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倾城》 楔子 话说几百年前,这洞庭湖比起现在只怕大了一倍有余,当真八百里都是不止的。这汇入洞庭的水,现在叫湘资沅澧四江,我们单说那资江,在那会却不是叫资江的,叫做益水。那益水发源于现下的广西,自现在的湖南奔流而下汇入洞庭。这益水汇入洞庭的地方叫做晒网洲,晒网洲往上走便是天子坟,那一处的河水端的是滩多流急,水路上却是个极不好走的地方。 这益水现在大部在湖南,那会却属于楚地。益水流经之地多是苗人聚住的地方。那苗人自称是蚩尤的后代,却不喜与汉人杂居。他们居住的地方一旦汉人多起来了便要往深山里迁徒的。那汉人沿着益水往上搬迁,那苗人却是远离了水边俱都搬到山中去了。这汉人住在水边,常以伐木为生的。其实这伐木为生也是个苦活,因为这木头须要卖到洞庭以下才能卖上价钱的。所以这岸边的汉人俱都是伐一年的树便放在岸边,只等来年开春,河水高涨时做成木筏飘流而下,去洞庭以下卖掉的。 又是一年春来到,这益水上来了一队木筏。这放木筏可不是十天半月可能到达的,路上又有许多险滩,常有筏毁人亡的事故的。只是出了这晒网洲便是洞庭湖了,往下的水路可就好走了,筏上的人俱都是喜笑颜开,仿佛这一年所辛苦的钱已到手一般。 这筏上的尾舵旁坐着一位老者。出了晒网洲水路好走了,这舵也不是这般紧要了,心头大为舒畅。他的旁边是个七八岁的小童,那小童对这老者说道:“爷爷,我们这是到了何处地界了?” 那老人答道:“这处唤做晒网洲,往上刚才那水流湍急的地方唤做天子坟。” 小童一听,又问道:“天子坟?那处可真是埋了一位皇帝的么?” 爷爷笑道:“那倒不是,这天子坟原也只是个传说的。” 小童赶忙说道:“爷爷,讲与我听罢。”说完还拉着老人的衣袖撒起娇来。 老人呵呵一笑,说道:“好罢,你且坐好,我这便说与你听。原来那地方也不唤做天子坟的,只是后来来了两个贩牛的牛经纪,却是一对父子。那父子二人俱都懂得这风水阴阳之术,那一日这父子二人分别去收人家的牛,却又一前一后经过一处地方。那父亲经过时放了一枚铜钱,那儿子经过时却在铜钱眼里插入了一根针。你说他们这是为何?原来他们俱都看出来了,这地方是处龙穴,只要葬得此处,后人便可做皇帝的。晚上回得客栈,那父子二人谈到此事,俱都深以为然。只是这儿子是刚刚新婚,却是没有后的。那父亲当晚便出去寻人滋事,与人欧斗,将人引到那放铜钱处与人苦苦相斗,直至被人活活的打死。出了人命官司,事主也是怕了,寻得那人儿子去说情。那人儿子在父亲死的地方痛哭一场,倒也没有说要报官,只是求人将那块地许了他将父亲葬在此处。这打死他父亲的是地方少年,与这地主也是熟的,几经商量,便应允了他。那人便将父亲葬在了那里,此后年年来祭拜。也是合该那人没有这命,一年祭拜之后一只锡酒壶忘了取走,便化为了一只仙鹤在那里翩翩起舞,地方上人走近一看却是只锡酒壶。将此事报与衙门,衙门又将此事报与朝中。后来皇帝便派了宫里的风水师来看过了,果然是一处龙穴,当下就叫人来挖。只是这龙穴却怎么也是挖不动的,便是架火烧过之后也挖不动。那风水师倒底是宫中的人物,也是有些手段的。便叫人寻来桐木,至那穴中一插,便听得一声龙吟,一条青龙由地底飞腾而出,自这益水往上消失在群山之中。后来当地便流传了一句歌谣,叫做:不怕刀砍,不怕火烧,只怕桐木撞断腰。” 那小童尤自听得有味,却见爷爷说完了,便缠着问道:“爷爷,那青龙后来飞到何处去了呢?” 那老者答道:“便是在这群山之中,我听说近来许多人往那山里去寻这龙穴也是有的。” 江水不息,少顷这木筏便进了洞庭湖中,那老者与小童的身影已是不见。 第一章 初冬,在长白山这处极北之地已是寒风凛洌,已然下过几场小雪了。人们大都已穿上了厚重的棉衣了,富贵人家自是穿起了各式皮裘。只是在这长白山的脚下有一处飞瀑,未到深冬,这水尚未结冰犹自呼啸而下,天长日久已然冲击成了一个水潭。潭边燃着一堆篙火,旁边的树枝上正撑着两套衣服烤着,却不见人影。不远的山头上站立两个老头,一个笑容满面,显得和和气气只是须发皆白;另一个却一脸肃穆,显得不怒自威却是须发皆黑。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对那须发皆黑的老者说道:“小黑,你说这两个小鬼这次能潜多久?” 那须发皆黑的老者也不搭腔,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白发老者笑着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我自打同赴这北边寒苦之地也有二十年了,那人所托之事却如镜花水月,只有听闻却不曾见过,谁知道得何年何月才能重返关中。” 黑发老者看了白发老者一眼,眼神中却是轻蔑的神色,淡淡地说道:“谁也没有留你,你大可以回到关中。” 白发老者却道:“不了,我打算在这教两个徒弟再走。老黑,这两小子你看不上眼的喔。” “想得美。”黑发老者喝道。 “哈哈哈,小黑着急了。”白发老者笑道:“瞧你这小样,哪个后生会肯拜你为师?”那白发老者一会小黑一会老黑称呼这黑发老者,莫不是发了失心疯了? 那黑发老者也不反驳,只是“哼”了一声道:“没大没小。”对这白发老者好似习以为常了。 水潭边,“呼啦”一声,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从这冰冷刺骨的潭水中冒出头来。快步跑到篙火边上烤起了火,一边跺着脚一边用两手在身上乱搓。两人浑身已经冻得通红,止不住颤抖着。 这两个小孩一个是鹅蛋脸,小眼睛大嘴巴,身体到还结实,只配着这副鹅蛋脸显得人胖乎乎的。另一个小孩却是浓眉大眼长得倒有几分俊俏,只是双目中含有些许暴戾之气。两人将这浑身的水气烤干之后放才披上衣服围着火堆坐下。那鹅蛋脸的小孩先开口说话:“五少爷, 这水潭之中莫说八斤重的鲤鱼,即是小鱼小虾也不曾见着,这可如何是好?” 那个长得俊俏的小孩只是沉默不语,眼中的戾气倒也重了些许。 “谁说这水潭之中没有八斤重的鲤鱼?”从潭边的乱石后传出一个清脆女童的声音。 “七小姐么?”那鹅蛋脸的小孩回头问道。 “可不是我。”随着话音刚落,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这乱石后吃力的走了出来。她双手还提着一条大鲤鱼。那小女孩气喘嘘嘘,叫道:“呆子,快过来帮忙。” “好咧。”那鹅蛋脸的男孩麻立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女童身边,接过鱼来到火边坐下。那女童也来到火边傍着这鹅蛋脸小孩坐下,说道:“五哥,这鱼可正好是八斤,今天回家吧。” 那唤做五哥的少年眉头紧锁,却并不为这鱼高兴,淡淡说道:“这次回去却不知道能呆几天?” “是啊,”那鹅蛋脸的少年也开始愁眉不展了,“大少爷与二少爷只怕只容不下五少爷了。” 原来这塞外之地有这习俗,家里父辈没有过世是不可以分家的。这唤做五少爷的少年却是个注定了命中多难的运道。他还尚未出生父亲便过了世,那时候爷爷尚在,他们孤儿寡母随着爷爷与大伯倒还有个依靠。到这少年六岁那年,母亲也去世了。只是他们家在当地到是个大户,爷爷尚还在世,这五少爷也没受什么磨难。这个鹅蛋脸的少年是这五少爷她娘在这山边收留的一个流浪小孩,年岁倒还相仿,于是一同便上了私熟。上了八年私熟,到了今年偏偏这爷爷与大伯相继过了世,上面的几个哥哥便闹着要分家。分家倒也罢了,这两兄弟相互之间勾心斗角不断,一样却是一般的心思,那便是不能让这老五分了家产去了。 这五少爷有两个堂兄,两个堂姐,还有两个堂妹。除了给他送鱼这位七小姐之外到是差不多一般的心思。五少爷的家便在离这水潭不远的三家子村。那三家子村的由来便是这村中住着三家大户人家。一姓林,一姓李,一姓费。这少年便是这费姓人家的五少爷了。这大山边上又何来这三家大户?原来这三家子村虽小,却是进出这长白山的一个重要山口,附近这十里八乡参客猎人进这长白山大多在这三家子村落脚。这林家便是三家子村有名的参客头儿,而李家却是猎户的头儿,老费家却从不进山打猎赶山,只在村里经营着客栈酒楼日子倒还过得去。这五少年的两个堂姐一个嫁给了林家,一个嫁与了李家。所以这老费家有时也经营一些山货的买卖。 这五少爷姓费名遗,是六岁那年进私塾时堂兄给取的,意在嘲笑他是个遗腹子,而这鹅蛋脸少年,不知父母是谁,大伙便叫他阿波,意思是笑他是随波而来的流浪儿。 五少爷眉头紧锁,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阿波,走罢。” “嗯。”阿波应道。他提起这尾鲤鱼,与大伙起身向谷口走去。 到得村里,老远便能瞧见“如意客栈”的幌子在随风飘摆。三人进得客栈,七小姐高声叫道:“大哥,二哥,五哥和阿波回来了。快来看啊,他们还真抓到了鲤鱼了。” 到了冬季,这参客猎人大多回家了,客栈里没什么生意。老大费财从后院踱了出来。一瞧这阿波手上的鲤鱼,像他这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哪有看不出破绽的。他却也不点破,嘻嘻笑道:“老五回来了。这鱼取回来了,着实是幸苦你了。”双眼却阴睛不定的瞄着楼上。 这楼上住的却是老二一家子,老二姓费名坤。这老二虽不是善良之辈,还是个火爆性子,偏偏这个老二却又极是宠着这七丫头费芳芳。费坤从楼下来,见着这八斤重鲤鱼,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骂道:“你们两个兔崽子,谁让你们从家里偷鱼出去的。” “喔,这鱼不是从水潭里抓却是从家里偷的么?”这老大,心里早就瞧出来却现在还在装傻。 “可不是,这不是我昨天去镇上买回来的那条鲤鱼么。”费坤喝道:“你们两个败家子,这么小便学会了做贼,这家哪里还容得你们下。” 费遗也不做声,冷眼旁观着两位哥哥这一唱一和的。阿波虽然是五少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却与这五少爷情同手足,年岁又小,不识得这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笑道:“五少爷再偷也只偷了条鱼,不似别人要偷五少爷的家产。” “小畜生,你倒是说谁?”费坤青筋暴起,抄起板登便要砸去。 “二哥,二哥,”费芳芳赶忙挡在阿波面前,急忙说道:“这鱼是我拎去送给五哥的。”这个费芳芳与那阿波极是相熟,是以立马护住了他。 “你好大胆子。”费坤圆眼瞪着费芳芳,饶是费芳芳这十二岁的小姑娘也吓得哭了起来。见着七妹哭起来了,这费坤的心也软下来了。“唉,”费坤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败家的玩意。” 眼见这费坤的口气软下来了,这费财眼珠的溜直转,笑道:“即是七妹拿去的,那也便算了。只是最近来了一户客商,定要寻得百年人参。五弟,你看我与你二哥,都有家有室的,不方便进山了,不如你进山跑这一趟吧?”说完,这费财直与费坤使眼色。 你说这费坤与这费财勾心斗角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五弟,咱们老费家就你没有帮家里做过事。眼下得分家了,你去寻得那百年人参来,便来分家吧。” 费遗冷冷的盯着费坤说道:“若是寻不到呢?” “那你寻回来便再回家吧。”搭腔的是费财,他斯条慢理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自然是不能在家里吃干饭了,这点小事你务必得办好才好。”说完费财头也不回的进了后院。 那费富也不多言, 去厨房取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扔在二人脚边,冷声说道:“放下鱼你们这就去吧。莫说二哥不照顾你,这宝刀便给你去进山寻宝去。”说完冷笑地看着二人。 费遗也不多言,掉头便走。阿波随手将鱼一扔,却又弯腰捡起那把破刀别在腰间说:“砍根废材废棍倒是趁手。”说完转身便走。 “你。”费坤瞪着阿波,却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冲着费芳芳喝道:“你这败家的玩意,还不死上楼去。” 费芳芳这才不情不愿的上了楼。你道这费芳芳为何见着这五哥去寻百年人参却不加拦阻。原来这小姑娘年岁太小,以前阿波进山赶山时也寻回过人参等这些山货,她以为这百年人参如同山上的野草一般好寻。这百年人参要是寻得来了,又何止值这三家子村的几间客栈,这费财是打定了主意不让这老五分家产了,如是便想出了这么条毒计来。费遗与这阿波年岁虽大一点,却也不经世事,只晓得这百年人参难寻,却不知道这百年人参的价值。 这费遗与阿波重来到水潭边,那堆柴火还有些许火星。二人重又燃起篙火。那阿波自小无依无靠,这分家产的事与他挨不着边,是以也不着急,拎着菜刀便去寻野物去了。而这费遗却坐在火堆边愁眉不展的。 第二章 不一会,这阿波便寻来了两只狍子。原来这阿波说是跟五少爷上私塾,却偏生不喜欢念那之乎者也,等到认得几个字了,就常常跟着猎人参客上山打猎赶山,寻得的山货也是交与老费家的。这五少爷原本就是个遗腹子,几个哥哥又处处排挤他,于是中规中矩的上学念书,这山上活命的本事倒不如阿波了。 长白山上野物本多,这狍子猎人们一般只是取皮当皮货卖掉,这肉又涩又酸,是以没人去吃。即便是这样,寻常身手好点的猎户都不屑去打的。倒让这阿波赶上了。 阿波拎着两只狍子来到水潭边,用石头将菜刀磨快,将狍子皮剥下,内脏去掉,用树枝穿好放到火上烧烤起来,又将那皮货用树枝仔细展开放到火边烤着。费遗与阿波两人转动着狍子,这阿波原本心性纯真,竟然唱起山歌来了。费遗见着阿波这样,心情也好了少情,问道:“阿波,这百年人参去哪里寻呢?” 阿波笑道:“这百年人参倒是不忙寻的。如今倒是要赶快多弄些皮货,再过几天,雪会更大,不做件皮衣穿起来,只怕我们还没寻着人参,明年我们得给人参做肥料了。” 闻言,费遗的眉头又锁起来了,叹道:“只怕这家是回不去了。” 阿波心中直想着如何帮五少爷寻得百年人参,对这家不家的倒是没多少念想,也不搭腔,只是对费遗说:“五少爷,你帮我烤着这狍子,我去多寻些柴火来。” 原来,这阿波与费遗为了在这水潭里寻来八斤重的鲤鱼已在这潭边住了三天了,故而挡风保暖的措施都做好了,只是柴火有些不够,这柴火如不能烧到天亮,两人非冻死在这里不可。 费遗接过阿波的狍子,也不多言,继续烤着。阿波拿菜刀便进了旁边的林子。不一会,阿波便背了一捆柴火回来了。阿波放下柴火,拿了两根扔进火堆笑道:“一根废柴,一根废棍。” 这费遗听后也不经莞儿,道:“好兄弟。”这费遗打小生活在这复杂的大家庭中,倒也难得心性淳朴。他对这阿波倒也没有主仆之分,他说:“阿波,倒是苦了你了。” 阿波笑道:“不苦不苦。只要不跟你家那倒霉的大少爷,二少爷就不苦了。”原来这阿波生性自由,最受不得别人约束。那费财与费坤俱是精打细算之人,这阿波又如何受得了他们。那阿波几年来又跟着猎人参客进山打猎赶山多次,是以不以进山采参为苦。 “你如若不跟着我的话,大哥二哥会收留你也是不一定。”费遗继续说道。 “快别这么说了,”阿波急切的打断了费遗的话,“五少爷,如果你要是寻不着这百年人参,我便打算去山中寻个猎户搭伙的。大少爷,二少爷那里的规矩太多,我是万万学不过来的。” 那费遗听得阿波说道大少爷,二少爷,又称自己五少爷,不禁悲从中来,对这少爷的称喟也有了几许反感,说道:“阿波,以后可不许你再叫我少爷了。” 那阿波听后问道:“那该叫你什么呢?” 这费遗,这会对费家已心生怨恨,自己的名字也是别人取来嘲弄他的。一时也不知道让阿波叫他什么好。他略一思量,讲道:“不如叫我兄弟吧。” “好啊,兄弟。”这阿波倒是个不计小节的少年,立马改了口。 “好兄弟。”费遗感激地望了阿波一眼。 这会,那狍子也烤得差不多了。虽说这狍子肉不甚好吃,但是二人打中午起就没吃过东西,腹中是已空了,也顾不了这许多,拿来便啃。这时天已然快黑了,只剩下些许亮光。阿波对着树林坐着,却瞧见两个步履蹒跚的人从林子里出来。那二人,一个一头黑发却穿一身白衣,他显然有些地不耐烦扶着个一头白发却穿一身黑衣的人。那一头白发的人一步三摇,嘴里还念念叨叨朝费遗与阿波走来。这阿波瞧见二人,赶忙站起身来,费遗也瞧见了这二人,也站起身来。不一会儿,那两人已然走到阿波与费遗的跟前。那白发老人满脸通红,好似家里有喜事喝了许多酒一般。只听那白发老人说道:“小子,你瞧见我的百年老山参了么?”一边说,还一边打怀里真的掏出来一支人参来。 要说这百年老山参也是罕见之物,这阿波与费遗又何曾见过呢。不过细瞧,这山参尺余长,口眼、四肢、躯干俱有,极像一个人形。阿波虽没见过这百年老山参,却随参客进山也是见过人参的,知道这人参越大年岁也就越长,当下也认定这人参只怕是有百年。那阿波说道:“老伯,你这百年老山参在哪里采到的啊?” 那白发老者也不答话,只道:“想知道啊?那你可得把你手中的的狍子肉给我吃。” 阿波嘻嘻一笑,说道:“已被我咬过一口了,只怕老伯嫌弃。”当下就把狍子递了过去。那白发老者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坐在火边大口啃了起来,瞧得阿波与费遗口水只咽。那黑发老看不过去,重重的“哼”了一声。费遗瞧着手中的狍子肉,双手递与那黑发老者,恭声说道:“老伯,请用。” 这黑发老者当真也不客气,随手接过那只狍子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一边皱眉,仿佛是别人强迫他吃这狍子肉一般。不大一会,那白发老者吃完了狍子肉,问道:“你们问这百年人参出自何处却是为何?” 当下阿波也不客气,将这费遗的家事原原本本地讲与两位老者听。那白发老者凝神听完,说道:“这有何难,我将这人参送你便是。”那阿波却摆手摇道:“老伯,这百年人参可是稀罕之物。拿到镇上只怕能换回十两银子不止。我们却是受不起的。” 那白发老者笑笑,问道:“可是当真不要?五少爷,你不想用这百年人参换回你的家产么?” 费遗闻言,沉声道:“老伯把我费遗又当做何种人?莫说拿得这百年人参回去,大哥二哥可会分我家产。便是分给我了,只怕三家子村的人,人人都会笑我是向人乞来的家产。” “有志气,好样的。”那黑发老者开口说话了,声音沉闷倒吓了阿波与费遗一大跳。那白发老者接着讲道:“我知道一处地方还有这百年人参,不知两位小哥可否愿意跟我去挖?” “好的。”阿波与费遗都点了点头。 那白发老者伸手打了一个呵欠,说道:“好渴啊,老黑你去打点水来喝罢。” 这白发老者的话引得那黑发老者对他怒目而视。阿波连忙道:“两位老伯,这些许小事让我们后生来做便好了。只是我们这里连个盛水的陶罐也没有,不知两位可曾带得?” 那白发老者哈哈一笑,道:“我们也不曾带得。不过让你们老黑伯伯做一个便是,倒也不难。”阿波与费遗听得这话,不知所以的望着黑发老人。那黑发老人轻哼一声,倒也没有推却,随手拿起一块大石,微微凝气,另一只手便插进了这石头当中,宛如挖豆腐似的,不一会一个石碗便挖好了。 那阿波与费遗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那阿波回过神来,问道:“伯伯,你莫不是山神罢?” 那黑发老人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白发老人笑道:“我们倒不是山神。不过你们若是想学,我倒可以教你们这挖石碗本事。” 阿波道:“学倒是想学。只是五少爷的百年人参还没寻到。不若寻到了这百年人参我再跟伯伯们学这挖石碗的本事如何?”那白发老人微微一点头,道:“也罢,明日便带你去寻那百年人参。” 阿波闻言,翻身便拜,口称:“师付再上,受徒儿一拜。”你道这阿波为何会如此机灵?原来这参客猎人搭伙进山的时候也有拜师学艺的。这阿波却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 那白发老者微微一点头,说道:“起来罢。” 那阿波也甚是机灵,立马爬了起来,接过黑发老人的的石碗,便去潭边打水。要说这石碗也是不轻的,可这阿波在这老费家虽说以前费遗的爷爷与大伯 在世的时候不曾拿他当仆人,必竟也是个外人,各种杂役也做了许多,力气倒是有的。这阿波打这水潭边打来了水,架在石头上煮了起来,便傍着费遗坐了下来。这二人直打中午起便不曾吃过东西,这会真也感觉饿了。天也黑了,山里的温度降下不少,这两个少年止不住打起了寒颤。那白发老者见着,笑道:“饿了么,你们老黑伯伯倒有套忍饿的法子,你们可要学?” 那阿波笑道:“如是甚好。” 那却黑发老者却一脸肃穆,轻哼道:“可有这么便宜的事,不曾拜师便想学我的洗髓经么?” 阿波闻言,立马又要跪下,却见那黑发老者双手虚托,自己这双膝却怎么也沾不着地。那白发老者笑道:“傻小子,你不曾闻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你即是拜过我为师了,你老黑伯伯自然是不收你为徒的。” 阿波听得这话,仿佛左右为难,瞧瞧白发老人,又瞧瞧黑发老人,不如何是好。那费遗打小在这大家族中长大,心眼比这阿波倒是灵窍许多。这会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位老人是专程来收他二人为徒的。想到家中两位哥哥是无论如何也要霸霸占自已家产,心想:这家反正也是回不去了的,不如就随这两位老人去学艺吧。学会这挖石碗的本事也能混饭吃的。当下恭恭敬敬地跪下给黑发老者磕了一个头,朗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这话倒是学得阿波的。 那黑发老者微一点头,说道:“起来罢。”费遗打地上爬了起来。那黑发老者细细打量了这二人,又微微一点头,说道:“你们这二人倒都是练这洗髓经的材料,也罢,就传与你二人罢。不过我却只有一个徒弟,”那黑发老者指着阿波道:“你却不能学我别的本事。” 那阿波依言点了点头,心想:能学着你这能扛饿的本事也是不错的。再跟师父学会了做石碗的本事,就能混口饭吃了。 那两位老人也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若是晓得收的徒弟是这般想法,却不知该做何感想? 第三章 这黑发老者倒也不食言,对他二人说道:“坐下罢,双脚盘膝,气沉丹田。”那阿波问道:“伯伯,何为丹田?”黑发老者听着,脸色一沉,心头又一想:也是,这两个小孩不曾练过一点功夫,却又如何知道这运气的法门。当下也不多言,拾起一根树枝指着费遗的肚脐下二寸处说道:“这便是丹田了。”俄后,又细细的教了二人一遍这运气的法门,然后说道:“你们练习罢,要做到脑中一片空明方可。” 这二人便坐定依这黑发老人的法子运气。这二人原是小孩,又生活在这大山边上,不曾识得外面的花花世界,心头的杂念也少,不大一会便入了定。那白发老人瞧着这二人点头微笑,就连那黑发老人也止不住凝神看着这二人,眼中有了些许吃惊的神色。 你道这二人是何许人也?原来这白发老者是二十年前江南一带有名的神偷,人称“千手无影”。为何道他“千手无影”呢?这白发老者却是出身四川唐家,却是不知为何二十岁那年给逐出了家门。自此以后专找那各色贼子小偷拜师学艺,倒让他专研成神偷的绝活。这“千手无影”便是讲他如要偷你的东西,仿佛有一千只手在掏你的口袋,无论你藏得有多隐秘,也定要把他要寻的东西给找出来,可是你又察觉不出来的。可这“千手无影”自打由唐门出来,却又再没讲过自己的身世,是以江湖中也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称千先生。那黑发老者呢?却少林的入室弟子,习武倒是颇有天赋,只是性情暴烈,便是师兄弟之间一言不和便要拨拳相向的。后来终于化缘途中见一恶人欺负一位老人,失手将他打死,惹上了官司,这才让少林寺给逐了出来。到了江湖上依旧是习性不改,率性而为,俗家又姓铁,人称“铁面铁匠”。意思是说他一旦动起手来就如铁匠打铁般必用全力。这“铁面铁匠”自打有了这个外号,倒是没人记得他的俗名了,见了面,熟识的都叫他铁师父。 这千先生与铁师父见着二人入了定,放才依各自的法门坐定运气起来。 这一夜无话。天色渐白,阿波与费遗才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这两人在大寒天的长白山中运气入定,外面这么冷,不由得要全力以赴,行功的收获自然也高。这二人一醒来觉得果真不饿了,神情也清爽了许多。当下阿波笑道:“老黑伯伯的法子倒真是管用的。”那费遗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千先生与这铁师付早就从入定中醒过来,正瞧着这二人,闻言那千先生笑道:“可不是,你黑伯伯的法门你们若是学会了当真可以扛几天饿的。”说完犹自笑了起来。 那铁师父“哼”了一声,说道:“我没有名字的么?” 费遗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听言恭声问道:“敢问师付尊姓大名?” 千先生答道:“我二人的名字已然忘了,不若你们叫我千先生,叫他铁师付罢。” 于是阿波与费遗重又恭敬地叫了声:“千先生,铁师付。”这两个少年不谙世事,不懂得这些个繁文缛节,倒也对这二人的脾气。当下二人点头笑笑算是答应了。 昨天铁师付挖的那石碗倒还在,阿波说道:“两位老伯伯在这先喝口水,我去打几只狍子来罢。”那费遗也说道:“我也去罢。”原来费遗心想:既是拜了师父,就不回家了罢。这少年倒真是心性纯朴,也不以阿波为仆人,只拿他当兄弟,是以也要跟着他一起去干活。 千先生却道:“不急不急。先喝口汤再去也是不迟的。”当下把那石碗拿了递到阿波面前。阿波拿了却递给费遗道:“五少爷,你先喝罢。” 那费遗也不接过来,只说道:“打今起,便没了五少爷,也没有费遗。莫在叫我五少爷了好么?” 阿波却问道:“你不叫五少爷,也不叫费遗了,那叫什么呢?” 铁师付听到此处,自打地上抓起一把细沙,稍一运气,朝那乱石堆中打去,只见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应声而碎,烂成十几块。这两个少年瞧得目瞪口呆,只听那铁先生说道:“便是这沙子,只要凝具全力,也有倾国倾城的威力的,不知你叫沙倾城可好?” 那费遗也是知道一些礼数的人,当下给铁先生磕了一个头,说道:“谢谢师父赐名。”说完又磕了一个头放才做罢。你道为何费遗会给这铁师付磕了两个头。原来他自母亲去世后就少受人疼爱,就连他的学名也是讥讽嘲笑的意思,心底里早就是厌恶不已的了,而这铁师父给取的名字着实要比哥哥们取的名字要气派好听,哪有不感激的。阿波见着,也是高兴也是羡慕。千先生见着笑道:“小鬼,你有名字的么?” 阿波答道:“我原是个流浪儿,却是没有名字的。大伙都叫我阿波。”当下也不说明这阿波的含义。 刚巧,这时刮起了一阵山风。漫天树叶飘落下来,千先生见景生情,说道:“这漫天树叶,当真不知道哪片会飘来砸到你,哪片又与你无关,不如你就叫叶漫天好了。” 说实在话,千先生这番有感而发,莫说阿波是听不懂的,就连费遗也是一知半解。可这阿波毕竟也是读了几年私熟的人,知道这叶漫天也是个好名字,当下也学着费遗的样子,郑重的跪下给千先生磕了一个头,说道:“谢谢师父赐名。”说完又磕了一个头,与那费遗是学得一模一样。 那千先生哈哈一笑,说道:“想不到,我也居然带了个徒弟。”这心境,不知是喜还是忧。这两个少年自然也是不懂的。那千先生继续说道:“你们喝汤罢。” 阿波捧起汤碗,又朝费遗递去,说道:“沙倾城兄弟,喝汤。” 费遗也不接过来,朝着阿波一拱手,说道:“叶漫天兄弟,你请。”说完,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阿波也不推辞了,端起碗来,喝了一小口,朝费遗递了过去。费遗接过碗来,也是喝了一小口,皱眉说道:“师父,这是人参汤罢。这么好的汤,我们却是万万不敢喝的。”你道这阿波为何没有喝出来呢?你想这人参便不是百年的,也是稀有之物,他一个小厮的身份,以前便是进山挖着了人参也是要交给老费家的,又如何能喝过。这费遗虽说现在在家日子不太顺畅,早年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倒是喝过人参汤的。不过不是喝得这种百年人参汤罢了。 千先生笑道:“无妨无妨,你们喝罢。这百年人参我们还有许多呢?”你倒以为这百年人参是山中野草么?那也不是的。只是这千先生与铁师父来这长白山中也有二十年了,两人身手又好,这寻常人去不得的去处,他们却去得,这百年人参倒真是还有几棵不假呢。那费遗又望了一眼铁师父,铁师父也略一点头,费遗这才又小喝了一口,又递给了阿波。阿波先前不知道,现下知道是百年人参汤,那喝得是更加少了。便又递给了费遗。 如此这般,那铁师父有些不耐烦了,沉声说道:“喝个汤也婆婆妈妈,不是男子汉的做为。”刚巧这时碗在费遗手中,闻言,心中一想也对,反正他们二人得喝完的。当下大口喝了一半,把碗递给阿波说道:“你全喝完罢。”这阿波也是率性之人,当下一口喝完,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好喝。”他望了费遗一眼,说道:“走罢,进山寻狍子去罢。” 千先生却道:“不必了,你们却随我进山到我们的住处去学本事如何?”两个少年听了一怔,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心头想:莫非师父是住在山里面的么? 当下二人虽是疑惑,但二人对望一眼,说道:“好罢。”说完,阿波与费遗收拾起那两张狍子皮与那把菜刀跟着两位老人朝密林中走去。 第四章 一行四人朝这山中走去,但见千先生与那铁师父健步如飞,这阿波与费遗却踉踉跄跄的跟在他们后面。行至中午时分,千先生走到一棵树下,说道:“在这里歇会罢。”阿波与费遗也不要人叫唤,立马便寻柴火去了。两人刚得了新名字,心头高兴,不大一会儿便寻了一堆柴火来。这中间还是沙倾城、叶漫天的叫着,好不开心。 两人手脚也是麻利,不一会儿两人便升起了一堆篙火。那叶漫天说道:“师父们且烤烤火,我们去寻几只狍子来。” 铁师父却道:“你们只能抓到狍子吗?” 叶漫天道:“现下是冬天,别的野物不甚好寻。况且我们也没有趁手的家伙,只有这狍子,拿根大棒子敲死便好了。”原来这长白山的野物虽多,惟有这狍子行动不是很快,只以这叶漫天与沙倾城日日已这狍子充饥。 千先生说道:“不如让我去抓几只野物来罢。”说完,随手一扬,一道银光闪过。对面树上便“扑,扑”地掉下几只松鸡。饶是叶漫天与沙倾城见识过这两位老者的手段也是吃了一惊。他二人跑了过去,打地上捡起了松鸡,就着雪地处理干净了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千先生说道:“这松鸡交给我们烤罢,你们早上喝的那百年人参汤却不是谁都可以消受得了的。不如用铁师父教你们的法门去化了它。”原来,这在人参是大补之物。寻常的人参一般人吃了倒也没有大碍,只是这百年人参,最是火气旺的,寻常身体好的人若是吃了,火气攻心,只怕会补坏了身子。 两个略一迟疑,感觉身上确实火烧火爎的。也就依言将松鸡给了两位老人。叶漫天与沙倾城盘膝坐下,按着铁师父的法门运起了气来,引导那热气向丹田走去,立马感觉人轻松舒服了许多,不一会这二人便入了定。 约摸两柱香的工夫,这二人便听得千先生叫道:“醒醒罢,天黑前我们还要回到长春谷里去才好。”二人依言醒来,身上也没有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舒坦。那二人接过松鸡,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了,见了这香喷喷的松鸡,不由得味口大动,狼吞虎咽起。看得那不拘言笑的铁师父也不经莞尔。 一会,这二人吃完松鸡,揩揩油嘴,那叶漫天问道:“千先生,你的本事真大。这手打松鸡的本事能教我么?” 那千先生稍一含头,道:“只要你听话,自然是可以的。” 沙倾城望着千先生,禁不住有些羡慕叶漫天。那铁师父却道:“好徒弟,你若是学全了师父的本事,这打松鸡也是稀松平常得很的。”沙倾城望着师父,说道:“徒儿知道。”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这四人便来到一个谷口。那叶漫天见着,急忙说道:“师父,这里面可是万万进不得的。” 千先生回头笑问:“这却是为何呢?” 叶漫天急切地说道:“这谷号称苹果谷,又叫烂泥谷。这周边山上俱是苹果树,却没人采摘,日久天长,这苹果俱都滚落在这谷中,成年累月这谷中腐气不散,是以人一进去便头昏脑胀,再则加上这谷中苹果的腐泥不知有多深,便是鸟兽进了这谷中只怕也是尸骨无存的。” 千先生笑笑,说道:“我们的长春谷却在这烂泥谷的后面,你可要去么?” “这,”叶漫天抓着耳朵有些犹疑不定的望着沙倾城。那沙倾城从没到这长白山中来过,也不知道这烂泥谷的历害,当下说道:“进罢,师父们总是不会害我们的。”那叶漫天闻言,说道:“好罢,进就进。师父,你们走我的身后罢,好让我给你们探探路。”说完便朝那谷中走去。 千先生一把抓住叶漫天,说道:“你这呆子,这谷中腐泥遍地,你又如何探得出路来呢,跟着师父罢。师父教你一个进谷的法子。”说完,这千先生从谷边的雪地里找出两根野草递于这二人说道:“嚼烂后塞到鼻子里,然后顺着这长了小树的地方朝谷的尽头滚去。这途中可是万万不能停下来的,更是不能站起来的。如若你们不听这话,便会陷入这谷中腐泥之中,到时莫说师父,便是神仙也是救不得你们的。”说完这些,千先生与铁师父二人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之间,已然消失在这谷中。 那叶漫天与沙倾城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沙倾城见了师父的诸般本事,打定主意是不回家了的,他对叶漫天说道:“兄弟,我是要去这烂泥谷中走一遭的,你去么?” 叶漫天虽然识得这烂泥谷的历害,却没有亲身经历过,加上少年心性,不由得豪气大发,说道:“不就是玩泥巴么,兄弟陪你便是。”当下两人依了那千先生所言,嚼烂了那草药,塞入鼻中。这草药一入鼻便有一股幸辣的气味直冲脑中,却也没有头昏脑胀的感觉,二人忍住这辛辣味,朝得谷口走去,来到腐泥边,二人趴下,真的顺着这小树的标记朝那谷中滚去。 千先生与铁师父此时正站在谷的尽头,那处是块峭壁,不过这峭壁当中有个洞口。千先生瞧着这二人,低声叹道:“倒真是两个练武的好材料,只是可惜,如不是应承了那人,倒真是可以传我的衣钵。” 铁师父低哼了一声,说道:“只有一个是你的徒弟。”原来这铁师父与千先生相处了二十年了,却一直是这么处处较真的。不过说归说,看那铁师父的神色,只怕也是深以为然的。 你道这二人为何会做如此感想呢?原来这二人行事虽是亦正亦邪,率性而为,却都是个心胸磊落的人。虽然不甚在乎别人的生死,却也一诺千金的。二十年前,江南花家的大小姐比武招亲,这二人俱受过花老爷子的恩情,花老爷子便求这二人也去比武,最后是这二人在擂台上打了一天一夜未分胜负。后来花大小姐给这二人立下一个赌约,谁若能在这长白山中取得七彩大蟒的皮来做为聘礼,她便嫁给谁。你以为这七彩大蟒的皮是好取的?这七彩大蟒便是见也是百十年难得一见的事物。这二人在这长白山中寻了二十年,也没见过这七彩大蟒。不过他们倒是听许多老猎人讲起过这七彩大蟒,人们都讲,要擒获这七彩大蟒须得有人让这七彩大蟒缠住,当这七彩大蟒开始吞食这人时,另外一个人用利刃插入这七彩大蟒的脑后的肉瘤当中,不然别无办法。因为这七彩大蟒的皮极是坚韧,寻常的宝刀宝剑却是砍不开的。于是二人便收起了徒弟来了,心里却是想着让他们去做那七彩大蟒的肉饵。 话说这烂泥谷,里面障气围绕,外面的人却是不知道有多么宽的。其实这烂泥谷不过十来丈宽而而已。叶漫天与沙倾城顺着这小树苗滚了一柱香的工夫便到了千先生与铁师付的身边。你道这二人何以会滚得如此快?原来,他们二人吃了这百年人参,又用少林洗髓经的法门将之化为内力,要说这洗髓经倒真是武林中的绝好的内功心法,在这烂泥当中二人全力以赴,不由将这内力催发了出来,二人的身形便轻了,也麻利了许多。当下这一切,自然也是千先生一路设计好来考验这二人的。只是叶漫天与沙倾城年纪轻轻又如何知道这许多。千先生与铁师付自然也是按下不提的。 二人来到千先生与铁师付的跟前,那千先生与铁师付面露赞许之色。千先生和颜说道:“随我们进谷罢。”说完与那铁师付打这山洞里径直走了。叶漫天与沙倾城闻言,也打这地上爬了起来,随着他二人进了这山洞。 这山洞三丈余深,路倒极是平整。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出口。出得洞却是另外一番景色。但见洞后也是一个山谷,方圆百来丈,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壁,只怕连猴子也是爬不上去的。再看那山壁,高耸入云,不知有多高,只见云雾在山腰中飘荡着,是以阳光也是难以照到这谷底的。这谷中无甚树木,也无奇花异草,倒也一眼望到了头,只见在谷的另一头有两口泉眼,一口忽忽的向外冒着热气,另一口却向外冒着寒气。 叶漫天与沙倾城随着千先生与铁师付朝泉边走 去,那叶漫天问道:“师父,这便是长春谷了么?” 千先生答道:“这便是长春谷了。莫瞧这谷中没有奇花异草,但这谷中有眼极热的温泉,是以便是大雪封山的时候这谷中也不曾结冰上冻。” 那叶漫天笑道:“如是再好不过了。之前我还寻思要多打些狍子做件皮裘来御寒的,现下看来倒是不用了。” 千先生笑道:“莫说皮裘,便是其它一般人家家里有的东西我这洞里倒是一应俱全的。”说完,千先生一指,顺着千先生指的地方,叶漫天与沙倾城果然见着一个山洞。进得洞来,只见洞里有个大厅,厅的左右各有一间小石室。这洞里也没有桌椅,只有几块方石放在地上。那千先生与铁师父二人坐在方石之上,千先生对叶漫天与沙倾城说道:“你二人各拜我们一人为师。我与这铁师父俱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按说是不会传给别人功法的。但是你们二人倒是与我们二老俱是有缘,不如就敞开来教你们。不过这师徒的名份却是各按名的。叶漫天,你只可叫我师父,却不能叫那黑老头为师父的,你可记好才是。” 叶漫天答道:“知道了,师父。”这叶漫天在私塾上也只是识了几个字而已,是以也不懂些个什么礼数。那千先生也不以为意,点头含笑。铁师父对沙倾城说道:“你也得如此。” 沙倾城抱拳一躬,说道:“谨遵师命。”那铁师父不甚喜欢这花花架子,皱皱眉,便算是知道了。你道是千先生与铁师付为何又会对这二人倾囊相授了呢?原来这一路考验下来,这二人的心性极得千先生与铁师父的喜爱,想到将来若要杀那大蟒时二人的处境,便也愿多教些本事与他们,好让他们多分逃生的把握。 第五章 说完这些,那铁师父对这二人说道:“你们所学的内功是少林的洗髓经,却是这天下武林极好的内功心法。只是这洗髓经练起来容易,当真要有大成却是难的,你们二人可吃得了这样的苦么?” 叶漫天与沙倾城这一路走来,见识了千先生与铁师付的诸般本事,早以羡慕得不得了,当下俱说:“我们吃得了这苦的。” 铁师付听这二人答完,也是面无表情,只是接着说:“洗髓经,顾名思义便是由内至外,就连这骨髓里也要重新在洗一遍。在这洗髓的过程里面却是不能吃任何东西的。谁的骨髓洗得越干净越彻底,将来的成就也就越高。” 叶漫天与沙倾城听完,相互望了一眼,心想:不就是多饿几天么?铁师父那挨饿的法门却是管用的。当下两人也不以为意,点头应允了。 铁师父见那两人点过头了,接着说道:“看见洞口的那眼温泉了么?那眼温泉的水是从地火中喷出来的,经过了前面烂泥谷苹果的腐泥方才流到此处。那苹果腐泥有个绝妙的好处,便是能化去人体上各处的污秽之物,而这温泉又能将你们身上各处的毛孔都张开,所以你们两个现在脱去身上所有衣物,去那温泉当中,用我教你们的法门去运气罢。这洗髓经的第一步便是洗髓,现在就看你们谁在这温泉中洗得干净彻底了。” 叶漫天与沙倾城来到温泉边。这温泉大小刚好够两个人盘膝坐下,他们又是少年,坐下去只怕倘有多余。这温泉热气腾腾,却又不溢出这池面,当真妙得紧。这两个少年脱去身上的衣物,跳入池水当中,不由得怪声大叫。你道为何?原来这池温泉温度也忒高了,直如开水一般。你想啊,这寻常的温度又如何能将人体上的毛孔通通都张开呢?听得二人怪叫,那千先生呵呵笑了起来,但听见铁师付板紧面孔,低声闷喝:“这些许苦痛都受不了,如何能行走江湖,做个大丈夫呢?” 听得铁师付言,叶漫天与沙倾城也便平心闭气,坐在这池水当中,按着铁师父的法门运起气来。不大一会这两人俱都入了定。你道这入定也忒容易了,其实也不然。原来这练内功最是讲究入定的,要做到心中一片空明,物我两忘放才是最上乘的境界,方能练出绝世的好功夫。可这入定却又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因为人打一出生,便是一张白纸,无欲也无求,可惜那时却不能修练内功心法。打这人慢慢长大,慢慢懂了七情六欲,便滋生出了许多烦恼来了。有了这许多牵绊,自然便不能入定,好多高手前辈在修练内功时未能入定便强行修练,被旁事绊着,最后练岔了气走火入魔也是有的。 这叶漫天与沙倾城俱是少年,又长于这大山边上,心中也无甚牵挂。就连那沙倾城不是为分家的事烦心么,其实这沙倾城年岁也不大,只道是有了家产便有处吃饭的地方,其它也是没有多少念想的。到了师父这里,衣食无愁了,自然与那叶漫天一样,很快便入了定。 瞧着这二人入了定,千先生问道:“老黑,你说他这二人得多久才能洗好这骨髓?”如今都收了徒弟了,这千先生也就不在叫小黑了,那样方才有师父的架子。 铁师付说道:“只怕得三天。” 千先生又问道:“当初,你又洗了几天呢?” 铁师父白了千先生一眼,也不答话,虎着脸径直回了山洞之中。原来这练内功心法,第一讲根骨,第二便讲究机缘了。那铁师父在少林室的时候,也算是个根骨俱佳的弟子,只是心性暴戾,常与人相斗,要知道寻常弟子只能洗个一天便做罢了,一些根骨差的只洗了几个时辰也是有的,那铁师父练这洗髓经时便有这平日里有仇隙的师兄弟相机捣乱,是以也只洗了三天。当然也有得道的高僧,曾经洗了十天也是有的。这千先生不明就里,当下便问到了铁师付的痛处来了。 这二人进洞不提。这叶漫天与沙倾城在这温泉水中,方一运气,浑身便舒坦了许多,很快便入了定,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这池水已然到了嘴边也是浑然不觉的,额上豆大粒的汗珠滚落而下也不曾察觉。 到了第十日,那千先生与铁师付又来到这池边。看那二人还是没有从这入定中醒来的迹象,那千先生问道:“老黑,你道他们二人三日便可醒来,为何这十日也不曾醒来,莫不是你的法门有误罢?” 铁师父冷言答道:“放屁,你懂个甚么?这会入定的时间越长,将来的成就也就越大。”这铁师父在少林寺中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洗髓经的法门自然是极熟的,只是他心中也暗奇:莫非这两个小子是练武的奇材不成? 千先生笑言:“如此说来,将来的成就只怕是要比你还要高的。” 铁师父点了点头,说道:“当年在少林寺中,得道的高僧也只曾入定了十天,这两人将来的成就只怕是会在你我二人之上的。”说完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你道为何呢?原来这江湖中人莫不是气字当先,最是愿意见着自己的徒弟比别人的强的。 又过了五日,这叶漫天与沙倾城如同相约了一般,同时缓缓睁开了眼睛,悠悠从这入定中醒转回来。此时这二人皮肤已不似刚下水般通红了,已然回复了本色,他们也不以池水的温度为意了。这番醒来,极目望去,视野好了许多。便是这山谷中原些望不到的地方也是能瞧个一清二楚的。你想,这山谷终年日光难以晒透,是以总是朦朦胧胧的,这番二人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清爽。 池边早有两位老人放好的衣物,两人穿戴一新,立时就神彩飞扬。说话这人靠衣裳马靠鞍却是不错的。千先生与铁师父犹自在洞口望着他们。千先生笑道:“好好好,你二人终于醒转回来了,我倒以为老黑的法门有误,将你们渡到十殿阎罗那里去了。” 叶漫天笑着答道:“十殿阎罗说我们还没报答完师父的恩情,却是不准重新投胎的。” 那千先生最是喜欢胡扯的,听得叶漫天之言,高兴得哈哈只笑,问道:“乖徒儿,可有甚么不适么?” 叶漫天答道:“有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咚只叫了。” 原来这两个少年不知道这行进功来,是不知道多久醒来的,只道自己在这池水中只练了一天而已。闻言,千先生大笑起来,就连铁师父的嘴角也有了些许笑意。千先生说道:“那便进洞来罢。这洞中有的是山猪松鸡,只待你们自己弄了去吃。” 叶漫天与沙倾城来得洞中,见那石壁上果然挂着甚多各式野味。只是挂得甚高,这二人却是摘不下来的。见那二人面有难色,千先生道:“这些许高度就将你二人难住了么?” 叶漫天与沙倾城都点了点头。那千先生笑道:“罢了,我便教与你二人一套轻身的工夫可好?” 叶漫天与沙倾城闻言,俱是喜出望外。都答道:“如是甚好。” 那千先生收起笑脸,正色说道:“这门轻身的工夫也是这江湖中有名的工夫,却是唐门的不传之秘。将来你们若是在江湖中行走,倘若有人问起这身工夫从何处学来可不能说是我教的。只能说是在峨嵋山中的一处山洞里机缘巧合学来的。”原来,这千先生之前也是唐门后一辈中的佼佼者。只是他们这一房却不是唐门中掌权的一房。唐门中有几样不传之秘,需是传与掌门人或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的。别的长老便是会了也是不能教与旁人的。这千先生在唐门时的名字叫作唐存志,打父辈起,他们那房却只能干些杂役,练些唐门中不入流的工夫。也是机缘,这唐存志一日在峨嵋山中打柴时得了一本[燕过无痕]的轻功秘籍。这[燕过无痕]与[满眼飞花]的暗器手法还有那[天下毒物签]俱是这唐门的不传之秘。这唐存志也是个练武的奇才,这[燕过无痕]也是难练的轻功,他的内功底子也不好,居然硬是让他练成了。后来在唐门一年一度的校考中,他将这门本事使了 出来,打败了长房屋里的堂兄,掌门人追问下来方才知道。按说都是唐门中人,学会了唐门的本事也不是错事,只是这掌门藏了私心,你道是为什么?原来这校考是考的全唐门中后一辈的弟子,得第一名的可便算掌门人的亲传弟子了,那另外两样不传之秘他都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学了的。而这亲传弟子中的佼佼者更是可以接掌唐门的。于是这唐门掌门人便寻了个擅学秘籍的罪过将唐存志给逐出了唐门。至此这唐存志性情大变,遍寻偷儿贼子,立志要将另处两本秘籍给偷出来。阴差阳错,当他成了江湖中有名的神偷时,却在这长白山里捱过了二十年。 叶漫天与沙倾城哪里知道千先生的心思,也不多想点头便应了。这千先生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将来能气气唐门中的师兄弟,眼下这七彩大蟒还没有着落,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中原,是以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他对二人说道:“老黑教你们运气的法门其实是练气的法门。那个法门原也是不错的,在你们入定后这一呼一吸当中你们的丹田就如这大海,将天下的河流都吸纳了过来一样,将体内的内劲存在这丹田之中。可是这大海如是波澜不兴,也不过是水罢了,与那小河小溪又有何异?所以我教你们的法门就是如何让这丹田里的内劲运用的法门。”这千先生原本就比这铁师父口齿伶俐,心头又喜爱这两个少年,是以讲得深入浅出,饶是他们二人听得津津有味。千先生讲完这运气的道理,便有详细的讲了如何行气的法门,还亲自给他们示范了一遍。叶漫天与沙倾城悟性原本也高,一遍之下居然都踩着这石壁去取那野味了。 第六章 这二人虽说工法不是太纯熟,上这石壁倒是不费力的。二人取下野味,也不要二老交待,便在洞口边的火塘上置办起饭来了。 这石洞里碗筷一应俱是石做,拿起来颇是沉重。不过这二人练这洗髓经也是入了门的,也不以为意。不大一会,便闻见了肉香味来。那千先生自打洞顶又取下一个葫芦,倒上四杯酒,说道:“他日行走江湖,这酒可是一定在喝的。你们可会喝酒?” 这叶漫天与沙倾城在家倒是没有喝过酒的,俱都摇头说道:“不曾喝过呢。” 千先生笑道:“无妨,这酒是我用山里的各色野果制成的,酒性倒是不大,喝罢。”这千先生出身唐门,那唐门是武林中最擅使毒的门派,是以这千先生对这一般的果物的特性倒是知道的。 那叶漫天闻言笑道:“常见那参客猎户头儿身上挂着个大葫芦,好不威风。早就有心寻个葫芦来尝尝那酒的滋味,今日倒让师父成全了。”说完一口喝了下去。饶是这酒虽说是果酒,却是千先生精心酿配的,酒劲也是不小的,辣得这叶漫天只吐舌头,嘴里却还道:“好喝好喝,果然有劲。” 沙倾城也小尝了一口,也是辣得满脸通红。瞧得千先生哈哈大笑。这四人喝酒吃菜,只有千先生与叶漫天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原来,那铁师付出身少林,出家人原是戒酒的。后来来到这江湖上却对这穿肠毒药也是不喜的。而沙倾城,原先在家的时候家规也严,自己又谨小慎微,对喝酒也没有多大喜好。惟有这叶漫天与千先生大呼小叫,兴高采烈的。这铁师父与沙倾城俱都只是小口呡着,他却大大喝着。 眼看这饭快吃完了,千先生与叶漫天也喝完了这一葫芦酒了,那叶漫天却是没有丝毫醉意。这千先生瞧着也是喜欢得紧的。那千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叶,我与你铁伯伯俱是关内人,来这长白山已是二十年了,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 叶漫天在酒兴中尚未曾醒转,随口问道:“师父们为何在这长白山中住了这么许久呢?” 千先生道:“我与你铁伯伯俱欠人一个承情,那人求我们来这长白山中寻一条七彩大蟒,取它的皮给他。是以我们在这长白山里住了二十年,只为有朝一日能寻得这七彩大蟒,好去还他的人情。” 这七彩大蟒是百十年难得一见的事物,叶漫天与沙倾城俱没有听过。当下两人都道:“哪日徒儿寻着定要杀了这大蟒,取皮来孝敬师父的。” 见这二人神色无异,千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就连铁师付也暗中松了口气。吃完饭了,已是傍晚。这二人也不要人吩咐,自行收拾起了碗筷。少顷,做完这些。铁师父说道:“你们的内劲才练,须得日日勤奋练习才好。不然便是再好的基础,也是不成的。现下你们先休息会儿罢,到得子时,去那寒水潭中去练功去。在那寒水潭中,你们自然而然地运功与寒气相抗,收获也是平常练功的数倍的。” 二人听得,也是深以为然的。为何?原来自打跟了这两位师父,却也没见他们使过什么小心眼儿的。这两位师父也是深得叶漫天与沙倾城的喜欢的。 交待完这些两位师父各自去了自己的石室运功打坐去了。你道这千先生与铁师付为何会对这二人如此放心呢?原来这千先生与铁师付原本就是有自各的想法的。虽说不见得定要这二人做肉饵死掉,但是一旦见着这七彩大蟒他二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的。是以他们也只是交待一句便不管不问了,练不练的也不细究。好在叶漫天与沙倾城俱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也不用师父再来交待,约摸到了子时便相约起来去那潭边忍着刺骨的潭水练起功来。 第二天一早起床,千先生与铁师付出得洞口,便见着这二人在寒潭里运功与那寒气相抗。这二人脸上俱有白霜,头顶却隐约冒着热气。千先生与铁师付不由得也是感到满意的。他们唤醒了叶漫天与沙倾城,吩咐他们穿好衣服。 叶漫天与沙倾城穿好衣服来到洞中,也无须吩咐,自己就动手生火做起饭来。千先生与铁师付也不多言,待得饭熟了便开始与这二人吃饭。千先生又从壁顶取下个葫芦,四人俱都倒上,那铁师父与沙倾城依旧喝得甚少,只有那叶漫天喝得又急又快。千先生说道:“这可不成,我这洞里可就只有这么几十葫芦酒了,若是大雪封了山,可就没得酒喝了。” 叶漫天答道:“不就是买个酒么,到时候我去跑脚便是,也师父不要如此小气罢,再来一杯好么?”说完还真端起了酒杯冲向师父讨酒喝。 千先生瞧着叶漫天那无邪的模样,笑了,说道:“你跟为师的一样,俱都是酒虫。罢了罢了,都应允你了罢,到时候你去打酒可不得耍赖。” “好咧。”叶漫天应得倒是爽快。 吃罢了饭收拾停当,几个人便闲坐在一起。千先生便开始聊起了江湖上的历练与各种掌故。要说这千先生倒真不是要给这两个少年讲江湖经验,只是闲着无聊。与那铁师父在这山中二十年了,这铁师父却是个三天说不了两句话的人,是以这千先生才经常拿言语讥诮他。如今来了两个少年,其中那叶漫天与自己甚是投缘,自然对铁师父讥讽也没有了。这三人聊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江湖见闻,其间自然是千先生说得多,这叶漫天与沙倾城不时也问上一句。叶漫天与沙倾城又如何听过这许多江湖秘事,正是听得津津乐道的时候,却听见千先生说道:“昨天教你们那[燕过无痕]的法门你们可还记得么?” 这两个少年俱是记性极好之人,当下便都答道:“都还记得。” “那好,”千先生说道:“这洞中的柴火不多了,你们出得这洞,顺着那山壁向上爬。上去三丈之后便有各色杂树,去砍些柴火来罢。” 闻言,叶漫天望了望扔在墙角的菜刀,说道:“沙兄弟,你拿那把菜刀罢,厨房里只有一把菜刀,砍坏了却是不好的。” 沙倾城说道:“不用了,你用罢。我的力气比你大的。”说到力气这叶漫天原本是比沙倾城大的。你想,他一个小厮常年干些杂役,现下虽然两人都练了洗髓经,却不过是刚练,这沙倾城如何能有叶漫天的力气呢? 叶漫天不依他,继续说道:“沙兄弟你用罢,我这几年常年进山,力气倒是比你大的。”这二人尚在这里推让,那千先生笑道:“难得你们倒有几分仁爱之心。少把刀又有何难?你们老黑师父有个以掌为刀的法门何不向他去学来罢?” 千先生说完,这铁师父走至两人跟前,仿佛不记得之前说过的不教叶漫天别的本事的话语一般,径直跟他们讲起了这大力金刚掌运用的法门来。说到天下武功,无不是以气为主,辅以招式。那招式不过是与人对打时各种机巧变化而已。所以练武之人无不知道有这么两句谚语,一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又说“练拳不练气,回头一出戏。”这话便是这个道理的。 这千先生所学的内功不纯,当初唐门的内功心法只是适合女人练的。这便是为何唐门自立派以来,在江湖中闯出了大名头的俱是女人的由来。只是他的心机细腻,招式非常的取巧,身手是以也不弱的。而这铁师父是少林的底子,在这少林寺中能洗三天骨髓的,根基也是不可多得的。这少林大力金刚掌学到有所成,切石当真如切豆腐一般的。这二人听这铁师父讲完,当下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柴火,依铁师父所教的法子,运气砍下,这柴火应声而断。两人心中俱是欢喜,朝那洞外走去。 这二人依着千先生的轻身法门爬上石壁,不久,便有各色树木自那壁上“忽忽”地落下来。又过了约一个时辰。这二人从壁上爬了下来,收拾起散落各处的柴火,回到了洞中。忙完这些,这二人已是气喘嘘嘘。坐在地上行了一会功才恢复过来。这千先生与铁师父俱是越看越是满意。你道为何?原来这砍柴是不假的,可这二人俱是运用上乘的功法去砍的 柴,是以说是砍柴其实与练功也是没有两样的。他们二人才练了几天,便能在这石壁上坚持这么许久已是不错了,何况这二人俱没有偷奸耍滑,俱是做到了力不从心放才下来的。这二人下来已是体力不济,却知道立马运功恢复体力这千先生与铁师父也是欣赏的。 待得二人恢复过来,已是午饭时节了,二人便麻利的做起了饭来。这叶漫天与沙倾城手脚俱是勤快,也是深得千先生与铁师父的欢心的。只是每每吃饭时叶漫天吵着要喝酒,铁师父却是不喜的。铁师父不喜叶漫天喝酒,可这千先生却是大大的喜欢的,这千先生还不甚喜欢沙倾城不太喝酒呢。这两对师徒倒也真是绝配,世间上只怕是难找出这么巧合的事来的。 吃完饭照例是千先生给这两位后生讲江湖上的奇闻逸事,这一谈一听之间倒让叶漫天与沙倾城知道了不少江湖经验。 这叶漫天与沙倾城在这长春谷中不知不觉练了二十天有余了,每天除了子时起床在那寒水潭练功,便是午饭前去石壁上砍一个时辰的柴火,其余的时间便是陪着千先生听他讲江湖趣事,到得后来铁先生也是偶尔也要讲讲的,日子倒也其乐融融。到得现在这二人在这石壁上是越爬越高,已然可以上到十多丈的石壁上去了的,下这石壁时也能凌空跃下而毫发无损。这二人在这谷中生活了这二十来天,千先生与铁师父除了教了他们这三样练气运气的法门却是再也没有教过他们其它的功法招式的,叶漫天与沙倾城从来也没有听人说过这练武的情形,心里不曾有过别的想法,这千先生与铁师付却倒不是藏私。原来这练武也是讲究循序渐进的,最忌贪多,一下子学好多门工夫却没有一样是精通的,却也是不行的。 第七章 这一日,他们二人从寒潭中醒来,现下叶漫天与沙倾城都不用千先生与铁师付来叫就会在早饭时节醒来了。进得洞中做好早饭与千先生与铁师付用过早饭,便听那千先生说道:“一会你们不用去崖壁上砍柴了,去三家子村打几壶酒来罢。顺道也打听一下可有何处出了七彩大蟒。” 原来这长白山茫茫万里,真要叫千先生与铁师付亲自去寻也如大海捞针一般。他们也是定时不定时的去各种集口小镇去打听的。现在有了徒弟,这跑腿的活自然也就由他们干了。这二人在这谷中住了一月有余,听得要出谷,当下也雀跃不止,但听得千先生说道:“这世上已没有了费遗,也没有了阿波,有的只是叶漫天与沙倾城。去了这三家子村莫要让人认出才好。”听得这话,二人心头一想也对,这外面的人与我已是不相干的了,何必引得旁人来打扰自已的清净日子。犹其是那沙倾城,经过分家这一事对家里更是有几分厌恶的。那沙倾城说道:“千老伯放心,我们自然是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认出来的。” 那千先生说道:“那你们如何做得让三家子村的人认不出来你们呢?” 叶漫天说道:“用锅灰抹黑可好?” 千先生说道:“这大冷天的来了两个用锅灰抹黑了脸的人,不是更让人生疑么?” “这,”叶漫天与沙倾城同时迟疑道:“这可如何是好?” 千先生笑道:“我这里倒有几样改变人模样的药膏,做得不太好,在江湖上只怕是唬不了别人,对付这三家子村的些个参客猎户到是应该有余的。”当下拿出了几个竹管来了,旋开一头露出各色泥来。这泥无色无味,往脸上一抹,跟肉色也差不多。那千先生替这二人易好容,说道:“我再教你们一个变声的法子。”当下又教了他们一个运气改变音声的法子。这种小窍门,这二人倒是学得挺快,一遍便会了。这二人一人背了一个葫芦,当下千先生又拿了几两碎银又细细叮嘱了二人一番方才放二人下山。 出得洞口,沙倾城放才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那千先生道:“千老伯,进出这烂泥谷的草药是何种,你可得教我们才好。”原来,这沙倾城比这叶漫天心倒是细些的,这叶漫天心性敦厚,这些事心中倒不曾细想过。 那千先生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心思倒是蛮细致的,不似那叶小子只像个酒桶。”这口气倒也没有责备叶漫天的意思。千先生说道:“那草药名唤香茅草,倒是各处都有的,只是这大冬天的已然枯死了。只是你二人倒是径直去也无妨,这天下的障气无不是喜热怕寒的,现下已是冰冻三尺了,那障气也是消失了的。莫说这障气,便是那腐泥早就冻成冰块了,莫说你们二人已然学了轻功,现在便是骡马也是能在这烂泥谷中随处走动的。”原来沙倾城与叶漫天进谷时便是初冬,在这谷中已是待了一月有余,现下大雪早已将这大山封住了的。 那叶漫天闻言,吐舌笑道:“有师父在自然是少操了这许多心的。”也不以千先生刚才的笑骂也意。千先生极是喜爱这叶漫天,也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说道:“早去早回罢,在这大山之中可使燕过无痕的轻功,出得谷了可是不许太过招摇的。”二人闻言,对这千先生与铁师付抱拳一拜,转身便朝那谷外走去。 两人出得谷来,直如那鸟回大地,兽入山林,在这山道上追逐打闹,不到两个时辰便来到了昔日的水潭边上。你道这二人如何走得这么快?原来这长春谷与那三家子村只有百八十余里地的,这二人学这燕过无痕也有小成,这几十里山路倒是不在话下。到得水潭边,想起前情二人倒是不胜唏嘘,便收住身形,一步步向那三家子村走去。 来到村上,沙倾城却是没有立马进如意客栈。他引得叶漫天去了一家小铺买了一套女童的小皮袄放才与叶漫天朝如意客栈走去。原来这沙倾城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那费芳芳如此回护自己他又岂是不知道?当下出了山谷便也想送她一件物是,这叶漫天自是没有异议的。二人背得那套皮袄来到如意客栈,掀开帘子,几面倒是散散落落的坐了十几个人在烤火。原来这北地一旦到了深冬,人们便做不了别事,俱是在家闲着,这客栈是个人来人往的去处,冬天虽说少有别的客人来此,大家倒也习惯来此聚聚。 叶漫天与沙倾城进得客栈,只听见小二极是热情地高声招呼道:“二位来了,想要住店还是要吃饭?”这大冬天的,如意客栈好几天也没有一个外人来做生意,小二也是闲得很的。那叶漫天原在这老费家也是帮忙做过小二的,知道刚才小二的话是常语,见着外人俱是这么说的,便也不答腔,在火边随处找个地方坐下说道:“小二,来二斤牛肉,一壶烈酒罢。”原来这如意客栈自打费财与费坤接了手,便开始往酒里兑水,熟人兑得倒少,生人来了兑倒是多的,这酒兑了水之后便须热过之后放才端上来的。若是寻常人问起这酒太淡了,便说这是烧酒,是这般味儿的。那叶漫天与沙倾城原本就住在这里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呢? 那小二答道:“二位稍等,一会便到。”而后高声向厨房报菜名道:“熟牛肉两斤,上好烈酒一壶。”原来这报菜名也是有讲究的,这工夫全在小二嘴上呢。你道为何?这小二须是极为机灵的人方才做得,因为那后厨的人自然是不能常来瞧瞧来的客人是生客还是熟客,下料多还是下料少的。可这小二却有个法子让后厨知道,那便是报菜名的时候。比如叶漫天刚刚点的这菜,若是熟客,他便会唱道:“牛肉二斤,酒一壶。”那便是这是熟客,厨子放料时候多少多放点。如是地方上极有头脸的人物来了,譬如那参客头儿林老爷子来了,那小二便会唱:“牛肉二斤,好酒一壶,林老爷点的。”那么厨子不但料下得足,便是手艺也要多拿出来些的。若是生人来了,小二便如刚才那般唱道:“熟牛肉两斤,上好的烈酒一壶。”那便是告诉后厨,来的是生客。这叶漫天与沙倾城由千先生易过容,已不是那少年模样,又由这大雪天里来,看上去也是个有身手的人,是以那小二才没唱:“新鲜熟牛肉两斤,上好烈酒一壶。”若是那样,便是告诉后厨,这个客人你可得下狠了手的宰一刀。 这些门道叶漫天俱是知道的,当下也不点破,只是冲着沙倾城笑笑,摇了摇头由着那小二去了。那烤火的人俱是这三家子村参客猎户,见着二人,便也有人上来打探由来的。只见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中年汉子上前问道:“敢问两位小哥从何而来?” 那叶漫天答道:“有劳大叔问了,我们自那栓马集来。”这栓马集是随近的一个大集市,只因赶集时的人太多,大伙多把马栓在集外再由一伙人中不太管事的人看管,是以得名。这栓马集离这三家子村倒是不远的,只有十来里地,这二人从那里走来众人倒是信的。 这叶漫天随着参客猎户进山,这位中年汉子倒是识得的,只是现在千先生有交待,也不好点破,便装作不识得,随口胡编了个来路。那中年汉子姓杨,是个猎户,倒也不深究,只是接着问道:“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那叶漫天是个喜欢玩笑的性子,这逗人说谎的本事倒是不用人教的,随口说道:“我家妹妹明年想学骑马,现下想做副这蟒蛇皮做的马鞍子,是以才到贵宝地来寻的,不知大叔可曾知道咱这三家子村何处可寻得蟒蛇皮子?” 那杨猎户说道:“这蟒蛇可是个极难猎取的物事了,寻常人便是见着了可也是不敢猎取的。不过你二人放心,我倒知道有个人倒是敢猎取蟒蛇的。只是现下大雪封了山,山中莫说蟒蛇,便是其它小蛇俱是藏到地底下去了的,如何猎得。如若小哥将心想要,放些许定金在此,明年春上来取这蟒蛇皮可好?” 叶漫天答道:“有劳大叔费心了。只是我那妹妹霸道得紧,定然现下就要,如能等到开春我栓马集倒是时常有人来卖蟒蛇皮子的。如是现下没有我便 去别的地方寻罢。”那叶漫天说这话倒是实情,这一般的大蟒倒真是时常有大胆的猎户猎取过的。那杨姓猎人见是一个懂行的人,也不多纠缠,说了一声:“打忧了。”便又去烤火去了。 众人听得叶漫天言,只道是他们极宠自己的妹妹,当下便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起谁家的闺女娇生惯养,谁家的闺女勤俭持家不提。 这叶漫天与杨猎户这一问一答之间,小二已将牛肉与酒端上来了。那叶漫天与沙倾城却俱都是只吃牛肉并不喝酒。你道为何?原来这叶漫天听得小二报菜名便是心中有气,现下还没有见着费芳芳,包袱里的皮袄不曾送出,现下又不好出言相询,便心生出一计来。原来那费芳芳就住在这二楼,只要下面一热闹便是要下楼来瞧热闹的,这叶漫天便想与这小二弄出点动静来。那沙倾城原本就是不喜喝酒的,是以也不用叶漫天交待,也没有动那酒壶。 以然打听过了,这附近猎户没有见着过大蟒,二人完成了千先生的交待,心中没了牵挂,便风卷残云,少顷这两斤牛肉便吃了个精光。叶漫天把嘴一抹将酒倒上一杯细啜了一口,突然,他将桌子一拍,喝道:“小二,你家的烈酒怎的如此这般的淡,莫不是欺负咱俩是外地来的人罢。” 那小二赶忙跑过来陪笑道:“这位客官真会说笑,小店自开张以来那是童叟无欺的,在这三家子村那也是有口皆碑的。不信客官您倒可以问问这些烤火的乡亲,我们小店可曾做过欺生的行当。”这小二伶牙利齿,一下便说出了一串来。 自打叶漫天与沙倾城进店起,就没有见着费财与费坤在这店里。刚刚还不以为意,现下这叶漫天要找店家的晦气,这沙倾城心思如此细腻之人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呢?当下沙倾城也倒了一杯酒,浅尝了一口,冲那小二说道:“这简直便是水么。你这小二好生无理,我们来你店里吃饭,你却给我们上壶水。莫不是见掌柜的不在,落下了我们的酒罢。” 众人见他二人说得有趣,也就没有细究沙倾城如何知道掌柜的没在店里。原来这费财与费坤的家产以然分好了。那费财分了后院一溜厢房,外加那个大院子,费坤分了这客栈。要说这费财比这费坤那是眼光要长远些,他心里盘算着明天开春将那山货收集起来拿去贩卖,比这客栈却又不知要多赚多少钱呢。只是这费坤哪有这般心思,还只道赚了个大大的便宜去了。而费家的两个妹妹,老七费芳芳自然是跟了费坤,而老六费若仙与大哥费财住在了后院。现下后院与这客栈已然砌了墙,费财已从别处开了门。 你道费坤现在何处?他倒也在店里,只是现在生意清淡,这跑堂的小二又是他极信得过之人,所以也没有下来。听得楼下吵闹,便出了房门,说道:“何事这般喧哗?” 第八章 那叶漫天与沙倾城见是费坤,这二人心里原也是烦他的,当下俱不答话。那费坤自楼上下来,见这二人俱不答话,只道是怕了他的,本也是个脾气暴躁之人,当下喝道:“你们这两个后生,莫不是想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么?告诉你们,爷爷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讨得好去的。快快结了账去罢。” 叶漫天与沙倾城对这费坤原是心中有气,听得他这口中不干不净的,更是火大。叶漫天冷声笑道:“你这掌柜倒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你可知道何物看人低么?好好瞧瞧,小爷可不是来你这店里混吃喝的。”说完打怀里掏出了一把碎银。要说这山边的猎户参客大多日子并不太富裕,将这许多银两放在身边的也是不多的,那叶漫天掏出的这把银两在当地也是不少了。 那费坤见着这二人掏出银两来,心中想着这二人俱是没有见过的外乡人,便想讹了他们的银两,他仗着这众多的猎人参客俱是识得的,冷言说道:“这些个散碎银两便想结了帐么?小哥可莫要说笑了,你们身上可曾还有银两?” 沙倾城答道:“银两倒是没有了,只是不知掌柜的这顿饭要多少钱才能结帐?” 费坤说道:“少说也得三两,你们这堆碎银只怕是二两也不到的。” 说来叶倾城打怀里掏出来的银两只怕三两还是有的,只是费坤将心讹他们,故意说得少些。沙倾城却道:“原来掌柜的是嫌我们的银两有些碎的,那倒也好办,我身上的银块倒是大些。”说完抓起叶漫天的那把碎银放入怀中,手中却是使了些暗劲,将他们捏合到了一处。那银子在金属中也是较软的,这沙倾城练洗髓经也有小成,虽说捏得不甚好看,掏出来时倒也凑合在一块了。沙倾城说道:“掌柜的,拿去称罢。” 费坤见这二人也不还价,只道是他们真的怕了他,也不以为意,伸手便去接。不料那沙倾城在那费坤手拿到银子的一瞬突然握住了费坤的手,使了一个暗劲便松开了。那费坤平日里只是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正宗的内功暗力,当下怪叫一声,那银两便掉落在了地上,手掌好似被捏碎了一般。饶是这样那还是沙倾城念在兄弟一场,手中留了三分力的。 那费坤握着手,痛得蹲在地上,听得叶漫天讽笑道:“这掌柜的也是忒没力气了,这二两银子都拿不起,莫不是触到了手罢。”说完犹自笑了。你道这围坐的猎户参客哪个没有瞧出来是这沙倾城将费坤捏成这般的,只是这费坤平日里为人也是刻薄,大伙都不愿忙他,俱都没有做声。此时打门外来了一个汉子,长得高大威武,穿得一身皮裘,见那费坤蹲在地上,说道:“二舅哥,你这可是为何?”原来那人便是这猎户的头儿李进山了,也是这费坤的妹夫的。 那费坤见是李进山来了,知道他的身手在这当地那是好的,底气便又有了,说道:“这二人在我这吃饭不给钱还捏碎了我的手掌,妹夫替我好好教训这二人,莫叫是谁都可以在三家子村撒野。” 那李进山,瞧了瞧费坤的手掌,知是没有大碍的,转头便向叶漫天与沙倾城问道:“不知我这二舅哥何事得罪了二位小爷,却要出手伤他。”原来这猎户参客的头儿也并不是只要身手好就能当的,那还须得是讲道理处事公才能服众的。这李进山原也知道他这两个舅哥不怎么地道,见着这么多猎户围坐却并不出言相帮心中便是明白了三分。 叶漫天与沙倾城也是识得这李进山的,平时也是佩服他的为人,也就不怪声怪气了。叶漫天答道:“我们是栓马集过来的,在此处吃饭歇脚,叫了一壶酒御寒,这小二却是给我们上了一壶白水。我们找掌柜的理论,掌柜的不仅不讲理,还要讹我们三两银子。这位大哥,你倒评评理,这二斤牛肉加这一壶白水,可值三两银子。”说完叶漫天还真拿起酒壶递与李进山闻。 大冬天的,酒气本就不浓,现下酒也冷了,当时可能水也是加多了的,更是闻不到酒味了。那李进山闻了闻酒壶,那酒的确是淡的,当下便递与小二说道:“给他们换壶酒罢。” 那叶漫天与沙倾城俱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这李进山来得店里处事倒是公正,叶漫天便说道:“小二,那壶酒不用换了,算在我们的帐上便是。我这里还有两只葫芦,烦你盛满一块过来结帐罢。”那小二接过葫芦,便去与这二人兑酒,只是这次可是不敢兑水的。 叶漫天接过葫芦,说道:“掌柜的,结帐罢。” 那李进山却道:“两位小哥请了,这帐算在在下的身上便好。”原来这李进山见这二人倒也不啰哆,是个豪爽的性子,心中喜欢便想要结交。 沙倾城说道:“多谢大哥了,只是我兄弟二人无功不受禄,这帐还是我们自己来结才好。” 李进山笑言:“两位小哥说笑了,这山里的汉子不讲究这许多规矩的,只道是投缘便好。二位小哥为人爽快,我李进山倒是喜欢的。这些许酒钱便算是大哥的见面礼好了,还望二位不要推辞才好。” 叶漫天与沙倾城俱不想在此多呆,一是怕泄露了身形,二是还得赶回长春谷,当下便道了谢,出得店门便走。那李进山原也是个大方的人,也不打听这二人的来历便由他们去了。 二人出得店门,见也没有人注意他们,便朝那水潭边走去。绕过水潭便是进山的路口了。在那路口二人远远地瞧见一个少女跪在一棵松树前。原来这参客猎人俱都信有山神,一般在进山口寻一棵大树剥去树皮,刻上人脸便当是山神。每逢进山时必拜上一番才走的。二人绕到树后一瞧,那少女不是费芳芳却是何人。只见费芳芳跪在山神像前祷告道:“山神爷爷,求您保佑我五哥与阿波一路平平安安,早日采得百年人参回家。求您劝劝大哥二哥将家产分与五哥一份,莫要让五哥与阿波在这大雪天在外奔波。小女子在这给你磕头了。”说完真的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那沙倾城与叶漫天瞧着那是感动不已。 费芳芳磕完头站起身来,瞧见树后这二人也是吓了一跳的,问道:“你们是何人?” 那沙倾城说道:“你叫费芳芳么?你五哥费遗叫我给你送件皮袄子来,可巧在这遇上了,你收好罢。你五哥嘱咐我对你说,他很好,叫你不用担心他。” 费芳芳一听是五哥的消息,那人又说了五哥的姓名,当下便信了。她也不去接过皮袄子,只是问道:“是么?五哥现在何处,他怎么不亲自来瞧我?他便是来不了,那呆子阿波最是疼我的,他也应该来的。” 沙倾城在这费芳芳面前最是不愿说谎的,便说:“你五哥与阿波现在跟着师父学艺呢,等他二人本事学好了自然会来找你的,你且回家罢。” 费芳芳听言,决然说道:“不,要么你现在带五哥他们来见我,要么我跟你去见我五哥。大哥与二哥成天在家勾心斗角的,那家我是呆不下去了,我要随我五哥过去。”原来,这费坤虽是极宠这费芳芳,但是这费芳芳却几次三番帮着费遗,费坤的婆娘却是看不过去的,在家里几次寻这费芳芳的不是,指桑骂槐的。这费芳芳心气又高,早就不想跟着费坤过了,是以才天天来这山神像处祈祷膜拜。 费芳芳的这番言语倒是让叶漫天与沙倾城好生为难。原先千先生也是交待过的,不准带人进长春谷,再说费芳芳是个女孩,这山里生活甚是苦的,他二人倒俱是不想费芳芳去吃这苦。 叶漫天出言道:“小姑娘,这山里的日子可是苦得紧的,你可是吃不了这苦的,你还回家罢。” 费芳芳闻言也不回话,只是盯着这二人,生怕是一眨眼这二人便不见了一般。沙倾城说道:“好姑娘,听话。你二哥只怕是做好了许多好吃的在等你回去呢?” 那费芳芳却答道:“便是跟着我五哥他们吃树皮草根,我也不回去在二哥家吃人参燕窝。两位大哥哥,求求你们带我去见我五哥好么?如若是回到二哥家中,只怕是迟早会让我 二嫂给赶出来的,那时我便是冻死在这山上也是没有人心疼的。”说完眼泪汪汪的,甚是惹人怜爱。 叶漫天与沙倾城对望一眼,那叶漫天说道:“罢了,便是让师父赶出来也不过是寻家猎户搭伙去,沙兄弟你道是如何?” 沙倾城也是极喜这七妹的,见这费芳芳我见犹怜的模样,想倒之前自己的遭遇,心中倒也信了几分,他说道:“叶兄弟,到时我们二人同进退便是了。”说完,他把脸上的易容药膏一抹,说道:“七妹,你再瞧我又是谁。” 那叶漫天也是将这易容药膏抹去,费芳芳见着二人,立马破涕为笑,心中虽是好奇,却说道:“就知道五哥与你这呆子是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边说边用手指着叶漫天。 “好了,一会哭一会儿笑,小姑娘也是不知羞的。走罢,进山罢。”那叶漫天说完便要往山中走去。 沙倾城却道:“叶兄弟,等一下。你还记得我们出谷时与千先生说的话么?” 叶漫天答道:“这个自然记得,不带与我们不相干的人进长春谷,是这话么?” 沙倾城道:“是了,正是这话。我却有这个法子能带七妹进长春谷了。” 叶漫天说道:“什么法子,你倒是说说看。” 沙倾城道:“我们只是答应不带不相干的人进长春谷,如若是这七妹与你我二人俱都相干了便是不算得没有守诺。不如我们三人在这山神像前,请这山神做个见证,结拜为兄妹如何?” 叶漫天听完,笑道:“沙兄弟果是比我多读几年之乎者也,这主意一个接一个,俱是再好没有了的。我们这就结拜了罢。只是我却是不知道自己生辰的,这可如何是好?” 沙倾城说道:“这倒无妨。看模样,你比我大半岁,你的生辰便是我的生辰前六个月可好?” 叶漫天自打懂事起就没有人关心过自己的生辰,当下也有些高兴,说道:“好罢,我们这就拜罢。”说完这几人捏土为香,对着山神拜了起来。那叶漫天说道:“山神爷爷在上,小的叶漫天,今日与沙倾城、费芳芳结为异姓兄妹。从今往后,定当处处护着弟弟妹妹,请您做个见证。”说完便是一拜。这叶漫天生性敦厚,颇有长者之风,是以沙倾城才从心中服他当哥哥的。 到沙倾城,他说道:“苍天在上,山神为证,今日沙倾城与叶漫天,费芳芳结为兄妹,不求同年同月生,但同年同月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定当万箭穿心而死。”这沙倾城多读得些书,说起这誓言来也像模样些。 轮到费芳芳时,她跪在山神像前说道:“山神爷爷,我今后认了这两位哥哥,自然是没有别的哥哥了的,请您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的。”这费芳芳说是结拜,却是没有见识过的,说得有些不伦不类。叶漫天与沙倾城倒也没有计较。 三人说完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相约起来向那山林中走去。 第九章 这三人进得林中,叶漫天与沙倾城便要使开燕过无痕。这般功夫使出来,那费芳芳哪里跟得上,急得她大叫:“大哥,二哥,你们等等我罢。” 叶漫天与沙倾城收住身形,只听得叶漫天笑道:“瞧我这做大哥的,刚才结拜过了,现下却又犯起了糊涂,当真是该死。三妹,大哥来背你罢。”说完当真蹲下。 叶漫天当初在费家时便常常背着费芳芳四处玩耍,这费芳芳也不多言,趴在叶漫天的背上笑道:“还是呆子大哥疼我的。”这费芳芳在费家时便叫惯了叶漫天呆子,现在结拜了却也不改口,那叶漫天也不计较,背好费芳芳便与沙倾城提起身形向长春谷赶去。 一路上,叶漫天与沙倾城将这一月来的遭遇说与费芳芳听。那费芳芳只如听天书般神奇,问道:“你们这两位师父当真不是山神么?”原来这费芳芳日日来拜山神,心中俱是信有山神的。 叶漫天与沙倾城亲身练了这许多工夫,又听千先生讲了许多江湖掌故,知道这不是仙法。那沙倾城说道:“三妹,我们的师父俱不是神仙。我们带你见得师父,你可得好生听话,只求师父也传你本事,那时你便和哥哥们是一般的。” 费芳芳见着叶漫天与沙倾城心中已是欢喜得紧,当下点头便允了。这二人便加快了脚步,到得烂泥谷时天还未黑呢。叶漫天与沙倾城背着费芳芳在烂泥谷的冰面上一滑而过,那费芳芳欢喜得高声大叫,当真是笑靥如花,进得长春谷那费芳芳仍是满脸喜色。这三人来到洞口,却见千先生与铁师父俱都在洞口迎着他们,叶漫天与沙倾城心头都是一紧,正想着如何与师父说明,却听见千先生说道:“这位姑娘却是何人?” 叶漫天说道:“师父,这位是我三妹。”说着赶快拖过费芳芳的手,说道:“三妹,快与我师父磕个头,见过师父罢。” 费芳芳依言,当真便要跪下。可是当跪到一半,却见千先生虚空一指,一道劲力便击中费芳芳的檀中穴,费芳芳浑身一个机灵,却又是站直再也跪不下去了的。千先生说道:“跪倒不忙跪,我却问你们,这三妹是你们原来便有的么?” 叶漫天与这千先生极是投缘的,是以也不愿在千先生面前说假话的,当下便答道:“不是,是我与沙兄弟在进山的路口刚认的。” “喔。”千先生回头问那沙倾城道:“是这样么?” “是的。”沙倾城自打跟着两位师父那是打心中尊敬他们,便也不说谎,把这一路出山的种种经过说与千先生听了。沙倾城这边一边说,那边费芳芳只道是千先生他们不肯收留自己,眼泪在眼眶里又打起转来,模样俏生生的也是惹人怜爱的。 千先生听完沙倾城的言语,问道:“那你们为何要去结拜呢?” 沙倾城说道:“我自是发过誓的,要与妹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求千伯伯与师父成全我们罢。”说完当真给千先生与铁师父跪下了。 千先生见着沙倾城跪下,便去瞧着叶漫天,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叶漫天说道:“我也是在山神前发过誓,今后我要处处护着弟弟妹妹的。求师父与铁伯伯开恩,只此一次,往后再也不敢带人来长春谷中了的。”说完叶漫天也是跪了下来。费芳芳见两位哥哥跪下了,当下也怯生生的往下跪,生怕千先生又使法子打她。 千先生见着,说道:“这般只怕我要是不收留她,你们便会不认我们这师徒情份了不成?” 叶漫天答道:“徒儿不敢,只是现下大雪封山,如果师父当真不收留我这三妹,定要将她逐出谷去,只怕她会冻死在这荒山野岭,弟子却是不忍心的。” 那千先生刚要答话,却听见铁师父翁声翁气地说道:“你这白毛却是好生无理,心中想收了这费芳芳为女弟子却这般为难他们。要跪你让你徒弟跪罢,却是不可难为我的徒弟的。”原来,这次叶漫天与沙倾城是第一次下山,这千先生与铁师父俱是不放心的,心中也想考验他二人的品性,是以也就悄悄的尾随他们下了山。这一路上他二人的表现俱是合这千先生与铁师父脾气,当下心头已更是喜欢了。在这洞口却是千先生与铁师父最后一次考验了,如若他们从实道来,便是要传他们衣钵的。要知道这江湖上根骨与品性俱好的传人弟子可是不可多得的,千先生与铁师父行事虽亦正亦邪,心胸倒是磊落的,收徒弟也是不愿收奸妄之人的。 千先生闻得铁师父言,仔细打量了一下费芳芳,说道:“你们起来罢。这小女子这一身筋骨倒是适合练我唐门中的内功,不如便收你为弟子罢。” 叶漫天闻言,大喜过望,转头对费芳芳说道:“三妹快给师父磕头。”费芳芳闻言便给千先生磕起头来。只是这费芳芳少出家门,口中是没有称道师父的,千先生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倒不以为意。 进得洞来,叶漫天与沙倾城便要开始弄晚饭。那费芳芳也不要吩咐,自己就过来搭手帮忙。几人吃过晚饭,却听千先生道:“我这唐门的内功心法原是适合女人练的。说来也不难练,只是当真要练可是要吃许多苦头的。”千先生向着费芳芳说道:“你可真能吃得了这苦么?” 费芳芳回答道:“只要能跟两位哥哥在一起,我倒是不怕吃苦的。” 千先生说道:“这山里的生活也是苦的,将来我们还要去杀七彩大蟒,这中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凶险。你若真要待在长春谷中,还只望你好生练好我传你的功夫,将来在这大山之中若有凶险,出得什么意外可莫说师父没有教好。”说完,千先生便将自己唐门中的内功心法传与了费芳芳。传完功法,费芳芳依式练了起来。说起来这费芳芳年岁不大,天生却是记性极好,千先生刚教过她的却记得一字不差。一会儿便入了定。 见费芳芳入了定,这四人也不打扰她。叶漫天问千先生道:“师父,师妹这般入定得几天放才能醒来呢?” 千先生笑道:“我这门内功却与你们所练的是不同的。少林洗髓经讲究根基牢靠,是以你们第一次在温泉中练时入定了十五天。而我门中的法门却是讲究厚积薄发,只要天天练四个时辰便好。但是天下内功心法殊途同归,当功法有所成就时,就是平时吃饭睡觉也能练功的,不信你们倒是可以问问老黑。” 叶漫天与沙倾城转头望向铁师父,铁师父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也不用他二人开口,自己便说道:“少林洗髓经是天下武林中上好的练功法门,你们只要在那寒泉之中好好练习,不出半年当可有所成就的。” 叶漫天接着问道:“那三妹要是进寒潭之中练的话,只怕收获也是更多的。” 千先生却是一脸严肃地说道:“那却是万万不行的。这练功与这天下万物一样讲究阴阳调合。老黑的法门是阳刚一派的功法,适合男人练,所以你们在寒潭之中练内功只要激起内力与寒气相抗,不仅不会伤了你们,还会对你们有所助力。我这唐门的内功却是阴柔的内功心法,是以才适合女人来练的。如若去寒潭中练,那寒气激发体内的阴气,芳芳却是小小年纪,功力尚未有所成就,只怕是会冻伤她的四筋八脉,到时便是神仙也救她不得。” 叶漫天听完只吐舌头,笑道:“幸好不曾带三妹去寒潭中练功,不然当真害了她还不知情。” 千先生说道:“练功最要紧的是循秩渐进,这也便是我们现在不曾教你们别的工夫原因了。” 沙倾城却道:“千伯伯,三妹可有别的法子能让她的功力早日有所成就?” 千先生道:“有倒是有,只是现在芳芳身上一点功力也没有,待到她能使出燕过无痕的轻功时,便可在那温泉中练的。那温泉水刚好可以与她功力中的阴气相抗,对她却是无害的。” 你道为何叶漫天与沙倾城方一练功便能在温泉中洗髓?原来他们这二人一身根骨极适合练武,又有那百年人参相助,是以才练了两遍 洗髓经就能去温泉中洗髓,而从温泉中一出来便能在寒泉中练功,倒大半得益与百年人参的效力。这些他们尚还不知,是以才会帮费芳芳相询的。也可见千先生与铁师父在他们身上下的本钱了。不是说千先生还有百年人参的么?那倒是不假的,千先生与铁师父二人倒是各还有一棵百年人参,可这百年人参当真是天底下极稀罕之物了,许多参客穷一辈子之力也是找不来一棵的。百年人参拿来助人练功的确也是大材小用了。 铁师父这时说道:“这小女子睡在这大厅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明日行完功不要上崖壁砍柴了,去后面给她挖一间石室罢。”铁师父出身少林,对这些还是讲究的。 叶漫天与沙倾城俱都应道:“好咧。” 千先生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今是打的酒呢?”叶漫天与沙倾城赶忙把葫芦拿了出来,叶漫天笑言:“旁的事俱会忘,唯有这事我却是最上心的。” 千先生说道:“在我的石室里有四口石缸,你们拿去倒进上面两口石缸中去罢。” 叶漫天与沙倾城俱都没有进过千先生与铁师父的石室,他们依言进了千先生的石室,但见这室内除了一张石床之外便是靠墙立着四个石缸。四个石缸一个压着另一个,放成两排。这石缸肚子叶漫天与沙倾城两个人合在一起方能抱圆,上面又有一寸余的石板盖住,只怕是有千余斤的,不知当初是如何立上去的?要说搬动石缸叶漫天与沙倾城是做不来的,只是将葫芦里的酒倒入上面的石缸中却是不难的。他们使[开燕过无痕]的功夫,站得下面的缸上,掀开石板将酒倒了进去。 下得地来,叶漫天笑道:“我道师父的果酒怎的这般的烈,原来也是兑了酒的。”原来那石缸中俱都是山中野果发酵而成的果汁,酒味却是淡得很的。 千先生就在他二人身后,只是含笑,却说道:“你二人早些休息罢,到得子时去寒潭中练功时叫醒芳芳。” 第十章 出得千先生的石室,铁师父己是进了自己的石室去了。大厅中只有费芳芳在叶漫天的床上打坐行功。叶漫天与沙倾城挤在沙倾城的床,少顷便入了梦乡。 子时,叶漫天与沙倾城准时起来了。叫醒费芳芳,叫她睡好便去寒泉潭中练功去了。叶漫天与沙倾城的功法可谓进展神速。现下他们的功力当年铁师父十岁开始练也要练到他们现在有的年纪方能达到。要知道,他们洗髓洗了十五天,根基打得极是牢靠,这寒潭中练功又有好处,是以他们练一次功当得别人练两三次功呢。 早上叶漫天与沙倾城行功醒来,那费芳芳己然在做早饭了。说起来这费芳芳全没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架子,倒是勤快得紧的。二人来到洞中便开始帮着做饭。不到半晌,饭己做好,千先生与铁师父己是醒来了的。几人围坐在火堆前,那千先生问着费芳芳道:“芳丫头,昨晚练功的情形如何?”千先生见这费芳芳天真烂漫,人又机灵,心中也是喜欢的,是以这称呼也亲切了不少。 费芳芳回答道:“师父,我昨天按你的法子行功倒也没有别的感觉,就是觉得心中一片空明,你们在旁说话我俱是听得见的,只是不想答话。后来你们睡着了,我便听了一晚的风声。到得大哥二哥叫醒我时也不觉得困,到今天精神头还好得很。师父,你这法门当真好得紧。” 千先生一听,眼神极为诧异地看着费芳芳,心头想道:莫非这又是个练武奇材,练功时可以一心二用,这在江湖上可不曾多闻。原来练内功时,刚开始入门却是不能有半点旁念绊着的,只到内功有所小成时,这运气的法门以是极熟了放才能分做一心二用,当下也不点破,只是叮嘱道:“可得按师父的法子好好的练,千万可岔不得气,走火入魔了可就前功尽弃了。”说完又问了叶漫天与沙倾城一些练功的情况,又与铁师父给他们讲了一些练功的心得,放才说道:“吃饭罢。” 叶漫天却笑道:“师父,我去帮你拿酒葫芦罢。” 千先生笑言:“就知道你这酒虫忍不过两天的,去罢。”原来,因为费芳芳的事,叶漫天有求于千先生,故而昨晚没敢开口讨酒喝,千先生也是喜欢捉弄人的,故意又不给他倒酒。今早己是雨过天晴,费芳芳己进了千先生的门墙,叶漫天心中无了牵挂便又故态萌发。叶漫天拿了酒葫芦,倒上四杯,却不给费芳芳倒酒,只听见费芳芳说道:“呆子大哥好生小气,师父的酒都不舍得让与我吃。” 叶漫天说道:“酒最是辣口,女孩子都是不喜吃的。” 费芳芳端起沙倾城的杯子,浅尝了一口说道:“呆子大哥是在唬人的,这酒里有苹果,杏仁,葡萄,怎么会是辣的,好哥哥,给我倒上一杯罢。” 千先生闻得费芳芳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喝酒的材料,一出言就说出了我这酒里的几种材料,不似那叶小子,直如个酒桶一般,喝了我一个月的酒还不知道我这酒是何种果子酿的。来来来,给她倒上罢。几个徒弟都喜喝酒,改日我若是开宗立派,便叫酒门。” 叶漫天与这千先生最喜说笑了,当下便说:“师父若是开立了酒门我便做大师哥了,以后有小师弟来我酒门拜师学艺,我便要收他十斤酒的规矩钱。” 费芳芳也是喜说笑的,她说道:“呆子大哥最是无赖了,这般明抢哪个师弟会服气的。立了酒门后我便是大师姐了,如若有小师弟要来拜师学艺我却不要规矩钱,我只会一人发个小葫芦,说道:这便是酒门的信物了,凡入我酒门的都须有这么个葫芦。却一人要收他们二十斤酒的葫芦钱。” 千先生闻言,呵呵笑道:“还是芳丫头聪明,往后开了酒门只怕是师父也要跟着她讨酒喝的。” 费芳芳说道:“如若开了酒门,我收的葫芦钱自然也是师父的,哪里还要师父来讨,全放在师父处便好了。只是却是不准呆子大哥喝的,他今日不给我倒酒,明日我便要谗死他的。”众人听了俱都哈哈大笑,这费芳芳与叶漫天插科打诨,比起之前来,这山谷里倒是欢快了许多,众人打心眼里也都喜欢了费芳芳。 时光似箭,转眼五年之后。 这一日春暖花开,在长白山腹地之中有一队猎人。这伙猎人牵鹰带狗,赶得漫山野物狼奔犬突,只见“簌”地一声,一只利箭便射中了一只野猪,那箭至野猪的左眼穿过,至右眼穿出,一身皮毛一点都没有伤到,众猎人见了俱是欢呼不己。只听得一个白面少年说道:“大哥,二哥,我这箭射得可准?”说完望着另外两个少年人。另外两个少年人一个英气勃发,一个一脸憨厚。你道这三人是谁?原来他们便是叶漫天,沙倾城与费芳芳了。这三人在长春谷中随着千先生与铁师父学艺五年,也是有所成就了。费芳芳四年前便每日入温泉中行功,现下的功力挽这百斤重的强弓如儿戏般。只见这三人所使的家伙也是各不相同,叶漫天左手提着一根齐眉短棍,腰间别着一把爬山刀:沙倾城手执钢叉,背上背着一把厚背大刀:费芳芳则是手拿一张长弓,腰间缠着一根长鞭。这三人俱是跟着千先生与铁师父学艺,怎么使的兵器全然不一样呢?原来他们三人心性不同,刚好千先生号称神偷,却是专好偷各式武功秘籍的,江湖中除了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外,那一般有点名气的功法倒是让他偷了一个遍的。千先生在长春谷中除了给这几人讲讲江湖秘闻,便是拿出自己当年收集的各式武功秘籍给这几人看。那叶漫天生性随和,练武也不讲究一招毙命,所以选练了各式剑法,可在这山中猎户面前使剑太招人注意,所以他便拿一把窄长的爬山刀当剑使:沙倾城生性偏激,与这铁师父倒是最是投味的,他学的便是各式大开大合的刀法,使出来时那是霸气十足,一般人不敢近他身边十步的:这费芳芳最是博闻强记,千先生与铁师父的武功秘籍只须给她看过,给她讲过,她便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她自己记得的功夫虽多,却是只喜练轻巧刁钻的各式鞭法,这少女又喜欢逞能,常拿着这强弓随人赶山,倒使她的箭法比大哥,二哥强出了不少。这几人受千先生与铁师父的命,一月中倒是有几天在这长白山中随猎户参客赶山。这几年来,长白山的猎人参客俱都识得有这么三个少年人,赶山的本事又好,处事又极公道,每每所获猎物俱只要极少一份,大伙都喜他们三人搭伙的。只是若有人问起他们的住处,他们俱都答家住靠山屯。要告道这长白山中靠山而建的屯子大多叫靠山屯,在这长白山中叫靠山屯的地方,没有一百也是有八十的。 叶漫天见着费芳芳满是炫耀的神色,对着沙倾城笑道:“二弟,你便露一手罢,莫叫三弟一个人将风头全占了去了。”原来这猎户进山有个忌讳,却是不准女人随着进山的,他们三人又不想叫三家子村的猎户参客给认出来,俱都是易了容的。这五年练功有所成就,容貌大变,由于以前一直易了容进山,是以每次出山都是易过容的样子。 沙倾城闻言微笑,说道:“使箭我倒是也能射中猎物,只是如三弟一般从左眼进,右眼出不伤一点皮毛却是做不来的,不如用这钢叉罢。”说完暗一凝气,大喝一声手中的钢叉便如流星般飞了出去。转眼便见一雄鹿被这钢叉刺实,翻身倒地。要知道猎户进山还有个规矩,凡是雌,幼的猎物俱是不取的,道是这样会恼着山神,如沙倾城这般准确的刺中雄鹿,旁的俱不伤到也是极难得的,众人见着便又大声喝道“好”。 费芳芳说道:“大哥,可瞧你的了。” 叶漫天说道:“我可没有二弟这般的身手,三弟借你的弓一用罢。”费芳芳依言将弓取了给他。只见叶漫天取了两支箭一起拉上弓弦,将弓拉满只见“簌”的一声,百步之处两只葫芦应声而落。费芳芳见着不依,叫道:“大哥又是耍无赖的,叫你射活物,你却射个死物,如此我便是上三支箭也能射下三个葫芦来的。” 这伙猎户的头 儿姓班,大伙都叫他班头儿,只听他笑道:“三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大公子的脾性。这趟出来以是所猎不少了的,大公子这是不想再猎了。我们大伙这趟进山才三天,每人都扛了不少猎物,再猎下去也没有人能扛得了了,不如先下山,赶明再约个时辰一同进山如何?”原来所有的猎户参客俱都当他们三人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然猎得这许多猎物怎的每次都只要极少一份呢?是以大伙俱都称他们为公子。 这班头这般相邀,这叶漫天是不在意的,天下有哪伙猎户参客不愿跟着身手好,所取又少的人进山的。当下叶漫天也不以为意,说道:“班头儿说得极是,咱们这便散了伙罢。我们只取二弟刺下的鹿便好了,大伙散了罢。” 班头笑言:“大公子,这可不行。这三天的猎物俱是你们三人打下的,只取了这鹿,怕是亏了你们,将来传出去众人只会说我姓班的处事不公。” 费芳芳笑道:“无妨的,班头你是有所不知,若不是看中了那鹿的鹿茸好泡酒,我大哥只怕连这鹿也是懒得取的。” 叶漫天望着费芳芳,装着板起脸说道:“每每我泡了酒,不知是谁偷喝得最多的。” 费芳芳说道:“谁偷喝了你的酒了,家里的酒原本就是我酿的。好,你说我偷喝,你的鹿茸你去浸泡在水里罢,却不许放到我的酒里来的。” 众人都知道这费芳芳最喜的就是拿她的大哥二哥绊嘴,当下俱不开口相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这几人。沙倾城说道:“让众位见笑了,我这三弟最是胡绞蛮缠了。天色己是不早了,众位还要赶路出山,就此别过罢。” 猎户们这才道了谢,与这三人分道而走 第一十一章 众猎户取了猎物,只留下了那只鹿子,又与这三人道了别放才下山走掉。叶漫天与沙倾城来到鹿前,将那鹿绑在短棍上,二人扛起便要回长春谷。只听得费芳芳好奇地说道:“咦,这倒是奇了,这两只葫芦怎的没有摔坏?” 叶漫天与沙倾城随着费芳芳的眼光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只葫芦落在乱石之上。那大葫芦体形硕大,须得背在背上,只怕能装个一二十斤酒也是没有问题的:小葫芦只有大葫芦的十分之一大小,倒是可以挂在腰间,装个一两斤酒也是没有问题的。这两只葫芦俱是金黄色,从高处落下,居然一点痕迹也没有。那沙倾城抽出大背刀便是一刀,口中还说道:“我倒要瞧瞧是什么异物,当真摔不坏的么。” 沙倾城这一刀的威力可不是一般猎户可比的,只见他的刀砍在葫芦上便又弹开来,那葫芦上当真一点印子也没有。叶漫天见着,急忙大叫:“二弟手下留情,这葫芦拿去装酒可是再好也没有的。”那沙倾城原本就不喜喝酒,只是不以为意的砍了一刀,听得叶漫天言便收了手,说道:“倒真是两个宝葫芦,险些废在我的手里。” 费芳芳走去,捡起那两只葫芦白了沙倾城一眼,说道:“说你是疯子哥哥,当真是没有错的。这么好两只葫芦便是不是宝葫芦,拿去装酒也是好的,何必动手便砍呢?”原来这沙倾城跟那铁师父是一般性子,练武练得高兴了便如疯了一般,招招用出必使出全力,是以费芳芳常笑他是疯子二哥。 沙倾城也不以为意,与叶漫天扛起鹿儿,冲着叶漫天笑道:“谁似你们两只酒虫一般,见着储酒的物事便这么舍不得。”说完与叶漫天提起身形而去。 “你说什么?”费芳芳追问道,提起身形便要赶去追打起来。这山林中顿时传来了几人的笑声。 回得长春谷,几人将这几天的情况说与千先生与铁师父听。他二人听完俱是摇头,说道:“这天下当真没有七彩大蟒么?” 费芳芳笑道:“师父,何必一定要寻得七彩大蟒。要我说我们住在这长春谷中,您二老在此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芳芳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二老的。”这话费芳芳说得情真意切,二老俱都听得眉开眼笑。 千先生点头笑道:“好,好。芳丫头炒的菜师父我最是喜欢的,如若真找不到七彩大蟒便在此养老当真也是不错的。” 费芳芳说道:“当真么?那我这就去做饭了。”说完便去厨间弄饭去了,现下费芳芳的手脚麻利了许多,做顿饭也不用叶漫天与沙倾城帮忙了。 铁师父说道:“实在是找不到七彩大蟒在此养老倒也无妨。只是江湖中人俱都讲个信字,我与你们千伯伯都承了人的情,如能找到还了人的情也是好的。这月你们去了北边班家庄,下月轮来你们又该去三家子村找李进山搭伙了罢。” 沙倾城说道:“是得。只是我听班头儿讲,眼下的皮货价钱很好,只怕三家子村的猎户现下己在山中了。” 千先生道:“无妨,我们也不是真得要赶山,只是寻这赶山人打听七彩大蟒的消息而以。到时候,他们若是不出山,你们便在如意客栈打听也是一样的。”这几人月月出谷几日打听七彩大蟒的消息,千先生与铁师父对他们办事的能力俱是相信的。 叶漫天却道:“师父,你与铁伯伯帮我们打得兵器怎么样了?”原来这千先生与铁师父与这三小相处日久,感情也是越深。知道到时杀这七彩大蟒时凶险得很,又听人说七彩大蟒的皮宝刀宝剑都砍不开,心中虽然不信,却是想只怕寻常的刀剑是砍不开这蟒皮的,是以这两年来这二人一直在谷中练制刀剑。 千先生答道:“现在还在淬火,再有个十天半月应当便好了。” 沙倾城不以为意地问道:“不知师父与千伯伯练的刀剑能砍开这两只葫芦么?” 千先生说道:“这葫芦倒不用砍开,用个细细的钢丝沿着葫芦口锯开便是两个好酒葫芦,砍开当真也是浪费了。”原来这千先生对这两个葫芦也甚是喜爱。 “是么?”叶漫天闻言道:“那我明日便去三家子村买回细钢丝。” 费芳芳在厨房听得,说道:“明日我也要去。” 叶漫天说道:“我只是去买根钢丝,你跟去做什么?你在谷中好生练功罢。” 费芳芳却是不依,她辨道:“我也要买根钢丝将这弓的弦儿换掉。再说现在我去趟三家子村也担误不了练功的。” 千先生说道:“好了,你们都去罢。疯小子,你也跟着去罢,顺道留意一下七彩大蟒的消息。”这千先生最是没大没小的,听得费芳芳叫叶漫天呆子,叫沙倾城疯子他也跟着叫他二人一个呆小子,一个疯小子。沙倾城说道:“好的。那我们三人明日便一道去三家子村好了。” 费芳芳听得千先生言,冲着叶漫天做了一个鬼脸,引得众人微笑不已。 吃过晚饭,众人又扯了一通闲话便休息了。三位少年准时在子时起来去各自的水潭中练功不提。 第二日,一早费芳芳便做好了早饭。众人吃过又重新易好容,出了谷见附近没有路过的猎户参客,便选了条隐秘的路朝三家子村飞奔而去。这三人使出燕过无痕的功夫,一个时辰便到了三家子村。这几人这几年来也常来三家子村,村中的众人许多都是识得他们的。他们找到一家兵器铺,买了钢丝,费芳芳当下便把自己的弓弦给换了。那兵器铺的老板陪笑道:“这位小哥可当真是天生神力,我卖买兵器十余年了也是没有见过有人拿钢丝做弓弦的。” 叶漫天笑言:“说到力气我这三弟倒是有的。不过说到用钢丝做弦子却是三弟在炫耀了。” 费芳芳闻言,朝叶漫天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谁在炫耀了?用钢丝做弦子很稀奇么?” 兵器铺的老板说道:“小哥可不能这么说,用钢丝做弦子那可是稀奇得很的。你若拿着这弓进山打得猎物来,只怕这十里八乡的大姑娘都会一门心思的想嫁给你呢。” “对,对,对。”叶漫天说道:“我这三弟就是为取媳妇发愁呢,老板可有好人家的姑娘给我三弟介绍一个么?” 兵器铺的老板一听来了精神,说道:“你们可算是找对人了,刚好我家的姑娘年方二八,与这位小哥倒是相配的,不如你们中午在此歇个脚,与我那姑娘瞧上一瞧罢。” 闻言,费芳芳的脸羞个通红,只听沙倾城说道:“老板当真是对不起,放才是我大哥说笑了,我家三弟在家早许了亲事的,只待明年便要完婚了。小可这般在这里向您陪不是了,大哥,三弟我们走罢。”说完领着叶漫天与费芳芳灰溜溜地走了,只听得兵器铺的老板在身后说道:“另外两位小哥可曾定下了亲事,来罢,咱们好好谈谈罢。” 原来这三人的身手在这赶山人中是早有传闻,不想连这山边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了。三人朝那如意客栈走去,进得店门,见众多猎户参客俱都在,就连猎户头儿李进山,参客头儿林朝阳也是在的。 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小二上前问道:“几位小爷今儿要点些什么酒菜?”这三人这几年来这三家子村多次了,小二是以识得他们三人了。 沙倾城见得众人愁眉苦脸地,问那小二道:“小二哥,今儿这里是怎么了,众人怎么都这么愁眉苦脸的?” 小二瞧了瞧李进山与林朝阳一眼,说道:“小人也是知道得不全的,几位小哥与我们掌柜的两位妹夫那是熟的,不如你们去问他们罢。”说来天底下的小二那都是机灵的,见了李进山与林朝阳在,知道他们最不喜别人多嘴,是以也不多说。 “好罢,那你给我们上三斤牛肉,三斤酒罢。”沙倾城也不跟小二啰嗦。现在小二识得这几人了,也不用多交待,酒里也不敢兑太多水的,这几人倒也不太计较这些。沙倾城走到李进山面前抱拳说道:“李头儿请了。” 李进山一瞧是沙倾城,说道:“二公子请了。”说完也不多言,还在那里愁眉不展。 沙倾城问道:“李头儿何事烦心,可否说与小可听听?” 李进山瞧了沙倾城一眼说道:“也好,说与你们几人听,下次进山时也好留意。”那李进山说道:“我与林兄俱都为了一碗泉那处地方烦心呢?” 沙倾城望向林朝阳,只见林朝阳说道:“倒是让几位公子见笑了。那一碗泉不知几位公子可曾知晓?” 这一碗泉他们三人俱是知道的。原来在这长春谷再往北走三十里便有一个山头,那山便叫一碗泉。说它是一碗泉倒不是这山长得是个碗形,而是这山中有一眼泉,清冽无比,甚是解渴。可这眼泉水总是只有一碗那么多,也不溢出来,舀掉一碗很快便又有一碗溢出来,跟之前一样的多少,由此而得的名。只是这一碗泉的水在十年前便枯了,现在猎户参客少有人去那里,因为那山上除了泉水,少有山货。 沙倾城说道:“一碗泉在下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这一碗泉出了何种事故让两位老大忧心惚惚?” 李进山说道:“别的事故倒是没有,只是我与林老大俱有一个兄弟误入了一碗泉,至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漫天说道:“你们就可曾去那里寻过?” 林朝阳说:“怎么不曾寻过,昨日我与李老大便带着众人寻了一天了,今日方才回转。” 李进山说道:“这赶山原本就是有诸多凶险的,只是这二人却是消失得奇怪得紧。如若活着,现下也该出山了:如若死了,便是叫野物吃了,也要剩个残肢断臂不是。可这二人却是凭空无影的没了。” 林朝阳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可怜他们家各有一个小孩没有成年。” 李进山说道:“众位兄弟,这二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不如我们大伙凑点钱给他们孤儿寡母送去,可不能让他们家里的别人欺负了他们。”说完朝费坤望了一眼。原来当年费财与费坤的行径李进山是看不过眼的,于是便邀了众人凑些银两好让那些孤儿寡母有些依靠。 沙倾城闻言甚是感动,说道:“李大哥,便算上我一份罢。” 李进山说道:“这可如何使得,二公子本不是我们伙里的人,便是临时搭个伙也是只有让我们大伙占了便宜的。” 叶漫天说道:“李大哥可莫要客气了,天底下人如若俱是你这样的心肠便少了许多分争。莫说我二弟要出银子,便是我也要出银子的。” 费芳芳说道:“也要算上我,我可不能如有些人一般,为了些许银子,使自己的亲人在外面受冻也是不管的。”众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费坤,那费坤也不答言,只是当做没有听见。这三人将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林朝阳与李进山俱都对他三人道过谢,这三人也不多言,匆匆吃过饭便走了。 第一十二章 这三人提起身形,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烂泥谷谷口了。叶漫天与沙倾城正要进谷,却听见费芳芳说道:“两位哥哥,我们去一碗泉瞧瞧可好,说不定这林头儿与李头儿也有未曾找到的去处也不一定。” 叶漫天瞧瞧天色尚早,心想便是去一碗泉打个回转也不担误不了多少时辰,便说道:“二弟,你意下如何?” 沙倾城说道:“大哥,你几时见我一个人回过谷的。”原来这三人俱都为那失踪的猎人参客担心,也不想他们家里的孤儿寡母没了依靠。 叶漫天说道:“好,如此天色尚早,不如我们便去那一碗泉走一遭罢。”说完三人便提起身形朝一碗泉赶去。来得一碗泉的山中,只见草木凌乱,可见三家子村的猎人参客那是仔细在此找过了的。他们三人在这山中找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着有什么隐秘处是三家子村的猎人参客可能落下来的。叶漫天说道:“这山中定是没有这二人了。如若他们有所不测,也当是在别处遇着的。” 沙倾城也是相信叶漫天的话,说道:“只怕是的,不如我们回谷中罢。” 费芳芳也是信他们的话,随口问道:“大哥,这山中有个一碗泉却是不知在何处?” 叶漫天早年随着猎人进山是知道这一碗泉的,他随手指向一处崖壁说道:“那便是一碗泉了,只是现下早就枯了。” 费芳芳依言走到崖壁下,只见那崖壁下果有一个浅坑,只有碗口大小,极像个干枯了的泉眼。费芳芳不由得有些失望,抬头望去,却又惊喜地叫道:“大哥,二哥快来瞧,那不是朱果么?” 叶漫天与沙倾城来得崖下,只见崖腰上果真有一棵灌木,只是只露出了一点点红果出来,不仔细瞧当真还是瞧不出来的。叶漫天说道:“师父的本事全让你学去了,这辨认毒物异果的本事只有你懂的,你说是便是了。” 费芳芳说道:“大哥,我可当真没有骗你。师父那本[药经]里是有图形的,当真与这果子分毫不差。” 沙倾城闻言,说道:“是么,那便去采下来便好。”这几人的内功俱是有所成就,这一丈多高的崖壁上视个物,当真是可以瞧个清清楚楚的。费芳芳却一把拉住沙倾城,说道:“二哥可不能心急,我见得[药经]上说,天下凡是有异果的地方便有异兽护住,这崖顶上只怕也是有异兽的,可得当心。” 叶漫天笑道:“三妹,死在你手里的野兽当真还少么?今儿怎么这般小心了。”他们这三人俱不知道这朱果是何种异物,也是不以为意。说完这三人提起身形便向崖上飞去。上得崖来,只见一棵小灌木长得笔直,高不过两尺,却有碗口粗,已生了三棵果子。那崖也不大,刚好三人可以落脚,在往上又是崖壁,在崖壁上有个尺来宽的大洞。费芳芳心细,说道:“两位哥哥,那洞里只怕便有异兽,采朱果时可要小心。” 原来这果子当真便是朱果。那朱果是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生的这么一个果树,它百年生根,百年长叶,百年开花,百年才结一次果子。这果子一旦是熟了,便得采去,常人若吃了强筋健骨,练武的人吃了可长百年功力,却是武林中人练武的圣果。只是若是没有采去,那果儿便会掉落,掉落的果儿便没有一点功效了。可是这果儿如果自个掉落的,那树还不会死掉,如果是有人摘了果儿去了,那树便自己立时枯了。说来这凡是有异果的地方,灵气那是最足的,所以常有感天地造化的异兽守护在旁边,莫叫别的物事伤了异果。三家子村失踪的两位猎户参客俱是在这一碗泉见着了朱果,想采时被这洞里的异兽给吃了。这洞里是何异兽?当真巧了,便是那七彩大蟒。 沙倾城说道:“管它什么异兽,现下吃了朱果再说罢。”说完伸手便摘。那叶漫天与费芳芳俱都是胆大之人,虽说[药经]上说的事,几人俱都知道,只是没有见过,心中哪里怕过。三人摘了异果,翻身下崖,立马放入口中,那朱果入口即化,众人只觉得甜津津的,甚是好吃。叶漫天心中还在想道:只是可惜没有多几个,不然能采着给千先生与铁师父送去也是好的。这叶漫天哪里知道,这朱果长来须是不易,能成三个果子已是高产了。 叶漫天正这么想着,只听来崖上传来一阵怒吼,原来那七彩大蟒在这崖上尚没有多少道行,如是道行深了,这叶漫天几人那是进不得一碗泉的,那搜山的众位猎人参客也是不能活着离开一碗泉的。那两个猎户参客是用飞爪爬崖时惊动了七彩大蟒,像叶漫天他们会这“燕过无痕”的轻身功夫,这蟒当真不知道他们上了崖的。只是他们采了这朱果后,朱果树立时便枯死了,天地间的灵气便散了,你说这七彩大蟒如何不怒。 众人听得那怒吼,知道是蟒叫。那费芳芳取出弓来,弯弓搭箭只待那蟒一出来便要射杀的。这几人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便时他们几人苦苦寻觅的七彩大蟒。少顷,一只蟒头便在那崖上探望。只见那蟒不似别的蟒身上俱是一块一块的彩斑,这蟒身上的彩斑是一圈一圈的,按着青红橙黄绿蓝紫的秩序排列着。那七彩大蟒见着众人,大嘴一张,尺来长的红信朝他们吐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费芳芳一箭便射了出去。要说费芳芳的箭法那是好的,这一箭刚好射中了这大七蟒的七寸处,费芳芳现下的力道何止百斤,可这箭居然硬是射不进蟒身。那大蟒也是吃痛,更是大怒,向着费芳芳飞身袭来。 这费芳芳的身手也甚是了的,一个拧身,便躲过了大蟒的身子,说时迟那时快,沙倾城抽刀便朝那大蟒的身上砍去。这沙倾城用尽浑身力道的一刀,现下便是铁师父也是不敢硬接的。可是只见这刀砍在这蟒身上只如砍在泥上一般。那蟒尾巴一摔,便将沙倾城的刀弹飞了,立时便将沙倾城缠住了,张嘴便要吃掉沙倾城。那叶漫天朝着大蟒的脖子便是一拳,用的是大力金刚掌的力道,却是用拳打的。那大蟒吃痛不已,便是一缓,扭头一扫便把叶漫天扫开了。 这三人与那大蟒相斗,心中全然不知道惧怕。这几人日日相处感情极好,心中只想着如何不让这大蟒伤了沙倾城。只见那大蟒将叶漫天扫开,那费芳芳拿弓用弦子将蟒头一缠一拧,那弦子是新换的钢丝,这大蟒一时也挣不开,只是用力摔头,费芳芳眼见是拿不住了。这时叶漫天想起千先生说过,七彩大蟒的弱处便是头后的红斑,一瞧那大蟒的脑后可不是竖长着一处一尺来长的红斑么。那叶漫天飞身而上,情急之下连刀也未拔,张嘴便咬。要知道这红斑当真是这大蟒的弱处,别的地方俱是刀枪不入,唯这红斑处连口也能咬破。那大蟒吃痛不止,松开了沙倾城,便向那叶漫天缠去。沙倾城被这大蟒缠了多一会,胸中俱是气闷,也不休息,只见蟒头上那一丝血迹,心中立时也明白了,飞身上前便又咬住。费芳芳此时已让大蟒摔开,她重又用弓弦缠住蟒头,见着沙倾城这般,心中也是明了,俯下身去张口咬了起来。 这大蟒被这二人咬得最是吃痛不过,一停的在地上翻滚,也松开了叶漫天。摔开这几人它便要逃去。你道这三人如何肯让它逃去。只见叶漫天一个蜻蜓点水便踩住了那蟒头,使了一个千斤坠的力道,那蟒头便就入土一寸有余。这大蟒正要卷尾打开叶漫天,沙倾城与费芳芳已是赶到。只见那沙倾城用大力金刚掌的力道朝那蟒头一拍,用力按住便又在那大蟒的红斑处撕咬开来:只见费芳芳翻身骑上大蟒,浑身紧缠着蟒身也朝那红斑处咬去:那叶漫天更是在蟒头上又打了一拳,双手压住蟒头便也在这红斑上咬开来了。 初时这大蟒还是奋力挣扎,一心想要挣脱这三人。只是这三人俱是一条心,生怕自己一放手便伤着了别人,是以宁可自己受痛吃点亏也是不肯放手。这蟒血忽忽只往外冒这三人也是不避,全然给喝了下去。那蟒血又腥又臭,入口极不好喝,三人只被这臭气熏只是想吐也是忍住了。 初时大蟒挣扎时这几 人俱都险些拿不住了,只是奋力拿住。过了半晌,只见这大蟒也不怎么用力翻滚了。这三人知道那大蟒已是力竭了,俱都多使了份暗力,大口喝起了这蟒血来。你道他们三人为何拚了命的喝这蟒血,那是因为这三人俱都知道:这大蟒这会没劲了,那是因为血快流竭了的原故。这次若是不将蟒血放尽,让它跑掉,来日再抓这大蟒只怕是会更难。 三人又足足吸两柱香的工夫,那大蟒早已是不动了的。这会三人从蟒身里在也吸不出血来了。只见费芳芳最先从蟒身上移开,她小心翼翼地拾起沙倾城的大刀朝蟒头的红斑处插去。那刀应声而入,只见再也没有血从蟒身上流出,费芳芳才说道:“大哥,二哥,这蟒已死了。” 叶漫天与沙倾城这才将身子立起来。那叶漫天瞧着这大蟒,说道:“莫不是这便是七彩大蟒罢?” 沙倾城与费芳芳也俱是这么想的。沙倾城长舒一口气说道:“好险,差点成了这蟒口中之食了。”闻言,这几人俱是后怕。 那费芳芳说道:“大哥,这蟒只怕便是守护那朱果树的异兽了。那树只怕当真便朱果树了,不如你去将那朱果树挖来移到长春谷如何?” 经此一役,三人的感情愈深,见着这大蟒更是信那树真是朱果树。当下叶漫天飞身上崖,却见那朱果树已然枯了。刚才那蟒经过时可能已是气愤不已,那树身被七彩大蟒给折成两截。只见一根两尺不到的木干断在当场。那叶漫天拾起这木干,下得崖来说道:“这朱果树被这大蟒折坏了。” 费芳芳惋惜道:“只是可惜了这异果。”全然不知是自己采果让这树枯死的。 沙倾城说道:“大哥,我们砍些山藤将这蟒捆了抬回谷去罢。只怕这会师父们也是着急了的。”众人这才发觉天色不早了。于是叶漫天与沙倾城动手砍起山藤,收拾好家伙抬着七彩大蟒便朝谷中走去。 第一十三章 三人回得长春谷中,千先生与铁师父俱都在洞口张望。见着三人千先生刚要张口相询,老远便听见叶漫天笑道:“师父,你瞧我们给你捡回个什么物事。” 远远的千先生与铁师父只瞧见叶漫天与沙倾城扛着一条蟒,待得他们走到跟前一细瞧,他们二个俱都一惊,千先生问道:“这莫不是七彩大蟒么?你们在何处猎得?” 叶漫天笑问道:“师父,莫不是你也没有见过这七彩大蟒的么?” 千先生答道:“呆小子,这七彩大蟒也是百十年难得一见的事物,若是这么好瞧见,我跟你们铁伯伯又怎会在这长白山中一呆就是二十几年?” 铁师父也是大喜过望,他走过去翻展开蟒身,只见那蟒长约一丈不足,足有二寸多粗,脑后有一处红斑,已让三小又咬又刺,成了稀烂。那铁师父问道:“你们这蟒在何处猎得?” 沙倾城这才将他们三人如何在三家子村听得猎户参客之言,如何去了一碗泉,如何见着朱果,如何杀得大蟒一五一十的说与二老听,说到精彩处那费芳芳还在一旁眉飞色舞地手舞足蹈地演示给二老看。听得沙倾城说完,千先生与铁师父俱都低头沉思了一会,那千先生问铁师父道:“老黑,这三个小子当真是福缘深厚,这武林练功的圣果居然让他们当水果吃了,只怕这大蟒血对他们也有好处,你说呢?” 铁师父答道:“那是自然,不如让他们现下运功打坐试试,我们便在旁护法好了。”原来这三小俱不知道那朱果有如何功效,只知道是异果,那[药经]也是千先生偷偷抄的,这朱果的功效江湖中人俱都知道,是以他也省去未抄,这三小哪里知道这朱果会有这天大的好处。千先生与铁师父二人心中俱是欢喜,只当自己吃了那朱果一般。只听见铁师父说道:“这朱果有个天大的好处你们只怕是不知的,只是那大蟒的血却不知道有甚用处,不如你们现下便运功打坐罢,这次可得异常小心,一有感觉不对千万记得收功,可莫走火入魔了。” 三人依言便去洞中打坐起来,千先生与铁师父紧张的守在他们旁边,连晚饭也顾不上吃,生怕他们生出什么意外来。初时这三人神色如常,只是不停的行功,到得子时但见这三小天灵穴上生出一团白气,且越来越浓。千先生与铁师父知道,那是他们三人俱都打开的任、都二脉。这般年纪轻轻便能打开任、都二脉在江湖上这四十年来俱都未闻过。二老甚是高兴,相约退出了石洞。原来他们知道,这人一旦打开了任、都二脉一时半会那是不会从入定中醒来的。这次入定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功力便是越大。二老俱都小心翼翼地在洞口处守着,生怕有别的物事吵醒了他们三人一般。 到得十日,这三人前后醒来。出得洞来只见一条蟒皮挂在洞口晾着,千先生正用一把锉子在锉费芳芳拿回的朱果树,瞧那样子是做一把弩:铁师父在另一边的火炉边用大锤使劲在打着一刀一剑。见着三人醒来,千先生笑吟吟地朝这三人说道:“你们三人这一觉睡得如何?” 叶漫天说道:“师父,这一次我们又入定了多久呢?” 千先生说道:“不长,才十日而已。” 费芳芳一听,吐着舌头说道:“乖乖,这一入定便是十日,怎么不觉得饿呢?” 千先生笑言:“你这馋丫头,整日只知道吃。这回带你们入关,一路上吃着各地美食,那还不知道把你养多胖?” 叶漫天说道:“师父可千万别太宠着三妹了,他日胖成肥婆若是嫁不出去,岂不得让你养一辈子不成。” 千先生呵呵一笑,说道:“要养也是做师哥的养,天底下哪有师父养徒弟的道理。” 费芳芳正待出言,却听见沙倾城说道:“千伯伯,我们几时入关?” 千先生说道:“老黑的兵器做好我们便入关。”千先生在此二十余年,如今总算可以入关了,心中当然欣喜。却见费芳芳满脸忧色地说道:“这长春谷当真就这么不要了么?” 叶漫天出言相慰道:“三妹莫烦,待我们去送完这张皮子,见过关内风光,大哥便陪你回这谷中可好?” 费芳芳闻言,方才转忧为喜,说道:“你说的可得算数,他日若是骗人便是小狗。” 叶漫天说道:“大哥几时骗过你,到时莫说大哥陪你回来,便是二哥也会陪你回来的,二弟,你说是也不是?”说完叶漫天看向沙倾城,却见沙倾城只身走向铁师父,伸手拿起一把大锤,便朝那铁师父夹住的刀上敲去。只听见“轰”地一声响,那放着刀的铁砧板应声碎成了好几块。 众人俱是诧异,只见千先生与铁师父欣然微笑。那千先生说道:“疯小子,你们吃了那朱果,又喝了七彩大蟒的血,如今打开了任、都二脉功力已在百年以上,就连我与老黑都不是你们的对手了,以后出手还是这般疯,将来在江湖上只怕要惹出不少祸端来的。” 三人听了,心中俱是惊喜,又有些不信。各自找了一块大石试过方才信了。试完之后,叶漫天对沙倾城说道:“二弟,千先生所言极是。现下你的功力这么强,往后出手当真得留三分力才好。” 沙倾城说道:“大哥放心,小弟知道的。从今往后,只要是大哥要我手下留情的人我俱不伤了便是。”这沙倾城说得言词肯切,叶漫天也就不好再多言。只听得费芳芳小声嘀咕道:“当真是一个呆子,一个疯子。” 费芳芳原本也是无心讥讽这二人,只是平日说惯了,叶漫天与沙倾城也是不计较。这费芳芳来到千先生处,问道:“师父,你这是做得什么?” 千先生答道:“老黑给这二人做了一刀一剑,我若不给你做件兵器只怕你是不依的。我这便是给你做一把神机弩可好。” 费芳芳说道:“可比我之前用过的酸枣木的长弓还好么?” 千先生笑言:“傻丫头,这朱果木千百年才成形,怎么不比酸枣木强呢?便是这弦子,师父也是用这七彩大蟒的皮子做的,比起你用的钢丝来又要强多少倍?” 费芳芳闻言问道:“这大蟒的皮子我们便是用刀也砍不开,不知师父如何割开的?” 千先生扬了扬手中的锉刀,说道:“便是锉开这蟒皮为师便用去了一天的时间,你倒是如何来谢我?” 费芳芳心中也是感激,也是尊敬,说道:“那我便以后多酿几缸好酒来孝敬师父。” 千先生笑言:“若是平时为师倒还稀罕你酿的果酒,只是现下我却是不稀罕的。” 叶漫天闻言,立马来了精神,陪笑着问道:“师父现下有了好酒,藏在何处?徒弟这就去给您弄几个下酒小菜来。” 千先生呵呵一笑:“你这呆小子听见酒字骨头都是酥的,那酒现下却是不能喝的,你道却是为何?” 叶漫天抓耳挠腮,只是猜不出来,说道:“是师父小气罢。”费芳芳闻言,笑骂道:“你这呆大哥,胡乱怪师父小气。定是那大蟒浸在酒中,这一会哪能喝得,么要错怪了师父。” 千先生听得,笑意更浓了,说道:“到底还是芳丫头灵俐,也不枉我白疼你一场。”说完手拿出一根鞭子说道:“芳丫头,你倒再猜猜,这鞭子又有何好处?” 费芳芳想了想便说道:“这是用蟒皮做的。” 千先生说道:“这蟒皮原是用来还人情的。我只取了一小截,这鞭子中倒是参了一点的,还不全,你再猜罢。” 费芳芳想了想,说道:“那我当真是猜不出来的。” 千先生说道:“这是用那大蟒的筋做的,可比这蟒皮要经用得多。莫说刀砍不坏,便是火烧也是烧不坏的。” 费芳芳闻言,说道:“谢谢师父成全,徒儿这就给您做饭去。” 千先生只是哈哈大笑,叶漫天却在一旁说道:“你不原也只会用饭菜讨好师父么?” 费芳芳闻言,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说道:“谁人叫你做的饭菜也猪都不吃,是么,师父。”千先生闻言,只是微笑。叶漫天心中也是知道,这谷中做各式活计当真没人有费芳芳的手巧的。 叶漫天与沙倾城从洞中重又搬出了一块铁砧板,架在铁师父身旁,几人替那铁师父锤打起那一刀一剑了。现下几人功力大增,只用四成功力也比铁师父锤打得要好,那铁师父也就由他们在打,只是自己拿着夹子,不时出言说些注意的事项。二人锤到天快黑了,那铁师父突然说道:“好了。”猛的将那一刀一剑放入炉火中,快速的将炉口封住。说道:“三天后便可开炉取剑了。” 千先生闻言,过来说道:“你不是说尚得三天才能封炉么?怎么现下又好了。” 铁师父板着脸说道:“你不知道他们几人现下功力大增,他们寻常敲几下,便要当旁人敲上几天的么?” 千先生恍然大悟,说道:“这次练出来的可会是好剑?” 铁师父也不多言语,只是冷言道:“这得看他们二人的造化。”说完便进了洞。原来这练制兵器在古时淬火最是难以掌握,有些铸造师穷其一生也不过练得一两把好刀好剑。洞里费芳芳的饭早就做好了,正热在火堆之上。酒也取来了,放好了五只碗,只待众人到来便可以吃了。 叶漫天待得众人坐好,抢先拿过酒葫芦,给千先生与铁师父倒上酒,依次又给沙倾城与费芳芳倒上酒,俄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满杯,说道:“这次入关只怕是喝不上这么好的果酒了。” 千先生笑言:“你这酒虫,心里当真没有别的事了么?说到关内的酒,那也是各有千秋的。有些陈酿只怕是我们这果酒万万是比不来的。” “当真么?”叶漫天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 千先生说道:“为师还骗你不成?”那千先生看着洞外茫茫夜色,黯然说道:“少年弟子江湖老,这番出关已有二十五年了。这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二十五年?”这番有感而发,说得铁师父也是神伤不已。 一阵山风吹过,仿佛在向关内传递七彩蟒皮已经出世的消息。 第一十四章 众人因为要出谷了,也就没有去做别事,每日除了练功便是在家收拾各式家伙。那费芳芳尤其上心,心中对这长春谷甚是不舍,将这洞直打扫得一尘不染。 过了三日,铁师父的炉子开炉了。取出那一刀一剑,只见那刀是把马刀,长约三尺,寒气逼人,用试刀石一试,只见那石应声裂成两半。沙倾城取着这刀,甚是喜爱,问铁师父道:“师父,这刀取个甚么名字好呢?” 铁师父拿过刀,在刀面上一弹,只听一声龙吟传出,过了少顷仍不绝于耳。铁师父说道:“刀是好刀,只是钢火太足,其锋太露,只怕是易折的。不如就叫藏锋罢。” 沙倾城知道铁师父是在借刀说人,低头诚恳地说道:“谨遵师父教诲。” 叶漫天见沙倾城取了刀,他也取过剑。只见那剑二尺不到,倒像个女人用的一般。这剑面色黑沉,如同一块废铁一块,叶漫天催动内力将剑弯过来,那剑也没有半点裂缝。撤去内力,剑重又回复如初。叶漫天也用试刀石试了一下,只见他运力灌注剑内朝着试刀石划去,那石在剑过之后纹丝不动,众人正要奇怪,只见石下已裂成四五块了。费芳芳见着,说道:“大哥你莫不是耍赖罢,这石当真不是你用内力震碎的,是用剑砍碎的么?” 千先生也是称奇,他接过叶漫天的剑暗运内力注入剑中,少顷他说道:“这剑无锋,当真是没有练成的。只是阴差阳错,倒成就了一块百折不绕的好钢,得也合适呆小子用。不如就叫争锋罢。” 铁师父与千先生这番评言说剑也是说人。这二人当真人如其剑,剑如其人。那铁师父说道:“白毛,你这就不懂了,这两把刀剑都是练成了的,而且还甚合这二人用。” 费芳芳风见着两位哥哥都有了兵刃,缠着千先生说道:“师父,你给我做的兵器也给我罢。” 千先生他们最是疼爱费芳芳,千先生一脸慈祥,说道:“不急,不急,这就给你还不成么?” 说完,千先生从寒潭中捞出了一鞭一弩,递与费芳芳说道:“这两样兵器可比你两位哥哥的值钱。” 费芳芳急不可待地展开鞭子,只见那鞭子虽有一丈长,却只有拇指粗。费芳芳舞开鞭子,只听得忽忽做响,但见人如蝴蝶飞入花丛之中,只见一道道鞭影,人形只是隐约可见。费芳芳舞了一会,拿鞭朝铁师父炉边的铁砧板打去,只见那砧板应声破成两截,直如利刃砍开的一般。费芳芳收了功,笑吟吟地冲着千先生说道:“师父,大哥二哥的兵刃都有名字,我的长鞭也得取个名字才好。”说完,便用鞭子在手指上缠绕起来。 说来这兵刃取名多是刀剑,见着费芳芳要将这鞭子也取个名字,千先生一时也是没有主意。不过这千先生到底是江湖中的神偷,脑筋转得是极快的,见着费芳芳用鞭缠指,笑道:“不知这鞭子叫做绕指柔可好?” 费芳芳听了,心中也是不喜,心想:大哥的剑叫争锋,二哥的刀叫藏锋,偏到了我这鞭子时取个绕指柔,压根不像个兵器的名字。只是这鞭子千先生也是花了心血的,当下也不好说千先生取的名字不好,只是低声说道:“谢谢师父取名啦。”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众人见了,只当是小女儿争强好胜,只是觉得好笑,俱不往心中去。虽说这鞭子的名字不如意,可这鞭子费芳芳可是喜欢得紧的。当下便将鞭子缠在腰间,取过千先生的弩,撒娇似地说道:“这么个丑样子,能射十步么?” 千先生说道:“芳丫头甚是小气,你说鞭子的名字不好听你自己取过便是,堵个甚么气?” 费芳芳说道:“师父最是小心眼,给大哥的剑取名叫争锋,我的鞭子却叫绕指柔,我却偏不改。明日到得江湖上,如有人问起我这鞭子叫甚么名字我便如实的说,人家要说干嘛起这么个名字呀,我便说是师父取的。那时人家俱会说:啊呀,你个师父当真是见识少,这七彩大蟒的筋织的鞭子,那是世间罕见,取这么个名字当真埋没了这鞭子了。”说完犹自笑了,众人见这小女儿憨态可掬,俱是开心不已。叶漫天逗她道:“师妹,你既是嫌弃师父的兵器不好,不如这弩便宜了师哥罢。” 费芳芳急道:“想得美,师父给我做的,凭什么便宜你去。一个大男人拿着一把女人才使的剑也不知羞,却来抢我的弩,不知道弩是女人用的么?” 见着费芳芳的模样一会儿嗔,一会儿笑,一会儿急,一会儿怒,众人开心不已,俱都哈哈大笑。那费芳芳羞得满脸通红,拿着弩便去上弦。只见弦儿甚紧,不用内力压根上不了弦。费芳芳说道:“师父,这弦儿这般的紧,不用内力压根就上不了,不会被内力震断罢?” 千先生笑道:“师父说你的兵器比你两位哥哥的珍贵现下信了罢。天底下只怕只有你的弩是经得起内力灌入的。这弦子按说是不会断的,实在断了你那鞭子里还织着好几根呢。” 费芳芳上得了弦,却不见有箭,说道:“师父,箭呢?我试一下这弩可好?” 千先生说道:“一般的箭哪受得了这注了内力的弦发射,须得钢箭才行,我这里倒是有一支。你若再想要多的,让你两位哥哥去打制罢。”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钢箭,千先生递与费芳芳说道:“这弩名叫诸葛神机弩,相传是诸葛孔明发明的。它有个大大的好处,便是一次可装十支弩箭。” 费芳芳接过箭从箭孔将箭装上,对着一块巨石射去。那巨石原在费芳芳身边百步之外,只听见突的一声,那箭居然没羽而入,连半点都没有露在外面。费芳芳见着雀跃不止,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帮我打制一些箭罢。” 叶漫天又逗她道:“这会想起大哥二哥来了,早些那呶嘴气生的丫头却是谁?” 费芳芳拉着叶漫天的衣袖说道:“好大哥,帮我打一些箭罢,了不得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便是了。” 叶漫天也只是板着脸装做生气,只是不理她。众人俱在微笑,沙倾城笑道:“三妹,你要是帮我与大哥俱做一个刀鞘子,打些个箭又有何难,我们便帮你打一百支如何?” 费芳芳听了,说道:“还是二哥疼我,你这呆子大哥,我那个天大的好消息便是不告诉你,让你后悔去。”说完冲着叶漫天做了一个鬼脸。 叶漫天笑道:“你当我不知道是甚么天大的好消息么?昨晚你偷尝过师父的蟒酒之后,我便去偷偷喝了一斤的。” 千先生闻言,惊呼道:“糟糕,当真是家贼难防。想当年我也是出了名的神偷,居然被自个的徒儿偷了,传到江湖上那还不会让人笑掉大牙。罢了,从今晚我们便开始喝那大蟒酒。”他冲着沙倾城说道:“那蟒酒也是个强身的补物,可么让那两只小酒虫占了便宜去了。” 铁师父也笑道:“是了,我也不能让那老酒虫占去了便宜。芳丫头,这就做饭去罢。” 费芳芳应着,转身朝洞中走去。众人心中俱是欢喜,一同回到洞中。这二十余年来,终于取得了七彩大蟒的皮,千先生与铁师父俱是高兴,这一顿酒喝得甚是尽兴,方才散去。 到得第二日晚饭过后,费芳芳拿出一个刀鞘,递与沙倾城说道:“二哥,这是我与你做的刀鞘,你倒瞧瞧合不合用?” 沙倾城接过刀鞘,但见那刀鞘是整块酸枣木挖制而成的,上面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是经费芳芳细细打磨过了,显得甚是古朴大气,一瞧便知那里面装了一把好刀。沙倾城将刀插入鞘中,大小刚好合适,说道:“辛苦三妹了,这刀鞘二哥最是喜欢不过了。” 见着沙倾城有了刀鞘,叶漫天问道:“三妹,大哥的剑鞘可曾做好?” 费芳芳白了叶漫天一眼,说道:“要你打制些箭却是推三阻四的,现下却急着要剑鞘,我却偏不给你。” 叶漫天低声求饶道:“好妹妹,莫逗哥哥了罢。我知道你的剑鞘做好了,不如拿给哥哥试试罢, 了不得,哥哥单独帮你在多打十支箭如何?”现下叶漫天与沙倾城的功力,一天打个百支箭那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二个俱都精碉细啄,是以才打了七十支。明日收完功,一个时辰便能完工了,叶漫天才会多加十支又有何难。 费芳芳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剑鞘来,说道:“给你罢。可别忘了多打十支箭。” 叶漫天随口应承道:“忘不了的。”接过剑鞘,却见那剑鞘却是一根腰带。叶漫天说道:“三妹可莫要玩笑,这腰带如何装得了剑。大哥便是将剑折弯放入腰带之中,也不会将腰带割破么?” 费芳芳面有恼色,嗔怪地说道:“一个大男人使一把短剑也不知羞,你倒是系在腰上试过之后再说。我若如二哥一般做个剑鞘你拿在手里像个甚么样子?” 千先生说道:“呆小子不知芳丫头的好心,当真错怪她了。她是用那蟒蛇的骨头连在一起做的腰带,外面再用布包上,你这把无锋剑是割不开的。这芳丫头倒真是心灵手巧,这次出关为师给你寻个好婆家如何?” 众人俱知千先生又在调笑费芳芳,只见费芳芳说道:“师父最是喜欢取笑人家。人家要嫁什么人,便是一辈子伺侯师父好了。”说完满脸羞色,那模样当真是人比花娇。 这工夫叶漫天已系好的腰带,将剑运力插入腰带中,刚刚好可以放入,另一端还有用蟒骨做的一个扣子,将剑把往这扣上一扣,当真瞧不出他身上带了一把剑。叶漫天甚是喜欢,说道:“三妹,你倒让大哥如何来谢你?” 费芳芳这会气还没消,恼声说道:“倒也不要你如何来谢我,今后你少让我生气便是谢过我了。”叶漫天瞧着费芳芳,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千先生瞧了瞧叶漫天,又瞧了瞧费芳芳,见着费芳芳那一脸羞色,笑道:“当真是个呆小子,却也不知道人家的一番苦心。”费芳芳听言,急忙白了千先生一眼,说道:“师父,我们这番几时出谷?” 千先生呵呵一笑,说道:“这番急着出谷了么?明日呆小子与疯小子与你制完箭,后日我们出谷如何?”当下也按住前话的后半段不讲。 到得第三天一大早,众人都收拾停当。只见千先生穿着一身锦衣,背个锦盒,像个在隐匿不出的员外:铁师父却是一身粗衣,也是背个锦盒,却像个赶镖的镖师:叶漫天虽是一身华服,却是配得一脸憨厚,又背了个大包袱,极像个员外身边的长工:沙倾城一身白衣,手提长刀,虽说也是背了一个大包袱,当真也是玉树临风:费芳芳却是一身劲装,腰缠长鞭,左边挂着神机弩,右边挂着箭囊,在一旁蹦蹦跳跳地说道:“师父,你与铁伯伯背上背得是什么?” 千先生笑道:“这便是百年人参了。我与你铁伯伯二十五年没有回关内了,这番去关内说不得会遇见一些故交,怎么也得带些手信。” 费芳芳又说道:“师父当真这次我们不易容了么?” 说话间,这几人的身形已飘出烂泥谷,向栓马集赶去。也不闻见千先生与费芳芳说了些什么,只隐约听见一阵笑声传入耳内。 第一十五章 到得栓马集,众人选了五匹马,便朝关内骑去。这三小是第一次离开长白山,就连千先生与铁师父也有二十五年没有下得长白山了,见这一切俱是新鲜。费芳芳更是活跃,一会儿驰马向前,一会儿又用神机弩射鸟雀玩。 这一日众人来到山海关近边了,那费芳芳又纵马去追一只兔子去了。只见打这众人身后来了一辆马车。众人这会走得慢,那马车又走得快,一会便与众人走到一起了。只见这马车车厢严实,轱辘也宽厚,那拉车的马匹也是强健,这车后还系着两匹马,显见这是惯出远门的人家,准备得甚是充分。只见那马车快到跟前时,那车厢的帘子掀开,一个商贾模样的人露出了头来,说道:“众位师父,请了。” 众人回头,你道是谁,原来那人却是费财。这费财不是在三家子村做山货生意么?原来这费财做生意甚是灵窍,却比费坤聪明多了。做了两年,攒了些钱。却发现原来这北地山货在北地终究不值钱,只有贩到南地才能值大价钱。心中大概算了一下,只要路途远上十倍,那价钱便能贵上三十倍。商人逐利,这费财这两年便开始了长途贩卖的买卖。只是这一路上俱不太平,这费财虽说自己与妹妹费若仙俱跟李进山学了几手功夫,却还是喜欢在路上邀人做伴的,也好有个照应。今日见着这几人,气宇不凡,又背了两个锦盒,只道是押镖的镖师呢? 叶漫天与沙倾城瞧是费坤脸色俱变了变,那费坤却是神色如常,当真不认得他们一般。原来这叶漫天他们三人俱都是少年进山,又练了正宗的内家功夫,筋骨早异于常人,这几年又长高不少,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这费财如何认得出来。叶漫天与沙倾城见这费财没有认出自己来,便也没有出声,只听见千先生唱了一个诺,说道:“不知这位掌柜的有何吩咐?” 费财说道:“有道是相逢便是有缘,师父谈什么吩咐呢?只是想请问师父们这是往何处去?” 千先生艺高人胆大,也不隐瞒,说道:“我们五人入关去江南。” 费财听了大喜过望,说道:“那真是巧了,我们这是去北京送山货,正好与诸位同路,不如我们搭伴而行可好。说不得这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这。”千先生面露难色,他是记得这费财的。他瞧瞧叶漫天与沙倾城,说道:“不太方便罢。你是商家,最要紧的是赶个好时候,越早到越好:我们却是一路游山玩水,这不,我们那个小丫头这又去追野兔去了。掌柜的您还是请罢,莫叫我们担误了你的生意。” 费财只道他们几人真是不愿担误自己的生意,笑道:“无妨的,我这车里刚好也有一位女眷,正好跟你们的女眷做个伴儿。”他冲着铁师父说道:“这位师父你说是不是呢?” 铁师父的心思没有千先生这般细腻,只是翁声说道:“你要做伴倒是无妨。” 叶漫天见着铁师父松了口,心下想道:与这费财同行,这路上不知二弟做如何感想?只是现下又不便言明,只是说道:“我去前面看看三妹罢,莫叫她走岔了路。”刚待催马前行,只听得千先生传音入密说道:“小子,这世上已没了费遗,也没了阿波,过往一切随风而去了。跟那芳丫头说明一下,现下你们已是这般身手了,莫与常人一般见识才好。”那千先生知道费芳芳最是精灵古怪,心中也不想他们多惹事端。那铁师父闻得千先生言,又瞧了费财一眼,方才记起这人,口中“哼”了一声也不多言语。 费财见着铁师父同意了,对他刚才哼的那声也是不以为意,殷切相邀道:“两位师父,马上颠波,不如来我车中坐坐如何?” 千先生笑道:“多谢掌柜的了,你车上有女眷,我们去你车上却是不方便的。” 听得千先生言,费财面有得色,说道:“不瞒师父,我这女眷却是舍妹。早些年随着我们山中猎户练了几年功夫,那功夫甚是了的。这一路上有些个毛贼还是她打发的。她也是江湖儿女的习气,无妨的。”原来这费若仙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是没遇着千先生他们,随着李进山哪能练成多好的功夫。只是这几年勤学苦练,倒也成了把好手,一般的小毛贼当真不是她的敌手。 千先生只是推让,那费财也不强求,这车中原本还有诸多山货,他也不放心让千先生与铁师父上车来的。当下也不在邀了,只是去车后取了一匹马,随着众人而行。 再说那叶漫天策马向前赶去,过了十里地方才见着费芳芳。只见费芳芳正骑着马悠然前行,见着叶漫天追来,笑道:“大哥,可是和我来赛马的?” 叶漫天说道:“我倒不是来与你赛马的,只是遇着一位故人定要与我们同行,师父嘱我前来与你说一声。”当下便把如何遇着费财,如何费财又要与他们同行说与费芳芳听。费芳芳默然听完,幽幽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那些个阵年旧事?”原来这费芳芳心最是软的,必竟自个的亲大哥,如何会去伤他?只是听费芳芳问道:“他当真不认得你们二人了么?却不知道二哥心中做如何想?” 叶漫天说道:“当真不认得了。俗语说女大十八变,现下的费芳芳早已不是当年的黄毛小丫头了,已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只怕连你费财也是认不出来的。” 费芳芳听得叶漫天言,复又开朗起来,笑道:“大哥,我们赛马可好?” 叶漫天还是说道:“我们还是等着师父他们罢?” 费芳芳却是不依,不停地撒娇道:“不嘛,人家现下要赛马嘛?”那叶漫天只是笑而不言,那费芳芳却是撒娇不止,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姑娘,小生陪你赛马可好?”回头一望却是一个作书生打扮的青年人骑马从树林里走出来。那人像貌倒还端正,只是面色苍白,一脸媚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那人骑马来到二人身边,冲着费芳芳讨好地笑道:“小姑娘,小生的骑术也是好的,不如你坐到小生马上,让小生教你如何骑马可好?” 费芳芳本就不喜他的神色,见他出言轻浮,便没了好脸色,说道:“滚开。” 那人却是不走,只是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姑娘,这一路这没个人照应么。这么一个不懂风情的呆小子陪着,甚是无趣,不如让小生陪你可好?” 那费芳芳突然冲着那人笑了,说道:“谁说我没有人陪,我有两个哥哥陪着。我这两个哥哥一个是呆子,另一个却是疯子。你还是快走罢,等我疯子哥哥来了,你想走也是走不了的。” 那费芳芳这一笑,当真美艳不可方物,那人只是瞧呆了,费芳芳的话也没往心里去,口中只是说道:“你那疯子哥哥当真凶么,他若是对你不好,我便帮你教训他可好?” 叶漫天与这费芳芳一起生活了这么年,一直形影不离,心中当然知道这费芳芳的脾气。见着这费芳芳怒过反笑,知道便是真生气了,便出言劝道:“这位兄台,你还是请了罢。我兄妹二人身后还有师父诸人,莫不要担搁了你的事情才好。” 那人却道:“你这后生好生多事,我与这位小姐说话,却要你来插嘴,当真是皮痒了么?”你道这人是谁?原来这人是这附近山中三位隐士之一。这三位隐士自称是枫林三友,却是最好色不过。这三人受江南一户大户人家所派,来这北地打探一件物事也有十年了。这物事没有找着,那欺男霸女的坏事却是没有少干。这人是江湖人称白面书生的欧阳春水,身手不甚了得,只是精通这迷魂香之类下三滥的手段。也是合该这人倒霉,这会他的迷魂香已是下过了,却不知叶漫天与费芳芳俱吃过了朱果与那七彩大蟒的血,不是天下至毒之物却奈何不了他们,只是现下叶漫天几人还不知道罢了。这叶漫天几人功力虽高,却又返璞归真,不是道行高深之人决难看出他们这一身功力的。这欧阳春水只道是快要得手了,出言也就开始不恭起来了。 叶漫天与费芳芳 闻着一阵香味从那人身上传来,早先听千先生讲过不少江湖上的奇闻秘事,这迷魂香还是识得的。闻得这迷魂香,叶漫天当下也有些恼怒,心中也想:这人不是甚么好货色,若是再不识趣,便要为民除害了。只听得叶漫天冷声说道:“阁下身上好香,莫不是女扮男装罢。” 欧阳春水只道是他们二人着了道,淫笑道:“香么?小兄弟如是喜欢,待我香过这位小姐便送你一些如何?” 叶漫天拉住马缰说道:“我若现下便想要呢?” 欧阳春此时也看出了这二人并未迷倒,仔细打量了他们一下,估计自己尚能对付,也是被费芳芳美色所迷,当下也冷言说道:“只要你让这姑娘与我好了,莫说送你一些,便是教你使这迷魂香也是可以的。” 叶漫天此时已是大怒,却是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欧阳春水只道他们真的怕了自己,面有傲色地说道:“大爷我便是人称枫林三友的老三,人送外号白面书生的欧阳春水,他日你要报仇便来此处三十里外的枫林谷便好。” 那费芳芳更是了解叶漫天的心思的,她巧笑道:“欧阳先生,你道我大哥为何问你的姓名?” 这费芳芳一笑,当真是巧笑倩兮,此时欧阳春水的骨头都酥了,哪还管得了这么许多,当下不知耻地说道:“莫不是想认我做妹夫么?” 费芳芳笑着说道:“我猜却不是。只怕是我大哥第一次杀人,却不想杀个无名鬼。”说完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欧阳春水的人头却在一丈之外的溜打转,眼中满是不信的神色。这叶漫天虽说是宽厚的性子,却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与这千先生一般,说道动手立马便动了手,只见他杀完欧阳春水,神色如常,只当杀了一头野物一般。他细瞧了瞧那把争锋剑,说道:“三妹,这剑居然杀人不沾血,不用擦剑也是好的。” 那费芳芳见着人头落地,只当是见着一头野猪死了一般,见着叶漫天为她杀人,心中甚是高兴,说道:“那还不好了你,这般畜生的血还只怕污了你的剑呢。” 此时叶漫天远远瞧着众人从后面追上来了,说道:“只怕没时间埋了这具尸体了。三妹,往后一个人在外可得当心,可莫要再遇着了这般下三滥的采花贼了。” 费芳芳现下心头高兴,说道:“知道了,大哥。你可莫要像个老夫子一样说个没完。”为何没中迷魂香的道而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以为这白面面书生所学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