劫营,我自有部署,叫他只管放火厮杀,再回去山中,待我们取了垣县,便来会合。” “多谢!”那人千恩万谢而去。 徐晃问道:“这其中会不会另有诡计?” 程昱摇头道:“冀州/惨/案,令刘备在河北大失人心,蒋义渠或许真有降意,纵然有诈,我们加以防范,料也无妨。” 徐晃慨然道:“孙策以仁义争天下,已胜过刘备矣!” 第647章 互换城防 报信之人离去,徐晃马上召集众将暗中部署。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忽然有些后怕:“若非蒋义渠派人来,今夜恐怕又要折损兵力。” 程昱点头道:“不错,马岱今日伏击胜了一阵,本以为已知足,谁知他还敢分兵在外,此人果然有几分胆略。” 徐晃却道:“我看此计必出于贾逵,此人在河东时就颇有智谋,今在军中,此计十有八/九乃其所设计。” 程昱抚须笑道:“既如此,今夜取城,务必擒拿此人,送回洛阳。” 徐晃大笑道:“却不知这贾逵,能值多少钱。” 众人都忍俊不禁,不过想起当初在曹操部下,被吴军擒去之时,却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唏嘘不已。 夜色渐深,吴军大营中的火光逐渐稀疏,士兵赶了一天山路,又忙着赶造军器,早已疲惫,各自安歇。 子时过后,徐晃等暗自出营,各自按照计划出营,天黑之前,他们早已观察好了地形。 四更过后,一轮弯月隐入云层,月黑风高,寒风呼啸。 垣县城中有人影晃动,一队巡逻的士兵在主城街道/上走向东门,贾逵亲自上城督战。 来到角楼之上,风势更紧,旗帜猎猎作响,巡逻的士兵按部就班。 垣县三面环山,入冬之后西北风从这里刮过,正好吹向东门外的吴军大营。 火把被夜风吹得忽明忽灭,似乎要飞到城外,落入敌营之中。???.23sk. “天干物燥,天助我也!”贾逵暗喜,来到城楼问道:“吴军可有动静?” “并无异常!”马岱全副武装,紧盯着城外的稀疏的火光。 吴军巡逻的士兵,并无多少,只有两队火光在移动,看来巡逻的士兵也没有多少。 “徐晃以为我们伏击一次,便会死守城池,岂能料到我另有深意?” 贾逵抚须笑道:“先前山中埋伏,不过是骄敌之心,攻其不备。” 马岱叹服道:“军师妙计,今夜必能成功。” 二人在城上观看动静,片刻之后,马岱指着城外惊喜道:“成了——” 只见吴军大营中忽然亮起一团火光,映在两人的眼眸中,越来越亮。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打破夜间的宁静,城外喊声大作,火焰也越来越多,西北风吹动,转眼之间形成一片火海。 “天助我也!”贾逵长出一口气,多次与吴军交战遇挫,终于到扬眉吐气之时。 “我马上出城接应!”马岱早已准备多时,下城点兵,开门杀出去。 火光之下,看到无数人影晃动,传来厮杀之声,鼓声和金鸣声不绝于耳,火势滔天,吴军已经彻底大乱。 此刻在吴军营外,王凌正和蒋义渠一南一北,指挥士兵竞相放火,火把和火箭进入营寨,便马上蔓延开来,转眼间化成了一片火海。 二人见吴军大乱,蒋义渠大声道:“王参军去冲营,我来破坏辎重,待马将军兵到,三路出兵,定能捉拿徐晃。” 王凌大喜,趁乱杀入吴军大营中,蒋义渠带兵去烧毁辎重,却从北面带兵转入山谷之中,消失不见。 马岱带领西凉军呼啸而出,紧盯着熊熊大火,飞窜的火苗正如他这一刻澎/湃的心潮。 营寨之中人喊马叫,一片混乱,火苗飞快地向东蔓延,吴军吴军狼狈逃窜,山谷中浓烟弥漫,杀声震天。 王凌领兵冲入混乱的营寨之中,看到帐中还有人影,纵马向前,一枪刺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传来,却见刺中了一块木头,仔细看去,竟是半截稻草挂在木桩上。 咚咚咚—— “不好,中计了,快退!”王凌大惊,调转马头就往营外冲去。 但此时汉军正四处冲杀,到处都是风声呼喊声,除了紧随其后的亲兵,其余士兵听不到号令,到处冲杀抢掠。 王凌刚仓皇退出营外,便见马岱领兵赶来,大叫道:“马将军速回,我等中计了!” “什么?”马岱勒马停住,看着东吴整座大营起火,照亮半边天空,问道:“吴军逃走了?” 王凌急道:“此乃空营……” 马岱脸色大变,提刀的手猛然一颤,冷汗从背后冒出。 “哈哈哈,马岱,除了会偷袭,你还有什么本事?” 二人正进退两难之时,忽然后方杀出一支伏兵,当先之人举大斧冲过来。 “徐晃?”马岱双目微凛,纵马上前接住徐晃。 此时浓烟之中于禁、李典也包抄过来,将汉军围在中间。 马岱与徐晃大战十余合,见对方大斧沉重,短时间难以击败,人马又被包围,马上传令撤退。 二人合兵一处,仗着西凉骑兵的强悍,杀开一条血路,冒死从浓烟中火海中奔走。 不觉东方已经渐渐发亮,贾逵在城上观战,只见整座大营变作火海,火光冲天,终于放下心来。 “就算不能尽灭吴军,也让其重创,足以等候援军赶到。” 晨风愈发刺骨,亲兵为贾逵披上征袍,劝道:“天气寒冷,军师先回府歇息,我等在此迎候马将军。” “不必!”贾逵摆摆手,笑道:“即刻传令准备庆功宴,我要与马将军他们一醉方休。”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西门处鼓声大作,紧接着传来呼声厮杀之声。 “发生何事?”贾逵大惊,霍然转身,惊愕地看向西面,那边城楼上,竟有人影厮杀。 “军师不好,是吴军,吴军偷袭!”一名守军从城头上狼狈跑来。 “怎么可能?”贾逵浑身一震,急忙传令道,“快,快去挡住!” 话音未落,北门也一阵喊杀,吴军登城,杀得守军节节败退,根本抵挡不住。 西门的战斗转眼结束,领兵的正是乐进,登城之后杀散守军,打开城门吴军便冲杀进来。 “徐晃如何识破吾计?”贾逵愣愣站在那里。 城外火光映红半边天空,城内杀声震天,吴军竟弃了大营来攻城,让他始料未及。 “军师,快走!”此时北门也被攻破,亲兵催促着贾逵,往南门逃走。 贾逵才下城,便见一将拍马杀到,正是臧霸,举刀大喝道:“降者不杀!” 汉军上前誓死抵抗,被臧霸一番冲杀杀得七零八落,直冲到贾逵面前,厉喝道:“降者不杀!” 贾逵冷冷站在那里,颓然叹息,孙观命人上前将其绑缚,奔赴府衙而去。 第648章 对峙河东 城外马岱领兵退到城下,只见东门紧闭,城上无人,急忙转到南门,却见守军一涌而出,四处逃窜。 “为何弃城?”马岱大怒,催马上前拦住一人喝问。 那士兵仓皇答道:“城内被吴军偷袭了!” “啊?岂有此理!”马岱咬牙切齿,见南门大开,就要领兵冲杀进去。 王凌忙劝道:“追兵在后,若进城岂非自投罗网,将军速走。” 正在此时,忽然城上出现一人,大笑道:“马岱,可敢再偷袭否?” 马岱抬头看去,正是乐进,知道大势已去,带领残兵往河东逃走。 “马岱休走!”后面徐晃也领兵杀到。 汉军被杀敌大败,四处逃窜,除了西凉铁骑狂奔在前,其余慌乱逃入山中,无路可去者纷纷跪地投降。 此时天色大亮,徐晃领兵紧追不舍,趁机掩杀,将马岱彻底击败,取河东便不费吹灰之力。 中条山官道之中,战马奔腾,惊得鸟兽奔走,马岱且战且走,却非徐晃对手,兵力折损大半。 听得身后士兵不断惨叫倒地,马岱咬牙切齿,几次回身要战,被王凌死死劝住。 正逃奔之时,忽然北部一支兵马杀到,大队骑兵飞奔而至,尘土飞扬,声势浩大。 徐晃见状大惊,以为汉军又有埋伏,赶忙调兵对敌。 马岱也一愣,不知北面何处来的援军,见吴军阵型被冲散,又整兵回头厮杀。 徐晃且战且退,幸得此时朱灵、于禁二将赶上接应,两军各自罢兵,徐徐撤退。 马岱整顿人马,见只剩一千多残兵,贾逵、蒋义渠下落不明,神情暗淡。 那领兵之人到了近前,抱拳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马将军?” 马岱颓然叹道:“正是在下,不知将军从何而来?” 那人答道:“某乃上党守将牵招,奉大司马之命弃守撤退,正好碰到吴军,故来相助。” “原来是牵将军!”马岱抱拳谢过,叹道:“某前往垣县镇守,未料中吴军之计,若非将军来得及时,几乎全军覆没。” 牵招言道:“后方还有些辎重车辆,且先回城再议。” 马岱与牵招退回安邑,张飞也领援军赶至,听闻前军失利,勃然大怒,就要兴兵报仇。 法正劝道:“兵马新败,士气不振,此时不宜出兵,吴军若来,必从历山出,可借助地利从容破之。” 马岱请罪之后整兵休息,张飞则操练人马,准备收复失地。 垣县城中,吴军已经全面占领,俘虏汉军三千余,粮草辎重无数。 徐晃回城,命人将贾逵带到府衙,贾逵见蒋义渠就在吴军中,便知是他泄露消息,破口大骂。 蒋义渠也也不甘示弱,大骂关羽心狠,在冀州草菅人命,害得他全族几乎覆灭,他暗中打听了三月才得到消息,若不是吴军分地安置,早已饿死荒野。 徐晃忙劝止二人,让蒋义渠先退下,亲自解去绑缚,为贾逵摆酒压惊。 贾逵冷声道:“公明何须假惺惺,吾既为汉室效命,便绝不与叛臣贼子为伍。” 徐晃笑道:“昔日在河东为小吏,早就听闻先生之名,只恨无缘一见,某自官差到落草,又不惜性命冒死救驾,几经辗转,早已看淡兴衰败亡。忠又如何,叛又如何,不能兴国安民,皆为贼也!” 贾逵冷笑道:“汝先背杨奉,又投东吴,反复之人,有何颜面谈论国家大事?” 徐晃慨然道:“大丈夫所为,不过得遇明主,建功立业而已。杨奉胸无大志,曹操有翅难展,皆非人力所能为也,吾投东吴,也不过奉主之命,是非功过,留给后人去说。” 贾逵言道:“若无皇叔出兵护卫河东,此时早被胡人践踏,吾受恩出仕,绝不投降,将军免开尊口。” 徐晃无奈一叹,举杯道:“既如此,只好请先生去一趟洛阳了。” 兵马休整一日,探马来报,张飞已领大军到了安邑,正分兵布防,极有可能反攻垣县。 徐晃命李通押送贾逵及伤残俘虏回洛阳,顺便运送冬日衣甲辎重,准备与张飞决战于河东。 此时的洛阳已经秩序井然,除了部分建筑还在修缮之外,各处街道、房舍陆续入住。 这段时间凌统、孙尚香等都陆续从江南来到洛阳,入冬后的洛阳虽已转冷,但似乎没有后世那般酷寒干燥,倒也气候宜人。 赵云自常山归来,如今也有了两位夫人,在洛阳重新安置府邸,加上赵雨,兄妹相聚,倒也其乐融融。 孙策提了其妹妹倾慕甘宁之事,但担心两人年纪相差甚大,不想赵云竟一口应承下来,说改日请甘宁过府饮宴,再试探一番便可尽早定下。 关中未平,赵云也知道开春之后,战事将又起,众将出征在外,不知何时回归,能早日让赵雨成家,也解决他心中一桩牵挂。 入冬后正是农闲时间,在江南和荆州吃到甜头的世家豪族、商贾富家纷纷都来洛阳投资,购置房舍、买卖商铺。 其中以河北甄家、江东张家和荆州习家手笔最大,不惜重金买下一整条街,按照新政规定,这些街巷便可以其姓氏或者族长命名。 甄府井、张家巷、习氏街陆续装修完毕,并在街头建立牌坊,由名士题名,铭记各家为建设帝都做出的贡献,引得其他人眼馋不已。 要知道建立牌坊可不是轻易就能审批,必须要有大功或建言之功方能垂名,尤其对那些毫无根基的商贾之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而即将成为国舅的沈家,此时却极为低调,并没有参与到购地之中,只在皇城外的南街建了一座五层酒楼,号称帝都之最。 此时的沈贵,正在皇宫内和孙策、严畯、鲁肃商议一件大事,此事若能做成,将改变整个中原乃至九州的商业格局。m.23sk. 随着印刷质量提升之后,孙策便萌生推广钱庄和银票的想法,而国家通用的钱币,也将全部换为铜钱和银两。 大明开国之后,第一个国家银行也将随之诞生,不仅有银库钱庄,还负责放贷存款,这对于刺/激经济有极大的好处。 这个时代钱财都被世家豪族藏在家中,但不能流通的钱财无异于废铜烂铁,孙策就是要让他们都流转起来。 此举虽会引起一些震动,但比起刘备搞的百值钱和孙权的大泉钱,已经足够良心了。 第649章 开元登基 建兴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直到十月末,才雪花漂亮,满城素白。 孙绍、孙尚香、孙桓等一干江东子弟,未曾见过如此壮观的雪景,纵马直奔北邙山赏雪。 就在众弟子游玩之时,忽然大河之内一声巨响,刚刚结冰的水面爆裂,溅起数丈,有麒麟腾空而出。 消息传出,整个洛阳一片震惊,那一声巨响,许多人都听到了,纷纷传言必是麒麟咆哮之声。 孙策此时正与文武商议最后的登基事宜,虽说瑞雪兆丰年,但如此阴沉沉天气,总觉得差了些势头。 诸葛亮却老神在在,笑道:“主公勿忧,三日之后,必会雪霁放晴,碧空万里。” 孙策这才放心,将最后的事宜都安排完毕,只等十一月良辰吉日,便登基改元。 接下来数日之内,各路快马飞报洛阳,大河显出麒麟,建业凤凰来仪,大江之中黄龙屡现,各地祥瑞尽出。 以张昭为首的几位老臣联名上奏,祥瑞降世,孙策文治武功,德配唐、虞,明并文、武,可即皇帝位。 随后两日,多位官员纷纷响应,齐劝孙策顺天应人,当继位大统,平定四海。 孙策遂命虞翻选定吉日,于洛阳北郊筑坛,是日天气放晴,万里无云,准备登坛即皇帝位。 放眼望去,万里素白纯净,三军将士严阵以待,孙策缓步登台,仿佛踏过他这传奇的半生。 远近山上都有百姓簇拥观望,欢呼声夹杂震天的鼓声和连绵的号角声中,这是最美的乐章。 祭坛之上,黄色的丝带缠绕梁柱,金龙布幡迎风飞扬,饶是两世为人,此时的孙策也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鼓乐声中走上高台,有张昭、向郎主持礼仪,先焚香祭拜天地,随后又穿戴龙袍、王冕。 此时孙策登顶已是水到渠成,又不用禅让,自然无需推辞谦让,而是当仁不让,显出一代开国之君的气度。 穿戴完毕之后,百官跪拜于地,张纮诵读祝文诏书,山呼万岁。 礼成之后,有司再次燔燎告天,祭告群神,设太庙于城北,定国号为大明,改元汉元180年,明武元年。 随后孙策亲自宣读,谥父孙坚为武烈皇帝,母吴氏为武烈皇后,夫人沈氏为皇后,立子孙绍为皇太子。 弟孙权为南海王、孙翊为镇北王、孙匡为吴王、孙尚香为河阳公主,其余孙氏子弟,各有爵位。 第一道任命诏书,便让包括周瑜在内的众人震惊不已,都以为孙权继任吴王,没想到竟是南海王,这岂不是等于发配边疆? 但看孙权却拱手而立,神色淡定,看不出任何不满来,莫不是孙策真对他有了忌惮之意? 不过这些都是孙家之事,以后就是皇家之事,外臣不足为道,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接下来的官员任命。 首先三公分别为司徒张昭、司空张允、司马孙静,都是德高望重的宿老。 其次为军机内阁,以周瑜为军机大臣,鲁肃、诸葛亮为辅,另有中书令严畯、吕范负责机要文书。 内阁之左为皇宫内职,孙河、陈登等俱任要职,内阁之右为御史及督察院,田丰为御史大夫、满宠为总督掌院,监察百官,掌管狱讼。 另有六部尚书总管政事,吏部尚书崔琰、户部尚书孙邵、礼部尚书向郎、兵部尚书诸葛亮、刑部尚书阚泽、工部尚书张纮。 众人听得暗暗皱眉,似懂非懂,有些官职从未听过,但看起来六部独/立管事,也就意味着三公并无实权,只是个荣誉罢了。 政事之后,便是军事,以周瑜为安国公、大将军,统管三军,太史慈为卫将军、定国公,掌管禁军护卫京畿。23sk. 其次有车骑将军程普,封开国公;骠骑将军黄盖,封护国公,司隶校尉韩当,封宁国公。 这些都是东吴老臣,功勋卓著,甚至从孙坚起事便追随左右,无人可比。 另有征东将军赵云、征南将军黄忠、征西将军曹操、征北将军张辽等,大小官员都有升赏,传旨大赦天下。 群臣朝贺完毕,众人才发现没有丞相一职,朝中中枢为军机内阁,而六部的地位直线上升,成为国家机要。 除此之外,新设漠北都护郝昭、海军大将军徐琨,彰显出孙策扩张疆外的野心。 虽说孙策一直强调无论花费还是流程,都要一切从简,能省则省,但毕竟开国之事,还是折腾了整整三天。 这既是皇权和身份的象征,又意味着文武官员都能升职,对于新朝更是充满期待。 当大家对那个奢靡腐/败、摇摇欲坠的汉室既大感失望,又心存失望之时,一个全新的王朝诞生,无疑让境内上下充满期待。 孙策称帝与袁术兄弟大不相同,众望所归不说,而且非但继承汉志,还全面推行新政,让举国上下焕然一新,这无疑让人充满期待。 就在百官和各地官员都对新朝廷官僚机构、政令律法不甚了了之时,一套成册十二本的官位、政令文书随后发往各地。 朝中百官人手一套,各郡县每处官衙至少一套,看着这印刷成册的书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旋即爱不释手。 光滑洁白的纸张、清晰整齐的文字,轻巧便捷的装订,推翻了他们对以往那些沉重竹简的认知。 所有官员包括各衙署人员在学习新政的时候,四处打听这些纸张从何而来,这样的文字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随后一本《大明月刊》出售,整个洛阳城更是引起轰动,一万册月刊半日时间售罄。 次日又加量两万册,一日时间又被抢光! 那些世家豪族当做珍宝拿来研究,不但是对新政的了解,更对这种书籍充满兴趣。 这要是用手抄,至少得要半月时间,但朝廷出书的速度令人匪夷所思,而且都是同样的文字布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家在赞颂孙策为明主的同时,更希望更多这样的书籍问世,不少人购买多册,拿出去分享给亲朋好友,外地之人见到书册,无不叹息遗憾,身在帝都果然占尽优势。 就在大家研究书册的时候,户部商务处终于传出消息,朝廷将要大量刊印各种经文典籍,有意向合作的,半月内在洛阳会齐,共商大事! 一时间大商豪族闻风而动,连夜起程往洛阳赶去。 第650章 楚汉之争 雪后的洛阳一片欢腾,达官贵人齐聚京都,车水马龙,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盛世。 与之相比,被大雪覆盖的长安则显得冷清,甚至有几分寂寥,大街上除了巡逻士兵,连百姓都很少出门。 未央宫中,刘备翻着一本书册,神情凝重,半晌之后才将其扔到桌上,问道:“此乃孙策蛊惑人心,颠倒黑白之物,岂有此理。” 孙乾叹道:“这《大明月刊》虽不值得一看,但此书却大有用处,听闻东吴政令、文书都大量发布,一夜之间成千上万,不知如何做成。” “孙伯符,莫非果真去过酆都?”此时连刘备都不自信了,又拿起那本书翻了翻,看向一旁神情凝重的荀彧:“文若,你怎么看?” 荀彧抚须道:“孙策此举意在掌控人心,削弱刘氏,长此以往,百姓虽知有汉,却不知刘氏矣!” 刘备拍案而起,大怒道:“孙策贼子,公然称帝反叛,数典忘祖,若不出兵讨逆,汉室威严何在?” 孙乾忙道:“今吴兵三线进兵,有进图关中之意,还是守备为上。” 荀彧却摇头道:“不然,当此之际,若朝廷再不发兵,人心背向从此转变,中原将不复为汉室所有。” 刘备沉声道:“文若也以为该发兵?” 荀彧言道:“孙策称帝,与袁氏大不相同,明托汉制,实则改政,以此收买人心,成就孙氏霸业。当今局势,可比楚汉之争,一退再退,恐失士民之望,如水漫高山,终将沉没。” 刘备点头道:“孙策咄咄逼人,河东告急,潼关有危,不可令其入境,孤即刻请旨,誓师出征。” 钟繇蹙眉道:“孙策篡位自立,必会御驾亲征,敌军士气高涨,只大司马领兵,恐不足以与东吴争衡?” 刘备疑惑道:“难不成也要天子御驾亲征?” 钟繇摇头道:“天子年幼,从未领兵,大司马虽持节钺,亦不足以鼓舞士气,愚以为当加官进爵,执掌内外之事,方可用兵。” “嗯?”刘备双目微凛,看了一眼荀彧,陷入沉思之中。 他现在是大司马,权比丞相,与当年的霍光相似,爵位已是公爵,再晋升便是封王,这是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荀彧捻须沉吟片刻,点头道:“高/祖白马之盟有言在先,非刘氏不得封王,皇叔乃汉室宗亲,又肩负匡扶朝廷重任,不封王不足以抗衡孙策。” 刘备无奈叹道:“孤自涿郡起兵以来,只求兴复汉室,不使刘氏江山为奸贼所害,并无意权位之贵,岂敢封王?” 荀彧抱拳道:“明公任天下之重,千斤重担集于一身,若非权位相当,难当此任,如今形势紧急,还望勿辞。” “孤粉身碎骨,当兴炎汉!”刘备振奋精神,沉声道:“孙策小儿,孤定当杀进洛阳,摧毁孙氏太庙,叫尔等逆贼万劫不复。” 荀彧言道:“东吴强在水军,今已入冬,大河结冰!大军出潼关之外,可与河东连为一体,今孙策分兵三路,明公可集合精兵直取洛阳。若东都可破,则孙策威望尽失,趁胜东进,取中原势如破竹。” 一番话说得刘备双目放光,大笑道:“孤若兵进洛阳,则河东、荆州之兵不足率也,云长顺江而下破秣陵,翼德兵进太行攻河北,则大事可成,汉室可兴矣!” 荀彧抚须笑道:“明公所言极是,弘农之战关乎两军胜负,需调法正居中/谋划才是。” “公以为孤不知兵乎?”刘备怫然不悦,摆手道:“翼德粗忙冒失,他那里更需要法孝直为谋,孤亲率大军,有娄圭、孙乾、王朗、邓芝为随军参赞,文若调度后方,早晚书信联络,足矣!” 荀彧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够稳妥,但又想弘农距离长安不过百余里,信使半日可至,倒还及时,河东也需重兵把守,眼下人手不足,也只好如此了。 几人商议完毕,次日早朝,由孙乾上奏,孙策称帝,公然叛乱,当以王室出征讨逆,以安人心。 众文武皆推大司马刘备,荀彧又以刘备权位不足以匹敌称帝的孙策,请天子御驾亲征,以壮军威。 献帝闻言大惊,他幼年便饱受战乱兵祸之苦,至今还时常被噩梦惊醒,听到出征顿时头皮发麻,惶恐不能对答。 侍中杨修早已得到暗示,忙低声提醒,天子不出,唯有王爵可抵孙策,将刘备再加官进爵,代天子出征即可。 献帝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吭哧半天,看了荀彧、钟繇等人的奏折,传旨封刘备为汉中王、丞相,总/理朝政大事,兵发中原剿灭逆贼孙策。 刘备辞让一番,接过诏令节钺,即日在城西点兵誓师,调动二十万大军出潼关,以刘封、霍峻、傅肜为先锋,出弘农杀奔洛阳而来。 刘封自随刘备回到长安,便勤加修武,日夜操练人马,准备大展身手,建功立业,以报刘备收养之恩。 然而在潼关守了一年多,非但没有出兵,连唯一一次支援河东的机会也被张飞抢去,他只在这里调度转运粮草,心中忧闷不已。 半年前又传来刘禅出生的消息,刘封愈发觉得自己被冷落,身为螟蛉之子,常有凄凉之感。 此时孙策在洛阳称帝,建号大明,忽然得令要出兵洛阳,顿时精神大振,这是他唯一的表现机会,务必要旗开得胜。 得令之后,刘封与霍峻、傅肜二将领兵两万,屯兵渑池,往函谷关徐徐进发,虎视洛阳,探看吴军虚实。 霍峻言道:“今孙策称帝于洛阳,嚣张跋扈,当以精锐迎头痛击,韩当乃东吴老臣也,若斩此老贼,必可打击吴军气焰。”天籁小说网 傅肜抱拳道:“末将愿取韩当之头献于大王,祭旗讨逆。” 他先前在南阳被韩当所败,知道其现为函谷关守将,立刻请令出战,要一雪前耻。 霍峻也请令道:“吾自荆州响应大王,迄今寸功未立,愿与傅将军同去。” 刘封大喜道:“吴军向来诡计多端,你二人一同前往,前后照应。” 二将领命,各领精兵三千,分作两队直奔函谷关杀来。 第651章 三路战线 韩当刚接了印绶,在函谷关更换大明旗号,忽报长安大军出动,来去长安,前锋已至新安境内。 副将夏恂言道:“刘备必是看主公登基,兴兵来讨,何不主动迎敌?” 韩当却摇头道:“汉军气势汹汹而来,不可与之匹敌,传令欲坚守勿出,向洛阳报信,请陛下定夺。” 夏恂言道:“大明新立,此乃两国第一战,当斩将破敌,以壮大明军威,将军若避而不出,恐被敌军所笑。” 正自犹豫,汉军已兵临城下,傅肜一马当先,直指韩当叫战,大骂叛国反贼。 韩当大怒,命夏恂出迎,双方在城下摆开阵势,傅肜催马出战,不到十合,便将夏恂一枪刺于马下。 韩当大惊,急忙鸣金收兵,傅肜紧追不舍,幸好关上早装备连弩,又有解烦军精锐,弓弩齐发,箭如雨下,才将敌军逼退。 傅肜首战斩将,气势更甚,再次叫战,韩当传令紧闭关门,坚守不出,汉军声威大震。 明华殿中,孙策正亲自出席一场招商会,十余位豪族大商齐聚皇城,共商国是,在他们眼前打开全新的经营思路。 在孙策的规划的宏伟蓝图之下,众人听得热血沸腾,眼冒金光。 原来经商也能为国家出力,盈利纳税同样可以得到功勋,大明政策果然日月昭昭,能让人人受益。 尤其那些没有功名家世的大商,更是激动不已,在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时代,上层又极力打压商人,要想翻身难如登天。 但现在孙策给了他们翻身的机会,通过科举考试为其一,为国家出钱建设为其二,无论捐赠、修路、修城,都可以按功勋论,这无疑为他们打开了踏上高层的康庄大道。 虽然这条路看起来也有些艰难,甚至面临破产的风险,但总比空有钱财,却被人轻视的强多了,哪怕是为儿孙后辈,也值得搏一搏。 正如孙策所说,儒者十年苦读、武将浴血厮杀,他们的功名都赌上一生的命运,作为商人倾家荡产建功立业又算得了什么? 正带着诸位大展宏图之际,前线战事急报,请他速去商议。 孙策意犹未尽退出会场:“朕正在洗/脑……呸,灌输新思想,区区军事,军机处裁定即可。” 书局和钱庄的事情已经到了拍板的时候,他必须要亲自出面,给这些人吃一颗定心丸,才能把他们家里藏着的钱粮都贡献出来。 孙河急道:“韩将军差人急报,函谷关告急。” 孙策笑道:“天下未平,到处都有战事,军机、兵部裁定即可,不必事事都要朕来决定。” 把周瑜、诸葛亮、鲁肃三人定为内阁大臣,就是让他们来分忧,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有时间了讲讲课、搞搞钱,作人生导师那才快乐。 孙策忽然发现,古人虽然大多在军政上心思深沉,但在商业上却十分幼稚,随便一个新的商业理念,就能让他们争先恐后掏钱,这成就感比打胜仗还来得快。 如今想尽各种办法把那些商贾世家的家底掏空,已经成了他的快乐源泉,带兵打仗文武俱全,个个都是当世英雄,很少需要他亲力亲为了。 孙河言道:“刘备发兵二十万来取洛阳,恐怕要陛下亲征。”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笑道:“刘备终于有些气度了,既然他不想过年,那就提前决战吧!” 快步来到内阁,除了周瑜三人之外,孙翊、太史慈、甘宁、庞统等人都在,听说弘农出兵,都来请战。 礼毕之后,周瑜言道:“刘备以刘封为先锋大将,攻打函谷关,臣已命吕蒙领兵支援,汉军已出潼关,请陛下定夺。” 孙策看着地图,微微蹙眉,自从登基之后,君臣之间的礼仪越来越严格,连周瑜都显得拘谨起来,自觉和这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自从两次朝堂议事只有,他便有些厌倦,居高临下的威严固然让人成就满满,但那一层层台阶,与众文武也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这段时间他很少上朝,一般都是在内阁或者偏殿议事,大家围坐一团,中间火炉烤着,偶尔还能煮个火锅,其乐融融。 不管后代君臣之间关系如何,但至少在他这里,还是希望能有知心之人,不是个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 孙翊见孙策不说话,言道:“皇兄,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刘备虽晋升汉中王,但还不足由皇兄御驾亲征,弟愿领兵出战。” 鲁肃言道:“今吾兵分三路钳制汉军,刘备不顾河东,直取洛阳,既为巩固汉室之威,亦为破我大明气势,恐非陛下亲征不可。” “有这个必要吗?”孙策摸着下巴,观察着地图上的三路兵线。 目前的局势分为三大战场,河东、弘农和巴郡,刘备这次亲自出兵,显然就是针对自己,中路这一战的胜败,必会牵动其他两路。 诸葛亮言道:“刘备此番汇集二十万大军,精锐尽出,直指洛阳,意在毕其功于一役,还需慎重。” 庞统笑道:“刘备集合精兵,欲会战于弘农,足见关中兵力不足,麾下文武不足以分配,故有此举。其余破洛阳而收天下之望,反之亦然,若败则陛下可直取长安,关中将一战而定。” 周瑜点头道:“不错,正所谓祸兮福所倚,刘备此举,虽有破釜沉舟之意,胜则进兵中原,败则关中震动!弘农之役,将关乎汉、明国运!” 众人都纷纷点头,看向了孙策,希望他能御驾亲征,大明刚刚开国,正需要一场大战来凝聚人心,鼓舞士气。 既然宣称汉室已经腐朽,那就要展示出新朝的斗志和生机,若能击败刘备,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周瑜、太史慈这些都是东吴的鹰派人物,主战自不必说,没有张昭这些人的劝阻,场中几乎一致赞同。 孙策却看着众人,笑道:“刘关张三路出兵,正如田忌赛/马,何不用其计破之?” 周瑜双目微凛:“陛下的意思是,不必与刘备正面撄锋?” 诸葛亮一瞬之间便猜到了孙策的意图,点头道:“河东之地,大有可为。” 庞统推了推孙翊笑道:“中路非大王莫属。” 孙翊反倒没了兴致,撇着嘴不满道:“我堂堂季霸,岂不成了下等马?” 第652章 攻守易行 孙策与周瑜等在洛阳谋划关中之时,吕蒙也带兵到了谷城。 函谷关位于谷城、新安交界处,为河南尹与弘农边境,虽说函谷关早已不如秦时那般重要,但也扼守出入关中要道。 此时刘封已领大军到关前,沿河扎营,对函谷关发起猛攻,意图逼走韩当,趁势进逼洛阳。 吕蒙命丁奉守营,来至关城中,只见汉军分作三队,交替进攻,关墙外尸横遍地,被冻成冰块,一片猩红之色,如同炼狱。 韩当言道:“敌军来势汹汹,若非及时配置连弩,恐难坚守至今。” 吕蒙笑道:“刘备此番讨逆以振朝廷之威,刘封又急于立功,自然攻/势迅猛,吾正要他求胜心切,诱敌深/入。” 韩当忙问道:“子明有何对策?” 他虽然比吕蒙资历老,但知道此人熟知兵法,尤其在孙策点拨之后,更是直追周瑜,鲁肃曾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叹。 吕蒙言道:“今陛下令你我守函谷关取弘农,汉军锐气正盛,不必与之撄锋,可用计破之,先叫其多胜两阵,刘封有轻敌之心,骄兵必败也!” 韩当从吕蒙之言,当即二人定计,商定之后,吕蒙退回大营,与丁奉准备,传令士兵三更造饭,四更出兵,与关内守军联合劫营。 营中已有刘封细作,将情报送至汉营,刘封闻报大喜,与霍峻二人商议道:“韩当虽老成,但吕蒙年轻气盛,主动出击,真乃天助我也!” 霍峻、傅肜也正为攻城头疼,深以为然,当下三人预作准备,刘封坐镇中军,二将受计各做准备。 四更过后,西北风呼啸,天地间彻骨冰寒,汉军蜷缩营中避风取暖,明军沿岸到营外,放火烧营。 刘封闻报,立刻领兵前来抵挡,组织士兵救火,混乱之中,吴军冲入大营,两军混杀一处。 就在此时,忽然南面大营也火光冲天,喊杀声传来,正与刘封厮杀的丁奉大笑道:“刘封小儿,汝中计矣!” 刘封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咬牙猛攻,沉声道:“此等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尔等函谷关已失!” 丁奉脸色微变,未等撤退,忽然营外杀声大作,火把星星点点,铺天盖地往大营包抄过来。 刘封冷笑道:“吴狗妄图自立,不知天高地厚,看我将你们驱赶回江东去。” 黑夜之中,只见火光如洪水般无穷无尽,不知有多少伏兵,丁奉不敢大意,奋力逼退刘封,领兵撤退。 刘封一阵大笑,也不去追,带兵到南营来相助,袭击南营的正是函谷关守将韩当,见袭营不成,急忙领兵撤退。 人马到关下,命士兵上前叫门,却见一人横刀而出,大笑道:“韩当老二,某已取关多时矣!” 韩当大惊,抬头看去,火光映照之下,关头之人正是霍峻,急忙带领残兵撤退。 等到天明时分,汉军已经拿下函谷关,与关外大营形成掎角之势,虎视河南尹,打开进入洛阳的门户之地。 刘封大喜,到关上鼓励三军,一边派人向刘备报捷,一边与霍峻商议进兵之事。 就在此时,丁奉因昨夜被偷袭,心中不忿,带兵至关下搦战报仇。 霍峻言道:“今已取函谷关,到洛阳边境,大军未至,当以坚守为上。” 刘封摆手笑道:“某视吕蒙之流如鱼鳖也,既获全胜,自当趁胜出击,非孙策亲至,败军之将何足畏惧?” 霍峻劝阻不住,刘封锐气正盛,出关迎敌,傅肜自营中领兵劫营。 二将交锋,丁奉与刘封大战三十合,抵挡不住,拨马便走。 “随某杀!”刘封斗志昂/扬,与傅肜领兵追杀,明军败退十余里,退至谷城境内。 刘封传令就在边境扎营,命傅肜将关外营房搬至此地,调渑池守军前来,准备继续向洛阳进发。 次日吕蒙亲自来搦战,刘封、傅肜二将一起出战,吕蒙抵挡不住,明军本就士气低落,被杀得丢盔弃甲,又追二十里,退入谷城。 刘封大喜道:“一鼓作气杀入城中,洛阳将置于我刀枪铁蹄之下!” 傅肜也信心大增,汉军士气高涨,直冲到城下,只要攻破谷城,将与洛阳仅有洛水一河之隔。 二人领兵到城下,城上箭矢如雨,虽未关城门,却早有士兵严阵以待,与此同时背后喊声大震,城上鼓角齐鸣。 “不好,有伏兵!”刘封脸色大变,急命前军后退,往来路撤回。 城中守军严密防守,背后吕蒙领兵杀到,汉军阵型大乱,刘封心知中计,与傅肜合力杀出一条血路逃走。 将至大营,只见前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喊杀声远远传来,丁奉早已领兵杀进营中,四处放火,将营寨烧毁。 刘封胆战心惊,不敢去救大营,往函谷关逃走,吕蒙、丁奉追杀而来,将函谷关团团围住,擂鼓呐喊,汉军士气低落,不敢出战。 一夜之间,攻守之势改变,但关内的霍峻却愁眉不展,昨日刘封出兵之后,他巡查关内,才发现仓库根本没有粮草,只有外面一层麻袋,里面却堆积干草沙土。 刘封急于追敌,将大营前移至谷城,如今营寨被烧,辎重尽被敌军抢去,关内没有补给,又被敌军围困,三日便要粮草告罄,无法坚守。 刘封闻报心中着慌,方知敌军两次败退是诈,此次精锐尽失,粮草被毁,又被堵在关内,无异于作茧自缚。 霍峻思索再三,叹道:“为今之计,只好从崤函道退回弘农,整兵再战。” 但自从黄河改道之后,北部河滩宽阔,函谷关已失去作用,虽有南北两条崤函古道,但地形复杂,已经逐渐废弃,这也是刘备修建潼关的原因之一。 刘封气恼不已,心中不甘,咬牙道:“折损数千人马攻关,难道就此放弃不成?就算整兵再来,又要攻打关隘,岂非前功尽弃?” 傅肜也心有不甘,问道:“若从崤函道运粮,可否来得及?”23sk. 霍峻叹道:“崤函古道狭窄曲折,又荒废多年,若运粮至少需要一月。” “这……”刘封脸色数变,咬牙道:“为今之计,只好调渑池守军全军出动,我们里应外合杀退敌军。” 第653章 不进反退 霍峻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但渑池再无大将,何人领兵?” 傅肜言道:“等到天黑之后,我带三百死士突围出去,明早领兵来救。” 霍峻言道:“到了渑池之后,即刻领兵来援,举火为号里应外合,明军以为援军明日才至,必定防备不足,可反败为胜。” “就依霍将军之计!”刘封此刻已经乱了方寸,初次领兵,尚未尝出胜利的滋味,转眼就被反制,大感挫败。 等到后半夜,傅肜挑选精兵,饱食出关,敌军果然不备,被他从北面冲杀出去,直奔渑池。 两地相隔并不远,快马半个时辰便至,傅肜取出令牌进入城中,未作停留便点兵出发,杀奔明军大营来。 不觉东方已经发亮,寒风凛冽,傅肜快马加鞭,来至函谷关外,命人点起火把,兵分两路冲入敌营。 明军果然防守松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关上霍峻也看到火号,领兵杀出,里应外合,杀得明军四散而逃,夺了大营。 刘封随后接应,见明军弃营而走,准备乘势追杀,一雪前耻,却被霍峻劝住,此时守住函谷关,等候大军最为稳妥。 正当三人整兵之时,忽然士兵来报,明军趁机夺了渑池,大军进驻。 刘封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霍峻想起方才劫营,并未见到丁奉、韩当,颓然道:“必是敌军已料到我们必会求援,傅将军调兵时,他们趁虚攻城。” 傅肜几次与东吴交手,都大败而归,正觉扬眉吐气,却不料又中一计,大怒道:“吴狗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刘封已经倍感无力,问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霍峻叹道:“函谷关并无粮草,渑池失守,后路被断,只好从崤函道撤退。” 刘封问道:“父王若问,该如何对答?” 霍峻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事非将军一人之过,我等辅佐不周,当由我三人一同承担。” 刘封却摇头道:“若非我求胜心切,冒进追敌,焉能有此大败?回去之后我自会请罪,与二位无关。” 霍峻劝慰一阵,三人领兵自崤函道退出函谷关,若再走得晚了,被敌军在函道之中埋伏,将会全军覆没。 昨夜奇袭渑池的正是韩当和丁奉,二人得了城池,赏军安民,部署防守,城中还有不少粮草,正好可供守军使用。 韩当大笑道:“吕子明不愧为周都督高徒,竟有如此妙计,虚虚实实,叫刘封得不偿失,我等反夺一城。” 原来前日吕蒙定计,料定刘封急于立功,诱敌深/入将其精锐消灭,又反围函谷关,关内的粮草早已偷偷运走。 守军缺粮无法坚守,只能再从渑池调兵,此时韩当早已领兵到渑池外河滩埋伏,只等救兵出动,便反攻城池。 两次用计,既不为破敌,也不为夺回函谷关,而是意在渑池,直取其要害,则刘封不得不退兵。 丁奉点头道:“吕将军如今文武双全,今取渑池,汉军大乱,刘备闻报必会大军来攻,我兵力无多,还不可大意。” 韩当笑道:“此地距离大营不远,天黑之前可将连弩等器械运到,我三人齐心防守,等候援军即可。” 二将部署城防,到了下午,吕蒙也领兵赶至,携带辎重器械,他早已派兵向洛阳报信,伺机再取弘农。 刘封从崤函道退回弘农,此时刘备大军已至,听闻渑池失守,无不震惊。 昨日听说前军取胜,攻入洛阳边境,刘备还当众夸奖刘封有大将之材,一日之间不进反退,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刘封请罪道:“孩儿不听霍将军之言,轻敌急进,损兵折将,丢失渑池,请父王治罪。” 刘备沉声道:“汝贪功冒进,损我军威,自当以军法从事。” 便传令将刘封推出去斩首,众将急忙求情劝告,尚未交锋便先斩大将,于军不利,让刘封戴罪立功。 马超上前大声道:“只管吕蒙诡计多端,大王不必如此苛责,俺愿领五千精兵夺回渑池。” 马超本来从陈仓带兵,准备前往河东支援张飞,刚到长安便遇刘备奉旨出兵,调马超到军中听用。 关羽、张飞都各自领兵在外,再不留下马超,军中吾大将对敌孙策,何谈讨逆? 见马超等人求情,刘备这才言道:“看在众位同僚面上,暂且饶你,若有再犯,定斩不饶。” “多谢父王不斩之恩,孩儿定当拼死相报!”刘封惭然而退。 马超再次请令出兵,扬言要将韩当、吕蒙等斩于马下,以振军威。 娄圭言道:“韩当久随孙坚,久经沙场,吕蒙足智多谋,此二人为江东虎将,不可轻敌。” 刘备刚刚升职,领军讨逆,前军遇挫实在颜面不好看,言道:“孤此番奉旨讨逆,若遇东吴先锋便迟疑不进,如何能与孙策交战?” 李严也道:“大王所言极是,吾等奉旨讨逆,兵指中原,若坚守不出,如何退敌?明军虽有小胜,岂能挡吾大军?” 马超大笑道:“江东鼠辈,何足惧哉?叫他知道我西凉男儿之勇。” 刘备下定决心,命马超带领五千西凉军,杀奔渑池而来。 兵至城外摆开阵势,马超正要上前叫战,却见一将出马,大声道:“区区东吴偏将,何须将军亲自出马,某愿打头阵,献敌首于麾下。” 马超见是家将庞德,深知此人之勇,点头道:“令明出战!” 庞德来至城下搦战,却见城上守军刀枪森森,并无应答。 城头之上,韩当与吕蒙、丁奉观看西凉军,只见人马素整,杀气腾腾,领兵之人白袍白甲,气势桀骜,仿佛利剑出鞘。 吕蒙慨然道:“久闻西凉锦马超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此等气度,恐唯有常山赵子龙可比。” 丁奉闻言不满道:“子明何必长他人威风,我愿出城一战,试探西凉军虚实。” 吕蒙本只想据城死守,等待援军,但见西凉军气势非凡,不知实力如何,思索片刻之后言道:“承渊既然要战,千万小心,不可鲁莽。” “二位放心,某纵然不敌马超,何惧区区偏将?”丁奉出城迎敌。 第654章 西凉军 丁奉领兵出城,吕蒙随后接应,人马排开阵势。 丁奉大喝道:“叫马超来战!” 庞德大怒道:“狂妄,纳命来!” 军中鼓声大作,庞德出马,二人都是用刀,在城下厮杀起来,二十合不分胜负。 丁奉不由心惊,想不到马超副将竟有如此本事,自己居然抵挡不住,西凉军果然名不虚传。 眼看抵挡不住,不由心生退意,拨马边走,庞德随后急追。 吕蒙早就担心丁奉不敌,赶忙出马相救,二人敌住庞德,又战十余合,竟被杀得左支右绌,十分狼狈。 马超在远处观战,大笑道:“吴狗以多欺少,尚不能胜,可笑至极。” 大笑之中,提虎头枪直杀过来,丁奉二人见势不妙,向后退走。 西凉军随后掩杀,庞德横刀冲杀,尘土飞扬,明军大败,狼狈回城。 幸好韩当在城上早有准备,见势不妙,马上传令放箭,城上箭如雨下。 城下万马奔腾,西凉军遮天蔽日而来,韩当亲自拉弓瞄准马超、庞德,将二人逼退。 明军在气势上完全被西凉军压制,抵挡不住,全军大败回城。 丁奉被杀得胆战心惊,颓然到:“悔不听子明之言,险些误了大事。” 韩当言道:“年轻难免气盛,多有些历练是好事,两军交锋,轻敌乃大忌。” 丁奉虚心领受,自从他被孙策收入麾下,颇受重用,这几年有屡立战功,灭袁氏、破曹操,确实有些心骄。 今日遇到庞德这样的高手,方知人外若有人,不过一名偏将便不是对手,若是遇到马超,岂不是要命丧当场? 吕蒙言道:“承渊也不必妄自菲薄,当年陛下便训教我等,将在谋而不再勇,霸王虽勇,又能如何?” “二位所言极是!”丁奉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岁,还大有长进,经此一战,方知自身不足,暗下决心要加强练武。 韩当叹道:“西凉军曾所向披靡,多出良将,马超、庞德皆骁勇,恐非陛下亲至,难于争锋。” 吕蒙言道:“为今之计,当固守待援,吾料一两日内援军必到。” 西凉军一场大胜,士气大增,马超策马来到城下,直找韩当搦战,大笑道:“江东鼠辈,谁敢一战?” 明军个个愤怒不已,但韩当却不为所动,传令严加守卫,坚守不出。 马超叫骂一阵,见守军不敢再战,遂传令将渑池四面包围,请刘备派兵增援攻城。 庞德言道:“向来攻城,围三缺一,以为瓦解军心,将军四面包围,守军必定死战,不如放开东门。” 马超大笑道:“俺此番来,不只是为攻城,是要逼那孙策亲自来,与他一战,我们也抓些俘虏换取钱粮,看他如何应对。” 庞德言道:“如此攻城,必定旷日持久,若函谷关有援军赶至,岂非腹背受敌?” 马超冷笑道:“江东诸将,除了孙策之外,我看也不过如此,他若敢派兵来,正好围点打援。” 遂命庞德守西门,亲自领兵守东门,南北各有一千精兵守卫,就算守军突围,骑兵也能随时支援。 次日刘备又派刘封领兵支援,刘封也急于报仇雪恨,与马超商议,分兵四门一起攻打。 渑池城中,韩当早已备下弓弩、檑木等守城之物,三将各守一门,防守得密不透风,一日进攻无果。 次日马超与刘封一起督军攻城,渑池城内外鼓声大作,又被被密集的弩箭逼退,死伤无数。 马超暴跳如雷,小小的渑池,竟然无法攻破,明军非但弓弩强劲,而且连弩数量极多,密集如雨,根本无法攻到城下。 又一日过去,汉军接连攻城,人马疲惫懈怠,早早歇息,忽然一支兵马自东而来。 西凉军虽有戒备,急忙擂鼓示警,但为时已晚,只见这支人马直冲营中,守军抵挡不住,顿时一片大乱。 当先只见一员白须老将,大刀挥舞,没有一合之敌,几名西凉军将领上来阻拦,被黄忠一刀一个斩落马下。 “何人敢劫俺大营?”马超大怒,披挂上马。 只见营中一片大乱,人马来不及穿戴铠甲,各自逃命而走,约束不住。 韩当正在巡营,听得城外喊声大作,火光四起,知道援军赶至,忙传令道:“擂鼓诸位!” 咚咚咚—— 渑池城楼上鼓声震天,吕蒙、丁奉赶来相助,当机立断,从东门杀出,里应外合直冲向敌军大营。 城外马超带领亲兵左冲右突,整顿人马抵挡,但士兵连日疲困,更兼深夜被袭,根本无法结阵,人马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马超见领兵一员老将,连杀许多部将,勃然大怒:“老卒休得猖狂!” 大吼声中催马上前,虎头枪直接对面砸过去,黄忠竟毫不避让,横刀招架。 二马毕竟,只听一声巨响,震得马超在马上一阵摇晃,战马人立而起,扬蹄嘶鸣不已。 “你是何人?”马超大惊。 虽说有轻敌之心,但他刚才飞马杀到,力道何止数百斤,本以为这一枪能将老卒打落马下,不想竟挡住他全力一击,反震得他手臂发麻。 “南阳黄汉升!”黄忠横刀扫视马超,冷声道:“来将便是西凉马超?” “哈哈哈,江东二黄,正要领教!”马超见到这样的对手,顿时斗志昂/扬。 黄忠抚须道:“年轻人,休要太过气盛,刘备沽名钓誉,不如……” “废话少说,先杀败我再说!”马超根本不听他多言,催马又杀过来。 “哼,欺人太甚!”黄忠见马超如此无礼,也激起火气,沉喝一声杀向马超。 二马交错,刀枪并举,这两人战在一处,一老一少,气势惊人,周围士兵不敢靠近,只是高声呐喊诸位。 火光之下,只见马超一杆枪上下翻飞,如怒龙脑海,气势骇人,黄忠的刀则如山岳磐石,沉稳有度,任凭他攻/势迅猛,却纹丝不动。 马超自与张飞切磋以来,还未有如此劲敌,毕竟年轻气盛,越战越勇,转眼三十合不分胜负。 第655章 三道防线 马超正杀得兴起,忽然城上鼓声大作,渑池守军冲杀出来,里应外合,西凉军彻底大乱。 韩当守城调度,丁奉、吕蒙合力杀出接应,没有马超和庞德,二人勇猛非常,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马超见二人如此嚣张,气得怒吼连连,却又被黄忠缠住无法脱身,分神之下差点被一刀砍中肩膀。 就在此时,忽然右路喊声大震,回头看时,却是庞德领兵杀至,将追杀的明军同样撞得七零八落。 “令明来得及时!”马超精神大振,凝神又准备与黄忠厮杀。 庞德催马到近前,大喝道:“此地不宜久留,将军快撤!” 马超终于意识到深陷重围之中,怒吼一声舞枪直刺黄忠,虎头枪如激怒的凶兽,势不可当。 黄忠也被这凌厉的一枪震惊,长须飞舞,提刀错马避其锋芒,不敢硬接这一招。 “撤!”马超一枪逼退黄忠,喝令人马撤退。 “马超休走!”丁奉二人正好从左翼杀到,领兵追了上去。 马超大怒,一手提枪,暗中掏出流星锤,回身朝后打来。 黑暗之中分辨不清,丁奉报仇心切,见一道黑影打来,急忙横刀招架,却被打中肩膀,跌落马下。 马超回身一枪向丁奉刺去,黄忠大喝道:“马超,休用暗器伤人,看箭!” 嗖—— 马超听得叫喊,抬头时,一箭如流星飞至,急忙侧身闪避,被射中臂膀,疼得一声大叫,顾不得杀丁奉,打马而走。 黄忠弯弓搭箭,火光之下瞄准马超,马超躲过两次,低伏在马背上,忍不住就要回身厮杀。 “将军摘头盔!”庞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急忙出言提醒。 黑夜之中,马超的白盔白袍完全成了箭靶子。 “我堂堂西凉男儿,岂能丢盔……” 笃—— 马超话音未落,忽然头顶猛地一震,却是被黄忠一箭射中盔缨,再也不敢逞能。 急忙解开丝带扔掉头盔,丢盔比丢性命强啊! 庞德带兵随后掩护,马超虽然手臂受伤,但依然悍勇无比,虎头枪如风车一般,前来堵截的敌军尽数被冲散。 庞统保护西凉军随后撤退,二人沿河而走,逃往西门外大营,那边刘封已经在整兵接应。 黄忠杀退西凉军,也不去追,前来与吕蒙会合,丁奉受伤被抬进城中救治。 二人进城,韩当言道:“黄老将军来得好及时!” 黄忠言道:“陛下已命镇北王出兵,听闻将军拿下渑池,汉军攻打甚急,某为先锋连夜赶来救援。” “原来是三将军挂帅,也好!”韩当有些意外。 想不到孙策竟没有御驾亲征,而是派孙翊对战刘备,此时的孙翊倒更像当年的孙策。 黄忠笑道:“陛下此番谋划,并非只在弘农与刘备决战,另有计议。” 吕蒙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计策?” 黄忠言道:“具体我等并不知情,只需牵制刘备即刻,不过子明与丁将军明日要赶往巴郡。” 吕蒙疑惑道:“巴郡有程老将军领兵,足以对峙关羽,何须支援?” 黄忠言道:“陛下调周都督往巴郡,准备水陆并进取益州,诸位善于水战,自然优先调用。” 吕蒙不解道:“刘备集合二十万精兵来战,正该与之正面撄锋,胜则可直取关中,为何又要分兵各处。” 黄忠抚须叹道:“陛下深谋,岂是我等所能料到,只需奉命行事,各司其职,不在其位不谋其职。” 吕蒙若有所思,这等军机大事,当然不会透露给下面的人,只能各自猜测。 天明时分,第二路援军赶至,领兵大将乃是陆逊,孙翊任其为渑池守将,调韩当回新安镇守。 此次中路兵马分作三部,陆逊为前军都督,部署防线,孙翊派兵到函谷关扎营,沮授于谷城调度后方。 这三路兵马,前两路进可攻、退可守,沮授所部为最后一道防线,护卫京畿。 陆逊交割兵马之后,带领众将上城巡视,与曹仁共同商议修筑防线,对抗刘备。 曹仁是孙策钦点的守城大将,将陆逊、曹仁誉为大明之盾。 正巡察之际,见汉军大营人马再次出动,马超又提兵至城下,直指黄忠叫战,要报那一箭之仇。 “这年轻人……”黄忠抚须感叹不已。 马超连日督战不说,昨夜一场混战,手臂中箭,竟然又来厮杀,当真精力无穷。 陆逊平静扫视城下气势汹汹的西凉军,问道:“来将便是西凉马超?” 黄忠点头道:“不错,此人悍勇非常,丁将军便是被其所伤。” 曹休言道:“马超之勇,不下于关张,黄老将军不必出战。” 黄忠抚须笑道:“某虽不服老,但这把老骨头却经不起此人折腾,此非用武之地,尚需珍惜。” 众将无不大笑,并不理会马超的叫嚣,气得马超面红耳赤,叫战变成了辱骂。 陆逊看了一阵,摇头失笑,对众将言道:“汉军急于求战,乃因大河结冰,我水军无法出动策应,若要反攻,须待来年开春。” 这次调到前线的,都是稳重谨慎之人,皆听陆逊、曹仁调度,并不急于出战。 曹仁指着南北方向,商议道:“渑池北临大河,南依土塬,若连夜筑起防线,可保万无一失。” 陆逊点头道:“曹将军所言极是,三日内筑起十里高墙,足以对敌刘备。” 黄忠吃惊道:“汉军就在城外,若出城必会来攻,三日内如何修筑十里防线?” 陆逊笑道:“诸位将军先去歇息,吾自有妙计。” 马超见叫了一阵,敌军反而下城而去,骂得口干舌燥,干脆就地下马歇息,坐地嘲笑明军怯懦。 陆逊在城楼上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城外阵型散乱,或坐或卧的西凉军,却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出战之意。 马超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见明军只是就绪巡逻,气不过又催马到城下,指着陆逊骂道:“小白脸,缩头乌龟,俺誓杀汝!” 陆逊摇头失笑,伸出手指轻点自己的脑袋,气得马超暴跳如雷,取弓箭来射。 陆逊躲进城楼之中,马超也不敢过分逼近,明军的弓弩十分精良,可不是吃素的,只能无奈退兵。 等到天黑之后,陆逊命曹休巡逻守城,吩咐他如何行事,来日可退敌军。 第656章 冰墙防线 三更刚过,渑池城上忽然鼓声大作,在旷野中传出老远。 汉军大营中一片混乱,守军急忙戒备,马超、刘封等都被惊醒,纷纷披挂出营。 此时已到小雪时节,半夜冰寒彻骨,西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即便是马超,也被冻得牙关打颤,看了半天没有动静,怒骂道:“深更半夜,扰人清梦。” 众人各自回营歇息,刘封已经吃过一次败仗,不敢有丝毫大意,又调一支士兵加强巡逻。 半个时辰过后,四野寂静,忽然南面靠近土塬方向又响起鼓声,火把齐明,呐喊声不断逼近。 汉军大惊,忙擂鼓示警,全营御敌,等他们仓促结阵,顶着寒风瑟瑟发抖之时,一切又恢复沉寂。 “吴狗欺人太甚,俺去宰了他。”马超暴跳如雷,就要带兵去追。 刘封忙劝道:“夜色已深,敌军或为诱兵之计,将军不可鲁莽,其两次虚张声势,第三次必会来劫营,可在营中伏击之。” 马超持枪怒坐帐中,咬牙道:“吴狗赶来,必杀他个片甲不留。” 在寒风中又等了一阵,始终不见动静,士兵们大多冻僵,到处都是抽冷气的声音。 刘封巡视一圈,只好让各回营寨,不得卸甲,随时待命准备出击。 刚松懈未久,又听得大河边上鼓声响动,人喊马嘶,马蹄声如闷雷一般逼近。 马超正靠在柱子上打瞌睡,闻报霍然起身,大叫道:“随俺杀!” 等他跨马出营,却见营外黑漆漆一片,河岸边隐约有几点火星,在寒风中忽明忽灭,远处渑池城上不见动静。 第三次还不见来劫营,刘封愈发紧张起来,此时已过五更,敌军的突袭应该不远,更不敢休息。 马超在营门外徘徊许久,才颓然回到帐中,不耐烦道:“待敌军到营外,再来禀告。” 黎明将至,夜色愈发深沉,汉军小心戒备,敌军在几次试探骚扰之后,必会发动雷霆一击。 一夜寒风怒啸,直到东方发白,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动静,折腾了大半夜,竟是虚惊一场。 紧张了近半个时辰的守军,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抱着胳膊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霍峻奉命守护粮草,自后营来至大帐,言道:“明军此乃疲兵之计,士兵们一夜未睡,今日恐怕无法攻城。”23sk. 天寒地冻,在外扎营本就很是受罪,最冷的后半夜又进出几次,所有人都精神萎靡,营中士气低落。 马超顶着黑圆圈,也提不起斗志,只是破口大骂,无能狂怒。 庞德劝道:“不知敌军何时偷袭,若今夜还如此,必有松懈之时,不如暂且后退,请父王再发兵来攻。” 刘封犹豫一阵,忽然说道:“明军昨夜袭扰,乃是疲兵之计,我看今夜必来偷营,不如再守一日,若其来攻,便可反败为胜,夺回渑池。” 马超眼睛一亮,点头赞道:“此计甚妙,再等一日,若不能胜,便后撤十里。” 这一日的渑池格外安静,折腾一夜的汉军养精蓄锐,明军按部就班巡逻,有几支人马出城挖掘壕沟,但越过城池,两军各安其事。 随着夜幕降临,夜风渐紧,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天地间仿佛充斥着兵戈之气。 汉军大营中,虽未点灯,但马超、刘封等将全副武装,人马都藏在营帐中,专等敌军来接应。 而渑池城中,明军也同样分批行动,除了曹休继续出城擂鼓惊扰之外,其余人马尽数出动,在既定的位置继续挖土筑墙。 南北两侧,早有士兵准备水车,用沙土垒砌墙壁之后,便洒水浇筑,随着寒风吹过,转眼冻结,坚硬如石块。 马超等在营中等到后半夜,依然只听到鼓声四处响动,却偏偏不见有兵马袭营,心情愈发焦躁。 但越到后半夜,越不敢休息,就怕哪一次果真杀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五更过后,马超也暗自懊悔,叹息连连,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带着甲胄枯坐一夜,比坐牢还难受。 不觉又一夜过去,天色大亮,将士们个个精神萎靡,纷纷咒骂明军卑鄙。 “将军,不、不好了!”就在马超伸懒腰的时候,忽然亲兵闯进帐中。 “何事?”马超吃了一惊,差点闪了腰。 那人指着帐外:“还请将军亲自去看。” 马超心中疑惑,出帐到来到营门,刘封、霍峻等都在,全都望着渑池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马超瞪大眼睛,同样一脸不可置信。 只见从北部河岸到南部土塬,一夜之间筑起近一丈高的土墙,仿佛渑池忽然长出两条手臂。 看着明军还在不停填土加高,一桶又一桶的凉水浇筑,所有人在风中凌乱。 “这是一道冰墙!”刘封愕然道:“他们用沙土和水,垒砌墙壁,在深冬之时,确实坚不可摧。” 不说那新砌的城墙有多坚固,光是挂在墙上那一层耀眼的冰层,就让人绝望。 渑池本来城池不算高大,若等大军赶到,三面围攻,数日便可攻破,但如此一来,防守范围扩大,却只能从西面进攻。 此消彼长之下,守军的优势扩大数倍,进攻却难如登天。 “卑鄙小儿!”马超暴躁不已,就要领兵厮杀。 刘封劝道:“明军筑墙,足见要一心死守,唯有调动大军,分批强攻。” 庞德也在一旁相劝,此时刘备大军已到弘农,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只需一两日便可杀到渑池,也不必急于一时。 马超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敌军坚守不出,又担心他们反来劫营,只好将人马后退十里。 刘备正在弘农整兵,听闻前军再次先胜后败,无奈退兵,不禁大怒,亲自领兵五万,来取渑池。 汉军铺天盖地来到渑池,望着那高达三丈的冰墙,三军一片沉默,震惊莫名。 非但两翼的冰墙比城墙高出半截,而且西门外又筑起一段冰墙,高三丈,宽两丈,上面修筑箭楼,架设投石车。 若从高处看去,练成城池形成一座凸字型军事堡垒。 汉军要想攻城,势必会被这一段土墙一分为二,一旦靠近,便会腹背受敌,根本无处下手。 “这他娘的是哪个混蛋所为?” 刘备看着拔地而起的冰墙,生平第一次口出脏言。 第657章 糟老头子 刘备兴师动众讨伐孙策,准备在弘农决战,重振汉室之威。 却不料孙策只派偏师迎战,自己却留在洛阳,大排筵宴,接待百官及各地名宿。 仅仅是印刷和钱庄两项,一月内就收取定钱两亿余,无数大车正拉着粮食财物运往洛阳。 本以为饱经战乱,又加上多次筹资,这些人的家底都被掏光了,没想到还是如此雄厚,也让孙策大感意外。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还有多少私货。 这一日洛阳东大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甘宁正式迎娶赵云之妹赵雨,两大名将联姻,轰动洛阳城。 甘宁马上就要随周瑜前往巴郡,二人又是两厢情愿,一切礼节从简,两月时间便选定吉日,喜结连理。 这一日忙完政事,孙策在御花园接见贾诩,这老头自从来到洛阳之后十分低调,深居简出。 若不是孙策还挂念着他,早就被人忽略,请他入阁被婉拒,只好封为太傅,教导孙绍读书经略,也方便随时商议大事。 三路出兵的计划几经商讨,已然得到诸葛亮、周瑜、庞统等人的一致认可,开春之后便全面出战。 虽说是田忌赛/马的计策,但三路大军皆可虚实转换,若有战机便随时发动进攻,或策应其他两路,并无固定的战术。 战略上大体一致,战术上随机应变,既为整体呼应,也能各自调兵遣将。 出征在即,孙策想再与毒士私下议论,看他是否另有高见,此时郭嘉还在江东养病,不能参与军略,实在是一大遗憾。 贾诩听完孙策的计划,眯着小眼睛点头道:“今汉军势弱,即便刘备集合精锐,一支偏师也足以抵挡,三路出兵看似分兵,实则极为稳妥,若调度得当,或可三线告捷。” 孙策言道:“刘备这一路其实实力稍逊,倒是关羽镇守江州,集益州兵力,与程普旗鼓相当,入川之路又艰难险阻,西进并非易事。” 贾诩揪着山羊须,笑道:“陛下三路出兵固然精妙,却忽略了一件小事。” 孙策忙问道:“太傅有何高见?” “汉中!”贾诩松弛的眼皮微微一抬,“若取汉中,则刘备必败。” “嘶——”孙策倒吸一口冷气,坐在那里愣了片刻,才猛地一拍大腿:“太傅真是一语中的。” 刘备退守关中,逼张鲁投降,取汉中守益州,稍微稳住局面。 从整体上来讲,关中之地就是脑袋,而益州为身躯,汉中则为咽喉,如果扼住咽喉,岂能不败? 果然不愧为毒士,贾诩的眼光当真毒辣! 孙策不由一阵意动,又问道:“汉中乃陇蜀交通要地,刘备岂能不知?此处已有重兵把守,若轻兵突袭,城高险固,难以攻破,若自南阳调动大军西进,山路崎岖,难以行军,这该如何好?” 贾诩捻须道:“刘备取汉中,乃用韩遂之力,此举既除张鲁,又调离韩遂,马腾得以全面治理凉州,可谓一举两得,安定后方,然韩遂未除,终为大患。” 孙策双目微眯:“太傅的意思是:从韩遂身上着手?” “不错!”贾诩点头道:“今韩遂虽为汉中太守,刘备却又调李严等掌管汉中兵马,既不得志,又无法返回西凉,可谓进退两难。” 孙策点头道:“太傅所言极是,如今马腾位极人臣,仅次于刘备,其子马超又深得重用,而韩遂不过区区汉中太守,两人相去甚远,必定心中有怨。” 贾诩言道:“韩遂并非鲁莽之徒,此人颇有智谋,吾料其必已看破刘备调虎离山、驱虎吞狼之计,只是如今身不由己,只好忍气吞声。” 孙策已然明白贾诩之意,如果能离间策反韩遂,取汉中易如反掌。 拿下汉中,则将关羽和刘备隔离开来,不说关中局势如何,益州新定,人心不稳,必会生乱,关羽将腹背受敌。 想到此处,孙策再看向贾诩,如此关键之事,我不问,你不说是吧? 莫不是来个贾诩进明营,一言不发? 可想来想去,好像也没得罪过贾诩,即便明哲保身,也用不着如此谨慎吧? 心念电转,又问道:“太傅出自西凉,不知与韩遂可有交往?” 贾诩摇头道:“臣早来中原,与韩遂并不相识,不过其麾下有部将成宜,与犬子乃是远亲,陛下若肯委用,甘愿效劳。” 孙策大笑道“原来太傅早有计议,何以迟迟不肯献策?” 贾诩岂能听不出孙策的试探,抚须叹道:“臣本已指点太子,殿下悟透此处关窍,自会与陛下商议。今陛下垂询,事关军机,臣不敢再隐瞒半分。” “原来如此!”孙策缓缓点头,心中释然。 原来贾诩是想躲在太子背后,做个隐藏大佬。 暗地里出谋划策,既能取得太子信任,又可以保全自己,一举两得。 太子在外风光,他在背地里欣赏自己的杰作,对贾诩这种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乐趣? 糟老头子坏得很呐! 感慨之余,孙策言道:“多蒙太傅指点迷津,此事不必告知太子。” 贾诩微微点头,明白孙策这是要考验一下孙绍的能力,看他领悟了多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彼此心照不宣,不过有时候他们绕圈子的时候,也很让人抓狂。 二人又仔细推敲一番,孙策心中已有计议,转身回到后宫。 堂堂大明天子,后宫仅有三位妃子,说起来简直寒酸得要掉眼泪。 甄宓即将临盆,大乔每日都陪伴照顾,她如今也是过来人,两人相处极为融洽。 皇后沈氏这段时间也没闲着,遴选宫女,安置后宫也忙得不可开交,一天下来比孙策还要疲惫。???.23sk. 刚走过回廊,便见孙绍问安从宫门出来,见到孙策快步迎上来,满面红光:“父皇,孩儿有军机大事奏报。” “哦?”孙策点头笑道:“说来听听。” 孙绍看看左右,小声道:“此事关乎当下出兵之事,不可泄露于他人,请父皇到宫内商议。” 孙策微微点头,与孙绍进入偏殿,倒要听听贾诩一番旁敲侧击,太子究竟领悟了多少。 第658章 提前布局 腊月又一场大雪,足有二尺来深,气势汹汹而来的刘备不得不退兵弘农。 外面雪花飘飘,洛阳景阳宫的暖阁内热气腾腾,红泥火炉,火锅茶水,一应俱全。 汉代还是以分餐制为主,虽说孙策推广了桌椅,但吃饭并不像后来那样满桌夹菜,争食为不雅之举,士大夫所不屑。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个铜火锅,样式就是后世的老北/京火锅,桌上摆满肉菜,随吃随取。 魏延、张燕等将奉旨入宫,众人第一次平起平坐,围炉话谈,新奇而又拘谨。 孙策却遗憾不已,除了几盘葡萄干之外,缺少了啤酒瓜子花生,总觉得意犹未尽。 等火锅煮起,酒过三巡,大家渐渐放开,看孙策大口吃喝,也都放下心来,如在军营之中,不再拘束。 酒足饭饱之后,孙策才与几人商议正事,言道:“此番鏖战中原,文长自武胜关奇袭谯县,兵行险招,搅/动整个中原战局,功不可没。” 魏延抱拳道:“臣熟知地利,自然有些把握!兵法当奇正相辅,臣奇袭弄巧,虽有危险,却也乐在其中。”m.23sk. 孙策笑道:“此番与刘备决战,朕也有一招险棋,本要调飞瓠军,但武陵人心未定,沙摩柯另有要务,不得不另选他人。文长可敢担任?” 魏延大喜道:“承蒙陛下厚爱,臣敢保证,绝不逊色于飞瓠军。” 飞瓠军已经成为江东王牌战队之一,与白袍军、锦帆军等齐名,非但装备精良,而且选拔极为严格,从军之人无不以选入其中为荣。 孙策言道:“张将军所领黑山军,也善于翻山越岭,本事不下于飞瓠军,你二人合力完成此事,朕当再建一支特种兵,有你二人统率。” “多谢陛下!”魏延、张燕二人/大喜,有此精兵,今后立功升赏,岂不是手到擒来? 孙策马上着令二人去准备,从黑山军中选拔五千精锐,加以训练,等到开春之后,便有重任分派。 从武当山沿汉水西进,山路崎岖,偷袭汉中飞瓠军最为合适。 但司马懿用计搅/动武陵蛮人,五溪境内不宁,沙摩柯不得不先回族中,飞瓠军也正好回乡省亲。 孙策不得不另选他人,魏延奇袭武胜关,又有献子午谷的先例,足见是个善于搞奇袭的人。 在邓艾还没有成长之前,魏延是眼下军中最合适的人选。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魏延注定要和汉中有关联,那是他的宿命之地。 做好兵员储备之后,孙策又单独召见陈禹,这位曾经的曲阿小将,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也要委以重任。 见礼之后,孙策言道:“如今大明立国,战事极多,自东北到西南,各处用兵,正是用人之际,陈将军是个难得的全才,有许多用武之地,今日传你来共同商议。” 陈禹忙道:“陛下过奖,若非陛下提携任用,臣现在也不过是个海盗流寇,岂敢” 孙策笑道:“爱卿不必自谦,汝水陆精通,又区别于普通武将,既能领兵,又能独自行事,纵观诸将,也唯有甘兴霸可匹敌,但论只身江湖,恐怕甘将军也要逊色不少。” 陈禹言道:“多谢陛下赞誉,臣卑贱之躯,若有可用之处,万死不辞。” 孙策慨然一叹,言道:“眼下有三件大事,你都足以胜任,朕亦难以抉择,只好由你自行选择。” 陈禹大受感动,抱拳道:“陛下请讲。” 孙策言道:“北方虽平,但公孙康与我为敌,辽东始终为大患,开春之后河北兵马水陆并进,征讨辽东、三韩等地。你若愿去,可任海军大将,自襄平至东瀛,一路南下探索,便可到达琉球岛,衣锦还乡。” 陈禹慨然道:“能驾船回乡,扫平海上群盗,让师傅和乡亲/们平安生活,乃臣当初心愿,多谢陛下还记得此事。” 孙策又道:“子龙与刘备兄弟交情深厚,接下来两国交锋,难免阵前相见,朕料子龙必也在左右为难。” 陈禹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义兄确实曾提及此事,甚至有意退守后方练兵,但他一身本事就此埋没,实在是明珠暗投,陛下莫不是要拜义兄为大将去征辽东?” “杀鸡焉用牛刀?”孙策冷然一笑,“子龙去征辽东,有些大材小用了,朕准备叫子龙领骑兵出塞外,自漠北绕过黄河,自北地杀入河西,直取西凉。” “驰骋大漠?壮哉!”陈禹双目放光,充满向往:“若能与义兄并肩作战,杀到西凉,见识大漠风光,也是臣之所愿。” 孙策笑了笑,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事,司马懿先前派人行刺,此仇不得不报,而司马懿也不得不除,有他在江州,取益州难如登天。” 陈禹亲身经历此时,顿时双目微凛,眼中杀机一闪而过,言道:“陛下也准备派刺客前往江州?” 孙策点头道:“不错,若能除掉司马懿,只关羽则不足为惧。韩龙、史阿几人虽然身手极好,但他们并不会水,潜入营中刺杀必定危险重重,很难全身而退,也有可能被司马懿逃/脱,一旦打草惊蛇,再想动手便难了。” 陈禹马上领会孙策之意:“陛下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与水上除掉司马懿?” “不错!”孙策冷笑道:“司马懿身边纵有护卫,也难有如尔等这般精通水性者,他必死无疑,此事你也是最佳人选。” “这……”陈禹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的确如孙策所说,这三件事,每一件他都想去完成,可惜分/身乏术。 衣锦还乡、与兄弟并肩作战、刺杀司马懿一雪前耻,都是他的心病。 想了好一阵,陈禹答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臣愿先去江州,了却夕落心愿。哪怕将来辽东平定,尚能出征海外,至于和义兄驰骋漠北,乃是锦上添花而已,不去也无妨。” 陈禹接连参加赵云和赵雨的婚事,也勾起自身大事,先前在席间曾提过要取那巴女夕落。 孙策也早看出来他二人在那次生死追杀中暗生情愫,后来在江东又悉心照料夕落,已是两情相悦。 夕落出身于巴人部落,陈禹在海外长大,两人都没有门户之见,只要帮助巴人翻身,做他们的女婿轻而易举。 孙策闻言大笑道:“陈将军真乃性情中人,爱江山更爱美人,男儿本色,哈哈!” 第659章 兵进中条山 孙策在洛阳统筹全军,调兵遣将之时,张飞兵至河东,与徐晃对峙于中条山。 张飞急于进兵反击,夺回失地,马岱、牵招也主张出战,若等敌军越过这道天险,河东境内一片开阔,更难防守。 法正看向张琰,问道:“梁道熟悉河东地形,中条山除却绛县这一条大道之外,可有小路通河东?” 张琰言道:“中条山北连太行,南濒黄河,境内沟壑纵横,山峦起伏,除此之外,南部尚有一条小路可通夏县,如今大雪封山,车马难行。” 法正点头道:“如此看来,唯有绛县一路可通行,今孙策篡位,徐晃等必急于立功,又连胜心骄,吾军以逸待劳,必可全胜。” 张飞忙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法正问道:“山中可有平缓险峻之地?既能伏兵,又利于骑兵出击。” 张琰言道:“历山中有一处鸟鸣涧,足以伏兵,其中一道山谷,两侧为缓坡,匈奴人曾以此地为牧马之地。” 法正点头笑道:“鸟鸣涧,将是明军葬身之地。” 张飞摩拳擦掌,大笑道:“这次终于到俺大显身手之时。” 刘备自取关中之后,秣马厉兵,张飞也招募兵卒训练出一支骑兵,由秦人和西凉军混编而成,足以匹敌西凉铁骑。 法正主张以逸待劳,张飞命张琰领兵守夏县,大军至绛县迎敌,派出斥候打探敌军动静。 徐晃自取东垣之后,操练人马,等河内粮草装备运至,孙策登基的消息也传到。 徐晃拜镇西将军,众将各有升赏,传令犒赏三军,旗号由吴改换为明,全军士气高涨。 庆功之后,徐晃召集众人商议出兵之事,中条山为河东屏障,唯有拿下绛县,才能从容进兵。 徐晃言道:“大明登基立国,如今只剩刘备苟延残喘,陛下已发兵弘农,吾等先出兵,绝不可落后,当以大胜报陛下厚恩,三日后攻取绛县,诸位意下如何?” 乐进马上赞同道:“河东虽有张飞来援,但此人有勇无谋,马岱等则不足为惧,当趁胜出击,取绛县如摧枯拉朽。”???.23sk. 于禁等也附和道:“刘备退守关中,仅靠马腾所部苟延残喘,马岱也不过如此,若取河东,则可对刘备形成夹击之势。” 程昱抚须道:“此番进兵,虽连战连捷,但诸位谨记骄兵必败!先前马岱用贾逵之计,险些大败,今贾逵虽擒,但刘备以法正为军师,此人必有些本事,不可轻敌。” 张郃、高览未曾参与大战,颇为遗憾,马上言道:“此言有理,不过正所谓兵来将挡,若不出兵,屯守于此无益,不交锋焉知胜负?” 程昱微微点头,看向徐庶,众将都是曹操部下,此番虽有升赏,但并无多少功劳,个个急于证明自己,让他这个旁观者加以参谋。 徐庶见众将士气高涨,言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诸位将军皆为当世俊杰,但切记不可轻敌,张飞乃万人敌,西凉骑兵也并非浪得虚名。” 乐进笑道:“军师何必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陛下当初三千人马下江东,横扫江南,克成大业,吾等早已仰慕,今有五万大军,锐气正盛,必将势如破竹。” 程昱言道:“自来出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中条山地势复杂,此番进兵,需要更加谨慎,前后呼应,步步为营。” 徐晃点头笑道:“军师放心,中条山地利,某比张飞更熟,此番某自为前锋,可保万无一失。” 徐庶闻言轻轻颔首,微笑一下不再作声,徐晃遂传令众将各自回营,分头准备。 众人走出府外,程昱请徐庶留下,言道:“元直,出中条山唯有一条山路可走,张飞已到河东,必有重兵把守,万一此战不利,定会挫伤士气,再进河东可就难了。” 他本以为徐庶会劝阻徐晃,等到开春之后,黄河解冻,水军可用,沿着黄河分段西进。 那时候有弘农兵马策应,三路齐发,再取河东不迟,没想到徐庶竟支持出兵,心中有些担忧。 徐庶却道:“众将求战心切,满腔热血,若此时不战,也会挫伤士气,军心懈怠,与其犹疑不战怠慢军心,不如出兵求战。徐公明有大将之材,纵然遇挫,不至于全军溃败,只要我们保住东垣还岿然不动,取河东指日可待。” “元直倒也言之有理!”程昱捻须沉吟片刻,拱手辞别,转身又去找徐晃商议。 整兵三日,将士们酒足饭饱,精神抖擞,徐晃誓师出兵,留程昱守东垣,待攻至绛县,便增兵支援。 中条山地形复杂,徐晃亲自领兵在前,张郃随后接应,往绛县进发。 进山之后,徐晃派李通领三百骑兵当先,自领兵马随后,“明”字旗号迎风呼呼作响,一如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踏过中条山,将是他熟悉的地盘,虽然家人早已死于战乱,乡亲/们也不知所踪,但总有一种尽近乡情怯之感。 于禁、乐进紧随其后,感受到腾腾杀气,战马也不住昂首嘶鸣,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唯有大明王朝,才能让他们翻身。 人马正行之间,忽然望见李通停住人马,在山路上摆开阵势,徐晃催马上前问道:“发生何事?” 朱灵指着前方山坡上闪动的旗号:“汉军果然在山中防备,前方扎营防备。” 正观察之时,前面尘土飞扬,一支军马杀奔而来,上面飘着“马”字旗号。 徐晃摆开阵势,乐进、于禁守住两翼,手持大斧出马上前,冷笑道:“原来是马岱。” 话音未落,马岱领兵已到,大喝道:“尔等叛逆之贼,还不早降?” 徐晃大笑道:“手下败将也敢逞能?先问问某家大斧答应否!” “诡诈小人!”马岱大怒,催马来战。 两马相交,徐晃摆动大斧,砸得马岱大刀抬不起来,不数合便败退而走。 徐晃领兵追赶,转过山坳,马岱又来厮杀,两军混战在一处,不过十余合,马岱又败走。 于禁随后赶来,提醒道:“马岱屡败,恐为诱敌,小心埋伏。” 徐晃笑道:“敌军之中,唯张翼德可一战,若皆如马岱之流,何足惧哉?先取前方营寨再议。” 第660章 黔驴技穷 徐晃领兵继续向前,直追到汉军寨前,马岱整兵又来厮杀。 二人交锋,不过十合,忽然后营鼓声大作,左路王凌、右路牵招引军冲来。 徐晃大笑道:“马岱屡用此计,莫不是黔驴技穷?” 面对这样的伏兵,徐晃早有准备,不退反进,敌住马岱前部,对两翼伏兵不管不顾 此时后面张郃领兵赶到,催军前来接应,两军混战一处,汉军反而陷入包围之中,马岱无奈,狼狈退走。 此时天色已晚,徐晃催军赶杀一阵,缴获军器无数,就在马岱营中休整人马。 有一场大胜,众将无不欣喜,心中仅存的一丝警惕也消失,认定汉军不过如此,只要步步为营,便可杀出中条山。 次日徐晃继续领兵进发,按照这个行程,明日便可兵临绛县。 马岱败退之后,汉军来不及扎营,大军一路前行,徐晃命令加快速度,争取天黑之前越过鸟鸣涧扎营。 于禁言道:“一路未见汉军拦截,必会领精锐来迎,人马疾行,将士疲惫,敌军若以逸待劳,恐于军不利。”23sk. 徐晃言道:“此处地势狭窄,天寒地冻,又缺水源,不宜扎营!过鸟鸣涧有一处村寨,足以屯兵,可叫将士们好好休整。” 于禁忧心道:“若遇张飞,该如何是好?” 徐晃笑道:“岂不闻兵贵神速?待张飞领兵到,我等已出中条山,就算他亲自来,某与乐进可当,马岱之流不足为惧。” 人马边走边议,越过山梁,便见山坡之下一片开阔地,一条山谷通向远处,两旁斜坡上荒草丛生,积雪覆盖。 山谷尽头两山夹峙,地形变得窄小险峻,正是鸟鸣涧。 徐晃指着那段山涧言道:“马岱若有埋伏,必在鸟鸣涧,只需派斥候小心打探,徐徐通过即可。” 于禁言道:“这条山谷足有三四里长,人马进入其中,不便结阵接应,也要小心。” 乐进却摇头道:“山谷虽长,却不过是斜坡,长而缓,敌军无险可守,纵有伏兵也无济于事,只需小心那条山涧即可。” 徐晃看看夕阳将落,传令道:“前方小心探路,过了鸟鸣涧便扎营休息。” 正商议之时,忽然发现一彪人马,打着旌旗疾驰而来,竟又是马岱去而复返。 徐晃微哼一声:“马岱在此,前方必有埋伏,待某杀退马岱,紧随其后冲将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于禁也知道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传令将士准备,派人向张郃传信,叫他尽快前来接应。 徐晃已领五百军冲上前,沙尘遮天蔽日,两军到三四百步外停住,巨斧大喝道:“马岱,今日必斩尔狗头。” 马岱拍马而出,手持大刀沉喝道:“徐公明,你三易其主,反复无常的小人,犯我边界,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 “随我杀!”徐晃大吼一声,举斧迎上。 身后的五百骑兵一同冲上来,这次较量,就是要杀马岱一个措手不及,即便有伏兵,只要紧随前军,便可冲过去。 马岱见徐晃来势汹汹,急忙挥刀相迎,两般兵器相撞在一起,发出震天巨响。 不仅他二人厮杀,周围两军也缠斗成一团,徐晃的五百亲兵瞬间被西凉军包围,到处都是刀枪撞/击声,喊杀惨叫不绝于耳。 后方于禁、乐进见状,顾不上再结阵戒备,分左右围杀过来,将马岱所部冲散,双方人马混杂在一起,浴血厮杀。 马岱此次死战不退,与徐晃相持三十合,便渐感气力不济,徐晃的大斧足有六十斤重,每一下砸来,仿佛泰山压顶,沉重无比。 他刀法虽娴熟,但不如对方兵器沉重,而且徐晃武艺也非同一般,又咬牙苦撑数合,终于不敌。 此时明军已如潮水般地从后面杀到,乐进、于禁二将同样悍勇,杀得西凉军招架不住,倒下一半之多。 马岱眼看不敌,急忙虚晃一招,斜刺里落荒而逃,这一次并非诈败,而是被明军全面击溃。 徐晃在后紧追不舍,有西凉军前来拦截,无数刀枪刺来,徐晃怒吼一声,大斧横扫挥砍,仅只一荡,他们手中的兵器便被荡开,有些甚至脱手而出。 马岱浑身冒汗,西凉军掉转马头仓皇撤退,徐晃紧紧跟随,同时盯着前方鸟鸣涧,若伏兵过多,便停止追击。 后方乐进和于禁赶来接应,西凉骑兵就在眼前,只要尾随其后,三部人马成一字长蛇阵,沿着山谷一起追击。 徐晃将近山谷口,却见马岱所部转入后山,瞬间消失不见,勒马观察,两旁山崖上风声呼啸,不见人影。 乐进随后赶上,抱拳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段山谷不过二里地,我来先行探路,公明在此等候接应。” “文谦小心!”徐晃打个手势,命士兵结阵,于禁领兵退后数百步,相互接应。 乐进领兵进入谷内,才走一半,忽然头顶鼓声大作,乱箭齐发,士兵忙躲在山崖之下。 呜呜呜—— 徐晃正准备传令,忽然身后传来低沉悠长的号角之声,急忙转身,只见山谷两旁的斜坡之上,竟密密麻麻站满了马匹。 “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一战!” 张飞如天神般纵马立于一块大石上,怒吼如天雷般滚滚而来,在山谷中回荡。 “文谦速退!”徐晃脸色大变,方知敌军埋伏并非在山涧,而是山谷之上。 “后队变前队,立刻突围!”徐晃见陷入重围,怒吼一声命于禁整兵突围。 北面的山顶之上,一个消瘦的人影迎风而立,裹着厚厚的锦袍,还是止不住发出轻咳。 法正正在这里观战,见徐晃变阵撤退,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淡淡道:“徐晃必败矣!” 若徐晃拼死向前冲杀,必是一场恶战,但临时变阵退走,非但阵形大乱,而且士兵士气急转直下,便会丧失斗志。 随着红旗打出,南面山坡之上,张飞领骑兵冲杀下来,铁骑借着斜坡,如猛虎下山,席卷而至,直冲入明军阵内。 轰—— 仿佛地震一般,闷响声中,一马当先的张飞蛇矛舞动,就有三个人惨叫着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翻转惨叫。 第661章 陷入重围 张飞的第一轮冲击过去,人马如山洪爆发,明军阵势顿时大乱。 当于禁大声呵斥人马集合列阵之时,张飞却不恋战,借着冲势飞奔而过,冲上了对面坡顶。 与此同时,牵招领五千军乌桓突骑兵冲锋,从对面直冲入敌军阵中,乌桓骑兵迅猛快速,如狼群一般,席卷而来。 乌桓人骑术精良,最擅长这种秋风扫叶般的劫掠,趁着明军大乱,冲入阵中,弯刀闪着寒光,惨叫声此起彼伏。 乌桓突骑飞掠而过,明军才稍稍稳定阵型,但此时张飞又冲下山坡,发动第二波冲击,奔入谷底一番砍杀,人马再次大乱。 两旁山坡上的骑兵如碾子一般来回滚动,张飞负责冲阵,牵招负责猎杀,如此周而往复,不断蚕食敌军。 在这缓坡之地,虽然无险可守,但也无处可避,反倒成了骑兵驰骋之地,飞奔的坐骑山呼海啸,势不可挡。 于禁杀得浑身染血,大声叫喊,约束士兵就地结阵,一旦被冲散,必死无疑。 若非于禁善于统兵,换了其他将领,此时士兵早已溃散,成了任人宰割的羊群。 “公明,速退出山谷!”乐进从鸟鸣涧退出来,大声叫喊。 后面马岱已经重新领兵追至,他必须要断后,死死守住山谷。 徐晃抬头看着山顶那个白色人影,苦叹道:“不想法正竟有如此之能,虚虚实实,令人难料。” 朱灵言道:“徐将军,此处不可恋战,张将军正来接应,先突围要紧。” 徐晃一咬牙,举斧大吼道:“儿郎们,随某杀!” 徐晃一马当先,往来路冲杀,于禁喝令散落各地的士兵跟上。 “哈哈哈,燕人张飞来也!”眼前一波冲击过后,张飞绕路前方,带五百精兵挡住道路,手持蛇矛指着徐晃:“谁来一战?” 生死之际,已经顾不上许多,于禁对徐晃吼道:“一起上!” 二人同时出马,分左右直杀向张飞,朱灵则带兵步步向前,抵挡冲杀。 牵招看到山上旗号变化,分一路兵从背后冲向乐进所部,与马超前后夹击,先将断后的乐进消灭。 夕阳将落,谷里厮杀正酣,山谷之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战况十分惨烈。 明军被断成三节,分批蚕食,徐晃和朱灵对战张飞,竟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抵挡不住。 就在此时,前方马蹄声震,张郃终于赶来支援,挺枪催马从背后杀向张飞。 高览则将人马分作两边,从左右山坡上包抄过去,营救陷入重围中的朱灵。 法正在山顶上看到,并不着急,只等高览越过张飞,才将令旗打出,早已埋伏多时的王凌又从山上杀出,欲将援军再次包围。 高览本想迂回包抄张飞所部,看形势不妙,赶紧打声招呼朱灵撤退,接应败军快速退出山谷。 徐晃、张郃、于禁三将终于将张飞缠住,三匹马如走马灯一般围着张飞,刀枪斧三样兵器招呼,若将张飞杀死,汉军不战自溃。 但张飞如天神下凡一般,丈八蛇是横扫一片,三人根本无法近身,除了徐晃能硬撼一击之外,其余两人只能游走厮杀。m.23sk. “公明快走!”随着朱灵所部撤出,牵招领兵围攻过来。 高览再上前,四人合力将徐晃救出,带领残兵撤退,至于围在鸟鸣涧的乐进,已经顾不上了。 但这并不能让法正满意,又将令旗挥动,张飞、牵招领兵继续追敌,就算不能捉拿徐晃等人,也绝不允许他们从容撤退。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冬日的天气很快便昏暗下来,汉军骑兵漫山遍野追击而来,如猎食的狼群,势不可挡。 张郃与高览交替断后,掩护人马撤退,不断有士兵倒下,尤其遇到张飞,便被冲得阵脚大乱,所部人马折损大半,渐渐抵挡不住。 眼看骑兵又要追上,徐晃悲愤不已,怒吼一声就要亲自断后,让众将撤退之时,忽然前方一彪军马赶至,为首的正是臧霸。 他带领的大多为泰山军旧部,押送粮草步行而至,速度较为缓慢。 “徐将军快退至前方山谷,我来对敌!” 臧霸一声令下,士兵便躲在两旁山坡上,徐晃带领败军仓促而过,躲到山谷之中休整。 咚咚咚—— 孙观在山腰上传令擂鼓,与此同时,吴敦、尹礼二将命士兵点火,每人手中举着两个火把,山坡上交替奔走,形成一片火海。 此时暮色降临,整个山谷之中被火把照得通明,映照到天空之中,昏暗的天空顿时照得通红。 张飞引兵追至山坡下,抬头望去,只见山谷口无数火把,山谷中火光冲天,鼓声震天,仿佛有千军万马杀到。 “此处必有埋伏,翼德速退!”牵招担心张飞杀得兴起,直冲过去。 张飞横枪立马,两只圆眼滴溜溜转动,冷笑道:“伏兵焉能擂鼓呐喊?俺看他们大张旗鼓,必定是虚张声势。” 牵招言道:“即便如此,前方地势危险,必有援军赶到,不宜再杀。” 张飞点头道:“徐晃虽逃走,但今日杀得痛快,先放他一马,你先退,俺来断后。” 牵招这才松了一口气,先整兵撤退,张飞则匹马立于山坡之上,冷冷扫视明暗不定的火光,无所畏惧。 臧霸也不敢大意,亲自领兵守住山谷口,士兵结成阵势,强弓硬弩排列两旁,只要汉军冲过来,迎接他们的便是密集的箭雨。 张飞如猛虎对峙狼群一般,独自在山坡站了许久,才打马徐徐而去,明军无一人敢追击。 此处地形正好可用,臧霸命人就在山谷中安营扎寨,孙观看守寨门,以防敌军再来偷袭。 山谷之中,徐晃浑身浴血,神色惨然,向臧霸深施一礼:“若非宣告来得及时,布置得当,险些前军覆没。” 臧霸忙扶起徐晃,言道:“多亏徐元直早有安排,我虽为押送粮草,实为后部接应,若遇敌袭,便擂鼓境界,白日摇旗,天黑举火,救应前军。” 徐晃慨然道:“原来是徐先生之计,陛下派他到军中,果然早有深意。” 于禁却蹙眉道:“乐将军陷入重围,不知情况如何?” 众人顿时陷入沉默之中,乐进断后被包围,恐怕是九死一生。 第662章 自食恶果 臧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乐文谦武艺高强,定能设法逃生。” 徐晃站立半晌,忽然拔剑大喝道:“某受陛下器重,却有负重托,有何颜面去面圣?” 于禁忙上前拦住,劝道:“胜败兵家常事,我等行军已再三谨慎,是法正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当知耻而后勇才是!” 臧霸几人也都劝慰,从整体行军来讲,徐晃并无出错,沿途多加防范,谁知法正技高一筹。 张郃言道:“此战损失惨重,前方鸟鸣涧又有重兵把守,恐难通过,需另谋他策。” 徐晃颓然坐下,对于禁言道:“我此时方寸大乱,退兵之事,就请文则主持,尽快寻找乐进下落。” 鸟鸣涧一战,明军损失兵马一万余,五千骑兵伤残无数,近乎溃败,乐进下落不明,已经无力再战。 人马次日又退至东垣,见大军惨败如此,听闻法正之谋,众人无不震惊。 徐晃兵败之后百般沮丧,一夜未睡,到城中再向徐庶请罪。 徐庶安抚众将,言道:“张飞反败为胜,必会再来取东垣,诸位好生休整,等候迎敌。” 徐晃等退下,程昱抚须道:“这法正在益州并不出名,想不到竟有如此谋略,张飞乃万人敌,又有此人为谋,取河东并非易事。” 徐庶言道:“如此看来,要出中条山,只我一支人马独木难支,还需调动其他各路人马策应,需将此事上奏洛阳。” 程昱抚须叹道:“有愧陛下重托,愧煞吾等!” 曹家文武齐聚一堂,本想立功表现,前面战事顺利,谁知临门一脚却踢到铁板上,心里别提多难受了。m.23sk. 徐庶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徐公明虽败,亦非战之过,陛下乃宽宏开明之人,绝不会责怨。” 程昱当即亲自写信,具表命人连夜送往洛阳,向孙策奏报军情。 鸟鸣涧背后,一片开阔之地,还有废弃的村寨,已成为汉军的安营之地。 夜间灯火通明,军卒们围坐篝火旁,吃喝欢笑,庆功犒劳。 中军帐中,张飞举杯大笑道:“此番多亏军师料事如神,大败明军,痛快!” 法正笑道:“此战虽胜,却也不可大意,翼德只许吃一坛酒,不可贪杯!” 张飞赶紧将桌上的酒坛抱起来,瞪大眼睛警告马岱等:“你们自去倒酒喝,不许抢俺这坛。” 众人/大笑,王凌言道:“孙策才立国便遭此重创,足以震慑贼军,可见天道不应。” 法正微微点头,他如今患病不能饮酒,勉励众将一番之后,到后营来见被俘虏的乐进。 乐进浑身染血,眼前放着一碗饭,早已冻成冰块,坐在角落里一语不发。 法正看了一阵,才问道:“久闻将军果敢善战,今孙策谋反篡逆,将军何不迷途知返,共兴汉室?” 乐进瞟了一眼法正,冷嗤一声:“某早已被刘备贬为乱臣贼子,与刘氏不共戴天,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法正摇头叹息,知道此人心智坚定,绝不会归降,摇头离开。 自从刘备将曹操和袁绍贬为逆臣,将二人逼上绝路,天子便失去作用,在中原局势上处处被动,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将军也不必绝食,久闻孙策善待属下,体恤将士,吾料他必会用钱粮来换,却不知将军价值几何。” “你……”乐进浑身一震,想不到法正竟将孙策的话说了一遍。 当初官渡之战,夏侯惇等被擒,孙策便是如此说话,当时还侥幸逃过一劫,不想又遭此羞辱,不过这次却轮到孙策来出价了。 法正淡笑道:“此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孙伯符善用俘虏离间敌军,某此番叫他他自食恶果。” 劝降不成,法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准备也让孙策用钱粮来换人,叫他尝尝其中滋味。 孙策是极好面子之人,他若答应,岂不是自打耳光? 而乐进是曹操旧将,若不答应,必会让曹军上下不满,今后可散布谣言离间君臣。 第三日午时,张飞领兵杀到东垣,汉军气势汹汹,蜂拥而至。 徐晃等登城观战,只见旌旗蔽日,沙尘漫天,张飞黑人黑马,如铁探一般,左右马岱、牵招二将,三军士气正盛。 张飞持丈八矛来到城下,大喊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出城一战?” 徐晃等皆知张飞之勇,又加之兵败,士气低落,个个脸色脸色阴沉,无人应答。 张飞狂笑道:“尔等只会偷袭使诈,若要正面交锋,个个变作缩头乌龟。” 众人无不作色,臧霸等人更是暴跳如雷,李通大怒道:“张飞欺人太甚,我去与他厮杀。” 徐庶却笑道:“人言张飞鲁莽,却能用激将法,可见粗中有细。” 一句话将众将点醒,全都冷静下来,但看张飞飞扬跋扈,喳喳叫嚣,极尽侮辱之事,气得暗自咬牙。 徐晃脸色阴沉,传令道:“妄言出战者,斩!” 张飞喊了半天,无人响应,大笑道:“徐晃听好了,乐进已被俺俘虏,正关在鸟鸣涧喝西北风,不知能否熬过这个寒冬。” “张飞,休要欺人太甚!”徐晃终于忍不住,上前大喝道:“我们向来善待俘虏,你若算个英雄,不要折/磨他,我们定会设法营救。” “哈哈哈,救?”张飞傲然笑道:“你若有本事出城一战,只要胜俺一招半式,便将乐进放回。” “好……”徐晃心中有愧,决定要拼死一战。 徐庶却拦住他,探头出城墙,笑道:“张将军,素闻刘玄德仁德爱民,不想尔等竟如此狠毒,惨虐俘虏,非圣主所为也!先前贾逵被擒,已被送至洛阳优待,乐将军若遭欺凌,传出去恐有辱令兄之名!” 张飞一怔,他只是想激徐晃出战,不想反被徐庶将了一军,见提起贾逵,便道:“既然尔等优待俘虏,我们何不约定,各自交换人质,如何?” “吾正有此意!”徐庶点头道:“贾逵现在洛阳,且等半月之后再来。” 张飞看攻城无望,又加之天气寒冷,便答应徐庶要求,暂时退兵。 事关乐进安危,徐庶自作主张临时答应张飞的要求,再次派人向洛阳报信,请孙策定夺。 第663章 蓄势待发 明武殿中,孙策正与太史慈切磋武艺,河东战报传来,立刻赶至内阁议事。 诸葛亮、鲁肃、周瑜三人俱在,接到奏报,无不面带忧色,想不到最终一战竟遭大败。 半月前弘农战事让人振奋,刘备的中军遇挫,陆逊和曹仁共筑的弘农防线更让大家津津乐道。 徐晃所部也是节节获胜,眼看就要攻入河东,只等开春决战,谁知却折损主力。 徐晃、乐进等都是曹营大将,都能独当一面,尚少有败绩,此次合力领兵竟传来败绩,又有徐庶为谋,怎能不让人吃惊? 看众人神色凝重,孙策叹道:“还是小觑了法孝直。” 法正为张飞军师,孙策早已得知情报,但有程昱和徐庶两人,想必应该能对付,看来他们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周瑜言道:“军情臣已查问清楚,非领兵之过,徐将军已做到万无一失,但那法正诡诈,多处设伏,虚虚实实,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孙策微微蹙眉,拿起程昱的表章,上面已写明整个战事过程,并有徐晃等人请罪之言。 鲁肃介绍道:“法正本为扶风人,因避乱至蜀中,据细作情报,刘璋献益州,其与张松暗中助刘备,此人颇知计略,善奇谋,不容小觑。” 孙策看完书信,轻轻拍到桌上,叹道:“中条山山势险峻,仅有这一条大路,若强行/通过,以张飞之勇、法正之谋,恐怕难如登天,需另寻良策。” “陛下所言极是!”鲁肃点头道:“张飞以逸待劳,占尽地利,强攻实为下策。” 刚才他三人担心孙策震怒,会继续增兵,毕竟才开国便遭此大败,有损军威,一旦孙策增兵,徐晃等人也会拼死一战,必定会损兵折将。 诸葛亮轻摇羽扇,言道:“臣以为可调命并州兵马支援,自太原、上党两路出兵,直趋河东。” 周瑜点头道:“方才我三人正计议此事,张辽已取上党,可领精兵出太岳取河东,另调太原兵马自汾水南下支援,张飞必要分兵防范,纵法正计多,也是枉然。” 孙策思索片刻,言道:“三路调兵,要待来年,此时不宜大张旗鼓,可命并州预作准备,徐晃暂守东垣,养精蓄锐准备雷霆一击。” 三人微微点头,刚刚一场大雪,向徐晃增兵也极不方便,加之进入隆冬时期,确实不利于出兵。 鲁肃言道:“徐晃虽败,折兵一半,但并未伤及根本,虽进攻无力,但防守足备,张飞要穿越中条山攻东垣,亦非易事。” 孙策点头道:“增援徐晃之事,待开春之后朕亲自去,刘备在弘农可有动静?” 这是早已定好的计划,三路进兵,中路孙翊、河东孙策、巴郡周瑜,三大战场同时打响,让汉军不能相互支援 如今兵力人力都占优势,挤在弘农和刘备硬拼极不明智,三路拉扯牵制,才能最大限度发挥资源优势。 鲁肃奏道:“刘备求战不得,退守弘农,既进攻不利,又不敢贸然分兵,三军心浮气躁,进退两难。” 孙策笑道:“先将其困在此地,以陆逊、庞统之谋,刘大耳此番必败无疑。” 如果刘备带着司马懿或法正,或许能沉住气,不骄不躁,但现在跟着王朗、孙乾之流,只凭刘备主谋,哪里是这两人的对手? 诸葛亮笑道:“此所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刘玄德将法正派往河东,必是自视甚高。纵观其半身领兵,屡战屡败,此战恐要大伤元气。” 孙策哈哈大笑,心想诸葛亮你倒是对刘大耳颇为了解,没有了卧龙的刘备,不过是个丧家之犬。 他将法正派到河东,显然是担心张飞鲁莽冒进,自以为熟知兵法,足以对战孙策,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如今北方的主战场还是在河东,刘备大军出动,威胁洛阳,其实就是想逼孙策决战,即便战事不利,还能退守潼关。 但河东却不同,一旦河东失守,明军便可直接渡河西进,蒲坂、龙门、壶口等地都能杀进关中。 这也是河东能成司隶校尉部的原因之一,它的归属,关乎长安和洛阳的安危,当年董卓也曾派重兵屯驻河东。 谁拥有河东,谁便占住先机,把握主动。 所以孙策看似避免与刘备决战,实则是直取其要害,一旦拿下河东,则刘备也不得不退守关内。 正商议之时,内侍来报,曹操自谯郡赶到洛阳,请求面圣。 孙策笑道:“孟德终于肯到洛阳了,公瑾与我同去迎接。” 传旨安抚徐晃所部,交由鲁肃去办,如今鲁肃掌管各地情报,与诸葛亮一同分析利弊,周瑜则掌管各处兵马调度,人本就是挚交好友,配合起来如鱼得水。 来至太和殿,只见曹操、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等宗族都在,他们没有参加登基大典,孙策也没有勉强。23sk. 曹操神色复杂,就要上前跪拜施礼,却被孙策上前一把搀住,笑道:“将军免礼,朕特封你不拜之权。” 曹操深沉的眼眸中竟有一丝感动,躬身抱拳道:“多谢陛下厚恩。” 曹操非但是一方诸侯,一世枭雄,也是位极人臣的人物,爬到巅峰再跌下来,他心中本就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在献帝跟前搞了个入朝不拜的特权,现在又要向孙策跪拜,换做谁也很难接受。 这就像当惯了老板的人,忽然破产去找工作,被另一个呼来喝去,心里总不是滋味。 所以在他那个时代,有人总是破产,却甘愿负债去创业,也无法安心做个打工人。 踏上巅峰的人,很难再接受平庸! 曹操不来参与登基,也不愿在朝中为官,正是因为这个心理,即便接下来对战刘备大有可为,他还是选择了去偏远的辽东。 这对孙策来说不无遗憾,但曹操的选择也无可指摘,去往边地,既能发号施令,又可免除孙策的戒心,一举两得。 坐定之后,曹操言道:“臣此番来辞行,只带曹洪、曹纯二将,及曹氏一干年轻子弟历练,待征平辽东,便命其返回中原建功,请陛下恩准。” 第664章 老骥伏枥 孙策笑道:“朕早就说过,将士军兵,任由爱卿选择,如今东部鲜卑依然势大,乌桓虽退,却虎视眈眈,公孙康更自立为燕王,辽东局势复杂,非孟德不能胜任。” 曹操慨然道:“知我者,孙……陛下也!臣一生行事,任性妄为,留在朝中难免取祸,或为谣言所伤,与其战战兢兢,不如出征海外,开疆拓土。正如陛下所言,他日若果真能到东瀛,必将勒石刻碑,也不枉此生矣!” 孙策对曹操宽宏,让曹操大受感动,除了能与郭嘉推心置腹之外,想不到还有个孙策能知他心事。 如果孙策没有登基称帝,自当把酒言欢,一醉方休,但如今君臣有别,许多话也只能欲言又止。 孙策言道:“爱卿勿忧,此番出征辽东,朕已命海军随时接应,先将辽西/乌桓征服,以胡人为兵,便可水陆并进,一年之内必灭公孙康。” 曹操抚须大笑道:“陛下此计,与臣不谋而合,无需一年,若不算行军路远,三月臣必将公孙康首级献至洛阳。” “朕先祝将军旗开得胜!”曹操的能力毋庸置疑,孙策传旨设宴招待曹家子弟。 酒宴之上,鲁肃、周瑜等一干大臣作陪,有些人尚未见过曹操,见他谈吐非凡,生性洒脱,不见半点枭雄之色,俨然饱学之士。 酒兴正酣之处,曹操即兴赋诗一首,舞剑作歌,令人拍案叫绝,连诸葛亮都频频点头,为其气度所折服。 一曲结束,曹操已经满头大汗,向孙策抱拳道:“陛下在江东所作求贤之歌,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深得臣心,今日臣抛砖引玉,实欲求陛下一诗耳!” “哦?”孙策倒有些意外,想不到曹操竟请他来作诗。 先前就是偷他的诗,能不深得曹操之心那才怪了。 周瑜也抚掌大笑道:“自征战江北以来,陛下忙于军务,已许久不曾吟诗作赋,臣等期盼久矣!” 众人纷纷点头,周瑜这话并不全是奉承之词,孙策虽然文章不多,但仅仅那几篇,已经震动文坛,甚至开创了新的文风。 汉乐府诗歌已经十分普遍,但流行起来的以四言、五言为主,而孙策还又做七言诗,可谓独领风/骚。 虽然当前的人并不懂得格律,但总觉得孙策之诗暗合韵律,绝非偶然,个个作诗都开始追求句末押韵,与先前即兴而作大不相同。 当前群英荟萃,三国时代的精英几乎到齐,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孙策也难免有些飘飘然。 即便他本身就是威震一时的江东小霸王,但灵魂却不过是个后世屌丝,多年的历练,心性在这一刻还是有些把持不住。 气血上涌,满面红光,孙策起身言道:“孟德出征在即,辽东、东海全仗你一人之手,朕就作诗一首,为君壮行!” 曹操欣然点头道:“多谢陛下厚恩,洗耳恭听!” 孙策略作思索,缓缓吟道: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东瀛,可得永年。 帆挂沧海,扶桑得志。” “妙哉!”曹操听罢,忍不住起身大赞道:“好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哉,恰合曹某心意。” 短短几句诗,每一句都触动心神,仿佛将他心事尽数道出,一时高兴,竟忘了称臣。 周瑜等也都赞口不绝,虽说这首诗不如先前那些押韵,但平直不乏豪情,正适合出征之用。 正如曹操所说,尤其那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让黄盖几位老将更是神情激动,须发颤/抖。 翌日酒醒之后,孙策再次接待曹操,夏侯惇、夏侯渊留在洛阳听用,曹操便要准备起程北上。 两人谈论东海之事,曹操只知一些神话传说,不如孙策了解得那般详细。 但这个时代朝鲜半岛和东瀛的情况,孙策也一知半解,实力如何不得而知,只有拿下辽东,就近查探。 正事商议完毕,曹操问道:“听闻徐晃取河东兵败,不知如今战况如何?” 孙策知道曹操还关心旧部,笑道:“徐公明乃当世良将,小搓不足以论成败,待开春之后,朕助他一雪前耻。” 曹操见孙策并无成见,心下稍安,慨然道:“张辽、徐晃、于禁、乐进等,皆为良将,各有所长,可惜臣当年被困中原,有负诸位!陛下知人善用,能叫他们各尽其能,臣亦安心矣!” 正闲聊之时,侍卫送来书信,孙策见又是徐庶奏章,不由暗惊,难道东垣又被张飞攻破? 赶紧拆开一看,却是乐进被擒,张飞要用贾逵交换人质,冷笑道:“人言法正睚眦必报,果然名不虚传,马上将贾逵送至东垣,救回乐将军。” 侍卫领旨而去,曹操忙问道:“莫不是文谦被俘?” “不错!”孙策点头道:“不过所幸有惊无险,先前取东垣,徐晃擒得贾逵,张飞要交换人质,想必无碍。” 曹操松了口气,叹道:“乐进善先登,保此良将,足胜贾逵十分。” 孙策点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乐进毅重善攻,贾逵纵有些名望,如何能与乐将军相比?” 贾逵其实也是曹魏名臣,功勋卓著,不过他儿孙贾充、贾南风,却是搅乱中原的罪魁祸首 贾充助司马氏夺权,贾南风则是八王之乱的罪魁祸首,直接引发五胡乱华。 曹操捻须沉吟片刻,言道:“徐晃于河东遇挫,也未必不是好事,吾料张文远绝不会袖手旁观。” “哦?”孙策眉毛一挑,“孟德之意,莫不是张将军会伺机而动?” 前几日和周瑜等还商议调动并州兵马,只是时机不成熟,不宜大动干戈,如果张辽能暗中行事,或许真有奇效。 曹操点头道:“臣旧部之中,乐进善攻、曹仁善守,于禁精于治军,唯张辽、徐晃二将文武俱全,可比古之名将。此二人非但有统兵之能,亦能明辨局势,见机行事,文远既取上党,想必早已关注河东局势,必能为陛下分忧。”天籁小说网 孙策大笑道:“若果如孟德之言,或许年关之时,便能传来捷报!” 曹操抚须冷笑道:“大耳贼虽有雄心,但只会沽名钓誉,收买人心而已!若论掌军交战,毕竟织席贩履之徒,尚不如袁本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