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门》 契子 此书不是自传,情节全然虚构; 任人自说自话,切勿对号入座; 唯有心怀坦荡,不怕夜鬼敲门。 生命的门究竟要神灵来把持,还是让命运来操控?如果肉体的毁灭能换去灵魂自洁的轮回,那么我情愿像耶稣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死在永恒里。如果超度能解脱亡者的怨恨,压迫能缓回屈服的重负,渇望能承受生命之力,那么我四十多年的苦难和负担,却可在生命呈现落日之际展现自己丑恶和暴行。痛苦的回忆也会变得像江南的霉雨一样纷纷扬扬…… 他四十岁的样子,说话面无表情,句句含蓄,富于哲理。 ‘人为什么总是要到万劫不复时才悟出生命可贵啊。’他没有刻意掩饰真情的流露,是个深蔵不露、极为剽悍的男人。 我要离开上海,必须离开。说罢,他朝我莞尔一笑,意思是搭上这趟飞往去加拿大的航班。于是,接下来十几个小时我们成了朋友。 他坐在f靠窗的位子上,双手捂脸,一动不动。差不多有三个多小时保持同样一种姿势。他整个儿人的状态有点忧郁,眼有轻愁,带点苦涩。特别是从他眉宇间,那怕不经意也能窥视出某种特殊的东西,实在超出我正常的想象范围,诡异的无可明状。 很快,我跟他聊上了。 ‘你不舒服?’我问。他莞尔一笑,答说很好,稍许有点晕。有一种警惕。很老道。 如果说他在这横穿太平洋十几个小时飞行途中,让我能够从他脸相看出点什么?听出点什么?甚至体昧出点什么来?也是疏浅的,虚无的,尽管他个子超矮,但老酷。 他一侧的肩膀斜靠在机窗墙边,望着窗下碧蓝天穹映衬眼里银色的机翼,还有偶尔从窗前掠过的浮云。陷入沉思。好象他想起过去人生失去许多东西——血醒的岁月,离去的亡灵,毁灭的爱情,痛苦的思念,深刻的懊悔…… 他手里攥着的双肩包始终放在怀里,在长达十个多小时飞行途中,没有离开一步。他英语很流利。他慢吞吞对我说:‘五十而知天命,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赎罪的权利,只有去死的资格。’他脸上掠过一丝早知天命,独自放遂,浪迹天涯的悲凉情怀。 飞机进入气流层,颠得要命。机上广播传来机长口音很重极烂的英语。所有的旅客像孩子似的乘,锁上了安全带。其实没用,飞机要是被气流卷进去的话,梆在坐位上也无济于事。这叫命该如此。 我没觉得可怕。他丝毫没半点恐惧,对生与死他好象看得很穿。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身旁没梆安全带的同行人,矮胖的身材,抽象的脸相,鼻梁上架着付价銭不菲卡地亚白金眼镜,凭潻几份文气,削除一些匪气。粗看比实际年龄要看上去来得(厚生)。‘1’呆滞的眼神总是有那么一点阴悒,一丝忧伤。看得出来,他纯粹不是图个清悠、失落、逃避移居温哥华的。信也罢,不信也罢,他似平有着刻骨的伤痛和铭心的悔恨来到这块陌生的土地。 他同样是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一张深刻的脸上隐约刻着极浓的江湖烙印……就是那股只能体味,无法言传的奸相酷味。而我,那种好奇的心理隐约透露出我偷窥似的怪辟。嗨,遇上一个有意思的男人!一?一撅自顾自往前冲。依然充当地质墈探员似的置身在他的传奇的人生矿藏中,呼吸着对生的渴求,感受着对死的残酷,倾听着对爱的遗言,体昧着对尘世的绝念。 ‘很想跟你交个朋友。’出于我写小说职业的敏感,我主动递给他一张名片。他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道:‘是写书的,你能把一个坏人写成好人?’我第一次见他笑,他笑的嘴型比哭难看,有点凶狠。但不得不承认我面前的他,是个显得十分具有忍耐,狡猾、偏执、宽容,筹之巳熟的男人。 邂逅这种事总归有些不可思议。实际当你走进一个人身边时,他对你所产生的魅力会身临其境般的吸引。就是他,那张老男孩充满沧桑的脸,几乎末曾意识到他的存在价值,也未曾让我觉得他身上有特别撩人的情怀,更没想到他曾在上海滩咤叱风云的传奇人生。 对他来说,往事不可回顾。他想做一次好人。对那时的我来说,他人品,经历、故事是我想巴结他的理由。坦率地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身旁相遇同座的老男孩般的优雅……像离我不远处父亲一样具有领袖般的风采。 ‘是这样的,一个人一生想得到一成幸福,就得化上九成的艰苦。’他就像在总结人生。 他不停喝着空姐递上来的小瓶红酒。只要有红酒,就会有话趣、时间短暂的放纵,言辞生动,幽黙,他告诉我,他由生俱来的幽默感是天生的。我相信他。 机上为所有乘客提供饮料、酒水与歺饮服务后,渐渐静落下来。绝大多数乘客盖着毛毯进入睡梦。唯独我俩毫无倦意。飞机悄悄进入经纬线,从机上屏幕上能看到飞机所处的位置。尽管如此,红酒到底还是让我俩同时兴奋起来。 ‘跨过这条线,意味我们多活一天?’他看着屏幕上的经纬线问我,又像在自语。 ‘天亮了。仍是上海的周末。’不一而足,我信口敷衍两句。 他一直在思索,或者酒后想跟我讨论点什么?向我倾诉什么?却又无法准确诉诸语言。不是,是他无法在诉说前,心理上早做准备;惟其如此,还是不说的好。朋友之间,来日方长。 ‘噢,这样挺好的!有缘是么?’有种感觉无法解释,就别去拧开它。随它去好了。 ‘做坏人要比做好人难?’他问的话里面有话,深得够呛。‘怎么讲?’我有些愕然,同意他的观点么?又觉得费解。除了有点匪夷所思外,还是觉得对方是掏心窝子话来的。 ‘只有了解了自己才能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才会明白这个道理。伟大的人物不一定没干过坏事,不伟大的人见不得没做过好事。’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与众不同。对于我来说,他简直是个迷。 ‘想做好人难?要做坏人更难,做坏人里的坏人难上加难。’他的话令我困窘的不知所措。问问自己,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怎么划分?如何判断?就像送礼物,是否要把发票夹在里面一样。‘记得毛泽东有条语录:一个人作点好事并不难,难在一辈子作好事不作坏事。对我来讲,倒觉得,难在这辈子只作坏事没作过好事……’他语出有因,到底是黑话还是白话?我听了有点糊塗:‘此话怎讲?’ ‘你说毛泽东伟大吗?’ ‘伟大!’ ‘他却发动了一场灭迹文明、宣扬暴力的大革命。’ ‘那希特勒?’ ‘我看他倒像上海滩一小混混。’他的幽默不使我乘机脑袋胀裂。我心想,他那个年纪,旡论目睹怎样的感受、怎样的调侃,终归不像年轻人那样敏捷和超脱吧。其实,却却相反。 ‘我知道他曾写过一本叫(我的奋斗)。’ ‘怎么解释?’我轻声问。少顷,他才接着说道:‘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恐怕没一个能说自己是干净的’。我想让他教我明白他的观点,正如一个健康的人无法忍受太多残酷的现实。人应该为自己而活着。 这样的感叹与其说是一种无奈,不如说是哀呜。 ‘天父的力量是无穷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虞诚的摩门教徒。 ‘是么?’此刻,让我想起一句俗话:缘属天定,份乃人为。‘摩门经和圣经是同一本约书吗?’我不明白他说的耶稣基督另一部约书指的什么,也不懂他提到摩门经中先知阿尔玛所讲:所有的事物都指示着有一位神;就是那大地和大地上面事物,以及大地的轮回,还有一切按着一定方式运行的行星,都证明有一位至高的创造者。他创造了月亮、星星、及太阳。组织了世界,赐予它生死,规定它形状,让空气及水份充满生物。让山岳和平原 布满动物。给我们白昼和夜晚、夏季与冬日、播种与收获,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你我,使其成为生物的统治者。他接着感叹道:生杀大权却在天父手里。 ‘他点你走,你必须得走。谁能抗拒?灰飞烟灭啊。’乍看上去他是个充满睿智、思维敏捷的人,而且,对人的生命长与短、贵与贱、贫与富、苦与乐从本质上,他看的很透彻。 生命的脆弱,人生的苦短,确确实实是哟!时至今日,我仿佛从他思索里领悟到我一生没有过的以求善待别人,忘掉自己的做人道理。惟其如此,他在临别时说:希望你能记住我。让我做一次好人。想到这里,我悲哀得难以自禁,人哟,就想做好人,如此小小的一个恳求对他难道就好比登揽九天?此时,耳边响着一句话:做好人不难,难就难在一辈子做好人。 我觉得话题触及到他心灵情感深处,脸有点阴惨惨,眼有些湿漉漉。对了,把他比喻成一口井比较贴切。是否确有此井?深处是一泓清澈透底的泉水?或是浑浊、干枯、杂草丛生、裂缝纵横、漆黑欲坠?我不得而知。单凭对他短暂的存在,一个举止、一个符号、一个印象、一句话、一个微笑也末必可猜——就像一个渴得要命的旅人见到水潭就当成源泉一样。我唯一的直觉告诉我呈现在我面前那口裂缝纵横的生命之井,深得不知有多少深。 ‘我带着她一同来做一次好人。’他仿佛求老天给他一个机会。他直言不讳告诉我,‘黑道无涯,人总得给自己风烛残年留下一根拐扙吧。’在长达十几小时飞行中从未放手的双肩包里放着亡者的骨灰。仿佛印证了他此话的意思。朝我飘来的印象显得凄凉,带着一种伤人的冷笑。 ‘她为我而死的。她是好人,让我做好人……宁愿献出生命。’他显然没有留意我的震惊,接着他字斟句酌地说:‘上帝有时很烂,不该走的催着他走,该走的偏留下来。好人先走,坏人却不走?’说完,他觑了我一眼,见我无动于衷。死是需要勇气的,一但有了勇气就不要胆怯。无论如何,我不想重蹈她的覆辙。他仿佛在说这个故事并非撒谎。 三年之后的二00三年的夏天,我在温哥华中国城夜市再次见到他。 应该说他很有銭,但他为何如此清贫来维持生计呢?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东西。 在我为故事里主人公找一个一直拿不定的结尾,我拿出写了二年的原稿,然后这样对他说:千万别误会我的原意,我所写的不即即是你本人的故事。他终于接受了原稿。 接下去的曰子,只要有时间我们会彻夜长谈,当然少不了红酒。而我俩之间由于找到共同的话题和对生命的理解变得更加深厚,那其实远不至于单纯一种友谊,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人格的祟拜。 我们的相识,也许让他面临另一种突如其来的袭击,要不要保留自己的从前。我贫婪的索取,他会不会勃然大怒:你小子凭什么要我叙述巳经逃离的往亊. 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能唤起他对过去的记忆,回忆上海往事不免会给他带来伤害?坦白说,我无法使自己变得低三下四,纯粹为了灵感,找一种创作的理由,那对他是不公平的。因为不是仼何一个人随随便便把内心敞开的,就像一个女人不会敞开衣衫,坦露胸脯一样。 我问过他,什么样的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他感叹着,就好比一个看不透尘世间的芸芸众生,不会太久,也不会太长,甚至有时无奈怎么去推开那扇浮华之门。 可谓遁入浮门,虚幻、无常、飘迤。一句长相守,能脱离浮生之意境? 凭什么让人信服?又凭什么让人看破?即使想努力坚守信念积极活下去的话,靠什么来支撑它?这样的问题,既是过去的标记,也是现实的提醒,不会消淡,反而深刻。它会给予我不停的思考和超越。 小说出来了。他却不告而辞,我寻遍中国城不见其踪影。 先一阵子,我四处托人寻找,得到几个不同结局的版本。有人说,这个老男孩像吃炒面粉呑了从中国带来的他女人的骨灰,一跃跳落狮门大桥。皇家水警摸了两天也找不到尸体。又有人形容这个不显富的仟万身价的老男孩,带着一位女孩双双在露易丝一间木屋吞安眠药自尽。一个多月才被发现,一老一少抱在一起,赤裸状,骑警进屋,尸体巳腐烂。还有一种说法,老男孩被一个叫瑞恩的加拿大人骗了。他穷困潦倒,没杀那个瑞恩,却说终于做了半件好事,结了个扶贫对子。后来听说他孤身一人重新回到中国……确切的不得而知。 后来,我在一次新书与读者见面会上,一个女孩默默递上一张便笺,女孩一声不吭走了。我打开便笺,上面写着一行字:愿谅我的不告而辞。我必须去找她……因为在这里没找到做好人的理由……天父不能原谅有罪的人。希望你能记住我,我曾这样存在过。落笔:有罪人。 我冲出门外,想去追赶这位女孩,就像去追赶一个失落的希望…… 第一章 在巨大财富的背后,都隐藏着罪恶。 巴尔扎克 但是,我要记述我平生所经历的事情,我先要把我父亲的记录节录在我亲手制成的金属片上;在我节录了我父亲的记录后,我就要写我自己生活的记事。 摩门经 尼腓一书 十七节 正是在这样一种极度困惑、郁闷的心态下,我简直无法忍受失 去这位老男孩残酷的事实,是死,是活?是好人,或坏人?他对 爱情、事业、情义、苦难、忏悔,丝毫没有半句抱怨、厌世的话。 他对活下来的人乐观的态度,对死去的人负罪所承受的痛苦,深深 打动了我。我决定写下这篇一个好人想成为好人这么简单的小说。 作者后记的话 父亲在世时,他是这个家的灵魂。 现在父亲走了,就像一股烟……轻轻飘了去。我们家失去了主心骨。恐怕再也找不回——我曾用很长时间寻找这种极苦又悔的思念。 三十多年前,我顶替母亲退休进入这个城市排列第三大厂——毛纺织总厂。八十年代初,能够进五大企业的人是凤毛梭角的。 厂劳资科按排我进第三分厂染正车间学徒工。学徒工每月十八元,连夜班费、高温费杂七杂八?贴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元。、三班倒幸苦,白买贪玩;半夜上班,昏昏欲睡。经我手出染缸的成品绒线百分之佰次品。举一例:按正常染色工艺操作流程,染缸成品绒线必须严格执行操作程序,白坯绒线进入染色程序必须在规定十五、二十五、四十五分钟逐渐式升温、直至保温。保持染色的均度、色泽、光结度。我又是怎样作业?上岗接班,匆匆把白坯放入染缸、加染料及助剂,拧开阀门,来个一杆子升温法,简单神速。接着一头扑在绒线包上呼呼大睡,一觉醒来,绒线就像闷过头的丝瓜熟透熟透。变了个——大花脸。 车间支部书记黄阿毛是个老实巴结的老共产党员。他为人正直,嘴巴木讷,外表端庄,像个正人君子。生性却贪色,成品车间漂亮一点的女工想换个常日班或调个好工种非先得跟他上床才能跳出来。他一生革命,本来就是书记、厂长的料。就是好色的天性,见不得女人,一见便亢奋,手上有小权,一动就犯错。五十出头,隔三过五,一路降职,直至降至九品绿豆书记。有时趁着邪性会在女工腿上拧下、屁股上摸把,吓得年轻点岁数女工呱呱叫。见多不怪的阿姨级老工人会挤着眼、噘着嘴骂道:杀千刀的阿毛,狗改不了吃屎! 书记无奈半夜亲自查岗。他发现我离岗睡觉,脸被气成猪肝似的,叫来工段长,怎么推我也推不醒,睡得死人似的。气得工段长咬牙切齿,提来一桶冷水,一股脑浇在我头上,我终于醒了。睁开眼来,围著书记、工段长一批人,颇有大兴问罪之势,吓得我魂飞魄散,这下彻底完了! ‘夜班趟挺睡觉?全厂数你一个,屡教不改。’书记故作郑重的脸,代表党支部跟我谈。当时这个年代书记亲自找你谈话,你肯定犯大事。当时,找谈话是工人阶级政治生活一种教育、挽救后进青年主要方式。书记老蓝色工作服,手里捧着一杯茶,是那种瓶装糖水黄桃吃剩改用的玻璃杯,外面还罩了层尼龙丝编的网,不烫手。 “王一鹏同志,我耍嘴皮子耍不过你。检讨书差不多一迭?色花的绒线你是创车间记录?你想想:给国家、厂里带来多大损失哦?车间支部决定调离你去成品车间。‘书记清楚我平时这付德性,承认错误比谁都快,虚心接受,竖决不改。就是盯在我屁股后面,迟到、早退、翻墙、困觉家常便饭,车间出了名的老油条,拿我没治。也可以说那个浑浊年代加封闭意识造就我那么个怪物。 调离染整车间以为不用三班倒?这种轻松的反应发生的效应比电还快。 “不用上深夜班啰!”我咯咯地笑出声来。 “拖板车,累是累点?但是常日班呀。”书记无奈的木讷表情掩饰他对我失望。我心想,这工种也够呛,跟衔上踏三轮车没多少区别。与其每次上夜班像上法场,不如省心,没烦心。做这种不动脑体力活,不挨批评;不点名;不用写检查,不扣奖金,因祸得福。再说,三班倒的日子颠得要命:三歺颠倒,引发胃病,那个年月娱乐活动没现在繁荣。可以想象一个血气旺盛的年轻人听完新闻联播就强迫入睡?除了躲在被窝里手淫?还能做什么?我靠!我在敷衍自己。 “拉成品绒线进仓库,看上去轻松,不要动脑,但责任重大。注意安全。‘书记语重心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思想活跃,想法多,又能写,又能画,下去一段时间,工会会考虑把你调上去的。“书记像个可爱的古董木偶说话的腔调一板一眼。他工作中对女工和男工却能做到一视同仁。 人人都说工人队伍不复杂。八十年代初期,上班族脑子灵光的不多,普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上进心,肯知足,像我这样牛皮轰轰,精怪、老油条,少而又少。当时这个年月市面上“万元户、富豪级人物”更是凤毛棱角,谁发财谁光荣尚未深得人心。相反,奸诈、贪婪、阴险的生意人和事也少,不常见。每当我听到我街坊邻居《阿达逼》靠爆米花、臭豆腐干、成了万元户,我表现出来的那种羡慕和兴奋是由衷的。阿达逼能成功,我难道比他笨?他文盲,我再差也算是中学毕业。改变自己命运的道理我懂,但我不知道从何做起? 谈话之后,踏实了一阵,拖车是常日班,时间一长,便觉没劲。这样拖下去跟街上蹬三轮车有什么两样?这辈子不就成了骆驼祥子?本来成品车间是娘们的世界。男的不多,连我在内也顶多三四个人,二三辆破板车。男人就变的稀有,书记可好,好像特别关心我似的,三六九往成品车间钻。你瞧他这付熊相,就像没见过女人似的,两眼绿油油的,贼亮!特别是大热天,车间高温,女工穿得少,书记特来劲。只要见是大胸脯、白大腿的年青女工,他就会背着手,弓着背用关心的口吻找人家谈。战高温、夺高产,罗哩罗苏一大堆。两只眼睛却不地道,贼绿!鬼祟似地老朝人家衣领子里、裤腿里偷着看。 我养父不仅是个正人君子,而且是个耿直厚道的人。耿得几乎有点扁执,专横的时候,蛮得不讲理。一生节俭,俭得近乎变态。衣裳补了又补,实在不能穿,让我妈撕了当“干抹布”。当时,凭票购物买的日用品他竟能按照毛主席的“深挖洞,广结粮”指示存置七、八年。医保配回来的药,堆得小丘似的,直至去世父亲床头柜抽斗里仍剩下来不及吃的失效药。他的节俭与其说是美德?或者说是优良传统?不如说是一种折磨:精神与物质双重折磨。直至八十五年后,父亲去世留给母亲的积蓄才让我恍然大悟。老人家真不简单!省吃俭用也能留下那么多钱财?他什么都没带走,这可是他一生追求的成就啊!我没什么感动,反到有点混沌。 父亲一生不贪图享受。平时基本不添新衣,新衣变旧衣,缝缝补补又三年。除了存钱、蔵钱、守钱他几乎没有享受过任何属于自己的人生乐趣。他不讲假话,耿直厚道。痛恨我每时每刻变着法子跟他撒谎。厌恶我口出狂言,梦想一夜暴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就会不着边际编故事。对于父亲来看:我假话连篇,不懂自爱,没有良心,不会自尊。喜欢结交损友,串通朋友把父亲收藏很久的古董,黄金偷出去变卖。换来的钱一夜挥霍之尽。气得老父七窍生烟,躺在床上三天没起来。现在想来,我真是罪该万死!我欠父亲太多,太多。在我父亲去世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一度患上狂想症。耳边尽是父亲平时唠叨的话:“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这个年代有几个能进五大厂,生老病死有保障?你到好?讲话轻飘飘,想辞职?跑到社会上去,能做什么?投机倒把,偷鸡摸狗?作孽啊……”父亲绝望透顶时,当着我 面怨恨似的猛揍自己耳光。父母又怨又忧,怕我好端端自己去打碎这个来之不易的(铁饭碗)。有时会想到任劳任怨的母亲;她没文化,却善说会道,平时儿子无论在家或在外做得再不是,她也不会说我不是,反而说轧损友吃的苦头。母亲的伟大在于没机会产下属于她血肉的我,给我的爱却胜过亲生骨肉。她从不指望儿子回报,不管我离她多远,多凶,多近,多依赖,她永远不弃不离我,不怨不恨我。在人生的航海中,父亲是船长,母亲就是港湾。现在船长走了,留下母亲孤独一人……很难说清在父亲去世后的那段日子是不是有某种玄妙的通灵感应。父亲是极不甘心离开我们、他一直深陷在病痛的折磨中等我归来。记得这天下午,我告诉父亲我陪朋友去一趟曰本、加拿大。父亲这天脸色出奇的阴暗,暮老。给人一种熟透,行将掉落地的状态。我预感不祥之兆,父亲神情欣慰笑着对我说道:“你现在发达了!更要学着节省”。我见他说话特别累。我的心咯噔抽了一下,就像父亲在跟我作最后交代,飘扑给我的印象是风烛残年。 父亲就在我临出国的前一天他突然答允跟我一同去那家我朋友新开张的浴沐中心洗澡。他一直反对上澡堂:一则价贵,再则太闷。他受不了澡堂闷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对高血压的人更吃不消。这次,他依旧问着问那,下不了这个决定。我硬着头皮跟他磨,难得他能听我说句把话。我提出陪他参观新浴场的设施,跟几年前的传统浴室完全不同。不满意,我们就不洗。父亲走进金壁辉煌的休闲大厅,就像一个孩童接受新鲜事物,他确实没想到这时代的巨变能使简单洗澡的地方搞得如此气派、悠闲、。充满新奇!他告诉我:“脚底作按摩还真精神气爽?”父亲堆满皱纹的脸仿佛幽玄似地跟我作一个没有释意的寿终告别。很难熬得下去。 我不信通灵感应,但我相信父亲离开我之前是开心的,是知足的。他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因为他是我父亲。我的灵魂。 第二章 我父亲就是用这样的话对我预言和说话,还有很多的事我不想写在这本书里面;因为我巳把我认为必要的尽量写在我另一本书中了。 尼腓一书 第十章 父亲走的匆忙。留给我无尽的悔恨。 父亲去逝后,我试图在孤独的狂念中找生者与死者之间的不同,死者大慨不再计较生前冤家的刻薄,生者就会原谅死者生前的劣迹。当我丧魂落魄扒在红绸被上一顿瞎哭时,内心是那么的平常,你争我抢;互相残杀像一张划破的脸,支离破碎。灵魂的创伤铸就出一个虚无主义怪胎,这种基因和劣迹犹如挖在我脑门上的黑洞,是无法医治的。我自责平时为了自我利益穷凶极恶,肆无忌惮惊夺父亲年迈的精神领城。他一生追求平淡、实在、自足。要求别人自食其力,不贪求横财,更不挣不义之财。 回想从前,我带女友回家吃饭。女友傻傻的,比我大一岁。据说,她父亲在地委做大官,称之为:‘专员’。女友姓李名梅,乳名叫小梅。独身女,当官的父亲视她掌上明珠。李梅的容貌既不出众,也不炫艳。厚厚的嘴唇皮特别饱满。听人说:嘴皮子厚的女人骚相。她仆实,从头到脚没有何任花哨的饰品。一束马尾巴扎得紧挷垹,白色的小方领衬衣隐约可见胸罩的二根带子。背后看上去像海岛女民兵的弹药带。她端庄、矜持、内向、正经,稍许有点呆傻。说实话,七、八十年代,李梅的家庭政治条件是非常诱人的。特别在那个凡是讲门当户对、龙配凰时代:她是党员,我是拖车的,月工资才三十多块銭.每当她父亲在厂里出现,总是像个跟屁虫似的陪着省里,乃至国家领导人。经常见报,颇有威望。 我记得那是个炎热的夏天,这样的热,在没普及电扇的年代,真叫要命,像似地底下火山喷发出来的那种酷烤。中午,烈日当头,冒烟的马路上扔个鸡蛋、放块臭豆腐干一会就烤熟。傍晚,一丝风都没有,闷热得难熬,大家等着酷阳快点掉下去。家家户户忙着用水桶在自家门口酒水降温。不一会,竹榻、?椅、门板、简易床统统搬上马路。当时,电风扇是奢侈品、稀奇货。记得隔壁二中宿舍有个胡老师,他有海外关系,家有一台华胜牌电扇,稀奇的要命,一家人在园子里吃夜饭,电扇也搬出来,惹得左邻右舍凑过来轧闹猛。用台电扇摆阔整条街也只有胡家。天一黑,有围着小圆桌吃夜饭的,有打着扇在路灯下看小人书的,有三、四人围着打扑克的,有老人咳嗽的、吃饱撑着打嗝的、有阿婆打喷嚏的,有泼妇?舌头、骂街的,有阿达x家臭豆腐油锅飘过来的臭味……小梅特别爱吃,闻闻臭,咬口香。‘乘风凉’成了夏季一道民俗的风情画。 朝我家新马路向南走,便是中山路。工人文化宫的灯光蓝球场就在中山路的闹市区。也算是嘉兴县城设施最齐全的体育中心。每周基本上有一场五大厂蓝球队对抗赛,市民除了看‘买花姑娘’、‘金姬与银姬的故事’朝鲜片外,周末的蓝球比赛是唯一业余奢求。这天,李梅邀我去灯光球场看露天电影‘多瑙河之波’,听说片子里有亲嘴的镜头。那个年月,别说男女亲嘴,女人衣领开低点都会遭来白眼。这天,小梅老早来我家,我把夜饭吃剩下来的白切猪头肉包在塑料袋里,俩人穿着短裤、拖着拖鞋皮劈里啪啦往文化宫赶,早去能抢到好位子。所谓的位子就是离屏幕近点的水泥地。走进球场,巳是人山人海,有一人抢三块地,每个地方放块砖。有抽烟、打扇,有吃瓜子、聊天的,连球场的围墙上,墙外树上都爬满轧闹猛的小孩。他们有的在尖叫,有的在骂人,有的想下来,有的挣着想上去。上面的恶作剧,掏出小鸡鸡往下撒泡尿,遭来一阵骂声。我拖着李梅抢到一个有利地形,在屏幕后面,尽管影像是反的,但不拥挤、凉快。我把塑料袋摊开在地上,递上块猪头肉噻在李梅嘴里。弄得她满嘴油腻。瞧她吃猪头肉的油嘴唇,精光上亮。馋得我一连呑了二块,嘴巴被塞得圆鼓鼓的,像吸血虫病患者的肚皮。‘慢点好了,又没人跟你抢。’那时的人,可能猪头肉吃多的缘故,猪头猪脑似的特别单纯。看‘多恼河之波’里头亲亲搂搂、特别影片里有句台词:‘我把你扔到河里去……’让我痴呆了一阵子,不知怎么的两只油腻格搭手,看着李梅衬衣里面两粒梅子伸了进去。并非单纯的想入非非……第一次发生肌肤之亲,正是我俩看完电影的那个夜晚,是在我家楼下厢房里偷偷摸摸进行的。我们床的头顶正是楼上我父母的房间。我实在没想到,她两腿都没来得及伸开,我两手都没触及到她肌肤,她巳经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不是我抗拒这样的呻吟,而是怕被我父亲听出有女人的声音。慌忙之时,我用帎边的一双臬袜塞进她嘴里。哇!她嚷道:怎么那么臭,你把什么东面塞到我嘴里?轻点。我含糊不清地想安慰她几句,我爸就在咱头顶上。我一边捂着她,顺手把寋错的臭袜从她嘴里取出,只觉得她长长透了口气,像憋足一夜的尿,哗啦啦撒了那般爽。初夜也许就是这样,无论男的、女的都会神经质……我们都没来得及脱光,而且关了灯,瞎子摸蟹,积淤于心。漆黑中,我急切之时,只脱了一个裤脚管,她索性忘了脱内裤。性急火燎的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隔着她薄薄的内裤使着蛮劲往里头钻。就像憋足的尿,夹着双腿找厕所。东找不见、西找不着。就是找不到该溜进去凉快的岩洞。李梅怎么会没洞呢?我一阵纳闷,就是死胡同,也有出去的路呀。我发颠似的想在黑暗里寻找发光的物体。她的呻吟像在对我说:快进来呀?!傻兮兮老呆在外面干嘛?我呢,确实也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战斗精神,有一种冲进威虎厅去的强烈欲望。可惜没抓住座山雕。我反觉得尿床了。 我受不住李梅性感厚嘴唇的刺激,身不由己一声狂吼,全身像座山似的压了下去。没想到,我的这么一吼,抑制了她的喊叫。她只好用她大面积的嘴唇皮捂住我的嘴。不敢开灯,觉得下面湿湿的、粘粘的。浓浓的气味,就像奶妈身上流出来的乳浆。 由于我情不自禁的一吼,把我头顶的父亲给吼醒,他吊着嗓门嚷道:叫什么叫,半夜三更学鬼叫呀??佬!我俩面对面正襟危坐,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了。 事后,我才恍然大悟,不是我一头轧进死胡同,而是李梅人为在胡同口拦了个篱笆。没来得及等我靠着篱笆,就把尿撒了。我终于把灯打开了。她觉得不好意思,又想在埋怨我:你吼什么吼?我是被你折腾得难熬,才发出呼救声的。我又没折腾你,你瞎吼什么呀。我感到很委屈。尽管我没怨恨她忘了脱内裤,我的初夜就好比在无趣、粗糙、狼狈的篱笆外度过。瞧着,该死的内裤!打那次糟糕的初夜后,便有了心理障碍,凡是跟我上床的女孩必须先脱内裤,不然我有尿床的可能。极大地妨碍小弟与小妹互相的交流。 时间拖得愈久,俩人要好的新闻传得跟龙卷风似的,快的不得了。一会就传到她老爸耳朵里。当她父亲晓得自已女儿跟个拖车的混子发展地下情巳一年有余,气得火冒三丈。说句难听点的话,在新闻,报端见过不止多少面的,从末照面的大人,此时此刻连自己龙体不该冒烟的地方也在往外冒。后来,心脏病复发,住进特护病房。从这天起,她全家人一鼻孔出气,说我想害死她爸。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勾引他家女儿,导致李专员心脏病复发,后果可想而知。 我跟李梅的交往,遭到李专员竭力的反对。原因很清楚,我的家庭(三代没做官的记录)特别我个人政治表现(后进青年归类最差的等级)又是拖车的,跟他们显赫的家族不是一个阶级阵营。按她父亲病后复原表态的口气来看,就像要制定一个从重、重严、从快的严打运动。发誓要把我这个人从她女儿心目中清除出去。 李梅顾及老爸身体,勉强答应跟我分手。属于藕断丝不断那种关系。 时闻一长,又被戳穿 。他恼羞成怒,竞指使他一手提拨上来办公室主任张益民,动用社会赫赫有名回教帮帮主阿里出面,扬言若继续执迷不悟就不是今天警告那么客气了。我懂帮主警告的意思,无非让我知难而退。当时,逞强好胜,死脑子,不转弯。找个当官阿爹的做马子无疑是扎台形的事。现在想想,觉得推板。当时真有点一根筯搭牢,看女人有眼无珠,见扎着辨子就是纯情。李梅不仅嘴唇厚得有创意,脸上长满骚粒痘,胸脯像嘉兴机场跑道,胳肢窝有时会飞出来淡淡的味儿。 我们的初夜尽管在篱笆外完成的,这丝毫没影响我俩继续想把没完成的功课做好的决心。没想到她父亲使了这么一招‘黑弓阴沙掌’,最后,我没逃过被彻底修理的一劫,张益民带着阿里找到我家,不但外科式地修理我一番,连我妈也骂,还砸了我家。张益民恶狠狠警告我:若再敢接近李梅一步,就不会像今天那样局部修理你。接着冷冷抛下一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配吗?去死吧!戳害眼污子,穷呸子!第一次遭黑道帮主亲自上门修理,除了断二棍肋骨、轻微脑震荡外,倒不是单单怀恨在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此番羞辱给我强烈的刺激:我必须要狠、要黑、要有銭!有了钱就有势,有钱有势还怕没女人?钱好比是一堆狗屎,那李梅有势的父亲就是个大头苍蝇。用现在时毛点话来讲:分明依仗权势来欺压弱体群体。跟党提倡的和谐社会这个总旨相违背的。后来,那个为她父亲立下汗马功劳的张主任升任副书记。 我记得清楚,李梅她爸曾这样当着我面,跟他女儿说:‘你脑子也真够糊,相信这种小痞子的话?他说能写小说,你信?他说能赚大钱,你信?他说将来能去国外,你也信?据你妈从钟阿姨了解情况看,这小子穷得叮当响,又是拖车的,跟着这么个小痞子你会苦一辈子。’她爸最后冷冷地抛出一句话,‘他这辈子能写出一本小说,能赚到銭?哈!我李苏民的名字明天上报倒笃写!’与其说是咒语,不如说是逼着我去实践他咒语中的三个‘不信’。据说,李苏民发下这个毒誓没几天,心脏病再次复发,一命呜乎。 ‘停薪留职?’父亲的问话打断我的想法。 ‘你不懂。’我从小到大嘴吧一直得理不饶人。 ‘你懂?想做小流氓?’父亲狠狠瞪我一眼。 ‘我什么都可以做,就不想拖车。你少帮我操这份心。’我心想,做流氓有什么不好?至少不被人欺,有胆有勇可以砸平冤家。遭到李家修理后,奇怪的想法,就是豁出去,做大流氓,而且要当有銭有势的大流氓!有朝一日,让李家人跪在我脚下求饶,求我娶他家的丑女。此时的心情像踢了一脚狗屁股那样自得其乐。开兴的脸就像只皮蛋,尽管好吃没看相,好胜心占了上风。人就会变得人来疯, 当话题扯到我是否停薪留职敏感问题时,父亲一脸的不耐烦,脸涨得像猪肺似的恶狠狠说道:“怎么,跑单帮去搞投机倒把犯罪?吃饱撑着,讨官司吃?”父亲不知问了多少个为什么?我没出声。他尖刻的话像一柄飞刀直刺我虚荣性极强的心,毫无防备,又失面子。欲想忍,愈难忍,呑不下这口气。混迹江湖固有的劣习;对我来说,跟着新马路那批小混混已经活学活用了。至少比背诵毛主席语录要来的感性。此时,我晕了头,几乎忘了坐在对面的是父辈,却看成同道中人的不义之举。一怒之下,我掀翻摆满菜的小圆桌。仿佛为日后成为大流氓奠定大义灭亲、心狼手辣的基础。‘阿爹,你他娘省省吧!老子看你养我那么多年份上,不跟你计较。’父亲见此状目瞪口呆,气愤得哆嗦个不停,假如手上有把枪,他肯定会一枪崩了我。整个屋里,过很长一阵才回过神来。母亲赶紧扶着父亲不停用抹布擦去留在他衬衫上的残羹剩菜。她一边擦着,一边咽泣着说:“唉,你这个孩子…什么脾气?我们拿你没办法,是好是坏你将来会知道。你爸讲你几句,都为你好。你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爸?…”话没讲完,母亲仍不停地擦。怨恨似的哭得像捏在手里的那块抹桌布。我可怜的母亲平时备受吃双夹板的折磨,她既溺爱、迁就我。对我父亲除了唯唯诺诺,要么战战兢兢地埋怨自己命苦。这一切对当时那付德性的我来说,只把它看成一个唱红脸、一个耍白脸来治我罢了。母亲百般无奈的神情我视而不见,反过来用虚张声势的腔调嚷道:妈,你省省吧,干嘛老像个老丫环似的服待他,他凭什么呀,是讨老婆,还是叫老妈子啊?母亲没有回答,坐在暗淡的角落里暗暗抹泪,‘只怪我命苦。’她怨恨我喜怒无常的脾气。也抱怨父亲专制、蛮横的大男子当家德性。当父亲对我无耻的行为严厉体罚时,母亲便会挺身而出,毫无原则维护我。家里由我引起的麻烦、事端最后会转移到他们俩无休止的怨恨和争吵。 “这赤佬,你瞧他这付样子?彻彻底底一流氓呸!我怎么会领这么个不争气回来?作孽啊!”父亲气得咬牙切齿,心里在想,领那么个脱底货回来将来实在是有点靠不住,更不指望他防老送终。“他有今天这表现,跟平时处处你护着他是分不开的。‘瞪我一眼,话峰转向母亲。母亲除了暗暗抽泣,无言可答。 母亲的眼神愈来愈忧虑了。 回忆也就变得像一堆破棉絮。 据母亲后来讲,我出国后第三天那个晚上,父亲精神特好,时常唠叨着我陪他洗澡、脚底按摩的舒服感觉。他说他上瘾了,等我回来,还想去享受一番。神情漾溢出从末有过的快乐和满足。听到这里,我就会难过,心寒。父亲的要求高嘛?我平时从来就没有想过,问过,关心过他?那倒也说不出。老人心思要比年轻人活。记得父亲成天在我耳边絮聒着:有钱也要想想将来,吃光用光,是禾包呸。当是对于父亲的话,十句里头有一句,也末必相信。我抱住母亲,后悔的说不出半句话。 父亲的葬礼是我朋友黎铭峯一手操办的。当时,应该说是我九九年底从美国回国天天聚在一起最热络的朋友之一。他身高体健,风度翩翩,既没有那种暴发户的虚装声势,也没有私营业主那种放荡不羁的丑态。他信佛;对佛教的虔诚远远超过企业和利润的概念。对佛教的寄托远远超过企业扩展、吞拼、收购的过程。他做事不露锋芒,却心狠手辣。遇事神情自若,却暗蒇杀机。商场上左右逢源,路数特野。人家用三年的原始资本结累,他半年便能立竿见影。 翌日清晨,我独自开车先去了殡仪馆。想一个人跟父亲呆一会。父亲在我走后第四天脑溢血在icu病房挣扎三天去世的。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得了脑溢血不会说话,父亲结结巴巴能连成一句话:问着我回来了吗?别人得脑溢血失去神智,他却特别清楚。当听到我已登上回家的航班途中,凌晨时分,他走了。听母亲后来讲:父亲走得安祥。 父亲的遗体像铁一样坚硬。就好比他的人格。鲜红的丝绸被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怕他受寒似的。就像一个受尽磨难的厚道人筋疲力尽等候人生旅途终点站。登上了这班车,也就解脱了。 火化遗体的时间到了,周围是全家的人。 我静静弯下身,轻轻捧着父亲的脸。柔软的灵魂被无情粘在冰硬的驱壳外,仿佛我看到父亲不朽的、正准备涅盘转升飞向天国灵魂。诞生是生命的旅程起点,那么死亡就是人生再一次出发! “对不起,爸爸。我这次不该离开你,我说出来了…好了,你不怪我…是吗?”眼泪跟着悔恨和痛楚像裂了口子的坝堤,哗啦啦冲了下来。我求父亲的原谅,就像我站在永恒的父上帝,和他的儿子耶稣甚督及圣灵。我泪流满面,眼泪浸湿在鲜红的被面上,慢慢浸透进父亲的脸… “嗨,哭错了!我靠,这不是你父亲。”。突然,黎铭峯尖叫似地朝我奔来。“怎么不问清楚?见躺着、盖红被就是你爹?毒…”,他没把后面x拖出声,听得出他憋着才 吞下那个x的。怕我受不了双重的屈辱。我妈一直陪着我哭,怕悲伤的气氛不浓。有点做给活人看的意思。一听哭得不是我爹,我妈收起脸,心里像在嘟嚷:死得快,怎么会哭错?他爹知道不定大发雷庭,以为我在他生前不贞。母亲一脸无奈,一把拖着我走开。怎么会哭错,错得超离谱。我妈怨恨的在找同样盖着红绸被下的老伴。黎铭峯指着靠追悼大厅左边那辆盖着同样颜色被子的灵车说:“我巳联系好,你父亲按排头炉。”此时,我脑袋一片空白。只看到炉膛的门已开启,烈焰熊熊,真可谓:回首望去赤裸来,归去潇洒浮生门。一生一趟不带来,一世还原成灰烟。透红的炉门哐当一声关上了,父亲没了,化成一缕烟。心在想:人死了,第一炉跟第二炉有什么区别?是先与后?冷与热?贱与贵?难道死了的人和活着的人一样,争,争这世上不干不净的浮华?我仿佛在寻一个死者的答案? 第三章 他对我说:你知道神的屈尊纡贵吗?我对他说:我知道他爱的子女;然而,我不知道一切的事情的意义。 尼腓一书 第十一章 贫穷的人没有怨恨命运不济的杈利。 促使我结婚的念头是我实在无法忍受父亲的专横和固执的脾气,他的古板、僵化实在无法与之沟通。结婚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束缚和贫穷。 结婚形式简单:一对帆布红沙发;一只三联衣柜,一张双人软靠垫床;外加一个梳妆台,六十元一桌酒席;外带二包前门、牡丹香烟。我的妻子是个护士,倘若想象我俩当时结合的情景:大冯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就特别贴切。最后高女人伞下却留下一节空白。让一个小司机像个填被的傻子似的轧了进去。她想法简单,循规蹈矩,勤奋工作,下班就回家,回家揩桌子、拖地板。能吃苦。对婚姻无所为满意不满意。生活中除了工作没其它定规。单调的就像放在家里书橱里的书一样,想着的时候就拿出来翻几页,困了倒头就睡,顷刻,呼噜就起。小日子平淡却舒适。她医院工作三班倒,跟我拖车的同属一线苦力,邻居阿达x逗我:一个祥子,一个天使,绝配! 记得结婚那年,为了装阔气,从我表姐那儿借了一台九寸黑白电视机。当时这玩艺儿市面上不多见,像第一次听邓丽君歌,就稀奇。闹新房才第二天,我姐便催着要搬回去。就像一个富姐给一傻逼弟弟一粒糖,接着又给了他一巴掌,闷得我一宿没合上眼。我想:不就是穷么?穷噢?还装什么逼?是人吆?一早起来,还了那稀奇货。随之,萌生一补救法:用纸箱做成同样尺寸的模型外壳,然后盖上丝绒布,以假乱真度过婚期。这样一件事,告诉我一个道理:我一定要搬一台大的回家!有一位哲人这样讲:知我者谓我心凶,不知我者谓我命穷。每当我寒酸的家境,现实生活中的差距和煎熬,引发极大消极、困惑、不平、障碍时,我便会变得痴迷、疯狂寻找属于我的机遇和源头。我要找回从来就没当回事、残缺不齐的自尊-.找回那种贫穷留给我毫无冲劲丧志的颓废自我。念头很简单:我要挣钱!挣很多的钱!怎么样的人才算叫有钱? “好了,别整天想钱…钱,想钱想疯不值。日子是紧,却简洁舒坦。”这句话,当时,并没在意。现在想想:挺酷的!二十年后,回味它:平平淡淡也是福。这样的年代?这样的时光?它给了我什么?又教会了我什么?我曾千万次问。横想竖想愈想愈模糊、暗淡、颓废、毫无出奇之处。 说归说,做归做。工作幸苦,薪水微薄,俩口子七加八加才九十元出头点。日子紧巴巴,心里总不是个味。走出去,跑单帮。我信父亲的话:投机倒把是条罪。并非危言耸听。要是真得撞上枪口,说不准吃上三年半载官司。世上没见哪个当爹的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我懂父亲的心思,但让我循规蹈矩,做不到。 83年底,没等我来得及跟厂部提出停薪留职,却被厂部除名了。想起此事,直觉特寃.厂电视站的播放员徐长根,是我以前抽调去工会画画的同事。后来,我回车间,他调进厂电视站。电视站每天面向厂里职工宿舍的观众群。从晚上六点厂部新闻到插播四集流行电视连续剧结束为止。平时,长根临播新闻前会做点准备,这天,急冲冲一到机房就打开了机器,一时疏忽,竟把下午我们一起在机房里偷着看的淫秽录像片给播了出去。天哪!忘了取出这盒录像带。厂部新闻变成光溜溜的白种男人的洋玩艺,画面还是黄色的最厉害三男二女。当时,正逢职工全家吃夜饭、看新闻黄金时间。突然,画面上充斥个巨无霸的阳具,就像给饥肠辘辘的人的碗里扔了根超级香肠……喇叭里伴着洋人男女在地毯上杀猪似的尖叫声。千家万户,连厂长全家也一饱眼福。接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八十年代,传播淫秽音响制品是大罪。何况,你在电视台播放出来。上岗上线,刘长根当晚就被厂保卫处送县公安局。第二天,我也被捕了。长根经不起第一轮的刑讯,第一时间招供,录像带是我的,下午一同看的。而且,为了争取政府宽大处理,揭发我,说我家里有很多此类带子。长根就这么一惊一诈把我给卖了。 我像个俘虏似的坐在长板椅上,眼前晃来晃去除了白兮兮的灯光,便是审讯员像在扔炸弹的吼声。我没专心听进去,大多数讲的是高调的话。审讯我的是几个刚从联防队转正的新民警,或许刚转正,口气就特别大。执行无产阶级专政,他们显得斗志昂扬,特别兴奋。他们换班轮流审我,特别是那个新上任治安科厉科长,觉得上任就破了个流氓大案,挺振奋的。对他日后迁升有直接影响,所以特别关注我们这桩传播淫秽物案子。越把这桩案子夸大影响,宣传到位,对他的个人影响力就越大。厉科长三角眼,带了付塑框眼镜,逄三隔五来审我,他的目的明确,再凑几个数,搞个流氓团伙判了算了。他也可捞个一等功。说不定能升个副局。为了达到这个指标,他赤膊上阵,三、四个民警轮番上阵,拳头、巴掌,拍台拍桌对我和长根轮番吼叫:‘坦白从宽,抗拒的结果你是知道的?想一想,还有谁跟你们一同看了?’实实足足关了我三十三天,审了差不多二十七天。审来审去也审不出什么名堂,必竟是徐长根自己忘了取出录像带,才导致如此严重、恶劣的结果。并非我逼着他去传播淫影带?这是事实。关我三十三天的理由:罪证就是长根供出的那盘录像带。他的坦白,并没有减少关押他的天数。他的揭发,也没让他立功、从宽。最后仍旧判了二年。后来听说,那个三角眼的厉科长正是那桩轰动县城的电视台传播黄片案子破获,而荣升县公安局副局长。 我压根儿没怨过长根,也不是他居心叵测。第一次听见牢门‘咣嘡’阴森森的声音,每个初涉罪者都会有一种恐惧的。前脚进,只想交代清爽,争取主动,后脚想出来。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都会产生这种幼稚的念头。好些人,明明知道审讯者是在诱导他,他也曾笃笃定定兜圈子似抗拒。艰难对抗一阵,好不容易熬到最后曰子,审讯的也觉得挤牙膏似的问的差不多了,准备结案。他却十三点兮兮主动招了。连办案的也觉得一头雾水,没逼供他呀?十五年后,偶尔在省城一家饭店见到长根,长根二年刑期,一年就出来了。铁饭碗没了,逼着他出外闯荡,几年摸打滚爬,搞到一个独门生意:做假洋酒生意。掘成第一盆金后,摇身一变怎样成为集团公司老总,这是后话。 人活着想做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都是环境、气候、厄运逼出来的。选择每一条路,不可能现存有人帮你铺好的。你的转折、机会来自于你遭受的挫折和失败。你自己不认输,就不算你失败。成功对每个人来说,机遇平等的。你只要不放弃,执着地去争取,有罪的跟清白的,聪明的跟愚笨的,有文化的跟没文化的,同样能得到属于他的成功。 我毫无顾忌,笃悠悠索性横竖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起先试着跟一做服装生意的哥们南下跑单帮。俗称:长途贩运。讲难听点就是:投机倒把。这是一种低投入,高回报(一本万利)赚钱生意。当年,沿海一带,比如晋江、石狮、汕头、海丰,渔民主要靠海上货币交易形式,获取电子手表,双卡录音机,黄色录像带,扑克,贴裸女纸的打火机,日本进来成捆的旧西装。晋江、石狮是旧西装的集散地,全国各地的二道贩子全集中在晋江、石狮一带拿货。 我那个做服装生意哥们姓赵,名金宝。绰号猎疤。属马。小时头顶长过秃疮,落下疤痢头。有人就叫他“猎疤金宝”。叫得的人多,便顺耳了。猎疤人矮,相貌到不难看,嘴唇厚敦敦,下巴有个明显刀疤,略微内凹,腔调有时怪里怪气,却霸气。脾气喜怒无常,样子有点狎邪。气靶子实足。十五岁出来混,十九岁少教,二十二岁劳教,属二进宫。二十岁新马路市场已成一霸。 当时的新马路,就好比现在的少年路。新马路原本是嘉兴老城区繁华段阴暗处的一条不显眼背街。最初是一条小河浜,二边青砖房、石板路。街坊邻里隔着河浜抬头不见低头见,灶间的窗口家家户户挂着风干的腌猪啼、咸鱼片,不时有街边煤球炉子的浓浓的黑烟飘过来,呛得过路人朝自得其乐的老阿婆翻白眼。大清早,天没亮透,梧桐树街板桥口便有人推着粪车边走边吆喊,家家户户隔夜该放在门口的马桶早摆放在街边。老远望去,像整齐撂在街旁的秧歌用的腰鼓。推粪车的老汉气靶子壮得一只手一桶,就好比在举杠铃。连续往粪车里倒。一时一刹,街上弥漫着臭气。没隔多久,便响起一阵阵富有节奏感用竹刷洗马桶‘嚓嚓’的声音,颇有江南人家的味儿。紧挨小石桥为东面分界,东是天星河,西是梧桐树街。独院高墙,古树参天,墙上爬满绿绿的长青虅,家家户户的墙壁,楼梯、栏杆、房梁雕刻着许多花纹或者虫鸟,幽静而又别具江南风情。文革一来,新马路遭殃,小河浜被填满,为了对付苏联修正主义,响应毛主席提出:深挖洞、广积粮号召,新马路成了反修的堡垒,地下防空洞。七十年代后期,这样的小街没什么大花头,零零散散有几只苏北船上人摆摊做点小生意,后来多了几个刑满释放的小混混轧进来做点偏门生意,原先新马路一带有刑满回来的老虎、罗罗二兄弟独统天下,八一年,猎疤刑满回来,形势有了戏剧性变化,打打杀杀,你争我夺,死了几个,伤了不知多少,难以计数。后来,经过血与火的拚抢再争夺,终于猎疤胜出,称为一霸。所有要进新马路市场除了要交国家工商管理费,还必须给猎疤保护费。他跟我聊:起先出来混,做事体很杂:当过跟班、做过衬子,抢过也偷过,后来,为了砍新疆人的案子判了四年零三个月。他整天阴沉着,肚子里做功夫。跑过许多地方,见过世面。平时不爱说话,一但冲出来的话特狠又毒。新马路服装市场的旧西(1)基本上出自他的摊位,其它摊位除了暗地搞点另售,不敢跟他抢。谁抢他的批发生意,就像挖他家祖坟。他就会变着法子搞死别人。不要说给人家一口饭,就是拉尿也见不得给他指个点。猎疤,做事心狠手辣,不计后果。 因为我家就在新马路上,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的旧西摊位什物租了我家后院灶间,我俩也便熟了。收摊帮他收、出摊帮他理,相处久了,便成了好朋友。他没念过书。见我家里书橱摆满书,喜欢舞文弄墨,又能说会道,特别能帮他出点子,渐渐就有点(臭味相投)的样子,整天粘在一起,深得猎疤赏识。后来他封了个号给我:“参谋长”。‘参谋’顾名思义是帮人出主意,说好听点叫顾问,也像是别人的一只手,辅助他出谋划策。渐渐能成为他亲密伙伴,忠实朋友。参谋一带长,放屁也当回事。猎疤信我,不即进货钱放在我处,而且大小事都会问到我。后来他主动提出来带我一同下石狮。 “哎哟喂,猎疤?你不怕我抢你旧西生意?”他是盐城人,讲话有极浓的苏北口音。时间一长,我的拖音也变了味。 “我认你这个兄弟。瞧你,整天拖车?听听好听得来…五大厂?”他叹了口气说:“见你妈的大头鬼!闲着跟我跑石狮,保你发!”他蛮横,脾气爽、讲义气。虽然霸道,对我的好却令人难忘。 猎疤的话有道理。随便到哪里混,也比拖车强。这个世道跟你直说吧: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你不去体验?不敢去拚?不动脑筋?钱会从天而降?我横竖一条心,非要混出个(人样)来。 (从日本走私进口旧西装) 第四章 那黑暗的雾就是魔鬼的诱惑。 尼腓一书 十二章十七节 石狮位于福建省厦门市郊。当时,名气响,影响广。豆腐格大小的小镇从南至北贯通一条主干道。真可谓:东面放个屁,西边能嗅到。小镇每天竞有十几万从全国各地赶来淘旧西的生意人。 掘金的人梦想挖到金子, 买彩券的人梦想得到头彩。 一无所有的我,梦里也想赚到钱。醒来时,我一眼变成金身。做了个有钱人的梦,美滋滋…踏实!还想拖着做…被猎疤叫醒了。 “做什么白日梦?哎哟喂,梦里还在笑。”猎疤告诉我列车到鹰潭中转站停的时间长,可下去买吃的。 嘉兴跑厦门,紧凑点一个礼拜打来回没问题。猎疤对石狮了解就跟在嘉兴那样熟。所以他拿旧西就容易,验货、点数、装箱、发货,对方一条龙服务。批得勤快,猎疤一周能尽赚伍仟,我毛估估:他来回一进一出每月能赚二万。猎疤生性嗜赌,除了老婆阿珍每单生意强行截留一些,基本被他赌光、嫖光、喝光。三光政策。 石狮镇很窄,镇政府就在街口,全镇当初才几仟户人家;家家经商,销得全是走私货。从电器到服装,录像带到打火机,应有尽有。镇上街口很窄,一家挨着一家,不是倒水货就是开旅店,晚上摆夜排档。每家每户门堂装修考究,用整块石料雕刻而成,相当气派。 猎疤带着我跑了几家他混熟的买家。他告诉我勤快点的话一个上午能看十几家人家的旧西。镇上的人家,家家客厅挂满各种颜色、款式的从东洋走私进来的旧西装。一大捆估计有一佰多件,运道好,一大件里能挑出三分之一的新装,那就赚多了。大件批发也不过三佰多拿下,运回来一熨一烫,说不准能翻几个跟斗。一件八九成新的(大稻帽)“当时日本电视连续剧:血凝,人物穿得西服款式流行中国”,西装能在新马路市场买七八十元一件,好比几十年后的今天穿giorgioarmani那样令人羡慕。 跟着猎疤跑了几趟厦门,心里总归痒兮兮,想着法子,壮胆子想单飞。我把想法全盘托出,想一个人跑厦门。他竟点头同意。扔给我伍仟元,习惯性动作挠了下猎疤头,说道:“你不会赌,肯定能赚大钱!你小子,我猎疤绝对没看走眼…你看书,学着耍心眼,连毒x阿珍也看懂,说你和我们不一样,长心眼,能玩大的,赚大钱,”猎疤抽着烟,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对我说:“你批回来的货分一半给阿珍,她整天烦…烦见不着赚得钱?我赌管她屁事,赌我自己銭!”猎疤平时举杠令,压沙袋,懂点散打,人所共知,气靶子极哨。体质又好,这方面也强,别看他人矮,下面不小。便也注定他老婆阿珍,刚入洞房一到天黑就怕,那不要命的男人一夜差不多要三次,嗯嗯吭吭没完没了,弄的阿珍尿路感染三日两头跑诊所。 “行啊!”我爽快答应。 后来他跑厦门次数越来越少。我自然越跑越勤。当时,火车根本买不到卧辅票,软卧有级别才能上,不是阿毛阿狗都能随随便便享受的。七十六次说是说普快,其实差不多站站停。小站不开门,也得等人家特快过。座位上早挤满人,连过道上也站满人。车过了鹰谭,行里架上也爬上躺着的旅客。车厢里,大包小包、竹筐扁担,横七竖八,大呼小叫,连座位底下也钻满了人。窄小的空间散发着热烘烘、臭兮兮的气味——里面有汗味儿、烟味儿、脚臭味、霉味儿、人味儿,偶尔会飘过一阵狐臭味……眼前,就好比泼翻五味瓶似的。每节车厢都挤得像沙丁鱼灌似的,有抽烟的,咳嗽的、吐痰的、放屁的、假装睡觉,摸女旅客屁股的、为抢座位勃然大怒,吵架拔刀的。有时连插足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指望能抢到座位。深夜,能在座位底下找到一席之地,那巳是幸福的不得了的事。闭上眼,一个盹,管它嘁嘁喳喳的吵杂声。唉!人啊!也真是贱?你就这样来回折腾来折腾去,还挺结实! 事至今日,想起最后一次跟猎疤一同去厦门进货,这次,阿珍也跟着同行。 许多事情,现在想想,觉得好笑、颠狂而又放纵。 过了鹰潭,终于抢到一个位子。用不着说,给阿珍享用,无可非议的。同时,猎疤用蛮横赶跑座位底下的旅客。我们的领地得到前所末有的宽舒。 车厢里闷热。阿珍拾掇一下座位底下的杂物,铺了张塑料纸,晩上就当卧铺了。她脱了蟹壳菁的外套,剩下一件薄得足以清清楚楚衬现出乳头形状的无袖衫,下面又是一条红方格子半长裙。露出雪白细嫩的纤修小腿。猎疤让我挤在阿珍旁边,自己自顾自去抢位子。 列车驶离鹰潭,进入江西界内,渐渐进入漆黑的深夜。猎疤在离我们位子不远处抢到一个座位,他关照我躺着睡在座位底下比较舒服,到下半夜让我跟阿珍调来睡,明天到厦门也不会累到那里去。 火车进入丛山俊林,忽时快,忽时慢。车厢里出奇的静,偶尔能听见打鼾声。窗外,什么都看不见,漆黑的窗外,大地贴着黑暗从眼前瞬间闪过,就像浓得化不开来的黑绒团,通过长长的隧道,消逝在咣嚓、咣嚓轰呜的夜幕里。 我就靠在阿珍身边,沉溺在盲目的随意中间。偶尔,头会陷在她小腹上。能够感受到她腹部丝丝的起伏。我似乎随着睡意越靠越紧,她毫无顾忌,越贴越近,后来,索性伏在桌上,两手捧着我头睡着了。她压住我的感觉,特别叉开放在我身上的腿,还有无袖圆领衫里挂着的那对丰乳,在列车晃珰晃珰声里跳跃着,就像两只熟毙了的仙桃,涎得我吞口水。她的睡态简直让我想入非非…… 三个月下来,我也记不清跑了多少趟?扣了吃喝拉撒,还了猎疤的伍仟元,我粗粗算来还真它妈的赚了弍万三仟多。 猎疤愈赌愈大。愈赌愈厉害。阿珍嘴里唠着,心里烦着;烦着整天幸幸苦苦、起早抹黑出摊收摊,却拿不到、见不着赚进的钱。再有耐心、涵养的女人,也忍不住会烦,发颠啊!一气急,满肚子牢骚、怨气就会爆发出来,她就会骂街。当着猎疤妈面,她也敢骂!!因为我跟阿珍同吃、同劳动,我另售兼批发人家眼红也奈何不了我。更不敢插一杠。平时,我俩呆在一起日子久事,无话不聊。可是,无论如何,生意归生意,喝酒归喝酒,我抱定一个宗旨,别惹猎疤吃腊。,也别不拿自己不当人,一时性起,一味胡来,一失足成千古恨。凭什么去冒这个险?别那么缺徳了。何况阿珍性子又那么直接、嘴这样刻薄,猎疤脾气那么躁,犯得着去贱买自己?何况,猎疤对我又这样有情有义,如何做得了人?猎疤整天不见人影。猎疤老婆新马路市场那个不晓?谁个不知?阿珍这女人,要哭就哭,要笑就笑,要骂就骂,要说喜欢你,不会装。眼神随着动作风情万种,会让你受不了。倔强时也够倔强,十八岁从牡丹江大老远孤身跑到南方。说她泼辣也够泼辣,跟着猎疤走南闯北,吃香喝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珍平时看上去文刍刍,很在意对方的反应,脸上功夫特别到家。正经时,刻意装着几分淑女样,眼睛特别勾人,只要她愿意,说嗲就嗲,一发嗲,屁股那么一翘,小蛮腰一露,迷晕死你!有时怕对方不重视,总有些讪讪的。一但不乐,让她发怒,那就不得了啦!就是惹小娘生气,(她比猎疤小十二岁,)发怒的架式:嗓门一下窜至高八度,骂人的频率,就是四个大男人围着她对骂也不见得见先。她骂到发颠给你一巴掌,说你吃她豆腐,非礼她。你敢还嘴,还手?那可了不得了,哨子声一响,猎疤扔了麻将,带着一伙马仔便会从店里冲出来。轻则伤筋碎骨,重则头破血喷。 阿珍不是省油的灯。有吃勿看相的料。不算个尤物,也是个人精。 第五章 幸运的手巳特别照顾了你们,使你获得了许多财富。 雅各书 二章 十三节 榜样的影响是无穷的。品行的表率是无底的。 猎疤的烂赌出走,给了我极好的发展机会。真可谓:天助我也。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猎疤整天整夜的烂赌,赌得天昏地暗,输得精空蚌空、万里长空。(一)到后来让阿珍送钱的频率比批发旧西还来得勤。阿珍实在撑不下去,她也知道我经常也在帮猎疤送钱。我不能不帮他;更何况前面几次生意他瞒着阿珍放开“私房钱”。也是为了赌钱手头松些,犯不着跟阿珍拿銭就叽哩咕噜,他谦阿珍烦。只要一提钱,阿珍这张脸便会变得鸡巴呛。给她送銭,她顿时拨开鸡巴见太阳,捧着猎疤左亲右亲,痴得不得了。现在可不,起先存在我这里十几万早输得没影,我还帮填了五一万。阿珍有时会傻站着对我嚷道:从前夜夜不脱空,現在天天守空房,死猎疤、杀千刀,他是逼我去找小白脸!阿珍想跑,离开他。我隐约觉得店里那个福建帮工田鸡跟阿珍眉来眼去,神情暧昧。结果不出我所料,日久生情,加上猎疤沉湎于烂赌,该隔三过五要做得事不去做,把阿珍整夜整日干晒着,像块挂在窗架上的腊肉…风干得没半点水分、味儿。饥渴之际,阿珍难熬…必竟才二十出头,吃熟的荤菜一下断了,能克制住吗?便勾搭成奸了。阿珍想私奔,我扎出苗头,思忖一番:要想旧西生意做下去,不但要猎疤罩住我,而且要保持烂赌的状态。阿珍不能出走,更不能私奔。我必须阻止她。 “阿珍,你这样闷声不响走人?孩子那么小?猎疤能放过你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气?惹急了他,挑断小赤佬一根脚筯,如同杀鸡取卵,你真得好端端让一个小青年下辈子在轮椅上过?”我开门见山就把话挑白,也就是想帮阿珍踩刹车,放弃这种私奔傻念头,又不是旧社会,想跑就跑?犯不着呀!。心里没鬼,不怕喝凉水。心有鬼计,喝凉水说不定也会咽死。 “难道我想走?是他逼我的。我十八岁跟他,他三进三出。我图啥呀?这个枪毙鬼!整天赌?把我当傻逼糊弄我?照理我们一家新马路做的最旺的。哼,现在一分都没了。还有啥意思帮他看这个店?”阿珍是一种绝望,哭出来的声音也是支离破碎的。我皱着眉头,心里也想不出一句宽慰的话。 “凡事多个心眼想想:孩子刚断奶,他无耻,你不能扔下女儿子不管呀?再说,跟田鸡这只小狼狗也靠不着,他比你小四岁,平时,轻头轻脑,偷鸡摸狗,上次店里缺了营业款你不是怀疑他拿的?这样没头没脑的人,你跟着他跑,比跟猎疤烂活还惨。不信,你试试?” “跟着他没过一天好日子。他蹲大狱,我陪着他娘没少关心过他。他平时那些狗肉朋友不知死到哪去?等他一出来,这批狗杂种又个个像活了似的僵尸冒了出来。我劝他,儿子也帮你生了,我们过点太平日子?别打打杀杀,烂赌?人跟狗差不多:日子一久,懒得换窝。我跟他说:我们旧西生意好,存点钱,再挑正一点的生意做。我这辈子跟定你猎疤。哼!你瞧他这德性?是人么?”她讲着讲着,便激动起来,左一句娘x,右一句只卵,一个劲骂粗话,连手势也是屌卵的。 “要不说你没跟猎疤领结婚证?”我前几天从他俩吵架时听出来的。 “领个屁!”阿珍语气很干脆。“我帮他生了儿子,他再这样赌下去?我也管不了。我又不是嫁不出?有孩子怎么着?照样大把男人要!”我看阿珍的样子,也不像欲擒故纵,再朝她仔细一看,哇!笔直的头发光亮光亮,平时,肯定爱吃芝麻糊。脸型倒不是很标致,嘴角右边落得一粒痣。皮肤白里透着红。俗话说:一白遮九丑。她十九岁生孩子,属非法。因外地无业游民,政府视这种人和地方为计划生育死角。她也便逃过一劫。她肤白、腰细、屁股翘、丰奶子。这天,穿着件无袖纯棉衫,又没带胸罩,稍一伸腰,绷紧的无袖衫凸出二颗像小蜜枣似的乳头…更让我受不了的是她雪白的小蛮腰,跟她那双勾人摄魂的丹凤眼,她朝我老眯着…偶尔睁大…电我一眼,男人的魂有时就这样像傻逼似的被勾去了。 “走。我请你去”又一春“吃夜饭。” “叫声猎疤?‘ “叫个魂呀?他巳经赌三天三夜了。去死吧!赤佬!别管他,我们喝酒!”我瞧她一脸豪爽劲,像个男人。自觉得自己有些自惭形秽。她牛x,嘉兴土话说得纯正腔圆。 “闲话传到猎疤耳里不好吧?”俩人面面相觑,不敢说怕,也没说不怕。 “吃饭呀?又不上床?”她拖着我手臂,说道:“谁都没惹他?他自找!”阿珍平时讲话就那般冲;瞎话张嘴就来。认定的事,耍个小心眼,不计后果,就自顾自做了。 她很能喝,啤酒当白开水,銭江啤酒捧着大杯,咕咚,咕咚连灌三杯。抽着烟,旁若无人,噗哧笑着说道:“我也真的瞎了眼,找了这么个王八蛋?本想找个岁数大点,有依靠,稳点。她起早摸黑、出摊收摊熬过最艰苦的几年!结果呢?这几年幸苦苦积下来的全被他输光?你说,还有啥意思?跟着他能过好日子?过去没看出来,也少心眼,骗子,王八蛋!”她一光火,就像在自言自语。然后,咕咚一声喝完杯里酒,伏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就像那种猎疤他娘苏北地区女人丧偶心撕裂肺似地拖着长音的哭法……很心寒,又悚然。我看她哭,想劝她,说点什么,但找不到适合我讲得话。左想右想,没那种感觉。 “男人没一个好的。个个是臭屌骗子,王八蛋!”说着说着,她脸无表情拿着手指间仍在燃的香烟朝手臂上猛拧…一阵烧焦了死猫味飘了上来……劝也劝不住,一连烫了四个,就像弹子盘上的洞,又深又大,粘着焦炭似的黑皮浸显殷红的血痂……赤红赤紫的。 自残是需要杀心的。我看在眼里,也算服了她,那种烧焦后的剧痛只有她心知肚明。我心想,这样吃下去也不是个事,丢人显眼。我叫了辆三轮车,一面用夕巾纸捂住伤口,一边扶着她上三轮车。回到家,她就像一摊烂泥,整个身体压在我身上。我也喝了不少,听人说:酒这个东西乱性;抱她的感觉,就像个没头苍蝇。湿漉漉的手不知放在她那个部位,心里好像老在打寒颤。 “你想不想操我?”阿珍抱住我脖子,‘咯咯’傻笑。笑出来的全是酒气。酒这个东西壮胆,也它妈的能装逼。我第一次整明白什么叫:偷着解渴,大大方方喝跟躲在背后偷着喝不一样,偷着乐的;不化銭,就稀奇。赶时间;怕被人逮住,就刺激。跟家里女人任你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二种味道。我有点恍惚,好像被她一句粗话噎了一下。我们江渐一带人,无论男的、女的都不会吐出个‘操我’或者‘操你’那两个脏字。这不是犯贱? “你敢不敢说,你没想过我?‘ ‘我敢吗?’ ‘你忘了,这天在火车上……瞧你这德性,身子酥麻麻…假正经什么呀?’ ‘我哪里麻你,我酥了吗?我累了睡着了!’幸好,这天晚上只是靠着她身上打个盹。小手都没碰她一下。说实话,感觉到蛮烫,挺震撼的,阿珍这个鬼灵精,肯定也捂出那么一丁点震撼,俗一点讲,叫触电。 ‘讲也等于白讲!你呀,……不干不净。’ ‘我偏要你,我愿意。“她紧紧搂着…用喘气呼呼跳动的肥奶贴住我。我憋住,尽量挣脱。心想:今夜失身,祸闯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被人废了脚筯.想到这里,抽身就想拉尿。她反而越抱越紧,人来风似的督悠悠把舌头伸到我嘴里……一边将我的手往她下面移。故意说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死活不管,凭什么?死猎疤!“骂着,她利索脱了无袖衫,刹那间,见她胳肢窝里有一丛乌黑上亮的腋毛,被窗外吹来的风弄得发飘,看了令人心痒。当时不流行 刮毛。剩下胸罩和透明的内裤…隐约可见像黑黑发菜似的浓密。我偷着朝她全身看,丰膄、白晢、水灵灵…嫩嫩的…心’咚咚‘乱跳,七上八下的,真想咬上一口,解渴哦… 此时,外面在敲门。高音大嗓,一听就知是猎疤在叫。 一个翻身,就像触上高压线,将露在外面的衬衫塞回裤子里。“完啦!跳南湖也讲不清。‘我推开阿珍,像僵尸似的傻愣着,一动不动。 第六章 现在我不想把他们抱怨我的话都写在这片叶上。 尼腓二书 五章 “你们俩个…干吗?她怎么啦?”猎疤瞪了我一眼,麻将输,再烦他,横竖他不乐。 “阿珍她喝醉,吐了。”我小心答道。 “烂x,喝酒,抽烟,哪像个女人?”他一把拖起她,接着就一巴掌。 “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她吐得厉害。心里难受,你也真是…只晓得‘泥波杠’(1)让阿珍怎么过?”我递给他一支烟。阿珍没哭也没闹,很克制。 “听上去,你俩像一家?告诉你们,别惹急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猎疤眼污珠一翻,啪地打掉我递给他的烟。冲着我话里有话,我觉妙头不对,必须脱身。揽上这种是非,对我刚起步学做生意的极其不利。做了没几天的‘万元户’,为了女人,断送财路?划不来。也窝囊!凭我跟猎疤的交情,参谋长的头衍,不至于他怀疑我跟他老婆有一腿?我必须把枪头转移到田鸡身上去。但又不能让猎疤太光火,动杀机。 果然,不出我所料,猎疤不久便听到流言,阿珍跟田鸡勾勾搭搭,图谋私奔。猎疤遇到这棘手类琐事也只有求助我出谋划策。他告诉我:炒掉田鸡前,先修理他一下,伤筋动骨,给他一百天味道嗒嗒;,让他躺在家里想想,不是任何女人都能随着性子乱来的。讨便宜也要看看对方是谁的马子?一个礼拜后,田鸡深夜东亚歌舞厅出来被挑了脚筋。后来,阿珍去城区分局告了猎疤,说田鸡的脚筋是她老公出銭叫人干的。猎疤气得咬牙切齿。无奈,趁分局没来得及传唤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后来,听道上的朋友讲,猎疤去了新疆,后来落脚乌鲁木齐,改掉烂赌劣习,生意做得蛮大的。 我避风头,怕跟阿珍见面。我常住厦门发贷,顺便也帮阿珍捎点过来。她很可怜,一个人带着孩子,有时,婆婆过来帮帮她。生意老样子,尽管猎疤逃难,旧西生意没人敢插杠。后来,批发大了,除了旧西,薪增录像带、扑克、打火机生意。猎疤临走前,给过我一个电话,他告诉我:他是累犯,有前科,不走官司吃定。新马路旧西仍有一段时间可做,没人敢抢。你帮帮阿珍,必竟她跟过我几年,进货帮她带点,避一段辰光,我会跟你联系。我一走,省了她烦心,她挺会做生意,唉,我不赌空家里的…也不会有今天? 阿珍见我躲在石狮,十分生气。我又别扭,不是个味。我的确想躲她。抵挡不住这股火辣辣烫劲。她几平每天追着挨着给我打电话:“干麻呀?老躲我?干脆货也别帮我带。我又没让你填货的钱。少来可怜我。男人没个好的!杀千刀!”接她的电话,显得鬼鬼崇崇,犹豫半晌,也想不出干嘛躲她? “啊…说话呀?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拧巴?” “说什么拧巴,鸡巴?阿珍,我没惹你吧?” “就是惹我,你惹我了。” “惹你什么了?” “你装傻?像大男人?谁要你可怜我?” “我只是帮你。阿珍,我们连手把生意做大。现在,你用不着缩手缩脚,赚得钱也不用东藏西塞,对吧?我打算把录像带生意做到上海去。” “那好哇!我上海有个叔叔就是做这生意。我可介绍你们认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回来。” “阿珍,你可不可以不讲这些话?听了就哆嗦。” “干嘛?怕我吃了你不是?你不敢回嘉兴,我来厦门!”她有点像刘胡兰似的天不怕,地不怕。我正巧相反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猎疤来敲门。心里有阴影。 “克制……先别急着,行吗?我叫你娘了…猎疤才走几天?你不惜命?我还没过有钱人的日子哪!我不想成第二个田鸡。” “他敢,他敢废你?我俺他,让他做太监。”她在电话那头讲话的口气象在跟人吵架。‘你也用不着见了猎疤乖得像儿子似的?’她就那个刻薄劲,见谁都不卖账。我心里明白,她敢爱敢恨。当初,为了跟猎疤老婆急,在菜根香酒店冷不防窜到厨房操起猪骨刀砍掉自己二个手指,拿着割下的手指放在猎疤的酒杯里,掉头便走。死活不去医院,后来横劝竖劝去了医院清创,拖得辰光大长,手指坏死,落了缺指的残疾。后来猎疤离了,他俩便粘在一起。 ‘你躲呀,跑呀,你神气什么呀,你以为你是谁呀?王心刚啊?十三点兮兮!’我听惯她叽叽喳喳的疯话,她那張口无遮拦的臭嘴都快发烂了。 厦门、石狮、汕头、海丰、我兜了一大圈,长了许多见识,增强许多自信。生意不能局限在小本贩运、跑单帮式的经营状态。求要发展、走出去、有规模、赚大钱、要规模,必须冲走出去。目标不能老盯住小城镇的小打小闹。猎疤常常挂在嘴边一句话:想赚大銭、发大财,要走出去,步子跨大点,搞最大的批发,薄利多销,做中国最大的批发大户。 认识薛成,颇有彩头。薛成瘦小,像只蚊子。上身一件‘梦特娇’忊恤,脖子下套了根足有斤巴重晶光贼亮的纯金项琏,项琏下面吊着一块像狗牌一样的纯金挂件,正面刻着九龙戏珠。而夹着烟的手指上套着几只跟拳套差不多大的黄金戒子。一股邋遢腔。活脱一算在上海混过世面,有腔调的‘模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劣质骨架高度数眼镜。属虎,比我小六岁。他身材瘦小,绰号蚊子,但做事却凶悍无比。他是半个嘉兴人、半个上海人。祖辈在上海风光一时,到他父辈日子就一落千丈。文革初期,其父受祖辈历吏问题牵连被判刑,在浙江第二监狱服刑七年。刑满后,按排在嘉兴职校卫校教书。薛成童年孤独,少年不学无术,从小养成独往独来、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个性。后来,随父亲回到上海。祖父薛畊荣落实政策,回到上海。担任上海市文史专员。他解放前是上海法租界警局局长。后被判二十年。薛成随父回沪,便做起录像带及套汇‘收购外汇’偏门生意。fec‘外汇券’对当时上海人来说,谁手上挰着外汇券,友谊、华侨商店跑进跑出,开销模子,刮目相着。薛成二宗生意占了上海三分之二的地盘。手下有差不多五十多个打桩模子。上海滩有数不清的痞子,闲人,旧社会叫瘪三、阿飞。痞子闲人也分档次,一类,就是有头有脸,从原来痞子的级别演变过来,谈不上富的流油,也算半个款爷。他们最早刑满释放或者辞职下海,以搞贩运、兜售、打桩为生,坑蒙拐骗,掘了笫一桶金。有钱后,大多数人朝正业发展。同时周旋在黑、白两个领域,曰复一日,产生出了几位江湖代表性人物,黑道称之为领袖,也叫做大佬。 其二类的,说的不好听叫混子,社会上称,叫混社会。官场上也有,叫混官场。说白了用手里的权混饭吃,靠山吃山。有权不用,过期没戏。白道有,黑道也有。上海人俗称‘小?佬’。其实就是痞子。怎么称呼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批后辈成材后的威力,给江湖带来什么样深远影响?他们的胆量到底有多大?他们的智慧够不够在上海滩重新建立自己的王国?一句话,翻脸不认人敢不敢把江湖大赤佬统统就地废了?新生的二类人,他们把人民币不叫钱,叫‘分’。把人的脸孔叫做‘翻司’。找女人做那种事叫‘打洞’。召妓的妓女叫‘煤饼模子’。坑蒙拐骗的配角叫‘打桩模子’。他们憎恨老江湖,渴望得到崭新的地位和权柄。 这天,金都夜总会新到歌手,是北方妹,长得像杨玉莹。捧场的有钱人犹如苍蝇,围着嗡嗡叫。送花篮的戆逼一个接一个,愈送愈大,愈送愈贵,愈喊愈高,后来,一只花篮出价一万,没人再喊。这个人,就是薛成。这晚,他穿件菊红‘梦得娇’忊恤衫。身边围着一班人。头上喷着发胶,精光上亮,连苍蝇也会打滑塔。这付模样,活脱像个上海滩的‘小k’。 “戆逼样子?听口音像嘉兴人?”我顺口吐出的不雅之词,就是因为他送了一万一只花蓝 。觉得此人戆得没见过女人似的,我一脸蔑视他的神情。 “嘿,爷叔!侬伐嘉兴人?”他似乎对嘉兴人颇感兴趣,问道:‘猎疤认识伐?他是我大哥。’围着他桌旁几位,格子衬衫包着上身,西裤将臀部绷得像火肉棕子,大包头,凡士林揩得刹亮。薜成抽着‘万宝路’,耵着台上唱歌的妞,满嘴切口俚语。 ‘侬哪能?想着来金都轧闹猛。’ “侬开兴是开兴得来?神仙过得日子。在哪里发财?”他听我赞他,觉得挺养耳的。让我们一行三人跟他们拼桌。并重新开了瓶x0人头马。旁边坐着一位矮胖随从,贼眉鼠眼的,像是薛成身边马仔,又像是助手,后来薛成介绍他叫曹军,绰号:矮x.初看,不像个牛皮轰轰的蠢货,到有几份豪气,他举杯说了句: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我觉得这二句话很熟,就想不起在那儿熟的?瞧他那张惊险的脸,怎么熟也熟不到是他编出来的吉言?! “半个老乡,幸会!”他递上放冰的洋酒。我发现他除了抽烟之外,老神经兮兮咬自巳的手指。咬了之后,聚精会神剥着像根枯萎的小树根似的手指。什么事儿?简直像个养不大的小赤佬!花钱倒像发?纸…眼睛刹都没刹一刹。听别人讲,别瞧他人小,犟起来像只牛。这晚,他牛x轰轰,单单在这歌手身上扔下的花蓝钱就差不多六万。我们一同去吃了宵夜,歌手叫咪咪,样子很甜,属纯情型的歌手,看上起出道不久,神情举止有点木讷。 厦门相识,颇有缘分,后来便成了拍搭、合伙人、兄弟。 这一年,我跟薛成以五五分润形式,从嘉兴中转把录像带运到上海分销。也就是说,总量录像带货运嘉兴仓库,按上海分销批发数量,分批有加善小型车运至上海储存,减低被工商、公安一锅端风险,就是被人举报,损失也不大。分销环节也不至于被查到断货。当夜便能通知嘉兴补货。这种供货运作模式效益不错,半年光景,单单一宗录像带批发、另售差不多就赚了三十七万。上海大街,里弄兜售黄色三级封面录像带的散兵游子、另买模子手里的贷,差不多我们占百分之三十五以上份额。我们现金交易,无需公司、合约。除了和薛成的信用,手下具体操盘手比较重要,特别嘉兴发货和上海收货、批货三个重要、信得过人。搞定着三个人,所谓:分工明确、责任到位、团队精神、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生意犹若一部咯嚓咯嚓不停运作的印钞机源源不断给我们带来财富和尊严。 男人一有銭,就张扬。同时也会变得鸡巴呛。 年底结算,毛估估俩人赚了差不多捌拾万。盘满钵满。显然赚爽! 在上海的发展预想不到的顺利。我逐渐把嘉兴的那宗生意放给阿珍去做。她做得不错,因祸得福,一年时间,旧西生意就赚了几十万。我告诉她:人生就是那么回事,道理她也懂,,有得也有失:,没有猎疤,也没有你阿珍的苦难,更没有今天——也没有我——说不定仍在厂里拖车。她点头。我心想:这恐怕就是各人自有各人的命。,阿珍说特服贴。她说没念过书,遇到的男人都没文化,这其实也是没法改变的事实。,数我最聪明。她说:猎疤没法跟你比,糊塗胡涂蛋吃官司,长脑子有思想,晦气沾不了边。她说我属于那种走一步往后看三步的人。 八四年初冬,记得刚从厦门回上海,我得了一种怪病。突然高烧,全身皮肤呈红斑点状,迅速扩散开来。布满全身。而且奇痒,难熬恐怖。贼头贼脑的病,三分钟发热,烫得人被扔在烤炉里,连肚肠都发烫。五分钟发冷,冷得吃勿消,就像电影大李、老李和小李那样被人关在大冰库里。下午开始发烧。出现明显的一粒粒红斑。一片片阵阵水泡红,后来大批片大批片泛滥现。第二天,高烧不退,伴随间隙性休克,甚至讲胡话。全身的红斑搔破后变成一串串珍珠似的水泡。薛成见此状,顿生不妥,送我去华山医院皮肤专科。不到二个时辰,病情恶化,全身红斑变成血泡,奇痒促使我不顾死活乱抓——血泡变成大面积溃疡、感染,危在旦夕。薛成抱住我。,当初,她不知道这皮肤病是否传染,渗溢出皮肤的血水粘在他手上、脸上。他以为我快要死了。但他不希望我就这样死了。朋友刚开始,生意才开头,他有点舍不得我这个乐天派大哥撒手人间。 “侬勿好死!阿拉合作吤好?赚钱刚开头?大哥,吉人自有福相。”薛成流着眼泪像在为我祈福。 人可以欺骗一切,却欺骗不了自己。我想这次在劫难逃。这个劫数,分明是挖在我命运头顶上的命运坟地陷井。仿佛我脆弱的生命陷入行将灭亡的自掘的陷井里。第一次在想死亡是怎么样的?痒、疼、涩?乐、诚、悦?这是死亡的联想?一个死亡与金钱的联想?不会是人家在蒙我吧?这样的死是难以置信的。高尚的人为理想而死,纯洁的人为情感而死,贪婪的人为金钱而死。记得罗曼、罗兰说过:‘人生的钟摆永远在两极摇摆,幸福只是其中的一极,要使钟摆停止在一极上,只能把它折断。’生命随着罪恶的膨涨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觉得冰很冷…渺茫,无助。一直在朝通红通红的浓岩流走去,直至灭顶,融化,消亡,不留半点骨灰。生命在面临死亡瞬间,我自然而然表露出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显现出无限依恋。 我记得有位老人讲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被执行死刑的青年在赴刑场时,围观人群中有一位老太太突然冒出一句:看!他那金色的头发多么漂亮迷人!那个即将告别人世的青年闻听此言,朝那老太太站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含着泪说:如果周围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我也许不会有今天。老人的感叹引发一个毁灭灵魂的青年怎样跨进这扇罪恶之门,及对生命的留恋和不舍。我也许就是那个即将押赴刑场的青年。 我昏昏欲睡,是镇静剂的作用。等我醒来时,薛成告诉我已经在icu病房躺了三天。病症得到控制,医生说:这是一种极为少见皮肤及呼吸道双重过敏感染引起的症状。不及时抢救,会引起出血性败血症死亡。 终于捡回一条命。俗话说:命贱的人容易活,一点不假。 薛成却说:“哥,你命大,福大。”我说:“胡说八道!梦里我见到自已全身出血,死啦。”“你不是活过来呀?”他异样的神情看着我。我告诉他:梦里见到一位老人——扶着我走出一扇门…… “什么门?” “浮生门。”我脱口而出。每个人的命其实就像一扇门,开着出来,关了进去,是上天所赐,乃死我之户,生我之門. “天堂真的有门?”薛成想换句吉利的话。我告诉他:‘不,是扇关闭门。在地狱。’薛成疑神疑鬼看着我,半晌吐不出半个字来。 “我在厦门听说过去年石狮就死掉一个浑身出血的生意人,是东北常住石狮采购旧西的。长年累月收购、整烫、运输吸入大量有害气体导致皮肤严重过敏,引起溃疡,造成大面积出血败血综合症死亡。人家做人饱经沧桑,我却偏偏死去活来、活来死去。逃过这扇死亡之门,就这么轻轻跨过一步,生命便挣脱劫难。我这条贱命就又活了过来。阿珍告诉我:我会好二十年。你蒙我?我问她。蒙你干吗?她说。命劫也能胡编瞎说?不怕雷劈?是我爸帮我找的后妈算的。真它妈的…x,她在我们牡丹江挺神的!找她算命的比我买旧西的还多。我爸娶她就像捧着棵摇钱树,躲在慈禧后面的老狼狗,鸭督米。她不屑地寻开心她爸。脸上没有半点戏谑的表情。 “你后妈几岁?能那么神?黑灯瞎胡乱猜得吧?” “没那会事,能乱猜人家的前缘后世?猜了其一也算不出其二?都能猜还要算命干嘛?”阿珍没文化,讲起话来面面俱到,一般利嘴的男人也不定能辨得过她。她没读几年书,却出口成章,能顶半个秀才。她得知我病重,孩子托婆婆、关店特意带着吉言来陪我 ,她来时,我没醒。后来听薛成说:三天昏睡,她陪了三晚。涂药膏,填便盆,洗脸汰脚,就像疼我的亲娘似的。后来,阿珍按朱半仙摆下的‘三星铜蕊镜泊风水阵’,在我病房放了三大法器,以令我绝症命归止绝。三大法宝之一,在我病榻一尺上方悬挂一面铜镜。寓属灾劫制灾劫,方可万劫一生。法宝之二,病房西北角处落放三星灯一盏,寓意我属相有三类相克。蛇、虎、羊。法宝之三,在我病榻后桇放罟装满镜泊湖水的深色玻璃樽,寓示我内旱易燃,危在旦夕,镜泊驼峰能储水消灾,厄运万劫,三星铜蕊镜泊风水阵是挡住我厄运万劫的法器。逃过此劫,宏运满当。‘你命里有贵人相助。’ “告诉你,她爹是牡丹江有名的瞎子朱半仙,后来,半仙老得算不动,她女儿不知从何起渐渐变成小仙了。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又被我爸仙去了?无从考证。”我一愣,阿珍嘿嘿笑了上来。 “生意红火?”我想阿珍她爹单单靠小仙摆风水阵也赚得盘满钵满了。 “起价伍拾,封项三佰,遇上款爷,不准给个吉言,撂十张一佰的。听我爸说:一天下来,平均有二三十人次登门求算。我爸平时抠得要命,除了刮小仙的财,隔三差五拢出点事来跟我借钱。我爹就是躺在棺才里也伸手抓銭,叫死要銭!”阿珍一边剥柑子,一边接着说道:“几天没你电话,问蟑螂,蟑螂说,二天仓库没出货。我怕你们上海那边出事?正想打成哥电话,他打来了。”我看着她剥柑的手势,利索。想她对人的真诚、执着、豪爽的一面,我觉得自己简直不像个男人?更比不过眼前风风火火,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的阿珍,我是人么? “你这个人命好,还有财运。你病重那时,我把你生辰报给小仙,只说了句,他对我很重要。不能让他死。小仙寄给我一个阵帖,不出三天,你便醒了。你说神不神?”阿珍自己也不敢相信三件东面能救人一命。 ‘你病相真差。’她说我差劲,是指忍耐不住病疼,喊出来的声音阴森森,好吓人。她的无微不至,我看在眼里非常感动。 “托你吉言,捡回一条命。阿珍,不知让我怎么谢你?……是不是要答谢你爸?”接着我挺奇怪问了句不该问的话,“你恨我吗?”一出口,便后悔。她干吗恨我?我心想,自个皮肤中毒,脑袋瓜也不灵。几岁的人了,年纪活在狗身上啊?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阿珍自顾自笑,没法细说。她巧妙地換了个转移开话题,“你睡了三天,我都忘了你离开嘉兴前得样子?”她细心用帎头垫在我背后。 “死了三天,样子更丑?幸好命贱,也就活了过来。”说完,没等我转过头来,阿珍伸开双手依偎得我很近,几乎能嗅到她的气息。 “你别老把死…活挂在嘴边好不好?命贵贱不是你随便定的,是天定,神仙算的。”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人家说,病床上容易产生情愫,一点不假。刚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的人,更容易被脆弱、缠绵的爱神所俘虏。 “不论你贵贱?你人好。我就喜欢…” “……”顿时哑然。病房孤立,透出洁白的灯光。惟有一张像是“刘胡兰”似的不屈的脸的女人,痴痴凝视,她得脸越清晰,室内景物便模糊。点滴的药瓶重重迭迭,像悬在头上的手雷,欲念飘忽,把持不住,又不敢放纵。 “其实每个人包括猎疤都有好的一面。”我想告诉她,土匪、恶霸、流氓也有善的地方。什么叫喜欢?我压根儿克制自己别去接活这种“喜欢”,这种喜欢会让你付出代价,而且劳神。宁愿把它蔵起来,或者干脆埋掉。 “阿珍……我知道你一个人过不容易,还要撑一爿店。干脆把店关了,跟我一同搞批发?”这时,我跟阿珍讲得是实在话是清醒的,批发旧西又累又脏,批发录像带本薄利厚;周期短,获润快。目前,上海分销管道愈来愈多,批量愈做愈大。分销户基本涉及黄浦、静安、普陀、长宁、卢湾等区域。每天有几仟盒的批量。阿珍愿意把批发旧西赚得钱统统拿出来入股。 和阿珍的相处,就像我娘常常拮在嘴边的话题:蟑螂配罩鸡,巧碰巧。 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十三天。巧得很,三十三岁“牢狱之灾”也是三十三天。劫数相同,能避死劫。小仙捏出来的,可谓: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 (1江浙一帯赌卜牌式) 第七章 有些人有信心去医治别人,有些人有信心被治愈。 当我们生病时,我们都可以运用信心而被治愈。 见教约—42-48 痊愈了。 我整个身子像脱了一层壳似的渡过一个可怕冬眠。清晰可见皮肤表层隐约显露醒红斑点。我记得,全身发泡溃烂弄脏被褥,周身上下渗着血水,病况恶化。阿珍、薛成轮换守护。薛成后来告诉我:病情转重,他抱住我、喊我。阿珍六神无主,她说,第一次失魂落魄,从未有过担心一个人会死?即使垛掉自己手指也没害怕。 金钱的诱惑永远会鄙夷人性的善举。我承认我抗拒不了这种原始的诱惑。我说过,我要赚一佰万,甚至一仟万。一个亿。 做生意的智慧是与生俱来的。是一门学问。一场古罗马斗兽比赛。用脑、用眼、肯拚、胆大、心细。用脑讲个预见,预测衡量你所选生意发展前景。用眼讲个看透,看清摸透合作伙伴,和气诚信。肯拚讲个机遇,没有机遇拚死也白搭,求财可遇不可求,财运一生一次,肯拚才能抓住。失之交臂,俗话讲:心凶命穷,就这道理。胆大讲个风险,没有高风险不可能有高利润。有胆的前题下必须学会评估风险,稳中求胜,切莫盲目扩张。心细讲个策略,所谓心平气和,一步三回头,就这道理。显然薛成颇为受益,他信我每句话里的意思,混社会那么长时间,懂得什么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道上的人往往有难能同担,有福并非能同享。 薛成或许没有理会我口出狂言,更没法注释我发迹的心路及聚财的要素。无论谁?选择经商都是一种偶然和机遇;年龄和时代,善与恶;好与坏,这个年月的生意没有偏门和正门之区分;正会变偏,偏得也会变正,就看你如何巧妙把它错位,调正是一门中国商界富有中国特色、世界独一无二的学问。 “阿哥,哝装戆不接翎子?(l)一薛成对阿珍的加入心存疑虑。他觉得我们现有班子、人马、分工、管道、销售、资金充足,顺畅。再拖进一个?更何况是个女的…… “哝…拎勿清?‘我眼晴朝他眨了一下,说道:’生意不是靠一个人做的,想做大?你不是说要控制整个上海录像带市场?单靠我们手下几十个,行啦?要发展,硬道理,就是选中意的人才。阿珍就是!别看是女的,干事不见得比你差,你信不信?”我的用意薛成不太清楚,一石二鸟。他听明白了,比任何人都会通得快。这也正是我喜欢把他视为生意拍搭的缘故。阿珍跟薛成生意个性不同,但一点惊人的相似,他们信服我。记住,不忠诚的生意伙伴坚决不交。 “哝要晓得自己现在不是上海穷痷三,能赚大钱的人必须沉着住气,能容人,利用人和钱。”他点头,表示理解。不觉得谁在死撑什么?赚钱就好。还有什么比我每天能朝银行卡里扔钱更爽的事啊?! “哥,我想问你?我们这生意算不算横财?” “你问我,我操……我去问谁?‘我心想,什么叫横财,很难下定义。有句老话:人无横财不发。说呢? “是横财?‘薛成皱皱眉头,’算不算犯罪?” “你认为犯罪,就犯罪。不然你凭什么一夜歌厅砸六万?都牛逼?旧上海杜老板也没你狠!”他直呆呆盯着我,意思是我真有那么牛么?“这不是在损我啊——你!”他嗔怪地答了句。 “化钱也是一种本事。因为你和他赚钱手法不同,化钱的结果也不同。就像伯爵与毒贩。一个有明天,一个没明天。”我告诉薛成,因为贪婪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前面的路生死末卜难以预料。是财是祸、是人是鬼、是福是灾命注定。我信命,但我不惧怕它。阿珍有句话值得听,有钱了做点正事。其实每个人都需要这种渴求和感动,这种尊严和荣耀,无非有些人不想说、不敢说,怕脏、怕想的太当回事而已。 “听说你爷爷被释放?”我隐约得知他老爷子的过去:,解放前,他爷薛畊荣在法租界大名赫赫,警局局长。背后时常也被人骂,法国人的狗腿子。薛畊荣有钱有势,名正言顺娶了二房,暗着偷着又抱了一小蜜,没名没份,有了薛成他爸。后来薛铭也受父牵连进了大狱,薛成从小便东野西混,母亲管不了,便学坏。尽挑家里他父亲收藏的值钱玩艺儿偷,等他爹刑满回家,家里值钱的所剩无几了。父子一度交恶,薛成便离开嘉兴回到上海。 “老爷七十多岁数,身子骨比我还结实,天天冷水澡,怪勿怪?身体好是好的来……” “老人家习惯?”我问道。 “开头不习惯,辰光一长,也习惯。桃江路房子落实政策还了,增补进了市政协、文史专员,花头佬透!”他自鸣得意接着说,老爷子说他最小孙子,命最苦。会补尝他。先让他去读法语,老人家跟法兰西关系渊远,法国人很尊敬他,法国国家电视台专程来上海为他拍人物专题片,又约他写回忆录。 再熟悉不过的里弄,里弄是上海沧桑的见证。再熟悉不过的弄堂,弄堂是这群生意人依托逃循的出路。再塾悉不过的那批另售兜客,无论花花绿绿的外币、还是稀奇古怪的肮脏交易,总会粘染着一丝铜臭与惺味。再熟悉不过“录像带要伐?”兜喊声,再熟悉不过贪小便宜的芸芸众生…… 上海庞大的音响盗版市场以另售摸子(2)固定形式为地盘,初期停留在自批自销、里弄、大街兜售的包干形式,没有集团形成的批量规模。随着进一步市场开放,盗版市场跟其它偏门行当也有长足的发展和规模,市场工商管理也加大打击力度,年复一年,一次次冲击,一次次撒退,然而一次次浸透,南征北战,三进三城,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卡车一卡车查获、销毁,整船整柜进来,化整为零。充斥在大街小巷,从批发商手里三元批来,转手七元兜售,另售模子从年轻人到中年人,乡下姑娘到拖儿带儿的妇人,冷不防会从兜里拿出一迭片子向你叫买:七元一张,好莱坞最新大片。取缔多少次,又生多少个;上午取缔,中午再来,下午冲了,晚上照买。你工作我休息,你休息我工作。另售模子称它叫:城市游击战。打一枪换个地方,个自为战。盗版市场犹如一个魔方,一个集散地,一个买方、卖方互相吸引的磁场、一个大杂烩、一个任何散兵游勇船只都能靠泊的码头。只要有观众,就有市场。只要有贪小便宜的芸芸众人,就有消灭不尽的盗版魔影。 阿珍回嘉兴一个礼拜,店暂时交给她婆婆打理,猎疤他妹抽空也会帮衬。一个礼拜后,她就便来上海。我心想:这是一种缘分?我知道:她为能天天见我才入伙。色和财难道是一对孪兄姐妹?那偏偏为何有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古训?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呀?不会疯疯癫癫、动刀割指那种?” “你觉得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现在想想傻,不值。” “再遇上第二个猎疤还会冲动吗?‘ “要看是谁?感情上的事,不犯在自身上,都会讲漂亮话,不然就会不依不挠。再高尚的人也会干傻事。” “人家再傻也不至于一挆就二指?有几次可挆?几次挫折不就没啦?” “那你说我像谁?” “刘胡兰。” “你初恋的相好?”阿珍不知道刘胡兰何许人?她以为是我重前的相好。 “……”我斜眼冷觑她,莞然苦笑。 “她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你呢?伤得无耻!” “说到你的初恋,怎么那么激动?那个姓刘的像似被你害死?人家好,也轮不到你扁我呀?”她起初想忍,想含睛脉脉,被我这么一激,火给燃了起来,臭脾气也就启动了。“人家伟大,我们怎么能比?我没文化,你瞧她名字也土包,像俺家牡丹江夹皮沟村出来似地…她伟大,你干吗不娶她?不准也是个骚包。” 我心里在骂,‘傻逼’她不该来上海,应该去扫盲班。自嘲道,真得‘咔嚓’一启动,怨没头,债无主,够我受半辈子。猎疤知道我在错误的地点、时间,跟错误的人干错误的勾当,少则伤精动骨,重则缺胳膊、断腿筋。想到这时,全身一阵阵遍遍鸡皮疥瘩……就那么轻浮?脸上顿时反衬出一种刺人的冷笑。 “她不是我初恋情人。是中国人的骄傲!她死时,我没出来。按年份她该是我佬…她是被国民党用锄刀锄死的,临刑时,她脸不改色自个儿走到锄刀下,像你操刀砍指一样,她为信念,你为感情。”听完,她蓦地站起,终于悟出我在损她。喉咙一阵哽咽,神态悚然,自卑。骇然似地略带泣声打我、拧我:“你干吗这样对我?欺我没文化?臭不要脸!就是臭不要脸!”说着,打着,拧着,使劲抱住我……疯了似地吻我。鲜红、滚烫、润滑的舌头充满我嘴,喘不过气来。 ,那腔调像换了个人以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股无法遏止的力量催着她死命把我箍抱在她怀里,似乎想把我整个脸粘贴在她燥热汹涌的那对奶子里,非闷死我不成。她得寸进尺双臂箍住我脖子,我被她箍得牢牢的,动弹不得。‘看你经后还敢不敢损我?’我想讨饶。不知道接下去她还会有什么招数。反正她什么都做的出来,就好比六月里的阵雨。变幻旡常。她突然往上一蹿,用嘴咬住我下唇。我情不自禁乘乘地把舌头给了她。她痴迷的模样,湿润的舌头就好比烧热的芋,滑落落、粘滋滋。她舌功一流,上下折腾一番,搞得我春心荡漾……我感到她在解我衬衫扣,急忙用手撑捂住阿珍额头:“慢着克制。”谁知阿珍烈性脾气一来,愈发不可理会,看得出她饿着慌,憋死的性巳经起来,烦躁似地抱怨道:“克制什么呀?你多大岁数,你以为你是谁?无聊不无聊哇?”她性火一来,什么也不顾,长久的湿吻……突然,一把扒开我衬衫,钮扣“啪”掉落一地。 ‘你还要我怎么着?’瞧她这付轻骨头似的样子,我又能怎么着? 阿珍的举止叫人难以置信。当你见着她,看到她那浓得化不开的风情柔姿,你不信也得信。每次我觉得尬尴,她心里却暗爽!你说这样的女人讨厌不讨厌?她有时还会假惺惺埋怨我:说全是我惯坏的!啊呸放屁!我惯她什么?我躲都来不及。避过激流,又遇暗流。说我不喜欢是假的,说喜欢,忧从中来。 “你愈这样,我偏要你!”她用脸贴在被撕破坦露出来胸脯上,嘴里脏话。冷不防狠狠拨了我一根胸毛…刺激我跳了起来,“哎哟哇!想折腾死我?” “稀奇不稀奇,光秃秃像太监胸脯一根毛!好了,不折腾你。那你给我!”阿珍的脸色潮红,看得出已经急不可待。有种豁出去的架势。“不可以冷静。”我把撕破的衬衣塞进裤里,扶正她。“你可不可以改改?不拨毛?我受不了这虏待。照这样折腾……我会废的。”阿珍看我一脸可怜,就不想欲擒故纵。于是双方踏实下来,凑合着相互吻了一阵。阿珍发出来的声音咝咝的,她顿了顿又道情切切说了句:‘其实呀,男人宝贝低下才是最敏感地带’她说着就想作示范,我急忙叫她冷静,‘别动行么?你怎么对男人的宝贝那么有研究?’她挑了我一眼,意味颇深。‘用手指朝你宝贝蛋下面逗着玩一阵,手心暖烘烘地呵护住它,它立马会失去理智,你信不信?’有什么比一个穿着衣服,能说出比不穿内裤更引人遐想、妙趣横生的话?就像我一朋友说,他的小蜜在他和他老婆通电话时,站在他面前静静地,一件件脱掉自己衣服,一丝不挂,再帮他脱,然而用暖暖的手心托着他宝贝逗乐,害得他对着黄脸婆支支吾吾,嗯…啊…唷…他老婆惹火了,便骂,‘你发颠了?嗯,啊什么呀?我在问你下午去接不接儿子?你去吃屎吧!’气的把电话扔了。他俩等不及在厨房就干开了。‘你最好别试,’我不敢朝她正视,随时都有可能被她放浪姿态迷死,即便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吻痕,都会让你睹物思人,睹人思欲。“我知道我不配……你,但我不会缰着你。猎疤没看错你这个朋友。”我笑眯眯对她说:“你是好人,我不可以伤害你。”阿珍柔声柔气答道:“我就要你这样的男人伤害我!”我心想:犯贱?赚了钱,赶紧找个上海人嫁了吧!要不然,死到乌鲁木齐找猎疤去! (故意装作不领会。上海方言l) (另售模子-兜售物品的人。没有执照。) 第八章 不要追求这世上的财富和无用的东西,因为你是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走的。 阿尔玛书 第四十章 不知不觉在上海混了二年。 坦率讲,那个年月一则法制尚没健全,再则各种规章制度没深入人心。我认为这完全是偶然加运气,我抓住这个年代、这个机遇,投机取巧了一把,淌了一趟混水。俗话说:乱世出勇者。 这么些年过去,从第一次跟猎疤出来混;赚了第一个万元。厦门打拚,转战上海,旧西贩运,录像带批发,日赚万金。人心一世不如一世。创业者有知足,有永不知足者。坦率讲:受父辈影响,小农意识,积小钱、存大钱,见好就收,从不恋战。一个成功的商人,不但具有独特气势—胆识和预见,还需要一种适度;,财富不是你一个人独吞,它是世界的。司马迁在‘史记、吴王濞列传’中有这样总结:‘同恶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趋,同利相死’古时代人际关系与现代商人之风格尽管有本质上区别,叹为感至的是,在这样一种亳无章法,苦斗拚杀,黑与黑竞争的生意场上形成的操作手段和观点,谁能结合人的优处,通过自己努力,把生意做好,做大?接下去又会发生什么,商业的投机或者手段又能改变多少現状?薛成不知道,我也无法说得清楚。 见好就收, 薛成是个榜样。 离开上海那天,窗外阴转雨。 送薛成去机场,不知怎么道别?时间倒是绰绰有余。让我告诉他,他离开上海,我回老家,开个公司,做点正事。我也不想一辈子做偏门。见好就收,我一贯想执行的行為准则。东蔵西躲的生意,开头有点剌激,时间一久,颇觉乏味,总归是一种惊吓,一种意想不到的恐惧。就像床辅上硌了块石头,睡不安宁,难受。更何况它本身是硌在胸坎上的一块心病。一场危险的游戏。 虹桥机场嘈杂宽阔的候机大厅,挤满迎来客往的人群。推着皮箱和捧着鲜花,迎客的少女和送客的男孩,有喜泣也有吻别,女播音员低沉柔和的嗓音回荡在大厅四周,有得在等待航机归来的亲人,有得在送别短聚归途的情人,在芸芸众生脸的背后能窥现出真诚的期侍和虚假的承诺。人们内心和表面究竟能承载多少继日的喧哗、猝不及防的阴谋或春天般的抚拂的感觉?此刻,在薛成、阿珍和我同乘一辆车心理上造成何种感觉,无可名状?不知所措?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薛成、阿珍同乘一辆车。我觉得分别的气氛太压抑。 “我真得啥不下离开你们。”薛成伤感说着。 ‘拿了身份再回来也不迟啊。’ “巴黎混不下去,可以回来。我们又不是不要你,是吗?”阿珍做了个鬼脸,像似问我,老友鬼鬼似地用额头顶了他一下。薛成明显受感动,一边握住我手,一面捏住阿珍的手感概万千。是的,人与人呆在一起久了,分别,长久的分离……确实会产生无可名状的不舍。就是短暂的分开也会流鼻涕的。阿珍就有个习惯,一但遇到伤心事,不是先淌泪,而是先有鼻涕。唉声叹气,哭到伤心处,一把鼻涕一把泪。更不好的习惯,喜欢把鼻涕朝别人身上揩。可恶!她反而会觉得爽! “戆x样子(1),法国的visa不是阿毛阿狗随便能拿到的?没有你爷爷关系能成吗?钱是赚得完的,何况上海生意又没停?去法国定居,人家做梦也轮不到做吧?既使想做?也是困头梦里吃屁!”我的话给他启发,也受听,薛成明显情绪转好。 这一天送行的人很多,很杂,有薛家大家族数不清七姑八嫂,也有我们手下分销户,打桩模子、在道上的混的哥们,浩浩荡荡八小车、二中巴,老远望去像个国宾车队。 薛成的离开,促使我考虑如何渐渐收手,重新寻个正点行当来做,手上有点本钱,若贪得无厌做下去,总有一天翻船,到头来一场空。这也是我赞成薛成移居法国的初衷。我没能力出国,但有理由选择未来。临走前一天,我跟薛成谈了。 薛成临走之前把生意交给曹军,此人身高一,六米,绰号:矮x.人超矮,却精怪。属智商极高的那类,可惜读书少,初中未毕业,做事诡谲,性情暴躁。俗话说:矮子肚里疥瘩多。他跟随薛成多年,也入有小股。从打桩摸子、收外汇券、农贸市场摆地摊、批水产、倒有价证券起家,到后来南下厦门做批发大宗生意,双方配合默契。让他接手是我预料中,也赞同的。他在静安区势力很大,做我们这种行当,手下没人不行,有人没钱不行,有钱没脑不行。有计谋没势力也不行。矮x自学成材、文武双全。堪称:静安一霸。我想:也该是我撒的最佳时机。薛成有矮x撑,我让阿珍挡。不是二全其美?老实讲,这种生意小打小闹政府睁眼闭眼,大规模拓展“从农村包围城市”,引起政府关注,枪打出头鸟,一个专项便搞翻你。 办妥行李,要进闸验证。分别之际,一拥而上,一辈子难忘。大家在边检通道口一一跟薛成道别。 “成哥,一路顺风!” “成哥,你牛x!做法国人了。” “等我赚足钱,成哥帮我也办出去,行吧?” “小成,到了巴黎别忘了给爷爷报平安。”小姨在叮嘱他。 “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听到吗?”二姑姑在插话。最后轮到緌x、阿珍、我和老爷子了。 “阿珍,我一定会让你来巴黎玩一趟,你不是做梦也做到游巴黎吗?”薛成边说边拥着她。阿珍忍不住流鼻涕、掉下泪来。我们几个混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就像跟动物一样,时间一长,便会生情恋谊。有人换窝,母的特别会认人恋窝。阿珍越想越伤感,淌得厉害,哭得也伤心,顺手朝薛成身上揩得也利索。薛成哄了一阵,鼻子一酸,眼泪也劈哩啪啦洒了下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拖开阿珍。心里在嘀咕:好端端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瞎伤心什么呀?! “干吗呀?搞得生死别离似的?老爷子岁数大,好意思让他等那么久?他或许有话要跟你交代。”一边拖开阿珍,一面跟薛成提个醒。矮x见此状,只紧紧跟他拥抱一下,尽在不言中。接着轮到我跟薛成说句话了,“人只要活得开心,巴黎、上海一个样笑比哭好。”我拍着他肩膀说道:“把法语学好,将来在法国开自己公司。堂堂正正做回人。” “我知道。哥,你注意身体,跟我保持联系?”薜成抱住我双肩,我们双方都没朝对方看,大家知道彼此都在强忍分别的心酸和不舍。 第九章 因为主神必助我,所以我必不会惊惶失措。 尼腓二书 第八章八节 薛成临行前,他把四川北路的私房交给我。仍然二间作寝室,客厅、书房当仓库、做為一个批发点,矮x不久也搬了过来,便于联络。 两个月后,我便想打道回府。回嘉兴办自己公司,是我活着的梦想,生存的理由。我明白我不是上海人。这个行当不宜长做。经常浮在水面,丢人显眼,遇上红眼、无论是白道、黑道看不顺你,便有麻烦,惹来杀身之祸。 下周动身回嘉兴,讲好今晚矮x、阿珍、我一同喝酒。该交待得前几天全讲明白。 这家叫桥头堡洒店烧家常菜出名,特别清炖童子鸡,鲜是鲜得来…鸡皮光嫩,油而不腻,矮x人实惠,不喜欢摆排场,平时几个兄弟,挤在一桌,点几个家常菜,几壶黄酒,过癮.嘴里常讲:山珍海味吃得腻,家常菜越吃越想吃。他吃吃地说:‘哥……尝格只鸡,要早来,弄勿好排头等吃。’矮x一直喜欢这爿不起眼小饭店,有时一个人中午也会过来吃碗三鲜面。三六九也常带手下马仔来此店小聚。店堂窄小,吃客密密匝匝。我们仨人,点了菜,叫了酒,空肚连干三杯,明显爽! “你能不能不回去?天崩下来我矮x挑!”矮x三杯落肚,酒精起了反应,听他酒后的话,意思我明白:就好比好端端一个大狗窝,现在成了砸碎的狗食盆似的四分五裂。后天我也要回嘉兴,矮x觉得有点空荡荡、无助的失落。经后的日子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他想喝闷酒,索性让老板拿来二瓶“二祸头”斟满和阿珍一碰,咕咚又落了肚。阿珍兴奋,更来劲。 “成哥他……,认你大哥……在上海滩……他很少服贴人……这……这证明什么?你仗义!”矮x喝酒得速度比喝白开水还快。接着他吾吾说道:“哥,你随意,兄弟干了!”又是半大杯。趁着酒兴,阿珍也凑合着轧闹孟:“我从今往后也叫你哥行不?来,俺替你喝成不?”阿珍的酒量没矮x好,不是空肚连灌三杯,不致乎那么嫩。这时,服务生揣上一盆热腾腾鸡心炒蘑菇上来,香喷喷。我用手盖住阿珍酒杯劝了一句:“能喝,也别太快。喝时痛快,过后够你受。醉了简直不像人!”我摁住杯子,她抢着要喝,矮x还算清醒,笑着对阿珍自言自语:“全为你好…福气啊!瞧瞧我,没爹没娘没人疼?”矮x叼了根烟,又是一大口。 “好个屁!瞧不起俺?是不?”她梗着脖子凑过脸来。 “谁又惹你啦?”我执意想抢掉她手上的杯子。 “别动。数你最牛x!你不要我?”她拧了我手背一下,趁势喝了剩余的半杯。 “傻x,数你狠!不讲理?那么想男人?骚货,一辈子不想再见你!”我摔了杯子,起身走人。被她一把拖住。旁边几桌客人指指戳戳,我想这样拖拖拉拉不雅,又生怕太不给她面子,耍极端。我确实火大,好端端仨人聚聚,非要搞得像酒疯子似的。 “别走……行不?我错……了。”她从来没见我骂过她。今晚,骂她粗话,她反到痛快。她说我在乎起她来了。真它妈的不明白她发哪门子颠哦?我被气晕了,咕咚也喝了一杯,是啤酒。 “我操……我伤谁了?害谁了?”我头有点晕,两脚有点飘,讲话舌头有点麻,觉得转不过弯来,本来天生不会喝,小半杯啤酒落肚脸就会红的像猪肺。我知道我毛病多多:可怜人,遭是非。来得快,去得也快,没长性。我可以不介绍阿珍来上海。現在和阿珍喝酒,高兴。我想朝她笑,跟矮x干杯,硌着啤酒杯的嘴,除了一排七娇八裂的牙齿,是空洞的,辨不出什么味儿,所剩的感觉除了啤酒,还有混浊的贪婪和私欲。,偏偏阿珍把喝酒它当成发泄愤的借口工具。我觉得她可怜,性子爆直了点,但一个人出来混不容易。尽管她没跟猎疤结婚,但她终归是猎疤的女人。 这晚,我喝大。平生第一次喝得搂不住了,语言开始放肆,动作接着轻浮,也正合阿珍意思,一来一往;,一唱一和;,丑态百出,就像嫖客和破鞋,一对活宝! 后来什么时候被拖回家?谁送的?谁把我俩背上楼?谁又把我俩塞进同一个被窝里?我记不得,只知道吐得连黄水也喷了出来。 中午醒来,俩人赤身裸体粘烀在一起,并排躺着全身赤裸,就像二块白彻羊肉。由于昨晚出了汗,加上剧烈运动,再掺着呕吐出来的隔肚酒菜气味,满屋的酸臭。 “我们做了什么?”我们面面相觑,不敢说做,也不敢说没做。不做什么怎么会剥得精光? “不是你欺负俺?就是俺欺负你!”她突然抱住我。“昨晚即使做了,也是白痴跟白痴……瞎折腾!”她急不可待又爬了上来,二个白得透明的奶子贴在我胸前。她变化的眼神,就能分辮出她即将到来的性欲与狂野。我熟悉她习惯思维与动作:把自己的快感喜欢?筑在别人痛苦之上。我巳有防备,用手轻轻扶起她沉旬旬酥胸,:“别拨。”接着嘻嘻地说:“瞧你这发骚样!”其实人的情欲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上发不发骚那么多了。 说实话,我喜欢阿珍她的性子,不装逼。想什么,说什么,不玩虚的。的确,眼前她环抱我的样子:白白的肌肤,没有半点‘树皮斑’。特别让我眼晕的是她那对蜜桃盈满浓汁似的乳头,不像生过孩子的粗粒状的乳晕中,略带朱沙红色的乳尖犹如勾人心魄似的蜜桃丸贴在我胸口,柔嫩有弹性,擦得我湿格格、痒叽叽。 蓦地,她身体像通了电流似的抽搐了一下,头也软了。唇也湿了。眼睛也闭着了。痴迷似地咧着嘴:‘我想死你了,给我……一次……好吗?’她软的像丝棉条似的手摸住我头,就好比抚摸一个三岁不到孩童的头,似乎有些痴呆。视线随着她柔软的手势,似暗示非暗示,传递一种诱人的挑逗。瞬刻,身体己经倚在我身上。渐渐朝我坠下来,压在我身上。微微伸展开她的双腿,起伏的腹部潮起潮涨,一点一点诱我缓缓将头靠近。阿珍柔嫩白晳的皮肤沿着耻骨下方到腿间落处的玉门,上面是隐约可见黑色发亮的一片丛林。 我有点迷糊,特别受不了阿珍喊魂似的淫荡样子,真的吓死我了!很想进去,探个明白,却又犹疑。但总不能老呆在外面发呆吧?是啊,哪个男人此时此刻不迷醉她那片丛林下面早巳湿润轻触待放的花蕾…… ‘别放开……给我……求你…一次就好了。’她哀求我用舌衔弄她花心的尖端。亢奋极至时,阿珍两腿翘得老高,好比南湖比赛划艇上的两支桨。她飞起的极度高潮迸开出饥渴般的湿润,象正月的海宁潮聚集而来。心急火燎的清脆呻吟抖动在她沸腾的欲望里。当最后冲刺的时刻来到时,她会用毛发悚然的哀吼声,叫我用力捏她、打她,带着她飞越颠峰。 我显然不适应那种原始、野兽般的悚然吼叫,可以设想,比如有一天我把这样的吼喊发泄在家里黄脸婆身上,准会吓得她提前进入更年期。坦白说,我确实受不了阿珍那种盘踞不散另类的亢奋,含糊不清的眼神似平在告诫自己:争气唷!我很想在阿珍面前威风凛凛,结果恨铁不成钢:举而不坚,坚而不硬,我羞愧地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假若对性仍然抱着欢天喜地的执着?那从阿珍阵地里漰败下来,不致于令我怨天怨地的。 ‘别性急……从前我脸朝猎疤也像个死人。’她温顺地开导我。手不停地在抚慰,好比在表达她的宽客和谅解。这样的休整和调节差不多磨合了四十多分钟,展示了一个极好的缓冲状态,真实地衬托出我对阿珍内心的温情和现实的磨合,矛盾畏惧而又自鸣得意,我突然茅塞顿开,发誓要恢复雄性威风的本能。 我终于放弃所有杂念,显得焦躁难忍。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阿珍,好比是个没有生命的肉体、麻醉过的野兽……我也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就像一头猛兽对另一头发起如此 野蛮的攻击。我有一种強烈的欲望,把躺在我怀里的猎物撕碎、展現‘天葬’的一幕,一点都不剩呑食掉她全部的肉体……。 此时,我想用自己凶猛填满她强烈得像浓岩流似的欲火,持续的舌尖挑逗缠绵悱恻,这刹那间,她几乎弓起身子,惊颤着让她吸着气,就像那种有着很深瑜咖功力的姿势,双腿弓得笔挺。接着便紧粘着我,发出低吟的娇喘声音,跟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你真的把我焚死了,操我……’她灼人的话十分急切、淫荡而勾人。伴随着我慢悠悠的进入,吊足她胃口,她全身散了架……软绵透了,一波波强烈的痉挛,我感觉到她进入了人与宇宙交融的高潮。 “我要来了!”她澎湃着声音,飞飏的身体、滚烫的湿唇,接着狂吻我,喘息的厉害。 我满心静气,等她停下来,心不再狂奔,野兽的嘴巴闭上。我问她:t ‘还想要吗?’ ‘想!’ ‘呸!想你妈个头,你当我是的进口鸡巴?’我心想,见过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样直接的随心所欲表达的。她反而得意至极,狠狠白了我一眼,‘就把你当机器!老机身,强马达。我爱死你!’ ‘怎么那么不要脸?拜托呵,别把我掺和进你性亢奋毛病里去。’ ‘你不是人!说我性亢奋,我宰了你,让你翘不起来!’她满脸怒容,牢牢抱住我,拧我,亲我,摸我、勒我,蹬我。 酒啊,神奇!在黑暗、无助时最贴人心…… 回嘉兴不久,我注册成立一家贸易公司——宏兴贸易发展有限公司。公司开业,没有排场,租房面积,三大间开。生意场上有这么一句话:不熟不做。我不以为然。生与熟是生意互为因果的相对关系,不是绝对的。没从生入手哪来熟结果?人生下来本是一张白纸,靠自己努力,只要肯学,什么都会实现,白纸便能变成人生一幅巨画。 “路不行不到,事不为不成。”这句话的意思:俱生而来的经验,都来自学而知之,在实践中边学边做,而后熟悉,并非生而知之。 经朋友指点,我决定择一冷门的生意做。从前也没涉及过的生意—工业润滑油。一天中午,一个自己经营再生工业油厂的老板请我在紫阳街贵族酒楼饭局,众所周知:中国人的生意一半吃出来、一半贿出来。老板姓陈名玉林,据说,他叔在省里某厅当厅长,小子靠叔的关系,在浙江、江苏办了二个油厂,贷款就仟万。他中等个儿,天庭饱满,油光上亮,粗看有点像‘洪常青’那般俊俏。 工业用油品种繁多,分类繁锁,单单工业油编号就有几佰种,还有数不清、记还乱的什么抗磨液压油、切削液、f32冷冻机油、压缩机油、皂化油、防绣油、复合钙基脂、高温纳基脂、品种上仟。要想总经销、做代理你必须踏踏实实弄懂各种油类的特性和用途。我去书店买此类工业用油专业书来读。差不多用半个月时间基本搞清楚什么机器用什么油润滑的原理。就像一个更年期中年妇女房事需要外用润滑油辅助那么简单。 商场如赌场,一点不假。人便是这场子里的操盘手。生意就像是一场赌博。 我记得蒙田曾引用毕塔格拉的话来比喻人生,“人生就像奥林匹克竞赛:一些人绷紧肌肉准备得奖,其它人便向群众兜售叫卖以得利润,还有人求更多的利益,…”形容生动。其实做生意的人就像比寒运动员,谁都期待自己‘更高、更快、更强、’拿到金牌。这是竞技场上人生的赌博。商场,赌场术语不同而已:赌场叫‘?’,商场叫‘赚’。商场叫‘亏’,赌场叫‘输’。 几次频繁接触,我对钱总生产的所谓‘再生油’有了深刻理解,称:再生?重新利用。也可谓:废物利用也。他二个再生油基地主要产品是:柴油、1-1o工业机?油。他们大量收购废油,经处理、加工、提炼制成品油,寻找合适分销、代理商,用辅底、填资形式构成销售网络,一举夺得油品这个庞大市场。钱总告诉我:比如全年壹仟万销售额,他可辅底佰份之贰拾,也就是先发给我贰佰万的货。坦白讲,他开出的条件,具有极强的诱惑力。以毛利百份之四十计算:年销售壹仟万,就进帐肆佰万。可以想象还有什么生意的速度和利润与之相比。我想也是,只要能大巴大巴赚銭,油好不好管我屁事。 五月十八日,我跟常熟庆盛油脂石化厂签了嘉兴地区总代理合同,为期三年。 公司选定主打产品,接着招兵买马,设立部门,租用油库,公司选址:,紧靠嘉兴国营龙头佬大——石油总公司咐近。俗话说:大树底下可乘凉!当时,私营业主名声不响,国企采购部门为避谦,大宗单子不太会放给私营主做。公司放在府南街,给人错觉本公司可能是石油总公司下属承包分支机构。 公司起初先设三个部门,销售部,办公室‘兼会计、出纳财务’、仓库‘地址另选’,整个公司,光杆司令,不设副总。办公室请了五十出头刚从大企业保卫处病退下来的老共产党员,为人厚道,耿直,认真,负责。之前在大厂当保卫处处长,我就叫他‘陈处’他也颇得意,听惯觉得养耳。 销售部来了个姑娘。她省城商校毕业。是出纳梁英姐介绍的。她叫刘孜,非常感性,二十一岁,一米六八个子,亭亭玉立。说话的样子活脱一付乘巧女孩子俏皮神态,眼睛机灵,手势优雅,特别那对浅浅的酒窝,真的会迷晕人。聪慧中可见文静的个性,极强的工作能力渗透着率直,执着的生活态度让人觉得富有含养。凭我经验:她肯定能胜任销售这行当。我告诉梁英,不用面试,明天上班,基本工资不变,奖金与销售挂勾,不封顶。刘孜是公司开业,销售部招得第一人,不同程度也属‘光杆司令’。心里没把握,商校尽管学贸易、销售,但实际操作仍有距离。 二周后,钱总按合同签定数量发大量柴油入库。据我撑握柴油行情看,造纸厂纸浆车间最适合用我经销的o号柴油,它们用量大,质量要求不高,每年吞吐量金额高达贰仟多万元。 刘孜确实是个不简单的女孩,初战告捷,用三周时间便轻而易取拿到造纸厂全年三佰染拾吨柴油供应合同。这天早晨一上班,她敲我办公室门。 “王总,造纸厂供应处我已联系好,礼拜一去厂供应处直接找蒋处长谈。”她随手把一张便笺放在我案头。 “坐!你坐!不错哇?旗开得胜,有戏!”我真想夸她,年纪轻轻竞有如此精堪的处世之道和公关能力?刮目相看啊!这时,梁英走了进来,她是我一个纺织厂厂长朋友的妻子,算是关系户聘她来做出纳的。 “哎哟……孜孜,你真行,上班才几天,就帮公司接了那么大一笔生意?”听话听声,隐约听出厂长夫人在邀功求赏的味道。 “英姐,你功不可没。像这样优秀的销售人材郑厂长他们国企也当宝吧?”我问。 “国营单位无所谓,干得再出色也是这点奖金。”英姐嘴吧利索,心眼直,有时不转弯,斤斤计较点。谁叫是厂长夫人,一个大厂厂长吃喝不愁,逢年过节家里浴缸变鱼池,窗台挂满猪腿子,甲鱼满间跑,代价券收到手软,整整拢去商场买个‘欧米加’白拿贰万伍。 后来我整明白写便笺的正是造纸厂分管供应的朱副厂长,是刘孜的舅。企业和政府一个模式:论资排辈,下级服从上级,蒋处长奉着顶头上司的手谕,略懂官场套路,便知如何应对。即使自己嘴里的肥肉,他也会乘乘吐出来塞进上司的嘴里。这叫:知难者退,留着位子在,不怕没饭吃?蒋处长,会做人,有远见,窜头势实足。 第一批柴油很快进了他们油库。 一周后,开票要结帐,接到蒋处长电话。飘进耳朵的语气客气是客气的来……少有。 “王总,第一批油款发票我已签收,支票帮你开好,怎么给你呀?”他十分 主动。 “哎哟…怎么好意思劳驾你专程跑一趟?我本来要打电话给你,赏脸今晚在贵属一聚,老话讲得好:每逢知已千杯少。蒋处给小弟个脸。” “王总,客气!朱厂长的朋友就是我得朋友。”他答应爽快。比我预计得要容易,起初我想因为跟朱厂长直接便笺关系,蒋处不一定会来。现在,看来多疑了。越是厂长介绍过来的人,越应该大大方方接受,聪明!绝对智慧! 这晚喝酒只有我俩,尽管蒋处不清楚朱厂长与刘孜的关系,但我还是让刘孜回避。蒋处为人豪爽,豪爽的有点滑。属于那种:喝酒基本靠送,抽烟基本靠供,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的四好干部。平时见惯市面,明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得罪人,逄人三份笑,好处样样要。尖尖的脸,架着付无框眼镜,看上去知识型,挺斯文的。周巡几杯,蒋处便与我像老哥似融洽,他悄悄告诉我,就像在泄露一个秘密:“小老弟,朱厂长交代下来的事,也是我份内事。现在跟你们公司签得是一小部分,不止这个数!”蒋处渐渐有点大,舌头麻了。他讲的话话里的意思,我接翎子。一单归一单,心照不宣罢了。 “蒋处来日方长,往后还得承蒙你多关照小弟…”我说完,顺便递上一信封袋,他瞪着眼,捏了捏信封,觉得很厚,便知多少。 “兄弟,你把我当不当你老哥看?”他眼神态尽管木呐,眼睛盯着信封,却像猫眼似的贼亮…… “当然。”我嘿嘿笑着点头,我心里明白,他跟我在玩太极。只要听上去得理,他才拿得心安。 “那你就收回。朱厂长是我老领导,据说,他姐夫是省里领导。你是我小老弟?我能收吗?”蒋处的开场白,像似在告诉我一个道理,人都是一样的,手伸进别人兜里掏钱,或者别人送钱给你,总是眉开眼笑,客气一通是台面上的事。 “哥,天知,地知,我知。连你也别知,够了吧?再说前面合同是朱厂长面子?后面是老哥给小弟的面子,是吗?要分开来么?”我这么一摊一分,把蒋处弄得舒舒服服,心花怒放。‘每月小弟给你开一份,一对一,可以吧?’蒋处听了舒服,正中他初衷:即使有什么闲话,名正言顺是按厂长意思办,腥味也沾不到他身上,可谓:用心良苦。后面也没什么顾虑不收了。我想,接下去的单子也会越来越大。酒喝到最后,蒋处搂不住了,酒多真心话就白,他房子小,儿子要讨老婆,至今二室一厅,他借酒暗示,我心领神会。阿弥陀佛,就怕你宝宝不开口,区区一套公寓,…… 第一笔合同发过去油的利润我来自于哪里,还自于哪里。他们用心良苦,我为何不放长线钧大鱼呢? 第十章 我雅各布布对尼腓人又讲了许多事,对通奸、色情和每一种罪,都予以他们警告,告诉他们这些事情的可怕后果。 雅各布布书 第三章一节 都说二十岁的女孩柔情似水。刘孜却却相反 ,她有一种戳不透的高贵气质。纯属先天丽质产物,靠后天是培育不出来的。总之,不是那种加以熏陶便能塑造得出来的美人呸。事实上我起先是抱着试试看、毫无把握、木然状态下接受她的。像她一个刚踏出校门的女生来说,毫无社会上俗的一丝一尘。既有思想,又见清纯,既活跃,又细腻,有一种超俗飘逸、楚楚动人的深刻印象,令人过目难忘,刻骨铭记的。但马上让她接手销售业务,恐怕难以胜任的。但这不是大问题,就是把她按排在公司前台当礼仪小姐也为之增色。 中午时分,我推开她办公室门。昨天想好,找个时间跟她聊聊。一则都了解些她的情况从蒋处酒后话里,刘孜有高干背景,,再则提一下她提成具体金额、及接下去工作按排。她靠在靠椅上,新招聘的没来,屋里显得空荡荡。她一手捧着本书,一边抓着散在桌上的得爪子嗑,耳朵带着耳机,嘴里哼着歌,看她听音乐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酷爱音乐的女孩。她动手、动嘴、连耳也没歇,悠闲自乐,楚楚动人。我走到她跟前,她竞全然不知,仍然自得其乐。我敲了敲桌子。 “哦…是你?”她仰起脸,迅速摘掉耳机,伸了下舌头,尴尬朝我看着,脸红了。 ‘有事吗?’她问我。 “没事,‘我说:’放松!我们个体户,没那么多规矩”我尽量抚平她的不知所措,片刻,她缓过神来了。 “对不起!你瞧我,像似在家里似…”她像在跟我解释,单纯得毫无噱头。“王总,有事找我?”她边问,一面在收拾嚍得一桌爪壳。 “没事,没什么大事,随便聊聊…来,继续嚍。”她笑吟吟把爪子袋递给我。我牙不齐,又装假牙,平时又不喜欢嗑爪子,嗑得爪子连皮带肉粘着唾液一塌糊涂。她看着傻眼:“王总,你怎么嗑爪子不吐瓜皮?”她扑赫笑出声来,浅浅的酒窝迷人死了。“看我。”她示范嗑了一个爪子,洁白的牙齿像晶莹的贝壳,我下意识闭紧自己这付坑坑哇哇,,七高八低的病牙。她丝毫没有做作的姿态,这个年代,像她这般纯情的女孩少而又少见着了。 “这是剥好的,用手剥的,卫生。”她把剥出来的瓜籽放在我前面。我谢她道: “我牙不好。” “嗯,看得出。没关系呀,现在有机器脱壳瓜籽。” “为老人、没牙的着想。这社会有爱心。”我调侃,她笑了。 “晚上有空吗?”我问她。 “空啊。”她回答爽快,接着问:“加班?” “不加班。请你和英姐吃饭。” “真的?哇!谢谢老板。”她说她去告诉英姐。我看着她转身的背影,轻盈得犹若一只燕子。一头像丝般的秀发光溜溜披在肩上,白晢的皮肤,天生丽质。 我心想:这样的女孩绝对不是对付英姐悄悄塞几迭钱打发过去的。要好好利用她的潜力,资源、她得聪明才知,她得抚媚姿色。 晚歺,选了最好的饭店,点了最丰盛的莱,喝了最贵的葡萄酒。三个人整整聊了三个钟,喝了不少酒。英姐酒后棒着红包兴奋得飞起来,饭后提出再喝茶。刘孜酒量不错,走出洒店,一点事都没有,看得出她从来没那样放肆喝过。我开着车倒有点瓢飘然。 茶室悠静,有几桌人围着窃窃私语,暗淡灯光下,清淡浓香的茶叶弥漫着雾气。三个人不约而同选了龙井茶。这个英姐,她什么都想知道。我心里在问。 “孜孜,王总现在把你当成宝…”英姐一脸兴奋,她明显在讨好我。她过来之人,对任何事情便会显得特明敏感。刘孜自然毫无觉察。之前,英姐大致跟我介绍过刘孜家庭情况:父亲在省城工作,母亲带着刘孜挛生妹妹随父在杭卅。刘孜个性独立,自信又自卑,有时思想矛盾的要命,不喜欢呆在父母身边,反之,父母拿她也没办法。只好尊重她的选择。 “纠正一下,不是我个人宝贝,是公司的,大伙的。孜孜为公司出了力,公司一成立就赚钱?确实是个好兆头!”我既夸梁英有眼光,又赞刘孜能干。我知道做生意有个发展过程:好比一个人简单顺序:脱了衣服跳进海里,柔软的水波滚滚而来,运动刚开头,用力划着,彼岸很远。公司刚起步,需要更多的人,一同向大海的深处挺进。刘孜是阳光,是烈焰,是救生圈,現在想想,我没抓错这个救生圈,借助它的浮力,能够抬头见到阳光,抱着一个信念,做点正事,把公司办成功。的确是我当时想把公司办成功的理由。 “销售是公司重重之重,你有信心,我就踏实。当然我们还要招人。”我明白刘孜的资源是她舅的源头,梁英的余热来自于她丈夫的靠山。有了这二张牌,我就能稳稳当当坐在牌桌上,左右逢源,见机行事,便能百战百胜。明白点讲:有了刘孜,就有躲在她背后的舅,再有送上门来的蒋处,这是条金链子,一但拴上,便难以解掉。 自从刘孜引见我跟她舅舅朱厂长见面后,获悉朱厂长即将上调到市府外贸局。我跟刘孜的接触越来越频繁。无论签协、应酬、饭局她全程陪同。销售部新招聘的也试用上岗。刘孜具体负责,增加她不少积极性,更重要得是荣誉感。销售部新增七人,女三男四称她刘经理。恐怕是世界上最年轻的经理了。销售部进入临界状态,油料入库,你不即即对一个供应处俯首帖耳,仓库更重要,车间主任、工段长甚至当班工人,缺一不可。刘孜清楚我们送进去的柴油一半是水,缺斤短量,以次充好。假若只摆平一头,(厂部、供应科头头),忽视仓库、甚至干车间、三班倒工段长的话,同样会翻船,这叫头重脚轻。一般而言,无论厂部、供应科还是仓库、车间,必须做到一视同仁。我告诉销售部同仁,当一个销售员把产品打入企业,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看你如何抓紧每月的货单,不能减量,反要增加。这里就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比方说,供应处摆平了,仓库联合车间向供应处叫板,质量不好、短厅缺量、以次充好。供应处就有压力,在采购上就会缩手缩脚。如果下面环节疏通了,那任何事都好办。这种旧式的生意门道实在不容置疑。但有个先决条件,这个经营之道只能用在国企。当时我很清醒,销售部是公司的心脏,刘孜就是这部机器的主件。 像一颗跳动的心。一天,带她参加一个应酬,她乐滋滋对我说:“真有意思!你猜猜看,当办公室的人叫我经理时,我得意劲…?没法形容噢!”我好奇问道:‘你看上去很快就适应个体户的工作环境?’说着,她朝我微微一笑,答道:‘是吗?’接着她大方用手挽住我胳膊。‘才没有……嗯……你猜对一半。’我的确没有被她挽住胳膊的接受准备,稍有一种被针尖刺的感觉,一会儿也过去了。“啊哈!真得谢你!给我机会。”我转过头,点了下她额头说:“错!不是我给你机会,是你舅给的。”我不得不承认,用刘孜有着两方面的恰到好处,既使是利用,或者纯粹想泡她,一切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说是认真的,是谎话。 “你这人没劲透了!”她瞅着自己脚尖,没说话。 “惹你生气啦?”我推推她。心里想笑,眼前的女孩一举一动真是不同凡响,她的单纯像是从另外个星球过来的人。 “是你给我实践机会的么?英姐也说,你对我特别好。”她不会扯谎。 “好,好,算我给你机会。”她笑了。单纯的人,容易开窍。 ‘听说你舅要调市府……副市长?’我试探似问了句。 ‘听我妈说过。’她似乎不太热衷这样的话题,接着換个口气对我说: “今晚,你陪我一起看电影,好吗?” “合适吗?”我问她。 “有什么不合适?老板就不能跟下级看电影?”她瞪着两眼,理直气壮。跟我看电影在她看来就像跟她爸爸一同进影院。 “哦……”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因素,“不会影响到你?”她意识到我是有家庭的男人。“对不起,我太自私。别怪我好吗?” “你没做错事呀?” “那别看了?” “你看你?对自己没信心,对不?” “不是这样的。我怕你为难?” “不看电影,我们唱歌?”她改变主意,可能唱歌会隐秘些。 “好啊!”我知道她平时喜欢看书,唱歌,还会弹一手不错的钢琴。“今晚,你充分表现一下你的本事?别留一手听到吗?”她点点头,看得出她很快乐。在她年轻生命里还没遇上过像我那样另类的中年男人……。由于歌词的喧染氛围,影响了我们的情绪,不由自主靠在一起。此刻,我就像回到小梅的年代,看到初恋时的情景,从前的露天剧场变成现代化练歌房,一切的一切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这当然不可能假的,装模作样不出。我知道,刘孜和阿珍是二条道上跑步的运动员,学 着不同的人生专业:一个单纯,一个复杂,一个文静、一个狂野,一个执着、一个圆滑,男人对女人的直觉靠细碎体验和天生的悟性烤出来的,女人对男人感受靠揣擵平时细微言淡举止和天生敏捷煨出来的。 我在听她唱,很抒情,歌词好像这样写:‘当我抱着你时候,雷鸣电闪、浪漫飘落。’ “不懂我想你的人,浪漫悄悄把它扔下,心再也飞不上蓝天?爱熄了、情灭了。手心手背都沉黙.”“最幽黙的男人是海洋。”“当我抱着你时候,风起云涌、浪漫飘逝,”“不懂我想你的人,爱情渐渐把它遗忘,记忆想不起他的影?受骗了、上当了,心里心外淌着泪。”“最痴 情的男人是火山。“ 如果把女人比喻成海洋,那男人就是火山。我把我比喻成祡油,那么刘孜就是我掺进柴油里的水。我喷射出来的烈焰会不会引燃起她对人生最初的印象?其实她尚末能理解为什么比喻女人是水的含义。柏拉图这样说过:‘真诚和公正是灵魂的优点,也是获得幸福的手段。’ 看着刘孜清纯烂漫,楚楚动人的神情,我傻乎乎在想:眼前的她,就是那个将获得幸福的人么? 那我呢? 我在逼自己回答。 ‘天生自卑,却有雄心壮志。不知怎么从一个出身卑微,历尽苦难,饱经死亡那种万劫不复中活过来……我没蒙自己,更不想开出令人生厌恶的空头支票。我想说:紧紧把握住属于自己自由的命运吧! 我越想越感觉到自己对她的爱慕装载得满満当当。这里面,一半是烈焰,一半是柴油。 第十一章 ……如果你们寻求财富,你们就必获得;你们也必为了行善的目的而寻求财富——使无衣蔽体的人有衣穿,饥饿的人有饭吃, 释放被困禁的人并为患病的受痛苦的人们解除痛苦。 雅各布布书第二章、十九节 接到阿珍电话已经下午五点。我匆匆跟刘孜交代明天需让她代办的事;基本上我出 差就有她来接替,时间一长,公司上下也就见怪不不怪了。 自己开车。上沪杭公路,一个多小时到上海。踏进四川北路家门,客厅桌上围着帮 人在搓麻将。阿珍见我就跳了起来,矮x也放下牌。 “我不蒙你,你就不来上海?”她就这德性,人越多人来风似的一把抱住我:“你只 知道把我扔在上海?死活不管。听蟑螂讲,你公司开得不错?赚钱啦?“我朝她点点头问道: “你好吗?薛成有消息吗?” “生意可以,就是最近工商、公安管得严。加上黄浦的周毅插一缸,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矮x想找周毅算账。我无论如何让你回来一趟,我怕矮x乱来,你知道他跟猎疤差不多猪 脑!心肠到蛮好的……“她说着脸有点红。 “搞上了?”我见她习惯性的那种眼神,‘脸皮真厚。’雎她这得意劲,便知她遇上好事了。 “什么啦……什么搞上了?‘她反到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你好大方,让个空位子,把我发了。‘我越听越糊塗,问道:’你在瞎说什么呀?我把你发给谁啦,你是随随便便能发的女人?见鬼!让我来就给我看脸色?‘我觉得阿珍在玩我。’喔唷,在嘉兴找马子,是吗?骂我想找心理平衡?势利鬼!‘她自责自己,说愿意无条件充当我的临时演员,如果有了固定演员告诉她一声就行了,她会退出舞台。我面对阿珍永远缺乏足够主动的勇气。’唉,我可没有把你发给任何男人。‘她笑了。给了我一个媚眼。 ‘没其它意思,关心你终生大事,不好吗?矮x人不错吧?’我问道:‘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人家?’我心想,不想跟人家好就别去动人家感情。男人的感情动不得,曹军的更不能随着性子乱动。‘要好就一本正经谈,别去吊人家?’阿珍听了,白了我一眼,她讨厌我那种直截了当的话,她问道:‘我吊谁了?是他主动提出来,说会对我好一辈子的。’我没觉得突然,急忙追问道:‘那你呢?’矮x应该知道我跟阿珍的关系,这样也好,如果矮x真心喜欢,深爱对方,清楚阿珍的全部,反到牢靠,没有怨言,也不觉吃亏。 ‘有点啦!他心底蛮好的。’阿珍粲然一笑。‘他长得比你帅,像大郎。’ ‘哪个大郎?’我没听说过男星里有‘大郎’的帅哥, 阿珍笑的直不起身来,她嘴里一个劲笑我,也有今天这付笨相!‘矮x像不像武大郎,你俩像不像孪生兄弟?哈…哈…哈’她笑的得意,就像个剥掉男人短裤取乐的小淫婆。‘刚才还像只瘟鸡,现在倒是神气了……’ ‘我神气什么啦?啍,哪有你神气!真笑死我啦。’她仰着脸,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式,粗野的不可一世。 我狠透她了,又拿她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付德性!嘴吧没半句正经,淫得吓死人,心不坏。 “既然俩人合得来,你就珍惜。别整天耍性子,忍着点,像个女人…行不行?”我有点 担心她,你说她人品不好?她心底特别善良。你说她骚包?她也不像上海滩的破鞋;任何男 人统吃的女人。不管她任性也罢,狂野也罢,耍泼也罢,她内心我了解:她是个偏执、心软 嘴硬,很懂知足,珍惜家庭想简简单单买张单程船票找个悠静港湾过踏蹈实实日子的女人。 我不禁傻乎乎在问同样一个回答:眼前的她,就是那个将得到幸福的女人么? 矮x看我俩聊得起劲,他重新回到麻将桌。一个电话响,矮x接了转身跟阿珍说道: 珍,叫三x送50盒三级片到马当路2576弄7号,戆头,销了勿要太好?一天几佰盒,生意 好得飞起!“说完,挂了电话,递给我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自顾自看牌,打出一只‘白 板‘。我就站在他背后。 “什么时候勾搭上得?”我打了他一下后脑。他跳了起来,嘴里念经似地说着:“敲头… 喔哟,霉死噢!“他起身,叫了边上在看牌的‘白鸡’代几付。我俩进了阿珍的房间。 “矮x,我们是道上混的,对不?你对阿珍,不是玩玩?‘我严肃地问道:’她玩不起,知道吗?你瞧她腿上,手上七疮八孔,若是玩?乘早散。不然你就别怪我不讲义气?其实她要强,挺可怜的。从小爹妈离了,她妈后来跟着个比她小几岁在司法局开车的男人,后来开车的又搭上一小蜜,骗了她妈幸幸苦苦开饭店赚得全部结蓄。一怒之下,她妈带着女儿找到那男的跟女的拼居的住所,阿珍帮她妈修理那女的,阿珍她妈抽出杀猪刀活巴巴把她男人的鸡巴割了下来。她妈把剩下得钱全给了女儿,自己去自首,后来判了十五年。知道女儿已逃到南方,心也便踏实了。 “哥,我是真心想跟她过日子。” “我就是要你这句话!说实话,她经不起折腾,再遇上一会,准死! “我打算跟她结婚。” “好啊!我让薛成回上海帮吃你们办喜酒。跟阿珍结婚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你回嘉兴,她天天唠叨你,特别服你。说你平时不装逼。又会写书,脑袋特精!” “你也别听她瞎起哄。”对阿珍的好话,我没觉得对我有多少价值。只要她好,我无所谓。 ‘哥,你同意我俩的事?’矮x看得出很开心,我拍了他肩膀对他说,让他好好待阿珍。 ‘刚才阿珍提了你跟周毅结怨的事,说起来全为生意上,周毅也属海归,本来本土本乡,去国外混几年,拿了身份,赚了点钱,杀回上海大干一场,捞一票走人。他这种海归跟其它人海归性质不同,套路不对。现在上海滩混,不像旧时的三十年代十里洋场,更不是冒险家混的场子。打打杀杀早晚桶漏子,赚不到銭暂且不讲,还有牢狱之灾。上海公安又不像嘉兴小地方很难摆得平,凡是做事要留余地,何况你手下又有那么多兄弟需要你罩着,现在更要慎重点,你一但出事?阿珍怎么办?“矮x霍然变色,有点为难,但很快镇定下来。 ‘我对你抱着希望,我跟薛成一走,你更要学得自己保护自己,懂吗?’矮x给我的印象不是愚蠢,而有点鲁莽。 ‘我注意就是了。’矮x张嘴呵呵地朝我笑,好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碰到周毅这样的人,遇到江湖上这样的事,其实也是挺常见的。上海滩那么多地盘,市口旺的必竟不多。那个帮派的主不想割一块? “不给周毅…戆逼样子一点颜色看看?她以为我矮x在上海滩吃素的白混。”我也不好说太多,必竟是他的地盘,现在有人侵犯,就像苏联人抢占珍宝岛,总不能置之不理,任人分割? “这次动手,尽量隐敝。多摸摸底,做了让人家摸勿清,这才叫干净。先摸清对方格只底,再等机会。”我想对方能明着抢这二个地段生意,绝非等闲之辈。 “据白鸡摸得情况看,周毅前几年在日本混,赚了许多钱。这次回上海投资,听说他拿外国护照,花头老透哦。”矮x也一直在摸对方的底细。尽管矮x没把周毅的登陆当回事,我倒顿时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肯定有来头,不然他不可能又开夜总会,酒吧,棋牌室,又做偏门:同时涉足外汇、带子。没有三分三,抢滩就瞄牢炒汇大享青山地盘?有点匪夷所思。 “他有外国护照,有备而来。你动手更要注意分寸,打掉他霸气,不能伤他皮毛,可以拉到人多的 地方搞他。见好就收。”过了一会,我对矮x说:‘我们求财不求灾,伤了外藉人一旦他们报案,市局肯定查到底。更无况你到现在都没摸清他的来路、背景。’ “哥,你分折得有道理。他平时晚上在卢湾一代佳人唱k,可派人候他”,矮x基本已按排好动手所有事宜。这场血拚迟早的事,要流,伤多少,死多少,谁都说不上未知数。但拖着不动手就被动,会不吉利的。矮x作风強硬,想法过于简单。他蔑荗视周毅的杀性、胆识,觉得他只有雷声没雨点的歪种。其实,矮x的估计是错误的。周毅的为人并非只是摆谱给人看的江湖作秀人。起码我隐约看出周毅并非矮x眼里的软脚蟹。 这时,阿珍收钱回家。她看我俩正谈着事,便揣来二杯新泡得龙井茶。顺便把刚收来的一迭钱递给矮x.我瞅了她一眼:“现在挺像个小富婆似的…脸也长得跟法郎差不多艳?薜成回来干脆把那张‘青壳田鸡’带走得了!那么丰满的身材,红磨坊抢着要你。”矮x听了仰头傻笑。阿珍却不乐。她嘟着嘴,冷冷看了我一眼:“你干么呢?损我,把我看成法国田鸡?开心乐啊——是不是?我又没惹你?干么把我脸当成法郎?那你是什么,青皮老鸭?矮x,你别幸灾乐锅,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我笑也惹你啦?讲点理行吗?”矮x显得委屈,也不敢跟她急,明显迁让她。 “跟你们没理可讲,一班臭不要脸,人渣!‘ “呵呵,小肚皮怎么老不长良心似的,世上除了我们还有谁疼你?”我对她说。她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往床上一靠,抽了支烟,噘着嘴自言自语:“谁让你们惹我呀?”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开车回嘉兴。临行时走,阿珍神经兮兮的凑着我耳朵告诉我,她有了。我问她谁得?她说反正不是我的。她说故意吓吓我的。我听了,除了我纳闷外,有一种头重脚轻的味道。反正她什么都说得出来,我问她:几个月了?矮x知道吗?她一听就恼火。不是你的种,问那么多干啥?你又不是妇产科大夫?我生过头胎,懂!反正,有了跟你也不沾边,吓操什么心?她就这付德性:真真假假。我拉着她耳朵细声问她,‘跟矮x上床了?’她狠狠白了我一眼骂道:‘上你妈x床呀!你简直不是人。臭不要脸!’我问了一句,遭来恶骂,气得我差点没给她一巴掌。我不想理她,一临走了之,又觉得毫无意思。知道她这臭脾气,不干不净。忍一忍,也会过去。我上前抱住她肩膀叮嘱她:‘好了,凡事要冷静,忍不住的事搁一下,明儿起来会好!’她听了,笑了。觉得我让了她一步,她说:数我最疼她。我说:还有比我更疼你的人……她笑得更加灿烂。没有理由不给她幸福呀?她挤了一下眼,一本正经对我说:过来,我跟你说句话?我把脸凑过去,冷不防她亲了我一下。看清了,她放浪地用舌头舔粘住我耳膜说:‘再给我一次,从此不烦你,行么?’我恼火拧着她得脸说:“呸放屁!给了你阳光,你还要灿烂。”她说:“就是!粘死你。”我看着她,笑不出来,觉得有点无聊,仿佛是这场晴天雨给我带来晦气。阿珍的言行就像过早叫我背负沉重的包囊,有时茫然的摸不着方向。我曾问过自己:我爱她吗?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想法。临别我抱她,她搂着我脖子,我相信我们相拥的感觉是不同的,品尝的滋味也不一样。我抱得莫明奇妙,她搂;抱得不由自主。我一头的疑惑,她一脸的欢乐。我一脸的雾水。她一头的痴迷。老人说:晦气的脸就是梅雨的天。 时序已进入上海的梅雨季。 推开窗户,在阴郁的天空下,偶尔会吐露出一丝亮光,趁着兴致,毒辣辣的太阳也会厚着脸皮钻出来,引吭高歌一阵,又会重新缩回到乌云里去。里弄潮乎乎,空气湿格格,温度湿度皆高。抬头看天,真要命啊!睛天落雨?阿珍插了句:‘梅雨季,’。我朝她看,就像习惯欣赏一种颜色,轮廊一点点浮现,是亲切还是烦恼?我只好傻笑……心里却发怵,两脚空荡荡似的,望着梅雨的天空,倒楣似地像在对人说:‘人倒灶起来,拉屎会被狗追。’阿珍又插了句:你拉你的屎,管狗屁事?我笑嘻嘻回答她:唉!狗就是改不了吃屎。 第十二章 ……主啊,求你灌注你的灵在你仆人的身上,使他得以用圣洁的心来做这件工作。 摩赛亜书 第十八章 我始终不愿意没告诉刘孜,我在我开公司前在上海干啥的事。一种很直接,就是传递某种信息,要求得到上海生意截然不同的结果和效益。也没跟她透露半字我在上海还有生意、收入。这种隐瞒,归结起来无非不想让她他知道我另一面。她很知趣,从不打听我的过去、家庭、习惯、爱好。嘴上唯唯喏喏,脸上无忧无虑,做人很乘巧。我表面上没有流露多少在意,内心却怀着憧憬。每天看见她就会觉得愉悦,干活有劲。更奇怪当她出现在我眼前时,想她的欲望犹如潮汛?要她的狂念无所顾忌?天那!整个儿人的内心缠上了一种贪婪的心魔——叫做色欲,。有点烂挞挞、脏兮兮。灵魂的犯罪也不过如此,每当发现自己所想的达不到能给予的标准,忏悔之后往往会自责一阵,?男人呵,越难得到的越想要得到。?一位伟大的情色主义先躯说: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色之欲,男人本色。反之,色字头上也是男人心上一巴刀。 在今天,传统道德经受考验的年代,大多数年轻人没费多大劲,就克服封建意识沿袭下来的那种自闭、俗套的臭规矩。刘孜尽管年轻,生活的巷子纵横交错,社会的弄堂狭窄弯曲。她迎来得尽是条条大道通罗马,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我不想给予她太多复杂和恐惧。会吓坏她的。她只是我启动这部厐大机器的机械润滑油。在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环境里,我知道我极为自私。而且我会一次次重复这种毫无人性的自私。 上海回来,交代刘孜她办得事件件落实,蒋处增加柴油数量的合同也巳签妥。从原来订的吨位上再加320吨。梁英丈夫厂里的供给计划也在悄然实施。涉及的面广:工业油、化工、汽配、机械设备。厂长直接的插手,一般这种合同是不会跑掉的。 一个上午没见她人,我习惯性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在公司,有事么?我说,晚上没应酬,可以一同吃饭吗?她问我,就咱俩?我说是的。 从下午开始飘落的细雨到了晚上变成蚕豆大的雨点。府南街的雨景就像横躺在江南梅莓雨里的一段倒阴影,匆匆的过路人撑着伞也会觉得烦心,因为这样的季节连麻雀也会缩在草窝里。逃避那纷纷扬扬夹着丝丝霉莓味的潮湿雨水季…… 沙龙酒店宽大、明洁的落地玻璃隔开纷乱的雨声,双人歺桌上点燃的蜡烛、淡淡的郁金香,背景音乐流淌着悠扬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曲的旋律。凭窗眺望,日本式庭园池塘的喷水竹筒,滴哩塔啦,慢悠悠流淌在池的深处。刘孜那件深色碎白点的连衣裙显得格外典雅,什么样的女孩配什么样的服饰。她把胳膊放在沙发扶手上,再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呆呆地研究窗外机械性地在‘鸡督米’的滴水竹筒原理。 “嗨,你傻愣着干吗?不点菜啦?”她会过神来,好奇地指着外面竹筒流水问我:它们是怎样上下接联水源的?“ “那么简单的原理,水到渠成么!” “你瞧,水没掉下来,筒子的嘴巴仍在喘气?” “这叫渴望。” “那接上了呢?” “这叫滋润。” “呵呀!你可以写小说了。”她象在夸我是天才的文诗人,出口成诗。她环顾四周,说这里吃饭特悠静。很喜欢。 “现在我们不谈竹筒与水源的联系,我也不是水利专家。现在请你点菜,领导有点饿。”我恭恭敬敬递上菜单,她点了份酒店招牌菜:日式牛肉料理。 “孜孜啊!”我轻声叫了声,她没回我。“你又在想什么?”“啊,我没想什么?反正没想工作上的事,也没想领导……”她二眼朝我睁得大大的,长长的捷毛和浓浓的眉毛,只见她把身体晃动一下,拿起鲜榨的橙汁就喝。 “哦,我忘了告诉你,月底我陪二个厂的处长去泰国,下礼拜三去南京,钱总提前先去。我想,你能不能一同去?方便吗?”我一脸的茫然,巴不得立即知道结果。 “什么理由?出差?旅游?还是领导命令?”她慢呑呑,狡猾透了。 “工差。” “能不去吗?” “当然可以。”我很知趣,也很大度,“还有一个礼拜可供考虑” “就我俩?”她笑着问我。 “是啊。”我不想拖泥带水,随心所欲些编点插曲,搞点花头,遂次达标,让人上当,多一份刺激,少一份坦荡,不是男人干得事。况且时间不长,乏味。 “我们还会有什么发展?”这是我没有预料到她直接会问我的题目。说实话有点唐突。‘你指哪方面?’我笑着问她。我必须调正话峰,不然显得太木讷,或者叫被动。她听后还是嗯了一声:‘我没指那儿呀?’刘孜嘻嘻笑着点点头:‘我不想去?’我没马上接话,意识到犯了某个技术性错误,不然不致于她拒绝我的邀请,无况,这样的邀请也可以视为一般的行政出差。这似平也是一场战役,要想取胜,必须占领她的制高点。 “当然可以。发展是硬道理。”我笑了笑,幽黙地说道:‘发展是硬道理哦。’,我话接得快。她明显有点疑惑起来,我倒有点假充硬汉的模样,随心所欲说乐呼:。“至于朝那儿发展?摸着石头过河,发展成什么样?是精彩,还是末路?都值得我俩走下去。起码你的出现鼓舞我把公司办红火下去的信心……‘火下去的信心……”后来,我俯下身贴着她耳说:这就叫二个人的港湾,还记得那首诗吗? “你嘴甜。”她张着湿润着橙汁的嘴唇说:“领导肯定看过许多泡妞手册” “荒唐。”我接着批评她:“泡妞没手册,生育到有一本。我承认读过伤感、接着,我俯下身贴着她耳旁说,这就叫二个人的港湾。是她喜欢的一位女诗人的诗里的一句。据说,女诗人写完这首绝诗便投江自尽了。 ‘你嘴甜。’她张着湿润着橙汁的嘴唇说道:‘领导肯定看过不少泡妞手册。’她冲我一笑,有点得意。‘错,现在不是你领导。’我接着用批评她的口吻说:‘泡妞没手册,计划生育到好像有一本。’我一本正经似地看着她,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看你……象真得似……’‘别笑嘛。’我冲她说的话里充满讨好和谦卑。这样的技巧在手册里是找不到的。‘说了你也唯必信,我读过许多伤感、悲剧的小说“’真得吗?‘显然她有几分惊讶,我看的出她第一次对我产生近距离惊慌,这样的反应不即即是条件的反射,而是内心情感段层的剧烈发酵。’我没骗你。‘我像在引导她,带着一只迷途的羔羊回家,善意里没有讨好和做作谦卑。”人与人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缘份的。也许我在你眼里不显眼?充其量是位领导,或者小丑。“我明白,此时此刻,关健是我得把生动的故事进行下去,从迷糊的叙述里让她神采飞扬起来。爱不爱,喜欢不喜欢是故事以外的事了。 “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才不是小丑。越说越离谱。”她抬了下颀长的脖颈,用手把长发搓到后面。“我可不是一个谁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更不会随便对人献殷勤,我很独立,包括我父母,他们要尊重我。”她盯着我,没有收回一丝的光。很锐利。夺夺逼人。这晚,她喝了不少红酒,特别兴奋。她说她喜欢交的朋友,无论女的、男的,虚伪、假装一付正义感的,或者迂腐;像个戆头鹅,有主见,值得我钦佩;但不能霸道,不能小气;也不要像个脱底货:吃光用光。她罗列了许多条交友择偶的条条框框,听得我吃不消。她越说越起劲,后来连为什么毕业不留在省城独自回嘉兴的原因也说了出来。她告诉我刘孜说:母亲帮她介绍省经贸厅四处同事徐阿姨的小儿子,小家伙叫李光,在省国安局工作,其父母跟刘孜父母是老朋友,又是刘父的领导。笫一次见面是在省委大院李宅。双方初次 谈话,结果糟糕,险些以刘孜翻脸告终。刘孜不敢?维李光无休止谈的话题,一顿饭功夫谈来谈去尽是屁话,什么上礼拜出差跑了趟北京,晩上有卓京集团哥们覃总在好苑建国为他接风。从北京吹到省城;把他父亲认识、不认识的中央某某领导或领导的子女一律称叔叔或哥们。大凡比他爸职位高的领导人的儿子,无论在北京、上海,反正离他所在地是老远勿搭界的,他却搞得像拜了神的兄弟似的。牛皮大的不得了。可恶的是,这小子光顾着吹,把刘孜放在一边暴晒。连一向实事求事的刘父也忍不住插上一句:老李,光光适应北京的工作环境啊?刘孜母亲限于客气,没接丈夫的话。她没想到李光这小家伙讲话好比像咔的头苍蝇,没头没脑。吹牛么,也要挑个对象?摆个谱?跟我们瞎吹什么吹。你以为我女儿白痴?简直幼稚!刘孜临走,不卑不吭、不温不火对李光说:我看的出,你更适合住在中南海工作。这小子没觉不爽,反到感到养耳,聒不知耻跟我说:去中南海工作,先考虑是不是找北京妞?刘孜见他这付自得其乐的腔调,朝她妈妈笑了笑,意思是:多优秀哦!就这样把女儿发出去了?不成一怨妞也是一傻女。刘孜讲话一向尖刻:。嫁给这样的男人,宁愿上尼姑奄。 ‘呃,想不到你那付刁滑!’确实她很有个性,特别是现在这个充满权力和金銭的社会。‘你属于一个自由主义者呢?或是新时代最超级的叛逆者?’我无法拿出具体衡量标准去说服她。但她的确十分自我、另类、富有鲜明的自立个性。父辈的权势对她来看如同?土。 ‘我不属于任何人,父母生下我,不能主宰我。我属于我自己。’她心高气傲,从我认识她到现在为止,她除了清高,仍然清高,是个不可一世却又品行不一样的女孩…… “孜孜,我欣赏你的个性,才华,特别你的品行。”我给她一阵歌功颂德。给她足够的面子。我想我没理由不给她面子?她帮我创造那么辉煌的业绩!况且,她又是那样迷人,与众不同。尽管不能当着她面歌功颂德,更不能把喜欢之类的话挂在嘴上,但我却到好处的殷勤她还是情愿接受的。或许她对成熟型男人兴趣远远超过对阳光型的热衷。 “听上去不像在夸我?” “损你?”我问道。“夸你都来不及。”我觉得有戏。试探性插了一句:“没准那天你会喜欢上我?” “臭美!” “错,这叫自恋。”我赶紧收题,话峰一转,又保护了自己面子。说。她笑得合不拢嘴,故意无动于衷说道:“起码现在还没喜欢上你。”她绯红着脸,透着含情脉脉的神情,像似在给我一种暗示,又像是挑逗,意味深幽,我真有点惊喜,接着是迷糊……我心想,无论如何喜欢就会来临在面前,爱还会远吗?就好比我时时刻刻在捉摸春天的讯息。 南京,千古风流之地。 自古到今,秦淮河就是人文荟萃、商贾云集之地。从南朝至始,秦淮河两岸酒家林立,气氛奢侈,数不尽歌船荡漾河上,犹若当今南京城里的ktv,轻歌曼舞,陪侍金迷,醉酒飘渺。诗人杜牧曾写下有名的‘泊秦淮’,描述出六朝金都,醉生梦死的景象。 南京城里,京陵大饭店。 酒店的套房既宽敞又舒适。从露台的落地窗户就可以俯瞰整个南京城。钱总吃不准二人同行呢?还是我独自一人?他按我的吩咐开了二个顶层套房。每个套房都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饰着蕾丝花边的床单简直洁白的耀眼,两旁柜上的台灯透射着柔柔的桔黄色的光,每一扇窗户上挂着金色的真丝绒窗帘,铺着绿色拼图镶花纯羊毛地毯的客厅摆满古色古香的家俱,营造出酒店豪华的质量和优雅的环境。 这一周觉得特别慢,也特别局促。我几乎放弃所有工作,等待这七天不一样的结果,或者说去与不去的答复。够呛,第五天都没有答复。去,还是不去?她不吭声,我坚持不打电话,不碰面。几乎平不来公司,显得特别的忙。我知道这种装出来的忙只能骗骗公司上下员工,骗不过她。这是多么难熬的七天七夜?我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一个颠不可灭的真理:我必须坚守自己的阵地。情场先躯说的:坚持到最后的男人,才叫优秀。 第六天深夜时分,接到她的电话。她决定去南京。 接她电话之前,我毫无希望,别说信心了,结果却令人鼓舞。确切点说:受庞若惊。就像是一种奇迹,一个火山,一张奖券,一种盈盈俯身拥吻她的冲动!多么完美——二个人的港湾。 到达南京,已是黄昏,正赶上钱总举行江浙二省订货会的招待晚宴,来宾多,足足摆了三十桌。排场大,派头足,结束每个受邀宾客一份厚礼。个个嘴吧肥油,心情贼亮。钱总识趣,宴会结束不为我们按排节目。我自顾自带着刘孜去游车河,就是开车漫无目的瞎逛。 她一路沉默少语。 ‘听梁英说,你出生在南京?’我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我考考你,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那里人?’我有点自鸣得意。 ‘嘉兴人呗。’她回答。我亦有瞠目结舌之感。了解柳如是的人不多,更何况眼前是个妙龄女孩。我哑然笑道:‘还真看不出来哟。’我惊愕地问道:‘你读过她的生平?还是道听途说?’她朝我摇头。尾尾叙来,让我惊窘。她说道:‘她聪慧好学,幼小被卖到王江径为婢,妙龄坠落章台,易名柳隐,乱世风尘,穿梭江浙一带。美艳绝代,才气横溢,遂成秦淮名姬。她的’湖上草‘’清词丽句,娴熟简约,清丽别致。銭氏夫君娶她后,金屋蔵娇,为銭氏生有一女,后夫君不告而辞,如是遭恶棍劫持,为表对君之清白,竞用玉体跃纵而下自尽。一代才女英年早逝。可歌可泣。‘她竞能完整说出这样凄美的故事?我无法相信,她读书涉及的面如此广泛!对于我来说,好比还没来得及出考题,就被考生的无解可击的答题吓得屁股尿流,不敢再出题目。进教室。所形成的巨大压力仿佛预言着什么?那种征兆头就好比想告诉我什么?孜孜的答题,就像一个男人用怀疑的眼光看自己复杂女人的一知半解,存心给自己一种难堪的迷茫。我心里却在呼喊:她就是我心灵一部奇珍艳煦的经文。我要读懂她!是命运把我抛给了她。 我想也是。 她换了个人似的神情,含羞带怯,小鸟依人,有时含情脉脉,有时紧紧依偎。七天七夜的磨难,准确说是一种激烈的对自我挑战,或者叫做把自己的青春赌明天。 “孜孜,你真得了不起!你跟我来南京,不后悔?”我第一次敢握住她的手。以前,跟她说话,谈工作没问题,没压力,每当俩人相处久了,面面相觑,触觉神经就弱得厉害,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不要说给她个微笑? “干吗后悔?你没欺负我。” “我那敢。但我会死死缠住你,直到你爱上我为止。” “你看你就是一蜜糖嘴?谁跟你过日子家里别担心缺糖。” “你意思我自产自销?” “不是吗?”她把另一只手也放在我手上,形成手牵着手的形状。 “好呵,你也自产点个性给我见识见识?” “你甜,我就辣。针峰相对?”她慢条斯理说着。 “你跟我玩阴的?不是这对手。” “你不讲理!没劲透了。”她不吭声,噘着嘴,一脸生气状。 “好了,说到底,你告诉我,今后无论我输还是赢都要迁让?否则后果自负,对吧?”她偷偷捂着嘴笑。“这才差不多。”接着她冲着我问:“对其他女孩也是耍甜嘴巴?‘ ‘不会吧,我家又不开糖果店。’自我调侃往往能减轻自身外部条件不足。特别对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你不能要求太高,她年轻,需要给予、迁让、呵护是前题。我接着问道:“标准太荷刻,难找呵。”我绝望似地做了个摇头状,没有 半点笑意。突然我可怜兮兮向她求救:“降低点吧?美人,不然只有去做尼姑!”噢对,我故意刺她一下:‘尼姑奄也不收。’。 “你坏!真得不理你了?”我还想继续给她献殷勤。她说,我们回去吧?我求之不得答应,我们本来就是开车随便兜兜,就按原来开出来的路转了个头往回开,不至于迷路。 夜色温柔。柔得有点让人焦虑、迫不及待…… “你在想什么呢?”我领着她,看到卧室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与其说她有些含羞带怯,不如说她既好奇又害怕。“哦,孜孜,你觉得尴尬,或者不习惯?我可以睡在隔壁房间。”我习惯用这样的姿态给对方选择的空间。既然她同意来,她显然考虑必须要过同床共梦的坎。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明摆着。起初,我难以置信。世上真有如此让我独占的艳事?她羞涩地朝我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出来。”我一巴拉过她的手,轻声对她说:“我知道。”她不会撒谎。我明白她说得第一次意味着什么?既使我不吭声,装迷糊,几分惊,随心所欲似的跟她同床入眠,又有多少意义呢?活着不能单单为了偷尝几颗禁果? “不是逗你,俩个人相处既要缘份,还需要感觉?我说对吗?”我心想,刘孜不是随随便便,为某种利益跟人交易的女人。如真是这样的话,早在日常工作中便能窥视一二。 “道理我懂。其实,这一个礼拜我过得非常难受,本来我妈让我回省城一趟。跟你来怕喜欢上你;不来又怕失去你,我知道我疯了,疯死了。”她没有说下去。不禁转过身去,我望着她迷人的背影,一把从后面把她搂住,然而轻轻把她扳过身来,她面朝我。只见泪水正从她长长的睫毛间流淌下来。我怜爱地看着她,手无意抚摸到她的胸部,因为手势凶猛,激烈,深刻感觉到她急促的喘息,“别这么说,好吗?”我抱她过来,哇!她太美了!美得简直让人心醉。长长的睫毛和浓密的眉毛,发亮细细的鼻尖和湿润的嘴唇,披散在白皙脸颇上乌黑的秀发随着她急促的鼻息微微有点颤动。连衣裙稍微坦露的衣领下隐约可见粉红色乳罩内的乳沟,诱得令人心智迷乱。我摇摇她肩膀,她才睁开眼睛,晃了晃身体,然后把头从我怀里抬了起来。 “先泡个热水澡?”我低垂着头问她,鼻尖几乎跟她鼻尖碰到了。嗅到她身体散发出的那种幽幽的,像苿莉花似的体味,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不么……你别去。”她用手臂勾住我脖子含情脉脉地说:“我肯定爱上你了。” “我知道迟早会被我缠上的?”我故意似的拧了一下她嫩嫩的鼻子,说道:‘我像不像个无赖?’。 “疼呀,无聊死了啦?”她边说着,把头重新蜷到我腋下,柔滑的肌肤,迷人的酒窝,我俯身端详,真想深深亲吻她…… 我帮她调节浴缸的水温,从喷头喷泻下来的热水立刻弥漫着一片的水蒸气。不一会儿,浴缸里存足一缸起泡的洗澡水,我帮她准备好入浴必需品,便走出浴室。 “好了,浴袍在衣柜里,快去呀,”她用毛巾利索囊住头发,径直往浴室走去,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说:“不许偷看?”说完,扑哧一声笑了。 “我才没那样下流。” “哼——不骗人?”她故意噘着嘴。 “嗯,当然了。干吗,偷着看?”脸上漾溢着得意的神情。“我爱的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我对着她说,她连头也不回一下。 “你不要脸。”她大声嚷着,从浴室里传来一阵戏水的声音。 刘孜实实足足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出来时,满脸汗气,用浴巾遮住自己的关健部 分,头上仍囊着毛巾。 “贵妃出浴啊?那么长时间,闷不闷?再不出来,我要么撞进来?要不么报110?” “干吗?” “奇怪呀?没一点动静,连水的声音也没有。我以为你睡着了?”她不由自主地咧开嘴朝我一个劲笑,“没那么夸张吧?”她仍然遮着浴巾,走到床前,我有点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道抱她好,还是让她钻进被窝。目光茫然,行为迟纯。就在这时,她慢慢靠近我,轻柔的搂住我脖子,然后靠倒在床垫上。 “孜孜啊,我考你?” “出什么题?” “简单。一共三道题,最后一道不要你答题,用肢体回答。” “什么肢体呀?你流氓。” “我没出题你就歪想?讲不讲理?” “好吧,好吧,”她翻身趴在我身上,两肘托着下巴。我轻轻捏住她鼻子摇了摇,我喜欢捏她鼻子,因为她的鼻子在脸的部位上最突出、迷人、性感。有点像日本av女星天宫。刘孜一但固执起来别说叫她妥协、让步,就连平常最诱人的鼻子也会固执……而我面对如此固执的女孩也只要妥协告终。因为必竟她还是一个没有尝到过人生苦涩味道的小家伙。“你干吗呢?快说呀?”她用一种撒娇的口吻恳求我。“请听题。”我问道,“眼睛是什么?”她回答快,“心的窗户。” “给眼睛的吻呢?” “是对美好的憧憬。” “亲吻额头?” “代表亲情。” “我该不该吻你额头呢?‘ “那你做我uncle,你愿意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回答?”她掩饰自己接下来需要回答的答案,她读了许多书,不可能不知道男人想什么。 我故意问了她许多对男人的问题。老实讲,刘孜究竞对我怀有何种情结及我接下去出的题目的结果心里没多少把握。她真得把我当成她的uncle?我还有这个必要去提这种令人想入非非的误导性题目? “你心里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的?”我说出这句话,觉得窝火,有点自卑,的确如此?心里暗暗不爽。 “我不喜欢白马王子。白白的、如花似玉的,不像个有意思的男人。”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有意思?你喜欢?’她听了,皱皱眉头,似想非想,又有点过作神秘,过了好久,才慢吞呑说:‘我喜欢的男人么……绝对不是高、大、帅的那种。’她的话就像朝我嘴里塞了颗凉凉口香糖,至少给了点自信,让我有勇气接着把想问的问下去的那份自信。心想,不至于放着高的不选,专挑矮的吧?! ‘也不致于矮、小、丑吧?’我这个人承认有个毛病,平时嘴硬,心软。听人家讲软话最爱听,刘孜言下之意我惊叹。她像在抬举我?又像在夸我:浓缩的就是精品。幸好没美死我,我心想也是啊,没兴趣就给点暗示,别叫人装出一付摇尾乞怜的蠢相来,回来吧,我?又不是大帅哥费翔! ‘寻伴侣又不是找偶像?好看不中用有什么用?’我没想到刘孜还挺传统的,幸好伴侣前面没加‘革命’二字。她告诉我,她喜欢的人要有个性,而且有点野。但不能迂腐。有点痞没关系,不能彻头彻尾一流氓呸。懂浪漫、会体贴、有幽默感、能逗我开心。至于年龄么……,她没肯接下去,像说书先生在买关子。我心里暗爽。 ‘能不能告诉我你择偶岁数?’ ‘阁下今年贵庚了?’她明显在嘲弄我。 ‘正值风华正茂。’ ‘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心的年轻最重要,真是个二百伍!’我心里暗爽。 ‘你敢骂我二百伍?我随时会改变想法的。’她涨红着脸,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其实她喜欢我刻薄的腔调,我看得出来,不把她当会事的无所谓样子。这恐怕就是人们常常说的‘默契’。我俩尽管相差十几岁,但有许多默契。她故意沉默几分钟,见我没动静,像个小泼妇似的跳了起来,拽住我脖子喧嚣道:‘趁本小姐没改变想法,赶紧下跪求饶,兴许来得及留住。’她娇嗔着从庆上跳了起来说道 :‘我真的不理你了?’ ‘你还没告诉我……’我没把她择偶年龄的话讲完。只见她抿着嘴笑,酒窝在柔和的灯光映衬下显得迷人。 “嘁——无聊不无聊啊?!”她撇撒嘴冲我笑了笑。眼睛亮亮的,有些动感。 “算了,放你一回。我认错。‘说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说出认错二个字有点滑稽。刘孜面对面坐了下来,两腿并拢,腰背笔直,听着我求饶,一脸满足感。正好是我提最后一个问题的最佳时刻。’最后一道题了,知道游戏规则?”她抿着嘴笑的灿烂,点点头说知道了。 “爱情?” “……”她傻了,知道上当。爱情含义她知道。不能说出来,必须给予沉默的奉献。她害羞地一言不发,有些踌躇。她微微闭着眼瞒,稍稍做个憋了一口气的姿势,像要豁出去的样子,十分可爱。接着她努力靠近我,看得出来她很用心,尽管她没有经验,但她拥有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青春’。她慢慢张开湿润的嘴唇,犹若化瓣似的粉色双唇如绽放的花蕾般开放,柔软圆滑的舌头缓缓漫游进来,舒展开来的湿润令我眩晕…… 激烈、持久的亲吻,围在她胸前的浴巾散开了。嫩滑白暂的身体裹着粉红色丝织内衣,我凝视一息,双手被磁铁吸过去一样,她全身有着超强的引力,我缓缓地将身体往后靠,留出足够空间让她靠,目的想解开她粉红色的内衣。我帮她解内衣的动作是十分诱人的,稍许带有一丝像似触及到她肉体表层又似没有的摩蹭,这种触感对有的女孩会觉得痒死的难受,但偏偏刘孜不抗拒,甚至觉得享受。我磨蹭了一会儿,尽可能放慢抚摸她的节奏,最后,当我解开她内衣绸带时,她的两只像垒球似的乳房蹦地跳了出来。乳头是粉色的,散发出青春。乳晕清淡,不很大,却丰翘挺秀。我抱住她,把脸紧贴在她两个乳房之间:‘我可以吻吗?’我既想得到主人的允许,又心怀不安试探是否到了该脱去我内裤的时候了。当然是她帮我脱哦!‘嗯……’她一下搂紧了我。就像从心里在朝我呼救:‘快救我……救我。’她身上唯一那条粉红色内裤前面孤伶伶贴着一片樱花瓣……我手有点不由自主,既生硬、又颤抖,我觉得嘴干,又渴,拚命吞咽唾液。 我终于摘下她那片含饱欲开的樱花瓣…… 我捧着她含羞带怯的脸颊,让她正视我的眼睛,然后轻声耳语般问她:“爱我吗? “嗯……”她望着我,有怯、有惊、有羞、更多是迷茫…… 我紧紧揽住她,吮吸着她满身撄炛辫艳丽、白晳、光滑的裸体,最后,我鼓作激情进入到她那片隐秘待放的樱花丛中……有点疯狂、有点颤动、凝固的沉浸,吸吮的揉碎,她第一次忍受,第一次抑制,第一次让她疼哭…… 那夜哟,我们真快乐,二个人共享一个港湾…… 第十三章 看啊,你们已犯了比我们兄弟拉曼人所犯的更大的罪恶,由于你们在他们面前所做的坏榜样,你们已揉碎了你们的温柔妻子的心,失去了你们孩子的信任,他们内心的呜咽声在神前控诉你们 雅各布布书 第三章 三十五节 我的记忆一直滞留在南京这个缠绵之夜。 回到嘉兴,也不大注意到刘孜日趋成熟的优雅风韵,这样的感觉全凭迷糊的直觉,仿佛不是贮藏在思维里回忆?而是由几幕情景剧组合成细微的核细胞无限漫延。偶尔也会在类似回味与触觉的刺激下释放出某种直觉:她是我的快乐和健康。有了这个夜,她看我的眼神,说话的神情,连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姿势都变了。变得甜美、自大、嫩润、温情脉脉。记得这个晚上,她告诉我,下面感到濡烫、紧绷得有点疼……她流泪了,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情愫让她流泪?凭我感觉她用很大的力气抱紧我的。第二天早上洗澡从镜子里见到背后有几道极深赤紫的指痕。后来,我看到白床单有几处鲜红血迹,她半跪在床上,看着血迹,愣了半晌,我问她想什么?其实我没话找话,我知道她想什么,她在想她的初夜,究竞交给什么样的男人,爱他有多深,会后悔吗?她的羞涩和隐疼随着3初夜的矜持煨出这样一句话:‘我是你的人,别不爱我,好吗?’是啊,女人的情感一但被执着煨熟,你就老老实实听从吧。即使一个指痕,咬印、或是吸咬下嘴唇,隔天隐约剌痛感,不时会提醒自已回味缠绵、喘息、高潮……,都会让人睹物思人。也就以味着女人一个时代的终极。用一句时氅点的话来讲:我把青春献给你。^ 从南京回来,我俩的关系明显起了变化,刘孜的办公桌就和我合二为一了。同时,我觉得该重新确认彼此之间除了合作、吸引、利用,是否有爱情。想归想,做归做,说到投入,立即被?住,从内心来说,我爱她超过一切。我们俩人以南京之夜为分水岭,的确我们结合在一起了,甚至可以说被爱融化了。岂此如此,公司全体同仁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更主要的是反咉在俩人心理上和生理上,我几乎每天想要她,一步也不想跟她分开。对我来说,没有比认定让我最爱的女人在情与欲的欢畅中逐渐认识、了解、直至熟悉、迷恋的事了。每当跟刘孜性爱时,她愈是拂逆,肢体动作朩讷,我愈想展示自已,逼着她说出来,喜欢吗?讨厌这种姿势?就像是个驯兽师,此刻在驯服自己的宠物,一但满意它对主人完成规定动作,便会抱抱她,亲亲她,给她些鼓励。刘孜后来越来越期侍我每天给予她的规定动作,疯狂做爱。‘老公,高潮会丧失女人的对抗意识,变得像皮股筋……’陷入这种泥潭的女人是无法自拔的。让肉体的交合融化到情感深层中去,任何矛盾和不快都会迎刃而解。爱情总是伴随着性欲的沸点迈向颠峰。俩个人灵与肉的交融,就像根值贮蔵在情感和肉体原野里的一颗种子,经过春风雨露的催生,领受炽热与缠绵的收获。我们丰收在望,情投意合,除了以身相许,很少绊嘴、争执。 再则,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被小我十几岁女孩爱的男人,起初让我追她那种忐忑不安的等候,无论一个简单的试探、一句恭维的话,一种得体的关照,现在想想,我运道真好!就这么轻而易举得到了她,而且获得她最最珍贵的——爱情。我有时心里老傻想着,觉得眼前的情景好比是高贵、美艳的埃思美拉达和敲钟的仆人在一起,但是刘孜爱我爱的毫无顾忌,掏心捧肺。那还需问,只要每天能跟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她能掏心挖肺,我就不吃不喝也心甘情愿。 我好像听到刘孜在笑我。傻的开朗、诙谐、幽黙而又嘴甜。我有时对着她,嘿嘿笑个没完;也会回她一旬:意思是,现在需要拨乱反正。她说什么呀?我说:你才是我领导,我是你伙计。她嘟嚷着:你就是嘴甜! 人逢喜事精神特爽,生意合作自找上门。苏逸飞的出现不能不说是我生意场上的一场滑铁卢。本以为从上海回来,有了些本钱,拣一种正经的生意,开个公司,一点点把它做起来。现在看来纯粹一相情愿。 苏逸飞小我十几岁,白面书生,礼貌有加,恭谦有秩,本以为生意拍搭以诚相待便能获得真心诚意,结果事相心违。合作生意互相残杀收场。确实应验这么句古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生意劫数必难避,束手待毙,?还是拚死一搏?我选择后者,信焉? 整个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年初,逸飞来我公司谈合作销售汽车生意,起初,我对这种大进大出的生意颇不以为然,征求刘孜意见,她说公司经营、销售、效益都不错,粗粗算一下,今年公司营业额可达壹仟玖佰多万,单单柴油,机械油就占百份之四十三。如果毛利有佰份之三十五,那今年公司差不多能进帐贰佰伍拾万左右。 她不希望我毫无计划无限扩张。最终我没有接受。一句话这个生意油水太足,肥得会让任何商人流口水。 所谓汽车生意,其实是从广东增城、黄岗、九江等地购进的二手套牌车。后来,熟悉了这门行当内情便清楚这种车的由来及偷运进来的管道。这种车装入货柜粗看是铁架子、烂铁一堆,运到广东,经手工大师们重新拼装、打码、焊接、喷?便就变成一辆辆崭新上亮的新车。进入这些城市国家经营汽车配件市场。好比,几年前福建晋江、石狮旧西、音响制品市场,你只要形成市场,就会兴旺起来。当时,全国车管所与海关、商扦没条件联网,信息不通,假证、假牌泛滥,给市场及走私拼装车创造暴富的机遇。我初步估算一下拼装套牌车的进价与售价便会明白此生意的诱惑及吓死人的赚头,这些报废车走私进来批给汽配市场‘按车款,牌子、里程数’论价,一般在伍万至十五万,拼装市场经过加工包装,批给全国名地客户的价格每台十八万至二十伍万。我们经过套牌或者拿组装车手续正规上牌脱手价格在二十八万至三士九万之间。越豪华的车型差价越大,拿壹台奔弛s320来说,国贸手续估计在壹佰贰拾万,我们脱手价只有七十万元。我决定跟苏逸飞合作。按照协议规定的金额我投入入股的资金。协议还规定,双方有向财务查询的权利,年终按销售税后尽利分润,规定 按出资比例:苏佰份之六十,我佰份之四十,为期二年。 合作进行的出乎预料的成功。第一笔单子就是六辆小车、二辆旅行车,嘉禾中房公司订购一台3,o奔田里程房车,通过关系,按购销合同总价:陆拾捌万叁仟玖佰元。‘包括运费,上牌费’成交。这台车我们足足赚了四十四万元。一单下来,不足三十天,八台车,尽利壹佰捌拾万元。 一年到头,指得就是年终。我粗粗算来我可获得几佰万红利。 过个旧年,迎来新年。不见红利落袋,兑现一事一拖再拖。发展再扩大,集拢资金做大云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特别是做我们这种生意,全凭一个‘信’字。一人独吞,聚财无义,更无德。陈玉书先生说得好:信誉乃是商人的第一生命。我知道我自己,倘若我认定要去做的事,决不犹豫,更不后悔,既使头破血流,千疮百孔,我不会放弃,坚持把它干成。在生意场上我有我的原则:不是我的我不要,是我的谁也别抢。后来,我与苏逸飞为钱引发的冲突几平达到无可协调的地步。 苏逸飞见财眼红,拖字诀,所谓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给你。我不露声色,沉着应战。首先拿到财务所有一年销售汽车报表及原始凭证,特别是苏逸飞从广东增城购入的整本假发票开给单位,企业、个人的发票凭据,我让刘孜一一拷贝。这却却是我重拳出手之一击。关健第一步落实,接着我大张旗鼓声明退股,撒出以苏为法人的盛兴汽车销售公司。苏逸飞爽快答应退股,但只字不提分润。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重拳出击之二,我通知上海矮x按排福建新城帮赵百祥见面,先礼,乃 至道上之规矩,无礼,也只有无礼对无礼,不还钱也只有用手、脚做抵押,我决定重金废他一节。之后想想,无论他错我对,钱多钱少,必竟我俩已经合作做了几单生意,生意不在,情义在,对他的行为,我还是想给足时间,现在立马废他,我怎么也硬不起来。 双方几次饭局,均无见效。最要命的是刘孜不信苏逸飞会耍赖?她觉得我过于敏感,疑心疑鬼,她觉得逸飞不是这种人,可能一时周转不灵,或者集更多钱另有用途?在广州、香港出手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别说给我买,就是刘孜的他也抢来付。孜孜的想法也不能说没道理。他可以骗全嘉兴人民,但骗不了我。这叫以小搏大,以强欺弱,几佰万跟几十万是什么样的概念?后来孜孜相信我的判断,她失望过一阵,觉得人心可危,平时文刍刍,既阳光又帅气,怎么会为钱说变就变?孜孜不信,心存希望给逸飞电话,对方果然摊牌,狠狠奚落了她一番:怎么跟催命似的,你一个女的老烦我?你是他谁呀?老婆?他有老婆。是她女儿,也不像啊?给钱,给钱,谁欠他钱啦?也轮不到你来充说客?充其量是人家一小蜜,破鞋。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一句话都轮不上她插上,被狗血喷头痛骂一顿,差点晕过去。她无法忍受,也没告诉我,这样的双重羞辱实在无法让一个至今还没尝过什么叫撕心裂肺女孩的心……这种双重的折磨,无法跟自己解释,更没法向我倾吐。我说过,她一个筯到底,任性固执。至于她成熟世过的另一面,当然是后话了。 刘孜一连三天没来公司。推说重感冒昌。我虽知内情,也不便现在去开导她。这样的打击对一个初涉社会,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女孩来说,是考验、经历、学费、代价。尽管苦涩,但值得。 “感冒好点吗?”我三天没给过她电话,我猜到她很失落、痛苦、甚至于怨恨。现在给她安慰应该讲:‘是火候’。受尽冷落,羞辱、痛苦煎熬的人此时此刻特别需要阳光和爱的滋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可以来看你吗?”我觉得她没答应。“孜孜啊,这是你跨出人生第一步中最小的挫折,就像身上留下一个小伤疤,只要记住,人就会成熟。好了伤疤忘了痛,那经后落得伤疤就大了,人也会变丑。”听得出她开始从微微的抽泣转为痛哭……这是一种心灵深处被刺伤流血的凄惨委屈的哭。其实羞辱有时也会给人带来醒悟。 “他怎么好骂我‘小破鞋’?他简直不是人,恶魔!”她怨恨极了,哭得更厉害。 ‘不要紧的。被人家骂,不一定是坏事。’我想恐怕她听了后会骂我,发泄出来是好事,哭出来更好。委屈能进一步加深她对好与坏的分辩能力。 ‘都怪你!’孜孜类似没理找理的口气说。‘谁让你去跟这种无懒合作。’ “好了,就算是我错,我没劝住你打这个电话。”她仍然老样子,劝也劝不住。“我现在过来接你,好吗?”她终于答应,“嗯,我想你了。来接我。我应该听你的……”她仍然在哀恸地抽泣,越来越伤心。那种脆弱的语句,就像是一个闯祸的女孩若隐若现的醒悟。 我推开她家门。刘孜穿件淡绿色睡衣。一脸的憔悴,带着苦涩的哀意略微下垂的睫毛间,失神地傻傻看着我,一种受不了的冤屈的模样,就像世界末日,可怜死了。她一见我,抱住我只是哭,难以自抑地哭,哭了很久。我心想:唉,就那么脆弱,值得那么痛不欲生?我想笑,又不敢,笑一笑,肯定落下‘幸灾乐祸’或者全是我惹得祸的罪名。我只好装伤感,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想的?颇觉煞有介事,还真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窗外稀哩刹啦掉下豆大的雨点。 在客厅的左侧,走过一段过道,便到她的寝室。寝室很大,足足有二、三十平方。客厅右侧可能是她父母的房间及书房。在她寝室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像框,是张她儿时的全家福,像片里有四个人。 ‘你妈抱住的谁呀?咦,跟你很像!’话后,我顿生不解,觉得到今天份上,她仍然暪着我她家里所有事体。我不在意朝她笑笑:‘我烦你了。’她盯住我看,虽末明说,但知我意。从她眼神里不外乎能看出这样的隐瞒或许考虑到我的自尊。也许她已看出点什么?最起码我在上海干的不是正事。就算她家的地位、家境令我生畏,刘孜是否真能接受像我这类男人的存在?再者,对于一向独立、固执、单纯又执着的她来讲,即使让她父亲知道女儿交了一个无法让她家接受的男人,她父亲会作出如何反应?刘孜又如何面对? ‘嗯,是我妹,在浙大念大一’。显然她的情绪仍然停留在委屈、羞辱里,没法自拔。 ‘你爸一副官脸,正气。不像贪官。’我自觉有点玩笑过头。有点恶意攻击的味道。 ‘你老没正经。’她显然对我赞一句、咒一句,充满挑衅表示抗议,‘我爸可开明了。’我确实听大不懂她指父开明何处?但总不致于她父亲开明到同意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有妇之夫,而且是一个……还想说什么?也真难为她了。我想说点动情、感恩之类的话,一时又找不到贴切、中肯、令她超爽的话。 刘孜沉默一会儿,终于又想起苏逸飞羞辱她的话,怨从中来。 “你瞧,老天也在陪你哭鼻子?好了,委屈,怨愤全泄在我身上吧?晚上痛痛快快摄一顿,美滋滋一觉睡到大天亮,我们孜孜啊,明儿起来烦心事一扫光。” “我不吃。”她垂着头,往自己寝室走去。 “犯得上么,跟自己赌气?”我跟她进房间,想逗她笑,但怎么逗仍是一张一惊一咋、伤心恍惚的脸。“跟苏逸飞这小畜生犯得着那么玩命?不吃不喝,伤了身体,既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公司,更对不起全国人民,是么?”她白我一眼,终于破啼为笑。我抱住她,怜爱兮兮对她说:“孜孜啊,尽管你受了伤害,但我觉得对你将来独立处事有益。这天我阻止你给逸飞打电话,你怨我疑神疑鬼。你的初衷,我理解。生意场上没有什么交情可言,有得就是利益。对于居心叵测的生意小人,不必打个电话、一二句良心话,他既然想做,良心也早被狗吃了。唯一的对策:一手软、一手硬,二手必须一齐抓。”这神情、动作就像是一党委书记在开导他的下级。‘你这腔调怎么跟我爸讲话一个模样?’她疑惑问我。‘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你爸,是吃皇梁的吧?’我和颜悦色地问她。‘数你聪明,在省城。’,她没讲下去,我自然不会像二佰伍似的打碎沙祸问到底。随后斩钉截铁地说:“是我的,你苏逸飞一分也别想拿,大不了敲碎狗食盆大家没得吃!”我没有把二手抓,二手都要硬的真理讲给她听,怕吓着她。跟她爸讲得二手抓、二手都要硬肯定是背道而驰的。 “怎么样,好点了吧?受了点小挫折,就哭鼻子,可不是你刘孜的个性?”她不好意思摇头,轻轻用双手揽过我腰,脸上仍然挂着凝结泪水的痕迹。“我没事了。”她说。“真的想通?那晚上吃饭,然后看电影,怎么样?”她点头,神情里充满爱意,她捧着我脸颊,然后用右手勾住我脖子,亲吻我:“我真得有点离不开你了。越难过越会想你到我身边……”我紧紧搂住她,能体会到她掩饰不住的急促呼吸,她用嘴贴住我耳朵,确切说,她用她圆润的舌尖在舔添我耳垂,……“我要……”声音就像蚊子嗡嗡叫。 “我靠,你色胆包天?爸妈如果回来,老人家看三级片啊?”我脸上没有半点戏谑的表情,一举一动显得滑稽。 “你老没正经!胡扯什么呀?”她狠狠白我一眼,‘他们在杭州怎么回过来。’温柔缠绵的一刻瞬眼即逝。刘孜最糟糕的一面几乎跟我一样,容易意气用事和死要面子。有时又缺乏自信。 ‘你冲动,想什么就做什么,我也跟你猪脑?’ ‘谁猪脑??’她在家我行我素惯了,一直以自己为中心,‘ 死一鹏,你揶揄我?’说完,她冲上来捏我耳朵,捈我鼻子,挺会虐待人的。嘴里还在嘟嚷着:‘看我怎么对付你,你要,也不给你!’ ‘你想蹩死我呀?冤魂不散,不怕粘着你不放?’ ‘不怕。’她一惊一咋,也偏偏喜欢我那付臭德性,放着白白嫩嫩,阳光帅气的不捡,专挑老的、丑的,也没个法,这个年月啊,处女也疯狂。 ‘不高兴啦?’我二手交缠着她,她穿着睡衣很薄,能触及到她发烫的肌肤。 ‘还要我求你吗?’她浮游似的眼神像在责怪我的蠢相。 ‘不是这个意思,你干嘛要屈解呢?’其实不是,她也清楚。这样的勇气不是她给我,我随随便便就能展示出来的。她不肯把她父亲的牌亮出来,我更不便随心所欲打自己的牌。一但对方牌桌是红桃绳子,我三条a顶个屁,得嘞吧,我死定了。 ‘那你烦我,我太不懂,是吗?’她的本质就是不喜欢花里胡哨那套,也就是她个性所在,不扯谎,也不喜欢嚼舌头、八卦兮兮。 ‘哪有啊。’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法考虑她父母今夜会不会来的事了。我不豁出去,刘孜会对我产生厌恶的心理反应,尽管生理上已经无所顾忌。…… ‘你也怕我爸?’ ‘不是怕不怕……’我也死要面子,‘谁怕谁呀。’心里在想,你父亲官再大也不致于把我一大活人灭了。‘我不想让你难堪,再说,我跟你的好不是一、二天就完的那种。’ 她感动死了。激情和甜蜜最容易让热恋的女人失去抵抗能力,她抱住我,滖烫的肢体语言仿佛在告诉我,那已知的结局。孜反而更敏锐、主动,像干祡触到火种炽热燃烧起来,她觉得自己身体自甘堕落了下去,再也无法抗拒我了。‘我也不知道。’孜又像是对自己说:‘感觉就这样子……即使俩个人现在死去也值。’一个女孩能体验这么份豁达、透彻的心境是难人可贵的。 我们疯狂地接吻,刘孜贪寻我的唇和舌,湿润得令我不能熬住。我扯开她的睡衣,她竟没带乳罩,我脱掉她睡裤,她竟没穿内裤……虽然她在我野蛮扯她裤子是小声‘啊!嗷?!’地表示抗议,含羞欲拒地说:‘不要么,……像饿狼似的……’还是因为我过于猛烈的姿势,令她欲焰难熬,不由自主的配合溢满在她全部的动作里头。再一看,俩人巳经赤身裸体在她床上了。相爱的人无所谓谁主动。 ‘你教我。’孜孜其实很机灵,也懂男女间的事。 ‘教你什么?’我故意装嫩。 ‘做爱方面的。’她也毫不示弱。 ‘跟我做爱不舒服?’我想告诉她,床上没所谓教不教,重在参于。高潮来之于探索。经验来之于实践。 ‘不是的,我怕你不喜欢我。’ ‘不会。’我仰卧着,她稍许侧卧,头靠在我胸前。 ‘我要你永远喜欢我。’她低下头,像一位野蛮的猎人,看着她身下的猎物,或者私有物品。有点得意、有点羞怯,有点淫意,这样的淫荡毋宁说是孜孜的饥渴,不如说是她本性的真实流露。‘我主动你不会说我?’她一面痴痴看着我,俩个手抚摸着我两腿间高高隆起的家伙,的确显得别扭,羞怯兮兮。当我想报以感激吻她时,孜孜一下子把自己湿润的唇,慢慢移了下去……低语:‘可以吗?’ ‘是你的……’是我强人所难?教人坏吗?‘孜孜,你捧极了。’我想引导她,鼓励她加油。她会越来越懂得如何把握女人的温柔技巧,占踞男人的心。 ‘好硬唉!’她缩成一团,泪眼泛泛,充满温情。 这样的温情,这样的环境,这样懂我心、解我意的女孩,怎么能够不让我的性感点敏捷起来啊!我反复在她的肌肤从上到下指尖的抚摸着,每触及到她任何一个部位,孜孜都会发出一声声忍不下去的低吟。 ‘舒服?’我试问她。 ‘有点痒。’她变得酥痒难耐,凑着我,捏着我想摸她的手,‘不要啦!痒死了。’ ‘手不规矩,就要惩法。’我把她双手拉到头顶心,顺手拿起床头边一双长筒丝祛,绑住她双手。她显得无奈,又觉得肯接纳我的所为。 ‘不要……绑我干嘛?’她必竟没有见过享受做爱被绑的别一番趣向。 ‘别乱动,听话!你不是让我教你么?’她不再乱动了。 ‘我不要你教变态的,放开我……求你,好吗?’她俩手扯着想挣脱,裸体的抖动仿佛想从束缚中解脱出来。像似一幅油画里的古典人体。舒快迷醉显得不重要。她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性过程的享受和陶醉。 是啊,冲动的是男人,穷凶极恶的是男人,充当施虏者的是男人,发起主动攻击的是男人,奋不顾身扑上去的是男人,倒下去怨天怨地的也是男人。高潮过后,当男人像死人似瘫躺在女人旁边,闭着眼想息一息的时候,不依不挠的女人从空前绝后的静至状态中活灵活显,踏在被榨干抽涸的男人躯壳,怒气冲冲说:‘我还要!谁让你弄醒我?’母狮是不能逗她醒的,沉睡是一种平衡,像一切自然与动物解说词里说的:一但母狮发威,公狮死定了。 ‘过程很刺激的。’我重新把一双连裤丝祛帮她穿上,孜孜觉得怪怪的。 ‘你干什么要这样?告诉我,再做?’从孜孜对一系列连贯的动作来看,她觉得我不会给她造成伤害或严虐她。相反被绑住的手,她一动不动。 ‘我想把眼晴蒙起来?’用肢体动作诱发她达到高潮。 ‘不要,一鹏,你太过份!’她激烈反对蒙眼睛,她说,害怕躺在黑暗的男人身旁。表面上给人直觉我用剌激的性手段去改变她什么,其实不尽然,除了骨子里增强我给予她的爱的热度,最重要让她明白男欢女爱并非千篇一律龙在上凤在下。 我松开她手碗上的绑带,紧接着用兴奋的手势撕开她的黑色丝祛,撕裂的口子正好是她浓密私处……我在激情交错撕的瞬间,另一只手绕过身后抬起她的头,我要让她亲睹撕裂的声音……她确实进入羞耻交错着震撼的状态,一但感受了,女人就会彻底抛开羞怯和畏惧,她后来告诉我:这种激情与震撼从末领略过,一生第一次。 我们享受性爱方面极对优势的全方位尝试。对男人来说,尤其是面对自己所爱的女人作一种强势的展示,犹如超级大国向第三世界展示它的不可战胜。对女人来说,就不是展示的问题,而是一种根植、一种程度,一种要不要延续,亲密地把自已性欲的任性根植到对方的阴茎里去。 孜孜懒得回答我提的问题。她享受着在我身上从末感受到的那种内在愉悦的余韵。我主动挨在她身边,帮她擦去浑身上下的汗珠,留在她高潮毫无顾忌的呻吟微息声里,当我再次用手挑逗她的敏感处,孜孜受不了,好几回发出哀求,‘不要……我够了满足……’她整个身体仍像在微微痉孪……我仍想把她荡在半空中。当我轻轻吻她,俩人卷入被窝中,肉体贴着肉体,双腿缠着双腿,她才慢慢像湖里漂浮的绿萍铺展开来,姿态舒松,拥着我进入梦乡。 第十四章 因为主神必帮我,所有要非难我的人,看啊,他们都必像衣服一样变旧,蛀虫必将他们蛀光。 尼腓二书 第八章 九节 人生太多的挫折和坎坷,给往事的记忆凭添许多清晰的回忆,颇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四十年从小到大,从无到有,从贫穷到富有,从白到黑,从善到恶,无数次犯错,无数次后悔,无数次心疼,无数次忏悔,无数次的情伤缠绕,无数次道貌岸然,无数次的作茧自缚,无数次重蹈复徹馓……唉,四十年令人生不甚回首而又心惊肉跳的苦难历程。这种莫名的伤感,无理的诽谤,恶毒的人生攻击,突如其来,又悄然而去,滴血见证、嫉心缠绕、塾悉与陌生、从前的朋友、后来的仇人,瞬间友谊的广厦,顷刻龟裂坶塌……给我那张老脸印刻上一道道像老梧桐橡树皮的粗线条似地皱纹,每时每刻显露出他的苍凉和暮垂……飘扑过来的印象是风烛残年……映在我眼帘除了日落与晚霞,剩下的就是酷烈与凄凉了……。有位女作家说过,熨斗是烫不平岁月留下来的苦难皱纹…… 在我三十三岁时,经历人生重创的‘牢狱之灾’。尽管没过上梦寐己求的体面日子,我的幸劳和努力得到某种回报,无论社会怎么看我,还是我如何去回报社会?幸好,我没有堕落,腐烂,寿终正寝。我可以蔑视我的敌人:憎狞者,皮笑肉不笑、充当假慈悲、每日三歺念经咒我死——前妻的咒语发作;带着祝福语背后操着屠刀暗算我的剑子手,并更加执拗,同时暗自庆幸我能活下来,并且能把倾心巳久“浮生门”放在众人面前。正如卢俊所说:‘虽然我不比别人好,至少和他们不一样。大自然塑造了我,然后把模子打碎了,打碎了模子究竞好不好,只有读了我这本书以后才能评定。’ 面对无数次磨难和无奈,选择漂泊是多种复杂心态确定的。我无法报答‘把梦还原,还原成爱’的亲人无限的期待和慷慨的嘉勉,就像红酒如同鲜血然后化成眼泪,最后变成泡沫消逝在无悔的苍穹。我觉得活的好累,有时会觉得坍谈死了。如同我被无情抛弃的弃婴的命运,当我千幸万苦找到我生母那支生命的悲歌时,我可怜的母亲已奄奄一息了。关于我母子重逢的命运之剧会放在第二部向我的读者叙述。 五月三十日,我拿到了赴美国商务签证。 也该是我向苏逸飞摊牌的时候。我相信苏逸飞会接这张牌,这就是二手都要硬,其中的第一手便是出鞘剑。我做人的原则以诚相持,互惠互利。做生意讲个游戏规则:入股、出力、分钱天径地义。古希腊先人德漠克利特说:行不义的人会比遭受这不义行为的人更加不幸。焉也,乃天理。 向苏逸飞摊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其一,还钱,皆大欢喜。其二,赖帐,重拳出击。古语云: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按常理应选择前则,妥协。不幸的是小鬼当道,不懂常理出牌,挑了个‘勇者不惧’好比抽了个下下签。 ……不管怎样,我显然不想为了追讨这笔钱而中止我独立做套牌车生意。我可以找比兴盛机电更强的销售公司挂靠,无非就是几几分润的事。这门生意涉及到控办、车管所、海关、商检、工商。我的沉默、忍让,苏逸飞误认为软弱,好欺。再说,当时签证、行程尚未确定,拖为上策。也就是九七年五月拿到签证同时,得到上面确切信息,我经营三年的套牌车生意被列为专项清查范围。并列为走私车专项调查。按我和苏逸飞一年合作销售汽车数量上来看,在嘉兴地区也可排no1.也正是我该走的时候,估计他也能听到一点风声,据说,她妈跟省厅某办主任有牢靠的经济利益。现在摊牌却到好处。 当晚,我主动约苏逸飞到同创公寓谈分润的最后结果。内容开门见山,直接提到利润部分。“逸飞,我离开兴盛也快一年多,今天叫你来就是为年前的欠我那笔钱的事,作个了断。”我递了根烟给他,自顾自点了一支,“为什么一年后再找你拿钱,徐斌应该清楚。”我指的徐斌是我们广东进货的上家,直接从香港走私进关的上家老板,资产十几亿。 “哥,我到财务上问过,除了本金,你本人签字提过一部分备用金外,你离开公司我也给过一部分,剩下余额全在这里。请过目。”他一边说,一边把一单子放在我桌前。我仔细对照,出入不大,余额部分在壹佰玖拾柒万叁仟元。 “你打算怎么给?” “最近手头紧点,分几次给,行吗?”从表面上看,他循规蹈矩,礼貌有加,人见人爱。实际骨子里一泡坏水,摆噱头、扮书生、装斯文,让人觉得他人厚道。 “少噱头噱脑,做了那么多车,手头紧?要不要我得点给你伐?”他自觉尴尬。 “为钱翻脸,成怨家不值,是吧?”他笑嘻嘻对我说。 “等了一年再跟你摊牌,肯定有备而来,对吧?”我话里有话,聪明人听话听声,罗鼓听音。 “大哥,和气生财,就算大哥帮我,不成么?”他很会套近乎,精通在商场上充当死猪皮,只要有利可图,能屈能生,这种人说多不多,讲少也不少。 “逸飞,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想看到,一年前该结的拖到今天?今天我只想说二点,你赖账有一个结果,敲破狗食盆大家没得吃,我拿不到,你损失更惨。信不信?一点我提示你,你开出去的发票全是你广东买来的。连会计也跟着你倒霉,我有复印件。这是拿不到钱的办法。其二,我可以废了你,你已经违反游戏规则。最后提个醒给你,刘孜对你印象不错,不相信你会不给钱,甚至把你视为偶像贡奉,跟我吵着给你打电话?结果呢?你骂她,破鞋。那你妈呢?你它妈的简直不是人?” “对不起,这天心情不好,先以为是杨玲打来的。我向她道歉。”意思很明显,十年不赖,一世不还。其中有协议,没借据,这不是冠冕堂皇的欠款,在法庭上他也可以说没那么多,该分配得已分。很明显,他不负任何责任。但他开具的假发票是木板上钉丁明摆着,这到是他的软肋。 我一面小心翼翼在与苏逸飞周旋,把损失减到尽可能最低。一面在为我出国做准备,我暗暗将大量的钱通过上海的管道兑成美元。有位仙人曾指点迷径,他告诉我:每当你决定的事,你必须果断去完成,不能犹豫。做不了的决定你就承受下去,不能蛮干。但你记住,凡是危难当头,你的决定就是你的命,是祸是灾?避祸消灾?就在瞬间,不然,万劫不复啊。 同时还有这么层意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告诫任何随性所欲的人做事适可而止。 我一直在想,应该在怎样什么适当的场合,合适情的机会,合理的时间跟刘孜谈我出国的亊.人就是这样一种顽固、叵心,捉摸不透的动物,根植在大脑里的智慧和贪婪折射在行为和决策里。所谓的错与对、苦与乐、生与死往往一念之差,结果却大不相同。 这些日子,我加快让刘孜全面撑控,熟悉公司方方面面的事。遂渐给她某种信息,也就是让她慢慢接受我出国的动机。再说,从各信息管道汇拢的情况来看,我和苏逸飞已经成了这次全国性专项整治运动的调查重点。就像网中之鱼,只是鱼夫收网时间表而已。要想挣个鱼死网破对苏逸飞来讲,可能性微无其微。对我是杏能成为漏网之鱼,一则看我运道、再则就看我造化了? 我相信这句话,人生的转折点往往会在危机困境中出现。在迭更斯的‘双城记’里我读过这样一段话:“这是一个光明的时代,也是一个腐朽的时代。由这里走向友善,也由这里跨入罪恶。由这里走向天堂,也由这里跨进地狱……”也就是告诉人们,这样来说:在两种事件极端困惑或矛盾冲突时,碰撞引发的尖锐和改变将决定本身事件的命运。不上天堂就下地狱。我的经历本身就是最好注释。 刘孜似乎觉察鱼夫收网的味道。(我知道她能轻 易得到省厅一级的情况,彼此没点破而巳。无况,一般她是不会去求助于她父亲的。)相反也可能因为有了这层关系,而加快我死期的到来。我想到一句话:公报私仇。我不寻常的迟缓,辅垫、按排,甚至于对资金分配,对我穾然交给她一本巨额数位的存折颇感警觉。这天傍晚,她在办公室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突然用她名字存入那么多钱?意思很明显,倒要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孜孜啊,现在你巳有心理准备,我不妨全部告诉你:我与逸飞汽车生意上出得事,从现在形势看,朱熔基的讲话来判断,我们做的套牌车也列为走私车打击范围。这样一来,首当其冲就是我和逸飞。据省厅朋友透露很快就会落实到各市,而且这次有一副总理亲自抓,厉害。” “那怎么办?”她明显慌乱无措,突然又想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似地对我说:‘我爸有个部下在省公安厅,是不是明天我去趟省城?’她有点急病乱投医似地想找解决的办法。其实我清楚到这种大气侯下就是厅长也不会插手干扰。全国性的反走私专项运动从当时中央下达精神来看,是空前的、史无前例的。谁干扰,谁下台。谁捂盖,谁负责。当时,总理十二字诀。“叫你别去做什么汽车生意?你不听。我们公司运作蛮好,偏要去走旁门弯道?我不想你被抓进去。”她六神无主,潸然泪下。 “还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我用宽慰的语气说,她仍然挺恐惧。“遇到任何事要冷静?一惊一咋、惊慌失措都不好,越复杂,危急越要善于应对,知道吗?”她渐渐变得有点放松。 “我刚才的表情是不是特傻?”我点点头。“傻得可爱!”其实不能怪她,你总不能用中年人的经验去跟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斤斤计较? “我想去美国兜一圈,正好省里外贸厅组团,我去年报的名,刚巧这个月批下来,昨天拿到美签”我跟她撒了个谎,她的表情就像泼翻着五味子瓶:又惊、又忧、又喜、又涩、又愁,反正一塌糊涂。她觉得一切的一切大突然、太离奇、太出人意外?她没有心理准备承受我的离开,离得又那么遥远,远得不可触摸。就像天堂那样,遥不可望。“美国?”她重复了一遍。似乎显得很失望。 第十五章 看啊,神是我的救恩;我必信赖,决不害怕;因为主耶和华是我的力量和我的诗歌;他也已成为我的救恩。 尼腓二书 第二十一章二节 离别的话语说不出口, 你用那盈满泪水的眼神向我道别, 扑面而来的离别的愁绪…… ——j,w,歌德 月光透过洁白的窗帘倾泻进来,宁静而又萧瑟。初秋的风随着府南街上梧桐叶儿的萎缩、发黄而悄然而来,有点深透的凉意。我俩整夜抱拥在一起,萎缩的风儿仿佛是在为一对恋人的离别而哭泣。 无尽的忧伤,离别的心碎,刘孜觉得痛,痛,痛。一串串泪珠顺着脸颊流淌到耳朵后面,浸溶在枕头上,她使劲咬着唇,不想哭出声来。 “孜孜啊,别这样?我真得不想走了。你这样的状态,我就是到了美国也呆不下去。?” 她捂住我嘴,有一种自怨自哎的骇然神情,就像在对自己自语,“这几天就像魂不在我身上似的,好烦,好烦。又不想你离开,?但又不想你死。好像你不会再回来,。但你又必须离开,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敢往下想,太可怕?失去你,让我怎么过?”她无助的呆傻的目光仿佛在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爱上他?她哀怨地说:上海冷。我见她整天愁容满面,正好阿珍和曹军摆订婚酒,我就带孜孜一同来。一则带她散散心,都给俩人点时间。再则,介绍给阿珍、曹军、还有许多弟兄认识。 曹军早就预定了星雲阁洒店的座位。弟兄们第一次跟刘孜见面,充满某种好奇的茫然。 阿珍这天显得特别煞有介事的样子,态度也温和,举止更优雅。连一直在忙着斟酒的曹军也觉得惊讶,看着自己女人旧颜换新貌的样子,矮x得意劲好比印在脸上窗花纸。他帮我和刘孜倒满一杯葡萄酒,随后给阿珍也满上,俯着她的耳不知说了句什么?被阿珍狠狠白了一眼。我心里在猜,肯定求她克制……别喝大?临来之前,我也在担心,尽管昨天我已给阿珍电话打了预防针,不喝高度绝对没问题,喝过头就难保证她会说些个什么。更会做出些个惊天动地的事来。我告诉她,刘孜不是那种人,没经历过惊天动地的事。所以我们上海生意的事,她不清楚为妥。阿珍也答应。 “哥,我先敬嫂一杯。”曹军一饮而尽。刘孜无奈之下也只得举起酒杯,犹豫似地朝我看了看,不喝又觉得过意不去曹军称呼她嫂……其实,矮x比刘孜高出四岁。阿珍也比刘孜大了二岁。这时,阿珍举着杯示意要和刘孜干杯,其实在帮她解围。接着是弟兄们敬酒。 “嫂,我干了,你随意。”说完,阿珍咕—咚喝了杯中酒。刘孜想都没想也干了他们俩敬得酒。她的个性就是这样的,既固执又善感。刘孜的脸上不禁绯红荡起浅浅的酒窝。阿珍情不自禁赞叹,哥啊,嫂……她很美。我觉得阿珍跟曹军开口一个嫂,闭口一个嫂别扭死了,大家互称小名比较合适。也不至刘孜一听人家叫她嫂,就一脸的愕然窘态。尽管养耳,但不地道。 刚开桌,又是初次和孜孜见面,大家都很拘慎。喝了一些时间,神态也怡然开来,动作也多了,话不知不觉烦了。尽管我劝孜孜节制,自己却和他俩一往一来对上劲了。我酒量差,差得像似喝白开水也会呛着的份。一但喝开,便不能自制,若讨着来喝,大事不妙,假使抢着来喝啊?那肯定像一流氓呸!俗话说:酒能壮胆,酒后乱性。虽然我没到乱性的地步,但酒后吐真言的时候恐怕不远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醉意的感觉轰地窜了上来,头脑发涨,略微迟纯,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搭着孜孜肩膀,脸颊已经红得一塌糊涂。其实从嘉兴出来,这天起我很失落。喝酒机会不多,喝醉更不可能。人们常说两种人容易用酒或者毒品麻醉自己灵魂,爱情和离别……起码现在暂时缓解、麻木了我对依恋与离别的恐惧和苦楚。 “阿珍,薛成走了,哥也要走?小成能经常回来看你们,对吧?我呢,就不晓得那一天?一天,一个礼拜,一年?哥放不下你们,更放不下我孜孜啊?”我嘴唇仍旧歙动着,吐出语无论齿的声音。喝到这个份上,就撑不住了,幸好阿珍,曹军他俩没事,不然麻烦就大了。阿珍也在纳闷呀?昨晚电话里还千关照,万叮嘱别喝多,搂不住会坏事的,现在可好,我俩到没倒下,你却搂不住了?她心里在骂:有病!找了个小水仙,怎么着?纯情得飞起来了?至于么?阿珍表面上抢我酒杯,内心仍有点幸灾乐祸,狠不得剩下的倒给我一个人喝,不定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 “别喝了,他好像从来也没喝那么多?”刘孜扶着我,她在对阿珍说。 “是啊,在上海那几年,用刀逼他喝,也不过一瓶啤酒的份,脸也会涨得像猪肺似的。” “他不会喝。”曹军说道。 “谁说我不…不会喝?”接着我转向刘孜,“孜孜,你知道我从前干什么?我黑心、黑肺、我的生意……”我用手掩住自己眼,做了个怕见亮状“尽是黑的,见不着光。懂么?跟我,你爸会杀我!不值是吧?”此时此景,我醉意愈来愈浓,身体就像一片干革飘浮起来。阿珍劝阻也无济于事。只好眼巴巴看我发颠,颇觉尴尬。她装着无所谓样子笑嘻嘻对刘牧说:“孜孜,哥喝多,酒后胡言。”刘孜却说:“酒后真言。”她可不傻。尽管桌面上人都有点酒醉醺臉,见我一付醉态,心里不免不寒而慓. ‘哥……今天开心。’矮x其实想劝我节制,怕我当着刘孜面不清不楚。 这时,我像沉默了一会的样子,猛地扬手打掉曹军的手,酒杯也打翻了。‘我操你……你凭什么不让我喝?’我有点醒不过来,咦,烦得胃像泛泡似的难受。‘喝死……管你个屌。’酒桌上的气氛蓦然凝固,旁边一桌在点点戳戳,不知谁憋着脸尖吼:戳你妈个x……戳!隔壁桌的吃客再也不敢瞟一眼了。‘别在这里瞎嚷。’矮x觉得太过了,怕刘孜有想法,或吓到她了。其实已经掩饰不及了。刘孜确实看到自己所锺情的男人所处的环境,并非是她所筑构的天堂……这是个虚拟的天堂。刘孜眼里的泪扑籁籁地掉了下来。 我却扑在桌子上呯呼睡着了。 我觉得浑身乏力,酒精似乎特别容易在我血液里起狂躁反应。阿珍他们把我扶进房间就走了。我浑然不知,只看到眼前晃来晃去全是刘孜的迷糊身影,她像似在帮我擦脸。我心里有些憋闷,拚命拉着绷紧的纯棉内衣的领口,觉得像被人要卡死的窒息。我躺在床上,刘孜跪在床旁边,开始为我脱去身上的西服,衬衫,领带,后来,帮我脱了袜子,裤子—— “先洗个澡,行吗?你喝了太多的酒。”说完,她就去浴室,不一会儿,浴缸里放满了温度适中的洗澡水。 “洗澡水放好了,舒舒服服泡一泡,出身汗,酒精就跑光了。”她一边对我说,一边在帮我脱棉毛裤。“你老老实实浸在浴缸里,我帮你洗?”她‘扑哧’一声笑了。她可能在笑自己怎么那样放肆,甚至有点无耻?刘孜羞涩的看着我被她剥得就剩下一条裤叉的醉醺醺半裸的丑态。“快呀,泡一泡就会不难受?我爸常常喝醉,我妈就是用这个办法。出身汗比你挖舌头吐掉,总归要好受,对吧?”我睁开眼睛,保持视线与她一致。“我怎么没一点力气?”我搂住她的脖子,“扶得动我?”我问。接着用手搭在她肩上,她把我抱起来,想吻我,一股酸酸的酒味从我口腔里喷出来,看得见,她被熏得有点晕,想吻的欲望也被赶跑了。她扶起只穿着内裤的我走进浴室,浴缸水温调得稍高的缘故,浴室里满是水蒸气,她看没多看我一眼,利索脱了我内裤,然后扶我缓缓躺在浴缸里,拿一块浴巾垫在我脑后,适中的水温,就像洗温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神怡。 我觉得浸泡好长时间,闭目养神。出了许多汗,口渴的睁开眼,想叫她?这时,我 才发觉她就在我面前,呈显在我眼帘是裸体的孜孜,就像从云雾缭绕的蒸气世界里出来,清新而又迷人。在浴室大镜片柔和灯光映衬不,孜孜看起来就像雷诺阿画中的女孩一样迷人无比、光彩夺目。 整个浴室弥漫浓浓厚厚的水雾,孜孜不时用手捋着湿贴在脸上的头发,侧身跨入浴缸。一会儿,她全身沉浸在泡沬里,露出一个泡泡浴似的灿烂笑客。我吃惊看她,酒也醒了大半截,有点不知所措。咽了几口唾沫。我静静抱住她,无法松开,而且越抱越紧。简直是亢奋,疯野。脸部的知觉是不是扭曲?困惑得无法体验。她白皙丰满的乳房沿着我胸部向小腹沉下去,滑滑的,柔柔的,有一种摩擦的痒痒的感觉,舒服而眩晕。 这时,我就像被麻醉枪击倒的一头凶猛的矮脚虎,麻醉时效过后恢复了雄性的本能,大口喘着粗气,把她从水池子里拖起,那种野蛮的挑逗神态,抱着她,倒在床上…… 上海的早晨永远灰蒙蒙一片。天空中同样飘着小雨,让人愁怅。 俩人起来已近中午,阿珍打来电话,告诉我薛成航班的时间。他们喜酒订在明天晚上贵都大酒店。这次薛成巴黎回上海,一来吃曹军阿珍订婚酒,再则是为周毅而来,周毅回上海不足一年,竟能稳夺四个区的音响盗版、黑市兑汇地盘。势力汹猛扩张,手下打桩模子超过矮x,有挑战矮x的气势。矮x几次让福建人下来踩点、伏击均告失败,周毅决非等闲之辈。更不是上海滩浆糊。这次矮x摆酒水,他不请自来,托人捎来捌仟捌佰捌拾捌红包。明摆着,你矮x请还是不请?邀还是不邀?青黑皮当即表示,不请。赵川、哲民和白鸡倾向和气生财,地盘虽然抢了不少,但不见得没饭吃。再说这段时间本身风声紧,大力整顿市容、治安,现在跟周毅正面冲突对我们肯定不利。上半年矮x手下青黑皮伤人案到现在仍取保候审,现在再上手?我也赞成薛成回来好好合计一番,这门生意何去何从也只有听大伙的。 黄浦区一直是上海滩黄金宝地。滩上能混出个响声的人,哪一个不垂涎三尺。谁控制住这块地段,就像抱了部印炒机,每天督悠悠收钱。一直以来,黄浦区有上海薛成、青山两派相立,无不干拢、相安无事。一个操纵音响盗版地盘,一个操控黑市兑汇市场。每天交易的频率相当国家外汇银行。矮x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他仿佛在告诉我:想动这块地盘,除非从我身上跨过去?不是你周毅废,就是我矮x死。我预感有不祥之兆。左眼猛抽,有一种难隐的灾祸?起的预兆。俗话说:来者不善。倘如只是不知天高地厚俗人也罢,若来者有备而来之勇者?那肯定有极深极厚之背景,我们盲撞行事?必将全军覆灭。 我深知自己老和尚过江自身难躲。离境日子愈来愈近。唯一能想的办法等薛成回来阻劝曹军克制,不要吃眼前亏。我的评估我们不一定抗得住周毅这只‘精怪’。 在上海整整呆了一周,送走薛成,我和刘孜开车回嘉兴。一路上她一声不吭,就像在回顾上海一个多礼拜的所见所闻及对于我本人庐山真面目的重新认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头。 “薜成他们是黑社会?”她开门见山问我。言下之意,我是什么呢?她想听我回答。 “什么话呀,黑社会?又不是意大利,还有黑手党。”我尽量减少她好奇心。 “还有那个阿珍,对你那个劲呀?特理特别,肉麻。” “她怎么惹你?” “惹到没惹我,她看我眼光……难受。” “难受就别看。” “什么话呀?是她彆扭。好像我不该跟你来上海。” “不可能。”我斩钉截定铁地回答。 “就是。”她不服气。 “孜孜啊,少点任性,讲点道理。阿珍的事我以前就跟你聊起过,她挺不容易的。脾气不好,心肠挺好。你跟她接触愈久,愈会喜欢她。她脾气倔得时候比男人还烈!” “我现在有点看出来……你喜欢武打片?女孩动刀弄枪你特别欣赏?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找阿珍呢?她不是喜欢用刀拽自已吗?”她狠狠白了我一眼。 “你讲点理,行不行?我没几天就要走了,你忍心跟我激?算你狠。” “就狠。谁让你帮她?他们都不是好人,你也好不了那里去。”她没朝我看一眼,头朝车窗外。 “我是好不到那里去?我是黑社会,行了吧?你干嘛喜欢我?现在来得及呀?挑个党员嫁了算了。”我一把话说出,就超后悔,有点伤她过头。 “停车!停车!”她疯似地喊着,“你给我停车,不然我开门了?”她欲开门状,我‘啪’一下按了车门保险钮。 “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她伤心欲绝地哭着,“你伤我了……你是故意。”这种被极度刺痛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是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这样的人上床?谁能相信?噢对,所以阿珍他们都会用异样眼光看我。我成什么人了?你说?你说呀!’她疯了似地一面问我,一边在抢方向盘,怨恨的有点像同归于尽的腔调。 我看得出她从未有过的恨意。 “还伤心啊?好啦,我说重了。”我想把她拉近,她不乐意。咬着嘴唇,眼里噙满泪水,一言不发。‘咱俩……分手吧。’一种绝望和委屈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是一付冻僵苍白的脸,怨恨的眼泪就扑籁籁地流了下来。 ‘就为一句话?’我觉得她说分手两个字没底气,是那种脆弱的一推就崩的感觉。她吐出分手这句话是含糊的,没丝毫的思想准备,根本抵抗不住我的影响力,我轻声问道:‘不后悔?不留恋?不回头?想好了?决定了?’我有底气,也自信。没理由,我这样的坏,她不要我。刘孜不是这种巴结有銭、投靠有势的人。 刘孜抬起泪脸,看得出她委屈死了,眼泪水哗啦啦地掉了飘下来,泣声道:‘你不要脸!我恨你!’就像用她一排仇恨的牙齿狠狠咬我一口,留给我的是疼痛,带给她的是更多回味。 “还敢跟我好吗?黑手党吔,怕不怕?”我想逗她乐,她拚命摇头。“这么说,真不要我了?”她点头,却哭出声来。不一会儿,紧紧抱住我,把脸深深埋在我胸前,哀恸地,不能抑制痛苦地抽泣。“我做不到。”由于她抱住我太紧,方向盘在高速行驶时,就会失控。我只好减速、缓刹车,靠边停,开双跳灯。 ‘你饿不饿?吵的时候是不是不觉得饿?’我一看表,巳是下午二点多了。 ‘不关你事,饿死……你也别管’她仍是两眼泪汪汪。 ‘你瞧你,不是说好不吵?我给你瞌头行吧?你也太强了。’我特别受不了她不依不饶的脾气,‘犟的像头母牛’我又气又怨又想笑,也就咯咯咯咯……笑开了。她却气傻了。 ‘哼,我母牛,你呢?简直里里外外披着羊皮的狼!’半天醒过神来似地?了句:‘……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我什么时候变狼了呀,我属猴。’我诡谲地说,她终于缓过气来了。 ‘哟呵,还猴呢?再黑下去,说不准哪天变成个大恶魔。’她赢了。骂过瘾了。忍不住噗哧笑了笑,‘谁让你惹我啦?’我主动投降,休战。走都要走,惹她伤心,自己也嫌寒碜。何必呢?让一步,装傻充愣一会,讨个开兴,又不缺半根毫毛。其实,她特再意我迁让她。再说迁让女人也不坍淡,罢了罢了,又是我深爱的,我想。 离团队出国考查的日期越来越近。 公司的运作及应收应付款,除了钱总按合同规定填油库存量外,一切都在我小心翼翼操作范围内进行。我离开公司这段时间全部有刘孜全权代理。我出国商务考查到今天为止,只有刘孜一个人心知肚明。苏逸飞迫于严峻的形势和缓兵权宜之机拿出小部分钱给我以表诚意。临行前,我已准备一份与苏逸飞合作入股年度报告及苏违 背董事会私自使用假发票作一简要说明的材料交给刘孜,只要我觉得是时机,我便通知刘孜。从战略上讲,这叫争取主动。从战术上讲,敲山震虎。 早晨起来,晴朗清新。不知雨是何时开始落下来的?今天是我离开嘉兴的曰子。彻夜未眠的孜孜执意要送我去杭州。我无言望着车窗外面,刘孜以惊人的车速握着方向盘,飞驰着。遂渐抛开了这座城市的轮廊,直至消逝。 “孜孜啊,时间还早,速度慢点?”她点点头,拿出一盒磁带插入录音机里,很快,我俩最喜欢,熟悉的歌的旋律…… 当我抱住你的时侯,雷鸣电闪,浪漫飘落 不懂我想你的人?浪漫悄悄把他抛下, 心再也飞不上蓝天。 爱熄了,情灭了。手心手背都沉黙, 最幽默的男人是情感港湾。 当我抱你的时候,风起云涌,痴情不在, 不懂我爱你的人?柔情把他淡淡遗忘, 愁绪再也想不起他身影。 爱熄了,情灭了。心里心外淌着泪, 最痴情的女人是依恋枫叶。 初秋随着梧桐的落叶而悄悄走来。窗外的天空仍然飘着秋雨,触景生情,秋雨、秋风仿佛压抑住她的愁容,不知何时,她眼角处泪水湿湿,伸手擦去眼角泪迹问道,“我们还能见面?”孜孜并没有低下头问这句话。我望着她,轻轻抚摸她肩膀,她脸色苍白,可能一夜末眠缘故,她此时的心情我理解,我很想用轻松点的话题引开她无尽的忧愁。“你心里没我,不想我?就见不着。”我试图转换话题,又想刺她一下,我知道她很在乎我,这种在乎很少见,很不容易,一万年才会遇上一次。不错,缘属天定,份乃人为。我俩的绿份又是怎么回事呢?到了这个时侯,分别的时刻,离我俩越来越近,本来就比较依赖对方的,一下没了依靠,变得彼此孤忱而眠,缺少互相鼓励,呵护,失去每日清晨的热吻,这样的离别、失去是多么的深重和愁痛啊!我又不想临别显得太迫不及待,太让她伤感、心痛。 “我为什么爱你?”一丝苦涩的笑容仿佛在告诉她一生的曲折和哀怨。…… “因为我缠住你,你迫于无奈。”她白我一眼,我说道,“真心话?” “真心话不敢说,起码我有什么地方吸引你?”我有点恬不知耻。又想逗她乐,少点愁意。 “我说过你有什么地方吸引我?”她转过头问我。我挥挥手,指示她看前方,有车过来。正前方逆向驶来一辆卡车,她敏捷拉了一把方向,直驶而过。 “记不得。但你对我说过不讨厌,接着是喜欢,南京回来你清楚告诉我:‘肯定爱上我了’再后来告诉我:‘做猫做狗也不做情人’我慢吞吞把以上的话说得像诵‘爱的宣言’似的。这时,我发现她差不多一个礼拜消失的酒涡隐显了,就像持续的阴天终于放晴,阳光明媚。 “心情好多了吧?”我讨好她似问道:“我出差这段时间,这里全靠你了,刘总?”我想逗她,她懒懒地答,“没觉得幽默?反倒觉得沾了你一身臭。” “你胡说八道”我挺失望。刘孜就是精灵,超精。 “我胡说什么了?”她很敏感。 “你的话,让我觉得我像在利用你?” “这不是我说的。你在帮我分折?”她似平在反提这个问题:‘至少,我爸会这样想的。’ ‘干嘛,要提你爸。’我担心她把所有一切向她父亲全盘托出,事后一想,她不是这种品行的人,若是这样,省城有大巴有权有势的人可投靠。 “你有过这种想法吗?”她似乎很平静,“无所谓。因为我爱你,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她口气越来越和缓下来,“你看,我陷进一个有妇之夫的荒唐情感旋涡里是不是特傻?” 我沉默许久,的确答不上她所指得‘傻’字,究竟她傻?还是我坏?她见我独闷,发愣,主动跟我说,“英文字母全识全吗?”我摇头说:“不识几个”她递上她的包,让我自己拿,“昨天我去书店帮你挑得,挑来挑去这本最适合你,可以临时抱佛脚,凑合着用中文示音来现用。”我知道她英文好,她帮我?英文,时间不可能,挑这本笨人学英文的书是有她的道理。 “谢谢你,刘老师。数你最懂我。”我想讨好她。别说,我天生也真有那么股粘平劲,刘孜只要站我身边一靠,准能把她的魂勾粘过来。人家说,属猴的有猴劲,此话不假, ‘孜孜啊,我老了怎么办?’我像在叹喊声。 ‘突然问这个问题,有别的意思吗?’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想过我老的走不动时,你几岁?’ ‘不致于那么夸张,这重要么?’ ‘能死在你前面,是我的福气!’我感叹不己。 ‘老了我伺候你。’她说。 ‘一辈子?’我问。 ‘万一我走在你前面呢?’她面色凝重。 ‘呸!呸!乌邪嘴。你要是走在我前面,我这辈子无幸福可言,晚年凄惨啰。’ 当然,刘孜也承认,无论我黑或白,坏与好,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你傻不傻?尽胡扯!’她觉得到了今天这个份上,她巳经无法支配她的思想和行为。一个字走到底。这样的执著很少也傻,怪不得她有时突然会问我:我是不是很傻?我会朝她笑笑说:你还傻?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丫头,从伙计到老板,便宜全让你占尽了。她捂住我嘴,说不允我胡言。 ‘这辈子不允你离开我。’ ‘那离开了呢?’ ‘我会死,粉身碎骨。’ ‘咦,看不出来啊,刘胡兰似的……值吗?为个黑社会的……’ ‘这样……你会一辈子不安。’ ‘你看你,越说越离谱?简直不是人讲的话。你倒好,一死了之,那我呢?扔下我一个人,痛苦地想你想到我死为止?你缺徳不缺德?’我怒眼以对,她却哈哈大笑。她就是这个样子,口无遮拦,毫无忌讳。 ‘我救你一命。’我装着愁眉苦脸的样子,劝她想开点,别为一个不值得为他死的男人而固执地去死。我拍拍她头额,央求她:别死,要死我也死。 ‘得嘞吧,少来!’ ‘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记得刚来我公司不久,她情绪一直不好,后来听英姐说,她跟父亲闹得很僵。一气之下,就回嘉兴来了。有一天我邀她吃饭,她勉强。当晚,我们越聊越觉得相识是一种偶然,也是缘分。她说看不出我像有文化的人,倒有点像个假、大、空似的暴发户,或者类似不学无术,毫无修养一粗人。更气人的,她说我长的好比车祸现场。我当时只好容忍她对我的评价。有太多的因素促使我一厢情愿似的想入非非。坦白说,她当时根本就看不起我。充其量只是有几个钱而已。 一天中午,我见她手里捧着本书一边在读,一边在吃盒饭。我问她读谁的书?她瞪了我一眼,心在想:暴发户也喜欢读书么?她没讲出来,我看的出来,她特瞧不起我。敬而远之呗。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她说出书名,很明白她知道我八辈子也不会知道此书的作者 是女是男?是拐是瞎?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是海伦,凯勒写的,她是个盲人。是部震撼心灵的励志经典作品。”我觉得她脸上有戏,是一种变化:惊。而且停止先前细?慢吞的样子,她觉得不可思义。我告诉她,19o2年世界文学史上最重要贡献就是吉卜林的‘吉姆’和海伦,凯勒的‘我生活的故事’她又聋又盲,跟你差不多年纪,二十一岁吧,她就开始写她的第一部小说,小说连载,名噪全美, 马克,吐温写信祝贺,赞她,世界文学上无与伦比的杰作! 从那天起刘孜彻底改变对我粗浅看法。起码她没把我看成痞子经理。 有 一天我问她: “漂泊是什么?” 她告诉我, “可能是人生的一种无奈。” 这样的默楔与倾慕叫我怎么不想她?何况你我将分隔千山万水…… 这时,团队的人陆续到齐,领队在点人,大家在往大巴士门前排队。我握住孜孜手臂,晃了晃,最后贴着耳问她: “爱是什么?” 她无奈告诉我: “是俩个人的港湾。”她泪如泉涌。从包里拿出一件包装精美的小盒,对我说, “我会等你,一直……”她用耳语一样的声音说:‘真的想过连心都给你带走……’ 人们都说眼泪不是忍着就是幸福。孜孜就是我幸福的源泉。就是拥有她的一个男人的命运。我有点难过,慈悲心肠总是有的。我慢慢擦去她眼角沁出的泪花,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就像紧拥着自己的幸福。不肯放手。 ‘我会记住你的话,孜孜啊。我走了,你要多学着照顾自己。’我觉得抱她的手在簌簌发抖,不是说我不敢睁开眼睛向她说声,再见。恰恰相反,睁开眼见到的离别之景,会让我没有勇气登上这辆汽车。我站稳身体,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她没觉察我人在抖。‘嗳,孜孜,你恋上一个麻烦的男人。’她沉默无言,摇摇头说:‘不麻烦,麻烦也是我自己要的。’她临别的话给我的感受既狂喜又伤感。我无言、无泪,她无声、无息。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就是这样,既完整又残缺。既纯粹又繁琐。你一旦拥有,就毫不珍惜。你一旦失去,又会颇感珍贵。命运给你的承载,一半是悲怆,一半是挣扎。一半是欢乐,一半是痛苦。只要存在,必有损毁,因得因失,早早晚晚,一生一世。 康德说,每件事都是宿命。 我敢说,得到了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社会学者却说,一个女人就跟一张车票没什么两样,买错了,就会改变一生。 第十六章 世人己受到了辨别善恶而充分的教导,律法也已赐给了世人;按照律法没有一个凡人可被认为无罪;也就是说按照律法世人都要被剪除。 尼腓二书 第二章 我试图逃里这片沃土,远离它。 在思恋的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和姓, 甩不下,吹不灭, 在离别的瞬间, 觉得她的圣洁! 在深陷迷幻的穴中, 深蔵一个苦熬百年的躯体, 他试着用思恋企求团聚? 他试着用真情呼唤归来? 他试着用泪水揉碎冷漠? 他试着用信心迎来希望。 啊!谁是我心中的自由女神? 不是美利坚, 在东方,我心中不落的女神。 摘至‘美国日记’诗集 ----我在飞机上陷入很深很沉的梦境。 倘若说我在十几个小时飞行时间里,一直沉陷在这种梦境里的话,那就是窗前飘过的浮云, 和令我魂牵梦缭的她…… 我想也是。 这次组团的纪律和规定,出发前讲得很细、很严、很死。全团二十三人,来自全省九个市各行各业。大家彼此不熟,领队是个姑娘,二十七、八岁,瓜子脸,灶型头。一脸成熟相,初看不想导游,到像个‘妈咪’,世界跑得多,笑话一罗匡。她喜欢把自己带队游世界的陈年旧事拿出来当笑话炒给游客听,一面当笑料逗着乐,一边当作警示或者教训告诉团员,刘佬佬游世界千万别太得意,洋人见不得个个讲精神文明? 我们每人手里一份行程表,例得挺细:南海出、夏威夷进。洛 杉矶、拉斯韦加斯、纽约、费城、华盛顿、最后一站,三番市转返上海。商务团二人一间,抽签的。我倒灶,抽个下签:此室友袁凯,五士开外,瘦条个儿,戴付金边无框眼镜,一脸阴阳怪气不算,特受不了他三绝,烟臭、脚臭、呼噜。九点刚过,收费黄片没折腾一半,他野猪似的呼噜几乎盖过屏幕上猛男荡女的呻吟声。人家都说瘦个不打呼,胖儿落帎死猪相,现在可好,瘦得皮包骨的也大显神威。起初几天,我能忍则忍,出了拉斯韦加斯,就再也无法忍了,脑神筋就像颠狂症似的抽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想想看?白天的行程如同痴人赶野鸭累得够呛,晚上又不得安宁,用完团体歺,回到下榻酒店,躺在床上三支烟,毫不含糊,嘴里像似在念叨:饭后一支烟,赛过活成仙。让人受不了的是他整日穿得那双回力牌球鞋,白天走路多,晚上回房一脱,臭是臭得来,像卫生间粪管爆裂,恶臭。更要命得就是整夜没间隙的呼噜,在赌城为避他,我可整夜老虎机悠闲。到了纽约,就没戏。只好敲导游门:“赖导,睡了吗?”里面传出尖尖的声音,“有事吗?”没事找你,吃饱撑着?我心里在嘀咕。门开了,赖导游穿了件睡袍,手撑着门框望着我。 “我是1167房间,那个杭州人我吃不消,他整夜打呼噜就像狼吼,自个儿息一会也不给,我怎么受得了?”赖导听完,从嘴吧里挤出二个字:“折腾。”接着她慢三拍似的双手一摆,无奈地说:“抽烟我可以劝他上阳台,但这房间允许抽。当初你选得是可抽烟的房间。脚臭我可告诉他,晚归勤洗,免得污染空气。呼噜我就真得没有好办法,总不能叫他用帎头老蒙住吧?” “那也总不能让我老不睡呀?神精衰弱值吗?出伍万,捞个病?”我越说越烦,“真它妈的x烦人!”我怨哦。就骂了出来,一副流氓相。赖小姐一脸惊状,让我克制,说死结用活结来套。 我告诉她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是一天二天?长此下去,没到旧金山,我就变神经病了。你必须帮我解决,否则我要投诉。最后,导游出于无奈让1183房间的单身女客换到她房间,腾出单间让我住,明天再调正。让打呼跟打呼的同室。这叫负负得正。 两天享受单间:睡眠好,精神爽,吃也香。一天玩下来,回到下榻酒店,急不可待按预先讲定的时间给刘孜通电话。这个时间她会放下任何事守候在电话机旁,也是我一天兴奋得起来的时候。即使能听到她的声音,我同样会变得幸福能将快乐加成双倍那般疯狂的人。 说不出个所以然,一个人住单间就是自在。因祸得福。好景不长,这天,用完早歺赖导告诉我,帮我找到对象了。不抽烟、不打呼、脚不臭,温州人,是灯具大王。我嘴上说好,心里好不起来,一个人单间,无隐私可泄,再则给刘孜通话搂不住,过点头也无妨。特别跟 我华盛顿朋友通电话用不着像个特务似的老找外面电话亭联络。在我拿到签证之后,便在酝酿怎样安全脱队,消声匿迹。旅游局内部规定,一但领队发现团内有人图谋脱队,领队就会跟国内联系,采取措拖。所以一般离队的游客就会特别谨慎。 这次出来,经过周密的策划,整个计划做到天衣无缝。一个月前,通过薛成介绍跟华盛顿的doctor康取得联系,符康博士在马里兰州美国卫生署属下一科研机构工作,浙江宁波人。他帮我提供及按排接机脱队的城市、机场、路线、暗语及机场如何拿到护照,摆脱领队纠缰的具体应对事宜。有一点doctor康跟我讲得明白,按美国法律,每个外国游客有持本人身份证明的合法权利。换句话说,领队无权没收团员的护照,倘如领队无理没收团员护照的话,团员可报警。美国警察会跟进处理。进入美国,整个团队成员只有四次机会能亲手拿到护照,也就是说,十二天时间,自己拥有这本护照即只有四士分钟,这四十分钟要分配给出入境三个机场通检。通检毕,领队在入口处等着收证。完整讲,我必须在三次机会里寻找突破口,强行离队。前提是,一定要有人接应,不然脱队相当团难。我脱队的地点选在华盛顿达拉斯国际机场。没有里应外合是很难成功脱队的。 这天傍晚,其它团员自己掏钱合起来喝酒,同室的温州人也凑着乐去了。两人一间房,本身不熟,各怀鬼胎,你也不清楚他出来的目的,他也不晓得我出来的企图。互換名片,名片上职务一堆,他也不清楚你出来的意图。彼此客套,彼此设防,彼此心照不宣。跟我同室的温州人看上去是个非常有銭的家伙。一到晚上,就用温州话跟别人通电话,时间长。给我预感他不是单纯来考查的,因为他曾问过我,申请前是否交给旅游局二十万保证金。我告诉他,没交。可能是针对温州藉的。他点头表示理解。众所周知,温州,福建是偷渡客的发源地。我回到酒店准备给刘孜电话,然后再跟薛成通话。总台一位会讲中文的服务生递了个纸告诉我,中国有个姓刘的小姐让我速回个电话,有急事。我回房间拨通刘孜电话。刘孜在电话里告诉我,上海曹军出事了,具体不详。阿珍只说在华山医院抢救,让我与阿珍联络。刘孜最后问我,要不要她赶去上海?我说先不急,联系上阿珍再定。依我推测,此事凶多吉少,矮x危在旦夕。不出我所料,电话里传来阿珍招牌式的呼天喊地的哭声……她告诉我矮x临晨三点因伤及肝脏抢救无效走了。市公安局已经来人。阿珍说已电告成哥。我告诉阿珍暂时回乡下避避,等我跟薛成商量后再作下部打算。上海先让白鸡接手。这时,我有一种被另外一个世界抛弃的落魄和无奈。 行程即将进入尾声,今天中午我们将离开washiugton,dc飞抵旅行的最后一站francisco.按照doctor康的精心按排,这天中午,他们一共来三人,提前到达拉斯机场候机大厅。以我拿到护照为信号,如领队干涉阻拢,一同前来接机的美国人stephen就会报警。 中午时分,旅行团到达机场候机大楼,达拉斯机场仅次于里根机场,是华盛顿最具规模的国际机场。机场很大,大得东南西北都难以分辨。就不要说脱队离开候机大 楼的哪一扇门。我暗暗做了个深吁吸,勉强挤出一点镇静。眼睛却焦虑不安在搜寻符先生目标。他的出现,就是我的希望,犹如一个茫然无助的人陷入沼泽地,一根稻草也会拚命挣抢……自由、求生是多么可贵和渴求啊!这时,我终干看到doctor康他们在向我靠近。我不时探出头去,在观察领队分发护照的进度,终于轮到我了。 “你的护照,检查完后,在右边黄线外集合。”领队说完,把护照递给我。我左手下意识抖了抖,又惊又喜,就像得到一只失而复得的钱包。这时,前面等侯边检,有人离队。袁凯跑出队,跟人就走。温州人拿着护照拨腿往外冲,皮箱都没拿。在我前面三排一位女性团员被一个男性中国人接走。领队护照没发完,只见前面有人离队,一下她傻呆了。不知欲想喊?还是想叫警察?后来可能回过神来,所有离队的中国人都是合法进入美国的,他们签证有效期六个月。赖导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皮箱上,捧着那迭花名册在点数,单单华盛顿一站跑了六人。,后来听我同团一位杭州电视台祈玮小姐说,我们这个团到了三蕃市离队人数多达十三人。 我清3楚记得,当我离队跟符康他们离开大厅时,赖导仍然支着嗓门在喊,准确说在哀求:“你们别走啊!全跑光了,我怎么交差呀?可恶,你们这帮有钱人!” 第十七章 因此,这地已被定为圣地,从赐给他所要带来的人,如果他们照着他所赐的诫命来事奉他;这地对他们将是一块自由之地。 尼腓二书 第二章 washiugton dc 九月二十六日 doctor康当晚在n大衔一家叫聚香园的中国歺馆为我压惊。 九天的旅程几乎让我整个身心龟缩在无所适从,胆战心惊的恐忧之中,就像一个古时长途拨涉者顺着命运的漂泊来到陌生而又新奇的彼岸。 “wee to washington dc.”符康的中国同事aron wang举杯祝酒,气氛浓浓。还有接机的stephen和chrlstopher. 一种非常流畅的姿态,熟悉的乡音,虽然不像国内那样兴师动众、大桌面、大派头。五菜一汤,一人一瓶青岛,有滋有味。乡音浓浓,犹如一股暖流,热在嘴里,暖在心窝。我连忙站起,心被感动,一时说不出答谢的话,有点木讷。符康一一给我介绍他的朋友,我按中国礼仪分送给他们礼物。 doctor康温文而雅,属细皮白嫩型的男人。准确点说,是一张令某种男人过目不忘的脸:尖尖的脸庞,叙捎飞挺的眉眼,细细白白的皮肤,体线健美的轮廊,音线嗲嗲的嗓子,给人一种落花缤纷、催人疲倦的感觉,婀娜多姿的背影给男人看不像女人、给女人看不像男人的另类印象。超妩媚! 他告诉我,来美国三年,日本留学六年,取得德岛大学博士学位,被应聘来美国国家卫生署一家军事生物研究所工作。他属虎,比我小六岁。 washington dc 九月三十日 华盛顿的秋意越来越浓。 首都渐渐变成一块镶着金边的透明水晶体,沉浸在秋色洁净而又气爽的明朗里。在我初访者的心里凭添淡淡的爱意。初来驾到,熟悉环境,空余时间除了闷在家里,每天能让我期盼和兴奋就是跟刘孜通电话的时刻,或者就静下心来写我的美国日记。 符康早出晚归,除了周五他能抽时间帮我跑银行存钱开户头,周六,日又是休息日。周六他就会开车去他公寓不远的购物中心,顺便去了一家中国人开得百佳超市。他告诉我,在他生活的区域唯一一间能讲中文的超市。往后我有了驾照就可以开车,来超市购所有的日常日品。 这几天,不知怎么着?头重脚轻,浑身乏力。晚上当白天,白天当夜里,整个人像倒旋似着逆向活着,说不上的难熬。后来符康的日本同事渡边君来看我,他提醒我,这种症状典型的时差在捣鬼。刚来美国头八、九天没问题,以为自已没时差反应,嗨,过了几天就会像洪水泛滥,折腾你好长时间才颠倒过来。 由于时差干扰打乱了我跟刘孜设定的通话时间。我只好发传真告诉她我这里的情况,等到时差症状减轻再电话联络。 昨夜,我做梦,梦里见到刘孜和我在华盛顿团聚,我俩相聚相亲:我悄嗔谑笑,她呢喃羞语。在那个半梦半醒的梦境里,我肆意享受和刘孜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沉陷深梦时,仿佛真实触摸到孜孜娇嫩的脸颊。我手、我脸、我心暖融融的……她哭了,她哀伤告诉我,原来一片痴情换来得却是怨伤?离别的那种思念没有真正尝到滋味的人是体会不到的?这种想念很苦,甚至于残酷。刘孜在电话里哭着告诉我,我走后的二个礼拜她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深夜醒来,身边空荡荡,虚无的,明天仍然是空的。一年后会如何?试着问黑暗?黑暗告诉她,我巳经站在你身边,黎明还会远吗?熬下去,幸福会出现。有时她确实孤独到了怨恨我的地步。我现在又能跟她说什么呢?归期遥遥无期,所有的变化,决策都似乎变得不确切。 有位朋友这样说过:“这世上有二种不同形式的爱,一种像溶岩流一般炽烈,令人狂热,无法抵抗,随之溶化。……火山岩一旦流尽,剩下得是残渣。另一种像似浸透在空气里的,虽然每时每刻,弥漫空间,但你看不见、摸不着,常常会忽视它的存在。但你一但拥有它,你就会把它牢牢握住,失去它,你无法呼吸、无法生存。它不家溶岩流那样转眼即逝,相反,常存不变,铭心刻骨。” 回到家,见桌上电话机留言健在闪烁,我按了一下有符康的message. “嗨,一天闷在家里打电话?真有耐性!回来别走远,下班接你去华盛顿洒店见一位朋友,准备一下,穿西服噢?六点来接你ok!” washington htnl离白宫很近,远远望去,那幢古色古香像古堡似的建筑并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既不宏伟,也不壮观,普普通通。靠近它,感觉就不同,味道也就出来了。这家闻名世界的酒店可贵之处就在它浓浓的历史沧桑感,它厚重不张扬,优雅不耀艳。与其说洒店是一部历史,那酒店里的意大利歺厅就是一部古老的编年史。 酒店进门不大,看上去不显眼,圆型的遮阳蓬下两个侍者穿着笔挺的燕尾服,木偶似一来一往机戒重复他们推、拉的简单动作。走进大厅,转头四望,厅中央是一幅年代久远的木质屏风,陈旧得像几块船板凑合拼装起来的破玩艺,上面刻着历代美国名人名句,后来听符康说,这么块破木板酒店拍卖十万美金。我心里嘀咕:送给我都嫌没地方搁,几块破官材板值那个钱吗?美国人也真是吃饱撑着? 厅的二侧墙壁挂着历届美国总统的巨幅油画,显示出其酒店的特色及悠久。那种厚重、典雅、古老浸透在厚厚的华盛顿时代浓烈的雪茄味里。绝美绝伦的建筑艺术,令我感而叹止。 “这是paurliandrew先生,他在国防部空军部工作。”符康用中文介绍站在我面前这位穿着笔挺brioni西服老人。惟恐怕我不能引起他介绍这位重要朋友的足够重视,补充道:“他曾是里根总统的空军一号副机长,一星准将。”然而用英文介绍我。 “lt was nice meeting you,”我们礼节性握手言欢。然而他说,一个礼拜前就听符博士说我要来华盛顿。欢迎您来华盛顿!接着,自然而然随主人步入豪华的意大利歺厅。歺厅主管亲自引将军入座预订的歺位。铺着厚厚粉色桌的歺桌中央摆设插满鲜花的花蓝,中间有一块欢迎牌,上面写着:‘weemr peng yi wang’。符康一字一句译给我听,然后告诉我这是将军一周前预定的。在华盛顿,为来访者宴请放置欢迎牌规格很高,不是任何人都能享用这一殊荣的。 如此隆重、礼仪、好客的招待,尽管我没有喜形于色,的确令我感动。最后把符康临行教我的最简单你好、谢谢几个单词忘得一乾二净。竟用嘉兴土话跟他连连说:谢谢……谢谢。 我随意看了将军一眼,瘦高个,鹰勾鼻,棕色头发,嗓音低沉浑厚,瑞典人,十分有亲和力,特别他不露齿的微笑,给人一种信任和友善。 现在想想,符康当时跟我讲得话是有他的道理,我不理解他指得美国上流社会是什么?以为交几个美国佬,泡几个美国妞,吃西餐,开跑车,抽雪茄就成半个美国人了。 美国究竟能给生活在美国土地上的中国人什么?自由、守法、博爱、幸福? 答案?就是我赖依生存下去的理由。 wasnington dc 十月五日 符康神采飞扬的神情像冬天里一把火,更像夏季发光的萤火虫。这晚回家,他兴奋的思绪犹如千万种细小的光纤那样活跃,游移不定,跟我娓娓叙来。 “你怎么认识他?不是一般军人。”我的确不可思议。 “噢,在蜝地研究所主任timothy生日派对上认识的。将军跟我们主任曾一同在韩国驻军五年,都是飞行员。他很富有。据说他祖父是美国hecht,s百货的董事, 将军在middleburg有三仟平方米的house,值一仟多万!他在迈阿密、佛罗里达都有house.这个周末,他带我们从维吉尼亚出海,一天就在他的游艇上度过。三十六尺hinckley游艇五十万美金,是美国顶尖的。”符康骄傲的神态仿佛自已就是这艘船的主人。无论怎么讲,是他给了我见识有钱人侈奢的机会,同时,感谢他能在美国让我享受美国人一生也享受不了的贵族式周末。在没跨出国门,我以为自已蛮有钱了?看将军的装备,才知道什么要痷三?来美国我第一次见识什么叫有钱?第一次觉得自已渺小,渺小的就像一粒灰尘。 washington dc 十月八日 今天天气非常好,秋高气爽。 华盛顿的秋天,大部分景色金灿灿一片。比家乡的秋季要来的早一些,踩着那些开始枯黄的落叶,脁望华盛顿湖金色的美景会让你心醉。秋天也是出海的最佳季节。 游艇缓缓驶向外湖,缓慢得就像静躺在湖面上洁白的睡美人。paul握住驾驶盘,秋风拂面,老人悠闲享受着阳光和秋天最后一抹温暖。他一边很耐心给我介绍维吉尼亚湖两岸建筑及风光,一边讲他hinckley游艇的优越性能和豪华设施。 天那么蓝,秋的一米阳光隔着高耸的山崖隐约可见镶在红枫丛里白色的建筑群,它折射出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小光环,耀眼而不刺眼。阳光洒在甲板上形成丝丝反射的光影。随着游艇提速泛起的水波纹,微微掀起的波浪犹若白色?丽的彩带。那种波纹飘浮、游动的变代给人心灵一种过滤和解脱,也正是我这个陌生人闯进陌生的地方怀揣纤细绵绵的心醉神迷。我扶着白色拦杆,蓦然看到从山那边傲翔盘旋的雄鹰,缓缓朝我们俯冲下来,一会儿又直插云天,仿佛和我们一样在享受秋天最后的召唤。 每当我看到将军悠闲和善的神态,便会让我想起死去的亲娘和孤独的养母,老人那和善的神情能让我联想起母亲的热心肠。母亲似乎没什么钱,除了知道运河里有轮船,梧桐树街院墙四季长青藤之外,不会知道世界上有大浴缸的私人游艇。她热心热脸;除了精打细算,乐于帮助别人。同样在一个地球上生存,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境地?感叹有什么用?这是人类赋予人的造化。 “华盛顿真美!”我从内心赞美它。这时,符康也从客厅走上甲板,阳光下的他显得特别有活力,剃着极短的头发,黑底带白条的棉质衬衫,给他一种飘逸和自信,还有的是那份幸运。 享受归享受,心里老觉纳闷。凭什么将军如此憾慷概馈赠初次相识的朋友那么都盛情厚意?凭经验来看,无论中国、美国乃至这个世界都不太会有免费的晚餐?现在,人处异乡,也只有被恩赐的遵命,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康告诉我:paul下周带我们去费城、纽约,需要五天时间,康正巧放长假。我费解似的问康:这样让他破费,妥当吗?我是用极其迟纯、死扳的思维方式来思考这个后来觉得蠢得不能再蠢的话题。康拖了句:小意思,几仟美金……他付给门童的小费差不多一佰一张。 在以后的日子里,随着对康的了解越深,对将军的厚意也就一日了然了。我发现一个崭新的矿场、一口油井、一个荒岛、一种与众不同,稀奇古怪的植物,它好奇,神秘、新鲜, 从未见过,尝过的新鲜谁不想探个究竟? washington dc 十月十一日 这一个周末,我变得把自己按排的忙碌起来。充实一点,不至于胡思乱想。我来美国前,除了带了大量美金现钞,还带了四佰万的日币。是曹军和阿珍拼在一起送我的。我想让康帮我兑成美元。中午刚出门,电话就响,是paul打来的。康告诉我,他一个小时后来接我们去华盛顿最出名的neiman mancur百贷商店shopping.兑钱的事也只好拖到下个周五。 在这个髙级百货商店比比皆是的华盛顿。将军带我们逛得是精品中的精品,就是最普通的一块手绢、一双衭子、一根皮带、少则几佰,多则近仟。从我带来的金额来衡量,显然我是不适合逛这种商店。商店人不多,静得像医院,要不是隐约露出的一点背景音乐,商店没半丁点人气。将军带我俩走进bnionl西服专柜。这是美国有钱人喜欢的牌子。这种品牌的套件西装标价均在9000美金以上。将军让小姐帮我俩挑合适的尺寸及中意颜色西服,就像在地摊淘便宜货那样随心所欲。康身高均称,容易选到合心意的颜色。他最后从三个颜色中挑了件昂贵为黑西服。我颜色到定了,适合我的小尺寸没有。小姐怎么找也找不到适合我1,65矮身材的尺寸。也许有钱的美国人除了好来坞著名的矮x明星外,矮个子富豪几乎绝种。不然怎么有我喜欢的类型、颜色、却清一色没有我的尺寸?我朝身形高大符康看看,再瞧了一眼衣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想笑,横看竖看就像一个吐舌头的西班牙小矮熊。心想,这样有名的商店怎么就没想到有矮个子沾有钱人光的人光顾呢?比如,今天光顾的不是我,而是日本天皇的矮个子宝贝儿子,那你赫赫有名的品牌店就不做这笔生意?不即品牌受损,也让像我这样特殊顾客大跌隐形眼镜。将军脸色明显不悦,他跟小姐私下讲了许多话,一会儿功夫,从店里面推门出来一位西装毕挺的长者。后来听康解译,将军要求店主专门为我订制一套合我尺寸的西服。店主十分客气,连连致谦。将军是这个品牌的贵宾,换句话讲,他的特殊要求是不能拒绝的。 订做与现购的价几平再高出一倍。单件西装4265美金,订制的要加百份之二士五的费用。 将军显然对店主及小姐的服务颇为欣悦。他在信用卡签单的姓名栏里扣人心弦“沙”地几个英文字母精致、大方、不露生色把超一万美金的礼物送给我俩。我确确实实不敢相信,也许他有义务帮康买单,但他没理由帮我掏钱呀?人家都说美国人出手大方,日本人小气。没想到美国人大方到连朋友的朋友的单都抢着签?我狂喜能遇见这世界独一无二的美国朋友。无他可比,更无与伦比。同样有点晕,伍仟年难得一遇啊!福从天降。就好比中了469头奖。brioni西服、paul smith版衬衣、armani领带、john lobbs皮鞋慷慨馈赠。这……那门子事?美国佬吔,无缘无故砸钱?我靠! 深夜,我和符康聊得很晚。 ‘老头既厚道又大方,不容易遇见?对不?’我纳闷怎么就那么舍得在康身上砸銭?‘你不会参加什么组织吧?’我突然奇想一统,大凡两种人会舍得砸钱:一种对某件事、某个人怀有明确目的敢砸钱。另一种是男人相中美人儿又苦苦得不到手,偏执似砸钱,也在情理中。但将军二种情理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如此出手阔绰没道理。我俩假若是东方美少女,也要看老人对东方女人是否偏爱?况何站在他面前是一高一矮东方男人?值吗?郁闷。 ‘不致于吧。’康显得神秘兮兮,‘一万美金也不过八万多人民币,大陆有钱人也化得起呀?’符康有时喜欢玩文字噱头,让人摸不透、吃不准他得意图。 ‘话是这样讲,但没有无缘无故出钱游山玩水、大把化钱馈赠?反正国内有钱人不少,这样肯化钱的傻逼没有。’我告诉康此时我的感受:‘我记得在家乡曾为姓李的私营主经营夜总会,一年到头,奖励我一部快译通。’现在想想,好比来美国重新投胎,看到许多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碰见梦里也梦不到的人,自说其圆的话,叫做福星高照。 ‘你来美国时间短,没熟悉它,就谈不上喜欢它?美国人挣钱、化钱跟中国人不同,就像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得活法,有的人拚命挣钱、有的人拚命抢钱、两种人都会累死。剩下那些蹲在墙根下吸毒的幽灵、游荡在n大街的 娼妓、整日围在大街小巷、露宿街头、敲着击鼓的无家可归者到显得自得其乐,消磨极对狂欲的时光,这个群体的人最长寿。’康靠在床上,双臂帎在脑袋后面,发表对美国社会真知灼见。 ‘也许我是个土老帽?’我问康我是不是跟不上华盛顿的节奏? ‘不是你跟不上,而是这地方变幻奇特。人的行为、欲望、出手、节奏也不同。就拿他游艇每年的保养费也能让我俩躺着静养三年,不用干活。送些衣服之类礼物就像他平时打点酒店侍者的小费。有什么大呼小叫的?’康几乎已经改变美金兑人民币的悬殊摡念,大大向美国社会靠近一大步。 ‘哇,没想得着能跟美国五角大楼的将军混得像一家子似?更神得还能把将军玩得如同一部刷卡机……’康不得不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冒富、还能带村里尚未脱贫的同乡奔小康,我这个同乡只有沾光的份。 ‘小康,说不准哪一天你跟总统攀上亲?你还真不要说,北京钓鱼台那么一站,国家领导人挨个握手、照相,轮到你时,总统亲亲热热这么一介绍,你不就成了中美友好的桥梁了?’我就像个三流编辑在讲叙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三流情景剧。短暂的感受,到有点身临其境的味道。 ‘啊哟哟,你夸我,我怎么听不出这味?损我呀?’他尖声细气,像个单纯女人拿腔拿调,又有点委屈含情似的一怨妇架势。女人见了喜欢,男人见了同样有人喜欢。我真心诚意想夸他。凭什么不夸他?每个人有自己一种活法。同样一个地球,却有着千万个不同活法的人?你再想想,在彼岸的那头,我年迈的母亲、新马路、阿达x奶娘的地摊、阿珍的旧西、我的家园…… ----儿时的梧桐树街,石桥—小河,门前石拱桥,清清流水声。窗外风干的咸鱼片,竹杆飘晒得衣裳,母亲热心肠的脸,捧着自已腌制的雪莱,分送给邻里亲朋。煤并炉飘来浓浓的烟熏和母亲吸入的呛咽声。我跟街坊的邻居小孩顽皮地滚铁箍,远处还有阿达x家爆米花机‘劈、澎’的爆炸声……母亲一辈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熬过来的啊。 我想也是,。不同的人生就有不一样的经历。 ‘你在想什么?’符康疑惑看着我。 ‘美国就像从末尝过的新鲜水果……’我似说非说,隔海如隔世。自已也觉得想法稀奇。 我久久看着康,想告诉他,生活有时就好比演戏,要演悲伤、就会哭。自顾自哭,没节制,效果一塌糊涂。台词少,用真功夫,就是眼。眼里会演示出多层次的怨、悲、恨、伤、还有对幸福、自由的渴望。 我觉得我与康追求的幸福不同。要回避他,我做不到。 wasnington dc 十月二十五日 威茨康星大道二侧的树木开始大片大片泛起金灿灿脸。隐约可见、随风飘落的黄叶,缤纷而绚丽。漫步大道的人们换上新装犹如给大地涂上一层保暖剂,拥吻秋天脸庞的人们——似乎都会明白这个道理,最难熬的日子就在面前。 paul上午按排我们参观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也是他办公所在地。下午参观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晚上是在基地军官俱乐部用晚歺.回到家将近零点。打开电话留言有八个孜孜的message. ‘在那儿啊?回家赶紧给我电话,我在公司。是关于阿珍的事。’ ‘昨天苏逸飞正式被拘捕,所有车被扣,是城区分局经侦大队抓他的。’ ‘几点了,怎么还没回家?公司没事,挺正常的。钱总仍然给我们发货,吨位数老样子。蒋处这个季度又加了库存。’ ‘哦,忘了告诉你,阿珍昨天来公司找我,脸色很差,她要打电话给你。我告诉她,已经给你留言,她看上去身孕好几个月了,曹军的死对她打击特别大,挺可怜的。我应该怎么帮她?另外,阿珍讲薛成下周三赶回上海。你跟薛成联系了吗?’ ‘快零点了,还没回家?’ 几分钟时间我听完留言,除了孜孜告诉我苏逸飞被抓,另外一个留言也十分重要,他告诉我抓了苏逸飞,肯定会拖出我,李彪不会放过我。他明确告诉我:一年后再考虑回国。 种种迹象表明,我要有长期扎下来的思想准备,少则一年,多则三年,甚至八年。 八年不成抗战,至于吗? 这一夜,我没法让自己睡着,失眠了。我觉得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孜孜了。失眠的心烂透了。 在电话里跟孜孜聊得很久,她的语气能让我感觉得到她对我的想念。这种想念很长,很涩,很苦、很苦。有时会到达怨恨的地步。她电话里就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追她的男孩就像苍蝇似的,偏偏会跟蚂蚁一样渺小的我,隔着太平洋玩着古代言情小说中的游戏。我到底还要受多少磨难?我是不是压根不该爱你?看来我父亲的忠告是对的。她电话里的声音与其说是一种抗争,不如说是一种哀求,她很想说忠告是错的,总归能修成正果。她心里堆积的全是虚弱的信念——我能回到她的身边吗?她告诉我,孤独时,的确能体会到被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痛苦。 我听着听着,再也听不下去她哀怨诉说里的抽泣……最后她安慰我说:孤独的时候,拿出临行她送我的笔记本,扉页上的诗能读懂她的全部。 我突然很想念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嘉兴。 是谁在替我领受苦难?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我喟然叹息。 我把我的美国日记全部记录在孜孜送我的日记本上。意义隐形的就像化学药水。 精致的、厚厚的笔记本扉页上有一首十四行诗,是孜孜写的。 原来我这样在乎你? 就像离别深重的不舍。 这难道就是我生命的恋歌? 分别才明白过来的深刻。 深刻里堆积许多的难忘和恒久。 记住, 我深爱的男人。 这种刻骨的印记, 倘若征服爱会让你疲倦? 我甘愿接受自我毁灭。 世事所证、爱的宣言。 隐秘的孤独,煎熬的痛苦。 心智迷乱的我哦, 无法与我所爱的人分享情感的盛宴…… 爱您的孜 我的心啊,此时,我感觉得到她已经融洽在我思念的深处。 newark 十月二十九日 纽约的深秋,干爽而又温煦。 我们一行三人在纽约呆了七天。 第一夜我们是在费城度过的。第二天去了大西洋赌城。到达纽约是第二天晚上。paul一周前就预订好了酒店,纽约最昂贵的四季酒店,一夜3000美金。那儿的侍者、门童、擦鞋、换烟缸的也绝对昂贵。迎宾侍者的优雅姿势比华盛顿酒店更加有舞台味,是那种百老汇式的熏香味。 这绝对不是酒店最昂贵的房间,d0ctaor康说,也算是不差的级别。它有一个标准客厅、一个歺厅、三个卧室。房间的陈设及面积是对豪华标准最贴切的形容,我们下榻的酒店也不例外,据说是全纽约最顶尖酒店之一。 客厅果然不同凡响,pr0menade领我们踩着松软的地毯,300米高度圆型客厅,指着脚下那块带着蒙德利安几何风格的地毯,这块不起眼的地毯采用纯丝材质,厚度足足有二寸,即便用十艘hinck1ey游艇也买不下一尺。可以想象我即使做一世生意恐怕也搬不回那条毯子。此时,我领会‘价值连城’这句话的由来。 整个客厅不只是以面积、空间、材料及开阔、细节上下功夫,在整体及细节装饰里也显得考究。无论镀金、曲线起伏的台灯,卧室的台灯底坐竟用中国皇帝、皇后彩绘塑像来衬托,十分对称、和谐。客厅顶端树状型的,璀灿晶莹的镀金吊灯,直泻射落,在华贵的帷幔和显示尊贵 的爱奥尼柱子上,陪衬出老欧州那种古老氛围。主卧室也是想象不到的阔大,有点像美国人的个性,什么事都想做大。床也大,不夸张这样大的床足足能让二对夫妇同时运动。床上铺的床单,是世界上最好的爱尔兰亚麻编织的床上用品。听康译过来的话,由于亚麻床单极易起皱,烫不平。套房的服务生每天单单整理床单雳要化上4个小时。盥洗室更大,粗看足足能容纳十几人同浴,放在老家好比像个几佰人小厂的澡堂。莲花状的鸳鸯浴池,镀金的喷水龙头,当水流旋转而泻的瞬间你会感受到仿佛派拉蒙、20世纪福克斯公司拍摄的影片所描绘的纽约名流生活情景…… doctor康说,brooklynheights是纽约最漂亮住宅区,paul的父亲就住在布鲁克林高地。montague是主要街区,从酒店步行大约十几分钟,就能到河畔。当地纽约人称这里为promenade,法语是漫步的意思。它面对曼克顿下城,对岸是林立的高楼大厦。不远处布鲁克林大桥贯通二岸。将军告诉我,当时在纽约生活时,特喜欢在风和日丽的白天,坐在河岸长椅上聊天,享受阳光和空气。黄昏时分,太阳像煨熟的蛋黄在曼克顿徐徐掉落下去,景色迷人淡雅。 第三天将军一大早开着他chevy suburbon越野车带我们参观他曾经在纽约工作过的空军基地总部,走进荣誉大厅,正厅二侧竖着美国国旗和军旗,正面墙上挂着十几位有军衍的将军大头像,其中前三位就是paul的巨幅标准像。他温文尔雅,与其说是军人,到不如说是位学者或牧师。 晚上,从酒店步行十几分钟就能看见broadway歌剧院,当晚观看十多年经久不衰的著名百老汇歌剧——cats.百老汇歌剧不看不知道,一看惊一咋,果然名不虚传。尽管我没看懂半点剧情,但舞台置景、灯光音响、各行各式老猫、嫩猫、雄的、雌的生动活泼、富予人性,魅力无可阻挡。 我一身量身订做斜条深上菁brioni西服。手里拎着意大利nlc旅行箱,站在四季酒店大堂里,不远处大堂右则咖啡吧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协奏曲。一种奇妙、掩饰、伪装、标榜、假洋鬼子似的炫耀和虚情假意似的迎合,正好合我面子,填满了我全部的虚荣。说穿了将军仿佛给足我要命的自尊。, 准确点讲叫做‘尊严’。即此而己。好比是从美国人兜里掏出来的赠品。我问自己:此时此刻像不像土生士长的纽约人?对着镜子横看竖看到像个异乡客,充其量一外来民工。或者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流浪的人。我怎么想也不敢朝‘尊严’上靠,皱皮吤瘩的西服、烂挞挞的衬衫、金利莱领带,假冒的阿妈妮墨镜、五元一张盗版好来坞大片、盒饭是青菜狮子头,活脱是只惊弓之鸟,一个流窜、避难的中国男人。怎么比?跟谁比?我想到我母亲、贤淑的妻子,个性倔强的女儿、思恋我的孜、孤独的阿珍、还有死去的矮x、亲兄弟的薛成,他们远远没有得到祈祷中的幸福,只有承受命运煎熬的权利。我也无法把自已隆重推出——推入这个美国人也为之动容、刮目相着的主流社会。显而易见,这个贵族群体不太会接纳一个出身卑微,毫无修养,赤膊系领带,在星吧克咖啡店点龙井茶的中国异类。想到这里,我自觉不该披上如此昂贵的外衣,即使再昂贵的物质也无法掩饰自己烂得不能再烂的贪婪、虚伪、暴虐的行为。 人类本身就有根深地固制造虚伪和暴力的先例和嗜好。 washington dc 十一月七日 别无选择,我必须留下来。 来时满满当当的心,被不祥的信息折腾的空空荡荡。 在美国,只要你能踏入这片土地,你就有机会留下来。无论你有身份或非法滞留、真相亲或假结婚、f-1或转换成h-1、肯化钱,没有办不成的事。 纽约回来,睡眠一直不好。夜深人静,频繁生梦,常常梦后胡思乱想,梦会给人一种预告、一个征兆、一段猜测、一行文字刻在潜意识里,遂渐堆积、膨涨、浮现、漫溢开去,最后会变成大头仔一样的空洞或者把它看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恐怕就是人潜意识表层思维里的规律。俗话:想得骨落圆,十网九网空。 这晚的梦尽是二个女人……扯不完的空寂和迷糊。我在梦得这头,她们在海的那头。孜孜如同一只飞越大洋的赛鸽,乌云聚集着海浪,迷茫使它难辨方向,失去方向意味着绝望,绝望紧随着体力不肢,慢慢直至死亡。何时能回到它的身边,是我唯一的企望,支撑着活下去理由。不祥的梦兆及阴森可怖的印念在梦隙也会变得活灵活現. 孜孜的电话打断我的沉思。 “给阿珍电话了吗?这几天她情绪越来越狂燥,听上海黄瑶说,阿珍在吸毒。这天,她请我吃饭,一会功夫,为上菜先后跟服务生发生争吵,后来阿珍动手打了对方,后来店主报警。”孜孜觉得阿珍精神、行为极其反常,跟以前她见到的阿珍判若两人。所以她特别担心。其实我正想跟阿珍通话。 ‘噢,对了,忘了告诉你,钱玉林要了你地址,他下月来美国,顺便看着你。苏逸飞仍关在看守所。据说他妈在省厅有关系,分局对他也奈何不了。前天,又有人被抓了,连人带车没收三台奔田。被抓的叫胡俊,抓他的是李彪。’我也纳闷电话里孜怎么对分局抓人那么情报准确?电话里孜孜继续在唠叨,大慨我离开华盛顿几天,补回中断的时间。 “公司销售部的大个子小王要跟仓库的赖彩花结婚了。像会事似的给我俩发了请柬,我已代你送了礼。大伙挺想你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后几句话从话筒里传出哽咽的语声,我不免也有点悲从中来。我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去?我问自己。十分不确定。出了这件事,刘孜家里改变从前睁一眼闭一眼的黙认,竭力反对她继续为一个空壳子僵户似的人物充当替罪羔羊。我离开中国这天也全然不知刘孜父亲的身份?刘孜一直回避谈她的父亲。 我告诉她,每天能念她的诗,她十四行诗的确写的好。甚至超过舒婷。我学着查字典把它翻译成英文。将来普成曲,特别的爱献给特傻的你?电话里她笑了,她说,这是果实。她满足了。我不知道她指得果实是什么?只知道她活得艰难,特别累,特别的不容易。 符康眼睁睁站在我面前。我陷在厚厚软软的沙发里,只顾跟孜孜在聊。忽视他的存在。康看着表,摇摇头无奈状地说:我靠!打了二个小时吔?电话不打爆才怪!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责怪或者怨言也是柔得一塌糊涂。会给人一种清脆脆、甜滋滋的苹果陷饼并的味道。 ‘还要打,有完没完?又是哪个小妖精。’康对世界上任何异性兴趣冷漠。看见异性生殖器甚至于恶心,他告诉我,没有感觉。宁愿手淫,或者让同性爱他,抚摸他,挑逗他。给他敏感区城刺激,他便会亢奋,变得愈来愈柔弱,缠绵、呻吟开来超出女性高湖的分贝。我觉得荒唐。他也手淫?自慰?那华盛顿的妓女怎么活?大家都躲在家里,煨在被窝手淫,还要妓女来干嘛吗?挣钱的机会全被你们一伙剥夺,说不定,某一天大姐小妹合计合计把你们多余的大鸡巴全奄了。省心又省力,又和谐社会,平衡生态。 康脸带怒色,无所适从。个人性取向,有天生也有后生的。这不是病,是人类进化中的瑕痣,不足为奇,就像饿了想进食,憋着就尿急那样简单。我没注意康对我的反应,自顾自拨通阿珍的电话。 washiugton dc 十一月十五日 秋去冬来。 粗算一下与阿珍分别也有三、四个月,充斥在心里的某段为之感动的记忆,常常会想起她的烈、浓、善、真的个性。她是个极为少见,又无可仅有的女人。今天的现况与我 跟她相处上海的情景有着深刻的变化;猎疤,矮x就像电影里的人物,浪迹天漄,死于乱刀。我听她的声音,想她很多……从认识猎疤这天起,命运就硬把我和这个女人扯在一同,剪不断,理仍乱。就像是猎疤一件不情愿扔掉的纪念品,总想找一个托付得着,放得了心的兄弟保菅。我可能就是他认为合适的仓库保管菅员。阿珍电话里语气明显对我既恕恨又无奈,语气则似乎跟从前不一样,憔悴中含着拘谨,拘谨中?着忧郁,忧郁中又怕我知道她隐瞒我什么? ……你走后,矮x和周毅闹得越来越凶。你晓得矮x肚肠直,脾气凶,根本不是周毅对手。周毅手下有个戆居柏子,敲诈勒索罪被虹口区法院判了三年,前年因过失杀人入狱四年。他叫赖军,柏子是他江湖绰号。去年,周毅通过关系、化了许多钱帮他搞了保外就医。柏子体健无脑,有钱就是娘,视周毅为救命恩人,再生父亲。出狱这天痛哭流涕,左一声大哥,又一句报恩,他当着众弟兄信誓旦旦说:今天我可以当着众人面说,上海滩谁要跟周总过不去?就是跟我柏子为敌。只要大哥放话,桌上就是一堆大便我也呑下去。周毅回国,发展地盘,就缺这种人选:太聪明不要,不听话不要,不肯拚命不要,狮子大开口不要。他要的既救过他,又心甘情愿为他买命作报答的人。柏子正是周毅四不要之外的人物。我猜测矮x就是死在柏子手里。 这天,就是你离开上海三个礼拜,周毅约矮x在凯旋路钻石皇朝夜总会谈判,后来知道钻石皇朝夜总会也是周毅产业。矮x以防不测、这天,去了十来个人,坐满三车子。谈得焦点仍是黄浦及虹口二个市口。周毅意思盗版及收汇二家各占一半,青山有他出面谈。作为周毅所示诚意,本来有南市一霸之称的黑皮阿二控制火车站一带的生意,矮x可以涉足。黑皮阿二十五岁出道,二十岁不到已是南市区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偷’了。是火车站一带小偷、扒手的总头领,经他调教出来的高徒遍及全国,正真坐稳南市一哥位子,应归功于他手下的福建帮阿雄。对于黑皮来说,阿雄所具备的头脑和拳头,智商和胆识就是黑皮在上海滩说一不二的权柄。黑皮喜欢用拳头拉帮结伙,决定胜负。周毅不同,他脸带三分笑,手碗系着佛珠,办公室隔壁恭奉财神。在他的人生观里丝毫看不到用暴力来求胜的哲理。但内心世界充满无限的剑财之道,通过极其隐秘的手段铲除对手,贪婪的本质,精堪的智商能够让他在上海黑白二道得心应手,玩致极限。 矮x回来,几天闷闷不乐,二个晚上跟成哥通电话。他后来告诉我:没想到周毅势力那么大?连黑皮阿二也给他三分面子。言下之意,让矮x跟他合作;其实矮x心知肚明,周毅想呑了他。矮x躺在瑞金医院icu病房里曾跟我讲:周毅狠!是他操纵桕子杀我的。过五天因刀伤肝脏太重而死的。卢湾分局插手此案,市局十分重视,二方当夜聚众斗欧的涉案人员全部收审,矮x死亡定为聚众斗欧首要,被对方斗械误失伤害致死。 成哥已经回到上海。矮x除了松江有个八十多岁阿婆,没有其它亲人。十三年前,他才十五岁,父亲在北方做水产生意。这天深夜,他在自己房间做作业,听到隔壁他妈房间有声响,以为有贼,提了把龙泉宝剑,悄悄靠近他妈的房门。挨近门听,不像小偷光顾,尽是他妈的淫荡呻吟声。他一脚把门踢开,只见他妈一丝不挂爬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雪白的二个奶子就像树上拴着的熟透水蜜桃。他二话没句,一个箭步,用剑顶住早己吓的散魂落魄男人的喉咙,血巳经溢了出来。他妈吓得顾不上穿衣裳跪在地上哀求矮x,矮x只对他妈说一句话:你现在打电话给我爸,你自己告诉他发生的事,我给你十分钟,不然我刺死他。他妈到这个地步巳没有退路可言,只好拔通他爸电话。后来他父亲因过失杀人被判无期,在新疆服刑。他母亲跟他父亲离掉后,就离开松江从此没有音讯。矮x是他阿婆带大的,所以矮x特孝顺老人。老人没退休金、医保,基本矮x养她。我跟矮x去松江看过几次。矮x的死因,我不敢告诉阿婆。回嘉兴顺道去松江看过她,给了她一点钱。成哥已把属于矮x的钱、一共壹佰叁拾多万全部交给阿婆。成哥预先征求我意见,我答应。这些钱是矮x用命搏来的呀! 讲到这里,阿珍已经泣不成声。我拚命想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矮x的遭遇,阿诊伤心欲绝的声音,我再也无法克制,阿珍好像听到我也在哭,她就哭的更伤心了。 ‘你能回来见我一面吗?我想回家……’她说家的字很弱,我几乎听不清。 ‘回那个家?牡丹江吗?’我颇觉纳闷,她最讨厌回牡丹江。 ‘这世界唯有你了解我,恐怕这一生一世不会有人懂我心,随我意了?’她的话令我眩耳。一种莫明的担忧。 ‘阿珍呀,看你这付状态,我也真想回来见你。我了解你,你要强。矮x走了,还有我,薛成,都会帮你的呀?缺钱告诉我,我汇过来。千万别胡思乱想,更不能碰这玩艺儿,听见吗?一但瞌上瘾,你就真完啦,’ ‘我闷的时候才吸几口。人’嗨‘的时候什么都会忘记的。’她对偶尔吸几口很不以为然,就像轻轻发个屁似的。 ‘我不抽就是了,你别不管我行不?’她从未有过的半哀半求样子,令我动容。 ‘我不会不管你?但你答应我不瞌粉?再说,对胎儿也不好。’我突然想起她已有三、四个月身孕,一阵心酸,本来应该享受丈夫给予她的那种呵护和恩惠,现在,她孤怜怜一人面对没有父亲的小生命降生,这对阿珍来说,绝望的见不着半点希望,就如死而不能复生那样,预示着她对未来的惨淡和无助。 ‘预产期什么时候,上医院扦查了吗?’ ‘在上海查过一趟,预产期明年五、六七月。’ ‘平时连烟、酒也少沾,听到吗?不为自己想,也为孩子想?’ ‘嗯。’她在电话里答应我。我从心里不想让她消极而恣意透支自己的身体。她还年轻。 ‘我知道你为我好。’ ‘关心你。我不能回来,平时小孜也会来帮你。’我温和对她说。 ‘……’半晌电话里没出声。 ‘干吗,不回答?你比她大几岁,拿点做姐的样子出来?’她又沉默了一会。 ‘不敢当,腻了。’她说。 ‘什么腻了?’我有点糊塗,没整明白阿珍指对谁腻?她就是这臭脾气,有时绝顶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只顾自己感受,不顾人家疾苦。烂料的很! ‘我生孩子不需要别人照顾。’这话好像存心讲给我听的,我却觉得莫名奇妙。 ‘你呀,不是我讲你,说你称强?也不是个事。说你搭筋?也还真是一根筋到底。’我心想,怎么就这么个德性?就像儿时我手里玩的‘凌角’,不用绳抽它,它就会停。所以叫它‘贱骨头’。阿珍有时也真不可理喻,连手指都是一截残缺,还要装太乙真人,成仙似地跟我玩太极。谁掼她的,掼坏的?我像在问自己,关我什么屁事? ‘你强什么强啊?随你便。’我漫不经心答道。 ‘是这意思吗?’ ‘人家都是出于好心,你偏偏把它当成可怜你?’我显然有点怒意。干嘛,非要把关系搞得像仇人似的?一个人太过于势利,拿她也没办法。时过境迁啊! ‘孩子没爹,生出来也没屁眼。’她公然在挑畔我刚才的怒意。 ‘你现在把孩子做掉还来得及,你这牢骚应该对曹军发才对。’这似乎角色在颠倒,我觉得奇怪,阿珍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烂死了! ‘没屁眼我也要把他生下来。’隔着太平洋传过来的声音声撕力竭,就好比临产的母 象。有一种恣意摧毁世界的狂躁。她几平想炸掉整个地球。掀翻横隔 一方的太平洋。 ‘干吗,吃饱撑着跟谁赌气?’我想抑制这种荒唐的烦躁。我理解她失去丈夫的痛苦。我无能为力,这样的通话结果也许让双方都会觉得头脑发涨,神经绷紧。但不致于影响我们继续保持亲密无间的朋友情份。 我告诉她,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义不容辞持帮助她。她会不会感动,我不得而知。 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她也太会得寸进尺,。女人哦,女人的本性就是自私。有时真会得寸进尺! washiugtondc 十一月二十六日 我感到不安。 看看吧,都是因为我,上海所有的好事或者坏事,阿珍和刘孜,曹军和周毅。想起这些个事,这样的人,确实让置身大洋彼岸的我,有种束手无策、心惊肉跳的味道。 对我这样既喜欢自得其乐,又不要任何束缚的人来说,来美国最大的收获是让我接受最大程度的人性,自我发挥极限的熏陶。我懂了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宽容、理解和博爱。无论从同胞、手足,老熟人、新朋友,处事待人,精神面貌,亲和力、真诚心大不相同。这里的同胞特别厚道:没坏心眼,肯说实话。人们不用去人防人、人轧人、人害人、没有而虞我诈的肆无忌惮。也没有提心吊胆的胆战心惊。我在思考这个现状?寻找这个答案?是什么力量让人与人如此友爱和平等? 我去华盛顿最好的外国人学校读英语。去中国人开的歺馆体验钟点工的乐趣,始终没找到属于我的起点和落点。空虚夹着苦闷就像插在我喉咙口的一根鸡肋,旡所适从,难熬之极。结果英语半途而废。歺馆干了不到五天就散了。实在受不了八小时彻洋葱熏我感观部位的折腾。一天下来,我二个本来就小的眼腈熏得通红通红、不理会的话,还以为我家里死了亲人,过度悲伤折腾出来的。每天彻呀彻呀,小羊似的眼也会变成龙种水泡金鱼的。在彷惶与失落之间除了跟刘孜定时通话“这几乎成了我一天最觉享乐的一刻”外,写日记到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弥补了我心灵的残缺,滋润这片早巳干枯的心田,思想变得温暖起来,活跃开去。我仍然在寻找我的精神家园…… 不太确切的日子,却得到了永恒的教益。 ----清早起来,空气特好,老习惯,骑着自行车晨练炼。回家闻到一股煎鸡蛋的香味。康问我,要双面单面?神情就像个主妇。 突然,有敲门声,我忙去开门,门口站着二男一女,二男黑西服,胸前挂着黑底白字牌子:英文写着,the church of jesus christ.他们用中文自我介绍,古长老、海长老,jany姐妹。 我第一次接触到福音。 第一次找到我精神家园。 ‘你是中国留学生?’ ‘像吗?’ ‘来几年了?’ ‘我不是学生。逃亡的。怎么跟你解释?就好比从前的逃亡地主。’我明显在调侃。 ‘逃亡地主?你能解释其意吗?’她觉得我用的词奇怪无比。我觉得她想弄懂词里意思。我嘻、嘻、嘻一个劲朝她笑。我不了解她,凭什么要解释给她听?她又不是我救世主? 洋mm既靓又丰瞍,特别那个s形的曲线,屁股翘是翘得一般国内妞无法比。一头金发,笑起来二片薄唇有一点翘,十分性感。 jany告诉我,我迷途已久,他们一直在寻我。前生是天父的羔羊,现在罪恶深重。她就好比在跟我痴人说梦。搞得我迷迷糊糊。天父知道,永不放弃,圣灵救赎,天父的恩赐。赎罪吧!福音给予我方向,信心、悔改、洗礼、接受最后恩赐吧!jany姐妹把一本摩门经放在我手里。她讲的话像老早背熟、背透的。就像唱山歌似的。不会想泡我吧!华盛顿这个地方,稀出百怪的事常常会发生。 jany姐妹,爱尔兰血统,一头金发,温文尔雅,二年前曾去台湾传教,能说一口流利的国语,这次来蒙哥马利郡、华盛顿中国分会工作一年,一年后去盐湖城圣伯翰大学读完大学课程。几个月后我才弄明白。 jany愿意帮助我,帮助我走出人性的困惑和贪婪。她是传递福音的天使。 我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我找到我心里的圣殿。 不太重要的日子,我得到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在她传教下:摩门经的涅盘是两大诫命:我渐渐悟出其‘智慧语、爱神、爱人如己、’的真谛。信心、洗礼、悔改、圣灵恩赐,就是摩门经里首要原则的最高形式。因为它能灌输给你精神界内无穷的力量和信条,你就会永不空虚。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精神寄托,未来理想,信仰追求的最高境界。 周末,炉边聚会jany给我讲叙斯密约瑟的初次祈祷,及圣诗髑髅山十字架,她告诉我斯密约瑟是我们的先知,我知道每天要祈祷。为身边每一个人,甚至仇人、恕家……jany问我做得到吗?我告诉她,做不到。我的仇人,仇家巴不得让他们下地狱,我告诉她,不久我的一位好兄弟走了,是被人杀害的,留下孤独无助的妻子,还有末降世的孩子…… 她难过得掉下泪来,紧紧拥抱我,她说,她会分担我的痛苦和忧伤。 我郁闷的说不出半句话来。身体却很热,第一次接受一个外国女孩子的拥抱呀。 我在日记里写下第一篇‘见证’,jany读后兴奋跳了起来,她说,没想到我写得那么好?那么诗意?那样深刻。 ……今天我终于把久藏深处的灵魂撕下来,情愿为你破碎。因为我见到耀眩的神灯。 忏悔是苦涩的,应该像踏入黄泉不归路那般绝望。现在,好了,你把美丽的天使,带着神灯,用智慧的光芒,把我有罪人的灵魂带离这片沼泽。生命能延续就是认罪、悔改,受洗过程。弥留的痛苦,灵魂的忧伤,创口的流血,我那破碎的灵魂之舟不知游历何方?心灵趋向毁灭,该死的情欲就像一块沾满血痂的布,下地狱就真的离天堂很近吗?艰难、困惑、迷茫的决定,我去问谁?难道就像但丁跟他的恋人贝雅丽齐所说的那样:去地狱与天堂之间寻找吧!那是另一种什么样的生命? 天父,你告诉我吧! jany笑嘻嘻着着我说:‘你是个很自我的人。’她表示欣赏。而且一定让我把这篇见证拿到周日圣参聚会与全体教友分享。她最后吻了我,希望能亲眼看到我受洗的一天。 kcg west 二月八日 再过几天便是中国的农历春节。华盛顿一丁点气氛都没有。华盛顿冬季特别寒冷。 迈阿密的确是个避寒的极佳城市。就像阴冷潮湿上海,人们喜欢涌向海南避寒一样。kcgwest更是一个情愿一辈子让我窝着地方,与其说是一个小城,不如比喻为一处人间仙境更贴切。你可以长年恣意去掠夺它的绿岛,阳光、沙滩、海浪、棕梠,还有多姿多彩的南美风情。 慰蓝碧绿两色,微缓起伏的海面。白色的海滩由深至浅组合成不同层次颜色的波纹。踏着金色的沙粒,拎着拖鞋、坦胸露乳的游人,毫无顾忌迎着拂面吹过的海风,悠闲漫步,犹若世外桃园。 第二天,我们一行四人,驾着美洲豹敞蓬跑车,从迈阿密出发,沿州际公路朝kcgwest开去。 刚下过一场小雨,铺着沥青面的公路湿漉漉的。公路两边是环抱的海洋,一眼望去,仿佛我们正驶向蓝天与海洋的天堂——明珠kcgwest. 坐在我旁边的是康研究所好朋友日本早稻田大学研究生渡边君。渡边君长得一张国际脸孔,嘴唇超厚,牙齿象一仟年没刷似的,小时候被猪亲过似的,日本通用。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康跟他已是好朋友。听康介绍渡边君,他对同性与异性二则产生的兴趣,远远超过对异性物体嗅觉上的偏爱。他坦率告诉我,他不喜欢同 性、也不喜欢直接与异性接触,他喜欢嗅青春女孩的内裤。听上去荒唐,但经他描绘,赞叹就有点变了味。觉得没想象中那么恶心、肮脏、下流、无耻。后来我才知道,在日本有许多供这些病态患者掏宝的专卖店。渡边君业余时间全身心泡在这种专门收集女中学、高中生穿过未洗的内裤,为了留住处女原汁原味,内裤折成朵朵花状型密封在小瓶内,上面贴着美少女一次成相照,供闻味族享受。渡边君告诉我,他收集珍蔵了几十条不同颜色、不同污迹、不同气味的内裤。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享受这种令他亢奋、鲜美的味汁。据渡边君说,日本男人挺不容易的,平时工作压力大,视公司、会社为主体,家与女人是辅体。下班喜欢凑数一同喝酒,风俗店便成了他们减压、慰藉的消魂窟。在日本,像渡边君这样的族群档次不低,有教授、博士、医生、商人、社长,是一个群体,是一种现象,就像电车痴汉那样司空见惯。多见不惯也就不足为奇了。 ‘yahoo!lmin heaven’渡边喜形于色,兴奋的不能抑制。他用日语在一遍遍答谢符2博士能在他美国工作时,享受如此愉快的渡假和美丽的景色。康研究日本颇有心得,他曾拿美国、日本、中国所谓‘精神’比较,美国国民之精神是一种纯粹个人个性张扬,本质讲是个人创造人生。日本国民之精神恰恰相反,个人无条件服从团队精神,日本大战后堀起,正代表树立个人服从团队精神的总旨。那么中国国民之精神又是什么呢?康的回答是肯定的。文化大革命塑造了中国独一无二的人民精神,破旧立新,相互残杀、国民服从舵手。所谓的精神最后成了一盘散沙。 毛泽东时代消亡,中国出了个邓小平,现代中国不致于把自己葬送了。 我们入住le parker meridien酒店。是paul预定的。顶层二个套间。每个寝室都有独立的按摩大浴缸。 酒店隐藏在一片棕树林中,去海边大约步行十分钟。我们在酒店咖啡廊喝着英式下午茶,paul一身忊恤运动装,悠闲兮兮抽着哈瓦那雪茄。花园宁静,室外的气温正好是海岛独特沁入衣衫,粘入肌肤的那种透心凉…… 康悄悄跟我耳语,他告诉我:这里是全世界最美、最开放的同性恋者天堂。说到这里,他眉飞色舞,他刚洗过头,头发湿润润粘在他额边,散发出洗发乳馥郁味,我出奇地盯住他,越看他越不像有鸡巴的,……我差点叫出声:姨?接着,他白了我一眼,声线嗲的就像孔雀的羽毛,轻飘飘跟风似的粘到将军边上去了。 显然paul兴致更浓,他建议我们一同去海边。趁大阳还来不及沉下脸去的时候,先一睹kcgwest最美、最细的沙滩和缤纷彩霞。 渡边跟我同样顾不上换衫,穿着皮鞋冲向海滩,我跑得快,将军老当益壮,毫不示弱,一把背我起来,嘴里仍然叼着雪茄。就像个老顽童。 落日的海滩,彩霞满天,低空飞翔的海鸥给兴奋快乐的人们一种浓浓的愉悦,醉意。 将军毫无掩饰紧紧抱住康的身体,康依偎在他身上,脸上漾溢着幸福状。俩人面朝大海,久久没放开。我见不远处偶尔有几对同性伴侣在散步、逗玩、也有旁若无人恣意粘在一同长吻的。我跟渡边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开海滩,不想去击碎他们筑梦的美好时光。 回到房间,伸个懒腰,尽管有点累,心情却悠闲的舒坦。渡边躺在浴缸里享受冲浪按摩, 一边用英语发出惊叹式的提问,意思这个地方除了同性伴侣享受之外,就没有我们享乐的地方?难道kcgwest没妓女?我回答,不知道。可以问问康。 我靠在客厅沙发上,翻着从华盛顿带来的中译本褚威格《同情的罪》小说。大屏幕电视里正播着当地新闻:画面是俩个女同性伴侣3赤身裸体双双死在度假屋浴缸里。 渡边穿着短裤,赤个膞从浴室出来,应该到用晚歺的时间,打康房间电话没人接,渡边 说让我去等康,他梳理好自顾自先去歺厅。 我说这样也好,我先去康房间,再去海边找。 他们房间差不多跟我们隔开五个单间,我想按门铃,发觉门是虚掩的,搭扣阻挡着门。我轻轻推开未搭紧的门。客厅里有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我再朝里面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寝室里传出细微的声响,门怎么没关?康也不太可能在房里?莫非是偷东西的洋贼?我踩着软得陷下去的地毯,轻手轻脚朝寝室靠近,见寝室门留有一条缝隙,我府下身凑着头从缝里朝里面看,哇!天哪!哪是贼呀?刹那间,我浑身上下有用的器官几平全部凝固,准确点说,整个儿瘫痪似的发颠……这怎么可以呢?太刺屁眼! paul就这样一丝不挂爬在赤身裸体康身上。屁股翘得老高,就好比一头上了岁数的雄狮扑在一头幼嫩的母狮身上,文刍刍地在逗他、抱他、吻他、舔他……他们英语对白显然是挑逗式的切切私语。除了想看下去的诱惑之外,我毫无生理和心理上反应。反而,觉得同性与异性的性爱过程是相同的,交流是平?的。关健在于你是不是在同性伙伴面前,产生对异性器官同样的核子反应?如果有,你就有同性情结的可能,也可能裂变成双性恋。 将军就像一头阿拉斯加凶猛的雄狮,(见他全身金色的绒毛)用美国军人特有的精确而细微的呵护吻遍他身下名贵而娇嫩的甜心儿…… 房里灯光太暗,分辨不清作为男性的呻吟,还是做为女人的娇滴?我蒙蒙胧胧看到平时透着老来帅的将军现在正残喘兮兮在为他口交…… 恍惚隐藏着震撼,偷窥污染了心灵,我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现在如梦初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强的女人总是说,做女人难!有名女人难上加难。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做男人也难,做男人中的女人更难。 第十八章 因此,当我在水中受洗后,圣灵就似鸽子的形态降在他身上。 尼腓二书 二十二章 montgomeryinesebra圣参聚会baptismalservicefor上写着我的名字。康和将军,渡边、及其它朋友都被按排在亲友团区见证我受洗一刻。教会的兄弟姐妹迎接新教友受洗对他们来说是喜庆之曰。分享这神圣时刻。 下午一点受洗仪式在教会洗礼室举行,分会会长团第一第二frankchow sytan副会长,传教领袖benjamintsai,司琴lingbei都到了。 先是洗礼祈祷,接下来是拥有圣职权柄姜会长亲自为我施行洗礼仪式。 我在jany的说明下换上洁白的洗礼服。她激动拥着我,对我说,相信天父,接受洗礼,你所有的罪都将得到神的赦免。她亲吻我,并说爱我。 姜会长领着我呈现在见证我受洗礼的众姐妹兄弟面前,然后慢慢浸入水中,整个受洗礼是隐秘的,受洗礼完成,幕布掀开。 受洗礼整个过程我是这样感受的:——我迷途有罪的灵魂突然被强有力的一双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情不自禁握住他的左臂,然后整个身体被浸入水中,直至淹没头顶。我不觉得蹩住,也没有呛水,呼吸特别舒畅。就在淹没整个人的一刹那,我耳边像似听到一种奇特而又麻糊的声音,你有救了!从此你就是我的孩子…… 使徒保罗说:被浸没在水里,再从水中出来,象征死亡与复活。受洗后,我有罪的生命结束,预示着新生命的开始。 会长这样说,忏悔不分种族,肤色,悔改没有快捷方式可走,得到宽恕没有特权可寻。悔改之路的第一步就是承认自己犯了罪。就像国内监狱墙上醒目的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意思一样,只是提法不同,老实坦白,政府宽大处理。罪孽中的偶然就是忏悔的必然。忏悔本来就是一种预示自我精神、勇气、胆识尝试的继续,没有赎罪那来重生?没有悔意怎么接受宽恕?为什么有罪的人免遭惩罚?因为有了基督替世人赎罪。减少世人对死亡的恐惧。 这天晚上,我突然对黑夜喊着:我要忏悔……接受我,可怜我……天父。 明天我必须忏悔。 明天我必须坦白。 washington dc 五月十日 五月的华盛顿充满春天的灵气和温煦。偶尔飘落的春雨薜哩哩、刹啦啦催促着更多更密的绿芽苏醒。华盛顿湖畔的樱花竞相争艳,不时的雨点和春风吹拂着淡粉色花瓣,飘落在一群群徘徊嬉笑,喁喁私语的游人身上。沉醉在缤纷落瓣、心怡爽人的春风中。 kcgwest渡假归来,五月八日的洗礼日,我与康没有浮现出半点倪端,保持着零距离的正常接触。从前没猜得着,吃不准的答案已经浮出水面,没话说。无论把他俩的爱情、结合看成烟花一般绚丽,或者像一堆臭狗尿,我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理由去责怪谁。却使一个傻不拉叽的眼神或动作都不允有。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超过一般的亲戚。平心静论:这是一种生活模式,一种人与人的自由、只要是同人类的人都有这种结合的方式和生活下去为权利。 -----我顿时豁达。 那些日子哟,我们越来越像一个世界大家庭,将军就是一家之长。渡边不时来捧热闹,我们很快乐。无所顾忌。 jany一天问我:人活在世上什么最重要?渡边抢着回答,智慧。jany摇摇头。除了智慧外,健康不重要?金钱不重要?jany却说,心的安宁最重要。天父的智慧涵盖一切。 在这个家里,三比二,家庭派对式的聚歺.康、jany、我能用中文交流,渡边君用日、英文、paul只能用英文,整个家庭就像个大杂汇。 菜鲜酒好,谈趣浓厚。讲好每人亲手献一家乡菜,然后进行评定,一等奖是将军出资的壹仟现金奘。渡边君大口喝着啤酒,两眼色迷迷老盯着jany超级胸汹波涛的乳沟。一脸痴汉腔,尽管没痴得淌口水、流鼻血的程度,可以想象得出他躲在被窝里,可怜虫似地嗅着梦中情人脏兮兮的内裤,享受原汁原味达到高潮。他嘴上没露着,我看得出他心里难熬,巴不得让jany原封不动脱下来供他尽兴嗅嗅。享受一般男人不具备的另类超级性想象。此类性幻想通过女性的内裤的异味来满足自已要求。我曾坦率问渡边:用嗅觉来达到手淫的满足,心理跟生理能同时满足吗?他告诉我:每当看到他迷恋的女性便会产生这种冲动。他偷偷告诉我,他迷恋jany.嘁!狗娘养的小日本,兔儿都不吃窝边草,我心里在骂,你敢偷她内裤,我打断你第三条腿……不信,你试试。 康炖了锅百叶、冬笋腌笃鲜,是一款汤,外加甜品,宁波汤园。将军献上一道瑞典海鲜罗宋汤,色鲜味美。jany做了道爱尔兰家乡莱,奶油鱼翅。我只会烧红烧肉,这天在顺序及用佐料上化了点功夫,符合西人的口味。渡边最后给大家表演做日本寿司的绝活,他制作寿司的技巧令我们惊叹。寿司饭用上秋田小町珍珠米,他从日本带来的。连食水都以过滤器净化,尽量贴近日本水质,达到原汁原味。今天他做了三道不同味的寿司。和牛寿司、蟹脚寿司、豚拖罗寿司。渡边做出来的寿司味色俱全,入口松化。最后一等奖还是被渡边夺得。确实他做的寿司齐口同声说:好吃! 渡边君咪着眼,我见过丑的,没见过渡边这么丑。就像儿时被猪亲过似的,特别那嘴唇厚的像八戒的嘴。还有一笑露出大半的牙上肉。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糟。像做了个大白天街上解了钱包的大头梦,兴奋地左鞠躬、右鞠躬,从将军手里接过信封里的美金。我记得康第一次带他来我家,渡边君送给我和将军一个一块日本工艺手绢,整整里三层、外三层包了八张纸,我靠!大家鼓掌,我装着乐,赞他手艺了得,心里在嘀咕:瞧他色迷迷德性,看见美国人就乖的像孙子!见了熟女就当妈。你瞧他,那付东洋腔,抠门! washiugton dc 五月十二日 刘孜电话里告诉我,苏逸飞除了罚没五台私家车,扣了三台巳上牌的车,作出罚款,免予起诉的治安处理。他已经解除收审回家。这确实是个好开端。算一算在美国将近呆了十个多月。按现在的情况来评估,我能回去的日子指日可待,再也不会遥遥无期。 washiugton dc 五月十八日 刘孜成为我急待回国的主要因素。 我在跟老章通电话时,偶然得到老章提示:在这件事背后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人打招呼。老章问我有没有托省里什么人?我告诉他,除了他,绝对没托开去。他告诉我,没有上面打招呼,你不可能那么快能回来。我跟老章谈了我做二手车的情况,因为他与政法委何书记是哥们,也许他能撑握更多的苏逸飞案件的处理情况。重要的是,是否继续追究下去?意思很明白,想听听他意见。我是不是该回去?老章明确告诉我,回来应该没事,风头巳过。国内的情况众所周知,撞到枪口上,必死无疑。避过一劫,春风吹又生。我反复咨询几个朋友意见,不容我半点含糊。他们斩钉截铁说:没事,回来吧! 几天后,我把回国的曰程先跟符康透了一下。然后一同告诉paul.我想找一个适当的时间把回国的事告诉jany.受洗后,我和jany保持着一种亲密而又若即若离的关系,尽管渡边毫无觉察,康和paul是看的出来。彼此都十分清楚,我不可能在美国定居,她一年后会去盐湖城完成她的学业。拥有现在的每时每刻,把握转眼即逝的亲密,几乎形成彼此堆积情感的基调:珍惜我俩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每次jany来的时候,我都有点掩饰不住的魂不守舍,表面看上去一本 正经,骨子里有着渡边差不多邪念,只不过想象的过程不同。 ‘你……你不准备告诉我月底你会回中国?’jany若涩若笑,样子很可爱。我震惊她的敏感,同时对她的责问有点窘毙了。 ‘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想找个适当的时间把回国的曰期告诉你。jany啊,在美国这些日子里,有幸认识你,你给了我许多我可能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就是真诚。在我离开华盛顿时,我想……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单独时间?’我说出这个要求,很迷惘。她知道我国内有妻、有女、还有刘孜,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瞒她。她性格简单,是十分直爽的女孩,从不遧避各自尖锐的私人问题。我甚至于把刘孜的事讲给她听,不置可否,她被刘孜的真诚所感动。这种感动能不能理解是很讲缘份的,因为我们肤色不同,文化不同,思想也不同。特别对于家庭及情人有不同的注释:西方人认为情人的存在不影响另一半,对家庭不构成威胁。中国人却不这样认以为,情人相处久了,就会得寸进尺。考虑怎样让对方去扔掉旧包裹。这跟中国的文化有直接的关系。西方人就没有这种得寸进尺,相反有很多同情心,各自精彩。 ‘周末去巴尔迪摩怎么样?’她排了排日程,明天教会为我回国有个告别聚会,后天,paul在他家为我举行一个派对,jany要张啰。只有周六俩个人能尽情享受渡假。 ‘jany啊,你对我的好是无私的。’我说的不尽然,这种好是天父给予的爱吗?件件历历在目,句句相扣无痕。 ‘我永远会想你。’她拥抱我,丝毫没有淫欲。 ‘我也会永远想你!’不知怎的,我被她抱住的心却揪了一下。就像是邪念在作崇,淫欲在发酵,那种抵挡不住从生理、心理反射过来的敏感和诱惑搞得我死去活来。天哪!人怎么会有如此复杂、顽固的邪念?!我害怕自己,甚至憎恨自己。好像看到自己灵魂是一面龌龈的招魂布。就像一个濒死的人,绝望的喊着:背着刘孜,我做了什么?我不想让邪恶永远缠绕我!一张男人的脸,却拖着愈不完的病。我几乎像个无耻之徒撩起她的长裙。样子像个痴汉,糟糕透了。我贴着她更紧。能感触到她发烫的身体。我发痴似的想在裙里寻点什么……她纷披的头发是金黄的,手臂细细绒绒的汗毛是金黄的,身体里许多花瓣也是金灿灿的……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异样兮兮。就好比英格兰的烤羊排,带点原汁的惺味。jany光流泪,没拒绝。神情犹若圣女。忍受着巨大的宽容。能体觉出她呼吸、心跳的频率。殊不知我浑杂的声音,不规矩的手,顺遂她沉默的心愿而逼近她最神圣的领地。她稚嫩的花瓣就是男人误用的毒药。她肥厚的嫩茎就是男人欲望的深渊。我伸出一对被猪血染过的手指……她终于捏住我手,轻声却十分有力说:‘你们听见有话说(不可奸淫)’只是我告诉你们,凡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这人心里巳经与他犯奸淫了。‘她诵颂耶稣马太福音5:27-28里的话。我的手被禁固了,我的心被刺破了。心在淌血。失去全部的热情。我几乎不敢看她一眼,她简直是贞洁的偶像。 我不愿亲手摧毁这尊珍贵的偶像。 washiugton dc 五月二十八日 确定归期的日子十分悠闲,又有点归心如箭。 这天早上醒来,客厅里堆着箱子。我靠在沙发里,仰头看到是同一个天花板。刚来华盛顿,闷在家里看到的也是同样的天花板。上面的每条纹路都清晰可见,熟悉的不得了。窗外,大地永远是一片无尽的绿野。二佰多个日出、日落,每天,都是从这扇窗户射进来的。 是啊,洗除晦气,天父有情,运气说来就来。 我想今天是我结束‘美国日记’文字的最后一天。我翻阅它、望着它,想?充点什么、命令点什么、赞美点什么?最后我打消了收回写作的念头。我第一次在一生里最激动的时刻发出至关重要的命令:回去,回到自己的家里,写出我第一部小说。 我是不是一个非常烈性的家伙?能不能写出非常暴烈的小说?如果我能把我写的小说当成浓的化不开的珍奇经卷,给生命一个震撼,天父会赐予我力量。 我想也是。 快到离别的时刻。 众友难舍之情,存心要我难堪似的面对依恋。特别是她…… 我别过脸,不想看见送我的兄弟姐妹不舍的愁容。jany说过:友谊是爱情最肥沃的土壤。她对我说:把天父的恩赐和福音带到中国去。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我握住她的手,她从来都不吝惜传达她的爱心。我现在真正明白作为一个传递福音使者的神圣和不平凡,我自以为自巳付出甚多,其实我多么自私,贪婪、渺小呵! 我还是亲手挥别——华盛顿令我难忘的幸福情景和爱我的人们。 第十九章 只要你遵守我的诫命,你一定会顺利繁荣,你要被带到一块应许之地;就是我巳为你预备好了的地方;也就是一处比所有其它土地都精美的地方。 主对我说:尼腓,由于你的信心,你有福了,因为你用谦虚的心努力地寻求我。 尼腓一书 第二章 二十节 一九九八年。那是距离当时离境二百七十二天以后。 从washiugtondc经los angebes回到嘉兴那一个礼拜,我昏头晕脑,无精打采,毫无食欲。整个人就像中了邪似的,白天当晚上,晚上当白天,折腾的没完没了。我羡幕那些没时差、睡得着、吃得饱像猪爷似的人,在他们回味里,长途飞行几乎是一种无穷的享受。对我而言简直是折腾、受罪。f、g、h对号入座,靠机窗、靠走道都不会让你安宁,顾自已睡,旁边的要走动,人家蒙头睡,我倒想上厕所。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十几个小时,终算安静一会,不知前排那个位子的婴儿突然一个劲狂哭。空姐去逗着抱也没用。尽管没人发牢骚,但私下都在嘀估:那门子事,让不让人息呀?我头皮发麻,心烦的几乎被人在剥皮。望着机仓压抑的天,连空气也是烦躁的。 ‘嗨,你它妈的也太骄气了吧?不就在美国呆几个月,至于吗?倒时差怎么跟娘们泛洪水似的没完没了?’黎铭峯一个接一个电话打。烦呐。 ‘王总,我是老蒋,你终于回来了?明晚别按排,我为你接风?’蒋处消息灵通,估计是刘孜透给他的。饭局一个接一个,。撑死着。 ‘哥,什么时候回上海?大伙都挺想你的。’薛成自从矮x死后,不想白白拱手让给周毅,他只好回来接盘。他本来想跟我一同来嘉兴住几天,然后一同回上海。我没答应。 我之所以没答应薛成回上海重操旧业,没有更多想法,就像过一种安宁的日子,像刘孜说的那种日子。尽管这种想法不是牢不可破,但起码回家后的一段日子里是巩固的,坚定的。只要刘孜乐意,我就是开爿小油店,买点小五金也无所谓。在华盛顿机场,教会几乎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来送我,jany依依难舍,不让我走,她告诉我,每天想着她,天父随时随刻都看着我。爱所有人。会长望着我,对我说:你可以走了,记住天父,读摩门经,服从得到永生。心得安宁最重要。 是啊,还有什么比心的安宁更美伦美奂! 我的品行改变得如此彻底?八、九个月的时光真得能让一个品质凋敞的人一次重生? 这倒不是因为我品行有多大改变,也不因为在美国呆了几个月,心灵变得像纯洁起来,就像雨露滋润花朵的花杂那么沾沾自喜。 现在想想,上海并不是我倾心巳久的体面生活。时至今日,我已经改变想法。很想把想法告诉孜孜,得到她的嘉勉。 接下来的第二周、第三周除了应酬不见头的饭局、唱k、按摩,这座喧闹的小城,它的浮华——吃喝玩乐远远超过华盛顿和纽约。 黎铭峯打来电话,他说终于约到我了。我告诉他,自已也搞不明白要命的时差怎么就像孕妇似……前挨不着村,后见不到店,烦死!黎铭峯逗着说,逃到美国去才二佰七十多天,就变成洋德性?呆上三年五截说不定一回国身子骨贵得醒不过来哟! ‘这不是咒我死?’ ‘好了,怨不得谁,我带你去做个脚底按摩,华盛顿恐怕没有吧?保证你吃得好、睡得香,刘孜天天夸你,夜夜好男人。’ ‘去你的,就是捏摁一下脚底,又不是伟哥?’我也真不要说,回来好几天,该死的时差搞得我七晕八素,没顾得上集中精力为,认认真真跟刘孜享受一番。就是做了,充其量也这是蜻蜓点水,她到反过来安慰我,不急,。慢慢交功课。我也纳闷,一年不到,怎么好端端含羞带怯的姑娘就那样成熟,幽默,包涵、热情似火。 足浴中心古色古色,也是黎铭峯的产业。进门便看到一张二米宽的人体结构阳,左下方是脚的经脉、穴道分布图。据说,有经验的足底按摩小姐,凭她手势轻重,触及你穴位条件反射,就能判断出你身体某个部位的不适。 包厢灯光微暗,音乐悠然,偶尔也能听到隔壁包厢闷闷的打鼾声。 两只脚差不多浸在有草药味的木桶里十几分钟。一位体态微胖的女孩腼腆朝我招呼,看得出她为我服务。看上去只不过十八、九岁,很嫩。她利索帮我擦干脚,另一只脚用毛巾裹住。另一只脚搁在她双滕上被窝在她手掌里,磨来擦去,看上去手不停在我脚底板上捏、推、压、揉变换手势,让人觉得手忙脚乱,但不得要领。脚底心磨擦产生出来的感触反射丝亳没有经脉通畅的妙不可言。反到有点头轻脚重的怪味道。心想,十几岁的孩子能捏得准我的经脉和穴位?女孩太嫩,让她学中医?数你聪明。黎铭峯与我并排躺着,他或许适应这种不痛不痒的温暖按摩,你瞧他这付酥软的神态,闭着眼睛,享受被摸脚的迷醉之感。 黎铭峯给人印象,言谈举止,暗的明的都像个魔术师,老谋深算。给人感觉,杉杉有礼、天生敏感,易妒嫉,耍心眼。在生意场上喜欢用些小计谋,人为制造点冲突,然后充当和事佬,从中渔利。背后有人戏称他‘黄世仁’我俩一搭一挡,人家送给我个号:穆仁子。意思是帮黄世仁收租理财的。 ‘你老兄发展真快!人家三年一个样,你半年大变样。听说你去年把兴业大厦给呑了?’ ‘这无非是个机会,我看到了,人家没注意。等人家重视了,我可能撒了。’他很精明。在这块充满诱惑尚在开恳的处女地里几乎人人都有一夜暴富的机会,个个都变着法儿强行登上那趟企业改制的末班车。黎铭峯不但想跃跃一试,投机一把。在兴业大厦他尝到甜头,整幢大厦3000元多一平方购进,买通评估公司,再高出原价一倍抵给建行,贷到的额度超过本身楼价,换句话讲,一但遇到风险,他拍屁股走人,银行倒灶。反过来我想这恐怕就是商场上常提的,适者生存,劣者淘汰。 ‘你跟苏逸飞车子的事结案了?’他用一种关心口吻问道:‘分局经侦我熟,上次听李彪说,这事结了。’我知道他指的李彪是警方何许人物:本来是新马路比猎疤好不到那里去的烂污货。仗着父亲南下三八式干部,县公安局局长。小混子整天举着把三八式步枪,威武扬威,吓欺过路人,或找比他弱势的同龄人敲诈。没他父亲那顶保护伞,李彪这小子还轮得上他从警局一名临时工编外人员窜到郊区分局副局长?早就进去蹲大狱了。后来通过他父亲的关亲和黎铭峯一同当兵去了。三年兵,二年就逃回老家。后来被分配在一纺织厂保卫科当科员,派出所抽人当联防队员,他去了。一混几年,盘熟一市局长副局,称兄道弟,喝酒钧鱼,一来一往,混的像同父异母兄弟那样牢不可破。后来转正,正式穿上警服。从前新马路一痞子摇身一变成了专政别人的擎察。从穿上这套警服后,据警局朋友讲,李大(当时他是分局经侦队长)整天裤脚管插着把枪,吓吓老百姓,一付鸡巴呛!黎铭峯透着乐告诉我:苏逸飞被他抓后,头几天还挺硬的,心想他母亲会保他,没过三天李彪审他时,拨枪朝他脑门一顶,这小子就软了。顺着裤挡冒出热气的屎。全招了。据说还供出几个倒车小混混。李彪顺虅摸爪,又收了几辆,重新喷成警车,挂在队里,当私车用。我知道黎铭峯与公安混得警民如鱼水。检察、法院关系也不错。道上也认识不少人,有了坚实的基层基础,再加上社会力量,对黎铭峯生意场上能袖善舞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在中国想干一番大事,除了上面有保护伞,基层与社会二种势力你也必须兼顾。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流行这样的话:刑满释放一片空白发横财,一半官职辞职下海发国财,只叫做: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按黎铭峯生意场上的铭言:名不在 高,当官则名;财不在实,勾官则发。黎老板就属那种有钱赚,什么都会干的猛人。 黎铭峯从一家规模颇小的兴益装璜公司开始起步,之前,是机关公务员,当兵回来没朝李彪这方面钻,他比较注重朝经商这边靠。对当警察的欲望相对要比李彪低。几经沉浮,从小到大,一步一印,步步为营,发展成名下七八个分公司,三个企业,一家夜总会的集团公司。他从原始结累到资本运作,人家化十年的时间他只用不到一半时间便完成了。他告诉我,在中国做生意靠得是关系和人脉,没有资金不怕,只要有关系就不怕银行不给钱。其实,他所披露的银行內幕只是其中一半。 后来我答应出任他属下几个分公司副总。 刘孜对我作出的决定心花怒放。 ‘你总算肯听我一句。’刘孜颇为吃惊我会为她放弃上海,留在老家。 接下来的日子我可以和刘孜一同在她新置的公寓里度过。公寓不大,有一种温馨舒适家的感觉。她很有品味,会布置:一张紫色真皮沙发,对面是一排不对称书架,正中央一台大屏幕彩电。书架几个框里放着我在美国拍的几张照片。寝室放着从法国进口的水波床。她曾在给我一封信里这样形容身陷床上的感受,每当夜深人静时,我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晴就像开始倘佯在大平洋上,任凭我满脑子你的影子飞舞,梦把我送到你的彼岸……是爱的梦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心。 一年不到,二佰七十多天,不停的掀翻年历会觉得日子过得好快?如果把它切换成思念来计算,那日子会变得凝固,迟缓。孜孜告诉我,当时的曰子度日如年,唯有在梦里能把这种焦虑和思恋化为一束毋忘……情愿它踏着梦的碎步一点一滴坠落飞扬……孜用嘴唇吻住我嘴唇。是那种粘上去的;似粘非粘,涂上一层催情稀释剂似的醉意。就像我在她肌肤上?着蜜糖的那种荡漾的动感。孜孜的动作,颇令我惊奇、意外,以前我开玩笑让她欣赏意大利色情导演巴拉度的情色影片,她来真的的似……跟我翻脸,死活不肯按画面的姿势干那种事。她瞄着不像人腔的动作、姿势略带颤音问我:人怎么能这个样子?脏不脏啊?我面对她骄喘又意乱的问题,随口说道:人与动物其实差不多,你看过‘人与自然’吗?她摇着头,表示无法接受。她难以想像到,性爱只是她一直认为那种单一的行为。不至于有那么多花头、技巧、乐趣。我见她一直在发愣、又有点像在回味什么,这个世界真的如此奥妙?这不是不可能。我说。太恐怖了吧?人与动物是有区别的。何况,这种连动物都没勇气表现的人却演得淋漓尽至!她仍然疑窦未消惑不解。有一种犯罪感似地对我说:我觉得噁心。 孜孜自己也想不到的,初见她跟现在判若俩人。不是那种浮躁,狂放、荡性,而是成熟、感应、柔嫩、主动。她赤裸白嫩的身体窝在我怀里,脸额沁出几滴汗珠,多了一点亢奋,少了一些羞容。多了一点悸动,少了些呆板。她的温暧之手就像一把火炬点燃我情欲的每个角落。我觉得从未有过的波澜、激荡。我觉得我滚烫发烧的身体、我的手、我的脚、甚至被她一直捏在手芯里的……都是属于她的。 ‘你要我?……我天天都给你,我再不允你离开我。’她湿润的红唇带着稀释蜜汁慢慢在我全身游动……每当滑动到得那个部位,就情不自禁融入兴奋、勾魂摄魄的切入点。一种令我晕眩的奇妙的超强的欲望催使我坠落进孜孜的体内……她的确跟从前不一样,挺老练。成熟里伴随技巧,技巧里孕育着温柔,温柔里包含着无限亢奋, ‘一鹏,我想带你去见我爸。’她说出这句话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我却被她再次吓了一跳,这样的时间,地点,讲这样的话,尽管她出于对我的死心崩地,也可能是一种表示,我又惊、又怕、又喜,稍微松口气,刘孜仿佛又给我出个难题。去与不去,答应不答应?一念之间,有着不同的现实结果。尤其是在刘孜父亲这种大人物面前,结果可想而之,我想,何必不把自己当人,没事找棺材睡,明摆自找死路。 ‘孜孜……现在时机不成熟吧?’我觉得她是一时冲动,有点幼稚吧。‘一来,我刚回国,屁股都没擦干净。再来,家里事没了断,现在见你父亲不妥吧。’我有充足理由说服刘孜,刘孜也许也能听出我面对现阶段提出二种理由的实际意义。 ‘无论你见或不见,我非你不嫁。呃,还有……这辈子你别想离开我。’刘孜的话就是她平常的个性,率直而又固执。 我想我真得很幸运,幸福的是没有一个女人像这样爱过我。 ‘黎铭峯有求于你?’刘孜认识黎铭峯,也略知他的名气及人品。 ‘不能说有求谁,是双方需要这种互惠。’ ‘跟他合作做事?’刘孜没把话拖下去,言下之意,留点神。 ‘他让我明天去分局做个笔录,结案完事。’我心里想,留尾巴当然不妥,这样就没顾虑。‘他想移民?’刘孜问我。 ‘现在有钱人呐,赚了就往外跑。’我说。 ‘你动脑子想,他请你当老总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了。’ ‘不想抛头露面,不想挣不干净的銭,不想过没有你的曰子,……’我朝她狡黠地笑了笑,接着抱住她,说道:‘就过現在这样的日子。’孜孜颇为激动,她怎么也没想到,我回国才几天就作出这么大一个抉择与决定。她紧紧抱住我,久久不肯松开,贴着耳朵对我呢喃:我会对你好的。 我觉得安分守己也是一种生活。孜孜常说,平平淡淡也是福。矮x的死,阿珍的丧夫,常常让孜孜担忧。她怕我去了上海便会变得身不由己。她心里明白我和薛成血融与水的不可分离,有时超过我和她水乳交融的情感。 ‘我不希望你去上海。’她语气坚定。 ‘为什么?’我不解问道。 ‘我觉得你再一次离开我,我一切的一切就会坠落无尽的深渊。预感告诉我,我失去你……我也活不下去。’刘孜听上去敷行自己的话,却烙上死的阴影。 ‘你乱七八糟胡说些什么呀?’出于男人本能的敏感:躺在我身边貌若仙女,说话温顺的她,内心总是散发出一种外星人似的另类性情。有时柔顺的心醉神迷,有时冷漠的蹊跷难辨。我被她刚才的话噎住。亏她说得出口,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上。我承认,我爱她超过重视自己。如果她真得如此痴迷?如此脆弱?如此阴影?那爱将会变得戆头戆脑,变得非常悲哀。明明知道这爱将引入死亡,那还有什么意思保留它?我也承认,之所以答应黎铭峯留在嘉兴,并非躲闪不及薛成的再三要求,陡添了那种毫无义气、缩头缩脑的小人之气。说什么,我也要沉下心来,呆在刘孜身边,答应黎铭峯留在他公司,理由只有一条,为刘孜着想。她为我失去太多、太多,现在该是轮到我回报她的时候。 ‘亲爱的,无沦何时何处,发生再大的事?你都不允对我撒谎。’ ‘哦,你认为我不诚实,隐瞒你什么?’我反唇相讥。‘孜孜呀,我从来不喜欢在女人面前献殷勤,也从不瞒你任何我的事。只不过上海有得事你不明白为好。我爱你,就不让你分担不属于你的担忧和负担,你懂吗?’我所想表达的,只是为了把自已的誓言传递到她一直疑惑、顾虑的屏障里去。我不想看到她整天为我提心吊胆。我没忘记我已受洗礼,是天父的孩子。不能继续干伤天害理的事。我了解她脾气,一但知道我背叛她,她会毫不犹豫立刻离开我。她不贪财。需要一个男人一世爱她。 ‘孜孜,坦率讲,我从末如此在乎过一个人,对你……我真心实意。’ ‘嗯我懂……,我唯一就是让你爱我。爱我一生一世。’她紧紧抱我,像个孩子那般纯真。俩个人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孜孜,我想让阿珍回来?’ ‘她在上 海?’ ‘嗯。她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薜成尽管请人照顾她,但也不是个事,对吧?再说,薜成从法国回上海,一直为周毅及矮x的后事忙得焦头烂额。我回来,不去上海,他也没话。但阿珍应该我们来照顾。别给薜成添乱。我们把靠西那间理出来给阿珍住,让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再考虑她怎么过日子,你说行吗?’我征求刘孜意见,如果让阿珍回来住在婆家,阿珍不愿让猎疤家看笑话。讥讽她克夫,红颜命:赶跑一个猎疤,又克死一个矮x.她会受不了这种日子,恐怕对胎儿也有影响。 ‘好吧,你就把她接过来。’刘孜真心诚意答应。我告诉她,后天,我俩一同去上海,顺便和薛成见个面。分别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也知道日前他回来不是时机,青山被周毅招安,周毅的势力像黄浦江里的潮水势不可挡。厉害得一塌糊涂。要想争雄,再想夺回卢湾区的失地话?必须引进实力,寻找靠山,用财力吞拚他。用其它手段恐怕在现在的新上海行勿通。薛成说,跟我好好聊聊,在国外俩人差不多呆了一年,就成熟和应变事务的能力,肯定比几年前要来得铁腕和干脆。乍看薛成远见卓识;在上海发展的宏图计划,可见他并非是个目光短浅的人。他清楚,怎样来应付这场力量悬殊的对抗与交锋;周毅的后头是赫赫有名的贾爷,他们有台湾的组织系统,加上雄厚的黑金,不会容忍其它帮派的人暴发。就他现在上海声望来说,与其说是齐海帮在大陆的前哨站,还不如说是进军大陆最强大的黑帮干将。看上去,势均力敌。我不认为力量悬殊,就妥协投降。贾润势力浸透上海,用周毅来做干将,明目张胆的飞扬跋扈是愚蠢的。上海不是台北。贾润应该懂大陆的法律,过于炫耀自己罪恶的财富,贾氏的王国同其它黑势力一样,是很容易被严打的。 谁说上海没变?变得勿要太快哦!没变的倒是里弄街口越来越多另售模子的叫喊声,不同的是从前录像带,现在变成vcd了。晃悠悠的弄堂布满中午时分自由自在的一米阳光。低着头是闹哄哄的另兜散客,趁着午休空挡捞上一把。抬着头看尽是贪便宜,讲实恵的芸芸众生,普通百姓。中国暴富的不少;,下岗待业的也很蛮多,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摩擦、甚至于嫉恨、杀戳。在这里,他们晃动着、人盯人、人跟人、嘴里不停叫喊着‘vcd要伐?’、‘lv包要伐?’‘金劳、伯灂、江诗丹顿,进去看看?’这样的吆喝、兜售不停变化着,迎合这经济潮讯的汹涌而来,个个似乎都想一夜至富,人人梦想着发个财,尝尝有钱人的浮躁。 ‘大哥回国,你开心是开心得来。’薛成约了阿珍、我和刘孜在新锦江富贵厅小聚。见了刘孜就逗她。从某种游戏心理上讲,刘孜是个能在任何场合与人协调的人,也许这恰恰是刘孜在现实生活里对任何事物格格不入的另类表現,这样的距离感迎合了她对男人产生出另类的观赏感。在她的所谓人生的追求、爱好、喜乐、道德、观念远不如现实中对事物擅长掩饰、伪善、标榜、炫耀、沦丧、封闭那套虚伪。在刘孜看来,爱一个人就包容他的全部。包括他的罪孽。不然不如毁灭它。 阿珍九个多月身孕,肚子明显凸出来。看上去精神不错,比我想象中要红润、丰腴,雪白的没有半点孕斑。一束乌发马尾巴式梳在后边,额头精光,气质看起来蛮高雅、得体。有些女人生过第一个孩子以后,倒反而出落得更妩媚、性感。阿珍便是这般。丰满里见成熟。 ‘阿珍呀,气色不错?孜孜昨天去金陵路宝宝乐给小家伙买了许多衣裳。’我面对面对阿珍说。阿珍微笑朝刘孜说谢谢。接着开玩笑问刘孜:‘孜孜,什么时候帮哥生个胖小子?’刘孜显得到挺自得其乐。我反觉得拘谨,心想,阿珍你就喜欢轧凑闹孟插一杠,明明知道我有家庭、有女儿,过意当着众人面给我难看。人家不敢做的事她敢做,不敢说的她敢放。说尖刻、酸讥饥的话,她内行。我心里在嘀咕她:有病!我白了她一眼。 她人来风,愈发不可收拾。接着拉着我手放在她肚皮上说:‘这孩子生出来就没爹,你就做他干爹。’薛成乘机起哄,说道:‘大哥当教父,孩子长大勿要太有出息!’于是大家都笑了。‘浆糊!’我狠狠瞪了薛成一眼。无论他们怎么样子调侃,我不知怎么内心发虚,觉得别扭。最好少提这样的话题。 ‘儿子像妈,金子打墙,肯定是个小帅哥。’刘孜挽住阿珍手,没有半点戏谑的表情,很有分寸。所以说生孩子不容易,养活、抚养成人更不容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随口说出如此感叹的话?既在感叹自已,也是说给阿珍听的。按常理,矮x走了,她不该要这个孩子。但她这个人平生喜欢跟人唱反调,一根筋搭到底,你越劝,她偏不会接受。我知道她脾气,本来薛成抽时间想跟她谈,瞧她这德性,谈也白谈。 这天晚上我跟薛成在新锦江聊了一晚。刘孜照顾阿珍早早就进房间休息。 道上有这么一句名言:合久必分。换句话:分久必合。 薛成拿起酒杯在我酒杯上碰了一下,说了句:流水不腐。意思我明白,他告诉我这么一个简单道理,水终归需要不停流动,这样才会活,有生命力。人也同样,需要博斗,才会有活力,才能生存。我朝他笑了笑,表示赞同他的看法:‘出来混,合也得讲个规矩’薛成认同我指的江湖规矩。 ‘不打算再回巴黎?’我一边接过他沏上的一杯茶,一边回他。 ‘正宗大红袍,一两就要两仟块。’薜成品了一口,会心地神态告诉我,上海肯定比巴黎好混。我感到几分压抑,薛成的状态积重难返啊。他离不开生他养他的上海,离开上海这块土地他会一事无成。 ‘欧洲也不过如此,呆着时间长了,便乏味。特别像我们那些不懂法语的外乡客,温州人势力强,上海人几乎没有地盘。放弃上海,我觉得不值。’我了解薛成,能感觉到他做事的思维方式。 ‘曹军的死,他们必须有个解释。谁拒绝谁承担,我会连手其它兄弟置他死地。’薛成回国的目的明确,有黑无道,成不了大业。今夜谈话的焦点就看我是否答应一同干。 对于薛成所说的为曹军雪耻,说穿了是想为自己挣回面子。不然就别想在上海滩混了。老实说人家也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在道上这点也蛮怪招的,你一但遭人修理过,不出手,没声没影,你也就别出来了。干脆下岗,在家煨着变成只煨灶猫得了。薛成现在看上去煨着,周毅在黄河路鲍鱼馆请过他,表示对矮x的不幸身亡哀悼。没有人怀疑,薛成因为遭遇矮x惨死乱刀而不采取报复性的新一轮血腥战争。周毅除了防御这场必将来临的复仇大战,还准备了另一手,更愿意用诚意跟薛成结盟。薛成明白对手并非等闲之辈。周毅更清楚薛成能从法国回来,肯定有备而来。也明白矮x的死跟你周毅脱不了干系。柏子先前一直负责周毅贴身护卫,薛成从内心来讲,巴不得立即想方设法除掉他。先让周毅少胳膊缺腿,再候机会想法削掉他的威势。薛成已甚本摸清周毅底牌:,周毅有台湾齐海帮背景,有大佬贾润罩着。是齐海帮在上海发展的首批精英。全部在国外混过一阵,拿了国藉重新回国的‘假洋鬼佬’。贾润在齐海帮内人称‘国防部长’。后来,道上上称他为:贾爷。实际上,他在张光南之后便坐正齐海帮大佬位子。贾润在台湾不即受到江湖各派系敬重,原因是他做人有情有义,处理江湖恩怨纠纷大公无私。受到台湾教父蚊哥赞许。贾润在高雄、台中所在地的‘七贤会’‘西南帮’都有相当不错的交情。跟日本山口组大佬筱田建市私交颇深,山口组在日本有九十年历史,四万多会员,筱田八年前在名古屋堂口任组长时与贾爷相识,曾因谋杀罪入监十三年。据道上传说,贾润在龙经华,江湖上人称‘龙霸子’,个性山东大兄型,比较豪爽 。台湾犯事后,远走美国。在美国,华青帮与他人脉熟络。回国后与大宝、光头、贾润合作,重整齐海帮。后来大宝、光南犯事逃澳门避风,贾润接捧。齐海帮近年在上海地区极力想发展台湾以外势力,先与‘浦东帮’陈削人合作,发展地下赌场、夜总会、钱庄等业务。贾润目前在上海以古北为中心发展二十几个堂口。势力厐大。周毅在日本东森会民哲龙一介绍下与贾润相认。从目前周毅投资情况看,他确实不简单,光在浦东一口气投下一亿,拿了汤臣旁边一块地。古北又要新开一家‘富爷夜总会’几平把台湾富爷克隆来上海。他有贾润罩着,肆无忌惮。不但让青山、狗六、李伟、赵霸子、那个开金色年代大酒店的李伟来做说客;转告周毅之意:连手合作,不然下岗。我查到他有一女儿在澳洲念高中。薛成的确化了时间,动用不少关系,把周毅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 听完薛成这番话,觉得事情变得复杂、变数颇大。我也知道,自从周毅插手侵呑我们地盘,生意直线下落。能赚钱的市口越来越少。再则盗版音响制品文化稽查越来越严厉,我劝薛成收手。确实也不能无视现实中薛成为了我俩共同生意做出的努力。想到这里,我本想告诉他,萌生退隐的话又被收了回去。我确实矛盾,我已洗礼、悔过、一种重新做人的姿态来继续往后的生活。再说,我不能再继续欺骗刘孜,她对我的好,绝对不是你要我就给你那种无耻的好。若我转战上海,即使瞒她在上海开公司,时间一长,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为了生意、地盘、更是面子,报复来投复去,怨怨相报何时了?!我厌倦这样的日子。 ‘小成,我想慢慢把生意收起来,撒了吧?’我试探口吻问他。‘我离了,就带刘孜去美国或加拿大国外定居。’我去意已定。 ‘我答应你,那么多兄弟怎么着,矮x不成了冤魂?’ ‘你意思废了周毅再收场?’心想:到时你想走也不一定走的了。 ‘我答应刘孜……’我意思很坦然,想收山。过正常人的曰子。那怕没銭摆个地摊也无所谓。我只是跟薛成谈了自己的想法。 ‘赚不到钱无所谓,矮x不能白死。总要弄明白谁暗中操纵柏子?’薛成略微沉思一会,‘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听分局的人传出来,周毅跟分局丁局关系铁得一塌糊涂。跟检察院陈检关系也不错,为了拿凯旋路钻石皇朝夜总会,二家人家争包,后来周毅让陈检出面,检察院头出面放话,发包方能不给面子?他轻而易举便拿到了。他能量的确大,但百密总有一疏,总有一回被我抓牢他一根软肋,那时,我不会放过他。’我听得出这小子十有八九是要血债血还,才死心肯回法国。听得出,薛成不但不肯收,从某种程度上看,他还要发展、壮大自己的地盘。对于周毅的称霸,他是不服的。 ‘哦,忘了告诉你,昨天这家伙来了个电话,不知怎么知道你在上海,特意请你我去一代佳人聚聚。’ ‘怎么不放在钻石皇朝请,要放在人家场子?’我顿生疑虑。觉得周毅在演戏给人看。 2不去话,可以说成我们不给面子,去的话,可以出新闻。也可以按排搞点花头出来。我的分析薛成赞成。既然他请了我们,不去也得去。不敢见,你也就别混了。料他也不敢乱来,充其量摆个样子让青山、李哲、、阿贵他们看看。你应该清楚周毅用意,我们也只好接招。薛成眨眨眼睛,不假思索地说:接也得接,不敢接也得接。即使活的进去,死了抬了出来,就当送给周毅一份厚物。薛成毫无怯意,白鸡愣着强作笑容,我沉默片刻,回了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有钱大家赚,别想独吞。周毅性情多疑,老奸巨滑、智商不亚于你薛成。对付背信弃义的家伙,最好的对策:针锋相对。尽管我没赘叙所谓的对策,万全之策,就是以静制动。‘现在不是流行这么句话:邪不犯正么?’无论什么人,什么职业,不管黑的、白的,正的、邪的,倘若你能领会其含义,你就能选择一条正确的对策来应变一切。不然你便会站着进去,躺着出来。薜成淡淡一笑,又朝我看看,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赞成我的对策。事后我告诉薛成,我俩在上海做得任何事半点也别让刘孜发觉。他跟阿珍不一样,我们做的事她什么都不懂。她对阿珍也有看法。你今后说话也注意些,别老让她把我们从黑的靠,知道吗?薛成点了头。他笑嘻嘻问我,你这次回来为她吧?我说,不全是。他说:老想叫她嫂子,她很漂亮。但你瞧她岁数比我小?我瞪了他一眼,别跟我来这套。他朝我嘻皮笑脸:我怎么也没法跟你比,泡妞没套路。他推了下鼻粱上的卡地亚无框眼镜,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当晚,满天暴雨。 薛成脸色煞青。 我们进去了四个人。出于慎重,我们在外面还是做了点布置,预防万一。不出我所料,一踏进周毅预先订得包厢,周毅手下的财务总监周坤点头哈腰进来说。实在不巧,周总下午急事赶去杭州,晚点才能回上海。袁强叫服务生开了瓶x0,招呼刚从加拿大来的移民经纪人黄旭。酒杯未来得及举起,柏子带了手下四人,直闯进来。他手里握着酒杯,稍许露出点醉意,讲话便见放肆。薛总,怎么不介绍客人呀?说完,就碰了一下杯,一口干了杯里的洋酒。他那浮肿的脸上露出一副贪婪成性的猪头猪脑的奴才的凶相。 薛成脸色煞青,青筯突暴。 在上海滩混习惯的人,大家肚里清楚这是周毅导的一场戏。主角躲在台后,因为时间末到该他出场份上。他其实根本没去杭州,只不过演了一出不在现场的独脚戏。薛成也是有备而来,跟柏子的对立明显白热化。换句话说,薜成没有退路,不是我死,就是你亡。我心里明白,在这种危难之际,我宁愿得罪天父,也不能弃薛成回嘉兴。我连天父都肯放弃,还顾得上儿女情长? 酒能乱性,也能壮胆,更能借酒大发淫威。柏子按主子的授意按部就班借着醉酒跟我们打招呼,意思很明确,在上海混,我周毅你们不能不重视。后来,我了解到,周毅是区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不然上海滩还轮不到他如此嚣张。 ‘薛总,怎么不高兴?我知道你看不顺眼我,干脆把我眼珠子挖了,这样眼不见,你就心不烦我了是吧?’他一阵狂笑,像猪头似略带点浮肿的憎狞脸庞露出稍许杀气。 ‘柏子,做人不要太狂,到时被谁买掉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话里套话,意思是说,今天你能听从主子的催杀令,明天势必会被人卖掉。话一出口,他先怔了怔。觉得我能叫出他名字。乍看上去柏子比薛成个子畸高一点,身呸却比薛成哨得多。我心里清楚,你给他贼心,他也没贼胆动手,第一,他刚出狱,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在周毅夜总会看场子的差使。第二,周毅让他来一代佳人无非是他导的戏——先兵后礼。将一军后再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给予礼遇。目的再清楚不过了。摆谱让人看。在上海滩我周毅没有对手。特别摆谱让加拿大专程来上海的黄旭见识见识,我周毅在上海的地位。有句俗话:打遍天下无敌手。周毅有那份霸气么?但我想江湖上的地位不是靠铲除对手确立的,要有一颗公平、无私、有情有义的心。不然给了你江山,你也撑不下去。 三天之后,我仍然留在上海。 面对周毅正面挑衅,我确实有点闲不住了。一代佳人的争斗有失面子,大家都觉得不能再忍下去。无论如何也得拿个说法出来。大伙都赞成薛成用拳头讨个说法。对我来说,現在非常时期我不能弃他而回老家,对薛成用暴制暴的方案,实在也让我出乎意料之外的。我一向不赞同蛮干。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统统把地盘让给周毅?或者跟他合作?’薛成瞪着眼问我。言下之意,除了被他招安,把几个效张好的口子拱手相让,求个平安?薛成带着一脸不满喊道:‘你瞧柏子这德 性,轮得到他嚣张?真它妈昏了他头了!仗着周毅的狗势,姓什么都忘了。当年,被龙少从好望角夜总会遂出。正逢他在医院开盲肠,刀疤没拆线,捧着个死人肚皮求着让我接受他。后来翅膀硬了,暗暗跟龙少交恶,没我撑他,她混得到今天?现在可好,不但恩将仇报,还在一代佳人扬言杀我全家。我不先废了他,我就不姓薛。’游移在房间里的气氛、目光全都集中在薛成身上,墨皮赞同薛成做法,先废了柏子,为曹哥雪耻。我一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热闹的不得了。情绪激动的薛成,略微停顿片刻,环顾一下房里七、八个人,他见我一言不发,转身问道:‘哥,你认为如何?’既然问到我了,薛成用意我懂,这几个堂口扔的本銭在坐都有分,所以说不可能有人吃里扒外。他想当着众弟兄面看我如何表态。 ‘好,我说两句,首先我不赞成薛成蛮干,现在的上海,讲法制。不是旧上海十里洋场,干掉这个避租界,杀了那个逃乡下。其二,我们求财不求灾。对付柏子用得上雇人废他?你们笨的就像驴。我提醒大伙一点,柏子不是在周毅虹桥夜猫子disk舞厅当保安经理么?其实据我撑握的内情,柏子替周毅撑控舞厅全部毒品另售生意,设赌场,开’台板公司‘放低炮(1),单凭这点就能置于他死地。废她干吗?让市治安、扫毒处去收拾他。’我依次朝薛成、黑皮、黄瑶,赵川、白鸡、王朔、吊子看去,他们明显觉得我这‘借刀杀人’一招既准又狠。就像点了周毅的死穴,他们不能无视我这两句话的份量。 ‘最好能把周毅身边的光头拉过来。’就在这时,大伙几乎明白我在找一种拳头解决不了的胜负方式。拉帮结伙并非只靠暴力。使用一下计谋也能弄得对手遍地鳞伤。 ‘周毅在卢湾区搞过不少人。’我清楚要想在跟周毅这场殊死博杀中撑握主动权,必须以阴制阴,以柔克刚。他喜欢阴奉阳为,见人三分笑,举止扮绅士,骨子里凶狠残忍,更要保持冷静,认真对付。‘据我知道卢湾人保的张宪文是他出卖的,张宪文的弟弟是浦东帮第二历害人物。叫张宪策,有多次暴力前科,吃过二次官司,他也是至今上海滩唯一能于台湾贾爷抗衡的代表人物。我觉得,我们可以从此人入手,搞他个措手不及。’我虽笑吟吟说着,心里却笑不出来。‘另外,派人查一下加拿大商人黄旭的来历,据南市区贸易局崔处长透出的信息看,周毅很有可能串通外商搞假合资,通过他地下钱庄流出的黑钱,转入黄旭与他合资加拿大公司账户汇入上海,再用合资形式进入莘庄电厂。’我们想赢得这场赌局,必须撑握对方更多信息及动态。俗话道:过了秋天就是冬天。不可能跳过冬天,春天就来。江湖上的恩怨,跟四季的变化差不多,顾得了这个,管不了那个。你想嫌銭,就别惜命。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江湖就是这样,横竖贱命一条。 ‘我会派人查请黄旭与周毅这层关系的。’薛成也想弄清周毅除了澳州外,他在香港、加拿大境内的资金情况。 ‘他也真它妈当我们是猪头三。’(2)薛成拍案而起,大怒骂道:‘凭什么我们拉屎要向你报告?’薛成认为,周毅即使在江湖上成为众星捧月的人物,也见不得你只放水不放鱼,统吃。上海滩的江湖恩仇,怪就怪在不是某一帮、某一人能够为所欲为独霸一方的。 ‘ 当今的上海,法制巳纳入规道。你周毅一手遮天:从警署、派出所、分局、市局统统有人罩住?几乎不可能。再说,还有北京。不行,就捅到公安部去,直至中南海。’我说是这么说,但要逼我与周毅共享资源,轮到任何帮派,也不肯松口的。他说的比唱好听,结盟就是为了资源共享,并非吞拼那一帮、那一派。是呀,周毅既有贾爷罩着,又有强大的社会关系网,更有政商界猛人保驾护航。他几乎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之颠。在他看来,地势、天理、人均得一手,你们还有什么筹码不情愿坐下来谈,拒绝合作?他也也早会料到,最终把江湖这股满腔怨毒都将结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不是别人,肯定是我……就算你他有本事脱身,或者绝处逢生。或多或少我了解周毅了解我,也了解帮规上海,更了解这江湖上的人和事。 (l高利贷) (2俚语,戆的意思) 第二十章 唉,我真希望他使你们除去这种罪恶和憎行,唉,我也希望你行听从他所吩咐的话,不要让你们心中的这种自大来毁灭你们的灵魂! 雅各布布书 第二章 200o年,这个令人悚然而又寒冷的冬天。 整座城市就像阴沉沉、潮湿湿地被裹在一块既潮又烂的裹尸布里。冷的风,潮的路,灰的天,空气里的霉味,舌尖上的麻木,心灵的阴冷,让人的心情忐忑不安,楚囚相对。嘉兴的冬季如同梧桐树街阿达x家的臭腐乳缸又臭又烂,龃龉的令人无法忍受。 我说服不了薛成,既然答应了朋友,就不能出而反尔。阿珍跟我回乡下。等孩子生下来,再让她考虑接下去如何过的日子,。我出于这样的考虑,薛成明白我的用意。这样他也可以一心扑在生意上去了。 阿珍随我同车回来。她死活不愿去阳光公寓。心里本来有一种讲不出的芥蒂,刘孜明显心态比她健康。从前看不怪阿珍喝酒、抽烟、讲粗话,存心想疏远她。差一步没当着我面说出瞧不起她。现在刘孜改变了起初的想法,她觉得阿珍挺不容易的。当我告诉刘孜,阿珍极其隐私的一件事,刘孜哭了,哭得伤心极了。从此,刘孜见了阿珍便会主动跟她示好,没话也搭上去敷衍几句。显得对她主动的热烈,弥补从前对她的蔑视。刘孜其实本来就是个简简单单没算计别人念头的人。阿珍就不同,心眼特多,又特要面子。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我心里明白,她看得出我非常爱刘孜。远远超过她所想象。她妒恨刘孜,但摆不上脸谱,更放不上台面。咳,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然就不叫阿珍了。 这天,一整天落着毛毛雨,像雾里看人似的,一片蒙昽、迷茫。 我急冲冲回家,阿珍躺在床上,像刚吸了粉,神定气顺。我靠在门框前,没法看得清那张从前熟悉,现在模糊的脸。没法理顺竞究是引蛇入室,还是纷乱虚假的人与心间的关系。即便面前是我以前暗暗动过心,或者讨了她便宜,那也不应该让我承受不着边际的忏悔呀? ‘我想把孩子做了。’她显得很无奈。 ‘你把生孩子好比当成生小狗小猫,想要就要,想做就做?简直在放屁!’我显然火从中来。觉得阿珍做人推板,有点过分。 ‘你让我住在你们这里,就是把我当狗来可怜我啰。’ ‘阿珍哦,你就真得把人家的关心当怜悯?怨不得人,也尤不得人了。’我有点失望,没想到她如此不可理喻。往往一个人把别人给予的宽容、理解、包涵看做自己发泄的权利,那事态发展下去的结果是极惨的。‘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你可以作贱自己,但你不可以弄伤孩子。’我觉得应该认真跟阿珍谈开来,不然孩子生下来就会不健康。 ‘你也喜欢男孩?从前常听你说,命里没儿子,是吗?’她又接着点了支烟。屋里的气氛在我眼里始终是模糊、迷茫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阿珍所有的举止、行为都十分不正常,有时开心,有时大倒苦水,她似平处在让我担惊、让我忧的境地。我正面回答她,我没考虑过要谁为我生儿育女。她却扯上另个话题接着说道: ‘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亲叔叔,当时我才十六岁。三个月没来,还傻逼似的到处玩。肚子大了出来,我还挺着肚皮问我妈,是不是得病?我妈觉得不对劲,去医院帮我扦查,才知道怀孕六个月了。当我妈从我嘴里得知孩子他爹是她叔的老畜生,她火冒三丈,从灶间拿了把菜刀就往叔叔家冲。后来被我爸劝住,怕传出去影响我一生。后来叔叔家送来几仟元钱,说作个补偿,后来我妈有了心病,经常跟我爸激,半年不到俩人走开了。我妈重新认识一司法局开车的小司机,我爸搞到朱半仙的千金,也算靠上棵摇钱树。 我的第二个男人是猎疤。我从牡丹江逃出来,猎疤他妈收留我做她的干女儿。后来被猎疤着上了。起先我不习惯,有阴影,很抗拒。时常记起叔叔和蔼可亲朝我走来,坐在我床前,开始摸我。起先我以为是叔叔般的抚爱,我很感动。心想我父亲整天不见人,叔叔又带我看电影、又买衣裳。也就不以为然了。当他把手伸进我小背心摸我的乓乒球,接着再滑进连我自己也从来不随便摸的下体时,这种超出叔叔抚爱底线的行为,我用双手进行抵抗。我有点恐惧,没有任何感觉,这双老手就像魔鬼撒旦的手,叫我毛骨悚然。叔叔攥住我拚命抵抗的手,他二个眼珠简直像火球,直逼着我:我是你叔唉,还信不过我?叔叔平时对你不好?好!我一边回答,一边在抖索。叔叔有这个权利吗?叔叔待我是好,但我非要让他侵占我的肉体作为回报?当时没人回答我这个问题。等我妈抱住我哭了三个晚上我才明白过来,我的初夜竟交给了一个老畜生糟蹋掉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健康面对猎疤。猎疤饿狼似的扑上来,我胃里就泛着慌。想吐苦水似的没有半点激情,下面总是干涸的。以致猎疤犯闷:别遇到石女啰?我装傻,他看我也傻得可以,我一直把猎疤错认为我叔,他跟我叔差不多,也是个很烈的家伙。我又不愿告诉他。把他当成我叔这个老魔鬼了。怕他听了受不了,再也不想碰我。大约过了大半个月,一点一点被猎疤调教过来,阴影少了,猎疤的夜夜好男人的确让我弄明白女人缺了男人这鸡巴就不是女人。猎疤有时姿势笨拙,但始终敏捷、盎然性趣、式样繁多,而且超时。后来,我像上瘾了,孩子他妈带,一到晚上就催着猎疤进窝。后来,他赌半夜,我睡上半夜,养足精神等他下半夜回来。怕睡着,在床头柜上留个纸条,上面写上:乾隆御酒在冰箱里,梅菜烧肉在锅子里,你老婆在被窝里,别忘了叫醒我!心里暗暗在想:怎么会这么想要,莫非得了什么怪症?活脱像个小骚包! 后来他索性赌全夜,我跟他激,他骂我骚包,骚得话用盐擦一巴。我骂他,不是人。把我当成他家一块腌肉?怎么会遇上这么个男人?都说南方的男人会体贴人?我铁了心:一拍二散。 第三个男人就是你。我?我点着自巳鼻子问她。嗯,是你。她说。为什么?你心里明白,故意装不明白。她白我一眼,但只是一厢情愿。说着,再解释也显得苍白。我没有打心眼里喜欢过一个男人,你是我一生一个我喜欢的。你不喜欢我,因为我没文化。刘孜你喜欢,她有文化,又漂亮,对不?所以你把我折价处理给矮x,矮x真心待我,临死仍没闭眼。说没能亲眼见上孩子一面。可是,我不爱他。嫁给打打杀杀的,用钱来哄女人的男人,我不如去乌鲁木齐找猎疤。 阿珍所表达对三个不同的男人的相识的遭遇不容置疑。对她人生三个阶段都产生负面影响,造成她对人生悲观的狂躁。她捧着肚子。我看得出差不多瓜熟蒂落了。阿珍不珍惜自已身体,但很再乎肚里不规矩的小家伙。她摸着肚皮告诉我,小家伙睡着就喜欢把小腿搁在我身上,她更是莫明奇妙问道:‘我小时侯是不是老把小腿搁在我娘身上的。’我回答不了,索性不回答。其实,我亲生母亲生下我时,我父亲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外头的地上又播下一颗种子。五岁不到,我娘实在撑不下去,便送给乡下现在我养父母家。养父母待我视同亲儿子。养母常说:我就是你亲娘,别去听别人家嚼舌头。人只要活得开兴,就不怕穷,不怕苦。找到我亲娘,记得是六九年初,用压岁钱九毛钱买了张栅车票,去上海四川路、山阴路家里。上海城当时闹上文化大革命,早上、傍晚二次我娘敲一次畚箕、扫一遍里弄。罪名是戴帽四类份子,四类罪名连她自己临死也搞不清。说我娘年轻时雪白肤嫩,妖里怪气,是上海滩不要脸的交际花。可怜我娘生下我后再也没交上第二个男人。说我娘是靠男人养的俵子,可怜我娘没拿到我生父任何财产,除了一付玉饰和一张生父照片,一无所有。我娘临死也反感里弄干部骂她俵子。说我娘是坏分子,因为我生父是旧上海有銭人 家小k,除了我娘,他有正房太太,前后还有不少女人。我娘排老几,临死她都没排出来。所以说,戴上坏分子帽子娘死了也闭不上口、眼不服。说我娘地主婆,是因为平湖老家父辈留下几十亩地和一间房子,划为地主后,地冲了,房交了,跟贫农差不多。套了个地主婆帽子冤死她一辈子。记得最后一次见我娘面,她脉搏弱的快摸不着了。身边没几个人,我娘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怕死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娘平常就是胆小,怕事的人。我也就依了她。隔壁八号的沈家妈帮我娘请了个医生,张医生曾来我家出诊过,他知道我娘病状。他告诉我:你准备帮你娘办后事,这种病说走就走的。那天晚上我陪着我娘,我娘醒了,‘娘,来……我拿热水帮你烫脚。’去年,她跪着敲了大半年畚箕,朗诵上百遍的毛主席语录。长期受寒落了个风湿性关节炎,每晚扫地回来,唯一的享受就是烫脚。娘的脸容在烫水的浸泡里,从脚底窝红润起来的。她试图想把生下我又抛弃我的理由趁最后的时间传达给我,又怕我悲伤,更怕我怨恨她。我依稀能回忆起娘无可奈何的自责和痛苦。我告诉她,现在不是很好,我天天能陪你,我会去扫地,你就别操心了。我娘听了泪水滚滚,不知所措点着头。然后又说会影响我你前途的……我心想:娘啊,娘!我从小到大,无论在学校、街坊、邻里都瞪着眼污子骂我野种,像我这样的穷命、野种还会有什么好命、前途。她突然露出一丝胆怯,央求似地说着:回乡下去,听娘话。她精神一下很好,脸色也好。她让我陪她睡一会,我依了她。‘娘啊,抱住你好暖和……’她抱住我,鸣呜地哭着,想把储了几十年的苦难统统倒出来。被剃阴阳头没哭、敲畚箕没哭、被里弄干部漫骂从前四马路一只鸡没哭,生父把我俩像动物一样抛弃没哭,现在我娘哭了。‘儿子,娘对不起你,生下来就没爹……报应全给了娘,你将来会好的。’我听不下去娘这番话,拚命摇头。‘娘你想开点,没爹我们也能活,我挣钱养你。’娘好可怜!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现在弃儿找上门来,就象一只小狗沿着主人扔掉他的原路跑了回来,千幸万苦哦。主人却眼晴一眨就要去了。这晚的凌晨四点,我娘把一张生父照片及一块(鸽血红)红宝石颈链放在我手里:‘别恨你父亲。’她重新靠在我身上,就像得到一种力量,说道:‘这都是做人的道理。’我抱住她,点着头听完她的话,‘儿子啊,不识字不要紧,不识人会苦一辈子,。所以娘苦了一辈子。’我娘好像在跟自己讲,又像在告诫我,见我用心点头,她踏实多了,闭上眼,就像暂时靠在我身上打个盹……她走了……。就像弄堂边梧桐树上的一片黄叶飘零了。 我压根儿没听我母亲说起过我出生时的悲惨,娘临终的神情,丝亳没有半点含糊不清。她告诉我,曰子实在苦就去找你爹,他会收留你的。因为我为他守了一辈子。母亲的想法叫我心酸。她的呼吸是在印着毛主席语录的忱巾上停止的。是活活被人骂死的。 没有父爱的出生难道不是做母亲的不幸吗?对于这样的问题应该对孩子他父亲说才对。看得出阿珍毫无妊娠反应。但内心不快乐,没有人家女人怀孕期时,缺丈夫厚得浓不开的关心和呵护。她恐怕想暂时借我过来充当孩子父亲,我想起苦命的母亲,至少能给她一点自慰。我想她快要临产,迁就点,别惹她烦,对胎儿不好。十月怀胎也不容易。我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我母親临终的话来……眼前的一幕幕场景,像似我娘在一旁教我。我走到阿珍身边,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明天需不需要去医院作最后检查?预产期已超过三个礼拜。她对我突然给她的依赖与呵护受宠若惊,看得出,她很开心。人呀,只要达到这开心劲上,什么苦都会忘掉,阿珍几乎把这房子的女主人切换成她的了。她让我摸摸她像大气球似的肚子,对我说,能感觉得到小家伙吃饱睡醒调皮的无法无天,乱动乱踢。她还让我贴着肚皮听小家伙唱歌。我靠,你也太夸张!我说。夸张啥啦?她回上一句。说你好,小家伙肯定聪明。认了你这个爹,说不准小兔崽子能上哈佛?她说。你也懂哈佛?就像你嗑粉的做娘的德性,教育出来的孩子上哈佛?我瞪了她一眼。你眼珠子瞪什么呀?就你跟刘孜加工出来的是精品?我操……你咒我儿子笨,是吗?我偏生下来让你看看,让他上美国最好的大学。不行,就送他去法国。她一气激,说道:‘不信有銭培养不出一个文化人出来。’狠狠瞪我一眼,猛着抽烟。好了,赌什么气,犯得着吗?我又不是孩子他亲爹?别抽烟,对孩子考哈佛不好,喝水,消气。我有点讥讽她的意思。她也不笨,听得出我小看她。靠,她基本成我姑奶了!在疯疯颠颠女人堆里能找到讲理的吗? 本来说得蛮好的,气氛风调雨顺似的,就为一句话,阿珍接受不了便会扔手雷。这颗手雷的威力犹如核子弹,冲击波横扫我脑子里十个上海城市的毁灭,及所有的思维与想法,顿时变得唏哩哗啦,没有思维,没有想法,像个傻子。除了一付躯壳,丧钟是自己敲响的。 迟早的事。 ‘你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她是咽不下我刚才说:‘我又不是孩子亲爹,’这句话,而引爆炸出来的。我们相视而对,差不多十几分钟没说话。她觉得说漏嘴。祸从口出。我整个心都觉得停止跳了似的冷静,我想我一切都将结束了。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阿珍没有单纯说说气话。她的话把我推下痛不欲生的深渊。我整个身体,从头到脚都冻透了。 阿珍回过神来,看到我傻傻站着一动不动,像个木乃尹老头似的木然怨恨。紧紧抱住我,哭着摇着我说:‘这是……你的儿子。我本来想一辈子不告诉你,我看得出你很爱刘孜,我比不上人家。但我可以没有你,不能失去我孩子。我可以把爱你的全部放在孩子身上。’我听她说话,觉得她恐怖,周围是阴森森的,除了愤怒、怨恨,更多是怒不可遏。我不习惯那样,想恢复活人的状态,但心冷得哆嗦。一切显得非常陌生,非常无助。接下去的日子叫我怎么过?我想问天父:这丧钟究竞谁为谁我敲响的?麻木不仁的我,神志恍惚,眼前仿佛密匝匝的涌动人群。都朝我看,是那种蔑视我的目光,还有成千上万的手朝我袭来,这情景简直就像一场噩梦。连悔之莫及都来不及。 我想到了刘孜。 突然我听到楼下有汽车启动的声响。直觉告诉我,启动车子引擎的是刘孜的车。我了解刘孜,太了解她了。这样的结局以味着什么?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更不是阿珍,泼在她身上的祸水你永远休想放在阳光里晒干。更谈不上求她宽恕。纯情的刘孜会变成绝情的刘孜。柔情的刘孜会变成燃烧的复仇女神。 第二十一章 当你们蒙得这些时,我劝告你们要奉基督的名求问神,那位永恒之父,这些是否眞实的;如果你们用真心诚意来求问,有着对基督的信心,他必借着圣灵的力量,对你们显明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摩罗乃书 第十章 五节 这件事,致命伤及刘孜感情生命的要害部位——心脏,摧毁在于她对人生的美好憧憬及对爱情的热忱。刘孜的个性决定一个道理,情感的生存与消亡,是并行向前的。是两只手相互挽着的,就像人死不能复生。背叛——对刘孜来说,就是死亡。我隐约感到两人除了分手,没有别的希望。即使这天单单看到我贴在阿珍肚子上,没听到我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她也不会原谅我的。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能够应付一切突发事件的人物,处事不惊、屡屡能转危为安。可是这次,尽管遇到的是感情上的事,我第一次有点沉不住气了。失去刘孜对我来说注定是会得一场大病的代价。我想不出找什么理由跟她谈?尽管她没有离开公司,我根本就不清楚她接下去做什么?如果她愿意谈,我怎么谈阿珍,谈阿珍肚里的孩子?谈我跟阿珍究竞在干什么?谈我过去说过爱她的话全是假的?通过她舅的关系利用她?我越想越不敢往下问下去。根本就没这张脸跟她谈。这颗无情的手雷,几乎在我脑门顶开花。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我们还是谈一次吧?’我倒到不是想为自己辨解什么,巳经过了好几天,她一直没去公司。昨天英姐给我电话说,她昨天来公司,整理办公室,说离开公司要去北京念书。我想,一即急便给她打电话,我的效果不如。英姐去劝她。英姐事后告诉我,觉得苗头不对,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孜是不可能告诉她什么的。她的个性是不可能让自己的痛苦摊在别人身上分担。我巳经感到心头强烈的恐惧,尝到自食其果的苦味。她的回答我也早料到。 这与其说是一种世界末日的谈话,还不如把它当成是一种生与死的谈判。 ‘你要走?’我拿电话的手,如同握了个手雷,随时会爆炸。‘不想谈?’我问她。 ‘谈什么?钱?我一分都不要。谈你那个快要生的孩子?免了。我不想听。’她电话里每没一个字就像钉敲在我脸上的钉子,让我血流满面。无地自容。 ‘话别讲得太绝,谈总比无声无息一走了之好。我不想为我所于的事找任何借口、理由。也不想得到你宽恕,我自找的。我滥污货!不配做你男人。但我不想你没句招呼就走?’ ‘电话里就能讲清楚,我不想跟你见面谈。公司所有事情我会一周内解决完。’ ‘能告诉我离开公司去哪儿?’ ‘没那个必要,离开公司不属于你管。你静下心都关心产妇,考虑一下跟你老婆怎么离,娶她进门。一家三口,天伦之乐……’显然她在讥讽我。我没觉得不好受。 ‘这么讲,结束了?’ ‘不结束,继续编故事骟下去,是吗?’ ‘你讲话干麻那么刻薄?’ ‘你老大教的。’ ‘什么意思?’ ‘你是老大。躲在薛成后头,当隐形人?以为我不知道。你无耻、鄙卑,下流,一个女人二人共享。你简直就是一滥污货。’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就像一只受伤又想挣扎的小鹿,她越泄愤,我越能理解她陷得多深。我说什么,她跟我戗着。 ‘骂完了?骂够吗?’我仍然平心静气,劝她也别意气用事。搞得像冤家仇人似的,犯得着?其实我听不清刘孜当时骂了我些什么,很难听?我却受得了。其中隐讳地做了某种去向的暗示。我当然能懂她此时的心绪,她平时就十分要面子,就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首先想到是面子,尊严犹若生命那般重要。现在她觉得被人无情地玩弄了一把,遍体鳞伤。就像是从大屠杀里侥幸逃脱的幸存者,表面若无其事,內心万箭穿心,喷发满腹恶气。 ‘你一开始就在骗我,在上海就跟这女人不干净,回来再勾我,是吧?老流氓!’她一字一板地骂出这三个字。‘我恨你。你不是喜欢像阿珍这样的女人吗?我成全你。’她完全失去冷静。她觉得一切都完了,她的尊严,面子,青春一切的一切全毁了。而且是毁在我手里。 刘孜实在气昏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哪肯骂脏话。兀自絮絮叨叨骂我老流氓。我不是不敢接口,而是让她骂,把积在肚里的怨恨全吐出来,她也许会好受些。不至于走极端。我心里明白,她尽管嘴上骂我滥污货,但她绝对没法彻底抹杀我在她心里的位置,这一点不容置疑。也否定不了。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怨绪就像火山喷发。倘若不深爱对方是不可能如此歇斯底里的。刘孜铁了心跟我叫上劲儿。 ‘你可以平静点听我把话讲完?’我惭恧地说。 ‘不听。’她语气坚定。几乎不给我任何余地。我也了解她脾气,她甚至在我面前不会掉一滴眼泪。 ‘我是不是被你随便玩玩特傻的女人?’听得出她问完这几句时,有点克制不住,因为她突然把电话挂了。我捏着电话发了呆。她肯定仍了电话躲在一个地方哭……哭很长时间,不会在家里。我记得她跟我讲过,她从来不会屈服任何一个人,包括她父母,也不会为了某种利益放弃原则。我想现在我的所作所为就是她永不妥协的原则。 我承认我没有刘孜沉着住气,一向来,无论遇上小事大事都是她蹩得住最后口气。逞强的可以。我一直日夜不停分打她电话,她要么不接;即使通了仼凭我狂喊,她闷声不吭,我继续打,她始终不理,要么索性关机。我发上千条短讯,没见她回过一条。我怀疑她没看就删了。她要强,脾气犟,得太绝了。 我心里真有说不清的冤苦,这究竞是那门子事对那门子事哦?我也搞不清用什么方式来谈清我和阿珍的关系。更没勇气说,阿珍怀得孩子不是我的?我就是对天发誓跟刘孜说,这孩子不是我的。能信吗?已经被涂黑的脸能说是白的吗?再说,孩子生下来,一做dne,是我的,那又怎么面对?不成了里外不是人窘况么?此时,我想到‘天谴’二个字。 隔了有一礼拜光景,接到刘孜一个电话。平时我打给她的电话总是关机。来电显示,她用手机打给我的。 ‘我要离开嘉兴一段日子,公司该交代的全部交代清楚。阳光公寓我也不会再住,还给你。我在帐上拿了点钱。也是我该得的。收据放在你桌子上。你送我的所有礼物统统在房间的衣柜抽屉里,只拿了一本你写给我的诗集。好了,你保重。’她欲想挂电话。 ‘别挂……行吗?’我急忙插上一句,又怕她真挂了。心里特别难受,窝囊。到这种份上,她只要不挂电话,让我下油?也没怨言。 ‘你真那么绝情?难道给一次见面解释机会都难?’ ‘还有这个必要吗?你以为我也是你认识的那种贱女人?’她有一种冷漠的态度。好比把我这样的男人踢出她曾经拥有过的圈子范围,当成一堆臭狗尿。‘我会学着把你忘掉。’她像脱了双穿了二个礼拜没换的袜子,不宵一顾对我说:‘现在讲什么都没意思。’ 我觉得恳求与她见一面是不可能的事。你怨谁,尤谁,恨谁,怪谁呢?怪我这天不该贴在阿珍肚子上听胎声?不该让阿珍抱?压根儿就不该让她进阳光公寓?我越想越冤,真想抽自个儿一巴掌,怎么就这么轻骨头呢?伤自己不算,牵着伤着不止俩个女人哟…… 我终于明白,我和刘孜那种倾心相爱、心无芥蒂、夫妻相称的甜蜜日子,己经一去不再来。除了怨恨、就是仇恨。 刘孜就这样不声不响走了。 她离开公司,没拿任何一件东西。她离开阳光公寓,除了她替换衣服和我一本诗集,什么都没拿。她离开嘉兴,没留任何口信。从此销声匿迹,走得很坚决、冷漠、甚至有点 残忍。 我想也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可我心里要的结束可不是这般残忍的结果啊! 几天来,觉得胸闷,气喘。不过才二个礼拜,对于我来说像过了漫长二十年。彻夜难眠,想到刘孜,就会窜起来,心痛的无言可表。空气显得稀薄。令我喘不过气来。心痛醒后,我会开车去公寓,模一下她留下任何东西,躺在床上吸一会她留在被窝里的体味,犹如置身于吁吸深山呼吸仙镜的灵气……期待彩虹的呈灵显一样,心里就会好过点。再开车去她家,站在远处朝她房间窗户看,很想看到她窗户灯能亮。这样我知道她没离开这座城市,她骗我,她气我。我心会好受。不然我一直会等下去,等到窗户有灯亮为止。等到东面泛起鱼肚白。刘孜的窗户仍然没亮过。这样一个礼拜下来,我身心疲惫,折磨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险些被街道巡警当偷自行车贼儿,抓到警区问了一阵,我也讲不清干嘛深更半夜在人家窗下溜跶?后来,片警看我开了辆高档私车,经查证,能对上号,便放我走了。片警临走劝我:嗨,哥们,深更半夜,黑灯瞎糊折腾什么呀?恐怕在守老婆外面有花头吧?算了,这年头谁信谁?想开点,赚你的钱就得了。我朝他笑笑,再递根烟上去。有点谢他的意思。觉得他特体贴人,懂人民心里疾苦。 几乎整个日子被颠来倒去的,挺难熬得下去。我一心在刘孜家窗下守人,老觉得她没有离开这座城市……。阿珍躺在产院要生了。不去又不是,去又不是。现在除了请人陪,有时猎疤的妹妹去服侍她。阿珍没给过我一个电话,她也知道祸闯大了。不知道怎样收场。她如果让我去医院签字,我倒觉得很难置答。说我是孩子他爹?这女人的丈夫?我现在妻子可告我重婚。可我迷恋的又是另外一个女人。无法辩白,也难说清楚,我该顾及哪一头?因为披露的真相其实两个女人只知一半。遗憾的是我无法让她俩知道另外的一半。 猎疤妹妹赵怡急着找我,说医生必须找产妇的家属谈。想来想去除了我妈,只有 你去跟医生谈。我妈又不懂。哥,你去一趟吧?到这个份上,不去也得去,能不管吗?我没有接口,让小妹先去医院,别告诉阿珍我会去医院。她点头答应。医生要找家属谈,无非二种可能保婴儿不保大人,保大人不保婴儿。顿时觉得芒刺在身,不祥预兆落在大人身上,她妊娠期间毫无顾忌,抽烟喝酒,后期又瞌粉,能生出个齐全的吗?我在怀疑。 医生谈话的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及判断。眼前这份病历,医生诊断结果:心癌扩散,产妇保守点说,恐怕只有三个月生命。我从来没听说过心也会得癌症?医生说十分少见,全世界不超过三十几例。我抓住医生袖子问:怎么会这样?她前面有过个孩子女儿呀?不可能只活三个月?她平时没什么病。医生无奈摇摇头说,虽说我们己同意省里医生会诊,从北京、上海及匈牙利临床资料中查阅,患者巳晚期。乐观点拖长些日子,……你们家属要有思想准备啊。医生根据病患症状及全国即有的几例进行综合判断,最后他几乎在直接表明:‘就去北京、上海也救不了她。而且,大人、婴儿都不保。’晚期。什么晚期?凭什么不保?不保为什么不同意我们转院?我嘀咕着、半信半疑拿着医生递给我的诊断书。就像捧着高院发出那份死刑执行书,沉得连我自己整个身子也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 ‘我觉得我们可以转上海进一步确诊。’ 医生的回答很确定,不可能。患者是孕妇。 ‘可能的话,可以让上海专家来会诊,效果不大。’医生还是让步了。 我不能不管阿珍。无论她怎么对我,面对涉临死亡的弱者天父会原凉她,即使阿珍再过份,我也要救她,。化再多銭我要救她。 是不是啊,这世界最值钱的是命,最不值銭的也是命?阿珍啊!平时你也太不惜命。我怎么说你哦?我自语着,仿佛看到阿珍浑浑噩噩的昏睡样子,所有的希望全都落空了。 第二天,我去医院的住院部。一进房,阿珍吃了一惊,我微微朝她笑了笑,但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拚命想挖出一句合适的话来缓解气氛。就是找不出一句配我行为的话来。脑子里空得就好比被解剖医生挖掉大脑所有器官一样,洗得干干净净。俩人默黙相视,只觉得那似水流年不是为她细水长流的,不然岁月怎么那么残忍,没给一丝一毫预兆就夺去她的命?我沉痛的像吞了砒霜,悲苦地掉下泪来。 还是她先开口。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阿珍似乎觉得些什么,她想也是:‘预产期超很多天,第二胎怎么那么难生?我心闷,有点喘不过……医生说不能用药。’她低着眼皮,抚着像座小山丘似的肚子。幽幽地说:‘你其实不该上这儿来的。’她看上去气色没我想象那么差。就像我小时南湖村奶娘的那张脸。厚道而又纯仆。跟平时疯疯颠颠判若两人。我想,恐怕这才是返仆归真的阿珍。我帮她倒了杯水,扶起她喝了一口,她顺从依偎在我怀里,我轻轻擦拭着从她嘴边溢出来的水迹。 ‘为什么我不能来?’我觉得奇怪。低声问道:‘赶我?不让我见我儿子?’我想缓和气氛。觉得太沉闷。又想靠近她,尽可能多给她点开兴或安慰的话。对她来说,笑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能够笑,要求不算苛刻吧?我只是让她笑笑而巳。就像我娘临死那种神情,要求不算高吧。对,就是从前未曾有过的笑…… ‘小家伙躲在里面不肯出来,怕见陌生人。要么他觉得出来没爹没娘……可怜。’阿珍讲到后面眼泪就透了出来。 ‘你乌七八糟讲什么话呀,你难道不是他妈?’我盯着她看。就是接不下去这句,我不就是他爹。又是一段较长的沉黙. ‘刘孜还好吧?’她问我的时候,神情郁郁的。 ‘没事,她受不了我贴在你肚上,你瞧她这醋劲?’我不愿提起刘孜,一提她名字人就会抽风似的难过。阿珍见我如此坦然,都为之愕然。 ‘你忙就别来了,有妈妈、赵怡够了。你就都陪陪孜孜好了。’ ‘你讲什么屁话?我没特殊事每天来看你。哦,明天薛成,黑皮从上海过来看你。’我看得出她对我这几句话很感动。满脸怅惘的神情少了,心存感激的成份多了。我心里知道阿珍这个人心里特别容易感动。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让她开心,她没有开心过。二十几岁的人承受太多的人间酸苦,还有几个月的生命,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开心度过哦? 我告诉薛成阿珍得是(心脏癌)十分罕见。已经扩散,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还能为她做点什么?薛成问我,显得异常镇静。我也不知道能为她再做多少?我告诉薛成,阿珍怀着的孩子不是矮x的,是我的。薛成说,他在法国就听矮x电话里提起过孩子的事。一天可能阿珍喝多了,跟矮x激,一露嘴就说矮x等着做现成爸。矮x怨死了,但真的喜欢她。他在电话里哭过,烟蒂也不知烫了多少次,后来还是舍不得阿珍回嘉兴。据我知道矮x临死前,拖着阿珍手说:我俩身世,家境相似,你妈在牢里,我爸也在替我蹲大狱。其实跟我妈上床的男人是我杀的。后来,我爸到了现场让我离开后,自己做了手脚,报警自首。自从认识你后,你就像是我同根同命的兄妹,没爹没娘疼,现在我照顾不到你了,等大哥回来,告诉他,他才是孩子的父亲。矮x死后,口眼一直不闭,怎么掩也掩不住,白鸡说的。白鸡骂过,也劝过矮x,你这么做,图啥呢?阿珍心又不在你肉上,你像活乌龟似的整天捧着个活宝,还算个男人?矮x当场翻脸,闷头往外走,他大叫要杀人!喊着把喉咙都叫哑了。后来白鸡说,矮x没跟他激,而是说要把自已杀了。 我的心就像在淌着血,迸发出一种撕裂的绞痛。心里那 种异样的凄梗的感觉,任何的补救和克制都无法让我冷静。对于一个明明知道她只能活几个月,甚至几天的男人来说,巳经丧失了全部的意义。做人到头来一场空!可怜的阿珍!我心碎欲裂。薛成也许一向抑制惯了。他劝我冷静,这是劫数,靠你一个人去承受又有什么用?也许是矮x在喚她回去……薛成看似不加思索的话,对我来看,犹若见到矮x嘴里喷出来的血一样婉蜒流淌。薛成见我哀怨而又无奈看着他,忙跟我说道:别让阿珍知道自己的病情,尽量满足她的想法。我们轮流陪。我说别,你上海事多,我陪就行。我同时告诉薛成,刘孜走了。刘孜知道真实情况后,不辞而别。她也全然无知阿珍的病。她恨我,也恨阿珍。我想离婚,这样对她不公平。阿珍把孩子生下来,我不能不管,但我不离婚怎么跟家里交代这孩子的由来,说领养?自己有女儿,吃饱撑着?又不是领只小狗回来?瞒着她,对她们伤害更大。瞒她们一时,瞒不了一世。女儿也会恨我一辈子的。我实在太无望。苦恼的话一窝脑全倒给薛成听。现在离,女儿太小,他让我考虑,再说嫂子是个贤慧的人。薜成劝我不要深责自已到这种地步了。学着忘记一切,上海漂亮的妞大把,劝我别太死脑。赚大把分,还怕没女人?我不赞同他的那种活法。这只是有钱活着,毫无意思。唉,明白越多,郁闷越多。这个世界或许真得少明白点好?不干净的事诱惑太深大,不干净的人也太多。我有点怨恨薛成:他太不肯体凉我。连这么一丁点梦似的凄凉回忆也不肯给我留下?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就这般冷酷?你求什么呢?薛成问我。我只求刘孜能知道我没骗她。薛成知道我钻牛角尖。你看似求到了,可是你会一生不幸。仍然像一只惊弓之鸟,一世不得安宁。你看阿珍什么都想拥有,抢着去求?她求到什么?什么都没求着,非旦没求到,连命都搭了进去。你别怪我,我讲这些话,不是故意的。即使阿珍真把孩子生下来,矮x在那边能安心么?难道就让他在拥挤嘈杂的阴间逃亡路上奔走一世?遗忘绝非是唯一最好的自勉。赤裸地去面对現实或许才是所求的上上签吧! 掳掠人性的良知,爆发出梅花形肉疱的恐惧,浮露出充滿焦虑的死亡色彩,我知道接下去矮x或者阿珍将把这条死亡通道连接在我栖息的琏子上。埋葬是迟早的事。 第二十二章 他们必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在他被放进石墓的三天后,他必从死里复活,带着医治的手臂;所有那些要相信他名的人将在神国中得救。 尼腓二书 第二十五章 阿珍走了,似乎太突然,太勿忙。三个月都不到。比医生预料的生存期还少一半。 人的生命有时就像一个来不及放尽的屁,说不行就不行。放掉了,一身轻。说不行就不行,说接不上这口气,就二腿一噔,撒手而去。阿珍一直好好的,平时连心慌的感觉也不曾见她有过,骂人的腔调脆是脆得比放屁都爽。怎么偏偏让她得了全世界一佰万份之一人里面也难患上的病!现在你看,说走就走?脆弱的一塌糊涂啊! 接着孩子也跟着他妈走了。在保暖箱插着呼吸管整整挣扎二十多天,小家伙来不及睁开眼睛看到世界就赶紧走了。就像在跟这个世界,跟大人作迷藏似地,跑过来,抓住了,又跑了。这一次她们母子俩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好比母子俩搭错了车,一班通往死亡终点的列车…… 这一天很奇怪,回家没不慎却打破一个水晶花瓶。女儿她妈埋怨我:怎么心老不在你心上?瞧你这样子,肯定在外面惹麻烦事了。她只是说说而己,我心虚,以为她暗示什么,嘴巴尽管硬得像茅坑的石头,心里却老不踏实,生怕后院起火。唠唠叨叨点什么呀?尽乱讲。我一时吃不准她话里的话,便试探。她没跟我交上劲,说了句:谁唠叨呀?花瓶碰都没碰就碎了,你说怪不怪?撞鬼了。我挺窘的,出奇的纳闷:都没碰花瓶。苗头不对呀,也许真得有厄运哦? 手机响了。传来赵怡急切尖叫似的声音:哥,不好,阿珍姐昏过去了,进手术室。黄医 生让你马上过来签字。 我一边开车,一边给薛成打电话,我估计阿珍拖不到今晚。前几天,薛成专门让白鸡跑一趟牡丹江阿珍老家,把阿珍病情告诉她父亲,白鸡说她父亲抠的很,见小仙怕是怕的简直不像个男人。她父亲说没钱供她看病,他自己都没医保。白鸡去了黑龙江第三监狱,把阿珍的病跟仍在服刑的她妈谈了。她妈除了掉眼泪,让我们去求她爹帮帮这苦命的丫头。白鸡也不敢告诉她,阿珍她爹的态度。这样看来,阿珍老家是没人来见她最后一面。 后来我想起猎疤。命属天定,义乃人为,。必竟他们轰轰烈烈、死去活来一场。也没什么可呑吞吐吐?猎疤离家五年多,若心存怨恨?那么时间将会冲刷所有耻辱和仇恨。我主动向猎疤娘要了他乌鲁木齐电话号码。我隐约听说他现在在乌鲁木齐生意做得很大,出口的羊绒针织品占据欧、美百份之十二的份额,年出口营业额上亿。我也知道他清楚我的行踪,彼此心照不宣罢了。他接我电话很平静,从他语气里能看出男人有銭,强盗也能变绅士的定律。他的确变得大气、有涵养、讲道理,在谈到阿珍的事情上,猎疤的情绪明显透露出不满,不过他谒力克制听我解释,从前的猎疤是不可能做的到的。他除了保持克制,平静告诉我:一切巳过去,不必自责。他不方便回嘉兴,阿珍后事及老家母亲他会负责。他告诉我已汇出伍拾万,让我代他付清医院的费用。另外伍拾万已汇给仍在服刑阿珍母亲。我无言可答,一种感动与愧?交加在一起的感觉,侵吞掉我全部的自尊。我真想把电话传给阿珍,让她感受从未获得过的什么叫‘幸福’二个字! 我们在手术室外等候差不多有三个多小时。阿珍诞下七斤多的男孩。剖腹产下的。 黄医生让我和薛成还有猎疤她妈一同去医院办公室,他详细谈了阿珍的病情及婴儿的情况,大人恐怕撑不过今明,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差。婴儿现在正在抢救,难说。抢救过来, 这小孩先天心脏,左脑有问题。 产房里充满腥潮的味儿。阿珍麻药没过,仍昏睡着。薛成他们去办理她的后事。她户口又不在这个城市,许多事谁出面办、谁签字,都比较棘手。,尽管阿珍有二个孩子,但表格上填得却是:未婚。她真名叫林予珍。我考虑再三,还是想再跟猎疤通个电话,尽可能让他回来见最后一面。把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薛成劝我过几天看看再说,到最后告诉他也不迟。 大约过了四个小时,阿珍醒了。她睁开眼就看到我,脸上暖融融的,从未有过的一脸温韾。这一刻,对我来说是愧?,对她来说是幸福。她红润俏丽,宛如平时。我用脸贴着她脸颊,平静告诉她,是个胖小子,七斤重,眼睛特别好看。现在还不能见。她舒缓静静享受我贴着她脸颊那种来之不易,无法言语、迟来的苍凉和悲哀。看在眼里任何男人都会感得灵魂在颤抖。我强装的轻松告诉她:我跟刘孜分手了。我等她出院,然后办离婚,然后好好跟她过。她摇摇头,捏住我手说:‘别讨好我,你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不然我怎么会为你做出这样的傻事?你损不损呀?’她勉强朝我笑了笑:‘别离,行吗?我跟金宝也不是没结成?离跟结没什么区别。重要俩个人好。’她体质虚弱,连讲话也觉吃力、费劲。但她好像有许多话要对我讲,从前不愿讲,或者讲不出口,现在有点来不及讲了。此时,她好像知道要想讲的时间己经不多了。很想趁这个机会讲完、讲明、讲透。‘我也是前天才知道我得的病,你和薛成化了那么多钱,我不知道……我怎么还你哦?我能不能还的清?只有来生做你女人……来还。’她哭了。想张口再说却又咽了回去。我蓦地全身痉挛,支撑不住,我抱一下她,说去一趟厕所。撇下她,赶紧跑进盥洗室,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就像飞沙似的洒落下来,我惟有痛哭。哭出来的声音是撕裂刺痛、摧毁心肺的……我用手捂着脸啜泣。然后,拧开水龙头,用手揉了把脸,我不想让阿珍看到我那张撕裂扭曲的脸。我试问苍天:能换心与心吗?我宁愿用我的心去换阿珍……我实在受不了这份折磨! 人啊,为什么非要等到来不及讲的时候,才恍悟为时巳晚呢?在人的生命时钟里,连最后的沉重摆动,快要被死神之手停下来的瞬间,我抱住的躯体犹如一个光芒,既珍贵又纯洁,从前没想到过的现在体昧到了,一个深陷在黑暗里微弱的光芒。是谁无情地把它扼杀了?不是别人?神啊,请告诉我!那怕要用我生命去交换。 我重新回到阿珍床前。她见我来了,吃力抬起头,想跟我说,但十分费劲。我把耳凑在 朵贴在她嘴旁,听她说:‘能让医生答应我见我儿子一会?还有……别不管他,我尝过没爹没妈疼的滋味,我命苦……没关系,苦惯了。孩子将来回好……苦让我一个人受吧!你跟儿子都会好的……’她讲的话就像我娘临终的话,我除了黙黙点头,意思我听她話,面色却僵冷。她摸着我头,见我眼泪在淌着,忙帮我试着用手抹着,她力气有限,显得很累,对着我说:‘我没想到你心肠也挺软的?原谅我……尽管我瞒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吓着你了,我实在喜欢你才做出这样傻事,别再损我了,行不?求你把孩子……带……大,我还有些钱,给一半我妈,你抽空去一趟牡丹江,顺便代我见一面,我妈会明白,能代女儿来探监的,就是半个女婿了。其它的钱给儿子,答应我,让我们儿子上最好的学校?’我抱住她,就像我心头的宝贝玉,舍不得她粉碎。我哭的顾不上薛成的劝阻,其实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只有阿珍……她伸手抓我,抓了个空。她很精神,就像阳光照射大地,然后回光普照万物。我抱起她,擦去横溢入耳的眼泪。我知道这是她对生命渴求的最后挣扎。她至死不变地说:‘你从来都不敢吻我?吻……吻……我。’我心被撕裂透了,咽泣应一声,‘阿珍啊——’把她抱紧在我怀里,轻轻吻她。泪水制不住淌在她脸上,流进她嘴里,她闭上眼睛像熟睡的样子停止呼吸。 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传奇人物---roger 你是我的仆人;我和你立约,你必得永生;你 要事奉我,并奉我的名出去,聚集我的羊。 摩赛亚书 第二十六章 上海是座充满活力的都市。 上海更是座充满肉欲的城市。 轮渡,广场、华盛大厦、香港名店街、钻石皇朝、万紫千红、耀目的霓虹灯牌、巨型像刀尖似的建筑、普通拆迁户清一色的公寓群、光一般的速度。浦西联浦东;上海人与台北人,同性恋与异性情;人民广场和夜花园,坐台与出台;香港巨贾与内地暴发户,彼此争夺肉欲与商业,犹如这座城市自我压缩、变脸、膨涨的一种催化剂,随着改革的深入,变革失误的阵痛,渐渐扎根在物质与文明的沃土里。夜夜催情、日日繁衍、月月变化、年年硕果、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我是通过美国三蕃市一位犹太商人hac0n的介绍认识鲁敏瀚‘roger’的。第一次在上海南方证券大厦与roger见面,觉得富豪气宇非凡,虚怀若谷、深沉不古板,精敏不吝啬,特别他讲话的声音,势不可挡。给我印象他自信、韧性、有陈府、不张扬。、第一时间我想到将来我能借助他的力量铲除周毅。 马莎威尔国际集团有限公司总部注册在百幕大。今年四月迁入上海,注册资本将达三仟万美元。办公所在地---华盛大厦。总公司属下有:马莎威尔国际咨询服务公司、上海马莎威尔国际贸易发展有限公司、上海马莎威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我被正式任命公司副总裁,兼上海马莎威尔国际贸易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我跟薛成商量,决定单向在此分公司注入我合股投入的佰份之四十资金。当然,薛成也清楚,我能找到这块招脾,无论是货真价值,还是挂羊头买狗肉,在上海滩混,讲个排场、实力,现在,机遇自找上门,从常理上分折,投靠实力雄厚的假洋鬼子总比做偏门强几佰倍吧。大凡能在商场上混出个响声的人物才有机会轧官场的道,单从这一点上审视,鲁敏瀚非比寻常。我想,恰恰这就是我们要依靠的力量。 任何海外公司进驻上海有极严格、规范审合程序。roger十分老道,换句话说,他对国家法律、法规甚至于政治、宗教、文化、人际、社交关系保持高度敏感和尊重。他告诉我,将近十年未涉足大陆生意,也就是告诉我,十年之前他就到过上海。十年之前,我恐怕还跟着猎疤在倒旧西呐。言下之意,海外公司能踏进上海门户不即要有雄厚的实力,还要有极强的背景才能施展拳脚,打出一片天来。这一点roger在美国、加拿大、新加坡、香港、台湾有自己雄厚的产业链及运作模式。他告诉我,国外这套管理模式囫囵照搬肯定在上海行不通。不然就不需要我这样的角色加盟?我比较欣赏他的坦率和职业规矩,不蒙人。作为我,一个合作者及下属,或者跟班,再低点叫马仔,既使指望不上指望的老板,甚至功半事倍,。我想也不算寃枉。 这次离开嘉兴,我没想过再回去。 何必回答得如此坚决如铁?说实话,对我年龄而言,留给我为之拚搏的机会不多。重新踏进这个圈子,意味不知何年何时横死街头。我为了逃避,为了女人,为了拒绝天父仁慈之手,我横下心回到上海。上海有我太多惊心动魄的回忆---我把它称之为‘上海往事’。加盟鲁敏瀚马莎威尔集团,是我人生一个转折。我对自己说,认命吧! 我希望roger能注意到我与众不同的地方,希望他用平常心来看我,手摆手教我经验。 凭我直觉来观察,他没有把我看成上海滩的‘瘪三’。任何行为的不检点,即使一句话引起他误会,都会挫伤自己,甚至失去他的信任。因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 跟往常一样,雷打不动,公司中层以上每日早上例会。总裁听取隔日工作汇报,他最想听中层菅理层对上海任何产业的道听途说,总裁有时痴谜的近乎变态。但你再仔细推敲就觉得有它的必然性,他十年末接触上海商业运作,就是靠员工的谈话中得到启迪和开展业务的正确方向。也是他所谓公司管理机制的一部分。 中国市场给外企带来的冲动和投入,不单单局限于眼前利益,而着眼于将来。二十一世纪的焦点肯定在中国,中国的热点在上海。他对上海投资的着法,折射出某种投资过程的理念。对马莎威尔集团来讲,从规模到资金投向及选择项目,发展计划,绝对具县备海外大公司的胆识和宏图。我第一次听roger没文稿出口成章的讲话。 具体什么时间我记不太清楚。 公司用了一个多月市场调研,规模、资金庞大的投资项目出台。这天,公司全体员工在大会议室听鲁总裁布此项目的总体方案。全文:马莎威尔国际集团公司开发建设住宅小区项目规划概况。 本项目位于上海市荿名路与进贤路交界处。工程总面积:48841,5平方米,(其中住宅及服务公寓:35532平方米)商业用房5321,7平方米。规划总面积:50367,5平方米。容积率:6,3(暂定)。 接着鲁总对各个部门经理提出要求及具体一周达标工作标准,十分荷刻。除了项目立项批文、政符规划红线图,联系合适的建筑工程设计单位及项目区域内蹈一,五00地形图。 由于开发项目盘子大,按公司资金分布分折整个盘子只有分阶段开发,特别是拆迁。更头痛的是七十三户小型企业及一仟三佰户居民户。roger告诉我,他明天去香港,公司我全权负责,明天带钱工、陈秘书,去法国申艺建筑设计(上海)公司找一位吴总,上周我已联系过。具体让钱工跟吴总谈‘设计方案’,让他们先拿出一套方案,二周拿出设计图案。同时,让瞿总带左工、李秘书去新加坡杰盟设计院接触,再拿回来比较。我香港回来应?该能确定下来了。大家努力,拜托。roger最后向我交代全权委任一周工作计划按排。甚本每天规定时间给他香港公司电话汇报。 我用三天时间跟法国、新加坡二家公司谈设计方案及时间要求。按照我公司要求,公司左总工程师要求对方提供综合规划设计说明书,小区规划设计总平面图、功能结构分折图、主要住宅方案平面图及小区总体鸟瞰图。二家公司均能在最短时间拿出方案、草图。 显而易见,第一次独立工作业绩至关重要。roger用意很明显,一侧试我能力,再则看我是否有独立操作性。我必须完成。不是一周,等他回沪,应该是他听结果、拍板的事了。公司上至副总,高工,下至秘书,打字,拟稿均清楚我的用意和迫切性。结果终于被拿了下来,就像攻克一个堡垒那样过瘾。 这天是roger从香港回上海的日子。我亲自驾车去虹桥机场。 以一个人物或一个事业为榜样、契机,使人的不规则心态出现某种纠正倾斜,朝好的、善的一面倾斜。我进入这样一个环境,主观上是这样想的,实际上也朝这方面去努力。 ‘设计方案已拿下来。二家公司实力相当。最后你看了二家方案后,决定用哪家。’我意识到这些顺序有总裁的道理,他其实在测试团队整体水平。我必须看清这种机会,充分发挥、善于运作,只要能出业绩,不怕他不用你。 ‘另外,为了保证设计符合中国建筑规范,我让左总工程师具体把关二家公司方案。二家公司对最终反映设计方案的构思、立意及建筑承建商对外立面细部作法方案,包括窗大样、阳台扶杆做法、墙面用料及彩色全部让左工负责监督,最后报你批准,你看行吗?’我大致把工程前期的设计方案、时间确定下来,稍作点设计部门人事调正。 ‘可以啊。让左总统一兼顾,想法不错。一周我预订的方案,四天拿下?你小子 搞得不错。哦,忘了告诉你,明晚七点你亲自代我去机场接一位香港朋友,他是我们公司重要的合伙人董事。房间袁主任已预定在新锦江。你全程陪同。’我领会他意思,他把我放在一个十分特殊的位置。感觉得出他信任我。 前面说过,我来到马莎威尔新的环境,跟混社会不同。,从未涉足房地产、国际贸易及咨询业务。如果说有什么具体能帮助我打开这扇新门,那就是我找许多这方面的书来读,更重要暗暗跟几位副总讨教。特别是黄宗谦,他本来就是福锦华房地产公司常务副总,这次跳糟来马莎,主要负责公司房地产这块。他斯文、厚道,上海同济建筑系毕业,又在英国剑桥拿了硕士。在福华他单独做过上海数一数二的三个楼盘。这次romeo能把他挖过来,非一般单靠经济实力能办到的。 都说人与人之间能达到完全信任是件很困难的事。至少需要很长时间磨合。许多人经过漫长的合作,为了一件针尖的事终其一生再也不信任他了。尤其是那种显赫一时,腰缠万贯的富者,变着法、钻死脑似地猜忌、多疑,生怕别人吞了他钱。这不能不说是有钱人的悲哀。单从这一方面来看,roger就不同。他既是生意场上的工作狂,又是性情中人,弹得一手好钢琴,歌唱得不错,除了英语,还能讲法语。我承认,在极短的时间能取得他对我的绝对信任,一方面我做人的圆滑勤近,再则就是我对工作的执着和亳无怨言。恰恰相反,roger给我最大的亲和力,---彼此空下来互不设防的轻松聊天。他甚至把我当成他的兄弟。私下我们后来是兄弟相称。 从富豪个人创业经历来看,roger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七十年代偷渡去香港,举目无亲,穷得顾上顿忘下歺,帮人打杂、做过电梯工、干过酒吧的、教人弹钢琴的,怀揣伍仟元港币起家终成馬莎威尔集团的传奇人物,对我来说,不是意外,必竟我不具备他那样的地位与名声,除了对他的惟命是从,我在不露人为痕迹前提下,最想实現如何尽快把薛成拉入局。就好比我在自己做庄的赌桌上压上自己的筹码。因此时不我待,抓住时机,拉更多弟兄入局,借鲁敏瀚的鸡下蛋他的暴富是必然的事。我并不急着插进去问许多实质性问题,这样传奇的经历roger是不会轻易跟任何人吐露的。他是集团的星星,又是员工头顶上的光芒,不但能闪耀出,他多年来的宏图大略,而且能让底下的工作者聚拢在他周围。应该算得上是一种梦想成真。所以他在乎权力、名誉、地位、利益,但在他的商业王国里对上下员工又能情义待人,从来不高高站上,高处不胜寒的威势。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重温旧梦 你们要倾听我的教训;如果他们说有一个主亲 手所行的奇迹,千万不要相信;因为今天他巳 不是一位奇迹之神了;他早巳完成了他的事工。 尼腓二书 第二十八章 有时无端的重温会觉得无限的愁痛。其中有许多失去再也寻找不回来的东西。从常理上看,我进入馬莎威尔这天起,就该忘记前面发生的一切,无论多么困难,应当执著其事。可是,每当工作歇下来的时候,不由自主会想起刘孜,她的杳无音讯,。叫我肝肠寸断。还有阿珍的离去,她临终的话,想起就会肝胆欲裂。我觉得很失败,活着全是空的。薛成说的对,遗忘是最好的自勉,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听人家好言相劝总是比较容易接受,但要轮到自己去克服、战胜它就不那么容易。跟刘孜的结束、和阿珍的永别不是我要的结果。这种结果太伤人,太残酷,太没有人情味,太苦涩了,我真得受不了那样的痛不欲生。。 ‘钻石皇朝’位于凯旋路上。面积超大,有表演舞台。包厢区共分五层,最高层是会员制的贵宾区。不是一般月收入在二、三万小老板能够光够的地方。换句话来形容,比方踏进五楼这扇门后,你想告诉少爷说现金支付,那时绝对不现实的。要么你有备而来,包里带足现钞来找乐的,这种人让上海人来损你就叫‘戆逼样子’。北方人骂你:傻逼! 进入正门大堂,能先让客人眼睛为之一亮:两侧艳丽的风景线---多达七、八佰女孩的队伍分二排列队欢迎宾客。水晶灯下的姑娘清一色拖地紫色晚礼裙,宛如紫罗兰女神。据称这是上海当今夜总会的航母。撑门人就是周毅。后面有台湾背景商界猛人撑着。单单妈咪就有佰来人。小姐闹猛时,超过北京的(天上人间),创纪录超壹仟人。 ‘久仰、久仰,鲁总裁能大驾光临钻石,荣幸!’周毅穿着一套笔挺黑色阿妈妮西装,看样子恭候巳时。我顿时疑惑、诧异,roger没提起过跟娱乐圈有联系,更不要说跟周毅相熟。看周毅的奴相不觉得是同一跑道上的人。有明显的高低之分。 ‘下午接贾爷电话,说您晚上光临。贵宾房在五楼,请。’周毅双手放前,十分得体。不出我所料,是奉命恭候的。一刹那,让我觉得需要重新评估站在我前面的老板。恐怕并非我想象那么简单----一介巨贾。 ‘小周,我来跟你介绍:香港新世纪国贸刘先生,是我好朋友。’ ‘刘先生,久仰大名。您能大驾光临,皇朝蓬毕生辉,今晚尽兴。’刘生觉得此话养耳,握手时也不吝啬赞了他几句:后生有为,将来把钻石开到兰桂坊去。 ‘这是我公司副总裁王先生。’ ‘欢迎。王先生我们见过一面,再见是朋友,对吧?’他主动与我握手,一语双意。roger木然,我懂周毅再见是朋友的意思。他做梦也没想到我会那么快就从乡下折返。当然他也知道我巳移居国外。 贵宾房,金壁辉煌。 柔柔的音乐,浓浓的香烛,名贵红酒、文质杉杉少爷,清纯的点歌妹妹。刘生对上海有如此规模深感惊叹,对房里的服务也颇感舒坦。甚至超过香港夜总会。 ‘嗨,晚上好!我是周总专门派我来的,叫我amy好了。’她年轻,属成熟型的。手里捧着名片,像发纸牌似的每人一张。 艾米是钻石皇朝当之无愧的一线妈咪。妈咪听上去轻飘飘似的,要想做活、做绝不容易。其实这是一种集嗲功、迷功、吸功为一体的专业人材职业。非常不简单。就拿艾米来说,她至所以能成为老总的红人、跟班,肯定有她的骄人业绩。其内在的功力可跟赫赫有名的‘三八妇女红旗手’比。这绝对不是抢着跟老总睡觉睡出来的。你手上没几个弹得出的、纯情的、风骚的美女,身边没几个大苍蝇整天围着你转的大户,你拿不下每月规定的包厢份额,你怎么混?大至上海滩房地产的大鳄,小至炒股炒房的大户,必须靠你手下的小姐来帮你争业绩、创效益。艾米是妈咪中得精品。 这时,艾米已经推门进来,她手下的所谓上海滩极品一字排开,确实与众不同。大有世界小姐选拔之场景,个个身段均称、雪白丰嫩。艾米一对一介绍,犹如在分门别类对某种优良品种进行评估、筛选、最后拍板成交。 ‘紫薇小姐,外国语学校毕业,能讲二国语。’ 艾米围在刘生身旁。刘生对艾米说,他需要一位上海女孩。紫薇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这些姑娘心里也明白能踏进这间贵宾房的是上海滩为数不多不富则贵的人。紫薇确实无论你从五官、皮肤、体形、特别是气质都是无与伦比的,是美人呸里的美人儿。刘生也为之着迷。他说在香港见过顶尖艺人,还没能够在亳无修饰的再造下,有如此天然丰腴的脸? ‘欣欣,过来。这是鲁总。’ ‘鲁总,晚上好!’姑娘咧咧嘴,笑得很腼腆,很迷人。她二十三岁,属于那种成熟型的美女,长发披肩,吊带的晚礼服配着一对林志玲似的丰乳。就像不常在水果市场看到的奇果,谁不想咬上一口,尝鲜? 欣欣既是艾米爱徒也是摇钱树,她生性洋气、超嗲。据黑皮介绍,几年前,欣欣在皇朝吊到一做钢材生意大户,吴老板大手笔,一出手在古北帮她订了套t0wh0use。后来被包养了。去年,吴老板东窗事发,他国企转资前侵吞贪污上仟万,双双在南宁落网。欣欣因包庇罪被判一年,回上海被艾米收留下海。半年,欣欣就还清当时向艾米借的欠款。 最后轮到我。尽管我没有回避艾米的好话,但我反觉得无所谓。我没有朝站在门口小姐看上一眼,自己也觉得奇怪,究竞要什么?刘生满意,谈兴正浓。r0ger惬意,小姐剥了一颗葡萄放在他嘴里。 ‘诺诺,你就陪王总。’我没来得及招呼,觉得有一种异常敏感的条件反射。像有一块从天而降的星球碎石穿透我灵魂似的震憾。突然从畅开的门外发现有一个我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一闪而过,就像是一阵风….…不知去向了。我想可能是幻觉,但又不是,明明是刘孜的身影!肯定是她!即使是粉碎的人沫,我也能分辨得出来。我愣了半天,这样的邂逅,几乎分不清楚我脑子出问题,还是真得产生要命的幻影? ‘你就像个古董,好长时间摆着没动静。’她在调笑我。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失态。小姐把我看成古董了。‘对不起,让你笑话了。’我朝她勉强堆着笑脸。‘没什么的。你叫我诺诺好了。’我朝她点头。微暗的灯下我粗粗打量她一眼,挺高的个儿,差不多有1,69。瘦瘦的脸,宽宽的肩,稍有点塌的鼻梁,配上一对刻隆‘歌后王菲’的大眼晴,却到好处。面对面看着,诺诺就像个未发育透的女孩,手臂和腿纤细得一折便断似的。脖子也细长的,皮肤有点粗兮兮,胸脯平板,稍凸的乳房像二个宁波汤团。以我经验来判断:这位姑娘肯定有她超强的买点和非凡的特长,不然凭她先天条件不足是无法在皇朝争得头牌位子的。 ‘你很像一个人?’我脱口而出。好像人家都没发现,就是我那双慧眼识人。 ‘王菲!’旁边在跟roger亲热的欣欣冷不防接上。诺诺朝我微笑,很甜,也可爱。 ‘你真得像王菲吔?扮她不用化妆。’ ‘有那么像吗?’ ‘我们都叫她小王菲。她唱王菲的歌唱得特像!’紫薇在一旁插了句。 ‘你不是上海人。’我语气很肯定,她不得不点头。她告诉我在艾米一组里三四十人当中只有紫薇、芹芹、方惠、冰冰是上海人。其它都不是。冰冰跟芹芹前后脚走了,相隔不到十天。一个跟美藉华人跑去美国结婚了。另一个被做房地产大户包了。诺诺好比在向我透露夜总会行情。 ‘你上海话说得很溜。一般外地人根本听不出。’ 我夸她,她乐。 ‘你也不像上海人,这口音…。’她很乖巧,伶利。 ‘乡下来的。’我索性告诉她。这些小姐见过大场面,哪一类男人没见识过?我喜欢夸得人家舒舒服服。涉及到自己的话题,尽量回避成为主流的感觉,效果倒也不错。 总裁卡拉ok水平出乎所有小姐的想象,一个生活在海外的商人唱k水平如此高水平,欣欣歌喉夜总会算得上训练有素,他俩对唱:‘我的思念是无法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泊的曰子,深深地把你思恋。’这种两重深情对歌形式是k房小姐跟客人一种互动,彼此增加熟悉。一歌下来,气氛随之融融,roger、大刘兴致颇浓,敞衣开怀畅饮,小姐倚在他们身上,用湿润的唇含着一颗颗提子送进客人的嘴里,弄得他们心智醉迷,又亲又锡,一览无余。 钻石皇朝不像其它三流夜总会:一进k房好比泡澡堂。客人醉酒兮兮,半躺半靠,朝着小姐打着酒嗝。趁着酒兴,摇头晃耳,五爪金龙,摸了胸脯,又剥内裤。小姐趁机,浑水摸鱼,乱点烟酒,就地撒野,等到拜拜,小费ok。钻石皇朝是绝对不能这样的。 钻石皇朝无论小姐、妈咪、少爷、妹妹、坐台的、出台的个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靠着讲究个柔情,粘着讲究个蜜意。抽烟先问客人,唱歌客人在先,酒杯双手捧客,水果要送到客人嘴里。就是发嗲也要讲个‘精神文明’。 诺诺相对要来得文静,不外露,她用手剥好的提子放在我嘴里,显得落落大方。她表现出从容不迫的样子,真得有点那种见都识广的成熟女性味道。我觉得她很有意思,就像我第一次跟刘孜相识。这种感觉不知出于哪种假设?做小姐不等于没有灵魂,没有纯洁。同样,她给予我的信任增加我对她的好感。因为她讲话的语调,样子太像刘孜了。 离开夜总会巳后半夜,刘生、roger都有点脚步恍惚。司机把车老早停在大门通道上。周毅自始自终从贵宾房一直送我们到车边。艾米知趣站在边上带着众小姐招手送客。 奔驰6oo座驾缓缓开出门廊。这时,我惊呆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眼晴看到的,我见到……见到正在大堂接受客人结束后的拥吻,我一时失声喊不出口的刘孜。我坐在副驾座,让司机停一会,借口见到熟人。再朝大厅搜寻,再也没见到她。刚才见到肯定是她!肯定是刘孜!绝对不是幻觉。 这晚,我重新陷入失眠状态。整个人的脑子像要崩裂了,要爆炸,彻底漰溃了。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人吃人 如果你们不这样做,我就很快到你们那里来;因 为神决不容许我们饿死的;所以他必将你们的食 物给我们。 摩门经阿尔玛书 第六十一章 倒底是我欺骗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了? 命运把我重重抛给了上海,接着又毫无人道似地把我扔给‘钻石皇朝’。 我问过不知多少次---_人生的欣悦究竟在于享受痛苦还是挖掘毁灭?为什么人生给予我的尽是似曾相识的不幸与灾难? 我欲言又止。 我几乎从新回到疯狂而又烦躁的不正常思维状态。持续整夜失眠,胡思乱想,白天出现少见的失忆状况。影响到我正常工作。幸好roger没发觉我行为反常。怎么去想,也无法想到刘孜会在这里?她离开嘉兴前跟梁英说去北京读书,怎么会在上海?割我脑袋也不信。即使要她命也不可能让她进这种地方的。但昨晚确确实实看到的是刘孜。世上不可能有同样一张刘孜的脸。要不然我脑子发颠,这个突如其来的偶遇几乎要把我逼疯。正如我决定那样,我会动用上海全部的关系、人力来探个明白。这样的想法一天也松弛不下来。 刘孜的突然出现,就像无数的担忧、郁闷、怨愤压抑得我喘不过气。她可不是干这种事的料,即使为了达到某个目的,疯到不择手段去得到,也不致于去出卖自己啊!我了解刘孜的脾气,平时她十分重视自己做事的过程,在乎人与人真诚的交流,她几乎想通过自己实現的完美境界过程去享受她的滿足感。她总是这样看待周围的一切,显得不屑一击,眼光与神态有着明显菂冷嘲热讽。相处的时候,我并不奢望去说服她,现在不是,我必须阻止她,阻止她出卖自己。有人认为,人生的机遇充满偶然,我同样认为,人生的厄运充满着必然。刘孜的偶然我无可奈何,她的必然却让我措手不及。有位文人说的好,时光永远不会倒流。我有时变得有点间隙性的歇撕底里:就是想到她在这种场所跟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拥吻,我就受不了,控制不住。即使恨我,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用作贱自己的肉体来报复我呢?想到这里,我全身会发麻。我疯了似地对薜成说,谁出钱让她出台就废谁。薜成木然瞧着我那副从来没显隐的凶险恶煞表情,答道:噢,一个都不放过。晚上派人盯着。交给黑皮他们办就是了。哥,你也别太沉不住气。会伤元气。薜成见我恨到这种地步,超惊!好声好气附了几句。 我跟薜成交代:派人查清楚刘孜组的妈咪、地址、及妈咪周围的男人。这种大场子的妈咪手上没几个大户罩着是混不下去的。还有就是刘孜组里跟那几个小姐最熟,有没有其它嘉兴藉坐台,她住的上海地址?薜成尽管嘴巴没异议,愿意派人去查。但心里肯定在滴咕:犯得着吗,为个坐台的,费那么大劲折腾,值吗?他没露嘴,我看得出他想说什么。 ‘你有毛病。’薛成刹那间用医生的口气在跟我说。仿佛我的病况靠药物巳经不够,必须动手术。我朝他看,‘你教我,不吹会死啊?’没觉得他像医生,倒像个兽医。使我毛骨悚然。我这样的状态,如此冒险,工于心计,连我自己颇觉龃龉。 ‘兽医也能帮人治病?’我反讥他。他没半句牢骚:‘这种大脑机能白痴症整天意识模糊也只有兽医来帮你治。我先把刘孜搞成花痴,不就成全你了吧?’我不想理他,他却轻骨头哈嘻嘻一阵傻笑。 ‘十三点似的……不嚼舌头会死啊?笑---笑你妈x!’我满肚子不爽。谦他烦,气话便从嘴里、脸上发泄出来。 ‘吓死我了!’薛成此时感到刘孜这个名字在我心里太神圣了。像美神、又象女巫。 ‘反正我跟美女绝缘。’他把后半句话噎了回去。从表面上看,他同情我多过嘲讽,帮助超过观望。 我心在想,通过艾米这条线也能撑握刘孜的情况。从上一次刘生接触紫薇的感觉来看,刘生很有可能包下紫薇。昨天他和roger还有福地房产老总又去了皇朝,种种迹像表明,刘生起码对紫薇感兴趣。昨天我预先跟艾米订包厢,因晚上公司有其它事抽不出身去皇朝。我约艾米和她手下三位当家花旦后天在一代音乐歺厅饭局,一则奉roger之意宴请艾米,再侧我想把刘孜的相片供她们辩认。尽管皇朝太大,小姐与小姐、甚至妈咪与妈咪不一定认识。但按艾米在皇朝的地位,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刘孜的貌相在这大场子里算不上顶尖,也可谓姣姣者。 公司第一个庞大开发设住宅小区项目紧啰密鼓进行。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工程首期及第一轮拆迁款巳全部到位。关于第二期及融资情况接下来刘董会跟大家谈。另外,两家设计公司方案务必让他们下周四定下来。’roger眼神像在提示我。我插话,设计方案本周出稿没问题。 然而就工程部、设计部提了自己几点设想:‘左工另起草一份咐件合同,关于让他们额外专业顾问的服务,比如专业摄影、模型建筑制作、结构、水暖电气工程师、园林设计师、水量专家、灯光照明等专业服务。我们海外公司在众多工程细节上比内地同行来的脆弱,所以扬长避短,尽量考虑全面。供各部参考。’我的具体设性意见显然roger满意。 ‘我可以明天拿出来。’左工答道。 ‘杰盟提供竣工图?’瞿总问。 ‘提供的。’左工答。 ‘总设计费两家比较相差多少?’总裁问。 ‘法国申艺报价:二佰玖拾万,杰盟报价:二佰伍拾伍万。’左工报价。 ‘住宅设计、商业部分按多少一平方?’roger确实精明、专业,几个轮回、提问基本撑握整个主体关健要点,部门负责人的答复变得十分重要。 第二天一早,鲁总就给我电话,他说刘生对紫微特别满意,决定带她走。我搞不清刘生带她走跟包她的区别所在?刘生在香港名气颇响,富豪里头前二十位轮不到他的话,三十位里头肯定有他。九八年轰动整个香江用二仟伍佰万山顶豪毫赠送港姐影星头条新闻颇为热闹一阵。按香港行情,刘生在香港包一个星级小蜜化的銭,足足可在上海美人堆里挑几佰,慢慢享用。刘生出于礼节、厚意,除了让我出面酬谢艾咪,还邀请周毅同我们一起南下广州,即即为了一个饭局。我计算一下,为了专程飞广卅饭局,连小姐陪同不下八人,这顿酬宴代价是昂贵的。我想推托,半笑地说着,‘噢……一来,中午飞去,明早飞回,城头上出棺财,匆忙刹。为一顿夜饭,没啥意思。’其实,刘孜的突然出现,给我造成惊弓之势,我长时间的沉默,就象一座山,呆在办公室会愣很长时间。有时连前台转进来电话都听不见接。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刘孜怎么会在上海?偏偏在皇朝,又在周毅的夜总会?怎么不让上海人民笑掉牙?我往后怎么在马莎威尔混。再说去广州不就一桌菜,不就山珍野味,蛇虫八脚,我九三年下增城、九江、黄岗什么没尝过?用得着那么神秘兮兮?我心想:你们这帮香港人也太少见多怪!不就为一顿饭,兴师动众值吗? ‘鲁总,我就不去广州,留守看家。’我在电话里推托。说实话,我如此糟糕菂状态,吃人肉也不见香。 ‘你真不去?不后悔?’鲁敏瀚在电话哪头顾意像吊我胃口,说道:‘听说过长生不老汤吗?’总裁的话戛然而止。什么狗屁长生不老汤,我觉得能让鲁敏瀚相信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泰国白龙王。他现在连长生不老汤都信,我怎么会不觉好笑! ‘哥,你信世上有长生不老药?’我惊讶问道:‘真有其长生不老汤,还轮得上你我享用?’我心想,真有此汤,毛泽东他老爷子不就返老还童?现在也许他老人家真带着全国人民在发起第二 次文化大革命。赶得上你们来上海掘横财? 迫于无奈,艾米,紫微、欣欣,连诺诺都点名去了,我有不去之由吗? 说实话,出之总裁、刘生之口的长生不老汤绝不会空穴来风。 走出白云机场,巳是傍晚。出口处二辆奔驰恭候巳久,我们一行分乘二辆车直驶东莞。 饭店不大,装饰推板,门面也无啥气派。大堂狭窄,包厢颇多。迎候我们的老板看上去五十出头,皮肤彻黑,大眼塌鼻梁,凸额。一张典型的广东脸。看起来跟刘生及接我们的广东朋友垫熟。 我们预订的包厢是风月厅。 小姐们显得兴奋,飞趟广州,晩上不用上班,又能赏到超出上班小费几倍的钱。更况能与老总同行,除了无限的热闹,风光里不失莫大的脸面。在夜总会得到老板恩宠,意味着什么?小姐们心知肚明。 揣上桌的第一道莱果然是开胃小莱,清蛋烝毛虫。小姐们一阵惊叫,谁都不敢动筷。刘生一边听着惊叫,不悠不快呑食细细肥肥像农村矛坑里泛扭着的蚷虫。有滋有味。鲁总动筷了,周毅也硬着头皮了,我不能不吃。接下来是参山甲、鹿肉、泡鱼干、娃娃鱼、五步蛇、熊掌。山珍野味,路易十三,美女花酒,醉意油生。刘生七分劲,稍有亢奋,语气有点狂。紫微一直拥靠着他,就好比抱住一尊金佛。 ‘让他们把排骨汤揣上来。’大家听刘生嚷着上排骨汤,一脸的狐疑,专程来一趟广州,就冲着一锅排骨汤? 紫微摸着刘生脸嗲声嗲气用上海话问道:‘勿耍搞错,阿拉点啥格…排骨汤?’ 此时,老板亲自把沙锅揣上桌,旁边的广东朋友洋洋自得对在座的说:‘一盅伍仟,男的喝了长生不老,女为喝了青春永保。’他搂着身旁二十岁的妹子,让在座的猜他今年贵庚?大伙齐口同声猜他绝对不超四十有五。他仰头干尽一杯洋酒,豪爽非凡。他说,他六十有六。而且每晚都是好男人。周毅不信,问他身旁的女孩,女孩点头,说他每晚可做一次,而且不累。刘生说:黎老板不但在香港有正房,在加拿大、上海都有夫人。大伙傻眼了。谁能相信六十出头的能天天做一回?杀你头也不信吧? ‘就是这排骨汤。’他指着桌上摆着沙锅。 什么汤呀?大家都凑过来。觉得此汤神奇。老板没掀开锅盖,却津津乐道吹起此汤制作的繁琐和佐料,火候,时间细节。要做好这锅十人用的长生不老汤除了巴戟、党参、当归、杞子、姜片、红参、冬虫草之外,助料鸡肉、排骨,需时十小时,必须微火。 老板低声在跟刘生及刘生的朋友说道:‘不好搞啊,现货没有。胎盘有的是,这个就难搞。这东西不能速冻,影响质量。越新鲜越好,活着搞下来,然后现做现吃最。前天,台湾的王老板订一桌,他是常客。七十有二,身子骨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壮得不得了。’ 沙锅盖终于揭开,这锅称乏为极品补汤浸泡着一具婴尸,经过数十钟头微火煨墎婴儿的脸浮在十几种佐料的汤水上,就像块烝熟的猪肚,浸在沙锅里缩成猫儿大小差不多。小姐全吓散了魂,诺诺第一个吐了,接着是紫微,欣欣,艾米也抵挡不住。黎老板和他小蜜一点事儿没有,照样揣起喝了那盅仙汤。刘生也喝了。鲁敏瀚怔一下,毫不犹豫喝了。周毅朝我看,又朝盅里看,再朝桌中央婴儿汤看,他跟我差不多无胆一品。吃人肉啊,会不会遭天谴? 回到上海,经广州婴儿汤一事,实实足足让我五天无法有食欲。更不要提什么性欲。 刘生性趣盎然,天天醉生梦死,花天酒地。 鲁敏瀚佯装兴致昂扬,心里他肯定有食之结。 周毅亲眼见过婴儿炖成的补汤胜品,也算大开眼界,没料想到的他竟也喝不下这盅仙汤。是啊,这又能证明什么?喝了的人又能品味出点什么来。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飞飏的忧伤 看啊,我是世上的光和生命;我曾喝干了父给 我的苦杯,也曾担当了世界的罪而荣耀了父, 这些事情中我巳为了父从太初以来对万事的旨 意而甘心受苦。 摩门经尼腓三书 十一章 过不完整个忧伤, 忧伤并没有好些。 相遇中的皇朝、 有着烧伤的错觉。 听不完她的那首歌, 回忆只剩下伤口, 流血的世界 ……受伤的泪 在所难免。 依然从你口中 不想再见, 坚决如铁。 忧伤里的我, 有离开自己躯壳的灼裂。 依然从你眼中, 见到滑落的泪 伤痛欲绝。 再也看不到 再也听不见 相爱这二个字 划出一句幻灭。 割断幸福的我 混沌中有悔恨 重复这首忧伤的歌。 那种忧伤如同脱离我的骨肉;扯断我的神经,使我变得脆弱,遂渐发颠,陷入令人难以置信的恍惚、心颤、莫明凄楚心境当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刘孜去皇朝做小姐是出于她多重理由的。她的个性证明她能忍受极限,又能干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至于她怎么会来上海,踏入这个圈子,认识这样的朋友?都是我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很难想下去,即使阿珍活着也不一定能做的事,刘孜却能做。想到这里,我想把她忘掉,再也不去打听,即使在皇朝遇上也当没看着,或者纯粹做她的小姐,问她出台什么价?我自己告诉自己:办不到!我会疯,会傻,会干出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甚至于为她杀人,找开价让她出台的男人算账。无法控制、替代潜意识里的亲情和占有欲会让我大开杀戒。有位文人说过:世界上有二种二同结果的爱:一种爱变成恨后再用爱来融化。一种爱变成恨后再变成自私来泄愤。后者的爱是危险的。 说不出什么原因,我急于想把薛成拉进我有人事权的马莎国际贸易公司。本来不准备那么快就把手下的人拖进来,观察一些时间再动。现在因为刘孜的突然出现,许多事我又不能单独行事。薛成,黑皮能进入我公司,掩人耳目,帮我调查、跟踪刘孜容易上手方便。再说公司本身登报招聘。但需要国际贸易专业人材,并不是要黑皮这种兜售片子的模子。因为我需要,就有理由聘他。最后定下来,薛成任命为公司总裁助理,办公室主任。这个原来想好的按排。现在变的更妥当:职位行动自如,外出机会多,相对来说,我能轻而易举调配他时间及用车。黑皮正式聘他为专职驾驶员。这样的按插是我预先计划中的。自然预先跟总裁通过气,让他看过个人简历。 ……不管怎样,我显然巳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薛成善言相劝。他觉得我在刘孜这件事上陷得太深,再说对阿珍也不公平。薛成实在忍不下去,他告诉我,矮x出事前跟他讲了他与阿珍的事。阿珍知道矮x在得到你允可才正式泡她的。矮x从来没那么喜欢过一个女人,偏偏他真心喜欢她。我在电话里骂他吃错药,搭错那个筋?矮x求我跟你谈。我不答应。矮x说你不爱阿珍。另有其它女人。还说是阿珍告诉他的。后来我让矮x亲口跟你讲。他俩虽然表面上好了,因为矮x对阿珍太好了,真是百依百顺,阿珍说一,矮x不二。阿珍曾经跟矮x说:你大哥对我有你这么一节,我就心满意足了。她朝矮x伸出残缺的小指。阿珍一直没答应跟他干这事,摆订婚酒那夜告诉矮x,说怌上你的孩子。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干干净净给他。矮x想不通:俩人没有同样的基础、感觉;。怌上的孩子,不就成了孽债?矮x也淸楚,俩人喝醉粘在一起。这晚还是矮x送你们俩进屋的。矮x实在想不通干吗非要生下来。劝她把孩子做了。她非但翻脸,甚至警告他:从此别再提孩子的事,绝对不能泄露给我知道。不然她马上离开他,离开上海。矮x太傻、太痴心、太缺少不了阿珍。阿珍平时也疼他,生意上帮了不少。他俩合作私下也赚了不少。矮x统统答应她,只要阿珍荅应他不离开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听完薛成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不禁暗自猜想,到底阿珍生前怌上孩子想的是什么?单单因为我没有儿子,因为她喜欢我,帮我生个儿子?不可能!阿珍不可能为了别人没儿子而随随便便生儿育女。我觉得对于女人来说,能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留下后代,所谓的后代是得到了,但爱究竞能持续吗?往往到了生命终结或许才会悟醒。可惜为之太晚,而并非失去的。 ‘这一生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一个……现在好了,我能回去陪他了。’我现在终于明白阿珍临终前淌着泪说的那些话。真的,对于阿珍经历过的那段生与死、快乐与痛苦的记忆,我从来没有把曹军放进这段记忆里。不只是对曹军,还有阿珍、薛成,我糊塗的就像个傻瓜。相反,曹军的人格、对爱的理解就显得从未有过的高尚和透彻。 ----我茫然无措,差一点想告诉薛成:我没本事当你哥。我很失败。 一代音乐歺厅。 歺厅二层高,圆型的演艺台就在整个歺厅中央。造型别致,装饰考究。说不出什么原因,至从第一次跟roger共进晚歺,差不多同时都说喜欢这歺厅的气氛和情调。后来就经常光顾这家歺厅。这天中午艾米基本上把她手下美女全请到。从广州回沪,她们几个惊魂末定,食欲不振。想到婴儿汤就泛胃、恶心。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过这世上竟有喝人肉炖的汤。表面上到也看不出有多少惊恐。 ‘薛成,我副总。’薛成没等我介绍完,巳经跟艾咪抱在一起了。 ‘哦噢哟…莹莹!’薛成兴奋地告诉我,哎咪就是几年前在厦门金都夜总会的歌手。痴得不得了,摇身一变,歌星变妈咪了,这世界真小!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可以想象的了,肯定顺理顺章闪电般同居。 ‘艾米,这个女孩是不是在你们夜总会上班?’我有点憋不住气,很想知道刘孜的下落。这次请艾米不尽然单单奉roger酬谢之意,最重要是想打听刘孜的情况。只要刘孜在上海,在皇朝,我肯定能找到她。最起码艾米能帮我。我悄悄递给她一信封说,这是总裁一点心意。对你这晚的按排他和大刘十分满意。 ‘这不是张敏组的emily!’紫薇拿着照片一下认出来了。 ‘叫什么?’薛成没听清。他对这个洋名很陌生。 ‘我们都叫她艾茉莉。她说是杭州来的。刚来时说在上外校进修英文。她跟我一姐妹特要好,她俩合租一房。离我们凯旋路不远,好像在虹桥,古北不到。我明天问甜儿就知道。’ 紫薇听上去对照片上的女孩子有所耳闻,尽管不同组,二亇妈咪,但小姐与小姐信息还是互通的。‘王总,你想认识她,还是想泡她?’紫薇有点疑虑,所以讲话很小心翼翼。 薛成见此状,忙解围,对紫薇说:‘王总不熟,是我上海一位好朋友托我打听的。’紫薇听了觉得跟我没关系,也没了这份戒心。 ‘这个杭州妹妹来皇朝时间不长,她很文静,在张敏这组里是超漂亮。客人点她不要太多哦!她不出台的。听甜儿说,刚来那阵子,上海有个做房地产大户,好像叫叶总,反正跟周总也是哥们,出伍拾万包她。整天围着她转,她没答应下来。甜儿跟我说,她被张敏当场损了几句。她还是说很别扭,不习惯。张敏说,那你慢慢习1惯。’祡薇说话的表情看得出,觉得这姑娘傻,既然跨出做小姐这一步,图什么呢?不就为钱。人家给伍拾万,她不干?那来这种地方干吗?伍拾万啊,夜总会出台小姐要干多少次才能挣到这个数呵? ‘紫薇啊,我猜……你有戏。’我说有戏,艾米急忙依着我耳说,不但有戏,大刘的戏不要太浓。艾米告诉我,大刘邀紫薇去巴黎渡假。我告诉艾米,大刘对紫薇感觉很好,愿意带她走。带她走这意思,坐台小姐没个不领会。谁不想做一等美女,漂洋过海呀。这意味着可以暂时告别夜生活,享受一段富太太的生活。运道好的话,也真有跳进龙门当富太的。夜总会不是没有这样的故事。曾有这样一段顺口溜,其辞是:一等美女漂洋过海,二等美女澳门、香港,三等美女深圳、珠海,四等美女等待下海。丑女丑女干干净净,美女美女性病一身。 ‘你们在嘀咕什么呀?’紫薇精致的脸露出一丝鬼灵精似的笑容。她的确与众不同,其它小姐,连欣欣、杨夕都抽烟,唯独她和诺诺不抽烟。个性也特别温顺,大方、显得有教养。没法把她的品貌朝座台小姐上靠。 ‘还不就是说你人漂亮,心底好呗。到时让王总在大刘面前多敲敲边,唉,够你享一阵子。还不起来敬王总,薛总一杯?’艾米挺识趣。他也知道水涨船高的原理。 ‘香港富商看上你啦!’欣欣快人快嘴,‘说不定到时候我们紫薇上香港周刊,大标题上海皇朝夜总会小姐嫁入豪门。’欣欣说得在座的小姐有点讥嫉。 ‘不准刘老板一高兴给紫微买(芝大厦)一个单元!’杨夕插了一句。夜总会不是没有这个先列。杨夕听人说,芝大厦一个单元就是月租也要伍仟美金。 ‘抬我呀?你让我做怨妇啊?我才不稀罕。’紫薇不是一般女孩的脑子,这种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对她来讲,不可能在皇朝发生的。在她们来看,小姐就是小姐,每晚能送走客人拿到台费。富豪所迷恋的是她那张充满价值得脸和让富豪流口水的那片草地。 姑娘们很现实也实际:在这种风月场上不能动不动用情,每晚像黄浦江水潮涨潮落,你能用多少情去填补这个缺口?对穿梭在夜总会寻欢的客人,小姐心里的至理名言:应该明白,什么都可以玩,绝不玩感情。就像进鞋店买了双新鞋,拎着旧鞋出来扔进垃圾箱。客人图个销魂,小姐盯着红头像。 诺诺坐在我旁边一声不吭。对于小姐衡量客人贵贱的标准是统一的。看你第一次出手---小费。记得第一次我们发给她们小费是伍仟。不然她们今天也不至于中午睡眼惺松赶来吃这顿饭。看到金矿的人那个肯放弃这座宝藏? ‘你没有女朋友?’诺诺声音很低。有她另一种意思。 ‘你看我像有女朋友吗?’我不太在意她的话。 ‘怎么不一样?’显然我对她能看面相发生兴趣。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有解不开的烦心事。’这姑娘不简单。第一次跟她见面到结束不超二十句话,印象最深一句:老古董。 ‘看不出诺诺有这本事啊?’我夸她。艾米笑着对我说,诺诺不但会看相,还能摸骨。 ‘什么叫摸骨?’我只听说女人有看相算命,没听说世上有什么摸骨算命。不会是特异功能?我暗暗朝诺诺看一眼,平常啊!没觉得脸上有仙气异功。摸下人骨便能知道前缘后事?不会大白天梦游吧?我自嘲。 ‘不服?拉到。’艾米有点洋洋得意。 紫薇插了句:‘你不信,让诺诺摸摸。’ ‘摸哪里?’我转身问旁边诺诺。诺诺摇摇头说:‘不帮你摸。摸得好开心,摸得不好得罪人。’她说得像真的一样会得罪我似的。她越遮遮掩掩我越蹩着难受。我根本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摸一摸就会猜出我刚刚经受过的苦难。但我对她的印象却越来越深刻。莫非她真有特异功能? 欣欣不耐烦冲着大嗓门跟诺诺说:‘妹,给王总摸摸。’ 薛成被美女们东一句,西一句,搞得真假难分,颇感兴趣。他问诺诺这么多人,闹杂的环境也能摸得出来?他特信这套。 ‘有銭、没銭你也能摸得出来?神了!’ ‘应该说同样能摸准。’她不慌不忙问答道。 ‘诺诺,你从那学来这手艺?哎哟,你从今往后吃大款,用大款,一摸手,消灭大款,自己变大款。别坐台了,干脆在上海开爿摸骨算命店,算我一股,保你发!’薛成疯得不得了。众姑娘听了也痴了,彼此干杯,笑得臭死。心里暗爽。 ‘你帮我摸。’我斩钉截铁地要求一试。因为发生在我近期的一系列事只有在坐薛成知道。她们这帮人是不太可能知道的。假若摸得出,而且坦叙我发生的一系列事,那真是成仙显世了。 诺诺异样地看我一眼,她指示我两手抓住她二臂,桌上的人几平都放下筷子。我没回避她的目光。她二腿靠在我二腿内侧,开始从我手背骨渐渐朝手臂缓缓向颈部摸去。速度、手势缓慢,有时还发出一种轻微的关节被捏的声响。她让我把身体往上悠,再往上悠一点,仍然没达到她的要求,我也奇怪怎么不听她使唤?再朝她看时,对方脸的形状有点麻糊,刹那间那种思维韵律有点记不得。只有几秒钟的辰光。好了。她对我说。就这么摸一下?我诧异问她。嗯。她回荅。很细致,很有条理。 ‘可以说吗?说得不好,不生气吧?’她有点犹豫,怕得罪我,伤我面子。 ‘你就实话直说。我不犯忌。’我故作潇洒,心里没底,莫非她真能摸,摸出我做的亏心事?摸出阿珍的事?放屁,不可能! ‘有个红颜知己?’‘嗯。’‘走了。’‘废话。’我心里回答。‘她有喜走的。’‘哦?’她一语四惊。吓死我了!这哪像个美女,简直是巫婆。‘你乱猜?’‘言下之意,我乱摸一通喽?’我一时一刹,不敢说她乱摸胡言。‘没那意思。’‘你很在乎她是吗?’她问。‘我?’我虚伪。她看出来我要面子。‘她有你的孩子?’我的确有点茫然,从前,在老家听到一个传说,有个女孩后脑有天眼,凡人看不见的恶行孽事,她一目了然。莫非诺诺是下凡的……我不敢想,尽量不显突兀地对她道:‘谢谢。’她回我一句,‘不客气。’我敬她酒。众小姐群乐。‘诺诺我可以问你个私人问题?’‘当然可以。’‘这套本事跟谁学的?’她只笑不答。‘不会无师自通吧?’‘可以不说?’她换了个口气说。我仔细看她相,有点匪夷所思。薛成在一旁插上一句:‘王总见多上海老克蜡,侬勿要拨相别人家?’‘不会吧。’诺诺朝众人看看,转头又问我:‘王总,你不会认为我拔相侬?’我冲她一个笑意,独具匠心,特有韵味,聪慧的她,肯定能懂。‘老家那儿?’‘扬州。’‘父母都在老家?’‘没有。’ ‘没有?’‘我是爷爷领大的。’‘对不起。’她有点伤感,是我不小心触及她家里事。‘我爷爷是摸骨看相的,今年九十八,身体可好了。’讲到爷爷,她动情地笑了。‘有机会我能拜访他?’嗯。她说道:‘谢谢。’这是因为诺诺的单纯,像水一样的柔弱!也不可以几次接触就去臆测她的家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会错,她单纯、坦诚、富有同情心,淡雅而又温柔,对我来说跟这样的女孩交朋友都能勾起我对刘孜的回忆。 我见她笑,这样的笑只停留在表面,维持在相互对话的瞬间,她由衷地说道:‘小时候,见爷爷帮人家摸骨,觉得好玩。大人们对爷爷讲的话必必敬,后来,不知怎么我也跟爷爷学了,一弄也就成了真的了。’我倍感意外,不可思议的是如此温顺的女孩竟有八九十岁的测算功力。即便不能口服心服,至少面前的女孩跟常人不一样,即使给你理由,也无言反驳。她的确道出令我心服的前缘往事。这些话听来,表面上我显得毫无在意,内心却然生出对往事及往事里的人许多牵挂和伤感。 ‘扬州出红太阳,也盛产美女。’我微微朝她一笑,想给她一个鼓励,也似乎想借此话拉近一点距离。她报我一笑,笑得很有意思,说不 上暖昧,但很有回味。 ‘哎哟…跟我们江主席是同乡哩!’薛成突然戆居一样插了一句,打断了我俩的对视,引起一阵笑声。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典礼 如果那时会行过奇绩,为何神巳不再是一位奇 绩之神,然而仍是一位不变之神呢?我告诉你 们,他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会改变,他就不成 其为神了;他仍然是神,而且是一位奇绩之神。 摩门经摩门书 第九章 马莎威尔集团这个月头等大事,在总裁宽大的办公桌日程记事薄上明显用红杠标着。五月十八日是公司进驻上海第一个投资项目的正式与卢湾区政府达成开发建设住宅小区项目的签字仪式。并有市委、市府领导出席签字仪式。签字仪式放在花园饭店第一宴会大厅。 整个上午roger一直呆在华盛大厦他总部办公室。因为公司发展迅速,原有一整层面积巳无法让几个分公司挤在一块办公,先后把贸易公司,咨询公司迁至南方证券大厦。华盛大厦腾出来主要给房地产开发这块。对总裁来说,房地产开发这块是他重重之重。他电话里告诉我,美国、加拿大、香港董事这二天陆续到沪,让我协同办公室做好接待事宜,别出差错。董事局会议按排在新锦江。后天晚上董事大会可以按时召开。这次董事会对鲁总裁来讲,十分重要。到会的董事按国际惯例必须符合法定人数。否则,一切精心策划、制定的设计方案都将因之泡汤,而时机巳经刻不容缓。资金的筹措、运作、分配、第二阶段的融资及运作都将在这三天会议上作出决议。 三天之后,我的办公室秘书胡怡小姐递上一份文件,董事会决议会议记录摘要:摘要如下,公司董事局一致赞同并通过:马莎威尔国际集团公司(一九九一年于维京群岛注册)同意在中国上海成立马莎威尔国际开发(上海)有限公司。公司在wt0之前,以中高档商住为前期开发投资项目,逐步投向生物制药,国际贸易、商业咨询业务。引进海外投资基金,开发资本市场。 马莎威尔首期开发项目经董事局研究决定,一致同意公司买入上海市卢湾区进贤路13-29、14-9地块,所需买入地块及拆迁、建造资金分三期到位。第一期资金贰亿染仟万本月底到位。 就是从董事局会议后,公司的第一个在上海投资的项目进入倒计时。 五月七日,中国驻温哥华总领事馆发来贺信:欣闻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政府与加拿大马莎威尔国际有限公司就城市改造项目达成协议,并将于五月十八日举行正式签字仪式,对此,我们表示热烈祝贺。 金荿凯悦第一宴会大厅,灯火辉煌。 马莎威尔是唯一一家被加拿大驻沪总领馆特邀参加欢迎加拿大总理访沪晚宴,上演讲台作海外公司中加发展远景规划的演说。总裁除了让董事刘生参加,不即让我参加,还要我代表公司向加拿大联邦贸易部长pierre pettigrew(柏提格鲁)及众多政府领导、商界名人、加拿大驻沪总领事stewart beck、港澳办主任鲁平及贵宾作加中经济发展报告。 从总裁的角度来看我们参加酒会的意义非同寻常。起码在我们即将举行的签字仪式奠定一种形象上的保证。马莎威尔在上海的投资及开展均在世界前例。 与此同时,我调查刘孜的阶段也取得令我满意的成果。最起码我能牢牢抓住皇朝二位重量级的人物---艾米、紫薇。 薛成已睡着。这家伙能睡:头一挨忱就熟,一熟呼鲁就喷。我却毫无睡意,点燃一支烟,沉思静在黑暗里,闭目死想:她意气用事:用当坐台小姐:陪男人喝酒、聊天、客人给三佰伍佰小费、不乐一分不给、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可以摸,你刘孜就是因为报复我?我简直不敢往下想。不愿妄加揣度她,更不想亵渎她的名字。他毕竟没敢用她‘刘孜’这个名字。我深呼一口烟,有点落魂,愧悔当初没勇气拦住她。我想不下去,烦躁地把那半支烟掐灭。 我推开窗户,上海的夜渗透着灰与雾之间,呈现出蒙胧晦暗的蓝色斑斓。我思绪虚浮,心情压抑:无法分辩哪些该去努力,哪些该放弃,哪些该把它彻底忘记,哪些仅仅供郁闷解套?我心想,这么多年的曲曲折折,蛈跌撞撞,真正让我俩经受生与别的考验也不是没有,这难道就是刘孜标榜的永不屈服的刚毅个性吗?为了一种失败,去坐台,去卖逼,去报复?我实在想不下去刘孜接下来该怎么去做?天地万物啊!你能否告诉我,我该怎么去随形而变而又无处不能地帮助她避过这一劫! ‘醒醒,想跟你聊聊。’我实在闷死了,就拽薛成起来,薛成好不容易被我拽醒。 ‘你整天东想西想,不睡觉,变成仙?’他对我不满地说。有点挖苦我的味道。 ‘你情伤的恢复期也太长。想开点,你为她该做的全做了。她愿意当小姐,情愿去卖逼,总有她的想法,又不是你逼她?是不是?再说,现在的刘孜不叫刘孜,叫艾茉莉。在皇朝算不上头牌,也算个男人抢的尤物。’薛成似乎过意给我放口风,‘进了这种地方的女人再纯也会变烂的。哥,我看就算了,别悲天悯人。她年轻,依然漂亮,即使做了这种事,也嫁得出。’他越讲我头越痛,烦得不得了,就想骂他。 ‘拽你醒来开导我,教育我?薛老师。什么年轻、漂亮、嫁……嫁你妈x嫁!净给我胡址。’我就像个疯子。说翻脸就跟他翻脸。非我生气、翻脸他才收剑。我疯了似的谩骂就像个脱底货。骂他的话吐出算数。薛成强装陪着笑脸状,嘴吧说,哥,你近来脾气也太反常。心里却嘀咕:哼,我操!那门子事,拽醒我就骂,神经病! ‘就是你去她妈咪这组也末必能见到她。就是让张敏帮你按排好,也未必她能来。一但她知道你在操控妈咪,她肯定会离开皇朝。到时上海那么大,上那儿去找?’薛成一本正经在作具体分折。接着他又说道:‘还有就是直接跟敏儿交底,让她不按排她出台,不然敏儿也别在上海混了。像她们这种一年能赚几佰万的女人不会为一点小钱失去一片森林。她不听,可以,先叫黑皮派人把她那辆现代跑车砸了。看她听不听。’薛成后来说,通过艾米巳经和张敏吃过顿夜宵。也听张敏讲了一些刘孜的事,刘孜连给夜总会登记的胸牌也是假的。听敏儿说,可能是刘孜告诉甜儿的,从家里出来巳怀孕,后来去松江做流产,至于怎么会来皇朝做小姐,连甜儿也不知道。只知道之前是上外校进修,英语很好。还会日语、韩语。 ‘刘孜她怀孕?’薛成朝我点头说,张敏告诉他的,还说她不像干这种事的料。叫她慢慢适应。薛成被我骂傻呆了,一露嘴便都说了出来。 ‘还有什么瞒我?’ ‘没了,该问的,全讲给你听了。怕你难受才瞒你的,没良心。’薛成还在委屈似地嘀咕。他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但他心里明白,我巳经陷得连肩膀都快没了的程度,自然而然,很难能听得进别人劝。我也清楚这小子怕我在刘孜这件事上,纠缠没完没了,会影响到我在马莎威尔的地位。旁观者清么。事后想想,我这穷追猛究的样子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似平有点荒唐。这个刘孜,照理我应该明白她做出来的一事,无非想要叫我自己去撞墙。相反,我也没去考虑在处理刘孜这件事上会导致什么样结果。唯一一个念头,找到她。阻止她。至于说什么,怎么说?没有人能告诉我,薛成的劝告歪头斜脑,无法恭听。我倒没想过,我倒底该如何劝阻刘孜或面对自己?。我想了一会,对薛成说:‘明天按排江苏路警署的吴警长饭局,我有事让他办。你先送点钱去。’薛成点头,他清楚我肯定为刘孜的事在布置方案。吴警长是管凯旋路、江苏路段片警。跟薛成是把兄弟。 夜雾散了,露着晨脸,我却倦了。新一天的都市折射出同样的闹轰轰,人挤人、穿戴举止、嗲嗲的上海话。清早的里弄,另有一番景象,露天板凳,油条豆浆、急勿勿的上班族, 闹哄哄人群,挤着冲上公交车。我还是相信挟在高尚区大厦旁边的普通百姓的真实景象,他们才是这都市的主人。大概是因为上海的早晨光线大充足,太耀炫;我内心相反太阴暗,太颠倒;导致我无精打采,燿眼的弥漫出阳光是穿透照不到到我的阴冷冷险恶的内心颓废。。 相反,眼前实实在在平民生活的景象,觉得十分受用和渴求。使我变得什么都能承受和容忍了。 这个刘孜,她应该什么都明白!她要的就是叫我心痛。 没有人能告诉我,我该如何面对我自己?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大悲咒 你们对那悔改而奉我的名受洗的,要常常这样 做;你们这样做是要纪念我为你们而流的血, 使你们得以向父证明,你们确常纪念我。如果 你们确常纪念我,我的灵必与你们同在。 摩门经尼腓三书 十八章 局面似乎不好收拾。 道理很简单,是一个没有被证实的刘孜,同样也无法猜测有了身孕的她怎么跑去做小姐的?而且,我实在没法----想象刘孜为了活着铲除一个男人的印象而甘愿毁灭自己一生?我未必能理性收拾这副残局,这不即对薛成阐明我的观点,也是针对我自己的,我必须找到她。 她现在周毅的场子里做小姐,时间一长,肯定会让周毅知道她是我的女人。薛成也清楚这事棘手。让周毅知道其来笼去脉,一则有点失面子,再则很难对周毅下手。刘孜必竟知道许多内幕。况且,心存仇恨。我考虑许久,不能让她呆在皇朝。阿珍已经死了,刘孜不能毁于我手。无论从肉体、精神、心灵都丝毫不可以跌落到比死都难堪的境地。恐怕就连上帝都没想到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其实我心里明白,人蹦出来时,是哭着来的,死了后也就笑着回去。人----生来就是为了收拾这种哭与笑的残局,而为之去周旋,较量,搏斗,甚至于残杀。这样的种终极局限于人生的残局里,无论是谁,多么聪明和理智,奸诈和凶猛,无论谁去收拾,手段不同,结果自然也不相似。周毅的势力扩张,导致双方存对存,亡对亡的最终抉择。其中抉择与胜负,唯一见先能够取胜,就根植于各方的智慧。看谁先掉进这个狭小黢黑的对手错误判断的陷井,这就是它妈的常常提到的谋略。 可是,现在你问谁呢,让薛成拿决定?势必失手,恐怕万劫不复。我明白薛成搞不过周毅,很明显,暂且不能明里动周毅,他是贾爷的人卒。必须借把刀修理。目前柏子在周毅虹桥堂口夜猫子disk舞厅看场子,职务保安经理升至总经理。实际操纵场子里所有小姐出台及k粉、麻姑(迷奸药)摇头丸,据白鸡摸到的内幕来看,周毅在夜总会内的收取小姐出台费、摇头丸、k粉,(k粉100元一克、摇头丸、麻姑200元一粒),及包厢俄罗斯舞女跳脱衣舞这三项月收入就高达佰万,而且统统瞒数过账。废了柏子犹如取了周毅左臂。然后借联合南市,火车站黑皮阿二,争取青山,拉拢光头,定点清除,夺回失地。按江湖规矩划分堂口,确定地段,互不侵占。谁都会重视自己集团内的利益,外人凭什么指手划脚,横加干涉?你周毅算老几?没有贾润这座山,轮得上你在上海滩撒野! 其实我清楚周毅最终动机,我至所以在薛成当面没松口,并非怕刀兵相见,这是迟早的事,我不想附着薛成讲蠢话,是啊,堂口越多越杂,道上江湖草寇,那那群龟孙不想捞一块肥的?周毅敢跟我们下最后通牒,就证明他不是一般的江湖草寇。我曾对青山、狗六他们说过:谁想独霸上海滩,我们就联手把他拨掉摧毁。 江湖上每一场火并、战争,每一次谈判、停火必须靠道义、公正、勇气来定胜负的。 我想也是:出来混,不拚怎么显示强弱?胜负?谁称是英雄? 薜成认为:是刘孜的沦落拖累我的精神和面貌。我不怕冤家,不怕恐吓,知道人心隔肚皮,就如有的人,口不离佛经,手不离佛珠,觉海寺捐钱,背后暗藏杀机。前者,是绝望的刘孜冲破自我毁灭的囚禁,用另一种自残的方式来折磨我的灵魂。后者,在弱肉强食的道上,谁都不会任其摆布、任其玩弄,除了利益,就是金钱。所谓的场子、市口,其实就是利益所在。也就是说,周毅与我的争斗就是利益之争。所谓吃定你,意思就是逼你分脏。总归一句话,刘孜的存在使我殚思竭虑耗尽精力。后者,与周毅的对立;无论刀光剑影,或者明争暗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创造勇者,不然就下地狱。即使江湖筑起的恩怨、情仇难免也会出现危机和生机,你想扫除障碍,推翻危机,惟沉着应战可百战百胜,说说简单,做到不易,应该有的可想。 薜成告诉我:‘周毅持澳洲国藉,他是个冷血、疑心病很重的人。’对薛成这一评语我感到诧异。‘让我再充一点,周毅在日本期间,曾为新宿东森会干过一次暗杀。我们只知道日本有个山口组,不了解新宿东森会,其实新宿东森会实力不比山口组差多少。据在日本混的朋友了解到,周毅去日本不久便加入新宿东森会。东森组的会长就是新宿赫赫有名的东森一郎。在整个东京地区此新兴帮派管辖新宿东南区十九个堂口,单单游乐场所、扒金宫、按摩院就有三十处。他们跟比邻的野口组明争暗夺,结下世仇。野口组在东京属四大帮派朂厐大组织之一,即次于山口组。野山茨郎最为瞩目。九六年,周毅在东京的江户区用预先放好的斧头,从后面冲上去,对准刚从吉野烤肉料理出来的野山茨郎砍去。他先把这个人一只脚砍断,接着又从大腿与身体连接的关节下砍了下去。野山是个气靶子极哨的人。周毅更厉害,每天在健身房练三五个钟头,力气可想而知。这天他抡了好几下才砍断野山一条腿。等随从回过神来,警察巳到。据说,周毅扔下斧头主动投案,承认砍人。不过后来听日本道上放出来的内幕,此事件轰动东京,中国一学生受雇黑帮砍人案,预先设局,雇金一亿日元。后来,法院对这件罕见雇人凶杀案进行判决,大跌眼睛的是,检方求刑十年,结果只判五年,辨方理由行凶斧头是随地捡来的,不是被告周毅故意行为。服刑后又以模范犯人身份获减刑,周毅实际只坐了三年半牢就出狱。因他持澳州护照,后被强行遣返。从此,他在新宿帮内名声大躁,’薛成有点烦躁地说:‘这次行动的成功,奠定他在东森组的地位。之所以能成功,与其说暗算对象本身的名气及地位,不如说是因好周毅这家伙的反应迅猛及运道。临回国,东森组的大佬把他介绍给了台湾的贾润。’我的确没想到薛成调查的如此清楚。除在上海身边有二个女人外,连他平时用歺、健身时间、地点、汽车行驶路线也一清二楚。周毅粗看个儿不算很高,短短的头发,身呸强壮,肌肉厚敦敦。就像头有点倔的公牛。相貌端正,他从不带表,左手一串佛珠不离手。人所共知,他笑里蔵刀,会用计谋。微微泛黄的脸上堆着谦逊善意,却遮不住偶尔露出来的那付望而生畏秃鹫似的凶相。但在喝婴儿汤这件事上却能反映出他对手上这串佛珠的尊重。每个人都有他脆弱及善的一面。我相信人性。 佛教,历来让人间的善男信女懂得两种教义:善的积累、怨的化解。这两种教义似平都是一个佛教徒与生俱来的。周毅也不例外,他求佛取财,就会借花献佛。他取财无义,就会假作慈悲。此时,我想起离我而去的矮x、阿珍、还有替儿子背罪仍在牢里,至今不知儿子巳离人世的矮x的父亲……恍惚里,他们的身影,笑容、哭泣、义气、豪爽,熟稔的亲切就像往日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苦与乐扑面而来,他们活在我心上,刻在我脑子里,每时每刻会触动我灵魂深处最脆弱的怨伤的痛。阿珍喊魂似的,刘孜撕心裂肺的哀伤尖叫让我毛骨惊然。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荒谬的体味,更不是自我折磨。自责的困扰一直没有脱离我的灵魂,刘孜变得重要,不能让她陷落这堆坏名声的灰烬中。我好像没见着刘孜那张充满莫名哀怨的脸,就是偶尔想起,也是虚无的。大悲咒说:是因果,是慈悲。世间诸般哀怨、情伤,家仇、国耻都来之于无明,因果变得重要,对他人慈悲,更对自己慈悲。摩门经传授的是大悲咒中同样的教义:爱神、爱人如己。信佛有两种人,一种信佛求财不积德,另一种信佛重因果,积德,重操守多于求财保平安。周毅可谓不可一世,呼风唤雨,但他并没找到安身立命之地,他选择上海,投 靠贾爷,以静制动,扩充自己势力,每个人所择之路会给他带来不同的末来,生命的旅程,各人有各不相同的终点,坚持走完这个目标,本身就是成功。 ----我目眩迷离。 ‘来……一个个进来,emily进来呀!’敏儿大呼小叫,活脱像一(鸡头)。敏儿不属于美人呸(妈咪),脸上零星几点雀斑,白白胖胖不美艳,娇娇滴滳到做作。见她那股子粘乎劲让男人会欲罢不能,等到她狮子大开口,所有有钱男人都会索然无趣。据皇朝小姐讲,敏儿套男人的手法比收出台小姐台费更凶。真可是算得上与时俱进。在男人身上玩幽默,在小姐肉体上窄油抽血,皇朝干一年,尽赚二佰万,后来索性入股周毅幸庄电厂个人产业,收取每年固定回报。既拿到红利,又帮了老板,油水不流外人田,可谓一举两得。 这次是薛成具体按排好才决定进敏儿那楼层包厢的。为这晚,薛成可谓化尽心思。来之前,考虑过一旦刘孜见我们一行有二种可能,一种见是我,撒腿就跑。一种装不认识自顾自参加选拔。我估计不出结果,因为本身这件事就超出包括刘孜本人在内的所有可能,以免徒增烦恼,我尽量克制情绪。你们可曾想到当我听张敏喊她名字的瞬间时,我是什么样的表情哟!是从前嗑瓜子、读书的刘孜,淌着泪让我发警永远爱她的刘孜,能写十四行抒情长诗的刘孜吗?我不要答案,只求见人。就是生命尚存一息能求一面的那种企盼。我不要将来,只求现在……今夜……她能来。 ‘艾茉莉,这是王总,你就陪王总。’敏儿挽着她走到我面前,此刻,我脸上表露的意思,尽管不著形迹地想把自己伪装起来,却装不起来。我肢体木纳,没敢朝她看。舌头堵住喉咙,心却像要从里面窜出来,惊得慌,闷得透,自个儿在糟蹋自己似的,。却强装着扮老酷。 ‘王总,我合你胃口吗?’刘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顺便拉过她的朋友甜儿介绍:‘这是王老板,乡下来的,暴发户。’刘孜一同拉着甜儿坐了下来。甜儿朝我招呼,对她姐妹的不恭不敬之言觉得难堪。我看的出甜儿使劲在怨言刘孜,心想,第一次见客人,怎么这德性?吃错药了。幸好妈咪去招呼另一个包厢,不然就凭这几句话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挺有个性,不怪她。我是乡下来的……’我朝甜儿勉强笑笑,想帮她减压。我承认说话不得要领,就像一个吃了亏有着阴暗心理的自卑男人,被一个毫无节制、放纵尖刻女人当众奚落。我并没觉得不爽。但我看的出黑皮坐在靠左沙发里浑身不爽,朝她瞪了一眼。‘瞪什么瞪?倒底来找小姐,还是寻仇来了?’刘孜扬了扬眉毛,一付玩世不恭的德性,‘再瞪给钱。’黑皮一脸尴尬,气得胸口发闷,晕屈得没法讲。的确瞪了她一下,太放肆!他觉得刘孜不能当众奚落我,换做其它小姐出言不逊早就一个巴掌上去了。我没觉得自己是个很超脱的人,薛成也见怪不怪,但他肯定对我今天吃乌龟肉似的克制,产生出平寻常的惊诧。我没想到刘孜如此镇静、放纵、玩世不恭,她主动跟薛成打招呼,薛成显得拘慎,叫也不是,答也不是。刘孜问她要烟,薛成恭恭敬敬递给她。她刁着烟,问我有火吗?我说,我不抽烟。她问我,可不可以抽?我拿过薛成递给我的火机帮她点上。对她说:当然可以。小姐一听,乐了,全抽上了。少爷送上一瓶x0洋酒,并说:这瓶是周总特别送的。这时,趁刘孜转身去开酒时,我偷偷打量她一番,她比从前更美,更成熟,原先乌黑的长发变成金色大波浪,眼睛像是涂了黑眼影,显得更大,更亮。她天生有一副长眼捷毛。不用化妆天生就有一种气质----高贵。 她拿着有冰块洋酒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放纵眼神看着我,‘今晚想包我吗?’她吸了口烟,朝我吐了个烟圈,正好套在我的视线里。她淫荡的眼神……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想让她开价,但说不出口。她无耻,我没法无赖。我觉得跟我碰杯的不是刘孜,是放荡、催着和有銭有势男人上床的尤物。我应该叫她emily,刘孜死了,面前的是另外一个酷似像刘孜的女孩。她懒散抱膝看着我。我始终没回答她一句话。我相信我用无言的目光能击退她淫乱的谎言。 ‘来夜总会不找小姐?’她像在问我,那来干吗?又像在挑衅我。‘儿子怎么不带来上海?’她一脸的平静,就像在逗玩一只小猴戏弄我。她前世可能是一只猫投胎:温顺时懒散的一动不动,多疑时敏感的一惊一乍。外表温柔,内心暴戾。我仍然盯着她看,脸上稍带笑意,心里仿佛在告戒她:何必要把自己当做淫妇?我想扮偷腥的奸夫还用得上来皇朝找?我心里明白,无非是她潜意识里复仇给予报复我的最佳时机。这样也许她会好过些。最起码她会觉得痛快,像见到我死那般痛快。相反,我没理由去跟她一般见识。给她面子,是我赎罪的一部分。我没企盼她能给予我什么宽恕,只求她早点醒来,离开这个罪恶之地。 ‘孜孜,我们找个时间谈谈行吗?不管你把我看成什么东西,我不想见你作贱自己。’我讲话声音很轻,很难过。尽管没表露在脸上,但凭我跟她的感情和时间,刘孜不会不明白,只不过装出不宵一顾的腔调罢了。 刘孜又喝了一口洋酒。‘男人需要女人,什么恋啊爱啦的,全是放屁!只要哄她上床操完,穿裤子付銭走人。对不对?’她两眼直视我,你瞧她的脸,比抽大麻的好不了多少。你瞧她说话的样子,就好比街上拉客的……卖逼贷。恰如其分用词:高级交际花。非常符合她刚才的姿态。‘放心吧,我不会跟你要钱的。从前不收,现在收来干嘛?’她发淫威,我却发呆。呆什么呢?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究竟跟谁在说话?说她语出惊人?恬不知耻?妓女小姐?或者说她漂亮惊人,绚烂耀眼、气质高贵?内在符合外表?我根本找不到一滴一丝刘孜的影子和气味,即使能够留下来的品味也是支离破碎的。 ‘这个世上,照你这么一说,没有真爱,全是卖与嫖的?’与之相比,我倒显得小儿科。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别吓死我哦!你王大老板像真的似……谈真爱?妓女和嫖客有真爱?你跟你老婆最终不就是一个嫖一个卖的结合。’她刻薄的话看上去笑着跟我在谈嫖客与妓女的社会性话题,其实她是指着和尚骂贼爷。,矛头直指我致命点---人格,她在羞辱我。 没错,当我第一次在嘉兴见到她时,我最初的目的想泡她,跟她上床。关键是目的达到,随之出现才有后来的情感培育。事实上,我没觉得刘孜的经验、教训总结有什么错。错就错在我现在跟刘孜的谈话落差太大,接受不了她把妻子比喻成妓女,把丈夫比喻成嫖客。难道不是吗?一种隐形的对等交換,一种体面的物质交易。无论小流氓,大流氓,或是大人物、大领导,难道对两性关系的逻辑思维都是相同的?不,不是的。事情不仅仅如此,可我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有力的论证去击退她的扭曲思维。我习惯地看看她,觉得自己像个鳏夫。 桌上的几杯刚倒入的啤酒缓缓泛起淡黄色黏稠的气泡,像大海卷起的泡沬。 ‘我们做小姐只谈价不谈感情。你在上海混什么呀?哈哈……王老板,你是来找乐子,不会来找老婆的吧?’她故意笑得放肆,让其它小姐觉得我土气、讲乡下人那种俗的发酸的话。薛成看不下去,甜儿挟在旁边,听得一团雾水。其它小姐顿生疑虑,可能觉得平时文皱纹的艾茉莉今天特别反常,按常规讲,能进这间vip贵宾房的客人不富则贵,最低消费不少于5位数。甜儿觉得不对劲,众姐妹越看说越离谱、不友好、让客人难堪。到头来拿不到小费是小事,妈咪知道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她起身想去叫妈咪,兴许妈咪能镇住她。其实双方心知肚明,过去的甜蜜人生变成现实里的绝望和仇恨而已。到今天这个地步讲什么也等于白讲。 ‘刘孜,再见应该是朋友,何必呢?再说,阿珍人都死了……哥也一直在找你。’薛成脸上略带笑容,语气却有点严厉,他想阻止她如此无理取闹,觉得有失身份。明天不知小姐与小姐怎么个传法?这样的羞辱对阿珍不公平。身体可以玷污,人格不能诋毁。薛成在克制,我见他双手捏着洋酒杯,百般地忍着。换做其它任何场所、任何人他肯定会把手里的水晶酒杯砸下去。让他趴下,或者叫他感动。 这时,敏儿推门进来,甜儿跟在后头,一脸涩色。敏儿装得一副轻松的样子,拿着酒杯朝我走来,靠在我身上,笑着说:‘来,王总,我们干一杯!’接着转过身对着刘孜说:‘你怎么回事啊,喝多啦?跟王老板耍性子--啊?来我们一同敬王总一杯’。敏儿预先巳收了薛成的好处,也知道薛成不好惹。没想到emi1y如此反常、如此肆无忌惮,反之,她听了甜儿的话,觉得emily这种反常、无礼是有的放肆。不然给她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 ‘张敏,我今晚出台。’她冲敏儿说的这几句话,放荡、无耻的比做鸡有过之无不及。张敏不知说什么好,她见过世面,遇到过过亿钱财的男人,也交过纯情女孩后来沦为风尘女的姐妹,唯独没见过像emily这样的女孩。刚来时,张敏没少费口水,横劝竖说,铁板一块,连老总也请她吃饭,劝她给叶总点面子,她死活不肯答应。现在可好,自己讨来出台?张敏显然觉得事情并非像薛成原先讲得那么简单。凭做妈咪在道上混的经验,她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位女孩绝对不能轻视她,后面有着极深的背景,操控她的这个男人就是我。 ‘你陪王总吧。’张敏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你甭理她,她从来不出台的’甜儿有点沉不住气了。她想推托喝多胡说。张敏明显不悦。搂住emi1y肩膀问道:‘你怎么啦,没事吧?’张敏俯脸凑着她。很谨慎,她巳经看出来,我跟这位嚷着要出台的女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不然站在她们面前的大男人不可能傻逼似的被一个小姐刻薄一通。我看甜儿当时那副焦急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清、辨不透的怪味。一点可以肯定,她没跨出最后一步。我不愿跟她执气,大伙也看得出我迁让她。她爱骂什么,损我什么,奚落什么,爱怎么踩乎我踩乎我,我不气、不答、不火,大不了朝她笑笑。 ‘没事呀。看王老板出个什么价?’她凄楚一笑。‘这价恐怕难开,更难算?’我答道:‘从哪天算起?’我想反击她,立即被噎了回去,太伤人的话我讲不出口。就像让妈咪在跟客人介绍,然后小姐跟嫖客谈价,尽管刘孜显得太露骨,直接,搞得张敏被动。张敏假装关心的样子,其实给她眼色,对于妈咪的警告她当然置若罔闻。‘哼,充其量妓女与嫖客。’她一脸自嘲,又像在讥讽我。虚飘飘瞅我一眼,想走,没一点感觉。我觉得该走了。临走,我点了首歌,指名让诺诺唱,说是送给大家的,其实是给一个人听的,这首歌代价很高,诺诺深情哀怨地唱完,,这首歌的歌名叫‘笔记本’。 翻开随身携带的日记本, 写着许多你的事。 我看见自己写下的心情, 把扉页的你 刻在心头。 等你等太久, 想你泪会流, 而幸福快乐伴随心碎而变得什么也不见。 爱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 日记本里页页是你, 记着你对我的好, 像上瘾的毒药, 你反复欺骗我。 爱的痛了,痛的哭了,醒来哭了。 劝自己要放手, 闭上眼让你走。, 烧掉日记重写, 可我又不舍。 继续记着, 你对我的好…… 诺诺确实用心在唱,跟她文静慒懂的表情相比,显得若无其事的刘孜却不然,只有我能看得见,她听这首的心情流露…… 薛成一边让少爷结帐,一边从包里抽出一迭銭,每个小姐及妈咪各人伍仟小费。小姐连声道谢,看得出她们心情灿烂,不出台能拿伍仟,出台也不见得能谈的上这个价。 临走,我淡淡看了一眼她,对她说了句:‘别折磨自己,我仍保存你送我的这本日记本。’她想装着听不懂,但逃不过我的目光,她充满深深怨恨和绝望的内心被巨大闪电惊雷所振憾。她不发一言,茫然所措,招呼没打,往外走去。看她的背影,孤独伶仃,不免让我胸口沉闷,真想不顾一切把她追回来。我隐约听到沉沉的暗夜好像有谁在哭……哭的是那么伤心欲绝,惊天动地。是黑暗里歌声淹没了一切……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冬季到上海来看雪 他们的痛苦是那么大,使每一个灵魂都引起了 悲哀;他们相信这是神降于他们的惩罚,由于 他们的邪恶和他们的憎行;因此他们被唤起了 对于他们的责任的记忆。 阿尔玛书 第三章 冬日,寒流肆袭,晌午,晦气缠身,一天,做什么都不顺。 诺诺摸出来的辞:下贱的骨头钉满剌,事事不顺。看门的狗,腥鲜的血。刀光灾起。起源:一个劫数结。结局:一个灾祸。这样的话犹若钢针锥剌似的钻心痛。我望着诺诺,听她乱七八糟的话,心里烦的有点绝望。 许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老了,感到自己的经历如同一幕啼哭降世开场又以绝望谢幕而告终的独幕戏。孤独残生是我注定的宿命。 上海冬季的天空,雾蒙似的笼罩在一片寒气里,下雪了。很难得能见积得像白羊绒毯厚的雪……透过潮湿的寒气,空气也显得孤寂。 刘孜的出走,刘孜的再见,好像把陈旧封存的回忆重新启封。心头尽管恹恹的,但我仍然愿意把已沉淀的记忆碎片捡拾出来,捧在手掌心里。手心手背都是情啊! 我再次醒来,这样半夜惊醒的状况司空见怪了。天巳经蒙蒙亮,房间窗户缝隙透射进一束光线,台灯仍旧开着,看看对面床空着,我想,昨晚薛成又没回来睡。听黑皮说:他泡上艾米了。其实我也感觉得出来,艾米明显对薛成有好感。薛成就不然了,他泡艾米是有明确方向性的。艾米没想到我们跟周毅结怨结的那么复杂,那么恶毒。周毅更没料到我们手已伸向他内部。薛成对艾米来讲是男人香,可对周毅来看简直是剧毒药。我们私下跟南市阿二,虹桥狗六,黄浦青山基本谈妥,即使他们不开条件我也打算让步,让出极大一块利益,肯定超过周毅开出的价的佰分之二十。包括各人区域,l几块地盘,这些地盘周毅一直涶涎三尺,也是青山、狗六他们最大的财源。不连手,都知道没出路。跟周毅分,剩下不多。拒绝合拼,又怕得罪周毅。现在有人牵头,分庭抗礼,而且利益优厚,连手变得求之不得的事了。 狗六,正名葛平,今年二十九。其父是高干。他仗着父亲的威望在虹桥一带搞的有声有色。明的除了有自己一家贸易公司,一家夜总会及一家桑拿,暗里有二个堂口:一个地下赌场,一个盗版cd市口。据我们估计每年单单这两项生意能帮他赚进伍佰万利润。对于狗六来说,他在上海滩独往独来怪了,一个周毅,甚至古北贾爷又何奈的了他什么?但他并不是由此就没有任何烦恼了。最近台湾商人李贵润要在古北开张的富爷夜总会就让狗六头疼。之前,贾爷曾放话要入股狗六万紫千红,狗六与贾爷饭局推托夜总会小股东不同意。其实贾润心知肚明你狗六的意思。贾爷又奈何不了他,众所周和狗六背后有更强势力的太子爷撑着。这顶厐大的保护伞不是你一帮台湾黑势力搬的动的。富爷夜总会的开张就像在狗六万紫千红上面浇了泡尿。更没面子的是:抢生意、拉客人是小事,挣地盘、拉帮滋事是大事。狗六那双经常充血的眼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跟贾爷拉下面子,狗六知道李贵润充其量是贾爷的马仔,跟周毅差不多的级别。他们是台商,受区政府重点保护,为了场子而大打出手,有损形象。可是想寻找比拳头更厉害的一招并不是容易的事,那些拥有强大势力的人总喜欢拉帮结伙、血祭结拜或者借助其它力量来决定最终胜负。就在这时,我们提议结盟,一同抵抗台把子。狗六觉得屈尊点来与我们谈也值。乍看起来,利益分润上我们吃亏点,但从长远发展上看,还是我们见先。狗六绝不是个等闲之辈,无论面对谈判对象是谁,提到周毅、阿贵这俩个共同对手,他充血的眼睛会凹陷进去,像是对他事业上任何利益始终抱着一种极深的贪婪,显得张牙无爪。 据我摸到调查的情况看,周毅向建行的商业贷款随着楼行长的‘双规’,加上其它因素显得越来越迟缓和棘手。建行提供的贷款链一但断裂,他投入浦东的房地产开发及辛庄的电厂将面临危机,莘庄电厂资金缺口达四个亿,目前建行只答应追加一个亿。只绝不是贾爷能在资金上罩得住他的。资本运作需耍銭,圈地竞标需要銭。你周毅需要銭,贾润也需要銭。在上海想握住资源绝对支配权,首先要依靠父母官,其次是银行官,然后在市场—资源—金钱三者之间进行资本操作。这是他们台面上的话,台下就叫“空手道”了。按目前周毅发展盘子分析,极有可能断链。上海房地产盘子,有背景的在争,没背景也在抢。精明的和有权势的商人把眼睛盯住银行。用小銭换大銭,用担保换担保,怎么搞掂银行?就成了富豪们能否成功登陆上海,占领房地产业的关健。于是,周毅跟银行、房产、土管局是共富联体,最后成了利益共同体。我敢说,房地产开发项目里百份之六十来自于银行。再说,像贾爷这样具有强大势力及智商的赫赫有名的龙头大佬,不会像提着水笼头的消防队员,为你周毅灭火、擦屁股?在江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估计周毅的商业游戏巳经玩至极限,有二种可能:要么解套,要么栽倒。按我理解程度推测,周毅背靠贾爷财团是虚,向银行贷銭是实。正是这种计谋---这种在其它国家找不到的借鸡生蛋的计谋,在他土生土长的中国能找到,而且能实现。不幸的很,周毅没有那么好的运道。对于上海富商来讲,获得具有海外资金保证的前提,并不是如何开展业务,而是实现如何更大规模向银行融资。在周毅眼里,向银行贷銭依靠海外名声,国内人脉,行长权力,上面关系。公司资信显得可有可无。周毅高明之处,在他投入最多,最需要銭时,还毫不手软向慈善总会捐壹仟万元。其用意非常明确,手头越紧,越要显示自己手头宽舒。只有这样凭借立项、(表面文章,做给政府、银行看的)及公司雄厚的实力借到更多的銭。 周毅除了寻求银行融资,树立正面公司形象,为他地下堂口,多个产业的黑銭洗数。据狗六透露,周毅挂在集团公司内的数家典当、拍卖公司都是供贾爷齐海帮洗数用的。 天空依旧飘着鹅毛大雪。这应该是今年上海冬季的第一场雪,特别招人喜欢。巳经十年未遇这样的大雪。漫天飞舞的雪片,就像北方的五谷女神,竟把手中的银白种子阴差阳差漏撒在南方的原野上。上海银装素裹,静悄悄的。 我照旧在公司上班,显得不露生色。薛成按照我的按排,又从手下安插几个兄弟进公司,明是登报招聘的,暗地是我按排进来的。roger越来越事多,除了每周听二次汇报,基本撒手不问不顾。公司国际贸易部主要从韩国进口涤纶丝原料。国内一块具体辅助房地产采购原材料及配套设施。按华盛大厦总部发出指令办事,不会错,不繁琐。薛成明白我用意,借合法的外套,穿皇帝的新装,做我们自己的事。我相信,我们借马莎威尔这块牌子,联合狗六、赵霸子、青山,争取光头、黑皮阿二,一同对抗周毅,便有成功胜出的可能。 赵霸子,正名赵德华。人称浦东一霸。曾涉及多起伤人、恐吓而入狱。九一年在上海摆地摊捡财到后来开饭店、桑拿。有钱后,他在上海做起筹办特买场租摊位。到九八年集资在浦东开了华东最大的农贸批发基地,年交易额达三个亿。发迹后,为人低调,二00一年全家移居加拿大。赵霸子不愧为有脑有胆子的人,他能意识到,江湖险恶,激流勇退的道理。他发财了。但是,他更懂得重要的是,如何巩固后收手,,从中得到更多门路及经验。他明白金銭与知识、财富与文化堆结才是巩固财富的栔约,可靠的保证。他用绝大部分时间来读书。曾用一年时间在复旦大学企业研讨班进修。处事低调,作风谨慎。八二年就和周毅有过生意合作。当时,周毅刚从水产市场 批发琏鱼赚了銭,然而再与赵霸子合作开了克莱特广告公司,后来合伙跟赵霸子租场地开发小商品市场,他俩都属从一无所有,赤手空拳苦过来的人,从这种环境里走出来的人,照理很容易习惯做人、做事的游戏规则。他俩苦的时候中饭合吃一碗红烧排骨面,肚子肺头,要好的像对亲兄弟。据说,周毅把小商品市场开发权也交赵霸子撑控。后来周毅怀疑赵霜子侵吞他租小商品市场开发款项而反目成仇。,尽管周毅没有挑明,他深知赵霸子帮过他许多忙,再说俩个人臭味相投,干了许多见不得人事。更要命的是,赵霸子知道周毅许多内幕,捅出去也有损周毅在江湖上名声。周毅一直不吭不声,见面客气的不得了。周毅从日本回上海还专门去拜会他。赵霸子一直闷闷不乐,早先传出赵霸子吞掉周毅三佰万是出自周毅情妇之口,赵霸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放出风去,合作前谈妥的股份周毅不兑现。要算就捆在一起算。后来江湖越传越烈,说为此话俩人要现开销。就是双方对证。双方僵持下去,势必二败俱伤。阿弥陀佛终算能维持原状。 看似上海滩风平浪静,一派太平盛世景象,其实暗流纵横,各路英雄安营扎寨,各显神通。上海地下区域划分经渭分明,楚河、分界、陈仓、暗道,本来上海滩地盘划分清爽,各帮井水不犯河水,道上人心里清楚,出来混,挣口饭吃,讲个规矩。现在可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闯进来个台靶子。而且毫不含糊,从台北转战新宿再杀向上海,有板有眼,单单虹桥、古北本来是狗六、李伟天下,现在杀进贾爷的‘齐海帮’,从狗六嘴里强行夺食,虹桥、古北一带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贾爷自从把大本营扎在台商云集的古北,他觉得争取浦东赵霸子、龙爷的合作变得越法重要、迫在眉捷。如果把周毅看作是贾爷浦西一个棋,那浦东赵霸子是棋盘。从能力,智商,文化,素质周毅不及他,贾爷不想失掉浦东这块棋盘。赵霸子偏偏不领这个情,非但没给周毅面子,对贾爷发出的请柬冷冷吐出一句:不跟台靶子(1)有任何生意往来。赵霸子、狗六都是明白人,因为提出不合作,对方就明目张胆勃然大怒,甚至于威胁动武?其实,从赵霸子、狗六目前经营情况看,拒不接受无利可图的合作,他们二派是统一的。何况赵霸子跟周毅有过几年交往,对周毅在利益分配上的抠门是深有感受的。当年,有赵霸子牵头引进一条光学玻璃流水线,讲好六、四入股,建厂投产不到半年,周毅单方面动用计谋赶走赵霸子,最后赵霸子拿銭走人。又生一结。合作之前,利益分润说得比唱的还爽,待分配时,嗯嗯哼哼,爽不出口。是周毅的风格。八一年初,赵霸子帮了他一年,周毅铁公鸡,抠的很。不上台盘,出手甚微。七扣八扣,年初一,送了他一只快译通,算报答。结果一分也拿不着。 ‘哥,我们每张让利0,70,20万张等于少赚14万。划得来吗?’ ‘怎么会划不来,你只算让利那一部分,没算我们重新抢回二个批发口子。从长远利益想,狗六、赵霸子要的片子不只是20万张这个数。随着时间的推移,狗六、赵霸子两个集团王国的实力越来越大,他们能连手,贾润不一定抗得住。上海必竟不是台北。再说,低于这个批发价也只有我们可做。’对于利益的分配得失薛成一般是听从我的。我俩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彼此不会为小利益计较,相反也不会忘乎所以。只要我们能把狗六、赵霸子争取过来,形成铁三角,一同抗击台靶子(1),来个一统天下,三国归晋了。 ‘这样的做法,我们可能会吃亏?年终大伙也分不到多少。’薛成有时算小不算大,只看眼前绳头小利,不求将来发展。对付周毅绝对不能明的用武力。用脑子、用谋略、用智慧去战胜他。薛成往往低估对手的能量。周毅就显得聪明、智慧、有能量,他懂得怎样去运用公、检、法这三则关系。比如,他和区检察院陈副检察长关系就显得哥俩好,每当周毅遇上公对公,如银行某个环节出现卡壳,在装饰公司竞标遇到阻力,他便会搬出这座谈虎色变的尊神。一般国企单位发包商的当权者或多或少屁股不干净,见有检察线的靠山撑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自己家的事,何必这样死板?这种情况下周毅总是志在必得。公安这条线,周毅同样玩得得心应手,区公安分局蒋副局长是他结拜兄弟,蒋副去北京短期学习,每个周末周毅会飞北京,双方配合默契,心照不宣。蒋局缺的就是进京急需像周毅那样身份背景的刷卡机,周毅在上海发展求之不得需要一顶保护伞。蒋局从北京镀金回沪摇身一变肩上多一星,灰衬衫变白衬衫。周毅功不可没。他明的产业夜总会,桑拿,棋牌、茶室,暗的地下赌场、銭庄、盗版仓库统统少不了跟公安有联系,需要保驾护航,保他一方平安。再加上他手下养了柏子为首一批兄弟,一但出事,需要疏通环节,周毅在这方面是考虑全面,做到预防予末燃。法院同样为他集团公司属下拍卖、典当行大开绿灯,只要是属区法院处理的拍卖物资,肯定会放在周毅拍卖公司执行。 薛成也算是个明白人。尽管表面上嘻嘻哈哈,有勇无谋,容易冲动。对触及法律上的事没有安全预防措施。有时会凭一时冲动,勃然大怒而不去掂量对方实力,竟会蠢得不必使用武力解决争端,竟使用武力,葬送了矮x的性命。上海滩藏龙卧虎,诚的朋友不多,奸的倒不少。他常感叹:像我俩同一条战壕、同一根麦头、同穿一条裤子的战友,现在看看真不多?是啊!我也感叹:我们也曾为銭吵过、烦过、甚至气急、对骂。但我俩不会因为分配不均而内讧,我俩更不会做出道不如人的蠢事,有黑无道,你怎样在上海混?能成大气吗?朋友归根到底是互相帮衬的,谁都没欠谁?何必为銭而反目成仇。也许这恰恰是因为薛成的成熟和理解及对朋友的义气才能够让我俩走到今天不弃不分。 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我不止一次对他说:如同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凭我的经历,抱着这样的观点也是有我理由的。 同时,忘不掉,理还乱的还有一个人,白天除了工作,晚上要么应酬,回家静下来就会想到她……薛成是体凉我的,尽可能跟我聊皇朝的见闻或张敏手下小姐的趣事,他知道我爱听,喜欢问皇朝的事情。薛成见我一时乐呼便会嘲笑我,说我是个过于痴迷的男人。他压根儿没想到对刘孜会产生那么强烈的负罪感。 嘉兴的生活又楔入到上海的曰子里,我意识到,从此的日子会变得在嘉兴更糟,更复杂,更危险。倘若借天父的手,解除我的郁闷,给予一次跟刘孜见面的机会,世上其它的麻烦可以斩断,我可以放弃一切,只要能带刘孜离开上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这时,放在桌上手机‘卟’地响了一声。薛成接着打开,发现是一封短讯,忙递给我。我打开短讯,屏幕显示:‘古董,我是诺诺,你还记得我吗?帮你摸骨算命的?艾茉莉有个秘密,我是昨天偶尔在休息室听小姐说的。想知道,拷我。’小王菲发过来的。诺诺确实是个有心、有义、有情、有趣的女孩,有时不停会发点稀奇古怪、捧腹想笑的短讯:‘上帝送我个宝盆,想啥它就变啥?我不小心想了你一次,它就变出一个你,我止不住想,它就不停变啊,最后满屋都是你了,我就愁了呀:这么多小猴,叫我咋办呀?我愁死啦!’你猜。 我答她,浪漫满屋。她表达的意思,我欣赏。接着我补了句:别愁哦,应该说,围着你转的是一群那么多老猴…… 她嘻…嘻…嘻…嘻从电话里笑个不停。 诺诺的真名陆扣兰,三年前从扬州乡下到上海,先在海天池做学徒,学按摩。平时喜欢唱歌,跟着王菲的歌带模仿一天也不觉厌。后来,经同乡姐妹介绍去了皇朝,起先不那么习惯客入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讨厌死了。时间一长,脑子开窍了,身体却麻 木了。人反到成熟起来,你摸就摸吧!反正我也没胸脯,摸也白摸。再说,一个女孩一旦做上小姐这职业:白天睡觉,晚上陪人喝喝吃吃、抱抱唱唱,完了还能拿几佰,去哪里找也找不到这样舒舒服服的职业。做小姐若想窜红,会喝善唱是基本,会嗲肯亲是前提。开头,诺诺喜唱不善喝,一杯红酒落肚,脸如猪肝,客人硬灌她二杯,她倒在沙发上像死人,客人见状,蜂拥而上,五瓜金龙,扯掉乳罩,又剥内裤,一顿乱摸,等她酒醒,天色露曦,小费落空。后来,一瓶落肚涮涮嘴,二瓶下去有感觉,见年轻叫老公,遇年长叫干爹,善嗲肯喝,脸态纯情,小费拿到手软。偶然一次被哎咪发觉,这天,哎咪组的小姐发得一个不剩,诺诺新来,按排在敏儿组,讲好不出台的。夜总会每个妈咪手上有二本名单,一组出台,一组不出台。按客人口味、要求送小姐试台的。一八一八贵宾房的客人也许酒多,口气特别大,其中有位客人站在玻璃台上非要所有小姐排队亲他。诺诺不愿,你没给钱,干嘛亲你?那客人顿时不悦,让他手下的叫妈咪进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意,敏儿千般讨饶,万般陪罪,仍然逃不过这位尊贵客人手下赏给她的一巴掌。‘你怎么带这么个不…不…`不…不懂规矩的丫头来?哪…哪来的?回哪…哪儿去。’动手的家伙讲话有点结巴,一看就知那个讨美女亲脸的爷们养的。敏儿被打了一巴掌,还是陪着笑。看起来得罪不起这帮爷们。‘龙总,大人不计丫头故,诺诺不懂事,我陪罪行么?’敏儿递上一杯红酒,一干而尽。龙总外地口音,腔调像福建人,每讲一句话前面总是拖了个‘干你娘’,对别人家的娘特别有仇似的。他在上海建材生意做得很大,又是浦东帮的二号人物。谁见他也会让三份,偏偏碰到杀千刀的诺诺不肯给个台级下,气得敏儿每月一次的也提前来了。巧的是龙爷指定敏儿唱那首:洪湖水呀……浪打浪,搞得敏儿时不时摸屁股,怕洪水泛出来。闹至凌晨,龙爷非要诺诺陪他宵夜,诺诺死都不肯。‘干你娘的,玩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么?上海滩还没有我龙某叫不动的……’龙爷一向不苟言笑,发怒时的样子就好比只河马,他嘴巴特别大。僵持一阵,一时一刹也真拿不出钳制得住他的人。敏儿突然想到哎咪,唯有艾咪出面。哎咪一到,局面就变了。在听艾咪跟龙爷说话的口气就与敏儿不是同一级别的。自然小姐们也知道艾咪在夜总会吃香的程度。更知道能说服龙爷也只有艾咪。让诺诺看到的是:只是面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尽管其它小姐难免有些不知所措,诺诺不敢相信上海有这样霸道的人,起码她老家没有。她父亲是扦脚的,在她三岁时跟个城里开浴室的寡妇走了。她们母女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苦,七岁那年,她母亲挑水不慎滑进河里淹死了,后来就跟爷爷住,爷爷靠摸骨算命度日的。她喜欢唱歌,梦想当歌手。哎咪第一眼觉得这姑娘有眼缘,身材欣高,样子文静,却有个性。脸酷似像王菲不算,歌仿得也逼真,美中不足是鸡胸。哎咪还是选了她。薛成‘噗哧’朝我笑,然而神经兮兮对我说:‘诺诺夸你是成熟的老人家!’他虚飘飘的声音,我到没觉得他幽黙。‘漂亮的女孩,你都不讨厌吧?’我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看诺诺接着发来的讯。 ‘俺是共产党员,四九年九月二十七俺被抓。第一天给俺上老虎橙,俺吃硬,没招。第二天给俺酒喝,俺不喝,仍没招。第三天没想到给俺发个妞,俺憋不住,便招了。第四天俺还想招,它奶的,解放了!’噗哧我差点笑出来。 ‘神仙妹妹,此讯很逗,像猫瓜抓脚底一样的爽,够味!下班方便给我电话,无论再晚我等你电话,老实讲我很想听这个秘密。同时,我更感谢你对我信任和理解。’不置可否,要回的短讯我先传给薛成看,薛成鬼秘兮兮拔拔头发,啧啧称奇似地对我说:‘诺诺是个超想象力的女人,碰到一个超忍耐力的男人。’薜成不假思索说道。‘皇朝漂亮的小姐几乎都成了你卧底,刘孜没有秘密可言。’我朝薛成笑了笑,心想,刘孜可以出糗,不顾脸面,对我毫无顾忌恶劣对持,只能证明她无法忘记过去,忘记我的存在,她才二士三岁,耀眼的青春不该提早毁于一旦。 (台湾人1) 第三十章 三十,谁的恩赐 斯密约瑟先知说,我们相信圣灵的恩赐,今日 享有它正如最初使徒们的时代所享有的一样。 我们相信这恩赐所有的完美、权力、伟大、以 及荣耀。 (见先知的话)英文本l977年内页 一个没有得到圣灵恩赐的凡人,就像佛教里所指得慈航普渡。受授恩赐心灵富有,是能够掏空自我,所要求自己的,应该学会多给自己一些节制,一点余地。 人可以祈求恩赐,不可以强求恩赐。得到;意味着你得到佛门的重视。强求;岂非是你一相情愿?恩赐的圣灵即纯洁你尘世不洁的心。拯救你回头,才能普渡众生。恩赐是一种人生的鼓励,圣灵才是你永恒的精神追求。 天底下的事往往会叫世人摸不透、吃不准的。如果凡事都能算的满满当当,也不至于我在嘉兴放任刘孜出走。让她浪迹欢场天漄。 电话里诺诺告诉我:皇朝周总这几天整天粘着emily不放。闹猛是闹猛得来……听妈咪说,老板迷上她了。我听诺诺说着,没吭一声。整个脑子就像患上一种怨恨的,好比冻僵了似的一种痴呆凝固症,说穿了是一种被逼疯了的傻状。夜总会小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的全是夜总会发生的事。无非是包厢里发生的事啦,场子里一呜惊人的小姐啦。哪个小姐被老总迷上了,拿了多少小费啦。她吊着客人去了趟‘美美百货’扫货,狠狠斩了他一刀,随后退货给店,拿了不少现金啦。折腾了三个礼拜,仍没跟大户进栅(1)。巴黎厅的小姐存足了銭,打算挑上海最贵的整容医院,刻隆一对像叶子眉一模一样的肥奶啦。珊瑚厅的丽丽处女开苞尝到甜头,凑足銭索性再做一次处女膜修手术,不痛不痒,先填二仟五,尽赚二万伍啦。听诺诺说,陈红妈咪组的杨眉赶时毛,前天把阴毛染成金色。有的小姐不是乳头穿钻环,就是屁股纹身,要不肚脐打洞,流行的程度与国外同步。b组的重庆妹小雪遇到一位神密兮兮客人,从来不给钱,但每次幽会后送她的礼券、有价证券大方是大方的像发冥纸,小雪今年中秋用男人送她的代价券去一百选了一只带钻‘浪琴’表,月饼票多的送不完。我还想听诺诺说下去,但我什么也没听进去。诺诺聪明懂事,她像似巳看透我的状况:眼前被皇朝上下重视的女人就是我为之疯狂的女人。能让诺诺猜透其中之双重意义的秘密;明白诺诺的好意和坦率,我就不想再隐瞒她。说实话,诺诺天资聪颖,又有灵气,更能善解人意,在这充满奢糜荒淫的场所,这样单纯的小姐实是少见,绝对是值得信赖的女孩。 我心知肚明,这是周毅恩赐给我一顶绿帽子。这也是我所预料到的,周毅臭觉灵敏,善于钻空子,挖墙脚,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去推测这个用假名,假身分的女人作用,周毅能把她撑控在自己手里有百益无一害。最重要一点,能通过控制这个女人来牵制我们接下去的强大攻势。 我预料之中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我虽然不大清楚周毅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和实力,他的陈府又有多深?身手到底如何?我想我有能力把它搞清楚。尽管我保持静观、沉黙,但绝非是妥协、屈服、认输。在我的人生观里没有输这个字。这样的人就足够让我重视起来,警惕起来。他肯定会在刘孜身上打自己算盘。周毅不是强盗,平常一言一行极为绅士,有许多女人追他,送玫瑰给他,甚至脱光求他上床的也不少。而且据我所知,上床的不多,心动的却不少。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看到母的便抓上床的男人。当然也不完全是见了美女便销声匿迹的男人。有人觉得诧异,我却觉得顺理顺章。 我清楚此时的刘孜根本不会听我任何劝告。她犟倔的要命的脾气跟我差不多,不肯轻易低头,买账,妥协。我深知她的为人,不可能在常人身上发生的事,在她身上就会出现。事实摆在面前,她不但能进皇朝、做小姐、还能红的发紫,连老总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三天之后, 怎么谈,江湖上为女人之争的事例比比皆是?我若单纯跟周毅谈一个女人、一个他夜总会小姐,我几乎犯常识性错误。他可以建议我等小姐下班领她回去,然后,告诉我看好自己的女人,让她从良。这实在是让人感到耻辱,辣辣地抽自己一巴掌。不想把自己搞得太难堪!我也知道,这样的局面我应该找谁谈?找谁,谁都会把话说得圆滑、漂亮。大度。我拨通了她的电话,一节音乐后,是刘孜的声音。 ‘哪位?’ ‘是我。’ ‘你是谁?’ ‘刘小姐,真是美女都忘事。’ ‘对不起,我不姓刘,你打错了。’ ‘没错,本是同乡人,又曾同根结,你叫刘孜,我是王一鹏,不会错。’我脱口而出的话即使对方想甩掉也甩不掉。因为我有勇气打这个电话,就不怕对方甩,我根本不会放手。事情到这个份上,不是单单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情仇爱恨的事,而演变成俩个人要不要尊严的战争,是一场人格、面子、尊严之战。也许因为战局的僵持,被动、甚至于陷落困境,最终失败。正因为有这种可能和考虑,我才甘愿踏上这条充满末知、消耗、甚至死亡的血腥之路。也许薛成他们无法理解为一个女人丧失自己受手下兄弟钦佩的狂暴性格,变得像个娘娘腔似的窝囊废?总之,他们骂的有理。我落到了这个地步,怪谁,怜谁?别人无论如何怎么去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赢这场战争,必须打败对手。上海滩不需要眼泪,只有强者、猛者才能一锤定音。我其实早就豁出去了。 ‘有事吗?’她放下来了。明显是敷行,语气刻薄。‘嫖客跟妓女最好晚上到皇朝谈,你出得起这个价?’她说的是贱话,显然在电话里听得见同室的甜儿在嘀咕劝她别太过分。我知道她从不听人劝。 ‘孜孜,我们能不能不说价格,坐下来谈谈,可以吗?’我几乎在恳求她。 ‘不可以。小姐就谈价,出的起好价,就谈。不然免谈。’随之传来一阵狂笑。轻浮的像个买逼贷接了个好价钱,开心的发颠。 ‘你真要明码标价?想买逼是吗?那你开呀!开呀!’我歇斯底里怒吼,不像是人的声音,是一种遭受重创,奄奄一息,作垂死挣扎动物的吼叫。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是人么?做俵子也要讲个道理吧,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她顿了一阵,我以为她被我刚才的怒吼怔住了,恰恰相反,她接了句:‘嫖客。’说出的话就像放了个屁那么随便,显得镇静自如。却把我气的半死。又唯恐让她听出我的胆怯。` ‘刘孜,你别搞得太过头,别让我太难堪,别太没面子。’她没正面回答,电话里传出她从鼻孔里发出‘啍!’的鼻音。难以忍受,她就像在扒开我胸膛,挖我心肝,然后,无情、冷酷地吞啜掉。 ‘你还要我怎么着?报复到什么程度肯收手?你当着小姐面当众羞辱我,你投靠周毅为了算计我,我屁也没放一个。你骂我嫖客、乡下人、不上台盘,我也认了。你能做上海人,我替你高兴。我推板,轻骨头,死皮烂脸缠住你,行了吧!你刘孜身价高,我高攀不起,可以了吧?我知道上海滩大户勿要太多……巴结你?我算什么。’我恨的咬牙切齿在嚷嚷:‘我顶讨厌你这付臭脾气!有什么怨仇不能化解呢?非要这样来对待自己?’ 她这样的态度不需要解释我也懂得,自个儿作贱,不要脸了的女人你能拿她怎么办? ‘你开价呀,睡你要多少?开啊!’我的声音近乎咆哮,连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会说出口的。‘叶泉民出价伍拾万包你,身价超过三级女星啊……’我随口附着,带有极大的讥笑口吻,她似乎觉得我在挖苦她,。她受不了这样讥讽,挖苦和羞辱。,我正需要她震惊的反击,只有这样的震惊才能证明她末灭的人性 。 ‘伍拾万怎么,你管得着?你这种烂腐货,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人家不清楚,我是一清二楚!’刘孜就像一只受伤的母狼呲牙裂嘴一顿狂叫。‘我就是卖也不会卖给你这个畜生!’她几乎恨透了,恨绝望了。一,恨的暴跳如雷歇斯底,声嘶力竭,恨的只差一步,疯掉。电话里听得见甜儿在一旁劝她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刘孜,你给我听着,你跟任何人睡是你的自由,你要想用这个报复我,只能毁了你自己,阿珍死了,大不了你我一同死,我什么也无所谓,不在乎。’我说完便搁断电话。嘴吧说不在乎,其实心里很疼。她怎么会变的如此蛮横,无理、就像个脱底货!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很会克制,忍耐的人。在道上,许多年动荡危险的环境里摸打滚爬,见过形形式式的人物,练炼就见机行事,处事不惊,能忍侧忍,能退则退的做人事本领。可今天,在刘孜身上我就显得窝囊、暴躁。失去了冷静。我全身气得发抖,有点欲哭无泪,天地无应的局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会走到今天这步啊!这个令我深爱的女人,怎么会无耻、蛮横到这种恶劣程度!想到刘孜的从前,想到我们的南京之夜,想到我去美国临别的那一夜……我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回到公寓,薛成没回家。我颓废透了,抽了支烟,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一口渴光。这时,门外有匙钥开门锁的响声,接着是‘呱哒’关门的声音。薛成领着艾米回来了。后面跟着诺诺。他们一进客厅,见我又烟又酒,轧出苗头不对,没有特别想不开的事我是不会这样颓废的。遇到这般状态,只有刘孜。就好比薛成知道我掀那个盖就尿那只壸,对着号似的。‘为那么个买逼贷不吃不睡,折腾来折腾去犯得着吗?’薛成习惯了我的颓废。他一直搞不懂我干麻非要养这头奶牛?不谦心烦意乱?他的意思我明白。他只不过没有点破这头奶牛,指得就是刘孜罢了。‘你骂谁买逼货啊?轮得上你骂?操。,’我说着冷不防就把手上的啤酒瓶像手榴弹朝薛成身上扔,薛成及时躲过,击碎他身后的食品柜玻璃门。艾咪及时上来打圆场‘小成在骂我组里的燕子’。薛成大眼盯小眼,哑然失笑。他摇头叹气:心想知道我就这付狗脾气,听话太过头,便会乱咬人。他低头抽烟,一时无语。其实我知道他骂的是谁,他看不下去,薛成的想法很简单,渴了想喝奶,就去超市买。何必要兴师动众牵一头奶牛回家养着挤来喝呢?劝我别养了,劝也劝不住,反而钻牛逼兜。既便被奶牛尿溅了一脸一脖,仍然会执迷不悟。 愿赌服输,好像那姐唱过。 ‘哥,我不是说你,没事吧?我看你简直疯了啊!你。’这样的几经颠狂,薛成仍然憋不下去。戅头戆脑说了出来。艾咪尽管会看风使舵,从中缓和气氛,但确实也看不下去。她从来没见过我这副摸样,如此心3楚、愤怒。他在想,我要是再这样吊下去,非吊死不可。不吊死也会崩溃。有时,我会傻叽叭啦一个人躺着想进去后,劈哩劈哩像个娘们掉眼泪。薛成实在看不下去,逼傻了似地揪住我头,哽咽的狂喴:凭什么呀,叫你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我今晚就冲到她家去!要不,我砸钱把上海最漂亮的小姐叫来?我们有的是钱,还怕找不到比刘孜好的模子操?哥,你像个男人好不好?我一下被他的话吼醒了。我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怪你。说我不像男人?薛成面色阴鸷,不敢应答。我到觉得一刀被捅醒。空洞赤条条的我,整个魂儿都游离开我的躯体,剩下一付皮包骨头的残壳,凭什么摆着一付做哥的熊样?装什么逼?摆什么老酷?我觉得这道上不该有我插足之地,迟早让周毅灭了得了。前一阵,他拚命想促成诺诺跟我一起过,薛成巳经把刘孜真实身份向艾米全盘托出。艾米也好心,怕我如此死撑下去,脑子会出问题,有个懂事、体贴的促成诺诺跟我一起过,薛成已经把刘孜真实的身份告诉艾米,她好心怕我太寂寞,有个体贴的女孩陪着,陪衬似地跟我聊聊天,也许让我好受些。结果我没答应。艾米也无奈。薛成缩在沙发里,耷拉着脑袋,抽着烟,闷声不响,没觉得话讲过头,只是看不下厷,为我好。结果好心没好报,反倒被噁骂一顿。伤口酒盐的味道是很涩的,,眼神有点窘。 ‘哥,让诺诺来照顾你吧。?你心里难受,我们也不好受。’艾米闯荡惯了,场面上的男欢女爱,死去活来她见多了,应该见怪不怪。但对我这把个年纪,闷着对一个女人,她还是第一次目睹。她觉得我奇怪,本是江湖中人,不该为个女人呼天抢地似的痛不欲生,这样的辗转反侧,难以解脱的情伤,维勉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她觉得我心又静不下来,老是这样粘着、盯着、看着、吊着也不是个事儿,人也会被捂蔫了,粘傻了,吊老的。何苦呢? ‘哥,别这么认真。现在上海女人实恵来西:吃大户、用大户、消灭大户、自己变大户。致富快捷三级跳。人要变的话,比社会上时尚的流行色还快那!拖也拖不住。再说,踏进这个圈子的女人,就好比娱乐圈,再嫩也会变精。’艾咪看这个世界比其它人简单:小姐能干这行当,便要学会放下身价,出一夜力,挣一年的銭。甚至挣十年的钱。紫微不就是个例子,大刘喜欢她,没理由,就愿在她身上砸钱。据我听香港传过来的消息:紫微单单从大刘买给她的钻石三件套饰品就值三佰捌拾万港币,法国度假回港,紫微接她上海父母游港一周,大刘百忙中抽时间陪俩老同进午歺,说句实话,我抵港大刘不一定给足我面子。充其量也最多一歺。 ‘艾米,我是不是脱底贷?是不是很烂?’她见我如此自责,心里更也难过,黙黙摇头。 ‘其实你是挺善的、挺随意的人。刘孜没选择错……’艾米没说下去,看得出心头存有一点感动。她也能喝很多的酒,脾气有时爽的像男人。她懂女人,更懂男人的心。 我接连喝着啤酒,头脑不含糊,想的全是刚才跟刘孜在电话里对骂的情景。‘做人真它妈x全假的,’偶尔,我从对面墙的落地镜里见着自己的面孔,十分抗拒,觉得憎狞、虚伪、抓起酒瓶就扔了过去,重重砸在镜子玻璃上,随之我的面孔就像一堆狗尿劈哩叭啦从半空中击的粉碎,崩落下来。 ‘我终于宰了自己。’我心里在骂。好痛快!我仍然想喝,吵着让薛成拿酒。薛成知道我难受,发泄出来,就会好过点。他一直挪闷我怎么会陷得如此之深?艾咪只好让诺诺去买酒。 ‘小成,她告诉我不要提从前,更别提嘉兴往事,嘉兴的事她都忘了。你说……怎么说忘就忘呢?我偏偏就忘不了。我放不下她,全是我作的孽!’薛成听我绝望透顶的自责,尽管酒有点多,但是真话,是那种怨恨的酒味,酒气,酒话。一种醉不倒的难过,钻心撕裂的疼。心情简直烂透了。薛成不敢接嘴面对,更不敢否定刘孜,攻击刘孜,漫骂刘孜,到头来,我肯定更加借酒泄愤,甚至更多酒瓶扔到他头上。细诉劝言,将心比心,薛成看不下去,他也怕我太消沉,变了傻蛋不更成上海滩一个超级笑料?保持沉默,怕我反到怨恨他,说他见死不救,没情没义,薛成确实为难。最近他也不好受,见我一天天,一夜夜为刘孜的事让手下的黑皮、王朔、阿三守皇朝刘孜下班、跟踪刘孜回家,直至刘孜住所熄灯才能下班。真是难以置信,更难以置答。这样年纪一把的人做出来的事,非常幼稚可笑,让人摸不透,眼下的大哥是人是鬼?匪夷所思。 ‘我烦你这改不了的毛病。’我讨厌没主解的人,整天就巴哧巴哧跟狗似的,,没花头,。 艾咪见我对着薛成瞎说一气,也没插话。她对刘孜的的看法就跟薛成截然不同。她耐心帮我分析刘孜最近的动态和见我的情景,她倒并非为了宽慰我才帮我解答的。她是妈咪,见多识广,不同地方来的程度小姐都愿意把自己不快乐,甚至痛 苦、见不着人知道的个人隐私告诉她。艾咪直接说:刘孜尽管嘴巴那么硬,左一句出台、右一句价銭,都是在刺激你。若她心里真没有你,大可不必这样对你?从我个人经历来解释:俩个有情人心犀是相通的,你有多爱,便有多恨。她也同样在煎熬、受折磨。艾咪否定了我全部的绝望,就像在为一个受怨颇深的人平反。我赤红的双眼看着艾咪,犹若视她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她给了我能继续撑下去,直到找回刘孜的信心、和我活下去的理由。 一切的决定取决于我自己:跟刘孜的结束不该见到跟我不喜欢,甚至于我冤家的摄合为结局。其中没有什么道理,如果要问,相信只有一个道理:只是她曾经用心爱过她的第一个男人。而那个曾被她深爱的男人至今不死心……艾咪的话有她的道理,我怎么想,她也会想。结束本来就非常残忍了,为何把结束要强加在伤害自己的尊严上,刘孜啊,你何苦呵? 艾咪的一席话,似乎否定了从前的我。薛成不愿说出来的,艾咪接了过去。我不得不承认,也无法辩白,我在乎刘孜的一切。艾咪的坦率,也没让我有那种芒刺在背的窘境,反到有一种浑身被火烤的感觉。刘孜毫不留情的拒绝抹去往日甜蜜回忆的全部真情。我有点恨她,又觉得有些残酷。爱是恨的递续,恨是爱的诱惑。对于这样的诱惑,我还是多少明白一些,但让我放弃,做不到。艾米的话,我没当面夸她,但内心还是服气这娘们的。至少她比薛成懂我心思。 不知道睡了多久?昨晚喝了多少?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要不是床头柜上的闹钟滴、滴催促着,根本不知道巳是午后。我发现诺诺睡在我身边,赤身裸体,还没有醒。看她熟睡的样子,昨晚守在我身旁,服侍我很晚。我悄无声息掀开被子,看了她熟睡甜甜的脸和裸体,她倦曲熟睡的样子很美。我悄悄帮她盖好被子。拉开一扇窗帘,午后的阳光透过维幔倾泻到房间,正好洒向床上。照在诺诺那张清纯的脸上,她睡着的神情有点像刘孜。可能这是男人一种通病,彻夜想念,甚至想到怨恨的地步便会产生某种错觉或者幻想,即即是一个神态、一个眼神、一种姿势,就是作爱的一个细微动作,也会产生联想和幻觉。程度过于深刻的冲动就像是一种病态,这种病当然就是通常人们说的‘相思欲’。久而久之就会把外藐相似的女人当作痴恋的对象来供奉。我想,我昨晚行为肯定极其荒唐、出格、下流。 ‘你起来了?’她的招呼打断我的沉思。 ‘嗯。昨晚……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过分?’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昨晚我把她当成刘孜折磨她。 ‘没什么过分。只是你喝多了,把我看成是艾茉莉了。’诺诺穿上内衣朝我笑了笑。 ‘你脾气真大,死纠着我,不让我走。哎咪姐看你难过的这副样子,就叫我陪你酒醒了再走,那走得了,你一个夜里都喊着、骂着她,连我衣服都被你撕破了。’说到这里,她一付愁容,好像有点儿在流泪眼。我实在羞愧的不知道跟诺诺说什么?只顾接连说一句对不起、道谦,其实远远不够的。我无法补偿给诺诺带来的双重羞辱。我真该死! ‘诺诺,我真该死!你千万要原凉我。我承认我陷的太深,现在更不能瞒你。’我面对诺诺几乎没有尊严可言,除了谦意,还有忧心。阿珍的先列给我教训。我不想伤害无辜,更不想不明不白给自己增加子女的数量。 ‘昨晚我们做了……,我没带套?’我面色阴鸷,怕重演阿珍这场戏。你说上海大是大的豁边,但对我来说却小的吓死人,我遇见的人,碰到的事却是单一品种、同个版本的臭事。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诺诺的出现,不知会给我带来什么?上海还是太小?要不然是这个世界太小了! ‘做了。’她无奈朝我点头,‘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艾米姐妈咪只是说一起去吃夜宵,打你手机关机,到家里找你,你到好一个人在吃闷酒。后来成哥叫外卖来菜,索性陪你一同喝。喝到冰箱酒喝光,艾米妈咪让我再去买,差不多喝到半夜四点。艾咪也多了。你吐了,吐的一塌糊涂。嘴里还骂脏话,到房间就撕我衣服,你一定要做,我告诉你:叫你醒醒,我是诺诺,不是艾茉莉,你骂我是俵子--,买逼货--,公共汽车--,废品回收站,反正难听死了。你说:她不叫emily,叫刘孜,有种就用真名去卖。要说多难听就多难听。做的时候,你抱住我一边做一边哭,我只觉得你对她真的挺深的。你放心好了,我安全期,不会有的。就是有了,也不会缠住你的。’她脸上没有半点戏虐的成分,留下的有的全部是真诚和理解。可我却踏实不下来,眼前浮现是阿珍一幕接一幕……我说不出感激的话,只是紧紧抱住她,随后便是无言的、专心一致的几乎要想把对方吞噬似的激吻,就像是一种悔与悸的表示,说是爱的欣喜若狂,会被人觉得言不中听,笑掉牙。补救,‘诺诺,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久久注视着她,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天下有这么多做小姐的,又有数不清的男人?好的女孩,好人又有好心,。却不见得有好报?我呢,简直是无耻,靠无耻的发作来骗取善心女孩的同情心。 ‘明天去查查周毅家庭人员情况。特别在女人事情上。还有他跟叶泉民的关系及他投资幸庄电厂、泞闵光学仪器厂的所有情况。一定让王朔他们搞清楚。三天以后告诉我。另外,明晚按排我和吴队见面,我需要他帮忙。我必须阻止刘孜继续这样下去。’ 话交代到这个份儿上,薛成也觉得我接下去想做的事也是迫不得已了。 ‘这绝对不是露骨的恫吓他一下。’我觉得我跟周毅的矛盾的激化,性质巳变了。不是单纯生意上,道上的结怨恩仇了。 薛成听了我的按排,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我疯了。每天公司按排的工作时间几乎全围着跟踪、监视刘孜的事上,按排进公司的手下巳差不多八个人,这八大金刚基本上都是手下最铁、最忠的弟兄,特别是王朔,是我浙江老家的远房表兄,杭大毕业那年,因争同班女生,一时性起,用砖块砸了抢他女朋友的同学,情敌后来落了后遗症,幸好对方没起诉他,赔了銭,学校把他给除了。他回老家,正赶上他父亲跟村里人集资贰佰万搞了条盗版流水线,在村里一个废弃的水泥厂整日整夜复制盗版光盘,据说,流水线上刻录一张光盘只需一分钟。他回家就帮父亲做起推销批发市场的生意。也正是我们能拿到低于批发市场这个价的优势。后来他干脆随我一同来上海,乍看上去王朔不过个子略高我一点,并没有特别显眼之处。小我四岁,通过接触、攀谈不难发现,他既有灵性又有悟性,而且还有武功,在大学获过摔交比赛第一名,他弹跳力超强,具备一种特强的禀赋,就是无论谁跟他单挑几乎无法接近他,他轻易不出手,出手特狠、超凶。料想也绝非不是平庸之辈。 薛成想来想去也只好让黑皮配合王朔去完成这件事。我看得出他不情愿让我用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在这个女人身上,但又难以启口,更何况周毅现在知道内情又想插一腿,要刘孜是虚,失我面子,搞跨、搞臭我是实。可对我来说,并非江湖恩怨,也不是夺妻之仇,而是我可不可以继续活下去的问题。周毅万万没想到一个坐台的小姐对我会如此重要,就像要我的命?如果想到的话,也就没有这本书的结局了。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华盛噩梦 你们也要彼此饶恕你们的罪过;我实在对你说, 凡当他的隣人说了愿意悔改而仍不饶恕他的罪 过的,他巳将他自已置于罪刑之下了。 摩赛亜书 第二十六章 我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走下去的是条什么样路,是个怎样的结局。薛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曾告诉我:宁愿让他替我去死,也不希望见我如此冲动。我知道,薛成如今是海外子公司的行政助理,仍依然和从前那付德性,打打杀杀,弄几包k粉、搞一把黑枪未免也太寒碜了点。相反,我到有点不务正业,天天喝得烂醉不算,横竖横没把自己当人似的,准备为刘孜扑出去了,当配为自己经将付之的行为自己置身于罪刑之下。我只有一个信条:活着就把刘孜夺回来。 ‘你怎么把诺诺扯进来了?,’我问薛成。薛成在客厅抽烟喝咖啡。慢吞吞接了句:‘不是我扯进来,是你硬把她扯进房的。本来,艾咪跟诺诺讲好约你一同去锦江琉厅宵夜。艾咪觉得你整天郁闷,让诺诺给你解解闷,凋节一下,或许你会恢复快点,这下好了,郁闷到没解掉,人到被你解上床了。’我无言对答,自觉羞愧。早上起来,艾咪还在睡,诺诺在洗澡,顺便帮我洗脏衣服。我记不得昨晚喝酒后又跟他俩扯了刘孜什么?我只好茫然朝薜成一笑,‘这些个天简直烦事一大堆,愈烦事愈多。昨晩,我又胡言乱语了?对诺诺也太放肆,你找个适当时间拿笔钱给她。诺诺确实是个好姑娘。’薛成听我说,看我一眼,顷刻,冒了句这样的话:‘哥,不是我讲你,烦心事全是你自找的。刘孜的事你管越多,她越觉得你离不开她,周毅也愈感兴趣。昨天下午总裁来公司找你,你去古北了,胡秘书说你去工地。总裁好想发觉什么似的,巡视整个公司,找瞿副总,袁主任聊了好长时间。你化在刘孜身上时间太多,会出事的。另外,王朔说,新版货巳入库,他父亲给填一半资金,我们这个月资金缺口三佰多万。最终给狗六、赵霸子是不是就是这个价?如果按这个价批出货?,那其它要货的也要调正。但要贷的明显多了,白鸡刚打来电话,嘉定、奉贤、松江也来批片子。整个盘子,批量不错。’我听完,没表露什么态度。心想,按我预定的策划和布置应该比原有每月销量会递增百份之二十。因为,我们拿到的片源是第一道。王朔的流水线投资我们入股的,所以我们在上海只要抓牢批发商,街口的散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管道畅通。 ‘从公司账户划伍佰万出来,一个月抽回差不多吧?’ ‘正常的话半个月能搞定。’薛成胸有成竹。 ‘具体你亲自操作,千万别出乱子?’薛成吸了一口烟,掐掉后朝我点了点头。 遇到重大事儿我必须会让他出马去办。我从没怀疑过薛成在操作中的能力,也没理由怀疑。相反,他在这方面运作比我都老道。对任何运输、装卸、交货途中遇到冲击、变故、甚至黑吃黑都会泰然自若应对,出色完成。他从不执拗兄弟,分量重的事他自个儿先做,不为难弟兄。对于我在刘孜的事情上,他一直保留态度,劝我放弃。看我固执坚持要玩下去,他会尊重我,嘴上虽然硬了点,行动上还是给予支持。我约吴队出来,肯定是刘孜的事。当我策划最后一步棋:如果真的刘孜跟周毅跑,甚至出台、乱来?那必须借吴队管辖警署名义把她搞进去,迫使她离开上海。据我了解,她出来巳一年多,骗父母在北京进修。这样做也迫于无奈。又接近不了她,薛成觉得可以用这个办法阻止她的变本加厉,据艾咪透露:刘孜近来除了答应跟周毅吃宵夜,甚至以周毅女友身份参加周毅圈内朋友私人聚会。跟叶总也在发展关系。事情显然变得格外复杂。 ‘用什么理由抓她呢?’薛成知道凭吴队与我们交情在这件事上肯定能帮上,而且,做的天衣无缝的。周毅势必会以公司名义保她,而且会在获得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同时,他会通知分局督促警署放人。怕小姐撑不下去,招供夜总会的内幕。这也是周毅要保她的理由。就像他平时处事有一种超然镇定、从容之外,更会提防一件绳头小事,因疏忽而阴沟翻身的前车之签。 ‘就以卖淫抓她。’我的语气坚决如铁,没有半点含糊。 ‘关在警署也蛮惨的,有流窜犯、卖淫女,很脏,她受得了啊?’薛成故意在诱导我:‘你舍得让她这样,吴队审她再给她一巴掌,你不心疼?’他语句里掺着戏弄我的成份。‘嘁,你越讲越不像人话,呵?’我感觉出薛成在做这件事之前,给我打预防针。怕吴队操作一半,我就搂不住催他放人。到时,被人看出破绽,吴队准吃不了兜着走,剥警服,拍屁股走人。这种状况一出现,还真它妈的漏子捅大了。害人不浅! ‘哥,你仔细考虑清楚唉,别害了吴队?据说,吴队马上提了,去分局治安科。’我心里明自,这不是值不值,简单的一十一等于几的问题。我不会立刻形喜于色,也不至于含而不露。问我究竞为什么这样兴师动众?除了容忍不了她这样,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占有欲,强烈的一塌糊涂!我的大脑就像永远处在运作状态:除了傻想、发呆,不会酣睡,甚至缺少呼吸,人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下,潜意识里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能正常到那里去。不出毛病也会撞上鬼。疯狂至极。 诺诺说什么也不要我让薛成转交的这笔钱。我问为什么,薛成摇摇头,艾咪跟他说:诺诺不缺钱,再说,这晚讲好一同吃宵夜,后来,我也喝多,你醉的不成了,她愿意陪你我。不是出台。看得出不是诺诺对有钱男人有仇那种假惺惺。也许是出于一种简单的尊严。 ‘……襄阳路市口怎么了?’我听薛成的行动电话旁边很吵,听不太清楚。 ‘黄瑶手下吊子、陈卫他们全被工商、公安冲了,襄阳路上二个仓库被封了,除了片子、还有很多包及手表,都是刚进的新货。’薛成基本已搞清损失的数量和金额。他肯定地说,是同行有人举报的,不然工商、公安不可能摸的那么准?二个仓库粗估计损失将会超过佰万。更可怕的是,通过查封的二个仓库顺藤摸瓜会殃及我们城楼下整个鱼池。必须做点补救措拖。 ‘其它所有人先撒。找人摸摸情况再说。’我十分镇定,谈二种补救方案。从目前情况推测,首先查清谁举报?上海滩那么大,单单做我们片子批发就有几十家,襄阳路市场内做名牌包、手表、眼镜、服装多的几佰家。更不能简单猜猜,凭空想想。从某种迹象分折,不像周毅所为,凭他的脑子不可能对我们单个口子作外科式小手术。要么不做,做就会置于我们死地。我相信周毅在这方面强硬的手腕及用心。 ‘告诉王朔,所有片子暂时停止放出去,也别再进库。等处理好襄陌路片子再开。’我觉得事有起因,并不是薛成、王朔想的那么简单,一般冲击冒牌、盗版的例行公事。引起足够重视的,并非是为了利益,简单同行相残恶斗,而是有目的,针对性极准的一次试探性行动。我问薛成,片子生意不单单我们一家在做,周毅、阿二、李哲规模都比我们大,为什么偏偏冲我们一家?薛成觉得我分折是合情合理的,做我们这种生意必须左脑右脑、大脑小脑同时思考,来不得半点马虎,不然的话,一失足双脚跳,也不一定能力挽狂澜。 ‘这几天大伙白天都给我在公司,黑皮和王朔也回来,全力以赴,解决这场危机,千万别再添乱子。’我的严肃和果断他们八个人都看在眼里,从我语气及神情中能分辨出事态的严重和许多不确定因素,不禁寒噤起来。我讲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提醒各位,噩梦是在日有所动的剧烈表露下形成的,它的出现,聚集,反复恐吓是有预兆的,我们必须学会怎样来破释它、摆脱它、战胜它。 薛成告诉我,基本查明:工商、公安这次行动确实是根据人家举报来 开展的。黄瑶手下几个马仔已放回来,听候处理。究竟谁家报的,一时一刻也难摸清。我想我们所有库存顶好搬个家,预防万一?薛成不觉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对工商的检查、审讯、处理、罚款程序十分清楚。应付此类事情熟门熟路。俗话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为安全起见,我们被迫撤出襄阳路所有大兴货的交易网。做我们这行,有句行话:宁愿失十万,不能丢一库。无论个人、集体、国家落后、贫穷就会被人欺负、挨凑。越是墨守成规、细中求稳越会穷困一生。这几年来,具体操作中撑握的情况表明:库存分散储存是正确的。一来可减少许多不必要损失;而且我们在储存地点之间布置人员与人员间的绝缘层。就是襄阳路被抄了,也影响不到其它区域。去年,狗六被工商、公安查封,就一锅揣。这里没什么技巧,单单只是一个战术预防措施。 正可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跟周毅无怨无仇,一个上海,一个浙江,没有瓜葛。现在竟成了仇家。这恐怕是天意。我承认,周毅根底深,人脉广,又有区政协委员头衍,至今频频显露媒体,不断给慈善总会捐銭,种种迹向表明他不择手段想涉足政界。为其集团利益寻找更为坚固的‘保护伞’。按我们目前的实力,即便联合其它势力,也不一定能拿下周毅这只‘老屁眼1’。现在不即即涉及到利益这根链,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叫人怒。刘孜的出现不得不让我身陷困境,人活着就这个德性,旁观者清,身陷其境的当事人是体会不到的。旁人讲也白讲,这种事并非道上恩怨里的权宜之计、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么简单、大度。要想证实刘孜与周毅发展的程度,倒很费踌躇。周毅平时身边四人贴身跟随,跟踪困难,靠近更难。尽管我推测这次报料不一定是周毅这个圈子里人干的,但我相信赵霸子、狗六提供的说法,周毅正在运酿更阴险的招术,迫使我们放弃赖依生存的黄金地盘。或者干脆投靠他,心甘情愿拼入他的堂口。对于狗六、赵霸子及我们三方拥有的地段周毅他们早已垂涎三尺,巴不得一口全部吞了,上海滩不全是贾爷的天下了。 我晓得这世上没有鬼魂。但对有罪的人来说,夜里常常会有噩梦出现。假若噩梦变得极为逼真、恐怖日复一日,一夜紧挨着一夜再现、活灵活现,特别噩梦的情景和白天的气氛完全相似,你离劫难也就不远了。俗话讲,不做亏心事,不怕夜鬼敲门。现在我所做的事,我当然能应验出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像似有一种预感。不知是祸,还是灾?肯定不是福。 ‘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把从公司划出的钱收回来。’我觉得华盛总部的财务总监周坤宇对我财务的进出有所觉察,早上财务跟我谈了这个敏感问题,并且告诉我,总部急需要更多资金使用,私自划出的资金尽管没发现,如果不及时收回,就会出现断链,追究下来,很难自圆其说。再加上被封的二个仓库,迟迟拖着没处理。王朔老家的资金可协商,可上海这头却需要大笔钱去堵缺口,二个仓库的货单单罚款也是个巨大的,还不包括被封的货款。 ‘二十四小时有困难。’王朔感到有难度收回那么大的金额。 ‘必须收回。起码也得回拢资金的八十。’我强调的是划进账里的时间。等总裁从加拿大回上海一切无济于事了。我顾不上搭理王朔接下去的理由,接了一个电话,没想到打过来的不是别人,竟是刘孜……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祸不单行 但是看啊,你们巳拒绝了真理,并背叛了你们至圣 的圣,即使在这时候,你们并不为你们自己积存财 富在天上,那里不会腐烂,也不会有不洁的东西; 你们却在为你们自已堆积那审判日子的惩罚。 希拉曼书第八章 二十五节 ‘是我。’我一听就听出是她的声音。很奇怪,那么久没听到的声音,却是那样的熟悉,甚至有点亲切。老觉得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种鼓点似的猛烈敲击,,痉挛得由不得我自控。就是那个很深、很暗、很痛的地方,突然射进一束光亮,照耀着我,给了点抚慰,却有点睁不开眼。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就好比一个长途跋涉在沙漠里的行者,干渴煎熬着,寻找心中的绿洲。瞬间见到的海市辱楼,虚脱的久久不肯放弃这种鼓舞我活下去的幻觉。即使是幻觉,我也想保存下去。 ‘你终于给我电话。’我说出这句话,心想:坏了!我不该这样对待她主动打来的分手后第一个电话。我反到鄙视起自己来了。‘孜孜啊,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把话讲完?不见面无所谓。’其实我确实有许多话要向她解释清楚,何必为人生一件事、一个人而耿耿于怀一辈子,甚至于用毁灭一生作代价,这不值呀。‘我不想自欺欺人,孜孜,我伤害了你,但我真心爱你的,现在是,将来是,今生是,来生也是。’我表露的是日复一日的对她思恋的一种心迹,不求打动,只求她懂我。 ‘你不必过意不去。别提从前那些无聊的事了。’她声音很冷漠。 ‘你觉得回忆从前是无聊?’我无法理解她的意思,难道她真的那样薄情? ‘那你的意思让我永远回忆你和阿珍,还有你孩子的一切?永远这样折磨我下去,直至我死?’我听得出她有点激动,好像是我激怒了她,触到她发怒的神经。我顿时失色,我预感到她接下去的话会很刻薄,甚至恶毒。我确实受不了她机关炮似的连串猛发,总该给我一点解释的机会,那怕一分、一秒,让我告诉她,阿珍和我的儿子全走了,这样的报应难道弥不了你的痛苦?此时,我反倒像个怨妇似地只有听她话筒里发威的份。 ‘王一鹏,今天我给你电话不是约你一同回忆你的艳事,而是,告诉你我找到对象了,你也别派人盯梢、卧底、我要找的男人肯定比你强,所以我劝你少小儿科跟踪我。’刘孜的话有极大的挑衅性。‘回乡下吧。’我知道她随时随地在激怒我,这是她固有的脾气造就的,是改不了的。即使改变了,就不是刘孜。 ‘我不觉得你有个实力的男人罩着,就让我把你拱手相让。你觉得我是这种胆小如鼠的男人吗?’我守住自尊的最后一道防线,‘你觉得我会回乡下?’我冷冷问道。尽管她的攻势凌厉,语气恶毒,报复心理高于行为准则。恶毒也就司空见怪了。有思想的女人一旦情感的走火入魔往往会产生行为上的大相径庭。 ‘你是个什么都干的出来的人。别人看不透你,我能看穿你,看死你!’她几乎把我当成是她的死敌。凡是触及到她某个敏感地方,勾起某种往事,她会勃然大怒,恨不得灭了我而大快。讲出话的恶毒程度也可想而之了。 ‘你究竟对我有多大的仇?共产党跟国民党都能谈,我俩难道就那么铁板一块?再大的死结总能解吧?何况,阿珍跟孩子都走了,’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即便讲了,就把该说的挑穿,我说道:‘就算是报应,你也总该有个宽容?何必如此不依不挠呢?生者总不能老跟死者过不去。’我没有给她爆炸的感觉,却让她恢复她一直拥有的可贵的同情心,从自暴自弃中解脱出来。我总是想往好的地方去看待刘孜的暴躁。 ‘你混蛋!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妈咪、小姐围着你转,得意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做的事。’我脑袋就像一锅粥,听的稀哩糊塗胡涂的。什么叫我背后干的事,我干什么了?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啊?我真的背后干你刘孜还能每天去钻石上班?我假使要干还会死缰着你不放?我心想。你以为靠住周毅这顶伞下,有他罩住就能达到报复我?似乎有点天真、幼稚。 ‘你认为有周老板罩住就能报复我?能把我赶出上海?你觉得周老板真的把你当一件名牌衣服了?’我一连提了三个问号,听上去有点尖刻,句句能击中她要害---要命的自尊。她顿了一会,语气、态度明显朝极端方向上去,就像一个动手术患者,麻药劲过后,疼痛就排山倒海般袭来,疼的失去理智、尊严也顾不上了,她几平在电话那头嚷着:‘你跟我听着,臭不要脸的东西,从今经往后你别打听我的下落,再别让我看到你手下盯我,不然,我先杀了你。’我没想到她竟能讲出杀我这二个字?真是吓坏我了。她从前是什么样一个女孩哟!?从来没尝到过人生甜辣苦酸、喜乐悲怨的女孩,就是被苏逸飞骂了句‘小破鞋’为此而生病,躲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女孩?!现在的她,你瞧!在这个大熔炉里就这么一炼,炼就出一付钢筋铁骨、能杀善斗的女中豪杰。背后不知要承受多大的耻辱和辛酸呵? ‘不见得。除非我让你杀。孜孜啊,何必呢?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刚才用杀我这个字来杀我,也显得有气无力,不要说扔给你把刀了。你没有阿珍的魄力。’我就是想刺激她。就像一只遭受饥饿的动物,当我扔给它食物时的那种饥不可待的冲动。眼前的我俩根本丧失了做人的资格,充其是就是饿疯的野兽。‘其实你现在杀了我,我会好过点。死在你刀下比现在这样烂活要好受。’她没有回答。完全始料末及,可能此番话就好比继续给她麻药作用所使然。尔后自我辩解似的说:‘阿珍的事给你极大伤害,我知道你无法忘记,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别用自毁来结束,这太残酷。我不会熟视无睹的。这世上只有你能够要我的命……’我只是明确告诉她,别去用自己肉体换来所谓的尊严和复仇,这样的话,只能增加彼此的仇恨和不幸。彼此语气似乎有缓和的迹象,她的心情仍是时浮时沉。既有保持沉默的瞬间,也有一听就知道她愤怒至极,怨恨到我马上死在她面前的地步。我听的出她还是惦记着我们这份至深至厚的情感。必竟她没有跨出这一步。即使可怕的是情伤,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野兽……那或许真的超脱了。 ‘孜孜啊,你千万别掺乎进周毅他们这个圈子里去,很危险的。你不了解人家背景,一个女孩子为了一口气争下去值吗?你了解周毅吗?你认为他有实力,能帮你出气?’我其实不想跟她执气,她爱怎么损我就怎么损,反正整个夜总会早就成了不公开的事实。最大程度刘孜能听劝,别掺乎进我跟周毅的冲突中去,现在我清楚已经很难控制周毅的动机,他千万百计讨好、追求她,是一个阴谋、圈套。刘孜怎么也看的出来,以为找到像周毅这样的靠山,就能达到彻底报复我的目的。她这点比任何女人都明白男人最大的忌讳、耻辱是什么?更了解我,个性警告我不会置若罔闻。她知道,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用不着去了解,他们跟你们有什么两样?全是社会人渣!’ ‘你明明知道,还粘着他?’ ‘起码他比你好,不虚伪。’ ‘你会后悔的。’ ‘我已经尝过后悔滋味,从此不会后悔。’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父母想想,你打算骗到他们什么时候?’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提醒我吗?你配有这种责任?’ ‘孜孜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黑社会也讲道理?’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要跟我颠倒。又不是昨天才知道我的底牌。’我刚说完,刘孜干脆插上一句:‘恶魔附身。’她比喻我是撒旦?受重伤的却是我。刘孜看上去宛若尼罗河上的女巫,异样的妩 媚。我讨厌她现在的妩媚。即使讨厌也显得无奈啊。 ‘我忍到现在,你当着小姐面爱怎么骂我,污辱我,我没吭过一声。小成,黑皮看不下去,他们只好揍自己泄愤。他们知道我在乎你。薛成几次三番想找你谈,我都拦下来了。我总在想,让你发泄透、发泄够会好起来的。一个人想对方再坏,也会想到好的一面。没有爱哪来恨呢?’我知道自己有点哽咽讲不下去。 电话里没声音,只是哭,痛苦欲绝地哭,煎熬了不知多少痛苦日子突然畅开的哭,难以控制、无法抑制的哭、她在电话那头哭了很长时间,就像在向我诉说离开我后的全部怨恨和痛苦。她好像在跟我说,这不是爱,是想得到一件东西,是一种占有欲。我心想,俩人如果连回忆都不复存在的话,我们的爱情岂不是太可怜吗? ‘孜孜,我来接你好吗?我们离开上海。我厌倦这种生活,跟我去加拿大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你还会要我?哈哈……你真是大人有大量。’她的声音很弱,就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自嘲。语气里却躲藏着可怜孤独的无奈。她疲惫憔悴的语气令我听之顿生怜爱。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决不会放弃你。’我心里很清楚,孜孜从头至尾摆出的态度和心境却都是矛盾的,不一致的。她学着抽烟,知道危害容颜。走极端,企图用自毁来泄愤。不会控制情绪,缺乏耐性。对任何人也不会倔服,父母也就拿她没办法。她自信也自卑,矛盾得要命。 ‘信了又怎样?横竖我俩恩断情绝,缘分已尽,再说也白说。’嘴里虽然很硬,心里却恨不起来。收不住那鸣咽的声音,听得出来,一腔幽恨,换不回挥之不去的真情。 ‘你就把我当成第二个阿珍好了,我什么都没欠你,是吗?别再盯我了,我已经是人家的人……’她没说完,哀恸地又有点哽咽起来。 ‘你说什么?’我明白她的意思,内心却感到巨大的灾祸向我迫近,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给了我喜欢的男人,就像阿珍得到你一样。’ ‘你干吗要这样来对待我,不觉得太残忍?’天那!我的声音从绝望的心肺里逼出来的,简直是翻肠搅肚的恶心。你就不可以留点面子给我?什么男人都可以喜欢,偏偏要投入他的怀里?一切都晚了,显然刘孜是筹之已熟的。 ‘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和好了。’她可能觉得自己做了小姐,在薛成他们眼里污秽、抬不起头,再也不是从前受人尊重,心高气傲的刘孜,不如一只动物。 ‘你去吧!去买逼好了,我拦不住你。’我嘴里发干,上嘴唇黏着牙仁上,渴得要命。就像马上会脱水,干渴的死掉。‘有一点我不得不明明白白告诉你,是你把我推上绝路。’无论怎么讲,刘孜的选择是我命里注定的,从前爱过,现在变恨,单单这一点讲,我不怨她,也恨不起来,是我给了她爱,又给了她无穷的痛苦。今天就是她的错,我也会容忍,因为我爱她。同时,我把全部的仇恨统统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没法跟她解释,也难在她面前戳穿他,女人走火入魔的时候,到了这个地步,任何事情都无法挽回。就像瞬间见到的那束光,照耀一会,等我想再回味这段时光,那瞬间出现的光熄灭了。我傻傻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得到。 入夜的上海令人玄惑,搁下电话,人仿佛重新回到死寂,令我窒息。刘孜活巴巴把我一具干涸的灵魂拖进玄惑、惨苦、万箭穿心的深渊。 第三十三章 三十三,浮生孽 你们所有的外邦人,要从你们邪恶的路上回头; 要痛悔你们的恶行,谎言、欺骗、淫乱、秘密 憎行、偶像崇拜、谋杀、祭司权术、猜忌、倾 轧、以及你们一切的邪恶和憎行,并到我这里 来,奉我的名受洗,使你们的罪得赦,并充满 圣灵,使你们得以被算在我的人民以色列家族 中。 尼腓三书第三十章 ‘他不是个好东西!刘孜又不是不知道?他追她,她也接受。周毅玩她,先把她发给上海滩房产大鳄叶泉民,后来又把她送给建行的楼行长,简直就把她当买逼货发来发去,你瞧刘孜多糊塗?还稀奇死了!艾咪私下跟她谈过,也劝过她。她说不为钱,那干啥呢?敏儿告诉哎咪,周毅供她吸粉,平时下班跟甜儿一班人去迪厅嗨,这样混下去不出半年玩完。’薛成无法再忍,想当着刘孜面戳穿他。又没多少把握,这儿天他气得全身骨头,连牙根都酸痛。往后怎么在上海滩混,还混的下去?不管怎么,横竖都是一场恶斗,明里斗不过,暗里不见得会输。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用艾咪引他上钩,狠狠修理他一番,大不了捅死他!为民除害。薛成一腔仇恨借着刘孜因由发泄出来,众兄弟面面相觑,个个没吭声,他们心里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你老大不见得也肯吃乌龟肉,傻呆呆让周毅帮你戴绿帽? 无论从世俗、江湖上来说,周毅要用外遇、婚外情,或者情妇,拼头,小蜜来搪塞这件事,早巳超出这江湖定界与说法。他能这样向外解释?但对我与他俩人之间,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这顶绿帽无论他用什么形式赠送给我,我无法接受,除非用命来交换。 没什么确切的理由,只是觉得,周毅根本不可能对刘孜负起什么责任,充其量把她当小姐发给他觉得有价值的商人。刘孜在他眼里只是商品:类似一种台毯布,一件观赏品,或当作一枝玫瑰…… 然而,除我本人想得到的刘孜结局,别人是无法理解。只有我了解她,深知她,只有俩个相爱过的人,才能切身体验那种凄厉和伤感。 说到相爱、理解、人们就只会把男女之间的结合放在卑微的身世或对方的财富上,有钱再老、再丑也无所谓,有权、有势、再劣的品行也值得。但是,刘孜超越世俗,她愿意付出的情感无法用以上的方式来支配。用这样的词句来形容她对相爱的注释,似乎不觉得非常恰当,但也不过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的确与众不同,一方面有她固执的个性,思想、情感所决定的,人生的结局也可想而知了。 这也许就是一个新时代另类的旧传统女人的缩影吧!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 隆冬的上海,刺骨寒心。冷透心肝的风飕飕地狂舞着,姿肆刺透着每一个行走的人的脸,然而灌进他们的头颈脖子里去。无论是骑自行车的、挤公交车的、戴着口罩卷起翻毛衣领避风的人们。街头升起汽车雪白的尾气,香喷喷的烘番芋的气味,给久寒难熬的上海人一口暖流……不远处,三五结队的散兵游勇暗地里拖着过路行人的臂膀咕哝道:‘最新的好莱坞大片……汤姆、克鲁斯主演,七元一张。’‘国产大片:冯小刚的大腕,电影院没放,五元一张。’他们没什么避讳,知道管他们这帮爷早下班去了。傍晚时分,是整座城市黄牛、兜儿、散桩、打桩模子的‘爬分’最佳时辰,横竖任你兜售什么货色,除了贪小便宜像蜜蜂似的人群,不见有执法的---都知道是个‘空档’,谁都会趁着和诣的时分,变着法儿赶汛期似的捞一把。 薛成开着车,驶入繁华的淮海中路、陕西路口时,车子如同蜗牛爬行,几平动都不动。薛成拍着方向盘发牢骚:老牛拉破车,奔驰顶个屁用?跟‘桑出比’(l)有什么两样!我回了他一句:少说两句罢,悠闲享福回巴黎算了。薛成低头笑了笑,镜片下骨溜溜的双眼仿佛想告诉我什么似的……我敏感地问他:‘小子,又瞒我什么啦?’ 车开始动了。他揉了揉眼,扶了把眼镜说道:‘你脾气这样躁,我敢瞒你?更何况,瞒得了你吗?’他一本正经插了句:‘诺诺对你情有独钟?不见得比不上刘孜,床上骚不骚样?跟她同居吧!’薛成的话没有什么特别意思,他曾跟我提过:诺诺厌倦做小姐那种生活,如果可能的话,她蛮想进我们公司,学点本事,不想这一辈子陪人喝喝唱唱。这天喝多跟她稀哩糊塗胡涂上床后,我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怎么跟她做的。模模糊糊只记得粗鲁地剥她衣服,解她乳罩,乳罩里三层外三层,外加一层海绵,厚得不得了。明显的饥渴、焦躁之外,嘴里骂她裱子,毋庸赘言,我就像个无赖、一个酒鬼,她不会反抗,甚至愿意我用这样的酒量、方式为所欲为进入她身体里。在湿润黏腻的敏感丛中,她似乎把我视为弱智,毫无性趣的自慰机械人,任她爱抚、摆布、挑逗、玩耍,满足她的好奇。享受一个嘴里骂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疯狂男人野蛮的渴求。交融里充满一种原始味道。除了享受,也有忍受,更多是委屈的想哭喴…… ‘你不会过后不认人吧?’薛成瞪着双眼,想要帮诺诺讨公道。 ‘你少来这套。’我指着前面,车流明显畅通多了。我们必须六点前赶到华盛大厦。总裁回到上海约的第一个人就是我。这种非同寻常的按排似乎预示着什么?尽管十分微妙,但我还是有预感。首先是我私下批出去的款子,再则就是我卷入周毅这场恩怨纠纷。车抵华盛大厦地库,我直接上二十七层马莎威尔总部。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没顾得上跟准备下班的中层招呼,强装镇作走出总部大门。从总裁的谈话里,十有八九听得出他对我近来的工作及资金调配极不满意。我表面的镇静,内心的忐忑不安,他是看的出来的。我早就看出他是一条不轻易游弋的老蛇,如果惹他发怒,让他调查出我们背着马莎威尔,调头寸私自拆借巨款,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我二个脚确实有点不听使唤。一旦让r0ger知道真相,很可能被他活生生吞吃掉,连骨头都见不着。 这些日子以来,拆借资金及仓库被封这两椿事对我、薛成来说,都可说是心头一块巨石,一个心病,迟迟踏实不下来。虽然两人心照不宣,都觉得事态严峻,十分棘手。弄得好能避过劫数。弄不好便万劫不复,死路一条。我不得不告诉薛成,要有最坏打算。资金东窗事发,贾爷势必会插手此事。r0ger跟贾爷关系尽管雾水一团,但从第一次踏进皇朝总裁的架势便能窥见一斑,他俩渊源深厚,非同寻常。 江湖同样没有不散的宴席。道之言: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以退为进,连手出击,掌握主动,就必须拿周毅开刀。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跟周毅算总账的时侯了。 一套蓄谋已久的行动方案按步就班在酝酿着,急速形成。 即便如此,我几个月前按排的事现在可以实施。我必须把计划告诉薛成及弟兄们。因为我们都是肉体相连的患难兄弟。 人生苦短,能手挽着手,血粘着血哥们也不过十年半载。有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老实说,我强装着一脸严正,内心却虚的不得了。时时会改变念头,远离尘世,就是捧着骷髅头,我也情愿走出罪恶的门,即使外面是地狱的街,…… 我更清楚我所要做的那件事究竟有多少把握?也许我真得活腻了,即使厌世也不该去冒这个险。我所面对的绝对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倘使在我锁定的计划里出了半点差错、失控那我又将面对何种的结局?眼下我倒没考虑自己生与死,我绝对相信一旦行动计划失败的话,不即即死我一个人的事。把这些考虑放在一起推断、分折,也不是完全预料不到一旦我失败的后果。我也明白,薛成他们总是对我充满信任 ,觉得我有赢的智慧,其实,我知道我的状态很糟糕,没法从容不迫,只好破釜沉舟。 我必须做好登上这只条不归航的渡船的思想准备。即使上不了刘孜的码头,为刘孜我什么都敢做。 _‘你不是说想娶艾咪?’我突然想起艾咪曾跟我提过结婚后随薛成定居巴黎。 ‘嗯,我想跟她办了,带她一同走。’ ‘好啊,你也该有个伴,男人总应该有个归宿。’ 薛成‘扑哧’一声笑了,样子是认真的,神情是幸福的。 ‘小子眼光还蛮毒的,艾咪做妈咪,她心肠好,脾气爽,又有銭,上那儿找噢?娶了她保你一辈子活得滋润。’ ‘被你这么一夸,妈妈桑不就成了凤凰婆了!’薛成哈哈一阵傻笑。 ‘妈妈桑怎么就不可以?’我颇觉怪异,薛成就是薛成,他看女人、衡量标准与我不同,漂亮脸蛋烂污货。我却认为烂货粘不上我床。‘那就择个吉日办了算了?’ 薛成的样子甜丝丝的,从来没见他这般开心,似乎不是在开艾咪玩笑。我知道艾咪对他始终如一,体贴入微。她那种豪爽、敢爱敢恨、有原则、重情义的个性就像跟阿珍是孪生姐妹。也是我喜欢、赞成他俩早点成婚的理由。 ‘哥……那你呢?’薛成关心我的语气是一贯的。我却觉得有点儿可怜巴巴。‘离了,也不能老想着她一个吧?我想你还是带诺诺走。’薛成像似在试探我对第二次婚姻的意向。 ‘婚姻对我来说不重要。人死了,就变成一堆烂肉。没有爱,婚姻同样也会烂掉。’我说归说,轮到我盘算经后的日子时,我就会退缩,毫无准备。反而,傻傻会想着刘孜…… 我没讲自己的打算。,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们。我的计划。只要薛成他能平平安安带艾咪离开上海。这样的日子:就好比被人追杀,走投无路跳进黄浦江逃命,非淹死不可,要好的多。。现在能收手,离开上海,我也真替他俩的幸福阿弥陀佛了。薛成自小多灾多难,混到今天这步不容易,我多么希望他有一个跟矮x截然不同的归宿哦?!艾咪也有权利去享受一个正常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幸福生活。我答应过他俩,他们成婚的全部费用我包了。一侧是对薛成十年跟随我的谢意,这场人生的欢欢宴随着三年前的分离到重聚,直至今日天的喜宴……令我喜泣而又伤感,我怀念先离我而去的亲人和兄弟。 (桑塔纳轿车l) 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罪恶火 不要依照肉体的意志和那里面的邪恶而选择 永恒的死亡,这样会给魔鬼之灵以迷惑的力 量,把你们带下地狱,使他得以在自己的国 度中统治你们。 尼腓二书 第二章 二十九节 罪恶的火势火势随着邪恶的狂风从蓄谋以久的计划里一步一步逼近,形成而付诸于行动。漫延开来。 不消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恶战将随着我精心策划而显得异常平静。恐怕就是大战前的所谓: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虽说如此,薛成仍然显得紧张。这天中午,俩人在西蔵路上海天池洗澡,只有我和他俩人。 ‘这是没有办法的唯一解决方式。’我是这样认为的。形势对我们不利。等周毅设局来进攻击我们,还不如我们先出手。从光头处得到的口风,周毅已指使柏子重金从江西雇人杀我。虽然不大了解周毅身边二个贴身兄弟身手到底如何?我怕就是让艾咪约他到家的话,不能确定他不带随从。从周毅混迹江湖时间及办事手法来观察,除了凶狠、刻板之外,他偏爱玩‘阴招’。据说,他手下有个叫安平的,台湾人,在台南就是捍卫队成员。素有凶残闻名。几年前,安平曾在台南贾爷手下充当捍卫队队长,他率领百多个兄弟,将贾爷的死对头天道会在林森中路一家红磨坊夜总会‘抄’了。他一人砍死三人,后来逃来大陆,在贾爷按排下,名号是钻石保安副总,负责周毅安全。暗里监督周毅场子经营状况。 ‘不见得。凭艾咪跟他关系,又是谈准备辞职的事,我估计他没戒备心理。就是随从跟来的话,让黑皮、王朔、赵川去对付。’薛成赞成点头,又将话题转到刘孜身上。 ‘废了周毅,刘孜会有什么反应?她会不会觉得我们冲她来的?或者说成借题发挥。’他问道。薛成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上海滩各派势力,决定序位、位子的套路,不靠论资排辈,而是实力。‘你知道什么叫力量?’薛成回答爽快:‘金钱与拳头的结合。’光有实力是不够的,没有智慧的人,当不了教父,成就不了领袖。 这种实力并非手下有多少马仔,拥有多少武器,或者有谁罩住你?而是处决于你如何去策划、组织、实施这次行动,及行动产生的影响和结果。我本该想到这点,他这种人滑得很。懂得其中规矩。在落实具体方案时,针对周毅疑心、多变的心理,我制定多个请君入瓷行动方案预防不测。其它细节,我就懒得管了。薛成有的是时间,可以对整个计划仔细推敲一番。拿下周毅,才能确定我们在这个赖依生存的谈判桌上,那怕把它看成是跟贾爷或其它帮派的谈判上的筹码,都会有不可多得的见先。在江湖上能否拥有发言权,归根倒底,要看你实力之外的实力。实力具有它的两面性,单单有銭不能算是真正具有实力的人,具备双重实力的人物必须有势。财力只是一种基数,势头才是奠定你个人魅力的权位。也可以比喻为个人宗合实力的结晶体。与此同时,我也承认我与周毅的豪赌巳经揭幕,至于游戏心理及忍受力究竟谁占上风、谁见先无法预测,也只有听天由命见最后分晓了。? 大家都清楚为什么我偏偏拿周毅开刀,而不拿下柏子?拿下周毅一则给贾爷一个信息:上海不是台北,古北不是齐海帮的,更不是美国华青帮。要想统吃,没那么简单。再则给赵霸子、狗六、黑皮阿二、青山本来游移不定一个定心丸,给争取光头转会下一帖猛药。我们敢动周毅,还有什么不可以动?要么上海人攥紧拳头,一同对付贾爷,要么眼睁着让台靶子一段一段口呑掉。 ‘顾不了那么多,我横想竖想不拿下他,我们生存空间荡然无存。这样,还不如趁早解决了。’我承认其中掺乎着个人因素在里面,薛成当然看的清楚。如果没有刘孜掺在里面,这个计划也许会搁浅,他知道我在处理如此重大的事情上,总是考虑再三,绝不轻易下手。现在到了逼上梁山,薛成确实又惊又喜。 ‘这段时间你必须天天跟艾咪在一起,她很重要,要出什么事就会在她身上。’薛成一听这话,瞪大眼睛欲想发誓不可能,神情里全是埋恕我多虑了。 ‘她现在是我老婆了,你疑神疑鬼什么呀?’ ‘我没怀疑你老婆忠诚程度?只是提醒你一句:做我们这种生意最好连老婆也知道愈少越好。’薛成眼光中似乎流露出一丝不解,心想:你光会指手划脚讲教导别人我,你自己呢?一个刘孜就搞得你人鬼不分!显然他不服气。 ‘款子王朔办得怎样了?’ ‘昨天凑齐一大半划进公司账了,叧外一半估计差不多壹佰多万明后天也能到账。’ ‘好!王朔、黑皮干的不错。把襄阳路黄瑶的另外三个店面划给他们。’ 薛成表示赞成我的调正,毋宁说是一种调正,其实是对他俩的奖励。三个店面少说能给王朔、黑皮他们一年多捞进几十万的外快。 ‘蜜月打算怎么过?订婚也该有个按排么?’ ‘我本来打算带她去趟香港,她说算了,赶紧办法国签证。远走高飞。’ ‘我说她聪明绝顶,是吧?艾咪第一眼我就说这个女人不简单。’精明的女人可爱,我接着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薛成。 ‘鲁总对我有恩,不能恩将仇报。’我觉得不能过河拆桥,不告而辞。 ‘哥,不知我该不该讲?感觉不知对不对?总裁,好像路子也不大对?’ ‘怎么讲?’ ‘说不上来,反正觉得他神秘又复杂。不是一般的海外商人。’ ‘不是商人,是什么?’ ‘你装什么呀?比我清楚,看看总部会议厅挂满中央领导人跟他合影的像片,没有三分三能跟大人物合影?’ ‘这叫透过表面看现象,一目了然。实质么,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再说,一般海外商人在欢迎国家领导人访问到访国设的酒会上很容易拍到合影的。不稀奇,无非回来吓吓自己人。话又说回来,投资中国没点背景能行吗?特别要扎根大上海,没点来头也搞不定的。’ ‘有意思。’薛成似乎有些啼笑皆非地笑着,接着说道:‘上海滩发生的事跟小说里的故事情节没什么两样。’他像在挖苦这个大上海、这群虚伪的人。 我理解的国家,社会,家庭,个人跟他们不相同,国家是一部完整的机器,社会是这部机器的心脏---马达,家庭是这个马达的一个重要机组,个人就是这个机组上一颗罗丝。三则的完善、统一才能和谐。我现在处在不和谐的战争状态,战争是双方力量和智慧的对抗,即使采取偷袭对方,胁迫对方,甚至于采取极端菂方法消灭对方? 我不要的结果偏偏甩不掉,想要的结果失之交臂,偏偏得不到。 主观上不想把他折磨的太难堪,但必须把全过程录下来。这种让道上所有人看了既耻辱又难堪的画面,想必周毅也不愿意让贾爷看见此情此景。 所有的决策,我喜欢交给兄弟们讨论,制定。他们跟随我多年,知道我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同样,在生意上,倘若有极大风险的买卖,我也会尝试,但有原则,什么样的生意、买卖我们可以做,毒品绝对不做。薛成认同我的原则。这对我来看,就是人性。 决不含糊。 ‘听公司高层的人说,周毅要和刘孜2月份结婚。’艾咪说出来自己也颇觉惊诧奇。 ‘你说什么?那就是说还有一个多点月时间啰?’我又一次陷入一阵长时间沉思,整个计划打破不算,原先融化掉的情仇,随着惊闻婚讯又回复的冰点。整个内心就像玻璃窗不停在寒风瑟瑟中抖动着。 ‘不可能。他没离,怎么结?’我在推测这个消息来源的正确程度。可能是刘孜自演自导的一场闹剧。她估计我听到她结婚的消息,会气疯、气晕、气炸、 、气死为止。也许这就是她要的所谓‘结果’。但我跟她分手结束所要的结果不是一定要死人告终的啊!何必要如此残酷?难道女人生天就俱备这样的禀性? ‘你可以问问甜儿?’我知道紫薇跟甜儿的关系,甜儿跟刘孜又同室姐妹。 ‘依我看来,你别去问甜儿。’冷不防诺诺说了这么一句,艾米觉得奇怪。 ‘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如果真要结?你们就看结果。谁也拉不回。消息假的,也有结果,你们去问甜儿,明天周总就知道,都没意思?’诺诺仗于面子,其实我知道她想说出你王一鹏都没面子。 此时,桌上电话响,好家伙!果真是周毅打来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情况愈变愈复杂,不是死几个人就能了断的事了。 这绿帽恐怕想甩也不一定甩得掉。周毅给我戴定了。 用送绿帽的结束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只要你周毅给我一句话,你打算跟刘孜好多少天? 既然巳成事实,我的女人变成他的尤物,愿赌服输,我没有怨言,也无话可说辩。 ‘王总,我代emi1y转告你,我们下月8日订婚,今天先跟你打个招呼,月初请贴到府上。’简而言之,周毅得意非凡,就像情圣又多了一个艳遇,对他来说,多个女人就像多扔一个避孕套那么平常。 ‘我肯定来贺喜。’ 就这么样几句话,一经他嘴放仼,虽则信口雌黄,我却无言可答。他今天能直接奉刘孜之命打来电话,这意味什么呢?我承认尚末开局便输了。我原先没接到这个他电话之前的想法消耗殆尽,成了一个空壳子装在脑子里,这就是刘孜整个人在我脑子里的变化。幸好,我没服输,有一点,我想的很明白:即便我认为赌局巳经开始,鹿入谁手,周毅非比能笑到最后的人。我输得心服口服,至少也要让我见到刘孜,即使我死也要死个明白,了断也要有个交代。不容置疑怎么去想我也不敢相信刘孜会跨出这一步?若真有这场喜宴的话,那势必有二种截然不同的结局,第一个结局,婚礼将成为周毅的葬礼。第二个结局:我在刘孜婚礼那天离开上海,我承认我是个败魁。 简单说,周毅谈话最基本一个细节,他仍然叫刘孜她洋名,一个快订婚的男人至今还不知道他女人的她真实的名字,更何况,周毅通篇厥词里找不出半点刘孜真实背景,这不得能不使我怀疑其内幕的可信度,退一步讲,我起码没听到出之刘孜之口,她的肯定,是我末日。算是一种讽剌? ‘现在我们成半个亲威,对吧?你先入为主,我称你大哥可以吧?’电话里略显夸张的笑声。‘本来是你的女人,应该先拜访你,征得你这位大哥意见再订婚对吧?可惜啊,emily不知什么原因?跟你有仇似的。’他显然清楚我与刘孜之间的恩怨,不然他接下去的话是有针对性的,‘这怎么能算是你的错呢?这个年代男人有几个女人是正常的,对不对?’ ‘是吗?据我知道周老弟除了身边有二个红颜知已,还跟王局的弟媳有一腿?’王局是何许人?此人是分局分管巡警、治安、消防的副局长。他的弟弟是周毅的巴兄弟,叫王三民。绰号:三子。小周毅三岁。三子仗着亲哥局长威势,隔三差五有讨官、买官的投机群体,利益群体请客送礼,无非让他在哥面前美言几句,加深印象。封官晋级。他黑白两道,到处结拜,收受钱财。在古北一带,横七竖八,十分吃得开。自从跟周毅滴血结拜后,更是了不得。周毅要风三子助威。三子剑财周毅设局。互惠互利,而虔我诈。道上给三子封了个号:社会市长。 对方听了问道:‘你说小青?你也太小看我周毅,她那么肥,我会感兴趣吗?’他‘扑哧’一声笑了。周毅清楚得很,避免上海再次发生多个帮会恶战唯一办法就是干掉我或者薛成。这样的决定我想贾润他们也是求之不得要的结果。 ‘亲上加亲啊。’我语气里带着嘲讽。 ‘王总果然名不虚传,把我周某的老底摸的一清二楚。上海滩能当鲁老板的助手的确非你莫属。其实我一直敬佩你的为人。’他缓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我很想跟聪明的人合作。’ ‘周总,过奖了,你在东京东森会的影响可比上海大啊!日本的雅库礼规矩想必周老弟熟悉?听过这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连乡下的女人也被人夺走了。烂木头一块,还值得周老弟敬佩?’ ‘人总得为自已挑条财活路,不见得专捡死路走吧?。’他想暗示我点什么,‘用夺走这个词就不雅了,’周毅停顿一会继续说道:‘我也听emily说起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也不得不承认你的为人,有本事、够魄力。她不是那种天生做小姐的女人,这点恐怕你比我都清楚?她跟我说过,从前的她早死了,现在才是真正的她。我不明白她指的现在她是什么?是复仇女神?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不是我周毅强迫她,夺了你心头之爱,而是她心甘情愿跟我。’ 我听了这话,觉得嘴上被人用屎充斥的感觉。哑然无言。 ‘有个问题我可不可以问你。’我顿了瞬间,问他。 ‘你尽管问吧。我什么都会告诉你,连床上做的细节……只要你愿意听。’有点污言秽语的味道。他他很坦率。更多的是讥讽和蔑视我。周毅无非想在精神上战胜我,然后消灭我肉体。他很清楚只要我跨了,薛成随之会崩溃,我们的集团也会从上海消失。 ‘你出于什么理由接收她,她漂亮?有气质?与众不同?还是因为她曾是我的女人?’ ‘都让你猜着了。’周毅确实很狡滑,他对任何事情都会做的滴水不漏。‘当然,她的美貌在皇朝是公认的,很招人疼惜,也让人见人爱。’ ‘所以你经常发给别人?逼良为娼。’ ‘话怎么讲的没人腔?什么叫逼良为娼?这叫替天行道。你自己作的孽。’ 我略微沉默一会,就像被流弹击中,捂着伤口作挣扎,不想让对方觉得我被击倒。显得被动,有点虚的味道。我在想,周毅替谁在行道?拿我的女人为他行乐吧。 ‘那我该好好谢你?’我反讥道。 ‘这到不必。但我俩可以坐下来谈,我们求财,不求灾,更何况为一个小姐,是吗?贾爷也想见你。’说话口气倒软绵绵的,尽管没有盛气凌人,但隐藏着凶险。他无非给我传个信:不是我周毅挑起这场战争,而是贾爷。他的语气,就能证明。 同样这句话,给我一个信号,好比在命令我:你妥协吧。 难道仅仅周毅几个电话,手里握住刘孜一張牌,贾润一个饭局就能给这场豪赌一锤定音?即便我低头答应妥协,薛成他们末必能拱手相让。 此时,我想到人与兽的博杀,狗与狗的争斗,狗的致命要害在那里?下巴,还是肋骨?即使面对蒇犬、猛犬,另一只抵抗的牧羊犬能迎击吗?这简直是俩个同道中人殊死格斗的前奏。斗不过周毅,就别指望我去见任何人。 ‘出来混,别太贪,样样想要,要的了啊?到时要还的。’我回答的简单扼要。人类始祖一开始就凭原始争斗来定揣胜负,就像现在周毅与我的殊死较量,就把它称之为人性原始返祖复归。 ‘强与弱本身就没有公平而言。没本事只有做缩头乌龟。’他对我鄙夷不屑,觉得置身在上海,凭他現在的实力,你们必须妥协,不然就消灭。周毅几乎也就没有人逼我上井岗山了。’我周毅把逼上梁山换成井岗山。其意显然在告诉我,当年毛泽东上井冈山掀杆而起,并非穷人造反,而是为一个目标。他明确在显示自己实力。他比我强大,吃定我了。 ‘事世难料,今天就很难知道明天会发生的事,更难料结局?’我隐约在提醒对方任何事情的结局不能单向定义。就像原来顺畅奔流的溪泉一旦遇到岩石也不 可避免地隔阻而激起漩涡。 ‘你意思,我俩们必有一战?不可避免?’ ‘那就看我俩的造化了。但有一点我必须有话在先:你别把她玩的太惨,她是无辜的。俩个男人的事,为什么要用她来作陪葬呢?既然你做了,就的承担责任。’ ‘我这条命不值你出的价。’我突然点到为止的话,周毅感到震惊,这样的敌意说老实话也会叫他吸口凉气,就好比我自己甘愿把自已放在罪犯的位置上。 ‘我命不值那么多钱。’ ‘你真是…我要搞你,啍哦,还用得着叫柏子雇人?还会让你站着吃饭?神经!况且你没得罪我?’周毅在电话里一阵狂笑。‘可你---得罪我了。’我上一句。过后,他口气之缓解之悦色,像換了个人似的。 ‘你让我承担什么?’他狂笑过后是虚伪的提问:‘你也晓得承担责仼?那我想问你,你给你从前的女人包括现在的女人有多少承诺?你又怎么让我负担全部责任?假若我不承担?’ ‘我会让你在上海从此变得不幸。’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哈、哈、哈对方接下来又是不停的笑,他那付倨傲的口气,肯定笑我不自量力;不知好歹,意思是谁叫谁死还没见底,没决出胜负。周毅最大的毛病在于轻敌,他一直认为吃定我了。反之,对自己太有信心,说句不好听的,太狂。太狂的人有二种结局:不上天堂,就下地狱。希特勒就是个例证。 贾爷发来请帖,在虹桥小南国饭局。我决定和薛成同赴。 暮色已经渐渐降临,周围一片死寂。布满灰色云雾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上海显得浓重。屋里笼罩着凝固似的厄影。我心里清楚,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是个毁灭的劫数。罪恶的欲火缩短我自求循规的子夜,面对临近厄运的到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样?横竖前面是地狱的街。 一决雌雄的时刻即将到来。 我清楚,要想蠃他,除了心定神若,不必风声鹤唳,乱了阵脚,作好最坏设想:没有退路。无论你走白道,还是黑道?一个道理:你必须走下去。 道上有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几平到了‘非上井岗山’的绝境。 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地狱链 那些要硬起他们的心的,赐予他们较小部份的话, 直到他们一点不知道关于他们的奥秘;然后他们 就要被魔鬼俘虏,并照着他的意思被带到减灭。 这就是地狱之链的意思。 阿尔玛书第十二章 十一节 ‘一直以来他们就很想你这块地盘。’薛成听了我这句话冷笑了一声,随后转头朝黑皮、王朔、赵川他们扫了一眼,说道:‘你们说,妥协不妥协?’跟贾润的饭局是在不欢而散中结束的。倒不是说,双方敌意,或者谈不拢,距妥协的条件相差甚远,这样的解释是笼统的。贾润并非是见利便眼红的江湖人物。他对一仟万与一个亿的加减法及对一佰万与一个亿有着不同的游戏心理和计算方法。他对人的语气似乎显得特别有亲和力,贾润身材瘦长,文质彬彬,一股书卷气,粗看像大学教授,即使想从外表去判断一个人,那很难想从贾爷斯文的面相里窥视出点什么来,更难想像他竟是台湾乃之世界华人圈里显赫一时的‘齐海帮’领袖级人物。在两岸三地华人圈里人称‘国防部长’可见他乃属江湖‘教父’级尊称是绝不夸張的。 ‘都是爹妈生的,谁怕谁?横竖一条命,动你周毅,我看你贾润周毅怎么收场?’黑皮话音刚落,王朔接上了,‘不管他想什么办法算计我们,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下手,争取主动。’他似乎考虑周全,有整盘计划似的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显得胸有成竹。 ‘我们该用我们的方式来跟他作个了断。’薛成毫无掩饰地长出了口气,暗暗咬牙,这绝不能让步,更谈不上妥协。‘他有齐海帮罩着,我们没主可罩,只有一条命。’薛成似乎已做好最坏打算,我们输赢无所谓,大不了退出江湖。可你贾爷坍不起这个面子,同样让手下的兵坍淡、失面子,对齐海帮的影响也是负面的,不是贾爷想看到的结果。相反,薛成再怎么让步,也不肯可能轻易让对手夺去本来属于他我们的领地和财富?除非先取他我这条命。 从刚才大伙一致口径来判断,我们应该重拳出击;搞它个措手不及。设计让周毅上钩,然后把他带到嘉兴。这是我精心设计好的,也可以讲是一场赌局,输了就会被淘汏出局,今天,我就要把赌局摊开来让他们看,成败维系着大家的同心同德,灭不了周毅气焰,我们命该在上海消失。薛成说的也是,你这个人呀,平时看起来骨头蛮硬,就是心太软。他怕我改变主意。 ‘怎么样?整个计划就这样设计的,你们看周毅是不是个不怕死的人?’ ‘不见得。’王朔很直接。 ‘他怕死的。’赵川是这样肯定估计的,。但没有令我信服的根据。 ‘刀架在他脖子上,有几个能挺得住?不见得他会死撑。’黑皮像在作分析推理。 ‘他硬的话,就废了他。’薛成很干脆:‘他不死,就我死。充其量上海滩少了只苍蝇。’ 大伙都赞成薛成的方案,笑了。接下来我布置具体分工。整个计划的关健看艾咪能不能引蛇出洞,然后布置谁留守,谁去嘉兴及应急方面的措施。最后决定,我和周毅、黄瑶、等几个从江西叫来的兄弟先去嘉兴。黑皮在上海具体负责行动计划。王朔、吊子等人负责拦载周毅身边可能出现的安平一行随从。必要时,先下手为强。也可以说,这次行动的赌注全押在计划的保密程度上,周毅嗅觉灵,判断力强,一旦泄密,不既是失去主动,肯定会导致更大的死伤。我不敢想下去,会伤许多兄弟的。我沉思着,捻灭手里的烟,沉重的抬不起头来。 豪赌巳经开始。在上海这块土地上,所谓的强硬、权力、原则、游戏、公正、仗义、传统看起来一时不能适用。按周毅的强权划分逻辑来解释,力量相对薄弱一方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强大一方摒弃。淘汰只是时间上的事了。听起来是像是一场游戏,一个规矩律,一种原则。 ‘周毅向来就是一个办事稳健、作凤谨慎、疑心病特重的人。’我提了对他的看法。 这是一场拿性命作赌注的博杀。残酷菂程度可想而之。你强大,我胆大。你傲慢,我巧取。我曾说过:上海滩并不是一个以辈份、资历、富有、霸道来决定位子序列的世界,而是一个需要智慧、谋略才能使不服你的对手服从你的世界。显而易见,你个人的力量和你具备的组织能力是十分重要的。 周毅每时每刻会对构成他威胁的可能程度加以掂量。,在日本的几年磨练,会告诉他一个道理,在尚未发现实际构成他生命危险时,他不会蠢到在不必使用武力的事端上,使用暴力。我承认他是一个有能力,聪明、圆滑,能倔能伸的人。但不是一个特殊材料塑就天才级的人物。 周毅也不见得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我推测理由之一:以日本的惊人魄力只能证明他当时所处的环境及贫困心态,現在的周毅已不能与之当时的周毅同日而语了。他不仅富上暴富,心态也随其身价而富贵了。尽管只是我的推测,。现在要用江湖上第二种方式来解决悬而末决的争端,较量成了事实。当然这样的解决方式,并不意味我和周毅两个对手的较量可以偃旗息鼓了。其实远远没完。他是个穷追不舍的家伙,我这样的解决手段,他绝对不会让我心安理得。但他过低评估了对手的力量,这是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他几乎忘记江湖中一条永恒的戒律,那就是:人在一生中除了有一个强敌过高估计你的优点,那你的弱点便暴露无巳。你也就没有多大胜过别人的优势了。肯定会失败。 我曾发誓:我要让他的名声这辈子在地狱里腐烂。 我想,我会说到做到。 这天晚上,我梦见了孜。 在梦里端详她的脸,我也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杀戳是深夜噩梦幽经中一个孤残的景。在这个梦里,反复呈現杀戳的场景及置身鲜血的河流中,没有活的可能,只有死的结局。除了几个忠诚的影子和血肉相连的名字,任何的劫数都是一个字‘凶’。无法释解,无法替代,无法比喻。从窒息的梦境里坠落下来----我想喊出来:天父,救我吧! 一种前所未有的模模糊糊的恐惧朝我袭来。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吧!我见到孜满脸的愁容,满腔的怨愤。她每时每刻不停在呼喊着、求助着-----我对着她:孜孜啊,你到底在哪儿? 在一个虚幻场景里,孜孜像糯米般雪白非嫩的身子满身伤痕,旁边是白色的浓烟,黑暗的魔影在狠狠折磨她,虐待她。除了外貌一切是麻糊的,十分无助。带着伤残的躯体朝我走来,又渐渐离我而去。她站在金荿的顶,就像一尊简单的人体塑雕,打探风的力量,琢磨瞬间飞的姿势。我几乎能触摸到她苍白的身躯,一旦相融,摩挲产生出来的是躯体流淌的鲜血……好像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阴沉的声音:快带我离开吧,我怕……子夜过了,你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梦景好像是风吹来的。我整个身体一直在飞速下堕,有一张苍白的脸,就像流尽全部血的那种可怕的脸,朝我缓慢飘了过来。犹如一块熟透了的婴儿肉在噩梦里漂浮…… 当我确定刚才呈现的是梦之后,我睡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梦里能够见到的是一张张乌黑、露出一副贪婪成性的丑陋的脸。 我一时慌张,伸手想去捉住她手,突然孜急转身,我扑空,她飘然拾阶而下,有一条琏子,仔细再看,是血与泪流成的河……积满哀怨。无容置疑,这是一个不祥的梦。 我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看钟正是子夜。 不久后,我意识到原来是个残梦。 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变得如此匪夷所思,就像个疯子,一个精神病患者,不堪一击? 我必须给孜打电话,梦仿佛告诉我要找到她。 此时,手机铃声响了。是刘孜的声音。 ‘你在那儿?’声音很弱,就像天空飘落下来的丝丝愁雨。 ‘我在家。有事吗?’天哪!真是她。 ‘就是打个电话,想起你了……’她让我想起从前无忧无虑、快乐单纯的刘孜的身影。 ‘孜孜啊,你能告诉我,你在那?刚才我做了个不好的梦,你能见我一面吗?’我急切的好比在向她哀求。我巳经顾不了什么面子、尊严。想到的就是马上能见到她,告诉她,我再也不能让你从我身边走开。我可以不要一切,但不能没有你! ‘一鹏,我假若不在……你会像对待阿珍那样常常记住我吗?’ ‘你说什么傻话?告诉我,你在那,我开车来接你?’ ‘……’没有回答。 ‘能告诉我,在哪儿?’我有点控制不了情绪。 ‘虹桥国贸门口。’她沉黙了好一会,才勉强说出来。 ‘你等着,我十分钟就到。’ 我驾着奔驰迅猛踩足油门上高架,雨刷器随着刮下来的雨点急切地挥动着,越划越快,就像船上的两支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刷器也越划越快。我从西藏路口子上到虹桥口子下只用十分钟时间, 老实说,刘孜迟早要出乱子,迟早会懊悔的。我巳是焦躁的像疯了似的。又有点胡思乱想。心里老在想:刘孜肯定遇到难于忍受、启齿的事情。这也许是她生命里最绝望的一刻。不然她的脾气是不大可能让我接她的。很明显我焦躁不已的心态是事出有因的。 车抵国贸门口,在大门左侧两盏路灯下,刘孜撑着一把雨伞站着,显得孤单无助,低垂着头,凄兩寒风里,长发飘逸,身影仍是那样清晰、优雅、迷人,令我怜爱。 ‘快上来,你会感冒的。’我打开车门,帮她收拢伞。只见她微微抬头,久久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响,钻进车内。很乘。脸上就像刻了二个字:绝念失败。 ‘去那儿?’她有点茫然,迟疑。 ‘去我公寓,你衣服全湿了,会病的。’ 她默然低头没反对也不表示同意。我开着车上了高架。 寒冬的子夜很冷,上海腊月的雨子夜更冷。 家里很暖和。我帮她脱了湿透得羊绒外衣。湿得挤的出水,可以想象她在外面呆了很久了。里面是薄薄的红色细羊绒衫,无领的心型开得很低,显出她的丰满和白晢。我把我一件羊绒睡衣递给她,她看也没看就披上了。从她眼神里仿佛能窥视到就像回到久别的嘉兴阳光公寓。就是很久很久没见到她可爱迷人微笑时,荡漾的酒窝。能回忆着,便在我往日梦里。 ‘你怎么了?’我差点喊出来的惊心落魄的叫声。 当我泡杯热可可走到她跟前,才发现她右脸一块淤青,左耳后面有被硬器划破的伤口,手臂,手碗也有伤痕,可以想象身上伤的不轻。 ‘是周毅?’ ‘……’黯然无语,眼泪却自顾自淌了下来。 ‘是他干的?这个畜生!’我声音是颤抖的,伸手握住她手,那是冰冷的一双手。 ‘我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我从牙缝里挤出来话是自言自语的,像在自己为自己发誓。 我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蹲下来轻轻帮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和看上去苍白的脸颊。 ‘疼……’她抓住我手,可能我碰到她耳边伤口了。 ‘你必须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呀?’ 她摇头,脸贴着我。慢慢抬起瞒脸泪痕的脸仰望着我,突然扑倒在我怀里,凄惨放声痛哭起来,一直没停下来。我没劝她不哭,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不告而辞离开嘉兴到现在她煎熬了多少的痛苦和折磨?她倔强、忍受、不肯表露、又要强、不肯迁就。我紧紧搂住她,希望她哭出来,喊出来,看着她这般委屈、苦楚痛、哀怨,全是我给她造成的,是我伤害了她,我内心再次流下悔恨和心疼的泪水。 ‘孜孜啊,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打到你这个程度?你离开嘉兴,阿珍没撑过几个礼拜就死了,孩子在玻璃箱里抢救一个礼拜也跟阿珍去了,帮阿珍处理好后事,我把公司关了,就来了上海。我一直托人在找你,从未放弃。后来去了加拿大,离婚后,我又回到上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我确实是爱你的。阿珍生的孩子是我的,但我对她没有爱,只是同情。她瞒着我怀上孩子,当时我还是跟她在上海出的事。你从来不肯听我解释。’刘孜渐渐恢复平静,她在听我说,没有理由不想听完事情的真相。因为我从头至尾没欺骗过她。 ‘阿珍和孩子怎么会死?’她一直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她无法相信人会讲真话。就是这一天中午,公寓一幕从头至尾她亲眼耳目睹,从那一瞬间起,她才觉得。这世界无法让她相信的事是有的;无法让她相信一个男人上半夜从她被窝里爬出来,然后偷偷爬进另一个女人被窝的事是存在的。她当然听得很清楚,阿珍说,我是这孩子的父親。她也知道,听到这句话,就好比我在她杯子里放了毒药,当她喝下去,才恍悟这毒药就是每天说爱她的男人放的。想到这些,她魂不附体似的有点毛骨悚然,因为她觉得那么长的时光竟和一个恶魔共舞,她魂飞魄散似的六神无主,眼泪就像没魂的、断线的佛珠,一粒粒掉下来……她声怯气喘似地想问苍天:去哪儿,朝哪驶啊?她找不到她能去的地方。连踩油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几乎记不清当时她是如何把车子开出阳光公寓……太多了。 ‘我本来想阿珍的死或许能弥补你对我的怨恨?’我望着她,她脸就这样紧贴在我腋下。 ‘你能告诉我脸上、手上伤是怎么会事?周毅打电话给我,他要跟你订婚?’ ‘……’她黙默朝我点头。 ‘那你答应跟他?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可思议的疑虑感觉,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有着另一种思想番滋味;从前天真烂漫的刘孜出现令人不寒而栗的另一种人生版本。 ‘没有为什么。’她回答不上来,只是把身体靠我更紧,依偎着我,那怕是一分钟。 ‘一鹏,自从和你分手,我从来没用过刘孜的名字,她是干净的,她是你的。现在的……站在你面前的……是脏的。’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又流了下来。我看得出她巳筯疲力尽。早一点像现在这样抓住她,抱住她该都好!她好想把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撕开二半。 听到她讲的话,一种强烈的震憾、疼心,而且充满自责和自怨,第一次在皇朝见到她时,把她拖回来,也许结果不至于那么糟。‘孜孜,你太固执。’我真不明白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解诀感情上的事。肉体与灵魂真能分开?固执难道就是女人唯一报复男人的方式? ‘当你把肉体交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你想到过我吗?’我望着她受伤的身体,如梦初醒,她为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值啊!无论是一年前嘉兴悄然出走,还是愤怒分手,她选择离开,但不可以作贱自己啊。换句话说,她把身体给了别人,灵魂还给了我。 ‘只有我让你从此不受伤害,或许能赎回那份罪。我活着才有意思。’我再也不想逃避我应付的责任。我不能没有她。刘孜看上去有点楞,心里老觉得坐立不安,想告诉我什么,又想提醒我什么。她呆愣了半天才迫切对我说: ‘一鹏,你是斗不过他们。他们势力很大,你会被他们弄死的。’刘孜离开我怀抱,只听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离开上海,回加拿大吧!’我心里明白刘孜指的斗不过的意思,‘你千万别低估周毅,上海台面上的事,只要他们想知道,无所不能。在情报、信息上,他舍得扔钱,方方面面都有内线。’这样看来,证实了我判断,刘孜知道许多周毅台面下的事。‘据说,他从澳州请人来制毒。’刘孜似乎对周毅最为隐秘部分也有所觉 察,同时,我也觉蹊跷,从时间上及周毅的判断力分析折他不至于对刘孜毫无防范呀,必竟她曾是我的女人。相反去想:觉得刘孜已陷得太深,知道周毅内幕越多越危险。我讲话也显得格外注意。我必须做好两方面的对策和准备。从刘孜实质性反映的行为来判断,她不像为了某种企图故意深入虎穴。 ‘听我一句,离开吧!回加拿大。’她似平想告诉我什么,重复前面的话,又像在提醒我。我故意装无所谓,大不了与仇家共赴黄泉。 据薛成得到的讯息来判断,刘孜显然是耳闻一些周毅制毒内幕。从道上传出的话来看也确是如此:分析,周毅放在夜总会出售的供客人‘溜冰l’的冰丸是他地下加工场自制的。自制冰丸、粉十分简单,只需丙酮、麻黄素、甲醇、酒精、稀释液、红磷,加上一些合成原料,便可制成。地下加工场所需设备也简单,一部搅拌机、过滤皿及平底镬,既能制成粉和粒状,也能制彩色药丸。据介绍,他们只需花十分钟,使用相当于七佰元的材料,可以制造出价值相当于一万八仟元的冰丸。其学名叫甲基苯丙胺,因其外观为纯白色结晶体,晶莹剔透,故被吸食者称为‘冰’。 ‘现在我们不谈他生意上的事。他若制毒是要掉脑袋的。’我故意想避开这个话题,在没有吃准刘孜一百八十度旋转向的行为之前,我绝对不可以随意发表看法言论。一来,周毅行事谨慎,不会轻易让你刘孜知道什么,更无况会让她撑握制毒秘技。从常理判断几平不可能。二来,问题就出在刘孜身上,受周毅操控来摸我情况。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刘孜不是这种任人操控、摆布的人。尽管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按我既定方式出牌。‘这是两个男人江湖恩怨,总归要作个了断的。可怕的事,你掺和进来了,而且,自己也在吸。孜孜啊,你别感情用事,好好想想,这样下去,究竟有什么好?你如此自信又自卑?伤到了谁?你想过吗?最后又害了谁?你抽烟我不管,可你怎么可以吸粉呢?’我的话,她似乎听不下去,很抗拒。她几乎用一种压倒一切的声音,把她哀求和懊恼统统想化解掉,她疯了似地扩张着肉体上每一根血管,声怯气縊地朝我喊: ‘够了,够了!够了呀。你……’她听不下去。看她神态,听得出她懊悔、矛盾死了。懊恼的要命,但又无法坦白。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呀!她懂这个道理。意识到有点过头,这样的刹不住车,只有我能明白:人走到这个地步,巳是身不由己了。 ‘你跟他吵了?他打你了?’我不得不在她脸伤的问题上继续追问。我暂时躲在暗处,不宜讲太多,她能坦明我斗不过周毅肯定有她原因,她也许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甚至亲身经历什么?她是为数不多周毅身边的人。她极为反常的举动,不得不使我怀疑周毅究竟借刘孜想做什么?究竞针对那个方面,想得到什么?我决定多观察她几天再说。若我提出让她离开周毅、离开上海,同意随我离开中国的话,我接下去才能考虑我如何收场。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孜孜啊,你骗谁呀?你以为我是戆居。’ ‘你别去找他,答应我?你搞不过他的,你想不到他势力有多大?’刘孜带着满脸泪痕望着我。看得出她撑握了周毅不为人知的内幕,我猜想跟毒品有关。柏子控制的夜猫子就是他们的一个大本营。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刘孜讲的越多,对她处境越不利。当务之急,我要带她离开这座魔窑。 (1吸食冰毒)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黑道无涯 指望着那一天,来保持着他们的罪的赦免;充满着极大 快乐,由于那死人的复活,按照着旨意、权力,和耶稣 基督从死亡梏桎中的拯救。 阿尔玛书 第四章 十四 ‘你能跟我一同走吗?’我单刀直入切入主题,一则我试探一下刘孜真实意图,再则,离我们对周毅下手的时间不多。坦白讲,刘孜的态度对周毅外科式修理程度上肯定有出落。在这样复杂情况下,黑道上的所谓朋友对我来看是地狱。女人恐怕是地狱里的地狱。动物就比人要来的实惠,所以动物不交朋友。除了互残、争斗就是繁殖。不错,刘孜是我深爱的女人,但在这样劣险的环境里同样也会成为我的地狱。我记得萨特说过:他人即地狱。 难道刘孜是我命运里的地狱?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不至于如此吧!即使真得死在自己所爱的女人手里,这恐怕也是一种解脱,或者叫尝还。 我想不至予如此吧。 我恳求似的望着她,‘孜孜啊,听我一次,算我求你。’我确实为她想得很多,她经受太多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肉体痛苦和心灵创伤。我觉得我整个灵魂都被她夺走了,再不能为了自尊而放弃她。这时的刘孜,觉得一切都晚了。应验一句话:人走错路,买错车票、搭错车是后悔不来的。刘孜心里明白横在她面前的事情现实,像是我俩共同欠下的巨债,必须俩人共同去分担,尝还。绝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扭转的。陷得太深,无法自拔。‘你教我,我该怎么做?只要换回你离开上海承诺,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相信自己的感觉,选择她,不是地狱。虽然感觉没来得及上升为意识,但我相信结果。‘我可以帮你办去加拿大签证。如果你愿意……我就娶你。’纵然是个男人,有了那种积淤于心,难跟人说的羞辱,又怎么能够不化作巳定的决心和信念。她一切都是因为我而毁灭的,我没有理由恨她,没有权利弃她。我必须娶她! ‘我真得可以?’她怀疑自己听力,或者觉得是一个幻觉。她怎么会不想呢?她一直认为我骗她,阿珍死了。其实跟阿珍、孩子一直住在上海。仇恨的根源有此而起,一直盘踞在她心里。即使死也要拖着我共赴黄泉。 ‘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分开,谁阻挡我就杀谁。’我说话的腔调露出凶狠,是那种逼疯的凶残,是同类想灭我本能的抵抗。又好比我用手想抓住对方受伤的心一样,试着让她给我些什么,即使一个泪眼,一种企盼、即此而己。‘就像现在这样,可以贴在你身上、靠在你肩上,同你一起呼吸,一同活下去……’ ‘不要对我这样温柔,求你了,我太脏了。’她很想接受我的亲吻,但她还是避开了。 雨仍然不停地下着。她茫然透过窗户纱望着寒风里飘落的泪雨,就像看着孜孜的脸……的窗外,天也已经蒙蒙透着亮了。 ‘我不想放仼你这样下去了。你不答应跟我走,我是不会离开上海。’我好像在对她发着毒誓似的,唯独她能答应跟我一同离开……才能说服我……。不然我宁愿选择死。 ‘累吗?来……躺下,睡一会。’我不顾一切抱住她。她看着我,一动不动,像个娃娃,傻呆呆的那种乘娃娃……,为与之令我疼爱,又心碎。‘不脱衣服,靠在我身上睡。孜孜,你离开我后的每时每刻我都做梦做到你就像现在这样依偎在我身边,靠住我。’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在不伤及她自尊的前提下保持着。 ‘嗯……我多想一辈子靠着啊!’她下意识紧紧抱住我。可能她想起了离开我之后许多痛苦的经历,她恨我,接着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太任性。不给我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时间。说走就走,说恨就恨,恨把爱撕得碎成粉末。伤痕的愈痉是漫长的。影响了她全部美好愿望。就像她在笔记本里写到的那样:因为恨一个人就像爱一个人同样的痛苦。 ‘命里注定我必须要痛苦的恨一个人,又必须痛苦地爱一个人。我矛盾的要命,可能上帝要我离开……’离开这个世界?她没说出来。离开我?她又说不是。 ‘你不可以胡思乱想,听到吗?命里注定要让我们重逢的。’我像第一次吻她亲吻了她,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我变了吗?变丑了?我知道我变脏了,我身子很脏……会染给你……’她说着,像似在自言自语。有点神精质,又像一个做错事特懊悔的女孩,眼泪也不停地流了下来。跟她的表情、言语是同步的。我亲吻她,很久、很长。想告诉她,我仍然深爱着她。无论她做错多少,再脏,在我心里是纯洁的。即使病得奄奄一息,我也会陪着她一同去死。我不在乎---。恳求原凉的,永远是我。只要我的生命能换回她的幸福,我什么都会去做。 ‘你没变。仍然是我从前纯洁的孜孜,在办公室旁若无人嗑瓜子的孜孜,帮我拿下第一张订单的孜孜,躲在家里生闷气、哭鼻子、偷偷说要我的孜孜。你朝我笑一笑?我想吻你的酒窝。’她笑了。是被我真心诚意的话感动的那种笑。这种样从心窝里发出的笑,才会显露出她最迷人、耐人寻味的风韵。 ‘我现在很满足。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爱我的人说,把我永远带在他身旁,还有比这样的誓言更让我幸福的字眼?’她觉得找回了这份自信。我为她高兴。 我抱住她,就好比我找到失而复得的一块宝石,她闪闪发光,犹如重新点燃我再生的希望。觉得这种希望给我坠落的情感在每道伤痕表层酒上了一层消炎剂,弥了刘孜心灵创伤的余疼。付出的青春和情感都会觉到物有所值。 桔黄的灯光暗淡柔和。我从背后揽住孜的双肩,她闭着眼睛紧紧依贴着,我再一次深吻她。 在深长的亲吻里,我贴着孜的耳朵低语:‘我想要你。’ ‘不可以。’孜说出的话是哽咽难忍的,她哭着抱我更紧。她何尝不想给我…… ‘一鹏,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只要用点头来表示答‘yes’或‘n0’就行了。 ‘你说吧。’我很坦然。 ‘自从英姐介绍我到你公司,你利用过我?后来,我喜欢上你,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很爱你!没去南京前,我承认先利用了你为公司创收,后来偷偷喜欢你,没把握,怕被你拒绝。南京回来,从来没有让我这样疯狂爱一个人!’我的语言没有半点迟疑,坚定如铁。她望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生只求爱一次……我没输。’当场,刘孜泪流满面。她仿佛想对我说:没有…没有白爱一场!没有…没有白来一趟……这个让她幸福又痛苦、痛苦又幸福的世界。 ‘孜,请相信我。’我抱住她跪了下来,‘嫁给我。’我跪着拥抱着她。她满脸喜泪,抱我个满怀。 ‘我给你……给你……’如今,此刻,孜也放弃她的抵抗。她实在无法挣扎下去了。 ‘孜……’我慢慢想脱去孜的睡衣。她提出要求我关灯,我明白她意思。我摇头不答应,孜孜轻轻侧过身去,背对我,灯影折射下,有几道很深创伤,留着浅浅的深紫色下疤痕。我顺着也跟着侧卧,双手穿过她腋下拥抱着她抚摸她丰嫩的乳房。‘这样……我觉得已经够了。’孜孜仛凭我抚摸,自顾低语。‘够了?’我不懂她指得够了什么意思。‘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死了也甘心。’她转过身来,抬起脸,吻我。‘我不想你死。’表示我既说出爱这个字,便包容她的全部。 假若在平时,我会继续寻抚她那片湿润的草地,可是今晚却如梦似睡,孜孜的话题在我脑里鲜活起来,略带跳跃。孜孜该不会真的想离开我?!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你别这样……’她直瞪瞪看着我,几乎在向我哀求,给她点自尊,她不想让我开灯看她遍体鳞伤受伤的身体 。 我想也是。,可能饥渇导致蛮干而弄痛她身上的伤,便问道:‘你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伤,谁害你?干嘛要如此折磨你?这样的变态、畜生该下地狱,退一步说,孜孜你可以告他。我不信法院的门只为有銭有势人开的。’孜孜一个劲摇头,但实在也瞒我不下去,在我再三逼问下,她终于说出:‘是叶泉民。’我有一种惊雷轰顶的震颤,果真是那个老畜生干的!一个她终于说出摧残她,疯狂摧残女人她肉体的刽子手!我怒目切齿的样子,刘孜看在眼里,有点害怕。我抱住孜孜的头,她的长发痛苦地贴在我脸上,好可怜哦。她抱住我一动不动,我知道她有许多念头,抑郁、忧戚、懊悔、惊厥的痛不欲生,难以解脱。她这一头栽得太重、太惨、到了动弹不得的地步。见她受到伤害,特别遭遇了一般常人从末饱受的性摧残,我会痛苦自悔得肝肠寸断,快连心肺五脏都要被挖出来了。我似乎暴怒得发狂,发誓要杀了叶泉民这只老畜生。 天色渐亮,黎明仿佛能看出一对饱尝生不如死折磨后的恋人重逢,迎来的第一个黎明。刘孜伤心地说:‘别去找他们,我不想看到你为我丧命。’。她哭了,她说是她自己惹得事,一切都太晚了。 ‘阿珍走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与其在责怪我,不如说她在自已怪罪自己,我干嘛,死撑面子,一错再错?我想告诉她,不是我不愿找,是你内心的仇恨拒绝我的解释和道歉。 ‘叶泉民表面上温文尔雅,学者风度,其实是个变态、偷窥、性虏狂,’刘孜形容不出老家伙变态的奇想异念,他有銭,却治不好年衰不举,(即使蓝色伟哥、乾隆御液)也无法让他举起来。他有大巴可挥霍的銭,也就有能力让周毅他们每天换美女,老可怜虫,只有每晚在自己世贸滨江空中豪宅,靠美女的生理、器官、阴道、甚至排泄器官来达到感官意识兴奋,通过接受异性的排泄物来找回尚存生命之感觉。 ‘老畜生,会遭天谴的。’我又一次重复任何事都有因果、报应的话,借此想鼓励她重新扬起生`爱的风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现在拥有的就是重逢、喜悦。不管人家怎么想、怎么说?我爱你!我用我生命赎回留给你的全部痛苦。 ‘孜孜啊,我还想问你一件事,离开嘉兴你怀上我们的孩子?’ ‘……’刘孜听到孩子两个字,呼吸就急促,脸色不好起来,可怜的看不下去。她说不出话来,为了掩饰内心的伤疼和懊悔,朝我点头时巳哭出声来了。‘是我杀了我们的孩子……’她心悔的神情犹若用刀在割下她身上的一块块肉……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心里也更加难受。‘孜孜,你也别太自责,现在我们不是很好吗?你等我几天,我去办点事手续,处理好事,就离开上海,你不是让我做好人?你后半辈子就带着我做好人,我永远不离开你。我们去加拿大,你想要多少孩子,就生多少。笑笑,好吗?’她摇摇头,笑不出来。有几许感动。更多是悲伤欲绝。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说出这几话,就像情感与生命的一个告白:一生就爱一个人。便又哭倒在我怀里。仿佛在告诉世界,人为什么偏偏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幸运才降临?才会觉得为时已晚。刘孜自觉在关启这扇生命之门。 我一把抱住她,大颗大颗眼泪劈哩啪啦掉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哪个男儿此时此刻会不掉泪哦?!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见证,死亡与偷生 我不应将一位公正之神的确定法令,堙没在我 的愿望中,无论是要死亡或是生命;是的,我 知道他是照着人们的意思而分给他们的,无论 是要得救或是灭亡。 阿尔玛书第二十八章 四节 ‘哥,巳经押上车了,这小子不过如此,浆糊!’(l)是黑皮的声音。 ‘套上头套,上沪杭高速,嘉善口子下,我们在收费站出口处等你们。’现在是凌晨二点,我看表,整个计划滴水不漏,一个半钟我就能跟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大佬见面了。 为了掩饰不在上海现场,我跟薛成、王朔一行提前一天到达嘉兴。 从上海上高速,假如使车速保持120码差不多四十分钟便能到嘉善入口。这晚,嘉兴大风刮得透心寒,‘呼…嗖嗖’的寒风夹着细雨类似鬼哭狼嚎的声音阴森森袭而来。远处有一束车灯的光渐浙朝我们所处的位置移近,薛成亮了一下远光灯,对方响应了。漆黑的夜空没有点点繁星,没有月光,甚至没路灯。除了冰冷的风,就是一前一后驶进乡间小路的车。按照几个月前制定的周密计划,在砖厂窑口挖了个二米深的坑,房顶上架了摄像机。应该说,每个分工布置做的事做得也差不多,接下来就等周毅大驾光临了。 果然是他,穿着件深藏菁羊绒大衣,被黑皮从车里推了下来。 ‘打开头套。’我让黑皮掀掉他的头套。废弃砖厂很避偏,只有一盏灯,又是穷乡僻镶。首先给周毅一个氛围,杀人分尸。 ‘王一鹏,算你很!但你别忘了,我是政协委员、你绑架我,算算够判多少年?’周毅微微抬了抬下巴。他见四周有四个不眼熟汉子一声不吭瞪着他,手上都操着家伙。 ‘你是混进政协,人大的狗东西。你狗仗人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日本是什么角色?你靠捐銭换来的头珩?如果我想着刑期,就不会让你来这里了。’我冷冷给他一句。‘你在日本能砍下野口组的野山茨郎一条腿,我王一鹏怎么就不能活活淹死你?’仿佛在问他,你还有这一天,看我判几年?哈…哈…哈…我笑他太自信、太狂傲、太低估对手的力量。他犯了不该犯的错,导致他身陷其境,万劫不复。‘算你狠!’他倨傲不下。 他丝毫没有半点恐惧。就像嗜血成性的二派暴徒之间难免有一场恶战。 ‘你没想过我回上海怎么收拾你?’他嘴硬的仍像矛坑里的石头。 ‘你以为你今晚还能回得了上海?’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想怎样?这是哪儿?’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瞪大着双眼,略带一丝惊恐,逃不过我的目光。 ‘送你上路,连尸骨都碾碎。’薛成走到他面前,用力踹了他一脚,他后仰下去,曲腿跪下。他仍在挺着,坚持最后一道防线。 ‘你不是要我的地盘?连一口剩饭都不让吃,是不是?’薛成抓住一把他头发,‘那你就别想拉屎。想不想回你澳州,见不见你女儿呀?’薛成强硬的一招想挫败他的锐气,让他明白他的黑社会大佬的生活今晚到此结束。 ‘你人不讲义,道不如人!跑江湖无道义,什么叫人神共愤?’此时,薛成附了句:‘你想独霸天下,是吗?’我怒目切齿直问道:‘你指使柏子出銭叫江西帮光头杀我全家?’ ‘你不是指使柏子梆架我女儿?杀我全家?’ 这时,一直站在他旁边不作声的汉子嗖拨出一巴七寸卜刀,其中一个一巴掌就把周毅劈翻在地,另外一个踩住他脸,一使劲,他的脸扭曲,一会变形了。薛成叉着他喉咙一巴拽他起来。 ‘周毅,你给我听好了,今晚是你死期,是你明年家里人的祭日。我提醒过你,做人不要不给人生路,不给人一口饭吃。我是个不食言的人。你制毒、贩毒,串通黄旭洗銭、搞假合资,获其身份,欺骗移民局。有人劝我不要跟你斗,斗不过你,那我就用命来跟你博。让你死的暝目,我可以告诉你二点:首先为矮x怨魂讨个公道,其二,你从来不按道上规矩办事,给我戴绿帽?我曾跟你提过,不是任何女人你都能为所欲为的?我说过,我会给你在上海的事业划上一个句号。’我毫无表情,接过薛成递过来的烟猛吸一口。给薛成一个眼色。 ‘把他推下去。’薛成几乎平吼嚷着,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它。就像在踩死一只苍蝇。周毅被推落预先挖好的坑里,洞口不大,头颈上套着一根尼龙绳。坑里狭窄,洞口有根自来水管,管子里的水哗啦啦朝坑里灌。据说,这种残忍的淹死活人的方式是从缅甸境内放高利贷人讨债的一种刑具。人被推入死人坑里,只有一只盆子,水不停在往坑里灌,陷在水坑里的人必须不停朝外面淘水,以避灭顶之灾。 就在这一刹间,显然周毅身上的触觉神经有了微妙反应,恍惚胆怯。我顾意装得没看到,让薛成继续做演下去。 ‘江湖上什么事都可以谈,况且,要你们陕西路段这二只堂口也不是我一个定的,贾爷一直在想…’他明显撑不住了,讲了他一般正常情况下杀他头都不会讲的话。他的防线巳经接近崩溃。水越灌越多,他那双手不由自主在拿浮在水面上的盆子,就像一块救命浮板。 ‘矮x是不是你指使柏子杀的?’ ‘我绝对没让柏子干,只是让他带点人教训一下,结果双方拚了,矮x绝对误伤。可以去分局问么?’周毅面无表情,在生与死的界碑前想得很多,从不屈服、硬汉骨骨菂周毅显然太想活下去了,此时此刻,就在生命行将消失的紧要关头,周毅选择了生。的确啊,在这种毛发也会為之倒竖的黑夜里,即使恶魔都会闻风丧胆似地碰鼻子拐弯,不要说你小小一个周毅。他望着我,终于说出:‘放一马?’似乎在哀求我。心想:你也有今天。 ‘我放你一马,谁放我们一马?你,贾爷,还是齐海帮?’ ‘只要你放我一马,从今晚起我们在上海井水不犯河水,各持一半江山。’ ‘放你一马?还得看他们答应不答应。’我把目光转向薛成。 ‘淹了他算了!留着他后患无穷。’ ‘放了他,好比放虎归山。’ ‘淹了他,再把他扔到窑里去,等砖头出来,他灰也尽了。’ 周毅越听脸色越难看,刹白铁青,变得吓死人了。好比押法场要枪毙他似的。 ‘……一鹏,薛成’他嘴里喊的我俩名字几乎变了调,可能他见到有人准备收他手里那只盆子,觉得真的大难临头。他捏得紧紧的,拚命用盆子向外淘水……求生的欲望会让他变得像个抗洪勇士。 ‘还有什么话要留啊?你不是要和我的女人订婚?要不要在电话里作个告别?’ ‘我绝对没为难过她。我知道从前是你女人,她来夜总会后期吸粉才出台的。电话是她作为跟我交换的条件要求我打的。可能是气你…’ ‘粉是你给的?’我一把收紧尼龙绳问道:‘你简直是畜生!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控制她?’随后我又松开,狠狠踹了他一脚,他被淹在水里。其它几个上来用脚没命地按住他头,他在水坑里挣扎,想把头露出水面,呑吸像毒品一样珍稀的空气。‘你真是个下贱呸男人!’我勃然暴大怒。真想活埋他。问道: ‘你还算人?’我表现出来的勃然大怒,绝不像一般打手张牙无爪。我曾对周毅说过:讲给柏子听的话,既然能成为你的对手,就有他的道理。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成为你的死敌。无论谁死谁活,结果如何,即便我死了,也会有人来收作你的。我让他听清楚,在上海滩谁拒绝资源共享,无论你周毅,或贾爷,齐海帮,我们就联手把你搞掉。 ‘是她自己讨的。她在迪厅吸上瘾的,’周毅吃了好几口泥浆水后直叫,他开始讨饶了。 ‘她气我,你就 干她,不出銭干,拉皮条,在她身上赚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她发给变态佬叶泉民得到多少好处?’ ‘快说!’薛成命令似的规定时间让他如实招供。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来。 身旁的汉子按薛成眼色一把揪住周毅头发,一巴掌后,接着朝水里压,只见周毅‘哎哟!’惨叫,淹没在水里,嘴里溢出殷红的血。 ‘我让他担保……’ ‘你还想骗老子?担保多少?’薛成抽出卜刀,欲要砍下去。 ‘三仟万。’他如实报出个数。发出刘孜,他竟拿了三仟万信用保证,也真黑! ‘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打的?’我没继续压他,这家伙很惜命。自我保护意识特别强。 ‘不是,不是我。是叶泉民这个畜生,他变态,跟艾茉莉上床前,要她打她,当场拉尿给他喝。她不愿意,老家伙就打她。有一次把她打昏,学着奸尸,变态极了。当夜,送了医院,据说,下面被叶总用硬器虏待过激撕裂了,在医院躺了一星期。住院期间,叶泉民他差不多隔三差五换小姐,妈咪都知道。能够资格上他滨江花园过夜的都被他打的鼻青眼肿。听甜儿她们说,emi1y病得厉害,所以我没答应跟她做。’周毅可能觉得大难临头,为了留条命,他很配合。 听他讲到这里,我全身几乎要瘫痪了。想起她这天深夜幽怨无奈的眼神、绝望的求助、及跟我讲了那么多反常的话,全是周毅和那个老变态作的孽。 ‘什么病?’薛成揪住他头发一把拎起,追问他。 ‘不太清楚。恐怕甜儿都知道。’我没来得及问及病因,只想到刘孜病得不轻。这晚她呑呑吐吐讲了许多莫明奇妙的话,像似说给我听,又像在提示我什么,最后还是没做成。她是流着泪帮我体外排出的。 周毅被套着脖子上的绳子一点点收紧,身体下意识在挣扎,同时乞求似的哀求着:‘实在没想到叶泉民这样变态,野蛮蹂躏她,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出面去跟老叶谈,让他拿出一笔銭作偿。’ ‘你觉得用銭能尝还得了吗?’ ‘那你要让我怎么做?’ ‘用你们俩的狗命!’我随手给了他一个杀头巴掌。 他泡在水里,绝望着什么都顾不得了,拚命仰着头,在我脚边磕头。满嘴的鲜血。 ‘放我条生路,你大人有大德,我再也不敢跟你斗了,我服输!放了我吧!’他仍在轮着挨个磕头。我默默望着他,十分蔑视他。雎他这付吊相!他从前怎么在日本东森组混?眼前的周毅就像个脓包窝囊废!有钱了命就值钱?狗屎不如。跟薛成交换个眼神,黑皮把他从坑里拖了上来。此刻的周毅巳经忍受不住临死前菂绝望和恐惧,像只落汤鸡似地他用尽力气站跪了起来,吐着满嘴的血,他哽咽着哭了起来,央求别再折磨他了。 ‘我放你一马。’我觉得已经达到预期的目的,没想到小子这么怕死?他回上海寻机反扑的可能性不大。这么一招其实够他受了,我们再把录像带向贾爷公布,他在这条道上也算走到头了,齐海帮不会放过他,贾爷也不可能饶了他。 ‘我会尊守承诺,谢你放我一命。’其实对他的承诺我嗤之以鼻。 ‘黑皮送他回上海。’黑皮推他上车。 这时,黄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摄录机对着周毅说:‘周总,今晚你下跪、磕头的镜头全在里头,剪辑好明天派人送到皇朝,作个留念,人生也有意义。’ 周毅傻呆呆看着,魂飞魄散过后,一时没想通这芦里究竞是什么意思?他无言可答。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残冬 他来到世间,好拯救所有的世人,如果他们肯听从 他的话;因为他忍受所有世人的痛苦,是的,他忍 受每一个属于亜当家庭的人的痛苦,包括男人,女 人和小孩。 尼腓二书苐九章 二十一节 ‘接下来就轮到收拾这个变态的老家伙了’。薛成一直满怀仇恨似的提到叶泉民这个混蛋。他脑袋里除了一路杀到底、不切实际的蛮干,从来没考虑谁能动、谁不能动、或时机不成熟之类的考虑。幸好,他没有无视我的考虑,对于我最后的决定始终没当成阻碍他行动的累赘。‘不,不能收作他。’我不同意马上收作叶泉明的计划。其实我压根儿没考虑虎如何处置叶民的事。叶泉民跟周毅公司性质不同,身份不同,而且叶泉民不涉及任何帮派,北京的关系很深,动了叶泉民会闯下大祸。我私下对此人作过差不多三个月调查:叶泉民,今年五十七岁,香港出生,九七移居加拿大,早年日本留学,建筑工程师,祖传物业庞大,在美国、英国、加拿大、新加坡、香港均有物业及公司,总部从去年从香港迁入上海,办公总部设在世荿中楼。七年时间在上海投入的房地产资金巳达二十个亿,可以说是上海房地产业的风向标。迄今为止可排上海房地产前十名之列。可谓背景坚硬,实力宏厚,财大气粗。同时,也是鲁总的死对头。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并非roger透露的,而是我委托调查叶泉民这家调查公司告诉我的。更为大跌眼镜的是,叶泉民手下的第一副总裁兼董事袁伟竞是鲁总的小舅子。听上去是一种巧合,其实在上海这样的巧合司空见惯,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发生在我眼皮低下,又是资产上亿的马莎威尔就不是常人理解的那么简单了。据我查到的内情,两家公司同时在抢浦东陆家嘴的一块地,拍标价为:二个亿。毫无疑问,叶泉民的的括括是上海房地产界一只老屁眼。精得要命,香臭得要死!但在女人身上却心甘情愿放血。七年前,在香港为了追刚出炉的港姐不惜赠送山顶道一个壹仟万元高层单位而轰动港岛。一个月不到,叶泉民不为人知的变态行径也在香港有名的壹周刊上流传。 下午起来,发觉自己仍然筯疲力尽。总是这付样子,考虑刘孜的事太多,现在连忧心和气愤也分不大清楚。每当醒来,总能见到刘孜那张挂满泪水的脸…… 诺诺在帮助吸地毯,她巳经到公司上班,每周她会抽出二天时间帮我、薛成洗衣、整理、打扫。有时艾咪会做。艾咪回哈尔滨避一阵,就等薛成帮她办法国的签证。这次没有艾咪引蛇出洞这招是拿震不下住周毅这条老蛇的。再老的蛇,也有冬眠一刻。 诺诺告诉我刘孜好几天没上班了,早巳搬出甜儿合租的公寓。据甜儿跟紫微说的情况看,刘孜的确得了重病。什么病连甜儿也不清楚。听艾咪讲上个月出台小姐里发生过二例奇怪病症:连续低烧一周,没有食欲,蕈样肉芽肿大,内分泌紊乱,下身感染,产生恶臭。整天啫睡。其中一位小姐在她山洞的四周盛开出遍野黑蘑菇状的花菜,散发出来的臭气就好比二十年前梧垌树街阿达x家臭卤鱼缸里腐烂味。当时怀疑梅毒、尖湿、爱滋。人心慌慌,去防疫中心扦测,结果是阴性。虽然以上三例病症都不是,但这个怪病让胆小的小姐吓得够呛!说是说,小姐松口气,舞照跳、酒照喝、客照陪、台照出。一个月后那两个得病的小姐症状突然消失了,这个怪病也少有人提了。最近听说出台小姐里面又有人中招了。另外一个是复发。得病的那几个都是出台小姐,跟客人做不用套,客人说给多銭,小姐也就答应了。重金之下,必有勇鸡。(夫)。 刘孜会不会也是得了这种病?想到这里,我记起那天雨夜,我极想要她,她推托例徦拒绝我的求欢。我当时没想太多,一则她全身伤痕累累,再则见她疲惫不堪,顿生怜爱。我理由很明确,不会让她再离开我半步,作爱是我们俩共同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刘孜的理由也不牵强。 我对叶泉民的处事园滑早有耳闻。确实也在考虑叶泉民跟老板及小舅子的三则关系,有銭的香港人来上海投资房地产这几年到了疯狂的程度,而且都有背景,颇有来头。不然不会冒然登陆上海。老板最近活动左右遮挡,从加拿大又派来一位心腹。而且他夫人也频频光临上海,表面上对投资上海第一个楼盘的重视,其实不尽然,反而让人觉得早不来重视,迟不来关心,偏偏她弟弟加盟叶氏公司后,动作频频,其中必有猫腻。究竞是什么东西阻碍了鲁总对投资进度放慢呢?在日后的鲁总对公司总部下达的指针及工作进度看,确实有许多变化。总体给我直觉上不是放,而是收。不得不使我考虑骤变后的退路。让我忧心忡忡的是我撒下去的銭,该不该考虑逐渐收回?会不会肉饱子打狗,水上飘?还有我对鲁总经商的历史及经历的缺乏了解。据仅既有的材料反映:鲁总十一年前离开上海,返港后便移居加拿大。曾在北京、常熟、上海经商、生活五年之久。为什么离开上海不得而知。 有一位女作家说:人类的发展本身就是一部生物进化史:强者生存,物竞天择。周毅没有倒下,也没臭掉,归功于他聪明的头脑。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毛不如鸡,不管被犬欺,还是落毛鸡,周毅心想,命保住了,名声捏在别人手里,先别豁出去,江湖本来如此:龙门要跳,狗洞也得钻。脸面是给别人看,威势是摆给手下的。按目前局势分析,周毅也不得不按这天晚上承诺的话来办:井水不犯河水,换取我方的沉黙和安稳。 我曾说过:一个人的命只有一次,对于来去一趟的命,谁不想把它守好,尽量让它延长,谁也不肯去糟蹋它?周毅也是一个惜命的凡夫俗子。看起来也并非像有些人形容的那样,用特殊材料精制的超人。他肯定不会服输、罢休的。平静的时期正是他酝酿新一轮复仇的时刻。 大约一个礼拜就是除夕夜了。淮海路上的霓虹灯就像一扇扇拱门,先先后后地一闪一亮,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一天比一天烈。我的心里却窝着难熬。 几天以后,狗六、赵霸子联席邀我和薛成饭局。言下之意,接受我方开出的具体条件及价码,愿意三方结盟。共同对付贾润。三股势力朂终结成一个王国,它所产生的势力范围及威力是牢固的、铁壁的、坚实的。即使贾爷联合浦东帮势力成功,没有人认为,他们能一口气吃下我们三合为一的这块肉。同样,我们三方达成共识,作好准备抵抗必将来临的贾爷发起的新一轮报复性血腥战争。 虽然在处理周毅这件事上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随着我们三方合作消息发布时间上来推测,我对周毅可能会制造的事端满腹疑虑巳打消。周毅为了保全自己,目前看来他不会马上实施报复。报复不成,后果他是清楚的,带子公布,齐海帮见了他这付熊相,势必会废了他一切。江湖险恶,到处裂缝,事事陷井,日子的确恐怖! 说实话,处理完周毅这件事后,我对刘孜的担心更多、或者让我有更多放心不下的地方。必须尽可能处理完事后带她离开上海,离周毅越远越好。周毅暂时的屈膝不等于永远保持现状。江湖上的事变化莫测,瞬息万变。人与人的斗争有人喻为阶级斗争,也有人视为钱与钱斗争,阶层与阶层斗争。今天你吃了他,不等于你赢他一世。我对江湖上恩与仇之间的解读另有一番考虑,跟周毅这场争斗远没终止,除非我退出江湖。不然那场江湖恩恕肯定是血与命终极。 我担心刘孜不是没有我的道理,必竟在她身上隐伏着很深的不成熟孩子脾气,不然就是那种大小姐不识世事的作风,更可怕是她横竖横、破罐子破摔的危险想法。找不见她,电话关机就更令我焦躁不安。有一点我坚信,她绝对不在周毅那里。后来也证实了这一点 ,而且没去过钻石夜总会。甚至跟任何人没有音讯,如黄鹤飞去,杳无音讯。就像一场残梦,过了一个残冬,了结了一个女人对男人风花雪月的一生。好心人劝我:人生苦短,随缘认命吧! 同时,我没有放弃对周毅任何活动的监视,说实话,我怕他进行疯狂的报复。 我也觉得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朝我慢慢收拢,我在哪,他们在哪,刘孜又在哪?一个个为什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我的行为,再次伤及刘孜。她为我背负的苦难太沉重,像她那样年龄的女孩是不该承受如此深重的灾难和伤痛。 我必须找到她! 亊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幸的预感一件件灵应了。 二0o二年三月十八日的早晨九点,上海市卢湾区警方包围了马莎威尔在华盛大厦的总部,接着查封所有的分支机构,包括我所在的公司。就好比一场大地震侵袭而来,毫无预警,此刻,整个集团几乎陷于崩溃。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恶运 不要依照内体的意志和那里的邪恶而选择永恒的 死亡,这样会给魔鬼之灵以迷惑的力量,把你们 带下地狱,使他得以在他自已的国度中统治你们。 尼腓二书第二章 在鲁敏翰巨大财富的背后,也许隐蔵着玄机?不然便是罪恶。上海警方的行动证实了我的推测。 二月二十九曰,星期五,我第一个被警方正式传唤。传唤我去的地方,坐落在复兴中路市经警总队。对于roger所能涉及到的事,要么他跟贾爷有利益往来?其它还会有什么?我有点迷惑不解。既便不是贾爷船上的客,起码也是另一条船上的老大。 这是一间十分开宽的审讯室,房间中央摆放一张长桌,可坐三个人,也就是通常二个轮流提问题,一个记录。审讯完毕,叫你过目,没疑义,你签字按手印。 提审是二位年轻警官,记录是位女警,象机械人似的一声不吭只顾落笔,皮肤在深色警服衬托下显得格外白晳,上海女孩子皮肤白是白的象漂白过似的。女警官不过才二十刚出头,神态跟刘孜到有点相似。我心里老觉得奇怪,怎么看得顺眼的,有点儿气质,都它妈朝刘孜身上靠了?要不真的脑子进水?我自己都会觉得在辨别男女性别上,出现一种误差,凡是白晢、清纯就是刘孜。脑子推扳是推扳的有点毒头毒脑。(1)像是一根筋到底! ‘坐吧!’警官递了杯白开水给我。态度和气。然而按着审讯程序从姓名、年龄、性别、职务一一询问,详尽笔录。 ‘你什么时候成为加拿大居民的?’警官的提问,问得我一团疑惑。 ‘前年。’ ‘怎么认识鲁敏瀚?’ ‘通过朋友。’ ‘在哪里?’ ‘旧金山。’ ‘贾润这个名字熟吗?’ ‘听说过。台湾有名的实业家。’我看的出对方似乎不满意我的回答。 从询问的程序和内容来判断,(始终围绕我们总裁的问题)我咯瞪一下,又恢复原状。真被薛成猜准!问题出在鲁敏翰身上。相反心也就踏实了下来。只提贾润,没点周毅。真为周毅的事拘我,警方不可能为简单的伤人案件绕那么大弯。 ‘我们是外资、海外公司,怎么说封就封呀?’我顾意咋咋唬唬,看他们什么反应。 ‘外资怎么啦?就可以在上海乱来?’ ‘我们可没乱来,我也投了銭,这么被你们一封,我的銭问谁拿呀?’ ‘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只要合法。’ ‘我没骗没诈,有什么不合法?不是有外资法。’ ‘你守法,不等于你老板也守法?查清楚会给你个说法。’话的意思我懂,不会寃柱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几十年前就听过,现在审人仍老套。这句话也露了他们口风,我想应该是鲁总遇到麻烦,而且是大麻烦。不然不可能全部遭警方搜查后再封掉,况且,第二块地也己签了下来。 ‘你们总裁最后一次跟你见面是什么时候?’ ‘二月十五日中午在华盛大厦。’ ‘我不明白我们老板究竟犯了什么法?’我想他们应该告诉我真相,我是公司董事,副总裁。我有理由知道其中案情。不然我没有义务配合你们调查。在这样的僵持下,两位年经人出去好长一阵,进来一位中年警官,白衬衫的,肩上的星就能看出是个局级的。他自我介绍姓胡,胡副总队长,负责此案的头。 ‘你们老板曾在十三年前从北京,上海、常熟、苏州诈骗达二点七个亿,是我们一直在追缉的特大诈骗谦疑犯。他改名换姓,十几年后又重新潜回上海。’胡队着重讲了此案的重大。随手递给我当时公安部,江苏公安厅联合发的全国通辑令。电传上还有鲁敏瀚的标准像。但没讲嫌疑犯究竟落网,还是漏网。我分折第一没找到他,其二肯定是内部的人向警方告密,不然早不抓,晚不抓到今天才抓,不觉其中的隐情?更奇怪警方如此重大的疑犯怎么预先不布控,会让他漏掉呢?再则马莎威尔公司没有触犯中国境内任何法律,这样来解释,查封是没道理的,是短时间的。 不幸的是后来发生的戏剧性的变化和事实证实了我的推测和预感。鲁敏瀚的嗅觉比狗多灵。我推测这次行动没有抓到鲁敏瀚。我也清楚抓不到人,逃了和尚,庙还在。国家的损失少不了。穷追猛抓,又查又封,幡然而知,就是为了銭。后果可以想到,即使救,鲁敏瀚也拿不出多少。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毛不如鸡。鲁敏瀚此时恐怕连鸡都不如,就像丧家之犬,到底是不是逃出国还不知情? ‘公司什么时候解封?’我试探性询问胡处。 ‘确定不了。’这位领导当然不会牛皮轰轰说,明天就可以重新开业。他没有决定权,处理权,只有可以让我回家,发布随叫随到的权利。 ‘你确定不了,那公司上下伍拾多人工资怎么办?究竟让他们回家还是等候通知?总要有个交代,是吧?他们假若去市政府一闹,讨工资,你们经警总队也没面子,是不是?’ ‘这些善后问题市局协同有关部门会统一协调解决。你回去,拿出一份名单,我们处的王恵民、周英二位同志协助你查封后的扫尾工作,小王负责公司设备登记,小周负责清查财务及银行。有事就找他们俩位。’ 更不幸的是,我试探性的问题再一次证明马莎威尔万劫不复,账面再多的銭,也将充公国库的结论。结束谈话,胡队顺便告诉我一个信息,马莎威尔在香港总部巳采取应急措施,从董事局中委派一位常董来上海处理事务,接手鲁敏瀚总裁的职位。 我尽管脸上显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但内心是紧张的。总部新来的就好比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形侠客。马莎烕尔何去何从也绝非因为鲁敏瀚出事而寿终正寝的。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和变量,主要还是看马莎烕尔真正跟上海政府乃至北京高层的微妙关系。区区二点多亿,对整个马莎威尔来说,是个小数点。鲁敏瀚也只不过是马莎威尔汪洋里一滴水。 从复兴中路出来,薛成开着车在总队门口等了。 ‘鲁敏瀚胆子也够大的。’我走出经警总队大门的一刹那,想到鲁敏瀚的处境,极其危险。据我估测他和他夫人都在境内,来不及离开上海。 ‘鲁总究竟犯了什么事?’薛成一直怀疑老板跟齐海帮有利益往来。 ‘十年前他从北京、上海、江苏诈骗几个亿呢。’ 薛成听了自顾自晃着脑袋,有点承受不住我说的几个亿的事实。‘不会吧,在香港、加拿大住豪宅、开名车?’他喘着以为我在蒙他。不可能啊,犯那么大的事,十年后敢回来投资?这不是讨官司吃?傻子也不会冒这个险的呀。事情果真没那么简单,细细想想,脑子发旋。搞了那么多钱,十年后真敢回来?又不是吸毒上瘾,非要回老家找货源。 ‘据说,当年北京东方纺织品进出口总公司深受其害,损失惨重。逃的逃,辞的辞,死的死。几个亿的损失不知害惨了多少人。’我斩钉截铁告诉他,这件事不会假。 ‘谁出卖了他?’薛成觉得整个事情里面有极大的隐情。十年之前的事,老板改了姓名,又是外藉人士,肯定是核心层出了问题。出卖他的人必定是跟他有十几年交情的人所为。 ‘现在不清楚。但一点可以肯定是他身边的人。’ 公司封了。账户封了。车辆封了。从此,马莎威尔这块闪闪发着金光的牌子带着它的辉煌淹灭在尘埃里,变成垃圾。我说过:生命一人只有一次,事业也只有一次。即使能统绐全世界的大佬,也同样。声誉一人一生也只有一次。你若随随便便把它糟蹋了,你就会被搁在腐朽里一辈子,直到死。我深知像鲁敏瀚这样巨大金额,性质严 重的案子,国家是没有追溯期的,即使你已成为马绍尔群岛市民或者美国公民,只要你在中国境内出现,就有被公安机关追究到底必然。 ‘没有roger,也没有我今天。’薛成当然明白我说的:没有今天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哥,’薛成像是要说我们可以帮肯定会帮,但也要考虑到自身承受能力啊?‘不是我薛成胆小怕事,而是我怀疑你每做一件事,那怕接个电话都在他们监控之中。’薛成的分析自有他的经验在内。 ‘我虽然帮不上他什么,别人对我的好我不会忘。报答不了的话,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把总裁在获悉我私自划拨三佰万资金后,一直没正面跟我揭开的经过向薛成交代。凭鲁敏翰当时的权力,无论用左手或右手均能置予我死地,而且能轻易剥夺我在公司的股份。因为我已违反游戏规则。这不得不让我钦佩总裁的人格和宽容。 薛成懂我话里的全部含义。他的眼里似乎流露出一丝不解,难道法律变了质?对有钱人一回事,讨没钱又另一回事?不出卖就意味着你必须承担另外一种责任:法律责任。他脸上似乎写满了忧虙。我能这样做,就会觉得比较妥当。 傍晚七时,电话里果然是鲁敏瀚的声音。我知道现在上海所有跟总裁有过接触的阿毛阿狗通讯工具全方位被监控。我想也就是这么回事,他没来得及离开上海。正常管道他几乎不可能脱身。他也明白自己现在该怎么做,今夜应该到哪里去。我说过,他是一个特殊材料铸就的人才。他有魄力十年后重新回来,就有能力重新回去。我从复兴路出来,就把一个我没有使用过,老板知道的预备号码换上。这个号码连薛成都不清楚。是老板作为应急用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我用公用电话打的,你十五分钟去一代音乐歺厅紫厅包厢等我。不要再用这个号。’ 凭老板直觉,当局肯定会布控、监听,打一次换一只卡是最稳妥的、安全的联络模式。一般都能摆脱监控。 门推开了。roger夫妇几平比我晚到二十分钟。其实他俩一直在里面。 roger明显脸色憔悴,那种被意想不到;被自己对手伏击,被自己眼皮底下的亲人射杀的脸神应该就是这样的。 ‘结果巳经是这样了。我也不想拖累你什么,这里的事,香港会派人接管。你也许也得退出。没关系,只要命在,我们可以重头再来。’r0ger面带微笑乐观的说道:‘事事难料,为了銭什么都可以不要。嫉妒心可以出卖亲情?这个世界可怕!’他摇摇头,一种无奈的感叹。 ‘怎么处置那个家伙?’我心里明白,roger是下不了这道江湖必杀令的。必竟是他小舅子。 ‘我没想过。’他确实没想过如何处置告密者。更多的到是自己如何脱身。逃过这要命的一劫。 ‘决不会放过他,我会亲手杀了这个畜生。’夫人咬牙切齿讲出很狠的话。 ‘拿了他的命,又能怎样呢?手足相残…杀…死了能了断?’roger像似在自语。 ‘我开车送你们出上海。’我义不容辞答应送他夫妇离开上海。按规矩我在答应送他们出上海前把所有通讯工具交出。然后有嘉兴朋友送他们出浙江界。鲁敏瀚没有过多的恐惧反应,到是他夫人有点沉不住气,一脸惊慌失措。有点世界末日的味儿。她哭了。 她告诉我:是她亲弟弟出卖了他们。向上海警方告发他姐夫十年前在大陆犯的事。据鲁敏瀚所知,居所已经被监控了。今晚能不能出上海显得十分紧迫,颇为关健。大家都懂这个时间慨念:趁警方尚未采取全部措施之前,才有机会脱身。不然你也万劫不复了。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来不及交代清楚。危难见真情,至于说感谢的话就更不必了。说实话,当时我没考虑那么多、那么细,就像受人之托,送一位朋友去机场那样简单。 车到上海与浙江交界(枫泾捡查站),嘉兴接应的车早已等候到位。这天,夜空一抹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星星,风很大。停在离站口几公里之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偶尔有辆卡车疾尘而过。 ‘哥,嫂子一路保重。’到这个地步,我又能多说什么呢?有的我是不该明白的,也是不可以打听的。从他们走的方向判断,应该从南面出去。 ‘据我知道你还有一佰多万没划进来?你看着处理。你所做的…我清楚。好自为之吧!’ 听了他的话,有些羞愧,抬不起头来。自以为做的天衣天缝,其实人家一目了然,不揭开来而罢了。 ‘到家报个平安。’我对鲁总说道:‘其它事你就别管了,人在,什么都可以重头再来。’ 鲁敏瀚伸手抱住我胳膊,身体轻微有点颤抖。他想对我说什么?或者说交代什么?从他握住我双臂的力量中,能体味到他无言的感动和不舍。‘兄弟,后会有期!’ 公司的瓦解我反到没觉背负多大压力,反而有一种解脱之感。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思考,我决定去找刘孜。可以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去找,然后带她离开上海,重新去寻找我新的开始。 回到家,诺诺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她也下岗了。我猜想也只能重操旧业,去夜总会,做她的小姐。 ‘你们都没事吧?吓死我啦!刚上班,就冲进来一班警察,足足有十几个人,比我们上班的人都多。然后让我们全部进会议室,宣读公安局查封公司的通知,接着是搜查,搬了好几部计算机,好像全是针对财务部的,袁主任后来也被带走了。’诺诺从头至尾描述了一遍当时紧张、莫名奇妙的情景。她惊愕得半晌说不出个为什么,为什么要封公司?整个公司员工以为公安吃错药了,抓错对象了,如此响当当的海外大公司,怎么说封就封呢?往后谁还会到上海来投资呀。个个瞪着眼、涨红着脸,就想问个为什么?但没个有胆量敢问执行公务的公安。 想想冤着,越想就越冤。好不容易挤进海外公司,上海壹弎仟万人口有多少白领?尽管做小姐拿得也不少,但感觉不同啊!现在拿得心安理得。就是平常的穿著,举手投足,大厦进进出出,长相推板点,人的身价总是在的。在海外独资公司上班就会觉得与众不同。员工是这样想的,黑皮、王朔是这样想的,诺诺也是这样想的。谁想当营业员?谁想一辈子打打杀杀,做滥污货?谁想稀哩糊涂胡涂做小姐?再想想,这是命啊,红尘滚滚,金钱世界,憧憬归憧憬,残梦醒来总是梦,命好与命坏是老天策划的,当然有好有坏,不然就没有这个贫穷与富裕,下岗与低层,吃香喝辣与温饱不堪纷乱的上海,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下岗闲人。 我还是如实把自己深思熟虑好的想法告诉薛成,人各有志,归隐的决定已定。薛成看出我离开的成分多于撑下去的想法,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了。 江湖道上言:义则结,和则聚,情则久,义、和、情里也没有不散的欢宴。 诺诺却不然,她柔弱的心里承受不起离别的重压,我又有什么办法,拿什么奉献给她?我心不在这里呀! 诺诺当着薛成面扑在我身上放声痛哭。哭得连薛成的脸也扭曲,看得出心碎的不得了。 ‘我求你别离开我们?甜儿的新的地址我也帮你找来了,或许她能告诉你刘孜的下落。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能在大家当中…’她一边说一边在呜咽,我的离别犹如世界末日,小王菲也真会哭,哭得天昏地暗,脸上除了眼泪就是鼻涕。哭久了,鼻子赤红。我想,只说了句离开,就像我要死了似的伤心欲绝?我也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怎么说?是啊,哪个女孩不想找个命好的男人,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凭这一愿望,也值得诺诺去追求,去留恋。尽管她是个乡下女孩,她来上海做三陪,骗母亲在外高桥外资厂当工人。她不会把客人买 给她的礼物原封不动退给商场,换取现金。她觉得她的善良是美丽的。薛成傻呆呆站在我身边,一语不发。我拨过诺诺的脸,用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和鼻涕,顺手就揩在薛成雪白的耐克球衫上。‘诺诺啊,我是个命不好的男人,你跟着我会害你一辈子。’我觉得诺诺对我的好就好比瞎猫拖了个死耗子,碰巧赶上我孤男寡命。即便是这样的命,诺诺倒霉倒足,或者薛成把我当成‘猪头三’我又有多少资本自说自话标榜自己,让别人恭敬我,称自己为王?也许十年一个轮回的恶运来了,我对。’诺诺的谦卑可显得可有可无,但让我欺骗她,我做不出来。我帮她擦去滿眼的泪水,告诉她:‘诺诺啊,上海不适合你,回家吧。’她定了定神,在前景不可预测之时,她停止内心心慌意乱的狂奔乱喊。她不哭了。我转过身,只见薛成满脸的不悦。 ‘干嘛!,样样东西朝我衣服上揩?你怎么不揩在自己衣裳上?神经病!’他脸气得发绿。更晕、更恼、更气的是为了一个女人连扔进去的钱也无所谓拿不拿。我也被诺诺哭昏了,不知道怎么就把鼻涕往他身上揩?错把他人当成块干抹布。 第四十章 四十,橄榄树 现在来看,第一,他创造了你们,赐给了你们生命, 因此你们是欠他的。 摩赛亜书第二章 二十三节 我按诺诺给我的甜儿的新地址找到了龙东大道、广兰路l58号。进门处醒目‘汤臣豪庭’四个字,气轩非凡,豪气十足。 ‘我也不知道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直放不下你…刚来上海,她在上外(上海外国语学院)进修外语,我是通过上外一个姐妹认识emily的。她俩是同班同学。她一个礼拜三个晚上在皇朝上班,后来emily在她再三鼓动下,也来上班了。起先她不习惯,跟客人吵过、骂过、甚至于打客人巴掌,走人。后来传到老总耳里,找她谈了,反而没处罚,仍然欢迎她来上班。经过一段时间,张敏特别关照她,一点点她脾气好都了。但她不出台。后来她从学校搬出来,我们三人在古北租了三室一厅。不久,她同学找到男朋友搬了出去,一直我俩住一起。平时她话不多,说的也是完全跟她不相干的人和事。对銭看得很淡。老觉得她生过大病似的,有时她一个人拿着本书会流眼泪。她很要强,从不流露自己心里的伤心事。’ 甜儿很健谈,我跟她尽管没有深入接触,彼此还是蛮投缘了解对方。我这次来找她,她也没拒绝我。反到像老朋友,挺热情,熟络的。尽可能把她知道的初期、中期、后期刘孜发生的一切告诉我。 ‘她一直没告诉我她真名,老家,其实我知道,还知道来上海做过人流。我们许多小姐都是在老家遇到不顺心或者感情上事出来的。她不说,我从来也不问。平时她很关心我,照过我,她比我大一岁,我叫她姐。有时她开心,我就催她在皇朝找个有銭又帅的嫁了。她总是淡淡一笑,真得忘得掉就好了!她告诉过我:她忘记不了一个人。趁她开心想多问她些,见她伤感,我也羞于启齿。后来你出现了,我猜出你就是她常常提起的忘不掉的男人。第一次坐你们包房,见她如此耍性子,我便看出你们的关系。后来她承认你就是她第一个男人。 她一般不轻易在人前哭的。,这一天深夜回来她扑在床上哀恸地痛哭,。好像这天晚上你包了贵宾厅。你们一班人小姐印象特别深,每次发上仟小费的客人本来也不多。所以大伙格外特别在意,。特乐意能被点上,进你们包房。 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不肯回答。她只是哭,哀恸痛苦地哭,难以控制地哭,哭了很长时间,泪水湿透帎头。我一直陪着她,见她情绪好点,给她块毛巾,她擦着泪水,鼻子有点堵塞告诉我:今天又看见你了。心里难受死了,哭出后,会好的。她像在自己计较自己,跟自己较劲,又象在为自己找放下你的理由。她其实很纯情,根本不适合做小姐。我劝她,这样吊着不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只会把自己吊死。青春很短,男人的好时光比我们要长,何必呢?她说放得下就好了,就是经常会想起你的好。那我就劝她:既然放不下,那就去找他。何必要自己那么苦?管他什么阿珍还是孩子,他如果也放不下你,就会来找你。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又做了那么多连他都不知和道的傻事。你值吗?傻得不得了!为啥呀?做给谁看?到头还不是毁了自己。有时,我也会觉得她这样做究竟在报复你,还是报复自己?’ 看的出甜儿对我没有恶感。觉得我有情有义,有始有终。这样我可以获得刘孜更多的情况。因为,我觉得只有甜儿是刘孜思想上,生活中志同道合、互相照顾的姐妹,也只有甜儿能接触到刘孜不欲人见的心理世界。 ‘我一直在想,我再坏,再不要脸,再无耻,你报复我呀,冲我来好了?干嘛,要对自己下毒手?你做了小姐,吸粉,找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又报复了谁?’我讲的话没有半点想责怪刘孜意思,只是觉得离开嘉兴这样处理感情上的挫折不值。用做小姐、吸粉糟踏自己更不值。即使心死了,彻底绝凉了。大不了歇斯底里发一通,何必要早早结束自己的美丽。一个连我说声‘对不起得很’姿态都不肯接受呢?何况她还年轻,依然美丽,青春依旧。 甜儿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觉得我言之有理。片刻,她略顿了一会,便回答我刚才提的问题:‘换做我,我就不会作贱自己,我干嘛要付出那么多去换取所谓的结束。’甜儿说话的声音很甜,甜儿这名的由来可能跟她甜美的嗓音有关。她的声音就像一个没有发育透的略带童声的嗲声嗲气。我也听过关于甜儿的几个男人的事,甜儿比刘孜大几岁,三去年前,敲错男朋友房间号码,被宾馆保安扭送去了派出所。糟糕的是甜儿半夜敲错的房间客人是某省卫生厅厅长,后来稀哩糊涂胡涂被警方送去劳动教养两年,就是因为约她进栅的男友不肯给她作证,又不愿出钱保她,而被警方以主动上门卖淫定罪。 ‘像你这样长性的男人现在不多见。’她口气中略带一点羡募,其实她也不明白我干嘛死盯住一个人不放。在她眼里男人一文不值,充其量是她的刷卡机,或者开销模子。 ‘你觉得我戆,是吗?’她连忙弥道:‘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感到我说话的坦率和作为男人敢做敢当的个性。仿佛在扪心自问,我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男人? ‘我看得出来你也放不下她。’我朝着她看,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放弃过她……我很爱她…很在乎她……甚至超过自己……’ ‘刘孜太纯情,也太在乎她自己……但她值啊!’甜儿两二句话各说一半,我明白她指的在乎和值得是指什么?,好比刘孜受伤害的感情,连自尊和脸面都荡然无存,她没有经受过如此之大的沉重打击,她跨掉了。说这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痴情,或者是一个女人二十来岁人的爱没有恒久的概念,海誓山盟的意思往往是年幼无知。面对男人作出的自残,不过分吧?‘我算是把她伤透了,害惨了她。’我非常自责。 ‘你也别太自责自己了。’甜儿的眼圈红了,她似乎很同情我,又很难以启口说出此时此刻刘孜究竟在哪里?她身体究竟怎样了?坏到什么程度?刘孜就好比一朵花,她不想捏毁它。让它永远盛放在我原来的美丽中。 ‘我也不想瞒你,她的确病了。低烧待查,一直不见好。她先是跟我们一群人下班崩迪,闹着玩,麻木自己,大家一起‘嗨’着玩,她说‘嗨’着飞起来时,就会彻底忘记你。’后来我知道飞是指摇头丸。嗨是指吸k粉。我这才意识人所处的环境很重要,狼孩、野人的由来恐怕跟抚养、哺乳、环境有极大的自然因素。‘至从跟周总搭上后,又跟叶总成双成对一阵子,我知道她‘嗨’的利害了。嗨的刺激,索性放在酒里喝。我曾提醒她,老板想控制她,千万别嗨过头,一但上瘾,会玩没命的。她可能谦我烦,不久就搬了出去,后来我听妈咪说,叶老板在古北给她买了套别墅。后来听说被叶总打了,我打她电话,她又要面子,没承认有这回事。叶总变态夜总会小姐都知道。他是那种恶形恶状日本式的变态,听起来都吓死我了。他是上海地产界大户,连周老板也让他几分。只要叶老板指名叫出台的小姐,谁不肯,就炒谁。明天就别来上班,押金泡汤是小事,那么好、小费多、换台快的场子谁愿意失去啊?你知不和道,想进钻石既要交一笔押金,经过挑选要按公关部要求订做晚礼服,这笔銭也要你自己掏。一但违纪被炒,押金拿不回是小事,搞不好还会遭保安部修理。孜孜被叶总搞掂,后来她再也没来夜总会上班。紫微、诺诺她们也经常问我,有的小姐说你也惹不起,跟老板在斗,让我少掺扯进去,卷进去,二面不讨好,我不怕。我觉得你和刘孜是有感情的,我知道,那怕一点她的消息,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甜儿很率直,有正义感。我问她,不 怕周毅炒你?她说:我才不怕他炒。她悄悄告诉我,下个月她就去加拿大留学。找到一大户,台靶子,在昆山开厂的,答应挺分(l)让她出国。我除了祝贺她,给了我在加拿大的电话号码,告诉她,备着,也许派得着用场。有用。 后来听说刘孜要去杭州回嘉兴了,有人说她去北京治病,又有人说她去戒毒所。反正甜儿也吃不准刘孜确切去向。我告诉她,自从那晚见面,其实谈的很好,她答应我先在我公寓住几天,等我办好事,我俩约定一同离开上海,想不到她没留下任何音讯就走了。 ‘那她粉又是问准拿?’ ‘柏子、安平他们给的,记在周总帐上。’ 听到这里,脑袋像被炸开个坑,愁痛袭心而来。我想问甜儿什么来的?又不知道从那里开始问?脱口想问,又咽了回去。全身一阵痉挛,都是我作的孽!对刘孜,我似乎抱着从困惑里找希望,从痛苦里找悔恨去寻她,去读她。尚且要向她坦白,如今更成了我一块心病。固然,我有点觉得伤了面子,特别在甜甜面前。然而,我能割舍自己的自尊,让所有人像看一个疯子那样来看我。因为我已习惯这种痛苦与发疯。 ‘刘孜一味的执迷不悟,我真好担心她会毁掉。甜甜,我们一同帮帮她吧?就算我求你。’我无论怎么坦叙我俩之间的关系,在嘉兴遇到的一切及她的出走,我要负全部后果的。 ‘你也别太自责了。’甜甜沉思半响,不由感叹道:‘刘孜没白爱你。’ ‘那么讲,刘孜到最后跟你联系少了,也没再提起我什么?’ 甜儿想了一会,突然记起一件她认为跟我有极大关系的事来。 ‘你们见过面?’ ‘嗯,见过,在我公寓。’我直言不讳。 ‘你说过带她一同去加拿大?’ ‘是的。我巳经厌倦这样的日子,跟死没有什么不同。’ ‘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什么?’我有点迫不及待似的想知道甜儿嘴里的秘密。 ‘听说,刘孜她爸是当官的?’ ‘不会吧。’我明显是虚假的搪塞,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个不透风的秘密。 ‘不会错。’甜儿说的听上去很有把握。接着她话峰一转,说道: ‘她这天中午给我打电话,显得很开心,说见到你了。后来又说不可能了,她现在这种人、这样的身体……好意思再回去。’甜儿听出来她矛盾,彷徨、没有自信。而且很后悔。 ‘最后一次通电话,她好像说起过,有点错怪你的意思。但她支支唔唔拖了句,讲这些有什么意思。’甜儿忽然转换话题。‘据我知道她跟叶总时,毒瘾巳经很深了。’ ‘后来连月经也不正常了。’甜儿觉得她平时不太珍惜自已身体。为情所困,也不致于一定要用生命来做赌注啊! ‘她离开叶泉民又会去哪儿?’我告诉甜儿,叶泉民这条老狗的末日不远了,我找到刘孜,一但调查清楚,就会找他算账。据我调查,刘孜已经离开叶泉民。更何况老狗又有新的小姐了。甜儿点头叹道:‘他太有銭了。’ ‘曾听她说过要回嘉兴,有小姐说她去了戒毒所。’甜儿看起来确实不清楚刘孜行踪。甜儿似乎想安抚我,又想让我别太担心,她接着说道:‘后来她的确变了很多。我也觉得奇怪,她后来答应叶总,也没向他提什么?谁敢信?’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已经无法表达我正常思维下的任何意思。连哭也哭不出。原因也找不到;她的病情,?她的戒毒,?她受伤的身体,?她无助可怜的眼神,让我心碎。 ‘我会帮你的!你尽管找我。’我眼睛湿了,一言不发,感动的身子又点僵。 ‘谢谢你,’我没有更多的话,有的话也不必问太细,反倒不好。觉得甜儿知道许多刘孜细节上的事,倘若刘孜父亲的身份一但暴露,那对刘孜将会产生更不好的影响,她会更受不了,也塴她父亲脸面,自然而然她父亲追究下去,势必会把我挖出来,那时,我这辈子也只能在牢房里度过了。我看出甜儿的想法,辞语不多,暗示给我的却是叫我早作打算。她也觉得,不止一次说过,像我这样痴情的男人不多,像刘孜这样作孽、又有不为人知的家庭背景的女孩,失足欢场更是不可能。这绝不是甜儿信口开河,乱说一通。同样,我觉得眼前的甜儿很有脑子,她的暗示颇为含蓄,除了给我警示,也给了我继续找下去的信心。我最后对她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也代孜孜谢谢,我会去找她,。一定会找到她,然后娶她,一同去加拿大,我不会放弃,就是她废了,没脚没手我也不放弃。’我讲不下去,无法作坚决的表示,连哭也忘了,脑子里只有一点东西,尽快让我找到她,还她个爱,圆她个梦。 甜儿不知不觉波动的眼里泛着晶莹的泪珠,湿润开来。她感动,她想对我说点什么, 但没说出口。 第四十一章 四十一,应许之地 我看到在应许之地上有一片黑雾;我看到了闪电, 听到了雷鸣和地震,以及种种喧天的声音;我看 土石崩坼;山岳倾倒,平原龟裂;我看到许多城 市,有的沉了下去;有的被火烧毁;有的因大地 震动而倒塌。 尼腓一书第十二章 四节 ‘刘孜前天凌晨三点十分过世,遗体巳运回家,几天后火化。我们刘书记和他爱人想跟你见一面,顺便把刘孜留下的一些遣物交给你。’电话是刘孜父亲的秘书打来的。这样的电话,我是不相信的。她父亲怎么会知道我号码?肯定有人恶作剧!停了好一会,我才觉得是晴天劈雷!是一个核爆!它摧毁的不即即是我,乃是整个地球…… 我就像个傻子站着,在朝苍天暴发笑…狂笑…仰天惊喊,痛不欲生。我也弄不明白我是笑还是在喊笑?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哭?只有傻了的人才会把笑当成哭的。 我握话筒的手软了,额头冒汗了,是虚弱、惨苦的汗。身体像死人一样,直敦敦竖着,等着别人来帮我下葬。连喘气的力气也没有。惊颤压住我胸膛,觉得万箭穿心。借助我尚存的一点微弱呼吸仿佛朝天在喊:不可能!不可能!孜孜你别骗我!寒风透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我有点惊醒。浑身却感到瘫痪。,肌肉陷在悲伤的中痉挛里,喘息在撕人心肺呼吸紧张的悲戚中接不上来,有一种脱水的窒息。被恶梦魇住一样,无法脱身。 听到这个噩讯,薛成、黑皮、王朔、诺诺、连甜儿也从浦东往我家赶。他们用力抱住我,竭力想说点安慰、节哀的话。看得出我脸上哀伤的表情,大伙全是眼泪汪汪站着,对这突然袭来的噩讯里没半点有准备,束手无策。大家想她几个礼拜不见要么戒毒、要么回家休息、要么看病、要么外出旅游散心?就是再想不开,也不至于走这条路呀?希望的路那么多,偏偏要寻不归的来走?为什么?甜儿巳经哭成泪人了。 我深知我的罪,我更自责我的过。刘孜无法解去的最大死结就是因为我。 当天傍晚我和薛成一行先走一步,本来我决定一个人先去,等到火化这天再让他们下来。 薛成无论如何不同意我一人前往,如果不便,他们可以悼念完在外面车上等,我知道他们怕我一人前往 遭遇什么不测。当然指刘孜家里人情绪失控,做出过头的事来。其实,我早巳把个人安危置身度外,刘孜走了,我所有生的权利也丧失了。即使她父母骂我、打我、甚至于杀了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宁愿用这样的方式来了断我性命。 就在我跨进刘家的一瞬间,一切又像回到二年前的那一天,孜孜在家闹情绪不见我。灵堂就设在大厅,原来放半圈沙发的地方现在是孜孜睡觉的床。上面盖着丝绸被子。我步子想迈大点,但腿疼木了,僵得不得了。像不支配在我身上似的。我提醒自己克制,没见到她父母。更应该冷静。一路上,薛成也是这样劝我的,别太控制不住,让大人别扭。说归说,没见到孜孜,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了,像坏了闸的自来水笼头西哩哗啦喷了出来。心里老想喊出来:孜孜,我来了!醒醒呀?那种错乱的时空感觉带着撕裂的疼痛,刺向我的神经。我扑在孜孜身上,放声痛哭。薛成也在抽泣,听见黑皮默默擦泪。又,听见诺诺、甜儿的哭声。 刘孜的妈妈出来了。我跪了下来。脸上、额头湿得象从水里捞出来,我没勇气朝老人家看。那种剌痛、悔恨、愧、无奈是装不出来的。 ‘你是王一鹏?’我点点头。问我的秘书后面站着几位中年人。 ‘这是刘孜的妈妈。’秘书的介绍像似外交礼节的例行公事。有点形式上的。 刘孜母亲过度的悲伤,眼泪和鼻涕分不清。发疯似地突然拉着我人喊着: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她才二十三岁,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快带我一同去把她找回来?我女儿脾气是倔了点,但她心底善,我舍不得啊!孜孜,妈在叫你,你答应妈呀?!求求你,就应妈一声……’她极度的哀伤可能产生错觉,以为女儿象平时睡懒觉不肯起床,拚命抱住她女儿摇她、喊她……这样的哭喊,没有母女血肉之亲,养育之爱,是表露不出来的。 我不吃不喝整整一天一夜,始终跪着,没离开孜孜一步。夜深人静时,我心里觉得特别踏实,就像跟她心贴心紧紧抱在一起。她神情安详,跟熟睡似的一模一样,脸色有点苍白,肯定心身疲惫到了极限。现在好了,就我们俩,没人干扰我们,也不用带面具交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梦也会变得真实。我整个夜里,陪着她、抱住她:怕她受寒。看着她:是不是我惹你烦了?累了是不是?撒个娇吧,亲爱的?还记得第一次被我在办公室逮到嗑瓜子你吐舌头的傻相吗?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呀?孜孜啊,跟我说两句吧?是我伤了你,你说过,做狗做猫不做情人,现在我终于离了,你却扔下我独自而去,你也太残忍。我可以为你一辈子赎罪,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下啊!我望着她,一直在跟她讲,推着她,叫她醒一醒。心和肺是烫的,连肠子也烧烫了。眼腈是发烫的,被灼伤了的感觉,眼泪像被烧开的水,便会控制不尽啪哒啪哒滚滚而下冲下来,我仍在叫:孜孜啊!你醒醒,说好一起离开上海,你怎么了?一声不响就走了……我全身像中了魔似的发烫,发烫,五脏有被烫灼裂开来的感觉。 人生就像昙花,生命转眼即逝。不过,刘孜跟熟睡中一模一样的容颜就像生命得到永生,比任何时候都还来得温柔恬静。端详之际,令我心碎、爱怜、悔疚……悔疚不该当初……我用什么来回忆您,又用什么奉献给您?我的孜孜。给你的痛苦远远超过幸福。我又一次把脸深深地埋下去,抱住她,哀恸地痛哭。‘都是我!是我害了你。孜孜……’ 灵堂好安静!灵堂在颤抖。就好比汽车发动机那种震动。蜡烛在流泪,灵堂在流泪。整座房子在流泪,哭泣。。我一直跪在孜孜身边,想到她从此孤零零一个人,像秋天掉下的一片叶子流着泪飘荡在黄泉路上,可怜巴巴叫着我,等着我……谁也无法想象她如何去打法那么长的黑夜和孤寂?!想到这里,我紧紧抱住她,怕被人抢走似的把她搂在我胸前,抱起她头,才发现后脑是塌扁的、空的。我心疼难受的脸可能早巳扭曲变形,我想喊,想哭,张开的嘴半晌发不出哭声,不知道被什么噎住了?可能是眼泪,是呼吸,是喉咙……当憋在胸口的那股气迸发出来,我终于爆发出惨烈的哭喊,几乎跟上天的雷呜一样,我的哭声如同闪电,刺破苍穹,滑入灵堂。‘孜孜,孜孜,孜孜……我们不是讲好……你不可以……扔下我……你傻啊。’孜孜早早的来,匆匆的走。她漂亮,却不精彩。她纯情,却太固执。她善良,却太倔强。我知道你深爱着我,却等不到你愁去喜来的一天。 回忆孜孜的点点滴滴,好像要把遥远的温柔呼唤回来一样,她的笑脸、酒窝、她的聪慧、她的诗句、她的浓得化不开的情感,她硬得像把钢刀的倔强性格,我死死抱住一个物体,或者是一尊雕像,一件令我神魂颠倒碎了的水晶体,我好像梦游痴呆患者般徘徊在她僵硬的躯体外面里,迟迟靠近不了她心扉之门。客厅有点暗淡,光线不够透亮,孜孜的遣像在烛光的暗影中,显得异常鲜活。待我回过神来,意识到抱住的孜孜是冰凉的躯体,我发现我泪己流尽了。 这时,刘孜的父亲一直都在我身后。又像是监视,又像在观察。 ‘你跟我来书房。’他叫我的语气很严肃。我慢慢想站起来,但怎么也站不直,两条腿不像长在我身上,失去想站起来的知觉,薛成赶过来扶我。我终于站在刘父面前,恭敬地想对他颔首致意。我跟着他进书房。‘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秘书泡了杯茶掩门而出。这是一间十 分宽敝的书房,房间正中摆放一张长桌,二侧是高耸的书柜,墙中央悬挂一幅书法:实事求事。‘进来吧。’他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坐了下来,气氛是凝重的。 ‘我女儿的死你是不可推卸的。’他傲慢地扬起头,点了支烟,‘你应该知道你的岁数,带这么年轻女孩出去,合适吗?’他抬起头,用一种不悦的目光盯住我。仿佛在告诉我,你真够胆量,我刘枫的女儿你也敢玩。我相反对刘父的话没有丝毫意外,我有备而来的,横坚一条命,于其交给江湖乱刀劈死,不如亲手交刘父处置。 ‘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愿谅我的。你怎么处置我都不过分。’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们俩……’他怀疑我俩相爱的动机,现在的年轻人难道就那么稀奇古怪。用自己的一生或性命押在一个毫无社会价值的人身上? ‘坦白讲你对我跟孜孜的相爱是不感兴趣的,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你女儿跟我这样的人交往。但有一点需要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想说的意思到不是故意刺激老人的心。那又怎么样呢?刘父没有对我讲的话反感,却毫无掩饰地长长呼了一口气。 ‘你不要给刘孜死后增加任何麻烦,也不要因为你在上海从事的生意给我们家带来影响,依我看来,你最好离开中国。’刘父的话有很深的意思,听上去他在暗示我什么,又像很了解我的事情。起码他知道我明里做什么,暗地里干的未唯必他不清楚,不然他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 ‘谢谢!我会考虑你的劝告。’我想刘父对于我的态度是相当费解的,只要他愿意,想泄恨可以分分秒抄找个理由取我性命,江湖上贾爷、周毅不一定拿得下,刘枫却具备这样的能力。 ‘你能跟我讲讲周毅的情况?从小孜给我信里透露的情况看,这家伙在合法包装的公司经营下干毒品买卖。小孜信中有许多证据。’我没有极时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周毅暗里操纵夜总会毒品生意,但内幕确实不清楚。刘孜一段时间跟他几乎形影不离,或许真的知道他们许多内幕。不然,她怎么会见面就提醒我离开上海,她又怎么发觉我斗不过周毅?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刘孜在保护我。她用生命在保护我! ‘对于周毅的情况,他是合资公司,我们公司跟他们没有任何业务往来,所以不太清楚。’ ‘哦,是这样。’说着,他用双手撑着椅子有点疲惫站了起来,‘难道你真不清楚小孜是怎样染上毒瘜的?’刘孜父亲毫无掩饰长叹了口气,捏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好比是一种灾难摧毁了老人的心。 ‘你能谈谈你自己或跟我女儿的事?’他眉宇间有一种让我不敢正视的威严。 ‘伯父,全是我的罪过。’我觉得自己的眼眶发潮,浸着红色。也许对方用最原始的用刑方式来处置我,我倒会好受些。 ‘孜孜死的太惨了啊!’他向前迈出一步,两手放在后头,此时此刻,他想的全是他的女儿,他女儿的童年、他女儿的影子,他老泪纵横,不能控制。 孜孜母亲过度悲伤被送进医院了。 ‘刘孜是从戒毒所五楼跳下来,后脑落地,脸完整无损,后脑几乎空了,落水泥地脑浆溅了一地,韩所长发现的。因为是早上六点,发现时,巳经死亡二个钟头。’他说话节奏慢悠悠,就像在跟我讲一个现场案例,听上去很专业。 ‘刘孜临死前留下二封信,一封是给我的,一封是给你的,而且要我亲手交给你,不然她就是走了也会回来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没有封合上菂信,放在我手里,显得严肃,就像答应了女儿平平常常一件事那样,交到我手里。 ‘你实在是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人,刘孜的信能告诉我一切。你必须做到刘孜信中跟你提到的要求。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还有你上海的公司。’他的语气表明,自己不可否认女儿对一个男人至死的信念,肯定有她的道理。 ‘我会带她走的。这是她的心愿。’确实如此,我只有接受刘家的惩罚,没有辨解的权利。触犯天理的我,正像刘孜母亲咒我不配做人,连我自己觉得全身污秽,卑劣肮脏,不如一只动物。刘父再过头的训斥,我没觉得过份。 ‘在给我和她妈的信里唯一提到就是你。并告诉我们,你在上海的号码。唯一的要求,让我们不要责怪你,而且要接纳你。不要问为什么。因为一生只爱一个人,无怨无悔。’老人家流泪了。他说,女儿走的太早,太苦。选择死的方式也太残酷。作为家长,我们恨你,恨不得拖着你当我女儿陪葬。但是,女儿的心愿不是让我们去仇恨你,报复你,而是,告诉你,让你来接她走。去加拿大,你曾答应她,同她一同去?’我流着泪朝他点头。一个多么通情达理,伟大的父亲!他丝毫没有半点谴责我的意思,凭它的权势可以象碾死一只蚊子一样撕碎我、随便找个理由或者一个借口送我进大牢,永不超身。后来我才知道刘枫同志经常在省报头版出现。暴光率不亚于小布什。 打开信封,与信纸并置的是张照片,是我俩唯一张合影,二年前她从阳光公寓唯一拿走的二件东西,还有就是她送我的笔记本。信是这样写---- 一鹏: 当你读这封信时,我巳经走了,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今世只匆匆在这里停留二十三个年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爸爸、妈妈。他们用自己血与肉塑我成人,让我变得漂亮,又使你能注意我、重视我、深爱我。一点点把对他们的爱转移到你身上来,直至让我喜欢你,最后把整个身体和情感统统无条件给了你… 我现在站在房顶上,就像站在世界颠峰,空气是甜润的,身体变得干净,我还你一张我原来的脸。我飞出去的一瞬间,会保护好我的容貌,等你来见我、陪我、抱我、吻我、接我去你想跟我生活一辈子的地方。灵魂会干净,躯体将腐烂。 我请求我爸爸不要记恨你。没有理由去仇恨一个自己女儿爱的男人。我没有告诉你,我爸爸的身份,因为你跟我爸爸黑白分明,没有勾通余地,就像警匪永远不能一家。警匪一家,世界末日。 我曾给自己开出无数次按照自己想法去生活的空头支票,父亲不肯签字,我就离家远行。我的反叛极大程度伤害了父亲,还有母亲。后来我意识到如果事实证明我活得没有我家人那么成功,虽不能说明我没有自立,或者说我活的不好。但我意识到我的行为给父亲造成灾难般的浩劫,也就是说我糟蹋了这个神圣的家及家里的人。我活着便没了价值。 我恳求我爸爸接纳你,因为我爱你!只要你把我带走,我们向爸爸保证:不再来麻烦他们,我也不再惹爸妈生气了。我还谦生他们气少吗?我曾跟你说过:我很独立,从来不会听从别人的按排行事。结果呢?也害了我自己。现在明白,太晚了。我所做的一切,真得无法面对你,特别没法面对疼我的父亲,爱我的母亲……更说不下去的是,我在抹黑我爸的形象。我选择这样到方式,想来想去,是对你最坦白、最真情的告白。 最后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请求:看在我对你这份无悔的情怀,无论你走到哪里,把我带在你身边。假若来生可以重新投胎,按年纪算轮回,我年少时短,下一个轮回,恐怕就会让我回来,我仍旧要你!无怨无悔。 蓦然惊觉,又像轮回到你去美国我为你送行,现在轮到你为我祝福的时候了。回忆往事,你伴随疼惜不舍、万念俱毁的眼神和绝望,我何尝也不是这样熬过来的啊!老天有眼,在我生命最后一站终于让我下来见上你一面。一时之间,我被你搂在怀里,让我的眼泪流进你心里,使我看到失而复得的幸福所在,伤痛化成欣悦,心仿佛被你重新收了回去。疲惫暂时被感动赶走,我想接受你的要求……染给你,跟你一同离开,曾是我不变的念头。爱的尽头是死的终点。为什么要等到来不及 再看你一眼的时候,才发觉世界是美好的。亲爱的,你告诉我好吗?当我再想回到你公寓,我没有了勇气,为时巳晚。别给我温柔,温柔会害死你,我会成为杀手,现在我明白了,原谅我这晩没给你我的身体……我永远是你的……等你。 不知该以何心境及勇气重新接受及报答你的执着和深情。我现在明白你爱我,但我来不及接受。在我很短的生命旅程里,最让我后悔是二件事,二个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就是你。父亲让我感动的事很多,犹其让我感动的是他伟大的人格和一个共产党人的品质—宽容。他赞成我独立,但不颓废。他赞成我自由恋爱,但不沦落。我承认我不是他的好女儿,但我也不是坏女人。跟你的相遇,是命中注定,因缘如此。我喜欢你,到爱上你,如同烙印一般,烧刻进了我的身体里,永不抹灭。尽管在我爱你爱疯了的曰子里,做出何种蠢事,傻事,何种情绪波折、自毁行径,有一点我想告诉你:我所承受的超出我年龄荷负的一切都是为一个人---就是你。我告诉我父亲,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你一定会写出不愧于这个时代的小说。我始终觉得你这个人就是一部作品。只要你永远带着我,我就会读到你的小说。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用心里的话对你说:既然是匆匆的过客,是没有时空的,无事、无心、无常。也就谈不上去让我眷恋你留存在我心灵驿站短暂的温存了…… 一鹏,因为恨一个人就像爱一个人同样的痛苦。我必须要痛苦的恨你,也必须痛苦地爱你,无奈之下,我选择离开…… 活着什么最可怕?看不见希望。 活着什么最无奈?握不住真情。 活着什么最痛苦?得不到爱情。 等你的孜 触摸信页的瞬间,犹如读着一个灵魂写就的诗篇。孜孜信中提到飞一样瞬间颠峰,确实有点叫我粉身碎骨的味道,即使现在让我死……勇敢会战胜恐惧。 我又重新读了一遍孜给我的信。 刘孜的葬礼是在她死后第五天举行的。我几乎一步都没离开她。 几天来,眼前浮现全是她健康、纯洁、善良、可爱的音容笑貌。 她从前的声音:我恐怕爱上你了。……真的想过连心都给你。……老了我伺候你,---一辈子呀!……别去挣不干净的銭,没钱又怎么?你可以写小说养活我。……我要你一辈子爱我。……所有让我记起的话----以及爽朗的笑声一个个纷至沓来,又像似一粒粒铁沙子飞进我眼睛里,渐渐让我麻糊,带着剌痛而陆续消失。 遣体火化那天,她父母没去,有个忌讳: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再说她母亲也经受不了这种哀伤的场面。唯一的妹妹在国外念书,没来得及赶上葬礼。家里没有多少人,我和刘孜上海的朋友、姐妹到来了不少,哎咪接到薛成电话也火速从哈尔滨赶来。周毅托人送来花圈,并致电哀悼。他想赶来出席葬礼,我们没同意。也没敢把这个信息告诉刘孜父亲。 遗体巳经推到火化大厅,大厅挤满送她的人,我再一次掀开被子,双手捧抚着她脸,抱住她轻轻吻了她……很长时间。薛成他们想拉开我,可能怕我受感染。我挣脱着他们的劝阻,把笔记本和俩人照片放在她胸前,然而我把隔夜剪下的一束头发放在她帎边,并对她说:孜孜您安心去吧!我等你,然后带你一同离开……永远……永远。 我记住孜孜的话:她不是归人,只是过客。遥望远方,我看到明净清晰的天际,烈焰象征着黎明的曙光,炉门变成透视的心灵窗户,孜孜啊!你用生命见证爱情的永恒,我用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 炉门咣地一声打开,烈焰迎面扑来,随着悲伤欲极的哭喊声,孜孜被送入熊熊的烈焰里,我再也喊不出声,顷刻间,她轻轻巧巧,没有半点别离的愁绪,就像我心灵驿站的过客,去也匆匆,来---势必也会很快的……觉得眼前一团火焰,刘孜驾着火球朝我走来,冰清玉洁,灿然生辉。 世界另外一扇门随着咣地一声消失而又一次开启。 就像在对众人说,你们把我燃烧掉好了,别再想起我曾来过……乃毁我之户。 我想我已将她摄搂入怀,心境自然会卿卿。我轻轻地告诉她:不,是生我之门。 人死真得不能复生?但我相信有‘来世’。二十年一个轮回。仙人说的。孜孜我信。 第四十二章 四十二,黑色星期‘五’ 觉醒吧,我的灵魂!勿再下垂于罪中。 欢欣吧,我的心,勿再让我灵魂的敌 人获得地位。 尼腓二书 第四章 离孜孜的死巳有十五天,做了头七我便离开嘉兴。 对死亡的感受就好比一个人把肉体这层外衣---剥掉,尽管血淋淋的,但没有了痛苦。对刘孜的今生我觉得就像蝴蝶从蛹壳中飞出一样离开的,我相信有‘来世’。对情感的认识却另有一种思想,觉得人生虚伪。思想肮脏,生命脆弱。当我看到烈焰毁灭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人的躯体一瞬间,我所有的想法随着一丝白烟也悄悄弥散在冬日的天空,就像一曲天国的恋歌。这里究竟是不是刘孜的天国?我一无所感。 几天来,整天惶惶然。征得她父亲同意,我要了孜孜放在床头柜上一张像片,留作纪念。 回到上海,我不知道自己想干甚么?永远不能正视面前的一切,或许心存不甘,无精打采。我终于明白了,这个看上去柔情似水的刘孜,其实内心有着超出阿珍几佰倍的执拗和勇敢,阿珍勇猛的充其量用刀在自己身上戳凢刀,用烟蒂烫几下,而刘孜却不同,她敢不惜用毁灭灭自己生命---宁愿粉身碎骨来证明她存在过的价值和信念毁灭的残忍。孜孜的认真、阿珍的执着,让我整天沉浸在这样的眼神里:呆呆的、傻傻的、空洞的、神经质的、魂飞魄散在九天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除了銭最没有价值,回忆刘孜情感显得价值连城了。我一下被蒙醒了似的明白。再觉得别扭,我也坍不起这个面子,做点有意义的事,让孜孜笑一笑,舒坦些。她其实没过一天舒坦的曰子,想起这些…… 我捧着孜孜像片入睡,泪流满面。重复她写给我的那首诗: 原来我这样在乎你, 就像离别深重的不舍, 这难道就是我生命的恋歌? 世事难料,爱的宣言, 心智迷乱的我啊, 无法与我所爱的人分享情感的盛宴…… 那撕裂我心灵拖带着情感血痂的诗,就像断我十指,让我我尖叫出来:‘孜孜啊!’一丝惨淡无助的反应,我就像在咒诅自己:她走了,对我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我也该离开了。 我突然听到刘孜在叫我,这样的呼喊持续在我脑里,耳边响起,……。挥之不去。 ‘没什么,不会有什么。我想一个人开车兜兜。’我知道这几天他们几乎把我软禁起来,轮流陪我,诺诺基本做到影形不离。我觉得气闷,想一个人开车,我独自上了高架。朝虹桥国贸大厦开去,这是我最后一次去接刘孜的地方。 已是半夜二、三点钟光景,高架上车少,除了偶尔有几辆出租车驶过,高架显得静寂。 上海这座让我振奋又让我悲伤的城市,你好小哦?我车速缓慢,仿佛在跟这座城市道别,别样的情怀,别样的依恋,别样的不舍…… 同样的雨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情景,现在只剩下一盏路灯仍然散发着昏暗的幽光。今夜她会来吗?我像平常呆在车里等着。在夜总会不远处候着,那怕能见她回走的背影……孜孜的面影在雨中忽隐忽显,一个人孤零零一分一秒地挣扎着被暴雨冲掉,被狂风卷走。恐怕不会来了。此刻,我推开车门,雨水打在我脸上,就像是刘孜流不尽的泪水……仿佛在说:我飞出去!因为我幸福……去拥抱死亡。我满脸雨水还是泪水呢?心里在问:因为太喜欢,所以得不到。每天能听到刘孜在喊我,恐怕就是这个缘故。突然我产生一种绝念,孜孜已是天国灵体的女儿。教约中说:我们天上双亲第一个灵的孩子是耶稣基督。他就是我们天国父母,孜孜是他们的女儿。不然,我是听不到她在天国的声音。她是天国的儿女,就有复活的身体。假若继承了天父神圣质量、助世人为乐的精神,我们有罪的灵魂必能得到天国父母的赦免和宽恕。从而死亡的腐烂肉体会脱离灵魂,当你有朝一日修得能和天父见面时,灵魂与复活重新结合在一起,你便会获得不朽。 ‘小成,我已想好,带孜孜回温哥华。’兜了几圈回到家里,已凌晨,他们不放心,一直在等我。 ‘哥,你怎么了?别想太多,人一死,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带不走。你也算对得起她了。孜孜会安心走的。’薛成看我整天纠缠一个话题:带刘孜离开呀,早点带她离开就不会这样了。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样去做?太卑鄙!太自私!除了自责,还是自责。他知道我会钻牛角尖,别看平时牛皮轰轰,遇到这样的事任何人也潇洒不起来。 ‘你别以为我脑子出问题,我只是想把刘孜骨灰带去。’我多次嘟囔着:‘为什么一声不响扔下我去死呢?’我很想听身边人解释,不是讲好,我们不再分开,长相守却成了生死恋。薛成极为罕见地表情,恍悟般凝视着我:‘哥,我终于明白了,孜孜心里的那份爱……’我很释放,不含糊其词,显而易见薛成赞成我的想法,‘孜孜生前死后有情有义,你还她一个心愿。’我很感激薛成的理解,我抱住他双臂,‘谢谢,我最想听到就是你的话。’顿时觉得能带上孜孜无论今生来世是一种幸福,像享受大自然阳光那般令我身心舒坦。 ‘哥,我不勉强你。’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会死更多的人。’ ‘你回加拿大吧!散散心,负担太重。’ ‘小成,撒了吧?下半辈做一次好人,带哎咪去寻找新的生活!’ ‘……’薛成没有表态,人各有志,他说他会考虑我的建议。是啊,江湖险恶,永远会生生不息,前仆后继,老江湖死去,新生的又生出来。这条阴森森的无尽的走廊我们又能走多久,多长?这种可怕的历险感,恐怕就是我们明日的忌日。 ‘我己订了下周五的机票。’薛成感到我做事太突然,他坐在沙发里,一句不吭,脸上呈现出淡淡的伤感。 ‘你怎么了?’ ‘我倒没什么,就是怎么跟诺诺说?再则,暂扣了那么多銭就不想拿回来了?’他觉得我这次一去不太可能再回来了。 ‘我征得刘孜父亲同意带着一部分她骨灰一起走的。我相信活人与死人有某种幽玄通灵的感应。’ 一连串的问题,的确,要想在短时期内分配妥当是不现实的。俗话说:开店容易,关店难。一家便宜几家分,干掉谁,上海滩也不会太平。库存怎么处理?发出去的货怎么去收数?薛成觉得无法说走就走的。说实话,做我们这种生意今天不知明天,不确定因素来之于方方面面,特别是大气候。 ‘我那份……我不准备带走,全权委托你处理。给一部分诺诺,我觉得欠她太多。’既然给自己一个做好人的机会,那索性干干净净走。薛成长长喟叹一声:‘那好吧,我会按你意思办的。’ ‘这个月九日是刘孜二十三岁生日。’ ‘我们一同跟她过生日。’薛成好像早有准备。 ‘是她救了我。’我拍了一下薛成肩膀,言下之意,也救了他,救了大伙。‘小成,好自为之吧!’薛成领会我说的救的意思。拯救这二个字,现在在刘孜死后多说也无益,徒增悔恨。凭我怎么喊也无法唤回她的魂来。够了,我再呆在上海也没什么任何意思了…… ‘这是刘孜来生第一个生日。是刘孜的世界……她才一岁。’我说的话,薛成恐怕听不懂。他只会觉得提到生日,让我伤心。刘孜平时讨厌过生曰,她老跟我说,过这样的生日,这样兴师动众?做足!一点意思也没有。小的时候应该跟爸爸、妈妈一同过。长大就跟自己所爱的一同过。这样才有意思。她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没兴趣的事,讨厌的人就是再重要、高贵,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她绝对不会奉承、巴结,更谈不上让步。连她的父亲拿她也没办法。她不会 接受父母帮她按排的一切。 黄浦江上空涌起像浆糊状似的稠雨云。云的下面是灰蒙的雾,太阳露脸了,但它的威力射不透那厚厚的雾。 正月过后没几天。一天早晨醒来,诺诺拿着晨报推门进来,声音特别脆。‘周毅上头版了!昨天被市局正式逮捕。’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抢过报纸。 具体没讲他被捕原因,只提涉嫌经济案件:虚报公司注册资金,伙同国外合伙人搞假合资等罪名。我看着晨报,没觉得不可思议。心想: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想起刘孜父亲的话,尽管她没有给我看他女儿留给他的遣书。据薛成得到消息分折,贾爷出境时,被上海警方以‘护照没有盖限制入境时间’拘押。巳被监禁在浦东浦东看守所。消息传出后,齐海帮台湾大佬级人物纷纷赶往上海,动用一切政商脉络,希望能救出贾爷。 贾爷在上海首度被逮,不能简单认为是周毅出卖。在那么短时间里接连逮捕重量级人物,绝对是上海警方有备而来。中国警方不像台湾警方那么中看不中用。对贾爷此类重量级大佬没有证据是不会轻易收网的。上海不是台湾,更不可能是齐海帮的天下。 薛成给我一个似笑非笑的脸色,他觉得太突然。我不这么认为,周毅败就败在一个‘狂’字。他以为中国什么事、什么人用钱都能搞定。偷鸡不成反蚀了自己老本,不过,周毅活该!当我从报上见周毅被捕的照片,我心里到被某种坚硬的东西融没,某种善的意识被释放出来,他太狂,太张扬,野心太大:认为中国的生意他都能做,任何銭他都能赚,他连起码的经商职业道德也没有。他有今天,是必然的。 对我们职业而论,熟虑是最高智慧,遇事三思而行是最高原则,冷静是最高境界。周毅坏分(1)与坏人(1)相比,结果是同样的,没钱意味无法翻身,人生有几个从头再来过啊!机遇不会只光顾给一个人的,失去了,机不再来。薛成对我提醒他的随时保持警觉、熟虑、三思有着深刻的理解。 对周毅的落网出乎道上各帮派意料之外,对各帮派头来说,越想越心寒,不踏实。对周毅及贾润的拘捕是杏是上海警方发出打黑的信号弹?赵霸子、狗六、青山明显坐立不安。动用自己周围政商界人脉四处打探虚实。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宁可判断有,也不能错认无。 是的,人生教会你怎么样上半夜自已得意,后半夜想想别人的失意。我想,周毅每天静坐在笼子里,一点点会明白过来的。意思很显然,人不能太贪婪。 那是个星期五的子夜,是刘孜的生日,也是我明天动身大伙为我送行的聚会。 走出小绍兴鸡粥店已凌晨二点四十分。大伙都有几份醉意。 ‘你是王一鹏?’站在店门前问姓的是个络腮胡子陌生男子。左手揣在后衣兜里,薛成从围上来的陌生人群中觉得苗头不对,顿了一顿,抢前一步反问道: ‘你们找谁?’薛成清楚半夜问姓,我们又不是f4,来者肯定不善。,他再上前一步,挡在我前面。刹那间顿时,他巳亮出弹篁钢刀,以防不测。黑皮、王朔见状,已知几分。顺手推开诺诺、艾咪、甜儿,夹着她们向酒店里面退,显然巳经来不及了。对方受雇来寻仇的,有备而来的。这时,我才彻悟周毅没有放弃他已订的复仇计划,人进去了,不等于江湖恩怨也随之断掉。大江后浪推前浪,贾爷不在,不等于他发出的江湖追杀令变为废令。我的大意导致万劫不复。真可谓:一失策成千古悔。我忘记‘警觉是最高智慧’那位伟大哲人的话。我隐约感觉的出大难临头,这样的命里劫数是我麻庳、轻敌造成的。现在没话可说,愿赌服输,我做好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准备,这绝对不是我个人浪漫的悲情主义心血来潮,而是刘孜的召唤。 显然他们按仇家的线路图精心策划好的,是冲着我来的。灭了我,对薛成的作用就更小了。也就是随时随刻都能让他消失。大伙清楚没有退路,拚死一搏。同时谑地从刀鞘里拨出卜刀。 ‘找的就是你们!’只见络腮胡子拔出腰后一尺卜刀朝薛成劈来。薛成推我一把,闪身躲避,退回店里,随手用广告版作抵挡。就在这时,拥在络腮胡子后面七、八个人一同朝我们袭来,个个手里亮出长刀,王朔提起酒店椅子,向后一仰,躲开一刀,凌空一脚,踢翻一个。接着用椅子作武器如抡大捶似的朝另一个正向薛成挥刀的人打去。就在几分钟交战里,黑皮一人对付三个,又要负责护驾女同胞撒退,在退入店堂,黑皮一面押后,一面叫艾咪她们从店厨间后门撒时,店堂左边一只桌子喝酒的二个陌生人嗖地窜了过来,不问三七二十一操着美工刀朝艾米扑来,他们预先在店堂偷偷用照片合对,吃准后才动手。一个抢先一步捉住艾咪头颈,一个利索地用美工刀朝艾咪脸上连划二刀。艾咪‘呵哟哇’惨叫一声,双手悟脸。刹那间,二道白光似的刀口像闪电似的瞬间变成血肉麻糊的鲜红的瀑布,鲜血从她指间喷出来,由于她拚命按住裂开的刀口,手指间隙能见到粘着血肉裂开的脸皮……划得太深。艾咪整个人的脸上鲜血淋漓,身体抵抗不住,开始痉挛起来。黑皮见之惨状,揣起店里椅子朝挥刀的外地人劈去,手持美工刀当场被劈倒,另一个想上来救同伴,拨刀刺向黑皮。黑皮觉得左手使不出力,一看吓一跳,左臂口子大的像碗口,嘴里嘟嚷着:‘怪不得那么沉’他换成右手操家伙冲过去帮王朔。随后关照诺诺,快带嫂子去医院。王朔一人对付差不多四人,体力明显不允他蛮拚,必须抽出手来帮薛成和我。这时,我见王朔身子晃了一下,右肩被砍了一刀。手一软,其它几个一哄而上,一顿乱劈,王朔抵挡不住,臂、肩连中数刀,其中一刀劈掉他三个手指,鲜血麻糊。身体开始抽动起来,像只没被放尽血的雄鸡作最后的挣扎。但他没趴下,拚命想挺直起来。果然他站了起来,可能年纪轻,耐抗击力,又有武功底子,他用不锈钢折迭歺椅作武器一顿乱扫,竟击中一个持刀朝他捅来的对手,对手哇地叫了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王朔夺过躺在地上人手里卜刀,想冲过来帮我们解围。他大口喘着气,拚红了眼,朝外头大声骂道:‘有本事朝老子身上劈啊!来啊!劈啊!’这时,薜成巳经被砍中数刀,脱臼的右手被砍断了,其中一刀劈断他右腿动脉,腿部的血像破堤的缺口似的向外喷泻出来,呼呼的血柱好比喷头朝外窜……薛成‘啊’叫了一声,身体晃了晃,只见他一声没吭栽倒了下去。我扔掉椅子想去扶他,背上像被针尖刺了一下,一摸一看,粘乎平的血顺着后背肩淌了下来。薛成的倒下让黑皮一下子变疯、变狂、变狠、娈得像一只受伤的困兽。他抢过王朔手里的刀冲了出去,嘴里骂骂咧咧:‘来啊,劈我啊!’他守在鸡粥店门口,直挺挺站着,就像最后活着个铜像。胳膊的鲜血呼呼地仍不停涌出来,他一动不动,仿佛鲜血淋漓的手不是他一样,嘴吧一个劲在骂人,来啊,朝老子劈啊!劈女人,算男人?!畜生,有种劈我! 远处传来警笛声,这批人才化整为零散掉了。 一一0警车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几乎包围了鸡粥店,店里一片狼藉。 薛成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躺在地上呼吸显得困难,身体在不停痛苦地痉挛,嘴里喷出鲜红的血来。神情里露出痛苦,像在找艾咪…… 随后,薛成被抬上急救车。他身中七刀,其中致命二刀在心脏及脾脏及腿动脉,流血不止。另一刀被捅进腹部,刀身长,捅的太深,薜成显然憋不住了,腹部的刀口里像有什么杂物钻出来,因为有大量的血水伴随着杂物喷挤出来,一时就看不清楚。他呼吸困难,身体不停痛苦地痉挛,满嘴的鲜血,连眼晴、鼻子里也黏着血迹,我用衣裳按往他腹部腿上的刀口,他苍白的脸显得很想活下去,眼神在四处寻找……他的确在找艾咪。这时,我才断定出从腹部伤口里滑出 来的是被捅断的肠子。他基本靠意志及条件反射死撑着最后一刻,我看到他腿侧动脉的血仍旧像坏了的水笼头不停在向外浸出,发出扑吱扑吱的声音。他两眼突出,就像要崩出来似的……我捧着薛成头,用另一只手按住他坏了的水笼头。我安慰他,‘小成,艾咪在后面辆车……’我把脸贴在薛成脸上,他全身不住地发抖,我不停弄醒他,不让他睡过去,我知道他这次一觉睡去再也不不会醒过来,我喊着:‘小成……坚持住……快到了。’薛成慢慢睁开双眼,看起来是一种挣扎,一种绝望的挣扎。想把没来得及讲出来的话讲完,想给我一个托付,一个交代,一种结束。 ‘哥,出来混……总是难料……好像都应该了断了。你是对的……带上艾咪……她也可怜……为銭丧命不……不值呀。叫弟兄们撤了。听…你…的…’她微弱地把叫出艾咪两个字口型的话,有意识地把最后来不及想表达的意思讲出来……交代、托咐的话放在我手上,他握得很紧,有一丝感应,也许觉得答应的太迟,……就像是让我平时答应他一件事那样,答应我,照顾艾咪。我想抱起他,有点不可能。真切看到他热血像退潮般在他体内消失,变得青筯鼓胀,脸如死灰,全身抽搐,恰似再跟自己强烈的求生作最后一搏,他不想走,嘴唇微启,流着血水,语调很低,我懂他意思,舍不下扔下艾咪……孤身上路啊!最后一息,他还是忍不住流下一滴泪……没来得及闭眼。 ‘小成……你没事的……我们都不会死!听见吗?……看我……跟我讲话呀!……。’我懊悔不要这次聚会,本来是他为我送行,却成了我为他送葬。如果我知道命里他必须为我挡这一刀的结果,我宁愿自己结束自已。我懊悔的捶胸顿足,难以克制。 薛成依靠生命最后神经反射作瞬间的冲刺,他努力睁开眼晴,‘哥……别恋爱……你…心…太…软…’看起来他想逗我,觉得气氛太悲怆,苍白的脸神,仿佛告诉我拥抱他,他冷……冷得受不了。就像一台抽水机抽干了他全身血的那种冷…… 他坚持到救护车驶进医院,躺在急救床上仍不停在睁眼寻人。 见不到她,他双目微睁,奄奄一丝,用望穿秋水般的眼神撑起他对生命的最后留恋…… 哎咪伤势很重,划得太深,缝合后也会留下刀痕,需要很长时间修复。医生说,伤者不能流泪。我们考虎再三,还是不要告诉他们。 我紧紧抱住薛成,他巳讲不出话来,神情告诉我,她怎么没来?他带着畏惧、忧戚、遗憾、企盼在作最后的坚持……他实在等不到他想见的人出现,短而瘦小的身体在最后一阵痉挛之后便一动不动了。就好比像个蚊子…… (亏钱、被抓1) 第四十三章(全书完) 四十三,一个耶稣基督末世圣徒的最后归隐 我的灵魂痛恨罪恶,我的心喜悦正义; 我要赞美我神的圣名。 摩门经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贾润、周毅不会放过我们。尽管我随时随刻有几分防备之心,但压根儿没想到血腥报复计划会在他俩刚捕几天就实施。为了实施一祸揣计划,他们处心积虑多时了。 令人窒息般的日子,我想的很多,生命就像昙花一现。江湖恩怨,它的血腥与凶险,它的虚伪和自私。它的冷血和残忍,它的柔弱和矛盾,它的贪婪和无情,即便是江湖一代枭雄,也有他的穷途末日。 阿珍走了,孜孜走了,现在薛成也去了。我呢,还是老样子,往后怎么过?我想到他们仨个加上矮x都好哦,又能在一起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这样的踏实我们凡间是没有的。我一个个送走他们,收起他们骨灰,将来怎么还啊!又叫谁来帮我收尸呢?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呢?我听到一种声音:不要依照肉体的意志和那里的邪恶而选择永恒的死亡,这样会给魔鬼之灵以迷惑的力量,把你们带下地狱,使他得以在他自己的国度中统治你们。 薛成生死与否,对江湖运转几乎没有仛何实质变化。没有贾爷,少了周毅,送走薛成,江湖仍在,江湖上恩怨不会少了几个老大而没了恩怨?老的不走,新生代怎么破土而出?不同的是从薛成身上看到一股力量,当他准备有所作为时,世界抛弃了他,……, 脸就像是女人的生命。 一脸痛苦恐惧模样的艾咪,她对脸额留下的疤痕、破相是有心理准备。 我听取医生对艾咪伤势的破相程度及院方协助警方对伤残作的报告,一般清创、缝补手术二十天左右拆线,受害者从左前额到左眼(即离左眼皮不到三厘米)直至整个嘴唇一半割断,第一刀血口长达二、六公分,深五、一厘米。第二刀可能伤者及时躲避,相对来说,部位及浅表度要比第一刀轻许多,伤及右侧脸及耳朵,右耳朵割断裂,也需作修术。伤口宽,深是他从未遇见过的。而且,伤者在没用麻药手术中表现出来的勇敢也令手术医生惊叹。缝手术很成功。伤者在拆线前必须保持绝对平静,这种平静包括避免情绪受到悲伤、压力干扰和侵蚀。不然对伤者手术后的痊愈和日后修复、脸部整形都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你好吗?’艾咪除了露出一双眼晴,其它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幸好艾咪平时喜欢用眼神跟男人沟通,她的职业成就了她的天性。 ‘……’眼神告诉我,她挺过来了。我更清楚她接下去急切想知道的。 ‘小成,左腿受点伤,不要紧,一、二个礼拜就能来陪你。’不知怎么的,面对她撒谎, 反过来,我想起她陪我喝酒,开导我,叫诺诺陪我的一幕幕…… ‘……’她信我话。眼晴透出她各祌想象,是不是让薛成来陪她?想象不出拆线后颜面破相的程度?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情不自禁畏惧似地挰住一直陪着她诺诺的手。诺诺预先听我再三叮嘱,绝对不能露出任何让艾咪流眼泪的话。 ‘艾咪,别去多想,小成不会让你变丑女的。再丑他也要。’每当我看到她凄然欲泣的眼神,想到薛成不闭的双眼,痉挛的身体,求生的欲望,特别艾咪活在薛成重逢的企盼的那份执着,总是让我悲痛欲绝。 屈死的如同我兄弟姐妹,活着的人罪孽深重。我请静安寺和尚为薛成作三天法事,为我而死的兄弟超脱亡魂。同时托我远在普陀的觉生去地蔵菩萨寺,专门奉金贡入奉纳箱,供奉主管阴曹事务的地蔵菩萨,以求拜托神灵尊贵地蔵引导兄弟薛成找归回乡路。允许他在下面面璧思过,苦海无漄。觉德生抽得一笺,得两行谶句:面相虽凶本性善,缘尽业极命巳终。我只知命相隐孕‘凶’‘终’‘空‘虚’’,觉生求得此笺,究竟隐蔵薛成何种玄秘,不得而知。以我释其笺之意:生死命相天注定,前世孽债后世还。踏空一脚节节空,谶字蔵言命不惊。去吧,兄弟!你是个有悟性的人,破不的玄机,翻不了身。下辈子当好自为之。 ‘你真的要走?艾咪姐怎么办?’诺诺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她茫然眸子里透出迷惘。 ‘对不起,诺诺。你也知道,我的生命再也点燃不起来了。原谅我。’我觉得欠她特别多的情与谊的债。离开她,偿还不了。 ‘不是逃吧?’诺诺看着我的神态,显得很老沉。真有点神仙妹妹的韵味。 ‘不是的。’我淡然一笑,‘我为什么要逃?逃避什么?该逃的早逃了,该走的也早走了,不该死的却死了,该死的却仍然烂活着。’我平静看着她,象征性地握住她手。仿佛在对她说,我用自己的牙齿咬碎了感情的苦果,咬死自已的同伴和親人类。毋宁说是逃避,不如说是出发。死就是人生再一次出发。 ‘不走不行?’诺诺颇有青涩意味地问我。 ‘忘了我吧!诺诺。’我神色轻愁,带点苦涩。 ‘只要告诉我,你会回来,我会等你……一直等……’ ‘诺诺,别傻了,等一个不值得等的人。回乡下吧,上海不是你呆的地方。’经过那场血腥的骚乱,祭奠一个个离我而去的香火仍在燃着末灭时,我真的不忍心诺诺从我面前消失。她年轻、善良,整天一碗大白莱,小费全存起来寄回乡下,我带她去恒隆广场,她会拉着我手跑出来,嘴里嘟嚷着:贵死人了!带我去襄阳路市场买吧。事到如今,诺诺再次表达出来的那番话十分令我为难。不管怎么讲,我不能利用她的单纯、善良来填自己的空虚和私欲。 ‘你不可以永远活在刘孜阴影里。’诺诺出人意料的话,让我感到吃惊。 ‘我这个人巳经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话的意思其实很明白,我的心已死,去了刘孜那边的世界。她困惑似的蹙起眉头。 ‘她死了,什么都带走了。你活着,心死了,刘孜也不见得会高兴。城里人都说要珍惜眼前的人?’是啊,对诺诺来说,刘孜的死恐怕是她承受不起窘境、或者无法面对现实,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那么简单,因为她不了解一个决定死的人的心思。对我来讲,刘孜的面容、身体、酒窝、那怕想起一句,要我……羞意、疯狂、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历历在目,那么的亲切和留恋。是任何人无法替代成为这种爱恋的。 ‘别说了,好吗。不好受。’ ‘我也不好受。我爱你……’ 听起来感觉上有点牵强,不合时宜。感觉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但我对诺诺坦白的心声还是有准备的。不致于让自己心里被人挖出一个冷酷的大洞。 ‘诺诺,……’我实在受不了她的那个‘爱’字,爱意味什么?煎熬中迎来的爱会耗尽生命里所有希望。我是诺诺心里等待的希望吗?不是。不然,我就是个势利鬼。就像刘孜母亲指责我说: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我抱住她,不想给她一个没有希望的结果。眼下的诺诺泰州老家很穷,她有足够经济实力回老家做点正经的事。‘这笔銭足够你回家做点正经生意。’这样的决定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 ‘我不想回泰州,只想留在上海等你回来。’她想法十分简单,此外,说不出什么过多要求,也没奢望有个名份,只求能再见我,能跟我在一起。 诺诺尽管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她既没有阿珍那种烈性,也没刘孜那种偏执。倒不如说,她是个与世无争、凡事认命、满足的女孩。 ‘我不配接受你的……’听我这样解释,她感到失望,嘴里仍然不断重复爱的理由。 ‘我没念过多少书,你别说的太深奥,听大不懂什么意思。’诺诺若有所思看着我。而后站起身,很自信地对我说道:‘中国必竟是你的家呀?过一 阵子回来吧。上海有什么不好?銭赚多,多用。你赚不到,我仍然可以去夜总会。不会给你负担的。’她的话,困惑的蹙起眉头。我想问自已,那些要求高吗?那些憧憬过份吗?与其说只是一个憧憬美好远景女孩的梦想,倒不如说是刘孜托梦给另一个女孩传递的信息。这晚,果真我梦见到了刘孜。 我好像在嘲笑自己,人总归有许多奇怪的想法,许多阴暗面。听诺诺的话,我也渐渐觉得奇怪的想法确实如此。不然刘孜不会给我留下遗书,因为,她太爱我,才离开我。爱好可怕,好残忍,好恶毒,好难接受。薛成曾讲过,可以的话,替我去死。现在,他真替我挡了致命的一刀。不知为什么,一想起刘孜、薛成、阿珍、矮x他们的死,艾咪的破相,觉得都是我惹得事,作得孽啊。我就觉得孤独,无望、特别想见他们。 ‘我想把艾米送到巴黎。她有身孕三个月了。’我把想法告诉诺诺。艾咪遭人报复,也是我的计划所致。往后无论呆在哈尔滨或者上海,都会让她觉得活在没有薛成保护的阴影里。与其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徨恐的阴影里,不如带着她离开伤心地……薛成生前的意思我明白,我尊重哎咪选择,去法国其实巳没有多大意义,若她愿意可改道去加拿大。凭哎咪的实力,拿加拿大签证问题不大。把艾米送出去后,他没有后顾之忧。上海滩缺了贾爷、周毅。接下去又是谁的时代,谁能称雄上海?谁能坐上这把椅子?江湖血腥的搏杀能给死者一个答案,对我来讲,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江湖没有一世老大。现在好了,该结束、不该结束的统统趋于灰飞烟灭,在这样的结果里,未必能称之‘毁灭’,但能解释为‘报应’。 ‘我明白了。’我从薛成生前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光。通常道上人称之为:灾光。结局会横死街头。临终却见到另一丝光,闭眼的瞬间是幸福的。他可以做好人去了。其实,人生下来没有好、坏之分。活到今世,仍有十个人说你好,十个人说你坏。谁叫你还活着? 我又一次听到刘孜的声音:做一回好人吧! 是啊!每当我寂寞难熬时,我就会拿出刘孜的信来读,读上几佰遍,心里会觉得好受,每次读她都会有一种不胜凄楚和思念。这样的心结,不晓得会拖多长多久哦?!这样的折磨无疑让我去死。 突然我记起刘孜父亲临别跟我讲的那句话:这世上有二种人,一种人你一点拨就通的,还有一种就是你怎么教也教不会。有的人气馁就不学习了,也有的人知道自己学得再多也值得自己学下去。但愿我们孜孜没看错你。做些对社会有益的事吧。他仿佛像我父亲在点拨一些道理,又像个指点迷经的仙人,我不象个过客,到象个归人…… 是啊!无论到哪里,不管是什么时间,一切都是那般平和、自然。心的富有就是让我载满刘孜,掏空自己。随着揪拮一楚的悲情,背着安睡的孜孜,步向海关通道。出境了。 别了上海,别了为我而死的亲人。 美丽的温哥华。 教堂对面是一片绿得望不着边的墓地,倘若落土为安的话,这里是刘孜另一半长眠之地。按照教会的习惯,我参加第一个周末的sacrament meeting(圣参聚会)。我想仰起头,张开嘴,呼吸着教堂的气息,领取一块薄的圣饼,放在嘴里溶化了。紧张的情绪渐渐消失。我手里有一本摩门经。读了好几页,背叛的行为不可宽恕?我算不算背叛教会?恳求能不能得到满足? 突然有一种声音,‘你们对那悔改而奉我的名受洗的,要常常这样做;你们这样做是要纪念我为你们而流的血,使你们得以向父证明,你们确常纪念我。我的灵必与你们同在。’ 我见证实实在在的,领受天父再一次的救赎。 他对我说,我再给你一条诫命,然后必须到父那里去,使我得以完成所赐给我的救赎及其它的诫命。罪孽能否洗涤?天父,给我惩罚吧! 我的脑子空空如也,像被某种神灵掏空了的感觉。 我觉得眼泪簌簌地在流淌下来,渐浙变了凝固体,薄薄的魂儿离开法则的祭坛,忏悔也显得力不从心,打消全部的杂念,重归内心深处的安宁和对世人的热忱,? 空荡荡的浮生之门,仿佛我听到瞬间紧闭的声音:归去吧!谢主摩门。 二oo四年四月初稿温哥华 二oo五年十二月完稿温哥华 二0o六年二月二十八日修改温哥华 浮生门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