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做不到啊》 明月殇 快如电光火石,银光一闪,伴着“嘶”的一声,犹如嗜血妖兽饿极的狞叫,迎面破空而来的女说剑携冷冽剑气切肤入肉,穿胸而过。 血光惊红,倒下的一刹,头顶漫天星光逦迤,天幕万里织锦蔚蓝,明月笑了笑,耳边却听得一声怒痛的声音。 她看到那道手驭银剑凌厉得似盘旋飓风的身影蓦地定住身形,似乎不敢置信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如若寒冰的脸色崩变,所有狠戾杀气一瞬统统消失不见,惊恐痛苦地看向她。 没有摔到地上......男子身影如疾风闪电,身子未跌至地面的一刻,被紧紧抱进他怀里。 “明月儿——” 血流如注,只觉冷意铺天盖地袭来,胸前狂烈疼痛得明月直龇牙咧嘴,只能一动不动蜷缩在他怀里。一只大手在她身上几处疾点,封住大穴止血,迅速扶住她的手将真气运进她体内。 银剑出势狂烈残狠,被同样致命一剑重击的桀商身子飞出数丈外,撞嵌在苍灰的巨石上,霎时,巨石崩裂。“砰!”重物坠击地面的巨响,尘土飞扬中,桀商从巨石碎裂中摔下,大口鲜血喷出,经脉寸断,五脏六腑俱碎。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桀商都来不及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极北地百年寒气锻造,弑佛诛神的一剑,明明死的应该是燕楼,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挡剑的替死鬼? “疯子!谁教你来寻死的?”燕楼几乎是吼骂出声,他的四肢没来由地遽颤,慌乱地揽着明月的双肩让她靠在胸前,另一只大手胡乱捂着她胸口伤口处堵住急泻而出的血流,很快,血流又四分开来,从他指骨间爬溢而出,燕楼抖着再去阻,血再次流出,燕楼又去阻…… 血却越流越多,触目惊心!迅速浸红透他的手和两人紧贴的衣袍,恰如一簇簇妖艳灵异的开得正好的鲜花,荼靡葳蕤。 “不要……没用的……”意识在深痛里一点点散去又勉力聚回,明月摇头,努力地装作没那么疼的样子,语声缓慢开口,她没看到,抱着她的男子的一双眼眸早已如她身上的鲜血一般红…… “不许说话!”未说完的话被急促的怒吼打断。 听到她微弱的声音,燕楼心胆俱震,仍旧故我地将真气运入她体内。 这女说剑,汲极北地万年寒冰之气百年锻造,寒毒见血不散,回天乏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剑意味着什么。 脸上血色已无,原本红润的唇瓣苍白如霜,明月把头埋进燕楼怀里,不去看他一身艳红喜庆的新婚袍子,声音低弱地近似叹息:“楼哥哥,今天,是你的大婚……”又一阵撕心裂的疼痛传来,攥住他衣袍的手猛地紧了紧,“后琚姐姐……她是个好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叫你不许再说话了。”风声呜咽,燕楼浑身冰冷,急怒压抑吼着打断明月。 “楼哥哥……”胸前的伤口疼得发颤,手脚开始僵硬,明月的意志抗拒着,却还是哆嗦着唤了他的名字,本能地往他怀里偎了偎,慢慢阖上眼睛。 死亡和睡着应该无甚大区别,没什么好怕的,明月意识飘渺着,喉间浓烈的铁锈腥气再也忍不住,张口剧烈咳出血,湿了燕楼满手。 “明月儿……” 耳边似是燕楼一声一声地唤着,声音重重叠叠,迷迷灭灭,似真实,又似虚幻,渐渐飘渺,渐渐远去。 闷窒铺天盖地,似一瞬间抽空体内所有气息,明月全身忽的剧烈抽搐了起来,又有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唇边溢出。 还不能死去,不能就这样死去!仅剩的一丝意识浮动,明月突然害怕起来。 她挣扎使尽全力,猛地抬头睁大眼,她想再看一眼他的楼哥哥,她得再看他一眼,她舍不得,好舍不得! 可是视线全然模糊,燕楼的脸像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气,她费力地想抬手去擦掉那层障碍,可是她没力气了,没力气了,眼皮越来越沉重。 “明月儿!”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1后琚姐姐那么美好,她会照顾好楼哥哥的,楼哥哥那么喜欢琚姐姐,他们……会幸福的。 没有自己,他们会幸福的! 四周彻底沉寂了,宛如混沌万物寂灭一般,冷意缠绕、吞噬,漫无边际的黑暗一分一分把自己紧裹,所有光亮覆灭前一刹,明月看见那年的那倚在杨花树下慵懒假寐的隽美少年…… 那时她初学写字,天真烂漫。 明月看到那年的自己,做贼一样,躲躲藏藏良久,红着脸蹑手蹑脚,把一条墨迹未干的娟帕迅速塞进他手里,转身便跑。 跑出很远后背后传出少年含笑的揶揄:“小明月儿,姑娘家的你知不知羞啊!” 那绢帕上是明月歪歪扭扭的带着她常有的赖皮霸气性儿的几个墨字:我以后要嫁给你,我要做你妻子。 一朵微弱的笑在明月唇角略略绽开,便凝滞了,如一朵时光洗琢永生不凋的琥珀花,永生消寂! 冰冷苍白的手从燕楼手心滑落。 山风狂啸,转旋穿梭,吹散男子如缎青丝绝望乱舞,吹散男子近乎疯魔的狂暴怒吼,“疯子你给我睁开眼睛,不许睡……” ~~~~~~注:1出自唐代诗人李益《写情》

001.重生东陵 灌木丛中一头白鹿聚精会神地享受着午餐,丝毫没有觉察到百里外的致命威胁。 强健的黑马抖了抖耳朵,极通人性似的随身上主人的动作缓下步子,背上漂亮的白色鬃毛在斑驳的阳光下晃晃生光。 轩辕灵宵薄唇扬起,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弧度,缓缓拉开弓,钲白羽箭破空而出,冷厉带风。 千钧一发之际灵鹿旁边灌木丛中一道身影突然飞扑而出,本应射杀白鹿的那支羽箭穿透女子的肩膀,直直堑入后面的大灌木桩上,差点上阎罗殿的白鹿吓得跳跑数丈远去,隐去深林中。 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娘娘!”一声尖锐的哭喊,有丫鬟拨开密密的人群,拼命冲向负伤的女子。 宫女太医立即乱成一团,随驾而来的官员皇亲迅速下马急急过去,早有一群女眷吓得花容失色。 ******阳光斜斜打下来,点点璀璨,穿过长长排排的金雕檀木花窗楹,洒落在塌上女子迷茫的因睡眠仍朦胧的大眼睛里。 这是哪儿?明月半支起躺得酥软疼痛的身体,目光有些随意地向四周扫了一圈。 不看还好,这一看,还有些许睡意迷蒙的脑子顿时被炸得清醒起来! 繁缛图案浅浮雕框的巨大屏联,镶青玉镂雕铜镜台柜,青烟袅袅氤氲的琉璃熏香炉,轻绡垂幔,美丽的缠枝莲纹肖栩如生,剔红雕镶瘿床塌,轻软的锦绣被衾。 这是一副极婉美别致的寝屋摆设没错!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什都精致地无可挑剔也没错!看上去十分讨人欢喜也没错!问题是,这是哪儿呀? 不记得什么时候来过啊,怎么会在这里醒来呢?眼睛往四周扫过一圈后,明月吃惊不已,掀开锦被,坐了起来。 “啊!”一阵扯动,肩头剧痛袭来,明月疼地叫出声,然后更吃惊地举起右手缓缓小心翼翼地扶上肩头那处缠着厚厚布条隐隐渗出血迹的伤口。 谁?有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明月抬头,对上一张无比兴奋的笑脸。 “娘娘终于醒了。”来人难掩强烈巨大的欣喜和雀跃,将手里的药碗往床塌旁边的案几上一搁,便扑上前来。 “娘娘昏迷都三天了,奴婢快担心死了,这容医女当真是医术了得,说娘娘今日会醒来,奴婢刚刚把药端出去温了,这一回来娘娘果然醒了,娘娘饿不饿?渴不渴?伤口可还疼不?……” “你是谁?”孔雀儿看明月醒来只顾着高兴,没注意到明月听到她的话后泥雕木塑钳口结舌的样子,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明月掐断了。 孔雀儿愕然,有些疑惑,眼里闪过一抹惊诧之色,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瞠大眼睛这才注意到明月的异常,紧张道:“娘娘不舒服吗?奴婢就知道,那么长那么利的一把箭,流了那么多血,奴婢瞧着都……”说着说着眼眶不由得便要红了。 明月如坠五里雾中,煞有介事地将眼前噼里啪啦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的女孩看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问道“你说谁,谁是娘娘?”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明月凝了一下女孩那双微红的眼睛和一脸的伤情转为受惊的样子,略有些不忍地顿了一顿才又接下去,“我不认识你。” 惊讶,大惊,震惊,孔雀儿脸上的神情以一种阶梯式不断过渡上升到十分震惊,然后变为不安,然后又是阶梯式地变为很不安,非常不安,十分不安,在孔雀儿印象里,娘娘平日里虽然有时好玩,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一点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娘娘怎么啦,别吓奴婢啊。” 明月叹了一口气,想这女孩定是中了什么邪,看她长着这么水灵的一副样子,心里不由地替她惋惜了一回,想好好安慰她一通,突然心底咯噔一下,像迅速下了一场大雪,雪后万籁俱寂,积雪成厚,有枯木枯枝一根一根被雪压坏,一根一根断裂的声音,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明月大大的眼睛瞪直了,脑子有一刻转不动,思索好一会儿,才回神不确定地仍瞪着大大的眼睛说:“我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是谁!” 孔雀儿“啊”的一声,手忙脚乱把明月扶回被窝里,快速转身拔腿就走。 明月眼疾手快抓住孔雀儿的手,把她拉回来,“你要去哪里。” “奴婢,奴婢去找容医女啊。” “找医女做什么?” “娘娘不是不舒服吗?” 明月按了按肩头渗红的伤口,有些感动,眼眶热热的,“其实我还好啦,刚才没注意扯到了,才会痛,没乱动就好多了,你不用……” “可是娘娘你不是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吗?”孔雀儿又急又担忧话里又是诚恳又是关切,“娘娘连奴婢都认不出来了,肯定是伤没好全的缘故,奴婢去找容医女过来给娘娘瞧瞧好不好?” “我怎么受伤的?”明月心念电转,抓住孔雀儿话里头的自己认为的重点问:“你刚才说什么箭啊血啊什么的,我可是中箭受伤的?” “娘娘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明月老实点了点头。 “三日前,皇城行场君臣狩猎,圣上射鹿时,娘娘以身挡箭,这才受了伤,后来是圣上亲自抱娘娘回来的。”孔雀儿本来是忧伤地说着,到“圣上亲自抱娘娘回来”几个字眼处,眼里突地染了些许光彩,似乎很是惊喜高兴。 明月低头沉吟良久,果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你是说我会是因为那一箭伤了脑袋,所以什么都忘了?”

002.受辱 孔雀儿回忆着,心疼地握着明月冰冷的手道:“容医女曾说过娘娘的伤不轻,差一点……箭头再偏一点就伤到心脏了。” 明月了然地长长“哦”了一声,心道:那定是这样不错了,本还以为是眼前的女孩中邪了,原来是自己脑子伤到了,又瞬间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孔雀儿泫然欲泣的神情,心软地一塌糊涂,轻轻拍了拍孔雀儿的手背,“你刚才进来端的是要给我喝的药罢,拿来我喝吧,你也别太担心,既是如此,我现在也好好地,等喝完了药,等伤好全了,我说不定也什么都想起来了,就是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有什么忘了的你再告诉我便是。”又马上补充道,“只是不知你跟了我多久,我的事你知道的多不多。” 这一通安慰确然是奏效的,孔雀儿神情和缓许多,一个劲儿地直点头,“奴婢自小跟在娘娘身边,和娘娘一块儿长大,娘娘也一直待奴婢好,娘娘的事奴婢自然最清楚不过,那娘娘先把药喝了,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再一边慢慢跟娘娘说来。” 孔雀儿说着就去拿方才放在案几的药。 “先跟我说说这是哪里?我是什么人叫什么的罢。”明月就这孔雀儿的手喝了一口药,虽不是很苦,但药味却是不好,整个口腔的味蕾都毛了起来,忍不住拧了拧眉说话。 “娘娘原是东陵国北王的女儿,闺名拓跋明月,半年前册选为今上的妃子,封号北妃,这里是娘娘的寝宫,圣上御赐灵雎宫。”说到这里,孔雀儿停了一停,有些难过继续道:“奴婢叫孔雀儿。” 明月讨好地一口气喝了两口药,说:“孔雀儿是吧,这原是我的不是,不该忘了你,你别难过了。” “娘娘快别这样说,只要娘娘好好的,奴婢就高兴了,娘娘还有什么是想知道的?等喝完了药,奴婢去找容医女过来给娘娘瞧瞧。” 明月想自己除了不记得事外也没什么别的不妥,本要说不用的,看孔雀儿样子,爬到喉咙的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想着让医女瞧瞧把把脉也没什么不好,遂点了点头,说声“好”。 “那我既是北王的女儿,西陵国北妃,那北王是谁?我可还有哪些亲人,那皇上又是谁?怎么样的人?宫里又有哪些人?我以前是怎样的?” 听明月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孔雀儿噎了一会儿,又理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一一细说来。 ******“孔雀儿姐姐,海棠姐姐找你。” “这就来。” “娘娘怎么样了?” “出来说话罢。” 吃完药罢,孔雀儿又找来容医女,那容医女并不像明月以为的是医术高明的老人,相反极是年轻,仅仅是双十年岁的样子,看她把脉等动作却是行云流水一副很是高深的样子,让明月很感叹,皇宫里果然多藏能人。 容医女给明月号完脉后没有跟明月说什么,只让孔雀儿过后去找她,换了熏香后便告退离开,明月本来就是为了安抚孔雀儿才让她来的,便也不太在意容医女号出来的结果,翻了个身子,便闭上眼睛养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似远似近的说话声,好像有人推门进来,又有人出去。 似乎又过了许久,一道物什落地的声音蓦地入耳,在静谧里显得格外尖锐,明月条件反射地睁眼翻身,“谁?” 没人回答,明月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竟已经全黑了,整个寝室里竟没有一丝光亮,没点火烛,且静得有些诡异,犹如一个黑黢黢的牢笼,犹如一只张口捕人的巨大黑网。 刚才是什么声音? “是谁?”明月坐了起来,伸手掀开裹着的锦被,甫一动,一股冷意倏然环绕,明月条件反射缩了下身子,还没开口叫,嘴巴已被一只手按压住发声不了,身子被一具有力的躯体重重压回床塌上。 浓重的气息喷在脸上、耳际、颈上,身上压着自己的躯体力气极大,似乎是一个男人!有人闯进她的寝宫! 意识到此,明月吓了一大跳,用力推开压着自己的人,双手却被粗暴地死力压住,肩上的伤口被按到,一股抽痛钻心,明月又惊又气,狠狠咬向按压在自己嘴上的手。 一股血腥味袭来,那人吃痛,嘴上的压力骤然松开,紧接着“啪”的一声,明月已生生受了一个耳光子,身上的人似极为愤怒,这一下打得极重,打得明月叫耳朵都嗡嗡作响。 “好不知死活的小野猫。”那人咬了咬牙恶狠狠喝道,犹不解恨,黑暗中一手将明月的双手紧紧固定在明月头顶的位置,一手用狠力掐着明月的下巴,阻止了明月即将出口的声音,迫使明月上身无法动作分毫,“你最好给爷安分点,不然……哼!”他顿了顿,声音阴狠至极,“爷有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法子!” 说完这句话,那只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松开,开始粗暴撕扯明月的衣服,一阵滚烫粗重的气息爬在明月耳边,“好香啊。” “孔雀儿!”肩上的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身上男人的气息让明月一阵反胃,明月知道双手反抗不了,大叫,连脚都用了起来,朝那人一阵尽力的乱踢,却立马又被他的腿压住,动弹不得。 “小美人儿,别动,你灵雎宫的人都被爷支走了,别妄想叫人,这会儿没人能来,你就从了爷吧,迟早都是……” “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本宫是什么人?”明月上下左右动弹不得,有些害怕,咬了咬牙,豁了出去,摆起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狠狠呵斥。 “哈哈哈!”身上的人果然停了动作,却笑得阴恻无比,“小美人儿这声本宫叫得好生顺口啊,不知情的人该当你这妃子在这东陵后宫是有多受宠,谁曾想到,半年了,那皇帝都不曾碰你一根手指头。小美人儿何必如此自苦,白白守那活寡,不如尽早跟了爷,也好快活快活,嗯!”

003.北妃变了 一句话说得明月震惊不已,却不是因为听到那人想占她便宜,而是因为那些什么“不受宠”“守活寡”的字眼大大触碰了明月的神经,孔雀儿只说他那皇帝夫君如何如何地容色俊美,如何如何地威严霸气,怎样怎样地贵胄惊世,怎样怎样地英明神武睿智高深,想来是怕自己难过,都不曾提过这些,原来自己在这后宫竟过得似乎很是凄惨! “小美人儿果然是识大体的,放心,只要伺候地爷高兴了,那皇帝不疼你,爷疼你,爷一定好好疼爱你。” 那男子显然是看明月不动了,以为自己一番话让明月想通了,又动手动脚起来,落在明月脖子上的气息也更粗重得意了许多。 一声布帛撕裂的清响,冷意蛇一样的缠身而来,明月止不住一哆嗦,胸前的衣服已被撕裂开来,一只手摸了上去,莫大的屈辱之感腾生,明月大力挣扎,一边大骂“混蛋,给我滚,你就不怕死么?” “别动,别动,小美人儿别动,让爷好好爽一把!”一条湿热的东西舔上锁骨一路向下,身上的男人显然已经色胆横生,天地不顾了,明月一阵恶寒,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疙瘩,不要命的挣扎扭动。身上的人却受到刺激一般,呼吸声越大越浓越粗越重了来,更是粗暴地撕扯明月下身的衣物,湿热的舌头不停的舔着,激着明月一阵强烈的忐忑。 不能!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明月仓惶挣动,仰头朝身上那人某处狠力咬去,使的是拼了命的劲,浓重的血腥味刹时涌向味蕾,满口腥咸,身上的人一声痛叫,把明月整个人狠狠往地上摔去。 “死贱人,不知好歹!看我不打死你!” 滚了数圈,额头猛磕在一处尖角上,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尾汨汨直流。明月顾不得疼痛,向后缩去。黑暗中,眼睛慢慢习惯,明月瞥见一道黑色身影缓缓朝着自己逼过来…… 心头的惊怒害怕结成大大一团,成了一口气堵在胸口,呼之不出,吞咽不下,只见那道可怖的黑影抬起脚,向着自己狠力踹来,偏偏双腿却有千斤重,无力闪躲,明月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摸索着从地上拿起一个瓷器样的东西,戒备瞪着那靠近过来的黑影。 “娘娘,奴才内务府徐夜求见,给娘娘送新衣过来。” 略有些洪亮又透着尖细的呼叫声自寝殿外传来。 “死阉人坏爷的好事,小美人儿,这回算你走运,下次等着瞧!” 黑暗中那双抬起朝明月踹来的腿触电似得猛缩回去,身影片刻间跳出窗外,消失不见。 像一条紧绷许久的弦猛然崩断,明月全身瘫倒在地,这才发现,手脚早已发软不堪,大口大口的喘气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凭方才的印象摸索着找到桌上的火烛,点燃了。 ******北妃娘娘变了,简直就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一样。 几日之内,灵雎宫乃至整个东陵后宫上上下下,都有了这样新的认知。 自从行场受伤醒转北妃娘娘就彻底变了。 她好像一下子收了以往刁蛮跋扈、殷勤谄媚的性子,不再整日四下探听皇上行踪,不再各宫妃嫔走动,而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让人伺候,除了容医女每日定时号诊以外,只让贴身婢女孔雀儿递送三餐和打理起居,其他人皆以箭伤未愈,身子不爽为由一一打发走了。 灵雎宫外侍不知道,近身伺候明月的宫女太监却都疑惑苦恼不得其解,娘娘养病就罢了,怎么连性子也大变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只有孔雀儿因为知道娘娘失忆又受了惊吓,性子改变也是常理,何况这半个月娘娘不见人不出门却全是自己呕心沥血、绞尽脑汁,费劲心力,连哭带哄得来的结果! 娘娘醒来那日,灵雎宫遭人闯进的事她深夜回来才知道,才恍然大悟自己等人被传去见皇宫掌事姑姑,却等了一晚上没见着姑姑人竟原是被奸人暗算,生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留娘娘一人…… 想到回来后见到娘娘那额头的伤口、肿起的脸颊和换下的不像样子的衣服心里就止不住恐惧,若不是那时刚好内务府的人来送新衣,后果不堪设想,思及至此,孔雀儿便禁不住冷汗涔涔。 和娘娘商议后,当晚便开始在灵雎宫内侍里挑出最身强力壮的几人轮流值班,守在寝宫门口,没有万不得已,不得随意离职。 之后便是苦口婆心地一半唠叨一半说理地求娘娘没恢复起记忆之前千万不要见人,不要出去,这里可是皇宫,稍有不慎,动辄受罚身死,动辄牵连九族,这宫里没几个人是惹得起的。 当时明月正心不在焉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香红木平头案上宽口瓶里浮动的几朵花,瓶里的水被明月搅得下晃动,花儿也凌乱的打着圈儿,偶有一两多翻了身沉在水中,像一尾尾逃生的小彩鱼,明月顿然听到她的话,愣了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差点没跳起来。

004.花袖桃园 这日傍晚,一改前几日的风和日丽,天色阴沉起来,像个憋气的孩子,屋里闷得不得了,孔雀儿不知哪里去了,大半天不见影子。 檀色漆彩门被一双纤细莹白的手自内拉开,好大一片春光扑面而来,浅浅的花香一下子铺进心底晦暗的角落,这半个月来的沉闷之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几倍。 门口值班的内侍给明月行礼,明月点头罢,眯了眯眼,确定孔雀儿不在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半个月地足不出户差点没把明月的脑子闷坏,怎奈因为失忆加上箭伤未好,孔雀儿怎么也不让她出门,整日缠着身边,整个人都恨不得化作眼睛盯着她,不停地给她讲北地以及皇宫的事,事无巨细,甚至连平时底下人八卦的哪位大臣瞒着夫人金屋藏娇的事都不放过。 一开始,明月尚觉有趣,当故事来听,久了就不耐烦了,天天思索着出门,每当这时,孔雀儿总能无比及时地红了眼眶,一眼委屈绝望之态,明月有些好笑,孔雀儿太过小心谨慎了,只是偏偏自己瞧不得别人难过,心一软,就一次又一次作罢了,是以,半个月了,全身都要长青苔了,明月也没离开过灵雎宫半步。 园子里有海棠妖娆,在细风里摆着醺醺的酡红醉颜,在枝头如孔雀之尾,若作浅笑,厥状至美,又有粉蝶蜜蜂歌舞喧吩,相对粲然,明月醉地稀里哗啦,随手拿了把伞,便独自踏上了蜿蜒的石子小径,一路赏玩着走。 几经穿花渡柳,抚石依泉,天渐渐擦黑,朦胧的月光浮起,太久不曾出门,明月太过兴奋,没留意脚下的路。直到经过一片大湖后,又走了许久,绕来绕去,不意竟一直在原地打转,明月才惊觉自己迷路了! 好不容易走出后,又是陌生的园子,前方出现了多个岔口,其中一个路口路边立着一块巨大且浑然天成的原石,上书着“花袖”两字。 明月碎碎念着“花顾缱绻,袖手天下”,觉得这园子名儿取的忒雅致,不假思索便择路前往。 这条路进去,景色与其他地方甚是不同,不加雕饰,古朴自然,幽美宁静,虽然不如其他地方精致奢华却更具风情。 四下层层叠叠尽是桃花,现在时节正好,天地之间烟烟霞霞尽是迷迷离离的粉红,看得明月不觉心情大好,越走越深,待明月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远处的脚步声和一男一女的话语声渐近,隐约可见的人影预示着明月无法悄然离去。 所幸,这片桃花林生得密,再加上如今天色暗沉,若寻个比较好的遮蔽处隐身其中,轻易是不会被人发觉的,这样,便可等到无人时再离开,明月想着,遂蹑手蹑脚躲了起来。 桃花林中男子微微停了动作,凌厉的眸光微不可觉淡淡朝明月这边的方向一扫,明月心里一咯噔,但眸光偷瞄,见那男子眸子哪里有凌厉之色,只是沉如深海,懒散慵贵看着背着明月的女子,只是有些让人捉摸不定罢了。 明月放下了心,暗道自己眼神不好,看错了。 “皇上,皇上。”女子的声音听来微微有些气息不稳,却是柔媚入骨。 是他!竟是东陵国皇帝轩辕灵宵!明月猝然一惊,折断了指上把玩的一根细桃木枝。 所幸,桃花林里两人你侬我侬没听到,没人注意到这略微的声响,没人看过来,明月小心地呼了一口气,恨不得眼睛能透过这所有挡着视线的桃木桃枝桃花好生将她那被孔雀儿说得天人一般的皇帝夫君瞧个清楚。 那厢又传来说话声。 “你留朕,朕便陪了你三日,你欲与夏妃争外臣进贡的宝物紫珏玉,朕也遂了你的意,这宫里的东西,你要什么,朕都赏你,嬗儿可还有什么不满的?” 说话的嗓音慵懒带笑,低低沉沉地好听,只一句明月就醉了。明月俨然把一国之主当成自己的拥有物,一通暗叹,心里无端冒出一丝兴奋,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不得宠的妃子一事,觉得皇帝既是她的夫君,那皇帝越是好,自己也越是有脸,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自然应该高兴的。 “那些物什有什么稀罕,皇上已经数日不曾踏足暮来宫,嬗儿只怕皇上早就将我忘了。”女子佯怒娇嗔道。 那人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微带冷意:“嬗儿对自己不自信么?” 女子似乎不够聪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耐,仍喋喋不休地讨宠:“皇上要时时刻刻心里有嬗儿,嬗儿才不委屈……” 女子一句话未说完,声音便融入黑夜中,化作阵阵媚人嘤咛。 明月木了几秒,溘然想到他们在做什么,脸热了一热,大为尴尬,只是想动怕被发觉又不敢动,想走也不好走,正暗暗叫苦不迭,那人慵懒低沉的声音适时传来:“时候不早了,嬗儿回去吧,记住日后没有朕的许可,不准再踏入此地一步。” 那女子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激吻中回神,仍是喃喃呢哝着诱人低吟,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已径自放开自己反身而立的男子。 “皇上。” “花袖园可是禁地,嬗儿不会不知,这次朕不予计较,嬗儿可是没听懂朕的话?” “嬗儿明白。嬗儿绝不敢再犯。”见男子脸上冷色昭然,女子脸色煞白,有些不明所以,惊惧至极,迅速跪了下去,而后便颤抖着起身离去。 不错,好声音有了,冷艳高贵有了,威严霸气更是有了,明月欢欣鼓舞地想着,心里大叫了声“好”。 再看去时,那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壶酒,随身便懒懒地倚在身旁一株桃花木上,拿起酒便大口灌了起来,明明应该是极为粗旷的动作,在他身上,楞是顺眼地让人觉得酒就应该是这样喝的,喝酒就应该是这样的。 酒香熏人,和着满世界的桃花缠绵气息,明月有些失神,竟忘了擅闯禁地一事,本想离开,身子却不听使唤地一动不动继续躲在暗处。 月光氤氲,他一口一口不停地饮酒,地上长长地拉出一道影子,清请然然。 桃花树后,明月望着他忽然莫名地有些心疼,脑子里蓦地冒出“琼楼玉宇,高出不胜寒”这么一句话。 手掌天下权,却是那么一个独自睥睨天下高峰独立的位置,是不是比所有人都要冷?都要寂寞?相伴的只有自己的身影?

005.偷亲皇帝 明月胡思乱想着,不由得就生出了些微末的感伤来。一壶酒尽,那好声音、冷艳高贵、威严霸气的皇帝似乎是醉了,薄唇微抿,阖着眼睛,一手撑颚,微微后仰靠在桃枝上,很是慵懒随意的样子。 过了许久都不见他动,明月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了魔一般试探性地轻轻迈开步子,弄响脚边的木枝,见他仍旧毫无反应,便大着胆子朝他走去。 走近了,今晚月色不亮,那好声音、冷艳高贵、威严霸气的皇帝隽美的脸容迷迷离离地展现在明月眼前,眉眼、鼻梁、薄唇、下巴线,明月一样一样地仔细瞧了个遍,觉得这应该就是天下最好看的脸了。左右瞥了下,明月猫着动作小心翼翼在他旁边坐下,虽然紧张,动作却不由做主,心里又在对他的评价里加了词:隽美好看! 他怎么可以长得这般好看?明月发呆着,大眼睛一眨不眨专心的欣赏着…… 桃林沉静极了,明月觉得自己几乎可以听到满园千朵万朵桃花儿在枝木上在哝哝私语,还有清风飞过,桃花上露水儿滚来滚去嬉闹的声音,也许还有几只夜出的昆虫在专心舔着甘甜的露珠发出细细的满足的喟叹声,总之,明月觉得这一刻神圣极了。 明月不动声色朝好声音、冷艳高贵、威严霸气且隽美好看的皇帝移了移身子,又移了移,壮肥了胆伸出一个指头想去摸摸他玉石一样光滑的脸,努力了好几次,还是不敢,怎么才能既吃到豆腐有不会惊醒他?明月以手支颐,凝着他的脸,他的眉形十足风流,在这样不怎么亮的夜光下,每一根眉毛仍清晰可辨,他眉毛有几根呢?明月搜肠刮肚就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吃他豆腐”的问题想了一会儿便莫名其妙地忘记了初衷,玩心大起,小心翼翼伸着手指去数:“一根、两根、三根……”然后不知不觉便迷蒙着眼睛入睡了。 肩上箭伤本就才好,又在宫里软了大半个月,傍晚出门却没有停息一路游玩过来,这会儿显然也是累极。 虽是三月末了,春寒料峭,有一阵风携着寒意扑面而来,明月睡梦中哆嗦了下,迷迷糊糊伸手往旁边抓抓,没有抓到意想中温软的棉被,倒是有一样别的东西,摸起来像是可以御寒挡风的,只是上面粗粗糙糙的好不舒服,也不够软,明月皱了皱眉,手再伸长,这会有些收获,触手便是暖暖的,明月舒服“嗯”了一声,贪心地顺手往自己身上拉,可是那暖暖的东西似乎固执得很,怎么也拉不到自己身上,明月努力了一会儿觉得那东西实在也太犟了,好在自己很是个平和的人,山不就我我就山,然后放开手整个人往那软软的东西贴上去。 迷迷糊糊中又觉得那暖暖的东西动了,离了自己,明月虽然头脑混混的,但还是急了,双手并用紧抓住那东西,不灰心地又贴了上去,那东西似乎妥协了,终于乖乖不动了,明月这才完全安心沉沉睡了。 轩辕灵宵皱了皱眉,入目的便是明月双手扯着自己衣领,宠物一样歪歪靠在自己身上熟睡的样子,一脸的清澈不染尘垢,淡淡地清灵。 些许响动,是桃花纷纷下落,像粉色的雨,像粉色的蝶,像粉色的烟霞,像身上女子轻俏的唇瓣。 轩辕灵宵薄唇一勾,原本伸出欲推开明月的手不知怎么地徒然转了方向,朝她的瑾玉似得小脸抚去。 有一片桃花瓣落在她嘴角,花瓣上粉粉滑滑的,她的唇瓣红红润润的,不知是桃花瓣衬着她的唇娇艳,还是她的唇映着桃花瓣迷媚。 轩辕灵宵仔细瞧了瞧,又更加凑近的瞧了瞧。 桃花纷纷下落,像一个……粉色的梦。 不知是暗柔的月光太过魅惑,还是桃花氤氲太过动人,或是一壶千金酿太过香醇,轩辕灵宵的唇忽然便吻了上去。 明月梦中感觉唇上一股软软的东西一直动着,弄得她痒痒的不好受不能睡觉,恼地睁眼…… “啊。”一道很是惊悚地大叫声猛然划破夜幕,树上许多入睡的归鸟被惊得扑楞飞远了。 明月一脸见鬼一般的表情,被滚油烫了般腾地站起身子,然后赶命般地猛往后退,慌乱中被地上的碎石一拌,几步踉跄眼看着就要摔着,一双大手适时一展,便搂住了明月的腰姿。 “我……我……我……”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人脸,明月初醒,头脑还混混沌沌混不太清醒,一连说了三个“我“字也说不来一句完整的话,她和那好声音、冷艳高贵、威严霸气且俊逸地过分的皇帝……不对,这些对他的评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惊悚的是……她和他刚才在……两人唇贴着唇?他衣领被大大拉开了口,精壮结实的肌理大片地敞着,而正紧紧揪着他衣领的自己的双手很明显就是罪魁祸首! 自己怎么睡着了?自己偷亲了他吗?还扒了他的领子?不是只想摸摸他的脸么?怎么还对脖子胸口下手了?明明记得只是在偷看他而已,一直不敢动手的…… 明月这样想着,大窘,沉吟了又沉吟,才强做镇定:“我,我可能睡着了,可能做梦了,我,我不是故意……故意偷偷……那个你的。”那个“亲”字在明月喉咙里饶了一圈,终是矜持着不敢出来。 “嗯?”皇帝听了这话,原本微抿着的唇角缓缓上勾。 明月看着他带着有趣两个字的眉眼,怎么也不像醉酒的样子,自己怎么……这样想着,明月只觉脸颊上如点了火,迅猛烧热了起来。 “呃,那个,那千金酿不错。哪里进贡来的呢?”明月如被火烫了一般慌忙挣来皇帝的大手,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又是猛地几步后退,别开话题。 “不是故意偷亲朕的?嗯?” 皇帝眸中兴致盎然,一句话刻意说得极为轻佻。 这一刻明月不知道,轩辕灵宵也同样不知道那么些年后的某一天子归桥上,一个年岁不大眼神清澈的女孩拦住他,“公子可有心上人,买盏花灯送她吧,我糊的花灯可好看了,你说得出的我都有,有桃花、有牡丹、有海棠……不知公子的心上人最似哪种花?”他微微一笑:“她不比花。”女孩诧异:“公子说笑,女子不比花,那比什么?”他眸光穿过整片惶惶如梦的夜市,穿过粼粼点光的湖面,停在不可捕捉的遥远,良久,“她像酒,千金佳酿。”女孩躬身一礼,告别离开后,长身如玉、高大挺拔的他在人声喧哗里突然紧紧捂住心口,蹲身下去,思她如狂。

006.回吻 “我……我,皇上,这千金酿世间难求,百花为材,不入五谷,辅以晚春融雪、仲夏夜霜、早秋河冰、末冬晨露,世上懂的人不多,会的人更不多,以后你这皇宫里喝没了我倒是可以教你的酒师酿制……”明月心底暗骂,怎么有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不就……心里虽然不服,脸上只能勉强扯出笑。 话一出明月自己便被吓了一跳,自己会酿制酒吗?还千金酿?不过没时间理会,明月满脑子都是尴尬,这事真的太丢人,以前的自己也都是如此吗? “爱妃这可是要为偷吃朕豆腐一事负责?” 明月听他突然转变的语调,特别是“爱妃”两个字着实让她心跳顿了一顿,面上硬扛着:“皇上是皇上,臣妾是妃子,不就那个一下而已,什么负不负责的,皇上真会说笑……”咽了咽口水明月弱弱地又说出句话:“要不皇上你当我晚上没来过这里。” “爱妃那一吻朕回味无穷,如何能当什么也不曾做过?”皇帝慢悠悠抬手抚上明月的脸,缓缓吐出一句话来,脸上故意流露出的意犹未尽之色那叫一个浓烈! 明月的脸瞬间黑了,怎么真有这种人,无赖地不是一点点,自己方才居然被外表欺骗地那么惨,是脑子不好使么? “那你还想怎样?你要是觉得被我偷亲了不高兴,那我现在就滚可好?”明月特别是那个“滚”字,明月特意讨好地强调地很大声还把声音拖得老长。 “不好!” 自己已经这么客气了,明月看他想都不想,冷艳高贵地几乎是自己刚张嘴就立即拒绝,有些气恼,刚要开口,“唔”地一声顿时瞪大眼睛,全身都僵住了。 微张的嘴被覆上温暖的唇瓣,明月脑子一阵眩晕,只觉得天地都旋转起来了,息气相交,淡淡的酒香和着皇帝身上好闻的杜若凉香骤起扑面,然后无限扩大,缓缓的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皇帝温热的唇在自己唇上轻重厮磨,脑袋炸开了一般,明月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大手灵活一揽整个人扣进怀里,不动声色地轻易钳制住了挣扎。 明月心底恼怒,几乎是本能反应,寻了空隙,袖中的手攸然伸出,转眼间便朝皇帝打去,脚上也不停顿,左脚尖斜勾,去踢皇帝的脚裸。右腿几乎同时踢向他的膝盖,快若闪电。 皇帝眸底闪过一丝惊异,随即一闪而逝,瞬间出手抓着了明月的手,大手一绕,彻底将明月搂紧在怀里。 “爱妃别动,眼睛闭上。” 皇帝将脸几近贴上明月的耳朵,低低道,如诱惑、如安抚,声音里低沉微哑,煞是动人心魄。 明月心神一晃,比方才更温热的气息再次覆了上来,他含住她的唇,不容推拒地允吸着她的唇,明月拼命去推他,却被他撬开了唇瓣,逼迫她和他唇舌交缠,口沫相交。 口腔里全是他的气息,酒香微醺惹人迷醉沉沦。 明月头脑昏沉,大眼睛瞪得亮亮的,只觉得脑子里空气越来越希,越来越希,脸上潮热,整个人都晕了,要炸掉了。 皇帝好看的眉眼皱了皱,放开了明月,挑起她的小脸,沉默了半晌:“叫你闭上眼睛你偏睁得越大,没叫你别呼吸,你倒是不呼吸了?” 一下子明月觉得像是有几百几千只蝴蝶在身边煽动翅膀,且节奏一致,扑——通,扑——通,把心跳的频率都打乱了,只能跟着那些蝴蝶很响很大声地扑通,扑通。 “记着了?” “无赖!” 明月脑袋尚是石木,却看那皇帝又靠了上来,一个激灵,顿然清醒,伸手推开他,又是几步后退。 皇帝失笑,逼上前一步,抚着她的小脸:“朕是皇帝,你是妃子,这哪里扯上无赖来着?”明月脸一下子炸得更红,见皇帝又上前了一步,慌忙侧开身子:“皇上,皇上若没事儿的话……”边说边后退,话还未说完便猛地一转身,凭印象朝来路火速奔走。 这皇帝太危险了!太可怕了! 直到明月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轩辕灵宵乃缓缓收了目光,薄唇慵懒轻勾,地上一把横木伞静静躺着。 ******顺着来路跑出老远后,一直到出了花袖园,因为跑步,明月原本就跳得飞快的心脏更是剧烈叫嚣着,明月瞅了瞅旁边的湖水,捂着发烫的脸蛋过去,湖水清凉,明月双手甫一伸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明月就着手用这清凉的湖水冰粗粗糙糙地洗了个脸,终于把脸上的热度降了些许。 夜色温柔,轻风缠绵,明月出了会儿神指尖不自觉轻碰了自己的唇瓣,徒一碰,刚才那些令明月脸红心跳害羞不已的画面都一一汹涌地涌现出来…… 才稍降下温度小脸又火热烫开了,明月有些气恼地打了自己小脸两下:“明月啊明月你疯了吗,怎么会想那些!羞不羞!” 重重拍了两下脸蛋,不意方欲回灵雎宫,豆大的雨滴便混着轻风落了下来,明月一模身上才发现伞早就不知遗落在何处了。 肯定是方才…… 明月有些懊恼,回花间袖现在是不可能了,指不定那皇帝还在,明月寻思着得先找个地方避雨,双手遮在发顶,边走边四下张望。 雨水越来越是密集,虽已入春,打在身上极是冰冷的,寒意透过衣裙直抵神经,这样一折腾,肩上原本快恢复的伤口又隐隐疼了起来。 花木外,这片湖极大,方才来的时候明月虽不曾在这里仔细玩赏,但印象中不远处似乎有座大宫殿,明月顾不上许多,凭着记忆,快步跑去。 ******“皇上。” 轩辕灵宵声影不动,神情清然深沉。 紫发宫人眼见他衣袍渐湿,求助似得看了一下身边的青年,心下不胜担忧,却也不敢多嘴。 那青年也一脸无可奈何。 “北妃呢?” 紫发宫人正担忧,不想被他这么突然一问,有些缓不过来,愣了一下,一时要劝他回华清殿的话绕了几圈终于换成规规矩矩的一句话:“回皇上,北妃娘娘正朝眷生园的方向而去。” “眷生园?” “是……” 紫发宫人一句话未说完,和身后的青年李繁华对视一眼,面有讶色,皇帝不见了!

007.蛇蝎美人 朦朦胧胧夜幕中,前方果然是果然是一座宫殿。 神工意匠,俯卧在这片巨大的湖面上,镶嵌融合各种石筑画栋飞甍,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千万宫灯流光璀璨,三面湖水环绕,一条弯弯曲曲的石阶,盘缠铺展下来。 这宫殿较之前灵雎宫刚出来途径所见的那些,奢美何止数倍! 明月所居的灵雎宫虽是御赐宫殿,极为华美,但和眼前这座宫殿比起来却是逊色不少。 也不知道是哪宫嫔妃的,只是有些奇怪,这么豪奢的大殿竟没有殿名。 雨势极大,噼里啪啦打在周围花草灌木、湖面建筑上一片嘈杂,那大殿殿门竟也无人把守,里面隐隐传来人声,听不真切。 先过去看看,借个地方避雨,或者问人借把把伞把。 明月没时间犹豫,这样想着,拾阶跑了过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二十左右的女官跪倒在地不停地重重磕头,一边凄厉讨饶,嗓音里是汹涌成海的恐惧和深顶的绝望。 她面前的美人一袭妖红纱裙瓌姿艳逸,裙裾委地袅袅,云发丰艳,身姿妖艳异常,对凄厉的求饶声不为所动。 面前的女官,额头青了、紫了、磕破、流血、血凝了又血,碎发湿湿濡濡粘在被吓得煞是恐怖的面上! 她仪态自若地踱着步,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美唇轻勾,身姿款款,极尽妖异魅惑,揉和着冰冷疏远的神情,灵魅一般美的妖孽,美的摄人心魂,勾人心窒。 但她的倾城一笑却并没有令紧绷的气氛有半丝舒缓。 几十个奴才婢女面满惧色,心底更加忐忑,四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知道,轩辕主子笑不一定就是开心! 她喜怒无常,暴戾狠辣,无缘无故死在她手下的丫鬟太监甚至后宫妃嫔们,数都数不过来。 “崔姐姐一向懂事的,这次怎么就这般不令本宫省心了呢?”美人柔柔启音,声音酥软娇媚,风情万种,足以另天下人都失魂落魄。 地上的女官听罢四肢都颤抖了起来。猜不着轩辕主子这话里到底有几分杀意、几分狠毒或者幸运的几分怜悯。 “这可如何是好?罚吧,本宫实在不舍的,不罚吧,有人该说本宫这里没规矩了!”一句话似有些懊恼,美人倾身,柔荑优媚一挑,对上女官惊恐绝望的眼瞳,一嘟嘴,忽又咯咯笑了起来:“崔姐姐不是一向聪明,要不崔姐姐就替本宫拿个主意可好?” 笑声比说话声更要柔媚三分,端的是酥筋醉骨的魅惑。 四下的人都是跟在轩辕主子身边有些时日的,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背上皆在顷刻间冷汗涔涔。 轩辕主子越是近亲地称呼人,越是娇柔越是危险。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女官似乎一下子感受到周围骤冷的气氛,煞白的脸比死人还要难看,一味地求饶,头磕地愈加凶狠。 美人一扬纤手,立即有个婢女颤抖着呈上一炳短匕,匕端密密布着毛钩刺,一刀下去不知怎生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短匕叫‘瘾红’很有灵性,见血即欢,听说每吃一个人的血,这短匕身上也就越发锃亮、越发温润。听说而已,皇上哥哥知本宫喜欢,昨日才送的,也一直不得机会试试是否真有这么好玩儿,要不崔姐姐你帮本宫试试?” 美人优美的指尖一遍一遍把玩着短匕,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知道的人叫她这样只怕会以为她在柔柔撒娇呢! “娘娘,娘娘,奴婢是太后谕封后宫掌事女官,娘娘不能杀我啊,娘娘你不能就这样杀了我啊……”地上的女官几乎是绝望地喊出这些话来。 “女官?”美人哈哈一笑,花枝乱颤,略显任性:“本宫这柄短匕就是抵在皇上最疼爱的夏妃、文妃、金嫔她们颈上,皇上也不会多说我一句的,本宫竟不知道这小小一个掌事女官本宫还动不得了?” “娘娘……”那女官还想说话,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却卡在喉咙里,面容抽搐了几下,惊恐瞠着眼睛,颓然倒下,当场气绝身亡。 全场一时间僵住,美人张开漂亮的柔荑,崔夫人心口上赫然插着她刚才把玩的那把短匕。 殿中万籁俱静,一众奴才丫鬟大气不敢出。 躲着暗处,死咬着下唇的明月一阵骇怕,惊恐地几欲大叫出来! 一声瓷器倒地的声音突地传来,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死寂的场合里仍不免显得异常突兀。 “谁?”美人美眸冷冷一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改嫣然神色,瞳孔里幽暗森冷,戾气昭然。 立即有人向明月躲着的方位奔来。 明月心底苦笑,暗自叫惨,半月不出门,怎么一出门就接二连三的摊上倒霉事了? 殿门口无人守着,问话也没人回应,明月没法,只得进来,不想却撞上这种恐怖的一幕。 本来找好时机要逃的,正巧婢女给那美人取短匕,放置短匕的地方很不巧地就是明月藏身的位置附近,吓得明月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所幸那取短匕的婢女也是被那美人骇满心恐惧,神思混乱,颤抖着取完短匕就一刹不停地呈过去给美人,才没发现明月。 看见那女官惨死,明月吓到了,却不慎碰到脚边的花瓶。 殿内依旧寂静。 一身湿漉的明月被带着进了来,方才躲在一边已是被美人的绝世妖艳惊得不得了,近看,更是妖美地惊心动魄。 “你是什么人?”美人彳亍走来,美眸一瞥,深深凝着明月:“真是奇怪,你们近来都觉得没事儿干,欺负本宫来了是么?”声音阴冷,偏得有带着小女孩似的淡淡疑惑之色,魅惑地犹如忘川修罗

008.百口莫辩 只这么一句千娇百媚的话,明明勾魂动魄,所有的人却一下子双腿颤软,齐齐下跪磕头。 “你躲着做什么?”绝色美人走近明月,凑近她似乎好奇问道。就像一个清澈的女子在问你桃花何时盛开?还要多久中秋月圆一般。 若不是目睹了这些人见鬼般地恐惧,明月恐怕也要被这样的美丽纯真之气所欺,但现在她无比清楚,这眼前的女子还是比什么都可怕! “你不说话,你不理本宫。”那绝色美人见明月不答话有些小气恼的样子,娇嚷道。 皇帝轩辕灵宵尚未登位便带在身边的既无名也无姓的神秘妖妃!传闻中,皇帝对她的放恣程度空前未有,有求必应,甚至,赐皇姓“轩辕”于她。 明月心底颤抖了下,费力吞了下口水,用尽力压制住胸中汹涌的着对蛇蝎美人残暴的怒意,扯扯自己滴水的衣裙,赔笑:“没有没有,我哪里会不理美人姐姐呢,看姐姐这张刀削出的一样精致的美人脸,全天下最好看的女人加起来再翻着倍儿都比不过姐姐,就是九天仙女下来,见着姐姐怕也都羞死了,能跟姐姐讲话,明月激动过了,一时不知怎么答话而已,我本是想避避雨借把伞的,看姐姐这里也不甚方便,明月也不打扰了,这就告辞。”明月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后退,“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那姐姐也给你削出一张全天下最好看的女人加起来再翻着倍儿都比不过的脸蛋可好?“绝色美人愣了一下,先是有些讶异,随即乐了,一把抽出插在崔夫人胸口的短匕,慢慢逼近。 明月又被人拖回原处,紧紧按住。那短匕越近,直至紧贴脸颊,微一疼痛,一道血痕便在短匕下软软氲开。 “我们先从这边开始好不好?这边削好了再削另一边好不好?只是不知道这瘾红适不适合用来削脸儿?”绝色美人提唇咯咯笑了,加重手的力度,声音极尽温柔:“你说好不好嘛。” 果然变态,明月心里一个哆嗦,正欲挣扎,一阵划痛已然漫开,有锐不可当的气流飞速而过,将短匕生生折成数段,碎落在地,明月被这强大的气流一扫,身子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闹够了没有?”低沉冷浸的声音传来,隐含怒意,明月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这样汹涌而来的贵胄气息,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满地的人胆战心惊齐齐磕下头。 "皇上哥哥,你弄坏我的刀了?”绝色美人有些委屈,似撒娇道。 "你到底想怎样?”皇帝声音冷冽。 绝色美人瞬间静默了许久不出声,只把玉首偏向一边,看向殿外茫茫的雨幕。 整个大殿又陷入一片沉寂,良久之后她才轻飘飘说了一句:“我要出宫。” “休想!”皇帝冷声拒绝,几乎是立即出声,语气里没有一丝了商量的语气。 “那她就得死,没了刀我还有毒酒,我还有绣花针我还有千百种让她们惨死的法子。”绝色美人一敛情绪,勾唇一笑,指着明月轻轻极其温柔地说出一句可怖之极的话。 明明是要挟,明明是杀人,在她口中说出,硬是像做游戏一般平常不过。 “别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你!”皇帝一句话出,冷意森然,四下死一般的沉寂,比方才的气氛压抑千万倍不止。 方才是被绝色美人的狠辣所惧,这下却是连害怕都忘记了,无上的威严霸气沉沉覆压,跪着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动静。 “拓拔明月朕要了。”明月正绞脑汁地思量怎么逃生中,陡然身子一轻,眼前一花,已然落入一个宽大也一样湿淋淋的怀抱,一股强大的暖意立即将自己环了起来,灼得明月轻颤了下,她才反应过来,身子早冻得没有知觉,方才那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了冷! 一只大手握着了自己的手,一股气流自皇帝手心顺着自己的手心漫进体内,走出几步,明月的身子已经和暖过来,紧随其后的两个人似乎比皇帝慢了一步,方才一直侯在殿门外,这会儿也跟了上来,正是方才的青年和银发宫人。 明月揣摩着,自己绝对是贪生怕死之流,想到若不是他这会儿过来自己还不知怎么死了,不禁狠狠对这不久前心里暗骂几百遍“无赖”的皇帝感激得几乎要热泪盈眶,之前被占便宜的事心里也一概不计较了。又肃穆地想,本来就是自己先偷亲他在先,不过是因为他报仇连本带利地过分了些,现在救了自己一条小命,算算,怎么也该扯平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冷不防被问了一句,明月一愣,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傻笑,有些窘迫。 “我还能活着,真好。” 银发宫人嘴角一抽,这可真不像北妃娘娘会说的话。 “知道就别再做这些愚蠢的事。”明月抬首,皇帝的神情已是一如惯常的漫不经心,眉眼慵贵冷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觉得我是故意的?”孔雀儿说过,自己那次以身挡箭救鹿是因为不受宠见不着皇上为讨他注意才下了那么疯狂的血本,那他必觉得自己今晚也是如此! “回娘娘,娘娘不会不知花袖园、眷生园及无名殿乃皇宫禁地,后宫众人一律不得擅入。”皇帝没有出声,银发宫人毕恭毕敬道,说是回话,倒不如说是提醒来得恰当。 “我不知道。” “回娘娘,上自皇后妃嫔,下自宫娥奴才,这是甫一入宫所有人须懂的首要规矩,娘娘入宫的时候给娘娘礼仪教养的夫人还是奴才亲自挑选的呢。”银发宫人依旧毕恭毕敬,话语却是让人一听便能立即听出其暗意:娘娘你就是故意的! 轩辕灵宵没有开口,那神情俨然就是默然银发宫人的话。 “我说不过,皇上你既认为我是故意为之的那便是故意为之的吧,我北地远嫁而来,孑然一人,不顾性命地倾慕你,你若嫌弃,觉得这样愚蠢,那我之前……以前还真是愚蠢死了。” 明月气哼一声,该死的失忆!

009.小白球 轩辕灵宵的反应让明月有些受伤,明月挣扎着要下去,很是灰心,现在百口也莫辩了,孔雀儿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重复叨唠过禁地一事,只是当时孔雀儿说的事儿大大小小不下千万件,她闷得惨了听得烦了,有些事便自然而然不去放心上。 误会了,能解释得清的,明月一定解释,若这样被人咬定了,便也没法子了,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虽然对以前的事全无印象,不过忽然很是愤然,若自己以前真的那般喜欢他,他竟以愚蠢来评价,若自己以前那般真心,他不屑便罢了,怎可这样嘲讽! 皇帝目光落在明月离开的背影上,眼神深沉如海看不出情绪,“倾慕之心!以身挡箭行场胡闹、一再莽闯皇宫禁地,若北妃欲以这样的倾慕之心换朕的回应那确实愚蠢透了。在这后宫北妃要还有点脑子的话就安分点,别到时赔了小命还要北王一干人等受牵连。” “暴君,你这暴君,你纵容后妃妃子滥杀无辜,你拿我家人威胁我,你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 明月不知为什么突然来了脾气,她平日里性子自认为对人很是平和的,即便是孔雀儿她们做错了什么她也不曾红过脸的,皇帝这一通话却让她火气横生,连对刚才姓崔的女官被蛇蝎美人杀害,皇帝不过问的不满都全被激发出来,无视皇帝脸上腾升的怒意和银发宫人死命朝她使的眼色,口不择言一通发泄。 一股冷意厉袭,呼吸忽窒,颈上多了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呼吸变得困难,脖子难受地压疼,明月毫不怀疑,这一只手只要再稍一用力,便能即刻断了自己的脖子。明月很惜命,本来应该是害怕的,这时哀求的话语反而说不出口,心头怒火更甚,狠狠瞪了皇帝一眼。 “皇上息怒,娘娘自小北地长大,不比其他妃嫔,这宫中礼仪还需些许时日好好去学,娘娘也是口不择言,皇上切莫动气,伤了身子。”银发宫人“哎哦”一声急急上前劝解。 青年站在一旁,沉默没有出声。 “拓拔明月,你记着,朕是踩着鲜血登上皇位的,五岁,朕便开始杀人了,朕原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知道惜你的小命,就别再惹朕,否则……”皇帝掐着明月脖子的手缓缓松开,移到下巴,捏着对上她的双眼狠狠道。 “我不喜欢你,我再也不会去你的破行场,什么殿什么园,你别想对我家人下手,你既觉得我愚蠢透了,嫌我,我以后再不扰你,远远瞧着你就远远避开。”明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是皇帝,他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他既讨厌他以后不再招惹他便是。一颗石子冷不防把脚一崴,明月气极,连石子都欺负人,抬脚狠狠踢了回去! 青年和银发宫人顺着一声哀嚎抬眼看去,夜幕间北妃娘娘一身狼狈抱着一只脚一蹦一跳地跳走了。 ******“咕咕咕……” “咕咕……” 张牙舞爪的树林间突然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明月吓了一跳,受伤的脚又崴了一次,疼的明月差点没哇哇大叫起来。 肚子不知道叽里呱啦叫嚣多少次了,身上衣服还没干,明月打了个喷嚏,找了高点儿的石头一屁股做了下去,揉着双腿,脑子里翻腾的全是平日里孔雀儿备的各种点心。 “咕咕咕……” 明月听着这适才害得自己脚雪上加霜的鸟叫,随手捡了一块石子扔了过去。 时候不早了,一场雨过后,月亮又爬了出来,却是亮了方才许多,就算没有这月亮照路,明月觉得自己应该也不是很怕,她好好儿地不见了,灵雎宫的人一定在找她了,孔雀儿迟早会寻过来的。 一路来不曾遇着一个人,没有太监,没有宫女,甚至连巡逻的侍卫都没有,明月想想自己走了许久也不曾遇着绕回原地等事,排除了还没走出眷生园的可能,估摸着自己运气背,有些颓然然,连脚上湿湿软软的东西动了许久都没怎么发觉。 那东西似乎不喜欢被无视,更加用了力气,明月才慢吞吞把脑袋凑过去。 在黑夜里看去,是条浅色的软体物,软体物连接的是毛茸茸的肥肥一团白色,那团白色连接的是更毛茸茸更肥滚滚的更大一团白色。那一大团还连着一条长长的仍是毛茸茸的东西。 明月用手去拨开那舔着自己脚的长得跟猫一样的东西,它愣愣地抬起毛茸茸的圆脑袋,然后“呜呜”了声,一屁股坐在明月脚上。 明月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它,感叹这小白球学姿势学得挺好,不禁发笑,伸手在它背上一阵乱摸,把它的毛弄得乱乱的。 小白球抬起前脚在自己脸上擦了擦,显得很委屈的样子,明月这才发现它不全是白的,两只眼睛上的毛色略微呈棕色,月光下不很清晰地画着三横一竖。 是小老虎耶! 明月惊喜,势力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把小白球整个捧起来,“告诉我你真的是老虎吗?” 小白球没有说话。 “你是外面的吗?那你怎么会跑来皇宫?你要不要跟着明月啊?”明月有些流口水的趋势,眼睛里闪亮亮的都是光,好喜欢凶猛的动物,她想若能捡个老虎回去养不知怎生地好,可以当宠物可以看门可以吓人也可以一起玩,又想若真养了只老虎,谁还敢闯她寝宫…… 小白球蹬了两下后腿,把毛茸茸的脑袋扭向一边不看明月。 “真乖!”明月在毛茸茸的老虎头上狠狠亲一口,小心翼翼四周看了下“只有你,没有老虎娘亲是吧?”确定周围没有动静没有其他大老虎后,明月强按着小白球挣动的四肢,把它整个往自己怀里塞,乐滋滋地睁着眼睛说瞎话道:“真乖,真听话明月回去给你肉吃,以后你就是我明月的孩子了。” 小白球在明月怀里使劲儿扭动,明月笑眯眯地重重拍几下它,把它毛茸茸的脑袋拍得直点头。 “你同意了,以后明月就叫你‘小白球‘啦。”

010.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三日后 “你还我!” “不行!” “还给我!” “你做梦!” “……” “……” “这好大一片荷花园,不知花了我家主子多少心血,好好儿的就让这小畜生全给糟蹋坏了,这小畜生怎么也不该还给北妃娘娘的。” 文嬗捏着小白球的后颈,将它整个提起来,明月本还指望它能拿出虎王本色狠狠咬开文嬗的手挣脱的,不想这小白球确实太小了,连吃的肉都要孔雀儿儿切的花生粒那般大才咽得了,这会儿整个身子吊在半空动辄不能,可怜兮兮地哀嚎,时不时向明月递递哀怨的眼神。 明月看它被文嬗捏着提,粗暴得很,心里又疼又软,就怕小白球给捏断脖子,急得直上前要抢回,眼看就要够着,另有一文嬗的婢女便上前将明月挡了回去。 终归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个人追着小白球过了来,不曾有别的随从,孔雀儿也就在灵雎宫里,单单数量上自己就惨败了好几回。 小白球使劲挣了一下,文嬗不耐地加大手劲,疼得小白球一声惨叫。 明月火急摆了摆手软了口气,“我不抢我不抢,文嬗姐姐快住手,它快死了……”明月说着便后退了一步,“文嬗姐姐饶了它罢,为了捉鹭鸟踏进姐姐的荷花园是它的不是,可它终究这么小心智还未长全……”文嬗手中的小白球费力抬眼瞥了明月一眼,似乎对明月说的“心智不全”一事很是不满,明月瞥回去,继续,“文嬗姐姐你还给我罢,你要什么,灵雎宫有的都给你,放了它罢。” “你灵雎宫的东西我还看不上,连个畜生都看不好,放了这次,难保下次不会再坏我什么东西,皇上近日时常来我这,若是好好儿的哪天这小畜生惊了圣驾,那可怎么办才好?”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同一个圈子的,你好就等于我不好,你不好就等于我好,文嬗原不喜欢花,更别提那泥潭荷花园,只是让她抓到这么个机会可让别人不好,文嬗觉得得好好利用,顺便在同是女人的不受宠妃子面前炫耀自己的圣宠让文嬗大觉过瘾,何况行场那次她本是随侍皇上身边的,想多和皇上处处,或许有幸怀上龙胎,却因明月中箭受伤,行场之事才刚擂鼓就不了了之。 文嬗一直扭曲地觉得明月坏了她怀龙胎的好事,之前半月明月闭门不见人她没办法,这回她决不会轻易让明月好过了去。 说罢,把手上的小白老虎提着便转身要走。 看她样子就知道若小白球落她手上定然尸骨无存,明月哆嗦了下,破釜沉舟整个人扒开放在前面的文嬗的婢女扑了上去,她方才一番话已经让文嬗放松了戒心,成败就此一举,小白球怎样都要救回来。 明月想好了救回来小白球后怎么迅速离开的法子,想好了救回来小白球后怎么补偿文嬗,想好了如果等下怎么叫小白球先逃,明月想了很多,却没想到,文嬗身边有个泥潭,没想到自己力气用得猛了,没想到会“噗通”一声,两人一虎齐齐栽了下去。 ******方式惨烈了些,过程惨烈了些,可毕竟把小白球(明月看了看它一身泥浆,把“小白球”暂换成“小泥球”)趁乱抱了回来,明月觉得已经很是万事大吉,不该再计较别的了。 明月躲躲藏藏避开所有人,努力无视值班内侍讶异的目光,一下子冲进寝殿,把小白球/小泥球往床塌边地上一放,便朝门外大喊,“叫孔雀儿烧桶热水来,我跟小白球要沐浴。”小白球害羞地往床塌底下钻进去。 “唉~” 寝室里燃着熏香,淡淡的清香缭绕,闻着便让人倍觉舒爽,若是平时,明月喜欢的紧,今日却不怎么提不起兴致来,想一头栽倒在塌上,又记起从头到脚的一身的泥浆,改栽到地上,长长哀嚎了声,似乎感觉不够又来了一句:“啊啊啊……”。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文嬗会不会告状去?”闷闷地嘀咕一声,明月把脑袋往寸尺后的毛绒地毯上蹭了蹭,吐了一口气。虽然小白球没事了,可文嬗那边该怎么办。刚才没时间理会,现在想想,好好的小白球把人家一片荷花园都糟蹋了,自己又把人荷花园的主子整个推进泥潭里,一身泥浆污水地扑腾…… “呵,不想北妃还有此一好,拌泥浆?滚地板?” 寝室里还有人!明月吓了一大跳,蓦地从地毯上蹦了起来。这才看到皇帝不知何时进来的,正在一旁的靠椅上慵懒地坐着,手里把玩着一本书。 那方才自己那样子他都看到了?明月顿时大窘,徒然想起什么,心肝乱跳,闪电一般冲过去要夺过皇帝手上把玩着的书。 “爱妃现在才来抢这东西不觉得迟了?”皇帝长臂一扬,绕过明月扑上来要抢夺的双手,一挑眉尖,冁然一笑,笑里玩味之意甚重。 明月本有些恼羞成怒,却被这一笑恍了心神。 “这到底是怎么东西呢?爱妃这么怕朕知道?”皇帝做势要打开那书,明月急得就差没跳起来,又张开手上前抢夺:“还给我。” “听说爱妃受伤后那半个月里都躲在寝宫里,却原来都在研究这些男女闺房乐事!”皇帝手腕轻转,扬了扬手中的书,好笑地吐出一句话,再次轻易避过明月。 明月心下不甘,索性整个人压了过去,脚下一绊,却是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栽去,直直落入皇帝怀里。 “啊!” “放开。” 发丝落在他的发丝上,泥浆很自然地从自己发上分了一些过去,两只泥手在他前襟恭恭敬敬地画上两幅泥画,两人的衣服紧贴在一起,皇帝华贵的龙袍不用想也知道不能幸免。 明月小脸腾地烧起来,用力去推近得几乎吹息可闻的男子的身子,也不知道是弄了他一身脏或是他故意取笑的话还是因为他握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心内一下子慌乱了,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明月紧张着,就怕它一不小心跳了出来。 皇帝怔了怔,看了分分钟前一身清爽现在也俨然成了泥人的自己半晌,薄唇轻勾,自动忽略,仍风度翩翩开口“爱妃这是书里面学来的欲擒故纵还是欲拒还迎?”

011.似乎他是她全部 “哼,你自以为是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夜郎自大刚愎自用固执己见,贻笑大方!”明月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听他这样的话就来性子,心底本就闷闷的,他的这话做了导火线,火气一下子沸腾起来,口不择言一通乱骂。 皇帝脸色倏然冷肃,手大力捏上明月的下巴,明月一阵疼痛挣扎不了,愤恼干瞪他,入眼处只得他深怒的眸子。 一身泥浆的小白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床塌底下出了来,脏兮兮的前爪一下一下地抓着皇帝暗绣龙纹的玄色袍裾,把已被泥浆糊的只见两颗黑溜溜的眼睛和一点鼻尖的脑袋使劲往皇帝浮绣云纹靴面上蹭,被皇帝一抬脚踢出老远,“呜呜”两声打了好几个滚。 “拓跋明月,你发什么疯?” 生气么? 生什么气! 他的眼睛深黑地像夜,像旋,却冷漠如寒冰。 “我发什么疯?”明月更是愤然,“你既这般厌恶我就不要再来灵雎宫,我也不会再去扰你,今日与文妃之事本是我有错在先,你要罚便罚,用不着特意过来看我这一身的笑话。” “拓拔明月你知道你在跟谁讲话吗?你胆敢再说一遍。”皇帝眉眼冷厉,加大力道。 “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你走你走,你给我……唔……” 明月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一阵淡薄的杜若香飘来,皇帝已经吻了上来,略带惩罚地咬在她唇上,明月吃痛,低吟一声,皇帝已灵活侵入,明月瞪大眼睛用力去推他,却被他一只大手从后颈处紧紧按着,一只大手抱紧腰身,挣脱不开。 小白球略休息了会儿又生龙活虎地过来叼皇帝的袍裾,一点都不长记性的样子。 明月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应该是会功夫的,箭伤初醒来那晚还不曾发觉,即便后来被那不明身份的人侵犯也只知道一味乱挣,只是在花袖园桃花林里要挣脱皇帝……时突然无意识使了些招数,方才救小白球时,明明文嬗的侍女挡在捏提着小白球的文嬗之前的,虽说她也放松了警惕,但也不至于那般轻易被她一把推远,她和文嬗落泥潭时,她抬头寻量逃跑方向是看到那被她推开的文嬗侍女尚倒在离方才所站之处好几步开外不能起身。 明月迷迷糊糊乱动着手脚,突然有只手挑开她的衣领,探进她的肌肤里,明月一个激灵吓得手脚都不敢动了。 金雕檀木花窗外生机茂盛的凛婪花举着饱满成熟的花苞迎风摇动,紫紫红红别有一番春意,有两个花苞挤得近了,风里缠着颤了会儿,突然齐齐绽放开来,霎时,紫芯羞吐,片片花瓣像美人忽然转起来的裙尾,娇袅娉婷旋了起来,春意阑珊。 小白球见皇帝没反应,更欢快起来,咬着那袍角拖出一段距离后放开,跳了跳又叼着绕皇帝的靴子转圈,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那只手一路下滑,明月眼睛虽然大大打开着,但两人距离太近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那吻变得绵密,火热,柔软,难以自禁。吻里早已没有了初衷,不记得一开始是因为惩罚,因为愤怒,只剩下渴望和需求,唇齿纠缠,津液相抵,明月胸膛剧烈起伏着,能感受到他一寸一寸把自己吃了的感觉,他的手在锁骨往下胸口之上的地方一遍遍游离做乱,弄得她浑身都软软的。 微带薄茧的手指缓缓上移,一勾一带肚兜解了下来,明月徒然一惊,有个东西覆了上去,明月不懂他要做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办,觉得应该挣开来,却又可耻地离不开他渡过来的单薄空气,他的手上的细茧与她胸前的柔软撕磨着,明月的理智和肌肤便在他的力道里无措并沉沦。 她想起那天夜晚,在花袖园里遇见他,他桃花树下身影清凉。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身上好闻的千金酿酒香和凉凉淡淡的杜若香。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在眷生园救了她,将一身雨水、冷僵的她抱在怀里,温暖煨人。 回忆让人陷得更深,像漩涡、像沼泽、像黑洞,吸附着,缠绕着。 良久后分开。 明月趴在皇帝身上,脑袋埋在他颈脖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又是“呜呜”地一声,小白球再次被皇帝一脚踢出老远,打了好几个滚。 “还不知道闭上眼睛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明月浆糊脑袋转了几圈,一句话溜出口,抬首却见皇帝正凝着她,眉眼里笑意斐然。 “你……” 一股电流激过,明月背上的手忽然又加大力道,紧扶着她,皇帝再次俯下头。他的舌侵入她的口中,卷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和气息。 她整个人在他的怀中,这一刻,他这样环抱着护卫着她,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似乎......他是她的全部。 明月身子轻颤,手臂不自觉勾上他的后颈。 小白球犹豫了下,舔了舔舌头,又勇敢地跑到皇帝脚下去叼那爱极的袍裾。 “娘娘,娘娘……” “啪啦……” 明月几乎是一下子从皇帝怀中跳了起来的,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却是越理越乱,越乱越急,越急手越是抖,分不清哪层是里面的哪层是外面的……整个脸蛋烧得跟个火红的太阳似的。 刚推门进来的孔雀儿的脸红彤彤的,嘴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鹅蛋,手上的香盒滑到地上打了几个滚,又滑了几个圈儿才蹦蹦跳跳停下来,里面的香草撒了一地。 后面一堆抬水的奴才那整齐划一的大惊大喜大愣大怔表情精彩极了。 “再备一桶水来。”发上,脸上,颈上,衣上皆是泥渍的皇帝一脸淡定从容优雅斯文开口,不动声色起身遮在明月身前挡住一众直愣愣的目光,手忙脚乱的明月已被他随手取过的一条丝绸薄毯包了起来。 所有人这才一下子从脑子僵硬成石头的模式转了过来,雷电式速度下跪。 明月脑子“轰”地一声,然后残念地愣在那里,他也要在这里……沐浴!

012.肯定很累 “我这里没……没皇上可以替换的衣袍。”看着一大群人一下子跑没了,明月小心翼翼开口,“还是皇上想暂时,蒽,拿臣妾的。”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马上追着前面的话道:“可是衣裳怕是不太合身罢,穿着也不怎舒服……” 皇帝看了她的眼睛好一会儿,身子倾斜,慢慢压了过来,明月心里徒然紧张,想后退,才一动脚,便结结实实碰上了桌腿,明月哭笑不得,后退无路。皇帝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看的脸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甚至连每一根眉毛都能清楚落在明月瞳仁里,有温暖的气息扑打在明月脸颊上,明月紧张,很紧张,然后迅速闭上了眼睛。 “呜呜……” 脸颊上的气息顿然消失,明月疑惑的打开眼睛,皇帝正一脸揶揄的提着小白球,扔进方才孔雀儿等人备好的浴桶里,小白球在里面惊恐的扑腾起来。 “朕让人多备了一桶水给这……”皇帝顿了一顿。 “小白球。”明月无意识接口道。 “哦?小白球?”皇帝看了一眼水里挣扎,时不时抛来一个求救眼神,满身脏兮兮的小白虎笑了笑,回头向明月慢悠悠问道:“朕让人多备一桶水给小白球洗洗,爱妃在想什么呢?” 一句话出来,明月犹如生生呛了一口胡椒粉,呼吸也不顺畅起来,从两颊到整张脸到耳根到脖子呼啦啦一下子火辣辣地整片火烧了起来。 皇帝的手慢悠悠伸了过来,明月浆糊了的脑子又一阵紧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脑袋往后缩了缩。皇帝的手落在明月身后,优雅地拿起放着的茶,送到嘴边,啜了一口,朝明月一笑,“凉了。” 明月脑袋“轰隆隆”炸了一声,连死的心都有了。 皇帝放下茶杯再次把手移了过来,明月木了一会儿,却不敢再自以为是地躲开,微微凉意,皇帝的手已经在自己脸上! “朕没有亲你的时候,爱妃不用闭眼的。” 一句话听得明月整个人抖了几抖,差点软倒在地,目所碰处,连四肢都熏红了,再抬首,皇帝已踏步离开了去。 ******夜已经深了,那对木枝粗的醉夜灯烛,孔雀儿说点一个晚上刚好,现在已经燃地只剩不到一半的长度。 外面时时传来“唧唧咂咂”的虫鸣声,小白球窝在床塌尾,前脚抱着脑袋,缩地跟团球似得睡得香极。 翻来覆去间,明月突然想起什么,“噌”地爬了起来,连鞋子也没穿朝今日皇帝坐过的那张桌子迅速跑过去,又跑回了来,手上多了本书,正是今日被皇帝拿在手里明月几度抢夺不着的物什。 那书是自己那半个月闷着无事的时候,翻箱倒柜无意间找到的,第一次翻开它时,看到里面一幕幕活色生香栩栩如生的妖精打架图,旁边还配着字,明月惊讶得脸都紫了,有女人也有男人,都是没穿衣服的,就算有,也是少得可怜的几条碎布条,她怎么也想不到失忆前自己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当时一下子慌了随便一丢,后来出门无意闯了花袖园、眷生园、无名殿,又捡了小白球回来玩便忘了这书的事,不想今天皇帝会突然过来,还被皇帝瞧见了这书,明月尴尬不已,只想着怎么尽快把这羞人的东西消灭了才好。 四周转了两圈,明月把床塌旁的火盆端过来,想将书撕了烧掉。 刚撕开封面,里面便露出一双半裸着缠在一起的男女亲热图画,女子光裸的玉臂勾在身上男子的背部,男子的手在女子胸前握着…… 明月心里一惊,整本书“啪”地一下掉进火盆。 看着火苗舔着书,慢慢把书吞尽,明月像做了贼一般,心里七上八下,拍拍手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大口猛喝下去,才稍稍略舒服了点。 回到床塌上,又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披了件衣服起来。 门外内侍见明月出来有些讶异,“三更天了,娘娘怎么还未歇着。” “嘘!”明月笑了笑眨了下眼睛,伸出一个指头,挡在唇前调皮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轻轻地朝平日常坐着的石桌石凳走了过去。 夜色像幽蓝幽蓝的幕布,从没有尽头的天上铺落下来,人走在当中,整颗心都会静下来,像躺进一池温柔的泉水中。 紫色的凛婪花整朵整朵地绻着,像睡在母亲怀里的婴儿一般宁静美好。 两内侍对视了眼,留着几步远的距离,默默地跟在明月身后。 今夜天上星星很多,却没有月亮,灵雎宫地势偏高,若在白日里,坐在这儿可以看见许多殿阁,现在夜已深,各殿阁的主人怕是都入了眠,四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着,唯一剩东南方向一处还有灯火亮着,深深浅浅,让人想到彻夜不歇的萤虫,在一片深浓的夜色里显得犹为醒目。 “你们看,那是什么殿?为何这么晚了灯还不息?”明月指向那处,朝身后内侍疑惑问道。 “回娘娘,那是宣政殿,圣上办公议政大殿。”一内侍上前一步,回话道。 明月明显有些惊愕:“你说皇上在那里?都这么晚了,皇上还在做什么?” “奴才不知。” “是不是常常如此?”明月追问。 “是的,有些时候那灯是整夜都亮着的。” “整夜?整夜都不休息吗?”明月喃喃道,一句话不自觉蹦了出来,很是小声,连在旁的两内侍都没有听着,明月眼前蓦地浮现出一副慵懒的眉眼,然后又是那个人月下长长的影子,轻轻冷冷。 明月随手捏了前花叶在手,两个指头将它折了折,“你们可知皇上每日什么时辰早朝?” “回娘娘,皇上每日早朝时间是五更天。” 风过,叶子“哗啦哗啦”地响了一片,虫鸣声有停了一瞬,四下里一下子静谧起来,明月松开手,丢下手里折揉成团看不出原型的花叶子。 “三更天还没歇息,五更天便要起来了?!”良久,又抬头,越过夜色,望向那处灯火闪闪处低低自言自语了一句,“肯定很累。”

013.朱瞳黑猫 天蒙蒙亮,孔雀儿轻轻地推开门,行至内殿时,又把绣鞋解了,才端着新煮的茶水悄悄地进去。 灵雎宫每日惯例的三刻一换茶本都是由锦雀着手的,只是在明月未醒来时的这段时间都是由孔雀儿代劳的,孔雀儿嫌锦雀毛手毛脚时不时总爱弄出声响,便每每亲自过来。 绕过轻纱连蝉九曲屏风,走了没几步,孔雀儿便顿了脚步,傻了眼,榉木平头案前,一粉色身影端端正正坐着,左手挽着格丝袖裾,右手十足认真的在摊在案上的纸上书着什么,泼墨长发未绾,柔顺垂在肩背上,脚边一只小白虎乖巧地卧着呼呼大睡,这身影不是北妃是谁? 鎏金宫灯火光煌然,晃着孔雀儿一脸的不可置信,放下茶水走了过去,“娘娘在做什么呢?天还未亮,娘娘今日怎么这般早起,有什么事等晚点不可吗?” 明月听到声音,头也没来得及抬便伸手急急招呼孔雀儿过去。 “孔雀儿,你马上去一趟司药房,帮我把这些东西取来。” 明月放下笔,把写好的纸递给孔雀儿,揉了揉肩膀,径自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孔雀儿扫了一眼纸,讶异道,“娘娘书的字和以前很是不同了。” 明月大口灌了口茶水心不在焉地“哦”了声,问:“怎么不同了?” 孔雀儿回想着,“较以前,娘娘的字好看了许多,更显娟秀灵逸。” 明月儿没放在心上,又倒了一杯茶水,“哦,可能失忆后那半个月闷闲时,练字练多了,大有长进罢。” 孔雀儿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默默念出了纸上明月写的东西:沉香四两、速香黑色者四两、檀香四两、乳香二两、木香一两、丁香一两、郎台六钱、奄叭香三两、麝香三钱、冰片三钱、广排草三两、以交趾出产的为妙苏合油五两、大黄五钱、官桂五钱、金颜香…… “似乎都是些香料药草,娘娘要这些来做什么?” 明月儿神秘眨眨眼,一副“保密,不告诉你”的神情。 “其他的都容易,只是这郎台只怕现在不好拿了。” 明月喝水的手一顿,“蒽?” 孔雀儿解释道,“昨日金嫔娘娘差人去司药房取的就是这味香药,司药房的掌事公公说已经不剩了,只能等两日后采购才能补上,奴婢当时正巧路过,刚好听到这番话。” 明月点点头,有些艰难,“那怎么办?” “郎台草喜湿喜阴,若是在北地,这个季节水泽处周围随处可见,奴婢可以去边药园那边找找,兴许可以寻着。” “真的!” 孔雀儿一点头,明月便迫不及待的催她快去司药房,自己也草草用了早膳就拉着她让她带路一起匆匆往边药园而去。 一到那里,明月便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从边药园园子入口处一路郁郁葱葱的各种花草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花中生木香,木中藏花息,苍绿浅绿,红粉紫白,行行重行行,生意盎然,明月有种错觉,仿佛这是别有洞天一处,而非在王宫皇城内。 明月和孔雀儿顺着水边走,往那些个较为阴湿之地的草木丛里翻找,许是运气好,寻郎台草比想象中顺利多了,除了翻找时明月不小心在手心手背处弄了几道口子外,两人很快就寻到许多,采了许多,两人各用备好的包裹包了,便往回走。 草木中突然有东西动了起来,明月想是鸟儿之类的,也不甚害怕,便也不在意,随眼扫了下,步子不停。 “娘娘,小心!”身后孔雀儿一声大喊,明月只听得“喵”的一道尖厉的叫声,眼前一花,举手在锐痛的颈上一抹,已是满手鲜血。 孔雀儿慌忙上前来,倏然自草木里跳出来的一只朱瞳大黑猫狰狞着脸,前脚端露出利爪,匍匐着做着攻击的姿势,鼻腔里“嗯嗄嗯噶”地响着,又扑了上来。 明月和孔雀儿都有些震惊地急退,那朱瞳黑猫速度奇快,越过孔雀儿直直向明月而来,明月本能一勾腿,袖子被撕坏了一条,险险避开。 孔雀儿吓呆了,拿手里包着郎台草的包袱胡乱去摔那朱瞳黑猫,黑猫惊恐叫了一声,躲着孔雀儿避开又向明月攻击而来。 明月边回忆着方才的脚式,小心避开,朱瞳黑猫却无比凶狠,紧追不放,无计可躲之际,听得一声训斥“畜生”,一嬷嬷挡在明月身前,一把将朱瞳黑猫抓起来,朱瞳黑猫竟忽然改了性子一般,凶厉之色尽褪,只剩一身乖巧胆小,轻轻“喵”了一声就躲在那嬷嬷怀里,还讨人欢心地舔舔嬷嬷的手。 孔雀儿忧心忡忡地看着检查明月的伤,明月心里大呼不可思议。 那嬷嬷抱着猫一脸歉意过来跟明月道歉,怀里的猫一见明月,又挣扎,厉叫这要抓过来,明月后退了几步,便要告辞,却被那嬷嬷叫住。 明月和孔雀儿不解。 嬷嬷按紧怀里瞪着明月不安分的朱瞳黑猫带着歉意解释道,这朱瞳黑猫不比寻常,若明月的伤不及时处理,恐会麻烦,且这会儿她家主子就在前边游船上,让明月同她一起过去找她主子拿药处理伤口。 孔雀儿听罢,连连点头,拉着明月便随那嬷嬷去了。 转了几处弯,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片湖,一条华丽的船浮着泊在岸边,船头一贵妇人倚靠在靠椅上,一脸雍容贵气。 那嬷嬷抱着朱瞳黑猫率先上了船,侧身低头在贵妇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贵妇人转过来朝明月点点头。 “姑娘上来罢,待我把这畜生带进去了,便来给姑娘包扎伤口。”那嬷嬷招呼了声就抱着黑猫进了舱房里,黑猫仍直直盯着明月。 明月看那贵妇人一身装扮,料想可能是朝中官臣的亲眷,依她年岁大了,也福了福身。 若此时的明月能预见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她定不会这般心无防备过了去,若此时的明月能预见那更之后的事,她不确定会不会在此时在那贵妇人身边无人时不顾一切冲过去一把将她推进湖里。

014.伺女香 “姑娘很是面生,不知是……”贵妇人手指上拈着一只细瓷茶杯,玳瑁錾花护指在细瓷杯边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见明月,便把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微笑开口。 “我叫拓拔明月,夫人叫我明月即可。”明月觉得自己既是不受宠的,在宫里认识自己的人少也实属正常,何况自己也不很在乎身份,便不觉什么,随口答到,眸光不觉落到贵妇人身侧的小几上。 小几上除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外,还有两三碟果盘,玲珑剔透,很是新鲜,其中一个果盘便搁着一枚两寸多来长的银针,银针头竟是半身凤凰的图案,栩栩如生。 见明月的目光,贵妇人拈起银针,往果盘里穿了片果子递到嘴边,解释道:“自小的习惯罢了,吃果子爱用银签来挑,明月颈上的伤看着不轻,且先坐着,我那嬷嬷很快就来……” “姑娘久等了,那畜生平日里好生乖巧的,不知今日发的什么疯,好好儿的伤了姑娘,以后老奴一定好好看住它,不让它再靠近姑娘。”说话间,那嬷嬷已经掀开舱帘出来,满是歉意地开口,手上捧着个木盘子,盘上放着几罐药瓶和着一卷布条。 ******一回灵雎宫,明月便不顾手上颈上的伤,不理会蹭蹭跑上前来讨好地小白球,只埋头左左右右忙碌个不停。 孔雀儿一直跟着,却是一点也帮不上忙,只在一旁干着急,只见明月把她司药房取来的那些药草分了分,有些捣烂成泥,有些研为粗粉,有些研为细粉,又把方才采回的郎台草溶汁。将粗粉先用混合为花泥中,再以细粉相混合,捏压成片,置于郎台草液中,即取出挤干,再焙火干透…… 整整一天下来,孔雀儿总算知道明月在做什么了:合香! “香里的几味药草皆有养神清气舒缓疲劳之功效,用着极好。”明月打开一只琉璃锦雀香炉,将成了干粉的香一点一点倒进去,又向孔雀儿解释道,“有一句诗说‘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文章华国’有人说用这种香就像诗里有个美人在旁伴着读书一般,让人不觉疲劳,于是便取此香为侍女香。” 孔雀儿半懂半不懂,看明月灰头土脸地终于忙完了,便急忙出去传膳。 又是一通草草用了晚膳,明月给孔雀儿留了张字条说随便走走,很快回来,不必担心之类的,便捧着香炉往宣政殿而去。 到了那里,才走至外殿便被侍卫拦住了,硬是不让明月进去,说皇上正在里面与数位大臣商议政事,不便打扰。 明月给他们讲道理,说自己只是给皇上送香的,不会打扰到皇上,进去了放下香炉就马上出来。 侍卫们仍毫不通融毫不理会。 明月想着要硬冲,看到他们一张张冷冰的脸和手上一把把锃亮的长剑后立即打消念头。 明月接着拿出身份压他们,怎奈份位可能太轻了,又是不受宠的,故也没压出个什么效果来。 明月又把身上所有的金珠都倒出来给那些侍卫,他们只冷冷回了句“不敢”,还是无动于衷。 明月有些气恼,真不知这些侍卫是太忠心还是太木不晓得变通,自己把能说的话都说的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只是没用,终于放弃,抱着香炉,做在一旁石阶上干等。 月亮渐渐爬出山头,殿里丝毫没有动静,不知多久过后,月亮已经爬到半空了,殿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明月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换了个姿势,突然身后有殿门打开的声音,明月大喜,迅速回头。 几位婢女簇拥中,一一身碎花围蝶湖蓝罗裙女子,高高高高挽起的发髻,妆容精致,身姿娇媚,打开宣政殿大门走了出来。 “文嬗。”明月愣了一下。 那女子明显也看到了端坐在石阶上明月,也是一愣,随即满脸的都是掩饰不得的嘲讽得意和落井下石之气。 “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明月妹妹呀,看样子等了不少时辰了吧,这门口的侍卫也真是不懂事儿,夜深露重的让妹妹好生受苦,妹妹若是实在相见皇上,可早些跟姐姐说一声,姐姐带你来即可,何必这样风里夜里干等,妹妹你说是吧。”文嬗走了过来,带笑不屑瞥了眼明月手上的香炉,低头附在明月耳边,冷嘲热讽出口。 明月只做没听到,移开身子不理她,又很快回头,“你在里面做什么?” 文嬗笑得欢快,“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皇上在里边,我自然是侍候皇上来着。” 明月手一顿,又移了移身子。 “怎么,明月妹妹好似不怎的高兴,也怪皇上不知怜香惜玉,只这般让妹妹干等着不让妹妹进去……” 文嬗还没说完,明月便重重“哼”了一声打断她,站起来转身走开,她发现自己还真的不是很喜欢这眼前的娇媚美人。 从第一次在花袖园见到她,当时没看清她的脸,只觉得她不怎么聪明,然后就是小白球坏了她的荷花,她不依不饶地不肯放过,还有现在这样一副绵里藏针的样子。 文嬗有些气结,扯起一个冷笑,假意不小心,重重踩了一脚刚迈开脚步要下石阶的明月。 明月步子有些急,被这么一踩,双脚拌了下,身子不稳,直直朝前栽去,身后文嬗尖叫一声放开脚,明月抱着手里的香炉滚了下去。 “快来人呢,北妃摔着了,快来人呢。”文嬗变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一路喊着一路追了下来。 琉璃香炉碎了,香粉撒了一地,也沾了明月一身,明月双手捂着膝盖,狠狠瞪了眼一脚虚伪关怀的文嬗,挣扎起来,抬手一巴掌就朝文嬗那张虚伪的脸挥去。 她素喜欢与人交友,素不怎么爱跟人计较只是却也不是窝囊可随便欺负的,文嬗的小动作,在自己栽下去时便清楚了。 手还未至,便被一股大力狠狠握住。 “拓拔明月,你在做什么?” 明月回头,顺着那狠狠捏着自己方才石阶上摔下来被香炉碎片割伤的手腕的手望去,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一身慵贵,眸光沉怒,狠狠望着自己。 文嬗做着受惊的样子,躲在皇帝怀里,依依娇柔,“皇上息怒,都是臣妾不好。” 明月冷笑一声,“你恶不恶心……” 一句话未说完,整个人被狠狠挥开,明月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手心重重一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闹够了没有!”

015.偏袒 有婢女低笑声入耳,明月爬起来,拍了拍衣裙,附在上面的伺女香幽幽散开,飘渺入鼻。 明月在想皇帝到底是什么时辰出来的,他是只看到自己表情狰狞抬手要打文嬗的样子所以训自己,还是从头到尾都瞧着了,有心偏袒文嬗来着? “怎么是我胡闹,她故意踩我裙角,害我摔下来的。”明月摸不透皇帝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指着石阶上方才被文嬗踩着裙尾的位置开口,不知哪儿生出的一股期待浮在心头,一忽儿一忽儿下地,弄得明月手心有微微汗湿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过紧张什么,只是很想知道后文。 她看到皇帝怀里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蛋儿蓦地发白,“皇上,适才臣妾出来正巧遇见妹妹坐在石阶上,不知妹妹不小心还是怎么的突然便从上头摔了下去,臣妾吓坏了,这么高的石阶臣妾怎么会那么歹毒,好好儿的推妹妹下来呢?” 旁边的婢女集体跪下,“皇上明鉴,奴婢们都看见了,是北妃娘娘自个儿摔下来的,与娘娘无关。” 又有一婢女接话道:“皇上,奴婢也可以作证,方才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北妃娘娘起身要走,不知怎的不慎踩了自己裙角就摔下去了。” “皇上,奴婢也可以作证。” “奴婢也看见了。” “……” 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漠然冷肃,明月甩了甩头有些疑心自己耳朵不好使了,抬头见文嬗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立刻便醒悟过来,哦,想必皇帝不曾看见自己挥手要打文嬗之前的那些,这些都是文嬗的婢女,自然要演一演,替自己的主子做做戏的。 方才看戏无所谓等皇帝回应的心情一下子没了,明月过去拉来两名方才便一直站在旁边的侍卫过来,开口:“刚才你们一直都在,你们说你们看到了什么?”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直直朝皇帝跪下,异口同声:“回皇上,属下该死,什么也没看见。” “胡说,你们怎么会没看见。”明月不死心,心底不想他误会自己。 “回娘娘,属下确实什么也不曾看见,只听见文妃娘娘喊人,属下发觉时,娘娘已经摔下来了。”回话的人仍跪着,满口坚定。 明月张口结舌,原来这样就是百口莫辩了,文嬗圣宠正浓,自己又是什么,一个衣装端正依偎在皇帝怀里,一个一身狼狈站在石阶下,任谁现在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那两名侍卫没帮像文嬗的那些婢女那样胡扯可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罢。 明月转向皇帝,“你也不信我,是吗?” 皇帝放开文嬗,缓步过来,一伸手,抬起明月下颚,微眯的眼中深不见底,“是她推你的如何?不是她推你的又如何?谁给你资格来宣政殿的!谁给你资格动她的!” 他的金纹黑靴踩在一些洒落的伺女香粉上,他脚步动时带了些风,些许香粉被带了起来,粉粉的颜色歇在他同色纹绣繁复的靴面上显得那般不合称。 文嬗也上前来,双手攀上皇帝的手臂,凉凉地看着自己。 明月觉得有些丧气,她突然想自己只留下一张纸条儿便出了来,这么晚没有回去,这下孔雀儿肯定担心地很,小白球也一定在想她,抬眼对上皇帝的眉眼,挣开他的手,朝那偎依在一起的两人行了个自己都觉得恭谨地不得了的礼,然后阴阳怪气开口:“是我不识礼数来宣政殿,拜拜给文妃诬陷我冒犯她的机会,我知错了,这就告退。” 说罢,明月不等他们反应,也不看文嬗和她的一干婢女们的得意的表情,揉了揉膝盖,忍着疼,转身就走。 “拓拔明月,回去静闭思过,没朕旨意,不许你再踏出灵雎宫一步!”身后低沉的声音才带着漠然而来,那曾让明月疑心天籁的声音。 “听到了。”明月没有转身,也没有停下脚步,指尖扯着袖口,抬头一瞥天空,今晚星星很大尤其大,水灵灵地挂着,很是热闹。 ******一回去,双脚才踏入灵雎宫,便有人焦急地扑了上来,明月刚才从石阶上摔下,膝盖本就疼痛,被这么一撞,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 “什么事儿这么急,孔雀儿呢?”明月稳了稳对面一脸急灼的锦雀,拍了拍她的肩膀,探头往里瞧了瞧不明所以问道。 “孔雀儿姐姐被人抓走了。” 一句话入耳,明月差点跳起来,“好好的,怎么回事?谁抓走孔雀儿?说清楚。” 锦雀顺了顺气,这才注意到明月灰头土脸地样子,裙上污渍累累,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也红肿出血,大惊,哑声开口:“娘娘怎么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奴婢这就去找医女。” 明月摇摇头,有些急,“我没事,你说孔雀儿儿怎么了?” “孔雀儿姐姐被轩辕主子抓起来了!” “轩辕主子!!!”明月心里一咯噔,抓着锦雀的手焦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锦雀的声音带着哭腔,“娘娘不在,孔雀儿姐姐在娘娘屋里找了张字条,可是眼见天晚,娘娘还没回来,孔雀儿姐姐说不放心六带着小白球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方才浣衣房的公公过来说,见孔雀儿姐姐被轩辕主子带走了。”锦雀紧紧抓着明月的手,“娘娘你一定要救孔雀儿姐姐,不然,落在轩辕主子手里定会……定会……” 锦雀哽咽地说不出话,明月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些心疼的拍了拍眼前年岁比孔雀儿还小的丫头,“别怕,别怕,孔雀儿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她。”

016.再闯无名殿 孔雀儿被轩辕主子也就是上次的蛇蝎美人带走的,要救她,只怕得再闯一次无名殿,这里头的凶险她比谁都更加清楚明白,如果能不犯险,她也不愿犯这个险,想起上回那个被蛇蝎美人一刀捅死的女官,明月抖着手摸了摸脸上被她所伤好不容易好了的伤,心里打了一个哆嗦,但她心里凡冒出一丝略微的退缩的火苗,立即有孔雀儿和小白球被人切成碎碎的肉丝儿的场景携风裹雨而来,把那一丁点儿的退缩火苗浇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草草安抚了锦雀,做了些准备,明月就过去了。 明月心里很是明白着,若孔雀儿和小白球真在蛇蝎美人那处,蛇蝎美人若是想对她们做什么,依上次的样子,蛇蝎美人杀人时天地不顾的模样,自己就是去了,不但未必能救得了人,就是再搭上一条命的可能也是很有的。 就算运气好,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把她们弄了出来,蛇蝎美人知道后也不会善罢甘休,除非能弄个与孔雀儿一样的人代替孔雀儿和一只与小白球一样地小白虎代替小白球,到这行为着实不智,代替孔雀儿和小白球的人和虎做了替身被杀和孔雀儿与小白球被杀实在没甚大的区别,都是两条命,且能找到和孔雀儿一样地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能找到同小白球一样地老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同时找到这两者更是几乎比登天还难地一件事儿。 或者找一人一虎两具尸体更可行,届时救出她们后立马把孔雀儿送出宫去,寻个人家托付了,小白球更简单,虽然这些日子那小老虎在灵雎宫终日被一群人环绕着渐渐有些消磨了虎性,但它不管怎么地被消了虎性它还是实实在在一头虎,即使它学会两条腿站立走路,学会开口叫自己“明月,明月”它还是老虎,虎嘛,兽嘛,往林子里一放,什么被消磨了的、被退化的、被改造不消多久都会全回来的,小白球明月是不怎么担心的。以后把那一人一虎两具尸体毁容了,随便往靠近蛇蝎美人的无名殿附近的溏啊、湖啊、池啊等随便一丢,所有便当她们不慎落水,溺水而亡了。说不定宫里爱扯闲话的宫女太监还会编出女孩落水,宠物英勇就义或者宠物落水,主人英勇就义的爱感动天的话文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且是前提她把她们救出来又成功找了两具尸体神不知鬼不觉伪装,并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的后话,且先不说。 无名殿明月之前误打误撞闯过一次,这次倒也轻车熟路没走冤枉路很快就潜伏到了它附近。 这一路上包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李代桃僵、浑水摸鱼一系列破费脑力的连环计,也没什么其他的不顺利,明月已经很成功很平和很自我满意地瞒过巡逻的侍卫,引开晃悠的太监,霹晕了了其中一个,换上他的太监服,混去其中走了大部分路,暗度陈仓偷偷过了来。 明月觉得有点儿拳脚功夫真是极好的一件事儿,若她方才不是一个手刀放到那走在末端的太监,整个暗渡潜伏来无名殿的过程少了那个环节几乎不可能实现,她觉得失忆前自己肯定更厉害,不过现在全忘了有碍发挥,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哪些不会哪些全凭事发时凌空而来的心念电转和本能反应。明月想,等此事一了,或者说此事了了自己还好好的一定得好好研究下自己身上会的武功,多练习练习提高提高。 至于自己过了今晚还会不会好好的,明月想了想,对着黑夜,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真的没把握。 若她进去了找着孔雀儿和小白球了,蛇蝎美人正巧动手,要么蛇蝎美人从容淡定的忽视自己把她们杀了,要么蛇蝎美人连明月算在一起,和孔雀儿小白球放在一处一块儿结果了,要么蛇蝎美人被自己说服或者怎样的把她们仨一块儿放了,显然最后一个可能几乎是不可能的。 明月觉得,结果也就这样了,最坏也都是这样了,虽然自己一副许多东西不怎么放心上地样子,情商方面失忆后孔雀儿也评价说木了些,也不敢妄定自己是不是个长情又多情的人,但孔雀儿和小白球她绝对绝对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失忆后,什么人都不记得,甚至父母亲宗,在别人面前一则因为知道她失忆的人实在没什么人,二者唯一知道的自己又不想她担心,故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丝毫伤情之态,私底下有时着实是孤单难受地紧,心里常常空空的,而这失忆后的时间里先是孔雀儿后来是孔雀儿和小白球一直陪着自己,明月很确定她们对自己非常十分地重要,她们也是现在自己空落落的心里唯一很在乎的。 明月摸了摸藏在太监靴里以防万一的匕首,想,不管能不能救得了她们,会不会搭上自己都不管了,她全力做自己想做应该做的事,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爷的意思了。 和料想中并无二致,无名殿外仍然是无人看守,虽然奇怪,但蛇蝎美人轩辕妃本身就是一个“奇怪”。 她似乎到处都是迷,不知从何而来,无名无姓,却偏生甚得圣宠的样子,被赐皇姓轩辕,好端端住的地方愣是成了皇宫禁地不允别人打扰进入,可依明月上次所见她和皇帝相处地样子似乎并不如传闻中和皇帝恩爱如胶似漆的样子,倒是对皇帝一副淡漠无谓得很的样子,皇帝对她也是冷漠严厉的样子,明月思索不明白,越来越相信可能孔雀儿说得对,失忆后自己的情商确实低了,可能那样冷冷漠漠反是一种深爱款款的表达,只是自己不懂罢了,这样一想就不太想再继续想下去了。 明月一步一步悄悄地滑着地面进入,上次因为瞧着蛇蝎美人杀人太震惊太想逃太紧张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次因为需要制定逃跑路线,明月仔仔细细将四处打量可起来,大殿很是空旷,东西也极少,除了一些必须的日用品桌椅柜案箱架等和数道屏风瓷瓶花盆以及一屋子养着各种各样的兰以外几乎没有别的,整个大殿没了人十分空荡,衬着清举的兰花十分清幽素净,不似皇宫妃子的寝殿,倒像一个幽静的空谷。 这大殿明月来过,于是不假思索第一个来这里探寻,屏息着,殿内似乎有声响,明月儿擦了擦手心的汗,蹑手蹑脚,一道道翻过屏风,最后一道屏风过,明月紧紧捂着口鼻,徒然入目的震撼场景让明月几乎要叫了出来。

017.活人血 脚步不自觉后缩,感觉有风轻略,倾刻间,一把银亮的长剑已抵上喉咙,他的动作太快了,明月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在剑尖前不得动弹。 皇帝冷肃凌厉的眸光落在明月脸上的一瞬微微凝了一下,幽黑的眼底深不可测,似是微微震动,又像是有讶异与杀机,一闪而逝,缓缓开口:“怎么是你?”眸光转为探索,勾起明月的下颚,声音低沉冷漠,“好轻功,朕竟不知朕的北妃还有如此本事,走得这么近了朕都毫无知觉,说,你来做什么?” “我……”颈上剑尖指处尖锐的刺痛传开,有温热的液体自那处缓缓流出,明月紧了紧捏在一起的指头,手心汗意清晰,她不太明白皇帝口中的好轻功是怎么回事,她猜到自己失忆前会些拳脚功夫,并未知道有什么轻功,刚才只是全力屏息,本能地控制身上气息,将脚力都分散开去,“我不是……我只是……” 明月顿了不知该怎么说,两个时辰前,她还在宣政殿前被罚静闭思过,没他允许,不许踏出灵雎宫,现在却又该如何回答,孔雀儿和小白球不在这里,也许还活着,或许一开始就是那浣衣房的公公看错了眼也说不定,若现在说是找她们不定反而把她们牵连进来害了她们。 皇帝扬着下巴,似在等她回答。 他身后一抹妖魅红艳的身影自长塌上起身,款款走了过来,她的脸色白的极不自然,似一张未被描画的苍白宣纸,又似一朵一碰就碎的即枯白花,透明憔悴,偏生绽着极是猩红的唇,平添一股浓重的妖异动人,有猩红鲜血自她唇角流下,染衬着脸色更见迷蒙异白。 明月受了惊的眼眸瞄了一眼地上两个被割开手腕一脸死气的女子和长塌前矮几上一碗令人脾胃翻腾的鲜血,几乎不用思索就知道那蛇蝎美人唇边的血是哪来的!她在喝人血!活人血! 眷生园无名殿,为什么自轩辕妃入宫来一直设为禁地,任何人不得进,轩辕妃喜静,素不爱见生人,或许只是一个幌子,一个隐藏后宫秘密的幌子。 地上被割开手腕的女子,一人已经浑身软绵绵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断气,另一人仍将手腕抬起,让自己身体的血缓缓流进旁边的瓷碗里,目中冷静无波,似乎在放的不是自己的血,或者说,是在做一件别的什么插花修剪的小事,而不是放血。 明月心底森冷,在她面前毫无避讳,丝毫没有停下或者隐藏的动作,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不怕这秘密泄露给她,也就是说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心底隐有些难过,微微搐了下,虽然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明月清楚那不是因为害怕,最初无可避免的慌乱恐惧过后,明月已经灰心,看透结局后,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们不会放过自己,明月眸光从颈上的长剑掠过皇帝,又停在轩辕妃身上,他们要灭口,自己绝对没有第二个选择。 蛇蝎美人见明月看她,美眸一挑,搂在皇帝腰上,朝明月魅惑一笑,“我记得你,明月,你叫明月对不对?” 明月本想点头,颈上一阵尖痛,开口:“美人姐姐好记性。”转向皇帝没有疑问之意地问了出来:“我是不是得死?” 皇帝眸光带着些兴味,没有回答,看也没看明月身后,只是试探的反问:“北妃觉得呢?” 明月脊背嗖地冷透了,在她说完“我是不是得死”后紧随的尖叫让明月原本灰心平静的心又生生浇了一桶冰水般的。 “皇上,皇上,求皇上放过娘娘吧,求求皇上,求求皇上。” 孔雀儿发抖着徒劳地挡在明月身前,显然也看到皇帝身后那可怖的一幕,又见皇帝抵在明月颈上的剑,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儿地求道,“皇上饶命,娘娘不是故意的,是浣衣房的齐公公暗算,他故意让人告诉娘娘说奴婢在无名殿,娘娘担心奴婢安危才会闯入禁地,都是奴婢该死,求,求皇上放了娘娘,求皇上放了娘娘,皇上……” 明月愣了一下,心头大大地叹了口气,有些头痛,试探道:“若明月说今晚没有来过,什么也不曾见过呢?皇上可否饶我们一命?” “明月不该违背皇上,私出灵雎宫,擅闯无名殿,明月大错,虽是无意,但明月自知和孔雀儿今晚难逃一死,明月自然没有话说。” “娘娘……”孔雀儿脸色惨白,很是不可置信明月居然就这样放弃,服罪。 “只是明月觉得,皇上能登上这天下最高的位置,定然睿智无匹,御人之术决不会只有杀人灭口这一条,明月想,皇上有更好的法子。”明月强自镇定开口,紧张着赌一线希望。 旁边蛇蝎美人看了皇帝一眼,缓缓勾出个笑,苍白优美的指穿在胸前发丝间转玩着,美目有意无意飘向明月这边,看戏一般。 皇帝身后,另一个放血的女子也倒地不省人事,旁边一碗猩红的血水映着她死白的脸,万分诡异。 皇帝薄唇轻勾,剑尖又朝明月颈上进了一分,口气慵懒:“自然还有别的法子,只是都不如灭口来得简单,北妃应当知道死人的口风才是最紧的。”

018.他恰天上明日 明月脸色有些发白,恐惧过了是一回事,平静下来是一回事,想不想死确是实实在在另一回事,而这自己猜到会死跟从拿剑抵住自己喉咙的人亲口说出要自己死又完完全全不是同一回事,自己猜的,尚且抱有一丝希望,哪怕细微如发,也总是比现在完全没有希望笃定了结局要好得多。 “皇上,皇上不要杀娘娘,皇上不要……”孔雀儿浑身僵硬,怕极去抱皇帝的腿,又向蛇蝎美人,“轩辕娘娘,求求你说说话,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娘娘的事……” 蛇蝎美人见孔雀儿伸过来的双手,脸色难得地一顿,不禁后退了些许,孔雀儿却毫无所觉,俨然像寻着了救命浮木一般。 猝然间,有银光如冷月穿空耀耀入眸,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下一瞬,银剑回鞘,孔雀儿重重倒地。 她的胸口处,血流如注。 “小丫头是听不懂朕的话。”皇帝冷嗤,嗓音低沉冷漠,空气如凝窒一般。 面对这突变,明月胸中一痛,脑袋蓦地空白,几乎无法思考,迅速蹲下去,去喊孔雀儿,取出帕子按住她胸前的伤口。 蛇蝎美人美目冷冷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孔雀儿,比方才更苍白的脸上平静异常,没有丝毫波动,没有半点情感,似乎一切都司空见惯,见惯鲜血,见惯消逝。 孔雀儿费力张了张口,却无法回应明月,唇角鲜血溢出,明月双手发凉,孔雀儿不能死!箭伤失忆,这皇宫除了她再也没有更亲近的人,即便是天底下,都没有比孔雀儿更亲近的了,如果孔雀儿死了……如果她死了! 心内恐惧,明月不敢想下去,见皇帝和蛇蝎美人转身,明月什么也顾不上,仓惶快步过去,拽住皇帝深色繁绣龙纹的袖子,急迫焦灼开口:“皇上,你救她,你救她,求你救救她。” 皇帝沉默看了明月一会儿,任明月满是血水的手把他的袖子拽皱成一团,不紧不慢开口:“爱妃莫不是忘了你的婢女那般便是拜朕所赐?” 明月气窒,却仍没有放开手,眸光快速瞥了一眼不停流血口申口今的孔雀儿,她没有办法,除了找他,现在只怕谁也救不了孔雀舞。 “救她好不好?快让人找太医来瞧瞧,她快死了,她不能死,救救她!” “皇上你若真要我们死,依皇上出剑的速度,这会儿只怕我们俩都已命赴黄泉,皇上有意没动我,也只伤了孔雀儿,不是为了警告我们吗?” 蛇蝎美人漂亮的脸上浮出一丝惊讶,随即艳丽一笑,鲜红的袖裾下一只优美的手有意无意扶上胸口,侧身看了看皇帝,没有说话。 皇帝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明月,并不开口。 明月稳了稳心神:“我们怕死得很,无名殿的事我保证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皇上你快救她好不好?” 皇帝看了明月半晌,薄唇终是轻勾出一痕好看地弧线。 ******“小白球,叫声明月来听听,叫呀,你叫呀。不是给你吃了那么多肉了么?” 胭脂色的落花渐次飘落,落了明月满肩满衣都是,明月却懒得伸手去拂一拂,抓着小白球的两只前脚把它凌空提着,正对着自己的脸。 小白球有些委屈,眼睛受伤的闭了一闭,把头扭向一边,老虎吃再多肉也是不会说话的! 明月把它毛茸茸的脑袋转了过来,“叫声明月给我听嘛,好闷啊!你不叫明天我就让锦雀炖老虎汤给孔雀儿补身子,孔雀儿会很开心的,你怕不?好害怕是吧?怕的话就叫一声呀。” 皇帝最终救了孔雀儿,两人闯无名殿的事也不再另提,也解了她禁闭一令,只是给她和孔雀儿每人喂了一颗断魂籽,只要她和孔雀儿不提无名殿所见的事便不着紧,否则,即使相隔千里,皇帝也随时可以取她们性命。虽然明月不太明白这毒药个中的发作原理,不过她既没有泄露无名殿之事的想法,自然也就不甚在意,她固然可怜那两个放血而死的女子,却也不爱多管闲事,如果在她能力可控制范围之内,她可能会探清原委,只是自己也不过是个路人,个人有个人命数,个人有个人造化,自己无能为力之外,明月学着看开。皇帝始终是皇帝,他敢赌,却也不会全然信任,若皇帝当时就那样放了她们,明月觉得自己反而会觉不对劲。 距那事发生已有半月有余,孔雀儿的伤也渐渐养好,对外只称与她的伤是不慎假山伤掉下受的,浣衣房公公设计骗锦雀一事皇帝也暗中使人查清,确是文嬗身边的婢女对明月上次拉文嬗一起掉进泥潭一事不满,使的坏,究竟是不是文嬗授意无从得知,只大概知道皇帝暗中处理了那浣衣房的公公并文嬗的那婢女。 这段时间孔雀儿养伤,没有人和明月说话,明月经过这些事,也不太怎么到处乱走,一个人闷得发疯,只能整天有事没事逗着小白球玩儿。 小白球被明月紧紧抓着,眼神哀怨,又把头别到另一边去。 “小白球,你好大的胆子,看来你真的是想做老虎汤了。”明月又把小白球的脑袋拧了回来,恶狠狠恐吓道。 落花间,有一道笑声突地传了来,明月一怔,四周瞧了瞧,没人,笑声又来,明月放下小白球,揉了揉眼睛,更仔细瞧了瞧,还是没看见有人影,小白球得脱,激动地脚步都不稳了,快速跑走了,连回头看明月一眼都吝啬。 “喂,抬头,我在这呢!” 明月迷迷糊糊抬起头,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无数个日夜过去,明月都忘不了这一眼所见,胭脂色花枝间,白衣少年低下头,双目明朗,笑脸如天上明日,阳光漂亮,温暖怡人。 很久很久以后,在清风暖阳下,明月会常常莫名回想起这一刻,心下温软。 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这会儿,明月看了一眼跑走不见踪影的小白球有些气恼,拾起一颗石子,朝树上白衣少年毫不手软地扔了过去,石子不偏不倚,正中少年下巴。 白衣少年愣了一下,笑得双目澄亮,从胭脂色的树上“呼”地一下跳了下来。 明月吓了一跳,想着:完了,打不过。转身就要逃,慌忙中被树下圆石一崴,跌回树下。 原本停在明月发上的花瓣,呼啦啦一下子全落下来,晃得人眼前一片暖色。 白衣少年踏步走了过来,眯着眼,笑嘻嘻开口:“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炖汤!”

019.接骨 “我的大爷呀,这么大的眼睛。”白衣少年以非常快的速度弯膝下来,双臂分别在明月肩膀两侧按在明月背后的百年老树干上,凑近一脸恶狠狠明显愣住了的明月,亮着一双眼睛仔仔细细把她一通打量,整张脸几乎要贴过去,高挺好看的鼻梁几乎要碰上明月脸颊,“你刚才怕什么?” 明月用尽狠力一推,捡了个空子从少年臂膀下钻了出来,提着裙角,一瘸一拐后退,心里嘀咕着:傻子打完人才不逃等着你报仇。 少年急了,一瞬跳到明月面前,张开双手大鸟似得把明月挡住了,眯着眼睛:“你不要怕我啊,小爷我可不会同你这姑娘家计较,你拿石子扔我,扔了便让你白扔好了,男人应该让着姑娘的,你别跑呀,我喜欢同你说说话。” 明月看了他稚气未褪的轮廓间无害阳光的神色,认真凝了一会儿,放下裙角,有些好笑地把少年张得大大地双臂放下来,摇头晃脑道:“快快让开,姐姐怎么会怕你这黄毛小儿呢,不过是姐姐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儿没做,赶着回去罢了,快让姐姐过去,不然别怪姐姐欺负你。”说要明月还哄小孩一样地对着少年甩了甩手。 本来还豪气冲天的少年显然被明月的一句“黄毛小儿”噎着了,比了比才到自己肩膀高的明月,大受刺激地喊了起来:“小黄毛丫头你说谁黄毛小儿呢?还差两个月小爷我就十八岁了,硬汉一条,小爷我上战场的时候小黄毛丫头你还在床头尿裤子呢。”说完怕明月不信,又立马掀起袖子,指给明月看他臂上长长的疤,补上一句话:“小爷我是响当当的男人。” 明月手扶着自己的下巴,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少年臂上疤痕,又装模作样地感叹一番:“好厉害哦”,然后啧啧做惋惜的样子摇了摇头,“可惜还是黄毛小儿,姐姐差一个月半就十八岁了,这疤挺长挺厉害的,可是跟半个月比起来还是短了些罢,别挡姐姐的路,让姐姐过去。乖!” 明月说着趁机跛着脚又要从少年身边溜走,猝不及防,被一把拎起来,按到树下坐着。 明月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本来她扔完石子后是有些害怕的,但看他追上来又说了那些话后,明月觉得他不是坏人也就放松了,这会儿看他一脸不容反抗地按着自己不由得又慌了起来,绷出凶狠的表情,斥道:“黄毛小儿你做什么?你找死?” 少年没有理会,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明月一眼,一边控制着不让明月动,一边迅速地拿过明月的脚,开始动手去摘明月的鞋袜。 明月吓了一大跳,乱蹬着脚,朝少年一通乱踢,“你做什么?” 少年望了一眼脏了一大片的前襟,停下动作,一手仍拿着明月的脚,抬头:“小黄毛丫头你不是崴了脚吗?”神色里似有委屈。 明月一愣,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那你摘姐姐的鞋袜做什么?” “接骨!”少年两个字掷地,又强硬地继续摘明月的鞋袜,还不忘狰狞着脸恐吓一句,“小爷接骨的时候别乱动,小心整根骨头让小爷给折坏了,别以为小爷是在唬你,前些时候一小子不小心脱臼让小爷给他接骨,不听小爷我的话,胡乱动来动去,’咔嘣‘一声,骨头就那样从腿肚子穿出来了。”说要还用手比了比骨头断裂的样子。 明月吓得立马不动了,急得不得了,声音都不稳了:“不用接可不可以,这宫里有很多医女的,我可以去找容姑娘容医女,你不必……” 少年目光一瞥,一副紧张的样子:“别动!” 明月浑身一顿,紧张地屏着呼吸,眼睛大大睁着,连睫毛都不敢抖。 一只漂亮的长锦鸟丝毫没有沾染到这紧张的气氛,滴溜溜转着黑眼睛,拍着翅膀悠闲自得地落在飘着落花的树梢头歇息,侧头嫩红的长喙插到背上梳理有些凌乱的羽毛。 正专心间,一声尖锐的凄惨的嚎啕大叫山洪崩塌般霍然铺天盖地袭来,吓得长锦鸟浑身抖了好几抖,惊叫着扑腾翅膀不平衡的飞走了,剩一根彩色的羽毛夹在一片胭脂色里惊慌地打着圈儿下落。 明月盯着龇牙咧嘴的少年和他被自己咬出血的肩口,默了好一会儿“我都不喊疼,你叫什么?” 少年别扭地侧了侧头,脸上微红,不自在咳了一声,食指碰了碰鼻尖:“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疼的时候会咬人,还咬得这么……”说着说着耳根也红了,不说话了低下头去帮明月把鞋袜一一套上去。 明月笑得五官都凌乱了,转了转神奇的不疼了的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和蔼地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凑过去,笑嘻嘻说:“爷们听说不怕疼的!” 少年腾地站了起来。 明月吓一跳,抬眼,“你又做什么?” 少年却没有理会明月,掉头就走。 黄毛小儿害羞了。 明月长长地“哦”了一声,欢快地朝少年的背影大声喊:“小黄毛,下次见着千万记得叫声明月姐姐。” 前面的背影停了一停,没有回头,更是懊恼,继续往前大步走了,明月捏着落花在手里玩着,笑得几乎要趴在地上。 手里的花在明月指间提前化作了春泥,明月笑得够了,把头仰着靠在老树干上,天上一朵朵白云闲闲飘着,蓝空流彩,像一块巨大的美玉。 老树虬枝纵横,挡住了一大半视线,枝干奇特,正对明月头顶的位置,明月想着少年的样子,心痒痒的,拍了拍身上的落花,站了起来,试了试脚,琢磨着轻轻运气,竟蹦离了地面一些距离,就像是在自己身体里沉睡的东西忽然被唤醒,明月觉得有些东西突然就回来了,身体里有不假思索的熟悉,凭着直觉慢慢控制着身体的气流和四肢动作,又来了一次,这次飞到半树高的位置才下来。 失忆前我果然轻功不错吗?明月思量着又一点一点寻着着力点,连试几次,“唰”的一下,终于上去了,落在方才少年坐的位置。

020.合欢散 老树枝微摆了下,胭脂纷纷如雨,树端有风,捻起明月几缕发丝婉转如飞,这树极高,明月慢慢挪移身子,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着眺望,树下是风花宴,树上却让人有缥缈云水间,遥遥一梦远的遗世独立感。 明月满足地仰头,白云还是白云,蓝天还是蓝天,白云还是闲闲挂着,长空仍如澈亮的美玉,比起树下看到的却又不一样,它们好似要与自己融为一体一般,明月伸出一只手,做着去抓云朵的姿势,云朵仿佛害羞了一般,带风晃荡,总在明月的手快够着的时候又悄无声息拔高了些,明月拧了拧眉头,不放弃地继续用手去拨,云朵似乎恼了,猝急开口:“你休要碰我。”明月一愣,揉了揉眼睛,觉得不对又捏了捏耳朵,那云朵又开口:“若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明月有些纳闷,我就喜欢摸一摸而已,怎么这么凶?我还没碰着呢?就是碰了又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画屏姐姐,我不动我不动就是了,姐姐快告诉我里面是什么稀奇东西罢,瞧姐姐这样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闹得我都心痒了。”另一央求的声音响起,明月看了看云朵,慢了不知道多少拍的脑子,迟钝地“嘎吱”转了开来,瞄着大眼睛往树下瞧去,果然有两个碧色裙子的宫女躲在树下围着一只紫漆彩绘熏香炉躲躲藏藏嘀咕着。 明月觉得偷听人说话不是一件道德的事,也不是自己爱做的,只不过这当头见那两个小宫女神神秘秘的模样,自己的心不知怎么着地也被闹得痒痒的。明月纠着眉头有些犹豫。 树下又开始说话:“嘘,那琪树你可要保证不许说出去!” “我保证,我保证!”另一道声音兴奋好奇不已。 明月心更痒了,暗道:是我先来的!她们既选了这里我也没法子,总之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去偷听,还是这样坐着四处看看风景就是,若她们自己说话大声了些,着实也怨不得我了,想着不动声色伸长了眼睛。 一宫女谨慎地拿出抱在怀里的紫漆彩绘熏香炉,转头左右看看。 御花园里就属这里最隐秘了,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人随意过来的。明月心焦焦地盯着那熏香炉恨不得把这话跟那宫女说了,好让她快些打开熏香炉盖子。 确定没有人,那宫女才慢慢打开盖子,一阵异香扑面而来,琪树不甚明白:“这不就是一些熏香吗?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夏妃娘娘那般小心地交给你?这是要做什么的?” “这叫合欢散,我们娘娘让我拿去宣政殿,这香利害着呢,只要点燃了,不需半个时辰便能催情。” “催情!这是死罪。”琪树脸色煞白。 “你小点儿声。”画屏急急把盖子盖上捂住琪树的嘴,小心之外有些无奈,“皇上以前天天都去华绋宫瞧我们娘娘,不知怎么的,这都好久不曾再去了,娘娘也是没法子。” “那……姐姐你要怎么做?” “宣政殿把守的人娘娘已经买通了,今夜里,我只要混进去去把这香燃了,娘娘捏着时辰过去便成,我是把你当亲妹妹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许说出去啊!” 琪树急忙保证:“我知道姐姐一向待我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没忘记我,有什么秘密也从不瞒我,姐姐拿我当亲妹妹,妹妹我怎么会害姐姐呢,姐姐你就放心罢……” 明月呆了好久,她们后来又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或者说都没心思听了,连树下两宫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甚清楚,只是隐隐觉得心头有一颗愤怒的种子在燃着,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很气愤。 很气愤她们或许说那夏妃用这种手段,更气愤的事他们把这种手段总在皇帝身上,固然,固然皇帝他也没那么好,对自己没那么好,他踩了自己做了一天的香,险些杀了自己和孔雀儿,又用剑伤了孔雀儿,还逼她们吃下毒药断魂籽,可是,可是他这样的人也不该被人设计。 严格点明月也说不来他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只是对这种手段很是愤然,觉得他是不能被随意侵犯的,不能被人这样设计,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决定好去阻止,“唰”地一刻不浪费地就从树下跳下来,弄会了上去的诀窍却不知下来有更多法门,明月根本不会着地,一下子站立不稳,四脚朝天地摔了个痛快,手臂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恰好因为有时要照看为了方便些有随身带伤药,撑着起来,明月胡乱往摔伤处撒了些就火急火燎赶去宣政殿了。 ******宣政殿的人会放那夏妃的婢女画屏混过去可绝不会让自己进去,知道了画屏会在夜里过来让明月觉得好办很多,她进不去阻止却可以在这外边拦住她。 不知会不会见到皇帝?不知皇帝会不会知道自己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知皇帝知道了会怎样?地上巡逻来巡逻去的侍卫晃得明月头晕,她趴在枝干上胡乱想了一大堆,天渐渐擦黑,这次明月仍然在树上,有了第一次用轻功上树的经验后,第二次顺手多了,只是下树时可能会吃点苦头,明月有些肉疼地咬咬牙忍了,她怕疼得紧,只是无奈于研究了宣政殿四周好一阵,琢磨来琢磨去,藏身兼等人实在没有比躲树上更好的法子了。 等到后面,明月两只脚都要断了,浑身骨头都麻了,等的人还没有出现,今晚没有月亮,四周黑漆漆的,耳边突然有一丝凉风擦过,树上夜里会不会有蛇?念及此,明月心里打了个颤终于决定下去另寻个藏身处,夜里不比白天,躲起来方便多了。 趁巡逻的侍卫过去,明月咬了咬牙就跳下去,颈边微有热流一掠而过,好似一层层厚厚的空气被疾飞的利刃“哧”地瞬息切开,惨烈叹息,一阵迅风轻卷,些微淡淡的杜若冷香袭来,久久没有落地,视线处,黑黢黢的树影殿阁流光一样飞快倒退,明月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心脏仿佛要跳出心腔一般,她跳了这么久还在半空,而且,在一个人的怀里!

021.痛了就别强忍着 又有热流擦脸而过,一阵轻跃,那人已经抱着明月飞掠丈开来距离,另一袭热流直冲明月面门而来,抱着明月的人一手一松,双指在明月脸寸外凝滞,指间拈住一支羽箭,一退七八十步远,明月在他怀里抬目惊讶四望,却一点也找不到浓墨一般的黑夜里射箭人的身影,这是皇宫,四下飞阁流檐纵横密布,随便一个角落都可能藏身,藏着置人于死地的杀手,只是,谁有这样的胆子?竟敢在皇宫对他——东陵皇帝下手! 远处的侍卫仍在一丝不苟地巡逻,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生死暗杀,明月额角突突乱跳,这回却不是一股或一阵的热流,而是密密麻麻的箭阵如雨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眼前一花,身子已疾上高空,底下有低哼声,数道黑影被皇帝折手反挡出去的箭射中,从黑暗处重重落地,又有一波箭雨追来,几个飞掠,脚底一轻,明月在黑暗里习惯的眼睛不适地用手挡了一挡才放开。 满室的夜明珠光芒,明月适应了一会了才好,撑着发麻的四肢四处打量,入目之处尽是层层累累的书摞,“这是……” “宣政殿内殿。”皇帝淡淡开口。 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明月疑惑地往声音来源处看去,男子暗黑的夜行服外,脸色有些苍白。 “你是不是受伤了?”明月心中一咯噔,小心问道。 男子没有看明月,动作流畅地解了腰带就把上衣解开,直弧的锁骨,精实的肌理在夜明珠光下呈现,流线琢雕,着实是段好风景,明月脑袋一片浆糊,好似有谁在弹一支箜篌曲,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震颤着浑身的神经,不敢抬头也不敢低头,不敢转头也不敢闭眼,只能死死避开那非礼勿视的风景,无处可栖的目光尖尖地钉在他脸上。 被明月的目光尖尖钉着的那处不动了半晌,缓缓变换,眉目带笑,薄唇轻勾,“看够了过来替朕拔针。” 低沉的嗓音里少了三分淡漠,多了些揶揄,像一柄长刀毫无预兆地把箜篌一分为二,一条一条从箜篌里伸出来紧紧扯着神经的乐丝“咝啦”尽断,全身的血液一下子直冲脑门,明月脸耳像浇了油似得火烧起来。 “过来。”皇帝伸手招呼一脸木呆窘迫的明月。 明月恨不得一声响雷把自己劈死,“嘿嘿”干笑着一瘸一拐过了去。 皇帝把上衣脱了,侧身坐着好方便明月动手,明月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衣服条件反射僵了一僵才慢慢吞吞把眼睛移到它的背上,一看之下明月险些叫了出来,他的背上隆起一大片黑紫色,黑紫色中央密密钉着六七根银针,银针有毒且刺入极深,只能见六七点黑黑的针头。 “看到了么?”皇帝侧过头,他看不到针刺处,只是对明月开口:“拔不拔得出来?不用紧张,你就按朕说的做。”说着递给明月一把折刀。 折刀背硌得明月汗湿的手心生疼,她犹豫着张口:“不找太医来吗?真让我拔吗?” “不敢?”低沉的声音里隐含有意味不明在内。 明月摇了摇头,又想起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琢磨着开口,“倒没有什么不敢的,就是,就是这针刺地很深,拔出来肯定疼极,你受得住不?” 皇帝身子似乎顿了一下,过了一会了淡淡开口,声音隐隐透着笑意:“受得住。先在患处切开个‘十’字的口子,然后把针边沿的死肉割掉,针就能拔了。” 明月点了点头,再“哦”了一声,折刀在他背上一遍一遍比划着。 “怎么了?”皇帝似乎觉察到明月的退缩,一会儿后,又侧过头来。 明月没拿折刀的空手放在他背上隆起处边沿,认真地警告:“我要割了,会很疼的。” “嗯。”前面人的声音里笑意更深。 明月还是不放心,老嬷嬷一样唠叨着:“你要是疼了就立刻告诉我,我轻点,受不住就喊出来,喊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我不会说出去,别强忍着,知道不?” 前面的人默了一会儿,轻轻“嗯”了声,听不出情绪。 明月稳住手,一边小心翼翼按他说的在隆起部划了个“十”字,一边注意着他放在身侧的手,照顾着他的感觉。 划好“十”字后,咬了咬牙明月就开始去切针头边沿的肉,皇帝身侧的手骨节间有些泛白,却一声也没坑,一颤也不颤。 明月加快手里的动作,针刺处边的肉都去除后,黑血成寸下滴,可针头依旧才露出一点儿,无法拔出。 明月干脆把折刀放下,伏在他伤处,用牙齿咬住针头,狠狠一拽,皇帝的手又握白了几分,黑针出来了,血沿着明月嘴角成滴成滴流下,明月不敢停,把它吐到一边又如法炮制继续把剩下的针都咬着拔了出来。 明月拧了拧眉头,口中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难受,但既已入口,多一些少一些也无甚区别,明月吐了口中的针,继续凑到他伤口上,把黑血吸吮出…… 皇帝的背微僵了下,依旧没动,明月把口中的黑血吐掉,再吸吮,再吐掉,如此数次,直到那伤口流出的血色泽鲜红正常了,明月才放开,想着反正衣服也沾血了,便抬袖往唇上胡乱擦了擦,接过皇帝递来的伤药,有些小心翼翼再凑到针伤处地轻轻吹气:“很痛,是不是?” 前面的人没有声音,好片刻略有些低哑的声音才响了起:“你再吹吹就不痛了。” 明月“啊”了一声,再“哦”了一声,连忙在上面又轻吹了几下:“这样呢?” 前面的人点了点头,“嗯,不怎么痛了。”接着又开口:“你躲在树上做什么?” 明月撒药的手一抖,突然灵光顿悟,她从树下跳下去时定是被那些行刺的人当做皇帝,所以会有箭向她招呼,恰好,她又被皇帝救了,只是不明白是谁竟敢在皇宫内对他下手?他们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发什么呆?你还没回答朕,你躲树上做什么?”皇帝起身,捡起一旁的衣服套上。 明月毫不犹豫开口:“看风景啊。” 皇帝不信任地扫了一眼过来:“爱妃清楚欺君是死罪。” 明月抖了一抖,把伤药的瓶塞塞回去,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去看风景,当然也不全是,我无意听到有人说要去宣政殿给你偷偷燃合欢香,我……我觉得不能见死不救……” 长身玉立已然穿好衣服一身整齐的男子身子顿了一下,蓦地转过来,有些吃惊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

022.他的棋子 她低着头专心收拾清理地上的东西,从他的角度看去,看不见她的整张脸,只得见一弧柔美的轮廓,和卷翘上弯的睫毛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颤一颤地,妃红的月翎花花纹绡裙委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极好这种花影重叠的样式,半个月多之前无名殿见她是穿这样的衣裙,之前的宣政殿见她穿得也是这样的,再之前她滚了一身的泥那次,从泥浆里也隐隐可以看出是这样的样式,还有那次…… 似乎从行场围猎那次受伤后开始的,那次之后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却又具体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变了,是穿衣样式上不一样?或是脾气?还是性子? 其实之前她脾气姓子什么的他一直不甚熟悉,对她的印象仅停在她入宫第一天她一身鲜红装束踩着宫人的背从同色轿撵里由人扶着下来,他那时便不怎么兴趣去注意她,她只是一个过客,或者说一颗棋子,她来皇宫一遭迟早必须离开的,他轩辕灵宵有很多女人,后宫多一美人少一佳丽于他而言,无甚所谓,他从来懒得做些徒劳无用的事,她既是棋子,他便只让她做棋子,从不去灵雎宫见她,也未临幸她,赐了一座宫殿,就此把她搁置在里头再也不曾怎么理会。 后来便是她荒唐四处闹事想法子要见他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让他愈觉厌恶,事情开始转变应该就在行场围猎她受了她一箭之后。 行场后她受伤,他抱她回灵雎宫,容医女和一直服侍自己的银发宫人奈何处理好她的伤口后,他把她放在床塌上,看着她昏沉沉中半哼哼着疼却胡乱动着一会儿睡成个一字一会儿睡成个人字,当时他觉得有趣,便让容医女和奈何以及一屋子的人下去后,独自留下坐在她床塌头闲情逸致地“欣赏”她的睡姿,那是她入宫半载以来他第一次那么近地认真看她。 她如奈何说的那般,很是畏寒,他坐下不久,尚在昏睡中的她就不自觉地一点点蹭过来,八爪鱼一般地黏近他。 他把她推开,她动了几下,又梦游一样地黏上来,偶尔扯到伤口,很是委屈地哼哼几声。 是了,似乎就是那时开始,她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那些人不会找过来吗?” “朕今晚在潇王府。那些人……”皇帝略顿了顿,某种闪过一丝寒意,“还没胆子过来搜朕的地方。” 声音突然入耳,皇帝有些自嘲地冷哼一声,收回思绪,没看转过头来的明月,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淡漠模样。 不管是哪里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会改变,她仍是他选好的棋,在他算好的时机里将她落子。 “那些人不知道你的身份?” 见皇帝颔首,明月莫名松了一口气,包着手去捡地上的那些粹了毒已然发黑的银针,有些东西在脑海里似隐似现,却一闪而逝,明月不怎么在意,把它们包起来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放了。 ******被冻醒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衾也没有任何温度,看来皇帝离开了挺久,他回潇王府了吗?明月往窗户的位置看去,外面仍旧是黑的,还未天亮。 紧了紧厚软的锦被,明月翻了个身,昨夜的那些事像梦一样一下子倾入脑海,让明月不由得有些恍惚。 迷迷糊糊记得她藏好了毒针以后,皇帝出去了一趟,去哪儿他没说,只告诉她他很快就回来,她等了片刻还不见他回来,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出去会不会又碰上那些刺客,百无聊赖之下靠在墙角揉腿,不知不觉地便范起困来,她一直强压制着,却还是混混沌沌睡着了。 当然不是那样一直睡到现在睁眼,明月记得期间她醒来过两次。 记忆里,睡到一半时,有什么东西在她唇上动着,像是被开得正好的毛瑛花蹭着的感觉,软软的,痒痒的,弄得她不好睡觉。 明月记得她想睁开眼睛拿开那东西,好好睡觉,可是,眼皮却粘得紧,怎么费力也睁不开,便朝旁边歪了歪脑袋。 安静了一会了那东西又跟了过去,还是蹭在她唇上,她有些气恼,更大幅度地往另外一边歪了歪脑袋。 那东西似乎见她没醒很有得寸进尺的样子,动作更大了,都要爬到她嘴里去,软软的暖暖的是一条的,就像是……就像是虫子!她浆糊的脑袋忽然有些害怕,想挣扎起来,然后那东西突然不动了,爬出去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头晕?” 她费力想了一回,点了点头,头的确晕晕的很难受,又有些沉,让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张嘴。”那声音有过了来,明月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就要听话地张嘴,猛地想:要是虫子爬进去了怎么办?于是,低哼一声:“有虫子。”后就死死咬住牙关再不张开。 “虫子?” “没有虫子,张嘴。”那声音引诱着又让她张嘴,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她觉的如果虫子爬进嘴里跑进她肚子里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虫子肯定会咬坏她的肚子,那样她会死,她还不想死,她觉得还得等等看皇帝有没有回来,得等皇帝回来再帮他涂一次药,可是那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的让她的心颤了好几颤,她觉得那声音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她应该听那声音的。 “张嘴就不会头晕了。”那声音又落了下来,她听得有些不过瘾,她不想张嘴,迷迷糊糊觉得只要自己不张嘴,那声音就会再响几遍,她想多听些,听那声音让她很高兴,于是她还是闭口不动。 然后鼻子突然被捏住了,屏息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张口呼吸,有个软软湿湿暖暖的东西趁机滑进她嘴里,鼻子被放开了,她伸舌头想把那东西赶出去,却被缠住,她想缩回来,又被挡着,然后舌头碰到一颗圆圆的东西,她探索地舔了两下,一股奇异的幽香立即充斥整个口腔。

023.母仪天下还不够吗 那股幽香过后,便是浓烈的药草味儿,夹杂着一阵强烈过一阵的苦涩。她的眉线都要拧成一条了,条件反射张口就要把那浓重的苦涩吐出去。 “不许吐,不是头晕吗?这是解毒的!”好听的声音自她嘴角传来,音量不大却低沉稳重,带着不可抗拒,她想也没想张口就要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动作:吐掉! 她不大奈苦,受箭伤那会儿整整大半个月孔雀儿都是一日三次一次一大碗地端来苦药给她。头几次还好,后面的一次比一次苦,孔雀儿只说是容医女根据她伤势情况开的药方,她喝到后来只要一听门外孔雀儿的脚步声和瓷碗与银调羹碰动的“叮咚”声就会没来由地味蕾发麻,一个劲儿想躲起来。接下来就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哄走孔雀儿然后悄悄把药倒掉,有几次孔雀儿发现端倪不肯走,拿着“娘娘不喝完我就不走”的坚定眼神一直“监视”着,害得她反反复复吐了好多回。现在嘴里的苦味也不知道比那种重了多少,她管也不管那声音,动了动舌头就用力吐了出来。 猝不及防地一声无奈的叹息入耳,接着双唇便被密密封住,方才退出去的那条东西又鱼贯而入,霸道地力道压着她的舌头迫着她动弹不得,下巴被什么捏住,脑袋被微微抬起,那颗苦涩的药丸便被逼至喉关处,微一动,就被吞了下去,刺激的苦味蔓延开来,她难受地眼睛都疼了,想醒来却又醒不来,双手胡乱抓着,却被一股大力握住手臂,疼得她哼了一声。 下巴被放开了,迫人的压力也渐渐消退,转换而成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温柔地不可思议,慢慢冲淡满口的苦涩难受,隐隐有只手轻轻抚上她眼尾的湿润,轻轻拭着。 “真奇怪,胆子大的时候,似乎什么也无顾忌,胆子小的时候,这么一小颗药丸都能让你眼泪汪汪的。” 那颗药吞下后,头果然没那么晕了,只是困意更烈,她模模糊糊听到这么一句带着笑意的话,她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她她想反驳说自己没有眼泪汪汪,可是困意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把她密密地织在里面,不一会儿就沉沉入睡,意识昏沉前的最后一刻,似乎袖子被撩了起来,有什么清凉的膏状物敷上手臂上那道伤口子,然后她就没有知觉了。 再一次醒来是被一声清脆的瓷器坠地声吓醒的。 “皇上陪我,不要走。” 明月半梦半醒地睁开眼,人已经不是在方才她蹲的墙角处,而是在一张厚软的出奇的躺椅里,眼睛再睁大点,顺着一丝柔得可以把人心都化成一滩水的声音处看去,入目的是皇帝背对着自己的挺拔身影,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自皇帝身前攀上皇帝的后肩,又顺着他的背向下紧紧搂住他的腰。一女子不自然潮红的容颜出现在皇帝的肩头,浓密黑亮的青丝倾泻而下,她的喘息声很重,似乎很不舒服,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地上有碎了的汤罐子,汤水流了一大片在地,明月脑子“轰”地清醒了来。 “皇上。”软语温言有响起,隐有哀怨,那女子贴着皇帝的姿态越来越亲密,而皇帝看起来也并未想去推拒,女子的玉手在皇帝腰间爬来爬去,声音像浸了蜜水一样:“皇上,臣妾难受。” 皇帝双手上了女子的双肩,要那什么春什么风什么一度地也要找个好地方不是,明月心想着,然后在这关键时刻大煞风景地拿起拳头放在脸上,假咳了一声,“呃……你们等等再继续,我先出去罢。”本来不想多事,是要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假装什么都也不知道的,可是那女子柔甜地喘息声让她浑身不舒服就想着冲过去把她黏在皇帝身上的八爪鱼一样的双手给扯了,连人扔出去,她觉得她能克制着,说出这样一句话而已,还准备自己出去把这地儿留给他们两人,自己真的算很有自制力。 一脸潮红的女子抬头向她这边看来,却仿佛不曾见到一般,只把皇帝抱得更紧。皇帝抓着女子的肩把女子推离他自己些,转身过来。 原来皇帝不是要抱那女子啊!明月脑子有根弦蓦地松了,深深陷回躺椅里。 “醒了。”皇帝迈步过来,他身后一双手却迅速抱住他,不让他走。那女子也着实激烈了些,明月心道。 “即使是这般,你也再不肯碰我了吗?息微在你心里就那样重要?”女子眼睛里水光荡漾,根本不当明月一回事,“你留着皇后的位置给她还不够吗?她母仪天下还不够吗?皇上是不是给她太多了!” “息微于朕心里是什么地位不是你该过问的,她不是你能动的,你不该的是,插手她的事,回去吧,夏妃的合欢香朕相信夏妃自己定有解药。” 一句森冷的话出,女子潮红的脸一下子刷了墙灰一样煞白。 原来她就是夏妃夏洇泊,今天来宣政殿偷偷放合欢香的幕后主使,孔雀儿说她曾在后宫盛眷难挡,却不知为何朝夕间失宠变成怨妇。 看来那宫女画屏还是得手了,夏妃她是掐好时辰假意送汤过来的,明月恍然大悟,自顾自点了点头,只是,谁是息微?孔雀儿不曾跟她提过,听夏妃的口气似乎那叫息微的在皇帝心中很是不同,甚至内定西陵未来的皇后。 头却被猛地一敲,明月条件反射地要还手过去,躺椅一沉,皇帝坐了下来,“头还晕不?” “你便如此有把握能救回息微吗?若救不回她,皇上便不立后吗?”身后夏妃犹有不甘,冲着皇帝的背影大喊,几句话喊得撕心裂肺。 后来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皇帝回了些什么?可明月通通没印象了,似乎是自己突然晕了,浑身发冷发颤,还有一个带着淡淡杜若香有些灼急的宽大怀抱。 想到这里,明月不自觉把被窝里的手拿出来,伤口子已经不疼了,指甲轻轻在旁边抠一下,果然有药膏的痕迹,这些记忆都不是梦!

024.给他看笑话 窗外很静,明月把自己整个卷在被衾里弄得活像一条只露着头的大蚕蛹,也不知那些侍卫是不是还守在那里,她在这里应当没有什么人知道,那她该怎么出去,明月有些犯难,是趁着天黑未亮偷偷溜出去得好还是等天亮了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一副我是你们皇帝主子带来的样子大摇大摆出去? 除此外明月脑子还有些纷乱,似乎还有很多奇奇怪怪搞不清楚的事。 第一,自己怎么会晕倒? 第二,睡到一半时,迷迷糊糊之际皇帝喂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似乎听他说是解毒的,可是自己何曾中毒?或许那句话皇帝根本就不曾说过,是自己半梦半醒的幻听罢了。 第三,皇帝说回宣政殿的没人知道,夏妃昨夜来了,那皇帝踪迹的是会不会泄露出去?皇帝现在是否已回到潇王府?他的伤还好吗? 第四,夏妃昨夜既然过来宣政殿,那便说明画屏偷放合欢香一事得手了,对这些事明月虽然没什么见识,虽然半知不懂,这会儿也想得到昨夜夏妃那副样子是中了那香的缘故,只是,她自己和皇帝也在殿里,可怎么也不见得像夏妃那般? 那现在该怎么办?想了一大圈又绕回最紧要的问题上。 自己昨日本就是偷偷摸摸躲来宣政殿附近的,这下出去着实不甚好,且皇帝在这里是个隐蔽的事,更不能不慎让有心人捉了马脚去,虽然不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可明月觉得小心点儿总是好的,而且今日早上还有一个宫宴需得参加。 留恋着扒开暖暖的被子,明月打了个哆嗦拿好主意——偷偷溜回去!除了这些原因外,明月也不大放心孔雀儿,她是个死心眼的傻丫头,见自己一夜未回,伤还没好全,指不定又做出什么事,像上回被浣衣房的人设计一样,孔雀儿她找不到自己明明已经平安回了灵雎宫有要傻傻闯去无名殿找自己。 若那次孔雀儿不去,就不用看到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不会受伤也不用和她一起吞那毒药断魂籽了,其实明月心里何尝不知孔雀儿的心思,她因为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把孔雀儿当做最亲近的人,孔雀儿她自小跟在自己身边,只怕更把她放在心坎里。 凌晨很是寒凉,明月搓搓手蹑手蹑脚下了躺椅,她得四处转转,好找不会被人发现的出口。 出了内殿,明月顿时解了疑惑自己的一个大问题,为什么夏妃中了合欢香之毒,而她和皇帝却没有。 内殿说是内殿,其实算是堆放书卷的一个小仓库,明月拉门出去后,发现门后还有一样东西,是一张巨幅大型金龙云水图挂屏,掀开这画屏才到了外殿。估摸着是画屏在外殿燃了香,夏妃在此等候皇帝许久才被香催情,那香虽然厉害,这外殿本就宽绰,自然影响不怎么到内殿的她和皇帝,是故夏妃那样他们却好好的,夏妃最后可能是等得实在是久了,又不见皇帝身影,随意进去内殿瞧瞧的,不想竟真的在里面瞧着皇帝还有当时正在睡觉的自己。 明月这样想着一面小心挡着夜明珠的光以防它流出殿外遭人怀疑,一面蹑手蹑脚朝每个出口和窗口处往外偷看,看有没有哪处是没有侍卫守着的,或者隐蔽的,只是着宣政殿实在是被围的像个笼子一般,明月转啊转找了好几圈,愣是没有找着一个可以稳妥出去的好出口。 窗外天色依旧黑漆漆的,几队虎背熊腰健壮高大一看就是武打好手的侍卫来回走着,腰间的佩刀雪亮雪亮,交叉巡逻着,配合地天衣无缝,明月有些泄气,从借高的矮凳上后退着下来,双脚才刚着地,后背冷不防地就碰上一样东西,明月足吓了一大跳,夜明珠都落到地上,一跳一跳地滚到角落里。 双肩一紧,明月被扳过身子,淡淡的杜若香入鼻,那方才后背碰上的东西低低开口:“拓跋明月,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你?” 明月松了一口气,有些欢喜地嗅着那杜若香,高兴开口:“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回潇王府去了,我正想寻个出口逃出去呢。” 皇帝闻言,稍愣,看她一副仍是睡眼惺忪,发丝微乱,光着脚丫的样子不由失笑:“你不用想法子怎么逃出去的,外面那些都是朕的心腹,朕吩咐过了,你一出去外面那些人便会悄悄送你回去的。” 明月默了片刻,回过味来,“哦”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绕开皇帝,重重拉开门就往外大步走去。 “拓跋明月!”身后的人似乎没料到明月会有这样的反应,一向不紧不慢从容懒散的声音里隐带一缕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愠恼。 明月头也不回,踩着冰冷的石阶,脚下已走出数步,既然外面这些人不必怕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跑什么?” 一阵微动,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华服翩翩,殿外大门上投来的煌煌宫灯把他映得那般清晰。 眉目慵贵,风采隽好。 “皇上怕是看错了,我哪里跑了,我不过是想回去补一觉。”明月侧脸,不去看他,身边的一干侍卫低着头自觉的退出二十来步距离。 “你在生朕的气。”皇帝扬眉,俯身平静直视明月道。 “我不敢。”明月又把头歪向另一边。 “你不敢?你这不是在发脾气是什么?” 一阵小风吹过,撩着皇帝的发丝微动,他平波缓进开口,问得明月一下子哑口无言,压抑的火却又“腾”地冒了出来:“夏妃买通守殿的侍卫一事,并差她的侍女画屏过来燃放合欢香的事你是早知道的!我躲在那树上他们也禀告了你是不是!左不过是我太闲了,自以为仗义在树上蹲了半天给你看笑话。”说着明月又绕开他就往前跨步。

025.明月 抬脚还没走开人又被整个扳过来,差一点一头撞上皇帝的肩,淡淡的杜若香气铺面而来,还没站好,腰被搂住,脚底忽起,人不由自主被带飞过去,耳边是大门“砰”地一声响,两人又回到宣政殿内。 明月手扶着皇帝手臂,勉勉强强稳住身形,气急败坏地刚脱口一个“你”字,已被皇帝悠悠截断话头:“朕背上伤口又疼了,替朕换药。” 一个瓷瓶被强硬塞到明月手里。 明月目瞪口呆地听了皇帝脸不红心不跳地这句话,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手里的药瓶,睁大一双眼睛,指了指外面的侍卫:“那都是你的人,我为什么要帮你换药?” “换完药你要给朕吹一吹,否则还是会疼,他们……”皇帝慵懒的眉目淡淡扫过明月指的那年那些侍卫,不疾不徐继续道:“这么简单的事当然是你做的。” 本来听皇帝说背上伤口疼,明月心软了一些,“嗞嗞”叫的火气已经乖顺了许多,听着他又这样补充使唤一句,明月恨不得抬起脚来,把他那双华丽的靴子狠狠踩脏踩扁,双脚蠢蠢欲动几乎就要执行心中发出的使令硬生生被脑中残存的理智勒住,不说昨晚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以一敌众对付刺客,就是刚才那闪电一样把她整个人拎小猫一样拎进来的功夫,明月也知道自己要死不够他轻轻捏一下的,甚至会连呼救的空隙都挤不出来,就是呼救了,呼谁救呢,门外那些他的心腹侍卫听见了只可能假装不知,或者抽出雪亮雪亮的大刀忠心耿耿地给她补上几刀然后向皇帝主子邀功。 气固然还是要生的,可也不一定非要写在脸上,可以在心底偷偷无数次横着竖着捏死他出气。明月想通这些道理后,憋屈地忍了,挤出个和软的笑,后退着敷衍说:“能给皇上换药,再吹一吹真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我这会儿实在困得很,眼睛看出去黑的白的都颠倒不清了,怕是帮不了皇上了。” 话刚落地,肩胸几处被人一拂,整个人保持着一只脚后迈,另一只脚刚要抬起,一脸伪笑的样子僵住了,然后软了。 会点穴就可以随便点人家的穴位吗! 理智也控制不住想狠狠踩他几脚的冲动,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软软向前倒去了。 明月一双大眼睛像受了惊吓猛拍翅膀的蝴蝶,闪来闪去的,心里急得几乎要哀嚎起来,这样下去,估摸着会一毫不差地亲到她一直想上前狠踩几脚的某人的靴子的啊! 好吧好吧,给他上药也行,再给他吹一吹也没问题,就是再拍几句马屁也是可以商量的,但是千万别,别亲到他的脚啊!明月心里几乎要痛哭流涕地求救了,然后手臂被人一揪,谢天谢地地整个人依偎进那人的怀抱里。 有这么一瞬间,明月几乎忘记了眼前的人是罪魁祸首的事,心里激烈地感激涕零起来,回神过来暗骂自己没骨气。 皇帝挑眉,叹了一口气:“看来爱妃不是困了,是又毒发了,那就不必回去了吧。” 明月若是还能开口肯定惊得大叫:“胡说,我什么时候中毒了!”可惜现在口不能言,舌不能动的,活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能死命挤弄眼神,硬是生涩地做出一副疑问的样子。 皇帝把她抱起来,回到一开始躺的内殿的那张躺椅上,然后口气十分友善地对着明月说话:“怎么能不中毒,爱妃替朕吸了那么多毒血,多多少少也吃了些毒。” 脊背一阵阴凉,明月一直压在心底的另一个疑惑也解了,睡到一半时,迷迷糊糊之际喂给她一颗东西说是解毒的不是梦罢。 想到“喂”,明月血液顿时热闹地沸腾起来,两颊烧得滚烫,那时候半睡半醒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可是清醒得很,他是那样那样给她喂解药的!她是那样那样吞下去的!之后他们还顺便那样那样了! “爱妃在想什么?”皇帝压在明月身上,顺手摸了摸她红彤彤的脸蛋,薄唇弯出好看的弧线:“再吃颗解药。” 明月暗怪:穴位被点了,心脏怎么不会被影响呢,现在它跳的激烈几乎就要从喉咙口子里蹦了出来,不知该怎么压制才好。 淡淡温热的气息落在耳际,就像火神站在云端往大原上播洒火种,“呼啦”一下,烧成几万里的一大片,耳根子连着颈脖都滚烫起来。耳边落下一声低笑,然后双唇被人吃了,顷刻间,有熟悉的湿热东西侵入带着熟悉的奇异幽香。 明月整个人都被雷击了一般,当场傻住了。 ******怆恍宽广的大地上,两条清流自不同方向而来,缱绻萦绕成沉碧的一股,缠缠绵绵向西流淌,岸边一女子卷着裙尾在水流中浣足,女子颊边描画的美丽牡丹恣意攀附,妖娆盛开,头上戴着一顶漂亮的凤凰髻饰,展翅欲飞,她的长发干净柔软,冰丝般的华润,温顺地倾披下来。 流淌而下的水流中,一朵巨大的火莲漂流而来,一直到戴着凤凰髻饰的女子脚边,却忽然停了下来,女子微讶,伸手想把火莲花抱上来,火莲花却在女子的手将要触及之时霎地尽放,花瓣娇嫩,花中竟托着一个漂亮的女婴,女婴身上包着一条绣着迦蓝花图案的丝锦。 女婴黑亮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对着头戴凤凰髻饰的女子咯咯笑,女子一阵子地惊讶过后,弯下腰身,小心翼翼把女婴抱起来,火莲花在水面打了几个璇儿莲见沉入水间。 “好漂亮的眼睛啊,就像是天上的明月。”女子颦着眉头思索了下,对着女婴温柔道:“明月!本宫给你取名明月好不好?” 怀中女婴动了动小嘴,朝女子又是咯咯几声。 女子温柔一笑,在女婴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头上漂亮的凤凰髻饰金黄闪闪。 好奇怪的梦! 明月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天已大亮,殿内层层累累的书卷在明亮的光下散发着古旧的气息,视线扫过一圈落在一张敞开的竹帛上,竹帛上书一行:宫宴看传柑,帝歌需和菊。 这句诗也没甚特别的,就是……就是……哪里怪怪的呢,明月重复念着,一只手支着头认真想着。 “宫宴看传柑,帝歌需和菊。” 突然脑袋“轰”地一下子炸了起来,宫宴!怎么把宫宴的事给忘了!

026.千岁宫宴 明月几乎是跳着起来的,匆匆理了理衣服就风风火火跑出门去,正好撞在一个进来的侍女样子的女子身上,花盒香粉洗漱用具“叮铃铃”落了一地,明月匆匆忙忙道了声错就向着灵雎宫的方向风一样地狂奔而去。 那侍女样子的女子淡定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香粉,淡定取出帕子拭了拭被溅到水珠的袖口裙角,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我还来不及说呢,皇上让我伺候北妃娘娘你洗漱呢。”,言罢淡定转身,一指其中一个侍卫:“你,过来,把这收拾干净了。” ******明月还没到灵雎宫就看见孔雀儿等人在殿门外,翘首企望,比她还焦急的样子,小白球一口气冲了过来,几乎是热泪盈眶的样子,如果明月没有幻觉的话。 这小东西总算还有点儿良心,明月心里暖暖的。 “娘娘你总算回来了,宫宴就快开始了,可急死奴婢了。” 小白球咬住明月的鞋面,使劲地在上面蹭着,被孔雀儿一把蹲下抓起来丢给旁边的太监小署子。 明月随便挥了挥手,安慰了她们一通,就跑了进去,孔雀儿一路紧跟手里抱着一堆洗漱用具,刚放下就急着下手拧脸巾给明月。 “你伤不疼了?不用忙了,我自己来就好。”明月接过孔雀儿递来的脸巾,把孔雀儿往一边的凳子上按,快速地洗了一把,就自己动起手来换衣。 “奴婢早就没事了,都是娘娘担心,硬要奴婢歇息这么久,奴婢伤没事倒是歇地浑身骨头都难受了。”孔雀儿过来一手帮明月系着丝带,一手帮她理着领子,疑惑开口:“对了,昨日夜里夏妃娘娘遣人来告诉奴婢说娘娘在她那里,让奴婢不用担心莫言出去寻娘娘,娘娘怎么会在夏妃娘娘那里过夜呢?” “呃……”明月怔了一怔,回过神来,定是皇帝的人,他昨夜在皇宫的事不能泄露出去当然得找一个人替着,他既然找到夏妃,且明知夏妃会过去也不相拦,应该皇帝是信任她的,这种事,孔雀儿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想着这,明月毫不迟疑回道:“是了,昨日里在夏妃处聊的欢快,就不舍得走了,你呀,以后我要是没来得及回来,你呢,也莫言太过担心,胡思乱想,我左不过是在皇宫里,丢不了哪里去的。” 孔雀儿被明月一句话逗笑,取过犀梳给明月儿梳发。 “孔雀儿,你知不知道我是不是我母亲亲生的?”明月转过身去,太过突然,孔雀儿来不及停下来,被重重扯了下头皮,疼得明月“咦”了一声出来。 “娘娘没事吧,我……” “没事没事,你继续。” “娘娘怎么会这样问,娘娘当然是侧王妃亲生的,长得跟侧王妃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孔雀儿用手给明月好好揉了几下,检查一番才放心地继续动手,然后又不放心问到:“以前那些事,娘娘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明月摇了摇头,想着那个奇怪的梦,又问:“我母亲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美,头上常戴着一只很大很漂亮金光闪闪的凤凰髻饰,那凤凰开着翅膀,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侧王妃是很美,北地王府年纪较大的嬷嬷们常说侧王妃年轻时像仙女一样。只是侧王妃从来不曾佩戴娘娘说的凤凰发髻,娘娘不知道吗?这天下间只有皇后和太后才可以用有凤凰图案或雕饰的物品,其他人若用了轻则定个僭越之罪,重则可能以谋反之名诛连九族呢。” 那梦里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吗?可是为何那般真实?那女子是谁?那被取名为“明月”的女婴又是谁? ******这次宫宴名为千岁宴,一则庆贺太后寿辰,二则为收复东陵边境十二列国凯旋归来的烈风将军接风洗尘。 太后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她在东陵可说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传奇,年轻时曾亲自带兵上阵杀敌,威风归来,后从后宫小小一名贵人一路擢升位份,直冲皇后宝座,又在后位权掌后宫二十多载,老年时辅佐当今承鄞帝登基为皇。整个皇宫从无对她不尊不敬之人。 这烈风将军更是个传奇,十五赤手空拳打败东陵前朝战神归海将军,十六封将出征战无不赢,百战百胜,被天下人誉为新一代战神,又因其上阵杀敌时,金戈铁马,厉枪快箭,犹如海上大漠间无人可挡的烈风,烈风将军之名因此而来。 东陵因历史上先祖皇分封皇亲王侯,几个朝代下来,那些当年被分封王侯的后人与王室中人亲情渐疏,野心渐大,便各种自立为王,摆脱东陵皇帝控制,造成具有威胁的东陵边境十二列国一直是东陵各朝各代君王不可治愈的头疼重症,此番受承鄞帝之令,尚未满十八岁地烈风将军出兵二十万前去收复,仅半年有余的时间,便将十二列国逐一击败,收复归来,自此烈风将军更是赞誉满天下。 是故,此次千岁宴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明月和孔雀儿火赶急赶赶到的时候,宫宴已经开始了,小白球不知道什么时候逃了出来,躲着明月和孔雀儿的眼睛亦步亦趋跟在后边。 会上人极多,皇亲众妃朝官重臣成行列坐,传杯弄盏,花簇锦攒,身前水晶盘内,高堆火枣交梨。 一众乐师在乐台席地而坐,以膝为架,弹指拨弦,清音不绝。 中间近百美人齐袖舞。 明月暗叹运气好,在嫔妃席位随意寻了个不甚起眼的位置静悄悄落座了,孔雀儿也偷偷摸摸地过去,静立一旁。 明月刚刚坐定,有个软软毛毛的东西便一屁股坐在明月脸上,明月低头,险些叫起来,左顾右盼了下,急急忙忙伸脚把小白球挡起来,一旁的孔雀儿早已紧张地脸色都煞白了。 “娘娘怎么办,小白球要是乱跑出去可就惹祸了。”

027.白虎闯祸 明月也是一头冷汗,撇了眼宴座中心的那人,捏着小白球的嘴不让它发出声音,急急忙忙拿出手帕子又叫孔雀儿的拿出,接在一起把小白球拴在矮几的腿脚上,捞起它的毛脸绷着表情威胁道:“不许出声懂不懂,否则我就把你拔毛了炖老虎汤,这次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其实皇帝的座位离明月的不远,但中间隔着许多人和案几座椅和妃嫔秀女以及一众侍奉的侍女,皇帝想必也看不到这边,明月思绪不禁又飘回夜里的那时候,她本来是想回灵雎宫的,但被皇帝拦住,皇帝又点了她的穴,又喂了她颗说是能解毒的药,还趁机吃了她一回豆腐,然后不知是不是那药的关系,很快她就又迷糊睡着了,一觉睡到方才醒来,连皇帝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小白球绕着桌腿转圈,委屈地朝明月蹭个不停。 “喂,小明月,第一次见你,你在欺负它,第二次见你,你还是在欺负它,怎么小爷每次见你,你都是在欺负它。”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明月头抬起太急,差点就撞到凑在她面前的少年的下巴上。 少年一身白衣,笑若明日,一脸灿烂地一跳后退了些,不等明月开口就又一副死不要脸地凑过来:“你干嘛把它这样绑起来?”忽地又怪里怪气叫了起来:“你真要杀了它?”说罢无限同情的摸了摸小白球的脑袋。 小白球像遇见知己一样用力蹭蹭他的手心,蹭得头上的“王”字虎纹毛毛几乎要打结起来了。 明月咬了咬唇毫不犹豫一脚往他干净地白衣上踹过去,满意地看着那落下的印子道:“黄毛小儿,姐姐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好好地就跳出来吓人?” 明月挑的位置实在不起眼,宴会上又热闹得很,是故,他们这样大动静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小白球两只后腿坐在地上不动了,眼睛看向白衣少年,满眼流露的都是惺惺相惜之意。 少年翻了翻眼皮,食指不自觉擦了擦鼻尖,看了看衣服,眼睛里挤出激烈惊喜光芒:“明月姐姐,你的脚印好漂亮。” 一旁本来是一脸莫名其妙的孔雀儿却也被逗笑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还没吃早饭的小白球突然瞪圆了的眼睛,和叽里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 “小黄毛,姐姐还不知道你是谁呢?这是宫宴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就不怕让人给扔出去?”明月语气带笑,这少年总是一身阳光的气息,再不开心和他在一起,整个人都会跟着明朗起来,无比轻松,。 少年神气地扬起下巴,换了个神情,得意地说:“怕小爷说出名头来把你活活吓坏。” 孔雀儿有些奇怪,在这少年身边让人很舒服很轻松一点儿压迫也无,实在想不出他会是个什么大来头的人物。 明月无所谓地抓起面前盘子里一颗果子扔进嘴里,含糊取笑道:“唉哦诶,难不成我们家小黄毛是扬名天下的烈风将军不成!” 少年大大张了嘴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继而又得意道:“小爷我姓‘宫’单名一个‘蕤’字,人称战神的烈风将军。”说要要装模作样摸了摸下巴。 明月一颗果子没吞下去,差点梗在喉咙,重重拍一下少年的脑袋:“小黄毛,摔坏脑子了吧你。” “小明月你不信。”少年眼睛都圆了,一副火急的样子。 明月摸了摸少年的头,安抚道:“胸有大志是不错,也不是说你不成材,好好努力,想变成烈风将军那样也不是不可能……” “你真不信!”少年听了一会了,火急打断明月。 还没等明月反应过来,一样白滚滚的东西已经踩过明月的脚,只朝宴座的另一边跑去,明月顾不得去理身边的少年,伸手快手一扯,只抓住几根白毛。 小白球已经挣脱绑着它的帕子,直冲对面一张案面上放着一盘烤鸡的座位。 白衣少年一跃出去欲把小白球抱回来,却被一堆东倒西歪的人挡着不能过去,且那些恰好都是女子,少年左不能进右不能进也不能动手去把她们拨开,一脸不耐之至的神色。 孔雀儿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搓着双手急得额上直冒汗。 小白球一过去,立即引发许多尖叫,闹了许多混乱,皇帝放下酒杯,懒懒看过来,更有妃嫔秀女矫揉造作,做着一副受了惊不胜娇怯的样子,四下闪躲。 “这小畜生好是灵活可爱,给我做活靶子练箭不错,皇上表哥可否将它赐予我?”明月脚步刚出几步,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直直传来,生生顿住了明月急急欲跨出去的步子,有人想拿我的老虎做箭靶子?有人居然要拿我的老虎做箭靶子? 白衣少年与孔雀儿也和明月一样,同时转身朝声音来远处看去,一众还在混乱中的妃嫔秀女也收敛了尖叫和躲藏,齐齐望了过去。 一位一身紫衣的女子正一手握着长鞭,单手把小白球抱在怀里,长鞭的另一头正紧紧缠住死命挣扎的小白球。 见皇帝没有出声,那紫衣女子扬扬眉又开口:“这皇宫甚至这整个天下的东西都是皇上表哥的,皇上表哥不会舍不得这区区一头小畜生吧。”一句话说得响亮清脆,声音里尽是锋芒。 “慎儿,休要放肆,莫扰了大家兴致,快回来。”下座一年纪约摸在五十上下的官员模样的人见此形势站了起来,开口对紫衣女子斥道,他虽上了年纪鬓发有些许斑白,但一身王侯威慑气势犹存。 “钟离王言重了,慎儿表妹若是喜欢,以后它就是表妹你的了。” “谢谢皇上表哥。” “不可以!皇上,那小白虎是我的!”

028.规矩 响亮和清越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响亮道谢的自然是紫衣女子,另外一道声音是急坏了的明月。 紫衣向明月瞥一挑衅的眼神,不以为然,哼了个鼻音,抱着小白球就走,甚至没有看明月一眼。 明月追出去,伸手拦在她面前,四周一片抽气声。 “这小畜生已经是我的,北妃莫不是要跟我抢?”紫衣女子站住,长鞭勒地小白球“呜呜”直叫,她朝明月扬扬眉,跟明月对峙着,语气是十足的不以为然。 “不错,这小畜生是皇上送给我家小姐的,北妃娘娘是断无道理来抢的。何况君无戏言,北妃娘娘这般是要置皇上的话于何地?还是说……”钟离王身边一个婢女走了过来,站在紫衣女子身边帮腔着。 “放肆!”手起声落似乎快得只是一瞬间,那紫衣女子身边的婢女喋喋不休未完,便被明月一声斥断,右脸硬生生挨了明月一个狠狠的耳光子。 “本宫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西陵连条狗都能替主子讲话了!”明月心下暗笑端主子架子摆脾气我也不是不会,忍着手心火辣辣的疼,正色着不轻不重淡淡飘出一句话,甚至眼睛不曾瞥一眼那刚被自己打了一巴掌,捂着脸满是惊慌和不可置信的婢女一眼,勾唇看向下座周身威慑气息不露情绪的钟离王,略带笑意:“不知钟离王可否给本宫一解?”停了一瞬,双目灵灵一动,做出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是本宫自小在北地长大,见识浅陋?还是说这西陵天下什么时候改了规矩?” 明月一句话出,四下皆静。 钟离王一震,双目立抬。 紫衣女子看怪物一样地盯着明月的脸,脸上一时间不屑、愤怒、震惊等多种神色变换而过,最后只剩和她身边婢女一样的不可置信。 明月身后不远处的白衣少年也是一愣,然后停下了上前的脚步,双手环胸笑得满脸明亮慢慢踱回到座上。 宴座中心,慵贵的男子轻轻晃了晃指间的白玉杯,身子后倾倚在虎皮靠椅上,唇边勾起一抹意兴盎然的弧度。 其实自皇帝开口,明月便明白这紫衣女子的身份,钟离王的女儿钟离慎儿。 钟离王的身份明月儿在她耳边重复了几十遍不下,他在当今西陵朝中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年轻时便是前朝丞相,十分受先皇倚重,手握朝政大权,当今圣上登基后大力整饬朝纲,削蕃收权,钟离王更是出生入死,多番深入危地,清理潘王余党,功不可没,朝中之人多对他又敬又畏,连皇帝对他也要礼让三分。 明月心底莫名愤然,极想替皇帝出口气,孔雀儿得来的消息自然只是表面,从刚才钟离慎儿毫无顾忌不顾离异冲到上座去捉小白球,到钟离王对钟离慎儿那一句似是责备实则溺爱的“训斥”,再到之后的钟离慎儿和她的婢女的所作所为,对这年轻的皇帝,他们的目中无尊之意清晰昭然。 到最后,脸明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般犀利是为了救小白球多些还有为那皇帝多些。 钟离王敛了神色,躬身上前,双手稳稳一揖,“北妃恕罪,都是老臣治下无方,才致这丫头不识规矩,冒犯了北妃,北妃放心,老臣回去后决不轻饶,定还北妃一个道理。” “父王!”钟离慎儿望向钟离王一脸的不可置信,抓着小白球的双手明显有些不稳起来。 一旁的婢女听钟离王这话,脸色煞白,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退到钟离王身后。 “规矩?”明月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不动声色挤出一个笑,学着钟离王的样子虚伪开口道:“说到规矩,虽说本宫自小在北地长大,比不得这皇亲高官家的闺秀千金,但到底是皇上的妃子,钟离王和令爱钟离慎儿这左一声右一声北妃地称呼,若不是本宫知道钟离王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其他人这般没有规矩不君不臣胡乱称呼,本宫定以为他是目中没有本宫,没有当今圣上。” “皇上娘娘明鉴,老臣万万不敢,娘娘恕罪,老臣罪该万死。” 明月一句话说得客客气气诚诚恳恳,却是每一字都铿锵带理,掷地有声,四下一片震静,说得钟离王一张严丝合缝不露情绪的脸再也挂不住淡定,豁然粗红起来,连脊背都汗湿起来,怒斥着女儿钟离慎儿一同直直跪身下去,他身后的一干家眷及侍从都齐齐磕下头。 即便他钟离王再权高势重,即便他再怎么野心蓬勃,即便他再怎么不将这年纪尚且双十出头的年轻皇帝放在眼里,这目中无人、藐视皇权的罪名冷不防被扣在头上也是不由得吓一大跳,惊了一大惊。 “钟离王言重了,快快请起,钟离王之忠心天地可鉴,何罪之有?爱妃顽劣,不甚懂事,胡闹言语钟离王切莫放在心上。” 不知什么时候,皇帝已经过了来,朝着钟离王等人虚扶,左手一把搂过明月,淡淡开口。 鼻翼有淡淡的杜若凉香若有若无拂过,明月浑身一僵,方才还转得飞快的脑袋瓜子突然就变成一锅浆糊,连心都跳地飞快起来。腰间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透过衣裳袭来,明月突然紧张地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浮金暗秀龙纹袍子的一处不动。 “爱妃怎么了?莫不是因为朕说了一句重话让爱妃恼了?”皇帝俯首,在明月耳边带笑低声开口。 微微湿热的气息挠地明月的耳朵立时火热起来,明知道他不过是陪着自己演戏而已,听到他沉沉的嗓音合着微带笑意的好听鼻音传来时,明月还是不由一阵慌乱,勉强挣开,理直气壮:“哪有?” 皇帝妖孽一笑,“没有甚好。”说罢,搂着她便要往他的座位方向去。 走了几步,明月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什么,又认真绷着一副肃穆客气的样子,转身朝刚刚起身的钟离慎儿挤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慎儿表妹方才说得对,这皇宫甚至这天下的东西都是皇上的,本宫的小白虎是皇上的,慎儿表妹也是皇上的臣民,这小白虎皇上不论是不是送给你它都还是皇上的,不知慎儿表妹觉得这话可对?”

029.莺莺燕燕美人堆 钟离慎儿面涨得鲜红,双眼狠狠瞪过来。却被钟离王一个极锋利的眼刀压了下去,“娘娘恕罪,小女莽撞不知体统,宴后老臣定将那白虎安然无恙送还给娘娘。” “父王。” “闭嘴,给我退下去。” 明月强抑这心底的欣喜,勉强做出个淡定的样子:“钟离王言重了。”继而不动声色转头朝一脸惑色的孔雀儿和笑着看过来的白衣少年挤挤眼。 这边的孔雀儿不停地去推白衣少年,“喂,你说我家娘娘方才那样说话会不会得罪钟离王呀,若是钟离王心存怒气,以后找时机报复我家娘娘怎么办?他可是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呐!” “喂什么喂,小爷大名宫蕤!” 孔雀儿出了个鼻音,她当然也看不出这个清澈阳光的少年和那百战百胜光听名头就给人威风凛凛的感觉的烈风将军有什么可相论之处,自然也不怕他,又不停的问道:“你说钟离王真的会把小白球还给我们吗?还是随口说说?” 白衣少年挥苍蝇一样地挥了挥手,十足把握地开口:“笨死了,第一,钟离王肯定会把小白球还回来的,他话都说出口了,若没做到那便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说罢,翻了翻白眼,做一副被杀头的表情,“第二,钟离王当然不会找小明月做什么报复之举了,我举个例子给你听,若甲去乙家做客,总是把乙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乙身为主人,虽然心底不舒服但顾忌到待客之道也不好直接说什么,乙家正好有个小孩,那小孩童言无忌当场直言甲的不是,甲平时只是仗着自己客人身份和主人的宽容装傻着得寸进尺,一旦这层道理被揭开了,甲他自然会收敛,同时为了表现自己气量和情谊自然不会去找那孩子地麻烦,想不想得懂?” 孔雀儿头大的发愣着。 白衣少年哀嚎一声,压着音量吼道:“有没有用头脑想一想啊,小明月那么聪明,真想不通你天天跟在她身边就不能稍微近朱者赤一下,皇上可比作那主人乙,虽然他表面平和,实际上他心里也对钟离王不满,却又暂时莫可奈何,因为钟离王像你知道的权大势众,皇上刚登基不到两年,地位尚未十分稳固,他现在对钟离王的权利多多少少又有些忌惮,所以只能忍着,又因为后宫不能干政,小明月那些话当玩笑一样说出来,既说出皇帝的不满提醒了钟离王,且又让钟离王不能发作。” “我懂了。”孔雀儿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被白衣少年狠狠瞪了一眼。 ******皇帝的位置果然跟下面妃子的不能相提并论,单单是坐台,都是用极奢华的雨花台彩石铺饰的,高高在上,坐在宽大华美披着厚软虎皮大靠椅上,随随便便都能将宴座的各个角落收入眼底。 明月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失忆后皇宫的人都不记得了,若是要辨人,这是一个相当难得的好时机。 不自觉地优先向妃嫔的席位看去,只一眼便叫明月惊讶地险些大大“哇”了一声,她胡乱地想着果然是江山万里锦绣无边。 妃嫔席简直就是一片莺莺燕燕汇聚的百花园,姿色艳冶的有之,淑质婉然的有之,妖媚逸丽的有之,柔情绰绰的更是一大簇一大簇地,风风韵韵,般般入画。 明月不自觉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一旁的酒杯,大刺刺喝着继续看。皇帝把她带过来后就又接二连三地官员上前敬酒跪拜,他扎头应对着也没怎么再理会明月,明月也乐得自在。 虽然妃嫔秀女一大众,要从中寻出明月说得那几个比较出彩的还是不难的。 圣宠正浓的文妃文嬗明月自然已经熟的不能再熟,花袖园桃花林一遇,泥潭摔下一同滚了次泥人,宣政殿前的陷害挑衅…… 明月懒得再看,移了目光,号称后宫最有气度的夏妃夏洇泊也是知道的,就是昨夜宣政殿里一株美人藤一样缠在皇帝身上的女子,也就是使人给皇上下催情香的好女子,明月又灌了一杯酒,也懒得再看她。 第一排最角落端坐着一位云髻峨峨、清清冷冷的女子,她不同于文嬗那般的娇媚勾人,也不似于夏洇泊的温柔婉然,却自有一股风韵,明艳夺人,不用思索,明月几乎立刻就确定她就是孔雀儿所说的后宫中的才女金屿,琴棋书画样样一绝,深得皇帝欢心,明月不觉手中的杯子又空了。 伸手往前去够酒壶,手离壶还差半寸距离时,被另一只大手按住,“你在做什么?” “我渴啊。”明月把被按着的手缩了回来,绕着皇帝的手伸去拿酒壶,自主地又倒了一杯,拿起来喝。 酒杯忽然脱离明月既定的轨道,稳稳转了方向,须臾间,一杯酒已被皇帝就着明月的手喝了。 明月迟钝了一会了,张嘴还没开口,杯子突然脱离了手,回到自己眼前的位置,只听得皇帝慢悠悠一句:“再倒。”然后又补了几个字:“这是朕的杯子。” 明月“啊”了一声,然后下座的吵闹顿时没了,所有的声音都到不了明月的耳朵,明月的脑子就像是被突然点了一把火的一堆干纸,一下子火焰大起,然后瞬间又成了灰烬,安静寂静暴风雨前的平静,接着浑身的血液突然想厮杀的兵马一股脑往上冲。 明月假装不那么刻意地掩着火烫的脸,干咳两声,眼睛左右瞟着,做贼一样后溜着,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道:“皇上好好喝着啊,那边好像有人叫我,呵呵,叫我,我过去看看,过去看看。” 恰有一侍女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上来,明月想也不想也一步跨上前,“我来罢。”说着不等那侍女反应就将她手上的一锅热汤接了过来,踏着红毯石阶就要走。 “娘娘,这是皇上的。”袖口被拉住,那侍女焦急祈求地看过来,明月脑子“轰”了一下,忙乱转身回去,勉强笑了笑:“自然,自然。”嘴上说着,脚低却神经失灵滑了一下,身子一歪,整锅汤泼了出来!

030.他在生气 明月端汤锅两边的手分别用的是大拇指和食指,身子扑倒的一瞬间,明月不知哪来的灵敏,不自觉飞快压了下大拇指,两根在汤锅边缘下方的食指往上用力。 明月向前摔去的方向正是皇帝所在,侍女就站在明月身前靠近皇帝一些的地方,本来一锅汤依着明月前倾得惯性定是向前泼出去,也就是泼到皇帝身上,明月这千钧一发地小动作却完全扭转了形势,让汤锅口向自己翻过来,整锅汤便朝明月自己泼了来。 也在千钧一发间明月整个人被大力拽退,重重撞在一个宽厚的肩胸上,汤锅滚出许多远去,滚热的汤水顷刻间飞洒出去,四处一片惊叫声,有侍女,有内侍,更有数名妃嫔奔上前来。 “烫着哪里没有?” “……没用的东西你怎么办事的?在皇上手边做事竟敢如此毛手毛脚……” “……皇上没烫着吧?” “快寻太医来,快啊!” “皇上伤着没有,这么烫的汤水,臣妾看着都心惊肉跳……” 旁边一片杂乱,明月刚刚回过来的头脑有点不适应这这混乱,这么一堆人围过来让明月有些头晕,那侍女早已让人押了下去,不知会有什么惩罚,皇帝身边的银发宫人在忙碌地安抚这些拥挤上前的妃嫔,明月挣来身后退了些,立刻被这些对皇帝忧心忡忡的妃嫔挤了出去。 孔雀儿那边离这里远,而且这皇帝的坐台孔雀儿她段无资格过来,她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混乱,正惦着脚使劲相望,依明月对她的了解,她这会儿不知又焦急成什么样子了。白衣少年已不见踪影,在她要回小白球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明月呆呆地向台下下去,向着孔雀儿的方向,却莫名地又迈不开脚,她突然很想知道她的父亲母亲是谁,突然很想要过去的记忆,突然有些孤独有些难过,好像做的事都是错的,还有孔雀儿的伤也是因为自己…… “你要跑去哪里?做事都不用脑子么?” 冷不丁地双肩被大力转过去,额头差点撞上眼前的身影,明月咬着下唇有些沉默地抬头,正对上一对薄有愠怒色的眼眸,不过一瞬,明月又低下头。 他在生气!他怎么可能不生气?明月对自己暗骂一通,怎么总是这么笨,想靠近他,却总是惹他生气,闯禁地,自以为是地去招惹他,自以为是地给他制侍女香,自以为是地闯宣政殿试图帮他,自以为是地替他教训钟离王,又莫名其妙不自量力地去跟那侍女抢汤,害了她也险些烫着她,贻笑大方…… “别动!” 手被人拽起来,上下检查了遍,头顶的声音有些沉,也有些冷,明月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的鞋尖,鞋子是昨天的那双,早上太过匆忙没有换,上面还有好些泥屑粘着,想是昨日爬树弄脏的,明月动了动唇还是没有抬头,“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没有留神,不该误拿了你的杯子,然后有些害羞所以紧张了,那侍女本来好好地,我本来不该去抢那锅烫的,我……” “有没有烫着哪里?” 这句话很是熟悉,明月惊愕抬头,“你刚才是问我?” 皇帝的脸色隐隐有些沉毅,“你以为朕在自言自语?” 明月纠正:“不是,就是在之前的那时候你也是跟我说话?”刚才混乱中有听到这句话不过很快被拥上来的一众人冲掉了,明月有些惊讶,“刚才也是对我说的?你,你不生气吗?” “……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热汤往自己身上倒?” 明月愕然,皇帝离自己很近,他身上的杜若香气淡淡萦绕在周围,他身后那几个围上来的妃嫔被银发宫人劝挡着,没有跟过来,悻悻回去。明月有些懵,疑惑,然后思索着开口:“难道,你想被烫?” “哀家远远看过来这边挤了一大堆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乱子,不想是皇帝挑着时辰哄妃子呢。”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金安。” 突如起来一道侃笑,四下人都跪拜下身,明月一下子愣住了。 “都起来吧!” “谢太后!” 九曲翠盖下,来人在一众内侍侍女的簇拥下一步一步缓缓过来,她身上奢贵的金绣千瓣菊纹华服随着她迈步闪着明耀耀的光,连着头上的金凤流苏说不出的雍容。 有什么东西在明月脑海里四下乱窜,电光四射。 “见过母后,母后可来了,朕留着一场母后最爱的戏文就等着母后来看呢。” 明月被皇帝带着向太后行礼。 “皇帝有心了。”太后点点头,看向皇帝,目光又在明月身上略停一停,戴着玳瑁錾花护指的手扶在她身侧的一弯着腰的嬷嬷支起的手臂上,脸上有了然的笑意。 就是这一点头让所有在明月脑海里胡乱窜动,欲清欲隐的东西一下子尽然亮了起来,所有看似毫无关系的事物,一下子紧密串连在一起,惊得明月脊背都寒凉了起来。 “怎么不见烈风将军人?”贵妇人归座,四周望了下开口。 皇帝搂着明月,“母后也是知道他性子的,从来都这样,早早就离开了。” “烈风,烈风,烈风就该是战场上,大漠里的,在这里不惯确实再正常不过了。” …… 皇上和太后的寒暄以及下座众人的祝贺,明月一概没有入耳,她沉在自己的沉思中,只觉得心惊。 玳瑁錾花护指,边药园游船上的贵妇人,栩栩如生的半身凤凰图案银针,皇帝夜宿潇王府幌子,还有他的背上的伤…… 淬了毒的银针!银针! 那日游船上的贵妇人便是当今太后,而那些刺杀皇帝的刺客是太后的人! 昨夜帮皇帝拔完针后只觉得哪里有对,现在想来一定是熟悉感,是了,是熟悉感,皇帝背上拔出来的那些针同样是栩栩如生雕着半身凤凰,当时因为针淬了毒,变成黑色,所有让明月一时没有联系起来,现在想想,竟是如此让人震惊。 孔雀儿曾说,皇帝是太后扶持起来的,他们感情胜似亲生母子,那这一切又是为何?

031.醉卧龙榻 明月是疼醒的。 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卧在一张透雕的醉翁长椅上,很明显身下的这长椅从来不是用来睡觉的,长椅四周整整齐齐摊放着各类宣纸、墨毫、书卷……长椅前还有一张长桌,摆满许多折本,桌面还有一瓶不知名的花,娇艳的嫩红色在绿野油油中,若做浅笑。 在这张醉翁椅上读书写字之类是极不错的,睡觉实在是不甚舒服的,硬邦邦的,而且冷冰冰,只是明月最直接的感觉,长椅上没有铺任何垫子之类的,明月捂着疼痛、坠胀的下腹爬着坐起来。 这里不是灵雎宫。 明月呆愣着晕晕着大量四周,好想在一个很华贵的宫殿之中,至于是什么地方,明月甩了甩头,又甩了甩头还是不清楚。 迷迷糊糊只记得宫宴上太后来了,然后自己随皇帝回到上座,本来是不想去的,她在皇帝身边总是会莫名地紧张,回孔雀儿那边才好,但是太后那件事梗在心里不舒服,如果杀皇上的刺客真的是太后的,那皇上会不会蒙在鼓里,明月有些不放心,她想寻机会好好跟皇帝说说。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这不放心挺多余的,其一呢,事情真相是不是这样的还尚未可知,毕竟就凭着几枚银针而已,或许有这样的银针的不止太后,又或许有人陷害太后。其二,按孔雀儿的话来说皇帝其人简直就是天神,睿智冠绝,天下无双。 有一年,边竟寮国入侵西陵,寮国野心极大,与西陵比邻,寮国野心端揣已久,秘密养兵千日,厚积而发,势如破竹,先帝派领多名武将都惨败而归,甚至数场战里全军覆没,全朝士气死寂灰败之时,当时的轩辕灵宵——当今承鄞帝以一纸《以杀止杀破寮十策》于金銮殿上警论,震惊了西陵朝中或德高望重、或隐而不露的文官武将,其中更有一年岁八十的老将军当场捧卷痛哭:西陵有救了! 而当年的承鄞帝年仅七岁,后按他的兵法策略不出半月,西陵残兵以三百多次的引诱围剿,出奇大败寮军。 这些事在西陵,甚至整个天下间都是无人不知的,明月再灵雎宫半个月里孔雀儿更是像神话一样讲给明月听。 这样天神一样睿智冠绝的皇帝,应该不会像明月想的那样呗蒙在鼓里,更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可明月就是不放心,万一呢?要是万一呢? 回到座上后,皇帝基本上没怎么搭理明月,明月心中有事也一直发着呆,没料到的是她方才那随随便便喝下的几杯酒尽然烈得很,喝的时候只觉清冽甜美,不想后劲却是很足。 明月只觉得脑袋瓜子越来越晕,越来越晕,然后就不省人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些对话,好像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忽远忽近、飘渺模糊,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拓跋明月?” “皇上,娘娘她似乎是醉了……” “皇上,奴才带娘娘下去?” “北妃可还好?” “母后放心,只是方才她多喝了两杯,睡一觉就好,没什么大碍……” “……带她去朕的华清殿。” …… “哦,烈风将军原来还在,哀家方才还说怕你闷着该早就离席了呢。” “哈哈,怎会,只是听说御花园新开的池塘养了些可爱的鱼,过去瞧瞧,席宴还未散去哪里舍得走。” 然后模糊有些笑声缭绕。 睡梦之际明月想起白衣少年自称自己是烈风将军宫蕤一事,又想了想他孩子气的样子,不由笑了笑,然后有低沉好听的嗓音落在耳边,“再扯着朕的衣服傻笑,当心朕把你丢了。” 之后的事就全无印象了。 下腹难受得不得了,头晕晕的重重的,口干舌燥,明月勉强下地,找了些茶水喝了,凉茶入腹,直觉浑身都冷透了,明月晕晕地觉得应该换个地方睡。 晃悠着寻找,着宫殿极大,光是挂幔,层层叠叠的就有好就几十张,更别提说还有各种屏风。围帘、桌椅等。 明月扶了下脑袋,十分费力想了会儿,觉得布幔深的地方肯定会比较暖和,打了个喷嚏,明月双手抱肩吸了吸鼻子,朝层层叠叠的布幔里走去。 一直到了尽头,明月一头栽到一个厚软的地方,似乎……是张大床,明月自顾自点了点头有点满意地随手抓起旁边的东西盖在身上,似乎质感不怎么对,明月慢吞吞想了会儿,慢吞吞把那刚盖到身上的东西拿到眼前晃了晃,好想是……一幅画,画着……人,一个……女子。 明月随手把那画放在一边,再随手抓个东西往身上盖,这次似乎没抓错,那盖在身上的东西轻轻的,软软的,很舒服。 ******不知睡了多久。 再次醒来时,下腹疼得更加厉害,背上湿腻腻的全是冷汗,浑身乏力疲惫,明月刚刚揉开眼睛,蓦地就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大床前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冷冷立着,明月一个激灵清醒了,有点震惊:“皇上?” 下一刻,明月整个人被丢在冰冷的地上,这里莫非是……皇帝的寝殿——华清宫!明月打了个颤,揉着被撞得发疼得额角一处一旁的银发宫人脸色发白,急忙上前跪下:“奴才该死,奴才本来是让人将北妃放在前厅的醉翁椅上的,只是……” “拓跋明月,你好大的胆子。” 一句话未完,只见那道颀长挺拔的声影身形一展,银发宫人已滚出帐外,一张纸重重摔在明月面前。 明月莫名看去,是已经皱地不像话,甚至边缘还有一处被揉坏的痕迹的女子的画像,勉强可看出画上的女子蛾眉皓齿,浅笑吟吟,娴静美好得像三月湖水,画旁边有一句题词:伶仃独步,蓝衫飞舞,盈盈望断。 这张纸莫非就是方才迷迷糊糊自己随意往旁边一丢的那张,她睡品怎样自己再清楚不过,何况在醉酒中,明月额头突突的跳,脱口而出的话却让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是息微吗?”

032.亲情寒凉 “皇上。” 一个青年的声音从外面插进来,帘幔被掀开,一人大步进来,朝皇帝略一礼,不等皇帝说话便继续开口:“皇上,拓跋朗等人求见。属下已暂且将他们安置在右殿。” 他说罢眼稍朝明月处一扫,微微一提,似乎对殿内饱冷的气氛毫无所觉,也不是规规矩矩等皇帝的回应,人径直走了过来,伸出一只胳膊,“砉”地一把将地上的明月扶起来,笑吟吟开口:“夜里这么冷,娘娘怎么坐地上了?皇上真不会怜香惜玉。” 明月被他像木偶一样半拉着站起来,这人怎么这么……洒脱随意! 对他的最初记忆是第一次误闯了眷生园,浑身湿淋淋被皇帝从无名殿抱出来时,当时这青年和方才被皇帝踢出帐外的银发一起随在皇帝身后。 当时,一路上这青年几乎都没有说话,明月以为他是那种略内向,不爱言语之人,不想,这一开口就差点噎死明月。 一枚石子状的东西疾驰飞射过来,直冲青年面门。 青年倏地侧身,险险避开,又兀自开口:“皇上要杀我!繁华还不想死啊。”说着话仍然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皇帝眸色轻敛,淡淡开口:“朕带北妃过去,那副画朕回来之前修好。”说罢朝明月看了一眼,转身出去。 明月愣了下,只能一步一步跟上去,有什么东西在不太清晰的头脑里硁硁作响,皇上为什么要带她过去?去哪里?莫非是这青年繁华方才说的拓跋朗! 拓跋朗?拓跋朗!脑子震了一下,明月脸色煞白,不会是北王吧!自己的父亲! 第一个跃进心上的不是要见亲人的欢喜,而是慌乱。 如果殿中还有别人,自己要怎么将北王认出来,孔雀儿不在,若谁问起什么有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明月脚步不由的停了下来,却被身后人一推。 又是那笑吟吟的声音:“娘娘的父王正在右殿等着见娘娘呢,娘娘还站着发什么呆,皇上最不喜等人了……” 明月没有转头,有些潮湿的手隔着长袖按了按坠疼的下腹,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那人兀自说话:“哎,画呀画,配合着点,要不皇上老爷回来非拿了我李繁华的脑袋不可!” 明月没走几步就有些郁闷地停下脚步,往前面背对自己站着的一侍女模样的女子走去,皇帝早已经没了身影,她得问问路,哪里是右殿。 女子听到明月的脚步声转了过来,二话不说拉起明月的手就走。 “你是要带我去哪里。”明月被拉地莫名其妙。 女子侧脸过来,表情和明月截然不同,一脸平静:“娘娘不记得我了,我是上回在宣政殿门口和娘娘撞在一块儿的那人,我叫十三月,和李繁华一起分别是皇上座下的左右使,皇上让我在这边等娘娘,和娘娘一起去见北王,皇上过会儿就来。” ******“哈哈哈……义父过奖了,赵芳愧不敢当。” 到了右殿,还未踏进去,里面一阵男子的笑声便透门而出,声音里明明听着很是欢畅,却让明月打了个颤。 十三月停下来:“娘娘没事吧?” 明月摇了摇头,她已经想好了,若等下真的无法认出他们就私下把真相告诉他们,他们是她的亲人,她没有必要去隐瞒。 推开门,十三月扶在明月身边,率先向前面一留着胡须,身材微微有些福相,年岁在五十五上下的黑衣男行礼:“十三月见过北王。北王久等了。” 明月松了一口气,殿内没有想象中的许多人,连着被十三月唤做北王的人除外,殿内只有其他三人,分别现在北王身后的左右边。 右边的是一男子,想必方才在殿外听到的声音自称赵芳的主人,赵芳明月隐隐有些印象,似乎是父亲北王的义子,孔雀儿对他提的不多,明月自然除了身份也一无所知。 左边是两位长相有些相似的女子,明月料想应该是孔雀儿提过的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明绯和明歌。 三人听到十三月的声音停下原本的话,上前下跪:“参见娘娘。” 明月有点不知所措,她知道现在应该让他们起身,也知道一层身份的关系,他们向自己下跪是礼仪之内的,只是为何自己如此平静,完全向看着陌生人一般,全无感觉,明月手心冒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失忆了,连亲情也全然消失了吗?这种感觉让明月觉得冷极了。 十三月:“免礼吧,看北妃见到北王高兴地都说不来话了,难得见一次,莫言客气了。” 明月感激地朝十三月看了眼,不自在地走过去弯腰行礼:“父王。” 几人起身,北王抬了抬眼,朝明月身后看了看,问道:“怎么没见皇上过来?” 十三月:“皇上这会儿在宣政殿与烈风将军议事,很快便过来。” 北王颔首,这才看向明月:“月儿啊,一眨眼已经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母妃在家可是日日挂念呢……” 年岁较大些的女子也上前来,一把牵着明月的手:“是啊月儿,这次千岁宴我和明绯好不容易都来么,我们姐妹三今晚一定好好聚聚。” 另一人也过来牵着明月另一只手:“月儿,你在宫里可有想姐姐。” 两人明明看起来跟自己很是亲厚的样子,对自己说话也是一脸亲和,却不知为何,明月心里莫名有些排斥她们的亲近,咬了咬牙,不懂声色缩了缩手,朝两人低了低头轻轻开口:“姐姐!” 两人立即笑得像朵花一样,一人一边,拉着明月往旁边矮塌上过去,十三月早已退出几十步距离低着头侯在下边。

033.皇上,疼 矮塌旁边有两个暖炉,明月心里有些好笑,她的两个姐姐还真是不客气,一过去便乐滋滋地一人占据一个,和她熟络乱扯起来,无非就是说她入宫以来她们如何如何想她,明月下腹还是疼痛,身子也冷冷的不舒服,只能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那边北王和赵芳却在静静下一盘棋。 聊了片刻,两人提出让明月带她们四处逛逛,明月不好推脱,北王也是一副很是赞同的样子,“你们姐妹自小情深,难得一聚,月儿带她们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十三月远远跟在明月她们三人身后。 走了一段路明绯脸色有些玄密,四下虚瞟了会,又谨慎看了眼后面的十三月,似乎在确定她能不能听到她们的谈话,然后凑到明月耳边压低声音开口:“月儿来宫里时间也不短了,可否告诉姐姐皇上对月儿怎的?” 一边的拓跋明歌见明绯开口了也没了顾忌,收起脸上的笑,也紧张兮兮地盯着明月不放:“姐姐们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妹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好不好?明月想了想,怎样是好?怎样又是不好?她只觉得这两个自己全无印象的姐姐收起笑脸来让自己舒服多了,少了虚伪,多了刀锋直入的坦率。 明绯见明月没说话,干脆沉了脸下来,她早就没了耐性,要不是应父王之令,她才懒得陪笑做作了这么久,“月儿最好实话实说,莫忘了你母妃还在北地呢!” 明歌扯了扯明绯袖角,打场道:“明绯也不是这个意思,大家总归是姐妹一场,我们也不过是关心妹妹罢了” 在这些日子里,明月一个人时总会想象有亲人在侧的模样,天知道她有多渴望能想起过去的事,能记得过去的那些人,能不常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是,这两个姐姐,明月心里叹了口气,她们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笑,眼里的鄙夷、不屑、不耐、厌恶却丝毫没有掩饰,让明月一览无遗。 原本明月还疑惑不已,她们这话一出,有些东西就像水底深处突然被风暴搅了一搅,原本被大石子压着动弹不得的浮木瞬间摆脱桎梏,“啪”地一下浮出水面。 她们那一副亲热样子原来是假的,难怪让自己浑身不舒服,她们是来试探自己的,并且拿自己在北地的母亲出来威胁。 可是皇上对自己如何之于她们又有什么用?心底惊讶而且难以接受,明月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以前在北地究竟是怎样的?还有她们口中那被拿来要挟自己的母妃。自己为何入宫?是否被迫? 明月按着下腹,漠然道:“明绯姐姐可否解释一下,若我不实话实说,我母后在北妃会如何?。” 明绯推了一下明月,看着明月苍白着脸后退几步,心下大爽:“好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你以为你入了宫,封了妃就飞上枝头乌鸦变凤凰了么,我告诉你,做梦,你还不知道,用不了多久父王他……” 明歌端出一脸笑,瞥了一眼了后面在自己三人停下后,转身背对站着的十三月,打断明绯:“别瞎说!” 明月的下腹猛地剧痛起来,咬着呀,双手捂着腹部,蹲了下去。 明绯怒意顿起,走过去抬脚踢了明月一下,一脸无法无天的样子:“你倒是能装,简直跟你那贱~人母妃一模一样。怎么?我问你一句话就让你成这样了,你给我起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歌侧着有意将明绯踢明月的腿挡住,狠狠抓起明月的头发:“月儿是不是来宫里久了,忘了该怎么遵从姐姐不成?” “就是,我看她是太久没打,骨头硬了……” “……别太过分,这里毕竟是皇宫,何况那里还站着个人。” “怕什么,左不过一个下人,只要月儿不说谁敢乱讲,至于月儿,我看她也没那个胆量……” …… 若是平时,明月就是打不过她们两个,逃走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当口,明月全身连一丝力气也无,何况逃,仿佛身置汪~洋大海的窒溺卷袭,她只听到明歌明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却怎么费力也听不清她们在讲什么,下腹一阵接连一阵,疼得就像刀割一般,头发被人扯得生疼,模模糊糊有人又在背上踢了几脚,明月无意识低叫:“皇上。” “娘娘!”隐约有十三月的声音。 “滚,谁让你过来,小心你的贱命!” …… 好像沉进最深处的汪~洋,没有空气,没有温暖,没有阳光,熟悉的恐惧感侵袭蔓延,像丝丝缕缕的蜘蛛丝把整个人紧紧束缚,向下沉,一直向下……绝望的黑暗中,好像有无数道声音在对她说话,喊她“明月儿”。 明月全身剧烈颤抖起来,她有些害怕地乱抓,她想摆脱这些黑暗,她不想一个人…… “拓拔明月?” “皇上,月儿她身子自小就不怎么好,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是啊是啊,我和明绯方才和月儿走路走得好好儿的,她突然就倒下,然后就这样了,把我们吓死了。” “十三月,送两位拓拔小姐回右殿。” “是。” 黑暗绝望的世界里突然投进一束阳光,暖暖的,瞬间将寒冷疼痛驱逐开,有淡淡的杜若香气萦绕,似乎被一股强大的温暖小心翼翼环抱起来,明月下意识抓住那股暖意,紧紧地,“皇上,疼。” 似乎有一道湿热落在额处。 “别怕,太医很快就来,朕带你回去。” 低沉好听的声音入耳,像落在心的一颗石子,明月不禁连眼睛也疼了起来。 那些画面一副一副闪过,很远很近,像梦却又真实,抓不住,却停不下。 桃花树下大口灌酒的身影; 一身湿漉,抱着她说:“拓跋明月朕要了。” 宣政殿亮到凌晨的灯火; 那一夜抱着他飞跃避箭; 给他拔针时,他身侧的手按得骨节发白却不曾吭声; ……

034.深情款款 有风在脸上飞快擦过,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猛地触到一处冰凉,明月疼痛昏迷中条件反射地反手抓紧环抱着自己的温暖不肯放手。 微有些意识知觉间手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拿开,整个人好像被放在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冰面上,明月眉头都要拧成块,嘴边溢出一声难受的“哼哼”声。 拿着自己的手的那只大手顿了顿,一道略带笑意的嗓音传来:“这还冷!这醉翁椅的木质已经是最温宜不凉的了!” 明月紧闭着眼,意识回来了些,下腹就像一片正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倥偬的战场,没有停息地疼痛,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告诉明月拿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是皇帝的,皇帝就在身边,因为周围有清淡的杜若香气萦绕,这种香味她不会闻错,明月手下用力,紧拽他的手,想挣扎起来。 因为估摸着自己可能已经是桑榆暮景,活不了多久了,明月觉得有些事一定要跟他说,不能再扭捏了,要不就没机会了。 身子一轻,突然离开了那又冷又硬的“冰块”,整个人又回到一片温暖宽厚里,明月睁开眼晕乎乎笑了一下,忘了要跟皇帝说什么就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梦里又是一片兵荒马乱,或许是刚刚意识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事,这次梦也和以前做的那些很是不同。 以前也有很多次梦与皇帝有关,最初是桃花园遇见皇帝那一晚,那晚在轩辕妃那里受了些惊吓,明月原本还担心会睡不安稳做噩梦之类的,其实不然,那晚明月的梦是一场氤氲的桃花盛宴,漫天的桃花,纠缠在发,彷徨在衣,迂回在身,梦里的皇帝和明月看到的一般姿势,独倚桃花树饮酒,梦中明月她一直在背后看着,想走近他,一步一步,可怎么也走不过去…… 后来也有很多类似的梦,见到皇帝的当晚肯定会梦,没见到也会梦,只是每次梦里明月都没有看清皇帝的脸,只有一个颀长的身影在离自己不远不近却永远到不了的地方,还有清淡的杜若香气。 今晚的梦里,是在华清殿,皇帝的寝殿里,梦里的华清殿和现实中的所差无几,仍旧是重重叠叠的垂幔,仍旧是宽绰无比,梦里,明月在费力地修补被自己弄坏的那幅美人图,明月一边修补,一边难过,褶皱太多,破了的地方也难以恢复,最后灰心了,恹恹地瘫坐着。然后有个低沉好听的声音问她为什么难过,是不是因为修不好话?明月想也没想回答说自然不是画的原因。眼前突然出现一段华丽的衣袍,明月还没抬头,皇帝已经蹲下~身,脸在和明月一致的高度上,问明月:“那你为什么难过?”明月很紧张,脸一下子就红彤彤起来,皇帝离她很近很近,近地明月可以看见他脸上眉眼处光滑的皮肤在一根根眉毛脚跟处细微毛孔,和他薄唇细致的纹路,明月几乎可以想象手摸上去的感觉,软软的,温凉温凉的。明月还可以感受到他温温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随着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又一下,心在一瞬间飞快跳起来,像湍急的鼓点,咚!咚!咚! ——你为什么难过——明月倏地睁开眼,然后顷刻间木雕泥塑化。 皇帝的脸就在眼睛上方,几乎要和她鼻端相抵,和梦里一样! 明月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红着脸双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肃穆地一把捧住皇帝的脸。 皇帝似乎愣了一下,眉目轻挑,也不动作,一副等着看明月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的样子。 明月双手有些发抖,但是皇帝那顿了一下的动作让她很满意。 皇帝的表情有慵懒漫不经心,有冷厉如霜,有冷漠淡然,有轻挑含笑,却从来没有方才那样的。 明月以前见过的皇帝的表情有许多,却全无例外,都是在一副绝对倨傲神采之内的,好像什么都掌控在手似的,虽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但那偶尔的怒意或者欢喜都是全然在握的样子,似乎他高兴或者不高兴只是想表现出来所以就表现出来了,若他不想表现出来,可以完全控制起来,让人无从堪破。 但方才他那一顿是不同的,出乎他意料外的,无法掌控的,明月为自己总结出的这些感到无比骄傲,对,这时候就应该这样,然后她才更有勇气继续。 明月目光炯炯对着皇帝,试探着唤了一句:“轩辕灵宵。” 皇帝眉眼挑得越高。 明月怕他打掉自己自己捧着他脸的手,手更用劲了几分,咬咬唇一鼓作气,凑近他肃穆开口:“轩辕灵宵,虽然我做了很多事让你生气,可我都不是故意的,我很喜欢你。” “我想,要是有人对我说他喜欢我我肯定会很高兴,可是你不一样,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整个后宫的女子几乎都是喜欢你的,我有时候又很笨很烦人的,你不喜欢我也是自然,我说这些也不是要劝你也来喜欢我,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而已。” “那我做过很多很多关于你的梦,我也会常常想起你,我本来也不知道,刚才,我弄坏你的画,你很生气,我心里紧张又很害怕,我想了很久,我很确定,我紧张害怕不是因为弄坏画,是因为你生气,我怕你更加讨厌我。” “我本来也不好意思说这些的,但是,我觉得我快要死了,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我很多次半夜起来都会看见你宣政殿的灯火还亮着,你早晨又要早起上朝,你这样不会吃不消吗?我试过按古方调了一些香,叫侍女香,夜里燃着可以让人去疲清爽,你可以让太医院给你调一些,夜里不会觉得太累。还有花袖园看见你的那次,你在喝闷酒对不对?” 明月没让他回答有继续:“其实你应该也有很多难过的烦恼的事,当皇帝坐在最高的位置肩上的担子和心底的压力比所有人都重,你可以找个人说出来,这样比一个人闷着会好很多,上次你背后拔出来地毒针太后那里也有一模一样的,或许是我多心,你们母子感情很好,只是,你防着点儿总是没错的。” 明月说着,下~身有异样的感觉,有一片湿泞的热流缓缓而出,明月脑袋一轰,傻了!

035.缠绵深吻 轩辕灵宵悠悠看着脸红地像蒸熟的虾子一下子全缩在被窝里的明月,压了上去,脸仍旧抵上去,在几乎在碰上她的地方停下,打趣开口:“不疼了?” 下~体的湿濡越发明显,下腹的疼痛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明月脸又红了一层,算一算,箭伤醒来到现在,也将近两个月了,月事不曾来过自己竟也神经粗壮地不曾想起,下腹那般疼痛原来是月事来了!竟然是月事来了!昏昏沉沉里怎么以为自己要死了呢!还说了那么些……深情款款的诀别话。 明月干咳了一声,悄悄地后倾了些,拉开与轩辕灵宵的距离,还没开口又该死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大地不可思议的他床塌上,明黄被衾出奇厚软,明月想起方才醉酒迷迷糊糊爬上来后被他扔下去的事来,有些后怕地屁股一点一点往床沿挪去,干笑着:“不……不疼了,我这就去看看我的两位姐姐。” 然后手不意碰到被子里的一处湿濡,明月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却一动不敢动了,不会是那什么什么的粘到那谁谁的什么什么上了吧,明月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小小声说话:“你怎么把我放床上来,我……” 都是因为你把我放床上,才会弄脏床,不能全怪我。明月打着赖掉的主意想提醒一下他,但喉咙梗着一样说不出口。 突然,脸颊一热,轩辕灵宵已经整个人欺上来,他的两条长臂分别按在明月身子两侧,上身倾过来,明月的身子微微有些后倾,他向前的倾斜度和明月向后的倾斜度几乎一致,温热的呼吸喷在明月脸上,锻发从他肩上落下,落在明月颈边肩头,弄地明月痒极了,明月似乎觉得周围的温度都高了许多。 他慵贵的眉眼里深沉如夜,一瞬也不动地凝着明月慢悠悠开口:“爱妃似乎很紧张?” 明月本来可能还没那么紧张,被轩辕灵宵这样一问,她突然注意到轩辕灵宵一动不动看得是她的哪里,然后毫无悬念排山倒海地紧张起来。 他幽深的眼睛凝凝着的是……她的唇! 他的唇离自己的好近!明月心底“咚咚”着,眼睛大大睁着,这么近的距离看得很清楚,他的唇很好看,唇形弧度清晰,唇色淡淡的,略显凉薄,明月眼睛左顾右盼了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身体已经诚实地做出了反应,她亲了上去。 离得太近,眼睛看过去反显得有些模糊,最后看到的就是轩辕灵宵有些模糊的薄唇轻勾,然后贴了过来。 后来每当明月回想起此时此状都搞不明白,这会儿究竟是谁先亲的谁。呃,理论上是自己主动的,但是好像还没亲到就变成被动的了。 轩辕灵宵一手撑着明月后脑,在明月唇上咬了一会儿,缓缓上移,在明月闭着的眼睛上亲了一下,淡笑:“终于学会主动闭上眼睛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磁哑,话语里还带着细细的好听极了的鼻音,明月脸持续烫红着,假装没有听到,理也不理,然后唇被被他咬了过去吃着。 这次吻和以前的都不同,细细的,绵长的,她能感觉到他很认真地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地轻重描画,像在涂一副画,像在写一张字,温柔绵长,一步一步引诱她,教她生涩地动作。 明月被吻得脑袋都晕乎乎的,身子越发没有力气慢慢向后倒去,轩辕灵宵大手一扶,给她整个人调了个角度,让明月整个人靠在自己胸前,定着她的头,越发深入。 清淡的杜若香萦绕,明月觉得两人似乎在九天之上云端里头,周围有暖暖的阳光还有轻飘飘的雾气,她笨拙地跟着轩辕灵宵的步子探着舌头试着慢慢回应。 轩辕灵宵动作一滞,阖着的眉眼上挑,手摸着探入她衣领。 明月心里一惊,凉意侵来,衣领已被拉开了,露出素色内衫和一角若隐若现的抹胸。 明月想睁开眼睛,他似乎有所察觉,温柔地吻上明月的眼睛,温热的气息打在明月脸上,让明月心颤了一颤,然后那吻又轻轻游动,入侵,缠绵着安抚。 明月只觉得,胸前很痒,又很凉,然后他的手慢慢揉捏上去,明月喘着气,却无力抵抗,唇角的气息越来越重,他也越来越喘。 手在明月背上一下一下地打着圈抚着,他咬着明月的唇离开,缓缓下移,湿软婉延,颈窝处猛地一痒,整条脊梁骨都酥麻了,明月身子颤了颤,动了一下。 轩辕灵宵停在在一处,重重一吸,让明月整个人都轻颤了起来,然后他马上又往下吻了下去,内衫早已被拉来,抹胸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勾掉了,他在明月胸前吻着,明月不敢睁开眼睛,气息湍急,用力咬着唇避免大声喘气,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很痒,又让她身上热热的,麻麻软软的没有力气,可是她没办法推开她,似乎是没有力气,又似乎不太想,她喜欢他,喜欢他的亲近,喜欢像现在这样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的感觉。 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喜欢时,每当他亲近时,只觉得心中有颗小火苗在发芽长大,不知所以,现在明月却清晰地知道这是喜欢。 “皇上,夏妃娘娘求见。”殿外传来十三月的声音,轩辕灵宵停下动作,不疾不徐抬起头来,离开了明月些许。 明月木木挣来眼,猛地看见抹胸被拉来,胸口上一些凌乱的红痕,脸充血地发烫,手忙脚乱去遮挡。 轩辕灵宵轻笑,眸光狭促地自明月脸上慢慢扫下去,明月紧张一瞟,魂险些飞散了,这……什么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整个人瘫坐在明黄被衾上,而裙上,被上凌乱地粘着一涂一涂血渍,下~体湿濡明显,似乎还在继续流着……

036.帮她系抹胸带子 “让她回去华绋宫等着,朕晚点便过去。” 轩辕灵宵对十三月吩咐,面确是对着明月的。 明月只觉得颈上一阵暖,轩辕灵宵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修长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明月双肩上,绕着一根素色花绣抹胸丝带,撩开明月的长发,在明月颈后处系上。 明月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动不敢动,眼睛停在眼前的他白皙的手腕上和繁复绣纹的衣袖上,心里一片兵荒马乱,她觉得这一刻间好像有几百万年那么长,天下间的时间都凝滞了,只剩周围让人着魔沉沦的清淡杜若香和自己万马奔腾一样杂乱的心跳。 轩辕灵宵薄唇上勾,俯身在明月耳边:“爱妃若是不想再见北王和你那两位姐姐便不见罢,朕会着人安排。” 明月愣了一下抬眼,轩辕灵宵已经起身离开。 殿外夏洇泊早已不见人影,十三月淡定地自豪着,肯定语气地问旁边地侍卫:“厉害吧!” 侍卫一个劲点头。 十三月她的效率一向惊人,早在遥遥看见夏洇泊过来的身影时,就已经把所有挡住以及打发的话语都准备妥当,轩辕灵宵一开口,她便立即行动,三下五除二就把夏洇泊这事解决了。 如果李繁华在一定会毒舌几句。十三月做这种事的高效在他看来,完全就是磨练次数多,经验丰富所致。 轩辕灵宵素来爱洁,不喜后宫女子或别人来他起居的华清殿,东陵皇室祖宗以来每夜召后宫女子来殿侍寝的百年规矩也硬生生让他破了,他若要“发泄”,总是亲驾妃子寝宫,完事了沐浴回来华清殿就寝,如此便需要有个人常常以十二分精神头对付那些时不时动不动寻过来的人,时间久了,自然什么人也会被磨练的高效熟练了。 十三月进殿的时候,看见慌乱的明月,多少年来淡定无比的心终于不怎么淡定了。 她只知道明月晕倒后,主子轩辕灵宵赶到,之后她就去找容医女,回来时,轩辕灵宵已经抱着明月回华清殿,这些她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明月晕倒的地方离华清殿最近,且明月对于轩辕灵宵的那个计划成败来说十分重要,轩辕灵宵为保明月的命那般也实属恰当,只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十三月还是十三月,她只震惊了一下,继而淡定的收敛起情绪,一如既往地淡定着走过去,“娘娘莫慌,皇上让十三月过来侍候娘娘。” ******明月换了十三月准备的衣裙便独自回灵雎宫了,还没进去,一抹白色圆滚地东西便向自己冲过来,明月又惊又喜想着钟离王果然守信,抱起小白球一顿猛亲,抬头时,孔雀儿和白衣少年已经走了过来。 白衣少年有些急,一过来就上下检查了明月一番,确定无事才出声:“小明月,在宴会上你也能喝醉!你也不怕万一大吐特吐撒酒疯呢!” 明月趁着他低头,摸了摸他的头,愉快道:“我跟钟离王讲完话,后来你不是走么?怎么还在?” 白衣少年一闪身躲过,“小爷我不过见钟离慎儿抱着小老虎离席,过去瞧瞧,顺便把它带回来。你回来便好,小爷走了。” 白衣少年说走便走了,步伐快得惊人,一转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孔雀儿惊讶,明月则是羡艳。 “娘娘……”孔雀儿晃过神来,看着白衣少年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那小黄毛身份不明,想提醒我小心点?” 孔雀儿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然后犹豫着又点了点头。她既担心又矛盾,看白衣少年的样子,若怀疑他实在是过分可些。 明月笑了,想着他明朗盛满阳光的眼睛,开口:“用不着担心,他不会是坏人。” “娘娘,听说你和北王见面了?”孔雀儿想了会儿答了声也是,就过去去扶着明月的手,有些担忧道。 孔雀儿的担忧明月明白,自然和她失忆的事有关。只是她现在比较关心的反而不是这事。 明月站定,对着孔雀儿的眼睛,认真道:“孔雀儿,我问你些事,你实话告诉我。” 孔雀儿见明月突然严肃起来,有些莫名,点了点头。 “在北地时,我两个姐姐拓跋明歌和拓跋明绯是不是与我不和,经常欺负我?我父王是不是待我母妃和我不好?我母妃在北地生活究竟如何,是不是常常受人欺负?我是为何入宫的?” ******宣政殿内,轩辕灵宵随意倚坐在宽绰的填漆戗金屏背椅上,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屏背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没有看殿中的站立的另外三人。 李繁华继续开口:“北妃娘娘的亲生母亲当年是北地的一位风尘女子,后被北王纳为妾房,因身份关系,北妃娘娘及她母亲在北地地位一直不高,尤受北王妃和其二女拓跋明歌拓跋明绯排挤,北王和北妃娘娘更是无甚亲情可言……” 银发宫人沉吟着接口:“北王让女儿入宫表面上是向皇上表示忠心,实则不过是表面戏文,这位入宫的女儿不过是北王他可有可无的,她的死活北王根本不放心上,实际上她只是一枚北王给自己做幌子的棋子罢了。” 十三月回忆着颔首赞同,难得对李繁华这次秘密调查的结果没有另加怀疑刁难:“我陪北妃娘娘去见北王时,娘娘和北王之间确实不甚亲切,且后来拓跋明歌拓跋明绯竟公然对娘娘动手动脚,直至娘娘晕倒。” “奈何说得不错,让女儿入宫以表忠心只怕并非他的目的,北王养兵多时你们可能想到他最缺的是什么?”轩辕灵宵淡淡开口。 银发宫人奈何默然。 “是一个借口,一个叛变朕的好借口!”轩辕灵宵语气平静,冷冷说出来,殿内另外三人听罢都不约而同一凛,抬首去看那懒懒倚靠在屏背椅上一身华服的年轻男子。 轩辕灵宵:“这是千岁宴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近日内,他定会对北妃下手。” 奈何:“皇上的意思是……”

037.相思 轩辕灵宵继续敲着手指:“若北妃死在宫中,自然是朕的责任,北王若以此为由叛变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 “属下这就去唤几个暗卫暗中保护北妃娘娘。”李繁华上前。 轩辕灵宵不疾不徐站起来,“莫急,朕今晚有别的事要你做。” 李繁华抬眼。 轩辕灵宵背着手,淡淡开口:“今晚去调查随在北王身边的那青年,赵芳,除外,最近三日内他与北王的所有动向朕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北王这次来京恐怖身边会带不少高手,切莫打草惊蛇。” 李繁华:“属下遵命。” “十三月。” 十三月:“属下在。” “朕令你今晚在京城散布谣言:蠡宣王突染恶疾,奄奄一息,药石无用。” “皇上……” “明日天亮前,朕要这条谣言遍布整个京城。” “属下定不辱使命。”十三月上前。 “奈何。” “老奴在。” “随朕前往华绋宫。” 奈何愣了一愣,十三月和李繁华也愣了一愣,随即,两人都很没义气地笑了开来。 ******金鸭香炉淡烟袅袅娜娜,明月儿手里的细银匙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拨动,目光停在案几上,有些出神。 她迷糊地说了那些话后,轩辕灵宵的反应似乎……并不讨厌。 他甚至连她不想再见北王等人的心思都留意了,他不喜欢自己,想必也……不会讨厌吧。 孔雀儿端来一碗熬得浓稠地甜枣糖水甜粥,一进寝室看到的就是明月嘴角一弯再弯,一副略微傻笑的模样,孔雀儿不由笑了一笑,走过去脆生生就大吼了一句:“娘娘!” 明月吓了一大跳,金鸭香炉里的银匙一下搅得重了,没控制住力道,香炉里的熏香子飞溅了明月一衣领,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范楞地张着口抬头,看见孔雀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孔雀儿把甜粥从盘里端出来,放在案几上,拿着空盘子强忍着巨大的笑意开口,几句话说得含含糊糊。 “我没有想谁!”明月一惊,“腾”地站起来,对着孔雀儿一副“你尽胡说八道”的表情。 “哦,原来娘娘想得是人呀?不知是什么人?让孔雀儿想想吧……” 明月脸立即红了起来,孔雀儿问的是想什么,她一紧张,脱口而出没想谁,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明月红着脸,这种事到底也是事实,适应了一会了,也就不扭捏,直接承认:“你说我给轩辕灵……皇上送一些酒过去好不好?” 孔雀儿了然一笑,把晾凉了些的甜粥递给明月,“娘娘可否告诉奴婢今日大半天的娘娘都在皇上寝宫里做些什么呢?据说我们皇上的华清殿可是鲜少让后宫妃嫔进去的呦……” “你想什么呢?”明月脸一红,今日刚醉酒晕头晕脑就往轩辕灵宵的床塌上睡了,之后被他扔了,可是后来自己晕倒醒来时,却还是在他床塌上醒来,或许他那人看别人生病了偶尔会心软的不定。 “娘娘。”孔雀儿拿手在明月面前晃了晃,大叫一声,“呀,完了,看来娘娘这患相思病啦,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奴婢了不曾听过容医女能医这病,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明月反应过来,打掉孔雀儿晃在自己脸钱的手,推着要孔雀儿出去。 孔雀儿不依,两人只闹做一团。 “今日听说表妹身子不适,我担心得不得了,现在看来,表妹似乎好多了,我老远就听见表妹的玩闹声呢。” 明月听下转身看过去,却是今日在北王身边的青年赵芳。 孔雀儿立即过去,躬身一福:“芳少爷。”笑着看向明月,用眼神示意了下案几上的甜粥,就退了出去。 赵芳笑呵呵点头,“表妹还是一点没变,连个丫鬟都能闹在一块儿。” 明月心底莫名有厌恶之之感一闪而过,“外面不是有内侍守卫着,你进来怎么没人通报一声?”明月听孔雀儿说过,赵芳是她父亲北王的门生,常来北地,自己过去与明歌明绯一般都以“表哥”相称,不过这两个字在明月喉里绕了几圈终究是叫不出口,明月也就放弃了,直接开口。 今日见过他们都本就不怎么想再见,问过孔雀儿自己在北地以前的事后,明月更是不想理他们,只希望能有机会寻个法子,将她受尽欺辱的母妃接来。不想这么晚了赵芳竟突然独自闯了来,明月心底防备之意顿起。 赵芳听了明月的话,也不怒乐呵呵走了过来,“可能门外守门的内侍怜表哥见表妹心切放了些水。” 一句话半是玩笑半是轻浮,嗓音略带阴气,明月心底一咯噔,“赵公子莫说笑了。” “哦?表妹怎么对表哥如此生分,表哥很是伤心啊,时候不早了,明日我再来瞧表妹。” 赵芳说着,最后一句话竟直接俯在明月耳边。 明月后退了一步,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表情,笑吟吟缓步走了出去,心底一寒,那夜闯灵雎宫要轻薄她的陌生男就子是……赵芳! ******华绋宫轩辕灵宵一进去,一股馥软的身子就粘了上来,轩辕灵宵表情淡淡,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话。 夏洇泊阖着眼睛,靠在轩辕灵宵怀里,两行泪水沿着脸颊直下,哽咽开口:“皇上,你来了,臣妾以为皇上生气再也不肯过来。” 轩辕灵宵抬首扶了扶夏洇泊地背,轻拍,表情淡然,“这些年了,朕也相信洇儿应该懂事不少,以前的错莫在犯了就好。” 夏洇泊连连摇头。 轩辕灵宵低首,看到夏洇泊红着眼睛,满脸泪痕,不自觉微微一顿。 一股陌生的躁意凝在心口,轩辕灵宵,托着夏洇泊地头,俯身就吻了下去,动作粗暴,没有丝毫柔情可言。 夏洇泊眼里闪过一起惊讶,随即大喜,任轩辕灵宵抱着她走进内室,雪白蛟账层层落下,灯光火影朦胧如夕。

038.莫名躁动 月至中天,明月才让孔雀儿灭了灯火上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睡意。 方才细细询问下,殿门外守门的内侍竟说除了明月和孔雀儿以外,并未再见有其他人过来,且他们并未离开殿门一步,若有人就来,他们不会不知道。 内侍的说话时的神色和语气明月都细细看了,并不像在说谎,如此说来,这事着实诡异得很,莫非赵芳他变成蝇子飞虫钻进来不成? ——小美人儿这声本宫叫得好生顺口啊,不知情的人该当你这妃子在这东陵后宫是有多受宠,谁曾想到,半年了,那皇帝都不曾碰你一根手指头。小美人儿何必如此自苦,白白守那活寡,不如尽早跟了爷,也好快活快活,嗯!——一句阴恻恻许久不曾想起的话蓦然迸进脑海,明月转了个身就起身。 若当时那个夜闯灵雎宫的人就是赵芳,可是赵芳似乎是近日才来的,若不是他秘密躲在京城内,便是这皇宫里有他的人伪着。对自己如此一番细节了解,那对轩辕灵宵呢?他想做什么?会不会危害到轩辕灵宵呢? 明月越想越心惊,摸黑穿了鞋子就下地。 殿内一团漆黑,桌子案子等全融入黑暗中,丝毫不见踪影,明月到底待久了,不用光线大概也能辨出该怎么走。 步子才跨出,猝不及防就撞上一人的胸膛,明月方才脑子里都是赵芳和那夜闯灵雎宫的陌生男子,这么一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劈手就朝那人狠狠打去。 那人似乎不意明月如此反应,滞了瞬间,反手剪住明月攻击的手,一把将明月钳制住。 “拓拔明月你在做什么!”低沉的嗓音略可听出些愠意。 明月木了木,这声音……轩辕灵宵! 她猛地约摸些他的脸的位置,抬头,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他没有放手,依旧以一只手钳着她两只手,另一只手固定着她整个人的姿势,明月的侧身紧紧贴在他怀里,隐隐有些暧昧气息凝滞,黑暗中两人犹如在紧密拥抱。 “轩辕灵宵。”明月耳根一烫,挣着要离开,钳着她双手的大手轻松调换了下姿势,另一只手微一用劲,明月整个人瞬间变成正对着贴在他怀抱里。 “你做什么……”黑暗里,明月一紧张话才出口,清淡的杜若香气骤起铺面,迷得明月脑袋一片晕乎乎的,然后有一双温热的唇贴上了自己。 明月心底打着鼓,眼睛迅速爱上了,虽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闭不闭眼其实都无甚分别,但这一个动作却不知为何也变成条件反射似的。 轩辕灵宵有些迅急,灵巧撬开明月牙关,长驱直入檀口,动作急切,扫着她里面的每一处,厮磨,舔抵,纠缠不息。 明月险些承受不住,只能任他索取,被松了的手紧紧揪在他衣袍上,那上面微微的绣纹硌在明月手心里,痒痒的。 一只搂在明月腰间的手开始游走,几下侍弄后,明月喘气声变得越发大了,在这静谧的寝殿内起伏漫开,合着轩辕灵宵偶尔发出淡淡地好听的鼻音像一团看不见的云雾一般粘粘稠稠紧紧缠在两人周围。 明月想着门外守卫的内侍,不敢太大发生,只费力克制着。 一阵凉意突上,明月迷糊地脑袋清醒了一下,立刻有一股暖热覆上,轩辕灵宵的手剥开明月的衣服而入。 指尖触上明月光滑细腻的肌肤,身上一股莫名的燥热“腾”的冒上来,轩辕灵宵一怔猛地推开明月。 明月身子这么一番折腾,本来就虚得发软,没有一丝气力,猛地被这么一推,明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已经倒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摔倒在地,撞着些东西“乒乓”做响。 “娘娘?”门外守卫的侍从试探唤到。 “我没事。”明月顾不得爬起来稳了稳喘息开口回答,声音一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么这般软腻,黑暗里明月脸颊不自在一红,再也不敢说话了。 轩辕灵宵听罢没有理会,径直走走向明月的床上,便躺了下去,好容易才压下身体里的躁意。 自己方才竟然险些克制不住,何时变得这般……轩辕灵宵的手懒懒摸了摸下巴,有些烦躁。 靠近她就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想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之前在华绋宫也是,本是和平时里或者去别的妃嫔那般心静,在看到夏洇泊满脸泪痕时,眼前突然就浮现出那也宣政殿里明月为她咬针吮吸伤口毒血后中毒晕倒,他喂她解药时,她晕倒中迷迷糊糊阖着双目被苦地流了一面泪水的模样,顿时一股难言的陌生的燥热感便“腾”地冒出来,让他几乎要心乱。 他料想北王的人这两天会对明月动手,本来只不过过来瞧瞧,不想她这么晚了还没睡,且一发觉便动手防范,黑暗中姿体~相亲,和她淡淡地略显慌乱的气息让瞬间又点燃了他身上那股陌生的燥热感。 这种感觉陌生又有些新鲜,却也是危险,他怎么可以乱了方寸! 那件事快成了,绝不可以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明月眼睛略微适应了些,就看见那道高大的身影做完那……事,就莫名其妙直接推倒她,然后躺在自己的床塌上。 明月脑袋转了好几圈还是到不了点上,有些木木地坐着不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疑惑又抗议地开口:“轩辕灵宵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咬了咬牙站起来过去要把轩辕灵宵从床上揪起来。 手刚过去,不知怎么一下天翻地覆,轩辕灵宵没被自己动到自己却整个人被他扑倒在床塌上,他伏压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不动,然后突然就拉起锦被一盖,说了句“睡觉”就躺下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黑暗里往床塌前沿轩辕灵宵的位置看了看又摸了摸两人身上的锦被,脑袋一下子烧了起来,没错吧?他竟然要在她这里睡觉?! 那她要怎么睡得着? 明月心里直接跳出这个想法,抚了抚不安分的心脏,它跳地这么快,自己这么紧张要怎么睡? 明月不自觉往墙角缩了缩又缩了缩,那厢似乎没有动静,明月又狠狠缩了缩,直至脊背和墙角没了缝隙才勉强克制了些慌乱的情绪。

039.多抱会儿也无妨 轩辕灵宵许久都没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明月再黑暗里大大睁着眼,脑子还有些纷乱,动不不敢怎么动。 静谧中,窗外连绵起伏传来一些虫鸣,各种各样,像一堆害了心事的小姑娘在窃窃私语,明月几乎可以想到她们一个个挣着又带有些害羞的可爱样子。 夏天快了呢! 这样的思绪让明月心里有许多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甜,有点陌生,有点新奇,又有点紧张害怕。 他和他在同一张床塌上,他枕着她平时枕的花影瓷枕,他和她盖同一张被子,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感和满帐内若有若无地清淡杜若香。 ******这个时节天气最是捉摸不定,原本满天漫天旖旎闪亮的星星儿不多时就被厚实的云遮挡住了,隐了明亮光线。 月亮也暗沉了脸色,天空压得有些低,闷闷地天地间一丝风也无。 突然,一道闪电劈过天际,顷刻间将厚实的黑夜撕裂开来,“轰隆隆”的响雷随机而至,吓坏了花木间的虫儿。倾盆大雨随之而下,雷神不但不曾减弱,反而越大越响,像怒极的凶兽在夜空里凶厉嘶叫发狂,惊了睡梦中的人。 明月浑身冰冷,缩在墙角发抖,雷声总会让她极度地感觉不安全,她害怕这种惊天动地的声音,也害怕这种仿佛要毁掉天地间所有事物的感觉。 又一道耀亮的闪电从天幕蜿延下来,刺眼的光穿切过突然间呼呼大起的狂风直透进窗户进来。 响雷乍起,明月一下子过去,紧紧抱住另一侧的仰面躺着睡觉的轩辕灵宵,头埋在他身上,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放开。 “你……”轩辕灵宵睁眼,抬了抬手。 又有一声响雷惊起,明月怕他推开自己,又紧张地更使力抱住他,什么也顾不上,只往他温热得不可思议,像火炉一样的怀里钻。 “怕雷?”轩辕灵宵因睡觉刚醒,低沉的嗓音微微带了丝好听的鼻音,略显低哑,薄唇在漆黑里上勾,恰有闪电光流进,在他脸上映出一条好看的月光弧。 明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在他怀里低低“嗯”了声。 轩辕灵宵嘴角一勾再勾,侧身拥她入怀,一手收在她腰间,单手轻拍她的背,低低问道:“这样会不会好些。” 明月在他怀里,听着他明显衔带笑意的声音,霎时脸像突然间笑开了的鲜花,在偶尔进来的闪电光线中可以看到本来因惊吓苍白的脸颊“呼啦呼啦”地热热烈烈烧了整片。 “一会儿就好,好不好?不会太久。”明月小心翼翼开口,声音细若蚊鸣,他应该不喜欢这样和她亲近罢,可是她怕,能不能不就这样给她一会儿,不会太久。 “你要是害怕,多抱会儿也是无妨的。”轩辕灵宵愉悦开口,有浅浅的笑意溢出,落在明月发上,带给明月些微痒意。 明月一愣,又不动了,外面的雷声依旧,明月却突然有了强烈的安全感,好像这一刻,所有的事物都伤不到,吓不到她,她在一个无比安全的地方,无比安全! 轩辕灵宵见感觉到她的僵硬和心不在焉,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明月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了下来,一放松原本一开始就想去找他问清楚地问题就想了起来。 明月一抬头便问他,“你熟悉赵芳吗?” 轩辕灵宵放缓了手里的动作,“你说你父亲北王的门生。” 明月点头,又摇了摇头,突然想到轩辕灵宵根本看不清,遂低声开口:“是他,可是不仅仅是人前的那个他,他似乎有些诡秘。” 轩辕灵宵手慢了一些,没有开口,等着她继续。 明月想了一会儿,“他今晚来过我这儿,说了些不甚有礼的话,还说明天再来看我,我总觉得他有些诡异莫测,也有可能只是我瞎想不定……” 轩辕灵宵听了手下的动作,“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对劲,嗯?” “我上次箭伤刚好,夜里一个人睡着,有个陌生的男子闯了进来,想……”明月咬了咬唇,豁出去了,讲了一般,顿了会儿,似乎在考虑用什么词说出来才恰当,“想非礼,他似乎对我很是清楚,甚至……”明月又停了一停,不自在继续:“甚至连哟入宫多久,你是否临幸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黑夜里认不出人,今天赵芳过来,我觉得……他和那夜的那陌生男子好像就是同一个人,如果是他,会不会……” “后来呢?” 明月觉得轩辕灵宵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开口囫囵:“后来没什么,就刚好有人过来,把他吓跑了。” “谁过来,你灵雎宫的人呢?他对你做了什么?”轩辕灵宵口气有些暗暗地不易察觉的不善。 明月疑惑了会儿,顺从回答:“也没做什么,后来内务府送薪衣的公公过来,他就离开了。”她实在不知道当时吗陌生男子那样算什么,应该也没什么罢,只是,那样的亲近让自己厌恶恶心不安罢了。 明月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轩辕灵宵的声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头顶却有他沉沉的声音落下:“他是你未出阁经常一起玩的表哥,他若有什么谋逆之心让朕知道必会牵连到你父亲北王,你不担心朕对他们下手吗?” 明月想了想,自己都有些疑惑了,是啊,她从头到脚都只想到轩辕灵宵会不会有不安全,却几乎片刻也不曾担忧甚至是考虑到北王,就算是他对不自己不宠爱,不怎么把自己当女儿对待,可是他们之间怎会连一丝亲情也无,几近陌生人。 会不会是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受伤失忆了。明月琢磨了会儿肯定了这个想法,不过她当然不可能对轩辕灵宵讲出来,只是心虚着沉默躲避,没有回答他。 轩辕灵宵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抱着她,又疑问地“嗯?”了声。 明月不自在动了动脑袋,突然开口:“轩辕灵宵,我困了。” 轩辕灵宵一愣,笑了:“好罢,你睡吧。”

040.似梦 明月睡眠一直不好,常常整夜整夜地做梦,身子又莫名地异常畏寒,使得明月半夜不是常常梦醒,即是冻醒,明月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不一样,很不一样。 她本来是听到有人唤她,于是就爬起来了,不意转身一看,竟看到一幅奇怪的景况。 她竟然看到自己那张床榻上正安安静静地睡着自己和轩辕灵宵! 灵魂出壳?明月愣了一会儿觉得这铁定是个梦,虽然从来不曾遇见这样的情况,但梦就是梦,哪有什么道理规律可循。 想到这些,明月胆子大了起来,回身走回床榻边沿仔仔细细大量起来,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深夜里,视物竟然清晰无比,不过明月夜不多加纠结,既然是个梦,偶尔出现些个常理不能解释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梦嘛! 明月看去,脸不由地红了一红,床榻上,轩辕灵宵睡在外侧,她在里侧,只是让明月不怎么能接受的是,为什么自己这样张手八爪鱼一样地紧紧粘在他身上!姿势不太好,动作也不矜持,但反过来看轩辕灵宵的睡相,却实实在在是一幅般般入画的好风景。 他枕在她的瓷枕上,发丝落下,散在玲珑的瓷枕上,说不出的合宜,脸上慵懒贵气尽显,却因阖着的双目,平添一股惑人的魔力。 睡觉时,他记得他们谁也不曾宽衣,却不知是否是自己这八爪鱼的功劳,现在躺身在床的轩辕灵宵领子却是宽宽松松地放着,露出一线好看的锁骨,领子一弧线下去,略略呈着他精细白皙的肌理,一直延伸在他胸口处的地方才消失在盖着的被衾里,明月看得有些晕,伸出一根手指过去,在他碎骨附近点了点,又轻轻摸了摸。 触感很好! 明月心里暗喜,又多点了几下,多摸了几下,才满足地缩回手。 轩辕灵宵的上身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早在那次宣政殿他背上受毒针时,自己就差不多看了个遍,只是不一样,那时又担忧他的伤,又害羞得厉害,哪里有心思像现在这般百无顾忌地欣赏。 梦里既然已经出现可以再漆黑的寝室内视物无阻这等怪事,怎么没有再怪点儿,再不合常理的事出现呢?比如她现在很想看看,被衾下,自己的脚是不是也像手那样缠着他,不过想了想,这既是梦,现实他们在睡觉中也不一定是这样的,轩辕灵宵反粘着她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 身后一身笑声过来,明月吓了一跳,再低头,自己已然不是在灵雎宫寝室内了。 明月大大方方打量起四周,所处之处似乎是一座高山,虽然没有走动四处瞧瞧,但凭着周围淡淡围绕的云雾之气和山风,明月相信自己不会判断错。 旁边有一片巨大的塘,不合时节地绽放着望不到尽头的莲花。这塘应该是一个天池!只不过如此大的天池,那着山得有多大呀,明月好奇,梦果真是玄秘莫测,神奇非凡的! “明月姑娘。” 又是那个刚才叫唤自己声音,明月转头,自己身边凭空出现了个老者。 老者白发苍颜,长胡长须,一身飘逸的白衫在风里飘荡,向明月慈祥而笑,站在开满莲花的天池前,蓦地给人一种道骨仙风之感。 明月移步过去,笑着说话:“方才是老先生在叫我。” 老者乐呵呵地颔首,只看着明月并未再说话。 明月激动着又问:“老先生你可是仙人?你叫我做什么?” 老者摇头,“老头我虽不是什么仙人,在一些事上却能给明月姑娘指指迷津,姑娘近来可有什么想不通透的事?” 想不通透的事?那挺多的,可是明月不知老者他指的是什么,不过莫名地就想起箭伤醒来的那个清早。 那个时候她开始失忆,明月脱口而出,“我怎么会好端端的失忆了?虽然那时我怀疑是因为受箭伤,也这样跟孔雀儿说地,不过后来想想这也实在太过不合实际了,按理说我伤不在头,怎么会如此?”明月说完,想起老者可能不知道孔雀儿是谁,又立即补充一句:“孔雀儿是我贴身婢女,跟我极好。” 老者看着明月,点了点头,“老头子我今天来,恰好正也是想告诉姑娘这档子事。” “哦?”明月一下子来了兴致,不知为何,自一见到他,她便莫名地打心底对着老先生有一股信任情怀。 “姑娘可曾听过转世重生一说?” 转世重生?明月想了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继续听着。 “北王之女拓跋明月早已在受那一箭时魂归离恨,姑娘并非拓跋明月其人,只不过机缘巧合,一缕魂魄进了她的身体,误打误撞替着她活着罢了。” 明月脸色一变,早就忘了是否在梦中一事,看老者却并无任何玩笑之意,心里徒然生出许多疑惑和惊讶出来,“等等等等,老先生说我是……你在跟我开玩笑?” 老者笑着:“姑娘莫急,这事虽有些奇异了些,但着实不假,姑娘的魂灵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方才姑娘所提及的失忆其实并非失忆,姑娘不是拓跋明月,又怎么会有她的记忆呢?姑娘再想想,这次与北王和拓跋明绯拓跋明歌等人相会,是否一丝情感也不曾有,姑娘不是拓跋明月,自然与他们无血浓于水之情。” “那我是谁,我既是一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灵,为何会进去真正的拓跋明月的身体?我怎么没有我自己之前的记忆?”这一句话让明月震惊了下,原来是这般!稍微冷静下来,明月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全问出来。 “天意使然。” “天意?”明月更是不解。 “魂魄只有执念没有记忆,姑娘自然不会记得自己前生之事了。至于姑娘为何会进去拓跋明月之身,这点老头子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几世轮回,为什么偏偏是这一世呢?” 明月听老者讲话,那些什么几世轮回的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一点儿也不明白,索性跳过,追问:“那老先生可知道我是谁?” “明月姑娘自然就是明月姑娘。”

041.洇泊之邀 “先生便是要与我说这些?那我既不是拓跋明月本人,我接下来又该如何?”明月心底茫然之意泛起,以前觉得失忆了至少亲人什么都在,总有想起来的一天,现在却有一种强烈的无可归依之感。 “姑娘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天意让姑娘生在这一世自有他的道理所在,姑娘只要好好活下去,活自己的,有些事终究会得个明白。北王气数将尽,姑娘的天缘却还长,老头子我此番前来就是想提醒一下姑娘,凡事皆不是姑娘所能逆转,姑娘安心做个看客便好,拓跋明月的父亲不是姑娘的父亲,拓跋明月的生母亦非姑娘生母,各人有各人命数,各人有各人福源,北王一事姑娘随其自然即可。” “北王气数将尽?”明月震惊,西陵国最强大的封王,今日北王还好好儿的参加宫宴,怎么会突然要倒了?“老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置身事外?可是既然北王命数已有天意老先生又何必来提醒我,难道有什么是我可以扭转的?” “北王倒下对西陵江山根基稳固弥足重要,老头子自有老头子我的顾虑,姑娘不是拓跋明月,自然不用身陷其中。老头子还有一事提醒姑娘。”老者说完便走进明月一步,在明月耳边低声说了些话。 话才说完,四周一道光亮闪耀,瞬间点开万丈云雾,明月抬头,却见老者的身形渐渐消失。明月有些着急,过去想阻止他,手却穿过一片虚空,明月愣住了。 老者微笑解释:“天亮了,老头子是已殇之人,只能借姑娘之梦引姑娘来此,姑娘是时候回去了。” 一阵风拂过,老者已不见了身影,眼前的景物也转瞬间迷糊消失,明月朝着虚空还有话想问,却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推送而行,明月发不出声音,用力挣着坐起来。 窗外晨光熹微,偶尔传来一两声细弱清甜的鸟鸣,床榻外侧已经空了,轩辕灵宵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明月一动之下方觉自己已全身冷汗,重重捏了捏自己的脸,方才果真只是梦吗。 ******伏在草木花枝间歇息了一夜的各种虫鸟在微凉的露水里渐次苏醒,舒展筋骨,这个清晨看似平静如常,除了城中四处流传的蠡宣王病入沉疴的消息和一架向京郊外某处别苑飞驰而去的马车。 宣政殿“如何?” “回皇上,赵芳并非我东陵人,近两年来以北王门生的名义频繁出入北王府,依靠北王之名,在我东陵交际甚广,对我朝重臣多有勾结。据闻出手阔绰,经常出入各种酒楼舞肆。” 轩辕灵宵听着李繁华的回禀无声地笑了笑,并未显出丝毫诧异,一切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还有呢?” “昨日赵芳和北王离开右殿后并未再碰面,赵芳在京城一家歌楼留宿,期间秘密会见十几个身份不明之人,那些人从轻功路数、言行举止上看皆不似我东陵之人,后又与两个易容过的人包了歌楼的整个会客厢房,在里面密谈许久,今晨,天未亮,赵芳便乔装上了马车,往皇城郊外赶,属下已吩咐暗卫秘密追查。” “还有两天,很好。”轩辕灵宵长指微曲,一下一下敲着,淡淡开口:“你继续监视赵芳的一举一动,十三月即刻拔出些暗卫,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昨夜易容去见赵芳之人的身份。” 十三月:“是。” ******明月心不在焉用完早膳后遇见一件她如何也想不到的事。 夏洇泊相邀华绋宫赏金海棠。 送消息过来的婢女正是上回明月在宣政殿外等了大半天没等着的人,画屏。 她前脚刚离开,孔雀儿就迫不及待进来禀告明月,并问明月去不去。 明月抱起摇摆跟在孔雀儿身后的小白球问孔雀儿:“夏妃与我并不熟,专门差人来邀请我?她可有说什么原因吗?” 孔雀儿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画屏姑娘托我带一句夏妃的话给娘娘。” “什么话?” “夏妃说春海棠还有一个别名,叫息微。” 孔雀儿话音刚落,明月心头一跳,马上来了兴致。 ——即使是这般,你也再不肯碰我了吗?息微在你心里就那样重要?————你留着皇后的位置给她还不够吗?她母仪天下还不够吗?皇上是不是给她太多了!————你便如此有把握能救回息微吗?若救不回她,皇上便不立后吗?——明月一直刻意不去想起,却还是在听到“息微”二字后,夏洇泊对轩辕灵宵所说的全都浮现出来。 她喜欢轩辕灵宵,她怎么可能不好奇,怎么可能不想知道这位在他心底地位似是极为不同寻常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华清殿他床榻上的那幅画的画中人是不是息微?究竟怎样入心的人才能让他将其像置于卧寝之处,时时念想。 明月其实一直在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一想,便莫名地心堵。在没意识到自己对轩辕灵宵之意之前,明月一直当这种心堵为好奇而不得解的结果,自月事腹疼晕倒,华清殿一夜后,明月在这方面再傻也知道自己心堵的来由了。 她喜欢轩辕灵宵,她很在意他心底所在意之人。 明月是一个人去华绋宫的。 到那里时,夏洇泊吩咐人给明月备了果盘茶水便把所有下人都屏退了。她对明月单身前往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明月入座,夏洇泊也不急着讲话,只一心一意依旧剥着手中的青果果壳,长甲划破果皮,嫩白的果肉清现,微微溢出乳白的果汁,像清晨固执留在花瓣间的露水,汲了无数花蜜渐成花蜜,让人一看即能想到甘甜之味。 果壳一落,夏洇泊慢慢托起剥好的青果,却看也不看一眼就随手丢掉,然后才又抬头来看目光随着在地上滚动的果子的明月,意有所指地开口:“我在剥这颗果子的果壳时很是认真,明月妹妹定然以为我是要吃它的,其实妹妹不知道,我爱吃的只有八~九月的桂圆,只是现在桂圆还未长,这青果恰好和桂圆有些相似,都长着一层精巧的壳,我不过是想桂圆想得馋了,取一替代之物剥着玩,聊以慰藉馋瘾罢了。”

042.谁是息微姑娘 明月把目光转回夏洇泊身上,她知道今日夏洇泊邀她来本就不是真赏什么金海棠的,倒没想到夏洇泊这么直接,叫她过来后,一点儿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环顾周围,别说是金海棠,就连一般常见的花草都一盆也无。且她过来后,寒暄委婉几句都不曾,直接便直开而入讲话。 不过这倒是合自己的心意。 明月本就跟夏洇泊不怎么熟悉,也着实没什么话和她好说的,她邀自己过来,有什么话要说或有什么事要做速战速决就好。 这么想着,明月倒也不再沉默,对这夏洇泊微微一笑:“姐姐想跟我说什么?” 夏洇泊听明月这样一问,倒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了然一笑,柔柔问道:“你们北地女子可都如明月妹妹这般?”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阵轻风吹过,撩起夏洇泊额前的一缕碎发,在她白皙的脸上拂过,衬着她问话后尚凝在唇边的笑,真真风华绝代。 明月心底暗赞,没有那晚中了催情香后的魅惑样子,这样一副温柔娴美模样才是真正的夏洇泊罢! 西陵后宫果然都是大美人,轩辕灵宵的女人们果然都是大美人。明月想着,不自觉拿起碟子里地一颗果子心不在焉吃了。 她自然知道夏洇泊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那一句“姐姐想跟我说什么?”确实直接了点,不过北地的女子是否讲话都是这么爽快明月道不知了,自己早没什么记忆了。 莫名地,明月突然想起那个梦,还有梦中白发苍颜的老者和他说的那些话,手中又拿起的果子一个不稳,落在桌子上。 明月干干笑了一笑:“没拿好,这果子皮有些滑,这讲话要不要拐弯抹角实在看状况的,跟性子没甚关系,自然跟是哪里人也没太大联系,姐姐说是不是。” 夏洇泊意味深长点了点头,“以前我甚少见过妹妹,不过现在看来妹妹跟众姐妹口中的似乎不像,一点也不像。” 明月心底颤了一颤,那梦中的老者说她不是拓跋明月,不过是借在已死的拓跋明月身上的一缕魂灵而已。当时梦里不知为何对那老者很是信任,现在想来却处处都让人不可置信。 究竟应不应该把昨晚的那些只当做一个梦呢?若果真如此呢?明月觉得得想办法弄一些北王的血来滴血认亲才知道真假,不过既然这身体是拓跋明月的,拓跋明月是北王的亲生女儿,那不管怎么滴血认亲都是一样。 越想越觉得迷茫,有时候脑子明明清楚得很,什么事都想得通透,却在有些事上,老是一片浆糊,越想吧,塔就越混乱越纠结。 “妹妹在想什么?” 夏洇泊似乎等了一会儿,见明月心不在焉地样子柔柔提醒了句。 明月回过神来,赶紧摇头。 “我给明月妹妹讲个故事吧。”夏洇泊也没打算继续深究方才地问题,扯开了话。“妹妹想必还不知道息微姑娘吧。” 她终于说了!明月放下手中的果壳,摇头,认真等着夏洇泊说下去。 “妹妹自然不会认识她的,妹妹入宫才半年有余,而息微姑娘早在三年前就不在西陵了,别说是妹妹,这宫里新晋的妃嫔们几乎没人见过她,若是有,也只是看到画像罢了。” “画像?皇上华清殿里放着的一幅画可是息微姑娘?”明月不由地脱口问出。 “你见过?” 明月知道自己急了些,不过也来不及了,只得诚实点了点头,“见过一次。” 夏洇泊没再看明月,也没正面回答明月的话,目光落在远处,似在回忆,鬓上的流苏随风和她的动作轻轻晃荡。 “我十五岁入宫,那是,宫里的老嬷嬷说息微已经跟在皇上身边许久了,她却不是皇上的妃子,她和皇上一起长大,与皇上是青梅竹马。” “她喜欢皇上,皇上对她也极好,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处处护着她。” “有一次一个个我一起进宫的妃子因瞧见皇上把最好的暹云玉镯子赐给息微姑娘心生不忿,去找息微姑娘麻烦,拿妃子位分去压息微姑娘,并想动用私刑,皇上赶来时,当场废了那妃子,让人断了她手脚。” 明月抽了一口气。 “皇上便是一直如此护她,那妃子认为息微在宫里没分没位地好欺负,却不知,息微姑娘在皇上心里是谁也比不过动不得的宝。” “皇上十五岁起,朝中便一直有大臣上书恳请皇上立后,皇上却一直压了下去,你道是为何?” 明月没有出声。 夏洇泊似乎本也不是要明月回答的,只顿了一顿又继续:“皇上是想把后位留给息微姑娘罢,皇帝几次想让息微姑娘入宫为妃,却都一一被太后竭力阻止了,那时皇帝才登基不久,太后是看出皇帝对息微姑娘的心,太后认定息微姑娘将是红颜祸水,便怎么也不赞成,这事便一直僵着。” “后来有一次,宫内突然有大批刺客,就在那一次,息微姑娘中了刺客的暗器,暗器上涂有剧毒,息微姑娘断了脉息,连心跳几乎都停了,所有人都料定息微姑娘活不成,甚至都要替她准备后事了,皇上却不让任何人动她,一个人护着她,几乎倾尽所能寻求名医高人。” “当夜,一老头自称鬼医商牟氏入宫求见,他只用了一枚丹药,就让息微姑娘断了的脉息复现了,停了的心跳又动了起来,皇上非常高兴,我入宫那么久都没见过他笑地那么开心,只是息微姑娘仍不能醒来,她身上的毒鬼医在皇宫无法清除,最后她只能让鬼医带走。皇上暗中调查,鬼医却是高人,皇上这才放心,且除了他,息微姑娘无人能救,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么会生生让一个陌生人带走她。此后息微姑娘却消失了一般,再无下落。” “之后皇上虽有册封了许多妃嫔,却从未提起立后之事,在皇上心里,皇后那个位置,只怕一直是给息微姑娘留着罢。” 夏洇泊这才停下,端起桌上一杯清茶。 “姐姐为何告诉我这些。”明月压制住内心的翻江倒海,假装不怎么在意问道。

043.迦蓝巫猫 “妹妹若是不想知道今日就不会过来了不是吗?”夏洇泊一副对明月心思了然于胸的样子柔柔笑开:“皇上想必也是喜欢妹妹的罢,昨夜皇上不还留宿在妹妹那里么!” 明月心里“咕咚”一声打得老响,几乎要抱着心脏眼站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轩辕灵宵昨夜是怎么回事,但是照那样子他半夜悄悄进去应当是没人知道得才对。 夏洇泊看明月神色,低头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掩去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尖锐寒意,“皇上的事自然从来不瞒我的。我今天叫妹妹过来说这些话也没别的意思,我跟息微姑娘也算颇有些交情的,当初她还在宫中的时候,我们常常一同赏花游园,一同品茶歌舞,她这一走却再无声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会不会回来,芳草年年绿,故人不同看,有时候看着这皇宫来得热烈的花,听着别的姐妹尽兴的歌舞难免心生念想之意,只好把妹妹叫来,明月妹妹可能还不知呢,妹妹你与息微姑娘许多地方都很是相似呢。” 夏洇泊说着,纤柔的手一把牵着明月的,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似乎又想起往日里和息微姑娘一起的那些事。 “我和息微姑娘很像?”明月有些发愣,不自在地坐着,手缩回也不是,不缩回也不是,另一只手中的已经被剥了壳的果子被捏地不成形。 “是呢,像的很,性子上很像,脾气也有几分像,特别是这张脸,有时候一晃,我险些以为眼前的人不是明月妹妹,是息微姑娘回来了呢!皇上应该也是喜欢跟妹妹一起的罢,息微姑娘她也许永远也不能回来了,但妹妹可不一样,妹妹可以在宫里一直陪着皇上,就算是皇上因妹妹这张脸亲近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福气别的女子可是做梦都盼不来的。” “息微姑娘喜欢桃花,她离开后,皇上便为她建了花袖园,种满四季桃花,在花袖园里特意为她修了座宫殿,把息微姑娘喜欢的东西都搬进去,皇上对息微姑娘用情至深,可惜她不在了,我羡慕明月妹妹,不用多久,能入住花袖园的恐怕定是妹妹无疑了。” 明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华绋宫的,只是心不在焉移动着双脚一直走一直走。 她这个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像一个站在一片刚被风暴摧残过的土地上的老农,辛勤了许久的劳作物,眼看着渐渐发芽长大,却在刚刚看到开花的时候,刚刚怀揣一肚子希望的时候,一切毁于一旦,回到最原先的模样。 她怎么会看不出夏洇泊的没安好心,夏洇泊那般喜欢轩辕灵宵,甚至不惜冒着违反宫规的大醉使婢女去宣政殿下催情香,她那夜里对轩辕灵宵竭嘶底里的那些话,她这样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好心,专程来祝福自己。 明月原本一点也不知道息微姑娘的事,更不知道自己和她竟然长得相似,夏洇泊这般明显是给明月知道警告,警告她皇上心中那人的地位她明月是取代不了了,警告明月轩辕灵宵和她有些亲近,甚至留宿灵雎宫不过是因为轩辕灵宵把她当做了息微姑娘的替身罢了。 花袖园,花间缱绻,袖手天下。原来是为她顾盼缱绻,为她袖手天下,明月边想边走,没注意旁边繁密的草木从里,一只龇牙咧嘴的朱瞳黑猫正双目恐怖地直直向明月靠近。 “喵呜”一声,黑影直冲面门,又在千万瞬间改了方向,跳到一旁,“倏”地一下落跑消失在茂密的草木间不见影子。 “小明月你没事吧!脑袋差点让那只畜生叼走你知不知道啊?” 明月整个人被一抹白影挡着,白衣少年一脸夸张地朝她大声道。 “不就是只黑猫么,跑都跑走了,小黄毛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明月回神来,瞪着凭空出来的白衣少年,不服气地更大声吼回去。 “好吧,我错了。”白衣少年看明月样子,立刻收回气势,讨好的样子,“小爷我特意来宫里看你呢,你可别一见我就凶我。” 明月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掂了脚尖,习惯性想去摸他的头这才发现手上竟还捏着一颗方才从夏洇泊那里拿的已经被自己捏地不成样子的青果,愣了愣,不好意思作罢。 白衣少年显然只看到明月的动作,没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怪叫一声,躲开了。 “我又不摸你头了,你躲什么呀你。” 白衣少年笑得一脸贼样,没回明月的话,他是被明月摸几次头摸怕了,一见她抬手,这成么条件反射性动作。 “小明月,你怎么会惹上巫猫呢?” “巫猫?”见惯了白衣少年孩子气的样子,故意装看成吓她的样子,他这样突然严肃起来,自己反而不太习惯了。 “就是方才要伤你的那只朱瞳黑猫。”白衣少年解释,“这朱瞳黑猫就叫巫猫,它是种灵猫,一般是会异术的迦蓝族才会养它,巫猫只亲近迦蓝本族人,其他的生人它都怕,方才怎么会攻击你呢?” 这猫应该是太后养的,太后是迦蓝族?天下间唯一会异术的神秘种族?怎么没听孔雀儿提起过? 明月有些不可置信,回忆着说道:“怕生人?上次它还抓伤了我的脖子呢!” “巫猫饮寒血为生,比如野蛇、毒虫、龟兽之类的,见了这些东西,巫猫才会一反常态,凶猛攻击,小明月你……哇……” 白衣少年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明月狠狠踩了一脚。 “你才是寒血的呢!说了我比你大,你得叫姐姐什么小明月小明月地乱叫,说吧,来找你明月姐姐有什么事?有事快说,没事赶紧走,你明月姐姐我忙着呢!” “小明月你要去哪里?我跟着!”白衣少年丝毫没有理会明月对他如何称呼问题上的纠正,仍理直气壮开口。 “去找别宫的姐姐妹妹们聊天儿小黄毛你也跟吗?”明月当然不会把想去花袖园一探究竟的事说出来。 心里像有几百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明月简直好奇的想死,真的很想看看花袖园里是不是真有一座轩辕灵宵为息微姑娘修筑的宫殿,很想看看里面放着什么?息微姑娘她喜欢些什么?也许夏洇泊说得不是真的呢!

044.打入天牢 花袖园是禁地,却无人把守,这点上次闯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明月料想自己不会这么背,两次闯入两次都会被轩辕灵宵遇着,只是……明月不知道她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背多了。 古朴自然,优美宁静,已是春末时节,这里的桃花依旧纷繁开放,丝毫不见荼蘼之色,四季桃花是桃花中花期最长久的,果然神奇。 园子很大,但找个宫殿也不是太难,上次不知道不曾在意,这次明月有目的而来,自然对四周的处处点点多留了心思,择着路径,按桃花枝叶繁密方向寻着,又细细观看了水流流向,不到半个时辰,桃林深处,坐落着一座青砖红瓦的殿宇,四周青木簇拥,红花竟艳,殿阁横匾龙伸蠖屈书着“青花宫”三个大字。 息微姑娘尚不是轩辕灵宵的妃子,他却为她建了宫殿!青花,明月低语了一句就走过去。 门自然是不会留着的,明月也没准备走门,她自从上次试试三脚猫的轻功上了树,回去后又琢磨试练了多次,虽然没甚大成就,到底熟手了些,现在翻个墙不太成问题。 宫殿不是很大,明月绕了一圈,择了处最合适的地方,除了鞋袜,把碍手碍脚的裙裾略微提在边侧上系了结,耳上明月一向不爱戴那些叮咚垂吊的东西,鬓发也一向以生花做饰,并无琳琅珠玉等能成累赘的东西。 迅速拾撮了番,明月便已经在青花宫内了。 里面没有灯柱,却没个一段距离都会在墙上设有小型精致的灯架,每个灯架上都放着一颗明亮的夜明珠,珠光盈盈,将整个宫殿照得柔和光亮。 轩辕灵宵似乎极喜欢拿这东西来照明,这里是这样,宣政殿里是这样,华清殿里也是这样。 明月还没来得及四周打量清楚,便听着几声轻响,有细光从四面八方向着明月飞射而来,明月大惊,甚至来不及做丝毫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一股霸道的巨大力量惯摔而出。 整个人摔在地上,骨头要散架了一般,左手麻疼,连动一下都困难。 头还没抬起,一道冷光已抵在喉咙处。 “北妃娘娘?” 头顶的声音有丝意外,明月抬首,正是李繁华,这时的他没有当日华清殿里的那样笑意吟吟,倒是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那种一脸漠然的模样。 明月心下暗暗叫苦,着宫殿里今日人还真不少,除了拿剑指着她喉咙的李繁华外,银发宫人、十三月、钟离王也都在,还有几名她尚不知身份的男子,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因为李繁华那句”北妃娘娘”变得精彩极了。 这里是皇宫禁地,明月会来这里,只怕他们是万万也想不到的,明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里的呀,知道的话就不会来了。 透着他们站着的间隙看去,方才自己站着的位置上落堆着密密麻麻的许多银针,那些银针显然是被人用内力震落的,明月有些庆幸刚才把自己摔了出来的人,否则这会儿自己怕是被那些针扎成蜂窝了。 喉咙处的冷意消失,李繁华收剑回鞘,朝明月的方向做了个礼。 明月当然不会觉得这种情况下,他是在拜自己,转身过去,果然对上一张愠怒的脸。 皇帝轩辕灵宵! “朕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嗯?”他眸光钉着明月,甚是深冷狠厉,像是一道冰凌一般,一字一顿开口。 明月不禁打了个颤,看着他俯身过来,微不可觉后缩,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因为你多番闯入禁地朕都一再饶恕,北妃便觉得恃宠而骄了?” 他的话低沉含怒,薄凉好看的唇形带着讽意挑起。 “不是,我……啊!” 几次闯入禁地,每一次留下的都是胆战心惊,却总是不长记性,明月心惊,又十分后悔,嘴里一句话还没说出,左手一声骨响,原本麻疼的左手一阵剧痛直钻心尖,疼得明月控制不能地叫了出声,眼眶鲜红起来。 “皇上!”银发宫人紧张出声。 钟离王也是一愣,眼眸中却是有些欣赏之意的,另外几名男子中有人面露不忍有人面无表情,却也无一人敢出来说话,他们会在这里的密室里议事,拓跋明月生生闯了进来,不管她什么身份,皇帝是怒了,他们谁也不敢出声。 十三月和李繁华对视一眼,李繁华随即又恢复那副笑吟吟地样子,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裹在衣袖里的整条左手软软垂在身侧,一动也不能动,明月脸色煞白,却见轩辕灵宵已经施施然站起,好像刚刚折了自己的手的人不是他一般,好像这般残忍的事根本不曾发生一般。 “拓跋明月,朕放过你一次两次并不代表朕能容你一而再再而三放肆,懂么,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奈何。”说罢轩辕灵宵没有再看她,转向一旁的银发宫人道:“传朕旨意,北妃刁蛮跋扈,屡犯宫规,降阶为嫔,立即打入天牢。” “奴才遵旨。” 那尖细的声音传来,明月才回过神来,脑袋“嗡”地一声炸开,几次见轩辕灵宵发怒,但明月其实私心里是不怎么怕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点“喜欢”的心思在作怪,明月心底几乎是笃定他不会真正伤害自己,所以敢冲他发怒,甚至骂他“暴君”,所以敢赌着运气一次又一次闯禁地。 她怕雷,昨夜突如其来的风雷,他的怀抱那样温暖,似乎那种抱着她,给她的温暖感觉还在,他的这一番命令却让明月如坠冰窟。 她喜欢他,便当他是好人,却忘了他时帝王,生杀予夺。

045.潜逃出宫 “繁华子我看你是该回去养老了,一点用也没有。”十三月凉凉落下一句话,就起身跟在轩辕灵宵身后,没再看青年一眼。 李繁华也跟上来,走在轩辕灵宵和十三月后面,对十三月的话并没有辩驳。 按理说,以他的身手,拓跋明月还未踏进青花殿他就应觉察出,方才轩辕灵宵等议事时他并未有一刻放松警惕,怎会让她闯了进去,甚至触动机关了才知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拓跋明月没有内力,她并未用轻功。” 最前面一人步子不停,低沉慵懒的嗓音透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情绪传来,李繁华一凛,抬眼不可置信去看前面那贵胄男子。 “北妃她……北嫔她没有内力为何我们这么多人觉察不出?”十三月不习惯改口问道。 “朕探过,她学过些拳脚功夫,不过也只能勉强对付些猫虫,她身上没有内力,她的轻功最多也只能翻个墙爬个树。”轩辕灵宵顿了顿,慵贵的眉目间浮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继续道:“不过朕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拓跋明月她屏息时走路没有声音。” “这不可能!”李繁华和十三月难得地一致道。 轩辕灵宵懒懒看着他们两人一眼,“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上回她闯入无名殿时,朕只是怀疑,今晚确认了。” ******明月睁大眼睛,泥塑木雕般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翻了翻白眼慢慢倒下去的满脸胡渣的大汉。 他的颈脖上缠着一根妖红的如丝般的细线,细线在离大汉五六步开外在一只漂亮美丽的柔荑中寸寸收紧。 明月一慌,脱口而出:“不要杀他,兰,不要杀他!” “我哪里忍心呢,明月怎么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放心罢他死不了了,不过昏迷几个时辰而已。”一身鲜红衣裙的绝色妖艳美人美指一挑,那根灵异的红线便消失于她手中,她不顾明月惊讶的眼神勿自甩了甩手,踏跨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五个身宽体壮躺着不省人事的大汉径直向外走去,末了,回头看还呆站在原地的明月魅惑一笑,勾了勾手,“你跟上来呀!” 明月不放心蹲下去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才放心,忍着左手一阵一阵抽动的遽痛跟了上去。 事情莫名其妙扭转成现在这种情况明月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 两个时辰前。 她被几个侍卫押着往天牢走去,却在天牢门外遇袭。 押着她的侍卫几乎在同一刻齐齐倒下,连一声呼喊都来不及喊出来,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呼喊,动手的人动作太快,快到他们晕倒下最后一刻才意识自己被袭。 明月刚反应过来口鼻已经被人紧紧按住了。耳边是一道让明月感到分外熟悉又心惊的声音,“明月,想要命就别出声。” 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月几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蛇蝎美人轩辕妃! 明月很是心惊,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天牢附近出现,不明白原来她也是会吴的,却不是关心这事得时候,明月乖乖点了点头,在蛇蝎美人面前,明月一直觉得识时务些为好。 蛇蝎美人似乎并不是很放心,反手捏着明月的下巴,把一粒药丸扔进明月嘴里迫使明月吃了。 看明月吞了下去,她才满意放手,美目如丝妖媚轻挑,开口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明月开口道:“明月别害怕哦,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会在适当的时机里给你解药,你就不会穿肠破腹、七窍出血而死。” 被她这么“一哄”,本打算乖乖配合借机逃走的明月蓦地脊背一寒,冷汗也要冒了出来,干笑:“呵呵。” “我本来是想一个人逃出宫的,真没想到会碰到明月你,我路上一个人会寂寞地紧,明月你陪我恰好。” “你要出宫?”明月险些跳起来,说心底没有激动是假的,她自有记忆以来一直都呆在闷地要死的皇宫里,光是想想皇宫外的蓝天青山街市百姓就不由得兴奋,且她是要进天牢的人,外面总比那黑黢黢的鬼地方要好许多。 她本来是怕轩辕妃来了兴致把她杀了玩,现在她吃了毒药又听轩辕妃说要她作伴,明月便已知道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一颗心在胸腔里一跳一跳着,比平常不知剧烈多少,有兴奋,有期待,当然还有浓重的担忧和紧张。 她现在是服了她的毒,想借机逃走是几乎不可能的,谁知道这蛇蝎美人会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明月可是一刻也不曾忘记她美目眨也不眨地用短匕刺死女官的事,和她无名店里那些诡异的画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通权达变了。 轩辕妃颔首,美唇微启,一字一字吐话道:“现在是我们要出宫了。” 明月没想到她竟早有谋划,被带着七弯八拐穿过几个隐秘的密道便到了现在所在的这座寺庙里,明月笃定,她们已经出了宫。 方才在来的路上,在黑漆的路上,轩辕妃突然开口,对明月:“兰,出去后,你可以唤我兰,幽兰的兰。” 她对明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似往常那般魅惑入骨,清清澈澈干干净净地让人听着感觉十分舒服,就像是一株空谷幽兰在山风中蹁跹颤动的声音,如她的名字,明月当时一愣,“这是你的真名?”她记得传言里这位妖艳的绝色美人似乎无姓无名的,是以轩辕灵宵才赐皇姓轩辕于她,她现在却让明月唤她兰,明月不由好奇。 轩辕妃却再也没有说话。 明月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朱唇轻勾,兰,是么,这就是你。 不知是不是她说的那句话的嗓音口气,明月突然不那么怕她恶她,反而想去靠近。明月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可是,主宰意志的通常不是理智,大多时候,人都是被感觉牵引着走的,而往往有不可思议的惊喜。 密道出口,竟然在神像之后,她们绕了出来,便被五个大汉阴险笑着围堵了。

046.她衬着夜幕都成绝色 明月后退一步,心下一凛,右手不觉捏了捏拳头。 寺庙里燃烧着火堆,反照着五个膘肥大汉的落在两人身上的影子更是巨大可怖,张牙舞爪。 他们褪了一开始明显的意外之色后,脸上尽是一副垂涎的饥饿表情,直勾勾看着两人,眼睛似乎要把她们地衣服都扒开来,开始一个摩拳擦掌着向明月两人逼过来,“这么漂亮的脸蛋,这么玲珑的身段,这么华丽的衣服,这庙里怎么突然就掉下两个小仙女来,莫不是神君见我们几个兄弟饿了多日,特意送来给我们爽一爽的,啊?” “哈哈哈……” “大哥你说这是小仙女,我怎么觉得是妖怪呢,勾人的水蛇妖呢!” “管她是仙还是是妖,老子通吃不误,到老子手里,老子有的是本事把她们变成……嗯~人,女人,你们说对不对呀!” “……哈哈哈……” 一道令人作呕的声音从为首的那人胡渣茂密中吐出,其他人都大笑起哄起来,话语污秽,不堪入耳,笑声里甚至填满一声粗似一声的欲望喘息声,充斥混杂在本就不太宽敞的寺庙里,像扑食的野兽喉咙间让人兢惧的杂乱吞咽声。 明月转头去看身边的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戴上了斗笠面纱,把整张脸都覆住了。她正好也转头,两人视线隔着一层纱对上,明月看到她朝自己微微点头,不太得解,却看到她走出一步,停在在自己微前的地方,魅惑的声音勾人响起,“那位大哥倒是猜得不错,我们是妖,只是……”声音故意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几位大哥难道不曾听过妖会都是吃人的么?” 明月心头重重一跳,不可置信愣了,轩辕妃,不,兰她到底想干嘛? 寺庙很旧,除了这五个大汉身后关着的大门以外只有旁边离自己十几步步程开外一扇破旧地不成样子的木窗。明月见识过兰的手段,她可以一下子把好几个侍卫弄倒,如果两人合力想想办法,或许可以从这破窗逃出去。 可是兰她现在这是要做什么?明月心头七上八下地计划着怎么动手,又是焦急又是疑惑。 那五个大汉大概没料到戴斗笠面纱的女子会这样开口,话语中有调笑之意,竟连一丝害怕也无,又被这声音勾了魂,眼睛一下子都离开明月,全部钉到戴着斗笠面纱的兰身上。 他们心头像有根长长的钩子在勾着一般,有这样摄魂的声音,面纱底下的脸,衣服底下的身子该是怎样的倾城销魂。 “你要是能把老子吃了,老子做鬼也甘心哈……”一道粗重火急带着邪笑的话传来,立即有只猪蹄一样手背想着黑乎乎一片毛的手伸向兰的斗笠面纱,一把就要将它扯掉。 手还没碰到纱布,那大汉双目登时圆睁,凄厉惨叫一声整个人昏倒下去。 明月骇然看去,他那手背覆满黑毛的手已然被整只卸下! 兰手中绕着一条艳红的细线,线上还带着血珠。 “呵呵,还有哪个大哥甘心被我吃呢?我的胃口大着呢?你?你?你呢?”勾人心魂的声音又起,美丽长指一个一个指着身前几个惊魂未定的大汉,只见他们一个个见了鬼一样后退。 明月大口大口喘气,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解决呢! “你们怎么了,都不说话了吗?这位大哥方才还说有法子把我们变成女人呢,我好奇地紧,不知道大哥要怎么变呢?”兰抚掌咯咯而笑,又是一副小女孩天真的样子。 被兰指着的大汉拿起腰间地酒壶大口灌了一口,压抑着方才地心惊,到底胆子又壮了起来,狰狞道:“兄弟们,方才大哥是小瞧了才会那般,一起上,我就不信两个小蹄子还真能把我们都吃了不成。” 一群人本来就是盘踞在附近恶事惯做的强盗,杀人放火的事也没少干,乍见兄弟被一个看似若不经风的小女子断了手,自然难免惊惧一番,被兄弟这么一激,胆子登时肥滚了起来。 “是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小贱~人能有什么本事,一起上,先把她的衣服扒了,要她好看……” “哈哈哈……上……” 几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明月浑身僵硬,捞起一边的破木板,只是一直没机会出手,迅速的混乱后,便是眼前的样子。 除了最先被断了手的大汉,兰手中地红线在一瞬间一份为四,一下子缠住上前来的大汉的颈项,然后一个个像中了魔法一样动弹不得,陆续倒下。 中间甚至有个大汉,一脸惊惧,朝兰大喊:“妖怪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前面戴斗笠面纱的人突然停下身来,幽幽开口。 “问你什么?问你怎么会那么玄密的术法?问你既然对付得了他们为何伤人?你要我问你什么?我可不敢,若是惹你不快了,我可能会死得很惨!”明月也停下,转向一边眼睛没有去看前面的人。 夜风吹来,身子一阵冷,右手更是疼极。 “呵呵,你会怕我,我见过的人最大胆的就是明月你了,你好好想想你这话的口语,可有半分害怕的意思,你明明是在生我的气。” 明月一愣,张口抬头去看眼前的人,她已经拿下斗笠解了面纱,一张摄人心魂的脸绽在明月面前,倾城干净,同样是惊心动魄的美,没有别时的勾人,却更是让人心窒。 她静静站着,勾笑看着明月,没有动作,却衬着整个夜幕都成了绝色,成了极致的风景。 “我说得不对。”过了一会了,她又开口,声音仍然是让人十分舒服的那种。 往日里她都是故意装出那般的?她为什么要那样? 明月呆了一会儿,心中的怒火莫名消了,上前一把挽着她的漂亮的胳膊,明显感觉她的僵硬,明月一笑开口:“你没说错,那你往后能不能尽量少伤人?” 夜风清凉,吹在人身上却让人不觉冷了。

047.恶徒二袭 兰被明月挽着的手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明月的话,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心口,她头微微仰起,红唇浓艳一勾,双目穿过浓墨夜色落在遥远的前方,极轻开口:“明月……你说太阳光美不美?” “嗯,当然美,很美!”明月不假思索点头。 “那你有没有在夜里在天将亮的夜里走路过?黑暗中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太阳光突然冲破千万云层,喷薄而出,夜幕如水撤退,天地新亮,你见过这种时刻的太阳光吗?” 明月惊讶转头去看她,几乎连左手不间断的遽痛都几乎要感觉不着。 如墨夜色间,她的长发融于其间,就像就本是采于夜色织染而成的,侧脸轮廓苍白优美得像一缕光,如勾如画,惊艳地不属人间!明月一时忘了语言,忘了思考,只愣愣地迷惑地看着她。 兰回头,笑着平静回视明月,启音:“明月,你走吧。” 说着就抽回被明月挽着的手,转身就走。 明月急急伸手,抓了个空,她已经离自己好几步远了,明月焦急喊道:“兰,你要去哪里?” 前面妖艳的身影停下,回头,苍白的脸向明月调皮一笑:“没有毒药,不会穿肠破腹,不会七窍出血,我是骗你的。” 明月默然,几步上前,“那你身子不适,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兰不意明月仍会跟着,捻着指教的红线快速横在明月颈间,声音骤冷:“不许跟……” “你怎么了!”明月慌忙叫了起来,伸手去扶倾倒过来的身子,忘了左手的伤,重重一用力,疼得脸色煞白,细密的汗珠布满额间,成滴流下。 兰脸色苍白如透,低吟一声,抚着心口,整个人倒了下去。 “兰,你怎样了?”明月着急,咬着下唇,快速跪下去看兰,她唇上胭脂艳红,衬着苍白的脸更是苍白。 数道火光猛地照来,明月一惊,屏息蹲下身子,身边野草长得膝高,刚好可以挡住两人。 一群声粗气厉的十来人举着火把,杀气腾腾向寺庙而来。 “那两个妖女刚才就在这里面,我亲眼看见的,她们会妖术,妖术,我亲眼看见她杀死我们兄弟的……要不是我出去拾木柴躲过一劫,这会儿只怕也死在那两个妖女手中了……” “走,跟老子一起进去看看……”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在外面等着……” 几人就在外面,另外几个跟着引路的那人推门进了寺庙。 原来是方才那五个大汉的同伙,明月醒悟,心里有些不安,寺庙里的那五个大汉,虽说兰不曾杀了他们,却断了其中一人的手,他们寻出来定不会放过她们俩的。 兰蜷着身子,双目紧阖,捂着心口处,似乎很是痛苦,五官皱成一团。 那些人已经进去了,很快就会出来,很快就会寻过来的。 “兰,你先忍着,我带你走。”明月咬了咬牙,半抱半拖把地上的兰往自己背上拖,左手痛得几乎要没知觉,连着臂肩处都疼了,明月几乎要把下唇咬烂,使出全劲,她若一个人走不成问题,可是这样脆弱的兰她怎么也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快看,在那里,就在那里。” 身后一声怒叫,立刻有火光直直照过来,明月不觉抬手挡在额前,护着被火光照着有些不适的脸,那些人似乎从寺庙里出来了,正要过来。 “兰,你莫要动,很快就没事。”明月俯身在兰苍白如纸的脸侧,低声说了句话,蹲着穿过草地低矮的灌木跑到另一条路径上。 这里与兰的位置虽然相距不甚远,但两处只见的灌木却很是茂盛,若没有注意,他们不会发现兰的,明月右手绞了绞袖角,重重一扯受伤的左后,立刻禁不住“啊”地痛叫出来。 “在这边……” 一阵杂乱的脚步,那群人往这边围堵过来,明月稳了稳发颤汗湿的手,摸着地上备好的大木枝,紧紧握着。 “是她,就是她……”一声愤怒的大喊直击明月耳膜,明月闻声微微变了脸色,皱眉看去,一大汉扶着另外一个率先过来,后者手上包着一件已然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那衣服以及他身上都是血,是对兰动手被兰断了手的那人,后面一群人自四面围了过来。 明月暗数,足有十来个,那几个晕倒的应该还在寺庙里。 “老三,这就是你说的妖怪!”其中一人把手里的火把丢在一边,向明月逼近,话语里不屑之意清晰显露。 “还有一个,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动手不是她。”被叫老三,也就是断了手的大汉恶狠狠说道:“先把这小妖精捉来老子先出口恶气。” 手是断了,血流了也不少,脾气倒是比方才更见粗暴。 明月站起来,冷声“几位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就是这个意思。”其中一人大笑着向前一步。 “且先听我说完,方才实在是你们无理在先,我们才得罪了,除外并不曾再重伤你们,你们中有人是见识过我们的本事的,彼此相安无事不好么,莫要再逼我出手。”明月说着有意无意睨了一眼断了手的大汉。 其他人都向他看去。 “你们的兄弟不出三个时辰便会醒来,你们是要现在带他们回去呢,还是,想和他一样。”明月又瞥了断手的大汉一眼,嘴角喻着冷笑。她现在心里实际没底,只是抱着赌一把心理试探的。 几个大汉有些退缩,断手的那人附在旁边扶着他的人耳边说了句话,后者一笑,奸笑开口:“好啊,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小妖精能把老子怎么样?”说罢,挥劲一掌朝明月袭来,掌风凶恶。 断手的那人退了一步,冷笑向明月看来。

048.杀人 “果然不出皇上所料,和赵芳私下会面的那易容过的两人正是……”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啦。” 李繁华一句话未完,被殿外一道尖细的声音尖锐打断,奈何开门出去,“什么事毛毛躁躁的?” “奈总管不好啦,大事不好了。” 奈何回望一眼殿内,一副无奈极的样子责问:“出什么事你倒是冷静点说呀。” “轩辕……轩辕娘娘出宫了!”跪在地上的太监早已吓得脊背透湿,若是这事皇上追查下来就是再多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呐。 “什么!”奈何大惊,“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送药过去,好好照着轩辕娘娘的吗?” “皇上吩咐,奴才是片刻也不敢耽搁呀,轩辕娘娘原本好好的,只说身子不适想早些歇息,这轩辕娘娘奈总管也是知道的……奴才哪里曾想得到,奴才回去,方走到天牢那处,便瞧见本应在无名殿歇息的娘娘正在打几个侍卫。恰巧北嫔娘娘也被带过去,轩辕娘娘,轩辕娘娘她……” “到底如何了?”奈何见地上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心底暗道不妙,焦急催着它往下说。 “轩辕娘娘劫持了北嫔娘娘,一起出宫去了。” 跪着的太监犹豫开口,殿内一阵厉风疾扫而来,霍然间,他叫惨叫都来不及叫一声整个人便被惯摔至阶下。 “她们怎么出宫的?” “皇上。”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太监听了这道威严贵胄的声音,心底一凛,吓得整个一打滚,翻身就爬起来,跪瘫在地,一个劲儿磕头。 “皇上问你话呢!”奈何看不过直冲过去提醒。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不知啊,奴才只听轩辕娘娘对北嫔娘娘说一起出宫,奴才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被轩辕娘娘打晕了,奴才一醒来就跑来向皇上禀报来了,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从天牢那边走?”轩辕灵宵眸光幽深,看不出情绪淡淡发问。 “应……应该是!” “荒唐!” ******眼见那人过来,其他人也都慢慢逼近,明月有些绝望,跟这种山匪盗贼之人,简直毫无道理可言,明月望了望身后的矮木,猛地弯腰欲去拾地上的木枝,待那人少来猛地一勾膝盖。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那人捂着胯下一处,双目血红,踉跄着后退了几大步,黑色青黑如泥石,大吼着:“给我上。” 明月一把抓起地上的木枝,朝最近前来的一人便狠力劈去,木枝劈到那人肩上,那人犹似被明月挠痒了一般,连眉头也不曾皱一皱,狞笑着朝明月击来。 劲风直冲明月面们,明月不禁双目一闭,血肉划破的声音,血喷溅而出,有人应声倒下,四周以前抽气和喘息。 明月惊恐看过去,地上原本要袭击自己的人,整颗脑袋都被人割下,滚自一边。周边的人惊喊妖怪来了。 兰不知何时已经过了来,一身红衣妖艳,因方才的动作,在夜中飞动如魅,摄人心魄的苍白脸色中带着冰菱般地冷漠,红唇喻着噬血的笑意。 她手上的妖红细线绕在她美丽白皙的长指间,妖孽不已,像条饥饿的红蛇,吞吐信子,蓄意待发。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这妖女。”那和断了手的大汉,后退着指着红唇勾笑的厉叫,他睁大的瞳仁里清晰深刻着兰动人心魄的脸,顺着兰美目轻瞥过去,那打断迷了魂一般站住了,突然疯叫一声朝兰冲了过来。 明月惊慌地摇“不!” 话音未落,兰手中的红线化成索命修罗飞射而出,直取那大汉眉心。 明月喘着气后退,大大汉直直倒了下来。 “杀了那妖女,给兄弟们报仇!” “杀了她!” “上!” 兰不动声色按了按心口,始终脸色不变,喻着冰冷的嘲讽,笑地倾城绝代,明月颤声喊了一句:“兰——”眼前已乱成一团。 剩下的大汉一起围了上来,就像一群疯了的野狗,他们丢了火把,一个个抽出腰间藏着的大刀,接二连三向两人砍过来。 明月虽见不得兰取他们性命,却也一早知道他们绝不是一般百姓,不是好人。他们兄弟的血红了他们杀人的眼,一个个狰狞着动手,毫不留力。 红线缤纷飞起,像风,像雷,随着那抹妖红的身影飞掠而起挡在明月身前迎了上去。 刀声,喊叫声,怒吼声,有人受伤有人流血,唯独那倒妖红的身影安静而凌厉,人一个个倒下,血越来越多。 明月踉跄着,终于忍不住大喊:“住手,住手!兰!住手!” 没有人理她,直到最后一个大汉倒下,明月双腿发虚蹲坐在地。 那抹红色的身影过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明月抬头双目通红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转着。 “明月,你没事吧!” “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明月嘶喊一声,用力站起来,狠狠向过来的兰推去。 苍白如纸的惑人的脸上没了方才面对那些人的那般冷漠勾魂,取而代之的深窒的悲伤。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稳身子静静看着明月,明月气哼一声,转身就走! 前面夜色如凝,身后有物什倒地的声音。明月心头一跳,转身的一刹那,她清楚的看到兰滴血艳红的唇角上方,那双眼睛里比夜色还要浓稠的忧伤。 “兰。”明月心头一疼,跑了过去,兰已昏厥在地,脸色惨白。 曾在无名殿就注意到她一直抚着心口,刚才才见她犯病,为什么要对她生气,明月自己也很清楚今晚的情况,那些人不会放过她们的,死得如果不是他们肯定就是她们。 她知道兰必须这样做,可是看到那些活生生的人片刻间全部身守异处,心底不了压抑的愤怒就不顾一切奔腾而出。 她方才已经那样了,那些人不会注意到她,她本可以不理的,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过来的,可是自己做了什么,她怪她,怒她,她…… “兰,兰……”明月哑着声音一遍一遍去喊。

049.罗刹魅生 “啧啧啧,果真都是倾城色。”一道陌生的嗓音传来,有一只手在脸上轻轻磨砂着,明月不甚清晰的神识隐隐约约觉得面前站着一男子,一股清郁的兰花香气萦绕,意识回醒的这一刻,有许多记忆交错混杂回到脑海里,劫持、离宫、寺庙、大汉、血、受袭…… 兰在哪里? 明月猛地一惊,想睁眼起来,却仿佛浑身上下都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网住一般,丝毫不能动弹,意识越来越清晰,她几乎可以思考,可是怎么都动不了醒不来。 “只是,这样两棵美丽的扶风弱柳竟让你们这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看来本公子将你们磨得还不够。”那陌生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带着清晰的嘲讽,冷冷地。 “主人!”另外有数道粗狂的声音同时响起,明月估摸着有四个人,他们的声音不谋而合地带着紧张地颤音。 “该怎么处理你们可记清楚了?”脸上的手突然没了。 “记清楚了,记清楚了,我们都记清楚了。” “是的,主人吩咐我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样的美人,遍寻天下间也没有几个,但若你们敢有那份心思的话,你们当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陌生的声音慢慢远去,清郁的兰花香也渐渐消散,那燃似乎走开了,留下的话却带着让人胆颤的阴狠。 “小的知道,小的们不敢。”粗狂的声音紧张着立即回话。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灵魂离体,可以使力,却半分也控制不了身子,哪怕是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能,似乎魂灵和肉体不是一体的。又像是被人点住了穴位扔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那样黑的黑屋子里,你不能动弹,能清晰的闻到身边的各种气味,比如方才那清郁的兰花香气,比如汗气味,比如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淡淡的霉潮味,能清楚的听到身边的声音,像方才那陌生男子和粗矿声音的对话,还可以思考,有触觉,可以一下子就知道有人在碰自己的脸,可以感觉到浑身的疼痛,但是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明月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也有这样诡异又神奇的时候,但她现在没有心思理这些,她急着想起来,想看看兰是不是在身边,想看看她怎么样了,可是神识莫名地又混沌起来,脑子越来越空白越来越空白。 再次听到声音的时候仍然和第一次一样,清醒着却醒不过来,自己似乎整个人还是方才的姿势,不曾动过,旁边有几道声音不时响起。 “她姑奶奶的,你说时间真有魅这种生物吗?” “蠢货,不想死的话听主子怎么吩咐怎么做就好。” “老子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听说阴曹地府时有索命罗刹随凡人灵魂入三道轮回,在人间出生,唤为魅生,魅生极畏太阳,一见太阳就现原形,她们的长相都是那样一副勾人地让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模样,专吸食人血精气,谁要是被她勾上了呀……” “行啦,牛屎脑袋,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 “老子哪里胡说了,老子看你这瘟牛是害怕吧,也不想想,他们若是正常人,怎么能一下子把我们四个都弄晕过去,怎么能一下子杀死那么多兄弟,那些兄弟,那个不是一手能扛起两百斤大石的好汉,哪个不是主人手下学得一身本领的壮汉!” “是不是你们别争了,等天亮了不就知道了嘛!” “好险,你们说,那妖女既凶狠地一口气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为何放过我们,只把我们弄晕了?” “哈哈哈,那妖女想留着蠢牛你销魂一番,再榨干你……” “你找死……” “哈哈哈……” …… 一阵冷水当头淋下,明月浑身一颤,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浑身麻痛,眼睛触到光亮一阵不适袭来,明月眨了几下眼,才又抬眼起来,兰正整个人被捆绑在一根巨大的大木桩上,她的脸色白得几乎没有生气,漂亮的五官紧紧拧着,别有一番动人心魄之色,明月害怕,开口就喊:“兰!” “小妖女醒了!”身边一道粗笑。 明月看去,眼前每人手里抱着一把大刀一脸狰狞凶恶的赫然就是寺庙里被兰弄晕的那四个大汉,他们围在四周,像打量猎物一样想自己看来。视线落回身上,和兰一般,整个人被一条粗大的麻绳紧紧缚着,左手没有知觉几乎废了一般,明月警惕开口:“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让你们这妖女现出原形,给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其中一人上前几步在离明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似乎有所忌惮不敢再往前,他脸上却是一副恨不得把明月生吞活剥的样子。 荒唐!明月嗤笑间之前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那些对话猛然想起,明月不安地看向对面仍紧紧阖着双目的绝色美人,兰? 天刚亮不久,太阳才从云层出来,她们虽然被绑在一座山间一座高台之上,却还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明月大声地一遍一遍不停去喊对面的人:“兰,你醒醒呀,快醒醒!” 有一个大汉照样给兰泼了一桶冷水仍不见她醒来,明月心底越发不安,只不放弃地叫着。 几个大汉隔着距离对兰动了许多法子,仍弄不醒她,索性放弃了,站在一旁等着。 不一会儿太阳便烈了起来,阳光在刹那间扫了过来,淡淡微暖,一直紧闭双目的兰却突然动了起来。 “兰,你怎么样,你醒一醒呀。” 旁边的四个大汉也看到了兰的样子,一言不发,瞪大眼睛,探索怪物一般瞪着兰,明月心底一股难言的怒意腾升。 阳光越来越亮,落在那被绑着的绝色妖艳美人身上,突然像点在水晶上一般,兰魅惑众生的五官越发鲜艳起来,漂亮白皙的肌肤像是时间最美的珍璃,竟在阳光下透明晃亮起来,慢慢地生出鳞光。 旁边的四人惊讶地连呼吸都要停了。 妖艳的双目蓦地睁开。

050.我不是妖怪 “兰?”明月不确定轻叫一声。 妖艳的双目四周看了一圈明白过来身处境地,避开明月的目光,盯着四个眼睛发直的壮汉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冷冷开口:“放开她,她跟我不一样。” 几个壮汉对视几眼,把大刀挡在各自身前一步一步后退,愣是再怎么不信魅生的传说,见到眼前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都不得不信了。几人回想起不久前生的淫念,不由地一股恐惧惊魂之感至丹田内阵阵上涌,漫了一声冷意,若不是主子危险,他们只怕…… “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等我杀了你们!”兰一字一顿冷冷发问,戾气昭然。 明月心下不安,突然想起无名殿第一次见兰的时候,她一把短匕插进崔姓女官心口之时就是这般一幅幽异森冷的表情。 “哈哈,老子还真不知道小妖女你现在这样子要怎么杀人。”领头的大汉瞥了眼兰身上结实的麻绳似乎一下子又鼓了胆子一般,满眼浑浊在明月淫淫身上扫了一遍,笑得让名誉而有些发毛地回身对另外几个说道:“按主子吩咐动手,她嘛,放下去,她既不是主子要的把她放下来,兄弟我们晚上好好爽爽。” 另外三个大汉看他这般说话,立刻直瞪瞪地看向明月,喘息,怪笑,他们忍得够辛苦了,早在寺庙里第一次见到她们两人时,那种难以启齿的欲望就几乎要将他们整个人灼烧殆尽。 奸淫掳掠的事儿他们做的也不少,平时勾栏美妓歌女舞娘玩得也够多,每次办完上头的事,在这些方面,十三爷从来不曾亏待他们,以前自以为时间美人没少见,寺庙里她们突兀出现几乎让他们身子都要烧炸起来,太美了,真的太美了,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美人儿,且不说魅生生来就是长得勾人心魄,妖艳绝色,单单是那大眼睛饱满红唇的小美人都让他们几乎要喷血。 那样娇嫩莹白的肌肤,那样玲珑柔软的身段,偶尔流露出来淡淡像受了惊吓的小绵羊一样的神情,无不让他们只想马上过去把她狠狠按在身下。 主子的手段想来狠厉毒辣,若不是家中老小的命都在主子手中悬着,又服用了主子给他们食用的那种克制之药,他们可能早就克制不住,对她们两人作出那事了。确定明月并非主人说的魅生后,那种之前死力压抑的灼烧感“腾”地一下子自丹田内窜上来,烧地浑身都是火。 这大眼睛的小美人是他们的了。 领头大汉一句话出,明月脸上蓦地煞白,另外几个怪叫着走了过来却并不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令人作呕的几只肥手在身上捏了几下,屈辱感霍地萌生渐盛,明月几乎魂都要吓飞了,挣扎着狠狠瞪着眼前几个浑身汗臭的大汉。 那恶狠狠的眼神在那三个大汉眼里似乎别是诱惑,让他们不有喘息加粗,手上的动作也更大胆了起来,一只手伸向明月胸口捏去…… 猛然间一股温热的液体溅上明月的脸,明月的双眼条件反射的阖了一下,四周一下子死一般的寂静,明月再睁眼时,方才想自己胸口伸手过来的那大汉已然倒在地上,喉管被割开,血流如注,他的肥胖臃肿的身体在地上丑陋扭动,狰狞恐惧,另外三人都举起大刀背着明月警惕地看向对面,他们的双腿不可自抑地打着颤。 其中有一个人先受不了,崩溃了一般“啊”地大叫一声举刀像捏着红线,一脸妖艳苍白的兰砍去,之前领头的那人早已倒在兰脚下,地上一样是一遍血泊,这样杀人,直接割开喉管,让他们连惨叫呼救都不能,难怪兰挣开了身上的绳子且杀了领头的那人明月这边三人都不曾发觉。 “小心!”明月惊呼。 那人还未冲到兰跟前,红线凌厉,疾射而出,那人一刹那间倒地不动了。 “救命啊,妖怪啊,魅生杀人了,魅生杀人了。”一声凄厉大叫,仅剩的一个大汉疯了一般丢下大刀踉跄着三步一滑倒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红线破空过来,触上身上紧缚这的绳子,轻易将它们割断了。 这些人终于还是差不多死光了。 兰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好想方才动的那些手用尽她所有的气力,她自始至终没有看明月一眼,解开了明月身上的绳索时目光也只是落在绳索上,没有理会明月,解开后,兰默然拉高领口把颈上露出的肌肤挡起来,从身上撕下布帛把脸遮起来,转身就走。 她的背影有一种莫名的清拓落寞,明月心中有些堵,追了上去,兰她还在为昨夜自己不理她的事生气吗?她不生气了,她已经不生气了,她虽然不喜欢杀戮不喜欢看见人死甚至心中自第一次见兰杀那崔姓女官时便一直对兰有种排斥和愤然,这些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不见。 或者更早。 在她心中慌乱不安,兰冷冷对那些大汉说“放开她,她跟我不一样”时;在兰明明昏厥过去却在自己危险时冲过来,割下那个袭击自己的大汉的脑袋时;在兰问她太阳美不美的时候…… 她只知道,在看到兰那样苍白到极点的脸时,在看到阳光下她的肌肤发生的那些奇异的变化时,在那些人怪叫着审视怪物一般看着兰叫兰妖怪的时候,心疼的感觉一阵甚似一阵,比左手的伤更令自己受不了。 兰身子一顿,步子停了下来,没有去看明月抓着她手臂的手,也没有回头,只冷冷开口:“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没看到我的样子还是没有听清楚那些人方才说的话?你不怕我吗?” 明月心里窒堵,原来这才是兰的真正想法,她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她在意的是这些。 “兰。”明月眼眶一酸,说不出话紧紧握着兰冰冷的手不放。 兰身子一僵,许久不动,蓦地转身双手置于明月肩头,声音有清晰的脆弱:“明月,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051.拨云见日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1 春风过时,枝撑如伞的玉雨花树,亭亭玉立,临风叶动,响声悦耳。 满树淡雅,如雪六出。 看着潇陌玉的背影慢慢远去,明月才回头,兰一件火红披风铺在玉雨花树下的草地上,整个人仰躺在上面。 打下来的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碎,一点一点落了她一身,她似乎很是高兴,漂亮的手一遍一遍地去抓那触手便爬在手上的光斑,光斑在她肌肤上晃晃生光,像通透莹亮的琉璃石。 看着她那般高兴,明月不觉也心情明朗起来,所有的怀疑和不安渐渐淡去。 明月默默地把手里叠着的一页书页放进袖口里,走过去,靠着兰,和她脑袋碰着脑袋躺了下去。伸开手让微微温热的一粒粒光洒在上面。 兰美唇一勾,转过来对着明月粲然一笑,“极美,是不是!”倾城惑人的脸上一改妖媚之气,清澈动人得像一个孩子。 明月不觉捏了捏袖口里的书页,心头微堵,她自然知道兰说的是什么。 潇陌玉把她和兰分别安排在两个并靠的房里,请了大夫给她们把脉,大夫给她看了左手的伤后开药离开,等着药童煎药的时间里,闷极,便随手取书台取书看,潇陌玉说过着房里没甚贵重物品,有什么需要可以随便拿去,书台上书出乎明月预料的多,各种类目分别标注着,听说在明月之前,是一个好书之人借宿在此,书多自然按不是怎么奇怪之事。 明月鬼使神差地把那些民间传说类的都挑出来,逐一翻看。 这书页就是那时从一本书上悄悄撕下来的。 书页上几行字让当时的明月差点将书打掉在地。 罗刹魅生者,倾国倾城,妖魅惑人,食人精血,见光现形,大不祥。 一开始明月心头像乱麻一般,无名殿内两名女子放血而死的画面一幕幕闪过,之前孔雀儿说什么来着? ——那轩辕娘娘性子据说怪异得很,鲜少有人能见上一次,她住的地方是禁地,从来没有人敢进去,她也鲜少出现,宫中几乎没什么人过见她。————宫中死在她手里的妃子侍女奴才数不胜数,有些嘴碎的胆子大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女常常在背后说她是妖怪,是狐狸精呢。————听说无名殿中做事的吓人全部都不能开口说话,都是被割掉舌头的。——若兰真的是魅生呢?她该如何,像其他人一样当她妖怪,要么一心要她死,要么远远避开她? 这个想法一条出来便立即被明月否定了,她见过兰身上那些奇异的事,但是若是这般便随信传说岂非对兰太过不公,她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会疼会病会……受伤。 山间高台上,她说她不是妖怪时瞳仁里泛着的脆弱。 她会救她。 想到这些明月又坚定了,不管兰是怎样的,她是好是坏当由她自己去认识。 明月点头,轻声回道,“是极美。” “明月,你还记得我昨夜跟你说过的那种太阳光吗?” 明月颔首,记得。 ——那你有没有在夜里在天将亮的夜里走路过?黑暗中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太阳光突然冲破千万云层,喷薄而出,夜幕如水撤退,天地新亮,你见过这种时刻的太阳光吗?——“明月,那是我七岁的时候,也是在这之前的最后一次这般亲近太阳光。” 明月一愣,去看兰,她漂亮惑人心魂的双目有些飘渺,放佛落在回忆之中,放佛浸在浓稠地化不开的忧伤里。 七岁,她现在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十来年不能见阳光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明月伸手握住她的,想把她拉出那些浓稠地黑暗,她不喜欢她这样的神情,让人……心疼。 兰艳唇一勾,笑着回视明月,像想起什么,问道:“本来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哥哥会不会因为觉得弟弟是累赘,是……怪物而不要他?” 兰在问明月这话时,脸色很严肃,美目一动也不动地凝着,像是紧张极了。 明月不知所以,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样摇头意思是不会或者不知道。她莫名的想起拓跋明歌和拓跋明绯,两个应该是她姐姐的人。 兰又问:“那会不会有人突然失忆,把以前在乎的人统统忘掉?” 明月一怔。 ******皇城郊外的小破木屋里。 一贵胄男子细细看了一番屋内,便走了出去,身后三人立刻跟上。 “男子,年岁二十出头,与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有所交往,昨夜宿在城内妫花楼,久居京城,住处在附近三十里之内,住宅附近有正开花的玉雨花树。繁华子,立即在京城内找出此人,天黑之前便能寻回她们。”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倨傲,贵胄男子平静下令。 另外三人肃然一静。 孔雀儿先是惊喜,随后也是万般疑惑。 奈何先开口:“主子,这些……为什么?为什么年岁是二十出头,为什么昨夜宿在妫花楼?为什么居住之处有玉雨花树?” 贵胄男子双手往脑后一枕,眉目慵懒,淡淡开口:“答案都在那木屋子里,你们不也都进去了?” 三人静默,孔雀儿回头看了眼破木屋,奈何意味深长看了李繁华一眼,李繁华一面对贵胄男子不动声色腹谤:每个人都像主子这样睿智如神天还不塌了!一遍笑吟吟请教:“繁华也不懂,主子能否……” “地上脚印,大部分与寺庙边那些死去的人脚上的鞋子样式契合,只有一些另外,那些图案精致,且带着的泥土是不是这四周可见着的,此人是后来过来的,依脚印长短宽厚大小可断定男女合年岁大小,这脚印门口软土地上也有,脚印入地深度可见此人不会武,屋内留有一股馥郁的兰花香气,是千足兰,这种兰花香气逸散极快,留在人身上不会过久,且极为名贵,无法制成熏香,也不能做香囊佩戴,此人昨夜宿处必是离这里不远,如此名贵的兰花香除了附近最大的青楼妫花楼的姑娘用的胭脂外不会有其他,且附近那些死去的汉子模样打扮皆是土匪强盗的样子,看屋内痕迹可知,他来后那些人都听话于他,能在皇城天子脚下做劫匪之事若无掌兵士之权四品以上的官员相互断不可能。且此处隐蔽,若非久居皇城之人,如何能过得来。”贵胄男子回答简短直接。 李繁华和奈何心下一凛,孔雀儿的眼神近乎膜拜。 初一听结论只觉匪夷所思。可听了分析过程,又发觉其实简单无比。 “主上英明,繁华受教。”李繁华上前抱拳一跪,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注:1出自金元时期,丘处机词《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

052.潇陌玉程嵇 孔雀儿犹有不明之处,悄悄问奈何:“奈公公,皇上方才没说为何断定那人居住之处有玉雨花树?” 奈何脸色一正,孔雀儿顿时吓得不敢说话,过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又开口:“奈公公,那什么是玉雨花。” 奈何一愣,倒是笑了:“洁白如琼玉,梨花的雅称便是玉雨花。” ******见明月点头兰苍白的脸色明显好了些,精神也更足了,两人玉雨花树下又躺了一会儿,便有人来传话说潇陌玉找她们过去。 兰冶艳惑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期待,美眸中绽放一朵绚丽的光焰,整个人又显得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竟一时忘了明月,起身就像那传话之人走去。 明月迅速掸两下衣服跟着过去。 她们现在所处之地正是潇陌玉的宅院。 和潇陌玉偶遇一事,潇陌玉说的巧合,缘分之类的,明月心底愣是不大相信。 当时兰本就是强撑着杀了那三个大汉,过后整个人更加不好,两人所处之地偏僻没有人迹,明月左手本就伤得厉害,咬着牙扶着兰想走出去寻医馆,还未走多远就碰上迎面而来的一乘马车,马车前后呼拥十多人。 马车内正是潇陌玉,他长着一副温文儒雅之相,说话圆滑无缝,进退裕如,又谦恭十足,见明月、兰两人境况,当即相邀同乘,说本是进城会商恰可同路。 明月听潇陌玉的话,看了一眼他那恰可坐下三人的马车没有回答。 兰却坚持要跟着潇陌玉。 明月搀着兰,清晰感觉到她浑身一僵,明月扫了一眼四周荒芜的小径和重重叠叠乱树,紧张兰的伤便不推辞点头答应了。 马车走了许久,除了山头,却不似是进京之路,倒像城郊,潇陌玉只解释说进京路段有一处很是难走,见明月和兰两个姑娘身子都不是大好,受不得颠簸,自己家中正好有大夫,先带两人回自己的宅院。 明月看了看马车前后虎背熊腰的随从,暗暗气哼一声遂打掉了逃走了心思。 接着便是来到了这里,潇陌玉倒还真唤来大夫,却把她和兰分置不同房间。 兰对自己的伤绝口不提,明月问了她也只是不答。那大夫给兰把脉施针后过来给明月看手上的伤,明月顺口一问,那大夫只说是顽固心疾。 明月和兰一走原本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两人身边的几个仆从也跟了上来,潇陌玉虽然说叫这些人事给明月两人差遣的,明月见他们一步不落地相随,倒是监视之意显然。 按她现在和兰两人的状况想“不告而别”怕是不太容易,虽然明月见识过兰的本事,但她之前那副去了半条命的模样,明月想想就不放心,她也怕兰一出手又要死人,何况兰的样子倒像和那潇陌玉认识一般,没有丝毫想走的意思。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明月想着,几人已经到了一间别致的房间。 房里摆设像是接待客人的,意外的是,房里除了潇陌玉及一旁伺候的仆从以外还有另外一男子。 那男子身材健壮,四肢较长,一看就是个习过武的人,她们一进来,带她们过来的人便带着房间里仆从下去,末了还带上门。 “两位姑娘过来了。” 潇陌玉立刻迎了过来,另外那男子见仆从下去,自己拿起一边的酒壶给自己跟前的被子添倒酒水,猛地见了兰,整个人竟魔怔了一般,张着嘴,双目直直盯着兰,双手更是石雕化了一般任酒水满了被子,溢了出来,淋湿桌布,四下流开。 顿如一道佛光普照,明月心里一咯噔,一些原本在心里模模糊糊一闪即逝的念头立时清晰起来。 “咳咳。”潇陌玉轻咳一声,那男子猛然醒悟过来,看到自己的失态,大为尴尬,手忙脚乱放下酒壶杯子,连忙道罪:“冒犯了冒犯了。”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动着又不自然开口:“在下程嵇,陌玉故交,蒙幸见两位如此倾城的美人,实乃前世造福前世造福啊……” 兰一句“失礼”突然转身就走。明月不明,转身就要追去,却被潇陌玉拦住了,“月姑娘且慢,兰姑娘可能身子不太舒服,在下这就唤大夫过去,月姑娘过来坐坐罢。” 上马车时,潇陌玉发问,明月给自己和兰胡捏了“轩月”“轩兰”两个名字。 那男子却还伸直了脖子往兰消失的方向痴痴看去。 明月眸光瞥去,就是这般态度,这般态度才对,潇陌玉太自然了,自然地虚假,他和她们相遇时的淡定自然太不正常了,任何一个人,初见兰都不会有那样平静的神色,除非……之前已见过。 明月心里斟酌着,笑了一笑,面上不动声色按潇陌玉示意坐了。 一会儿又一群丫鬟鱼贯而入,低头迅速收拾了桌面上的狼藉熟练置菜了便又出去了。 “在下已经让大夫过去了,月姑娘不用担心,切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程兄,来我们喝两杯。”潇陌玉出去嘱咐了门外的仆从几句话,进来温文礼道。 “好菜,我也饿了。”明月回以一笑,径自倒了酒,双手轻搓,伸向面前一盘用蒲包蒸熟的蟹子。 程嵇见状,哈哈笑了一通,便执杯和潇陌玉对饮聊天起来,两人模样果真是熟识已久的样子。明月没再理会,一个人在这边吃得一副忙碌,双手并用,拿着腰圆锤、圆头剪等吃蟹所用物什,大快朵颐,她面前盘中的数只大闸蟹他们几句话的功夫已被她大卸八块,蟹黄蟹肉悉数不见,已入她腹中。 潇陌玉噎了一下,看着明月,过去试了试明月面前的酒壶,果然已是半空。 明月双颊酡红,大眸子里也带上了些酒意水汽,手里还拿着尖镊子人已渐渐垂落在桌上。 “月姑娘,你怎样……”潇陌玉和程嵇对视一眼,起身试探着叫唤靠近过去。 眼前突然一花,有人灵巧起身,潇陌玉唬了一跳不觉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反应颈上已抵着一根尖镊子。 “月姑娘莫不是喝多了,这是做什么?”

053.小白脸 “月姑娘有话好好说。”一旁的程嵇一筷子菜刚送到嘴巴前,幡然变色,忙站起来,急急劝阻。 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偌大的屋子内只有他们三个人,潇陌玉根本不曾料到明月还能起来,倒是一愣,扫了一眼明月位置桌上凌乱堆放的蟹壳,随即平静如初,也不再掩饰,淡笑出声:“看来是潇某小看月姑娘了,月姑娘把半壶子的酒水都倒在蟹壳里,连我都骗过了。” 明月强忍着左臂因用力引发的抽动,手上的尖镊子进了一分,“叫人让我那姐妹过来。”又加了一分力“你若乱动,我跟你一起死好了。” “月姑娘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唤人带那位姑娘过来。”程嵇受了潇陌玉使过来的眼色,眸中闪过一丝浓厉的贪婪之色,起身要出去陪笑开口。 原本明月只是怀疑,方才兰突然转身就走明月欲上前追她的时候,潇陌玉本若没有过来相拦,或许现在她和兰两人已被他药晕了,带到哪里都不知道。 潇陌玉过来拦她的时候,抬手袖动间,有一股依稀微弱的兰花香萦散。这兰花香正和明月半昏半醒间陌生声音的主人一模一样。潇陌玉身上的兰花香虽极为淡薄,别人或许闻不出来,但明月对香却异常敏觉。 这么一来,加上之前的那些疑惑,明月对潇陌玉已有七八分戒备,最后便是桌上的那些酒菜。 菜式丰盛,慢慢一桌子,却几乎每道菜里都加了一样香料:茭盛子。 茭盛子味刺激,做海鲜等菜了加进去用来做调料了去腥,在其他菜里却没什么作用。 明月本有些怀疑,待闻到面前的酒里极淡的犀木香时恍悟。 桌上四壶酒,每人一壶,除了兰突然离开,明月立即便确定他们壶里的酒和自己的不同。 犀木香也是一味香料,可用作酿酒辅材,无毒无害,却在与茭盛子交融后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毒,使人迷幻无力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或神志不清。 这里都是潇陌玉的人,加上一旁会武的程嵇,想要逃出去几无可能,但潇陌玉既然已经出手,不能坐以待毙,明月也只能豁出去了,或许可以拼来一丝希望。 程嵇刚走到门口,门霍然被一股大力踹开,有利器“嘶”地自多个方向射来,程嵇一声痛叫,眼前人影交错纷乱晃动间,明月手上一空,整个人已被揽进一个宽厚的带着淡淡杜若凉香的怀抱。 轩辕灵宵! 明月心下惊喜,双目也染上欢乐,盈盈如星。 “别放任何一人离开这座宅院。” 低沉慵懒的话语音刚落,李繁华足下轻点,人已瞬间至门后震惊大怒的程嵇面前,没理会程嵇纸白的脸色,指法凌厉,接着飞快出门。 顷刻间程嵇已颓丧蹲倒在地,几处大穴被点,身上功夫尽数被封,一脸惊怒狠辣盯着轩辕灵宵这边,咬牙切齿道:“小白脸,放开我,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再不放开小心我翻了你家祖坟,杀你全家,把你千刀万剐。” 明月震惊钦佩地朝程嵇望了一望,不敢抬头看轩辕灵宵的神色,程嵇居然想翻这狠厉暴虐的皇帝的……祖坟!杀他……全家!把他……千刀万剐。 “小白脸?”身后的轩辕灵宵全然忽略了其他的话,只揪住了这三个字,声音平静地慢条斯理重复。 明月打了个激灵,想着初次叫他,月光朦胧下,他那隽美如冠玉的样子觉得程嵇说得其实挺贴切…… 一声突兀的凄喊,明月正想着吓猛回神过来,程嵇满口鲜血,地上落着几颗碎齿! “主子。”李繁华进来,门外蹲着一堆被缚成粽子的男女,其中正有几人是监视明月和兰的仆从,布菜收拾的那几个仆从也在里面。 一边被轩辕灵宵一把银剑抵在脖子上潇陌玉脸色灰白,双目冷肃,深沉打量着轩辕灵宵。 那妖艳女子于他有用,且垂涎于另外那侬丽大眼清灵十足的女子,看两人衣饰华丽,不敢轻举妄动。程嵇是朝中烈风将军麾下大将戚少威的亲随,戚少威好走动,程嵇常年跟在戚少威身前身后,因这关系这京中富贵人家或者朝中官员及其家眷大多程嵇都是认识的,故动手前潇陌玉特意叫程嵇过来辨人。 方才程嵇已暗示他这两女子不曾见过,并非京中官员家眷。看眼前这些人不显山不露水却光华无挡的贵气,潇陌玉沉疑不解满腹狐疑,“不知在下是否与阁下有什么过节,阁下这般欺辱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程嵇更是来劲,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轩辕灵宵等人扒皮啃骨,开口大骂:“我家主子可是烈风将军麾下大将,你若不给我个交代,我要你……” 数到抽气惊叫声,门外又有人近来,来人面目极为年轻,一身翩翩白衣,逆光快步过来。 “烈风将军,烈风将军救命,这群奸人要杀我……烈风将军救命,我要这些奸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程嵇声音一抖,顾不上继续骂下去,跪着爬过去,声音透着狠厉的血气。 “主子,宅院已经封锁,属下已将戚少威押下。”白衣少年一脚踢开程嵇,朗声开口,目光落在明月身上。 能让烈风将军宫蕤称主的人!程嵇不敢往下想,脸色惨白,双腿打颤,伏跪在那直发抖! 潇陌玉脸色也在片刻间变得死灰,极是难看。 戚少威名义上虽是烈风将军麾下大将,却因几年前一次战役手上,断了一条腿,花了些手段遂一直留在京中,潇陌玉自小与戚少威相交,仗着戚少威长久在京中积累下的权势,潇陌玉在京中做不法之事并无顾忌。不想戚少威这次也栽了! 明月咕囔一声,又是愣怔又是惊讶又是不可思议钳口结舌,很久后才叹一声:“小黄毛。” 宫蕤身后冒出一个少女的身子,那少女双眶通红,一脸激动直向明月奔来。 ~~~~~~注:蕤(rui第三个音节)

054.不许脱 轩辕灵宵见孔雀儿飞快过来,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身形倏忽一闪,揽着明月的肩膀微微后退,银剑微微一横,如流光撤退,骁然回鞘,将潇陌玉踢给白衣少年宫蕤。 好险!孔雀儿悚然一惊,步子猛地停下,这才看到明月被包得厚厚的软软垂在身侧的左臂,她不知道明月受伤一事,满心激动欣喜,莽莽撞撞直冲过来,若不是皇上及时后退一步,只怕她这会儿已经胡乱抓上娘娘地左臂了。 孔雀儿心里难受,暗暗叫险一通,不敢抬头看轩辕灵宵,只小心翼翼挪步过去牵明月的手。 “小姐,你怎么了,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出宫之前,奈何吩咐过,出宫后不得有“皇上娘娘”等称呼,也暂免了跪拜礼仪,孔雀儿便以旧称唤明月,一句话出来,孔雀儿眼眶更红了。 才一天多不见,娘娘却弄成这样。 明月看见孔雀儿也来了,心里亲切高兴还没过,又见孔雀儿自责难过的模样,低头瞥了眼自己脏兮兮皱巴巴的衣裙、几乎要被包成团的左臂,心下了然,早上还被那些人浇了一盆冷水,来潇陌玉这里后只匆匆擦干,还不及好好收拾,想必现在整个人乱糟糟的看起来很是狼狈很憔悴。 那边,白衣少年宫蕤已让人将地上的程嵇和刚离开轩辕灵宵剑口的潇陌玉押了下去,干净利落处理收押了外面的一干人。 看孔雀儿一副自责难过的样子明月心有不忍,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番,手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 “胆子倒不小,拿这东西劫持他?”轩辕灵宵长眉一抬,把明月手里紧抓着忘记丢了的尖镊子抽掉。 “不这样早被他用迷~药放倒了,我过去看看小黄毛。”明月心底暗骂一声“残暴狠厉”不动声色抽回手,勉强挣开轩辕灵宵,跟他匆匆说了一句,就一边牵着孔雀儿的手轻声安慰着,一边往屋子另一侧刚忙妥当,双手还拿着几个方木匣子的白衣少年宫蕤走去。 身后气息骤冷,明月恍若未觉,孔雀儿却一边受明月的安慰一边忍不住分心抖了一抖。 方才命悬一线,希望渺茫,见轩辕灵宵过来,一时惊喜,什么都忘了,只一个劲儿地高兴,现在平静下来,之前一直压在心中的对轩辕灵宵的怒火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轩辕灵宵冷漠说出的那些话,折了她的左臂,降了她分位,要把她打入天牢。出宫后一直没空想或者刻意不去想的一幕幕这会儿都跳了出来,激地明月对轩辕灵宵满腔的愤然,怎么想都觉得轩辕灵宵残暴狠厉,直觉地想避开他,不想跟他亲近。 那几个方木匣子尺寸外形看起来倒像是药箱似的,想必是从潇陌玉这座宅子里搜出来的什么物什。 “小明月。”宫蕤见明月过来,明朗唤了一声,向前一步,认真看着明月开口“有没有被吓到?” 明月知道宫蕤所指,笑了一笑,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做出一副惊吓的样子说道:“当然吓着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烈风将军真是个黄毛小儿!” 孔雀儿稍稍放心,退在一旁。 明月这般说着,却一点也不生疏,不管他是烈风将军宫蕤或是别人,对明月来说没什么区别,他还是她那个长得漂亮,一身阳光,让人一靠近便觉轻松明快的友人。 宫蕤脸上不悦之色腾起,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明月,想就她的“黄毛小儿”几个字跟她再争论一番,看着明月单薄的身子还是忍了,想了想说道:“小明月,你手伸过来。”眼神朝自己身上一比,“过来把小爷这袍子解了给你披披。” 明月本就畏寒得很,看宫蕤身上白得晃亮的披风,双目一亮,宫蕤现在两手都是东西,自然不方便自己动手,明月想也没想,一点也没跟他客气,伸手就往宫蕤胸前的袍子系带够去。 “主子果没有猜错,那潇陌玉表面似一个斯文书生,却仗着戚少威的权势,私下以各种毒辣手段收拢了七八十人,暗中雇人训练,在京郊附近为非作歹,奸淫掳掠……” 屋内没有别人,那边后来进来已将兰安排妥当的奈何正侯着,李繁华在向轩辕灵宵回禀着潇陌玉的情况。 一番滔滔不绝后,也没见轩辕灵宵有反应,李繁华抬头,却见轩辕灵宵根本没当他存在似的,只皱眉看着自己身后。 李繁华愣了愣,转头过去。 男子的披风外袍系带繁复,与女子的不同,明月单手拉拉扯扯了许久也没解成功,急灼中,忘记另一只手的伤,猛地抬起来,疼的“咦”了一声,另一只手急忙要去摸,胡乱中身子失了平衡,双手直直向宫蕤胸前按去…… “主子。”奈何和李繁华同时出声。 轩辕灵宵早已身形如风闪过,一把将要按向宫蕤的明月抓进怀里,身上繁纹绣金披风已摘下,一包一裹已经紧紧披在怀里的明月身上。 宫蕤双手拿着盒子,眸光在奈何、李繁华、轩辕灵宵跟明月身上疑问地来回一遍,似懂非懂。 “你要披风怎么不找朕拿?”轩辕灵宵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能细辨的不悦。 一话既出,李繁华,奈何都瞪大了眼睛。 孔雀儿见皇上跟娘娘亲近,心头偷偷~欢喜期待。 明月抬头去看他,愣了一下,揣摩着两人挨得过近,他的披风上若有若无的杜若香惹地她头晕,伸手就要把身上的披风扯掉。 手却被大力按住,“拓跋明月,你有没有听朕讲话。” 有啊!明月想点头,看到他一副想弄死她的脸色,吓得倒退一步,斟酌着尽量平和开口:“太阳这么大,天气和暖,我觉得并不太冷。”说着又伸手要去扯身上的披风。 “不许脱。”轩辕灵宵冷冷一字一字冷冷吐出话,眸光向旁边一瞥,“奈何,违抗圣旨该当如何?” 奈何一愣,心下一凛,立即跪下,正容道:“回皇上,违抗圣旨,一律论斩。” 明月瞪大眼欲哭无泪,抽了一下鼻子,自言自语道:“这天翻脸翻得快,突然又冷了。” ~~~~~~蕤(rui第三个音节)。

055.皇城街市 屋子里门窗紧闭,兰懒懒躺着,身上红艳衣裙凌乱铺展,像开了一床的红霞,她一动也不动,美目半睁半阖落在虚无的某一处,妖若焰火的脸上偷着深然的厌倦和毁虐之色。 整件事情的幕后预谋奈何已经向她解释清楚。 兰花香! 眸中暴戾之气顿盛,美唇冷艳一勾,她霍地坐起来,把床塌边案几上的东西一把全挥下地。 瓷碗崩碎,热腾的饭食搅着褐黄的汤药水在冷硬的地上混乱不堪,汤水混杂着流开。 明明潇陌玉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那么像那个人,到头来原来只是一个风流之人在风尘乡沾染的胭脂俗味。 潇陌玉表面似一个温文儒雅的书生,不想背后竟是恶事做尽的奸人,生患怪病,这怪病发作起来痛苦异常,只有三餐生食玉雨花可缓解,饮魅生之血可痊愈。 她杀了那些人后,溜跑的那大汉回去求救,惹得潇陌玉怀疑,故擒了自己和明月,确认后,假装与两人偶遇将两人半迫半骗带来他的宅子里。 真的再也寻他不着了么!兰猛地阖上双目,不顾床塌边沿方才沾染的汤药水,重重躺了回去,整个人弓蜷着不动,如一个红艳美绝的璎珞娃娃,良久疲惫出声:“告诉皇上哥哥,我不会再潜逃出宫,我不再找他了。” “是。”门外暗处一道黑影嘴巴不张,舌头喉咙轻动,以内力向屋内倦厌躺着的人传音回话道。 ******馨萧筝笛递相传,击厭弹吹声逦迤。 经过一处喧哗的歌肆,明月再也忍不住,好几声赞叹,这皇城的街市繁华竟不啻宫中盛宴。 各种店铺、小摊琳琅满目延伸不见头尾,酒楼、饭馆人声鼎沸,人流中每隔一段距离皆有或杂耍或歌舞或唱曲儿的人聚众表演,边上捏糖人的,制香袋的,卖花鸟的,逗宠物的更是数不胜数。 这处瞧瞧,那里看看,一路上明月和孔雀儿两人目不暇给,竟头昏眼花起来。 来这街市之前,明月本想去瞧瞧兰,却被拒之门外,守卫只说轩辕娘娘身子无碍,已经歇着了。 明月不明白兰好好儿的为何要出宫,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对潇陌玉有异常反应,这些兰都回避不愿相告,明月见轩辕灵宵找来了也就放心了,她是他妃子,他自然会照顾好她的。 还要半日才回宫,轩辕灵宵他们在潇陌玉宅院里不知议什么事,兰见不着,明月闷地无聊索性拉着孔雀儿出来溜达了。 顺着人流而行,前方还有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一个胡须鬓发斑白戴着一顶黑边帽子的老汉一手拿着一把折扇,一手挥舞着在说书,底下一众听众里是不是爆发出一阵喝彩。 明月心念一动,右手拉着孔雀儿就过去。 那说书老汉端起桌上的茶水匆匆忙忙喝了一口,连盖子都来不及盖上便匆匆又放下了,开口继续道:“方才我们说到十二列国合谋,各选出国内功力卓绝的勇士以荒唐借口齐聚皇城城楼下闹事,城中人心惶惶,皇帝坐立不安,万般紧急之际,皇太子自荐,只身前往。” 周围听众一阵安静,皆屏息紧张看着说书老汉,完全被带进情节的模样,可见这说书老汉的故事着实精彩。 东陵民风开明,不论是前朝政事或是今夕宫帏秘事,言论自由,故说书讲的大多是据实之事,民众尤为喜爱。 明月和孔雀儿大感好奇,挤了个位置便坐下来。 说书老汉继续开口:“城门甫开,城楼下十二列国勇士便笑成一片,更有为首的两名拔出兵器,直指皇太子,皇太子目光如厉,一句话也懒得多说,直接拔剑出鞘,身子一个腾纵,轻捷如电,手中银剑剑芒凌厉如飓风横扫九天,在空中连挽数十个剑花,电闪雷击般直攻向那两名勇士,不消须臾刹那,两名勇士手中冰刃同时被挑飞起来,那十二列国众勇士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那两把从那为首的勇士手中被挑离的冰刃落地一刹那,十二幼龄的皇太子一把银剑以极快速度直击而下,只听得‘砰’’砰‘数声连响,硬是在瞬息间将那些厚铁武器冰刃像切笋般一切数段,变成一堆废铁。” “年仅十二的皇太子手持银剑,仅仅一招之内便将两名为首的勇士惊地脸色发白,在场的其他勇士和我东陵的将士全部傻眼了。皇太子冷冷扔下一句‘现如今,十二列国内,綦国北部盗贼横行,朝廷多番损耗财力物力无数,却始终束手无策;馮国旱灾连番侵袭,多个县郡百姓叫苦连天,动乱不息;莦国地处长河弯处,每至汛期,洪水泛滥成灾,死伤无数;翟国王子众多,国君病疾,私下揽权内斗不息;蓙国新君年幼,君母垂帘听政,预谋篡位,众朝臣日夜寝食难安;其余国不是兵力败落便是财力稀薄,若你们若果真如此愚钝不堪,本末倒置,弃国内安宁繁盛于不顾,本末倒置,来我东陵游戏,我东陵皇太子奉陪到底。‘” “那十二列国一直当我们东陵国孱弱可欺,人才凋零,哪曾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儿竟有如此能力,如此政治远见,一下子竟噎得说不出话,愧然而散。往后数年,十二列国之人再不敢再踏进我东陵半步。” “好!”众人一阵久久不息的猛烈喝彩。 …… “这老汉讲的竟然是皇上!”离开那说书台走出好远后,孔雀儿仍是心潮难平,人声鼎杂中,凑到明月耳边大声说着。 明月脑中一会儿浮出老汉说的那些事,一会儿想起轩辕灵宵舒展手臂、懒懒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会儿想到他折自己手臂的冷漠,只觉心烦意乱。 “那是什么!小姐,小姐,我们快过去看看!”旁边的孔雀儿顾着街市上推推搡搡的热闹,没注意到明月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看到什么东西,拉着明月,指着前方,惊喜大叫起来。 明月回神,看过去,孔雀儿所指处,一家店铺门口喧嚣嘈杂的一片,却和别的店铺很是不同,进进出出的全是女子,却原来是一家成衣阁。 看着出来的女子个个手里捧着包裹盒子,一脸满足的样子,明月心痒极了,不知这民间的衣服和宫中的有什么不同,明月兴趣一起,又想着自己一身衣裙脏兮兮的还不及换,把方才脑海里想着的轩辕灵宵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拉着孔雀儿兴冲冲跑了过去。

056.借银两 这成衣阁很大,店家老板娘声音清亮,满面红光笑呵呵地不停招呼来客,不时从身后隔成数百格的雕木架上取出一两件或样式新奇或颜色艳丽或绣纹精致的衣裙来。 明月虽然衣裙布纹华贵了些,但普通百姓女子上身衣裙皆是自己动手裁制,能来这里的,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夫人或小姐,加上明月身上衣裙皱巴巴的样子,和孔雀儿走进来也不显得突兀。 上百个雕木格上各种衣裙琳琅满目异彩纷呈,明月和孔雀儿很兴奋,在几个小女僮的招呼下一件一件的取过衣裙在身上比着。 “这匹长绡裙鲜少有人承衬得了,小姐长得这般美,穿起来正好,一定好看,小姐可愿阿红过去内厢试试?” 明月转目看去,是一袭雪青色叠绣乌雅花薄纱多层绡裙,捧着那长绡裙的女僮向明月笑着,宝贝一样地递过去给明月,满脸期待。 “小姐赶紧去试试吧,孔雀儿好想看呀。”孔雀儿很是兴奋,摸了几下,便催促明月是试衣。 裙子确实漂亮,明月心动了动,便随店里的女僮阿红去,孔雀儿跟着。 来这里的都是女子,故内厢也没设在别的屋子里,乃是直接拉下一道帘子遮着,帘子落口处分别有几名女僮看着,向进去或出来的人行礼。 待明月到时,几间内厢都满了,阿红一边倒了两杯茶水,安置明月和孔雀儿先在一旁坐着,一边带着歉意开口:“可真不巧,小姐且先歇歇,那最东面那间快好了,里面是皇城护卫统领九昭的妹妹九黎小姐,阿红过去看看,她一出来,阿红便过来给小姐引路。” 看着阿红十三四岁的模样,讲话却十分伶俐,明月和孔雀儿不禁都笑了。 看来这店铺不止生意繁忙,盈利应该甚是丰厚,明月喝了一口上乘的茶水,想起什么,向一旁的孔雀儿问到:“孔雀儿,你带银子了吗?” 孔雀儿一愣,脸上一片尴尬。在皇宫几时曾要随身带银子,久之便习惯了。 明月看她孔雀儿的反应,眉目了然地一拧,两人齐齐向那边的阿红看去,她正在方才指的最东面和帘子落口处守着的女僮讲着什么话,时不时朝明月这边看来,正好碰上明月和孔雀儿看过去的目光,甜甜一笑。 那边最东面那内厢的帘子被拉来,里面一个少女转着圈儿出来,立即有两个丫头迎了上去,直呼好看,旁边地女僮更是满口称赞。 那少女不想别的千金闺秀一般仪静淑尔,相反很是活泼,藕荷色的衣裙上,一张满月似得脸粉润细嫩,很是悦目。 她和阿红讲了几句话,遂明媚笑着朝正和孔雀儿说话的明月看来。 身上的新裙子有些长,她爽利地一捏一拎便身侧轻提,便向明月过了来,笑着开口:“见过姐姐,我叫九黎,姐姐你的真美,特别是这对眼睛儿,就像山岚的明月一样。” 明月的性子本也不是温淑婉静的,一向和人相处地开,闷宫里久了,见多了向夏洇泊那些言德容工俱好,连走路的步子大小都像用规尺量过一般的女子,猛然见到这样活泼的少女,也很欢喜,遂也愉快回以一笑,“我叫明月。” “哇,姐姐真叫明月呀!”九黎欢欣,过来就拿过明月要试的那袭长绡裙,左右看了看,又随口道:“这裙子也美,像拂晓的天空,姐姐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这条街市虽在皇城内,却是在皇城边沿,距潇陌玉的那出宅院并不远。 孔雀儿气喘吁吁,一口气跑了进去,直奔宫蕤的房间而去。 潇陌玉这座宅子挺大,因没有马上回宫,故奈公公让人分别给皇上、宫蕤、李繁华等收拾了房间,以便暂时歇息。 之前奈公公分配房间时,孔雀儿就在一旁,自然知道宫蕤的房间在何处。 门半阖着,孔雀儿想也不想还没推门就急急喊着:“宫将军,宫将军我家小姐有事要你过去……” 门甫推开,孔雀儿“啊”地一声就捂住了嘴,慌张跪了下去,“皇上万岁。” 她虽也比明月早不了多少知道白衣少年是宫蕤,但因之前认识,便也没因为知道了身份而生分,遂也无甚讲究礼仪,没想到一推门进来,满屋子的人。 除宫蕤在,轩辕灵宵,奈何,李繁华,还有几名为首的侍卫都在。 “小明月怎么了?”宫蕤开口过来问道。 “她……她……”孔雀儿要开口,只觉得轩辕灵宵肃冷的眸光凌厉打在她头顶,犹如千金重,压得她不敢起身,不敢抬头,也不敢把话说出来,心里直呼“糟糕”。 “到底何事?”低沉的声音落下来,孔雀儿心下一抖,这声音比头顶的眼神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捏了捏拳,孔雀儿吞吞吐吐道:“小姐她在街市的一家成衣阁里,没有……银子,小姐让……让奴婢过来找宫将军说借些银两……” “那成衣阁在何处?”宫蕤立刻摸了下腰包就要过来拉孔雀儿走。 “方才繁华子说到何处了,继续。”轩辕灵宵冷哼一声,开口。屋内气息骤寒,众人心中皆凛。 孔雀儿不知所措,求助地看了宫蕤一眼。 宫蕤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遂看向轩辕灵宵。 李繁华应了声“是”立即继续道:“自前朝以来,户部那窝子蛀虫把持着各地铜矿,又在制钱时玩弄着花样。他们一时令铜价贵过制钱,一时令制钱贵过铜价,收钱熔铜,又卖给朝廷,或熔铜制钱时多层刮皮,从中牟取暴……” “你回宫不过数日,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识?” 李繁华讲得正在劲头上,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地冷肃插进来。 李繁华一愣,随即看向宫蕤,宫蕤顿了一下,不自觉伸指碰了碰鼻子,轩辕灵宵在问他? 一屋子的人都被轩辕灵宵这一句话给镇住了,一时满头雾水,心里重复几遍,一凛,猛地醒悟,皇帝轩辕灵宵问的是宫将军,这“她”自然是北嫔明月无疑。 众人诧异,却听轩辕灵宵话语的暗含不悦都不敢抬头看他,只个个都转向宫蕤。

057.白云出岫,他似天神 不知谁嘴中漏出一声恋艳的讶叫,成衣阁内挑试衣裙的小姐夫人丫头们纷纷抬头,继而是抑制不住的成阵惊呼,接着就似天幕突然落下朵朵火苗,刹那点燃了成衣阁阁内一众女子满脸的霞光,顿时一阁的粉红桃红嫣红纷呈。 喧闹繁华的成衣阁在那身姿高大挺秀,脸色隽美慵贵的年轻男子走来时,霍然静了下来,人影拥挤中,他缓步行来,眉目间时现的懒懒神色间凝着惊尘的倨傲,似白云出岫,天神临世。 身上的贵胄之气压得一阁的人连喘气都不敢喘。 身后的孔雀儿,满头大汗,整颗心心提在嗓子眼里,暗骂自己笨,虽然娘娘和宫将军相识的时间不长,据她所见,他们两人一向走得比较亲近,但那绝不是男女之情,若皇上误会,害了娘娘,自己这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死了。 见轩辕灵宵眸光扫来,孔雀儿会意,快步自前领路,去明月试衣的那件内厢。 不知阁中哪位小姐不甚碰了什么东西,引着瓷器落地,清脆声起,惊醒一室若沉梦中的人,靠近门口的一位戴着鹅黄发巾的女僮最先回醒过来,红着脸蛋紧张朝着轩辕灵宵的背影开口,本是清爽响亮的嗓音硬是不自觉比平日是娇了三分,柔了八分:“公子留步,我们这里只接待女客,公……” 一句话还未说话,一个锦囊凭空落在手里,那戴着鹅黄发巾的女僮还没说完的半句话咽在喉咙里,片刻才醒悟过来,打开锦囊。 一袋的今铢晃得她两眼花花,不知所措向店家老板娘看去,老板娘毕竟是商场上打滚多年的人,这点颜色还是有的,满面红光的脸容更鲜艳了几分,向阁内的女僮使了眼色,一手自那女僮手里拿过锦囊,笑呵呵向轩辕灵宵追上去,笑呵呵开口:“公子能来我们这成衣阁当真令我们这蓬荜生辉,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公子的,公子千万莫要客气,尽管开口就好,我们这里的……” 轩辕灵宵略略停步,眸光不轻不重扫了一眼,卷起的冷肃之气令那点头哈腰满面红光的店家老板娘笑容顿僵,勉强撑着,见轩辕灵宵往女子试衣的内厢去,想叫住,却又不敢,勉强又挤弄出个笑:“扰了公子,多有得罪,公子请自便,若有什么需要的唤一声就是。” 轩辕灵宵不加理会,径直前去。 阁内的各女僮都是聪明伶俐之人,方才见老板娘的脸色,个个打着精神,继续招呼客人,介绍各式时下最兴的样式绣纹,众女客也都勉强拉回神识,左右挑选起来。 除了一些已嫁人夫,夫妻恩爱的夫人外,其余的一众小姐丫头一个劲儿都心潮难平,时不时悄悄抬头,往轩辕灵宵这边偷偷瞥上一两眼。 内厢和外室虽然只有一帘之隔,但这成衣阁十分大,内厢离门口相隔好几百步远,遂躲在内厢里耗着时间的明月对外头的事丝毫不觉。 方才暗中吩咐孔雀儿回去找宫蕤借银子后,恰好结识了活泼明媚的九黎姑娘,遂拖着她亮了好一会儿才放她走,接着又寻着话题和身边的人扯话,知道带她来的女僮阿红显了满脸的焦急和恼意,明月见没办法再拖了只好慢吞吞缩进内厢开始慢吞吞换衣裳。 新衣磨磨蹭蹭刚穿到一半,徒然听见孔雀儿叫“小姐”。 明月心中大石落下,探出头声音一派欢喜说道:“你可终于来了,小黄毛可……” 一抬头,后面的话全噎在喉中,白里透红的一张脸一点一点,变得煞白。

058.打入冷宫 外边的孔雀儿一脸苦瓜样,原本伶俐的阿红傻在一旁。 明月内厢里揪着帘子的手一抖,双目一闭,逃命似的把头一缩退回内厢。 动作太急,长绡裙裙翼不慎被身后的架子勾着,加之明月后倾之力,带倒了架子,明月弯腰要去扶起,才刚伸手,眼前一花,帘子被飞快掀起又迅然落下,只听见外面一阵惊呼,明月心跳飞快。 轩辕灵宵长眉轻扬,双手环抱在胸前,人已经在内厢里。 他不紧不慢身子向明月移来,像一只围捕着猎物的野豹,不急着扑过来,不急着咬,一味逼近吓唬着,而明月就是被围捕着退无可退的毫无抵抗力的小白兔。 隽美魔力的脸,杜若香淡薄萦绕,明月吃惊忐忑,干笑一声,强自镇定做出一副极热络的样子不自然开口:“灵宵,你也来了。” 看他一张黑脸,明月觉得识时务通权达变才是最好的,他折她手,她难过生气是自然的,不过现在总归还是要随他回宫的,自己擅闯禁地本是死罪,他折了她手,降了她分位,要把她关进天牢,若现在规矩些,不跟他硬碰硬,或许他高兴了自己还能保得一条小命。 轩辕灵宵听着“灵宵”两字,轻扬的长眉一滞,随即扬得更高,仍一步一步慢条斯理走向明月。 内厢昏暗柔黄的灯火映着轩辕灵宵整个人如画如松。 明月不由分神晃了下神,然后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某处,明月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自己一片腻白胸脯。 明月脸一下子滚烧起来,“啊”了一声,才想起只穿着层绡裹胸长裙,外裙方才跟阿红耗着时间还没来得及上身。见他目光不动,明月大窘,手忙脚乱胡拿起一边的玄黑披风过来乱遮挡着。 那披风上繁文绣金因明月的动作光泽流动,正是之前轩辕灵宵强披在明月身上的。轩辕灵宵眸光扫过,薄唇清勾。 耳边突然掠过一声低沉笑意,杜若香气袭来,面颊一暖,却是碰上了轩辕灵宵宽厚的胸膛。 明月直愣愣看着一双长臂绕过自己肩膀,脑袋木成一堆柴,吓得一动不敢动,忐忑开口:“这是女子的试衣厢。” 耳边一片湿热,明月胸口一震,却是轩辕灵宵细细啖咬她的耳朵,她的手身在她身后不知在做什么。 明月脊背敏感一颤,条件反射伸手向前一推,忘了衣裳还被勾在身后的什么东西上,一个不平衡,反力一倾,重重投在轩辕灵宵怀里,耳边又传来淡淡的笑意,继而低沉的嗓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沉沉落在空裸的颈脖上,“你要银子,为何不问朕要?” 你这么狠厉暴虐,我找谁借也不敢找你借!明月心底暗道,嘴上自然不敢说,只“嘿嘿”干笑着。 腰间突然一紧,明月不觉惊呼出声,唇上一热,轩辕灵宵便吻了下来,明月一挣,不慎碰着左臂,疼得哼了一声,腰间上搂着的手更紧,整个人已紧贴在轩辕灵宵怀里。 他的舌滑进她口腔,挑起她的。 一帘之隔,外面隐隐约约都是人声,明月恼羞,急欲离开,勾脚就是踢轩辕灵宵的腿。 轩辕灵宵另一只还在明月身后的手抽出,略微动作间,明月四腿一僵,全然软掉,没了丝毫力气。 点完穴道,见明月拿眼瞪他,轩辕灵宵趣然一笑,搂着明月腰肢一把将她抱起,明月这才不合时宜恍悟,原来方才他的手伸到自己身后是给自己解开被架子勾着的裙翼。 帘子掀起,成衣阁内一片哗然,成衣阁只招呼女客,如此绝色的一名年轻美男子突至本就引起许多遐思,见他自试衣厢内如此旁若无人悠然自若抱出一女子,一众女子更是人人心内春波荡漾羡艳不止,粉红猜想连篇,既好奇又微妒。 孔雀儿见轩辕灵宵脸上已无方才那般冷肃和他手里横抱着被披风裹地严严实实的明月脸上一红,心头放下大石,欢喜跟上那轻快飘出的步伐。 阿红本就机灵,见此情况,看去老帮娘,立即改口朝三人背影向明月弯腰道:“夫人慢走。” 纵身轻跃,轩辕灵宵抱着明月身影突然消失在闹市里,孔雀儿脸色一白心头猛跳,还没缓过来,肩膀被人一拍,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转醒时,人已经在马车里,车夫是轩辕灵宵身边的人,身手上佳,耳力也是极好,听见孔雀儿气息变化便知她醒了,开口道:“姑娘莫慌,我们正在回宫路上,娘娘在前头的马车上。” 前头马车中,宫蕤掀帘而入,车子内,明月歪着身子,双颊扑红,正靠在壁侧上睡着了。 身上玄黑繁文绣金披风滑落肩头,宫蕤见她睡得正熟,没有叫她,拿出药膏,轻轻掀开明月身上的披风,将她的衣袖拉起,解开她被包扎地肿大的左臂上的纱布,探了探,将药膏在她整条手臂上薄薄涂上一层,如旧包好,放回她的袖子,重新给她裹好披风,见她仍未醒来,宫蕤双目一弯,轻轻摸了摸明月的头,笑着轻轻喃着:“小明月”方才掀帘跳了出去,回到自己的马上。 ******细如针尖的雨丝疏疏落落,抚上冷宫错落的白墙,濡湿玲珑的檐角,掠过柔风中曼舞碧绿的柳条,沾上纤纤幽幽的泥土气息,飘散开来。 明月裹紧身上的披风关上窜着凉风的窗子,闷闷坐回屋内的椅子上,一脸丧气,转而自我安慰道,总归是要比天牢好些。 这个时节的雨,或来或逝,毫无预兆,让人就像漂浮无定的柳絮,就如皇权君命。 拓跋氏明月,得沐天恩,贵为北嫔,乃得圣上荣宠,圣眷不断。然其恃宠而骄,飞扬跋扈,冒天下之大不韪,无视宫中礼仪,私自出宫,有失为妃之德,难侍于中宫。圣上念及旧情,一再忍让,然其实为冥顽不化。日前已黜其北嫔封号,打入冷宫,令其检思言行,悔过静思。 明月刚回宫中便被独自带来这里关押着。

059.熟悉噩梦 小白球见明月坐下,蹭蹭跑过来,咬住明月身上披风的一截使劲向后拉,嘴里还来劲地发出“呜呜”声。 明月心底烦闷一扫而空,不禁大笑弯腰就把它抱起来,毛毛的脑袋上,棕色毛色的“王”字越发清晰,想必这小东西在灵雎宫没少吃肉,一两天没见,便又壮了一圈。 明月身前的桌子上有一盆幽幽盛开的绿兰草,长叶青翠,绿花吐芯。 小白球在明月膝上,前脚攀爬上桌子要去够桌上的绿兰草被明月一手拍开。 甫被押进来时,冷宫的掌事嬷嬷一脸刻薄地让一众侍女把她全身搜了一遍,把她身上除了衣物以外的东西通通收走,末了凶神恶煞地警告说来了她的地盘就是一只蚤虫也别想多带。若是她知道宫蕤偷偷送来绿兰草和一只老虎,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思及至此,明月心下一阵温暖愉快,不觉凑上前轻轻嗅了一下绿兰花,淡淡的兰花幽香沁人心脾,直漫开来。 眼前不觉浮现一道动人心魄的艳红身影,她现在应该没事吧! 宫蕤来得匆忙,只说让这绿兰草和小白虎给她解闷,留下一瓶涂手的药膏后便走了。 昨天左臂还疼得紧,不知为何在马车里一睡醒来,便好了许多,明月没有多想,拿出袖间的药膏,轻轻拧开盒盖,一股很是特殊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明月一愣,想起马车上醒来后一时若有若无自自己身上飘起的特殊香气,低头拆开左臂上厚厚的纱布闻闻,随即轻笑。 果然是一样的。 昨日,轩辕灵宵把她带出成衣阁回到潇陌玉的宅院后就带着兰径直回宫了。 最后是宫蕤李繁华等人将她和明月及潇陌玉程嵇等人带回宫的。 上回脚崴了,被他一扭便扭好了,骨折之类的问题看来他比大夫还要上手几分。 明月想着,迅速在左臂上再涂上一层药膏,把纱布包好,环顾一下屋子,转而便找来扫帚和布巾把所有的东西扫抹干净。 待一切收拾好,整个屋子焕然一新,虽然跟灵雎宫宽绰精甚相比是云泥之别,不过倒也别有一番朴实自然的宁静。 明月刚要把水盆的手倒掉,突然想起什么,“哈”了一声,把水盆搁置在桌子上,伸出右手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不消几笔一个风神慵贵,眉目如画的男子便跃然于上,明月恶作剧一笑,在那水画的男子额头又写了个夸张的“王”字,笑了一通,又蘸了些水在他的鼻子处勾描一阵,照着小白球的样子画上了大大的老虎鼻子。 画罢,明月对着那张本是隽美如冠玉转瞬间怪模怪样的脸笑了一个,才乐着把盆里的水端出去倒掉。 屋子里没什么东西,明月又转了两圈,没事可干就洗漱了下,就窝到塌上去了。 这一夜明月抱着小白球睡得极不安稳,隔一会儿就转醒一次,下半夜屋外一阵凉风吹进来,黄豆大的雨点打落,明月打了个哆嗦,又醒来了,屋内一片漆黑,烛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身边小白球受明月动作也醒了过来,警觉地一腾而起,盯着前方,明月一口气未出,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窗子下站着一个人! 明月揉了下眼睛,再睁开窗下却什么也没有,明月大喘了口气,身边小白球猛地被丢出老远,耳边阴恻恻一声笑声。 这声音! 赵芳!明月脑中“轰”的一声,浑身血液往上冲涌,她心下恐慌,猛然站起,转头就跑。刚跑出两步,膝间一痛,被一颗掷出的石子样东西击中,单膝跪落于地。 黑暗中那人伸手将她往榻上一拉,明月天旋地转间,已被他压在身下。她情急下双手推出,那人冷笑一声,将她双手扼住,明月只觉腕间剧痛,左手更是大痛,张口就要咬过去,那人似乎早有所料,右手一钳,使明月动弹不得,再在她耳边呼着热水说道:“小美人儿小野猫,可想死爷了。”说着手下一扯,明月的外衫“嘶”的一声,被他扯落。 果然是他,明月全身发抖,死命挣扎。 小白虎怒吼着冲过来,张口便在赵芳腿上咬了一口,赵芳咒骂一声,一脚把小白球踢开,翻身上床。 明月拼尽全力,却仍不能将赵芳推开,身上衣物一件件被撕裂扔于榻边。这冷宫什么人也没有,更不会有上回那般运气,即便自己今晚死在这里只怕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极度惊慌之后是极度的愤怒,双腿被一只手分开,明月用力咬唇,腿一弓,狠狠往身上赵芳袭去。 不知袭到他的何处,只听得一声痛怒大叫,身上压力骤消,被他揪着头发,脑袋往榻沿狠狠撞去。 “找死!爷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明月被撞得头昏眼花,只听得一声怒骂和衣服嗦唏声,一具半裸的身躯再次压上来。双手被一股大力绞固定在头顶,左臂像再次断了一般,疼的明月痛叫出来,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也被撕落掉。 耳边只剩令人作呕的粗重喘息声和小白球撕咬怒叫地声音,明月心下一片冰冷,一只手已经粗暴侵上来。 “疼!你放开我的手,我听话就是,我左臂有伤。”明月强压着心底的恐惧喘着气弱然开口。 赵芳似大感有趣,在明月锁骨处重重一咬,恶狠狠落下一句“小美人儿要是敢再跟爷玩什么花样,爷一定玩死你。”便松开明月的手。 锁骨处血流疼痒不已,使明月更清醒了些,紧咬下唇,左手不顾剧痛,圈上身上赵芳的身体,赵芳似乎一阵惊讶,抬手便扯他自己身上仅有的衣物。 明月紧抑心中的惧怒,黑暗中伸出右手,迅猛地朝身上人的眼睛处狠狠挫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阵凌厉掌风袭来,明月右手猛地失力,身上一轻,只听得一声窗户撞破声,整个人被被衾一裹已落入一个带着无比熟悉香味的宽厚怀抱里。 心中紧绷的弦霎时断尽,明月什么也顾不上,揪住抱着自己的人胸前的衣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060.伺候出浴 一通哭泣,眼泪大颗大颗直滚下来,尽落进抱着自己的那人的胸膛上。 轩辕灵宵脸一沉,抬手就把明月整个人扔出去。 明月闷哼一声,右手抱着左臂疼得起不来身子,眼泪掉得更急了。 一声低不可闻的微叹落在一室黑暗中,明月后颈一疼,顷刻间失去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次数清晨,人已经回到灵雎宫了。 孔雀儿两眼通红守在床塌前见明月醒来,原本在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忽然一汇成灾,化作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水珠直滚下脸来,哑声开口:“娘娘。” 明月最见不得眼泪,一下子爬起来,伸手向孔雀儿脸上拭去,手才一碰孔雀儿的脸,明月就惊讶地停住了动作,左手……好了! 看明月样子,孔雀儿也马上反应过来,抬袖一擦眼睛,紧张问倒:“娘娘手不疼了?” 明月点了点头,猛地想起昨夜里的事,想起那漆黑的冷宫,想起让她作呕恐惧的侵犯,想起最后那个带着淡淡香味的宽厚怀抱…… 一觉醒来就像一场梦,明月有些恍惚,拉着孔雀儿的手问道:“我怎么会回到这里?小白球呢?它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明月这样一问,孔雀儿眼睛又红了几分。 娘娘刚入宫半年虽然不得宠却一直不曾受过什么苦,不想自那次行场受了箭伤以后,到现在,一直不顺。 以前自己希望娘娘能得偿所愿,得到皇上宠幸,不受别人瞧不起,不受北地大小姐二小姐的蔑视欺负,经过这几次,一推开门,就见不着娘娘,然后就是娘娘带着伤回来,孔雀儿再也不愿去管皇上喜不喜欢娘娘,只盼着娘娘平平安安就好。 想起昨日半夜,孔雀儿仍是满心疑窦,回想着慢慢开口:“我不知道,我昨夜仍在这里外账小塌上睡,半夜这里面突然有几声女子轻咳声,我冲进来时,娘娘就躺在床上了,寝室里却没有别人。小白球受了点伤,锦雀已经送到太医那边去看了了,想来没什么大碍。”孔雀儿转而想起明月昏迷着,额头高高肿起,气道:“娘娘是不是冷……那边有人欺负你了,谁这么大胆子!”转而又担忧低语:“娘娘在冷宫,到底谁送娘娘过来的?若是皇上还好,若不是,那皇上只怕又要……娘娘为什么要私自出宫呢,这可是大罪,都怪我……” “孔雀儿,这不怪你,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嘛,你陪我去园子里走走,我慢慢把事情跟你说清楚,可好。”明月低头不动声色抚了抚领子下锁骨处的伤,已经不疼了,想了想,安慰道。 “可是……”孔雀儿犹豫地看了一眼明月的左臂。 “没事,多动动才会好的快。”明月嘴上回答着,心神却不太集中,朝窗户往外看了看,说道:“你去取个花篮子,我们顺便采点苏合海棠回来。” ******华清殿薄薄的水汽弥漫一室。 奈何一个眼神示意,一众内侍低首躬腰,一个接着一个有序上前伺候轩辕灵宵出浴。 眼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少了,最末一个个子略为玲珑的内侍双手差点要把捧在头顶的白绸腰带捏出水来。 身前最后一人捧着雪白冰绸长衣上前,举着白绸腰带的那内侍手心都湿透了,眼睛偷偷往前一瞥,只见那雪白冰绸长衣一扬,像一袭流云涌动,已披在那高大挺秀的背影上,那内侍心中忍不住一声暗赞,垂下大眼,咬了咬唇,终于磨磨蹭蹭上前,低头把那白绸腰带往轩辕灵宵腰上系去。 一股淡淡的杜若幽香凉凉萦绕,带着刚刚出浴的清新水汽扑面而来,腰带系到一半,那内侍被这气息弄得头晕,大眼珠子扫来扫去,一下小心扫到一片袒露的白皙,立时吓得手都抖了,动作也不顺畅起来,脸颊霎时撒了一片火种一路燃烧到耳根。 “你很紧张?”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里蓦地落下,那内侍一抖,手里的腰带一个不稳,便掉落在白瓷石地上。 那内侍不敢回答,飞快蹲下身去捡,一声好听的低咳,细密的脚迅速从身边过去,那内侍心里一惊,猛地抬首,双唇一个轻擦,惊地一下子坐在地上,脸更红了一层,愣愣盯着那人被自己双唇擦到的下巴。 那人却仿若不觉,看也没看那内侍一眼,俯身把白瓷石地面的腰带拿起,声音一派漫不经心:“继续!” 地上的内侍一个紧张,不敢抬头,磨磨蹭蹭站起来接过轩辕灵宵手里的白绸腰带,手刚要伸出去便顿住了,眼前的人一袭雪白绸衣松松披身,只腰间白绸丝带系着,一大片胸膛敞开的,白皙精好的肌理流线优美,一种完全属于男子的美,拿着白绸腰带的内侍脸越发滚烫,不知所措。 眼前的人沉默着,似乎在等着,那内侍牙一咬心一横,两手分别绕道他的身后,一只手上带着那白绸丝带,另一手摸索着去接,眼前的人突然一步后退。 他本就身高腿长,那内侍站在他面前,双手绕过他的腰在他腰背上刚接到,被这么突然一股力气带到,整个人顿失平衡,朝身前人怀里栽去。 一道愉悦的声音传来耳边,明月恍然大悟,几乎一下子跳了起来,猛地抬头,愤然瞪着眼前修然长立带笑看她的人,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故意耍我……来着,你早就看出我是谁了!你还故意装不知道!你……你太可恶了。” 轩辕灵宵薄唇一勾,意态闲闲瞟了一眼明月一时忘记仍环在他腰间的手,悠悠道:“朕倒不觉得是朕故意的。” 这华清殿是皇帝宸居之处,轻易只怕近来不得,恰好一群内侍往这里来,明月见机会大好,便趁人不慎劈晕其中一个,换上他的衣物混进来,哪里曾想到是侍候轩辕灵宵出浴。 明月听罢这话,猛地看向自己双臂,一惊一羞,白绸腰带落地,双手像被热油烫着了一般飞快缩回,身子猛地后退,却被白瓷石上聚集的水汽一滑向后倾倒去。只觉眼前白影一晃,轩辕灵宵长臂一展,轻轻一带,明月刚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便因重重撞上轩辕灵宵的胸膛而被生生堵了回去。

061.美人美乐 紧贴的两人身侧不远处,金鸭香炉里被火种烘捂了数刻钟的香粉开始慢慢燃烧,淡薄熏烟自金鸭香炉炉嘴里袅袅吐圈而出,香气蕴藉丰美,和着水汽,渐渐缱绻一室,温柔旖旎地近乎暧昧。 “这是……” 明月心头一跳,“侍女香”三个字还未出口,轩辕灵宵一个制肘将她压制在身后一棵白瓷石雨花大柱上。他的动作快得没谱,明月睫毛都不敢动,他已欺身而来,淡淡的气声须臾间埋落在明月双唇间。 两人之间紧贴着,明月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雪白冰绸的微微清凉,像春水一般,循着她身上绡裙的纹理,逐渐泅入她心间。 像一篮子雨露,像一场柔风,蜿延而过,芳草盛开。像他渐滑进她齿关内的温热。 明月被纠缠得受不住,不禁低哼一声,雨露突而转薄,化作丝丝缕缕水雾,柔风突而变慢,抵死缠绵,明月在他含蓄的引诱下,生涩跟随,羞涩回应。 轩辕灵宵一顿,细不可闻低叹一声,长指挑开明月的衣领,温热狂风暴雨般热烈索取,喘息渐急,明月几乎在无法呼吸,却挣脱不了,只觉得被一股不确定的飓风卷袭着转呀转,不知要落在何方,不知要停在何处。 暗香如月,流静如水,一声低婉的琴声拂帘而进。 “皇上,金嫔求见。”殿外奈何的声音恭谨传来。 狂风暴雨骤歇,轩辕灵宵扶着明月腰肩,眸光深沉如水,长指重重滑过明月锁骨处的伤,按压着,明月吃疼,咬唇避开,伸手去整衣领。 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将明月的领子上拉了些,轻轻一抚,明月整个人便失力软在轩辕灵宵怀里。 “让她进来。”低沉嗓音慵懒而启,明月身子一个腾空被横抱起来,放在长案下,案帘落下最后一刻,明月见一角晃眼的白色织锦裙摆款款而来。 “臣妾见过皇上。” 金屿抱着一架长琴进来,见负手长立,一身松松雪白冰绸的轩辕灵宵,怔了片刻,脸上不由升起两朵红云。 虽然她是轩辕灵宵的妃子,入宫也有一段时间,数得恩宠,但这华清殿侧殿皇帝沐浴之处她却是头次进来,以往这个时候过来轩辕灵宵总是在华清殿正殿内看书过批阅折子,不想今日却能一睹它出浴的清隽风姿。 思及至此,金屿脸不由又升起数朵红云,放下手中的长琴,取过一边金盘上叠放齐整的华服,移步过去,“这夜里天还挺凉的,皇上既然出浴了,让臣妾先替皇上更衣吧。” 长案下,明月一个震惊却发不出声来。 后面大雨花石浴池旁活泉水流汨汨,淡淡水花慢慢在地上汇成一摊水洼,活泉水流动不断,水洼积攒愈多,分成几条线慢慢朝四下流开,其中一支顺着光滑的白瓷石地面缓缓向明月这处过来,明月明月本就十分畏寒,怎奈被点住了,眼看这水流越来越近,却动也动不得,眼睁睁看着它携着寒气透过衣裙,凉地发颤,奈何它不了,只能在心里暗暗把轩辕灵宵从头到脚骂了数遍。 金屿见轩辕灵宵颔首,心下大喜,举手去宽轩辕灵宵身上的绸衣…… 换好衣衫后,金屿早已满脸红透,见轩辕灵宵懒懒走过,半靠在玉塌上,她立即会意,重新操起长琴,择了个合适的地方,席地而坐。 玉甲轻拨,一串铃悦的琴声自她手下渺浮而起,淙淙流开,时而呢喃,时而低吟,时而轻快,时而羞怯,婉约成曲。 琴声虚虚渺渺,渐化作一个翩翩少女,含羞问情,在山间,在水湄,在林中,在云端,或娇俏,或脸红,小女儿心思像千锦蝴蝶随风纷飞。 擅琴者,奏出的乐声往往起于乐却又在乐之外,金屿的琴声果真乐中极品,好好的一支琴曲楞是被她演成一帘少女怀春的柔戏,明月心底评价一通,身子更冷,抖得更厉害了。 一支曲罢,金屿悄悄抬首悄悄望了玉塌上慵懒而靠,眉眼半阖的男子,见轩辕灵宵懒懒走过,半靠在玉塌上,她立即会意,重新操起长琴,择了个合适的地方,席地而坐。 玉甲轻拨,一串铃悦的琴声自她手下渺浮而起,淙淙流开,时而呢喃,时而低吟,时而轻快,时而羞怯,婉约成曲。 琴声虚虚渺渺,渐化作一个翩翩少女,含羞问情,在山间,在水湄,在林中,在云端,或娇俏,或脸红,小女儿心思像千锦蝴蝶随风纷飞。 擅琴者,奏出的乐声往往起于乐却又在乐之外,金屿的琴声果真乐中极品,好好的一支琴曲楞是被她演成一帘少女怀春的柔戏,明月心底评价一通,身子更冷,抖得更厉害了。 一支曲罢,金屿悄悄抬首悄悄望了玉塌上慵懒而靠,眉眼半阖的男子,见他没什么反应,眼中略略闪过一丝失望,随即低下头,挑指又起一曲。 绵绵之乐如风拂百花,缠绵流淌。 方才那一曲虽是少女怀春却还有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害羞在内,这一支琴曲却张扬露骨,完全就是个坠入情爱之河,含情脉脉。 不知是被这琴声所激,或是被越透入肌肤的凉水所冻,明月鸡皮疙瘩呼啦啦起了一身,呼吸也更加重了。 “屿儿性子清冷,不适这些低婉之声,今后莫再奏了,回去吧。” 轩辕灵宵的嗓音突然传来,像是压抑着不不耐,金屿一惊,琴音乍断,见轩辕灵宵目光落在长案处,没空多想,抑住心底泛上来的委屈,匆匆起身告退。 明月听着金屿渐远的脚步声,暗暗道声可怜,灯光蓦然入眼,照得明月眼泪差点出来,大眼睛眯成一条缝,朦胧缝隙间,看见轩辕灵宵带笑的眉眼。 明月被点着穴位,活生生在长案下泡了大半个时辰的凉水,早就积蓄了一胸腔的恼意,现在见罪魁祸首一脸嘲弄之色,想起自己直发抖的时候他却在一旁,赏美人,听美乐,不觉愤然,“腾”地一下跳站起来,却忘了还在长案下,也不曾注意到轩辕灵宵刚刚给她解的穴,疼得两眼直冒金星,性子上来,顾不得去揉脑袋上被撞疼的地方,狠狠坐回白瓷石地面上,狠狠去瞪轩辕灵宵。 轩辕灵宵一愣,笑出声来,长臂绕过,把挣扎着的明月抱出来。 明月伸手胡乱去推,不慎用大了力气,左臂一股钻心的疼袭来,痛得她立时缓了动作,只狠狠又把轩辕灵宵瞪了几眼。 “爱妃可是气朕害你湿了半身衣裙。”轩辕灵宵声音带笑,任明月瞪着,闲闲开口:“那朕替爱妃换一身可好。”

062.自然是站朕这边 明月心头像撞进了一头小鹿一般,“嘣嘣”直跳,急着辩解道:“哪有生气了,听了那么好听的曲子,我欢乐得很。”末了理直气壮补了一句,“我就爱穿半湿的衣裙。” 轩辕灵宵“哦”了一声,薄唇意味不明地勾起,抬手握住了明月的手,明月一惊,还没挣来,一股暖意自他手心缓缓流进自己体内,顷刻间扫除了一声的凉意,连心底压着的的愤然也扫除而光。 身子一阵爽快,竟比之前还要好,左臂的疼也更轻了些,明月不由心头欢快,大着胆子指了指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衣裙。 轩辕灵宵眸光冷冷一扫,就要把明月丢下,明月急得直直揪住他的衣服,大声道:“不肯就不肯,我又没有强你,你别又把我扔了,冷宫里那一下扔,都快把我骨头摔坏了,你还要再扔我。” 轩辕灵宵动作一顿,笑了,把明月放在玉塌上,打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明月看他运力果真帮自己烘衣裙,心下一暖,突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往怀抱里掏出一包东西,把包裹着的雪白锦帕打开,嫣红的海棠花瓣露了出来。 明月捻起一瓣放入口中,又捻起一瓣给轩辕灵宵,见他手忙着给自己烘衣裙,遂直接喂到他嘴边。 轩辕灵宵一愣,“这是什么?” “苏合海棠,灵雎宫园子里开得可好了,我过来跟道个谢的,冷宫里你救了我,把我送回灵雎宫的也是你罢?”明月不禁又想起昨夜,只觉得惊险不已,不禁打了个哆嗦,摇摇头,不去乱想,见轩辕灵宵没张嘴,又递进了些,直把嫣红的海棠花瓣碰在他唇边,“你尝尝罢,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 轩辕灵宵伸指接过,放进嘴里轻尝,眸光落在明月身上,淡淡道:“你倒是跟息微很像,都爱寻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吃。” 明月一愣,心头一冷,勉强笑了笑,就要把一包海棠拿回来,却被轩辕灵宵一手按住,拿过吃了。 明月瞧了认真品尝海棠花瓣的轩辕灵宵一眼,下了玉塌,转头说道:“我回去了,对了,昨夜冷宫里的那人是赵芳。” 步子才踏出去,便被人一拉拉住了,轩辕灵宵望着明月,问道:“他去过你灵雎宫,你现在回去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明月摇了摇头,匆匆回道:“我在寝殿里多放了好些床塌,让孔雀儿,锦雀等灵雎宫的丫头夜里都在那里睡着,人这么多,我自然不怎么害怕了。”说罢,又要走。 轩辕灵宵一个闪身,跃到明月身前,长臂一环,已带着明月纵身而起。 “朕带你去个地方。”低沉的话语在急掠而过的风切割地有些破碎,落在明月耳边,像摇曳的珠玉声响。 明月心惊胆战看着急速后退变幻的夜景,心内暗暗哀嚎了声,却只紧紧抓着轩辕灵宵的衣服不敢说话,就怕不小心说出一句什么惹毛了他,把自己丢下去。 这高度这速度,掉下去非死也得断手断脚! 几个飞跃腾挪后,不消多久,轩辕灵宵搂抱着明月已经到了一处园子,只见他形轻捷如电,脚下轻点,已带着明月来到湖心的一条大木舟上。 夜色酽酽,湖风吹在面上,痒痒的,明月不像轩辕灵宵内力深厚仍然视物清晰,看不太清哪里是舟板哪里是湖面,心头暗骂,却不敢乱走,怕一不小心掉进水里,只好紧紧扯着他的衣袖,他走一步也跟着走一步。 轩辕灵宵转头睬了明月一眼,嗤笑了声,把明月按着坐下去,自己提步就走。 “你去哪里?”明月一急,伸手欲抓,轩辕灵宵已经走开了,明月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来拍了拍身下的舟板,仰面躺了下去,夜空在同样漆黑的夜里,像一个缀满晶晶亮亮珍珠的大罩子,压得很低,让人错觉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摘到那密密粒粒的星光。 舟下的湖水悠悠晃动,带着木舟摇曳,这样躺着,竟是无比的风镜温恬。 “兰。”不觉呢喃出声,明月想起宫蕤偷偷带进冷宫的那盆绿兰花,眉头一拧,宫蕤没说,但她知道那绿兰花一定是兰的。只是……眼前突然压下一颗脑袋,明月一吓,正想着的东西全然消失,“腾”地坐了起来,“轩辕灵宵,你能不能先出个声,你吓到我了。” 轩辕灵宵一声笑,抬手塞进明月手里一个东西,双头往后一枕,身子舒展,也像明月方才那样仰面躺了下来,声音懒散:“怎么不怕朕把你丢在这里喂夜猫?” 明月摸了摸,似乎是一个酒囊,打开囊塞子,一阵勾人的酒香扑面而来,是千金酿!明月口水都要流出来,闭眼凑上去深深闻了闻,大大赞叹了声。 上次花袖园遇见轩辕灵宵在喝,回灵雎宫后心痒痒的,便四处寻材料想着也酿制些,只是这千金酿特殊,过程中需辅以晚春融雪、仲夏夜霜、早秋河冰、末冬晨露才可,她现在只储了几坛近日收集的融雪水,不想晚上竟能喝上,心下不由欢快,狠狠又闻了闻,回答:“自然不怕,你会害我,冷宫里就不会救我了,大不了我躺着不动熬到天亮,能看见了路再回去。”说着,闭眼喝了一口。 轩辕灵宵看她馋嘴的模样,薄唇一勾,不再理她,双目微阖,拿起酒囊喝起来…… 两人都躺着没有出声,一边看天空一边喝酒,不知多久过去了,星星更亮了,夜风更冷了,明月酒囊中的酒剩的不到一半,轩辕灵宵的声音突然淡淡传来:“跟朕说说你在北地的事吧!” 明月一口酒还没吞下去,噎在喉咙里,猛烈咳嗽起来,良久的惊天动地才停歇下来,心底发虚,面上不自然笑了笑,“皇上怎么有兴致听这些?” “北王待你可好?” 轩辕灵宵似乎思忖了会才问,低沉的声音的不再如往常一般慵懒。 我不记得呀!明月“咳”了几声,干笑着避开不答。 轩辕灵宵忽地压了上来,明月一惊,手中酒囊差点没拿稳,胸口某处一点,便昏昏然起来了。 意识落入黑暗前,恍惚不清听得一句:“拓跋明月,你是朕的妃子,自然是站朕这边的。”

063.百官敬服 湖风吹荡,芦叶随风摇摆,惊起一只五彩斑斓大蝴蝶,闪着多彩的羽翼在半空中上下翩跹飞走,飞过像大幅丝绸一样湖面,飞往湖心的那条大木舟上去,落在一片白腻粉润上,大大的翅膀慢悠悠的上下扇呀扇。 鼻翼一阵发痒,明月一个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刁钻的喷嚏,朦胧睁眼,对上一片跃动的缤纷色彩。 月牙形的大湖,周围蒹葭苇草重重叠叠生长,高挑亭立,漫然无际,新绿嫩绿青绿碧绿深绿如燃如毡,水面如镜,光滑平静,明月脑袋尚未清醒过来,还迷糊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想了好一会儿才忆起昨晚的事。 低头一看,自己果然在一条大木舟上,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舟尾处还放着许多坛酒坛子,明月过去一一打开,“啧啧啧”惊叹起来,果然都是千金酿!这轩辕灵宵可真会享受! 又坐了一会儿,始终想不清楚昨夜什么时候睡下的,明月架起木浆,往岸边慢悠悠划了过去。 一路上花草葳蕤,郁郁葱葱,一直走寻着出路,看到“边药园”三个大字明月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上回与孔雀儿一起来寻采朗台草、被巫猫袭击、之后遇见太后的地方,上回太后也是在湖上泛舟,不过却不是明月方才所在的那处,想来这园子大得很。 ******弦管喧喧,笙琶长列,玉辇彩仗,乐师吹着箜篌,金杯银盏流光溢彩,北王将回北地,今日年轻的承鄞帝特意设宴,邀请文武百官共赴,为北王饯行。 轩辕灵宵坐在上首,神色慵懒自如地和百官谈笑,骨节分明的长指时不时搁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眸中深入夜海,不显情绪。 酒过三巡,百官尽欢,北王和赵芳不显痕迹对视了一眼均松了一口气,过了这个宴会,下午便可顺利回去了。 眼看欢宴即将结束,一小厮模样神色惊恐,急奔而来,正待走到北王那处,轩辕灵宵眉眼一抬,隐去一身的漫不经心,忽然立起身,面向北王开言。 “北卿在我东陵边北多年,为我东陵北地百姓谋生承大统,十分不易,朕敬北卿一杯。”他微笑举杯祝酒,在众目睽睽下一饮而尽,北王慌忙举杯同饮,登时箜篌铿锵,四下喝彩。 轩辕灵宵放下酒杯长身而立,华服迎风,目光扫过席间众人,“宴毕之前,朕另备有一份薄礼,尚请北卿笑纳。” 礼物?北王和赵芳皆是一愣,席下有两位官员交视一眼。 奈何轻击手掌,两名禁卫抬着两个堆漆通雕大大箱,小心地在台前搁下。皇帝特意备的礼物!好奇牵动,文武百官俱伸长了脖子,一旁的内侍侍女也忍不住是不是偷偷朝向这边瞄几眼。 箱盖一分一分掀开,每掀一分,众人的心便揪紧一分,及至打开,满座倒吸一口寒气,止不住面色惊恐起来,甚至有女眷侍女孩童尖声惊叫,吓昏过去。 华重的箱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颗血淋淋的头颅,腥臭直冲上来,北王面色如土,手中的琉璃杯掉落在地,“砰”然片碎,赵芳脸上血色尽退,后退一步,跌回座中,席中更有人掩面欲吐,发颤不止。 轩辕灵宵慵懒勾唇,从容自若,“此十三人为蠡宣国密使,阴谋勾结我东陵重臣,百死难恕其罪,朕今日获悉他们曾多番出入北地,甚至潜入北王府中,朕恐其于北王不利,连日差人正法,不知北王对朕这份薄礼还满意?” 四下一片死寂,震惊、恐惧、不可思议、惊慑、各种表情纷呈,赵芳脸色苍白,北王面上忽白忽绿,背上衣衫都被冷汗浸透,还未回答,忽的剑芒霍起,轩辕灵宵身边的李繁华身形倏然而出,在众人尚未看清的时候,手中长剑如刀切豆腐,向前挽去。席中一官员风关富须臾间身首异处,尚戴着官帽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仍坐着的身子颈间热血狂喷,贱了旁侧的官员一身。恐惧声响彻,众人一片慌乱无序,四下箜篌琵琶声乐却是吹奏不断,犹如丧乐。 轩辕灵宵雍容闲雅坐下,眼眸飘忽不定,深不可测,“此人贵为我东陵二品重臣,与之勾结,其罪当诛,另……”轩辕灵宵低沉慵懒的话语至此,有意一顿,李繁华长剑又起。 “皇上,皇上……”席间一声凄厉大喊,一官员双腿打颤,爬着出来,脸色死白,喉间咯咯作响,直磕头痛泣:“臣不该受奸人挑拨,臣罪该万死,都是北王拓跋朗挑唆的,皇上生命,皇上名茶,皇上……” “先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皇上面前,岂可胡言乱语。”李繁华怒气匆匆,大步上前。 北王跌倒在地,众人大惊,齐齐看去。 “皇上,臣有证据,臣有证据,北王与蠡宣国勾结,欲拉臣下水,钳制臣一年有余让臣与风大人代为掩护相助,臣日夜良心不宁,终拿到了一些东西,求皇上明察。” 轩辕灵宵颔首,李繁华携禁卫与那跪地痛哭官员先鹏的心腹按那他所指地点而去,不多时回来,数叠书册信笺上呈,竟都是被王与蠡宣国太子勾结的信件之物,上头北王印鉴鲜红如血。 禁卫上前,北王及先鹏等都被押下,轩辕灵宵淡淡一笑,长指轻敲,环顾鸦雀无声的宴场,一双双眼在他目光中垂下,满座震慑。 暗中运筹,顷刻之间,令隐隐成形的候王重臣与外贼的勾结联盟灰飞烟没。巧计诱出蠡宣国密使栖身之处,当众斩杀反叛暗臣,逼使同盟惊慌而出,供认不讳…… 上首座上,那抹贵胄身影,衣衫微动间如烈焰燃烧,威慑惊天,神采倨傲,恍若无上的神祇。 这一刻,满座数百文武官员皆伏拜在地,不敢抬头,这一刻,曾经他们眼中年轻的主子全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睿智无匹万人敬服的东陵承鄞大帝。 跪拜在地的钟离王呼吸粗重,心潮难平。

064.蒹葭醉 明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脑袋里混混乱乱的,如乱麻似的一团糟。 ——姑娘可曾听过转世重生一说?————北王之女拓跋明月早已在受那一箭时魂归离恨,姑娘并非拓跋明月其人,只不过机缘巧合,一缕魂魄进了她的身体,误打误撞替着她活着罢了……————北王气数将尽,老头子我此番前来就是想提醒一下姑娘,凡事皆不是姑娘所能逆转,姑娘安心做个看客便好,拓跋明月的父亲不是姑娘的父亲,拓跋明月的生母亦非姑娘生母,各人有各人命数,各人有各人福源,北王一事姑娘随其自然即可。——两日前那夜梦里白发苍颜的老先生的话语如冰破河面,不断浮现。 明月本就对北王等没有丝毫感觉,听了孔雀儿对她以前在北地的生活的讲述后,更是淡漠,只是她把自己对他们的凉薄之情,都归结于自小北王没当她女儿看待,北王府那些人没把她当亲人看待的原因,从未怀疑过,也从未把那晚的梦境当真过,醒后更没甚去在意。 会来到轩辕灵宵的设宴之处,实在是误打误撞,边药园回去,沐浴用膳后,闷得慌才随便走走的。皇宫甚大,有许多地方明月还不熟识,不想竟会凑巧碰上这事。 ——……姑娘的魂灵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只有执念没有记忆,姑娘自然不会记得自己前生之事了……——那次梦醒之前,老先生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便是:北王叛国不忠,私下勾结蠡宣国,两日后,将于东陵皇宫宫宴上被当众收押,明月姑娘可以与老头子一赌真假,届时便可相信老头子此时所言非虚。 在东陵皇宫两个月有余,一直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失忆,想不到全然不是这样的! 事实让明月倍觉不可思议,但又不得不信,方才之事,除了在背后筹谋一切的轩辕灵宵等,只怕谁也不曾会料想得到。若那梦里所见所听非真,世上岂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自己不是北王之女拓跋明月?自己当真只是一缕借身于拓跋明月的魂灵?真有转世重生一说吗?那自己又是谁?来自何方?将归于何处?自己一缕魂魄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会不会有一天又莫名其妙消失?北王既因通外叛国被收押,自己会不会也跟着被治罪?那岂不无辜?若不会,今后又该如何?她既不是真正的拓跋明月还要替继续呆在这宫里吗? 这些问题让明月觉得破费脑力,“啊”地闷呼一声,明月甩甩头便往边药园方向而去。 那小木舟上还有好多千金酿。 想这些摸不着头绪的事倒不如去解解馋瘾,醉一醉狠狠大睡一整天也许又能梦见那奇怪的老先生,届时便可把一切问个清楚。 到了边药园,明月凭着记忆直接往那片月牙形的大湖而去。 宫里的湖不是养着白荷红莲,造着卧桥假山,就是栽着名花贵木,建着亭台楼阁,那片月牙形的湖却是蒹葭苇草任长,一派自然之色,想来也不会有别人过来。 到了那里,小木舟果然还在! 明月心喜,轻步过去,横浆划水,蒹葭苇草在水中生长地一大簇一大簇的,不互连接,各自成一小片林子,像宽敞的水中重重叠叠横了无数绿色的屏风。 划出不远,明月连人带周便全没入其中,到了上回所在的那处方停了下来。 这里正是湖中心,也只有才能窥得这片湖的形状,明月随手拿了一小坛酒,找了个舒服姿势,开盖细细嗅了嗅,便开始仰头喝了起来。 这样清幽的地方,这样静的湖和天空,置身其中,仿佛整个人也融于其中,成为这里的一部分,脑子一片空茫,不记得自己何人,不记得今夕何年。 明月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地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地似乎不是自己的,轻地自己无法准确去控制它,头有些晕,明月看着天际云霞由白转红,由红转暗,然后晕晕地慢半拍地听到一句带笑的叹息。 明月晕晕地好奇地抬头,才发现什么时候面前站了一个男子。明月想仔细看看是谁,但他的脸却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模糊一会儿又变成一堆重影,怎么也看不清楚,明月脑海中忽然浮出一张隽美慵贵,惯于懒散的脸来,那张脸和面前的人渐渐重合,明月颇觉有趣,对他笑了笑。 轩辕俯身,目光停在七歪八倒的几个空酒坛上,又缓缓移向明月,“你在这儿做什么?” 明月望了他半天,没弄清楚他在问什么,索性又对他笑笑,摇摇晃晃拿起手里的不大的酒坛往嘴上凑。 手中一空,有低沉的声音落下,“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明月木木思考了一会儿,想不起来方才手里拿的是什么,也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只觉得很渴,渴的不得了。 轩辕灵宵见看着明月一副乖乖的呆呆的模样,又想起她平日里十分活泼的样子,不由勾唇,挨着明月坐了下来,“朕本还以为你这会儿该是躲在哪里偷偷哭鼻子呢。不想你倒……”轩辕灵宵说了一半竟不知该用什么去形容,洒脱?不大对,北王一事若她真不甚在意,岂会躲在这里饮酒?难过?她脸上并未有泪痕。顿了顿,见明月正呆呆地一瞬也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脸看,轩辕灵宵长眉一扬,没动,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明月直直地看着轩辕的唇,见那好看的薄薄浅色微动,迷迷糊糊地脑子突然冒出想法:那可以解渴!然后心下欢快,明月笑了一笑,双唇就贴了上去。 轩辕灵宵一愣,随即唇角上扬,有趣地看着明月。 酒气上头,明月浑身都是热的,只觉得轩辕灵宵的唇清清凉凉的,果然好,便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轩辕灵宵眸光倏然转深,明月晕晕地恍然不知,觉得还不过瘾,两手抱着轩辕灵宵的脖子,双唇在他唇上用力磨了几下,伸着舌头便更大胆地探过去。

065.极致的欢愉 明月似感受到被她抱着头的人微微一僵,唇齿间含糊道:“你别动,让我吃一口,渴,渴坏了,我就吃一口。” 轩辕灵宵保持着被她固定头脖任她鱼肉的姿势,目光在她脸上逗留了良久,才极低声开口:“这样是不能解渴的。” 明月一愣离开了轩辕灵宵一些,将他的脸看清,摇了摇头,“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那样不能解渴。”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睁眼看着轩辕灵宵回忆道,“清凉清凉的,很舒服,可以解渴的。” 说罢嘴上嘟囔了一句:“我不骗人,你也要尝一尝才知道。”说罢盯着轩辕灵宵的薄唇,慢慢又贴了上去。 很多事现在明月想不明白,想不清楚什么是渴,想不清楚渴了应该吃什么,只是本能记得方才那样很舒服。本能地想去亲近。 刚探出舌头,耳边幽幽传来一句低沉极低的声音:“那我也要尝一尝。”不知怎么地,一个摇晃,人却已在轩辕灵宵身下,双唇被压住。 明月觉得轩辕灵宵定是渴得比她还厉害,她方才也是渴但就没有吃得像他现在这样急这样狠。 他一手搂在在她腰间,一手固定地着她的脑袋,明月动弹不得,觉得有些压迫感,喘息也渐渐急了,但是不知为何没想去反抗,虽然被吃着,越来越热,但口却没那么渴了,这样想着明月就乖乖随着他,任他吃着,听着他的好听的吐息声。只是觉得背被舟板挤得有些疼。 搂在她腰间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沿着她的肌线一路逡巡,身子一下腾空,再落下去时,身子与舟板之间已经铺上了一张软软的毯子,或许正是她昨晚盖的那张,明月想不清楚,也来不及想,腰间系带被解开,一股凉意弥漫上肌肤,身上的热度立马降了一些。 明月心下点了点头,暗道原来这样更凉快,一边任他狠狠吃着,急促喘息,一边空出的手不甚稳当地探过去,将自己的衣裙扒得更开些。 两人身子贴的极近,过程中明月不知碰了他哪里只觉得触手感觉很好,丝滑丝滑的又带点微微的纵横纹感,迷糊的脑袋转了好几圈才恍然大悟:那是他的衣服罢。 他的衣服和自己的不一样,明月不由地感觉稀奇,再摸了一下,手指下的衣服里像突然放进一个暖炉一般,热气腾地冒上来,烫地衣服也骤热了起来。 在她身上的手一顿,轩辕灵宵的头突然抬起,离开了她些。 明月吓了一跳,觉得犯错了一般,在尚未全黑的天色里,紧张地去看轩辕灵宵,听着他重重的喘息声,看他的喉结上下动着,四周全是好闻的杜若冷香,明月张口解释:“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呀……” 一句含糊的话没说完,明月又是吓了一跳,只觉得小腹处有一样硬硬的滚烫的什么东西抵在那里,弄得她不太舒服,看了一眼轩辕灵宵眸光深沉地像没有一丝光亮的浓夜的眸子,明月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抓那硬硬的热热的东西,想把它丢开。 一身沉哑的闷哼传来,抓着那东西的手却突然被另外一只大手按住动不了,明月惊讶地抬眼,她竟不知道轩辕灵宵还能发出这样性感的声音。明月不知道自己为何认出轩辕灵宵的,也忘记了谁是轩辕灵宵,只是莫名地笃定身上的这人就是他,是自己欢喜的人,也不知道性感是怎样一个概念,只坚定地觉得轩辕灵宵那一声带着极好听的鼻音的闷哼她很是喜欢听。 不知不觉目光被一处东西吸引过去,那是轩辕灵宵发上的金冠,上面雕饰图案很是精贵好看,明月眯眼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似乎是一对鸾凤,不知是因为自己头晕还是别的什么,明月觉得有些不对,那对鸾凤似乎反了,颠倒了,迷迷糊糊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来,明月不觉疑惑,好奇问道:“这样便是颠鸾倒凤了吗?” 身上的压迫感骤强,好一会儿明月明月才听得很是低哑的一声:“嗯。”这声音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东西,又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这声音里,强力冲撞想突破而出。 明月来不及细辨,脸上一热,双唇又被吃了,这次比方才更是凶猛许多,明月觉得自己几乎要呼吸不了,却又推不开它,只能“哼哼”着无用抗议。 身上有一只手在游走,弄得她没有一丝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长长的夜空像一条墨蓝的潺潺流动的大河,里面可爱地游浮着一块块玉石一般的星星,四周很静,静得明月几乎要听到那墨蓝大河河水流动的“汩汩”的声音,静得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弱弱的虫鸣,静得耳边突然只剩轩辕灵宵好听的沉沉的吐息声,和自己凌乱的喘息。 身上的衣裙在轩辕灵宵指下温顺得很,他的指尖所到之处,一点一点滑落,不知何时,晕晕的脑袋感觉到他的唇离开她的,一路向下,在她颈脖处,在她锁骨处,在她胸口,他在细细啖咬。 明月浑身抖得几乎要散开,不知该怎么办,又是难受,却隐隐又有些喜欢,委屈地一遍遍呢喃:“轩辕灵宵,轩辕灵宵……” 软软的声音就像一道天雷,“砰”地一声转瞬间勾起惊天地火。明月一声惊呼,腰肢被一股大力紧紧握住。 浑身滚热,脑袋晕得一塌糊涂,理智早已远离,明月身子突然一僵,讶异地不得了,体内多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没想清楚那是什么全身的火全都聚集到下半身去了。 明月无力反抗着这样美妙的滋味,可又无法忍受着这样得不到纾解的煎熬,美丽身体在轩辕灵宵眼中尽情地绽放,难耐地一声一声去喊他的名字。 湖面突起一阵淡淡的风,月牙湖上靠近大木舟的一丛蒹葭苇草随风荡漾起来,两只停在细长苇叶上亲热的小虫被一阵晃动,纷纷落下,滚到下一层苇叶上,还没落定便又纷纷再滚到再下一层苇叶上,如此数次,风歇,它们才稳了小小的身子,两只小虫触角互相碰了碰,雄虫从后边慢慢爬上了雌虫的背。 汗水低落,轩辕灵宵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身下的明月敏感地嘤咛了一声,化作一滩水。 轩辕灵宵呼吸早就乱了,撤回自己的手指,有些急切地进入。 明月微疼,身子一缩,轩辕灵宵克制着理智,停了一停,把她的唇按在自己肩头,唤道:“咬着。” 细密的汗水布满额头,轩辕灵宵碰了碰明月的额,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一阵微妙的疼痛,明月迷糊的脑袋骤然清醒,牙关一合,在轩辕灵宵肩上,不禁重重咬了下去。 雌虫背上的甲壳很是光滑,雄虫刚刚爬上去便滑落回来,又爬一次,依然滑了下来,如此往复几回,雌虫似乎是有所感应,蜷着六只细足,趴低了身子,终于雄虫顺利爬了上去。 它们紧紧依偎,它们微微颤动,它们为它们脆弱而坚韧的虫子家族绵延生的希望,它们在也墨蓝幽静的夜空下繁衍下一代。 ******明月睡熟了,脸上还氤氲着淡淡的泪痕。 梦中有些畏寒地往自己这里缩了缩。 轩辕灵宵眸光一暗,吐息有些微微加重。他还没从她里面退出来,轩辕灵宵薄唇突地勾起,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还想要她! 他是皇帝,娇媚的,浓艳的,温柔的,清冷的……他十四岁便开始拥有第一个女人,他有佳丽三千,一直以来,他也并不粗野,至少每个女人的首次他都温柔相待,他一直觉得这一方面,自己极有克制力,向来他只为了纡解身体的需要,从不沉溺。 只是方才…… 在她那里似乎变得很不一样。 北王不忠,意谋造反他一直是知道的,但是像北王这样的权势从先帝时期便积攒而成的,要扳倒他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半年多以前,他使了些手段有意无意警告了北王,若北王能迷途知返最好,届时他自然有手段让北王诚心归服。北王最终却将她送去宫来,以表“诚意”。 别人若是看不出,他又岂是一般人,一眼便看透北王的伎俩,借女子为质子,想迷惑他的眼睛,拖住时间,暗中加快谋反步子。 他便自然厌恶那时的拓跋明月,从不去碰她,也不见她,她是北王的棋子,他也不缺女人,政事和私人的事他一向分得清楚,既然北王他是下了决心要除掉,倒是拓跋明月自然是就不得,他便随便给了她一个名分,一座宫殿,便再不曾理睬。 偶尔会有一些消息传来,说她今日去哪宫哪宫和他的哪个妃子交好,明日去哪里守着等自己等了大半日,这些这些消息传来他也不曾理会,不过一声不屑的嗤笑而已。 后来北王入宫,她的两个姐姐竟大胆在宫里欺负他,让他意外,她是北王的棋子,他一直也认为北王待她应该是好的,也懒得让人去私下调查,那次后,李繁华调查来的消息却让他很是意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了北王一族的决心渐渐淡了,他开始想留下她,北王等他还是不会放过,她是北王之女,留下她自然是一个威胁,但这种想法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且长势越烈。 他是一个做了决定,从来不会轻易去改的人,这样的转变让他莫名烦躁。他一次次克制,却…… 微微的烦躁又涌上来,轩辕灵宵皱了皱眉,从她体内退出,眸光不意间瞥到了她吻痕遍布的身子,她……似乎被他折磨得有些惨了,她很青涩,他却从来不曾像今晚这般渴望,一次又一次,任她在他耳边不断低泣,任她哭着求饶,一次一次达到极致的欢愉。 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穿上,顺便留下外袍披在她身上,犹豫了一阵,终究回过头,在她身上一抚,点了她睡穴,抬手替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回身上。 湖面不时会有风吹过,一阵“哗啦哗啦”轻响自蒹葭苇草从中传开。 心头的烦躁之感愈强,他是皇帝,天子之尊,他何曾做过这种事! 只是因为这里不是宫殿吗?这片湖不曾修缮,除了自己偶尔喜欢过来静静再不会有别人,可是心底隐隐有丝声音,万一呢,万一有谁闯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呢? 蒹葭苇草丛中的那两只虫儿早已躲在苇叶与苇杆的缝隙中相依相偎着熟睡了,也许还做着美梦。 一阵莫名恼意腾起,不知是不是为了自己这无聊的想想,轩辕灵宵低咒一声,终于毯子一裹,将明月整个人包在里面,纵身一跃,足下轻点,抱着明月已经跃过几片蒹葭苇草,跃过大片湖面,落在湖边。 身形一闪,在浓重的黑夜里往灵雎宫的方向而去。

066.不明不白 明月这一觉睡得果然久,一直到次日傍晚才醒转过来。 孔雀儿进来伺候明月洗漱的时候头垂得老底,一声不吭,明月觉得稀奇,这丫头哪一天在自己面前不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地! 见孔雀儿在一边拧脸巾,明月按捺不住要起身下去问问,这才坐起来,一阵疼痛铺天盖地卷席而来。 全身的骨头就像要散了一般,身下那处更是酸疼,明月还有些睡意的脑子胡乱地疑惑地转了两圈,突然睁大眼睛,轻“啊”了声,整个人已经缩回床上,用被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娘娘。”被窝里,明月听到孔雀儿克制着欢喜又带着害羞的轻唤,抖着手把领子拉低,果然吻痕遍布,明月心头一哆嗦,把袖子拉高,依然吻痕遍布…… 昨天、月牙湖、蒹葭苇草、大木舟、千金酿……然后轩辕灵宵,接着……最后…… 一大堆鲜活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羞得明月全身又热又红,任孔雀儿在床塌旁叫唤着也不答应。 他们昨晚那样算是传说中的圆房了?是吗? “娘娘。”孔雀儿脸上也是红彤彤的,她随娘娘入宫,虽对皇帝宠幸妃子这样的事听过不少,入宫后宫里还有专门管事的嬷嬷教她们这类事,以便她们更好伺候各宫的主子。但是皇帝从来没留宿娘娘这里,她毕竟才十六,也从来不曾见过也不曾经历过。 昨晚下半夜皇帝突然过来,抱着被裹在毯子里的娘娘,娘娘自从那次箭伤醒来后变得十分畏寒,她看见娘娘在皇帝怀里阖着双目,脸色酡红,还以为娘娘生病发热,担心个半死,下去匆匆茫茫熬了碗姜汤便端过来。 刚踏进寝殿便听到一些细碎的嘤咛,孔雀儿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娘娘病地厉害,莽莽撞撞就冲了进去,却没想到…… 孔雀儿愣了下,猛地回神,摸了摸,手上的脸巾已经冷却了,忙放回银盆里,“娘娘,这水凉了,奴婢这就下去再打些热水过来。”说完听得明月细若蚊鸣地“嗯”了声,便逃跑一样的抱着银盆下去了。 昨晚冲进去在寝殿里看见的那幕时不时在脑海里浮现,赶之不走,挥之不去。 地上凌乱委着衣服,皇帝把娘娘放在床塌上,卧在娘娘上面,娘娘身上赤~裸,皇上衣服半褪,敞着大片精实的胸背,腰间覆着白绸丝毯,他把脸埋在娘娘颈窝处,手却在娘娘的…… 在被卖到北王府之前,母亲还在世的那段时间里,母亲曾教她说那处是女子叫最私密的地方,除了丈夫谁也不能看不能碰,只有丈夫可以占有,可以让女子享受到时间最美妙的滋味。 皇帝的手停在娘娘身上动作的地方正是母亲说的女子身上最私密的那处。 宫里的嬷嬷教她们时说过,皇帝和她们主子一处时,绝对不能抬头,只能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是哑巴,否则是大不敬,明月待下人一向很是平和,平日里和孔雀儿又是常常闹成一团的,在灵雎宫里孔雀儿便慢慢的也没什么大的顾忌,是以进去的那瞬,直直地看着那幕。 娘娘唇间不断不自觉溢出那样破碎的嘤咛,眼睛却始终阖着,竟似乎在睡梦中,孔雀儿还来不及想,一声沉怒地“滚”带着一股大力便把她整个人摔出寝殿外。 手里的姜汤洒了一地。 孔雀儿又震又惊地浑浑噩噩着坐在寝殿外的石阶上,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从里面出来,吩咐了些事给她便迅速离开了。 她待皇帝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按皇帝吩咐烧了一桶热水进去,床塌上的娘娘果然是睡着的,她竟不知道,即使娘娘在睡着也可以…… 给娘娘擦洗身子,看着碰着娘娘腕延了满身的青红紫蓝痕迹,孔雀儿好几次竟拿不稳手上的布斤。 似乎有些东西在这个晚上,在这样如花年岁里,在孔雀儿心上悄悄发生了。 三天后。 周围紫色的凛婪花依旧开得热烈,明月恹恹倚在石椅上,没有一丝赏玩的性质。 石桌上搁着的汤羹慢慢冷却,明月不情不愿拿起银匙搅了几下,便又放下了。 轩辕灵宵还要把她关在这里多久! 她很喜欢她,三日前知道自己和他已经做了那种事后,虽然羞极心内却有难掩的欢欣。 那一晚她虽然喝多了,可却记得清清楚楚,他们那样的亲密,她很是喜欢。 那时她觉得轩辕灵宵应该也是有些喜欢她的,这只是那时的想法,现在明月心头乱得很,疑惑一大堆。 轩辕灵宵若是不喜欢她,为何要和她做那样亲密的事? 可若是喜欢她,为何三日前她醒来欢欣羞怯还未过,他却让奈何给她送来一碗汤药,说是不留下祸患的,盯着她喝的一滴不剩才行礼离去。 明月这一方面虽然还是懵懵懂懂,却也不是全都不知晓,轩辕灵宵和她做了那样的事后,却怕她有了身子! 他不想让她怀上她的孩子,认为是祸患,他应当是不喜欢自己的罢? 看奈何手上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明月当时也没多说什么,问了一句“是他吩咐的吗?”见奈何点头,便也不多加废话,爽快的喝下了。 汤药没有想象的苦涩,明月喝下去后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苦涩感久久堵在心口不散,不是恼怒,似乎也不是忧伤,比难过重一点点,比失望沉一些些。 之后便是另她禁足灵雎宫内的圣旨和一群面无表情的带武器侍卫守在灵雎宫门外。 明月觉得喜欢就喜欢了,不喜欢就算了,可是这样不明不白模糊不清让她难受地紧。 地上的小白球丝毫没有察觉到音乐烦乱的心思,舔着舌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明月。 上回在灵雎宫被赵芳摔着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个子也窜地飞快,身子骨长开了,快到明月膝盖高,原本毛茸茸的毛渐渐光滑,额上的“王”字愈发明显。 可是…… 它哪里像头虎?明月看了看它那副乞丐儿似得模样不觉失笑,心下一软,摘下一片大大的凛婪花叶子,放在手里围成一个漏斗形状,把碗里的汤羹尽数倒进去。 小白球欢快极了,使劲地蹭蹭明月地手背,逗得明月又一阵发笑。 看着小白球吃得忙碌,明月心头暗暗拿了个主子,她乖乖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也够了,她一定得出去一趟,搞清楚状况,她还想知道北王他们如何了,虽然心头已经信了自己不是拖把明月一说,不过,他们毕竟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人不是。 ******想出去倒也不难。 早在上回小白球叼着她最喜欢的绣鞋到处乱跑,她追赶时便在园子里发现了一条“密道”。 明月猜想灵雎宫之前这里可能是一出放置器物的类似仓库一样的地方,那条“密道”有一人高,直通向灵雎宫外,虽然不远,但避过守在门外的那些侍卫应当是可以的了,说是“密道”,其实应当是当年运输器物的一条暗道,修建灵雎宫时不知何故不曾把它掩埋起来。 之前不是没想过要从那里出去,不过终究碍着圣旨一事,一再犹豫,故而搁下了,现在三天了,却仍没有放了她的动静明月实在是闷不下去了,出去其实也并不一定要被人知道的,偷偷出去,偷偷回来便可。 和孔雀儿商量一通,好一顿安抚终于劝下了她,明月换上一身内侍的衣服便溜了出去。 明月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出去后,再回来灵雎宫时竟是整整三个月之后。 穿过密道后粘了一身灰,明月默默向身上这身内侍衣服的主人告了声罪,便一溜烟往华清殿去了。 她多多少少也是会些轻功的,到一路要躲着来往的人,却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华清殿的轩辕灵宵宸居之处,虽然这会儿轩辕灵宵在宣政殿处理正事地可能性大些,可是那里的阵势明月是见识过得,守在殿外的侍卫比现在地灵雎宫多了不知道多少,华清殿除了轩辕灵宵身边的人外没什么侍卫。 眼看离华清殿不远,明月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对门便来呢一大班人,匆匆一瞄,明月吓得赶紧闪人躲在最近的假山后面。 过来的正是夏洇泊和文嬗以及她们身边地婢女。 她们可都是识得自己的,夏洇泊还好,若是被文嬗看见了,定让自己死无全尸。 她们越走越近,明月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想着她们快点过去,却没见到,她们堪堪走到自己躲身的假山处,朝停了下来。 “姐姐为何这么说。”声音娇媚,明月不用想也知道说话的是文嬗。 “妹妹也是在宫里闲着的,姐姐便不信这三日妹妹不曾听到一丝风声。”这是夏洇泊。 “什么风声?”文嬗说道,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不悦,“北王被处死,皇上法外开恩,免了连坐之罪,只把北王的众亲眷流放,把他的两个女儿封妃,姐姐要说的是这事吗?” “妹妹只知皇上封妃拓跋明歌拓跋明绯,却不知这三日皇上宿在她二人寝宫里夜夜欢好。” 躲在假山后的明月心底一抽,险些发出声来。

067.女说寒毒 “妹妹还记得紫珏玉吗?” 文嬗本被夏洇泊那句话震住了,却听得她突然问起紫珏玉,心头一惊,脸色立时白了几分,又想起这紫珏玉是皇上亲赠的,心里一下子又有了底气,便讽笑道:“姐姐今天约妹妹说是出来走走难道便是要关心皇上曾赐妹妹我什么物什这样的陈年旧事?” “呵呵,妹妹真会说笑,姐姐我若是没记错,皇上赠妹妹一事不过两个月左右的事,怎么是陈年旧事呢,只怕是皇上最近宠幸拓跋氏两个新妃一时冷了妹妹,叫妹妹度日如年才有的这样错觉呢。” 若是平日里,明月必然对夏洇泊一番赞叹,她绵里藏针的本是真真是无人可比。 本来明月还以为这方面文嬗已经算是个中高手了,放夏洇泊面前一笔,简直是云泥之别呀!上回邀明月去华绋宫也是这般,夏洇泊这人呀很懂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她总能很准确的捉住别人的弱点,然后挖个坑,让别人明知有诈却还是会心甘情愿跳下去,上回明月便吃过她的苦头,若不是她自己自然不会尚自去闯禁地花袖园,自然按也不会去找什么皇帝专门为那什么息微修建的宫殿,也不会落得最后被轩辕灵宵当众折了左臂的下场。 只是,现在明月心思去而全然不在这里。 “你……”文嬗一怒,脸色又由白转红,一副恨不得吃了夏洇泊的样子,幸得她身边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袖角提醒方罢。 夏洇泊笑了笑:“妹妹别真的以后这后宫里头住的都是傻子,那紫珏玉许久之前,我就下那个皇上要了,妹妹横刀夺爱,使了什么手段别以为别人不说就是不知道了。” 文嬗面色又是一白,无言以对,紫珏玉来皇帝确实是要给夏洇泊的,她缠了皇帝许久,且皇帝这类事一概不爱怎么过问,文嬗便理所当然的纳为己有。本以为谁也不知道的,不想被夏洇泊这样方面戳破,不由又怒又羞愧,若是别人,文嬗定是撒起蛮横脾气来,只是对方现在是夏洇泊,文嬗还不敢太过放肆。皇帝尚未立后,夏洇泊跟在皇上身边许久,虽然看似不是很得宠,却有掌理六宫之权,俨然是个地下皇后。 只是若叫她还回去,她是打死也不愿意的,这紫珏玉乃天下难得美玉,既然拿都拿了再还出来岂不要她的命,文嬗心思一时间几回翻腾转换,终是皮笑肉不笑了一句:“姐姐当真会寻妹妹开心,这皇上的东西皇上要赏给哪个姐妹便是哪个姐妹的,哪里轮得到妹妹来说话。姐姐这一句真是折煞妹妹了。” 夏洇泊意味深长笑了声,道:“妹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咱们终究是姐妹一场,姐姐也不会怪妹妹什么的,平日里皇上对妹妹好的时候,姐姐也是替妹妹高兴的,终究妹妹自己人,妹妹交了好,姐姐也相信妹妹自然不会忘了姐姐的,但你看现在,皇上对拓跋氏这般恩宠,若是他日她们得了宠,只怕我们得日子都会不好过。” 文嬗表情终于软了下来,狠狠道:“她们两个罪臣贱女也陪?我呸!”皇帝赐封拓跋氏两姐妹她自然也是急的,只是一直过于自负没想到有一天她们会爬到自己头上,被夏洇泊这般一条,心头的急躁之意立时翻江倒海起来。 “若她们不陪,妹妹可说说看,自从她们被封妃了,这三日皇上了还有见妹妹一次。” 一句后瞬时戳中文嬗的软肋,文嬗脸上闪过痛恨之情,向夏洇泊略一弯腰行礼,道了声:“嬗儿多谢姐姐提点。”便仓惶带着婢女离开了。 看着文嬗的不自在的背影,夏洇泊冷冷一笑,带着贴身婢女也离开了。 她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几乎听不到了,假山之后的明月仍在发呆,轩辕灵宵他赐封她的两个“姐姐”为妃! 手紧紧按着近处假山突出的一处,明月不太懂自己这是什么心思,即使她不是真正的拓跋明月,拓跋明月的两个姐姐贵封为妃,她也不必这样不开心罢!即使轩辕灵宵和她做了那种事后次日便封妃她的两个“姐姐”也没什么不对,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三千美人本来就很正常,她有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繁华子?”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是奈何奈公公!明月一惊,屏住呼吸。 脚步声渐渐近了,明月心头暗呼:不会这么巧吧! 事实真这么巧,李繁华和奈何步子停在假山附近,也就是方才夏洇泊和文嬗所在之地便停了下来。 奈何四下看了看,李繁华笑道:“奈公公莫要担心,数十里内若是有人,我一定会发现的。” 奈何放心点了点头。 躲在假山后面的明月大惊,一个不慎差点咬到舌头,完了完了,刚才好好儿的怎么不逃呢,胡乱发什么呆,明月心底狠狠把自己一通臭骂,又传来的李繁华一句话却叫明月不可置信之极。 李繁华笑吟吟道:“除非,躲在这附近的是北妃。” 奈何又点了点头:“若非皇上亲口所说,我还真不信竟有这事,好好的一个人,没有内力,轻功一般怎么会不露声息。” 明月眉头一拧,在说自己?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本事?不露声息?莫非……明月大惊,莫非是因为自己只是一缕魂灵,所以与常人不同?原来如此! “赵芳回去了?”李繁华问到。 “回去了,皇上稍动了些手脚,让他自以为他的掩藏天衣无缝。”奈何。 “这事顺利,说到底还多亏了北妃。”李繁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怜悯:“真想不到赵芳竟对拓跋家三个女儿都这般感兴趣,若不是冷宫里那一计,让赵芳脱了衣服我们也不会这么快确定她的身份,只是委屈了北妃。” 李繁华性子不定,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温暖如春,时而心铁如钢,时而又是个软心肠的,对此,奈何早已见怪不怪了,自然接下话:“蠡宣国王裔身上都会有蠡宣国印刺青,能猜到赵芳是蠡宣国太子这身份的也就只有我们皇上了。只是北妃身中女说寒毒,皇上要利用她同时设计赵芳和牵制太后只怕不太容易啊。” “女说寒毒?北妃和太后又有什么关系?”李繁华不由灼惊发问。 “繁华子还不知道?”奈何一句话刚问出口,想起李繁华那副样子,心下了然,李繁华这人呀,向来只管皇帝吩咐给他的任务,其他的事甚少过问,一直也懒得过问。见他不知,奈何习惯性瞧了瞧四周,才解释道:“迦蓝族繁华子自然不会陌生,太后正是迦蓝族人!” 李繁华面色难得变了变,难以置信道:“怎会?” 奈何点了点头:“此事不会假,太后隐在哟东陵皇室内数十年之久自以为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其实皇上一早便调查清楚了。” “太后莫非是为了巫火令?” “繁华子果然是通透之人,一点即通。”奈何赞许道,轩辕灵宵选在身边的人果然都非同一般,“巫火令乃迦蓝族圣令,一令在手,可召唤迦蓝地下千万巫兽,控制迦蓝族,却因为百年前迦蓝内部纠纷,被迦蓝圣教主封印。太后虽偷的巫火令,却无法解去封印,事情暴露,被迦蓝一族追杀才躲来我东陵的,几十年来一直隐着真实身份。” “上回北妃行场受伤后,十三月随皇上过去探脉无意间发现北妃身上竟有女说寒毒,这巫火令是世间极寒之物,女说寒毒也是时间极寒之物,北妃既中了此毒,若以北妃之血相引,必可引巫火令冲破封印。当年先皇和皇上母妃之事繁华子怕也是略有所闻。”奈何顿了一顿。 李繁华点头,“皇上母妃之死皆是拜太后所致。” 奈何:“太后巫术高深,老奸巨猾,不好对付,若皇上能控制好北妃,设好计谋用于引太后,则大仇得报之日近矣。” “北妃身上怎么会有女说寒毒?”李繁华想了会儿不由开口,心里说不清是怜悯多些还是欢欣多些。着怜悯自然是为北妃,欢欣是为他全身心所忠的东陵君主承鄞帝轩辕灵宵。 “这……”奈何也是左右想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这后宫每位女子进宫前都有专门的医女和老宫女进行检查,可后宫女笺上北妃娘娘进宫时,身体并无异样。皇上不曾说什么,我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王妃进宫后不慎……” 奈何说着有立即转了话:“也不对,女说寒毒只有被古剑女说剑所伤的人身上才会有,这女说剑早已遗迹,女说毒极狠,且照理说中了女说寒毒的人不该还活着,哎,这当真是个怪事。” 一阵久久沉默,明月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脑子里恍恍惚惚,指尖不觉已经在假山粗糙处磨出血痕。

068.离开 都是假的,都是阴谋,他对自己好也是假的吗? 怎么可能呢? 第一次花袖园相见,他无比无赖说了什么? ——爱妃那一吻朕回味无穷,如何能当什么也不曾做过?——兰要杀她的时候他说什么? ——拓跋明月朕要了。————你不敢!你这不是在发脾气时什么?——他能轻易看出自己在闹情绪。 “有没有烫着哪里?” “终于学会主动闭眼睛了。” “你要是害怕,多抱会儿也是无妨的。” “你要披风怎么不找朕拿?” “不许脱。” “爱妃可是气朕害你湿了半身衣裙,那朕替你换一身可好。” ……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着了,他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她吗?利用她来辨认赵芳身份,甚至不惜坏了她清白?利用她牵制太后?吻她,和她做那样的事也都是假的吗? 几滴滚热的大水滴低落在手背上,明月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抬手手背用劲在眼睛上重重擦几下,却把眼睛擦疼了,眼泪越流越多,明月一下子灰心,也不知道是为控制不了的泪水还是其他的什么,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抱着脸压低声音大哭起来。 明月想离开,她好想离开,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可是从来没有一刻,有这么迫切地像走,不想呆在这里。 “明月姑娘,你若不想继续呆在这皇宫,老头子我有办法送你走。” 这声音,明月一惊,回过头,身后一位白发苍颜长胡长须的老者正对着自己站着,仍是一身白衣,道骨仙风,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明月愣了下,不好意思一擦眼睛,发现什么也没有,心下暗暗奇怪,“老先生?” “明月姑娘,老头子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明月脑子空空白白的,突然间没法思考,疑惑道:“送我去哪儿?”突然清醒了些:“老先生,我,我现在莫非在梦里?” 老者点点头,“正是。” 明月有点着急,“我记得我是在……”明月脸不自在一红,她可不怎么好意思说躲在假山后边哭。 老者只笑了笑,朝明月一挥手,立刻又飓风卷席而来。 明月条件反射伸手去当眼睛,风势极大,很久后才歇了下来,明月刚刚放下挡在脸上的袖子,喉咙一紧,便被人按在墙壁上,无法呼吸,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大白天的,黑地伸手不见五指。 明月有些分不清楚现在自己是在梦里或者已经醒来了,那先生便是要送她来死得吗? 喉咙被掐住,头疼得要炸开了,喉咙处的力道突然松开,明月踉跄了两步,蹲下什么拼命咳嗽起来。 声音才刚要发出来,哑穴被人一点,胸口闷得慌,整个人被带进一个萦绕着淡淡杜若香的怀抱。 是轩辕灵宵! 明月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拓跋明月,你当真是阴魂不散,在哪儿都会碰着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低沉的声音压抑着说道,似乎带着些惊讶和不可思议。 明月心里一阵难受,若她不是哑穴被点,必定会狠狠反驳一句:“你以为我想来啊?”莫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知道了,她现在只怕比任何时候都不想见到轩辕灵宵。 胸口一口闷气堵着,本来要狠狠咳嗽的被轩辕灵宵硬压了下去,这会儿明月直觉地整个胸腔也难受了起来,脸呼吸也不顺畅,脸蛋被闷地发烫。 “真没出息。”轩辕灵宵低声一句。 明月心头恼意顿起,突然手心一股气流缓缓而入,明月还没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胸口突然不闷了,整个人比方才还要清爽许多。 她被按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听着他的心跳,鼻端杜若凉香熏人,明月不觉有些怔忪。 轩辕灵宵把明月一搂,往前走了几步,明月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声:“果然没出息,他都那样对你,你还……” 轩辕灵宵黑暗中似乎是摸索着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把明月往地上一放,侧身,转瞬见又回过来蹲在明月身前严肃道:“别乱动,这里到处都是毒草毒虫,小心小命不保。” 说罢,轩辕灵宵才转身朝前面而去,这里像是很幽深的山洞,四周光线不足,明月没法看清周围的环境,本来刚起的逃跑心思被轩辕灵宵这样一说,就像被大风吹了的蜡烛,“噗”的一下就没了个干净,且果真不太怎么敢动。 轩辕灵宵的身影一晃儿就不见了,明月有些害怕,虽然知道那些轩辕灵宵利用自己的真相后不太想见他,但若是这样的境况下,总比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要好吧。 他方才还说什么来着,这里到处都是毒草毒虫,现在自己口不能眼,四肢又不敢动,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死定了,这么想着明月忍不住在心里狠狠把轩辕灵宵从头到脚骂了几遍。 不知道是自己还哦啊的缘故,明月只觉得轩辕灵宵离开了好久,他不会把自己丢在这里吧? 要杀自己也不用这样吧?他想自己死还不是动动眉眼那么简单的事儿。 这么静下来,明月开始回想方才那老者和自己见面的事,心底突然大惊起来,她不是有好多话好多事项问他的吗?为什么方才见到他时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空空白白干干净净? 上回,第一次梦见那老先生时似乎也是这样,他问自己有什么近来有什么想通透的事情时,梦里的自己直接便想到身份问题。其实她不曾怎么疑惑这事的。 梦! 明月一愣,赶紧抬起手,在脸上摸了摸,果然还有泪痕,她很清楚记得方才见到那老先生时不好意思摸脸时脸上是什么也没有的。 也就是说,方才也是在梦里。现在是现实中。 那自己是怎么来的呢?老先生说要送自己离开,莫非就是刚才那样一挥手便把自己弄到这儿的?或许是自己在假山不小心睡着了被谁绑来的,肯定不是轩辕灵宵,他方才还想杀自己来着。 脚步声响起,轩辕灵宵回来,明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在他的手触上自己的时候突然脸红了。 真没出息,还好这里黑,他应当不会发现。明月心底自我安慰。 本来方才一下子不知身在何处,一下子又差点送命,哪有时间想别的,被扔在这里静了这么久什么都想到了,自然想起两人那夜那月牙湖的那事,虽然对他难过还是不变,但明月到底第一次经人事,不免羞怯。 轩辕灵宵过来,在黑暗中,看了明月一眼,唇角一勾,抱起明月左弯右绕不去拐到哪里,终在一处听了下来,伸指解了明月穴道,慢条斯理说道:“你还真信了,这里没有毒草也没有毒虫,朕唬你玩的,这假山里的山洞黑乎乎的,你怎么会闯到这里?” 明月一下子跳起来,转身就走,果然是大混蛋,利用了自己还这样骗自己。 手臂被一股力气一拉,明月整个人重重撞进轩辕灵宵的怀里,明月挣扎,却被他紧紧按住。 “闹什么脾气?”轩辕灵宵低沉的话落下来,明月心头的头一下子窜起来,用力一推轩辕灵宵道:“你混蛋,你还骂我闹脾气,你还骂我,你混蛋。” 后宫女人哪个曾敢这样对自己,又是闹脾气又是动手动脚的,轩辕灵宵不觉怒了,抓着明月的手腕,把明月逼到角落,冷声道:“拓跋明月,怎么回事啊你!” 明月手腕疼痛,又想起他折过自己的左臂,不管不顾哭了起来:“轩辕灵宵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这样利用我,你什么都是利用我的是不是,你利用我你引诱赵芳,辨认他的身份,你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寒毒,你为了报仇便又利用我要对付太后。你这混蛋,你想利用我便利用,你拿我的命威胁我呀,你可以向上次那样喂给我吃毒药,我怕死的很,你只要拿我的命危险就好了,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你为什么好要让我爱上你。你这个混蛋,我讨厌你,我不想见到你骂我讨厌你,讨厌你……” 轩辕灵宵听着这些话,眸中一寒,杀意弥起,听着明月这般哭骂着,到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不知为何心头一阵烦闷,竟不想动手,甚至想把她狠狠抱在怀里。 明月哭着转身要跑,虽然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虽然她不想轩辕灵宵可以视物,可是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待下去了。 “明月。”轩辕灵宵莫名一急,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把明月紧紧抱在怀里,心头几番挣扎,抬手往明月身上一点,明月瞬时软了下来,浑身无力,只能黑暗中狠狠瞪着轩辕灵宵的脸的大概位置。 轩辕灵宵没有说话,抱起明月,身子轻闪跃入一处,明月看不见,只觉得两人的身子急速下降,不由有些害怕,呼吸也凝重了些。 轩辕灵宵若有所觉,把明月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双臂护着她。

069.迦蓝 脚尖突然着地,刺眼的光亮猛地刺入眼睛,明月不适。伸手挡在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这是哪里呀? 明月目光往四周打量了一圈。 清幽秀美、碧绿润泽,映入眼帘的是十足十的农家生活画面,恍惚中有种坠落梦境的感觉,轩辕灵宵呢? 他刚才还……抱着自己,这回呢?怎么不见人影,明月找了找,猛地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脸容隽美,眉目慵贵,不是他是谁? 轩辕灵宵脸色有些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明月心头一个奇怪,他怎么了? “喂!你醒醒。”明月喊了一句,没动静。 “喂,你醒醒呀,这是哪儿啊,喂,你起来呀。”还是没动静。 “喂,轩辕灵宵,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呀,你要是怎么了我怎么回去呀?”明月看轩辕灵宵丝毫没有反应,不由越发紧张,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喊道。 仍然是没有动静。 怎么可能,方才他还好好的呀。 明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有俯下身子听他的心跳,还活着,鼻息正常,心跳也正常,明月又喊了好一会儿后,犹豫了一阵,终于趴下去在轩辕灵宵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声闷哼,轩辕灵宵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明月,又看了看被明月咬了的自己的手臂,淡淡问道:“你是谁?” 明月差点拍到自己的脑门,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哪里?” 明月几乎要以为轩辕灵宵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了,他自己是谁?自然是恨不得臭打他一顿的人了。他还问这里是哪儿?不是吧,是他把自己带到这里的,他要是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哇。 明月瞪了轩辕灵宵许久,这才发现他今天的衣服和平常也不同了,没有像平常那般华贵,全身上上下下都是极为普通的布料,连发顶的金冠也换成简单的丝绸发带。 整个人说不清的清俊隽美,若平常的他像高高在上的神祇,这一刻的他却是慵贵隽雅的翩翩公子。 着到底怎么回事?明月几乎要哀嚎出来,都什么事呀?撞邪了不成,今天逃出灵雎宫后怎么什么事都不对劲,样样怪异无比。 ******随着熙攘的人群,迎着门楣上高悬的“迦蓝族”牌坊,明月才恍然想起,迦蓝族!这里是迦蓝山! 身边的轩辕灵宵似乎注意到明月情绪的不寻常淡淡看了一眼过来,随即继续朝前走去。 “走那么快干嘛,你得等等我。”明月飞快追上去。 现在已经是来这儿的第二天。 明月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轩辕灵宵竟然会失忆,且一身内力全无。明月想着他在假山山洞里骗自己的情形本来有些不太相信,可久了越看他越像自己那回箭伤初醒来的样子。 他问了明月一些问题后,明月什么也不知道他便不再问了,一副无比淡定的样子。 明月心里却觉得他其实心中应该没有表面上的好。 明月还记得自己箭伤初醒来的那时候,便面上也是那样的淡定,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孔雀儿,心底却难免有略略的恐慌和不安。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忘了,脑袋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来这里干嘛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丝毫不恐慌呢。 说不清宿敌就在身边,你也不认识,或者反而把她/他当知己,这样想想就恐怖,何况像轩辕灵宵这样的人,杀人很多,仇家肯定多,身份尊贵,想他死人一定也多。 只是明月想不明白她没来好好儿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呢?莫非是因为跳下黑洞?可是不对呀,自己也是和他一块儿来的,自己怎么就没事? 两人又一次走进这古朴的小巷,街边店铺林立,有豆腐坊、醪糟坊、油坊、面坊、醋坊、布坊、药坊……各个作坊前都是人头攒动。脚下仿古的青石板,街边水槽潺潺的流水,仿古的木料建筑,构造了一幅绝美的乡村画卷。 轻轻推开朱漆木门,绕过吱吱作响的磨盘,跨过木质门槛,到了两人暂时栖身之处。 明月本来看轩辕灵宵那副样子料想是个好时机想逃走的,这里虽然不认识,但是明月觉得生活下去也不会很难,这里是乡村,花木什么的甚多,她可以酿酒,可以制香维生,将来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轩辕灵宵都失忆了,内力也没了,功夫还是一绝的,明月敷衍着他自己要去茅房,逃了大半天没一会儿就被他捉住。 然后他就死赖着自己不放了。 他卓辉自己时,脸色不好,问明月道:“我什么都想不来了,不就没有不放心的吗?” 明月本来就有点不放心,只不过是自己一直克制自己,被他这样直接说出来,明月心里一咯噔,直接无言以对了。 “留下来陪我呆两天,等我想起来了,或者对这里比较熟悉了你再走,到时候你愿去哪儿便去哪儿。” 明月本来就是个容易心软之人,又听了轩辕灵宵这一番话,想想也觉得颇有道理,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突然这样离开。 明月虽然不敢确定来这里是他自己的主意,或者是脸他自己也料到的意外,可无论如何,国不可无君,且他时个好皇帝。 不止是孔雀儿说的那些,明月也亲自见识过他的睿智,除掉北王就是一个颇好的例子,再则,上回和兰出宫,见到的街市繁华,百姓安居乐业,若他不是好皇帝,百姓的生活如何能那般好。 明月觉得自己也算是个颇大度的人,凡事以大局为重。 且先呆着几日,若他能好,恢复记忆,自然会回去,若他好不了,至少等他熟悉了,自己把这一切好好儿告诉他,然后再走不迟。 至于自己到时候走不走得了明月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轩辕灵宵总归是皇帝,君无戏言明月还是很有自信的。 窗外竹影婆娑,窗下侧坐着一位袖口缀满珠翠,裙边镶嵌吉祥花纹的女子,颈间的螺旋纽襻宛若是一漂亮的蝴蝶玉石。那是花嫁姑娘,族长的女儿,这里正是族长家。 明月和轩辕灵宵初到,人生地不熟,轩辕灵宵拖着她来到这儿,族长倒是热情的很,见轩辕灵宵和明月非当地人,便客气地留了他们下来。 这时天边轰隆的雷鸣声伴随着一抹亮光而来,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轩辕灵宵突然停下身子,转身向明月,淡淡开口:“我叫什么名字?” 明月想着事情,被他这样突然一问,顿时吓了一跳,愣了一下,脚步忘了停,差点撞上他的胸膛,不由恼道:“你怎么好好儿地听下来了呢,见村长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叫明月,你叫……小宵宵啊,我们是偶然遇见的,你欠了我一些银子,跟在我身边帮我办事的。” 轩辕灵宵见明月一副欢乐的样子,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哪有男人叫……小宵宵的?” 明月心中恶气,强自压着笑意,理直气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谁说着男人就不能叫小宵宵了,你还就叫小宵宵,你要是不信,我走便是,反正我有的是银子,也不差你欠我的那些,当时你占了便宜罢” “明月!”说完,明月转身,作势要走便便拉住。 明月有些醉了,着人要是失忆了真的很奇怪啊,她……她几时听过他这样叫自己,像是有些温柔又有些理所当然,明月那些本来以为灭掉的情爱一下子又活了。明月虽然也觉得自己甚无出息,只不过,想了想,轩辕灵宵处处利用她,是轩辕灵宵的事,眼前的人分明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他和轩辕灵宵是不太一样的。 明月终究还是那么喜欢轩辕灵宵,即使听到了那些话,即使知道他心头有个心尖尖上的女人息微,可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 明月觉得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自己既然明白了一切,自然没办法继续想以前那样子去喜欢轩辕灵宵,也不想在和他在一起,终究是要离开的,可心底深处还是放不下他,还爱着他,所以明月给自己的感情了理智折中一下。 轩辕灵宵毕竟是皇帝,不可能在这里呆太久,明月觉得或许可以放纵一回。轩辕灵宵利用她一事她是又怒又难过,可是她喜欢他比怒他更多,也许走了以后再也不会见,现在这样他不记得,他身边没有别人,他们这几天或许可以好好过过。 明月不想留遗憾。 这样想着明月突然就扯住前面的轩辕灵宵的袖子,轩辕灵宵停下来,转身看她,明月红唇轻勾,甜甜笑了一个,便抱着轩辕灵宵的手臂紧紧黏在他身边。 “你……”轩辕灵宵一怔。 明月回头瞪了他一眼:“怎么,我就抱一抱,你不肯啊,不肯我可不再这里陪你了,我要去云游天下。”明月说着“哼”了一声就要放开抱在轩辕灵宵手臂上的双手。 手还没动却被一股大力按住了,轩辕灵宵温暖的大手覆盖了上来,“不,这样甚好。”

070.花嫁看上他 昨晚轩辕灵宵不知为什么一整天没有说话,明月有着心事也也一直沉默,今天两人都莫名其妙恢复状态。 一踏进屋里,花嫁姑娘就热情地冲过来接轩辕灵宵和明月两人,明月早就放开了轩辕灵宵,她自己跟花嫁他们一家说自己和轩辕灵宵什么关系也没有,只不过是因为轩辕灵宵欠了她些银子,一时还不了,两人才呆在一起。 花嫁拉着轩辕灵宵的手臂就要进屋,边走边开心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公子您今天一天都去哪儿了,嫁儿到处也找你不着,昨天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们也不敢打扰,阿娘说今天一定要请公子过来一起吃饭。” 轩辕灵宵走了两步,听到背后没有脚步声不由听了下来,转身过去,明月正愣愣站着。 “你发什么呆呢?”轩辕灵宵蓦地不悦,走过去。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干笑两声,回到说:“没,没什么,你随花姑娘去吃饭吧,我四处走走。” 轩辕灵宵脸色一沉,声音里明显清晰的情绪,“你不去?” 明月心里叹一声,皇帝啊就是皇帝,什么都不懂以为人家都要理所当然呀,花嫁又没邀请他,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不想明月一起过去,这点脸色,明月若是看不出,那真是傻瓜了。 轩辕灵宵见明月没讲话,径直过去,一手拉过明月:“不想去?不去便不去了,我陪你四处走走?” 明月忍不住大吃一惊,漂亮的大眼睛瞪圆了。 那一旁突然被轩辕灵宵甩了的,吃了一鼻子灰的花嫁姑娘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恨不得冲过去把明月生吞活剥了。 只不过这会儿明月沉浸在震惊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花嫁惊天动地的仇视。轩辕灵宵一向傲娇惯了,不关紧要的人当然不会去注意自然也没发现花嫁充满嫉妒的神色。 花嫁有些想不通,轩辕灵宵不过是欠了明月一些银子而已,何必这样处处迁就她。 这样想着,花嫁一甩手就过去,笑着开口,“明月姑娘真是的,这个时候了不去吃饭要去哪儿,我阿爹阿娘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两个呢!” 明月也不是个不识实务的人,从昨天开始因为轩辕灵宵这混蛋又是失忆又是莫名其妙沉默,自己哪有空吃东西,再说就是想吃也没地方吃。 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分文也无。 先饱餐一顿最好,然后等轩辕灵宵吃饱了,让他好好想想办法。总不能一直呆在这族长家里吧! 长期唠叨别人自然不好,且明月不知为何,一看那花嫁姑娘对轩辕灵宵的态度便不怎么喜欢她。 还是早些远离比较好。 花嫁跟轩辕灵宵走得极近,一味地将自己看过去,明月跟在后面忍不住憋嘴,再憋嘴! 她脸上开放着一个甜腻到要死的笑,对轩辕灵宵说到:“公子你欠了那位姑娘多少银子跟我说就好,我晚上跟阿爹阿娘说说总不能因为区区一点银子老是这样委屈公子。尽早还了钱,尽早让她赶紧走,看着挺……” 轩辕灵宵脸色突然一沉,不知道为什么,心下忽然有一股不悦之情冒了上来。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花嫁姑娘那一句让她早点离开。 花嫁姑娘是个不怎么会识人脸色的人,突然害羞低下头,羞怯一唤:“小宵宵……” 轩辕灵宵一愣,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冷道:“放肆。” 虽然失忆了,一句话说得是威严十足,冷肃森然,吓得花嫁立刻不敢说话了。 明月跟在后面,自然注意到这一切,不由得偷偷暗笑了起来。 哎呀,看来呢,皇帝这臭脾气,怎么失忆也是改不了了的,可怜那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吓得一脸惨白! 明月虽然想着可怜,心头却可耻地高兴着呢。 花嫁想了一想,“小宵宵”这名字是他们说的,说不定是因为轩辕灵宵欠了明月一些银子,被明月强制着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他这样的男人,怎么样也不该叫这个名字呀,轩辕灵宵这样想着,不由自顾自点了点头,有绽放一个甜腻地笑,“公子这般俊,我又在家里排行老四,上头有三个哥哥,不如我以后就叫公子四郎,公子觉得如何?” 什么?她在说什么?明月简直就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问题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好好儿的硬是给轩辕灵宵乱安了一个名字,还搞得好像轩辕灵宵跟她是一家人似得。 “姑娘别叫我最好。”轩辕灵宵看了明月一眼,冷冷开口。 明月自然有点心虚,那样奇怪的名字是自己给他乱起的,他那样的人自然不会相信,不会他失忆了不是,即使不信他也想不到自己的真名。 听到轩辕灵宵冷声拒绝,明月更是欢快地忍不住要在心里较好,不过终究控制住了,她还得在她们家讨口饭吃呢,无论如何,也别跟她饭主过不去,这样非常不明智! 花嫁有些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她是家里的老幺,阿爹、阿娘、三个哥哥,谁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着,又因为阿爹是族长,自己作为族长的女儿又长得颇有些姿色,这迦蓝谷里的人曾几何时有人会对他这样凶,对他使这样的脸色。 轩辕灵宵却也不理会,径直走了。 眉目慵贵,透着一股淡淡地漫不经心之色,姣若冰山雪莲,花嫁不由地丢了魂,觉得别人对她凶对她不好不行,但若是换做这样一个隽美冠世的公子,那完全是可以原谅的甚至是自己的荣幸! 屋里人听到声音,有下人迎了过来,轩辕灵宵颔首,明月笑了一笑。 花嫁撒娇着跑过去,附在族长耳朵上说了几句什么话,只见族长意味深长看了轩辕灵宵一眼,又看看自己的爱女哈哈大笑起来,朝轩辕灵宵和明月朗声开口:“二位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老夫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原谅,尽早老夫特意让内子吩咐下去,做了一桌好菜,给两位接接风。” “不敢。”轩辕灵宵淡淡回道。 花嫁已经冲过去,热情地安排座位,“阿爹和阿娘坐在这里,做一块儿,这是大哥的,这是二哥的,这是三哥的,这是四郎的,这是我的。” 大家都叫着轩辕灵宵和明月两人落座,等族长和族长夫人落座了,明月看了看花嫁安排给自己的最角落的一处座位,有些无奈,道了声谢便坐了下去。 花嫁过来,“四郎,这边来。” 轩辕灵宵看了座位一眼,又看了角落里的明月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机会花嫁的热情邀请,径直走了过来,直接在明月身边坐下。 明月有着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回了明月一眼,没有说话。 花嫁脸上阴沉沉的简直可以下一场大雨似得。 族长笑着呵斥了一句,花嫁才不情不愿地坐在哥哥和阿娘之间。 下人一盘菜一盘菜地端上来,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明月暗暗感叹,即使在皇宫里也不过如此,本以为这样的乡村,耕织为生,自给自足,不会怎么富,看来也是有特殊情况的,而且这族长在这迦蓝谷里,权势想必极大。 花嫁笑了一笑,举起酒壶,站了起来,对着满桌甜腻笑了一笑(准确说是对这轩辕灵宵笑了一笑)开口,“迦蓝谷鲜少有外来之贵客到来,今日这里热闹,嫁儿高兴,给大家倒酒,大家喝得开心。” 一句话没说完,她的几位哥哥就连着起哄,“呦,看来女大不中留啊,几时见过小妹这般乖巧!” 另一个连忙接话,“是啊,是啊,果真女大不中留。” 花嫁也不恼,端着酒壶就向轩辕灵宵这边走了过来。 明月心头恶念多起,快速拿起一旁的酒壶,以最快速度给轩辕灵宵面前的空杯子倒满了酒,朝一脸不满的花嫁嘿嘿一笑,开口说道:“花嫁姑娘真是好姑娘,不过花嫁姑娘是主我们是客,花嫁姑娘一家留我们在这里住,还邀请我们吃饭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是再劳烦花嫁姑娘,那我们可真是要过意不去了且这里离花嫁姑娘的座位极远,花嫁姑娘这样跑来跑去,莫说你阿爹阿娘和哥哥们心疼,只怕我们家小宵宵也要舍不得了。” 花嫁被这样一说又恨又发作不得,只能回到座位。 轩辕灵宵凉凉看了明月一眼,薄唇轻勾,不觉愉悦。 明月看他高兴的样子,心头却忽然活了,说旎会舍不得她你就这么高兴,哼!郎有情妾有意,我明月瞧瞧就爱锦上踩上一大脸黑印子。想着,“哼”了一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那边的族长族长夫人等人也都笑了,皆自己倒了酒喝。 花嫁一家,包括一旁的下人,人人心中都有数,花嫁是看上轩辕灵宵了,看花嫁样子不由都被逗笑了,且他们无比坚定,在迦蓝谷这样的地方,他们家若要招轩辕灵宵为婿,只怕一点也不难,轩辕灵宵必定会轻易答应。

071.迷路 “吃菜吃菜,嫁儿啊,还不快给……宵公子布菜。” 母亲到底都是最疼女儿的,她些宝贝女儿心高气傲地很,族长夫人一直以来哪里见过她这般,不禁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明月注意到的确实族长夫人叫轩辕灵宵时的那左右为难的样子,偷笑了下,估计谁也不敢直接叫他小宵宵的,哎,这好听的称呼啊,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明月此生从未有过的强烈占有感“腾”地跳了起来,咻咻燃烧。 花嫁知道母亲意思,做害羞的样子向族长点了点头,“是,阿娘。”说罢就拿起筷子起身,“四郎,嫁儿给您布菜吧。” 轩辕灵宵没什么反应,只向明月玩味一瞥,明月“哼”了声,不去理会。 “嫁儿也不知道四郎爱吃什么?这银烧凤翅阿娘一向做得好,阿爹常常赞不绝口呢,公子您也尝尝。” 花嫁说着,那些筷子就要夹到轩辕灵宵饭碗里,明月一急,突然站起来,一下子拉过轩辕灵宵的碗,朝花嫁嘿嘿一笑,完全忘了现在是轩辕灵宵欠自己银子,自己这样的做法不和逻辑等等。 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地满桌子扫荡,不一会儿就把轩辕灵宵的碗堆得老高,边拿边哈哈着说:“花嫁姑娘不知道小宵宵爱吃什么,我可知道,他这人挑食地很呢,不爱吃的任你是什么山珍海味也都不会看一眼的,花嫁姑娘的银烧凤翅看起来就是个好吃的菜,不过呀,他最怕吃鸡肉了,我也是怕他等下拜拜浪费了花嫁姑娘的一番好意。你说是不是呀,小宵宵。” 明月说要向着轩辕灵宵挤挤眼。 花嫁一块子银烧鸡翅就这样愣愣掉到了桌子上,一双伸出的筷子继续也不是缩回也不是。 桌子上美味的银烧鸡翅孤零零可怜兮兮地躺着,一桌子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花嫁的大哥呵斥花嫁回座位,花嫁这才不甘心地回去,走之前转过来狠狠瞪了明月一眼。 明月只当做没看见,轩辕灵宵看了面前堆成山的菜,唇角一勾,俯身在明月耳边淡淡开口,“花嫁不懂,你就知道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明月只觉得耳朵上痒痒的热热的,移开了些,有些心虚,低声回答说,“你那样不爱吃。”末了又补上一句:“我给你夹的那些,以前你了都是最喜欢的呢。” 轩辕灵宵薄唇一勾,“哦”了声,朝花嫁一笑低头便专心吃饭了。 花嫁本来是生气的,被轩辕灵宵这样一样,不觉心神荡漾,什么火气呀,怒气呀,嫉妒呀,全都烟消云散,只觉得轩辕灵宵肯定是被明月欺压地严重,心头莫名的母爱之情油然而生,恨不得马上过去狠狠关心一下轩辕灵宵,恨不得马上抗出银子,砸向明月,然后叫她滚,恨不得…… 饭后,见花嫁又是一副要勾搭轩辕灵宵的样子,明月匆匆地把他拉出来了。看着脚下两人贴的极近的影子,明月不觉佩服自己的攻击力,跟她抢人,哼,也不看看明月是何许人也。 ******“轩……小宵宵,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明月开口,带着期待,其实看轩辕灵宵的样子就知道他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只不过是明月不想放弃意思希望罢了。 今晚的事明月看出来花嫁一家人对轩辕灵宵有意思,且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明月倒也不是因为怕自己流离失所,这些她倒是没怎么怕,只不过这样子难免想到昔日在皇宫里,在灵雎宫的日子,也不知是怎么连续的,一向道灵雎宫就条件反射地想到皇位。 他那样人人觊觎的位置,他已经离开了两天了,朕的没问题吧,不会等他回去是天下已经换主人了。 她是个好皇帝,现在这样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天下怎么可以没有轩辕灵宵。 明月本来以为他失忆只是一时的,休息休息也就好了,现在看来只怕不是这样的,就怕他和自己一样,这么久了还……额,忘了,自己似乎不是失忆来着。 一路上很安静,明月心不在焉,现在早就没有方才胜利的那种喜悦。 轩辕灵宵淡淡开口:“我的记忆很重要吗?” 明月也而不像再骗他,虽然怒他,偏偏他挺过瘾的,但是到底也知道哪头轻哪头重,现在只盼轩辕灵宵赶紧好起来,明月想不通那次去假山就是是轩辕灵宵自己去的还是被人设计的。 如果是自己去的还好,如果是被人设计的那……既不危险,岂不是说明有人想害他,说不定还是对龙椅有兴趣,想到这样,明月不自觉脊背发冷,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轩辕灵宵出去。 “当然重要了,小宵宵,我也不偏你了,什么你是因为欠了我一些银子还不上而跟在我身边,什么你的故事都是假的,事实上你的身份非常尊贵,无比尊贵,你的性命关系比天还大,只是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你在想想嘛,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比如……”明月顿了顿,才开口:“比如息微呢,息微你也想不起来吗?” 轩辕灵宵似乎就着明月的话想了一会儿,明月看他眸光郝亮4,以为他想起什么,一个高兴,快步跑到轩辕灵宵面前,挡着他的去路,攥着他的袖子,心头又是激动,又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之感,:“怎么样,是不是我这样一说你就像起来什么了。” 轩辕灵宵眉头一皱,伸手抚了抚明月的脸,明月的脸上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很高兴,却有隐隐透着一股凄凉,轩辕灵宵很不喜欢它这样的表情。 明月不来不及管他的异常行为,又问了出来:“想到了没有啊,她在你心头果然是重要的,我一说她你就有反应了吗?” 轩辕灵宵其实根本没怎么在听明月讲话,只不过看到她更是难过的神情,莫名其妙的心里很是烦躁,冷冷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是骗我的,那我不是叫小宵宵了。” 明月木木愣了好一会迩才明白过来,他在意的是这个?他果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知道为何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失望,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欢欣,是因为息微吗,是因为他把息微也忘了吗?明月觉得自己简直是有病,她对轩辕灵宵来说什么也不是,却弄得跟个防小狐狸精的他的妻子一样。 明月赌气“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轩辕灵宵虽然失去记忆了,可是一身傲娇之气可是一点儿也没变,他几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好好地去说话,甚至都关心上了她的情绪,对方就这样“哼”了一声不知好歹地走了,想到这些,轩辕灵宵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中。 明月想着轩辕灵宵利用她的事,想着那一夜月牙湖上的事,心潮难平,这里本来就不熟悉,走的时候,神思不属的,也没去注意脚下的路,四周的东西,而且明月也不觉轩辕鲁鲁修会离开,他不是失忆了吗,应该紧跟着自己才对。 现在回国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这么荒芜的地方,前方只有一座破烂不堪的石庙,全无人烟,这样的地方……明月不觉汗毛立起,转过身子,才发现轩辕灵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了,明月i型年底暗暗骂了句“混蛋”急死了。 左顾右盼几下,摸索地后退。 突然身后有声怪笑,明月吓得简直要丢了魂,还没转身,身子已经被人抱了起来,抱着她的是一个男人,长得高大威猛的,明月使劲挣扎,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你快放开我,我家夫君就在后边,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开。” 那男子怎么会听信明月,方才他看到明月一个人心不在焉走过来时就盯上了,几时看见还有什么小郎君,就是有,坏他好事,也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族长发现明月的时候,他当时就在族长身边,他阿牛打扮辈子躲在这小山谷了,几时见到明月这样的女人,那玲珑的身段,让他昨夜做梦都想去狠狠污染。 怎奈她住在族长家里,自己没那胆子,仙子阿岂不是天赐的好机会。 阿牛也不管明月的拳打脚踢,把明月抗在肩上,一脚大力踢开石庙的大门,把明月重重往地上摔去。 明月被帅的两眼直冒金星,挣扎着要起来,阿牛庞大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很快很轻松地就把明月固定地动弹不得。 这种事明月不适第一次经历,却没有哪一次想现在这样害怕的,阿牛满头大汗一把撕开明月的白绸裤子,手上直接伸到明月最私~密的地方去,明月感觉整颗心都想跳起来,拼命的扭动身子,脑子里全部都是轩辕灵宵,“轩辕灵宵……” 阿牛恶心的“嗯”了一声,只觉得他的手经过的地方一遍冰凉。明月心内恐惧,狠狠往他胯下踢去。 那阿牛力气是整个迦蓝谷数一数二的好,不费一点儿力气,就把明月踢出去的脚扭了,明月通叫一声,突然那处本来是冰凉感觉的便地火热,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从哪里漫向全身。

072.我给她涂了媚药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又是陌生得很,明月只觉得恐慌,那阿牛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着,明月忍不住低叫一声,猛地清醒,阿牛的手突然进入体内,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顷刻间遍布全身。 明月觉得恶心想吐又在阿牛的挑~逗逗弄下隐隐有些欢快,明月心底怕得不行,心里一个劲儿地喊:“轩辕灵宵,轩辕灵宵……” 阿牛就差口水流下来了,他在迦蓝谷这么多年一直当花嫁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仙女儿,觉得时间恐怕再也没有比花嫁更美更好的女人,想不到这突然闯进他们谷的女人更是让他日思夜想欲罢不能。 阿牛用力一撕明月身上的一副,俯身在明月颈脖处,粗重叹一声:“嗯,好香啊,比花嫁姑娘都香。”说吧双手往下去扒明月的腿。 一双手才刚碰到明月的肌肤,一股强悍恐怖的力道猛地袭来,阿牛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尚未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人扭断,生生卸了下去,一前一后飞到前方。 轩辕灵宵一双眼睛通红,周围寒气顿起,狂奔向明月。 该死的,他怎么好好的离开呢,这样的地方,明明知道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她闹脾气,那他呢?他是怎么回事。 方才会出一会儿后,夜风一顿猛吹,轩辕灵宵心头的火气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时候本快到夏天了,气候英爱不是很冷,不过这里到底是深山中,气候只和冬日没什么差,清醒过来的轩辕灵宵心想着明月又淡淡的不安,想着回去找她,却又想起明月那副发怒的样子觉得更是不舒服便犹豫了。 心头一直矛盾,否则轩辕灵宵的睿智想找到明月,想知道明月往哪条路走的,岂不简单,只是……轩辕灵宵一直犹豫着,知道隐隐约约听到明月的呼救。 其实他离明月这里不算近,又一段挺远的距离,照例说他不该听到明月的声音,只是事实上他就是感觉到了,那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又好像是在他心头。 轩辕灵宵在也顾不上了,一路狂奔过来,远远地就看见这番情形,他心头怒地恨不得将这欺负明月的混蛋千刀万剐。 这一刻轩辕灵宵他才知道,明月惹他生气终归只是让他心里不舒服,心头终究是疼明月的,一旦看见明月受伤,他便和什么都难过。 明月全身的衣衫已经算不上衣衫了,身上隐隐有许多於痕,轩辕灵宵快步过去,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抱在明月身上,检查明月是否还有别的不妥,手触到明月的脸,轩辕灵宵着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抖地不成样子了。 心底有一种被压抑的痛哭想突破而出,他只觉得心疼,明月浑身难受,几乎神志不清,见着有人抱着自己,尖叫一声就要挣开,轩辕灵宵见她惨白的小脸,心里绞痛,低头一遍一遍地哄:“民孤儿,别怕,别怕,是我,我是小宵宵,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闹脾气,都是我的不是,别怕,乖,别怕。” 轩辕灵宵这辈子从未这样安慰过人,几句话说地生涩无比,明月一听是轩辕灵宵,咬着牙让子极更加清醒一下,使劲地去推轩辕灵宵:“你滚,你滚,轩辕灵宵你给我滚,我在也不想看到你了。” 心头委屈汇聚成海,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发口,明月的泪水就像绝了堤的洪水,已发不可收拾。 轩辕灵宵心头大痛,顾不得明月喊他什么,只把明月抱得更紧,任她打,任她骂。 什么他们本来素不相识的,什么他只是因为自己欠了明月的银子还不上才跟着明月,什么规划连篇,他才不信呢,他什么也不信。 轩辕灵宵他只相信刚才看到明月被那禽兽欺负,心里汹涌恐怖的怒气和杀意。 轩辕灵宵他只相信刚才看大奥明月那样子,心里疼痛不已,恨不得把天上的明月都摘下来给她,哄她。 轩辕灵宵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看到她满脸的泪水,身上破碎的衣衫和受伤恐惧的眼神,自己心头像被炸了针一样的难受。 他才不信她的鬼话,没有记忆,这一刻轩辕灵宵却清明自通,他坚定明月是他的女人。 想着轩辕灵宵把明月抱着更紧了,一遍一遍地去吻她,吻她的额头,吻干净她脸上的泪水,不断安抚她:“明月。明月,没事了,我保证,群殴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 明月神智越来越不清,最低嘟囔不清的喊着:难受,热。 他对明月做了什么?轩辕灵宵心头一跳。转身过去。 阿牛重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亲眼看见须臾前还在自己身上帮着自己做坏事的双手,这会儿却死气沉沉躺在自己前面,伤口短处血流如注。 他心头的害怕竟是着一声从未有过的,来自以这样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看起来不会砍柴也不会打渔的人身上。 他怕死得很,血慢慢自体内流出,留了一地,阿牛毫无用处地呼救着,脸色惨白地像是死了很久很久的死人,他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只是费尽全身力气向自己断了的被扔在远处的地方一点一点爬过去。 刚要碰到那两只手的时候猛地看见轩辕灵宵看过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那是怎样的眼神呀,阿牛若非亲眼所见,就是死了恐怕也不相信,那样一个清俊如神祇的美男子会有这样狠厉的表情,他的整个人就像从十八层地狱走出来的恶鬼,就像是阴曹地府的司命神君,就像是忘川多人性命地修罗,让人从心头发颤,坚定认为,只要一不小心,他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阿牛吓得不敢再往前移动,猛地挣扎爬起来跪下去,:“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边求饶一遍把脑袋重重地往地板上磕着。 “你对他做了什么?”轩辕灵宵一句话淡淡出来,声音里却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阿牛,一步一步走过来。 每一步就像走在阿牛的心里,害怕地他必死还痛苦。 怀里的人突然明显抖了起来,轩辕灵宵一惊,俯身吻在明月额头上,安抚道:“别怕,别怕了,谁也伤害不了你,有我在,谁也不用怕。”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些,只是双颊极不自然的红着,难受的扭着身子。 “我不想在问第二遍,你对她做了什么?”轩辕灵宵双目通红,语气和对明月温柔讲话的样子是完全的不一样。 阿牛一惊,背上冷汗湿湿,语无伦次,回到道:“是是是,我……是我……我给他……” 一句话为说完被轩辕灵宵狠狠踢了出气,“到底做了什么。”怀里的额明月更加不好了,几乎一惊陷入昏迷状态了。 轩辕灵宵着急,有向阿牛逼去。 阿牛心一狠,恐惧喊出来,“我……我给他涂了媚药,需要男女……交……合,才能好……” 轩辕灵宵心头的火差点把整个迦蓝谷点燃起来,着畜生,他竟然敢!他竟然敢对明月做这样的事,他不会让他死去的,他要他活着,他要他受尽苦痛,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今天对明月所做浮出千万倍的代价。 轩辕灵宵看明月样子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飞快带着明月回去,回到族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了。 一会去就在门口见到花嫁,似乎是瞪了很久,看见轩辕灵宵回来脸上一喜,飞奔过来,猛地看见轩辕灵宵怀里的名誉额,脸色又突然沉了下去:“四郎,这是怎么回事,这明月姑娘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怎么要你……” “滚……” 花嫁姑娘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被轩辕灵宵用力一挥,摔倒在地,一身狼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懒呗的自己又看了看轩辕灵宵抱着明月匆匆进屋的身影,委屈之意翻了上来。 轩辕灵宵进屋后“砰”的种种一声吧门合上,远远地把花嫁姑娘搁在外面,现在就是天皇老子来了,相比轩辕灵宵也不会理他半分。 轩辕灵宵把明月发昂子啊柔软的床榻上,解开明月身上的一副,明月莫名的又一恐慌,醒了过来,轩辕灵宵心疼,抱着明月,一直安抚:“没事了,是我,小宵宵,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遍又一遍。 明月汇总与冷静下来,嘴里叫着:“轩辕灵宵。”就伸手紧紧抱着轩辕灵宵,像掉进大海里,抱着卫衣一根救命的浮木,就像抱住所有生的希望。 轩辕灵宵开始吻明月,由上而下,每一次角落,越是吻她,那种感觉越是强烈,他和明月以前一定也做过这样的事,这副玲珑的身体似乎对自己又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明月浑身难受,被轩辕灵宵这样一吻,只觉得难受寻到了出口,恨不得更加亲热,恨不得马上摆脱,恨不得让他来熄灭自己一身的火。

073.你信我就是了 屋子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明月睁开眼睛时还有些迷糊,不知身在何处。慢慢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酸麻难忍,像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明月男子“嗡”地一声,飞快扯开身上的被子,被子滑落,明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被子下面自己什么衣服也没穿,满身的那什么什么痕迹。 昨晚的事穿云破月进入脑中,明月全身发抖,莫不是,莫不是让那人…… 想起昨天黑夜里一个人,然后被人,明月心底恐慌,眼泪突然就冒了上来,满了眼眶。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一道颀长贵胄的声影携着风雨的凉气紧了屋子,明月一惊,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轩辕灵宵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过来。双手扶着明月的肩膀俯身看着明月坐在床边,认真问道:“怎么了?” 明月眼眶里滚来滚去滚动许久的泪水终于毫无一起落了下来。 轩辕灵宵一慌,双手捧起明月的脸,靠近明月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我说。”话语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霸道,明月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轩辕灵宵手脚一慌,不动声色用被色将明月裹紧一把将明月连带被子抱进自己怀里,吻细细密密地落在明月额头,明月突然抬头,轩辕灵宵未曾料到,两人的唇一擦而过,明月脸颊大红,轩辕灵宵眸光倏深,看着明月:“怎么了,告诉我。” 明月咬了咬唇突然一口要在轩辕灵宵肩膀上,着一口咬地极重,咬地轩辕灵宵眉头都皱了起来,只是轩辕灵宵忍着没有出声。 明月知道唇齿间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才心头一惊,知道咬重了,有些紧张地抬头去看轩辕灵宵,见轩辕灵宵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明月假装不知道,双目左顾右盼了会儿,才吞吞吐吐开口:“你昨天扔下我一个人,你害我差点……差点……” 明月觉得自己平时也没有这样没出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轩辕灵宵抱在怀里,承受着他这样的眼光,一切似乎都一样了,脸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脆弱起来了。话一出口,明月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轩辕灵宵见明月又满了的眼眶,心头一样之感猛人上浮,一句话也没说,俯身狠狠吻了下去,唇舌扫荡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汲取她所有的气息和甜美,把自己的气息渡给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抑着心头那沉重的感觉。 该死的女人,之前他们到底是什么名字关系,为什么她不想认自己还胡编乱造出那么些胡话,还惹自己声那么大的气,若非昨晚即使,若非昨晚自己赶到即使,后面的轩辕灵宵不知道会怎么样。 只是一想到昨夜明月那样衣不蔽体在那男人身下的样子,只要一想到明月的眼泪,只要一想到那男人那对明月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轩辕灵宵心头就像点燃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把他整个都都烧着了。 手下一扯,只听得明月一声尖叫,被子已经被轩辕灵宵扔在地上,明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还没感应过来已经被紧紧地稳妥地压在了床榻上,轩辕灵宵的身子随之覆了上来。 是谁说燎原之火一旦燃起来,在难熄灭,直得烧尽烧光才罢休。 大半日的抵~死~缠~绵,大半日的极尽纠缠,明月几乎承受不住,到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遍一遍熬过来的,知道实在撑不下去了,轩辕灵宵才缓缓放开她,明月本想累的要死,以为一闭上眼睛就能睡死过去的,只是一听下来整个人突然就清醒了。 一切似乎变化得太快,快得明月有些喘不过气来,快得明月不相信,以为自己在梦里。 她和轩辕灵宵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是一个不属于这个时节的魂灵,她只是一个借身在轩辕灵宵的妃子身上的魂灵,而轩辕灵宵喜不喜欢明月明月不敢肯定,当时他计划里一直当自己是棋子那是确定了的。 现在轩辕灵宵什么都忘记了,他对自己的样子,似乎是喜欢自己的,且不是一般的喜欢,是很喜欢,他忘记了他的大计,忘记了他的复仇计划,忘记了他自己的身份。 明月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沉迷于这样的感觉,她喜欢轩辕灵宵,若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在现在的明月眼里看来是最好的,那莫过于自己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且两个人可以再一起。 只是明月难以压抑住心中的恐慌,现在的轩辕灵宵是不完整的,他来这里谁也不认识,自己毕竟是他以前认识的,虽然自己不比他的其他妃子想文嬗夏洇泊那样和他走得亲近,但是他应该会有些熟悉感的吧。 你想一想,你一个人被丢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这个小岛上所有人都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你会觉得很孤单很寂寞,但是有一天突然另一个也被丢进了这个小岛,那个人曾经欠了你一大堆银子没还,你一直讨厌他来着,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今非昔比,在这里他是唯一的伙伴,不管曾经有什么恩怨,我相信你都是可以放下的。以前你们在如何,关系在怎么不和,现在这里你们就是一线的。 明月虽然自己也觉得脑子里的这个例子蹩脚了些,但是毫无疑问是最最贴切的,和狂轩辕灵宵只怕比这个例子里的主人公更惨。例子的主人公还记得以前和这个后来被丢下来小岛的这个人的所有恩恩怨怨,还记得他欠自己银子,可是轩辕灵宵他不一样,他什么都忘了。他现在所做的都不能带便他的真实想法。 明月沉迷在现在,却又害怕有一天轩辕灵宵突然醒来,自己怎么办。如果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到那便罢了,但是如果被自己得到了,最后又活生生总自己手里抢走或丢失没那种感觉只怕会无比痛苦。 轩辕灵宵皱了皱眉好看的眉,低头碰了碰明月的额头,“在想什么呢?”他不知为何很不喜欢明月方才那种神色,感觉离自己很远,感觉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感觉完全把自己忽略了。 明月晃了晃神,“你怎么把我救换回来的?那混蛋……那人现在怎样了。”明月顾左右而言他,本来想说“那混蛋……”的,但是略一想想以前自己生气时hi叫轩辕灵宵“混蛋”来着便马上改了口。那混蛋跟轩辕灵宵想到一起,都让明月觉得侮辱了轩辕灵宵都让明月觉得额恶心。 轩辕灵宵淡淡开口:“你不用管,欺负你的人我不会放过。”说完轩辕灵宵淡淡在明月颊边吻了一下,承诺般地开口:“明月,我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昨天那样的事发生的。” 明月心头一惊,他在承诺吗?轩辕灵宵他在想自己承诺吗,明月慌了一下子打断他的话,“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胡乱书这些话,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吗?你怎么不怕万一我们是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呢,那样你会后悔的。”明月心里感动,但是不想轩辕灵宵这样说。 他是皇帝,君无戏言,他说的话明月相信他一定能过做到,即使他不是皇帝,仅仅是因为他是轩辕灵宵,也够明月相信了。但是明月慌的是他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有一天他恢复记忆了,岂不要置自己于出口无信的地步? “后悔什么,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轩辕灵宵也不逼明月,一点一点地诱惑着,他希望明月自己对他说出来,若明月不说,他不知道会怎样。 “总之你会后悔的,你信我就是了,小宵宵,我们不是一天线上的人,昨天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 “但是什么,你还不想对我说真话吗,轩辕灵宵是谁。” 民孤儿心头馋了一颤,他怎么知道。 轩辕灵宵看明月脸色,冷冷“哼”了一声,“你昨晚自己叫的。” 明月抬头,对上轩辕灵宵不悦的脸色,轩辕灵宵又开口,“你说实话,我不想听你骗我。” “那你不要后悔,我告诉你,轩辕灵宵是你的真名,我是你千百个妾中最惹你讨厌的一个,你家里有无数美人,莺莺燕燕什么样的都有,你娶我第一天开始就把我当做棋子,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现在失忆了,在这里谁也不认识,故而对我有些熟悉感,你不要误将着熟悉感当做什么其他的东西,我也是因为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对你有着依赖,我们之间只有利用,别的什么都没有。” 末了明月严肃补充了一句:“我说你叫轩辕灵宵这件事啊,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别让别人知道,谁也不能告诉,知道不,就是……就是你那漂亮甜腻地要死的花嫁姑娘问你你都不饿能够说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许被别人知道。”

074.朋友? 轩辕灵宵忽然笑了用力一搂明月,“饿不饿?”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轩辕灵宵看了明月一眼走出去开门,门外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太,一身丝绸锦缎,想必在这迦蓝谷身家算是不错的。 明月不觉有些奇怪,也跟着走了出去,一道门口,明月就愣住了,这里到底是哪里呀,是什么地方?还是迦蓝谷吗? 正对着门的是一片湖。 此湖不大,没有峥嵘的气象。 湖间有一条小河,经过人工雕凿和修葺,与湖相接相连。湖面长满了各种树木,错落的石岩中伸展出一丛丛倔强的小草,间或分散着一簇簇明艳的野花,有金黄的,也有淡紫色的,各自招摇着一种野鄙的情调。单单只是这样看着,明月几乎就可以想象到那种感觉:坐在湖岸上小憩,风从湖中吹来,可以清晰地听到一种幽幽的声音。一只白鹤停留在石阶上观望,而后又轻轻地飞翔在湖面中央,与其他鸟类形成了一个快乐的世界。 湖中有几块较大的岩石,一条条小鱼邻近环绕,黑压压一大片就像一支整齐待发的军队。 湖边的枝条四下飘拂,花朵繁密,远远望去,像是一堆毕毕剥剥正在燃烧的火焰,带给人莫名的振颤与喜悦。 湖边还有座亭阁,亭子中间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头顶有日光斜斜的流泻下来,整座湖拢于这一帘柔软的薄纱当中,清静的耳廓渐次盈满草虫空灵的鸣唱,那音质纯净得如同一股甘冽的溪流,起得柔和,吟得婉转,好似一幅世外桃园图景,疾徐作歇合乎韵致,各具灵趣,自如行腔。 不远处,便可见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因为邻湖相隔,它温柔敦厚的胸脯把纷繁与喧嚣隔绝于世外,让心灵有一处幽静的憩所,让心海中不经意间泛起的浮华沉淀下来。 再回神看自己所在的地方,方才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明月险些吓到自己。 说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皇宫里的一座大宫殿也毫不过分。 “明公子,不知这位姑娘是?可是跟命公子你一道的?”那敲门的老太手里提着一个食篮,很是惊讶的看着明月,她是万万也没有料到这位自己看上的女婿居然已有婚配。 明月不觉脸一红,又愣住了,明公子?什么明公子?这里拿来的什么明公子? “夫人客气了,只要差个人送过来就好,何必劳烦夫人亲自跑一趟。”轩辕灵宵翩翩有礼回答,眼角瞥见明月呆愣的样子不觉绽放出一朵耀眼的笑意来。 “公子客气了,公子对我们蓝家的恩德,我们怎么报答案也是不够的,莫说今日我送些饭菜过来,就是公子有什么别的需要那夜都是我们蓝家的事。”那老太连忙说道。当然,她这样当然是另有目的的,轩辕灵宵的优秀和睿智她是见过的,这老太家里丈夫娶了自己后,只另外纳妾三名,不过门衰祚薄,蓝老爷子都现在了,膝下仍然无子,只有一女蓝深深,疼得跟什么似得。 且着蓝深深恰好正是这老太的女儿,是着老太生的,着老太见了轩辕灵宵这样的人,跟捡了宝一样,难免有了私心,自己的女儿,那么宝贝,一向被宠惯了,多好的男子也看不上,这回却对轩辕灵宵……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她着女儿正是当嫁年岁,若能将轩辕灵宵招为夫婿不知该是怎生的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和女儿亲自下厨辛辛苦苦做了一次饭,脸蓝老爷子都碰不得,匆匆忙忙满怀期待送过来,却见到轩辕灵宵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且这个女人无论是美貌或是周身气质,那都是女儿没法相比的。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不过蓝夫人到底是见过许多世面的人,学会了一身圆滑世故的本是,也不是那么容易露出马脚的,虽然早就看出来了,却也只是装作糊涂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不知这小姑娘和明公子什么关系,我还以为明公子来我们迦蓝国是独自一个人的呢。” 轩辕灵宵向明月点了点头表示等一下再给解释她想知道现在还不知道的事。 “这是……” “我是明公子的朋友。”轩辕灵宵伸手要向那老太太介绍明月的时候,明月突然冷不防地插嘴进来打断轩辕灵宵。 那老太意味深长点点头,把食物篮子交给轩辕灵宵,轩辕灵宵接过来道了声谢就送老太离开,回来时明月才抬头去看轩辕灵宵的脸,发现呀,,轩辕灵宵现在的脸遮那不是一般的臭。 明月不太理解,她本来事项问轩辕灵宵命公子是怎么回事的,看轩辕灵宵一副没好脸色的样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说轩辕灵宵,你又有哪根筋不对了?”自从来到这里后轩辕灵宵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皇帝,明月便也不把他当皇帝看待,平日里怎么不客气地态度对宫蕤孔雀儿或灵雎宫其他人的,也就怎样对待轩辕灵宵,一点没给他客气。 “你怎么办到的,我不过是谁了一晚,你居然还能变出一座宫殿出来呀,你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明公子了呢,什么明公子呀,你也不用想跟着我明月姓吧……”一句话刚出口,明月就愣住了,心脏“扑通扑通”飞快跳个不停,不会吧?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的吧?可是这里名字里“明”字的只有自己一个呀? 轩辕灵宵他这是要干嘛?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为什么要打断我?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朋友可以这样吗?嗯?”轩辕灵宵脸色沉得跟快下雷阵雨之前的阴天一样,阴沉沉的,仿佛一不小心,一个不慎就能拧出水来。这样说着,突然低头对着明月的红唇就咬了下来。 明月吃疼,忍不住嘤咛一声,轩辕灵宵狠狠吻了下去,边吻边恶狠狠说道:“你什么见过有这样的朋友?你怎么时候见过朋友也可以这样?嗯?” 明月心脏佻的飞快,感觉九阳跳出喉咙了一般,却不敢怎么去应,轩辕灵宵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很生气,明月一向识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虽然觉得轩辕灵宵的气来得莫名其妙,不过明月也习惯了,他本来就是个乖戾无常、喜怒不定的人,这样也没什么规律可寻,不如在他正在气头上的时候,自己且先乖乖的,好让他笑笑气,再说。想着这样宫殿一般的大房子和那盒食物,明月觉得自己暂时还得靠轩辕灵宵,不能轻易跟自己过不去,不能惹他。 眼看轩辕灵宵动手来解她的衣服,明月着才反应过来,轩辕灵宵着变态不会是又想……这样想着,明月身子忍不住抖了一抖。 那样再几次,她还能活吗?只好转移话题,捧起轩辕灵宵的脑袋,轩辕灵宵似乎是没有料到明月会有这样不矜持的动作倒是难得地愣了一愣,看着明月,明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饿了,我要吃饭,不能饿死了不是,从昨天开始都没吃呢!“说道这里的时候,明月的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明月恨不得拍了拍对皮说声”乖“。 轩辕灵宵看了明月一眼,“哼”了声,才放开明月,拿起一边的食蓝过来。 明月这次倒是没有骗轩辕灵宵,她果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昨晚手了那么大的惊吓,用尽了力气,本就消耗极大,有和轩辕灵宵那样……狠狠运动了一夜家一大个早上,再不吃点东西,明月毫不怀疑自己会死掉的。 明月已过去就开始狼吞虎咽。 轩辕灵宵直接当明月透明,自顾走到窗边的书案前,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着一大堆书卷!轩辕灵宵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明月心头胡思乱想的一大堆东子,一副极理直气壮地模样,慵懒倚在靠椅上看折子再不瞥她一眼。 明月被人彻底忽略着,又无法像平日里那般自在,只一会儿便倍觉无聊,四处瞅着。窗外,夕阳渐沉,被渡上一层漂亮金光的千瓣菊绣纹纱帘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本来是看着纱帘,目光不知何时不自觉移动轩辕灵宵身上就再也离不开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怎么会有呢?明月不觉有些傻了。 “看够了吃饭。” “啊?哦!”明月吓了一跳,大窘,赶紧埋下头去看桌子上的饭菜。 明月筷子方动,便觉察不对,对面的人一勺子粥一入口便放下了,端起茶水来啜饮。明月顿时了悟方才轩辕灵宵说在这里用膳后,奈何回话里的犹豫,敢情这皇帝主子嘴挑,“哪样东西你不爱吃?”眼看他又要向那堆折子过去,急急伸手抓住他袖子。 轩辕灵宵微愣,明月重复,“这粥里又没有蝇子,哪些东西不爱吃跟我说下,我帮你挑出来便是,饶你是身子骨再好也不能饿着不吃饭呀,你说对不对。”

075.万能的我 轩辕灵宵看管事婆婆一样叨唠着的明月,不觉一笑,返身坐了下来。 明月拿过他的碗,犹豫下,换了自己动过的碗筷,把轩辕灵宵的取来按着他说的把粥里的肉丝、薯蓣、莲子等一样一样挑到自己碗里,轩辕灵宵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薄唇不觉再次轻扬。 “好了。”明月挑好后把碗筷一同递回给轩辕灵宵,又唠叨了句,“很多顽疾都是这样一次一次慢慢积累的,你自己若都这般不上心不爱吃就不吃再没人管你了……” 轩辕灵宵怔了下,随即曲起手背在明月额上又敲了一下:“废话真多,吃饭。” 没良心,明月吃痛,恼着拿眼刀子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索性闭上嘴巴自顾自吃起来。 用完膳后,天色已经不早,慢慢擦黑了。轩辕灵宵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拿着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越往后推,明月的心底也越慌,不停的在想这房子这么大不会就这一个房间可以睡人吧。他是不是会留宿在这里,如果留宿在这里他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虽然力持平静,但面上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些许慌乱和不自然的神色,轩辕自是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愈发故意起来,懒洋洋的斜倚在锦塌上赖着不走,也不做任何示意,唇边的玩味的弧度越来越深。 待到月过中天,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明月终于有些忍不住,磨磨蹭蹭移到轩辕灵宵身边,用手碰了碰轩辕灵宵,有点点别扭地开口道:“喂,这房子谁的?你怎么弄到的?” 这么久了,明月无论如何也看得出这里和以前族长家里不一样。住在那里,虽然条件也不错,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动不动就有别人过来,这里什么都没有,且房子里的东西都是按轩辕灵宵的喜好而摆设的,除了他们的东西,一样别的杂物也没有。 只是明月不太明白轩辕灵宵到底有多无所不能,能在一个晚上之间变出这么座“宫殿”。 轩辕灵宵笑了笑,好看的眉眼浩亮无比,看的明月不由得晃了晃神,轩辕灵宵这明月这反应愣了一愣,倒是很满意,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原来被人这样爱慕的看着是多么幸福愉悦的一件事啊。 “你现在才知道问这个呀。” “哼!”明月横了她一眼,之前那那啥的自己怎么有时间去问,后来那老太来了也没机会,之后就肚子饿了,嘛,其实明月也一直奇怪的,一直想问来着,不过每次要开口了,突然就有事来打断,然后明月就这样一次一次就忘了,一直拖拉到现在。 “无所不能的轩辕灵宵啊,你倒是回答我啊。”明月拉长了声音问道。 轩辕灵宵好看的薄唇轻勾,放下手中的书,慢条斯理走到床塌便,懒羊羊倚了上去然后朝明月招了招手,笑着开口:“你过来。” 明月顿时戒备起来了,支支吾吾,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干嘛!你想干嘛?我过去干嘛?” “你不是要听我怎么拿下这座房子的?” 明月一冷,顿时放松了下来,低声反驳道:“我在这里也是可以说的呀,你讲话又不是我听不到,干嘛非要我过去呢?” 轩辕灵宵见明月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长眉不由地向上扬了扬,“你不听啊?我还以为你要听来着。” “既然你不听,那我睡觉了。”轩辕灵宵说着,做势就要躺了下去,这边明月立刻向热锅上的蚂蚁那般着急了,他要是睡在这里那还得了,自己问他房子的事还不是为了搞清楚这里有多少房间,想把他好好请出去,如果他现在在那张床塌上睡觉了,那……不就完了吗! 这样想着,明月就开动步子慢腾腾过去了。轩辕灵宵一笑,伸手拍了拍身边地位置,示意明月坐过来。 明月又晃了晃神,以前在皇宫里虽然见轩辕灵宵的次数不是很多,不过也看得出他不常常笑的,今天他是不是脑袋抽风了,动不动就那么快乐呀。 虽然丢了那么一小会儿魂,不过呢明月还是很快清醒过来的,摇了摇头,干笑着:“我现在这里也是一样……”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背轩辕灵宵一拉,顿时身子失去平衡,哗啦啦倒了下去,被轩辕灵宵有是轻轻一拽就落进了明月的怀里。 明月脸一下子烧开了,紧张地条件反射去推开,轩辕灵宵威胁道:“你再乱动一下试试。” 这句话说的狠,明月顿时不敢怎么动了,只觉得腰上一紧,不知道怎么的,人已经在床塌上了,和轩辕灵宵并排坐着。明月尚在迷糊阶段,还没有反应过来,轩辕灵宵已经伸手拉过被子盖在明月身上。 “昨天你中了媚~药你知道吗?” 知道啊?本来不知道的,不过后来自己那副德行,毕竟是经过人事的,再怎么不懂也不会不懂的吧,何况在皇宫里地时候,那次在树上看云,夏洇泊的婢女画屏和琪树在树下讲的话明月也算是都听得一干二净了,对这媚药自然有些了解,本来她还不敢意思问的,这下看轩辕灵宵自己突然问了起来,不由得脸更红了一些。 轩辕灵宵有些猝暇地瞥了明月一眼凉凉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明月这个时候就装死个彻底,丝毫没有机会轩辕灵宵。 轩辕灵宵似乎也主要不是为了讲这个,又继续开口,“我把你带回族长家里……” “等……等下。”明月突然脸色发白,打断轩辕灵宵:“那……昨晚要……要欺负我的那人呢?他……” 轩辕灵宵心头莫名一紧,伸手拥过明月,让明月紧贴着自己,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没事了,我把他废了,他这样对你,不会有才下场的。”轩辕灵宵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那畜生现在正被自己囚禁在这个房子地下室某个万无一失的角落里,他说过的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要好好折磨他,直到明月的阴影散去,直到消了他心头的怒意。 明月点了点头,她其实不怎么怕的,有轩辕灵宵在身边,不管多么可怕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可怕,甚至变得美好,就像那回在皇宫灵雎宫里打雷的那个夜晚,宁宁本来还是非常可怕的,但是最后愣是变得美好起来。让她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心头仍然是暖暖的,甚至是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来,还能感觉到身上那种淡淡的温暖,带着杜若香气。 轩辕灵宵见明月没事了,继续说下去,“之后,我本来想让你安安静静休息的,不想一会儿花嫁来敲门,一会儿花嫁她母亲来问话,一会儿花嫁她哥哥来关心,我烦不胜烦就出来找房子了。” “你不是你有银子吗?什么也没有。你怎么会觉得你能找到?旎最后怎么弄来的?” 轩辕灵宵淡淡一笑,眉目间透漏出的事一贯的身在高位习惯性的倨傲表情:“这还不简单,你不都说我是无所不能地吗!” “这一出去我倒是发现了不少东西,原来这个迦蓝谷看起来不大,却别有洞天,表面上初来以为迦蓝族只是我们外面见到的那些,其实不是,迦蓝是个大族,有好几百万人口,迦蓝这个大族又分为大大小小数百个小迦蓝族,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族长就是其中一个小迦蓝族的族长,真正的迦蓝是个不大不小的国家。国都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蓝都。” “方才送食物过来的夫人是这个国家相爷夫人,迦蓝国家虽然不大,不过朝廷内部争端也是挺不可忽视的,皇帝年轻时候娶的妻子多,生得孩子也多,现在皇帝老了,那些他的儿子都暗地下斗来斗去,这相爷是二皇子一派的被太子陷害,险些送命,我与他一臂之力,略施小计,让他洗清冤屈,条件就是保证我们在这里的衣食住行,所以这房子现在就是我们得了,明天会有人专门送衣物粮食过来。” 明月不由惊叹:“轩辕灵宵,你果然是万能的。” 轩辕灵宵一愣,随之,笑了,回答道:“事啊,我果然是万能的。” 明月惊叹还没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你怎么那么信任那相爷,万一他不旦不知恩图报,反而反咬你一口呢,或者反悔可给你的东西呢?那既然太子和二皇子不和,那你帮二皇子的人,若是被太子知道了,岂不是回找你麻烦,这点你可想到了吗?” 轩辕灵宵笑着点了点头:“万能的我自然想到了,所以我手上留了这把柄,这相爷的把柄。” “而且你自己想想,万能的我,无所不能的我做事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可能会让太子的人发现呢!” 明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压抑着打趣,“你的夫人小妾都能凑成一个族了,小心以后你也和那皇帝落得一样下场,儿子都不和谐,暗中互相设计,互相伤害。”明月说还,不小心抬了下头,看见轩辕灵宵脸上你什么表情,想着他也生气了,也就住口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是换了话题:“喂,轩辕灵宵,既然你是无所不能的,万能的,那晚上应该也不会和我抢这张床塌吧,而且……” “而且我看这房子这么大,应该也不太可能就只有,这一间房间可以睡人吧,我是想说……你是不是傻考虑一下……”

076.楼哥哥,不要走 “明月儿要赶我走。”轩辕灵宵抬眼饶有兴致看着急得像吃了黄连的哑巴的明月。 “不敢不敢。只是我觉得这间屋子夜里蚊子极多,怕小宵宵你不喜欢。”明月用力挤了没有那个意思的笑脸。 “不会,虽然还有别的房间,但是这里我喜欢的得紧,而且我觉得小小蚊子怎敢动我。” 明月差点吐血,闷闷地走来走去,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躺在睡觉的塌上,冲上去把他丢出去的念头不断膨胀起来,怎么忘了他是无赖呀。 “明月儿不过来歇息!” “你先先……先睡罢,我……我还不困,不困。”明月心里一阵紧张,支支吾吾起来。 轩辕灵宵也懒得多管她,躺下闭上眼便睡。 外面各种虫子吵杂不停,明月无聊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挑着烛火,身边床塌上轩辕灵宵一动不动像是熟睡了过去。 “轩辕灵宵?小宵宵?轩辕灵宵你睡着了吗?” 明月又呆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蹑手蹑脚靠过去,轻轻叫着看他不动,仍然不太放心,又开口换了几声:“轩辕灵宵?轩辕灵宵?你真的睡着了吗?” 轩辕灵宵依旧躺着没动,这下明月彻底放下心来过去。 他阖着眼睛,火光漫过来打在他好看的睫毛上一跳一跳地,明月一想到他躺在她躺过的床塌上,盖着她盖的被衾心脏便又开始不安分地乱跳起来。 柔软又透着霸道刚阳气息的触感,像清晨初展的花瓣,等明月回神过来发现自己在想什么时,手指已经不受控制碰上了他好看的薄唇。 明月一惊,手像触了电似得迅速缩回来,脸红了一片。 屏住呼吸,良久,看床塌上的人似是没被吵醒,明月大大松了一口气,胆子又大了起来,手再次邪恶伸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就在指尖几欲碰到他的时候,明月突然缩了回来,凑下脸偷偷亲了一口,嗯,软软的、暖暖的、香香的!没醒!再一口,还没醒,再来一口! ******红绡烛暖,纱影朦胧,绯色的宫灯荧荧憧憧。 男子一手撕开女子的外裙,火热的吻粗暴地落下来,耳上、颈上、锁骨,一路游离蜿蜒。 又痒又疼的感觉像猛地被投了石子的湖水波纹,猝然荡漾开来,女子咬着下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水,双手惊慌地不知该放在何处,被抓过来环在他颈上。 “怎么?怕了?”身上男子低沉的嗓音微微沙哑,魅惑摄人。 女子软着身子,心头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咬着红唇不说话,把头偏向一边。 “那这样呢?” 男子嘴角轻勾,舌尖挑开女子肚兜的丝带,凌乱索取,不留力道,没有丝毫疼惜。 一声类似颤~抖的娇~媚的嘤~咛声溢出,女子一惊,更用力咬住唇,任男子将自己越抱越紧,几乎就要揉碎在他身体里。 身上就像被种了许许多许多奇怪的火种一样,燃烧盛开,女子从来没有经历这种事,也没有过这种感觉,紧张好怕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条件反射的缩着。 “不许动。”男子眸色蓦然加深,嗓音也变得更加喑哑,环在女子腰上的手紧了几分。 女子吃痛,茫然睁开眼睛,无措地看着男子,大眼睛里水光潋滟,惊慌害怕。 男子别开眼,埋在她颈窝重重一吮,大手粗暴地挑开她半褪的衣衫,触到女子腰间细腻的肌肤,像一片娇嫩的花瓣,女子本能想去推开他,用手去抓他的手。 “这样也可以吗?”男子眼神狠厉冷绝,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滚~热~明白坚~挺处紧紧贴和这她的柔软,隔着衣料摩挲。女子身子一阵麻痹,只觉得眩晕,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身子像一根游丝,无处可依,拥紧男子的颈背哭了出声:“楼哥哥,楼哥哥求求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害怕,我好害怕。” “你终于怕了是吗?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你这等姿色,你给不起就给本王滚,滚远点,再也不要在本王面前出现。” 男子腾地摔开女子起身,女子身子软mianmian的没有一点力气,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在床塌围栏上。有鲜血流出,女子顾不得擦,爬起来抓男子的衣袖。 门外有人轻敲门。 “王子殿下,后琚公主身子不适,一直喊着要见王子殿下,王子殿下要不要过去瞧瞧。” 女子像徒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都僵了,她恐慌地抬头去找男子的眸光,可是,什么也没有,男子好不恋惜挥开她的手整理身上的衣服,甚至一眼都没有看她,一眼都没有。 “楼哥哥……” 男子甩开她开门出去。 “琚儿怎么样了。” “回王子殿下,后琚公主方才用膳时还好好的……” 声音越来越远,女子顾不上穿鞋,裹着被衾光脚跑下去,一阵冷风铺面打来,夜色幽沉,早已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女子无力靠在门框上,身子慢慢滑落在地,夜冷的让她裹在厚厚被衾里的身子都要忍不住剧烈震颤。 “楼哥哥,不要走,明月不敢了,你想怎样都行,怎样都可以,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去找琚姐姐,不要不要明月,明月什么都听你的……”女子苍白的小脸埋在厚厚的被衾里,心底悲戚疼痛不已,用力咬着被角,纤弱的身子震颤着,语无伦次,无尽的黑夜,厚厚的被衾,更显那颤抖着的身板嬴弱不堪,像寒风的瑟瑟发抖的蝴蝶翅膀,绝望无助。 “……明月儿,明月儿,你怎么了。”有人在说话。 他还没走吗?他还没走!他一定不会不要她的。明月埋在被衾里的脸立刻抬了起来,迅速转身,身上一条被子滑落肩头,明月看到火烛光中轩辕欣长挺拔的身影,他果然没走,欢欣霎时挤满整个心腔,明月激动地几乎不能呼吸,怕一丝丝的动作会惊走这隽美风华的身影。 “不要走……” 轩辕灵宵眉目冷硬,向外走去,伸手欲拉开门,背后一股冲力便毫无预兆地扑了过来。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明月儿,不要走好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要去找她,不要找琚姐姐,我一个人害怕,你怎样都行,你可以欺负明月儿,可以捉大青虫吓唬明月儿,可以大声骂明月儿,但是不要不理明月儿,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抱在腰间的手紧得轩辕灵宵都微微不适,好像落在汪洋大海中濒临死去抓住最后的浮木那般紧,好像刀子都砍不断那般紧。 轩辕灵宵转头,看着方才趴在床沿睡着这会儿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喘着气又哭又喊着说话,满脸通红,泪水直流的明月,眸中有片刻诧异。 “楼哥哥,不要丢下明月儿”明月抬起头,猛地勾住轩辕灵宵的颈,踮起脚尖哭得红肿的唇急切地贴上他的,生涩地吻他,气息急促,唇瓣却冷得冰凉。 轩辕灵宵大力拉开她,低斥:“明月,你在做什么?” “我……我……”明月一惊,用力拽紧他的衣角。 “我出去找大夫……”轩辕灵宵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微不可觉的淡淡怒意和紧张,明月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也顾不上他在生什么气。 明月悚然一惊,徒然清醒,瘫坐在地,地板石砖沁冷的寒气透过衣衫直逼上身,脑子一片空白,心口疼的发慌,怎么了?自己怎么了? 轩辕灵宵一把横抱起明月,大步走向床塌,把她放下:“身子这么冷!你不要命了?” 明月膛着大眼睛怔怔看着他。 轩辕灵宵大手覆过,往她手心输入真气,等她身子渐渐暖了一些才启音问道:“是不是梦魇了?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吗?” 明月有些无措,“我怎么了?” 轩辕灵宵一把将明月抱起来放在床榻上,有给她改好被子,看着她半晌,才沉吟着开口问道:“可是做梦了?” 明月茫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摇头:“不记得了。” “我用真气在你体内探了一遍,你应该是似是受了极大地惊吓,恐惧所致,若不是做噩梦,可有什么害怕的事或想起什么让你恐惧的事?” 明月发怔,摇了摇头。 明月看了一眼轩辕灵宵,看他面色不善,不敢多多说话,有点委屈道:“我可能梦魇了,我不记得了,刚才……对不起。” 轩辕灵宵凝着脸上泪痕尚未干了的女子,眉眼似是比方才还要冷硬,俯身狠狠捏着明月的下巴,冷哼一声:“明月,若有下次像今晚这样哭着喊着另一个男子,我绝不会饶了你,听懂了吗?” “你去哪里?”明月看轩辕灵宵转身,有些急切,不知是不是刚才莫名其妙的怪梦所致,随着他的离开,下巴疼痛不再,心底却徒然空荡。 轩辕灵宵的黑底云靴没做停留,大步出了去。 明月飞快的扯开被子,顾不得穿上鞋袜,一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飞快的跑过去,抓住轩辕灵宵的袖子,“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

077.死人了 “不好了,不好了,明公子在不?请问明公子在不在?大事不好啦!”门外突然歘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焦急的大喊大叫。 轩辕灵宵看了明月一脸委屈的样子,终于是消了怒火,伸手搂着明月月,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和明月一起走出来。 门一开,原本在门外敲门的小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进啦,看样子就像是家里着火了一般急,轩辕灵宵好看的眉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明月看他样子,虽然面生的很,不认识瞒不过看他样子应该是又什么很重要的急事,顾不上管他方才那样子是不是失礼了,开口平和问道:“你找明公子有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诶,诶……”大小子大口大口喘了一会儿才说:“明公子,族里出人命了,教里的人也无法捉到真凶,我们相爷请明公子过去一趟,说不定只有明公子能帮上着个大忙。” 迦蓝族和外面不一样,没有官府,一切事务由相爷,迦蓝教合力处理。 相爷职位较高,而真正的兵权经济命脉却是全部被迦蓝教掌握。不过迦蓝教做什么计划,若无相爷同意是不可以的,两者互相牵制。 “你们相爷为什么会想到我?”轩辕灵宵凉凉问话。 “明公子之才,我们相爷和整个相爷府都是见识过的,明公子之智,无人能比……” “过去看看?”明月拉了拉轩辕灵宵的袖子,她刚从一个绝望莫名其妙的梦里醒来,浑身不自在,只想找些事让自己忘掉。 轩辕灵宵看了明月一眼,点点头。 来的那小子就像捡到了宝贝死得,一笑藏也藏不住的放松,急忙跑到前跑到前头:“明公子,小姐请!” 这称呼,明月和轩辕灵宵两人不约而同都感觉一阵莫名。 案子地点,气氛紧张无比,隔壁迦蓝军更是脚步声进进出出不断。轩辕灵宵先过去,去擦看案发现场。明月紧跟着。 ******夕阳斜沉。 案发地点是迦蓝最大的城郊——风城,风城里的一座酒楼里,酒楼毗邻香山景区,风景优美。 轩辕灵宵、明月跟迦蓝军们赶到时,整座酒楼已经封锁。抬眸只见酒楼里暮色弥漫,灯火稀落,许多酒楼的伙计和姑娘从楼上探头往外望,气氛显得紧张而沉闷。 为首的迦蓝军首领向他们汇报:“死者叫阿兰,酒楼里新来半年的姑娘,年方十八,很是聪明,一直负责酒楼的银两出兑计算,今天下午,有酒楼的伙计出去采购,在附近的巫山山顶中发现了她的尸体。” 明月等人抬头望去。酒楼门外空旷无人的场地之后,一座灰暗嶙峋的小山寂静矗立。 “那是我们专门保留的,这里也就我们酒楼生意最好,正想着扩建,山顶正在建屋舍,以后供更多的客人来往。”九点老板娘面色凝重的解释,“但现在还没完工,所以一直没对外开放。不过也有酒楼的伙计和姑娘会偷偷爬上去。” …… 巫山山顶。 轩辕灵宵戴着手套,蹲在尸体前,侧脸清冷而专注,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月站在他身后,看着尸体,心头极为不忍。 阿兰就低伏在一块大石头边,石头上溅满了血迹。但更多的是地上,她躺的地方,周围都是灰白平整的雨花石地,被血浸湿了大一片。明月觉得,她整个身体的血,也许都被放光了。 因为她的致命伤是在喉咙。一刀切断咽喉,失血过多而死。 可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更诡谲凄凌的伤口。 女孩煞白的脸庞上,一边各有一道深深的刀口,混合着血和灰土,蜿蜒狰狞如同蜈蚣。如果不看这伤口,她本应是个高挑肤白的姑娘,长得不错。现在却被破了相。 此外,她的大腿、胳膊,也被深深浅浅划了很多刀。身上的白裙子血迹斑斑,还沾满了泥土。 现在已知的情况是怎样呢? 阿兰,酒楼负责收拾出兑银两,刚把今日收到的两千两银子拿到附近的钱庄里换成银票。 当时有另外一个姑娘,平日里和阿兰走得较近,名字叫灵儿,陪她一起去换银票,时间是晚上天刚黑不久。但是因为钱庄老板恰好淋湿有事不在,两人就一直等。灵儿因为肚子疼要去上茅房,就先回了酒楼。 因为酒楼里是轮流值班,第二天两人都没有排到班,所以灵儿以为阿兰交完款就会回家——她家就在附近。谁知直至今天,有酒楼的伙计和姑娘偷爬上巫山,才发现尸体。 而钱庄老板当天走后不就就回到钱庄里,但是没有看到阿兰。也就是说,没人知道阿兰为什么突然离开。她的死亡时间是半夜前,就是在她离开钱庄后不久。而她手里的那些银两,也不翼而飞。 …… 轩辕灵宵和明月观察尸体时,身后几个迦蓝军一直忙碌着。 轩辕灵宵只在尸体前蹲了十分钟不到就起身。他先看看其他人,再看向明月。 “一场仓促而稚嫩的谋杀。”他的嗓音低沉如水,黑眸幽深淡漠,“你有什么感觉?” 明月看一眼女孩的死状,轻声答:“你能抓到凶手吗?”这么对一个长得如花似玉且如此年轻的女子,完全泯灭了的人性。 “自然。”轩辕灵宵点头,信步走到她身旁,看着小山下空旷安静的酒楼,“那个人已经疯了。不抓住的话,还会杀更多人。” 明月心头一凛,他已经抬眸看向那些迦蓝军仵作,微一沉吟说:“那个人是新手,如此凌乱的现场,遗留的痕迹必然很多:毛发、脚印……想抓到凶手很简单,不出一日就可以了。” 明月闻言心头骤然一松,脸上也露出喜意:“一日?这么快?太好了。” 轩辕灵宵却鄙夷的瞥她一眼:“这算快?要不是方才被你气着,我高兴了会更快的。” “怎么是我气你?”明月不服气地抗议,来了这里后,因为梦带来的奇怪抑郁感觉都消失不见了,明月心情转好。 “怎么不是,你梦里叫的是那个男人的名字?”轩辕灵宵突然脸色又沉了下来。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明月吓额一跳,赶紧捂住轩辕灵宵的嘴,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恶狠狠说道:“别说了,都说我不记得了,就是个梦而已,你还怪我。” 明月心里被轩辕灵宵的不出一日震撼了一下,又有点担心轩辕灵宵的安危,不知道会不会遭到什么不测,但她知道,轩辕灵宵他不说大话。于是真心实意钦佩的说:“我陪你,你要真能一日内抓到凶手,那就太厉害了。现在有什么发现吗?” 这话似乎取悦了他,因为他悠悠的说:“你自己不会想吗?第一个问题:杀她的是酒楼内的人,还是酒楼外的人?” 明月微愣——这种对话模式?他在教她找凶手吗。 她也忍不住笑了。还真是不赖嘛……轩辕灵宵可是传说中的睿智,被他教,当然是……太好啦。 她想了想,答:“酒楼内的。因为刚听酒楼方介绍,酒楼出入都要登记,闲杂人等不能入酒楼。”话一出口,自己先怔了一下——所以杀她的,不是客人,就是酒楼的伙计和姑娘,或者酒楼工? 竟然这么对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实在太残忍了。 “第二个问题。”他负手而立,身姿颀长的与她并肩而立,“她是自愿来这里,还是被人胁迫的?” 明月扫一眼下方的四周和巫山,答:“我觉得是自愿。出事的时候虽然是晚上,但酒楼内肯定到处都有人的,胁迫一个大活人,难度很大。而且她是从钱庄离开的,钱庄人也位于人流比较多的地方,别人不可能在那里胁迫她。我们上山这一路,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轩辕灵宵唇畔浮现浅笑,转头看着她:“那么,一个姑娘,晚上会自愿来这里见什么人?又有谁,会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 明月心头一震,大脑还没有思考,答案已经脱口而出:“相好的!” 同在酒楼做事的姑娘?伙计?好友?谁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都显得诡异。但如果是孤男寡女,这里却是青年少女们最好的见面地点。 “不笨。”轩辕灵宵已经迈开长腿,转身朝下山小径走去,“该去找平日和她一起的那些姑娘们聊一聊了。看看这位聪明但是可怜小姑娘,跟哪位小子,有深刻的感情纠葛。” 明月快步跟上去,刚走了一段,轩辕灵宵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长眸澄黑明亮:“这就是抓凶手,并不复杂。”说完继续面不改色朝前走。 明月一怔,反应过来——他这是真拿她当学生呢! 她微笑,那就夸夸他吧。突然发现他很喜欢被自己夸啊。 “那是因为有你,化繁为简了。”她说。 走在前头的轩辕灵宵,听到这话,薄唇微勾。 显然,在他的调~教之下,她越来越惹人欢欣了。

078.抽丝剥茧 酒楼位于繁华地段,不过在酒楼附近,还有一片老旧的街区,那是满目凋零,是大多家境不怎么好的人家居住的地方。许多年岁过大或者身有残疾的百姓靠在附近摆摊设点为生。而许多他们的子女,就在酒楼里面干活。 死者阿兰的好朋友——灵儿也是其中之一。 明月和轩辕灵宵坐在一旁,倾听一名迦蓝军跟灵儿谈话。 此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酒楼中火光光明亮,掩映着远山,有种空旷寂寥之感。而在这间临时征用的办案室里,失去朋友的少女,面容悲伤而痛苦。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当晚约了什么人?”迦蓝军问。 灵儿含着泪摇摇头:“没有。” 从外表看,她是个很普通的女孩。穿着简单鹅黄衣裙,体形很瘦,小小的脸,细眉细眼,鼻梁上还有几颗雀斑,但眼神却很清亮澄澈。 “她有未婚夫吗?”迦蓝军又问。 灵儿再次摇头:“当然没有。” “把那晚的经过,详细说一遍。”轩辕灵宵忽然开口,“看到了什么、遇到过什么人、做过每一件事。” 明月侧头看他一眼。 灵儿也抬头看向一直沉寂在边上的这位男子。两人目光在空中相对,灵儿仿佛受到鼓励,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是晚上天刚黑不就,阿兰把所有银两都算好都收齐了,我们一起离开酒楼,去钱庄。我记得路上没什么人,最近天气较凉,大家都早早就歇息了。”她略带哽咽的说,“我们到了钱庄门口,门开着,灯亮着,里面没人,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有几个客人走过去,但是我们俩在聊天,没太注意。” 迦蓝军插嘴对轩辕灵宵解释:“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灵儿继续说:“后来到了大概天黑的时候,我肚子不舒服,想应该是来了……月事。就先回了酒楼房舍。” “酒楼房舍有人吗?”迦蓝军问。 “没人,我们交替值班,别人值班都还没回来。”灵儿答。 “然后?你在酒楼房舍里都做了什么?”轩辕灵宵问。 灵儿答:“我……上了一趟茅房,衣服有点弄脏了,我去洗了。然后熬了一碗甜粥,躺床上歇着,后来就睡觉了。” 最后,迦蓝军问:“她跟酒楼里有没有什么男子走得比较近的,不一定非得是未婚夫。” 灵儿怔了一下,咬了咬下唇。 明月柔声说:“这对找到凶手很重要,如果有,请你说出来。” 灵儿:“有,有个人。” ——第二个见的,是阿兰另一个好朋友双双。 她家跟阿兰一样,也住那酒楼房舍。问及当晚的事,她的眼泪就掉下来: “如果知道阿兰那晚会出事,我一定陪着她的。”她抽泣着说,“那天我休息了就走了,那天她看起来一点异常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杀她呢?” 轩辕灵宵淡淡的问:“你离开酒楼后,都干了什么?” 双双静了一瞬,答:“我……跟未婚夫在一起,玩到快半夜了才回家。这个能不能不要告诉我阿爹阿娘?” 轩辕灵宵双手搭在膝盖上,白皙清俊的脸上,掠过极淡的笑意:“当然。” 明月抬眸看他一眼——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怪,原来他也有恋爱观。 一旁的迦蓝军轻咳一声,问:“你跟未婚夫都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就呆在一起聊天。其实我们就呆在酒楼外的树林里,哪里也没去。”双双说了未婚夫的名字,也是酒楼里的一个伙计。 讲述到最后,双双红着眼眶说:“我真没想到,阿兰就这么……我今天都吓傻了,怎么会有人杀她……明明还那么年轻,她却……” 迦蓝军递给她一张手帕,问:“最后一个问题,她跟班上哪位伙计,有情感纠葛?这一点很重要,必须详细告诉我们。” 双双抬头看着他们:“赵彻。阿兰喜欢赵彻,但是赵彻不喜欢她。他们关系不太好……”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跟赵彻有关?” ——“赵彻。” 第三个女生叫莹莹,她是酒楼老板娘的孩子,给出的也是相同的名字。 她看起来是个非常直爽的女孩,因为她眼睛也哭肿了,声音却坚定清晰:“阿兰喜欢赵彻两年了,但是赵彻不喜欢她。现在他们关系很差,阿兰是管理酒楼财务,赵彻是是打杂的,但是他们基本不说话。” 明月问:“就算不喜欢,为什么关系会很差呢?” 莹莹顿了顿,答:“因为以前阿兰讲过,赵彻可能是……可能有龙阳之好,因为他总是跟别的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在一起。其实阿兰也是心里不舒服,但是后来这话传开了,赵彻可能觉得很没面子吧。” 轩辕灵宵淡淡一笑,说:“阿兰也是个小姐脾气吧?别人不喜欢她,就说是有龙阳之好?” 莹莹静了静,点头:“是有点。好像赵彻就是觉得阿兰太傲了。但是赵彻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听说……听说他还长长出入赌坊,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输。” 众人都是一静,明月也心头一凛。 赌博啊,那么那失踪的银两…… “阿兰现在还喜欢赵彻吗?”明月问。 “喜欢。”莹莹轻声答,“很喜欢。” ——案情就像抽丝剥茧一样,渐渐浮出水面。 在询问了其他几个酒楼的伙计和姑娘,以及老板娘后,证实了阿兰三位好朋友的话,唯一与她有情感纠葛的,就是伙计赵彻。 赵彻,据酒楼里的人说,长得高大漂亮,眉宇间还隐隐透着桀骜气质。明月很能理解,这种男子虽然一般家境不好,但是长得好、是会吸引很多女孩的。 而且他的确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和赌坊赌博,欠下了许多银两。 动机已经有了。更明显的疑点是——他昨晚不知何时离开酒楼后,到今天一直不见踪迹,联系不着。他父母都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老爷爷,一问三不知,说孙儿经常几天不回家,根本不知去了哪里。 ——此刻的时间是晚上,轩辕灵宵的时间,已经花掉了1个半时辰。 几间办案室里,迦蓝军还在继续盘问酒楼教职工和酒楼的伙计和姑娘。轩辕灵宵却认为没有必要了,带着明月走下楼,站在灯火通明的街市上。 此时夜色已深,但这个酒楼,明显不再像平时那样沉寂,甚至可以说,气氛紧绷而混乱。 迦蓝军的封锁令还未解除,所有酒楼的伙计和姑娘内的人还不可以离开。而相距甚远的酒楼大门外,隐隐传来嘈杂声——是不少闻讯赶来的亲眷们,焦急的想要接自己的亲人回家。 而轩辕灵宵和明月面前的街市上,不少迦蓝军人员在忙碌的走动,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这里到底在山谷之中,夜风初起,带来阵阵冷意。明月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裙,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栗,她伸手抱住了胳膊。 “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杀了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她轻声说。 轩辕灵宵笔直站在她身旁,如同一棵清冷的树。他也看着前方,眼中滑过漠然:“有的时候,杀人对他们来说,只是寻求一个出口。” 明月心弦一颤,转头望着他,英俊而倨傲的侧脸。 她一直知道,他是冷漠的。即使他说他五岁开始杀人那事时,他脸上也不会有半点动容。可他又是最懂他们的,不论凶手还是死者。轻描淡写一句话,往往洞悉他们最深藏的内心。 “你还有两个半时辰。”明月微微一笑,换了话题。 轩辕灵宵侧眸扫她一眼:“噢。”那轻松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急什么?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响起脚步声。 正是迦蓝军队的小陈——他神色凝重,匆匆走到两人身旁。 “明公子,我们马上出发,到赵彻经常活动的地点搜寻。你们一起去吗?” 轩辕灵宵摇摇头,唇畔闪过似有似无的笑意,说:“不必了。” 小陈也不多话,转身刚要走,目光落在明月身上。街市柔和的灯光下,只见她脸颊略微有些发白,双手也抱着胳膊,显得身形单薄纤弱。小陈微微一顿,开始脱外衣:“这里是山谷,夜里温度低,姑娘是外来的想必还不能适应,应该多穿一点。” 明月确实有点冻到了,但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自己穿着。”

079寻找凶手. 那件灰不溜秋的军服外衣,不知沾了多少汗水和气味。明月的皮肤……轩辕灵宵扫一眼她露在外头的白嫩颈脖——她的皮肤那么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就要把衣服套在她身上? 真是多余。 这时小陈已经脱掉外衣,许是也存了分亲近的心思,亲手就要往明月肩头披。明月也没觉得非要坚决拒绝,正要微笑接受并感谢,忽听身旁一道凉凉的低沉嗓音:“她不穿陌生人的衣服。” 小陈和明月都是一怔,一转头,只见轩辕灵宵神色淡然的伸手,脱掉自己的外衣。 “她穿我的。”他把外衣递给明月,瞥一眼小陈,“你可以走了。” ******夜风清凉。 明月肩头披着他的外衣,眼角余光瞟着他神色自若的侧脸。 小陈当然立刻就走了,只是神色略有些尴尬,看向他们的目光,又有些了然。 可他了然的是不是那回事,明月也不知道。 但心头终究还是泛起阵阵甜意。 不过甜归甜,她还是开口教导他:“小陈只是关心我,你那么讲,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 轩辕灵宵:“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感受?” 明月:“……” 好吧……算了。 她又看着他只穿单薄长衣的挺拔清逸的身躯,问:“你冷不冷?” 轩辕灵宵眼睛盯着前方,因为一名仵作和一名迦蓝军,正朝他们走来。 “这算什么。”他语气疏淡的答,“难道你认为我不够强壮?” ******迦蓝军带来了新的消息。 一、经仵作进一步鉴定,阿兰身上那些伤痕,几乎都是在死亡当时造成的。也就是说,在她被割破喉咙放血的过程中,凶手疯狂的在她身上制造了那些伤口; 二、据离酒楼两公里外杂货铺老板的口供,前天赵彻有来他的店里,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因为赵彻和附近的混混经常光顾,所以老板认得他; 三、也是最重大的发现:迦蓝军们在“巫山”半山腰一个老山洞里,发现了被树叶掩埋的一个包袱。经酒楼的伙计和姑娘们指认,那正是阿兰当天背的包。 轩辕灵宵接过这包袱,跟明月一看:只见棉质包袱表面,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里层也遍布干涸的血迹。 “银子都在这里。”迦蓝军送上来一个精致证物袋,“凶手没有拿走,只是藏在山上了。我们会马上调查,不过还需要时间。” 火光之下,那袋中装着个黄色大信封,但同样浸满了血。轩辕灵宵抽出些银子看了看,都浸着血迹。 他微微一笑,把证物还给迦蓝军。明月见他神色,心头微动。 迦蓝军们很快离去。 “为什么银子没拿走?”明月问。 轩辕灵宵负手看着前方酒楼大门处,眸色微敛:“不敢呗。” 明月一向也是,那么多血迹斑斑的银子,带在身上,的确风险大。 这时,数名迦蓝军已经朝酒楼门处走去,纷纷驱动了迦蓝军,看样子是打算动身去找嫌疑人赵彻了。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他:动机、凶器、时间、以及他的突然失踪。 而他们身后,酒楼各间房舍里,也传来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很快有一群群酒楼的伙计和姑娘,走了出来——酒楼解禁了,必须放其他酒楼的伙计和姑娘回家了。 明月转头看向轩辕灵宵:“看来迦蓝军队只花2个时辰就确认了凶手。”虽然是靠他指明方向,不过迦蓝军们也很厉害了。 谁知轩辕灵宵长眉一挑,俊脸笑意清浅:“有吗?” 明月一怔。 轩辕灵宵淡淡的说:“当然,赵彻也是要抓的,他也牵扯其中,所以就让他们去吧。不过……”他转头看着一侧雪白的楼房。那里,又一群酒楼的伙计和姑娘正神色凝重的走出来。 “真正的凶手就在那里。”他不紧不慢的说。 明月心头微微一震,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酒楼舍明亮的灯光映照下,阿兰的三位好朋友:一起的灵儿、双双、莹莹,正夹杂在人群中走出来。 忽然间,明月的头被轻拍了一下。 是轩辕灵宵。他跟她并肩而立,抄手望着她们,低沉的嗓音宛如流水般醇厚:“那么……是哪一个?” 明月看着三个女孩的容颜。她们同样眼眶红肿,神色凄凉。不过也有不同。 一个面容内敛安静;一个情绪隐隐还有些激动;还有一个目光澄澈略显执拗。 明月的目光,最后停在内敛安静那人身上。 “灵儿?”她缓缓的问。 轩辕灵宵斜眸看她一眼,唇角微勾:“有进步……我的明月儿果然不笨。” 夜色弥漫,周围人们的脚步声嘈杂如潮。 轩辕灵宵望着灵儿纤瘦的身影,在人流中若隐若现,轻笑道:“走吧。” 明月:“去哪里?” 轩辕灵宵迈开长腿,已走在前头:“不是在抓凶手吗?跟着她,看看年纪这么小的中有什么杀人动机,促使她这么残忍。” ******这里是郊区,比起酒楼门外的混乱喧嚣,相隔一条道路的长街,显得人丁稀落、清冷安静。 暗柔的灯火下,街道两旁是一些小店铺,有的关门了,有的还亮着灯。灵儿瘦瘦高高的身影,就沿着这些灯光,缓缓往前走。 轩辕灵宵开着他的大切,与明月隔着百余米,缓缓跟着。他们车后,两名迦蓝军悄悄跟随着。 明月一上车,就给迦蓝军带头的喘了口信,讲了轩辕灵宵的结论。虽然对方半信半疑,不过明月不在意,主导凶手才是重点?2小时确定凶手,事后众迦蓝军自然会服气。而且轩辕灵宵也说了,鉴定人员很快会找到证据——到时候铁证如山。 明月目光澄澈的望着轩辕灵宵。他手搭再一遍,目光专注盯着前方的灵儿,开口:“说吧,你是怎么开窍的?” 明月斜瞥他一眼——他用词还真是够膈应人的。不过她还是相当认真的答道:“表面看来,赵彻嫌疑的确最大。按照你之前的推理,约她晚上去巫山的,应该就是赵彻。而且他又买刀、又输了赌博,很可能当晚有打劫阿兰的打算。至于他想不想杀她,我不知道。” 轩辕灵宵修长手指轻轻一下下敲着旁边的东西,面色疏淡的听着。 “你说过,要从‘行为’中找答案。”明月继续说,“尽管现在,种种证据表明,凶手就是赵彻。可如果从行为分析角度看,却有疑点。” “嗯?” “我觉得最明显的,是阿兰身上的伤痕。凶手破了她的相,还划破她身上很多皮肤。如果是赵彻,有必要这么做吗?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抢银子。可是划破女孩的脸——感觉更像嫉妒,他一个男孩,哪怕是有龙阳之癖,无论如何也不会嫉妒女孩长得漂亮吧?而且我注意到,她的衣裙上有很多泥土,但是她躺的地方是石头地,周围又没有打斗痕迹,那些泥土只可能是有人从平台旁的泥地里,弄过来,浇在她漂亮的衣裙上。这种心态……所以我觉得,凶手是个女孩。而对比三个女孩的家境相貌,最可能嫉妒阿兰的,是灵儿。” 尽管内心早有这个疑惑,但真正说出口时,明月还是感到心头泛起阵阵冷意。 轩辕灵宵却难得的夸奖了她:“不错。继续。” 明月回忆起询问灵儿时的情形,内心冷意更盛。也许是跟轩辕灵宵呆得久了,感觉也更敏锐了?她答:“而且,她的感觉有点怪。你们提问时,她虽然哭了,但是她的那些答案……显得特别平静简洁,有点波澜不惊的感觉。” 轩辕灵宵唇角微勾。 明月心头有一丝喟叹,再次看向前方低头走路的女孩,说:“最后一点:当晚只有她跟死者在一起。如果死者约了赵彻,她是可能知道的。而且她之后也没有时间证人。” 虽说明月是循着轩辕灵宵教的方法,小试牛刀。不过她内心的确觉得,这三点已经很充分了。她想不到轩辕灵宵还会提出什么更有力的推理。但她知道,他总是令人震撼。所以讲完之后,就目光澄亮的望着他,那眼神自信、期待又好奇。 轩辕灵宵显然充分接收到她的信号,因为他很打击人的问了一句:“就这些?” 明月:“……就这些。” 轩辕灵宵唇畔泛起浅笑。 明月立刻哄他:“洗耳恭听。你还有多少发现啊?” 轩辕灵宵手轻扶着方向盘,缓缓跟随前方的灵儿转了个弯,这才开口:“三点,够不够?” 居然还有三点……明月:“足够了。” “第一,距离。” “……距离?”

080.真凶 夜色之中,轩辕灵宵的侧脸俊白而沉静。他答道:“死者是被割破喉咙,一刀毙命。这是一个难度很高的操作。首先,凶手不是正面杀死她,因为这样动脉破裂的血液,会喷满凶手一脸一身,不可能不引人注意;从现场血液喷射痕迹看,当时也没有受到阻隔。所以,凶手是从背后,近距离杀死她。 平台地势空旷,没有任何遮挡,凶手不可能悄悄接近她。这就是说,凶手是跟她坐得很近,一起坐在石头上。这就是距离的问题。 人跟人交往,都会保持距离。大致来说,社交场合的距离:一点二至三点三米;让个人感觉舒服的距离:零点六至一点二米。零点六米以内,就是亲密距离了。譬如我和你。” 明月微愣,看他一眼,说:“凶手跟死者坐得很近,很亲密。” “显然如此。”轩辕灵宵答,“死者跟赵彻的关系一直很差,而且死者的性格还很高傲。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昨晚一见面,并没有对峙争吵谈论,而是亲亲热热紧挨着坐在一起——虽然这种距离,会是让个人非常不自在的距离……” 明月接口:“但更有可能的,是死者其实是跟自己的好姐妹坐在一起,所以才会没有防备被人从背后下刀。从现场情况看,这样更加自然合理。” 这时,前方的灵儿,已经走进贫民住宅区房舍大门了。灰暗低矮的小区,连火火烛光都没有。轩辕灵宵缓缓将马匹停在路旁,等灵儿走远了再开进去。这也令他有闲暇转头盯着明月,目光清浅倨傲: “第二,银两。” 明月想了想:“你是说,灵儿家境贫寒,也可能需要这笔银两?” “当然不是.”轩辕灵宵语气鄙夷,“我可能给出这样类似猜测的推理吗?” 明月:“……你继续。” 这时轩辕灵宵跨上一匹马,徐徐驶入院中狭窄的道路,同时说:“还记得阿兰的死状吗?斜躺在地上。血是向前喷射的,但装银两的背包在她身后。即使是动脉出血,要蔓延到身后,并且把背包、信封、乃至所有银两都染红,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我们找到的银两上,满是血迹……” “这说明……”明月顿悟,“银两是在她死后一段时间,才被拿走的。” “至少半个时辰。”轩辕灵宵淡淡的说,“根据法医鉴定结果,凶手一顿疯砍,杀戮就结束了。最多不超过5刻终。她没理由逗留半个时辰,才把银两拿走。” “而且杀手利落冷静疯狂的作风,跟胆小藏银两的行为也矛盾了!”明月说,“所以,杀人跟拿银两的,是两个人!” 轩辕灵宵看着前方:“或许是同谋,或许各自作案。去看看就知道了。” 明月循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周围都是些锅炉厂房,寂静无声。而前方不远处,一幢两层宿舍楼,寂静矗立着。每层看起来有十多户,但只有三四户人家,亮着火。 按照酒楼方资料,灵儿家就住在这楼上。 “第三。”轩辕灵宵轻声说,“灵儿的口供。” 明月还带着口供本子,闻言翻到灵儿那几页。当时她虽然觉得灵儿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这些口供看起来似乎也很正常。 “满满的都是破绽。”轩辕灵宵说。 明月合上口供本子看着他——又是这一句!他眼中满满的破绽,别人却一头雾水。刚要再来一句洗耳恭听,他却已经把马匹停稳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回头再说。”他低声道,拿起座位旁的一个夜视望远镜。 “好。”明月也拿起另一个望远镜。这时他们身后两名迦蓝军的马匹也停稳了,想必也是一起在观察。 二楼,靠近楼梯第一个窗户,就是灵儿清贫的家。窗帘被拉上了,只有边沿露出窗户的一角,透出柔白的火光。而周围几乎万籁俱静,这真是一个偏僻的所在。 明月凝神从窗帘的缝隙望进去,短暂模糊飘忽的景象后,视线终于对焦。 她瞬间震惊了。 因为透过望远镜,她看到客厅的白墙之下,一个男孩被绳索紧紧绑在椅子上,嘴巴上还被贴了胶带。他那俊朗的容颜看着有些眼熟……不正是失踪的赵彻? 只见他瞪着双眼,神色极为惊惶。 就在这时,就在眼前这个相距不远的客厅里,一个瘦弱女孩的身影闪现,她拿着把刀,走进明月狭窄的视线,走向了赵彻。 “嘭!”突如其来的声音。 明月立刻放下望远镜,就见马匹前一个高挑身影跑过——是轩辕灵宵一言不发摔上马匹门,朝灵儿家跑去! 明月也马上推门下马匹。两名迦蓝军已经从后方跑过来,追向轩辕灵宵! 夜色昏暗,明月抓住锈色斑驳的扶手,高一脚低一脚爬上楼梯。抬眸一看,轩辕灵宵和两名迦蓝军已经站定了。 “灵儿,开门!”一名迦蓝军对着门吼道。 屋内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动。 “撞门。”轩辕灵宵冷着脸下令。 迦蓝军“嘭”一脚狠狠拽向老旧的木门。脆裂破损的声音传来,两名迦蓝军直直冲了进去明月刚想紧随其后,忽然间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挡在她面前。 是轩辕灵宵。 他头也不回,只伸手护着她的身体,先她一步,踏了进去:“跟着我。” “嗯。”她轻偎在他身边。 火光黯淡的房间里,灵儿拿着刀,明明还很稚嫩的少女面容,目光却极为阴狠的朝他们看过来。而她身旁,被绑住的赵彻瞬间瞪大眼,全身扭动挣扎。 迦蓝军一把擒住灵儿的胳膊,反手一折,就将她扣到了白秃秃的墙上,她的匕首也应声掉在地上。另一迦蓝军立刻解开赵彻身上的绳索,撕开他嘴上的胶带。 “抓她!”被解救的赵彻大声喊道,少年英俊的面容因为激动涨得通红。他双手抓住迦蓝军的胳膊:“她疯了!她杀了人!杀了阿兰,她还想杀我!她是个疯子!” “闭嘴!”迦蓝军吼道,“你也要跟我们回去!”逮捕了他。 这时灵儿也被上了枷锁,推了过来。可她只望着赵彻,神色凄迷而痛苦:“疯了?你居然说我疯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除掉了你最讨厌的人,我这么……这么喜欢你啊!” ******灵儿的故事,从十一岁开始。 那年第一眼见到赵彻,她就喜欢了他。 他也是酒楼的年轻伙计。可他跟她是完全不同的,虽然父母都是贫困地糊口都成困难的贫民,但是他活得好快活,每天呼朋唤友,英俊又洒脱。 哪里像她,她什么都没有。家里那两间卧室,她从来都不想进去。好像踏进去一步,耳边就会有夜晚那些声音:吱呀的床响、男人的低喘、女人的□、肉体撞击的声音……每次,都是不同的男人。 那年这里闹了一次大灾荒后,父亲就走了,跟某个女人离开,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样也好,灵儿受够了父母每天的吵架厮打,受够了父亲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让她叫姨娘。耳根终于清静。 然而娘亲跟她的正常生活,只维持了两年。 三十五六岁的女人,除了做过土地里打滚拼命种些收成少得可怜的庄稼,没有任何技能,也没有亲戚可以依靠。她还能干什么呢?除了还算苗条婀娜的身体。 族里不少阿姨,跟娘亲是一样的。她们互相称呼为姐妹,在迦蓝族最边沿的地带,做最廉价的妓~女。 不过,娘亲还不算触及她的底线。至少她从不在离家、离酒楼近的地方招揽生意。酒楼里的姐妹们都以为,她娘亲也外出打工了。只是每次接过娘亲递来那些脏兮兮的银两,去她都是一阵厌恶。 恨上阿兰,那个冷傲的娇娇女,是在她的底线被触及之后。 阿兰居然散布谣言,说赵彻是有龙阳之好? 赵彻,是她另一个底线。 至于要怎么做,她决定先成为阿兰的好姐妹,再找到她的弱点。 其实那晚,她本来可以不杀阿兰。 可是阿兰接到赵彻的传来的书信后,就让她先走。看着阿兰脸上喜悦又傲慢的笑容,灵儿难过的想,这个女孩要得到赵彻了。赵彻居然向她低头,被她勾引了? 她劝阿兰不要去:“你上次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去?” 当时阿兰露出了什么表情呢?了然,也许还有一点点瞧不起。 “灵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说,“挖好姐妹墙角的女人,是最无耻的。” 后来,她就尾随阿兰上了巫山。 赵彻还没到。她向阿兰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对赵彻动心思。 只是看着阿兰喉咙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看着她在地上痉挛扭动,灵儿觉得好…… 好爽。 她是在废旧荒地的一个瞭望塔上,看到了赵彻。 这么多年了,每次他不高兴,都会一个人坐在瞭望塔上,看着远方。而她就站在塔下,满心情意的望着他,只是从不知如何开口。 可这天,也许是内心还有些难言的兴奋,她开口了:“赵彻,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081.灵儿 赵彻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似乎惊魂未定:“没什么……”朝她笑笑:“灵儿,我可能今晚就要离开迦蓝族了,永远也不回来了。你保重。” 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灵儿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那你银两带够了吗?我家里还有些银两,可以借给你。” 赵彻无论如何没想到,外表木讷良善的女孩,说这些话,为的只是骗他回家。 又或者他是太慌了。本来他约阿兰去山顶,只是想抢她的四万块,然后就离开迦蓝族,去南方找阿爹阿娘。反正他考不上大学,这样一走了之也好。而且他分析过,阿兰家里有银两,还喜欢他,说不定就会出银两,把这笔银两填上完事。 谁知他到了山顶,就看到了尸体。慌乱之中,他发现银两还在,拿起就跑。跑到半山腰,反应过来——这样他就成为杀人嫌疑犯了! 他瞬间失措,只好把银两先藏在山洞里,再做打算。 灵儿制服赵彻的方法很简单。娘亲经常睡不好,所以家中常备安眠药。而且她也经常十天半月不回来,所以灵儿也不担心她发现赵彻。 要是真发现了,她也能解决。 ——远处,已隐隐传来迦蓝军马匹的呼啸低鸣声。 一名迦蓝军在客厅看着两名刚刚成年的犯人,轩辕灵宵则和另一迦蓝军,戴上手套脚套,在屋内搜寻其他证据。 明月站在门口,看着灵儿漠然的容颜,静默不语。 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妖娆衣裙的中年女人,从楼梯走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女人脸上还画着淡妆,神色惊疑,“灵儿呢?灵儿!” 她扭着腰臀的“噔噔”响,跑向门口。明月把路让开,顿了顿说:“我们是迦蓝军方的人。” 女人神色一变,站在门口,与坐在沙发上、戴着枷锁的女儿对望着。 “灵儿你……为什么抓我女儿……” “我杀了人。”灵儿干脆的打断了她,表情呈现一种怪异的平静。 轩辕灵宵和另一迦蓝军,正好从里屋走出来。迦蓝军手里拿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正是一把染血的匕首。 灵儿的妈妈神色巨变。 “我们先回迦蓝军部……”明月安抚的扶住她的胳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女人第一反应不是扑过去,抱住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是转身往外跑去! 也许,她是太惊惶害怕了。 “小心!”明月眼明手快,瞥见她的一脚踏空,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可是女人身材比她高大,力量一带,就把她也拉了过去。 女人身子晃了晃,终于站稳了。明月心头刚一松,女人却嘶吼道:“走开!”伸手猛的一推! 明月本就站到了台阶边沿,一下子失去平衡,脚往后一移,却踩了个空。 她心头一惊,身体已经直直向后栽去。 “明月!” 轩辕灵宵高挑的身影猛的冲出门口,转头望向她的方向,两人目光在空中遥遥相遇,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她已经摔了下去。 嘴唇亲吻地面、全身不断撞击。 天旋地转间,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自己而来。 “咚!”一头撞在墙上,终于落地了。 全身火辣辣的疼,兼之头晕眼花。她撑着地面刚想爬起来……一双有力的手牢牢环住她的肩膀和腰身,她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 轩辕灵宵已经跑了下来。 俊脸仿佛透着寒气,清冽的黑眸,正近在咫尺的盯着她。 “怎么样?” “没事。”明月扶着他的胳膊刚想站起来,谁知左脚踝一阵钻心的疼,身子一软,又滑了下去。轩辕灵宵反应极快,长臂一勾,就将她扣进了胸膛里。 明月的脸贴上他的衬衫,心头微微一荡。 可轩辕灵宵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更臭了,一言不发低头盯着她。 这时,两名迦蓝军闻声都跑了出来,站在楼梯上方问:“没事吧?” 轩辕灵宵环着明月抬头,目光首先落在呆呆站立的灵儿妈妈身上,冷冷看她一眼,这才对迦蓝军答道:“没事,你们继续。” 明月轻轻抓住他的胳膊:“我有话对她说。” 轩辕灵宵低头看她一眼,扶她转向,面对楼梯上方的灵儿妈妈。 “她是你女儿,你自己想想应该怎么对她。”明月轻声说,“就算她杀了人,你也不应该放弃她。” 灵儿妈妈脸色变了又变,身体往墙上一靠,神色颓丧而绝望。 “说完了吗?”轩辕灵宵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态度令明月微愣:“说完了……” 话音未落,身子一轻,视线瞬间倾斜,已经被他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匹。 夜色幽深。 前方,数道马匹火照过来,迦蓝军铃声脚步声杂乱,是迦蓝军队其他人已经闻讯赶到。而后方,两名迦蓝军,押着两名犯人走下楼梯,身后跟着一脸泪水的灵儿妈妈。 明月躺在轩辕灵宵的臂弯里,头轻贴着他的胸口,看着他清隽而冷漠的侧脸。 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那双眼冷得就像要结冰了。嘴角冷冷的微扬着,也不知在发谁的脾气。 明月心头泛起丝丝点点的甜,真想就这么靠在他怀里,一直不分开。 可是…… “你先放我下来。”她悄声说,“其他人都来了。” 轩辕灵宵低头看她一眼,眼神冷漠:“这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明月:“……” 这时,迦蓝军队长带着几个人,正面迎了上来。见状都吃了一惊:“明月姑娘没事吧?” 明月在轩辕灵宵怀里转头,刚要开口,轩辕灵宵已经冷冰冰的代她回答:“没事,死不了。” 明月默然。 迦蓝军队长也没太在意明月,继续问:“明公子,现在什么状况?” 轩辕灵宵看一眼众人,又调整了一下双手,将明月抱得更稳,这才冷着脸开口: “凶手是灵儿,我们已经找到物证……” 尽管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叙述却一如既往的清晰犀利,将今晚的情况、自己的推理,大致都讲了一遍。几乎所有迦蓝军都被吸引过来,全神贯注的听着。 而明月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的侧脸线条,脸颊微微发烫——所以此刻此地……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个女人做简报,依旧面无不改色…… 很快就讲完了,众迦蓝军也四散开去,各忙各的。 轩辕灵宵朝迦蓝军队长一颔首:“我们先走一步。” 队长很意外。 要知道刚刚轩辕灵宵的一番推论,只令众人心服口服意犹未尽。对于迦蓝军来说,看到新的、行之有效的破案方法,就像看到了新的宝藏,怎么舍得放手? 迦蓝军队长:“明公子,希望你留下继续指导我们工作。明月姑娘我可以派人送她去大夫那里——那个……小陈、小周,你们俩去!” 明月一听到“小陈”的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然,轩辕灵宵瞥一眼应声跑过来的小陈,目光锐利逼人。小陈神色也有点尴尬,没做声。 “你还真会挑人。”轩辕灵宵淡淡的说。 迦蓝军队长愣了一下。明月抓住轩辕灵宵胸口的衬衣用力一扯。 他低头盯她一眼,复又抬头对迦蓝军队长说:“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交给你们。后期我会跟进罪犯的心理分析。再见。” 这倒是实话。说完他就抱着明月,迈着大步走了。 轩辕灵宵把明月放在马匹上,和明月共骑、明月以为他要骑马匹了,谁知他伸手拉过马缰,突然又跳了下去:“转过来我看看。” 明月微微侧转身体,面向他:“没事,一点擦伤。” 他没搭腔。 火光之下,他的黑色长发染着柔光,胸口的普通布料衣领上不少尘土。一只手搭在方马缰上,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脸,目光冰冷而专注。 还在生气…… 微凉柔软的长指,轻轻抚上她的额角。这触碰传来轻微的疼痛,明月顺着他的手指摸过去,果然肿了一个大包。 “太棒了。”他凉凉的说,“差一点就撞破头了。” 明月:“……这是意外。” 他收手盯着她:“疼不疼?” 其实这点疼对明月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她低声软软的答:“挺疼的。”抬起澄湛的黑眸望他一眼。 轩辕灵宵目光疏淡的与她对视着,回应得很干脆:“忍着。” 明月:“……” 却又听他说:“回家我给你冰敷。” “……哦。” 他又低头看向她的脚:“鞋脱了我看看。” 明月的左脚刚抬起一点,就被他轻轻握住了脚踝。男人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包住她的脚掌,微凉微痒。待那长指轻轻拂过脚踝关节,明月脸颊一热。 而他却恍然未觉她的那点羞涩,兀自低着头,两道乌黑的长眉轻蹙着,越发显得鼻高唇薄,眉目冷冽桀骜。 “肿了一点,不算严重。”他松开她,下了结论,“不如头上的犄角壮观。” 明月瞟他一眼,下意识又摸了摸头上的包。

082.明月摔伤 今天真是飞来横祸,她低叹一声:“脑子会不会撞笨了一点……” 轩辕灵宵已经催动了马匹子。他看着前方,语气淡淡的答:“没关系,笨了有我。” 明月微怔,心头倏的一甜。 结果听他不咸不淡的继续说:“反正我睿智无匹,你多一点少一点,没有差别。” 明月:“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轩辕灵宵唇角这才泛起一丝笑意,瞥她一眼,拉动缰绳,骑上了大路。 夜色静深,黄骠马又快又稳的行驶在空寂无人的道路上。明月很快就靠在轩辕灵宵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轩辕灵宵神色疏淡的骑着马匹。到了一个红火前,他徐徐减速、停住。颀长身体略略往后一倾斜,手指轻敲马头,安静的等着。 某个瞬间,他忽然转头,看着明月安静的睡颜,黑眸幽深如水。 静静凝视了许久,他才侧转目光,看向前方。 ******回到他们现在的住宅时,已是凌晨三更天了。 轩辕灵宵把她放在沙发上,就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两个冰袋回来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先按了个冰袋到她额头上。刺骨的凉意令明月吸了吸气,结果就见他那薄唇畔浮现浅笑:“自己按着。” 明月默然接过冰袋。 这男人…… 他对她的紧张和温柔,果然很短暂。才过多久啊?他又是幸灾乐祸又是浅笑,明显已经愉悦的进入了“欣赏明月窘态”模式。 幼稚。 就在这时,脚踝忽的一紧,被他握住了。 只见他微微弯腰,动作非常自然的将她的绣鞋一脱,丢向一边,随即将她的腿轻轻一提,就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明月微赧,一动不动的看着。 他却极为神色自若,左手把冰袋往她脚踝一压,目不转睛地帮明月冷敷了起来。 冰袋接触皮肤的一刹那,明月又丝丝的微喘了口气。而他目不斜视,唇角微扬。 好吧…… 又温柔,又幼稚。 明月紧张地不敢怎么动,盯着他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忽的想起件事。 “喂!”她轻轻蹬他一下,正好蹬在他掌心,“你说灵儿的口供,满满的都是破绽,解释一下啊。” 轩辕灵宵像是条件反射,一下子抓住她的脚,让她不能再乱动。这才开口,眼睛还盯着她的脚,没有抬头看明月一眼,明月被盯得脚都发热发红了起来: “你知道真的遗书和假的遗书有什么区别吗?” “嗯。”明月在脑袋里回忆了一下。当时轩辕灵宵之所以认定遗书是真的,是因为真的书信,才会有小毛病和漏洞,以及鲜明的个人文笔色彩;但假的,往往捏造得简明、扼要、严谨,滴水不漏。 这么想来,似乎灵儿的口供,的确像后一种。但因为这样,就认定她的口供是假的,理由似乎又不太充分。 像是能查知她内心的疑惑,轩辕灵宵不紧不慢的说:“上次是文字书写,这次是直接口述,分析方法当然不同。” “哦。” 他斜眸看她一眼:“更简单。因为人类在语言表达时,会有很多共同特点。” 明月浅浅一笑:“请赐教。” 轩辕灵宵唇角微勾:“到了地球要多看书。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分析方法。” “……我会看的,现在快讲!” “第一,引导人类记忆的,是情感,而不是时间次序。”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明月听得有点懵懂。 不过这种时候,轩辕灵宵就像他说过的,“从不倚仗专业优势鄙视他人”。他并没有丝毫轻慢或取笑,语调不急不缓,甚至显得有些循循善诱: “举个例子:如果现在要你向……”轩辕灵宵想了好一会儿,本来想说“孔雀儿”的突然记起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明月还不知道,于是立马改口,“如果你现在要向一个很熟识和姐妹详细讲述,今晚摔跤的经过,你会怎么说?” 明月微一思索,答:“我今天跟轩辕灵宵找杀人凶手时摔了一跤。是在找到凶手后,不慎被凶手的母亲推下了楼梯,摔得挺疼。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停。”轩辕灵宵打断她,“注意到了吗?当你回忆起‘摔跤’这件事时,首先想到的,是整个事件里,令你情感感触最深的部分——你是被凶手的母亲推下去、疼。因为情感引导着你的记忆,而不是时间顺序。 所以你不会干巴巴的这么开口:‘今天天黑了的时候,我先拉住了灵儿妈妈,然后跟她一起站到台阶边,然后被她推了一下。显然我的平衡能力非常令轩辕灵宵失望,所以掉了下来。掉下去之后,我觉得很疼……’” 明月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平时跟人回忆一件事,也决不会那么讲——太不自然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凛,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他们三人的口供。 她们都是怎么开头的? 灵儿:“大概是晚上天刚黑的时候,阿兰把所有银两都收齐了……” 双双姑娘:“如果知道阿兰那晚会出事,我一定陪着她的……” 瞬间泾渭分明。 轩辕灵宵疏淡的声音传来:“朝夕相处的好姐妹被杀,对这些女孩的情感冲击应该非常大。任何人回忆起,都应该强烈的感触——哪怕是对着那些迦蓝军。可是灵儿没有,因为她的口供是按照时间顺序,提前准备好的。她是在复述,不是在回忆。” 明月点点头。 真的像轩辕灵宵所说,道理的确很简单。大多数人,平时回忆、讲述一件事,应该都是这样的。 但如果他不指出来,一般人谁会注意这个特点? 轩辕灵宵继续说:“第二,灵儿的口供里,充斥着大量平淡的、与主体事件无关的细节。因为说谎者会以为,细节才显得真实,这让她感觉安全。但按照我们刚才的结论,情感引领着记忆。面对情绪冲击如此大的一件事,你会惦记着跟警察说:‘熬了一碗甜粥喝吗?” 明月再看看口供,果然如此:“酒楼轮班,正好休息时间到了,就回到楼设”;“给自己熬了一碗甜粥”…… “第三。”轩辕灵宵说,“如果是感触强烈的事,人在讲完整个经过后,习惯性都会有一个尾声——这是人的情感需求。感触越深,尾声会越富有情感。但是,说谎者没有尾声,因为他以为说完事件经过,就算完结了。” 明月仔细在心中咀嚼他的话,又听他说:“你仔细回想看看灵儿和双双姑娘是怎么收尾的——活生生的范例。” 明月认真回忆起来: 灵儿:“熬了一碗红糖粥,躺床上歇着,后来就睡觉了。”然后就没有多说,直到迦蓝军主动问她,死者的是否有未婚夫等事。 而双双姑娘讲完那晚的经历之后,还哽咽着说:“我今天都吓傻了,怎么会有人杀她?她还那么年轻,才十几岁,怎么会,她却……” …… 子夜愈发清冷幽深,从窗户往外望,外面里没有几乎人家亮着灯了。 轩辕灵宵给她冰敷了快一个小时了。不过他依旧神色清明,似乎没有半点困意。 明月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踢了踢他:“我回屋睡觉了。谢谢你。” 他转头看她一眼:“今晚睡这里。” 明月:“……为什么?” 轩辕灵宵:“你认为自己今晚不需要人照顾?要是有什么事,我还得你你房里?你睡主卧,我在书房,有事敲墙就行了。” 那事之后明月也已经从轩辕灵宵哪里知道这里果真并不是只有一件可以睡人的屋子。 ******这晚明月当然没有敲墙。她慢吞吞的挪动着,脸蛋红红地在轩辕灵宵给她备好的热水桶里沐浴完,就迷迷糊糊倒在他的大床上,睡得死沉。 而轩辕灵宵躺在书房普通大小的硬木床上,或许是有些不适应,他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却没有马上睡着。 脑海中,再次浮现明月摔下楼梯那一幕。 阴暗的楼道,她的身形纤瘦而模糊。在他大步冲出门口的一刹那,却只看见她的身体直直跌落下去。 还有他在楼梯下方,抱起她时,她的模样。长发散乱,小脸似乎是苍白的,软软的在他怀里,似乎站都站不起来。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烦闷的感觉。 他合上双眼,视野一片漆黑。睡觉。 ******明月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明媚。 再看看日头,太阳都西斜了,居然都下午了。 摸了摸脚踝,似乎已经不怎么肿了;额头……犄角还在。她微微一笑,起身下床。 刚步入客厅,就见轩辕灵宵坐在靠椅里,简单的深色衣服,俊逸干净。 他没有动,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要抱吗?” 明月:“……不用了。” 她一步一顿,小心翼翼走到另一只靠椅上坐下。茶几上有早点,她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虽然这个时间吃早点有点夸张。 两人静静对坐了一会儿,明月问:“今天干什么?” 轩辕灵宵从报纸后抬眸,扫一眼她的额头,再看一眼她的脚:“随你。” 明月:“……” 他真有一句话把人郁闷死的本事——随她,当然是随她了。因为她脚扭了,什么都干不了。

083.再见宫蕤 一场暴雨过后,一池的莲花落尽,只剩下黑色的枝条纠结在水面上,不时的有飞鸟轻点,荡起飘逸的涟漪。湖面上冷风萧瑟,长长的木桥以绳索和木板搭建,虽显粗糙,但却取意天然,颇有几分诗韵。 清风徐徐,繁花盛开,湖岸有洁白的花朵装点,湖水中游鱼冒头,轻轻摆尾,好奇的打量着水面上的一切。天幕湛蓝,瓦蓝瓦蓝的一片,早先的大雨已经过去,此刻连云彩都没有一朵,太阳恍的人眼花,即便已接近黄昏,却还是明晃晃的。 着迦蓝谷的夏天真没到这般地短,短得只有半个月吗,半个月曼谷荷花尽数怒放,半个月后尽数凋零,似乎春天才过,秋天便有紧随而上,中间的只不过是节序如流中的一点奢侈的喘息时间。 两名丫鬟半跪在地上,一边一个打着扇子,楼阁的四角盒栏里,有新起的冰,凉凉的散发着消暑的冰气,一面晶莹剔透的珠帘横在凉榻前,一身鹅黄软纱宫装裙的素颜女子软软的倒在上面,青丝散面,眼睛又大又漂亮,睫毛长长,眉心轻蹙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可是却无损她的娇颜,薄如纱的锦被盖在胸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蔷薇图纹,暗白色的绣线,里面有银丝穿插,在夕阳的映照下,有泽泽的光流水一般的滑过。 眉头轻轻一皱,一双修长素白的手缓缓的动了起来,睫毛如蝶翼,忽闪两下,终于幽幽睁开秋水般的双眸。明月霎时间一阵恍惚,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呀!您醒啦!” 这名丫鬟不过十三四岁,见她醒了十分开心,一下爬起身来,就跑出去,对着外面的人喊道:“醒啦醒啦!” “娘娘,您先躺下,等着太医来为您号脉。”说着,另一名丫鬟就要去解床榻上的绳线,似乎想放下那面厚厚的帘子。 身下是青丝凉席,触手生寒,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濡的汗津津的,几缕濡湿的头发沾在鬓侧,明月皱着眉头望向丫鬟,沉声说道:“谁是娘娘?” “您啊,”小丫鬟疑惑的说道。 明月面色阴沉,仔细的打量着四周,沉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丫鬟似乎被吓坏了,嘟嘟囔囔了半天,才喃喃说道:“这里是皇宫啊,奴婢,奴婢是杜鹃,娘娘是殿下带回来的。” “皇宫?” 明月眉梢一挑,顿时想起之前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难道? 她一把推开小宫女,腾的一下跳下凉榻,挥开叮叮当当的帘子就向外跑去。 “娘娘!娘娘,您还没穿鞋子呢!” 小丫鬟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紧赶慢赶的跟在了后面。 夕阳火红,碧水悠悠,明月一路赤着脚提着裙摆,奔跑在古朴的回廊之上,只见远远的碧湖之中,荷叶遮天蔽日,青翠油绿的一片,一座精致却又透着古朴气息的建筑坐落在水中央,完全以不上漆的方木建成,朴实无华,原木上还有着树木本身的纹路,依稀可见那一圈圈迂回的年轮。水阁八面通风,并无围栏,湖面上的风吹过清脆的荷叶,从水阁中穿行而过,撩动挂在水阁中那一层层青色的纱帐翩翩欲飞。 漫漫青纱飞起,水阁的正中,一名年轻的男子斜倚在一根方木廊柱上,曲着腿坐着,手掌边是一只精致的银质酒壶,也没有杯子,只有几颗刚刚剥开的莲蓬,嫩白的好似珍珠一般洒在地上。他的手上,是一只通体青碧的长箫,他并没有吹,只是来回的在手指间转动着,灵巧翻飞,回旋如舞。湖面上略略起了层雾气,遮住男人的眉眼,只能看见他大红的衣角在清风中衣角轻动,好似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娘娘!娘娘……” 大约十多名粉衣宫装的少女跟在明月的身后,手拿着鞋子朱钗披风等事物,哝哝软语,声音如棉。 明月突然停住了脚步,惊慌惊慌地跑了回来,那些丫鬟见了不知道有多开心,齐齐松了一大口气,一觉睡得太久,睡得明月几乎忘记只见发生了什么恶,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又回来的。 月亮浅浅的一弯,光华莹白,如水银般倾泻一地,整个华清殿都笼罩其中,如烟水华,雾气迷蒙。东陵地处赤水江南,气候宜人,一路假山流水,小桥花树,连绵的宫阙楼台如山峦般连绵起伏,重叠不绝,是啊,明月尽管还处于知怎么相信的状态,不过仍然不能不承认,她回来了,她是所有逃跑计划都失败了,所有的事情以一种她无法预料到的方向发展,猝不及防。 让明月似乎现在还救救沉浸在那些像是梦一般的时光里不肯醒来。可是终究回来了,以后怎么办? 宫蕤像是一个半大的疯孩子,拉着明月在被月光笼罩的宫阁殿宇中奔跑,夜风有些大,吹得明月披散的长发在背后纷飞张扬,几次都险些迷到眼睛。 月光如水,那些或金碧辉煌或古朴典雅的红墙碧瓦好似璀璨星光下的烁烁碧波,宫蕤的大红衣衫迎风鼓舞,像一只风筝,一路上遇到的宫女侍从官员无不惶恐的跪在道路两侧,任两人飞奔而去,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大批的宫女和侍从,手握着战刀提着裙摆,迤逦一行,好似追风的蝶。宫廷特有的弥合香轻轻的飘散在空气中,奢靡的金粉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飞卷,在八宝宫灯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好似盛夏江畔的萤火虫。 “等……等等……” 明月中毒体弱,又多日未尽米食,跑了这么几步竟然就气喘了起来。她本来是坐在华清殿里发呆的,顺便想等等轩辕灵宵,虽然心底不怎么想见到他,不知道现在见到他要怎么样,可是心头就是很想他,着两个月迦蓝生活,她们的关系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关系了。只是没想到宫蕤会突然造访,看样子轩辕灵宵对他很是信任,他过来华清殿,竟然是一路无阻。宫蕤许久不见,脸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明月,说了句带你出去逛逛,便二话不说拉着明月就出来了。明月本来就纠结着,这样也好,便跟着出来了。 “等等,”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有些岔气,她一手按着腰,一手指着宫蕤,气喘吁吁的问道:“小黄毛,你要干什么去?” 这番运动下来,明月苍白的脸颊略显红润,一身鹅黄色的长衫,上面绣着大朵的水纹蔷薇,裙摆上有飘逸的丝绦,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背后,偶尔还被顽皮的风撩起,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宫蕤弯着腰,离她很近,瞪着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突然眼睛一亮,猛的站起身来,左右望去,碰了碰鼻尖,抚掌一笑,径直走到跟在后面的一名宫女身旁,探手从她的发间取下一只珠花。 那是一只很俗气的蝴蝶簪子,上面是一双蓝色的彩蝶,是宫人常佩的事物。只是那簪子是以紫玉做的,看起来十分精致。宫蕤随手从腰间解下一串玉玲珑,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昂贵珍品,随意的递给那名宫女,笑眯眯的说道:“跟你换。” 小宫女被吓呆了,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说道:“奴婢不敢。” 宫蕤也不气恼,一把扔给了她,也不再解释。 然后他转身就朝明月走来,一边走一边将簪子上的两只蝴蝶扯了下去,这簪子做工竟不错。 庭院两侧的玉兰刚刚开苞,半开半合,形状甚是高雅。刚下过大雨,花圃里泥水堆积,泥土十分松软,宫蕤也不管自己的靴子昂贵,大咧咧的就走进了花圃之中,引得后面的太监宫女们一阵尖叫,只见他挑挑拣拣,才折了一只花苞初绽、形若小荷般的紫玉兰,手指修长灵活的将玉兰花径绑在簪子上,然后拿在眼前细细端详,露出一口白牙,开心的一笑。 “将军…..” “烈风将军…..” 明月看着眼前跪着一地诚惶诚恐的宫人们,乌压压的一片,而宫蕤却好似没看见一般,只是端详着那朵玉兰花,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一条线,像一只,对,像一只狐狸一样。 “漂亮!” 几步走到明月身边,宫蕤出手很快,手法灵活的紧,几下就将明月的长发用簪子松松的挽起,玉兰垂在耳侧,发间有着清淡迷离的香气,明月一愣,下一刻,就听宫人们奉承讨好的赞叹声。宫蕤站在她的面前,得意的笑着,抿着嘴角,眼梢微微上挑,下巴微微扬起,很是开心的样子。 “小黄毛,你干什么?” 明月有些窘迫,她一生似乎还没被人这样看着过,伸手就要去摘鬓间的那朵兰花。 “哎!干什么?”清脆的一声,宫蕤一把打掉了明月的手,皱着眉很认真的说道:“小黄毛丫头,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头上什么东西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吗?”

084.我不属于这里 明月一愣,突然觉得这话十分耳熟,她的脸孔突然一红,微微有些愣,就听宫蕤在耳边一笑:“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然后男人很严肃的回过头来,沉声说道:“谁也不许跟着。” 听着这样匪夷所思的威胁,明月顿时就愣住了,但是她却惊奇的看到那些人明显的面色一变,呆呆的跪在地上,一个也不敢再跟上来。只有后面的几人悄悄的站起来离开,那模样,似乎是去报信去了。 “我们走!” 宫蕤凑到明月耳边,嘿嘿一笑,然后拉着她就跑到城门前,翻身骑上一匹马,竟然自己坐在前面而让明月坐在后面,还开心的大叫道:“小黄毛丫头快,别让他们追上!” 明月有些奇怪,大名鼎鼎的烈风将军,难道不想自己起码吗?于是她一抖缰绳,清脆的喊了一声,马儿就嘀嘀嗒嗒的在青石道上飞奔了起来。 “哦!” 宫蕤张开双臂,开心的大叫。夜风有些大,衣袍无声的飞起,被风吹的紧贴在身上,宫蕤大喊道:“小黄毛丫头!快!” “驾!” 明月一抖缰绳,马儿迅速的奔驰在太清路上,偌大的宫殿群中,守卫们齐刷刷的跪在两侧,宫灯闪烁,夜风冰凉,隐隐有着荷花的香气,马蹄的回声在广场上来回回荡着,宫蕤哈哈大笑,笑声爽朗,透着自由自在的朝气。 明月长久郁结的心情一时间也开阔了起来,鬓间的花瓣不时的轻触她的耳朵,有些痒,她耸了耸肩,依旧放马,深深呼吸,只觉这多日来的困顿一遭而去,四肢百骸都舒爽了起来。 快马奔驰,渐渐出了内城,明月远远的回过头去,只见后面有大批的宫灯亮起,马蹄声声,似乎有人追来。宫蕤却全然不在乎,显然已是久经阵仗的老手,指手画脚的指挥明月逃跑,穿街走巷,一会就将后面的人影甩掉了。 此时风露清棉,前方正是一湖静水,湖面上花船幽幽,有婉转悠扬的歌声和弦乐回荡其上,净水如墨,月光凄迷,悠然反射的白色的光,波光粼粼,照射在两人的脸上,好似开出无数朵雪白的梨花。 明月翻身就跳了下来,将马缰拴在一颗树上。 旁边有一片湖,一下马,宫蕤就径直走了过去。 明月也走过来,蹲在湖边,手指拨动着湖水,水温暖暖的。 湖两侧很热闹,有讲书的、有杂耍的、有卖唱的、有各种兜售商品的小贩,还有几家招牌暖色的青楼酒馆,姑娘们的脂粉气飘散在湖面上,和那些靡靡的歌声一起悠扬的回荡着。 明月突然就不想说话了,这样的环境里,她总是觉得词穷,慵懒的,却又局促着,多年来,这样的生活似乎都离她很远很远,远的好像已经无法融进去了。明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本来不属于这里,所以会那样陌生,还是两个月多的迦蓝谷生活改变了她。 宫蕤侧着头望着她,嘴角弯着,突然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叫道:“跟我来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这里并不是东陵的几条主街,商贸酒楼也不如正街繁华,只是多了几分古朴的民风,很多麻衣的百姓穿梭其中,还有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四处跑来跑去的玩耍。宫蕤对这地方似乎很熟悉,拉着她在人群中来回穿行,丝毫不介意那些泥腿泥脚的苦哈哈们会弄脏了他的袍子。 他们两人穿着显贵,长相更是年轻秀美,一会的功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更有一些小商贩们上前来兜售朱钗脂粉,游说宫蕤为他美貌的小娘子买胭脂。 一路奔跑,忽见前方有一颗大榆树,树下有一家小摊位,摊主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不是很漂亮,但是白白净净,眼睛很大,水汪汪,一身蓝色的衣裳,旁边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摊位前人不多,但是隔得老远就能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 “老板娘!” 还没跑进去,宫蕤就大声喊道。 那名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笑着说道:“烈风将军,您又来了?” “是啊!”宫蕤拉着明月找到一个角落的小位子,说道:“我带了朋友来,两碗面,一盘牛肉,半碟虾饺,多放醋。” “恩,”年轻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答应,她旁边的年轻人冲着明月和宫蕤局促的笑着,却不说话。老板娘说道:“您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呢。” 明月奇怪的看着宫蕤,皱眉道:“你和她很熟?” “是啊,”宫蕤笑着说道:“我小时候就常来,那时候总是偷偷出宫,有一次被侍卫追的狠了,就脱了衣服给了一个小孩让他帮我把人引开,结果钱袋拴在衣服上忘了拿下来,游荡一天饿了,正好碰到这家的老板娘,哦,那时候她也不大,跟着爹妈在这里摆摊,她看我饿了的狠了,就请我吃面,以后我就常来了。” “哦,”明月点了点头,只是看着他的眼光仍旧有些奇怪。 “小黄毛丫头,是不是很感动啊,觉得我不光是金玉其外,打战英勇,内里其实也是锦绣一片?” 明月翻了个白眼,双手托着下巴,连话都懒得答。 一阵香气传来,年轻的男人端着面就走了过来,咿咿呀呀的示意他们吃饭,看那样子竟然是一个哑巴,年轻的老板娘跟在后面,眼睛有些奇怪的向这边望着。明月一愣,定定的望着她,老板娘似乎感觉到她在看自己,轻轻一笑,说道:“小姐看的没错,我眼睛是瞎的,看不见东西。” 面刚一上桌,宫蕤就开始埋头大吃。 明月顿时一阵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哦,对不起。” “没关系,”老板娘笑容很平和,轻声说道:“我打小就看不见,也没觉得怎么样,就是平时上街买菜有点不方便。” 明月吃了两口,面很香,她突然想起一事,抬头问道:“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是位小姐的?” “闻到您身上的玉兰香了,还是新鲜的,想必是刚摘下来的花骨朵。” “哦,”明月点了点头,说道:“您鼻子真灵。” “眼睛看不见,别的就好用一些。”老板娘一笑,这时有别的客人来,老板娘就去招呼别人。明月见她的丈夫在她的手上画了几下,她就点头冲着那几个人走去,显然两人之间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沟通的。 明月点了点头,加上实在饿得紧了,就开始吃饭。 吃完饭两个人在街上游荡,明月心情突然有点低落,她也抓不住自己的心思,只是感觉有点伤心,可是却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这条路上人很多,还有很多庙宇,东陵是个开放的国家,各种教派都有,有和蔼胖胖的佛陀,有美艳动人的水神,还有额头画着符咒的降神。好在这里的民风纯朴,绝不会因为你信如来佛祖我信洛水女神而动手拼命,明月一路走来,收到了不少信徒塞给她的木牌,就好像是现代的传单一样。 路边有一颗海棠开的正好,花色娇红,明月和宫蕤经过的时候正好起了风,花朵烁烁如雨,一朵一朵散落在两人的衣上,如同点了胭脂。 宫蕤开心的指着这株海棠,笑着说道:“这树真好。” 一旁的路人听到,小心的打量了他们两眼,看他们的眼神有几丝异色。 “快看,前面有杂耍!” 宫蕤突然很有兴致的叫道,拉着明月就开始跑,外围人山人海,两人站在外面挤不进去。 宫蕤眼珠一转,探手入怀,然后捏着一大把银票,到旁边的小摊那里换了一堆零散的铜子,用衣衫的下摆兜着。然后笨拙的爬上杂耍旁边的一处台阶,站在上面,突然高声呼道:“送钱啦!快抢啊!” 然后就大把大把的洒了出去。 人们开始时还愣了一会,过一阵见真的有傻子扔钱,顿时整条街的人都挤了过来,满地的捡钱,你推我挤,热热闹闹。 宫蕤一把将衣襟下摆的钱全都洒了出去,就拉着明月顺着人缝挤了进去。可是挤到中间顿时傻眼了,原来杂耍的艺人们也全都抢钱去了,这一片就他们两个站着,像个傻瓜一样。 “宫蕤,这里真好。” 满地的人都在捡钱,可是却没有打架的,明月愣愣的站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宫蕤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还行吧,不过你见到的都是好的,但是怎么来说也比大夏好一点。” 两人看不成杂耍,就在街上闲逛,随意的聊天。 宫蕤买了些小吃,有蜜方糖、大枣、桂花糕、栗子,装在两个袋子里,两人一人一个,一边走一边吃。 明月心情放松了下来,多日的疲惫也渐渐退去,她问道:“宫蕤,如果我不想在皇宫继续待下去,离开好不好?” “离开?”宫蕤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小黄毛丫头不会看腻了轩辕灵宵那家伙,想跟着我了吧?” “滚!” 宫蕤奇怪的皱眉,问道:“那你怎么好好的会想离开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可是,”明月摇了摇头:“我不属于这里。”

085.不怨不恨 “哎,小黄毛丫头,你就是存心伤我心。”宫蕤摇头晃脑的说道:“不过也算了,我知道你不是特意来东陵见我的。” 明月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宫蕤,我其实一直都想不通你这样一个孩子气的人怎么统领百万大军,怎么威慑下属,怎么上场杀敌,怎么让全天下欲侵犯东陵的敌军闻风丧胆,怎么就是名扬天下的烈风将军。“风卷着轻薄的衣袖抚在腕骨上,像是蝶翼的轻触,明月微微一笑,她看着宫蕤,突然说道:“宫蕤,虽然我总是看不透你,但是我觉得你绝对不是坏人。” 宫蕤冷哼一声,仰着下巴说道:“本将军身份显贵金玉其外锦绣其中,随随便便被你看透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刚说完,他就凑上前来,笑眯眯的说道:“小黄毛丫头,给你一个看透我的机会,你要不要?” 明月一撇嘴:“你还是自个留着吧。” “哎,”男人叹息道:“不解风情的女人啊。” 路上经过一个卖鱼的摊位,明月微微驻足,好奇的过去看了两眼。只见一口大水缸里养了很多红尾金鱼,绯色如霞,娇憨可爱。 明月对于养鱼很在行,宫蕤看她喜欢,顿时掏钱买了下来,摊主少见这么大方的顾客,另送了他们一个瓷瓮装鱼。 此时已经很晚了,明月身子骨本就不好,又很是畏寒,加上这段时间忧郁犯愁,不由得有几分倦怠,两人商量着就要回去。 回到湖边的时候,马儿仍在闲闲的吃草。几个小孩蹲在一旁,几次想去拉马缰,想必是想偷马,却怕马踢他们,犹犹豫豫的不肯走,忽见主人回来,一忽就散了。 明月和宫蕤上了马,因为多了一翁金鱼,所以就在长街上慢悠悠的行走。 明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想起当初在在那大树下第一次遇见宫蕤的时候,感觉好像是上辈子一样。 更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明月的精神越来越困顿,最近不知为何,她就越来越可睡。她骑坐在马上,身子越来越软,额头靠在宫蕤的身上,竟然就这样缓缓的睡了过去。 坐在前面的男人顿时一愣,他奇怪的回过头来,就见少女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吸浅浅,竟就这样的睡了过去。 夜风吹来,少女鬓间的玉兰花幽香阵阵,男人的面上再无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的轻笑,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明月,任凭马儿前行,也不扯缰。 东陵是花国,道路两侧花树处处,微风过处,偶有花瓣落下,像是纷飞的蝶触,明月一身鹅黄色锦裙,随风摇曳万千丝绦,在花树缤纷中,好似仙子精灵,不似凡人。 马儿轻踢,明月突然眉头一蹙,微颠了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宫蕤手疾眼快,一把环住了她的腰。随即原本不善武艺的男人顿时旋身,一手按住马鞍,身子飞腾而起,下一秒,就已从前面跃到后面,双手环过明月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入睡,而后轻轻一抖缰绳,马儿缓步而前,步伐稳健。 夜风吹来,花树上竟有残存的雨水散落,随着万千花瓣,纷纷飘零。 冷月凄迷,宽敞的青石道古朴典雅,一骑瘦马上男女共骑,男人手握着马缰,怀抱着憨憨入睡的少女,另一手则从马儿的背囊中抽出一把青竹做骨的竹伞,遮于头上。冰凉的露珠噼啪落在伞面上,有清脆动人的声音响起,男人衣衫暗红,被风卷起衣角,好似火一样的蔷薇。 “东陵就要不太平了,” 远处有男人低低的叹息声传来,宫蕤长吁一口气,然后轻轻一笑,笑容看不出有多轻松多开心,只是他好像是习惯了这样笑着说话一样:“几个月不见怎么身子成了这样呢。” “东陵就要不太平了,你其实真不适合呆在这样一个地方啊。” 月光铺陈如霜如雾,偌大的金吾宫,渐渐的呈现在眼前。 ******明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几乎在这两个月里在迦蓝谷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轩辕灵宵失忆很快就恢复了,他们一天天过着看似平静实则暗涛激涌的日子,轩辕灵宵去迦蓝谷并非偶然,但也绝不是明月所想的那般是被人所害。 一切只是为了权力。 太后来本家是迦蓝族,这些年来一直野心勃勃想回夺回权势,一遍独揽东陵大权,完成自己卑鄙可耻地对权力的贪婪欲望。 她和轩辕灵宵便面上是极好的母子关系,只是背地里她一直提防着轩辕灵宵,设计者轩辕灵宵,暗暗筹划的许许多多的事,只待有一天一把将轩辕灵宵毁了,她当年是在是走投无路才辅佐了看似废材一无是处的轩辕灵宵,想辅佐起来单个傀儡皇帝,于是极其残忍地害死了轩辕灵宵的母亲,一切都很顺利,杀人、嫁祸、独善其身、然后作用大权,只是她玩玩没有想到的是轩辕灵宵越是长大越是脱离了她的控制。 仅仅三岁的轩辕灵宵聪明几乎可以用“令人发指”四个字来形容,她越来月亮害怕,只能绝尽全力扮演一个慈祥的母亲,好在轩辕灵宵当时年纪尚小,几乎不知道背后的那些令人不可启齿的肮~脏计划,其实只不过是她以为而已,轩辕灵宵是何许人也,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皇位尚不是十分稳定,儿大吼手中掌握着一定的权利,轩辕灵宵便一直一边默默计划着报仇一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息微姑娘也是太后在背后偷偷动的手脚,这次轩辕灵宵看似去迦蓝谷像是去游玩一般,其实是为了一个能号令全下野兽的巫火令,只要这块令牌到手,所有的迦蓝势力尽为轩辕灵宵所用,太后即使能力在强,也是逃不出的,不是说了吗,成也萧何败萧何,何处生的必何处灭。 迦蓝谷是个极神秘的地方,外界与它只见有一层结界,只有没有内力的人才能进入。 适于轩辕灵宵用药封住了自己的内力,因为药理的副作用影响,是以短暂失忆,明月常常想,如果轩辕灵宵当时没有失忆,他们又会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会不会这样艰难。 轩辕灵宵和明月再迦蓝谷里的日子相比是明月来这个世界上最为快乐的一段时间了,他们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天亮了,两个人一起起来,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收拾,接着他出门,她在家里等他,对,就是家,灵雎宫里住了那么久,除了孔雀儿,明月几乎没有把里面的任何东西当做是自己的,只是坚朗谷短短一个月多,那座轩辕灵宵买来的宅院竟然成了明月寄托全部的地方。 高大空寂的宅院坐落在十里荷塘之间,以极品楠木筑成临风的水阁,四面湖水青青,天水澄碧,湘妃竹帘半开半卷,雅洁若兰,这个季节已经没有荷花了,但是轩辕灵宵买来的巧手的侍女却以白碧二色的彩绢制荷叶绢花,让它们飘在水上,远远望去,风过叶摇,倾倾荷叶呈碧,好似真的一样,迦蓝谷景致秀丽,堪比东陵皇宫大御花园。 那座宅院在明月心中那么重要。 仙子阿一切就要结束了,轩辕灵宵在迦蓝谷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怕的在几天内赢得了迦蓝权力领导阶层的肿大信任,然后又以雷利手段多去证券,最终将巫火令拿到手。 是啊,这就是轩辕灵宵,神祇一般的人物。 只是一切都结束了,回来的前一天,轩辕灵宵只是告诉她:“我们明天就回去。” 回哪里去?这里已经是明月的家了,还要回哪里去?也许明月骨子里傻透了,她或者死活只是为了爱,好想只是为了爱而活一样。 那白发苍颜的老先生告诉她说她是不属于这个时节的人,跟她说她的机缘未尽,她的什么机缘呢?他只是说了这些没有其他,没有告诉明月该怎么走下去。也许在去迦蓝谷之前,明月还可以信心满满说可以离开,离开去一个没有轩辕灵宵的地方,去一个可以潇潇洒洒带着的地方,可以让自己毫不牵挂,还不怀恋,随时来就来走就走得地方,可是现在在也不能了。 如果她是以爱为i翅膀,翅膀断了怎么办。 轩辕灵宵回来了,巫火令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他的大仇即将得到实现,而且,息微姑娘就要回来了,那个传说中他心尖尖上的女子,那个美如三月湖水一般的那字啊,儿那个时候明月索要做的就是牺牲,用自己的血解开巫火令的封印。 这些东西轩辕灵宵没有对明月说过,也从来不提,明月也没问,若是以前还有震惊恐惧和怨恨,若是之前,还有期待,直至昨日接到消息,息微回宫,明月突然就笑了,就这样吧,谁叫她爱上了他,谁叫她飞蛾不活了呢。 她在这里,慢慢等。

明月殇 快如电光火石,银光一闪,伴着“嘶”的一声,犹如嗜血妖兽饿极的狞叫,迎面破空而来的女说剑携冷冽剑气切肤入肉,穿胸而过。 血光惊红,倒下的一刹,头顶漫天星光逦迤,天幕万里织锦蔚蓝,明月笑了笑,耳边却听得一声怒痛的声音。 她看到那道手驭银剑凌厉得似盘旋飓风的身影蓦地定住身形,似乎不敢置信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如若寒冰的脸色崩变,所有狠戾杀气一瞬统统消失不见,惊恐痛苦地看向她。 没有摔到地上......男子身影如疾风闪电,身子未跌至地面的一刻,被紧紧抱进他怀里。 “明月儿——” 血流如注,只觉冷意铺天盖地袭来,胸前狂烈疼痛得明月直龇牙咧嘴,只能一动不动蜷缩在他怀里。一只大手在她身上几处疾点,封住大穴止血,迅速扶住她的手将真气运进她体内。 银剑出势狂烈残狠,被同样致命一剑重击的桀商身子飞出数丈外,撞嵌在苍灰的巨石上,霎时,巨石崩裂。“砰!”重物坠击地面的巨响,尘土飞扬中,桀商从巨石碎裂中摔下,大口鲜血喷出,经脉寸断,五脏六腑俱碎。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桀商都来不及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极北地百年寒气锻造,弑佛诛神的一剑,明明死的应该是燕楼,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挡剑的替死鬼? “疯子!谁教你来寻死的?”燕楼几乎是吼骂出声,他的四肢没来由地遽颤,慌乱地揽着明月的双肩让她靠在胸前,另一只大手胡乱捂着她胸口伤口处堵住急泻而出的血流,很快,血流又四分开来,从他指骨间爬溢而出,燕楼抖着再去阻,血再次流出,燕楼又去阻…… 血却越流越多,触目惊心!迅速浸红透他的手和两人紧贴的衣袍,恰如一簇簇妖艳灵异的开得正好的鲜花,荼靡葳蕤。 “不要……没用的……”意识在深痛里一点点散去又勉力聚回,明月摇头,努力地装作没那么疼的样子,语声缓慢开口,她没看到,抱着她的男子的一双眼眸早已如她身上的鲜血一般红…… “不许说话!”未说完的话被急促的怒吼打断。 听到她微弱的声音,燕楼心胆俱震,仍旧故我地将真气运入她体内。 这女说剑,汲极北地万年寒冰之气百年锻造,寒毒见血不散,回天乏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剑意味着什么。 脸上血色已无,原本红润的唇瓣苍白如霜,明月把头埋进燕楼怀里,不去看他一身艳红喜庆的新婚袍子,声音低弱地近似叹息:“楼哥哥,今天,是你的大婚……”又一阵撕心裂的疼痛传来,攥住他衣袍的手猛地紧了紧,“后琚姐姐……她是个好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叫你不许再说话了。”风声呜咽,燕楼浑身冰冷,急怒压抑吼着打断明月。 “楼哥哥……”胸前的伤口疼得发颤,手脚开始僵硬,明月的意志抗拒着,却还是哆嗦着唤了他的名字,本能地往他怀里偎了偎,慢慢阖上眼睛。 死亡和睡着应该无甚大区别,没什么好怕的,明月意识飘渺着,喉间浓烈的铁锈腥气再也忍不住,张口剧烈咳出血,湿了燕楼满手。 “明月儿……” 耳边似是燕楼一声一声地唤着,声音重重叠叠,迷迷灭灭,似真实,又似虚幻,渐渐飘渺,渐渐远去。 闷窒铺天盖地,似一瞬间抽空体内所有气息,明月全身忽的剧烈抽搐了起来,又有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唇边溢出。 还不能死去,不能就这样死去!仅剩的一丝意识浮动,明月突然害怕起来。 她挣扎使尽全力,猛地抬头睁大眼,她想再看一眼他的楼哥哥,她得再看他一眼,她舍不得,好舍不得! 可是视线全然模糊,燕楼的脸像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气,她费力地想抬手去擦掉那层障碍,可是她没力气了,没力气了,眼皮越来越沉重。 “明月儿!”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1后琚姐姐那么美好,她会照顾好楼哥哥的,楼哥哥那么喜欢琚姐姐,他们……会幸福的。 没有自己,他们会幸福的! 四周彻底沉寂了,宛如混沌万物寂灭一般,冷意缠绕、吞噬,漫无边际的黑暗一分一分把自己紧裹,所有光亮覆灭前一刹,明月看见那年的那倚在杨花树下慵懒假寐的隽美少年…… 那时她初学写字,天真烂漫。 明月看到那年的自己,做贼一样,躲躲藏藏良久,红着脸蹑手蹑脚,把一条墨迹未干的娟帕迅速塞进他手里,转身便跑。 跑出很远后背后传出少年含笑的揶揄:“小明月儿,姑娘家的你知不知羞啊!” 那绢帕上是明月歪歪扭扭的带着她常有的赖皮霸气性儿的几个墨字:我以后要嫁给你,我要做你妻子。 一朵微弱的笑在明月唇角略略绽开,便凝滞了,如一朵时光洗琢永生不凋的琥珀花,永生消寂! 冰冷苍白的手从燕楼手心滑落。 山风狂啸,转旋穿梭,吹散男子如缎青丝绝望乱舞,吹散男子近乎疯魔的狂暴怒吼,“疯子你给我睁开眼睛,不许睡……” ~~~~~~注:1出自唐代诗人李益《写情》

087.我心甘情愿 燕夏才渐渐发现,自己并不是补个真正纯在的人。 如今帝王之血回归,封印已破,她的宿命终于也到了该完结的时候。 新皇加冕仪式并不盛大,原来的幼皇被赐封逍遥侯。睁着水亮的眼睛盯着王袍加身的新皇帝曲殇问道,你真的是我皇兄吗,那你可不可以下旨,让我搬去和王姐一起住。 暹罗燕国炎言语间提及的那个人,触及曲殇心底最深的柔软。曲殇还未回答暹罗燕国炎便倏然远去,疾行向燕夏的宫殿。 残血夭夭,燕夏独立于梅树下,身后脚步匆匆,燕夏面上浮起一丝凄然笑意,她不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 命中注定四个字,她和燕曲殇谁都逃不过。 曲殇上前一步,“阿夏,你是否愿意……” 燕夏忽地转身拥住曲殇,轻声说,我不怪你。曲殇心头一阵温热,他搂紧燕夏,却发现手指穿过了一片虚空。燕夏的身形渐渐透明,最后竟化成了一朵芙蕖花,散尽了满身遗香。 造化,造化,都说造化弄人,直至今日曲殇才真正懂得。 宫灯柔软,飘雪朦胧,心痛难以自抑,恍惚间曲殇张了张口,连声音都像是在叹息,“阿夏”。仿若燕夏仍在他身前。 如果又来生曲殇真的很想听听她的回答,燕夏,你是否愿意做我的王后。 暹罗燕国史书上记载:皇帝燕曲殇在位十七年,一生励精图治,治下国泰民安。唯一遗憾的是,这位暹罗燕国史上最贤明的君王不曾有一名子嗣,百年后立遗诏,传位逍遥侯暹罗燕国炎。 继位之后,曲殇命人在宫中修了座白玉桥,唤作子归。 子归,子归可他等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明月朗朗,皇帝总爱在桥上流连,记忆来萦绕不去的,始终都是那夜初见的场景:芙蕖初盛开,暗香曾满怀。 ******明月梦醒的时候依然随时一身汗,好久没有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怪梦了。燕夏是谁?燕曲殇又是谁?莫不会是上辈子自己的什么人吧? 明月思考着,突然一声欢快的声音,一个鹅黄的声影转瞬间已经扑进自己怀里了,明月有些愣怔,低头一看,原来是孔雀儿。 孔雀儿原本有些圆满的脸蛋一段时间不见已经悄无声息消瘦了下来,到底是正在长身体的年岁,短短两个月不见个头都长高了些。 孔雀儿抬头见明月愣愣盯着自己,心头一阵酸涩,明月不知道在刚知道她突然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担心寻找地几乎要疯掉了,知道十三月找上自己告诉自己一些事以后,自己擦爱放下心来等待。 “娘娘,你回来了,怎么今天才会灵雎宫呀,娘娘,你是不是不要奴婢了呀?” 明月见孔雀儿的样子心头愧疚之情顿生。 “娘娘,你以后还走吗?” “娘娘以后不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明夜和孔雀儿齐齐一愣,转身看见一道颀长的影身大步走了过来。白龙金靴迈过,扬起切切诶的风让旁边的一盆兰草极轻微地点着头,似乎像他行礼。 “参见皇上。”孔雀儿下跪,轩辕灵宵慧慧手让她下去。 轩辕灵宵终于来了,他折几天在做什么呢? 明月双目虽然看着轩辕灵宵的方向,不知怎么的不由地有些走神,她静静的看着窗外,仿佛还是在迦蓝谷里的那些岁月,那些时候,整个人闲得慌,却每天都十分满足,没事做时,明月会搬着柳木藤条织地细密有柔软地躺椅放在雕窗旁边,坐着紧紧看窗外的景物,坐着紧紧等待轩辕灵宵。 看着外面太阳东升又西落,夜晚一次次的降临,鸟儿来了,鸟儿又去了,时间从指间悄悄的流淌而去,甚至看得到涌动的脉络,像是清澈的水。每一天都是那么安宁,虽然轩辕灵宵总是很忙,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总归是要回来的,要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度过长夜。 开始时的激动渐渐退却了,生活重新开始转动,她看着天空,鸟儿扑朔朔的由北飞来,翅膀穿梭过高远的天空,蜿蜒的滑过或青或白的痕迹,她想,它们大概是回家去了吧。 那些日子实在是很朴素,比起宫里的日子。 没有奢靡的宫廷歌舞,没有婉转的伶人长调,没有锦绣的珍馐美食,可是却有一份难得的安静,一份心里的真正平和。 那些日子轩辕灵宵和他去了迦蓝谷里的很多地方很多地方,他们一起走过幽长冷寂的小巷子,走过古老破旧的矮庙宇,吃过街边的小吃,一起进了人挤人的庙会,还在当地节日的晚上一起放了很长时间的炮竹。 那些炮竹声噼啪作响,就像是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满眼的烟火灯火,一种久违了的快乐静静的将她包围,周遭灯火阑珊,他站在人前,为她挡住拥挤的人潮,偶尔会皱着眉回头来呵斥她,像是一个别扭的孩子。 烟火在他头顶的天空绽放,姹紫嫣红的,余光映照在他的脸颊上,很漂亮。 是的,是很漂亮。 当时的明月词穷的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形容她所看到的一切,她似乎突然被风从战场卷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看到了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湖水,快乐的人群,还有卸去了一切挣扎和防备的轩辕灵宵,这个曾经对着她横眉竖目,对着她拔刀相向,对着她屡施援手,为了她险赴的男人,他此刻活着站在她的面前,皱着眉训斥她像个土包子,她突然觉得,时间是她从老天那里偷来的,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珍贵。 世界都是火树银花的,她的眼睛,却只装得下一个人。 像是深沉的海水,在冰封之后从心底涌出来,温暖着她冷却的四肢和麻木的大脑。 生命在绝路开出了绚烂的花朵,五彩缤纷的开在腐朽的树木上,她站在黄泉的彼岸遥遥的看着,她想,或许,那就是一种叫做新生的东西。 虽然,即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也觉得离得那么远。 房门半敞,他站在院子里,蓝紫色的衣衫上绣着大朵锦绣的金锦花,朝阳的光华照在他的身上,有明晃晃的光华。 他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许久都没有开口。 月色有些凄迷,隔了几条街的广场上还有热闹的锣鼓声不断的传来,乒乒乓乓,那么喜庆,即便看不见,楚乔还是可以想象的出那些普通百姓们开心舞蹈的样子。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却又好像只过了短短的一瞬,对面的轩辕灵宵开口说道:“醒了。” 明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了句“蒽。”然后是继续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明月没有问他息微什么时候来,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拿自己去解巫火令的封印。 “皇上,十三月求见,说是又很重要的事。” 轩辕灵宵还没有说话,门外传来声音,轩辕灵宵一愣,对明月开口:“你先休息,刚刚回来可能好友些不习惯,朕先去处理些事情,晚上过来看你。” “不用了。”明月轻声说道,看着轩辕灵宵瞬间变了的脸,低声说道:“不用来了,我一个人挺好了。” “拓跋明月。”轩辕灵宵突然拔高声音,两手抓在明月肩膀上,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双目剜在明月脸上,好想恨不得在上面割几个血痕迹出来,明月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好好的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起气了,于是补充说道:“轩辕灵宵,你不必这样子,我心甘情愿的,我知道你一直留着我的命是为了那我的血解巫火令,我也知道你心理只有息微姑娘,我还知道你心爱的她就要回来了,你随时都可以动手,我也知道在迦蓝谷里的那些日子里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在你失去记忆的时候我照顾了你,其实你不用在这样对我,你已经补偿了我,在迦蓝谷了的那些日子我很快乐。” “轩辕灵宵,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我也不哦啊死,你随时可以动手,我愿意帮你解巫火令的封印,也许……也许哪一天我就知道我该去哪里了……” 轩辕灵宵先是愣了会儿,突然勃然大怒起来,大口一声打断明月的话,“你一个脑袋一整天到底在想什么,朕什么时候说过对你好事因为要还你在朕失去记忆时候的恩情,真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性命来借巫火令的封印,你到底是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你有什么为什么都不问问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说道最后轩辕灵宵气的几乎是面色铁青,“在迦蓝谷我对你怎样你感受不到吗,你到底得是又多迟钝才会把那些当做朕在还你恩情。” 明月一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抓地自己升腾的男人,心底的潮水一波一波地疯狂涌动。 “记住朕的话,好好在这里等着,朕晚上过来看你。”

088.沐浴 天黑了,轩辕灵宵还没有人影,拓跋明月悠悠地打了个呵欠,不消说,这回她真的困了,毕竟这整整一天她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下,根本就没有怎么休息过。 “好舒服啊!”她猛地一下扑到床上,还忍不住滚了几圈。此刻,她虽感觉自己被绑架了,但却并没有做出逃跑的打算,虽然轩辕灵宵那样说,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还能在这里多少天呢? “太棒了,累了一天现在总算可以舒服地睡上一觉了!”她一边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一边把身体呈“大”字状摆开。 “哐哐……”正在她闭眼即将与周公见面的那一刻,耳畔却传来了有规律的叩门声。骤然间,她只感觉有一千匹草泥马在心中奔腾:我去,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后,只见她从床上迅速地蹦起来,满脸幽怨地坐在床沿上,声音慵懒道:“进来吧!” 语音刚落,十来个丫头的模样古装女子进门。她们手上有捧着衣物的,还有捧着玫瑰花的,还有拎着热水的…… 见这阵势,拓跋明月心里甚是紧张,讶然道:“你们想干什么?” “娘娘,您不用害怕。我们是皇上派来给您沐浴更衣的。”领头的丫头微笑着回答。 “这样啊,不是有孔雀儿吗,我自己也行的。”拓跋明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物,不禁恍然大悟。她眼眸流转,环顾四周,才注意到这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还摆着一个木质的浴盆。 没有想到还有这等待遇!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心中一阵欣喜,而后摆出了一副大爷的姿态,坐等被伺候。 只见,几个丫头先是将热水都倒进了那个浴盆里,接着把玫瑰花弄成花瓣放下去,最后回头恭恭敬敬地拓跋明月说:“娘娘,请您过来,让我们替您沐浴!” “哦!”拓跋明月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然后抬脚往浴盆方向走去。不过,她刚走出两步,便又有两个丫头跑过来搀扶她。以前都是孔雀儿一个人伺候她的,今天是怎么回事了呢? 这服务,一个字,赞!不过这样下去,她们是不是还要给我脱衣服? 想到这里,她满脸尴尬。毕竟是习惯了的人,一时怎么受得了如此到位的服务呢?更关键的是,这么多人在场围观她洗澡…… “那个……那个……你们可不可以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路……”她转头对扶着自己的丫头吞吞吐吐道。好在这两丫头识趣,松开了手,只是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好不容易到了浴盆面前,瞅着漂着红色花瓣的水面,她不禁觉得浪漫。可是,当领头的丫头吩咐身边的人过去帮她脱衣服时,她真是醉了。 “你们不要这样,我自己会脱……”她羞红了脸,难为情地说道。 然而,这些丫头却并未停下动作,逼得她都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不过,说实话瞅着这些可爱的姑娘们,她还真下不去手,谁叫她怜香惜玉呢? 许是见拓跋明月满脸的不情愿,领头的丫头下跪,边磕头边道:“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皇上吩咐的事,我们不敢不办。” 眼见那丫头额头都快磕破了,拓跋明月于心不忍地说:“好了!好了!随你们便。” “谢谢娘娘体谅!”一群丫头齐声回应。拓跋明月笑得一脸无奈,心里真是恨毒了那个所谓的皇上……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拓跋明月总算要开始洗澡了,但前提是要把屋里其他人都轰出去。这回丫头们倒是很听话,麻溜地都跑了出去。 “真舒服啊!”拓跋明月全身放松地躺在浴盆里,享受道。 突然,她感到一双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背,好像是在给她搓澡。于是,她不耐烦地说了句:“不是叫你们都出去吗?” “对啊!她们都出去了。”顿时,房间里响起一个低沉的男音。 “尼玛,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偷看我洗澡!”拓跋明月一面大声咆哮,一面伸脚迅速将放在一旁的衣物勾过来。随即,只用几秒的时间她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接下来,她要做的事便是好好教训一下方才偷看自己洗澡的男人。 她抬眸一看,发现那轻薄之徒居然是皇上轩辕灵宵时,突然想明白刚刚那些丫头为何会那般听话。 皇上见拓跋明月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只见,他俊朗的脸上浮出一抹坏笑,嘴唇微动:“娘娘难道不知道这京城中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给我吗?今日,我能看得上你,也该算得上是你的福分了。” “福分你大爷!信不信我告你调、戏良家少女!”拓跋明月真是受够了面前这个自高自大的皇帝,反正自己早晚是要死的,最佳一等也没什么的。 “娘娘打算去哪里告我?”皇上淡漠地说着。突然,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不紧不慢道:“拓跋明月,你那只小老虎炖汤应该不错……” “你敢!”拓跋明月气得咬牙切齿,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轩辕灵宵居然敢威胁自己。 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眼中的锋利目光渐渐地变得柔软起来,此刻她正在思考一个脱身的万全之策。 皇上见原本嚣张的拓跋明月突然蔫了气,心里一阵痛快。不过,他可不想就此饶过她。于是,他笑得一脸诡媚道:“娘娘,不用担心。只要你将我伺候好了,我保证不透露支言片字。” 尼玛,这皇帝真是丧心病狂啊!不过,瞅着他一副小受模样,应该不会对我感兴趣啊? 看着轩辕灵宵那张美丽的脸,拓跋明月真不愿意相信他人品这么差。可是,现实却告诉她:人不可貌相。 这不,轩辕灵宵笑得一脸淫、荡地朝她走来了,吓得她一面摆出打架的姿势,一面没有底气地威胁道:“你……不要过来……” 然而,她知道现在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来硬的,她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好在她是个女子,还有一样秘密武器——眼泪。不过,这招灵不灵又是另外一说。 随着轩辕灵宵的步步逼近,拓跋明月已经退到墙角。显然,她已经无路可走。幸运的是,她的眼泪说来就来。 轩辕灵宵见拓跋明月哭得梨花带雨,不禁心生怜悯。不过,他转念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心一横,装成视而不见的模样,奸笑道:“你今天就算哭瞎了眼睛,也没有人救你。” 居然不吃这套! 拓跋明月甚是失望,她意识到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宫将军,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找皇上有大事相商。” “可是……”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顿时,在房间里打得火热的二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门口,只见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方才领头的丫环,另一个是当今烈风将军——宫蕤。 “太……不,皇上,奴婢该死,拦不住五爷……”领头的丫环猛地跪地,带着哭腔请罪。 宫蕤看到房间里这少儿不宜的一幕,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尴尬。只见,他嘴角一抽,浅笑道:“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继续继续……” 我擦,这是被误会的节奏吗? 看着宫蕤那饶有深意的眼神,拓跋明月似乎明白了什么。此刻,她竟有种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尽的错觉。 轩辕灵宵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眼里却透着几丝难为情。原本他只是觉得拓跋明月有趣,想逗她玩玩,谁料现在竟被撞了个正着。这下,该如何是好? 宫蕤撞破了皇帝的好事,自然感到不好意思。于是,他拽起跪在地上的丫环就往外走。合上门的前一刻,他意外瞥见了拓跋明月的脸,顿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漫上心头。 拓跋明月被宫蕤盯得有点羞涩,毕竟他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不过,在她的心中,帅哥神马的都是纸老虎,谁叫他不能带她脱离苦海呢? “现在天色已晚,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突然,轩辕灵宵彬彬有礼地说道。 好你个皇帝,居然开始赶人了。 拓跋明月听着轩辕灵宵的弦外之音,心里郁闷至极。可是,她除了在心里骂他几句,还能怎样? “是。”宫蕤淡漠地回答,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拓跋明月的脸上,似乎无法离开:难道真的是她? 看到如此场景,轩辕灵宵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快。随即,便见他故意提高语调唤了句:“宫蕤!” “哦!”宫蕤这才回过神来,满脸尴尬地笑道:“皇上这回的眼光不错哦!” 话音刚落,拓跋明月立马转头,满脸鄙夷地打量着身边的男子:尼玛,原来这皇帝经常往家里带姑娘啊!真是衣冠禽shou,丧心病狂…… “多谢夸奖!”轩辕灵宵笑得一脸难堪。敏感如他,自然知道现在拓跋明月正在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瞅着自己。不经意间,他的脸色变了三变,最终从牙间挤出两个字来:“送客!” 又是一声“嘎吱”,房间门被合上。 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拓跋明月的心里甚是紧张。不过,一想到刚刚轩辕灵宵多变的脸色,她心中却是一阵痛快。一时之间,她没有绷住,笑出了声:“哈哈,这滋味,真是酸爽啊!” “拓跋明月!”轩辕灵宵忍不住吼出面前这个嚣张女子的大名。傲慢如他,绝不能忍受这样的嘲弄。这不,他俊朗的脸上分分钟便浮出一抹狡黠的笑。

089.皇贵妃之争 夜幕降临,喜庆的大红色代替了原本威严庄重的明黄,一下子笼罩整座皇宫,将她融入欢乐之中,皇宫正殿里乐师奏着轻缓的乐曲,歌舞姬随着节奏翩然起舞,文武百官坐在殿下皇帝赐座的席位上,高举着金樽向坐在殿堂最高位的天子敬贺。 近百丈长的迎亲队伍缓缓地走在皇宫的正中央的宽阔大道上,穿过一道道雄伟的宫门,最后在正殿前稳稳停下。 两名年纪稍长的妃嫔带着八名侍女,迅速从殿门前走至红色风鸾车前,整齐地说道:“臣妾恭请皇贵妃娘娘下车。” 随车而行的两名侍女立刻将车前的红色纱帘往两边掀开,一双纤细的玉手轻轻地落在早已候在两边的侍女手中。车中尊贵的皇贵妃在侍女的搀扶下盈盈下车,往大殿缓缓走去,长长的大红喜服衣摆拖地远远的仿佛彩凤美丽的羽尾。 东珠制成的珠链遮住了她无暇的面容,只能奈何奈何地看见她带着微笑的秀颜。 “皇贵妃娘娘凤驾到!”随着司仪的一声高亢的通报声。她走入了由她来主宰后宫的第一道门。 当她进入正殿时,殿内所有的的大臣都弯下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向这位显然的一国之母,皇贵妃行礼——也包括她那权倾朝野的养父。 珠链下低垂着的羽扇轻轻地眨了眨,她偷偷地抬眼往向位居大殿中央的九五至尊,却在就要触及他的容貌时又迅速地垂下。 终于回来了。 她在侍女的帮助下,应对自如地向他行了大礼。 接着,便是今晚最重要的时刻了——皇帝皇贵妃行夫妻大礼,“请……” “皇贵妃侧妃大礼延迟!”皇帝轩辕灵宵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司仪的声音。 大殿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因这句话而定住,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她僵在原地,白皙的脸颊浮过不可置信的神色,但又迅速奈何去。 站在轩辕灵宵身边的奈何偷瞥了眼身着华丽喜服的她,撇过头去。 轩辕灵宵望了望殿下的众臣,从龙椅上站起来,正色道:“容后再议!” “皇上,老臣希望是老臣听错了。”位于众臣首位的钟离王钟离奥广直起身子,冷冷地说道。 “不,钟离王,”他的眼直望向钟离奥广的眼睛,“钟离王年纪未老怎么会听错呢?” “皇上,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而且您是一国之君,这大婚可不是闹着玩的。”钟离奥广一派从容地说道,视线大胆地对上眼前年少的皇帝。 他钟离奥广执掌朝政二十余年,自从先帝登极,左相宋池离世后,这朝中大权便一直紧紧的掌握在他的手里。人都是有贪念野心的,他不否认,在这些年里他真正体验到了大权在手的绝妙滋味,他想要这个权利,直到他死为止! 他明白年幼的皇帝终会长大成人,不可能一辈子由他掌控。因此他才会安排遴选皇贵妃,成功得将自个儿的养女儿嫁入宫中。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一直沉默的皇帝在这一次竟然会突然反抗。 情况起变化了! “钟离王既然知道是大事,那么这皇贵妃的人选应由朕自个儿来定!” “哦?”他笑了笑,问道:“请皇上明示意,您是看上了哪位?” “息微姑娘!” “简直胡闹!” “简直胡闹!”一道有力的女声倏地在大殿内响起,众人回首望去,看见太后娘娘正由女官扶着站在殿外,保养得体的脸紧绷着。 “叩见太后娘娘千岁!” 太后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大殿中央。眼睛紧盯着一倔强的爱子。 “母后,朕不要这个皇贵妃!”不想让任何人阻止他的计划,他再次声明。今日,他一定要废了这个钟离奥广硬塞给他的女人!! 他已经受够了在钟离奥广控制下的傀儡生活!就是今天,他要彻底挣脱! “不要?难道要立息微?”太后反问道。 “朕……” “不可能!息微一介平民商贾之女,岂攀得上皇贵妃之尊位!”太后低喝道打断他的话,“皇上,你年纪不小了,过了今晚大婚,就要亲政了。这朝廷的事儿,天下的事儿,从此以后就要靠你来治理,按你这样的胡闹法,你想先帝在天上会安心吗?他宁愿让钟离王再继续管下去!” 轩辕灵宵闻言一震,立在原地静静地听她说。 “太后……”钟离奥广想说些什么。 “钟离王,不必谦虚,世人皆明白钟离王的贤明,这些年,若不是有钟离王总理朝政,皇上和本宫孤儿寡母的还真不知拿这偌大的江山如何是好。如今,皇室和钟离家结成亲家,也算是一家人了,皇上还年轻,许多事要靠钟离王。” “太后言重了,臣岂敢。皇上天资聪颖,能辩是非,他日必能成为有道名君。老臣自当全力辅佐皇上。”钟离奥广躬身作楫,谦恭地说道。心里暗自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太后竟然会如此厉害,单是这样几句听似训诫皇帝,称赞他的话,就已经将他以后的日子断了条路。 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不是他预计要的,轩辕灵宵虽不甘心,但在听了母亲的话后,他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面对这样的状况,他知道不可能再按着他原来的计划行事,他只有另外再走别的路了! 原本将起的大风波在太后巧妙的周旋之下,被压了下来。 太后转头看向在一边的新嫁娘,看着她静静地站在,不发一语,她温柔地笑了。她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牵起她的素手。 她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猛地抬起脸来,有些受惊地看着眼前笑得和蔼的皇太后。 “别怕。”太后拍拍她的手安抚道,牵着她走到轩辕灵宵身边,硬是将她的小手交到他的手心里。 她的的头垂地更低了,经过刚才的事,她已经清楚地猜到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个不受丈夫喜爱的女人。 早知道也好,可早些阻止不切实际的想念。 一丝苦笑爬上她的唇畔。 纵使心理极度不愿意,轩辕灵宵还是勉强接受了那只软馥的玉手,将它握在手里。在肌肤相触之时,他的指尖清楚得感觉到那双小手上细细的小疤。 太后笑着,满意地看着两人登对的样子,转身对身后众臣说道:“好了,好了,刚才的事儿就当作没发生过,现在继续。” 刚刚的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司仪的声音在大殿里再次响起…… 煜安宫夜深沉,墨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只有那一轮圆月依旧高挂在天际,居高临下地望着挂满红灯的煜安宫。 大礼结束后,皇贵妃便被送入了作为新房的煜安宫寝殿按照祖例,新嫁入皇宫的皇贵妃必须在大婚之后,在皇帝寝宫住满三日,方可迁入皇贵妃寝宫——鸾安宫。这也是给予皇贵妃的特殊权利。 先帝皇贵妃——钟离氏慎儿坐在寝殿里那张华丽的龙床上,触目所极的都是为了皇帝大婚所布置的红色,这令人看了高兴,喜庆的色彩,在此刻,在她眼中,已成了一种屈辱的讽刺。 无论她的思绪往哪儿转,她都无法忘记大殿上轩辕灵宵那张极为冷漠的脸孔。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慎儿闭上眼,拒绝去看眼前令她心绞的一切。 “娘娘……”站在慎儿身边侍侯的陪嫁侍婢锦儿不忍地轻唤了声,小手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踟躇了许久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皇上驾到!”殿外值班太监一声高喊。 话音未落,轩辕灵宵已如一阵风般进入了寝殿。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里一干女官,侍女宫女不约而同地下跪行礼,只除了皇贵妃以外——新婚夜,皇贵妃一切免礼。 轩辕灵宵刚才在大殿里就已经极为郁闷,接着又被太后逼着来煜安宫,现在再看见眼前的阵仗,心中的气更是上升了一层。 “皇上,”见主子似乎就要发作,奈何忙唤了一声。 轩辕灵宵瞪了他一眼,径自在软榻边坐下。 作为喜娘的女官走至他的跟前,福了福身子说道:“请皇上……” “下去!”他瞪着她们,沉声低吼。此刻他什么也听,也不要看见任何人,“奈何,你也下去!” “是。”宫人们一刻也不敢耽误,恭敬地福身退下。奈何躬了躬身,又不由自主地看了床边的人儿一眼,才退出寝殿,并带上沉重的殿门。 没有了别人的大殿显得万分安静,静得仿佛没有一人。令人窒息的静谧流淌在殿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即使是窒息而死,她也不想打破这份安静。 时间慢慢地流逝,天已至子时三刻,轩辕灵宵还是未动一下,他失神地看着桌上的的秤杆。 一切又恢复到原点了,什么也没变,他依旧是那个受人操纵的无用傀儡,依旧挣脱不了控制,依旧得过那种没有自主的日子…… 可恶! “啪!”他愤然拍案而起,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 尽管知道母后的安排是为了他好,可是无论如何他现在时机还没到,还得忍还得忍……

090.皇贵妃钟离慎儿 突然响起的声响令慎儿猛然一跳,她瞠大了眼,愣愣地看着那个狂怒的男人。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名为他正妃的女人,他站直了身子,表情恢复冷静,黝黑深邃的眸子直望进她的荧荧水眸。 约莫过了一刻钟,轩辕灵宵终于抬步走向她,一步一步,他的脚步声清楚地回荡在寝殿里。 慎儿收回视线,再度垂下眼,静待下一刻会发生的事,但她的心中一点儿底没有。 轩辕灵宵的大手伸向凤冠,动作轻缓的将东珠链撩向两边。明月的秀颜立刻映入他的眼底,他猛地屏住了呼吸……他怎么也没想到钟离奥广和太后在这个时候联合出手。 慎儿抬眼轻轻一扫,将他那张俊美的脸孔完全纳入眼中。 “该死的,”轩辕灵宵极为不雅的低咒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慎儿眨眨眼,吸了口气:“皇上要安置了吗?” 低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一愣,“嗯……”他含糊得应了一声。 轩辕灵宵没有对她发火,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被人当做炮灰一般,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坯子。 他忍不住低咒了声,倏地转过身去。 慎儿抿了抿樱唇,从龙床上站起来,身上沉沉的礼服令她的举动极其地不便,她有些笨拙地移动身躯,举步走向他。 可是当她站在他的身前时,她却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素手不禁握成了拳头,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先安置你自个儿吧。”冷瞥了她一眼,他在床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个人能做什么,他轻哼了声,对她的不知所措不以为然。 “是。请皇上稍候。”福了福身,慎儿对他的冷漠态度视而不见。转身进入寝殿左侧的更衣间。在女官的指点下,她已经大概了解这座宫殿的构造了。 轩辕灵宵若有所思地盯着更衣间的红色漆门,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始终也定不下来。他斜倚下身子,闭上眼,逼着自己静心思索。 “吱呜”,慎儿褪下了礼服,穿着纯白色的睡袍从小间里出来。小脸上的浓妆也已卸下,独属于她的纯净清灵气质完全地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莲步轻移,她回到床边:“皇上,请让臣妾服侍您就寝。” “不必。”漫不经心的声音。 慎儿自顾自伸手准备为他宽衣。纤手才触到他的衣襟,不及防,轩辕灵宵猛地抓住她的素腕,一使劲将她摔出去。 转身去了花袖园…… 红烛在一夜间完全烧尽,只剩下干涸的烛泪留在黄金制成的华美烛台上。 青花宫“娘娘,娘娘!”息微的宫婢小翠神色匆匆,一边跑着,一边叫着进入青花宫。 息微一听见她的叫喊立刻从内室里出来,一把扯住小翠急着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样?皇上把那女人废掉了没?” “呼……”小翠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定下气来,“娘娘,您说的都没发生。” 闻言,息微艳丽的脸微微扭曲,不相信地说着:“怎么会……皇上他没说不要那女人吗?小翠你确定?” 小翠用力点头,她可是冒着危险偷看的:“皇上说了,可是太后娘娘突然出现,说什么也不让皇上废皇贵妃娘娘。” “那我呢?”她心里原本的期待正一点点崩落,“我呢?” “皇上有说要立娘娘为皇贵妃,”小翠的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声音一点一点地变低,“但是太后娘娘说……” “太后说什么了?” “太后娘娘说,娘娘出身低微,没有成为皇贵妃的资格。” 息微脚下一个踉跄,差些跌倒。“你……” “娘娘恕罪!”小翠慌忙跪下,伺候息微那么久的时间,小翠十分了解以主子喜怒无常的性情,她一定会受到牵连。 怒火攻心的息微一脸狰狞地朝无辜的小翠呵斥道:“死丫头,这话不用你来……” “青花宫息微接旨!” 青花宫的大门蓦地打开,奈何和女史带着两名小太监及几名宫女站在门外,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息微见状忙跪下来接旨,心中的不安不断地攀高。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动:“臣妾接旨。” “奉诚太后懿旨,青花宫息微息氏为侍妃级宫妃,出身低微,不分尊卑,怂恿皇帝废皇贵妃,妄图皇贵妃尊位……看在其身子不好刚刚回宫的份上,皇恩浩荡,赐封为息嫔,另永世不得晋封!” 话音刚落,息氏的脸倏地变的苍白无比。 “息嫔娘娘,接旨吧。” 次九嫔?息嫔?永世不得晋封?一切都完了!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忽地软倒在地。 “娘娘!娘娘!” 青花宫里一片混乱…… 次日慈安宫明黄色的鸾轿在慈安宫前一落地,训练有素的侍女立刻将皇贵妃从轿子里搀扶出来。 钟离慎儿抬头细望着眼前的宫殿,清雅安静简朴,十分适合老人居住。 候在宫外的宫女一见来人是宫中的女主人忙迎了上去。“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钟离慎儿一笑,温柔地道:“起来吧。” 宫女见皇贵妃如此和善,心中不禁一暖,恭敬地说道:“谢娘娘。娘娘里边请,太后娘娘已经在殿里等着娘娘了。” “麻烦这位姐姐引路了。”锦儿说道。 “娘娘请。” 钟离慎儿由侍女扶着缓步走入慈安宫。跟着皇贵妃前来的一大群人则站在宫外候驾。 穿过花园,绕过小池,绕绕弯弯了许久,她们才到了太后所在的正殿,一路走来带给钟离慎儿太多的惊奇,她怎么也没想到慈安宫竟然如一座小型的皇宫,一切都那么齐全。 进入正殿,钟离慎儿便看见太后斜倚在软榻边,闭着双目静静地休息,身侧的侍女则轻摇着扇子,为她送去凉风。在里软榻不远处的桌边坐着几个看似宫妃的年轻少妇。 那几个女子见进来的钟离慎儿穿着皇贵妃独有的明黄宫装,立刻明白了来人是谁。纷纷跪下给皇贵妃行礼。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她们行的都是宫中大礼,一副畏惧的样子,让钟离慎儿看了心头很是受用,“起……”她刚要叫她们起身,却被太后打断。 “让她们跪着吧,跪久了,就明白自个儿的身份,不会去妄想那些攀不到的东西。”皇太后睁开眼,说道。 “是,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宫妃们心里都明白,皇太后指的是息嫔的事儿。 太后既然如此说了,钟离慎儿也不好表示什么。 “臣妾向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钟离慎儿转过身子,优雅地朝太后福身请安。 太后瞧着面前粉雕玉琢的美人儿,不由地笑眯了眼,“免了,免了。钟离慎儿,来,到本宫身边来。”她朝钟离慎儿招了招手,又指指身边的位子。 “是。”她顺从地坐到太后的身边。 太后握住她的手笑道:“傻孩子,这么拘谨做什么,都是一家人了。你现在是本宫儿子,当今皇上的正妻,你是本宫的媳妇儿啊。不要叫本宫什么太后娘娘,就象皇上一样,叫本宫母后。” “臣妾懂了。”她微笑着回应。皇太后的和蔼令她的心涨得满满的。虽然与太后才见过两面,但她的慈爱的模样令她想起了早逝的娘亲。 娘亲的模样她早记不清,娘亲的温柔她却一刻也未忘记过。是的,就如同太后此刻的表情。 “以后多来慈安宫走走,宫里就本宫一个老人家,怪寂寞的。只是,不知道你若是总在本宫身边,本宫那宝贝儿子会不会吃醋呢?呵呵……” 太后的话令她微微蹙起秀眉。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给宫里添个小郡子,皇上怎么说也该当君父了。慎儿,你可得快些替皇上和本宫生个健壮的小郡子。” “是。”钟离慎儿脸儿一红,忙垂下,声音低低地回答。 看她害羞的样子,太后了然的笑笑。 她喜欢钟离慎儿。 这个媳妇虽是钟离王挑的,挑出来的又是他的女儿。但是有关钟离慎儿的一切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轻易地答应让钟离慎儿成为皇贵妃。这可是一件事关国政的大事。 只是成为一个能辅助皇上,受百姓爱戴,贤惠的皇贵妃单是温柔善良,端庄有礼是不够的,还要很多,钟离慎儿必须慢慢的学。 钟离慎儿不会是个软弱的人,她知道。 “啊,瞧本宫这记性,怎么忘了呢!”望了钟离慎儿许久,太后忽然低叫道:“赵女官,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娘娘。” 须臾之后,赵女官拿着一个锦盒来到她们面前。 太后从她手中取过盒子,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锦盒内,用黄色的丝绸轻裹着的是一对晶莹剔透,润泽欲滴,的明黄色的如意,大小虽不大,但是从它的做工样式来看都是皇室高位之人才有资格拥有的。

091.失宠 “喜欢吗?慎儿?” “嗯。”钟离慎儿点头。 “喜欢就好,本宫就怕你不喜欢。这是皇家只传皇贵妃的宝贝。当初,本宫也没拥有过。” 钟离慎儿笑了笑。 她身旁的锦儿小心地接过太后手中的盒子,将这对珍宝紧紧护在怀中。 “母后,臣妾也备了礼物,只是,没有母后的那么珍贵……” “这有什么,在皇宫里什么都有,礼物珍不珍贵对本宫来说早已没有太大的意义,重要的是那是你的一份心意。”太后轻拍她的手笑道,“快拿来让本宫瞧瞧。” 钟离慎儿微微一笑,看了锦儿一眼,锦儿立刻会意。她将锦盒交给另一名侍女,然后将一卷卷成画卷的绸布带到太后跟前,由赵女官帮着将这卷绸布打开,一幅黑白的春蝶飞舞图立刻展现在太后眼前。 “这……”太后一连讶异地看着这栩栩如生的画,想不到着单一的黑白竟然可以将它刻画的如此生动,画中黑白的凤蝶仿佛就要飞出来一般。她起身走近一看,发现这绣画上的丝线竟然不是蚕丝! “母后,这是发绣。”钟离慎儿说道,“是用人的发丝绣的。” “慎儿,这可是你绣的。” “是的,母后。” 太后满意极了,心里对这个心灵手巧的媳妇更是喜欢了,“这礼物本宫喜欢,赵女官,就挂在这里,本宫要天天看到它。” 太后笑着,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眼前这绝妙的绣画,越看越是喜爱。 “启禀太后娘娘,黄大人,张大人,两位女史大人求见。”小宫女走进殿里通报道。 “宣。”太后正了正表情说道。 “是。” 太后坐回软榻上笑着对钟离慎儿说:“本宫看来真的老了,刚刚只顾着和你说话,连正事也忘记了。” “母后,什么正事?臣妾是否要告退?” “不必,这本就是皇贵妃的事儿。” 钟离慎儿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太后话音刚落,两个女史便在宫女的带领下,缓步走进殿中。她们向在殿里的太后,皇贵妃,宫妃们行过礼后,赵女官便向钟离慎儿说明她们的身份和职权。 “皇贵妃娘娘,女史是后宫中帮娘娘管理宫妃品级录,秀女花录,皇上临幸宫妃降霖录的四品女官。皇上夜里宠幸哪位娘娘,女史都会记录。” “慎儿,你刚入宫,后宫里的事儿多,你要慢慢来,黄,张两位女史会帮你。有什么不知道你可以问她们。也可以来问本宫。”太后柔声说道。 “是,臣妾明白。” “现在,”太后指着跪在地上的诸妃说道:“你先来看看这些后宫宫妃,让她们认认后宫的真正女主人。你们都起来吧。” “臣妾谢太后娘娘。”一干宫妃得了太后的允许才在宫婢的搀扶下起来,好几个腿都跪得麻了,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直,恭顺地垂着头站在一边。 钟离慎儿这才看清了她们的面容。虽然都垂下了脸,但她看得出她们个个都是难得看见的美人。 有一嬷嬷一一向钟离慎儿介绍了在座的所有妃嫔。 “息嫔怎么不来?”太后轻啜了口冷声茶问道:“难道她已经大胆到了对本宫的旨意也可视而不见的地步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听青花宫的宫人说,息嫔娘娘病了。” “病了?要不要叫御医看看?”钟离慎儿下意识地问道。 太后闻言一愣。“不必。” 见太后一脸冷然,钟离慎儿也不再说什么,静坐在一边。大殿里的气氛突然凝滞了下来。 夏妃笑着说:“娘娘何必为了成息嫔弄得不高兴呢。臣妾今日为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准备了臣妾娘家特制的小点心,请娘娘品尝。” 说着,夏妃的宫女已经将用精致食盒装着的点心端了上来,精巧的小糕点立刻吸引了宫妃们的眼光,不一会儿宫妃们就忘了刚才的事。 “慎儿,你要小心息嫔。”忽地,钟离慎儿的耳边向起太后极低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太后雍容华贵的脸透着一分严肃。 煜安宫一件白色的披风轻轻地落在钟离慎儿柔弱的玉肩上,为她挡去夜晚冷冽的夜风。“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锦儿轻声劝着站在寝殿门口,痴痴望了宫门近两个时辰的主子,心不由得微微绞紧。 她笑笑,水眸依旧望着大门,仍然不死心,仍然想等等轩辕灵宵。 锦儿皱了皱眉,对主子的固执无可奈何。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启禀皇贵妃娘娘,皇上已在青花宫息嫔娘娘处歇下了。” 钟离慎儿秀颜上的笑微微僵住,细不可闻的叹声从红唇中溢出,“是吗?” “娘娘……” “锦儿,现在是子时了吧,真的不早了,本宫真的该歇息了……”带着苦涩的笑,钟离慎儿转身进入内室,“你们都下去吧。” 锦儿和张德互看了一眼,才带着其他宫人退出大殿。 钟离慎儿失神地环顾这偌大的宫殿,迷茫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张华丽的龙床上。她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爬上床,扯过锦被将自己显得冰冷的身子紧紧裹住,灿亮的眸子望着床顶的纱帐。 好大……为什么昨天她没有发现这张床,这座寝殿有这么大。 青花宫“皇上……”息嫔撒娇的声音在轩辕灵宵的耳畔响着,她苦着脸,眼中满是泪水,一副委屈的样子,整个身子倚靠在他身边。 已被她缠了一个晚上,而无法批阅奏折的轩辕灵宵终于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沉声道:“息嫔,朕现在不需要你的服侍,下去。” 他的一句“息嫔”令她满肚的不甘心终于爆发,捂着帕子哭了起来:“`皇上,臣妾昨天晚上就不是侍妃了!如今,臣妾不过是个小小的息嫔罢了!” “息嫔?怎么回事?” “呜……”息嫔猛地扑到他的怀里,边哭边说,“昨晚太后娘娘下旨,将臣妾降为次九嫔息嫔,而且永世不得晋封。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见怀中息嫔哭得伤心万分,又想到昨天的事儿,接着在他脑中浮现的竟然是皇贵妃楚楚可怜的出尘模样。好不容易将对钟离慎儿一天来的想念压下去,在这一刻却又全数被唤起。 “可恶!” “啊!”轩辕灵宵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息嫔不及防跌倒在地上,痛呼出声。 “摆驾观涛阁!”他头也不回地跨出青花宫的大门。 “是,皇上起驾!” “皇上!皇上!”息嫔慌忙从地上爬起,却挽不回他离去的步子。 皇上……他怎么了?息嫔含泪的眸子不解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不断加深。 时间如水一般在指间轻轻流过,挽留不住。 转眼间,皇贵妃迁入鸾安宫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除了大婚那晚以外,皇帝再也没有召幸过皇贵妃。连皇贵妃住在煜安宫的后两夜也都是宿在息嫔的青花宫。 宫里的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有人的心里都已明白,皇贵妃在皇帝面前得不到宠,真正得宠的是青花宫息嫔。 尽管太后娘娘对皇贵妃宠爱有加,对息嫔甚为不满,但是前往青花宫的宫妃却依旧多于鸾安宫,鸾安宫似乎完全冷落下来了。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儿。 钟离慎儿在宫中所受的冷遇很快从后宫里传到了朝中,众臣在一个半月前在大殿上见识了皇帝与钟离王之间的剑张拔弩之后,都明白原本在朝廷中的平静恐已不会久了。而皇贵妃在后宫中的处境可能很快又会引起一场风波。 所有的大臣都在观望着,应该投向那个派。 钟离王府“父亲,钟离慎儿宫里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袖手旁观!”钟离王二公子钟离盛在花厅里烦躁地来回踱步,为表妹在宫里受到的冷淡气愤不已。 同样心疼宝贝女儿的钟离盛夫人也不禁说道:“王爷,您是得管管这事儿,为慎儿出口气。” 钟离盛明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正位上,淡淡地说:“照你所说,我该怎么做?把息嫔给废了?你爹我在朝廷里的确有权有势,可你爹的势力还没扩张到后宫里。后宫可是皇贵妃的天下,后宫所有的事务,宫妃,宫人都由皇贵妃一人掌管,连皇帝也不能插手。我已经给了慎儿一个如此尊贵的地位,这已是我的极限了,要在后宫里站稳脚跟得靠她自个儿。我可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该怎么办?老爷,慎儿性情温柔,善良,可不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钟离慎儿太嫩了。”钟离盛明啜口茶说道,“要她做勾心斗角的事她也不会。可并不是只有那样才能巩固。太后不是很疼爱她吗?” “是。”太后疼爱皇贵妃已经到了骨子里了。 “钟离慎儿可以学学太后。”他放下手中的玉茶盏,挑了挑已呈花白的眉毛,对这上好的龙井甚是满意。 “太后?”钟离盛盛不太明白地皱起眉。 “外人愚昧,我怎会不知,皇太后出身于迦蓝族,但是比起先帝诸妃的娘家,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可是,为什么在孝德文皇贵妃薨逝后,先帝将后宫事物都交给了当时只是淑贵妃的太后,而不是有权掌管后宫的荣惠皇贵妃?不单只是太后生了八郡子,十分得宠,主要在于太后娘娘她可以震慑后宫众妃,她内在的气势威严是不容小视的。”

092.不要孩子 “所以只要钟离慎儿也能如此,后宫里没有一人敢如此冷然地对她。怕就怕她没办法学会。” “那老爷该怎么办?” 钟离盛明瞥了眼身边妻子与儿子的脸说道:“夫人你入宫去看钟离慎儿。盛儿,你去北疆找你大哥。” 钟离盛盛更加听不懂了:“这跟大哥有什么事?” 他神秘地笑道:“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睡龙似乎要醒了啊,不过,他这里还有只虎呢。 宣政殿御案前轩辕灵宵一脸严肃,眸中闪着灿亮的光芒,手执墨笔奋笔疾书。由繁华子带领着的四个年轻的男子恭恭敬敬地半跪在殿上等候正上方的皇帝给予指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轩辕灵宵终于放下了笔,抬头看向面前的四人。 轩辕灵宵将四份密旨用黄布包裹起来,示意宣政殿总管黄安将它们交给四人。 轩辕灵宵半垂下眼睑吩咐道:“伦,你带着它往东,林,往西,恒,往南。你们的行动要繁华子秘,务必要将这份密旨交给,东,南,西,三疆的元帅。他们都是朕所提拔的。” “是,属下遵旨。” “至于繁华子,你往北。”他抬眼将视线落在繁华子的身上。“你得在试探过,确定过以后才能考虑是不是将它交给他。” 北疆,乃是边界四疆中最为重要的镇国之地。钟离盛明的权利重心一直都放在朝廷之内,对边疆的事并没有放下太多心,因此他才有机会将自己的心腹安排为东,南,西三疆元帅。只是惟独北疆,钟离盛明一点也不放手,驻守北疆的是钟离盛明引以为傲的长子钟离盛灏。他在四年前,钟离盛灏迁往北疆时,看过他,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不似其父的深沉,据说钟离盛灏是和极为正直忠诚的人。但真正的他如何,必须要等到与他接触过以后才知道。 “去吧,早去早回,朕会在这里等你们消息。” “是!” “皇上,属下不在您的身边,望皇上保重。”繁华子低声说道。 “放心,这皇宫里近万的侍卫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 “属下告退。” “引他们下去。” “是,四位大人请随我来。” 四个侍卫才刚离开宣政殿,皇太后就到了。 “皇上又在准备什么?”皇太后拿起御案上的一件小玩意在手里把玩着,精明的眼瞥向轩辕灵宵,“可否告知母后。” 轩辕灵宵未置一词,上前将她扶到软椅上坐下。 “本宫对你做的那些所谓的大事也没有多少兴趣,本宫只问你为何不去见皇贵妃?” “母后,大婚后朕已亲政,朝中政务繁忙……” “政务繁忙还可以召幸息嫔,北妃她们……这不是理由吧。”太后冷笑一声。 轩辕灵宵板起脸来说道:“朕不想见她。” “就因为她是钟离盛相的侄女儿?” “母后,朕不想提她。” “她是你的正妃!” “她是钟离盛明硬塞给朕的女人!” “但是,她已是皇贵妃的事实是谁也不可否认的!” “母后!”他沉声低吼。 太后深看了他一眼,手轻轻一挥,摒退了什么所有宫人。 “皇上是否想令钟离盛相退繁华子?”她取过方才宫女送上的茶水,用茶盖轻轻拨动茶盏中的茶叶。 轩辕灵宵一愣。“皇上对这事恐怕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他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想了又没有什么用,要他肯退才行。” 皇太后笑看着他说:“所以,你决定用武力军队吗?” 他一惊,睁大眼看着一脸闲适的皇太后。“母后……” “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正色道:“你还嫩得很!” “皇上,本宫知道你很想挣开钟离盛相给你的束缚。可是,你要知道,钟离盛相在朝中的势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他累积了近二十年!岂是你可以轻易击溃的!” “母后,朕也……” “你的那些谋士是有智谋,有胆识,但是他们能赢过那些得势的大臣吗?”太后泼了桶冷水给他,“一切要从长计议。” 闻言,轩辕灵宵有些狼狈地撇过脸,牙齿紧咬住唇瓣,一脸的不甘心。 “炙儿啊……”她柔声唤道,手轻抚着他的发丝,“你是为娘的唯一的孩子,娘自然是不会令你吃亏的啊。” “孩儿明白……” “但皇上对钟离盛相的恨意不要转嫁到无辜的皇贵妃身上。她是个好女人,不要辜负了她。本宫言尽于此,你想想吧。至于钟离盛相的事,皇上随时都可以来找本宫。” 看着母亲的温柔目光,轩辕灵宵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脸。 “来人。”太后将侍女唤入殿中,“皇上,今晚去看看皇贵妃吧,那孩子都憔悴得快不成人样了。” 他低低地应了声,心里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有些纷乱。 去见她? 鸾安宫结果当天未到皇帝皇帝便去了鸾安宫。 鸾安宫外排排站了数十名宫人,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锦儿。她那张秀气的小脸上挂着浓浓的焦虑之色,张望着远处宣政殿的方向。许久之后,见所期盼的人终于出现,她立刻迎了上去。 “奴婢锦儿叩见皇上!”她慌张地行了礼,身子微微抖着。 轩辕灵宵未看她一眼,冷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正在处理政事,却在这个时候被母后叫来鸾安宫,不得不放下要事,这令他相当郁闷。心里不由得更讨厌了钟离慎儿一分。 锦儿抖着身子,声音也微微抖着:“回皇上的话,皇贵妃娘娘她……娘娘她……”想到主子,她不禁哽咽起来。 “她怎么了?”轩辕灵宵不耐地又问了声。 “皇贵妃娘娘动了胎气,晕过去了。” “皇上,皇上,不好了,娘娘娘娘她出事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前面的是锦儿,另一道声音确实来自灵雎宫的孔雀儿。 “什么?”宛如被惊雷击中一般,他瞠大了眼,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 她有孕了!? 紧绷着一张脸,轩辕灵宵如一阵风般,转身飞快向着灵雎宫的方向而去。一到那里不管跪了一地高呼“万岁”的跪拜声,转身进入内殿。 内殿中只有十三月与几名年老的女官,灵雎宫中其他的宫人都在内殿外守着,明月则躺在素雅的四柱大床上,女官的身影和纱幕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她。 当他踏入内殿的一刻起,他的步子就顿住了,忽然间,他的心中竟起了退却之意。他停在原地,犹豫不决地皱起眉。 “皇上驾到!”黄安尖细的嗓音在轩辕灵宵的身后响起,内殿里的众人闻声立马向两边退开,下跪行礼。 轩辕灵宵有些恼怒的瞪了黄安一眼。黄安却不为所动地依旧躬着身子,恭敬地对他说:“皇上请。” 他抿抿唇,板着俊颜大步迈向床边,大手猛地挥开纱幕,进入只有他才可进入的私密空间——内殿。 明月脆弱的模样在下一刻落入了轩辕灵宵的眼中。她纤弱的身子无力地躺在床边,双眸紧闭,黛眉微微蹙起,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已是了无血色,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如丝的秀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她的脸上,白色的绣枕上,床褥上更显出她此刻的脆弱,仿佛只要轻轻碰触一下,她便会消失不见。 怎么会?轩辕灵宵呆住了,他愣然地看着床上宛如玻璃般脆弱的女子,怎么也无法将一个前几天还好好儿的人儿联想在一起。为什么只是如此短的时间,她会憔悴成这样?她只不过几天没开见她而已,怎么? 许久,他回过神来,半垂下眼睑,遮住眼中微妙的光芒,才移动步子,走到床边坐下,深邃的眸子片刻未离开明月的小脸。 盯了她好一会儿却不见她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急声问道:“十三月!怎么回事,她怎么还不醒?” “回皇上,因为北妃娘娘身上寒毒煞气极重,动了胎气,又加上娘娘原本就体弱,才会晕倒,并无大碍。只要在让娘娘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十三月顿了顿又说道:“依娘娘现在的体质是不宜怀孕的。所以任何的风吹草动对娘娘来说都是很容易引起伤害。” 轩辕灵宵望了十三月一眼,又再次看向明月,一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平坦的小腹,开口道:“如果打掉呢……” “不……” “不……”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柔弱无骨的小手无力地覆上轩辕灵宵的大手,想阻止他扼杀自己骨肉的行动。 “娘娘醒了!” 明月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直直地对上他诧异的眼。 对她的突然苏醒,令他措手不及,他还未准备好如何面对她!他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想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扯住。 “你……”他想不到此刻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回首看见她依旧苍白,依旧虚弱,而那双水眸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她动了动双唇,干涩的喉咙却只能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093.各位其人 一旁的孔雀儿忙取过参茶让主子润喉。 “呼,”她呼了口气,“能问你为何不想要他?”黑白分明的双眼紧锁住他的眼睛非得要出个答案不可。 孩子,现在在她的体内有一个孩子,流着他和她的精血,是属于他和她。她已经知道她们不可能长久。可老天垂怜,在她绝望之时赐给她一个孩子,好让她不必孤单过日,谁知,他竟然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放过!难道是因为是她的孩子?! 被她的目光瞧得不自在,轩辕灵宵撇过脸,沉声说道:“御医说了,你的身子现在不适合怀孕……” “十三月,你说呢?”明月不让他说完,转头问十三月。 “这……”十三月看了轩辕灵宵一眼。轩辕灵宵朝他施了个眼色,“娘娘现在的体质虚弱,精神不佳,恐有小产之忧。即使是保住了,但分娩之时也有很大的危险。” “朕不能自私地不为你的身子着想,孩子的事可以慢慢来,你的身体要紧。”轩辕灵宵难得柔声对她说话,目光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是,”她的声音幽幽的,双眸无神地望着帐顶,“后宫之大能为皇上生龙子的岂止明月一人。可是,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不要他吗?” “朕……”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从小到大他是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 他也想要,那是他的孩子啊!但是他不能要这个孩子,他来得太不是时候。 轩辕灵宵无法面对明月哀伤的双眼,他烦躁地站起来,在纱幕里来回踱步。 明月痛苦地闭上眼,一滴泪珠无声地掉入她细滑的发丝中。 内殿里的宫人门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宫殿静得可怖。直到——“十三月,北妃怎么样了?”这时,太后由一个嬷嬷搀扶着进入内殿。 “回太后娘娘,北妃娘娘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太后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大碍为什么又说她现不宜怀孕呢?” “……” “你也不必说了本宫只问你,可否保住皇上的第一龙子,皇室的血脉?” 十三月偷望了皇太后一眼,心知除了说是以外他没有别的选择:“是。” 太后满意一笑:“那好,本宫只等着八个月后抱本宫的第一个皇孙。” “太后娘娘,”明月用手支起身子,憔悴的模样令太后心疼不已。她忙上前扶住她。 “快,快,躺下,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能起来呢?现在呀,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把自个儿养得胖胖的,好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小皇子。”太后温柔地说道,还不忘给了轩辕灵宵一个冷狠的眼神。 明月抓住她要收回去的手,她看了眼内殿里的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皇上,太后娘娘说说话。” “是。”所有的宫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动作迅速的离开内殿。 “怎么了?”太后不解地问已从床上坐起来的明月,又看看脸色极怪的儿子。 “母后娘娘想必已经听见臣妾于皇上的对话了。”明月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太后您已经知道皇上不要……” “明月!”太后反握住明月的柔荑,正色道,“这皇家皇子的事可不是只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你们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一国皇妃,你们的子嗣是君位的继承人,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是举国上下所有人的事情,他们都盼着他的到来呢。”太后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腹,笑得可亲,“这儿孕育这大家的希望呢,这是一件大喜的事儿,接下来的一连串的事可不能马虎办。皇上你说呢?” 他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让母后说了,母后是铁了心要这个孩子,“一切由母后做主。”在他恭顺的举动下,一颗心却极为不满。 “这以后的事儿就交给那些奴才们去做吧,人多,事也好办,你就什么也不要担心,养好身子要紧。本宫也是过来人,也知道女人到了怀孕的时候啊,就爱胡思乱想,有时丈夫的一句话自个儿就想歪了。皇上刚才那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他第一次要当君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可千万不要想东想西的。” 明月抬眼瞧了瞧轩辕灵宵,点头应道:“臣妾明白。” “傻明月,”太后爱怜地低声笑道:“本宫知道你这些日子受委屈了,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了,你现在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说着,就扶着她再次躺下。 见她闭上了眼,呼吸平稳,知是她入睡了,太后才唤过锦儿和几个有经验的老女官守在她身边。自己则和轩辕灵宵到了鸾安宫的侧殿。 “为何不要孩子,不管你再怎么不爱明月,她怀着的总是你的骨肉吧?”侧殿中,太后脸不再挂着原本面对明月时的和蔼,换上的是一脸的暗沉。 轩辕灵宵不认识这样的母亲,自他有记忆来,她都未用这样的表情对他说话过。 “为什么不要?”太后又问了一次。 “他是柯家的女儿怀的孩子。”他决定对母亲坦白,“若生下来,他皇长子的身份只会增加柯明的士气!令他的势力更为强大!” 太后的目光忽地变得锐利无比,直射向他:“就因如此,为了你君位的巩固,你要牺牲你的亲骨肉,只因为他的生母是你对手的养女?” “是。”轩辕灵宵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 “啪”的一声蓦地在殿内响起,皇太后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刮子,轩辕灵宵不及防,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俊美的脸庞留下一个深红的手印。 右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他的的确确被打了,被他的母亲狠狠的打了,她竟然打了他!?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未被这样对待过! 轩辕灵宵抬手缓缓地抚上极痛的脸,回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后。 溢满气愤、受伤以及不解的黑眸对上她的眼,却发现母亲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 “母后……” “皇上,”太后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淡漠没有波澜,“这一巴掌本宫为了三个人打你,一,为先帝,二为皇贵妃,三为你的孩子。先帝将君位传给你,他将整座江山都给了你,你不知珍惜。皇贵妃为你结发之妻,你负她,伤她。你的孩子无辜,你却为了你的私心忍心剥夺他未成型的生命!” “母后!”轩辕灵宵咬牙道:“你说朕负皇贵妃,害孩子,朕都认了。对,这是朕的不是。可是你说朕不珍视君父留给朕的江山,这话要从何说起?” “就从你莽莽撞撞,胡乱行事说起!”太后冷声道,“你君父共有郡子十四人,个个都是他心爱的儿子。对于皇储,本朝讲的是子以母贵,立长,立贤,若不是孝德文皇贵妃无子,荣惠皇贵妃所出之皇长子早夭,左右二相极力支挺你,这君位岂是可以如此轻易地坐上的!”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哪一个郡子不想要这九五至尊的君位。皇上幼年登基,势力单薄,先帝的几个皇弟莫不对这君位虎视眈眈,借助了辅臣之力,才得以巩固你的帝位。” “母后,今时不同往日。再过四个月朕便要行弱冠之礼,朕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不再是年幼无知的孩童了,”轩辕灵宵白着脸,站直身子,恨恨地说,“比起君父十一岁登极,十四岁亲政,您不认为朕的亲政之日太晚了吗?为何朕的亲政之日会比君父晚了整整五年?不是朕大婚之龄比先帝晚,也不是朕的能力不够,而是这朝中有人紧紧把持这大权不愿意交还主子!母后,这十三年还不够吗?朕可不想再当任由柯明操纵的傀儡了!” 轩辕灵宵说得咬牙切齿,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太后淡淡地瞥了眼他涨红的脸,半垂下眼帘:“本宫自然明白你的心里的想法,皇上不就是想一口气将朝廷内外,柯相所有的势力完全铲除,一个也不留。然后将废掉他给皇上所安排的一切,这其中也包括皇贵妃,对吗?你所有想的,念的全写在了脸上。这便是皇上所谓的独当一面吗?”锐芒毫不留情地射向他,仿佛要将他射穿一般。 被看穿的难堪,令他狼狈地撇过脸,一时间竟不敢面对母亲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突然太后转了态度:“既然皇上心意已决,本宫也不好阻止你,毕竟正如皇上所说,你长大了,不再需要那双‘扶持’你走路的手了。皇上放手去做吧。这事牵扯甚多,皇上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孩子的事儿,本宫会处理好,皇上不必担忧。它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轩辕灵宵怔住,被她改变的态度弄不明白。 “但是,请皇上务必答应本宫一件事。” “母后请说。”只要母后不要再阻拦他行事,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从今往后善待皇贵妃,无论钟离家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皇贵妃之位不受影响。我保明月,希望皇上也莫要让我失望,将来皇贵妃的孩子便是太子,皇嫡子地位不受影响,且为皇储第一人选。”如今她能为钟离慎儿做的只有这些了。 轩辕灵宵愣了下,虽然对母亲提出的要求,他有微词,但有言在先,他只能答应。“是。” 太后满意的微微点头:“皇上若这几日晌午没事儿,就到慈安宫来坐坐吧,咱们母子二人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了。” “是,孩儿明白了。”轩辕灵宵这才想起自从他一心想钟离王以来,的确没有好好和母亲说说话了。 “孩子,你要小心你后宫的女人们,她们常是带着毒的。”

皇贵妃之死 本是乌云蔽月的夜,在此时渐渐清明,天边微微泛白,终可见奶白的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可另一处却初露橙光,旭日升起在即。 明月依着轩辕灵宵,二人并肩坐在宫殿群的最高处——金銮殿的屋顶上。沿着中轴犀两边严格按照等级建造的宫殿就在眼下,放眼望去,如同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把人困在其中却又是谁人都见得着的,在里面住着的人是没有自明月的。算起来明月在这宫中不过呆了几年的时间,从来没有想过这深宫内院竟然是这般规模宏大。 “冷吗?”轩辕灵宵搂紧明月,也不等答话就把外衣披到明月身上。 原来是带明月来看日出的,大冷的天的,天还没亮,明月兴致不高,轩辕灵宵对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咸口不言,明月也没有过问。 轩辕灵宵全然不知明月并不高涨的情绪,下巴抵着明月的头,说:“人们都说高处不胜寒,可这里却是明月最喜欢的地方,以前住在宫里,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溜出来在这坐一夜,看满天的繁星吹吹冷风,等太阳出来后再偷偷溜回去。” 明月伸手环住他的腰,柔声道:“以后你不会孤单了,有明月陪着你看日出。” 年幼的经历对轩辕灵宵来说并不愉快,他曾给明月讲过些许,那是可以称之为黑暗的日子。他东宫接受修莛所谓的培养时有一百二十名同龄的男孩一起,六年之后随他走出东宫的只有八人,就是今日身边的八名暗影。眼看着朝夕相对的人一个个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死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所以,现在轩辕灵宵的桀骜不羁冷然无情其实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见惯了生死的人反而更善于保护自己。 轩辕灵宵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搂住明月,似要把明月揉进身体里。 生在皇家也是一种悲哀。 拂晓的空气是潮湿的,也是清新凉爽的。东方,朝阳渐渐升起,很美,美的不在于漫天橙红褪晕铺开,而是一种心境,一种无法用言辞表述的心情,一种令人浑身舒畅的感觉。也只有在这一刻,明月是相信世间拥有美好的。 思索间明月和轩辕灵宵两人已回到水汶阁的院中。轩辕灵宵刚刚放下明月,便见奈何急冲冲的跑过来,那曾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挂着明显的忧色,他说:“皇上,府内出事了。” “何事?” “皇贵妃,皇贵妃她死了。” “什么?”轩辕灵宵一惊,道:“带路。”说罢抬腿就走。 明月跟了上去。一来不想错过即将上演的好戏,二来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明月若不紧张也说不过去。 钟离慎儿的屋子外一队侍卫戎装守卫,夏洇泊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身后一干丫头婆子环绕,见到轩辕灵宵众人纷纷行礼。川富急忙奔过来,屈膝行礼后道:“属下失职,请皇上责罚。” 轩辕灵宵不答径自走进屋内,钟离慎儿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地上一滩鲜血,桌歪椅斜一室凌乱。那曾经骄蛮的凤目永久的合上了“怎么回事?”轩辕灵宵冷冷的问。 川富上前道:“皇贵妃的贴身丫头破晓时分发现的尸体,第一时间通知属下,属下立刻带人封了屋子,保持了案发时原状。也彻底的搜查了皇宫,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轩辕灵宵蹲下,在钟离慎儿的尸体旁,用手丈量伤口的尺寸,仔细的检查全身,手法老道犹如忤作。他抬起钟离慎儿的手查看指甲的缝隙,又撬开她的嘴向喉间望去,自内取出半条丝帕。 朝阳明亮的光芒下,丝帕上红色的绣字分外触目,那是半个字,夏洇泊的溦字少了水字边。 轩辕灵宵站起身,接过丫头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道:“把发现尸体的丫头叫上来。” 片刻,一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丫头被川富拎了上来。声音小小的:“奴婢……奴婢见破晓时起风,怕主子屋内冷,就想给暖炉加些碳,可是一进屋……一进屋就看见主子躺在地上,呜呜。”捂着脸痛哭起来。 轩辕灵宵问:“晚上为何没有人守夜,屋子里怎么会没人。” 那丫头缓缓抬起头,小声说:“主子心情不好,也没叫人,我们……我们也不敢进来。” “为什么心情不好?” 丫头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一幅胆小害怕的样子。 “皇上问你话,还不如实说来。”川富厉声喝道。 丫头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夏洇泊,又深深的看了躺在地上的钟离慎儿,似乎下定了决心毅然道: “北妃娘娘深夜前来,遣退了我们这帮奴才。同主子在屋里说了半天话,后来屋内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我们怕出事就进来瞧瞧,就看见北妃娘娘和主子扭打在一起。瑟琴姐做主我们拉开了二人,北妃娘娘令我们退下没有传召不得擅自进屋。又过了好一会,北妃娘娘自里面出来又叮嘱明月们不得把今晚的事外传,便离开了。我们害怕主子气没消,也没有传召,是以不敢进去。谁知……谁知……”扑到轩辕灵宵脚下,哭道:“请皇上爷为主子做主啊。” 轩辕灵宵冷面泠然,目光扫向夏洇泊,后者脸色苍白的深深的看着轩辕灵宵,那一泓秋目中梨花带雨,眸中含泪。 轩辕灵宵拎起那半条丝帕,问道:“这可是你的?” “是。”夏洇泊点头道。 “你有什么说的?” 夏洇泊眼中被悲哀浸满,似乎有什么东西丝丝碎裂,痛到深处反而化作一抹浅笑,她笑道:“殿下怀疑我?” 轩辕灵宵依旧面无表情:“我只是相信眼前的证据。” 夏洇泊苦笑:“这么多年夏洇泊对殿下的情分难道抵不过这些所谓的‘证据’?” 轩辕灵宵这才紧了紧眉,言语稍显严厉道:“你别任性,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怎么会半夜同钟离慎儿争吵?” “说?”夏洇泊冷笑,缓缓向明月走来,狠狠的盯着明月,一双美目在此刻看来无比狰狞,她指着明月说:“殿下可曾怀疑过她,为什么不问问她今夜身在何处?” 明月无辜且不明所以的看着夏洇泊,“姐姐何处此言?” 夏洇泊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明月说:“明月不清楚,皇贵妃的死于明月何干?” “够了。”轩辕灵宵厉声道:“你胡闹够了,明月今夜同朕一起未离开半步。” “哈哈哈。”夏洇泊忽而大笑,是自认识她至今从没见过的放纵的笑,笑过之后她面色冷然,静静的说:“钟离慎儿的死与明月无关,不知殿下是否相信?” 轩辕灵宵不语,目光严谨的审视夏洇泊,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 气氛紧张僵冷,一屋子的人却都寂静无声仿若无人。 突然,一个玲珑的身形扑到轩辕灵宵脚下,带着哭声的声音道:“是奴婢杀的人,听凭殿下处置。” 轩辕灵宵低头看着下方跪着的瑟琴片刻,方抬头看向夏洇泊,那目光中竟然带有罕见的悲哀之色。 夏洇泊身子一震,人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却仍强挺着严厉的说:“瑟琴,你这是做什么?” 瑟琴闻言略微抬起身,向夏洇泊磕了个头,深情道:“北妃娘娘待瑟琴不薄,瑟琴却还连累北妃娘娘,心里实在数意不去。人是瑟琴杀的,那条丝帕是我随手拿来的,用来塞皇贵妃的嘴以免她发出声音。皇贵妃之死确实于北妃娘娘无关,还请殿下明鉴。” 轩辕灵宵眼中寒意陡生,锐光一闪暗云涌动,问道:“那你何时杀的人,凶器又是什么?” 瑟琴似乎很为难,斟酌片刻才开口道:“我陪北妃娘娘回屋之后又偷偷折了回来,见屋内只有皇贵妃一人就下了手。凶器……”低头看了一眼钟离慎儿的伤口道:“凶器是一把短刀,杀完人后就随处扔了。” “哦?那你为何要杀钟离慎儿,又是从何处屋子的?”轩辕灵宵冷冷的问。 “这……”瑟琴脸色难看,犹豫不定。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夏洇泊,似下定决心一般道:“人就是瑟琴所杀,于他人无关,瑟琴罪孽深重,实在无脸苟活于世。”说罢,以轩辕灵宵尚不及反应的速度咬舌自尽。 瑟琴缓缓倒下,暗红色的鲜血自嘴角渗出。 弥漫着血腥味的屋子令明月胃里一阵翻涌,便捂着嘴强咽一口气。 轩辕灵宵眼中的冰冷堪比三九寒冬的天气,冷峻的看着咽气的瑟琴,似无意却又分外清晰的叹道:“忠心的丫头。” 闻言夏洇泊再也无力支撑,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眼中的绝望与伤痛无比分明。当然,她最最在乎的是她心爱的男人不相信她,怀疑她。若多年的无私付出痴心等候和倾情相对,依然换不来一个男人的心,尤其在这个时候没有得到信任,明月想任是谁都会感到心灰意冷的。 轩辕灵宵向川富命令道:“把北妃娘娘带到东厢,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屋子半步,不准任何人见她。”

095.为你 灵雎宫。正午。 轩辕灵宵自早朝回来,便留在明月屋里吃午饭。 自然是他喜欢的菜式,清一色的绿油油的蔬菜,配着做工精巧的面食和熬到烂熟的米粥。 饭是在安静的气氛中吃完的,当轩辕灵宵倒了杯茶水放到明月面前时,明月便知道一场试探开始了。 他说:“今早的事你怎么看?” 明月压下心头的悲痛,佯作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恕明月直言,皇贵妃的死不像是夏妃姐姐所为。” “哦?” 轩辕灵宵呀轩辕灵宵,以你对夏洇泊十几年的了解,以她那识大体的性子,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她爱你爱到无私又怎么会舍得让你为难?轩辕灵宵,你全都清楚,你心里明白的很,夏洇泊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关押夏洇泊在外人看来是想处置她,可其实你却是在保护她,在为她争取时间,也在为你的追查争取时间。若是不然,夏洇泊现在就不会在东厢禁足,你封锁消息也不正是此番缘由吗?万一钟离氏得知,万一外间得知,这件事怕是会闹上刑部,那时,面对凿凿实证,夏洇泊才真是逃不开。 而如今,你这般试探明月,就是心中对明月有几分猜疑,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这件事情中明月是受益最大的人。可是,若是抛开一切,明月只是你的妻,面对前一刻还深爱自己的夫君在此时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怀疑明月,明月会不会觉得心寒。 可是,轩辕灵宵,着既然是我明月的决定我明月一定做到底,一定做到你满意,我不记得以前的一切,但我也并非傻瓜,要玩心计我也是会的。 明月面无表情的说:“若是夏洇泊想杀皇贵妃,明月想是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对自己不利的。还有,皇上可曾问过姐姐为何深夜去找皇贵妃,二人又为什么争吵?” 许是注意到明月生硬的语气和那声“皇上”,轩辕灵宵抬起头眼睛紧紧的锁着明月,明月别开头盯着手中的茶杯。片刻,轩辕灵宵才低声道:“夏洇泊什么也不说,不肯为自己辩白一句。繁华子也去过了,夏洇泊却只是哭,没有说一句话。” “那皇上以为是何人意欲嫁祸夏洇泊?” 轩辕灵宵隔着桌子抓住明月的手,明月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他的大力,便任由他握着,眼睛却不看他。他说:“不清楚。你以为呢?” 明月抬起头正视他,眼神中三分坚定七分无谓,道:“那皇上以为明月像不像幕后主使?” 轩辕灵宵定睛看了明月片刻,忽而甩开明月的手,剑眉紧蹙,薄唇含怒,星眸微冷,道:“你是不是嫌现下还不够乱?” 明月紧紧的凝视他,心中倍觉寒冷,尽管也知道是没有理由责怪轩辕灵宵的,她和他相识不过数月,怎比得上他们十几年的甘苦与共,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失望,心里莫名其妙的酸涩。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感,道:“明月不过是说出了皇上想问的,难道也是错了吗?” 轩辕灵宵不答,负手而立,周身静冷。 繁华子就是在这份胶着的峻肃的气氛中走进屋内的,依旧是第一次在华清宫见明月的那副样子,对明月呵呵笑。 明月回以微笑,知二人有事相商,不再看轩辕灵宵一眼便退出屋子。 谁料,经过轩辕灵宵身边时,他突然出手拽住明月的胳膊,因繁华子在旁明月也不好挣扎,只好对轩辕灵宵怒目相视。 他倒是恍若未觉,对繁华子道:“查到什么了?” 繁华子眼神在明月身上扫过,目光中似有不快,但语气无恙的说:“她的贴身侍女锦儿说事发之前曾掌握了一些证据,能证明钟离慎儿买通地杀在你离开的时候想杀明月,还有先前那丫头卿书其实是她的安插在夏洇泊身边的内线。她的贴身侍女锦儿告知夏洇泊,所以明月猜想夏洇泊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去找钟离慎儿的。” “她的锦儿只告诉了夏洇泊?” “是。当时怕是这样,就连繁华子也说是出事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轩辕灵宵嘴角牵出一丝凌厉,嘴唇张合间吐出几个字:“派人监视她的贴身侍女锦儿。” 好厉害的轩辕灵宵,明月心中暗叹一声。 繁华子斟酌片刻后问道:“若是有了这层动机,你相信夏洇泊会杀人吗?” 轩辕灵宵道:“夏洇泊并不笨,修家也不是没有实力,若要钟离慎儿死,可以比这做的更好一些。” 明月也想做的更好一些,可是以明月现在的能力怕是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好在,明月不是想让你们相信是夏洇泊杀人。 繁华子道:“此事不可耽搁,若是钟离氏的人知道了,或是走漏半点风声,对夏洇泊就更加不利了。” 轩辕灵宵点头道:“我们最多有两天时间,当然,还没有算上这件事背后的人故意走漏消息引来钟离氏的人。” 繁华子面露担忧:“万一,属下是说万一,万一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夏洇泊的清白……” 轩辕灵宵道:“那就要看钟离氏了。” 繁华子问道:“夏洇泊还是不开口?” “是。” 繁华子刻意的避开明月的目光,急急的向轩辕灵宵道:“你可曾亲自去过?” “去过。” 闻言,明月下意识的扭动胳膊想逃离轩辕灵宵的钳制,他却依旧使力抓住明月,掌间的热度隔着衣服传过来,令明月倍感心烦。 繁华子微微看了眼明月们纠缠在一起的手,道:“她对你也不肯说?” 轩辕灵宵也是眼神闪烁的避开明月的目光,道:“她只问朕信不信她?” “你没回答她?”繁华子不可置信的问。 “是。” 轩辕灵宵平静的看向繁华子,道:“你若真的关心夏洇泊,就应该把精力花在找出真凶上。若是我们找不到证据,怕是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繁华子平复些许情绪后,眼神犀利的看向明月道:“不知北妃娘娘对此事的看法?” 还不待明月答话,轩辕灵宵便把明月拉向身后,宽大的手掌握着明月的柳腰,上前半步道:“不是她。” 繁华子皱眉道:“为何皇上对夏洇泊不见你这般果断?” 轩辕灵宵不理繁华子的挖苦,接着道:“与夏洇泊的处境相类似,明月不会做这么明显的嫁祸,让人怀疑她。何况,她也调不动她的贴身侍女锦儿,杀不了钟离慎儿。” 繁华子冲明月歉意的一笑,道:“繁华子心里有些乱,言语不适之处还请见谅。” 明月唇边笑意略深,眼神清澈明亮,道:“大人言重了。” 繁华子恰在这时状似无意道:“若说此事,除去北妃娘娘之外还真瞧不出获利之人是谁?” 明月依旧笑颜如花:“若是背后之人正是利用了大人这番心理,那明月便可因此获罪,只是不知那时即便知道获利之人是谁,大人又如何还明月枉受的冤屈?” 许是明月今天气不顺,话说的重了些。繁华子脸色微暗,又仔细的看了明月一眼后向轩辕灵宵道:“不如让北妃娘娘去看看夏洇泊,或许她会开口呢?” 好计!繁华子明月小看了你,你心中丘壑比起轩辕灵宵也不遑多让。但是,你忽略了一点,夏洇泊最在乎的并不是自身的清白,而是轩辕灵宵的信任。然,她要的轩辕灵宵没有给她,此时,怕是心死如灰。 轩辕灵宵转头看着明月,目中似有隐隐的期盼。 明月心中一软,此事也是没法拒绝的,便说:“明月去试试吧。但姐姐此刻想必是怨明月的,明月没有把握说服姐姐。” 繁华子道:“这倒无妨,夏洇泊也是明事理的人。”说罢告辞离去。 屋内桌椅翻倒,一地饭菜狼藉。 轩辕灵宵背身站在明月身前,手却没有离开明月的腰。 明月上前半步,环住他的腰,脸靠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肆意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轻声问:“你相信我。” 轩辕灵宵冷哼道:“你却不信朕。” 明月张嘴一口咬在轩辕灵宵的肩上,直到感觉到轩辕灵宵身子微颤时才松口,道:“你还狡辩,若是信明月先前还那样试探明月。” 轩辕灵宵微愣,转身抱住明月,略带歉意的说:“朕也是无奈,朕心里虽是信你,可要是不加以证实,如何服众?” “那你怎知不是明月?” “就你这鬼精灵的,要是想害人,怕是比现在做的更好。” 轩辕灵宵,你错了。我正是利用了你这番心理。 我从没想过通过杀钟离慎儿使你相信夏洇泊是凶手。你相信与否并不重要,只要证据确凿就行。只因为我知道的太多,知道你的为难,只因为你在我心里太重要,轩辕灵宵,若真的非要选择,我愿意成全你,只不过夏洇泊靠你自己了。 能活与否都是她的命。明月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096.夏妃死了 冷宫 外间大风天,内屋却依然是炉暖火旺。案几上一朵兰花洁然盛开,玉瓣轻盈透着淡淡的粉色,在奶白色的瓷瓶里更显一支独秀。 屋内只有夏洇泊一人,低着头坐在榻上。冬日天短,天色暗陈,屋内没有点灯,夏洇泊的脸隐在不明的暮色中看不清楚神情,微光中只见耳上的黄金穗状耳环前后轻轻晃动。 伫立半响,明月夏洇泊二人都没有说话。时间在凝重的气氛中缓慢的行赚一个有关于两个女人之间的尴尬情仇胶着不清。 良久,夏洇泊缓缓抬起头,憔悴的脸上是令人心酸的凄楚,她说,声音不大却透着彻骨的悲凉,“你来,就是说轩辕灵宵选择相信你了。” “是。” 她那双犹如漫天梅雨挥洒的秋目在此刻被伤心浸满,呈现出无边的萧条。她说:“明月,我小看你了。” “姐姐何出此言?” 夏洇泊点亮了案几上的琉璃灯,灯光明亮中仔细的看着明月道:“是你做的吧。” “哦?姐姐怎么这样说?” “不。我在宫里的时间够长了,这些混杂的阴谋我见多了。” “姐姐错了,明月是清白的。” “是吗?那夏洇泊今日拜谁所赐?” “姐姐以为是明月?” 夏洇泊凤目流转,借着澄明的灯光在明月脸上寻索,“以你的聪明不会布这么蹩脚的局,但若是大家都这般想法,你不是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哦,姐姐的想法倒是很新奇。” “难道不是吗?” 明月上前几步,微开的领口恰恰露出颈间的吻痕,似无心的问:“明月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独占皇上?在姐姐看来今日的明月还需要这样来得到皇上的爱吗?” 夏洇泊脸色瞬间苍白,恨恨道:“你可知廉耻为何物?” 明月轻声笑道:“姐姐说笑了。明月自问恪守妇道。” “好,很好。你当真以为皇上看不穿你?” “明月本以为像姐姐这般人物,不会如寻常女子心生嫉妒。却不料姐姐也是常人,因此记恨明月是可以理解的。” 夏洇泊圆睁双目怒视于明月,“明月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心里清楚的很明月指的是什么。” “哦?姐姐想让明月说什么?”身子前倾,凑近夏洇泊的耳边用仅明月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姐姐不必如此,明月不想你死,不想任何人死,姐姐要不要活下去全看姐姐自己活着说轩辕灵宵他相不相信你。” 若是能预料到这区区几句话能引起后来的风波,明月想明月是不会逞这番口舌之快的。 不待明月回过身来,夏洇泊的巴掌就狠狠的打在明月的脸上。她脸色铁青的指着明月道:“你不要得意,轩辕灵宵繁华子俱不是等闲之辈,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明月捂着半边脸,眼中含泪道:“姐姐这又是说的什么,明月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这样对待轩辕灵宵心中不觉有愧吗?” 明月擦去眼角的泪,忽略掉夏洇泊凶狠的眼神,真诚的说:“皇上还守心姐姐的,姐姐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和明月说,不要平白的担上了杀人之名。” 夏洇泊闻言大笑道:“轩辕灵宵让你来表达他的关心?” 明月没有回答,但从夏洇泊死寂的眼神中看来她把明月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明月当然知道这句话在夏洇泊心上能割开多大的伤口。轩辕灵宵便是她的命。 片刻,夏洇泊低声道:“你走吧。我没有话可说,你料对了,就是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离开的时候明月又看了一眼夏洇泊清丽的身影,不知是这冬日的天阴冷的凄凉,还是人本就如此,明月只觉得此时的夏洇泊萧条的令人心寒。 出了屋子候在门外的孔雀儿赶紧给明月披上毛皮外衣,又塞了暖手炉给明月。刚拐过游廊的转弯处,便看见了繁华子长身玉立的等候在那。 互相客套寒暄过之后,繁华子正题,“夏洇泊说了什么?” 你当真做了君子,没有偷听?明月是不知。 “姐姐似乎对明月颇为记恨,除去指责明月外没有说过其他。” 暮色中繁华子清朗的面容泛着青色的冷光,他说:“已经过去一天了。夏洇泊对每个人都体贴周到,不知谁狠得下心欲置她死地。” 明月带着浓厚的关心道:“老天不会为难好人的,相信皇上和大人定能还姐姐清白。” 宁静中闻得繁华子一声轻叹,他说:“我送娘娘回去吧。” 灵雎宫内烛火摇曳,轩辕灵宵那英挺的身形映在窗纸上,虽然模糊失真明月却熟识。 进屋见十三月也在,坐在轩辕灵宵对面的圆凳上。多日不见,她瘦了许多,那本是清澈的双瞳被淡淡的愁色取代,这天塌地陷不曾变色的淡定皇帝坐下右使在此刻同样让人觉得愁云惨雾的心忧。 轩辕灵宵几步掠到明月面前,抬起明月的脸,问到:“夏洇泊打你了?” 明月推开轩辕灵宵的手,退后几步道:“姐姐气明月是应该的。何况在这个时候谁还能冷静的了。皇上不必管明月,当务之急还是为姐姐洗清冤屈的好。明月没用,没有问出姐姐的话来。” 轩辕灵宵拍桌而起,指着繁华子道:“你是不是糊涂了,夏洇泊都什么心情了,你怎么能让明月去看她,你这不是为难她俩吗?” 繁华子你说这番话是不是表明你是相信明月的。 繁华子脸色一暗,低声道:“是属下大意了。她的贴身侍女锦儿那边怎么样?” 十三月眉目一紧,道:“死了。我刚想制住她时,来不及,服毒自尽了。” 繁华子道:“此事越来越不简单了,她的贴身侍女锦儿少说也在夏家十几年了,忠心耿耿的办了多少实事。却不过几天的功夫就似变了个人一般。” 十三月接道:“是。皇上,你想这事会不会和钟离王有关。幕后的人到底在我们身边放了多少暗桩?” 轩辕灵宵道:“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对方做的滴水不漏,我们怕死查不出什么来。眼下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繁华子与其对视,心领神会道:“好,属下这就去办。” “恩。”轩辕灵宵点头道:“只要钟离氏不追究此事就可以瞒下。” 繁华子与繁华子离开后,轩辕灵宵拥明月入怀道:“今夜还有许多事要忙,朕就不留下了。你记得要让丫头给你上活血化瘀的药。” “恩。你不用担心明月,姐姐没事也好还明月一个清白。” 轩辕灵宵捏着明月鼻子道:“你这女人还计较这些呢。” 明月推开他道:“谁让你怀疑明月的。你赶快走吧,别耽误正事。” 夏氏现如今膝下仅有夏洇泊一个孩子,平时定是疼如珍宝,又岂是那么好说服的。 可是,世事变化无常,往往超出人们的预期。 也许除了夏洇泊,明月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件事会以那种方式了结。 第二天,天还没亮,府内就传来纷杂人声和阵阵动乱,孔雀儿拍开明月的房门,急匆匆的说:“娘娘,夏妃死了。” “什么?”明月匆忙的穿衣下床。 孔雀儿气息很急,喘了口气道:“今早叫门的丫鬟发现的,尸体已经冰凉了。奈何正守着呢,皇上不再府内,他让奴婢来请娘娘过去拿个主意。” 哈,这一来二去的,明月这女子倒是成了后宫做主的了。 奈何脸色黯淡的守在东厢屋外,见了明月神情前所未有的恭敬,说:“皇上不在宫里,属下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娘娘给拿个主意,这事要不要先通知夏家?” “明月也做不了主,还是找到皇上定夺吧。”说罢转身对奈何道:“奈何,务必尽快告知皇上。” 走进屋内,昨晚明月还来过这间屋子,可当时的明月沉浸在小胜的得意与轻狂中,竟然忽略了夏洇泊彻骨的绝望。 夏洇泊闭着双目神色安然的仰面躺在榻上,脸色透明的白皙,了无生气,耳上的穗状黄金耳坠没了踪影。 明月颤抖探上她的脉,没有脉象,死了,吞金而亡。心底莫名的恐惧又一次汹涌而来,明月禁不住又一次怀疑自己究竟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这骨子里柔弱的女子在最无助的时候居然能下这么大的决心,居然能有勇气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明月想,她在乎轩辕灵宵胜过于自己的性命,她借着死亡把漩涡的中心推到自己身上,她以死亡向明月发起最后的反击,她用死亡来向轩辕灵宵示警。此时此刻她不在是地位尊显的北妃娘娘,禁足东厢,她不过是失望绝望边缘徘徊的女子,唯一拿得住的便是自己的生命。 若不是明月当日的莽撞,若不是自己说那些话去刺激她。是明月疏忽了,忽略了一个把爱情当作信仰的女子内心的能量。 夏洇泊,是明月小看了你。是明月……对不住你,想不到来这个世界的竟……一时间明月对自己的残忍和心计深感痛恨。 那琉璃灯内红烛燃尽,竟是一桌红泪泣血。夏洇泊,死亡未尝不是种解脱,你知道吗,有些人连死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愣神间,见眼前人影晃动,三人俱是急速奔向夏洇泊的尸体,轩辕灵宵、繁华子、十三月。

097.娄澈 只有身后的人默立不动,安静的站在明月身旁。虽然没有言语的交流没有眼神的接触,但宫蕤的出现莫名的让明月心安。 轩辕灵宵低声道:“确是自尽而亡,没有疑点,只除了这个。”轩辕灵宵举起夏洇泊的右手,手心中是一个血迹斑斑的“冤”字。使用指甲一笔一划深深的刻在手上的。明月听到了男子抽涕的声音。 轩辕灵宵转过身来,脸上的茫然之情尚不及退去,和慢慢涌现的悲哀之情相交融,竟让明月觉得陌生,他问明月:“怎么回事?” 明月一时语塞,原本想好的说辞竟然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繁华子已经冲过来抓着明月的脖子把明月按在一侧的墙上,眼底风云狂涌,看明月的眼神无比怨恨似要把明月生生活吞,冲着明月吼道:“说,你昨夜到底和夏洇泊说了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死她?” 明月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血直直的涌上头。她早就知道,在夏洇泊嫁给轩辕灵宵之前,和繁华子是青梅竹马,最终放弃了繁华子,繁华子对她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虽然夏洇泊如今和他是君臣有别,只是那样自小青梅竹马的感情又岂非是说断就断的。突然,一只手拂开了繁华子的钳住明月的手,身形俊秀的脊背把明月护在身后。冰冷的空气重回肺中,明月捂着嘴咳嗽起来,却震惊的看清了救下明月的人的侧脸,宫蕤。 宫蕤面色温润清冷,淡淡的眼光中却透着明月从没见过的真切与坚实。他说,对着繁华子,“你冷静点,没有证据谁都是清白的,有我在,由不得你妄为。” 繁华子脸色一暗,便要冲过来。十三月出手拉住了他,眼里也是撕裂般的悲痛,却比繁华子多了几分清醒,“繁华子,不只有你一个人伤心,我也是和夏妃一起长大的你忘了吗?我们感情一直好,我的难受不会比你的少,但是若是夏洇泊还活着,她会愿意看到我们这般没有理智的乱来吗?” 繁华子这才安静下来,但眼睛依旧满含怨恨的盯着明月。 轩辕灵宵开口,在他安静的看着明月被繁华子勒得几乎窒息后,他依然言语冷然的对明月说:“朕想听你说。” 你想听明月说?明月在这悲伤的气氛里不合时宜的冷笑,听到自己尖锐的笑声回荡在这四个人身旁,明月说:“一切的话昨夜明月已经说过了,不知皇上还要明月说什么?” 在这个时候,除了默默护着明月的宫蕤,最冷静公平面对明月的竟然是十三月。她对明月说:“明月,这不是任性的时候,现在的情形下你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有什么话不要赌气,说出来。看看夏洇泊,因为与轩辕灵宵斗气,到死我们都不知道她心里想说的话,令她蒙受不白之冤。明月,夏洇泊的路不要再重复了。” 十三月说得极慢,声音很低,却在明月心里激起片片涟漪,泪就是在这种情绪下不自觉的盈满眼眶。 明月昂着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冷冷的说:“在你等眼中明月不是狡黠的女子吗,怎地,一夜之间,明月会愚蠢的把自己至于这般境地。逼死夏洇泊对明月有什么好处?” 繁华子道:“若是夏洇泊以死告警呢?” “那大人以为明月有怎样的阴谋值得姐姐这样牺牲呢?” 繁华子语塞。 轩辕灵宵看着明月,眼底掠过些许探究,眸深色冷的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没有人说是你的责任,我们不过是想知道那晚你同夏洇泊说过什么,毕竟你是最后一个见她的人。” 明月眼光掠过繁华子讽刺道:“这便是皇上口中的相信吗?” 轩辕灵宵脸上浮现几丝怒色,走过来狠狠拽着明月的胳膊,怒道:“已经不仅仅是一条人命了,你还在计较这些小事吗?” “小事?皇上认为自你口中一味的试探对明月而言是小事吗?夏洇泊为何伤心欲绝皇上当真不知吗?” 闻言,轩辕灵宵微愣,眼中首现痛色,不待说话,便被迎面一拳打的跌跌撞撞的后退。 繁华子脸色铁青,迎面又是一拳,轩辕灵宵半边脸登时红肿,嘴角流出血来。繁华子道:“不管你爱不爱夏洇泊,你既然娶了就应该保护她,让她平白受冤不说,还逼得她绝望自尽。轩辕灵宵,你说,你怎么就不能说你是相信她的。” 轩辕灵宵木立不语,轩辕灵宵、十三月、繁华子和宫蕤,他们四位自小一起长大,虽然是君臣关系,实际上更像是兄弟,虽然十三月、繁华子和宫蕤对轩辕灵宵有时不那么君臣,不过他们的忠心倒是比天下任何一个人更值得信赖,宫蕤站出来道:“繁华子,这是不能全怪皇上,没有确实的把握为夏洇泊翻案之前,皇上不轻易开口是最理智的选择。换做是明月也会如此。” 繁华子笑道:“是呀,你二人俱是冷静理智的人,不会感情用事。可是结果呢,是夏洇泊活下来了?” 沉默片刻,轩辕灵宵才道:“现在关键是揪出幕后之人,是谁嫁祸夏洇泊害她冤死的。也是朕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繁华子静静的看着轩辕灵宵良久,才搂过轩辕灵宵的肩道:“是,我们决不能让幕后之人得意。”又悲哀的看着夏洇泊,低声说:“夏洇泊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让你无辜冤死的,你的冤屈我一定给你讨回来。” 好一幅兄弟情深。明月心里冷笑,面上无色道:“我非清白之人,就不在此招人生疑了。几位爷若是得了证据,随时可来灵雎宫抓人。” 说罢转身离去,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轩辕灵宵的手似乎想伸出来拉住明月,却绵软无力的恰好与明月擦肩而过。 刚刚迈出东厢院门,便迎面撞见一人,一干宫女簇拥下的太后,她神色匆忙面带悲楚,见了明月立马转换表情,脸上神色怪异,看不出喜怒。 回到灵雎宫后,明月满心满脑俱是轩辕灵宵没魔的眉眼,心烦意乱,却更坚定了决心。 而与此同时的蠡宣军部,臣凤平已在屋内回踱了一夜。他一夜未眠,焦急等待了一宿,而娄澈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缄默整晚。 再过两个时辰,东陵太后,实际上的迦蓝掌权者就要开启巫火令,巫火令被封印数百年之久,虽不知东陵太后哪里来的解除封印之法,不过一旦封印解了,迦蓝和东陵联合,蠡宣国只怕危险了,蠡宣皇帝却任沉迷声色,不利国政,丞相东殊明和长王爷蠡宣靖,就要在烽烟台,斩首示众。他知道他们都是忠君不二的臣子,根本不可能有谋反之意。那些子虚乌有的罪责都是皇帝处心积虑陷害的!臣凤平想不通,皇帝为何要陷忠臣于不义,难道他不要他的江山社稷了? 想时,他急的跺脚。 东殊明死了也罢了,长王爷年仅十七,如此冤死,怎生可惜!? “将军!” 臣凤平心急如焚下,又对着娄澈一唤。娄澈眯着眼,执起一旁搁着的茶杯,微呷一口,神色波澜不惊。臣凤平更躁了,忙不迭说到:“将军,你怎都不急,若是迦蓝和东陵联军……” “说说?” 娄澈瞄了臣凤平一眼,又问:“我去和皇上说,只怕是羊入虎口吧,他到时候再把我拉进去,一起当作逆贼斩了,怎办?” 臣凤平脸色一白,无以辩驳。但将军分明不是怕死之人,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臣凤平又说:“将军,你不能不想办法啊,你待在桂城定是有所预感,有所打算。如今真出事了,你得出来说话。” 椅子上的男子,放下茶盏,冷峻的黑眸一动,直说:“臣凤平,你去看看郡主起床了么。” “郡主!?” 臣凤平不明所以,眉眼惊跳:“这个时候,还管郡主起不起床,将军,你别逗小的了。” 娄澈面有愠色,轻瞪他一眼,嗔道:“谁和你说笑,去郡主的厢房,看她起来了没。若是没起,就把她喊起来!” 臣凤平全身一紧,连忙点头,出了门。他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时宫楚楚已是跟在身后。她一身男儿劲装打扮,进屋便一抬腿,说到:“难得哥哥喊宫楚楚,宫楚楚今天要去骑马涉猎,哥哥可是要陪宫楚楚去?” 娄澈笑着望她,回身从墙壁上取下弓箭,说到:“我正有此意。” 宫楚楚心中狂喜,拉住娄澈的胳膊便道:“好啊,今天我要杀只鹿回来,给弟兄们开餐,哈哈!”她说时,又对着一旁哭笑不得的臣凤平说到:“臣凤平,你也跟着去,咱三个人比比,谁猎的最多。” 臣凤平有苦说不出,心中郁愤交加。他想责怪将军不顾长王爷生死,但又不能抵抗什么,于是只得乖乖的跟了出去。三人牵马走出营地,宫楚楚一路上活蹦乱跳,煞是开心的样子。娄澈含笑不语,仍由她在自己周身,旋来转去。

误闯蠡宣 “哥哥,若我今日猎的比你多,回来你得答应宫楚楚一件事!”她扬起小脑袋,狡黠的笑说。 娄澈眯着杏眸,回望她:“好啊,你若真的赛得过我,一百件事,我也答应下来。” “哈哈,是哥哥说的哦,宫楚楚记得了!” 她与娄澈二人,气氛鲜活融洽,臣凤平跟在其后,阴霾的神情与之格格不入。 三人走出营地后,不远处两人便拉下斗笠,反身离去。转身之际,娄澈冷冷的瞟来目光,神色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鸷。但随即,又笑意满满的和聒噪的宫楚楚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三天后烈风凌厉,刮在女子的脸上,有如刀锋掠过。明月觉得脸上生疼,便企图挣扎开眼,但头却重的就像被灌进了水银,身子更是赘沉不堪。 “好痛……” 她缓缓的支起上半身。 明月厚重的喘气,等到她开始觉得这疼痛逐渐减弱的时候,她才完全睁开眼来。 但睁眼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衰草连天,仿佛与天相接,凛冽的荒原之风掠过它们头顶,摇摇曳曳的形成一线波浪。苍茫无垠的苍穹,其色阴暗,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明月扬起头来,感觉天地之壮阔,而自己就像一粟沙粒,渺小到可以被轻而易举的忽略。 这是哪里?! 明月的双目瞠的圆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怎么会在荒原之上,她明明记得自己会了灵雎宫的。 灵雎宫! 明月一惊,身子骤冷,还记得背后有人寝宫里和平时不太一样,她刚起一丝警惕之心,还没来得及找人,脸便被人捂住了,然后她什么也不知道,闭上眼睛之前朦胧一扫,只看见捂着她的那只手上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究竟是谁?是谁劫持她? 明月站起了身,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一幕,不自觉的便自顾自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会这样!? “哎呀……好痛啊……” 就在明月陷入迷惘与怔忡之时,一幽幽的女声忽的响起。这声音分外熟悉,明月的灰蒙的瞳孔徒的一亮,转势便转过了身。 孔雀儿艰难的爬了起身,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仿佛摔的不轻。然后她睁眼向前一看。 “明月!” 她也是眼前一亮,见明月脸色阴霾,并且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中一疑。但下一秒钟她便知道了原因,因为她也现了,自己现在待的地方,有多么的诡异而蹊跷。 “娘娘,这是什么地方……?” 她们被摔在一块,压垮了一堆衰草。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之味,巨风一起,夹杂着沙砾的风割在脸上便无比生疼。孔雀儿整个人都呆了,她望了望四周,只是一连绵无尽的草原,灰沉沉,石突突,看起来一点生机都没有。她是怎么到这来的,而明月又是怎么到这来的。记忆里有模模糊糊的片段,似乎是听到明月房里有动静,然后刚推门进去,便被人打昏,怎么会到这里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久的沉寂,两个女人都瞠着圆大的眼睛,互视。 她们的表情互相印入对方的瞳眸,仿佛在告诉她们,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吗?” 孔雀儿从怔忡中走出,便开始揣测起来。明月一听,便警戒的转了一个身,并没有现有其他的人。如果有人捉了她们,那又为什么抛在荒郊野外。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明月便吓的脸色铁青,孔雀儿见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便上前安慰起来:“娘娘别怕,我们走走看,如果能见到人就可以问一问,这究竟是什么破地方了!” 女子轻轻的勾起嘴角,带着鼓励的笑容。明月睨视她,先是一顿,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孔雀儿平日里是一个胆小的女子,不想现在她却比明月更先一步的接受突如其来的事件。 “嗯。” 明月点头后,这两个女子便要开始前行。但她们还没有踏出半个步子,就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 明月最先现,她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她们奔跑而来,参差不起的步子声,随着他们的逐渐接近而被越放越大。孔雀儿随后也感觉到了,她和明月一同回过身来,眼见天地接壤的地方,一排跳跃着的灰色线条,向这边移动来。 这是一群人。 他们越跑越近,明月和孔雀儿看的越清晰。这群人边跑边哭,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神色慌张,不顾一切的疯跑,像是他们身后有魔鬼在追赶。果不其然,在这群人的身后,有三匹急追赶的马骑,上面驾马的人均势一袭帆布长袍,周身裹的很为严实。他们手执长鞭,等到赶上了奔命的人群时,便恶狠狠的甩了下去,毫不怜惜。 被鞭子忽到的人,便凄厉的惨叫出声。马之快为鞭力加码,一道下来,皮开肉绽,若是不幸甩在脸上,容貌更是要毁的面目全非。他们一语不,只是在挥鞭的时候会低吼一声,然后决绝的甩下去。奔跑的人中,倒了一个又一个,他们里面不止有强壮的男子,更有老弱妇孺。有个母亲紧紧抱着她的孩子,被后面的马匹所追赶,面带惊恐的一再回头。但人又怎么能跑的过马,距离逐渐缩短,但母亲却死活都不愿放下瘦弱的孩子,她面上的惧色看的令人悚,但马上的人却面不改色。 一鞭挥下,明月看的眼直直的,仿佛身临其境。 鞭子摔在那脖子上,曲卷起来。那女人身子被奔跑的马匹所拉扯,拖动起来。她再也无力抱住孩子,任由孩子摔下身来,被后面赶上的一匹马活活踩死。那女人见到孩子被踩烂,声嘶力竭的哭出声来,但紧接着那哭声便戛然而止,因为拖在地上的她,已被生生勒死,身体逐渐无力,最后完完全全的耷拉下来,随着马匹的飞奔,在地上跌撞波动。 其他逃命的人,根本顾不得周边的人,他们一味的只知道跑,跑,跑!! 明月完全震惊了,脚步都挪不开。眼睁睁的看着人潮往自己这便涌,而那三个执鞭之人的身形,在此刻幻化成恶鬼修罗,吓的明月面无血色。 “跑……跑啊!!” 孔雀儿在一旁也是把一切都收在眼底,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拉起明月就喊。 明月缓过劲来,转身便跟着孔雀儿跑了起来。 后面的人愈来愈快,那些凄厉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明月心如捣鼓的跳,她不知道这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这究竟是在哪里,这些人又是谁,那些残酷之极的凶手又在做什么。她的脑子一片糊,一片乱。 烈风如刀匕,几欲划破她皙白的脸。 两个女人的度即便已经很快了,但相对于后方滚滚而来的人群,还是相差甚远。于是,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就被追上了,并且和这些狂乱奔跑的人群混为一体。三匹马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人潮当中,然后漫不经心的挥下鞭子,仿佛非常享受这个虐人性命的过程。 “驾!!” 他们中的一员忽的兴奋的叫出声,因为他夹着马肚,躬身扯下了一妙龄少女的上衣。那女子捂着身子跌在地上,正好撞着了踉踉跄跄奔跑着的明月,明月惊的大呼,身子一斜,也一同跌在地上。孔雀儿在旁边,慌慌张张的要把明月扶起来,但下一秒钟,她的背后就传来剧痛,原来那驾马的人绕了一个圈子,又回来给了孔雀儿一鞭子。 “啊!!!” 孔雀儿后背的衣裳,倏地就烂开了,她瞳孔一缩,腾然跪地。明月吓的花容失色,脸煞白的望着孔雀儿倒下后,出现在面前凶神恶煞的骑马人。那人停下马来,放下皮鞭,从左腰下拔出一把弯长的刀。 拔刀之时锋芒一露,在明月的圆瞠的瞳孔里一闪。女子愣在原地,扶着地上疼的大汗淋漓的孔雀儿,孔雀儿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背上的刺痛让她意识模糊,只知大口喘气。 明月感觉天在一瞬间都阴沉了许多,杀气腾腾然。 另外两匹马也在同一时间缓下了步子,一并抽出腰间的弯刀。他们很有计谋的把人群逐渐围住,人群因为害怕,便下意识的后退,聚涌在一起。不久之后,他们便以圆形归拢在了起来,而三个骑马人在圆的周边勒马踱步,危险的睨视卷缩的人们。 围堵住的人们,仿佛濒临绝望的羔羊,不再企图逃脱。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面露惧色的望着那三人。 许久的沉默之后,那三人之中的一人开了口,音色低沉。 “谁带的头?” 说时,他手上的弯刀有意识的转了转,人群一阵瑟缩。 无人应答。 “谁带头逃跑的?” 他再问了一句,裹住白布的脸只露出凶狠的双眼。风沙顿起,掀起一片枯竭的衰草,空气里紧绷的像要扯出鲜血来。众人胆战心惊的望着那说话的人,但却根本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站出来。

099.【番外 前世殇 哥哥】 凉亭里,一名身着淡紫色裙衫的女子微微托着腮,状似发呆,身侧一名青衣丫鬟随侍着。 丫鬟瞧见来人,屈身行礼,欲开口,却被制止住,丫鬟悄然离开凉亭。 紫袍男子静静的坐在凉亭亭柱连起来的长凳上,微不可见的凝视着女子,目光停留在女子纤细的手抚摸着戴在皓腕上的用一根根红绳编制的手镯上。男子的瞳孔微微变动,却是很快的就收敛起来。 女子唇角微不可见的弯起弧线,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明月儿。”男子唤道。 被唤的女子一怔,蓦地回首,瞧见男子后,甚是喜悦,道:“你回来了!” 男子似是也受到那莫名的喜悦,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女子微不可见的颤抖着身子,却又强装镇定,道:“可还顺利?” 男子温和道:“都好,你呢?” 女子轻启檀口,道:“我也好。”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女子垂首,男子就这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怎么了?妹妹不开心吗?跟哥哥说说。” 妹妹,哥哥,以往他都是唤她明月儿的,就那么轻轻的唤着,好像怎么都不够一样。可如今,他只能收了这称呼,偷偷地在心里唤个无数遍。然后用妹妹与哥哥这样的称呼来压制自己,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面前的女子是他的亲妹妹,而他则是她的亲哥哥。适才的一声“明月儿”,已是失误。 身形一动,男子手里蓦地多了一株莲花,莲花的清香幽幽的充斥在鼻尖,那朵莲花已在女子手里。 指间碰触的温热让彼此心悸,却又只能狠狠的压制着内心不该存在的感情。 “妹妹,坐下。”男子温和道。 明月儿,全名燕明月;男子,燕楼。 燕明月坐在燕楼对面,微微垂首,拨弄着手里的莲花。 燕楼柔声道:“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吗?” 莫明月儿忙摇着头,慌道:“没有,我没有不开心,你别走……” 燕楼眼底掠过一丝悲哀,伸手欲像小时那样,在明月儿慌乱的时候,就这样揉揉她的头,以此来宽抚她。手停留在半空中,彼此都有些怔住。燕楼微微一笑,极其自然的抚了抚莫明月儿披与背后的长长的青丝。 “乖,嗯?” 燕明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跟哥哥说说怎么了?”燕楼温和道。 燕明月摇摇头,道:“没事。” 燕楼道:“你这手镯编的真漂亮,自己编的吗?” 燕明月欲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明月儿表妹。”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走上凉亭。 燕楼微笑道:“莫表哥啊。” 莫琅微颔首,又望着燕明月,眸光温柔至极。 燕明月福了福身子,道:“表哥。” 莫琅笑着扶起燕明月,燕明月后退了两步,莫琅有些尴尬,却也没有不高兴,温和道:“你们在聊什么?” 没等二人说话,莫琅瞧见燕明月皓腕上微微露出的用红绳编制的手镯,讶异道:“明月儿表妹,你这……” 燕明月撩了撩袖口,掩住皓腕,只露出手镯。 莫琅笑道:“原来你那么想要买这红绳是为了编个手镯啊,编的是很漂亮,只是你这手镯编的是不是有些大了。你这手腕这么纤细。” 燕明月答道:“红绳多了些,丢了浪费,就编的大了些。” “你这丫头。”莫琅微笑道。瞧见不解的燕楼一直望着他俩,莫琅解释道:“前些天,我与明月儿表妹一同出门游玩,路过一个卖红绳的摊子,她瞧上了这红绳。”说完又笑笑:“还从未瞧见她如此坚持的时候呢,无论如何都要买下来。” 燕楼微微一笑,视线掠过燕明月,瞧见她低垂着头,只是露出的修长的脖颈有着微微的红晕。又扫向她手腕上的手镯,耳边听着莫琅说:“明月儿表妹,怎么一直低着头啊。” 燕明月抬起头,微笑道:“你们聊吧,我先回房了。” 莫琅笑道:“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啊,这儿又没有外人,表妹无需介怀。”说着已自动自发的坐了下来。 燕楼察觉到燕明月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眼皮一搭,再抬起时已是一副笑脸,道:“表哥,表弟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与表哥好好畅饮一番呢。来的路上瞧见有家酒楼刚刚开张,咱们不妨一起去瞧瞧?” 莫琅笑了笑,爽快道:“好,就让我这做表哥的为你接风好了。” 两人一同出了凉亭,经过燕明月身边时,燕楼的视线落在燕明月的手镯上,不过刹那,就又收回了视线。 燕明月张口欲言,秦、莫两人已走出数步之远。 前方的燕楼顿住身形,回首温和道:“不舒服,就先去歇着吧。”又补充道:“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莫琅笑道:“你倒是疼她疼的紧。” 燕楼笑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啊。” 燕明月瞧着两人走远,直至出了院子。 青衣小婢走了过来,道:“小姐,奴婢送您回房休息吧。您的身子才刚有些起色,别又累着了。” 燕明月微笑道:“不碍的,我就在这坐会儿。”又嘱咐道:“晚饭时,你跟爹娘说,就说我有些不舒服,喝了药就睡下了。” 小丫鬟欲言又止,燕明月温和道:“小青,你家小姐没事的,若是觉得饿了,我自己会做些的。” 小青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入夜,燕楼与莫琅回了秦府。莫琅在仆人的搀扶下回了房间。燕楼也欲回自己的院子,路上顿了顿,转身进了另一间院子。 还是午后的凉亭,石桌上趴伏着一名紫色裙衫的女子。 燕楼缓步上前,小青微微行礼,随后退下。走了几步又追加一句:“小姐没吃晚饭。” 燕楼微颔首,注视燕明月一会儿,弯腰抱起她。 燕明月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张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初时有些迷糊,不过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檀口微微张着,小脸微红,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燕楼,泰然自若的放下她,道:“会着凉的,我送你回房。”想了想,又补充道:“怎么没吃晚饭?” 燕明月说道:“我不饿。” 燕楼不再说什么。他们兄妹本是孤儿,因缘际会下教秦府的主人带了回来。因秦府二老无子无女,遂收养了他们。在他们没有入住秦府前,饿个两天三天是常有的事。现在只是一顿没吃,即便是饿,感觉也不大。 燕楼柔声道:“胃又不舒服了吗?” 燕明月摇头,道:“我没事,就是不饿。” 瞧见燕明月眉头微蹙,燕楼闻了闻自己身上,笑笑:“我身上都是酒味,是不好闻。” 燕明月微笑道:“我去煮些解酒的参茶。” 燕明月将煮好的参茶端上来,坐在秦琅对面。 秦琅温和道:“有话就说啊。” 燕明月犹豫道:“哥哥可是讨厌我了?” 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笑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燕明月道:“既然不是,可为何近两年来哥哥总是……” 躲她吗?燕楼苦笑,若不躲着她,他怕心底处遭人不齿的崎情会伤害到她。 他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这份情感是不能为外人所道的。 “好了,别多想了,哥哥怎么会躲着你呢。晚了,去休息吧。”燕楼解下外衣披在燕明月身上。 望着燕明月的背影,燕楼想着白日里与莫琅的对话。莫琅喜欢明月儿,知道他们虽是秦府的子女,却也知道不是亲生的,遂先问了他这个与明月儿最亲的人。 燕楼知道莫琅的意思,他欲娶明月儿为妻。 燕楼知道,莫琅是真心喜欢着明月儿,若是明月儿嫁给了他,也是好的。他这样想着。 思绪飘到白日里莫琅说带明月儿出门,说她非要买下那红绳,那用红绳编织的手镯,戴在她的手稍显大了些……还有在说到红绳时……她羞怯的样子…… 天气渐渐入秋,燕明月自幼身子骨就不好,年幼时又吃了不少的苦,最是怕冷了。 又过了些日子,天气是越发的凉了。 披着披风站在阁楼上,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连身边多了个人都没察觉到。 “明月儿表妹。”莫琅唤道。打从头一次见到这个表妹,他就再也移不开眼。她不爱说话,喜欢安静,可以说是时常发呆。身边只有小青伺候着,有时也会亲力亲为。他没见过哪家的千金小姐似她这般安静的,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她最常做的就是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手镯。这手镯他曾向她讨要过,只是被她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话语虽轻,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毋庸置疑的。原来她也有果断的一面,并非表面上的那般柔弱。 “表哥。” “在想什么?”莫琅问道。 燕明月犹豫着问道:“哥哥何时回来?” 莫琅微笑道:“本来是很快就会回来了,只是我那妹子贪玩,这路上怕是耽搁不少。”说完又笑了笑,道:“明月儿表妹,说不定你很快就有嫂子了呢。”

100.【番外 前世殇 红绳】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燕明月听到这声嫂子,脸色蓦地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燕明月只觉眼前一黑,昏迷前似是听到了她渴望已久的声音在她耳边焦急的唤道:“明月儿……明月儿……” 如果是梦里,她想告诉他,不要唤她妹妹好不好?她想听他唤她明月儿…… 他有多久不曾这么唤她了…… 燕楼面色冷峻的望着莫琅,道:“怎么回事?”父亲派他去接后琚,后琚,莫琅的妹妹。因王后没有儿女,在带他们兄妹回秦府前,很是疼爱这个后琚。前些时间说是想念的紧,秦老爷与王后伉俪情深,便嘱咐他去接了过来。本以为很快就会回来,岂料那后琚就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一路上挑挑拣拣的,事儿多的让人恼怒,可他又不便发作,只得忍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却瞧见她脸色苍白晕倒。 不等莫琅回话,径自抱着燕明月下了阁楼。 莫琅则玩味的望着离去的人,想着适才燕楼紧张的样子,甚至是恐慌的唤着“明月儿,明月儿……”他可从不曾听过燕楼这样唤过燕明月。 “大哥!”一名红衣女子像一卷风似的停在莫琅面前。 莫琅淡淡一笑,这个妹妹虽是他的亲妹妹,可他却不甚喜她,因她的性子太过泼辣,心思太过歹毒。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生生的将一名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她衣裙上的婢女给活活打死。 “见着姑母了吗?” “见着了。”后琚笑道:“大哥,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燕明月,要不你也不会在这里逗留那么久。” 莫琅微笑,并不否认,等着后琚继续说下去。 “大哥,我帮你尽快娶到她。” 莫琅淡淡一笑:“你想要的。” 后琚眼角一挑,势在必得道:“燕楼,我要他。” 小青端着药站在床边,燕楼轻巧的扶着燕明月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接过药碗,喂着燕明月喝药。药汁顺着嘴角流出,昏迷中的燕明月根本无法服药。 小青说道:“奴婢的命是小姐给的。”说完径自走到房门口,却没走出房间。 他们虽是兄妹,但孤男寡女的还是不好,她就站在房门口,也可为他们避避嫌。 清丽的容颜,苍白如纸,燕楼感觉心口狠狠的抽蓄着。瞧了眼药汁,又望着苍白的燕明月,燕楼喝了一口药汁,微微垂首,在离燕明月的唇不过一**离处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闭着眼将含在嘴里的药汁渡入燕明月的嘴里。 饱满厚实的嘴唇紧紧贴着燕明月有些苍白的唇,最后移到她的耳际,低低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我的妹妹呢……” 一碗药汁就这么嘴对嘴的渡进燕明月的口中,将药碗放下,细心的将燕明月放下,为她盖好被子。 瞧见房门口的小青,嘱咐道:“好生照顾着。”随即离去,只是有些狼狈。 燕明月养病期间,秦氏夫妇来过几次,嘱咐她好生歇着。后琚则是天天来报道,还有莫琅,唯独不见燕楼。燕明月有些失望,却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只是再怎样的小心翼翼,若是有心人欲探知,还是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夜风呼啸,一抹黑影掠进房里。黑影坐在床沿,就着透过窗纸射进来的月光,静静的凝视着床上的人,眼里是浓浓的情意。 院子里,一抹黑影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房间。 “……哥哥……哥哥……” 坐在床沿的男子握住白皙的芊芊玉手,柔声安抚着:“我在,我在,别怕……” 本以为燕明月不会醒来,燕楼迟疑着在燕明月额上倾注一吻,欲转身离去时,发现衣角被人紧紧的攥住。 燕楼缓缓的望向床上的人,他是练武之人,眼力极好,即便没有烛火,但仍清楚的瞧见床上的人微微颤抖着。 攥住衣角的手渐渐松开,燕楼下意识抓住,这一抓,注定他再也放不开。 再次坐在床沿,听到几不可闻的啜泣声,燕楼自怀中掏出一粒小小的珠子,微弱的光芒照在床榻的四周,有纱帐遮挡着,外人也不易瞧见这屋里有亮光。 “怎么了?”燕楼问着,也将燕明月扶着靠坐在床头。 燕明月道:“我不要嫁给他……我不想嫁给他……” “莫琅吗?”燕楼问道。 燕明月点头。 燕楼温和道:“他不错……” 燕明月屏息问道:“哥哥的意思是想让我嫁给他吗?” 燕楼笑笑,“他是挺喜欢你的。” 好一会儿,燕明月再次问道:“那哥哥想让我嫁给他吗?” “……只要你不想,都听你的。”燕楼道。 “后琚姐姐,哥哥……喜欢她吗?”燕明月忍不住问道。她养病的这些时日里,后琚天天来找她,句句不离燕楼。她曾在院子里听到下人们议论着,说是皇帝和王后有意与莫家结亲。王后本就很是疼爱后琚,更是希望后琚能时时伴她左右。如果结了亲,想也是皆大欢喜。 燕楼一笑:“怎么问这个?” 燕明月执拗道:“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燕楼道。又追加一句:“很讨厌。” 燕明月只觉心里一阵高兴,面上也是忍不住的露出笑颜。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忙收敛起了笑,有些不自在。再瞧见自己的手还被握着,脸颊更是红似火。她欲抽回手,岂料燕楼握的更紧。燕明月不知所措的望着燕楼,脸上还有泪痕,加上微弱的光芒,衬得一张小脸分为的惹人怜爱。 “……莫琅,你喜欢他吗?” 燕明月坚定的摇头,道:“不喜欢他。” 大拇指轻柔的揩去眼角的泪珠,燕楼轻轻道:“打你及笄后,很久都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抱过你了……” 闻言,燕明月毫无顾忌的扑进燕楼怀里。 厚实的大手顺着长长的青丝,嘴唇贴着她的耳际,轻轻唤道:“明月儿……” 燕明月身子微颤,燕楼骤然狠狠的抱着她,紧紧的像是要切肤入骨一样。 眼泪汹涌而出,他们错了吗? 天渐渐入冬,燕明月坐在被褥里翻看着书籍。只是视线总是留恋在手腕处的红绳手镯上。 “小青,去帮我取套男装来。” 小青犹豫道:“小姐,您……” 燕明月笑笑,温和道:“去吧。” 因应了王后的话,燕祈无可奈何的陪着后琚在街上闲逛。本以为又要很晚才能回府,却没想到王后临时有事,要后琚陪着,他才得以解脱。 燕祈自外面回府,路过秦府的后门,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不想走路了,就翻墙吧。” 轻轻松松的越过院墙,却在落地的刹那被惊到。只见后门处有人正欲开门。 开门的那人也是震惊的望着从天而降的人,似是没有料到会被人发现。 燕明月眨了眨眼,望着燕祈,慢慢放下心来。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燕祈望着一身男装的燕明月,诧异道:“怎么这副打扮?”再瞧着燕明月的衣着,他眉头皱起:“怎么穿的这么少?”说着便要解下身上的外袍欲披在燕明月身子。 燕明月后退两步,道:“你见过几个皇子为下人穿衣的!” 燕祈笑了笑,望着燕明月。 燕明月顿时有些张开结舌,又想到了她养病时的那晚,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瞧着燕明月酡红的娇颜,燕祈情不自禁的伸手过去,大拇指停在她唇瓣的笑花儿上,柔声道:“想去哪儿?” 燕明月无措道:“我、我想……” 燕祈突然将她抱在怀里,她还来不及惊呼,人已出了院墙。燕明月望着又倏然消失的人影,想着他在自己耳边说的话:“等我。” 未久,燕明月兀自出神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声音,还来不及反应,人已被拦腰抱起,紧接着自己落入一个温暖厚实的胸膛。厚厚的披风将她包裹着,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明月儿,抱紧我,坐稳了。” 马儿停在郊外的一处,因是冬日,景色颇为萧瑟。 燕祈率先下了马,对还在马上的燕明月伸出手。瞧见她有些犹豫,燕祈收回手,道:“你也可以自己下来。” 燕明月有些恼怒的望着怡然自得的燕祈,燕祈笑着又把手递给她,燕明月送了个白眼给他,方就着他的手下了马。 燕祈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问道:“开心吗?” 燕明月说着:“被人戏弄,你会开心吗?” 燕祈低低笑着,再次问道:“开心吗?” “……嗯,开心。”燕明月微笑道。 敞开披风,将燕明月纳近怀里,与她额面相触,喃声道:“开心就好。不要哭……不要哭……开心了怎么还哭呢……” 燕明月哽咽道:“我没想哭的,都怪你。” 燕祈失笑,道:“你原本想去哪儿的?” 缩了缩手,燕明月看着红绳手镯,道:“我是想出门买些红绳的。” 燕祈笑笑,道:“莫琅有心了,你这红绳手镯真漂亮。”

101.【番外 前世殇 蛇】 燕明月欲言又止,燕楼问道:“怎么了?” 燕明月道:“这买红绳的银两是我自己付的,都是我自己的,不是表哥买的。” 燕楼微微一笑,燕明月继续道:“他们说红色的辟邪,若是让僧人再加上佛光,则可以保佑外出的人。” “……编来给我的?”燕楼迟疑着。 “你总是在外面。”燕明月道:“上次你回来,再过不久便是你的生辰,我本打算当做生辰礼物给你的。那晚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出现。后来小青告诉我,说你出门了。为什么那次出门你没告诉我?以往无论出门多久,你都会跟我说一声的。” “对不起。”燕楼道。 他怎么能告诉她原因,难道要说他是误会了她如此喜欢那红绳手镯是因那是莫琅送的,是因为他在吃醋。 燕明月道:“这手镯旧了,我想再买些新的红绳,重新再编一个。” “是啊,再编一个,又因为红绳太多,不舍得浪费,遂编的大了些。”燕楼淡淡道:“原来是怕浪费才编的大了些的,又因为大了些,你戴着不合适,才想到要给我的啊。” “不是的,”燕明月急切道:“这就是编给你的!”瞧见燕楼面上虽是淡淡的,眼底却有着浓浓的笑意,燕明月顿时明了自己是被人戏弄了。脸色蓦地涨的通红,闪过一丝恼怒,推开燕楼便要回去。 燕楼望着羞恼的燕明月,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却也有着淡淡的悲哀。 聪明如他们,怎不知彼此的情意,怎不知这样错下去的结局。道理谁都懂,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这样想着时,听到燕明月一声惊呼,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如一阵风般的迅速掠到燕明月身边,也瞧见了一边的一条小小的青蛇。燕楼眼一冷,抬手便要结果了那蛇的性命,不料燕明月抓住他,道:“我们走吧。” 燕楼顿了顿,收回手,抱起燕明月,道:“离山上的寺院不远,我们就在那里暂过一夜吧。” 瞧着燕明月睁大眼睛的望着自己,眼里布满了好奇,燕楼忍不住问道:“有事?” “……会飞吗?”燕明月问。 思索了一下,燕楼好笑道:“轻功?” “嗯。”燕明月点头。 燕楼莞尔:“傻姑娘,抱着我,我带你飞。” 他们离去后,一名青衣女子蹦蹦跳跳的出现在这地方,身边还跟了个俊美的青年。 青衣女子毫无惧色拿起小小的青蛇,对着青年男子炫耀道:“怎么样,妙谛,我就说明月儿一定会救下小青的。” 被唤做妙谛的男子,无奈道:“好了,接下来你又想做什么?” 青衣女子道:“你也知道的,这一世他们二人均不得善终,我只是想让他们好好的无所顾忌的相处一会儿嘛。” “今今……”妙谛摇头表示无语。 “好了好了,我不会乱来的。”被换做今今的青衣女子说道:“明月儿那么好,我在她身边伺候了她那么久,她从来不凶我,对我也很好。哪像你,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 妙谛:“……” 寺院的厢房里,燕楼将燕明月放在床榻上,蹲下身子便要瞧伤口。 燕明月红着脸道:“那蛇没毒的。” “小心点总是好的。”说着就要查看伤口,却在这时想到伤口的位置。 燕楼看向燕明月,因穿着男装,头发用玉冠束起,燕明月低垂着头,露出修长白皙却在此时泛着红晕的脖颈。 犹豫间,燕楼还是撩开了衣摆,伤口就在小腿腹,四周微微泛黑。 “这蛇有毒的。”燕楼道:“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没等燕明月要说话,便覆上伤口,欲将毒素吸出。 清理好了伤口,燕楼瞧向床榻上的人,发现她正咬着嘴唇,似在忍痛。本是红润的朱唇,此刻有些苍白,唇上有着浅浅的齿印。 “别咬。”燕楼道。 燕明月小声道:“可是很疼。”此刻的燕明月多了些许柔弱。 燕楼怔怔的瞧着她,燕明月觉得脸上发热,瞧着还露在外面小腿腹,羞恼的抬手捂住燕楼的眼睛,“你、你别瞧我。” 握住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放在唇边。燕明月身子蓦地一震,接着便被人抱在怀里。 “明月儿……”濡湿的唇,印在燕明月的额上,久久不离。 好一会儿,燕楼道:“我年年想要的生辰礼物只有一件,却也是我这辈子都得不到的。” “……你想要什么?”燕明月问。 燕楼笑笑,转了话题,道:“你这红绳手镯给我吧。” 燕明月解下手镯,将它戴在燕楼的手腕上。 “刚刚好呢。”燕明月微笑道。 “我还想讨一份礼物。”燕楼温和道。 燕明月调侃道:“你真贪心。” “那你给不给?” “你想要什么?” 燕楼贴着她的耳际喃喃说了句话,燕明月面颊又红了起来。 “叫啊。”燕楼催促着。 “……祈哥哥……” “……为什么你要是我的妹妹呢?”燕楼沿着白皙中泛着红晕的耳朵,辗转移到燕明月微微颤抖的红唇上,狠狠的吸吮着。 两人呼吸微促的依偎着,燕楼问道:“你可知道我们……?” 燕明月捂住他的唇,轻轻道:“知道。我都知道。” 这时敲门声响起,有人唤道:“小姐。” 屋内的两人俱是一怔,燕楼替燕明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走至房门口,打开门问道:“你怎么知道明月儿在这儿?” 小青很是无辜道:“是小姐告诉我,她说夫人身子不适,便想着要上山来为夫人祈福。”语毕,不等燕楼说话,径自入了屋内,将手里的包袱放在床上,对燕明月道:“小姐让我回去拿衣物时奴婢碰到了夫人,夫人听说后很是高兴,说难为明月儿有这份孝心了,你拿了衣物回去后,告诉你家小姐,就说别让她累坏了,早些回家来吧。” 小青自导自演的说了一番话后,转身在两人的注视下出了房间,走时还体贴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燕楼坐回床榻,问道:“你告诉她的?” 燕明月摇头道:“我只让她为我取了套男装来。”瞧见燕楼渐渐冷下的面容,燕明月说道:“小青虽是婢女,但她却像个姐姐一样的呵护着我,她不会害我的。” 燕楼微微叹道:“母亲怕是去找了你,发现你不在,这丫头就替你撒了个慌。”又叹道:“会害了你的人是我……” 燕明月身子微微一颤,望着燕楼,眸光清澈,小声道:“我不怕。” 燕楼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怔的与她相视。许久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喜欢莫琅吗?” 燕明月道:“不喜欢。”又道:“你问过了。” “……那我呢,喜欢我吗?” 没料到燕楼这么突兀的问了这么句话,燕明月檀口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燕楼瞧着脸色布满红晕燕明月,嘴角微勾,追问道:“喜欢我吗?” 燕明月垂首,小声道:“……不告诉你。” 燕楼渐渐笑出声来,抬起她的下巴,继续问道:“说啊,喜欢我吗?” 燕明月羞恼的推了他一把,作势要下床,却忽略了腿上的上,险些栽倒在地。幸得燕楼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她。 “明月儿……明月儿……以往我总躲着你,我怕我会害了你,所以我让自己躲得远远的……可是现在,我要怎样才能放开你……” 另一处,小青,也就是那叫今今的青衣女子,对妙谛道:“妙谛,用你的道术让今晚打雷下雨,然后下大雪吧。” 妙谛:“……” 晚饭后,燕楼为燕明月的伤口换了药,嘱咐道:“早些歇息。”察觉燕明月似是有话说,燕楼问道:“害怕?” 又不是小孩子,当面被人揭穿自己害怕,燕明月别扭道:“没有。”说完不再理人,径自躺下。 耳边听到开门关门声,燕明月觉得委屈的想掉泪。就这样想着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深夜,屋外雷雨交加,电闪雷鸣,雨中还夹杂了雪花。 又回到厢房坐在椅子上托腮浅眠的燕楼,听到有人小声的啜泣着,再细细听下来,才发现声音是燕明月。迅速的奔到床榻边,连带着棉被的将她抱起,又掏出怀里的一粒小珠子,珠子散发的光亮让他清楚的瞧见燕明月此刻的情况。 梨花带泪的一张脸,身子发抖,面上满是恐惧。燕楼不自觉得皱眉,她何时惧怕打雷的? “明月儿,明月儿……” 燕明月渐渐清晰,瞧见抱着自己的人,眼泪流的更凶,小手胡乱的捶打着他,嘴里喃喃怪道:“你说你会保护的……你说你会保护的……可你没有!你没有……” 燕楼深知有异,也知道此时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遂干脆的吻住喋喋不休的檀口。 燕明月渐渐停止了哭声,缓缓的抱住燕楼…… 燕楼柔声道:“告诉我,怎么了?何时开始怕打雷的?” 燕明月慢慢开口道:“去年,你出门洽商,好些日子都没回来。那时府里来了客人,那人我不认识,可他总是瞧我。我讨厌他,就装病说是不舒服,不愿出自己的院子。开始几天还好,可是、可是、我……”

102.【番外 前世殇 】 “没事了,没事了,”燕楼安抚着,“有我在,没事的。” 燕明月继续道:“那晚也是打雷下雨的天气,我被吵的睡不着,就起来打开窗子透透气,想着你何时才会回来……回来会不会又躲着我……” 燕楼叹道:“是我不好。” 燕明月说道:“我打开窗户,刚好瞧见他也站在窗外,他、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短短的管子,后来小青告诉我,说那是迷药……” 话说到这,燕楼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遂有些恼怒自己的疏忽。 燕明月道:“是小青救了我。事后我们没敢声张,想来这么不光彩的事,他又是客人的身份,他也不敢多话。没几日,小青便告诉我那人离开府里。打那以后,每晚都是小青陪着我。如果是打雷的天,小青都陪我一起睡。” 燕楼柔声道:“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燕明月笑笑,道:“我是伤心你躲我,可现在却高兴你躲我。” “为何?”燕楼好笑问道。 燕明月埋首在他胸前,道:“因为你躲我是有原因的。”这原因,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是啊,是有原因的,原因是……” 燕明月望着他,道:“我没听清。” 燕楼笑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哪儿听清去。” 燕明月皱了皱眉,“可恶!” 燕楼呵呵笑着,掀开棉被,抱着她将棉被盖在两人身上。 燕明月身子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他怎么可以…… 燕楼柔声道:“你就当我是小青好了。” 默默地想着燕楼换上小青的衣服,变成一个男性小青的样子,原本僵硬着身子的燕明月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有,没笑什么。”可不能告诉他。 翌日,燕明月醒来时已是巳时。昨晚那让人安心的怀抱已不在她身边。 “小姐,您醒了。” “小青?” “是我,”小青说道:“奴婢伺候您穿衣吧。” 望着泰然自若的青衣小婢,燕明月温和笑笑:“小青,谢谢你。” 小青突然调皮一笑,伸手极其自然的在燕明月发顶揉了揉,倒是燕明月有些愣了愣。 小青嘻嘻笑道:“小姐,您怎么了?” 燕明月奇怪的瞧着她,想着或许她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丫鬟呢。 谁家的丫鬟会这么对自己的主子? 简单的梳洗,简单的吃了些东西,燕明月听着小青说着现在的情况。 大雪下了一夜,厚厚的积了一层,上山的路被堵住了,下山自然也是不行的,他们只能暂住在寺院里。 小青离去后,燕明月站在窗前,想着这样真好。 燕楼由一边走过来,与她面对面的站着,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燕明月温和道:“就是高兴。” 燕楼微微一笑,张口欲言,不料屋檐上一滴水珠恰恰好的落在他的鼻尖上,燕明月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燕楼耳根微微泛红,似是没料到会有被她笑话的一天。 无奈的摇头叹息,由窗口跃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又揽着燕明月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揉搓着她冰凉的小手,“瞧你,手这么凉。” 燕明月脸红道:“我不冷。” 燕楼微微一笑,柔声道:“明月儿,上山的路被雪堵住了,下山的也是。我们出不去,别人也上不来。” “嗯,我知道。” “明月儿,这样真好,不是吗?” 这样真好。 大雪连下了两天两夜,这日雪势刚停,燕明月便被小青带着在院子里玩雪。 屋里的燕楼唇角微勾,静静的瞧着很是开心的燕明月。 燕明月连打了几个喷嚏后,燕楼坐不住了,走到院子里,嘱咐小青道:“去讨些预防伤寒的药来。” 小青被扰了玩雪兴致,不情愿的撅着嘴离去。 燕明月好笑道:“你那么凶作甚。” 燕楼哼了哼。“陪我!” “好,我陪你。”燕明月忍笑,又道“雪停了呢。” 雪停了,注定他们是逃避不了的。 三日后,燕楼、燕明月与贴身丫鬟回了燕府。 燕氏夫妇坐在厅堂里,还有莫氏兄妹。 燕老爷两鬓已生华发,长年的养尊处优,小腹微微发福,不过仍有着年轻时的英气。王后虽不是生的天仙般的人,却也是和蔼可亲。 燕楼温和道:“父亲,母亲,我们回来了。” 燕明月福了福身子,道:“爹,娘,女儿回来了。” 王后微笑道:“回来就好,这几日可把为娘担心坏了,好在有祈儿陪着。你这丫头也是的,想为娘祈福也该对家里人说一声啊。” 燕明月温和道:“是女儿疏忽了,让娘担心是女儿的不对。” 王后微笑道:“好了,你也累了吧,让小青扶你回房休息吧。” “是。”燕明月又施了一礼,带着小青向后院走去。 王后温和道:“祈儿啊,你也好几日没回来了呢,音丫头可是想你想的紧呢,你可要多陪陪她。” “姑母!”后琚嗔怪道。 莫琅耸肩笑了笑。 燕老爷也是一笑:“你们都长大了,也该是时候把事情办一办。咱们燕府,嫁出去一个女儿,娶进来一个儿媳。谁有咱们有福气。” 莫琅拱手笑道:“小婿谢谢岳丈成全,待小婿回去禀报家父,定不会怠慢了这桩亲事。” 燕老爷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嘴甜。” 莫琅不着痕迹的瞟了燕楼一眼,发现他并没有自己预期中的慌乱。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燕楼温和道:“父亲,母亲,儿子刚回来,这一身风尘仆仆的着实不大雅观,待儿子回房换件衣服。” 王后微笑道:“也好,今日就算了,你好好歇歇吧。改明儿,你可要好好陪陪音丫头。” 燕楼温和道:“儿子就先回房了。” 后琚听闻王后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小姐,夫人派人来说教你到她房中一趟。”小青说道。 “知道了。”燕明月放下手里的一片干枯的莲花花瓣,接过小青递来的披风,披在身上。 路上碰到莫琅,燕明月温和道:“表哥。” 莫琅微微一笑,“我也是去姑母那儿,一道走吧。”又道:“小青,你先回去吧,表妹有我呢,呆会儿我送她回去便可。” 燕明月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敢劳烦表哥。” 莫琅有趣笑道:“表妹,你那么聪明,会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燕明月淡淡笑笑:“还请表哥恕我愚昧。” 莫琅也不恼,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这话不太适合外人听。” 燕明月温和道:“小青虽比我大,可在我眼里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表哥无需顾虑,有话但说无妨。” 莫琅笑笑,不再开口。 燕明月也没有追问他想说什么。 王后瞧着相携而来的二人,微微一笑,道:“真是一对璧人。” 莫琅温和笑笑,“这要多谢姑母与姑丈的成全了,侄儿一定将姑母的好谨记在心。” 王后笑骂道:“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燕明月静静听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愿去深究。 王后道:“来,寻丫头,坐在娘身边,让娘好好瞧瞧。” 燕明月依言坐下。 王后道:“既然你二人都在,我就把事情说了吧,也好让寻丫头有个心理准备。”冲着燕明月一笑,王后道:“寻丫头今年也有十八了,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手里的茶盏蓦地翻到在桌上,小青忙上前收拾。 王后关切道:“怎么了?烫着没?” 燕明月摇头,表示无事。 王后微微怪道:“你这丫头,这么不小心,这手若是烫伤了,留下疤可就不好了。” 莫琅说道:“许是姑母这事提的太突然了,我这个大男人也在,难怪表妹不好意思了。” 燕明月道:“是女儿太不小心了,一时手滑,再加上娘您突然说要嫁女儿……女儿想一直伴在娘的身边。” 王后微笑道:“你这丫头,难为你有这片孝心了,只是这话可不能乱说,哪有女人家不嫁人的。” 王后宽慰道:“只是你性子安静,不争不抢的,就怕你嫁了个不如意的会受了委屈。琅儿向我说起时,我可是一百个高兴啊。琅儿是个孩子,你若嫁过去,也是亲上加亲。再说,他的为人娘最清楚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这样娘也就放心了。” 燕明月勉强笑笑,王后道:“怎么?你不乐意?”这话问着已有些不高兴了。 小青见状,立马上前,道:“夫人,小姐哪是不乐意,就算乐意,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不是,这人还在旁边站着呢,小姐多不好意思。” 王后假装怪道:“就你话多。” 小青嘻嘻一笑,道:“夫人,小姐的手烫伤了,虽做了处理,但也还是需要好好瞧瞧的,您也说了,留了疤多不好。小姐也觉得有些疼吧,才让您误以为是她不乐意了。” “小青。”燕明月道:“怎么说话的。” 小青吐了吐舌,不再说话。

103.【番外前世殇 忆往昔】 燕明月温和道:“娘,小青就是话多,您别生气,回去我好好说说她。” 燕夫人笑道:“娘怎么会生气,你有个这么忠心的丫头,娘很欣慰。小青说的也是,你回去吧,让大夫好好瞧瞧,别留疤了。” 燕明月温和道:“那女儿先回去了。” 后琅温和笑道:“姑母,那侄儿也不耽误您休息了。” 燕夫人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都走吧。你那点儿心思,姑母还不知道。” 后琅作个揖,笑道:“谢姑母成全。”语毕,追着燕明月而去。 后琅道:“瞅着表妹走路有些不适,可是哪儿不舒服?” 燕明月淡淡笑笑,“没事,谢谢表哥关心。” 后琅微笑道:“再过不久你就要嫁给我了,何必这么客气。” 燕明月勉强笑笑,道:“礼数不可费。” 后琅笑笑,不置可否。 燕明月心绪不稳,还要应付没话找话的后琅,又因为前几日被蛇咬了一口,小腿还有些疼,一不留神间,脚踝一歪欲跌倒。 “表妹!”后琅伸臂抱住燕明月,却在这时瞧见迎面而来的燕楼与后琚,脑海微微思索,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燕明月欲推开后琅,却听得后琅笑道:“小妹,跟表弟玩得还开心吗?” 后琚笑道:“开心,很开心。表哥还为我买了许多东西呢,都是我喜欢的。”又追加一句,道:“表哥还为我买了胭脂水粉呢。” 燕明月抬首望着燕楼,燕楼瞧着还在后琅怀里的燕明月,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底却有着一闪而过的不悦。 燕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多余,这么想着,声音变得也有些清冷,淡淡道:“表哥,请放手!” 后琚笑着走至燕明月身边,道:“表嫂,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也快要嫁给我哥哥了。” 后琅假意怪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规没矩的,也不害臊。” 后琚嗔道:“有什么关系嘛,反正祈表哥他喜欢啊。” 没有人注意到燕明月在听到这话时,身子微不可见的晃了晃。 后琚笑道:“表妹,跟我们一起随便逛逛吧。” 燕明月温和道:“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小青插嘴道:“对啊对啊,适才在夫人那里,小姐不小心烫伤了手,夫人嘱咐小姐要好好瞧瞧大夫。” “烫伤了!”后琚惊呼道。“我看看。”说着拿起燕明月的手,丝毫不温柔的翻来覆去。 燕明月眉头轻皱,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燕楼不着痕迹的向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道:“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奴婢照顾好小姐的烫伤,奴婢不敢怠慢,奴婢这就扶小姐回房瞧大夫。” 后琚笑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忠心,那就快去吧。若是有了差池,小心我将你赶出燕府。”话语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燕楼跨前一步,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燕明月,温和道:“这是治疗烫伤的药,拿回去用着。” 燕明月头也未抬的接过药瓶,带着小青离去。 入夜,燕明月靠坐在床榻上,把玩着手里的珠子。柔和的光芒包围着纱帐里的女子。 因太过出神,以致没有发现床边多了个人。直到那人不甘心被无视太久,出声唤道:“明月儿。” 燕明月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珠子脱离了手心。瞧清来人后,燕明月微怒的撇开视线。 燕楼坐在床沿,拾起被褥上的珠子放在燕明月的手里。 “小青……” 燕楼微笑道:“她很识相。”瞧着燕明月没有要理他的迹象,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半响,燕明月道:“你陪她。” 听闻这话,燕楼莞尔:“就为这个?” “你陪她。”燕明月还是这句话。 燕楼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吃醋吗?” 蓦地,燕明月脸色涨得通红。 燕楼笑了笑,“那我陪你好了。” “谁、谁要你陪!” 燕楼温和道:“那胭脂水粉是买给你的,被她瞧去了,我也不好要回来。” 瞧着燕明月不说话,燕楼问道:“还生气吗?那你说要怎样才不生气。” 燕明月转首瞧向他,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忍不住的弯起。“那日在山上,你、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燕楼微笑道:“明月儿笑起来真好看。” 燕明月脸上布上红晕,心里却是微微不快,“你别敷衍我。” 燕楼叹息着将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耳际,喃声道:“那日我说,怎么办呢……明月儿,我爱你……” 胸前的湿意与微弱的啜泣声让燕楼心里微微泛酸,明知是错的,却还是忍不住。 “你呢?喜欢我吗?”燕楼笑笑,温和道:“还是不告诉我对吗?” “手还疼吗?”祈燕继续问道。边说边执起燕明月的手查看。在瞧见并没有预期中的擦上他给的药时,微微责备道:“药呢?” 燕明月闷声不语。 燕楼叹息着摇了摇头,“赌气吗?跟谁?跟我?”无奈的笑了笑,道:“这可不好,该打。” 燕明月小声咕哝道:“你才该打。”又道:“本来没这么严重的……” 燕楼注意到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下去,瞧着嘟着嘴的燕明月,微微一笑,像是对她未完的话里的意思已明白万分。 燕明月微微垂首,螓首抵着燕楼的肩头,声音微软道:“我就是在告状,她捏的我手好痛。”她说的是白日里后琚瞧她手伤的事。 “不会再有下次了。”燕楼温和道:“我保护你。” 燕明月满足的叹息着。 燕楼问道:“腿还好吗?还疼吗?”说着已欲掀开棉被,要瞧她的腿伤。 燕明月慌忙遮住,道:“我很听话,每天都按时换药的,没什么大碍了。” 知她是害羞,燕楼微微一笑,为她盖好棉被。“很晚了,你快睡吧。” 燕明月道:“小青呢?” “小青有地方睡觉的,现在怕是正做美梦呢。”燕楼柔声道:“你睡吧,我守着你。” 置身于暖暖的被褥中,燕明月又说:“白日里,娘她……” 燕楼安抚一笑,道:“只要明月儿不想的,都不会发生,这亲事,我做主了,不算。” 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的起伏着,燕楼坐在床沿凝视清丽的睡容。瞧见燕明月眉头微微蹙起,遂伸手轻轻为她舒展眉头。 这个女子,是他的亲妹妹…… ******燕明月的院子里,燕氏夫妇应了她的要求,奴仆并不多。可即便不多,有些话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燕氏夫妇已经着手准备婚事,不巧的是,近日来接到莫家的贴子,说是为莫老爷祝寿,这婚事只能暂缓了。 燕明月坐在院子里,望着那个玩雪玩的正欢的小青丫头。记得小青曾问过她,为何她从不曾很是开怀过。 燕明月当时微笑不语。谁说她不曾很是开怀过,只是她的所有感官都寄在了一人身上。只要瞧见那人,即便隔得很远,但只要瞧见了,她都会打心底的愉悦。 小青笑着到处丢雪团,明明这院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可她乐得倒像是有人在陪她一样。 这怕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燕明月觉得有些冷,遂起身回了房间。 解下披风放在一边,进了被窝里,被窝里是一个水袋,燕明月拿出来捧在手里。 这水袋是燕楼买给她的,那时他们因父母双亡而流落在外,相依为命。当时他在街上行乞,是好心的路人给了他们些铜板,他用这些铜板买了个廉价的水袋给她暖手,又给她买了吃的,可他自己却饿着肚子。 这水袋已是很旧,可她却舍不得丢,即便来了燕府有了更好的,她还是珍藏这旧物。 这几日,后琅日日来她的院子,丝毫不避嫌,像是笃定了她一定会嫁给他,所以无需避嫌似的。 后琚倒是不再那么勤的来找她,听小青说,后琚本性豪爽,整日里跟着燕楼来往与商家洽商之处。 城里有人说她不知羞,整日里跟在男人身后转悠,丢了女人的脸面。这话多数是女人家传出来的。燕楼生的风流倜傥,为人和善,很是温文尔雅,又是燕府爱子,这偌大的家业,来日里,必落在他的身上。如此良缘佳偶,哪个女子不芳心暗许,她燕明月也不例外啊。只是她爱的是他的人,而非他身后的背景。 他们兄妹二人来到燕府已有十年光景了,记得那时她才七岁,他也才九岁。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只能靠他人的帮助。别人或许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只是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每日里行乞过活呢。入了燕府,被强行冠上燕姓,丢掉本来的姓氏。她一个女子,日子过得还好,只是苦了他。 每日早早的便要起床习武,做的不满意,燕老爷对他拳打脚踢是常有的事。只是为了她,他甘愿。 打娘胎里出来,她的身子就不好,所幸有父母照看着。只是一场瘟疫,使得整个村庄尸横遍野,只有他们侥幸活了下来。

104.【番外 前世殇 累赘】 如果是他一人,他足以养得活自己。可是有她这个病人拖累着,根本没有人肯收留他们。而他们那时又小,在有人愿意收他们为儿女时,为了她,他毫不犹豫的丢掉本来的姓氏,跟着燕老爷回了燕府。他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无论要他怎样都可以,只要治好她的身子,他便毫无怨言。 那时起,燕老爷让他习武、识字、学商。其间吃了多少苦,他不说,她也不问。只是在见到他三天两头总是一身伤的时候,她会趴在他怀里落泪。 他会哄她,给她唱小曲儿,然后说:“明月儿,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这么辛苦还有何意义。你要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这么依赖我就好了,我天天宠着你,宠你一辈子。” 夜色彻底暗了下来,外面冷风呼啸,吹得窗纸沙沙作响。听着外面的风声,燕明月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向被褥里缩了缩身子。 纱帐蓦地被撩开,燕楼噙着温和的笑望着她。“瞧了你许久,你都没发现我,戒备心太低了。” 燕明月早已习惯他的“突如其来”,温和道:“隔着纱帐你也瞧得见我?” 燕楼道:“我眼睛好使啊,哪像你,一点儿的防备意识都没有,又不是孩子了。” 燕明月道:“我不长大,永远依赖着,你天天宠着我,宠我一辈子。” 燕楼笑着坐在床沿,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燕明月与他相视,许久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捧住他的俊脸,细细描绘着,道:“看着你,跟你说话,我高兴。” 燕楼微笑着往前倾身,头抵着她的肩窝,燕明月温柔的顺着他的发,听他说着他的计划。 “……我们改回原本的姓氏吧。你觉得如果我们这样会有些忘恩负义是么?” 燕明月不搭话,听他继续说着。 “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虽顶着燕姓,却从未认为自己是燕府的一份子。我让燕府由一个普通商人成为首屈一指的富甲,足够了。他们想要拿你的一生来助他们的家业更上一层楼,我不允许。”燕楼温和道:“我们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离开燕府并无大碍。” 燕明月道:“我都听说了,莫老爷寿辰,他们欲带我前去。” 燕楼道:“别担心,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一阵静默后,燕明月道:“不要娶她。” “我当然不会娶她,我又不喜欢她”燕楼答道。 许久没听到燕楼再说话,燕明月唤了几声,没人应答,放知晓他是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将燕楼移到床上,像个妻子一样的为他脱掉冬靴、外衣,又用热水为他擦了擦脸,方为他盖上被褥。 这次换她坐在床沿守着他了,握住大手贴着自己的面颊,掌心略厚的手茧微微刺痛着白嫩面颊,她只觉安心。 燕明月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燕楼动了动,睁开迷蒙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燕明月笑笑,“没什么,累坏了吧,快休息吧。” 燕楼渐渐清醒,瞧见她坐在床沿,起初没有说话,片刻,一手掀开被褥,一手扯过她,将她抱在怀里,被褥重新盖在两人身上。 燕明月声音低柔道:“……祈哥哥,你听,好像是雪在融化了,滴答滴答的。”春天要来了呢。 寒冷的冬天渐渐过去,空气也开始变得暖和。院子里的桃花、梨花开的煞是好看。 望着这些,燕明月目光渐渐迷离,想着几天前发生的事。 临到要出发的前一日,燕楼带着她去了厅堂,郑重的拒绝了莫家提出的亲事。 去厅堂前,燕楼叮嘱道:“到时,无论怎样你都不要说话,全交给我好了。” 听得燕楼的拒绝后,燕老爷气急败坏的骂他忘恩负义,骂他白眼狼,燕府白养他那么久。 到后来,燕老爷让人搬来了家法,不顾众人的阻止,藤鞭一下下的抽在燕楼的背上。 整个事件下来,燕明月一直都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匪夷所思。她的平静让愤怒中的燕老爷莫名的有些尴尬,藤鞭也渐渐挥不下去了。 燕明月扶起明明背上鲜血淋漓,让人惨不忍睹,可却没有丝毫痛色流露出来的燕楼,对众人淡淡道:“我若不想嫁,谁也逼迫不了我。如若不然,除非我死。”语毕,扶着燕楼离去。 徒留厅堂里一干人等默然无语,似乎没有谁会料到在他们眼里一向柔柔弱弱的燕明月会说出这番话。更没料到一向柔弱的她面对受了家法的兄长,竟毫无哭泣之意。 没有人注意到后琚眼底聚集的浓浓的恨意与唇角诡异至极笑。 燕楼与燕明月亦是。 燕明月起身踩在矮凳上,剪下几枝开的粉嫩的桃花与梨花,向房间走去。 进了屋子,将花枝插在花瓶里,身后有人靠近,燕明月笑了笑,并未闪避,直至那人将她抱住。 燕楼喃声道:“……即便错了,我还是爱你。” 燕明月觉得鼻头忍不住的泛酸,遂调侃道:“好了疮疤忘了痛。” 燕楼笑笑,吁出一口气,满足道:“待他们回来,就是我们离开的日子。我要我们在一起,就这样在一起。” 燕明月关心道:“伤口还疼吗?” 燕楼温和道:“我已经习惯了。” “……以后,我保护你。”燕明月如是道。 “想出门吗?”燕楼问道。 燕明月道:“等你的伤好透了再说。” 精瘦的背部,满是鞭痕,还有淡淡的烫伤。燕明月静静的将药洒在上面,眸光渐渐迷蒙,泪水落在上面,灼热的温度使得燕楼颤抖了下身子。 伸手握住她的手,燕楼温声道:“都没事了,以后,你保护我。” 阳春三月,宁静的山野间,微风淡荡,春莺啼鸣,泉溪叮咚欢唱。遍地的野花野草,呼吸间尽是大自然最纯粹的味道。 燕明月手里来回捻转着不知名的紫色小花,燕楼宠溺道:“我知道你最爱花了,以后,我要为你建一个花园。每日里无事,你就在花园里欣赏它们,然后等着我从田里回来。你要为我做饭洗衣……” 燕明月微笑不语,听他勾划着他们的未来。 暮色降临,燕楼蹲下身将燕明月背着,缓步走着。 “明月儿,我们就这样。” “嗯,就这样。” 那时,他们谁也不知如斯简单的未来竟迟了一个轮回的时光。 四月,燕氏夫妇归来,令人意外的是,后琅、后琚兄妹竟也跟着回来了。 当时燕老爷道:“你们虽忘恩负义,但我夫人确是真心待你们。你们兄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甚好,这突然要各自婚嫁了,难免会不舍,这亲事就暂且不提了。琅儿说或许明月对他陌生,这毕竟关系着一生,他愿意让明月多多了解一些他再作决定。音丫头也是,她说她会等你的。你们也别太过不识好歹了。”燕老爷说完这话,不等反驳,便携着妻子走了。 燕楼与燕明月一点也不意外,在燕老爷眼里,燕楼就是棵摇钱树,他是又商人,商人最注重的便是利益,他又怎会轻易的就让他们离开。 天暖暖的,后琚来到安静的院子里,瞧见燕明月半卧在美人榻上,嘴里喃喃有词,似是呓语。四下里瞧了瞧,并未看见有第三个人在场,遂走至燕明月身前,弯身倾听。 瞬间,后琚脸色由震惊转变至难堪至极,眼里是摄人心魄的恶毒。纤手举起,隔着距离的在燕明月面上比划着。长长的指甲上是鲜红似血般的丹寇。 后琚耳朵动了动,立马收回手,坐在一边。面上是温柔的神情,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小青端着托盘走过来,笑笑,道:“表小姐啊,您是何时来的?” 后琚温和道:“我刚到,瞧着表妹在休息,也不好叫醒她。” 小青恭维道:“表小姐人真好!” 后琚微笑道:“你手里端的是何物?” 小青道:“我家小姐身子不好,这是少爷每日里嘱咐奴婢为小姐参汤。” 后琚微笑着,不动声色道:“听起来,表哥对表妹倒是疼爱的很啊。” 小青看似毫无防备道:“那是自然的。少爷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啊,自是疼爱的紧。”又小声道:“您是知道的,这少爷与小姐二人大笑就是苦命的人,相依为命的……” 后琚假意怪道:“休得胡说!” 小青惶恐的捂住嘴,嗫嚅道:“是、是奴婢多嘴了,表小姐大人有大量,您……” 后琚截断话道:“好了,今日我就暂且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下不为例。” 小青连声应下,语气极是卑微。 后琚瞧了她一眼,又瞄了一眼看似还在熟睡的燕明月,眼神轻蔑,语气却极是温和,道:“小青,你跟我说说表哥与表妹的事吧。你知道的,我就要是表哥的妻子了,总想了解他多一些。” 小青道:“小姐与少爷的事奴婢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奴婢跟随小姐的时间并不长。” 后琚道:“你就随便说说吧,权当是打发时间了。只是声音小些,别吵了表妹。” 小青道:“那表小姐想知道什么呢?” 后琚道:“你们小姐平常都是这么安静吗?” 小青答道:“小姐身子不好,人又嗜睡。除非必要,是很少出这个院子的。” 后琚问道:“那表哥呢?”

105【番外 前世殇 不知羞耻】 小青道:“少爷?表小姐,这个奴婢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奴婢是伺候小姐的。” “哦?”后琚道:“表妹与表哥感情甚好,难道他很少进出这里吗?” 小青内心笑了笑,面上却是毕恭毕敬的,道:“表小姐应是知道的,少爷每日里要处理商号的事,该是很忙的。即便得了空,也大都是晚上了。这晚上毕竟有些不方便。若是白日里来瞧瞧,因小姐多数是在睡觉,也是很快就走了的。” 后琚温和笑笑,道:“我听说你是跟表妹睡在一间屋子的?” 小青道:“这是少爷吩咐的,说怕晚上小姐若是有个需要,会没人照应。” 后琚起身,温和道:“既然表妹还没醒,我也不好打扰了她。好好伺候着,别怠慢了。” “是是是。”小青颇为狗腿的应下。 瞧着后琚离去的背影,小青极其不雅的伸了个懒腰,埋怨道:“妙谛,你知不知道,和你们说话真是累,文绉绉的。” 院子里除了燕明月,就是小青,并无第三人。 小青瞅了瞅参汤,笑眯眯的端起,道:“犒劳犒劳我吧。” 一碗参汤喝下,转眼瞧见燕明月半卧着身子,眼含笑意的望着嘴巴鼓鼓的小青。 小青不由睁大眼,嘴里没咽下的参汤尽数喷出,好不狼狈。 燕明月慢慢坐起,淡淡的望着坐在屋脊上的人,微微福了福身子。 屋脊上,一身白袍的后琅,笑道温文尔雅,俊逸潇洒。 燕明月直觉眼前白影一晃,下一刻便站在了屋脊上。腰间大手紧扣着她。燕明月心生不悦,淡淡道:“表哥,请自重。” 后琅微微一笑,遂放开她。 “表妹,你瞧,表弟可真是怜香惜玉的人呢。” 站在屋脊上,可以瞧见府外的一切。大街上,燕楼怀抱着后琚慢慢走着。 “表妹,你音表姐对表弟可是一片痴心呐。本来我还以为表弟对音丫头无意,现在瞧着,也不是无意么。这众目睽睽下的……” 燕明月欲开口,突然觉得燕楼似是朝她这个方向看来,紧接着颊边一片微热。 后琅笑呵呵的跃下屋脊,落地后,很是惬意的出了她的院子。 燕明月再瞧向街上时,燕楼低着头,很是靠近后琚,几乎是贴着彼此了。 小青整理完自己,望向还站在屋脊上女子,歪着头招了招手。 燕明月淡淡笑笑,随即跃下屋脊,出现在院墙外的巷口。此刻若是有人瞧见,定会惊讶于燕明月身怀武艺的事。撕破衣摆的一角,当做面纱覆在面上,迈着步子出了巷口。 已是黄昏时刻,天边晚霞似锦。 燕明月漫步走着,眼睛像是在搜寻什么,掠过一处摊子时,眼睛一亮,快步向摊子走去。 在离摊子还有几步远时,有人突地抓住她的手。燕明月直觉要挥开,只听那人道了句:“是我。” 燕明月顿了顿,还是抽回了手,只是瞬间又被那人握住。 燕楼唇角微勾,往燕明月手里塞了一件东西,温和道:“走吧。” 半响,燕明月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回燕府的路。 燕楼瞧了她一眼,笑声低沉道:“把你卖了。” 燕明月噎了噎,话语不清道:“……只要你舍得。” 走至一片无人处,燕明月瞧见两匹通体全黑的马儿在他们的前方。 燕楼跃上马背,道:“赛马?” 燕明月微微一笑,利落的跃上马背,不等燕楼再说话,扬鞭驾着马儿疾奔而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颇有英姿飒爽的韵味。 燕楼眉眼一挑,宠溺一笑,驾着马儿跟随。 街上商贩不多,他们挑的又是人烟稀少的道路,不一会儿已接近郊外。 不知是燕楼在让着她,还是燕明月的马术着实好的出奇,一路上,她一直奔在前面。 燕楼淡淡一笑,马鞭倏地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跑的更加卖力。 瞧着已接近前方的女子,燕楼丢掉缰绳,一跃而起。不料,也不知燕明月是有意还是无意,马鞭突兀的甩过身后,燕楼直觉躲开。这一躲,便失了先机。 燕楼颇为无奈又好笑的摸了摸鼻尖,提气追赶而去,随即利落的落坐在燕明月后方。 燕明月略微调整了下坐姿,抱住燕楼劲瘦的腰,满足道:“祈哥哥。” “嗯?” 燕明月语气温软道:“没事,就是想这么唤你。” 下巴抵着发顶,燕楼面带微笑。 到了一条小河边,燕楼翻身将燕明月抱下,却怎样也不肯放开。 河面上一条小船系在岸边的杨柳树上。 燕明月坐在船上,望着划船的人,问道:“带我来这儿,就为划船?” 燕楼笑而不答。 两人回来时已是深夜时分,院子里只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进了屋子,燕楼点亮烛火。燕明月越过屏风,瞧见被褥有些鼓起,似是有人在睡着。待她掀开被褥后,瞧见里面是两个枕头。 燕楼淡淡道:“她倒是聪明。”又道:“我走了,你歇着吧。” 燕明月突然由后方抱住他,燕楼问道:“怎么了?” 许久,燕明月声音低柔道:“祈哥哥,寻儿喜欢你。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喜欢着你。” 燕楼微微叹息,转身面对她。伸手在她白皙似玉的左边的面颊上摩挲着。 “……我瞧见了。”燕楼不悦道:“他亲你!” 燕明月莞尔,燕楼低首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后琚走路崴了脚。” 燕明月歪首淡笑:“她装的。” “我知道。”燕楼道:“很快的,很快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了。不管他们如何,都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燕明月取出傍晚燕楼塞在她手里的红绳,笑道:“再编一个。” 燕楼微笑道:“我来编。” 燕明月讶异道:“你会!” 燕楼耳根微微泛红,道:“不会。”又追加一句道:“你可以教我。” 燕明月伸手捏住他泛红的耳根,燕楼大窘。 “丫头……” 屋外渐渐飘起细雨,燕楼温和道:“快歇着吧。” 燕楼推开门,瞳孔微缩,顿住了身子,不过片刻便又恢复正常。回到自己的院子,燕楼望着后琅。 后琅严厉道:“你可知你们在做甚么!” 燕楼道:“那是我跟明月的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半响,后琅眉一挑,道:“燕明月,我要她!” 燕楼淡漠道:“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你可知你们的事若是暴露了,受伤害的会是谁?”后琅语带威胁道。 燕楼缄默不语。 后琅继续道:“她虽柔弱,却不似一般女子,且她只听你的。让她嫁给我,我可保你二人无事。” 燕楼眯眼道:“若我拒绝呢?” 后琅冷声哼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燕楼瞳孔抽蓄着,犹豫间,瞧着后琅直直的望向一个方向。待他顺着望过去时,也是一震。 燕明月手撑着油纸伞走至燕楼身边,温声道:“衣服的袖口我补好了,刚刚忘了给你。”又面向后琅,淡淡道:“表哥。” 后琅走后,燕明月面色平静的望着燕楼。 燕楼微笑道:“我保证,我们是一起的。” 本以为今晚只有他们三人,却忽略了隐与暗处的一双恶毒的眼。 细雨飘零的夜,冷得出奇。 ******燕楼问道:“你答应嫁给他了?”今日傍晚,后琅特地在他的院子等他,告诉他明月答应嫁给他的事。他已不知自己听到这一消息的感觉了。 燕明月微微一笑,道:“假的,即便我答应嫁给他也是假的。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可以反悔的。” 知她只是在敷衍后琅,为的是麻痹燕老爷,免得他发现了他们有离开燕府的决心。 半响,燕楼语气缓和道:“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嗯,很快的。”燕明月微笑道。 明明冬天已经过去,可燕楼瞧着面前的女人却是打骨子里的发寒。 后琚笑的妩媚风情,缓步走进燕楼。青纱旖旎内,是若隐若现的女性胴体,刺激着燕楼的感官。 “你是何时下药的?”燕楼问道。 后因道:“今日的晚饭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你与燕明月的饭是我亲自盛的,你可还记得?” 那晚后,后琅再无其他动作。燕楼也在着手离开燕府的事。他已经在别的城镇买了院落,院子不大,却清雅别致。本打算就这几日搬离燕府的,岂料一个疏忽竟着了后琚的算计。 午饭时,燕夫人道:“许久都未曾吃到音丫头做的饭菜了,我这还有些念的慌呢。记得音丫头最懂事了,总是变着法的逗我这老太婆开心。” 后琚温和笑道:“姑母哪儿的话,姑母一点儿都不老。要是音儿跟姑母站在一起,不知情的定会认为咱们是姐妹呢。” 燕夫人呵呵笑着,后琚又道:“既然姑母想念音儿的厨艺,那不如今日的晚饭就由音儿着手准备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燕楼忍着身体的躁动冷声问道。 后琚笑笑,道:“表哥真会开玩笑,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问我要做什么。” 燕楼厉声道:“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