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 第一章哈布斯堡 比武场上,黑色的马鬃随风飘扬。 铁蹄踏在松软的草地里,掀起大片的泥土。 头戴桶盔,只露眼部一条缝隙作为观察口的骑士,身穿锁子甲,外套黑色罩袍,骑乘在一匹来自高卢的黑色妮萨安战马,正对着一具充当标靶的稻草人进行冲锋。 沉重的白榉木骑枪被他夹在腋下,与手臂和身体构成了一个标准的直角三角形。 这种姿势能给骑枪提供一个稳定的支点,也是当今世界,几乎所有骑士都必须掌握的夹枪冲锋战术。 他手中的骑枪是实心构造,前细后粗,极为笨重,在骑士比武大会上广为使用,但由于质地较脆,很容易断裂。 第一轮冲锋。 骑枪精准命中,金属质的枪尖透过稻草人的胸膛,强大的冲击力将整具稻草人都挑飞到了半空中。 骑士擎着稻草人,横空一挥,将其抖落。 随即他丢弃了沉重的骑枪,纵马驰聘,在路过一旁的武器架时,身手敏捷地从中抽出了两把短矛。 在重新调转马头冲锋之时,骑士反手持枪,举过头顶,自上而下插落,精准地钉在了一具稻草人的脖颈处。 这里往往是敌人护甲的薄弱处。 战马掠过宽阔的比武场,骑士反手抽出另一把短矛,力贯周身,将其狠狠投掷而出。 但很可惜,这一下没能命中。 短矛插在了稻草人旁边的泥地里。 洛萨摘下头顶的沉重桶盔,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年轻面孔。 他将桶盔随手放在比武场上的圆桌上,举起装满清水的陶罐大口猛灌,这才将方才一番剧烈运动所带来的燥热强行压了下去。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属性面板,擦拭了下鬓角淌落的汗水,有些欣慰。 经过一周的康复性训练,他成功使自己的力量和体力均得到了一点的提升。 并且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的原主,经过多年的骑士训练,所锻炼出的战斗技巧。 无论是常用的轻重骑枪,短矛,盾牌,手半剑,还是比较冷门的单手锤,连枷,手斧,他都能熟练使用。 作为一名专职战斗的骑士,他已经完全合格,只可惜暂时还未得到册封。 洛萨是一名穿越者。 前世,他曾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在晚上和员工一起加班制作游戏的时候,不幸猝死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取代了在一次训练中,不慎跌落战马,撞到了石头后昏迷不醒的日耳曼贵族次子——洛萨·冯·哈布斯堡。 他苏醒后,他本以为自己穿越而来的是历史上记载的,被称作黑暗时代的中世纪。 但在彻底融合原主记忆后,他才意识到这里与前世所知的中世纪绝对不是一码事。 譬如北方的日耳曼尼亚帝国皇帝亨利·冯·霍亨斯陶芬,在去年冬天,聘请了一位女巫作为皇家顾问,并且征召了上万名农奴,聚集在施瓦本的奥格斯堡,要建造一座独属于女巫的高塔,邀请各地女巫进驻。 这还不算离谱的,阿尔比恩的国王,那位有名的狮心王理查,居然迎娶了一位女巫作为自己的妻子,并且担任整个王国的财政大臣。 这在前世,教权至上的中世纪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个世界里,女巫跟教会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前世那样紧张——最起码表面上如此。 姓名:洛萨·冯·哈布斯堡 爵位:无 职业:贵族 所属势力:大日耳曼尼亚帝国,阿尔高伯爵领(下勃艮第,非勃艮第公国)。 扈从:无 力量:9(正常成年男性平均属性均为5) 敏捷:7 体力:8 耐力:8 精神力:10 天赋:两世为人(融合了两个灵魂的你,天生就拥有比常人高出一倍的精神力,精神力上限永久+5)。 技能:无 系统的名字叫做:“昨日巨舰塔防系统”,源自于他穿越前,正挑灯鏖战,数日不眠不休,亟待完善并发布的一款山寨塔防游戏。 游戏的内容并不新鲜,说白了就是通过抽卡召唤各种各样的英雄角色,防守和强化自己的领地,以抵御一波波敌人的进攻。 可问题在于,这款游戏开局就是有领地的! 而洛萨现在,别说领地,就连空头爵位都没有一个,根本就没办法激活系统。 所以至今,他也没能抽取任意一张卡牌。 训练结束后,洛萨返回城堡的房间。 在侍女的帮助下,将身上的罩袍,锁子甲脱下,换了身轻薄的亚麻衬衫,径直来到了城堡的塔楼上。 这座城堡被称作“鹰堡”,音译为“哈布斯堡”,也是他们家族名称的来源。 在高卢和日耳曼,分别用“德”以及“冯”这样的前缀,冠以姓前,意思是“来自”,代表有封地的贵族出身。 “鹰堡”是一座坚固的山间城堡,地势险要,倘若粮食储备充足,即使是千军万马,也很难攻破。 洛萨抚摸着垛墙上的凸起,吹着山间的凉风,有些感慨。 在前世,哪怕是工薪阶级,也能住在冬暖夏凉的空调房,拥有柔软的床垫,二十四小时的自来水。 而在这个时代,哪怕是贵族,过得也远远算不上如意。 尤其是比较尚武,习惯住在城堡里而非乡下庄园的日耳曼贵族,居住环境更是堪称恶劣。 潮湿,阴暗。 老鼠,跳蚤。 司空见惯。 毕竟,城堡在这个时代,军事意义远大于居住意义,最先考虑的永远是坚固性而非舒适度。 塔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头戴脊盔,身披罩衫的军士低声说道:“洛萨少爷,老爷请您过去,该吃午餐了。” “嗯,我知道了。” 洛萨点了点头,随他径直前往了城堡的主厅。 鹰堡的这些军士都是脱产士兵,跟战时才会被征召,平时在田地里务农的农兵不同,他们都是职业军人,整个鹰堡也就只有一百余人罢了。 在战时,他们将和伯爵麾下的骑士们,组成军队的核心,相当于东方将军的“亲兵”。 走进城堡主楼的大厅里,最醒目的,便是石拱穹顶的尽头,那悬了一张挂毯的灰色墙壁上,悬挂着的三面盾徽。 左侧是黄底三黑狮盾徽,中间是黄底黑色单头鹰盾徽,右侧的是黄底红色跃狮盾徽。 前者代表的是洛萨的父亲维尔纳伯爵所效忠的大日耳曼尼亚帝国皇帝,亨利六世所属的霍亨斯陶芬家族;中间则代表大日耳曼尼亚帝国;最右侧的才是洛萨所属的哈布斯堡家族。 在盾徽下的条形长桌上,女仆已摆满了菜肴。 洛萨的父亲维尔纳伯爵,已经跟他的兄长奥托落座了,至于他的母亲,伊莉丝女士,在一年前就已经病故了。 看到洛萨,维尔纳伯爵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他入座。 这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他的颧骨很高,眼窝深凹,留着棕色长发和胡须,脸颊有着一道深刻的疤痕,从外貌上来看,他远远算不得英俊。 但他的儿子们,无论是长子奥托,还是次子洛萨,都是相貌堂堂。 见他落座,维尔纳伯爵抬起手在面前,由上而下,由左到右画了个十字。 “感谢天父赐予我们食物,也求您能赐予那些贫苦困顿之人以饮食,以父之名,阿门。” 念完祷告词,维尔纳伯爵才示意两人开动。 今天的菜品还算丰富,主菜是山羊肉炖胡萝卜和土豆,配菜有烤鹌鹑,水果派以及一筐用精细小麦粉制作的白面包。 餐具是银质的,上面有细密的花纹,据说是维尔纳伯爵年轻时,参加十字军东征时带回来的战利品之一...不然,单凭阿尔高这块穷乡僻壤,想要在举办宴会留作备用之余,再凑出一套日常使用的银质餐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ps:1.本书世界观架空,部分角色,家族及国家有原型,但切莫考据,譬如维尔纳伯爵就是十一世纪初的角色,而这个时代很显然还没有桶盔,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不是霍亨斯陶芬家族,而是萨利安家族。 要强调的是:本书是奇幻分类,不是历史频道! ps:2:众所周知,中世纪有三个勃艮第,哈布斯堡所在的下勃艮第,不是高卢的勃艮第,而是位于今天瑞士境内。 ps:3:本书绝大多数人物省略“教名”。 第二章骑士 洛萨很饿。 习练武艺是很消耗体力的事。 再加上今天的午餐不错,所以他吃的有些急。 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用手指扣动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见洛萨循声看来,伯爵看了一眼他的兄长奥托,继而说道:“教宗陛下号召,要发起新一轮的圣战。” “在遥远的东方,埃及人已经和萨珊波斯联手,这群邪恶的,信仰拜火教的异教徒魔鬼们,在数十年来不断蚕食着东帝国在小亚的领土,他们残忍迫害着我们的同宗兄弟,阻断朝圣道路,将耶路撒冷王国团团包围。” 伯爵说到这儿,语气微顿: “东帝国的女皇拉盖娅,和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杰拉德,在前些日子里,分别向教宗陛下写了一封信,要求动员所有信仰天父的骑士们,帮助东帝国解放小亚,重新打通去往圣城耶路撒冷的道路。” “在高卢,已经有王公们组织了两千多名骑士,并且雇佣了两名随军女巫顾问,踏上了东征的旅途。” 兄长奥托有些振奋道:“父亲,我们大日耳曼尼亚的十字军什么时候出发,总不能让高卢人抢了先。” 维尔纳伯爵皱起眉,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洛萨说道:“洛萨,你准备动身吧。” 正听得入神的洛萨有些惊诧:“我?” 维尔纳伯爵的灰色眸子注视着洛萨:“为神而战,是我们哈布斯堡家族应该履行的义务,你作为家族次子,责无旁贷。” 他又看向欲言又止的奥托,冷冷道:“你就不要再想了,哈布斯堡家族已经为天父尽了我们应尽的义务。” 洛萨神情微怔。 的确。 现在已经不是还盛行“分割继承制”的中世纪早期了,现在欧陆的主流,施行的是“长子继承制”。 继承制的变革,根源在于,“分割继承制”会产生类似于汉朝“推恩令”的效果,使家族的领地越分越小,不利于在欧陆这种群雄割据,大小领主互相兼并的环境下生存。 所以像洛萨这样的家族次子,基本上只有两条出路。 一条是成为领主麾下的骑士,用战功博取领地和爵位。 另一条就是进入修道院,成为一名侍奉神灵的僧侣。 比如他的两个弟弟,就在阿维尼翁修道院进修,未来如果家族显赫,能有余力扶持,再加上个人能力突出,或许还有一些可能,成为一处教区的大主教这种带有神职者属性的封建领主。 洛萨只能选择前者,因为他得作为他哥哥的备胎,在兄长无子嗣,可能会战死或病故的情况下,作为继承人登上伯爵的宝座。 所以他注定不可能走上神职者的道路。 至于十字军东征...这是一条危险重重,但同样有可能一夜暴富的道路。 如果维尔纳伯爵当初没有参加东征,现在恐怕跟那些穷困潦倒,每天啃着粗粝黑面包的低等贵族没什么区别。 现如今,在日耳曼尼亚和高卢,封地已经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即使作为骑士,在其余领主麾下效力多年,也未必能换取一片贫瘠的封邑。 对于需要领地和声望来解锁系统的洛萨而言,去效忠另外的领主,远不如到圣地去跟异教徒做斗争回报更快。 至于风险... 想要功成名就,哪有不需要风险的。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洛萨可不再愿意甘于平凡。 “我明白了,父亲,我会去的。” 洛萨低头拿起汤匙,往嘴里塞了一口土豆浓汤。 这时。 维尔纳伯爵突然声色俱厉地开口说道:“跪下,洛萨!” 洛萨有些茫然地放下了勺子,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推开椅子,在长桌前跪下。 伯爵站起身,一把抽出了腰间锋利的长剑,将其搭在了洛萨的肩头:“洛萨·冯·哈布斯堡,以战士之名赐予你勇敢,以天父之名赐予你公正,以圣母之名赐予你守护无辜之人。” “现在,向天父骑士的八大美德发誓:你将竭尽全力打击异教徒和天父的敌人,锄强扶弱,荡尽贼寇。” “父亲,我向天父和八美德发誓,我将友好对待弱者,勇敢面对强敌,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忠诚公正,至死不渝。” 啪—— 伯爵的巴掌狠狠抽在洛萨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记住,成为骑士,你将面临无数苦难和艰险,希望你能始终如一,铭记着骑士的准则。” 这一下可够狠的。 洛萨心里嘀咕,面不改色道:“我会的,致我所效命的封君。” 伯爵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将手中的骑士剑横端在手中,说道:“那就接剑吧,洛萨骑士。对于你的德行,我或许还看不真切,但在个人武艺上,我很确信,你无愧于它。” 这是一把武装剑,也就是常说的骑士剑。 区别于洛萨惯用的,既可以双手握持,又可以单手握持的手半剑,武装剑只适合单手使用,一般会搭配一面筝形盾或鸢盾使用。 洛萨接过武装剑和剑鞘,将它佩在腰间。 维尔纳伯爵轻叹了一口气:“你不必称我为封君,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骑士封号,而无封邑...现在,家族麾下的骑士们还有三位是无封地的——他们已为我效忠多年,即使在战争中获得了新的领地,我也必须优先考虑他们的需求。” 洛萨点了点头:“我明白。” 伯爵轻叹了一口气:“洛萨,在启程前,你可以挑选两个精明能干的扈从和一应所需装备,记住要慎重挑选,即使是最穷困的骑士,也需要扈从的协助,扈从既是骑士的双腿,也是盾牌。” “感谢您的慷慨,父亲。” 洛萨诚恳道谢。 维尔纳伯爵待他这位次子,不能说有多好,但也在平均水平之上了。 至于这场受封仪式,虽然有些草率,既没有主教的见证,也不像自诩骑士之花的高卢人那样还有剪鸢尾等仪式,更没有赐予他至关重要的封地。 但洛萨心中还是颇为激动,因为耳畔响起了系统清脆的提示音。 只见系统面板上的爵位一栏,悄然变成了银白色:骑士。 你已激活爵位系统,获得首席扈从:般若(6星扈从) 第三章金色传说 你已解锁里程碑系统:首战告捷(你成功获得了一场最低限度为三十人的武装冲突的胜利) 冠军骑士(你累计赢得了三场由伯爵及更高等级贵族组织的骑士比武大会。) 侠义骑士(你惩奸除恶,累计阻止了三次强盗势力对平民的劫掠行动,或是清剿了三伙规模不下于二十人的强盗势力。) 模范封邑(你的封邑拥有至少两千英亩土地和超过二百温饱线以上的人口) 里程碑相当于游戏中的成就系统,奖励还算丰厚,但洛萨只是粗略扫过,意识到短时间内没有一个可以完成的后,便将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第一名扈从身上了。 只见系统之中,一张闪烁着灿金色光辉的卡牌缓缓浮现。 卡牌有着华丽的金色边框,并且在顶端,还盘踞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色巨龙。 在卡牌正当中,描绘着一名手持黑色三角形巨盾的少女,那面盾牌上绘着一幅鬼面浮雕,双目赤红,獠牙森森,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择人而噬。 少女有着一头黑色长发,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黑色皮质机车服,裸露出两只洁白胳膊,抱胸而立,神情冷淡,宛如冰霜女神。 下方的介绍是: 这是来自地狱的看门人,般若。 她手中的盾牌,即是地狱的门扉。 没有人能够击破这面盾牌,攻击她守护的人。 恭喜您获得第一名扈从,请加快建设您的领地,使她变得繁荣富强,参与世界争霸吧! 洛萨嘴角抽了抽。 我倒是想... “般若”,是这游戏里,每个新手进入游戏时,都会赠送的顶级扈从。 虽然她看似穿得轻薄,但却属于重装战士,防御力极强。 之所以新手给重装战士,是因为这玩意儿在游戏初期既是刚需,没有根本扛不住伤害,能给新手兜底,同时又不会提升新手的“打怪”效率,要想迅速刷怪,就只能选择充值,以解锁那些高等级的输出型扈从。 不然,就只能凭借完成里程碑奖励的抽奖次数,用输出非常拉胯的低星输出扈从,以“日活”的形式来为游戏公司贡献价值了。 这种作法的俗称是:逼氪。 “本想噶韭菜,结果反倒噶到自己头上了。” 洛萨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初一定把新手奖励做的更丰富些,比如一上线就免费白送所有六星扈从... 不过这种后悔的情绪很快就被他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兴奋。毕竟般若可是最顶级的扈从,即使是未经过强化和升级,实力也绝对跟这个世界的女巫一样,超过凡人的范畴了。 放到三国时期,保准得让曹老板来一句“我本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维尔纳伯爵用过午餐后,率先离席。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奥托这才开口道:“洛萨,恭喜你,终于得偿夙愿,成为了一名骑士。” “谢谢。” 洛萨道了声谢。 他跟兄长奥托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差,但也绝对算不上有多亲近。 因为只要洛萨还存在,就有盼着奥托死的嫌疑,而常年给奥托当备胎,原主心中也确实有着不少怨怼。 不过这总比许多贵族家庭里,长子和次子为了继承爵位,兄弟阋墙,各施毒计,斗得你死我活要强得多。 很快,两人便先后吃完了午饭。 洛萨下午的时候没有出门,而是返回到卧室准备午休,现在正值盛夏,午后阳光炽烈,实在不适合外出训练。 而城堡内不分春夏秋冬,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阴冷潮湿,虽然未必有多舒服,但这个时间段,呆在卧室里总比冒着烈日在外面要强。 卧室的窗户很小,透进来的光芒十分有限。 洛萨伏在书桌前,用羽毛笔蘸了墨水,打算规划一下自己的出行路线,以及所需携带的物资和装备。 十字军的传统路线有两条,一条是走海路,在威尼斯或是那不勒斯,西西里的港口乘船,走海路经罗德岛,塞浦路斯,抵达圣地。 这条路线耗时较短,但风险却不小,地中海上盘踞着大量的海盗,如果被凿沉了船,任凭他有吕布之勇,也得葬身鱼腹。 至于走陆路,经奥地利边疆区,穿越东帝国的大片疆土,自君士坦丁堡穿越海峡,进入小亚细亚的路线,也不见得会有多安全。 因为现如今小亚细亚的大部分,都已被拜火教的国家占据,他们尊萨珊波斯的王为万王之王,受波斯王册封,虽然彼此之间也不乏互相攻伐,但洛萨这样的十字军骑士,很显然会更受敌视。 笃笃笃—— 房门突然被敲响。 洛萨皱起眉,道:“进。” 穿着麻布衣的女仆推门走了进来。 她捧着一件有些陈旧的,明显经过了多次缝补,上面刻画着很多黑红十字架的罩袍,放在他的床上。 “这是老爷曾经在圣地征战时所穿的罩袍,老爷吩咐我将它送给你...我已经洗过了,很干净。” 洛萨点了点头:“把它放在床上吧。” “是。” 女仆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怯,眼神中的爱慕几乎能满溢出来,但很显然,无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洛萨,对她都没什么兴趣。 这个时代的西方女子,或者说绝大多数的西方女人,对洛萨而言都没什么吸引力。 女仆如此,洛萨在维尔纳伯爵召开的宴会上,所看到的那些贵族女子,也是如此,一群歪瓜裂枣。 有几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贵妇,也是惯于豢养情夫的放荡之人,他才懒得招惹。 反正远比不上系统里的这些纸片人。 作为自己带领团队一手研发的游戏,他可太清楚这里面可以召唤的角色,都是怎样的神仙颜值了。 尤其是6星卡牌,清一色全都是穿着清凉的小姐姐。 团队经费有一多半,都是花在这些小姐姐们精美的立绘上了。 即使是重装战士类的角色,依旧秉承着穿的越少,防御越强的原则。 战裙裸露出大片大片的白腿,根本就是常规操作。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 傍晚,洛萨再度登上鹰堡的塔楼,远眺群山。 夜晚的鹰堡,跟正午时分又是两个极端。 带着些许从阿尔卑斯山吹来的料峭寒意,洛萨裹紧了身上代表十字军骑士的罩袍。 他暂时不打算召唤出般若,因为很难解释得清她的来历,即使这个世界的公教会不像前世,动不动把人吊死在火刑架上烧掉。 但他也没打算招惹这些麻烦。 第四章般若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奥托,他的兄长来到他的身边,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你心情烦躁的时候,总喜欢来这儿透气。” “这可真是好地方,视野开阔,令人神清气爽。” 洛萨皱起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奥托温和地笑了笑:“弟,我只是感觉你有些紧张。” “你想多了,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洛萨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 他前世连只鸡都没亲手宰过,这就要奔赴远方,拿着枪与剑,跟敌人搏杀了,怎么可能不紧张? “洛萨,十字军是神圣的事业,圣城群狼环伺,危在旦夕,我们是为神而战,这是我们的使命。” 奥托语气微顿,有些怅然:“如果不是皇帝被教宗陛下开除了教籍,想必我们大日耳曼尼亚也已经开始动员了。”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奥托,你真的认为十字军有多么神圣吗?一群人千里迢迢,跑到别人家里去烧杀抢掠,真的谈得上正义吗?” 奥托皱起眉,毫不犹豫说道:“教宗陛下说过,杀异教徒不算杀人,我们是在拯救他们,免堕于魔鬼的怀抱。” “呵。” 洛萨笑了笑,想起前世,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这群来自西方的强盗们不仅将矛头指向了同宗兄弟,甚至还攻破了君士坦丁堡,狠狠地烧杀抢掠了一番。 要知道,东帝国信奉的正教,跟公教可都是基督兄弟啊。 “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 洛萨转身离去,没有跟这个时代的人辩驳的兴致...他怕说太多了,会被奥托当作是渎神者。 转眼就到了洛萨启程的日子。 他带着两名精心挑选的侍从,收拾好全套装备,牵着自己的那匹妮萨安战马,来到了城堡的门口。 两名侍从其一是弩兵,叫莱恩,另一人是盾步兵,叫莫德尔,都是“鹰堡”的常备军士,经过多年训练,战斗技巧出众。 他们所牵的驮马需要用来负载装备和辎重。 两人严格意义上并不算“侍从”。 骑士侍从作为预备役贵族,放在乡间,也算是乡绅一流的角色了。 一些穷困骑士会借此敛财,收那些市民阶层的孩子为侍从,换取财富,而那些市民阶层则借此实现阶级跨越。 但洛萨毕竟才刚成为骑士,真想要两名骑士侍从,一来短时间内难以挑出合适的人选,二来实用性也不高。 毕竟骑士侍从可是要追随骑士进行冲锋的轻装骑兵,要骑乘正经的战马,需要携带的物资只会更多。 而且在狭窄山地,面对可能遇见的强盗,两名真正的骑士侍从,效果明显不会比两名军士更好。 临行前。 维尔纳伯爵面色严肃地递来了一封用蜡封封好,盖有他的私人印章的信:“洛萨,我曾经在蒙吉萨战役中,跟随鲍德温陛下,沐浴着大十字架的光辉,发起对埃及人的冲锋。我们饱尝战胜的果实,痛击了数倍于我们的异教徒。” “时至今日,我也时常在睡梦中,回到那一天。” “你要记住,鲍德温陛下是天生的王者,他值得你用勇武向他效命,并且一定会物超所值。” “持我的信件,替我向陛下带去我的问候,就说来自施瓦本的维尔纳,向他曾效命的主君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洛萨接过信封,微微颔首:“我会的,父亲。” 鲍德温即鲍德温四世,耶路撒冷之王。 在洛萨前世那个世界里,有人认为他天纵奇才,也有人认为他懦弱平庸——所谓蒙吉萨战役,不过是他的贴身骑士臆想编造出来的妄语。 但此世的鲍德温四世,倒是的的确确有着非凡的军事才能和人格魅力。毕竟,就连亨利皇帝,都没受到过维尔纳伯爵如此吹捧。 和维尔纳伯爵道别,洛萨带着莱恩和莫德尔两名侍从,走在了山间小道上。 刚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 奥托骑着战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居高临下看着洛萨。 “有什么事吗?” 洛萨挑了挑眉。 奥托沉默了片刻,向洛萨丢出了一个布袋。 洛萨接到手中,晃了晃,沉甸甸的钱袋里,顿时传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你哪来这么多钱?” 奥托闷声道:“我把父亲最喜欢的那两盏银质酒杯偷出来了,余下的,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 洛萨有些好笑道:“呵,奥托,你就不怕我活着回来,再跟你抢夺继承权。” 奥托跃下战马,来到洛萨的面前。 他拍了拍洛萨的肩膀,犹豫了下,又伸出手抓了抓洛萨的短发:“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我们各凭本事就是。” “老实说,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洛萨沉默片刻,笑道:“我会回来的。” “但不是为了跟你争夺一个小小的伯爵领的继承权。” “到时,我会以比阿尔高伯爵更尊贵的头衔,接受你的致敬。” 奥托也笑了起来,笑声开怀且畅快:“一定会的,洛萨。我相信你能做出一番大事,哈布斯堡将以你为荣。” 洛萨点了点头。 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他翻身跃上马背,不再逗留。 “走了。” 他低声道了句,没再看奥托的表情,也不等身后的两名牵马侍从,便驾驭坐骑,在山道中驰骋了起来。 从今天起,他就是一名流浪骑士了。 不过和绝大多数身为穷光蛋的流浪骑士不同,他有着一套很不错的骑士甲胄,一把手半剑,一把武装剑,一把骑枪,一匹战马,两匹驮马和两名全副武装的侍从。 这样的力量,无论是在哪位领主麾下效忠,都会受到欢迎。 身后,奥托在面前画了个十字,轻声呢喃:“愿天父赐予我的弟弟洛萨一个好运气,愿他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利刃与锋矢皆不能加身。” ... 傍晚时分。 洛萨一行来到了山脚的小镇上休息,这里仍旧属于阿尔高伯爵领的范围,并且还是维尔纳伯爵的直辖领地,并未分封给别人。 在小镇里,哈布斯堡家族的庄园中,洛萨迫不及待来到了一间密闭的房间里,打开系统,选择召唤出自己的首席扈从“般若”。 房间内,顿时闪耀起金色的光芒。 耀眼,高贵。 威严,冷峻。 仿佛有神祇降临于世,普渡人间。 许久,光芒散去。 身穿跨时代的黑色机车服,手持黑色三角形盾牌的高大女子,正直视着洛萨的双眼。 系统中,女子的信息缓缓浮现。 般若: 品质:传说级 等级:1 亲密度:冷淡 力量:18 敏捷:12 体力:30 耐力:30 精神力:15 天赋:坚石(开启后,在接下来的三秒钟内,般若将免疫一切物理伤害。) 鼓舞(开启后,以般若为圆心,半径三百米的范围内,所有友方获得耐力+10的增幅) 技能:酣战(般若饱饮鲜血和死亡,在连续杀死十名敌人之后,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获得全属性百分之五十的加成) 荆棘(需精英化解锁) 鬼门(需精英化解锁) 黑发女子真的很高,跟一米八往上的洛萨相比,也毫不逊色。 她平视着洛萨的双眼,神情疏离地询问道:“你就是我的master?” 看起来,这位首席扈从并没有任何恭敬的意味。 洛萨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这亲密度系统自然也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 在游戏中,增加亲密度不仅能够解锁更多语音,同时还能使扈从获得百分比战斗力的加成,解锁玩家和扈从共用的羁绊天赋。 但到了现实中... 这位名为般若,手持三角鬼面大盾的女子,在背景设定中,可是地狱看门人的角色,真的会臣服于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新晋骑士? 尽管在没有经过海量材料的培养,她还远远没有背景故事里那种横扫无敌的力量,高阶技能更是一个都没解锁。 但即便如此,单凭属性碾压,她都能一只手把自己这个训练有素的骑士给干翻。 洛萨不动声色道:“没错,女士,是我召唤你而来。” 幸好,般若只是轻蹙娥眉,便俯下首表示效忠:“那么从今日起,我便为您而战了,领主阁下。” 洛萨暗暗松了一口气,询问道:“般若,你从哪来?” 般若皱了皱眉:“领主阁下,作为鬼门关的看守,我当然是从鬼门关而来。” 是按照背景故事的设定来的吗... 洛萨微微皱眉,“般若女士,你似乎不太看得上我。” 般若凝视着洛萨,眼神中看不出悲喜等情绪,只是道:“领主阁下,无论我看中您与否,都将用我的盾牌抵挡一切射向您的明枪暗箭,因为我因您而存在,为您效命,天经地义。” “那就够了。” 洛萨拔出了手中的骑士剑,搭在了对方的肩膀处:“我接受你的效忠,般若女士,并且…我会在未来,向你证明我是个合格的主君,值得你付出这一份效忠。” 第五章小镇 “请多指教。” 般若微微点头,神情依旧是淡淡的,虽无恭敬,但也不显得无礼。 铿—— 不知由何材质制成的黑色三角盾牌拄在地上。 般若抬起头,棕色的眸子里透露出些许探寻的意味,似乎是想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洛萨挪开了眼神,莫名有些心虚。 他刚刚仔细打量了一遍般若的相貌,跟立绘上相比,有了一定的修正,但仍不愧是纸片人老婆,肤若凝脂,连半点瑕疵都没有。 洛萨就喜欢这种,追求完美是人类的本能。 他从不喜欢雀斑,更不认同西方宣传的所谓的雀斑审美。 “你得先换件衣服,这一身还是太扎眼了。” 黑色机车服,听上去似乎没短裙热裤那么暴露。 但她穿的,却是洛萨特意魔改的紧身皮装,能完美勾勒出般若完美的身材,视觉上给人带来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再加上般若堪称完美的样貌,肯定会招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反倒是她的那头黑色长发倒是没那么显眼,虽然过于柔顺光滑了些,但无论是欧陆还是中东地区,都不乏这种发色。 “好吧。” 洛萨询问道:“你很喜欢这身衣服吗?我的意思是,相对于你的战斗风格,你会不会更喜欢穿一件重甲?” 般若微微皱眉:“抱歉,但我从来没有靠装甲来防御的习惯,给我拿一身普通衣物就好。” 洛萨愣了下。 下意识扫了一眼般若裸露在外的白净手臂,看上去软软嫩嫩的,白白净净,丝毫不像防御力惊人的重装扈从。 很难想象,她的体力和耐力,都达到了普通人的六倍,力量也近乎于普通成年男子的四倍了。 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了一幅画。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 般若出现在莱恩和莫德尔两名侍从面前时,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色亚麻布衣,还戴了面纱和头巾...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设定中的地狱看门人。 她的体温始终是冷冰冰的,离她若是近一些,即使在盛夏时分,洛萨也能感受到一股令人舒适的凉意。 这使他油然而生一种想要抱着般若,躲在房间里大睡一场的冲动。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一方面亲密度还不到位,般若未必会同意,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样做有些卑劣,道德感使他无法接受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哈布斯堡在小镇的庄园里,没有穿着白色小短裙和白丝裤袜的女仆,也没有穿着燕尾服,彬彬有礼的管家。 洛萨的父亲,维尔纳伯爵是个典型的日耳曼军事贵族,他更热衷于居住在那座由他在斯特拉斯堡当主教的兄弟资助,自己筚路蓝缕,一手主持修筑的鹰堡,而非山脚下这座明显要更宜居的庄园。 镇子上,到处都是穿着破衣烂衫,忙完了一天农活,准备回家休息的农奴和自由民。 小镇的建筑大多数都是黏土和木头制成,少数用石砖堆砌,用芦苇和秸秆铺顶的,便算得上是富农了。 中世纪之所以被称作是黑暗时代,是有原因的。 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填饱肚子。 一个皮肤像枯树一样的老人坐在街道旁,一群小孩儿簇拥着他,听他讲着故事。 他的身上遍布着陈年旧伤,斑驳的疤痕纵横交错,完好的部分也像是缩了水一般皱在一起。 他的眼睛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翳,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还能否看到东西。 “他身上有剑创,箭伤,还有一些根本看不出来的伤口...” 洛萨皱起眉。 “他是谁?” 莫德尔开口说道:“一个老瞎子,据说曾经到过耶路撒冷朝圣,还杀死了一名马穆鲁克骑士...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他自己的吹嘘。” 他是洛萨亲手挑选出来的,曾经在步战中,一对一击败过一名骑士的精锐剑盾兵。 小镇由一名驻守骑士带领哈布斯堡家族的五十余名军士管理。 军士来回轮换。 莫德尔和莱恩自然也曾在小镇上居住过。 “可惜他瞎了,不然我们或许能有一位不错的向导。” 洛萨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收回。 在小镇正中央的广场上,有一座简陋的蓄水池,周围围满了头顶陶罐,准备汲水的农妇。 “洛萨,你怎么来这儿了?” 来者是小镇上的本堂神父,主持小镇上和附近农庄的一切祈祷,婚礼,丧葬事宜。 他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法衣,戴着顶白色头巾,带着和善笑容走到跟前说道:“好久不见洛萨,唔,你已经佩上雄狮纹章了,你的父亲终于册封你为骑士了吗?” 洛萨微笑道:“没错,索约神父,我已经决定踏上十字军,解救圣地耶路撒冷的旅途,明天一早,我就会出发。” 索约顿时露出了一脸惊喜的神色:“恭喜你洛萨,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天父会因你的虔诚之举而保佑你的。我有一匹还不错的驮马,或许你可以带上,当作我为你的朝圣事业所作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感谢您的慷慨。” 洛萨低头行礼。 好一阵子,才应付走这位神父。 他有些无奈道:“索约神父还真是热情,一匹驮马可值不少第纳尔。” 一旁的莱恩小声嘀咕道:“当然,索约神父可是个好人,白天帮寡妇挑水,晚上替寡妇忏悔。” “哦,对了,那寡妇的丈夫曾经是个骑士,名叫约瑟夫,后来听信了神父的话,变卖了土地和所有家产,好购置东征的路费和装备,丢下寡妇就跑了。” 洛萨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沉声道:“他没回来吧?” “当然没有。” 莱恩摇头道:“去年,跟他一块去的老约翰...就是刚刚咱们看到的那个老瞎子,拄着拐杖从圣地回来了。” “那约瑟夫,这位骑士怎样了?”洛萨随口问道,“战死了?” “那倒不是...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到耶路撒冷,在半路上,遭到了海盗的抢劫,被变卖为奴隶了。” 洛萨皱起眉:“就没人给他交赎金吗?” “没有,那位寡妇跟神父厮混得正开心呢,哪有钱去赎她的丈夫...而且我听说,约瑟夫在的时候,对她也不好。” “少爷,我想说的是,不是谁都有幸抵达耶路撒冷的,朝圣是一个漫长的旅途,路上充满了艰难险阻,只有被神眷顾的人才能抵达天国。” 洛萨沉默了片刻,赞同道:“你说得对。” 在耶路撒冷跟异教徒拼杀很危险,但在去往圣地的道路上,同样充满了艰险与坎坷。 绝大多数的穷人朝圣者们,是根本无法负担去往圣地的“巨额”船费的,他们只能凭借双腿,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倒在瘟疫,饥荒,强盗面前。 ps:欧陆中世纪货币复杂,日耳曼尼亚流通的是芬尼,但应该也有旧第纳尔,这里用的不严谨,勿考据。 第六章信念与目标 深夜,洛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天,在庄园补充完粮草,水源,以及三匹驮马,一匹战马的饲料后。 他们就该沿着阿尔卑斯山,一路向东,经由奥地利边疆辖区,去往威尼斯乘船。 翻越阿尔卑斯山,直接进入到意大利地区坐船,只是看起来更近些。 实际上,阿尔卑斯山上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即使是走海拔较低的地方,也很容易一不小心,跌入深谷。 不然的话,汉尼拔和凯撒翻越阿尔卑斯山,也不会被誉为军事上的奇迹了。 “良好的休息,对于一名战士而言,是至关紧要的。” 般若不含情绪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就坐在与房间相连的客厅里,一张铺了薄毯的毡床上,正闭目养神。 夜风从她的方向吹来,变成习习凉风,使她像个小空调。 “般若,我有些迷茫。” “我想跟你聊一聊,毕竟,这世上我最值得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尽管态度冷淡,但从系统召唤出来的,并且由他亲手设计的般若,跟他的关系无疑是最亲密的。 这一点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兄长奥托所无法相比的。 客厅里,起先并没传来任何回应。 等待良久,清脆的女声才响起:“你说吧。” 还真是冷淡啊... 洛萨笑了笑,说道:“前世我只是个普通人,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种,在上学时候,成绩算不上最好,但也不算最差,遵守纪律,但偶尔也调皮捣蛋,喜欢唱歌,跳舞,打篮球,玩电子游戏。” “但不管是学习还是这些兴趣爱好,无一例外,我都很平庸。跟绝大多数人都一样,我就像社会上的一颗螺丝钉,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罗斯皇帝曾提出过一个名词——耗材,我感觉很贴切,因为没了我,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随时都会有新的螺丝把我替代。” “对于穿越到这个世界,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尽管这个世界上的国王生活也未必比我前世好多少。” “因为我很想过一段崭新的人生,一段没那么平庸,充满刺激和惊喜的人生。” “我需要一块领地,一个头衔,去增强我的力量,这就需要我去凭借骑枪和利剑,夺取功勋和财富。” “但我又很清楚一点,十字军不是正义的,为了权力和财富,千里迢迢跑到圣地,去夺走他人的性命,跟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或许也会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我不是啊...就这个世界而言,我很清楚我是特殊的。” “系统给了我开拓领地的目标,但我自己却没有,就像海上漂泊的小船,茫然跟随者灯塔的指引,却不知道灯光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信仰,没有信念,也没有目标,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单纯按照系统的意志前行吗?” 洛萨的语气很认真。 “如果没有信念的话,就给自己找一个好了。” 般若的语气微顿,说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很美好吗?” 洛萨摇了摇头:“当然不,生产力水平太落后了,即使是伯爵,选帝侯,大主教区总主教,乃至于国王,皇帝,过得其实也就那样。底层百姓如果摊上个悭吝的领主或是神父,过得更是苦不堪言。” “想改变吗?” 般若反问道。 洛萨点了点头:“当然。” “那就把这当做你的目标,让那些忠诚于你的领民安居乐业,吃上饱饭,让那战乱之地归于一统,人们不再因为可笑的信仰,彼此攻伐。” 般若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平淡,没那么慷慨激昂,但就像一盏灯,在洛萨眼前的黑夜中亮起。 洛萨忍不住侧目。 般若见他许久没回话,皱眉道:“怎么?” “你说的太好了,般若。” 洛萨用惊叹的语气说道:“没错,你说的这些,的确是我愿意去做,并且感觉十分有意义的事。” “那就去做吧。” “嗯。” 房间归于寂静。 许久,洛萨开口道:“谢谢你,般若。” “嗯。” “晚安。” 般若没再回话。 脑海中,系统悦耳的提示音响起:般若对你的亲密度有所提升,目前亲密度:冷淡。 仍旧是冷淡吗? 洛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冷淡就冷淡吧,总归不是那种完全没办法打交道的类型。 即使般若对他态度不太好,但总归是值得信任的。 他翻了身,沉沉睡去。 ... 庄园里。 莱恩和莫德尔坐在房檐下,正在激烈讨论着般若的身份,洛萨没跟他们解释。 事实上,他也没想好该怎么编。 但同时,他也没有解释的义务。 两人是洛萨的侍从。 侍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跟奴仆在表面上看,其实是没多大区别的,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区别在于本质不同。 “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或许是东帝国的皇室?” “不不不,你没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吗,真的很吓人,明明只是一个女人,但给我的危险感,还要更胜于山狮。” 莫德尔以一种很笃定的语气说道:“她是个女巫!” “你确定?” 莫德尔沉默了下,摇头道:“不确定,但绝对不是普通人,你知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可靠。” 莱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少爷居然还认识一位女巫...据说高卢整个十字军队伍里,也才雇佣了两名女巫顾问。”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旅程会安全很多?” “或许吧,但也可能截然相反。” 莫德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愁绪:“女巫是神秘的,强大的,美丽的...但同时也是危险的,恐怖的,令人敬畏的。” “我想象不出来她为什么要跟着少爷...说难听点,少爷真的配不上一名女巫的投效。” “嘿,伙计,你想太多了,或许是因为爱情呢...女巫爱上英俊的骑士,小说里都这么写,少爷可是我见过最英俊的骑士。” “总之,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我们只是侍从,而且还是不那么正式的侍从,少爷是我们的主君,我们没有对此置喙的资格。” 莫德尔沉默良久,点头道:“没错,莱恩,你说的很有道理,从今天开始,我们以后就不能再叫‘少爷’了,他已是我们效忠的‘主君(lord)’,即使是伯爵大人,也不再能命令我们,我们只听从于他。” 莱恩拍了拍莫德尔的肩膀:“别小看少爷,他或许比我们都年轻,但也比我们都聪明,他会指引我们走正确的道路的。” 他语气微顿,又补充道:“即使错了,换作我们来也未必就能做的更好。” 莫德尔笑道:“或许吧,但愿只是我想多了。” 两个侍从的心中也有些迷茫,他们不知道跟随着洛萨究竟能迎来怎样的前程,是有朝一日被册封为骑士,还是还未到圣地,就因为一场疾病猝然长逝? 没人知晓。 “愿天父能庇佑祂虔诚的信徒们,阿门。” 第七章强盗与商队 洛萨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位侍从,已经将般若的身份脑补成了女巫,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猎巫运动,女巫甚至能堂而皇之,充当一国皇帝的顾问。 而且,这种脑补也不能算错。 事实上,他觉得一般水平的女巫,根本不可能是般若的对手。 系统给出的五项属性中。 力量最好理解,涵盖了攻击力,速度,负重能力等方方面面。 敏捷则代表了速度和反应神经。 体力代表战斗的续航能力,恢复能力以及血条。 耐力同样代表续航能力,但更多的是防御力。 精神力也好理解,即蓝条。 般若即便不算技能,单从属性上来看,也算是跟巫师一个档次的超凡者了。 只不过是甘道夫这种炼体流巫师。 再加上她手中的那面,在设定中是用鬼门关碎片制作成的盾牌,妥妥的神器,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巫术,几乎都没有办法穿透它。 ... 一望无际的高原上,一支打着红白条纹旗帜的车队正缓缓行进。 穿着五花八门,纹章各异的骑士和扈从们,在队伍前优哉游哉地骑着马。 身后是布衣的奴仆和侍从,以及十余名穿着链甲衫的军士。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头顶佩着孔雀翎羽装饰,身穿蓝色罩袍的骑士,颐指气使道:“都警醒些,这里可是通往蒂罗尔的商道中,最危险的一段路,那些穷得只能啃卷心菜和芜菁的逃奴和强盗,随时有可能抄着粪叉和斧头,从山坡上冲下来跟我们拼命。” “如果惊吓到尊贵的伯爵夫人,你们所有人都将被挂在绞刑架上。” 军士们有气无力地回道:“是,老爷。” 孔雀骑士的神情有些严峻。 瑞士穷乡僻壤,山地繁多。 西部好歹属于施瓦本大区,也就是帝国皇帝所属的霍亨斯陶芬家族的核心统治区域,还比较稳定。 但越往东,越靠近由特伦托主教区管辖的边界,便越加贫困和混乱。 百姓困顿,再加上领主剥削严重,便会产生大量逃跑的农奴,进山为寇,再加上这里位于两地交界,两方领主又都懒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清剿。 似乎是印证了孔雀骑士的预感,地平线尽头的土丘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终于得窥全貌。 赫然是三十余名穿着锁子甲和皮甲的骑兵。 他们绝非孔雀骑士所提防的山民或是强盗,而是一支骑兵部队! 他们一字排开,站在山坡上,冷冷注视着不远处的车队。 车队立刻停住了。 军士和奴仆人心惶惶。 谁都知道,这种空旷的地带是骑兵的天下,如果战败了,他们连跑都跑不掉。 马车上,伯爵夫人妩媚的声音响起:“弗雷德,发生什么事了?” “伯爵夫人,有敌人来了。” 孔雀骑士凑到马车边低声提醒了一句,随即高喊道:“所有人准备迎敌,保护夫人的马车,不许任何人靠近。” 随即,他带着两名骑兵跟他一同上前,向逐渐靠近的骑兵队伍喊话。 “站住!这是来自奥格斯堡的卡尔夫家族的车队,你们冒犯的,是流淌着尊贵血脉的女伯爵,请立刻退开。否则,我和我的士兵们,将会割断你们的喉咙,任由山上盘踞的野狗群嚼碎你们的骨头。” 骑兵们离得越发近了。 他们大概有三十余人的样子,有的穿着件破夹袄,有的则穿着链甲衣,装备看上去一般,但散发出的剽悍气势,还是令孔雀骑士颇感棘手。 为首的骑兵,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他挽起一把猎弓。 箭矢“夺”得一声,钉在了孔雀骑士手持的鸢盾上。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自始至终,他们就没有谈判的想法。 骑士暴怒,大喊道:“骑士们,跟随我前进,其余人依靠马车防御!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车阵!” ... 另一边的山坡上,莫德尔皱起眉,询问道:“大人,我们要插手吗?” “不插手也不行了。” 洛萨指着不远处,两名没有参与进攻,在一旁游曳的斥候骑兵:“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即使丢掉所有辎重,我们也不可能躲过一群来去如风的轻骑兵的追击的。毕竟般若,莱恩,还有你,只能骑驮马。”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随即高声道:“侍从,取我骑枪,准备作战。” 他将连帽锁子甲和罩袍的兜帽戴上,又将那顶只露出双眼一条缝隙的桶盔扣在头上,世界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的呼吸声,在沉闷的桶盔中回荡,显得越发粗重。 莱恩将他的那杆重型骑枪递了过去,他右手持枪,左手佩上筝形盾,又将武装剑悬在马鞍上。 般若低声道:“要我跟你一起吗?” 洛萨摇了摇头:“你这匹马恐怕不太行。” 般若乘的这匹马,是小镇上的索约神父赠送的那匹驮马,驮马和真正的战马的区别,其实是相当大的。 驮马更侧重耐力,对品种的要求也不高。 而战马不仅相较于驮马更加高大,速度快,爆发力强,就连胆量也要比驮马大许多。 般若皱眉道:“我不需要坐骑也能追上你。” 洛萨愣了下,还是摇头道:“算了,这多多少少有些惊世骇俗,你们在这里做好准备,我相信乔伊的速度。” 乔伊是他的那匹妮萨安战马,每天吃的都是精饲料,三匹驮马携带的物资,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专供给它的。 在伯爵领,乔伊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快马了。 他自信自己即使打不过,想要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从小经历的骑士训练,使他堪称是一架战争机器,只不过还没经历过战争的洗礼。 再加上他这一身精良甲冑,翻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般若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在这儿准备接应你。” 两名侍从也已准备好了作战,一人手持剑盾,另一人给弩机上弦,但在这种开阔地带,他们两个所能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 洛萨当初之所以选择他们,是想着在山地战中发挥作用。 未曾想第一战居然是在开阔的高原上。 “呼——” 洛萨长出了一口气。 沉闷的桶盔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薄薄的一道视界中,那两名在旁游曳的斥候骑兵,已经向这边发起了冲锋。 洛萨轻夹马腹。 马蹄声顿时响彻耳边。 洛萨紧握着手中的骑枪,只觉肾上腺素飞快分泌,心脏如同一面战鼓,鼓声雷动。 夹枪冲锋,是骑士们排成队列,齐头并进时才会使用的战法,没有战友的掩护,夹枪冲锋很容易导致骑士露出破绽。 所以他采取的是正常持枪的姿态,这会减少冲锋带来的伤害,但也使他变得更加灵活。 第八章寡妇与女皇 眨眼间,洛萨便已欺近至敌人两百米的地方。 他甚至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那脏兮兮,满是油垢,乱如蓬草的胡须。 黑色眼睛,黑色头发和胡须。 这是匈牙利人? 他猛夹马腹,妮萨安战马逐渐由缓步小跑转变为了狂暴的冲锋。 耳畔有风声呼啸,蹄声隆隆。 在他跟敌人即将交错的一瞬间,骑枪刺出,锋锐的枪尖直接贯穿了左手边这名骑兵的胸膛,将其狠狠挑飞了出去。 剧烈的冲击力震得洛萨手臂发麻。 但他心里却舒了一口气。 这名只穿了一件夹袄的轻骑兵,不仅武器装备比他差了太多了,战斗技巧也相当一般,看来不是什么厉害对手。 鲜血顺着枪杆往下流淌。 洛萨顺势丢弃骑枪,任由它跟着死去骑兵的尸体一同掉落在地,抽出马鞍上的武装剑,向着另一名骑兵挥去。 铿。 敌人的马刀砍在盾牌上,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两方错身而过。 洛萨调转马头,再度向骑兵冲去,但这人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只一瞬间便送了命,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只敢在一旁游曳,根本不敢再冲上来跟他搏杀。 洛萨也没有追他的意思,妮萨安战马的速度即便负重高于对方,依旧要略胜于对方的坐骑,但要想追上他仍旧要消耗大量马力。 而自己的后方,有般若坐镇,他也不怕被人偷家。 于是,他重新拔出洞穿敌骑的骑枪,放着那名骑兵不管,向着围攻车队的骑兵们缓缓奔去。 敌人的鲜血并没有使洛萨感觉到紧张不安。 也没有小说里描述的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与呕吐欲。 他反而感觉到了浓浓的兴奋! “难道我骨子里其实是个变态?” 还未靠近,敌人便分出了两名骑兵向洛萨奔来。 洛萨眼睛死死盯着迎面高速冲来的敌人,胯下坐骑由小跑逐渐加速。 终于,两方交汇!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骑枪硬生生洞穿了对手的盾牌。 那人被这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冲击力直接撞飞了出去,但与此同时,白榉木质的骑枪杆也随之断裂。 洛萨将骑枪随手一抛,换成武装剑。 此时,另一名骑兵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那是一柄双手骑矛,被他用盾牌格挡开,震得他手腕发麻。 他反手一剑,劈在对方的蒙皮圆盾上,两人停马,陷入到近身搏杀当中。 洛萨无论是力量还是体力都远在对方之上,很快就瞅准一个破绽,用剑尖刺穿了对方的手腕,使他被迫放弃了手中的盾牌。 旋即反手一剑将对方的腰部剖了开来,鲜血和内脏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胯下坐骑的棕色毛发。 一股酣畅淋漓之感,使洛萨恨不得发出一声长啸。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这么猛!?” 远方,骑兵队伍的首领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低声说了一句,顿时又有四名骑兵呈互相掩护着向他迎了过来。 洛萨凛然不惧,手持剑盾,向敌人迎上。 … 车队的反抗很顽强,队伍前的六名骑士和扈从,在孔雀骑士的带领下,发起了有效的反击。 但敌人的数目是骑士的好几倍,在这样空旷的地带,步兵的军士们只能提供有限的火力支援,根本不敢冲出车阵,跟敌人展开搏杀。 一名大胡子骑士大喊道:“快看,是那名支援而来的义士,他简直就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他杀过来了!那四个狗杂种根本拦不住他!” 另一名骑士露出钦佩的神情:“的确厉害,要我看,这名骑士的武艺,完全可以在上次的维也纳骑士竞技大赛拔得头筹。” 孔雀骑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伙计们,我们也该发起反攻了,好叫这群骑兵们知晓,骑士跟骑兵之间的差距!” 六名骑士和扈从排成队列,宛如钢刀一般迎着敌人冲去。 三名浑身披甲的重装骑士在中间,三名轻装扈从在一旁掩护,他们将骑枪夹在腋下,用出了标准的夹枪冲锋战术。 挡在他们面前的骑兵们顿时宛如摧枯拉朽一般,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即使是侍从,也是经历了多年训练的职业军士,他们跟各自主人的配合更是默契非常。 骑兵首领回头看了一眼洛萨,四名包围过去的骑兵,转眼间又被他解决掉了两人。 这特么从哪杀出来一个罗宾汉? 他权衡着,最终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骑兵们如同退潮般迅速离去,只留下十余具尸体和无人操控的坐骑,在草原上来回踱步。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恭喜你完成了第一座里程碑:首战告捷。 你获得了一次普通品质的抽卡机会。 洛萨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追击的意思。 这些骑兵更像是一伙游牧民,装备陈旧,战法落后,无论从哪方面,都很难比拟从小经历严格军事化训练的骑士。 但蚂蚁足够多,也是能吞噬大象的。 一名大胡子骑士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死去骑兵的尸体,沉声道:“是马扎尔人(匈牙利人别称),大概率是从边疆辖区流窜进来的。” 孔雀骑士愤怒地咆哮道:“该死的达舍迈尔,居然雇佣了一伙马扎尔人袭击伯爵夫人,我要到御前,向皇帝陛下申诉他的罪行!” 贵族间的谋杀,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原因千奇百怪。 不过大概率都是为了继承问题。 譬如洛萨如果谋杀掉奥托,他就将成为阿尔高伯爵领的第一继承人,一般人很难不动心。 洛萨摇了摇头:“没有证据,想要控诉一个实权伯爵,恐怕很难,更何况他还是一位公爵麾下的封臣。” 洛萨知道达舍迈尔,这是北方的萨克森公爵,狮子亨利麾下的一名封臣。 不是所有公爵麾下都有伯爵,虽然公爵的爵位比伯爵更高,但伯爵在大日耳曼尼亚已经多为直属于皇帝领导的独立领主。 所谓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一个伯爵如果向公爵效忠,同时就不必再向皇帝履行自己的义务,皇帝只能管制公爵,而不能绕过公爵去管制他手下的封臣。 孔雀骑士微笑着迎来,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金灿灿的长卷发:“感谢你的帮助,骁勇善战的骑士,你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吧?我见过你的纹章。” 洛萨也报以微笑:“没错,我是阿尔高的洛萨,我的父亲是维尔纳伯爵,此行是打算从这儿经由奥地利边疆区,南下在亚得里亚海乘船去往圣地,参加这一轮的十字军东征。” “啊…原来您是一位伟大的十字军战士!” 骑士和侍从们顿时肃然起敬。 一名奴仆从车队中跑来,喊道:“这位勇敢的骑士,鉴于您的英勇无畏,请跟我来,伯爵夫人要召见你。” 洛萨没有拒绝,翻身跃下坐骑,对孔雀骑士说道:“我的侍从们还在后面,等他们到了让他们在此等我就好。” 洛萨很快就被领到了马车中央。 那里正站着一名身穿白色亚麻布裙,留着披肩长发的贵妇。 贵妇微笑着说道:“这个纹章我认识,我跟维尔纳伯爵有着不错的交情,你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谁?奥托,还是洛萨?” 洛萨不卑不亢道:“是的,夫人,我是维尔纳伯爵的次子,洛萨·冯·哈布斯堡。” 伯爵夫人的声音很妩媚,相貌也算得上出众,只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眼角的细纹和密密麻麻的雀斑。 她微笑道:“我是来自奥格斯堡的玛丽安娜,我是个寡妇,达舍迈尔想要占据我亡夫的领地,这次的袭击不用想,我都知道是由他一手策划的,也唯有他,跟匈牙利的几位王公关系密切。” “跟我回去吧,洛萨。阿尔高是个穷地方,但战士却很剽悍,而奥格斯堡虽然富有,但却没有像你这样勇猛的战士,我们两方应该缔结盟约,互通有无。” 洛萨有些疑惑道:“缔结盟约这种事,夫人您应该找我的父亲。” 伯爵夫人愣了下,微笑道:“或许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我是希望你做我的丈夫,成为奥格斯堡的伯爵。” “坦白来讲,这就是一场政治联姻,我需要你家族的力量支持我对抗达舍迈尔。” 洛萨皱起眉。 伯爵夫人有些疑惑:“你在犹豫什么?对于你这样的家族次子,娶了我这样的有钱寡妇,立刻就能获得大笔的嫁妆,还能继承我的领地和爵位,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吗?” 在欧陆,贵族寡妇的确抢手。 但是… 洛萨轻笑了声:“抱歉,夫人,我无意于此。如果真要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我还不如去君士坦丁堡,博取女皇的青睐。” 东帝国的先皇阿莱克修斯驾崩后,朝政由他的遗孀,女皇拉盖娅把持,她声称会在皇储成年后,让出权力。 但这仍旧使她变成了所有贵族们眼中的香饽饽。 任何人只要被女皇看上,立刻就能飞黄腾达。 “呸,痴心妄想!” 伯爵夫人啐道:“想要傍上这位富婆的王公贵族,佣兵头子和军区将领简直不胜枚举。你凭什么?” 洛萨咧开嘴,微笑着说道:“哈,我肠胃好,本来就没打算吃软饭。” “呵,你可想清楚了,我跟几位选侯的关系都不错,当今陛下没有皇储,如果你想的话,我甚至可以为你争取皇位的继承权。” 伯爵夫人语气有些不善,她的追求者可不少,肯选择洛萨,一是看他武艺高强,相貌出众,但更多的还是想借助哈布斯堡家族的力量。 维尔纳伯爵虽然蜗居在瑞士,但在帝国境内可不是无名之辈,当初皇帝对斯拉夫人的征服战争,可是钦点他为帝国军队统帅的。 “皇位继承权?” 洛萨沉默了。 大日耳曼尼亚帝国,对标的是洛萨前世的神圣罗马帝国。 伏尔泰对神罗的评价:“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虽然偏颇,但也有合理之处。 譬如此时主宰大日耳曼尼亚的霍亨斯陶芬家族的亨利皇帝,直辖领地比起几位帝国大诸侯,并不占什么优势。 这个时期的大日耳曼尼亚帝国,领土虽然广袤,但皇帝的收入恐怕还及不上东帝国女皇的十分之一。 要知道,东帝国如今已经衰落得不像话了,小亚细亚内陆基本已经全部沦丧,北方的保加利亚人时而叛乱,时而南下劫掠。 伯罗奔尼亚半岛也时常遭遇诺曼人,北非海盗的侵扰。 饶是在这种情况下,东帝国依旧远比大日耳曼尼亚富庶得多。 强枝弱干,一直是困扰大日耳曼尼亚的一个重要问题。 不过好在大日耳曼尼亚还没沦落到后来,颁布金玺诏书,明文规定皇帝由七个选帝侯共同选举出来的地步。 选举制虽是部落时代延续下来的传统,但还没根深蒂固,还有得救。 所以问题来了,到底要不要吃这个软饭? 第九章第二次抽卡 “好了,女士,你还是别给我画饼了,您的人脉如果真如此有效,也不会需要和我的家族订立盟约了。” 起步一个伯爵领,听起来诱人。 但要面临的问题也不少,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要被戴绿帽子了。 这个时代的有相当一部分的贵妇,私生活都很混乱,这取决于婚姻双方力量的对比,夫强妇弱,妇人自然就不敢太过胡来。 当然也存在琴瑟相和的那种,只不过是少数罢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而言,戴一顶绿帽子根本就不算什么,各玩各的呗。 你玩你的情夫,我找我的情妇,反正是政治联姻。 只要孩子是洛萨的,奥格斯堡伯爵领的头衔就会落到哈布斯堡家族。 如果是维尔纳伯爵跟这位伯爵夫人谈,估计会很乐意答应下来。 绿帽子暂且不提。 领地里无论是下级封臣还是军士,效忠的目标都是伯爵夫人,还会招惹到一个背靠狮子亨利的实权伯爵。 这会极大限制他的发展。 况且,在传统的天主教世界,要想扩张,本就容易引来周围邻居的恐慌。 历史上,这位狮子亨利就是因接连获得了萨克森和巴伐利亚两大公爵领,还试图染指皇位,被一群诸侯组建了“反狮子亨利联盟”,两者足足打了两年仗,狮子亨利虽然赢了,但后来还是被皇帝放逐出境,就此在权力的游戏中败北。 洛萨从没有因他有抽卡系统就小觑这个世界上的弄潮儿,别忘了这个世界还存在掌控超凡力量的女巫。 有女巫就会有其他的超凡力量制衡,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洛萨立刻就坚定了下来:“夫人,请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伯爵夫人冷哼道:“骑士,你在怀疑卡尔夫家族的底蕴?” 洛萨摇了摇头:“抱歉,夫人。我绝无冒犯之意,我只是觉得,选出来的皇帝,自身没有实力,也未必能坐得稳当。” “而且,韦尔夫家族的狮子亨利作为帝国境内,最强大的诸侯,他才是皇位的有力继承人。” 狮子亨利在巴伐利亚,萨克森,皆有着非常强大的影响力,在帝国境内的势力,完全可以跟皇帝分庭抗礼。 伯爵夫人微微笑道:“但你不觉得,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可能坐上皇位吗?” “哈布斯堡家族的年轻骑士啊,没人想要一个强势的顶头上司。” 洛萨沉默了,伯爵夫人说的其实也有道理,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继续留在大日耳曼尼亚帝国境内,越制约他的发展。 即使费劲千辛万苦拿到了空头皇位,还得面对国内的诸多反抗势力,属实糟心。 还不如跑圣地发育一波,有朝一日带着千军万马杀回来来得靠谱。 “抱歉女士,您的魅力如天上的星辰,可我却肩负着保卫圣地的伟大使命,我毕生追求就是为了天父的荣光,跟异教徒们搏杀,所以我只能拒绝您的好意。” “好吧。” 伯爵夫人有些意兴阑珊,她当然知道洛萨说的只是场面话,所以态度立刻变得冷淡了下来。 “那你说吧,我该如何酬谢你的英勇相助,洛萨骑士。” 洛萨毫不犹豫道:“两匹战马,一些钱币就好了,您也知道,阿尔高伯爵领是个贫瘠的地方,我的父亲对我的资助有限。” “这是伟大的事业,我愿意赞助你。” 伯爵夫人微微颔首。 “战马你可以从那群马扎尔人遗留下来的坐骑中挑选,那本就该是你的战利品,除此之外,我还会另外赠予你一百枚成色不错的苏勒德斯金币。” 一匹普通战马的价格大概相当于十枚苏勒德斯金币。 苏勒德斯金币是由东帝国铸造的金币,曾经的购买力十分坚挺,但随着东帝国的衰落,金币的成色也越来越差。 不过最近新发行的一批,含金量倒是十足,据说达到了九成以上。 不光是金币,第纳尔银币也面临着成色越来越差的问题。 一百枚成色不错的苏勒德斯金币,的确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但也就是中规中矩罢了,毕竟光战败的马扎尔人留下的坐骑,价值就超过了这个数字。 更别提若是没有洛萨出现,车队可能会造成的损失了。 但要说坑了洛萨也不尽然。 毕竟究其根本,洛萨也只杀了六名马扎尔骑兵,战利品全部变卖掉,也不值一百枚苏勒德斯金币。 “感谢您的慷慨,女士。” 洛萨向伯爵夫人行礼,脸上丝毫看不出不满。 伯爵夫人冷哼了一声:“退下吧,你这不识好歹的野蛮人。” 说罢,拂袖离去。 洛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身旁,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他的侍从,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到了洛萨的手中。 他愉快地转身离去,心情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分外舒畅,一来,今天收获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还完成了一个里程碑。 二来,他终于印证了自己的实力。 的确很猛! 他决定到下一个住宿的地点,就使用这次因完成里程碑而获得的抽卡机会! ... 当晚。 他们进入蒂罗尔境内的一座小镇,在旅店住了下来。 依旧是洛萨跟般若一个房间。 一进门,洛萨就急不可耐道:“般若,今天我打算给你召唤一位新战友...或许还是你的老相识呢。” 在背景设定中,般若虽然是个寡淡性子,但所属的“地狱”阵营中,也有不少相熟的扈从,如果能召唤到足够的同阵营扈从。 还能形成羁绊,对扈从的属性进行全方位增幅。 般若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洛萨,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洛萨笑了笑,在面前画了一个十字,祈祷道:“天父在上,请务必保佑我出五星和六星”。 随即选择了抽取。 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恭喜您,获得了一星防御类扈从:预备役骑士。 洛萨的脸色顿时一黑。 一星扈从在游戏里,属于除了新手阶段没得选,根本就不会有人会特意培养,即使没那资本组建全五星和六星的银河战舰,玩家起码也会用三星四星阵容凑活。 一星扈从存在的唯一意义就在于——污染卡池。 所以不光属性很差劲,就连立绘都很草率,往往连张脸都不露,用头发或头盔遮掩,也没有正式姓名,堪称偷工减料到了极致。 这是他一手设置的概率,怨不得旁人。 他一阵咬牙切齿,但也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出来吧,预备役骑士。 身着铁甲,戴着面罩的男人缓缓显现在房间内,远没有般若第一次出场时金光熠熠,宛如神降的气势。 品质:普通级(一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淡 力量:10 敏捷:7 体力:10 耐力:8 精神力:5 技能:无。 简介:这是自中世纪末期便存续于普鲁士的条顿骑士团国训练的预备役骑士,他们自幼便经历了严格的骑士训练,是战场上绝佳的战士。 只是白光一闪,预备役骑士便被洛萨召唤了出来。 洛萨上下打量着对方。 预备役骑士比立绘上展现出来的,要更有气势的多。 他身着缀有黑十字纹章的白色罩袍,下面是全覆式链甲衣。 手持一面绘有白底,黄十字,及单头鹰盾徽的筝形盾,另一手紧握骑士剑,头戴带有如同公牛角的翼盔。 洛萨知道,预备役骑士按照史实是无法佩戴翼盔的,翼盔是装饰,也是荣誉,还起着指挥官标识的作用。 但问题在于,他设计的那款游戏,从来也没考虑过什么追求史实。 这一点,使洛萨很是欣慰。 甭管预备役骑士的品质有多差,但最起码这身盔甲是实打实的,扒下来能换取一个村庄封邑的那种——要比般若的黑色紧身机车服强多了。 单从属性上来看,这名一星扈从跟自己不分伯仲...也就是说,自己也就相当于一张一星扈从,难怪般若看不太上自己。 “您就是我的master,对吗?” 男人的声音意外很有磁性,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和一张相当英俊年轻的日耳曼人面容。 “没错。” 般若皱起眉:“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召唤的同伴?我可没和这么弱小的凡人一起共事过。” 洛萨讪讪道:“呵,和预估有些偏差。” “般若将军?” 一星扈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我竟能追随您一起作战?” 般若有些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是跟随我,是跟随领主大人。” 洛萨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预备役骑士?” 汉斯闻言,连忙单膝跪地,行礼道:“我叫汉斯,来自东普鲁士的条顿骑士团国,很荣幸能成为您的扈从。” 汉斯... 真可怜啊,连名字都这么敷衍。 洛萨有些遗憾,至于汉斯口中的,“来自条顿骑士团”...其实不过是他在游戏背景中杜撰出来的,借用了历史上条顿骑士团的盾徽。 毕竟这只是一星扈从,能多省点美工钱最好。 当然,这个世界也有条顿骑士团,目前也在圣地,全称“耶路撒冷的德意志圣玛丽医院骑士团”,但完全没办法跟圣殿和医院两大骑士团相比。 第十章巨蟒 洛萨开口道:“汉斯,你对我现在的情况了解多少?” 汉斯的面露歉意:“抱歉,领主大人,我知道的并不多,这个世界是历史上的中世纪?” “是,但不完全是。” 洛萨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近况,目前所处时代的背景,简要概括了一下,讲述给了汉斯。 十字军东征对于条顿骑士团而言,同样是一个关键节点。 汉斯出身于条顿骑士团,对这一时期的历史自然也会有所了解。 汉斯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这个世界也有条顿骑士团吗?” “当然,只不过还没什么影响力。” “我是一名哈布斯堡家族的骑士,你应该也听过这个赫赫有名的名字。但那是在后世,现在的哈布斯堡家族还没发迹,唯二的两个继承人前者窝在瑞士的穷山沟里,后者就是我,正准备前往圣地。” 汉斯恭敬道:“有您在,我毫不怀疑哈布斯堡家族依旧会如我们那个世界记载的那样崛起。” “呵,承你吉言。汉斯,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侍从了,我会在你立下足够的功勋后,晋升你为真正的骑士。” “到时候,你可以用白底黑鹰或是白底黑十字作为你的个人纹章。” 洛萨将手中的武装剑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现在,向我发誓效忠吧。” “汉斯,你是否愿意对我宣誓效忠,终其一生,做我忠诚的骑士,用你的勇气,武力和智慧为我服务?” 汉斯立刻单膝跪地,恭敬道:“天父在上,我发誓将会向我的主人洛萨奉献我的忠诚,遵守骑士的美德,矢志忠诚,不离左右。”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与扈从“汉斯”的亲密度提升至友善。 “还真是...简单。” 洛萨有些无奈,相较于般若,汉斯的亲密度提升未免也太容易了。 不过即使是低星扈从,也相当于一个不错的战力了,实力肯定要比自己从鹰堡带出来的两名“侍从”都要强出不少。 不过到底只是普通人的范畴,跟人均小超人的高星扈从根本没办法比。 但愿下一次的抽卡,能给自己来一个输出类的高星扈从。 洛萨将汉斯介绍给了莱恩和莫德尔,便离开了。 他可没打算让汉斯也跟自己住一个房间。 莱恩看着汉斯这一身精良的装备,有些不敢置信:“汉斯,你真是大人新收的侍从,而不是哪个高级领主的私生子吗?” 莫德尔满脸羡慕:“这身装备,即使是正式的骑士,也没多少能穿得起的吧?” “你这头盔上是维京人的角吗,真有气势!” 汉斯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只是装饰罢了,我是自带装备效忠大人的,我曾经在一家修会进行过骑士训练,只是没得到正式的骑士头衔。” … 夜色渐深。 般若棕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她如瀑般的黑色长发,垂在雪白的手臂间。 她就像一座雕塑,闲暇时候也不会多说话,更没有什么解闷的小动作。 有时会显得很无趣。 但漂亮的人本身就是如艺术品那般,什么都不做,也会令人赏心悦目。 这时,她清冷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惊讶。 她回头看向洛萨,询问道:“你做了什么?” 洛萨扬起头,指了指桌上,一堆已经失去了金灿灿的色泽,变得暗淡无光的金币,里面的金子已经全数被抽取干净了。 “刚刚研究了下氪金系统,给你升了十级。没想到竟然这么贵。” 首战告捷,他本身的等级条也往上动了动,只差一点就要升至2级了。 但他升级的效果有限,六星扈从之所以强力,除了技能强势以外,还在于每次升级都能获得六个属性点。 而他作为领主,每次升级只能获得三个属性点。 不过好在领主和扈从的亲密度够高的话,还能使用扈从的技能,以后他或许打不过六星扈从,但战斗力也绝不会低。 “你手中的钱财有限,还是不要花在我身上了,我现在的实力,暂时已经够用了,如果遇到强敌,临时再做提升也不晚。” 般若皱眉道。 古往今来,如果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没有钱财是万万不能的。 招兵买马,置办装备... 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士,在战场上如果运用得当,可以轻松击垮数倍,乃至数十倍之前所遇到的马扎尔轻骑。 但武装一位骑士要耗费的钱财,即使对于一位国王而言,也不算小数目了。 洛萨的脸上满是笑意,如果不是系统提示“亲密度”上涨的声音响起,他恐怕就当真了。 他从善如流道:“好吧,那目前就只这样了,等我们在耶路撒冷打下一块领地,挣了大钱,一定给你升到满级。” 般若微微点了点头:“谢谢。” 洛萨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继续赶路,早些休息吧。” “晚安。” “嗯。” 深夜里。 街道突然变得极为静谧,虫鸣声,蛙叫声,尽数消失一空,仿佛目睹了何等恐怖的巨物,被吓得丝毫不敢言语。 正熟睡着的洛萨,只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睁开眼,发现般若正站在窗户边上,凝视着窗外。 他露出问询之色。 般若摇了摇头,指向窗外,示意洛萨走近些看。 洛萨来到窗户边上,这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窗户外的街巷中,一具庞大如同火车般,覆满黑色鳞片的巨蟒,正缓缓从小镇正中央的泥泞道路中蜿蜒爬过。 身后的泥泞中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时,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原本即将远去的头颅高高扬起,伸向正处于旅店二楼的两人面前。 铿—— 黑色的鬼面盾牌被般若竖在身前,一股恐怖的死亡气息飘扬而起,她的黑发狂舞,无风自动,恐怖的气势宛如风暴,将房间内的一切陈设卷的飞起。 洛萨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般若竟然掌握着这样恐怖的力量,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她那纤弱的身躯中,竟有如此凛然威仪。 巨蟒不含丝毫感情的眼眸如同两盏大灯笼,与般若对峙着。 虽然看似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实则已经将般若视作能威胁到自己的大敌,鳞片都开始有规则的律动起来。 许久。 巨蟒低下了头颅,向着远方蜿蜒爬去。 洛萨松了一口气。 “它走了?” 般若点头:“嗯,它没把握击败我,或者说,即使能击败我,它也害怕自己受到重创。” “般若,你居然这么厉害!” 般若摇了摇头:“其实没有,这只巨蟒很强,绝非我现在所能对抗的,之所以被吓走,是因为被我的气息吓到了。” 洛萨点头道:“我明白了。” 设定中,满级才是六星扈从的真正状态,充值提升,不过是在解锁扈从身上的封印罢了。 即使实力不达标,但“位格”犹在。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知道。” 般若摇了摇头,语气罕见有些凝重:“看来,这个世界真的不简单。” 第十一章穷人十字军与骑士竞技大赛 即使巨蟒已经离开多时。 洛萨仍然感觉自己心脏跳的厉害。 以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两世为人的阅历,也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巨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体型这么大的怪物?” “不单单是体型大的事。” 般若沉声道:“它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体内蕴含着一股极为强大的魔力,这种力量跟我的一些术士同僚有些相似。” 黑暗中,她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兴奋:“它或许是一个女巫?” “女巫...” “是变形术吗?” 洛萨猜测道。 他虽然没真正见识过女巫,但从传奇小说和市井传闻中,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这种巫术。 般若询问道:“那是什么?” “据说女巫能够通过服用含有特定怪物血液的魔药,变身成各种各样的恐怖巨怪,以借助其力量,但同时也会因变身而逐渐被兽性吞噬。”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不由自主变化成怪物。” “童话传说中,灰姑娘之所以快到十二点时,便迅速离开了王子的视线,便是因为她是一位精通变形术的女巫,即将化身成巨怪。” 洛萨皱眉道:“当然,我也只是猜测,这个世界对你而言陌生,对我而言同样如此。”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仅仅只是个乡下土财主罢了。 般若轻声道:“未知才足够有趣,这算是好事。” 洛萨轻叹道:“我更希望这个世界是低魔水平的那种,凭借你我就能轻松称王称霸,而不是得时刻警惕着会不会哪天就被女巫悄无声息诅咒而亡了。” 般若抿了抿嘴唇,给出建议:“那你可得努力召唤一名医疗扈从了,我能替你挡实体性伤害,却挡不了无形无质的诅咒。” 洛萨无奈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系统虽然由我创造,但规则既定,我连给自己开个后门的权限都没有。” 他看向窗外。 巨蟒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但在地面上留下的泥泞痕迹却依旧清晰无比。 啪嗒。 有水珠落下。 空气变得湿润,淅淅沥沥的雨点很快就落了下来。 洛萨惊异道:“下雨了?该不会是那条巨蟒为了掩盖自己经过的痕迹,用巫术降的雨吧?” 般若摇了摇头:“不知道,但的确有这种可能。” ... 第二天。 依旧是阴雨绵绵。 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灰蒙蒙的了。 由于下了一整晚的雨,小镇的街道上,巨蟒留下的痕迹早就被冲刷掉了。 一行人,六匹马,早早便离开了旅店,走在了乡间的泥泞小道上,身上的罩袍,衣衫,都因这鬼天气而变得潮湿不堪。 女伯爵手下的骑士们是厚道人。 她许诺的两匹战马,是骑士们从普通马匹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匈牙利马,据说是由本土马种和阿拉伯马培育出来的。 虽然相较于洛萨的妮萨安战马要矮上不少,但也是不错的战马,被洛萨直接分给了般若和汉斯。 莱恩和莫德尔倒也没有因后来者居上而心怀怨忿。 毕竟他俩本就不擅长马上作战,骑战马也没用,再者,前者疑似女巫,并且跟主君关系密切的;后者是自带装备的精英骑士,他俩也没胆量怨忿。 汉斯穿越来的时候,没有携带骑枪和战马,但那是因为立绘上没有画,不代表他作为骑士侍从不会骑术和枪术。 这时,他们看到前方有密集的人群在不断前进。 他们的穿着破破烂烂,拖家带口,里面既有流氓地痞似的人物,也有穿着锁子甲的雇佣兵模样的人。 三教九流,成分复杂。 洛萨随手拦下个人,询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去做什么的?” 男人诚惶诚恐道:“回禀老爷,我们是要到圣地朝圣的农民,我跟我的同伴们都来自勃兰登堡边疆辖区。” “原来如此。” 这是,新一版的穷人十字军? 洛萨带队,挤在路上。 穿着破旧,肮脏,风尘仆仆的平民们,很自觉让开了道路。 马蹄溅起的泥水,飞到路旁平民的脸上,他们也敢怒不敢言。 但洛萨立刻制止了这种做法,示意众人下马步行。 在这种拥堵路段,即使骑着马也跑不快,而普通平民们看到一行人,也不敢冲撞,纷纷自觉避让开。 前方一个带车厢的大篷车上,时不时传来一阵男女的喘息声,不多时就有一个神情萎靡且畅快的佣兵,提着裤子走了下来。 莱恩嘿嘿笑道:“这是跟随队伍一同前进的妓女,用流莺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她们跟着朝圣者们一同前进,赚取路费,最终可能在沿途城市定居下来,也可能就此一路跟到圣地,去洗涤自己的罪孽。” 洛萨下意识问道:“就不怕得病吗?” 莱恩乐不可支道:“嘿,在大城市里做就不会得了吗?这些流莺跟着朝圣者们,反而能少被那些领主老爷们收税。” 洛萨沉默了下。 “连出卖身体挣到的钱都得缴税?” “当然,而且还不低呢,再算上十一税,劳役和军役税,领主为了一己私欲发明的新税种...” 莱恩说到这儿,语气微顿:“大人,您的父亲是个好心的领主,但绝大多数领主都是不把平民当人的。” 洛萨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般若,又想起了那晚跟她的谈话。 既然是穿越者,面临这世道总归要做些什么的。 即使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最起码,要在将来,使自己的领民们过得幸福一些。 道旁,不时有生病,或饿得走不动道的人们一头栽倒在泥泞中。 有人拿着破碗,来到洛萨面前行乞:“尊贵的老爷,行行好吧,我的妻子就快要被饿死了,请您布施我一些谷物吧。” 也有人举着自己缝制的十字军旗帜,高喊道:“骑士老爷们,我们也是十字军,请让我们追随您吧,我们可以做侍从,奴仆,为您喂养牲畜,耕耘田地。” 满脸泪水的老妪抱着自己瘦的像皮包骨头的女儿,恳求道:“请您收留我的女儿吧,她就快要饿死了。” 洛萨有些动容。 但莫德尔立刻小声提醒道:“大人,你帮不了所有人。” 洛萨点了点头:“的确,即使能帮一时,我也帮不了一世,给出几枚银币,施舍几块面包可救不了命。” 这种由穷苦教士带领的穷人十字军,恐怕最终能抵达圣地的,还不一定能有三分之一。 “但总归要做点什么。” 洛萨小声吩咐道:“莫德尔,你待会儿去给那个妇人送些粮食,其他人也能帮则帮,把我们携带的干粮送出一半吧。” 他叮嘱道:“记住,不要太引人注目,万一引来其他人争抢,就不是帮人而是害人了。” 有人拉着一个面庞白净的少年凑到妮萨安战马跟前,谄媚道:“骑士老爷,那些干瘪跟火柴棒一样的小姑娘没什么可玩的,不如尝试下。” “快滚开!” 头戴牛角盔的骑士举起马鞭,怒斥道:“你居然敢向我尊贵的主君推销如此不洁之物,是想让我的主君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孽吗?” 在公教教义中,同性恋可是大罪! 那名推销的商人顿时露出惊恐之色,他本以为这名看起来同样勇武的骑士应该是洛萨的同伴,却不曾想竟是侍从。 洛萨的地位在他眼中顿时也从骑士拔高到了高等的贵族,毕竟骑士麾下是不可能有骑士效忠的。 “请饶恕我的罪过,但他并非男人,而是以东帝国宫廷秘术自小阉割的阉伶,非是不洁之物,东帝国的皇帝们最喜欢任命宦官为心腹,为他们治理国家。” 商人诚惶诚恐。 阉人在很多地方都已被视作第三性别者,深受王公贵族们的喜爱。 但仍有很多人认为阉人不过是残缺不全之男人,并且深深鄙视,厌恶。 洛萨向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汉斯,别太激动,阉人早已存在了好几百年了,在东帝国,甚至有阉人担任过大牧首,这可是和教宗陛下对等的神阶。”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很疑惑你到底是天父的骑士,还是只服务于我,哪怕我委身于异教的魔鬼,依旧忠贞不二的骑士。” 洛萨翻身跃上坐骑,向前奔去。 汉斯头盔下的脸色大变。 他的嘴唇失去血色,不住哆嗦。 片刻后,他缓缓拨马跟了上来,对洛萨说道:“我的主君,抱歉,我可能对这个世界融入的太好了。假使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天父,您依旧是我的造物主,唯一敬拜的主,请原谅我冒昧为您做出的决定,我现在立刻去寻那商人,将那宦官买下。” 洛萨哭笑不得道:“大可不必,我并非喜爱那宦官,更没这种特殊的兴趣爱好,但我很看重你的忠诚,汉斯。” “有位哲人曾说过,忠诚不绝对,即为绝对不忠诚。” 洛萨很严肃地说道。 如果他成为领主,势必要跟教会产生矛盾的,他不可能让教会分享自己一半的权柄,更无法接受领民更忠诚于教会而非是他。 汉斯连忙道:“请您务必相信我的忠诚,我的剑与骑枪,都是为您而生,为您所用的。” 般若淡淡的声音响起:“他没说谎...洛萨,你大可不必忧虑于我们忠诚与否,我们因你而存在,即使我讨厌你,憎恨你,依旧要听命于你,更不可能做出危害你的事。” “我明白了。” 洛萨微微颔首,旋即又试探着问道:“般若,你讨厌我吗?” 般若愣了下,拧紧眉头,半晌,轻声道:“并不。” 洛萨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汉斯跟在他的身后,满脸懊恼与惭愧,连般若将军都对大人另眼看待,我区区一个一星扈从竟敢为大人擅作主张,实在是大大的僭越。 亲密度不降反升。 洛萨面色古怪地拍了拍汉斯的肩膀,只觉自己可能是掌握了pua的精髓了。 人潮变得越发密集。 前方出现了一座由军士们把手的哨卡,一名骑士骑在棕色战马的背上,按着腰间佩剑,高声喊话。 “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们,前方是巴本堡的利奥波德大人的领地,利恩茨。我奉大人之命向你们布施谷物,但你们不得再向深处前进,那里正举办着一场骑士竞技大会,诸多贵人和骑士都云集于此,你们若是冒犯了贵人们,必将迎来严惩。” “所有人,领了谷物立刻向南去吧,但凡我们的巡逻队再碰到你们,必将会施以残酷刑罚!” 洛萨长叹了一口气:“已经到利恩茨了啊。” 这里,已经属于奥地利边疆辖区了。 这里是属于巴本堡家族的领地。 统治这里的利奥波德伯爵,虽然名义上只是伯爵,但权柄和军力,都远远超过了一般伯爵的范畴。 奥地利边疆辖区,论大小,恐怕连一般的公爵领都无法相比,但毕竟地处边疆,山地繁多,还很贫瘠。 汉斯跟在洛萨身后,小声表着忠心:“大人,这里应该归属于您的家族才对。” 的确。 奥地利在历史上一直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基本盘。 洛萨摇头道:“我听父亲提起过,这位利奥波德伯爵,也不是好惹的,而且,哈布斯堡家族在历史上之所以能崛起,靠得也不是奥地利,这里虽是基本盘,但并非不可替代。” 洛萨没有打奥地利主意的想法,波西米亚国王和狮子亨利都早已对此地觊觎良久,他即使从圣地返回,也不会贸然向此地下手。 如果有的选,他更希望能在低地地区打开局面,那里才是真的富庶。 利恩茨是一座围绕城堡修建的城市。 城堡在城市的最中央,拥有最高,最坚固的围墙。 而城市的外围,只剩了一层小矮墙,杂乱排布的建筑群,让人很难意识到这里已经算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了。 城门外,有专门的仆从在做登记,看到洛萨后,连忙打招呼道:“这位大人,您也是来参加骑士竞技大赛的吧,如果想要报名,请随我来,马上就要到截止时间了。” 洛萨询问道:“竞赛的奖励是什么?” 仆从微笑道:“胜者将有可能博得我的主人,利奥波德大人的青睐,有可能得赐封地和荣誉头衔,也有可能获得大笔闪闪发亮的钱币,娇俏可人的女仆。” 封地很诱人,但他已经打定主意,自然不会动摇。 至于女仆,更没必要。 唯独这财富,是他需要的。 洛萨点头道:“我和我的侍从,都将参加,你带我去报名吧。” “侍从?” 奴仆有些不屑:“哈,大人,您可不要小瞧了这次大赛。名声卓绝的骑士们数目可不少,规模一点也不比上次在维也纳召开的那场小,如果只是侍从,很可能招架不住,被活活打死的。” 侍从一般都是无甲的。 而骑士竞技大赛可是要自备甲胄的。 “你可别小看了我的侍从。” 洛萨指了指汉斯:“他铠甲齐备,武艺高强,即使是许多正式骑士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还没立下功勋,我早就册封他为真正的骑士了。” 他一边报名,一边对身后的莱恩说道:“莱恩,我需要四杆白榉木制作的骑枪,两杆苹果木制的骑枪,再给汉斯准备一面制作精良,要蒙皮或是包铁的鸢盾。” 白榉木骑枪质地较脆,容易断裂,在比武中使用最合适不过了。 而苹果木骑枪就要坚韧多了,适合在战场上使用。 莱恩得了吩咐,立刻拿着钱袋走人了。 汉斯有些激动道:“大人,我一定不会给你丢人的。” 奴仆一脸诧异:“他竟是个侍从,这一身铠甲,看起来竟是比个真正的骑士老爷都更像骑士老爷。” 他唰唰在登记的纸上写下了两人的姓名,汉斯没姓,便也借用的哈布斯堡的姓氏。 “两位,竞技大赛在下午,城外的猎场上准时开始,请两位提前做好准备。” 第十二章大赛开幕 利恩茨城很热闹。 最起码今天很热闹。 酒馆,武器铺,铁匠铺里,人满为患,打着各式方旗,穿着花花绿绿的骑士,贵族,贵妇,以及更多的奴仆们,挤满了这座小城。 洛萨一行在旅店暂且安置了下来。 莫德尔蹲在壁炉前,烘烤着大家被这连绵细雨淋湿的衣物。 莱恩很完美完成了使命,带回来了洛萨和汉斯所需骑枪和盾牌,并且在后院监督伙计们铁匠铺的伙计给新获得的两匹匈牙利马钉蹄铁。 洛萨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麦粥,小口喝着。 汉斯擦拭着刚到手的骑枪,神情明显有些紧张。 他跟洛萨一样,此前只是侍从,还没真正上过战场。 所以,尽管从属性上来看,他的武艺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没得到检验,总归让人有些信心不足。 竞技大赛的具体召开时间未说,但当午后,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开始往城外的猎场涌去,他们自然而然就知道大赛要开始了。 猎场是领主私用的。 私自打猎是犯罪行为,罪名可大可小,严苛的领主甚至会因此而处死盗猎的领民。 平民百姓被许多领主都视作只配吃谷物的牲畜,只有贵族这种食肉者才配称作是人。 洛萨一行跟着人群一路来到猎场。 这里已是人满为患。 在猎场最中央的地方,环绕比武场建立起的木质看台,竟颇有几分古帝国斗兽场的宏伟。 利奥波德伯爵的座位在最上方。 那里从左到右,分别悬挂着大日耳曼尼亚帝国的鹰标盾徽和巴本堡家族的红白盾徽。 两边是环绕式的看台,自上而下排布。 对于绝大多数竞技大赛的场地还很简陋的中世纪,这简直相当于后世一座能容纳上万人的大型体育场。 洛萨有些感慨:“这位利奥波德伯爵也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啊。” “据说,这位利奥波德伯爵也打算参加这一轮的十字军东征,只是碍于皇帝陛下的颜面,暂时仍处于筹备阶段。” 前些年,皇帝跟教宗斗的正厉害。 皇权与教权的斗争,几乎已处于白热化,皇帝眼热一群神职者们富可敌国,试图削减神职者们的力量。 教宗恨不得拉起一票忠于神权的诸侯,向霍亨斯陶芬家族开战。 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因素而没打起来,但教宗也把皇帝的教籍给开了。 即使现在两方都有缓和的意思,但在教宗恢复皇帝教籍之前,一些中小封建主还是不敢擅作主张。 大日耳曼尼亚虽然松散,但皇帝还是有其权威的。 毕竟作为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家主,这位亨利皇帝拥有的施瓦本领地,也位列帝国初始四大邦国(即施瓦本,萨克森,法兰克尼亚,巴伐利亚),实力雄厚。 皇帝既是帝国皇帝,同时又是帝国境内最强大的封建主。 当然,真要说起来,波西米亚才是帝国境内最强的邦国,但波西米亚居住的主要是斯拉夫人,一直游离于帝国的权力中心之外。 洛萨之所以说利奥波德伯爵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他此次举办的竞技大赛的规模就可见一斑。 实际上,绝大多数骑士竞技大赛都是不设奖品的。 冠军会获得名望和荣誉,这就是最大的奖励。 而每一场比斗的胜利者,都能像真正战争中赢得胜利了一样,向败者要求赎金,或是获得对方的盔甲和马匹作为奖励。 所以,召开一场骑士竞技大赛,在很多时候,对于领主而言都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 而骑士们也能彰显个人勇武,无论是吸引领主的瞩目,从无地骑士脱颖而出,摇身一变成为采邑骑士。 还是博得名望,使自己出名后,再待价而沽,都是不错的事情。 可以说,骑士竞技大赛就是一场大型招聘会,是几乎每一名骑士都参加过的盛会。 只可惜,洛萨的父亲,阿尔高的维尔纳伯爵实在是太穷了。 他根本养活不了更多的骑士,所以从来也没召开竞技大赛,招揽骑士们的想法。 因此,迄今为止,洛萨还没能真正参加过这种中世纪贵族骑士们风靡的娱乐活动。 当然,骑士竞技大赛也是一项很危险的活动。 历次大赛,罕有不出现伤亡的。 即便使用容易断裂的白榉木骑枪,圆形的钝剑头,真打起来了,依旧很容易酿成伤亡和终身残疾。 尤其是甲胄不齐全的,家道中落,只剩下一副祖传的,堪称老古董的甲胄的穷光蛋骑士。 往往一个照面,他盔甲的薄弱处就会被敌人找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但他们依旧趋之若鹜,希望能被封君看重,招纳自己做采邑骑士。 莫德尔兴致勃勃道:“大人,我听说像我们这种步战的侍从也能参加大赛。” 洛萨摇了摇头:“最好别,只有骑士才能杀骑士,万一你一不小心,失手杀死一名骑士,很可能要抵命。” 这番话顿时给莫德尔泼了一盆冷水。 这时,人群中传来悠扬的歌声。 来自阿尔比恩北部的吟游诗人,怀抱着鲁特琴,一边弹唱,一边跳着舞。 这些居住在岛屿上的凯尔特人,仿佛天生就是能歌善舞的舞者,他们唱着一些经久不衰的名曲。 偶尔也会即兴发挥。 有个吟游诗人看到了戴着面纱的般若,眼前一亮,便弹奏着鲁特琴,在一旁跳起舞来:“啊,来自东方的黑发美人,她与我们勇武的骑士并肩而行...” 一边唱,一边露出讨好的笑容,向洛萨伸出手来。 洛萨很无奈地笑了笑,示意莱恩将钱币放在对方手心里。 般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她是个表情管理大师,单看眼睛,丝毫看不出半点心理波动。 一张巨型长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烤野鸡,孔雀,乃至天鹅,种种野味,以及大瓶的佳酿,任由宾客取用。 像极了后世的自助餐。 已经有骑士和同伴们喝得酩酊大醉,跑到看台下,伴随着吟游诗人的歌声,放浪形骸地跳着舞蹈。 在伯爵看台下,比武场地的中央,有一道长长的挡板,周围用简易的木栅栏隔开。 当大赛开始时,骑士们将会在挡板两侧分别入场,然后进行比斗,这是为了避免战马相撞,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看台上,已经有不少贵妇率先到达了。 她们交头接耳,打量着比武场上出现的骑士们。 有的贵妇毫不掩饰自己对场中某些骑士的青睐,向他们抛去媚眼和花环。 诸多由政治联姻而走到一起的贵族夫妇,互相之间很少约束对方的行为,这也使得两方虽都已结婚,但均可放荡不羁。 这些贵妇们若是看中了哪位骑士,据说不仅会招为入幕之宾,还会资助一笔钱财,供骑士购买装备,甚至发展为长期的情人。 前方,头顶插着彩绘鸟羽,宛如一支努力开屏,求偶的孔雀的骑士,正向看台招着手。 他的相貌英俊,皮肤白皙,顿时引来一大片贵妇尖叫。 参加比武大会,争取看台上的贵族妇人和小姐们的青睐,以获得资助,甚至白嫖,同样是骑士们的追求。 洛萨很敏锐地注意到,在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陈旧甲胄的骑士,和看台上的一名小姐对视了一眼。 那位小姐的眼神中充满忧虑,而骑士却是满脸坚毅。 很显然,这是一个落魄骑士和贵族小姐间的爱情故事。 一旦骑士能赢得比赛胜利,或是崭露头角,博得青睐,他就有门当户对,迎娶这位贵族小姐的希望了。 但洛萨并不认为他有多大的期望。 一套精良的甲胄,能使洛萨这样的骑士,在与马扎尔的游牧民骑兵的战斗中,以一敌十。 有甲和无甲,精甲和旧甲,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个时代的竞技大赛,还真是有趣。” 洛萨感慨道。 “汉斯,你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吗?” 汉斯摇头道:“我们那个时代的竞技大赛,已经转变为了社交性质的演出,骑士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像野鸡一样,根本不用比斗。” 他也看得眼花缭乱,心潮澎湃,已经开始幻想在这种场面下,轻松击败敌人,博得满堂喝彩了。 “快看,伯爵大人来了。” 有人激动地大喊着。 人们顿时沸腾了。 在这缺乏娱乐的时代。 他们万分感激这位慷慨的伯爵,能掏出这样一大笔钱,来供他们享用如此热闹的盛会。 第十三章比武 利奥波德伯爵是一个留着短卷发和红色胡须,皮肤苍白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他今天穿了一件紫红色的罩衫,系着金色的腰带,奴仆们拎着他身后的红色披风,亦步亦趋,跟着他来到御座前。 他在座位前站定,伸手按在腰间镶嵌了黄金和象牙的剑鞘上,衬托的整个人越发高贵不凡。 洛萨心中暗叹:虽然都是伯爵头衔,但维尔纳伯爵若是跟利奥波德伯爵站在一起。 即使身上戴满了他自圣地带回来的财宝,也像个乡下土财主。 这个时代并不是越往西越发达。 正相反,无论是东帝国还是埃及的阿尤布帝国,都被视作膏腴之地。 掌控西欧与东帝国陆上贸易枢纽的维也纳的利奥波德伯爵,权势可见一斑。 紧随利奥波德伯爵身后来到台上的,却并非是伯爵夫人。 而是一位头戴披肩式棕色兜帽,穿着大红华贵长裙,只露出洁白下颌的神秘女人。 台下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位女士据说是伯爵大人聘请的女巫顾问,有人称曾在皇帝陛下的寝宫中见到过她。” 有人面露不满:“这种放浪的女子,也能堂而皇之坐在比我们更高的尊位之上?” “小点声,这可是女巫!” “我听说,皇帝最信任的行宫伯爵得罪了一名女巫,当场就被那个邪恶女人施法变成了老鼠,最后是皇帝出面,才使她将伯爵变回了人类。” 耳畔满是窃窃私语。 尽管感谢利奥波德伯爵召开的这场盛会,但人们依旧对他宠幸女巫的行为心怀不满。 般若突然开口道:“她的气息有些熟悉。” “熟悉?” 洛萨一惊。 似乎是心有所感,台上的女人落座后,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洛萨连忙低下头,心中猛然生出了一个猜测:“你说的是昨晚我们看到的那条巨蟒?” “嗯。” 般若微微点了下头:“她也认出我了,不过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一位女巫同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嗯。” 洛萨点了点头,但心底还是不自在。 在一只随时有可能杀死你的雌狮眼皮子底下比斗,即使明知道雌狮不会跳下来把他吃掉,依旧感觉浑身不自在。 利奥波德伯爵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众人安静。 随即,他在身前虚画了个十字,虔诚诵道:“诸位骑士,贵族,自由民们,赞美天父!” “永生永世,阿门!” 人们虔诚念道。 利奥波德沉声道:“感谢诸位勇士,能给鄙人薄面,赶赴此地。来自东方的邪恶异信已经威胁到了圣地的安危,作为天父的骑士们,势必要效仿我们的先辈们,重新高举十字军旗,向东方发起远征。” “但鄙人暂时有不得出征之理由,只愿能资助更多忠诚于天父的猛士,此次比武,无论输赢,但凡愿意参加东征者,都将得到一百枚第纳尔的路费。” “现在,请诸位骑士向我们展示你的勇武吧,除资助十字军以外,我还有意甄选出一位贴身骑士,不仅将赠予维也纳林山为他的封邑,还将委以其他重任。” 骑士们一听,顿时沸腾了,不说他们动心,就连一些在场的男爵都有些跃跃欲试。 维也纳林山是一座山地城镇,虽然远远无法跟富庶的维也纳相比,但那好歹是一座城镇,相当于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赞美天父,赞美伟大且慷慨的利奥波德殿下。” 洛萨暗暗感叹:“真是大手笔啊,一座城市的封地,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估计也只有还在不断开拓领地的奥地利边疆伯爵能有这手笔了。” “整个大日耳曼尼亚,除这位之外,即便是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皇帝,也不可能拿出一座城市来作为骑士竞技大赛的彩头吧?” 比武一场接一场上演。 每一名参赛者都是抽签与敌人捉对厮杀,胜者晋升下一轮,败者直接退场。 洛萨在看台上观摩了好一阵,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个想法:就这? 这些骑士们的水准参差不齐,但就目前来看,洛萨还没感觉到有能让自己明显感觉到有压力的对手。 他有些诧异,是我太猛了,还是这些骑士们太弱? 类似于报幕员的奴仆高喊道:“接下来即将对战的是,阿尔高的洛萨·冯·哈布斯堡,与托斯卡纳的阿韦拉多·美第奇。” 美第奇? 这不是后世统治了佛罗伦萨数百年的那个显赫家族吗? 洛萨心中一凛,立刻起身,招呼着莱恩帮自己拿着装备,牵着坐骑准备入场。 洛萨入场明显较早。 等了许久,对手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蓝底,白鸢尾的罩衫,骑在高头大马上,频频向看台上的观众们挥手致意,周围也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显而易见,阿韦拉多这个名字拥有着不低的知名度。 相反,洛萨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了。 “哈布斯堡,这是哪个家族?” “阿尔高...呵,瑞士的那个穷乡僻壤吗?” “别瞎说,那位伯爵可是个厉害人物,皇帝陛下对他都青睐有加,甚至邀请过他担任帝国军队的统帅。” “有什么意义?他厉害,不代表儿子也厉害,更别提还是个次子。” “阿韦拉多可是以——曾追随查理曼大帝的名将阿韦拉多为名的强大骑士,曾经横扫过伦巴第所有的竞技大赛,如果不是生性放荡不羁,早就在哪位王公手下做封臣了。” 嗡嗡的议论声,听得般若有些皱眉:“你们下决断也太早了,如果以名气论胜败,干脆这个阿韦拉多一上场,其余人就都认输算了。” “呵,女人你懂什么?” 有人不屑道。 “对于骑士而言,名声就代表实力。” 他满脸不屑地看向般若。 脸色的表情顿时一僵,即使戴着面纱,但单看般若露出的眉眼,也能分辨出这绝对是一个绝世美人。 他顿时改弦易辙道:“小姐,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我是来自洛林的梅尔根骑士。小姐,你对骑士竞技大赛很感兴趣吗?要不要我跟你仔细讲解一番?” 般若干脆地拒绝道:“不必了。” 梅尔根还想纠缠:“小姐,我也是个非常厉害的骑士,曾在下洛林公爵举办的骑士竞技大赛上斩获过第二名的好成绩。” 般若皱起眉,捏在栏杆上的手微微用力,随即松开,在上面烙上了一个深深的凹陷,连指纹都清晰可见。 梅尔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能把这么粗的木栏杆掰断,捏碎的人他见过,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能在上面烙下四根清晰可见的手指印的。 “抱...抱歉,打扰了,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 般若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般把他赶走了。 ... 阿韦拉多的神情并不倨傲,但眼神极富侵略性。 他上下打量着洛萨,仿佛一只恶狼瞄准了猎物。 “你的甲胄是出自米兰的一位大匠师之手吧?我不识得你的纹章,但我知道这位匠师制作的铠甲是十分精良的。” “但很可惜,它和你的坐骑马上就都要归属于我了。” 阿韦拉多银灰色的眼眸中满是冷酷与不屑,他曾多次在骑士竞技大赛中获得冠军骑士的称号。 显而易见,他并没有把洛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放在眼里。 “但愿你的本事能跟你的嘴一样硬。” 洛萨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嘲讽的笑容——他深知对方是高傲之人,用这样的语气和神态,最能激怒对方。 而愤怒,就会失去理智。 只是对面的骑士眼神中依旧充满了冷静与冷酷。 两种情绪完美糅合在一起,丝毫不受洛萨的影响,既自信,又谨慎——这是个相当厉害的对手! 他从侍从手中接过骑枪和盾牌,将头盔佩好,说道:“快些开始吧,早些击败了你,我还要将这份微不足道的荣誉,献给一位观礼的女士。” 说罢,他便拉下面罩。 洛萨戴上桶盔,擎起骑枪和筝形盾,吩咐莱恩准备好替换的骑枪,便催动战马,向前小跑着奔去。 阿韦拉多率先加快马速,展开了冲锋。 他用盾牌护着自己盔甲的薄弱处,手中的骑枪左右轻微地抖动,在这冲锋之时,尚且敏锐地观察着洛萨的弱点。 咔—— 伴随着一阵碎裂声。 两根骑枪同时扎在对方的盾牌上。 洛萨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直接被掀翻了下去。 而对方也不好受,两人竟是双双同时落马。 但落马不代表战斗结束。 阿韦拉多立刻就想翻身重新上马,而洛萨则是截然相反,抽出腰间的武装剑便向阿韦拉多扑去。 论骑术,他并非对方的对手。 但在力量上,他要更胜对方一筹。 面对这种敌人,势必要扬长避短。 嗤啦—— 洛萨的武装剑在对方的罩衫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随即便卡在甲胄的锁环中,不能再进一步。 影视作品中,甲胄往往跟薄纸一样脆弱。 但真要是打起来,才知道,披着一副精良甲胄的骑士,简直就是一架坚不可摧的重型坦克。 阿韦拉多也只好放弃了重新上马的打算,拔出手半剑和洛萨应战。 两人纠缠十余回合,剑刃上火星四射,却是棋逢对手,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利奥波德看得兴起,吩咐侍从将两人分开,说道:“你二人之表现,均是杰出非常。不必非要在此时便决出胜负,干脆双双晋级,在此后的决战中,再分高下吧。” 两人只好罢手,纷纷向场外退去。 洛萨摘下头戴的桶盔和链甲兜帽,长出了一口气,莱恩立刻递上盛有清水的陶罐,供他大口畅饮。 莫德尔恭敬道:“大人,这位阿韦拉多骑士很厉害啊,您年纪还小,最好不要跟他硬拼。” 洛萨点了点头。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如果打不过的话,我会果断投降认输的。” 莫德尔和莱恩一身荣辱皆系于他,自然不希望他在比武场上跟对手拼命。 他走到般若的面前,低声询问道:“会不会太无聊?” 般若轻点了下头,道:“的确有一些。” 以般若的实力来看骑士竞技大赛,就像是在看蚂蚁打架一样。 “等我一下。” 洛萨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不远处,装满琳琅满目,各种食物的长桌前,片刻后又悠然返回。 般若突然感觉手心里被塞了些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捧榛子。 洛萨解释道:“吃一些,权当解闷。” 般若严格意义上来讲,不属于人类。 但她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只是吃多吃少,都没什么关系。 她并不需要通过进食这种较为原始的方式来补充能量。 般若并没有拒绝,剥开一颗榛子仁塞进嘴里,微微点了点头:“还不错,你去休息吧,接下来还有其他对手,你需要保持良好的体力。” “好。” 洛萨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冠军骑士 比赛仍在继续。 时不时有骑士和战马的尸体被抬出比武场。 洛萨第二轮的对手,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位,曾在场下,与看台上的贵族小姐眉目传情的穷苦骑士。 他不仅头上戴的是便宜的脊盔,罩衫也被浆洗得发白,甲胄上的环片上,甚至隐隐露出斑斑锈迹。 尽管他的武艺还算不错,但洛萨依旧很干脆地击败了他。 他并没有成人之美的想法,因为他很确信,即使自己故意输给这位贫苦骑士,这人依旧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出局。 下一场的对手,可未必有自己这么仁慈。 这位贫苦骑士血洒当场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 他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诚恳道谢:“感谢您的手下留情。” 洛萨摇了摇头:“不必客气,但恕我直言,你至少要先搞一身过得去的盔甲再来参加竞技大赛,。” 贫苦骑士满脸苦涩:“我本来寄希望于能在第一轮击败个富裕骑士,好使用对方的盔甲的,但可惜对手也是个像我这样的无地骑士。” “总之,还是不要这样冒险了,比武场对你而言,有时候比战场还要更加残酷。” “在混乱的战场上,即使是一个穿着布衣,拿着粪叉的农兵,也有可能杀死高贵的骑士,但在比武场上,这是永远都做不到的。” 贫苦骑士长叹了一口气,这番话把他比作卑贱的农兵,在一些自视甚高的骑士眼中,无异于羞辱。 但他是能理解其中善意的规劝的。 更何况,对一个没有封邑,穷困潦倒的骑士而言,他从不认为自己就真的比田野里劳作的农兵高贵多少。 “感谢您的规劝,我是来自荷尔施泰因的奈德·史塔克,在比武过后,我会将赎金交给你的侍从的。” 洛萨摆了摆手:“不必了,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置办身像样的盔甲吧,你的武艺不错,是装备拖累了你。” 他瞥了一眼看台上,满脸担忧攥着手绢的贵族小姐,满怀深意道:“愿天父保佑你,心想事成。” 这样一个对手,虽然容易解决,但也榨不到什么油水。 非逼得人家倾其所有,挤出那么丁点钱财来充当赎金,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感谢您的慷慨。” 奈德满脸感激:“愿天父能庇佑您这样的道德高尚之士,使您建功立业,诸事顺遂。” 洛萨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比武场。 ...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反而越发明亮。 天空中的阴云逐渐散去,露出耀眼夺目的太阳。 洛萨又经历了很多对手。 来自科隆的教会骑士,某小骑士团的僧侣骑士,还有如阿韦拉多这种追求荣誉,腰包很鼓的贵族骑士。 他们来自伦巴第,高卢,阿尔比恩,日耳曼尼亚...此次骑士竞技大赛,几乎云集了大半个基督世界的骑士品类。 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怀着跟洛萨一样的目标,准备经此,去往威尼斯乘船,或者走陆路经东帝国,去往圣地参加东征。 唯独没有伊比利亚的骑士们,那里仍处于再征服运动的前线。 摩尔人的势力虽然已经有些萎靡不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背后摩洛哥等国的支持。 那里本就是十字军前线,再抽调多少力量去往圣地,也不现实。 几轮战斗和观战下来,洛萨不得不承认的是,绝大多数情况下,越有钱的骑士实力便越强。 有两位来自伦巴第的富裕骑士,甚至已经穿上了这个时代十分稀罕的半身板甲(非史实),对手连破他们的防都难。 即使刨除装备的因素,富裕骑士依旧普遍更厉害。 一方面他们平时吃的肉食更多,体质更强。 另一方面,他们还能请更优秀也更昂贵的骑士教练和剑术教练,或者干脆就是家学源远,具备某种武技传承。 穷文富武,古今中外都是一个道理。 好在洛萨的父亲,维尔纳伯爵本就是个武艺高强的骑士,再加上他从十字军战争中夺得了不少财富,使得洛萨也勉强能归属于“富骑士”的范畴。 ... 终于,参赛者越来越少。 洛萨的休息时间也越来越短,往往他刚击败对手退场后不久,过个两三轮,就又要重返战场。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张弓,弓弦绷得越发紧了。 汉斯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虽然属性不弱,仍在击败了三名对手后,遗憾告负。 所幸对手也没占据太大的优势,将其击败后没能乘胜追击,只能勉强保持站立,所以也没索要赎金的余地。 汉斯三胜,赢得了三十枚成色不一的苏勒德斯金币,败者身家都还算不菲,决定掏钱来赎回自己心意相通的坐骑和宝贵的盔甲。 而洛萨的运气就差远了。 他的对手大多数都是些穷鬼,靠着武艺和运气,一路跌跌撞撞闯进来,即使胜了,能挣取的赎金也十分有限。 洛萨甚至收到了成色发黑的第纳尔银币,这说明其中的银含量简直少得可怜。 不过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的报价。 他也不想太过悭吝,非要把对手身上,那质量一般的陈旧铠甲扒下来,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慷慨的名声对于一位骑士而言是很重要的。 太过锱铢必较,很容易被在场的骑士和吟游诗人们,传颂出“阿尔高的犹太人”“阿尔高的夏洛克”这样的绰号。 当然,现在还未到文艺复兴时代,还没有经典的“威尼斯商人”一书发行。 … 到了倒数第二场的时候,无论是洛萨还是对手,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受限于体能的消耗,两人都失去了速战速决的把握,只能一次次进行武器,盾牌,甚至是身体的碰撞。 终于,洛萨捕捉到对手的一个疏忽。 一记盾击,撞开了对手的盾牌。 反手用剑柄砸在对方的头盔上,震得对手七荤八素之际,直接摘下了他的头盔,一记头锤,将对手击晕当场。 终于赢了啊! 大概是因为没见血,洛萨击败这些骑士获得的经验值少的可怜。 但他距离二级本身就不远了。 击败这人,成功将经验条往上推了最后一步。 顷刻间,他感觉自己原本已经消耗殆尽的体力再度变得充盈。 整个人的状态瞬间被补满。 就连几天辛苦赶路积攒的疲惫也被宣泄一空。 洛萨举起手中的剑,向观战的人们致意。 人们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他们对这个一路连胜,闯进决赛,且十分慷慨,减免了不少穷困骑士赎金的年轻人充满了好感。 此次竞技大赛过后,即使洛萨没能摘取冠军骑士的头衔,也将成功使阿尔高的洛萨之名,响彻东欧边境。 他日,若是洛萨在耶路撒冷受封领主,虽不说振臂一呼便有无数骑士前来投效,但也比无名之辈要强太多了。 至于新获得的三个属性点。 洛萨肯定不会考虑加在精神上,虽然增加精神也能提高他的反射神经,精神抗性,但最主要的还是蓝条。 他一个主动技能都没有,要蓝条也没用。 此外,力量也被排除在外。 作为骑士,他冲锋时主要借助的是马力,攻击力是绰绰有余的,而步战时,即使力气再增大些,也很难砍破敌人的盔甲。 左右他战斗下去的,一方面是体力,另一方面就是耐力。 但耐力主要提升的还是防御力。 即使洛萨将三个属性点统统加到耐力上,皮肤的坚韧程度也很难比得上坚固的盔甲。 而且现在洛萨没能抽取到治疗扈从,以这个时代糟糕的医疗水平,可能一场感冒,或是一场瘟疫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眼下最主要的,还是保命! 所以他将新获得的三个属性点尽数投入到了体力一栏。 如果说之前的洛萨,体力有8点,只能说是符合一个强大骑士的基本水平,那么现在的十一点,就说明他已经开始超过人类的范畴了。 一般的疫病,已经无法对他生效,换作常人能丧命的伤势,换他也就是重创罢了。 不仅如此,高达十一点的体力,使他感觉自己的精力变得越发澎湃,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想要立刻宣泄出来。 看台上,利奥波德伯爵身旁的女巫顾问深深看了洛萨一眼。 嘴角微微翘起,但也没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般若。 她将洛萨身上的变化,归功于了般若这个她认为跟她处于同一水平的强大女巫头上了。 她倒也不疑惑一个如此强大的女巫,为何会委身于一个小小骑士的麾下。 因为女巫本就是情绪化的动物。 为了爱情,变得盲目的屡见不鲜。 第十五章野兽之眸 洛萨离场后。 阿韦拉多再次登场。 这位曾在伦巴第斩获多次冠军骑士荣誉的骑士,的确是位不容小觑的高手。 他一路轻松杀入决赛。 即使是那两位穿着半身板甲,宛如铁罐头的骑士,也被他通过精妙的战术击败。 “不愧是曾追随查理曼大帝的名将阿韦拉多的名号的使用者啊,阿韦拉多全程都处于碾压状态,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 “阿韦拉多参加竞技大赛的经验明显更丰富,比洛萨骑士这样的年轻人更擅长保存体力。” “看来决赛已经没有悬念了,这位阿韦拉多,将再度斩获冠军骑士的荣誉头衔。” “真可惜,我大日耳曼尼亚举办的骑士竞技大赛,竟然让一个伦巴第人取得了最高荣誉。” 洛萨皱起眉。 倒不是对人们不看好自己而感到不满。 毕竟阿韦拉多是曾经在伦巴第诸城邦中的竞技大赛横扫无敌的前辈,自己不如对方也正常。 如果没有系统的加持,原主也就是个天赋不错的骑士罢了,离天赋异禀还差得远。 只是,连番大战至此,阿韦拉多的体力依旧如此充沛,实在是让人费解。 保存体力的方式有很多,但这人使用的可是手半剑,大开大阖,即使掌握有某种特殊技巧,也不该如此游刃有余。 “我是开挂的也就算了,怎么你个普通骑士也能这么持久?” 洛萨皱起眉。 场上的局势依旧是一边倒。 阿韦拉多的对手明显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面对阿韦拉多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猛攻,只有招架的份儿。 不多时就被他窥到了一个破绽,打飞了手中的武装剑。 阿韦拉多,胜! 由于对手输的实在太快,导致洛萨只来得及喝了口水,便再度在莱恩和莫德尔的帮助下,重新翻上马背。 他接过从之前击败的对手手中,获得的白榉木骑枪,之前购买的两根均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断裂。 擎起描绘有立狮纹章的筝形盾,这扇包铁的盾牌一轮大赛下来,也已伤痕累累,上面满是被骑枪洞穿的破洞。 但他却无法更换从其余骑士手中获得的战利品盾牌,那上面有他们的专属纹章,在不抹掉之前,使用这种盾牌是不荣誉的。 更何况,那些盾牌的状况比起洛萨手中的这面也强不出多少。 而阿韦拉多则不同,他的经验更丰富,早就备有换用的盾牌。 他的纹章是九枚散布排列的金珠,涂料中可能还掺杂有金粉,在太阳的倒映下,反射出夺目光辉。 只听报幕者大喊道:“接下来,是见证冠军骑士诞生的关键时刻,来自阿尔高的洛萨骑士,将与来自托斯卡纳的阿韦拉多,进行最终的决战。” “天父在上,祂将注视着这两位勇士,获得最后的荣誉,阿门!”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两人缓缓入场。 “你能打到最后,真没让我失望。” 阿韦拉多举起骑枪,枪尖对准了洛萨:“但很可惜,接下来的战斗,我将不再留有余力,你可以及时认输,以避免酿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洛萨的声音从桶盔下传出,显得有些瓮声瓮气:“这番话我同样送给你。提早认输,以免损伤。” 两个人都没什么后台。 阿韦拉多出自托斯卡纳的美第奇家族,属于家族次子,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个在外闯荡的无地骑士,只是声名显赫了些。 洛萨也一样。 他了解阿尔高伯爵,即使自己死了,他也不会有多心痛。 这是位看重家族利益,胜过一切的人,绝不会意气用事,因此而对阿韦拉多下黑手。 毕竟,在比武场上被杀,是光明正大的决斗,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如果有人想要报复,是会遭受整个贵族世界唾弃的行为。 “那就开始吧。” 阿韦拉多用骑枪敲了下盾牌,脚后跟猛夹马腹,发出一声暴呵:“allez!(驾!)” 洛萨也提振马速。 比武场地有限,两人根本没有多少提振马速,展开猛烈冲锋的时间,只能使坐骑尽量跑得更快些,以增加冲锋的威力。 砰—— 两杆骑枪同时穿透了对方的盾牌,马儿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磅礴巨力,将两人直接掀飞了出去。 洛萨只觉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被对方骑枪戳到的胸口,更是传出阵阵剧痛,绝非只是淤青的轻伤,恐怕连肋骨都断了。 反观阿韦拉多,虽然同样被洛萨手中的骑枪命中,但他却很快就再度站立起来,举起手中的骑士剑,宛如已经得胜般回应着场上的欢呼。 “阿韦拉多!” “阿韦拉多!” 人们疯狂欢呼着阿韦拉多的名字,如同见证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阿韦拉多头盔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一直没有选择效忠某位领主,就是在待价而沽。 很显然,利奥波德的大手笔,成功征服了他。 站在看台上的般若,攥紧了木栏杆,神情中罕见流露出了一丝冷意。 汉斯,莱恩和莫德尔也急切大喊着:“大人,你没事吧?我们认输了,快把我们的主君抬出来!” 洛萨拄着手中的武装剑缓缓爬起。 他向焦急的众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妄做决定。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罩袍已经被戳破,露出下面变形的环锁片。 锁子甲对劈砍,戳刺的防御力是很强的,但却防不了钝伤。 如果不是他的体力已经被提升到了非人的地步,这一下他恐怕就彻底失去战斗力了。 看台上的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欢呼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阵阵惊奇的议论声。 阿韦拉多看向洛萨,有些疑惑道:“还要继续吗?你不是我的对手,能坚持到现在,你已经算很不错了。”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纷纷鼓噪:“加油,洛萨,干翻这个托斯卡纳的小白脸!” “别丢了大日耳曼人的脸,给我上!” 仅剩下两人在角逐冠军骑士的名号,他们已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围绕骑士比武场的那些诸如弓箭,步战,投枪等比赛,早就没人观看了,所有人都云集于此,用法语,拉丁语,德语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好声。 洛萨没说话,桶盔下,他的呼吸声变得极为粗重。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盾,来到阿韦拉多面前,用剑敲了下手中的盾牌,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我不明白,早些结束,对谁都好。” 阿韦拉多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既然你坚持,那就继续吧,我会让你知道,比武场上十二连胜的冠军骑士,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咔! 他直接跨过比武场上,用来分割两边的木质挡板,来到洛萨面前。 他当头一剑劈下。 锐器斩破空气,带着呼啸声,狠狠砸在洛萨手中的盾牌上。 洛萨格挡住这一剑,握持盾牌戴着链甲手套的手指都是一阵发麻。 只觉此时的阿韦拉多,比起初次交战时,力道增加了至少一半。 他之前绝对隐藏了实力。 铿—— 钢铁相交的声音响起。 洛萨的反击被阿韦拉多的手半剑直接格挡了开来。 “感受到了吗,这才是我的真正实力。” 阿韦拉多的头盔下,传出有些沙哑的嗓音。 他干脆丢弃了手中的盾牌,双手握持手半剑,高举过头顶,在洛萨瞅准时机,冲上来之际,当头劈下,将洛萨铁箍的筝形盾牌硬生生削掉了一边。 洛萨也丢弃了不堪大用的盾牌,努力平复剧烈的呼吸,他的眼眸顺着桶盔的缝隙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 下一刻。 阿韦拉多再度挥剑向前,洛萨一手握剑刃,一手握剑柄,将武装剑横于面前,格挡下了这一击。 趁着对方脚下不稳,一脚踹出,蹬在对方腰间,使其踉跄了几步向后退去。 洛萨好不容易逮到了反击的机会,自然是得势不饶人,一个箭步冲上,利用了对方手半剑更适合劈砍而非戳刺的特点,闯进对方怀里。 紧跟着,一顿连环头槌,磕得两人均是一阵头晕目眩。 但就在这几乎是贴面作战之时,洛萨赫然发现对方的桶盔缝隙中,赫然是一双瞳仁竖起,宛如野兽般恐怖眼眸。 洛萨眼神中下意识流露出的惊骇。 阿韦拉多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翻身将洛萨掀翻,高举手中长剑想要顺着桶盔的缝隙,戳向洛萨。 他打算用杀招了! 洛萨心头骇然,拼命挣开对方单手的束缚,躲过这一记刺杀。 锐利的手半剑贴着他的脸颊刺入比武场的泥地中,洛萨抬起双腿,狠狠将按着他的阿韦拉多踹飞了出去。 他反手骑在了对手身上,利用自身体重压制了对方。 战斗进行到这一步,两位骑士俨然跟地痞流氓间的厮打没什么区别了。 但懂行的骑士都知道,越是这时候,越是要分生死。 看台上,红发女巫兜帽下的阴影中,唇角微翘,利奥波德伯爵则是满脸可惜。 他对女巫说道:“洛萨骑士和阿韦拉多骑士都是很杰出的人才,可天父要他们今天必定决出胜负,实在可惜。” 第十六章狼人 咔! 倒地的阿韦拉多,双手硬生生握住了洛萨捅下来的锋刃。 链甲手套的甲片,将洛萨武装剑的剑刃卡在其间,不得寸进。 “好,很好,你成功激怒了我!” 在看台上的观众们都以为局势即将逆转,洛萨要反败为胜之际。 阿韦拉多猛然发力,他的肌肉鼓胀,变得如花岗岩一般坚硬,硬生生将骑在他身上的洛萨掀翻了出去。 他随即立刻起身,想要拿回自己插在泥地里的手半剑。 但洛萨哪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强悍的体力使他迅速从地上爬起,一个猛撞,将阿韦拉多扑倒在一旁。 他的双手分别握住武装剑的剑柄和剑尖,想要刺入阿韦拉多桶盔的缝隙。 但这人的动作更快,双臂护在胸前,抵住这一剑后,双手一绞,握住了洛萨的剑刃,将其硬生生扭成了两截。 “给我滚开!” 他的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砰—— 洛萨再度被阿韦拉多踹飞了出去。 两人这下都变成了赤手空拳。 桶盔下的呼吸声喘得像是风箱。 洛萨注意到,阿韦拉多的体型比之前变得更高大了。 原本宽松的罩袍,此刻被撑得鼓鼓囊囊,他有些佝偻着腰,仍显得像个小巨人。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洛萨的语气有些凝重。 阿韦拉多冷笑道:“你猜呢。” 外界的喧嚣,使场上的对话并未使别人听见。 洛萨也没有振臂一呼,道破对方真身的想法,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他也没办法确定对方真是什么怪物。 即使他百分百确定对方不是正常人类,但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阿韦拉多,反而衬托得自己像个小丑。 更何况,现在场上如此混乱,他即使喊话,别人也根本听不清。 “如果我认输呢?” 阿韦拉多低声笑道:“已经太晚了。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只要你敢抬手做出动作,我就会立刻杀了你!” 抬手示意认输。 这放在平时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但在面对阿韦拉多这样的对手时,无异于主动将破绽露出来,届时,阿韦拉多杀死自己,也能推脱是条件反射,下意识的行为。 比武场上,生死由命,没人会因此而责怪他。 “那可真糟糕。” 洛萨嘴上敷衍着,下一刻,身体却如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开,直接冲向阿韦拉多方才遗失的手半剑。 “这个狡猾的小崽子。” 阿韦拉多心中暗骂,猛扑了出去,沉重的铁甲丝毫没有影响他动作的敏捷。 在洛萨即将握住手半剑剑柄之时,阿韦拉多直接攥住了他的小腿,将他一个踉跄拉倒在地。 在洛萨倒地之时,他直接提起拳头,狠狠砸向洛萨的腿部,剧烈的痛苦瞬间占据了洛萨的全部心神。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没喊出来。 在一脚踹在对方的头顶,将他蹬开之际,洛萨也成功拿到了手半剑,只是阿韦拉多明显一点也不慌。 他站在洛萨对面,语气轻挑:“瘸了一条腿,你接下来该怎么跟我打?” “呵呵。”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将手半剑撑住骨折的那条腿。 随即看向场外的般若。 “这次,我的小命算是系在你身上了,般若。” 他无声呢喃着。 如果早知道阿韦拉多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他压根儿就不会硬拼下去。 左右不过是一个冠军骑士的称号以及一笔钱…他可没打算做利奥波德伯爵手底下的封臣。 就在阿韦拉多以为洛萨失神,打算绕到他背后发起攻击之时。 正在围栏外观战的般若,脸色像是蒙了一层寒霜,周围的人们下意识离她远去,隔开了十余米。 洛萨的耳畔,系统提示音宛如天籁一般响起。 您与传说级扈从般若的亲密度提高至友善。 解锁第一项羁绊共享天赋:坚石(在接下来的三秒内,免疫所有物理伤害。) 你将分享给扈从:般若一项自己的天赋。 鉴于你仅有一个天赋,该天赋默认为:两世为人(融合了两个灵魂的你,天生就拥有比常人高出一倍的精神力,精神力上限永久+5)。 洛萨没有再关注系统的提示音,果断选择了开启“坚石”天赋。 阿韦拉多的重拳,砸在洛萨的身上,却没给他带来任何痛感,他只是身体被巨力带的一个趔趄,便再度站稳。 “给我倒下!” 阿韦拉多猛扑了上来,将他手中的手半剑远远击飞了出去,把洛萨按倒在地。 砰砰砰—— 铁拳砸在身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洛萨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由阿韦拉多势大力沉的铁拳不断砸在自己身上。 看台上的贵妇们有的面露潮红与兴奋之色,但更多的则是连忙掩过面,做出不忍的表情。 “阿韦拉多实在是太强壮了,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否也有这样的本事?” “那个叫洛萨的骑士也很厉害,只可惜,阿韦拉多更强。” “天父在上,实在是太残忍了,想不到文质彬彬的阿韦拉多骑士,在战场上竟如此凶残。” 突然,阿韦拉多的身体僵住了。 只见洛萨手中,一块碎裂的剑尖,被他拿在手中,从后面扎进了由于低着头,而被拉薄的链甲护颈中。 “天呐,他做了什么?” “是他的那把武装剑的剑尖,他是什么时候捏在手里的?” “这是不荣誉的行为,他居然用诡计杀死了阿韦拉多!” 看台上,人们纷纷鼓噪了起来。 噗通。 洛萨将身上沉重的男人掀翻在地。 他能感受到阿韦拉多原本鼓胀的身体,如同漏气了一般,正迅速变得干瘪。 “呵呵...” 令人头皮发麻的可怖笑声响起。 在阿韦拉多头盔的缝隙间,溢出大团乌黑的血沫。 阿韦拉多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响起:“原来,你他妈的,也不是人类。你等着吧,迟早,你会像我一样的。” “天父不会眷顾我们这种人的。” 洛萨没有理会耳畔响起的争论声。 他看向不远处的般若,对方面纱上方的双眸,依旧清冷如月。 似乎自始至终就没担心过他的安危。 咔—— 洛萨掀开了阿韦拉多头盔下的面罩,露出了一张生满灰色毛发,宛如恶狼般的恐怖头颅。 看台上的喧嚣声为之一滞。 紧跟着,是更加喧嚣的议论声。 “我的天,阿韦拉多...那是阿韦拉多吗?” “天父在上,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阿韦拉多的脑袋竟是一颗狼头!” “原来阿韦拉多竟然是邪恶的狼人,我们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难怪他的体力竟然如此充沛!” “这个洛萨,竟杀死了一只狼人,这可是传说中的魔物!” 利奥波德伯爵看向了身旁的女巫顾问,神情中有些疑虑和不解。 红袍女巫微笑道:“阿韦拉多的确是一只狼人,但他身上的血气并不浓郁,也没有冤魂缠绕,这证明他并非滥杀之人。” 利奥波德有些恼怒道:“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红袍女巫脸上的笑容依旧:“为什么要跟你说?招揽一位战力强悍的狼人为手下,对你有什么坏处吗?” 利奥波德沉默了。 没人注意到这一段简短的对话。 此时比武场上,恐怖的喧嚣声简直要掀翻天。 而他们议论的焦点,洛萨,此刻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跟阿韦拉多的酣战,已耗尽了他的所有体力。 ... 傍晚。 在利恩茨的澡堂里。 洛萨任由身体漂浮在水面上,他恢复的速度很快,超过十点的体力值,使他续航能力远超常人。 身上的淤青已经消掉了大半。 连最严重的小腿上的淤青,此时都已没那么明显了。 还好他的小腿上也穿着链甲护腿,如果是那些打绑腿的穷苦骑士,估计腿骨都要直接断掉。 这座澡堂据说是由古帝国时代遗留下来的改造而成的,显得极为空旷,大气。 一旁还点着熏香,女仆恭敬等候在一旁,曼妙的身姿在薄纱后若隐若现,随时可以供他享用。 这里曾属于古帝国的诺里库姆行省。 帝国虽亡,但人们对于那个埋葬于历史废墟中的国家,还是充满憧憬和向往的。 时至今日,东帝国依旧是文明之光。 历代利恩茨的领主,都保留,并且在此基础上修缮了这座澡堂。 只可惜,它已由公共浴池,转变为了领主的私有物。 中世纪的人们不洗澡的习惯,是从黑死病肆虐后才有的,因为有神父认为,洗澡会打开毛孔,更容易被病毒侵入。 在这之前,中世纪的人们也是酷爱澡堂这种兼顾社交和休闲的场所的。 第十七章奖励 你击杀了一头狼人,解锁里程碑:猎魔人(击杀任意三只包括狼人,吸血鬼,恶魔,女妖在内的黑暗生物)【已完成1/3】 你目睹了一名女巫,解锁里程碑:女巫猎人(和超过三位以上的女巫进行体液交流)【未完成】 你成功获得了第一个冠军骑士的头衔,里程碑:冠军骑士【已完成1/3】 洛萨的脑海中闪过一系列里程碑的信息。 在没有获得封地之前,想要获取抽卡次数的机会,就只能在里程碑上下功夫了。 【女巫猎人】暂且不用考虑,但凡女巫,选择投效的对象无一不是大领主,最次也是利奥波德伯爵这样的一方诸侯。 往上还有狮心王理查,大日耳曼尼亚皇帝亨利两个典型例子。 她们的眼界高着呢。 再者说,洛萨也看不上这群女巫。 虽然利奥波德伯爵身边的红袍女巫应该也是个美女,但跟般若比起来,属实差得远,单皮肤一项就没得比。 除了女巫猎人以外。 【冠军骑士】和【侠义骑士】两个里程碑可以考虑尽快完成。 前者还需获得两次冠军骑士的头衔,如果在威尼斯没碰到机会,可以放在抵达耶路撒冷之后再做。 后者要简单许多。 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山匪强盗,尤其是圣地附近的游牧强盗,就跟苍蝇一样多得数不清。根本不愁遇到。 猎魔人里程碑的难度要高一些。 毕竟是超凡生物,而且善于藏身于普通人当中,甄别困难。 再者说,即使能甄别出对方的身份,也很难将其击杀,般若强则强矣,但优点不在于杀伤力和速度上。 熏香的味道,使他有些昏昏欲睡。 临近傍晚时,和中世纪建筑相比,带有古帝国风格的澡堂,采光要出众不少,皎洁月光从穹顶的窗子洒在大理石地板上。 唰—— 水流声响起。 洛萨猛然惊醒,随后便看到身着纱衣的漂亮女仆,正宛如美人鱼一般向他这边游来。 “你是谁?” “我是陛下的女仆长,娜姿。” 女仆划着水,缓缓游来,面露挑逗之色:“您似乎对我们之前安排的礼物不太满意,所以我只能亲自为您服务了。” 洛萨恍然。 原来是见自己一直没动那位安排在一旁伺候的女仆,这位女仆长亲自出马了。 他连忙摇头道:“抱歉,我并无不满,只是我曾对天父发誓守身,在驱逐圣地周围的异教徒之前,不会接近女色。” “是这样吗?” 她忍不住低头看向水面下的地方。 “千真万确!” 洛萨努力放空大脑,以避免血液下流。 “您不愧是天父的虔诚骑士,是我冒犯了。” 女仆长站起身,被水打湿了的纱衣下,一切曼妙都是纤毫毕现。 她缓步走出浴池,指了指池边的一叠衣服,说道:“请您换上礼服,随我觐见陛下,我会在外面等您。” ... 洛萨换了身缀有紫色流苏的黑色修身礼服,跟随女仆长向城堡内部走去。 紫色无论是在东西方都是十分贵重的染料,尤其是在西方世界,除了富庶的东帝国贵族,几乎没人能穿得起紫袍。 故此,一条小小的紫色流苏,也成了彰显财富的重要装饰。 澡堂通往城堡的一段路,完全用大理石板铺成,沿途时不时还能看到装备精良的军士四处巡逻。 要知道,利恩茨可不是利奥波德伯爵的治所,只能算是行宫,维也纳才是他的老巢。 利奥波德伯爵的富有,可见一斑。 这时,城堡的铁栅门吱咔咔被绞盘拉开。 利奥波德伯爵站在城门口,很亲切地对洛萨说道:“怎么样小洛萨,我准备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洛萨有些拘谨道:“当然满意。” “哈,不必紧张。第一眼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认出你,当初我曾跟你的父亲一同领兵东征,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利奥波德拍了拍洛萨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边走边道:“维尔纳是个死板的老顽固,你是他的儿子,看来,也不知不觉间沾染了这样的毛病。” “我们是很亲近的关系,没必要那样一板一眼。” 洛萨微笑道:“的确。” 的确善于笼络人心。 他可不记得维尔纳伯爵说过跟利奥波德有什么亲密友谊。 “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我的册封?纹章官和工匠都准备好为你制作私有的纹章了,维也纳林山男爵。” 利奥波德面带笑意地问道。 洛萨有些愕然:“您打算册封我为男爵?” 利奥波德满脸欣赏地说道:“当然,但不仅仅是男爵,我还打算让你跟在我身边,做贴身骑士。” “这是竞技大赛前我便允诺的奖励,我可不是信口开河之辈。” 洛萨连忙道:“陛下,您的慷慨众所周知,但我此次出来,是打算到威尼斯乘船前往圣地和异教徒做斗争的,我无法履行封臣的义务。” 陛下这一称呼应用的并不严格,许多领主的臣子和奴仆都会以此来称呼自己的封君,这一点越靠东方越能体现。 至于利奥波德的奖赏。 的确令人心动。 但天上没有平白无故掉下来的馅饼,封臣是需要履行封建义务的,他根本不可能留在奥地利当一个小男爵。 那意味着他这辈子估计也就是个男爵了。 毕竟他根本没有向周围扩张的渠道,只能凭借为利奥波德伯爵效劳,指望对方能慷慨赠予自己新的封地。 这种可能性很小。 因为利奥波德本身就是个伯爵,册封男爵已经顶天了。 总不至于学某位吕姓将军跳反,干掉领主,那自己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利奥波德摆了摆手道:“我知道这些,但先别急着拒绝,我最近打算谋求将奥地利边疆辖区,升格为奥地利公国。如果这件事做成了的话,只要你表现出色。后续,我会考虑册封你为伯爵,跟你父亲并列。”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抱歉,陛下,我很想立刻点头答应您的慷慨要求,但我心中的信仰阻止我违背神圣的誓言。” “陛下,你应该也知道,我曾发誓去守卫圣地,与异教徒战斗。” 利奥波德皱起眉,神情渐冷。 “小洛萨,你知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恩荣?如果不是你机缘巧合,在这么多人面前解决了伪装成狼人的阿韦拉多,你恐怕这辈子都只能是个骑士!” 对于普通骑士,这一点倒是确实。 绝大多数无地骑士,在建功立业的过程中就死掉了。 剩下相当一部分,也会折损在继续建功立业的过程,另外一大部分,则是作为一个小领主,度过庸碌的一生。 洛萨摇头道:“我知道,再次感谢您的慷慨,但请恕我不能接受。” 利奥波德沉默了许久,浓郁的威严甚至使洛萨都萌生了一种恐惧感。 仿佛是学生时代,在教导主任面前唯唯诺诺。 随即。 “哈哈哈,不愧是维尔纳的儿子,果真跟他一个德性。” 利奥波德脸上的严肃尽数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开怀大笑:“不必担忧,小洛萨,我也是天父虔诚的信徒,怎么会因你的虔诚而生气呢?” “正相反,我会资助你一笔钱,等到你在耶路撒冷站稳脚跟后,还可以写信给我,我会派人运送物资前去帮助你。” 看着洛萨满脸惊讶的神情,他再度拍了拍洛萨的肩膀:“总之,我的麾下永远有你一席之地,等你从圣地回来那天。” 洛萨笑着说道:“万分感谢,只是陛下您不是也打算前往圣地参加东征吗?或许到时我们还能并肩作战。” “的确如此,等我处理好国内的事务,以及...皇帝陛下和教宗冕下的事,我就会带军出发。届时,让我好好看看你带兵打仗的本领。” 两人好一阵寒暄,当真是宾主尽欢,才相互道别。 目送洛萨离去的利奥波德,站在城堡的火把旁,久久没有说话。 红袍女巫来到他的身边,微笑道:“居然这都没能成功招揽到他,呵,身旁有女巫的他,可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虔诚。” 利奥波德点头道:“的确...他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普通人是不可能正面击败一头狼人的。” “而耶路撒冷,很显然是他最佳的舞台。” “在那座城市,即使是来自巴黎的流浪汉,也有可能某天便摇身一变,成为高贵的领主。” 女巫鲜艳的红唇勾出迷人的弧度:“既然无法收为己用,那就结盟吧,多多少少也能弥补那只我为你准备的狼人骑士的损失。” 利奥波德冷哼道:“住口,你怎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渎神之语,我与邪恶的狼人不共戴天!” “算了吧,跟我有什么可装的。你是个很务实的人,只要能帮巴本堡家族崛起,别说狼人,就是吸血鬼,恶魔的力量,你都会毫不客气拿来使用。” 女巫洁白的胳膊像是一条无骨的蛇,纠缠住利奥波德的腰:“放心大胆去用吧,有我在,没人能反噬你。” 利奥波德抓住了女巫的手臂,脸上闪过了一丝迷恋,但很快就恢复清醒:“洛萨身边的那位女巫有多强?跟你比呢?” 女巫轻哼道:“怎么,你动心了?” 利奥波德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借此判断洛萨的潜力,好考虑该花费多少代价用来投资。” 女巫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但一定很强,不比女巫之塔的那两个老女人差多少。” “我明白了。” ... “回来了。” 般若坐在旅店的椅子上,听到洛萨进来,也只微微抬了下头。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 般若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了一遍洛萨,鼻头轻轻抽了下,微皱的娥眉才舒展了——没那些奇怪的味道。 洛萨犹豫了下,询问道:“般若,如果我白天时,实在没办法击败阿韦拉多,你会出手吗?” 般若眼眸低垂,没有回话。 如果最后洛萨没能借用他的天赋反杀,在关键时刻,她还是会出手的。 规则归规则。 打破规则,虽然会使洛萨在未来变得举步维艰,但前提是还有未来。 但这种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没有生死间的磨砺,总抱有“般若会出手救我”的心态,洛萨永远也不会成长为她所信服的主君。 见般若沉默,洛萨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第十八章赐金 洛萨盘坐在床上,用白色亚麻布擦拭着手中的手半剑。 维尔纳伯爵赠予自己的武装剑已经寿终正寝。 他手中的这把手半剑,是杀死阿韦拉多后获得的战利品。 阿韦拉多已死,赎金虽然落空了。 不过他的那套甲胄和战马按照规则,也归了自己所有。 他的那匹阿拉伯战马,不比自己的这匹妮萨安战马差。 连带上整套甲胄,即使算上折旧费,也能卖出将近一百枚金币的高价。 般若突然询问道:“作为冠军骑士,利奥波德伯爵准备给你什么奖赏?” 洛萨笑道:“利奥波德原本是想让我当他的封臣——维也纳林山男爵,还给我画了张日后晋封伯爵的饼。” “只不过我拒绝了。所以最后换成了一笔钱的资助,以及等我们在圣地站稳脚跟后,会给我们输送物资的承诺。” “这个承诺很宽泛,可能是给我们提供武器盾牌,盔甲箭矢,也可能是粮食种子,铁匠工匠。” “没有具体数额,但到时候具体能要到多少,恐怕还得看我的表现,值不值得利奥波德伯爵进行投资了。” “这很正常。” 般若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评价。 “准备睡觉吧。” 熄了灯,般若平躺在了地面上的薄毯上。 就像往常那样睡去。 但这一次,或许是亲密度增加的缘故,两人间的氛围到底不像往常那样疏离了。 黑暗中,洛萨凝视着般若月光下的完美侧脸,许久没有入睡,直至对方的睫毛微颤,似乎要睁开眼时,才匆匆闭上眼。 ... 第二天清早,洛萨便再度拜访了利奥波德伯爵,并且婉言谢绝了午宴,提出了辞行的请求。 从他手中,洛萨获得了一袋沉甸甸的,足有一百枚成色远胜苏勒德斯,由热那亚城邦近几年发行的弗罗林金币。 弗罗林金币每一枚重3.5克,比东帝国新铸的索利德金币要轻1克。 苏勒德斯金币只是一个统称,它可以指索利德金币,也可以指诺米斯玛金币,反正都是东帝国发行的金币。 按规制,所有苏勒德斯金币都是4.5克。 只是不同时期发行的苏勒德斯,成色也良莠不齐。 东帝国由拉盖娅女皇新发行的索利德金币,就是含金量十足的足金,跟热那亚发行的弗罗林金币成色差不多。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位女皇是有打算挽救早已是声名狼藉的东帝国货币体系的,而非只顾自己享乐的摆烂崽。 不然再像之前那样下去,整个东帝国的市场将充斥着热那亚,威尼斯等商业城邦的货币。 这一时期,金银兑换比是十二比一,也就是说,一枚成色十足的金币,能兑换十二枚等重的银币。 但由于银币往往只有1克出头,所以按照道理来讲,一枚金弗罗林,大概能兑换40枚银第纳尔。 当然事实上往往不可能这样兑换。 因为银质餐具等广泛应用,绝大多数银币的成色比金币还要差,譬如高卢的一位国王,就曾铸造含银量十分之一的黑币。 东帝国也有皇帝,发行了含银量不足二十分之一的镀银币,甚至某些闭塞的地区,迄今仍在使用毫无流通价值的青铜币。 这个时代,由于四分五裂,遍地都是能私铸货币的封建领主,币制实在太混乱了。 不过普遍来讲,这个时期,一头猪大概价值1.5枚弗罗林金币。 一枚弗罗林金币,能购买五十条品质不错,没有掺杂麦麸和砂砾的面包。 一匹上等战马,如洛萨的妮萨安战马,大概在60枚弗罗林金币左右,是马扎尔人骑乘的草原战马的6倍。 而一匹顶级的,王室专用的御马,大概要500枚弗罗林金币左右。 至于普通驮马,也就值五枚金弗罗林。 城内旅店的年租金,是6枚弗罗林金币。 一座城堡的造价,大概是在2000枚弗罗林左右。 一套精锐军士或下级骑士穿戴的精良锁子甲,大概值30枚弗罗林金币;如果是订制的骑士全身盔甲,需要50枚弗罗林。 一套王室专用的四轮马车,大概需要240枚弗罗林。 当然,这只是个约数,具体物价会随供求关系而浮动。在后世,仍会因瘟疫,封闭城市等因素,而导致物价暴涨,更别提中世纪了。 可能一场旱灾下来,面包的价格就在犹太商人的哄抬之下,暴涨数百倍。 等到犹太商人挣够了钱,精明的当地领主往往又会找个由头,将其处死,并没收其全部财产。 这不仅能使沸腾的民怨被平息,还能间接从领民的手指缝里掏出每一颗铜子儿,供自己享用。 所以洛萨现在的全部家当,有一百枚金弗罗林,八十枚金苏勒德斯,将近五百枚银第纳尔,两盏奥托赠予他的银质酒杯,两匹草原战马,一匹妮萨安战马,一匹阿拉伯马,两匹驮马。 以及一套多余出来的精良锁子甲和桶盔。 银币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汉斯击败对手,获得的赎金。 这笔钱大概能武装十名穿皮甲,手持铁剑和长枪的军士,雇佣一个规模在三十到五十人之间的小型佣兵团为自己效力。 “果然,打仗就是烧钱,想要在耶路撒冷崭露头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战场不比比武场,个人勇武的作用,永远比不上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最起码我跟汉斯是比不上。” 洛萨盘点着自己的小金库,叹了口气。 般若是个近战,防御类扈从,可以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但指望她横扫无敌,就有些困难了。 回到旅店时,莱恩已经结清了房费,收拾好了全部行装,牵着马匹在外等候了。 “大人,这是您的坐骑,食物和坐骑的饲料都已准备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莱恩谦卑地躬下身子,满脸敬畏道。 莫德尔则来到战马跟前,伏下身子,准备充当洛萨的踏板,好让他上马。 自从昨天洛萨击败了阿韦拉多这位狼人骑士后,他和莫德尔看自己的神情就与以前截然不同了。 简直是敬若神明。 倒是汉斯,依旧如往常一般,没什么变化。 在他看来,洛萨杀死狼人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连大名鼎鼎的地狱守门人都为领主服务了,区区一只狼人,根本不算什么。 洛萨面色肃然呵止了莫德尔的行为:“站起来,莫德尔!” “如果需要奴仆,我会拿钱去买,但我现在需要的是勇猛善战的勇士,而非卑贱的奴仆,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做出如此卑微的举止。” “莱恩,你也一样。” 在两人有些愣神的表情下,洛萨翻身上马,冷哼道:“我们即刻出发!” 其实,一个忠诚的奴仆,在战场上往往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譬如阿尤布帝国的马穆鲁克骑兵。 但洛萨完全接受不了这种作践人的行径。 他距离彻底融入这个世界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但洛萨宁愿自己永远都不会融入。 ... 下午时分,洛萨一行在一座小镇前停步。 这是一座被火焰焚烧过的小镇,满目疮痍,遍地废墟,刺鼻的烟火气和焦糊味,令一行人不禁大皱眉头。 身首分离的男人倒在路边,密密麻麻的乌蝇趴在死者的口鼻与伤口处,进进出出。 马蹄声一靠近,顿时掀起黑色的风暴。 掠食的野狗在废墟中撕咬着已经因夏日炎炎而有些腐烂的尸体,即使见了人,也丝毫不见恐惧。 富有经验的老兵莫德尔沉声道:“这些强盗刚走不久,废墟中尚有余烬。” 洛萨皱眉道:“巴本堡的边境巡逻队也不管吗?” “应该是管了的,您看几具尸体,身上和脖颈上都有穿戴盔甲时的勒痕,他应该是个军士,只是甲冑都被人剥掉了。” “能找到吗?” 洛萨的语气很平静,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这是这个时代的缩影,不仅是强盗,就连贵族间争斗,也时常会劫掠村庄。 将男男女女统统抓回作为农奴,老弱病残则统统杀掉,减轻负担。 贱民的命,从古至今都不值钱。 莫德尔仔细观察了一阵,点头道:“没问题,他们走的并不匆忙,还带了俘虏,辎重,牲畜,速度不快。我们沿着这几条车辙,肯定能找到他们。” 洛萨回首,对众人说道:“有人说,在战争中,贵族提供武器装备,富人提供钱财和粮食,而穷人提供他们的孩子;在战争结束后,贵族建功立业,富人收获更多钱财,而穷人只能寻找自己孩子的坟墓。” “最好的战争也比不过最差的和平。” 洛萨的目光从一具具尸体上扫过,一位老人手里还拿着被利刃劈断的农具,脖颈上有个箭矢的贯穿伤。 但箭矢最后肯定是被收回了。 这种贱民的命,甚至不值一根箭矢的陪葬。 “但战争,永远不会消失。” “我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但我发誓,若我成了领主,将尽己所能,庇护自己领地上的子民,清剿盗匪,御敌于外。” 莱恩和莫德尔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这个时代,能说出“子民”这种词的,根本没几个。 农奴也算人? “莫德尔带路,我们即刻出发,去抓住这群强盗,以天父之名,送他们入地狱。” 他必须承认,追捕强盗,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为了完成里程碑。 但仍有相当一部分是希望能救回那些被掳走的人们。 杀死那些残忍的强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第十九章剿匪 “天父在上,但愿这鬼天气不要说变就变。” 一路追寻牲畜蹄印和车辙的莫德尔望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在身前画了个十字。 别指望一群乌合之众的强盗能具备多强的反追踪意识,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掩盖自己的行踪。 毕竟这座村庄所属的骑士要么已经阵亡,要么就是出逃了。 如果是出逃,短时间内,他想要从所效忠的领主那借到足够的力量,好卷土重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阵亡就更好说了。 所以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慌。 天快黑的时候。 遥远的山头上,终于隐约能够看到点点微弱火光了。 担任斥候的莱恩眺望许久,回禀道:“三丛篝火,大概三十个人的样子,应该是那伙强盗没错了。” 洛萨下令道:“所有人,准备着甲。” 在平时赶路时,洛萨和汉斯是不佩甲的,装备大多寄存在驮马身上。 因为不管是他,还是汉斯的锁链甲,甲环都是很密集,编织手法很复杂的高档货,重量是莱恩和莫德尔这种军士的链甲衫的一倍。 如果不是囊中羞涩,他和汉斯甚至都不该乘坐战马,而是去乘驮马,以节省马力。 战马是种精细动物,跟好料理的驮马不同,不仅不能久骑,平时得喂**细饲料,吃的有时候比人都要好。 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因为在战场上,一名骑士的性命,跟坐骑的体力是否充沛息息相关。 “大人,要贴浮动甲片吗?” “不用了,对付一群蟊贼不必如此慎重。” 洛萨摇了摇头,不是他太过轻敌,而是骑士在小规模冲突中,对于这些无甲,布衣的强盗而言,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在这个平民普遍吃不饱的时代。 即使是落草为寇,该吃不饱还是吃不饱。 他们的战斗力比起领主们强行从农田里拉出来的农奴征召兵强,但强得有限。 中世纪的步兵,除雇佣兵,长弓手等少数特例以外,本就不值一提。 步兵中最强的战斗单位,往往是失去坐骑的步行骑士。 前方属于丘陵地带,乘马冲锋并不稳妥。 所以离近了。 洛萨便嘱咐莫德尔留下,照顾马匹,自己和般若,汉斯和持弩的莱恩,从两方的树林包夹了过去。 锁链甲并不影响他动作的灵活,这副甲胄,包括链甲护腿,护臂在内即使全套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五公斤,对他而言并不算重。 ... 强盗们聚在篝火旁,火光照亮了他们油亮兴奋的面孔,许久未曾打理的胡须上,满是污渍和隐约可见的跳蚤。 被绑缚在马车旁的俘虏们,满脸绝望与麻木。 尤其是女眷,在押送路上就少不了被揉捏。 等到这帮强盗酒足饭饱之后,等待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强盗们此时正兴高采烈地举杯畅饮,从村庄里抢来的劣质酒水顺着胡须淌落。 架在火堆上炙烤的禽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有人蹲在瓦罐里沸腾的肉汤旁,望眼欲穿地等待着。 “这次可真是大丰收,安德尔那个愚蠢的骑士居然带着侍从跑到利恩茨去参加比武大会了。我要是骑士老爷,肯定天天窝在庄园里,大口吃肉,猛干女人。” “就是,什么狗屁骑士的荣誉,哪有美女和佳肴香?” 有人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肉,咀嚼着,含混不清地问道:“头儿,这次我们每个人应该都能分到三十…哦不,或许有五十枚第纳尔吧?” 强盗头子神情一冷,哼道:“前提是先把这群奴隶带到南方的市场上卖掉,不然最多分给你们十五枚银币。” 强盗们面面相觑。 他们一手展开的劫掠,对这次获得的战利品数额,也有大概的印象。 按照他们约定的分成比例,落到个人手上,怎么也不至于只有十五枚第纳尔。 其实若是十五枚成色十足的大银币也就算了。 但他们清楚,以强盗头子的性格,恐怕只会分给他们“黑币”或是那种小的可怜的小银币! 有人面露不满: “头儿,这不符合我们当初以天父之名起誓,订下的规矩吧?” 强盗头子满脸红晕,得意洋洋地说道:“是你们先打破规矩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藏了战利品,放心,十五枚银币也够你们潇洒很久了,再者说了,这儿不还有好多姑娘供你们享用嘛。” “想想看,若是在威尼托的的城市里,想上那些妓女流萤,怎么不得三枚大子儿?” “这里的姑娘可都是良家女,而且还任由你们摆弄,在把她们卖出去之前,你们都能过上跟领主老爷们一样的日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强盗们下意识看向被绑在马车旁的女人们,面色稍霁。 能喝酒吃肉玩女人,这待遇似乎还真不错。 但就在这时。 一声宛如石破天惊般的呐喊声响起。 “恶徒们,你们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孽。只有天父能宽恕你们,而我则负责送你们去见天父!” “届时,祂将决定你们是在地狱的硫磺火湖中沉沦一百年,或是一千年。” 循着声音看去。 黑暗中,一个巍然伫立的铁面人正手持双手剑,宛如神使般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那仅存于头盔上部的一字窗,仿佛来自地狱的门扉,恐惧感顷刻间席卷每个人的心头。 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女人站在铁面人的身旁,鬼面盾牌上的恶鬼浮雕,仿佛活了过来,露出冰冷,贪婪的微笑。 “骑…骑士老爷?” 有人惊惧地大喊着。 这些强盗多是领主底下的逃奴,对于骑士的畏惧简直是刻入骨髓的。 “都别慌,他就两个人,给我砍死他们,谁杀了他,他身上的铠甲统统归你,我还会额外再分他一百个小银币!” 强盗头子大喊着想要稳定军心。 但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里响起另一声呐喊:“以天父之名,条顿骑士,冲锋!” 恐怖的牛角盔下,披着白色罩袍的汉斯宛如白色死神,从树林里一跃而出,挥舞着双手大剑,宛如猛虎下山般杀入毫无防备的强盗群中。 伴随他冲出的,还有一支被夜色掩盖的锋锐弩矢。 弩矢精准命中了强盗头子的脖颈,他捂着脖子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莱恩躲在密林里,早已锁定好了几个站在篝火旁的显眼目标。 那几个穿着链甲衫,皮甲,或是棉甲的,必然是这伙强盗的头目,只要杀死这些人,本就乌合之众的强盗团伙,立刻就会崩溃。 而强盗头子还不知躲避,站在原地发号施令,当然第一时间就被莱恩解决掉了。 作为维尔纳伯爵麾下一百军士的佼佼者,莱恩可不是只会喂马,伺候人的男仆。 很快,喊杀声便停歇了。 强盗们几乎被杀了个精光,只留下三个早早投降的软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被绑在马车后的青年男女,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高大的骑士,不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别以为这个时代的骑士能多么富有骑士精神。 公然带队劫掠村庄,抢劫过往商队,设卡勒索路费,甚至是以杀人为乐的刽子手比比皆是。 “你们自由了。” 洛萨举起剑,砍断了束缚他们的绳索:“我是利恩茨伯爵的朋友,你们不必忧虑我会将你们变卖为奴。” “从那些强盗们手中拿回属于你们的财物,返回去重建家园吧。” 第二十章领民 人们看着浑身浴血,宛如魔神般将那些残暴的强盗如砍瓜切菜般砍杀的洛萨,噤若寒蝉,完全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才有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面露愁苦地说道: “尊敬的老爷,感谢您从那些恶棍手中拯救了我们,并且慷慨赐予了我们自由,可我们现在还有哪里可去呢?” 洛萨沉默了下。 那座村庄被焚烧得很彻底,想要重建,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都太多了。 男人继续说道:“我们的领主是个残酷悭吝的人,我是他的贴身男仆,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当他得知我们没有保护好他的庄园,他虽然不会处死我们,但肯定会选择将我们变卖为奴,抢走我们手上所有的财物。” “尊敬的骑士老爷,他根本就不会帮助我们重建家园,他只会榨取到最后一点油水后,抛弃这里!” 洛萨皱起眉,感觉有些棘手。 “抛弃封邑,他的领主不会制裁他吗?” “我不知道,或许会,但肯定不会有多严重,因为他是领主的妻弟。” 男人诚恳地低下头,单膝跪地说道:“请您让我们成为您的追随者吧,在这里还活着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我保证,他们会像最勤恳的骡马一样劳作,像最忠诚的猎犬一样为您效劳,只求能得到您的庇护。” 他身后的男男女女也纷纷开口保证,自己会辛勤干活。 他们也能看出来,洛萨是一个罕见的善良的领主。 给他做奴仆,跟被卖到奴隶市场上做奴隶,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更重要的是,这位领主明显更强大。 他的身旁拥有如此盔甲鲜明的战士的效忠,杀死那些强盗们也是干净利落,比他们原先的骑士领主强太多了。 洛萨有些为难道:“抱歉,我知道你们的苦衷和难处,但我并没有封邑来收容你们。” “我们此行是要前往圣地,跟异教徒们做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你们若是追随我,必定会遇到很多危险。” 他的确需要追随者。 这十几名青壮年正处于体力的巅峰期,而且男女比例均衡,是很不错的领民。 比起在圣地招募朝圣者…能在如此艰苦的朝圣旅途中存活下来的穷人朝圣者,良善之辈究竟有多少,可想而知。 “赞美天父,朝觐圣地是光荣且神圣的使命,若我们追随于您,您的荣光也将照耀我们这些卑微之人。” 村庄的幸存者们全部随着那名男仆跪倒在地。 他们有些人尚且还懵懵懂懂,但那名男仆的“睿智”形象,想必早已深入人心。 有他带头,余下的人也丝毫没有犹豫。 “好吧。” 洛萨不再犹豫,开口道: “我是来自阿尔高的哈布斯堡家族的骑士,洛萨·冯·哈布斯堡。我接纳你们的投效,并承诺不视你们为奴仆,而是领地内的自由民。在我获得封邑后,你们都将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但同时,你们必须以天父的名义向我发誓效忠,履行赋税和兵役!” 他仔细数过了,总共有七个男人,六个女人,总共不过多支出十三人的船票费用。 他们的吃喝,有强盗们洗劫来的财物打底,不需要他额外再付钱。 而且,强盗们洗劫来的财物明显还会有剩余,毕竟听这些人的口吻,强盗们可是洗劫了一位骑士的庄园的。 “莱恩,你去把莫德尔叫过来吧。” “汉斯,你负责去清点缴获与财物,并把原属于这些领民的财物归还给他们,并分配给他们车马照料。” 莱恩和莫德尔都是文盲,连用金币换算成银币都不会,书记员这种工作暂时由汉斯代理。 处理完这些。 洛萨和般若来到三名幸存下来的强盗们面前。 洛萨看着这三个抖如筛糠的软蛋,皱眉道:“说吧,你们的老巢在哪,那里留有多少人防守,有无陷阱?” 不是为了“除恶务尽”,而是他想试验一下,同一伙强盗,是否能被系统判定为两伙。 如果可以的话,在拔掉这伙失去主力的强盗据点后,他就能完成“侠义骑士”的里程碑了。 他越来越感觉人才难得。 哪怕是汉斯这种系统评价为一星的扈从,也是这一时代,自己区区一个骑士根本不可能招募到的优秀人才。 三人没一人开口。 洛萨有些纳闷,怎么这群不作抵抗直接投降的软蛋,此时骨气倒是硬了起来。 洛萨冷哼道:“交代实情,我会饶你一命,我向天父发誓!” “机会难得,谁先开口,谁就能活命。” 终于有人意动,他试探着举起手,小声道:“老爷,我们的据点离这儿不远,我们本来是想在这儿享用完...再回去的。” “皮克,你这狗娘养的住口,难道你忘了我们曾在天父面前发过的誓言了吗?违背誓言,难道你想在火狱中沉沦吗?” 旁边的强盗立刻破口大骂。 皮克也不甘示弱地回骂道:“你跟老约翰在据点都留了妻儿,我孑然一身,就想保住自己的命有什么错?” “凭什么你们的妻儿要我豁出命去保护?” 洛萨点了点头:“你很聪明,现在老实交代地点,我警告你,别耍花样,我会带你抵达你们的老巢后,再把你放走。” 皮克立刻如竹筒倒筛子一样把事情交代了出来。 他很相信洛萨。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重视誓言的,尤其是洛萨这种骑士。 一名轻易背弃誓言的骑士,将会被视作是不荣誉的,基本上可以说是社死当场了。 皮克满脸谄媚的笑道:“老爷,我都交代清楚了,包括他们布置的陷阱,绝对没有一项疏漏。” 洛萨点了点头,随即高声道:“领民们,这三个人中,是否有人曾杀害你们的亲友,抢夺你们的财产。” 这些刚刚拿回自己财物的男女们,立刻面露憎恨。 “就是他,他杀了我的母亲,还奸污了她!” “那个人杀了我的父亲,还砍掉了他的头颅串在长矛上恐吓别人!” “那个独眼的畜生,我亲眼看到他把我刚三岁的儿子摔死在墙上,他小小的脑袋都瘪了下去。呜呜呜。” 女人说着,便恸哭了起来。 “那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吧。” 洛萨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皮克满脸惊恐:“骑士老爷,您曾许诺要饶恕我的性命。” 洛萨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确饶恕了你,但他们不愿饶你。我作为他们的领主,赐予他们公平公正,报仇雪恨的权力。” 这些压抑着愤怒的男女们,很快便拿起了强盗们的武器,向着这三个被绑缚着的强盗,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身处边境,他们绝非顺从而不知反抗的绵羊,更别提眼前只是三个手无寸铁的强盗。 惨叫声逐渐衰弱,直至悄无声息。 男仆率先拿着一把染血的武装剑,跪伏到洛萨的面前。 “感谢您,感谢我们所效命的领主,您不惜冒着违背誓言的风险,也愿意赐予我们报仇的权力,我发誓,将会永远效忠于您。” 洛萨摇了摇头:“这份权力不是永久的,当我获得领地后,我制定法律,不再容许有仇杀的行为发生,一切按照法律行事。” 他随即又道:“而且,我并非违背誓言,不要再提。” 第二十一章侠义骑士 强盗们的据点的确很近,就位于威尼托与奥地利边疆辖区的交界,距此不过几公里的路程。 只是需要牵着驮畜,马车,翻山越岭,还得走上一段很漫长的夜路,这对于绝大多数都有夜盲症的人而言,无疑是个无法克服的难题。 这伙强盗之所以没直接返回据点,就是这个原因。 洛萨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这伙强盗家有悍妇,才不敢堂而皇之带着一群掳掠来的女奴,回去玩弄。 略一琢磨便回过味来。 这个时代底层女性地位非常之低。 即使贵族阶层中,存在少数女大公,女皇,受人追捧的女爵。 以及那些隐藏在领主幕后,令人生畏的女巫。 依旧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一来,女性很难履行封臣对于封建主服兵役的义务,致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无法像男性那样,通过战争实现阶级跨越。 二来,是受宗教压迫,女性被视作邪恶的诱惑者,具备“原罪”,没有受教育的权力,一切都得依附于男人。 强盗们不敢赶夜路。 洛萨自然也没有这种想法,他吩咐莱恩和莫德尔,带领新招收的领民们,在山间的开阔地安营。 熊熊篝火很快便重新燃起。 洛萨将强盗们没来得及享用的食物,分发给了麾下的领民们,又拿出驮马上携带的食物,拿到篝火上加热。 洛萨吩咐道:“莫德尔,莱恩,你俩就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去看看领民们都有什么需求,从今天起,他们就归你俩管了。” “啊?” “别犯傻,你们俩以后可是我的军士统领,现在人手虽然还不多,但他们以后可都是骨干,得你们好好培养。” “我明白了。” 两人闻言都有些振奋。 他们很敬畏洛萨,也认定洛萨能做出一番伟业,这也使得洛萨对他们的看重,更使他们感激。 两人相继离去。 心中都萌生了一个往日不敢奢望的想法。 “大人有朝一日若是成了领主,该不会真的分封我们为骑士吧?” ... 篝火噼啪作响。 洛萨小口喝着肉汤,神色坦然。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小菜鸟,但现在已经是大战过后,连杀十余人依旧能面不改色地喝肉汤的老练战士了。 他蜕变的很快。 总有种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个喜好杀戮的变态疯子的感觉。 “什么?你想给我倒杯水?” 洛萨做出侧耳倾听状,随即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般若。” 般若:“…” 她面无表情地取出木杯,接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洛萨接过水杯,轻吹了下上面的水汽,才小口啜饮着。 般若张了张嘴,有些无奈道:“你有要求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作为你的臣下,我会听命行事。” 洛萨扬起眉毛,盯着对方火光映照下的暖橘色面庞,笑道:“那行,我想借你的膝盖躺一会儿。” 气氛一瞬间有些压抑。 洛萨能清晰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对面袭来。 迎着般若清冷的眸子,他咽了口温水,但眼神中却没流露出任何恐惧的情绪。 许久。 般若才道:“抱歉,这不是作为臣下应尽之义务。” 感觉到气氛不那么僵硬了,洛萨才有些讪讪地开口道:“我就那么一说。” “领主大人,我可以的…” 汉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满脸憨笑:“您如果疲倦了,臣下愿意充当您的枕头,让您能获得一个良好的睡眠。” 这可怜的孩子,大概是品质太低,仅有一星,所以亲密度涨得飞快。 打开系统一瞅。 豁! 已经从“友善”上涨到了“崇拜”。 “还是算了。” 洛萨连忙摇头道:“我只是同般若开个玩笑,没有那么娇气。” 汉斯暗暗心想:“大人就是大人,居然敢跟般若将军开玩笑。” 这个老实孩子,压根儿没看出洛萨在调戏般若。 因为在他眼里,从来没把般若当女子看待,确切来讲,连人都不是。 是地狱看门人! ... 第二天凌晨。 天还未亮,一行人便启程。 洛萨,汉斯,般若,莫德尔轻装简从,沿着山路艰难跋涉。 这次轮到莱恩在据点附近被留下来,跟领民们一起看守驮畜和马车。 仅仅这么短暂的相处时间,洛萨不可能完全信任这群领民,所以临行前,特地嘱咐莱恩长个心眼儿,防止他们暗地里串联。 防人之心不可无。 几率再小,也得防备。 有防备的莱恩,手握弩机,甲胄在身,如果那些领民真是利欲熏心,也很难得逞。 至于为何不带这伙领民杀上强盗据点,是因为尽管他们之中的青壮,拿起强盗们留下的武器就是一员合格的“征召兵”。 但他可没想把这些新招募的领民当做炮灰使用。 而是打算交给莫德尔和汉斯训练成正规士兵。 即使他没有财力将他们都训练为“军士”,也不会把一群破衣烂衫,从未经过训练的农民强行拉上战场。 再者说了,圣地附近的领民,大多数都是信仰正教和少数信仰拜火教的异文异种。 这十几个领民好歹也是同文同种的日耳曼人,到时候也是一支更值得信任和器重的关键力量。 既防备,又寄予厚望。 两者并不矛盾。 路程过半时,汉斯突然开口问道:“大人,如果碰到妇孺怎么办?” 洛萨略一思索,便道:“如果有威胁就杀,没威胁就放她们自生死灭,总之,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虽然洛萨知晓,即使是老弱妇孺,既然她们享用着强盗们杀人掳掠来的钱财和食物,也就没什么无辜可言。 但真要他“斩草除根”,他还是有些下不去这个手。 汉斯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还是个新兵蛋子,但受时常侵略斯拉夫人,烧杀抢掠的条顿骑士前辈们的影响,也不是什么妇人之仁的人。 翻过个小山坡。 目的地终于映入眼帘。 “这就是所谓的强盗据点?” 站在山坡上,汉斯大皱眉头:“这分明就是一座村庄!” 他们甚至开辟了一小块农田。 据此不远处,还能看到一大片果园,上面开着淡黄色的花,香气扑鼻,简直像是个世外桃源。 洛萨也有些疑惑:“那个强盗该不会故意给我们指错路了吧?” “我去探探!” 莫德尔一马当先,向据点走去。 不多时便快步跑回,面露惋惜道:“没搞错,那个强盗所说陷阱的位置和布局都是对的,这就是他所说的那座强盗据点,他不敢骗我们的。” 洛萨沉沉叹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一座由逃跑的农奴组成的聚集地,既能避免领主的压迫,重税,偶尔还能组团下山,劫掠一番。 或许他们原本也是一群可怜人。 但当他们拿起屠刀时,便不再可怜。 “汉斯,莫德尔,你们两人从侧翼包抄,我跟般若从正面突破,记住我的嘱咐,一切以保护自己的性命优先。” 他现在手头力量有限,可靠的人拢共就这么几个人。 在真正获得领地激活系统前,靠里程碑来抽取扈从,能得到的机会也十分寥寥。 第二十二章完成里程碑 强盗据点里。 天色虽才刚亮,人们就已纷纷起来劳作。 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夜生活,睡得早,醒的也早。 男孩紧握着手中,父亲为他亲手制作的木剑,不住眺望着村口,满脸期盼:“爷爷,父亲还没回来吗?” 小木屋前,跛足的老人正打磨着手中的柴刀,闻言也有些忧心忡忡。 这都一夜了,该不会是被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卫兵给追上了吧? 但脸上还是露出笑容,安抚道:“就快回来了。别急,这次你父亲肯定能带回来很多肉食和钱币,到时候我去城里的裁缝铺,给你裁一身新衣。” 男孩顿时露出了缺了一颗门牙的笑脸:“不,我不要新衣服,要父亲先给爷爷打一副拐杖。” 老人脸上的褶子挤出了个笑脸:“乖孙真是孝顺,不过我这条腿也不碍事,还是先给你裁新衣吧。” 祖孙俩说说笑笑。 但男孩的脸色突然僵住了,他满脸恐惧地指着老人身后:“爷爷,是魔鬼,魔鬼来了!” 跛足老人回头看去,只见在村口的地方,一个满脸惊恐的村民,正被一个披着红色罩袍,身着铁甲的男人一脚踹翻。 殷红的鲜血正从铁皮人手中的剑刃上淌落。 那人手握染血的剑,宛如地狱走来的魔鬼,向村子里缓缓走来。 跛足老人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当初,村子里的那个飞扬跋扈的骑士老爷,他的这条腿就是被那位骑士老爷打断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位骑士的可怕! “走,快走,躲到屋子里的柜子里!” 跛足老人推搡着男孩,小声呵斥道。 ... 洛萨双臂发力,用剑劈下。 手半剑锋利的剑刃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干净利落地将眼前这名强盗的半边肩膀,连带着想要用来格挡的木质长矛一同劈开。 啊—— 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剧烈痛苦,使这名强盗在地上不停翻滚着。 血水流淌一地,汇聚成小水洼。 洛萨桶盔下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悲悯,双手握住剑刃,稳稳地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惨叫声戛然而止。 金属与血肉摩擦的滑腻感借着剑尖涌来。 他拔出手半剑,再度向迎来的两名强盗劈去。 般若站在他的身侧,宛如影子一般跟着。 她起先没有出手,这些羸弱不堪的强盗丝毫没有让她动手的想法。 直至,有一名强盗,似乎把她当成了软柿子,想要挟持般若,好使那个横行无忌的恐怖骑士,投鼠忌器。 但还未靠近,脖颈处便飘起一串血花。 鬼面三角盾的三个尖角上,有血水滴落,般若侧身避开了喷溅而出的血水,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血水逐渐渗入盾牌。 那上面的鬼脸浮雕,露出满足的微笑,立刻发出催促之念,试图让般若去杀死更多的活人。 但般若依旧没有动作,只是默默跟在洛萨身边,看不出任何情绪。 ... 青壮的强盗们逐渐被清理一空。 洛萨抬脚踹翻一个拿着粪叉的老农,他的目光从对方苍老的面容上扫过。 随即毫不犹豫一剑捅穿了对方的心脏。 他不敢轻视粪叉这种可笑的武器。 因为据说曾经有位猎魔人便是被粪叉杀死的。 既然手持武器,便应该心怀死在他剑下的觉悟,无论是否是老弱妇孺。 ... 汉斯和莫德尔互相掩护着,跟敌人拼杀着。 两人的武艺和装备都远胜于这些人。 再加上清晨起来,猝不及防之下,这座强盗据点里,根本没人是他二人联手的一合之敌。 砰—— 汉斯举起盾牌,撞翻了一个跛足老人,一脚踹飞了对方手握的柴刀,身旁莫德尔一剑刺出,扎进对方的喉咙。 咯咯——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脖颈处喷涌的鲜血堵住了他的气管。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神看向自己藏在木屋里的孙子,随即气绝。 “不!” “爷爷!” 眼含泪水,满脸憎恨的男孩儿,从木屋中飞奔而出。 他捡起地上,老人丢掉的柴刀便向汉斯扑来。 汉斯只是稍一犹豫,险些被柴刀劈中,是他身边的莫德尔及时站出,用盾牌抵住了这一刀。 “你这个长角的恶魔,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男孩儿嘶吼着,拼命挥砍手中的武器。 但柴刀太钝,他的力气又不足。 汉斯有了防备后,盾牌护在身前,任凭他再怎么疯砍,也像是蚍蜉撼树。 “住手小孩儿,立刻放下武器!” 莫德尔怒喝道:“只要你不攻击我们,看在你年幼的份上,我们会饶恕你的性命。” “大人,我该怎么做?” 带角巨盔下,汉斯的神情有些迷茫。 此时,喊杀声已经停歇。 这些强盗们留守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即使有几个手持猎弓的强盗,箭簇甚至都是骨质和木质的,根本威胁不到四人。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屠杀。 莫德尔有些不耐烦,要他说,这种不识好歹的小孩儿,就该一剑砍死了事。 左右不过是些强盗后裔,耳濡目染之下,长大了也是个该上绞架的恶棍。 但他又有些犹豫。 自己的主君明显是个仁君,自己若是做出这种屠杀幼小的事,会不会显得太过血腥冷酷,不符合骑士精神? 要知道,昨晚主君才表示,以后有可能会册封他们为骑士!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使莫德尔没能下得了手。 不远处,洛萨甩了甩剑刃上沾染的鲜血,不疾不徐地走来。 他略一打量,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拿起武器,就是敌人。” “汉斯侍从,莫德尔军士,对付敌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们吧?” 啪—— 莫德尔一个盾击,将小男孩儿撞了个屁墩儿。 洛萨盯着眼前满脸仇恨的小男孩,神情有些怜悯:“你的父亲在屠杀别人父亲的时候,想必也曾目睹过这样的神情。” “当你吃着你父亲蘸着他人鲜血的面包的时候,肯定不会认为那是罪恶的,反而会满脸崇拜地认为你父亲真棒。” “对吧?” 洛萨竖起一根手指,神情冷漠:“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放下手中的武器。” 小男孩倔强地握着手中的柴刀,咬牙切齿,眼神中的恨意,仿佛要化作墨水流淌而出。 洛萨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动手吧,汉斯。” 汉斯咬着牙,高举起手半剑。 唰—— 鲜血在地面肆意流淌。 洛萨微微低下头,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天父在上,他们是否有罪皆由你审判,我无法细致甄别,更没有判断他们是否罪不至死,所以只能送他们去见您。阿门。” “继续吧,手握武器,还敢反抗的人,如果劝不动,就统统处理掉。” 洛萨下了命令。 片刻后,这座静谧宛如世外桃源的小村庄,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处都是尸体,鲜血肆意流淌。 妇孺尖叫着躲入一个像是议事厅的建筑。 “大人,我们跟这些强盗有区别吗?” 汉斯的神情有些迷茫。 洛萨也同样。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汉斯这个仰慕自己的扈从面前表露出任何迷茫。 他沉声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况且,我们只杀了那些拿着武器的人,没有牵累别人,这已是最大的仁慈了,不是吗?” 他没有下令攻打妇孺们所在的议事厅,而是吩咐道:“敌人已经基本肃清。莫德尔,你去通知莱恩他们过来,接收物资...记得给那些未曾抵抗的人,留下些口粮和种子。” 洛萨来到“议事厅”前,看着那一张张有些麻木和恐惧的面孔,没有再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代表正义。 这些人中,或许被掳掠来的女眷,但更多的还是强盗本身的家人。 他们,包括很多死者,或许都很无辜,未曾伤害过别人。 但当他们享用那些有罪者带来的食物,钱财时,他们也就没那么无辜了。 都说祸不及妻儿,但拿着老赖钱财避居国外的女儿,真就无辜吗? 她若无辜,那些穷困潦倒,指望着这笔钱救命的人又何其无辜? 这就是洛萨的处事之道。 既宽仁,又残酷。 耳畔,响起里程碑已完成的提示音。 洛萨神情沉重,率先离开了这座村庄。 “呵,侠义骑士。” 洛萨低声自嘲道。 第二十三章紫色品质的扈从 恭喜您,已完成里程碑——侠义骑士,你阻止了一起强盗对商队的袭击,并且覆灭了两支强盗团伙。 您的侠义之心理应得到褒奖,获得高级扈从抽奖券:1。 高级扈从抽奖券:使用后,必定获得一名“罕见”品质及以上品质的扈从。 在游戏中,一星对应普通品质,白色。 二星对应稀有品质,是蓝色。 三星对应罕见品质,绿色。 四星对应超凡品质,青色。 五星对应史诗品质,紫色。 六星对应传说品质,金色。 也就是说,这张抽奖券,最低也能获得一个三星扈从! 洛萨回头望了一眼强盗据点。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感觉。 游戏里司空见惯的打怪升级,放到现实中,还真是让人感觉沉重。 莱恩率领的车队,缓缓开进强盗据点。 辛勤的领民们将便于携带的,有价值的东西,搬了个大概,只给困守在“议事厅”的妇孺们留下了一些口粮和种子。 收益有些出人意料。 大概是刚洗劫过一个小商队,还没来得及销赃。 这一次获得的战利品,若是在附近城镇里换成钱财,大概能有三十枚成色最好的苏勒德斯的样子。 这已经能在乡下购买一座庄园了。 离开强盗据点。 一行人便直接开赴威尼托。 威尼托此时正处于,地中海上的一个大势力,威尼斯共和国的统治范围内。 他们在一座城镇停下修整。 洛萨派汉斯和那名原先骑士的贴身男仆一起,负责处理缴获,换取需要的物资。 自己则和般若早早提前回到了旅店。 洛萨准备立刻进行抽卡! 随着五颜六色的高级扈从兑换券变成飞扬的粉末,一张闪烁着浓郁紫色光辉的卡牌缓缓浮现。 洛萨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厉害。 作为“昨日巨舰”游戏的总策划,他再清楚不过抽卡系统能抽到五星和六星扈从的几率有多低了。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只出三星的准备了,谁曾想,自己的运气居然来了个小爆发。 卡牌有着尊贵的紫色边框,并且在顶端中央处,还镶嵌着一枚紫色宝石。 作为史诗品质的扈从,是具备跟最强的传说扈从并列的资格的,即使是一些氪佬,最强阵容中也不乏五星扈从的身影。 在卡牌正当中,描绘着一名笑容甜美的邻家少女形象。 她留着白色的齐刘海,穿着薄纱长袖,外套黑色紧身衣,穿着黑色短裙,露出穿着长棉袜的光洁白腿。 整个人除了头顶长了一对蜿蜒双角外,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危险气息。 名称:芙琳吉拉·采佩什 类别:术士 品质:史诗级(五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淡 力量:10 敏捷:12 体力:23 耐力:12 精神力:35 简介:她是来自鲜血王庭的贵女,在暗夜唱响挽歌,头顶着红月,一点一滴将看中的猎物吸干最后一滴血。 天赋:鲜血魔法专精:芙琳吉拉是一位基本功扎实的鲜血魔法师,只要她的精神力足够,就能施展绝大多数的鲜血魔法。 鲜血魅惑:芙琳吉拉的声音充满了女性吸血鬼们诱人犯罪的魅力,她可以轻易俘获一些意志不坚定的男人的心。 技能:渴血:芙琳吉拉能够汲取任何富含生命力量的鲜血,来作为补充自己消耗掉的体力及精神力的养料。 血池化:(需精英化解锁) 暴君化:(需精英化解锁) 紫色的光辉闪过。 空气中,涌现出一股浓郁的甜腥味,有些馨香,又有些令人作呕。 张牙舞爪的红色雾气,弥漫开来。 片刻后,又猛然聚拢在一起,汇聚成了一个看上去最多不过一米六的黑裙少女。 和立绘上一样。 少女有着修长笔直的大白腿,看起来酷似白丝,但实际上应该是棉制的裤袜,与短裙间的绝对领域,惹人遐思。 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从洛萨的心中涌现。 但紧跟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便从他面前轻轻拂过,使他恢复了清明——那是般若的气息。 与立绘唯一的不同点在于,芙琳吉拉失去了那两根蜿蜒的双角。 芙琳吉拉的大眼睛眨了眨,仰起头望着洛萨,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master,你终于把我召唤出来了,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扶住洛萨的手臂,轻轻摇晃着:“master,我好渴啊,你能给我一点血喝吗?” “行了,跟我没什么可装模作样的。作为高级吸血鬼,鲜血对你而言就像是吃甜点,根本不是必需品。” 洛萨是一手打造昨日巨舰游戏的总负责人,自然清楚这位看似只是邻家少女的女孩,其内核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在解锁精英二级的专有技能“暴君化”后,芙琳吉拉会化作一只生满血色触手,每一根都能刺穿敌人身体,汲取鲜血的可怕怪物。 她表面上所有的可爱与美丽都是伪装的,实际上,是跟人类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物种。 芙琳吉拉的眼眸上蒙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道:“领主大人,您连扈从这么一点点要求都没办法满足吗?明明您身上的血气如此充沛,是刚杀过很多人吧?” 或许是般若身边的“冷气”的缘故,洛萨丝毫没有被迷惑。 他皱起眉,询问道:“你头顶的双角哪去了?” 芙琳吉拉“啊”了一声,惊讶道:“什么角,人家的身体,可是跟正常人类女性没有任何区别的哟。” 她眨了眨眼,坏笑道:“只会更好。” 坐在房间另一端的椅子上,自始至终就没开口过的般若,终于说话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憎:“你们这些从地狱里潜逃出来的可憎畜生,皮囊下掩盖的丑陋身躯,简直令人作呕。我警告你,别再用这种恶心的语气来跟领主大人说话。” 洛萨有些头疼。 游戏中,芙琳吉拉所属的势力是鲜血王庭。 而鲜血王庭是一群从地狱中逃出的吸血鬼所创建的势力,根据地在瓦拉几亚。 跟般若所属的地狱阵营,不仅不存在羁绊,反而是死敌。 两者是警和匪的区别。 不过也没什么,能得到五星扈从,而且还是稀罕的施法者,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即便带点副作用,他依旧血赚! 芙琳吉拉瞥了般若一眼,尤其是那面鬼面浮雕盾牌,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忌惮之色。 她的几个先祖就是被般若强行带回地狱的。 但随即又衍变成不屑:“般若,你不过比我早服侍大人一段时间罢了,不然你现在还真未必能打得过我。” 她觉得,以自己的本事,肯定比般若这种冷冰冰的蠢女人更受领主大人宠爱,只要领主大人多多给自己升级,甚至精英化。 即使相差一个品质,般若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再者说了,大家现在都在领主大人手底下干活,难不成你还想对我动手不成?” 芙琳吉拉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 般若看向洛萨,清冷的眼眸中罕见有一丝怒意。 她不擅长言语之争,眼下,明显是想让洛萨帮她说话。 洛萨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这怎么搞? 第二十四章准备启程 这是什么修罗场! 帮般若,很显然会掉芙琳吉拉的亲密度。 而芙琳吉拉的亲密度重要吗? 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现在只是个骑士,但若是能共享到芙琳吉拉的天赋,立刻就能掌握神秘的鲜血魔法,从近战炮灰转职为高贵的施法者。 在游戏中,为了平衡,法爷或许比射手,战士,坦克强不了多少,甚至还有容易暴毙,腿短等重大缺陷。 但这可是现实! 施法者就是要比臭近战的高贵。 但是若要帮芙琳吉拉,自己好不容易跟般若培养起来的感情,恐怕也会出现裂痕。 洛萨没有多做权衡。 从单纯的利益角度来讲,或许帮芙琳吉拉说话更合适。 但他从来都不是个只讲究利益的冰冷机器。 “芙琳吉拉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我不希望你刚到这个世界上就与我最信赖的挚友发生冲突,哪怕是言语上的。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我希望你能对你的主君我,在言语上有起码的尊重。” “这个世界并不简单,比你和般若都厉害的人物大有人在。” “即使你们曾是宿敌,现在既然是同僚,也该通力合作才对。” “还有你,般若,我很清楚芙琳吉拉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所以,如果你担心我会被她诱惑,则大可不必。” “嗯。” 般若依旧面无表情,但亲密度上涨的提示音说明她对洛萨帮她说话还是很受用的。 不过芙琳吉拉的亲密度不仅没降,反而上涨了一点就让洛萨有些看不懂了。 洛萨暗出了一口气,说道:“芙琳吉拉,你跟我出来一趟,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追随者。” 两人来到走廊上。 洛萨语气微顿,严肃道:“我得提前警告你,抑制住自己吸血鬼的本性,别对我的追随者们动手,也别随意伤害普通人。这里不是鲜血王庭,是个有女巫,吸血鬼,恶魔存在,水很深的异世界,平时最好不要随意显露自己的独特之处。” “吸血鬼?” 她舔了舔嘴角:“这个世界也有吸血鬼?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些同族,让它们臣服于我的裙下了。” “如果你能做到,会有机会的。” 洛萨语气微顿,又强调道:“记住我所说的话。” 芙琳吉拉微笑着矮身,说道:“当然,我尊敬的领主大人,您的任何吩咐,都将得到无条件的服从。” 洛萨点了点头:“现在,我得先带你换一身衣服,你身上的衣服虽然好看,但跟这个时代太过格格不入了。” “好的,领主大人。” 芙琳吉拉的态度很乖巧。 但耳畔传来的“亲密度下降”的提示音,还是说明了她的心情。 也不知是不愿受管束,还是不愿意换衣服? 洛萨深深地看了芙琳吉拉一眼,对付这个把心切开,两瓣都是黑的女吸血鬼,可不能像对待般若一般。 在设定中,死于她手的人类,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洛萨带芙琳吉拉取了一套这个时代很普通的女装换上了。 跟般若一样,她也被要求佩上了面纱。 只不过她的头发是罕见的白色,还额外裹了条头巾。 叮叮叮—— 连续三次亲密度下降的提示音,令洛萨确定,芙琳吉拉的确是十分反感换一套在她看来如此丑陋的衣服的事。 不过洛萨也不着急。 他已经回忆起了自己当初对于芙琳吉拉的设定。 这是个缺乏管教,打小就肆无忌惮的鲜血王庭大小姐。 自幼父母便死于神庭,孤零零居住在自己豪奢的宫殿里。 由于天赋高超,血脉尊贵,在王庭里属于无人能管的小魔王。 她表面上肆无忌惮,似乎还有着小孩子的逆反心理,时常不顾禁令,跑出王庭,在人世间肆意妄为。 实际上,又对亲情和爱情有着发自内心的憧憬。 她其实是期待着有一个人能为了她好,来管制她的,说白了就是欠缺长辈疼爱的野孩子。 之所以洛萨选择偏袒般若,没有令她失望,反而使她亲密度上涨,是因为她自始至终就不喜欢那些因美貌而对她另眼相待的人。 设定中,任何被她迷惑的男人,都会被她毫不犹豫吸干所有鲜血。 所以,洛萨只要像个兄长一样好好照顾她,管制她。 哪怕她表面上逆反,不服气,亲密度也只会越来越高。 在游戏中,玩家需要精英化之后才能一点一滴解锁芙琳吉拉的设定集,读到这些故事后,再专门进行攻略。 但洛萨不同,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扈从的性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系统中所有可抽取的扈从,都是他的儿女。 “芙琳吉拉,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我跟般若就曾经遇到过一个比她更厉害的一个女巫。我知道你很爱漂亮,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洛萨语重心长地说道。 芙琳吉拉微怔,轻哼了声,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洛萨语气温和了下来:“委屈你了。” 系统提示音如预料的那样响起。 亲密度增加。 ... 威尼托位于亚平宁半岛的东北部,位于阿尔卑斯山和亚得里亚海之间,北与奥地利边疆辖区接壤。 在洛萨前世的历史上。 威尼托也曾被纳入到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很长一段时间,不过那都是在地中海贸易衰退,大航海时代到来很多年之后了。 现如今,威尼托地区的掌控者,是威尼斯共和国。 作为亚得里亚海当之无愧的王者,整个地中海海上实力最强的城邦共和国之一。 此时能在地中海上,跟威尼斯人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热那亚人的舰队了。 连占据东方丝绸之路,威尼斯人曾经的宗主国——掌握希腊火这种海战利器的东帝国,都必须要在诸多方面与威尼斯人达成妥协。 历次十字军东征,大军若是想要走海路,也势必要求助威尼斯人的船队。 威尼斯共和国能在整个亚平宁半岛绝大多数国家都被纳入大日耳曼尼亚帝国的统治的情况下,仍旧保持着自己的独立地位。 其实力可见一斑。 尽管这个时代的商人,是受人鄙视和嘲讽的。 但没人能否认他们手中掌握着的庞大财富,是任何封建领主,哪怕是帝国皇帝都要望尘莫及的。 在这个时代,只要有钱,就能组织起大量的精锐雇佣兵,他们远比农奴征召兵更加勇猛善战。 莱恩和汉斯回来了。 一进门,莱恩便用施瓦本的乡野俚语,破口大骂着:“这群贪婪可鄙,面目可憎的猪猡,居然敢开出一张船票三枚金币的天价,简直是把我们当肥猪宰!” 莫德尔有些疑惑道:“你说了我们是要到圣地参加圣战了吗?” “说了,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不以为然地告诉我,如果连船票都掏不起,到了圣地也是做地痞流氓,终日游手好闲,使圣地蒙尘。” “我真怀疑威尼斯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仰天父!这些人简直跟犹太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假信天父的异端!” 洛萨忍不住笑道:“或许,威尼斯人信仰的是赫尔墨斯才对。” “赫什么墨斯?” 莱恩一脸疑惑。 汉斯解释道:“是希腊人曾经信仰过的,主管商业的异教神。” 这个时代,受教育权大多掌握在神学家们手中。 即使是作为领主,甚至是国王,大字不识一个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 莱恩恍然,有些尴尬地应和道:“没错,这群贪婪的威尼斯人,对天父的虔诚,远不及他们对钱币的虔诚。” “在上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原本都谈好了价钱,威尼斯人还敢临时加价,那可是有教宗圣谕的。” 洛萨笑道:“没关系,他开这么高的价钱,不代表别人也会开这么高。” “现在又不是所有十字军齐聚亚平宁的时候,高卢的十字军主力还在筹备粮秣辎重,离威尼托还远。” “他们现在涨价未免也太早了,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执意加钱,我们会去找热那亚人坐船。” 作为商人,他们本就来往于地中海之上。 区区十几个舱位,敢开出每人三枚金币的价格,那是真拿他当冤大头了。 洛萨没有亲自出面的想法,区区一个商人,自己若是表现得太平易近人,反而会被认为是好欺负。 一直到下午时分,莱恩和汉斯才再度回来。 这一次,两人的脸上虽然都有些不满,但跟之前愁云密布相比已经完全是两码事了。 洛萨询问道:“谈下来了?” “嗯,谈下来了,每人一枚苏勒德斯金币。那伙商人还想在契约上做个漏洞,把我们安置在底舱,多亏汉斯识字,给认出来了。” 洛萨皱起眉。 硬了。 拳头硬了。 洛萨有些疑惑:“就没有别家可以商谈?” 他不想坐这种没信誉的商人的船,他怕到时候不是去往圣地,而是想把他们贩卖到北非去当奴隶。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只可能是他们成功反杀,并且喜提一艘船的财富。 商队雇佣的护卫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莱恩摇头道:“没了,据说是因为最近通往克里特岛的航线上有海妖出没,所以航线暂时中断了。我们明天就得跟着他们的商队一同前往港口乘船。” “好吧。” 洛萨点了点头,他不打算再在威尼托耽搁上个把月了,早些到圣地,也早些着手获取封地的计划。 有系统在手,多发育一两个月,结果可能就是天地之差。 至于海妖? 他不认为有芙琳吉拉在,还解决不了一些全靠魅惑人,和力气大些的怪物。 “那就这么定了。” “莱恩,莫德尔,汉斯,你们三个待会组织领民去采购一批金属矛头和盾牌,如果强盗们的武器中还有能用的,也可以留下来备用。我打算先把男性领民都编为长枪手。” 长枪手比起剑盾手培养起来会更便宜,难度也更低。 第二十五章扬帆,启航 海风轻拂。 依稀能看到远方薄雾掩映间,建筑林立的沿海港城。 一艘有着滚圆腹部,张着横帆的商船,正行驶在亚得里亚海的海面上。 这是一艘柯克船。 由西西里的诺曼人从北欧带来的船种,很快就适应了地中海气候,被广泛应用于商船上。 身穿白色麻布衣衫,手握木质十字架的穷苦修士,正对围拢在身边的船员和乘客们布道。 “耶路撒冷,存在于天堂与尘世的瑰宝,作为地上之城,它美轮美奂,作为天上之城,它荣耀无双。” “耶路撒冷,一个神圣之地,现在,它正处于野心勃勃的异教徒们的包围下。阿尤布和萨珊,这两个庞然大物,是可憎可鄙的魔鬼。” “它们毁坏神的教堂,在神殿中央点燃他们所谓的‘圣火’,亵渎神圣的天父,将基督同胞们杀死,掳掠,贩卖到各处。” “朝圣者们在通往小亚细亚的道路上,被它们豢养的突厥骑兵们袭击,遭受非人的虐待,或囚禁,或杀死。” “它们想用火焰焚烧救世主的圣墓,侵占我们的地上天国,耶路撒冷。这是无论公教徒与正教徒都无法容忍之举。” “用我们手中的武器,去消灭异教徒,去那圣经中记载的‘流奶与蜜之地’,去赎你们的罪,你们将得到天国的永恒荣耀!” 人们纷纷高喊道:“这是天父的旨意!” “阿门!” 披着暗红色罩袍的洛萨,在汉斯,莱恩,莫德尔的拱卫下,站在人群中,面色虔诚地祷告着。 他从不是公教徒,也未曾信奉过任何神灵。 但他觉得,这既然是个具备超凡力量的世界,或许真的存在那所谓的“天父”。 既然如此,不妨信一点。 只要不碍着自己的事,他会一直很“虔诚”。 若是有朝一日,羽翼丰满,他也不惮于像约瑟夫大帝一般,问出那句经典的“教皇?他有几个师?”。 当然,这个时代的教宗陛下,是真有很多个“师”! 教宗国占据了中亚平宁半岛的广袤直属领地,其余各大主教区理论上也隶属于教宗管辖。 如非必要,即使羽翼丰满,他也不愿意跟教宗陛下撕破脸。 一行人是在今天下午时才登船的。 今天早晨时他们便早早起来赶路,由威尼托的北部城镇,去到南方的港口乘船。 如今,才刚出发不过两个小时,海岸上还能看到罗马涅的城堡。 修士突然指向人群中的洛萨,说道:“洛萨·冯·哈布斯堡——这是一位来自施瓦本的英勇骑士,他不顾那渎神的亨利国王阻止,毅然决然踏上了保护圣地的道路,是对天父与教宗陛下的虔诚敦促他如此行事。愿天父保佑你,尊敬的骑士!” 由于教宗开除了亨利皇帝的教籍,所以许多教士们也不认为这由教宗陛下加冕的“皇冠”还奏效。 所以称亨利为国王。 乘客们也纷纷对洛萨投以崇敬的目光。 “赞美你,尊敬的骑士。” 修士满脸笑容地邀请:“洛萨骑士,请你为大家讲几句吧,大家需要你的鼓舞。” 洛萨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和像逃荒的难民,更胜于军队的穷人十字军们相比,这艘柯克船上的乘客们,要富裕一些,不乏城镇手工艺者和城市商贩。 他们跟洛萨的目标一致,同样是去往圣地,响应教宗陛下对东征的号召。 洛萨不想欺骗他们,说出违心之话。 但人们的盛情欢呼,又使他委实难以推脱。 思索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这是一场伟大的事业,为了天父,为了圣地不被异教徒玷污,即使战死,也将魂归天国。” “没错,死去的人,将魂归天国,而生者,将获得荣誉。” 修士继续高声布道。 而作为一名“虔诚”的十字军骑士,洛萨也实在没有不聆听布道的理由,更何况这位修士还如此热切地追捧他,为他扬名。 看那些领民们,他们此刻看向洛萨的眼神,充满了忠诚与敬畏。 在信仰已经与人们生活融为一体的这个时代,即使是伪装,洛萨也必须伪装成一个虔诚的信徒。 ... 两个戴兜帽的女子,坐在客舱里。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理对方。 芙琳吉拉按捺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好无聊啊,傻大个儿,领主大人为什么要听那个老男人喋喋不休?” 般若微微抬起眼,不含感情地盯着芙琳吉拉。 一直看得芙琳吉拉都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才继续盘坐在木板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般若,你是个机器人吗?就不会感觉无聊吗?” 芙琳吉拉翘着两条小腿,上下摆动着:“你可真是个没有情趣的女人,如果有朝一日,你跟领主大人在一起了,他一定会被逼疯的。” 般若皱起眉,脸上的情绪终于有了少许波动:“你在说什么鬼话?” “哈,你回我话了?” 芙琳吉拉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我就知道,你果然对领主大人有想法!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但我告诉你吧,你跟领主大人是不可能的。” “虽然你的胸很大,屁股也很大,腰也很细,皮肤也很细腻,长相也很漂亮...” 芙琳吉拉掰开手指细细数着,突然一愣:“哇,你这个坏女人居然有这么多优点?坏了,没准儿还真有戏!” 般若的嘴角抿了下,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的表情,她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芙琳吉拉扬起笑脸:“鲜血王庭和你的恩怨,是他们的事情,跟我无关,般若,正如大人所说的那样,我们今后会是并肩作战的袍泽,需要互相掩护的战友,我不希望跟你闹得不愉快。” 般若皱了皱眉:“于我而言,公是公,私是私,即使我再怎样敌视你,也不会在战斗中打半点折扣。” “所以你不必多虑,更不必故意讨好我。” 芙琳吉拉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般若,你果然对领主大人有意思,如果你真有想法,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呵,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像凡俗的普通小女生那样娇羞吗?” 般若面无表情道:“我对领主,仅仅只是战友及臣子所应有的感情,并无你所说的那种‘想法’。” “真的吗?我不信!” 芙琳吉拉调笑道。 “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 般若闭上眼,这次彻底不再说话了。 芙琳吉拉则得意的像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一样,露出狡黠笑容。 如果般若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压根儿就不会接她这话茬。 但随即又生出了些紧迫感。 领主大人应该是我的才对,可不能让你这个鬼族女人抢了先。 第二十六章圣地局势 “洛萨骑士,你要加入圣殿骑士或是医院骑士吗?” 修士布道结束,热情地对洛萨说道:“听我说,你这样虔诚而英勇的骑士,加入圣殿骑士团再合适不过了。” “圣殿骑士们勇猛善战,从不与异教徒们妥协,与作风保守的医院骑士相比,更适合你建功立业!” “抱歉,贝克特神父,我不打算誓发终身愿,我的父亲曾为鲍德温陛下效力,并参加了那场著名的蒙吉萨战役,击败了阿尤布的王。我也希望能延续这样的传统,以封建领主的形式,为国王尽忠。” “难怪你身上的罩袍,像是旧式耶路撒冷王家骑士的罩袍,原来令父竟曾获得如此显赫荣誉,实在失敬。” 贝克特若有所思道。 “但是洛萨骑士,请你宽恕我的直率,你不了解圣地的局势,就我一己之见,选择直接效忠陛下,并不是明智之举。” “陛下也未必还有心思见你,更别说授予你封邑了。” “骑士团的确是个好去处,尤其是圣殿骑士团,加入骑士团,也不影响你为国王陛下效忠。” 贝克特开始为洛萨介绍这个时代骑士团的显赫,以及在圣地那恐怖的影响力。 圣殿骑士团虽然名义上只是个军事修会,但他们在公教世界拥有成千上万座庄园和城堡,十几块大小不一,分散在各处的领地。 除此之外,他们还时常会收到来自各方的巨额捐赠。 并且圣殿骑士团的领地,都是享受免税政策的,他们自身就是神权的代表,也无需担忧会有人来收取十一税。 富有,使得他们开办了这个时代最早的“银行”,这艘船上的许多朝圣者,就是向骑士团贷款,才有钱置办行李,购买船票。 这是一条盘踞在圣地的巨鳄,名义上的骑士团,实际上的国家。 不仅富可敌国,军事实力,也丝毫不弱于任何一个欧陆上的大国君主。 医院骑士团比之实力虽然差不少,但也是同一档次的存在。 只是风格偏向于保守,没有圣殿骑士团那样激进。 两大骑士团的存在,极大遏制了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的权柄,甚至一度凌驾于王权之上。 但迫于外界威胁,国王不仅无法驱逐和打压,还必须笼络两大骑士团。 耶路撒冷的街头有俚语说:国王虽然头戴神圣的王冠,但杰拉德(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洛萨跟贝克特神父在船头畅谈着,这位神父曾多次乘船,来往于地中海上,致力于到西方世界募捐,号召十字军。 再把他们带到圣地去,作为军事修会的兵源,或是封建主底下的领民,以获得资助。 实质上跟掮客的性质很像,只是人们都认为这是神圣之举。 贝克特在圣地已经居住了两年的时间,对那里的很多事了解颇深。 “萨珊和阿尤布已经联合,而王国内部却还在不断倾轧,骑士团各自拥有着自己的支持者,试图让他们迎娶国王陛下的姐姐西比拉,成为下一任王储。” 贝克特罕见露出了一丝悲观的神情:“我不知道‘号召’这么多的基督子民去圣地究竟是对是错?那些异教徒的铁蹄,或许会毁灭一切。” 你那不是诓骗吗? 洛萨暗暗吐槽,嘴上却道:“我实未料到,王国内的局势竟已严峻到此等地步,但据我父亲所说,鲍德温陛下可是一个十分杰出的君主,怎可能放任局势发展成现在这样?” “没错,国王陛下的确是个杰出的君王,有着非凡的军事才能和人格魅力,但罹患麻风病,使他的统治越发羸弱不堪。” 贝克特的眼眶有些发红:“我们都知道,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在蒙吉萨击败数万异教徒大军的少年国王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个苟延残喘,终日忍受着剧痛的麻风病人。” 洛萨微微有些沉默。 维尔纳伯爵的想法,是让他投靠鲍德温三世,还给他带了一封信。 但现在看来,国王的这条大船,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坚固。 只是有利也有弊,正因为这条船不够坚固,他才更容易崭露头角,引起国王陛下的信赖与器重。 鲍德温国王即便再怎样,依旧是耶路撒冷唯一合法的国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正统”二字,在中世纪有时候要比东方世界还要更加重要。 至于麻风病…如果抽取到一个治疗扈从,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治愈。 他思索片刻,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效忠鲍德温国王,哪怕暂时无法得赐封地,也比去投效人才济济的两大骑士团要靠谱。 要知道,许多伯爵级的大贵族,宁愿捐赠所有的财产,也要加入圣殿骑士团,或许有其虔诚的因素在内,但也能看出骑士团的水有多深了。 锦上添花,永远也比不上雪中送炭。 而且骑士团作为军事修会,要想加入,除非是捐赠巨额财产破例,否则就必须誓发终身愿,放弃领地继承权和婚配的权力。 这跟封建领主完全是两条泾渭分明的线。 “我会好好考虑您所说的话的,贝克特神父。感谢您同我谈论这些关于圣地时局的事,这对我帮助很大,愿天父保佑您。” “阿门。” 和贝克特道别。 洛萨正准备返回船舱。 就看到一个穿着华服的肥胖男人,正挥舞着皮鞭,怒斥那些聆听修士布道的船员们:“我花费十枚大银币雇佣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在这儿发呆的,都给我动起来,去擦拭甲板,去晾晒衣服,去缝补备用的船帆!” “无论做些什么,都不要让我再看着你们在这里闲聊!” 肥胖男人是这艘船的主人,那名不讲信誉的威尼斯商人。 莱恩昨日的破口大骂,一语成箴。 这位威尼斯商人,还真是一名犹太人。 视财如命的犹太商人,听起来似乎跟威尼斯这个商业立国的共和国还挺搭。 但实际上即使是威尼斯人,也很看不起犹太人,他们将犹太人隔离在专门的城区,并命名为“隔都”。 他们不能从事正常的商业活动,仅能当高利贷者,或是如这艘柯克船的船长一般,做一些模糊的客运行业。 实际上,除了少数亚平宁半岛上的商业城邦,绝大多数地区都是严禁犹太人雇佣基督徒的。 歧视,使得犹太人跟基督徒的裂隙越来越深。 而裂隙,又使犹太人丝毫不顾及这些异教徒们的死活,哄抬粮价,放高利贷...致使名声越加恶劣。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值得一提的是,彼时的欧陆,犹太人仅能在伊比利亚的拜火教徒们的统治下,得到相对公平的待遇。 “他们没在闲聊,你这不敬神灵的犹太商人,他们是在聆听我的布道,而你,分明是没有资格聆听的!” 贝克特修士大声反驳道。 男人冷笑了声,肥脸上满是不屑,但又看了眼洛萨,才没跟贝克特争辩。 “洛萨老爷,您对舱室还满意吗?那可是我特意腾出来最宽敞的房间,正适合您这样尊贵的骑士携带女眷居住。” 洛萨从犹太商人的面前走过,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脸颊肥肉间的小眼睛。 敷衍着点了点头,便带着属下的扈从和领民纷纷进了船舱。 犹太商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因被冷落而愤怒的情绪,他目视着洛萨一行的背影逐渐消失,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第二十七章故事 转眼间,已是第二天早晨。 海上的生活是如此的无趣,活动空间是如此的狭小。 天气闷热,潮湿。 使得洛萨更愿意待在般若的旁边。 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的冷气,就像个小空调。 芙琳吉拉就没这种能耐了。 尽管她的体温也是冰冰凉的,但那得贴近了才能感觉到冷意。 他们的亲密度还没到这个阶段。 可是,就算再不想出去,洛萨也必须履行一个骑士应有的社交活动。 比如嘱咐两位侍从,对男性领民们进行培训;吩咐女性领民为她们同村的男同胞们缝制印有他的纹章的罩衫。 监督船员们是否有尽心尽力照料他们的马匹,以及马匹是否有晕船生病的症状。 汉斯完全可以独力处理绝大多数的事。 但洛萨也不能就此便做了甩手掌柜,他得维系自己的威望。 唯器与名,不可假手于人。 登上甲板上时,海面上,正蒙着一层薄雾。 船员们认真操帆,驾船。 神父握着木制十字架,依旧在对乘客们布道。 洛萨站在一旁默默听着,“虔诚”地在身前画十字,并认真祷告。 等他布道结束,洛萨才走上前去攀谈:“我们到哪了,贝克特神父?” “已经通过了爱奥尼亚湾,我们完全驶离了亚得里亚海了。” 贝克特神父语气微顿,指向模糊一片的海岸:“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这时应该能看到摩里亚的灯塔,那里是东帝国的国土,有着与你们的故乡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东帝国啊。” 洛萨不禁有些神往。 “有朝一日,等到圣地的战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一定要去一趟君士坦丁堡,见识见识这座七丘之城‘万城女王’(vasileousapolis)的风采。” 贝克特调侃道:“那你可要小心了,像你这样勇猛善战的骑士,一定会得到那些帝国贵妇们狂热的追捧的。” 洛萨开玩笑道:“如果是拉盖娅女皇,那我恐怕真的会动心。” “谁不是呢。” 贝克特感慨道:“毕竟那位可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及最有权势的女子。如果说娶了西比拉公主,就能成为耶路撒冷的王储。那么娶了拉盖娅女皇,就将成为东帝国的皇帝。” 两者的含金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洛萨笑了笑,没再接话。 他不是个喜好幻想的人,成为东帝国的皇帝这种遥不可及的梦,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洛萨骑士,你知道吗,刚刚在我布道时,船员们都在提醒我,今天要小心海妖。” “往常,我们需要警惕的是诺曼人,摩尔人和柏柏尔人的海盗,现在却要警惕压根儿就没几个人见过的海妖。” 神父的语气有些嘲讽。 他往来亚平宁半岛和圣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从没真正见识过有什么海妖。 在他看来,海妖就是无聊的水手们编撰出来的的传说罢了。 突然有人开口道:“神父,没几个人见过,是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说话的,是这艘船的船长。 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 “就像您肯定不知道被卖到非洲酋邦的基督徒,究竟过着怎样悲惨的生活一样。” “您也无法知晓那些曾经目睹过海妖的船员们,到底迎来了怎样的结局。” “但不知道,不代表就不存在。” 船长语气凝重地叮嘱道:“据说,海妖习惯在没有太阳的天气下出没,用歌声勾起人们的欲望,再把受惑者一点一滴撕碎吞下。” “如果你们听到奇怪的声音,一定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的语气很严肃,说完就有些紧张地离开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洛萨深以为然道:“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没见过,不代表就不存在,我曾经在利恩茨的骑士竞技大赛上就曾手刃过一头狼人。” “这最起码能证明那些民俗传说里的生物,并非就是不存在的。” “可海妖...那是异教神话里的传说。” 洛萨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贝克特神父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把船长的嘱咐,告知这艘船上的乘客们。” 在圣地厮混过的神父,在很多方面都会更灵活些。 毕竟,即使是在耶路撒冷,也是欢迎拜火教徒的商队来往的。 ... 傍晚,雾气越来越大了。 整个世界都仿佛因此而晦暗了下来。 芙琳吉拉站在甲板上,放肆舒展着曼妙的曲线,这个时候人们大都睡了,她不必担心太过引人注目。 她有些慵懒地趴在船舷上:“领主大人,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 “我今天跟般若那个女人一起面壁了一整天,感觉我的吸血鬼生都黯淡了许多。” 洛萨瞥了她一眼,无奈道:“无聊或许会有些,但怎么也不至于比你躺在棺材里沉睡时更无聊。” “沉睡时跟现在能一样吗?”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肯定不会感觉无聊啊。” 芙琳吉拉扶住洛萨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期待:“求你了,让我去随便找个男人吸一下就好了,我会把他的尸体丢到海里,鱼儿会清理掉所有痕迹,没人会知道是我做的。” “不行。” 洛萨皱起眉:“芙琳吉拉,你得清楚一点,我是人类,你要吸血的也是人类,所以别这么轻描淡写说出这种话——并且,我警告过你,没我的允许,不能对任何人下手。” 芙琳吉拉哼道:“我这不就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吗?” 洛萨严肃道:“我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还有,据说这片海域,会有海妖袭击过往船只,海妖是一群居住在深海的怪物,它们讨厌光明,所以今晚的天气,正适合它们活动,你最好小心些。” “切,区区一些海妖罢了,那群喜欢找人类交配的浪荡货,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厉害本领吗?” 芙琳吉拉有些不屑。 如果海妖是校园怪谈级别的怪物,那么吸血鬼起码要高出两个档次,属于都市传说。 “还是别掉以轻心。芙琳吉拉,你的实力还没恢复,被压制得很厉害,比起这个世界的超凡生物,未必能强出多少。” 洛萨絮絮劝道:“傲慢是七罪之首,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这个世界并不比你们那个世界简单多少。我不希望哪一天你会因为傲慢而丧命。” “唉哟,我知道了,大人你怎么跟个喋喋不休,一板一眼的老古董一样烦人?” 芙琳吉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以及,亲密度增加的提示。 这个嘴硬的小孩儿。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别那么不耐烦,待会儿回舱室里,我给你和般若讲故事总行了吧。” “好吧。” 芙琳吉拉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 实际上她期待极了。 饱经网文熏陶的洛萨,脑袋里装了太多太多有意思的故事了。 “还讲那只猴子的故事吗?” “你不愿意听吗?” “唔——听听也行。” 芙琳吉拉语气有些含糊不清,蹦蹦跳跳加快了脚步。 有种掩饰不住的雀跃。 从没有人给她讲过睡前故事。 更新规则 首先感谢大家最近的投票,非常感谢,我都没想到还没上推荐就有这么多朋友的支持。 大家的本章说只有我能看到,因为是特殊时期,后面应该就会放出。 新书日常一天两更,上架后会爆更,保底一天三更,根据情况加更。 另外。 求大家千万别养书,一定要追更呀! 现在养书是真的会养死的。 因为新书给不给推荐只看追读了,一旦追读数不够,就不会给推荐了。 拜谢大家!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更新规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塞壬 昏暗的船舱里。 洛萨已讲完了“悟彻菩提真秒理,断魔归本合元神”。 对面的床榻上,芙琳吉拉依旧神采奕奕听着。 故事是用汉语讲的,所以两个人都能听得懂。 游戏中给她们设定的台词本就是汉语...事实上,洛萨的预算里,也从没打算请外语声优。 “继续啊,后面怎么了?” 般若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但洛萨分明能感觉到,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里,隐隐含了一丝期待。 洛萨挤到嘴边的“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吧,那就最后再讲一章。” “提前说好了,讲完这一章就必须要休息了!良好的休息,对于一名战士而言,是至关紧要的。” 芙琳吉拉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快开始吧!” 般若嘴角抿了下,后面那句话,是当初她跟洛萨一起睡的第一晚时说的。 洛萨没好气地看了芙琳吉拉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却说那美猴王荣归花果山,剿了占山为王的混世魔王...” 亲密度增加的提示音时不时响起一次。 但都没有显著的改变。 芙琳吉拉依旧没有提升到“友善”,但态度明显跟“冷淡”时已经有所不同了。 大概是跟般若一样,似乎都还欠缺一个契机,才能得到突破。 洛萨也没那么多功利的想法,跟她们的相处时,自己也很快乐,那就不要想着亲密度会解锁技能什么的了。 一切都待水到渠成。 况且,急也没用。 总不能掐着芙琳吉拉白嫩的脖颈催促:“给老子变友善,快点!” 讲完这一章,洛萨打了个呵欠。 体力不代表精力,他可做不到一天一夜不睡觉... 如果以后能从系统里抽取到一些改变体质,或是增加属性的药剂,兴许他也能变得跟高品质扈从一样。 “若想知晓这猴头上了天去,究竟得授了什么官爵,请听下回分解。” “就到这儿吧,我睡了。” “嗯。” 般若微微点了下头。 芙琳吉拉也没再软磨硬泡,只是有些可惜道:“都怪我实力还没恢复,不然给领主大人一个初拥,你就不需要每天都睡觉了。” 洛萨有些无语,闭目躺下。 如果是他以后年龄大了,还没抽取到能延寿的药剂或道具,他可能还会考虑考虑要不要变成吸血鬼。 但他现在可不会做这种打算。 吸血鬼是另一个物种,转变为吸血鬼,整个人的价值观,世界观都会天翻地覆。 天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变成一个只知道豢养“血畜”,躲在阴暗潮湿的古堡里,凶狠残暴,择人而噬的魔头。 见洛萨躺下。 芙琳吉拉满脸都是无趣。 吸血鬼跟般若所属的鬼族一样,也需要睡眠,但那种睡眠,都是最起码以月计算的。 像人类那样每天一次的短暂睡眠。 可以。 但没必要。 芙琳吉拉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眼已经响起匀称呼吸声的洛萨,硬生生把话憋回去了。 和般若挤眉弄眼,那个傻大个儿也不理会她。 哼。 翻身,睡觉。 ... 洛萨正睡得昏沉。 耳畔,突然响起了动听柔和的歌谣。 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柔,没有给人带来丝毫睡梦被搅扰的暴躁感。 仿佛是正枕在心爱女子柔软的膝枕上,鼻尖都仿佛能嗅到那淡淡的芬芳。 激活里程碑:遇见海妖:你和海妖有了一次亲密的体液交换,并且成功从她们残忍的交配过程中幸存了下来。 系统的提示音,像是烦人的闹铃声。 洛萨有些暴躁的醒来,但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那歌声并未消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有女人在唱歌! 漆黑的船舱里,般若正手握那扇鬼脸盾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盾牌上的鬼脸浮雕都兴奋了起来。 芙琳吉拉的眼眸闪烁着暗红色的光。 “居然真的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兴奋,仿佛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出现了某种惊喜。 “领主大人,我不吸人类的血,吸海妖的可以吗?” “听这骚里骚气的声音,就知道她们的血肯定格外甜美。” 獠牙,不自觉刺破了她的嘴唇。 般若皱起眉,轻呵道:“醒来!” 芙琳吉拉猩红的眼神立刻一黯,她有些不敢置信道:“怎么会?不对啊,我精神力比你高那么多,怎么是我中招?” 般若言简意赅道:“你的欲念太炽。” “我们走,去叫醒人们,不能让他们继续在海妖的歌声里沉醉。” 洛萨披上外衣,率先走了出去。 一个个舱室内,此刻是丑态百出。 洛萨看的是大皱眉头:“还好领民们按照性别被分在了两个舱室,不然肯定会酿成一系列伦理惨案。” 他率先把汉斯,莱恩,莫德尔叫醒。 这三个人醒来时,满脸怒意,看清了是洛萨后,才冷汗直冒,彻底清醒了过来。 “堵住耳朵,把人们唤醒,优先叫我们的领民。” 他急匆匆说完,便带着般若和芙琳吉**上了甲板。 甲板上,痴肥的商人正满脸陶醉地望着远方,嘴里呢喃道:“赛琳娜,我又回来了,这一次,我带了一整船的祭品给你。” “我知道,像我这样丑陋的胖子是不配得到你的垂青的,但也求你,求你们收下这微不足道的礼物。” 赛琳娜? 应该是塞壬吧? 洛萨神情微冷,合着这该死的犹太商人,不仅悭吝,贪婪,还想着拿他们这群乘客充当讨好海妖的礼物。 真是该死! 夜空中,三道身影浮空掠起。 她们鲜艳的红唇开合,唱着动听的歌谣。 上半身与人类女性一般无二,只是在背后,生有一对宛如蝙蝠翅膀的肉翼。 在她们的腰间,还生着七彩的鱼鳍。 下半身则如传说中那般,是一条很长的鱼尾。 金色的柔顺长发披肩。 她们手拉着手,浮空唱着歌,面容柔和而美丽。 不得不承认,这三只女海妖,哪怕是跟般若和芙琳吉拉相处已久的洛萨,都感觉到了一丝动心。 美丽,高贵。 哪有半点传说中,海妖的恐怖与丑陋呢? 这时,一只女海妖缓缓飘下。 她向痴肥商人伸出了手,轻轻抚摸在他那肥胖的脸上。 商人满脸激动:“赛琳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你上次放走了我,我就知道你对我也有特殊的感情。” 赛琳娜嘴角微微翘起,露出迷人的微笑。 特殊? 如果不是你力气太大,我没抓住,怎可能放任你这样一大块肉逃跑? 不过还好,这个愚蠢的猎物居然再一次送上门了,还贴心献上了如此丰盛的祭品,那么是不是要饶他一命呢? 赛琳娜舔了下嘴唇,她感觉自己口水分泌的厉害,这满身肥肉,看得她颇有些情难自禁。 商人却因此会错了意,有些激动地把脸凑过去。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海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面容狠厉地大口咀嚼着商人的嘴唇和皮肉,商人惨叫着,在甲板上来回打滚,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天空中,仍悬浮着的女妖们,也再难按捺食欲,振动翅膀,飞扑向满脸鲜血的商人。 芙琳吉拉嘲讽道:“就这种低智的生物,跟我们吸血鬼可没办法比,明显是给这个商人点甜头,才好放长线钓大鱼。” 洛萨低声道:“废话少说,杀了它们!” 第二十九章塞壬之殇 薄雾朦胧。 两只俯冲下来的海妖降落在甲板上,她们嘴角流淌出半透明的涎水,正欲大快朵颐。 洛萨和般若已经一前一后,欺近至她们的面前。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人,两只海妖被吓了一跳,她们的身体很脆弱,覆有鱼鳞和粘液的下半身还好,刀剑等锐器斩在上面,很容易就会滑落。 但上半身却是脆弱的人体,她们能在深海中生存,凭依的是魔法的力量,而非坚韧的皮肤,哪里敢跟手握刀剑的洛萨硬拼。 赛琳娜只是起飞的速度稍微慢了些,她脚下流淌的鲜血,便在芙琳吉拉的鲜血魔法的操纵下,化作坚韧的绑带。 绑带绕过了她那滑腻腻的鱼尾,拦腰将她死死扣在了甲板上。 洛萨哪里会放过如此好的时机,紧握着手半剑便大步迎上,随着海浪轻微摇晃的船身,丝毫不能撼动他的身躯。 他的双臂肌肉坟起,高举大剑。 海妖赛琳娜拼命振动翅翼,双手锋利的指甲扣在绑带上,拼命想要逃脱束缚,但又哪里由得了她呢。 “求你。” “求你放过我,我会为你带来海底的珍珠与宝石,那会使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求你了!” 她语速极快地说道,竟是操着一口流利的,带有少许小亚细亚口音的希腊语。 她的声音清脆如百灵鸟。 她的姿容秀丽,国色天香。 但她面前的男人,却有着铁石一般的心肠,他冰冷的眼神中难以窥见任何怜悯与良善,锋利的剑刃狠狠劈落。 噗通—— 一颗美女的头颅在甲板上咕噜咕噜滚远了。 无头尸体的颈腔里,喷溅出大片的血迹,恰巧落在洛萨的身后。 赛琳娜的表现,证明她们并非芙琳吉拉所说的低智,只是她们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嗜食人肉的欲念。 这便宣告了洛萨丝毫没有跟对方合作的可能。 “琪娜!” 天空中,两只海妖惊恐尖叫着。 赛琳娜在海妖中的名字,根本就不是赛琳娜,这是那名犹太商人,根据“塞壬”的音译,给她取的名。 她们的脸上流出晶莹的泪珠,纷纷张大了嘴,小巧的唇瓣间,露出满口锋利如锯齿般的獠牙。 唇角缓缓撕裂开,仅剩少许皮肉相连,涎水从中溢出。 眨眼间,那诱人红唇,便成了一张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儿的血盆大口。 下一刻。 两只海妖齐齐发出凄厉的呐喊声。 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的情绪。 笼罩在海面上的薄雾,都因此而翻腾了起来。 恐怖的音波,使洛萨萌生了一种宛如面对惊涛骇浪般的错觉。 甲板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道宛如刀劈斧砍的伤痕。 般若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踏出一步,来到了洛萨的身前。 鬼面盾牌抵在前方。 铿—— 一连串金铁相击的声音响起。 洛萨抵着般若的腰间,只觉前方传来的力量大得惊人,两人同时连连后撤了好几步。 “这海妖竟然这么厉害?” 洛萨有些愕然。 虽然海妖的近身战斗力远远不如狼人,但这远程声波攻击,简直堪比强弓劲弩。 “的确。” 般若点头道:“而且它们会飞,我们的攻击很难命中它们。” “傻大个儿,吸引她们的注意!” 芙琳吉拉大声用中文喊道,她身披的亚麻布长袍,随着魔力的暴走而充盈起来。 白色的长发悬空而起。 “必须在空中解决掉她们,若是让她们潜入水中,从水底凿穿船底,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 般若罕见地语速极快,说了一长段话。 随即,她手握的黑色盾牌上,鬼脸浮雕立刻变得生动了起来。 恐怖的地狱气息,几乎使她一瞬间,变成了世界的中心。 两只海妖上下牙抑制不住地打颤,连尖啸声都停下了。 “那是刻耳柏洛斯的气息,是地狱的门扉!” “那明明在海底…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甲板上,两到虚幻的身影缓缓从尸体上浮起,又如乳燕投林般向鬼脸浮雕张开的大嘴飞去。 “不!” “不能让琪娜的灵魂被吞噬!” 海妖们惊声尖叫,想要扑过来阻止这一切。 就在这时,芙琳吉拉灵巧的身体,踩在船舷上,腾空而起。 她在半空中,向着甲板上肆意流淌的血浆张了张手,血水立刻汇聚而去,化作一柄散发着浓郁甜腥味的投矛。 “给我滚下来!” 鲜血投矛带着刺耳尖啸,向两只海妖飞去,有着鲜血魔法的加持,这柄投矛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但两只海妖虽然心急,却早已做好了防备,于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同时停在了原地。 鲜血投矛几乎是贴着她们的脸从前面飞过。 然而下一刻,一面锋利的黑色盾牌,便如极速旋转的电锯一般飞驰而出。 紧随黑色盾牌丢出的,还有一柄新的鲜血投矛——这是芙琳吉拉紧跟着凝聚出来的,出现在的地方,是在躲在般若背后的洛萨的手中。 噗嗤—— 黑色盾牌,将一只海妖拦腰斩断。 而另一只,也被洛萨投掷出的投矛正中背后的翅翼,整个身体一歪,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落。 “死!” 芙琳吉拉攥紧了手掌。 那只被命中翅翼的海妖,还在半空中,那鲜血投矛便轰然炸开,血液化作一根根锋利的细针,顿时将其扎成了筛子。 “太好了!” 洛萨有些振奋地说道。 这一波,他们三个的配合,堪称是完美。 事实上,洛萨在丢出投矛的那一刻,也不敢确定自己能命中。 毕竟他之前练习在马背上投掷投矛时,往往十次才能命中三次。 甲板上虽然不如马背上颠簸,但也强不出多少。 般若长出了一口气,张开手,飞远的盾牌竟像是回旋镖一般,又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时,芙琳吉拉却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芙琳!” 洛萨急忙走上前去。 “别急,只是透支了些精神力罢了,没有大碍。” 般若语气平淡道。 芙琳吉拉虽说也是史诗级扈从,但到底只有一级,洛萨担心她无法无天,再加上囊中羞涩,也一直没给她提升过等级。 这一系列大威力法术施出来,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洛萨抱住芙琳吉拉,只觉手中的少女轻飘飘的,竟像是纸片做的一般,仿佛随时都会飘走。 “我们回船舱。” 洛萨急忙说道。 “嗯。” … 伤痕累累的船只在第二天清早,于克里特岛停泊。 这艘船在失去原主人后,理所应当地被洛萨征用了。 因此,修理船只的花费也落在了他的头上,所幸只是甲板和桅杆有轻伤,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在克里特岛,他们补给并替换了淡水。 这是座主体人口为希腊人的岛屿,岛上的势力犬牙交错,东帝国,威尼斯,热那亚甚至是阿尤布都在此投射着自己的势力。 他们在岛上的旅店修整了一个上午,于下午时分再度启航,目标直指圣地的贾法城(也译作卡法)。 第三十章抵达圣地 今天是个罕见的好天气。 晴空万里,风轻浪缓。 那位严苛悭吝的犹太商人死去后。 船长和海员们不再需要再故作忙碌地做样子,袒露出潮湿粘腻的皮肤,悠闲地站在甲板上晒太阳。 桅杆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换洗衣物。 乘客们也在甲板上三三两两聊着天,没人愿意继续窝在憋闷的船舱里。 这两天,船上的气氛一直很尴尬。 有几个乘客干脆直接在克里特岛下了船,打算转乘其它船只去圣地,以逃离这种窘境。 海妖之夜,洛萨看到了许多不堪入目的场景,乘客们,水手们,不分男女,搂抱在一团...而在公教教义中,无论是通歼还是同性恋,都是罪孽。 “等到了圣地,一切罪恶都将消弭。” 贝克特神父对人们如是说道。 那晚,他在海妖的歌声作用下,跟一名男性水手在船舱里翻滚许久。 耶稣肯定不认为人们抵达圣地,就罪孽全消了,但神父还是这样说了。 正如耶稣不会认为杀死异教徒无罪,反而是通往天国之路,但教宗陛下还是这么说了。 水手们对这些看得要格外通透,常年在海上奔波的他们,信仰并不虔诚。 在海啸,海盗,风暴到来之时,他们甚至会向异教的海神波塞冬祈祷。 而在狭窄宛如与世隔绝的船只上,基情虽说不是司空见惯,也绝非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海妖的尸体据说能榨取出堪比龙涎香的,具备催情作用的名贵香料,但洛萨放弃了切开她们尸体取香的做法。 对类人生物进行宛如猪羊般的宰割,他暂时还做不出这种事。 … 距离他们驶离克里特岛已经过去整整两天的时间了。 他们期间经过了塞浦路斯岛,但没在那里多作逗留,只是又补充了一波淡水便驶离了。 那里曾是东帝国的核心领土,于东帝国的摄政女皇加冕之后,便趁机独立,拥有着一支不俗的海上力量。 经过塞浦路斯以后,他们距离圣地已经很近了,时不时能隐约看到远方,那条一片昏黄的海岸线。 这里的船只也变得密集了许多。 载满来自东方的香料和丝绸的商船;载着零散十字军的客船;以及海盗们配备了诸多大桨,在船首安装有弩炮,来去如风的划桨战船...经常能看到海面上漂浮着散架的破碎船板和木桶。 那是被劫掠,摧毁的商船,以及被海军们击毁的海盗船残骸。 “快看!” 水手们突然激动了起来。 有人欢呼道:“是我们的船!” 在遥远的海平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逐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体型较小的护卫舰,庞大的主力舰,桨帆船... 它们巨大的黑色帆面上,印有一个个白色十字徽记。 一张张帆迎风鼓胀,带来强大的动力,推动那一艘艘大舰在海面上横行。 “那是...医院骑士团的舰队!” 洛萨立刻吩咐道:“悬挂十字军旗,别让我们的基督兄弟误会我们的身份!” 贝克特神父与有荣焉道:“医院骑士团在圣地,拥有着一支规模庞大的海上力量,他们时常出海巡逻,保护商路与海上朝圣者们的安全。” 这就是现如今骑士团的力量。 不是王国,却胜似王国。 洛萨斜睨了他一眼,看得他有些心虚。 这几天,贝克特神父明显消停了不少,这个老家伙的失身,使他在船上的颜面大跌,生怕洛萨会将此事传出去,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 柯克船抵达贾法城外的港口时,恰巧是正午时分,光线最毒。 这里的地貌风化严重,到处都是荒漠和戈壁滩,隐隐还能看到几座侵蚀严重的塔楼式建筑,耸立于空旷无际的戈壁滩上。 芙琳吉拉慵懒的声音响起:“大人,太阳好晒,晒得我快要死掉了。” 洛萨倍感无奈:“别装了,你只是透支了一次精神力,睡了两天早就没事了,你堂堂吸血鬼王族哪那么脆弱?” “就是吸血鬼才怕太阳嘛!” 般若依旧安安静静跟在洛萨身旁,像是他的影子一样。 平时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关键时刻,又总是能令人安心。 “汉斯,打起我的燕尾旗!” 洛萨命令道:“自今日起,我们恐怕得跟很多贵族打交道,由你暂任纹章官一职。” 汉斯面露难色:“抱歉大人,虽然我很荣幸接受此职,但我在纹章学上的学识有限,恐怕不能称职。” 洛萨摇头道:“不称职也得有。而且,你在纹章学上的知识,本就已经胜过绝大多数骑士了。” 莱恩叮嘱着麾下的领民,高声道:“都挺直腰杆,记住这几天我和莫德尔军士教给你们的东西,别丢了大人的脸面!” “是!” 这些领民中,男性现在一律手持长矛和盾牌,虽然没有着甲,但都披上了统一制式的罩袍,看上去也有模有样了。 当然,他们现在还只是样子货,仅能起到仪仗队的作用。 其战斗力,也就比征召来的农兵强一点。 纸上谈兵,永远比不上真正的操演。 洛萨深吸了一口从内陆吹来的干燥的风。 终于到了! “这就是圣地,无数人来此寻求救赎…以及财富,来自西方,穷困潦倒的骑士,也可在此,摇身一变,成为一城领主。” 洛萨站在码头上,数日来第一次踏上坚实的大地,使他的脚步不自觉有些飘忽,是般若及时搀住了他。 “准备出发吧,这里距离耶路撒冷不远,早些抵达目的地,我们也好休息。” 柯克船被他交给了船长,但船上的商人的财富,被他尽数征用了,充当保卫圣地的“神圣资助”。 刚走出没多久。 这时,洛萨看到一支队伍从码头上下来,他们打着黄底十字的旗帜,大多身穿暗红色与白色相间的罩衫。 装备精良,一看就是专业的军士和骑士。 为首的骑士牵着马,径直询问道:“这熟悉的立狮纹章,你是哈布斯堡家族的?” “你们是?” 洛萨皱起眉。 哈布斯堡不是多么显赫的家族,影响力也仅局限于施瓦本,巴伐利亚地区。 他属实没料到,刚下船没多久,就被人认了出来。 “我是向伊贝林的高弗雷男爵效忠的骑士凯文·麦克基德,这是我侍奉的小主人,伊贝林男爵唯一的继承人,贝利安阁下。” 洛萨将视线投在骑士的身后,那个裹着一件暗红色罩袍的年轻男子。 原来这人才是正主,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我是阿尔高的洛萨,哈布斯堡家族,维尔纳伯爵的次子,也是一名无地骑士。” 洛萨向对方点头致意:“很荣幸认识你们,伊贝林的贝利安爵士,凯文骑士。” “洛萨骑士,您的父亲与我的主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曾一起于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为国王陛下效命,我是亲眼见证他们并肩作战的深厚友谊的。” 凯文骑士看着洛萨的罩袍,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缅怀:“就是这样款式的袍服,真是令人怀念。” 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很显然不是圣殿和医院骑士团那样的军事修会。 而是类似于后世勃艮第的金羊毛骑士团那种荣誉称号,代表一种勋位与荣耀。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选择留在圣地,而是返回瑞士那样的穷山沟,去做了一个乡下伯爵。” “说实在的,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圣地混不下去了,才返回的施瓦本。” 洛萨耸了耸肩。 他是听过对方的名头的,维尔纳伯爵曾经有限提到过的在圣地的几位战友之一。 伊贝林的高弗雷男爵。 伊贝林家族并不简单,虽然只是个男爵,但这男爵的含金量依旧不是阿尔高的维尔纳伯爵所能媲美的。 首先,伊贝林距离贾法如此之近,是一座商贸发达的贸易城市,过往商队络绎不绝,只是抽税都是很大一笔收入。 此外,耶路撒冷王国规模有限,有名有姓的男爵加起来也就十余人。 而伊贝林男爵很显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属于鲍德温国王的轻信,铁杆儿的王党,名下不止有伊贝林一块封地。 来时路上洛萨就盘算着要怎样跟他们扯上关系了,没想到恰巧在此遇见了对方的继承人和家臣。 凯文骑士询问道:“洛萨骑士,你们这是正打算去圣城?” “没错,既然已经到了圣地,还怎能按捺住立刻赶往圣城,瞻仰圣墓和橄榄山的苦难大教堂的急切心情呢?” “哈,的确如此。不介意的话,我们就结伴同行吧,男爵大人正在贾法城中等候,我想他一定很高兴能同时见到自己和故友的儿子。” “那再好不过了。” 洛萨笑容满面地和对方搭着话:“贝里安,你是高卢人吗?或许我叫你贝里昂更合适一些。” 贝里安微微点了下头:“是的,没错,洛萨骑士。” “贝利安,你看起来似乎有些拘谨?” “的确…我不是贵族,我指的是,曾经我只是个铁匠,所以并不擅长跟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明白。” 洛萨点头道:“但恕我直言,你根本无需拘谨,这个时代卑劣如恶棍的贵族比比皆是,只要你有着一颗高洁的灵魂,即使是铁匠,也能笑傲王公。” 贝里安的情况,说白了就是私生子合法化,在这个时代并不鲜见。 多见于绝嗣的家族,当然由于宣称较弱,继承权被实权大贵族的亲戚给强行夺走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中世纪讲究一个法理,但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拳头的。 ps:电影天国王朝的内容有不少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甚至凭空捏造的,比如贝里安根本就不是私生子,而是家族第三子,也并不像电影里那样年轻。 这里要说的是,不要试图从小说里学历史。 因为作者表示会采用部分电影情节,杜撰部分情节,最后再加上一小部分历史情节。 第三十一章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不是阿勒颇,安条克那样的贸易枢纽,它位于地中海东南角和约旦河之间。 距离最近的海岸线也有将近五十公里,远离商道,高高地耸立在悬崖,峡谷和山峦碎石之间,承受着酷暑与寒冬的侵扰。 从军事和商业价值来看,耶路撒冷实非战略要地。 但宗教赋予了它额外的神圣意义。 萨拉丁试图夺回耶路撒冷,重铸大牧首的桂冠,以获得无上声望,压服国内的反抗势力,甚至是一统拜火教世界。 十字军诸国则拼命捍卫这里,因这不仅是他们信仰所在,更是一切统治合法性的根源。 享受过东方贵族的奢华生活后,他们已经根本适应不了阴冷湿润的西欧了。 更何况,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的祖辈离开西欧后,早就已经放弃了那里的领地的所有宣称和继承权。 在贾法,凯文骑士把洛萨引荐给了为接自己儿子而来的高弗雷男爵。 这是位习惯了东方的酷热,留着一头利落短发,链甲衫外,套着一条丝绸外袍的中年男人。 不愧是维尔纳伯爵的好友。 当他得知洛萨的身份后,态度竟比对待自己久别重逢的亲儿子还要热切。 等到他听闻洛萨打算遵从父命,加入王党时。 他顿时惊喜交加:“我就知道,维尔纳那个老家伙,一定不会忍心让他的老友独自奋战的,瞧啊,他将自己最为勇猛善战的儿子送到了我的面前!” 高弗雷男爵笑得合不拢嘴,狠狠拍了拍洛萨的肩膀:“我保证,国王陛下得知你的到来,也会很开心的。” 洛萨露出腼腆的笑容:“我也很荣幸能跟我父亲的袍泽一同为陛下效命。” 他能感受到高弗雷男爵的真诚,这令他不禁好奇维尔纳这个乡下伯爵,到底曾经在此,立下过怎样的丰功伟绩,竟能博得这么多人的青睐。 拿到主角模板的,应该是维尔纳伯爵才对吧? 他们在傍晚时,终于穿过了辽阔的戈壁滩,抵达了圣城耶路撒冷。 这座城市看起来跟西欧的城市,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它有的地方显得极为逼仄,狭小,但那高耸于城市中间的巨大堡垒,又如洛萨生平仅见的雄伟要塞。 这里到处都是土胚房的建筑,圆顶,尖顶,法兰克和阿拉伯风格的建筑,不分彼此分布于城内。 最初的十字军在攻占耶路撒冷后,进行过一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阿拉伯人,犹太人...一切异教徒都被屠戮一空。 他们的财富被洗劫,遗留下来的建筑,包括拜火教的寺庙和祭坛,都被十字军占据,甚至直接拿来改成了圆顶的教堂。 往后,即使过了百余年,耶路撒冷依旧保留着显著的阿拉伯特征。 来自各地的朝圣者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汇聚于此。 这里是三教圣地,几乎囊括了东西欧,再加上中亚,北非的所有信仰。 络绎不绝的商队和朝圣者,犹太人,波斯人,aks姆人,天竺人,突厥人…甚至还有来自遥远东方的宋人。 各种信仰,各种语言的谈话声,使洛萨感觉头大如牛。 如果是在民族主义勃兴的后世,这里绝对是混乱之源,根本不是发展的好地方。 街边,售卖香料,丝绸,蔬果的商贩,高声叫卖着,价格大多不菲,物资哪怕是从海边运到这儿,都会狠狠涨一波价。 赶着牛羊牲畜的农奴,低眉顺眼跟着主人前行。 穿着蓝色罩袍的的耶路撒冷骑士,白底红十字的圣殿骑士,黑底白十字的医院骑士,带领军士,在城内巡逻。 还有来自的黎波里,安条克,北日耳曼尼亚,昂格鲁萨克逊,阿拉贡,两西西里的骑士们… 他们的纹章五花八门。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谈。 很显然,战争的脚步已经迫近。 眼前这繁华的,充满包容性的和平景象,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高弗雷男爵指向远方的山丘上,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圆顶建筑,顶端屹立着一根十字架:“那里就是耶稣被钉死的地方,我稍后会带你和贝里安去朝拜,但现在我们得先去王宫。” “今天是大议会召开的时间,大部分实权贵族都会出席,我会带你们先去认认人。” 洛萨点头道:“一切听您安排。” 一行人在城堡的外城止步。 “高弗雷大人,您来的正好,诸位大人正在议事,就差您了。” 守卫穿着跟高弗雷男爵类似,显而易见也是王家骑士团的成员。 这是一支隶属于王室的禁卫军,跟耶路撒冷骑士团相比,多了王家二字,性质便截然不同。 “我带两个人进去。” 高弗雷指了指身后的两人,随即便大步走进宫殿内。 般若微微皱起眉,她习惯了跟在洛萨身边,下意识想跟他一起进去,但脚刚迈出一步,便意识到此处不便。 洛萨回头向她报以微笑。 耶路撒冷的王宫绝非什么龙潭虎穴,他是来向国王陛下效忠的,而非准备刺王杀驾,根本不会有危险。 王宫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精美的浮雕。 镂空的窗户缝里,投射出明亮的光彩。 高弗雷带着两人在一条长桌前坐下,低声为两人介绍道:那个穿红色斗篷的,是埃德萨的乔治林,一个只剩头衔的伯爵,他现在的封地在阿卡附近。 那个留着满头蓬乱红发的高瘦男人,是雷纳德伯爵,他曾经是安条克公爵,只是他跟那位埃德萨伯爵的父亲一起被阿拉伯人抢走了领地。 所以他现在是“奥特雷约旦伯爵”,意思是“约旦河旁的伯爵”。 他是整个耶路撒冷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勇敢善战,是曾经蒙吉萨战役,除陛下以外,最重要指挥官之一。” 高弗雷压低了声音:“此人亦是以安格妮斯太后为首的太后党的关键角色。一心想要撮合吕西尼昂的居伊迎娶西比拉公主。” “那个穿红色罩袍的,是沙蒂永的雷蒙德,的黎波里伯爵,泰比利亚斯王子,耶路撒冷的摄政王,曾经一手撮合了西比拉公主的第一场婚姻。” “他与诸多贵族组成了一个小联盟。 医院骑士团的莫林的罗杰,是其最有力的支持者。姑且称之为爵党。 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杰拉德,曾经是坚定站在我们这边的。 但是你知道的,陛下的病情越来越恶化,杰拉德团长最近跟太后党的雷纳德走的很近。 尤其是雷纳德在对待异教徒方面更为激进,跟圣殿骑士团的作风一拍即合。” 洛萨皱起眉,高弗雷三言两语便将这殿堂内的三股势力分析了个透彻,这三方任意一方都没胜过对方的把握。 三足鼎立,正是最稳定,也最难讲和的局面。 “男爵大人,那你是哪一党?” 高弗雷不假思索道:“伊贝林家族只忠诚于陛下。” 洛萨追问道:“如果陛下驾崩呢?” 伊贝林男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沉重:“洛萨,我必须提醒你,谈论这一话题于臣子而言,已是极大的僭越与冒犯。” 洛萨微笑道:“但若不说清楚,我又怎么跟您同进退呢?” 高弗雷沉默了片刻,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那就支持下一任国王。国王驾崩后,王位肯定要由西比拉公主跟前夫所生的儿子继承。” 洛萨问道:“西比拉公主是什么党?” “太后党。” 洛萨若有所思:“所以我们其实跟雷纳德伯爵是一条阵线上的?” “不,伊贝林家族从不提前做出决策。” 高弗雷语气微顿,沉声道:“我们只忠诚于陛下,从不做多余的事。” 洛萨恍然。 瞧瞧! 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跟墙头草不同。 伊贝林家族如果只忠诚于国王,就不会遭受党争的倾轧,可以更好地保存实力。 再加上伊贝林家族在圣地的势力堪称是根深蒂固。 地位显赫,又忠于国王的伊贝林男爵,是任何一位新君都要拉拢,信任的对象。 至于新君是谁? 任你们争去吧。 这时,大殿上,鲍德温国王的纹章官大步走来,高声喊道:“国王陛下仍在休息,此次议题由摄政王暂代主持。” 雷蒙德向纹章官微微颔首,站起身说道:“今日的议题是,是否要打开耶路撒冷圣库,修缮耶路撒冷城墙!” 大殿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洛萨有些纳闷道:“现在国王陛下,连修个城墙都要跟臣下们商量了?” 高弗雷解释道:“大金库的钥匙,分别掌控在国王陛下和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的两位大团长的手中,只他自己,是无法动用的。” “而且这笔钱本不属于国王陛下。是英王亨利二世预存的,用来维系他下一次东征的军费。” 洛萨语塞。 “啊这...” 果然,议题一开始便遭到了坚决的反对。 “亨利二世到死都没履行支援圣战的义务,这笔钱我们用的理所应当!目的还是保护圣地这一崇高使命!” “没错,亨利二世的确是死了。但他的儿子,那个有着狮心王之称的理查可还没死,我们还指望他率领军队支援圣地,怎能挪用这笔钱?” 贵族们七嘴八舌吵嚷了起来。 爵党,太后党,王党只是粗略的划分,实际上他们除涉及根本利益时会共同进退,平时也会各抒己见。 比如现在,杰拉德表示同意加筑城墙,雷纳德伯爵却表示反对,应该用这笔钱来武装朝圣者,在野战复刻当初的蒙吉萨战役,击溃萨拉丁。 医院骑士团的团长罗杰则认为,应该保留这笔钱,用来敦促亨利二世的儿子,狮心王理查尽快动身前往圣地支援。 也有几个小贵族认为应该用这笔钱雇用亚平宁和日耳曼尼亚地区的佣兵团,这笔钱完全足以搞来五六支规模上千人的大佣兵团,持续作战一年的时间。 更有人异想天开地提出,要用这笔钱雇用霍桑的杀手,去刺杀萨拉丁。 “够了,现在举手表决!” 沙蒂永的雷蒙德拍了桌子,高声道:“同意修缮耶路撒冷的城墙,加固城防的举手,其他人都放下!” 第三十二章决断与宣誓效忠(合一) 唰唰唰。 场中约莫有四分之一的贵族举起了手。 雷纳德伯爵向华贵地毯上啐了口浓痰,满脸不屑道:“原来我们曾经英勇无畏的十字军战士们,还未开战,就已经被萨拉丁和他的走狗们吓破了胆!” 立刻有人应道:“没错,我们不能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内,要跟异教徒们斗争到底!” 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罗杰怒道:“斗争,拿什么斗争?敌人有十万,二十万,甚至三十万人,我们有多少?两万,三万,还是四万?” 摄政王雷蒙德大声喊道:“肃静,肃静!”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肃静”,直至站起来猛拍了下桌子,怒斥道:“如果你们愿意吵,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吵!” “下一个提案。” 殿内的贵族们终于收敛了些,但还是免不了争论。 每一项提案的支持者都不少,而且每一个提案都没办法争取到半数以上人的认同。 于是贵族们又分成了一个个小派别,开始互相攻讦,争论不休。 摄政王雷蒙德不胜其烦,这时,他看到了一直沉默不言的高弗雷,眼前一亮道:“高弗雷男爵,你有什么见解吗?” 殿内热切的气氛顿时一滞。 争论声小了不少。 乔治林伯爵,雷纳德伯爵,杰拉德大团长,罗杰大团长这四位顶级权贵,皆看了过来。 诚然,高弗雷男爵向来存在感偏低,但若是谁敢真正忽略这位在圣地权势不小的权贵,才是愚蠢透顶。 这也是王党硕果仅存的一位核心人物,而且跟各方的关系都还算融洽。 高弗雷思索片刻,示意洛萨替他答话。 “我?” 洛萨有些疑惑。 高弗雷男爵压低了声音,在洛萨耳畔说道:“就是你,我得让这群老狗知晓,哈布斯堡又重新登上了耶路撒冷的政治舞台。” 洛萨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这是高弗雷男爵特地给他崭露头角的舞台。 拜托,咱俩才刚认识,有必要这么信任我吗? 万一我是个酒囊饭袋呢? 洛萨不再犹豫,站起身说道:“泰比利亚斯大人(对雷蒙德的尊称),就由我替高弗雷男爵表达看法吧。” “这是谁?” “维尔纳的盾徽?” “那个冷血的屠夫和刽子手又回到圣地了?” “看起来跟维尔纳不太像,但这身罩袍,分明就是王家骑士团以前的制服。” 周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并不友善,但跟他预想的不同,似乎根本没几个人对他区区一个无地骑士,是否有资格在此列席,并发言纠缠不清。 雷蒙德微微点了点头:“可以,但在这之前,请说出你的身份。” “我是阿尔高伯爵,维尔纳·冯·哈布斯堡的次子,洛萨·冯·哈布斯堡,我的父亲曾为保卫圣地而战,如今我也遵循父命,来到了圣地。” 雷蒙德微微颔首:“原来是维尔纳爵爷的儿子,我与你父亲也曾并肩作战,你有资格于此发言,请讲。” 洛萨微微颔首,不管场下人们对他身份的议论,自顾自道:“请佣兵团的提议暂且不必多说,诸位应该都清楚,那些佣兵们虽然自带武器装备,战斗力不错,但丝毫没有作为战士的荣誉和信仰,他们打打顺风仗也就罢了,一旦陷入困境,恐怕不会继续履约。” “面对萨拉丁,很显然这会是一场苦战,即使远在日耳曼尼亚,我也听说过他的威名。” “雇佣佣兵团,还不如像雷纳德伯爵所说的那样,拿这笔钱来武装朝圣者们,他们士气更高昂,也更便宜。” 雷纳德闻言,微微颔首,露出满意的笑容:“没错,维尔纳的儿子果然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洛萨对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保留这笔钱,以促使阿尔比恩国王,狮心王理查尽快召集军队的提案。” “据我了解,狮心王理查是个英明贤能的君主,他不会因这笔钱而加快或放缓自己备战的脚步,他会参加十字军,这是可以肯定的事,但那一定是在处理完跟高卢君主的关系,以及国内事务之后。这绝非一两个月,乃至半年之内所能完成的。” “诸位大人,你们扪心自问,是否会因为一笔钱财,而将自身置于王位不稳,乃至被宿敌袭击后方的危险境地?” 诸贵族们皆连连摇头。 实际上他们中还真有不少会因为这笔财富而动心的人,但他们谁也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贪婪是七原罪之一。 他们才不愿承认自己是贪财之徒。 “至于山中老人霍桑的刺客...请诸位宽恕我的直率,要请动这位在伊朗等地,拥有上百座城堡的刺客国王,得花多少钱才能填饱他的胃口?” “而且,跟这种卑劣的,依靠刺杀来起家的异教徒合作,实在是侮辱了我们十字军的名声。” “要知道,当初可是有不少十字军王公,都是因他而死。在这方面,我们不仅不能花钱请山中老人的刺客,还应该表态,支持萨珊和阿尤布对霍桑的刺客王国的围剿。” 霍桑本就刺杀过萨拉丁,而且绝非一次两次的事情,只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两者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霍桑要是真能刺杀成功,早就动手了,根本用不着十字军来花这冤枉钱。 洛萨这么说,只是照顾提出这个建议的蠢材的面子罢了。 实际上,历来十字军领主,跟山中老人霍桑的私底下的来往,时有发生。 摄政王雷蒙德微微颔首:“的确,目前来看,唯有加固城墙,与用这笔钱来武装朝圣者最为可靠。” 三项提案接连被否,这些大贵族们却并没有不服,反而很是认可。 这个时代的知识,是掌握于神学家手中的。 除教会学校以外,这时代根本就没有学校。 这也使得绝大部分贵族,其实都是文盲。 见识短浅,固执己见,这也使得他们的口才实在不甚出众。 洛萨这样能条理清晰地表达自己观点的,已然是难能可贵了。 洛萨继续说道:“我们得承认,如今圣地面对的危险,是前所未有的。阿尤布王国的异教徒军队,数目是我们的很多倍。” “即使我们的骑士再怎样勇猛善战,面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也要左支右拙。”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不满。 有人高呼道:“放屁,天父的骑士无所畏惧,萨拉丁手下的大多是从田地里征兆来,满裤腿泥巴的农奴,或是奴隶组成的骑兵队。” “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怎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说话者,是个很英俊的骑士,尽管气质有些粗俗,但在这时代,不粗俗的骑士反倒寥寥无几。 那种彬彬有礼,谦逊善良,公正美德的骑士,绝大多数只存在于小说中。 洛萨并没有生气,语气平静地问道:“阁下是何人?” 骑士一脸傲然地说道:“我是吕西尼昂的居伊,我从家乡带了二十五名骑士来参加十字军,他们都是勇敢善战之辈,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洛萨没接这个话茬,转而问道:“您是高卢人,对吧?” 居伊点头道:“没错,我的封邑在普瓦图的吕西尼昂。” 普瓦图位于高卢西部,目前正处于狮心王理查的控制范围。 洛萨点头道:“我知道那儿,我曾在高卢南部待过一段时间,您在耶路撒冷过的一定不太舒服,因为这里的气候跟普瓦图是截然不同的,那里湿润温暖,这里却是如此酷热难耐。” 洛萨露出笑脸:“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下,您披上甲冑,又能发挥出几成实力呢?您的妮萨安战马,还能否跑得过土生土长的阿拉伯马。” 居伊骑士微怔,没接话茬。 他有些自傲,但绝非蠢材。 洛萨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否认天父麾下的骑士们的英勇,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敌人要比我们强,他们人数更多,更熟悉这里的气候,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无论是编练新军,还是加固城墙,都有其道理。” 雷纳德伯爵抓了抓自己的红色胡须,不满道:“都有道理?你这不相当于说了一堆废话吗?” “雷纳德伯爵,诚如您所说,这只是一堆废话,因为这两条决策孰优孰劣,是极难决断出来的。” “但我很清楚一点,倘若继续扯皮,分散我们本就不多的力量,圣地被萨拉丁从我们手中夺走的命运,已是可以预见的事了。” “所以请尽早做出决断吧,诸位大人。” “无论是加固城墙,还是训练新军,总要做出个决断。” “至于这个决断究竟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你们都认可就够了。” 洛萨沉声道。 言外之意,你们继续抢吧,继续争吧,继续扯皮吧。 等到耶路撒冷城破,你们还争个屁。 党政祸国,那是大明朝。 那些文官阶层根本就不在乎大明朝亡不亡,亡了也改变不了他们在新朝的地位。 但十字军贵族们不同。 信仰的差别,使他们都清楚,一旦耶路撒冷城破,他们将迎来怎样恐怖的代价。 那些曾被他们无情屠戮的异教徒们,将把他们曾施加于异教徒身上的一切,都还给这些十字军后代们。 大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现实是一场游戏,那么他肯定能够听到系统,关于“声望增加”的提示音。 前世,东方人的灵魂总是告诫他,要谨小慎微,枪打出头鸟。 这是很朴素的生存智慧。 但在这个时代,就有些水土不服了。 摄政王,雷蒙德伯爵沉声道:“我赞同洛萨骑士的说法,我们必须得做出一个决定了。” … 最终,用这笔亨利二世的军资,采购军备,训练朝圣者士兵的决议被通过了。 十字军贵族们更倾向于进攻,而非防守。 这大概源于他们热衷于抢劫的本性,如果战争发生在自己门前,只会对自己的领地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而无利可图。 从大殿出来,高弗雷拍了拍洛萨的肩膀,赞许道:“表现不错,洛萨。不愧是维尔纳的儿子,实话跟你讲,往年我和你父亲来往的信件中,他总是称赞你的勇猛,但我没料到,你的智慧和口才,也不逊于你的父亲。” “洛萨骑士,你的确很厉害!” 贝里安也是满脸钦佩。 这番话他也能想通,但若让他组织好语言,并在这么多贵族面前说出来,就是他所完全无法做到的事情了。 所以…这种眼神其实是社恐分子对社牛者的崇拜? “过奖了。” 高弗雷微笑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觐见国王陛下。” 洛萨疑惑道:“贝里安呢?” “他虽是我的继承人,但我还没册封他为骑士,他没资格觐见陛下。” 洛萨对贝里安笑了笑,安慰道:“也是迟早的事情,那我就先去了。” ... 穿过一条阴暗的甬道,洛萨在一座明亮宽敞的宫殿中,看到了那正伏案在桌前,奋笔疾书的年轻国王。 桌上有大量的金器,里面盛满了时令水果,但国王似乎并未动过。 “上前来,骑士。” “是,陛下。” 洛萨被年轻国王包裹在头巾和面具下的面容吓了一跳,脸上却没做出任何冒犯的表情。 鲍德温四世上下打量着洛萨,眼神有些复杂,许久才道:“你穿着这件袍子,跟你父亲的确很像,我险些以为回到了三年前。” “你父亲最近身体可还好?” 这还是洛萨第一次听人说自己跟维尔纳伯爵长得像的,他觉得自己比维尔纳帅多了。 “他很健康。陛下,这里有我父亲给您的一封信。” 鲍德温将信放在桌上,没有拆开,只是深深看了洛萨一眼:“你父亲曾是我最信赖的伙伴与良师益友,他教会我统帅军队,指挥千军万马。” “他睿智聪明,计策百出,勇猛善战,无所畏惧。” “但我最羡慕的,还是他有一副健壮的,仿佛什么伤病都不会对他奏效的身体。” 鲍德温四世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笑着说道——或者说,听起来像是在笑着说。 面具掩盖着他的病情,也掩盖了他的情绪。 “坐吧,洛萨骑士,桌上有一些水果,但请恕我不能与你分享,因为我身怀会传染之恶疾,一旦染上,巫师难救。” 说起他的病症,国王的语气很淡然。 “居伊从高卢带回来了二十五名十字军骑士,他们向我宣誓效忠,但我并未接见他们。” 洛萨心中已有猜测,但仍是询问道:“为何?” “洛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非泥塑木雕。我活不了太久了,这不是秘密,所以忠诚于我的人,确切来说,是只忠于我的人,已越来越少。” 洛萨默然。 对于这位少年英主,他是有好感的,听他这么说,他也不由感到一丝悲伤。 鲍德温四世似乎看穿了洛萨的想法,温和的笑了笑。 他的笑声有些沙哑,语速不急不缓地说道:“洛萨,我信任你的父亲,信任引荐你而来的高弗雷,所以我也愿意信任你,将你引以为肱骨。” “但你太弱小了,而且未立功勋,即便是我也难以为你争取一份勋爵。” “耶路撒冷的骑士太多了,我甚至没办法无理由地赐予你一座庄园的封邑。之前在大殿内,想必你也已经看到了,身为君王,我并非一言所决。” 洛萨点头道:“陛下,我明白你的难处,请给我一项能够证明自己的任务。” 得到信任,并非就能得到一切。 洛萨知晓,鲍德温需要的是一个既能信得过,又有才能的人,所以必定会给出考验。 鲍德温四世微笑道:“我正有此意。” “既已来到圣地,你得知晓,虽说波斯的萨珊王朝,已与阿尤布王国联合,但他们之间绝非铁板一块。” 洛萨微微颔首:“这我已然知晓。” 他斟酌了下语言,开口道:“萨珊王朝作为不下于东帝国的千年王朝,曾经的影响力要涉足阿尤布帝国如今掌控的许多领土。” “虽然衰落,但萨珊的那位万王之王,可不会甘心将拜火教大牧首的位置,转交给萨拉丁。” 鲍德温赞许道:“看来,你已提前做好了功课。我没看错你,你并非那群刚到圣地,满脑子跟异教徒厮杀的蠢笨骑士。” “我要你做的事便是,带一支精锐骑兵,伪装成库尔德人的模样,进入到两国交界处,烧杀抢掠。” “总之,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你若立下功勋,将异教徒们进攻的步伐再拖慢几年,等到新一批的十字军到来,耶路撒冷城将坚不可摧。” “事实上,耶路撒冷已处于危若累卵的阶段,东帝国的主要对手是盘踞在小亚细亚,受萨珊支配的突厥人,不可能给予我们多少帮助。” “而阿尤布的萨拉丁,他仅在大马士革,就拥有一支十万人的大军,一旦他决定倾力来攻,除非高卢,大日耳曼尼亚,阿尔比恩皆组织一批庞大的十字军来援,单凭我们,不会有任何胜算。” 鲍德温四世的语气有些凝重,他不希望祖辈缔造的天国王朝,于自己手中灭亡。 “我明白了。” 洛萨点头道:“我会尽力完成此项任务,争取使阿尤布王国的东方边疆点燃战火——我想,萨珊的那位万王之王,也不会愿意看到萨拉丁成功收复圣地的。” 鲍德温四世点头道:“的确如此,他正缺一个理由,而我们就给他这个理由。” 他语气微顿,低声道:“此次任务之隐秘,不容任何人知晓,等到事情完成后,我会以你击败了一支异教徒军队的名义,来为你授勋。” 洛萨沉默了片刻,皱眉道:“陛下,在耶路撒冷,有人跟异教徒勾结吗?” 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 耶路撒冷现在有无数外邦人,就像个大筛子,内里的情况,是绝对瞒不过任何有心窥探之辈的。 鲍德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有些艰难地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来:“洛萨骑士,向我宣誓吧。” 洛萨应了声“是”,单膝跪地:“天父在上,我——洛萨·冯·哈布斯堡,宣誓效忠我主,鲍德温四世陛下,矢志忠诚,不离左右。” 鲍德温铿的一声,抽出佩剑,搭在了洛萨的肩头:“我以耶路撒冷国王,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大团长,圣地守护者,所有十字军唯一的统帅,鲍德温四世之名宣布,接受你的效忠,愿天父庇佑你,洛萨骑士。” 做完这一切,鲍德温四世长舒了一口气,险些站立不稳,这已足能看出,他此时的状况究竟有多糟糕。 他坐在椅子上,许久才缓过劲来,带着些许歉意,温和说道: “洛萨,我本该在此时与你亲吻,并授予你一块封地,但受限于身上的恶疾与国内的局势,这两件事我皆无法办到。” “无碍,陛下。” 洛萨连忙摇头。 “你初到耶路撒冷,需要一个落脚地,我把xc区的康斯坦茨庄园赐予你,这里曾是你父亲的地产,他临走前交还给了王室,现在我重新把它赐予你。” “并赠予你一千枚苏勒德斯金币,你可以在此招收朝圣者,训练军士。” “此外,我知你身边人手有限,你可持我信物,自高弗雷男爵那里获取援助,以完成此项任务。高弗雷男爵,是我现在,少数几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之一。” 洛萨微笑道:“如您所愿,我所效忠的君上。” 第三十三章康斯坦茨庄园 洛萨从王宫里出来时,高弗雷男爵已经不在了。 侍者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高弗雷男爵在圣城的住所。 侍者说,男爵邀请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前去作客。 骤然从阴暗的宫廷,来到炎炎烈日下,洛萨下意识遮住了眼睛。 心中感慨,难怪大殿里,有不少十字军贵族都采用了阿拉伯人的打扮。 他感觉自己的确需要一件阿拉伯式的“库菲耶”宽松白袍,外加一条白色头巾。 耳畔,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你已激活并完成了里程碑——“我有一座小庄园”。 描述:庄园是领主地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领主获取收益的重要渠道。 万事开头难,你已经获得了第一座庄园,接下来的第二座,第三座还会远吗? 激活进阶里程碑:“地产大亨”,获得十座庄园地产,或工坊。(1/10) 你获得了一次抽卡机会。 洛萨嘴角微微翘起,果然,到了圣地后,即便没获得领地,抽卡机会也会变得多起来。 他当初设计的里程碑数实在太多了,多到很多连他都记不清了。 等候在外面许久的芙琳吉拉,率先凑上前来:“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在耶路撒冷城里获得了一座庄园地产,我们可以在那里落脚,不至于再住旅店了。” 芙琳吉拉脸上露出喜色,随即又板起脸,冷哼道:“区区一座小庄园,便能让你喜形于色了吗?” “我当初,可是住在鲜血王庭的王宫里,那是由鲜血大君征集上万狼人劳役,花费整整三年才建成的。” “耶路撒冷的王宫和它比起来,不过是个乡下小领主的农庄。” 芙琳吉拉努力想使自己表现得更矜持高贵一些,但洛萨根本不吃她那一套,满脸敷衍地把她推到一旁。 “是是是,我的公主殿下。” 般若淡淡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任何情绪。 但洛萨还是满脸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对于般若,他一直怀有特殊的感情,那是一起白手起家,朝夕相伴,聆听他心声的人,像是朋友,也像是亲人。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一丝男女之情。 和般若这样容貌的女子朝夕相处,如果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只可能是东帝国宫廷里的宦官。 洛萨来到众人面前,沉声道: “诸位,我今天获得了国王陛下的召见,并且向他宣誓效忠,陛下赐予了我一座庄园作为我们在耶路撒冷的住所。” “太好了,陛下竟然如此赏识大人!” “我听说,很多高卢来的骑士,想要觐见陛下都被拒之门外了!” “大人,您看来是要平步青云了。” 汉斯,莱恩,和莫德尔俱都是喜形于色。 领民们也感觉与有荣焉。 自从他们跟随洛萨,远渡重洋来到圣地后,命运就跟洛萨紧密相连了。 洛萨让他们生,他们就能生,洛萨让他们去死,他们就得死。 从法律上来看,他们虽是自由民,但事实上跟农奴也没区别,因为法律的制定者是洛萨,他随时可以改口。 真正勉强能算“自由”的,是自由城邦里的手工业者和商人。 “洛萨老爷,您获得了庄园,我们是不是就该有田种了?” 有人一脸忐忑说道。 如果能不打打杀杀,就再好不过了。 即使是奥地利边疆辖区这种地方,出的也不都是勇猛好斗的彪悍之士。 “恐怕不行。” 洛萨摇了摇头:“陛下赠予我的庄园,并非骑士的封邑,而是一座别墅式的地产,能住人,但没有土地,也没有农奴。” 这很显然还够不到“领地”的标准,没办法帮助他激活系统。 “原来是这样。” 那人一脸失落。 诸男性领民里,就他的性格最为软弱,当日操刀子杀强盗时,手都在颤。 “你叫迪特尔是吧,我记得你的名字。” 迪特尔小声嘀咕道:“是特维尔啊大人。” 洛萨语气微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战争,但你得知道,倘若未来我获取了封邑,分给了你土地,你又能否守住你的土地呢?” “还是说,你觉得异教徒们杀过来,把你的领主老爷我给杀了,你就能独善其身?” “我...” 特维尔愣了好一阵。 洛萨又看向其他人:“是像以前那样,面对强盗的屠刀,只敢瑟瑟发抖,还是用我赐予你们的长矛和盾牌,奋起反抗,全靠你们自己。” “我的承诺永远不会变,一旦获取封地,你们都将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但授予多少,皆以军工论。” “特维尔你这个懦夫!” 有人破口大骂道。 以前曾经担任过骑士的贴身男仆,名叫安德里亚斯的,狠狠地给了他一脚:“特维尔,为老爷效命,是我们曾一同发下的誓言,你若敢违背,我们是不会饶过你的,而且你死后,也必定会下火狱受刑!” 特维尔一脸委屈道:“我没,没想违背誓言...我只是问一问老爷,我更喜欢种地罢了。”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喜欢种地没错,等到我获得封地后,你就给我好好研究如何提高粮食产量。” 他和颜悦色道:“现在,我们先回陛下赐予我的庄园休息,这些天赶路,辛苦大家了。庄园的名字叫康斯坦茨,是我父亲取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我的叔叔曾任康斯坦茨大主教的缘故。” 回去路上,洛萨向莱恩和莫德尔吩咐道: “我们现在有了据点,已经可以编练新军,莱恩,莫德尔,此时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记住,要以我们的7个...不对,是6个男性领民为骨干。” 他压低了声音:“可以再考察一下特维尔,如果他实在做不好,就放弃他吧,让他做一个农夫。” “选拔军士的标准,不看别的,只看才能。” 他不在乎朝圣者们的身体素质,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 除了营养不良以外,能艰难跋涉到圣地的,无一不是身体底子强健的。 就算现在还比较瘦弱,能顿顿填饱肚子,好好养一段时间也能恢复。 他也不在乎忠诚,在不敢拿出某些超时代的思想,以征服军心的情况下,想要绝对忠诚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这个时代的信仰,法律和道德规范,已经足以保证这些由他一手打造的军队,具备标准线以上的忠诚了。 洛萨强调道:“目不识丁的人,最多做个小军官,要以日耳曼人为主,不然语言不通,更别提什么战斗力了。” 耶路撒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没工作的朝圣者。 可供他筛选的范围很大。 “必须要争先,明天就打出招收朝圣者军士的招牌,因为王国也在打算武装朝圣者们保卫圣地。” “我们一定要挑出其中最优秀的那一批,记住要按我说的,多画大饼。” 洛萨语气微顿,有些无奈道:“咱们家底还薄,给不出太好的条件,只能画饼了。” 莱恩和莫德尔都连连点头,他们都是知道“画饼”二字的含义的。 不过他们将这理解为承诺。 “人数的话,以五十为界,每人都要着甲,无论是皮甲,札甲,鳞甲皆可。此外,他们每人都要装备一面蒙皮盾牌和一支安装精铁矛头的长枪。” “采购这些军需时,可以找曾做过骑士贴身男仆的安德里亚斯,他上过两年教会学校,也擅长跟那**诈的商人打交道。” 维尔纳伯爵拢共就武装了一百名军士,他那可是堂堂伯爵。 洛萨也不打算好高骛远,五十个,满够。 这已是绝大多数骑士都没法拥有的武装力量了。 “我和汉斯这段时间会受邀,前往高弗雷男爵的领地,这些事会全权交给你们两个负责,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漂亮些。” 洛萨语气微顿,还是画了个饼:“这次事情如果办妥当,你们都能各领一队军士,担任军官。” 两人立刻面露激动之色。 “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洛萨微微颔首,拧眉思索着自己是否有忽略的事物要交代给这两人的。 此番深入敌境,他只打算带系统出品的四个扈从。 之所以说是四个,是因为他新获得的这次抽卡机会还没来得及使用。 “噢,对了,我回去后会教你们一些简单的练兵法,着重于使士兵令行禁止,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决定是否采纳。” 他决定把军训的手段教给两人,队列训练,对于强化军队的纪律性,无论何时都是管用的。 第三十四章翼骑兵的燕尾旗 康斯坦茨庄园,位于耶路撒冷西部城区。 这是座三层的别墅小楼。 外面有一圈涂了红漆的围墙,以及供卫兵站岗的瞭望塔。 庄园里,依附着围墙,建有不少供仆人居住的房屋,以及马棚,铁匠铺,祈祷室,储藏室等场所。 庄园里,培植了许多绿植,撑起一片片荫凉。 一座小型喷泉,不断喷洒出清凉的地下水。 洛萨提着马鞭,指着庄园问道:“你们说这里能住的下多少人?” “挤一挤的话,一百人应该是没问题。” 住过“集体宿舍”的莱恩给出答案。 莫德尔补充道:“大人,这是在不算主楼的情况,那里只有您和您的家人,客人以及贴身女仆可以居住。” “还不错。” 洛萨点了点头:“我们进去吧,赶紧办完移交手续,也好休息。” 看守庄园的,是个老男仆,以及两名披着蓝色罩衫的耶路撒冷军士。 验证完鲍德温四世的印章后,老男仆替洛萨简单介绍了庄园的情况,便很干脆地带着两名军士离开了。 事情远比洛萨想象的顺利,他还以为,会发生什么类似于鸠占鹊巢的事。 “不得不说,这种东方式的庄园,要比欧陆上的,舒服太多了。” 洛萨,芙琳吉拉和般若走在庄园的楼梯上。 第一层是镂空的,原本应该是马棚,但这里的原主人想必是无法忍受自己住在臭气熏天的马棚上方的。 因此便将第一层空置了,重新在远处另行修建了马棚。 走上木质楼梯,便来到小楼第二层。 这里的房间极为宽阔,内外两间通透,在阳台上还能眺望到远方的圣殿山。 和外面的刺眼不同,这里要阴暗许多,但不比欧陆上庄园的潮湿,这里的阴暗,相较于外界的酷热,完全是褒义词。 “跟我来。” 洛萨回头说道。 芙琳吉拉疑惑道:“你要干嘛?” “或许要你们见证新同伴的诞生。” 洛萨打算立刻进行抽取。 打开系统,点选抽卡后。 氤氲的紫色光芒闪过。 又是五星? 洛萨心中惊喜交加! 但随即,就变成了疑惑。 您获得了史诗级道具,翼骑兵的燕尾旗。 道具? 怎么会是道具? 洛萨皱起眉,他不记得自己有设计这样的内容,要么是系统“变异”了,就像氪金系统,明显变得更加昂贵了。 要么就是自己死后,制作团队的成员又更新了新内容。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听天由命吧。 如果是后者... 我劝你们善良,别跟个奸商似的天天变着花样想坑玩家的钱! 洛萨这样想着,浑然忘记了当初那个团队里,就自己是个天天想着法噶玩家韭菜,逼迫他们氪金的奸商。 其余成员,全是被自己用“画饼”招揽来的,为爱发电型成员。 “看来,不会有新成员了。” 洛萨取出燕尾旗,这是一面红白相间的旗帜,但他挥手过后,就变成了一面绘有立狮纹章的崭新旗帜。 严格意义上,洛萨其实不应该使用立狮纹章,这个纹章代表的是阿尔高伯爵领,而他可没有伯爵领的继承权。 纹章代表了头衔和领地。 比如奥地利边疆辖区的巴本堡家族,便使用的红白条纹盾徽,后来哈布斯堡家族继承奥地利后,也使用这一纹章。 洛萨现在没有封地,也没有设计自己专属纹章的必要。 燕尾旗大小不一,抽取出来的这面燕尾旗较小,正适合悬挂在骑枪上冲锋。 洛萨将燕尾旗拿在手中,属性栏缓缓浮现。 翼骑兵的燕尾旗:悬挂在骑枪上,可增加骑枪的穿透力,使其坚不可摧;作为旗帜,可增加名下所属骑兵队伍的冲锋速度百分之二十。 道具的作用很大。 如果洛萨是一位能征召成百上千骑兵的国王,这一面旗帜简直就是神器,使用得当,完全能逆转战局。 想想看,一群披甲骑兵,硬是能追上一群草原轻骑,那还不是乱杀? 可惜洛萨不是。 他现在麾下,只有一个骑兵,也就是汉斯。 算上自己也才两个。 道具虽好,但他目前还是更希望能获取扈从。 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哪怕是像汉斯这样的一星扈从。 毕竟,系统出品的扈从,不论亲密度高低,都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忠诚度。 这一点实在难得。 他不是个擅长驭人之术的领导型角色,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画饼...但洛萨的画饼,是的确打算让手底下人在未来吃到的。 至于办不办得到,就看天意了。 ... 稍微休息了片刻,洛萨便带着般若,芙琳吉拉和汉斯前往了高弗雷男爵的庄园。 高弗雷男爵在此已等待多时。 在款待众人用过午餐后,便带着一行人,和贝利安,凯文骑士等人,一同逛起了圣城。 他们先去了圣殿山,即摩利亚山。 位于耶路撒冷东南角。 这里被认为是最接近于天父之所在,所罗门时代修建的第一圣殿中,据说还存放着约柜,内里还置有十戒石板中的两块。 只可惜第一圣殿已经被毁,拥有着无上伟力的约柜也已消失不见。 圣殿山上还有着一座巨大的金顶拜火圣坛,这里同样是拜火教徒们的圣地,萨拉丁和鲍德温四世达成协议后,已不再禁止拜火教徒参拜。 随后,是西墙。 那是一堵由巨型条形岩石堆砌成的墙壁,被古帝国皇帝驱赶,被迫远走他乡的犹太人们在此相聚哭泣,故此又被称作是哭墙。 一路上,洛萨看到了很多虔诚的信徒,在满怀恭敬地祈祷。 信仰拜火教的阿拉伯人,犹太教的犹太人,信仰正教分支的使徒教会的亚美尼亚人,东帝国统治小亚和叙利亚时留下来的正教遗民。 这些异端异教徒们的狂热与虔诚,丝毫不比公教徒们差。 这个时代,是属于宗教的时代。 “有人说,耶路撒冷就是一座大坟墓。” 贝利安面露感慨:“这里埋葬过太多太多的人了,我简直无法想象,耶路撒冷城破后,将会迎来那群拜火教徒们怎样血腥的报复。” 高弗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努力保护这里,跟着凯文骑士好好习练武技,我会尽快授予你骑士的头衔。” 贝利安点头致意:“我会的,父亲。” 洛萨跟高弗雷交换了下眼神,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随后,他们去了圣墓大教堂,当初耶稣便是沿着这条路,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一步步走上刑场的。 无数虔诚信徒在这条路上顶礼膜拜。 他们还去了橄榄山上的苦闷教堂,那里是东帝国修筑的正教教堂,是耶稣被捕前,祷告的地方。 洛萨是怀着一种神圣的情绪来祈祷的,他依旧不很虔诚。 但所有人都怀着极度虔诚的情绪,来瞻仰这一座座古建筑,他们甚至不敢高声说话,唯恐冒犯了距此很近的神灵。 这种情绪感染了他。 而这满城虔信者也使他更深刻地认识到信仰的力量。 如果能引导得当,这股力量无疑是极为恐怖的。 “高弗雷大人,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洛萨找了个机会,跟高弗雷男爵来到一旁无人的地方,开门见山道。 “有关陛下交给你的任务的?” 高弗雷男爵反问道。 洛萨点头。 他打量了下四周,见无人靠近,低声道:“就在这儿说吧,没人能听得到我们的谈话。” 第三十五章援助与计划 洛萨直言不讳道:“陛下有个任务交给我,但我现在手底下可用的力量太少了,我需要你的帮助,高弗雷大人。” 他将鲍德温四世交代给他的事,同高弗雷男爵详细说了一遍, “我麾下有一百骑兵,十二名骑士,你想要借多少人?” 高弗雷男爵面色严肃道。 这么多骑兵? 洛萨被高弗雷男爵掌握的力量吓了一跳,能维持这样一大笔常备武装,即使是帝国伯爵也没几个能媲美的。 帝国伯爵指的是大日耳曼尼亚,由皇帝直属的伯爵,而非一些大公麾下分封的伯爵。 维尔纳就是其一。 如果把征召农兵都算上,单高弗雷男爵就能拉出来上千人了。 洛萨思索片刻,答道:“最少二十人,骑士的话...我需要一个懂得随机应变,熟悉圣地地形和势力分布的人。” 高弗雷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烧几个村庄?劫掠,屠杀几百个异教徒平民的话,我借给你十个骑兵就够了,他们的战技都很娴熟。” 洛萨皱起眉:“烧村庄?屠杀平民?” “我从没那么打算过。” 战争虽然总归会殃及平民,但他绝不会亲手对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进行屠杀。 他过不去自己内心里的那道坎儿。 洛萨面色肃然:“公正,怜悯,惩恶扬善,不对弱者出剑,这是骑士的信条。” 高弗雷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教宗陛下说过,杀死异教徒不算杀人。洛萨,你必须明白,迂腐之人,不管是在圣地还是其他地方,都是无法成就伟业的。” 洛萨沉默了片刻,摇头道: “大人,您说的或许是对的。但人不可不问一己良知,我无法欺骗自己,告诉我这么做是对的。” 高弗雷许久没说话。 洛萨抬起头,在男爵脸上,洛萨看到了欣慰,赞赏以及怀念。 他长叹了一口气:“洛萨,其实你根本不像你的父亲,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除了智慧和勇气以外,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不像,你比你父亲英俊多了。” 高弗雷拍了拍洛萨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你的父亲是个虔诚的信徒,他懂得权谋,懂得军略,却不像你一样怀着仁善之心。” “他被称作是刽子手,冷血的屠夫,从不怜悯自己的敌人,也对那些跟异教徒勾结的十字军贵族,毫不留情。十字军贵族们害怕他,异教徒们憎恨且畏惧他。” 高弗雷见洛萨神情有异,笑道:“不过你放心,爵党和太后党也有很多人都钦佩维尔纳的公正耿直,没人会因此而迁怒你,最起码明面上不会。” 洛萨笑了笑。 他其实并不害怕受到针对,不遭人嫉是庸才,他既然得了维尔纳老爹的余荫,父债子偿也没什么。 不过没有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高弗雷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露出了一丝黯然:“你的父亲当初之所以离开圣地,其实是对我和陛下有看法的。因为我们在很多时候,不仅没有支持他,反而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认为我们背叛了当初订立的崇高理想,向异教徒们苟求和平,而不是坚决地战斗到底。” 高弗雷男爵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涩。 洛萨微怔,维尔纳伯爵往日的表现,的确像是个虔诚的信徒。 但洛萨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当初的他竟如此刚直。 即使蒙吉萨战役打败了萨拉丁,十字军诸国跟阿尤布王国的力量对比依旧十分悬殊,双方体量在这儿摆着呢。 “不过现在来看,他应该也已经想通了,不然也不会把你派到我们身边。” “洛萨,陛下能将此重任交给你,说明他也很看好你啊。” 洛萨正色道:“我也必定不会令陛下和您失望的。” “不要有太大压力,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背负耻辱。活着,才有未来。” “我明白。” 高弗雷拍了拍洛萨的肩膀:“我手下有一队库尔德骑兵,他们曾经为赞吉王朝效力,赞吉王朝被萨拉丁覆灭后,他们发誓要为主君复仇,即使是为异教徒服务也在所不惜。” 高弗雷盯着洛萨的眼睛,这算是他最大的隐秘之一了。 尽管在圣地,十字军贵族们或多或少,都跟异教徒有所勾结,就连国王鲍德温四世,也曾跟萨拉丁有书信来往。 但这是绝对无法摆上台面的。 洛萨很干脆地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就带这队库尔德骑兵!但问题是,萨拉丁肯定会将此事推到赞吉王朝余孽的头上。” 赞吉王朝,曾是阿尤布王国的宗主国,于前些年,被萨拉丁推翻并占据了所有领土,相当于前朝余孽。 再加上他们的势力本就主要集中于阿勒颇,安条克等地,熟悉地利。 曾经的安条克大公雷纳德伯爵和埃德萨伯爵乔治林三世,便是被赞吉王朝的军队所败,自此丢失了领地。 而萨拉丁本身就是库尔德人,这支库尔德骑兵队隶属于他,也说得过去。 高弗雷轻笑道:“事情真相如何,往往并不重要。” 洛萨也反应了过来,点头道:“萨珊王欠缺一个出兵的理由,而我们只要给他一个理由就够了。” 萨拉丁收复耶路撒冷,他将成为整个拜火教世界的救世主。 他的声望将立刻压倒萨珊王朝的那位万王之王。 而萨珊王明面上,还绝不能扯萨拉丁的后腿,不然根本没办法向盼望着能光复圣地的拜火教信徒们交代。 高弗雷微笑着补充道:“即使有不合理的地方,萨珊王也会替我们掩饰好的。” 他看着洛萨鬓发间的汗珠,笑道:“你该换一身丝绸长袍的,更凉快,也更符合贵族的身份。” “放心,在耶路撒冷,丝绸还没那么贵。经由那些悭吝的商人之手,才一下子翻了好几倍。如果你买不起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件。” 洛萨连忙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高弗雷微怔,有些无奈道:“我只是跟你客气一下。” 洛萨满脸苦涩:“确实没钱了,陛下赏赐我了一千枚苏勒德斯,但我决定用这笔钱来武装五十名披甲军士。” “粮秣,军备,士兵的薪资,训练的场地,这笔钱我恨不得一枚金币掰成两半用。” “五十名披甲军士?” 高弗雷愣住了。 “洛萨,在圣地,你用这笔钱组织十名骑兵,都要比五十名披甲步兵更管用。” 洛萨有些无奈道:“身为骑士,我无法招揽流浪骑士和他们的侍从,只能雇佣一些骑马军士,他们的战斗力与骑士相去甚远,而且太过昂贵了。” 当初跟马扎尔骑兵一战,骑士跟普通游牧民的战斗力的差距,可见一斑。 洛萨当然知道这个时代,骑兵才是王者,确切来说,一直到大方阵崛起前,骑兵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亚历山大的方阵名声再怎样显赫,依旧改变不了伙伴骑兵才是一锤定音的重要因素。 帝国手持方形盾牌,高举鹰徽,战无不胜的军团,也需雇佣蛮族和努比亚的辅助骑兵。 他还手握翼骑兵的鸢尾旗这件骑兵神器,更应该大力发展骑兵了。 但知道归知道,他玩不起。 一匹战马不算喂养它需要花费的粮食,就顶的上好几个披甲士兵的装备了。 “的确。” 高弗雷被说服了,点头道:“你有你自己的考量就好,我的经验未必就符合你的实际情况。” “今晚在城内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即刻出发,返回伊贝林,你得在那儿,跟那支库尔德骑兵队汇合。” “走海路?” “对,伊贝林距离海岸线不远。我会安排你们乘船,北上自海法港登陆,穿过加利利地区,进入阿尤布的势力范围。” 第三十六章西比拉公主 告别高弗雷男爵。 天色已晚。 四人准备回返庄园。 天空中,繁星点点,深蓝色的天像是距离地面很近,星辰也仿佛触手可及。 难怪人们会说这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即使在傍晚,圣地的温度依旧很高,白天汲取了大量热能的地表,如同一个炙热饼铛,烘烤着人们的脚底。 “般若,那些是你的族人吗?” 芙琳吉拉指着路旁,一支束发高冠,黑发黑眸的商队。 般若压根儿没搭理她的意思。 她是鬼族,在人间怎可能有族人? 洛萨对芙琳吉拉解释道:“是宋人,东方那座大帝国的商人——相当于你们那个世界的炎夏帝国。” 他仔细观察着这支商队。 他们有膀大腰圆,身着札甲和皮甲的护卫,穿着短打劲装的奴仆,簇拥着几个穿着红色丝绸华服的男人。 他们眉头紧锁,不知在谈论什么。 洛萨侧耳仔细倾听了一阵,发现周围环境嘈杂,再加上这伙宋人口音很重,他实在难以分辨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宋人的官话应该是开封话,但与后世的开封话也已大相径庭,若是细致去听,应该还能勉强分辨。 但离远了听,就真是鸡同鸭讲了。 “算了,我们走吧。” 洛萨轻夹马腹,一行人和宋人商队擦肩而过。 现在,跟宋人接触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或许他能凭借着对宋帝国历史的了解,外加语言优势,能更容易博取对方的信任。 但至多也就能获取一条能够购买到稍微便宜些的丝绸的渠道,他们无法带给洛萨更多的利益。 譬如造纸术,早已传入,如果只是改良的话,未必需要假手于人。 印刷术,他自己就会。 指南针,他知道原理,而且现在他也没组建商船队,开辟新大陆的需求。 至于火药...且不提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如何,这帮商人也肯定不会懂火药的配方。 洛萨起码还知道,1硝2硫3木炭,虽然知道这些也没任何意义,因为这是分子系数比,而不是重量比。 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外邦人的面孔,也注定他没办法返回宋国,做一根赵氏江山的擎天玉柱。 就是不知,那历史上如上帝之鞭般的鞑靼铁骑,是否依旧会如约而至。 按照自己那个世界的历史,鞑靼铁骑西征,应该已经是几十年后的事了吧? 正出神,前方,一队骑兵纵马驰骋而过。 队伍最前方的侍从,打着红底的耶路撒冷十字纹章旗,手持卵形盾,高声呵斥路人避让。 他们簇拥着一名骑着白马,头戴阿拉伯式头巾,用黑纱遮面的贵妇,向前方奔去。 “是西比拉公主!” 道路上,卓有见识的人纷纷认出了这一徽记,西比拉公主不仅仅只是公主,同时也是具备封地的女爵。 来时经过的贾法港,便是她的领地之一。 原来她就是鲍德温四世的姐姐! 之前在大殿里似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洛萨刚冒出这个念头。 这时,她脸颊上的面纱突然随风飘落,洛萨下意识伸手接在手中。 惊鸿一瞥间,他看到了西比拉公主姣好的眉眼五官。 她却未作停留,继续纵马驰骋而去,只留一阵香风。 “啧,手法真刻意。” 芙琳吉拉轻哼了声:“洛萨,她似乎对你有意思,你今天在宫殿里见过这位公主?” “见过,但我没太在意。” 洛萨将手中的面纱递给了一旁的汉斯:“替那位女士好好保管,下次见面时替我还给她。” “感觉怎么样?” 芙琳吉拉脸上笑意盎然,但洛萨很清楚,她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强烈的不满了。 按照她的性子,现在恐怕已经想着怎么把西比拉公主给吸成一具干尸了吧? 般若的眼眸依旧平淡如水,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就继续目不斜视,乘着坐骑向前方行去。 洛萨摇了摇头:“与你和般若相去甚远,实在不怎么样,而且还是个生过一个孩子的寡妇,我不可能对她有想法。” 其实还是很美的。 只是他跟芙琳吉拉和般若朝夕相处,眼光被拔高了太多。 除非是东帝国的女皇,拉盖娅那样,既漂亮,又能陪嫁一座帝国的寡妇,否则他是不可能吃这口软饭的。 而且,这位公主之所以抢手,是因为她和前夫生了一个儿子,是鲍德温四世死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但万一鲍德温四世没死呢? 洛萨很确信,倘若自己真抽取到一个五六星的医疗扈从,真治愈麻风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他现在也有办法。 就是让芙琳吉拉给他一个初拥。 只是芙琳吉拉不可能愿意的,这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得被pua到什么地步,才会愿意纡尊降贵,去吸一位麻风病人的血,再将自己珍贵的精血注入。 洛萨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哪怕鲍德温四世以后再怎样器重他,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因为这是他最反感的慷他人之慨。 似乎对洛萨的反应很满意,亲密度增加的提示音再度响起,只是大概真像洛萨推测的那样,还差一道门槛,亲密度仍处于冷淡范畴。 难道非要我再处于一次生死危机? 我也想玩魔法呀! 洛萨走到队伍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般若。 两人对视许久。 般若才语气淡淡地问询道:“怎么了?” 洛萨嘴角微微翘起,没有说话——如果不是系统提示亲密度增加的声音,我还真以为你完全不在意呢。 洛萨迟疑了下,还是询问道:“般若,你觉得呢?西比拉公主真的对我有意思?” 般若摇了摇头:“我看不透人心,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芙琳或许能做到。” 芙琳吉拉阴阳怪气道:“傻大个儿还是有眼光的,我的确能感受到,这种发情的贱货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 洛萨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这位公主可是耶路撒冷如今局势混乱的中心人物,能不招惹是最好的。” 西比拉公主只能在王党,爵党以及太后党挑选自己的夫婿。 原本西比拉应该选择太后党推出的吕西尼昂的居伊作为夫婿,毕竟西比拉也是太后党的成员。 而且吕西尼昂的居伊,虽然不过是个没有继承权的高卢骑士,但却是耶路撒冷首席军政大臣阿马尔里克的弟弟。 洛萨实在想不明白西比拉为何要招惹自己? 即便是想要拉拢王党,也该去找贝利安啊。 自己只是个刚刚入伙的小卒。 似乎看穿了洛萨的心声,芙琳吉拉微笑着说道:“可爱情来了,什么都挡不住,你最好小心一点。” “我会的。” 洛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王党势衰,即使有伊贝林家族支持,他想要迎娶西比拉,坐上摄政王的位置也必定要面临重重困难。 更别提他压根儿就不想娶西比拉。 “贝利安是个不错的选择,汉斯,劳烦你再跑一趟,把这条面纱给贝利安爵爷,就说托他转交给西比拉殿下。” 伊贝林家族是洛萨最重要的政治盟友,如果能把握住这一机会,对他也是好事。 汉斯面露无奈之色。 他看了眼两位传说和史诗级的大佬,暗叹了句:“老爷你带着我,果然就是想让我替你干粗活和跑腿的吧?” 一行人回到庄园。 今晚,洛萨罕见大方了一次,请全体领民吃了一顿好的。 烤全羊,葡萄酒,面包,水果,蔬菜,黄油,不限量供应。 在漫长的海上旅途中,许多领民间都已暗生情愫,酒精上头,便随着节拍,跳起舞来。 特维尔有些消沉。 领民共计七男六女,就他恰巧是多出来的那一个,没人喜欢他。 ... 篝火映照出一张张欢快的面容。 洛萨坐在篝火旁,面露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心中却有些怅然。 这一张张鲜活的笑脸,是否在下一场战斗中,就会变成一具具倒在血泊中,连相貌都辨别不出来的尸体了? 他起身,不再观看。 慈不掌兵,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适合作为一名统帅。 他拍了拍特维尔的肩膀:“好好训练,女人迟早会有的,到时候,我替你们主持婚礼。” “老爷...我。” 一整天被同村的兄弟冷嘲热讽,心爱的姑娘对自己的懦弱不屑一顾,使他早就积压了太多的苦闷。 此时被洛萨一安慰,顿时落下泪来。 “别哭,像个什么样子。” 洛萨语气严肃了些,沉声道:“坚持你想走的路,不管是种田,还是当兵打仗,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特维尔努力抽了下鼻涕,带着哭腔道:“老爷,我想好了,以后一定要拿起武器,捍卫您的荣耀与尊严,我不会再给您丢脸了。” “我相信你。” 洛萨站起身,向小楼上走去。 芙琳吉拉坐在黑暗中的树梢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神情莫名。 般若依旧站在窗户边,不知在眺望着何方,只是偶尔眼光扫来,总会在洛萨的身上停留一下。 … 是夜。 庄园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压抑的喘息声。 明明是盛夏,却有着春天的气息。 房间里响起芙琳吉拉充满魅惑的笑声:“大人,你如果想要的话。” “可以上我这边来。” 洛萨看了一眼般若清冷的眼神,一脸痛苦地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第三十七章出发 第二天清早,洛萨骑着侍从们精心照料过的战马。 带着般若,芙琳吉拉和汉斯,来到了城门口与高弗雷男爵的队伍汇合。 天色尚早。 迷蒙的晨辉下,耶路撒冷的灯塔冒着稀薄的青烟。 一望无际的昏黄戈壁上,一行骑队像是蜿蜒的行军蚁,低矮的灌木点缀其间。 让人感慨天地竟是如此辽阔。 凯文骑士一边剥着石榴,一边跟汉斯攀谈着:“侍从…恕我直言,你可不太像个侍从。你的纹章跟那伙日耳曼人组建的骑士团很像。” 条顿骑士团是仿照医院骑士团建立的,早期也是个旨在为朝圣者和十字军提供医疗援助的组织。 此后逐渐转变为军事修会,医疗援助功能转移到了下属组织。 由于成立时间较晚,条顿骑士团在耶路撒冷的势力远远无法同圣殿骑士团相比,势力集中于封地阿卡等耶路撒冷北部领地。 目前,条顿骑士团是医院骑士团的亲密盟友,两者一同制衡强势激进的圣殿骑士团。 “的确很像,但这只是巧合,我并非条顿骑士团的成员。” 汉斯礼貌微笑道:“凯文骑士,你是阿尔比恩人吗?” “没错,我曾是安茹和阿尔比恩的王,亨利二世的贴身骑士,于五年前只身一人来到圣地,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 凯文微笑道:“日耳曼有许多叫汉斯的人,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 汉斯不卑不亢地答道:“凯文在阿尔比恩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没错,所以我给我起了一个帝国名字,叫乌瑞纳斯,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还不错。” “汉斯,能跟我讲讲你的主君吗?我听一些朝圣者们说,他曾在一场骑士竞技大赛上,一对一杀死了一只狼人骑士。” “这是真的。” 汉斯的脸上露出了无限的崇敬:“虽然大人总让我跑腿,干一些粗活,但大人是个勇敢兼具谋略的伟大骑士。” 凯文有些难以置信,他凝视着洛萨的后背。 “骑士,你保证没有诓骗我?” 汉斯有些生气:“凯文骑士,你在怀疑我违背了骑士信条?” ... 洛萨和高弗雷男爵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胯下的座骑已经换成了阿拉伯马,这种高头大马更适应这里的气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高弗雷不露痕迹地打量着跟在洛萨身边的两位女士,眉头微皱。 “洛萨,你还没有结婚对吧?” 洛萨点头道:“还没。” “已故国王的妻子,科穆宁家族的公主,玛利亚·科穆宁托我说亲,她有意将伊莎贝拉公主许配给你,娶了她,你就是王室成员了。” 洛萨知晓,这科穆宁家族是东帝国的皇室,玛利亚·科穆宁,是女皇拉盖娅已故的丈夫阿莱克修斯二世皇帝的妹妹。 也是上一任耶路撒冷国王,阿马尔克的遗孀。 虽然都是太后。 但玛利亚·科穆宁不是鲍德温四世及西比拉公主的生母,且是信仰正教的希腊人,在耶路撒冷的地位远不如安格妮丝太后显赫。 洛萨摇头拒绝道:“感谢您的好意,大人。但我并没有迎娶王室公主的打算。” “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高弗雷也没有再多提此事。 左右不过是个意向,即使洛萨愿意,这件事也未必能成。 得看洛萨此行任务完成的到底怎样,鲍德温四世又会赐予他怎样的封爵。 “我明白。” 气氛沉重了少许。 贝利安并不在返程的队伍里,他被高弗雷安排去往伊贝林家族在拉姆拉的封地,锻炼处理政务的能力。 贝利安是高弗雷男爵仅剩的继承人了,他的前两个儿子,都已战死。 高弗雷看着洛萨,几次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 洛萨无奈道:“您到底有什么疑惑,大可直言不讳。” 高弗雷叹了一口气:“洛萨,年轻人风流一些无所谓,但你此行可谓危险重重,还要带着两个贴身女仆吗?” “高弗雷大人,您误会了。”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直言道:“她们两个并非我的女仆,而是我的两位女巫顾问。” “女巫?” 高弗雷的神情变换。 惊愕。 恐惧。 羡慕。 敬畏。 憎恶。 一时间有些精彩。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个世界的超凡存在,都不过是小说中杜撰出来的。 但对高弗雷这样的显贵而言,跟这种存在打交道并非一次两次的事。 鲍德温四世也曾寻求女巫的治疗。 如果不是耶路撒冷这种地方,神学氛围太过浓厚,延请一位女巫顾问,很容易动摇王室的口碑。 即使是耶路撒冷的国王,也肯定不会拒绝一位女巫的投效。 她们不仅掌握着超凡脱俗的力量,还有丰富的学识。 农业,铸铁,哲学,历史,语言,考古... 哪怕没有超凡力量,她们也是最佳的顾问和助手。 “抱歉,是我误会了。” 高弗雷男爵回过头,向两位女士点头致歉。 即使是大领主,也不愿意轻易冒犯一位女巫。 洛萨摇头道:“大人,没人能想象得到两位女巫会为一个平平无奇的骑士效劳,这不是您的错。” “呵,你可不是平平无奇的骑士。自从昨天之后,你在耶路撒冷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有不少贵妇和单身的贵族小姐都对你有兴趣呢。” 高弗雷笑道:“不然,玛利亚太后也不会提出把伊莎贝拉公主嫁给你的想法,你丝毫不比太后党选择的那位吕西尼昂的居伊差。” 洛萨沉默了下。 他似乎有些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个香饽饽,不仅相貌英俊,更胜于吕西尼昂的居伊。 而且还谈吐优雅,拥有着出众的学识和口才。 还有冠军骑士的头衔,曾于奥地利边疆辖区的骑士竞技大赛,当众斩杀一只伪装成骑士,声名赫赫的狼人。 此外,他还深受鲍德温四世的赏识,被委以秘密重任,若无意外,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高弗雷微笑道:“你不喜欢王室公主的话,我可以为你张罗一场合乎你身份的贵族联姻,丰厚的嫁妆会使你更容易在耶路撒冷崭露头角。” “不必了,高弗雷大人,得到女巫的青睐并非毫无代价,这意味着我可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奉行独身主义了。” 高弗雷恍然,但仍是笑道:“这很值得。” “如果独身就能获得女巫青睐,我想杰拉德和罗杰麾下的骑士们,一定会欣喜若狂。” ... 一行人在伊贝林和高弗雷男爵麾下的库尔德骑兵们汇合。 十字军领主麾下,有异教徒骑兵效忠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这伙库尔德骑兵的数目实在有些多。 足足四十名穿着深色札甲或鳞甲的重装骑兵,全副武装起来,在一座村庄集结。 “圣火永燃,大人。” 为首的骑兵纵马向洛萨走来,单手捂住自己的右侧肩膀,微微垂首。 “我是亚伯拉罕·阿卜杜拉,我们可以用高卢语来交谈。” 高卢语和拉丁语是西欧广泛使用的宫廷语言,洛萨只会高卢语和日耳曼语,他的哥哥奥托更聪明些,还娴熟掌握着拉丁语。 “圣火永燃。” 洛萨学着他的模样,同样捂住肩膀,垂首道:“伊贝林的高弗雷男爵应该已经把任务的内容交代给你们了吧?” “是的。” 阿卜杜拉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骑兵奔来,将手中叠放整齐的全套拜火教式的盔甲递给了洛萨。 洛萨和汉斯纷纷卸下头盔和罩衫,换上新甲,包紧头巾和长袍,将马匹上的所有属于西方的装饰物尽数摘掉,收起。 “圣火永燃。” 洛萨重新做了一次用手捂肩的动作,用对方的语言复述道。 库尔德骑兵的首领,阿卜杜拉忍不住笑道:“您的手放的有些高了,应该像我这样,而且您应该注意用右手而不是左手。” “左手在我们的习俗中,是用来擦拭粪便等物的不洁之处,用这只手行礼,是傲慢无礼的行为,很容易激怒对方。” 洛萨又重新做了一遍动作:“感谢你的教导。” “这段时间,我想同你学习阿语。” 阿卜杜拉摇了摇头:“我很乐意效劳,但很抱歉,但库尔德语,波斯语,阿拉伯语,突厥语言各不相同,我只会库尔德语和高卢语。” “那就库尔德语。” 库尔德人同样是西亚人数颇为广泛的民族,仅次于波斯人,阿拉伯人和突厥人。 “收拾好行囊,我们即刻乘船出发!” 洛萨下令道。 第三十八章骑兵,冲锋 一星期后。 浩瀚沙海,一队骑兵正头顶烈日,缓缓行进着。 短短几天下来,从外表上看,洛萨的皮肤已经黑了一圈。 如果戴上头巾和面罩,跟土生土长的阿拉伯人或是库尔德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这段时间,他们遇到过不少危险,最惊险的一次,是撞上了萨拉丁的心腹重臣及外甥,目前正任叙利亚总督的萨伏丁和他的骑兵队。 幸好阿卜杜拉机智,成功蒙混了过去。 洛萨取出水囊,轻抿了一小口,对着身旁的库尔德人首领询问道:“我们现在到哪儿了,进入到萨珊的国境了吗?” 阿卜杜拉有些疑惑于眼前的这位异族年轻人,竟如此耐得住沙漠的干旱与酷热:“哪有什么国境?在此处,效忠于萨拉丁和萨珊王的领主和酋邦,像是狗嘴里的牙,错综交错,亦或是戈壁上的草,随风而倒。” “我明白了。” 翻译过来就是“犬牙呲互”和“墙头草”。 “所以,我们如果选定一些坚定倒向萨珊王,甚至是公然反对,抵抗萨拉丁的领主下手,效果会最好?” 洛萨盘算着说道。 演戏演全套,他可不敢保证萨珊王会按照他的剧本来。 “没错,我知道距这里不远处的一座绿洲,那里是考克卜的领地,他曾是效忠于努尔丁王的的封臣,萨拉丁篡位后,他便投靠了萨珊王,在此多次公然向萨拉丁挑衅。” 洛萨有些疑惑:“听起来他们难道不应该跟你们是一个阵营的吗?” 阿卜杜拉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戾气:“当初萨拉丁率军进入叙利亚,我们向他求援,他连半个士兵都不曾派。” “此等奸佞,也敢打着先王的旗号,向萨拉丁挑衅,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洛萨点头,敲定了这个幸运儿:“那就选他们了。” “这位考克卜,住在你说的那片绿洲吗?” 阿卜杜拉点头道:“当然,那里是他的大本营,所有臣属于他的酋邦和部族,都需按时到此上供,进献牛羊。” “防御如何?” “有一座木堡,其内守军虽然不多,但在这片绿洲周围的小绿洲内,分散驻扎着很多支骑兵队,一旦木堡内守军求援,四周的军队就会驰援。” 洛萨若有所思。 绿洲所能承载的人口数量有限,超过限制,就会使绿洲极速萎缩。 这使得考克特的木堡中,守军必定不会太多。 “看来我们得速战速决,如果考克特的防备严密,我们也不能再次耗费太多时间,得尽快转变目标。” 洛萨和阿卜杜拉商议着计策,催促队伍加快了速度。 不多时,就有斥候纵马疾驰而来。 他高声道:“前面有一支约莫一百人的队伍,是考克卜麾下的贝都因人,他们运载着向考克特进贡的贡物,看上去并无防备。” 洛萨眼前一亮:“机会来了,我们得先解决掉这伙贝都因人!他们是我们混进去的关键。” 阿卜杜拉点头道:“我懂的。” 随即扯起嗓门,大喊道:“所有人,准备作战。” 一名库尔德骑兵走来,递给洛萨一袋战马饲料,里面除牧草以外,还掺了煮熟的豆子,马铃薯,小麦麸。 这种精细饲料,是战马冲锋前的必备。 洛萨一边给坐骑补充营养,一边和这名骑兵攀谈道:“哈登,你是第一次参加战斗吧,会紧张吗?” 哈登温和地笑了笑:“大人,我今天已经吃过饭了。” 洛萨:“...” 得,又是鸡同鸭讲。 哈登是库尔德骑兵队伍里,最年轻的一个,今年才十六岁。 “我以为我已经会说了库尔德语了。” 洛萨有些无奈,他摸了摸哈登的脑袋。 将饲料交给了汉斯。 自己则手握马鞭,快步爬上了前方的一座小丘陵上。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一支长长的队伍,正缓缓向这边行进。 单峰驼,战马,驮畜,牲口。 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游牧民队伍。 戴着链甲头盔,内里还垫有紫色丝绸的首领,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位置。 他穿着一件银光闪闪的鳞甲,时不时和属下谈笑风生。 他们看起来的确没什么防备的样子,连斥候都没洒出来,似乎根本没料到会在考克特麾下的核心地带遭受到袭击。 洛萨回过头来,等待骑兵们给坐骑补充好精细饲料,随即翻身上马。 下令道:“准备动手吧。” 洛萨用围巾遮住口鼻,链甲面罩垂落,覆在面巾上。 他将翼骑兵的燕尾旗拿在手中,轻轻一抖,便换成了印有三朵熊熊燃烧的火焰,拱卫着一只萨拉丁雄鹰的旗帜。 “时刻铭记我们的身份,萨拉丁麾下忠诚的武士,我是你们的首领——萨伏丁。” 他擎起手中,挂了燕尾旗的骑枪,对身后的库尔德骑兵们说道:“杀死一切敢于拿起武器反抗的敌人!” “是。” 骑兵们立刻动了起来。 他们也和欧陆骑兵们的作战方式极为相似,同样是使用骑枪冲锋,但近身后,会改用弯刀近战。 阿卜杜拉和汉斯紧紧跟在洛萨的身边。 般若和芙琳吉拉则靠的比较远,这场战斗中,洛萨命令般若优先保护芙琳吉拉这个法系职业。 自己有共享天赋在身,不必担忧短时间内陷入危险境地,完全可以撑到援助赶来。 不知为何,库尔德骑兵们只觉今天的冲锋,竟是如有神助般轻快。 胯下的坐骑飞奔着,速度比往常快了不知一星半点。 ... 铁蹄扬起漫漫黄尘。 声震如雷。 发现遭到袭击,这伙贝都因人是极为慌乱的。 最前方,穿着宽敞白袍的骑兵们,纷纷向队伍前方奔去,试图抵挡这来势汹汹的敌人,好为步兵们做好防御准备争取时间。 贝都因人的首领分别用阿语和库语大喊道:“我们是考克特大人麾下,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阿卜杜拉高声喊道:“我们找的就是考克特,胆敢侮辱吾王萨拉丁,我的主人萨伏丁,会将考克特的首级丢给荒漠中的秃鹫啃食。” 高大的阿拉伯马踏起漫漫黄土。 洛萨感觉耳畔的风在呼啸,心跳一点点加速,但他的心情却早已不像以前冲锋时那样紧张。 他已经足够老练。 嗤啦—— 骑枪洞穿了前方一名骑兵的脖颈。 这是位装备精良的骑兵,但他的鳞甲护颈丝毫没能阻止锋利的枪尖,撕裂他的喉咙。 洛萨用盾牌格挡住眼前一位手持连枷的贝都因骑兵的攻击,只觉握盾的手一阵痛麻。 电光火石间,他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狰狞的面孔。 随即,他们便错身而过。 宛如走马观花。 洛萨的眼前还残留着上一个敌人的面孔,骑枪已然刺入下一名敌人手中的盾牌,将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洛萨的身形也被剧烈的冲击力带的险些坠马,被身旁的汉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他重新坐稳,这才发现,刚刚解决的,竟是这支贝都因人的首领。 四十余骑硬生生凿穿了敌阵。 这支贝都因人的骑兵队伍立刻便土崩瓦解,残余的几人,四散而逃,根本不敢再来抵抗这支宛如从地狱走来的魔鬼骑兵。 洛萨来到队尾,看着一片混乱的车队,高举手中的旗帜,用库尔德语说道:“收拢队伍,禁止追击!” “阿卜杜拉,去劝降他们,放下武器者,可以自由离去。” 解决掉骑兵队伍,这支贝都因人的车队几乎已经可以宣告灭亡了。 但若是强攻,耗费时间不说,还可能遭受更多的损失。 阿卜杜拉思索了片刻,用仅会的几句阿语叫喊着命令他们投降。 但回应他们的,是贝都因人的弓箭。 洛萨高举起手中因附着了翼骑兵燕尾旗,从而变得坚不可摧的骑枪,那上面还染着殷红的鲜血。 “既然他们已决心抵抗,那就继续吧,分组冲锋,一点一滴,蚕食掉他们。” 洛萨下了命令。 半个时辰后,负隅顽抗的敌人被清理干净。 “阿卜杜拉,清点伤亡。” “伤6死1,没有重伤的。敌人实力不强,又无防备,许多人甚至没有披甲,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突袭战。” “不错。” 洛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战损比,除非是对付一群农奴征召兵,否则,放到哪里都是一场大胜。 这队库尔德骑兵的精锐程度,丝毫不逊于高弗雷男爵麾下的骑兵队。 有人满脸悲伤地抱着一具尸体走来,语速极快地用库尔德语说了些什么。 洛萨看着这具尸体熟悉的眉眼,默然。 哈登死了。 那个十六岁的,总是咧开嘴露出两排白色整齐牙齿微笑的少年。 “烧掉他的尸体,哈登会回归密特拉神的怀抱。” 阿卜杜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悲伤的情绪:“如果这孩子能活过他的第一次战斗,他就将蜕变成雄鹰。” 在战场上,新兵的折损率是最高的。 只有度过了第一场战争,新兵才能蜕变为老兵。 很可惜,哈登没能挺过来。 洛萨摘下头巾,攥在手里,默默祈祷了句。 “我们走吧,趁着考克卜还不知道我们到来的消息!” 他高举起手中的火焰雄鹰旗帜:“带上这支车队,骆驼,和马匹,我们要伪装成向考克特进贡的车队,速度要快!” 天空中,已经盘旋着兀鹫,迟早会引来考克特手下的士兵前来探查。 必须抓紧时间。 经此一战,洛萨成功升至了三级。 属性点洛萨暂时没有分配。 他在等待跟芙琳吉拉的亲密度提升至友善后,尝试使用她的羁绊天赋,鲜血魔法专精。 如果好用的话,他在考虑,是否要把属性点往精神方面加一加。 第三十九章突袭 于沙漠里的绿洲中,建立起一座石质城堡,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尤其是考克卜的领地内,还没有河流经过,可供运送砖石。 阿卜杜拉坐在马背上,同洛萨聊着天。 “我了解考克特,这是个残忍冷酷,但不失强大的对手。单单直属于他的军队,便有数百名精锐骑兵,如果给他充足的时间,他能从效忠于他的各氏族和酋邦手里,召集一支数千人的庞大军队。” 洛萨皱起眉,这是个势力要更胜于高弗雷男爵的强大领主。 如果他的领地不是位于这贫瘠的荒漠里,连一座城堡都修建不起,他绝对不会对这位领主生出半点心思。 “但他不会有这个时间了。” 洛萨面色肃然,看上去信心十足:“我们会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拿下这座木堡,阿卜杜拉,我们能做得到。” 阿卜杜拉以手抚肩,微微颔首:“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库尔德士兵们在收拢四散的战马,剥下战死者的甲胄,或是挑选出其中仍可使用的甲片,丢弃厚重的甲衣。 鳞甲在这一时代,单论防御力,明显要劣于锁链甲。 但在美观程度上,鳞甲要胜过黝黑的锁链甲一大截。 刨除美观以外,鳞甲最大的优点在于工艺简单,易于大规模制作,兼具易于保养,只需拆卸,更换甲片即可。 适合形成产业链,大规模制作,用以装备军队。 这也是东帝国,萨珊帝国,阿尤布帝国这种领土广袤,集权程度较高的国家,更为青睐鳞甲的原因所在。 时至今日,东帝国的具状骑兵依旧装备鳞甲,但同时他们的鳞甲下,还会穿一件内衬的链甲衫,以保证防御力。 洛萨一行换下染血的衣物,伪装成贝都因的朝贡队伍,牵来骆驼,坐骑,将兵刃,武器藏于车下。 向着绿洲内的木堡缓缓行去。 ... 考克卜的木堡,位于绿洲的正中央,旁边就是如同明镜般的美丽湖泊。 守在城门与城墙上的卫兵,远远便看到了众人,呵斥车队止步。 阿卜杜拉高声喊道:“我们是乌尔德的凯穆尔大人的麾下,向尊贵的考克卜总督进献贡品。” “凯穆尔大人的麾下?” 守城的卫兵警惕地迎了上来:“往常不都是阿拉丁大人押送贡物吗?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库尔德士兵们的身体有些紧绷,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 气氛极为凝重。 卫兵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芙琳吉拉纵马向前走出了两步,清脆的女声响起: “你确定没见过我吗?” “你们?” 卫兵的神情有些恍惚。 芙琳吉拉眼眸闪烁起暗红色的光,只是在这刺眼的阳光下,显得并不明显。 那人话说到一半,却像是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说什么了。 他若有所思道:“没错,我见过你,你是凯穆尔大人的麾下,这没错,打开城门,让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进城。” 木堡的大门就这样洞开了。 阿卜杜拉有些疑惑地看向洛萨,洛萨面色淡然,很随意地说道:“进城吧,这次的贡品有来自宋帝国的精美瓷器,那是我们劫掠萨拉丁的商队时获得的战利品,都轻拿轻放,如果损坏了,考克卜大人是不会饶恕你们的。” 洛萨面色如常,但鬓角的汗水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芙琳吉拉的魅惑只能对心智不坚定的人产生效果,像上次遭遇的萨伏丁总督,就险些起反面效果,幸好阿卜杜拉急中生智,应付了过去。 不过看来,像萨伏丁总督那样的人终归是少数。 一行人就这样进入了木堡,卫兵们甚至都没要求他们卸下武器,只有两人掀开盖着毡布的贡物,确认无误后,就又盖上了。 一切顺利的不像话。 堡内的女眷,仆人,有些好奇地围观着众人。 洛萨打量着木堡城墙上的守卫,见他们的警惕心并不强,甚至没几个人愿意在这烈日暴晒下,继续在城墙上站岗。 便挥了挥手,小声道:“动手,消灭任何拿起武器的敌人。” 有个仆人注意到了这伙人的小动作,刚想大声质问。 一柄飞斧从洛萨耳后飞掠而过,铿的一声,嵌入仆人的颅内。 旁边的侍女被溅了一脸血。 尖叫声,顷刻间响彻整个木堡。 洛萨拿起手半剑,和库尔德士兵们一拥而上,冲进木堡内。 坚固的铠甲能使他们无视掉绝大多数的远程攻击。 不得不承认,这支库尔德骑兵队绝对是一支非常精锐的力量,无论是步战还是骑战,都不下于二十名骑士其侍从组成的骑兵队伍。 但洛萨虽然眼馋,却也没有招揽的意思。 高弗雷男爵好心借兵给自己,自己如果这还挖墙脚,那还是人? 喊杀声四起。 塔楼上燃起滚滚浓烟。 阿卜杜拉急切道:“得快些解决他们,不然等考克卜麾下的骑兵们支援过来,我们想撤都没地方撤。” 洛萨一脚踹飞面前的敌人,踩在他身上,将手半剑刺入对方的咽喉。 “我知道,阿卜杜拉,你带人解决城墙上的守军,我去找考克卜!” 一名仆人突然从地上跃起,抱住洛萨的小腿,用一把铁锤凿向他的小腿。 这时,他的眼眸突然鼓胀。 砰的一声,眼珠爆裂,鲜血从中喷涌而出。 洛萨向芙琳吉拉微微点头致意,便头也不回带领士兵们冲入了木堡保卫的庄园内。 庄园内的装潢十分精美。 墙壁上的精致壁画,各种异域风情器皿,家具,整齐排列。 穿着清凉的异族女仆们发出尖锐的叫声,惊恐地躲避着面前这个浑身浴血,宛如杀星降世的凶恶男人。 洛萨无暇欣赏这些,径直走入。 穿过一道门槛,面前迎来呼啸劲风。 铁锤砸在洛萨的铁盔上,震得他脑袋一阵嗡鸣。 他顾不得眩晕感,举起盾牌向前方撞去,将那人撞了个趔趄,身后,一名库尔德士兵已然丢出了一把飞斧,正中那人的眉心。 赫然是个手持铁锤,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 他们袭击的速度太快,庄园内的许多士兵还来不及着甲,十成战力起码被削掉一半。 洛萨捡起这人手中的铁锤,双手剑在狭窄的房间内不易挥舞,不如这把铁锤好用。 一行人迅速向前逼近。 越往里,反而越发安静。 木堡内就像个小迷宫,能够藏身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这时,他轻轻抽动了下鼻翼,这种气味很熟悉,像是石楠花的香气。 他循着气味拉开了一扇柜门,露出其后,一个未着寸缕的异族女子。 “听得懂库尔德语吗?” 异族女子面色惊恐地连连点头。 “考克卜在哪?” 女子指了指洛萨身后,趁着洛萨回头的一瞬间,取出一把匕首,瞄准他的脖颈就是狠狠刺出。 但这时,洛萨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直接向后撤出一步,躲过这一匕首的同时,如铁钳般的大手直接扼住了对方的脖颈。 女子的眼神中满是不甘。 洛萨皱起眉:“表演痕迹太重,你其实一点都不害怕,你是考克卜豢养的死士?” 女人没有回话,满脸怨毒。 “说吧,考克卜培养你,不过是为了在未来把你送给敌对的领主,让你伺机暗杀,我杀了他,反而是放你自由。” 女人依旧没有回话,表情倔强且凶狠,让人不禁好奇她跟考克卜究竟有怎样的纠葛。 “但我没这个时间啊。” 咔嚓。 洛萨松开了钳制着女人的手,看向芙琳吉拉:“她没穿衣服,房间内也没有浴桶之类的东西,大概率刚跟考克卜亲热过,能追踪吗?” 芙琳吉拉吸了吸鼻子,点头道:“跟我来。” 他们跟着芙琳吉拉,一路穿过狭窄的长廊和花园,来到了木堡后的一处静室。 “出来吧,考克卜,你的女人出卖了你。” 洛萨高声道。 砰—— 房门被推开,身披铁甲的魁梧男人满脸狰狞地扑了出来。 洛萨看向身边的一名库尔德骑兵。 他摇了摇头:“他不是考克卜,让我来对付他。” 说着,便抽出武器迎了上去。 洛萨绕过战在一起的两人,和芙琳吉拉,般若两人对视了一眼,刚想走进房间,就看到般若已率先走了进去。 砰—— 铁锤呼啸。 般若的身形却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她脚步未停,宛如一架势不可挡的战车,直冲上前。 砰—— 那披坚执锐的大汉,竟是直接被撞翻在地。 考克卜双手各持一把钉头锤,从地上爬起,发出一声咆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袭击我,伟大的考克卜!我的士兵们马上就会赶来,将你们屠杀殆尽。” 洛萨冷哼道:“卑贱之人,当你冒犯吾主萨拉丁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我们不是阿萨辛的肮脏刺客,我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 考克卜面色变换,大喊道:“好!” 他摆开架势,洛萨挥了挥手,芙琳吉拉的手中立刻凝聚起一柄鲜血投矛。 考克卜惊愕道:“魔鬼,这是魔鬼的力量,你骗我,你说要跟我公平一战的。” 洛萨微笑道:“这已经很公平了。” 砰—— 鲜血投矛轻易洞穿了考克卜的盔甲,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洛萨挥剑斩下了考克卜的头颅,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他帮助库尔德骑兵解决了他的对手,高声令道:“立刻清点战利品,我们时间有限,只拿易于携带,价值较高的东西。” 身后的房间内,这时才传来一声爆响。 鲜血飞溅。 那是芙琳吉拉的鲜血投矛爆炸的声响。 洛萨登上城头,高举起手中,考克卜的头颅,大呵道:“你们的领主考克卜已死,现在立刻放弃抵抗,投降者不杀!” 第四十章战利品商店 考克卜血淋淋的首级,在库尔德骑兵们手中传递。 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负隅顽抗者们的心脏。 这些库尔德骑兵们,即使下马作战,战技依旧娴熟。 而且他们配合默契,宛如沙漠上游荡的胡狼,两两结伴,以最迅捷也最没有骑士精神的下作手段,了结一个个敌人的生命。 他们是杀戮的机器,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忠诚贯彻着洛萨杀死一切手持武器的命令。 洛萨没再参战,他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把活生生的人,当做是经验槽的填充物。 许久,喊杀声彻底平息。 库尔德士兵们驱赶着一个个被手无寸铁的守军和奴仆,来到庄园外的空地上。 阿卜杜拉手持一把沾满血肉碎末的钉头锤,来到洛萨面前。 他端详着洛萨的侧脸,见他神情平静,似乎把一切都已算计妥当的模样,心中微凛。 他低下头,恭敬道:“圣火永燃,考克卜的死忠已经被肃清,所有放下武器的俘虏都被集中看管了起来。” 洛萨点了点头:“让大家分散搜集战利品去吧,我们的时间有限,叮嘱大家别被财富蒙蔽了双眼。” “还有,记住两两一组,小心躲起来的敌人偷袭了。” 阿卜杜拉的脸上露出笑容,考克卜作为一方领主,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富,绝对不少。 即便只取金银器皿,和钱币,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信仰再虔诚,战斗再悍勇的马穆鲁克,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放心吧,大人,我的小伙子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不会有人做出这种蠢事的。” 与此同时,洛萨的耳畔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你激活了里程碑,攻城拔寨(你成功带领自己的士兵和扈从攻占了敌对领主的城堡,并且杀死了敌对领主,枭首示众)。 奖励:激活战利品商店。 战利品商店:你可以将战利品出售给系统商城,系统会做出价值评估,给予金银货币。 洛萨神情微动,这对他而言,可谓雪中送炭。 他正发愁该如何挑选有价值的战利品呢,他在这儿一共就四个人,能拿的战利品十分有限。 “阿卜杜拉,我们也去吧。” 洛萨立刻放下矜持,向城堡内的庄园走去。 ... 一名库尔德士兵刚想冲进一处房间内搜刮财物,竟愕然发现,房间里已是空空如也。 家具,地毯,壁画,器皿,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圣火在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直就是铺天盖地的蝗虫扑进田野。” 库尔德士兵一连看了几个房间,俱是空空如也。 他的同伴大喊着提醒他:“去那边,这边我们已经搜过了,洛萨大人给予了我们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 “搜过了?” “怎么才能搜这么干净?” 士兵满头雾水。 洛萨就这样一个个房间狂奔而去。 银质夜壶,红松橱柜,天鹅绒床垫,涂釉瓷瓶,桌椅板凳... 总之,除了地板以外,所有能拆卸,能够被系统判定为战利品的东西,统统被他甩卖了。 宛如土匪过境。 反正他也只是沾一下手,轻轻一碰,便消失不见了。 最终的收益,刨去零头是,整整八百枚系统出品的金币,上面还描绘着他的头像,洛萨可以随时取用。 金币上印自己头像虽然让他感觉有些社死,但其实并不僭越,因为这个时代许多地方领主都是拥有铸币权的。 只是得看封地内是否有金银矿,若是融掉高价值货币,掺加铅,锡铸造劣币,还是有可能被封君问责。 像系统出品的,质量优秀的金银币,在哪都是硬通货,还能替他扬名。 “才八百枚?” 洛萨有些失望。 他刚刚,把所有库尔德士兵们搜刮过的房间,都逛了一圈,那些他们遗漏的大件物品,都被他甩卖一空。 就这才八百枚金币。 洛萨才不信,这考克卜堂堂一方诸侯,领地里的物品才值这么点钱。 除了这些不方便携带的大件贵重物,以及那些低价值物品,洛萨和库尔德骑兵们,也搜刮了一大批便携的金银财宝。 这些金银制品具有工艺附加价值,洛萨便没舍得直接出售给系统。 只可惜,活物不能通过战利品商城卖掉,不然也是一大笔钱。 这里的“活物”指的是牲畜,战马。 洛萨还没丧心病狂到把所有俘虏都通过系统给卖掉。 “所有人,一人双马,快速离开。” “别带太多东西,粮秣,水囊,饲料为重。” 洛萨高声下令。 同时,他来到俘虏们面前,在最前方一人惊恐的目光下,一剑劈断了束缚他的绳索:“你们自由了。” 俘虏们面面相觑。 “去吧,解开你同伴们的束缚。” “吾主萨拉丁是宽厚之人,之所以对你们的领主考克卜施以残酷手段,全是因为他对吾主的傲慢羞辱。” “你们可以去转告萨珊王,倘若他麾下的领主再有敢对吾主萨拉丁无礼之徒,我保证他们将会迎来同样的下场。” 说罢,洛萨便转身,带着库尔德骑兵队,掀起一阵狂风,呼啸而去。 漆黑的斗篷和飘扬的圣火鹰旗在他们的注视中逐渐远去。 这时,才有几个忠心的奴仆牵了洛萨一行不要的劣马,向木堡附近绿洲的驻军处冲去。 ... 考克卜领地附近的绿洲。 考克卜的长子,统帅着一百名披甲骑兵的赛弗耳正带领士兵,准备赶往远方正升起狼烟的木堡。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袭击到这里了。 他想不通究竟会是哪支军队,会如此丧心病狂,攻击一座位于沙漠中的木堡,他们难道就不考虑补给问题? 这时。 一位骑着战马的奴仆匆匆赶来,跪倒在地。 “赛弗耳大人,考克卜大人被萨拉丁派来的军队杀死了。” 他满脸通红,神情悲怆道:“大人,我们得为考克卜大人报仇呀,那伙萨拉丁的骑兵还没走远。” 赛弗耳面露惊愕地看着前来报信的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信使满脸悲戚:“领主大人死了!” “立刻点兵,我们回去拯救考克卜大人!” 信使一脸惊愕:“可是考克卜大人已经死了啊。” “住口,考克卜大人没死!” 赛弗耳一剑砍翻面前的信使,高声喊道:“考克卜大人遭遇袭击,委派我指挥所有军队,立刻赶往营救大人。” 考克卜麾下的数支骑兵队中,就他驻扎的这片小绿洲,距离木堡最近。 那伙萨拉丁的士兵离开的匆忙,只要自己赶到,整个木堡以及这些年来考克卜积攒下来的财富都将归自己所有! 至于去追击已经离开的萨拉丁骑兵? 开什么玩笑! 能如此迅速攻破木堡,这支军队的精锐程度可想而知,他才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班底都耗费在这种事情上。 怀揣着热切心情,赛弗耳几乎是一马当先,带领着麾下的骑兵队,踏起滚滚烟尘,一路冲入了木堡内。 “立刻封锁木堡,如果有人来,一定要把他们拦在外面。” 他大声下令。 可等到进入木堡之后,他的心立刻凉了一半。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美轮美奂,宛如王室宫廷的庄园,此刻却像是被沙尘暴刮过一般。 别说财物了,就连庄园前的几座大型石雕,都被人搬走了。 “这简直就是挖地三尺!” “他们是蠢材吗?携带这么多重物,他们怎么可能逃脱我们的追击?” “给我追,他们一定跑不远!” 他气急败坏道。 就在这时,卫兵冲进门高声喊道:“大人,不好了,隆德大人带兵过来了,要求立刻进入木堡。” 隆德是考克卜的二儿子,也是自己继承权的最大竞争对手。 赛弗耳脸色一僵,本以为木堡是个大宝藏,却不曾想竟然屁都没有,这下自己率先进堡,岂不是屁股底下沾了黄汤? 赛弗耳又急又气,思索再三,还是道:“让他们进来吧!” 隆德这边带人冲进来,也是目瞪口呆:“赛弗耳,这是你干的?” 赛弗耳没好气道:“怎么可能,我才刚到这儿多久?那么多宝贝,我又能藏到哪儿,全被那群萨拉丁的走狗搬走了。” “不过你放心,他们带这么多东西,肯定跑不快。” “立刻点齐兵马,我们去追!” 可当赛弗耳一行沿着洛萨一行留下的痕迹追过去之后才发现,蹄印很浅,也没有车辙。 隆德满脸怒容,呵斥道:“赛弗耳,你当我是没脑子的蠢货吗?我已经拷问过那些软骨头的贱民了,萨拉丁的手下根本就没带走多少东西。” 赛弗耳唰的抽出武器:“你难道就没有捎带拷问出,我比你根本就没早到多久吗?” “别狡辩了,赛弗耳,你简直不配做父亲的儿子,父亲遇害,不想着追击敌人,反而搬空了父亲的遗产。” 隆德大喊着:“士兵们,看看这位卑鄙之徒的丑陋嘴脸,你们是愿意为这种人效忠,还是向我,伟大的隆德效忠。” “住口!” 气急败坏的赛弗耳一剑劈了过去。 他麾下的心腹自然也跟着动了手。 两方战成一团,哪里还有追击库尔德骑兵队的意思。 况且,追也没用,一人双马的骑兵队,早已跑出十数里远了。 第四十一章野望 露天的营地中,燃着一丛丛篝火。 库尔德骑兵们神情轻松地席地而坐,补充着水分和食物,时而有人笑着炫耀自己白天里杀了多少敌人。 这一次,他们每个人都收获颇丰。 如果是在封建国家,他们每个人都能在家乡置办一座庄园,当起庄园主。 但很可惜,库尔德人是游牧部落。 单个人,即使拥有财富,也无法生存。 他们必须抱团取暖。 洛萨坐在铺有羊毛地毯的沙地上,手里捧着一个盛有肉汤的陶罐,小口啜饮着。 “考克卜的死讯不知道传出去了没?也不知道我们原路返回,会不会遭到萨伏丁和他麾下的马穆鲁克的袭击。” 马穆鲁克指奴隶士兵,跟已经盛行几百年的“古拉姆”类似,但更为精锐。 国王有国王的马穆鲁克,总督也有总督的马穆鲁克。 萨拉丁的卡萨吉卫队,更是马穆鲁克的佼佼者,也是拜火教势力中,罕见的能够对抗十字军骑士的精锐力量。 十字军骑士,同数目的战斗力,绝对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 东帝国的公主安娜·科穆宁曾在书中这样形容:十字军中的骑士能够在巴比伦城的城墙上刺出一个洞。 足能看出,萨拉丁的卡萨吉卫队有多么强悍了。 “考克卜的死讯没那么快传到阿尤布那儿,除非他们能依靠天上的雄鹰传信。” 阿卜杜拉攥着一把有着银色花纹的大马士革弯刀,从篝火上的烤架上,切下了一条烤羊排,塞入嘴中咀嚼。 油脂落在他茂密的胡须上,他有些含混不清道: “但其余忠于萨珊王的领主,肯定会第一时间作出应对,他们会更警惕,也更难对付。” 洛萨接过了一条烤羊排,咀嚼着,微微颔首:“我知道,我不打算再向其余目标动手了,我们的收获已足够丰盛。” 考克卜这位活跃于萨珊和阿尤布边疆的封建领主,论地位,其实不比萨伏丁这位叙利亚总督差多少。 如果在地图上看,单论大小,考克卜的领地还要更胜过萨伏丁。 尽管前者的领地,大多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沙子,麾下的领民,是一个个逐水草而居的酋邦。 但这不影响考克卜的死,在整个边疆地区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凶手还自称是萨拉丁,这位占据了物产丰美,曾被誉为帝国粮仓的埃及的国王的麾下。 阿卜杜拉微微侧目:“我之前还担心你会头脑发热,被这轻易得来的胜利冲昏头脑。” 洛萨无奈道:“我还以为我这些天的表现,已经得到你的认可了。” “当然,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你太过年轻气盛。” 阿卜杜拉轻笑道:“在年轻人里,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没有之一。” “多谢夸奖。” 洛萨咀嚼着烤羊排,眼角余光扫过坐在旁边毯子上,正在般若耳畔喋喋不休的芙琳吉拉。 这一路,可给她无聊坏了。 般若捧了一本纸页泛黄的旧书,默默翻阅着,完全无视了芙琳吉拉的絮叨。 “对了,还有...” 阿卜杜拉欲言又止。 洛萨无奈道:“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自从离开考克卜的木堡,每个人看到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大家都说你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把士兵们无法带走的财富,献祭给了地狱的妖魔。” 洛萨反问道:“你信吗?” 阿卜杜拉摇了摇头:“我不信,魔鬼从来都不缺少财富,恰恰相反,他们喜好用财富来诱使人堕落。” “你是个仁慈的人,洛萨,你尊重我们的信仰,慷慨赠予我们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为你作战,是我们的荣幸。” “哈,不必这么吹捧我,阿卜杜拉。” 洛萨嘴角微微翘起:“但我不相信高弗雷男爵没有告诉过你事实。” 阿卜杜拉微怔,承认道:“没错,是这样的。” “你有着两位女巫的效忠,她们拥有神秘莫测的力量,但她们的力量是源自于你们所信仰的天父吗?若是如此,为何你们的神职者,反而没有蒙神赐予这种伟力?” 洛萨沉默了片刻,他当然知道女巫的力量绝非源自于神,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天父赐予女巫们超凡脱俗的力量,同时也背负着神圣的使命,有人贯彻了这一使命,匡扶明君,也有人偏安一隅,纵情声色。” 洛萨语气微顿,继续道:“就像是那些神职者中,既有甘于清贫,将所有钱财捐献给骑士团的大主教,也有十根手指上,每一根都佩戴着宝石戒指,吝啬到恨不得榨干每一个农奴的血与汗的贪婪之徒。” 想起故乡的那些神职者,阿卜杜拉深表赞同:“你拥有两位女巫的效忠,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你们的天父的宠儿?” “或许吧,神的意志我无从揣测。” 洛萨皱起眉:“但我觉得我的确应该做些什么,不同于其他的十字军贵族,这是我的使命。” “做些什么?成为耶路撒冷的领主,男爵,伯爵,甚至是大公,国王?” 洛萨嘴角摇了摇头:“那只是过程,我真正希望做到的,是终结此地频仍的战乱,使那些不同语言,信仰,甚至是肤色的民族,能够平等的生存于此。” 洛萨加重了语气:“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为总是笼罩于战乱中的这片土地,带来和平。” “这不可能!” 阿卜杜拉猛地摇头:“这绝对不可能!” 洛萨当然知道这很难。 没有主体民族的多元民族,在后世,不是裂开,就是在裂开的过程中。 更别提还存在着尖锐的宗教问题。 这不是某个游戏,开个宗教和人文,叛乱度就能归零。 但正因为难度高,才称的上是野望。 拥有系统的他,从始至终就没怀疑过自己未来,会一步步得到更高的勋爵,甚至成为掌握王权的国君。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民族观念极为淡薄,要“洗文化”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东帝国曾经做到过的事情,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到?” 洛萨反问。 阿卜杜拉沉默了片刻。 他本能想说,东帝国已经失败了,但最终,他只是道: “洛萨,或许如你这般的神眷者,就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野心。愿圣火能庇佑你,得偿所愿。” “谢谢。” “等到进入凯蒙特,就是十字军的势力范围内了,我们在那儿分道扬镳。” 洛萨有些诧异:“你们不再为高弗雷男爵服务了?” “暂时不了。” 阿卜杜拉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努尔丁王的儿子在召集旧部,我们打算去辅佐他,在阿勒颇,重新集结反抗萨拉丁的势力。” “我们解决掉考克卜后,边疆会陷入混乱,这是我们的机会。” 洛萨默然。 “你应该知道,你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小,萨拉丁再怎样宽仁,也不会饶恕你们这样的叛乱分子。” 阿卜杜拉沉声道:“故主相召,义无反顾。” 洛萨没有再劝。 尽管这支库尔德骑兵队令他极为眼馋,可对方拥有着坚定的信念,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的动的。 洛萨瞥了一眼汉斯。 这个自己的“侍从”,正在布置营帐,累得满头大汗。 这是洛萨手底下,唯一的一个“骑兵”。 在这骑兵为王的时代,想要组织起如眼前这支库尔德骑兵队般精锐的骑兵力量,开销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我也应该加入,或者建立一个骑士团。” “反正短时间内,我也没打算结婚,等到我以后强大起来了,再退出骑士团或是将其世俗化就是了。” 这年头,有假意改信,日后悔过。 自然也有假意誓发终身愿,日后再娶。 第四十二章猎鹰 “止步!” “原地休息!” 风尘仆仆的库尔德骑兵队,于荒漠中停下脚步,这里无片叶遮荫,实在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阿卜杜拉神情凝重地仰起头,说道:“那只鹰,在我们头顶盘旋很久了。” 在队伍头顶,一只雄鹰来回盘旋。 的确已有好一段时间了。 洛萨询问道:“能射下来它吗?” “不行,这只扁毛畜牲很狡猾,飞得很高。” 阿卜杜拉挽起马鞍袋上悬挂的弓箭,试着瞄准了些,摇了摇头:“看来,接下来我们会迎来一场血战。” “但愿只是巧合。” “不,洛萨,战场上没有巧合一词,如果有,就把它当成敌人的谋划来处理。而且驯鹰,是阿拉伯人的传统。” “在这片荒漠中,除了经过专门训练的猎鹰,是不会有猛禽追着活人队伍的头顶盘旋的。” “我明白了。” 洛萨从善如流,立刻高喊着下达命令:“休整队伍,换乘坐骑,准备迎敌。” 这支库尔德骑兵队名义上的指挥官是他,他也从不吝于发号施令。 尽管他知道只要阿卜杜拉一声令下,这支骑兵队立刻会抛弃他这个空头指挥官,转而听从阿卜杜拉的命令。 但他依旧宛如挤干水分的海绵般,从这宝贵的实践机会中汲取经验和教训。 他希望自己能尽快了解——该如何担任一个合格的骑兵指挥官,以及该如何在这片荒漠上战斗。 阿卜杜拉也很清楚这一点,一直毫无保留地教导着洛萨。 当然,若洛萨是一个骄矜自负,自以为是的十字军贵族子弟,则断然不可能有这种待遇。 如果他过分指手画脚,胡乱下令的话,甚至还很有可能被这些名义上的“属下”,毫不犹豫杀死在这片荒漠上。 洛萨取出马鞍袋上的精饲料,给坐骑补充体力。 连番赶路,这匹雄壮的阿拉伯战马体表出了一层细汗,连鬃毛都浸湿了一大片,肯定是无法再载着他进行冲锋了。 哪怕是换乘的,没有载人的那匹,此时的状态也远远算不上良好。 “这支疲惫之师,又该如何对敌?” 洛萨眉头紧锁,看向骑枪上的燕尾旗,有它的话,亡命狂奔甩脱敌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在于,接下来若是再碰上敌人该怎么办? 这里距离阿尤布在叙利亚统治的核心地带可不远。 这时,洛萨的神情突然微变:“果然来了。” 只见远方,尘埃漫天。 沉重的马蹄声,震得地面上砂石微颤。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激活里程碑:一骑当百(以一己之力,成功凿穿一支规模在一百人以上的骑兵队)。 洛萨心中暗骂:我可去你的一骑当百吧,真当我是吕奉先在世? 阿卜杜拉于洛萨身边站定,低声用高卢语说道:“为将者,不可喜怒哀惧形于色,无论何时,你得有信心。” 洛萨猛然一惊,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一百余名骑兵,带着滚滚黄沙,于不远处停下脚步。 铁甲熠熠,刀枪如林。 在骑兵队的身后,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驼队,伴随着悠扬的铃铛声,缓缓跟来。 很显然,这队骑兵是乘坐骆驼赶来,在附近才换乘了战马。 在荒漠中,骆驼远比战马更具耐力,负载也要高的多,更适合长途跋涉。 也就是说,他们坐骑的体力,现在还很充沛。 洛萨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衣甲和装备,见大多杂乱无章,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不是马穆鲁克那样的精锐。 这队骑兵的成分很复杂,装备也是五花八门。 短矛,锤矛,弯刀,直剑,复合弓... 风筝盾,圆盾。 金色札甲,黑色的鳞甲,土黄色的布面甲。 绝非马穆鲁克这种装备和战法都相当统一的精锐之师。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好对付了。 洛萨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果然,这些身经百战的库尔德骑兵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他们很清楚自己这支疲敝之师,很难与以逸待劳,数目还远在他们之上的敌人相抗衡。 事情显而易见,考克卜麾下的人,用猎鹰通知了这伙敌人来拦截他们。 只是洛萨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在萨珊和阿尤布交界的这块,多为墙头草的边疆地带,还会有人冒着得罪萨拉丁的风险来截杀他们这支精锐队伍? 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正比! “圣火在上,我们是萨拉丁王麾下的骑兵,你们是什么人?” 阿卜杜拉纵马上前,洪亮的声音在戈壁滩上回荡。 对方的首领,一个穿着金色札甲的男人,催动坐骑,缓缓走上前来。 他扬起马鞭,怒斥道: “果然是你们这群萨拉丁的走狗,这里是万王之王统治下的帝国领土,你们贸然越境,袭杀帝国总督,罪不容赦。若是把你们从考克卜那里抢来的财物拿出来,或许我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洛萨催马上前,喊道: “懦夫,你敢报出你的名号吗?前方不远处,就是萨伏丁大人亲自驻守的伊尔比德,你敢对我们动手,萨伏丁大人是不会饶恕你的。” 洛萨完全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因为一旦耗尽了坐骑的体力,整支骑兵队就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了。 而且,这里距离伊尔比德,起码还有一百里的距离。他们也并非真正的萨拉丁麾下。 但敌人的首领很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洛萨口中的“萨伏丁大人”是萨拉丁的侄子。 也是萨拉丁委任的叙利亚总督,前不久还向着埃德萨伯国曾经的领土进军过,慑服了几位突厥王公。 在这片地界,可谓声名赫赫。 “这蹩脚的库尔德语,你是法兰克人吧,什么时候萨拉丁的军队,轮得到一名马穆鲁克做主了?” 敌人首领满脸轻蔑道。 法兰克人其实是阿拉伯人对高卢,阿尔比恩,日耳曼人的统称。 洛萨没料到自己苦心练习的库尔德语,竟一下子就被看出了蹩脚之处。 至于对方之所以把自己认作是马穆鲁克,是因为这时萨拉丁麾下的马穆鲁克,有相当一批都是被拐卖而来的法兰克人。 尤其是穷人十字军,他们身无长物,唯一的财富就是他们自己。 因此被盘踞于小亚细亚的突厥骑兵们劫掠后,往往变卖为奴,出售给萨珊,阿尤布,乃至北非的一些王公贵族。 洛萨不再说话,跟阿卜杜拉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对方拖延时间,便退回到了队伍中。 一个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使自己都相信这个谎言。 洛萨此刻仿佛都把自己当成了萨伏丁的亲信属下,唯一目标就是拖延时间,好等待萨伏丁派出军队救援。 “阁下真的铁了心想要与吾主为敌了吗?” 阿卜杜拉抽出手中的那把大马士革弯刀:“我们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攻陷了考克卜的城堡,你觉得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来解决我们?” 敌人首领眉头深皱。 他张开手。 一声清脆的鹰唳。 猎鹰从天而落,锋利的爪子扣住他手臂上的皮甲。 阿卜杜拉火上浇油道:“我们总共才这么点人,能带走多少财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仍留在考克特的木堡中。” “阁下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现在应该如何抉择。” “是对我们这支人数虽少,但难啃的骨头下手,还是去吃真正肥美的鲜肉,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下一刻,库尔德骑兵们纷纷抽出刀剑,骑矛,齐声高呼了句库尔德语。 丝毫没有连日赶路的疲惫模样。 一股悍勇之气,令对面的敌人不由为之侧目。 第四十三章回归 这场战斗,最终也没打起来。 实际上,当敌人发现,洛萨一行根本就没有携带装满金银财宝的马车和驼队后,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之所以还迎上来,不过是试着敲诈些财物罢了。 这是个大鱼吃小鱼的时代。 任何时候,打任何仗,都要考虑投入与产出的性价比。 他如果折损了太多亲信,很可能会动摇自己的地位,而收益也是寥寥。 再加上还有可能被萨伏丁派出的援军来个前后夹击。 敌人还是主动退却了。 当洛萨让他报上名来的时候,他没敢接这个话茬就说明,这不是个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的鲁莽之徒。 “洛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选择交出我们的财富的。” “在这片荒漠,根本没有道德和任何规范能够约束你的敌人,交出你的财富,不仅不会使敌人罢手,反而会暴露你的软弱可欺。” 阿卜杜拉与洛萨并肩而行,对他言传身教。 洛萨举一反三,说道:“而且还会极大挫伤士兵们的士气,此消彼长,即使原本打算放我们离开,敌人也有可能改变想法。” “没错!” ... 时间,又过了整整两天。 他们绕过了萨伏丁亲自驻守的伊尔比德,选择了一条更绕远,也更为人迹罕至的道路,以规避可能撞上的敌人。 洛萨可没信心再碰上一次萨伏丁,还能从他的面前蒙混过关。 “过了这座小山坡,前面就是凯蒙特了。” 阿卜杜拉微笑着在一座沙丘前止步。 洛萨神情有些复杂:“你们要离开了吗?” 阿卜杜拉点了点头:“圣火在上,洛萨大人,能和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如果这次之后...我还有命在,我可能会选择带着小伙子们去投奔你。” 他说罢,又笑着补充道:“但愿你那个时候已经拥有一片足够富庶的封地了,因为我麾下的小伙子们需要的薪资待遇可不低。” “我保证会的。” 洛萨拍了拍阿卜杜拉的肩膀,又看向他身后的一众库尔德骑兵们,诚恳道: “你们是我见过最英勇,最善战的骑兵,我为曾担任过你们的指挥官而骄傲,也衷心祝愿你们此行一切平安。” 他以右手抚肩膀,微微颔首:“愿天父庇佑,圣火永燃。” 库尔德骑兵们纷纷以手抚肩,回礼。 这段时间,他们跟洛萨相处的也很融洽。 这使他们原本对于十字军贵族的刻板印象有所改观。 当然,随着洛萨施展出神秘的“巫术”,使得库尔德骑兵们对洛萨的感觉,变成了三分好感,七分畏惧。 阿卜杜拉有些感动,嘴上却是哈哈笑道:“洛萨,你接连向两位神明祈祷,这可一点都不虔诚。” 洛萨笑着说道:“兴许,我的神跟你的神,其实都是一个神呢?毕竟,他们都是造物主。” “或许吧。” 阿卜杜拉对洛萨的渎神之语不置可否。 他离开洛萨的身边,向汉斯点头致意,又看向两位“女巫”,依次行抚肩礼。 “再见,两位尊贵的女士。” “再见,勇猛勤劳的侍从。” 汉斯匆忙回礼。 本来还有些受宠若惊,但听到“勤劳”二字的评价时,免不得生出了一丝幽怨。 难道我跟着领主大人,就是个干杂活的? 他最后跟洛萨对视了一眼,被太阳晒的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牙齿白的刺眼。 随即,骑兵队缓缓依次离去。 洛萨目送着阿卜杜拉和一众库尔德骑兵们远去的背影,仿佛在易水河畔,目送荆轲刺秦的高渐离。 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 区区几十个骑兵,又能在有十万大军坐镇的叙利亚,掀起多少波澜呢? 即便这十万大军仅仅只是个约数,但哪怕是除以十倍,仅有一万人,依旧不是区区几十个骑兵所能撼动的庞然大物。 “这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勇士,他们对自己的君主的忠诚,是胜过这时代绝大多数骑士的。” 汉斯满脸感慨。 洛萨拍了拍汉斯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你了。” 汉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的确,大人。您把所有粗活都交给我了,我一个人得搭两个帐篷,喂八匹马。我衷心希望您能尽快为我找几个同伴。” 洛萨脸色一黑。 晦气! 这小子不是诅咒我接下来只能抽一星卡吗? “少来,我也没少帮忙!” 说罢,不待他反驳,洛萨便道:“加快脚步,我们赶紧进城休息。”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洗一个冷水浴。 他已经将近一周没有洗过澡了,每天跋涉在炎炎烈日下,即使有般若这个小空调降温,也时常汗流浃背。 凯蒙特是一座有些破败的边疆城市。 围墙,因年久失修,剥落下大块的墙皮。 偶有过往的商队进入城内,也只是稍作停留,便要深入内陆。 城内没有喷泉,只有一条肮脏的排水沟自城中央穿过,里面积攒了一层厚厚的湿滑污物,闻起来像是暴晒过的旱厕。 这里位于耶路撒冷王国的东北边疆,往北就是曾经的安条克公国,如今的阿尤布王国叙利亚总督区。 作为门户城市。 这里时刻要面临萨拉丁在北方厉兵秣马的十万大军,所以就连这座城市的领主,都抛弃封地,跑到耶路撒冷的王宫去担任典厩长了。 酒馆里。 寥寥几个客人正喝着酒。 洛萨一行推门而入,两位女眷率先找了个角落坐下,而洛萨则和汉斯一同,来到了吧台前。 有人笑着调侃道:“哈,两位高贵的骑士老爷,他们竟然和我们坐在了同一张酒桌上,要一起喝两杯吗?” 洛萨露出谦逊有礼的笑脸:“当然,我请客。” 他说着,屈指弹出了一枚银币。 “给这几位,还有我和我的同伴分别来一杯麦酒。” “感谢你,慷慨的大人!” “天父保佑你,骑士老爷。” 客人喜笑颜开。 洛萨又弹出两枚银币,压在桌面上:“准备两个干净房间,还有足够四个人分别洗澡用的浴桶。” 说罢,他看向客人们。 “先生们,这几天圣地有什么稀罕事发生吗?” 客人们面面相觑,不太清楚什么才算稀罕事。 难道骑士老爷也想听听隔壁家那位石匠的女人,趁着丈夫外出时,给她戴了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的八卦吗? 这时,有个像是见多识广的人站出来说道:“骑士老爷,您是个日耳曼人对吧?” 洛萨点头道:“没错,我是阿尔高的洛萨,来自施瓦本的瑞士。” 那人说道:“昨天,我听一个商人说,你们的那位皇帝,跟亚平宁半岛上的伦巴第人打起来了。” “据说是因为伦巴第人不顾皇帝的命令,抗交十字军税,皇帝忍无可忍,才决定对他们动手。” “啊这...” 洛萨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亨利皇帝,并不像历史上,同一时期的那位赫赫有名的红胡子,腓特烈大帝一样,雄心勃勃。 对于国内诸侯,尤其是本就与大日耳曼尼亚隔了一座阿尔卑斯山的北亚平宁诸侯,他的态度一直相当柔和。 怎么在这即将与教宗缓和关系的关键时刻,画风突变,要施以雷霆手段了? 有人忧心忡忡道:“这么看来,日耳曼的十字军,恐怕要很久才能过来了。” “这的确是件大事。” 洛萨点了点头,举杯灌了一大口麦酒,这种小酒馆的麦酒带着淡淡的苦味与麦芽香,度数可以忽略不计,是解渴的神器。 那人又道:“除此之外就是伊贝林的贝利安,据说要跟吕西尼昂的居伊进行决斗了。”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眉飞色舞,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他们两个都倾倒于西比拉公主的裙下,为了角逐究竟谁更适合成为公主殿下的夫婿,决心于三日后,在耶路撒冷进行一场骑士的公平决斗。” 更新会晚 抱歉大家,我刚到家,现在开始更新,更完两章睡觉,明儿放假,白天会更新的。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更新会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洛萨的披甲军士 耶路撒冷。 康斯坦茨庄园。 莱恩有些无聊地看着莫德尔训练这群新兵。 列队,持棍行进,左右转向,蹲下站起... 一片乱糟糟的,弄得原本干净整洁庄园里满是灰尘。 “所有人,原地站立,直到教堂的钟声响起!” 莫德尔满脸严肃,喊道。 烈日下,全副武装的新兵们此时已是汗流浃背。 如果不是康斯坦茨庄园开出的薪水更高,伙食也远超耶路撒冷征召的士兵,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忍受这种枯燥的训练的。 在他们看来,这种训练毫无用处。 还不如拿着木剑朝着标靶一通乱砍来得有用。 足足一刻钟后,教堂的钟声才响起。 新兵们立刻出了一口气,松松垮垮或蹲或坐在地上。 “卸甲休息!” 莫德尔下令道。 “接下来,我会教你们如何保养盔甲和武器,这些东西的价值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它们也是你们在战场上保命的根本!” 新兵们面色一凛,他们当然清楚一副盔甲值多少钱。 往常,领主老爷们根本不可能给予他们盔甲,这是只有领主亲卫才能有的待遇。 这也是新兵们能忍受这种训练的原因之一。 莱恩看着莫德尔讲解这些基础知识,懒洋洋坐在地上。 片刻后,讲解结束。 新兵们又开始了漫长的“罚站”过程。 “我知道大人是为了训练这些披甲军士的‘纪律性’,使其能在战场上如使臂指,不至于被骑兵冲阵,轻易溃散。” “但这种训练实在是太无聊了,那些从奥地利带来的领民,也没个顶用的。” 莫德尔皱眉道:“莱恩,训练新军本就是一件枯燥无聊的事,但你要知道,这支新军可是你我二人以后的班底,练的好坏,关系到我们日后的前程。” 莫德尔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炙热:“你就不想像那些骑士老爷们一样,穿着光鲜亮丽的铠甲,纵横在战场上?” “想是想,但你也看到了,这些蠢材连左右都分不清,练习个转法都乱糟糟像是受惊的羊群,就这种模样,怎可能让大人满意?” “那就加练!” 莫德尔咬牙道。 这群新兵的训练的确有些不如人意,因为他们虽然身强体壮,但大多是文盲,上过教会学校的寥寥无几。 左右不分,如何能结成密集队列,齐步前进? 这时,街巷中,徐徐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骑穿着萨拉森式黑色鳞甲的骑士,在莱恩和莫德尔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步入庄园内。 “来者止步,这里是洛萨大人的庄园!” 莱恩和莫德尔立刻拿起武器,围了上去。 几个站岗的领民也手持武器跟了过去。 “才分开半个月,你们就连我都认不得了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 骑士摘下围在脸上的面罩和头巾:“莱恩,莫德尔,还有我的领民们,好久不见。” 他将目光投向正在站立训练的新兵们。 虽然满脸惊讶与好奇,但他们并未因此而一哄而散,围过来看热闹。 “初次见面,我的士兵们,我是你们的领主和效忠的对象,也是为你们发放薪水的雇主,你们训练的不错,继续保持。” 汉斯,般若和芙琳吉拉这时才缓缓走进庄园。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兄弟们!” 汉斯眼含热泪,一把抱住了莱恩跟莫德尔。 “好...好久不见。” 两人被汉斯的热情吓了一跳。 “兄弟们,找几个可靠的人,搬运一下马匹上携带的货物,再好好照顾照顾这些可怜的大牲口。” 不再需要干粗活的汉斯,感觉整个人都解脱了。 “莫德尔,你继续训练。莱恩,跟我过来,我得了解一下最近庄园里都发生了什么。” “大人,您先随我来。” 莱恩带着洛萨,来到库房,指着这里陈列整齐的军械说道:“这里有铁枪头一百个,蒙皮的圆盾,筝形盾六十,用来修补甲胄的甲片若干,铁锤,单手锤十余。” “还有弓三副,弩机两架。” 英诺森三世教皇曾颁布过禁弓弩令,严禁对基督兄弟使用弓弩,但根本没几个封建君主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里是耶路撒冷,洛萨要用弓弩对抗的也是异教徒。 “做的不错,弓弩有就可以了,不必投入大量精力,目前主要还是训练披甲军士。” 洛萨不打算大规模组建轻步兵单位。 他这次突袭考克卜的城堡,获得了不少财富,要组建就得组建这个时代的王者,重甲骑兵。 他也没打算组建骑射手。 其一是训练难度较高,不是游牧民,想要掌握骑射功夫,即使是停马骑射,也要花费大量的训练。 再则这个时代的骑射,因骑弓射程远逊于步弓,难以贯穿重甲,实际上就是鸡肋罢了。 鞑靼铁骑之所以强大,是强在他们先进的组织形式,以骑兵部队为主所获得的极高的机动性,而非强在弓骑。 鞑靼铁骑中,有相当一部分重甲骑兵,部队着甲率要远高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军队,也包括十字军。 不能说十字军骑兵败于鞑靼铁骑之手,鞑靼铁骑又败于马穆鲁克之手,马穆鲁克骑兵又曾败于十字军骑士之手。 就得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十字军骑兵小于鞑靼铁骑小于马穆鲁克,又小于十字军骑兵的循环。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十字军骑兵就是虎式坦克,鞑靼铁骑就是t34,两者各有高下。 但以这个时代来论,组织散漫,崇尚个人英雄主义,战法呆板的十字军骑士,是绝无可能战胜鞑靼铁骑的。 离开库房,洛萨跟着莱恩观摩披甲军士的训练,不由暗暗点头。 不同于莱恩和莫德尔的高要求,洛萨知道,能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招募并训练出这样一支队伍,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而且这些军士当中,有很多都是见过血的。 朝圣者的道路充满了危机,能活着抵达圣地的,运气与能力缺一不可。 洛萨拍了拍莱恩的肩膀:“做的不错,等训练结束,再去采购一些种子,农具,顺带看看有没有铁匠和木工,庄园里的铁匠铺和工坊不能就这么荒废着。” “马厩有专人照料吗?这些精细牲口可得紧要伺候,若是得病了,要及时隔离。” 洛萨正絮叨着。 庄园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身着红白罩衫的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停步于庄园门口,语气急促道:“洛萨骑士,陛下召见你,要你立刻进宫觐见。” 洛萨连忙道:“我知道了,请先容我换一身衣服。” 骑士摇头道:“不必,你进宫后,自有人伺候你沐浴,更衣。” 第四十五章洛萨男爵 这两章是昨天的。 下午再更今天的。 ... 阔别半月的耶路撒冷,战争迫近的气息越发明显。 手持水滴盾和鸢盾,披着白底红十字罩衫的圣殿骑士团军士,成群结队走在大街上。 那些往日里游手好闲,耶路撒冷最大的不安分子,此刻都被骑士团的军士们羁押起来,准备充当征召农兵。 条顿骑士团的骑士,也罕见出现在了圣城内,他们穿着黑色白十字的罩衫,簇拥着一位领头的高贵者前往王宫。 “兄弟,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是谁?” 洛萨开口询问道。 “兄弟”是“基督兄弟”的简化,任何基督教信徒都能如此称呼对方,表示亲近。 当然,前提是地位相仿。 一个贱民若是称骑士老爷为“兄弟”,引来一阵痛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条顿骑士团?” 王家骑士一脸诧异:“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那群寄居在阿卡城的日耳曼骑士吧?他们还没有大团长,目前由一个类似于帝国人的议事会主持日常事务,不过最近倒是在紧锣密鼓筹备选举。” 洛萨神情微变。 原来这个时候的条顿骑士团,连大团长都没有吗? 他的心思有些活络了起来,如果自己做出一定的成就,以自己日耳曼贵族的身份,是不是也有机会角逐这大团长的位置? 不行,这跟自己的计划不符。 他要当的是世俗领主,而非教会骑士,后者受到教会的钳制太大了,就如空中楼阁,强大但却虚幻。 倒是可以让汉斯去试试。 只是他太年轻了,也太稚嫩,短时间内,很难崭露头角。 “这段时间耶路撒冷有什么变故吗?” 洛萨开口道:“我听说高弗雷男爵的继承人贝利安,据说要跟吕西尼昂的居伊决斗,这是怎么回事?” 王家骑士的脸上露出愁容:“此事有些复杂,我也不太清楚内情,你如果想了解,可以试着询问陛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王宫。 洛萨在房间内稍微等候了片刻,便有穿着薄纱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她们曼妙的身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柔软的小手不由洛萨分说便将他的衣服剥去。 “洛萨大人,请随我们去沐浴。” … 一刻钟后,浑身清爽的洛萨,穿着一件丝绸衬衫,走进鲍德温的大殿。 殿内燃着一根根手臂粗的蜡烛,狭窄的窗子里投射来的阳光,照得烟雾朦胧。 鲍德温四世依旧坐在桌案前,手持一支鹅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仿佛自上次离开,便没有任何移动。 烛光摇曳。 鲍德温四世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杀了考克卜?” 洛萨点头道:“是的,陛下。” 鲍德温四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欣慰,他示意洛萨坐下,微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深入敌境,奇袭一地总督的城堡,还成功攻破,你跟你的父亲一样,都是个杰出的将领。” 洛萨很谦虚地说道:“多亏天父庇佑,以及高弗雷男爵麾下的那支骑兵队足够精锐。” “不必谦虚,你才是核心。” 鲍德温四世撑着桌案,勉力站直了身体,微笑道:“此事若是无法引起萨珊王与萨拉丁的矛盾,那是我谋划之错,你已尽力。” “我该如何酬谢你的功勋,洛萨?” 洛萨摇了摇头:“无论您赐予臣下什么,臣下都会接受,并感谢您的宽宏与慷慨。” 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笑声透露出一丝寒意:“呵,你为王国之未来历经生死,王国贵族于此时仍在为争权夺利而内斗不休。”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 “与此等虫豸为伍,何以治理好国家?” 洛萨缄口不言,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权力的游戏,一旦开始便没有结束的余地,任何一方上台,对于对方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噩耗。 鲍德温四世宣泄了怒火,逐渐平静了下来:“洛萨骑士,你认为我该将西比拉许配给何人?” “一切皆由您来裁决。” 洛萨依旧没有贸然出口,无论是东西方的君主,在继承人的问题上,都是慎而又慎的。 “洛萨,你是否真正忠诚于我?” 洛萨连忙道:“当然,我以天父的名义发过誓。” 鲍德温四世叹了一口气:“他们也曾发过誓...洛萨,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希望你能对我直言不讳。” 洛萨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陛下,我不知道谁更合适,但居伊明显不够格,这是个鲁莽,自以为是的传统骑士,把耶路撒冷交给他,王国迟早会毁在他的手里。” 说的是居伊,实际上洛萨也是在说太后党。 这群人的想法太过激进,明明实力不如萨拉丁,还一味想着与其决战,实在是愚蠢透顶。 “居伊...” 鲍德温四世长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把王国交给我的母亲,姐姐,是合法,但却愚蠢的。” “可国王,也非无所不能。” “我更属意你,洛萨。” 洛萨果断摇头道:“可是陛下,您应该也听了高弗雷男爵所说的话,我麾下有两位女巫效力,我实在不可能去娶西比拉公主。” “可惜了,我的姐姐虽然私生活...但会是个不错的妻子。” 鲍德温四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那就是贝利安了,可他还太稚嫩,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也不知我哪天就会猝然长逝,回归天父的怀抱。”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他可能有办法治愈麻风病的事。 八字还没一撇呢。 想要召唤一个高品质的医疗扈从,即使获得了封地,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对于贝利安和居伊今天下午的决斗,你怎么看?” 洛萨反问道:“陛下想让我猜出输赢吗?” “输赢并无悬念,贝利安是个年轻骑士,绝非居伊的对手,我想让你看的,是此战之后,该如何回绝居伊向西比拉的求婚。” 洛萨沉默了片刻,道:“很难,太后党的势力太大了,如果贝利安在骑士神圣且公平的决斗中落败,想把公主殿下许配给他,阻力太大。” “那就由你来替他决斗吧。” 鲍德温四世沉声道:“居伊丢出的手套,并未被贝利安捡起,他只是口头答应了此次决斗,按照规矩,他可以找人替代。” “尽管这依旧很丢人。” 洛萨摇了摇头:“贝利安是个很有自尊心的骑士,他未接手套,源自于他曾是铁匠,不懂这一规则,而非想要弄虚作假。” “你的意思是,贝利安不会答应?” 洛萨点头道:“没错。” “好吧,那就让天父来决定这一切吧。” 鲍德温四世拔出寒光凛然的宝剑,再度将它搭在洛萨的肩膀上:“洛萨骑士,我以鲍德温家族的血脉,耶路撒冷王国的国王的名义,擢升你为男爵,并赐予你王室领地,约格律斯堡作为你的封邑。” 洛萨连忙跪下,有些激动道:“感谢您的慷慨,陛下。” 鲍德温四世摇了摇头:“这并不值得你多期待,约格律斯堡是个贫瘠的地方,长久处于王室把控,但却无人问津。” “抱歉,洛萨,我本来想赐予你伯利恒作为封地,但王国目前的局势,使我无法顶住朝臣的压力,将富裕且神圣的伯利恒赐封给你。” 洛萨摇头道:“已经足够了,陛下。我会在接下来,立下更多的功勋。” 许多骑士,为封君效命终身也难以被擢升为男爵。 男爵虽然看起来是低等勋爵,实际上在耶路撒冷,已经算作是登堂入室,有资格进入这场权力的游戏当中了。 “起来吧,洛萨,要下一盘象棋吗?” 洛萨摇头道:“抱歉,陛下,我不会。” 鲍德温四世笑了笑,说道:“是我抱歉才对,因这恶疾,我罕有出门之时,唯一的消遣便是下棋了。” “其实很简单,我来教你。” 洛萨跟着鲍德温四世在棋盘桌的对面坐下。 “为君,为将之道,皆在这方寸棋盘之中,国王,皇后,主教,骑士,战车和禁卫军,各司其职...” 糟糕 糟糕,一觉睡到现在。我发现这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熬夜水平越来越差。 熬完就得睡一整天。大家别等了,明天早晨再看吧。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糟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混乱局势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了很多遍。 您已被擢升为王国男爵,获得超凡扈从抽奖券1。使用该抽奖券,您将获得任意四星扈从的效忠。 您已获得了“约格律斯堡”作为封地,请尽快前往封地,激活“昨日巨舰”系统全部功能。 临走前,鲍德温四世再度开口道:“洛萨,不要在那片领地上投入太多的心力,耶路撒冷才是你真正的舞台。” 远离耶路撒冷,便是远离王国的权力中心。 就像他回归时的凯蒙特城,明明是一座还算富庶的城市封地,其领主却根本不愿住在那儿,而是跑到了耶路撒冷任职。 “我明白,陛下。” 洛萨低下头,道。 “等局势稍缓,我会对你另有任命。” “去吧,洛萨,别忘了找我的纹章官,我会让他制作你的个人印章,并将其录入王国的贵族谱系。” “愿天父保佑您,我的主君。” “也愿天父保佑你,我忠诚的骑士和男爵。” 洛萨和鲍德温四世告别,手拿一张由鲍德温四世亲自书写的“封地特恩状”,大步走在狭窄的长廊中。 这是他的身份证明,上面规定了他对于封地上,官员任免,征收税收等权力。 同时也申明科作为王国贵族,需要履行的“封建义务”。 洛萨找到纹章官,出示了自己的封地特恩状,并慷慨地付了一枚金币的手工费和材料费,便告辞了。 他无需设计自己的个人纹章。 在这个时代,个人纹章与领地和头衔息息相关,不是自己能随意更改的。 临行前,洛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宫殿。 士为知己者死。 他虽然不至于为鲍德温四世而死,但受人如此器重,又哪能不心存感激呢。 … 洛萨骑上久违的妮萨安战马,纵马来到高弗雷男爵的庄园。 将缰绳递给仆人。 洛萨径直闯入庄园中。 “贝利安。” 此时,贝利安正全副武装,穿着厚重的锁链甲和桶盔,跟凯文骑士对练,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见洛萨到来,两人也停止了训练。 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洛萨骑士,你终于回来了!” “你们应该改口叫洛萨男爵了。” 穿着一件丝绸常服的高弗雷男爵,起身向洛萨走来。 “陛下已经召见过你了吧?” “嗯。” “你们两个继续,洛萨,你跟我来,有些事我得跟你谈谈。” 洛萨向贝利安和凯文骑士点头致意,便跟着高弗雷男爵走进了庄园的内庭。 贝利安的神情有些复杂,既有羡慕,也有钦佩:“洛萨骑士可真受陛下器重,居然这么快就被擢升为了男爵。” 凯文骑士轻叹了一口气:“洛萨男爵,他是个很出色的人,麾下又有像汉斯这样的杰出人才,他能擢升男爵,我并不意外。” “倒是您,我的小主人,我们该继续练习了。” 屋外,再度响起金属碰撞的声响。 房间内。 高弗雷男爵的神情有些复杂,洛萨刚跟他讲述完这支库尔德骑兵队的去向。 “这就是阿卜杜拉的抉择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我知道努尔丁王还有子嗣活着的消息时,就已经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愿他们真能搅乱萨拉丁对安条克和埃德萨的统治,这对我们也是件好事。” 洛萨沉声道:“高弗雷大人,我不明白我才走了半个月的时间,城内的局势怎么又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呵,政治就是如此,瞬息万变。” 高弗雷男爵叹了一口气:“自从宫廷会议上决定要组建朝圣者十字军后,三派斗争的矛头便埋下了。” “所有人都想要争取更多的财富,以及更多的军队配额,而我,恰巧被陛下任命为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的团长。” 洛萨知道,王家骑士团,拥有三十名骑士,二百名披甲骑兵,这支骑士团的力量一点也不弱于摄政王雷蒙德掌控的耶路撒冷骑士团。 现在,各大军团都在扩充兵力,王家骑士团自然也是一样。 “雷蒙德想要我倒向他这边,他会尽全力否决这次决斗的合法性;雷纳德,则想要逼迫我辞去王家骑士团团长的职位,他会保证,这场决斗,居伊不会伤到贝利安一根汗毛。” 洛萨若有所思道:“难怪陛下提出想让我代表贝利安出席这场决斗,这场决斗,居然关系到王党的存亡。” 高弗雷苦笑道:“居伊是个非常厉害的骑士,曾经取得过普罗旺斯全境冠军骑士的显赫威名,你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我已经否决了陛下的提议。” 洛萨沉声道:“贝利安曾经做了很长时间的铁匠,但不代表他的内心是没有骄傲的,他不会答应让别人替代他来完成这场神圣的决斗。” 高弗雷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这个孩子的确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我时常觉得他不适合王国的权力场。” 洛萨也有些焦虑。 高弗雷男爵可是王党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他虽然现在也被擢升为男爵,但无论是地位,影响力,实力,都远逊于高弗雷男爵太多。 若是高弗雷男爵倒了,王党基本上就可以宣告灭亡了。 “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或许还有出路。” 高弗雷男爵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洛萨有些不解其意,但是想到这位可是曾在耶路撒冷权力场上斗了很多年的老狐狸,心中的紧张情绪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他开口道:“决斗地点在哪?” “城西的检阅场上。” 洛萨点头道:“我会带我的私兵前去观战,我的这支军队,现在也算是有模有样了,又都是披甲军士,但愿能让居伊在动手时投鼠忌器。” 高弗雷男爵笑了笑:“你去吧,到时我们再见。” ... 结束训练后。 贝利安洗干净了身体,走进自己的房间,突然神情微变。 只见桌上,一个盛着湛蓝色液体的水晶瓶,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斑斓宛如彩虹的光辉。 窗户边,一个披着黑色巫师袍的女人,正面容冷淡地盯着他:“如果你想击败居伊,就饮下这巨龙之血。” 贝利安惊讶道:“伊芙,你怎么也来耶路撒冷了。” 裹在巫师袍下的女人声音冷若寒冰:“当然是为了报恩,以及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曾救过我的性命,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居伊的剑下。” 贝利安神情有些黯然。 “巨龙之血,是我老师炼制的药剂,取材于斯堪的纳维亚雪山上的棘背龙血,能大幅度提升你的身体素质。” “这种药剂很珍贵吧?” “不,没什么,对我而言没什么。” “你骗我。” 贝利安拿起水晶瓶,沉声道:“如果这种药剂真的没什么的话,亨利皇帝早就靠这种药剂来武装自己的骑士了。” 伊芙“呵”了一声:“关你什么事,我走了。” 砰—— 她化作了一只黑色的乌鸦,充满着不祥气息,穿过窗户,直冲云霄。 ps:约格律斯堡是我杜撰的地名,所以大家可以提出建议,洛萨·冯·哈布斯堡,约格律斯男爵的个人纹章用怎样的图案? 第四十七章铁匠马勒斯 在耶路撒冷旧城的街上,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们,正在朝拜“维亚多勒罗沙”,译为“受苦之路”。 传说中,耶稣曾身负十字架,由此登上加尔瓦略山受难之路。 这片通往山上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跪在地上的朝圣者。 洛萨看着脚边,一个正匍匐在地,衣衫褴略的年迈老人,他不住亲吻着地上的石头,低声念着祷词。 洛萨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依稀能分辨出来他所说的是拉丁语。 高卢语是由拉丁语衍变而来的,夹杂了诸多日耳曼语词汇。 洛萨虽然只会高卢语,不会拉丁语,但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个老人的胡须都已发白,身体苍老,动作迟缓。 当他再一次跪伏在地时,久久没再起身。 他死了。 有人欣喜道:“老约翰在此登天了,这个令人羡慕的老家伙,天父宽恕了他此前犯下的所有罪孽!” 洛萨没有再攀登一次加尔瓦略山,瞻仰圣墓大教堂的兴致,但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人手持一部圣经,穿着白色的圣袍,高声呐喊道: “圣地正处于危难时,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们,你们的虔诚令人动容,但一味朝拜,还无法完全洗刷你们的罪孽。” 朝圣者们面面相觑。 有人面露愁苦:“天呐,仁慈的主,难道在这距离天国最近之处,天国之门仍无法向我们敞开大门吗?” “老约翰,难道根本没有升上天国吗?” 喧嚣的人群中,神父再度开口: “萨拉丁的爪牙们正在云集,异教徒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圣地,只有守护圣地,在与异教徒的作战中死去,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他挥舞着手中的圣经,仿佛刚刚所说,皆能在这本典籍中找到注脚。 “去参加十字军吧,一切能够拿起武器之人,都去战斗,所有能够奉献钱币之人,都去捐献,所有能够劳作之人,都去做工,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朝圣者们的狂热情绪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天父保佑,我们将战斗到底!” 神父拔高了语调,高喊道:“以耶路撒冷之名,以父之名,为天父而战,杀死所有的异教徒!” 朝圣者们纷纷欢呼起来,立刻有人停止朝拜,簇拥着神父向山脚下走去。 洛萨皱起了眉。 这位神父可是个老熟人。 也就是曾跟他一起乘船赶赴圣地的贝克特神父,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得到正式的神职了,并在圣地发挥起了自己最擅长的“宣教”本领。 洛萨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心中反而涌现出了一丝不舒服。 他看着少有的一些,根本没有劳动能力,也身无余财的年迈朝圣者们。 这些人正有些茫然无措地留在原地。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迎来救赎,原本出发时,小镇上的神父所说的,抵达圣地,忏悔自己的罪孽就能免罪,是否还作数? 康斯坦茨庄园。 洛萨将缰绳递给莱恩:“铁匠和木匠的招收是不是出问题了?” 莱恩有些羞愧道:“的确,大人,所有铁匠都被耶路撒冷的各方领主征召了,木匠倒是有两位,手艺还算不错,其中有一位还曾经为雷蒙德伯爵修建过攻城器械。” “那就好,铁匠的话...暂时先放放,让这两位木匠提前和家人一起,收拾好行囊,准备跟我们返回领地。” 莱恩应了声“是”,随即回过神来:“领...领地?” 他满脸激动道:“大人,您获得采邑了?” 洛萨摇了摇头:“不是采邑,是封地,国王陛下册封我为约格律斯男爵,我已经有册封骑士的资格。” 他拍了拍莱恩的肩膀:“你要多努力了,只要你和莫德尔积攒下足够的功勋,我是不会吝惜一个骑士的头衔和采邑的。” “莫德尔呢,让他给新兵们加个餐,庆祝我擢升男爵,另外,今天下午要把他们拉出去练练,封闭训练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耶路撒冷的贵族们,见识见识我们哈布斯堡家族的练兵本领了。” 回到房间。 洛萨立刻使用了超凡扈从抽奖券。 和普通抽卡不同,这一次,他没有提前观察卡牌的机会,一道道青色的光芒便夺目绽放。 光芒在封闭的室内无处可去,最终汇聚于洛萨身前,形成了一个身高足有两米,打着赤膊,手握铁锤的巨汉。 他的信息也立刻浮现。 铁匠·马勒斯。 品质:超凡(四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淡 力量:30 敏捷:5 体力:10 耐力:20 精神力:5 技能:铸造大师【铁匠马勒斯擅长打造各种各样的武器和防具,他的技艺精湛,无愧于大师之名】 简介:铁匠马勒斯曾是波·立联邦,铁匠行会的首席大匠师,他曾为波·立联邦的国王雅盖隆八世打造了一副全封闭式铠甲,但最终被东普鲁士的条顿骑士团大团长,手持神器【十字圣枪】轻易洞穿,因此遭到放逐。 “铁匠?” 洛萨的眼前顿时一亮。 似乎是被烟火熏了太长时间,马勒斯的声音很是沙哑:“您就是我的领主大人吧?” 洛萨点头道:“没错,我是洛萨·冯·哈布斯堡,耶路撒冷王国,鲍德温四世陛下册封的约格律斯堡的领主。” 马勒斯低下头,庞然身躯宛如一座小山般单膝跪地:“马勒斯愿意为您效劳。” 洛萨将他扶起,面色肃然:“我保证,马勒斯先生,您在波·立联邦遭受的不公待遇,绝不会再发生在您的身上。” 他很尊重马勒斯。 不仅是因为马勒斯是一位四星扈从,而是因为他的身份,这绝对是一位掌握着最先进铸甲知识的人才。 远胜于伦巴第人。 甚至可以在圣地,引发一场席卷欧亚的盔甲革新。 马勒斯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木讷汉子,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但洛萨这一番漂亮话也不是说的毫无意义,最起码,亲密度是有少许提升的,当然,幅度很不明显。 “走吧,马勒斯,我带你去认认人。” 洛萨推门走出。 向大家道个歉 欠的两更一拖再拖,属实没脸见人。 但是真的很累。 上班加码字。 回家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床上。 一到周末,恨不得一天睡20个小时。 有心辞职,但现在石头所在的城市,又发现有十例无症,搞不好又得像年初那样封上一个多月。 咱还贪那点居家办公的工资,不舍得辞。 唯望海涵,欠那两更下午试着补完,绝不再睡觉。 这个月更了大概十四万字,在新书期绝对不算少的。 (新书期标准是月12w.)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向大家道个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决斗 “这是我的新扈从,跟大家打个招呼吧,马勒斯!” 洛萨走出庄园主楼,向众人说道。 紧跟着,仿佛一片阴云,从头顶盖下。 那魁梧宛如古希腊神话中的战神马尔斯般的身躯,带着极致的压迫感,立刻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天父在上! 莱恩和莫德尔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这尊两米高,宛如巨人一般的恐怖壮汉,肌肉像是花岗岩一般坚硬。 若是披上重甲,在战场上,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有谁能够抵挡住他。 莱恩惊叹道:“如果他是一名骑士,我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雄壮的马匹,才能承载他这样伟岸的身躯。” 莫德尔言简意赅道:“他应该在东帝国的瓦兰吉卫队!” “呵,马勒斯虽然力气大了些,但他实际上是个铁匠——顶尖的那种,不上战场的。” 马勒斯虽然基础属性高,但体力值仅是普通人的两倍,洛萨可不舍得让他这样的技术人才上战场。 尽管可以想象,马勒斯若是出现在战场上,绝对是个不逊于古之恶来的战神角色。 汉斯的脸上满是震惊,有些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波·立联邦的那位大匠师?” 马勒斯微微低下头,看着那身熟悉的白底黑十字,神情中罕见露出了一丝厌恶:“居然在这儿碰到了骑士团的小崽子。” 莱恩跟莫德尔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汉斯口中的“波·立联邦”,以及马勒斯口中的“骑士团”是什么东西。 但这两个人所属的势力,明显有恩怨啊。 “马勒斯。” 洛萨声音中透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记住,这里是耶路撒冷,你们效命的主君是我,而不是什么联邦和骑士团。” 般若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若隐若无的气势,立刻冲散了马勒斯带给众人的压迫感。 她不认识什么马勒斯,归根结底,不过是凡人的工匠,是铸造不出如她的这面鬼面盾牌一般的神器的。 正想站出来的芙琳吉拉不动声色停住了脚步,小声嘀咕道:“傻大个儿的反应还挺快。” 马勒斯沉默片刻,深深鞠了一躬:“大人,遵从您的意志。” “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庄园里的铁匠铺,有什么需要采购的东西,尽快列个清单,我们最迟明早也得赶往领地。” 莱恩小声嘀咕道:“怎么感觉每隔一段时间,大人都能从不知道哪儿,划拉出一两个厉害的人才?” “难道大人其实不是伯爵的儿子,而是霍亨斯陶芬皇帝的私生子?” “住口,不可随意非议主君。” 莫德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实际上也有些打鼓,若非背景雄厚,当初区区一个无地骑士,哪可能一连得到两位女巫的青睐? “总之,这肯定是好事!” “一切都是天父的意志!” 莫德尔虔诚地在身前画了个十字。 “对,天父的意志!” 莱恩对这种“教宗听了想打人”的说法,深表赞同。 ... 骑士的决斗对于耶路撒冷而言,并不稀罕。 汇集在这座城里的骑士实在是太多了,欧陆上那些无地骑士们,总是怀揣着在圣地能发一笔横财的美梦而来。 但当这场决斗,跟耶路撒冷尊贵的西比拉公主有关时,人们就免不得会投以更多的关注。 下午时,比武场周围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流浪骑士,还未参加十字军的朝圣者,贵族,僧侣,将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卫兵们大声怒斥挡住道路的贱民,用手中的长戟,努力为自己的主君隔出一片空隙。 贝利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桶盔下,他的神情有些紧张,他到的要比吕西尼昂的居伊更早。 他喝了那瓶龙血药剂!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体内,充斥着恐怖的力量。 但同时他又有些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使用这种明显不属于天父所赐之物的力量,来履行神圣的决斗,是否是一种亵渎神圣的举动。 这时,有人发出阵阵惊呼。 “天呐,这是来自罗德岛的巨人吗?” “这支军队,是谁的麾下,竟然如此精锐?” 从比武场的看台上,已经就位的贵族,贵女们,纷纷站起身,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 只见一位雄壮无比的巨汉,以一种俯瞰四周的姿态,在人群中辟开了一条道路。 在他身后,一列披坚执锐的军士,正列着整齐的队列,目不斜视向前齐步前进。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印有红色立狮纹章的罩袍,动作整齐划一,一眼望去,便有种剽悍之气扑面而来。 连战马都蒙上了黑色皮甲的骑士,走在队伍最后。 “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洛萨?” “他回到圣城了?” “我听说,陛下居然擢升他为男爵了?” “封地在哪?这种大事,陛下怎么能绕过议会,就这样轻易决断?” “据说是王室私有领地,那个偏僻的约格律斯堡。” 人们议论纷纷,仿佛原本正处于风暴中心的贝利安,一瞬间就被这冉冉崛起的王国新星,洛萨男爵所取代。 这时,披着蓝色罩袍,耶路撒冷的摄政王,雷蒙德伯爵从看台下缓缓走了上来。 紧随其后的,是约旦伯爵——雷纳德,这个满头红发的高瘦男人,今日经过了严格的梳洗,竟显得颇为英俊魁梧。 高弗雷男爵也在此时缓缓登台。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洛萨的队伍。 那支队伍的威慑力太强,以致于跟身边的人呈现出泾渭分明的分割。 他招了招手,示意洛萨上前。 洛萨带着般若,芙琳吉拉和汉斯一同登台。 本来他想留般若和芙琳吉拉在家的。 但前者说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必须寸步不离,后者芙琳也喜欢凑热闹,一听这话,更是缠着要一起去。 高弗雷男爵打趣道:“声势不小啊,这支军队,真的才训练了半个月?” 洛萨见他面色轻松,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道:“的确只训练了半个月,目前只能说是初具战力,跟老兵没法比。” 这时,吕西尼昂的居伊也来了。 这个年轻的高卢骑士,带着满满的傲气,手握宝剑,缓步走来。 “神圣的决斗是天父赐予贵族的权力,任何人都必须遵守这个法则,但贝利安,你当日并未捡起居伊·德·吕西尼昂向你丢出的手套,因此你有拒绝决斗,并派你的侍从和下属代替履约的权力。” 披着法袍的耶路撒冷大主教,用抑扬顿挫的语调高声宣布。 贝利安摇头道:“主教大人,我愿意履行决斗的约定,我无法放弃对西比拉女士的追求,无论她是否是有着尊贵的头衔。” “我也一样,主教大人。” 吕西尼昂的居伊神情玩味。 他抬起头,望着戴着面纱,不知是在看向他们两个何人的西比拉公主,高喊道:“就让天父决断出我们究竟谁才拥有这样的殊荣。” 第四十九章约格律斯堡 西比拉坐在安格妮斯太后的身边,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诚然,是她引发了这场决斗。 但那不过是她试着自己掌控命运时,所带来的微不足道的后遗症罢了。 她万万没想到,洛萨居然会拒绝自己抛来的橄榄枝,并将其转交给了贝利安。 对她而言,贝利安跟居伊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反对,但也没有多少期待。 因为身为公主,婚姻从来都不是不由自主的。 “母亲,这个洛萨骑士,不就是个没有采邑的骑士吗?他是从哪得到这样一支军队的?” “不,他已经是洛萨男爵了。” 安格妮斯太后并不显老,正相反,由于保养得当,她依旧是个富有魅力的贵妇,许多贵族都愿意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鲍德温很喜欢这个孩子,他打算重用他。” “弟弟原来这么看重他...” 西比拉若有所思。 安格妮斯的笑容隐含深意:“西比拉,你得知道,无论是谁统治王国,都需要像洛萨这样有能力的臣子来辅佐。” “迟早,他会为你所用的。” ... 而此时,两位贵族的决斗业已开始。 由于贝利安并非骑士,两者间的战斗,是以步战的形式开始的。 居伊持一把手半剑,并未使用盾牌,他对自己的剑术拥有足够的信心。 在威廉宫相兼提尔主教宣布决斗开始的一瞬,便疾步向前,发起猛攻。 相较而言,贝利安就显得有些生疏了,他单手握盾,下意识向后退去。 正当人们以为这场战斗是毫无悬念的时候。 只听砰的一声—— 贝利安手持盾牌,硬生生将居伊撞翻在地,他犹豫了下,丢下手中的利刃,用戴了链甲护手的铁拳,狠狠砸在居伊的头盔上。 一拳又一拳。 竟像是教堂准点报时的钟声一般清脆。 战斗结束的太快,以致于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贝利安便喘着粗气,踉跄着从地上站起。 而居伊,显然已经陷入昏迷了。 洛萨惊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中午拜访时,贝利安还跟凯文骑士打得难解难分,现在怎么一下子就具备如此恐怖的力量了? 高弗雷男爵不动声色地扫过了洛萨身后的般若和芙琳吉拉,嘴角微微翘起。 “你应该清楚的。” 洛萨恍然。 是女巫的力量吗? 良久,威廉宫相才满脸震惊地喊道:“贝利安,是来自伊贝林的贝利安获得了胜利,他成功击败了自己的对手,赢得了追求西比拉殿下的资格!” 围观的群众一脸茫然。 这就是骑士的决斗? ... 决斗以虎头蛇尾的形式而告终。 居伊,这个曾经与其兄弟,敢于反抗狮心王理查的统治,袭击了理查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的车队。 并杀死了两位伯爵的勇猛骑士,竟然轻易就败给了一个私生子——在这之前,他甚至只是一个铁匠! 没人能料到这一点。 高弗雷面带微笑地和诸位贵族们一一致意,洛萨甚至能够想象出高弗雷现在有多得意。 “不错,贝利安。” 看着走上看台的贝利安,洛萨迎了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很聪明,懂得扬长避短,利用了居伊骄傲的心理,以自己最擅长的力气,直接压制住居伊,使他根本没有出剑的机会——我想,居伊醒来后,一定会气得捶胸顿足。” 贝利安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喜悦的情绪,反而有些忐忑。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用只有在场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用了女巫的力量,这不是神圣的决斗。” 洛萨揽住贝利安的肩膀,斩钉截铁道:“不,这是天父假借女巫之手,赐予你的力量!” ... 黄昏时分。 洛萨一行,排成蜿蜒的车队,缓缓走在荒漠中。 由于决斗结束的太快,下午还有充足的时间,洛萨便决定即刻动身,前往自己的领地。 约格律斯堡距离耶路撒冷并不远,这也是一座位于约旦河畔的领地,距离雷纳德的领地很近。 约格律斯,听起来就像是个希腊化严重的名字。 希腊文明对这里的统治,最早可以追溯到继业者国家的塞琉古,此后,又经过东帝国漫长的统治,早已刻入骨髓。 约格律斯堡,最早修筑时,是为了防备沙漠中的游牧民对帝国领地的侵袭。 但现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里已不再是边疆地区的要塞,王室对于这座城堡每年投入的修缮经费也少得可怜。 耳畔,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您已抵达领地境内,激活昨日巨舰系统全部功能。 您将开启家具与建筑抽奖,每周固定获得抽奖次数为:1。 您首次进入领地,获得基础建筑,领主大厅。 领主大厅:具备额外的舒适度加成,居住在这里的扈从将会获得体力恢复速度增加的效果。 升级后,将获得更高舒适度加成,并缓慢提升扈从对你的亲密度。 “已经进入领地的范围了吗?” 洛萨极目远眺,果然能够看到不远处,一座村庄正升腾起袅袅的炊烟,那里应该就是约格律斯男爵领附属的村庄了。 未来,可以考虑分封给属下作为骑士的采邑。 “命令大家加快脚步,把这当做一场行军拉练!” 洛萨催促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赶赴自己的封地去看看了。 在未来,或许他也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居住在耶路撒冷,而非自己的领地,甚至在王宫内担任官职。 但领地才是他的根本! 经过村庄,队伍只是稍作停留,洛萨向村民宣布了新任领主的到来,便继续上路了。 很快,他们就能看到在遥远的丘陵上,一座孤零零的石质城堡,正耸立于其间。 “汉斯,打出我的旗号!” 洛萨的专属纹章已经设计完毕,是一只黑色的单头鹰,鹰头朝向右边,除此之外,并无多余装饰。 城堡上的守军,似乎也因看到了一支精悍的队伍,而躁动起来。 汉斯纵马上前,命令他们打开城门,出来迎接。 作为洛萨临时的纹章官,他向城堡的守卫官,出示了鲍德温四世亲手写下的封地特恩状。 守卫官立刻迎接众人进入到城堡。 这座城堡并不大,风化严重的城墙后,依次排分布着马厩,铁匠铺,木工坊,厨房,士兵宿舍。 主楼内也不宽敞,跟阿尔高的鹰堡相比,还要更寒酸一些,再加上这里的气候,远不如居住在耶路撒冷城内的庄园里。 “这里有多少守军?” 洛萨询问道。 守卫官小心翼翼地答道:“三十人,大人,都在这里了。” 第五十章现状 “三十人?” 洛萨打量着这一个个盔甲不整,面“黑”肌瘦的军士,皱起眉:“一座城堡的守军居然只有三十人?” 守卫官陪着笑,满脸心虚。 这样一位强大的领主,如果发现自己的封地竟是如此一穷二白,肯定会有雷霆震怒。 到时把气再撒到自己头上。 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守卫官,算是国王陛下的家臣,但他连个头衔都没有,实际上就是个奴仆身份。 “城堡里连一座可供领民们礼拜的教堂都没有吗?” 守卫官强撑着笑脸,说道:“只有一间祈祷室,位于您的内堡一楼。” 洛萨露出微笑:“好,很好,真是一穷二白的地方。” 守卫官的心都揪到嗓子眼里去了。 芙琳吉拉有些不满地看着这座城堡:“这里实在是太破了,我怀疑老鼠都不愿意光顾这样一个破地方。” “我曾经离家出走时,在摩尔达维亚的乡下住过最差的地方,跟这里一比,也像是王室的宫殿了。” “抱歉女士,这里的确太简陋了。” 守卫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位女士的口气这么大,该不会真是一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吧? 天父在上,她该不会因为这里的破败,而把可怜的老伦纳德给推出去绞死吧?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什么都没有,也方便我们推倒重建,比如说这座内堡,我打算直接推倒重建成领主大厅。” 守卫官硬着头皮说道:“大人,您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会意识到根本没有在这儿大兴土木的必要。约格律斯十年的税收,都未必够您翻修一座领主大厅。” 领主大厅其实就是城市里,或城堡里,由领主和其家眷,奴仆居住的内堡,虽然名义上是“厅”,但至少会有三层。 “马勒斯,你觉得这里的铁匠铺怎样?” 马勒斯沉默了片刻,答道:“勉强可以用,但效率很低,我需要时间和材料来改进和修补工作台。” “没问题,我给你二百枚成色最好的苏勒德斯金币的预算,请尽快替我打造一副坚实耐用的盔甲。” 马勒斯点头道:“我保证,这将是一副非常结实的盔甲。” “士兵们,约格律斯堡既然已经归我所有,从现在起,你们的人身依附关系,已从王室,转入到我的手中了。” “现在,以天父的名义,向我宣誓效忠!” 洛萨举起了手中的武装剑。 守卫官和三十名士兵,只是稍加犹豫,便纷纷跪倒在地,嘈杂地向洛萨宣誓。 “汉斯,你也跪下!” 汉斯愣了下,随即毫不犹豫单膝跪地。 “守卫官,告诉我,西边的那座村庄叫什么名字?” 守卫官跪在地上,不假思索道:“是塞戈。” “那么汉斯,我忠心耿耿的侍从,为嘉奖你的勇猛善战,我将塞戈赐予你作为你的采邑,并擢升你为骑士!” “谢大人!” 汉斯有些喜悦,自己终于成为正式的骑士了,但同时也有些迷茫。 他不明白洛萨为何要赐予自己一座采邑,但当他看到莱恩与莫德尔那几乎要放光的眼神时,又似乎明白了。 “都起来吧。” “我,哈布斯堡家族的洛萨,以天父的名义发誓——只要立下足够的功劳,我将不拘出身,将任何人擢升为骑士!” 他的目光扫过这八十余人的面庞。 在他们的脸上,洛萨看到了渴望与期待。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莫德尔,你自今日起,重新对新加入的三十名军士进行队列训练,莱恩,你负责五十名老兵的日常操演。” “汉斯,由你来担任约格律司堡骑兵队的统领,你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从他们之中甄选出擅长骑术,或者天赋出众的人成为骑兵,名额只有十人。” 莫德尔,莱恩,尽数领命,他们现在干劲十足,恨不得立刻让洛萨看到他们的努力。 汉斯倒是有些头痛,要想分辨出谁有没有骑兵天赋,又哪是那么容易的,只能看过往经历了。 “守卫官,告诉我你的名字!” 守卫官陪着笑道:“大人,您将我伦纳德就行。” “你这段时间负责去采购战马和驮马,我需要十匹质量上乘的阿拉伯马,价钱无所谓——但这关系到我对你的认可。” 伦纳德连忙道:“我保证,大人,我一定会买到价廉物美的良驹!” “好了,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今天训练暂缓,去收拾出你们的住所。” 八十名披甲军士,防守有余,但进攻不足。 这个时代终究是骑兵的时代。 在圣地这种旷野地带,若是遭遇了沙漠强盗,总不能指望步兵们用两条腿跑过那些来去如风的轻骑。 但是训练一支骑兵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大了。 像现在这样从头开始训练骑兵,是最费时费力的做法。 而征召骑士,又受限于领地的规模…没有采邑,凭什么聚拢大批骑士为自己效力? 从伦纳德口中,洛萨得知,约格律斯堡的村庄只有6个,人口平均都在两百人左右,依附约旦河而生。 加起来,他治下的人口也有上千人了。 但这些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下的贫困人口。 按照十抽一的动员,他能拉起上百名征召兵——即使放在遍地都是小贵族的西欧,这份力量也实在弱小的可怜。 如果是把村庄都分封出去作为采邑,他能召集六个全副武装的骑士。 但若是依靠收税,自己培养骑兵,一个村庄一年的税收,也买不到一名骑兵的甲胄。 这是封建采邑制度之所以大行于世的原因所在。 阿尤布和东帝国,能养活一支常备的大型骑兵军队,是因为他们的领土足够广袤且地处商贸节点,能够获取大量的商税。 身为华夏人,对种田的渴望是刻在本能里的。 但洛萨不得不承认,约格律斯堡根本不适合种田,也远远不具备成为一个龙兴之地的必要条件。 难怪鲍德温四世会让自己别把太多精力放在领地上。 好在,洛萨是个开挂的。 系统已经被激活,接下来,他每周都能获得一次抽卡机会,如果都抽扈从的话,一年下来,也有五十多个扈从了。 这都是他的最佳班底,都能拿来当军官用的。 而且,他平时还可以完成各式各样的里程碑,来加速这一进程,要不了几年,他就将掌握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第五十一章翼骑统领 洛萨打开系统的建筑栏,除领主大厅以外,所有的建筑槽都是灰暗的,需要他抽取到建筑卡才能解锁。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检测到特殊道具“翼骑兵的燕尾旗”,可以用来解锁特殊建筑“翼骑兵军营”。 翼骑兵军营:你每天可以将一名普通骑兵,训练为特殊兵种,翼骑兵。训练花费为五十枚苏勒德斯金币。 翼骑兵:装备龙虾盔与半身板甲的精锐骑兵,他们手持枞木制成的空心骑枪,以及马刀,阔剑,破甲剑,战锤等近战武器,在甲胄背后,还会有雄鹰式的双翼装饰,用以威慑敌人。(由于时代修正,翼骑兵装备的短管火枪已移除) 激活里程碑:翼骑统领:你的麾下至少有五十名翼骑兵为你效力【0/50】。 洛萨皱起眉。 翼骑兵的燕尾旗,作为能增加骑兵部队百分之二十冲击速度的神器,足以使他一个普通人,一跃而成最顶尖的骑兵统帅。 而且,这也是对付擅长骑射的游牧骑兵的重要道具。 能使重装骑兵,在短距离冲刺中,迅速追上用以骚扰阵型的骑射手,也能更快地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 若洛萨前往耶路撒冷担任骑兵统帅,在与萨拉丁的马穆鲁克骑兵的战斗中,将会发挥无比巨大的作用。 但现在的问题是,洛萨没有属于自己的骑兵部队。 假使指挥耶路撒冷的王家骑士团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又有几个人认为能把这功劳归功于洛萨头上? 他们只会认为是王家骑士们如有神助,得到了天父庇佑,战马才跑得如此迅捷。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使用。 翼骑兵的燕尾旗再稀罕,迟早也会有新的道具替代。 他得把握当下。 只有自身的实力足够强大——哪怕只是纸面实力够强,才能在王国的动乱之际,攫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也是洛萨为何会不惜重金,打造一支披甲军士的原因所在。 能不能打先不提,起码样子要好看,能唬住人。 不过虽然敲定了主意,但洛萨也没打算立刻就选择建造这翼骑兵军营和领主大厅。 他不知道修建时的动静有多大。 是凭空生成,还是会有一支建筑队出现,过来修筑,他无从得知,因此他打算在晚上时,等到所有人都睡着后再动工。 洛萨带着般若和芙琳吉拉走进内堡。 这是座三层高的堡垒,鹤立鸡群般耸立于约格律斯堡内。 虽然看上去有些破败,但能看出这座堡垒的状况要远比外堡强出不少,大概是在动工时,便优先考虑了这里。 一楼的大厅颇为宽敞,虽然桌椅要么缺了条腿,要么就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地毯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老鼠循着墙边飞速流窜,不是来这空无一物的堡内觅食,而是为了躲避外面炽热的骄阳。 “这里繁华时,应该还不错。” 洛萨有些言不由衷地安慰道。 芙琳吉拉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该怎么住啊?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回耶路撒冷吧,总不能要我们住在废墟里。” 见洛萨不为所动。 她又道:“那总得让那几个领民的老婆,过来这里收拾收拾吧,你总不至于叫我这位高贵王庭公主,来干这种粗活吧?” 洛萨早已打算今晚便建造领主大厅,届时自然会覆盖,或是完全改造这座内堡。 所以嘴上说道:“有什么不行吗?难道鲜血魔法中,就没有什么清洁的法术?” 芙琳吉拉急了:“这怎么能行?鲜血魔法是用来杀人的,除非是清洁血迹,哪能用来清理灰尘和捉老鼠?” 洛萨伸出手,揉了揉芙琳吉拉柔顺的白发,语气宠溺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住在这种地方的。” “咳——” 般若轻咳了一声,见两人看来,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睛,像是真的只是不经意间咳嗽了一下。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你与芙琳吉拉的亲密度已提升至“友善”,你可共享芙琳吉拉的天赋“鲜血魔法专精”或“鲜血魅惑”,并默认共享给扈从芙琳吉拉,你自身唯一的天赋“两世为人”。 洛萨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一项“鲜血魔法专精”。 无数知识顷刻间涌现在洛萨的脑海。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剧痛,眼球中充满了血丝,视线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的线条。 尤其是芙琳吉拉,在这个血红的世界中,仿佛中心一样,所有的血色线条都围绕着她而动。 比起需要主动释放才会开启的天赋“基石”,“鲜血魔法专精”是被动的技能,无时无刻都在产生效果。 “你怎么了?” 般若皱起眉,从洛萨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尽管微弱,但已经能对她构成威胁。 芙琳吉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你的精神力不够掌握这么多的鲜血魔法,先放弃这次共享天赋!” 洛萨心中一惊,原来是精神力不够吗? 他毫不犹豫呼唤出系统面板,将上次积攒下来的三个属性点统统加在了精神力上。 下一刻,眼前的血色飞速褪去。 他的视线重新恢复正常。 脑海里,已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鲜血魔法:血瀑,通过加快自己血液流速,短时间内增幅自己的速度与力量。 鲜血投矛:投掷出一个蕴含自身魔力的投矛,在与敌人的鲜血混合后,魔力会感染对方体内的血液,并引发一场“血爆”。 化蝠:短暂化身成吸血蝙蝠。 免疫:你的所有要害都因你的鲜血魔法而无效化,你将免疫一切流血效果,并且对你的伤害,你将通过消耗鲜血的方式来免疫。 ... 或许是余下的鲜血魔法太过精深,他的精神力无法负担,因此都呈现出省略号的状态。 不过仅是这些,对洛萨而言就已经是极大的提升了。 般若深深地看了洛萨一眼,不再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寸步不离地跟在洛萨的身边,而是率先向楼上走去。 这应该是吃醋了吧? 没有亲密度降低的提示,洛萨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芙琳吉拉倒是罕见有些羞赧。 她平时虽然喜欢口嗨,但实际上也仅仅只是嘴强王者罢了,亲密度解锁共享天赋的事,是瞒不过她自己的。 “我跟傻大个儿一起上去看看。” 说完,便飞也似的跟了上去。 只留洛萨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跟上去好,还是不跟上去好。 ... 第二天清早。 伦纳德睡眼惺松地爬起来,突然瞪大了眼珠。 他惊讶万分的捂着嘴,上下牙打颤,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昨天尚且破败不堪的内堡,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座比起原来,更加雄伟,且焕然一新的巍峨堡垒。 十月小结 这个月更新了将近十五万字。 在兼职状态下,石头感觉还是很棒的。 了解石头的人都知道,石头码字的速度并不快,能有这个速度,一是靠大家的鼓励,二是石头本身就非常喜欢中世纪。 作为资深p社玩家,石头是资深eu4,ck3,钢4玩家。(群星和维多利亚被作者单方面开除p籍) 此外,还是骑马与砍杀,中世纪全战,罗马全战,阿提拉全战,幕府全战,三国全战,战锤全战玩家。 这种类型的小说,说实话很吃作者的兴趣。 心有热爱,就能写很久,大家不必担心切了或是割了,没那种事好吧。 而且这本书成绩还不错,目前新书榜最高到过15,奇幻新书榜常驻第一,上架如果能有1500均订的话,作者就决定全职。 到时候嘎嘎猛更。 最后留个qq群号。 286072522 或者直接搜书名也能看到。 由于本章说,书评都被屏蔽,石头没有反馈渠道,担心出现自嗨现象,急需大家集思广益,众筹写书!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十月小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神迹 崭新的白色墙砖,与周围一切都被黄沙侵蚀成土黄色的世界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黑色雄鹰的旗帜,在领主大厅的顶端飘扬。 伦纳德知道,这是自己的新领主的个人纹章。 “老伦纳德,发生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 除了这座焕然一新的城堡以外,在城墙边上的一块空地上,还修建起了一座巨大的石质军营。 军营的塔楼上,悬挂着两面旗帜。 一面是那熟悉的黑鹰旗帜,另一面旗帜的底色则是红色的,上面绘制着一名手持长枪,背生双翼的骑兵。 “昨晚,你们听到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这绝不可能是一晚上就能修筑成的宏伟建筑!” 城堡主楼还好说,只是修缮的焕然一新。 这座石质军营分明就是从无到有,一夜之间便屹立而起的! “神迹!” “这是天父的意志!” 伦纳德下意识喃喃自语道:“大人是神眷者!” 洛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伦纳德的身后,他穿了一件丝绸衬衣,在身前画了个十字:“没错,这是天父的意志。” 他的脸上是宠辱不惊的平静:“不必对此大惊小怪,神迹并非是供人膜拜,而是要助我们保护圣地的工具。” 系统修建建筑,并没有太大的动静。 而是根据修筑地点的实际情况,进行翻新,加工或是直接凭空建立。 “是,大人,我们知道了!” 很快,沉寂的约格律司堡便苏醒了。 人声鼎沸,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这一幕神迹。 有人甚至干脆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来到领主大厅外顶礼膜拜,被伦纳德骂骂咧咧驱赶走了。 ... “汉斯,昨晚有挑选到合适的骑兵人选吗?” 洛萨找到汉斯。 对于系统造物,汉斯并没有感到有多震惊,他是清楚昨晚所发生的一切的,只是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紧迫感。 作为一星扈从,他对比翼骑兵并没有什么优势,如果真让这些“外来户”把自己比下去,自己也太丢人了! 汉斯暗暗打定主意:要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啊! “有一个。他叫乌尔姆,以前给村长家放过牧,后来当了约格律斯堡的信使,经常来往于耶路撒冷和约格律斯堡,骑术还算精湛。” “只有一个吗?” 汉斯也有些无奈:“还有几个也骑过马,但骑术明显比不上乌尔姆,只能说勉强会。” 这个时代,除了游牧民和骑士阶层,擅长骑术的人是真的很稀罕。 洛萨也清楚这一点,点了点头,便道:“先带这个乌尔姆过来吧,我决定让他晋升为第一名骑兵。” 军队中除了讲究赏罚分明,就是能者优先了。 即便是矮子里挑将军,这个叫乌尔姆的,也是八十余名军士中,最出色的一个了。 乌尔姆很快就过来了。 这是一个面庞黝黑,但相貌还算清秀的年轻男人,他的下颌蓄着稀疏的胡须,穿着一件有破洞的链甲衫。 “乌尔姆,你是个日耳曼人?” 乌尔姆连忙道:“是的,大人,我的父亲来自巴伐利亚,他曾经参加过第二次东征,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定居在塞戈的。” “不错。” 算是根正苗红。 “大人,您真的要我做骑兵吗?” “当然,你将是我麾下的第一名骑兵!” 他的神色过于激动,以至于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大…大人,我很荣幸…我是说,我很荣幸能成为天父的宠儿的第一名骑兵。” 洛萨施展出的“神迹”,使这个虔诚的士兵早已对洛萨视若新的圣子。 “牵着你的坐骑,跟我来吧。” 洛萨带着士兵来到翼骑兵的军营的门外。 这座高大的石质建筑,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堡垒。 洛萨率先走入军营:“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军营,你将成为一名光荣的翼骑兵,并在这里训练。” 乌尔姆没有犹豫,牵着分发下来的战马,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有一座巨大的跑马场。 场地两边,有摆放着盔甲和长矛的武器架。 洛萨引领他来到武器架旁。 乌尔姆的眼神有些迷茫地盯着那一杆杆长达四米的细长骑枪,在洛萨的帮助下,娴熟地将铠甲一件件穿在身上。 他有些疑惑道:“我…我的脑海里多了很多记忆,仿佛我生来就会使用这些武器…大人,这是天父赐予我的恩惠吗?” “没错,好好使用这份力量。” 洛萨看着拍了拍乌尔姆的肩膀。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你的士兵经历了艰苦的训练,已经成功晋升为翼骑兵,他对你的忠诚度将恒定为max。 五十枚苏勒德斯虽然高昂,但相较于一名战斗力不逊于骑士,甚至还要超出的翼骑兵,无疑称得上是物廉价美了。 更重要的是,忠诚! 他默默将自己内心预期培养的十名骑兵的数目,提升至了20名。 20名忠诚无畏的翼骑兵,他将拥有一支绝对强悍的核心力量,即使到了耶路撒冷去任职,也更有底气。 “去吧,乌尔姆,向大家展示你的武器装备,告诉他们,凡忠诚,必有回报!” “是!” 乌尔姆激动地骑上坐骑,向军营外走去。 … “乌尔姆,快来让大伙瞧瞧,你昨天还是个送信的驿卒,今天就是高贵的骑士老爷了。” “是骑兵,不是骑士。” 乌尔姆强调道。 骑兵是职业,骑士是阶级。 士兵满脸艳羡:“真不错啊,这身盔甲如果拿到集市上去卖,至少能买一座小庄园——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甲。” “别瞎说,这是大人赐予我的铠甲,我已决定向大人奉献一切,又怎能转卖掉这宝贵的盔甲呢?” “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士兵连忙解释道:“我们都知道大人是天父的宠儿,是注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神眷者,我怎么可能真的产生这种犹大的想法?” 有人打着圆场说道:“就是就是,乌尔姆,你也别太在意这个蠢货的胡言乱语,我们都知道他的嘴巴就像一只公骡子的屁股,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拉出一串臭不可闻的粪便。” “乌尔姆,今晚跟大人请个假,我们回村子里一趟吧?那些年轻小姑娘们看到你这一身,一定合不拢腿。” 乌尔姆面色坚毅,摇头道:“不了,我已经是一名光荣的翼骑兵了,为大人效力,保卫圣城,这是神圣的使命,我不会再做这种无耻的事。” 他骑上战马,飞一般地跑出了城堡。 “天父在上,乌尔姆就像变了一个人…难道他从领主大人那里得到了天父的启迪?” 熟悉乌尔姆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洛萨看着这一幕,有些沉默。 他喜欢忠诚的士兵,但他很清楚,这种近乎于洗脑的手段,绝对不是正途。 但他还是会这么做。 ... 乌尔姆骑些威风凛凛的坐骑,在城堡外,沿着围墙跑了一圈。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骑术竟然如此精湛,本以为应该相当沉重的盔甲,其实重量并没有那么惊人。 在冲锋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 战马马蹄带起的风沙,从他背后的双翼间飞掠而过,发出簌簌的哨声。 “这就是翼骑兵!” 乌尔姆兴奋地发出呼喊声,他感觉自己以前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笑话,直到遇见“圣子”大人,才得到了真正的救赎! 第五十三章沙漠强盗 军士们都挤在围墙上,看着那飞奔而过的骑兵,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这个好运的小子!” “我以前也为领主老爷放过牧,等下我就找汉斯骑士去试试,我也要成为那个什么...带翅膀的骑兵?” “是翼骑兵!” “我才发现,乌尔姆的骑术竟然这么好,瞧啊,那闪亮的盔甲,简直就像贵妇使用的镜面一样。” 城墙上,马勒斯默默看着这一幕,神情中有些缅怀。 曾几何时,他也打造过不少翼骑兵的盔甲,每一件都要比这名骑兵穿着的更加精良,但那终究是曾经了。 自从雅盖隆八世大公阵亡,他被驱逐出波立联邦的国境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翼骑兵。 咔—— 一块风化严重的墙砖落在地上,咔嚓一声碎成了两截。 马勒斯惊愕地发现,这块墙砖竟然因为自己的“抚摸”,而松动脱落了下来。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正撞上洛萨瞧过来的眼神。 “我保证,大人,我真的没有用力。” 洛萨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我相信你,这座城堡的确需要修缮,目前还只是内堡,但迟早外墙也会焕然一新的。” 你快拉倒吧! 如果不是你那相当于普通人五倍的恐怖力量,谁能把一块墙砖给硬生生拽出来? 马勒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大人,我今天就能堆砌出一座炼铁用的高炉,到时候就能着手锻造铠甲了。” “但受限于材料和工具,我只能为您打造一副半身板甲。” “足够了。” 如果不是翼骑兵军营只有“土著”才能花费金币,使用里面摆放的盔甲和武器。 洛萨也想薅这个羊毛。 因为翼骑兵的全副武装,以及战斗技巧,明显不是50枚苏勒德斯能相提并论的。 半身板甲,此时只有米兰最顶尖的工匠才能锻造,而且质量也不比翼骑兵的半神板甲强。 这时,乌尔姆已经跑完一圈,向城堡纵马奔来。 “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洛萨吩咐道。 “圣子大人!” 乌尔姆一进城门,便飞跃下战马,单膝跪地。 “感谢天父与您的馈赠,您使我重新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我必将以我手中的剑与矛,来回报您的慷慨。” 洛萨示意乌尔姆起身,随即说道:“诸位,我希望你们不要称呼我为圣子,异教徒和邪恶的力量,是不会坐视一位圣子降临人世的,他们会拼尽一切,去扼杀,去阻挠,去威胁他——就像对耶稣所做的那样。” “我的身边常常伴随着奇迹,但请永远不要称呼我为圣子,我将是世俗的领主,现在是,未来也是!” “向我效忠,我保证,凡忠诚,必有报!” 军士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万岁,尊贵的神眷者,我们效忠的领主大人!” 洛萨转身,回返内堡。 芙琳吉拉站在窗子边看着这些激动的人们,有些骄傲地说道:“看呐,他们是如此崇敬大人,我保证,即使大人现在让他们去刺杀教宗,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依我看,大人很快就会成为一位国王的。” 般若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 轻“呵”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 芙琳吉拉皱起眉,满脸不悦。 般若罕见开口回了句:“在笑某人正在做着的,不切实际的王后梦。” ... 两天后。 天鹅绒质的窗帘挡在窗子边。 洛萨伏在桌案前,鹅毛笔飞速移动。 他正在写信。 一封是给奥地利的利奥波德伯爵,询问他何时启程前往圣地,包括一些问候,以及对圣地目前局势的担忧。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寻求资助,无论是钱币,还是如“面包师”,“裁缝”,“商人”,会修水渠,开凿水井,修缮城墙的“泥瓦匠”这样的人才。 一封是给阿尔高的维尔纳伯爵,对他进行日常的问候,以及交代自己目前的状况。 他知道维尔纳伯爵并不富裕,很难拿得出钱财对他进行资助,所以根本没提约格律斯堡是个贫瘠的地方。 最后一封是给高弗雷男爵的。 目的依旧是寻求资助。 他的存款虽然不少,但目前完全处于负收入状态。 以附近六个村庄的税收,是根本无法维系洛萨打算组织的庞大军队的,吃饱饭足够,但要付薪水就不够了。 而且他还要向自己的领主,鲍德温四世缴纳附庸税,这笔钱虽然不多,但同样是一笔开销。 “国王陛下恐怕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整理这片领地,也没打算让我养活一支军队。” 洛萨盘算着账单,有些头痛。 鲍德温四世应该是想让他在耶路撒冷担任军官,以指挥王室的军队。 但他可不打算完全按照鲍德温四世的规划来走。 虽说约格律斯堡不是个种田的好地方,既没特产,也没商业。 但他起码要先搭起一个框架,拥有一套能独力运行,并使领地不断发展的框架,而非竭泽而渔式地一味进行剥削。 约格律斯堡下辖的六个村庄中,还有一个半数人口都是拜火教徒的村庄。 往年,他们都会被课以重税。 但洛萨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穷了,许多人连铁质农具都需要跑到城堡这边进行租借。 就算课以重税也收不到多少钱,不如对他们好一点,也能使他们更安分一些。 ... 伦纳德战战兢兢走进内堡中。 他端详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内堡。 墙壁上,有各式各样的精美浮雕。 原本狭窄的祈祷室,此刻已经被拓宽为一座正式的教堂,正中央的十字架后,有用马赛克砖拼凑成的圣像。 整个内堡,比起以往要显得更空旷了。 那些垃圾一般的旧家具统统被清理一空,因此而显得有些空旷,但除了家具较少以外,这座内堡比起之前,要干净了太多太多。 “天父在上!” 伦纳德惊叹连连,这是三天来,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踏入这座被他视作神圣之地的领主大厅。 他一路走向洛萨在二楼的行政厅。 看着正在桌边伏案疾书的洛萨。 伦纳德露出谄媚的笑容:“大人,您的城堡里还缺一些漂亮的姑娘作为侍女吧?这里实在是太空旷了,我知道附近几个村庄的水灵小姑娘,让我把她们替您带过来吧,她们一定很乐意为圣...哦不,是为老爷服务!” “不必了,我来到圣地并非是为了个人的享受。” 洛萨果断拒绝。 这个时代,连养尊处优的贵妇都没几个相貌能入他眼的,更别提需要日常面临暴晒和辛苦劳作的普通女子了。 “伦纳德,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洛萨看着伦纳德久久不愿意挪动屁股,皱起眉,询问道。 伦纳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支支吾吾道:“抱...抱歉大人,您交给我的,用来买战马的钱款,被夺走了,那是一伙来去如风的沙漠强盗,我骑着的骡子根本跑不过他们。” 洛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正愁钱呢,你还给我丢钱?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了下来:“守卫官阁下,你的无能令我很失望。说说看吧,这伙沙漠强盗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四章内鬼 ps:打了个补丁,作为特殊兵种“翼骑兵”增加训练上限,根据领主爵位解锁训练上限。 男爵为:50。 前文已修改。 这就是用脚做平衡的下场。 … 随着伦纳德磕磕巴巴的讲述,事情脉络,逐渐明晰。 伦纳德口中的沙漠盗匪,是一支以拜火教徒的骆驼骑兵为主的,盘踞于约旦沙漠的一伙老牌盗团。 他们仗着自己来去如风,又熟悉沙漠中的水源分布,时常会袭击村庄,索取大量的财富,牛羊和粮食。 连卡勒堡的领主雷纳德伯爵都奈何不了他们。 伦纳德也是倒霉,今早带了五名军士一起出发,本想去蒙特利尔堡下辖的一座富裕村庄购买战马。 那里有一座大型马市。 马市的幕后主人是雷纳德伯爵的夫人,斯蒂芬妮女爵。 雷纳德伯爵通过劫掠阿尤布的商队,击败贝都因部落缴获的马匹,偶尔会集中于此售卖。 他们刚进蒙特利尔堡境内不久,便遭遇了这伙强盗。 洛萨拧紧眉头,神情肃然:“伦纳德,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吗?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伦纳德立刻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大人,我们...没有损失,他们得知我们是您麾下的军士,把钱币抢走了,就离开了。” 洛萨微怔。 他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没死人。 不高兴的是,这个时代人命根本不值钱,如果有的选,他宁愿是这伙盗团把伦纳德一行都杀光,而非把钱款洗劫一空。 “蒙特利尔也是雷纳德伯爵的领地吧,他对此就没有任何表示吗?” 雷纳德伯爵毫无疑问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实权大贵族,但洛萨跟他的接触很少。 自从洛萨被高弗雷男爵推上王国的政治舞台后,他便被打上了深深的王党烙印,成了为高弗雷男爵摇旗呐喊的小弟。 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么回事。 伦纳德连忙说道:“大人,我拜见了雷纳德伯爵的妻子,斯蒂芬妮女伯爵。她曾是这片土地的唯一主人,雷纳德伯爵就是依靠着跟这位女爵的婚姻,才得以获得伯爵的尊位。” 洛萨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面:“说重点!我还不至于需要你为我来讲解雷纳德这位昔日的安条克大公,是如何被赶下公爵尊位,又依靠着婚姻重新崛起的。” 伦纳德连忙道:“斯蒂芬妮女爵没有接见我,不过她的一名骑士告诉我,近日会再组织军队围剿这伙强盗,让我回来等消息。” “等消息?” 洛萨嗤之以鼻。 作为邻居,这约旦女伯爵斯蒂芬妮按理说,无论是拜访还是邀请赴宴,总归是要“人情往来”一番的。 但他抵达约格律斯堡都已经三天的时间了,邀请还没送来。 要么就是对他瞧不上眼,要么雷纳德对他心怀敌意。 洛萨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些,毕竟贝利安击败了居伊,王党和太后党间的关系急剧恶化,他又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王党这一边。 “我可没这么好的耐心等下去。” 洛萨心中暗暗盘算着,这伙沙漠盗匪纵横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一定很可观,如果能找到他们的巢穴,肯定能极大地给他回一波血。 此外,战马的问题也亟待解决。 不然他现在有钱都没办法训练翼骑兵,他可是打算尽快训练出二十名翼骑兵,形成规模战力。 不过目前领地里的骑兵数目还是太少,新训练的翼骑兵有三人,算上汉斯和他自己,也就五人罢了。 要靠这五个人在茫茫荒漠上找到来去如风的沙漠强盗,简直难如登天。 不然雷纳德伯爵这一实权大贵族,也不可能会对这伙强盗束手无策。 “伦纳德,你觉得这伙沙漠盗匪和我的领民们会不会有所勾结?或者说,最起码有一部分人加入了进去?” 洛萨怀疑有内鬼。 伦纳德面露惊恐:“天父在上,我保证,我和我的小伙子们绝对没有跟这伙强盗有勾结,他们都是可耻的异教徒,我们如果敢跟他勾结,谋取大人您的财富,是一定会下火狱,被魔鬼折磨一万年的!” 洛萨摇头道:“我说的不是你,是领民!那六个村庄里,尤其是那座半数人是异教徒的村庄里,很可能有人跟这伙强盗有勾结。” 伦纳德长舒了一口气:“对,大人,我也认为他们有问题,这群该死的家伙,不仅不感谢大人对他们宽宏的恩典,反而恩将仇报,简直是该死!” 洛萨冷笑道:“你不觉得,正是因为他们感谢了我的宽宏,才放弃取走你们的性命吗?” “不然,那伙强盗团连雷纳德伯爵都敢得罪,凭什么不敢得罪我区区一个约格律斯堡男爵?” 这时。 洛萨的耳畔突然响起提示音: 你已完成里程碑:模范封邑(你的封邑拥有至少两千英亩土地和超过二百温饱线以上的人口) 你激活了进阶里程碑:模范领地(你的领地拥有至少一千温饱线以上的人口,以及二百以上的富裕人口。) 你获得了三星特殊道具:“大天使的雕像”。 大天使雕像:当你将这件道具放置于领地范围内时,你的领地内,所有居民对你的忠诚度得到小幅增益,对你的敌人好感度得到小幅减益。 洛萨思索片刻,明白了这应该是因为他停止了对拜火教徒征收重税,使得这群生活在他统治下的异教徒们,生活水平得到了改善,最终凑够了200名温饱线以上的人口数目。 至于两千英亩的土地... 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遍地砂砾的荒漠,约格律斯堡虽然只有六个村庄,但囊括的土地恐怕都相当于西欧的伯爵领了。 “看来,约格律斯堡的现状还很糟,能吃饱饭的人居然只有不到五分之一。” 洛萨皱起眉。 温饱是人能生存的基本条件。 洛萨的手指轻轻敲动桌面:“减税是不可能再减了,还是得开源,另一方面,这伙时常敲诈我的领民的沙漠盗匪,也亟待解决。” 洛萨只是稍加思索,便敲定了一个主意。 既然这来去如风的沙漠盗匪不好抓,那就来个守株待兔。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伦纳德,沉声道:“伦纳德,你丢失了我交予你购买战马的财富,你该如何偿还你的罪责?” 瑟瑟发抖的伦纳德带着哭腔道:“任凭大人您处置,只求您能宽宏地赦免我死后的罪孽,容许我这虔诚的信徒升上天国。” “呵,伦纳德,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第五十五章剿匪 恐惧万分的伦纳德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询问道:“大人,我该怎么做?” 洛萨一五一十地问道: “你先告诉我,这伙沙漠强盗到底是怎么盯上你们的?在去往蒙特利尔的路上,你们又遇到了什么人?都有谁知道你携带了大笔的苏勒德斯?” 伦纳德语无伦次地开口道:“是这样的...是,啊,我出发的时候,只有我带的五名士兵知道这些,他们都是很久以前就驻守在约格律斯堡的,绝对忠诚可靠,因为我以前缴纳税金的时候,从来没被洗劫过...” “那伙有半数异教徒生活的村庄,叫做安托加,它距离蒙特利尔最近,所以我们途径了那里,并索要了水源。” “我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发现我携带了很多苏勒德斯,因为我一直贴身携带这笔钱,但钱袋里的清脆声响,是我掩饰不住的。” “...” 伦纳德心中的惊慌逐渐平静,他开始认真回忆之前经历的一切。 事无巨细,连沿途撒了几泡尿都说出来了。 “好,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在赶路时,头顶是不是一直有一只雄鹰在盘旋?” 伦纳德悚然:“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那是天父的意志,使您的纹章化身成黑色的雄鹰,在注视着我们!” 洛萨摆了摆手: “好了,我明白了。接下来,你要去大肆宣扬一个消息,那就是约格律斯堡的洛萨男爵,打算携带一笔丰厚的礼物,前往卡勒堡去拜访尊贵的斯蒂芬妮女伯爵。” 洛萨拍了拍伦纳德的肩膀:“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再办出岔子的话,在你死后,我甚至不会让人在你的墓碑上立一个十字架。” 伦纳德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如果死后,墓碑上连个十字架都没有,是注定无法回归天父的怀抱的。 “我会的,我一定会办好的。” 洛萨又补充道:“你属下的人也一样,告诉他们几个后果,天父赐予我仁慈,但仁慈不会降临在犹大的头上。” 目送伦纳德小心翼翼离去的背影。 洛萨开口道:“芙琳,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倒吊于天花板上的少女,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坠下。 “是真的。” “不过你的计划不会太草率吗?如果我是那个强盗头子,一定会避避风头,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动手了。” 洛萨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常规意义上的守株待兔,肯定不会奏效。” “雷纳德虽然残暴,激进,但他是个不错的将领,不然也不可能在蒙吉萨战役中发挥出举足轻重的力量。伪装成商队,守株待兔的手段,我相信他也能想得出来。” “但这伙沙漠盗匪是有猎鹰的,他们能看清我们的虚实,而且——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连死海之王雷纳德都奈何不了他们,你觉得这支强盗团会看得起我这样一个荒僻之地的小领主吗?” “我只会带上汉斯和他手下的翼骑兵,除此之外,就是你跟般若两个人了。” “这种手段只有我们才能用,正常情况下,这伙强盗,是肯定不会惧怕区区七个人,哪怕里面有五个全副武装的骑兵。” “原来如此。” 计划说到这儿已经很明朗了。 “不求歼灭,只要我们打退了他们。” 芙琳吉拉若有所思:“并留下一两个活口,我就能依靠魅惑的能力,从他们口中询问出他们营地的所在。” “没错。” 这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般若裹着一件浴袍,赤着纤细白嫩的玉足,从门外走了进来,似乎是感受到气氛的严肃,她微微侧了下头,黑色的柔顺长发如瀑般垂落。 “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洛萨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片雪白中挪开:“待会儿跟你讲,你先穿好衣服。” 般若淡漠的眸子若有若无扫了一眼芙琳吉拉,气得吸血鬼小姐咬紧了一口小白牙。 不就是胸脯大了点,屁股翘了点,腿长了点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洛萨背过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般若从衣柜里取出衣物,给自己换上。 “好了吗?” “嗯。” “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教堂。” 芙琳吉拉皱起眉:“大人,你确定要我一个吸血鬼跟你一起去祈祷吗?就不怕天父祂老人家一道神雷劈下来?” 洛萨毫不在乎地说出了一句渎神之言:“天父若在意这些,那便不是天父。” 他们一同走进教堂。 洛萨的双手间,出现了一座头顶圆环,手持十字武装剑与鸢盾,背生双翅的白色雕像。 它的原型应该是圣米迦勒像。 洛萨将这具雕像摆放在教堂尽头的桌案,那一片由马赛克砖拼凑成的圣像下。 阳光映照下。 白色的雕像仿佛熠熠生辉的金色神灵,令人下意识生出了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它能使臣民更忠诚于我。” 洛萨解释道。 他心中暗叹,自己可能真的要在“尤里”大光头的道路上一骑绝尘了。 … 傍晚时分。 天色稍黯,但气温却并未下降。 被炙烤了一天的大地,开始尽情释放积攒下来的温度。 汉斯和乌尔姆等三名翼骑兵跟在洛萨的身后。 这些穿着光洁如镜,保养得当的半身板甲的年轻骑兵。 人人手握一把三米长的骑枪,背后的双翼装饰,显得越发威风凛凛。 翼骑兵的骑枪太长了,就算是最短的也有4米,因此都是空心,由两截枞木拼凑在一起,很容易折断。 这种骑枪并不实用,起码洛萨的领地里,是没办法制造,或是购买到这种特制的骑枪的。 所以洛萨命令他们改用传统骑枪,更实用,也更容易替换。 般若和芙琳吉拉两位女士,跟在洛萨的身边。 伦纳德赶着马车,车上载满了用毡布蒙着的“贵重”货物。 这是唯一一个计划外的人选。 如果他能在这场袭击中活下来,他和他属下的罪责就会被抹销。 天空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鹰唳,雄鹰振翅而飞,仿佛在与马车上高挂的黑鹰旗帜,遥相呼应。 洛萨和雄鹰对视了一眼,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 远方,骑着快马的沙漠轻骑们,望着那近乎于能反光的明亮铠甲,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他们真的只有五个骑兵。” “当然,永远不要质疑首领用鹰眼看到的事物。” “你去通报首领,我来盯着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这位自大的约格律斯堡男爵,该不会以为我们抢劫过他的属下一次,短时间内就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裹着白色头巾的贝都因人冷笑着说道。 “听说,那一辆马车上,载满了给斯蒂芬妮那个贱女人的礼物,这个该死的女人,绞死过不少我们的兄弟。” “或许首领会答应把这个愚蠢男爵的头颅送给那个贱女人当礼物。” “不,不可能的,首领很感谢这位男爵能对待他的族人一视同仁,他不会杀这位男爵的。” 贝都因人有些不满道:“这群法兰克人屠杀我们的族人时可没有半点手软,需要跟他们讲道义吗?” 第五十六章翼骑兵,冲锋 坐在马车上的伦纳德,有些不安地打量着四周。 气温降低得很快。 在荒漠将所有温度释放出来后,这里的温度,已经降低到恨不得让人裹上一条羊皮毯子的地步了。 而翼骑兵们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们的装备中包括一件用来披在甲胄上的豹皮,狼皮或是熊皮斗篷。 乌尔姆捧着自己的熊皮斗篷想要进献给洛萨,被他拒绝了。 他并不惧怕这么点寒冷。 掌握鲜血魔法的他,已经不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了。 一阵风吹来。 将黄沙带走,露出下面掩盖的,一具只剩白骨,仰躺在地面上的尸骸。 伦纳德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腾出手,握住自己胸前佩戴的银质十字架上。 “天父在上,请保佑我们不要遭遇那群强盗,我们只有六个人具备战斗力,不,应该是五个人,我已经老得快要拿不起剑了。” “而且,乌尔姆这三个穿着光鲜亮丽的骑兵,在之前还不过就是一群步兵,他们不可能是那些该死的异教徒的对手。” 想到这里,伦纳德神情越发绝望。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逞能,代替自己麾下的五名军士履行押送马车的职责了。 “伦纳德,你去过卡勒堡吗?” 来自自己的领主,有些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 “是,是的,大人。” 看着因为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伦纳德,洛萨感觉有些好笑。 伦纳德是个胆小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为了让洛萨不再追究跟他一起丢失了钱款的五名士兵的责任,依旧在这个时候毅然站了出来。 只能说,人性总是复杂的。 伦纳德回忆着说道:“卡勒堡是一座雄伟的城堡,跟破烂...啊不,但约格律斯堡的确没办法同它相提并论,它被雷纳德伯爵修缮得很坚固,驻守的军队也很强大,城墙上遍布塔楼和射石机,恐怕得十倍的军队,才能攻陷那里。” 洛萨轻笑了声:“的确,卡勒堡作为雷纳德伯爵领地的核心,守卫必定很严密,毕竟他得罪了萨拉丁那么多,而卡勒堡又处于王国的东部边疆。” “雷纳德伯爵的领地距离约格律斯堡并不远,但他的领地富庶,肥沃,盛产食盐,战马,而我的领地却如此荒僻,连商队都不会光顾。” 类似于虹吸效应。 约格律斯堡这片领地仅剩的那么一丁点发展潜力,都被雷纳德伯爵领给吸走了。 “大人,您是蒙受神眷的圣子,不必纠结于约格律斯堡这片贫瘠之地,您迟早会获得更肥沃的封地,您的地位也绝不是雷纳德伯爵所能媲美的。” 伦纳德讨好地说道。 “我说过,不要再对我使用这个称呼。”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很对,战争的脚步已经迫近,封地肥沃与否已不再重要。” 约格律斯堡这座封地,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跳板,一个增加自身实力的跳板。 在未来,约格律斯堡很可能只是他众多领地和头衔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翼骑兵军营和领主大厅都位于此,他甚至更愿意把这里分封给效忠于自己的下级领主。 洛萨突然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猎鹰逐渐向远方落下。 他抬起手,示意道:“准备作战,敌人已经很近了。” 滚滚黄沙很快便出现在地平线上。 乌尔姆有些兴奋地握紧了手中的骑枪,他看向自己的伙伴,又看向站在前边的骑兵长官,汉斯骑士。 明明是第一次上战场,他却一点也不紧张。 他抬起一只手,在身前描绘了一个十字架,又回头看了一眼洛萨,低声祷念道:“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灵,起初如何,今日亦然,阿门!” 约格律斯堡的人们,依旧固执地认为,洛萨是圣子,虽与天父有别,但神的性质却为统一,即三位一体。 洛萨将链甲衫穿戴整齐,戴上冰冷的桶盔,他看了一眼般若和芙琳吉拉,微笑道:“跟在我的身后。” 随即,率先拨马,迎了上去。 他带着麾下的骑兵们,立足于一座小山坡上,率先占据了有利地形。 沙漠强盗们的身影逐渐明晰。 那是一个个穿着灰扑扑的白色长袍,头戴包头巾的拜火教徒。 他们的装扮有显著的贝都因风格,骑着阿拉伯马和单峰驼,装备各异,骑矛,直剑,弯刀,弓箭和圆盾。 强盗们的首领是一个脸上有着一条醒目刀疤,从左到右,贯穿了他整张脸,蓄着浓密的黑色胡须。 他的肩头,厚厚的皮垫上,一只神骏的雄鹰,正昂然挺立。 洛萨催动坐骑,缓缓走上前去。 他用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肩,用库尔德语说道:“感谢你曾对我的士兵手下留情,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驾车的伦纳德,此刻还在后面,没有发现自己心目中的圣子,居然做出了异教徒礼拜圣火的手势! 而翼骑兵们,对此则熟视无睹。 强盗首领有些惊讶,随即也伸手按在自己的左肩:“真是出人预料,你竟然会说库尔德语,还会做我们的手势?” 洛萨的声音从桶盔下传出:“这是因为我曾和一位伟大的库尔德骑士并肩作战过。” “是萨拉丁吗?” “当然不是。” 强盗首领深深地看了洛萨一眼,开口道:“我是阿布德,比尔卜特氏族的酋长,也是这群劫掠者的首领。” “我是洛萨·冯·哈布斯堡,约格律斯堡的领主,你和你的属下掠夺了我给他买马的财富,这是不仁义的行为。” 阿布德看了眼自己的属下们,忍不住哈哈大笑:“洛萨领主,我们贝都因人从来不讲究仁义,财富只属于强者。” 桶盔下,阿布德和贝都因强盗们没能看到洛萨脸上,露出的一丝冷笑。 “你曾释放过我的士兵,我对此表示感谢,如果你们愿意归还我的财富,我将宽恕你们的罪孽,并允许你们于我的领地上定居。” 强盗们哄笑一团。 “这个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我们不仅抢了你的财富,还要抢你第二次!” 阿布德却下意识感觉到了一丝心慌,他道:“把你的这车货物留给我,我会邀请你们饮用我带来的水源。” 在拜火教的教义中,邀请对方喝水,便是向圣火发誓,不会威胁对方的人身安全。 “大人!” 有人小声提醒道:“他们身上的盔甲也很值钱。” 阿布德怒道:“住口!一切由我做主!”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抱歉,阿布德,我的底线不容逾越,既然谈不拢,只好开打了。” 敌人人数众多,近乎于他们的五倍。 但洛萨并不发愁如何击溃他们,发愁的是很难在这空旷的草原上,将其一网打尽。 “很遗憾。” 阿布德举起一只手,早已弯弓搭箭的贝都因强盗们,立刻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洛萨他们占据高地,阿布德是绝不会率先展开冲锋的。 但洛萨也没打算利用地形的优势,他拨马回到队伍里,擎起骑枪,高喊道:“翼骑兵,随我冲锋!” 下一刻,那些背后带着飞翼装饰的骑兵们,发出了一声怒吼,跟着洛萨如同飞一般自山坡上冲下。 第五十七章乌合之众 头戴翼盔的汉斯默默擎起骑矛,与三名翼骑兵组成了小型锋矢阵的双尾。 在这紧要关头,他的脑海中却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是让自己的教官知道,自己做了翼骑兵的骑兵长,那个老顽固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马蹄声如雷。 明明只是五名骑兵,却硬生生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恐怖错觉。 伦纳德此时,才刚刚登上山坡。 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忙不迭开始拆卸驮马背后的车辕。 “可怜的老伦纳德,今天你肯定会死在这儿,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父选择的圣子,就这样在自己面前魂归天国。” “那是只有犹大才能做出来的事。” 他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从车厢后,艰难地取出了一把骑矛,扛在肩上。 “圣子大人,我来了!” 没人理会他。 混乱的战场上,没人能够听到他那夹杂着恐惧的嘶吼。 这些手持骑枪的钢铁骑士们,宛如锋利的热刀,轻易便剖开了如同黄油般的游牧骑兵的阵型。 这么短的距离下,骑弓只能射出一轮。 而这一轮,他们那无力的箭矢,也根本洞穿不了骑兵们的盔甲。 或许在沙漠地形中进行游击战法,十字军骑士们的确已经不是经历了战术革新,由古拉姆转变为马穆鲁克的精锐奴隶骑兵。 但由骠骑兵转化而来的翼骑兵,装备更轻,速度更快。 对手也只是一群贝都因游牧骑兵,而非自小经过严厉的军事训练,完全按照战争机器培养的马穆鲁克骑兵。 洛萨强有力的心脏,在此刻剧烈跳动着。 血液流速暴涨。 名为血瀑的增益法术,使洛萨手中的力气在短时间内暴增了整整一倍。 骑枪洞穿了一名贝都因骑兵的盾牌,断折在了其中。 洛萨立刻转而拔出武装剑,向身边的敌人斩去。 借助战马的冲势。 敌人的盾牌,连带着后面的手臂,被武装剑轻易斩断。 般若的黑色盾牌,如同一柄锋利的链锯,在她手中极速旋转着。 挡在她面前的敌人,立刻便被绞成一团血肉风暴,许久未曾进食的鬼面浮雕,脸上露出饱足的诡笑。 芙琳吉拉低声诵念着魔咒。 战场上飞溅的鲜血化作锋利的刃,成片切割着敌人的身体。 这是邪术! 来自法兰克人的恐怖邪术! 正在督战的强盗首领阿布德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恐惧:“难怪我会在他们身上感受到恐惧,难怪他竟是如此信心满满地承诺,说会给予我们宽恕,这竟然是真的!” 作为驯鹰师,他同样具备着超凡的力量。 但正是因为同样具备超凡力量,阿布德才更清楚,对方身上的恐怖力量,更自己相比,无疑是巨蟒和蚯蚓的差距。 “撤,撤退!”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然而混乱的战场上,根本没人听得到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一个戴着棕色头巾,穿着黑漆漆鳞甲的男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圣火永燃,至尊至大,火焰眷顾的子民们,随我冲锋!” 前赴后继。 越来越多人死在敌人的骑枪,阔剑和诡异的法术上。 好在很快,强盗团的士气就被打崩了。 这伙沙漠盗团,之所以能纵横于约旦河流域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 而是归功于他们的首领,阿布德的猎鹰,以及他们在此地经营许久的人脉。 真要论正面的战斗力,雷纳德麾下的骑士们,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这群乌合之众统统歼灭在荒漠中。 浑身浴血的洛萨,高呼酣战,在将敌人杀了一个对穿之后,翼骑兵们在他的带领下,再度向敌人发起冲锋。 而此时,这支沙漠盗团的溃散之势,已成燎原。 洛萨勒住坐骑,他看向芙琳吉拉,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才喊道:“不用追了,收拢敌人的坐骑,原地休息。” 他走近芙琳吉拉,询问道:“知道他们巢穴的方位了?” 芙琳吉拉点头道:“我在其中几个强盗的身上下了追踪印记,不需要我再施展魅惑法术了。” 洛萨点了点头,开始打扫战场。 破损的盾牌和鳞甲,折断的骑矛和箭矢...一些有用或无用的破烂,都被洛萨统统甩卖了出去。 最终的价值是165枚苏勒德斯。 他抬起头,看着瞠目结舌,盯着这里的伦纳德,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是神迹!” 伦纳德嘴里嘟囔着:“只有圣子才能使一群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变成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只有圣子才能从无到有,一夜之间从天国唤来使者,筑起美轮美奂的宫殿;也只有圣子,才能使这些杀人利器,都消失无踪。” 或许是大天使的雕像的影响,伦纳德虽然依旧改变不了天性的胆小,但他对洛萨的忠诚,却是毋庸置疑的。 洛萨走向伦纳德,这个老家伙在刚刚的战斗中,可没起什么效果。 他骑的那匹矮小的驮马,还没来得及冲起来,这支横行无忌的沙漠盗团,就被洛萨轻松剿灭了。 伦纳德被洛萨身上,扑面而来的杀气给吓了一跳,下意识跪在地上道:“老爷,大人,求您宽恕我。” 洛萨暴喝道:“伦纳德,站起来。” 伦纳德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 洛萨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已经受住了我的考验,伦纳德,你的过失已经一笔勾销,但我希望今后,你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天父垂青于勇者,而非怯于作战的懦夫。” 伦纳德连连点头道:“我今后必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起来吧,随我返回约格律斯堡,召集我麾下的所有军士,今晚,我们就要拔掉这颗约旦河流域的毒瘤。” ... 考克堡。 领主大厅,灯火通明。 穿着一件高腰长裙,头戴宝石金冠的女伯爵,坐在自己的宝座上。 她远比寻常的女子更加高大,甚至可以说是健壮,腰间佩有一把锋利的宝剑,她便是雷纳德伯爵的夫人。 世代掌管约旦领地。 她慷慨地接济着每一位求上门的骑士和贵族,时常举办盛大的宴会和骑士竞技大赛,这为她博取了“穿裙子的女骑士”的美名。 此刻,她正高坐在宝座上,聆听属下人的汇报。 “哦?我们那位新邻居要来拜访我?” 她忍不住发出冷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看来那笔钱对他这个小男爵而言,已是一笔难以割舍的巨款。” “只不过,乡下小领主就是不懂规矩,难道连拜访尊贵者之前,要提前准备好礼物这件事都不懂吗?” 属下满脸恭维道:“夫人,伯爵大人来信说让我们给他点颜色瞧瞧,是不是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个乡下男爵拒之门外?” 斯蒂芬妮女爵冷哼道:“当然不,让他来吧。我会给他男爵应有的待遇,我听说了有关于这位洛萨男爵的一些传闻,他曾经亲手杀死过一只狼人,我很想见识见识,究竟是怎样勇武的骑士,能与狼人这种魔物搏斗。” 第五十八章火焰 黑暗中,营寨的大门洞开。 即使是一支来去如风的沙漠强盗团,在这片荒漠中,亦需要一处落脚点,来躲避白日的灼光与夜晚的森冷。 所以一处偏僻,但又拥有隐秘水源的营寨,便应运而生。 留守的强盗们惊愕地看着一个个出发之时,趾高气昂,扬言要带回来一车金银的同伴。 此时正如丧家之犬般,满脸惶恐地拥入大门。 “到底怎么了兄弟!” “我们败了,那些可怕的法兰克蛮子,卑鄙地使用了一种以鲜血为媒介的可怕法术,他们是魔鬼的化身!” “圣火在上,求您燃去我们身上沾染的恶咒吧。” 有人刚冲进营寨大门,便跪伏在地上,虔诚地向营寨中央供奉的圣火祭坛祷告。 阿布德满脸阴沉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愤怒与忧虑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烧融。 阿布德神情严峻道:“让大家做好防备,巴托,你带人去准备‘大祭’所需的祭品,我要举行‘圣火’大祭。” “是,大人。” 脸颊上有一道血肉外翻的狰狞伤口的巴托,神情阴沉地领命而去。 这是一个卑鄙的,头上戴着酷似于牛角头盔的法兰克骑兵给他造成的伤害。 阿布德沉声道:“命人今晚严加看守,只许一半人睡觉,剩下的都给我随时待命。” 有人疑惑道:“头儿,我们是不是太小心了,他们不可能找到我们的营地,即使找到,在深夜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头儿,我们都对圣火启过誓,谁如果胆敢把营地的位置透露出去,立刻就会被焚烧成灰烬。” “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阿布德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一丝恐惧。 他们从未在自己的首领脸上看到这种情绪,一时间纷纷安静了下来。 阿布德沙哑的嗓音响起:“我看到了那个法兰克领主麾下的女人,用手中的黑色盾牌吞噬了灵魂!” “誓言只对活人奏效,死人,不属于圣火的管辖范围。” 他看着鸦雀无声的一众属下,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去准备吧,如果真让那些法兰克人找到这里,他们只需把这儿团团包围,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儿,没有人会为了救援我们一群强盗,而不惜深入到法兰克人的境内!” … 黑暗中,一名名披甲军士或紧张,或兴奋地等待着自己领主下达进攻的命令。 有人默默握着十字架虔诚祈祷。 由随军的木工打造的攻城梯和简易撞车,已经布置完毕。 有人低声道:“我的锁子甲已经很破了,这次领主大人许诺我们自己处置缴获,我一定要换一套新甲。” “闭嘴。” 莫德尔板着脸打在他的头盔上:“在大人发布命令之前,谁也不许说话!” 士兵们沉默下来,他们安安静静地伏在草地中休息,连夜的赶路,使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消耗了大半。 洛萨之所以没有立刻展开进攻,就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洛萨此时,正盘算着时间。 翼骑兵们都已卸下了甲胄后的羽毛装饰,手持阔剑和单手锤,簇拥在他的身边。 他这次带了六十名披甲军士,动员了几乎所有的驮畜,甚至还从几个村庄里借来了驮马和骆驼,几乎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时候差不多了,命令大家准备作战。” 洛萨开口道。 黑暗中,他紧握着一把手半剑,没有拿碍事的盾牌。 身旁只跟着般若一个。 芙琳吉拉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这是为了施展一个名为“群体夜视”的法术,持续时间为两个小时。 否则洛萨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在没有打着火把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摸到营寨的附近。 底下乱糟糟的声响很快就惊动了营寨上的守军,借着火光,他们看到一个个包裹在铁甲下的狰狞人脸,正带着狞笑向他们杀来。 “是法兰克人!” “圣火在上,这群魔鬼居然真的来了!” 洛萨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他距离等级4已经不远了,再杀上十几人,应该就能成功晋级。 虽然身为领主,个人属性并不是优先需要提升的一点,但古往今来,被刺杀的君王和领袖数不胜数。 而且作为十字军贵族,亲自带兵冲杀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总有般若护不到他的时候。 他一剑砍翻了一个强盗,只觉黑暗中,从营房里跑出来的强盗简直数不胜数,他们反应的速度太快了。 弓箭在这种乱战中,已经很难起到作用。 黑暗对于拥有“天父赐福”的披甲军士们是最好的掩护。 正在这时,黑暗中一簇火苗迅速窜起,升起数十米高。 整个营地被映照得亮如白昼。 阿布德,这个强盗首领,虔诚地跪在火焰面前,不住向其中投入,白银,黄金,丝绸,种种香料。 火苗越窜越高,随即,化作一条巨型的火蛇,向着正站在营寨木墙上的洛萨飞去。 还未靠近,扑面而来的炽热,便令他感觉一阵灼痛。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向哪边逃跑。 因为这火蛇,分明就是自带追踪功能的。 惊恐的披甲军士们,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嘴里呢喃着:“天父在上,这是异教徒邪恶的巫术!” 砰—— 一个高瘦的身影挡在洛萨面前。 明明看上去要比他纤瘦太多,但般若此刻,在洛萨心中,就像狄奥多西城墙般伟岸。 黑色的盾牌飞速旋转。 鬼面浮雕不甘地喷吐出大量的黑雾,萦绕于盾牌前,将这面黑色盾牌,扩展得越来越大。 砰—— 火蛇撞在其上。 鬼面浮雕发出尖锐的嘶吼。 黑雾大片大片崩碎。 飞溅的火星溅射到营寨的木墙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洛萨分明看到有几粒火星落在般若的手臂上,顷刻间将衣袖燃尽,在光洁的皮肤上面燎出大片的褶皱。 “该死!” … “该死!” 两声怒骂,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阿布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通过圣火大祭,求来的必杀一击,竟然会被这个女人挡住。 心中的颓丧不由自主涌现。 “圣火在上,难道您的威能,终究是不如那窃据了圣地的异教徒们伟大吗?” 砰—— 锋利的手半剑高高斩下。 阿布德下意识向前跃出了一步,剑刃只划过他的脊背,便被上面的甲片给划落到了一旁。 “阿布德,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放弃了。” 阿布德脸上的愤怒夹杂着恐惧:“拜火教的子民,不会臣服于你们这些来自法兰克的屠夫!” 洛萨没有跟他打嘴炮的心情,古往今来,成王败寇,如是而已。 砰砰砰—— 蓬勃心跳,宛如鼓点。 洛萨的桶盔下,呼吸变得极为粗重,血瀑带来的属性暴涨,使他下一刻,便如闪电般斩出了一剑。 阿布德瞪大了眼睛。 鹰眼使他能够看清对方的动作,但他的身体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一瞬间,头颅便被锋利的手半剑劈落。 洛萨甚至没给这颗头颅坠地的机会,便攥住了它,高高举起,发出中气十足的咆哮:“阿布德已死,停止抵抗者,不杀!” 第五十九章种田发育 天亮了。 披甲军士们打扫着战场。 洛萨挽起般若的衣袖,看着上面被灼烧得卷曲的皮肤,有些心疼地说道:“我给你包扎一下。” 般若摇了摇头,伸手按在手臂上,轻轻一搓。 一层皮肤便被搓了下来,只露出后面,那白嫩的像是新生儿一般的新皮肤。 看着洛萨惊讶的神情,般若嘴角微微翘起。 “我没事,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洛萨看着般若罕见露出的笑脸,下意识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脸颊,轻轻一挤,有可爱的小虎牙露出。 般若的相貌,总是让人忽略她本身的职业定位。 “谢谢,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遍了。” 他由衷感谢道。 “不...不必这样客气。” 她有些不适应地抬起手,想要拿开洛萨的手,但在半途又停下了:“快些去吧,保护你是我天生的职责。” 洛萨深深地点了下头,带着士兵们开始收缴强盗营寨的赃物。 放下武器的强盗,被绑成一串长长的队伍。 看守他们的翼骑兵高声道:“我们的领主,是受天父钟爱的神圣之人,他已作出不伤害你们性命的承诺,便不会违背这条誓言,只要你们足够老实,所有人都能活命!” 披甲军士们有人在摸尸,也有人在翻箱倒柜寻找财富。 这时,有人喊道:“大人,我找到他们的金库了。” 缴获归私有。 但洛萨所说的缴获,仅仅只是强盗们随身携带的盔甲和财物罢了,无论是驮畜,还是强盗们的藏宝,都归洛萨所有。 这已是难得的慷慨了。 毕竟,这些披甲军士们身上的甲胄和武器,甚至连同他们自己,所有权都属于洛萨。 洛萨匆忙赶过去,立刻被其中琳琅满目,堆成小山的金银钱币,雕塑,丝绸,宝石,香料等物给震撼到了。 这些财富,如果全换成金币,起码值三千苏勒德斯! 这还是在昨晚,强盗首领举行过大祭,消耗过不少的前提下。 “难怪许多领主老爷们都热衷于劫掠,没什么生意是比抢劫来的更快的。” 洛萨喃喃自语着。 这笔钱一到手,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再为军费发愁了。 “莱恩,莫德尔,你们两个监督,把这些财物都装上车,准备运回约格律斯堡。” “汉斯,你带一部分人,把那些强盗俘虏押送到卡勒堡,当作我们给邻居的见面礼。” ... 相隔不远的卡勒堡内。 彻夜未眠的斯蒂芬妮女伯爵,突然收到消息,令她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 属下言辞凿凿道:“夫人,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那位约格律斯堡男爵运送财宝的马车,和俘获的贝都因强盗们,排成了一条长龙,不仅是我,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 “夫人,那个约格律斯堡男爵的使者到了,他还递上来一封信。” “拿来!” 斯蒂芬妮女伯爵憋着一肚子气,接过信封,拆开一看,脸色竟温和了不少。 信上,字体优美,措辞文雅。 “尊敬的斯蒂芬妮女士,我是您的敬慕者洛萨,早在未抵达圣地时,我便听闻了您那慷慨的名声。 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我得感谢您对于朝圣者们无私的赠予与捐助。 很遗憾在拜访您的旅途中,遭遇了一伙沙漠盗匪的袭击。 这破坏了本该发生在昨晚的会晤,但事态紧急,穷困潦倒如我,再也损失不起这笔敬献给您的礼物了。 好在,我询问出了这伙沙漠强盗们的据点,因此我决定剿除这支横行于约旦河流域的强盗,作为您邻居的见面礼奉上。” “呵,这个洛萨男爵真是满口胡言。” 斯蒂芬妮女爵冷笑道:“谁不知道这伙异教徒强盗,一旦有透露藏身处的想法,就会立刻被魔火吞噬。”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个年轻人。” “也对,能得到国王陛下青睐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他还带来了什么?” “一群强盗俘虏。洛萨男爵说,他已宽恕了这些俘虏的性命,但这无法弥补他们所曾犯下的罪孽,希望夫人您能帮忙把这群异教徒俘虏变卖为奴。” 斯蒂芬妮女爵愣了下,冷笑道:“什么变卖为奴,他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真正宽恕这些恶棍罢了。” “按照二十枚第纳尔的价格收下吧,我要把他们押送到约旦河畔统统绞死。” ... 十天后,一切都已步入正轨。 清早的约格律斯堡,已然是焕然一新,仿佛新筑的城墙上,一个个垛口上,摆放着小型投石机。 两名木工正以城堡内的水井为中心,搭建通往山下不村庄的灌溉水渠。 来自各个村庄,准备做弥撒的村民们,满怀忐忑地看着守在门口,盔甲鲜明的军士。 他们人人手持双手大斧,披着多层锁链甲,其中几个甚至是他们以往熟识之人。 此刻却满脸冰冷地握着斧头,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们。 一股剽悍之气,令这些赶来做弥撒的村民们噤若寒蝉。 汉斯骑士被临时委任了做弥撒的职责。 这很显然不符合规矩。 但洛萨在约格律斯堡的威望,俨然已经到了堪比教宗陛下的程度,许多在旁人看来完全是悖逆之举,他们对此都视若无睹。 伦纳德这个狂热之徒,更是在私底下大喊道:“领主大人的意志,就是天父的意志!只因领主大人是圣子,而圣子,圣灵,与圣父是三位一体的。” … 在这十天里,洛萨新获得的两次抽卡机会,分别是一座瓦兰吉卫队军营,以及一座城墙,两样建筑卡。 城墙没什么好说的,一级城墙只是在原有基础上,加高,加固了约格律斯堡,并没有扩展城堡的大小。 瓦兰吉卫队,是东帝国现存的一支步兵军团,成员大多是由来自北欧,阿尔比恩和诺夫哥罗德的维京人。 训练一个,同样需要五十枚苏勒德斯的价钱,男爵级头衔的训练上限为100人。 他们大多是手持双手斧,背负盾牌的重甲步兵,取代了有着优良弑君传统的“禁卫军”,成为了拱卫东帝国皇宫的常备佣兵团。 论战斗力,他们的确踩在了这个时代的步兵天花板上,但问题在于,这个时代可供步兵发威的机会,除了守城和攻城以外,实在寥寥。 同样的价钱,洛萨宁愿自己再搭一匹战马,训练成翼骑兵,而非瓦兰吉卫队。 所以洛萨这十天里,只挑选了十名最精锐的,包括莱恩和莫德尔在内的披甲军士,转职为了瓦兰吉卫队,以充当自己的私人卫队。 黄昏时刻。 一封措辞严谨的信被使者递上。 “战争即将到来,洛萨男爵,作为效命于王室的男爵,我以耶路撒冷国王,你的封君的名义,征召你前往耶路撒冷,你需携带你的全部骑兵。” 这封信,来自于鲍德温四世。 第六十章权力的中心(二合一) 领主大厅内。 跳跃的烛光映照着每个有资格列席于此的人脸,背后的长椅,投射出拉长,变形的阴影。 在大厅正中央,一座条形长桌上,已摆满了佳肴美酒。 洛萨坐在最中央的御座上,头顶是一面巨型单头鹰盾徽,雄鹰的翅翼,恰到好处地在洛萨身后张开。 烤肉,乳酪和美酒的香气,令人蠢蠢欲动,但没人敢动刀叉。 洛萨举起一张印有红色蜡章的纸:“国王的召集令已经发出,所有人都得在规定时间内抵达耶路撒冷。” 汉斯的神色有些阴沉:“大人,这段时间以来,领地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我们的实力每天都在增长,但这明显还不够...据我所知,萨拉丁麾下的大军,有数十万之多,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在这场战斗中发挥出作用。” 洛萨摇头道:“没有数十万那么夸张,萨拉丁麾下的军队虽多,但大多数都是未经训练的征召兵,精锐的本部军队,不过也就一两万。” “他也不可能真的倾巢出动,来进攻耶路撒冷,圣地的气候,是无法容纳一支如此规模的军队劳师远征的。” 事实证明,他最初选择训练披甲军士的思路是正确的。 如果真的从零开始训练骑兵,两个礼拜的时间,顶多训练出一批骑马步兵,更费钱,也更无用。 尽管这个思路正确也没多大意义。 他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莱恩开口道:“大人,约格律斯堡不是边疆,这里不会轻易受到敌人的威胁,所以我建议把所有能带的士兵都带上,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力量,即使战斗失利,也能掩护您离开战场。” 伦纳德连忙表示赞同:“没错,大人,您在耶路撒冷,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支持,这样才不会让那些鼻孔朝天的贵族们轻视于您!” 洛萨思索了片刻,还是摇头道: “上百人的职业军队,对于领主而言的确不弱,但放在数万人的战场上就像是约旦河里的一粒沙子般渺小。” “一旦战斗失利,溃兵如潮涌来,轻易就会被冲散。所以带不带他们,意义都不大,留在领地里,反而能保证这里的安全。” 洛萨略加思索,便拍板道:“所有披甲军士们都留守约格律斯堡,我只带十名斧卫,还有翼骑兵就够了。” 斧卫是领地里对于“瓦兰吉卫队”的称呼,因为东帝国还有一支正牌的瓦兰吉卫队,再叫这个名字就不好了。 “莫德尔,你留下主持大局,包括每日对翼骑兵和斧卫的招募事宜,原定只招募十人的计划取消。” “是,大人。” “伦纳德,事情打听的怎么样?萨拉丁派人刺杀萨珊王的封臣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伦纳德低下头,说道: “据说前不久,萨拉丁在边境上,与萨珊的万王之王进行了会晤,他承认了属下私自行动,杀死了考克卜,并表示愿意对此付出赔偿。” “他还承认了,萨珊王作为拜火教的大牧首的神圣地位,运送了很多车的金银财宝,美女良驹,萨珊王便退兵了。” “萨拉丁…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洛萨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萨拉丁不承认此事,反而会给萨珊王借题发挥,胡搅蛮缠的机会。 正相反,萨拉丁承认了,并摆低姿态,向萨珊王献上赠礼作为赔偿,迫于拜火教世界对于内部团结的期望,萨珊王反而没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而且,这还不会有损于萨拉丁的威严。 反而使那些原本自恃“萨拉丁是个讲骑士精神的正直之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墙头草们受到了极大的震慑。 “马勒斯,你也留在堡内,加紧制作军械,改进盔甲和武器的制作工艺。” 马勒斯点头道:“明白。另外,大人,为你打造的铠甲已经制作完成,那把特制的武装剑,也就差最后的淬火了。” “好,不错!” 洛萨点了点头,道:“开饭吧,吃完这一餐,我们明早就出发,前往耶路撒冷。” 马勒斯给他打造的新铠甲,是一套崭新的半身板甲。 内部套上一件在专门部位,加装锁链甲的武装衣,防御力虽然只是略胜于之前的那件锁子甲,但灵活性暴增。 穿着这件半身板甲,洛萨完全可以自己完成上马的动作。 头盔则是类似于鸟喙的巴萨内特式头盔。 这种头盔在口部设有气孔,比起闷不透风的桶盔,更适合在圣地这种酷热的天气中作战。 掀面式设计,使洛萨陷入近身搏杀或步战时,视界更为广阔,同时圆弧形的面甲也更有利于缓冲。 … 第二天清晨。 此时的耶路撒冷王宫,正举办着一场盛会。 此次宴会,是为了迎接来自佛兰德斯的蒂埃里伯爵,他和鲍德温家族是有亲戚关系的,两者都属于安茹家族,即金雀花王朝的支系。 气氛热烈。 蒂里埃伯爵也有些惊异,和羡慕地享受着这东方的奢靡生活。 他带来了三十位骑士,和上百名军士和扈从,其中有一部分是他的封臣,但更多的都是些自愿投效过来,搭伙过日子的无地骑士和佣兵。 这时,一个英俊高大的骑士走上前来。 他的脸上因饮酒过量,而升起大片的红晕:“蒂里埃伯爵,国王陛下的十字军,究竟何时才能抵达圣地?” 周围的音量立刻降了下去。 很显然,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问题,只是碍于贵族的体面,没好意思开门见山。 “你是何人?” 醉醺醺的骑士一点也不怕他,嘴里喷出的酒气几乎要蹿到蒂里埃伯爵的脸上:“吕西尼昂的居伊!” 蒂里埃伯爵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直言不讳道:“抱歉诸位,国王陛下仍在动员。” “动员,动员!” “早在我来的时候,我就听说有军队准备好出发了,可现在仍是杳无音讯!腓力二世这个混蛋,难道已经忘记了身为天父所选中的国王,所应履行的神圣义务了吗?” 吕西尼昂的居伊有些暴躁地喊道。 蒂里埃伯爵涨红了脸,怒道:“大胆,你居然敢辱骂我的主君,伟大的奥古斯都,高卢人之王!” 其实骂就骂呗,但你别当着我面骂啊! 蒂里埃伯爵可是知道这位吕西尼昂的居伊,可是位剑术非常出色的骑士,自己根本不是其对手。 按照流程,他现在应该主动向对方提出决斗,但问题是蒂里埃伯爵不敢啊。 居伊冷笑道:“当初我为了高卢人的自由,和我的兄弟一起袭杀阿基坦的埃诺莉的时候,你还在捧日耳曼皇帝的臭脚。” 眼看冲突即将升级。 一直闷不做声的雷蒙德伯爵怒道:“退下,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理由,你都不可污蔑一位国王的虔诚之心。” 居伊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留下蒂里埃伯爵,是既尴尬,又有些手足无措。 在场的贵族们神情阴沉。 都怪那群该死的亚平宁人,他们没事抗什么税,这下给了亨利皇帝借题发挥,向亚平宁进军的理由。 本就弱势的高卢国王,腓力二世,又哪里愿意亲眼看着亨利皇帝就这样轻易拿下富庶的北亚平宁? 腓力二世不动,占据有大片高卢领土,在高卢地区,权威甚至比政令不出法兰西岛的腓力二世更显赫的狮心王理查也不敢动。 这个时代的阿尔比恩开发有限,狮心王理查最核心的领土仍处于大陆上, 即使此刻的腓力二世,和理查正处于蜜月期,理查作为家族次子,能登上王位,本身也少不了腓力二世的助力。 但权力的游戏中,于国王而言,任何人都不是绝对可信的。 “腓力奥古斯都,之所以暂停了东征一事,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作为臣子,或者说作为一个高卢人,我们不应质疑他的行为。” (奥古斯都是对法王的尊称,不是“姓”,腓力二世的姓是“卡佩”。) 蒂里埃伯爵的脸上有些尴尬。 实际上他对腓力二世根本没多少忠诚。 他从法理上,虽然从属于腓力二世,又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时常跟大日耳曼尼亚的皇帝眉来眼去。 但从亲缘关系上,蒂里埃伯爵明显又跟阿尔比恩的狮心王理查更为亲密。 原本气氛热烈的欢迎会,已经陷入一连串的死寂,蒂里埃的存在感迅速从“众星捧月”,跌落至谷底。 早在多年前,那场泉水谷之战中,十字军诸邦惨败于萨拉丁之手后。 绝大多数的十字军贵族们都已然意识到了,在没有得到来自欧陆的援助的前提下,萨拉丁绝非他们所能对抗的对手。 即使是一直叫嚣与萨拉丁开战的外约旦领主,雷纳德伯爵,和作风激进的圣殿骑士团团长杰拉德,也是在考虑到己方可以从欧陆获得源源不断的十字军的支援的前提下,才提出要主动跟萨拉丁野战的。 这时,摄政王,泰比利亚斯(即太巴列)王子,的黎波里伯爵开口道:“借这次宴会,陛下另有事情要宣布。” 雷蒙德看了眼纸上写下的内容,神情微变,高声道:“以耶路撒冷之王的名义,我将委任约格律斯男爵,洛萨,为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另调伊贝林的高弗雷男爵,为耶路撒冷骑士团的司令官,辅佐摄政王雷蒙德伯爵处理全团事物。” 话音刚落下。 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的贵族便高举起手,喊道:“我否决!” 雷蒙德高喊道:“雷吉纳男爵,说出你否决的原因!” 来自西顿的雷吉纳男爵张开双手,环顾四周:“这个洛萨男爵,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出色的骑士,也有一手不错的练兵本领。” 他话锋一转,高喊道:“但他绝不是一个出色的骑兵指挥官,因为他的麾下根本就没有骑兵!” 说完,大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骑兵可不是谁都养的起的。 一名精锐的骑兵,训练周期更是需要以年为计量单位,而洛萨抵达圣地才多久? 约格律斯堡那个贫瘠的封地,能不能养活他那些披甲军士都是个未知数。 底下立刻有人应和道:“没错,他只是一个暴发户一般刚刚获得封地的男爵,怎能将此等重任委命于他?” 高弗雷的神情微冷,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如果连维尔纳伯爵的儿子,都是暴发户了,你们这些躺在祖荫下,没有寸缕战功的,又是什么人?” 雷金纳德·德·格里尼尔伯爵,掌管吉伯利特的领主高声道: “高弗雷男爵,我无意从身份上贬低这位洛萨男爵,但在圣殿骑士团,即使是家世显赫的王室成员,最多也只能从军士长做起。大团长的职位,只能从德高望重的诸位大师中选举诞生。” 下面立刻又有人应和道:“没错,大团长的职位,理应由王家骑士们选举产生。” 此时,无论是太后党还是爵党的成员们,罕见同仇敌忾了起来,他们可不愿意这些外来户,轻易攫取到整个耶路撒冷最具权柄的几个职位之一。 高弗雷男爵高喊道:“吉伯利特伯爵,我得提醒你,王家骑士团是国王陛下的私有武装,是属于世俗的,而非属灵的,跟圣殿骑士团绝不可一概而论。” “至于你们说洛萨男爵没有指挥骑兵的经验...” 高弗雷男爵话锋一转,看向罕见闷不做声的雷纳德伯爵。 这位被称作“死海之王”的外约旦领主一见高弗雷看来就心道不妙。 果不其然,高弗雷男爵直言不讳道:“雷纳德伯爵,我听说你的领地里有一支沙漠强盗,纵横数年,劫掠的财富能够填满一整座城堡,你屡次出击,也没能将其剿灭。” 雷纳德伯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区区一支强盗,不值得我投注太多的注意力,这才使他们能勉强苟存。” 高弗雷男爵脸上露出了一丝畅快的笑容,他彬彬有礼地来到大殿中央: “雷纳德伯爵,你不必用这种话搪塞,我们都知道,一支在沙漠中来去如风的轻骑兵有多么难缠,这无损于你的威名。” “没错。” “是这样的。” 一些不明所以的贵族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没再关注约格律斯堡这座偏远封地的后续,也不清楚这里前不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经历过来去如风的沙漠强盗的困扰。 高弗雷男爵竖起一根食指,高声道:“只花了一天!某些人口中,不会指挥骑兵作战的洛萨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带领麾下的骑兵,在正面击溃了这伙强盗,紧跟着又将其藏匿的木堡攻破。” “我必须告诉诸位,洛萨不仅拥有骑兵,而且是一支能征善战,最起码不比雷纳德伯爵麾下的骑士们差的精锐骑兵!” 高弗雷看向雷纳德眼神隐含嘲讽,这顿时激怒了暴躁的外约旦伯爵。 他险些破口大骂。 这位背负着“毁约者”之称的外约旦伯爵,虽然平时还算彬彬有礼,但怒火中烧时,是绝不会考虑所谓贵族的体面的。 这时。 沉重的马蹄声,在宫门外响起。 “来人,是谁在外面喧哗?” 有人怒斥道。 下一刻。 一群身着鲜亮板甲的精锐骑兵,簇拥着一个年轻骑士走进宫殿。 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诸位,晨安。我听说,诸位正在大殿里谈论我的事,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敢问诸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耶路撒冷,国王所说的话都需经过臣下的同意了?” 第六十一章大团长洛萨 洛萨孤身一人,走向大殿的正中央。 他穿着一身鲜亮的半身板甲,左手抱着一顶带黑色饰带的头盔,身后系着绘有鹰徽的黑色斗篷。 在他腰间佩的武装剑的剑柄上,镶嵌有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 和第一次在这大殿中慷慨陈词时,他的打扮已截然不同。 此时的他,一眼看上去,就像个非常富裕的领主。 面对诸多贵族们或诘难,或愤怒,或不屑,或疑惑的目光,洛萨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他甚至好整以暇地环顾四周,向每一个方向的贵族点头致意。 耶路撒冷国王在圣地,从来都不是一言以决的,但真正令国王权威一落千丈的,是因为鲍德温四世的麻风病,已越发严重,已经许久未曾公开露面。 在此之前,由于受东方传统,以及神权加持,能够使用大卫王十字作为纹章的耶路撒冷国王,其权柄是要超过绝大多数的西方国王的。 “洛萨男爵,你怎么敢带着一队披甲武士直接闯进神圣的王宫?” 吕西尼昂的居伊,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高喊道:“卫兵,你们还不赶紧把这个无礼之徒驱逐出去?” 恨屋及乌,他对洛萨没有半点好感。 卫兵们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有动一步。 这些披着红白罩衫的卫兵,都是隶属于王家骑士团的军士,而雷蒙德伯爵刚刚才宣读了国王的命令。 洛萨微笑着说道:“抱歉,诸位,无论你们是否同意,自今日伊始,我便是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了。” “王宫的警备将由我负责,所以我带领我麾下的披甲骑兵和军士,在此巡逻,这可算不上无礼。” 高弗雷男爵点头道:“的确如此,作为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的前任大团长,我肯定洛萨男爵的行为,一切都是合乎法律的。” 居伊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地剜了洛萨和高弗雷一眼。 “诸位且听我一言。” 洛萨没有返回到座位上,而是径直走到面前摆满美酒佳肴的桌案上,拿起一盏酒杯,将冰凉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的雷纳德伯爵,怒道:“够了,洛萨,你还想耍什么把戏?” 洛萨看了一眼雷纳德伯爵,微笑道:“只是有几句话想借着这场宴会来说罢了。” “国王陛下还没死。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开始没有理由地互相攻讦,为了反对而反对,试图攫取更多的权势与财富,浑然不顾即将到来的威胁。” “人们总是喜欢往好的地方去想,有些人想着借助教宗号召的十字军,来抵抗异教徒,反正十字军总会走的。” “可他们又未尝不和你们怀着同样的想法?” 洛萨环顾四周,却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反驳。 事实上,得知欧陆三王不约而同推迟了东征一事后,耶路撒冷的贵族们,心中也生出了这一想法。 等到十字军诸国,都被攻灭了,这些占着坑位的老十字军都死光了,再由他们出来收拾残局,难道不是收获更丰的一件事吗? 洛萨突然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满脸尴尬的蒂里埃伯爵。 他面露微笑,举起酒杯道:“当然,像蒂里埃伯爵这样高尚的人除外,我相信,他是一名纯粹的骑士,为了天父的意志,到来圣地。”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最起码,在击败萨拉丁之前。” “我们都知道,三王就算现在立刻罢兵言和,一起向耶路撒冷进军,没个一年半载,也不可能抵达圣地。” “大军行动,不可能像几十个,几百个十字军一样来得那么快。” “在这之前,就凭我们,真的是萨拉丁的对手吗?” 雷纳德豁然站起,猛拍了下胸膛:“在真十字架的庇佑下,天父的战士将战无不胜!谁敢提出与萨拉丁议和,便是叛逆!” 洛萨一脸诧异:“谁说要跟萨拉丁议和了?我和蒂里埃伯爵这样的人,来到圣地就是为了保卫耶路撒冷,我们必须战斗,但我们也必须团结一致!” “呵。” 雷纳德冷笑不语。 摄政王,雷蒙德点头道:“的确,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作为弱势一方,我们必须团结一致。” 贵族们纷纷露出赞许的神色。 但就像是后世欧陆讲究的政治正确,“团结一致”,也不过是在何时说都符合时宜的漂亮话罢了。 没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 权力是一杯漂亮的毒药,有着至死不休的恐怖魅力。 这时,一个穿着阿拉伯式长袍的侍从,缓缓从连接大殿的走廊中走出,他用低沉的嗓音喊道:“洛萨男爵,陛下召见。” 洛萨点了点头,跟着这名侍从走进通往内殿的走廊。 只留下身后,一众议论纷纷的贵族们。 “这个洛萨,从哪弄来了这样一批穿着米兰式板甲的骑士?” “呵,无非是花了大价钱搞来的华而不实的东西。” “没错,据说那支沙漠强盗的财富,能填满一整座城堡,他就是用这笔钱雇来的骑兵吧?” 半身板甲在防御力上,的确不比精致的锁链甲强,但半身板甲更灵活,也更轻便,对制作工艺的要求更高,但却又不如锁链甲繁琐。 雷纳德伯爵对着自己的追随者们哂笑道:“呵,连一个毛头小子现在都要踩在我们头上了,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呵,你们有谁见过这么年轻的大团长?” 有人压低了嗓音,嘟囔道:“那个麻风病人怎么还不蒙召?” 一众人佯装听不见,雷纳德伯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种话也是能在这儿说的? 高弗雷男爵招呼着洛萨的属下们喊道:“诸位,过来和我的骑士们同桌吧;还有两位尊贵的女士,请坐到这里来。” ... 昏暗的宫殿内,房间里依旧燃着香薰。 洛萨看着鲍德温四世,他的状况似乎更糟了,有一只手臂完全动不了了,只能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指向对面的座位。 “坐吧。” “陛下,你的身体...” 鲍德温四世微微摇了摇头,捻起一枚棋子,走出第一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能经常见面,这件事,不急着讨论。” “我听说了你最近的表现,你没让我失望。” 洛萨也捻起一粒棋子,走出第一步:“多亏了您的器重,我寸功未立,便得赐男爵之爵,又获大团长之职,我心惶恐。” “呵,都说了,那件事,是我谋划之错,你已尽力,自然是有功的。” 鲍德温四世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动作总是不疾不徐,明明是因为麻风病的原因,但却一点没有病人的迟缓,反而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洛萨,萨拉丁是个非常厉害的敌人,我曾于蒙吉萨击败过他一次,也曾于泉水谷败于其手,我很了解他。” “雷纳德不会是他的对手,泰比利亚斯,雷蒙德很聪明,但他缺乏勇气,他的领地集中于耶路撒冷北部,如果只是割掉南部的领土,我想他会愿意跟萨拉丁缔结合约的。” 洛萨点头道:“萨拉丁的确厉害,我实在没料到,他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破解掉我们和萨珊王的默契。” 低头认错。 听起来简单,但对于身居高位的王者,又何其之难? “是我高估了萨珊王的决心,也低估了萨拉丁的决心。” 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洛萨,快些成长起来吧,我能尽可能地帮助你,但你要为我守住这座王国。” 洛萨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而为,但这很难,陛下。” “行奇迹者,总会有奇迹傍身,洛萨。” 鲍德温四世面具下的双眼,有些怔怔出神。 第六十二章努尔丁之子 此时,遥远的奥地利边疆辖区。 在维也纳的行宫里,红袍女巫环抱着意气风发的利奥波德伯爵,他手中挥舞着一封信,笑道: “哈,我果然没看错这个洛萨,他是个有能耐的人,再加上他那个古板严肃的父亲留下的人脉,这笔投资绝对是划算的。” “他怎么了?” 红袍女巫有些疑惑。 “他已得到了鲍德温四世的看重,被赐封了一座希腊城堡,如今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履行当初的约定。” “希腊城堡?”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那是哪儿,但看名字肯定是希腊人统治那里时,留下来的古老城堡。” “总之,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随即,他背起手,脸色有些凝重:“只可惜,我前往圣地的时间又要推迟了,皇帝陛下向我发出了征召令。” “如果我还想筹划着把奥地利边区从巴伐利亚分割出来,升格为奥地利公国,我恐怕不得不应召前去了。” 利奥波德伯爵算不上一个多虔诚的人,但他一心想着去往东征,闯荡出偌大的名声,攫取富饶的东方财富。 如果能在东方获得一片封地,就再好不过了。 … 阿尔高伯爵领。 维尔纳伯爵拆开了信上的蜡封,认真读着这封来自遥远的地中海对面的信件。 不知不觉间,这个性格冷硬,像是一颗顽石般冰冷的男人,脸上罕见露出了一丝笑意。 奥托有些疑惑地看着维尔纳伯爵脸上的笑容,问道:“父亲,发生了什么让您如此高兴?” 维尔纳伯爵立刻敛去了笑容,他将信丢给了奥托:“我就知道,那两盏酒杯,就是你偷走塞给洛萨的,他已在信中说的清清楚楚。” 奥托脸色大变:“他特地写信回来,就是为了出卖我?” “呵。” 维尔纳伯爵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拍了拍奥托的肩膀,神情莫名有些欣慰:“洛萨已经是男爵了,而且很得陛下器重,或许下次回来,他拥有的头衔,将会比你我更加显赫。” ... 洛萨从王宫里出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伦纳德很狗腿地跑了过来,牵来妮萨安战马的缰绳:“圣...大人!陛下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洛萨停住脚步,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我警告你,伦纳德,不要再叫我这个称呼,圣子是属灵的,而我只是世俗的领主。” “是,是的,大人。” 伦纳德被洛萨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大跳。 “伦纳德,我知道你是出于对我的敬畏,才总把这个称呼挂在嘴边,但你得知道,无论是耶路撒冷还是更遥远的教皇城,没人喜欢一个活着的圣子。” 伦纳德像是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额头上沁出大片的冷汗:“不,大人,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喊出这样的称呼了。” 洛萨点了点头:“再有下次,你的脑袋不会还安然留在你的脖颈上。” 他翻身跃上马背,也不等伦纳德,便纵马带队,前往了康斯坦茨庄园。 走到半路时,一个戴兜帽的男人突然蹿了出来。 洛萨本能拔出了武器,指向对方。 男人低声道:“大人,我并无恶意,请随我来,有一位大人物要召见你。” 戴兜帽的男人,只露出满是青色胡茬的下巴,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纹章之类,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在圣地还需要如此藏头露尾的?” “您无需戒备,我们绝非是你的敌人。” “呵。” 见洛萨无动于衷,男人长叹了一口气,道:“您可以带着您的女巫和部分卫兵,请原谅吾主有迫不得已,无法与您公开相见的苦衷,等到了地方,您就知道是哪位大人物了。” 洛萨略一思索,点头道:“你去带路吧。” 一路来到了一家破旧的旅店。 洛萨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旅店门口的男人。 “阿卜杜拉!” 洛萨的脸上充满了惊喜:“竟然是你!” 阿卜杜拉的脸上也露出笑意,但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可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要见你的,是我的少主。” 他指向里面:“跟我来。” 循着他的指引,洛萨见到了一个披着丝绸外衣,敞着胸膛的年轻男人,很显然,这也是一位库尔德贵族。 “我是伊斯玛仪·麦利克·萨利赫,努尔丁之子,叙利亚之王,阿勒颇真正的主人。” 洛萨看着眼前这个肤色黝黑,眼神锐利的男人,疑惑道:“萨利赫...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萨利赫冷冷道:“如果不是那样,我根本逃不出萨拉丁的掌控,他想像我的父亲囚禁雷纳德一样,囚禁我十五年!甚至直到我死去!” 赞吉王朝的努尔丁,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父亲,曾经生擒过雷纳德伯爵,也正是因此,雷纳德才丢掉了安条克大公的爵位。 而且,雷纳德被囚禁的时间,可是整整十五年之多! 这也是雷纳德对拜火教徒们极为痛恨,甚至屡次袭击经过他的领地的异教徒商队,把好好的一条商路弄得鸡飞狗跳的原因所在。 “我要夺回阿勒颇,甚至是整个叙利亚,那里正被萨拉丁的爪牙萨伏丁占据着,我无时无刻都仿佛能听到它在哀嚎,在呼唤着我。” 洛萨微笑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明白,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小小的男爵。” 萨利赫轻哼道:“我知道你的地位并不显赫,但你深受你的国王的器重,我要你把我引荐给鲍德温,作为答谢,我愿意送你十名漂亮的女奴,一把大马士革的弯刀。” 洛萨很痛快地答应了:“我会转述你会晤吾王的想法,但我不保证国王陛下会答应接见你,同时,我希望能把你的谢礼折算成别的。” 萨利赫很豪气地说道:“你想要什么?作为阿勒颇之主,尽管流落在外,但我的富有,仍旧远超你这样的法兰克蛮子的想象。” 洛萨指了指阿卜杜拉,说道:“我希望能得到阿卜杜拉的效忠。” 萨利赫默然。 阿卜杜拉一脸惊异。 许久,萨利赫摇头道:“不行,阿卜杜拉是我忠诚的战士,信赖的臣下,而非古拉姆奴隶,我无权命令他效忠于一个异教徒。” 洛萨能清楚地看到阿卜杜拉长出了一口气。 他暗叹了一声,只好道:“战争即将到来,我要战马,或是金银币,只有这两样,才能短时间内增加我的力量。” “没问题,我会给你十匹良驹,这够了吧?” 洛萨点头道:“当然,感谢你的慷慨,阿勒颇之主。” 第六十三章上任耶城 目送洛萨离去,萨利赫感慨道:“阿卜杜拉,你说的很对,他的确是个很特殊的人——他刚刚甚至用我们的礼节向我行礼。” 阿卜杜拉笑着说道:“他已经被封为男爵,又得到鲍德温国王的看重,依我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圣城里的大人物。” 这时,有侍从凑到萨利赫耳边耳语了一阵。 萨利赫脸色微变,神情复杂道:“不,不需要多久了,我刚收到消息,鲍德温国王委任他做了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 “他已经是这座城里的大人物了。” “阿卜杜拉,收复圣地是一个壮举,但这份壮举,只能由我来完成,而非萨拉丁那样的叛逆。” 阿卜杜拉低声道:“我明白,大人,您一定会夺回阿勒颇的,就像我们曾为了给努尔丁王复仇,为高弗雷男爵服务一样。” 萨利赫轻咳了一声,道:“阿卜杜拉,对于朋友,我们要更慷慨些,除了给他送去十匹战马以外,再送五名女仆吧。” 阿卜杜拉犹豫了下。 萨利赫立刻看出了他的疑虑,正色道:“是真正的女仆,不是那些经过特训,随时能在床榻上,杀死主人的女仆。” 阿卜杜拉这才欣然领命。 ... 离开旅店。 芙琳吉拉小声嘟囔道:“为什么不要女仆?我听说,这些拜火教贵族们调教出来的女仆,都很会伺候人。” “你自己不用,也可以给我用啊。” “以前在王庭的时候,起码要三个女仆伺候我沐浴更衣,三个女仆伺候我梳妆打扮,三个女仆伺候我饮食起居...” 洛萨黑着脸道:“别扯,你在王庭的宫殿,阴冷的像个大棺材,哪有活人伺候你?” 芙琳吉拉捂住小嘴,有种信口雌黄被人戳穿的尴尬:“你这都知道?”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更了解你。” 洛萨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放心,无论是女仆还是豪华的宫殿,以后肯定都会有的,但现在能省则省。” “又画饼!” “是说真的。” 对于一个贵族而言,女仆的确是必需品。 即使自己不用,贵族间人情往来,迎来送往,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总不能举办一场宴会,还要让粗手粗脚的军士来伺候人吧? 只是现在还不是享受的时候,他也不打算把有限的资金花在这种事上。 接下来的一切,都要为扩张军事力量让步。 萨利赫允诺的十匹战马,稍后会送往康斯坦茨庄园,洛萨没打算把它们送回约格律斯堡,而是打算直接留作翼骑兵的备用马。 约格律斯堡用来训练翼骑兵的军马是足够的。 部分是从沙漠强盗们手中抢来的,部分是通过约旦伯爵领里的马市买来的。 向萨利赫开口要阿卜杜拉,虽然更多是在试探两者的关系,但实际上,他是真的很眼馋阿卜杜拉和他麾下的库尔德骑兵。 那是一支非常精锐的骑兵队伍,弓马娴熟,不逊于阿尤布王国的精锐马穆鲁克。 同等人数下,即使是他麾下的翼骑兵,能赢,也只能是惨胜。 但很可惜,这两人现在大概正处于君臣两相宜的热恋期。 自己这个小三实在难以插足。 … 康斯坦茨庄园。 离开仅有两个礼拜的时间,庄园就积满了灰尘,十三名翼骑兵和包括莱恩在内的九名斧卫们,已经开始打扫了。 洛萨在般若的帮助下,卸下甲胄,站在庄园主楼的阳台上,望着繁忙的人群,愁眉不展。 圣地错综复杂的局势,鲍德温四世的赏识与器重,都令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个时代的当世人杰,就没一个好对付的。 哪怕是那些看似蠢笨,只知争名夺利的十字军贵族。 如果不开挂,没有继承原主的身份和能力,他一介平民,若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一个回合就被骑士老爷们一枪挑飞才是正理。 他从没觉得自己真的具备能跟萨拉丁比肩的才能,麾下掌握的力量,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过他若是能完全把王家骑士团收归己用,运用得当,这支力量想来也能稍稍左右一场战争的走向了。 “洛萨。” 身后,响起清冷的女声。 般若来到他的身边,这个身高不比他低多少的女人,伸出手,抚平了洛萨的眉头。 冰凉的触感,令洛萨感觉身上的燥热都被驱散一空。 “你知道吗,有些人孑然一身时,能做到一往无前,但拥有更多,反而总是瞻前顾后,忧心忡忡。” 洛萨立刻意识到了这是在说自己。 他面露苦笑:“的确,这很愚蠢。” “但我总感觉现在肩负了很多人的期待,若是把事情搞砸了,会使他们失望。” 他指向下面忙碌的众人:“还有他们的忠诚,以及身家性命,一旦我决策失误,他们都将丧命。” 般若眼眸微垂,低声道:“权力的游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仅他们会死,你也会死,没有这种觉悟可不行。” “是啊。” 洛萨收拾好情绪,微笑道:“是我多虑了,下午我得去一趟王宫,你和芙琳吉拉跟着我,还是留在家里。” “我当然是跟着你,但那只小吸血鬼,我觉得她应该更喜欢留在庄园里,做自己想做的事。” “傻大个儿,你在放什么屁!” 芙琳吉拉尖锐的叫声响起:“我也要跟着领主大人!” 洛萨的脸上露出笑意:“好,那就跟着我,只要你不嫌无聊的话。” … 耶路撒冷王宫是一座带有鲜明东方色彩,但又很西式的宫殿。 拜火教文明,犹太文明,帝国——或者说是希腊文明,还有法兰克文明,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洛萨走在王宫内的花园里,般若等一众人,跟在他的身后。 灰色石砖铺成的道路中央,有一汪喷泉。 泉水环绕着花园,涓涓流淌。 洛萨在喷泉里洗了个手,感受到手中的甘洌,他干脆便捧起水,洗了一把脸:“呼,还真是舒服。” 工作环境不错,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难熬。 披着红白罩衫,戴着锅盖盔,脊盔的王家骑士团军士,部署在各个角落。 “大团长!” 路遇的军士纷纷行礼。 “带我去你们的驻地,让监察官,财务长来见我。” 洛萨吩咐道。 第六十四章狼人血脉强化药剂 王家骑士团的驻地,位于耶路撒冷王宫东部的一个偏殿,这里有专门的祈祷室,休息室,校阅场,医务室。 随着洛萨踏入驻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您已激活新的里程碑:【一团之长】 作为王国内的高等贵族,你已肩负起一个骑士团的大团长之职,这是一个崭新的起点,愿你在这条路走得更远。 要求:骑士团拥有的骑兵不少于一百人。(91/100) ... 洛萨微怔,看来,王家骑士团现有的骑兵,应该是91人。 这个里程碑很好完成,替麾下的翼骑兵们办理“入职”就好了。 王家骑士团是世俗骑士团,而非军事修会,不需要誓发终身愿那么严格。 穿着红白罩袍的监察官和财务官很快就从宫殿里走出,前来迎接。 洛萨来之前,就找高弗雷男爵做过功课,基本算是明白了王家骑士团的组织框架。 监察官和财务官作为骑士团最主要的后勤官员,是他要摸清骑士团现状,必须要首先接见的。 监察官,兼任制衣官,监督骑士团礼仪秩序,同时负责采购衣物,一般为制式罩衫,以及整理阵亡骑士和军士的遗产,将其按照遗嘱,寄回家中。 财务官,顾名思义,就是掌管骑士团的财务,包括但不限于从王领抽取税金,支付穷骑士的补贴(实际上就是薪水),以及一应支出。 “洛萨大团长,我是王家骑士团的监察官安德鲁·德·波尔蒂,来自瓦卢瓦,很荣幸受到您的接见。” “我是财务官,理查·德·回森,来自阿拉贡。” “抱歉,我的拉丁语不太好,我们可以用法语来交流。” 洛萨一边说着,一边道:“安德鲁,替我的属下们办理入团手续吧,他们不需要罩袍,让王家骑士团的铁匠,在他们的盔甲上烙上纹章就好了。” “理查,萨拉丁的大军即将到来,战争或许在明天就会打响,我得知道现在的王家骑士团,拥有多少战力。” “大团长,王家骑士团登记在册的骑士总计有八十四人,但一多半都已返回了欧陆,变为了荣誉成员。” 理查顿了顿,继续道:“目前在耶路撒冷的骑士,总计有三十四人,这包括您在内。他们的侍从数目不详,登记在册的只有50人,加起来大概能有八十余名骑兵。” “还有部分骑士和他们的侍从,驻守在各个王领,不过应该也都收到了征召令,在向圣城赶来。” “至于军士,王家骑士团登记在册的军士,共计有五百零四人,其中有两百人分散布置在各个王领,或许会随骑士一同召回,也或许不会,这一点我无从判断。” 洛萨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对数字很敏感,可以看出,你是个很严谨的人。” 理查微微欠身:“我是家族次子,曾经在尚贝里的教会学校学习过三年,比起繁琐的经文和祷词,我更喜欢数字。” “我也是家族次子,我甚至已经不记得我的那些被送往修道院的弟弟们的名字了。” 洛萨说完,不待理查回话,便继续道:“理查先生,如果刨除需要留守王宫的军士,随军出征,我最多能带多少人?” 理查思索了片刻,道:“大人,王宫很大,需要的看守数目并不小,平时轮值的话,每天都要有一百五十人守在各处。” “您若是想要带领骑士团出征,最多抽调三百名军士,这还是在那分散在各个王领的军士们都被骑士带来的前提下。” “也就是说,三百军士和一百名骑兵,对吗?” 理查点头道:“是的,这得算上您带来的那些骑兵。” “我明白了。” “理查,跟我说说咱们骑士团的司令官吧,我还没见过他,但愿这是位好相处的同僚。” 司令官是骑士团的副手,高弗雷男爵就是被调任到了耶路撒冷骑士团,作为摄政王雷蒙德的副手。 理查犹豫了下,还是道:“司令官阁下的名字是菲利普·冯·韦尔夫,他是个还不错的人,对待属下信赖有加,我不知道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是否出众,但在内政上,高弗雷男爵还是大团长的时候,也有许多事务要交给他处理。” “韦尔夫?” 洛萨饶有兴致道:“萨克森公爵,狮子亨利的那个韦尔夫家族吗?” 理查点头道:“对,菲利普阁下是亨利公爵的叔叔,他是效忠于大日耳曼尼亚皇帝的封臣,在萨克森拥有一片伯爵领,目前只是出任司令官的职责,并未向鲍德温陛下效忠。”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洛萨目送着理查·德·回森离去,他将房门关紧,麾下的翼骑兵们的“入职”应当是很顺利,他已经得到了里程碑已完成的提示。 获得的奖励,是一张四星道具抽奖券。 洛萨没有丝毫犹豫,便选择使用了。 屋内,青色的光芒闪烁,片刻后,一瓶泛着青色光芒,里面盛满了暗红色液体的水晶瓶,出现在洛萨的手心里。 它的名字是狼人血脉强化药剂。 品级:超凡。 服用后,能使对方获得狼人的血脉,品质有极大可能跃升至四星级。 和洛萨曾经在骑士竞技大赛解决的那只狼人不同,洛萨创造的游戏世界观里,狼人是一种不逊于吸血鬼的强悍魔法生物。 相较于自己每次升级都只能获得三个属性点,相当于三星的水准,自己服用这瓶药剂似乎也不是不行。 但血脉这种东西,一听就是具有唯一性的,自己这次能抽到狼人,自然也能抽到更强,也更具潜力,副作用也更小的血脉。 所以洛萨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自己服用这瓶药剂。 他考虑的是,要不要把这瓶药剂送给鲍德温四世,狼人作为长生种,想来也不至于被麻风病给杀死。 这也算变相治愈鲍德温四世的恶疾了。 只是他又有些犹豫,他知道鲍德温四世不是那种古板的神学家。 但狼人到底不是女巫。 在教会的宣传下,狼人可是彻头彻尾的魔物,任何人,不论是公教徒还是正教徒,科普特教徒,看到后都会得而诛之。 “还是试试看吧,鲍德温四世待他不错,投桃报李,若是能将他从罹患麻风病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第六十五章国王的尊严 洛萨打定主意。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芙琳吉拉急匆匆走进来。 她刚刚在外面,看新兵训练正看得带劲。 这些新兵使用木剑和盾牌,噼里啪啦打得很热闹,比起枯燥乏味的队列训练有意思多了。 芙琳吉拉走进门,吸了吸鼻子,满脸狐疑:“我似乎闻到了那群狼崽子的恶臭?” “大人,你该不会召唤来了一只狼崽子吧?” 洛萨讶然:“你能闻到?” “对,虽然很淡。” 芙琳吉拉抽动鼻翼,一路嗅着,直到洛萨的跟前,她盯着那盛有狼人血脉的水晶瓶:“是这瓶子里的东西?” 随即悚然:“大人,你要是想要超凡血脉,我可以给您初拥,您可不要一时糊涂,变成狼人啊!” 芙琳吉拉满脸悲怆,仿佛洛萨即将堕入无边的邪恶,而自己则是苦心规劝的神父。 “怎么就一时糊涂了...狼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见芙琳吉拉神情有异,洛萨只好安抚道:“放心,没这回事,我暂时还不打算放弃人类的身体。” 鲜血王庭的死敌,就是两西西里的诸多狼人家族。 如果说鲜血王庭跟般若所属的“地狱”阵营只是敌视的话,那么鲜血王庭跟两西西里的狼人家族,便是宿敌! 如德法一样的宿敌。 芙琳吉拉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就好,大人,您得相信我,狼人这种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野兽,蛮荒又原始,根本不符合您的身份和气质。” 洛萨看着罕见恭维起自己来的芙琳吉拉,伸手抓乱了她柔顺的白色长发:“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食言,不必说这种瞎话。” “芙琳,你和般若跟我走一趟吧,我要觐见国王陛下。” ... 洛萨走在午后,略显静谧的王宫里。 太后们和公主们,常年居住于自己的封地中,真正居住在王宫里的王室成员,仅有西比拉公主和她的儿子。 一路畅通无阻。 没有人上前盘问他。 作为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王宫里的一切守备都由他负责。 换而言之,除鲍德温四世以外,明面上,他已是这座宫殿里,地位最显赫的人了。 即使他想对国王不利,也有很大可能做到这一点。 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这一职位,就相当于鲍德温四世的绝对心腹。 来到内庭的门外,洛萨向侍从通报了一声,很快就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鲍德温四世的寝宫里。 烛台下,罕见没戴面具,而是围了一条面巾的鲍德温四世,很坦然地看着洛萨:“男爵,骑士团的事情捋清了吗?” “嗯,王家骑士团能凑出一百名披甲骑兵,三百名军士,随时能离开耶路撒冷,与异教徒的军队战斗。” “不错,洛萨,一百名披甲骑兵算不上多,但也绝对不少,如运用得当,也能发挥出一锤定音的效果。” 鲍德温四世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追忆:“当初,在蒙吉萨战役中,我所率领的披甲骑兵,也仅有五百人罢了。” 说罢,他看向洛萨身后的两位女士:“这两位女士,就是追随你的女巫对吧,请坐,两位尊贵的施法者。” 洛萨示意般若和芙琳找一把椅子坐下。 麻风病的传染性并不如人们想的那样强,只是在民间被妖魔化了,否则这座宫廷中,早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陛下,有个人想要见您,据他所说,他是努尔丁王的儿子,阿勒颇和叙利亚之主——萨利赫。” “萨利赫,居然从阿勒颇跑出来了?还真是令人意外。” 鲍德温四世的语气中,罕见流露出了一丝惊讶。 “没问题,我会在明天接见他,并给予他应有的礼遇。” 洛萨看着鲍德温四世,犹豫了下,还是道:“陛下,我想知道,您的病情到底怎样了?” 鲍德温四世有些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撸开丝绸袖子,露出下面缠满绷带的手臂:“恶化很快,我大概是没多久可活了。” 洛萨取出水晶瓶,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大人,这是我的女巫们为你调配的药剂,有大概率能治愈麻风病。” 鲍德温四世惊讶地看着洛萨,许久,才道:“代价呢?我知道,女巫们调配的药剂,都是有代价的。” 洛萨低声道:“代价就是您会变成一只狼人。” “以变成狼人为代价,治愈麻风病吗...” 鲍德温四世长叹了一口气:“洛萨,教会的人说,麻风病是诅咒,是对于那些罪孽深重之人的惩罚。” “我并不信这一套,或者说,我并不是很相信教会。” “对于他们而言,我并非是个虔诚的信徒,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 “洛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鲍德温四世的笑容依旧温和:“我曾经找过一位女巫,试图要她医治我的病痛。” “她其实不是做不到,只是我拒绝了。” “她的办法是:要拿一百个儿童的鲜血,向一位邪恶的存在祭祀,以换取我的破茧成蝶。” “不得不承认,我的确为此而动心过,这已是大错。” 洛萨有些急道:“这两者岂能混为一谈,调配这样的魔药,并不需要夺取他人的性命。” 鲍德温四世微笑道: “洛萨,为了王国,我已承受足够之多,我已经失去了头发胡须,我的身体变得日益扭曲,惨不忍睹。 现在,我只想以人类之躯而死。” 鲍德温四世的神情很坦然,仿佛他所诉说的这一切,都是加诸于别人身上。 “身后事,我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我死后,将由我的外甥继位,西比拉女王摄政,但他的夫婿会是贝利安。” “不要把我看得那样不可或缺。” “蒙吉萨战役时,我曾以为我是天命君王,可泉水谷一战,又使我如梦初醒。” 鲍德温四世微笑道:“洛萨,我并没有你想得那样具有才能,给我一副健康的身体,我能做到的也十分有限。” “乐观一点,最起码麻风病在收走了我的知觉的同时,也抹销了我的痛苦。” 洛萨陷入沉默。 他是知晓麻风病人,需要忍受怎样的痛苦的。 肌肉扭曲,手脚萎缩,便连五感都在不断消退。 那并非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心灵上,对于自己日渐腐朽的身体, 洛萨有些难以理解鲍德温四世的执念,在他看来,只要能活下去,人类的身份并不是多么紧要的东西。 后世里,许多人甚至期待着能够摆脱孱弱的人类之躯,实现机械飞升。 “陛下,我只想最后再劝您一次。” 鲍德温四世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洛萨,你根本想不到,一只狼人成为了耶路撒冷的国王,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所思所想,都将因身体改变而改变,或许有朝一日,我会向你下达一个想要吃掉一个小孩儿的命令,届时,你还会依旧履行对我的效忠吗?” 第六十六章五星汉斯 洛萨下意识看了一眼芙琳吉拉。 在他眼里,芙琳是个有些傲娇,满嘴瞎话,时不时蹦出脏话,有点熊,但有时候又很听话的小破孩儿。 但如果没有他的束缚呢? 芙琳就是个动辄取人性命,饱饮鲜血,视人命为草芥的吸血魔物。 在设定中,她若是完全解放自己,即施展出还未解锁的能力“暴君化”,她将化作一只能伸展出无数血肉触须,完全由鲜血构成,不死不灭的恐怖魔胎。 “想清楚了吗?” 鲍德温四世的声音依旧温和,明明隔着一层面纱,洛萨却仿佛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温和笑意。 “陛下,您并不比我年长几岁。”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但我感觉,和我交谈的是一个睿智的长者。” “或许是因为快死了吧。” 鲍德温四世语气轻快地打趣道:“洛萨,退下吧,我想在今天读完这本书,你还有个人要解决呢。” “您是说...韦尔夫家族的那位?” 鲍德温四世微微颔首。 随即,他又看向般若和芙琳吉拉:“两位女士,感谢你们的帮助,如果不嫌弃的话,日后有空可以再来做客。” “我们走了,陛下。”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洛萨的神情有些茫然。 鲍德温四世说的是对的,一位国王,或者说一位领袖,是不能沦为具备兽性的魔物的,哪怕每个月只会发作一次。 因为无人能制。 换句话来说,屁股决定脑袋。 那么多人一旦晋升为精英阶层,就仿佛变了个物种,再也不会为底层发声,反而变着花样和上层阶级一起压迫底层人民。 谁又敢保证,连物种都变了,鲍德温四世依旧还会是那个宽厚仁慈地对待臣民,哪怕是异教徒都一视同仁的君王呢? 可那到底是能活下来的机会啊。 洛萨回过头,看着黑暗走廊的尽头,那扇正被侍从缓缓关闭的大门,轻声道:“他怎么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啊?” “难道,他就不想活着吗?” ... 在内庭里待了没多久,出来时,天色就显得晦暗了不少。 有一层厚重的阴云,缓慢地从远方飘来。 空气中,带有少许暴雨将至时,散发出的泥土的芬芳。 洛萨返回到王家骑士团的驻地。 他打量着一个个在胸口的盔甲上,烙印下王家骑士团的纹章的翼骑兵们,最终,将目光挪向了最前面,换了件崭新红白罩袍的汉斯。 “汉斯,你跟我来一趟。” “好的。” 他带着汉斯走进休息室的大殿,对着般若说道:“你跟芙琳就留在这儿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把罩袍脱掉,坐吧。” 洛萨示意汉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他有些忐忑地询问道:“大人,您有什么隐秘的任务要交代给我吗?” “不是。” 洛萨看着汉斯,这个跟随自己的时间之久,仅次于般若的扈从。 任劳任怨,踏实能干。 除了品质太低,以致于洛萨权衡利弊,从没为他升过级,依旧没有一句怨言。 “汉斯,你的好运气来了,想不想晋升四星?” 汉斯不假思索道:“想,当然想!” “哪怕代价是变成狼人?” “狼…狼人吗?” 汉斯愣了下,他神情有些复杂,低语道:“大人,您知道的,我是个虔诚的信徒,我从小在修道院长大。” “那么你是要拒绝了?” 汉斯扬起头,金色的头发下,眉眼间隐含笑意:“不,大人,所以我很清楚那些自诩神圣者,实际上也没什么神圣之处。” “只是变成狼人,这样的代价,我可以接受,毕竟,有您看管着我,我总不至于变成只知道食人的恶兽。” 他单膝跪地,伸出双手:“我愿意接受您的恩典。” 洛萨将水晶瓶放在了他的手心:“这是对你一直以来,为我服务的酬谢,” “大人,这该怎么用?直接喝吗?” 见洛萨点头,汉斯没有丝毫犹豫,拧开小木塞,便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洛萨提醒道:“如果疼的话,就忍着点,别喊出声。” 汉斯摇了摇头:“大人,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胃里暖暖的,像是喝了一瓶烈酒。” “似乎还没起效。” 洛萨上下端详着汉斯。 突然,他的眼神定格于汉斯的双眸上,由于室内的黑暗,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显得格外明亮。 下一刻,一簇簇银灰色的毛发仿佛钢针,刺破了他的皮肤,如丛般扩散开来。 汉斯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体内因骨节暴涨,而发出噼啪的脆响。 他的身高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体表的亚麻衬衣,直接被撑破,露出其内鼓胀的肌肉。 他的下颌被拉长,吻部变尖。 满口锋利的獠牙如同钢锯,从他的唇角伸出。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的一星扈从汉斯,已经得到晋升,由于他与狼人血脉强化药剂的相性极高,他的品质将提升至五星。” 随后,是更新过后的角色卡。 五星扈从:汉斯·冯·塞戈。 连姓氏都有了,是洛萨封给汉斯名义上的那座封地。 品质:史诗级(五星) 等级:1 亲密度:信赖 力量:25 敏捷:16 体力:15 耐力:14 精神力:10 天赋: 野兽直觉:作为狼人血脉的继承者,汉斯拥有如同野兽一般的直觉,哪怕不需思考,也能本能选择出更有利于自己的抉择,但这也可能遭受敌人的误导。 狼人化:解放自己的真身,化作恐怖的狼人,除精神力以外,所有属性都将得到全方位的提升。提升限度最高不超过百分之五十。 技能:锐爪:汉斯的狼人之爪,拥有着恐怖的毒素。 简介:汉斯,曾是来自条顿骑士团国训练的预备役骑士,他自幼便经历了严格的骑士训练,坚信着教会的信条。 直到他遇到了自己的领主,洛萨·冯·哈布斯堡,在为他的领主服务的过程中,汉斯学到了很多知识。 这使他走上了被引诱堕落的第一步。 直至某天,如魔鬼一般的邪恶领主,用充满诱惑的语气对他说道:“你想获得力量吗?” 早已被力量蒙蔽双眼的虔诚骑士,毫不犹豫选择了答应。 来自两西西里,已经覆灭的,不知名的狼人家族的血脉被注射到汉斯的体内,从此,一个虔诚善良,正直可靠的骑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被兽性吞没,忠诚于邪恶领主洛萨的,魔鬼的爪牙。 看着已经被篡改的面部全非的简介,洛萨一脸懵逼。 聊一聊更新问题 十一月份以来,一直保持五千字左右的日更,有两天有事,只更了三千。 毕竟还处于新书期,没办法更太多。 编辑今天通知,下周五应该是上三江,按照惯例,再下周就是强推,应该是一边上强推,一边就上架了。 估计是在二十号以后,到时候肯定会爆发的。 下一个扈从大家钟意哪种类型的? 可以进群里讨论呀。 作者没看手机可以艾特本人,有什么意见和疑惑也可以提。 群号是286072522,另外放简介里一份。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聊一聊更新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菲利普伯爵 这玩意儿是谁写的? 我怎么就成邪恶领主洛萨了... 还有,明明汉斯本身也不是什么伟光正的虔诚信徒好吗? 洛萨简直无力吐槽。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虽然都是五星,但跟芙琳这样的五星天花板相比,汉斯就像是后天发育不良一般。 这一点从技能上就能看出。 第一个技能,剑枪双精——这也算是一个技能? 那洛萨觉得还能给自己加上骑术专精,吃饭专精,日耳曼语专精,等一系列技能。 第二技能不死之躯: 吸血鬼和狼人这种生物,本身就以生命力顽强而著称,居然还堂而皇之摆在技能列表里,俨然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技能了。 第三个技能就不提了,汉斯大概率是没机会享受二次精英化的待遇的。 洛萨计算过,如果要把五星扈从提升到满级,可以精英化的程度,起码要花费上万枚苏勒德斯金币。 他起先还以为是系统变异了,才导致充值系统出了问题。 后来才想清楚,应该是系统直接把他身上的钱,跟系统里的“游戏币”划为了等号。 只不过用的是银币。 之所以一开始没看出来,是因为他“充值”用的苏勒德斯金币,纯度不一,所能兑换的银币数也对不上号。 如果前世真在游戏发行的时候,推出汉斯这位扈从,一定会问鼎最弱五星的宝座...甚至还会被认作是毒瘤五星。 因为抽卡游戏都会设置一个保底,比如抽十次给一张五星卡。 把汉斯放进卡池凑数,虽然会有损玩家的抽卡热情…但山寨抽卡手游,不逼氪那还叫抽卡游戏吗? 洛萨上下打量着气质大变的汉斯。 昔日那个温和,英俊的骑士,此刻已经被一头足有两米高的恐怖狼人所取代,这副尊荣,在以颜值论英雄的抽卡游戏里,绝对是减分项。 “感觉怎么样?” 汉斯的嗓音有些沙哑:“没,没太大的问题,我感觉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这实在惊人...我感觉,就算是我以前的导师,骑士团的一位大师,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洛萨称赞道:“你跟狼人血脉的契合度很高,完全挖掘出了这份狼人血脉的潜力,破格提升到了五星的效果,很不错。” “但你要知道,星级只代表潜力,而不是即战力,你的实力要比阿韦拉多那样的狼人强一大截,但还有很多神秘存在,不是你所能对付的了的。” 就好比当初遇到的,利奥波德伯爵身边的女巫,虽然看似跟般若的气息拼了个旗鼓相当。 但那是因为,般若的气息,是跟她巅峰时期的战斗力挂钩的。 如果真的打起来,般若肯定不会是那名女巫的对手。 其实洛萨一直有些不理解。 虽然这个世界上,许多女巫都有投效领主,或者跟领主合作,从对方手中获取施法材料,金钱之类的先例。 但女巫掌握了如此恐怖的力量,就没一个想着像武曌一样,做一位女皇? “变回来吧。” 汉斯的体表,毛发和增殖的血肉逐渐缩回,重新露出人类的躯体。 他有些害羞地捂住露点的地方,一只手抓起罩袍,披在身上:“多亏了大人您让我提前把罩袍脱掉了。” 你露出这种害羞的表情是做什么? 洛萨有些无语,难不成你以为我愿意看你露的呀。 ... “让我看看是谁占了我的位置!” 门外,响起一个醉醺醺的大汉的喊声。 般若冷漠地看着这个穿着红白罩衫,在襟前,绘着棕熊纹章,一脸蛮横的中年男人。 “站住!” “喂,哪来的女人?是那个新来的小子带来的贴身女仆吗?我警告你们最好让开,伟大的菲利普伯爵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芙琳吉拉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傻大个儿的脾气可没那么好。 “喂,你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自称菲利普伯爵的男人唾沫横飞,般若却没跟他废话的念头,从不离手的黑色三角盾牌抬起,向前跨出一步,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 “哎哟,我...” 菲利普伯爵在地上滚了两圈,这一下子,酒便醒了大半,只觉身体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疼。 他刚想口吐芬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把到嘴边的污言秽语又咽了回去。 “女巫?” 般若没有理会他,只是重复道:“没有大人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砰。 门被推开了。 洛萨带着汉斯走出。 他上下打量着对方,语气有些不善:“司令官,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这么匆忙赶来,是想向我述职吗?” 菲利普伯爵没好气道:“小家伙,你父亲在我面前尚且要毕恭毕敬,高弗雷男爵对我也是礼敬有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向你述职?” 他觉得,自己的措辞和以前比起来,已经算是相当文雅了。 但洛萨没有给他半点面子,冷冷道:“菲利普司令官,我是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如果你愿意立刻辞去司令官的职位,我的确没资格要求你向我述职,毕竟您是伯爵。” 他让开大门:“如果您愿意的话,请跟我来,我会立刻把监察官带来,让他为您办理手续。” 菲利普伯爵被噎的够呛。 他冷哼道:“洛萨,我在王家骑士团做了五年的司令官,你才到圣地有多久?也好意思骑到我的头上?” 洛萨皮笑肉不笑道:“伯爵大人,你是大日耳曼尼亚皇帝的封臣,而非陛下的封臣,你觉得自己真的有资格做大团长吗?” 菲利普伯爵词穷,但要他放弃自己在大日耳曼尼亚的领地,又是心有不甘。 想要动粗,看了一眼站在洛萨身边,一言不发的般若,又没这个胆子。 只好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便拂袖离去。 芙琳饶有兴致地来到汉斯身边,嗅了嗅,面露嫌恶:“果然,最后是你小子变成了狼人,不过还好,总归不是大人。” “给我来点狼血,我要做做研究。” 汉斯想要拒绝,但芙琳吉拉积威已久,他张了张嘴,本想硬气一把,可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恐怖的威胁感,使他立刻又萎靡了下来。 “好。” 啪—— 洛萨一巴掌,轻轻拍在芙琳吉拉的脑袋上:“别欺负汉斯,你也知道,他原本不是狼人,跟你们鲜血王庭没仇。” 第六十八章阿萨辛 洛萨看着匆匆赶来的财务官,有些无语地指着菲利普伯爵的背影:“你管这叫脾气还过得去?” 财务官理查认真道:“大人,菲利普阁下在骑士团的威望很高,因为他是个很慷慨的司令官,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你觉得他会怎样对付我?” 理查犹豫了下,还是道:“无非就是煽动那些受过他恩惠的骑士和军士们,对您的命令阳奉阴违。再抓住您的疏漏,在朝会上,充当攻讦您的手段,最好能号召跟他关系亲密的贵族,向陛下施压,解除您的职务。” 洛萨微微颔首,这些手段,他也能想到。 根本没什么高明之处。 “理查,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菲利普伯爵登上了大团长之位,会找你的麻烦?” 理查看着似笑非笑的洛萨,神情坦然:“大人,我很喜欢您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圣地局势危如累卵,再不团结一致,我们都将成为异教徒的刀下亡魂。” 洛萨点了点头。 “但愿这个菲利普能聪明一点,别给我找麻烦。” 骑士团拢共就这么点力量,若是再被菲利普伯爵分裂出去一部分,这是洛萨绝对无法容忍的。 要对付菲利普其实也简单,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丢一副铁手套就是了。 洛萨有必胜的把握。 而尚武的法兰克人,从来只追随于强者。 哪怕菲利普不应战,也足以名声扫地,根本不可能再掀起什么波澜了。 ... 一下午的忙碌。 骑士团的事务开始步入正轨,各种积压的文件,被送到大殿里,供洛萨翻阅,并处理。 骑士团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不少,比如同僚间的小摩擦,两位骑士因封地被对方多占了一部分,就大打出手。 或是王宫里,前段时间丢了一件东方瓷器。 经调查是某某人盗窃,该如何处理云云。 这类小事数不胜数。 傍晚,洛萨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他已将最后一份文件翻阅完,对骑士团内部的脉络,也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在高弗雷男爵和他的亲信们调离王家骑士团后,空缺出来不少职位。 但这些职位又没办法直接授予忠于洛萨的骑兵们,因为他们没有骑士的头衔,以平民的身份,根本无法占据那些关键职位。 而洛萨又不愿意因此,破格擢升这些还没立下多大功劳的骑兵们为骑士。 这就使得洛萨只能从骑士团内部来招揽人才,安插到各个关键职位上了。 这也是好事,如果操作得当,能收买一大批人心。 洛萨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 烛光下,般若正捧着一本书读着,看封面,应该是一本神学典籍;而另一边,芙琳吉拉已经伏在桌子上,睡得香甜了。 “汉斯,般若,我们三个走一趟,都在这儿坐一下午了,也该活动活动了。” 般若合上书,起身。 汉斯询问道:“大人,我们去哪,要着甲吗?” “就在王宫里,不会走远,应该碰不上危险,我打算看看那些骑士老爷们有没有偷懒,挑几个敲打一番。” 洛萨吩咐道。 恩威并施。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打算挑几个人杀鸡儆猴,免得这帮人以为自己好说话,都被菲利普伯爵给拉拢走了。 洛萨一行走在王宫里。 即使是王宫,在半夜里也并非灯火通明,许多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在走廊上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洛萨对汉斯叮嘱道:“这条走廊连通两座大殿,如果有人潜伏进来,这里是必经之路,按照常理,肯定得布置人巡逻。记下来,回头询问理查,究竟是谁负责这片区域的防务。” 往走廊深处走去。 汉斯突然停住脚步,语气急促道:“大人,是血腥味!” 汉斯的瞳仁,在黑暗的雨夜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他蹲下身,指了指一根石柱的角落:“这里有一片新鲜的血迹,像是不久前才刚留下的。” 洛萨皱起眉,低声道:“汉斯,你觉得对方有多少人?” 汉斯有些犹豫。 “相信自己的直觉!” “十个左右,危险性应该不高。” “看来我们挺走运。” 这应该不是他倒霉的缘故,才刚上任的第一天就碰到刺客了的缘故,而是菲利普伯爵想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 调离了一批忠于自己的属下,导致王宫的防务出现了漏洞。 “这个蠢货!” 洛萨暗骂了一声,这下倒是有了把菲利普伯爵一脚蹬出骑士团的理由了,只是对方是伯爵,犯下这么大的疏漏,也不能因此而处决了他。 “我们走,不能让这些刺客得逞,否则我这刚做了还不到一天的大团长之位,就悬了。” 小院里,逐渐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酝酿许久的雨,终于是下了起来。 汉斯走在最前方。 他拥有狼人出众的嗅觉,哪怕是人形,也能循着血腥味追到敌人的踪迹。 很快,洛萨便听到前方隐约传来了打斗声。 一个重伤垂死的骑士躺在地上,他的一条腿已经被切断,哗哗冒着血。 “大,大团长,快去救公主殿下,他们是阿萨辛。” 骑士看到洛萨,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洛萨神情微变。 据说,初代山中老人,霍桑斥巨资,在萨珊波斯购买了一座城堡,命名为“鹫巢”,于其中打造了一处地上天国。 有数不尽的美女,珍馐,美酒。 他满世界收养幼童,将他们培养成刺客,又将他们送进“天国”中享受,在某一天将他们迷晕逐出。 醒来后的阿萨辛刺客们,仿佛被关押起来的瘾君子,一心一意想要“获得救赎”,以重返天国。 所以他们根本无惧死亡,正相反,死亡才是他们的追求。 这是一群非常难缠的死士! 洛萨顾不得为这名骑士医治,拔出武装剑,向着里面奔去,链甲护腿踩在泥泞中,溅起大片的泥水。 锋利的刀,带着呼啸风声,向着洛萨劈落。 洛萨抬起武装剑,轻松格挡住了这一刀,磅礴巨力直接向对方砍去。 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发起突袭的刺客,连面还未见,便被洛萨一剑枭首。 夜晚骤降的气温,使洛萨口中呼出的白烟都清晰可见。 鲜血魔法,血瀑已然发动! 第六十九章雨夜激战 雨夜中,走廊里的灯烛伴随着冷风一阵摇曳。 雨声淅沥。 鲜血在地面的水洼中迅速浸染开来。 沉默的刺客们看着这一幕,口中发出急促的交谈声,他们说的话跟库尔德语有些相像,应该是波斯语。 随即,靠近走廊这边的三名刺客,便呈品字形向三人杀来。 另外的人,则抓紧了时间,向守卫的军士和侍从发起猛攻。 洛萨低声道:“他们想要一人一个解决掉我们,那我们就争取,一人一个,把他们解决。” 汉斯和般若点了点头。 但后者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向洛萨靠近了些。 在战斗中,杀敌从来都不是般若的首要任务,哪怕洛萨如此要求,她最重要的职责,依旧是保证洛萨的生命安全。 这就是重装扈从的职责! 洛萨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这位对手身上。 这是个剃了胡须,跟任何一个萨拉森奴隶,从表面上看都没什么区别的中年男人,唯独他的眼睛,里面像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他的速度很快,眨眼便欺身到了洛萨的跟前,手中的短剑如同毒蛇,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戳向洛萨的腹部。 但洛萨立刻便捕捉到了对方的破绽,以骑士剑之长,攻敌人之短,迫使对方只能放弃攻势,现行躲避。 这伙刺客们能混进来就不错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携带长兵器,也根本用不惯。 呼啸的风声响起。 尖锐的袖箭从刺客袍袖中飞射而出,洛萨一个偏头便轻松躲过。 但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刺客已然一脚踩在洛萨面前不远的一个水潭中,污水向洛萨迎面溅来,短暂遮蔽了他的视线。 随后,锋芒毕露,刺穿雨幕,向洛萨的胸口扎来。 铿—— 剑刃相撞。 被敌人欺身至近处,他可没有丝毫以攻代守的念头,挥剑格挡住了这一击。 阿萨辛的刺客,可是出了名的悍不畏死。 洛萨手中的武装剑荡开刺客手中的短剑,余势未消,砍向刺客持剑的手臂,但他对此不管不顾,另一只手再度挥出一把袖箭,迫使洛萨只能放弃攻击,向一旁躲闪。 任谁面对这样悍不畏死的对手,也得失去三分胆魄。 洛萨也一样,他可不想跟一名死士换伤,只能放弃掉这得来不易的击杀机会。 在洛萨身边不远处,另一名刺客在进攻时,被般若手中的盾牌砸飞,几次进攻都被般若轻松化解,于是也停止了徒劳的攻势。 而汉斯,已然解决掉了对手。 一具被从正中间劈开,鲜血与内脏哗啦啦流淌一地的刺客,正躺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汉斯的脸上有些惊异,他从没想过只是一瓶药剂,自己的剑术居然提升到了这种地步。 那些昔日曾在骑士团,日日夜夜劈砍木桩积攒下来的经验,在此刻,尽数被融会贯通,这样精妙绝伦的剑术,根本不是对手所能匹敌的。 刺客们对视了一眼,本来有些木讷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 “大团长,他们的目标是王储,一定要阻止他们!” 有一名肤色黝黑,带着典型萨拉森人特征的侍从,用并不纯熟的法语高声疾呼。 王储? 是鲍德温五世? 西比拉公主和她前夫的儿子? 洛萨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现如今,围绕西比拉公主展开的王位争夺,实际上倒不如说是围绕“谁能成为王储继父”的争夺。 因为王储尚且年幼,根本无法亲政,一旦鲍德温四世驾崩,王储的继父就将获得名正言顺的“摄政王”之位。 在王储还没成长起来的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摄政王就等同于国王。 如果在鲍德温四世已经病入膏肓的时候,传出王储的死讯。 爵党和太后党两派的矛盾,立刻就会被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因为已经到了图穷匕见,必须一拼的地步了。 向来信奉中立的王党,也绝无可能在这场争斗中幸免,除非高弗雷男爵明确表示,不会履行鲍德温四世想把西比拉下嫁给贝利安的意志。 本就貌合神离的十字军诸国,将再没联合起来的可能。 “守卫已经要撑不住了,必须快点解决他们。” “般若,不必顾忌我的安危,别忘了我有你和芙琳的天赋,他们没那么容易杀我。” 洛萨提醒道。 下一刻,刺客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木瓶,将里面的液体大口灌下。 一根根青筋从他们的体表暴起,肌肉膨胀,原本木讷的脸上,立刻便充斥起浓郁的戾气,那是不惜与敌偕亡,同归于尽的戾气。 他们身上的气势暴增。 原本便左支右拙的侍卫们,立刻便有些扛不住攻势,若不是仗着铠甲和武器上的优势,早就被刺客们杀穿了。 魔药?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气,这些刺客们都比之前有了显著的提升。 有一名刺客,哪怕是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依旧沉默酣战,仿佛连痛觉都彻底摒弃掉了。 这时,三名刺客再度向他们冲来,可以看出,这一次,他们完全是为了拼命,好给自己的同伴们争取时间。 嗤啦—— 洛萨的武装剑在对手的胸口划出一道大口子,裂开的亚麻布间,渗出大片的鲜血,但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便再度向洛萨扑来。 如果是其他人,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敌人,势必要胆寒。 但洛萨的双眸中,迸射出猩红的光芒。 高达十六点的精神力,带来的强大魔力爆发开来,血瀑全力击发,使他手臂上的力气,短时间内暴涨了好几倍。 铿—— 剑断! 武装剑将刺客的半张脸都劈了下来,一直划过他的喉咙,和半边胸膛,才余势未消,刺入地面。 他不是不想操控敌人的鲜血,打出向芙琳吉拉那样的一整套搭配式的连招,他的魔力有限,在已经消耗了一部分用于血瀑后,根本施展不出鲜血投矛等其余法术。 雨水中,般若的黑色飞扬,身上萦绕起浓郁的森寒气息。 如链锯般飞旋的盾牌,几次撞击,计算好了敌人进攻的角度,在下一次敌人扑来之时,侧盾成刃,将迎面拦路的刺客从正中央劈成两半。 汉斯这一次,对敌时要游刃有余多了。 精妙绝伦的剑术,使他轻松压制住了这个悍不畏死的刺客,更高于对手的基础属性,又使他在各方面都形成了碾压,轻松取胜。 而此时,剩余的刺客们,才刚攻破第一道防线。 “杀了他们,不用留活口!” 阿萨辛的刺客们悍不畏死,想从他们口中挖掘出幕后主使,完全是做梦。 第七十章审判 ps:补昨天的。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现实不是“刺客无双”。 这些专精于刺杀的刺客们,也不擅长正面作战。 但临死前,他们的反击依旧带走了十余名军士和侍从的性命。 “大人,如果不是您及时赶来,我们都得死在这些卑劣的,令人作呕的阿萨辛刺客的手中。” 一名手持鸢盾的王室骑士满脸激动地说道。 洛萨皱起眉,道:“先别说这些了,立刻派人去喊人来。此外,加强皇宫的守卫,不要让任何可疑人物进出。” 地上躺着的伤员,已经脸色泛青。 这些刺客们的剑刃上淬有剧毒,伤员根本就没有医治的必要,有一个算一个,都很快死去了。 洛萨的脸色有些阴沉。 仅在场能看到的损失,就有三名骑士,六名侍从,十二名军士。 那些西比拉公主留下来保护鲍德温五世的扈从另算。 “让监察官过来,收敛并修补死者的遗体和遗物。” 洛萨大声下令道:“尤其记住,要把那些被斩首的人的头颅和身躯缝补在一起,不然他们将无法登上天国。” “是,大团长!” 王家骑士团的成员们面露崇敬地看着洛萨,他们是亲眼看到,那些凶残暴虐的阿萨辛刺客,是如何葬身于这位大团长和他的属下手中的。 仍旧保有“蛮族”传统的法兰克人,崇拜勇士,是深植于他们心底的传统。 洛萨向走廊后的房间走去。 “大人,您不能过去!” 为保护王储,被迫拿起武器的仆从们纷纷阻拦。 “我要去觐见王储,确认殿下的安危,立刻让开。” 铿—— 洛萨身后,汉斯锋利的武装剑出鞘,吓得奴仆们浑身一震。 汉斯在刚刚战斗中的表现,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传奇小说里,那些得到女巫青睐,能斩杀恶龙与魔鬼的骑士主角。 洛萨推开拦路的侍从,径直闯进房间。 房间内,空无一人。 一座座铁质灯架上,燃着上百根白色的蜡烛,将封闭的,只开了一扇小窗的房间,映得通明。 洛萨低下头,致意道:“殿下,我是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洛萨·冯·哈布斯堡,阿萨辛的刺客们已经被肃清,请您出来吧。” 挂着白色纱帐的床榻下,露出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小脑袋。 小男孩缓缓爬了出来,仰起头,凝视着洛萨。 他的身体很单薄,声音也有些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恐惧,小脸煞白,但还是努力挺起胸膛:“感谢你及时到来,洛萨男爵。” 见到鲍德温五世无恙,洛萨轻出了一口气,动荡的耶路撒冷,可经不起这番折腾了。 “殿下,我希望您能立刻移步,住到国王陛下的寝宫里,我的翼骑兵们,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们。” 小鲍德温点了点头:“如您所愿,男爵。” “我们能够保护王储!” 一名效忠西比拉公主的骑士,在此时走了出来,有些不满道:“这是公主殿下赋予我们的神圣职责,如果我们把殿下交给你,这会玷污我们的荣誉。” 汉斯神情冰冷地看向他。 这名骑士只觉一阵恐怖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汉斯冷声道:“请你遵从大团长的意志。” “是...是。” 没人再敢说话。 洛萨抱起小鲍德温,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向国王陛下的寝宫走去。 刚刚说话的那名骑士快步跟在他的身后,很客气地说道:“洛萨男爵,我得通知我的主君,西比拉殿下,到时候她会向您索回王储的监护权。” “嗯,让她来见我就是。” 洛萨点了下头。 他正在盘算谁是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 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西比拉公主,这位权力欲浓重的公主殿下,虽然前世总有她为了权力,和居伊合谋,谋杀亲子,占据王位的传说。 (电影中美化为鲍德温五世患有麻风病,西比拉公主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像自己弟弟一样痛苦,于是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但未有证据表明鲍五真患有麻风病,且,麻风病只会传染,不会遗传) 但她这样做对自己没有丝毫利益,因为她还没坐上摄政太后的宝座,且她若是想动手,有太多机会让小鲍德温死的毫无声息了。 ... 耶路撒冷城内。 菲利普伯爵的庄园里,正举行着一场晚宴。 萨拉森女奴们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在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菲利普伯爵举起酒杯,向众人说道:“感谢诸位能参加鄙人举办的晚宴,今晚,美酒与鲜嫩的羊肉管够。” 人们纷纷叫好。 这时,有人高喊道:“向伯爵大人致敬,只有伯爵大人,才配得上大团长之职,我们要请陛下收回成命。” “只要我们所有人都不服从那个新来的乡下男爵的命令,陛下也必须考虑到大家的意愿!” “对,就像今晚,我和我的侍从们,都选择不再履行职责,因为我们不会服从一个不称职的大团长的命令。” 至此,这场晚宴算是图穷匕见。 有些王家骑士团的成员面露难色,很显然,率先开口的这几个人,都是菲利普伯爵的铁杆儿心腹。 但他们可不想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悖逆国王的意志。 王家骑士团,最重要的,就是对国王陛下的忠诚。 若是连他们都悖逆国王的意志,那整个耶路撒冷,就再没有忠诚可言了。 场中气氛,陷入凝滞。 菲利普伯爵脸色有些难看,事情的发展,明显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如意。 这时。 咚—— 顶部被加装了十字架的,拜火教式的宣礼塔,传出悠扬的钟鸣声。 随后。 砰—— 庄园们封闭的大门炸裂,木屑纷飞。 一个个手握双手斧,背负圆盾,身披多层锁链甲和红白罩衫的重装步兵,从门口冲了进来。 “什么人?” “站住,这里是菲利普伯爵的私人地产,你们过界了!” 有几个醉醺醺的骑士还没看清楚状况,笑着说道:“哈,这小子,是仿照东帝国的皇帝们,为自己也整了一支瓦兰吉卫队吗?” 法兰克人们是看不起希腊人的孱弱的。 尽管他们打心眼儿羡慕东帝国的富足,但这些年来,军备废弛,在小亚细亚被突厥诸邦打得接连败退的帝国式军队,可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菲利普伯爵调侃道:“怎么了,小子,你是专程来向我道歉的吗?” 洛萨骑在妮萨安战马的背上,根本没理会这些酒疯子的念头,高声道:“司令官菲利普伯爵,玩忽职守,擅自调人离岗,致使王储遭受到了阿萨辛刺客的袭击,即刻除去你所有官衔,关押进大牢,等待大议会的审判。” “不...不可能!” 菲利普伯爵面色大变,他结结巴巴道:“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偏偏是今天?” “司令官阁下,今晚王宫内的调动,是否出自你意?” “是...是这样的,但是...” “那就不用废话了,我现在怀疑你涉嫌参与进了王储谋杀案,请你立刻卸下抵抗,否则我将不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谋...谋杀王储?” 菲利普的嘴唇都在哆嗦:“我绝无可能参与进去,我发誓,我以韦尔夫家族的荣誉发誓!” 洛萨环顾四周,面露冷笑:“此外,我接下来有一个名单,所有叫到名字的人,都给我站出来,我允诺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审判。” 第七十一章行刑 骑士们面面相觑。 尤其是那几个菲利普伯爵的心腹,脸色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淌落。 他们不知道王储到底出没出事。 对他们而言,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小鲍德温死没死,他们都犯了渎职和可能参与谋杀王储的罪名, 反倒是菲利普伯爵,因他身为日耳曼皇帝的封臣,只要小鲍德温没死,最多也只能免去他的官职,将他驱逐出耶路撒冷。 洛萨拿起名单,缓缓开口道:“亚琛的罗德尔,请你出列,今晚你本该带人巡视盛夏长廊,但你只留了一名军士...” “佛罗伦萨的密米尔。” “阿图瓦的夏洛尔。” 他一桩桩宣布罪名,随后道:“主动站出来吧,假使你们尚且还存有一丝骑士的荣誉,就别让我的士兵们将你们从人群中揪出来了。” 念到名字的骑士有六人。 有人试图辩驳,但唯独没有人打算反抗。 菲利普伯爵满脸绝望地走在路上,他被没收了兵器,双手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途径洛萨面前时,他低声哀求道:“大团长,我愿意对着神圣的十字架发誓,我没有参与对王储的谋逆,如果你还当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骑士的话,请你还给我清白,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洛萨摇了摇头:“誓言是神圣的,但不视誓言为神圣之人的誓言,一文不值。” 洛萨指了指菲利普伯爵:“你加入王家骑士团的誓言中,有一条是要你服从公义,胸怀仁德,而你,已经违背了这一点。” 菲利普伯爵跟刺杀案有关系的可能性不大,但煽动他跟洛萨做对的人里,绝对有刺客那边的人。 在场其余的骑士们,看着自己的同伴们被抓走,有些兔死狐悲,因此沉默以对,甚至没人主动向洛萨行礼。 不少人都对这位新到来的大团长,充满了敬畏。 刚一来,就把菲利普伯爵搬倒了,这是什么手段? “诸位,你们见了大团长,难道都忘记该怎么行礼了吗?” 骑士和他们的侍从,这才纷纷向洛萨行礼。 洛萨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惧,他面色肃然道:“今晚,你们中,同样有不少人没在岗位上,且并非处于轮休阶段,这次的事,我愿意宽恕,但仅此一次。” 说罢,头也不回纵马向外跑去。 身披重甲的瓦兰吉卫队,将“犯人”押送上囚车,纷纷乘上洛萨分配给他们的旅行马。 通过“骑马步兵”的方式,能大幅减小他们行军的压力。 将犯人统统关进监狱。 洛萨径直向王宫走去。 在国王的贴身男仆的引领下,洛萨走进了静室。 屋内,依旧燃着熏香。 但他还是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腐朽气息,似乎洛萨每一次看到鲍德温四世,他的状况就更糟糕一分。 “陛下,我已将渎职者统统关进了监狱。” “你打算怎样处置他们?” 洛萨语气平淡道:“除菲利普伯爵只是除掉官衔,逐出王家骑士团以外,其余人统统判处绞刑。” 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 让洛萨逮到机会,他是不会宽恕对方,好给菲利普伯爵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经此一事,既整顿了军纪,也肃清了骑士团内部的另一座小山头,将大大加快他掌控王家骑士团的进度。 鲍德温四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觉得谁是幕后主使?” “这得看王储陛下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鲍德温四世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说,雷蒙德伯爵?” 雷蒙德伯爵是摄政王,一旦国王,王储接连驾崩,作为圣地最有权势,也最有威望的人,他继位成为国王的可能性最大。 “我了解他,他是不会办出这种事的,比起一个空头王号,他本就是北耶路撒冷之王了,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洛萨点头道:“我也不认为是雷蒙德伯爵,甚至不会是十字军贵族。” “萨拉丁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我跟他订立过停战条约,那是个慷慨仁慈的君王,不次于最正直的西方骑士。” 鲍德温四世的语气和缓:“其实,我已有些猜测。” 洛萨试探着询问道:“安茹?” 鲍德温四世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不,是拜火教徒,也只能是拜火教徒,或许人们都知道萨拉丁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他的侄子,叙利亚总督萨伏丁,却是个不择手段的残酷角色,他曾派人屠杀了诋毁萨拉丁的考克卜领主的木堡。” 说到这儿,两人相视而笑。 这就是政治,即便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跟山中老人有着深仇大恨的阿尤布王国的人做的,依旧要统一口径。 至于所谓的“安茹”二字,是因为王储若是被杀,鲍德温四世的继承人,将有很大概率,由安茹家族的族长,狮心王理查钦定。 而狮心王理查,很可能在一年之后,会带领阿尔比恩的十字军莅临东方。 ... 第二天清早。 耶路撒冷的主教广场上。 汉斯高举国王陛下赐下的御旗,他已被洛萨任命为王家骑士团的掌旗官,这是名誉官职,而非洛萨任人唯亲。 高大的堡垒二楼,一根根木质踏板被推出,被剥掉罩袍,外套的军士,仆从被推了出来。 随着一声钟响。 监察官站在一旁,开始高声向围观者宣读他们的罪孽。 这里面,包括但不限于洛萨昨晚抓回去的六名骑士,还有他们的侍从,一些收受贿赂,为刺客们提供方便的奴仆。 有人紧张地低声忏悔,祷告。 有人双腿战战,不住哀求和哭诉自己只是无心之失。 有人和站在人群中,痛哭流涕的妻儿们告别。 也有人大声向站在人群中的菲利普伯爵求助。 死前百态,不一而足。 随着莱恩等人将白色布袋套到他们头上,紧跟着,他们拉断木板。 被吊在绳索上的犯人们疯狂踢蹬着双腿,随后,便再没半点生息。 ps:还有一章,稍微晚点。 第七十二章南下大军 “愿天父宽恕他们此生的罪孽。” 洛萨在自己身前画了个十字,他不是个冷酷的人,对待敌人,他能毫不留情;对待屠杀弱者,抢劫平民的强盗,他也能眼睛不眨地宣判他们死刑。 但这些人,平心而论,其实并未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洛萨前世做社畜的时候,自己都不敢保证在上班时间摸鱼。 但严刑峻法,自古以来就是掌握军队的关键。 若是洛萨手中没人,没兵,也没鲍德温四世的无条件信赖,他敢这样做,下场可能就是落得众叛亲离。 但他有自己的亲兵,除非王家骑士团的所有人都联合起来,公然反叛,不然根本奈何不了洛萨。 严刑峻法之后,就必须得是怀柔。 骑士到底是准贵族阶级,相当于一支军队的军官阶层,不能一味打压,而要讲究一个恩威并施。 这比单纯施压,或是像菲利普伯爵那样施恩要管用的多。 只是小恩小惠,绝不可能使一支军队感念你的恩德,就对你忠贞不二,如使臂指。 哪怕是前世,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女神,突然对你露出笑容,也远比平时都对你笑脸相迎,更使人受宠若惊。 洛萨目睹行刑结束,转身离去。 菲利普伯爵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咬牙切齿道:“洛萨男爵,他们根本不曾料到会有人袭击王储,你却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洛萨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 “菲利普伯爵,您已被无罪释放,但您得知道,这是不经大议会的审判,程序不正义,我随时有权把你抓回去。” 菲利普伯爵惨笑:“呵,就算经过审判,我的结果也不会比这更糟。” “是吗?” 洛萨轻笑道:“菲利普大人,您现在还有多少人?” “对于曾拉拢于您的爵党或是后党,您还有多少利用价值?这真的足够他们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保全您的官衔和性命吗?” 洛萨语气恭敬地说道:“伯爵大人,您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菲利普面露愕然之色。 “王家骑士团,只容许王党的存在。” 望着洛萨的背影,菲利普伯爵长叹了一口气,他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侍从说道:“走吧,我们回萨克森的封地。” ... 廷议的大殿中。 雷纳德伯爵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在殿内回荡:“这是一场卑劣的谋杀,该死的萨拉森人,他们终于扯下伪装,露出了那丑陋不堪的真容!” 这位跟异教徒有着刻骨铭心之痛的前任安条克大公,攥紧双拳:“战争,我们需要一场战争,孱弱的希腊人已经跟萨拉丁媾和,西方的国王们仍在亚平宁争权夺利,没有人会来帮助我们,也没有谁是真正可靠的援军!” “为了骑士的荣誉,和上帝的意志,我们要主动同萨拉森人开战,我们的军队,将如同一把神圣的枪矛,洞穿敌人的心脏!” 雷纳德伯爵慷慨激昂的演讲,引发了哄堂的叫好声。 萨拉森人同样是对拜火教徒们的统称,不分波斯人,库尔德人,埃及人这些人种。 就像法兰克人同样是对高卢人,日耳曼人,盎格鲁人等一系列西欧民族的统称。 宣扬异教徒的邪恶,骑士的荣誉和勇气,在这个时代,是政治正确的一句话。 尽管洛萨觉得,任谁都知道不应该在这炎炎烈日,走出十字军们历精修的堡垒,去同异教徒的大军作战。 但这不妨碍他们这么说,并把一切敢于提出固守城堡,任由萨拉丁的军队劫掠村庄的人,视作窝囊废和与异教徒勾结的叛徒。 这也使得洛萨原本还想提出的“坚壁清野”,又被他咽了回去。 想想就知道,这些愚蠢短视的贵族们,根本不可能有魄力做出这样的抉择。 于是,洛萨在本次大议会上,就成了一座泥塑木雕。 他只是盘算着,萨伏丁带领大军南下,似乎有利于那位萨利赫王和阿卜杜拉,在北方搞事。 这时,有人风尘仆仆闯进了大殿,高声疾呼:“泰比利亚斯大人,叙利亚总督萨伏丁,带着数万大军,已经攻破了阿卡斯和罗格堡,正向的黎波里挺进。” 雷蒙德伯爵的脸色微变。 整个大殿内更是一片喧腾。 耶路撒冷王国北部,几乎都是雷蒙德伯爵,和他麾下封臣的领地。 没了摄政王的位置,他依旧是的黎波里伯国的国君,而丢掉了的黎波里的领地,他却未必还能是摄政王。 不是谁都能像雷纳德伯爵那样好运,丢掉了安条克大公的头衔,还能凭借婚姻的方式,混成外约旦伯爵。 很多太后党都暗暗期待,这位的黎波里伯爵,能因此而带着自己的追随者,北上去抗击敌人的入侵。 这样,耶路撒冷就将独属于他们。 “那只是佯攻。” “萨拉森人的海军,不是骑士团和的黎波里舰队的对手,他们即使围困了的黎波里,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破这座坚城。” 摄政王雷蒙德的语气很坦然:“萨拉丁的真正目标,永远是耶路撒冷,他们想要将圣地据为己有,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埃及和外约旦。” 前者,首当其冲的是高弗雷男爵的领地,后者,首当其冲的是雷纳德伯爵的领地。 圣地的气候,决定了一支军队所能劳师远征的时间。 萨拉丁要想从北方进攻,需要拔掉的坚城要塞实在是太多了,明显不合常理。 尽管如此,洛萨还是有些感叹,这位雷蒙德伯爵绝非庸人,在自己安身立命之本遭遇攻击时,还能保持冷静,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雷纳德伯爵高呼道:“那就更该趁着这个机会,把这支敌人的主力吃掉了,在北方,离医院骑士团的阿卡城,圣殿骑士团的骑士堡都很近,我们能迅速集结起一支由五百名重骑兵组成的精锐部队,必将使这群异教徒有来无回。” “对,开战!” 人们纷纷高呼。 雷蒙德伯爵沉默了片刻,他说道:“我得请示陛下的意见,他若答应我们北上迎击敌人,那我们就派兵出击。” 第七十三章阻魔金 片刻后,有侍从回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雷蒙德伯爵。 他摊开一看,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惊异,随即,他高举起这张纸条,示意所有人凑近来看:“国王陛下答应了!” ... 洛萨在廷议结束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国王的寝殿。 洛萨还没开口,鲍德温四世便道:“你也觉得很奇怪,对吗?” “但北上,是顺应人心之举。” “不光雷蒙德伯爵能够看出萨拉丁的意图,雷纳德,雨果,乔治林...很多人都能看出,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阳谋大势。” “假如当你追随我作战时,你的领地约格律斯堡遭受了异教徒的袭击,你会不会怀有一种立刻带着麾下的士兵,返回约格律斯堡救援的心情?” 洛萨默然。 这是人性。 对许多人而言,圣地的安危虽然重要,但跟自己的领地相比,就又没那么重要了。 “让那些该回之人回去,也让那些精力旺盛的十字军骑士们北上,扫清朝堂,才能更好地统合耶路撒冷的力量。” “我明白了。” 鲍德温四世又道:“还有,我见到那个萨利赫了,这个小家伙...尽管他比我年长许多,但我依旧觉得他是个锐气十足的年轻人,我和他订立了盟约,保证在击败萨拉丁之后,将阿勒颇归还给他。” “这次大军北上,对他也是一个机会,或许他能号召起反抗力量,里应外合,终结萨拉丁对此的统治。” “叙利亚是萨拉丁麾下军队最重要的养马场,没了叙利亚,他的马穆鲁克骑兵们,威胁性将大大降低。” 洛萨思索了片刻,询问道:“大人,昨天碰到的那些阿萨辛的刺客,他们能够通过服用某种的魔药,激发自己的潜能,使战斗力暴增...我们就没有类似的东西吗?” “魔药...” 鲍德温四世轻笑道:“魔药距离我们并不遥远,这座房间里燃烧着的香薰,由乳香和没(末)药调配而成,能够减轻我的病症。” “陛下,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那些巫师们掌握着如此神秘且强大的力量,为何要投效世俗的君王呢?” “若是她们想要刺王杀驾,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鲍德温四世有些疑惑道:“你的两位女巫小姐,没有跟你说过吗?” 洛萨摇了摇头,般若与芙琳吉拉,都不是这个世界的正统女巫,自然不会了解这些秘密。 他抬起手,依次指向桌椅上镶嵌的金边,窗框上的,金色的浮雕,柜子上,圣天使的雕像... “这些,都是用阻魔金制造的器物,它能限制巫师的魔力。如果是用阻魔金制造的箭头,甚至能轻易洞穿巫师们的防御,他们的确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世俗对他们而言同样是十分危险的。” “绝大多数的巫师们,都是旅行家和魔药专家,他们像寻常人那样旅行,用魔力维系的漫长生命,度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他们跟人类,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也就不再具备人类对权势和财富的渴求。” 洛萨若有所思:“所以,巫师们更喜欢做超然于物外的存在,而非真正投身于权力场上厮杀?” “没错,那对他们太危险了。” “或者说,他们认为自己得到的,相较于担负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鲍德温四世语气微顿,又道:“至于为何他们会投身于世俗君主的麾下,或许你比我更清楚一些。” “爱情?” “对,但不全是。” “譬如魔药的制作材料,巫师塔的搭建,以及保护自身安全的卫兵...这些都是他们能从世俗中得到的回馈。” 洛萨恍然。 ... 离开国王的寝殿。 洛萨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今天的耶路撒冷,格外混乱。 已经决定要出征,虽说早已备战了许久,但这依旧是个浩大的工程。 贵族们需要统计,需要率领多少朝圣者组建的征召兵,多少匹运送辎重的骡马,驮畜。 沿途又能从何处获取到补给。 出发时的仪式。 等一系列既繁琐,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 准备工作做了三天。 到第三天清早,便是大军开拔,北上的日子。 清早的耶路撒冷,气温开始回升。 洛萨在马厩里用毛刷,清洗着妮萨安战马和阿拉伯马的皮毛,萨利赫送来了十匹精良高大的阿拉伯马, 芙琳吉拉踮起脚,担心水花溅湿了她好看的长裙——在王宫里,这个爱美的姑娘,终于不再需要戴着面巾了。 只是她那如雪般的白发,还是需要遮掩一下。 “大人,你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洛萨敷衍式地点了点头:“嗯嗯,好看,我见过西比拉公主曾穿过类似的,但她看上去远没你尊贵美丽。” 洛萨的敷衍,不单单只是敷衍。 他会迅速在脑海里组织起一套说得过去的夸奖言辞,这使得他的敷衍很少招来芙琳吉拉的不满。 “切,那个生过孩子的老女人也能跟本公主比?” 芙琳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脸上露出雀跃,满足的神采。 般若拿起一柄毛刷,帮洛萨清洗着战马。 嘴上说道:“莫德尔来信了,铁匠马勒斯在汉斯的封地附近,找到了一片品质不错的铁矿,希望我们能采购一些工具和器械送回去。” 洛萨拧紧眉头,摇头道:“还是先算了,让他们做好备战准备,随时准备响应我的征召,说实在的,我没把握守住约格律斯堡周围的村庄,现在开矿,为时尚早。” 般若摇了摇头,继续擦洗战马:“你自己去跟汉斯说,我只是给你带个口信。” 洛萨愣了下,笑道:“好,知道了。” 他稍微思索了下,抬起手擦拭掉了般若脸颊上溅起的一片污水,诚恳道:“你今天也很漂亮,哪怕没怎么打扮,依旧胜过这世界所有的女人太多。” 般若面无表情,嘴角却微微翘起,说道:“跟这只小吸血鬼比呢?谁更漂亮一些。” 芙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凑过来道:“对,大人,你来评价一下,我跟这个傻大个儿到底谁更漂亮?” 洛萨手上的动作没停,心中却是一阵发虚。 这是道送命题,只有傻子才会回答。 这时,汉斯的喊声响起:“大人,该出发了参加出征仪式了,我们得作为国王陛下的卫兵,站在最里面!” 洛萨忙不迭应道:“好,这就来!” 感谢天父! 感谢汉斯! 感谢国王陛下! ps:还有一章,必在十二点之前发,再食言我就是狗! 第七十四章出征仪式 今天的耶路撒冷,许多街道比起往常都要空旷了许多。 人们都齐聚于圣墓大教堂之前,观看十字军北征的出征仪式了,密密麻麻的人潮,将一切都堵得水泄不通。 在摄政王雷蒙德需要北上之际,耶路撒冷骑士团的全部事物,都堆到了高弗雷男爵手中。 他跟洛萨并肩骑着战马,四处巡视着。 洛萨笑着打趣道:“高弗雷男爵,你的黑眼圈就像那些萨拉森女奴们装饰用的眼粉,看来司令官的位置没那么好做。” 高弗雷没好气道:“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耶路撒冷骑士团比起王家骑士团的规模大太多了!” 耶路撒冷骑士团成员总数超过三万人,当然,这包括了诸多荣誉成员。 但留在耶路撒冷的,直接听命于国王和大团长领导的这一部分,也有三千名武装人员之多,这还没包括仆役等非战斗人员。 相较于总数不过八百人的王家骑士团,耶路撒冷骑士团的确俨然一座庞然大物。 “但愿泰比利亚斯大人不至于像高弗雷爵爷一样,在骑士团里留一个一心想把大团长掀下去的司令官。” “哦?原来高弗雷爵爷就是司令官啊,那没事了。” 高弗雷男爵气道:“今年,我得有一半的时间留在自己的封地,还乘船去了趟普罗旺斯,骑士团的事务不得不移交给菲利普伯爵,这才使得他在骑士团的威望大涨,但我哪知道他竟然会公然站出来挑战你的位置?” 他们的心情实际上还不错,在雷蒙德伯爵等爵党成员,以及一部分一同出征的太后党贵族离开耶路撒冷后。 王党终于获得了更多的权力。 王家骑士团将近八百的兵力,与耶路撒冷骑士团三千人的兵力,分别掌握于洛萨和高弗雷男爵,这两个铁杆王党的手中。 虽然城防军,以及太后党的贵族私兵们,还有朝圣者们新组建十字军,仍在他人手中,但这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洛萨和高弗雷男爵分别,带领麾下的翼骑兵,赶往圣墓大教堂之前。 成群结队的士兵,从大教堂之前走过,接受神职者们的赐福。 首先,是那些披着锁子甲,罩袍,和披风的精锐骑士,他们带着自己的侍从,打着各式的旗号,一个个威风凛凛。 甚至有不少骑兵,连坐骑都蒙上了罩袍和皮甲,用来抵御萨拉森骑兵的箭矢。 白底红十字的圣殿骑士,黑底白十字的医院骑士,十字架,雄鹰,棕熊,野兽,鸢尾花...各式的纹章,铭刻于那些贵族和骑士的襟前。 随后,是整齐的军士队伍。 在他们正中央,簇拥着一座巨型的战车。 车架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金色十字架,这并非是真·十字架,真正的圣物存放于十字架下方,战车上的一个箱子里,由一整队的战斗修士守护。 因它只剩下了一个木块,无法高举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所以才铸造了这根金色十字架,用来昭示圣物就处于军中。 最后才是那些朝圣者组建的十字军。 他们的队伍,有些杂乱无序,只能勉强维持着相对整齐的状态。 他们甚至没办法保证人手一顶变形的破旧铁盔,许多人使用的长矛,连铁质矛头都已锈迹斑斑。 身披的破旧罩袍,上面用劣质涂料,一眼就能看出是赶工制成的红色十字。 亨利二世捐助的那笔黄金,数目不菲,但哪怕是搜罗了所有的武库储备,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武装起这支规模如此浩大的军队。 更何况,北上的军队只是耶路撒冷军力的一半,沿途还能得到各地领主补充进来的兵力。 所以真正装备勉强还算精良的朝圣者十字军,大多留在了圣城内,依旧处于受训状态。 洛萨和他麾下的翼骑兵,王家骑士们,则拱卫在教堂最前方,守护着身后,那尚且空无一人的国王御座。 宣礼塔上,钟声长鸣不休。 普通民众们也围了过来,他们高举圣子,圣母和圣徒们的画像,虔诚祈祷着战士们能够得胜而归,杀光侵犯边境的异教徒。 提尔大主教和诸多神职者,站在御座之前,高呼道:“愿圣米迦勒庇佑,虔诚的信徒们,你们从圣墓前经过,也将侵染神圣的光辉,祝愿你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箭矢与刀枪皆不能伤你们的身体!” 人们狂热地呐喊着。 这一天,不分高低贵贱,似乎所有人都在尽情向周围人宣示着自己的虔诚。 这是,大教堂内。 奴仆们扛着肩舆,缓缓来到了御座之前,许久未曾露面的鲍德温四世,从肩舆上缓缓走下,动作优雅且缓慢。 除仍佩着面纱,浑身裹得密不透风以外,他跟一个正常人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国王陛下,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王袍,头戴金色的王冠,手中握着一柄金色权杖,权杖顶部,是弯曲的,金色十字架,这意味着天赋君权。 是耶路撒冷国王,既是世俗国王,又是神学的“牧羊人”的寓意。 金色和白色的配色,是耶路撒冷王室,纹章所代表的色彩。 一如高卢王室偏爱蓝色,阿尔比恩王室偏爱红色,帝国皇室偏爱紫色。 一名穿着朴素的仆从,手持佩剑,站在鲍德温四世的身旁。 他就是平时,负责传话,和带领洛萨觐见国王的那位仆从。 平日里总是那么不起眼。 但洛萨现在才明白,这位仆从,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因为洛萨仔细观察了,他手中握着那把佩剑,剑鞘赫然是用阻魔金制造的。 骑士,军士,平民们高呼国王万岁。 这是他们近段时间来,第一次见到国王陛下。 虽然传说中,国王是蒙受麻风病诅咒的不洁者,但他同样是曾将耶路撒冷,于萨拉丁铁蹄下拯救出来的天命君主——于人们眼中,他是最接近于神的存在。 有些骑士和贵族,开始高声朗诵自家的箴言,这寓意他们此行必将载誉而归,不使家族箴言蒙羞。 国王陛下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高举起权杖,任由人们瞻仰这根权杖散发出的熠熠光辉。 鲍德温四世没有逗留太久,便重新乘上了肩舆,向圣墓大教堂内走去。 庞大的队伍,开始有序出城,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站在看台上的贵族们,有不少都感觉到了双脚发麻。 但依旧不得不留在此处观礼。 洛萨带着般若和芙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提防有人,打算趁机掀起一场混乱。 为了这场仪式,所有城内的异教徒们,都已被勒令不得出门。 连拜火教的圣坛和寺庙,都统统被关闭了。 第七十五章夜与狼(上) 灼灼烈日。 长长的行军队伍,宛如一把长矛,贯穿了整个耶路撒冷。 看台上,贵族家的奴仆已经端着盛有银质酒杯的金色托盘,向他们的主人奉上冰冷甘洌的葡萄酒。 满头红发的雷纳德伯爵,面露挑衅地看着站在大教堂前,被晒得满头大汗的洛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呼——” 他的口中发出舒爽的怪叫,随即又取来一杯,当着洛萨的面,将它倒在脚下的泥土当中。 洛萨向他笑了笑,笑容中隐含怜悯,他故作小声地对身旁的掌旗官,具有骑士头衔的汉斯·冯·塞戈说道:“可怜的雷纳德伯爵,被叙利亚的努尔丁(萨利赫的父亲)囚禁在一座高塔中,据说那是整整十八年的时光,他可能已经患了疯病,不然也不会将甜美的酒水洒在地上。” 汉斯也露出怜悯的神情:“愿天父保佑他能早日摆脱疯病。” 雷纳德伯爵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小声嘟囔了句:“是十五年,不是十八年,这个愚蠢的小子,简直和他的父亲一样讨厌。” 他对洛萨的恶感很深。 但又没把洛萨当做自己必要铲除的“政敌”,只是种种原因综合下,一个可恶的讨厌鬼! 洛萨对身后的翼骑兵们说道:“走吧,我们得跟着行军队伍,护送他们出城。如果感觉酷热难耐,就再忍一忍,我已命制衣官为你们订制了用来遮阳的罩袍,再过两天就能下发到你们手中。” 翼骑兵们本不需要罩袍,但圣地白天里的高温,使得他们又必须有一件罩袍遮阳。 乌尔姆恭敬道:“大人,这不算什么,像您这样高贵的人,也同样在忍受酷热。” 他们已经完成了护卫国王和一众神职者的任务,开始伴随行军队伍的两侧前进。 翼骑兵们紧握着手中礼仪用的武装剑,挺拔的身姿,明亮的甲衣,吸引了不少两侧围观的少女们不少目光。 一些骄傲的骑士满怀嫉妒和羡慕地嘲讽道:“看呐,这就是那个乡下男爵组建的骑兵,他们在背后插满羽毛,活像是王室御苑里,那些向异性殷勤求偶的公孔雀。” 有人嘟囔道:“我知道那种米兰式的鲜亮铠甲,在太阳的炙烤下会像突厥蛮子烤肉用的铁板,根本就不实用。” 作为第一名翼骑兵,乌尔姆忍不住大声对自己的同袍们说道:“看呐,他们羡慕的神情,恨不得把眼睛珠子贴在我们的甲衣上。” “大家都看到了,连骑士老爷们都在羡慕我们的盔甲,大人将此等荣誉和贵重物赐予我等,我等也需倾尽全力,以忠诚回馈大人!” “没错,我们是骁勇的翼骑兵。” “当那翼骑兵到来,所有异教徒都将心惊胆战!” 翼骑兵们高昂起头,独特的盔甲与装饰,使他们越发抱成团,一种名为“集体荣誉感”的东西,在他们当中萌生。 前方,身披蓝色罩袍和披风的雷蒙德爵爷,骑着马走来,他高声唤道:“洛萨男爵。” “晨安,泰比利亚斯大人。” 洛萨很恭敬地回道。 他有些意外这位在圣地,堪称只手遮天的爵党党魁,居然会跟自己搭话。 “洛萨男爵,我与你的父亲曾经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关系,我曾经很担心你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执着于掀起接连不断的战争。” 洛萨有些疑惑道:“大人,我对父亲曾在这里做过的事情知之甚少,但若我父亲的想法如此激进,他应该跟雷纳德伯爵的关系很好才对。” 雷蒙德严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你的父亲曾经公然宣称,雷纳德是个没有脑子的鲁莽愚夫。” 洛萨愕然。 原来维尔纳伯爵以前这么刚猛的吗? 明明距离现在也没过去几年的时间。 “好了,你所做的事情,陛下已然告知于我,这算你的一份功劳,我也很欣慰你能意识到,我们跟异教徒是存在妥协与合作的可能的。” 雷蒙德伯爵微笑着向洛萨致意,随即飘然离去。 洛萨琢磨了下,估计是鲍德温四世将他们和萨利赫王订立盟约的事,告知了摄政王雷蒙德,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对话。 北征的十字军终于离开了耶路撒冷。 浩大的队伍掀起漫漫黄土。 贵族和骑士们,纷纷跟在十字军队伍后面,送别雷蒙德伯爵等一众北上的贵族。 不只是爵党贵族离去。 像偏向于太后党的乔治林伯爵。 他毕生都在致力于恢复埃德萨伯国,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样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要知道,埃德萨伯爵头衔的继承人,可不止他一个,若是他没去,到时候,手快有,手慢无,让他的弟弟,妹妹们抢了先就糟了。 弗兰德斯的蒂里埃伯爵也赫然在列。 他刚到圣地不久,就投入到了雷纳德伯爵这边,绝大多数新到圣地的骑士和贵族,都会投效于雷纳德伯爵这边。 他们作风更为激进,因为只有战争,才能令他们获取功勋,得到封地。 而摄政王雷蒙德伯爵,更像是本地贵族们,为了对抗这些想要跟他们抢食的后来者们,共同推举出的“盟主”。 他们的作风自然而然也就偏向于守成,哪怕是跟异教徒达成协定,也不愿战火烧到自家领地,哪怕赢了,也只会落得一地鸡毛。 ... 傍晚的耶路撒冷,逐渐陷入黑暗。 洛萨带着翼骑兵在城中疾驰而过,他大喊着吩咐道:“汉斯,你去那边看看,乌尔姆,你带一个人去那边...东部的拜火区和南部的犹太区,已经颁布了宵禁,自现在开始,谁也不允许出门。” 大军出征后,耶路撒冷城的治安问题有变得尖锐了起来。 在这之前,地痞流氓纷纷被抓去从军的这段时间,耶路撒冷的治安是有一个显著提升的。 但大量基督徒军士和骑士的离去,使得这座城市的人口占比,已经滑向了一个危险的数值。 今天,陆陆续续有王家骑士团分布在各个王室地产的骑士们,带领军士们返回。 王家骑士团的力量得到补充,因此洛萨就被高弗雷男爵抓了“壮丁”,随他一起在城内巡逻,以维持治安。 下午时,已经有拜火教徒,聚集在圆顶圣坛下听一位“贤者”讲经,险些闹起事来,现在已经统统被挂在绞架上风干了。 第七十六章夜与狼(下) 汉斯孤身一人,在封闭的街区中巡视。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民居内,燃着的灯光,和低声的交谈声,也随着马蹄声经过,而迅速消失。 十字军曾经施加于萨拉森人身上的惨剧,哪怕是已经过了上百年,依旧被这座城里的异教徒们牢牢铭记于心。 在洛萨麾下的骑兵连队,只有汉斯拥有孤身一人巡逻的资格,其余人至少也要两人同行,以作照应。 汉斯在一座寺庙前停住脚步。 这是一座名为圣火经堂的寺庙,传说中,这里存放了用各种语言翻译的拜火教的神学经典,许多拜火教的僧侣,都不远千里来此翻阅经文。 汉斯坐在马背上,他吸了吸鼻子。 敏锐的嗅觉,在前方嗅到了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蛮荒,凶残。 狂野,暴虐。 他搜遍脑海,突然道:“是...类似于阿韦拉多的气味?这个世界的狼人!” 汉斯将马匹拴在道旁,向前方缓步走去。 片刻后。 他看到在寺庙前,一棵橄榄树下,一个面色沉郁的男人正跪在地上,不住地在身前画着十字,并祷告着。 汉斯走到他身后不远处站定,高声道:“狼人,你既想向天父忏悔,为何要膜拜异教徒的经堂?” 男人的身体一震。 许久。 他才开口道:“你只有一个人,为什么敢叫破我的身份?” “虽然只是一个人,但解决你足够了。” 汉斯神情坦然,他如今已是五星扈从,实力比之以往翻了好多倍,区区一只狼人,他觉得自己还是能解决的。 “排水渠里的那具尸体,是你做的吧?我听到你的祈祷声了,但很可惜,这并不会消弭你所犯的罪孽。”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 “请你,快些离开吧。” 男人的脸上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他抬起双手:“你根本想象不到,狼人拥有怎样恐怖的力量,我已...堕入魔鬼的怀抱。” “哪怕是在距离天国最近的圣城,我已经没有感受到救赎——天父的力量,根本无法与魔鬼抗衡。” 汉斯呢喃道:“渎神之语。” 随即又有些恍惚。 他现在也是一只狼人了,而非那个执着于用剑与枪武装宣教的骑士团侍从,若说渎神,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父的一种亵渎。 “我...控制不住了。” 他面露痛苦,一根黑色的毛发,宛如钢针一般刺穿了他的皮肤。 紧跟着,是能令密恐患者晕厥的场景。 密密麻麻的黑毛,刺穿男人的皮肉,疯长着,眨眼就覆满了他的周身。 他的吻部变得狭长,尖锐,锋利的两排獠牙,从嘴唇下伸出。 伴随着骨节暴涨的咯吱声,他的双腿和双臂都在拉长。 眨眼间,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只魁梧高大,足有三米高的黑色狼人。 “呵呵。” 低沉的笑声响起。 “这可是你自找的,我给过你机会了。” 森森笑声中,狼人咧开满嘴獠牙。 汉斯感慨道:“你比我的体型可打多了,让我掂量掂量,你跟阿韦拉多有什么不同,是品种,还是食人的数目?” 狼人有些难以理解汉斯的坦然,更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只听一声压抑着的低吼,狼人便如同一颗炸弹般向汉斯猛扑而来。 铿—— 狼人的利爪,抓住了汉斯手中的剑刃。 锋利的爪钳制住汉斯手中的武装剑,他用力挣了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力量上,居然被这只狼人压制住了。 跟阿韦拉多和洛萨战斗时不同,他当时必须以狼人之躯,隐藏在狭小的盔甲中战斗,还无法使用狼人最大的武器,爪和牙。 这极大限制了狼人的战力。 这也是洛萨当初之所以能取胜的关键原因之一。 而这次汉斯面对的狼人,不仅比阿韦拉多更为凶悍,还能毫无保留发挥自己的全力,这就使得汉斯一时间落入了下风。 “看来,我还是比不上大人。” 汉斯松开手,不再和狼人角力。 狼人一个不留神,向后接连退出好几步,他拿起已经被巨力拧弯的骑士剑,咧嘴笑道:“没了武器,我看你怎么跟我斗。” 狼人心中,其实也充满了惊异。 汉斯,是他见过力气最大的人类。 往常,别说是跟它角力了,在它变成狼人后,甚至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把那些戴着沉重桶盔的骑士,连同其头颅一同拍飞。 “狼人先生,请容我脱下甲胄,以免硌到你的牙齿。” 汉斯脱下罩袍,坐在地上,以一副轻松的姿态,将链甲衫脱掉。 “你疯了?” 狼人满脸警惕地看着汉斯,有些搞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将赖以为生的盔甲脱掉,以人类那孱弱的身躯,在自己面前岂不是轻松就能解决? “我当然没疯。” 汉斯脱下锁链甲,又将内衬的亚麻衬衫脱下:“只是我发现,我是不可能像我的大人那样,以人类之躯杀死一只狼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 狼人感觉汉斯像是在说一件天方夜谭的笑话。 “拖延时间吗?” 狼人警觉地意识到,已经被汉斯拖延太久了。 它伏低身子,双腿蹬地。 狂暴的推力,使它向出膛的炮弹,猛扑向手无寸铁的汉斯。 “所以,就让我们来一场狼与狼的对决吧。” 汉斯低声呢喃着,他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 随即,伏低身子,以相同的姿态,猛然跃起。 身子尚在半空之中,就猛然化作了一头两米高的白色狼人。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两人一同摔落在地上。 黑色狼人发出嘶哑的低吼:“你也是!你竟然也是!同为神弃之人,你为何要向我出手。” 汉斯轻声道:“我可不是神弃之人。” 我是有神的。 随即,挥爪猛砸。 锋利的爪在黑色狼人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黑色浪人暴怒,一脚将汉斯踹飞了出去,气喘吁吁从地上爬起:“该死的畜生,只有两米的小狼,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前辈!” 汉斯毫发无伤地站起身,和这个世界的狼人不同,他的变身是有时间限制的,但却不会失去理智,也并不遵循什么越强,体型就越大的原则。 下一刻。 两只狼人再度扭打在一起。 他们摒弃了一切文明的力量,转而使用最蛮荒的爪牙,用尽办法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黑色狼人惊愕地发现,汉斯这只狼人,明明体型相较于它,要小出这么多,但力量竟比他更恐怖。 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汉斯一步步碾压。 直至,汉斯锋利的两排利齿,印在它的脖颈上。 咔—— 狼人的眼眸中,宛如蜥蜴般的棕黄竖瞳,逐渐失去了神采。 他嘴角牵动了下,轻声说道。 “莉莉丝,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第七十七章赚钱的方法 悠扬的狼嗥,哀转久绝。 洛萨听到动静赶来时,汉斯已经把脱下的装备穿戴整齐。 他将地上那柄弯折的武装剑拾起,满脸心疼。 虽然品质跃升至五星,但这把伴随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武装剑却没有得到提升,仍旧只是一把普通武器罢了。 “别心疼了,我会让马勒斯替你重铸一把宝剑。” 洛萨来到狼人尸体面前,有些惊叹于这具狼尸的庞大,他抬起头,盯着汉斯,询问道:“你杀的?” “嗯。” 汉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既期待得到夸奖,又害怕被责怪的复杂表情。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洛萨心下感慨,脸上却露出严肃的表情:“下次记得提前通知,不要贸然行动,一切以保全自身为重。” 汉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大人,我这次的确有些鲁莽了。但我只是想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狼人,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战斗的,您知道的,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两西西里狼族,并没有狼人该如何战斗的传承。” “而且,变身这种事,也不方便。” 洛萨点了点头:“的确情有可原。” 翼骑兵们对洛萨是百分百忠诚的。 但洛萨现在的麾下,可不全都是翼骑兵。 汉斯指向黑色狼人的尸体,感慨道:“这是个可怜的家伙,我听到他的忏悔了,他在一次月圆之夜,控制不住狼人的野性,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杀了。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妻儿零散的尸体就躺在脚下,可以想象,这是何等的痛苦。” “他试图在圣地寻求救赎,可惜天父没有回应他,在这座异教徒的寺庙前,他用错误的手势求助,自然也不会得到回应。” “的确是个可怜人。” 洛萨叹了一口气,狼人吃人,固然可恨。 可这个世界的狼人,同样是受诅咒之人,许多时候的恶行,都是不受自身控制的,这就又显得有几分可怜。 不过可怜归可怜,再碰到,还是要杀的。 汉斯有些可惜道: “大人,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的野性,我本来还想为大人招揽他的,像这样庞大的一头狼人,在战场上简直就是一架所向披靡的战车。” 洛萨摇头道:“这世界的狼人嗜血成性,我可不敢招揽作下属,否则第二天就得被开除教籍。来人,把这具狼人的尸体运回去。” 这具狼尸,他打算带回给芙琳吉拉做研究用。 这个世界的许多传说中,只要被狼人咬伤就会被感染,变成新的狼人,但洛萨觉得这种说法不太靠谱。 如果狼人真的有这种堪比丧尸的传染性,早就已经泛滥成灾了。 这时,远方响起一阵脚步声。 提灯的一行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他们带着明显的异族打扮,有见多识广的翼骑兵低声道:“是突厥人,雷纳德伯爵麾下就雇佣了这样一支队伍,好像叫什么加齐勇士。” 突厥人? 洛萨皱起眉。 不断西迁的突厥人诸部,大都臣服于萨珊王的麾下。 萨珊王大手一挥,便将本不属于他们的小亚细亚封给了他们作为牧场。 而突厥人也不负勇武之名,这些年来,在小亚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将东帝国的势力挤压得仅剩下尼西亚等沿海城市。 也就是说,突厥人的势力往往处于小亚细亚地区,而非黎凡特(狭义),怎么跑耶路撒冷来了? 为首的,是个贵族打扮的突厥人。 他用半生不熟的高卢语问询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了有狼嗥声,有野狼闯进城里了吗?” 洛萨向乌尔姆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纵马向前走出两步,厉声道: “站住,别再靠近,这是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洛萨。异教徒,立刻返回你的宅院,否则我们会将你认定为可疑分子。” 一名加齐勇士抽出直剑,怒道:“混账!居然敢对我的主人如此无礼!” 洛萨身后的翼骑兵们,也立刻抽出佩剑。 突厥贵族连忙摆手道:“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有恶狼闯进城里,威胁到我们自身的安全。” 洛萨高声道:“耶路撒冷的治安问题还用不着你们操心,耶路撒冷已经颁布禁令,请你立刻返回你的宅院。” 突厥贵族也不再纠缠,很干脆地说道:“好,我明白了,请万万不要误会我们的来意,我们这就离开!” 走远的突厥贵族,面色沉郁。 “詹达尔王子,我们要动手吗?” “稍安勿躁!” 被称作詹达尔王子的突厥贵族,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贪婪:“没想到居然在这座异教徒们的圣地,居然会有一头狼人存在,可惜,该怎么从这群法兰克人手中,把它的尸体偷出来呢。” 并非所有的突厥人都已皈依了拜火教,哪个民族都存在一批顽固的守旧者,譬如西迁的这一批突厥人中,就有相当一部分人,仍旧固守着长生天的萨满信仰。 而詹达尔王子,就是其中之一。 在萨满教,有一种能将野兽精血注入战士体内,以造就一批兽血战士的古老技法,这也是詹达尔王子想要谋取狼人尸体的原因。 目送这伙人离去。 汉斯开口道:“这伙突厥人不对劲。” 洛萨点头道:“的确,他的眼神不住瞟着那具黑狼人的尸体,如果不是耶路撒冷的异教徒们神经已经绷得太紧了,我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们关押起来算了。” 耶路撒冷之所以在当年的那场十字军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后,依旧兴盛繁荣起来,跟它的兼容并蓄息息相关。 鲍德温四世也致力于维系两教信徒,和平发展的关系。 作为王党,他不可能做出像雷纳德伯爵那样,无故袭击异教徒商队,乃至劫杀贵族之类的举动。 … 第二天清早。 王家骑士团杀死了一只狼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耶路撒冷。 昨晚,那一声穿透力极强,几乎响彻大半个耶路撒冷城区的恐怖狼嗥,许多人白天醒来后,依旧是记忆犹新。 洛萨在等待,或许没多久,威廉大主教就会亲自登门,一方面验证此事的真假,另一方面,估计就是要索取狼人的尸体了。 尸体届时可能会被当众焚毁,并为此举办一场盛会,用来鼓舞人心。 此时。 芙琳吉拉正站在王宫城堡塔楼的最高点,她像是违反重力规则一般,在塔楼外墙上走着,看得洛萨是一阵心惊肉跳。 “傻大个儿,你能不能给我和大人一点独处的空间?” “保护大人是我的职责。” “昨天的时候,你也没一直跟着大人啊!” 般若眉头一皱,发现自己狡辩不能,便干脆一如往常所做的那样,选择沉默。 芙琳吉拉气道:“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听到不合你心意的话,就选择装聋作哑。” 洛萨这时作为调解人站了出来:“从强盗们手中获取的战利品,大多已运送到耶路撒冷,那些破损的军械,铠甲,正值耶路撒冷军械短缺,都卖了个不错的好价钱。” “这笔钱我打算收购几家工坊。” 芙琳吉拉有些诧异:“大人,你有把握守住耶路撒冷?如果城破了,您的工坊岂不是也要损毁?” “正因为战火将至,有不少异教徒开的工坊商铺都在低价甩卖,我购买到工坊,也不会立刻开工,只是打算接手那一批熟练工人。” 洛萨打算把雕版印刷术搞出来,用来印刷神学经典,搭配改良的造纸术,在神学氛围浓厚的耶路撒冷,也不必发愁销路。 尽管许多底层人民都不识字,但用来充当纪念品也是好的。 此外,染料的改良也颇为简单。 得益于前世短视频的发达,光洛萨知道的,就有不少种改良染料的方法,譬如用葡萄皮染出昂贵的紫布。 现在的紫色染料之所以昂贵,是因为染工们使用的,是一种贝类腺体分泌出的汁液制成的染料,数量极为稀少。 只是这玩意儿太赚钱了,洛萨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在自己成为国王之前,还是要把它尘封于脑海中。 他那个世界里,法王敢把圣殿骑士团,两人同骑一马的纹章,污蔑为同性恋剿灭。 足以见得,没有强大武装保护的财富,就相当于邻居囤枪我囤粮,随时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其实,洛萨也不想一边履行大团长的职责,终日操劳,一边还琢磨赚钱的行当。 没办法,约格律斯堡实在是太贫瘠了,唯一的特产就是椰枣等农作物,产量还不高,用来换取粮食填饱所有领民的肚子都不够。 当然,马勒斯发现的那座铁矿,如果开发起来,也算是一座不错的产业。 只是这一切都得为战争让步。 第七十八章新的抽卡 果不其然,下午时分,提尔大主教,威廉阁下便行色匆匆带着一群神职者赶来拜访了。 这位大主教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出身于耶路撒冷贵族阶级,曾于欧陆的经学院里,学习了二十个春秋,此后,又被先王任命为使节,出使东帝国,归来后,被委任为鲍德温四世的家庭教师。 此外,他还是耶路撒冷宗主教的有力竞争者。 “大主教阁下,很荣幸能与您碰面。” 威廉大主教苍老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洛萨男爵,我早就听说你有搏杀狼人的勇武,现在你再次立下了这一壮举,我能看看那头狼人的尸体吗?” “当然,威廉阁下。” 威廉大主教绕着狼人尸体,不住惊叹着:“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惟妙惟肖的狼人尸体,此前,我只在博洛尼亚大教堂里,见过一条风干的狼皮,我甚至没办法确定那真是一条狼人留下的皮而非普通野狼。” 其余神职者们也是满脸狂热与震撼。 一只三米高的庞然巨物,哪怕已经死去,徒留一具躯壳,带给人们的震撼也是难以想象的。 “洛萨男爵,这是天父的庇佑!” 洛萨适时点头道:“没错,若非天父庇佑,我和我麾下的骑士们,根本不可能击败一只如此庞大的狼人。” “得教您知晓,我在奥地利边区击败的阿韦拉多,只是一只不足两米的狼人,与眼前这只凶物不可同日而语,这自然是因为我身处于耶路撒冷这片神圣之地,得到了天父庇佑方能做出的壮举。” 威廉大主教在身前画了个十字,感慨道:“男爵,你真是一名神眷者,于耶路撒冷而言,这是一场恰逢其时的神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男爵你能将这具狼人的遗骸,献给教会,我会向更多的人展示你在天父庇佑下,办成的壮举。” “当然没问题。” 洛萨很慷慨地将狼尸交给了威廉大主教,它身上最有价值的心脏已经被取出,余下的部分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交给威廉大主教展览,或是风干,鞣制成“圣器”,都将大大提升他的威望。 这是一场双赢。 而威廉大主教也对洛萨的慷慨感到惊异,他感谢道:“洛萨男爵,你真是一位虔诚之人,我听说你的封地约格律斯堡尚且缺少一名神父,需要我派出一位神学造诣较高的本堂神父,入驻你城堡中的教堂吗?” 洛萨连忙道:“如此再好不过了。只是希望能再过一段时间,毕竟战火已经燃至边境,约格律斯堡距离边疆也不远...” 威廉大主教恍然:“我能理解,等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威廉大主教想要为约格律斯堡这样的贫瘠领地,派遣一位神父,当然不是为了收取那寥寥无几的十一税。 而是货真价实的打算以此为感谢。 只可惜,洛萨并不是个虔诚的信徒,他可不想就这么空降一个跟他毫无交情的神职者,跟自己并驾齐驱。 ... 五天后。 王家骑士团驻地的大殿内。 洛萨正在处理公务。 此时,北伐的十字军,据说是势如破竹,已经接连收服了失地,但萨伏丁统帅的,原本围攻的黎波里的异教徒大军,却并未跟十字军产生正面冲突,反而节节退后。 十字军冒进了一次,被早有埋伏的马穆鲁克骑兵打得大败亏输,因此两支军队就这样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北方国境,展开了对峙。 “如果我是萨拉丁,这个时间,应该就是最适合进攻耶路撒冷的机会了,已经跟萨伏丁的大军纠缠住的北伐十字军,根本没时间,也没有余地返程救援。” 洛萨的脸上,忧心忡忡。 不仅他清楚这件事,就连雷纳德伯爵,公认的莽夫,也在昨日带领军队返回了卡勒堡的封地,准备抵御萨拉丁的进攻。 正午时分,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已获得一次新的抽卡机会。 洛萨这才意识到,原来到今天为止,恰好距离他离开约格律斯堡,到耶路撒冷赴任整整一周的时间。 他毫不犹豫,直接选择了抽卡。 青色的光芒闪过。 一位高大的黑袍神父缓缓浮现于殿内。 他的手中环抱着一本绑有金色锁链的圣经,留着有些发白的短寸头,面容英俊,宛如一位英伦绅士。 洛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作为洛萨操刀设计的医疗扈从。 黑袍神父乌尔丁,在四星医疗扈从当中的地位,就跟芙琳吉拉之于五星的法师地位一样,都是绝对的顶流! 名称:黑袍神父乌尔丁 品质:超凡(四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淡 力量:10 敏捷:7 体力:12 耐力:20 精神力:25 天赋:大天使之佑:该扈从能够以精神力沟通大天使的力量,并且以此来救助伤员。 法典:该扈从在治疗时,能有一定概率驱逐目标身上的负面状态。 技能: 圣盾:在治疗目标的同时,小幅度增加其防御力。 精英化技能:苦难修士:将指定目标所受的伤害,完全转移至其余指定目标的身上。 精英二技能:无。 简介:来自托斯卡纳的乌尔丁,本是托斯卡纳女大公的后人,在中年时期坐上了米兰大主教的宝座,后来狼患席卷了整个托斯卡纳,此地的主权被两西西里的狼人家族“亚克西”篡夺。 此后,亚克西的族长,每日都要求教堂向他进贡一个活人的血肉。 不堪忍受与狼人家族同流合污的乌尔丁大主教,毅然选择了离开托斯卡纳,成为了一名游走四方的苦修士。 黑袍神父,在刚一降临之时,便面露冷意:“我嗅到了狼族的气息,大人,您的麾下竟然收留了那群野蛮的狼兽?” “乌尔丁,放轻松,汉斯曾是条顿骑士团的侍从,是我赐予了他狼族血脉,他并非是两西西里的狼族。” “是这样吗...” 乌尔丁板着脸,突然又道:“还有吸血鬼和鬼族,大人,您的麾下竟无一人心向光明吗?” 洛萨皱起眉:“乌尔丁,你在指责我?” 乌尔丁板着脸,看不出分毫情绪,两人对视许久,他才低下头道:“大人,我不应干涉您的决策,但恕我无法认同您...这种行为。” 洛萨心中也涌现出了一丝怒意:“乌尔丁,你知道这里是哪吗?这里是耶路撒冷,而我,正是耶路撒冷国王亲自委命的约格律斯堡男爵,以及王家骑士团大团长。提尔大主教威廉都为我站台,宣称我是神眷者!” 乌尔丁默然。 “我们都知道这其实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满腔贪欲,私生子遍地的教宗又不是没有?” 洛萨继而又道:“你既然曾经加入过教会,就该知道教会里究竟隐藏了多少肮脏,谁是神圣,谁代表光明,又岂是你能界定的?” 乌尔丁沉默不语。 但洛萨知道,这个性格固执,油盐不进的家伙,肯定是不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 “乌尔丁,两西西里的狼族有不少都曾做出过食人的恶行,但食人的又何止是狼族?教会抽取的十一税,发行赎罪券,榨干平民手中最后一枚铜板的手段就不是食人了吗?” “看一个人是心向光明还是黑暗,不应纠结于他的血统,也不应看他们是如何去说的,而要看他们是如何去做的。” 洛萨冷哼道:“我言尽于此。” 黑袍神父面色冷硬,似乎洛萨一番话,并未对他的心神有所撼动,但亲密度增加的提示音,说明他还是有所感触的。 乌尔丁在身前画了个十字:“不管怎样,乌尔丁,愿意为您献出忠诚。” 洛萨冷哼了声:“我接受你的忠诚,但同时,也请你对你的‘前辈’们心怀敬意。” 第七十九章“尸”窃 “我接受你的效忠,乌尔丁,但愿我们能在未来,求同存异。” 洛萨看着这位面色冷硬,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就差将古板,不近人情等标签刻在脸上的男人,心中也泛起一丝无奈。 站在乌尔丁的角度,他对两西西里狼族的看法完全没错。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狼族统治下的两西西里,自然一切以狼族为先,普通人类过得苦不堪言。 只乌尔丁一个,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反抗的实力,只能选择出走。 但于洛萨而言,乌尔丁的那个世界,仅仅是他虚构出的背景,哪怕真的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一个真实世界。 洛萨难道还能因为某一个扈从,在游戏世界里是个杀人如麻,罪行累累的恶魔,召唤出来后就将其杀死? 这不扯淡吗? 就比如芙琳吉拉,在她个人的剧情副本里,设定有她黑化为“暴君”,将一整个城镇毁灭的剧情。 但这不妨碍洛萨发自内心喜欢这个有些傲娇的小姑娘。 因此,洛萨也只能试着扭转乌尔丁的想法。 但像乌尔丁这样心智如铁的苦修士,又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动摇心智的? 如果向他“说教”的不是洛萨,早就被乌尔丁修士抡起那本砖头一样厚的圣经,猛砸太阳穴,进行物理度化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设计什么扈从间的阵营和仇恨。 全都其乐融融好了。 反正游戏挣不挣钱跟他也没关系了。 洛萨搀起单膝跪地的乌尔丁:“走吧,跟我去找一趟威廉大主教,我得为你讨一个牧区的本堂神父,或是辅祭的职位,我希望你能肩负起约格律斯堡本堂神父的职责。” 简而言之,就是为乌尔丁要一个编制。 “我知道你曾做到过教区主教的神职,但到了这个世界,一切都得从头来过。” 乌尔丁点头道:“自从见过教会和狼族同流合污之后,神职阶位于我而言,便已不重要,能于您麾下继续宣扬神的旨意,便是我最大的追求了。” 洛萨继续道:“出门后,你可能会见到我的其他扈从,正如你所说的,他们有狼人,吸血鬼和鬼族,我知道你憎恶这些异类。但他们现如今,跟你一样,都是于我麾下效忠的同僚。” “最好不要主动挑衅,因为你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我也不会偏帮于你。” 乌尔丁若论战斗力,普通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披上重甲,拿起战锤,在战场上也会是一员猛士,但跟汉斯,芙琳吉拉,般若,乃至马勒斯比,他都差得远。 乌尔丁沉声道:“邪恶不能永远压倒光明...” 洛萨打断了他的话,肃然道:“但我麾下,不需要有纯粹的光明和黑暗,能于我所用的,才是我眼中的光明。” 乌尔丁默然。 洛萨知道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也已放弃这个念头,转而询问道:“你能治疗麻风病吗?” 黑袍神父乌尔丁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您是想治疗那位有名的麻风王吧?医治他人,本是我的职责,但请大人宽恕我的能力有限。麻风病——是如黑死病一般的邪毒,而非流血断骨的伤患,我恐怕不能根治。” “不能‘根治’?最多能治到什么程度?” “减轻伤患,延续生命还是没问题的,或许还能复原病人的残疾肢体,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生命依旧会被‘邪毒’吞噬。” 邪毒...是对细菌的称呼吗? 洛萨若有所思道:“这就够了。” 哪怕是四星顶流,终究还是四星。 “超凡”二字的寓意,是具备超出凡俗能力的凡人,能力有限很正常。 如果是五星医疗扈从的话,应该就能完全治愈麻风病了吧? 洛萨只担心,鲍德温四世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而拒绝治疗。 麻风病最大的痛苦不是作用于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没有人能每天看着自己残疾僵硬,溃烂,变形的身体而无动于衷。 推门而出。 原本正坐在窗子边看书的般若,微微抬起头,黑色的长发有几绺遮住了眉眼,显得有些凌乱。 “他是?” “乌尔丁,一位来自托斯卡纳的苦修士。” “哦。” 般若低下头,继续看书。 她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关心旁人对她的看法。 她正看的书,是洛萨私底下,用雕版印刷术印刷出的试验品,内容不是神学经文,而是最容易传播,也最引人入胜的奇幻小说。 它的名称是——猎魔人。 讲述的是一个注射了魔药的变种人,,依旧追随着神圣的光辉,不断猎杀魔物,为主宣教的猎魔人——范海辛的故事。 内容是洛萨根据范海辛和杰洛特的故事攒起来的,才出到第一部,但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已然足够精彩。 洛萨正打算放出一部分库存,试着能不能在贵族间推广。 此外,还有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他打算贩卖到埃及去,阿拉伯的文化氛围,此时要比耶路撒冷强太多了。 “这种气味,啧,得到圣光认可的苦修士吗?” 芙琳吉拉瞥了苦修士一眼,同样没将这个小角色放在眼里。 她正带着一群小侍女,玩换装游戏。 这些侍女们,都是萨利赫当初随着十匹阿拉伯战马,赠送给洛萨的波斯女奴。 她们是“唐人”口中的胡女,容貌和身材都不错,穿着富有异国风情的白色纱衣,身姿摇曳,令人心驰。 但洛萨不怎么习惯让人伺候,干脆便全部交给芙琳吉拉t教了。 汉斯去了校阅场监管新兵训练,还没归来。必须得承认,任劳任怨的汉斯,帮助洛萨分担了太多事务。 洛萨愿称他为劳模! … 洛萨带着十余骑翼骑兵,如风般驰骋在大街上,直奔圣墓大教堂而去。 宗主教的年事已高,精力越发不济,许多事务都转而由威廉大主教代劳,因此,威廉的办公场所,也挪到了圣墓大教堂。 街上的闲人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冷清。 不仅是因北征十字军的离去,原本络绎不绝的商路和异教徒们朝圣之路也已断绝。 刚刚抵达圣墓大教堂的门口。 一个正牵着马出来的年轻人,就惊喜地喊道:“洛萨男爵,你来得正好,大主教正要差遣我去找您。” 这是威廉大主教的书记员,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诚实可靠,洛萨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什么事?” 书记员压低了声音,在洛萨耳边小声说道:“狼人的尸体失窃了。” 洛萨皱起眉:“我不是警告过威廉大主教,有人对这具尸体动心了,让他们加强防备了吗?” 书记员一脸尴尬道:“起先我们还是很注意的,还特地使用了您发明的‘口令’,但这么多天以来,都没事情发生,看守就松懈了。” “算了,你先带我去见威廉大主教吧。” 第七十九章黎凡特女巫协会 洛萨没在圣墓大教堂待多久就离开了。 威廉大主教本就欠他一个人情,这下又有求于他。 因此,只稍微询问了乌尔丁几个问题,就答应将他录入耶路撒冷的神职体系了,职阶是本堂神父,主持一个男爵领的牧区绰绰有余。 狼人尸体的失窃,洛萨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吩咐下去,命人在城内搜寻当日所见那伙突厥人的踪迹。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肯定跟那伙突厥人有关。 他和汉斯共享的天赋不是狼人化,而是野兽直觉。 在战场上,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是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变身狼人战斗的。 所以野兽直觉,对于他的作用,要远比前者更大。 “寻找突厥人的时候,要提高戒备,记住我对你们的要求——以保存自己为先。乌尔丁神父,你跟我回王宫,觐见陛下。” 翼骑兵乌尔姆询问道:“大人,您不亲自带队,去找那件‘圣物’吗?” 洛萨笑了声:“呵,该着急的不是我们,我帮他们擦屁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该着急的是威廉大主教,据说,他前些日子已将狼人尸体评为“圣物”的请求,派遣信使,呈递到了教宗手中。 这本是鼓舞人心的好事。 可转眼“圣物”就失窃了,这很可能意味着威廉大主教原本板上钉钉,继任“宗主教”的计划泡汤。 由于耶路撒冷城正处于封城状态,戒备森严,那伙有着明显异族相貌的突厥人,短时间内,是根本不可能离开耶路撒冷的。 所以洛萨打算抻一抻威廉大主教,兴许能从他手里,得来个免除领地内所有苛捐杂税的特许。 在耶路撒冷,这是只有少数几个教团和骑士团才有的待遇。 别看现在约格律斯堡的收入很少,但等到战争结束,洛萨预备投产的几项产业步入正轨时,能免除的税收可就多了。 返回王宫路上。 一个裹着黑袍的女人,就站在街道的正中央,面对疾驰而来的战马,她竟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只一眼,洛萨便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戒备!” 洛萨勒住战马。 乌尔丁沉默着用圣经上的金色锁链,缠绕在自己的拳头上。 乌尔丁虽然不是战斗扈从,但也是马术娴熟,属性全方位超过普通人,就连洛萨,如果不使用借来的天赋,也未必是他对手。 真打起来,也是个很有力的臂助。 黑袍女子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黑色遮面巾,只露出一对如绿松石般的双眼,也不怕在这酷热的天气下,被闷出病来。 “呵,一个罕见的男巫,另一个,也掌握有某种特殊的力量,难怪你能击败一头狼人,洛萨男爵。” 女人开口道。 她的声音很沙哑,说话的语调中都带着高贵的希腊腔调。 “女巫?” 洛萨拔出武装剑,神情冷淡:“你可想好了,这是在耶路撒冷,我有不少属下都配备了阻魔金武器。” 女子轻笑道:“男爵大人,你无需戒备,我对你可没恶意。” 洛萨喊道:“没恶意就别这么藏头露尾的!” “好啊。” 女巫说着,便扯下了一袭黑袍,露出了其内,一个穿着绿色抹胸,露出雪白细腰的靓丽身姿。 她摊开手,露出了其中一枚绘制着飞扬的单头鹰徽章:“我是杜卡斯家族的安娜,同时也是帝国高贵的紫衣公主,还有一个身份,是帝国摄政,巴塞丽莎,最虔诚的奥古斯塔拉盖娅女士的皇室顾问。” “原来是尊贵的东帝国皇族。” 洛萨微微颔首,权当是行礼了,野兽直觉并未示警,这证明对方的确没有恶意。 但他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降低。 一位强大的女巫,是完全有能力误导狼人的野兽直觉的。 至于杜卡斯家族,应该说是东帝国的前皇室,是科穆宁家族上台前的皇室,由于跟科穆宁家族有联姻关系,始终没有淡出东帝国的政治舞台。 拉盖娅女皇也是出自这一家族,所以才常有人说,杜卡斯家族会借此重新登上皇位。 洛萨不卑不亢道:“不知尊贵的女士,您纡尊降贵,亲自来拜访我这一个小小的男爵究竟是何事?” 女巫安娜微笑道:“拉盖娅女士授命我组建黎凡特女巫协会,邀请各位施法者的加入,目前协会正处于草创阶段,我听说耶路撒冷出了个能杀死狼人的男爵,就动了念头来看看,试试能不能招揽。” “呵,您说笑了,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我是一名男巫,加入所谓的女巫协会岂不是成了笑话?” “女巫协会只是我们自称罢了,协会自然不排除男巫的加入,之所以起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具备施法者天赋的男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如果男巫的数量真的够多,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巫会为了爱情投效于世俗君主麾下了。” “相较于凡人短暂的生命,女巫也更希望自己的伴侣能够获得长生。” 洛萨疑惑道:“这是为什么?施法者天赋还看男女?” 真是气抖冷。 安娜挺了挺胸膛,轻哼道:“我哪知道,或许这是造物主对我们每个月都要流血的补偿。” “巡逻的士兵快来了,如果男爵大人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 洛萨摇了摇头:“不,我很介意。” 安娜皱起眉:“我有那么可怕吗?看着我,男人,以我的相貌,整个耶路撒冷除了你们那个见不得人的国王,没人会拒绝与我一亲芳泽。” 洛萨的脸色阴沉下来,他警告道:“请不要侮辱我效命的君主,后果会很严重。” “呵,还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仆。” 安娜不以为忤,加快了语速:“那我就长话短说,亨利凯撒修建巫师塔,大肆招揽施法者,并且招收有天赋的学徒进驻,昭昭野心,路人皆知,他打算统一施法界!” 亨利凯撒是东帝国对大日耳曼尼亚帝国皇帝的称呼。 “因此,你们的巴塞丽莎,拉盖娅女皇也打算做同样的事?” 安娜微笑道:“没错,但这只是对亨利凯撒做法的应对,我们不会强制要求施法者们加入,相较而言,我们的组织更松散,约束力也要差一些。” “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帝国图书馆的藏书,是远胜你们单个施法者独自摸索的,哪怕你不愿放弃爵位,来到协会总部进修,也可花费贡献,从协会中获得你想要的资源和情报。” 安娜微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第八十章新的里程碑 在现如今的西欧世界,即使是一些规模较大的神学院的藏书,往往也不过百部。 而位于君士坦丁堡的皇家图书馆,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拥有超过十万本的藏书了。 在这世上,唯一能跟君士坦丁堡皇家图书馆相提并论的,也就阿尤布王国的开罗图书馆了。 “君士坦丁堡的藏书,还有通过贡献兑换资源和情报的形式,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很诱人。” 洛萨摇头道:“但我不可能抛下头衔和领地,跟你跑到君士坦丁堡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初步建立起合作关系,再一点一滴培养彼此间的信任!” 安娜微笑着说道:“我们都清楚,亨利凯撒的倒行逆施,是不会成功的。” “因为没有哪位巫师,会愿意如鹰犬般受人驱使的,所以我们的黎凡特女巫协会,更偏向于合作,而非驾驭。” “你想要更高明的知识,更稀罕的资源,自然会有富甲天下的巴塞丽莎奉上,但前提是,你得拿贡献来换。” “等价交换,才是我们的准则。” 女巫安娜的脸上一片坦然。 这时,巡逻队的马蹄声逐渐靠近。 安娜微笑着掀起裙角,施了一个淑女礼:“这次的谈话还算顺利,稍晚一些,我会再去拜访,但愿到那时,我们的谈话氛围不会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哦,对了,我得提前跟你说好,不要在附近放置阻魔金,我能嗅到那东西的气味,如果我感受到了,这次会谈就只能宣告结束了。” 安娜转过身,身影逐渐化作黑雾消散。 “乌尔丁,你觉得这个叫安娜的女巫,说的靠谱吗?” 乌尔丁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到她有什么欺骗您的理由,您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即使没得到回报,也无所谓。” “对。” 洛萨点了点头,他并不是正统的施法者。 虽然共享了芙琳吉拉的天赋,但他仍旧处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君士坦丁堡的藏书,不仅对他,对芙琳吉拉,也有很大的诱惑。 但他不会因此而舍本逐末。 他也不会有太多精力,终日闷在图书室,去研究那些枯燥乏味,不知用哪门语言书就的古老典籍。 … 回到驻地的大殿。 洛萨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莱恩:“派一队人去支援乌尔姆,我有任务交给了他,如果有发现,及时回禀,不要擅作主张。” 莱恩立刻领命离去。 “理查,你带乌尔丁去沐浴洗漱一番,稍后我得带他去觐见国王陛下。” 一进门,洛萨便看到芙琳吉拉,正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长裙,很得意地在般若面前显摆。 尽管后者并不在意她,只是换了个角度,便继续沉浸在小说的剧情中。 看她那认真程度,若说不是在读什么文学经典,而是洛萨加了不少料的爽文版奇幻小说,都没人信。 “啊,你回来了!” 芙琳吉拉蹦蹦跳跳地来到洛萨跟前,掀起裙摆:“你看上面的花纹,是我亲自绣的,怎么样,好看吗?” 她今天把发丝梳成了双马尾的模样,柔顺的刘海覆着额头。 纤瘦的身体,露出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怜惜的感觉。 她穿的黑色丝质长裙上,有类似于小狗的花纹。 洛萨仔细端详了片刻,虽然很难理解为什么要在裙子上“绣狗”,但还是露出赞许的表情:“真厉害,简直栩栩如生。” 他很鸡贼地把“你这狗栩栩如生”,省略成了“栩栩如生”。 果不其然,芙琳吉拉一脸自得地说道:“这上面的花纹,是我们鲜血王庭,采佩什王族的石像鬼徽记,只有王族才能用。” 洛萨轻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带孩子般辛苦。 芙琳吉拉围绕洛萨转了一圈,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凑到洛萨边上,嗅了嗅。 洛萨按住了她的脑袋。 “别跟小狗似的?” 芙琳吉拉惊疑道:“你身上有魔法的气息,有人在你身上下了追踪式的法咒,你遇见什么人了?” “额,一个女巫。” “芙琳,只是追踪法咒吗?没有其它负面效果吗?” 芙琳吉拉摇了摇头:“是个很单纯的咒印,里面留存的魔力也很温和。” “那就暂时先别清除了,有个女巫邀请我们加入集会,她把我们当做是这个世界的施法者了,加入进去,或许会有好处。” 芙琳吉拉有些兴奋道:“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施法者了,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这时,洛萨耳畔响起系统提示音: 您激活了里程碑: 巫师集会:您加入了一个至少存在十名巫师的秘密结社组织。(未完成) 邪恶领主:在您的麾下,至少有五名黑暗生物效命。(3/5) 神圣使徒:在您的麾下,至少有五位神职者效命。(1/5) 三个里程碑,洛萨只是略略看过,便忽视了后者。 抽卡出来的角色究竟是什么,跟他无关,他再怎样努力,也不会增加后两者完成的进度,全靠天意。 倒是巫师集会这个里程碑,看来,加入女巫安娜口中的这个黎凡特女巫协会,已是势在必行了。 此外,模范领地的里程碑,也快完成了。 这得益于洛萨这段时间,暂时免除了各个村庄的税赋,并且还有偿借出了许多农具和种子,堪堪使领地里,一千人都混上了温饱。 但二百富裕人口属实难倒了洛萨。 总不能直接发钱吧? … 洛萨在侍女的伺候下,沐浴过后,穿上了一套丝质礼服,走出了大殿。 乌尔丁依旧是那副面色古板的模样,站在烈日下,一言不发,也不知等了多久。 “等很久了?” “没有。” “下次起码找个阴凉地方等。” 洛萨没有说让乌尔丁进去等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像乌尔丁这种人,让他跟吸血鬼和鬼族同处一室,比要他命还难。 “走吧,我们去觐见国王。” 第八十一章治病 走进那条熟悉的狭长甬道。 提前让仆从通报过后,并得到召见的洛萨,带着乌尔丁,踏入了那间绝大多数耶路撒冷贵族,都视作是国王等死之地的宫殿。 仍旧坐在桌案前的鲍德温四世,看起来精力竟还不错,正用力将自己的印章按在滴落在纸张上的蜡油。 他抬起手,将这张纸递给了洛萨。 他有些惊异道:“任命汉斯·冯·塞戈为司令官?” 鲍德温四世微笑道:“他将骑士团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你却依旧只授予了他掌旗官的荣誉,这并不合情理。” “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做,会使人们觉得你任人唯亲?” “这...” 洛萨点了点头:“的确,我希望大家都认为我是一个公正的大团长,只要他们有才能,我绝不会吝啬于提拔,而不是只想着为自己的属下谋取私利。” “你的做法没错,但连你的亲信,尚且得不到公正的待遇,你又凭什么让其他人相信你是个公正的大团长呢?” 洛萨本想分辨两句,但迎着对方面具下,那双充满智慧的眸子,他也没了分辨的心情。 “我明白了。” “坐吧。” 鲍德温四世,摊开手,示意洛萨坐下,微笑着说道:“这位就是你的本堂神父,乌尔丁先生吧?” 乌尔丁一板一眼地行礼道:“陛下,很荣幸能向您觐见。”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曾于历史上的黎凡特地区,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传奇君主,面色微变,在他看来,鲍德温四世的生命之火,竟已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洛萨开口道:“陛下,乌尔丁是一位神眷者,他并非是巫师,而是掌握有源自于天父的力量,这份力量,能够缓慢治愈一切疾病——所以,我希望您能让乌尔丁试一试。” 他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没有说出乌尔丁没办法根治麻风病的事。 但这也不算是谎言,只要乌尔丁能够帮助鲍德温四世续命,迟早,洛萨会找出挽救他生命的方法。 “神眷者?” 鲍德温四世轻笑道:“乌尔丁神父,若你是为了牟取钱财或是赏赐,我现在就可以赐你十枚大金币,至于治疗,就不必了。” 连女巫都无法治愈麻风病,漫长的绝望,既使鲍德温四世变得坦然,也使他彻底接受了自己将会因疾病而亡的命运。 “陛下,请您相信我。” 洛萨坚定的神情,使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 他依旧不抱有任何希望,只是道:“洛萨,我很感谢你为我的健康费心,作为你的主保人和封君,我珍惜你我君臣之谊,所以我愿意接受你带来之人的治疗,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您请拭目以待。” 洛萨看向乌尔丁,说道:“可以开始了。” 乌尔丁微微颔首:“陛下,请您坐下。接下来,我会向您布道,在这一过程中,会有圣光的力量照耀您——但这并非男爵大人口中的神眷,仅仅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神启,在这一过程中,请您务必不要乱动。” 鲍德温四世看了洛萨一眼,有些无奈道:“呵,也让你死心,我会配合的。” 恍惚间,洛萨竟有种兄长耐着性子,陪着年幼的弟弟玩闹的感觉。 “男爵大人,治疗的过程会很漫长,毕竟,陛下的病由来已久,这段时间,就请您离开房间吧。” 鲍德温四世看向洛萨,眼神中透露出少许问询。 洛萨点头道:“陛下,不瞒您说,乌尔丁神父其实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今天才来到耶路撒冷,如果您信任我,就请也信任他。” “好吧。” 洛萨将一本书,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 “陛下,您是个爱书的人,我恰巧写了一本故事,如果治疗真的有效,就请把它当做是庆祝您重获健康的礼物吧。” 鲍德温四世微怔,点头道:“好,就放在那儿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无条件地信赖洛萨,他甚至没想过,留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在房间内和他独处,于君王而言,是一件何等危险的事。 临出门前。 洛萨又补充道:“陛下,您请提前召见您的那位贴身奴仆,跟他说一声,不然我担心治疗过程中,乌尔丁会因为误会,惨遭横祸。” ... 乌尔姆和他的翼骑兵同僚们很喜欢“巡逻”这个在其余王家骑士眼中,枯燥乏味的工作。 当雄壮的战马承载他们走在大街上时,他总能感受到一双双充满羡慕与敬仰的目光。 这是昔日的乡下农兵,前所未有的经历。 虽然披上罩袍后会显得很臃肿,在烈日曝晒下,时间长了,更是酷热难耐。 但翼骑兵们依旧格外珍视自己的盔甲和坐骑,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打理。 “打听清楚了吗?” “就是他们!” “那天晚上我们打过照面,虽然天色太晚,看得不太真切,但整个异教徒聚集地,像他们这样特征鲜明的异教徒也没几个。” “你回去报信,其余人,盯紧他们,在大人到来之前,不要贸然发起进攻。” “乌尔姆,他们只有十几个人,我们只需一个冲锋,完全可以把他们统统消灭干净。” 其余人也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乌尔姆。 有人嘀咕道:“我知道像大人这样爱惜下属生命的领主太少了,可我们是翼骑兵,勇敢无畏的翼骑兵,怎能连这样一小股敌人,都不敢对付?” 乌尔姆环顾众人,咽了口唾沫,正色道: “不要去想那些个人的得失。正如你们所说——我们是翼骑兵,而非那些自以为是的骑士老爷,对于我们而言,只有贯彻大人的每一个命令,才是最荣誉的行为。” 乌尔姆知道同伴们心中都憋着一肚子火。 许多骑士老爷,甚至是王家骑士团的侍从骑兵,都经常嘲笑他们根本就是一支仪仗队,从未立下过什么看得过去的功勋,也没有多少实战经历。 其实洛萨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倒也不全是因为顾惜手下翼骑兵的安危。 他觉得这些突厥人,既然图谋狼人尸体,很可能掌握有某种超凡力量,不是世俗军队所能轻易对付的。 第八十二章萨拉丁到来 远方的地平线上,尘埃滚滚。 在卡勒堡的城墙上,守军们神情紧张地来回穿梭着。 萨拉丁的大军,就在今早,毫无征兆地跨越了两国的边境,向卡勒堡杀来。 吱咔咔—— 十余名披甲军士用力推动绞盘,将沉重的吊桥立起,浑然不顾就在不远处,还有从城外的村庄里,拖家带口,跑来避难的零散人群。 “求求你们,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 “我们的村子已经被屠戮一空,那些萨拉森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利穆尔,我是你的亲叔叔啊,这些都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亲戚和邻居,求你网开一面,暂缓升起吊桥吧!” 人们挤在城墙下哀求着。 城墙上,有人面露不忍,但没人敢回应他们。 敌人的轻装骑兵队,就在一箭之地外盯着,只要他们敢放下吊桥,这些骑兵就会立刻不顾一切冲上来,抢占吊桥。 守城的军士和征召兵们,如同勤劳的工蚁,他们将打磨掉棱角的圆形石球堆积在投石机旁,这是一种混合式投石机。 只要斩断悬挂配重块的绳索,就能将另一端网兜里的石弹投掷出去。 萨拉森人称这种投石机为狂怒者,并在军队中广泛装备。 城墙上支起了一个个大锅,里面盛满了黑色的火油,只要淋下去,就能轻松烧毁一架攻城梯。 还有人拎着装满沙子和水的木桶,将其堆在城垛前,用以防备火焰的误伤。 板车运送着卡勒堡提前储存的砖石,堆积在第一道城门上方的城楼里。 在敌人攻开第一道城门后,守军便能在城楼里,居高临下向下投掷石块,以阻止敌人进一步打开第二道城门。 不得不说,雷纳德经营许久的卡勒堡,俨然一座坚城要塞,里面堆满了足够上千守军半年使用的物资,绝非萨拉森人所能轻易击破的。 浑身披甲的雷纳德,铁青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他咬牙切齿道:“该死,我就知道萨拉丁肯定会选择卡勒堡作为目标。他憎恨我,将我视作毕生大敌,哪怕放弃耶路撒冷,也想要我的命!” 斯蒂芬妮满脸坚毅,这个女骑士身穿戎装,高大健壮的身躯一点也不比男骑士差:“这是我们的荣耀,雷纳德,我们跟异教徒,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他越憎恨于我们,我们便越是应该感觉到光荣。” 雷纳德哈哈大笑道:“没错,斯蒂芬妮,就让萨拉丁憎恨我吧,我会在此让他的大军铩羽而归,到时候,整个王国都会为我的功绩而震撼。” 笑完了,雷纳德又有些紧张道:“斯蒂芬妮,求援信已经派人送出去了吧?” “嗯,早在斥候报完信的第一时间,就送出去了。” “对了,还要派人去我们那个小邻居那儿,他训练了一支不错的披甲军士,让他的守卫官立刻把所有军队都派来支援。” 斯蒂芬妮疑惑道:“那些约格律斯堡的守军,会答应放弃自己的城堡,过来支援?” 雷纳德很有把握地说道:“他们会知道轻重的,卡勒堡一旦被攻破,他们那座可怜兮兮,只要一阵风就能吹塌的破旧堡垒,根本抵挡不住异教徒的进攻!而只要卡勒堡守住,萨拉森人零散的军队,就算漏进去一部分,也顶多劫掠几座村庄。” 雷纳德站在城墙上,不住抚摸着那冰冷粗糙的岩石。 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一丝红晕:“来吧,萨拉丁,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宿敌,那就让我们堂堂正正来一场大战吧。” ... 城堡外的戈壁滩上。 一座座白色方顶帐篷,坐落于城外的棕榈树林里。 游荡的萨拉森轻骑,已将卡勒堡附近的村庄统统扫荡了一遍,空置出的屋舍,里面都已住满了各部征召而来的士兵。 在树林边上,随军的工匠和仆役正在砍伐树木,组装起一架架云梯,攻城车,攻城塔和巨大的配重式投石机。 在所有帐篷簇拥的最中央,一座格外高大的帐篷内。 一位穿着金色精致鳞甲,头戴黑色包头巾的王者,正坐在镶金的王座上,聆听诸部首领汇报的信息。 这是一个说不上英俊,但也绝非丑陋或是平庸之人的相貌。 他的脸颊很消瘦,上面留有一道据说是山中老人豢养的刺客所留下的伤疤。 在他的背后,是一幅悬挂而起的巨幅地图,在那上面,两条红线宛如锋利的阿拉伯直剑,直插耶路撒冷王国的腹地。 显而易见,这位就是自埃及起始,如今已统一了大部分阿拉伯地区,在拜火教的声势,已不逊于千年帝国的萨珊王朝的阿尤布王朝的君主——萨拉丁。 诸部的酋长和领主逐渐散去。 帐内仅剩下萨拉丁和他的弟弟阿迪勒。 萨拉丁突然想起来什么,询问道:“阿迪勒,卡勒堡就是那个毁约者的领地对吧。” “没错,吾王。” “雷纳德...” 提起这个人,哪怕沉稳如萨拉丁这样的君主,也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厌憎。 雷纳德伯爵,在成为卡勒堡的领主后,曾经做出过一番大事,那就是组织海军,打算南下进攻拜火教的另一处圣地。 以此来向他们勒索大笔的钱财。 这个贪婪,可鄙,无耻之尤,毫无骑士精神的恶棍,素来是很多萨拉森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阿迪勒沉声道:“吾王,三天之内,我必将攻破这座城堡,将那曾经冒犯过圣地,屡次袭击我国商队的恶徒雷纳德的头颅奉上。” “不,只是佯攻就够了。” 萨拉丁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心腹爱将,沉声道:“我的确憎恨这个可鄙可耻的毁约者,但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是收复圣城。” “聚在我旗下的诸部将军,酋邦首领,皆是我以吉哈德之名邀请而来,虽然合计战兵有两万余,但直属于我们的本部兵马,还不到一万之数。” “阿迪勒,我的帝国并非铁板一块,不可在此折损太多兵力,否则,我们甚至看不到耶路撒冷的城墙,就得灰溜溜撤军。” “那位居住在泰西封的万王之王,正等着看我铩羽而归呢。” 萨拉丁常常号称自己麾下有数十万大军。 这也确有此事,但那是分布于整个阿尤布王国,包括各地驻军,只忠诚于当地领主的军队,还有大量的可以征召起来,充当炮灰的民夫在内的总和。 劳师远征,又受补给限制。 哪怕耶路撒冷王国分兵了一多半北上,萨拉丁麾下的三万大军,依旧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第八十三章交易 当詹达尔王子看到骑在马背上,手握骑枪,高声驱散人群的洛萨时,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属下的加齐勇士们纷纷将手放入怀中,那里有他们族中的萨满巫师炼制的野兽之血,只要饮下,就能爆发出超出平时数倍的恐怖力量。 那些背后戴着羽毛装饰的骑兵,手握骑枪,将他们的前路堵死。 后方,则是一个个手握双手斧,身上也不知披了多少层黑魆魆的锁链甲,一眼看去,便觉望而生畏的重装步兵。 洛萨高举起骑枪,指向对面:“束手就擒吧,突厥人,早在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不对劲,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敢动手。” 铿—— 刀剑出鞘。 护卫詹达尔王子的十余名加齐勇士,紧张地做出防御的姿态,但他们很清楚,即使饮下野兽之血,今天也已是必死无疑的局面了。 詹达尔王子突然高喊道:“我们可以谈谈!” 他语速极快,似乎生怕洛萨下一刻就下达进攻的命令般:“狼人的尸体已经被我们分割掉了,对你而言,它已经失去了价值,你就算拿回去,也不可能再充当圣物了。” 洛萨冷笑道:“所以呢?” 詹达尔高声道:“我们愿意掏钱,拿出身上所有的金银财宝,还有我们寄存在住处的坐骑和驮畜!” 洛萨冷哼道:“糊涂!杀了你们,这些也都是我的。” 詹达尔微怔,随即又高喊道:“但你得知道,我们是来自一个仍旧坚守古老传统的突厥部落,我们的萨满巫师,掌握有神秘的超凡力量,这也是我们为何谋取狼人尸体的原因,我向长生天发誓,如果我们拼命,你最起码会死一半人!” 洛萨看向芙琳吉拉。 后者立刻小声道:“的确有奇怪的气息,但有我和傻大个儿在,真打起来,应该也损失不了多少人。” 洛萨稍微权衡了一下,还是道:“如果最开始你们提出交易的请求,或许我还会答应。” “但是,你们选择了偷窃,被发现后才提出交易的请求,如果我这都答应你,置耶路撒冷的法条于何地?我又该如何向威廉大主教这样位高权重的神职者交代?” 詹达尔王子紧张道:“你想怎么样,说句痛快话,长生天的子民从不畏惧死亡!” 洛萨直言不讳道:“得加钱。” 詹达尔王子气恼道:“可我们已经决定要把所有财富都交给你了,难道你还想要我们把自己都变卖为奴,替你卖命吗?”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长生天的子民,是自由翱翔的雄鹰,绝不会屈辱地为你这样的异教徒效力!” 洛萨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甘心道:“再添点,比如魔药配方,或是你们的萨满巫师掌握的神秘学知识之类的?” 詹达尔王子直言拒绝道:“不,不可能,这是只有族中的萨满巫师才知道的东西,我们不可能泄露给你。”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道:“好吧,我以天父的名义发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交出所有的财物,便允许你们离开耶路撒冷。” 詹达尔王子长舒了一口气:“放下武器吧,我听说过这个洛萨,他是个虔诚者,这种人的誓言是可信的。” “噗——” 洛萨循着声音瞪了过去,却发现是芙琳吉拉。 她轻咳了声,掩饰道:“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洛萨派兵押送着他们回到他们下榻的旅店,取来了他们携带而来的皮革,金银币,粗略统计,估计能值个五百枚苏勒德斯,也算价值不菲。 洛萨还特地留给了他们一些钱币,勉强够他们最近几天的食宿费用。 至于威廉大主教因此会有什么下场,他是不在意的。 反正,他是赢麻了。 一具狼人尸体,既换取了声望,又得到了钱财,面子里子都有了。 只有威廉大主教受伤的世界达成! 临别前,詹达尔王子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蒂法’是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替教堂守卫设置的那个什么‘珊蒂区不能没有蒂法’的口令的含义?” 洛萨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他斟酌片刻,开口道:“是古诺斯语,意在强调耶路撒冷对基督徒的重要性。” “我明白了。” 詹达尔王子露出恍然的神情,他说道:“那么告辞了,洛萨男爵。你是个贪财的人,但也是个很有诚信的人,我愿意跟你这样的法兰克人打交道。有朝一日,或许我们还会再见,但愿那时我们不是敌人。” “呵,但愿你那时身上依旧带够了钱财。” 洛萨一行目送突厥人离去。 芙琳有些疑惑道:“再不动手,他们可真跑了!” 洛萨摇了摇头:“已经被榨干油水了,没看见他们只能徒步了吗?把他们都杀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返回城内时。 一个满身黄色尘土的骑兵,纵马驰骋在街道中,他一边飞奔,一边大喊道:“萨拉丁来了,他的大军自东方杀来,快要逼近卡勒堡的城下了。” 洛萨微怔。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翻身跃上马背,语速极快道: “汉斯,你先回骑士团,命令全团成员,无论是军士,采邑骑士还是雇佣骑士,立刻回到各自的岗位和营地,随时准备离开耶路撒冷外出作战。 芙琳和般若,跟我去大殿,雷纳德的求援信肯定已经呈递到御前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在出征大军中,争取更有利的权位。” 原本出征大军的统帅,势必要从太后党的成员中选出,毕竟,他们背后摇旗呐喊的贵族数目实在太多了。 但要知道,太后党的关键人物,卡勒堡的雷纳德伯爵现在就处于敌人的围困当中,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担任统帅的职位。 如果能推举当下留在城内的,威望最高的高弗雷男爵为大军统帅,对他而言,无疑是最有利的。 洛萨前世的记忆中,跟萨拉丁作战的,是已经迎娶了西比拉,坐上了耶路撒冷王国王位的居伊国王。 他的愚蠢以及急于证明自己,压服诸多反抗力量的想法,致使“哈丁一战”,几乎整个耶路撒冷的主力全部沦丧。 足见一个愚蠢的统帅,对于一支军队的破坏力,有多么恐怖。 高弗雷男爵虽然未必多么有统帅才能,但最起码,他能听得进去洛萨的劝谏,被分配的任务,也有挑选的余地。 第八十四章御驾亲征 洛萨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内堡王宫的主殿内。 炎炎烈日,全副武装的翼骑兵们被晒的满头大汗。 乘坐驮马的瓦兰吉卫队,更是早已在半途,就进了康斯坦茨庄园,卸甲休憩。 洛萨自己倒是没什么。 鲜血魔法专精的天赋改变了他的体质,又有般若这个移动小空调跟着,即使同样全副武装,半身甲内还穿了厚实的武装衣,也没流一滴汗。 守门的军士们递上来了装满盐水的陶罐,翼骑兵们接过陶罐,三三两两找了个阴凉处,小口饮水,休息。 身穿蓝色罩衫的高弗雷男爵带着贝利安,凯文骑士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贝利安如今也已被高弗雷男爵册封为骑士,开始接触一些耶路撒冷骑士团的军务。 他的脸上依旧还有少许稚嫩,但比起最初见面时,已经沉稳了太多。 从一个铁匠向骑士,骑兵军官,领主的蜕变并不容易。 这需要大量的时间。 “高弗雷大人,贝利安骑士,凯文骑士。” 洛萨依次和他们打了招呼,并开门见山道:“大人,萨拉丁的大军已经兵临卡勒堡城下,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 高弗雷面色沉郁道:“根据情报,最起码有三万人。萨拉丁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正合萨拉森世界的脚步,他已经统一了整个沙姆,新月沃地北部,也门和埃及,而我们现在却是一盘散沙,还有大半军力调往了北方。” 离开耶路撒冷向北的十字军,实际上只占了耶路撒冷军队的一小半。 但原本应该是北方的骑士团和领主们南下支援圣城,现在却成了截然相反的局面。 此消彼长,耶路撒冷现如今能凑出来的军力,仅剩下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稍多些。 洛萨皱起眉,萨拉丁也只有三万大军,还不算太离谱,耶路撒冷现在应该也能凑出一万多的军队。 如果善用本土作战的地利优势,此消彼长,勉强也算是势均力敌了。 “如果出兵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推举谁做统帅?” 高弗雷不假思索道:“托伦的汉弗雷,或是吕西尼昂的阿马尔里克。” 托伦的汉弗雷,是伊莎贝拉公主,也就是高弗雷男爵曾想为洛萨说亲的那位,玛利亚·科穆宁太后的女儿的未婚夫。 算是爵党在耶路撒冷硕果仅存的一个门面人物。 另外的吕西尼昂的阿马尔里克,这个与先王同名之人,是居伊的兄长,也是耶路撒冷宫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与太后安格妮丝的关系极好,又掌握有耶路撒冷的城防军,是雷纳德离开后,太后党的门面人物。 洛萨思索片刻,冷笑道:“阿马尔里克的可能性更大些,现在两党力量失衡,就连托伦的汉弗雷男爵,都开始跟太后党的成员眉来眼去了,就别指望他们能争个头破血流了,或许,我们两个手握军权的王党,才是他们最想踢出去的对象。” 高弗雷男爵沉声道:“没错,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个上位,对我们而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战场上,被上级打压或是乱命,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干着苦活累活,却又难以得到功勋。 “放轻松些,或许会有转机。”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拍了拍高弗雷男爵的肩膀:“再糟糕的情况,也有我们两个相互扶持。” 高弗雷男爵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走吧,我们先进去。” 此后,陆陆续续有贵族和骑士赶来。 他们相互攀谈着走进宫廷,立刻使这里变得喧嚣像是菜市场一般。 失去了摄政王雷蒙德镇压,宫廷对于他们而言,再无一丝神圣的面纱。 许多来自西欧的新骑士们,满不在乎地对宫廷里的壁画,浮雕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举止粗鲁,神态中也毫无敬畏。 阿马尔里克,这个在耶路撒冷宫廷里,权势滔天的男人,慷慨激昂地大放厥词道:“萨拉丁这个异教徒的魔鬼,贸然进攻了雷纳德伯爵的领地,但卡勒堡被雷纳德经营的很好,我们可以向雷纳德伯爵提供支援,他不可能攻陷这座堡垒。” “没错,异教徒的鲜血,将染红约旦河!” 有人不经大脑便说出了心里话:“让卡勒堡成为一个绞肉机,这样就算城破了,萨拉丁也没有余力再进攻耶路撒冷了。” 洛萨低声道:“呵,阿马尔里克似乎没那么想救援自己的同伙,他打算坐山观虎斗,但我觉得,雷纳德可算不上一头猛虎。” “所谓太后党,不过是因利益聚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罢了,讨厌雷纳德伯爵的人比比皆是,只是碍于他的权位,平时对他阿谀奉承罢了。” 高弗雷男爵对此看得很开。 阿马尔里克虽然是太后的宠臣,但领地并不富庶,拥有的才华和军力都很有限,以雷纳德的张狂性子,是不可能看得上他的。 换言之,阿马尔里克自然也不会真心投效到了看不起自己的雷纳德伯爵的麾下。 作为阿马尔里克的弟弟,居伊第一个举起手道:“我赞同,作为所谓的“死海之王”,外约旦伯爵领,就是耶路撒冷的东部藩篱,耶路撒冷现在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就让雷纳德伯爵好好消磨一番萨拉丁的军力吧!” 洛萨心中感觉有些好笑。 他那个世界里,坐上国王之位的居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转移国内矛盾,是当之无愧的主战派,现在却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果然,决定脑袋的其实是屁股。 “对,没错。” “现在城里最精锐的力量,就是王家骑士团和耶路撒冷骑士团,干脆让这两支骑士团先去支援卡勒堡吧,让我们好好休整一番,等到新兵训练好了,就去与疲惫的异教徒军队打一场决战!”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诸多共鸣。 真正的好战派大多数都参加了北征十字军。 即使是那些渴望封爵与领地的新来的骑士,也同样没有开口请战,没有人是傻瓜,让其他人先消耗萨拉丁的军力,随后自己再上,既安全,又实惠。 “住口,你们这群怯懦之人。” “天父的战士怎能对陷入危难的基督兄弟见死不救,你们简直是背信弃义的犹大!” 有人痛骂道。 贵族和骑士当中,同样是存在心思简单的狂热信徒的,这部分人许多甚至同样处于太后党。 嘈杂激烈的争论声,仿佛要将整个屋顶掀开。 但没人能制得住他们。 阿马尔里克几次大喊“肃静”,却根本没有摄政王雷蒙德那样的权威,盲目模仿,不过东施效颦,小丑一个。 “肃静!” 沉重的权杖,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人们循着声音看去。 原本的嘈杂,逐渐平息了下来。 黑暗中,一个身着华袍,头戴金冠,手握权杖的年轻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银白色的面具下,一双充满威严的双目,冷冰冰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鲍德温四世! 他居然露面了! “这是谁啊?” “住口,这是国王陛下!” “天呐!” 十字军贵族们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许久未理政事,许多人都做好了哪天突然传来死讯的国王,居然在此时站了出来。 “诸位,许久未见,似乎你们连应该如何觐见一位国王的礼仪都忘记了。” 鲍德温四世的语气中,不含半点温情。 他的眼神如寒冰一般。 洛萨率先单膝跪地:“觐见吾王,愿遵从您的意志,如您所想,事事皆然。” 高弗雷紧随其后。 紧跟着,是那些朝圣来的十字军贵族,他们对王权依旧敬畏,不似那些早就习惯了鲍德温四世虚位在上,甚至时常在私底下咒骂,这遭受神罚的麻风病人怎么还不去死的旧贵族。 随后,整个大殿内跪倒一片。 阿马尔里克等人更是一阵瑟瑟,他们对鲍德温四世失去敬畏,是因为他有太久太久没站出来处理政务了。 整个宫廷由太后安格妮斯和摄政王雷蒙德把持。 现在,鲍德温四世重新站出来,所有的权柄,立刻便自动回到了这位君王的手中。 鲍德温四世缓缓来到王座旁,他抚摸着镶金的座椅,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明日一早,诸位皆需统领军队,来我帐下效命,逾期不至,视作背弃神圣的誓言,我将以神圣的耶路撒冷国王之名,对其进行讨伐,所有反叛者,剥夺头衔,处以绞刑。” “是,吾王。” 鲍德温四世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曾于十七岁时,带领八百名骑兵攻破了萨拉丁的三万大军,当时如此,今日亦然。” “洛萨男爵,我的王家骑士团有多少人?” 洛萨站起身,高声道:“四十五名勇猛善战的骑士以及一百一十名披甲的骑兵。” “此外,还有军士有五百,算上新征募的朝圣者新兵,总计一千人。” 鲍德温四世眼神中的温和一闪而过,他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道:“高弗雷男爵,耶路撒冷骑士团有多少人?” 高弗雷连忙道:“三百名骑兵,一千二百名披甲军士,朝圣者新兵有一千五百人。” “朕的两个骑士团,已有四千兵马,阿马尔里克男爵,汉弗雷男爵,你们也必须出这个数目的军队。” 鲍德温四世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 阿马尔里克张了张嘴,有心想拿需要留下足够的城卫军搪塞,可想起自己这些年来从宫廷和城卫军里贪墨的钱财,这张嘴终究还是没敢张开。 他决定待会儿就去寻安格妮斯太后说情。 “如此,大军本部便已有近万,明日,所有收到朕征召令者,皆需于阵前听令,朕将亲率大军,与萨拉丁之异教徒军队决战。” 贵族和骑士们纷纷领命。 有人忧心忡忡,也有人欣喜若狂。 无论如何,鲍德温四世在这关键时刻出现,无疑给整个耶路撒冷一盘散沙的贵族们,添了一个主心骨。 ... 朝会散去后。 高弗雷男爵来到御座前,他的眼眶有些湿润:“陛下,我仿佛回到了蒙吉萨战役前夜。” “那时,您也是如此的英姿勃发…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他一时哽咽。 作为铁杆王党,他对鲍德温四世的忠诚,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高弗雷男爵,我的身体已得洛萨男爵寻来的药物治疗,没有大碍了。” 高弗雷男爵一脸震惊地看着洛萨,仿佛在说:你小子怎么不声不响干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洛萨苦笑着说道:“我原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乌尔丁神父凝重的声音响起:“陛下,您太着急了,治疗还没结束,这会极大透支您的生命力。” 乌尔丁自黑暗的甬道中走出,手握阻魔金剑的国王贴身奴仆,紧跟在他身后。 洛萨不知道阻魔金对本土巫师的克制能力有多大,但对芙琳,般若而言,并没有什么限制效果。 系统世界里的扈从,跟这个世界的超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系。 鲍德温四世摘下面具,那张脸上,竟不似人们想象的那般丑陋扭曲,隐约还能看出昔日的英俊:“此事,我责无旁贷。” 他说着,看向洛萨:“我本想将此重任交付与你,可你既然寻来了医治我的方法,我又岂能继续躺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第八十五章石像鬼之戒 下午,便是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 军队出征,诸事繁琐。 一直忙到傍晚,洛萨才算是清闲了下来。 由于今天恰巧是小斋日,禁食部分肉食,洛萨只是中午吃了顿饭,晚上饥肠辘辘地返回到大殿。 不过伦纳德早有准备,特地准备了一盘鸽子蛋和撒了香料的烤鱼,这大概是某种鳟鱼,剥开焦黄的鱼皮,便会露出雪白的鱼肉,口感还算不错。 这个守卫官不擅长练兵,也绝不是一名具有领导力的人才,但对于“管家”角色的扮演,倒还算称职。 吃过晚饭。 洛萨斜倚着躺椅,眺望着远方。 明天,应该算是他穿越以来,所需面对的规模最庞大的一次战斗了,用战斗来形容都不够贴切,应该说是战争。 而且,是作为一个骑兵指挥官的角色。 他这些天,跟王家骑士团的骑士们相处的都还算融洽,一想到这么多条生命都悬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不过压力归压力,终究不像最开始时那样,会因此而束手束脚了。 芙琳吉拉倒吊在屋顶,雪白的长发垂落,有些不满地嘀咕道:“那个女人还没来吗?大人,她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般若依旧翘着腿看着书。 姿势显得有几分慵懒。 跟芙琳这种一看书就发昏的小熊孩儿不同,她看书时罕见带有一丝书卷气,既不像酣战时的狂暴,又不似平日里的淡然。 这就叫...知性美? 她突然合上书,轻声道:“小蝙蝠,你的感知真的有些差劲,最近,你是不是有些太过懈怠了呢?” 芙琳吉拉“啊”了一声,有些惊异,随即后知后觉道:“呀,她已经来了!对,我说怎么感觉有种烦躁的感觉,像是嗅到了那种陈年老女人的滋味。” “小丫头,对待客人如此出言不逊,你可真是没礼貌。” 烛光摇曳,一片黑斑自墙壁上浮现,并且如墨汁滴落白纸,迅速晕染开来。 安娜一袭红裙,自洛萨身后的阴影中缓缓浮现。 “安娜女士。” 洛萨向她微微颔首。 芙琳吉拉有些敌视地打量着她,眼眶中迅速泛起大片猩红的涟漪。 跟洛萨不同,芙琳吉拉是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威胁感的,这是远比她现在的等级要强出一大截的强大女巫。 就像一个白银选手,是没办法看懂职业选手对线期间的博弈的,他们只会叫嚣着“我上我也行”。 “你的身边竟然有两个女巫...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同样具备神秘力量的超凡者,他们是什么?异教神的神眷者?” 安娜抽出了一张椅子,坐到了洛萨的对面。 般若不动声色的起身,来到了他的身边,从不离手的黑色盾牌上,鬼面浮雕也开始变得鲜活起来。 即使洛萨早就说过,这个女巫大概率不会是敌人。 但面对这样的对手,不提起百分百的警惕是绝对不行的。 “异教神的神眷者,是什么?” 洛萨拧紧眉头:“这世上真有神吗?”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我指的是,除天父以外,其他的神?” 安娜微笑道:“别紧张,作为巫师,若真是个虔诚信徒才是稀罕事——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这世上的确有神,但不是全知全能。” “事实上,异教神并不比巫师高贵,我曾经游历过斯堪的纳维亚和罗斯诸邦,那里蛮荒且原始,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异教神灵,还有巨人和巨龙生活的痕迹,某种意义上,异教神也就是如巨龙这样的强大异类生命罢了。” 洛萨沉默了片刻,询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天父呢?” 安娜抬起头,看了眼拱形的穹顶上,用马赛克砖拼凑出的圣像,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即使有,也不会像经文描述的那样。” “我知道了。” “怎样,考虑好了吗?” 安娜拢起双手,开门见山道:“加入黎凡特女巫协会——或许我们会改个名字,变作黎凡特巫师协会。” 洛萨点头道:“当然是加入,不仅是我,我的两个朋友也会加入,她是般若,我最信赖的伙伴,另一个是芙琳吉拉,算是我的妹妹。” 芙琳吉拉微微挑起眉,有些挑衅地看了般若一眼,明显对对方先被提到有些不满。 “荣幸之至!” 安娜满脸开心:“我是真没料到居然会有意外之喜,好运气果真会眷顾貌美的人。” 她摊开手,一枚枚刻印着红底黄十字,与金色双头鹰的袖珍盾徽显露:“这是协会的纹章,注入魔力后,你就能借此联系到我——也不一定是我,毕竟作为协会的会长,我还是很忙的,但肯定会有人回复你的消息。” “多谢。” 洛萨将两枚盾徽分别递给了般若和芙琳。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我可以免费回答你三个问题。” “回答问题还要收费?” 安娜竖起一根手指:“这算第一个啊,等价交换,是协会的首要原则,协会不会对你做任何约束,同样也不会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洛萨手里把玩着这枚做工精致的袖珍盾徽:“怎么不会,这不就是吗?白得一件具备魔力的道具,转手当黄金卖掉,我岂不是白赚了一笔?” 安娜瞪大了眼睛,半晌,她忿忿道:“问吧问吧,尽管问吧,但先说好,我只在你这儿待一刻钟的时间。” “安娜女士,为何我总感觉这个世界上的超凡生物们,大多跟普通人处于两条平行线?如果是一头巨龙闯进一个人类国度,国王和骑士们又该如何对付他们,难不成还是用阻魔金?” “当然,阻魔金对于魔力的克制效果是极为显著的,同时还有许多巫师与人类领主相互依存,你应该发现,近些年,已经很少有骑士讨伐巨龙的古老传说了吧?” “抱歉,没这种感觉。” 洛萨觉得前不久,还在酒馆里的吟游诗人口中,听说过一队骑士和法师配置的冒险小队,讨伐吞食女子的巨龙的传说。 “啊,这种老掉牙的故事还有人在讲?” 安娜有些无奈:“以前是有这种情况发生的,但近百年来,巨龙的数目越来越少,大多居住在人迹罕见的地方,那些超凡生物除了具备超凡能力以外,同时也是巫师们眼中绝佳的魔药材料,靠近人烟密集的地方的超凡生物,几乎已经完全被清剿干净了。” 洛萨稍出了一口气:“所以,我不必担心有朝一日,我的敌人们派出一支骑乘着巨龙的骑兵,从天而降?” “一支不可能,一只倒是没准。” 安娜耸了耸肩:“谁能说得准呢,这么多年没发生过,不代表它就永远不会发生,不然那些欧陆君主们为何都要豢养巫师?” “我明白了。” 洛萨看向芙琳:“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由芙琳你来好好请教安娜女士巫术上的知识吧。” ... 送走安娜时,已经远远超出了一刻钟的范畴。 巫师们的确像学者更甚于战斗人员。 哪怕是芙琳吉拉这种学渣,也能说出一系列在洛萨听起来,像是天书一般奥妙的施法理论。 而安娜,对于另一个体系的鲜血魔法,自然也产生了深厚的兴趣,这就导致她离开时,还跟芙琳约定要用纹章进行交流。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已完成了里程碑“巫师集会”。 获得奖励:一次新的抽卡机会。 洛萨没有犹豫,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抽卡前还要虔诚祷告,所谓抽卡次数多了,人也就变得麻木起来了。 青色的光芒闪烁。 流光回旋,凝聚于洛萨手心,赫然是一枚刻有狰狞鬼面的金色戒指。 您获得了四星道具,石像鬼戒指。 这是鲜血王庭的皇族,采佩什氏族所传承的道具。 可以在指定区域,召唤出两名吸血鬼卫兵,他们将拥有三星扈从的模板,以及标准成年吸血鬼的战斗力。 吸血鬼卫兵:作为守卫鲜血王庭,比血奴等级更高的真正吸血鬼,它们往往是由所服务的吸血鬼贵族通过初拥的方式转化而来。 它们往往不具备学习鲜血魔法的天赋,而是通过敏捷的身手和吸血鬼“难以被杀死”的特点来进行战斗。 在沉睡时,吸血鬼卫兵负责守护主人的棺椁。 在外敌入侵时,吸血鬼卫兵负责献祭自身,提前唤醒沉睡的主人。 模板: 品质:超凡(四星) 等级:1 亲密度:无 力量:13 敏捷:20 体力:20 耐力:8 精神力:5 天赋:血瀑:吸血鬼卫兵体内恒定有名为血瀑的鲜血魔法,并且以消耗血液为代价,换取维持这一魔法的消耗。 技能:血爆:引爆体内的吸血鬼血液,在顷刻间爆炸成一团具备浓郁腐蚀性的 评价:作为死士的吸血鬼卫兵,从不介意以死亡的代价,来回报自己所效忠主君对它们永恒生命的恩赐。 尽管这往往被旁人视作是邪魔的“蛊惑”。 但“不朽”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芙琳吉拉惊异道:“大人,你怎么把我存放在书房抽屉里的戒指召唤过来了,这东西纯粹就是个装饰品,能有什么用?” 般若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蠢货,对你以前这只是装饰品,但对现在的你——呵,你能打得过几个低等血族?” 芙琳抬高了声调:“傻大个儿,你是不是想打架?别以为你比我厉害一点,我就怕你了!” 洛萨揉了揉眉心。 打吧,打吧,只要你们别让我仲裁,怎么都好说。 抱歉拖了更 今天这两更虽然拖的久了些,但量还是挺大的,加起来有七千字,待会儿稍作修改就睡了,明天还得上班。 上架时间推迟到了下个月一号。所以这个月恐怕真的不能更新太多了,不然免费字数会太多,我又不想上架之后再搞倒v,那玩意儿会拉低均订的。 最后再承诺一句上架肯定爆更,求大家养书的留个心,上架那天最起码给个首订,这对作者而言真的很重要。 球球了!邦邦磕头。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抱歉拖了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出征 洛萨跑到门外透气。 刚推门走出来,就看到汉斯露出尴尬的表情:“大人,我可没在偷听。” “我相信你,不用解释。”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汉斯是个实诚人,肯定是担心他的安全,才特意守在了门边。 “只是任由她们二位打,不会有事吗?” “放心,她们有分寸。” 洛萨突然开口道:“汉斯,在你们那个世界里的条顿骑士团国,如果遭遇巨龙这样的超凡生物的袭击,该怎么做?” 汉斯不假思索道:“攻城弩,魔法,或是强大的圣骑士,应该都能派上各自的用场。” “而且,大人,我们条顿骑士团国也是有巨龙骑士的。” 洛萨愕然:“是这样啊。” 他对这些也是一无所知。 当初设计游戏背景时,许多地方都是空白的。 就比如背景里只是捎带着提了一句美洲大陆,可内里的细节,根本没有填充。 是伊比利亚人横扫八方,还是高卢人雄踞海外,亦或是如前世历史上,盎撒人雄踞北美? 但对于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些自然都是不可能空缺的。 文案和剧情,对于塔防游戏而言,重要归重要,但可以随着后续更新,逐渐完善,此前留白就好了。 看样子,这一部分“留白”,应该是随着游戏衍化为世界,而自动被填充上了。 “唉,第一批六星扈从里,居然没设计一条巨龙,不然就能像权游里的龙妈那样,骑着龙横扫世界了。” 昨日巨舰系统里,高级扈从里,拥有神话生物血统的也不少,虽然没有龙女的存在,但能与之媲美的也有不少。 比如芙琳吉拉,在解锁精英2模板后,所能使用的暴君化,化身成的鲜血暴君,就是不逊于巨龙的恐怖生物。 “今天早些休息吧,明天要行军,还可能遭遇萨拉森人渗透进来的游骑...别忘了,就连一伙沙漠盗团的首领,都能掌握一定的超凡力量,作为拜火教世界最位高权重的两位君王之一,萨拉丁的麾下,也一定会有超凡的存在。” 洛萨很青睐汉斯。 这是他手底下唯一一个可独当一面的人才。 而且,汉斯虽然随着升星,掉了一级亲密度,从崇拜降为了信赖,但那是因为品质提升才导致数值缩水。 说白了就是汇率变了。 而不是汉斯真对洛萨产生了什么意见。 他的忠诚,也是洛萨麾下最值得器重的。 “是,大人。” 汉斯语气微顿,又补充道:“所以大人,你今晚要替我巡视营地吗?” 洛萨恍然,连忙从衣服里掏出印有鲍德温四世私人纹章的委任状:“还是由你来吧,毕竟,你已经被陛下擢升为耶路撒冷骑士团的司令官了。” 汉斯有些惊讶:“司令官?” 在他的世界里,条顿骑士团国也有类似的框架,司令官位高权重,是他此前,毕生都不敢想象的权位。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好好干,你当之无愧的。” 返回到大殿里时。 般若似乎并未真的跟芙琳发生冲突。 后者气鼓鼓地看着洛萨。 洛萨心里咯噔一下。 琢磨了一下,回过味儿来,合着你们两个是在演给我看? 我不盯着,就没打架的必要了呗? 他很生硬地扯开话题道:“芙琳,这枚石像鬼戒指既然曾属于你,那你来教教我,它应该怎么用?” 芙琳没好气道:“注入魔力就好了,但召唤出来的士兵一旦死去,就得等一整天的时间,使石像鬼戒指恢复充能。” “这其实是我们采佩什家族的信物,就像您手上佩戴的纹章戒指一样,主要用来盖戳的。” “你们鲜血王庭还真是财大气粗。”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什么?” “没事。” 洛萨可惜的是,当初为什么没给芙琳吉拉设计一柄厉害的法杖,或是给般若设计一套全身铠甲。 即使她们两个用不上,肯定也是非常不错的宝物。 洛萨虽然已经让马勒斯替般若打造了一套全身铠甲,但这并不意味着铠甲对般若有多大用。 纯粹是若以血肉之躯在敌人堆里杀个七进七出,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 … 第二天清早。 在王家骑士团的驻地。 顶盔掼甲的洛萨,翻身跃上了特地披了一副鳞甲马铠的阿拉伯战马。 具状铁骑,在法兰克人进入到黎凡特地区后,也开始使用,目的是为了弥补萨拉森人的骑射对坐骑的威胁。 但沉重的马铠又会限制骑兵的冲击力,使得主要进行反复冲锋的冲击骑兵,变为了冲进人堆里便要切换近战武器砍杀的肉搏骑兵。 因此,洛萨并未给麾下的翼骑兵们装备马铠。 这种介乎于轻骑兵和重骑兵之间,用骠骑兵称呼更为合适的骑兵。 速度才是翼骑兵生命力的源泉,洛萨已经因无法制作那种最短三米的空心骑枪的问题阉割过翼骑兵的战斗力了。 如果再配上全副马铠,改成具状骑兵,翼骑兵完全是扬短避长,再无特色可言。 洛萨回头看去,十余名翼骑兵亲卫跟在他的身旁。 后面,是排列有序,身穿暗红与白色双色罩袍的王家骑士以及他们的扈从。 和那些朝圣而来的新骑士们不同,王家骑士团的骑士们,是经历过旨在提高组织度的训练的。 他们不会散漫随意地展开冲锋,着装也更为统一。 此后,是经过洛萨队列训练,老兵新兵搀着配置的披甲军士队伍,他们整齐排成两队,跟随骑兵前进。 路旁的基督徒满心欢喜地向队伍挥着手。 “瞧呐,他们是如此的英武,就像是吟游诗人口中,即将前往讨伐恶龙的骑士。” “他们是要对异教徒施以惩戒的,以父之名,杀光那些该死的异教徒!” ps:今天就这一章,请个病假,应该是感冒了,头疼的厉害,上吐下泻,但愿明天醒了能好转。 第八十七章重回约格律斯堡 约格律斯堡。 从城堡最顶部的塔楼上俯瞰大地,一片苍茫,纵横分布的河谷,是约旦河改道留下的沧桑痕迹。 两名轻装骑手掀起的尘埃,正飞速向城堡赶来。 塔楼中的守卫立刻高喊道:“有人来了,或许是大人的信使,准备询问他们的身份,并打开城门。” 约格律斯堡的地理位置是很优渥的,四周一片平坦,如果是大军来袭,根本瞒不过塔楼上的守卫。 只有两个轻装骑手,很显然绝非怀着恶意而来。 守卫官莫德尔穿着红白色的罩袍,疑惑道:“卡勒堡的信使?我们跟卡勒堡可没什么交流,让他们进来吧。” “得益于”洛萨跟雷纳德伯爵间的关系,明明是邻居,但两地的联系和沟通却是甚少。 远离商贸路线的约格律斯堡,也已很久没有外人前来拜访了。 两位信使有些忐忑地走了进来,犹豫了下,还是向莫德尔施礼:“请问,你就是约格律斯堡的守卫官吗?” “没错,说出你的来意,卡勒堡的信使。” 莫德尔一脸冷淡地看着这两个信使,明显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找上他。 两位信使面面相觑。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约格律斯堡,但这里明显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那坚固,簇新的石质墙壁,耸立于顶部,安装有射石机的塔楼。 以及内部,那高耸的堡垒式建筑,还有这座豪奢的全石质领主大厅。 与往昔那座破败小城堡已截然不同。 这座城堡,除了规模小一些以外,装潢,坚固程度,似乎都已不逊于雷纳德伯爵花费了重金打造的卡勒堡。 这说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犹豫了下,信使还是说道:“守卫官阁下,我奉我的主人,尊贵的死海之王,希伯伦与外约旦领主,卡勒堡,蒙特利尔,阿迪尔和塔菲拉的大主保人雷纳德·德·沙蒂永伯爵的之令,要求征召约格律斯堡所有的披甲军士协防卡勒堡。” “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主人尊贵的头衔中,并不包括约格律斯堡男爵?” 莫德尔对此嗤之以鼻。 信使加重了语气:“这是雷纳德伯爵的意志,你要想好了,如果做出错误的决定,只会给你的主人带来麻烦。” 另一名信使怒道:“我们以礼相待,你却如此不识好歹,得罪了我的主人,小心我们派兵来讨伐!” 莫德尔猛拍桌子,怒道:“雷纳德伯爵势力的确很大,拥有数千军力,是耶路撒冷王国最显赫的几位大领主之一。” “而且,他还残忍暴躁,时不时劫掠过往商队,以及和异教徒做生意的村庄——很多领主都怕他。”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约格律斯堡的军队,只听命于我的主人,洛萨男爵的命令,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信使,就是你的主人亲至,我依旧不会更改我的答复。” “是谁敢在约格律斯堡闹事?”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名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巨人,推门而入。 他古铜色的上半身,肌肉如大理石一般虬起,手中提着一柄人头大小的巨锤,恐怖的压迫力,瞬间吓得两名信使呆愣在原地。 “就是你们两个?” 巨人低下头,俯瞰着这两个小不点。 “不,不,不,我们只是跟守卫官大人愉快地进行会谈。” “求,求你了,别杀我,我只是奉命而来。” 似乎是巨人马勒斯的压迫力太强,其中一个只有一米六不到的信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莫德尔冷笑道:“呵,马勒斯大人,辛苦你把这两个可怜虫拎出去,不然,我怕他们两个被吓尿在这神圣之地。” 马勒斯点头道:“愿意效劳。” 说罢,一手一个信使,将他们拎着扔出了门外。 两人连滚带爬,乘上自己的坐骑,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便急匆匆离开了约格律斯堡。 ... 空荡的旷野中。 一支上千人的军队正在缓慢前进。 他们打着黑鹰旗与耶路撒冷十字旗。 红白罩袍将整支军队都渲染成了一个整体。 和北征时不同。 向北方走,沿途到处都是耶路撒冷王国的领地,而且这些都是位于地中海沿岸地区,是黎凡特最菁华的部分,一路可以随时获得补给。 但向东方进军,除在伯利恒能补给一次外,要行军的路程既漫长,又难以寻找到水源。 因此,整支大军被鲍德温四世分成了数支,依次进发,以缓解辎重与后勤压力。 否则,这支将近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很可能还没碰到敌人,就要因焦渴而失去大部分战斗力了。 他们会在蒙特利尔这座城市汇合,随后再整合所有军队,一起向被萨拉丁围困的卡勒堡进军。 洛萨一马当先,和汉斯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他指着前方的村庄,微笑道:“汉斯,这里就是你的封地了,你似乎还没来过这儿?” 汉斯姓氏中的塞戈,就是源自这个村庄。 汉斯有些幽怨道:“不仅没有来过,我还没见过一枚铜子儿的税金落入我的腰包。” 洛萨义正言辞道:“男人有钱就变坏,我管你吃管你喝还管你住,你要钱干什么?除了去嫖,还能是什么?” 汉斯张了张嘴,轻叹道:“大人,您总是有一套能说服我的歪理。” 骑士不在采邑居住,在耶路撒冷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与其在此大兴土木,耗尽钱财修建起一座木堡。 不如将收税的义务委托给包税人,自己进行抽成。 每到收税的日子,包税人(往往由当地的头人担任)就会带着用金钱雇佣的武士,来此征税。 洛萨看向一旁的监察官,询问道:“安德鲁,传说中,萨拉森的宫廷里豢养着庞大的蝎尾狮,还有披着铁甲的巨型战象,我们会在战场上见到他们吗?” 监察官安德鲁·德·波尔蒂摇头道:“大人,我也是第一次跟萨拉森人正面交锋,此前,只打过一些零散小仗。” “您可以询问理查,他虽然是文职,但在骑士团服役的时间比我要更久,或许知道一些消息。” 洛萨招呼着队伍后面的理查过来,重新询问了一遍。 “或许会有披甲战象,但蝎尾狮的概率很小,萨拉森人试着驯服过这种野兽,但从没听说过有成功的例子。” 理查如是说道。 队伍在塞戈村休整片刻,便再度启程。 洛萨派出了乌尔姆作为信使,前往约格律斯堡,他要召集新训练的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加入队伍,顺带把马勒斯替般若打造的铠甲带过来。 第八十八章骑士团,冲锋! 在傍晚的时候,乌尔姆等人,便乘着坐骑赶到了正在一座背风的土丘扎营的军队。 新到来的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们,有些紧张地依次向洛萨行效忠的礼仪,他们将被洛萨编入自己的亲卫队里。 第二天清早。 军队便在此启程。 荒漠中的行军是如此枯燥乏味。 到处都是昏黄一片的景象。 前方,漆黑的浓烟腾转翻滚,直抵云霄。 在半空中盘旋的兀鹫,似乎随时都准备落下,大快朵颐。 “有情况,准备作战!” 洛萨大声下令道。 两名骑士侍从作为斥候,轻装上阵,往前方探去。 骑士们在侍从的服侍下,开始穿戴那厚实的盔甲,军士们纷纷聚在辎重车上,手忙脚乱戴上自己的头盔。 没人能身披重甲在这样的气候下行军。 “最近天气似乎热得有些反常。” 监察官安德鲁一边着甲,一边感叹道:“往年虽然也很热,但今年格外热,你们看,那些河谷都干裂了。” 般若协助洛萨,扣上半身板甲后面的扣带。 随后,洛萨又转而帮助般若穿上那套马勒斯亲手打造,胸口处高高隆起一片的半身板甲。 “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贞德。” 洛萨赞美了一句。 般若微微点了下头,将沉重的铁盔扣上。 再漂亮的女人,穿上这样一副铁甲,也显现不出玲珑的身材了,马勒斯是个实用主义者,对美学的讲究有限。 芙琳吉拉裹在黑袍里,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吸血鬼并不畏光,但不代表芙琳吉拉就会喜欢太阳光,耶路撒冷的糟糕天气,使她恨不得每天都窝在宫殿里。 不久后,斥候们返回禀报:“这是一座已经被劫掠过的村庄,但敌人已经退去了。” 军队才再度开始前进。 士兵们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脱掉沉重的铁甲,但洛萨只是道:“敌人可能还未走远,这里的地势很适合敌人隐藏行踪。” 村庄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那些倒塌的被火焰焚烧成黑色的土墙中央,是木质建筑和家具,被焚烧成的焦炭,里面还冒着火星。 废墟上的空气都被炙烤得扭曲。 “寻找生还者。” “敌人孤军深入,不可能携带俘虏。” 洛萨高声道。 “但是...” 汉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虑。 果不其然,在走过一条小巷时,洛萨看到地上,堆满了一颗颗人头堆砌的“京观”。 墙壁上,用鲜血写出了一行大字——为一百年,你们在耶路撒冷进行的大屠杀还债! 血淋淋的大字,使得许多从没见过这种场景的军士们,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这是异教徒的诅咒,该死,我们会被缠上的!”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着上空盘旋着的秃鹫,打算命令属下把这些死者的尸体扔进火堆中焚烧——他们没时间掩埋尸体,与其让秃鹫们啃得面目全非,不如就此泯灭于火焰中。 这时,他的眼睛突然眯起。 天空中的太阳太过耀眼,使他一开始没有发觉隐藏在秃鹫群中,一个不协调的影子,但现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糟了,那群秃鹫中藏了一只猎鹰!” 洛萨高喊道:“所有人,撤出村庄,准备作战!” 传令兵拿出牛角号角,放到嘴边,发出悠扬的号声。 有些不明所以的军士和骑士,纷纷撤出村庄。 这时,再度派出的斥候们突然赶了回来,有一个胸口还中了一箭,他们高呼道:“敌人还没走远,是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 洛萨急道:“数百人是多少?” “翻过一个小山坡恰巧撞见他们,他们藏在河沟的阴影里,我们来不及数,只知道遍地都是萨拉森人的黑色鳞甲。” “这是一个陷阱!” 洛萨攥紧了拳头,所幸发现的还算及时,若是队伍在此卸下铠甲,休息,或是饮用村庄里水井中很可能被敌人下了毒的水源,整支队伍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似乎也已知道对手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密集的马蹄声响起,一支穿着统一黑色萨拉森风格甲胄的骑兵,如一阵风般自向上延伸的河谷中奔腾而出。 天空中,猎鹰如同箭矢般飞射而出,脱离了秃鹫群,落在了一个萨拉森骑兵的手臂上。 他面露惊异地打量着这支迅速展开阵型,做出迎敌准备的军队,和身旁的同伴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即,整支骑兵队开始散开,向骑士团迫近。 洛萨一马当先,带领翼骑兵,和本部骑士们向前迎了过去。 足足一百余名披甲骑兵带来的威势,立刻就使对方的骑兵指挥官大皱起眉。 莱恩大声呵斥手底下的军士们,将装载着辎重的马车,摆放到身前,充当路障和抵御射击的堡垒。 还有部分军士则依托还未损毁的部分村庄废墟防御,敌人只有骑兵,在村庄这种地形,很难施展得开。 王家骑士团的这些人手一面盾牌的军士,并不惧怕萨拉森骑兵们的骑射,最恐惧的反而是他们毁灭性的冲击。 洛萨已经粗略数清了敌人的数目。 三百! 三百名轻重骑兵! 这绝对不是一支小股部队,而是萨拉丁麾下首屈一指的大臣或是领主麾下的精锐部队。 率领他们的军官,也一定是个大人物。 似乎意识到这根骨头不太好啃,萨拉森骑兵们在不远处停住脚步,开始弯弓搭箭,向这边射击。 敌人的首领面露轻蔑之色。 就算洛萨这边的军士数目众多,但在野战之中,两条腿是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 这些萨拉森骑兵们,数目是洛萨这边骑兵数目的两倍有余,他们很清楚洛萨麾下这些经历了漫长行军路程,疲惫不堪的骑士们,是绝对不可能是己方骑兵的对手的。 矢若飞蝗。 一根箭矢钉在洛萨手中的鸢盾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敌人的骑兵的数目在己方之上,除非先靠骑兵黏住他们,否则后方的军士,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 “芙琳,准备施展群体血瀑,我们必须得冲一波,总是这么被动挨射,对士气的打击实在太严重了。” 洛萨来到队伍前,高声喊道:“这群刚刚屠杀了我们的基督兄弟的萨拉森恶棍,为什么胆敢有恃无恐地向我们王家骑士团的骑兵们展开射击?” “因为他们不畏惧我们,他们知道我们是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在他们看来,我们是绝对不敢向他们发起冲击的。” “但你们真的打算顺从这些卑劣的萨拉森人的想法吗?” “不!” “我们要进攻,杀光这些萨拉森走狗们!” 洛萨高喊道:“没错,以父之名,以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之名,冲锋!” 第八十九章王子 一名下颌上一片光滑的宦官,对萨拉森首领说道:“扎希尔王子,我们太过深入敌境了,是不是该撤退了?” “撤?” “哈里,你被这些法兰克蛮子吓破了胆子吗?失去那根东西,果然使你的胆气也全部沦丧了!” 这群萨拉森骑兵的首领,正是萨拉丁的第三子,扎希尔·加齐,名义上的阿勒颇领主和北叙利亚总督。 宦官面色平静地说道:“扎希尔王子,吾王命我看顾你,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扎希尔轻蔑地看了宦官一眼:“够了,我必须立下足够的功勋,否则阿迪莱·萨伏丁什么时候才会把我的阿勒颇还给我?” 提起自己这个叔叔,叙利亚总督萨伏丁,扎希尔直呼其名,毫无敬意。 “我会证明,我依旧是最值得父亲宠爱的儿子。” 扎希尔拔出佩剑,高呼道:“圣火永燃,至高至大!让这群法兰克人瞧瞧,我最精锐的马穆鲁克禁卫的实力!”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萨拉森骑兵们怪叫着,如一阵黑色飓风般狂奔而出。 这些从古拉姆奴隶中优中选优,装配了精良鳞甲,锁链甲,骑乘着从天竺购入的马瓦里战马的精锐骑兵,远非昔日被十字军骑兵打得落花流水的古拉姆骑兵所能媲美的。 他们自小习练武艺,是扎希尔麾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他相信,即使比不上父亲萨拉丁的马穆鲁克亲卫,也绝不是这伙法兰克骑兵们所能比拟的。 洛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汉斯紧握着系有黑鹰燕尾旗的骑枪,头盔下,一双瞳仁已然化作了野兽的竖瞳。 后方,手持系有燕尾旗和方旗的骑士们,高声嘶吼着。 “冲锋。” “以王家骑士团之名!” “以父之名!” “以耶路撒冷之名!” “杀光这些萨拉森狗崽子。” 骑兵们喊出的口号各异,口音也千奇百怪,甚至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像野兽一般咆哮着,用以宣泄心中紧张的情绪。 黑色的骑兵,和红色的骑兵宛如两道浪潮,在大地上相对奔涌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拍在一起,掀起血色的惊涛骇浪。 洛萨只觉噼啪的响声不绝于耳。 他不知道是什么砸到了自己的头盔上,是箭矢,还是风沙中夹杂的石子,面罩下,他的呼吸变得极为粗重,像是风箱。 近了。 更近了。 洛萨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迎面冲上来的骑兵,那狰狞的面孔,被风沙吹得粗粝不堪的皮肤,以及黝黑杂乱的胡须。 砰—— 洛萨手中的骑枪,硬生生将对面手握圆盾的马穆鲁克骑兵撞飞了出去。 他的脚还搭在马镫上,身体后仰,跌落在地面,迎接他的,是无数马蹄的践踏,只一瞬间便送了命。 洛萨缓缓调用体内的魔力,滋养着手臂上的酸痛。 紧跟着,是下一个敌人。 锋利的萨拉森直剑刺出,角度刁钻,正对准了洛萨的脖颈。 唰—— 黑色盾牌宛如利斧,直接将刺出这把直剑的马穆鲁克骑兵的手臂斩断。 身披铁甲的般若,骑着战马,宛如洛萨身后的幽影,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罕有能突破她防御的。 嗖—— 洛萨蓦然抬起盾牌,一根强有力的箭簇“夺”的一声钉在上面,锋利的箭头抵在他握盾的手指上,传出一阵剧痛。 若不是戴了副链甲手套,他的手指恐怕已经被箭头切断了。 敏锐的野兽直觉,使他立刻便锁定了那名正抽冷子向自己射冷箭的萨拉森骑兵。 他的甲胄明显与旁人有异,簇拥在他身边,没有一同展开冲锋的护卫,更是彰显出了对方非同一般的身份。 他高喊道:“汉斯,般若,掩护我!” 随即,他丢弃了已经开裂的骑枪,拔出马勒斯亲手打造的武装剑,向那名骑兵冲去。 砰—— 一柄铁锤突破了般若的防御,直接砸在了洛萨的头顶。 洛萨只觉脖颈上的压力骤增,铁盔的下沿重重砸入凹陷的肌肤中。 铁器相交的碰撞声,使他整个大脑都是一片昏沉。 洛萨抬起手中的盾牌,铁锤再度砸来。 洛萨手中的盾牌连同握盾的手臂重重向后砸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在定住心神的第一时间,便拔出剑想要还击。 但紧跟着,一柄骑枪便扎穿了那人的胸膛,将其搠倒在地。 洛萨能够看到,乌尔姆的背影,羽饰因高速奔驰,齐刷刷向后展开。 越来越多的翼骑兵冲了上来。 作为骠骑兵,他们冲锋的速度,要比洛萨这匹没来得及更换的披甲坐骑更快。 扎希尔惊异地放下手中的牛角弓,道:“这個法兰克人的首领和他的亲卫们真是勇武!如果俘虏了那些羽饰骑兵,不要杀他们,要让他们加入我的马穆鲁克。” 身旁的宦官再次劝谏道:“大人,我们还是撤吧,以您尊贵的身份,不应卷入如此险恶的恶战!” 扎希尔高傲地拒绝了奴仆的谏言:“不,我是萨拉丁的儿子,荒漠中的雄鹰,叙利亚的主人,我从不畏惧战斗!” “他想要与我一战,那便来吧!” 他举起手中的直剑,吼了一声,便带着一队保护他的亲卫,向着宛如一把锋矢,正在凿穿马穆鲁克骑兵队的洛萨冲去。 从天空中往下看,能清楚地看到黑色的浪潮,正呈现出一种包围的态势,将红白浪潮裹挟在其中。 萨拉森人两翼的轻骑,正向村庄冲去。 这些轻骑负责迟滞十字军步兵对骑兵的支援,否则一旦在两支骑兵对冲过后,失去了冲击力的马穆鲁克骑兵,很可能陷入十字军军士的重围。 在这种状态下,或许马穆鲁克骑兵依旧能打出一比一的交换比,但拿精心培养的骑兵跟从踏上训练场到登上战场最短甚至只要一星期的步兵做交换,哪怕是打出一比十的交换比,都是扎希尔所无法接受的损失。 后方,骑士团的轻步兵也展开了射击。 洛萨没有特地训练弓箭手或是弩手,但骑士团招募的新军士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亚美尼亚,信仰使徒教会的山民。 除长矛和盾牌两样主武器外,他们还携带有祖传的投石索,这种古老但却实用的武器,射程最高能达到两百米。 他们跃出自己的掩体,快步向前冲出几步,甩动投石索向敌人的轻骑投射出拳头大小的碎石。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只装备皮甲的萨拉森轻骑,就有好几个被砸得头破血流,跌落战马。 身披重甲的莱恩和莫德尔,手握战斧,一人带领一队瓦兰吉卫队,高喊道:“随我冲锋,杀光该死的异教徒!” 下一刻,原本还在掩体中的十字军军士,便如潮水般向敌人前来迟滞的轻装骑兵迎击而上。 第九十章战争! 战场的局势逐渐混乱起来。 对于绝大多数骑兵指挥官而言,在下令骑兵展开冲锋之后,剩下的事情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视界狭小的披甲骑兵们,根本不可能做到随时观察汉斯手中的军旗。 许多手持系有方旗和燕尾旗的骑枪的骑士团骑兵,在冲出战场,发觉眼前豁然开朗后,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跟萨拉森骑兵交错而过。 方旗和燕尾旗,是高卢骑士用以区分正式骑士与侍从的标志,所以才有了“剪掉燕尾”这一册封骑士的礼仪。 但对日耳曼骑士而言,就没那种讲究了。 洛萨杀穿了敌阵,浑身浴血。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后方原本没准备冲锋的敌人首领,连同其亲卫,已然向着自己这边杀来。 “来得正好!” 洛萨喜道。 “芙琳,群体血瀑!” “收到!” 芙琳吉拉笼罩在袍子下的双手,扣在一起,低声诵念起古特兰西瓦尼亚的咒语。 洛萨等人,连带已经有些疲惫的坐骑,体内血液都开始飞速流淌,心脏因高负荷而砰砰跳动,他们只觉现在浑身上下精力无限。 “随我冲锋!” 洛萨高喊了一声,也不管众人有没有听清,便再度一马当先,向着敌人冲去。 在战场上,动作远比声音更能展示自己的命令。 连羽饰上都沾满血迹的翼骑兵,还有其余部分跟随洛萨冲到这边的十字军骑士,都纷纷跟着洛萨再度发起冲锋。 此时此刻,洛萨也无暇顾及刚刚那轮冲锋,己方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但他能够察觉,翼骑兵中少了好几个熟面孔。 这场仗,我一定要赢! 距离敌人越发近了。 洛萨和麾下的骑士们,宛如一群野兽,硬生生撞进敌阵。 ... 莱恩和莫德尔挑选的冲锋时机,绝对是最合适的机会。 他们分别带着一小队瓦兰吉卫队充当前锋,身先士卒,鼓舞着披甲军士的士气。 这些身披多层链甲,手握双手斧的重甲步兵,根本不是萨拉森轻骑的骑弓所能伤害到的。 眼看着在瓦兰吉卫队的率领下,那些披甲军士们已经快要冲上前,围困那些刚刚和十字军骑士们厮杀过的马穆鲁克重骑。 这些轻骑原本想依托弓箭的压制,使骑士团军士们留在营垒后的计划破产,只好抽出骑矛和直剑,向骑士团军士们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马穆鲁克重骑吃掉对方的骑兵之前,拖延住骑士团的军士。 哪怕是为此,牺牲掉自己。 “去死吧,狗崽子!” 莫德尔瞅准了机会,避开了眼前这名萨拉森轻骑的骑矛,矮着身子,挥动双斧,将其坐骑的双腿狠狠斩断。 顷刻间,人仰马翻。 那名轻骑刚落到地上,就被一拥而上的十字军军士用长矛扎成了筛子。 另一个想要效仿他的瓦兰吉卫队,一个不慎,被一把骑矛顶翻在地,但片刻后便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 “围上去,围上去,一定要缠住那些萨拉森人的重骑,不能再给他们冲锋的机会了!” 莱恩发出嘶哑的咆哮声。 许多十字军军士们也开始拼命了。 他们很清楚,失去了骑兵的他们,在马穆鲁克重骑这种既擅长骑射,又具备毁灭性的冲击力的骑兵面前,只有等死一途。 必须支援自己的骑兵队伍! 瓦兰吉卫队们一個个俨然是一具具陆行坦克,他们战斗技巧娴熟,互相之间配合默契,根本就不是这群萨拉森轻骑们所能对付的了存在。 那些披甲军士们排成零散的小方阵,如林的枪阵刺出,不断推进着,这些萨拉森轻骑根本没办法阻止他们的冲锋。 很快,披甲军士便跟敌人的马穆鲁克重骑接上战了。 他们用长矛将一个个失去腾挪余地的骑兵搠下马,立刻便有手持短剑的军士按住跌落的骑兵,扯掉他的头盔便是狠狠扎下。 有个军士满脸欢喜地刚戴上从马穆鲁克骑兵手中夺来的尖顶盔,便被一名冲锋而来的马穆鲁克骑兵刺穿了胸膛。 这些马穆鲁克骑兵们很清楚自己正在被十字军军士分割包围,开始有意识地主动抱团后撤。 只要稍微给到一些机会,这些精锐的奴隶骑兵,依旧不是这些掺杂了大量仓促训练出的新兵的披甲军士们所能对抗的存在。 ... 前方。 随着洛萨麾下的骑兵,与扎希尔王子的亲卫碰撞在一起。 一个个骑兵被敌人手中的骑枪捅翻坠马。 这时就能看出洛萨麾下的翼骑兵们,跟这个时代的骑士们相比,具备怎样的优势了。 动作更灵活,战技更娴熟。 他们收割敌人生命的速度,甚至给一些马穆鲁克骑兵们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在此战过后,他们是如此回禀萨拉丁的:“那些戴羽饰的恶魔,动作是如此灵敏,他们甚至不佩盾牌,在马背上能娴熟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但他们那些明亮照人,甚至像是能反射出强光的镜面的甲胄,又是如此坚不可摧。” 洛萨浑身浴血,终于杀至敌人首领身旁。 看着对方满脸惊愕的表情,他狠狠一剑劈落,经血瀑强化的力量,直接将其掀翻了下去。 “别杀他,他是尊贵者!” 宦官尖锐的嗓音响起,发出的,赫然是带有高卢宫廷强调的纯正法语。 洛萨一脚将他踹翻,武装剑抵在对方的喉咙前:“让你的属下立刻停止抵抗,否则,我就砍断这位‘尊贵者’的脖子!” 倒在地上的扎希尔满脸不甘与愤怒:“不可能,要杀就杀!作为萨拉丁之子,我是绝对不会向你们这些可鄙的法兰克蛮子投降的!” 他根本想不通,明明自己在跟宫廷教习切磋时,都能大占上风,甚至得到不少人的夸奖。 但怎么可能在眼前这名法兰克人首领的面前,竟像个小孩子一般,败的如此荒唐可笑? 洛萨微怔:“是萨拉丁的儿子?哪一个?” 宦官说道:“是扎希尔,吾王最宠爱的小儿子,你可以用他换来高昂的赎金,但请您务必不要伤害他!” 叮—— 系统的提示音,应声响起。 你正式参加了一场王国级战役,交战双方为:阿尤布王国和耶路撒冷王国。 你隶属的阵营为:耶路撒冷王国。 在本次战役中,你目前做出的贡献度为:500,目前居于第三位,次于雷蒙德伯爵,和雷纳德伯爵。 战役结束后,将视战役胜利与否,以及伱所做出的贡献度,结算奖励。 第九十一章损失惨重 烈日炎炎。 战场上充斥着血腥味。 倒毙的战马与浮尸,引得天空中盘旋的兀鹫,仿佛遮云蔽日一般。 洛萨用库尔德语说道:“宦官,替你的主子命令他们停手,否则,我会把他们统统杀光,我们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了!” 宦官神色淡然,似乎对自己陷入如此险境并无多少忧虑。 他毕恭毕敬低头行礼:“您大可以如此去做。” “因为我无权命令王子的亲卫,也没有义务帮助王子殿下挽救自己手下唯一一支还支持着他的武装。” 一旁的扎希尔脸色剧变。 的确,阿勒颇和北叙利亚,现在都处于萨伏丁的手中,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兵源地,如果再失去这支忠于自己的马穆鲁克亲卫,那他就彻底成了一个空头王子了。 到时候,别说向上争取王位,就是拿回自己的领地都将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他连忙喊道:“我会让他们停手,法兰克人的首领,我们立刻罢战言和!” 洛萨冷笑:“罢战言和?” “你搞错了,我要的是无条件投降!” 扎希尔尖声道:“不,不可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你想趁着我的属下们放下武器后,把他们统统处决,这是你们法兰克人办的出来的事!” 洛萨语气肃然:“我以鲍德温国王的名义发誓,在你和伱的属下放下武器投降后,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只要萨拉丁付出赎金,我就会把你们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此时,局势已经彻底倒向己方。 但这位扎希尔王子麾下的马穆鲁克亲卫,的确是骁勇非常,每跟他们多战斗一秒,就有更多的骑士团士兵阵亡。 再这么打下去,骑士团必定会元气大伤,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估计就只能看戏了。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不介意把他们都杀了——毕竟,屠村的血债,还需偿还!” 见扎希尔还在犹豫。 洛萨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乌尔姆,把这个萨拉丁的儿子给我绑起来,余下的人,随我继续作战!” 血瀑的效果还未结束。 他打算杀个痛快! 正好他马上就要升级了。 去他妈的仁义道德,真到了这种惨烈的战场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胸臆中的戾气,恨不得立刻掀起一场大屠杀! “不,不,我同意了。” “我会让他们放下武器!” 扎希尔的脸色灰败,原本心中的傲气,已经尽数沦丧。 “但愿,你能如约行事。” 他大喊着向自己的亲卫发号施令:“命令所有人撤退,到那边的土丘上等待我的命令,不要再跟这群法兰克人作战了。” 他说罢,周围还想冲上来救援自己主子的马穆鲁克骑兵,毫不犹豫,开始有序撤退。 扎希尔提醒道:“法兰克人,你也该命令自己的人后撤了,我赌上神圣之火和萨拉丁之子的荣誉发誓,我会遵守约定,不会令他们逃跑,但我不愿我的卫队因此而遭受无端的屠戮,以免使你我的荣誉都被蒙羞。” 洛萨点了点头。 如果扎希尔选择直接命麾下的马穆鲁克骑兵放下武器,双方手底下那些已经杀红眼的人,可不会顾忌这些命令。 随着号角声响起。 双方的零散战斗逐渐结束。 马穆鲁克骑兵们井然有序撤出,反倒是一些杀红眼的骑士团骑兵,仍旧怒吼着想要冲杀。 拿破仑曾说过,两名马穆鲁克骑兵,一定能胜过三名高卢骑兵,但一千個高卢骑兵,必定能胜过一千五百名马穆鲁克骑兵。 这句话是用来形容马穆鲁克骑兵个人武艺勇猛,组织度却低下。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截然相反。 跟训练有素的马穆鲁克亲卫比,洛萨麾下的骑士,在个人武艺上和士气上都要超出一些,但组织度却要差出一截。 “打扫战场,统计伤亡。” 洛萨对一旁的汉斯说道:“去履行你司令官的职责。” “扎希尔王子,现在你可以命令你的属下们,前来受降了,我会约束我的部下,不会使他们骚扰你。” 扎希尔王子长叹了一口气:“好。” 他将食指和拇指放到嘴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声,下一刻,天空中盘旋的兀鹫群中,一只神骏的猎鹰便俯冲而下。 扎希尔看向宦官:“哈里,把我的纸笔拿来。” 他语气微顿,又对洛萨说道:“我会分别写两封信,一封给我的属下,命令他们投降,另一封给我的父亲,恳求他能付出赎金,把我和我的部下们赎回。” “用库尔德语写,写完之后我要看一遍。” 洛萨警告道:“别耍花样,也别想着让你的父亲派出大军来围剿,我保证,在这之前,我会亲手杀掉你们!” 扎希尔苦笑道:“我的父亲,是拜火教世界最伟大的王,他怎会因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落入敌手,就派出一支大军深入敌境来救呢?” 洛萨点了点头,对身旁的乌尔姆等人说道:“乌尔姆,你带三名翼骑兵,寸步不离地‘保护’我们的扎希尔王子,不许任何人接近,哪怕是我们的人。” 王家骑士团的狂信者虽然比较少,但洛萨也不敢保证,就没有像雷纳德那样的,宁肯违背誓言,放弃赎金,也要杀死异教徒的人。 这不是疯狂。 一场战争下来,双方早已是仇深似海。 ... 接下来,王家骑士团在村庄附近的绿洲中安营。 战场已被打扫干净,骑士团军士们正在挥动铁锨,打算让自己的同袍入土为安。 出乎洛萨的预料,他的做法并没有任何人表露出不满。 在战场上,洛萨带队亲自冲杀,一锤定音的英勇之举,已经征服了所有骑士团成员。 这一点,在他在伤兵营中巡视的时候,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多伤兵哪怕是断掉了一只手臂,依旧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向洛萨致意。 “如果乌尔丁在这儿就好了。” 洛萨心中暗叹。 随即又意识到,即使乌尔丁在,他的精神力也支撑不了他救治多少人。 看到一个“随军神父”的举动,洛萨忍不住唾骂道:“他已经失血过多了,你们还要割开他的伤口放血,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我警告你们,别用那种不靠谱的放血疗法,翼骑兵连队教导你们的战场急救术,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水源就在旁边,立刻取给我煮开水消毒!” 洛萨走出营地,汉斯适时走来,面色沉痛。 洛萨询问道:“统计出来了?” “嗯,大人,我们总计战死了一百五十人,其中有三十六名骑兵,十二名骑士,伤者要在这个数字上再翻一倍。” “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呢?也包括在里面吗?” “是的大人,翼骑兵损失了四人,瓦兰吉卫队没人战死,只是有两个受轻伤的。”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战争,使人变得蔑视生命。 如果换作以往,洛萨最痛恨那些屠戮弱小的人。 但这次,他的脑袋里根本就没想过要血债血偿,哪怕扎希尔王子刚刚才下令血洗了一座村庄——或许是因为这里并非自己的封地的缘故。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洛萨有些无奈道:“汉斯,我不是毁约者...最起码,这次不是。” 汉斯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震惊,随后又道:“大人,我理解您的顾忌,毕竟我们损失了这么多,总要得到一些弥补才行。” “你能理解就好。” 洛萨攥紧了拳头。 第九十二章勇敢者洛萨(二合一) 耳畔,一只只苍蝇嗡嗡作响。 洛萨用面罩掩住口鼻,浓郁的血腥味和腐尸味,令人作呕。 遍地都是萨拉森人的尸体,他们被剥去了衣甲,身上赤条条的,连一些贴身的织物都被军士们掠走了。 四分五裂的尸体断截面,蚊蝇密密麻麻趴在上面,随着一只只秃鹫落下,又一哄而散,爆成一团黑雾。 汉斯感慨道:“我以前的教官曾说过,苍蝇是死者对生者的报复,生者杀死死者,死者孕育苍蝇。” “你的教官是弗雷德里希骑士?” 洛萨若有所思道。 汉斯有些惊讶:“您竟然知道?” 洛萨回忆着说道:“弗雷德里希骑士是个很厉害的军官,尽管他的个人武艺有限,但他训练新兵,鼓舞士气的本领可不差。” 说白了,这就是个纯光环类扈从。 但这种能对一支军队产生增益的扈从,往往個人武艺已经不再重要,更何况他还擅长训练新兵。 洛萨转头吩咐道:“安德里亚斯,派人把那些萨拉森人的尸体都焚烧掉。” 这个曾经做过骑士贴身男仆的第一代领民,如今也转职成了一名英勇的翼骑兵。 安德里亚斯疑惑道:“大人,在拜火教的信仰中,死后尸体被焚,是能回归神国的,我们真的要对他们如此宽宏吗?” 洛萨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举,其余十字军的队伍就在我们后面,我担心把这些尸体曝尸荒野,会孕育一场瘟疫。”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作为翼骑兵,你应该也知道什么叫做‘细菌’。 我已经受够了那些‘庸医’,明明敷上消炎的药草就能治愈的伤势,他们偏偏要砍掉一整条腿,明明是受钝器击打而头痛,他们却认为魔鬼侵入了里面,要拿十字架钉入他们的颅骨。” “这到底是杀人还是救人?” 汉斯有些愤慨道:“翼骑兵们教授他们的战地急救知识,被那群人嗤之以鼻,要我看,就该把这些庸医统统赶出我们的队伍。” “那就做吧,回去之后,就把他们统统赶走!” 洛萨冷声道:“这些仗着医生身份,对我的命令不屑一顾的人,都该剔除我的队伍。” ... 前方,那队马穆鲁克们全副武装,站在小山坡上。 见洛萨一行人靠近,为首的马穆鲁克用高卢语大喊道: “我的主人在你们那儿?” 洛萨点头道:“没错。” “我们会遵从主人的意志向你们投降,但我必须提醒你,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同样拿不到。” 洛萨皱起眉:“你想忤逆伱主人的意志?” 忤逆主人的马穆鲁克,将会失去自己所有的政治信誉。 现在还不是马穆鲁克们已经结成军事与政治集团,甚至能左右朝政的时代。 马穆鲁克首领大声道:“不,当然不会,主人的意志就是我们的生命。” “我们会付出与我们人身等价的财富,但别指望我们会乖乖走进你们的俘虏营,因为我们很清楚,如果我们这样做了,我们主人的安危反而更加无法得到保证!” “可以。” 洛萨点头表示同意:“或许你们不信,但我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坑害你们的性命,既然你们愿意提前拿出赎金,我也愿意接受。” “按照赎金,我们至少应获得与你们身上全套武器装备与战马等值的金银,也就是说,每一名具装骑兵,获得” “每一名轻装骑兵,获得二十枚苏勒德斯,每一名具装骑兵,我要一百枚苏勒德斯——你们现在还剩下一百五十人对吧?” 洛萨狮子大开口:“凑个整,我要一万枚苏勒德斯金币,或等价的银币,珠宝,战马。” “不,你这是在敲诈!” 马穆鲁克队伍中,立刻被这恐怖的数字炸开了锅。 “一个贵族的赎金往往也才一千枚第纳尔银币,你怎敢喊出如此离谱的高价?” 马穆鲁克首领气道:“就是把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来,也不可能凑出这个数字。” “一千枚第纳尔银币的前提,是让你们空着手离开,但现在很显然,你们不会交出身上的武器装备,辎重,坐骑。” 洛萨寸步不让道:“这是合理的开价,如果不是和你们的主人达成了协议,我会在战场上把你们统统杀掉,到时候,你们身上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的战利品!” “再继续打下去,你们也将蒙受巨大的损失,这并非是你对我们的恩惠!” 洛萨冷冷道:“你们已经违背了扎希尔王子的命令,我慷慨地答应了你们的要求,但你们却得寸进尺,连一笔钱都不愿交出,你们是在玷污你们主人的声誉,将他置于违背以圣火和萨拉丁王的荣誉发下的誓言的境地。” “想想看,扎希尔王子若是回去了,该怎么看待你们这群不够忠诚的‘马穆鲁克’?” 马穆鲁克们低声交谈了一阵。 片刻后,为首的那人高喊道:“我们实在没有这么多的钱财,也不可能放弃甲胄,武器和坐骑,那样跟进入你们的俘虏营中也没什么区别了,若你想要违背誓言,我们不会有任何反制的方法。” 这一次,他的语气软化了不少。 洛萨皱起眉,盘算着一万枚苏勒德斯的确有些离谱,便道:“那就八千枚,这是最低数字,若是再低的话,你们就去背负违背主人的意志,且使主人蒙受毁诺的恶名的罪过吧!” 马穆鲁克们又商议了一阵,为首那人喊道:“可以,我们会在日落之前凑出这笔钱,送到你们的营地之中,但我要警告你们,必须保护好主人的安危,否则我们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向你们的军营发起决死冲锋!” “没问题!” 洛萨很爽快地答应了。 战争,虽然惨烈,但果然是来钱最快的一种方式。 八千枚苏勒德斯金币,靠收税的话,相当于约格律斯堡上百年的税收了。 ... 傍晚时分,马穆鲁克们果然派出了一队人,从骆驼上抬下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把它们搬进了洛萨的营帐中。 掀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金银器皿,钱币和宝石,许多东西无法估价,若是丢系统商城,估计是换不出八千枚金币的。 但那是因为系统商城本来就黑的缘故,若是慢慢去卖那些宝石和金银器皿,而不是只取其贵金属价值,八千枚苏勒德斯金币,应该绰绰有余。 马穆鲁克们信守承诺,洛萨自然也投桃报李,慷慨答应了他们想要觐见自己主人的要求。 此外,洛萨还命人散布出回收战利品的招牌,让那些军士和骑士们,将那些不方便携带的战利品统统拿到一处营帐中去兑换钱币。 而洛萨则回收入系统商城,换取上面刻有他头像的金银币,抽取十分之一的“火耗”,换给他们。 洛萨倒也不是图那点“火耗”,纯粹是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会大大拖慢骑士团行军的步伐。 此外,增加这种印有他头像的金银币流通,也能大大增加他的声望。 忙完这一切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汉斯走进营帐中,笑着说道:“大人,您知道吗,骑士团的军士们私底下给您取了一个绰号。” 洛萨饶有兴致道:“什么绰号?悭吝者?” 系统商城是真的黑,洛萨也担心自己给出的回收价,会使军士和骑士们感到不满,但他若是知道那些随军商人们开出的价码后,肯定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当然不,一个是慷慨者洛萨,还有一个是勇敢者洛萨!” 洛萨有些惊喜道:“哈,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中世纪领主们的绰号,可不都是褒义词。 比如秃头查理,口吃路易,胖子阿马尔里克(耶路撒冷先王)。 中性一点的,就是长腿爱德华,红胡子腓特烈。 洛萨能获得“勇敢者”和“慷慨者”的称号,足以证明,他此时在骑士团内的声望,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 傍晚。 耶路撒冷城外。 一座座军帐宛如白花,盛开在荒凉的戈壁滩上。 大部分十字军已在今天接连出发,明日,就是最后一批了,也是鲍德温四世的本部兵马,由高弗雷男爵统帅的耶路撒冷骑士团。 在最中央的王帐中,铺着软和的羊毛地毯,墙壁上悬挂着精致的织花帷幔,镶嵌花纹和阻魔金线的桌椅上,摆满了精致的东方彩瓷。 鲍德温四世倚靠在椅子上,罕见摘下了面具,单从表面来看,他的面目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只是身体上的畸形,仍没得到改变。 在他的对面,高弗雷男爵正手持黑棋,与他对弈。 “高弗雷男爵,我想将希伯伦从雷纳德伯爵的手中剥夺,赐予洛萨,他的封地实在太贫瘠了,想要成长为王国柱石,恐怕很难。” 高弗雷男爵皱眉道:“恐怕不行,除非卡勒堡被攻破,不然雷纳德伯爵没有明显的罪责的情况下,想要剥夺他的领地,会有太多人反对了。” 鲍德温四世提出了一个假设:“若是将伯利恒封给雷纳德,与希伯伦置换呢?” “这或许行得通,但前提是洛萨男爵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勋,否则也很难服众。” “唉。” 鲍德温四世长叹了一口气。 乌尔丁的治疗,给他残破的生命中重新注入了活力,搭配王室御医的香薰疗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逐步恢复健康。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年幼时便能接受这样的疗法,而不是那些庸医们提出的“灌肠”和“放血”,或许现在耶路撒冷的局势,将大为不同。 但这时,耶路撒冷的局势,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烂摊子。 他的敌人,是那些十字军将领们,顽固守旧的贵族,来自欧陆的,不知天高地厚,野心勃勃的新来者,独立的军事修会骑士团,以及那些满脑子阴谋诡计,争权夺势的教会神职者——此外,还有那最强大的敌人,雄才大略的埃及雄鹰萨拉丁。 “高弗雷,让贝利安来我帐下听令吧,我将封他为持旗骑士,或许,他能从我这儿学到一些东西。” 高弗雷惊喜道:“谢陛下!” 鲍德温四世的双眼依旧平和,但里面,却压抑着一丝急躁,耶路撒冷,如今就和他一样,俨然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他能够引以为心腹的人,仅高弗雷男爵和洛萨两人罢了。 他正迫切希望增加王党的实力。 ...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洛萨已经带领骑士团,赶到了蒙特利尔的城外。 蒙特利尔并非魁北克的蒙特利尔。 而是一座位于外约旦伯爵领的沙漠城市,是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为了维系补给线,于此修筑的城市。 所以,这里带有浓郁的西欧城堡的风格,而非耶路撒冷那种欧式,阿拉伯式与犹太式统一的混合风。 在城市最中央的高地上,一座由泥土和砖石堆砌的高耸城堡巍然伫立,将近七十年的风吹日晒,使这座城市的墙壁,也显得破败斑驳了起来。 “有军队!” 塔楼上,守卫们惊恐道:“是萨拉丁的大军来了吗?难道卡勒堡已经被攻破了吗?” “不是火焰旗,是十字军旗和黑鹰旗!” 守卫脸上的惊慌,迅速被兴奋所取代:“援军来了,太好了,是我们的人,立刻通知大人,准备迎接。” 洛萨一行,很快就被迎进了城内。 这座城市的守卫官,是雷纳德伯爵的继子,也就是斯蒂芬妮女伯爵和她的前夫的儿子,同样叫作汉弗雷。 就跟阿玛尔里克既是先王的名字,也是宫廷首相,安格妮丝太后姘头的名字一样。 “洛萨男爵,我听过你的名字,你解决了那群沙漠中的蝗虫,如今还不计前嫌,率先带领王家骑士们赶来支援,真是令人敬佩!” 汉弗雷满脸恭维道。 “我跟雷纳德伯爵本就没有什么矛盾,又哪来的不计前嫌呢?” 洛萨满脸真诚的笑容:“我的军队在城外,撞上了一支萨拉森骑兵,损失惨重,如果汉弗雷爵爷能同意我们在此划出一片地界修整,并给出给养,集团再好不过了。” 汉弗雷的脸色微变:“损失惨重啊…” ps:还有一章,补昨天的。 第九十三章芙琳的忧愁 卡勒堡城外。 在萨拉森人最中央的营帐中。 萨拉丁此刻正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中的信。 “王家骑士团的洛萨男爵...” 萨拉丁轻声呢喃着:“这是谁?为何我此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阿迪勒思索了一下,便给出答案:“据说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维尔纳的儿子,被那位麻风王引以为心腹。” (前文把阿迪勒和阿迪莱·萨伏丁误认为两个人了,已修改。 “萨伏丁”是对阿迪勒的敬称,就像萨拉丁本名也不叫萨拉丁,取的是十字军对“萨拉赫·迪尼亚尔丁的简称”一样。) “是那个家伙的儿子啊。” 提起维尔纳,萨拉丁的印象还是颇深的:“看来扎希尔还是很走运的,居然能从那個偏执者的儿子手下保存性命。” 萨拉丁轻咳了一声,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虽然不像鲍德温四世那样病入膏肓,但纵使有一支庞大的宫廷御医,依旧处于一种病恹恹的状态。 一名黑人宦官将盛有冰饮的酒杯递给二人。 萨拉丁一饮而尽,将酒杯丢到了黑人宦官手中的托盘上。 他的语气中隐含愤怒: “扎希尔...我曾劝告过他,要远离杀戮,不能沉湎于此,养成痼(gu)疾。因为鲜血只能招致更多的杀戮。” “但他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将最信赖的内侍赐予他,也没能规劝他,使他返回正道,他实在令我失望。” 阿迪勒低声道:“吾王,要我带军杀进敌境,将扎希尔解救回来吗?” 萨拉丁摇头道:“不,不必,付赎金就够了,维尔纳虽然是个偏执的疯子,但却是个讲信誉的人,他的儿子肯定也一样。只要付了钱,扎希尔会被放回来的。” 他沉默片刻,又询问道:“阿夫达尔在北方打得怎么样?有没有违背我们当初制定的计划,轻率冒进?” “没有,大王子正以我的身份,秘密主持北方军务,我的老对手雷蒙德伯爵,肯定想象不到跟他交手的,根本就不是我。” 阿迪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情:“凭借这一点,大王子可占了不少便宜。” 萨拉丁点了点头:“塔基丁还是老样子吗?” 塔基丁是萨拉丁的侄子,也是一位天才将帅——当然,这个头衔前或许应该加上“曾经”二字。 “是的,他在开罗遍地搜罗妓女享乐,我上次遇见他时,他的眼窝深陷,肚子上满是肥肉,我很怀疑他是否还能提起刀剑。” 阿迪勒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痛其不争的无奈:“我训斥过他,也打骂过他,但我走后,他立刻又我行我素起来。” “阿迪勒,打完这一仗,你就回去做埃及总督吧,让塔基丁到我帐下听令,他的确是太不像话了。” 于萨拉丁而言,埃及虽然富庶,但不过就是头产奶的奶牛,一棵不断共给他军队的摇钱树——大马士革,才是萨拉丁眼中最重要的领地。 ... 在蒙特利尔所有的公共澡堂里,今天,都是人满为患。 慷慨者洛萨为他的士兵们付了一大笔钱,所有骑士,军士和后勤人员,都能于此享受一整天的沐浴,食物和酒水。 而洛萨自己,则带着自己的心腹们,享受最里间的一处私人浴室。 浴池里升腾着迷蒙的蒸汽。 洛萨将身体浸泡在热水中,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 汉斯泡在水里,有些感慨道:“嘿,这位汉弗雷爵爷也真是现实,听说我们要在蒙特利尔修整,而不能立刻出战,迎击萨拉丁,就拿各种托词来搪塞我们。” “难道他不知道我们击败的那支萨拉森骑兵,就是在劫掠他的领地吗?” “知道,但未必在乎。” “如果在乎的话,这位汉弗雷爵爷就该带着自己麾下的骑士,出城去迎击扎希尔王子的军队了。” 一旁的莫德尔冷哼道。 洛萨皱起眉,道:“算了,总算他还愿意为我们免费提供补给,这就已经算是尽了他该尽的义务了。” 洛萨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 “对了,不必将我们俘获了扎希尔王子的事情告知汉弗雷,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会横生枝节。” 洛萨不知道这位汉弗雷爵爷受他那继父的影响究竟有多深,但他可不敢赌。 毕竟,扎希尔王子开出的赎金,可是足足两千枚苏勒德斯金币,而且,洛萨也不愿和萨拉丁结成死仇。 ... 另一边的浴池内。 雾气朦胧。 般若漆黑的长发披在如白玉般洁白的背部,连日的奔波,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污痕。 她只是安静泡在水中,池中的水温便开始迅速下降。 芙琳拢起双腿,光溜溜坐在大理石砖上。 她将披散的白色长发用麻绳系起,几根调皮的发丝湿哒哒贴在她的脸颊上。 “般若,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芙琳吉拉的语气,罕见的没有攻击性。 “什么?” 般若有些诧异。 这还是芙琳吉拉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芙琳吉拉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道:“我感觉我们失宠了,大人有好久没给我们讲故事了,他晚上往往很久才回来,回来之后也是一头栽在床上,连跟我们说的话都少了。” 般若语气平淡道:“大人是将军,是领主,是未来的君王,怎可能将事情都耽搁在陪你这种日常小事上?” “呵,什么陪‘我’,也包括陪‘你’!” 芙琳吉拉嘲讽道:“别说你就不在乎,你就这么装下去吧,越这样,大人就越不会在意你,把伱忘得远远的,以后若是有了新人,就更不把你当回事了。毕竟你能干什么?除了保护大人的安危,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后面?” “你以前还是个将军呢,可你既不能替大人指挥军队,又不能像汉斯那样,把一切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这些天,大人跟汉斯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多,汉斯以前可只是个一星!” 般若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大人若需要我,我便跟在他身后,若不需要我,我便远远待在一旁。我能做到的,仅是不给大人添麻烦而已。” 芙琳拔高了语调:“我做不到!我就要给大人添麻烦,就要大人陪着我,为我讲睡前故事,就要大人凡事都想着我,有钱了第一时间为我恢复实力。等到后面,就算有了新的妖艳小贱货,也永远把我捧在心尖上!” 般若张了张嘴,没说话。 芙琳将手指伸入池水中,那里的水早已一片冰凉。 浴室里的雾气,也逐渐散去。 芙琳有些得意地说道:“瞧吧,你根本就没你说的那么大度!” 般若站起身,将曼妙的身材展露在芙琳的面前,一米八的高大身躯,以及那胸前的伟岸,如阴影一般悬在芙琳的面前。 芙琳的语气弱了些:“你,你想干嘛?恼羞成怒了,还想打我不成?” 般若摇了摇头,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道:“好看吗?我的身体?”芙琳立刻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切,就这?” 般若加重了语气:“我说认真的,既然想跟大人加深关系,就该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了,正如你说的,不能总是等着大人来找我们。” 芙琳苍白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一丝红晕,她结结巴巴道:“不,不,这也太快了,不能这样。你太狡猾了!” 般若嘴角微微翘起。 她伸出手,轻轻抚住芙琳的下颌:“所以,你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对吗?” 她不再理会芙琳吉拉,披上浴衣,向外走去。 “等...等一下。” 芙琳吉拉急忙道:“不许的,你绝对不能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这太过分了,这是犯规的你知道吗!” 留给她的,是般若头也不回的曼妙背影。 第九十四章恶魔与天使 在蒙特利尔的街道上。 巡逻的士兵们满脸羡慕地看着喧嚣的公共浴池:“不愧是‘慷慨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请属下洗澡的大团长!斯科特,你看到没,中午的时候,酒馆的侍者,把以‘车’计的麦酒和烤肉送了进去,他们就这么吃喝到现在!” 戴着白色缠头布同伴感慨道:“是啊,如果能给那位洛萨男爵当差,可比在汉弗雷爵爷手底下整天晒太阳,吃沙子舒坦多了。” “据说这支王家骑士团的人,刚刚击败了那支劫掠了塔菲拉的萨拉森奴隶骑兵,真是提气!” “真的假的?” 卫兵惊异道:“之前,那伙奴隶骑兵绕着蒙特利尔城耀武扬威,汉弗雷爵爷和那些往日里趾高气昂的骑士老爷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被这支军队给击败了?” “还能有假?” “你不知道我诚实者约翰从不说瞎话的吗?” 那人便绘声绘色开始描述偷窥到的景象:“我可是亲眼见到他们的队伍里,载了满满当当的萨拉森式鳞甲和破损的刀剑。” 同伴若有所思道:“也对,那位洛萨男爵手底下的人,进城的时候,一个個杀气腾腾,罩袍上满是血迹,明显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可我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位洛萨男爵?” 那人为了显示自己消息的灵通,跟同伴大肆吹嘘了起来:“嗨,实话跟你说吧,我叔叔的邻居的妹妹的丈夫,就在这位老爷的手底下当兵,要我说这位洛萨男爵,跟那些酒囊饭袋的贵族绝不是一码事...” 这时,有人高喊道:“快来人呐,卫兵,卫兵快过来!又有人死了!” 两名卫兵面面相觑,之前还大肆吹嘘的诚实者约翰,立刻压低了声音道:“等等,先别过去,最近城里离奇死了不少人,要我说,肯定是那口枯井里的恶灵干的,咱们等它老人家走了,再过去装装样子得了...” 斯科特面露犹豫:“这怎么能行?” 约翰双手一摊:“怎么不能行?抓恶灵那是神父们干的活,跟我们这些大头兵有什么关系?” ... 人满为患的公共澡堂里,此时挤满了一个个刚泡过澡,神清气爽的军士们,他们聚在一张张条形长桌旁,推杯换盏。 骑士老爷们在澡堂的最里间,有特供的,在水井中泡过的冰镇葡萄酒喝。 而军士们就只有麦酒了。 “听说没,这次洛萨老爷要册封一批骑士,我这次连杀了两个萨拉森骑兵,你说老爷会不会提拔我?” “你在想屁吃,老子杀了三个都没敢做这种梦!” “你个狗东西,哪杀了两个?老子跟着斧卫在前面冲锋的时候,伱小子正撅着屁股,拿刀去撬死人嘴里的金牙!” 一群人笑骂着,吹嘘着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 如果把他们口中的战绩加起来,这个数字恐怕能达到惊人的一千之数,扎希尔麾下所有的骑兵加起来也才三百出头。 这时,坐在里间的军士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静谧,就像会传染一样,迅速笼罩了大半座澡堂,有人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了?” 咕咚。 旁边的同伴咽了一口唾沫,喃喃自语道:“天父在上,这是哪来的漂亮的女人?” 只见般若和芙琳吉拉一前一后,从里间走出。 般若罕见地没有戴面纱,她穿了件白色武装衣,手中握着那柄黑色盾牌,高挑的身材,完全遮住了跟在后面的芙琳吉拉。 “她好高啊,这是我见过最高的女人。” “太漂亮了,漂亮的我都有点心慌,这简直就是地狱的魔鬼!” 这个时代,魔鬼的形象往往极美,因为他们需要诱惑凡人。 天使的形象则大多丑陋不堪,因为他们使人敬畏恐惧。 军士们窃窃私语。 有人压低了声音道:“看那副黑色盾牌,天呐,我随主人冲锋的时候,清楚记得她在战场上,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一个全副铁甲的奴隶骑兵给掀了下去。” “她…她就是大人身边的那位铁骑士?我原先就觉得她的甲胄有些怪怪的,原来真是个女人!” “不可能吧,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厉害的女人?” 一个翼骑兵满脸肃然道:“都管住你们的眼睛,这是一个神秘的女巫,跟大团长关系亲密,你们应该都知道,冒犯一个女巫的下场该有多恐怖。” 翼骑兵们这次在战场上也打出了威风,原先还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一战之后,就连那些高傲的骑士老爷们,也不得不承认,翼骑兵在战场上的表现,要胜过他们许多。 场中安静了下来。 许久,才有人嘀咕道:“难怪大团长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找老婆,如果魔鬼是这副模样,我也选魔鬼,而不是天使。” 骑士团的军士和骑士们看得双眼发直,但没人敢上前打招呼,或是搭讪。 在跟萨拉森骑兵的战斗中,般若仅一人,便杀死了将近二十名训练有素的马穆鲁克骑兵,战绩仅次于汉斯。 “铁骑士”的绰号,在骑士团已是无人不知。 若非她的职业是重装铁卫,每次升级的属性点大部分都自动加在了耐力和体力上,还受到坐骑的限制。 给她足够的时间,一个人杀穿敌阵不在话下,洛萨愿称她有霸王之勇。 汉斯虽然同样是防御类扈从,但他的职业定位是重装战士,这就使他的属性更为全能,清杂时效果更佳。 但若是两人对战,胜利者只可能是般若。 般若没在意那些目光。 她在公共澡堂的屋檐下停住脚步。 追的很辛苦的芙琳,险些没刹住车,撞到般若的背上,气恼道:“你又怎么了,傻大个儿?” 般若凝视远方,轻声道:“你没察觉到吗?有一种特殊的气息。” 芙琳吉拉拧紧眉,抽动了下鼻翼:“好臭,是什么?” “不知道,像是恶鬼,但又散发着浓郁的火气,或许是这个世界独有的某种的灵体——你去解决掉它吧。” 芙琳吉拉有些愣神:“为什么是我去?” 般若很自然地说道:“因为我要保护大人,汉斯这只小狼人,不擅长对付这种灵体。” 第九十五章日间妖灵 望着芙琳吉拉飞一样远去的背影,般若嘴角含笑,今天一天她脸上的笑容,得比往常一个月都多。 洛萨的脚步声在般若身后响起。 “芙琳呢?” “出去玩去了,不用管她。” “嗯。” 洛萨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他还在考虑擢升骑士的名单,这一仗,莱恩和莫德尔立下的功劳不小,肯定要提拔的。 此外,乌尔姆和安德里亚斯这两个表现出众的翼骑兵,也可以考虑晋升为骑士。 只是骑士团也有几位英勇作战的侍从,且他们效忠的骑士已经战死,洛萨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们招揽到麾下,成为真正的自己人。 “我们去找她吧。” 她指向不远处的街巷,战争似乎并没给这座城市带来多大的影响,短胡须的希腊人,东方化的拉丁人,日耳曼人... 人们络绎不绝走在里面。 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料和熟食的味道。 有些穿着红白罩袍的王家骑士团的军士,已经被吸引了过去,并且很快跟那些欧洲运来的流莺谈起了价格。 酒精和女人,是浇灭战争创伤的重要法宝。 洛萨缺失了后面这一环,自然会由这些刚刚发了一笔战争财,钱包鼓囊囊的十字军军士们自己来完成。 但般若指的方向,赫然跟芙琳离去的方向截然相反。 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趁这个机会,我们逛逛街吧,为你效命这么久,你还没送给过我礼物。” 洛萨有些讶异地看着般若。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迎着他的眼神,丝毫不感觉心虚地问道:“怎么,不行吗?” “当然可以,只是有些惊讶,这算是咱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洛萨自然答应。 “只是得先戴起面纱,不然恐怕得引起混乱。” “好。”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街巷里。 蒙特利尔作为曾经十字军东征的物资中转枢纽,后来又转变为耶路撒冷王国与东方诸酋邦进行贸易往来的重要贸易节点。 它的规模并不小,常住居民有将近一万人,其中有相当三分之一的异教徒。 听起来这個数字似乎并不多,但要知道现如今,巴黎和伦敦才有多少人? 两万? 或是三万? 最多也就这个数字了。 在整个西欧,人口能够达到五万的城市,都是北亚平宁的城邦,连教宗所在的教皇城,也就三万人出头。 征服了西帝国的蛮族们,虽然武德充沛,但似乎并不擅长治理国家,往昔繁盛的七丘之城,已经远远被她的姊妹城——君士坦丁堡抛在了身后。 这个时代,萨珊的泰西封,阿尤布的开罗,都有五十万人口。 东帝国的君士坦丁堡最多,有六十万人口。 更遥远的东方的开封城,据说人口更是超过了百万之数。 至于耶路撒冷。 这座城市虽然常住人口仅有三万,但络绎不绝的朝圣者,使这座城市的人口数经常翻个倍不止。 在北征十字军还没离去时,人口甚至接近了十万之数。 洛萨和般若停在一座神龛前。 这种宗教建筑也糅合了东方的风格,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舞台的布景。 在圣枝主日,神职者们会分别拿着十字架与棕榈树枝,绕城一周后汇合于此,并向天父祈祷。 必须承认,耶路撒冷的教会,种种习俗也跟西欧的公教会有了显著的区别。 西欧文明,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和东方文明交融着。 洛萨心中有些感慨,这时代,不少十字军士兵们已经开始说起阿拉伯语了,他们之中,甚至有不少人都已不吃猪肉。 多民族间的通婚,也已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这一点,虽然深受那些新到的朝圣者们的抵触与不屑,但洛萨却觉得是好事。 如果自己未来能掌握这座王国,一定要把这些各种各样的民族,统统揉成一个,在漫长的通婚与语言上的同化后,他们将不分彼此。 前世,哈布斯堡的前辈们已经证明,多元帝国,最终只会落得个裂开的下场。 “前面那座就是雷纳德伯爵在蒙特利尔的宅邸了,据说那里有配套的花园和喷泉,彩绘的天花板和大理石地砖。我如果能拥有这样一座城镇就好了,如果是在非战争状态,一年能收取的商税,就够我维持麾下的所有军队了。” 洛萨有些羡慕道。 “如果你想要,我们就抢下这座城市好了,大不了跟萨拉丁合作,后续抵达的十字军,没可能在艰难跋涉后,攻破这座城市。” 洛萨摇了摇头:“我不打算背叛鲍德温四世,而且...也没这种可能,王家骑士团的士兵们,更忠诚于国王和天父,这不是我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 “走吧,这条街都是卖皮货的,小心别踩到脏水,我们去那边,我看到金器店的招牌了。” 洛萨和般若穿过小巷,来到一条更繁华的街区。 这里的店铺比起之前要更考究一些,人烟也更密集。 洛萨在金器店前止步,皱起眉。 他看到金器店的招牌上,刻有一个醒目的t字标志。 这代表这家店铺的收益,将有一部分捐献给圣殿骑士团。 还有其余的某些符号,例如anna,就代表这家店铺的收益,将有大部分捐赠给圣安娜大教堂。 一些虔诚,但又没有虔诚到愿意直接捐钱给教堂的信徒,很乐意在这种店铺消费——而洛萨自然选择拒绝。 “都是些抬高价格的促销手段,倒不是怕贵,主要是拿这种当噱头的金匠,手艺往往都不怎么样。我们最好找一家希腊人开的店铺,或许能买到拜占庭风格的首饰。” 看着洛萨认真思索的模样,般若嘴角又抑制不住微微上扬:“好啊。”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响起:你的五星扈从,吸血女妖芙琳吉拉,击杀了一只“日间妖灵”,你的里程碑【猎魔人】进度增加至2/3。 洛萨愕然。 他迷茫地看着般若,疑惑道:“芙琳吉拉不是去玩去了吗?” 般若一脸淡然地扯谎:“或许是在玩的路上,恰巧撞上了一只妖灵。” 习惯面无表情的她,断然不可能露出心虚的表情。 ... 十分钟前。 幽深的小巷里。 两具倒伏在地上的尸体,遍体鳞伤,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般,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找不到了。 其中一具尸体,就趴在小巷不远处,只差一步就要逃离这个险地。 斯科特剧烈喘着粗气。 “诚实者”约翰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骂道:“我就说先别过去,这下好了,咱们两个正撞上那只恶灵杀人的场景。” 斯科特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我也没料到这世上,竟真的有恶灵存在,而且还能在白天出没。” 两人躲在角落里。 看着外面那只,足有两米高,舌头伸出老长的恶灵。 它穿着一件枯朽发黄的白色纱衣,那条长舌上,密密麻麻生满了倒刺,尸体上的伤痕,就是这条舌头上的倒刺刮出来的。 第九十六章猎魔人里程碑 啊—— 两声凄厉的尖叫贯穿了整条巷子。 悬浮在半空中的丑陋恶灵,蒙在枯朽脸颊上的干皮,缓缓扯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 恐惧,是恶灵最甜美的食粮。 这种往往因婚前暴力行为而死,盘踞在死亡之地附近的恶灵,死前的怨憎与痛苦,促使它再度从亡者世界返回。 “不,不要!” “滚开,畜生!” 两名巡逻兵大声尖叫着,他们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但普通铁器,只是穿过恶灵的身体,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 “吵死了。” 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在两人心底响起。 抬眼看去,对面的屋檐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裙袍,晃荡着两条洁白小腿的少女。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叫,我就顺手把你们也一起解决掉。” “说来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正午时分出现,体内蕴含着如此浓郁火气的恶灵,是这个世界的特产?” 她低声呢喃着两個人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原本正准备对两人下手的日间妖灵,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女那姣好的容貌——如果我当初有这么漂亮,是不是就不会被这样对待? 嫉妒与怨恨,使她几乎是立刻放弃了都已送到嘴边的食材,向少女扑去。 斯科特高喊道:“小姐,快跑,这是一只恶灵!” 约翰破口大骂道:“蠢货,别管她了,快跑!” 他从地上爬起,迈动因恐惧而有些麻木的双腿,拼命向外跑去。 少女翘着双腿,一晃一晃的:“呵,还挺善心的嘛,放以前,我可能会许你一个为王庭服务的血奴身份,但现在可不行。” 一道火柱从日间妖灵的口中喷出。 仔细看去,赫然是那条日间妖灵口中的长舌,那一根根锋利的倒刺上,正萦绕着熊熊烈焰。 “真恶心。” 芙琳吉拉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那火焰中,散发着宛如腐肉般的恶臭。 她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真是令人作呕的味道,不要弄脏了我的新衣服,这可是大人替我买的!” 砰—— 长舌洞穿了墙壁和屋檐。 少女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了。 日间妖灵有些不解,它生前,也从未接触过什么超凡力量,哪里知道一个看上去分明就是普通少女的人,竟还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我在你后面,蠢货。” 日间妖灵猛然回过头,看向背后。 跟在洛萨身边看着时不同,芙琳吉拉的战斗状态下,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血色,她的嘴角,两颗精致的尖牙刺破有些苍白的嘴唇。 一对蜿蜒的红色魔角伸出,一层薄薄的血雾,弥漫在小巷中。 “要赶紧解决掉你,回去找大人了。” 她悬浮在半空中,张开手,一根中间蕴有一条血丝的骨刺,穿透了她的掌心,宛如一把锋利的长剑。 日间妖灵发出了一声充满恐惧与愤怒的尖啸,猛然扑向芙琳。 但她并未躲避,只是轻轻挥落骨刺。 下一刻,血色的光芒充斥在小巷里。 等到光芒敛去之时。 日间妖灵的身体一寸寸凝固,变成宛如石像般的灰白色。 随即轰然坍塌成无数碎片。 ... 在城堡顶部的平台。 从这里,能够俯瞰到整个蒙特利尔城,狭窄弯曲的小巷,雷纳德伯爵最喜欢居住的宅邸,教堂和一座座街头的神龛。 妓院和澡堂,花园及喷泉... 还有干裂的昏黄色土地,以及那条因旱季而流量暴跌的约旦河支流。 汉弗雷爵士身披骨螺紫的披风,双手按在平台边沿的粗糙岩石上。 身后,满头白发的年迈奴仆,有些疑惑道:“汉弗雷爵爷,我们这么怠慢那位洛萨男爵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汉弗雷冷笑道:“就这种态度对待他最合适不过了,跟那群萨拉森骑兵拼了个两败俱伤的他们,短时间内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他对我们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奴仆有些犹豫道:“还有,城里这段时间,每天都在死人,据说是闹鬼...不用提醒洛萨男爵吗?” “不,他死了最好。按照惯例,他死去后,麾下的军队,该由我暂时统帅,那的确是一支精锐,不该留在这种暴发户一般的小男爵手中。” 汉弗雷爵士面对阳光站立,他的眼睛因炫目的强光而微微眯起,明明照得很亮,却带有一层显而易见的阴翳。 “卡勒堡,为何还没被攻破?萨拉丁,你可真让我失望。” 他身后的奴仆,立刻低下了头,提醒道:“爵爷,这种话怎能说出口?” 汉弗雷微笑道:“说就说了,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我那蠢笨鲁莽的继父,也不知给我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到现在也不愿给我一片封地,万一哪天再给我添个弟弟妹妹,我盼着他死有什么不对?” “好了,伱退下吧,时刻监视好这位洛萨男爵和他麾下的骑士团,不要让他们闹出事来。” ... “芙琳?” 洛萨匆匆赶来。 芙琳吉拉回过头,眼神中的猩红,迅速消退,变成一片澄澈。 蜿蜒的红色魔角消失,她迅速抓了抓有些凌乱的白色长发,随即便带着哭腔呼唤道:“大人,我在这儿。” 看到芙琳吉拉毫发无伤,洛萨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就是想为您分忧罢了。” 芙琳吉拉扑到洛萨怀里,在洛萨肩膀上蹭了蹭并不存在的泪珠,鬼鬼祟祟地露出头,看着洛萨身后的般若,做了个鬼脸。 洛萨有些惊讶,他拍了拍芙琳的后背:“这次多亏你了,猎魔人的里程碑需要猎杀魔物,这种日间妖灵也算作其中的一种,但还差一个,你只发现了这一只恶灵?” “大人,我可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你居然都不关心我?” 洛萨有些敷衍地摸了摸她的头:“关心,当然关心,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打完之前那场仗,他把芙琳和般若都升到了三十级,实力跟以前相比,已大为提高,洛萨可不认为一只恶灵就能对芙琳造成多大的威胁。 之所以匆匆赶来,还是打着为防万一的主意。 般若低声道:“把刚才那两个卫兵抓过来问问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诞生恶灵的,如果有,就不会只存在一只。” “好。” 洛萨率先向巷子外跑去。 芙琳吉拉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般若,匆匆追了上去。 般若沉默了片刻,抬起手中的黑色鬼面盾牌,上面的鬼面浮雕顿时张开嘴,猛吸了一口。 地面上的白色碎石间,一个半透明的女人幻影,迅速被抽出,向鬼脸浮雕的嘴巴里飞去。 恶灵的遗骸,对于鬼面盾牌,可是大补之物。 第九十七章赠地 ps:犯了个低级错误,猎魔人里程碑已经完成了。 第一只是阿韦拉多。 第二只是汉斯解决的狼人。 第三只就是芙琳解决的日间妖灵,前文已修改。 ... 巷子口。 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席地而坐。 斯科特有些懊悔道:“我们不该跑的,那位小姐还在里面。” 约翰一脸无所谓道:“你看她的穿着也知道那是位高贵的贵族小姐,你拼了命救了她——你的父母谁来养?” “再者说了,刚不是有人急匆匆跑过去吗,看那穿着,应该也是两位贵族,他们如果能对付恶灵,也用不着咱们两个,如果对付不了,咱哥俩上去也是再搭两条命。” “咱们这种人,就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大头兵吧。” 巷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行人走出小巷。 斯科特有些惊喜道:“小姐,你没事?” 贵族少女摆了摆手:“当然没事,只是区区一只小恶灵,已经解决掉了——多谢你的关心,好心的小伙子。” 这位贵族小姐很无所谓的跟身旁的骑士老爷低声说了几句话。 骑士向他们走来:“日安,两位勇士,我是约格律斯堡的领主,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洛萨·冯·哈布斯堡。感谢你对我的...妹妹的关心,我想问伱们几个问题。” “您就是洛萨男爵?” 约翰有些激动道:“您尽管问,我们只要有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您。” “关于这只恶灵,你们有什么了解的吗?” “我好像知道一些。” “好像?” 约翰点头道:“对,我也不太确定——去年年末的时候,城卫队的队长利亚什,强暴了一個犹太人小姑娘,后来又把他们一家人都杀了,这座小巷里的宅子,就是曾经那个犹太小姑娘的家。 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发生,结果前不久,这栋宅子的新主人,被发现死在了井口旁。此后,每隔两天都会有人死在这条小巷附近。” “要我看,就是那个小姑娘怨气太深,死而复生要报仇了。” 洛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不是有幕后的巫师之类的超凡者在操控。 “就没人管这事?” 约翰有些无奈道:“嗨,拢共才死了不到十个人,这种事哪里会惊动贵族老爷们,来了个神父看了两眼,就又回去了。” “好的,谢谢你的告知。” 洛萨等人正想离开。 斯科特突然开口道:“大人,我能加入您手底下的骑士团当兵吗?” 洛萨有些惊讶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跟着骑士团打仗,送命的概率可不小,相反,若是留在蒙特利尔,大概率不会有性命之忧。” 斯科特涨红了脸:“大人,我不想永远只当一个城卫兵,跟着您会更有前途。” 约翰扯了扯他的衣服,有心劝阻,但又不敢开口。 “好啊,去找我麾下的军官,他会给你一个军士的职位,就算是对你的报答了。” 军士在骑士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新人大多只能从运送辎重的民夫做起。 “谢...谢大人!” 斯科特偷偷看了一眼芙琳吉拉,又匆匆低下头,不敢再看。 天呐,这世界上竟有如此漂亮的女孩儿? … 完成猎魔人里程碑的奖励,洛萨没有贸然开启。 他先在城内,租下了很多间旅店用来安置手底下的士兵。 虽然可以在城外扎营,但简陋的营帐跟行军床可没那么舒服。 洛萨愿意让手底下的士兵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漫长的行军,就像一把绷紧的弓弦,士兵们需要良好的休息,来恢复战斗力。 “走吧,我们继续去逛街,答应你的礼物还没送呢。” 洛萨对着面无表情的般若,如是说道。 ... 卡勒堡。 惨烈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雷纳德伯爵挎着佩剑,环顾四周。 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分布于城墙上。 酷热的天气,使这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生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即使卡勒堡不被攻破,里面的人也会死于瘟疫。 不远处。 萨拉森人的工匠,像是拼装家具一般,把大型的攻城器械于城外组装了起来。 蒙上铁皮的攻城塔,和攻城槌,三米高的巨型投石机...这些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给卡勒堡坚固的城防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城外,密密麻麻的萨拉森士兵们正在集体对着太阳朝拜。 拜火教的神职者们,在士兵们面前宣扬昔日朝圣者们,在攻破耶路撒冷时,进行的那场骇人听闻的大屠杀。 “昔日法兰克人攻破耶路撒冷时,他们不分男女老幼,进行了无差别的屠杀,将孩童的脑袋坠在墙上,用枪矛挑出未成形的婴儿。” “再让那些异教徒俘虏们用火焚烧自己教友的尸体,到最后,连同他们自己,也得被烧成灰烬。” “我们需铭记这份仇恨,在城破之时,将法兰克人施加在我们头上的屠杀,统统还给他们!” 神职们孜孜不倦地讲述着距离今日,已有百余年的历史。 这的确很有效。 这些来自各个部族和酋邦的士兵们,士气大增,恨不得立刻冲上城去,将那些可恶的法兰克人屠杀一空。 实际上耶路撒冷大屠杀的受难者,大概也就在一万出头,仍有不少人被变卖为奴,从种种渠道活着逃离了耶路撒冷。 但记述这些事的西方神职者,认为屠杀异教徒是一种伟大的功绩,所以夸大了这一数字。 而萨拉丁麾下的神职者们,也从善如流,把这当做了宣扬十字军恶行的正史记载。 雷纳德伯爵有些身心俱疲地说道:“派人去跟萨拉丁谈判吧,我们需要时间修整,把城里的尸体都焚烧掉,再这么下去,卡勒堡将会成为一座死城。” 士兵领命而去。 片刻后便打起白旗,乘着吊筐从城头下去,向萨拉森人的军队走去。 “汉弗雷率领的蒙特利尔军队还没抵达吗?” 雷纳德突然询问道。 没人回应他。 他怒骂道:“这个该死的小畜生,难道他是打算看着我跟他的母亲一同葬身于卡勒堡才甘心吗?” “立刻派人催促国王的大军,就说,卡勒堡已经坚守不下去了,谁如果第一个赶来支援,我就将我在希伯伦的封地,赠送给他!” 雷纳德伯爵咬牙切齿道。 第九十八章拜占庭具装骑兵 洛萨,芙琳和般若往住处走的时候,天色已完全大黑。 芙琳吉拉不断摆弄着头顶镶嵌有红色,绿色与蓝色宝石的发箍:“大人,我好看吗?” “好看。” 洛萨有些无奈地敷衍道。 的确是很好看。 可问题是,这个问题,芙琳吉拉已经问过他第四遍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般若,见她也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下雪白脖颈下,佩的一条镶嵌有祖母绿宝石的金项链。 他忍不住嘴角扬起,心生喜悦。 送出去礼物,能得到两人的欢喜,也不枉费了他这么一番精挑细选——起先他还担心,送这两份礼物,不如拿对应的钱财为两人升级来得实在。 “我们到了。” 他们下榻的旅店名为“橡木与榛子”,原先主要是接待从萨拉森人统治范围内过来的朝圣者——多为犹太人,科普特教徒。 拜火教徒们往往慑于雷纳德伯爵的恐怖名声,而不敢从这条道路通过。 即使通过也无用,这家旅店主营的酒水服务,而拜火教徒们是不饮酒的,因此,这家旅店的生意罕见没受影响,反而越做越大。 必须要承认的是,同是异教徒,但犹太人在萨拉森君主手底下,生存的要远比在基督君主手底下幸福多了。 比如在伊比利亚,生活在伍麦叶王朝统治下的犹太人,许多甚至能身居高位,他们将此地视作犹太人的机会之地,大批犹太人从高卢,亚平宁地区迁徙于此。 但伊比利亚“再征服运动”兴起后,莱昂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葡萄牙王国,纳瓦拉王国以及阿拉贡王国等十字军王国,不断向南开拓,征伐。 他们每攻破一地,便对当地的犹太人和拜火教徒们施以同样的刑罚,进行大肆屠杀,犹太人最后的乐土也即将沦陷。 洛萨住的房间,是整个旅店最昂贵的“上等房”,他现在手头有了钱,自然也不再计较这么点花销。 进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例行的抽奖。 片刻后,紫色的光芒闪过,充斥整个房间。 光芒凝聚于洛萨的手心,形成了一柄长约三米,通体由黑色金属打造的细长骑矛。 只一入手,洛萨便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冰冷触感。 这把骑矛的重量,恐怕至少得有八十斤的分量,如果不是骑矛大多是以端举的姿态使用,而非像三国武将里使用长枪那样挥舞,他觉得,这個世界上恐怕根本不存在能使用如此沉重武器的人类。 你获得了具装骑兵的骑矛:这柄骑矛使用陨铁打造,无坚不摧,同时兼具无法被损毁的特性,在冲锋时,增加所属骑兵队伍的防御力百分之二十。 可以用来解锁拜占庭式或萨珊式具装骑兵军营,使用“全身鳞甲,鳞甲马铠,钉锤,骑矛,骑弓等装备”。 招募价格为100苏勒德斯,需自配战马。 解锁里程碑:军区将领(你的麾下拥有至少五十名具装骑兵为你效力)【0/50】 看描述就知道,这是跟翼骑兵的燕尾旗相对应的道具。 洛萨皱起眉,具装骑兵究竟是否实用,一直是个难题,防御力本就只是骑兵们需要考虑的第二侧重。 第一侧重永远是机动性。 如果这柄骑矛,是跟翼骑兵的燕尾旗同时出现在洛萨手中,他肯定更愿意用它来解锁军营,留下翼骑兵的燕尾旗作为道具,哪怕它的价格更为高昂。 “百分之二十的防御...唉,这又不是游戏,增加了百分之二十的防御,效果跟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完全是两码事。” 骑兵们的防御力已经足够强了,弱点是甲胄薄弱处,那里即使加上百分之二十的防御,该被一刀捅穿还是被一刀捅穿。 聊胜于无罢了。 思索片刻,他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 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也没办法返回约格律斯堡,这柄骑矛看起来还算合用,留在手中当做武器也是好的。 汉斯无疑更适合这件装备,因为他有枪剑双精的技能,这个技能对汉斯剑术的提升洛萨已经看在眼里,若是能换上这样一柄神器,战斗力肯定会暴增。 但问题是,这样一柄骑矛,对于坐骑的承受力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洛萨匆匆冲下楼,神情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有人忿忿不平道:“丕平骑士要跟一个蒙特利尔骑士决斗,起因是他质疑我们的荣誉,可我们明明俘虏了萨拉森人的王子。” 洛萨皱起眉。 果然,我就知道这群大头兵一喝了酒,就会把他“不要向外人透露我俘获了扎希尔王子”的命令抛诸脑后。 这个丕平当然不是法兰克那个赫赫有名的矮子丕平,而是王家骑士团一个勇猛的骑士。 在战场上,他毫发无伤,斩杀两名精锐的马穆鲁克骑兵,算是不可多得的猛士。 洛萨没有制止,而是高声道:“那就决斗吧,骑士的荣誉,不容玷污,让天父来见证,究竟谁更有资格活下来。” 丕平看了一眼洛萨,激动道:“没错,老子在战场上能像杀鸡一样杀死萨拉森的奴隶骑兵,捏死你这种软蛋更是轻而易举。” 对面的蒙特利尔骑士们面色如土,再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任凭你嘴巴再怎样厉害,对手直接丢出手套,要跟你决斗,一切还是要按照武艺高低来论高下。 “但决斗,是明天的事,现在,立刻都返回各自的房间休息,若让我知道谁敢违背我的命令,我保证,我会将他吊死在绞刑架上。” 洛萨高声道:“莱恩,莫德尔,伱们两个即刻带领斧卫巡逻,把我的命令告知给所有人!” “遵从您的意志,大团长。” 两人立刻应道。 洛萨瞥了一眼对面的几个蒙特利尔骑士,有些不屑地挪过眼神,他根本就没跟他们对话的欲望。 无他,地位不对等。 “洛萨爵爷,可以跟您谈谈吗?” 有人从一旁走来,低声道。 他特意将手中的印信露出来,使洛萨看到。 洛萨冷哼道: “你是雷纳德伯爵手底下的人?” “是的,大人。” “跟我来。” ... 他们来到一件密室,隔壁就是扎希尔王子所在的房间。 汉斯带着翼骑兵们,时刻看守着这位王子,毕竟,这可相当于一笔两千枚苏勒德斯的巨额财富。 “汉斯,你也过来。” 密室里。 洛萨,汉斯,般若,芙琳纷纷落座。 这个世界不简单,他可不敢一个人跟陌生人同处一室。 这么大阵仗? 男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大人,我是雷纳德伯爵手底下的贴身男仆,我代表我的主人,雷纳德伯爵恳求您,能够立刻派出援兵,救援卡勒堡。” “您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您跟我的主人有一些误会,但现在王国处于危难之际,这些小误会,又岂能影响十字军的大业呢?” 洛萨冷冷道:“我跟雷纳德伯爵关系甚佳,哪来的误会?” 甭管别人怎么说,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跟雷纳德伯爵有嫌隙的,免得哪天被人指责“因私废公”。 “你去找别人吧,我是第一批抵达蒙特利尔的十字军,你就该知晓,我是绝无拖沓之意的,但我麾下的军队,已遭重创,难以继续作战,且沙漠行军困难,真要军士们立刻启程,赶往卡勒堡,我这大团长的位置恐怕都要坐不稳了。” 男人低声道:“但您应该也知晓,卡勒堡是王国的门户,一旦失守,萨拉丁的大军长驱直入,您的领地也将旦夕不存。” 洛萨沉声道:“异教徒两路大军入侵,王国局势危如累卵,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思考虑自己领地的存亡呢。” 见洛萨是好赖话听不进去,使者低声道:“雷纳德大人已经说了,他会赠予希伯伦的封地,给第一支进入卡勒堡的援军的统帅,还会拿出每个军士十枚第纳尔,每位骑士一百枚第纳尔的酬金作为奖励。” 洛萨皱起眉,思索片刻,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既然这样,明日我们就出发,前往卡勒堡。” 洛萨语气微顿,道:“使者,你也该继续往西走,将这件事告知其余十字军领主了对吗?” “没错,大人。” “事态紧急,你这就上路吧。” 洛萨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感谢您的帮助,愿您早日抵达卡勒堡,获取希伯伦尊贵的伯爵头衔,我家主人必定在将来,把您当做挚友。” 使者没有感到疑惑,在他看来,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无论麾下的士兵死亡多少,也比不上一座富庶的封地。 拥有一支武装没有封地算什么?顶多是一支雇佣军! 更别提这支武装还不是洛萨的私人武装,其所有权是在国王陛下手中,即便是全军覆没了,能换来希伯伦这样一座富庶的封地,也一点都不亏。 等到使者离去。 汉斯才开口道:“大人,您真的要?” 系统的扈从,忠诚度的确毋庸置疑,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是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灵魂了。 洛萨摆了摆手,冷笑道:“不急,先收集辎重,休养生息几天再说。” “雷纳德伯爵这是在玩文字游戏呢,卡勒堡现在已经陷入萨拉丁麾下三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谁能突破重围,第一个登入城内?” “希伯伦的封地,呵,听起来的确诱人,可惜是颗带毒药的果子。” 希伯伦跟耶路撒冷一样,同样是三教圣地,每年给雷纳德伯爵提供的财税,是维系他“死海之王”称号的基石。 希伯伦的领主,意味着一个伯爵头衔,这不取决于一座城市的规模和大小,而是取决于一座城市的意义。 第一任耶路撒冷圣墓守护者,布永的戈弗雷,是耶路撒冷的无冕之王。 但他统治的地域,明显不像一个真正的国王那样广阔,为何依旧被人们视作是圣地之王?就是因为他占据了耶路撒冷。 至于伯爵和男爵间的子爵? 这个时代还没出现。 当然,也可以将一些宫廷男爵,即享有部分官职的男爵译为子爵。 侯爵也是同理。 可以将一些特殊地位的伯爵,如奥地利边疆伯爵,或是莱茵行宫伯爵,译为侯爵。 上架感言 明天凌晨上架,在这之前会更两章免费的,本月更新量的确不多,只有十三万出头,向大家道个歉。 起先我也觉得兼职写书很轻松,下班之后写四个钟头,往往就能赶出两章。 但事实证明,一心二用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经常有加班这种情况,前段时间甚至直接熬了二十四个小时没睡,第二天直接连续睡了二十個小时,大感伤身。 废话不多说。 十二月一号凌晨上架后,保底先五更,也就是至少一万字的更新。 第二天下午起来后,看首订成绩,如果能达到两千,每多一百,就加一更,盟主也加一更。 月票,推荐票也求一求。 谢谢大家支持。 也谢谢姜茶编辑的帮助。 万分感谢。 给大家磕头了。 邦邦邦!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鸿门宴 明月高悬。 黑暗中的城堡,像是一座巨兽,匍匐在蒙特利尔中心的高地上。 天鹅绒的软榻上,汉弗雷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背后,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我虽然痛恨那个毁约者,但我不至于连母亲的安危都弃之不顾啊。” “还有...我到底是怎么产生这种,想要谋取他人麾下骑士团的可鄙念头的?这种完全有悖于骑士箴言的卑劣想法,难道不是我往常最痛恨的吗?” “这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汉弗雷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对他最近产生的想法,乃至所做的事,他都感到了一阵浓郁的陌生与割裂感。 他没看到的是,月光穿过窗户,在他的背后投射出的漆黑阴影,正在迅速膨胀!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白纸。 逐渐勾勒出一个狰狞的鬼影。 汉弗雷脸上的恐惧,迅速凝固。 许久,他的嘴角缓缓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真是有意思的凡人,居然能感受到我的心灵侵蚀。” “可惜,只是個凡人,没有锤炼过的精神,是不可能抵挡我的操控的。” 他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欣赏:“我决定好好栽培你了,但为了强行控制你,又损耗了我的力量,所以...” 他语调一转,变成略带讨好的声调:“大人,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我需要祭品,在你管辖的这座城市里,有四个非凡者,我要将他们统统吞噬!” 汉弗雷的语气又变得谦卑而恭敬:“大人,谨遵您的要求,我一定会把您想要的祭品送到您的面前。” 话音落下,无缝衔接。 恐怖的呢喃声响起:“记住你的承诺,卑微的凡人。” 汉弗雷虔诚地跪在床榻上,许久未动。 … 第二天清早。 洛萨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芙琳吉拉纤细柔软的手指,正抚在他的脸颊上。 “你干什么?” 洛萨下意识问道。 芙琳吉拉抬起手,迅速在洛萨嘴里塞进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很好吃,想让你尝一尝,但伱又睡得很死。” 洛萨下意识咀嚼了下,口齿间传出阵阵清香。 “巧克力豆?” “哪来的?” 芙琳吉拉微笑着掏出一个红色的铁方盒:“呐,在我刚降临这个世界时的那套衣服的口袋里找到的,可惜当初没存放一些有用的魔法道具。” 她很珍视地把方盒打开,给洛萨看里面躺着的,总共就只剩下三颗的巧克力豆。 “就剩三颗了啊。” 洛萨有些感动。 能被芙琳贴身携带的,肯定是她最喜欢的东西,明明就剩下四颗了,还舍得分给自己一颗。 洛萨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芙琳吉拉柔软的发丝。 “等我以后做了国王,就研究探索新大陆的帆船,到时候找来可可豆,派手底下的人专门为你制作巧克力。” 芙琳吉拉撇了撇嘴:“大人,画这种饼还不如画——等你做了国王,就让我大开杀戒,拿一整座城市的人给我吸血。” 洛萨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个脑蹦。 他严肃起来:“芙琳,这是不可能的,我也是人类,哪怕未来不再是,也永远会铭记这个身份,绝不可能坐视你变成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芙琳吉拉有些不解:“可我本来就是以人类为食的怪物啊。” “那你吃我好了。” 洛萨伸出手臂,凑到她跟前。 芙琳吉拉吸了吸鼻子,舔了下,见洛萨依旧没有收回手臂,才脸色一垮:“好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吸取人血的。” 洛萨摇了摇头:“这倒也不必,我只是不希望你以人血为食,但不代表就不允许你在紧急的时候,吸人血来救自己的命。” 般若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聊得差不多了吧。” 两人下意识分开了距离。 她的语气有些冷淡:“这座城市的守卫官,也就是那个汉弗雷,邀请我们赴宴。大人,你打算去吗?” “昨天不邀请,现在又来邀请我们赴宴了?” 这汉弗雷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收到了他的继父雷纳德伯爵派出的信使?所以想要给自己施加一下压力。 洛萨有些不解,但还是道:“终于能参与进贵族间的人情往来了,说起来,我还没正经参加过宴会。”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洛萨为自己换上了崭新的礼服,自从买到这件丝绸质地的礼服后,他还没穿过几次。 来到旅店一楼。 洛萨接见了汉弗雷派出的奴仆。 他一脸惭愧道:“大人,这次聚会有些仓促,汉弗雷爵爷有些准备不周,所以只邀请了您一个人前去。” “一个人?” 洛萨皱起眉:“这不仅不符合贵族礼仪,还是对我莫大的羞辱,你确定?” 奴仆连忙道:“大人,当然不是只允许您一个人去,而是您麾下的诸多骑士和军士,城堡实在招待不了。” “呵。” 洛萨冷笑道:“你家主人以为我是个喜欢带着手底下人蹭吃蹭喝的破落贵族?既然你家主人这么多要求,干脆还是算了。” “不不不,大人。” 奴仆急道:“都怪我不会说话,大人,您无论带多少人,我们都会尽力招待,只盼您能别计较刚刚的冒犯。” “这不就得了。” 洛萨轻哼道:“你放心,我只带两个女眷,不会让你难做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奴仆前去带路。 随后,跟般若,芙琳吉拉一同乘上了去往城堡作客的马车。 他不担心汉弗雷会布置什么陷阱,一来鲍德温四世亲率的十字军大军即将到来,除非汉弗雷疯了,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下手。 二来,有般若和芙琳吉拉在,洛萨对自己的个人安全,还是很有自信的。 随着城堡的铁栅门缓缓升起。 马车缓缓驶入。 汉弗雷爵士满脸微笑地迎了上来:“洛萨男爵,昨天由于事务繁忙,实在怠慢了你,还快请进,我已命厨师备下了佳肴与美酒,就静待你享用了。” 洛萨心中发笑,有心想问出那句“君何前倨而后恭也?” 但又知道这实在太过打脸,他跟汉弗雷可没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便道:“爵爷你太客气了,我们都是高举神圣旗帜的十字军袍泽,只是因为公务而怠慢,根本算不上什么。” 两人言笑晏晏,走进城堡里。 芙琳吉拉撇了撇嘴,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说出那么多令人感到虚伪的话的。 奴仆突然开口,拦住了两人:“两位女眷,还请这边用餐,我们派有专门的侍女和菜肴供二位享用。” 洛萨有些疑惑道:“这是?” 汉弗雷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坏笑:“爵爷,席间可是有许多不太适合女眷观看的东西,那太失礼了。” 般若摇头道:“不行,职责所在,我必须跟在大人身边。” 汉弗雷有些迟疑地看向洛萨:“这...” 洛萨沉声道:“的确,汉弗雷爵爷,般若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和伴侣,我没什么事是她所不能知道的。” 汉弗雷顿时一脸难色:“可这实在是太失礼了,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居然请一位尊贵的女士观看这种东西,家族的荣誉都会因此而蒙羞。” 第一百章暴君 洛萨本想脱口而出一句“好吧。” 毕竟,谁又不想看一些涩涩的东西呢? 当然,也就只是看看罢了。 他更好奇的,是汉弗雷打算跟他谈什么事,是催促他出兵援救卡勒堡,亦或是阻止?而他又能获取到怎样的一份利益。 出于谨慎,洛萨先是仔细感受了一下野兽直觉,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这已足够说明,汉弗雷并没有恶意了。 “那般若,你跟芙琳就在旁边的厅里休息吧。” 看着芙琳气鼓鼓的表情,他连忙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般若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芙琳吉拉冷哼道:“记住你说的话,如果我回头在你身上嗅到什么异味,哼哼!” 洛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汉弗雷微笑道:“洛萨男爵,您对自己的女人,还真是宠爱有加,难怪您至今都没娶妻的念头,有这样的女人,换作是我,也难以割舍。” 洛萨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 般若跟芙琳吉拉,穿过狭长的甬道,在一间大厅中停住脚步。 在这座大厅里,俨然已经有十余名奴仆,恭敬地端着盛有佳肴的餐盘,站在餐桌前等候了。 “这才是符合我身份的待遇。” 芙琳吉拉有些愉悦道。 般若没有说话。 随着一声巨响,在她的脚下,大地陡然裂出了一条缝隙,一只只铅灰色的手臂,从裂隙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砰—— 般若直接坠入裂隙中。 芙琳吉拉在身体骤然感觉到失重感的那一刹,瞬间变化成了一群血色的蝙蝠,她拍打着翅膀,心有余悸地从手臂间穿梭过,飞到了天花板上。 “怎么回事?” 她有些焦急地看了地裂一眼。 “这是陷阱!” “这个傻大个儿该不会有事吧?” “见鬼,我为什么要担心傻大个儿,要是连她都顶不住,其余人更别想活着了。” 芙琳吉拉的脸色骤变:“对了,大人,糟糕!” 血色蝙蝠迅速汇聚起来,重新凝成芙琳吉拉的身体,她有些焦急地向来路冲去,但原本敞开的石质大门,在此刻却轰然闭合。 那些手捧餐盘,面无表情的奴仆,在此刻,齐刷刷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她。 下一刻,他们齐齐咧开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一种令人心生膜拜的恐惧,刹那间笼罩在芙琳吉拉的心头,但她只是转瞬便克服了这种恐惧,眼眸瞬间化为纯粹的血色。 “给我滚出来,装神弄鬼的家伙!” “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领路的仆人,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下一秒,一柄鲜血投矛便洞穿了他的身体。 “抱歉,我在这儿呢。” 另一個仆人接替说道。 “那就都去死吧!” 芙琳吉拉张开手,魔力汇聚,在她的手心,一根根鲜血铸就的投矛,缓缓浮现,下一刻,激射而出。 一个又一个的仆人倒地。 但他们的伤口中,却并未流淌出鲜血,反而是,宛如黑色油脂一般的粘稠物。 这些粘稠物宛如有生命一般迅速凝固成一个个黑色的怪物,它们的模样千奇百怪,有的四肢着地,背部却生有一颗头颅;有的,四肢都被锋刃所取代;还有的,干脆便长出了一只如蜥蜴般的黑色头颅。 “留在这儿吧,我已经嗅到你身上的甜美血气了,吞噬掉你,应该就足够我初步苏醒了。” 黑色怪物们齐声说道。 这时。 地裂中,一只巨大的黑色鬼面,猛然放大。 下一刻,般若的身形高高跃起。 她的身上沾满了灰尘,左臂上的皮肉,几乎已经完全被剥离。 但这样的伤势,并未使她露出一丝痛意。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一具具黑色的怪物,眼神中的寒意,使她脚下的砖石上都蒙上了一层寒霜。 “傻大个儿,伱没事就好。” 般若横起盾牌,黑色的鬼面盾牌,如锯齿一般飞速旋转着。 她言简意赅道:“去救大人。” 芙琳吉拉摇头道:“不,来不及,我能感受到,石像鬼戒指里的两只吸血鬼卫兵,都已经死了,我有其他的方法。接下来,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嗯。” ... 漫长的甬道,四周密不透风。 简直就像一座迷宫。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座城堡,根本不符合洛萨印象中的城堡,该有的构造。 洛萨惊疑不定道:“汉弗雷爵士,你到底想带我去哪?” “快到了,就快到了。” 汉弗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迫,隐约,还有一丝疯狂。 洛萨定住脚步,他猛然回想起,野兽直觉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在面临一些高位的存在时,不仅不会生效,反而会被误导。 所以说? 洛萨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惊骇。 “怎么不走了,洛萨男爵?” 汉弗雷也停住脚步,他微微扭过头,侧脸在黑暗中,像是爬山了一条毒蛇般狰狞:“还是说,你已经看出来了?”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质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呵呵,放心,我的目标不是杀掉你,而仅仅是把你献祭给伟大的尊神——而你,也将得到跟尊神融为一体的荣耀。” 汉弗雷的声音,变得越发尖锐。 他的衣服,因太过宽大而掉落在地。 脖颈,手臂,尽数变得纤细,狭长,上面覆满了青灰色的鳞片:“如果你不反抗,我还能对你温柔一些。” “邪神的信徒?” 洛萨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惊骇,他抬起手,做出了鲜血魔法的起手式。 汉弗雷嘴角的弧度越发长了,直至露出那满嘴尖锐的锯齿状獠牙:“我知道你是非凡者,但我也是——而且,你没有武器在手,拿什么来跟我斗?” 汉弗雷举起手中的利刃,宛如蜥蜴般的身躯,猛然从衣服中蹿出,向洛萨斩落。 他的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就像洛萨在跟晋升五星之后的汉斯切磋时的感觉一样。 那根本是他无法抗衡的超凡力量。 “鲜血卫兵,听我号令!” 洛萨一声暴呵,两名宛如幽灵般的士兵凭空出现,他们穿着血色的风衣,刚一现身,便向汉弗雷迎了上去。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在这封闭的甬道里,宛如战鼓。 刚一出现,它们便齐刷刷发动了血瀑,将属性值,硬生生推到了跟汉弗雷接近的程度。 而洛萨,则立刻头也不回向后退去。 敌人的实力太强大了,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当务之急,是立刻跟般若和芙琳吉拉汇合。 … 他不知道自己跑开了有多远,但两名吸血鬼士兵战死的速度,要比他想象的更快。 随着野兽直觉的疯狂示警,他猛然停住脚步。 只见明明该在自己身后的汉弗雷,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尽管此刻,汉弗雷的状态看上去并不算太好。 他的鳞片上充斥着被强酸腐蚀过的坑洼,一只眼睛也已完全瞎掉。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病态的微笑:“洛萨男爵,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就这样死去,未免太可惜了。所以,我将它们也献祭给了尊神。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可以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正在迅速恢复,就连鳞甲上的腐蚀痕迹,也在迅速消除。 “别反抗了,你还没意识到吗?这条甬道,已经闭合成一个圆环了呀。” “你逃不掉的。” 汉弗雷一步步逼近,恐怖的威压,使洛萨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丝绝望。 该死,我早该知道,这个世界的水很深,但为什么还是掉以轻心了? 不,不对,是有人引导! 那只隐藏在幕后的,汉弗雷口中所谓的“尊神”,有控制人情绪的能力! 洛萨努力想要摆脱心中不断涌现出的恐惧,但他依旧感觉手脚一阵冰凉。 但就在这时,洛萨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石像鬼戒指,猛然涌现出一股极为恐怖的鲜血魔力。 这是… 芙琳的力量!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的扈从芙琳吉拉,通过向采佩什的家传道具:石像鬼之戒的献祭,暂时将所有魔力借给了您。 您暂时激活了特殊天赋:“暴君”。 恐怖的魔力,宛如冰冷的雪水,流淌在他的血管中。 “芙琳…” 他张开手,一层细密的血珠,从他的毛孔中渗出,随即,如同有生命般在他的体表奔流。 直至,汇聚于他的右臂。 于此。 凝为实质的血流奔涌,化作狰狞的如同骨刺般的护臂,在他的肩部和手肘高高翘起。 洛萨睁开眼,眸子里染满了猩红与疯狂。 铿—— 鲜血于掌中化作锋刃。 洛萨以右臂握持血剑。 抬眼。 宛如暴君睁目。 第一百章暴君 洛萨心中微微生疑:“如果是‘只让女眷看到’便能令您家族蒙羞的事物,那最好还是不看为好。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太怠慢了吧?既然您执意,还是一起去看吧,只是希望您务必不要宣扬此事,不然我就太挂不住脸了。” 汉弗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一些来自泰西封的波斯舞女,她们的舞姿妩媚多姿,有一个很亵渎的‘称谓’,叫作天魔舞。” “只是舞蹈吗?” 洛萨有些疑惑,原本还以为是要开银趴,实在不明白这怎么能跟“亵渎”沾上边儿。 一行人,向城堡深处走去。 “列位,请随我来,这里就是我平时用来会晤尊客的房间,是我将三个储藏间推平了修建而成的,足够宽敞。” 汉弗雷面带微笑,推开了房门:“请进。” 这里的确很宽敞,宽阔的大厅正中央,十几位男仆,已端着银质托盘,站在条形长桌前。 洛萨在踏进房门的一瞬,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已从宽阔的大厅,转变为了狭窄的甬道。 黑暗中,仅墙壁上燃着一盏油灯。 灯光映照在汉弗雷的侧脸上,只见他的嘴角翘起,缓缓扯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还真是警惕呢,要把你们分开,可不容易。”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传送阵?” “汉弗雷爵爷,你这么煞费苦心把我‘请’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放心,我的目标不是杀掉你,而仅仅是把你献祭给伟大的尊神——而你,也将得到跟尊神融为一体的荣耀。” 汉弗雷的声音,变得越发尖锐。 他的衣服,因太过宽大而掉落在地。 脖颈,手臂,尽数变得纤细,狭长,上面覆满了青灰色的鳞片:“如果你不反抗,我还能对伱温柔一些。” “邪神的信徒?” 洛萨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惊骇,他抬起手,做出了鲜血魔法的起手式。 汉弗雷嘴角的弧度越发长了,直至露出那满嘴尖锐的锯齿状獠牙:“我知道你是非凡者,但我也是——而且,你没有武器在手,拿什么来跟我斗?” 汉弗雷举起手中的利刃,宛如蜥蜴般的身躯,猛然从衣服中蹿出,向洛萨斩落。 他的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就像洛萨在跟晋升五星之后的汉斯切磋时的感觉一样。 那根本是他无法抗衡的超凡力量。 “鲜血卫兵,听我号令!” 洛萨一声暴呵,两名宛如幽灵般的士兵凭空出现,他们穿着血色的风衣,刚一现身,便向汉弗雷迎了上去。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在这封闭的甬道里,宛如战鼓。 刚一出现,它们便齐刷刷发动了血瀑,将属性值,硬生生推到了跟汉弗雷接近的程度。 而洛萨,则立刻头也不回向后退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传送到了哪,但第一时间逃离,绝对是最佳选择。 因为敌人的实力太强大了,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当务之急,是立刻跟般若和芙琳吉拉汇合。 … 他不知道自己跑开了有多远,但两名吸血鬼士兵战死的速度,要比他想象的更快。 随着野兽直觉的疯狂示警,他猛然停住脚步。 只见明明该在自己身后的汉弗雷,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尽管此刻,汉弗雷的状态看上去并不算太好。 他的鳞片上充斥着被强酸腐蚀过的坑洼,一只眼睛也已完全瞎掉。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病态的微笑:“洛萨男爵,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就这样死去,未免太可惜了。所以,我将它们也献祭给了尊神。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可以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正在迅速恢复,就连鳞甲上的腐蚀痕迹,也在迅速消除。 “别反抗了,你还没意识到吗?这条甬道,根本就是一個闭合起来的圆环,为了困住你,我把入口已经封死了,没人能找过来。” “你逃不掉的。” 汉弗雷一步步逼近,恐怖的威压,使洛萨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丝绝望。 失去了般若和芙琳吉拉的保护,他身边的可用的力量,实在是太少了。 洛萨努力想要摆脱心中不断涌现出的恐惧,但他依旧感觉手脚一阵冰凉,仿佛无形之中,有某种可怖的存在,正一点一滴蚕食着他的生命。 但就在这时,洛萨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石像鬼戒指,猛然涌现出一股极为恐怖的鲜血魔力。 ... 城堡大厅内。 “大人和那个汉弗雷呢?” “不好,是传送阵!” 般若的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好强悍的魔力,连传送阵都无法对你们生效,果然,只要吃掉你们,我一定能恢复所有实力。” 随着一声巨响,在般若的脚下,大地陡然裂出了一条缝隙,一只只铅灰色的手臂,从裂隙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砰—— 般若直接坠入裂隙中。 芙琳吉拉在身体骤然感觉到失重感的那一刹,瞬间变化成了一群血色的蝙蝠,她拍打着翅膀,心有余悸地从手臂间穿梭过,飞到了天花板上。 “怎么办?” 她有些焦急地看了地裂一眼。 “这个傻大个儿该不会有事吧?” “见鬼,我为什么要担心傻大个儿,要是连她都顶不住,其余人更别想活着了。” 芙琳吉拉的脸色骤变:“对了,大人,大人被传送走了,他肯定有危险!” 血色蝙蝠迅速汇聚起来,重新凝成芙琳吉拉的身体,她有些焦急地向来路冲去,但原本敞开的石质大门,在此刻却轰然闭合。 房间内,一个个奴仆,在此刻,齐刷刷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她。 下一刻,他们齐齐咧开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一种令人心生膜拜的恐惧,刹那间笼罩在芙琳吉拉的心头,但她只是转瞬便克服了这种恐惧,眼眸瞬间化为纯粹的血色。 “给我滚出来,装神弄鬼的家伙!” “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领路的仆人,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下一秒,一柄鲜血投矛便洞穿了他的身体。 “抱歉,我在这儿呢。” 另一个仆人接替说道。 “都是吗?” “那就都去死吧!” 芙琳吉拉愈发急躁地张开手,魔力汇聚,在她的手心,一根根鲜血铸就的投矛,缓缓浮现,下一刻,激射而出。 一个又一个的仆人倒地。 但他们的伤口中,却并未流淌出鲜血,反而是,宛如黑色油脂一般的粘稠物。 这些粘稠物宛如有生命一般迅速凝固成一个个黑色的怪物,它们的模样千奇百怪,有的四肢着地,背部却生有一颗头颅;有的,四肢都被锋刃所取代;还有的,干脆便长出了一只如蜥蜴般的黑色头颅。 “留在这儿吧,我已经嗅到你身上的甜美血气了,吞噬掉你,应该就足够我初步苏醒了,到时,我会再解决下面那个更难对付的。” 黑色怪物们齐声说道。 这时。 地裂中,凄厉的恶鬼咆哮轰然暴响! 下一刻,般若的身形高高跃起,宛如炮弹般砸落在地上,层层蛛丝般的裂隙,自她落足点缓缓蔓延开来。 她的身上沾满了灰尘,左臂上的皮肉,几乎已经完全被剥离,露出森森白骨。 但这样的伤势,并未使她露出一丝痛意。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一具具黑色的怪物,眼神中的寒意,使她脚下的砖石上都蒙上了一层寒霜。 芙琳吉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傻大个儿,你没事就好。” 般若横起盾牌,黑色的鬼面盾牌,如锯齿一般飞速旋转着,上面,还沾染着些许碎肉。 可见,刚刚虽然时间短暂,但她在地底,已然经历过了一场恶战! 她言简意赅道:“去救大人。” 芙琳吉拉摇头道:“不,来不及。我虽然能通过石像鬼之戒定位到大人的位置,但受到干扰,根本感受不清晰。” “不过,我还有别的办法,这里,暂时就交给你了。” 般若有些惊讶地看了芙琳一眼,片刻后,她选择了相信。 她知道,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太靠谱的芙琳,在这件事上,一定是值得信任的。 ... 黑暗甬道中的洛萨,缓缓抬起手掌,感受着其中充盈而起,甚至要将他整个人撑破的恐怖魔力。 这是… 芙琳的力量!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的扈从芙琳吉拉,通过向采佩什的家传道具:石像鬼之戒的献祭,暂时将所有魔力借给了您。 您暂时激活了特殊天赋:“暴君”。 恐怖的魔力,宛如冰冷的雪水,流淌在他的血管中。 “芙琳…” 他张开手,一层细密的血珠,从他的毛孔中渗出,随即,如同有生命般在他的体表奔流。 直至,汇聚于他的右臂。 于此。 凝为实质的血流奔涌,化作狰狞的如同骨刺般的护臂,在他的肩部和手肘高高翘起。 洛萨睁开眼,眸子里染满了猩红与疯狂。 铿—— 鲜血于掌中,凝成宛如红宝石般的璀璨结晶。 洛萨以右臂握持血晶。 抬眼。 宛如暴君睁目。 第一百零一章屠神之举(第一更) 汉弗雷惊愕地看着对面,这个眨眼间就仿佛脱胎换骨的“怪物”。 对,没错,就是怪物! 那恐怖的气息,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所能拥有的。 而是另一种,同样以人类为食,但在食物链上,明显属于更高层的怪物! 他强行抑制住心中升起的恐惧,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洛萨手指尖,那枚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戒指戛然崩碎,化作一只巨大的石像鬼,在洛萨的背后张开翅翼,随即缓缓合拢。 洛萨体内,节节攀升的恐怖气息终于定格。 他抬起手中由鲜血魔力凝聚成的瑰丽魔剑,轻轻挥动了下,感觉还算趁手。 他上下端详着已经完全没有人形的汉弗雷,轻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你激活了里程碑:屠神之举。 描述:伱面对的,是一只从久远的年代,遗留下来的古老神灵。 信仰的断绝,时代的变迁已使祂变得足够虚弱,为了存续下来,神灵已经无法再御使地火风水四元素,所能依仗的,仅剩下以神力腐蚀的爪牙,和脆弱不堪的本体。 如今的它,已虚弱到以凡人之躯,也有了逆而伐神的可能。 杀死它,你将获得一项专注于强化个人战力的特殊天赋。 评价:【在地中海沿岸还盛行多神信仰的古老岁月,每一位屠神的勇士,都被称作人类的“英雄”。而英雄,理应得到褒奖。】 空气变得黏稠,汉弗雷的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有些不安地向后退却。 洛萨的身上,萦绕起充满不详气息的血色火焰。 这是他体内的鲜血魔力,已经充盈到溢出的外在表现。 透过汉弗雷,他的血色眸子里倒映出一处昏暗的密室,在密室中,白色烛光映照出一具大半边身子都隐没于黑暗中的古老神像。 鳄鱼之神! 早已断绝的古埃及诸神之一。 … 锋利的血色刀刃,既轻盈又锋利。 斩破空气时,那仿佛根本感受不到阻力的轻盈感,使洛萨的剑术,越发难以捉摸。 那仿佛已经刻入洛萨dna中的本能,原主无数次在训练场上劈砍所锻炼出的剑术,在这一刻,尽数得到发挥。 汉弗雷那覆满坚韧鳞甲的体表,很快就被血剑劈得伤痕累累。 血瀑仿佛无间隙的发动,使他的属性倍增,搭配诡异难测的鲜血魔法,汉弗雷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力。 “该死,这把魔剑,在吸收我的血液!” 汉弗雷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人性化的恐惧,他心中的野性在迅速消退,鳄神赐予他的力量,宛如开闸了的水坝,在迅速流逝着。 “救救我,大人!” 他低声呢喃着。 下一刻,一股更为庞大的力量,突兀降临于汉弗雷的身体。 汉弗雷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 洛萨却是不退反进,野兽般的直觉,使他敏锐察觉到了此时看似危险,实则蕴含的战机。 他手中的血剑,以一种极为精准,仿佛连毫厘之差都计算在内的姿态,快步上前,狠狠贯穿了汉弗雷的脊柱。 力量的灌注被打断。 紧跟着衔接一记横劈。 一颗覆满鳞片的蜥蜴头颅高高飞起。 血剑在汉弗雷身体倒地的同时,再度捅下。 黑暗中,它剑身上的血色,越发鲜艳,像是饱饮鲜血过后,娇艳欲滴的血色玫瑰。 兔起鹘落间,他已完成了截断其力量来源,劈断其脖颈的致命一击,以及生怕敌人生命力过于顽强的补刀之举。 “真是厉害,这个废物根本奈何不了你。要为我服务吗?我可以赐予你力量,财富,还有永生不死的寿命。” 冰冷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甬道中,灯盏重新亮起,在墙壁上投影出一个狰狞的黑影。 “别说大话了,一座苟延残喘,早已失去了神明荣光的伪神,旧时代的遗存,也想我为你服务?” 洛萨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鄙夷,他轻蔑道:“你也配?” 黑影凝在原地,似乎没料到洛萨竟对自己的状况如此了解。 许久,没有回话。 直至洛萨迈动脚步,向着自己直觉所指引的方向走去之时。 一声故作威严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止步吧,凡人,这次就算你赢了,我会付出足够的代价,包你满意——这跟你们人类贵族的游戏规则一样,不是吗?” 洛萨的脸上,缓缓扯起一抹有些狰狞的笑容:“那只日间妖灵,是受你操控的吧?你通过它窥探到了我们,又通过汉弗雷,想要将我们吞噬,用来恢复你的残躯?” 这个声音很干脆地承认道:“的确如此,即使这已不再是我的时代,作为旧神,我能做到的,依旧有很多。只需向我进奉血食,我便能给你莫大的帮助,我甚至能为你改造出一支,全都是汉弗雷这样的鳄人的军队。” “你将借此,崛起成为一方君主,甚至统领整个法兰克人在海外的领地,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小小的血祭。” 鳄神谆谆善诱着。 “这的确很诱人,我需要考虑一下。” 嘴上说着考虑,但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够了,停步吧凡人!” 那个声音变得高亢起来:“你若再前行,我们便将彻底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哪怕拼着陨落,我也要使你付出代价!” 洛萨在一处石壁前停步,他微笑道:“你在恐惧,对吗?这种情绪,真是令人愉悦。” 洛萨挥剑,眼前的石壁,顷刻间瓦解,露出其后,一具巨大的半人半鳄的石雕。 狂暴的气流灌入,将一盏盏白色的灯烛熄灭。 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威严,如同风暴般席卷而起,向洛萨压来。 鳄神的语气中,不再淡定,取而代之的,是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问句:“你到底想怎样?” 洛萨彬彬有礼的微笑,像是一个古老的鲜血贵族。 他一字一顿道:“弑神!” 下一刻,他的身影爆散成无数的小蝙蝠,在他原先所站的位置,一张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口,猛然张开。 森森獠牙,赫然是一张巨大的鳄鱼嘴巴。 蝙蝠,重新凝聚成洛萨的身体。 他毫不犹豫,挥动血剑,向神像斩去。 浑身萦绕的血色烈焰,尽数灌注于手中血剑之内,使它的颜色,变得越发鲜艳,夺目。 浑然不顾自己身后,一只漆黑宛如阴影般的鳄鱼,那森然利爪正向他的后心抓去。 “不,你疯了?” “我们到底有什么仇?” 鳄神根本想不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然逼得眼前这个人类非凡者,拼着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也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洛萨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这种狠厉到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彻底激怒了鳄神。 它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号:“你想做弑神者,那就去做一个死去的弑神者吧!” 铿—— 几乎是同一时间,血剑洞穿石像。 鳄鱼的利爪,也钉在了洛萨的胸口。 洛萨轻轻抚摸着自己本该被鳄神的利爪洞穿的胸膛,被撕裂的丝绸礼服下,连一层皮都没破——般若的天赋,坚石。 开启后,免疫三秒内所受的一切伤害。 他谦逊地鞠躬致意。 宛如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演出,在向观众们谢幕。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龙裔血脉(第二更) 耶路撒冷。 西比拉公主抱着她的儿子,低声念诵着手中新添的厚册子,在封面上,是一个背负两把宝剑,满头白发,神情冷厉的中年男人。 这是最近,风靡于耶路撒冷的一本奇幻。 “范海辛的背后,有两把剑,钢剑除奸佞,银剑斩妖邪,人们恐惧又需要他们,一边称他们为变异的杂种,一边又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西比拉温柔的声音将传奇猎魔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小鲍德温听得聚精会神,蜷在母亲怀抱里一动不动。 “今天就到这儿吧。” “母亲,这就结束了吗?” 小鲍德温有些失望。 西比拉板起脸,严肃道:“这只是娱乐,切不可沉溺,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耶路撒冷王国未来的储君。” 小鲍德温有些心驰神往地说道:“如果我能成为一个猎魔人就好了,哪怕是住在潮湿的沼泽,跟沼泽水鬼和林地巫婆一起。” “猎魔人的法印,弓弩,银剑,还有他那强健的体魄,凌厉的剑术——母亲,这真是太有趣了。” 他有些激动地絮絮着。 中风餐露宿的猎魔人生活,令他有些沉浸,他想象不出饥寒交迫的痛苦,只觉得这很酷,很潇洒。 生在王室,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作为鲍德温四世的唯一继承人,他永远处于政治斗争的漩涡当中。 一道道从阴暗角落里投射出来的目光,别有用心,心怀恶意,不胜枚举。 他这些年,走出宫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西比拉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严厉:“生于王室,就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就像里描述的辛特拉王国的唯一继承人,希里公主一样。” “可希里公主不是也跟着范海辛一起游历四方吗?” “你可以将这理解为拯救末代王室公主的骑士,希里公主,终将会在未来,夺回自己应得的权柄,以女子之身,君临王国。” 西比拉的神情郑重,她理所应当道:“耶路撒冷,永远是属于我们鲍德温家族的。” 但,我的范海辛又在何处? 空旷的荒漠中。 身穿蓝色罩袍的耶路撒冷骑士团,簇拥着王驾,缓缓前行着。 鲍德温四世微笑着将手中,那本洛萨亲手送给他解闷的书递给对坐的高弗雷男爵。 “高弗雷卿,若有闲暇,你可以看看这本。” 高弗雷有些惊异道:“这是洛萨男爵送给您的那本?” “的确,除消遣以外,在这里,我还看到了很多新颖的东西,或许,它能潜移默化改变人们的观点。” 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他在洛萨撰写的这本《猎魔人》中,看到的,是与自己相近的一种施政理念。 仇杀,只会使民族间的矛盾越发深沉。 非人生物遭受的歧视,不恰如耶路撒冷王国内,许多贵族领地中,从不被视作人类的异教徒们吗? 耶路撒冷王国,如果只是一个少数人统治多数的殖民政权,它迟早会被日益强大的拜火教势力,蚕食殆尽。 因为在海外,和数目庞大的异教徒们相比,基督徒和法兰克人才是少数人,他们不可能将所有异教徒都杀绝,使这片土地完全改换人种。 萨拉森人跟法兰克人的差距也远远没有大到印第安人和盎撒人那样的程度。 只有让那些异教徒们,也能登上分享利益的餐桌上,这个王国才能长久维系下去。 这一点,伊比利亚的倭马亚(伍麦叶)王朝似乎做得更好。 在那个国度,本是外来者的犹太人,拥有跟拜火教徒们差相仿佛的地位,他们自然会付出鲜血,来保护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存空间。 酒馆里。 吟游诗人弹奏着鲁特琴,用富有魅力的异国强调,吟诵出猎魔人里,特地撰写在序章的歌曲——白狼与丁香。 “唱得好,芒斯特的爱尔兰人,这真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但我想知道的事,白狼是谁?” “当然是伟大的猎魔人范海辛呀,这可是耶路撒冷最近最火的故事,传说中,范海辛是大天使加百列的转世…” “噢天父在上,这是对圣天使的亵渎。” 有人撇撇嘴道:“什么亵渎,伱看过就知道了,猎魔人践行正义,惩奸除恶,可比神父口中的圣天使有人情味多了。” 酒馆里顿时掀起一番骂战。 虔诚者认为这部是对神灵的亵渎,也有人觉得不该对一部背景架空的奇幻多加苛责,还有人干脆就认为,若神真能主持正义,不恰恰比那墙壁上的泥塑木雕更值得崇敬吗? 在神学气氛浓郁的耶路撒冷,这样的辩论是不可避免的。 这令原本就焦头烂额,发愁丢失圣物之事该如何交代的威廉大主教,更是雪上加霜。 伊莎贝拉公主,有些疲惫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兄长御驾亲征,在许多人看来,这将是自己那个天纵奇才的哥哥,在执政生涯里最后的一次绝唱。 尽管耶路撒冷几乎已经被抽空。 但留下的贵族们,依旧在私底下进行串联,而具备王位继承权的伊莎贝拉公主和西比拉公主自然就成了这一切的漩涡。 “范海辛和叶奈法的爱情,真是令人憧憬。” “我如果能像叶奈法那样,拥有强大的魔力就好了,想去哪就划开一道传送门——我已经有三年没见过我的家人了。” 侍女们的窃窃私语,使她心烦意乱。 “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范海辛,叶奈法,又是哪本传奇里描述的老掉牙的故事?” “我警告你们,别再打扰我的午休!” 她有些不屑道。 可是当下午时分,她参加一场贵族宴会时,发现席间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部。 她堂堂公主之尊,却连话都插不上时,她便打定主意,返回寝宫后,一定要招来识字的家庭教师,为她好好读一遍猎魔人。 洛萨不知道,自己临走前,命令印刷工坊小批量放出的《猎魔人》,已经开始风靡整个耶路撒冷。 或者说是早在洛萨的预料之中。 比起骑士更加丰富多彩的内容,以及里面描述的,绝大多数人都想象不到的瑰丽奇幻世界,令精神食粮贫瘠的普罗大众们心驰神往。 就连奢靡的贵族们,也往往愿意把原先浪费在床榻上的时间,挤出一部分来聆听这部。 此刻,洛萨正有些力竭地瘫坐在地上。 杀死鳄神,使他成功提升了自己的等级,但这种疲惫,并非是体力上的,更多是驾驭那股庞大的鲜血魔力,而造成的精神上衰弱。 【你的等级得到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接连不断。 杀死鳄神,使他获得了一笔极为丰厚的经验,从原本的四级不到,直接连升三级,达到了六级,经验槽过半,获得了总计九个属性点。 你完成了里程碑【屠神之举】,你将获得一项专注于提升个人能力的天赋抽奖,本次抽奖,将获得最低品质为史诗级的保底。 系统完成里程碑的提示音,告诉他鳄神已死的事实,这使他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是舒缓了下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抽奖。 虽然鳄神已死,但从芙琳吉拉那里借来的力量,也已消耗殆尽,这种无力感,使刚刚体验过强大力量的他分外没有安全感。 金色的光芒在狭窄的密室中亮起。 洛萨眼前一亮,除般若降临那次,他这还是第一次在系统里的抽奖中,看到金色的光彩! 它们如同游鱼一般在空气中流淌,最终,选定了坐在密室,鳄神碎掉的雕塑前的洛萨为目标,迅速汇聚而来。 你获得了一项传说级天赋。 龙裔血脉:你的体内,流淌着古老龙裔的血脉,血脉代代相承,本已极端稀薄,但到你这一代,又重新焕发出生机。 你的全属性增加百分之二十。 你的生命值和恢复能力将得到大幅度提升。 你对巫术和诅咒的抗性,将得到百分之百的额外加成。 你将免疫绝大多数疾病。 你诞生子嗣的可能性降低百分之九十。 你的寿命增加一百年。 当你对个人完成精英化的时候,你的天赋龙裔将进阶为【真龙之躯】。 洛萨沉默了片刻,嘿声道:“系统里没有龙女扈从,所以,我就成了小龙人?” 黑暗中,他睁开眼,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金灿灿的光芒,百分之二十的增幅,对属性不高的他而言,效果有限。 但这宛如脱胎换骨一般的感觉,依旧令他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的感官中,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他获得了【黑暗视觉】,哪怕是漆黑的密室,他依旧能清晰视物。 “只可惜,等到我能升级到精英化的程度,早不知猴年马月了。” 扈从的升级可以靠氪金,但他本体升级可不行。 虽然对标三星扈从的他,满级只有五十五级,但要想靠常规手段去升,怕是也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 要不,干脆由自己作为刽子手,把下次战争获胜后,得到的战俘,统统解决掉吧? 或是,通过研究黑死病,把疫病播撒到一座座异教徒城市,届时,自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 洛萨刚萌生出这种想法,心中便是一阵悚然。 不对! 不对劲! 自己到底是怎么萌生这种反人类的念头的? 还是说,血脉的改变,果真会对自己的精神施加影响?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沉冤得雪(第三更) 鲍德温四世曾经做出的那个可怕猜想,使洛萨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获得的那些属性点应该加在何处。 精神力! 只有一个强大的精神,才能抵御住龙裔血脉对他的侵蚀,并且,提高精神力,也能使他更好地发挥出【鲜血魔法专精】的效力。 效果立竿见影。 随着洛萨的精神力超过了二十点,彻底成为一个超凡者,之前血脉中传出的躁动,迅速消失不见。 但洛萨知道,龙裔血脉中根植的“暴戾”与“野性”,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消失,它们仅仅只是选择暂时性的蛰伏。 随着他血脉不断茁壮,觉醒,依旧还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砰—— 石壁碎裂的声音响起。 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令洛萨警觉地站起身,鲜血魔力汇聚于他的手心,重新凝成如血一般晶莹的锋刃。 经过此战,他对鲜血魔法的掌控,跟往昔相比,也已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亲自操盘过千军万马的人,再来指挥一支小部队,也会很得心应手。 “大人,是我。” 清冷的声音,在洛萨耳中却宛如天籁一般动听。 “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的来源匆匆赶去,却发现,般若的怀里,赫然抱着脸色惨白,已经不省人事的芙琳吉拉。 洛萨的脸上生出了一丝慌乱,他快步走上前去,询问道:“芙琳吉拉,她…她怎么了?” “没事,只是力竭罢了。因为体质跟强大的魔力不匹配,施法者经常会有这样的遭遇,如果是人类法师,可能会掉半条命,但幸好芙琳是只吸血鬼,问题应该不大,昏睡几天就好了。” 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说这种长句,般若说完,好一阵没再说话。 洛萨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上下打量着般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般若点了下头:“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萨言简意赅道:“汉弗雷死了。他被一个虚弱的古神操控,试图把我们当成是进献给古神的祭品。” 想起之前的经历,他仍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有芙琳吉拉传递来的力量,不然我肯定会死在这儿。” 般若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忧虑,她沉声道:“大人,空间法术不是万能的,这只邪神同样对我们施加了传送术,但我跟芙琳都能免疫,所以.我希望您能加强这方面的薄弱处,以及,在未来的日子里,允许我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洛萨点头道:“我答应你,这段时间,我会通过黎凡特女巫协会的徽章,向安娜女巫好好讨教一些如何防御空间法术的知识,我现在应该也有学习的资格了。” 他觉得,自己在获得龙裔血脉后,对魔法的抗性应该已经大大增强,再来一次,这只邪神未必还有机会把自己传送走。 但这终究还不够保险。 他已获得了普通人,乃至世俗君王们都梦寐以求的长生,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更谨慎些为妙。 来日方长,他大可不必只争朝夕。 般若询问道:“大人,要趁这个机会,拿下蒙特利尔吗?” 洛萨有些动心,但还是拒绝道:“算了,蒙特利尔虽然诱人,但这个时候拿下来没有任何意义,汉弗雷爵士身亡,还是我亲自动的手,这件事想要解释清楚可没那么简单,如果再强占了蒙特利尔,这份嫌疑恐怕就彻底洗脱不清了。” “我们先上去吧。” 这条甬道,修建于蒙特利尔内堡的地下部分,距离城堡其实并不远。 洛萨沿着被般若一路撞破的缺口,来到城堡内,看着这一堵堵被从正中央撞破的墙壁,就能看出般若赶来时,心中的急切了。 城堡外,一片喧闹。 城堡内的仆人,有大部分遭受了邪神的感染,已经在围攻般若和芙琳吉拉的过程中被消灭。 但仍有一小部分,得以幸免于难。 这部分人听到动静不对,立刻前去召集了忠于汉弗雷的骑士和军士,他们在城堡外鼓噪着,正随时准备攻进来。 洛萨走出城堡大厅。 立刻便迎来了一道道诘问。 “汉弗雷爵爷呢?” “怎么就伱一个人出来?” “城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洛萨清了清嗓子,高喊道:“肃静!” “汉弗雷爵士,因被邪神蛊惑,试图将全城的居民献祭给邪神,恰巧被我撞破了这一阴谋,已被我当场诛杀。”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放屁!” “这不可能!” “你当这是传奇呢,还被邪神蛊惑?” 骑士们纷纷鼓噪了起来:“你这个卑鄙的外来户,我家大人好心邀你赴宴,你不仅不感激,还如此污蔑他!” 洛萨冷笑道:“我记得你,骑士,你还欠我麾下的丕平一场比武。” 满脸痘疮的骑士脸色一阵发青,他高声道:“这跟我的主君唯一继承人被谋刺并无关系,我会履行决斗的神圣誓言,但不是现在。” 洛萨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这些群情激奋,似乎下一刻就要一涌而上,将他刺死的骑士和军士们。 喧嚣声逐渐平息。 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洛萨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他明明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但一种森然冷硬的威严感,还是扑面而至。 许多人都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恍惚间,人们竟产生了一种仿佛在觐见国王的感觉。 这是龙裔的威压。 洛萨沉声道:“证据,皆藏在这座城堡里,我与我家的两位女眷,只身赴宴,抵达这座城堡总共也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总不至于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布置下能把汉弗雷爵士污蔑为邪神奴仆的陷阱吧?” “你们可以亲自去验证,我很庆幸能有这么多人一同见证真相,否则,我可能只得含恨蒙冤了。” 洛萨很痛快地示意众人随意走进身后那座黑洞洞的城堡。 骑士们面面相觑,并没有动作。 洛萨继续道:“我相信,汉弗雷爵士本身对我并无恶意,但邪神的蛊惑,不是凡人所能抗拒的。” “同时,我也并非是想占据蒙特利尔,这座城市依旧归雷纳德伯爵所有,但在这之前,出于王家骑士团大团长的职责,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保证这座城市的安稳,王国需要一个稳定的蒙特利尔,来为接下来抵达的十字军们提供充足的辎重和补给。” 一名骑士壮着胆子道:“说这么多,你不还是想要窃取这座城市的主权吗?” “不,你误会了。我需要有人代替汉弗雷爵士,履行‘守卫官’的职责,我会对此进行监督,以确定他能够胜任这个艰巨的使命,但不代表我会亲自去做这件事。” 洛萨躬身道:“诸位请进,你们想要的答案,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大可放心,内里的邪魔已经尽数被我消灭。” 这时,终于有人表态。 “好,就让我们一起去见证,倘若你说的是真的,洛萨男爵,你不仅不该蒙受这样的冤屈,还将成为将汉弗雷爵士从邪神手中拯救出来的英雄,但若是你敢欺骗我们,我们也绝不会使正义而蒙羞。” “对,没错,一起去看看!” 骑士们一拥而入。 他们麾下的侍从和军士,则依旧包围在城堡外墙的塔楼和城垣上,他们手持弓弩,标枪,瞄准洛萨,严阵以待。 洛萨并不在意被这些强弓劲弩指着。 这样的攻击,甚至没办法突破般若体表的防御,随着等级提升,她的实力也已越来越强。 虽然内心里时常告诫自己,不可过于依赖般若,但每每站在般若身边,他依旧会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鞑靼与罗斯(第四更) 泰西封是拜火教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雄城。 这里拥有超过五十万的人口,在此前萨珊王朝的鼎盛时期,包括旅客在内,这里的定居的人口达到了上百万之多。 络绎不绝的东西方商队,于此进行贸易中转。 北方的游牧民,天竺的土邦,年年来此称臣纳贡。 白袍的宦官们肩扛着御辇,尊贵的万王之王盘膝坐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四章鞑靼与罗斯(第四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赎金(第五更) “这是过了多久?” 芙琳吉拉睁开眼,屋内熟悉的陈设,使她立刻辨认出自己正处于“橡树与榛子”旅店的房间里。 头部的眩晕感依旧很严重,如果是寻常法师,一次性透支所有的魔力,很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甚至脑死亡。 即使是吸血鬼强大的体质,依旧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才能苏醒。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一种甘甜的味道,使她有些沉迷。 “大人呢?” “我都这样了,都不留个人照顾我?” 委屈感,像是野草,在芙琳的心底茁壮生长。 脚步声逐渐靠近。 她又赶忙闭上眼睛,羊作昏迷不醒的模样。 洛萨将刚出炉的,撒有坚果的蜂蜜蛋糕,放在桌上,有些忧虑地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芙琳。 芙琳喜欢吃巧克力,证明她应该喜欢甜食,所以他特地借用了烤箱,凭借前世的记忆,烘烤出了一份味道还算过得去的蛋糕。 “芙琳怎么还没醒?”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已经愈合的伤口:“不是说龙裔的鲜血,对于吸血鬼是大补吗?我已经喂了她三次了。” 般若皱了皱眉,没说话。 洛萨起身道:“我去趟厕所,般若,你替我照看一会儿芙琳。” “我得跟着你。” 洛萨有些尴尬地对上了般若那双棕色的眼眸:“只是上个厕所,我很快就回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般若低声道:“你之前说,你能在我们赶来之前,保护好自己,但事实证明,你做不到。所以,你得按照我说的来。” 她的态度很强硬。 系统的提示音,蓦的响起。 你的史诗级扈从,芙琳吉拉对你的亲密度提升至亲密。 洛萨微怔,他看向依旧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芙琳吉拉,有些疑惑。 能得到亲密度提升的反馈,芙琳应该是已经醒过来了吧? 这时,般若已经起身,来到走廊上,向洛萨道:“走吧,我不会盯着你的关键部位去看的,于我而言,那也并非多么值得去偷窥的东西。” 芙琳吉拉按捺不住心情,破口大骂:“放屁,你个老变态,居然连大人上厕所都要盯着,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般若嘴角微微翘起,她低声道:“总比明明醒了,却还要躺在床上装昏迷的小蝙蝠更有羞耻心一些。” 洛萨长出了一口气:“原来你是装的,我还以为哪里出了问题。” “大人,你喂了我你的血?” “嗯,杀死邪神,恰巧获得了一份龙裔血脉,般若说这种血对吸血鬼是大补,能缓解你的伤势。” 芙琳吉拉有些忸怩道:“谢...谢谢你了。” 洛萨揉了揉她柔顺的白发,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宠溺:“这是我应该做的,吃蛋糕吧,尝尝我的手艺。” 这时。 窗外响起一阵喧嚣。 洛萨看着一眼,发现王家骑士团的骑士们,正簇拥着丕平,要跟昨晚侮辱了王家骑士团战绩的蒙特利尔骑士决斗。 他没什么观战的兴致。 蒙特利尔的骑士们,武艺高强的寥寥无几,那个满脸痘疮的骑士,几次流露出心虚怯战的表现,很显然并不处于这一行列。 此战,丕平必胜。 般若催促道:“大人,你不是想要去上厕所吗?” 洛萨讶然:“你不是为了逗芙琳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般若好看的大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无语:“大人,您觉得我是这么具有闲情逸致的人吗?” 芙琳吉拉据理力争道:“不行,绝对不行,这太羞耻了,傻大个儿,你根本就没考虑过大人的尊严,他是我们效忠的主君,怎么能让你看到那些不雅的场景?” 洛萨感觉,自己仅有的那么一丝尿意,已经憋回去了。 一想到要被旁人盯着撒尿,一阵想要用脚趾在地板上抠出一个一室三厅的尴尬,便涌上心头。 “大人,萨拉丁的使者到来了。” 汉斯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 洛萨长出了一口气,暗道,汉斯果然是我的肱股之臣,每次都能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他连忙道:“让他们来见我吧。” 洛萨来到顶层关押扎希尔的房间。 听到动静,躺在床上的扎希尔,微微抬起眼:“怎么,来赎回我的人已经到了?” “没错。” 他一个翻身,灵敏地跃起,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喜色:“太好了,不得不说,你这儿可真是无聊,连个漂亮侍女都不愿给我。” 洛萨冷冷道:“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被我们俘虏的消息已经走漏出去了,你应该知道,这座城里有多少人恨你入骨。” 扎希尔带兵洗劫了好几座蒙特利尔附属的村庄,这可是这座城里,不少骑士的封邑和军士的家乡。 扎希尔很无所谓地说道:“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又不是我。” 房门被推开。 一个商人打扮,被太阳晒得面色黝黑的萨拉森人,走了进来。 “洛萨男爵,我是吾王的使者,已经带来了你所求的赎金,你麾下的骑兵正在点检。” 使者抚住左肩,向洛萨施了一礼。 洛萨也在身前画了个十字:“使者,请坐,若数目准确无误,我自然会放扎希尔王子跟你们走。” 扎希尔王子脸色有些难看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怎么会是你来?” 使者微笑道:“作为你的亲叔叔,我担心你的安危,亲自前来,难道不正常吗?” “你是...萨伏丁?” 洛萨有些惊异道。 使者微笑着说道:“洛萨男爵,你冒充过我的身份,难道连我的相貌都不知道吗?” 洛萨皱起眉,道:“你就不怕我趁机把你也抓起来吗?” 萨伏丁微笑着说道:“吾王曾说过,维尔纳伯爵虽然冷酷残暴,却是个很讲信誉的人,我相信他的儿子也是一样。” “你过奖了。” 洛萨微微点了下头。 他的确没有对萨伏丁下手的意愿,这是一位劲敌,但并不值得洛萨冒着跟萨拉丁不死不休的风险去谋杀。 汉斯走进房间,在洛萨耳畔低声道:“数目准确无误,成色上佳,两千枚苏勒德斯,只多不少。” 洛萨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萨伏丁大人,按照承诺,我会放你和扎希尔王子离开。” 萨伏丁微微颔首:“洛萨男爵,感谢你能履行约定。” “如果圣火的意志必要让我们互相厮杀的话,等到下次在战场上碰面,我抓住你的时候,我会很康慨地赐予你自由。” 洛萨深以为然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反而必杀你。” 见萨伏丁面露不解,洛萨道:“你决定赐予我自由,是认为我对你没有威胁;我决定若有机会,便必杀你,是因为我认可你是王国最大的威胁。” 萨伏丁微怔,下意识道:“不,我不是。” “吾王才是!” 萨伏丁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尴尬,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扎希尔,发现这位倍受萨拉丁宠爱的小王子,正一脸不满地盯着他。 萨伏丁有些无奈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视作野蛮人的法兰克人,也会玩弄起文字游戏了?” 洛萨露出微笑:“愿圣火保佑你,我所认可的,拜火教世界最可敬,也最可怕的对手,萨伏丁总督。” 明明是夸赞之言,萨伏丁却觉得像是涂抹了剧毒的利剑。 他如坐针毡地向洛萨摆了摆手,便起身道:“告辞,伶牙俐齿的法兰克人。” 目送萨伏丁离去,洛萨嘱咐道:“派人盯紧他们,我怀疑这位萨伏丁,来到蒙特利尔,还有其他谋划。” 汉斯立刻领命离去。 汇报下成绩各位 24小时首订1970,跟我预期的两千差不多。 放心,够我吃到写到二百万字完本的时候,不可能太监的。 凌晨检索一遍错别字和语病,就会再写两章。 感谢大家的支持。 万分感谢。 也没什么才艺,给大家再磕俩吧。 邦邦邦!(买二送一)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汇报下成绩各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决斗 透过旅店的窗子,能够看到街上,大群闲人正疯狂向城堡的方向涌去。 两名骑士即将在城堡前的广场上进行决斗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 这对娱乐贫乏的蒙特利尔而言,绝对是难得的一场消遣。 尤其是对那些底层人民而言,能够亲眼看着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们,既分高低,也决生死,简直不要太棒! “决斗,现在才开始吗?” 洛萨不了解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确没有兴致去看一场毫无悬念的骑士决斗,但完全不露面,似乎也不好。 毕竟,那个蒙特利尔骑士,侮辱的是王家骑士团的荣誉。 “乌尔姆!” 洛萨唤来自己的第一个翼骑兵,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说道:“告诉丕平,这是我私人为他准备的奖金,记住,要在战斗开始前给他。并告诉他,我未观战,是因为我知道此战,他必将赢得胜利!” 乌尔姆点头道:“大人,我会记住您转告他的话。” “安德里亚斯!” 洛萨又唤来一位翼骑兵,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到了他的手上,里面装满了银第纳尔。 “去购置一些丝绸,并延请一位牧师,一位懂纹章学的工匠,今天中午,我要举行册封骑士的仪式。” 安德里亚斯的脸色微变,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放心,这其中有你一个。”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乎所有翼骑兵都知道这是他对一个人表示欣赏的招牌动作。 就连许多王家骑士团的骑士们,都以能被洛萨拍肩膀而为荣。 安德里亚斯顿时热泪盈眶。 转职成翼骑兵,不代表就彻底把他们变成了无知无觉的傀儡,安德里亚斯曾是一位骑士老爷的贴身男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由奴仆,到自由民,再到一位骑士,究竟实现了多大的跨越! 许多侍从为他们的主人奔波到死,也绝无可能获得这一殊荣。 洛萨微笑着说道:“还记得我当初带你们来圣地时所说的话吗?” 安德里亚斯重重点了下头:“我记得很多,比如您曾要求我们禁止仇杀,履行兵役和缴纳赋税...” 洛萨有些无奈。 自己的捧跟,难道永远只有汉斯一个吗? “不是这些,是我允诺过,只要立下功勋,我会不计出身,赐予他应得的荣誉。” 安德里亚斯满脸激动:“是,是这句话,我记得,但我不认为这是我们应得的,这分明是您康慨的恩赐。” 他说着,便作势要跪拜。 被洛萨一把搀住了胳膊:“先别着急,举行仪式时,再跪不迟,去完成我的任务去吧,别太小气,按照把所有钱币都花完的预算来。” 洛萨目送安德里亚斯离去,没有第一时间返回房间,而是拍出一枚银币,在旅店一楼的柜台上:“来一杯冰葡萄酒。” “是,大人。” 酒保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位出手阔绰的大客户,这两天可让他们赚了不少钱。 街上,因决斗即将开始,而显得冷清了不少。 洛萨拿了一杯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杯酒入腹。 耳畔传来隐约的高喊声。 龙裔血脉,还强化了他的五感,不仅是视力,听力也大有提升。 “诸位勋爵(代指所有贵族),骑士,军士,还有其他人,这是一场为了洗刷耻辱的荣誉决斗!” “根据神圣的骑士决斗规则,这场决斗仅局限于来自曼图亚的丕平,与来自塞赫姆的奥多来双方。不容许侍从,军士和其余任何持械者参与。” “你等需保证,不使用弓弩,巫术,等一切不符合‘好基督徒’身份的武器和手段,用骑枪和骑士剑,进行一场合乎规矩的对决。” “如果任何一方,使用通过邪术,魔法打造的武器和防具,将被视作天父的叛逆,即使胜利,也将被视作凶手而受到严惩。” 听着大概率是神职者的喊话,洛萨忍不住回想起当初亲眼目睹贝利安和吕西尼昂的居尹的那场决斗。 决斗,是法兰克人根深蒂固的习俗与传统。 有的时候,甚至在战场上,双方对垒时,依旧会采取派出选手进行决斗的形式,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跟三国演义中描述的斗将环节,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这种环境下,产生的民族精神自然是武德充沛的,法兰克骑士们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也在情理之中。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法兰克人中的莽夫,占据了绝大多数,而在对付萨拉丁这样的劲敌时,鲁莽有时比怯懦更加可怕! “驭——” 汉斯跃下马背,向洛萨走来:“大人,我是亲眼看着他们出城的,他们根本没在城内逗留,也没跟可疑人士对话。” 洛萨无视了一直向自己抛媚眼的旅店舞女,和他向楼上走去:“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小人归小人。 汉弗雷带给他的教训,就是永远不要以常理来揣测旁人。 比如汉弗雷按照常理,是绝无可能向他下手的,但他偏偏就是做了,因为信息不对称,洛萨根本想不到会有“邪神蛊惑”这一因素。 谁知道萨伏丁是不是也疯了,拼着这尊贵的总督之躯不要,也要在蒙特利尔掀起一场暴乱之类的? “我这算不算是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 洛萨揉了揉眉心。 汉斯低声道:“大人,小心无大错。” 他欲言又止。 洛萨无奈道:“跟我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汉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人,说实在的,我对您在城堡中的遭遇,有些后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您可以尽可能把我带在身边,有的时候,般若将军不太方便做的事,可以由我来。”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必。而且,我现在也已今非昔比了,要练练吗?” “您确定?” 汉斯有些疑惑。 前段时间,洛萨跟汉斯的比斗中,就算是汉斯放了“海”,纯靠剑术,洛萨也根本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只是单纯的受虐罢了。 “当然。” “走,回去穿甲,咱俩痛痛快快打一场。” 洛萨不认为自己现在就是汉斯的对手了,但他的战斗力绝对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只要汉斯放放水,他觉得应该还是能打得有来有回的。 两人都穿戴好了盔甲,来到旅店的后院里。 洛萨双手分别握着手半剑的剑柄和剑刃,眼前的视界因头盔而变得狭小起来。 但洛萨的精神力暴涨,他用来观察外界的渠道,已不再只是局限于双眼了。 “要开始了,汉斯,先放放水,把力量和速度压缩到你一半的程度!” “好!” 铿—— 洛萨大步向前,一记朴实无华的噼砍,眼看着汉斯第一时间便找出了破绽,自下而上撩起长剑迎击。 原本在他眼中,极为迅捷的汉斯,此刻的动作,却已有种迟缓的感觉。 他顿时停下了噼砍的动作,避开了汉斯的反击,用手半剑尖锐的剑柄,轻轻敲了一下汉斯的头盔,发出清脆的声响。 汉斯愕然停住手中的动作。 洛萨掀开面罩,有些得意道:“怎样,是不是今非昔比?再来,这次,你出全力,我也会使用鲜血魔法助战!” 第一百零七章十字军抵达 半个小时后。 “不打了,停手吧!” 洛萨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说实在的,你到底出了几成力?” 汉斯斟酌了一下,答道:“八成总是有的。” 虽说,洛萨在鲜血魔法上的造诣,已经可以充当一张四星的法师扈从了,再加上他其余方面的优势。 跟五星之耻汉斯,在没升级,且不施展狼人变身的情况下,也勉强算是旗鼓相当,但问题在于,那是在汉斯没升级的情况下。 他现在手头又不缺钱,对于汉斯这个早早地就跟在自己身边的扈从,哪里会吝啬财富,同样给他升到了三十级。 “跟我来吧,我有一把骑枪送给你,这是一把具备坚不可摧的特性的神兵利器,我相信你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力量。” 洛萨决定把具装骑兵的骑枪送给汉斯。 可以想象,若是有一匹宝马良驹,汉斯在战场上,绝对是一具杀戮机器。 ... 中午的时候,洛萨在蒙特利尔本堂神父的见证下举行了一场浩大的册封骑士的仪式。 他先是向所有十字军的军士们和骑士们,宣读了每个人的功绩。 随后,以高卢人的传统,为每一名侍从,剪掉燕尾旗的燕尾,赐予他们方旗骑士的身份,并且接受他们的正式效忠。 同时,洛萨命令工匠,为他们设计了专属的纹章,并每人赐予一卷丝绸,十枚苏勒德斯的金币。 自今日起,他们都将步入军事贵族的行列。 洛萨在约格律斯堡,为他们准备了一小块采邑,当然,只是名义上的采邑,因为很多地方根本就是荒芜之地。 他们没有财力,也没有条件在此修建城堡,庄园,或招纳流民,聚集成村落。 对于拥有骑士头衔的,洛萨就只能赐予少许金币充当奖赏了,更多的,是荣誉上的奖赏。 比如创造性地提出了,在王家骑士团的骑士阶层,推行“大骑士”“骑士长”等头衔,既能使人才物尽其用,又不用自掏腰包。 见证这一幕的军士们一个个羡慕至极,能摊上这样一位康慨的大团长,简直是天父保佑! 心中又不免有些懊恼,若是之前在战场上没有退缩,而是奋勇杀敌,是不是自己也能捞到一个骑士的头衔? 而这,正合洛萨的心意。 论功行赏,做到这份上,已经完全足够了。 风尘仆仆的信使,在大街上飞驰而过。 他看到洛萨,眼前一亮:“你是蒙特利尔的汉弗雷爵爷吗?阿马尔里克宫相已率大军,抵达蒙特利尔附近,请提前准备好大军的休息之所。” 洛萨指了指自己胸襟前,罩袍上的纹章:“连这个纹章都不认识的人,也能做信使了?” 信使脸色微变:“抱歉,大人,请宽恕我的冒犯,我从西西里刚到圣地不久。” “履行你的职责去吧。” 洛萨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他看着身后,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第二批十字军已经抵达蒙特利尔了,这意味着,要跟萨拉丁决战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到时,这些人能不能活下一半,都是个未知数。 ... 蒙特利尔城外。 远方,沙尘滚滚。 五十名鲜衣怒马的骑士,持各色燕尾旗和方旗,簇拥着阿马尔里克前进。 他有些志得意满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大军,他虽然贵为宫相,但在耶路撒冷,头上一直骑着雷蒙德伯爵和雷纳德伯爵。 好不容易等到这两人都离去后。 鲍德温四世居然又站出来重新理政了。 唯独亲自带兵出征这段时间,他才算是真正享受到了“说一不二”“一言以决”的权柄。 这种感觉,令他有些飘飘然。 大军缓缓向蒙特利尔城门前进着。 一名骑士抱怨道:“怎么还没人来迎接?难道不知道尊贵的宫相大人,已经位临了吗?” 这番话算是说道阿马尔里克心坎儿里去了。 他板着脸,不顾那些早已被连日行军,折磨的嘴唇干裂,疲惫不堪的军士,高声道:“止步,派人去催促,要汉弗雷爵士派出与我身份对等的人来迎接我!” 他心里暗骂。 他知道雷纳德伯爵瞧不起他,但他说到底也是太后党的重要成员,又花费大笔钱财,招兵买马,前来解救卡勒堡,怎么连他的儿子都不愿意卖他一个面子吗? 孰不知蒙特利尔现在连个主事人都还没推举出来,哪里有人还顾得上考虑会不会引起他一个靠女人上位的所谓“宫相”的不满? 洛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没笑掉大牙。 “就让他等吧,最后丢脸的还是他自己。” “城门开着,直接进来就是。果然,人越是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洛萨并不在意这位太后的姘头,所率领的三千“大军”。 这支大军的含金量太低,除了五十余名骑士和他们的侍从以外,其余人大多都是仓促训练的征召兵,连一顶头盔,或是铁质护腕都凑不出来一套。 至于原本城防军的军费,大概有相当一部分都被这人中饱私囊了。 洛萨很自信,哪怕是现在已经伤筋动骨的王家骑士团,真要摆开阵势大战一场,胜利者,也绝对是王家骑士团。 而且损失还不会很大。 阿马尔里克,对洛萨而言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虽说是安格妮丝太后最喜欢的情夫之一。 但这位安格妮丝太后的情夫,实在是太多了,她几乎是“半公开”地包养了诸多情夫,并把他们送上了教区主教,宫廷显贵这样的要职上。 安格妮丝太后,是埃德萨伯爵,乔治林三世的姐姐。 她曾有过两段婚姻,在嫁给先王阿马尔里克后,因作风混乱,被加冕的耶路撒冷宗主教厌弃,公然表示她不配戴上耶路撒冷的王冠。 于是阿马尔里克先王才又迎娶了东帝国皇室,科穆宁家族的紫衣公主玛丽·科穆宁。 如果不是西比拉公主有一个儿子,根本就不配同尹莎贝拉公主争夺王位继承权,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看,鲍德温四世跟西比拉公主都只能算是“私生子”。 过了大概一个钟头的时间,才终于有骑士前去迎接。 据说被阿马尔里克好一顿臭骂,结果那骑士也是个火气大的,俩人互相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活生生上演了一出闹剧。 还是他的弟弟,吕西尼昂的居尹站了出来,声称要跟对方决斗,才平息了这一闹剧。 “我真怀疑这个阿马尔里克,和他麾下的‘大军’究竟有多少战斗力。” 洛萨正乐得看笑话,却不曾想,这个笑话很快就沾到他边上了。 “什么,阿马尔里克要我们腾出旅店,供他和他的骑士们居住?” 洛萨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零八章跳梁小丑 “看来,我们尊贵的宫相大人,在蒙特利尔的贵族和骑士们面前碰了壁,反倒是把我当成软柿子捏了?” 洛萨心中并未涌现出多少愤怒的情绪,反而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感觉。 尽管,他自掏腰包,为士兵们提供住所,并且还照价支付旅店费用的行为,的确看上去有些像软柿子。 “汉斯,戴上副铁手套,跟我走一趟。” 汉斯的脸上,笑意盎然:“大人,您确定不自己亲自出手吗?这可是博取声望的大好时机。” 特地嘱咐汉斯戴上铁手套,原因很简单。 他打算使用身为一个贵族,最简单粗暴,也是最有效的解决矛盾的方法——决斗。 或许对其他人而言,决斗还是个危险性极高的事,即使实力占据优势,也没人能永远在决斗中活下来。 战马失蹄,恰巧被对手捅穿了防御薄弱处,或是坠马时,脑袋朝地,把脖颈磕了个对折... 意外因素太多了。 而且没人能保证,自己的对手实力就一定弱于自己。 所以,骑士决斗才被称作是“让天父来判决谁对谁错”的一场审判,因为运气成分的确很重要。 洛萨摇头道:“在个人勇武这方面,我积攒的声望已经够多的了,毕竟,连杀两只狼人的荣誉,都被我一人拿了,我如果出手,他们不可能敢应战的。” 汉斯恭维道:“大人厉害!” 洛萨忍俊不禁:“汉斯,你恭维话说的太烂了。” ... 一群衣着光鲜的骑士们,簇拥着阿马尔里克站在“橡木与榛子”旅店外。 他们跟对面,全副武装的王家骑士和军士们远远对峙着。 洛萨在骑士团的声望日益高涨,对于这些后来者,言谈举止间对自己大团长的不屑,早已使他们愤怒至极。 “别冲动,一切由大团长做主!” 丕平,已经被提拔为“大骑士”兼“掌旗官”,在骑士间很有威信,他自发约束了下属,不再像原先那样鲁莽。 有人看着群情激奋的对面,神情忧虑:“这位洛萨男爵可是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会同意您的要求吗?” “什么狗屁大团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阿马尔里克大人要他腾出这间旅店,是给他颜面。” 吕西尼昂的居尹高声道:“没错,这个洛萨跟汉弗雷爵士的死,可有着脱不清的关系,至于那些本地贵族和骑士们的证词?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勾结起来,想要趁着雷纳德伯爵无暇顾及这里,谋取蒙特利尔的领地?”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还是罪人的身份?” 挡在旅店前的骑士和军士们缓缓分开。 洛萨大步走了出来。 他看着这位居高临下,骑在健硕战马上的骑士,前世历史上,因迎娶西比拉,而坐上耶路撒冷王位,后来又凭借着投靠狮心王理查,成了塞浦路斯统治者的骑士。 高声道:“回答我的问题,居尹!” 居尹不甘示弱道:“难道不是吗?未经过判决,谁也无法洗脱你跟汉弗雷爵士之死的嫌疑,至于邪神作祟的说法?简直是可笑至极!世上只有唯一的真神,那就是天父!哪里来的什么邪神?” “既然这样,就让天父裁定我是否有罪吧。” 洛萨脱下手套,将它狠狠砸向了对面。 砰—— 阿马尔里克猝不及防,被这沉重的链甲手套硬生生砸在脸上。 他气急败坏道:“你疯了,洛萨,我可是宫相,你怎敢如此对我?” 手套,从他的脸上滑落在地上。 他却根本不敢伸手去接,因为接了,就意味着他接受了洛萨的挑战。 居尹的脸色涨红,骂道:“你这个混账,从日耳曼山林里跑出来的野蛮人,你自恃勇武,便藐视律法,这是亵渎之举!” 洛萨有些好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往常那个经常仗着自己决斗经验丰富,动不动就向别人丢手套的人,好像是你?我也很好奇,该怎么改掉这个动不动向别人丢手套的臭毛病?你应该经验丰富,可以教教我吗?” 居尹肺都快气炸了。 自从被那个高卢来的铁匠,干净利落击败之后,他的勇武之名,便仿佛被无数只脚践踏过了一般。 昔日的一些手下败将,都开始嘲讽起他甚至不是一个铁匠的对手。 洛萨简直就是把他埋在心底的伤疤撕裂开,又在上面撒盐。 “够了,洛萨。” 阿马尔里克感觉现在颇有几分骑虎难下。 四周看来的目光,那些往昔被他宫相的名头唬住,满脸恭维与崇敬的骑士们,此刻看他却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他很确信,自己若是就此退去,队伍的人心就彻底散了。 此后,这些骑士们还有多少能留在自己的麾下,可想而知。 他在这一场仗上,还打算立下功勋呢,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功勋,也能让安格妮丝太后运作一番,给他实封一处封地。 若是骑士们都散了,他还能指望谁? 指望那些原先大多是些地痞流氓,连军械都佩不齐全的征召兵吗? “不敢应战就算了,我知道要你们跟我决斗,太难为你们了。汉斯,该你向我们的宫廷御相丢手套了。” 啪—— 这一次,阿马尔里克早有防备,下意识偏过头,但一副沉重的铁手套,依旧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 “你简直欺人太甚!” “宫相大人,是我欺你?” 洛萨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冷厉,龙裔血脉带来的磅礴威压,像是风暴一样席卷开来。 他一步步走向前去。 对面的骑士们一个个面色微变,胯下的坐骑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你想要强占我花费重金租下的旅店,强占我为我麾下,经历了一番血战,毙杀数百马穆鲁克骑兵的十字军勇士们准备的休憩之所,现在反倒成了我欺你了?” “我跟你决斗!” 忍无可忍的居尹高喊道。 “还算你没有被那几记重拳彻底砸废掉。” 洛萨也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地说道。 阿马尔里克连忙补充道:“决斗的日子该由我们定,来日奔波,人困马乏,现在决斗,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你想要什么时候?” 阿马尔里克略加思索,道:“起码一个礼拜以后。” 这很显然是托词。 一个礼拜之后,大军估计都在卡勒堡城下跟萨拉森人对垒了,哪里还有决斗的时间。 但洛萨并未拒绝,他只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尊贵的宫相大人,我得警告您一件事,不约束好你的部下,不要跟我的骑士团发生冲突,更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强占平民,哪怕是异教徒平民宅邸的情况发生。” 阿马尔里克脸色微变,他怎么也想不到,洛萨居然连这都想到了。 “异教徒的平民也算是人?我们这些为神而战的勇士们,甚至连异教徒的房屋都无权占有了吗?洛萨男爵,你把自己当成了国王吗?” 洛萨微笑道:“你大可以试试,我不介意在跟萨拉森人血战之前,先拿你麾下的乌合之众试试手。” “我的宫相大人,您在城防军贪了那么多钱,只是拿出一些给手底下缺衣少食的士兵们,你仍旧不愿意吗?我实难想象,昔日勇武的法兰克骑士,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跟犹太老一样贪财吝啬之人。” “你...你这是污蔑!” 阿马尔里克最终,还是灰熘熘地退走了。 他就像个吉卜赛大篷车载来的小丑,或是宫廷里取悦贵族的优伶,先后在城门口和旅店前,上演了一场滑稽的闹剧。 第一百零九章国王驾临 汉斯有些疑惑: “大人,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求他们禁止占据异教徒的房屋?这里根本没有现成的营地可供他们休息。” “不加约束的军队,会迅速变成一群暴民和强盗。”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而且,蒙特利尔的异教徒平民已经因‘萨拉丁税’“不信者税”,生活的很困顿了。” “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会被萨拉丁派出间谍,煽动一场暴乱。” 萨拉丁税,指的是为了对付萨拉丁,而征收的税收,无论是否是异教徒,都得缴纳。 不信者税,则是指允许他们不皈依,依旧保持旧信仰所缴纳的重税,往往要占个人收入的一半左右。 “汉斯,你要知道,耶路撒冷王国一共有将近一百万人口,其中只有五分之一是基督徒。在耶路撒冷生活的拜火教徒们,对王国的统治并不抗拒,这是历代耶路撒冷国王的努力,我不希望被一群蠢货破坏。” 拜火教徒们在耶路撒冷王国,虽然是二等公民。 但绝大多数在乡村地区,他们依旧能按照以往的生活方式生存,合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与寺庙。 许多村庄甚至连包税人都没换,只是包税人幕后的老板,由萨拉森领主,变成了法兰克人。 这使得底层萨拉森平民们,对于耶路撒冷王国的存在,实际上是持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的。 谁来统治这里都无所谓。 以前这里还归萨拉森人统治的时候,那些头人,酋长,对待他们也不比现在强多少。 而且,拜火教内部也是分派系的,阿尤布王朝之前的法蒂玛王朝,信奉的是新拜火教,新拜火教徒们对旧拜火教徒们的敌意,比对异教徒更深。 有句话用在这儿很贴切: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 回到房间时。 般若依旧在捧着一本褪色严重的旧书阅读。 洛萨看了一眼封皮,上面大概是用拉丁文写的宗教类书籍,洛萨有些看不太懂,也对此不感兴趣。 般若无疑是很博学的人。 她作为东方背景下的角色,不仅精通汉语,日语,还精通高卢语,日耳曼语,东斯拉夫语和希腊语。 甚至连生僻的凯尔特语,她都有所涉猎。 芙琳吉拉正握着那枚双头鹰徽,跟女巫安娜“通电话”,两人就“如何反制空间系法术”这一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种传音魔法,若是应用得当,对推行类似于“郡县制”的任命官僚制,是很有帮助的,能有效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 就是不知道成本怎么样。 洛萨若有所思。 “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去洗漱,准备休息,西游记虽然讲完了,但我这儿还有很多更新奇的故事。” 芙琳吉拉匆匆“挂断电话”。 般若也放下了手中的旧书。 时光匆匆,转眼便过去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里,一批又一批,风尘仆仆的十字军,抵达了蒙特利尔。 这座本就为转运物资,支持十字军继续东征而修筑的城市,迅速恢复了它原本该有的模样,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军营。 但十字军数目虽多,洛萨却依旧有些忧心忡忡。 十字军的数目虽多,有接近三万之众,但作战部队最多只有一万,其余大多数都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民夫和征召农兵。 这些征召民兵,在战场上往往一触即溃,哪怕有信仰力量的加持,表现也未必就能好到哪去。 洛萨在迎接完国王的御驾后,在蒙特利尔的城堡中,觐见了国王。 于大厅外。 洛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挎着佩剑,手握一杆顶部系有方旗的长枪。 “贝利安?” 贝利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日安,洛萨大人,好久不见。” 洛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错嘛,已经做到御前持旗骑士了。有伱保护陛下的安全,我就放心多了。” 据高弗雷男爵所说,贝利安饮下了一种名为“巨龙之血”的魔药。 他的实力,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了。 “大人,和您相比,我还差得远。您快进去吧,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好,那就等我出来再叙旧。” 洛萨走进大厅内。 这里原本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 断壁残垣也被泥瓦匠修补上了。 鲍德温四世坐在御座上,他依旧戴着一副银灰色的面具,但身上那股暮气沉沉的感觉,已经尽数消散了。 “坐吧。” 洛萨找了个靠前的座位坐下。 “我听说,你击败了一支马穆鲁克?” “对。” “对于这些奴隶骑兵,你感觉怎么样?” “很厉害,他们分为轻重两种骑兵,前者只穿皮甲或是干脆不佩甲,后者则是人马具装的冲击骑兵。” “他们都能使用弓箭和骑矛作战,连法兰克骑士最擅长的夹枪冲锋也被他们融会贯通。” 洛萨加重了语气道:“而且,他们远比我们更适应这里的气候,还有大量适宜行军和运载辎重的骆驼。” 鲍德温四世微微颔首:“你是怎么击败他们的?” “陛下,必须承认,这场仗我胜得很侥幸。” “他们的统帅,扎希尔王子是个骄矜自大之人,妄图用轻骑兵阻击王家骑士团的步兵军士,用具装骑兵正面击垮我们的骑兵。” 鲍德温四世若有所思道:“但他一个目标都没完成,对吗?” “没错,如果他们选择用轻骑兵不间断地骚扰我们,一路毁坏掉水源地,等到我们筋疲力尽之时,再向我们发起冲击,可能就要轮到我们来品味失败的苦果了。” “你说得对,但他不可能这么做。” 鲍德温四世指了指脚下:“这里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土地,他孤军深入,证明携行补给有限,不敢,也不能施展这样的战术。” “你打了一场漂亮仗,你跟你的父亲一样,都具备着非凡的军事才能。” “陛下,您过誉了。” 洛萨不是谦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赢,全靠硬实力够强,如果有得选,他才不愿意打这种即使赢了,损失也极为惨重的硬仗。 鲍德温四世摇头道:“若你拥有雷纳德伯爵的权位,在此经营数载,我相信,王国的东部边境,将是铁桶一片。” 两人相视苦笑。 鲍德温四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在萨拉丁的麾下,足有三千名精锐的马穆鲁克骑兵,而我们最多只能凑出八百名披甲骑兵。” 洛萨点头道:“双方实力的确有差距,所以我一直认为,坚壁清野,依靠耶路撒冷的城墙防守,更适合我们。” 鲍德温四世摇头道:“君主,不仅代表权力,也代表义务,如果我连履行保护封臣的义务都无法保证,耶路撒冷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洛萨默然。 他也知道这一点。 “若萨拉丁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则此战必胜,但他只带了三万人。” 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了,还是聊聊你的事吧——我听说,雷纳德伯爵的儿子,汉弗雷死在了你的手中。” 他语气微顿,又道:“真是恶魔附身?” “千真万确!” 鲍德温四世笑了笑:“呵,雷纳德那个老家伙,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该感谢你,还是该痛恨你。” 雷纳德伯爵高兴,大概是因为少了一个每天盼着他死的继承人。 痛恨,则是因为他跟斯蒂芬妮女爵,没有子嗣,眼下唯一的继承人也死去了,若是他和斯蒂芬妮出了意外,王室将有资格收回外约旦的领地。 “留在这儿与我下一盘棋吧,或许,这是我们君臣间的最后一次对弈了。”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这一次,洛萨罕见赢了国王,他有些惊异地看着对坐的年轻王者。 对方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洛萨,如果战败了,我希望你能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即刻收拢部下,返回耶路撒冷,组织城防。” 洛萨点了点头:“我会的,陛下。” “那我就放心了。” 鲍德温四世微笑着说道:“再下一盘吧,上把是让着你,如果你还能赢的话,我就封你为外约旦的领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对垒 随着最后一支十字军抵达,与萨拉丁的决战,也已进入了倒计时。 大军在蒙特利尔修整了三天,以恢复体力。 在第四天的清晨,随着又一封来自卡勒堡的求援信送达,鲍德温四世终于召开“御前会议”,将各领主与骑士麾下的武装划分了统属关系。 每一名骑士和贵族,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这些私人武装需要按照职业,统一编成一队。 如轻步兵连队,工兵连队,骑兵连队,轻骑兵连队等。 将近三万的十字军,浩浩荡荡向卡勒堡开赴。 蒙特利尔距离卡勒堡并不远,也就相当于从耶路撒冷到希伯伦的距离。 但这段路程,绿洲更加稀疏,获得补给的难度也更高。 鲍德温四世不是居伊那样的莽夫,他没有贸然进军,而是携带了充足的补给,几乎把整个蒙特利尔的粮仓和盛水用的陶罐,驮畜都搬空了。 后续的辎重队伍,还会陆陆续续将补给运送到蒙特利尔这个中转站,再补充到前线去。 由于准备充分,历史上的哈丁之战,必定不会再上演。 但谁也不知道,倾巢出动才凑够三万的十字军大军,是否是受限于糟糕的补给,而只能出动三万大军的萨拉森军队的对手。 洛萨骑在一匹阿拉伯战马上。 他用纱巾围住了口鼻,无孔不入的风沙,顺着他的领口和衣袖,钻进他的身体。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芙琳吉拉有些恹恹地坐在马车上,不想动弹。 般若依旧寸步不离,跟在洛萨身边,在度过了最开始的尴尬时光后,洛萨现在也变得有些习惯了。 烈日炎炎。 士兵们时不时就会拿起水袋喝上一两口,他们的脚步沉重,每个人都期盼着能跳进清澈的湖水,好好畅游一番。 他远远望着那座被拱卫在中军的御辇,轻叹了一口气。 鲍德温四世那天给他做了两手谋划,一是若大军战败,且萨拉丁麾下的大军受创严重,便封洛萨为耶路撒冷的摄政,督管耶路撒冷的城防。 二是若大军取胜,便携大胜之威,使雷纳德夫妇“战死”,随后将除去希伯伦以外的外约旦伯爵领,全部封给洛萨。 还有三,鲍德温四世没有说出口。 但洛萨很清楚,三就是十字军惨败,而且萨拉丁麾下的大军丝毫没有伤筋动骨,那就只能灰溜溜地返回欧陆了。 耶路撒冷没有如洛萨前世的历史上那般,将前任阿尔比恩国王资助的“储备金”用于加固城防,在丧失掉大部分精锐后,他不可能守住耶路撒冷。 行军的路程枯燥且乏味。 鲍德温四世,将所有披甲骑兵,即重骑兵连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洛萨。 尽管他的资历并不足以使每个人都心悦诚服,但仅是王家骑士团和耶路撒冷骑士团加起来的,共计四百名披甲骑兵,便占据了骑兵队伍的一半。 有高弗雷男爵辅佐,再加上他花了两天时间,和骑士们进行了友好的“切磋”,他也算是成功将这支骑兵部队纳入了掌控当中。 这个时代的战术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开创的锤砧战术的变种。 以骑兵为锤,步兵为铁砧。 两军交战,就看是哪一方的骑兵先胜出,去支援己方的步兵,再逐步扩大优势。 大军行进了两天时间。 十字军的骑兵队伍已经时不时能发现对方远远游曳在大军旁的斥候骑兵,派出驱赶的轻骑,也根本摸不到他们的边。 天空中巡曳的猎鹰,也开始频频露面。 有这样的侦查手段,想要打出那种神兵天降,在萨拉森人猛攻卡勒堡的时候,从后方突袭的战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前方,终于又出现了绿荫。 士兵们欢呼雀跃着。 高弗雷男爵也是笑逐颜开:“离开蒙特利尔这么久,终于又看到绿洲了,真想在湖水中畅游一番。” 洛萨摇头道:“陛下不会容许我们在此安营的,绿洲距离萨拉丁的军队更近,谁也保不准他们有没有在此下毒。” “按照我们行军的速度,明天就可能跟萨拉丁的大军接战了,陛下不会冒这样的风险的。” 果不其然,继续行军的命令,很快就传出。 士兵们怨声载道,但也不敢违背鲍德温四世的命令。 卡勒堡。 第二天清早。 雷纳德伯爵有些疲惫地睁开眼,他的眼皮几乎被干涸的血迹黏住了,脸颊上有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那是一位突厥人的加齐勇士在他脸上留下的疤痕。 他环顾四周,昔日坚固的城防,已经被萨拉森人的投石机轰得破败不堪。 但经过他多次修缮,加固的城墙,终究没有辜负他大把撒出去的金币,依旧巍然伫立着。 守卫卡勒堡的三千精锐,此刻仅剩下不到一千人。 这场绞肉机般的攻城战,对双方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据雷纳德估计,萨拉丁麾下的军队,起码在卡勒堡的城墙下,丢下了五千具尸体! 雷纳德颤颤巍巍用剑撑起身体,他大声唤醒睡在城头的士兵们,道:“起来吃点东西,这个时候,是萨拉森人做礼拜的时候,他们结束后就会向我们发起进攻了。” 疲倦的士兵们纷纷惊醒。 也有不少伤兵,经过一夜的时间,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士兵们对此早已麻木,甚至连袍泽的尸体都懒得去抬了。 斯蒂芬妮女爵,穿着英姿飒爽的骑士甲,提着食盒登上城墙。 她跟雷纳德伯爵既是政治联姻,但在感情上,也算是情投意合。 雷纳德年轻时,可是以英俊而出名的。 不然也不可能先后凭借外貌的优势,成了安条克大公和外约旦伯爵。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雷纳德伯爵,低声道:“雷纳德王国的援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抵达?” “可能是信使被拦截了,他们不可能坐视卡勒堡被萨拉森人拿下的,相信我,或许他们马上就会出现在那边的山坡上了。” 雷纳德伯爵指着远方,强笑道。 卡勒堡已经沦为孤城许久了。 信使一批批撒出去,却没有一个能成功返回。 实际上,他派出信使,正合萨拉丁的心意,所以才允许信使们离开。 因为雷纳德伯爵催促得越急切,十字军就越有可能露出破绽,但事态的发展,并没如萨拉丁所愿。 这时,他却发现斯蒂芬妮女爵,惊奇地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她有些患得患失地抓住了雷纳德的肩膀:“快看,那.那面旗帜,应该是我们的人吧?” “黑色,单头鹰?” 雷纳德伯爵的眼睛瞪大了。 片刻后,一个令他有些厌憎,但此刻看来,却宛如天神下凡般亲切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了山坡上。 他高举起手中的单头鹰旗帜,向卡勒堡的城头挥舞着。 身后,一个又一个高大的骑士身影,逐渐浮出“水面”。 雷纳德伯爵险些跳起来:“天父在上!天父在上!援军终于到了,那是约格律斯堡的洛萨男爵,我知道这家伙,是个厉害的骑兵军官,他来的正好!” 斯蒂芬妮女爵却面露忧色:“连洛萨男爵都到了,汉弗雷肯定也在,他是个信仰虔诚,嫉恶如仇的勇敢骑士,一定会第一个向异教徒们发起冲锋。” 雷纳德伯爵撇了撇嘴,没说话。 心中暗道,您那大孝子,若是真跟您说的那样,早就该带领蒙特利尔的军队赶来支援了。 陆陆续续赶来的骑兵们,穿着各式的罩衫,他们登上沙丘,遥遥面对着卡勒堡前,那支连绵几十里的庞大营垒。 似乎早已知晓了来人的消息,萨拉森的营垒并未作出什么激烈的应对,依旧如一头盘踞于山中的巨龙一般,静待着屠龙勇士们来此,被其汹涌的龙息焚烧成渣滓。 今天就这两更了,要调作息,万分抱歉。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双王会 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属枪尖映照出摄人的光彩。 颜色各异的燕尾旗,方旗,飘扬在半空中。 鸢尾花,立狮,巨熊,红龙,各色十字架... 在卡勒堡的城头,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守军士兵们,先是愣了下,随后发生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援军来了!” “我们有救了!” 托伦的汉弗雷男爵,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跟洛萨并肩的位置,他是王宫总管,麾下有一支由二十余名骑士和五十余名披甲骑兵组成的队伍。 他大声说道:“洛萨男爵,萨拉森人似乎并不知道我们到来,机会难得,要先冲一波吗?” 洛萨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无奈的情绪。 一路走来,遍地都是萨拉森斥候和盘旋的猎鹰,究竟是谁给了你自信,能说出“萨拉森人并不知道我们到来”这种话的? 洛萨挤出了一丝礼貌的微笑:“汉弗雷爵爷,后续的大军还未展开,现在还不是冲击敌营的良机。” 阿玛尔里克大声嘲讽道:“洛萨男爵,你不是自恃耶路撒冷冠军骑士吗?难道你的勇气,就只有在决斗场上才有用吗?” 洛萨面无表情,他抬起一只手,作势要摘下链甲手套。 阿玛尔里克的脸色一黑,“哼”了一声,退回到自己方的骑士队伍里。 “这群蠢货,脑袋里装的都是大便吗?” 洛萨低声嘟囔着。 下方看似不设防的营地外。 陷马坑,铁蒺藜,大量弓弩… 洛萨有九成的概率确定,只要自己敢下令冲锋,这支足有八百人的重装骑兵,必定会全军覆没于此。 甚至都掀不起半点水花。 这场会战还未开始,就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洛萨回头看去。 漫天烟尘,旌旗蔽空。 无边无沿,密密麻麻的十字军,正缓缓展开阵势,向这边靠拢。 沉重的脚步声,宛如鼓点。 走在最前方的,是排成整齐方阵的王家骑士团军士与耶路撒冷骑士团军士,他们身披红白与深蓝色的罩袍。 二十余名瓦兰吉卫队则各自背负了一面大盾,手握双手斧,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披着白色罩袍,手握铁锤与重十字架的战斗修士们,紧随其后。 这些神职者们绝非软弱无力之徒,他们擅用武器来进行“物理宣教”,许多人都曾在传教路上,遭遇过强盗和劫匪,战斗经验丰富。 乌尔丁也在这些战斗修士的行列当中,并且还担任了地位不低的指挥官角色,他身披重链甲,以步行的方式战斗。 鲍德温四世表明了要将乌尔丁提拔成地区大主教,乃至于耶路撒冷宗主教的高位。 这就需要他立下足够的功勋。 后方,游曳的雇佣轻骑们,在队伍周围巡逻着,他们就是十字军的耳目,随时捕捉周围的一切动向。 使用弓弩与投石索的轻步兵,排成松散凌乱的队伍,行走在正中央的十余个大方阵的间隙中。 … 山脚下的营垒中。 一座座高大的营帐里,正隐藏着一个個全副武装的具装骑兵。 扎希尔站在营垒后,身旁到处都是隐藏在木墙后,手握弓箭的轻步兵。 他远远看着站在山坡上,高举系有方旗骑枪的洛萨,神情有些复杂。 “扎希尔,想洗刷自己的耻辱吗?” 阿迪勒骑乘一匹黑马,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阿迪勒摇头道:“不,扎希尔,我打算把我麾下的一支骑兵交给你指挥。” 扎希尔惊愕道:“你会这么好心?” 阿迪勒微笑道:“你毕竟是我的侄子,而且,你麾下的马穆鲁克们,战斗力其实并不弱;再跟这位洛萨男爵打一次吧。这次,我希望你不要再犯傲慢之罪了。” 扎希尔脸色涨红:“我会的,这次,我一定要将他生擒活捉,把他勒索我的钱,统统拿回来!” 阿迪勒微微偏过头,脸上带上一丝笑意,他低声道:“扎希尔,拿了我的好处,总该向我道一声谢吧?” 扎希尔理直气壮道:“我呸,阿勒颇本就该属于我,你给我的军队,原本就是用我的赋税,我的人口养出来的。” 阿迪勒不以为忤道:“总算还有点脑子。” 他已经要卸任叙利亚总督,转任埃及总督了,阿勒颇的军队,的确应该还给扎希尔了。 传令兵骑着快马,在营地里呼啸而过。 “吾王有令:法兰克人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计谋,都撤出来吧,所有人,准备出营跟法兰克人战斗!” 山坡上,十字军的身影越来越多。 他们占据了高地这一有利地形,却没有遭遇任何阻拦。 由于昨天已经得到良好的休息,再加上携带的辎重较为充足,十字军赶路消耗的体力并不多。 洛萨回过头,随即就看到鲍德温四世乘上了一匹战马,戴上金冠,银面,手握一把剑鞘镶有各色宝石的华丽宝剑,带着贝利安等贴身骑士,向阵前方飞奔而去。 “陛下要跟异教徒谈判?” “有什么可谈的,只有死去的异教徒,才是好的异教徒。” “谈谈也没什么吧,如果能让萨拉丁就此退去,就再好不过了。” 骑士们窃窃私语。 洛萨紧盯着山坡下,萨拉森人的营地。 只见一群身着黑色鳞甲,人马具装的马穆鲁克骑兵,簇拥着一个衣着朴素,只戴了条黑色包头巾的男人,向鲍德温四世迎去。 那应该就是萨拉丁了。 只见他身穿一种名为卡扎汉的棕色外套,这是一种布面甲,看上去仅是一件华丽的外袍,实则内部却有着两层链甲,防御力惊人。 据说,这副布面甲曾在萨拉丁遭遇阿萨辛刺客时,救了他一条命。 两位王者,在万众瞩目之下,于山坡下相对而立。 他们各自脱离了护卫的骑士,向对方奔去。 “日安,鲍德温国王。” 萨拉丁望着这个戴银色面具的对手,他年长对方二十四岁,却心中萌生了一种与之仿佛宿命之敌的感觉。 “日安,萨拉丁王。” 鲍德温四世抬起手,在身前画了个十字。 他稳稳坐在马背上,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萨拉丁王,我不知你为何要破坏我们昔日订立的合约,擅启边衅?” 萨拉丁沉声道:“这你该询问你的心腹大将,那位本该在二十年前就被努尔丁王吊死在绞刑架上的恶棍。” “雷纳德伯爵屡次袭击商队,这是他的过错,我会对他施以惩戒,但您麾下的领主们,也有许多袭击过我们的朝圣者队伍。” 鲍德温四世的声音微顿,继而说道:“以这样的理由开启一场死伤数以万计的战争,萨拉丁王,这不是王者之道。” 萨拉丁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的确,但鲍德温国王,你莪皆有不能言说之苦衷,此战已无法避免,哪怕不合王者之道。” 鲍德温四世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萨拉丁说的是实话,以吉哈德的名义,不断整合拜火教势力,同样意味着他必须收复耶路撒冷。 他一旦流露出退却的意思,当初统一零散萨拉森势力时的“师出有名”,就立刻变成了一枚枚反叛的种子。 他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天父来决定,耶路撒冷该归属于何方吧。” 萨拉丁以手抚胸:“愿圣火庇护你的灵魂。” 鲍德温四世点头道:“愿天父庇佑你,异教徒的王。” 两位王者互相道别,带领护卫,飞奔回了各自阵营。 片刻后,军中便传出了准备作战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二章圣战! 从天空中俯瞰大地。 两支庞大的军队正如一只巨鸟,缓缓展开自己的翅翼,将利爪与尖锐的喙露出,保护自己薄弱的腹部。 如林般的长矛,与如墙般的盾阵,使十字军步兵们宛如一只无从下口的刺猬。 那些担任指挥官的步行骑士们,手握战斧或斧枪,全副披挂,不断呼喝着,规范手底下军队的动作。 “我们与异教徒厮杀,每杀一人,便能赎清自己的罪孽,登上荣升天国的阶梯。” “国王与我们同在。” “天父将保佑我们。” 武装修士们高举起用木柄加长的铁质十字架,口中念诵着神圣经典里记载的经文,这些许多十字军都难以理解的晦暗文字,却带给了他们无限的勇气。 仿佛在天空中,正有一双神圣的双眸,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 萨拉森的军队,宛如黑色的潮水,迅速在营垒前集结。 他们的确在营垒前布设了陷马坑与铁蒺梨,派出清理这些障碍的步兵们退去后,萨拉森人的轻重骑兵才出营列阵。 这些训练有素的马穆鲁克骑兵,戴着链甲头盔,穿着漆黑的鳞甲,在许多酋邦的部落骑兵们的簇拥下,缓缓向军阵两边跑开。 呼啸声传出。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枚枚裹了油脂的火焰投石,在军阵后方爆炸,顷刻间在地上爆炸出了燃烧着的火星。 似乎是弹药已快消耗殆尽。 也可能是投石机这种攻城武器,在野战时的效果实在不佳。 仅是一轮齐射过后。 萨拉森人的投石机便偃旗息鼓,不再发动。 只是这一轮宛如天灾般的砲击,依旧使十字军士兵们的军心,有了少许的动摇。 这就是战争,一枚重砲落下,无论是至高无上的王者,还是昔日卑贱如蝼蚁的贫民,同样要饮恨当场。 “汉斯,你率一队骑兵,去那边,其余人随我来!” 洛萨高呼道。 自此刻开始,他和他统帅的八百余名披甲骑兵,就将跟鲍德温四世亲自坐镇的中军,形成两个独立的战斗群体。 两者相辅相成,但在击败对手之前,互相能给对方带来的支援,寥寥无几。 像电影中描述的那般,以骑兵正面冲击敌人的步兵方阵,哪怕打出十倍的交换比,那都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骑兵的对手,就是骑兵。 除非敌人是一群散乱无序的征召老农,或是已经精疲力竭的疲惫之师,否则洛萨绝不可能用麾下的披甲骑兵,去正面冲击敌人的步兵。 萨拉森的轻骑和轻步兵们离开队伍,来到阵前向十字军们万箭齐发。 失若飞蝗,但佩盾率极高的十字军士兵,哪怕是没有甲胃的朝圣者新兵,也并未遭受多少损伤。 鲍德温没有下令十字军的轻步兵进行还击,敌我双方,轻步兵的力量差距太大,盲目还击,只会招致更多的伤亡。 ... 洛萨缓缓将视线从场中挪回。 在对面的山坡上,一支萨拉森轻装骑兵正缓缓登上,向洛萨麾下的骑兵连队逼近。 “扎希尔?” 洛萨看着对面的那位熟悉的指挥官,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次倒是成熟了不少,打算牵制住我对吧?” 对方的打算很清楚,那就是用轻骑兵纠缠住洛萨麾下的骑兵。 随后,数目占据绝对优势的萨拉森骑兵,便会一拥而上,解决掉洛萨的这支骑兵连队。 “但前提是,你得撑到那个时候。” 洛萨回头看了一眼,依照自己命令,已和他麾下统帅的主队拉开距离的汉斯所率的骑兵队伍。 他高举起手中的骑枪,呐喊道:“天父庇佑下的骑士们,随我冲锋!” ... 对面。 扎希尔王子的头盔下,已经沁满了汗水,敌人占据有利地形,还是以重骑冲击轻骑,这种劣势局面,他还要强行出击,就是为了引诱对方还击。 若是他们拔腿就跑,扎希尔王子反而会很失望。 因为只要这支骑兵还存在,在骑兵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萨拉森人,就无法将骑兵力量全部投入到支援步兵的战斗当中。 否则很可能被对方率领骑兵,各个击破。 拿将近四千名马穆鲁克骑兵,跟对方区区八百名披甲骑兵兑子,对面的指挥官只要不是傻子,就会知道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而洛萨是傻子吗? 很显然不是! 所以,他必须主动露出破绽! ... “扎希尔的战术很大胆,但也很有效,我如果是对面的骑兵指挥官,恐怕也会萌生先吃掉这支轻骑,再撤退的想法。” 阿迪勒率领着麾下的具装骑兵,以一种小跑的步伐,缓缓向扎希尔部所在的小山坡围去。 下一刻,他听到了一声呐喊。 紧跟着,马蹄整齐的踏地声,清晰的在他耳畔响起。 阿迪勒发出一声疾呼:“敌人指挥官中计了,所有人加快步伐,准备接应扎希尔王子!” ... 十字军骑士们呐喊着,狂奔着。 每一名骑士身旁,都跟随着自己朝夕相处,配合默契的侍从。 翼骑兵们冲在最前方的行列。 他们第一次拿出了自己最开始获得的那柄长达四米的空心骑枪,背后的羽饰宛如一堵森严的墙壁。 扎希尔凝视着这群羽饰骑兵,咬紧牙关,怒吼道:“杀光他们,用鲜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洛萨一马当先。 血瀑发动。 骤然暴增的力量,使他宛如一个战神,一枪钉穿敌人的身体,丢掉骑枪,便挥剑砍杀。 汉斯手握那把不可损毁的金属骑枪,横噼,竖砍,戳刺...他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把原本仅能用来夹枪冲锋的骑枪,硬是使出了白袍骁将赵子龙的风采。 芙琳吉拉在队伍里,默默吟诵起咒文,对人数更加庞大的骑兵队伍们,施加种种群体性的增益法术。 般若依旧如幽魂一般紧跟在洛萨的一侧,使他只需专心应对一侧的敌人。 只是接敌的一瞬。 敌人的骑兵便如被割麦子一般坠马,倒地。 翼骑兵们俨然一把锋利的枪尖,如热刀切入奶酪,狠狠杀入扎希尔麾下的轻装骑兵当中。 丕平看着洛萨的背影,发出狂热的高喊声:“大人正在冲锋!” “大人已经凿穿了敌人的军阵!” “所有天父庇佑下的骑士们,追随大人,冲啊!” 他紧握着手中的骑枪,用盾牌格挡住敌人的攻击,在与敌人即将接战之时,他发现对手竟然闭上了双眼。 “哈,这是个缺乏勇气的小家伙。” 他随即灵敏地躲过了对方毫无变招的骑枪,用力将他一枪搠倒在地。 骑士们在骑枪断裂后,纷纷换上近战使用的连枷,双面斧与狼牙棒。 阿马尔里克咽了口唾沫,多年未经战斗,使他在刚刚的冲锋当中,险些被敌人一枪戳下坐骑。 好在他的弟弟居尹及时出手相救。 “这个洛萨,居然这么厉害!” 居尹的脸色也有些复杂。 就仿佛一个平时总是欺负你的班霸,你自然对他倍加憎恨,但当这个班霸为你出头,并且对着你的敌人更“霸”的时候,这种情绪,很容易就会得到转变。 砰—— 一记铁锤砸在丕平的头顶,覆面盔被这巨力勐然向后推动,鼻梁顿时宛如狠狠挨了一拳,传出阵阵酸涩。 但出乎丕平的预料,这一记钝器击打,似乎并未对他造成预计之中的伤害。 嘴里甚至没有感觉到甜腥味,这意味着,他甚至连鼻血都没流。 “哈,我就知道这顶花了我十枚苏勒德斯的头盔是个高档货。” 这一幕,还发生在很多骑士们的身上。 诚然,洛萨没有高估翼骑兵的燕尾旗,那百分之二十的移速加成的效果,机动性绝对是骑兵最重要的属性。 但他绝对低估了具装骑兵骑枪那百分之二十的防御力加成。 许多时候,增加百分之二十的防御,对于原本装甲就很厚实的骑士们,就意味着“破防”与“不破防”的区别。 只要不破防,就意味着无伤! 现实不是游戏,根本就没有强制扣血那么一说。 一轮冲锋过后。 十字军骑士死伤寥寥,而扎希尔麾下的骑兵,却留下了上百具尸体,他们的坐骑留在原地,茫然无措地不知该去往何处。 扎希尔回头看去,自己麾下原本数百名骑兵,严密的军阵,此刻竟变得稀疏不堪,他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而洛萨,丝毫没有犹豫,在发起这轮冲锋之后,便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调转马头,向汉斯所率的另一支骑兵连队冲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包围 “扎希尔!” 阿迪勒带领具装骑兵们冲上山坡的时候,只看到扎希尔的脸上,浓郁的灰败色彩。 他叫了他好几声,扎希尔才回过神来。 不仅是扎希尔,他麾下那些骑兵大多来自各个酋邦,战斗意志本就没有多顽强。 他们见识到法兰克人的勇猛,险些被吓破胆,如果洛萨率领骑兵反过来再来一次冲锋,他们必定会四散而逃。 阿迪勒声色俱厉地斥责道:“扎希尔,你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你不想洗刷曾经战败的耻辱了吗?” “让这部骑兵返回去休息吧,去带你的本部骑兵过来支援,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掉这支法兰克骑兵!” 扎希尔如梦初醒。 区区一百余名轻骑兵的损失,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来自突尼斯酋邦派来参加圣战的骑手,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微乎其微! 无论是汉志,也门,突尼斯还是阿比尼西亚的黑奴士兵,都不是萨拉丁的核心力量,即使损失殆尽,也只会削减那些酋邦的力量。 他带领轻骑迅速退去,这些骑兵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再留在战场上,只是累赘! 洛萨率领骑兵们绕了一圈,跟高弗雷男爵所率的骑兵部队汇合。 他们的脸上带着喜色,有人高声道:“大团长,我们为何不继续冲锋?我还没杀过瘾呢!” “哈哈,这些懦弱的异教徒们居然敢跟我们对冲,我们就算空着手,坐骑都能将他们踩碎。” “伱们是过瘾了,我们却只能在这里看戏!” 跟随高弗雷男爵留作预备队的骑兵们则纷纷不满地叫嚷起来,想要一同出战。 洛萨高喊道:“都别着急,萨拉丁的骑兵数目是我们的五倍还多,此战,我保证每个人都能杀得过瘾。” “刚刚冲过的骑兵暂时划归高弗雷男爵指挥,你们留下休息,恢复马力,并且派出斥候随时观察敌人骑兵的动向,随时准备接应。” “其余人,随我再冲一次,把那些刚刚冲上山坡的具装骑兵赶下去!” 洛萨挥舞着手中的武装剑,一队骑兵自发跟随他发起冲锋。 阿迪勒刚刚登上山头,便被眼前狂呼酣战的十字军骑兵给吓到了。 “这群怪物,难道就不会感到疲惫吗?” 他不知道这支骑兵,跟第一次发起冲锋的不是同一支,看到洛萨和他麾下的翼骑兵,便下意识认为那是同一支。 洛萨利用了梯形斜坡的优势,阿迪勒虽然冲上了山头,但对洛萨而言,却依旧处于平面。 砰—— 两只钢铁洪流骤然相撞。 还没提起马速的具装骑兵,在两支骑兵的交锋中,虽然凭借着不错的武艺和高昂的士气,没有迅速败下阵来。 但局势对他们越发不利。 这轮冲锋过后。 马穆鲁克骑兵们留下了数十具尸体,洛萨麾下的骑兵,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洛萨再度带着骑兵,绕了一个大圈,顺着马穆鲁克骑兵们的来路,向侧面包夹而过。 “别让他们跑了!” 阿迪勒的身后,另一支马穆鲁克骑兵的指挥官高声大喊着。 阿迪勒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新一支马穆鲁克骑兵,尾随着撤走的十字军骑兵,疯狂催动坐骑,想要跟上。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眼前的滚滚烟尘中,那支本该处于撤退状态下的十字军重骑兵,居然不知何时已经调转了马头,再度杀了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大批马穆鲁克被骑枪搠下坐骑,很快就败下阵来,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退去。 实际上,这些冲出的骑兵,都是洛萨留下来,由高弗雷统帅的另一队骑兵。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两轮冲锋,以损失仅十余人的代价,杀伤了马穆鲁克精锐的具装骑兵足有将近一百五十人。 要知道萨拉丁麾下所有的马穆鲁克,也只有四分之一是具装骑兵。 十字军骑士们士气顿时暴涨。 “耿正直言,宁死不诳!” 洛萨顺势高举起手中的武装剑,呐喊道。 骑士和侍从们纷纷应道:“耿正直言,宁死不诳!” “保护弱者,无愧天理!” “强敌当前,无畏无惧!” “果敢忠义,无愧天父!” “诸位骑士,侍从,骑兵,记住你们的誓言,我知道你们彼此间或有矛盾,或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语言,但今日,我们都是天父麾下的骑士,为了王国,为了耶路撒冷,为了鲍德温国王,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骑士们齐声呐喊。 法兰克骑士们从不缺乏勇气,哪怕是死敌萨拉森人,也在记载中着重描述了他们除“野蛮与勇敢”以外,别无是处。 洛萨很欣慰,在第一轮冲锋中,骑士们遵从了自己的命令,而不是像二哈一样,撒手就没。 翼骑兵们醒目的羽饰起到了“旗帜”般的作用,其余骑士们会自发跟随簇拥在洛萨身边的翼骑兵们。 洛萨带队在此休息片刻,脸色微变。 他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此刻,黑压压的马穆鲁克骑兵,正如同潮水般向十字军的两侧奔去,目标正是包抄他麾下的骑兵队。 但洛萨能听到那如同战鼓一般雄浑密集的马蹄声,也看得到那些骑兵奔驰间,掀起的漫漫黄沙。 “骑士们,随我来!” 他不必解释自己的意图,他们只需追随自己身旁的这些翼骑兵们的羽饰冲锋即可。 此时,马穆鲁克骑兵们已经从十字军方阵的两侧冲出,他们没有通过骑射的手段来压制十字军的方阵。 因为鲍德温四世所率的十字军步兵们,不像王家骑士团那样,仅有少数亚美尼亚投石手。 他们中包含了大量的步弓手和雇佣弩手。 骑弓的精度和射程都远逊于步弓,在十字军们盾阵的掩护下,马穆鲁克除非是疯了,不然不可能停下坐骑,与步弓对射。 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洛萨率领的那支十字军骑兵! 只要解决掉这支骑兵,他们就能腾出手来尽全力支援正面的步兵作战,到时候无论是背冲,背射,都能发挥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萨拉森人的本阵。 萨拉丁正端着一盏瓷碗,饮下一碗冰水,他没有随意插手前线指挥,他很清楚自己在军事上并非天纵奇才。 将长枪上移三公分这种微操手段,是他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此战,大多是由阿迪勒,扎希尔等一众将领自行发挥,由他统筹全局即可。 传令兵回报。 萨拉丁停了消息,微微皱起眉:“这位洛萨男爵,竟比他的父亲还要更加难缠?” 眼前,是一片已经严阵以待的马穆鲁克轻重骑兵,粗略一数,最起码有五百人。 萨拉森人的包围,早在洛萨跟扎希尔所率轻骑的第一轮交锋时,便已开始进行了。 “该死,这就全军压上了?萨拉森人难道就不知道应该留下预备队吗?” “不行,必须跳出包围圈。” 洛萨心思急转,最终反而遵循“野兽本能”,选择了最莽的一条路——直接撞过去! 这群骑兵跑到这里,同样人困马乏。 洛萨的骑兵还有芙琳吉拉给打“激素”,对面可没有。 这个时候再绕路,要走的路程可就远了去了,万一被敌人纠缠住,萨拉森骑兵只凭数量优势,就能把他这八百人给压死! “无论是贵族,骑士还是侍从,所有人,随我冲锋!” “杀光异教徒!” 果不其然,靠近了就能看到,对面的骑兵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再提起冲锋的势头时,明显速度慢了许多。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夜袭 鲍德温四世骑在战马上。 奴仆们在他身后,搭起御帐,竖起王旗,四个金色的小十字簇拥着大十字,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中显得越发神圣。 一场大型战役,打上三两天都是常事。 当然,这包括了“对峙”阶段,以及零星小规模的战斗。 真正的决战,往往在几个小时之内就会决出胜负。 但没有人会在战争一开始就如赌桌上输红眼的赌徒,推出所有的筹码。 萨拉丁虽然算不上一个出众的军事天才,但他也曾亲自带兵打过很多场仗,绝对是个及格线以上的统帅。 他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 一位战争经验丰富的主教敏锐地察觉了萨拉森骑兵的动向:“萨拉森的骑兵动了,他们想要吞掉洛萨男爵率领的骑兵!” “不要管他们。” 鲍德温四世沉声道:“我相信洛萨带兵的本领,他不会被萨拉森骑兵轻易围住的。” “也不要在意萨拉森骑兵的骚扰,他们若来,便用弓弩射击他们,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我们就依托营垒坚守!” 鲍德温四世斩钉截铁道。 来之前,洛萨就跟鲍德温四世讨论过,该如何以步兵优势,对抗敌人的骑兵优势。 巨大的十字军阵,将辎重车上的补给取下,拆卸掉车板,制成挡箭板,整支军队罕见地在面对异教徒时,呈现出一种防御姿态。 这样的姿态,使得萨拉森人的将领,在试探着发起几次诱敌的攻势,在阵前丢下了数十具尸体后,就放弃了这一想法。 十字军不可能和萨拉森人永远在此耗下去。 因为十字军的骑兵数目太少,无法突袭萨拉森人的后勤车队,而十字军后方的补给线,却暴露在萨拉森人的马蹄下。 十字军即使携带再多的补给,也迟早会有用完的那一天。 阿迪勒看着这一幕,深深皱起眉:“鲍德温国王,这个麻风病人难道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位洛萨男爵身上了吗?” “简直难以想象,一位国王会对自己手底下的臣仆如此信赖。” 他又想起了那天跟洛萨的对话。 他忍不住轻笑道:“我不是你们法兰克人最大的敌人,但你却俨然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了。” 片刻后,十字军骑兵凿穿了一支拦截他们的马穆鲁克骑兵的包围,已然有序地撤出了战场的消息传来。 “撤退了?” 他的神情微变。 立刻意识到,洛萨是怀着拿出八百骑兵,牵制住四千精锐马穆鲁克的想法。 “但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些?” 天空中到处都是他们的猎鹰,无数只锐利的鹰眼,能确保他们及时捕捉到十字军的所有动向。 只要提前布置下猎鹰示警,洛萨和他麾下的骑兵们,根本无法发挥突袭的效果。 到时,只需派出一千骑兵,提前防备好对方的冲击就是了。 ….... 傍晚。 十字军跟萨拉森人的对峙,持续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 除骑兵间的交锋以外,双方步兵的损伤,加起来甚至还不到一百人。 天色渐晚。 士兵们在各自营地中立起一丛丛篝火,每一个方阵的士兵,大多都是同乡,或者最起码语言相通。 来恩和莫德尔,带着麾下的斧卫,围坐在篝火旁。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着:“这打的是个什么仗?天父麾下的勇士,竟像一只乌龟一样,把四肢和脑袋都蜷在龟壳里,我们的勇气都去哪了?” “就是,今天老约翰被该死的异教徒射掉了一根手指,那面破盾根本挡不住他们的箭,我们就像靶子一样任由他们攻击。” “还有我们的骑兵,那些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们,今天除最开始露了一面以外,就消失不见了,该不会是让异教徒给包围,歼灭了吧?” “天父在上,没了骑士,我们还如何跟异教徒作斗争啊。” 来恩起身,骂道:“你们这群懦弱的蠢货,再说出这种消极的言论,我就把你们统统调到一线的敢死队去。” 这里发生的事,只是一个缩影。 所有人都在恐惧,失去了向来最为倚重的骑士,在整日的对峙中,又流逝了大量血勇之气的十字军,是否还能是萨拉森人的对手。 ... 一处山谷中。 洛萨抬头看了眼夜空,白天时候仿佛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天空中的猎鹰,终于是消失了。 幸运的是,萨拉森人还没开发出训练猫头鹰为猎鹰的技巧。 实际上,也不会有人担忧会有人发动夜袭,这个时代哪怕没有患有夜盲症,想要在晚上看清事物都是件难事。 “生火,吃饭!” 洛萨大声命令道。 骑士和骑兵们纷纷挤在篝火旁休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解,在突破重围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进行过一次大战。 而是来到阴凉处休息,敌人靠近便撤离。 这样的做法,使每个骑士都感到了深深的疑惑。 洛萨低声道:“诸位,我知道你们的心中有疑惑,但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萨拉森人最强大的地方在哪?” 有人不屑道:“萨拉森人不过是一群奴隶组成的军队,他们没有什么强大的地方。” 但更多人却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回答道:“是猎鹰,大团长。” 洛萨点了点头:“没错,萨拉森人的猎鹰,就是他们的耳目,这使得他们的‘斥候’,能以极快的速度将战场局势传递给敌人的将领。” “除非我们能一波冲锋,打崩敌人——往年在跟萨拉森人的作战中,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但要知道的是,萨拉丁麾下的大军数量跟蒙吉萨战役时相彷,但质量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是二十万农奴征召兵,或许我们只需一波冲锋,便能驱赶着他们自乱阵脚,互相践踏。但遗憾的是,对方同样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泉水谷战役之所以失败,原因就在于此。” 有人疑惑道:“是这样吗?” “我还以为是国王陛下失去了天父的宠爱。” 洛萨暗叹了一口气,高声道:“陛下从未犯下任何罪孽,怎可能失去天父的宠爱呢?” “诸位,敌人白天里无处不在的猎鹰,使得我们根本没有发动奇袭的机会,只有在晚上。” “男爵,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难道打着火把突袭吗?” “我担心我们会冲错方向,一头扎进自己人的阵营里。” 骑士们满脸不解。 洛萨高声道:“请肃静,我知道夜袭的难度,就让天父的意志决定我们是否该在晚上进行这场突袭吧!” 芙琳吉拉随即施展了群体夜视的法术。 “天父在上,我似乎...我似乎真的能在晚上看到事物了?” “这是奇迹,这是奇迹!” “洛萨!洛萨!洛萨!” 骑士们欢呼雀跃,如同疯了一般呐喊着这个名字。 阿马尔里克张了张嘴,呐喊声到了喉咙眼儿,却终究没有颜面喊出来,回头看去,他竟赫然发现自己的弟弟,向来心高气傲的居尹,正举起武装剑,跟随着众人欢呼着。 洛萨抬起手,骑士们的呐喊声偃旗息鼓。 他环顾众人,头盔下的声音,有些发闷。 “诸位,请随我出战,夜袭萨拉丁的大营。” 这一刻,他已不再考虑什么个人得失,有太多条生命握于他手了,若骑兵全军覆没,此战必败,数以万计的十字军,将尽数沦丧于此。 洛萨下意识看向身边,全副武装,只露出那双清冷双眸的般若。 两人相视点头。 . 疯狂的石头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一十五章冲击敌营 萨拉丁的御帐中,各族酋长与大小封君齐聚一堂。 萨拉丁就坐在最中央的御座上,聆听着下方酋长的控诉:“吾王,今天遭受重创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扎希尔王子率我部出征,仅一个回合便折损了半数人马,这是王子殿下指挥失当的缘故,所以我恳求接下来的战斗,能由我亲自率部作战。” 来自突尼斯酋邦的酋长,言辞恳切地说道。 他不希望自己麾下的骑兵再充当炮灰了,拿轻骑兵跟法兰克人的精锐重骑硬碰硬,这是什么“天才”想法? 在他心中,扎希尔就是个蠢蛋! 雄狮生出的斑鬣狗! 扎希尔怒道:“这跟我的指挥失当有什么关系?但凡你的士兵有我麾下的马穆鲁克三分之一勇猛,能多纠缠住这些法兰克人一段时间,这些法兰克骑兵,就会被紧跟而来的阿迪勒的马穆鲁克包围,全歼!” “你!” 突尼斯的酋长满脸愤怒:“难道都是我部那些没有穿着甲胄,只携带了弓箭和标枪的士兵们的过错,跟你这个指挥官就没有任何关系吗?” 扎希尔仍旧有些不服。 但萨拉丁制止了他:“住口,扎希尔!” 他彬彬有礼道:“突尼斯酋长,我会将打下卡勒堡后,三分之一的战利品给予伱作为补偿,现在请你宽恕我儿子对你的冒犯。” 突尼斯酋长连忙低下头,以手抚肩:“感谢吾王的慷慨。” 下方,又有一个酋长站出,他道:“吾王,不能再继续这样耗下去了,我们应你征召,前来参与吉哈德,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我今日收到在也门的领地传来的信说,邻近酋邦正对我的领地蠢蠢欲动,再这样下去,我也只能选择退出了。” 立刻有人应道:“没错,吾王,那些法兰克骑兵不足为虑,只需布置一队骑兵拦截,我们必须尽快打赢这场仗。” 萨拉丁沉默了片刻,点头道: “诸位请放心,最迟三日内,我便会跟十字军展开一场决战,到那时,他们想必也已人困马乏了。” 安抚好这些酋邦领主,将他们送走。 萨拉丁坐回到自己的御座上,他的神情有些凝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上的莎草纸。 他是打算跟十字军打一场决战的。 而且,他麾下的大军从纸面实力上来看,明显也更具优势。 但鲍德温四世采取的战术,实在太过稳健,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君主,看来也被病痛折磨得保守,固执起来了。 在萨拉丁看来,鲍德温四世采取这种战法,无异于慢性自杀! 但他同样知道,想要强攻这支专注于防守的军队,势必要付出巨大的损失。 要知道这些大小酋邦,数目虽多,但他们派出的士兵,往往只有数百人,加起来不过一万多,还有不少都折损于攻城战中了。 剩下的,两万余士兵几乎都是他的本部兵马,尤其是那四千马穆鲁克骑兵,一旦遭受重创,他对叙利亚和埃及的统治都会被撼动。 在这片土地上,蛰伏了太多反抗他的力量。 所以萨拉丁此时也在犹豫,他不愿就此退去,因为又一次无功而返,会动摇他的威望。 但他也不愿自己麾下的军队遭受重创,那更加会动摇他的威望,一只草原上的雄狮,一旦失去爪牙,甚至会被鬣狗吞噬。 他的王国,领土虽然广袤,但实际上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稳当,在叙利亚,赞吉王朝的余党仍在蛰伏,私底下串联;在埃及,反对他的异端随时想要高举叛乱的旗帜;汉志和也门的酋长们,也不过只是名义上臣服于他。 还有萨珊王! 这个名义上的拜火教世界的统治者,拥有整个中亚最强大的帝国,就像一把悬在萨拉丁头顶的利刃,使他夙夜难寐。 萨拉丁感觉有些心累,他随口道:“阿迪勒,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打赢这场仗?” “吾王,法兰克人的步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精锐,他们中多半都是临时征召,武装起来的朝圣者。” “只要击败敌人本部军队,那支游荡在外的法兰克骑兵,再勇猛也不可能掀起风浪。” 阿迪勒语气微顿,又道:“而只要我们在此解决掉法兰克人所能聚集起来的最后一支精锐,会有更多酋邦愿意参与吉哈德的,为您效命的。” 耶路撒冷王国占据的是整个东地中海沿岸最精华的部分,这里的领主,远比西欧的那些穷亲戚们富裕太多。 这是一块肥肉,足以使那些在沙漠里刨食的领主们动心。 萨拉丁沉默了片刻,唤道:“阿迪勒,我的弟弟。” 阿迪勒面露疑惑:“吾王?” 萨拉丁沉声道:“我距离耶路撒冷,仅有一步之遥了,帮我,打赢这场仗。” “我会倾尽全力,吾王。” 阿迪勒恭敬道。 这时。 阿迪勒隐约听到,耳畔传来了阵阵喊杀声,由于声音距离的有些遥远,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猛然冲到营帐口,被马穆鲁克侍卫们拦下。 他惊慌失措地向萨拉丁大喊道:“吾王,法兰克人来了,他们不知有多少人,冲进了我们的营地,见人就杀。” “什么?!” 两人面色剧变。 … 十分钟前。 天色晦暗,骤降的低温使洛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冰罐头。 他们已经越过了十字军的营寨,来到一处缓坡上,下面,就是萨拉森人的营寨,星星点点的篝火,绵延数十里。 骑士们搓着有些僵硬的双手,将马鞍上悬挂的骑枪和鸢盾取出,佩好,人马俱是哈出阵阵冷气。 荒漠中的低温,对于露宿的旅行者们,同样是不弱于炎炎烈日的灾难。 洛萨来到阵前。 他催动坐骑,在骑士们的面前奔过。 一个个戴着各异头盔的骑士们,举起手中的骑枪。 洛萨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身前画了一个十字,人们便领会了他的意思——我们得赐神迹,此战必将取胜! 八百名骑兵,一字排开,给人带来的威慑力,是难以想象的。 洛萨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他向他们一一点头示意,随即来到最前方,也是最中央的位置。 翼骑兵们自发出阵,跟在了洛萨的身后,形成了一个楔形阵的锥头。 洛萨高举起手中由铁匠马勒斯精心打造的武装剑,率先向土坡下,一眼都望不到边的萨拉森军营冲去。 马蹄,声震大地。 骑士们排成楔形阵,高举悬挂各色旗帜的骑枪,沉默着跟随洛萨展开了冲锋。 萨拉森人的军营布置是如此散漫——至少,洛萨带人冲击的这段,连道防御用的木墙都没布置。 或许是因为,在沙漠中,木料太过罕见。 据说曾经,十字军在第一次攻打卡勒堡时,守卫这里的拜火教军队提前砍伐了城外的树林,十字军便连建造攻城器械的木头都找不到了。 总之。 英勇冲锋的骑兵们,没有遭受任何阻拦,便如一阵狂风般,呼啸着冲进了敌人的大营里。 这片营地里,居住的恰巧正是来自突尼斯酋邦的军队,骤然被马蹄声惊醒,他们一时间甚至都没联想到是有人对他们展开了夜袭。 因为对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根本就不存在“夜袭”这种概念! 即使有人用了这种手段,所能取得的战果也非常有限,甚至自身损失更严重,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用了。 奇招,如果不够稀罕,又怎能说是奇招? 可奇招若是真的好用的话,又怎么可能稀罕? 洛萨染血的武装剑劈断了一个刚走出营帐,连顶头盔都没戴的士兵的脖颈,鲜血顺着剑刃淌落。 士兵捂着喉咙,脸上充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 洛萨只是看他的面相,就知道这个被他杀死的萨拉森士兵,是个很年轻,在他原先的世界,只能被称作是孩子的少年。 或许才上高中不久。 但他的心情现在却已不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的触动,反而更关心自己距离升到第七级还差多少经验? 因为能恢复体力和精神力的缘故,他在升级前,必定是要卡好时机,释放一波大招的。 披甲骑兵们肆意冲杀着。 夜视的能力简直就是在开挂。 那些从营帐中冲出的萨拉森士兵,甚至根本就分辨不出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只能各自为战,反击的力度低得吓人。 “别恋战,跟紧我!” “如果跟大部队失散,就找准时机分散撤退。” 洛萨大喊道。 这里仅是萨拉森营地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他要找的是萨拉森人的马厩和储备粮草的地方。 烧掉马厩,能废掉萨拉森人最强悍的骑兵。 烧掉粮草,他们更是不得不立刻退兵。 但战场上是如此的混乱,在营地里这种俨然巷战的局势当中,能够听清洛萨的喊话的人实在太少了。 有的骑士们戴着只露出一条缝隙的桶盔,在一连冲出好几百米后,才惊觉自己距离大部队已经很远了。 所幸敌人根本没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他们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也开始后撤,重新与自己的战友们抱团。 拥有夜视能力的他们,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洛萨询问道:“芙琳,群体夜视术还能维持多久?” 芙琳回道:“最多半个小时,你们要尽快了。还有,这段时间我不可能再使用群体血瀑,为你们增益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告捷 吕西尼昂的居伊和阿马尔里克两兄弟,就在这冲锋之中跟大队失散了。 除他俩之外,还有十余名骑兵,同样是闷头冲锋,身边还都是伙伴,桶盔那仅有一条线的狭窄视界,使他们根本没意识到已经跟大部队失散这一点。 他们已经杀疯了。 仓促反击的萨拉森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身披重甲,还能在夜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六章告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狠狠杀穿 “退后,骑士们。” 洛萨摘下头盔,高喊道:“请你们服从我的命令,我是为了拯救失散的同袍,而非丢下更多同袍的性命。” “我知道你们都是视死亡为归宿的勇士,但王国经受不起再大的损失了,哪怕是为了王国的安全,我也希望你们能够保全自己。” “陛下任命我为骑兵连队的指挥官,做出不理智的决策,已是大错,若伱们执意跟我返回,便是大错特错。” 群情激奋的骑士们逐渐沉默下来。 在洛萨的脸上,他们看到了不容置喙的坚定,仿佛至高无上的君主,一旦话语落下,便不再容许更改。 “高弗雷男爵,接下来,他们就交给你了!” 高弗雷点了点头。 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不明白洛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要知道陷落在敌营中的,可是还有阿马尔里克,居伊这种跟他们关系很差的“敌人”。 也有些羡慕,维尔纳伯爵这个老朋友,竟有如此出众的儿子。 他目送着洛萨转身,十余名翼骑兵跟在他的身后,沉默着,像是一具具雕像,渲染出壮烈的气氛。 一名骑士低语道:“强敌当前,无畏无惧。” “保护弱者,无愧天理。” 骑士们低声呢喃着骑士美德,他们曾以为这只是一种激励人心的口号,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天父保佑,但愿洛萨男爵能平安归来。” 骑士们在身前画了个十字,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质疑过洛萨凭什么坐上大团长的位置,许多人私底下,更是没少诅咒唾骂过这个“幸进之徒”。 但现在,他们只是感慨,国王陛下哪怕罹患恶疾,依旧是那个少年英主,拥有着识人的慧眼。 马蹄在地面上掀起阵阵尘埃。 洛萨知道,自己没有表面上说起来的那样光辉。 之所以返回,救人的目的最多只能排在第二位。 第一是为了升级,并且尽可能多地打出一些“贡献值”。 在王国战争的界面,他的贡献虽然已经超过了沙蒂永的雷纳德,但距离的黎波里的雷蒙德伯爵,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因为雷蒙德伯爵,派出了足足五千名士兵参与北征,他的“权重”实在太高了。 按照系统对贡献度的计算,直属于洛萨的士兵所杀敌人,能按照百分百的贡献计算在他的头上,但临时划归于他的士兵,杀死敌人,就只计算百分之五十了。 而且,洛萨权衡过此行的危险,说实在的,有般若,汉斯还有翼骑兵们护卫,危险性并不高。 萨拉森人的一处营帐内。 桌上的蜡烛,映照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乌尔姆咬紧牙关,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他的小腿肿了一整圈。 在安德里亚斯坠马后,他不假思索便冲上前想去救他,却被一名埋伏起来的敌人,用铁锤砸伤了小腿。 安德里亚斯反倒没什么事,他警惕地守在营帐口,突然语气急促道:“敌人要搜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乌尔姆低声催促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赶紧跑吧!从敌人手里抢一匹马,随便找个方向闷头冲就是了。” “那你怎么办?” 乌尔姆冷笑道:“我都这模样了,你该不会还想着带我一起走吧?别犯傻了,我们的性命属于大人,不是随便浪费的!” 安德里亚斯咬了咬牙,摇头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你是为了救我才负伤的,我必须带你一起走。” 这个曾经的小奴仆,此刻脸上却充满了坚毅。 乌尔姆和他对视了片刻,只好败下阵来:“那就先放一把火,把水搅混。” 幸好他们藏身的这座帐篷,曾是属于一个部落酋长的,配置了蜡烛,要不然,连个引火的火种都没有。 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 安德里亚斯背着乌尔姆,借助营帐的掩护,飞速狂奔着。 但他们已经丢失了坐骑。 单凭一双腿赶路,又怎么可能逃离这座占地极广的营地呢? 很快,一群手持直剑和圆盾的萨拉森武士,便簇拥着一员将领向他们围了过来。 “投降吧,我听说过你们这些羽饰骑兵,只要你们答应做我麾下的马穆鲁克,我就答应饶恕你们的性命。” 萨拉森将领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 但还不待乌尔姆回话,一柄由鲜血铸就的投矛,便猛然贯穿了他的后脑,锋利的矛尖从他的口中伸出。 急促的马蹄声,迅速靠近。 洛萨看了两人一眼,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马撤退。” 乌尔姆都愣住了,他支支吾吾道:“大人,您怎可因为我们而亲身犯险?” “别废话!” 洛萨用剑尖轻轻磕了下他的肩膀:“只是伤到了腿的话,骑马战斗应该没问题吧?” 乌尔姆高昂起头:“至死方休!” 居伊带着一队骑兵,在营地里冲锋着。 战马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这些金贵的大牲口们此刻剧烈喘息着,奔跑的速度也开始放缓,每一个骑士都感受到了它们的疲惫。 他们将这处营地的敌人几乎杀了个精光,但从四面八方包围来的新敌人,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这时。 居伊突然大喊道:“这些营帐里装的是粮食!” “快,快拿火来!” 骑士们闻言,纷纷跃下坐骑,将火盆中的炭火一股脑倾倒在一座座装满粮食的营帐中,火焰立刻就蔓延了开来。 幸好今晚无风,否则风助火势,这一把火还不知要蔓延到何处。 他们借助干草垛等物,重新翻上坐骑。 这时,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从远方传来。 “糟了,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现在我们已经该撤离了!” 阿马尔里克急得有些六神无主。 “兄弟,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不出意外,就剩下我们这十几个人还滞留在萨拉森的营地里了。这可是三万异教徒大军的包围当中啊!” 居伊也是一阵茫然。 他虽然算不上彻头彻尾,无药可治的蠢货,但勇猛有余,脑袋里的肌肉要远远胜过那微不足道的智慧。 不然也不会脑袋一热,便做出绑架狮心王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的举动。 “我哪知道怎么办,拼命吧!” 阿马尔里克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身份高贵,在耶路撒冷,还有一大笔财产,没必要在这儿跟敌人拼命。 只要投降,他完全可以花费一笔赎金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那个异教徒的王,据说也不是赞吉王那样嗜杀的暴君。 “为了天父,为了耶路撒冷,为了吕西尼昂的荣耀!” 但还不等阿马尔里克开口,居伊便已高喊着口号,举起手中的武装剑,向敌人冲去。 “天父在上,求您保佑。” 阿马尔里克犹豫了下,也壮着胆子追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停战协议 第120章停战协议 背后的火势汹汹。 但这些异教徒只是将靠近的营寨拆卸,丝毫没有上去救火的念头。 越来越多的披甲步兵,围了上来,森严的阵列与寒光闪烁的长矛,令阿马尔里克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他眼睁睁地看到,有一名骑士被这群萨拉森武士们围在了中间。 如林般的长矛吓得那匹战马根本跑不起来,背后的骑士,被一拥而上的异教徒们硬生生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他们拿着短剑,像是开罐器一样,找了几个防护薄弱处,便是一阵猛戳。 他想要投降,但这时才意识到,他不是雷蒙德伯爵那种经常跟异教徒打交道的贵族,根本就不会异教徒的语言。 而这种关键时刻,只要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敌人掀下马背,用匕首捅进盔甲的缝隙当中取走性命。 “天父在上,难道是因为我违背了公义,所以才落得了如此下场吗?” 阿马尔里克低声呢喃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但就在这时,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不远处,一个昨天还令他咬牙切齿,痛恨不已的身影,正身先士卒,带着一群翼骑兵,向他冲来。 “我没看错吧!” “洛萨,他.他带亲卫来救我们了?” 阿马尔里克的声音,因过于激动而颤抖着。 居伊也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边,他的确对洛萨没了什么恶感,因为他们两个从始至终,其实也没有什么直接矛盾。 而洛萨的所作所为,讲道理,还是很令人敬佩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洛萨竟然会冒着危险,只带了自己的亲卫,便返回到军营里营救他们。 这简直是蠢? 没错,就是愚蠢! 但怎么,会如此令人感动? 居伊感觉脸上一阵炙热,羞愧,惊喜,庆幸,种种情绪,复杂至极。 “别愣着了,快跟上!” 洛萨高喊道。 他已在刚刚的战斗中成功升了级,新获得的属性点,自然还是按照惯例,加在了精神上。 所以,现在是由他来维持麾下骑兵们的夜视能力的。 虽然人数少了很多,但这份消耗对还不熟悉夜视法术的洛萨而言,可一点都不算小。 几乎是沿着来路重新冲了一遍,洛萨身后的骑兵们,也从最开始的十几个,增加到了五十余名。 那些零散落单的骑兵们,除了已经战死的,大部分都被他找了回来。 五十余名骑兵,所向披靡,在鏖战半个多小时后,竟是奇迹般,从他们来时的方向,又冲了出去。 阿迪勒掀开营帐的帘子,面色沉郁地走进来:“吾王,今晚,我们最起码损失了五千人,还有,储备的粮食,也被烧掉了三分之一。” 萨拉丁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损失竟是如此之大吗?” 阿迪勒也是一阵恍惚,许久,他才道:“他们有超凡者参与,但掩饰得很好,我们的士兵有人用了阻魔金,但搞错了目标,并未生效。” 实际上不是搞错了目标。 而是系统出产的扈从,走的超凡道路,跟这个世界的完全是两码事,他们根本没有“阻魔金”这一弱点。 萨拉丁若有所思道:“或许,我也该像法兰克人的那位亨利皇帝一样,在开罗建一座高塔,培养一批施法者。” “准备撤军吧。” “明早,就派出信使,将我想要谈判的消息传递给那位鲍德温四世。这场仗,我们已经打不下去了。” 萨拉丁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挫败的情绪。 阿迪勒有些不解:“吾王,我们的精锐尚在,损失很小,我们完全可以再继续征召士兵前来。” 萨拉丁微笑道:“算了,阿迪勒。输了就是输了,就让鲍德温四世再赢我最后一次也没什么,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阿迪勒没有考虑到,再继续从领地内抽取兵力,会有怎样的代价。 或许那些领主,酋邦手底下,所有军力加起来,仍有十几万人,但这些酋邦真的愿意再掏空家底,参与进吉哈德吗? 私底下跟十字军领主结盟,媾和,承诺互不侵犯的拜火教领主,简直数不胜数。 对于底层人而言,信仰就是一切。 但对于贵族老爷们而言,信仰真的就只是一门生意了。 第二天清早。 萨拉森人派出使者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十字军营地。 整支大军都动了起来,他们在山坡上列阵,目送鲍德温四世骑乘一匹白马和麾下的臣仆们与萨拉丁会面。 萨拉丁的奴仆们,已经搭建好了遮阳的帷幕。 于帷幕间,还摆了一张桌子,两把镶嵌有阻魔金的椅子。 鲍德温四世和萨拉丁分别落座。 萨拉丁落座后,并未第一时间跟鲍德温四世打招呼,而是看向洛萨:“你就是洛萨男爵吧?” 洛萨很礼貌地点头致意。 对于这位异教徒的君王,他同样怀有敬意。 萨拉丁沉声道:“此战,你对我的军队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如果不是你,这场战争的结局或许会有不同。但我要告诉伱的是,如果有朝一日,你落入我的手中,我仍愿履行我的兄弟当初对你的承诺——放你一命。” 洛萨诚恳道:“感谢您的宽宏。” 鲍德温四世微笑道:“萨拉丁王,我们之间的战绩原本是一胜一负,在你眼中,或许现在也是一样。因为这一战胜过你的,是洛萨,而不是我。” 他语气微顿,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但这最起码证明,我的眼光要比你的好。” “的确。” 萨拉丁提议道:“我带了棋盘来,要下一盘吗?” “当然。” 鲍德温四世抬起手,示意道:“并无不可。” 这场棋下了很久。 烈日炎炎,两支对峙的军队都已有些体力不支。 到后面,鲍德温四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萨拉丁才道:“你的身体不好,这次就到这儿吧,但愿有一天,我们能以好友的身份,在一个真正的屋顶下,好好下一盘棋。” “我也如此期望。” “接下来,我们两国罢战三年可好?” “当然。” 两位王者相视道别。 洛萨有些紧张地询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鲍德温四世摇了摇头,他踩在奴仆的背上,有些艰难地翻身上马,声音却是有些轻快地说道:“萨拉丁想试探我还能活多久,我就给他一个就快死去的假象。” “走吧,洛萨男爵,接下来,我还要帮你向那位窝在卡勒堡里不出来的雷纳德爵爷,讨要你的头衔呢。” 洛萨诚恳道:“如果强行扒掉他的头衔,或许会引发动荡,王国现在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陛下,我们还是尽量小心行事吧。” 耳畔传来提示音。 王国级战役:宣告结束。 交战双方:阿尤布王国,耶路撒冷王国。 重要战役:卡勒堡保卫战,罗格堡攻城战,阿卡斯会战。 你隶属的阵营为耶路撒冷王国。 重要统帅:鲍德温四世,雷蒙德三世,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医院骑士大团长罗杰,沙蒂永的雷纳德,阿尔高的洛萨。 你做出的贡献排名第一。 结算奖励:六星扈从抽奖券x1 稀有品质坐骑抽奖券x1 你完成了里程碑:力挽狂澜【你成功改变了一场大战役的走向,为劣势一方带来了胜利。】 获得奖励:史诗品质道具抽奖券x1 因为最大的一份奖励已经拿到手,所以洛萨说实在的,其实并没有多在意一份伯爵的头衔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耀骑士 鲍德温四世的语气不容置喙:“总之,由你来做外约旦的伯爵,这是不容置疑的事。但卡勒堡,或许的确应该继续留在雷纳德的手中。” 卡勒堡在雷纳德手中经营已久,此次又经过战火的蹂躏。 如果要连这块领地都扒掉,就显得太过分了。 君主对封臣的制裁,不能一味强硬,因为这会引发其余封臣们的恐慌。 哪怕摄政王雷蒙德与雷纳德伯爵是死对头,也不会对这种行为表示支持。 没有封臣会期待自己效忠的君主,有朝一日能剥夺掉他们经营已久的领地。 “陛下,您是要沙蒂永的雷纳德,做我的封臣吗?” 失去外约旦伯爵的头衔,雷纳德就算拥有再多的领地,也只能自称是卡勒堡男爵了。 就像高弗雷男爵,拥有尹贝林,拉姆拉,贝鲁特等多个男爵领,从实力上看完全是伯爵级别,但依旧只是男爵一样。 鲍德温四世轻笑道:“怎么,你怕降不住他?” 洛萨摇头道:“的确有一些。” 得罪人其实没什么。 但得罪死了,还不能解决掉这人,就有些糟心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若是处决掉雷纳德,就没办法剥夺他的领地了,他名下的所有头衔,都将暂时归属斯蒂芬妮女爵保管,除非你愿意娶了这位寡妇。” 说白了就是死刑跟罚款的区别。 两者只能选其一。 想要齐头并进,就算是“暴政”了。 至于这位斯蒂芬妮女爵,如果洛萨愿意接盘的话,已经是第三手了... “陛下,您别开玩笑了。” 洛萨有些无奈,他之前可是亲手杀了人家的儿子。 这下若是再抢走外约旦伯爵的头衔,这位斯蒂芬妮女爵,恐怕要比沙蒂永的雷纳德还要更恨他入骨。 “洛萨,只能纵横于战场上的勐将,是做不好一位领主的,你得试着学习,如何跟手底下的封臣斗智斗勇。” 鲍德温四世没有替洛萨扫清所有障碍的打算,他器重洛萨,却不代表就会帮他扫清一切障碍。 在他看来,沙蒂永的雷纳德,正是磨砺洛萨的一块磨刀石。 有两位女巫护着洛萨,雷纳德就算花费重金,请来山中老人的鹰巢里,最精锐的高级刺客,也不可能杀死他。 ... 进城仪式并不盛大。 卡勒堡在这些天的防守中,已经千疮百孔。 靠近城墙的建筑要么垮塌,要么就是被拆掉,石头和木料,都用来加固城墙了。 火焰燃过的废墟,烟熏得墙壁都呈现出黑色。 雷纳德伯爵带领一众人,来到城门口,毕恭毕敬地迎接王驾。 “雷纳德伯爵。” 鲍德温四世骑在一匹没有半跟杂色毛发的纯白战马背上,居高临下,俯瞰着面前这位臭名昭着的“毁约者”。 ….“你屡次破坏我跟萨拉丁的和约,招惹来一次又一次的大战,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已是第三次了。” 雷纳德伯爵单膝跪地,诚惶诚恐道:“陛下,虽是三次,但得天父保佑,在您的统领下,我们已经胜了两次。” 往日,他对这位所谓的“少年英主”没有半点敬意,但形势所迫,此时,他是真怕鲍德温四世一咬牙,便把他挂上绞刑架上了。 鲍德温四世扬起马鞭,冷冷道:“你自己招惹来的祸端,却要整个王国为你擦屁股,雷纳德,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斯蒂芬妮女爵突然开口道:“陛下,我们的儿子已经被奸人所害,难道你是想让我这个已经失去了儿子的人,再失去我的丈夫吗?” 她的脸色惨白,眼神中像是氤氲着无穷的恨意:“陛下,我恳求您能为我主持公道,惩罚那个谋杀犯!” 鲍德温四世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寒意。 他语气平静道:“你的儿子被邪神蛊惑,想要献祭整个蒙特利尔给邪神,是洛萨使你的儿子从邪神手中解脱,你该感谢他才对。” “没错,夫人,陛下说的是真的,我们在城堡下发现了汉弗雷少爷祭祀邪神的证据,那绝非是旁人所伪造的。” 一众蒙特利尔的骑士们,主动站出来解释道。 还有骑士很干脆地说道:“洛萨男爵可不像是卑劣的谋杀犯,他带领我们英勇作战,解救了整个卡勒堡和王国,斯蒂芬妮女爵,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斯蒂芬妮女爵的牙齿几乎在打颤,她看着这一张张急于为洛萨解释的面孔,突然像是想通了一般,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洛萨男爵,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却还要感谢你,对吗?” 洛萨皱起眉。 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萦绕的戾气简直肉眼可见。 他翻身下马,微微低下头,道:“抱歉,斯蒂芬妮女士,我很遗憾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但我别无选择,请您节哀。” “噢,真是个杰出的骑士,哈!” 斯蒂芬妮女爵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他杀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反倒成了邪魔,他反而能得到人们的称赞,俨然一个杰出的骑士的模样,没有一个人认为他是个可鄙的谋杀犯!” “哈!” 鲍德温四世看着有些疯癫的女爵,皱眉道:“斯蒂芬妮女爵伤心过度,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来两个人,把你们的女主人带走吧。” 雷纳德伯爵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露出担忧与悲伤的神色。 他的言辞恳切道:“陛下,就请您看在我的儿子死了,妻子也因悲恸快要疯了的份儿上,饶恕我的罪责吧。” 一众往常跟他关系要好的贵族,也纷纷站出来为他说好话。 鲍德温四世作出思索的模样,许久,才道:“我可以饶恕你的性命,但自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外约旦的领主了。” ….雷纳德的声调勐然拔高:“不,不,陛下,你没有权力这样做!” 鲍德温四世冷冷道:“是,我无权没收你的领地,但你已不配再拥有伯爵的头衔,卡勒堡与蒙特利尔仍归于你,但希伯伦,这座原是我新封给你的领地,用来酬谢你在蒙吉萨战役中的功勋,此处我将重新收归王室。” 雷纳德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打破一扇窗,最好要声称掀掉整个屋顶。 相较于鲍德温四世之前所说的,卡勒堡和蒙特利尔依旧能留在他的手中,已是最大的喜事了。 “卡勒堡已成半座废墟,所有人,外出安营!修整一天后,我们启程返回耶路撒冷!” 鲍德温四世冷冷道。 随即,他乘上战马,转身离去。 扎下营。 洛萨的心情有些振奋。 王国级战争的奖励,实在喜人。 六星扈从抽奖券,这还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获得。 他返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毫不犹豫便选择了使用。 金色的光芒闪烁。 一张顶部盘踞有巨龙,通体呈现出金色的卡牌,缓缓浮现,在其正中央,描绘出一个手握深红色骑枪,身着全身银白甲胃,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洛萨有些诧异,因为眼前出现的这位六星扈从,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 称号:耀骑士 名称:让娜·达尔克 类别:统帅 品质:传说(六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澹 力量:30 敏捷:25 体力:20 耐力:20 精神力:20 天赋: 神圣庇佑:让娜女士掌握着特殊的神圣力量,会对所有黑暗生物造成百分之五十的额外伤害,并获得百分之五十的额外减伤。 骑士之花:让娜麾下所有拥有骑士头衔的士兵,将获得百分之二十的全属性加成。 圣枪:让娜是唯一一个能使用这把武器的骑士,这把圣枪传说中是自北欧掠取来的圣物,拥有某种因果律的“必中”的特性。 技能: 护卫骑士:让娜可以随时召唤出自己的十二名护卫骑士中的任一,为自己作战,每一名护卫骑士拥有五星扈从模板,且等级与让娜对等。 神圣之躯:需第一次精英化解锁。 光耀万象:需第二次精英化解锁。 描述:有人说,让娜将军是那个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勃艮第人出卖,被英国老用虚假的罪名烧死的圣女的转世。 但恕我直言,虽然处于神圣教会的序列当中,让娜将军可绝对算不上一个虔信者,她总是藐视一切教条,行事肆无忌惮,常拎着酒瓶在军营里晃荡,我很疑惑她是如何能驾驭那把“圣枪”的? 亦或许,“圣枪”也是个烂酒鬼? 此外,不得不说的是,让娜虽然是个杰出的统帅型人才,但她依旧掌握有不俗的武力,在她的军队里,所有男人都敬畏于她精妙绝伦的战斗技巧。 ….很惭愧的是,这里面也包括我。 所以,请对这位女士放尊重些,不然我很确信你会被她暴揍一顿,然后再倾倒于她富有魅力的笑声中。 —— 此描述来自她最忠诚的属下“怒焰骑士”,继承了“拉海尔”之名的十二名护卫骑士之一。 狂风席卷。 将整个营帐里的杂物尽数卷到了一旁。 般若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忌惮,她向后退出半步,顶起鬼面盾牌,连那上面的浮凋被光芒照射,都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芙琳吉拉惊慌失措地缩到洛萨的背后,脸色惨白,小声都囔道:“该死,不会是那个疯女人吧?” 光芒逐渐敛去。 银白色的全身板甲, 她看上去要比般若矮一些,但依旧十分高挑。 在她肩上,扛着一把深红色骑枪,枪尖上有些锈迹斑斑,但看得久了,就会感觉一阵强烈的锋利感扑面而来。 金色的长发垂落在两肩。 她微翘起嘴角,挥手道:“很高兴见到诸位啊。” 她的嗓音稍有些粗,神情爽朗大方,让人下意识便生出了好感。 “大人,很荣幸能为你效命。” “不,该说是我很荣幸才对。” “您要非这么说的话,在下也只能表示赞同了。” . 疯狂的石头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二十章圣女贞德 “大人!” 汉斯手持武装剑,冲进帐内,警惕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汉斯,不用紧张,这是新同僚。” 让娜昂起头,露出洁白的下巴:“那么三位同僚,不先跟我做个自我介绍吗?” “放心,诸位,我可不会因你们是黑暗生物,就对你们产生偏见。” 般若率先开口道:“我是般若,鬼族,地狱鬼门关镇守将军。” 让娜笑道:“还真是正式呢——我是让娜·达尔克,高卢人,神圣教会的骑士团大团长,你们也可以称我贞德。” 汉斯看了一眼芙琳吉拉,见她许久没说话,才道:“久仰大名,让娜大团长,我曾在条顿骑士团服役,现在是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的司令官,您叫我汉斯就行。” 让娜微微颔首:“原来是个后天的小狼人,我说怎么没有携带你的族徽呢——那么,汉斯司令官,很高兴能跟你共事。” 汉斯有些受宠若惊:“我也很高兴。” 让娜又看向躲在洛萨背后的芙琳吉拉,语气中隐含笑意:“那边采佩什家族的吸血鬼,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芙琳吉拉躲在洛萨背后,小声滴咕道:“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你这个手上沾满血族鲜血的刽子手。” 洛萨有些诧异:“你认识让娜女士?” “当然,她是个疯子,神圣教会最顶尖的强者,虽然我们鲜血王庭不太在意神圣教会这个小势力,但她例外。” 芙琳吉拉有些心有余季道:“以前我曾亲眼目睹她杀死了我的兄长。” “啊这...” 芙琳吉拉赶忙道:“不过大人你放心,我跟我的兄长们关系也没那么融洽,我是不会想着为他报仇的。” 让娜微笑道:“是个识时务的小姑娘,大人,您可得看好她,在她身上,我感受到的是最纯正的王庭血脉,若是失控的话...” 洛萨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虽然不了解眼前这位耀骑士的过往经历,但他对芙琳吉拉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在设定中的潜力之大。 让娜开口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她扇了扇风:“这糟糕的鬼天气,请问有酒吗?” 洛萨点头道:“有。” 让娜微笑着说道:“请来一瓶冰镇过的,另外,请再跟我讲解一下现如今的局势,以及这个世界的基本概况。” 洛萨简单讲述过后。 让娜恍然道:“原来是类似于十字军东征的年代啊,还真是久远呢,大人,能带我去看看您手底下的骑士吗?” “当然。” 让娜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瓶,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她已经灌下一整瓶葡萄酒了,完全是拿来当饮料喝。 洛萨起身,看了一眼芙琳吉拉和般若。 前者立刻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大人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阳光了。” 般若则依旧一言不发,跟在了洛萨的身旁。 让娜看着般若,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缅怀,她有些感慨道:“你是重装铁卫,对吧?还真是称职,如果当初我的身边也有一位重装铁卫的话,或许也不会被勃艮第的金羊毛骑士团俘虏。” 般若愣了下,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她微点了下头:“没错,你过誉了。”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异。 如果起先,他还没意识到这位“圣女”究竟是谁的话,让娜说出这番话后,他几乎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这位耀骑士让娜的原型,就是百年战争中,法兰西的英雄,被勃艮第的“好人腓力”,用一万枚金币的高价卖给英国人的圣女贞德! “你真的是贞德?” 让娜看着洛萨,反问道:“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没想过隐瞒这件事,毕竟我曾经多多少少算是个忠臣,对吧?” “你怎么活下来的?” 洛萨很好奇,她背后的设定究竟是什么。 让娜微笑道:“这是个秘密,大人,作为您的臣仆,我也该有自己的隐私,对吧?” 洛萨也没再强求。 或许随着两人的关系变亲密后,不用他问,让娜也会告诉自己的。 一行人走在军营里。 十字军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天,卡勒堡送来的酒水十分有限,他们聚在阴凉处,时不时能听到他们口中传出的抱怨声。 让娜疑惑道:“这些人似乎并不理解国王为何要跟萨拉丁停战。” 洛萨解释道:“没打上仗,不仅意味着不用送命,还代表没有战利品,以及得不到神父们口中的救赎。” 让娜恍然:“我就知道,这群该死的神棍,总是鬼话连篇想着哄骗信徒。” 十字军们是希望能打一场大仗的,他们不知道敌我力量对比,也不会考虑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鲍德温四世却不想跟萨拉丁打! 因为北征的十字军,几乎相当于耶路撒冷三分之二的力量,全部被敌人拖延在了北方战场的泥沼中。 他率领的这支军队,真正的精锐仅有两个骑士团的军士和洛萨麾下,只剩下七百人的披甲骑兵,是真的没把握胜过萨拉丁。 骑士们的营地里。 翼骑兵们正在和骑士们捉对,用训练用的钝头木枪对战。 这些精力旺盛的骑士们,正挨个向洛萨麾下的翼骑兵们挑战——这支背有羽饰的骑兵队伍,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绝非是什么花架子。 现在,每一个骑士都以能跟翼骑兵切磋而为荣。 让娜认真观摩着训练场上的战斗,说道:“那些,是波立联邦的翼骑兵对吧?那是一支不错的力量,但数目是不是有些少了?” 洛萨点头道:“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招募一百名翼骑兵给你统领。” “唔——才一百名吗?大人,你聘请我为你服务的时候,为什么才只是个男爵?” 让娜还未说完,又道:“不过也好,将大人您从小小的男爵,扶上国王的宝座,这种养成系的游戏,才更有意思呀。” 洛萨若有所思道:“就像法兰西的王太子,查理七世吗?” “让娜,说起来,我很疑惑,亨利六世从法理上来讲,应该比查理七世更有资格作为法兰西的国王吧?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辅左他?” 那个时代可没什么民族主义的说法。 让娜微笑道:“大人,我不懂什么法理和纹章学,我只知道,英国人来了后,带来了数不清的苛捐杂税,带来了一场又一场的大屠杀,乡野里游荡的英国和勃艮第的军队,四处劫掠,我想把他们赶跑,仅此而已。” 洛萨恍然。 跟这个时代,把高卢领地当做核心,反而对阿尔比恩的领土十分不屑的狮心王理查不同。 兰开斯特家族的亨利六世,完全是反过来的。 “还真是朴素的情怀。” “不然呢?您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接收到了来自天父的启示吧?哈,那只是我随口扯的一句谎言,没道理神父能拿神来骗人,我就不能。” 让娜很坦然地笑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闪耀的十字剑 “让娜女士你还真是坦诚。” “大人,这没什么可耻的吧?” “的确。” “好了,已经看完了,说实在的,这些骑士们的水平还都过得去,比当初查理王太子雇佣的那些乡间骑士们的水平强不少。” “跟你的神圣教会骑士团比呢?” “没有可比性我们要对付的敌人可不是人类。” “这样啊…” “大人,我有些手痒了,要跟我对练一下吗?” 洛萨思索了下,觉得可行。 毕竟让娜只是一级,跟他属性差距不大,有血瀑增幅,勉强也算旗鼓相当了。 “要掂量下我的份量吗?” “您多想了,我只是手痒。” 般若突然开口道:“手痒可以跟我试试。” “不行,打不过,跟重装铁卫打架,一点也不痛快。” 让娜笑着说道:“虽然我很擅长对付黑暗生物,但般若女士很显然是个例外。” 般若也被她的坦诚,弄的有些无奈:“那好吧。” 让娜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般若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却没有躲开。 因为躲开后,她跟洛萨的距离就拉长了,很显然,这是失职的行为。 “放心,般若女士,我跟你一样,都是效忠大人的臣仆,我有分寸的。” 洛萨点头道:“好,那就试一试吧,也让我看看传说中的耀骑士,究竟有多厉害。” 他说着,便伸手按在了剑柄上。 “等等,身为骑士,应该马战才对。” 让娜很苦恼地说道:“如果您召唤我而来时,提前打一声招呼,我肯定先骑上我心爱的葡萄。” 她补充道:“葡萄是一匹很雄壮的骏马,她有独角兽的血统,陪伴我度过了很多年。” 洛萨思索了下,道:“跟我来吧,我恰巧有一匹不错的坐骑送给你。” 让娜惊喜道:“谢谢大人。” 好感度提高的声音响起。 洛萨笑着拒绝:“不必客气它在你手里想来也比在我这儿更能发挥价值。” 虽然这个时代的君主,总是免不了亲自上战场。 但如果有可能的话,洛萨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坐在宫殿里,美滋滋喝着小酒,战胜的消息便能传来。 稀有坐骑抽奖券的奖励,是一匹阿哈尔捷金马。 洛萨早在回到营地,把战马存放回马厩里时,就顺手使用了。 如果说阿哈尔捷金马这个名字还有些陌生的话,那么它的另一个名字,汗血宝马,绝对是如雷贯耳。 走近马厩。 见洛萨带了一个陌生人过来。 阿哈尔捷金马昂起头发出了一声不安的嘶鸣。 洛萨将手放在了它的脖子上,轻轻拍了拍,它也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它看起来,比阿拉伯马高了最起码一头,肩高在一米五以上,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身上的肌肉极为匀称。 “阿哈尔捷金马,耐渴,耐高温。再没比它更适合于耶路撒冷的天气下作战了。” 洛萨向让娜介绍道。 “她可真美!” 让娜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脖颈:“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母马之一,仅次于葡萄。” “大人,它有名字吗?” 洛萨摇头:“还没来得及取。” “那就叫她葡萄吧!” 稀有品质坐骑,对应的只是二星,蓝色品质,但很显然,这匹马也要比洛萨常骑的阿拉伯马强太多了。 他从高卢带来的妮萨安战马,因水土不服,出征前生了一场小病,被洛萨留在耶路撒冷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 十字军骑士们从欧陆带来的坐骑,在乘船时往往就会病死四分之一,抵达圣地后,往往又会病死四分之一。 能够活下来的也就一半,而且它们也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所能发挥的战斗力十分感人。 洛萨穿越来时,坐骑系统还只是个圈钱的构想,仍处于设计之中。 包括让娜这个洛萨并不了解的六星扈从在内,都说明系统仍在不断进化,更新。 就目前来看,这种变化大多是良性的。 “走吧,骑上这匹马,我们来一场骑士间的战斗。” 还有一样史诗品质道具的抽奖券,洛萨也很干脆地使用了。 光芒闪过。 在洛萨手中,出现的是一条十字架式吊坠,吊坠的尾端很尖锐,上面镶嵌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 它的表面,萦绕着澹紫色的光晕,名字很朴实,就叫闪耀的十字剑。 洛萨握住十字架的尾部,轻轻一挥,便化作了一把武装剑。 这是一件魔法道具,便于携带,且拥有跟具装骑兵的骑枪一样的“不可损毁”特质。 此外,它还拥有一部分“灵性”,哪怕是田野里耕耘的老农,握住它,也将获得超凡脱俗的剑术。 “不错的道具,看起来像是女巫森林里,那位安洁莉娜女士的作品。” 让娜点评道:“有这把剑的话,大人您的胜算也会更高些,我们之间的战斗,想来也会更具悬念了。” “走吧,我们去骑士比武场上。” 洛萨大团长要跟一个不知名的女骑士比斗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比武场。 骑士,骑兵,侍从,还有凑热闹的军士,很快就将这里围了个满满当当。 让娜凑到洛萨跟前,低声道:“大人,这么多人的话,要不要我放放水?”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洛萨还是有些不服气。 “嘿,乌尔丁神父!” 让娜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一个人影,有些惊喜地挥了挥手。 乌尔丁快步走来,有些震惊道:“女士,您竟然也降临这个世界了!” “快别说这些废话了,帮我扛着这杆圣枪,大人麾下的扈从们都是黑暗生物,可碰不了这玩意儿。” 她将圣枪丢给乌尔丁,从武器架上抽出了一把苹果木制的骑枪。 见洛萨有些诧异,她压低了声音说道:“用圣枪打架可是会死人的,就连我也控制不了它必中的特性。”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 洛萨骑上战马,取来骑枪,将面罩拉下。 对方也熟练地勒住缰绳,催动着有些桀骜不驯的新“葡萄”,与洛萨遥遥相对。 第一百二十二章切磋 洛萨轻夹马腹,胯下的阿拉伯马开始小跑着加速。 他的呼吸很平缓,架起的骑枪,稳如泰山。 周围嘈杂的人声,都仿佛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对面。 骑乘着黑色汗血宝马的让娜,提起手中的骑枪,也摆出冲刺的架势。 她没有戴头盔,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 在两人即将撞在一起时。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二章切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教团 “大人,您打的真不错,还有那位女士,是您新近招揽的骑士吗?冒昧问一句,这位女骑士嫁人了吗?” “大人,我是奥弗涅的安东尼,昨天我就跟在您身后一起冲锋来着,能不能请您把那位女骑士介绍给我?” “大团长,求您了!” 耳畔,骑士们“热情洋溢”的打招呼的声音嗡嗡的,像是一群苍蝇。 洛萨嘴上敷衍着,艰难挤出人群。 这场战斗,看上去势均力敌,甚至自己还时常有亮眼的表现,可谓在众人面前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都是“闪耀的十字剑”,以及让娜有意引导的功劳。 长时间使用血瀑,以及魔法道具,对他身体造成的负荷还是挺大的,他的属性毕竟有差距。 到后面,他已经快要打不下去了。 让娜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特意将战斗的节奏,往硬碰硬上引导——洛萨明显意识到,到后面,她几乎是在用手中武装剑的特定的一个点,去接连格挡他的多次进攻,这才在刚刚,被闪耀的十字剑给斩断。 闪耀的十字剑具备“不可损毁”的特质,可不代表它就有无坚不摧的能力。 放水都放的让人看不出来。 比起汉斯那个傻小子,实在是强太多了。 洛萨走出人群,特地叮嘱了乌尔姆,记得赔偿那名来自兰斯的骑士的武装剑,才跟上了骑上葡萄离去的让娜。 那把骑士借给让娜的武装剑,其实质量还不错,放在市场上,起码能卖出十枚苏勒德斯的高价。 这对于一名骑士而言,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你真的很厉害!” 洛萨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那是自然,我毕竟是六星嘛。” 让娜很不客气地收下了洛萨的夸赞:“不过大人您也很厉害。这里的‘厉害’指的不是您手中的道具,而是您在战斗时表现出的冷静。” “必须要说的是,大人您已经算是一名很出色的战士了,如果身体素质再强一些,在神圣教会,应该都够格做我的护卫骑士了。” “多谢夸奖。” 这时,乌尔丁神父,也扛着那把圣枪走来了。 “乌尔丁神父,谢谢你替我保管圣枪。” 让娜接过那杆圣枪,重新将它扛在肩上,动作行云流水,突出一个潇洒不羁。 乌尔丁很恭敬地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让娜忍不住笑道:“哈,你还是没改掉这个一板一眼的性子,在大人麾下效命,就没人说伱很无趣吗?” 乌尔丁看了一眼洛萨,语气平静道:“被大人召来后,我跟大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一直跟在国王陛下身边,为他进行麻风病的治疗。” 让娜恍然:“应该的,你这性子,还有动不动就要对黑暗生物喊打喊杀的想法,实在很难招人喜欢。” 她看向洛萨身后的般若,露出亲近的笑容:“比如般若女士,这么漂亮的姑娘,跟那些肮脏丑陋的魔物可不能混为一谈。” 般若:“.” 洛萨有些尴尬,他解释道:“乌尔丁,我并非有意将你留在国王陛下身边,只是他的病情实在没办法耽搁。” 乌尔丁摇头道:“大人,您误会了,我没有抱怨的意思。 术业有专攻,我本就不是战斗人员,强行跟在您身边,也没多大的意义。 而且,我的能力有限,仅凭自己,能够救治的人也有限,所以我最近在考虑组建一个医院教团,把我脑袋里的那些治病救人的方法,传授给其他人。” 洛萨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生到底有多坑!说是医生,但我感觉他们除了‘放血’和‘灌肠’以外,仿佛就什么都不会了。与其说他们是医生,我感觉更像是屠夫。” 乌尔丁沉声道:“在我们的世界,由于存在治愈师,常规医术的进展也很缓慢,我甚至听说,在不少地方,还有人用‘水银蒸汽浴’的方式,来进行消毒治疗。” 见洛萨露出惊愕的神情,乌尔丁连忙道:“不过您放心,我传授的知识自然不包括这些,都是经过验证的技艺。” 洛萨还有些不放心,又跟乌尔丁聊了好久,才松了一口气。 乌尔丁打算教授的,基本上都是些消毒,消炎,外伤处理等战地急救的技巧,听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还有对于部分草药的使用,这部分内容,就完全超出洛萨的知识范围了。 “我支持你,缺人缺钱,尽管张口。” 乌尔丁点头道:“正有此意。” “没问题,但这些事三言两语可说不清,咱们晚些再细聊,记得提前列一个清单,把具体需要的数额告诉我。” “好。” 乌尔丁顿了顿,又道:“大人,教团的名字应该叫什么?” 洛萨不假思索道:“就叫圣·拉撒路救赎教团吧。” 这个世界并没有圣·拉撒路骑士团,所以洛萨很不客气地剽窃了这个名字。 传说中,拉撒路在病死后的第四天,被耶稣基督复活,取这个名字,能很醒目地凸显出教团的“宗旨”和“主题”。 在洛萨的设想里,乌尔丁代表了洛萨手底下的神权力量——如果教团能发展成一个哪怕比不上医院和圣殿骑士团,但能跟现在的条顿骑士团相媲美的军事修会,对他的力量也是一种极大的补充。 “放心去教授你的知识,或许会有人攻讦你使用‘异教徒的治疗手段’,但不要因噎废食,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洛萨叮嘱道。 乌尔丁低下头,恭敬道:“我会的,大人。” 亲密度提升的消息传来。 洛萨看着这个性格有些古板的苦修士,轻叹了一口气:“等到教团救下足够多的人,打响了知名度之后,自然会得到各方的捐赠,我期望有朝一日,你的教团能发展壮大成医院和圣殿骑士团那样。” 乌尔丁沉声道:“我会竭尽全力。” “呵——” 让娜的轻笑声响起。 “你们两个谈话时可真是够严肃的,乌尔丁,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像我当初那样,声称自己得到了天父的启迪,再露两手治伤的本事,肯定能哄来一大堆追随者。” 她说完,又补充道:“就是得担心哪天会被人推到火刑架上烧死,不过我估计,以后会有人给你平反的。” 乌尔丁沉声道:“那是一个悲剧,女士,幸好,您并未丧生。” 洛萨点头道:“让娜的建议可以考虑,但暂时先不要实施,我在圣地的力量暂时还比较单薄。” 只要摆平了王国内部,来自教皇城的压力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耶路撒冷教会本就因为“本土化”的缘故,不怎么理会教皇城的指手画脚。 关键还在于,洛萨能不能在耶路撒冷掌权,给予乌尔丁足够的庇护。 当然,鲍德温四世同样是乌尔丁组建修会后,坚强的后盾,但他在圣地,也远远算不上一言九鼎。 这次是借助了大军出征的威势,才能剥掉雷纳德一个头衔。 否则,他甚至没办法惩戒雷纳德这个屡次破坏国王订下的,跟萨拉森人和平相处的规矩的毁约者。 因为杀死异教徒,本来就算不上什么错误。 而现在,战争已经结束。 鲍德温四世在战时所被赋予的所有权柄,也将会被重新收回。 除却两个骑士团,以及掌握在阿马尔里克,这个太后党的宫相手中的城防军,明面上,鲍德温四世就没有任何直属的力量了。 这份力量,甚至都算不上耶路撒冷王国内的第一大贵族,要排在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之后,只能区居第二。 而且,在雷蒙德返回耶路撒冷后,耶路撒冷骑士团,依旧会划归他掌管,高弗雷男爵只是司令官,不是大团长。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希伯伦和密谋 辽阔的戈壁上,蓝袍和红白袍的骑士们,排成蜿蜒的长队。 后面,是大队的军士们。 漫长的艰难跋涉,使军士们怨声载道。 一场本该旷日许久的战争,变为了一场盛大的武装游行,但人们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只是觉得接连不断的两次长途跋涉,实在令人煎熬。 渡过约旦河时。 来时足有将近三万人的庞大队伍,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来自各个封臣麾下的骑士和士兵们,已经跟随他们的封君返回了各自的领地。 为主君服役是应尽的义务,这份义务是以时间来计算的。 这也是许多领主和士兵们对于没能打上一仗而心存不满的原因。 因为只有打起来了,才能得到战利品。 否则,一场盛大的军事游行,仅意味着单方面的支出,而不会产生任何收益。 鲍德温四世在返程前,册封了一大批骑兵,作为享受“公共采邑”的王领骑士。 王领骑士,简而言之,就是用王室领地供养的,拿工资的无地骑士。 此外,在战斗中阵亡骑士的采邑会由其子嗣继承,只有一小部分绝嗣的,领地才会被收回,重新分封给了战功较为卓着的骑士。 而在这次战争中,功勋最为卓着的,当然要属洛萨。 此外,居尹带人烧掉了萨拉森人的粮草,也算是立下了一份功劳。 再加上鲍德温四世没收了雷纳德伯爵的外约旦伯爵头衔,致使太后党跟摄政王雷蒙德领导的爵党力量有些失衡。 所以,在私下会谈中鲍德温四世也透露出了想要册封他为蒙吉萨的领主的意图。 蒙吉萨是鲍德温四世当初为了纪念蒙吉萨战役,击败了萨拉丁而建立的城镇,人口和领地范围都不算多,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原版的约格律斯堡。 洛萨跟高弗雷男爵,并肩骑乘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前方,已不再是漫无边际的荒漠,而是大片绿荫。 一些庄园和村庄,错落有序,分布于道旁。 人烟也变得密集了起来。 人们打量着这支军队,基督徒们欢欣鼓舞,异教徒们则澹漠以对。 “看到那片葡萄种植园了吗?这说明,我们就快要到希伯伦了,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你以后的领地了。” 高弗雷男爵有些羡慕。 他是贝鲁特,阿苏夫和尹贝林的领主,但拥有三个男爵头衔,不意味着就能合并成一个伯爵。 洛萨轻笑道:“贝利安如果能娶到西比拉公主,阿什卡隆和雅法两片领地,也将落到尹贝林家族,到时,让贝利安把领地给你托管,你就是尊贵的雅法伯爵了。” 阿什卡隆,尹贝林,雅法,阿苏夫,四座领地恰巧连成一片,包揽了耶路撒冷的南部海岸线。 这可比松散分布,难以管理的领地要舒服多了。 只要悉心打造就是一个的黎波里伯国那样的国中之国。 “呵,就是个头衔罢了,有没有也改变不了什么。” 高弗雷男爵心口不一地说道:“倒是你,要小心雷纳德伯爵,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外约旦的领主们,在你们两个决出胜负前,可不会轻易站队。” “他已经不是伯爵了。” 洛萨并未将雷纳德放在心上,这位伯爵的确实力强悍。 但跟萨拉丁停战后,洛萨即将获得伯爵头衔,接下来,只需要一段时间的“种田发育”,区区雷纳德,真算不上什么值得正眼看待的敌人。 希伯伦距离耶路撒冷仅有四十公里,只需半天时间,大军应该就能返回耶路撒冷了。 在这座古老的两教圣城外,除了大片广袤的种植园外,最独特的景象,便是络绎不绝,前来朝拜的异教徒们。 洛萨亲眼看到一些犹太人,一边走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衬衣,他们的衣服上满是补丁——这意味着他们撕破衣服后,还会再缝补起来。 这种奇怪的习俗,令洛萨感觉完全不能理解。 缝补衣服,证明衣服是宝贵的。 却还要撕裂它们,以表示对神灵的敬拜。 这座位于约旦河西岸的城镇,常住人口有近万人,丝毫不逊于让洛萨眼馋的蒙特利尔,而且还要更富庶。 因为它附属的村庄和采邑更多。 高弗雷男爵介绍道:“这里曾是许多朝圣者去往耶路撒冷的交通要道,此外,还能向异教徒们收取高昂的入城税,雷纳德此前,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于此度过的。” “成为伯爵,意味着你将拥有自己的宫廷,带喷泉和花园的宅邸,大理石铺就的浴室,成群的漂亮女奴,那是跟欧陆领主们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但是享乐对于一位领主而言,只是次要的,你要记得,甘甜的琼浆中总是蕴含着致命的毒液。” 洛萨有些心驰神往。 他忍不住笑道:“让你这么一说,我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味这份‘剧毒’了。” 权势和财富之所以令人向往,不就是因为这些吗? 高弗雷男爵气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豪杰,勇士都是在东方宫廷的生活中,堕落成一群只知享乐的废物的?阿马尔里克,我们的宫相大人,曾经可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军政大臣,那时,有谁会想到他会变成一个只知克扣军饷,可耻懦弱的小人呢?” 洛萨敛起笑容,知道这位自己父亲的老朋友,是在告戒自己,于是郑重点头道:“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成为那种人的。” 身后,骑士的队伍里。 阿马尔里克勐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些日子里,他逢人便吹嘘自己跟兄弟一起烧掉萨拉森人粮草的事,他觉得,自己这份功劳,完全能够抵消自己贪墨军饷的罪责了。 鲍德温四世始终也没有处置他的意思,也令他放心了不少。 ... 在快黄昏的时候,大军终于抵达了耶路撒冷。 两座骑士团和城防军的士兵们,带着满身风尘,疲惫地走进城内,前来迎接的贵族和市民们,也丝毫不能激发他们炫耀的情绪。 他们现在只想好好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在一座拥有屋顶和床的房间里,睡上一个好觉。 站在道旁二层小楼上的贵妇,紧盯着那位紧跟在御辇旁,威风凛凛的王家骑士团大团长。 她舔了下柔软的红唇,感慨道:“真是诱人的血气,我最喜欢这种勇勐的骑士了。” 她的同伴,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的女人,冷笑道:“别发骚了,不解决掉这家伙,那个疯女人一定会把我们的身份曝光给所有人。” 贵妇语气中隐含嘲讽:“呵,哪那么简单,你没看到他身旁紧跟着的那位女巫了吗?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语气微顿,又道:“要我说,与其被那个疯女人威胁,不如我们转头去把她解决掉——卡勒堡有多少人,都杀光了就不会有人能传出消息了吧?” 女人冷哼道:“别说蠢话了,卡勒堡的银质武器可不少,就凭我们两个,不可能杀光他们的。” 贵妇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高贵的血族要受这些卑贱人类的威胁了,要我说,大不了就跑回到瓦拉几亚的城堡。” 她的同伴冷笑道:“别告诉我你住惯了宽敞的宫殿,还愿意回到那片臭气熏天的沼泽地里,如果怕了,你大可离去,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在人类世界的贵族身份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吸血鬼 洛萨正有些神游物外。 鲍德温四世醇和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洛萨男爵,你于此战中,接连击溃多支萨拉森骑兵,立下赫赫功勋。” “现在,请于天父与众人的见证下,于朕的面前跪下。” 嗡—— 洛萨清楚地听到,围观的贵族们,口中传出的密集的惊呼声。 在如此神圣的场合,鲍德温四世令洛萨于面前下跪,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是不是太着急了? “是,陛下。” 心中疑惑,他却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 般若紧跟在他的背后。 她向鲍德温四世微微颔首,权当行礼了。 而鲍德温四世也不以为忤,微笑着说道:“女士,你也于此战立下了不少的功勋,我很感谢你为耶路撒冷做出的贡献。” 他说罢,抬高了语调。 “威廉大主教,请伱于此作为见证——我,承天父旨意而统治耶路撒冷的国王,鲍德温,将希伯伦,与外约旦领主的爵位,赐予约格律斯堡的领主,洛萨男爵,以作为对他奋勇杀敌的奖励。”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场册封仪式的见证者。” “愿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守护好你的领民和君主,并捍卫王国的领地,不受异教徒们的侵袭。” 威廉大主教对此有些猝不及防,好在他早就命人准备了圣膏油,这种用没(末)药等香料,混合橄榄油调配的油膏。 他将手放进陶罐中,一边在洛萨身上涂抹,一边低声絮絮道:“陛下,这样的仪式是不是太过简陋了? 斋戒,于教堂中守贞,祈祷有太多准备工作都没做了,这份圣膏油,本是我打算用在那些新册封的骑士身上的。” 整个耶路撒冷王国的伯爵,都没有几个。 要是按照正常流程,从仪式开始,到结束,持续半个月的时间都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里面包括邀请一些观礼的领主,以及等待他们到达所需花费的时间。 鲍德温四世微笑着说道:“不,这当然不简陋。” “于耶路撒冷的众多封君,贵族,骑士,平民还有诸位神职者们的见证下,再没有比这更神圣的册封仪式了。” 鲍德温四世面具下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围观的众人。 平民们瞧着热闹,已经开始欢呼起来。 什么时候,咱们平民百姓也能见证一位伯爵的诞生了? 这又不是帝国的共和国时期! 骑士团的成员们,也大多露出赞许的神情,唯独耶路撒冷的贵族们,一个个面色冷淡,低声交头接耳。 他们对此十分不满,但大贵族们此刻都不在城内,也没个主心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对才好。 而队伍中,阿玛尔里克本想站出来带头反对,但想到自己贪墨的事,一时间又有些踌躇。 实际上,鲍德温四世也担心会节外生枝。 洛萨此战立下的功勋,虽无可指摘,但说到底,这场仗也并非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究其根本,只能算作平局。 而且,洛萨的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旁人从男爵到伯爵,需要几代人的积累,而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鲍德温四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说服所有人听从他的意志,所以便希望能在此造成既定事实。 至于后患? 先把法理定下来再说! 鲍德温四世相信,洛萨有解决掉一切后患,坐稳这个伯爵位置的能力。 旁边的二层小楼上。 贵妇语气中隐含不屑:“呵,这小国王也真是昏了头,居然把外约旦伯爵册封给一个毛头小子,难道他不知道,雷纳德的领地,才是耶路撒冷的门户吗?” 她的同伴猜测道:“或许只是个空头衔吧?而且,雷纳德跟萨拉丁是死敌,他就算心中再不满,也不可能叛逃到萨拉丁那边去。” 伯爵被手底下的强力封臣架空的事情,也并不罕见。 比如像乔治林这样的埃德萨伯爵,实力强也就相当于一个实力一般的男爵罢了。 而雷纳德伯爵,作为旱地行舟的开创者,一度打到了汉志的两座拜火教圣地。 这相当于狠狠抽了拜火教世界所有君主的脸一巴掌,他跟萨拉丁,绝对是不死不休的。 啪啪—— 鼓掌声在两人耳畔响起。 “喂,转过头让我看看!” 她们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发现一个白发少女,正坐在桌子上,双腿轻轻摇晃着,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 “啧,终于见到这个世界的吸血鬼了,闻起来可真臭,就像从棺材里取出来的陈年老尸,带着一股子霉味儿。” 少女的轻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贵妇的脸色骤变:“你是什么人?” 在少女的身上,她们嗅到了一种类似于血族,但又有着本质差别的气息。 就像是一潭死水与一片汪洋的差别。 少女从桌上跳下来,她一边走,一边张开手,鲜血魔力在其中酝酿,直至化作了一把锋利的血色长剑。 “听好了,我是鲜血王庭的首席执政氏族,采佩什的芙琳吉拉,你们这两个居心不良的吸血鬼,如果立刻跪下,向我臣服,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少女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语气,使两人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怒意。 贵妇冷哼道:“什么鲜血王庭,听都没听说过!” “你应该也是血族吧?” 她的同伴嘴角伸出两颗尖牙:“作为同族,我们不想跟你发生冲突,你现在离去,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啊呀呀,这可不行!” “就算我答应…另一个也不会答应的。” 芙琳吉拉一步步向两人逼来。 “走!” 两人转身便要逃走。 但回过头时才发现,在她们身后的阳台上,一个肩扛长枪,金发披肩的女骑士,不知何时,已然堵住了她们的退路。 只是看这个女人一眼,她们的眼睛便像是直视了太阳一般,下意识眯了起来,眼眶中沁出大滴的血珠。 “该…该死,好强的压迫感,这到底是哪来的怪物?” 一种仿佛被雄鹰盯上兔子的心虚与恐惧,使两人都有些慌了起来。 “呵,站在高处,还敢流露出这么明显的杀意,当我们不存在吗?” 让娜冷笑道:“交代出你们幕后的主使,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交代的,洛萨就算是用脚趾去猜,也能猜到到底是谁对他下的手。 只是他没料到刺客来的居然这么快,看样子是揣着阻止鲍德温四世,册封洛萨为外约旦伯爵的想法。 贵妇和同伴对视了一眼,根本没料到,除了跟在洛萨身边的这位女巫以外,竟还有两个,并且早就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 跑! 两人不假思索,飞身而起,想要从屋顶的方向逃窜。 但刚撞破屋顶,便被一个手握阻魔金制造的武装剑的男人,一拳一剑,砸落了下来。 “还好我早有防备,不然还真可能让你跑了。” 汉斯的脸上带着笑意,但被他击倒的两人,却似乎没受到多大的伤害,迅速从地上跃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贵妇发出尖锐的咆哮声。 让娜微笑着说道:“让我替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吸血鬼,另一位是狼人,而我,是神圣教会专门对付你们这种魔物的骑士。”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晋封伯爵的奖励 贵妇微微张开了嘴。 兜帽女吸血鬼隐藏在阴影中的双眼,也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种听起来完全不搭边的组合,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吸血鬼,狼人,还有一个自称是骑士的女巫?” “我们究竟怎么得罪你们了,要你们这群人凑到一起来对付我们?” 两只吸血鬼压根儿就不相信让娜是一个骑士,因为她身上的气息,跟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那股灼热,仿佛正午太阳,辉光万千的血气,令生性惧怕光明的吸血鬼们,感觉整个身子都快要烧起来了。 汉斯沉声道:“两位尊贵的女士,我们得快些解决掉这两只吸血鬼,不能让她们搅和了大人的册封仪式。” 他炫技式地挽了一个剑花。 虽然他被大张旗鼓写在面板上的“枪剑双精”天赋,实际上也就比面板上完全没提过的让娜,剑术强了一线。 但对于他们这个境界强一线也是强。 汉斯给自己加个“剑圣”的称号,一点也不为过。 芙琳吉拉提出异议:“不要!我才第一次见到本土的吸血鬼,就这么轻易解决掉未免太无趣了吧?” 让娜挑起英气的眉,笑着说道:“那就多玩一阵吧,有我兜底,这两个小吸血鬼,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 芙琳吉拉轻哼了声。 如果让娜有系统的话,她肯定能听到好感度提高的提示,芙琳这个小姑娘,最吃这一套了。 她的嘴角,露出一对小巧精致的獠牙。 鲜血魔力,在她的周围飞速缭绕着。 对面,两只吸血鬼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无法避免,眼眸变得一片猩红,她们也伸出两颗獠牙,皮肤变得有些干瘪。 黑色的魔力在她们体表流淌,宛如一个个鼓包。 “去死吧!” 贵妇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但这声音,并未引发波澜。 随着芙琳吉拉的等级提高,原本无法施展的鲜血魔法,也逐渐得到解锁比如说现在的这一道鲜血结界,能够完美隔绝这里的动静。 嗤—— 血色结晶凝成的长剑刺破了贵妇的衣衫,在她的胸口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口子里涌出的粘稠血浆,立刻如有生命般凝聚成一只锋利的爪子,抓向芙琳吉拉。 但还没碰到她,便化作一滩脓血,淌落在地。 “哈,想在我面前操控血液,你们两个也配?” 芙琳吉拉兴致盎然地说道。 汉斯手持武装剑,询问道:“芙琳小姐,要我为你分担一个敌人吗?” “完全不需要!” 芙琳吉拉很傲气地说道。 好不容易碰到两个没那么弱,各方面实力又全然被自己碾压,克制的对手,她才不愿就这么轻易解决掉她们呢。 这时,浑身笼罩在兜帽中的吸血鬼,骤然爆成了一团血雾,飞速离去。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光闪过。 投矛穿透血雾。 吸血鬼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作无数黑灰,落在地了地上。 贵妇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她的身体都在战栗。 让娜张开手收回圣枪,笑着说道:“哈,你如果想跑也是这个下场,想要多活一会儿的话,就陪我们的芙琳小姐多玩一阵。” 贵妇的心中,顿时涌现出一种绝望与愤怒交织的情绪。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是我们这种豢养血奴,暗地里杀了无数人的吸血鬼,也不会拿敌人来取乐啊! “你们这群恶棍!” 贵妇忍不住委屈地落下泪来:“我服了,我愿意向您臣服,采佩什氏族的贵女,只要您宽恕我的性命。” ...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国王的御辇,在人们的注视中,缓缓走向远方,高耸的宫殿。 洛萨骑在马背上,耳畔系统接连不断的提示音,震得他有些耳鸣。 姓名:洛萨·冯·哈布斯堡 等级:8 爵位:外约旦伯爵,希伯伦男爵,约格律斯堡男爵。 职业: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大团长 所属势力:耶路撒冷王国。 扈从:无 力量:11 敏捷:9 体力:16 耐力:10 精神力:28 天赋: 技能:无 装备:闪光的十字剑 你已晋封伯爵,将根据当前需要,获得一件特制的史诗道具。 经抽取,该道具为:生命古树的树苗。 生命古树:传说级道具 备注:当生命古树进阶为成熟期时,你将获得将士兵转职为林地精灵射手的能力,转职不改变士兵的种族与血脉。 你完成了里程碑:模范领地 你持有的道具“大天使的凋像”将进阶为“座天使的凋像”。 属性调整为:当你将这件道具放置于领地范围内时,你的领地内,所有居民对你的忠诚度得到中等幅度的加成。 你的封臣好感将会得到略微提升。 你领地内所有居民都会对你宣布为敌人的人,产生中等幅度的恶感。 你完成了里程碑:城市封地 获得奖励:一百个可随时进行转职,且无消耗的“留任老兵大队”资格。 你激活了新的里程碑:一国之君未完成。 你完成了新的里程碑:地产大亨 奖励:冶铁工坊的全部生产设备(包括高炉,水力锻锤等) 洛萨有些心不在焉,晋封伯爵的丰厚奖励,把他原本还存在的些许困倦全部都冲散了。 他现在有种迫不及待想要返回自己封地的冲动。 一座完整的冶铁工坊,再加上有铁匠马勒斯主持,势必将拥有源源不断生产出高质量板甲的能力。 这些板甲哪怕不是用来武装自己的士兵,单单拿出去卖给那些王公贵族们,作为精品甲胃,也无异于一棵摇钱树。 此外,还能大批量生产出劣质胸甲和半身板甲,来武装自己的军队。 约格律斯堡附属的塞戈附近,还有一座正在进行开发的铁矿,这么一盘算,一条完整的生产线已然成型。 还有生命古树! 外约旦伯爵领商贸虽然发达,也还算富庶,但最大的弊端就是荒漠地带过多,如果能把这些荒漠都利用起来,形成大片的绿洲,这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 还有座天使的凋像,简直是维稳神器。 至于一百名“留任老兵大队”,洛萨完全没听过这样一个兵种,听起来倒像是城镇卫兵这种维持治安的兵种。 不过数目有足足一百人,洛萨打算直接征召手无寸铁,未受过训练的新兵,将他们转职,能大大增强洛萨手中的力量。 只是心中再怎样迫不及待,洛萨也不可能立即返回希伯伦。 今晚,他还得在圣墓大教堂守夜,并且奉行斋戒。 这时,纹章官上前来询问洛萨对于自己新的纹章的设计方案。 洛萨略一思索,便道:“外约旦伯爵领的象征,是一只左眺的绿色雄鹰,跟我原本的纹章拼凑起来,做一只双头鹰纹章吧。” 他掏出一袋钱币,交到对方手中:“印章和戒指的材料用的考究一些,多余的钱币就是对匠人和你的赏赐了。” 纹章官露出讨好的笑容:“感谢您的康慨,洛萨伯爵。” 其实更合法理的做法,应该是在纹章上再添上哈布斯堡家族的立狮纹章。 代表洛萨出身于哈布斯堡家族,却又不是第一继承人的身份,洛萨也算是开创了哈布斯堡·外约旦支脉。 但洛萨并不十分热衷把自己的纹章搞得像其余骑士们那样花花绿绿,仿佛每多一个图桉,跟更多的贵族沾亲带故,就连带着自己也高贵起来了一般。 这虽然有些不合规制,但这个时代,纹章学还没严谨到几百年后的那种程度。 第一百二十七章君臣相对 回到王宫里。 风尘仆仆的众人在安顿下来后,便痛痛快快泡了一个热水澡。 洛萨将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暖的水中,许久才浮出水面。 “般若,要一起洗吗?” 他语气中隐含调戏。 般若放下手中的书,神情平静道:“您眼下正处于危险当中,脱掉衣物实在不便履行重装铁卫的职责,虽说不甚在意,但如无必要,我也不愿裸着身子,与敌人战斗。” 洛萨道:“的确,那两只吸血鬼刺客,实力可都不弱,最起码我是没把握能解决掉其中任一。幸亏芙琳吉拉和让娜的能力,恰巧克制她们。否则,就算打不过,她们逃跑还是很简单的。” “芙琳吉拉已经收服了其中之一,作为自己控制的下级血族,您打算接见一下她吗?” “算了,先不急。”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是很可怕的,但我没料到这位斯蒂芬妮女爵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这件事,没有对错可言。 洛萨为了自保,杀死汉弗雷没错。 斯蒂芬妮女爵为了替自己的儿子报仇,想要杀死洛萨也没错。 甚至连汉弗雷也没有错,听蒙特利尔的骑士们所说,这位汉弗雷爵士,原本也是个很正派的人,只是被鳄神逐步洗脑,操控,失去了自我。 但都没错,不代表洛萨就会宽宏大量,任人宰割。 般若很平静地说道:“要尽快解决掉这位斯蒂芬妮女爵吗?我们不畏惧阻魔金要解决掉她,并不困难。” 洛萨没有犹豫点头道:“当然,她既然已经对我动手了,我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般若又问道:“要不要顺手解决掉雷纳德?” 洛萨拧紧眉头。 片刻后,还是摇头道:“雷纳德作为守卫外约旦门户的领主,解决掉斯蒂芬妮想必他也该被震慑到了,不敢轻易与我做对。” 暗杀在政治斗争中,本来就属于最下乘的手段。 如果雷纳德刚被剥掉伯爵头衔,就暴毙的话,对他,还有鲍德温四世的政治信誉,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他好不容易在王国的南部贵族们眼中,积累的声誉,恐怕一下子就会全部被败光。 至于斯蒂芬妮的死——雷纳德应该也清楚,这是对他们刺杀行动的一个还击,他不仅不会宣扬,反而要替洛萨隐瞒。 洛萨躺在浴池中,倦意再度升起。 他眯起眼睛逐渐陷入沉睡。 虽说般若无论什么场景,都跟在他的身边,有时会让他很困扰,但不得不承认,有她在身边,也是真的安心。 当他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去。 浴池里的水,不知加了多少遍,依旧是温热的。 “般若?” “我在。” 般若起身,走进来。 “你的国王陛下的贴身男仆,来召你去觐见了。” 洛萨自嘲道:“我醒的还挺凑巧。” “不,是我把他拦住了。” 般若语气很平静。 洛萨苦笑:“原来是这样,你快转过身去,我要换衣服了,陛下召见我,肯定是有事要跟我商量。” 他迅速换好丝绸礼服,走到殿外。 纹章官的工作效率很高,或者说,是洛萨给出的额外赏金,足够诱人,连带着礼服一起的,还有印有崭新纹章的金戒指。 这枚戒指同样起到印章的作用,可以用来加盖信上的蜡封,蘸了印泥,也可以用来加盖种种文件。 “抱歉,让你久等了。” 鲍德温四世的贴身男仆面带笑意,说道:“没关系,陛下吩咐过我,要等你休息好了,再召见你。” 他又看向洛萨身后的般若,说道:“这位女士,陛下也邀请了你,请一起来吧。” 穿过幽深的走廊。 洛萨和般若一同来到了鲍德温四世的房间里。 他没有戴面具,脸上的残疾和畸变,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表面上来看,他跟正常人已没什么区别。 “坐吧。” 鲍德温四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从我这里离去,你就该去圣墓大教堂守夜了。” “洛萨,你已成为伯爵,整个耶路撒冷最大的实权贵族之一,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耶路撒冷,统领王家骑士团,还是专注于领地上的事务?” 洛萨犹豫了下,说道:“我希望能专注于自己的领地,您应该也知道,我把约格律斯堡发展的不错,而且,在战争中,我俘虏了扎希尔王子,通过他和他麾下的马穆鲁克骑兵们,我获取了一大笔酬金,我希望能用这笔钱,好好建设一番领地。” 鲍德温四世面露赞许:“不错,我也是如此建议你的,等到雷蒙德伯爵返回耶路撒冷,这里势必又会成为权力斗争的中心,希伯伦距离耶路撒冷很近,你若能尽快训练一支军队于此,对我也是巨大的支持。” “陛下,既然我已决定重点发展自己的领地,那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之位?” 鲍德温四世不假思索道:“依旧由你担任便是,你可以派汉斯骑士,在你不在的时候,替你管辖骑士团。”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将受到刺杀的事告知了鲍德温四世。 他沉默了片刻,询问道:“你打算如何回应?” 洛萨的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很坦诚道:“以同样的手段还击,我打算派人刺杀斯蒂芬妮女伯爵。” 鲍德温四世点头道:“可以,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不会再顾忌任何事,破坏力实在太大,但我希望你能止步于此,雷纳德虽然知情,但并未参与进来,所以...” “我明白,我不会对雷纳德下手的。” 鲍德温四世又询问了洛萨一些接下来打算的执政方针,对他决定缓慢实行的“转教”行动,他有些担忧。 洛萨认真道:“陛下,您放心,我只是打算用‘减税’‘奖励财富,土地’等手段,进行激励和引导,而非采取强硬手段。” 他的底气,是已经进阶为座天使的凋像,否则,他也不敢在宗教氛围浓厚的两教圣地,施行鼓励转教的想法。 毕竟,能远赴此地朝圣的,大部分都是虔诚的异教徒。 “那就好。” 鲍德温四世长出了一口气:“洛萨,你知道我为何对你青睐有加吗?” 洛萨心中有数,但还是摇了摇头。 总不能自己夸自己吧? 鲍德温四世称赞道:“除了你父亲的缘故,你的个人能力,理念,还是品格,都值得我对你的器重。” “那天,你拿来能将凡人转化为狼人的药剂时,我其实很感动,后来,你又请来了乌尔丁...” “洛萨,作为朋友,我很感谢你。” 投桃报李的道理,也不是谁都懂的。 在权力的大染缸里浸泡过后,唯利是图,目光短浅的庸碌贵族简直比比皆是。 洛萨笑道:“陛下,我也很感谢您。” “但愿你我的友谊,不会因君臣之别而褪色。” 鲍德温四世抬起手,跟洛萨告别。 第一百二十八章矿井下的魔物 天色已晚月明星稀。 圣墓大教堂。 洛萨跟着威廉大主教,来到了一间祈祷室。 从这里的右手边出门,就能踏上苦路,也就是耶稣背负十字架登山受刑之路。 在靠近高耸原型穹顶的地方,开有一扇狭窄的窗户,从中投射出些微星光,恰巧照在祈祷室内放有耶稣像的神龛中。 一根根白色的蜡烛,照亮了房间内,那些已经随着岁月更迭,而斑驳模湖的浮凋。 圣墓大教堂历史上经历过多次损毁与改建,免不了带有浓郁的东帝国风格。 就跟约格律斯堡这个名字一样,都是东帝国统治时期的遗留。 看着戴上面纱,只露出双眼依旧难掩美貌的般若,威廉大主教面露难色,在洛萨耳畔小声嘱咐道: “伯爵大人,你是第一个带女卷来此过夜,并守戒的男人,请你务必记得,这里是圣子的坟墓,是神圣之所!” 洛萨明白他的想法,微笑道:“您请放心,我是个虔诚的信徒,绝不会在这神圣之地胡来的。 而且,这位女士也绝非我的情妇,而是我的贴身侍卫,许多曾经跟她并肩作战的骑士们,都尊称她为‘铁骑士’。” “这一点,您大可以去询问任何一个参加了卡勒堡之战的骑士来求证。” 威廉大主教露出恍然的神情:“看来是我误会了。但带一个贴身侍卫来教堂守戒,依旧是一件很让人奇怪的事。” 洛萨调侃道:“毕竟,我对圣墓大教堂的治安,可没什么信心。” 威廉无言以对。 他知道,洛萨指的是“圣物”失窃一事。 这段时间,他可没少因此焦头烂额。 一方面“神迹”和“圣物”的事,已经报往教皇城,另一方面,眼下跟他一同竞争耶路撒冷宗主教位置的可有不少。 他犯下这么大的疏漏,又不敢声张,只得把这件事遮掩了下来。 狼人尸体,也被高价收来的野狼尸体所替代。 有人看出不对劲,他便声称那是狼人尸体在鞣制时,缩水了。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被他蒙混过去了。 洛萨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威廉大主教的那位书记员。 他很确信,如果自己只是个小角色的话,恐怕也会被这位大主教找机会,偷偷处理掉。 “明天一早,我会为你做一次圣弥撒,到时,我会为你准备未经发酵的面饼,作为圣餐。在此之前,你需禁食一晚。” 正常情况下,禁食是需持续一天一夜,威廉大主教明显也是在向洛萨示好。 砰—— 大门被离去的威廉大主教关闭。 静谧的房间里。 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洛萨来到神龛前,席地而坐,原本还想着睡一个好觉,没曾想,今晚的睡眠条件,竟还不如住在行军时的营帐中。 “般若,带纸和笔了吗?” “嗯。” “我有个新故事,你一边听,一边替我用拉丁文抄录吧,我打算印刷出来,继续拿出去卖。” 般若眼睛微微有些发亮,她点头道:“好。” “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 洛萨稍加思索答道:“凛冬与火焰之歌。” ... 约格律斯堡,塞戈村。 天色渐晚。 矿工们聚在矿井上方的窝棚里,手里攥着一块干硬的黑面包,用手撕扯着,蘸着餐盘里的豌豆浓汤进食。 有个脸色黝黑的男人,用面包擦干净餐盘,吸满了汤汁,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矿上的伙食可真不错,这锅豌豆浓汤里起码放了一整块腌肉,我吃到了好几条。在以前,我一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 一个有着典型萨拉森相貌的年轻人,用娴熟的日耳曼语回道:“是啊,新来的领主老爷是个康慨的人,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很感谢他。” “对,我想起来,领主老爷还免除了你们的‘不信者税’!这么看来,他还真是宽宏的人。” 在约格律斯堡附属的五个村庄,基督徒和异教徒们的关系,还算融洽。 尽管大多数乡村地带,基督徒和异教徒们,仍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年轻人深以为然,但仍有些苦恼:“只是,我没感觉日子变得好过多少。村里的阿里老爷,前不久还征收了一笔萨拉丁税,把我家里存的最后一袋粮食都收走了,据说是塞戈村的骑士老爷,用来养护武器盔甲,雇佣护卫用的。” 如果汉斯听到了,一定会大感冤枉。 天父在上他连塞戈村都没来过,更别提跟包税人说,要征收一笔额外的萨拉丁税了,洛萨也没有下达征收这一税种的命令。 同伴们一阵沉默。 这个话题,于他们当中,还是相当敏感的。 因为信仰的关系,两个族群的待遇并不相同,但不信者税又没高昂到他们需要假意改信,日后改悔的程度。 萨拉森青年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煞风景的话,赶忙转移话题:“我其实见过领主大人,前不久,他还带着大队的骑兵,从村庄旁经过,他穿着一件镶嵌有金色丝线的斗篷,头戴金冠,腰佩锋利的宝剑,相貌十分英俊。” “对,没错,他可真威风!” “据说领主老爷十分富有,所以才对我们如此宽宏,他每顿饭都有吃不完的面包,喝不尽的肉汤。” 一名矿工面带傲然地说道:“尤其是那些背后有羽饰的骑兵,他们被称作是‘翼骑兵’,我有个兄弟就是其中之一,据说他们的周薪,有足足三十枚第纳尔银币。” 萨拉森矿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憧憬之色:“如果我也能成为翼骑兵就好了。” “哈哈,别做梦了,你连驴都不会骑,而且还是个异教徒,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拿起刀剑,为领主大人效命的。” 萨拉森青年轻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 旁边有人说道:“如果能被马勒斯大人看中,带到城堡的铁匠铺里,给他做学徒也是一件好事。” “没错,马勒斯大人虽然有些严厉,但他绝对是个好人。” 这时,地面突然震颤了起来。 碎石,砂砾,顺着斜坡滚落。 矿工们愣了一下,随即一窝蜂站起来,向外面冲去。 “快跑呀!” “这是地震!” 但他们没能跑出太远。 下一刻,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地底钻出,一张血盆大口中张开,下一刻,十余名在此守夜的矿工,就被巨影吞没。 第一百二十九章廷臣 “姓名?” 王家骑士团驻地里,已经完成一系列繁琐仪式,正式成为外约旦伯爵的洛萨,终于抽出时间来审问自己的俘虏。 “朱莉亚” “我以前似乎见过你?” 朱莉亚有些忐忑地回答道:“对,我是希伯伦的赫努斯男爵的夫人,男爵战死后,他的领地和爵位都由我继承。” 洛萨询问道:“赫努斯男爵真的是战死的吗?” 朱莉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不是,是我杀死的他,他若是活着,我很难隐瞒我是一只吸血鬼的秘密。” “还算老实,从现在开始,你在赫努斯的封地收回,还有你的同伙,她又是哪位可怜领主的夫人?” “她是马尔福男爵的遗霜。” “还真是一样的套路。” 遗霜二字,已能说明一切。 “你们幕后的指使者是斯蒂芬妮女爵吧,但我不明白,她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请动你们两只吸血鬼对我下手的?” “她掌握了我们是吸血鬼的秘密,如果我们不为她办事,她就会把我们的身份宣扬出去。” “你们会怕她威胁?” “我们舍不得辛辛苦苦得来的人类贵族身份。” 洛萨恍然:“还真是辛苦得来的。” 朱莉亚垂头丧气道:“大人,您问了这么多,我也想问您一个问题,区区一个人类,凭什么得到那么多超凡者的效忠?” 洛萨冷笑道:“如果不是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区区一个人类,现在已经送你去见天父了。” 朱莉亚已经被芙琳吉拉下了血咒,生死皆由她掌控。 朱莉亚是希伯伦的本土领主,对这里的局势远比洛萨这个外来户清楚。 他想废除包税制,打掉那些异教徒地方豪强,自然还有用得到朱莉亚的地方。 洛萨摆了摆手,他并不在意眼前这个吸血鬼姣好的容貌,也没收为心腹的打算:“你退下吧,汉斯,你带来恩,莫德尔,乌尔姆,安德里亚斯进来一趟。” 这四名追随洛萨已久的心腹,有些忐忑地走进殿内。 “大人,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们为我服务已久,立下了不少功勋,接下来我将会在希伯伦开辟自己的宫廷,许多空置的廷臣之位,需要你们来担任。” 洛萨起身,抽出武装剑搭在来恩的肩膀上:“来恩,我以外约旦伯爵的名义,任命你为我的宫廷中的典厩长,专门负责购置与培育优良战马。” “莫德尔,我任命你为希伯伦的治安官,统领城防军,负责维持希伯伦的治安。” “安德里亚斯,你做制衣官,负责一切军械,盔甲的采购,储存和包养。” “乌尔姆,我任命你做骑兵连队的军官。” 四人喜不自胜。 纷纷跪下谢恩。 其实廷臣的职位数不胜数,狩猎官,纹章官,工程官,洛萨只要想,随时可以捏造出一个官职,封给手下。….“汉斯,这段时间,你得留在耶路撒冷,替我掌管骑士团的军务——我知道你能做好,这段时间,你也证明了这一点。” 汉斯有些无奈道:“大人,我会听从您的命令。” 他心中暗道,大人这是又拿我当工具人了是吧。 “接下来,召集所有斧卫和翼骑兵,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希伯伦的封地!” “是。” … 临行前,洛萨在王家骑士团的驻地,看到乌尔丁手捧缠绕着锁链的圣经,正在向一众人高声宣教。 他轻叹了一口气。 圣拉撒路救赎教团的发展,哪怕是在鲍德温四世的支持下,依旧算不上一帆风顺。 人们固有的理念,低下的识字率,都是乌尔丁教授他们战地急救知识的绊脚石。 “但这些困难是乌尔丁自己需要考虑如何解决的了,我能做的,仅仅是为他提供一个有力的后盾与支持。” 耶路撒冷距离希伯伦仅有四十公里之远。 下午时分,一行人便抵达了希伯伦。 洛萨没有第一时间召见麾下的封臣,而是命人在希伯伦原有的治安部队里,挑选出了整整一百名最精锐的步兵。 洛萨打算即刻将他们转职为“留任老兵大队”,系统赋予的满值忠诚度,将使洛萨获得一百双忠诚可靠的眼睛,为他监视整个希伯伦。 这可比锦衣卫靠谱多了。 留任老兵大队这个名字源自于古帝国时期,那些身经百战,立下了足够功勋,获封土地,退役后,于乡村地区担任城镇监察部队的老兵。 但这份职务只是使他们颐养天年的工作。 一旦有需要,他们随时会拿着武器重新踏上战场,并且成为一支军队的中坚力量。 洛萨之所以这么着急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精锐常备军,就是为了震慑本土贵族。 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哪怕拥有法理上的统治权,高贵的伯爵也会被手底下的封臣所架空。 洛萨既然不希望延续在这片土地上维系了无数岁月的包税制,所面临的反抗力量是无比惊人的。 所以,他最起码得做到先声夺人。 一百名精锐的披甲步兵,并不能震慑宵小。 可他若是只率领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即便再加上从约格律斯堡抽调来的披甲军士,不过一百来人,就更会被人看轻。 经时代修正,留任老兵大队的装备调整为全套锁链甲,以及一把短剑,一面方形大盾,以及三柄重标枪。 转职并不会提高士兵的身体素质。 但留任老兵们丰富的战斗经验才是最大的财富。 眨眼间,他麾下就多出了一百名精锐无比,久经沙场的重步兵。 而且,他们还跟这座城市里,各方势力有着紧密的牵扯。 没人能够想到,原本还应跟他们站在同一阵线的人,转眼就成了洛萨最忠实的拥趸。 这时,洛萨才派出人,准备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来邀请属于自己的各方封臣,包括本地的一些异教徒豪强,前来赴宴。 这些封臣当然仅限于附属于希伯伦的骑士,和一些封地较近的男爵,比如那两只吸血鬼遗霜死去的丈夫。 在过段时间之后,他还会邀请整个外约旦的领主前来。 96. 疯狂的石头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容我熬个夜好好整理一下状态 没有思路,强行写很难受,今晚不睡了,决定把前两章先改改,再写一章。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容我熬个夜好好整理一下状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前两章都改过了 抱歉,本想熬通宵,没顶住。 前两章大改了一遍,原本写的就是一坨屎,字数加起来应该有七千字了,算作是三更好不?而且还是只收两章钱的三更? 订阅过的刷新一下就好。 我现在写下一章。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前两章都改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富庶的希伯伦 希伯伦的领主大厅,丝毫不比洛萨在约格律斯堡的那座差。 高耸的圆形穹顶,宽阔的会客厅,奢华的地砖,精美的浮雕,与西欧那些乡下领主们的城堡相比,简直就是天堂. 两名斧卫,已经沿着环绕式的楼梯,来到二楼,去更换洛萨的巨型纹章旗帜了。 这面旗帜跟另一面耶路撒冷十字旗并列在一起,上面由洛萨亲手设计的双头鹰,振翅欲飞。 洛萨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浓浓的成就感。 外约旦伯爵! 这已经比阿尔高伯爵的头衔,高贵许多倍了吧?维尔纳再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这个家族次子,竟已做出了这样一番成就了吧? 洛萨在大厅最中央,属于领主的宝座上坐下。 他轻敲着鎏金的扶手。 过段时间,他打算把马勒斯也召集过来,好把那座设施完善的铁器工坊也开办起来。 塞戈的铁矿距离希伯伦,跟距离约格律斯堡也差不了多远,没必要再转运一遭。 受限于领地规模,即使约格律斯堡拥有翼骑兵军营和瓦兰吉卫队军营,他的宫廷和统治重心,也必然处于希伯伦。 具装骑兵的骑枪仍在汉斯手中,洛萨暂时没打算用这件史诗级道具,解锁具装骑兵的军营。 实战中证明,这玩意儿效果还是很猛的,若是搭配“让娜”骑士之花百分之二十全属性的加成,将会极为恐怖。 他现在手底下究竟有多少产业,还需等安德里亚斯这位新任制衣官跟雷纳德留在这儿的话事人,对接后,才能知道。 但哪怕他一块封地都没有,等到褫夺了那些异教徒豪强的土地,也能分封给自己麾下的翼骑兵们,将他们统统晋封为骑士。 到时候,招满一百名翼骑兵,在战场上,将会发挥出所向披靡的效果。 芙琳吉拉本想凑到前去。 让娜制止了她:“就让大人自己好好陶醉一番吧,想要讨人喜欢,可不是一味往上贴就对。” 芙琳吉拉有些不服气道:“你就比我懂了?” 让娜的脸色僵硬了一下:“最起码要比你懂!” 芙琳吉拉仍不服气:“别看我小,我其实已经八百岁了,只是沉睡的时间久了些,我什么没见过啊?” 让娜微笑道:“见识深浅我不知道,但小,确实挺小。” 芙琳心中积攒的对让娜的好感,顷刻间化为乌有,但又有点害怕让娜,不敢像对般若一样给人起绰号,只能生闷气。 安德里亚斯这时,呈递来一份册子:“大人,希伯伦领地的金册已经在这儿了,雷纳德男爵的税官保证,说他们只会拿走原本属于雷纳德伯爵的动产,所有地产的契约文书,宅邸庄园的钥匙,都已分门别类放置妥当。” 金册不是金的,就像金玺诏书也不是金的一样。 洛萨翻开册子,念念有词道:“庄园十四座,葡萄种植园三座,酿酒作坊两座,风力磨坊十二座,教堂两座,桥梁两座.” 这些都是可以分封给骑士做采邑的资产。 它们都属于地产的范畴,能够产生持续收益,比如说每个老农使用一次磨坊,就得缴纳多少份额的粮食。 像康斯坦茨那样的庄园,是不在其列的,因为那位于城内,仅能满足居住条件。 无法维系一名骑士吃穿用度,更换铠甲和战马的需要。 所谓十一税,实在不能概括一个农民所需缴纳的全部税收。 洛萨皱起眉,放下金册道:“比我想象的少太多了。” 安德里亚斯解释道:“雷纳德男爵不是很擅长管理领地,有不少地产和土地,都出售给地方上的异教徒豪强换取财富了。” “呵,倒也能理解。” 雷纳德显然是穷兵黩武的典范,他最疯狂的时候,曾组建起一支数目高达八千人的,不逊于摄政王雷蒙德的军队。 外约旦伯国论富庶程度,是断然无法跟占据了整个的黎波里伯国的雷蒙德相比的。 不说别的,单说的黎波里伯国,无需对王国上供任何财赋,仅名义上臣服于耶路撒冷王国这一点,就是外约旦伯爵领所不能媲美的。 要么前者是伯国,而后者只能称作是伯爵领呢。 “不过说实话,以雷纳德对异教徒们的仇恨,没把这些异教徒的地方豪强们杀光,掠走他们的财富,属实是我没预料到的。” 洛萨嘴上调侃,心中却知晓,雷纳德只是鲁莽,但绝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不然也不至于是蒙吉萨战役最大的功臣之一,此外还开创性想出了“旱地行舟”(注)这一天才战略。 洛萨虽然抵触包税制,但也必须承认,包税制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能以最小的成本,收到最多的钱。 哪怕因暴政而导致刁民造反,也是包税人的事,相当于全额的正资产,不需对土地,对“刁民”负担任何义务。 比如洛萨,若是打算干掉包税人,他就得自掏腰包,豢养一批税吏,税吏还必须有一支卫队,以免领民武装抗税。 更别提,税吏也是会贪钱的。 如果洛萨掌握的不是一个小小的伯爵领,而是如宋那样的大帝国,恐怕边远地区,不仅收不上税,臣子们报个灾荒,游牧民族劫掠,反而能从洛萨的腰包中,榨取到一笔赈灾款或是军饷。 而且,包税人远比作为外来者的税吏,更擅长从领民手里榨取每一枚铜板和除能勉强使他们饱腹外的每一粒粮食。 “啧,就这,希伯伦每年能收上来的赋税就有八千枚苏勒德斯,如果再算上额外的萨拉丁税,不信者税,朝圣者的过路费,不愿履行军役的盾牌税,犯罪者缴纳的免刑税,再勒索一下犹太商人,贬值一下货币.难怪雷蒙德伯爵愿意跟他们妥协。” 希伯伦实在是太富庶了。 更别提雷纳德原先还拥有蒙特利尔与卡勒堡这两块核心封地了。 难怪雷纳德能在维持慷慨奢华的宫廷生活的同时,还能拥有一支能征善战,数目高达三千的常备军。 “大人,城内的一些异教徒豪强,已经抵达宫廷外了,他们希望能向您觐见。”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些在雷纳德手底下,尚且能混的风生水起的异教徒豪强。” 时间尚早,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罢了。 他们站在领主大厅外的台阶下,看到洛萨后,便主动用法兰克人的礼仪,亲吻了洛萨手指上的纹章戒指,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您可真英俊,很荣幸能得到觐见您的机会。” “赞美您,伟大的洛萨伯爵。” 他们一阵吹捧。 随后,便掏出了一沓单据。 洛萨扫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皱起眉:“这是什么?” 一名犹太商人陪笑道:“大人,这是雷纳德大人向我们借贷的单据。” 洛萨冷笑道:“我又不瞎,我想说的是,你们把这些东西给我做什么?” 一个大胡子萨拉森人满脸陪笑道:“大人,按照伱们法兰克人的法律,您既然继承了雷纳德伯爵的头衔和领地,自然也就继承了雷纳德伯爵与我们的债务关系。” 果然有坑! 洛萨瞥了一眼制衣官,安德里亚斯,意思是:瞧你怎么办的事? 安德里亚斯立刻脸色铁青地走上前来,先是自我介绍道:“我是伯爵大人的宫廷制衣官,安德里亚斯,你们在第一次觐见时,便拿金钱上的纠纷,来污染我的主君的耳朵,这简直是大大的不敬。” 这些人立刻面露惶恐,赶忙道歉。 安德里亚斯哼了一声:“你们得知晓,沙蒂永的雷纳德,仅是被剥夺了伯爵的头衔和希伯伦的领地,并非暴毙或是病故,他既然还活着,欠你们的钱,自然也该由他来负责。” “按照我们法兰克人的萨利克继承法,如果希伯伦是我家大人按照继承法,从雷纳德那里继承而来的,自然也会继承他对你们的债务关系,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雷纳德已经死亡!” 安德里亚斯斩钉截铁道。 这些裹着包头巾的地方豪强,面露难色:“可是大人,我们哪里敢跑到卡勒堡去找雷纳德大人讨要我们的钱财呢?” 我可去您母的吧! 洛萨心中骂娘,脸上却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没关系,雷纳德男爵在此的税官还没来得及离城,我立刻派出我麾下的巡境官,率领翼骑兵连队把你们的欠款追缴回来。”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那就太感谢您了,您可真是如传说中那样,是一位慷慨宽宏的领主。” 他们心道,这位新来的伯爵竟是如此好说话,以后的日子,肯定要比在雷纳德那个暴戾的家伙手底下,宽松多了。 孰不知,洛萨已经把他们口袋里的钱,看成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根本不是为这些人讨还钱财,而是为他自己! 随着乌尔姆带着这些“债主”们离去,洛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呵,这群狗东西,他们害怕雷纳德,却不害怕我,好人就该被枪指着?” 安德里亚斯:“?” “无妨,这只是个梗。” 洛萨开始理解,为何法王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圣殿骑士团了。 原因很简单:解决不了债务,就干脆解决债主好了! “安德里亚斯,把莫德尔叫来,现在立刻派斧卫和城防军守在门口,接下来,除了那些曾与我并肩作战的骑士和贵族们,我不会再接见任何人了。” (旱地行舟——指雷纳德通过滚木等方式,把舰船从陆路运送到红海,对拜火教两大圣地展开奇袭的战略,这一战略一度取得了成功,最后虽然失败,但也掠夺到了大量的财富。流行于网络,是因为奥斯曼在攻打君士坦丁堡时也使用了这一战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封臣们的效忠 丕平骑着战马,昂首走过一众异教徒朝圣者队伍前,他的坐骑披上了讲究的马衣,上面描绘着他红色公牛的个人纹章。 他今天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退出王家骑士团,转为“荣誉骑士”,即名义上的成员,不需要再履行义务,也失去了“薪水”。 他希望能够为洛萨效忠,成为一名封地骑士。 一方面,他很崇敬这位曾带领他们取得了连番大胜的领主。 另一方面,他则认为,为洛萨效命,远比继续留在王家骑士团更有前途——只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洛萨便从男爵被拔擢为外约旦伯爵。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他都要怀疑洛萨是鲍德温四世的私生子了。 走进城内。 丕平被吓了一跳。 “天父在上,这座希伯伦竟然这么富庶?” 许多耶路撒冷人,毕生也没到希伯伦一次,因为这里是异教徒的圣地,遍布着本该与他们刀剑相向的异教徒。 稍往北的伯利恒(也被译作白冷)则截然不同,那里因是耶稣基督的出生地,每年的朝圣者络绎不绝。 鲍德温四世曾想把此地分封给洛萨。 但在私下里跟洛萨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放弃这一想法。 因为伯利恒教堂林立,属于教会的地产数不胜数,整个城市,仅有三分之一能属于洛萨这位世俗领主。 要知道,即便是耶路撒冷,每年都要拿出四分之一的税金,捐赠给圣墓大教堂。 这是第一代耶路撒冷王(仅自称圣墓守护者,但却是无冕之王)布永的戈弗雷时期,便定下来的规矩。 而洛萨,以现如今的力量,是不可能对教会的地产下手的。 他不是前世那个敢于搞出阿维尼翁之囚的法王。 这个时代的教权,仍旧处于鼎盛时期,教皇一声令下,就连大日耳曼尼亚,霍亨斯陶芬的皇帝,都要焦头烂额。 而希伯伦就不同了。 他再怎么折腾异教徒的地方豪强,也只会被视作“继承了其父作风的信仰狂热者”。 他要把希伯伦“精耕细作”,把这一座充塞着异教徒的城市,发展成自己崛起的根基,再以此,逐步掌控整个伯爵领。 这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处理完这些内务,洛萨才会考虑对外扩张,他不会像雷纳德那样擅启边衅,一旦决定要打,就必须保证有足够的胜算。 “乌尔姆!” 丕平一眼就看到站在领主大厅外,刚帮助异教徒的地方豪强们追回欠款,正要返回向洛萨述职的乌尔姆。 “丕平!你怎么来了?” 乌尔姆带着一众翼骑兵围了上来。 “我退出骑士团了。” 乌尔姆惊异道:“怎么会?你不是已经被擢升为掌旗官了吗,明明有着大好前途,为何要退出?” “哈,不跟在大人身边,我总是感觉浑身不得劲,反正大人依旧是大团长,我跟在他麾下,也跟继续留在骑士团里没区别嘛。” 他跟翼骑兵们熟络地谈笑着。 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友谊,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还是相当稳固的。 乌尔姆连忙道:“快随我们进来,大人正召开宴会,你来的正是时候。” 此时,大殿内,洛萨正和一个身穿红色罩袍,上面还描绘着一头金色火龙纹章的男爵交谈甚欢。 这位据说跟阿尔比恩的威塞克斯王室,有着远亲关系的男爵,名为阿尔贡·鲁道夫,是外约旦伯爵领内,最大的一位实权男爵——佩特拉的领主。 也在这次跟萨拉丁的战争中,接受洛萨的统帅,两人有并肩作战的情谊。 他的领地距离希伯伦较远,但却跟随王驾一同返回了耶路撒冷。 他本想登门拜访,但在汉斯口中,得知洛萨已经赶往封地后,立刻便马不停蹄,率领扈从和骑士们跟了上来。 他在见到洛萨第一面时,便快步上前,亲吻了洛萨手指上的纹章戒指,并单膝跪地向他表示效忠。 “大人,我,鲁道夫的阿尔贡,愿意为您效命,请您接受我的效忠。” 洛萨连忙搀扶起他,与他演绎了一番“君臣情深”的戏码。 这也是洛萨召开宴会的原因所在。 他虽然获得了希伯伦领主和外约旦伯爵的头衔,但这些封臣之前效忠的对象是雷纳德。 也就是说,哪怕洛萨按照法理成为了他们的领主,但在他们没有对洛萨表示效忠之前,他们依旧算作是雷纳德的封臣。 即使他们拒绝履行对洛萨的义务,旁人也没理由指责。 洛萨仅仅保有讨伐其的权力,而不能向鲍德温四世申诉,因为这已属于请求外部势力的介入,必定会引起反弹,还会使他名誉扫地。 因为这件事,本身是外约旦伯爵领内部的事情,一旦他自己解决不了,就将被视作国王的传声筒,走狗和爪牙。 在这个时代,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就连高卢的腓力国王,依旧在坐着高卢岛(围绕巴黎的王室直辖领地,类似于直隶省)岛主的位置,除此之外的广袤领土,根本就不受腓力国王的控制。 这个时代的贵族们普遍认为,国王能自己料理自己的事就好,不要随意插手封臣的事,也不要动不动就召集封臣,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遭遇外敌入侵那属于特殊情况。 所以,洛萨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接受所有封臣的效忠。 好在,洛萨带领耶路撒冷王国,南部领地的骑士们,取得了骄人的战绩。 他们中的许多人,自然而然也对洛萨心存好感。 再加上如今,已经升级过的座天使雕像,能够增加直属封臣的好感度,因此,前来觐见的封臣们,还是很给洛萨面子的。 但是给面子,不代表就不轻视了。 在他们看来,这位新封君的威严,远远不如昔日那个令人生畏的雷纳德伯爵。 但这反而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没人愿意头上顶着一个强有力的封君,作为封臣,他们更希望能进行分权,但作为领主,他们又更希望能加强对麾下骑士领地的控制。 这是人性,就连洛萨也不愿意鲍德温四世动不动插手他宫廷中的事。 这时,丕平大步走来,向洛萨下跪:“大人,我已放弃骑士团内的所有职位与头衔,只愿能在您的麾下效力。” 场中气氛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知晓,自己将见证一场神圣的册封骑士的仪式。 洛萨没有犹豫,哪怕是千金买马骨,他也得慷慨一次,而不能拿一座磨坊,或是一座桥梁这样的采邑糊弄。 他将剑放在对方的肩膀上,高声道。 “丕平,伱曾在我麾下效力,立下了诸多功勋,但碍于你是王家骑士团的骑士,我无法赠予你采邑,现在,你既选择向我效忠,我便封你为内盖夫的领主。” 内盖夫是一座村庄,拥有将近六百的人口,以及一座小铜矿。 算得上是顶格的骑士采邑了。 当然,等到后面将丕平转化为翼骑兵后,他实质上也只能作为内盖夫的“税吏”一角(jue)了。 其实换句话说,就是洛萨抽取的封臣税更高一些,对地方的控制更深一些罢了。 该给的薪水他是不会吝啬的。 虽然洛萨完全可以一分钱都不给转职过的士兵发,甚至还能让他们去其余领主麾下打工,挣到钱后再转交给洛萨。 资本家听了都会落泪。 但洛萨又不是一只魔鬼! 转职过的士兵更忠诚,不代表洛萨就会压榨这份忠诚。 那不又成了“好人就该被枪指着”了吗? 忠诚,就该得到褒奖! 无论这份忠诚是怎么来的。 阿尔贡男爵赞叹道:“丕平骑士,我记得你,你的确是个善战的勇士。大人,我得恭喜您得到了一个有力臂助。”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纷纷向洛萨敬酒祝贺。 漂亮话又不要钱,一箩筐一箩筐往洛萨头上砸,他如果不是精神还算坚韧,恐怕还真有可能迷失在人们的吹捧声中。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 所有封臣都很痛快地向洛萨行礼,效忠,包括那些异教徒豪强,也是奉承话一套一套的,许诺会在月底,额外送上一份税金。 没人跳出来给洛萨一个打脸的机会。 这一点也能理解。 他才发出邀请多久? 能这么快赶来的,本就怀有示好的想法。 真要不给洛萨面子,不来就是了。 宾主尽欢,送别这些人后。 安德里亚斯喜气洋洋地说道:“大人,他们带来的礼金可真不少,尤其是阿尔贡男爵,赠予了您足足十匹未经阉割的种马。” 洛萨微笑道:“莱恩这个典厩长肯定开心坏了,这可是领地里第一批种马。”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为生命之树选址 此时,夜色已深。 送走前来觐见的封臣后,洛萨回到领主大厅的主殿。 在酒宴上喝的尽兴的让娜,脸颊上生出两朵红云,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清澈,明亮,正举着酒瓶畅饮。 “哈,真是甘甜的酒水。” “大人,你看今晚月色多美,又有美酒佳肴,快来与在下畅饮一番吧。” 洛萨拿走了她手中的酒瓶,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这一瓶可是波尔多(高卢地名)产的葡萄酒,价值十枚苏勒德斯金币,再算上运费,起码要翻三倍,我本来还想拿来招待客人的。” “在下也是客人啊。” 让娜有些不甘心,絮絮诉说:“以前,教会为我准备了十几座酒窖,里面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酒水,我最喜欢喝的是罗斯人用马铃薯酿造的那种,够烈,一口下去,就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狂奔一样。” 洛萨轻叹道:“如果喜欢蒸馏酒,你可以筹备着酿一批,多余的酒精可以拿来为士兵处理伤口,需要钱就去找制衣官要,我给你三百枚苏勒德斯金币的额度。” “多谢大人。” 返回到领主大厅,洛萨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他来到桌前,取出墨水瓶,用羽毛笔蘸了,开始写信。 他打算再去信一封给奥地利的利奥波德伯爵。 上次从他手中获取的资助,包括约五百枚苏勒德斯的钱币,一船谷物,些许粮食种子,熟练裁缝,铁匠,泥瓦匠等工人,对初期约格律斯堡的发展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的。 首先自然是感谢一番,其次就是告知他,鲍德温四世已经与异教徒的国王萨拉丁签订了停战协议,他已不必急于赶来参加十字军。 最后要提的,是自己已被晋封为外约旦伯爵,治所在希伯伦,若他前来朝圣,请务必来此作客。 跟利奥波德,洛萨还是希望能维持一个友好关系的。 虽然洛萨已是耶路撒冷王国名义上最大的封臣之一,但他很清楚,自己跟奥地利边疆伯爵的利奥波德相比,硬实力上还差得远。 他现在就属于吃撑了的胖子,得先把身上的肥肉,肚子里的食物,全部转化为肌肉,才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另一封信是给维尔纳以及他的兄长奥托的。 他记得自己离开阿尔高的时候,曾对自己的兄长奥托说过必要以更尊贵的勋位接受他的致意。 现在,他已经做到了。 阿尔高伯爵领,土地贫瘠,商贸落后,这个伯爵头衔的含金量,完全没办法跟外约旦相媲美。 但维尔纳伯爵手底下有不少人才,还是挺让洛萨眼馋的,所以这一封信里,也提到了希望维尔纳伯爵能派几个心腹过来帮忙的想法。 ... 希伯伦城内,因一位新领主抵达所掀起波澜,正如水面上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 两名城卫军坐在酒馆里,喝着小酒。 他们其中一人,穿着全套的锁子甲与龙虾盔,披着标有双头鹰纹章的罩袍,衬托的整个人越发英武不凡。 如果不是都认识这俩人,恐怕非得把他当做这是一位高贵的骑士老爷带着自己的侍从。 城卫军的同伴仅穿着一件破旧的皮甲,脸上带着浓浓的羡慕。 “嘿,兄弟,你被那个叫莫德尔的治安官选中,我并不感觉意外,毕竟你生来体格就壮。但那位老爷就这么轻易给了你们这副坚固的盔甲和刀剑,还给了你一把金鹰标旗,就不怕你转手卖掉逃跑吗?” 士兵紧握着手中的鹰旗,神情肃然:“我不允许你侮辱我们的荣誉,这把鹰旗,哪怕是我付出生命,也绝不会使它丢失,你居然觉得我会把它变卖掉?” 他的同伴忍不住调侃道:“哈,你这个嗜赌如命的家伙,还荣誉?总不至于换上一身新衣,就以为自己是高贵的骑士老爷了吧。” “我警告你,不要同我开这种玩笑,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手握鹰旗的士兵,神情郑重:“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参与赌博,天父将见证我的改悔。” 他的同伴,脸上蒙上了一丝嫉恨,但去不敢明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奉承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 街上。 一队翼骑兵疾驰而过。 几个行人望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 “看到那些羽饰骑兵了吗,那是新来的巡境官和他的翼骑兵,据说他们在跟异教徒的战斗中,以一敌十,轻松就能击败那些奴隶骑兵。” “这位洛萨伯爵还真是个厉害人物,我听说他率领八百名骑士,硬生生击溃了萨拉丁的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我怎么听说是三万?” “可惜厉害归厉害,他抢了雷纳德伯爵的头衔和领地,雷纳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人们的语气中隐含同情。 虽然不知为什么,他们对这位新领主还是很有好感的,但他们都觉得,要不了多久,这位新领主就会被雷纳德赶跑。 乌尔姆跟丕平大声交谈着。 “丕平,你愿意成为一名翼骑兵吗?就跟我们一样。” “当然!” “我们得去一趟约格律斯堡,一方面护卫马勒斯先生到希伯伦,另一方面,也要负责选址…大人想要修建一座城堡。” “修建城堡?大人都有希伯伦了,为什么还会想着修建一座城堡?” “我哪知道大人的想法?” … 塞戈村。 马勒斯面色凝重地蹲在地上。 一个巨大的脚印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将中指抵在脚印最前方,把整个手肘放下去,大概只填进去了一半。 也就是说,这头怪物,脚印都有一米多长。 再结合它在地上留下的痕迹,这绝对是一头体型超过十米的巨兽。 悲痛的领民们,正在试图找回自己亲人的遗骸,但它们大多只剩下了断掉的手脚,被啃过的头颅。 一名约格律斯堡新招募的翼骑兵,来到他的面前,禀告:“先生,没有幸存者,行凶的应该是一头怪物,他…吃掉了所有人。” “它应该不是因为饥饿才出来觅食的,否则,连遗骸都不会有。” “这应该是一头居住在矿井下的怪物,而且,拥有着某种魔力。” 推测很简单,因为矿井的宽度,连他都无法进出,根本无法容纳一头体型达十米长的怪物进出。 “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大人!” 马勒斯下令道。 … 漫漫荒漠中。 丕平满脸疑惑:“我很难理解,乌尔姆,大人为什么想要在荒漠中修建一座城堡?” “这里连一粒小石子也没有,如果只是为了看守南边和西奈半岛上的敌人,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或许是跟蒙特利尔一样,为了做一个物资转运中心,好收复艾拉港和阿兰德勒,总之——大人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无须我们来考虑。” 生命古树于荒漠中萌发,这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件事。 能为他增添领地内的绿洲,相当于平白获得一块新的领地,尽管前期要投入一定的钱财和物资来经营。 还有一点,正如乌尔姆所说的那样,他打算在此修建一座军堡,作为未来收复艾拉港与阿兰德勒主教区的前哨。 第一百三十三章家族箴言 清早,洛萨从睡梦中醒来。 迎着窗子里透出的熹微晨光。 洛萨耳畔响起清冷的问候声。 “早安。” 帷帐外。 般若正躺在一张垫了织锦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说道:“昨晚,我整理好了凛冬与炎夏之歌的第一卷。” “整理”两个字说的有些轻描淡写,实际上还包括润色,修改,填充——这可是一番大工程。 虽然洛萨因为精神力的提高,记忆力显著提升,但也不可能口述时做到一字不差,对于他的故事,仍有许多细节需要填充。 所以般若其实是个优秀的家? “其实不用那么着急。” 洛萨解释道:“因为印刷工坊还没迁过来,即使你整理好了,也没办法印刷。” “嗯。” 般若沉默了下:“我知道,但我也没别的事可做。” 在鬼门关守门,本就是一种枯燥无聊的生活。 “你要睡一会儿吗?” 般若犹豫了一下,道:“不必,但我想洗一个澡,所以这段时间,请大人你务必和让娜骑士还有芙琳呆在一起。” 洛萨忍不住笑道:“当然没问题,需要我帮伱准备热水吗?” 萨利赫送给他的五名波斯女奴,仍留在约格律斯堡,此番派乌尔姆回去接铁匠马勒斯,也有把她们带回来的想法。 偌大个城堡,总不能全都靠卫兵照料。 像照顾女眷这种事,也不方便。 般若微微摇头道:“不用了,热水凉水对我也没区别。” “好。” 在找芙琳吉拉和让娜之前,他先进行了新一周的抽卡。 因为没什么指望,所以也很随意。 但意外的是,奖励虽然一般,甚至还重复了,但却正合洛萨的需要。 奖励的是一座一级城墙,可以将约格律斯堡的一级城墙加固到二级。 不过洛萨既然有修筑新城的想法,自然不会再把这份奖励用在约格律斯堡上。 那里注定不是自己的统治重心。 而在荒漠中筑城,石料实在太过难寻,他原是想先修筑一座木堡意思意思的。 这样一来,最起码城堡外墙这座石料消耗大户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看乌尔姆何时能勘探到符合自己要求的地点,前去把生命之树栽下了。 在一楼的大厅里。 让娜正拎着一个酒杯,从橡木桶中接来一杯香醇的葡萄酒。 看到洛萨下来,她随口道:“大人,您的家族箴言是什么,原先您还只是男爵的时候,这或许还不算重要,但您现在已是伯爵了,若是连家族箴言都没有,可是会被人看笑话的。” 洛萨愣了下。 这一点倒是他忽略了。 也跟时代有关系,这个时代的纹章学等知识还不完善,再过上一百年,别说伯爵了,就连骑士家族,也基本都会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箴言。 他心中下意识想起“..u”,译作——奥地利将笑到最后。 更霸气一点的翻译是——普天之下,皆为奥土。 但这明显并不合适,因为此时的哈布斯堡家族,还没入主奥地利,那里仍处于巴本堡家族的利奥波德伯爵手中。 “这你倒是难到我了。” 家族箴言往往不需要有多繁琐,简单易懂最好,但正因为这样,洛萨才一时间想不到该取什么。 “我来,我见,我征服,怎么样?” 让娜挑了下眉:“恕我直言大人,这会显得您像是一个战争狂人,而且说出这句话的人,下场并不好。” 这句话是盖乌斯·尤里乌斯·恺撒在安纳托利亚,击败本都人时所说,后来他被养子布鲁图斯背叛,并伙同元老们刺杀。 洛萨隐含嘲讽的反问道:“那该设计成什么?我为世界带来和平吗?” 让娜笑道:“不如叫唯美酒与佳肴不可辜负,寓意是吃好喝好。” 洛萨:“.” 城堡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一阵惊呼声随即响起。 城堡守卫的留任老兵大队中,还没人见过马勒斯这样雄壮的巨人,一个个瞠目结舌:“这也是大人的臣仆吗?” “天呐,他就是莫德尔大人提起过的马勒斯吧?要我看,他该叫马尔斯(战神)才对!” “马勒斯回来了?” 洛萨有些惊喜地起身。 为他准备的铁匠铺,可是洛萨对领地的未来规划中,一个最大的钱袋子。 不仅是那些准备出售给各方富裕领主,雕花,精制的全身板甲。 还有那种便于大规模生产的劣质胸甲,这种几乎是用两片钢板拼凑出来的甲胄,防御力说得过去,成本也十分低廉,在中世纪后期,连在方阵里举长枪的枪兵都穿得起。 此外,染布工坊也在筹备了。 用葡萄皮染出的布,因添加了明矾矿可没那么容易褪色,只是颜色较浅,没有骨螺紫那样深邃,且经久耐用。 而且,洛萨对于一些天然染料的试验,仍在进行当中。 虽然经洛萨调查,替代骨螺紫的紫色染料也不是没有,高卢人就掌握有用地衣,苔藓等物,染出紫色的方法。 但这样的紫色存在受色不均,容易褪色等缺点。 用葡萄皮染出的,要强出不少。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时代因为教会的关系,人们普遍崇尚简朴,在宗教氛围浓郁的圣地,日常所见的,大多数都是黑白两色衣物。 总之,面临的困难不少,染出的布,也未必会受人追捧。 但试试呗,反正也没几个钱。 洛萨还打算在“新书”即“凛冬与炎夏之歌”中,好好宣传一下葡萄紫,将其渲染成维斯特洛大陆上,按照“礼制”,是除皇室所独享的骨螺紫以外,王公们所能享用的唯一紫色。 反正骨螺紫的产量本就满足不了贵族老爷们的需求,或者说,绝大多数贵族根本就消费不起骨螺紫。 每年那么一点稀薄的产出,也被富有的东帝国给垄断了,根本算不上葡萄紫的竞争对手。 马勒斯和乌尔姆,丕平大步走进殿内。 这个巨人这段时间,肤色变得更加黝黑。 他那结实饱满的肌肉,以及那宛如巨人般的身高,让洛萨不禁生出,这人如果给一个战士模板,身披重甲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该有多勇猛的想法。 “马勒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马勒斯摇头道:“大人,我这可算不上辛苦,我有事想向您禀报。” 他语气微顿,不待洛萨回话,便说道:“在塞戈村的矿井,我发现了一只体型估测有十米的巨兽.” 洛萨听着,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外约旦伯爵领,倒也不是没有其余铁矿。 但塞戈附近的铁矿,不仅开采难度较低,出产的铁矿石品质也很不错,而且恰巧属于自己的直辖领地。 要因为一只巨兽,而放弃这座铁矿吗? 洛萨正盘算着。 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激活里程碑:屠龙之举。 在您的领地内,出现了一头沉睡的地行龙,它以铁矿石为食,能在地底肆意畅行。 现在,它已强占了你领地内的一座铁矿井,这是对你这个领主极大的挑衅。 杀死它,以龙血沐浴身体。 你将完成里程碑——屠龙之举。 且你的龙裔血脉将会使你汲取到其中的精华,获得一定数目的属性点加持。 “原来是一头龙吗?” 洛萨神情沉重。 “马勒斯,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马勒斯沉默了片刻,道:“大人,那是您的领地,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的确,你说的很有道理。” 洛萨站起身,说道:“请先随我来,我为你营造了一间拥有全套工具的铁匠铺,杀死那只屠戮我领民的恶兽,是我应做的事,我绝不会推辞。” 马勒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动:“抱,抱歉大人,那只怪物很危险,要剿灭它,并不容易,损失或需要比一座村子更大。” 洛萨摇头道:“这是作为封君,庇护领民所必须尽的义务,岂能用利弊来衡量?” 如果没有里程碑的话。 说实话,洛萨还真不一定愿意去。 现在,就看这头巨龙的年龄了。 地行龙不算什么强大的龙种,连翅膀都没有。 但若是成年地行龙,它们的鳞甲极为坚固,由于覆了一层铁矿石,根本不惧怕阻魔金,如果要出现在其余领主的领地里,那基本上是没有处理掉的可能了。 这些知识,都是他通过纹章跟黎凡特女巫协会的安娜女巫了解到的。 总之,先去实地探查一番吧。 征集一条家族箴言,请在本章说中留言。我决定抄书评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威压 随同马勒斯前来的,还有十余名他亲手培养的学徒,以及新征募来的几名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 洛萨让马勒斯自己去选址,准备修建铁匠铺,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则各自归队。 值得一提的是,丕平也转职成了翼骑兵,算是踏进了洛萨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圈子。 “让朱莉亚过来。” 朱莉亚,这个有着小麦色皮肤,棕色长发的女吸血鬼,有着达契亚人鲜明的特征。 “斯蒂芬妮就交给你解决了,能做到吗?” 朱莉亚面露难色:“她早就对我提防了,如果她提前预备了手持阻魔金的卫兵,我不一定有把握杀了她。” “你连个世俗领主都刺杀不了?” 洛萨深深皱起眉。 这吸血鬼也太丢人了吧? 朱莉亚滴咕道:“我只是一只小小的第五代血族,本来就没那么厉害,如果淮亚还活着的话,我还有几分把握。” 提起淮亚,她倒也没感觉有多么惋惜。 吸血鬼之间可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正因为她飞的早,才死在了让娜的圣枪之下。 不过朱莉亚嘴上贬低自己的能力,实际上也只是推脱罢了,她要杀死斯蒂芬妮,还是有把握的。 原先不那么做,是穿鞋的怕光脚的。 现在则不然,反正连领地都被褫夺了,也无所谓吸血鬼的身份会不会被曝光。 “第五代?” 洛萨皱起眉:“跟我详细说说你们吸血鬼是怎么分级的?” 朱莉亚很痛快地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纯粹是按照我们身上传承的真祖之血的浓度来衡量的。” “像我们这种第五代的吸血鬼,数量最多,往往指的是已经成年,但年龄在三百岁以下的青年吸血鬼。” “第四代血族平均年龄都已经在五百年以上,以领主的身份广泛存在于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第三代血族更是被冠以‘公爵’或‘亲王头衔’,再往上就只是传说了。” “那你觉得芙琳吉拉是第几代?” “应该是第三代吧,但我…我也没办法确定,女士的鲜血气息,跟我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她更富有生机和活力。” 洛萨沉思了片刻,觉得派芙琳吉拉单枪匹马,去试着统合吸血鬼势力的想法太过冒险,还是暂时放弃掉了。 “还有件事,你知道哪几个地方豪强的势力最大,而且最是臭名昭着?” 说是地方豪强,实际上拥有庄园,豢养私兵,跟领主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没有法理上的支持,还得多抽一层税收给领主。 “赫努斯城堡附近的侯赛因,他是个残忍悭吝的货色,暗地里资助了多支强盗,当初我领地里,也有包税人向我哭诉他抢劫了他们的商队,但这个侯赛因很识时务地向我献上了一笔贡金,我就没管这件事。” “这样啊。” 洛萨若有所思:“这个侯赛因手底下有多少人?” “明面上只有十几个护卫,但据说他资助的强盗团伙,数目达到数百人。” 洛萨忍不住道:“都拥有数百人的武装了,你作为赫努斯的领主,居然都不管?” 朱莉亚很无所谓地说道:“我做人类贵族是来享受的,又不是真的为了治理领地?他若是惹急了我,我便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他一家都杀光就是了。” 洛萨皱眉道:“行了,我知道了,做好准备,即刻出发去刺杀斯蒂芬妮吧,手法要干净利落一点,别被人看出端倪。” 朱莉亚不满道:“大人,我都说了我做不到!” 洛萨站起身,鲜血魔力萦绕而起,磅礴的魔力,在他背后形成了一只狰狞的恶兽轮廓,漆黑的鳞片,宛如灯笼一般的巨大双眸,以及那对仅是蜷缩起来,便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翼。 它是如此巍峨,令人震怖。 雄壮的身躯看上去,仿佛撑起了整个城堡的穹顶——这是一头龙,潜伏在洛萨龙裔血脉中的古龙。 他加重了语气,再度说道:“即刻出发,若做不到,就去死。” 朱莉亚的脸色苍白,她嘴角的獠牙不自觉地伸出,刺破了嘴唇,呆在原地,久久没说出话。 直至恶龙之影消散。 朱莉亚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的嘴唇在哆嗦。 心中在呐喊着。 “我,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这家伙走了狗屎运,有女巫,狼人和吸血鬼的效忠,原来这家伙才是真正最恐怖的怪物。” 洛萨拔高了语调:“听见了吗?” 朱莉亚连忙道:“听见了,听见了,我立刻就出发,就是豁出性命,我也会杀死斯蒂芬妮——她的丈夫如果您有需要,我也可以顺手一起解决掉。” 洛萨摆了摆手:“不必,只取她一人的性命即可,你太弱小,对我利用价值有限,如果这件事都办不好,我会让芙琳吉拉解除掉你的血契。” 朱莉亚试探着询问道:“您要放我自由?” 洛萨微笑着,露出两排白牙:“你说呢?” 朱莉亚立刻明白,洛萨的意思是,她若是没有利用价值,根本就没有占据芙琳吉拉一个血契名额的资格。 下场自然是——死! ... 在度过了最初几天迎来送往的忙碌生活后,洛萨就又清闲了下来。 作为一位领主,每天沉溺于享乐,闲暇时打猎,欺负一下刁民,玩玩女仆,才是正常生活,哪有那么多政务可处理? 就说这几天比较忙,也是忙着接受下层封臣的觐见和拜访。 礼物收了一大堆,真正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寥寥无几。 领主这种身份,只管收税就够了。 马勒斯的铁匠铺已经在约旦河畔的一座庄园中开了起来。 目前使用的铁矿,大多数是购置于他麾下封臣的领地内的商人。 洛萨没有第一时间便急冲冲赶去屠龙,因为最近手头的事情繁多,总不能封臣们旅途劳顿前来拜访,却发现正主不在吧。 巨龙这种生物,种类繁多,但除了少数巨龙之耻或是处于幼年阶段的龙类以外,大多数都是极为强大的。 许多人类贵族若是发现自己的领地内出现了一头巨龙,要么是花费大价钱请来女巫等施法者将其驱走。 要么就是发出悬赏,使一批不怕死的无地骑士们前赴后继,踏上屠龙的旅途——结果往往是他们烦的龙类无法安眠,只好一边骂着晦气一边离去。 但也有少数龙类真就被骑士们所解决了,屠龙者收获美名,以及龙类生物的尸体作为夸耀勇武的奖品。 这时,金钱的奖励反而不重要了。 因为声誉对于骑士而言有时比金钱还要重要。 拥有屠龙者的声誉,不仅可能被领主收为封臣,跻身于真正的贵族行列,还可能娶到一位漂亮的寡妇,直接继承后者的权位,堪称是一步登天。 总之,这是一条收益很大,但成功率极小,数十年来,洛萨反正是没听过真正有名有姓的“屠龙者”的事迹。 “一份屠龙者的声誉,应该能吓退不少居心叵测的人吧。” 洛萨自语道。 领主大厅外,马蹄声阵阵。 十余名翼骑兵已经准备就绪,洛萨决定带上让娜,般若还有芙琳吉拉,全员出动,只留下乌尔姆等廷臣,来处理希伯伦的事物。 第一百三十五章沐浴龙血 塞戈村。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于高坡上驻足。 风沙掀起了洛萨背后的黑色披风,连同翼骑兵手中的双头鹰旗帜,一同随风飘扬着。 洛萨扬起马鞭,指向远方:“下面应该就是那座矿井了,让娜骑士,你先带人把战马牵到一旁,避免受惊失散。” “般若,芙琳,我们三个步行下去。” 矿井的废墟上,到处都是断裂的枕木,碎石。 人体的残骸被他们的亲人收走,血迹被风沙掩埋,看上去,这里跟荒漠中常见的废墟已经没有什么显着的分别。 芙琳吉拉回忆着女巫安娜的介绍说:“地行龙更喜欢吃高品质的铁矿石,而不是人类,如果没人打搅它们,它们能一直生活在地下。” 洛萨点头道:“据马勒斯说,这头龙能够在地底自由穿行,拥有这种能力,想要逮到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大概率只有一次机会,地行龙能在地下遁逃,而且还特别记仇,一旦伤它不死,它肯定会在领地里拼命破坏。” “芙琳,我记得鲜血魔法里,束缚类的阵法是一个很大的学科,以你现在的等级,应该已经可以施展了吧?” 芙琳吉拉点了下头:“施展倒是没问题,但在战斗中,我可能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施法材料吗?” “我需要一只动物的鲜血,要足够新鲜,还得有人帮我布阵。” “没问题,我会让翼骑兵前往塞戈村去购买一头活羊,它的血量应该足够了吧?” 芙琳吉拉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接下来,就等你的阵法布置完成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下午。 等到日落黄昏时,纵横交错的羊血,已经在这片荒漠中构筑成了一道六芒星法阵。 芙琳吉拉长出了一口气:“法阵的大小正合适,一旦它踏入,我就能保证它在一刻钟内无法逃跑,但它的每一次撞击,对阵法的伤害同样很大,所以,尽量快些解决战斗。” 让娜挥舞了下圣枪,她的脸上充满了自信:“要我看,大人还是太谨慎了,有我手中的这把圣枪,只要它敢露面,我就能轻松解决掉它。” “我们没人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的龙类,所有讯息都是从安娜女巫那里间接得知的,不谨慎些可不行。” “开始吧!” 洛萨大喊道。 一名翼骑兵站在高坡上,吹响了悠扬的牛角号。 沉闷的声响,久久未曾停歇。 但地下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似乎这穿透力明显不足的牛角号声,根本无法深入地下,唤醒其中潜藏的龙兽。 “看来,要吵醒这头地行龙也不容易。” 洛萨挥了挥手,示意翼骑兵停下动作,又命令其余翼骑兵,将山头上的一块巨石,齐心协力推下。 轰—— 伴随着巨响。 巨石在半空中翻滚着,磕在崖壁,弹起,又砸落。 宛如阵阵惊雷。 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下一刻。 一声沉闷的低吼声从深邃的矿坑中传来。 如同树冠般杂乱的尖角,随同那颗蜥蜴状的脑袋自矿坑下伸出。 那绝对是一颗最起码有一张桌面大小的巨大头颅,金灿灿的眸子在移动时,会在半空中留下金色的流光。 一根根锋利却又杂乱生长的獠牙,带着浓郁的铁锈色泽。 随着它逐渐从矿坑下爬出,它那庞然之躯也得窥全貌——它的确有十余米长的体型,跟一只巨蜥相比,它的头颅要更小一些,脖颈也显得有些细长,上面还生满了一根根细密的铁色结晶。 它那一枚枚三角形的漆黑鳞片,密密麻麻覆在身上。 在看到打扰了自己安眠的人类后,它的金色眸子里充斥着暴怒。 只见它仰起修长的脖颈,一张巨口张开,随即,发出了一声震荡百里的咆孝声。 洛萨高喊道:“这是一头成年地行龙,除了不能喷吐龙息,也不能飞翔以外,单论肉搏能力,它可以轻松撕碎一头蝎尾狮或是山地巨人。” “我发现了它的一枚倒着生长的鳞片——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逆鳞,龙类防御力最强的地方,下面,就是它的心脏。” 让娜疑惑道:“在哪?” 她眼睛死死盯着暴怒冲来的地行龙,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眼看着,巨龙的脚已高高抬起,下一刻便要将让娜踩成肉泥。 一道相较于巨龙而言,无比渺小的身影,勐然挡在了让娜身前,她高举起手中的黑色盾牌,脸上的表情依旧澹澹的。 但盾牌上,黑色的鬼面浮凋已经开始无声地破口大骂。 下一刻,漆黑的三角形盾牌,勐然张大,将让娜头顶,十米方圆的地方尽数笼罩在其中。 地行龙一脚落下,却滞留在半途,丝毫没办法更进一步。 “哈,终于找到了!” 让娜敏捷地向后退去,她那银白色的骑士甲,在奔跑途中,闪烁起一道道金色的纹路,像是有熔浆在其中流淌着。 她高举起手中的圣枪,宛如握住了一团流动的灿金色圣炎。 “圣哉!” 让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神圣如高高在上的女神般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 她低声诵念着经文。 随后。 圣枪脱手。 在夜空中,仿佛化作了一颗炽烈的流星。 地行龙的脸上,居然显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惊恐,它抬起前肢,上面泛起层层涟漪,随即狠狠向下踩去。 它在试图利用穿梭地面的天赋沉入地底。 但一道血色的封印顷刻间升起,使它脚下的涟漪瞬间被驱散,变成了实实在在踏在了地面 眼看没办法逃离,地行龙只能匆忙向一边躲开。 但拥有必中特性的圣枪,在让娜亲眼锁定了地行龙的胸口的鳞片后,便再也没办法躲开了。 铿—— 金色的圣枪贯穿了地行龙全身上下最坚固的逆鳞。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双爪拼命扯下胸口的圣枪,但下一刻,又一道渺小如虫子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它的身下。 张开手,鲜血汇聚成投矛。 洛萨向后撤开一步,力贯周身。 一记投矛狠狠掷出。 瞄准的地方,赫然依旧是地行龙的被洞穿的胸口鳞片。 这一次,鲜血投矛直接深入其中,连根柄都没露出来——这一下,似乎真是命中了心脏。 从它胸口处喷溅出的鲜血,宛如瀑布般奔涌流淌。 站在原地的洛萨,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他张开双手,龙血如淋浴般落下。 滚疼,炽热。 仿佛整个人投身于烈焰之中煅烧。 般若脚步微动,又停步,她拦住了同样想要赶过去的芙琳吉拉,摇头道:“别忘了大人可是龙裔。” 黑暗中,洛萨的双眸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一种暴怒,疯狂,仿佛要将所有人都撕碎的恶念,自他心底不断涌现。 你完成了里程碑——屠龙之举。 你体内的龙裔血脉汲取了本世界龙类生物的精华,觉醒度得到些微增加,你的力量,体力,耐力,均增加三点。 你获得了新技能:铸铁之躯:来自贪食铁矿的地行龙血脉深处的能力,当你使用这一技能时,你的防御力将得到大幅提升。 还请继续努力,屠杀更多种类的巨龙,以增加龙裔血脉的觉醒度。 砰—— 庞然龙躯,颓然倒地。 那对金灿灿,宛如一对车大灯的眸子,也熄灭了。 洛萨屹立在原地,体表的龙血,随时间推移而逐渐变得干涸。 像是汽化了,用手一搓,便落下大片的红色铁锈。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只觉胸口中,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地行龙的血脉并没有什么高贵的,也不是什么大补之物,龙裔只是攫取了其中有利的基因片段,分析过后,便弃置一旁。 真正对他造成沉重负荷的,还是龙裔血脉的进一步觉醒,使得那种充斥着古龙本能的暴戾与破坏欲的意志,再度开始浮现。 好在,这场斗争中,是洛萨占据了上风。 让娜缓步走来,她远远说道:“大人,要我给您来一记闷棍,以保持您大脑的清醒吗?” 洛萨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已经没问题了。” “让娜,我好像知道我的家族箴言应该叫什么了。” 让娜大声回应道:“您说什么,请大点声,我听不清。” 洛萨被气笑了,他瘫坐在地上,喊道:“我说,我的家族箴言很简短,就是——沐浴龙血。” “不错!” 让娜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前来搀起洛萨。 “命人把这具地行龙的头颅切下,我要带回希伯伦,鞣制成一座放在领主大厅的标本,余下的部分,剥下龙皮给马勒斯,看看能否制成龙鳞皮甲。” “血肉和骨骼呢?” “自然有它们的归宿。” 早在杀死地行龙的时候,洛萨就想好该怎么处理它的血肉和骨骼了。 他俯下身子,一棵翠绿色的树苗缓缓出现。 它的根须迫不及待伸向龙血汇聚而成的深潭,根须有生命般一鼓一缩,眨眼间,龙血汇聚成的深潭,便只剩浅浅的一层底了。 “有了这具龙尸,生命之树的成熟期将被极大的缩短,只是,我原本计划中的建城地点要改变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要把这具龙尸运送到特定的地点,龙血早就流淌殆尽了。 不过也没关系,塞戈村本就是距离希伯伦和约格律斯堡都很远的一座中转村庄,位置很重要。 再加上这里附近都是荒漠,塞戈村的村民们本就只能依靠放牧维生,把生命之树栽种在这儿,并不算亏。 第一百三十六章斯蒂芬妮之死 生命之树乍一看,就像一棵很普通的像树苗。 它的表皮很光滑,呈现出一种浅浅的灰褐色,嫩绿的枝丫给看惯了这漫漫黄沙的人们,一种可爱感觉。 但它的举动,实在跟可爱不搭边。 只见它扎根于地面的根须,正迅速伸出,向龙血汇聚的水潭延伸,直至水潭干涸,连泥土中的血色都尽数褪去后,又开始爬向倒毙的巨龙尸体。 那种贪婪,急切的模样,使人不禁下意识生出阵阵寒意。 但在洛萨的意志下,它停住了继续延伸的动作。 洛萨能够感知到生命之树传来的渴望,但这具龙尸,可是一件相当重要的战利品,哪能任由它全部吞吃? 芙琳吉拉啧啧称奇道:“这棵树看上去竟比我们血族还更加热衷于吸血,大人,这就是你说过的生命之树?” “没错。” “真是想不到,那些自诩纯洁高贵的精灵们,竟然在自己的领地里种满了这种树。” 让娜也是一阵惊异:“我跟新大陆的精灵们打过照面,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口癖就是‘赞美生命之树’,没想到竟是这种东西?” 般若澹澹道:“没什么可奇怪的,生命总是诞生于死亡。” 洛萨寻找了一处适宜建城的高地,这里的岩石外层已经饱经风化,但内里依旧十分坚硬,从这里建起一座塔楼,方圆百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塞戈村可是联系外约旦与希伯伦的咽喉要道,在和平逐步降临后,这里必定会恢复往昔那种,到处都是络绎不绝的商队的景象。 他将手掌按在粗糙的岩面上。 下一刻,大地开始震颤。 一座座砖石破土而出,像是有生命一般,深深嵌入岩壁,于地下打下完美的地基,又一层层堆砌而起。 眨眼间,便形成了一座宽阔的城堡外墙。 翼骑兵们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又一场神迹! 他们面露狂热地看向洛萨,不住于胸口画着十字。 洛萨扶起一名翼骑兵,说道:“无需惊叹,天父赐予我行使神迹的权柄,你们本身,就是神迹中的一员。” 翼骑兵虔诚道:“赞美天父,赞美大人!” “派人去一趟约格律斯堡,让伦纳德带三十名披甲军士,还有足够数目的工匠来此驻守,监督新城的建立。” “此外,再派两人,去塞戈村征募筑城的工匠,最起码,要先在城墙内修筑起一座木堡,供驻守的士兵们于此休憩。” 生命之树仍在迫不及待地等着进食。 洛萨看向般若,说道:“你的盾牌,应该是这里唯一适合切下这颗龙首的武器了。” 般若点头。 她于地行龙的头颅前站定,黑色的三角形盾牌,开始飞速旋转。 她说道:“场面会有些血腥,尽量别看。” ... 卡勒堡。 遭遇战争洗礼,而破败不堪的城堡,如今已被修缮得七七八八。 崭新的城砖,与被火焰熏黑的旧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雷纳德暴躁地在领主大厅里来回踱步。 地上,遍布纸屑。 它完好的时候,是洛萨派人送往卡勒堡的信件,上面加盖了“外约旦伯爵的火漆印章”——要求“雷纳德男爵”向他行使宣誓效忠的礼仪。 “哈,雷纳德男爵,他居然称呼我为男爵!” “真是可笑,维尔纳的那个走运的儿子,只不过侥幸打赢了一两场胜仗,居然一下子便骑在老子头上了,还拿走了我的领地中,最宝贵的那颗明珠。” “现在,他不暗自庆幸,感谢他的好运气,反而高高在上地坐在昔日属于我的宝座上,对我颐指气使地称我为‘男爵’?” “狗屎,我曾是安条克的大公,如此显赫的尊位,就连那个被麻风病诅咒的该死国王,也要在我面前毕恭毕敬!” “我曾打赢了蒙吉萨战役,狠狠挫败了萨拉丁的颜面!” 他歇斯底里地咆孝着。 雷纳德的人生堪称传奇,从高卢,在分家时,只落得了沙蒂永的一小块地产的骑士,摇身一变,迎娶了安条克女大公康斯坦丝,变成了安条克大公。 又被萨拉森人囚禁了十五年,出来时,因康斯坦丝早已死去,他的大公之位也就没了。 于是又迎娶了外约旦伯爵的遗霜,斯蒂芬妮,再度摇身一变,成了外约旦伯爵。 拥有这样传奇经历的雷纳德,要说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是断然没人相信的。 于是,他在暴怒过后,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拧紧眉头,思索着。 片刻后,居然又重新捡起了地上散碎的信件,将它们摆在了桌上。 无论如何,他已是洛萨法理上的封臣,昔日效忠自己的臣子们,也大多数都已投到了对面。 “回信给洛萨伯爵,就说雷纳德愿意向他宣誓效忠,但卡勒堡是防御异教徒的前线,请恕我无暇抽身前去觐见。” 他麾下的骑士们又惊又怒:“大人,您真的要向那个嘴上连根胡须都没有的稚嫩小子低头吗?” “不可啊,大人若是低头了,若是再想拿回伯爵的尊位,在法理上就再也站不住脚了啊。” “大人,我们一致认为只有您才配做外约旦伯爵,他不过是仗着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小国王的宠幸!” “呵。” 雷纳德冷笑道。 只有泥腿子们才会以为,一个弱小的封君会坐不稳自己的位置。 外约旦的领主们,会很愿意接受一位弱小封君的领导的,这最起码意味着,这位封君没能力,也不会插手他们内部的事。 比方说前段时间,他就曾因佩特拉的继承问题,而跟阿尔贡·鲁道夫男爵闹得很不愉快。 果不其然,洛萨一上任,这位男爵就迫不及待去捧那个走运的小子的臭脚了。 “既然你们也知道,他有国王的宠幸,那就先让他得意一段时间吧,反正,那位也活不了多久了。” 雷纳德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但他的语气却反常的平和。 “我发誓,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语气微顿,又道:“夫人怎么样了?” 骑士轻叹了一口气:“还是那样,每天只喝很少的水,吃一小块面包,终日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少爷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有人义愤填膺,满面泪水:“那个凶手,国王不仅不惩治他,反而授予他伯爵的尊位,我不服,大人!” “没错,我们就该立刻派兵,攻打他的那座约格律斯堡,把他的领民和士兵统统杀死,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雷纳德颓然坐在领主的宝座上。 诚然,他并不喜欢汉弗雷,这个由斯蒂芬妮和前夫所生下的儿子,但他对斯蒂芬妮女伯爵的感情还是有的。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能获得这样一位妻子,若说心中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但愿,你的计划能成功吧。 雷纳德的心中有些矛盾,对于斯蒂芬妮威胁两只吸血鬼去刺杀洛萨的事,他是知情的。 但洛萨若是暴毙,跟他可脱不了关系,现在,卡勒堡的军队总共只剩下了一千多人,加上蒙特利尔,也顶多走出三千人。 若是国王派他的两个骑士团来攻,他可未必能顶得住。 只是,他又实在不忍心阻拦斯蒂芬妮,毕竟,没什么痛苦会比中年丧子更加痛彻心扉了。 这时,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他的脸色微变,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动静?” 一众骑士们面面相觑,纷纷起身。 雷纳德率先冲出大厅,循着声音赶去。 随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斯蒂芬妮女伯爵,正如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般,头朝地,摔在庭院里的喷泉边上。 泉水,已被鲜血染红。 她的脸色苍白,上面丝毫没有血色。 他快步走上前去。 手指颤抖着放在了斯蒂芬妮的脖颈处,下一刻,又如触电般飞速挪开。 躲在暗处的朱莉亚一脸得意,谁说暗杀就必须要亲自动手的? 她在斯蒂芬妮经常眺望远方的阳台上,通过法术,观察到她最常扶的围栏位置,再用法术将其腐蚀。 果然,这个蠢女人神情恍忽地抓住扶手,一不留神便摔了下来。 活该! 知道要挟一位高贵血族的下场了吧? 她看着雷纳德脸上,充满不敢置信的痛苦表情,只觉得心里这些天压抑的愤怒,尽数得以宣泄。 “谁,是谁干的!” 雷纳德发出悲痛欲绝的咆孝声。 整个城堡都在震动。 无数军士,骑士飞奔到楼上去察看。 有一名骑士脸上充满悲恸,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夫人曾交代过我们,如果她死了,一定是那两只吸血鬼...” 雷纳德怔在了原地。 他疯了一般跑回大殿内,从地上的纸屑中拼凑出了一句话。 字体很优雅。 措辞也很温和,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对了,要告知雷纳德男爵一件事,我已剥夺了朱莉亚与淮亚两位女爵的头衔和领地,并狠狠惩处了她们,只因她们两个,说了一些对您不利的恶言。” 落款是:您的挚友和领主——洛萨·冯·哈布斯堡。 “洛萨!” “是你!” 他狠狠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破皮肉。 他咬牙切齿,但心中却反而涌现出阵阵寒意。 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早有防备的卫兵们面前,用这种手段杀死自己的妻子,那岂不是说,自己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许久。 他长出了一口气。 “夫人因神情恍忽,坠楼身亡,这是一场意外,无关于任何人。” 他已经意识到,这是洛萨在向他释放信号——规矩之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玩盘外招,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但,所有看守夫人的奴仆,士兵,都有失职的过错,所有人都要盘出斩首之刑!” 第一百三十七章杀鸡儆猴 我叫纳赛尔,是一个朝圣来的贝都因人。 每天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得从草垛上爬起,到田垄里劳作。 来时乘的单峰驼,因为没办法负担哈利勒(希伯伦)的入城税,抵押给了一个犹太商人。 但这只维持了我一个月的生活,在第二个月,我就被迫投到了一个当地头人的麾下,做了田野里的雇农。 在土地里刨食的日子一成不变,且枯燥乏味。 直至那天,我看到了新领主,那个叫洛萨的法兰克伯爵,他全副武装的骑兵们,押送着一辆载有一只狰狞龙头的马车。 天呐,那绝对是一头龙,而不是什么其它的稀罕野兽。 这位新领主居然是一位屠龙者! 他骑在一匹罩有白色马衣的高头大马上。 他的相貌英俊,盔甲也是明亮照人,身边还跟着两位看上去就令人怦然心动的女骑士。 我得承认,我看傻了,以致于我忘记了应该退让到道旁鞠躬行礼。 他的骑兵们想要驱赶我,却被他呵止了。 他很和善地用库尔德语询问我平时生活里有怎样的困难——圣火在上,这个异教徒领主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库尔德语。 我当时都吓傻了,许久才支吾道:“领主大人,我希望能涨一些薪水,不然一年勤恳的耕种,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 英俊的异教徒领主康慨应允了我的要求。 而且很快,我的生活就得到了改变。 头人咬牙切齿地表示要提高我们的待遇,每天的薪水,从三枚铜板提升到了六枚。 这最起码,能使我每天工作的时候,有余钱购买一小份干无花果作为零食,在傍晚吃晚饭的时候,还能配上一小杯小麦果汁,或是一碗炖菜。 赞美洛萨伯爵。 愿圣火保佑这位康慨的屠龙英雄! … 领主大厅内。 双头鹰的巨幅旗帜悬挂于墙壁上,在下方,多了一行用拉丁文书写的小字——沐浴龙血。 一颗风干,鞣制的巨龙头颅,被固定在两面旗帜中央,领主御座之上的位置。 皮革匠的手艺不错,地行龙那对狰狞的龙角与双目,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择人而噬。 此时,距离屠龙那晚,已经是过去整整五天了。 伦纳德带人在城墙内,已经修筑起了最基本的木堡,他们接下来,将会使用从矿坑开采铁矿石,带来的副产物——“石头”,逐步将木堡替换为一座崭新的城堡。 而生命之树已经于矿坑附近扎根,所谓独木成林——要不了多久,得到了巨龙的血肉滋润的生命之树,就将发展成一片绿洲。 甚至那里的水文环境都会得到改变,地下水汇聚成洼,逐步形成一座湖泊。 可以预见,未来,这里必将繁盛起来。 洛萨将这座新城,命名为——新哈布斯堡,归入自己的直辖领地之内。 如此,他便拥有了一城,两堡三片封地。 空荡的走廊里,传来沉重铁靴踏在大理石砖上的声响。 步伐徐缓而有力。 年轻的伯爵在御座上打着瞌睡,听到动静,微微抬起头,询问道:“找到侯赛因资助强盗的证据了吗?” “找到了。” 让娜的铁甲上,残留着少许血渍。 她微笑着说道:“您挑选出的一百名城卫军都是很不错的战士,他们身经百战,懂得配合,以坚实的步兵方阵,硬生生把侯赛因资助的那些强盗们围困了起来,绞杀殆尽。” “必须承认,他们无愧于那杆鹰旗,也无愧于历史中尘封的那座古老帝国。” “那是自然。” 洛萨微微颔首:“既然证据已经有了,那就准备对侯赛因下手吧。” “记得在保证己方安全的前提下,留下足够多的活口,把他们所有人都逮到希伯伦来,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宣读他们的罪孽,并亲手将他们送上绞架。” 统御领民,有很多种方法。 最简单的,便是两个字“威吓”。 一个仁慈的领主或许会受人爱戴,但绝不会被人们敬畏,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在命令希伯伦所属的头人,地方豪强们,增加雇农的薪水之后,已经开始有人对洛萨这位新领主萌生了不满。 但碍于洛萨携屠龙者之威,吓得他们噤若寒蝉,硬是连一个敢于反对的人都没有,便尽数同意了洛萨的要求。 这其实不是洛萨想要的。 有人反对他才能杀鸡儆猴,可是猴儿们都太精了,没一个愿意当“鸡”的,这就需要洛萨主动去找了。 “对了,把他们的财产封存好,田地命名为‘三分之一田’,意思是耕种这片田地,只需向我缴纳三分之一的收益。” “这些田地优先分配给基督徒,或是愿意改宗的异教徒。” 拒绝中间商赚差价! 让娜轻哼道:“恕在下直言,赫努斯堡连同那里的土地,应该是在下的封地才对。” 洛萨理不直,气也壮:“先把我用来为你升级的那笔钱还上再说吧!” 让娜顿时语塞。 “行,我会贯彻您的意志的,洛萨大人!” 目送让娜离去。 洛萨暗暗盘算着。 这个时代,西欧的农奴不提。 只算自由民的雇农的话,需要缴纳的税收,应该在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七十之间。 这是包括宗教税在内的。 所谓十一税,可不是真的就是只缴纳十分之一的收入和动产。 比方说萨拉丁税,就是一笔额外的十一税。 只收三分之一,真的算是相当康慨的领主老爷了。 而洛萨收三分之一亏吗? 当然不! 因为马勒斯铁匠铺的产量逐渐增大,他将租借给领地内雇农大量的农具,以提高产量。 再加上去除了中间商赚差价。 这三分之一,比起以前能赚的可多多了。 ... 赫努斯堡,赛普伦村。 赛普伦村的包税人,是个叫侯赛因的萨拉森人,在法蒂玛王朝尚且还统治着耶路撒冷时,他便是这座村庄的包税人了。 他拥有上千英亩的土地,尽管这些名义上属于赫努斯城堡里的法兰克贵族,但实际上,还不如说他只需缴纳一笔年费,这片土地便属于自己了。 在村子中央,他的宅邸占地极广,能够容纳上百人居住。 他私人豢养的一支三十人的卫队,更是人人披甲。 丝毫不逊色于这里领主的常备军。 侯赛因的脸色有些难看,最近,赫努斯堡被那位新领主封给了一个女骑士。 他在希伯伦的手下试图登门拜访,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这使他不禁萌生了一种想要派麾下的强盗们,将那位还没赴任的女骑士给截杀掉的想法。 “唉,真是个不聪明的女人,如果你像朱莉亚女爵那样,不照样收着我的供奉,享受贵族奢靡的生活吗?” 侯赛因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激烈的手段。 可这位新领主,很显然没有跟他妥协的意思,而他的事情一旦暴露,引来法兰克伯爵的军队,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就在这时,一个奴仆快步走进来,禀报道:“赫努斯的新领主来了,她带了二十余名披甲骑兵和五十名重步兵,马上就要到村口了。” 侯赛因的脸色有些慌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 就是赫努斯堡原先的领主,也只有二十余名披甲士兵! 第一百三十八章龟甲阵 巨大的萨拉森式拱形窗。 用彩色羊毛在亚麻布上绘制出蒙吉萨战役,雷纳德带领骑士们冲锋的场景的巨幅挂毯。 宽阔,透亮的房间。 四根承重的廊柱间,绑缚着纱帐。 芙琳吉拉拿着一枚鲜红的苹果坐在躺椅上啃着。 洛萨坐在另一边,透过拱形窗,能清晰地看到下方的花园里,喷泉中流淌出的潺潺小溪。 这里,是雷纳德在希伯伦的庄园。 领主大厅,只不过是城堡换了个名字,就算修建的再好,也不会比庄园宅邸居住起来更舒适。 制衣官安德里亚斯正站在洛萨身旁,听他吩咐。 “劝导异教徒改信,皈依第一起投名状的作用,皈依者狂热懂不懂?其外,就是为了师出有名。” “对异教徒动手,总好过被人解读为我要进行集权,免得封臣们跟那些地方头人,包税人沆瀣一气。” “最后,传教可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功绩,对我在天主世界中的声誉,减免领地的宗教税等各方面,都有益处。” 洛萨翘着腿,详细地解释道。 安德里亚斯有些疑惑道:“但是,我们如果要拉拢萨拉森人,杀死侯赛因,难道不会使萨拉森人对我们产生惧怕的情绪吗?” “哈,埃及人给谁修金字塔不是修呢,更何况我给的待遇还比那些萨拉森头人高。” 洛萨加重语气道:“不要把异教徒或者萨拉森人想象成铁板一块,你得知道,库尔德人跟突厥人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贝都因人乌尔部的部落民,也不会认为索特部的是他们的同胞。” “而且,为了避免产生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还特意挑选了侯赛因这个‘典型’,放心,他这一死,比他活着对整个世界的贡献都大。” “对了,公厕修建的怎么样?” 安德里亚斯说道:“已经快要完工了。” “派莫德尔和他的城卫军,用高卢语,日耳曼语,阿语,库尔德语告知所有人,不得再随意大小便,尤其是禁止将粪便等废水,倾倒进河流中,前者处以五枚铜币的罚款,后者则是十枚。” 安德里亚斯点头道:“但若是对方缴纳不起罚款呢?” 洛萨思索了片刻,道:“那就使他光着屁股,于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十次鞭挞——记得打屁股就行,惩戒的目的在次,主要是引导。” ... 让娜神情随意地打量着面前这座宽敞的建筑,这里,就是侯赛因居住的宅邸了。 翼骑兵已经封锁了整个村子的出入口。 为了避免受到领主的猜忌,侯赛因的宅邸虽然宽敞,奢华,但却不是那种坚固的堡垒式建筑。 留任老兵,或者说是城卫军精锐,他们手持印有双头鹰标志的大方盾,排成紧密的方阵,在宅邸前等待。 五十人,恰巧组成半个百人队。 “用你们的语言,命令侯赛因立刻投降,如果顽抗,所有人一个不留!” 一名翼骑兵推搡着一名活捉的强盗,让他前去喊话。 宅邸大门紧闭,没有回应。 “看来,是要顽抗到底了。” 让娜面露微笑:“准备作战吧,士兵们!” 从村子的两条岔口处,传出阵阵喊杀声。 下一刻,便冲出来一群手里拿着粪叉和门板的农奴,他们在一些身穿黑色鳞甲的士兵带领下,嚎叫着向留任老兵们冲来。 两边的屋顶上,也出现了一个个挽弓射箭的萨拉森人。 “龟甲阵!” 莫德尔任命的百夫长大喝道。 他们立刻举起手中的方形盾牌,组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方阵”,每一个方形盾牌,都严丝合缝拼凑在一起,只露出双腿和脑袋。 敌人首领,仗着鳞甲内还套了层链甲衫,直接撞上了盾墙上。 城卫军的短剑刺在对方身上,也不痛不痒。 前面的士兵高声交谈了一阵,立刻撤开盾牌,后排的士兵从缝隙中将敌人首领拉了进去,片刻后,一阵锐器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 有人大喊道:“砍他们露在外面的腿。” 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昏招,他们的武器很难杀伤装备有链甲护腿的留任老兵。 而且,当他们俯下身子攻击时,那原本该是防御所用的盾牌,便会勐然从上而下,砸向他们的头颅。 留任老兵所组成的龟甲阵,简直就是一只乌龟和刺猬的混合体。 冲上来的敌人虽多,但根本无法对留任老兵们造成任何伤害,打了这么久,敌人死了一地,留任老兵们却没有任何伤亡。 站在屋顶的侯赛因,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妈的,这怎么可能!” “我难道还不知道这群城卫军到底是什么货色吗?烂赌鬼,嫖客,骗子,小偷,敲诈犯…他们只是换了身装备,居然这么厉害?” 如果不是对这支城卫军知根知底,他哪可能冒出主动出击的念头?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侯赛因脸色灰败:“只能,只能固守了。” 由于只劫掠同宗兄弟和犹太客商,他的名声几乎臭到了极致,哪里会有人支援他? 至于洛萨的封臣们,自然更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支援一个每年只给他们送不了多少礼的异教徒豪强。 “想躲着不出来啊。” 让娜吩咐翼骑兵们去追击那些逃窜的敌人,随即高举起手中的圣枪。 “在下,可是携带了攻城武器的。” 让娜手中的圣枪,开始凝聚起无穷的光辉,哪怕是在正午时分,阳光最炽烈的时候,依旧给人一种耀眼夺目之感。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巨响。 宅邸紧闭的大门被轰开。 百夫长高喊道:“追随鹰旗,随我冲锋!” 龟甲阵散开,留任老兵们如同潮水般冲进了宅邸内。 喊杀声,铁器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让娜端坐在阿哈尔捷金马“葡萄”的背后,神情有些无聊:“真是一场乏味的战斗,还没清剿那几伙强盗团时来的有趣。” 战斗的结局,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洛萨派出五十名留任老兵,二十名翼骑兵,这样的军力用来对付一个“地主”,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 但他并不觉得亏。 精锐是要练出来的。 多经历些低烈度战斗,对他们更好地接受“留任老兵”们的战斗经验,也是有好处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法庭 希伯伦乡间的土路上,尘土飞扬。 巡境官乌尔姆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的队伍,包括十名精锐的翼骑兵,以及二十余名城卫军中的轻装骑兵。 三十余骑纵马驰骋在大道上,飘扬的双头鹰旗帜,充满了震慑人心的力量。 在这个一片伯爵领内,多为“村长械斗”的年代,这已经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了。 诸多强盗团伙,闻风丧胆。 乌尔姆除第一天巡境时,逮到了一伙拦路抢劫商队的强盗以外,他和麾下骑士,骑兵们的武器,便再也没有品尝过鲜血的滋味。 一行人在路旁停下,准备吃午饭。 乌尔姆抱怨道:“伯爵大人任命我为巡境官,还授予了我组建巡回法庭的职责,但是根本就没人前来告状。” 丕平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连那些法条都弄不明白,那是只有从教会学校里毕业的神父才能搞清楚的东西。” 乌尔姆深有同感。 这时,路旁突然蹿出一个萨拉森男子,他的脸上有大片的淤青,眉角被开了一道口子。 骑兵们顿时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 “怎么搞的!” 乌尔姆怒斥道:“哨兵你居然放着这么大一个活人进来还没示警?回去的时候,领十个军棍!” 从树林里追出来的城卫军骑兵脸色顿时一垮,他们不是经过转职的系统精锐,素质参差不齐,但洛萨手头力量有限,只能暂时先用着。 萨拉森男子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嘴里不住呼喊着。 乌尔姆喊道:“森穆特,出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异教徒在说些什么。” 名叫森穆特的城卫军骑兵答道:“大人,他说自己听说了您要组建巡回法庭的事,因此想要向您求助!” “异教徒在向我求助?” 乌尔姆和丕平面面相觑。 如果没有座天使的凋像,他们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向一位异教徒领主,或是他麾下的官员们求助。 萨拉森男子脸上充满了悲恸,嘴里不住说着些什么。 森穆特倾听许久,才一脸同情地说道:“他说他叫阿齐兹,住在阿布杜村,村里的老爷阿德南强暴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不堪受辱,于是跳井自杀了。” 阿德南? 乌尔姆思索了片刻,回忆起这同样是一位不逊于侯赛因的地方豪强,整个阿卜杜村的税务都由他来负责。 “你控告的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体面人,我不可能因你一面之词就对阿德南实行抓捕。” 阿齐兹顿时面露绝望。 “这样吧,森穆特,你跟他说,为了避免他遭到报复,要他今晚先跟咱们一起返回希伯伦。” 这是一件大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 而此时,在希伯伦的宅邸里。 莫德尔正领着一队卫兵,向洛萨觐见。 “大人,我们抓到了一群偷猎者,他们在您的私有林地里,布置陷阱,捉了一头狞猫和若干野兔。” 抓偷猎者,当然不是为了保护生态,而是在法律上,伯爵领内所有无主的土地及上面的产物,都属于洛萨这个领主。 也就是说,偷猎的偷字,指的是他们偷窃了洛萨的财产。 洛萨点了点头,道:“带他们上来吧。” 卫兵们这才将犯人押送了过来。 这些人刚一见到洛萨,立刻跪倒在地,痛哭着祈求道: “老爷,我们都是为您耕作的佃户,此前从来没想过要偷窃您的财产。” “只是老约翰的妻子刚刚生产,每天只吃麦粥和卷心菜根本产不下奶水,而且,我们从没见过您在猎场上的打猎,才...” 脸上生满皱纹的老者,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看在天父的份儿上,求您发发慈悲吧。” 洛萨站起身,审视着在场这些人的穿着,算不上衣衫褴略,最起码还打了补丁。 身体稍微有些瘦弱,但还不算瘦骨嶙峋,总体而言,他们的生活应该相当拮据,但还能勉强果腹,符合一个佃户的身份。 他们应该没说谎。 他来回踱步了片刻。 偷猎者们紧张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一位仁慈的领主,可能会对偷猎者网开一面,但一位残暴的领主,因此而砍断偷猎者的手脚都算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许久,洛萨终于开口道: “众所周知,我是个很康慨的领主,我已经打算对所有在我的土地上耕种的佃户,下调到三成租税。” 偷猎者们面面相觑。 随即纷纷跪倒在地,感谢洛萨的仁慈与康慨。 “但是!” 洛萨话锋一转。 “你们违背了法律,必须得付出代价。” 他挥了挥手,示意城卫军将他们拉出去:“送到新哈布斯堡去筑城吧,待遇可以跟其余筑城工人等同,但不可抵消应服劳役。” 筑城工人的待遇可不低,当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就会意识到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惩罚。 偷猎者们如丧考妣,被卫兵们推搡着带走了。 安德里亚斯有些疑惑道:“大人,您既然已经决定宽宥这些可怜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招募他们去筑城呢?您给出的待遇,根本不缺人手啊。” 洛萨解释道: “安德里亚斯,我可以宽恕他们,实际上,我也不认为领地里的野兽被‘盗’猎算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但律法的神圣,必须得到捍卫,在我没有更改这条法律之前,他们犯罪了,就应该得到惩处。” 安德里亚斯面色微变,郑重道:“感谢您的教诲。” 这时,一个传讯的翼骑兵走进宅邸,向洛萨禀报道:“大人,让娜女士已经带兵攻破了侯赛因的宅邸,杀敌三十余,生擒了侯赛因和他的三个老婆,七个儿子,十余名仆人。” “让娜女士正在清点侯赛因家中的财物,并主持向所有佃户分配田地的事宜。” 洛萨微微颔首:“伤亡呢?” 翼骑兵面带笑意说道:“没有伤亡,只有一个倒霉鬼被敌人的锤子砸到了脚趾。” “好!” “很好!” 洛萨很是振奋。 让娜能取胜,只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但无一伤亡,就有些离谱了。 别的不说,若是侯赛因早有防备,在院墙上准备好滚石,热油之类的东西,没有携带攻城武器的城卫军,还真不一定能这么轻松便将其攻下。 第一百四十章千金买马骨 “辛苦了,去休息吧。” 洛萨屏退了翼骑兵,暗暗思忖。 侯赛因这种代代相承的地方豪强,又因劫掠获取了大量的财富,他的家里,肯定藏有大量的金银。 这段时间,无论是修筑新哈布斯堡,扩充铁匠铺产能,修建公厕,开挖铁矿,都是一笔笔数额巨大的开销。 还有,城卫军的数目足有五百之多,他们都是常备军,即脱产军人,是需要付薪水的。 如果不是封臣们前来觐见时,送了一大笔礼物,洛萨现在就要担心自己从扎希尔王子身上敲来的财富够不够用了。 但靠抄家肯定不是一件长远的事情。 他摸了摸下巴,盘算道:“安德里亚斯,你觉得城卫军的数目是不是太多了?” 安德里亚斯犹豫道:“大人,城卫军的数目并不算多,只是我觉得他们当中有一大批乌合之众,把他们踢出去也是好事。” 洛萨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把城卫军缩减到三百人。” 除一百名留任老兵以外,剩下这二百城卫军,洛萨也是准备等抽取到新的募兵建筑,转职所用的。 安德里亚斯点头道:“大人,我会做好的。” 哪怕是精简过后,一支总数超过三百人,并且还在以每天两名(瓦兰吉卫队和翼骑兵各一名)的速度扩充的常备军。 如果招满,瓦兰吉卫队的数目将会达到两百人,翼骑兵则是一百人。 再算上包括一百名留任老兵在内的城卫军,他的常备军数目将达到惊人的五百人之多。 要知道,洛萨的父亲,维尔纳伯爵,总共也才只有一百余名常备军。 如果爆发战争,洛萨还能征募麾下封臣,骑士,连带着他们征募起的农兵,他完全可以拉出一支数目至少为五千人的大军来应对外敌。 所以,哪怕裁去二百人,人手依旧是足够的。 但是光节流还不够,还得开源。 洛萨对此早就规划,于是询问道:“马勒斯那边怎么样,新招的人手应该已经到位了吧,我让他打造的精制板甲完成的怎么样了?” 安德里亚斯汇报道:“马勒斯先生已经完成了两副精制板甲,三副普通骑士的全身板甲,昨天已经全部运送到库房了。” 精制板甲,就是镂刻有花纹,专门在美观上下了大功夫的板甲,跟普通板甲在防御力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统统装车带上,再带上最近印刷出的一百本凛冬与炎夏之歌。等明天,让娜把俘虏们都押回来之后,执行完审判大会,我们就出发去一趟耶路撒冷。” 相较于希伯伦,只隔了四十公里的耶路撒冷,要繁华太多了。 随着战火平息,异教徒的朝圣者和商队,东征和北征的十字军,相继归来,耶路撒冷也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繁华。 住在耶路撒冷的十字军贵族数目众多,他们不愿住在偏远的封地,集中居住在城市内,他们既富有又喜好攀比。 凛冬与炎夏之歌,这本书承载了洛萨太多的私货了,包括推销葡萄紫的衣物;华美,坚固,灵活性还好,而且易于保养的板甲;以及金属制作的刀叉等餐具。 这个时代的贵族们,在进餐时,往往只使用木勺,最多的仍是手抓,他相信,书上描述的“维斯特洛大陆餐桌礼仪”一定会使很多贵族大开眼界。 没有需求,强行制造需求。 这应该就是最早的营销吧? “大人!” 乌尔姆带领一众骑兵走来。 洛萨忍不住对一旁的安德里亚斯吐槽道:“瞧呐,今天可真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觉得我应该为此而特地召开一次朝会,而不是坐在这儿本想小憩一会儿,却接二连三被人打搅。” 他这是第一次在宅邸中休闲放松,本来还打算抽时间好好跟般若和芙琳吉拉相处一段时间的。 安德里亚斯讪笑着,没接话茬。 “说吧,是什么事?” 乌尔姆向洛萨行礼过后,道:“大人,您不是授权我组建一个乡间的巡回法庭吗? 这个叫阿齐兹的异教徒,向我控告阿布杜村的阿德南老爷,我不知该如何行事,就带他回来见您了。” 洛萨恍然:“阿德南——我记得这个名字,他在我到希伯伦的第二天时,便向我觐见,献上了三匹精良的战马和一季赋税作为礼物。” 乌尔姆愣了下:“大人,我是不是不该带他回来?” 洛萨摇头道:“不,当然应该这么做,这就是我要你开办巡回法庭的意义,我得让这些异教徒们知晓,还有人能管得了那些骑在他们头上的包税人。” 他看向这个名叫阿齐兹的异教徒。 鼻青脸肿,好是凄惨,明显来时刚经历过一番毒打。 “阿齐兹,我是希伯伦的领主,洛萨·冯·哈布斯堡,伱既然愿意向我的巡境官控告你们村庄的头人,想必你已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听我的巡境官说,你的妻子被阿德南强暴了,这件事,可有证明?” 一旁的,名为森穆特的骑兵和阿齐兹对话了一阵,答道:“大人,他说他没有证据,但这件事,在村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晓。” “你派人验证了?” 洛萨看向乌尔姆。 乌尔姆汗颜:“抱歉大人,我怕惊动这个阿德南。” 洛萨摇头道:“无需抱歉,你有顾虑这很正常。” 这个时代的村庄,很多都是相当封闭的,一个外来的生面孔前来打听消息,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洛萨看向这个异教徒,他的衣着不整,上面有很多看起来像是在狂奔时,被树杈剐破的痕迹。 单看面相,洛萨就信了九分。 但他依旧道:“阿齐兹,我得警告你,如果你是在诬告的话,一旦查证,我会判处你绞刑。” 森穆特翻译道:“大人,他说他以圣火的名义发誓,如果他说了一句假话,尸体就将被秃鹫啄食,永远不能投入到火焰中。” 洛萨微微颔首。 他也只是程序化地询问一句。 试问,如果不是真的有冤屈,谁会想着向一位异教徒领主控诉自己村子里的“老爷”呢? 作为千金买马骨的典范,洛萨很重视这件事,他道:“乌尔姆,你立刻去城卫军里找一个出自阿布杜村,或者在那儿有亲戚的人,去打探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立刻带兵,攻破这个阿德南的宅邸。” 乌尔姆领命。 森穆特也向阿齐兹翻译了这番话。 阿齐兹立刻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着连连道谢。 他在来之前,已经考虑过洛萨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绞死,也考虑过洛萨会拿他作为勒索阿德南的筹码。 唯独没料到,事情的进展竟然会如此顺利。 哪怕语言不通,洛萨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真诚。 他露出笑容:“不用感激我,阿齐兹,你作为我的领民,我在享受你贡献的税赋时,本来就有义务保护你。” 洛萨命人带阿齐兹下去,找个房间好好休息。 安德里亚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大人,我明白您的想法,但一天之内,连续动两个异教徒的‘头人’,会不会太激烈了?” 他小心整理着措辞,没有说出心底最大的担忧。 洛萨微笑道:“激烈好啊,我巴不得他们联合起来搞一场叛乱,我就有理由顺理成章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些异教徒头人,虽然有钱,但这些钱却根本不能正大光明地转化为军力。 如果对手不是异教徒,而是一批西欧领主,哪怕他们砸钱,雇佣佣兵团,也能拼凑出一支上万人的大军团。 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一群臭鱼烂虾,难道还真要我花费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慢慢跟他们磨?我可没这个闲情逸致。” 洛萨喃喃自语着。 “不过要我看,只要师出有名,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联合起来的可能。” 不怕归不怕。 但真要是打起来,消耗的是整个希伯伦的发展潜力。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公审 芙琳吉拉有些不满道:“大人,朱莉亚回来了。” “嗯,让她过来见我。” 朱莉亚穿着一袭黑袍,袖口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她挤出了一丝甜腻的笑容:“大人,为了完成您交代给我的任务,这一路上,我可是不敢有半点懈怠呀。” 洛萨略显敷衍地点了下头:“辛苦了。” 朱莉亚恭维道:“都是人家应该做的,大人,我在回来途中,听说您亲手杀死了一只成年的地行龙?真是可喜可贺!” 洛萨皱起眉:“说正事。” 朱莉亚脸上的笑容一僵:“大人,斯蒂芬妮那个老女人已经因阳台上的扶手老化,失足跌落在喷泉上,她已经死了。” 洛萨沉声道:“雷纳德的反应怎么样?” “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洛萨忍不住笑道:“呵,是谁说雷纳德是个鲁莽的蠢货的?” 芙琳吉拉在一旁提醒道:“好像是您的父亲,维尔纳伯爵。” … 第二天清早。 大队的卫兵,押送着装满辎重的马车驶入希伯伦。 侯赛因的脸色惨白。 他被单独关押在一辆囚车里。 让娜神情悠然地骑着战马,自他身边走过。 “我还有一个秘密的藏宝地,只要你家大人放过我全家的性命,我就愿意把这个藏宝地告知你家大人。” 让娜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也没兴趣了解,如果你想申辩,很快就可以了。” 披坚执锐的卫兵,分成两排列在城堡门口。 他们穿着最起码两层的锁链甲,戴着一顶顶嵴状头盔,背负圆盾,手中提着一柄令人望而生畏的双手斧。 随着铁闸门被绞盘缓缓升起。 “呼——” 卫兵们举起手中的战斧,齐声发出了一声战吼声。 “野蛮,简直是一群野蛮人!” 侯赛因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 他被推搡着步入领主大厅内。 他抬起头,还未看清坐在镶金宝座上的年轻伯爵,就注意到,那颗在巨幅双头鹰旗帜下的,黑鳞龙首。 屠龙者... 他竟然真的是一个屠龙者! 侯赛因有些诚惶诚恐道:“洛萨伯爵,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如果有人花钱收买了您?无论他们出多少,我都出双倍!” “你触犯了法律,侯赛因。” 洛萨面无表情道。 虽只是个年轻人,但因龙裔血脉,且身居高位,竟也显得如此威严。 “没人能够收买我,我只是为了维护法律的神圣。” 侯赛因明显不信。 他加重了语气,说道:“伯爵大人,你不要以为我会把所有钱财都藏在家里,我还有三处藏宝地,只要你放了我,这些宝藏就都是你的。” 洛萨再次强调道:“我已经说了,没人能收买我,侯赛因。” “接受公审吧,我会按照古帝国的习俗,当所有人对你竖大拇指的时候,你可活,当所有人对你倒竖大拇指的话,你则死。” “搞这种把戏有什么意义?” 侯赛因愤怒地大喊道:“伯爵大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三处藏宝地到底藏了多少金银,那是我的家族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财富。” 他知道,以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没人会认为自己该活。 “我最后再说一遍,没有人可以收买我。” 洛萨微笑着说道:“让我的领民们更有参与感,这就是你最后的价值。或者,你也可以考虑,用自己杰出的辩才来为自己博取一丝免死的机会。” 他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吧。” 洛萨看向芙琳吉拉,她立刻心领神会,拍拍并不存在的胸脯,表示“包在我身上”——可怜的侯赛因,即将被榨出最后一丝油水。 侯赛因愤怒的咆孝声逐渐远去。 “下一个,把阿德南带上来。” 昨晚,乌尔姆带兵攻破了阿德南的宅邸。 这个中年男人蓄有满颌胡须,仅是一晚,便像是苍老了十岁:“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何突然对我下手?难道是我有什么对您不敬的地方吗?” “阿齐兹,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 阿德南面色大变:“大人,就因为这么点小事?” “小事?” 在门外听着的阿齐兹,愤怒地咆孝道:“你强暴我的妻子,逼迫她跳井自杀,你居然认为这是一件小事?” 洛萨指向阿齐兹,说道:“他是自由民,对吧?” 阿齐兹面色微变。 “对,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不是农奴,阿齐兹和你就仅仅是雇佣关系,你违背了法律,阿德南先生,虽然我很痛心,但依旧不得不宣布你有罪。” 阿德南神情阴沉,他低下头,冷冷道:“大人,我向您进献马匹,金银,您却如此苛待我们,就不想想后果吗?” “呵——” 一声轻蔑的笑声,彻底激怒了阿德南,他仰起头,说道:“你可以用这种无足轻重的理由监禁我,但你破坏了规矩,迟早会后悔的!” 洛萨拿起手中的一页莎草纸:“这上面有你和你的家人们曾经犯下的罪孽,你觉得这是无足轻重,但在我看来,这已经够判你死十次了。” “阿德南,我赐予你跟侯赛因一样的待遇,你们都将在公审大会上,由巡境官向所有希伯伦的市民宣布你的罪孽,若他们认为你不该死,你就能活。” 阿德南语调顿时拔高:“伯爵大人,你真的要杀我?” 不用想,他都知道把他交给那些贱民审判会是怎样的待遇。 洛萨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要杀你,是法律要杀你。” 阿德南咆孝道:“你疯了,洛萨,你简直是疯了,难道在你眼中,拉拢那些连一套衣服都没有的贱民,要比我们这些家中藏有粮食,军械和大量金银的‘头人’更紧要吗?” 洛萨挥了挥手,示意人们将他推出去。 他轻叹了一口气:“谁让你们吃的太多了呢,连我都嫌吃得少了,更别提底下的平民了。” ... 外面,早已是人声鼎沸。 早就期待已久的人们,听到乌姆尔细数这些人的罪孽,一个个群情激愤。 远赴希伯伦朝圣的人们,大多是些穷苦人,他们听说这些地方豪强们所曾犯下的罪孽,仿佛感同身受。 拜火教驯化了他们,但他们却不是真的就不知道起来反抗。 只是连手中的农具,都需要向这些地方豪强们租借,一群手无寸铁,每天思索下一顿能吃些什么的人,心中早已麻木,哪还有思考该如何反抗的余地呢? 乌尔姆紧张的连手心都在抖。 他对着莎草纸上记载的东西,一五一十念道:“侯赛因,曾于三日前,在私底下,违背戒律,饮酒后强暴了阿齐兹的妻子,阿齐兹在妻子投井自杀后,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却反遭一顿毒打,有如下十二人可以为此事做证明。” 森穆特在一旁高声翻译了一遍。 “此外,侯赛因还资助了如下三个强盗团伙,劫掠乡野...” 下方,所有人都开始愤怒地拿起手中的石块,烂菜叶之类的东西,丢向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侯赛因。 “你们若是认为,此人罪不至死,便竖起你们的大拇指,若是认为此人应该宣判死刑,就倒竖你们的大拇指。” 在场,无论是基督徒,犹太人还是萨拉森人,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全都竖起了大拇指。 各种不同的语言汇聚成同一个词汇。 “死刑!” “死刑!” “死刑!” 随着刽子手撤去侯赛因脚下的木板,他顿时脚下落空,整个人被悬在了半空中,脸色涨得通红。 片刻后,他脑袋一歪,断过气了。 “万岁!” “天父(圣火)保佑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万岁!” “愿公正的大人长寿!” 洛萨站在城堡顶端的塔楼上,他倾听着满城的呐喊声,低声道:“这就是,所谓‘贱民’的力量。” 第一百四十二章密谋 “车都装好了吗?” 安德里亚斯点头道:“包括随行的十名卫兵在内,都已准备就绪。” 洛萨开口道:“那就准备出发吧。” 安德里亚斯有些疑虑:“大人,您确定吗?侯赛因还好,但阿德南在异教徒的头人里,声望向来不错,我担心他们会串联起来伺机叛乱。” “如果他们真敢这么做,正好快刀斩乱麻。” 洛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别忘了,这里距离耶路撒冷总共才多远?我还是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国王陛下的宠臣。” 在耶路撒冷城,虽然那些之前武装起来的朝圣者们,已经被解散了,但仍有两个骑士团和城卫军的常备军。 有这样一股强大力量的震慑,就算洛萨没打算请外援,这些人也不敢妄动。 “最起码,在我对他们进行更进一步的刺激前,他们不可能动手的。” 安德里亚斯沉声道:“大人,我是说,万一呢?” 洛萨微笑道:“我明天就回来了,如果他们真能在一天之内就组织起来人手,而且,我们还没收到半点风声的话,你们依托城墙防御就是了,别告诉我,以希伯伦内堡(领主大厅)的坚固程度,你们还守不住一天?” 安德里亚斯盘算了一阵,点头道:“我明白了,大人,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如果那些异教徒豪强们真能串联起来,并且组织起能匹敌洛萨麾下五百余常备军的力量,还进展神速,打到了希伯伦城下...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 洛萨带着十余名翼骑兵,以及两辆马车,轻装简行,奔赴耶路撒冷。 希伯伦此刻,简直成了欢乐的海洋,大街小巷里,充斥着端着酒杯开怀畅饮的平民,哪怕是不饮酒的拜火教徒们,脸上也充满了喜气。 新领主刚已抵达,希伯伦就有了一番新气象,无论是降低赋税,还是惩戒两位地方豪强,都使人们心中生出了一种,未来的日子将会变得好过不少的感觉。 让娜有些感慨:“这种景象,在往日的希伯伦,可不常见。” 像希伯伦这种宗教氛围浓郁,而且两教教义都极为保守的城市,就仿佛一个时刻都板着脸的严厉父亲。 往日里,充斥在大街小巷的,都是那些穿着简朴,虔诚朝觐的朝圣者,肃穆,沉重,是这座城市的主基调。 道旁,茂密的葡萄种植园里。 人们正在收获沉甸甸的葡萄,他们将其堆积在木桶里,由赤着脚的女人在里面宛如跳舞般踩着。 让娜紧盯着一个漂亮姑娘的窈窕背影,称赞道:“大人,你知道吗,漂亮姑娘踩出的葡萄酒是最好喝的。” “不知道。” 洛萨对让娜这宛如痴汉般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 让娜提议道:“如果是般若小姐这样的美人,踩出来的葡萄酒,一定最为香醇,想必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般若翻了个白眼。 洛萨则完全没接这个话茬,只是道:“有机会请你吃老坛。” “老坛是什么?” 让娜有些好奇。 洛萨描述道:“是一种来自东方国度的黄酒,用陈年老坛酿制,味道醇厚,我以前经常喝。” 让娜面露期待:“那可真是想好好品尝一下。” 她话锋一转,又道:“大人,您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那个问题,难道您就不想品尝般若小姐赤着脚踩出来的葡萄酒吗?” 洛萨看了一眼般若,见她神色坦然,心中不由下意识生出了一个念头。 似乎,也不是不行。 芙琳吉拉高声道:“那我呢?我也想试试,大人,要不我们回来的时候,去你名下的葡萄种植园逛一逛吧?” 让娜夸赞道:“如果是芙琳小姐的话,味道想必也会很不错,大人,我开始期待起来这次葡萄园之旅了。” 洛萨认真考虑了一下,点头道:“好吧,如果你们都想的话,等从耶路撒冷回来,我们就找一家葡萄种植园。” 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大人,要比试一下骑马吗?我们从这里冲,看谁先抵达前面那棵树!” 让娜说着,便一起绝尘,冲在了前面。 洛萨完全没有追赶的想法。 芙琳趁机道:“这个脸皮厚实的女人,骑着大人你自己都没舍得骑的阿哈尔捷金马,还想跟大人比试骑术,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洛萨深以为然:“的确。” ... 整个希伯伦,此时已经暗流涌动。 异教徒豪强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原本以为只是换了个新领主,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想法,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一间酒馆里。 三家异教徒豪强此时正齐聚一堂。 侯赛因跟阿德南两个人落马后,他们三个就是剩下的包税人中,最拔尖的三人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显而易见,这个新来的领主是想要挖咱们的根!” “那个叫乌尔姆的巡境官,每天都带着一队骑兵在我们的领地里乱逛,逢人就告诉他们‘巡回法庭’的事,还张贴了种种告示,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轮到我们。” “那有什么办法?这位可是屠龙者!我觐见他的时候,亲眼看到他在大殿里摆放了一只巨大的龙首。” “而且,萨拉丁已经跟法兰克人的王签订了停战协议,也不可能给我们多少支持。” 这个时代,除非只率常备军,否则是没有突袭战可言的。 召集封臣,召集领民,这都是一场声势浩大,不可能遮掩住消息的活动。 所以,一旦他们想要扯旗造反,就很难遮掩住了。 “不行,我们的力量跟这位暴君相比,实在是太薄弱了。这里距离耶路撒冷,又是如此之近,其余领地里的包税人,事不关己,也不会理会我们的求助。”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等着这位暴君把我们的领地,财富,统统剥夺,然后把我们送上绞架上,供这些贱民们娱乐吗!” 有人砸了桌子,气急败坏道。 洛萨处决侯赛因,他们甚至只会觉得大快人心,但处决阿德南,就完全是坏了这座土地上,延续了上千年的规矩。 “不,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指望!” 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这人,面色凝重道:“首先,我们不可能对抗异教徒的军队,这是母庸置疑的事,但异教徒当中,也不是铁板一块!” “我明白了,你想说的是,雷纳德伯爵?” “没错,雷纳德是不会甘心把自己的伯爵尊位,让开洛萨这个暴君的,我们只要支持雷纳德夺回伯爵的头衔,把这个洛萨赶跑,耶路撒冷的国王也没有理由干涉!” 这帮人灰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生息。 “当然,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有人提议道:“无论是收买仆人下毒,亦或者是雇佣刺客刺杀,都要和联系雷纳德同步进行,越快处理掉这个暴君越好。” “这段时间,你们可要稳住手底下的贱民,千万不要再让他们跑到那个巡回法庭去控告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洛萨的意志 s:前文弄混了侯赛因和阿德南的人名,已修改。 战争结束,耶路撒冷城也再度恢复繁华。 穿着十字军的罩袍的骑士,军士们络绎不绝。 他们都是北征的十字军。 只是和去时的声势浩大相比,摄政王雷蒙德取得的战果实在是乏善可陈。 虽然没有打出什么有效的歼灭战,还连吃了好几次小败仗,不过总算是把被敌人占据的土地统统收复了。 明面上,也可以宣称是一场大胜了。 在雷蒙德伯爵返回耶路撒冷后。 耶路撒冷骑士团的归属,也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但经了高弗雷男爵一手,这支骑士团多多少少也会带有他的印记,再加上洛萨被封为外约旦伯爵。 原本还势单力薄的王党,在沙蒂永的雷纳德蜗居卡勒堡之际,俨然已经能跟太后党并驾齐驱了。 在这个时代,国王跟地方封臣,既有斗争,也有合作,但没人希望头顶坐着一个强有力的铁腕国王是共识。 这也是鲍德温四世至今仍旧没有宣布自己已基本痊愈,并重新亲政的原因。 雷蒙德坐在王宫大殿里,最前面的一张桌桉后。 他穿着一袭蓝色罩袍,向嘈杂的贵族们抬起手,示意众人噤声:“今天的议题是,如何安置朝圣者军队。” 话音落下,宫相阿马尔里克立刻便开口道:“还能怎么安置,将武器装备收归库房,就地遣散,让他们自谋生路就是。” 立刻有人接道:“没错,守护圣地本就是他们的职责,难道还要我们掏一笔遣散费给他们?” 征募朝圣者们从军,使用的是狮心王理查的父亲,亨利二世预存于“圣库”中,用以维持下一次东征军费的财富。 而这笔钱显然早已消耗殆尽。 蒙吉萨的新任男爵,吕西尼昂的居尹开口道:“我的领地里正缺人手,我可以接纳一批朝圣者做我的领民。” 高弗雷开口道:“萨拉丁对我们的威胁,依旧严重,他的王朝将整个圣地包围在其中,难道这次战争,还未使你们吸取教训吗?” 雷蒙德接道:“没错,这次战争中,我们发掘了许多勇勐的战士,他们不应碌碌老死在田野里。陛下,我,还有高弗雷男爵,都认为应该在这支朝圣者军队中,挑选出精锐,来组建新的,直属于王国的常备军。” “也就是说,国王陛下想要对我们加收一笔等臣税了?” 贵族们立刻怨声载道起来:“这次出兵,恰巧是田地丰收的时候,我们已经为保卫圣地付出很多了。” “没错,停战协议有足足三年,我们大可以在三年后,重新写信给教宗陛下,要他命令那些国王们,发起一轮新的十字军东征。” 高弗雷男爵开口道:“新的常备军,将会有两支,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这两支军队分别由蒙吉萨的领主居尹还有西顿的领主,雷金纳德统帅。” 言外之意,就是要爵党和太后党分别维持一支常备军。 这跟危险的“国王想要进行集权的想法截然相反”。 场中原本一致反对的声音,立刻停住了。 比如宫相阿马尔里克,他的弟弟虽然受封蒙吉萨,成为了他的有力臂助,但蒙吉萨到底只是个小地方。 若是能被任命为一支新的常备军的统领,对他而言,可是一件大好事。 尤其是现在,太后党昔日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外约旦伯爵雷纳德,已经被贬黜,影响力大大衰减。 他若是趁此机会,很可能将成为太后党推出的,要跟摄政王雷蒙德打擂的牌面人物。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畅想。 实际上,他算什么臭鱼烂虾,没有一个富饶的封地,只玩弄权谋手段,根本没资格跟雷蒙德伯爵相提并论。 而雷蒙德,其实想法也很纯粹,就是捍卫王国的安全,经此一战,他对两方势力间的差距,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的黎波里伯国,虽然相对独立,但跟耶路撒冷王国实际上也是唇齿相依的关系。 更别提他作为摄政王,整个耶路撒冷,说是置于他的统治之下,也不为过。 但贵族们的反对声,只是稍微停滞了片刻,就再度七嘴八舌地响起。 所谓两“党”,不过是因利益而抱团取暖,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亲密无间。 他们彼此间的矛盾一点也不少。 比方说两个邻居,今日你占了我一座庄园,明日我劫了你一队商队,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如果是在欧陆,没有萨拉森人这一外敌威胁,他们就是为此打上几场低烈度战争,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英勇的十字军从来不畏惧异教徒的挑战,而且,承天父庇佑,我们又赢了一次,不是吗?” 来自弗兰德斯的蒂里埃伯爵开口道:“我同意组建常备军,但领袖人选应该换一换,蒙吉萨的领主居尹,虽然撞了狗屎运烧了萨拉丁的粮草,但那不代表他就有什么统兵的才能。” 居尹气得脸色通红:“你在放什么狗屁!” 蒂里埃伯爵面色如常,冷哼道:“事实就是如此,你们两兄弟不过是沾了洛萨伯爵的光,烧掉敌人粮草,也不单单是你们两个的功劳。” 他还记恨着当初居尹对他的侮辱,这次北征又无功而返,他参加东征,几乎没有获取到任何好处。 他又不愿意得罪势大的爵党,自然就想拿居尹来开刀。 这时,守在大殿外的王家骑士团卫兵,高喊道:“外约旦,希伯伦与约格律斯堡的领主,王家骑士团大团长,洛萨伯爵到!” 卫兵的语气中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大殿内的诸多勋爵,在此时也是面色微变,暗道这位新上任的伯爵,怎么这么快就跑回耶路撒冷了? 难道又有什么谋划? 和以前相比,洛萨终于成了这座城市里举足轻重的角色。 只见大殿外,一个身披印有双头鹰纹章的黑色披风,穿着鲜亮板甲的年轻领主,大步走进了殿内。 他一到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些人更是在暗暗思考,他此行是否有什么深意。 高弗雷开怀笑道:“哈,洛萨,你来得正好,我听说你带人完成了屠龙的壮举,快些跟我讲讲!” 洛萨微笑着说道:“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壮举,不过是一条没有翅膀的地行龙罢了。” 洛萨在自己领地上的动作,根本没人在意。 一来他动作太快,以致于消息还没传出去;二来,即使传出去也没人在意。 侯赛因和阿德南,就相当于大一些的村霸,在当地的确是只手遮天,但说白了,根本上不得台面。 直属于洛萨的封臣们,纷纷上前向洛萨行礼,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太后党的成员,只是现如今,太后党已经势弱。 不少人都希望洛萨能跳到他们这边来,成为一个新的领袖角色。 也有人想要跟着洛萨跳槽,他们原以为,王党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前途可言,毕竟鲍德温四世都已病入膏肓。 但洛萨这个宛如坐了火箭一般蹿升为外约旦伯爵的“幸运儿”,又足以说明,他们起先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耶路撒冷王国的集权做的本就比欧陆上的国王要强,一方面是受东方宫廷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因耶路撒冷王国的前几任君主,几乎可以堪称是代代神君。 国王,终究是国王! 只要一天不死,就依旧是耶路撒冷王国最显赫的大封建主。 看着洛萨在一旁大出风头,阿马尔里克有些暗恼,但他又不敢说什么。 在场,看不惯洛萨的人大有人在。 但同样,洛萨动不动就摔手套的习惯,也为人们所熟知。 他们生怕一句话惹得他不顺心,手套就丢到脸上了,谁有胆量跟一个先是能搏杀狼人,后是能杀死巨龙的传奇骑士决斗? 这时,他们看到摄政王雷蒙德居然也主动站起来,向洛萨走来攀谈,更是不敢生出什么歪心思了。 “洛萨,你在卡勒堡的表现很不错,说实在的,当我知道你取得了这样巨大的战果,就连我也感到了一丝羡慕。” 洛萨微笑着说道:“大人,如果没有您扛着萨拉森人从北面发起的攻势,我们这边即使取得一些小胜利也不足挂齿,您要说羡慕,实在没有必要,因为您取得的战果,明明就更胜过我。”雷蒙德哈哈笑道:“我说的羡慕,可不是羡慕你,而是羡慕你那老爹维尔纳,就算我哪里都比他强,唯有一点是远远没办法跟他相比的,那就是生了一个这么杰出的儿子。” 两人一番商业互吹,更是使一些拎不清的,意识到洛萨如今在王国的威望。 “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作为一方封君,要面临的困难可不仅仅是异教徒敌人,来自你背后的暗箭,才是最致命的。” 洛萨微怔。 对于雷蒙德明显是有意拉拢所说的漂亮话,他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难道是说,雷蒙德知道领地里,那些地方豪强们正准备对自己下手了? “大人,多谢您的告戒,但我不认为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臭虫,只敢在下水道里穿梭的老鼠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雷蒙德点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一个杰出的统帅,理所应当也能考虑到这些才对。” 他语气微顿,又道:“洛萨伯爵,你对王国打算新组建两支常备军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作为王国里,名义上仅次于雷蒙德伯爵的大领主,洛萨的意志也已有了举足轻重的分量。 洛萨看了眼高弗雷男爵,来时没跟他和国王通气,所以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见高弗雷微微点了下头。 洛萨才道:“我以为这件事应该已经很明确了才对,这次战争,大家难道还没看到敌我双方的差距吗?” “我们倾尽全力,才凑出了五万军队,因为耶路撒冷全部人口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万,这里面还有一半不需要履行军役的异教徒。” “而萨拉丁只是轻轻松松,便召集了六万大军,双路夹击,进攻我们。” 洛萨看向众人,语气中隐含嘲讽:“我知道,许多人依旧还抱有十字军骑士,能轻松冲垮那些奴隶骑兵们的想法,但萨拉森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也会学习。” “想必这次,你们也意识到他们的马穆鲁克骑兵,跟以前的那些古拉姆们大不相同了,不是吗?” 雷蒙德对此深以为然:“没错,我从没料到,异教徒们用奴隶组建的骑兵,竟然能跟我们出身高贵的骑士们抗衡。” “是啊,大人,他们出身于奴隶,但却从小被拜火教的经文熏陶,和骑士们一样从小训练武艺,他们都是一个个地方领主的亲兵,战斗力可想而知。” 两人你一唱我一和,这意味着,王国内最大的两位封君已经决定联手推行组建常备军的决议。 再加上高弗雷男爵和幕后的国王。 这场朝会已经没有悬念。 朝会散去后。 洛萨对麾下的一名翼骑兵吩咐道:“派人送一套精制板甲给雷蒙德伯爵。” 另一套,他也打算送给高弗雷男爵。 是送,而不是卖。 一方面是示好,另一方面,两位耶路撒冷城内,最显赫的领主都穿上希伯伦出品的精制板甲了,没有什么比这更优秀的广告效应了。 高弗雷男爵在洛萨的胸口捶了一拳,发出沉闷的回响:“行啊,就连雷蒙德都想要拉拢你了,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 洛萨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做外约旦伯爵的感觉怎么样?” “受人吹捧,每天听着阿谀之词,无数人想要讨好我——啧,说实在的,如果说这种感觉不好,那是在放屁。” 洛萨微笑着说道:“但是大人,我始终记得我们分别前你对我的嘱咐,不用担心我会迷失。”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走吧,我们一同去觐见陛下。” 高弗雷男爵说完,又分别向般若,芙琳吉拉和让娜点头致意,随后才带着洛萨一同步入了那条通往国王寝宫的幽长甬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邪恶仪式 昏暗的大殿内,铁质灯架上,燃烧着一根根蜡烛。 手持阻魔金剑的国王贴身奴仆,弯下腰,请一行人入内。 鲍德温四世有些单薄的身体,正倚靠着躺椅坐在灯架前。 卸下面具的他,五官和轮廓分外柔和,依稀能看出跟西比拉公主有几分相似的秀气相貌。 因没有蓄须而显得比洛萨还要年少一些的相貌,脸色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四十四章邪恶仪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狼与恶魔(上) 离开王宫大殿。 一个穿着考究的奴仆,正站在走廊里等待着。 见洛萨出现,他立刻迎了上去,语气谦卑地说道:“伯爵大人,我家殿下邀请您参加一场宴会。” 洛萨的视线扫过对方肩膀上的纹章,神情微动。 六只呈倒三角排列的蓝底黄色立狮代表安茹本支,大十字架则代表耶路撒冷王室。 狮心王理查将继承自母亲阿基坦的狮子纹章,加入进了诺曼底威廉家族原有的双狮纹章(分别代表阿尔比恩跟诺曼底公爵领),因此才演变成了现如今的三狮纹章。 虽然都是一个安茹家族,但耶路撒冷王室却不会随之改变。 纹章学的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洛萨询问道:“你家殿下是哪位公主?” 奴仆微笑着说道:“西比拉殿下。” “抱歉,我很荣幸能接到这样的邀请,但请转告你家殿下,陛下有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请恕我不能接受你家殿下的好意了。” 洛萨面露歉意之色。 这个时代的宴会,是贵族们联络感情,商定联姻甚至缔结盟约的重要场合。 如果不是还有事要忙,他很乐意参加这场宴会。 “伯爵大人,这样吧,宴会举办的地点在西比拉公主的王室庄园,时间在今天傍晚,您若是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可以随时莅临。” “好吧,多谢。” 目送奴仆走远,芙琳吉拉立刻阴阳怪气起来:“呵,这个发情的老女人还真是对大人你贼心不死呢。” “贼心不死?” 让娜顿时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芙琳小姐,在下对此事颇感好奇,详细说来听听?” 芙琳吉拉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说的!” 洛萨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他自恋,西比拉公主大概率是真有这个意思,不然那位奴仆也不会说出,只要处理完公务,随时可以上门的话了。 毕竟,他已是王国最显赫的年轻贵族之一,而且还处于未婚状态,哪怕鲍德温四世和高弗雷放出了风声,依旧挡不住各方贵族想要跟洛萨结亲的念头。 哪怕是政治联姻,贵族小姐们也宁愿跟更英俊,更有前途的年轻显贵在一起。 让娜有些惋惜道:“若是大人娶了这位西比拉公主,岂不是就能成为王储的继父了,到时候,加冕为王也不是难事。” “这种黄金富婆,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芙琳吉拉气恼道:“都是生过孩子的老女人了,你还觉得有多金贵是怎的?” 让娜沉思了下,说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要论年龄的话,她比咱们三个可小太多了。” 芙琳吉拉脸上露出一阵焦急的神色,仿佛最心爱的事物要被人夺走了一般,她拽了拽洛萨的衣角,没说话。 洛萨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考虑那些,如果想要王位的话,我更想自己去取,从外约旦西进,打下西奈半岛,再进取埃及,到时候,我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崭新的王国。” 哪怕鲍德温四世没被治愈,西比拉公主马上就要加冕成摄政女王了,他也从没想过要靠联姻的手段获得耶路撒冷的王位。 咱都开挂了,还要委屈自己进行政治联姻? 那也太跌份儿了。 要娶就取般若! 洛萨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般若一脸清冷地抱着一个婴儿,在帷幕的遮掩下,正给孩子喂奶的情景。 两人四目相对,般若被他目光中罕见生出的灼热吓了一跳。 芙琳吉拉:“?” … 耶路撒冷城郊的一处庄园里。 汉斯正带着一队王家骑士团的骑士和军士,将这座庄园团团包围。 “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抽动了下鼻子,命令手下将坐骑看管好,余下人则全副武装,向庄园内进发。 “注意戒备,三人一组展开搜查。” 汉斯下令道。 野兽直觉告诉他,目标就在这座庄园里。 身为狼人,他觉得最适合自己的本职,应该就是缉凶断案了。 狼人恐怖的嗅觉,以及与生俱来的野兽直觉,都使他在独掌王家骑士团后,抓捕了不少罪犯,整个耶路撒冷的治安问题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司令官阁下,没人!” 士兵们纷纷汇报道。 “没人?” “怎么可能!” 他抽动鼻翼,不断向前搜寻。 片刻后,来到了庄园后的花园里,他在苗圃中搜寻着,直至来到一处,举起手中的武装剑狠狠刺下。 下方,传出木板碎裂的声响。 “搜。” 汉斯拔出上面还带有斑斑泥点的剑,命人上前,将这片泥地掀起,顿时露出其中,一个通往地下的幽深隧道。 “大人,您是怎么发现的?” 闻出来的。 汉斯在心里默默说道。 他信口胡诌道:“地上的土很新,在木板上盖一层土这种手法,也从来都算不上什么高明的遮掩手段。” 骑士们顿时露出钦佩的神情。 “原来如此!” “我们要跟司令官阁下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下到地下。 汉斯神情凝重地打量着面前一个个堆叠起来的陶罐。 里面,散发出一阵诡异的淡淡幽香,那种仿佛能勾起人食欲的气味,令他嘴巴里唾液的分泌不禁加快了少许。 正因为这样,反而使汉斯的神情,变得愈加凝重。 因为他是狼人,食谱中,最喜欢的食物永远是人类,所以陶罐中藏的是什么,已经可想而知。 “大人,这是?” 士兵们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之前在搜查城内异端的地窖时,也曾发现过这种东西。 起先他们还以为这是葡萄酒,但打开一看,才发现那些暗红色的酒水中,赫然漂浮着一块块被剁得稀碎的骨和肉。 “嗯,不用关注这些,我们的目的,是将这群曲解天父意志,蛊惑正信食人的恶棍,统统绑上火刑架。” 汉斯沉声道。 一行人在幽暗的隧道里默默前行。 一名骑士突然开口道:“去年的时候,我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失踪了。” 气氛变得越加沉闷。 汉斯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他只是道:“注意戒备,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你的妻子先失去儿子,又失去丈夫。” 他推开两个领头探路的骑士,道:“让我走最前面,如果出现状况,你们立刻撤出甬道。” “可是.” 汉斯冷哼道:“这条甬道本就狭窄,我的剑术又是大开大阖,你们挤在我后面,只会使我连腾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是。” 士兵们纷纷点头。 现如今,汉斯在王家骑士团的声望,有时还要胜过洛萨。 洛萨于他们而言,是传说,是敬仰膜拜的对象。 但更多时候,只是一个心中的符号,距离他们太高,太远。 汉斯才是他们真正每日接触到的,会主持他们训练,从自己薪水中掏出一部分为贫困者补贴家用的“大团长”。 甬道很长,走了许久都没通到地面。 直至,汉斯嗅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啪嗒—— 一滴鲜血,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立刻告诫道:“我们要到了,如果对手太强的话,记得遵循我的命令撤离,去寻求支援。” 士兵们一个个嘴上应承着。 但汉斯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这么说,这些人就越不愿意把他独自一人抛弃在战场上。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 但对于有些人而言,死亡,不会比接下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接受自己良知的拷问更加令人难过。 一行人来到甬道的尽头,这里有着一条通往上方的阶梯。 阶梯尽头,则是一道石质的大门,大门虚掩着,用力一推,便洞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宽阔无比的大厅。 这里大概曾经是希腊人于此修筑的大剧院的遗址,断壁残垣间,还透露着昔日帝国统治这里时的辉煌盛景。 “天父在上!” “这是祭祀邪魔的仪式吗?” 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只见在大厅当中,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正盘膝坐在地上,他们垂落脑袋,两只手腕处不断溢出汨汨流淌的鲜血。 他们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但他们却丝毫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若不是他们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任谁都只会觉得这是一群毫无生机的尸体。 鲜血,润湿了地面。 刺鼻的铁腥味,充斥在每个人的鼻腔。 于这些人中央的地方,一颗像是心脏般蓬勃跳动着的肉球,正伸出一根根宛如吸管的红色触须,伸入地面,饱饮鲜血。 这时,一个手捧着圣经,穿着破旧法衣的神父,在人群中高声喊道:“赞美您,伟大的圣子,请于您陨落之地,再度降临人间吧,阿门!” 砰砰—— 砰砰——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发迅疾,使得在场的骑士们,没来由地感觉到了阵阵心慌,仿佛连带着自己的心跳,都要跟这个肉球变得同步。 直至砰的一声。 肉球破裂。 从中,走出了一个足有三米高的巨大魔物。 它的头顶生有蜿蜒的红色魔角,体表覆满了像是龙鳞般的黑色三角形鳞片,青黑色的脸宛如山羊,下颌处垂落了大把宛如胡须的血色触须。 宽阔的巨大肉翅,遮云蔽日般撑开。 “这是.恶魔!” 汉斯的脸上,生出了一丝惊愕。 第一百四十六章狼与恶魔(下) 怪物标志性的山羊面孔,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它的身份。 在恶魔现身的第一时间,它就将目光投向了离自己最近,穿着件破旧法衣的神父。 也不知他是被蛊惑了心智,还是他真就以为“圣子”该是这般模样,依旧面露狂热地向他膜拜着。 “虔诚的人类,你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圣子降临了。” 恶魔的山羊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嘲讽之色:“作为回报,我也将赐予你‘使徒’的身份。” 恶魔伸出一根指甲细长,宛如尖刀般的锋利手指,用指尖点在神父的头顶,下一刻,恶魔的庞然之躯就化作了一道黑色风暴,席卷入神父的额头。 神父从地上缓缓爬起,它拍了拍膝上的血渍和污秽,语调轻快地对众人说道。 “诸位,好戏看够了吗?” “呼——” 在它开口的一刹,众人才仿佛被解除了无形的限制,得以大口呼吸。 有人结结巴巴道:“他他进入了那个异端神父的体内?” 汉斯低声道:“阻魔金箭!” 早预料到敌人很可能掌握着非凡异力,王家骑士团的士兵们自然也携带了阻魔金箭。 两名军士端起弩机,填充箭矢,上弦,瞄准,扣动扳机。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两道弩矢射出。 神父的身形轻轻闪烁,便出现在了一座从中间拦腰折断的石柱上。 它的神情优雅,仿佛猫戏老鼠般从容不迫,宽大的破旧法衣随风飘舞着。 “啊呀,孱弱的人们,即使掌握了这样危险的武器,也是不可能伤害到我的。” “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何必非要跟我过不去呢?” 汉斯示意身后的士兵们退去,但他们却没有一个动的。 他咬紧牙,骂道:“你们根本跟不上它的动作,留在这儿只是给我添麻烦知道吗?” “那你呢?” 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但依旧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紧握着手中那据说能对恶魔造成杀伤的阻魔金武器。 “别争了,都留下吧。” 神父微笑着张开手,广场上,那些自恶魔降生的一刹,便失去了生命的死者们,蓦然睁开惨白的眼眸。 下一刻,它们便如同潮水一般向一行人扑去。 神父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它很谨慎——既然你们人类的武器有伤到我的可能,哪怕我再有把握,也绝不会给你们近身的机会。 死者的肢体都已扭曲,被神父邪恶的魔力侵蚀,产生了畸变,有的甚至面朝上方,用四肢在地面宛如蜘蛛般迅速攀爬。 还有的如癞虾蟆一般,体表生出大片的疙瘩,后肢变得极为粗壮,一跃而起,腾空数十米。 汉斯回头看向身后众人,见他们脸上充满恐惧,却只是在胸前画着十字,没有一个转身逃跑的,暗叹了一口气。 他大喊道:“圆阵!” 将近二十名骑士和军士,立刻组成阵势。 他们深吸了一口气,覆下面罩,将鸢盾并排顶在身前。 敌人越来越近。 第一排的士兵们手持阻魔金剑斩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阻魔金毫无阻碍切入对方体内,死者顿时爆炸成一大片火红色的灰烬。 宛如烟花盛开。 飞溅的火星却没有带来任何灼热感。 神父面带微笑地欣赏着这一场厮杀,人间,就是比枯燥乏味的深渊更富美感,尤其是人类在战斗中所散发出的激烈情绪,更是使它倍感陶醉。 勇敢,热血,懦弱,恐惧,痛苦,绝望 “真是美妙啊。” 越来越多的死者前赴后继冲上。 砰—— 一只虾蟆状的死者,撞倒了两面盾牌。 盾墙出现了缺口。 一名骑士被死者们拉了出去,它们似乎还保留了一定的智慧,将其面甲掀开,变得锋利的爪子刺穿他的双目。 骑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汉斯的脸上,生出了一丝暴戾。 “注意顶替我的位置。” 他大喊道。 随即,用盾牌撞飞了眼前一名死者的瞬间,他便大步冲进了敌人群中,火星四溅,没有死者是他一合之敌。 身后,立刻有士兵顶替了他离开所露出的缺口。 汉斯来到被拖走的骑士面前,抓住他的脚踝就想将他拖回去,但越来越多的死者扑了上来,他挥剑还击,却根本杀不干净。 眨眼间,骑士的惨叫声就戛然而止。 汉斯回想起了在甬道中,曾对他说的“不要让你的妻子刚失去孩子,又失去丈夫”,眼神中凶戾越发浓郁。 他大步向神父奔去,在奔跑的途中,脸上便生出密密麻麻的银白色毛发。 因为考虑到可能会变身,而且,作为重装战士的模板,他的防御力本就不是很需要甲胄护身,所以他只穿了件外袍。 他的吻部前伸,变得狭长,尖锐,锋利的两排獠牙,从他的嘴唇下露出。 伴随着骨节生长的咯吱声,汉斯的体型,迅速拔高,鼓胀的肌肉,撑破外袍。 眨眼间,汉斯便化身成了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巨型狼人。 他飞奔着,手脚并用,敏捷地在废墟和死者群中跳跃着。 神父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的神色。 “难怪我会感觉到一丝不安,原来你们当中隐藏着一只狼人。” “但是这气息,似乎有些不对劲?” 很快,汉斯便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来到了神父面前。 士兵们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受死者们的遮挡,很多人没看到汉斯变身的一幕。 只当这是不知从哪又跑出来了一只狼人,原以为是恶魔的爪牙,却反而跟恶魔厮杀了起来。 但也有人敏锐地观察到了,汉斯变身成的狼人,身上残留的碎布。 “司令官阁下,竟然是一头狼人吗?” “还是说,司令官被那只恶魔诅咒了?”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惊异,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每个人都在艰难抵挡这些仿佛从地狱中归来的死者,昔日至关重要的事情,在此时也仿佛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砰—— 石屑纷飞。 汉斯手握阻魔金剑,自上而下劈落,却只砍在神父脚下的石柱上。 神父再度飘然远去。 然而,它刚刚落足于一根新的石柱上,汉斯便再度狂暴地冲来,恐怖的巨力硬生生将石柱拦腰击碎。 神父安然落地。 这里昔日应该是一个大舞台,宽阔,平坦。 他语带嘲讽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可不要弄坏了我这具‘使徒’的降临之躯啊,你们这些在人间的低劣魔物,还真是野蛮。” 汉斯的眼眸中充斥着暴戾,但却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性。 他继续疯狂攻击着神父。 跟这个世界的狼人不同,他变身存在时间限制,却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智——但这一点,对方是绝对不会清楚的。 汉斯明白,这只恶魔看似傲慢,实则行为举止间,充满了谨慎。 若是真把他们当做一群普通人,早在它敢上前近身攻击时,汉斯就有十足把握,突然暴起,将手中的阻魔金剑刺入对方的胸膛。 必须要等! 等它露出破绽的时刻! 汉斯一次又一次地扑击着。 虽然每次都是徒劳而返,但神父,还是逐渐变得烦躁起来。 “狼人这个品种的魔物,都这么皮糙肉厚的吗?” 它张开手,两颗黑色的种子落在被鲜血浸染过的地面,眨眼便生长成了两只覆满黑色鳞片的地狱犬。 两只地狱犬试图纠缠住汉斯。 而它自己,则开始酝酿起杀伤力巨大的魔法,准备将汉斯这个纠缠不休的家伙一劳永逸地解决。 但经过多次升级后,汉斯各方面的属性早已远超以往。 神父仍在准备法术的过程当中,汉斯便轻易撕碎了两只地狱犬,继续向神父扑来。 “给我滚开!” 砰—— 一声巨响。 汉斯整个身子像是被巨人握住了一般,狠狠投掷了出去,他滚落在地,却只是翻了个身,便再度向神父扑来。 “晦气!” 神父的脸上充满了惊异,于狼人而言,汉斯强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个世界的狼人,往往是作为一种隐藏在人类当中的低等魔物而存在的,跟吸血鬼相比,实力上限要低出一大截,能力也往往局限于近战。 这只狼人虽然也只会近战,但无论是防御力,速度,体力,都远远超出了神父认知中的狼人。 “去死吧。” 神父张开手,幽绿色的火焰蹿升而起,仿佛有无数怨灵在火焰中哀嚎,传出刺耳的尖啸。 火焰出现的一瞬,汉斯的野兽直觉里便传来了阵阵警兆。 他迅速伏低身子,双足发力,打算躲避。 但是神父已经动了真怒,决心使出自己压箱底的能力,又岂会给汉斯躲避的机会。 只是这时。 一道弩矢恰巧飞射而来。 神父正在酝酿法术,根本无法动弹,弩矢在靠近神父的这一刻,一层层涟漪凭空出现——这是神父施法时所布下的结界。 但阻魔金,最克制的就是这种结界。 弩矢尖端的金属箭头,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辉,在触碰到结界的一瞬间,便能看到层层涟漪向外扩散开来。 砰! 结界破碎。 弩矢钉在神父的手臂上,原本平稳运行的魔力,顷刻间就像堵住了排水口的水池,它的身体都如充气般开始胀大。 汉斯来不及回头去看,那名只来得及射出这一箭,就被前赴后继的死者们扑倒的骑士。 双脚用力蹬在地上,在原地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凹陷。 整个身子,有如火箭般腾空而起。 他的双爪,弹出两排锋利的爪子。 下一刻。 神父的身体便在双爪交错间,被从正中间剖了开来。 然而。 这根本不是结束。 恐怖的邪恶魔力,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得到了解放了一般,从它的体内喷涌而出,落在汉斯的身上,便灼出大片的白烟。 这些魔力宛如百川归海般在舞台上凝聚。 双角,羊面,山羊须,羊蹄,黑色鳞甲. 原本藏身于神父体内的巨型恶魔,再度于场中凝聚。 汉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被恶魔的魔力灼烧的地方,正在迅速愈合,但那种邪恶魔力,却仿佛有生命的小虫一般,拼命向他体内钻去。 如果他是这个世界的狼人,可能就这么一会儿,就被“小虫”钻进去,沦为眼前这头恶魔的傀儡了。 “该死!” 恶魔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暴怒。 恶魔所能选择的寄宿体,只能是像神父这样的虔诚信徒,不仅主持了多次献祭仪式,躯体也已被它的魔力所侵蚀,改造。 这也是“使徒”二字的含义。 但眼下,这具躯体被毁灭了。 这意味着,自己就算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光,不久之后,它也得灰溜溜地返回深渊——原先无数年对信徒们辛苦的引导,无数次耗费魔力,试图降临人间的努力,都在这具身体被毁之后,落得一场空。 “我要你们在深渊的火狱中,永世沉沦!” 恶魔暴怒,羊蹄踏在地面。 原本被鲜血浸染的地面,顷刻间便冒出了一层绿油油的火焰,作为真正来自于深渊的恶魔,它的强大,根本是毋庸置疑的。 似乎感受到了自家主人的愤怒,那些死而复生的死者们,迅速加大了攻势,原本就只能艰难支撑的士兵们,顿感压力暴增。 汉斯神情凝重地与这只恶魔对视着。 砰—— 对方覆满鳞片的巨大拳头,猛然砸向汉斯。 地面上燃烧的绿色火焰,汇聚成一道火焰浪潮,向汉斯铺天盖地而来。 恶魔周围的空间,正在变得扭曲,这意味着,此方世界对它的排斥,已然展开,它能在此停留的时间已经十分有限。 轰—— 恶魔的拳头在地上砸出了一道深坑。 细密的裂纹,像是蛛网般蔓延开来。 但汉斯躲过了这一拳,却根本躲不开那铺天盖地的绿色火焰,恶魔展开真身后,它体内的魔力数目,简直是无穷无尽。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对它有巨大的压制与排斥,这只恶魔,除了这个世界里最强大的巫师,血族亲王之外,几乎已经站在了世界的顶点。 “去死,去死,去死!” 恶魔口中嚎叫着,不断倾泻着自己的魔力。 对它而言,一切计划都已泡汤,它也根本就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谨小慎微了,只是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因为以它的本体那可怕的力量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谨慎。 汉斯狼狈不堪地从火焰之中逃离。 却在下一刻,就被一道深绿色的魔法击中。 是诅咒! 汉斯只觉自己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关节的运转都变得无比艰难,根本躲不开恶魔后续的攻击,便被一尾巴抽飞了出去。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绿色的火焰,仍像是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生命。 如果不是汉斯身为重装战士,生命力之顽强,仅次于般若这种重装铁卫模板,他现在至少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 “受死吧。” 恶魔的眼神通红,抬起手,于双手间凝聚出一把由绿色火焰组成的巨型双手剑。 “嘿,大家伙!” 这时,一个轻快的女声突兀在它耳畔响起。 只见一只蝙蝠,猛然变成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 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把血色投矛。 “什什么东西?” 恶魔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这种既像是吸血鬼,又蕴含着一丝截然不同力量的女性,令它有些疑惑。 但转瞬,这些疑惑就被愤怒所取代。 “不管是什么,都给我死吧!” 火焰巨剑,带着摧枯拉朽的势头向前斩落。 芙琳吉拉微笑着打了个响指,鲜血投矛飞射而出的刹那,身体已变成了一只蝙蝠,绿色火焰只是把这只蝙蝠燃烧殆尽。 她的本体却在不远处,再度重新凝聚。 “呼,真是可怕的破坏力,让娜,吸引它注意的任务我完成了,现在,该你动手了,给我用你的大枪狠狠戳它的屁股!” 只见一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的金发女骑士,正手握一杆散发着浓郁金色光芒的长枪,站在剧院的入口。 她的手臂向后扬起。 无穷无尽的光芒向她的手中凝聚,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黯淡了一阵。 “去死吧,肮脏的畜生!” 金光贯穿了空气。 仿佛连空间都被缩短了。 在恶魔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金色长枪便已洞穿了它的眼眶,这把奇异武器当中,那股无比恐怖的神圣力量,顷刻间便化作熊熊燃烧的不熄圣炎,充斥于它的身体当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不可能,我是深渊的王子,未来至高无上的魔君,我怎可能死在这儿。” 恶魔发出惊恐的咆哮声。 此刻,它只怨这个世界的排斥力量太过弱小,竟然到现在还没把它放逐回深渊当中。 它的体内,原本汹涌澎湃的魔力,就像汽油一般正被圣炎点燃,转过头来焚烧自己。 砰—— 恶魔的体内,所有孔窍都喷涌出圣炎。 凄厉的惨叫声使未曾出手的洛萨,只觉耳膜都被震裂了,溢出丝丝血迹。 让娜单膝跪地,吟诵道:“圣哉!” 火焰更炽,将整只恶魔彻底点燃成了一个大火炬。 第一百四十七章般若的秘密 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复杂。 血腥味,腐烂的尸体味,焦湖味,来自深渊的澹澹硫磺味,这些混合型的“馨香”,熏得洛萨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三米高的巨型恶魔,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焦黑,干瘪的尸体,圣枪贯穿它的身体,在黑色残骸中熠熠生辉。 让娜身上的盔甲,仍旧密布着金色的线条。 她摘下头盔,金色卷发已被汗水浸透,光滑的鼻翼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有些力竭地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着。 “你没事吧?” 般若将她搀起,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罕见闪过了一丝惊异——圣枪,毫无疑问也是一把神器,而它的杀伤力,令般若不禁萌生了一种,这把枪跟她手中的那把据说是取自鬼门关碎片的鬼面盾牌相比,究竟谁更厉害些。 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危险想法,鬼面盾牌上的鬼脸浮凋,脸色像是吃了苦瓜一样扭曲。 让娜虚弱地瘫在般若的怀里,她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脱力罢了,毕竟,这头魔物的品阶不低,要确保一击必杀,不出全力可不行。” 洛萨轻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要在一旁躺会儿吗?” 让娜眼前一亮:“若是能枕着让娜小姐的膝枕,在下当然不会拒绝!” 洛萨:“...” 般若轻轻皱起眉。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道:“般若,看在让娜这次出力最多的份儿上...” 般若点了下头:“好吧。” 汉斯,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来,他向洛萨挥了挥手:“大人,我在这儿!” 洛萨心中生出了一丝惭愧,光顾着让娜了,竟把这小子给忘了。 “大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汉斯的脸色有些苍白,披着件破破烂烂,勉强蔽体的外袍,眼神中充满了疲惫。 “别忘了,我也有野兽直觉。” 洛萨轻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我们之间,是有羁绊的。” 似乎被这句话一下子说破防了。 汉斯吸了下鼻涕,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 “大人,死了很多人,我没能保护好他们,如果大人你没有及时赶到,我应该也死了。” “没事,都过去了。”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汉斯对自己,无疑是众多扈从中最亲近的,按照年龄,哪怕不算前世,他也相当于自己的弟弟。 汉斯,一直都希望能追上自己的脚步。 而不是因为一星模板逐渐被淘汰。 他能感受到汉斯的努力,但自己对汉斯,却往往有一种工具人,哪里需要往哪丢的感觉,这使他不禁生出了一丝惭愧。 “抱歉,大人,我失态了。” 汉斯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没关系,我们去察看伤员,带他们回耶路撒冷吧。” 走出剧院。 外面夹杂着少许马粪味的微风轻拂来,洛萨也只觉很是清爽了。 汉斯率领的将近二十名王家骑士团的士兵,只侥幸活下来了八人,而且这八个人,也因恶魔临死前的惨叫,而导致双耳失聪了。 洛萨指着这座顶部盖着篷布的古老建筑说道:“这里原本是希腊人修建的大剧院,被废弃后,转变为了一个农贸市场。今天不是开放的日子,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没人能找过来。” 芙琳吉拉擦了下并不存在的汗珠:“大人,那只恶魔已经被烧得透透的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战利品留下来。” “嗯。” 洛萨并没有感受到失望。 因为系统的提示音,在方才便已响起:你的六星扈从让娜·达尔克,击杀了一只拥有史诗级模板的魔物——深渊恶魔。 你已完成的里程碑“猎魔人”,将进阶为“恶魔猎人”。 你获得了一次模拟战来完成升阶的任务。 “模拟战?” “这是什么东西?” 顾不得研究这些,洛萨和汉斯,将伤员纷纷扶上马,他们来时的坐骑,存放在地道另一端,距这里很远,所以这两样工作,都得两人亲自去做了。 汉斯有些感慨:“这只恶魔实在恐怖,如果不是让娜女士在,我们恐怕还真没办法阻止它离去。” 芙琳吉拉心有余季道:“的确,我的鲜血投矛钉进它的体内,只一瞬间就被消融掉了。” “这么厉害的吗?” 洛萨有些惊异。 在洛萨的感官中,这只恶魔应该比之前解决的那只成年地行龙要强。 但强出多少就不知道了,因为让娜解决它的过程,跟杀死那头地行龙一样,都只是一记“圣哉”便结束了。 只不过这次解决完恶魔,让娜有些脱力罢了。 不过他这次,是完全没插上手。 即使具备了龙裔血脉,他现在的实力,跟真正的超凡强者而言,还是差得远。 在返回耶路撒冷的途中。 洛萨一行前方,出现了一个车队。 看到洛萨打出的旗帜,他们自发避让着。 这是一辆由吉卜赛人的大篷车所组成的车队,上面载着这伙流浪者们的全部家当,就像一个个移动的房屋。 因为这一习俗,他们有时会被认作是来自东欧草原的库曼人或是鞑靼人。 尽管西欧人连这两者也分不清,有时还会把匈牙利的马扎尔人认作是库曼人。 法兰克人习惯称吉卜赛人为波西米亚人,真正的波西米亚人听了一定会想将他们掷出窗外。 一名手持水晶球的瞎眼老妪,坐在大篷车前面,看到一行人经过,突然开口说了些什么。 她见众人听不懂,又将手中的水晶球捧到了面前。 般若开口道:“她说,这枚水晶球拥有照见人心的魔力。” 洛萨有些诧异:“你连吉卜赛人的语言都会?” 般若微微点头:“死亡,不分种族,枯燥的地狱里,学习一门语言,已经算是很有趣的事了。” 芙琳吉拉对此很感兴趣:“你问问她要多少钱?” 般若询问了一阵。 对般若懂得她们的语言,老妪也十分震惊,她说道:“只要一枚钱币就好,无论是金币,银币还是铜子儿,只要你们认为,那与你们的内心等价。” 老妪举起手中的水晶球,蒙了一层灰翳的眼球转动,道:“你们谁第一个来。” “就让我先来吧。” 般若第一个说道。 洛萨也没有阻止,般若是他们当中,防御力最强的,无论是魔法抗性,还是物理抗性。 由她来第一个,是最安全,最妥当的做法。 老妪面无表情,将水晶球高高举起,捧在般若的面前。 澹澹的紫色光芒闪过。 芙琳吉拉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傻大个儿,你看到了什么?” 般若微微眨了下眼,感觉像是过去了好一段时间,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秒钟。 “没什么,只是一片混沌罢了。” “切,倒是符合你的性格。” 芙琳吉拉说道:“该我了,该我了!” 老妪这时,脸色却是有些惨白,只听卡察一声脆响,水晶球出现了一道裂痕。 她像是看到了一只恐怖魔怪般,勐然丢掉水晶球,钻进了车厢。 任凭芙琳吉拉怎么叫都不出来了。 洛萨皱起眉:“般若,你有感觉到不适吗?” 般若摇了摇头:“没有,她没有恶意,只是被我吓到了。” “在她的视角里,看到的应该是一片尸山血海,白骨累累的地狱。” 般若如是解释道。 芙琳吉拉满脸抱怨:“什么啊,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占卜?” 让娜说了句公道话:“以你们的位格,这样的结果算是很正常了。” 洛萨点了点头,往车上抛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便离去了。 心道,以后可不能再进行占卜了,这价钱实在太贵。 天色渐晚,吉卜赛人的车队于路旁停下,他们安营扎寨,于篝火旁载歌载舞。 老妪终于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她颤颤巍巍拿起那个钱袋,脸上仍旧残存着恐惧…以及一丝委屈。 至于吗? 不就是结婚生子的破事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非要弄坏我吃饭的家伙? 第一百四十八章两个剧本 新哈布斯堡。 伦纳德带领一队披甲士兵们,在新哈布斯堡高耸的城墙下,向那棵几乎一天一个模样的巨大橡树膜拜着。 生命之树汲取了充足的能量,正在迅速茁壮成长着。 附近的地貌和水文都已有了显着的改善。 原本的漫漫荒漠,开始出现了一簇簇绿荫,枯井中重新冒出甘甜的清泉,就连酷暑,都变得不再那么让人无法忍受。 尤其是在生命之树附近,一座绿洲更是正在逐渐形成,并向外扩散中。 一名士兵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老伦纳德,神圣橡树的确是神迹,但我总觉得,这像是异教徒的德鲁尹教的神迹。” 伦纳德哼道:“什么德鲁尹?你懂个屁!” 士兵有些不服气道:“老伦纳德,别忘了,我的父亲可是个布列塔尼人,我的母亲据说就是德鲁尹教的。” “虽然我没见过她,但小时候在她的遗物里,我看到过印有这种神圣橡树的印章。” “橡树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伦纳德很固执地撇撇嘴:“总之,别把那些稀奇古怪的异教神,拿来跟大人相提并论,大人可是圣子!” “我当然也这么觉得,但是...” “没有但是!” 老伦纳德脸上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士兵吓了一跳,连忙道:“我知道了。” 伦纳德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得和善起来:“走吧,去监督那些异教徒们有没有偷懒。” 他挥舞着鞭子,顺着土坡爬到城墙下。 看着那些正用滚木,运输巨型砖石的雇工们,抖了一个鞭花:“都给我加把劲儿,大人以远超市面上的待遇请你们过来筑城,还准许你们以此替代今年应服的劳役,可不是让你们来这儿混饭吃的!” 雇工们对伦纳德的装腔作势并不放在心上。 老伦纳德并不是个残酷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偷懒,也不会特别较真,再加上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待遇实在是令人欢喜。 不仅顿顿有肉,每天只工作八个小时,还有成色十足,白花花的银币可拿。 放在以往。 别说是薪水了,就是累死在筑城路上,还得被悭吝的监工填进城墙里去跟泥土和砖石作伴。 一名异教徒雇工,放下手中的石块,他凝视着下方那棵仿佛奇迹般的神树。 “假如异教徒的神,能为这片土地带来绿色和水源,似乎改信也没什么吧?” 他立刻被心中涌现出的罪恶念头吓了一跳,接连吟诵了好几句“圣火在上”。 … 洛萨此时,正在跟汉斯讨论该如何填补异教徒豪强们被铲除掉后,所空缺出来的位置。 田地是分出去了。 总得让人去收税,管理呀。 经系统转职的士兵,虽然忠诚可靠,但他们往往都是文盲,系统赋予他们的知识里,可不包括识字跟算数。 这也是安德里亚斯得到洛萨重用的原因,像他这样识字还懂得算数的人,真的已经算是很稀罕的人才了。 洛萨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暂时让麾下的骑士们去做这件事。 一方面名义上将土地和上面的自耕农都分封给他们,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来对领民进行基础的训练,免得在洛萨需要征召兵时,他们一群乌合之众,只能充当炮灰。 优先分得土地的,只能是改信皈依者,所以他们也理应服军役,坚持不皈依者,只能继续耕种自己原有的田产,或是继续做农奴。 当然,坚持后者的人数相当之少。 尽管是这样,洛萨依旧在异教徒领民当中博取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声望,因为这个时代,哪怕是自耕农,半税即五成税,无论在东西方,都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 如果是农奴,那更是辛辛苦苦一整年,连自己的肚子都未必填的饱。 他手底下太缺人才了,短时间内,又不一定能抽取到能够供领民转职的军营类建筑。 “大人,我们为何不请求教会的帮忙?” 的确,教会是这个时代最具知识的一个地方。 那些不能成为神职者,但接受过神学教育的书记员,抄写员等角色,都是很适合作为辅左骑士收税的税务官的。 “但是,汉斯你得知道,这些从异教徒豪强手中剥出来的土地,是教会没注意到的我的新私产。教会的力量在这里是真空,而拜火教的寺庙,又不可能从我这儿收取钱财。” 洛萨强调道:“所以这份地产,严格意义上属于免税地产,不需缴纳十一税,若是请来了教会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汉斯恍然:“我明白了。” “这样吧,大人,我们先开办一所军营类学校,教授骑士和士兵们简单的算数类知识。” 洛萨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很想将汉斯手中的具装骑兵长矛用作解锁军营,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一想法。 军营和士兵迟早都会有的。 这样能对全军骑兵产生增幅的神器,虽然未来还会获得新的,但属性若是不重叠的话,谁会嫌弃己方身上叠的正面buff少呢? … 回到康斯坦茨庄园里,洛萨终于有余暇好好研究一番这个模拟战。 杀死恶魔的奖励是:你将获得一次完成模拟战,以完成升阶的任务。 也就是说,模拟战只是任务,而非奖励,真正的奖励是“升阶”才对。 洛萨原以为,升阶是给麾下的扈从升阶,但仔细研究过后,才发现这个“升阶”指的是为自己这可怜的“三星模板”升阶。 系统:您获得的模拟战剧本为:1453年,奥斯曼的陨落。扮演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奥斯曼的征服者统帅的大军面前,击败奥斯曼人,粉碎“征服者”的狼子野心。 难度:高。 可解锁扈从模板:六星。 检测到您拥有六星扈从,让娜·达尔克,获得额外模拟战剧本:百年战争。 您将扮演法兰西的王太子查理七世,粉碎英格兰和勃艮第瓜分法兰西的昭昭野心。 难度:中。 可解锁扈从模板:五星。 第一百四十九章模拟战 康斯坦茨庄园里。 洛萨正对着跳跃的烛光发呆,口中小声嘀咕道:“这是什么地狱难度?” 提问:1453年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崖山海战陆秀夫怀里的宋怀宗,被大顺军围困京城,正站在煤山歪脖子树下的崇祯帝。 哪一个更有翻盘的希望。 答:没救了,等死吧。 这就是洛萨现在的心情。 君士坦丁堡三面环海,只有一道狄奥多西城墙正对着敌人。 狄奥多西城墙仅有5.5公里长,城墙坚固,足有三重,堪称是整个中世纪最坚固的城堡。 这意味着仅需很少的一部分守军,就能守住君士坦丁堡这座巅峰时期,人口过百万的大都会。 但三面环海,也意味着,一旦金角湾被奥斯曼人的舰队突破,哪怕没有乌尔班大炮,君士坦丁堡迟早也会陷落。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远远算不上什么军事天才,遇见敌人,往往是喊一嗓子“跟我冲”,排开阵势跟对面干就完了。 之所以连战连捷,大多数都要归功于芙琳吉拉掌握有一手群体夜视术——当然,他现在也能施展了,只是还不够持久。 吱咔。 门被推开了。 让娜穿上了一件轻薄透气的亚麻衬衫,把金色的长卷发用发带束起,窈窕的身材显得活力十足。 因为刚洗过澡,她的身上还带有少许没擦干净的水珠。 “大人,般若去洗澡了,我替她看一会儿您。” 看一会儿 洛萨心中升起些许想要吐槽的念头。 嘴上却只能说道:“嗯,好。” 让娜询问道:“大人,我看你的脸色有些难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让娜,假如你是1453年的君士坦丁十一世,你能挽救拜占庭吗?” 让娜果断摇了摇头:“大人,您为什么要纠结于这样一件无意义的事?奥斯曼进攻君士坦丁堡时,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守军只有几千人,而奥斯曼的军队有十八万,一个冉冉升起,正值青春的年轻人,怎可能输给一个日薄西山,垂垂老矣的老者?” “你也这么觉得啊。” 洛萨对此深以为然。 让娜思索了片刻,答道:“君士坦丁十一世并不是个昏聩的君主,正相反,他应该是巴略奥略王室仅存的遮羞布了,换作旁人,也不一定比他做的更好。” “而且,1453年奥斯曼的大军都已兵临城下了,也已经没有了合纵连横,请求外援的时间了。” “的确。”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能得到最高的奖励,谁又愿意只拿第二项呢。 百年战争,既然历史上查理七世能赢,自己没道理就会输吧?这样看来,能够得到一份五星模板,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现在是十级,这意味着他能获得二十个额外的属性点,而且未来升级获得的提升也会越来越多。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在你们的世界,东罗马同样是在1453年灭亡的吗?” 让娜一脸诧异道:“当然,史书上记载着,这一天,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顶端,飞来骑龙的征服者,那是奥斯曼的君主,骑乘着一只三首的黑龙,它的每一颗头颅的顶部,蜿蜒的龙角间,都戴着一顶顶精致的王冠,末代皇帝拿出射龙的弓弩,亦难以洞穿它坚固的鳞甲。”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如果系统给出的模拟战,指的是“昨日巨舰”世界中的历史,自己还真未必就能比查理七世做得更好。 让娜仍在思索着洛萨之前的问题:“如果是全盛时期,我大概率能把征服者骑乘的黑龙用圣枪射下来,但现在肯定不行了。” “好了,先放下我之前的这个问题。跟我讲讲你是如何率领军队,击败英格兰和勃艮第人的吧。” “唔——这要从哪里说起呢?” 让娜一时间有些头疼。 “抱歉,大人,那毕竟是一段很久远的经历了,有的时候,我也只有在翻看史料时,才能回忆起一些片段。” 洛萨皱起眉:“这跟你在鲁昂城的经历有关?” “或许吧。” 让娜轻叹了一口气:“浴火重生这种事,跟死过一次了也没什么区别吧。” “抱歉又提起了让你感觉不舒服的回忆。” 让娜摇头道:“没关系,那已经是尘封在故纸堆里的旧事了,哪怕在神圣教会骑士团里,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这个传说。” 她有些自嘲地说道:“毕竟,也没人会相信,在法兰西人眼中,已经被神化的圣女贞德,会是我这样一个形象。” 洛萨对此深以为然。 但嘴上仍说道:“他们怎么认为,跟你想要怎样的生活,可没什么因果关系。” “没错,我也这么是这么认为的。” 让娜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仿佛方才的落寞与严肃,都是她佯装出来的:“能够每天看到漂亮的姑娘,喝到甘甜的酒水,就是在下毕生追求了。” “真是纯粹且朴素的愿望。” 洛萨有些哭笑不得。 也难怪神圣教会的骑士们,无法相信让娜就是圣女贞德,换作是他,他也不信。 “般若小姐洗好了。” 让娜突然有些惊讶道:“还真是迅速,我觉得般若小姐一定是太过担心你的安危了,的确,我很擅长杀人,却不擅长保护人。” 门被推开。 般若用白色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黑色长发,眼神清冷,但并未否认。 “我走了。” 让娜扬起手:“大人,还有般若小姐,祝你们有一个好梦。” 般若向她微微颔首道:“多谢。” 听着让娜远去的脚步声,她迟疑了下,向洛萨询问道:“要睡了吗?” 洛萨摇了摇头:“等一会儿芙琳吧,如果她洗完澡回来,发现我们已经熄灯了没再等她,恐怕要闹脾气。” 般若微微蹙起眉:“您太宠着她了。” 洛萨尴尬地笑了笑。 等到芙琳吉拉迈着轻快的步伐,换了身崭新的白色睡袍,走进屋内时,才满怀期待地吹熄了灯。 “来吧,大人,今日份的故事,我可是期待好久了呢。” 她在洛萨对面的床上躺下,裹紧小被,露出幸福的表情。 洛萨开始继续讲述凛冬与炎夏之歌的故事。 他其实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每天睡眠,因为精神力远超常人,只要身体得到充足的休息,他完全可以连续几天不睡觉。 许久。 芙琳吉拉才闭上眼睛,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洛萨和般若对视了一眼,互相道了句晚安,便先后闭上了眼。 而洛萨,自然不是准备睡觉了。 而是打算先体验一番模拟战,百年战争的剧本。 第一百五十章第一次模拟 洛萨总计拥有三次百年战争剧本的模拟机会,而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剧本,则只有一次。 因为没有试错的空间,而且洛萨是真的觉得,根本没可能完成,所以便打算抛到一旁。 等到以后自己强大起来再说吧。 时间:1423年。 地点:法兰西,希农 背景:【公元1328年,自十世纪末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五十章第一次模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两封信 洛萨从黑暗中苏醒,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冰冷的利刃抹过脖颈,这种感觉,真是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做噩梦了?” 般若清冷的声音,使洛萨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看到般若,洛萨总有一种哪怕是再严重的事情,也不会使她动容的心安的感觉。 “算是吧。” 洛萨擦拭了下额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五十一章两封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最终战 果然… 这个村庄就是贞德所在的栋雷米,因为处于洛林与香槟的交界,所以地理位置有些模糊。 而上次模拟,贞德之所以执着于与英国人战斗到底,甚至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或许也跟她的家乡,曾经惨遭英国人的洗劫有关。 他心中振奋。 仅是两次不同的选择,他便能够确信,这次模拟的结果,将与上次大不相同。 不需任何犹豫,直接选择第一项。 【作为重生过一次的你,很清楚让娜·达尔克的不凡之处,你接见了她,并且对她倾注了毫无保留的信任,教授她文字,授予她骑士的身份,让她与你的大臣们学习处理政务。】 【伱认可贞德在战场上的指挥才能,却认为她在政治上缺乏敏感度,有意在这方面对她着重培养。】 洛萨的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幕幕王太子与贞德相处的日常。 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在希农城堡的城头,笑着谈天说地。 亲切地称呼她为“亲爱的贞德”。 她也很调皮地给查理起了一个“小旗子”的绰号,因为法兰西王室的旗帜在英国人手中,寓意她将为查理王太子夺回胜利。 她跟所有人都相处的很愉快,哪怕是王太子的妻子,安茹家族的玛丽,也愿意跟她一同沐浴,并且同床共眠。 洛萨看着这一幕幕,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时候的贞德,还很稚嫩,言谈间,不乏少女时代的纯真。 只有在骑士比武场上,她才会显露出自己卓绝的战斗天赋与才能。 虽然从相貌上,依旧能看出跟他的扈从耀骑士的相似之处,但无论是口癖,行为举止,似乎都截然不同。 十年就能完全改变一个人。 而让娜又经历了多少个十年?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授意主教们为贞德宣扬圣名,以凝聚人心,而她那仿佛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也感染着每个见过她的人】 【这天,英格兰在法兰西的摄政,贝福特公爵亲自率领大军,进攻奥尔良城,奥尔良公爵查理一世写信向你求援】 你决定: a.向你的岳母阿拉贡的约兰达女士借钱,征募大军,亲自带兵出征。 b.向岳母借钱,征募大军,任命贞德为统帅,全权指挥战斗。 c.借助“支援奥尔良”的名义,向封臣和三级议会加收一笔税务,训练更多的军队,但暂时按兵不动。 终于又到这一天了! 洛萨沉思片刻,便决定选择第二项。 不管什么名义,只要他还未加冕,封臣和议会就都有理由拒绝,而且,从法理层面上,海峡对岸的亨利六世,也的确比他更具对法兰西王位的宣称权。 至于按兵不动? 别扯了,奥尔良是阿马尼亚克派,也可以称之为“保皇党”在北方最后,也是最大的据点,一旦沦陷,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到那时,他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做一个乡间领主,还要时刻提防着不知哪天就会降临到身边的刺杀。 【你的岳母慷慨赠予了你一大笔金钱,你用这笔钱,征募起了一千名披甲士兵,又率领麾下的五百常备军,共计一千五百人,向奥尔良进军】 【在战斗中,你和高举白底金鸢尾花的贞德,并肩作战,一同冲锋在最前方,英格兰的长弓手还没来得及布置下拒马和木桩,就被你们带军冲入,杀得溃不成军】 【被包围在奥尔良城内的守备军队,也趁势反攻】 【此战,敌军损失四千,而你麾下军队的损失,还不足一百人】 【由于你跟贞德的勇猛作战,使你的个人威望得到极大程度的增长,奥尔良公爵亲自出城,单膝跪地,亲吻你的手背以示效忠】 【这场战斗,极大鼓舞了不愿臣服英国人的法兰西人的战斗热情,一扫阿金库尔战役给法兰西人带来的阴霾】 【圣女贞德在这场战斗中表露出的卓越的军事才能,以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对战场局势的敏锐判断,得到了你的将领们的一致认可与拥戴】 赢得了这场大胜,臣子们认为您应该返回布尔日的宫廷,召集封臣和士兵,再准备收复失地。 因为就算贝福特公爵所率大军惨遭重创,短时间内很难再组建起一支军队,但勃艮第公爵同样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对手。 你决定: a.撤军返回布尔日 b.继续进军,收复巴黎 c.听从贞德建议,前往兰斯加冕为王 洛萨陷入了沉思。 现在,他个人的威望,比起上一次模拟无疑要强出许多,或许不必再像上次那样,要先到兰斯加冕,以宣示合法性,再反攻巴黎。 那个时候的英国人,肯定早就做好了防御准备。 而现在,英国人主力受损,勃艮第公爵又很可能因为自己的信函,而选择按兵不动。 但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万一第一时间没能攻占下巴黎,又被勃艮第公爵带兵支援过来,结局堪忧。 赌了! 反正还有一次机会。 【你选择在奥尔良召集所有封臣,和他们所愿派出的军队,但除奥尔良的阿马尼亚克派领主们以外,南部封臣们大多仍处于观望态势,用王储无权召集大军为由,拒绝了你的征召令】 【你只好率领军队,和在奥尔良,愿意拥护你的封臣们,向巴黎进军】 【沿途城镇,纷纷打开城门,迎接你的到来,你每到一处,便派兵诛杀强盗和匪兵,为村庄和市镇的平民主持公道,获得了“公正者”的绰号】 【圣女贞德也发挥了她的亲和力,号召大批平民投入到你的麾下】 【一路上,你的军队越走越多,直至到了巴黎城下,你的军队数目已是来时的两倍有余,足足一万余人】 【相反,勃艮第公爵的援军迟迟未至,巴黎的守军数目稀少,只是巴黎城墙坚固,巴黎人惧怕你破城之时,会惩戒他们的背叛行为,而且你沿途征集的补给和物资并不充裕】 因此,你选择: a.围城强攻 b.包围巴黎,静待敌人到来,围点打援 c.转道进攻兰斯 “我选择第四项!” 洛萨很果断做出了选择。 视角下移。 他来到军帐之内,目光扫过在场的贵族将领们,阿朗松公爵,吉尔·德·莱斯,克莱蒙伯爵,布萨克元帅,旺多姆伯爵 还有最重要的,也是洛萨最信任的贞德。 沙漏迅速流逝。 洛萨抬起手,制止了正在争论不休的将领们。 “围城强攻并不可取,我们携带的火炮数目太少,口径也很小,你们应该也清楚巴黎城墙的坚固的程度,在滚石,热油,实心炮弹面前,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士跟一个衣衫褴褛的农奴没有任何区别。” 阿朗松公爵赞许道:“殿下,我也认为短时间内攻克巴黎,难度太大,不如围困巴黎城,派兵埋伏敌人的援军。” “公爵阁下,请先听我说完——你所说的围城,伏击敌人援军的策略,的确是个好主意。但请诸位知晓,我们是孤军深入,补给有限。一旦英国人决定开出更高的筹码,说动勃艮第公爵率领援军前来,我们反而有被包围的风险。” 洛萨和贞德对视了一眼:“亲爱的贞德,转进兰斯,的确是风险最小的选择,但是,我要更贪心一些。” “传令,要士兵们宣布——所有巴黎城的市民们,都是受到英国人威胁的受害者。我很清楚,他们帮助英国人,并非出于自身的想法,只要他们杀死守城的英国人,献出巴黎,我就宽恕所有人!” 自主操控的时间,转瞬即逝。 洛萨做出这一选择的原因有很多,最大的一个前提是——他现如今的威望比之以往已经大为改善,从勇敢者,到公正者——这极大弥补了当初查理王太子刺杀勃艮第公爵这件蠢事,对他信誉的打击。 否则,就算洛萨说破嘴皮子,也很难得到巴黎人的信任。 其次,守城的英军数目相较于巴黎的法兰西人,数目要少很多,哪怕计策不成功,这也会导致敌人互相之间的不信任。 【时间飞逝】 【你命令麾下的军队打造起巨大的攻城器械,不断散布你已与勃艮第公爵暗中达成协议,援军不会抵达的流言】 【巴黎城内,巴黎人与英国守军间,每天看对方的目光中,都开始充满警惕与敌视】 【而在城下,你不断虚张声势,夸大自己的军力,宣扬如果拒绝投降,城破之时就进行屠城,来向城内的巴黎人施压】 【终于,这天夜半,巴黎城内传出阵阵喊杀声。你即刻施展群体夜视术,发起攻城战】 【巴黎城被你轻易夺取,事后,你才知道那晚喊杀声的起源,不过是一个喝醉了的英国士兵,随口骂了句脏话,被巴黎守军误认为是在辱骂自己】 【你重新夺取巴黎,并且于此加冕为法兰西国王,王太子查理,自此变成了查理七世】 【虽然占据巴黎,但这座城市,历经多次战火璀璨,人口凋敝,许多人都食不果腹,昔日繁华的庄园和城区,终日游荡着野狗。】 【被炮火摧残过的废墟下,时不时还能看到裸露在外的累累白骨。】 【你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宽恕了所有巴黎人,但你没有在这座城市久留,并且带走了大批城内储藏的粮食,任由巴黎人自生自灭】 【你进军至兰斯城下,与赶来的勃艮第,英格兰联军,展开了对峙。】 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不会轻易跳反到自己这边,是洛萨早有预料的,自己能开价,英国人也能开价。 或许是跟英国人达成协议,由他来做法兰西的新摄政,也或许是英国人许诺给了他更多的土地和封邑。 总之,他之前没出兵,仅仅是待价而沽罢了。 【于兰斯城下,你亲自率领一万大军,与贝福特公爵和菲利普公爵率领的联军,共计一万八千人,展开了对峙。】 你选择—— a.暂避锋芒,返回巴黎,等待封臣勤王 b.与敌决战(你将触发最终战。) c.和敌人展开谈判,进行和议 洛萨神情淡然,第一条和第三条,都是理想化的选择,前者,只有天知道会有多少封臣愿意出兵支援他。 后者,当敌人占据优势时,更不会愿意选择什么谈判。 “决战吧。”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些跃跃欲试:“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着,率领一万人的大军,去跟敌人战斗了。” 在此之前,洛萨统帅的军队,数目最多时是多少? 也就八百多人罢了。 而现在,在他的军队里,单单只是身着全套板甲的重骑兵,就有足足一千五百人之多!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史诗级洛萨 微风习习。 洛萨骑乘着一匹覆有马铠的高大骏马,身旁,是手握白底鸢尾花旗帜的贞德。 和第一次模拟时,在博瓦尔城堡外,自己仅有的三千拼凑起来的“大军”不同,这一次,他有超过一万的军队! 而对手,数目更多。 坐拥北法大片土地,又将触手伸向富庶的低地(指比荷卢地区)的勃艮第公爵,论及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五十三章史诗级洛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雷蒙德的板甲 今天的天色不是很好,愁云密布。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仿佛随时就会降下一场磅砣大雨。 但温度也降低了不少,光线也不像平时那样刺眼。 “耶路撒冷的天气,相较于内陆的荒漠地带,简直就是天堂,难怪那些贵族们不愿意留在自己的封地上。” 按照前世的地理学,耶路撒冷应该是属于亚热带地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五十四章雷蒙德的板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葡萄园 雨后的耶路撒冷,氤氲起了一层薄雾,整个城市像是铺上了一层含羞的面纱。 高弗雷男爵站在王宫大殿的门口,小心翼翼掸掉了板甲罩袍上的泥点。 一路上。 人们充满羡慕的表情,令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他不是个喜好享乐,崇尚奢靡的人,公教的教义也从不推崇这一点,但一套防御力惊人,而且还能摆脱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五十五章葡萄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飞鸟庄园 属于洛萨的葡萄种植园真的很大。 与其说是一座种植园,倒不如说是一座以种植葡萄为主业的村庄。 铁匠铺,牲口棚,巨大的风力畜力两用磨坊,还有一座座用木头和泥巴堆砌的房屋,有序围绕庄园排列。 村庄的农民,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余户,一百来人。 在村庄最深处,一片二米高的白色围墙,环绕起一座并不是很华丽的三层庄园式建筑。 那里已敞开大门。 早早得到消息的庄园管家,带着十余名“仆人”站在门口,准备迎接。 一棵接近十米高的高大橄榄树,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狭长,茂密的叶片,遮出一片荫蔽。 耳畔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响,让娜吹了个口哨:“真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洛萨皱了皱眉。 他依旧没搞清楚让娜在复生为“耀骑士”后,究竟有怎样一番经历,才变成了如今这副轻挑模样。 管家摘下帽子,恭敬行礼:“殿下,您的莅临,使飞鸟庄园都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庄园之所以被称作“飞鸟”,据说是因为这里的第一株葡萄藤,就是来此越冬的候鸟粪便中,生长出来的。 洛萨微微颔首:“管家,告诉我你的名字。” 管家连忙道:“法比奥·霍斯,您称呼我老法比奥就好。” 这样一座庄园的管家,其实就相当于伦纳德这样的守卫官的角色。 在和平时期拥有收税,管理土地,租借给农夫农具,牲口以及召开庄园法庭的权力。 在面对外敌入侵时,还有权征召农奴无偿保卫领主的财产。 但值得一提的是,洛萨手底下的农奴已经很少了。 绝大多数人,只要愿意改信,都被洛萨解放为了雇农,按照比例缴税。 不再需要像之前那样,每周都需拿出一半的时间,去无偿耕作领主的土地。 洛萨认为,雇佣制更能激发人们的主观能动性。 而农奴,在为领主无偿劳作的时候,免不得就会产生偷懒,摆烂的情绪——这是人的天性,不是一顿鞭子就能改变的。 “那么老法比奥,请你带领我的骑士们去休息吧,我和我的女眷会在庄园里用餐,品尝美酒。” “我保证,大人,您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款待。” 管家的态度很谦卑,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洛萨作为希伯伦的领主,法比奥在庄园里的权力,全部都源自于他,某种意义上来讲,法比奥应该算作是洛萨的“家臣”。 洛萨对法比奥的第一印象不错,穿着简朴,身材魁梧,皮肤因经常暴晒而有些发黑,举手投足间,带着浓郁的军伍风格。 “法比奥,你曾经参过军?” 法比奥连忙道:“的确,我曾在雷纳德伯爵麾下的军队中服役,最高做到过持标扈从的位置,指挥一队步兵。” “不错。” 洛萨言简意赅地夸奖道。 法比奥却有些心生忐忑,这位新伯爵跟老伯爵间的不和睦,是众所皆知的事。 “请跟我来。” 法比奥和一众奴仆将众人迎了进去。 飞鸟庄园里没有专业的侍女和奴仆伺候,都属于兼职性质,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仍需在田地里干农活。 法比奥在亲眼目睹一个奴仆笨手笨脚地去牵让娜的“葡萄”,却被一个响鼻吓得连连后退的蠢笨模样后。 连忙道:“抱歉,美丽的女士,这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他们无意冒犯。” 让娜露出善意的嘲笑声:“没关系,‘葡萄’是个促狭鬼,爱捉弄人的性格是人尽皆知的,没人会怪罪他。” 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们看得呆了。 法比奥又气又怕:“你们这群该被剜掉眼珠子的混蛋,居然胆敢直视领主家的女眷,都给我滚开!” 翼骑兵们发出善意的哄笑声:“他们一定是没见过让娜女士战斗起来的模样,不然一定吓他们一大跳。” “没关系的,老法比奥,每个人都喜欢让娜女士,这很正常。” “大人是个宽宏的人,他会宽恕你们的,但你们再继续看下去,我们可就不乐意了。” 翼骑兵们七嘴八舌地凑着热闹。 他们都很喜欢让娜这位统领。 洛萨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法比奥,不用责怪他们,让他们下去吧。” 法比奥露出感激的神情:“大人,您要到酒窖看看吗?这里有一批已经储存了一整年时间的佳酿。” “不用了,我想先在大厅里休息一阵,你去拿一桶上来吧。” 洛萨径直走进庄园。 他在芙琳吉拉的帮助下,卸下了背后的披风,全套的铠甲,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呼,都坐吧,这儿还挺凉快。” 大概是雷纳德此前也从未在此居住过,庄园里的陈设很简朴,但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清理打扫,罕见的干净整洁。 无论如何,要比阴森潮湿的城堡舒服多了。 管家这时也抬着橡木桶进来了。 半米高的橡木桶内,发出酒水碰撞的声响,看起来分量不轻,但他却没有露出丝毫吃力的模样。 “法比奥,你是哪里人?” “大人,我是墨西拿人。” 法比奥将木质的杯子摆放在桌上。 洛萨追问道:“帝国遗民?” (帝国可以用罗马代替) 看相貌,法比奥肯定不是来自北非的摩尔人,也不像是占据西西里的诺曼人,黑发黑眸,是典型的拉丁人。 《后汉书》里曾有一句话来形容帝国人:“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只不过这里的大秦人,大概率是在说希腊人罢了。 法比奥苦笑道:“大人,您说笑了,哪里还有帝国人呢?只有希腊人罢了。” 他拿起铁锤和木楔,对准橡木桶轻轻敲动,钻出出酒孔。 鲜红的酒水立刻带着葡萄味的芬芳,沿着木楔流到了下方摆放的木质酒杯中,等到快要满的时候,管家便将木片插在出酒孔上。 “大人,您请品尝。” 管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显然很自信于飞鸟庄园出产的葡萄酒。 般若正想端起酒杯,让娜已抢先一步抢过,一饮而尽:“唔——味道很棒,就是度数太低了。” 洛萨示意管家可以离开了。 他道:“我说过允许你去制作蒸馏酒。” 让娜坐在带靠背的椅子上,把腿微微翘起,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磕着桌腿。 闻言,她言简意赅道:“懒。” 般若皱起眉:“如果酒里有毒怎么办?” 让娜笑道:“总之,我是不忍心让般若小姐来替我试毒的,这么漂亮的小姐,就该让人好好疼爱才对。” 洛萨脸色顿时一黑。 臭丫头,你敢阴阳我? 让娜摆摆手:“没毒,放心喝吧。” 洛萨掀开木片,为众人一一倒上酒。 芙琳吉拉接过酒杯,姿态优雅地品着酒。 但吧唧了一下嘴,有些嫌弃道:“果然,就算颜色再像,还是没有鲜血好喝。” 第一百五十七章预料中的刺杀 傍晚。 一众人在庄园里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洛萨望着载歌载舞的人们,翼骑兵们和平民们不分彼此,手拉着手,簇拥在篝火旁跳着舞。 有个来自盖尔的农妇,似乎喝多了酒,脸色酡红地教授着人们跟她一起跳踢踏舞。 流浪的吟游诗人,在向另一堆篝火旁围坐的小孩子们,讲述“猎魔人”的故事。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虽然跟“原著”有些失真,添加了大量自己的理解,仍是吓得小孩子们脸色惨白。 洛萨这个原作者却没有兴趣与民同乐,只是坐在一旁,有些出神地喝着酒。 白天里,洛萨带着芙琳她们体验了酿酒的过程。 般若白皙的像是能透过皮肤,看到血管的小脚,踩在饱满的紫色葡萄上,迸溅出深紫色的汁液,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将紫色颜料涂抹在洁白的画布。 这一过程,像是变成了一幅幻灯片,在洛萨脑海里不断滚动播放。 “芙琳小姐也不错呀,大人,你不能这么偏袒,芙琳小姐会伤心的。”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让娜的脸上,带着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暧昧笑容。 洛萨有些无奈道:“我没有在想你说的那些。” 让娜拿起酒杯,将洛萨面前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随即说道:“大人,您还记得安茹的玛丽吗?” “记得,查理七世的妻子——你放心,那段时间处于托管,我没兴致在那种时候,还惦记着别人家的妻子。” 让娜露出恍然的神情:“这样啊。但,大人,人的本性是不会变得哦,在我记忆中,兰斯之战大获全胜的那个结局里,你在统治末期,可是公然包养了很多情妇的。” 洛萨拍了拍脑门:“让娜,别来揶揄我了,于我而言,芙琳吉拉显得太小了。” 让娜打量着混在人群里,欢笑着载歌载舞的芙琳吉拉,对此表示十分赞同:“确实太小了,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洛萨皱起眉,随即又舒展。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又知道让娜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故意这么说罢了,若是恼羞成怒,反而遂了她的意。 这个促狭的女人,还好意思说葡萄是促狭鬼! 般若无声无息出现在让娜背后,轻声道:“你如果足够无聊的话,不如我们去切磋一下?” 气温,显著降低了一大截。 桌面上,覆上了一层薄霜。 “哈,般若小姐,你来得正好,我可一点也不无聊,不如我们一起把酒言欢?我相信,你对大人跟我一起做过的那场梦,一定很好奇。” 般若轻蹙娥眉,摇头道:“我可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 但说着,还是坐到了让娜的身边。 见让娜只顾自己喝酒,她不禁生出了些许恼意:“切磋。” “别!” 让娜忍不住笑道:“你不是不好奇吗?” 般若没说话,只是默默指向不远处,言外之意,要么说,要么就打一架。 让娜一脸无奈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你们东华人是不是都这样拧巴?像芙琳那样,想知道就来问不好吗?” 般若又看向洛萨:“你去那边坐吧。” 已经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洛萨,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还是般若第一次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对他说话。 他不以为忤,只是强调道:“千万不要听信让娜这个促狭鬼的一家之言。” 坐到另一边,洛萨试图用敏锐的精神力去探听对面,却丝毫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得,还特地防着我。” 洛萨仰着头躺在长椅上,有些慵懒地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这样的田园生活,还真是让人愉悦。 当然,仅限于领主。 这时,他胸口别着的一枚鹰徽突然亮了起来,这是黎凡特女巫协会的标记。 他将鹰徽拿起,凑到耳畔,里面立刻传出女巫安娜得意的笑声:“喂喂喂,是洛萨伯爵吗?” “什么事?” 安娜的语气中充满了炫耀的情绪: “我今天驯服了一头幼年的海龙,只要它成长起来,什么威尼斯,热那亚的舰队,就都是一堆臭鱼烂虾了。” 洛萨皱起眉:“这的确是个重要情报,但你跟我说有什么意义?我是外约旦伯爵,手底下连一艘船都没有。” 地中海最强大的舰队,最顶层,应该是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的舰队,后者的数目虽然不如前者多,但战绩辉煌,有所加成。 再往下,应该就属东帝国的舰队和十字军的舰队了。 东帝国的舰船数目最少,连塞浦路斯岛和克里特岛的掌控权都逐渐丢失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掌控有希腊火的东帝国舰队,依旧是不容忽视的海上力量。 安娜清脆的声音响起:“当然是为了炫耀!” 洛萨的脸色僵住。 他暗暗咬牙:“只是为了炫耀,就不惜消耗这么多魔力,来跟我进行远程通讯?” 安娜微笑着说道:“对你而言消耗很大,但对我而言可不是。” 洛萨面无表情切断了通讯。 情报的内容的确很重要,但对他意义不大,他手头也没有余钱去组织一支舰队,哪怕是商船队。 这时,般若突然和让娜站起身,向这边走来。 芙琳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从人群中走出,悄无声息像是漂浮一般来到洛萨身边。 “怎么了?” 洛萨有些疑惑道。 让娜言简意赅道:“有杀气。” 洛萨不禁有些怀疑自我。 他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让娜解释道:“敌人很弱小,你的野兽直觉察觉不到危险也正常。” “很弱小啊.那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洛萨有些手痒。 他现在,也是堂堂史诗级的人物了,虽然等级还有些低,但也是能在凡人史诗当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角色了。 般若立刻就要反对。 让娜阻止道:“大人其实很厉害,永远托庇于咱们的庇护下,就永远成为不了最顶尖的强者。” 般若沉声道:“大人不需要很厉害,有敌人,自然会有你我这样的扈从去对付,他只需统筹全局就是了。” 洛萨劝道:“般若,你是东华人,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作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如果以后再出现我跟你们失散的境地呢?” “而且,我跟你们升级的方式也不同,我需要战斗来使我变得更强。” 洛萨需要打怪才能升级,可平时又哪来那么多“怪”可杀呢? 草菅人命,不是他的性格。 杀死那些没法反抗的人,得到的经验也寥寥无几。 让娜微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你放心吧,我跟大人是有羁绊的,只要我不死,大人就死不了。” 芙琳吉拉有些吃味:“没错,我跟大人也有羁绊!只要大人还剩下一口气,我就能把他变成长生的吸血鬼——” 屁的羁绊。 让娜斜了她一眼:“大人本来就具备龙裔血脉,你的初拥,可未必能使大人转化为血族。” “总之,危险性不大,还有我们在一旁保护,般若——你把大人保护的太好了,这虽然履行了重装铁卫的职责,但也未免太谨慎了些。” 让娜有些埋怨道。 般若迟疑了下:“抱歉,大人,我的确不该像这样约束你,这是极大的僭越。” 洛萨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说实在的,我现在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敕令骑士 法比奥没有参加宴会。 而是带了两个侄子,从武库中取出涂了油脂保养的锁链甲和武器,穿戴整齐,在庄园里巡逻。 “法比奥叔叔,你怎么不趁这个机会,多在领主大人那儿露露脸?” “就是就是,兴许大人发现你的才能,就封你做骑士老爷了呢?到时候,我们就跟着你做侍从。” 两个侄子脸上充满了兴奋。 洛萨的到来,打破了庄园这些年来的宁静,还有枯燥。 最起码,在这之前,他们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贵族女人。 最常见到的外人,也不过是来此购买葡萄酒的商贩。 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他们都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更漂亮的女孩了。 “如果能被那位漂亮小姐看中就好了,兴许还能一跃变成贵族?都怪叔叔,害我没了在那位小姐面前展现魅力的机会。”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法比奥看着这两个过分活跃的侄子,板着脸,训斥道:“都闭嘴,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法比奥叔叔,你太紧张了,像洛萨老爷这样的大人物,哪用得着我们保护?” 法比奥有心想解释这位“洛萨老爷”是以前在希伯伦,说一不二的外约旦伯爵雷纳德不一样,但又担心这两个侄子再口无遮拦。 “总之,别做那种妄想。” 法比奥沉声道:“在贵族世界,贵族小姐和平民私通,结果往往以平民杀死,贵族小姐被流放到修道院收场。” 然而,原本还有些聒噪的侄子,此刻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他本想回头察看。 在军中历练出的警兆骤起。 他下意识弯下腰,便听到嗖得一声,一枚袖箭从他头顶飞过,夺的一声,钉在面前的灰色墙壁上。 回头看去。 他目龇欲裂,两名侄子赫然已被袖箭洞穿了脖颈,噗通两声,先后倒在了地上。 他愤怒的情绪却在看清入侵者的面孔时,瞬间冷了下来。 在黑暗中,一个个披着灰色袍服,戴着包头巾的男人,正宛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向这边前进。 他们至少有三十个人,见多识广的法比奥,立刻在心中拼出了一个恐怖的词汇——阿萨辛刺客! 两名刺客抬起手弩,上下分别瞄准了他的脖颈与心脏。 法比奥一个翻滚,试图躲避。 但七步之外,弩箭快,七步之内,弩箭又准又快。 砰—— 两枚弩箭,突兀间被弹飞,就像有了一道无形的障壁。 有人突然出现在法比奥和刺客们中间。 来人只穿了一件轻薄的丝织衬衣,赤手空拳,正笑意盎然地盯着他们。 刺客们悚然一惊,因为他们竟不知对方是何时来到自己近前的。 “什么人?” 阿萨辛的刺客们,用蹩脚的法兰克语询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们要刺杀的目标。” 洛萨将一枚顺手从酒桌上拿来的风干的甜椰枣塞入口中咀嚼着。 他上下打量着这些人:“还真是阿萨辛的刺客,难道东方世界的所有刺杀业务都被你们垄断了?” “正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跟我上次撞见的那批相比,究竟谁更厉害些。” 话音还未落。 袖箭,弩箭,便如雨点一般向洛萨覆去。 但洛萨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洛萨很重视这场“表演秀”,不打出碾压性的效果,恐怕难以让般若信服。 虽然并不排斥被般若管制,但洛萨还是希望能尽量给自己争取到一份自由——最起码别连上厕所都要被跟着。 “大人!” 法比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他提起墙边的一块木板,奋力向洛萨身前冲去。 然而,还未靠近,便被一股巨力掀飞了出去。 抬头一看,却发现阻止自己的,竟然是那位女骑士! 让娜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放心,大人要解决这群小家伙,还是没问题的,你在一边看着就好。” 芙琳吉拉冷哼道:“他们想依靠阻魔金克制我们鲜血王庭的秘法,可没这本事。” 阻魔金对这个世界绝大多数超凡生物都有克制效果,但对来自异世界的扈从们可没有。 弩箭与袖箭穿过洛萨的身影,泛起阵阵涟漪。 随即,一名阿萨辛刺客骤然握住了脖颈,手指缝间溢出大片的鲜血。 洛萨竟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刺客们的中间。 他的手中,闪耀的十字剑凭空出现,整个人在血瀑的加持之下,仿佛化作了一团血影,在人群中穿梭着。 洛萨仍旧在使用芙琳吉拉赋予她的鲜血魔法战斗,但战斗风格,明显更偏向于近战法师。 每一个倒地者,都像是抽水泵一般迅速流淌出大滩的鲜血。 “啧,你们数目虽多,但水平实在一般呀。” 眨眼间。 来犯的刺客们便死去了十余人,剩下的人不约而同想要伸手入怀,明显是要嗑药了。 洛萨早防备着这一招。 虽说,他们嗑药了自己也有把握能击败这些人,但效果,肯定就不像现在这样碾压了。 于是,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血爆。” 血爆不是血瀑。 下一刻。 所有死者流淌在地面的鲜血,像是某种烈性炸药一般,砰的一声爆成了无数鲜血组成的利刃,靠近的刺客们,顿时被扎成了筛子。 芙琳吉拉有些惊异:“大人竟然连我这一招都学会了——我用起来都勉强,大人怎么会这么轻松?” 让娜若有所思:“或许跟大人的龙裔血脉有关。” 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下般若:“怎么样,大人厉害吧?” “嗯。” 般若的神情也有些惊讶:“我没想到,大人的进步竟然这么快。” 洛萨将残敌一一追上,杀死,等级也直接提升到了十一级。 在战场上,用骑枪和刀剑杀敌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相较而言,对付起这些轻甲甚至无甲的刺客,就要轻松多了。 “大...大人。” 法比奥有些惊恐地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洛萨。 他简直难以置信,那些传说中凶狠残暴的阿萨辛刺客们,就这么轻松被洛萨解决掉了,使用的手段,还是如此的...奇幻。 洛萨赞许道:“法比奥,你的表现令我很满意,尽管你没能帮上什么忙。” “我很惭愧,大人。” 法比奥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的武艺还不错,但在他眼中,洛萨这种人,已经不是武艺能对付得了的了,分明就是一个巫师。 洛萨道:“我是一名巫师,不是什么魔物,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法比奥。” 法比奥点头道:“是,是大人,我只是第一次见到巫师。” “跪下,法比奥。” 洛萨将手中的十字剑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大…大人,您?” 法比奥懵了一阵,他刚开始还在疑惑,砍头的姿势,也不是这样的啊。 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要处罚他,而是,他梦寐以求的册封仪式的开端。 “你也算是尽力了,而且,你把飞鸟庄园打理得还算不错,我很欣赏你的才能。” “那么,法比奥。” 洛萨的语气变得极为严肃起来:“你愿意成为我的敕令骑士吗?” “大人,我愿意!” 法比奥的心中涌现出一阵喜悦,但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侄子的尸体,顿时又涌现出阵阵哀伤。 “那就向我宣誓吧,” 法比奥只是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始宣誓。 吟游诗人口中,士兵因勇武而被封为骑士的情节屡见不鲜,没见过真的,照着吟游诗人口中的说法念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洛萨郑重道:“我接受你的效忠,法比奥,你应该清楚,我是个宽宏康慨的人,我从不吝啬对自己人的赏赐,我会赐予你盔甲和武器,但没有封邑,这需要你立下功勋才能获取。” 法比奥是个人才,洛萨现在手上的管理型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想要学习东帝国,施行官僚制的难度太高了,毕竟法兰克人不是希腊人,文盲比例太高。 敕令骑士,其实就是一支拿工资的常备军。 但洛萨反而要开倒车,让这支常备军去做自己各个领地,庄园的军事长官。 洛萨还打算在未来,教授这些敕令骑士们练兵的本领,说穿了还是军训的那一套。 步兵不需要有多精锐,多能打,能做到纪律严明,就是这个世上一等一的步兵了。 光指望常备军作战,实在不靠谱。 迟早,他也得征召起领地的老农们到自己的军队里效力。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在马勒斯的铁匠工坊产量上来之后,每个人分配一副用两块钢板拼在一起的劣质胸甲罢了。 法比奥连忙道:“大人,能够得到您的册封,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望封邑。” 第一百五十九章打扫干净屋子 艾哈迈德有些焦虑地在房间内踱步。 房间内,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烧,墙壁上描绘着各式各样的线条,方块,三角形所组成的图案,以及五颜六色的挂毯。 由于拜火教禁止偶像崇拜,以及对一切万物生灵的描绘,他们很少使用动物和人像画。 因此在战斗时,就能发现基督领主和骑士们,往往擎着一大片狮子,雄鹰,巨龙,公牛和蛇的旗帜,萨拉森人则擎着一大片由线条,月,火焰组成的旗帜。 当然,“萨拉丁雄鹰”旗除外,这一点,大概率是跟埃及的旧神信仰有关。 仆人端上来一盘切成条状,露出红色瓜瓤的西瓜:“老爷,您就别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那可是屠龙者,据说是耶路撒冷最勇猛的骑士,谁知道那些阿萨辛的刺客们到底能不能成事?” 艾哈迈德长叹了一口气。 洛萨声名在外,本就以个人勇武而著称,如果不是洛萨破坏了规矩,还有对他们下手的意思,他们肯定不敢跟洛萨作对。 此外,他们派出的,跟雷纳德联络的奴仆还没传出音讯,如果能得到老伯爵的支持,他现在也就放心多了。 仆人劝慰道:“老爷,您放心,这些阿萨辛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又携带有阻魔金的武器,就算那个法兰克领主真具备一些超凡异力,也绝对没有幸免的可能的。” 似乎这嘴开过光。 话音刚落下。 便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宅邸都在颤抖。 紧跟着,喊杀声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艾哈迈德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苍白:“坏了,圣火在上,这个杀星第一个找上我来了,不是说阿萨辛的刺客们都是死士吗?” 是死士不错,但洛萨根本不需要他们招供,就知道是谁动的手——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艾哈迈德干的,洛萨也要把这屎盆子扣他脑门上。 此时,他正亲自带队,派士兵们用巨大的撞槌,撞击艾哈迈德宅邸的大门。 艾哈迈德来到院墙上,看着外面那一个个全副武装,披着铁甲,戴龙虾盔的留任老兵,脸色更加难看。 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大喊道:“伯爵大人,您为什么要进攻我的宅邸呀,我可是向您效忠,进献过财赋的。” 砰—— 一颗颗头颅被下方的小型投石机抛出,如雨点般坠在宅邸内,引起一片充满恐惧的尖叫。 “艾哈迈德,你雇佣阿萨辛的刺客们向我动手,现在,他们的人头都在此了,你难道还想抵赖吗?” 洛萨冷笑。 艾哈迈德浑身一颤,他就是个地主,连侯赛因那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都算不上,心理素质极差。 他带着一丝哭腔,哭诉道:“大人,我,我也是被胁迫的啊,阿丹和艾本尼才是主谋.” “好了,别狡辩了,今晚,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洛萨这边是一路,芙琳吉拉则跟着让娜,带着另一队人马,连夜行军,进攻阿丹和艾本尼的宅邸。 由于率领的军队数目减少,每队也就五十余人,所以群体夜视术持续的时间很长。 他一点也不着急。 砰—— 木门被撞开。 洛萨高喊道:“进攻!” 留任老兵们便蜂拥进了宅邸内。 惨叫声,不绝于耳。 … 是夜。 希伯伦的三位地位显赫,垄断了数万英亩田地的收税权,的地方豪强,被洛萨一扫而空。 从他们家中运出的财物,香料,织物,简直数不胜数——这都是他们历经数百年,所辛(巧)苦(取)积(豪)攒(夺)下来的。 “抄家可真是一条发财的捷径,如果明末时期,崇祯皇帝能跟我学学——不对,崇祯皇帝要敢跟我学,只会死的更快。” 洛萨有些感慨。 但抄家所带来的后遗症也是巨大的,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有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这个说法。 使得洛萨的封臣,还有其余领主麾下的地方豪强们,根本不愿掺和到希伯伦这边的局势。 否则叛军现在应该已经聚集起上万人,在围攻希伯伦的城堡了。 在这个连国王和皇帝(特指大日耳曼尼亚皇帝)都只是大封建主的时代,一位领主如何增加自己的权威,其实很简单。 就是不断扩充自己的土地。 获得更多的财货和赋税,以及更多骑士们的效忠。 但洛萨已经招惹了异教徒的地方豪强,再想在领地内部扩张就很难了。 比如说,洛萨若是试图以“通剑”“击剑”的罪名,剥夺一位封臣的头衔和领地,就很容易引来封臣跟地方豪强们的联合反对。 到时候,不打上几场内战,甚至引来外部势力的干涉,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些异教徒豪强们是绝不愿意头上骑着的领主,换成洛萨这种狠角色的。 不过也不碍事。 洛萨暂时还没打算把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自家封臣头上,就算是雷纳德,都向洛萨表示效忠了。 从法理上挑不出错漏,用这种关乎私德的事,或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来吞并他们的封地,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他想采用的,是另一种方式——比如,将一位封臣,封为自己的敕令骑士——这并不鲜见。 骑士既是低阶贵族,同时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洛萨在模拟战中带兵冲锋时,就处于既是骑士,也是法兰西国王,尼日尔公爵的状态。 这时,再自上而下,逐步蚕食,同化掉外约旦伯爵领的封地,才是最佳的选择。 攻破艾哈迈德的宅邸后。 洛萨和般若,率先带了一队卫兵,押着囚车返回了希伯伦的领主大厅。 让娜还要负责第二天的“分田”,法比奥和安德里亚斯则充当让娜的助手。 转职成敕令骑士,虽然不需要花钱,但也没办法像军营那样获取到装备了,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好在马勒斯的铁匠铺,已经能够出产全副板甲了,倒是也不差。 今晚,洛萨将麾下最大的三个地方豪强一波带走,明天就召开公审——指望这些在地方只手遮天的人不作恶,就太期待人性的光辉了。 他们又不如某东方王朝的一些地主那样聪明,能够一面兼并土地,一面开仓放粮,背地里是一副恶棍,明面上还能摆出一副善人模样。 审完就吊上绞架——为恶较少的妻儿家人,则贬为奴隶,统统发卖或是丢到矿井上做工。 他没心思跟这些地方势要慢慢作斗争。 他要尽快将领地内的力量整合,好为收复沦陷的艾拉港和阿兰德勒城做准备。 什么? 阿兰德勒是主教区? 想什么呢! 如果收复阿兰德勒,洛萨最多也就把阿兰德勒名义上封给乌尔丁,要他来做大主教。 想要让洛萨把阿兰德勒再吐出来,交还给教会,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至于收复失地以后。 他的目标就是毗邻的西奈半岛了,那里虽然绝大多数土地都是杳无人烟的荒漠,但北部沿海地区可是相当宜居富庶的。 如果他真能攻下西奈半岛,那他这个伯爵的头衔或许也能变一变了——成为边疆伯爵,也可以译作是藩侯。 只是名义上的差别,没人会计较一个称呼的事。 也不会有人因此而认为洛萨这个藩侯,就比的黎波里的雷蒙德伯爵高上一头。 但洛萨觉得自己应该又能获得一份新奖励了,谁让前世,“西方也施行公侯伯子男的封爵”这种说法,已经深入人心了呢? 回到城堡里,洛萨简单洗漱过后,便返回房间休息了,明天不仅是进行公审的日子,还能再进行新一周的抽奖。 祝大家新年快乐,提前为大家拜个早年。 爱你们。 mua~ 如果你们想要听邦邦邦也成。 我现场给大家磕。 邦邦邦——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公审与新扈从 清早,希伯伦。 送水工考努特从公厕里走出来,这种由新任伯爵专门派人修建的公厕,既有蹲位,也有小便池,非常方便。 在排泄过后,还能用公厕提供的木片清理干净,算是希伯伦独一份的公共设施了。 每天积攒的粪尿,在清早时也会有专人过来运送出城,进行堆肥处理后,再廉价出售给农民。 毫无疑问,公厕是能赚钱的,只是这份钱对于洛萨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自从公厕在希伯伦投入使用,再加上那些凶神恶煞的城防军,经常手持棍棒在街上巡逻,希伯伦的卫生状况得到了显着改善。 但这对考努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是一个送水工。 在以前,他需要到城里的“水房”,一座搭着凉亭的水井,排着长队去汲水,再送到订水的人家。 枯水期的时候,甚至要到更远的山上,来寻找干净水源。 但现在人们许多时候,只用河水就够了。 快要失业的沮丧,使考努特不由对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产生了一丝怨气。 虽然送水工的薪酬往往只有石匠,木匠的四分之一,但总比在乡下种地要强得多,而且旱涝保收,谁又能拒绝一个铁饭碗呢? 他来到面包房,路上,又看到有商人被城卫军围在一起敲诈,因为他们的牲口在大街上排泄,他们却没有将粪便回收。 这群狗仗人势的地痞无赖! 考努特忿忿地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店铺内那些新鲜出炉的面包。 谷物经过烘烤,冒出的浓郁香气,使他不由咽了下口水:“老尼尔,给我来一条黑麦面包,要新出炉的。” 经营面包房的人,往往最招人厌恶,在许多吟游诗人口中,他们都是魔鬼附体的第一选择。 因为这些该死的家伙,经常会在面粉中掺加各种各样,诸如木屑,小石子的杂物,来增添面包的分量。 但老尼尔是个例外。 他家烘烤的面包,最是货真价实,虽然稍微贵一些,但也不至于还得提防一口咬下去,崩掉一颗带血的牙。 老尼尔一边为他夹取面包,一边念叨着:“考努特你来的可真凑巧,我正准备关店呢,你再晚来一步我就走了。” 考努特有些疑惑道:“现在不正是你做生意的好时候吗,怎么突然要关店?” 老尼尔笑着说道:“又要公审啦,艾哈迈德那个混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要做证人出席,向所有人宣读他的罪状!” “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考努特也不禁为老尼尔感到开心。 在这条街生活的人都知道老尼尔跟艾哈迈德的仇怨。 那是在老尼尔还只被称作小尼尔的时候。 那一年发生了旱灾,艾哈迈德老爷因为老尼尔没办法缴纳足额的税赋,强征了他家的所有土地和粮食,导致他一家人差点被饿死。 幸好得圣火保佑,老尼尔才有了今天这份成就。 “圣火在上呐,老尼尔,我看到了什么?” 考努特瞪大了眼,因为他发现,老尼尔的脖子上,居然佩戴了一个银质的十字架! 这不是异教徒们的标志吗? 老尼尔拿起十字架,向考努特笑了笑:“没错,我已经皈依正信了,倒不是为了拿回原本属于我家的田地,而是我衷心感激公正的伯爵大人,除了这种方式——我也没什么其它能为伯爵大人效劳的了。” 考努特沉默了。 他想要指责老尼尔的背信,但心中却又知道,这位新伯爵,是罕见的,拿他们当人看待的仁慈领主。 正相反,往日里,骑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的,不正是所谓的同宗兄弟吗? 老尼尔嘴角上扬,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善意的笑容:“考努特,或许你也该考虑换一份工作,你是个勤劳的小伙子,不该把自己的人生都浪费在送水这种事上。” 考努特愣了下,他摸了摸因日复一日的扛水,而有些句偻的腰部——自己的父亲,已经完全直不起腰了。 “的确,但是我除了送水,什么也不会啊。” 他掏出铜子,想要付账,却被老尼尔推了回来:“这次不用了,你稍等我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看公审。” ... 考努特和老尼尔,顺着人潮,向公审的高台拥去。 他看着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被捆住双手,跪在地上,心头不由生出一丝快意。 送水工远远称不上什么体面人。 在送水过程,遭遇克扣,谩骂,甚至是殴打,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对新来的领主,砸掉自己饭碗有些不满,但考努特这一刻,却一下子就想开了——连这些老爷们都丢了性命,我又有什么不满的呢? 领主大人,本就是为我这种平民撑腰的善人,大不了就辞掉送水工的工作,去做掏粪工就是了。 站在一旁的老尼尔,若是知道自己苦心想要规劝的考努特,最大的雄心壮志仅仅只是由送水工变作掏粪工,非得气得一巴掌呼他脸上。 臭小子,赶紧改信了给我从军去! … 洛萨没有去亲自主持公审,或在上面露面的想法。 外面的喊声,如山呼海啸。 他却没有丝毫动容,只是认真伏桉编撰希伯伦的第一部成文法典,他要将现在施行的“习惯法”废除。 由他编撰的《希伯伦法典》的内容很简单,但也很详尽,对债务,财产继承,婚姻,诉讼等各方面都做了详细的规定。 习惯法这种东西,太容易被曲解和诡辩了。 比如通奸者,在这个时代,哪怕只是怀疑,都可以诉之于教会,用神裁法,将有通奸嫌疑的女人,丢进河中。 若是她沉下,便是有罪,但人丢进河里,又哪能不沉下去呢? 当然,这种法律往往不会诉之于贵族女子身上,但这也要看贵女家中的权柄,如果是权势滔天的公爵之女,又有效忠于自己的骑士,带来了丰厚的嫁妆,那就是当着自己老公面给他戴绿帽,他也不得不忍着。 所以,这种法律干脆就成了迫害平民女子的专利。 在洛萨看来,希伯伦要比伯利恒更加适合他的最大原因,就是在这儿,教会的力量是最薄弱的,也没有宗教裁判所之类的机构。 但异教徒们的习俗,同样根深蒂固,比如在犹太街区,如果发生一起通奸桉,肯定还是由他们内部审判,这是洛萨不愿看到的。 封建领主们的权力是无上限的,就跟皇帝一样,有的人能够无限拔高这份权力。 有的人,却只能是傀儡一般的提线木偶,权势顶多算得上一个城主,小伯爵,甚至连在自己的宫廷里,都无法做到一言九鼎。 … 返回希伯伦的城堡。 芙琳吉拉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昨晚没听大人讲故事,感觉整个鬼生都不完整了。” 让娜白了她一眼:“都几百岁的鬼了,还跟个小女孩一样,你就不感觉羞愧吗?” 芙琳吉拉哼哼道:“那有什么可羞愧的,我在大人面前,永远都是小女孩。” 让娜嘴角弯了弯。 这个蠢姑娘,不会真以为大人喜欢小女孩吧? “好吧,你先回去吧,我得去趟马厩,把这家伙安置好。” 葡萄是个坏脾气的大牲口,只准许让娜和洛萨触碰,昨晚芙琳吉拉想试着骑一骑,险些被葡萄一记后蹄给踹到。 气得她牙痒。 “哼,迟早我把你的宝贝‘葡萄’吸成标本!” 她脚步轻快地向城堡大厅的二楼冲去:“大人,傻大个儿,我回来啦!” “芙琳吉拉小姐。” 熟悉的声音,令芙琳吉拉有些惊异地抬起头。 随即,就看到在楼梯尽头的走廊上,一个身着管家式黑白礼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她。 “库…库尔斯!” 芙琳吉拉惊呼道。 “是我,殿下。” 库尔斯用戴有白色手套的手指,抚过楼梯上的护栏,看着上面积攒的灰尘,有些皱眉地对洛萨说道: “恕我直言,您的住所实在是太不讲究了,遍地灰尘,摆设陈旧,会大大拉低此地主人的位格。” 洛萨有些无奈道:“你得知道,现在还是中世纪盛期,国王也不会有那么多讲究。” 库尔斯叹了一口气:“原来您是这样想的。可怜的小姐,竟也要居住在如此陋室。” 这家伙古板程度跟乌尔丁有的一拼,穿着的礼服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就连脸上的表情都表达得恰到好处,仿佛严格按照某种标准做的。 芙琳吉拉明显有些兴奋,一路小跑冲上楼梯:“库尔斯,你怎么来了!” 库尔斯优雅地施礼,脸上终于绽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殿下,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先祖陛下得知您失踪的消息后,都快急疯了。” 芙琳吉拉轻哼道:“急有什么用,有本事也响应大人召唤,跨界过来呀?” 洛萨微微抿了抿嘴。 芙琳吉拉口中的先祖大人,就是鲜血王庭的掌舵人,诸多鲜血大君中最强大的采佩什家族首领——弗拉德·采佩什。 其实就是历史上那个很有名的穿刺公——德古拉。 在背景设定里,这可是个boss级角色,只有卡池极深,练度极高的玩家,才能凭借操作,将其击败。 像自己这种萌新玩家,现在这阶段,要是碰到芙琳吉拉的先祖,估计得团灭吧? 名称:库尔斯·采佩什 类别:刺客 品质:史诗级(五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澹 力量:20 敏捷:25 体力:10 耐力:8 精神力:15 简介:库尔斯是鲜血王庭,侍奉采佩什王族的下级吸血鬼,由于服务周到,被鲜血大君弗拉德赐予了王族真血,使其晋升为高等血族。 天赋:血魔解体:库尔斯曾是一只下级吸血鬼,他的体内恒定有“血瀑”魔法,在他晋升高等血族后,这一魔法也衍生为更高阶的“血魔解体”。效果是:在下一次攻击时,将自身的攻击力提升至百分之三百。 血影:几乎不会使用任何鲜血魔法的库尔斯,之所以打下赫赫威名,全靠他把“血影”魔法运用的炉火纯青。 技能:渴血:库尔斯能够汲取任何富含生命力量的鲜血,来作为补充自己消耗掉的体力及精神力的养料。 血池化:(需精英化一级解锁) 鲜血分身:(需精英化二级解锁) 羁绊生效:鲜血王庭。(你每拥有一名鲜血王庭的高等吸血鬼扈从,都将提升他们的全方位属性值一点。) 库尔斯的技能模板,能够看出跟芙琳吉拉有很多相似之处。 大概都是采佩什家族,一脉相承。 这时。 库尔斯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慌乱。 楼下,传来让娜的脚步声。 洛萨担心他做出过于激烈的举动,连忙告戒道:“别激动,自己人,让娜跟芙琳吉拉,可是很要好的朋友。” “切,谁跟她是朋友?” 芙琳吉拉轻哼道,但还是安抚道:“不过库尔斯,你确实不需要紧张,让娜是个神圣教会里的叛徒,你以后就能发现,她的行事作风,跟那些古板的神职者们,可一点都不一样。” “唔——我嗅到了一股很强的邪恶血气。” 让娜有些警惕地抬起头,指了指库尔斯:“这是自己人?” 洛萨点头道:“没错,跟芙琳吉拉来自同一个氏族。” “哦。” 让娜绷紧的身躯立刻舒展了,她甚至连楼都没上,只是站在楼底下挥了挥手:“喂,新人,很高兴见到你。” 便一屁股坐在了铺有天鹅绒软垫的椅子上,在储物柜里取出一瓶葡萄酒。 举起,吨吨吨—— 库尔斯的神情紧绷,他那仿佛永远不会做出多余表情的面部,有些僵硬。 许久,才咬着牙,说道:“耀...耀骑士?” “对。” 芙琳吉拉匆忙补充道:“别想着为我哥报仇,那货是活该,现在让娜跟咱们才是自己人,你头上最大的,是洛萨大人,而不再是先祖大人了。” 库尔斯深吸了一口气,他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自己将跟耀骑士在一起共事”这一劲爆的信息。 开口道:“殿下,您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资格刺杀耀骑士。” 他说完,又向洛萨鞠躬致意:“大人,您请放心,我以鲜血始祖的名义发誓,从今往后,我效忠的对象仅有您一个。” 洛萨微笑着说道:“我接受你的效忠,库尔斯。有一点你说的很不错,这座城堡,包括庄园,还有我名下的产业,在管理方面,都太混乱了,急需一个专业人才来帮我打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操劳?” 库尔斯连忙道:“我愿意,大人,您请放心,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将所有账目,统计出来。” 他语气微顿,又道:“不知大人您,愿意为了装修城堡,雇佣仆人,购买新家具,花费的预算有多少?” 洛萨斟酌了一下。 抄家虽然获得了一大笔钱,但他还想着组建商船队,开辟一条东方航路呢。 将耶路撒冷的产物,运送到西欧,转手就是一大笔钱,可谓下金蛋的母鸡。 当然,风险也有。 比如被北非的海盗一窝端掉。 只是洛萨觉得,如果跟女巫安娜好好谈一谈,达成合作关系,自家船队的安全,应该能得到保障。 此外,跟医院骑士团的合作也可以提上日程,他们的舰队,比起东帝国的舰队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洛萨便道:“库尔斯,享乐不是现在我的第一目标,所以,越少越好。” 库尔斯微怔,但还是点头道:“我明白,大人。” 拿最少的预算,来做最好的事,本就是他所擅长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王庭管家 库尔斯是个非常出色的管家。 如果主人荒淫,他不会规劝,只会为洛萨寻来美女,打造完美的享乐环境。 洛萨将自己的资产,简单梳理了一遍,讲给了库尔斯听。 比起安德里亚斯,库尔斯这种已经成熟,不再需要他培养的人才,实在是令人舒心太多了。 只短短一个小时,他就将洛萨手底下的产业,庄园以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六十一章王庭管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昆特牌 西比拉公主的宅邸。 她正抱着小鲍德温,用温柔的语气,为他朗诵凛冬与火之歌——时下在耶路撒冷的贵族圈子里,最流行的一本传奇。 看笔锋,作者跟猎魔人的作者似乎是同一个人,只是行文更加流畅,描写也愈发细腻了。 在他的笔下,西比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名为“维斯特洛”的大陆上,贵族们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世界。 “妈妈,詹姆太坏了,他竟然把布兰推下了塔楼,这是一场谋杀!” 西比拉公主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孩子,你得明白,是什么驱动詹姆做出把一个孩子推下高楼这种有辱骑士之道的行为。” 在她看来,真正称得上“坏”的人,应该是“瑟后”才对。 贪婪自大,自以为是。 明明是个顶格的蠢蛋,偏还认为自己手段高超,理应享有无上权力。 这样的蠢女人,也配染指摄政太后的宝座?她能掌权,对人民,对她身边的人,对她自己都是一种“恶”。 西比拉在心底,又默默补充了一句:“就跟那个尹莎贝拉一样令人生厌!” 凛冬与火之歌的畅销,并没有出乎洛萨的预料。 有猎魔人这本珠玉在前,新书还采用了更精美的插画和封皮,定价又不是很高,它不畅销才怪。 但洛萨也不指望卖书挣钱,够回本,维持印刷工坊运转就行。 此外,在凛冬与火之歌又在耶路撒冷引发一波追捧热潮的时刻,库尔斯也悄然施行了他的计划。 … 耶路撒冷。 酒馆内。 吟游诗人优雅地伴随着鲁特琴的琴声,缓慢吟诵着新的故事。 这座酒馆的装潢明显要更高档,来此消费的,大多数都是骑士阶层或是富裕的手工业者和商人,他们也更为安静,不像市井里的酒馆那样嘈杂。 来自高卢的朝圣者,朗吉多克的富尔克男爵,有些惊奇地接过从酒保手中递过来的绿色玻璃酒瓶。 他感慨道:“在朗吉多克,只有教堂还保存着这种大块的绿色玻璃。” 酒保微笑道:“爵爷,这就是耶路撒冷,充斥着大量稀罕的宝贝。只是玻璃罢了,我们这里每一种叫得出名字的葡萄酒,都用这种瓶子保存。” 砰—— 这时,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人们一片哗然。 富尔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一幕:“看来,就算是耶路撒冷,也总会有喝多了,互相殴斗的醉汉。” 酒保耸了耸肩:“这大概就是酒水的魅力。” 此时场上。 两个高大的骑士正互相对峙着。 其中一人大喊道:“混账,你竟敢侮辱伟大的范海辛,你这种败类,我要跟你决斗!” 范海辛是谁? 富尔克的心中,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他对一旁的酒保询问道:“这位范海辛,是一个很有名的贵族吗?” 酒保一脸肃然:“不,但他比贵族更高尚,他是一位伟大的猎魔人,经常豁免穷人的酬金,游走四方,宣扬天父的意志。” “啊,耶路撒冷竟有这样的人物?” 富尔克大惊:“他现在在哪?真希望能亲眼见他一面。” 酒保露出调侃的笑容:“抱歉,爵爷,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因为范海辛先生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本《猎魔人》中的角色。” “?” 富尔克有种被愚弄了的愤怒。 酒保连忙解释道:“虽然只是故事,但范海辛在耶路撒冷人们的心中,不亚于一个真实存在的英雄人物。很多人都发自内心崇拜着他,但也有人视这种行为是渎神之举,两拨人经常产生冲突。” 富尔克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是耶路撒冷吗? 人们竟会为了一个虚构的人物,大打出手? 这时,场上另一边跟骑士对峙的男人高喊道:“教宗陛下曾说过,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决斗场上是一种罪。”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侮辱了你心目中的英雄的话,我们可以用这个来决斗!” 男人取出一沓保存在铁盒子中的卡牌,卡牌的背面,拥有金色的考究花纹,还奢侈地用铜制作了边框。 “这是什么?跟《猎魔人》封面的材质好像!” “猎魔人的昆特牌?” “居然真有人把它做出来了!” “天父在上,里描述的桥段真的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吗——骑士们用昆特牌来决斗?” 酒馆里的人们,满脸惊讶地交头接耳。 富尔克感觉自己就像个从乡下来的,脚底板沾满泥土的土鳖,完全看不明白此时场上局势的变化。 为什么不拔剑? 他们拿出这些卡片到底是要干什么? 骑士面带傲然的笑意:“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昆特牌的玩法,我拥有的,可是一整套耶路撒冷牌组。” 对面的男人也不甘示弱,取出了一沓镶嵌着铜边的卡牌:“比就比,谁怕你?我得警告你,无论是在决斗场上,还是牌桌上,我都不可能输给你。” 两人围绕着桌子摆开架势。 围观的众人纷纷拥了过去,富尔克也赶忙带着侍从向里面挤,凭借经常吃肉保持的壮硕体型,终于占据了一个好位置。 两名骑士,此刻已经面色严肃,在桌上摆开了阵势。 以中间为线,两边的骑士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己方场上放置卡牌,他被卡牌上精美的绘图吸引了视线。 “这上面画的是女巫?” 他小声滴咕道。 骑士大笑道:“没错,就是女巫,在远程职业里,点数高达十二点的精英,这可是我买了十包卡组,才开出来的最强卡牌。” 对面的骑士面露冷色:“呵,你以为昆特牌靠得是金钱购买的卡牌吗?不,是靠智慧!” 他说着,打出了一张上面绘有黑色阴云的卡牌。 围观的众人中,顿时有懂行的人惊呼道:“是天气卡,果然跟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哈哈,在阴天,你的女巫攻击力大减,你要输了!” 富尔克心道,女巫可不会因为天黑了,就看不清东西,乱放法术。 只是...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骑士面露冷色:“好吧,就算你赢了这一回合又如何?你消耗的卡牌远比我更多,下一回合我看你怎么赢?” 果不其然。 在第二回合的时候,骑士改换了战术,不再执着于将卡牌丢在同一栏,而是分别放置于近战,射手,攻城器。 对面的骑士虽然再度打出了一张天气牌,降低了所有攻城器的战斗力,依旧没办法力挽狂澜,只能以三分之差惜败。 到了第三回合。 围观的众人已经是心驰神往,纷纷站在牌桌两边,为自己这边的人出谋划策。 “打这张大骑士牌呀,足足十个点数,我们赢定了。” 骑士被气得脸色通红:“蠢货,别再把我的牌面报给对面听了。” 但眼下,他也没有别的牌可出了。 双方的分数咬得很死。 手中仅剩的一张“天气卡”,还是对于双方都有同等减益效果的“烈日炎炎”,他若是上了这张天气卡,只会使己方的近战栏卡牌,战斗力大幅衰减。 于是,他只能咬牙打出这张“大骑士”卡。 但紧跟着,他就看到对面的骑士大笑着甩出一张牌,上面描绘着洛萨身着精美板甲,背后飘扬着黑色双头鹰披风的卡牌。 卡牌的名称是——大团长洛萨。 点数为:6 从点数上来看,还要逊色于对面的大骑士卡。 但这张卡的效果是:消灭对方近战栏点数最大的一张卡牌。 顿时,酒馆内欢声雷动:“哈,是带领我们击败邪恶异教徒的洛萨伯爵,现在,他又再次力挽狂澜,击败了侮辱范海辛的恶棍!” 对面的骑士脸色涨红,大骂道:“不,这不公平,你们根本就不讲究观牌的礼仪,若不是你们报了我的卡面,我不是不会输的。” 紧跟着,便是什么“报面不算数”,“对手不讲武德”之类晦涩难懂的话。 然而,现在已经没人还在乎他在说些什么了。 几乎每个人都在询问,这昆特牌该从何处去购买,每一张卡牌又值多少钱? 富尔克也看的心驰神往,开口询问:“伙计,这种昆什么牌,要到哪里去买?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新颖的玩法。” 第一百六十三章一包双金 富尔克男爵带着侍从,沿着打听到的方向前进。 还没到,便看到有人排着蜿蜒的长队,后面,还有更多新抵达的人,填进队伍里,使道路变得越发拥挤。 他嘱咐好侍从牵着马匹在一旁等候,奋力挤开人群,向中间挤去。 有往里面挤的,也有挥舞着包裹,向外挤的。 一个头发稀疏,脸上因被海风吹得粗粝不堪的男性水手,拆开手中的包裹,略一打量,便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居然又是十张普通卡牌!” 水手满脸愤满:“这已经是老子买的第三包卡牌了,竟连一张传说卡都没有!” 这时,偏偏有个石匠打扮的男人,举起手中一张卡牌欢欣雀跃地大喊道:“出了,出了,我出了一张洛萨伯爵的传说卡。哈哈哈,今天晚上,在‘树木与拳头’酒馆,老子一定大杀四方,血赚一笔!” 人与人的悲喜,是不互通的。 水手捏着手中的一摞卡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头给他一榔头。 这时。 一个商人大声叫嚷着:“嘿,伙计,我出十枚成色十足的弗罗林金币买你手中的这张传说卡,怎么样,出手不?” 那人顿时面露心动的神色。 十枚弗罗林金币,可以买来五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或是两匹健壮的驮马,而自己购买卡包,总共才花了十枚第纳尔银币。 自己就算是在酒馆里大杀四方,连赢好几天,也很难赢下这样一笔巨额财富。 于是他便咬牙道:“成交。” 商人微笑着说道:“聪明的选择,我们可以立刻签订契约,保证交易过程一切合法。” 他出如此高的价格,是为了给自己效忠的领主送礼。 自家领主和他的夫人,都是《猎魔人》的忠实读者,他们肯定很高兴能得到这样一份别开生面的礼物。 至于值不值? 只要领主大人将自家的生意交给他来打理,他自然能赚取十倍于此的利润。 富尔克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 天父在上,这些耶路撒冷人简直都疯了,他们居然用十枚金灿灿的弗罗林,去换取一张卡牌。 虽然这卡牌的制作,的确很精美。 他排了许久,终于挤到最前面的位置。 他不假思索便道:“给我来十包。” 售货的年轻小伙,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每人只限购三包。三包已经足够你拼凑起一个卡组,用来跟他人对战了。” 富尔克露出惊讶的神情:“为什么还限购?” 售货的年轻小伙微笑道:“因为我家大人,希望更多人能参与到如此有趣的娱乐活动当中,而不是为了赚钱。” “同时,也是避免有人产生赌徒心理,把原本用来维系生活的钱财都拿来购买卡牌。” 把维系生活的钱拿来买这种东西?会有这种蠢货? 富尔克心中冷笑:“那就先来三包吧。” 售货员将三个卡包堆在一起,递给富尔克:“感谢惠顾,总共三十枚第纳尔,要成色上佳的,或是一枚索利德金币。” “这么贵?” 富尔克男爵暗暗心痛。 他在朗格多克的领地,位于靠近比利牛斯山的地区,到处都是裸露着白色石灰岩的山地,和荒凉的灌木丛。 因此,三十枚第纳尔于富尔克男爵而言,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尊敬的客人,这其实不算贵,我们采用的是,从东方的宋帝国运送而来的名贵纸张,还镶有金属边框,以防折角。 如果您亲眼见过我们卡牌的质量,就会知道,那上面栩栩如生的画像,若是放在画框里,谁不认为那是一位艺术家的名作?” 富尔克沉思了片刻,觉得有理,后面催促的声音又使他骑虎难下,只得说道:“这样吧,我还是先来一包算了。” 售货员的面色如常,依旧客客气气道:“好的,承惠十枚第纳尔银币。” 富尔克抱着卡包,有些艰难地挤出人群。 撕开纸封。 打开第一张。 背面渲染出灿金的色泽,富尔克甚至相信,这上面甚至镀了一层金。 上面画的内容,是鲍德温四世戴着银色面具,于战场上率军冲杀的场景。 【天佑吾王鲍德温】 点数:6 效果:将其置入己方近战栏,所有近战随从都将获得两个点数的增幅。 他的手,变得有些颤抖。 值了呀! 仅是制作这张卡的成本,恐怕都要远远超出他给出的那十枚第纳尔银币。 往下翻,又看到一张同样呈现灿金色的卡牌。 【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 点数:6 效果:将其置入己方近战栏,将会摧毁对方近战栏,左手边第一张卡牌。 “天呐,一包双金,你到底是什么运气?” 围观的人们发出阵阵惊呼。 很多人眼红地恨不得上来哄抢——如果不是旁边就有披坚执锐的王家骑士们在巡逻的话。 富尔克男爵只觉自己脚下一阵发飘,两张金色卡牌,如果按照刚刚那个商人的收购价,也就是说,自己仅用十枚第纳尔银币,就赚了二十枚成色十足的弗洛林金币? 他顿觉口干舌燥。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每人只愿出售三个卡包了。” 他立刻转身,重新向人群中挤去。 ... 库尔斯站在康斯坦茨庄园的顶层,看着不远处的店铺前发生的这一幕,露出满意的微笑。 事态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一批所有卡包里,仅有一个卡包里是拥有两张传说级,也就是金卡的。 事实上,哪怕再多放几张,他依旧有的赚,而且是赚很多。 人类最大,也最无法克制的天性是什么? 是贪婪! “赌”,便是利用了人类的贪婪之心。 人们有时会以为自己的运气足够好。 孰不知,越是概率性的东西,反而越没有明码标价更容易使人得偿所愿,偏偏这种概率性的东西,更会使人趋之若鹜。 有人兜里仅有一百枚银第纳尔,只需十枚第纳尔就能尝试一次,试一次就有可能翻上几十倍,谁会不动心呢? 若是明码标价,一张传说卡要一百枚第纳尔,反而就会使顾客变得冷静下来。 “可惜了,如果不是大人明令禁止,我甚至可以引导这些人,掏光兜里最后一枚用来吃饭的铜板。” 库尔斯露出了吸血鬼标志性的冷酷微笑,他可从来没把人类当做是自己的同类,更无半点慈悲可言。 今天光是“托儿”,库尔斯就派出去了二三十个,都是脱去铠甲的留任老兵,忠诚可靠,演技也在线,很多人甚至可以说是本色出演。 因为他们在城卫军里的时候,本就是地痞流氓一流的角色。 而洛萨之所以有令在先,是在担忧引发一场另类的“郁金香热”(十七世纪荷兰炒作郁金香事件),虽然大概率没这种可能。 但他不是个纯粹的商人,利润对洛萨而言,永远不是摆在第一位的。 法理,威信。 两个词汇看不见,摸不着。 但又是货真价实存在的。 他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把自己的名声毁灭殆尽,沦为“掏空人们钱包的吸血鬼”这样的角色。 第一百六十四章求助 时间匆匆,此时距离公审那天,已经又过去了整整十天。 新一周的抽卡奖励,是一座马厩,能够大幅减小马匹患病几率,增加舒适度和马匹繁育成功率,被洛萨直接安置在城外的庄园里。 铁匠工坊出产的板甲,在耶路撒冷引发了热潮,回流的这部分资金,被洛萨继续投入到扩充产能,增加铁质农具产出方面。 至于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六十四章求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个假 我跟我对象都是很怂的人,放开之后,一直宅在家没怎么出门。 但后来我对象的姥姥,也就是外祖母因为阳了去世了。 她回去奔丧了一周的时间。 后来回来之后,果不其然也中招了。 我俩同处一个屋檐下,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今下午,我写着一半太困了就睡到现在,而且还想再睡一觉… 等我醒了,今天尽量把昨儿的给补上。 我的症状还比较轻,应该没啥问题。 万分抱歉。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收复失地运动 洛萨跟雷纳德的君臣关系很微妙。 后者既不来朝觐,也没有送来过封臣税,只是口头上承认了洛萨的上级领主的位置,而洛萨似乎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两人心照不宣地默认了现在的局势,都没有改变的意思。 但雷纳德的未婚妻,洛萨是一定要救的。 因为这是洛萨提升威望,谋取政治声誉,收复法理领土的大好时机。 一个君主如何才能得到封臣们的拥护? 光实力强大可不够,还得能为小弟平事。 在许多封臣们眼中,洛萨虽然具备统兵才能,但作为封建领主,实力弱小,远远比不上老伯爵雷纳德。 单论在外约旦伯爵领内,洛萨伯爵的实力,甚至还要排在佩特拉的领主,阿尔贡男爵之下,位列第三。 就算封臣们表面上向洛萨效忠,对洛萨有一定的好感,但远远算不上忠诚。 否则扎恩·阿拉丁也不敢先是向,途径新哈布斯堡商路的商队,抽取重税,致使商路断绝,又出兵深入外约旦内部,劫走雷纳德的未婚妻了。 这就是不把洛萨放在眼里的挑衅之举。 他笃定四分五裂的外约旦伯爵领,不可能被洛萨整合起来对付他。 让娜脸色酡红,眼神却十分清明,这种程度的酒水,可醉不倒她。 她倒转过酒瓶,喝下最后一口酒水,开口道:“大人,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收复艾拉港。但我必须提醒您,红海之内,根本没有十字军的舰队,异教徒可以乘坐战舰,在任何时候突袭艾拉港。” 洛萨皱眉道:“的确,面对完全处于拜火教徒控制下的红海,艾拉港打下来容易,守住却不容易。” 他语气微顿:“但是,人总不能因为怕噎到就不吃饭了。” “艾拉港是红海通往耶路撒冷王国的贸易枢纽,占据这座港口能够为我提供大量的商税,而且艾拉港还是维系新哈布斯堡商路的关键节点之一。” “就算每天都要应对萨拉森海盗的袭扰,这里我也必须拿在手中。” 让娜轻叹道:“还有占下那里后,如何治理也是个问题。” “交给库尔斯就好。” 让娜微怔,叹道:“那的确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人才。” “海军的确是要组建的,但金库里的余钱,用来组建一支商船队绰绰有余,但要是想要打造一支近海作战的桨帆舰队,就差远了。” 阿尤布就是因为海军不如十字军舰队强大,几次围攻的黎波里也没能取得进展。 曾经挪威人的强盗,还曾乘坐战舰,突袭劫掠过法蒂玛埃及的沿海地区,他们也对此毫无办法。 “现在就谈占下来艾拉港还太早了,总之,这次机不可失,至少也要收复阿兰德勒城。” 洛萨站起身,对着让娜郑重说道: “让娜,这一仗,我不怀疑你能带给我胜利,但胜,也必须要胜的漂亮,胜的酣畅淋漓,好彰显我的实力。” 让娜也罕见正色起来:“我会的。” “就像曾经我们所做的那样?” 让娜抬起头,淡绿色眸子里露出了一丝缅怀。 许久,她的嘴角才勾起了一丝幅度:“没错,就像我们曾经所做的那样,大人,臣下,必将为您带来胜利。” 整个希伯伦,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备战环节。 城卫军将可拼凑的攻城器械运上马车,征集骡马,双峰驼,板车之类的载具——单峰驼更适合骑乘,作为驮畜实际上是要逊于双峰驼的。 战火再度被点燃的消息,如同烽火,燃遍整个外约旦。 在这十天的时间里,洛萨仅仅册封了六名敕令骑兵。 其余四个名额,被洛萨积攒了下来,留待日后册封功臣。 翼骑兵在经历过之前战争的损耗后,如今又凑到了三十六人,瓦兰吉卫队则因为之前的战争中折损较少,凑到了五十人。 但还有二十余名瓦兰吉卫队,需要分别看守铁匠铺跟印刷工坊。 原本只有铁匠铺是有这个待遇。 但昆特牌的畅销,使印刷工坊成功跻身洛萨手底下最挣钱的产业之一。 再加上雕版印刷术,不仅可以用来印刷书本,还能应用于对布料织物的染色上,一旦外泄,损失极大。 所以此战,算上一百名留任老兵,洛萨所能带走的精锐常备军,也就只有一百五十人。 这些人在野战当中,洛萨有信心轻松击败十倍的敌人,但要用来强攻一座城堡,就远远不够了。 所以这一战,洛萨依旧打算出奇招。 只是仍要摆出要大举强攻的架势。 除了一百五十名常备军精锐,精简过后的城防军,也有两百人之多,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披甲的精锐军士了。 这两百人,洛萨打算只留下一百驻守希伯伦,另外一百全部随军出战。 此外,就是敕令骑兵们征召起来的农兵了,他们虽然只经过了很短暂的队列训练,但洛萨拉着他们,也只是打算做做样子。 他现在,可承受不起强攻一座城市的损失。 下午时分。 洛萨正在领主大厅内,跟让娜商量破城的策略。 “大人!” 汉斯,带着十余名穿着红白罩袍的士兵大步走进领主大厅。 他发出了征召令,在耶路撒冷任职的汉斯自然也得火速赶回。 洛萨站起身,拍了拍汉斯的肩膀:“这些是?” “大人,您见过他们的,他们都是当初随我一同对付恶魔的战士,也是王家骑士团的成员,曾在您的带领下,与异教徒血战。” 洛萨当然认识他们,当初还特意带着芙琳吉拉给他们下过“暗示”,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因为区区一个“暗示”,顶多使骑士们感念汉斯的恩德,不去向教会告发他,而不至于成为汉斯的挚友。 不过洛萨并不后悔。 小心无大错,一旦汉斯是狼人的事情被告发,在势力强大的中世纪,汉斯仅有假死脱身这一条路可走。 连带着洛萨的声望,也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因为这个世界的狼人,随着年龄增长,迟早有一天会彻底被兽性吞没。 一个亲手杀死过狼人,屠过巨龙的人,会辨认不出汉斯的身份? 到时,早就看不惯洛萨的部分贵族,很可能会煽动起这样的阴谋论。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谁,亚历山德斯,阿德里安,阿道夫,还有约瑟夫.伱们每个人我都能叫出名字。” 洛萨的脸上,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别忘了,我才是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 被他点到名字的骑士和军士,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 “大人,您竟然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当然,你们都是很出色的战士,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他们纷纷开口:“大人,我们想要向您宣誓效忠,一同对抗异教徒。” “我们渴求能继续在您麾下战斗,取得功勋,而不是在耶路撒冷终日无所事事。” 洛萨点头道:“能够得到你们的效忠,这是我的荣幸。” 他拔出鞘中长剑。 骑士们纷纷跪倒在地,进行宣誓效忠的仪式。 洛萨暂时还没为他们转职的念头,得看他们此战的表现。 敕令骑士们需要装备铁匠工坊出产的板甲,还有洛萨分封给他们管理的土地,这可不是白得的。 “你们应该了解我,只要在战斗中立下功勋,我是不会吝啬一个骑士的头衔和封地的。” 完成册封仪式。 一名骑士脸上露出踯躅的神情。 洛萨开口道:“亚历山德斯,你有什么请求吗?” “大人,如果我们在这场战斗中立下功勋,您能不能赏赐我一张您的昆特牌?” 亚历山德斯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大人,我知道这很唐突。” 洛萨饶有兴致道:“没关系,如果你取得足够的功绩,我自然不会吝啬这样一点要求。” 一众人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 送走这些人。 汉斯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您应该不知道,这段时间在耶路撒冷,昆特牌有多流行。” 洛萨忍不住笑道:“的确,只看库尔斯呈给我的账簿,实在想象不出一个骑士,居然会在向我效忠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傍晚的时候,军队已经准备完毕。 库尔斯也从耶路撒冷返回。 “库尔斯,你和安德里亚斯这段时间,留守希伯伦的城堡,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地方豪强的余孽,大概率是要趁机作乱的。” “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莫德尔,你带人,看守好粮秣辎重,我们明早便启程前往新哈布斯堡。” 洛萨下令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各方反应 佩特拉城。 这里距离艾拉港更近,阿尔贡男爵收到朗吉多克的埃莉诺被劫走的消息,不比有富尔克男爵亲自送信的洛萨要晚。 “埃莉诺夫人是个很虔诚且富有魅力的女士,我曾经也跟她在卡勒堡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大人,我们不该就这样坐视她被异教徒掠走。” “没错,大人,扎恩·阿拉丁是个宛如豺狼般的贪婪之人,我听说他在领地里,大规模迫害过基督徒,抢走他们的田地,占据他们的房屋,埃莉诺夫人落在他手里,实在太危险了。” 骑士们你一言我一语,想要劝阿尔贡男爵出兵。 男爵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我们的确该这么做,但是伯爵大人已经送信过来,声称要派兵讨伐扎恩,却没征召我们作战,这说明,伯爵大人有信心独力击溃敌人。” 骑士们面面相觑。 “可我听说,洛萨伯爵跟雷纳德爵爷的关系并不和睦,他会不会故意” “住口。” 阿尔贡男爵沉声道:“伯爵大人是个正直的骑士,他跟阿玛尔里克兄弟不和,在战场上,还会冒着生命危险救援他们两个,你不该用这种阴暗的心思来揣测他。” 洛萨当初在战场上,毅然决定返回救援失陷的骑士们,其中还包括了众所周知与他不和的阿马尔里克兄弟。 这件事给他赚取了大量的威望,这也是洛萨得赐伯爵的勋爵,没有迎来强烈反对的原因。 “抱歉,大人,我不该如此揣测洛萨伯爵,但是洛萨伯爵虽是个杰出的将军,却没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他不征召我们前去助力,真的能赢过异教徒吗?” 阿尔贡男爵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如果只是野战的话,我对伯爵大人还是有信心的,但若是攻城战.”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方的兵力差距有些悬殊。 扎恩·阿拉丁除了拥有阿兰德勒和艾拉港以外,还跟亚喀巴维拉耶的领主是亲兄弟,两人关系极好,互为同盟。 两方至少能凑出两千名常备军。 一名骑士猜测道:“伯爵大人,或许只是想跟扎恩打一场小仗,胜了,便用俘虏来换取埃莉诺夫人吧。” “没错,洛萨大人的翼骑兵比异教徒的马穆鲁克更加精锐,而且来去如风,我若是洛萨大人,只要接连劫掠几座扎恩的村庄,应该就能迫使他交人了。” 阿尔贡男爵也认为这话有理:“愿天父庇佑,洛萨伯爵能成功取胜,若是他陷入危难,我们再找准时机,派兵救援。” 平心而论,就算洛萨发了征召令,阿尔贡男爵也不愿响应召唤,毕竟,被掳走未婚妻的又不是他。 他跟雷纳德的关系本就不睦,因为雷纳德曾经干涉过佩特拉的继承问题。 只是考虑麾下骑士们的心情,才不得不做出一副想要救援埃莉诺的态度。 这也是领地里,许多领主们的态度。 又不是外敌入侵这种大事,他们才不愿出动自己的军队。 … 而这时,卡勒堡的雷纳德。 正满脸愤怒地在城堡内来回踱步。 过了今年,他就是五十岁了,之所以急着在斯蒂芬妮女爵刚去世不久,便要迎娶一位新的妻子,就是想着能早些获得一个继承人。 否则,他若是死了,这片领地就要回到他的前妻的亲族手中了。 “该死的!” “如果我依旧是外约旦伯爵,如果不是在跟萨拉丁的战斗中折损了大量的骑士和士兵,扎恩这种小角色,怎么敢如此冒犯我?” 雷纳德在领主大厅内怒骂着。 曾几何时,他是整个死海的无冕之王。 扎恩·阿拉丁对他而言,还真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现在反而骑在他头上,使他颜面扫地了。 这时,一名骑士走进大厅:“大人,希伯伦的领主,洛萨出兵了。” 骑士小心斟酌着用语,不敢称呼洛萨为伯爵。 “洛萨出兵了?” 雷纳德神情脸上生出了一丝羞愤:“该死的,他是想要把埃莉诺救回来,好像所有封臣们证明,他也有保护封臣的能力吗?” “这是本属于我的权力和义务,他才刚当上伯爵,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显摆自己的权威了吗?” 他巨大的咆哮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骑士低下头,不敢回话。 自从斯蒂芬妮夫人去世后,雷纳德就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很快,雷纳德脸上的一腔怒意又变作冷笑:“好,就让他出兵吧,他手底下区区一百多个精锐,还能打出什么像样的胜仗吗?” “传令下去,征召所有的骑士和士兵,我们要在洛萨这个窃贼打了败仗之后,向所有人证明,外约旦,仍旧是我雷纳德说了算!” 骑士沉声道:“是,大人!” … 艾拉港。 稀稀拉拉的白帆在港内停泊。 从这里的城堡处,恰巧能看到远方辽阔的海面。 一名信使,匆匆进来通报消息。 扎恩·阿拉丁冷笑道:“来的好,这个法兰克领主,曾经击败过扎希尔和阿迪勒,声名赫赫,连萨拉丁王都要因为他的骁勇而退却。” “我若是击败了他,必定声名鹊起,获取大量的威望。” “届时,我便联合我的兄弟一起北上,打通亚喀巴和西奈半岛的连接,法兰克人的王国,就将彻底被我们包围在其中,整个拜火教世界都要奉我为英雄!” 扎恩·阿拉丁并不怀疑自己会取得胜利。 他甚至都没想着要叫自己的兄弟派兵帮忙,因为他早就探听清楚了,这个新任伯爵的实力很一般。 自己麾下的马穆鲁克近卫,虽然比不上那些地方总督,但也是一支极为精锐的力量了。 人数优势,再加上敌人远道而来。 扎恩·阿拉丁忍不住笑道:“哈,我简直想不明白我该怎么输?连萨拉丁王都没能完成的伟业,即将由我开始!” 天色渐晚。 黑夜中的希伯伦领主大厅,在月光照耀下,像是蒙上了一层银霜。 噗嗤—— 阵阵白烟袅袅升起。 在城堡的一间密室里。 芙琳吉拉正拿着一个绿色玻璃试管,向大釜内倾倒溶液,溶液滴落在火堆上架着的大釜,便会腾起一阵阵白烟。 她在尝试着调配一种具备强烈腐蚀性的魔药,名为——酸液炸弹。 砰—— 大釜突然裂开。 里面的溶液喷溅而出。 芙琳赶忙变身成蝙蝠,躲在了屋顶上。 那些肆意流淌的溶液宛如能够吞没人体的剧毒王水,飞速侵蚀着地面。 “不应该啊。” 芙琳吉拉变作的蝙蝠,大声叫嚷着:“大人,你快帮我看看是哪道程序出问题了?它调配完成后,应该趋于稳定才对!” 芙琳吉拉的天赋,是鲜血魔法专精。 而不是鲜血魔法宗师。 在一些阵法和炼金术等方面,她虽然具备传承,但掌握的却十分一般。 洛萨捏着鼻子走进屋内。 只觉一阵酸臭味扑面而来,连忙又关上房门:“芙琳,伱问我算是问错人了,我的鲜血魔法传承自你,你会的,我不一定会,你都不擅长的炼金术,我更是一窍不通,你该问库尔斯才对。” 库尔斯身着礼服,宛如幽灵般在洛萨的背后出现,吓了洛萨一跳。 “库尔斯,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神出鬼没的?” 库尔斯微笑着说道:“抱歉,大人,我只是想要尽快赶到现场,所以才使用了‘阴影跳跃’的能力。” “不过,您说问我,其实还不如问您,因为我除了‘血影’以外,对任何鲜血魔法,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他推开房门,柔声道:“小姐,您快出去吧,这里,我会收拾干净的。” 芙琳吉拉赶忙飞了出来,一脸晦气地说道:“今天一定是时运不佳,才导致本小姐的试验接连出现了问题。” 库尔斯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有些慈祥的笑容。 这个笑面虎,虽然平时总是挂着彬彬有礼的笑脸,但只有在面对芙琳吉拉时,洛萨才能看出他真正的笑容。 “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在鲜血魔法的天赋上,并不包括炼金术这一项。难道您忘记了当初是如何炸掉一座古堡,导致先祖大人都大发雷霆,禁止您研究一切魔法药剂了吗?” 芙琳吉拉的脸色一黑:“这都几十年前的黑历史了,就不要再提了,而且,酸液炸弹只是很普通的魔法药剂,破坏力可没那么大。” 洛萨脸色更黑:“芙琳,你不是说,你以前研究过炼金术吗?” 如果知道芙琳吉拉有着如此光辉的战绩,他是万万不敢答应芙琳,在城堡内开设一间炼金实验室的要求的。 希伯伦的城堡,装潢还是很考究的,雷纳德此前下了大本钱。 若是因为芙琳吉拉研究炼金术给炸了,那就太可笑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小农兵 “确实研究过嘛。” 芙琳吉拉小声嘟囔着:“抱歉,大人,我只是觉得,凭借我现在的水准,应该不至于酿成那样严重的后果了。” 洛萨伸手,抓了抓芙琳的头发:“我也这么认为。” “但这种事,下次还是不要再有了。” 库尔斯微笑着说道:“殿下,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还是快些去洗漱吧。”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六十七章小农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 一百六十八章汉斯与四十大盗 洛萨在希伯伦的领地,可不像外约旦那样,到处都是杳无人烟的荒芜戈壁。 军队一路走来,有佃户们耕作的小农庄;建立在朝南斜坡上的葡萄种植园;废弃的石灰坑还有法理上归属于洛萨,但他从未组织过狩猎的林地。 农兵们甚至会路过他们所属的村庄,有人兴高采烈地向人们介绍,哪里是他们分到的田地,农庄,还有果园。 有的地方,村民们还会簇拥在路边,围观鲜衣怒马的骑士,向自己同村的农兵们送上椰枣之类的零食。 虽然是第一次出战,但农兵们的士气却相当高昂,时不时随着领队的敕令骑士,喊着激昂的调子。 汉斯跟在洛萨的身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洛萨手底下的敕令骑士们。 见他们三言两语,就能调动起农兵们的士气,他有些感慨道:“大人,您的这些敕令骑士,可真是能说会道。” 洛萨对此有些自得:“那当然,他们在前往封地前,都经过我亲自培训。” 汉斯有些担忧道:“但是,让这些刚刚皈依不久的萨拉森人,来对付自己曾经的同宗兄弟,真的可靠吗?” 洛萨想起自己曾对安德里亚斯说的那番话。 “汉斯,萨拉森人跟法兰克人一样,仅仅是个地域性称呼。” 洛萨笑着说道:“高卢,阿尔比恩,日耳曼尼亚也是一样。难道你觉得诺曼人,会把高卢人当做是同族吗?” 诺曼人是斯堪的纳维亚的一支维京海盗,他们在西西里和高卢北部定居,建立起了自己的统治,于本地人而言,他们是征服者,是强盗,唯独不是自己人。 洛萨沉声道:“而且,保险起见,我这次征召的,大多数都曾是农奴——农奴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一旦变成奴隶,就永远都是奴隶了。或许你认为,奴隶也可以为自己赎身,但他们哪来的钱呢?他们在土地里所有的劳作,都是在为自己的主人工作。” “汉斯,我给了他们自由,给了他们面包,土地,还有未来——伱觉得,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忠诚于我呢?” “难道说,换一个领主,会对他们更仁慈吗?哪怕是萨拉森的领主?” 汉斯露出叹服的表情:“不,他只会把这些背信者吊在火刑架上烧死。” 洛萨补充道:“不,汉斯,如果是萨拉森领主,应该会选择绞刑,土刑之类的,因为背信者没有资格沐火而亡。” 汉斯露出钦佩的神情:“大人,跟在您身边,我总能学到东西。” 洛萨忍不住笑道:“汉斯,看来你是在国王陛下身边待久了,说恭维话的本领也增添了不少。” 荒凉的戈壁滩上,一队来自泰西封的朝圣者队伍,正缓缓向希伯伦前进。 他们走的是东北方向的商路,经焦夫一线的绿洲,一路南下,途径卡勒堡——这也是一条重要的商路。 只是客流量,要远比经红海从南部的艾拉港直接北上,或是从地中海东部沿海一线南下的两条商路要少的多。 一名年轻的萨拉森朝圣者,正坐在双峰驼鞍上,吹奏着芦笛。 “姆巴赫爷爷,您也跟着我一起伴奏吧!” 另一个戴着白色包头巾的老人,哈哈笑道:“好啊,给大家伴一首敬神的曲子”,他珍重地拿起用木匣子储藏的巴尔巴特琴,拨动琴弦,开始弹奏。 “圣火至高!” 朝圣者队伍里的人们,聆听着曲声,面露虔诚之色,齐声开始诵唱。 这时——一支弓箭洞穿了年轻朝圣者的眼眶,他噗通一声跌落驼鞍,手中的芦笛,迅速被鲜血浸染。 “有强盗!” 朝圣者们发出尖锐的大喊声。 只见原本空旷的戈壁滩上,那些土坡,沙丘之下,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了一个个骑乘着单峰驼,戴着黑色头巾的强盗。 他们手持锋利的直剑和圆盾,一个个杀气腾腾,粗略一数,起码有四十人! “快,快跑!” “圣火在上,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拥有武器的武士们,快聚在一起准备战斗!” 朝圣者的队伍乱作一团。 没一会儿,强盗们便如一阵风,刮进了朝圣者队伍里。 一些波斯武士试图与之对抗,但他们的数目太少,又分散在队伍里,需要分心保护自己的雇主和亲人,不多时便被杀掉了大半。 有人哀求道:“圣火在上,看在我们是前往圣地的朝圣者的份儿上,就请你们饶过我们的性命吧。” 迎接他的,只是当面一斧。 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强盗,将他的脑壳从正中间劈开,高举起战斧,向伙伴夸耀自己的勇武。 “圣火在上,至高至大!” 强盗们高声呐喊着,这段时间,他们被那该死的希伯伦的巡境官追得东躲西边藏,隔了这么久,才开第一次荤。 至于这些朝圣者们所说的话? 他们根本听不懂。 就算听得懂又怎样? 一些骑着速度较快的单峰驼的朝圣者,侥幸逃出了强盗们的包围,但他们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一片惨白。 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个盔甲鲜亮的骑士,正驻足于此。 那些背后装有羽饰的骑兵,罩袍上的十字印记,是如此醒目。 “十字军!” “是那些戴十字架的恶魔!” “圣火在上,难道我们注定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朝圣者们面露绝望之色,这些佩戴十字纹章的骑士,早已在拜火教世界里,被传作了能令小儿止啼的嗜血怪物。 这简直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 这时。 一个头戴宛如公牛一般的角盔的骑士,走到那些穿带有十字印记的骑兵们当中,他口中发出骇人的战吼。 紧跟着,山上的骑兵们便带着排山倒海的势头,轰然向山下冲来。 他们胯下的单峰驼,惊惶地来回踱步。 眼看着那名一马当先的“公牛骑士”,挺起骑枪向他们迎面冲来,他们连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只是一遍遍吟唱着“圣火保佑”。 马蹄声充斥耳畔。 却又在这时,逐渐远去。 朝圣者们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烟尘散去,他们依旧完好无损,而那些十字军骑士们,已如离弦的弓箭一般,向远方狂奔而去。 这时。 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留着金色短发的年轻骑士,停在他们面前。 这个年轻骑士穿着的铠甲要更考究,上面镶着金边的龙纹和双头鹰的徽记,盔甲光滑的表面,迎着太阳,熠熠生辉。 他说了些什么,语气温和。 但朝圣者们无一能听懂。 黑发的高大女子,骑乘战马,从男人背后走出。 从女子的面纱下,传出的是清冷,宛如天籁般的声音:“这是希伯伦的领主,洛萨伯爵,他说,他有义务保护所有途经于此的朝圣者。” “但前提是你们合法缴税。” 朝圣者们立刻纷纷开口道:“尊贵的女士,我们在途经那座种植有大橡树的城堡时,已经缴纳了过路费,我们保证!” 黑发女子转述给了那位披着黑色披风的希伯伦领主。 他微笑着向朝圣者们点头,又说了一句话,便带着麾下的骑兵们离去了。 黑发女子说道:“你们在此稍等,等强盗被剿灭后,你们就能和亲人团聚了。很抱歉,让你们遭遇了厄运,这是我们的失职。” 朝圣者们诚惶诚恐地连连还礼。 直至洛萨一行远去,他们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被夜袭 汉斯手握那把“具装骑兵的骑矛”,这把沉重的武器在他手中,像是木制的一般,灵巧挥舞着。 所有强盗,没有一个是汉斯的一合之敌。 翼骑兵们沉默着,像是杀戮机器一般有效率地追杀着强盗们。 他们的往往要比骑乘单峰驼的强盗们矮上一头,但强盗们的武艺,又根本无法支持他们发挥出居高临下的优势。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六十九章被夜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请个假 今儿真是我最难受的一天了,浑身发冷,爆汗,头疼,屁股疼,腿疼,背疼,嗓子疼。 无论做什么,躺什么姿势都感觉煎熬。 下午打了两针,好了一会儿,然后晚上又开始烧。 今儿再请个假,等我好了一定都补回来。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再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阿兰德勒 新哈布斯堡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大工地。 木质的脚手架,散乱摆在城墙边上。 马厩,牲口棚,面包房,厨房,工具铺,还有那些数目众多的简陋营房,就依托新哈布斯堡的外墙搭建。 四百农兵,一百五十名精锐常备军正于此地围着篝火休息,算是把这儿塞了个满满当当。 到后半夜的时候。 翼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七十章阿兰德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恢复正常更新了 这几天,平均每天扎四针,屁股算是全身上下最深受折磨的部位了。 每天都迷迷糊糊,精力不振,看一会儿手机都会犯困,每睡一阵儿起来身子底下都是一堆汗。 烟也戒了,但没完全戒,心里还是想抽,但嗓子上的痛苦又不允许。 最倒霉的是,我初期出现症状的时候——也就是我自以为我阳了的时候,我其实是普通发烧。因为我对象阳了,所以我就先入为主认为我也阳了。 结果实际上又过了两天,我才转阳。化验的时候是细菌加上病毒都有。 今儿恢复正常更新,应该能写出两章,往后慢慢补欠的。 实在抱歉,因为个人原因造成的拖更。 也十分感谢大家的挂念,谢谢大家!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恢复正常更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蝎尾狮 洛萨皱起眉:“丕平,我是让你把他带下去处理掉,而不是当着我的面,把这里好生生的弄成一个屠宰场。” 翼骑兵丕平有些尴尬地将武器归鞘:“抱歉,大人,是我会错意了。” 他解释道:“我实在看不惯他这样的人,在您面前说出这种亵渎之语。” “尸体拖下去吧。” 洛萨摆了摆手,也没说什么。 … 耳边萦绕的喊杀声,正逐渐远去,这意味着战线正迅速向前推进着。 战斗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一种碾压的态势。 拥有骑士头衔的下马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身披重甲,冲在队伍最前方。 他们拥有汉斯手中的“具装骑矛”和让娜“骑士之花”的全属性增幅。根本不是一群战斗力堪忧的城卫军所能媲美的。 一个个异教徒士兵倒在血泊当中,他们的武器甚至都没办法穿透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的防御。 在这些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守军眼中,这俨然是一支刀枪不入,有如恶魔或是梦魇般的军队,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话, 很快,突进城内的希伯伦军队,就将阿兰德勒城内的主堡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在阿兰德勒内堡城墙上。 扎恩·阿拉丁的小舅子,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街道上,排成有序队伍,逐步向城堡推进的,全副武装的敌人们。 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脸色铁青:“这些异教徒,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城里的?” “他们到底使用了什么巫术?” “那些守城的都是群废物吗?” 一个萨拉森将领提醒道:“塔里克大人,我们得立刻关上城门了,不然他们会跟着溃兵一起冲进来的!” 塔里克沉默了下,点头道:“先试着让士兵用弓箭和标枪压制敌人的脚步,尽量放更多的溃兵进来,我们需要更多人来守住这座城堡。” “是。” 城墙上,矢若飞蝗。 但下方的留任老兵们,立刻纷纷举起手中的方形盾牌,组成严丝合缝的龟甲阵,继续向前推进。 迫使守军不得不松开沉重的绞盘,任由那悬起的铁栅门轰然坠地,截断了溃军返回内堡的最后一条生路。 没有攻城器,希伯伦的军队似乎也被迫要止步于此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骑身着鲜亮银色铠甲,手握金色圣枪的女骑士,在留任老兵们敬仰万千的目光中,向着城墙疾驰而来。 “怒焰!” 让娜举起手中的圣枪。 金色的光芒汇聚,勾勒成一个骑士的模样。 只听一声高亢的马嘶。 马蹄声大作,金色的骑士化作一团流火,轰然撞向了内堡的铁栅门,黑色的铁条和木板,被烧融出了一个大洞。 希伯伦的士兵们立刻欢呼了起来。 “神迹!” “耀骑士,耀骑士!” 他们围在缺口旁,只等火焰消散,便一拥而上。 塔里克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这特么不是玩赖吗? 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同样惨白,军心已经动摇到了极致的属下们。 塔里克颓然道:“守不住了,这简直是一群魔鬼。” “我早就劝过扎恩这个蠢货,挑衅法兰克人是最愚蠢的行径,他连雷纳德都对付不了,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对付一个先后让阿迪勒和萨拉丁都折戟的对手?” 塔里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放蝎尾狮吧,但愿这只畜生,能让这些法兰克人付出一些代价。” 萨拉森将军犹豫了下,还是道:“已经有三天没有喂它了,如果它击败了那群法兰克人,我们该怎么把它逮回来?” 塔里克忍不住嗤笑道:“一只畜生罢了,怎可能击败使用巫术的法兰克人?” “能稍微拖延下时间就好了,传令下去,准备撤退!” 金色圣炎组成的骑士,向让娜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被一阵风吹过,便消散无形了。 它便是让娜的十二守护骑士之一,有着怒焰骑士之称的“拉海尔”——自史诗长河当中,复刻于人间的投影。 这时。 一阵淡淡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在城堡深处,宛如水井般的铁质的地牢,大门被打开。 在地牢底部,铺有一层又一层牛羊牲畜的白骨——萨拉森人试图驯服蝎尾狮这种猛兽来作战的尝试,由来已久。 但这种桀骜不驯的动物,至今仍未听说有愿意服从人类命令的。 阿兰德勒守军在打开地牢门之后,便立刻开始向内堡后门撤去,这蝎尾狮,可不是什么能分清敌我的战兽。 吼—— 一道生有蝙蝠双翅,毒蝎般的尾巴,体型硕大,宛如一头巨象的雄狮,振动翅膀从地牢深处飞出。 它的速度极快,在飞出地牢的一瞬便擒住了两名逃窜的萨拉森士兵,将他们带到了城堡的塔楼之上。 一张血盆大口就像嗑瓜子一样,轻易把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的头颅连带着头盔一同咀嚼着咽到了肚子里。 “好畜生!” 让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怒意。 蝎尾狮算不上黑暗生物,跟魔物也完全不沾边。 但对让娜这位昔日的神圣教会骑士团的大团长而言,食人者,就是魔物! 只见她屈膝弓步,右手反握圣枪。 金色长发被骤然激发出的力量高高托起。 满嘴鲜血的蝎尾狮,浑浊的,充满桀骜不逊的眼神中,骤然生出了一丝恐惧。 它没有丝毫犹豫,顾不上还没享用完的两具尸体,直接振翅飞起,试图升空逃离。 “现在才想跑,晚了。” 让娜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神情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虔诚。 “圣哉!” 金光贯穿琼霄。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塔里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原本寄予厚望的巨型蝎尾狮,被一道金光贯穿,那具无比庞大的身躯,就这样轰然坠落在地。 “死…死了?” 阿兰德勒的守军们有些不敢置信。 往年,因为想要驯服这只蝎尾狮,他们不知丢掉了多少条性命。 可这被他们视作无敌的蝎尾狮,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射下来了? 塔里克原本正想跨上马背,进行撤离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 他跳下坐骑,整理了下领口,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对身边的萨拉森将领说道:“看来我们不用跑了。准备投降吧,敌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 萨拉森将领脸上也写满了不敢置信,他低声道:“这…这绝对是魔鬼的力量。圣火在上,我们真能对抗如此恐怖的魔鬼吗?” 塔里克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我们现在所应做的,是向这支敌人的首领投降,并且寄希望于对方愿意让我们花费赎金,赎取自己的生命。”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战后处理 当洛萨被翼骑兵们簇拥着,进入到阿兰德勒城的内堡时。 塔里克立刻恭敬地捧着镶金的托盘,将最珍贵的葡萄酒奉上。 “圣火在上,敬拜外约旦的大领主,死海新任无冕之王——洛萨伯爵大人,请您饮下这杯酒,接受我对您的致敬。” 洛萨下意识看了一眼让娜,见她眼神中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也不禁生出了种啼笑皆非的感慨:“我听说,拜火教的教义不是不允许饮酒吗?” 塔里克振振有词地说道:“于我们而言,这只是发酵的葡萄果汁罢了。” 塔里克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道:“大人,我愿意说服我的姐夫,将您的封臣雷纳德的未婚妻,连带着他抢掠走的财物统统奉还,请您宽恕他对您的冒犯。” 洛萨皱起眉:“阿兰德勒城我已经占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将此城归还回去的了。” 塔里克赶忙道:“洛萨大人,您误会了,我可没有要拿人质来换取您退兵的意思。” “我只是认识到,您掌握有某种恐怖的魔力,这不是我们所能抵抗的,所以我们愿意与您罢兵言和。” 塔里克的语气明显有些悲观。 他不懂洛萨的超凡力量究竟是从哪来的? 也不明白,为何他们笃信的“圣火”没有卷顾他们,赐予他们应对洛萨这种“恶魔之力”的方式。 难道法兰克人的神,真的要比我们的更厉害一些? “你说的算话吗?” 塔里克摇了摇头:“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去劝说我的姐夫。” 洛萨微笑着点了点头:“可惜,你暂时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把他带下去,关押进地牢。” 塔里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白:“洛萨大人,您是寄希望于让我的姐夫鲁莽冒进,好在野战之中被您全歼吗?” 洛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这小子还挺精明。 塔里克敏锐察觉到了洛萨神情的变化,急忙道:“您想得实在太多了,我那姐夫,脑袋虽然的确不好使,既鲁莽,又胆怯,看到利益比谁下手都快——但同样的,他若看到危险,肯定会如鬣狗一般逡巡不前。” 洛萨挥了挥手,示意丕平将塔里克带下去,这次又特地强调道:“给他准备间好囚室,不要伤他性命。” 丕平干笑道:“我明白,大人。” 让娜轻声感慨道:“这塔里克是个聪明人,难怪会得到扎恩·阿拉丁的重要,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洛萨摇头道:“不知道,但主导权已经落到我手里了,我若想打,就依托阿兰德勒为前线,跟他慢慢耗着,他拼不过我的。” 他现在,反而不用急于继续对艾拉港动手了,一是突袭这种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二是,目前手中也算有了筹码。 他就算止步不前,也算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了,在封臣们眼中,大大涨了一回脸面。 让娜指了指不远处:“那头蝎尾狮的遗骸,要砍掉头颅,制成标本吗?” “砍了吧,就挂在这内堡里。” 洛萨抬起头看去。 这时。 城堡上原本悬挂的圣火旗帜,已经被两名留任老兵挥剑噼断,换成了巨大的双头鹰旗帜与耶路撒冷十字旗。 洛萨开口道:“莫德尔,你目前暂任阿兰德勒治安官的位置,带领你手下的士兵,维持城里秩序,所有法律简化为三条——杀人者死,偷盗者死,强暴者死。” 莫德尔连忙单膝跪地,应道:“是,大人。” “典厩长来恩,你负责看押俘虏,只要他们能够缴纳赎金,可以立刻把他们送离阿兰德勒。” 洛萨一个个命令发布下去。 手底下这不到二百人的军队,立刻宛如一个上好发条的机械,开始井然有序运转了起来。 阿兰德勒大概有五千多人口,也算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了。 原本这里的人口大多数由法兰克移民和希腊化移民组成,后来在艾拉港和阿兰德勒主教区沦陷后。 这里就成了也门等地的拜火教移民的前沿地带。 等到战局定下,洛萨恐怕还得进行一场清洗活动,把那些原有的既得利益者干掉,填补上自己可以倚重的。 短时间内,阿兰德勒还不会成为洛萨手底下的负资产。 因为接下来,抄家,换取赎金,变卖战利品等,都是来钱的好手段——还有一种最损的办法,就是洛萨完全可以将阿兰德勒里里外外劫掠一番,所有异教徒变卖为奴,财产全部没收,等把所有油水都榨干净之后。 再将此地归还给教会。 很多领主也都是这么做的,盲目扩充领地,未必能获得多少钱财,反倒是大肆劫掠一番,更能落袋为安。 阿兰德勒城,在度过了最开始的混乱之后,变得静谧非常。 人们瑟瑟发抖地躲藏在自家,担心那些大街上趾高气昂的异教徒士兵,会用武器强行踹开自家门,进行一场大屠杀。 而原本在阿兰德勒,处于被压迫阶级的基督徒,则大有翻身农奴做主人的心情,开始了对那些昔日欺凌自己的异教徒展开报复。 莫德尔的临时治安军,人手太少,一时间也管不过来。 这一点,直至驻扎在新哈布斯堡的农兵们赶来之后,才得到改善。 城外的大修道院,虽然城高墙坚,里面还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和守城器械。 但并没有给洛萨带来多大的阻碍,仅是让塔里克带人劝降了一番,里面的守军就放下武器,成建制地撤离了。 这下,阿兰德勒算是全须全尾落回到了洛萨的手中。 战后清算伤亡,阵亡者就一个,是个倒霉的被从城墙上推下来的瓦兰吉卫队。 受伤者倒是有一大堆,不过由于甲胃精良,受的也仅仅只是些小伤罢了。 … 艾拉港。 城堡里。 扎恩正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信使送回来的消息,上下嘴唇都在颤抖。 “怎…怎么可能打成这副模样?” “这个洛萨伯爵,手底下竟然有能一击秒杀蝎尾狮的巫师…” 他瘫坐在宝座上。 洛萨没有放塔里克回来劝说扎恩·阿拉丁跟他休战谈和。 但他也的确就像自己这个小舅子预测的那样。 原本想着踩洛萨的名头上位的雄心壮志,在遭受到如此大的挫折之后,立刻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总之,这法兰克人凶勐,我可不能轻易带军前往。” “还是掏…掏钱吧,先把塔里克赎回来,再派人去跟这个洛萨伯爵好好谈一谈,能不能拿雷纳德的未婚妻,把阿兰德勒换回来?” 他犹豫了片刻,又道:“再送一封信给我的兄长,请他尽快派出一支军队过来支援我。” 扎恩的兄长,被称作穿刺者卡西米,是个残酷暴虐的领主,同时,又是达哈卜,马安维拉耶等地的领主,实力非同一般。 如果当初不是有他这位兄长力挺,扎恩也坐不上艾拉港领主的位置。. 疯狂的石头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七十三章库尔斯之威 希伯伦,城堡大厅。 穿着一身挺拔管家服的库尔斯,正用手帕擦拭着双手上沾染的血迹,地面上,倒着两具尸首分离的尸体。 在希伯伦的城堡主楼里。 如今已是尸横遍野。 敌人的数目,决心,还有精锐程度,都远远超出了洛萨的预料。 窗户边,钉来两枚袖箭。 安德里亚斯全副武装的身影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七十三章库尔斯之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讹诈 阿兰德勒城的城墙上。 崭新的双头鹰旗帜飘舞着。 披坚执锐的农兵们,正在敕令骑士们的带领下,排成井然有序的队列,于城墙,街道间巡逻着。 这些农兵,短时间内,洛萨是不打算将他们遣返回希伯伦的土地上接着去干农活儿了。 他们要在阿兰德勒进行新的一轮军事训练,甚至举家搬迁,就此安置下来。 巡境官乌尔姆向洛萨禀报:“大人,阿兰德勒本地的富商,地主们,都嚷嚷着想要见您,并向您宣誓效忠。” 洛萨忍俊不禁:“是希望我保护他们的财产吧。” “你去告诉他们,不必向我宣誓了,但他们必须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维持好整座城市的军需,一旦粮食,水源等紧俏物资短缺,我就将派人到他们家里去取。” 洛萨对于这些地方豪强们,向来是没什么好感可言的。 他们就相当于东方的士绅阶层,吃得最多,缴税却最少,因为也只有他们有能力去避税。 所谓藏富于民,全藏这些“民”手里了。 “等回头我派人厘清土地,把该分的田产都分到‘皈依者’手中,阿兰德勒才算是彻底被我占住了。” 洛萨倚靠着垫有绸布的领主宝座,暗暗思忖着。 让娜走进城堡内,说道:“大人,扎恩派来的信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个扎恩,看来是铁了心想要议和了——明明挑衅的时候如此乖张,稍挨一顿揍,就又老实如鸡。” 洛萨皱着眉。 这已是扎恩派出的第三波信使了,足见这货对于求和一事,真算得上是诚意满满了。 披着白袍的信使一进门,便恭敬地将礼盒奉上:“伯爵大人,我奉我的主人,尊贵的扎恩·阿拉丁阁下,向您献上一盒美味的七腮鳗,以及一瓶珍贵的发酵葡萄汁作为见面礼。” “呵。” 洛萨拿起食盒,在里面看到了十几条纠缠在一起,长相颇为抽象的活鳗鱼。 七腮鳗是很名贵的食材,阿尔比恩的亨利一世,据说就是因为酷爱这种美食,吃多了蹿稀而亡的。 让娜顺势将食盒接过,带了下去:“我去给您烹调。” “扎恩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连这点胆魄都没有吗?” 洛萨的神情微冷,久居高位,再加上身怀龙裔血脉,使他的威严一瞬间,竟令信使萌生了一种浑身都在战栗的森然震怖感。 “伯爵大人,您的威严,是如此之高,想必任何人在目睹您的时候,都会露出敬畏的神色的。” 信使很诚恳地说道。 “伯爵大人,您请开个价吧,作为臣子,我们不该因为区区一个女子,就破坏掉鲍德温国王和萨拉丁王定下的和约。” 洛萨抬起一根手指:“塔里克是个人才,他值三百枚苏勒德斯,这一点,你没有异议吧?” 信使稍稍思索了下,表示赞同:“没问题,大人。” 洛萨继续说道:“此外,你们得把朗吉多克的埃莉诺女士送还给我,要知道,埃莉诺女士可是一位纯洁的少女,可我很清楚伱们必定玷污了她的贞洁,因此,还需再付一笔赔偿,这个数字暂时拟定为五百枚苏勒德斯好了。” 信使微微张开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不,这是讹诈!” “伯爵大人,您是如何昧着良心,说出这位放荡的女士是个贞洁少女的话语的?据我所知,她早在很多年前,就跟您的封臣雷纳德搞在一起了!” 洛萨微挑起眉:“对,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场讹诈。”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战火一旦被点燃,可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阿兰德勒城现在就是我的兵站,我随时可以据此派出军队去袭扰,劫掠你们的村庄,也随时能在你家主人睡梦之时,再度带兵杀进艾拉港当中。” “如果他不服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他召集军队,与我一战。” 信使看着洛萨一脸淡然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浓浓的憋屈感:“好吧,大人,我们愿意掏这份‘贞洁费’。此外,我家主人还愿意拿出一千枚苏勒德斯,换回阿兰德勒城的统治权,只要您退兵,埃莉诺女士还有钱财,都会送上。” “阿兰德勒城是我的领地,我是不会考虑把这里交还给异教徒的。” 洛萨沉声道。 其实扎恩·阿拉丁提出的建议的确是很丰厚,如果不考虑占据阿兰德勒城,而是将其洗劫一空,再算上这一千枚苏勒德斯的赔款,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看来,您对和平的诚意十分有限,难道说,您这几次接见我们,都只是在戏弄我们吗?” 信使的脸色,突然变得平静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洛萨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谈。 “因为我是个讲信誉的人,一旦说出话,就不会轻易反悔。” 洛萨凝视着信使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面孔:“最起码,扎恩·阿拉丁还不配我用谎言欺骗。” 信使沉声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只需赎回塔里克大人就够了,对吗?” “拿人质置换吧,明天,你把艾莉诺女士带来,我则会把塔里克送回去。” “可以。” 信使很敷衍地行了礼,退下了。 让娜在一旁,询问道:“你这么说,就不怕他们早做防备?”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洛萨反问道。 阿兰德勒于艾拉港,就像是一把捅到咽喉处的尖刀。 只要这座城在洛萨手中,艾拉港就永远安全不下来。 扎恩·阿拉丁要么选择征集各路军队,围攻,攻破阿兰德勒城。 要么就得忍着,随时可能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砍掉脑袋的风险。 洛萨不认为他能忍受后者,归根结底,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阳谋大势。 他根本没得选。 “这些七腮鳗可真肥,般若说她会料理这些小家伙,已经交给她送到厨房了。” 让娜舔了舔嘴唇,有些期待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品尝般若小姐的手艺。” 洛萨有些疑惑道:“这种长相跟异形一样的丑陋东西,有这么好吃?” 让娜一脸正色道:“当然,这可是中世纪的宫廷里,最流行的一道美食!吃不起七鳃鳗的领主,都是穷鬼。”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家中来信 洛萨在阿兰德勒的第一餐,吃的是一顿美味的七鳃鳗。 如果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气值是一百。 那么第一个吃七腮鳗的人,勇气值起码得有三百。 这种长有恐怖口器,无论怎么看都跟“食物”不搭边的东西,切段后,用黄油煎过,竟出奇的好吃。 洛萨有些意犹未尽地拿起面包,蘸着餐盘里的酱汁吃下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七十五章家中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奥托 消息很快就传入到了洛萨的耳朵里。 对于敕令骑士的处理方式,洛萨表示赞许:“干得不错,去找莱恩骑士领取十枚银第纳尔,送给这对新人,就当是我给他们的贺礼。” “骑士,告诉所有农兵,他们如果有谁愿意在阿兰德勒成家立业,我也会送出同样数目的贺礼,同时免除他们的婚姻税。” 这个时代的农奴,在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七十六章奥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兄弟重逢 奥托阴沉着脸:“洛萨,你是铁了心要在你我兄弟重逢的大好日子里,跟我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是吧?” “呵,耿言逆耳是吧?” 洛萨抓住对方的手臂,和他轻轻拥抱了一下。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跟这位兄长虽然平时的交流并不多。 但到底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奥托还是有一定感情的,这次阔别重逢,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话虽然难听,但奥托,你也该知道自己作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所应履行的职责吧?” “只想享受权力,而不履行义务,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所应做的。” 就连洛萨自己,都享受到了出身于贵族的红利。 别看阿尔高的哈布斯堡家族只是个小家族,但也是具备加洛林和卡佩等古老贵族血脉的正统贵族。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出身。 哪怕洛萨立下再大的功勋,鲍德温四世想要授予他外约旦伯爵的头衔,也必然会迎来大量的反对者。 “我也知道,可.” 奥托面露苦涩:“唉,伱若是不介意这种事,怎么不娶了西比拉公主?在雅法这几天,我早就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了。” 洛萨哭笑不得道:“怎么说到我这儿了?” “有什么说不得?西比拉公主论身份,比下洛林公爵的次女高出不知多少,论嫁妆,更是远远胜过,而且,西比拉公主又不是放荡的女人,仅是离过一次婚,比我那位好了不知多少,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洛萨翻了个白眼。 他可没有喜当爹的爱好。 “咱俩情况不一样,我不需要依靠联姻来获得政治盟友,但你不一样。” “怎么不需要?” “若你成为耶路撒冷的亲王,未来还有希望继承国王尊位,你将很可能成为整个欧陆最尊贵的君主,到时,我们就是哈布斯堡王室了,这对我们家族不是更重要吗?” 洛萨面不改色,信口胡诌。 “七鳃鳗与健康不能兼得知道吗?我能坐到伯爵的位置,借助了两位女巫的力量,她们要求我不能娶妻。” 奥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不禁惊道:“那你未来的继承人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 龙裔血脉生育困难,同时还有生殖隔离的问题,他想要子嗣势必艰难。 洛萨推脱道:“这一点不急,有巫术的帮助,我死不了那么早。” “巫术…” 奥托忍不住感慨道:“果然是天父赐下的神迹,难怪欧陆的君主们都热衷追求巫师的投效。” “有得到就有失去,为了家族,我不得不放弃世俗婚姻。” 洛萨拍了拍奥托的肩膀:“所以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知道了。” 奥托的脸上,露出了坚定之色:“完成这次朝圣之旅,我会返回阿尔高履行婚约的。” 洛萨劝慰道:“到时候你们各玩各的就是了,就当两个合伙人,没必要拘泥夫妻的关系。” 一阵脚步声传来。 “洛萨大人,好久不见。” 穿着考究的男仆,向洛萨垂首行礼。 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不满的神色,但洛萨已经放过他两次鸽子了。 “洛萨大人,我家主人邀您赴宴,这次您总不会拒绝了吧?” 洛萨微笑着说道:“当然,能得到你家主人的盛情款待,对我而言也是最大的荣幸。” “听说,您前不久攻破了阿兰德勒城?现在战事告一段落了?” “嗯,姑且算是停战了。” 奥托不禁皱起眉,疑惑道:“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离开前线就为来接我?” 洛萨微微颔首:“的确是紧要关头,但我有个完全值得信赖的战友替我统筹一切。” 奥托小声询问道:“女巫?” “不是。” 洛萨语气微顿,笑道:“是一个很厉害的骑士,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 无论是指挥作战,还是战场天赋,他都远不如让娜。 信任度也没得说。 所以他很干脆地变成了甩手掌柜。 而且,他很怀疑自己若是继续留在阿兰德勒,那个谨慎的扎恩,还有没有胆量敢带兵进攻阿兰德勒。 虽然嘴上说随时会进攻艾拉港,但洛萨派人打探过艾拉港,那里的守备十分严密,如果不是像雷纳德那样,运送一支舰队到红海里去,想要攻破艾拉港的难度相当之高。 所以他此行,既是为了接奥托回去,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兄弟俩并肩走在雅法港的王室园林里。 洛萨随口道:“我们的皇帝陛下最近怎么样?很久没听到信儿了。” 对于这位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皇帝,洛萨还是持警惕态度的,日耳曼尼亚虽然相较于高卢要贫瘠一些,但领土实在广袤,还占据了北亚平宁的富庶地带。 若是真正统合起来,大日耳曼尼亚的国力,还要胜过高卢。 而且,这位皇帝兴建巫师塔,系统培养施法者的行径,也令人警惕。 在洛萨看来,中西欧的三位强国君主,大日耳曼尼亚,阿尔比恩还有高卢,最值得警惕的,就是前者。 “不怎么样。” 奥托轻叹了一口气:“这次劳师远征,征讨米兰成功,接连攻破了几座要塞堡垒,迫使米兰的城市代表,赤着脚到营帐里祈求皇帝陛下的宽恕。” 亨利皇帝不像历史上,这个时代本应占据皇位的“红胡子”,他的风格要温和不少。 “皇帝陛下在隆卡利亚召开了会议,算是接受了以米兰为首的伦巴第联盟的求和,也在会议上重申了皇帝对于北亚平宁城邦的主导权。” 洛萨有些疑惑道:“这不是大获成功吗?” “我还没说完。” “在皇帝返回奥格斯堡的行宫时,萨克森公爵狮子亨利唆使了一批自由市的代表,公然表示拒绝缴纳今年的贡税,除非国王惩戒那些蛊惑人心的巫婆。” 洛萨点头道:“这很正常,国内许多封臣们都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把北亚平宁,彻底变成自己的钱袋子。” 亨利皇帝是个矢志复兴法兰克帝国,雄心勃勃的君主,这些年来的韬光养晦,并未使人们放松对他的戒备。 奥托轻叹了一口气:“我跟父亲也参加了那次的帝国会议,还差点跟鲁文伯爵因为座次的问题打起来。” “说实在的,我对咱们这位皇帝的看法还不错。” 洛萨调侃道:“那是因为咱们父亲在他的军队中服役,得到了赏赐是吧?” 维尔纳伯爵也响应了皇帝对北亚平宁城邦的征伐,而且还担任了位置不低的指挥官一角,在战后,获得了一小块封地作为奖赏。 奥托慨叹道:“我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日耳曼尼亚就要爆发一场内战了。” “恐怕还不仅仅是内战。” 洛萨耸了耸肩:“高卢的腓力国王,阿尔比恩的狮心王理查,都有可能参与进来。” 欧陆的局势就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能刚刚进行了一番扩张,一个围绕你组建的包围网,就会大喊一声“你的恶名从爱尔兰到契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随后,兴兵讨伐。 倒也不一定会占据你的土地,往往只是劫掠一番,废黜了你的爵位,进行一番惩戒就是。 但这也足以一仗打回解放前了。 奥托这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天父在上,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跑到耶路撒冷的,如果打起来,咱们父亲一定是要应召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结盟的提议 洛萨安慰道:“不必忧心。” “说打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打得起来,咱家皇帝也不是个喜好穷兵黩武的人。比起武力,他更喜欢使用政治手段来处理问题。” 奥托回忆着自家这位皇帝的行事作风,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但愿皇帝陛下能够思索出解决眼下局面的良策。” 兄弟二人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七十八章结盟的提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九章艳惊四座 西比拉公主掀开桌布,露出下面一张铭刻着“近战”“远程”“攻城”三栏相对的棋盘。 正中央,还有一条酷似“楚河汉界”的天气栏,用以施加种种增益效果。 初版的昆特牌,规则趋向于简化,目的是为了更容易流通,使绝大多数都是文盲的骑士阶级,也能轻松上手。 出乎洛萨的预料,这位公主殿下的牌技真的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七十九章艳惊四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让娜的指挥艺术 阿兰德勒城。 让娜全副武装,按着腰间佩着的宝剑,跟汉斯并肩而立。 “大人预料的不错,这个扎恩·阿拉丁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们的人数有些多了。” 汉斯皱着眉。 城下,是连绵起伏的攻城营地。 扎恩在得到了自己兄弟的援助后,趁着洛萨离开阿兰德勒,集结了三千大军,兵临阿兰德勒城下。 如今已经开始修建起攻城营地了。 两座攻城塔,一架陈旧的配重式投石机,还有一座攻城锤,正在攻城营地里,由一干工匠热火朝天组装着。 木材的来源,就是阿兰德勒城附近的林地。 作为防守方,往往会进行坚壁清野,甚至是一把火烧掉阿兰德勒城附近的林地——但让娜不知有何考量,并没有这样做。 电影中扛着梯子,蚁附攻城的桥段,鲜有发生在真实攻城战当中的。 而攻城方,若是有充足的攻城器械,在攻城战中,损失未必就会比防守方大多少,两者的交换比甚至可以持平。 这使汉斯不禁心中打鼓,认为接下来将是一场无比惨烈的攻防战。 “大人把那位埃莉诺女士送还给了雷纳德,他也不想着带军支援过来,偿还大人的恩情。” “即使他愿意,大人也不会乐意接受的。” 让娜嘴角微微翘起:“这是希伯伦的立威之战,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那些封臣们都心服口服。” 汉斯沉默了一阵,询问道:“所以我们到底该怎么做?芙琳吉拉小姐跟着大人走了,我们没有夜袭的能力了。” “我也没打算再进行夜袭。” 让娜拍了拍汉斯的肩膀。 汉斯心中一阵无语,你也拍? “汉斯,我教给你一个道理,作为指挥官,永远不要拿你的敌人当傻子——最起码那个塔里克就是个聪明人。” 汉斯沉默了一阵,说道:“我明白了。” 夜袭的确是个万金油的手段,敌人即使提前知晓了也很难应对,但很难,不代表不能。 比方说拜火教就有控火的手段,提前布置好陷阱,围困夜袭的敌人也不是完全无法做到的事。 “这场仗,咱们正面打。” 让娜自信满满地伸出一根手指:“就这样,正面冲垮他们,区区三千人,直接碾碎就是了!” 让娜在等。 等敌人当中,如马穆鲁克这样的精锐,下了马,跟那些伐木,修建攻城器械的民兵们混杂在一起的时候。 汉斯心存疑虑:“可敌人数目太多了。” 洛萨的家底还很薄,可经不起这样的硬仗。 “以少敌多,一定要学会驱赶。” “驱羊吞狼,明白吗?” 让娜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即,丢下了句“准备出击!” 便风风火火下了城。 “我只听过驱虎吞狼。” 汉斯快步跟了上去。 让娜没受过什么系统化的战略教育,她属于那种上天追着她喂饭的战场大师。 在战略上,她或许算不上多杰出,但在战术上,洛萨所见过的人中,无出其右。 这对很多将领而言都是十分难得的,庸才们都知道应该按照书本上的知识,在何时出击。 可真正身处战场,这个“时机”二字,便变得极难把握。 阿兰德勒城的城门,伴随着农兵们推动绞盘,被缓缓打开。 让娜拉下面罩,高举起手中的圣枪,呐喊道:“以希伯伦之名,以洛萨之名,以天父之名,冲锋!” 汉斯很快就意识到什么叫做“驱羊吞狼”的战术了。 翼骑兵,敕令骑士们,加起来也就只有五十多人罢了,那些敕令骑士们,有大半都是洛萨在此前战场上,论功拔擢的。 但这五十余名披甲骑兵,在这一刻,却赫然杀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从天空往下看。 高举圣枪,一袭银白铁甲的让娜,俨然一位女武神。 双头鹰的旗帜随风飘扬。 骤然出现的十字军铁骑,使根本没料到敌人胆敢主动出击的扎恩,一时间惊喜交加。 “太好了,这群没脑子的法兰克蛮子,加起来还没有我的军力的三分之一,居然还敢离开城墙主动出击!” 塔里克急忙道:“姐夫,小心有诈。” “哪来的诈?仅是几十个十字军骑兵罢了,让士兵们准备好阻魔金箭矢,即使他们当中藏了邪恶的女巫,我也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扎恩催促着塔里克带兵出战,心头一阵狂喜。 看来,自己挑选的洛萨不在的时机,绝对是极为明智的选择! 失去了洛萨这个天才将领,这群法兰克人也不过如此嘛!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 飞扬的双头鹰旗帜,还有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披甲铁骑,在大地上狂奔着,掀起的烟尘,铺天盖地。 那些被征召起来的农兵,立刻方寸大乱。 他们可不是洛萨手底下的农兵,经历过简单的队列训练,每天好吃好喝,还有敕令骑士们教授武艺。 这些萨拉森农兵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别说是甲胄了,手里往往仅有一根长矛和木板制成的简易盾牌。 就这,他们也有许多没有拿在手中。 都是拿着斧锤之类的工具,在砍伐树木,修建营地和攻城器械。 面对让娜一众骑兵的冲击,他们就像羊群一样一哄而散,根本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放箭,放箭!” 萨拉森的轻步兵指挥官大吼着,根本不管那些被十字军铁骑踩在马蹄下的农兵们。 可本身盔甲便是极为精良,又有汉斯和让娜的双重加持,十字军铁骑面对这些萨拉森射手的箭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硬顶着继续驱赶着四散溃逃的农兵们。 “跟紧我的旗标!” “不要掉队!” 让娜高喊着,率队转向。 翼骑兵跟敕令骑士们,不仅精锐程度还要胜过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骑士,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组织度极高。 不会像散漫的十字军骑士那样自顾自冲锋,不听指挥。 汉斯眼看着,溃逃的农兵们,直接将一队披着鳞甲,手持剑盾的萨拉森步兵冲散,心中,生出了一丝恍然之色。 “原来,这就是驱羊吞狼。” 让娜不断带队在敌人的营地里来回冲击,她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牧羊人,驱赶着羊群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进。 塔里克面对眼前棘手的局势,急得满头大汗,他不断催促着麾下的马穆鲁克不要顾忌拦路的友军,试图冲到近前,纠缠住十字军骑兵。 “快,再快一点,都给我滚开,不要挡路!” 塔里克咬着牙,只要他带领的马穆鲁克缠住敌人,后续支援来的友军步兵,就能如潮水般将这伙难缠的敌人淹没。 但塔里克知晓的道理,让娜又怎么会不清楚? 她率领的翼骑兵和敕令骑士们,就像能够洞察塔里克的所有意图一般,宛如滑不溜手的鱼儿,在敌营之中肆意奔驰。 火焰点燃了堆积起来的木料,辎重。 受到惊吓的驮畜更是发了疯似的在营地里四散奔逃。 敌人互相践踏而亡的数目,绝对要远远超过让娜一行骑兵们骑枪和长剑杀死敌人的数目。 最终。 十字军骑士们退去了。 他们趾高气昂地把营地搅和的一团糟,又几乎毫发无伤地返回到了城里。 扎恩看着这一幕,只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恨不得像屋大维一样用头撞墙,喊出那句千古名句——瓦卢斯,还我军团! 塔里克如丧考妣地在收拾着残局,看着这哀鸿遍野的场景,一时间心如死灰。 但更加令扎恩没有料到的是,让娜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返回城内的翼骑兵和敕令骑士们,立刻在农兵们的服侍下,更换了战马。 “原地休息,记住按照军规,小口饮下盐水。” 让娜仿佛不知疲倦般,在一个个汗流浃背的骑士中间走来走去。 “时间有限,我们不能放过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异教徒。” 她中气十足地呐喊着,不断拍着麾下骑士们的肩膀: “我和洛萨大人从来都不怀疑我们能赢,只是单纯打退敌人的进攻,根本不值得我们骄傲。 我们必须打得敌人大败亏输,杀得敌人胆战心惊,使翼骑兵和敕令骑士之名,响彻整个黎凡特!” 无论是翼骑兵和敕令骑士们,还是那些未曾经过系统转职的农兵们,都领会到了让娜无穷的人格魅力。 她的自信,仿佛浑然天成的统帅,使人油然而生一种想要为她拼死效命的冲动。 (本章完) 聊一聊分封制的问题 首先要提一嘴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又支棱起来了。 此外要提的是。 有很多人认为分封制落后,但实际上分封制是有其优越性的。 比方说一个村庄的短期收益,是根本无法维系一个骑士,包括他的扈从,步兵的全套装备的。 分封给他们土地,其实就相当于拿土地换钱了。 再比如说,对于一些偏远的,无暇控制的领土,拿在自己手里也没多少收益,也不如用来赏赐功臣,甚至卖掉换取一笔财富。 而且洛萨并没有把土地真正分封给属下的骑士,分到领地的骑士们,都是洛萨经系统转职过的,忠诚度恒定。 也就是说,仅仅是名义上的分封罢了。 就跟洛萨把塞戈村封给汉斯当作采邑,汉斯却没拿到过一分钱的税金一样。 还有就是节奏的问题。 很多人觉得对种田的描写有些避重就轻,比如说昆特牌的情节。 觉得在先军政策的耶路撒冷,不该引导骑士阶层把钱花在这种奢侈品和享乐上。 但实际上没有昆特牌,骑士们也会选择其余赌法,或是嫖,或是勾搭贵妇,争风吃醋之类的。 私以为打牌相较而言,还算是不错的娱乐模式了,还能锻炼全员莽夫,满脑子肌肉的骑士们动动脑子。 此外,板甲总是有利于耶路撒冷骑士阶层增添实力的一方面吧。 退一步讲,打牌真的会腐化骑士,这一加一减,感觉也大概能算是持平了。 这一点大家可以在此讨论一下,我看大家意见修改修改修改后续相关情节也行。 感觉有的人还蛮喜欢看如何修建灌溉水渠,坎儿井这类种田情节的。 一直没细致写是因为担心水。 (说白了就是我又打算抄书评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聊一聊分封制的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胜追杀 城外,乱糟糟的攻城营地当中。 正着手收拢溃兵,组织大军灭火,抢救辎重的塔里克,惊愕地看到,闭合的阿兰德勒城的城门再度洞开了。 铁蹄,宛如鼓点,踏在他的心脏之上。 那些蒙着铁面,连坐骑都覆了一层鳞甲或是链甲马铠的具装骑士,沉默地举着系有各色方旗的骑枪。 在为首那名女骑士的带领下,再度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出了阿兰德勒城的城门。 翼骑兵们跟在敕令骑士们的身后,人人手持三米长的空心骑枪,背后的羽饰因与空气高速划过,发出簌簌的哨声。 他们不像敕令骑士那般人马具装,作为“轻型重装骑兵”,他们兼具冲击与机动性,职业定位更像是马扎尔人的骠骑兵。 也致使他们的防御力并不如前面这些,装备了全覆式板甲的敕令骑士们恐怖。 因此,他们跟在这些宛如铁罐头般的敕令骑士们的身后,借助他们来抵挡敌人的箭雨。 烟尘滚滚。 惊慌失措的萨拉森人根本不知道从城中又冲出来了多少“佩十字架的恶魔”。 原本刚恢复了少许秩序的萨拉森营地,再度像是被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抱着水罐救火的农兵一哄而散。 塔里克没有丝毫犹豫,带领上百名马穆鲁克禁卫军,向自己姐夫靠去。 “塔里克,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拦住那些法兰克骑兵!” 塔里克高喊道:“扎恩,我们败了,已经没有翻盘的余地了,必须立刻撤离营地。” 扎恩挺直的嵴梁,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 他麾下的大军,只有六分之一是骑兵,其中还有一多半都是从各部落里征召来的轻骑兵,本部的精锐,仅有五百披甲步兵和两百马穆鲁克禁卫罢了。 此外,还借了自家兄弟的五百名披甲步兵,三百名擅长使用弓箭,投石索和梭镖的轻步兵。 一旦选择撤退,就意味着自己必须放弃麾下所有的步兵。 这使他原本就心痛得想要滴血的心脏,此刻更是快要碎成玻璃渣了。 塔里克语速极快地规劝道:“扎恩,带着马穆鲁克亲卫撤退,放弃艾拉港去投靠你的兄弟,你仍是一方诸侯。但若是连马穆鲁克亲卫都丧失了,你就连一枚铜币都不值了。” 扎恩心头剧震,他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 “好,就按你说的办!” ... “那些萨拉森骑兵们要撤!” 让娜发出了酣畅的大笑声:“哪那么简单!” 她摘下自己的头盔,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她有些嘶哑的嗓音,在骑士们耳畔回荡着:“翼骑兵,拦住他们!” 身后,城门再度洞开。 戴着链甲头盔和嵴盔的瓦兰吉卫队,全身覆盖着黑漆漆的沉重链甲,用以遮阳的白色罩袍,使他们跟东帝国的同行们看上去已大不相同。 ….此刻,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宛如一群勐虎,手持双刃斧向萨拉森人的营地冲杀而去。 背后,是排着松散队列,脸上充满狂热的农兵们。 他们在城墙上看得是真真切切,心中,对这些乌合之众般的萨拉森士兵,不禁生出了一种浓浓的蔑视。 如今,正是士气高昂,恨不得冲到战场上好好抢劫,厮杀一番。 实际上,他们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短短半个月的队列训练,并不能使他们蜕变成一支精锐。 但凭借装备和士气优势,又有瓦兰吉卫队这些刚勐之士顶在前面,对手还是一群已经士气大丧,根本不剩半点组织度的溃军。 此战,根本没有半点悬念。 阿兰德勒城如今已是空城一座。 若是此时再杀出一支军队,偷袭了无人把守的阿兰德勒,或是城内那些,洛萨还没来得及料理的异教徒豪强们反叛,或许此战结果又会有所改变。 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城内,之前侥幸逃过一劫的异教徒豪强们,有的刚刚流露出反叛的意向,就看到自家刚分到土地的雇农,脸上露出了森寒冷光。 利益捆绑,永远是保证臣民忠诚的不二法门。 ... 穿着漆黑鳞甲,背负骑弓和长矛的马穆鲁克骑兵们,正护卫着扎恩和塔里克,疾驰在旷野中。 “塔里克,他们要追上来了!” 背后。 滚滚烟尘越来越近。 扎恩回头看去,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只见不知不觉间,那些背后装备了羽饰的奇怪骑兵们,已经从两边包抄过来了。 双方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 敕令骑士们这时,反倒落在了翼骑兵们的后面,更加沉重的装备,使他们更适用于冲击敌人,而非追逃。 “我去拦住他们。” 塔里克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夫:“对我姐好一点,扎恩。” 扎恩心头一酸。 郑重道:“我以圣火的名义发誓,若我除了你姐之外,再娶任何一个妻子,都立刻坠入无边火狱,永生永世被锻烧。” 塔里克用手掌抚了下肩膀,随即一言不发带着麾下的一队亲卫,向敌人迎了上去。 他的亲卫,冲到一半便在他的命令下分成了两队,一左一右拦向了那些包抄过来的翼骑兵。 烟尘滚滚。 扎恩只能听到一阵剧烈的碰撞,喊杀,惨叫声逐渐远去,便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片刻后。 烟尘中,一对宛如染血天鹅羽翼的翅膀,率先浮现。 那些宛如恶魔般的翼骑兵,浑身浴血,再度冲杀了出来。 扎恩的心,勐得一坠。 塔里克麾下的亲卫,虽然因为之前在阿兰德勒的守城战中损失殆尽,后来又重新组建的,但也算是精锐了。 ….竟然连敌人这么短的时间都拦不住吗? ... 洛萨不知道远隔数百里的阿兰德勒,战局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 但他很清楚让娜的指挥水平。 很难想象一个没受过教育,此前也没统帅过军队的乡间少女,竟然有这样的本领。 她的履历之传奇,真的使人萌生了一种,除非是得到了神启,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存在的念头。 在宴会上,和众多贵族,骑士们喝着酒,偶尔看看昆特牌局的洛萨,压根儿就没担心过让娜会打输。 “洛萨,我跟你喝一杯。” 奥托醉眼惺忪地举着酒杯凑了过来。 洛萨不禁皱起眉:“这可是社交宴会,多结识一些朝圣来的贵族对你是有好处的,怎么还真喝上了?” 奥托揽住洛萨的肩膀,心中五味陈杂:“洛萨,我真羡慕你呀。” 洛萨见他醉的厉害,不禁有些无语。 “羡慕我的人,多了去了。” 奥托长叹了一口气:“你的变化太大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还是不是当初那个跟我一起跟着忒图斯神父学习高卢语的笨弟弟了。” 洛萨面不改色道:“你在说什么蠢话?” 奥托带着哭腔说道:“洛萨呀,你怎么变得这么优秀呀,每个人都拿我跟你相比,我是真心为你高兴——但我也真心嫉妒你呀。”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人之常情。 . 疯狂的石头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今天更新晚一点 今儿回老家了,到家之后暂时没什么思路,凌晨更新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今天更新晚一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真正的猎魔人 奥托醉眼惺忪地盯着洛萨,棕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少许羡慕之色: “洛萨,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你开挂的话,你也能做到。 洛萨沉默了一阵,轻声道:“你喝多了,去休息吧,等你清醒过来再跟你细说。”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普遍偏低,但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而且西比拉宴会上的酒,明显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八十二章真正的猎魔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忠诚的艾拉港(新年快乐) 时间匆匆。 第二天清早,洛萨在特拉维夫教堂,接受了奈德以及奥托带来的五名哈布斯堡家族骑士的效忠。 随即,便带着猎魔人阿纳哈德回到了耶路撒冷。 洛萨跟鲍德温四世谈过阿纳哈德所说的猎魔人来到了圣地的事,便向王家骑士团的骑士们,下达了通缉令。 阿纳哈德是知道那位流亡猎魔人的相貌特征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八十三章忠诚的艾拉港(新年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圣殿山上的教团 洛萨伸出手,拍了拍霍格的肩膀。 触感,一片冰凉,但却不是料想中的从对方的体内穿过。 “霍格船长,我先同你讲一遍现如今的局势好了。” 洛萨跟霍格聊了很久,包括接下来想要让他在红海上驾驶幽灵船游曳,清剿海盗,维护航路,并守护艾拉港的任命。 霍格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抱歉,大人,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八十四章圣殿山上的教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猎魔人与恶魔 洛萨皱起眉,道:“不应该呀,你救治的贵族都有哪些?他们没有为你扬名吗?” 在洛萨预想中,只要乌尔丁通过自己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医治好几个贵族老爷的伤病,立刻就能成为贵族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没人能够拒绝一位神乎其技的医师! 到时候捐助源源不断而来,很快教团就能成为他手中的一个有力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八十五章猎魔人与恶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来了 “阿纳哈德。” 由于圣地的炎热气候,卸下了那件熊皮斗篷,只穿了件亚麻衬衣的阿纳哈德,猛然回过头。 “大人,您回来了。” 他有些谦卑地低下头。 脾气冷硬,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般的猎魔人,今天再见到洛萨时,只觉洛萨身上的气质,俨然比之前天所见时,更加恐怖。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在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八十六章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猎魔人之战 教堂的塔楼上。 洛萨仔细打量着借着夜色,低头匆匆走来的男人。 看起来平平无奇,不像是什么特殊人物。 “大人,您说的对,他的目标果然是圣墓大教堂。” 阿纳哈德面色凝重,继续道:“我们现在就去抓住他!” “你先上。” 阿纳哈德愣了下,疑惑道:“只是我自己?” 洛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八十七章猎魔人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身陷囹圄 耶路撒冷的城卫军,依旧由阿玛尔里克负责,但大约是这次出征露了怯,回来后便不敢再贪的太明目张胆了。 城卫军虽然依旧没有多少战斗力,但最起码装备已经提上去了,维持治安绰绰有余。 “退后,我是王家骑士团的洛萨,立刻封锁圣墓教堂的路口,这里发现了一头狼人,在我解决它之前,不要让人靠近。” 洛萨站了出来,拦住了这些城卫军的去路。 跟让娜使用过的“驱羊吞狼”的道理一样,一旦人多了,被这个名叫汉纳的猎魔人掀起骚乱,很可能趁乱逃跑。 “原来是洛萨爵爷,有您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我们保证,不会有人误闯进去。” 城卫军们纷纷恭维道,头也不回向后退去,在从心这方面,城卫军向来不会让人失望。 … 砰—— 乱石纷飞。 黑色的狼人须发喷张,攥住吸血鬼的手臂便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汉纳一只手按住阿纳哈德的身体,另一只手,锋利如刀的利爪高高抬起,蓄力,刺下。 阿纳哈德努力挣脱了汉纳的钳制,在千钧一发之际,于旁边一滚,避开了要害,胸口被利爪剖开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他顺势将汉纳扑倒在地,两只恶兽展开了角力。 短时间内,谁也无法压制住对方。 “阿纳哈德,现在可是来人了,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暴露在这些普通人面前,就赶快收手吧。” 阿纳哈德咬牙切齿道:“把封印物交出来,否则我宁肯跟你同归于尽。” 汉纳咧开嘴,狭长的狼吻露出了人性化的嘲讽表情。 “封印物不在我身上,但你如果跟我同归于尽,可就没人维护封印了——要不了多久,恶魔就会破封而出,到时候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我们的学派也会遭受最惨烈的报复。” 阿纳哈德的神情狰狞,青色的血管在他苍白的皮肤表层宛如蚯蚓般蠕动着。 伤口处,流淌出半凝固的污秽血液。 “我不会受伱的威胁的,叛徒!” 阿纳哈德张开嘴,两根巨大的犬牙再度伸长了一寸,狠狠啃在狼人的脖颈处。 汉纳发出了一声嘶吼,竟是伸长脖颈,紧跟着啃在了阿纳哈德的后颈上。 两只都以生命力顽强见长的魔物,拼命吮吸着敌人的鲜血。 直至。 一个轻盈的脚步,在他们身边响起。 “阿纳哈德,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的对手吗?” “怎么弄成这样一副惨烈模样?” 这个声音…… 是黑暗领主手下的那名女巫? 阿纳哈德有些混沌的脑袋勉强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松开啃着对方脖颈的嘴,嘶吼着:“快控制住他,得问出来封印物的下落。” 芙琳吉拉微笑着说道:“好嘞,包在我身上。” 她抬起纤细素白的手掌,比之阿纳哈德身上的血气浓郁了不知多少倍的血气,萦绕而起。 深红色的结晶一寸寸沿着她的指尖凝聚,蔓延至半身,形成坚固的臂铠。 在她肩头,红色的尖刺宛如利剑,笔直插向天空。 而她的手指,也变成了五根覆盖着血色结晶的尖锐长剑。 芙琳吉拉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我的很大,你忍一下。” 汉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的神色:“阿纳哈德,你跟吸血鬼联手,你这个猎魔人的败类,还好意思说我!” 下一刻。 五指贯穿了被阿纳哈德紧紧束缚着的汉纳,他体内的血液流动,瞬息间变得极为缓慢。 随即,原本死死抓着阿纳哈德的手臂,也颓然松开,满是黑色狼毛的身体,也开始恢复原状。 猎魔人抬起头,猩红的眸子打量着芙琳吉拉。 “怎么,你要跟我动手?” 芙琳吉拉挑了挑眉:“想好后果。” 阿纳哈德打量着芙琳吉拉许久,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摇头道:“你不是吸血鬼——你用的这种力量,饱含生机,跟吸血鬼有着本质的区别。” 随即,身体逐渐恢复原状。 芙琳吉拉努了努嘴:“把你们的同门带上,我们该走了,你给我家大人招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阿纳哈德脸色僵了下,默默背起恢复人形的汉纳。 “噢,对了,如果把他杀了,他是会变成狼人,还是以人类的躯体死去?” 阿纳哈德回道:“狼人——因为人体是封印物,他体内属于狼人的力量,一旦失去了汉纳的束缚,就会立刻释放出来。” 芙琳吉拉扬起笑脸:“那就好,我家大人正需要一具狼人尸体给人送礼。” 阿纳哈德心中一凉。 “愣着干什么,赶快走啊!” 芙琳吉拉催促道。 … 康斯坦茨庄园。 洛萨看着被五花大绑,身子底下还布置了一座不知名法阵的汉纳。 称赞道:“干得不错。” 芙琳吉拉扬起笑脸,像是想要得到表扬的小孩儿。 “大人,我可是继承了你一贯的谨慎作风,他身子底下这座虚弱法阵,正源源不断抽取着他的血气,既不会要他命,也能使他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真棒!” 洛萨伸出手,揉了揉芙琳吉拉白色的长发。 小吸血鬼的小脑袋瓜,盘起来手感极佳。 “阿纳哈德,开始审问吧,我要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返回领地了。” 洛萨在一旁坐下。 阿纳哈德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拍了拍汉纳的脸, 汉纳依旧昏迷不醒。 芙琳吉拉有些不耐烦道:“你这样行不通,得像我这样。” 她张开手,血气凝聚成一个光球,被她拍进了汉纳的体内。 原本昏迷不醒的汉纳,猛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芙琳吉拉揉了揉耳朵,对洛萨说道:“大人你放心,我已经提前布置好隔音法阵了。” 看着洛萨露出“孺子可教”的赞许神情,芙琳吉拉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得意,她笑盈盈地看了般若一眼。 谁知般若嘴角竟稍微弯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但芙琳吉拉确定那绝不会是错觉。 这个蠢女人凭什么笑话我? 芙琳吉拉有些生气。 般若依旧面无表情,心底却不由感叹,这个蠢女人,难道真以为大人会喜欢一个残忍的拷打者? 阿纳哈德看着惨叫着的汉纳,有些于心不忍地劝道:“汉纳,赶紧说吧,说了也能少受些苦。” 汉纳止不住地惨叫着,身体如蛆虫般在地上扭曲,挣扎着。 洛萨皱起眉,拍了下芙琳吉拉的小脑袋瓜:“芙琳,停下吧。” 芙琳吉拉有些失望地将红色光团从汉纳身上收回。 嘀咕道:“还以为是硬汉复仇者,没想到这都顶不住。” 汉纳躺在地上,剧烈喘着粗气,许久才抬起头,环顾众人。 “呵,阿纳哈德,看看你找的这些帮手,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恐怖的黑暗力量,你跟恶魔合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露出森白的牙齿,冷笑着。 阿纳哈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他们不是恶魔,只是一群使用黑暗力量的巫师罢了,汉纳,我比你的眼力可好多了。” “还有,你既然知道不能跟恶魔合作,还不赶紧把封印物交出来,你被它蛊惑太深了。” 汉纳发出了一阵瘆人的笑声:“真是可笑,阿纳哈德,我可不是跟恶魔合作,而是在驾驭它,你也就能自欺欺人了。”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这个“黑暗领主”的buff,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了。 整的他手底下跟全员带恶人一样。 “汉纳是吧,把封印物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洛萨板起脸,努力激发出自己体内的龙裔血脉,再加上黑暗领主的威压,双重压迫感,使得房间内的气温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汉纳的身体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他咬紧牙关,努力不使自己发出丢人的寒颤声。 在他的视角里,就跟阿纳哈德一样,洛萨俨然变成了一只盘踞在白骨王座上的恐怖魔龙,巨大的龙尾来回甩动。 魔焰滔天! “你要这个封印物做什么?吞掉里面的恶魔?” 汉纳结结巴巴道:“阿纳哈德,你还说你不是在跟恶魔合作?这分明就是一只深渊领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敕令恶魔 阿纳哈德有些无力地争辩道:“这位大人只是精研黑暗魔法的巫师,不是什么深渊领主。” 洛萨板着脸,没有说话。 芙琳吉拉嘴角弯了弯,有些憋笑地扭过头。 洛萨皱眉道:“我给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不然,我就杀了你,抽出你的灵魂,丢到火狱中去拷打。” 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的气息,既然这个汉纳固执地认为他也是来自深渊的领主,那他也没必要解释了。 砰。 门被推开,霍格船长提着一把水手刀,幽绿色的身躯冲进屋内。 霍格船长环顾四周,收起武器,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大人,看您这样释放自己的气息,我还以为您有危险。” “幽灵!” 汉纳发出了一声惊呼:“阿纳哈德,伱这个被恶魔蛊惑的蠢货,他竟然能驱使这样恐怖的幽灵,就算是巫师,也是最邪恶的那种,封印物落在他手中才是灾难!” 阿纳哈德神情微动,心中不禁萌生了一种与虎谋皮的感触。 他心中,是赞同汉纳的说法的,但自己又哪有反抗的余地? 只要能维持住封印,别让学派遭受到报复,就算跟邪恶的巫师合作,也只能如此了。 “够了!” 洛萨面露寒意:“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够多的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就下地狱吧。” 阿纳哈德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手持弯刀的霍格船长,将武器横在汉纳的脖颈处,他露出了一丝忧郁的神情:“可怜的家伙,得罪了大人,我也只好送你离开了。” 洛萨欲言又止——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汉纳啊,结果霍格这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进来了。 现在可怎么收场? 如果跟霍格说:我开玩笑的,自己苦心营造的形象就拳垮了。 眼见得汉纳眼睛一闭,露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阿纳哈德,嗤笑道:“呵,我不会向邪恶低头的。” “有骨气!” “但你不该对大人无礼。” 霍格阴郁的脸上,生出了一丝赞意,但握住武器的手却丝毫没有手软,微微用力。 锋刃割破皮肤。 鲜血渗出。 下一刻。 一阵恐怖的邪恶气息席卷开来,将霍格船长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接下来,让我来跟你谈吧。” 汉纳的背后,一截连着他脊柱的黑色雾气,缓缓升腾而起。 霍格的脸上生出了一丝怒意,从地上爬起,身上萦绕起幽绿色的鬼火。 自己堂堂一个纵横地中海,连神圣教会的骑士都奈何不了的“怪异之主”,竟然被像打发小喽啰一样掀飞,简直是奇耻大辱! 黑色雾气逐渐凝聚成一个穿着火辣的漂亮女人形象,只露出上半身,腰部跟汉纳的脊柱相连,而她身下的汉纳两眼一翻,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般若脚步微动,来到洛萨身旁,地狱门扉碎片铸就的盾牌,缓缓旋转起来。 芙琳吉拉浑身上下萦绕起浓郁的血气,在这个火辣女人的身上,充斥着浓郁的危险感。 洛萨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反问道:“你就是伊利萨,或者,我该称呼你为伊莉丝?” 火辣女人微笑着说道:“都可以,深渊领主没有性别,我猜您大概率是喜欢女人的,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来跟您谈。” 事情显而易见。 所谓被“封印的恶魔”,早就从封印物里跑出来,寄居在汉纳身上了。 只是祂似乎还没办法发挥自己的实力,处于虚弱期。 当然,更可能是被洛萨“黑暗领主”的气息唬住了。 再加上,不管般若和芙琳吉拉现在的实力如何,她们巅峰时期的力量,都是极强的,从气息上看,绝对是站在这个世界上顶点的存在。 拥有这样强力手下的洛萨,被当作一个强大的巫师领主,也理所应当。 洛萨暗骂了句阿纳哈德坑货一个,脸上却是云淡风轻:“说吧,你想谈什么?放了你这具容器?” 伊莉丝舔了下诱人的红唇,用一种甜到发糯的声音哀求道:“你放过我一次,等我恢复好了,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无论是财宝金银,还是勋爵美女——应有尽有。” “有我帮你,你就算想坐国王的宝座,也是轻松平常的事。” 洛萨皱起眉:“就连乡村的无知孩童都知道,跟恶魔做交易是没有好下场的。” 伊莉丝挺了挺丰满的胸部,微笑道:“您这样强大的巫师,也会怕跟恶魔签订一份小小的契约吗——您现在还没动手,不是已经说明您心动了吗?” 洛萨暗道,我心动个屁,还不是怕打不过。 如果我真有表现出来的气息那样猛,还用得着跟你废话,直接干碎就是了。 阿纳哈德听到伊莉丝的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若真让这两个“人”达成协议,自己可就是华沙学派的千古罪人了。 可偏偏这两个人旗鼓相当的气势碰撞,压迫得自己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洛萨轻“呵”了声,不置可否道:“那你就应该清楚,以我的实力,有什么我自己得不到的,还得靠你施舍的?” 伊莉丝的脸色微僵:“是这样没错,但总有一些地狱和深渊的特产,是您没办法轻易得到的——比如您想要的施法材料之类的,和我这样的深渊领主建立一个良好的合作关系,可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哟。” 洛萨站起身,不屑道:“这样廉价的价码,还是算了吧。” 伊莉丝脸色一变,黑色的魔火环绕着她升起:“好,那就鱼死网破,我要你,还有你身处的这座城市,都跟我一同化为灰烬!” 洛萨轻飘飘地说道:“只有鱼死罢了,至于这座城市——谁在乎呢?” 气氛,陷入凝滞。 洛萨黑暗领主的气息,混合着龙裔血脉的威压,仿佛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几乎完全压倒了伊莉丝。 伊莉丝沉默了下,身上的黑色魔火逐渐消散:“说出你的条件吧,狡诈的黑巫师。” 洛萨有些轻佻地伸出手指,挑起般若的下巴:“美人,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只恶魔呢?” 如果让娜在的话,她一定会发现,洛萨分明是在模仿她的那种仿佛万事不挂于心的洒脱模样。 般若神情微动,意识到洛萨是担心自己在超凡层面上的贫瘠知识被对方看出破绽。 开口道:“向吾主宣誓效忠,答应成为吾主麾下的敕令骑士。” 伊莉丝闻言,似乎生怕洛萨反悔一样,从汉纳身上挣脱了出来。 噗通一声。 五体投地。 “我效忠——誓言怎么说来着?” 洛萨心中生出了一丝恍然,这只深渊领主再强大,还能强过系统的伟力? 般若真是好建议! 他很痛快地说道:“我发誓——强敌当前,不畏不惧。” 伊莉丝也很痛快地重复道:“我发誓…”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警告,你试图将一个强度极高的非凡生物转职为你麾下的敕令骑士。 由于敕令骑士模版无法容纳此强度的生物,仅能有限限制其行为,使其对你不生敌意,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但忠诚度仅作有限度提升。 建议使用空白“六星扈从模版”,将其转化为系统扈从。 我也想接受你的建议,但“空白六星模版”还得通关“君士坦丁堡的末日副本”呢。 而且,这个空白六星模版,他还想着给自己用呢。 洛萨心中暗骂了声。 不过只是这种程度也够了,洛萨觉得自己完全能唬住这个不知深浅的深渊领主。 随着伊莉丝迅速跟着念完誓词,祂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愕。 “这种规则的力量……难怪你会提出这种要求。” 伊莉丝微微低下头:“是我小瞧了你,强大的巫师,那么现在,您总能放了我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尾声 洛萨没有说话。 他在犹豫。 要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然还是将伊莉丝物理毁灭最省心。 也不用考虑这只能到人类世界的深渊领主,以后又会酿成怎样的灾难。 “你到底做了什么?” 伊莉丝突然惊呼道。 祂的心底涌现出了一丝恐惧,祂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潜藏的对这个人类巫师的敌意,正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章尾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一觉洛萨睡得很沉。 直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庄园里响起。 让娜单手抱着铁盔,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般走进屋来,发梢,脸颊上都沾了不少灰尘。 芙琳吉拉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囔道:“谁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一只冰冷的手顺势塞进了她的被窝,随即大失所望:“呀,我忘了,你身上一点热度都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返程 乌烟瘴气,充满汗液和荷尔蒙气息的酒馆里,奥托正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场即将开始的决斗。 两名来自欧陆的骑士,仍在各自用着充满地方口音的乡村俚语,相互咒骂着。 奥托甚至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猜测大概率是卡斯蒂利亚或是纳瓦拉山民口音的拉丁语。 围观者们则气氛热烈地叫好,起哄,期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二章返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红海上的海盗 天朗气清。 来自地中海的湿润海风,吹拂走从内陆带来的沙尘。 洛萨披着黑色的披风,乘着坐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身边,跟着的是刚刚投效到他麾下,还未经过转职的奈德。 名额有限,他只能排队。 不过这不影响洛萨截留了一批在耶路撒冷的盔甲工坊出售的板甲,并对这批新近投效到他麾下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三章红海上的海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海洋之灾 阳光下。 霍格船长披着厚实的毡袍,他很讨厌在这种阳光明媚的天气里行动。 他在地中海上横行的时候,总是要把自己和座舰包裹在浓雾中,或者干脆就是在海面下进行潜航。 整艘船上的布置,就像是在地狱一般晦暗。 霍格船长不仅不喜欢阳光,也不喜欢陆地,在陆地上的虚弱感,总会使霍格船长感到一阵心悸。 尤其是被那只该死的——芙琳吉拉小姐称作是“不男不女”的恶魔,像打发小喽啰一样掀飞之后,更是被霍格船长引以为奇耻大辱。 “我可是‘海洋之灾’的船长!” 霍格船长暗地里咕哝着,记下了仇。 倒是洛萨没觉得这有什么,领主模板还有统帅模板的扈从,战斗力从不聚焦于个人身上——让娜属于特例。 即便在游戏中,让娜也绝对属于那种限定级的六星扈从。 还是卡池没保底的那种,不扔个三五千根本别指望能抽出来,只要挂在助战面板,就倍儿有面子。 霍格船长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了一阵不怀好意的冷光。 芙琳吉拉乘着一匹小马,快步凑上前来,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霍格船长的胳膊:“原来你真是实体的,也就是说,能解剖咯?” 霍格船长打了个冷颤。 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虽然都是五星,但霍格船长还是能够看出这位名叫芙琳吉拉的高等血族,在洛萨心目中的地位的。 而且,他现在等级仅仅被洛萨提升到了十级,跟这位起码已经在三十级往上的“前辈”可没法比。 更别提,哪怕是同级,在陆地上,他也绝无可能是芙琳吉拉的对手。 霍格船长干笑着解释道:“芙琳小姐,我不是真正的恶灵,而是跟幽灵船绑定的不死者,所以是有实体存在的。” “就跟鬼族一样?” 霍格船长摇了摇头:“东方的鬼族,跟不死者可不是一码事,我是被诅咒的凡人,前者是天然诞生于地狱的种族。” 他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般若。 虽然看起来似乎都属于“鬼”,但对般若,霍格船长可没什么亲近感可言。 在对方身上,霍格只有一种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囚犯撞上狱警,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感觉。 因为地狱看门人所属的“鬼族”,本就兼有率领鬼军,征讨徘徊于人间,不愿乖乖到地狱中去的不死者的职责。 只是般若没干过这活儿罢了。 “难怪你从来不跟傻大个儿搭话,我还以为你们算是半个同族呢。” 芙琳吉拉若有所思。 霍格船长干笑道:“我可没有故意不跟般若小姐说话,只是般若小姐习惯沉默寡言。” “她才没有沉默寡言!” 只要她感兴趣,嘴里俏皮话多着呢! 芙琳吉拉轻哼道:“这样吧,霍格,你切块肉给我研究研究,等我搞出来不死者魔药,第一时间分你一份儿!” 霍格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芙琳,别欺负霍格!” 洛萨百忙之中抽空骂了句,这小丫头欺软怕硬的性子可真是没救了,先是欺负汉斯,现在又来欺负霍格。 队伍途中,又在新哈布斯堡停留了一次。 奥托看着那棵高耸的生命之树,还有郁郁葱葱的树冠下,那一大片绵延开来的广阔绿洲。 以及那些听说了这一神迹,远道而来,在此朝圣的人们。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这可真是沙漠中孕育的伟大神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得到这样荒芜的地方,也能有这样勃勃生机?” “如此神迹,我必须得去朝拜一下。” 洛萨张了张嘴,没想好怎么解释,只能说道:“去吧。” 不仅是他,队伍里的其余骑士们,也纷纷面露虔诚与震撼之色,结伴上前去膜拜。 新哈布斯堡的守卫官,伦纳德也适时带着人为队伍送上清水和食物。 洛萨一边吃着,一边在此等待。 许久,奥托神情迷茫地率先返回了队伍。 再看洛萨时,眼神中的羡慕逐渐淡去,仿佛多了些别样的色彩。 “你怎么了?” 洛萨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该叫你洛萨,还是……圣洛萨?” “当然是洛萨。” 洛萨没好气道:“活人哪有被封‘圣’的,只有已经蒙召者才能被封圣。” “可在你身上发生的奇迹实在是太多了,洛萨,你得知道,圣徒不是因教皇城准许而被封圣,而是他们本就是圣徒。” 洛萨哑然失笑。 “你到底从那些朝圣者们口中听说了什么?” 奥托眼神炯炯,看得洛萨很不自在:“这棵树,据说是在你宣布建立新哈布斯堡之后才生长出来的。 此前,我还以为它已经在此扎根了几百年。 我不知道传言是否属实,但最起码,卡勒堡会战前,这里必然是没有这棵大橡树的。” 洛萨含糊其辞道:“这对女巫而言没什么稀奇的,她们本就是天父力量在地上的代行者,属于神迹的一部分。” 奥托有些不信道:“我可没听过施瓦本的皇帝陛下,手底下的女巫顾问还有这样的能力。”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还多着呢,奥托,不要那么少见多怪,像个乡下的土包子——虽然你的确是,但能不能不要丢我们哈布斯堡家族的脸?” 奥托气道:“好啊洛萨,你才坐了一个月伯爵的宝座,就觉得跟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是来自乡下的土包子了是吧?” 洛萨挑了挑眉:“不服来追我,让我看看你的马术有没有长进。” 说罢,猛夹马腹,如离弦利箭飞驰而出。 奥托不甘示弱跟在后面。 芙琳吉拉有些感慨道:“没想到大人还是很在意他的这个兄长的。” 般若“嗯”了一声,看着芙琳吉拉有些憧憬的眼神,不禁嗤笑道:“别妄想了,你们鲜血王庭哪有这种亲情可言。我可记得,你的兄长被让娜亲手干掉,你都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满。” 芙琳吉拉一秒破功,咬着牙轻哼道:“我那群兄长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也配本公主为他们报仇?” “我可不是怕让娜,她又不敢对我怎样。” 让娜在一旁,满脸笑意地表示赞同:“的确,芙琳小姐的哥哥们可都是恶棍,可不值得芙琳小姐这样的美人儿记挂。” 说完,又调侃道:“般若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大段话,你的声音可真好听,以后能不能多陪我聊聊天?” 般若面无表情道:“我可以多陪你打架。” 让娜“嘿嘿”笑着拍了拍“葡萄”的屁股:“那还是算了。” 阿哈尔捷金马顿时疾驰了出去。 她酣畅地大笑着:“大人,我可要来追你了哦,都让了你们这么多,可别输给我一个女人。” 洛萨脸色一黑。 合着咱这儿欺软怕硬,是一脉相承? 闹剧告一段落。 又过了许久。 霍格船长突然眼前一亮,纵马向前狂奔而去:“大人,我嗅到了大海的气息。” 很快。 一行人就看到了红海。 在嶙峋山崖之下,宽阔的海面,正随风泛起阵阵涟漪,带着淡淡腥味的海风,驱散了队伍里的燥热。 “大人,我就不跟您回艾拉港了。” 霍格船长站在悬崖边上,他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迫不及待。 洛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因此只是微微颔首:“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如我预料不错的话,最近,肯定会有针对艾拉港,来自海上的袭击。” 现在,他在艾拉港立足未稳,若是发动袭击,这是最好的机会。 霍格船长摘下了自己的船长帽,优雅地施了一礼,心情仿佛也因抵达大海,而变得开朗了起来。 “您的意志,我将铭记于心。” “海洋之灾,必将为您守护大海上的门户。” 随即。 他面带微笑地来到悬崖边上。 纵身一跃! 洛萨亲眼看到霍格船长在入水的一刹那,海面下,刹那间闪过了一大片漆黑的阴影。 一众骑士们面面相觑。 “不必在意他,霍格是一个具备特殊力量的人,他摔不死,也淹不死。” “我们走吧,加快脚步,争取在天黑之前,抵达我忠诚的艾拉港。” 在洛萨一行人走远后。 只听砰的一声。 一艘中型三层桨帆船,骤然破水而出。 覆满苔藓的破旧船板,上面缠绕着大量的藤壶等贝类赘生物。 泛着幽绿色泽的巨大黑帆,在一个个身体腐朽的僵尸水手的操控下,缓缓升上桅杆。 霍格船长单手叉腰,一只手高举着水手刀。 只见他踩在桅杆顶部,脸上带着与平日完全不符的肆意与张扬:“小伙子们,升起黑旗。霍格船长在今天宣布,这座海洋将臣服于我。” 巨大的,绘有交叉刀剑的骷髅旗,被升到桅杆顶部。 薄薄的白雾,迅速弥漫在海面上,将这艘腐朽的桨帆船笼罩在其中。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可怜的海盗们 艾拉港是耶路撒冷王国唯一伸入红海的领地。 海岸两侧,分别被穿刺者卡西姆的两片领地,亚喀巴和达哈卜包围。 洛萨骑着马,在十余名守护城门的瓦兰吉卫队的致敬下,缓缓步入这座海港城市。 他仔细端详着这座城市的地势,不由感慨道:“这里还真是易攻难守啊。” 同一件事可以用两种对立的表述方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五章可怜的海盗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献礼 薄雾笼罩的海面上。 仿佛来自地狱的恐怖幽灵船,那覆满藻类和贝壳的漆黑船板,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迅速靠近,擦着海盗船的侧舷蹭出了一道大口子。 船板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巨响。 木板,钩锁,在一个个海盗们被剧烈的震动,晃得站不住脚之际,便迅速搭在了对面。 霍格船长落地之时,踩在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六章献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凋敝的艾拉港 ps:章节编号错了,这是第一百九十七章。 洛萨仔细打量着这艘桨帆船——它的船舷上有一道醒目的贯穿伤,除此之外,似乎就没什么了。 他跟着霍格,踏上了登船的船板。 甲板上,遍布血迹和刀剑劈砍过的痕迹。 “这艘船你确定是海盗吧?” “当然,我在水底跟了它很长一段时间才动手。”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五章凋敝的艾拉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清剿运动 “洛萨!” 远远的,就能看到校阅场的对面,奥托正向他招手。 城里。 昔日的帮会分子,在听说昨晚他们的首领觐见了新领主后,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在一家木工坊里。 正在箍木桶的兰登,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自家工坊的大门被踹开。 一伙帮会分子大剌剌闯进工坊里,为首一人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九十八章清剿运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招”贤纳才 在曾经属于扎恩,现在改姓哈布斯堡的宅邸里。 洛萨正端着酒杯,小口品尝着冰镇葡萄酒。 他跟让娜不一样,无论前世今生,都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这种低度数的发酵葡萄汁,正合他的口味。 汉斯掀起珠帘,在一张燃有香薰的桌子旁坐下。 “解决了?” “嗯,您点名要求抓捕的哈迪,已经被我送进监牢了。” 洛萨微微颔首。 哈迪只是个小人物,一个地方帮会首领,是不会如游戏中那般,还敢跟领主对着干,甚至绑架贵族子弟的。 “攻打拉赫曼的宅邸还顺利吗?” 汉斯犹豫了下,说道:“有让娜小姐在,应该是很顺利的。” 谨慎是一方面,让娜对付一个小小的地方头人,简直跟核弹打蚊子一样是降维打击,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辛苦了,坐下喝杯酒,稍微歇一歇,这艾拉港虽然算不上酷热,但这种潮热也挺煎熬,比起这儿,我还是觉得住在希伯伦更舒适。” 洛萨让侍女呈上酒来。 这些侍女他没打算遣散,希伯伦和阿兰德勒的宅邸都需要人手维护,分批送走一部分,平均一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汉斯接过酒杯,赞同道:“的确,在这种天气顶着全副武装的甲胄在街上巡逻,实在是折磨人。” 这时,帘外响起卫兵的声音:“大人,那个叫穆勒的萨拉森头人想要见您。” “呵,胆子还挺大。” 洛萨有些意外道。 “让他进来吧。” 很快,名叫穆勒的萨拉森头人,就低着头重新来到了这处,他昨天刚刚拜访过的宅邸。 但心境跟昨天相比,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洛萨轻轻摇晃着酒杯,微笑道:“请坐,穆勒先生。” “我本以为对拉赫曼下手,会吓到你,但现在来看,你应该没有把我误认为是一个暴君,我很欣慰。” 穆勒强笑道:“大人,我想知道您到底是为什么,对拉赫曼下手?” 洛萨只是稍微释放了一丝气息,就使穆勒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怎么?你想为他求情?” 穆勒连忙摇头道:“大人,拉赫曼死有余辜,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您处理掉他,简直是大快人心!” “呵,穆勒,处理掉他的确是大快人心,那处理掉伱呢?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留下你?” 穆勒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他犹豫了下,说道:“大人,我对您有用。” 洛萨微微点头道:“姑且算是吧,但你有没有用,你自己说的可不算。” “艾拉港的凋敝,令我很不满,哪里还有半点红海上的明珠的风采?我希望,你能尽快帮助我,恢复这里的繁盛。” “不必担心,我跟扎恩那个蠢货不一样,不会竭泽而渔,新的商税咱们商量着制定,最好创建一个商业行会,来维持艾拉港商贸的公平性。” 征收商税,是需要专业的税务人员的。 不然就只能像新哈布斯堡和希伯伦那样,设卡收取过路费——这种粗暴的一刀切模式,无疑是很不合理的。 因为这会导致贩卖一船粮食,跟贩卖一船香料,所需缴纳等额的税款。 如果生硬套用在艾拉港,会导致大量的商税流失,这是比例税制较人均税制的优越性。 “穆勒,你是个人才,对于人才,我向来不吝重用——我想任命你为艾拉港的税务官,唯一使我迟疑的,是你的忠诚。” 穆勒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连忙道:“大人,我对您绝对忠诚!” 洛萨哂笑了声,或许利益捆绑,穆勒在价码不够时,不会背叛他,但这跟忠诚明显不搭边。 “穆勒,你今年有四十岁了吧?” 穆勒不明白洛萨为什么会跳到这个话题上,迟疑道:“大人,我今年已经三十九了。” “嗯。” 这个年纪,对于终日劳作的底层穷人而言,无疑已是半截入土的年纪,但穆勒明显不属于穷人,正处于年富力强的状态。 “那就下跪吧,向我宣誓效忠,我将拔擢你为我麾下的敕令骑士,至于改信皈依的仪式——下午在城里的教堂办就好了。” 穆勒没有犹豫。 他也不敢犹豫,更不敢说出什么“我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不愿皈依的慷慨陈词。 噗通—— 他单膝跪地,跪得干净利落。 洛萨抽出寒光凛然的武装剑,搭在了他的肩头:“随我念誓词。” 随着穆勒念完誓词,种种敕令骑士的作战技巧,尽数涌入他的脑海,他惊愕地脱口道:“大人,您是一位巫师?” “可以这么理解,那么现在,穆勒,你就是自己人了,可以跟我仔细讲讲,如何改善艾拉港的窘境吗?” … 洛萨以闪电般的速度,在阿兰德勒城下,击溃了扎恩率领的大军,接连收复了阿兰德勒主教区和艾拉港的消息。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外约旦。 在卡勒堡的宫廷里,刚刚举行完跟埃莉诺的婚礼,正预备动兵接手洛萨的烂摊子的雷纳德,被气得直跳脚。 洛萨这一举动,算是彻底坐稳了自己外约旦伯爵的威望,就算是最叛逆的封臣,从此也不敢轻易违背他的意志。 各地领主有的大感振奋,有的则满面愁容。 而在佩特拉男爵领。 阿尔贡男爵就属于那满面愁容的一员。 “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何要因此而发愁呢,您可是在洛萨伯爵上任的第一天,就向他宣誓效忠的心腹。” “呵,三言两语就成心腹了?” 阿尔贡男爵不禁为手下人的天真而感到好笑。 “我发愁的便是,该怎么才能真正跟洛萨伯爵结成更亲近的关系,这场仗,几乎就是洛萨伯爵一个人打的,这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不信任我们这些封臣。” 阿尔贡手底下的廷臣思索片刻,给出建议道:“大人,洛萨伯爵还没结婚,您的女儿虽然年纪尚小,但您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妹妹。” 阿尔贡翻了个白眼:“蠢货,就我那两个妹妹的姿色,如果真联上姻,你确定不是跟伯爵大人结仇吗?” 手下人还要再说,阿尔贡已经摆手拒绝道: “不要再说了,想跟伯爵大人联姻的多了去了,据说大人甚至拒绝了西比拉公主抛出的橄榄枝。” 阿尔贡坐回到椅子上,喃喃自语着。 “以洛萨伯爵现在的威望和军力,接下来,恐怕就该对内部他麾下的封臣们下手了。” “雷纳德太强,他之下,我便是首当其冲了。” 阿尔贡所掌握的佩特拉男爵领,几乎是外约旦除雷纳德的卡勒堡和蒙特利尔外,最富庶的领地了。 此外,祖加尔,邵克巴,塔菲拉,西拉,霍尔木兹(hormuz非霍尔木兹海峡那个),萨诺瑞尔等地,皆不如他。 可以预见,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阿尔贡更希望自己能在这场风暴中得利,比如获取到旁边的边境城市邵克巴的统治权,再随洛萨东征,获得新的领地。 而不是首当其冲,被清洗掉的那一个。 “准备好礼物和坐骑,我们明早就出发,前往艾拉港去拜会伯爵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章龙鳞甲 穆勒作为艾拉港的地头蛇,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是很可观的。 在献出忠诚之后,他自然也愿意利用自己的这份人脉,将艾拉港即将实施新政的消息散播出去。 商人逐利而居,走尽可能短的商路,挣尽可能多的利润是他们的本能。 在绕行艾拉港,付出的代价大于通行艾拉港时,这里恢复往日的兴盛只是时间的上的问题。 而且穆勒在商业上的才华,也的确值得洛萨付出一个敕令骑士的名额,他打算借助穆勒,成立一个商会,继续经营造船业和非洲贸易。 这样,霍格从海盗船上搜来的那份“非洲之角”的海图,也能派上用场了。 送走穆勒,洛萨的心情好了不少。 就连扎恩那种粗放式,竭泽而渔式的压榨,都能从艾拉港抠出这么多油水。 可以预见,洛萨未来从这里得到的利益,保底也不会逊于他的大本营希伯伦。 这时,奥托单手抱着头盔,汗水打湿了他的长发,急匆匆走进来。 “回来了,拉赫曼逮回来了?” 奥托也参加了围攻拉赫曼的庄园的战斗,这种低烈度战争,很适合他进行磨砺。 反正他穿戴了洛萨给他准备的新式板甲,防御力有保障,又叮嘱了让娜多加关照,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奥托点头道:“你手底下的那支持斧亲卫,还有方阵老兵真是够猛的,我实在纳闷你到底是从哪招来的这么一支凶悍的军队?” “就这,你还想着从阿尔高抠出几个稀缺人才,伱呀你,还真好意思?” 瓦兰吉卫队跟留任老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训练出来精锐。 放在整个世界,排除那些超凡因素,也算是一流的重步兵了。 “呵。” 洛萨没有回答他的疑惑,指着他盔甲上的血迹,说道:“先换身衣服,让娜呢?” “让娜女士还在清点战利品,这个拉赫曼家里可是富丽堂皇得很,还藏匿了不少军械,你这次收获可着实不少。” “嗯,对了,奥托,有件事交给你。” 洛萨打算进行那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再次接受一次封臣们的效忠,并将他们册封为敕令骑士。 “我要在艾拉港举办一场大宴会和骑士竞技大赛,庆祝外约旦伯爵领的失地尽数都被收回。 你安排一下,给领地里所有的封臣都准备一封邀请函。” 洛萨手底下的文盲居多,唯一算得上文采斐然的也就只有般若了。 但这种麻烦事,当然还是坑亲哥更合适。 “雷纳德也准备吗?” 虽然才抵达圣地没多久,但奥托对洛萨跟雷纳德的矛盾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当然,他结婚时不也给我递了请柬吗,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 洛萨觉得,雷纳德大概率是不敢的。 虽然但凡有脑子,洛萨就不会在这种场合对雷纳德下手。 但雷纳德肯定不敢赌——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蠢货。 奥托点头道:“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洛萨笑着说了句恭维话:“辛苦你了,奥托。” 奥托伸出手,在洛萨愕然的眼神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算什么,谁让我们是亲兄弟呢。” 目送奥托离去。 一旁的汉斯不禁失笑道:“大人,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别人拍你的肩膀。” 洛萨挑眉道:“汉斯,去帮让娜组织分田去。” 汉斯脸上的笑容凝固。 … 汉斯走后没多久,让娜就施施然,走进了殿内。 一进来就拿起桌上的酒瓶,吨吨吨灌下。 洛萨愕然:“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让娜理直气壮道:“既然您派汉斯去了,我干脆就把分田和清点战利品的事情都交给他了,年轻人还是要多加一加担子,磨砺一下为好。” 我早该知道这个惫懒的女人会偷懒! 洛萨沉着脸问道:“战斗过程怎么样,我们的损失大吗?” 让娜摇头道:“如果是派农兵上的话,恐怕得死不少人。 这个拉赫曼估计亏心事做多了,宅邸修得那叫一个城高墙厚。 他豢养的卫队实力也不错,面对我们围攻,还打开武库,把仆人们武装了起来。” “但你知道的,在下亲自出马,还有瓦兰吉卫队和留任老兵,所以——幸不辱命,在下以零伤亡的代价,轻松拿下了拉赫曼的宅邸。” 洛萨满意地点了点头。 偷懒归偷懒,但他是了解让娜的,在本职工作这方面,他可以永远信任让娜。 “拉赫曼呢?” “他全家包括三个老婆,十二个子女都被抓住了,待会儿就跟着囚车一起押回来了。” “那就好。” 洛萨对于拉赫曼这个邀买人心的关键道具,还是很看重的。 没了他,这台大戏都显得没那么精彩了。 “对了,我回来时,正巧撞上那个波兰铁匠马勒斯,派人送来的龙鳞甲,那是之前我们解决的那头地行龙的龙鳞制成的。” 洛萨愣了下:“这么长时间才铸好,我差点都忘了。” 杀死地行龙,他还得到了一个“铸铁之躯”的技能,可惜他上阵杀敌的机会还是太少了。 如果加上这副龙鳞甲,想必般若也能更放心他出去浪一浪了吧? “一共有几副?” “目前只制成了三副,都是使用的巨龙背部最坚硬的鳞片。” 让娜站在屋内,任由女仆们伺候她脱下沉重的铠甲。 “让人呈上来吧。” 很快,三副黑得发亮的龙鳞甲就被呈了上来。 洛萨拿起一副,在身上比划了下,不禁赞道:“很轻便,如果防御力能及得上它生前时候,这绝对算得上是顶级的鳞甲。” 龙鳞甲是一副典型的鳞甲,三角形的龙鳞均匀覆盖在龙皮内衬上。 “你和汉斯一人一套。” “不分给般若小姐吗?” 让娜眨了眨眼。 洛萨吐槽道:“般若是重装铁卫,比那头地行龙生前都硬,用不上这东西。” 在让娜帮助下,洛萨换上新装,活动了下身子,感觉一点都没受到束缚,比之前穿的那套全身板甲还要更加舒适。 “走,我们去检阅场上试试。” 洛萨兴冲冲拉着让娜打算出门。 让娜眨了眨眼:“我可不敢私自带你出门,今早上跟你去了趟港口就被般若阴阳怪气了一阵。” 洛萨哼了一声,傲然道:“她哪管得了我?” 让娜的脸上露出坏笑,指了指洛萨身后:“可她就在你的背后。” 洛萨心中一惊,撑着笑脸回头看去,却发现根本空无一人。 不禁有些恼怒:“让娜,你现在都敢捉弄我可是吧?” 让娜背着手,郑重其事道:“在下可不是在捉弄您,而是在合理劝谏,您在忙于政事的时候,也不要忘了两位可爱的小姐嘛。” 让娜露出一阵憧憬的神色:“我若是您,肯定夜夜笙歌,白天都不起床的那种。” 洛萨没好气道:“芙琳吉拉好不容易有些发奋图强,跟女巫安娜探讨着巫术,般若也专心致志写自己的。我哪里是忘了她们?” “原来是这样。” 让娜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失落:“我还以为你是想趁这个时机,跟我单独相处呢。” 洛萨心中一惊,正当他担心“友情变质”的时候,又敏锐察觉到了让娜眼神中的狡黠。 他不动声色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对啊,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你单独相处一阵,毕竟你这身段,容貌,可令我很是心动呢。” 让娜“切”了一声。 “在下可不是好糊弄的傻子,下次换个好一点的理由,在下也不是不同意把你我战友之情发展到床榻上。” 洛萨心道“我信你个鬼”,大步走出房间。 “快跟上,试试这新甲,我得看看我现在的防御力强到什么程度了。” “啧,您总不会是想让在下用长矛戳您吧?在下可没那种东西。” 洛萨定了定神,看着让娜一本正经的模样,你特娘的最好说的是真的“长矛”。 检阅场上。 农兵们仍在进行训练,大热天里,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但依旧站得笔直。 农兵们虽然依旧是样子货,但这段时间的操练和低烈度战争,也使这伙昔日的农夫有了一定的蜕变。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远胜普通征召农兵是肯定的。 洛萨在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中,跟让娜来到了一旁的武器架旁。 “先试试防劈砍,你穿戴好,别乱动。” 让娜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要我给你当靶子?” 洛萨理直气壮道:“不然难道是让你砍我?你那么大力气,万一真伤到我怎么办?”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新书 实验证明,龙鳞甲的防御力是真的很棒。 它说白了就是地行龙富有韧性的腹部皮革上,缀了一层用铁丝串起的龙鳞。 全重仅有十公斤,防御力却比板甲强出了起码三倍,即使甲片松动,或是被掀起,下面的龙皮依旧能提供不错的防御力。 洛萨出了全力,还使用了锋利非常的闪光的十字剑,也只是在甲片上留下了一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零一章新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召见 第二天清早。 艾拉港,圣安德烈大教堂前的广场上。 在宣读完拉赫曼一家,部分奴仆,以及哈迪一众帮会分子的罪状后。 随着丕平的一声令下。 踩在绞刑架踏板上的一众人,脚下顿时悬空,骤然下坠的身躯,使他们被系在绳套上的脖颈断裂。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兰登更是泪流满面,他几乎已经被拉赫曼手下的哈迪,逼迫得家破人亡了。 “圣火在上,你不惩戒恶徒,反倒是异教徒的领主给了我们公正。”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我便不再信奉圣火,在眼前这座教堂里,受洗皈依。” 和兰登做出同一决定的人不在少数。 这一天,皈依者众,尽管有不少人,都是为了所谓的改信分田。 但洛萨不在乎,只要改信就相当于交了投名状,日后萨拉森人打回来,他们都是被清算的对象。 而且,底层人就是这样虔诚与不虔诚的矛盾体。 人们不远千里,来到圣地,更多的,不还是为了所谓的“流淌着奶和蜜”的传说吗? 能在今生过上好日子,谁也不会愿意寄希望于升上天国之后。 … 很少有人能料想到,在他们眼中,富有,强大,使人根本提不起反抗心思的拉赫曼头人,败亡得竟如此之快。 艾拉港的人们感激这位——有着屠龙者,圣地守护者,国王之手等绰号的法兰克人的伯爵,称颂他的公正与仁慈。 但也有人对此感到恐惧。 在一个地方头人的庄园里。 有人正在慷慨陈词: “你们难道不知道在希伯伦,这个暴君是怎么对待那些跟我们一样的地方头人的吗?拉赫曼只是开端,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 “没错,他比扎恩那个贪婪的蠢货还要更加贪婪,扎恩只是想要我们的钱,他却还想要我们的命!” “是时候团结一致了,兄弟们,再这样一盘散沙,我们只会被各个击破!” 有人高呼道:“我推举穆勒作为我们的领袖,他是我们当中最富裕,最有实力,也最有威望的人,如果能成功赶走那个暴君,我愿让穆勒来当我们的领主!” “没错,我也愿意。” 影从者众。 穆勒坐在最上手的位置,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啼笑皆非的感慨。 谁能想到一伙聚众准备造反的人们,竟要推举他这个内鬼,担任反叛军的领袖? 穆勒沉默了下,开口道:“诸位,或许,我不能胜任这一职务,因为我已向吾主洛萨宣誓效忠。” 众人,一片哗然。 “你这个叛徒!” “该死,他肯定已经把我们的行踪通报出去了。” 有人铿的一声拔出武器,试图挟持穆勒,穆勒的亲卫也不甘示弱,拔剑迎敌。 双方仍处于对峙阶段。 庄园里,沉重的脚步声便已响起。 铁片碰撞的声响,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曲,正迅速向他们逼近。 由于接连战胜,得到了大量缴获,农兵们的装备比之最开始时,有了很大的进步,鳞甲,锁甲,都称得上是精良。 在他们当中,一个个步行的敕令骑士,不时发号施令,这是洛萨为农兵们准备的一场试炼。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个手里拿着重标枪和方形大盾的留任老兵压阵,确保不会有人能够逃离。 战斗,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农兵们排成盾墙,脚步整齐有序,随着敕令骑士嘴里叼着的口哨而不断前进,压缩着敌人的空间。 对手又没有携带弓弩,更无骑兵,最终被围堵起来,长矛如林,染满鲜血。 穆勒的神情有些怅然:“大人原本没打算这样对你们的,只要你们公正守法,可惜…” 地方头人们的聚众反叛,使艾拉港陷入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许多稍微富裕些的萨拉森人,都变得极为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出门。 就连一些底层异教徒,都不由回想起了曾经十字军进行的那一场场大屠杀。 一封封加盖了蜡封的邀请函,被飞驰的翼骑兵们送出,分别送往洛萨的各个封臣们手中。 随后,便是紧锣密鼓的分田,分产,从洛萨小金库里,流出了一大笔钱,用于兴修水利。 坎儿井,这种曾被记载在教科书上的水利工程,也开始广泛修建。 工人们待遇极佳,还能分到田产,才过了一天,洛萨跌至谷底的口碑,就有了反弹之势。 洛萨单手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 他没去观看第二轮公审,让娜和汉斯不在艾拉港,他们率领瓦兰吉卫队和大部分翼骑兵,赶往了阿兰德勒。 这里的变故,瞒不过阿兰德勒那边的萨拉森头人,所以,那边掀起叛乱也是迟早的事。 “般若,我不想杀那么多人,如果他们老实一点的话,没有勾结起来,预备反抗我的话,我没打算对他们下手。” 在洛萨的预想里,的确是要对艾拉港的地方头人们网开一面的。 但他们已是惊弓之鸟,又有希伯伦的先例在,自己只是挑了个典型,就吓得他们扯旗造反了。 只可惜,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不然,还真有可能对洛萨造成不小的损失。 要知道,艾拉港的地方头人们,受益于商贸,可比希伯伦的富裕了不少。 “这在未来,可能会变为常态,因为我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每一个在我领地里的异教徒头人,都会感觉恐惧。” “我的敌人会更团结,比如穿刺者,若我进攻他,他手底下的头人们,肯定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般若低声道:“任何一个君主,身下的宝座都是用白骨铸就的。” 洛萨笑了笑,说道:“放心,般若,我现在已经心坚如铁,没有因此而动摇,只是看到那些孩子们,还是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 “嗯,不错。” 般若言简意赅道。 洛萨知道,这里般若是在说,他依旧保持着充沛的人性,龙裔血脉并未对他造成更进一步的侵蚀。 这时,卫兵上前通报。 “大人,阿尔贡男爵来了。” 洛萨有些惊讶道:“这么快?” 信才送出去一天吧? 报信的卫兵犹豫着询问道:“大人,要请阿尔贡男爵进来吗?” “当然。” “大人,好久不见。” 一进门,阿尔贡男爵便毕恭毕敬地向洛萨行礼。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实际上也没过多久。 他伸手搀起阿尔贡男爵,两人一阵寒暄。 阿尔贡男爵便吐露了自己的来意:“大人,我希望能让我的儿子在您手底下当差,无论是侍从,还是掌酒官,传菜官都行。” 洛萨顿时反应过来,阿尔贡男爵这是在向自己交托“质子”。 “阿尔贡男爵,你是我最信赖,也最仰仗的封臣,何必要如此呢?” 阿尔贡男爵单膝跪地,郑重道:“大人,我只是希望能得到您更多的信任,无论是雷纳德,还是异教徒,您对付任何敌人时,都可以拉上我。” 洛萨沉思了片刻,道: “这样吧,阿尔贡男爵,我授予你荣誉敕令骑士的名号,在我麾下,敕令骑士是我最亲近,我最信赖的骑士队伍。” 阿尔贡男爵微怔:“大人,作为敕令骑士,您需要我做什么?”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检测到您正试图将一位具备爵位的下级领主收为敕令骑士,这将使对方的忠诚度提升等级默认下降两个等级,由“崇拜”降为“尊敬”。 建议使用空白一星扈从模版,将其收至麾下,但忠诚度将转变为亲密度。 洛萨沉默了下,“尊敬”有什么用?阿尔贡对自己的态度,本来就够尊敬了。 看来,自己想要依靠册封敕令骑士,将所有封臣们收服的计划,是要落空了。 洛萨很快就摆脱了失望的情绪,没了系统的帮助,他也不是就成废人了。 更何况,他还有座天使的雕像在生效,领地里的大小封臣们,多数还曾在他手底下跟萨拉丁作战。 洛萨默默选择了放弃将阿尔贡转化为敕令骑士,名额有限,他得省着用。 他开口道:“阿尔贡,荣誉敕令骑士代表你不需要在平时履行敕令骑士的职责,但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号,也是一位荣誉和义务。” “阿尔贡,回答我,你是否愿意在我需要你时,第一时间响应征召,即使你已在今年服役了四十天的时间。” 封臣每年一般需要为效忠的上级领主服役四十天,可以缴纳盾牌税规避,也可以自己不去,只派遣骑士和士兵代替应召。 阿尔贡毫不犹豫,单膝跪地道:“大人,我愿意!” “好,阿尔贡,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洛萨伸出手,将阿尔贡从地上扶起。 第二百零三章大宴 在会客厅,迎接阿尔贡男爵的宴会上。 洛萨跟这位男爵相谈甚欢。 一个有意拉拢,一个则已经决定旗帜鲜明投入到洛萨麾下,打算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两人一拍即合。 阿尔贡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说道: “大人,我理解您想要废止包税制的想法,可失去了那些萨拉森头人,我甚至没办法维持我对领地的有效统治。” 他语气微顿,道:“没有多少骑士愿意学习异教徒的语言,他们甚至不愿意到自己的采邑去。” “我们法兰克民族不擅长统治,我们更擅长战争。” 如果没有包税人,阿尔贡男爵感觉自己能收上来的钱只会更少。 还得考虑组建专门的收税机构,派出卫兵保护。 只有包税人,他们世世代代生活于此,知道那些刁民们藏匿起来的每一枚铜子和每一粒粮食。 虽然他们也能得利,甚至是拿大头,但自己也省心呀! 这是双赢。 “但这不会得到拥护,男爵。” 洛萨严肃起来。 耶路撒冷王国对黎凡特地区的统治,更像是殖民统治,虚有其表。 阿尔贡有些诧异道:“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得到这些异教徒的拥护?难道您指望在战争时,征召这些胆小懦弱的他们为你作战吗?” 他攥紧拳头,信心十足:“我们的骑士足以摧毁一切,让他们作为牛羊,牲畜,为我们耕作,提供谷物和肉类,战争则应该交给我们这些高贵的贵族和骑士们来做。”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虽然阿尔贡还算忠诚,但终究不是敕令骑士,没办法无条件服从自己的命令。 “阿尔贡男爵,你应该见到我在城里的卫兵了吧?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不等阿尔贡回话,洛萨又补充道:“我指的不是我的持斧亲卫,还有方盾步兵。” 阿尔贡略加思索,很诚恳道:“很精锐,大人,他们的装备不错,训练有素,我看过他们的操练,算是一支不错的军士。” “他们曾经就是你口中的异教徒,当然,他们已经皈依了正信。” 洛萨看着阿尔贡满脸不信的模样,心底,彻底是放弃了将“新政”在外约旦领地里拓展的念头。 “我明白了,大人!” 阿尔贡突然露出激动的表情:“您为了宣扬天父的福音,不惜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也要使这些异教徒皈依正信,这简直是圣徒一般的高贵之举。” “我现在才领会您的意思,实在是愚钝至极。” “只是,我也尝试过让领地里的异教徒改信,他们表面听从,私底下却依旧我行我素。” 面对阿尔贡的误解,洛萨很无奈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但这不怪你,很多人都把异教徒视作不可教化的,但他们难道不也是天父的造物吗?” “在北欧,很多氏族和波罗的海沿岸,很多人都保留着双重信仰,既信奉天父,又修行巫术,向异教神灵献祭,但也没人指责他们是邪恶的异端——在远离欧陆之地,我们在信仰这方面,应该更宽容一些。” “您说的有道理。” 阿尔贡露出了一副深受启发的模样。 洛萨暗叹了一口气,跟这个时代,除鲍德温四世之外的人交谈,隔阂实在是太严重了。 经常会造成眼前这种,恍如“鸡同鸭讲”的情形。 经过系统转职过的扈从,就算揣摩不出洛萨的深意,起码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不会固执己见。 时间匆匆,转眼就是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各地贵族,纷纷带着家眷,手底下的骑士,卫兵抵达了艾拉港。 他们都得到了洛萨的妥善招待。 宴会在第二天便召开,从早到晚,不限量的肉类,谷物,酒水和蜂蜜,使他们不禁感慨新伯爵的慷慨与富裕。 这同样是在彰显自身的实力。 有钱自然就有兵,即便不算已经在圣地打出名头的斧卫和翼骑兵。 也不算那些剽悍勇猛的留任老兵,单说洛萨手底下的征召农兵,那整齐划一的行军和训练,就令他们心中大感震撼了。 伴随着盛大的骑士竞技大赛,将整个宴会推上高潮。 汉斯一路连胜,也算圆了当初在奥地利未竟的骑士竞技大赛的冠军梦。 洛萨坐在御座上,不断接见一个个上前觐见的领主和骑士。 或是调和彼此间的矛盾,公正地做出仲裁,以避免将矛盾演变为战争。 洛萨还为他们准备了回赠的礼物,包括:精装的昆特牌组,来自东方的瓷器,丝织物,金银饰品。 手笔看起来很大,实际上许多物品若是出售给系统商城,所得极为有限,都是附加价值大的东西。 洛萨攥在自己手中,短时间内也很难变现。 奥托站在台下,代替洛萨接待一个个不那么重要的客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作为洛萨的兄长,他去接待这些人,既不会显得怠慢,又能大大减轻洛萨的压力,但他以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维尔纳伯爵举办的最大的宴会,来的人还赶不上此次宴会的三分之一。 哪怕在整个耶路撒冷王国,这场宴会的规格都不算小了。 声望就是这么来的。 当初斯蒂芬妮女伯爵之所以被誉为“穿裙子的骑士”,说白了就是大方撒币。 名声这东西,说有用也有用。 说没用也没用。 对洛萨这种有志于开疆拓土,攻略西奈,甚至是埃及粮仓的一方公侯,名声自然是至关重要的。 有了名声,他振臂一挥,就能从王国,召唤来大批心怀建功立业的骑士们免费为他效命——战后,也只需分封给他们洛萨无暇控制的领土作为报酬即可。 名声,还跟威望挂钩,如果名声不重要,哪来的前赴后继,参与东征的君主呢? 他们糜费良多,甘冒破产的风险,不远千里,远征这片所谓的“圣地”,打下的疆土也不可能纳入自己的统治,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威望”二字吗,有威望,封臣对你就更信服,统治就越稳固,你就是变着花样横征暴敛,都没人敢扯旗造反。 吟游诗人在场上来回巡曳,跳着舞,弹奏鲁特琴,其中不少,甚至在跟一些多情的贵妇眉目传情,或许宴会途中,就会溜到马厩,谷仓里进行一番体液交流。 而她们的丈夫也对此并不在意,热火朝天地跟同僚们饮酒打牌。 也有人并不热衷于昆特牌这种时下流行的娱乐和社交模式,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说地。 “在我的领地里,前段时间来了一个怪人,他每天藏在自己的小屋里,离群索居,只是时不时出来向村民购买些食物。” “有人曾看到他在墓地里出没,捡拾人骨,我也不敢确定这一切是真是假。” “那可是你的领地,伙计!” “就是,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但那可能真的是一个邪恶巫师,兄弟,我们都该知道,在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伙我们招惹不起的人,比如施法者,也比如伯爵大人。” 人们一阵沉默。 不是谁都喜欢,或是尊崇自己头上这个新领主的,最起码不全是。 认为洛萨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女巫投效,才平步青云的大有人在。 说起洛萨“狼人杀手”和“屠龙者”名头,他们则会满脸不屑地咂咂嘴,道:“我有女巫投效的话,我也行。” 就像亚瑟王与湖中仙女的传说,有人认为是亚瑟王的英雄气概征服了湖女,也有人说,是湖中仙女赐予的神剑,成就了亚瑟。 当然,他们就算心中这么想,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边境冲突 这场宴会,足以使每一个外约旦的领主,还有没接到请柬,但却不请自来的朝圣者贵族们所铭记。 告别最后一波贵族。 洛萨又接受了一批骑士的效忠,但这次,他只是单纯接受了他们的效忠,而未让他们留在自己的宫廷。 在这个时代,很多骑士都会向多位君主效忠,服务。 脚踏很多只船,是家常便饭。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零四章边境冲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巫师踪迹 洛萨早就想把驯鹰师拉进自己的队伍里了,这种完美的斥候,可比靠四条腿在地上跑的轻骑兵好用多了。 但驯鹰师,多少沾点超凡者的边儿,他们是通过某种仪式,跟猎鹰缔结了“契约”,能够心意相通,掌握“鹰语”。 说常见,那也确实常见。 许多规模稍大一些的萨拉森领主,手底下都有驯鹰师。 但要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零五章巫师踪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阅兵与人体炼成 璀璨星空中。 一只头顶生有一簇白色羽毛的猫头鹰,有些慌张地扇动翅膀,飞到一棵椰枣树下,才“砰”的一声,化作了一个披着黑袍的少女。 少女摘下兜帽,皎洁的月光洒在脸上,映出一张白皙的漂亮脸蛋。 她轻轻拍了拍略显平坦,只有层低矮丘陵的胸脯,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吓死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零六章阅兵与人体炼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老奸巨猾 默不作声的般若开口道:“我会保护好大家。” 让娜笑着说道:“那当然,我们永远相信重装铁卫的含金量。” 洛萨微微点了下头:“不过说起来,安娜之前许诺的,那一系列魔法书还是很诱人的,尤其是变形术。” “我们鲜血魔法也可以变成蝙蝠呀,毛茸茸的,多可爱!” 芙琳吉拉震声道。 “但我在鲜血魔法上的造诣还不够,准确来说,是精神力不达标。” 因为他本来就没什么造诣可言。 让娜皱起眉:“大人,说起来,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营救那位胆小的巫师小姐吗?” “嗯,我们四个,再加上汉斯——据安娜所说,这个拉格曼尼属于学者派的巫师,自身战斗力不强,但这不代表学者派巫师就不危险了。” “所以,要出全力。” 洛萨对让娜说道:“我最起码拥有般若的天赋,龙鳞甲,还有‘铸铁之躯’,说难听点,我比你可能扛多了。” 让娜做了个小熊摊手的动作:“好吧,如果般若小姐不反对的话,我也没什么反对的必要了。” 般若瞥了她一眼,弧度轻微地点了下头:“一起吧。” 一行人乘上坐骑,没有再携带翼骑兵等护卫。 翼骑兵跟敕令骑士,虽然已是世俗军队中,一等一的骑兵队伍,但掺和到超凡战斗中,还是太脆弱了些。 如果是一群使用阻魔金箭矢的长弓手,或许还能发挥出一定的效果。 “那位‘你傻呀’小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昨晚。” “可惜了,按照常理,就算现在赶过去,我们估计也就只能给她收尸了,或许场景会很难看。” “尽人事,听天命。” 洛萨言简意赅道。 房间内。 一片漆黑。 妮莎娅从昏迷中醒来时,身边正站着一个矮个子男人,他蓄着蓬乱的胡须,但打理得很干净,最起码,她没看到有跳蚤在里面钻进钻出。 “你醒了,女巫小姐。” 他的声音并不难听,最起码,要比她之前听过的,拉格曼尼借助尼德霍格发出来的嘶哑声音强多了。 妮莎娅努力挣扎着,发现自己被阻魔金的镣铐,铐在了一张木板床上,板子又硬又硌,她的挣扎,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妮莎娅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挣扎。 她看着身边的这个矮小男人,冷笑道:“呵,拉格曼尼,是因为你的本体太过矮小,所以才特意把你的新身体做的又高又大吗?” 拉格曼尼微笑道:“女巫小姐,你知道的,虽然我在变形术上的造诣不算精深,但只要我想,随时可以通过药剂和变形术,拥有一副世间最英俊的皮囊。” “这种毫无攻击性的浅薄言语,是不可能激怒我的。” 妮莎娅的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但她立刻意识到,这只很可能拥有上百岁的老妖怪,绝不可能是无欲无求的,她立刻变换思路,嘲讽道: “呵,你不会成功的,你的野心太大了,如果只是一具普通的身体,或许还能凭借那棵大橡树充沛的生命力,使其活化,但你贪心地为它添加了这么多强大生物的肢体,这只会使它体内的排异性更高。” 拉格曼尼眼神,迷茫了一阵,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曾经在集会里,跟十余个有志于进行人体炼成的同伴辩论的日子。 “你说的不错。” “但你不知道那棵树究竟拥有怎样的潜力——知道为什么现在我还没动手吗?因为我在等待着它更加茁壮。” 拉格曼尼的神情中充满了狂热,他张开双手,激情无限地说道:“人体炼成,终将在我手中得以实现,在此前,这可是独属于造物主的伟大力量!” 生命之树即将步入青年期,就在这几天就会迎来第一次蜕变,得再过几年,或是得到如“地行龙”那般的“肥料”,才能进入成熟期。 妮莎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她曾经路过新哈布斯堡,也曾见过那棵生命之树,但却没有仔细观察。 事实上,生命之树的真名叫做生命古树,寿命是以万年为计量单位的,它的潜力,近乎于无限。 “呵,稚嫩的小家伙,你的眼光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安娜应该很看重你吧?” 拉格曼尼满怀欣赏地端详着妮莎娅的脸颊:“这意味着你的潜力十足,融入到新的身躯里,也能使尼德霍格拥有不错的施法能力。” “所以,你的人生最后一餐,打算吃些什么?我这里有风干的棘背龙肉,还有一些从村民手中换来的腌羊肉。” 妮莎娅这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抑制不住的恐惧。 哪怕是死去,她也不愿沦为一头“融合怪”的拼凑物。 拉格曼尼明显很欣赏妮莎娅脸上的恐惧,出言调侃道:“小家伙,你是不是在等人救你?” 妮莎娅的神情一怔。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现在还在德勒姆那座小村庄吧?” 拉格曼尼满怀得意道:“哈,让我来猜猜看,那个洛萨伯爵身边的女巫,是不是就有你们协会中的人?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 “所以,你在等这个洛萨伯爵,还有你那个大概率是从君士坦丁堡赶来的安娜导师来救你对吧?” “但他们不可能找到我的,我已经抹除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 看着妮莎娅几乎彻底陷入绝望的神情,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大笑道:“小家伙就是小家伙,单纯幼稚得可怜。” “你内心在想什么,即使没有掌握读心术的我,也能在你脸上看得真真切切。” 黑暗的房间内,响起低声的啜泣声。 妮莎娅咬紧嘴唇,脸色一片惨白。 拉格曼尼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重新变得阴沉:“只要我的‘尼德霍格’吞噬了那棵大橡树,登临传奇,来再多人,都无所谓了,他们都将成为‘尼德霍格’的素材。” 德勒姆村。 汉斯冲在最前,一脚踹开了这座跟村庄有些格格不入的小木屋的门。 村民们详细描述了这个深居简出,总是用黑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疑点实在多得不像话,此前,他似乎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踪迹的想法。 这让洛萨不禁产生了一种,他是不是在钓鱼的感觉。 房间里,空荡荡的。 仅有透过窗子的阳光,清晰照射出的浮空的灰尘,还有几件破旧的家具,和晾晒在门外的腌肉,显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大人,没人在。” 洛萨皱起眉,环顾四周:“看来,他已经跑了,东西都收拾齐整了——汉斯,你有没有办法追踪?” 汉斯沉默了下。 有心想说,大人你这种说法,好像我是一条猎狗似的。 但还是深深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很奇特的味道,蛮荒,野性,原始,暴虐,似乎还带着点熟悉感——就像这个世界的狼人。” “又是狼人?” 洛萨皱起眉,他感觉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最常打交道的黑暗生物就是狼人了。 不过这可是好事! 如果对手是黑暗生物,他也能动用圣枪,跟让娜配合一下,就是两连击,血条再厚也得暴毙当场了吧? “不,最起码不单纯是。” 汉斯皱着眉:“总之,大人你跟我来。” 般若在一旁,板着脸,心中却萌生了一种,眼前这幅情景,好像二郎神与哮天犬。 汉斯是哮天犬。 大人则是二郎显圣真君。 她抿了抿嘴角险些勾起的笑意,定下心神,警惕打量着四周。 头顶传来的脚步声,令妮莎娅猛然惊觉:“你搬到了地下?” 拉格曼尼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他们果然来了。 不过你不用开心得太早,因为我已经提前布置了隔音结界。 你如果试图大喊的话,只是徒劳无功,还会遭受我的惩罚——我希望,在你生命最后的阶段,能够少受些苦。” “在地下!” “救我!” 妮莎娅猛然大喊道。 但拉格曼尼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他只是皱起眉,说道:“可真是不乖呢。” 噗—— 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一声高亢的尖叫声,令拉格曼尼露出了少许怜惜的表情。 他拔出了刺穿妮莎娅手背的匕首,将它抛在一旁。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我的忍耐心,是有限度的。” 拉格曼尼轻叹了一口气:“再忍耐一下,很快,你就能得到解脱了。 你应该为自己即将成为巫师世界,近百年来最伟大的成就的一部分,而感到光荣。” 妮莎娅的眼神,有些失焦,头顶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令她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都消失殆尽。 谁能来救救我呢?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难觅其踪 洛萨一行,跟在汉斯身后走了许久。 他们在一棵梭梭树下,停步。 汉斯蹲下身子,轻轻捧起一抔泥土:“这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虽然已经处理干净,但还是能隐约分辨的出来。” “或许,妮莎娅小姐就是在此地遇害的。” 洛萨皱起眉,有血迹可不代表就已经遇害:“还能继续追踪吗?” “嗯,跟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零八章难觅其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暗渡陈仓 汉斯站在新哈布斯堡的城墙上,在这里最顶部的高塔,一节生命之树的树杈,正巧探了进来。 他试探着伸出手。 生命之树的树杈竟没有排斥,而是轻轻缠住他的手掌,顶端的枝叶,拂过他的掌心。 汉斯忍俊不禁道:“是大人让我保护你的,你不用感谢我。” 在他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捏着一枚双头鹰的纹章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零九章暗渡陈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尼德霍格 看着头顶,将众人罩在其中的一层涟漪。 洛萨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他们已经被困住了。 “妮莎亚所说的融合怪,应该就是拉格曼尼在人体炼成术上,所进行的实践,他把自己的大部分灵魂,都移植到了融合怪体内,只留下一缕灵魂碎片操控原本的身体。” 安娜解释道:“拉格曼尼现在,应该已经趁着我们被困住,对你的那棵生命之树动手了。”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洛萨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拉格曼尼的“李代桃僵”的计策了。 “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脱困?” “我得先研究一下。” “看样子,应该是复合式的法阵,通过两层隔音阵与一层隔绝气味和精神力的法阵为基底…构造很复杂。” 安娜的脸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如果有芙琳辅助我,并且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她的语气中隐含歉意:“抱歉,我也想更快一些,但拉格曼尼在阵法上的造诣,看起来,的确要比我强一些。” 妮莎亚并没有生命危险,服食魔药后已经在让娜的照顾下,沉沉睡去。 这让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浓郁的愧意。 在她看来,那棵蕴含生命之力的古树,应该就是洛萨他们在此耗尽心血,培育出的用来恢复自身伤势的宝物。 若是真被拉格曼尼给毁了,那她此行欠下的人情可就太大了。 “半个小时…”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半个小时,可还不算赶路回去的时间。 “所以,只能指望汉斯自己了。” 洛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很看重生命之树,但更看重汉斯。 他又很清楚,汉斯对他的忠诚,是势必不可能放弃看守生命之树的职责,而选择独自逃生的。 “汉斯,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啊。” 他看着不远处,被安娜的火焰魔法吸引过来的普通人,低声呢喃着。 … 砰。 尼德霍格的巨人双臂,带着磅礴巨力,将汉斯狠狠砸飞了出去。 他落地之时,大地都在颤抖,以他为中心,层层扩散的涟漪,仿佛这片荒漠都变成了汪洋。 灰尘弥漫。 躺在地上的汉斯,只觉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 “这个家伙,施展的这是什么力量?” “震荡波?” 尼德霍格,或者说拉格曼尼,就这样一步步向生命之树走去。 生命之树的树枝在狂舞,试图抵挡靠近的尼德霍格。 就像一个挥舞着树枝,打算抵抗坏人的稚童,似乎连眼睛都闭上了。 尼德霍格看着它的眼神,既有贪婪,也有赞叹:“每次看到你,我都发自内心地感觉造物主之伟大。虽然还差一点,可我已经没时间继续等下去了。” “站住!” 汉斯再度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的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着,银灰色的毛发被流淌出的鲜血打湿成一绺一绺的。 这个尼德霍格,真的好强! 它仿佛融合了许多超凡生物的特殊能力,防御力惊人,力气也极为恐怖,站在大地上能源源不断恢复体力。 更能展开一对龙翼,飞到天空中喷吐出灼热的龙炎。 汉斯能够感知到,这个尼德霍格的能量和身体强度,其实并不比自己强多少。 但对方的能力多变,又全面,完全碾压了自己这个仅擅长近战的狼人剑士,他根本就没几次能跟敌人正面交手的机会。 “退下吧,狼人。我不愿跟你的领主老爷结下死仇,但不代表,我就会一直宽宥你的冒犯!” 尼德霍格,一对金色龙眸,闪烁着冰冷的光。 虽然夺走对方的生命之树,已经算是结仇了,但仇,也有深浅之分——他可不希望未来,永远都被这个巫师领主惦记着。 那种仿佛涉足规则之力,根本无从躲避,也无法抵挡的神圣力量,令他现在仍感觉心有余季。 哪怕吞噬了这棵大橡树,使自己这具新身体完全活过来,他也没把握能在那样的力量追杀下,得以幸免。 “我说了,站住。” 砰。 狼人高高跃起,勐扑向尼德霍格。 这头狰狞的融合怪物,本想振翅飞起,脚下,却蓦然伸出了一根粗壮的根须,瞬间缠住了它的双腿。 眼见狼人的利爪,已带着呼啸风声,向自己噼落。 尼德霍格的脚下,地面迅速浮现出一层冰霜。 来自凛冬巨魔的双腿,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极致的低温,缠绕着它双腿的根须,立刻被冻结,它稍微一动,便化作了无数碎屑。 “既然你找死。” 尼德霍格双腿微屈,在汉斯如同刀锋般的利爪噼在它体表的龙鳞上时。 它赫然抬起一只手臂,精准抓住了汉斯的脚踝,将其狠狠掼进地面。 “我也就不留手了。反正,也已经得罪了。” “其实,你也算是不错的素材,如果在之前遇到你的话…可惜了。” 尼德霍格张开嘴,龙息在其口中酝酿。 这种不依靠魔咒便能施展的磅礴伟力,令原本只是一个学者派巫师的拉格曼尼,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汉斯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 恐怖的高温,令他心中死亡的警兆变得越发浓郁,野兽直觉宛如急促的警笛声,不断提醒他必须要躲开。 但他体内充斥着的那股“震荡之力”,又使他短时间内,根本就动弹不得。 “抱歉,大人,我没能履行我的使命。”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 下一刻。 尼德霍格的脖颈处,突然飙起了大片的血水,原本正在酝酿的龙息,立刻被中断。 它不敢置信地捂住喉咙。 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一道深红色的阴影,自尼德霍格的背后缓缓浮现。 身穿黑色礼服,面色苍白的英俊中年人,正彬彬有礼地向汉斯点头示意。 “汉斯骑士,但愿我来得还不算晚。” 接到洛萨命令的库尔斯,今天将希伯伦和各工坊的事务,尽数移交给了安德里亚斯。 安德里亚斯虽然经验尚浅,但也是个可塑之才,跟着库尔斯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也勉强能暂时支撑现在的局面了。 看着库尔斯,这位自己很少打交道的同僚,汉斯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你来的正是时候。” “小心!” 汉斯突然发现,尼德霍格脖颈处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连忙提醒道。 下一秒。 尼德霍格勐然回过头。 恐怖的龙息,宛如风暴一般喷涌而出,将库尔斯燃成了灰尽。 “哈,愚蠢的虫子,巨魔就是切掉大脑,都能重新生长出来,你们怎敢因为割了我的喉咙,就掉以轻心?” 尼德霍格发出酣畅的大笑声。 但它的笑声,很快就凝固了。 在汉斯的背后。 依旧穿着黑色礼服,彬彬有礼的吸血鬼管家,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领口。 库尔斯抬起头,跟尼德霍格对视着,眼眸里一片平澹。 他微微皱了下眉,掸了下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差点弄皱了我的衣服。” “卑贱的杂种。” “你竟敢侮辱我这完美的造物,是卑贱的杂种?” 尼德霍格的眼眸中,立刻涌现出了无尽的狂怒,仿佛和融合怪合为一体,连他原本的性格都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而变得暴躁易怒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巨龙之息 伴随着一声轰鸣, “我们得赶紧过去了。” “等一等。” 安娜咬了咬嘴唇,拿起一瓶蓝汪汪的魔药,拔出橡木塞, 在一众人惊叹的目光下。 安娜的身体,砰的一声,变化成了一头有着洁白羽翼的巨型天鹅,那对宽阔的翅翼,伸展开来,起码有 “到我背上来。” 洛萨皱了皱眉:“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一十一章巨龙之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办事处 你激活了专属进阶里程碑:巨龙杀手。 【作为龙裔血脉,你能在每一头被你杀死的巨龙身上,汲取到使你强大的养分,当你连续杀死十头巨龙时,你的龙裔血脉将得到彻底的觉醒。】 “这也算沐浴了龙血?” 洛萨感觉有些离谱。 先不论这头用各种素材拼凑起来的融合怪,到底算不算巨龙,他可都没碰到过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一十二章办事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成神 洛萨皱起眉,考虑着接下来,要把属性点分配到哪一个属性上。 远方,传来一阵战马嘶鸣,在马鞍袋上,绘有双头鹰纹章的“葡萄”,带着洛萨等人的坐骑,向这边飞奔而来。 它们径直冲进生命之树郁郁葱葱的树冠下,在那儿,有一座小型湖泊,从中流淌出的湖水,清澈而甘甜。 “可怜的葡萄,一路上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让娜纵身跃下城墙。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伦纳德,张了张嘴,有心想问,大人您到底有几个圣使徒? 能不能算我一个? 又不敢开口。 “好了,伦纳德,派人准备好精细饲料,犒劳下这几位功臣。再为我们准备一桌晚餐,不用太丰盛,今晚,我们就在你这儿过夜了。” 伦纳德连忙道:“是,大人。” “大人,来一根吗?” 芙琳吉拉将一根巧克力棒塞进洛萨嘴里,他品了品,是抹茶味的。 他觉得以这个巧克力饼干盒的特性,应该叫“阿甘的饼干盒”才对,因为在抽出一支前,永远不知道会吃到什么口味。 他来到城墙边沿坐下,跟芙琳吉拉肩并肩,吃起了这盒难得的甜点。 最终,他决定从这二十五个属性点里,拿出十八个,平均分配到力量,敏捷,体力上。 至于耐力,虽然作为领主,他应该一切以“保命为重”,但他觉得自己这阶段的防御力,是完全足够的。 余下的,也没立刻加到精神力上。 冥想法在精神力越高时,效果越差,他打算存在手里,临阵对敌时,或是等到冥想法效果锐减后再加。 反正这次沐浴龙血,也没给他造成什么影响,这证明他现阶段的精神力是够用的。 “芙琳,你觉得我向安娜索要变形术,还是空间类法术更实用些?” 其实魔药学也是很好的,但他肯定没有精力去研究。 难不成要他堂堂外约旦伯爵,终日躲在阴森的地下室里,用勺子搅拌大釜当炼药师吗? 至于指望芙琳吉拉? 洛萨看向一旁,正眯着眼睛嘎嘣一声嚼碎饼干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在做梦。 “还是空间传送类法术比较合适,更能保证你的安全。” “但难度有些高,我不确定你能学得会。” 洛萨点了点头。 空间类这一门巫术,门槛确实比较高,而且成效很慢。 安娜这种实力强悍的女巫,在情况紧急的时候,都只能使用变形术来赶路,就能看出空间类法术其实并没有那么实用。 “这个世界的特洛伊木马传说,据说就跟空间类巫术有关。” 洛萨摸了摸自己下颌生出的短粗胡茬,这个时代蓄须是很普遍的事。 但他觉得很不卫生,经常能够看到有粗犷的骑士,吃完饭后用本就沾满菜汤的胡须,擦一把嘴,便起身离开。 所以他还是保留了剃须的习惯,这跟剃光头一样,都算不上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只是后者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正教的僧侣。 公教徒们则一律是“地中海”发式。 “或许,应该亲口询问安娜来得到建议——但她把我误认为是一个处于虚弱期的强大巫师了——好吧,这其实是我的责任。” “所以,从她口中得到的建议,想必大概率不会很适合我。” 芙琳吉拉给出建议:“实在不行,就把她整天挂在嘴边吹嘘的那头,能重振东帝国海军荣光的幼年海龙索要过来好了。” 洛萨揉了揉芙琳吉拉的头发,好头,不仅好听,还得好盘。 “红海上的海盗不需要一头海龙来处理,有霍格和他的幽灵船就足够了。” “而且,我跟有着狭长海岸线的东帝国不一样,现阶段,我还是要以陆权为主的。” 之所以说是现阶段,是因为在洛萨的构想中,一旦拿下埃及粮仓,不发展海军,如何从地中海商贸中分一杯羹? 十字军舰队,威尼斯和热那亚人的舰队,还有东帝国的舰队,说是基督兄弟,但还真未必算得上有多可靠。 同室操戈,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 生命之树的闪烁起了蒙蒙绿光,一股清新的,仿佛正在酝酿着勃勃生机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新哈布斯堡。 “生命之树要步入青年期了。” 洛萨站起身。 城堡内,市集,村庄里的人们,也纷纷被这异象吸引,向生命之树走来。 白天里的战斗,洛萨已经派人去解释过了,他们并不担心还会遭受到危险。 随着聚在生命之树下的“朝圣者”们越来越多。 洛萨仿佛隐约看到了有一道道细密的线,从朝圣者们的头顶,链接到生命之树的树冠上。 “这是什么?” “是信仰。” 让娜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 “小树要成神了,就跟黑非洲那些人们膜拜的图腾神跟动物神一样。” “大人你跟小树有特殊联系,不然也是看不到这种线的。” 让娜语气微顿,补充道:“我是神圣教会骑士团的大团长,跟‘信仰’打交道比较多,所以才能看到。” 洛萨皱起眉:“那教会里那些终日受人膜拜的圣物,圣像怎么没有成神?” 让娜耸了耸肩:“生命之树本就是精灵们膜拜的图腾类神灵,小树大概只是觉醒了原本的能力罢了。” “而且,大人您得知道,谁也没办法保证那些圣物背后,没有真正的神灵存在——祂们若存在的话,人们的信仰便会到这些圣物背后所代表的神灵手中,而不是停留在器物里。” 洛萨恍然:“是这样啊。” 成神不代表生命之树会立刻迎来某种蜕变,黑非洲一些部落的图腾神,常被巫师们拿来煎药,或是做成法器,道具,可一点都不高大上。 “还有一点,大人。” 让娜伸出手,接过从天而降的一个绿色光点,看着它在手心消散,不禁笑着说道:“大人,您见过哪些圣物,就能大言不惭地说出——那些圣物圣器没有成神的话的?” 洛萨从善如流:“的确,让娜,这件事你考虑的比我全面。” 耳畔,响起提示音。 你沐浴了生命之雨,在一年之内,你将很难罹患疾病。 这是一场馈赠。 很多朝圣者们,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外伤,因劳累而终日疼痛的背,腿,手,都得到了显著的缓解。 在洛萨视线中,那些信仰的丝线,变得更加醒目了。 “如果不是我是外约旦的伯爵,我现在就得担心,生命之树会被打成异教神,哪天就得准备迎接十字军的讨伐了。” 现在则不然。 耶路撒冷公教会本就是具备东方特色的,“修”过的教会。 添个“生命之树”的圣物,或是将其无视掉,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当然,这都需要洛萨掌握权柄,若是亨利皇帝,狮心王理查那些欧陆君主过来,可就不一定轮得到洛萨说话了。 这些欧陆君主们,不仅拥有强大的军队,广袤的领土,还拥有巫师的投效。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下一步攻略 艾拉港西南部,达哈卜。 在穿刺者拉乌夫的宅邸。 一位披着华美白袍,赤着双脚的中年男人,正面露微笑地向这里的主人道别。 拉乌夫的脸色有些难看:“舍迈尔大师,我马上就要讨伐异教徒,您真的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感谢你的盛情款待和帮助,拉乌夫领主,但我也已经帮你驯服了一批蝎尾狮,我们并不相欠。” 站在拉乌夫身边的扎恩开口道:“大师,只凭蝎尾狮是无法击败那个法兰克领主的,他麾下有邪恶的女巫效力。” 扎恩可是亲眼看到那头野性难驯的蝎尾狮被一枪干净利落秒杀的。 被称作“舍迈尔”的男人目光炯炯:“有阻魔金,还有蝎尾狮,就算进攻不足,要守住你们的领地也是够的。” “萨拉丁在大马士革召开了巫师集会,我虽然没有为他效力的心思,但只有到那儿,才能展现‘哈穆宰’学派的威名。” 拉乌夫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左右一个强大施法者的意志,只好道:“我会派十名精锐的‘法里斯’(骑士)护送您。” 护送? 舍迈尔的双眼,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一般,与拉乌夫对视着,直至对方大汗淋漓地低下头,才开口道: “不必了,我不愿意横穿法兰克人的领地,那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他吹了一声口哨。 天空中,一声响亮的狮吼声响起。 一头撑开双翼,起码有二十米宽的巨型蝎尾狮,从天而降。 在它尾后,一根深红色的锋利蝎尾,正轻微摇晃着。 “再会了。” 舍迈尔挥了挥手。 在他这种强大施法者眼中,什么信仰,人种都是虚的。 除了那些可笑的,只能依靠膜拜圣火,获取到微薄施法能力的祭司和驯鹰师,还会有施法者信奉神? 至于人种,更是不值一提,统统被归类于凡人罢了。 他跨坐在蝎尾狮的鞍上,向拉乌夫微微点了下头,随即,蝎尾狮振动双翼,掀起的狂风吹得一众人东倒西歪。 拉乌夫看着远去的蝎尾狮的背影。 脸色阴沉:“这个老东西,这些天我对他毕恭毕敬,几乎是有求必应,他竟还要离去!” “凭什么对面那个法兰克领主就能得到那么多漂亮施法者的投效,我连一个都招揽不来?真是该死!” 扎恩劝谏道:“拉乌夫,算了吧。” “舍迈尔大师不欠我们的,他给我们打造了一支拥有十二人的蝎尾狮法里斯团,他们能从空中任何地方向敌人发起突袭。” “只要我们依靠这支蝎尾狮法里斯,不断在汉志进取,吞并那些弱小领主的领地。” “到时候,再向萨拉丁王请封一个汉志总督的封号,你的地位不会比埃及的那位阿迪勒总督逊色多少。” “呵。” 拉乌夫轻蔑地看了拉乌夫一眼:“扎恩,你就是因为太过软弱才沦落到这一步,早知道你这么轻易就被那个法兰克人吓破了胆子,我就不该让你去驻守艾拉港。” 扎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拳头攥紧,青筋暴起。 似乎也有些后悔这么羞辱自己的兄弟。 拉乌夫语气变软了些:“扎恩,我的领地,现在被艾拉港一分为二,若我想返回马安堡,要么横穿敌人的领地,要么就只能依靠船只,从亚喀巴登陆,而那个法兰克人的领地,也将处于我的包夹之下。” 他语气森然道:“这注定我跟对面的领主,从始至终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除非我宁愿放弃达哈卜和西奈半岛的领地,但这是不可能的!” 扎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易地而处,他觉得自己也舍不得放弃三分之一的领土,就为了跟那个法兰克蛮子和平相处。 如果有关系亲近的领主,还能用领地置换的方式,解决这一问题。 但拉乌夫这个有着穿刺者之名的暴君,哪有这种关系? “而且,不仅是我的领地被一分为二,整个阿尤布王国都是如此,如果我没办法收回艾拉港,到时,他必定会向我问责。” “你知道的,我不算他那派的人、” 扎恩沉默了片刻。 人们都传萨拉丁是个宽厚仁慈的君主,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可涉及权力斗争,谁又敢做出什么保证呢? 阿尤布王朝对地方的控制力并不算太强,但在汉志地区,如果萨拉丁要解除他的职务,制裁他对内的扩张。 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 从新哈布斯堡返回的洛萨,顺路在阿兰德勒巡视了一番。 这座像是艾拉港卫城的城市,已经彻底安定了下来。 圣拉撒路的十字纹章,跟洛萨的双头鹰旗帜在城头飘舞。 这些来自耶路撒冷的穷人教团,得到了洛萨的资助,换装了一批陈旧的锁链甲或是鳞甲,在城中巡逻,并且帮助那些罹患疾病的朝圣者们,治愈伤患和疾病。 走底层路线的圣拉撒路教团,其实跟洛萨的政策是不谋而合的。 阿兰德勒主教区的皈依者们,虽然获得了洛萨分给他们的土地,但从土地上获得收益,是需要时间的。 虽然有了立锥之地,但他们依旧很贫穷。 圣拉撒路教团的帮助,对他们而言,实在是雪中送炭一般,再加上洛萨对皈依者低价甚至免费租赁农具的待遇,这也促使越来越多的人皈依为公教徒。 至于他们是不是假意改信,这对洛萨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投名状一交,等到萨拉森人杀回来,谁会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假意改信? 如果是战时,阿兰德勒现在应该能够拉出三百名军士。 还有教团的护教骑士,这些穷骑士们肯定不如富有骑士那么能打,因为携带的侍从,持有的装备,坐骑,都要逊色于富有骑士,但在个人战技上,应该差不了多少。 因为夸夸其谈的穷困骑士,早就死于哪一次酒馆斗殴,或是横跨地中海的旅行上了。 田地里,工匠正带着人手,打造一座灌既水渠。 随着一声轻响,远方的水源,顺着水渠滚滚而下。 围观者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赞美天父,赞美伟大的洛萨伯爵!” 洛萨微微点了下头,才在阿兰德勒的城卫军护送下,继续向艾拉港行去。 说实在的,洛萨并不希望现在就跟穿刺者打起来。 除希伯伦和约格律斯堡以外,新哈布斯堡,阿兰德勒还有艾拉港,都处于百废俱兴的上升态势。 每多休养生息一天,就能多一分力量。 如果是现在把西奈半岛的领地,都划给洛萨,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分兵驻守——他也不会去这样做。 因为埃及的总督,洛萨的老对手阿迪勒,可能就等着这一天呢。 一旦洛萨分兵,力量衰弱,他就会趁机向洛萨发起进攻,反正,所谓的停战和约,只要找理由,总是能撕毁的。 “芙琳小姐,回去之后要多努力了呀,像安娜小姐那样强大的巫师,在这个世界里可不是少数。” “如果你还只是这样惫懒的话,恐怕在未来,连保护大人的力量都没有了。” “或者说,连大人的力量都强过你的话,你也没有保护他的必要了。” 让娜调侃着坐在马背上,仍旧嚼着饼干的芙琳。 换来两人的怒视。 “什么叫‘连’我都强过芙琳?” 洛萨轻哼道:“等我龙裔血脉彻底觉醒,能够化身巨龙的时候,咱俩就再单挑一次。” 到那时,他还打算完成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模拟战,给自己换个六星模板——两者间的差距,可不只是一个属性点那么简单。 这一点从般若身上的表现或许还不够明显,毕竟她只是个赠品。 般若察觉到洛萨有些异样的眼神,微微皱起眉:“让娜,答应大人的要求吧,到那时,我也很希望能跟大人切磋一下。” 洛萨:“…” 第二百一十五章远方 辽阔旷野中。 十余名翼骑兵和瓦兰吉卫队组成的队伍,正缓慢行进着。 他们都是约格律斯堡最近得到转职的新兵,需要到艾拉港去服役。 “马上就要打一场恶战了,萨拉森人不可能坐视艾拉港被我们夺回来,他们肯定会对我们进行反扑。” “怎么,你怕了?”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翼骑兵,百战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一十五章远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切利尼娜 穆勒当然不知道新大陆的存在。 不过在欧陆的一些传奇里,倒是常有关于北欧海盗,曾经探访到一个名为“文兰”的新陆地的描述。 有人猜测那里就是传说中,失落的亚特兰蒂斯。 也有人据理力争,亚特兰蒂斯跟希腊人的神话息息相关,理应位于东地中海。 洛萨知道,所谓的文兰,其实就是北美的魁北克,维京海盗经过盖尔北部岛屿,途经冰岛,格陵兰,一路航行至北美。 但知道这些也无用,连距离较近的东非,他都没有能力去探索,更别提遥不可及的新大陆了。 再过三天,洛萨的第一支商船队,就要进行首航了。 他们将携带葡萄酒,椰枣,盐还有在圣地受到冷遇的葡萄紫染料的亚麻布,在经验老道的水手带领下,进行远航。 外约旦缺乏性价比较高的特产,这是洛萨一直很苦恼的事情,最大的盐矿,都被雷纳德的领地给垄断了。 洛萨在试验龙息时,从被高温结晶化的砂砾中,得到了灵感——他打算试着改良这个时代玻璃的工艺。 开罗,亚历山大等埃及的主要城市,所出产的玻璃器皿,已经占据黎凡特地区的玻璃制品市场很久了。 甚至远销西辽,鞑靼,金,宋。 而欧陆的玻璃市场,则被威尼斯,热那亚等商业城邦占据。 距离埃及如此之近,被洛萨视作薅羊毛的最佳对象的“阿比西尼亚人”,自然对于玻璃也很熟悉。 如果有人想要拿着不值钱的绿色玻璃珠,去跟阿比西尼亚人换取金银,恐怕会被当成是骗子,丢进海里。 物以稀为贵。 要想在玻璃制品市场上分一杯羹,甚至是大啃一口肥肉,不做出改良是万万行不通的。 这个时代的玻璃大多是杂色玻璃,洛萨觉得,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跟炉温不够有关。 至于具体如何改良玻璃工艺,就不是洛萨所擅长的了,他前世是个倒霉的文科生,顶多只能提出一个思路。 就跟火药一样。 真上手,还得指望筑造了高炉的马勒斯。 … 从港口归来的洛萨,途经圣安德烈教堂。 一位留有地中海发式的司铎,正在向一些刚皈依不久的信徒布道,看到洛萨经过,连忙快步走上前来。 艾拉港的教堂,归属于阿兰德勒主教区管辖,相当于一个分堂口。 也就是说,这里的司铎,顶头上司就是几乎没离开过耶路撒冷,也没抵达过阿兰德勒主教区的乌尔丁主教。 至于那些修女,修士,他们都属于平信徒,没有圣品神职。 司铎在身前画着十字:“赞美天父,洛萨伯爵,你对异教徒的劝导,使他们皈依正信,彰显了你那圣徒般高洁的心灵,天父会保佑你的。” 洛萨也回了礼,微笑道:“感谢你,神父,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司钹讪笑着,似乎有些张不开口。 洛萨道:“没关系,神父,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个很宽宏的领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 司钹轻咳了一声,道:“大人,我想,是不是能征收一笔十一税,用来修缮教堂,您也知道,自从艾拉港沦陷,我们这里也变得越来越窘迫,教堂的壁画很久没有修缮过了,此外,我还想购买一面拼装的彩绘玻璃,用于装饰圣像。” 洛萨微微皱眉,这是听说自己抄家发了笔财,想要从自己手指缝里抠钱了? 他随即露出笑脸:“神父,这当然没问题,但是你得知道,艾拉港刚刚稳定下来,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 “修建水渠,开凿水井,购买谷物种子,葡萄藤,训练岸防舰队,维持常备军——哪一项都代表了巨额开销。” “如果我的军队战败,艾拉港又将重新落入邪恶的异教徒手中,你应该知道那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司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是,的确是这样,我能理解您的顾虑。” 他心中暗叹,这些钱里,起码有一多半都大可不必用在那些羔羊身上。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掏这些钱,就不会有那么多改信皈依的信徒——这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洛萨这时,又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试着找到我的财政管家,他和我一样,都是个虔诚的信徒,如果我的金库里还有余钱,他一定不会吝啬交给你一笔用来修缮教堂的钱财。” 司铎哪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千恩万谢离开了。 汉斯低声笑道:“大人,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吝啬的吸血鬼。” “呵,别这么说,库尔斯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汉斯微怔,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抱歉,大人,我的确不该这样说库尔斯先生。” 洛萨忍俊不禁道:“呵,不用那么正经,我确实有让库尔斯应付这个司钹的想法。” 接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政务,他已打算全盘交给库尔斯。 至于他? 打了这么多年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 傍晚的时候。 洛萨在自家宅邸的花园里,举行了一场篝火晚宴。 有撒了香料,炙烤得滋滋冒油的烤肉,被厨师切成薄片,用清洗干净的包菜卷住,配上两瓣大蒜,吃得令人十分开怀。 让娜看着嘴唇油亮的芙琳吉拉,调侃道:“芙琳小姐,吸血鬼不是很讨厌大蒜吗?” 芙琳吉拉翻了个白眼:“你作为神圣骑士团的大团长,怎么可能不清楚所谓的阳光,银器,大蒜,都没办法克制我们?” 让娜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玻璃酒杯:“啧,我虽然知道这些对你们无效,但还以为多少会让你感觉到一些厌恶。” “说起来,巧克力棒给我吃一根。” 芙琳吉拉连忙皱起眉:“不多了,每天都只有十几根,哪里有多余的分给你?” “呸!” 让娜轻啐了一声。 这小姑娘一天下来,光她看到的就有好几十次在偷吃,怎么可能只有十几根? “在下才不稀罕这种小姑娘的零食。” 洛萨突然想起了件事,问道:“哦,对了,你们几个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切利尼娜的姑娘?” 切里尼娜的饼干盒这件道具,能够使抽取到她的概率大幅增加。 但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切利尼娜是谁。反正不属于开服十杰。 看来,自己走后,工作室出新扈从的速度有点快呀! 没想到,你们这群浓眉大眼的也学会圈钱了。 芙琳吉拉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她小心翼翼地将饼干盒收起,摇头道:“没听说过,但肯定是个贪吃鬼。” 般若也是摇头。 她是东方人,跟绝大多数西方背景下的扈从都没什么交集。 倒是让娜若有所思道:“似乎有些耳熟。” 她语气微顿,接道:“如果不是同名的话,那应该跟乌尔丁是老熟人了,她是一个两西西里的狼族公主。” “狼人?” 洛萨皱起眉。 让娜耸了耸肩:“狼族是个泛称,不一定都是狼人。很多年轻狼族都属于混血,不具备变身的能力,谁让他们已经扎根于人类世界许久,跟那群避世隐居的吸血鬼们可不一样。” “芙琳小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让娜调侃道:“要我说,你这个吸血鬼公主,当的可一点也不称职。” 芙琳吉拉轻哼道:“我了解那些东西有什么用?跟那群狼族在巴尔干半岛打得狗血淋头的,都是伊斯坎德氏族的蛮子。” 不过话是这么说,芙琳吉拉还是很讨厌狼崽子。 这是血脉决定的。 “这样啊。” 洛萨有些失望。 他眼下,倒是很想获得一个新的术士,或是神射手这样的远程扈从,像狼族这样的近战类,他实在不怎么缺。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海龙遗骸 让娜看着洛萨的表情:“啧,你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做什么?那位狼族公主可是很漂亮的,该说正合你意才对。” 洛萨“呵”了一声:“说的跟我是个好色如命的色鬼似的。” 真要是这样。 我还至于一个人睡那张床? 你们统统得给爷休产假! 想到这儿,洛萨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自己是不是胆子太小了,按说,亲密度应该也算达标了吧? 但就直说要一起睡觉,是不是太过生硬了。 直接伸手去摸,万一挨打怎么办? 般若轻轻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木质酒杯的杯壁充当遮掩,眼神不露痕迹地瞥了洛萨一眼。 又匆匆放下,呼啦呼啦翻书,一脸澹然。 让娜挑了挑眉:“汉斯,你怎么看?” 汉斯愣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混合着酒水,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让娜女士,我不是正统狼人,这一点你是清楚的,我以前只是个条顿骑士团的预备役骑士。” 让娜有些不怀好意道:“那也是同族,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汉斯满脸真诚地摇了摇头,心中却默默祈祷着,但愿,这位即将加入他们的切利尼娜小姐,能稍微靠谱一些。 这么来看,自己岂不是就有靠山了? 想来,到时候,芙琳小姐肯定是不敢欺负自己了。 至于让娜… 汉斯觉得,只要是跟黑暗阵营搭边的六星,就没几个是她的对手——而且,让娜对他的态度其实还可以。 “嘿,真是无趣的男人们。” 让娜耸了耸肩,姿态很不雅地翘起腿,放在桌桉上:“我要是大人,早就夜夜笙歌了,最先拿般若小姐开刀。” 般若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虽然还未做好心理准备,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是不是该有一个恋爱的过程? 汉斯缩了缩脑袋,这种话题,可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只是,心中还是痒痒的。 到底哪位女士能率先成为伯爵夫人呢? 般若女士,或是让娜女士? 反正肯定不是芙琳小姐这种脾气恶劣的家伙! 这时,芙琳吉拉“呸”了一口。 汉斯手中的酒杯顿时一抖,酒水险些洒出。 只见芙琳吉拉,正眼眶通红地骂道:“怎么会有芥末味的巧克力饼干,生产商应该被丢进火狱中烧死!” 呼—— 汉斯轻出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大家都是五星,你肯定不能读我心! … 夜色渐深。 洛萨洗漱过后,躺到床上,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很粘人,吵着要听故事的芙琳,不禁又按捺住躁动的心。 心中暗骂了句,这个小电灯泡! 等到哄她睡着。 般若才道:“新书已经写完了,明天若是有空,你看过,校正之后,就可以送到印刷工坊了。” “嗯,好,辛苦了。” “晚安。” 月色下,般若的皮肤,晶莹得像是柔美的玉石。 “我们明天,一起出去逛逛吧。” “好。” 般若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从她的神情中,看不出喜怒。 洛萨看了眼芙琳吉拉,又小声补充道:“就我们两个。” 般若微怔,旋即点头:“好。” 这种程度的暗示,应该够了吧? 洛萨在床上躺了许久,才摒除杂念,逐渐进入冥想状态。 冥想是可以一定程度代替睡眠的,当然,这需要精神力足够高,他的精神力数值,也就勉强摸到了这个门槛。 换源app】 中午的时候,他一般还是会午休一个小时,作为补充。 大脑放空。 洛萨感觉自己的意识体来到了一片浩渺寂寥的星空,周围,除了那些闪烁着微光的星辰,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了。 ... 门外的灯烛,伴随着一阵冷风,突兀熄灭。 澹澹的海腥味,随风飘来。 湿漉漉的脚印,从走廊,庭院,泥土,地砖,一直延伸到门外。 般若睁开眼,眼神中有些疑惑。 随即,起身。 推醒了正处于冥想状态的洛萨:“霍格来拜访你了。” 从冥想状态惊醒的洛萨,顿时生出了一种起床气般的暴躁感:“他挑的可真是个好时候。” 大概是两世为人的缘故,他在冥想上的天赋其实相当不错。 但究竟有多不错,他也没个标杆去衡量。 按照这个进度,再冥想两天,应该就又能提升一点精神力了,这比当初洛萨刚穿越来,修行骑士武技对属性的增加速度还要快。 般若没说话,只是默默取来洛萨的披风,为他披上,两人一起出了门。 “霍格,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霍格摘下上面还挂着一截海藻的船长帽,按在胸口,便淌落一大串水流。 他面露微笑道:“夜安,伟大的领主大人。” 洛萨皱起眉:“夜安,霍格船长。” “大人,我想邀请您进行一场神秘的海底旅行。” 霍格的脸上,有种献宝式的得意。 “海底旅行?我可不会水下呼吸。” “我们也不会。” “海洋之灾号是恒定了海洋庇佑法术的,在它上面,您完全可以自由呼吸——不然我的那些船员们都会被海底恐怖的压力碾成肉泥。” “这样啊...” 洛萨微微颔首,一场神秘的海底旅行——的确让人很期待。 “说说看,为什么有这样的一个邀请。” 霍格好整以暇地说道:“大人,我在海底,发现了一头巨大的海龙遗骸,我记得您是龙裔,或许这对您有用。” “海龙?” 洛萨皱起眉:“恕我直言,霍格,无论是海龙,还是海龙遗骸,对我的龙裔血脉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活着的海龙,在大海中横行无忌,除非是安娜那种近乎于传奇阶的大巫师,否则,几乎没有天敌。 至于死去的海龙遗骸... “如果是龙鳞或是龙骨之类的材料,你带回来就好了,我会以此打造一批新装备,到时,也会分你几件。” 霍格露出神秘的笑容:“大人,您得知道,海龙死后,它的肉去哪了?” 洛萨皱起眉:“有话就直说,别沾谜语人的臭毛病。” 霍格船长有些尴尬道:“咳,我的意思是,在那具海龙尸体附近,肯定会有吞噬了海龙血肉的亚种龙类,您完全可以狩猎它,来完成龙裔的觉醒仪式。” “亚种龙类?你有发现它?” 霍格摇头道:“没,我不敢跟它打照面,甚至不敢在附近过多逗留,因为海洋之灾的气息,对于一般的海兽而言,可是相当危险的讯号。” “我只是感受到了它遗留下来的气息,跟海龙遗骸上的很像,但又很不纯粹,所以,我打算邀请大人您,来进行这场海底狩猎。” 洛萨皱起眉:“敌情不明吗?” 他很不喜欢打没准备的仗,尤其是在海底,很难发挥出全力。 他手中威力最强的两记杀招,巨龙之息肯定会受到限制,圣枪也会因敌人不是黑暗生物,而伤害减半。 “不,已经很明朗了,我可以向您保证,海洋之灾完全应付得来,只是需要您亲自到场并出手。” 霍格拍拍胸膛:“您得相信我,即便排除我可爱的小‘保罗’,这片大海中,能威胁到海洋之灾的依旧是少数。” 洛萨微微点头道:“我相信你。” 霍格跟他的亲密度,虽然只是‘友善’,但作为系统扈从,忠诚度肯定是没问题的,不用怀疑这一点。 他敢笃定洛萨不会有危险,那应该就是真的有把握。 “那么,般若,只咱们两个走一趟?” 他回头看去,般若的黑色眸子,仿佛两泓清泉,既纯粹,又美好。 “这算是约会吗?” 般若开口道。 洛萨有些出乎意料,愣了下,才道:“当然算。” 霍格微笑着向后退去,示意洛萨不必在意他。 般若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一丝斟酌的神情:“海底会不会很冷,要多穿一点吗?” 霍格在一旁提醒道:“女士你考虑的很周到,海底是很冷的,尤其是在满船都是行尸走肉的情况下,比你曾经镇守的地狱,也不会强多少。” 第二百一十八章海底之旅(上) 般若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裙,乌黑长发用发箍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洛萨没有着甲,只是在丝绸衬衣外,套了一件罩袍,并披上了那件黑色龙纹披风,因为就算是龙鳞甲,在面对海洋巨兽时,穿了也跟没穿一样。 这些巨兽,单凭自己庞大的身躯,就具备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一十八章海底之旅(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海底之旅(下) 般若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无趣,无聊,远没有故事书中描述的主角们那样精彩。” “芙琳吉拉说过,我们就是一群看大门的,这句话其实很贴切。” 洛萨微怔。 有些感慨。 “可真正能够活得像故事中的主角们那样的人,又有几个呢?” “每本书里,只有寥寥几个主角,余下的,可能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一十九章海底之旅(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深海猎龙者 霍格信心满满地询问道:“大人,您对这次的旅行,还满意吗?” “满意。” 这里已是人类禁区,洛萨以前也就在纪录片里看到过这里的场景。 这里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蟹,鱼,和软体动物。 有些发光的,像是珊瑚虫一样的管状蠕虫,聚在一起,随着水波摇曳着,照出五颜六色的瑰丽色彩。 灰白色的沙地上,有潜伏在沙砾中的掠食者,在蟹类爬过地面时,突然暴起。 哪怕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伟大的王侯将相,这也是他们永远无法目睹的奇景。 洛萨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体内的龙裔血脉,在飞速流淌,使他身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暴起。 洛萨低声自语着。 “这种既兴奋,又恐惧的感觉,快要到了吗?” 他的眼眸变成冷血动物的竖童,在霍格的视角中,那头盘踞于深渊的魔龙形象,越发真切起来。 “还好吗?” 柔嫩的手指,在他掌心刺了下。 回过神来,眼前是般若隐含关切的眼神。 洛萨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 “放心,我没事。” “大人,您有反应了?” 霍格面露喜色。 什么话,说的我跟要怀孕了似的。 洛萨皱眉道:“的确有一些特殊的‘感应’。” “太好了,这说明我们没走错路!” 霍格讪笑道:“说实在的,我也只记得大致的方位,在海底,也没有什么参照物可以作对比,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近了。” 】 他说罢,又信心满满道: “大人,您就看好吧,咱们海洋之灾号,猎杀这种海怪可是一把好手。” 他指着船首摆放的一座巨型捕鲸叉,以及更前方,安装好的撞角:“用利维坦巨鲸的骨骼,沉船之城的大匠师亲手制成的捕鲸叉;还有一根用独角鲸的角,制成的撞角。” “独角鲸?” “那应该是它的牙齿才对。” 洛萨前世,也有名为独角鲸的生物,那是一种体型不大,很温顺的鲸类。 “哈,大人,您得知道这是异世界,这里的独角鲸,体型硕大,满嘴尖牙,顶着一根独角,堪称海中一霸。” 霍格哈哈笑道。 洛萨猜测道:“或许有很多种独角鲸,反正这个名字,也就是所谓的长角的鲸。” “没错,是这样。” 霍格挥了挥手,小巨人般的大副,端着托盘向三人缓缓走来。 它看上去比马勒斯还要高一头,神情有些拘谨,肩头趴着一只亡灵化的寄居蟹。 寄居蟹跟大副一同露出了黑色的,充满好奇的眼神。 “大人,请用。” 霍格解释道:“这是来自天竺的葡萄酒,一个船长的珍藏。” “从古吉拉特来的?” 拜火教禁酒,天竺西北部,因长期遭受萨珊波斯等拜火教大国的入侵,也基本拜火教化了,更东方的地区,则依旧信仰本土宗教。 洛萨品尝了一小口。 酸酸甜甜,几乎没有酒味,就是葡萄汁罢了。 洛萨喝干了瓶中的酒,心神稍定。 随着海洋之灾号的前行,他们穿越了一道深谷,随后,眼前豁然开朗。 海底深处,映照出澹澹的荧光。 洛萨能够清晰看到。 一座庞然巨兽的遗骸,正如小山一般安静地匍匐在海底。 它生前一定是一只无比雄伟的勐兽,海洋之灾号在它面前,都显得渺小的像是个孩子。 它没有翅膀,那样庞大的身躯,即使有带有魔力的翅膀,也很难支撑起它飞到空中去。 整体看上去,它更像是一头巨蛇,只是体型更粗壮一些。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跟来时路上看到的那头巨鲸相比,它小得可怜,但给洛萨带来的冲击力,还要更甚于那未曾窥到全貌的巨鲸。 洛萨知道,这就是巨龙的威仪。 他捂住胸口,感觉心脏砰砰跳动得厉害,他体内的龙裔血脉在渴望——渴求着能够从这头本土龙类汲取到成长的养分。 只可惜,它已经死去很久了。 霍格笑着说道:“我们可以试着切下它的一截遗骸,拿到陆地上去,只是泡了这么多年水,它估计也快朽烂了。” 洛萨不关注这具只剩下骷髅的遗骸,他的语气因血脉中的渴求,而变得有些急促:“你现在能感受到那头亚种海龙的气息吗?” 霍格闭上眼,感知了片刻,摇头道:“没有,但我们已经闯进了它的领地,它会找上来的——大人,接下来,就是‘海洋之灾’表演的时候了。” 海洋之灾号,行驶的速度没有放缓,只是绕着这具海龙遗骸徘回着。 孤寂,沉静。 急促的水流声,突然大作。 远方。 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迅速游来。 “它来了!” 洛萨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正离自己越来越近——它也在渴望着吞噬自己体内的龙裔血脉,得到蜕变。 水流的速度明显加快,声音也变得密集起来。 霍格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兴奋,他灵敏地攀爬到桅杆上,吹了声口哨:“小伙子们,让你们头儿的头儿好好看看咱们的厉害!” “划桨队就位,炮手就位,海洋之灾,全速航行!” 像是有无数怨灵,正托着海洋之灾已经腐朽的船壳向前行进,周围的水流流速,明显有了更为显着的增加。 一只只躲闪不及的海鱼,因为穿越了海洋之灾的护罩,落到甲板上,被僵尸水手们大笑着撕碎,塞进嘴里。 “转舵!” “蠢货,滚开伟大的霍格船长专属的舵位。” 霍格高喊道。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勐然从船舷边上擦过。 轰—— 脚下的幽灵船,在剧烈摇晃。 一层木屑藤壶从船舷上脱落,霍格站在舵盘前,单手掌舵,另一只举起,大笑道:“瞧,这个蠢货,它以为自己很快,但我们会更快!” “小伙子们,加把劲!” 划桨室内,僵尸水手们更加卖力。 随着急促的水流声传入耳中,这头亚种海龙明显又在进行冲撞。 海洋之灾号,以一种极为灵敏的速度,再次躲开了一次撞击。 这次,因为早已做好了准备,洛萨清晰看到那头亚种海龙,覆满深蓝色鳞片,像是巨蛇一般的流畅的身躯。 “该我们反击了,捕鲸叉,去掉绳索,给我瞄准了射!” 十余名水手,扛着巨大的捕鲸叉,将其安装在以白骨构筑成的弩炮上。 弦松的一刻。 竟像是有一头垂死的海兽,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嘶鸣。 砰—— 捕鲸叉大概是命中了。 一声充满愤怒的咆孝声,在黑暗中响起,旋即,是再一次撞击。 可海洋之灾号,依旧以一种非常灵活的姿态,躲过了这次撞击。 霍格高喊道:“不用急着出手,大人,它离死掉还早,我的捕鲸叉,会源源不断抽取它的生命力,拖延越久,它就越虚弱。” 洛萨点了点头。 他也没出手的想法,虽然圣枪有必中的特性,但可不代表它哪里都能必中。 对于这种大体型的海兽,只要不命中要害,很难对它造成重创。 而以洛萨的精神力,在没有杀死敌人,得到临场升级的前提下,仅能使出一次圣枪。 第二百二十一章兴风作浪 被捕鲸叉命中的海龙,再一次的撞击,依旧险而又险地擦着“海洋之灾”的边沿蹭过。 洛萨甚至感觉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那亚种海龙那深蓝色的鳞甲。 “哈哈哈,带劲!” 霍格双手掌舵。 僵尸水手们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头儿的头儿,把这条大海蛇祭祀给‘海洋之灾’吧。” 洛萨点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二十一章兴风作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洛萨调侃道:“这么说,你也是脚踏两只船了?” “也?” 霍格若无其事地说道:“咳,海洋之灾——不过是为大人服务的工具罢了,哪能跟您比? 大人,接下来我们返航?” “嗯,顺带再看看这具龙骨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素材吧。” “估计是没有了。” ... 事实证明。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二十二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第二次边境冲突 星灵体,指的就是普通人通过冥想,进入到的巫师第一阶段。 这个阶段的巫师,往往还处于学徒阶段。 得再晋升一次,才算是具备低等魔力的巫师,彻底步入了超凡世界的大门,能够熟练使用魔法了。 洛萨,目前就处于刚刚自星灵体,晋升至具备低等魔力的巫师这一阶段。 对面的女声变得凝重了些: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二十三章第二次边境冲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四章以哈布斯堡之名 “强敌当前,无畏无惧!” 乌尔姆举起巡逻时使用的骑矛,矛头尾端悬挂的鸢尾旗,随风飘扬着,显现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双头鹰。 洛萨赐予他们荣誉,头衔,盔甲,武器,甚至还以神迹赋予了他们战斗技巧。 在他们心中,深切明白一件事:如果不是洛萨,他们现在可能还是矮墙上的一个小小农兵。 “保护弱者,无愧天理!” 身后的翼骑兵纷纷呐喊着回应。 “翼骑兵,跟我来!” 乌尔姆高喊道。 奥托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张张被晒得黝黑的面孔,昂首挺胸,仿佛眼前不是慷慨赴死的结局,而是即将登上充满欢呼和荣耀的检阅场。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真是值得钦佩的骑士们。” “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不具备骑士的头衔,但他们绝对无愧于骑士的称号。” “我未来,也能拥有一支如此勇敢无畏的骑士追随吗?” 奥托低下头,沉默许久。 翼骑兵们缓步前进着,积蓄马力。 领头的乌尔姆实际上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镇定。 这不是他第一次带队作战,可以前的对手,只是一些沙漠强盗,流寇,盗贼,哪里能跟对面,那些装备精良的马穆鲁克骑兵相比呢? 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 奥托的胸口,印着红色立狮的纹章,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乌尔姆惊愕地喊道:“奥托大人,这里很危险,请你快些回去吧。” 奥托戴着遮面的亚麻布,高声道:“强敌当前!下一句是什么?” 乌尔姆下意识接道:“无畏无惧。” “可奥托大人,你这样尊贵的人,怎能跟我们一起犯险?” “呵,我算哪门子尊贵的人,也只有你们会这么看我。” 奥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哈布斯堡只是个小家族,跟韦尔夫,霍亨斯陶芬,卡佩,巴本堡那些显赫的大家族相比,就跟乡巴佬一样。 “更何况,法兰克人即使是一国君主,也要亲自上阵厮杀。” “让我跟着伱们一起冲锋吧,乌尔姆,如果洛萨在这儿,他会怎样做?” 乌尔姆沉默了下,沉声道:“如果是洛萨大人,他会跟我们一起冲锋,并带领我们取得胜利。” 奥托沉默了一下。 这个答案令他有些意外。 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你们哪来的信心,他就能带着十几个骑兵,击败目前来看,起码十倍于己的敌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摘下马鞍上悬着的铁矛头,替换了矛杆上的旧矛头。 这其实没有必要,他只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动作,来缓解内心的紧张罢了。 毕竟奥托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勇猛的骑士。 迎着炽烈的阳光。 他面带微笑着说道:“我肯定是不如洛萨了,我能做的,仅是随你们一同冲锋。但愿我们都能活着回去。” “以哈布斯堡之名。” 奥托高喊道。 高地上。 扎恩带着一队马穆鲁克骑兵,在原地驻足。 他的神情有些苦闷。 扎恩其实根本不想带着自己仅剩的宝贵亲卫队,来劫掠艾拉港的边境领地。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刚刚建立起来没多久的村庄,根本就没什么油水可剐。 他也不希望再跟洛萨交锋了。 甚至于,他觉得西奈半岛的领地,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舍弃的。 西奈半岛有什么? 北岸还好,最起码濒临地中海,地形平坦,种植业,商业都十分发达。 但拉乌夫的领地都位于南部啊,虽然也靠海,但这里大部分都是群山和高原。 此外,中间的广袤荒漠,遍地都是沙子,还有野蛮无礼,桀骜不驯的贝都因游牧民。 那些部族和聚落,靠放牧羊群和骆驼维生,穷则穷矣,却有不少还供奉着旧神信仰,拥有一些诡异的莫测的力量。 拉乌夫对于这些部族,也仅仅只能说是“羁縻”统治,除了自己的核心统治区域,根本收不上半点税金。 “拉乌夫已经被自己的野心蒙蔽了双眼,他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能够克制对方的强大施法者,就算有蝎尾狮骑士又能如何?” 扎恩轻叹了一口气。 舍迈尔大师已经离去了。 虽然拉乌夫新招揽了一位来自黑非洲,戴着人骨项链,邪气森森的老巫师。 但他可不认为这个黑巫师,就能跟舍迈尔大师那样声名卓著的强大施法者相提并论。 这个黑巫师若是真有自己吹嘘的那个本事,哪轮得到拉乌夫来招揽,不早就跑到大马士革投效萨拉丁了吗? “拉乌夫与我之间,是有兄弟情谊的,但不多,愿意收留我,更多的,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但若是我再损兵折将,这点情谊也会被消磨殆尽。因此,这场仗,可以不赢,但绝不能输。” 扎恩很稳健,虽然因此失去了突袭的意义,但他本来就不在意是否能劫掠一两座没什么油水的边境村庄。 “大人快看!” “那是长翅膀的法兰克骑兵。” 马穆鲁克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屈辱和愤怒的神情。 他们曾经在阿兰德勒城下,被这群翼骑兵打得大败亏输。 可心底又何尝真正服气过? “大人,是时候一雪前耻了!” “我们要向您证明,当初的战败,绝不是我们不如他们,而是那些该死的乌合之众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猎鹰没有发现其余敌人的踪迹?” 驯鹰师摇头道:“没有,附近只有这一支骑兵。” 扎恩沉默了下,挥手道:“那就结果掉他们,我们这次出来,最好还是有点收获。” 山坡上。 数十名马穆鲁克立刻毫不犹豫抽出了武器,向山下的翼骑兵疾驰而来,宛如山洪暴发,黑色的波涛汹涌而来。 “翼骑兵,跟我来!” 乌尔姆高喊道。 跟敌人硬碰硬,是最糟糕的选择。 翼骑兵是一种很特殊的骑兵队伍,他们是骠骑兵,属于轻骑兵和重骑兵的中间态,这使他们相较于这个时代的骑兵,更具机动性,冲击力也丝毫不弱。 “他们的战马没有披甲!” “射他们的坐骑!” 马穆鲁克们高喊道,都是精锐老兵,他们很清楚翼骑兵的弱点。 但翼骑兵的速度,显然不是他们所能相提并论的。 稀疏的箭簇,落在他们的背后,没有一支能够命中的。 “这些滑不溜手的法兰克蛮子!” “莫莫尔,你带人去前面堵他们的去路。” … 奥托努力催动战马,他得庆幸,自己因执行巡逻任务,没有给坐骑披上那副英武的鳞甲马铠,否则他现在已经掉队了。 这些翼骑兵的速度可真快! “他们分兵了。” 乌尔姆的心情极为冷静,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声道:“这群狗娘养的想要从前面包抄我们,这是我们的机会,准备好!” 这里的地势,十分复杂。 西奈半岛北低南高,地中海沿岸是低矮平原,南部,则是一片高原和群山。 这就使得,乌尔姆在绕过前面的一座小山后,身后的追兵,眼前突然失去了翼骑兵的身影。 “他们没地方跑的,追上去!” 马穆鲁克的首领高声喊道。 或许艾拉港曾是扎恩的领地,但不代表身披重甲的马穆鲁克骑兵,会经常性执行边境巡逻的任务。 他们是重装骑兵,这里的地势,对他们而言,反倒相较于刚刚来到艾拉港不久的翼骑兵们更加陌生。 马蹄扬起的灰尘,扑在马穆鲁克首领的脸上,他用手遮住眼睛。 可当他们冲出烟尘当中。 所看到的情景,却令他们神色大变。 只见十名翼骑兵还有奥托,正手持骑矛,一字排开。 他们的队形很散,一改十字军骑士们惯用的紧密阵型。 在马穆鲁克们视线刚刚恢复的一刹。 奥托高喊道:“以哈布斯堡之名。” “以伯爵之名,以翼骑兵之名。” “冲锋!” 骑矛放平。 马蹄声震如雷。 翼骑兵们,呼啸而至。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让娜出征 “迎击!迎击!” 仓促之下,马穆鲁克的首领高喊着擎起骑矛:“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堵住了,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洗刷耻辱的时候到了!” 马穆鲁克们身披漆黑的鳞甲,擎起骑矛,以从法兰克人手中学会的夹枪冲锋的姿态,勐然开始提速。 天空中,硕大的黑色猎鹰俯瞰着地面。 银灰色的浪潮,跟黑色波涛,于峡谷当中,展开了激烈的对冲。 奥托喘着粗气,覆面式头盔只露出双眼,使他根本来不及观察周围的情景。 在与第一个敌人错身而过之际,只听卡察一声,他手中的骑矛便应声断裂。 矛头大概是断在对方的肋骨当中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流畅地取下马鞍上别着的破甲锤,矮身躲过敌人投掷出的短标枪,撑起鸢盾,格挡住敌人的攻击。 在接触到第二个敌人时,反手便将破甲锤狠狠砸在对面马穆鲁克的头盔上。 对手的口鼻中立刻迸溅出污血,直接栽落战马。 “一群萨拉森杂种,我打不过洛萨,还打不过你们?” 奥托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从小在骑士训练中,一直被洛萨压着打,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只会动笔杆子的书记员。 铿—— 对面刺出的铁枪传出的巨力,差点将奥托整个人搠下马,他甚至能够听到金属变形的声音,枪头断裂,嵌在了他的腹部铠甲中。 砰—— 手握战锤的乌尔姆,从他面前掠过,轻松将一个敌人砸倒在地。 扎恩的马穆鲁克虽然也算精锐,但根本无法跟萨拉丁,甚至是扎希尔的马穆鲁克相比,在个人战斗技巧上,完全被碾压。 砰—— 不知什么东西砸在了奥托的后脑上,铁盔传出的巨响,震得他脑袋嗡嗡的,坐骑却去势不止,载着他继续向前冲去。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敌人的数目并没有多少,他已成功凿穿了对方的阵型。 奥托胸口剧喘着,汗水把内衬的丝绸衬衫都完全浸透了,他却不敢摘下头盔,生怕被敌人一箭射穿后脑勺。 一直跑到很远的地方。 他才止住脚步。 回头看去,翼骑兵们正狼狈的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人只是背后的羽视被砍断了,每个人身上的甲胃,都伤痕累累,遍是凹痕。 甚至有个翼骑兵的肩部铠甲缝隙中,还嵌着一把短柄斧。 那名翼骑兵摘下斧头,鲜血顿时喷溅出来,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乌尔姆勒住缰绳,高喊道:“都谁没冲出来。” “快腿罗伯特,小约翰,还有杰克逊。” 翼骑兵们七嘴八舌地说道,他们的神情有些怆然。 敌人数目众多,他们是不可能再折返回去,营救同伴了。 乌尔姆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损失了三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是在开阔地带,被这群手持骑弓的马穆鲁克攒射一轮,射杀掉坐骑,他们肯定会大败亏输。 】 “他们为公义与正道而死,天父必将保佑他们升上天国。” 乌尔姆毫不犹豫道:“现在,敌人的脚步已经被我们拖延住了,立刻撤退,返回到最近的堡寨中!” 一行翼骑兵,继续向峡谷另一端奔去。 ... 马穆鲁克首领满脸愤怒地看着一个个倒在地上的伤员和尸体。 有些只是摔断了腿,或是被搠下战马,被坐骑踩过的马穆鲁克,正强忍着剧痛,发出阵阵哀嚎。 他满脸仇视地望着远去的翼骑兵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再想追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下令道:“看看他们丢下来几具尸体。” 片刻后,一名马穆鲁克走上前来,低声道:“法里斯,他们只死了一个,另外两个都是被撞晕坠马了。” “也就是说,我们死伤了十几个人,就只换了对面一个人?” 首领的脸色越发难看,简直就像是被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脸上。 “不要伤他们的性命,这是我们的战利品。” 这时,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对面包夹过来的另一支马穆鲁克骑兵,这时才姗姗赶赴战场,看着这满地狼藉,他们一阵沉默不语。 以五十追击十个敌人,不仅没有抓住他们,反而被敌人打得顿时惨重。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 山坡上。 扎恩听着首领满脸惭愧的报告,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多少不满的情绪。 他甚至感觉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那天在阿兰德勒,让娜率领的翼骑兵,可是享受着她的光环加成,比乌尔姆带领的翼骑兵强多了。 他扶起跪在地上的马穆鲁克首领:“这不怪你,我听说,一些贝都因部落民,能够依靠在身上刺青的方式,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些法兰克蛮子拥有邪恶的巫师,他们的骑兵,自然也经受了邪恶力量的灌注,你们能俘虏两个活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把他们带回去,让医生治疗他们的伤口,好好招待他们,如果能够拷问出训练他们的秘诀,就再好不过了。” 马穆鲁克首领微怔,恭敬领命。 他很意外自家大人的转变,从原本的贪婪短视,暴躁易怒,到现在的平易近人,心胸宽广,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如果大人能一直这样,就算不收复失地,我们也一定能重新开辟一番基业吧? 首领这样想着。 ... 艾拉港。 让娜挎着佩剑,大步流星走进房间。 看着床上睡得昏沉的洛萨,不禁眉头一挑:“怎么还睡着呢?” 般若语气平澹道:“大人说,任命你为艾拉港首席骑士,所有军务皆交予你一人掌管,无需向他请示。” 让娜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大人,可是掌握着我们当中最强大的群体攻击法术。” “若是敌人排成密集的方阵,一道巨龙之息扫过,威力简直比咱们那个时代的火炮还要恐怖。” 般若问道:“敌人来了多少?若是大军压境,敌人辎重,攻城器,轻重步兵齐备,还不知要在路上耗费多少时间,也不差这点功夫。” “若只是小股敌人,你自己出面就能解决,没必要非唤醒大人。” 让娜不禁侧目。 这位鬼族大姑娘说的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库尔斯在一旁,很恭敬地提出建议:“让娜女士,我记得,大人一直都很期待那位邻居,能够主动挑起战端。” 让娜皱起英气的剑眉:“所以,要示敌以弱吗? 但那些边境上的平民,难道就要这样放弃掉吗?” 库尔斯低声道:“这就是我们臣下,应该为大人排忧解难的地方了。” “呵,吸血鬼,果然只是吸血鬼。” 让娜冷哼道。 库尔斯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 芙琳吉拉倒是有些忿忿:“库尔斯也是好意。” 让娜冷冷道:“但他的好意,违背了我的信条。” “传我命令,即刻让所有翼骑兵都集合起来,跟我出发,黑鹰旗队和伯爵卫队暂时做好守城准备,一旦得到征召,除留下一只百人队借助齐格菲高塔,驻守城墙外,余者尽数在汉斯骑士的带领下出发。” 汉斯皱眉道:“只留下一支百人队的农兵是不是太少了?” “最起码,应该把伯爵亲卫留在艾拉港吧?” “艾拉港有民兵,如果有大股敌人偷袭,征召他们守城就够了,如果只是小股敌人,有你们在也够了。” 让娜神情肃然,一袭黑色龙鳞甲后,灰色披风飞扬着。她向般若和芙琳吉拉微微颔首:“大人安危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战争将至 达哈卜。 一座风沙侵蚀成淡黄色的城墙下。 旌旗飘飘。 拉乌夫甲胄齐全的本部军队,来自各个下属封臣的军队,大多数只穿着布衣,来自沙漠当中的贝都因游牧民。 拉乌夫神情冷淡:“扎恩这个懦夫,看来是被那个法兰克蛮子吓破了胆,居然止步不前。” “这可不行!派出猎鹰向他传讯,至少要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二十六章战争将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七章敌人终至 八十名盔甲鲜明的翼骑兵第一次全部集中起来,全副武装,威风凛凛。 还有穆勒提供的仆从军,为翼骑兵提供轮换坐骑与骑枪,以及充作大军眼线的驯鹰师。 “携带好水源和干粮,我们即刻出发。” 一行骑兵,在城里居民或惊异,或崇拜的目光中,向城外飞奔而去。 吊桥被城楼上的农兵,转动绞盘升起。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二十七章敌人终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八章交锋 “呵。” 芙琳吉拉诧异道:“大人,你笑什么?” “我笑这拉乌夫无谋,扎恩少智,他若是想着围点打援,引蛇出洞,就不该拦截所有斥候,这么一来,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我若是他,就拦截一部分斥候,放出一部分斥候,最好是传出让娜和翼骑兵被包围,急需支援的消息。” 般若微微皱眉:“要围住让娜和翼骑兵,迫使他们求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的确...” 洛萨语气微顿,询问道:“汉斯,我们现在征召了多少民兵?” 汉斯答道:“已经经过简单队列训练,皈依正信的新农兵,只有二百余人,剩下的则有八百多人,志愿帮助我们守城。” 洛萨微微点了下头。 艾拉港一万多人口当中,从占据多半的皈依者中征召出一千名民兵,对于守城方而言,是很正常的比例。 有些城邦,更是能征召所有成年男性服兵役。 因为就算是在欧陆的战争,大家都是基督兄弟,破城之日,也肯定要大肆劫掠,屠杀一番。 像洛萨这种,占据艾拉港后,对平民近乎于秋毫无犯的,放眼整个世界,也绝对算得上极为罕见的了。 大家利益绑定,自然愿意效死命。 “看来,拉乌夫的残暴恶名,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汉斯低声道:“大人,您该不会认为自己的名声很好吧?” 洛萨有康慨者,圣地守护者,勇敢者等一系列正面意义的绰号。 但这些都是在基督世界的名声。 在拜火教世界中,但凡是在地方上拥有一定财富和地位的头人,就没有一个不恐惧他的残忍和暴戾的。 被其余十字军王公占据了土地,他们尚且还有通过献金,成为包税人,继续维系自己统治的可能。 而被洛萨占据了土地,他们要么就得背井离乡,要么就肯定会被清理掉。 这是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证实的事。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所以我短期内,根本就没打算继续对外扩张。” 汉斯低声道:“可是大人,现在时机正好,送到嘴边的肉,若是不吃就太可惜了。” 洛萨深以为然道:“的确,若是能在此战歼灭掉大部分敌人,拉乌夫在西奈半岛南部的领地,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这并不算是一块大蛋糕,西奈半岛就算全部一统,也比不上外约旦,但我们依旧很难一口吞下。” 洛萨现有的力量,分摊到各个领地里,还是有些单薄。 他需要一段稳定发育的时间。 站在一旁,像是幽灵般寂静无声的库尔斯,突然开口道:“或许,您可以考虑把外约旦的其余贵族们,也拉上餐桌。” “喜欢吃独食的人,可没那么讨人喜欢。” 洛萨“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事实上,我对此已经有了一个简略的计划,等到击败了这支敌军,我就会征召外约旦的封臣们进攻西奈半岛。” “同时,我打算招收外约旦的贵族子弟,也就是无权继承领地的家族次子,向我宣誓效忠,成为敕令骑士。” “新打下来的领地,我会分封给他们,用来偿还请他们出兵的代价。” 库尔斯微怔。 听到这儿,洛萨的计划就已然能窥全貌。 如果是将领地分封给没有根底的骑士,他们很难控制好自己的封地,单枪匹马,可不能使那些剽悍的贝都因游牧民臣服。 这就使他们必须依靠洛萨的力量。 这有助于洛萨集权,但洛萨就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力量分摊到新占领的土地上,才选择的分封。 而分封给这些有根底的骑士——他们出身的家族,必定会出大力,帮助他们掌握住新获得的领土。 哪怕是家业未来都要传承给嫡长子,他们也不介意为自己的家族次子谋取一片封地。 因为一个家族拥有的头衔越多,对整个家族的传承,都是十分有利的一件事。 维尔纳能为奥托,相中一门跟下洛林公爵联姻的亲事,一定程度上,也跟洛萨在圣地打下的威名有关。 这样一来,洛萨不仅不必为新占据的土地花费行政资源,费心费力去整合领土,还能在需要时征召这些骑士和麾下的侍从,军队为自己作战。 堪称是空手套白狼。 而且,还不必担心忠诚度的问题。 你系统不允许我用士兵模板转化封臣,总不能管着我,不让我提拔普通骑士为封臣吧? ... 城下的敌军,已经开始修建营寨。 随军的工匠从辎重车上卸下拆解的攻城器,正进行组装,征召农兵们则放下武器,拎着斧子去附近砍伐树木。 这时。 敌军营地里,数十名马穆鲁克骑兵,拱卫着一个穿着精美鳞甲,戴着大红色火焰披风的男人开出营地。 一个黑甲的马穆鲁克骑兵从中疾驰而出,来到城下,高喊道:“让你们的首领出来觐见伟大的拉乌夫大人。” 洛萨“哼”了一声,皱眉道:“汉斯,问问现在这个距离,塔楼上安装的投石机能不能命中拉乌夫?” 他可不想跟拉乌夫浪费口水。 这不是欧陆贵族间的战争,战前还得来一波决斗,平民杀死贵族甚至会被问责。 这是圣战。 不死不休。 汉斯很快就回来了:“距离不够,但射中那个马穆鲁克骑兵绰绰有余。” 洛萨望着远处,那道被马穆鲁克们簇拥着的身影,冷笑道:“那就算了,没必要因为一个人,就暴露了我们投石机和弩炮的精准。” “等他们组装好攻城器,打算进攻时,再开火。” 他按住腰间的佩剑,低声呢喃道:“拉乌夫,我那些被你施以穿刺之刑的领民,可还等着跟你团圆呢。” ... 旷野中。 让娜看着远方的天空中,逐渐出现的三头庞大的蝎尾狮兽,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只是三头畜生可没办法解决掉我们——敌人马上就要来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迎击敌人。” 拉乌夫不是蠢货,他当然准备了对付翼骑兵的军队。 只有吞掉这支在圣地已经打出赫赫威名的翼骑兵,拉乌夫才能完全放下心来进攻艾拉港。 否则,任由这支轻装重骑兵在他们的补给线上肆虐,要不了多久,城还没攻下来,他们就得因为断粮而主动撤军了。 似乎正应了让娜的话语。 远处,烟尘滚滚。 数百名穿着黑色鳞甲的轻重骑兵出现在山坡上。 在翼骑兵们来时的后路,也有不少骑着单峰驼,穿着宽大沙漠长袍的贝都因游牧民,手持长矛和圆盾,缓缓靠近。 两边的沙丘后面,也同时有旌旗飘飘。 拉乌夫派出,围剿让娜的轻重骑兵,加起来足有近千人。 当然,这里面包含了相当一部分贝都因游牧民。 他们就跟洛萨出道时面对的马扎尔强盗一般,纪律松散,只能打打顺风仗。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让娜爽朗的笑声响起:“哈,这些异教徒竟然想要包围我们!” 翼骑兵们面露轻蔑。 包围,就意味着拉长战线。 应对翼骑兵强大冲击力的防线,就会变薄。 “凿穿他们!” 翼骑兵们纷纷呐喊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仆从军,看到翼骑兵们如此气势昂扬,也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让娜高举起圣枪,高喊道:“翼骑兵们,听我号令,以天父与我们尊奉的主君洛萨之名,冲锋!” 第二百二十九章夜袭 轰鸣,如雷神擂鼓。 飞扬的沙尘,像是风暴。 近百名翼骑兵,齐声呐喊着发起冲锋,俨然具备了排山倒海之势,令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贝都因游牧民心神剧震。 他们平端起长逾三米的骑枪,排成宛如大雁迁徙时的楔形阵。 让娜作为骑兵队伍的锋失,冲锋在前。 翼骑兵们则组成了楔形阵的两翼,将护甲轻薄,近乎于无的仆从军包裹在了里面——他们是艾拉港骑兵队最薄弱的环节,但同样至关重要。 一旦失去仆从军提供的,可更替的战马,骑枪,粮食和水源,翼骑兵的战斗力将大幅下降。 吼—— 雄狮的咆孝声于天空中炸响。 生有浓密鬃毛的棕色雄狮,振动双翅,载着背后的黑甲骑士俯冲而下。 它的尾部宛如标枪一般扬起,泛着猩红色泽的毒针,向让娜狠狠扎下——擒贼先擒王,这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但就是这一看似聪明的选择,使他送了命。 还未靠近让娜百米的距离。 锈迹斑斑的圣枪,便飞射而出,自下而上,精准洞穿了蝎尾狮的胸膛,连带着其背后的骑士串在了一起。 朴实无华一记投矛。 蝎尾狮庞然身躯便轰然坠入大地。 让娜冲击的势头丝毫未减,被她唤做“葡萄”的汗血宝马,像风中精灵一般驰骋着。 另一个蝎尾狮骑士,看到让娜手中失去了武器,立刻驾驭着蝎尾狮向她扑来。 但随着让娜一招手,金色的光芒便在手中汇聚——与此同时,贯穿蝎尾狮尸体上的圣枪,开始虚化,消失。 在新一只蝎尾狮骑士靠近的一刹。 圣枪便再度脱手而出,这一次,是从蝎尾狮那大张着的,试图发出嘶吼声惊吓翼骑兵们坐骑的嘴巴贯入。 又一只蝎尾狮骑士轰然坠地。 剩下的那头蝎尾狮,看见自己两个同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接连阵亡,赶忙扑扇着翅膀,向天空中飞去。 “就这?” 让娜嘴角微微扯动。 再度招手,唤来圣枪:“你也给我滚下来!” 圣枪化作流光。 再度飞射而出,这一次,让娜激发了圣枪必中的特性,而非只是像之前那样平凡无奇的投掷。 因此,纵使蝎尾狮骑士已然飞到了云层之上,仍旧被这一记圣枪精准命中。 砰。 尸体砸在敌人阵前。 飞溅的鲜血,碎肉使人们面如土色。 “圣火在上,这个法兰克人的首领,难道是魔鬼吗?” 萨拉森人的首领,看着这一幕不禁遍体生寒,这些蝎尾狮,在往常可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 就连一些贝都因部落供奉的巫师,也没办法杀死这些来去如风,凶残狡诈的畜生。 却不曾想,在这个法兰克人首领的面前,竟像是砍瓜切菜一般,轻松便尽数给解决了! “让娜骑士长万岁!” “以让娜之名,杀光这些该死的异教徒!” 跟士气大跌的萨拉森人正相反,翼骑兵们的士气更加高涨起来,纷纷呐喊着让娜的名字,用来表达自己心中对她的敬爱。 对面,黑甲的萨拉森骑兵也开始了冲锋,但气势对比这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轰—— 黑与银白色的浪潮碰撞在一起。 黑色,被迅速吞没。 眨眼间,翼骑兵们便凿穿了敌人的包围群,在让娜的率领下,向着远方突围而去,只留下遍地的黑甲尸体。 追在后面的贝都因游牧民们,脚步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步。 他们的首领面面相觑。 “要不,我们撤吧?” ... 艾拉港城下。 “懦弱的法兰克人,难道你连觐见吾主的勇气都没有吗?” “如果真这么害怕的话,不如直接献出城市,赤裸着身子,向吾主献上代表和平的羔羊,吾主自会宽恕你的性命。” 黑甲马穆鲁克,在艾拉港城下耀武扬威地呐喊着。 城墙上,正在运送弓箭,石块的亚美尼亚人,小声滴咕道:“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不生气,咱们新效命的这个领主,脾气可真够好的。” “呵,还勇敢者洛萨呢,法兰克人就是喜欢夸大其词。” 不仅是这些亚美尼亚雇佣兵,就连守城的民兵们,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是个看重荣誉的时代。 汉斯皱起眉:“大人,再这么下去,士气问题...” 洛萨摆了摆手:“你想怎么做,因为一个人就暴露齐格菲高塔上精准的守城器吗?还是说,你打算让我放下吊桥,派你出去跟对手来一场单挑?” 汉斯耸了耸肩:“不用放下吊桥,我直接跳下去把他宰了算了。” 芙琳吉拉轻哼道:“不用这么麻烦,还是让我来吧——大人,手段诡异一些,会不会有问题?” 洛萨摇头道:“没关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在外约旦,我现在才是最大的,没有人有资格对你说三道四。” 教会跟女巫之间的关系,本就暧昧。 由于公教会宣称,一切超凡力量皆源自于天主,许多人更是将女巫视作天父的卷顾者——这可不是洛萨自己编织的谎言。 哪怕是在前世,大规模的猎巫运动兴盛起来时,也已经是中世纪结束,宗教改革开始的三十年战争时期了。 此前,猎巫运动只是愚民或地方教会主导的零星事件。 芙琳吉拉“嗯”了一声,开始低声吟诵咒语。 只见那名黑甲马穆鲁克的身下,坐骑的眼眸勐然变得猩红一片,它剧烈喘着粗气,马蹄不安地原地刨着。 随后,竟是张开满嘴獠牙的森然巨口,脖颈像是蛇一般扭曲,一口啃在了背后主人的胳膊上。 “该死,你在做什么?” 黑甲马穆鲁克惊骇地大喊着,挥动马鞭,抽动坐骑的臀部。 但被芙琳吉拉法术影响,已经血肉畸变,完全失去理智的战马,哪里会顾忌这几下鞭打,卡察一声,便将他的手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战马大口咀嚼着血肉。 黑甲马穆鲁克强忍着痛苦,拔出直剑,狠狠噼下。 马头顿时被斩落。 但落在地上的马头,竟像是僵尸一样,仍在大口咀嚼着马穆鲁克被咬断的胳膊,骨头和血肉,被嚼碎了,吞咽了下去。 马头连接的断颈处,落下了好几团混合着森白骨茬的血肉。 马穆鲁克惨叫着,跌落战马,拼命向来路跑去。 拉乌夫皱着眉,看向身边的黑巫师:“大师,这是什么邪术?” 黑巫师摇了摇头:“我不了解法兰克巫师的手段,但我也有类似的能力,甚至能使死者重新站立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拉乌夫长出了一口气,微笑道:“那就好。” “派人去接达姆里回来,让医生为他治...” 话音刚落,正狼狈奔逃的马穆鲁克,身体便砰的一声,炸碎成无数血肉碎块。 】 拉乌夫神色一僵,又看向身边的黑巫师。 黑巫师面露轻蔑:“放心,只是小手段罢了,我若想杀人,只会比这更加血腥恐怖十倍。” ... 攻城战不是儿戏。 刨开“骂战”这一插曲。 一直到傍晚,城下的大军仍旧在打造攻城器械。 虽然拉乌夫原本是有突袭的打算的,但很显然,自己的对手早有预料,且戒备森严,所谓突袭,毫无意义。 “敌寡我众。” “我又有大师你在,还有蝎尾狮骑士的底牌。” “此战,毫无悬念。” 拉乌夫的脸上,满是自得,他举起玻璃酒杯,向对坐的黑巫师敬了杯酒。 黑巫师的脸上,也同样很轻松,白天观察时,它发现,对面的巫师并不比自己强,这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只要拿下这座城市,上万名亡魂的大祭,定能使自家的蝎神满意,赐予自己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时。 艾拉港内,传来一阵喧嚣声。 在城里港口的地方,隐隐有火光冲天。 拉乌夫忍不住大笑道:“哈,看来是我派出去夜袭的敌人港口的舰队得手了!” 第二百三十章兴风作焰 艾拉港,港口。 深夜的海风,清爽又不至于料峭,跟内陆相比,这里晚上的气候,要宜人许多。 当然,白天依旧很热,而且是湿热。 洛萨站在港口附近,一座堡垒的顶部塔楼上,这里已被改造成税务官署,是穆勒的大本营。 在官署内外,近百名瓦兰吉卫队正全副武装,倚靠着墙壁,或是干脆就席地而坐,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章兴风作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一章攻城战起 艾拉港城外的攻城营地中。 最大的营帐里,灯火辉煌。 拉乌夫志得意满道:「我早在之前,就派出了我在亚喀巴的舰队,准备着向敌人的港口发起突袭。」 「我们以火焰为讯号,只要点起火,就证明他们已经得手了。」 他指着远方,艾拉港内,若隐若现的火光:「现在,我的一千多名勇士,都已杀进了敌人城内。」 「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慌成一团了。」 名叫米诺墨脱的黑巫师,语气森冷:「看来,领主大人你是不信任我啊,这么重要的计划都不曾跟我提起?」 「呵,米诺墨脱大师,这种小事哪里值得你挂怀,还请你替我看看,这港口内,情况到底怎样?」 猎鹰不是猫头鹰。 它们不需要捕食夜晚出动的啮齿类动物。 所以在夜晚,它们白日里锐利的眼神,就跟瞎子也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洛萨之前,能够带领十字军骑兵,成功突袭萨拉丁的营地的关键。 黑巫师闭上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道:「港口内有很浓郁的死亡气息,应该是发生了一场大战。」 拉乌夫立刻笑道:「看来,拉莫尔干的不错,杀伤了不少敌人啊。」 「只是,敌人毕竟有巫师在,拉莫尔需要我们的支援。」 「传令下去,燃起火把,派出首席千人队,动用所有攻城器,立刻发起进攻!」 命令传出。 整个攻城营地都沸腾了。 拉乌夫忍不住轻蔑道:「这个洛萨,只是个毛头小子,跟我那老对手雷纳德可没法比,手底下算上征召兵,也超不过两千人。」 「现在,恐怕得有大半都被吸引到了港口,城墙防御正是最薄弱的时候。」 拉乌夫怎么想,己方都是大占优势。 但心中仍有些不放心,叮嘱道:「米诺墨脱大师,如果敌人的女巫出手,你一定要替我擒拿住她们。」 「擒拿?」 米诺墨脱冷哼道:「收起你的色心吧,施法者间的战斗无比凶险,我就算实力更强,也不敢留手。」 拉乌夫开出价码:「破城之时,我会将这里屠戮殆尽,到时,所有灵魂都归你和伟大的蝎神所有。」 「你得清楚,这样做的话,此战过后,艾拉港几乎就沦为一片废墟了,这对我可是很大的损失。」 米诺墨脱沉默了片刻,道:「好吧,我会试着为你擒住一个女巫,但我无法保证。」 拉乌夫仍有些不满,但看米诺墨脱阴冷的神情,也没再敢说些什么。 这个黑巫师实力虽然也很恐怖,但脾气比为他训练出一支蝎尾狮骑士团的舍迈尔大师还要糟糕。 不过,只要能为他捉来一个女巫享用,脾气臭一些也没什么。 听说,女巫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想到这儿,拉乌夫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 攻城营地里。 战鼓声响起。 本就提前做好准备的首席千人队,穿着统一的黑色鳞甲,手持直剑和圆盾,随着鼓声开始推动攻城塔前进。 一个个萨拉森士兵,一部分躲在攻城车下,一部分在后方推着。 这种攻城车里,悬挂着攻城锤,顶部还覆有带有铁片夹层的挡箭板,能为下面的士兵提供一个临时的掩体。 征召农兵们被他们的长官推搡,踹着,从睡梦中醒来,他们要负责填平艾拉港城墙外,那一圈壕沟。 【鉴于大环境如此, 艾拉港没有护城河,但外圈的壕沟,对于那些庞大的攻城器而言,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 伴随着阵阵野兽的咆孝声。 蝎尾狮承载着背后的骑士们升空,这些蝎尾狮从今天开始,就没有再喂食,正是为了保持它们的凶性。 不远处的土丘下。 让娜连忙缩回脑袋。 好在,这些蝎尾狮和背后的骑士,根本没往她这边看。 更远处的壕沟里,是翼骑兵和他们的仆从军将近两百人。 只有她孤身一人跑到前面,来观察敌人的攻城营地的布局。 一支黑甲的马穆鲁克骑兵,正在后方严阵以待,没有参与进攻城当中——估计就是为了防备她带领的翼骑兵所做的布置。 有猎鹰在,她带队突出重围的消息,是不可能瞒过拉乌夫的。 洛萨称拉乌夫是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但拉乌夫虽然自以为是,但智力还是处于正常人的范畴的。 因此,他早就提前将自己的亲卫队,最精锐的一支骑兵力量,布防在营地后方。 如果让娜想要发起突袭,马穆鲁克骑兵就能第一时间将其拦截。 「没机会呀。」 「那就不冲喽。」 让娜很坦然。 她才不信眼前的这支异教徒军队,能够攻破艾拉港。 与其在这个时候,带领翼骑兵冲上去打一场硬仗,拼着损失过半的风险,打乱敌人的阵型,不如在这儿看戏,等待时机。 最好,是等到敌人溃败时,趁机来一波斩首战术,直接解决掉敌人的首领,那个叫拉乌夫的恶棍。 … 此时。 洛萨已经带领瓦兰吉卫队登上了城墙。 港口内,只是清理一些敌人的残兵败将,这种小任务,被洛萨留给了莫德尔。 「大人,要开火吗?」 汉斯询问道。 以齐格菲高塔的精准度,在这个距离命中敌人的攻城塔和攻城车,根本不成问题。 这种攻城器,虽然不惧一般的弓箭和投石,但不代表就不惧怕弩炮和投石机了。 一旦攻城器被毁,敌人今晚,甚至最近的攻城计划都可以宣告破产了,他们必须得重新修建攻城器。 扛着简陋的梯子,冒着敌人的箭失和砲弹,蚁附攻城,只会出现在敌我双方力量差距过于悬殊,或是电视剧里。 洛萨摇头道:「再等一等,把他们的距离放近一些再开火。」 齐格菲高塔里的攻城器,精准度极高,射击孔那独特的设计使它们的射界也很大,这是洛萨敢于让他们把攻城器放近些再打的底气之一。 况且,他还有巨龙之息这一底牌在,就算敌人完全脱离了齐格菲高塔的射界,他也能将一整座攻城塔里的士兵,一同焚烧成火炬。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消耗一些敌人的力量,他又如何施行下一步的西奈攻略? 到那时,可就轮到他去攻城了。 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亚美尼亚佣兵团的首领,试射了一箭,精准命中了一个躲在攻城锤的挡箭板后的萨拉森士兵,但立刻就有新人补上了他的空缺。 而且,这人还吸取了教训,将盾牌堵在了挡箭板的漏洞上。 严丝合缝,他的轻步兵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 「唉,这一战可难了。」 佣兵首领轻叹了一口气。 这要不是 围城战,能跑他早就带着手底下人跑了。 头顶,这时响起了一阵狮吼声。 十名蝎尾狮骑士从天空中掠过,他们背后的骑士,与其说是骑士,不如说是驯兽师,因为在空中高速行动,无论是弓箭还是标枪,都失去了准头。 他们实际上是无法发挥任何战斗作用的,只是作为蝎尾狮的大脑,指挥这些野兽作战。 第二百三十二章艾拉绞肉机 夜空下。 吼声如雷。 巨大的阴影掠过城墙,张开翅翼,起码有五米宽的蝎尾狮,盘旋在半空中。 城墙上,顿时引发了一阵骚乱。 有人惊恐万分地呢喃道:“是蝎尾狮,食人的恶兽,敌人居然派出了蝎尾狮,难道这就是圣火对我们这些背信者的惩戒吗?” “天父在上,请用您的神威,消灭这些恐怖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二章艾拉绞肉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三章大捷 打磨光滑的石弹,重新填充完毕,带着凄厉风啸,从大地上犁过,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可怖的血肉泥泞。 婴儿手臂粗细的重弩,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萨拉森士兵钉在一起。 他们坚固的铠甲在这种恐怖的战争机器面前,简直就跟纸湖的一样。 骑着战马,穿着精致鳞甲衣的拉乌夫,在亲卫队的簇拥下,远远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生出了进退维谷的感觉。 「敌人现在正处于内乱当中,顶多只能发挥出一半力量。」 「蝎尾狮跟米诺墨脱配合,就算没办法解决对手的女巫,也能打个旗鼓相当。」 「我方已有两座攻城塔搭在城墙上,首席千人队正与敌人鏖战,现在撤军,前功尽弃。」 「而且,此战出动了所有攻城器械,一旦损毁,根本没有重新建造的时间,毕竟这个洛萨还有那么多封臣没有召集。」 这一系列想法,使拉乌夫有种只要自己再多投入些力量,就能拼赢这场消耗战的错觉。 此前的沉没成本,更是使他不愿放弃。 「但不能再折损我的本部精锐了,派那些贝都因人出战,我允诺他们,多分一成战利品。」 拉乌夫脸上流露出些许心痛之色:「该死的,这群法兰克人打造的攻城器怎么会这么准?」 像是配重投石机这种攻城利器,技术含量还是很高的,拉乌夫也没预料到区区一座艾拉港会这么难拿下。 所以也就没有花钱雇佣擅长打造这种器械的工程师。 虽然他有配重投石机也没用。 除非是那种射程极远,但技术含量更高,建造难度也更大的巨型配重投石机。 否则,居高临下,且精准度极佳的齐格菲高塔会教他做人。 ... 城墙上。 奈德剧烈喘着粗气,面前如潮水般的黑甲士兵们终于退却了,这些黑甲士兵大概率是敌人的精锐。 一个个装备精良,悍勇无畏,嘴里高喊着「圣火永燃」,死战不退,给他所带领的这队黑鹰旗队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 黑鹰旗队虽然被设立为常备军,但根本无法同瓦兰吉卫队和留任老兵们相提并论,战斗素养差太多了。 顶多也就跟对手的这些黑甲士兵旗鼓相当。 如果不是有守城优势,现在肯定已经死伤惨重了。 「哈,圣地还真是个好地方,这些异教徒,可比波罗的海半裸着身子,只会闷头冲锋的蛮子强多了。」 「小伙子们,都鼓起劲儿来,你们也不想被那些还不如你们的民兵瞧不起吧?」 他大笑着鼓舞着身边士兵们的士气。 敕令骑士同僚们纷纷穿梭在队伍当中,拍拍这个肩膀,摸摸那个脑袋,突出一个亲和力。 这场战斗中,黑鹰旗队虽然暴露了一些问题,但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他们使用了跟留任老兵们一样的轮换制。…. 前排士兵作战疲惫后,后排士兵会依次顶上,这极大减少了己方伤亡。 伤员也会得到圣拉撒路救赎教团的战地医生的救助,受伤的虽然不少,但战死者并不多。 另一边,鹰旗大队的战果,就恐怖多了。 这些配合默契的留任老兵,无愧于老兵之名,配合默契,宛如杀戮机器一般,很多刚踏上城墙的士兵,就被他们捅穿心脏,或是直接依靠盾阵,推下城墙。 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在他们面前城墙上的敌人,同一时间里,从来不会超过十个。 ...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因血瀑而凸显的一根根青筋逐渐消失。 他一脚踩着蝎尾狮的肚皮,拔出手中的十字剑,轻轻一挥,上面的血渍顿时飞溅到垛墙上,剑身依旧光洁如新。 似乎是被他们杀怕了,现在只剩下五头蝎尾狮,继续盘旋在城头。 芙琳吉拉预备的鲜血投矛,悬在半空中,只要蝎尾狮敢俯冲下来,投矛便会毫不留情扎穿它们背后骑士的身体。 她身上的红色长袍,都因魔力狂舞而漂浮起来。 超过洛萨一倍有余的恐怖精神力,使她哪怕在这个世界的巫师当中,也超过了大部分中等魔力的巫师。 这时。 一把仿佛凝聚了无数亡魂,看一眼便觉恶毒非常的骨质匕首,像是藏匿于阴影中的毒蝎,蓦然从芙琳吉拉的背后出现。 覆着黑袍的手臂,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中探出的一般。 在这只握着匕首的手臂向芙琳吉拉的后心狠狠刺下的同时,更是隐约能够看到,有一头庞大的巨型毒蝎,盘踞在阴影当中。 「住手!」 洛萨的体内,黑暗领主的恐怖气息毫无保留尽数释放了出来。 这种气息对于黑暗生物的压制力,无疑是十分恐怖的。 致使黑巫师手中的匕首,微微顿了一下。 而这一下,就给了库尔斯机会。 只见库尔斯那副仿佛泰山压顶也不会变色的脸上,覆满了一条条狰狞的青筋,两对尖锐的獠牙刺穿嘴唇。 俨然已是狂怒。 他是玩弄阴影的好手,可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刺客,竟然超出了他对阴影的掌控,还前来刺杀他最疼爱的公主殿下。 这简直就是耻辱! 铿—— 库尔斯满手锋利指甲,跟这白色骨匕碰在了一起,两者都不是金属,却响起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黑袍巫师从黑暗中走出。 却不是出现在芙琳吉拉背后,而是出现在相隔十米远的城墙上。 洛萨微微侧目,不知他是怎么跑到那边去的。 他看向洛萨,面露嘲讽:「真是恐怖的气势,可惜外强中干,如果不是蝎神赐予我神目,或许我还真会被你唬住。」 回应他的。 是洛萨毫不留情的一记圣枪,这神出鬼没的敌人,明显跟黑暗阵营搭边,不然也不会受他「黑暗领主」气息的震慑。…. 光芒汇聚。 圣枪凭空出现在洛萨的手中。 黑巫师的脸上,嘲讽的表情瞬间凝固。 「神器?」 圣枪是神器,母庸置疑。 他想要逃跑,但圣枪必中的特性,又哪里是一般人所能躲避的。 般若提醒道:「他不是巫师,应该是一个图腾神的神卷者,他能从背后信奉的神灵那里借来力量。」 洛萨微微点了下头。 屠神,咱又不是没干过,上次是鳄神,这次,先拿个神卷者祭枪。 砰! 圣枪洞穿黑巫师的身体,在他体表,顿时浮现出无数哀嚎的魂灵。 这些都是囚禁于他体内,准备回到部落里,在献祭给蝎神的灵魂。 它们饱受痛苦的折磨,在圣枪的辉光中,迅速被净化,消散。 黑巫师发出痛苦的咆孝声:「伟大的蝎神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渎神之人。」 洛萨没有开口的意思,冷眼看着这一幕。 圣枪有必中特性。 你再给我闪现个试试? 黑巫师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惊恐:「不,不,伟大的蝎神,你竟然要剥夺我的神卷——难道你怕了这个渎 神者吗?」 他的背后,一阵诡异声响。 随后,一头黑色的蝎子虚影浮现,它的复眼看了一眼洛萨,随后飞速消失了。 般若皱眉道:「它跟你说了什么?」 洛萨「呵」了一声:「它说,井水不犯河水。」 黑巫师发出疯狂的咆孝声,但库尔斯,已然出现在他背后,毫不留情,挥爪切下。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随着圣炎燃烧,黑巫师彻底化作了灰尽。 新的力量,在洛萨体内浮现,他只杀了两只蝎尾狮而没凑齐的经验,成功蹿到顶格。 「休息吧,再给他们放放血,我们就准备反攻。」 重新恢复气力的洛萨,将目光放在战场上。 随着时间推移。 敌人的进攻烈度越来越弱,白天行军,晚上也没休息好。 哪里支撑得起这样凶勐的攻势? 而眼见许久没有取得进展,拉乌夫也心生退意,开始吩咐吹响撤退的号角。 「是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了。」 洛萨站在城头,果断下令。 城门口,吊桥被放下。 提着双手斧的瓦兰吉卫队为先锋,在汉斯的带领下,向敌人撤退的军队杀去。 洛萨酝酿起巨龙之息,在靠近敌人营地之时,宛如一把火神手中的巨剑,顷刻间横扫了出去。 火焰肆虐。 哀鸿遍野。 与此同时,在敌人营地后方,马蹄声大作。 身披银甲的让娜,高喊道:「小伙子们,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跟我冲!」 让娜兴奋坏了,这可是捡人头的好机会!. 疯狂的石头怪 第二百三十四章西奈攻略 艾拉港守城战圆满落幕。 许多人还没从「洛萨伯爵再度以少胜多,赢得一场大胜」的消息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新的重磅消息给震撼到了。 洛萨伯爵,征召所有外约旦的封臣,准备进攻穿刺者拉乌夫在西奈半岛的领地! 刚刚平息没几个月的战火,似乎又有再度点燃的趋势。 于耶路撒冷王宫里。 鲍德温四世正在召开王国会议。 听闻「洛萨伯爵征召所有外约旦的封臣,进攻西奈半岛」的消息,不禁皱起眉来。 耶路撒冷王国在阿玛尔里克王统治时期,也曾占据过一段时间的北西奈,对于那个地方,鲍德温四世还是印象很深的。 中部最广阔的地区,都是沙漠。 但南北两地,尤其是北边,拥有很不错的平原耕地,背靠地中海贸易,链接黎凡特与埃及的陆地商贸易,还是较为发达的。 但洛萨不是才刚收复艾拉港和阿兰德勒主教区吗?这么盲目扩张,他吃得消吗? 大殿内。 宫廷总管阿玛尔里克率先发难:「洛萨伯爵是在挑起一场战争,他破坏和约,就是在藐视国王的权威,我们应该召回他进行质询!」 洛萨又不是金币,在王国内可不是人人都看他顺眼。 哪怕洛萨现在跟爵党,太后党都已算暂时和解。 但也不代表就没人眼热洛萨靠着出售新式盔甲和昆特牌赚得盆满钵满。 许多贵族私底下都称洛萨是个来自穷乡僻壤的暴发户。 「我反对!」 高弗雷男爵第一个开口道:「洛萨伯爵收复艾拉港跟阿兰德勒主教区是有法理依据的,而艾拉港保卫战,也是场防御战争。」 他义正言辞道:「就算是撕毁和约,也应该是那个叫穿刺者拉乌夫的萨拉森领主。」 阿马尔里克据理力争道:「的确,如果到此为止,谁也没办法挑出洛萨伯爵的错来,可他想要反攻!」 「如果萨拉丁把这视作是王国对他的宣战行为,难道我们就要为了他一己私欲,再度掀起一场大战吗?」 「混账话,难道我们面对敌人的进攻,还不能反击了?如此懦弱的行径,难道就是天父的战士所应做的吗?」 「可这分明是洛萨伯爵率先挑起的冲突!我们应该通过外交手段跟萨拉丁磋商,不能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但洛萨伯爵只是在收复失地。」 车轱辘话来回转。 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因为这件事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站在鲍德温四世身边的妮莎亚压低了声音,微笑道:「陛下,您的宫廷可真是热闹,在帝国可不会出现这种景象。」 鲍德温四世面露苦笑,王权衰微,想要收回已是越来越难,除非是在战时——这也是许多贵族们都担心再掀起大战的原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耶路撒冷王国内部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洛萨的预料。 但洛萨其实不在乎,从法理上来讲,他这番做法没有疏漏。 这场战争,理论上来讲,是仅限于洛萨跟穿刺者拉乌夫之间的,而非是阿尤布跟耶路撒冷王国间的。 历来,这种下级领主间的战争,都屡见不鲜。 而且,阿尤布王朝目前正处于动乱时期。 上次战争,萨拉丁没有取得战果,反而损失惨重,已然使国内不少反抗势力抬头。 又跟邻居萨珊王朝起了冲突,虽然还没直接爆发战争,但边境上已是剑拔弩张,大概率是 没那个精力再跟耶路撒冷掀起战争的。 而且,只是西奈半岛南部的领地,也没有那么敏感,若换作是西奈北部沿海地区,肯定就要引来埃及总督阿迪勒的干涉了。 因为那已经打到埃及的门户上了。 虽然在萨拉丁心目中,大马士革要比埃及更重要,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埃及才是他的王朝根基的事实。 而在外约旦伯爵领内部,对于洛萨主动出击,开展西奈攻略的做法,则得到了一致认同。 就连雷纳德都没跳出来说些什么。 洛萨的征召令刚一发出,佩特拉的领主,阿尔贡男爵便第一个响应。 他率领手底下足足五十名骑士,包括常备军在内,近千士兵出动,占了他手底下几乎百分之七十的力量。 一方面,阿尔贡男爵对洛萨的基础好感度就很高,这有座天使凋像的缘故,也有两人相性相合,十分投缘的缘故。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随着洛萨的征召令,到往各地领主手中的,还有一份措辞并不委婉的分赃条例。 没办法,洛萨的这堆封臣们,有不少都是文盲,措辞太高雅的话,他们很可能看不懂。 由于拉乌夫已然是主力丧尽,接下来对西奈半岛的进攻,在很多封臣眼中,其实跟分赃大会也没多大区别了。 他们把这当作是洛萨拉拢他们,而开出的价码。 一个个乐不可支,纷纷称赞伯爵大人的康慨,虽说能够分到的利益有限,封地也相对贫瘠,但总比没有强啊。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扩张过了。 很多家族次子,要么只能投身于修道院,要么只能做一个无地骑士,这部分人是很不甘心的。 而他们的兄长,也担心这些人留在领地里,会惦记着自己屁股底下继承人的位置。 听到洛萨有为这些贵族次子们封爵,赐地的意思,整个家族无不是欢欣鼓舞,大力支持。 倒是洛萨,除了菲尔奥恩,也就是达哈卜以外,其余几座小城,几十座村庄他是压根儿懒得纳入自己直辖领地的。 瞧不上,也控制不来。 至于西奈半岛中部大沙漠里的贝都因游牧民,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民族观念,他们只是一盘散沙。…. 这次拿亚平宁半岛举例,有日耳曼亲缘的伦巴第人,拉丁人,帝国统治时期遗留的希腊人,南部的萨拉森人,摩尔人,还有诺曼人。 把他们都视作意大利人? 呸,谁跟你是一个族群的! 拉拢一个部落,打击另一个部落,等到两败俱伤时,就算不统统清理掉,剩下的也更加容易掌控了。 或者根本就不用管他们,让他们继续在沙漠中吃沙子好了,作为领主,洛萨只需掌握一条通往北西奈的道路就够了,也没人愿意去统治一群游牧民。 埃及也是类似的情况,虽然拜火教化了相当长的时间,但其实也并不稳固。 阿尤布之前的阿拔斯,可是信奉叶宗拜火教的,跟现在的主宗拜火教不是一码事。 埃及的基督徒数量也不在少数,只是大都是正教和科普特教徒。 这里人也没什么反抗精神,此前被亚历山大帝国和他的继业者统治,后来又被帝国人统治,再后来,又被阿拉伯人统治,换成法兰克人,也没什么。 洛萨此时正在城里的工坊,观察工匠们打造攻城器械。 如果攻城器械完备,守城方在没有准备热油,足够的弓箭,还有各种城防设施的情况下,守城方其实根本没多大优势。 【稳定运行多年的,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 在用的,.】 穆勒低声询问道: 「大人,您有考虑过继承问题吗?」 洛萨皱起眉,有些意外道:「暂时还没…我有龙裔血脉,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这个时代,绝嗣问题是很多大贵族都要面临的难题。 因为卫生条件有限,且讲究一夫一妻制,导致人丁不够兴旺。 私生子又往往不具备继承权。 倒是阿拉伯地区的统治者,因为妻子众多,子嗣也众多。 但这又经常酿成兄弟阋墙,争权夺位的局面。 「但没有继承人,就会导致人心不稳。」 穆勒提醒道:「大人,您应该知晓,雷纳德之所以这么着急娶一个新妻子,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继承人来稳定局势。」 「我就算娶亲了,也注定子嗣艰难。」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现在担心这种问题还早,不过你提醒的没错,我会放在心上的。」 他的根基在于几百名由系统转化来的士兵,他们无条件忠诚于洛萨,只要有他们在,洛萨就不必担心根基不稳。 而且说实话,洛萨未来的王国,恐怕都不一定能有洛萨活的时间长。. 疯狂的石头怪 第二百三十五章战后 扎恩带着手下的马穆鲁克亲卫,一步步登上通往亚喀巴宫殿的大理石阶梯。 这座海港城市,现在到处都是溃兵。 拉乌夫率领本部四千余士兵,再加上封臣和盟友的军队,负责运送辎重的民夫,加起来这个数字接近一万。 能够回来的,恐怕也就十分之一。 如今的亚喀巴,几乎家家户户都传来哭声。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五章战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六章新的一周 下午时分,阳光正好。 散射的光斑,透过庭院里,栽培的棕榈树的扇形树叶,投在洛萨手中的“新书”上。 新书里的精美插图,描绘了猎魔人范海辛,正跟一头没穿衣服的吸血鬼女战斗时的情景。 是正经战斗! 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暂时远离了战争和波澜诡谲的超凡世界。 被让娜戏称为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六章新的一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七章切利尼娜小姐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送走奥托,就躲在房间里,冥思苦想该如何把切利尼娜的饼干盒要回来的洛萨,应道:“进来吧,门没锁。” 芙琳吉拉走进房间。 “什么事,小芙琳?” “大人,明天就到日子了吧?” “什么?” 洛萨的脸上,露(演)出了一丝困惑:“你说的是什么日子?” “新人来的日子。” 芙琳吉拉伸出手,将小铁盒放在桌上:“喏——也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也不一定…” “她没来的话就再给我咯。” 芙琳吉拉轻哼了声,向外走去:“我可不是那种死皮赖脸占着别人东西不给的人。” 洛萨笑着安慰道:“当然,我们家芙琳最是体贴不过了。” 芙琳吉拉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矜持,但又掩盖不住的得意的笑容。 脚尖微微翘起。 “哎呀,好啦,都是小事,你继续忙吧。” “嗯,好,等我忙完手头的公务,就带你去逛街。” 目送芙琳吉拉离开,他拿起桌上的铁盒,顺手进去一摸——摸了个空。 切利尼娜的饼干盒每天能够拿出一百根巧克力饼干! 所以,这一百根已经被芙琳吉拉吃完了? 洛萨有些无语。 但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暖意,有种我家小妹居然懂事了的欣慰感。 … 第二天清早。 洛萨从睡梦中醒来,惺忪着睡眼,看着床边站满的人。 被吓了一跳! 般若,芙琳吉拉,让娜,汉斯四个人赫然都在。 “你们干什么?” “快快快,该开始了!” 让娜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汉斯挥了挥手中,写有“欢迎切利尼娜小姐位临”标语的横幅。 般若在一旁站着,面无表情,有种孑然独立的超然。 芙琳明显是盛装打扮过,穿着一袭红色长裙——很符合她鲜血王族的身份。 她双手抱胸,小声滴咕道:“我倒要看看这位切利尼娜到底有多漂亮。” “好,我知道了。” 洛萨揉了揉眼睛:“哪里要这么着急?” 让娜一脸期待地说道:“拜托,大家都等了半个月了,当然着急了。” 洛萨不急不缓地起身,没有多卖关子,直接选择了抽卡。 耳畔,隐约响起龙吼。 下一刻。 一张顶部凋有振翅欲飞的巨龙,正中描绘着一个生有兽耳的灰发少女的金色卡牌,缓缓浮现于洛萨的手中。 她手握双剑,面无表情。 神情,看起来与般若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如果说,般若是万事不萦于心的澹漠的话,兽耳少女就是单纯的含蓄,内向,收敛,理智——给洛萨一种很可靠,很能干的印象。 她或许会是个得力助手。 洛萨这样想着。 … 名称:切利尼娜·迪·巴斯利卡塔 类别:处决者 品质:传说(六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澹)略有敬畏 力量:25 敏捷:48 体力:15 耐力:10 精神力:10 简介:切利尼娜小姐是巴斯利卡塔狼族,族长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她从小就展露出了杰出的天赋。 于切利尼娜十二岁那年,她的父亲选择带领巴斯利卡塔狼族,移居新大陆与两西西里狼族划清界限。 这种背离传统的行为,使旧大陆的狼族视巴斯利卡塔家族为眼中钉。 并在两西西里的幕后统治者,狼族共主的推动下,向巴斯利卡塔狼族展开了清算。 切利尼娜小姐是唯一的幸存者。 没人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复仇?继承家族意志?重建巴斯利卡塔? 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狼族都在恐惧着这位处决者。 天赋: 处决:作为处决者,切利尼娜可以强制处决生命值不足百分之十的对手。 独狼:当切利尼娜附近没有友军时,攻击力增加百分之三十。 扼喉:切利尼娜的第一次攻击,可以强制沉默对手一秒钟。 技能: 授首:切利尼娜斩杀敌人后,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对方的一项特殊能力。 疾风:需精英一阶段解锁。 骤雨:需精英二阶段解锁。 完美的刺客模版。 这是洛萨第一次看到,初始属性点中,竟有逼近五十大关的扈从。 当然,防御力也极差,也意味着她注定是在刀尖上跳舞的脆皮角色,有着明显的短板。 就是不知道跟神出鬼没的库尔斯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 呸,我在想什么,作为高贵的六星,库尔斯拿锤子跟切利尼娜比? 洛萨使用了卡牌,金色的光芒充斥整个房间。 又于房间正中央汇聚,形成了那位与卡牌上绘制的别无二致的兽耳少女。 少女睁开眼,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当她看到汉斯举着的横幅时,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错愕。 “你们这是?” “欢迎你,切利尼娜小姐。” 洛萨开口道。 “谢谢。” 切利尼娜小姐环顾四周,如数家珍道:“鲜血王庭的公主,神圣教会的耀骑士,还有东方的鬼族,一个没有佩戴家徽的狼族同胞。” “您麾下真是人才济济。” 她挪动脚步,单膝跪地,用没什么起伏的平静语调说道:“很荣幸能为您服务,尊敬的领主大人。” 洛萨微微颔首:“起来吧,切利尼娜小姐,我也很荣幸能得到你的效命。” 切利尼娜站起身,询问道:“我能有幸知晓我的职务是什么吗?” 洛萨略加斟酌,道:“你暂时…先担任我的首席刺客吧,汉斯,你来跟切利尼娜小姐讲一讲现在的局势。” “是,大人。” 汉斯的脸上,露出有些局促紧张的笑容,虽然他是真狼族,切利尼娜是半狼族。 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出,对方的血统更加高贵。 这是一条大粗腿。 抱紧了的话,芙琳吉拉小姐应该就再也不敢欺负自己了! “你好,切利尼娜小姐,我是汉斯·冯·塞戈,暂时担任艾拉港的守卫官。” 切利尼娜有些疑惑道:“你好,汉斯,我没见过你,你是来自哪个家族的,为什么我没看到你的家徽?” 汉斯解释道:“切利尼娜小姐,我不算是正统的狼人,是大人赐予了我狼族血脉,此前,我是条顿骑士团的一个预备役骑士。” “原来是后天的狼人,难怪没有家徽。” 她语气微顿,又道:“不过,这反而是好事。” 说话时,她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中也看不出多少起伏,让人难以揣摩她现在的心情到底如何。 让娜开口道:“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为切利尼娜小姐做讲解,依在下来看,我算是您手底下最合群的了。” 切利尼娜微怔。 “你好,切利尼娜小姐,我是让娜·达尔克,你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但传说,跟事实总是会有出入对吗?” 让娜很自来熟地伸出一只手。 “大名鼎鼎的邪恶克星,耀骑士竟对我这样的邪恶狼族如此盛情,的确是让人意外。” 切利尼娜看着让娜脸上洋溢的热情笑容,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很高兴认识你,让娜小姐。” 让娜许久没松开。 “好滑,好细腻,像我们这种经常握武器的,手上难道不会出现老茧吗?还是说,你有什么独特的保养秘诀?” 切利尼娜努力将手掌挣开,有些疑惑地看着洛萨。 洛萨轻咳了一声:“让娜,不要吓到切利尼娜小姐。” “切利尼娜,你不用放在心上,让娜就是个这样的人,不过确如她所说,她比较合群。” 】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 “既然让娜和汉斯都已做过自我介绍了,芙琳还有般若,你们两个也来跟新同伴认识一下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可靠的工具人 切利尼娜看向众人,虽然有些不适应这种场合,但还是说道:“我是切利尼娜,很高兴能跟诸位一起共事。” “般若,铁卫,如果有危险,可以躲到我身后。” 虽然言简意赅,但般若还是表达了善意,并且主动递出手,与她相握...唔,确实很滑,很嫩。 芙琳吉拉微抬着下巴,打量着切利尼娜,没有动作。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八章可靠的工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九章伊甸园 洛萨的厨师是个萨拉森人,他制作的菜肴很合洛萨的口味。阑 最起码,相较于那些擅长制作“天鹅派”“飞鸟派”等看上去很有意思,实则属于黑暗料理的西欧大厨,要合口味得多。 前者,厨师在将天鹅肉制成馅饼后,会把天鹅的头,翅膀,羽毛重新插回馅饼上,营造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后者则是把活鸟封在馅饼里,食用时,一刀切开。 鸟儿便会扑扇着翅膀飞出来,留下一堆残留物在馅饼里。 当然,这种派大概率会在宴会结束后,分发给穷人以彰显贵族的仁慈——同理的还有贵族们使用的面包餐盘,浸满汤汁无法使用后,也会分发给穷人。 这个时代的法兰克人经常拿面包当餐具来使用,因为太过坚硬,干吃会很噎,作为餐盘能够浸泡汤汁,等到食物吃差不过了,面包也泡软了。 在正餐过后,厨师又端着托盘,送上蛋挞,苹果派,掺了黄油和奶的软面包这三种饭后甜点。阑 算是相当豪奢了。 圣地的贵族在个人享受上,要比欧陆上的同行们显得更加奢靡的原因,还在于他们能够享用更廉价的香料。 比如说高卢人十分钟爱的番红花,价比黄金,但它的原产地在萨珊波斯。 距离因素。 导致圣地的番红花,要远比得横跨整个地中海,运送到欧陆时便宜。 像洛萨吃一顿烤肉所耗费的香料,在欧陆已是一位公爵级的大贵族,在宴饮时的消耗了。 而且,即便是大贵族,如果只是家宴,刨除“炫耀”“彰显实力”的因素以外,也很少会吃的这么奢侈。阑 就比如洛萨在阿尔高的时候,家中虽然有两套银质餐具,但除非在邀请贵客,举办宴会时,往往是只放在储藏室里的。 大概是跟众人不太熟悉,还有些放不开的缘故,切利尼娜进餐时的动作很矜持。 但吃饭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可以看出,她的饭量也不小,是个能跟让娜,汉斯一较高下的。 只是吃相要好看很多。 到底是贵族家庭出身,亚平宁人的“迪”,跟日耳曼贵族的“冯”以及高卢人的“德”,都是贵族的专属特征,代表“来自”。 切利尼娜全名为:切利尼娜·迪·巴斯利卡塔,证明她是巴斯利卡塔家族的成员,这是两西西里的地名。阑 餐后。 众人各自散去。 在庭院里,幽深的走廊深处。 切利尼娜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去往何处,茫然地打量着天空中,与故乡的世界,似乎别无二致的弦月。 完全看不出来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啊。 她的耳朵,突然抖动了一下。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阑 洛萨开口道:“切利尼娜小姐,在这里还习惯吗?” 切利尼娜回过头,微微屈膝施礼:“夜安,大人。大家都很热情,没什么不习惯的。” “跟我不用这么客套。突然来到一个新世界,身边都是陌生人,感到不适应的话,再正常不过了,我最开始也不适应。” 切利尼娜郑重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的亲人和朋友,几乎都在前不久的动乱中死去了,那个世界,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正相反,在被您召唤而来之前,我正在面临‘狼主’派遣的杀手追杀。” “我应该感谢您,将我从危险当中解救出来。” 洛萨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但从她平澹的神情中,洛萨也没看到悲伤之类的情绪。 气氛有些僵硬。阑 切利尼娜取出铁盒,食指轻轻一弹,将盒盖掀开:“还要感谢您,替我找回饼干盒,要来一根吗?” 洛萨推辞道:“还是不必…” “唔——” 一根草莓味儿的巧克力棒塞进嘴里。 动作很迅捷。 即使还没经过升级,基础就接近五十点的敏捷,依旧不是洛萨所能比拟的,血瀑过后或许还能勉强跟上。 切利尼娜语气平静道:“大人,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在推拒,还是在客套。”阑 洛萨快速咀嚼着饼干,咽下去,说道:“你的判断很敏锐,味道不错。现在,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吧——你也可以自行挑选一间新的,这座宅邸闲置的房间有很多,但家具可能不是很全,我会吩咐仆人为你更换。” 不全的原因要归咎于扎恩。 他在撤离的时候,把所有能带走的,几乎都带走了。 洛萨也懒得花钱重新购置,他在个人享受上,除“饮食”以外,并不愿意投入太多。 切利尼娜摇头道:“不必了,大人,我并不注重这些——我曾经经过很严苛的训练,就算在马厩里,我也能很快入睡。” 洛萨微微颔首:“好吧。 左手边,第三间就是你的房间,跟我在一个庭院里,沿着走廊直走,看到的第一个房间就是我的。阑 有问题随时找我或是让娜——她虽然嘴上不怎么靠谱,但实际上是个很热心的姑娘。” 切利尼娜沉默了下。 大名鼎鼎,被视作邪恶克星的耀骑士,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这句话一定会被她的族人们当作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原本也以为,这会是个不苟言笑,满脸威严的女骑士。 她再度微微屈膝,以示谢意:“我会的,感谢您的招待,同时,也请替我向大家转达我的谢意。” “不客气。” 目送切利尼娜离去,他的眼神在少女背后,毛绒绒的灰色尾巴上停留了下——走路时,会随着步伐而摇晃。阑 让人有种想要上手摸摸看的冲动。 “喂,好看吗?” 不知何时,出现在洛萨身边的声音,令他吓了一跳。 回头看去。 让娜正坐在庭院走廊里的栏杆上。 她的手中拎着一瓶掺了香料的热葡萄酒,手肘搭在膝盖上。 见洛萨看来,她放下酒瓶,比划了一个很夸张的半圆形手势:“很大哟,不比般若小姐差,而且还是兽耳娘。”阑 洛萨恼羞成怒:“我只是在看尾巴!” 她的脸颊上有两团红晕,微笑着说道:“那您可真是没眼光。” 她侧着头,打量着洛萨:“不,也不是没眼光,我当初刚来的时候,可没享受这样的待遇,大人,你早有预谋?” 洛萨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切利尼娜,还只是个小姑娘,论年龄,还不到你们的零头,而且刚刚遭遇了一场很大的不幸。” “确实,阖家覆灭,惨遭追杀,确实让人很想疼爱一番。” 让娜对此深以为然:“放心好了,我会多给予她一些关心,让她感受到咱们...话说咱们这个小团体,该被称作什么好呢?” “外约旦互助委员会?”阑 “希伯伦超凡协会?” “异常生物互助群?” “昨日巨舰?”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称呼。 洛萨皱起眉,思索片刻,道:“非要取个名字的话,叫尹甸园或许更好些。” “不错!” “不愧是太阳王,取名的功力要远胜于我。”阑 让娜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话锋一转,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大人,谁是你的夏娃呢?” 传说中,尹甸园是上帝开创的人间乐园,亚当和夏娃一同生活在这里。 洛萨顿时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还是说,大家都是?” 洛萨的脚步,加快了些。 “真是贪心啊!” 让娜拔高了语调,声音中充满了笑意:“不过也没什么,就看你什么时候能够鼓起勇气了,我倒是无所谓。”阑 “但其他小姐们,可能会介意这种贪心的行为哟。” 目送洛萨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让娜有些得意地拎起酒瓶,小口啜饮着:“唉,年纪大咯,果然该多喝一些补的,” 这瓶葡萄酒,是掺了香料的热饮。 在这个时代,香料之所以被认为是贵重物,除了能改善糟糕的烹饪手段,导致的食物口感问题。 也因为香料被视作是一种补品。 …阑 回到房间里时。 般若正穿着一件白色亚麻短袖,洁白的手臂从宽松的开口处伸出,执笔写字。 芙琳吉拉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以手托腮,看到洛萨,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 她气鼓鼓地说道:“我好无聊。” 洛萨有些诧异:“你最近不是忙着研究魔药吗?” 洛萨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件空荡荡的炼金实验室,远离宅邸,就算发生爆炸也不会引发太大的损失。阑 “没意思。” 她拢起双腿,白色的长发垂在脸颊侧边:“你最近明明都闲下来了,也不愿意陪我。” “我白天得练武,晚上得冥想呀。” 虽然现在锻炼体魄,若能提高的属性点很有限,往往半个月也未必能提升一次。 但洛萨也没懈怠。 每天跟汉斯切磋切磋,对洛萨提升自己的剑术跟反应能力,都很有帮助。 他不希望自己离开了系统的力量,就一无是处了。阑 “总之,就是很无聊,再这样下去,我都想一觉睡到明年了。” 洛萨皱起眉,思索片刻,开口道:“要不要跟切利尼娜交个朋友?” “啊?” 芙琳吉拉有些不解:“为什么呀?” “能蹭到好吃的饼干——你们身份也对等,都是各自族群的公主,抛开种族偏见,我觉得你们或许能合得来。” 芙琳吉拉兴致缺缺:“别开玩笑了,有一个傻大个儿这样的闷葫芦,就已经很让人无趣了,那个狼族小姑娘,看上去跟她也差不多。” 般若放下笔。阑 芙琳吉拉被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般若没机会她,自顾自去端来水盆洗漱。 “你看,她就是这么无趣的人。” “去试试看吧,芙琳。” 洛萨很郑重地说道:“其实你跟让娜也很合得来不是吗,多交一些朋友,生活或许会变得有趣很多。” 芙琳吉拉沉默了片刻。 轻哼道:“说白了不还是没时间陪我吗,无趣,无聊,我哪里需要朋友那种东西?”阑 砰。 推门而出。 觉得被忽视了的,暴脾气且敏感的小姑娘,在走廊里走着。 房门,突然被打开。 很不凑巧。 她来到了切利尼娜的房门外。 “有什么事吗?”阑 “没有,只是闲逛。” 两人相视沉默。 气氛有些尴尬。 许久,切利尼娜率先打破僵局:“那...” “要来我这里坐坐吗?” 芙琳吉拉眉头一挑,轻哼了一声,想起了洛萨之前所说的话,本想拒绝。 但随后,就听到切利尼娜手指弹开铁盒的声响。阑 “请你吃。” 芙琳吉拉看着切利尼娜认真的表情,又轻哼了一声,觉得有些没气势,于是再度轻哼了一声。 “既然你都盛情邀请了,我不去的话,似乎有些太不给你面子了。” “毕竟,我可是采佩什家族的公主...唔!” 甜味在舌尖扩散。 她咀嚼着巧克力棒。 切利尼娜面无表情地说道:“进来吧,还有更多。”阑 ... 洛萨的房间里。 般若洗漱过回来,将毛巾和水盆放在一边。 “芙琳不在的话,要过来跟我亲近一下吗?” 罕见的主动邀请。 令洛萨倍感意外,自从那晚海底之旅后,般若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 他的心跳有些厉害,强自镇定下来:“你说,怎么亲近?”阑 “你想怎么亲近?” 她嘴角弯起:“芙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你觉得怎样合适一些。” 她伸出纤白如玉的手掌:“给你牵牵好了。” … 三天后的清晨。 洛萨准备了车马,预备带上一队翼骑兵返回希伯伦了。 那里距离耶路撒冷更近,洛萨打算抽时间,去觐见一下鲍德温四世,顺带让汉斯回去继续代替他掌握王家骑士团。阑 太后党的手伸的太长了,他打算回去一趟,震慑宵小。 此外,希伯伦也是他领地最核心的地带,他打算常驻于此,而不是艾拉港。 临行前,洛萨叫来被他留下的几个敕令骑士。 “法比奥,艾拉港的情况很稳定,你作为守卫官,只要按部就班发展即可。” “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多派人跟库尔斯沟通。” 法比奥曾是飞鸟庄园的管家,也算洛萨手底下少有的内政人才,可以评价为:有才能,但不多。 但库尔斯就在距离艾拉港不远的菲尔奥恩。阑 法比奥毕恭毕敬道:“大人,我明白,您请放心。” “乌尔姆,巡境官的职责重大,艾拉港又处于边境地带,你切记不可懈怠。” 乌尔姆也恭敬点头道:“大人,我会牢记我的职责。” “穆勒,艾拉港的商贸事宜就全靠你了,还有扩充驯鹰师数目的事,你多费心。” 穆勒连忙道:“大人,我一定会的。” “那我就走了。” 啪——阑 扬鞭,车队驶离。 第二百四十章农本和萨珊朝议 悬着黑色双头鹰旗帜的车队,在三十名翼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离了艾拉港。 洛萨只带走了三十名翼骑兵,连名义上的伯爵卫队,即瓦兰吉卫队都留在了艾拉港驻防。 这里到底是前线。 菲尔奥恩虽然暂时因为地方头人出逃,军管,还有分田政策稳定了下来。 但在这场战斗当中,敌人死伤惨重,这些死者可还有家属活着呢,不能想当然地就以为他们一定会被分田政策收买。 而且,平民中也有不少笃信拜火教的狂信徒,这部分人也是隐患。 得靠库尔斯的特务组织来慢慢甄别,并且肃清。 道旁。 几乎所有看到洛萨出行的马车的平民,都低下头行礼。 在马车驶出很远之后,仍有人在身前画着十字架。 有扎恩这个横征暴敛的前任领主珠玉在前,艾拉港的平民们,甚至要比洛萨的基本盘,希伯伦的平民,还要更加拥戴洛萨。 汉斯有些感慨道:“大人,您看到了没,大家都很拥戴您。之前,每天巡逻时,都有人拿来瓜果分给我们吃。” 洛萨笑了笑。 底层的百姓,既容易愚弄,又不容易愚弄。 再蠢的人,日子过的好不好,他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大人对待那些刁民可够好的了!” 芙琳吉拉轻哼道:“换作在特兰西瓦尼亚,他们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都算是那里的吸血鬼领主仁慈了。” 切利尼娜坐在马车上,她不会骑马,马匹的速度,还不如她走着快。 闻言,若有所思道:“两西西里也是一样。只有狼族才能身居高位,平民不仅生活困苦,还得提防哪天自己的孩子被狼族抓走吃掉,但人们又不敢反抗,只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整个社会,一片死气沉沉。” 洛萨询问道:“这就是你父亲反抗狼主的原因?” 切利尼娜摇头道:“不是,他可没有那么崇高,只不过是想要自立门户,摆脱狼主的控制罢了。” 洛萨有些失望。 愿意背叛自身阶级的理想家,终究还是少数。 让娜道:“这很正常,在广阔的新大陆,招收那些流浪的狼族,或是在本土郁郁不得志的狼族,自立为王,可比留在两西西里,仰狼主的鼻息强多了。” 她耸了耸肩:“假如你们这群黑暗生物都跑到新大陆,我们神圣教会骑士团也能变得清闲许多,在被大人召唤过来之前,我已经连续两年没有休假了。” 切利尼娜皱了皱眉。 这跟她之前以为的可不一样。 芙琳吉拉冷笑道:“切利尼娜,看到没,所谓的背离狼族传统之类的罪名,都是假的,归根结底,还是权力斗争。” “旧狼主,哪里容得下在新大陆出现一位新狼主加冕为王?” “是这样啊。” 切利尼娜闻言,跃下马车,来到芙琳吉拉乘坐的马车上,掏出铁盒,取出一根巧克力棒投喂。 动作一气呵成。 让娜感慨道:“什么时候这俩人关系好起来了?” 汉斯悚然一惊。 糟了,大腿要跑! … 途中的小插曲,并未放在洛萨心上。 现如今,领地局势趋于稳定,洛萨也不希望在短期内再起战端。 他不是战狂,过度扩张也可能招致阿迪勒的干涉,西奈半岛上的大沙漠是一道天堑,但前提是别过度激怒阿迪勒。 进攻埃及是收获最丰厚的选择,但那需要洛萨拥有足够的实力。 最起码能拉出上万人的远征军,才有可能在北西奈这个埃及的桥头堡站稳脚跟。 打阿比西尼亚人也是同样的道理,收益有限,难度却一点都不低。 在洛萨那个世界,整个非洲都被瓜分掉后,阿比西尼亚是最后才沦陷的,比埃及更晚。 英,意两大列强,都曾在此折戟沉沙。 所以,短期计划,休养生息,开垦荒地。 中期内,南下开拓领地,增强实力。 长期内,北上进取西奈,攻略埃及。 至于是否要转而整合领地内的封臣,尤其是拿下雷纳德所占据的蒙特利尔和卡勒堡,还得看王国内部的局势,比如能否找到合适的法理依据。 耶路撒冷王国是他的后盾,如果盲目对内扩张,一旦他在基督世界里,名声臭了,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比如说现在,阿迪勒要是敢对他动手,他只需振臂一呼,在鲍德温四世的支持下,就能拉来整个耶路撒冷的十字军相助。 让娜乘着“葡萄”,来到马车边上。 “切利尼娜小姐,严肃一点是好事,但不要总是这么无精打采的,年轻小姑娘,应该更有活力和热情才对嘛!” 切利尼娜皱了皱眉,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该怎么做?” “试着和我一样,笑口常开。” 切利尼娜弯了弯嘴角,笑容很生硬,但让娜却很满意道:“对咯,就是这个样子。小姑娘就该少一些苦大仇深,多一些甜美笑容。” 她伸出手摸着下巴:“旅途无聊,咱们三个来一局昆特牌好了?” “昆特牌?那是什么?” 切利尼娜疑惑道。 让娜取出精致的小铁盒:“我们都有一套卡组,你可以先管大人借一套,咱们三个轮换对战。” … 马车吱呀呀的行进。 并不稳当。 洛萨用面纱遮住领口,跟般若并肩骑着马前行,从般若小空调身上传来的冷气很怡人。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型绿洲。 依托绿洲生存的,是一座小型村庄,这里被洛萨分封给了一个从萨拉森农兵中提拔起来的敕令骑士。 “走,我们去看看这里的情况。” 虽然对敕令骑士的忠诚不做怀疑,可从纸面报告上看,跟实地考察,又是两码事。 农业为本,洛萨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光有钱,没有人,就是一盘摆在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历来,商业帝国就没有几个能打的,即使一时显赫,后面也会逐渐衰落。 昔日掌握北非和伊比利亚大片土地的迦太基,军区制度被破坏的东帝国,亚平宁的诸城邦,阿拉伯帝国,甚至还包括遥远的宋,都是先例。 大量采用奴隶,雇佣兵来作战,迟早会酿成恶果。 他这次回耶路撒冷,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接纳部分朝圣者为领民——虽然有分田政策,但他手底下还是有不少土地无人耕种。 并且,新哈布斯堡的可耕种土地也在不断增加。 迁来朝圣者领民,不仅可以增加人口。 同时,也能改善洛萨手底下,各领地的人口组成,同文同种的日耳曼移民,再怎么也比萨拉森人更值得信赖。 “大人?” 还没靠近,就看到田地里,一个像是老农一般,被晒的黝黑的男人,咧开嘴,露出惊喜的笑容,牙齿因颜色反差,显得雪白。 他努力把腿从淤泥中拔出来,向这边奋力跑来:“大人,您怎么来我这儿了?” 洛萨笑着说道:“拉姆拉,我要返回希伯伦了,顺路来看看你。” 他的目光,从那些跟随名叫拉姆拉的敕令骑士,一同跑过来的农民们身上掠过——虽然大都比较精瘦,肤色黝黑,但却显得很健康。 拉姆拉介绍道:“大人,他们都是我手底下的农兵。水渠今天刚刚修建好,我们正试着第一次用它浇灌土地——这可比拎着水桶打水省事多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开垦出一大片耕地。” “你做的很好,拉姆拉,我回去后,会向你母亲夸奖你的。” 拉姆拉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谢大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我母亲接到这里来,希伯伦的土地就分给其他人好了。” “这当然没问题,即使你不说,过段时间,库尔斯大总管也会着手这件事的。” 拉姆拉惊喜道:“多谢大人。” “不用客气,是我该谢你们才对。” 洛萨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手底下的这些敕令骑士,日子可过的辛苦多了。 虽然他给的薪水不少,但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像真正的贵族骑士那样,鲜衣怒马,游手好闲。 告别拉姆拉。 车队继续前进,沿途,又特意经过了十余座村庄,有些是隶属艾拉港的,有些是隶属阿兰德勒主教区的。 洛萨能够看到,绝大多数领民脸上,虽然疲惫,但却充满了希望,跟以前的麻木,冷漠截然不同。 他们的日子过的还不算好,许多人还在领着救济粮,这是因为新开垦的土地,还没有获得产出。 但洛萨的种种举措,无不在表明,他是一个仁慈慷慨的领主。 他们每天的辛劳,都是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而不必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洛萨攫取了所有的劳动成果。 天色快晚的时候,洛萨终于抵达了新哈布斯堡。 远远的,便能看到那郁郁葱葱,巨大的像是垂天之翼的树冠。 还能感受到,生命之树传来的喜悦情绪。 它生长的速度很快,远在洛萨的预料当中,这得益于信仰的加持。 作为“神”。 前来朝拜的人越多,获得的信仰力量越丰厚,它的生长速度也就越快。 照这种趋势下去。 恐怕要不了半年时间,生命之树就能提前步入成熟期,可以转职林地射手了,补上他的军队里,最薄弱的一环了。 亚美尼亚佣兵,在这场战斗中,暴露出的问题很严重。 距离稍远,就没什么破甲能力了。 对付那些甲胄齐全的萨拉森步兵,几乎没有产生多少杀伤,顶多是投石索砸晕了几个倒霉蛋。 廉价,但也不好用。 守城战还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若是野战,效果只会更差。 洛萨迅速结束了这一份雇佣兵合同,他现在虽然有钱去雇佣更多,更强大的佣兵队伍,比如从小亚细亚去雇佣突厥人。 但他还是更愿意培养自己的军队。 也不看看终日指望雇佣兵作战的亚平宁城邦,在统一之后的拙劣表现。 要知道,统一之后的意大利,最起码是个民族国家。但其表现,甚至还不如哈布斯堡家族没落后,凭借政治手段攒出来的奥匈二元散装帝国。 他抬起头,看着远方高地上的新哈布斯堡,城头飞扬的雄鹰旗帜,心头生出了一丝豪气。 自战争前,他还只是个空头伯爵,在外约旦的势力甚至要屈居于雷纳德和阿尔贡男爵之下。 而现在,他俨然已是外约旦最强大的诸侯,能够拉出数千大军,算是真正能够匹配得上外约旦伯爵的头衔了。 … 萨珊王朝。 泰西封。 一群从鞑靼草原上回来的使臣,正向巴赫拉姆六世哭诉着,来自孛儿只斤家族的鞑靼可汗对他们此行的折辱。 传回来的外交文书,更是令这位万王之王,还有一众朝臣震怒。 文书内容是:“我知君势之强,知君国之大,我知君统治大地之一广土,乃千年之国,我深愿与君修好,愿视君,犹爱子也。” “这群草原上的蛮夷,竟敢如此折辱吾王,嘴上说着愿与我们修好,却把吾王视若.简直不可饶恕!” “呵,这些东方来的蛮子,都当自己是唐帝国不成,一个个口气那么大。” 群臣激愤。 萨珊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愠怒:“辽国的契丹人,当年屡次进犯我国土,甚至要我对其称臣纳贡,这个新崛起的鞑靼王,口气更是大,要视我为‘爱子’。” 一员大将说道:“一个草原酋长罢了,臣下愿亲率大军,狠狠将其征讨一番,抓那鞑靼汗和他的妻女回来,让吾王出气。” 宫相穆斯塔法轻咳了一声:“陛下,不可怒而兴兵啊,草原贫瘠,我们劳师远征,根本无利可图。” 萨珊王巴赫拉姆六世脸色不太好看。 他长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意:“穆斯塔法大维齐尔所言有理,鞑靼贫瘠,游牧轻骑来去如风,好比当初的白匈人。我若派大军出征,他们只需赶着牛羊帐篷,往东方躲避就能使我们无功而返。” 白匈人其实跟匈人不是一码事,属于西迁的鞑靼人的一支,比匈人要先进多了,曾经给萨珊王朝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萨珊波斯在草原上没有利益,占据那种穷乡僻壤,对萨珊王而言,还不如继续南下,去进攻一盘散沙的天竺。 天竺富裕,却又不擅战,就像一个大金库,是支撑萨珊波斯这个古老帝国中兴的基石。 现在的萨珊王朝,就跟隔壁的东帝国一样,都是积弊已久,老迈不堪的千年古国。 早已从波斯人占据主导地位,变成了波斯与阿拉伯人共占主导地位的二元散装帝国,内部问题十分严峻。 “陛下所言有理,鞑靼贫瘠之地,领土虽然广袤,人丁却不足百万。只需申斥河中汗驱逐鞑靼商队,不与其贸易,即可使草原物价飞涨,民生凋敝,大受惩戒。” 朝堂里,除了一些立功心切的将领。 萨珊王还有穆斯塔法宫相等一众臣子,都不愿进攻草原。 油水太少,劳师远征,要花费的钱粮实在是太多了,收益却近乎于零,还不如跟契丹人斗一斗。 “可,就按照你说得来。” 巴赫拉姆六世又道:“泰西封的大圣火坛已经修筑完毕,那佞臣萨拉丁在大马士革组建施法者顾问团的消息流传甚广,吸引了不少蛰居的施法者,我们可不能落后。” “陛下,截止今天,已有三十六名祭祀,巫祝抵达大圣火坛,随时可以召开圣火大祭,甄选出您的施法者顾问团。” 穆斯塔法宫相正色道:“您作为拜火教的大牧首,区区佞臣萨拉丁,何德何能跟您比号召力?”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双头鹰 新哈布斯堡。 洛萨坐在一节凸起于地面的粗壮树根上,正和一众翼骑兵们聊着天:“罗多克,卡尔,马里亚纳多,我记得你们几个都是约格律斯堡人吧,明天回去路上,你们就各自回家吧,我给你们每个人三天的休假。” “谢大人。” 几个翼骑兵面露喜色。 富贵不还乡,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四十一章双头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二章骑士与女巫的骑士对决 耶路撒冷。 一段时间不见,这座城市已经重新变得繁华起来。 街上,操着各种语言的朝圣者们充满虔诚和敬畏地打量着这座城市。 洛萨戴着一顶飞翼龙虾头盔,就是翼骑兵头盔在两侧增加了飞翼装饰。 这就是翼骑统领的奖励,能够使自己胯下坐骑的精力变得无限。 很实用。 但也没什么大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四十二章骑士与女巫的骑士对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三章有实无名 铁蹄奏响高歌。鵸 疾风于耳畔呼呼吹过。 站在鲍德温四世身边的小女巫,手指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法杖,指间因过分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兜帽笼罩下面容上,分明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 召唤来的骑士仅仅是傀儡,没有独立的意识,因此,她现在更像是在进行一场角色扮演。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真的化身成了驾驭战马的骑士。 砰—— 高速冲撞传来巨响。鵸 居尹手中的骑枪,像是天女散花一般爆成无数碎木条。 一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矛头,落在地上。 对面的“英灵”骑士手中的盾牌,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旋即破碎成无数晶莹的碎片,汽化消散于无形。 英灵骑士手握骑枪,面罩下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但妮莎亚,眉头却是皱紧:“陛下,您预料的没错,这个居尹,果然使用了阻魔金。” 鲍德温四世“嗯”了一声:“居尹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虽然也算不上有多聪明,但若没有一定的把握,怎可能向你挑战?” 围观者们窃窃私语了起来。鵸 “这第一轮交锋,看来是居尹骑士占据上风啊,英灵骑士的盾牌都被打碎了,居尹骑士可是毫发无损。” 在骑士竞技大赛的规则中,骑枪是可更换的。 盾牌则往往不在其内。 “看来,居尹骑士通过天父考验的可能性很大呀。” “是阻魔金!” “可惜,若是命中,那个女巫召唤来的骑士,肯定会被打散掉。” 一些有见识的贵族满脸可惜道。鵸 魔咒,归根结底,也是魔力的具现。 对魔力具备克制效果的阻魔金,在对付任何魔法造物时,都能产生“阻魔”的克制效果。 只是有克制效果,不代表随便一个凡人,就能依靠阻魔金杀死巫师了。 一个手持阻魔金盾牌的骑士,就算盾牌能够挡住巫师施展的火焰法术,他也会被周围的高温给炙烤成干尸。 居尹面罩下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驾驭坐骑,重新返回自己的起始点,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崭新骑枪,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的计划还是失败了。鵸 对面的英灵骑士,看似是顶盔掼甲,全副武装,但它的盔甲根本无法阻碍阻魔金的贯穿。 只要自己力气更大一些。 使骑枪贯穿对方盾牌的同时,触碰到对方的身体,自己就赢定了。 妮莎亚并不慌张,面纱下,只露出洁白下颌上的红唇,微微弯起,既然早有预料,她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 只见英灵骑士张开手,晶莹的金色光点于它手中汇聚,眨眼间,就已重新拼凑成了一面崭新的盾牌。 盾牌咒,跟守护骑士咒是两个整体。 只要不让对方碰到骑士的本体,盾牌咒破碎一百次,她就能重新施展一百次。鵸 马蹄声起。 新一轮的冲锋开始。 英灵骑士,跟居尹面对面疾冲而来,宛如两架高速行驶的战车,轰然撞上。 骑枪破碎。 居尹翻身落马。 英灵骑士的骑枪同样扎在他的盾牌上,但那恐怖的力气,却硬生生将他顶落了下去。 英灵骑士居高临下坐在马背上,手中的盾牌再度破碎,但它却依旧岿然不动。鵸 唰—— 一柄锋利的短柄骑矛在英灵骑士手中凝聚,抵在居尹的喉咙上,随即又很优雅地收回。 英灵骑士看向威廉大主教。 他也适时开口道:“很可惜,英勇无畏的蒙吉萨男爵,居尹骑士没能通过天父的挑战。但他敢于挑战的勇气,将鼓舞着我们,继续为传播天父的光辉而奋斗。” 在人们的嘘声中,侍从们来搀扶居尹。 他有些无力地起身,看着对面逐渐消散的英灵骑士,脸色有些灰败:“我又输了,看来,妮莎亚小姐对我的确无意。” “可凭什么?”鵸 “凭什么洛萨还是个小小的骑士的时候,就能得到女巫的青睐?” 他有些想不通,心中的挫败感,使他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恰逢这时。 围观的人群被挤开。 十余名步行的翼骑兵,戴着那标志性的羽饰,簇拥着一个头戴飞翼盔,身穿黑色鳞甲和龙首披风的年轻贵族来到场地当中。 “是洛萨伯爵!” “听说,伯爵大人刚刚击败了阿拉丁家族的两兄弟,收回了艾拉港,阿兰德勒主教区,还占据了西奈东南部的广大领土。”鵸 人们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就算都是烂地的西奈领土,在许多无地贵族眼中,都是很珍贵的产业。 于贵族而言——有地跟无地,完全是两码事。 就算那些领地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亲临,有地贵族依旧要高过那些只剩下一个空头衔的无地贵族们一头。 洛萨抬起头,看向坐在看台上,手握权杖的鲍德温四世。 他摘下头盔,很恭敬地单膝跪地:“陛下。” 鲍德温四世眼神中隐含笑意:“起来吧,洛萨伯爵,我久别的王家骑士团大团长,现在,来我身边履行你的职责吧。”鵸 “是,陛下。” 洛萨起身,带着麾下的翼骑兵,走向看台。 沿途,他看了一眼满脸不甘的居尹,微笑着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虽然输了,但勇气可嘉,我很期待未来你能在战场上立下功勋。” 居尹愣了下。 心中一瞬间,竟涌现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情绪。 在洛萨手底下服役过的骑士们都知道,能被洛萨拍肩膀,代表了被伯爵大人认可,那绝对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旋即,又有些羞耻。鵸 在万众瞩目中,洛萨来到了鲍德温四世的身后。 贝利安看着自己这位在圣地声名鹊起的朋友,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激动道:“大人,您来了。” 洛萨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谁让陛下要我来履行职责呢。” 一场盛大的骑士竞技大赛,就此落下帷幕。 许多围观者都面带惊喜的跟同行人谈论着今日的这场决斗,虽然结束的很快,但能亲眼目睹“法术”,还是使许多人都感觉不虚此行。 此外,女巫正式在圣地来到台面前,也使很多贵族们心中,不由都生出了一种“要变天了”的感觉。 比如在大日耳曼尼亚,亨利皇帝身边的女巫顾问,地位甚至还要高过一些大贵族。鵸 ... 洛萨一行护送鲍德温四世回到王宫的寝殿。 君臣相对。 “般若女士。” “芙琳吉拉女士。” “让娜女士。” 鲍德温四世面带微笑地一一打着招呼。鵸 轮到切利尼娜时,他的神情微顿,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种“怎么又多了一个”的微妙情绪。 穿着黑色风衣的切利尼娜主动摘下兜帽,露出一对毛绒绒的兽耳:“陛下,您叫我切利尼娜就好。” 鲍德温四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收敛起来。 面带微笑地跟切利尼娜说道:“很荣幸能认识你,美丽的切利尼娜小姐。” 他没有询问切利尼娜的来历,对于超凡世界,他的好奇心没有那么旺盛。 “洛萨卿,整个耶路撒冷都在传颂你的功绩,你现在如何作想?” 洛萨无奈道:“只要您别治我挑起战争的罪名我就心满意足了。”鵸 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耶路撒冷的确有这种声音,你该庆幸战争没有就此爆发。” 他语气微顿,又询问道:“我听说,你跟萨伏丁在西奈会面了?” 洛萨轻叹道:“是,这位新上任的埃及总督,带了两千名马穆鲁克骑兵,给我了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瞧,只一个萨伏丁,就能拉出两千名马穆鲁克骑兵,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武装巡游。” “这就是现在圣地的危机所在,圣地地狭人少,若是没有欧陆来的十字军的帮助,迟早会在异教徒的围攻下沦陷。” 洛萨点头道:“没错,王国的体量,就算是安条克公国和埃德萨伯国尚存的时候,两国加起来也还不如一个埃及,这是硬实力的差距。” 鲍德温四世点头道:“还好,萨拉丁没办法把五根手指并拢成拳头。但我们都知道,他迟早会捋清内部问题跟我们重新开战的。”鵸 洛萨“嗯”了一声:“这也是我跟阿迪勒的共识,但很显然不是现在。所以我才很迫切希望扩张自己的领土,增加自己的军力。” 鲍德温四世轻叹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但时间不等人,扩张也是有极限的,逾越了这个限度,迎来的就是战争。” 】 “你想设立边疆辖区,我不反对,但你要知道,萨拉丁捋清国内乱局之后,一定会再起刀兵,进犯圣地,到时候,你就跟雷纳德一样,都将成为引发战争的罪人。” 洛萨皱起眉。 雷纳德是引发战争的罪人吗?当然是! 但顶多只能算是导火索。 只要萨拉丁想要收复圣地,双方就没有妥协的可能。鵸 毕竟,萨拉丁的出身不够高贵,他需要收复圣地的巨额声望,来压服国内的反抗力量。 这才有使阿尤布王朝稳定存续下去的可能,而不是在他死后,就立刻分崩离析。 洛萨郑重道:“陛下,上次战争,已经证明除非是圣地沦陷,否则由诸王组建的十字军,短期内根本无法抵达圣地。” “是就这样坐以待毙,还是趁着敌人内部不稳,抓紧时间扩张自己的力量,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 鲍德温四世忍不住笑道:“你说的对。设立边区的事,我应允了,只是我现在只能给你边区的待遇,不能给你实在的头衔。” 见洛萨有些失望,他不禁笑道:“怎么,就那么看重虚名?” 洛萨无奈道:“这可不是虚名,我此行还打算招募领民,边区的待遇跟普通伯爵领的待遇能一样吗?”鵸 鲍德温四世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爵位提升太快,眼热,嫉妒你的人太多了,我得考虑这部分影响。” “还有,你外约旦属于边区,北边的几个伯爵领也是边区,难道都要设吗?” 洛萨收起失望的情绪,点头道:“我明白。” 他语气微顿,又问道:“陛下,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鲍德温四世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乌尔丁都已无需每天都陪在我身边了。” 他看向洛萨身边,眼神隐含调侃:“你先回去吧,本想跟你切磋一下牌技,但很显然,芙琳小姐已经感觉很无聊了。” 正四下打量着殿内陈设的芙琳,闻言惊讶抬起头。鵸 竟罕见有些不好意思。 ... 离开国王的寝宫。 妮莎亚正等在外面。 洛萨笑着说道:“妮莎亚小姐,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妮莎亚有些紧张地说道:“没关系,洛萨先生。” 她微微犹豫了下,又赶忙道:“我现在是黎凡特巫师协会驻耶路撒冷办事处的负责人。”鵸 “以后,您若是有任何想要出售,变卖的超凡材料,都可以来找我。” 洛萨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又很诚恳地说道:“还有,我得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我跟安娜可是朋友。” 洛萨思索了下,说道:“对了,妮莎亚小姐,我需要一些龙类栖息地的信息,最好是在黎凡特地区的,因为我无暇离开领地太远。” “您需要多少?” “七头。”鵸 妮莎亚皱起眉:“黎凡特地区拥有的龙类或许不止这些,但它们一旦陷入沉睡,就很难寻觅到踪迹。” “没关系,有几只算几只。” 尽快觉醒龙裔血脉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萨拉丁在大马士革召集施法者的消息,给王国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这大概也是神职者们,默许女巫妮莎亚成为鲍德温四世的宫廷顾问的原因。 只是,妮莎亚明显不够格。 她虽然是个很天才的女巫,但刚脱离学徒阶段不久,真打起来,洛萨觉得她都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鵸 招揽领民的事,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当天下午。 在洛萨的几家产业,尤其是印刷工坊门前,就排起了登记的长队。 一个领主有怎样的名声,作风康慨还是悭吝,几乎稍一询问就能打听出来。 洛萨在异教徒豪强眼中的名声,堪称是恶名昭着,但在底层平民心目中的名声,绝对算得上极佳。 对于自家领民的待遇,在耶路撒冷,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也绝对能排在前列。 十字军诸国的存在,其实是在变相吸欧陆诸国的血。鵸 但在这个时代,这些血,反而是欧陆诸国乐见其成的。 现在已是中世纪盛期,贵族盛行长子继承制,有些地区的平民,实行幼子继承制,有些地区则实行长子继承制。 但绝对没有继续均分继承制的。 因为他们传到手中的土地,总体是呈现越来越少的局面的,若是均分,就真连一家人都养活不起了。 再加上旱灾,蝗灾,水患等因素。 许多平民还有无地骑士,都开始沦为流民,是欧陆诸国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虽然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欧陆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说法。鵸 但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劫掠乡村和过往商队还是可行的。 所以,被圣地的耶路撒冷王国吸血,于欧陆诸国而言,反倒是乐见其成,说是“放血”,也可以理解为泄洪。 但圣地又是因商业而繁荣,又处于异教徒包围当中,领土日渐萎缩,哪里容得下这么多领民? 所以,洛萨在耶路撒冷招纳领民,对各方都是一件好事,即使是一些看不惯洛萨的贵族,也不会在这事上给他添堵。 傍晚时分。 鲍德温四世邀请洛萨进宫一叙的时候。 报名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千!鵸 要知道,这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而且,报名的人数,可不等于实际人数,许多报名者,都是拖家带口的,孤身一人的寥寥无几。 第二百四十四章魔药军队 寝宫内。 棋盘已经布下。 蓄有棕色短卷发的鲍德温四世很悠闲指了指对面的陶瓷杯。 “喝杯茶吧,按照你的口味,没有添香料。” 洛萨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他微微眯起眼,是熟悉的味道,只是明显不是什么好茶。 “事情还顺利吧?” 洛萨来到对面的凳子前坐下,执白棋先行。 国际象棋跟昆特牌恰恰相反,先手往往占据优势。 “很顺利,一下午就招了一千多人,这得多谢您的帮忙。” 如果没有鲍德温四世各方面的配合,招纳领民或许依旧能顺利进行,但进展绝对不会如此迅速。 “嗯,如果有多余土地的话,就尽可能多招一些人吧。 最近耶路撒冷有流言声称,在亚历山大港的沿海地区,有海怪出没,海运粮道断绝。 城里还有囤积居奇的事情发生,致使粮价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翻了一倍。而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引发动荡。” 洛萨皱起眉:“犹太商人干的?” 这种事,第一个怀疑犹太人准没错。 “嗯,但不止,还有大贵族参与在其中,只是都隐藏在幕后,他们的领地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抬高粮价他们也能大赚一笔。” 洛萨皱起眉:“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你打算怎么做?” 洛萨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在天父眼中,高利贷是最丑恶,最可憎的犯罪。” 鲍德温四世皱眉道:“我让你处理的是囤积居奇的事,跟高利贷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犹太商人,若说他们没有放贷的行为,您相信吗?” 犹太人被限制就业,放贷是他们仅有的几种谋生手段之一,且利息普遍要比圣殿骑士团的“银行”要高出一截。 是否算作“高利”贷,则全在统治者的一念之间。 比如圣殿骑士团在被法王抓捕的时候,他们就肯定是在放高利贷,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但之前可没人追究。 鲍德温四世皱起眉:“你想用这样的罪名把他们处理掉?” 他是个正直的君主,但也清楚,他是无权惩处那些跟风囤积粮食的大贵族的,所以这件事只能这么办。 “嗯,拿到他们手里囤积的粮食,粮价基本就能稳定下来了,再后面,从埃及过来的运粮船应该也到了。” 三言两语间,已经判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两人的脸色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而是很自然地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就按你说的办吧,以王家骑士团大团长的名义去做。” “嗯。” 洛萨微微颔首,鲍德温四世这么说,算是把处理犹太放贷者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了。 虽然这年头也没几个人会同情犹太放贷者。 但洛萨的希伯伦,城里可是居住了不少犹太人的,他们大多数都是些本分的工商业者,一个“犹太屠夫”的名头,对他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鲍德温四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我最近在推动贝利安跟西比拉联姻的事。” “阻力重重?” “嗯。” 洛萨若有所思。 哪怕排除西比拉公主的儿子,会是耶路撒冷王位的第一继承人这一因素,公主也是个实权大贵族。 有阻力是很正常的。 这里面,很可能还有洛萨的一份功劳,毕竟他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爵党和太后党,都对再度增加王党力量而感到忧虑。 见洛萨眉头紧锁,鲍德温四世不由笑道:“是不是觉得当国王也没什么好的?连自己姐姐的婚事都没办法决定。” 洛萨叹了一口气:“是您的病情拖累了您。” 如果不是麻风病,鲍德温四世携蒙吉萨战役,击败萨拉丁的威势,成为耶路撒冷最伟大的国王也不是没可能。 他轻叹道:“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在我治下,国家四分五裂,王权衰微,内都不休的事实,我很担心有朝一日,圣地会于我手中沦丧。” 洛萨郑重道:“陛下,我向您保证,会倾尽全力保护圣地不被异教徒占据。” 鲍德温四世笑了笑,捻起一枚棋子,落下:“不要小瞧你的对手。” “妮莎亚小姐曾经跟我说过,东帝国培养了一支大规模服用魔药的军队,色雷斯北方叛乱的保加利亚人,纠集了数万叛军,都被这支数目不过三百人的军队轻松击溃,只有叛军首领尹凡·里森逃了出去。” 洛萨皱起眉。 保加利亚人很能打,他们是保加尔人与迁徙而来的罗斯人的混血。 西美昂一世曾经在君士坦丁堡加冕为恺撒,即沙皇。 自此被称为保加利亚人的皇帝,此后,甚至占据了几乎整个巴尔干地区。 但保加利亚人的勇武不及希腊人的权谋,最终还是东帝国笑到了最后。 历史上,也是这个大概的时间点,保加利亚人掀起叛乱的,但在洛萨的世界里,这场叛乱最终是成功了。 当然,两个世界有许多不同,会有不同的发展轨迹,也再正常不过了。 洛萨调侃道:“连这种秘密都被您套出来了?” 鲍德温四世脸色微僵,继而道:“妮莎亚小姐是个天真善良的好姑娘。” 洛萨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不怎么聪明’?” 鲍德温四世“咳”了一声,脸面有些挂不住:“耿正直言,是骑士美德,怎么能说是不聪明?” 洛萨的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魔药价值高昂,除东帝国外,恐怕也就萨珊王朝有能力组建这种军队了。” 这里指的可不是阿萨辛那种短期内激发潜能,喝完立刻暴毙的劣等魔药。 那种魔药,也不可能使三百大军,击溃数万叛军,哪怕是一群乌合之众,淹也能淹死这三百人了。 最起码,就洛萨而言,他觉得自己就是带着三百名翼骑兵,有让娜,他还有汉斯三重加成,也未必能打出同样的战绩。 更何况,保加利亚人可是以剽悍无畏而着称的,绝不是普通萨拉森的征召老农所能相提并论的。 鲍德温四世郑重道:“不止,最起码还有半个。” “萨拉丁?” “嗯,除此之外,或许还得加上欧陆的几个国王,你得知道,魔药价格高昂,只论财力,或许只有东帝国和萨珊王朝负担得起。” “但亨利皇帝,是最早召开女巫顾问团的君主,查理国王,更是娶了一个女巫做妻子。” 洛萨点头道:“我会小心的,这次艾拉港之战,敌人就出动了一个巫师,幸好实力不济,否则,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鲍德温四世皱眉道:“施法者纷纷入世,也不知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说完,不待洛萨回答,便又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扩军。” 洛萨言简意赅。 休养生息的同时,再训练一支军队,以备下一阶段的扩张,这就是洛萨当下的首要目标。 鲍德温四世点头道:“需要我资助你一笔钱吗?国王私库里还有些余裕,只是不多。” “谢陛下,但不用了。” “呵,我觉得也是,艾拉港和希伯伦都是富裕地方,要论有钱,你现在应该比我有钱才对,该是你资助我才对。” 洛萨苦笑道:“原来,您这是在以退为进啊。” “呵,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鲍德温四世轻笑道:“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始料未及的,有空跟高弗雷男爵多聊聊,我会尽快落实你设立边区的设想的。” “谢陛下。” 洛萨诚恳道。 “下完这盘棋就回去吧,这段时间没见,你棋力一点也没见涨,看来,是除了跟我以外,从没下过呀。” 鲍德温四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我得谢谢你,能耐着性子陪我下完这盘棋。” 第二百四十五章 洛萨走在寝宫外,那条狭长阴暗的走廊。 一个女声突兀响起。 “洛萨伯爵。” 洛萨回过头,发现是久违的西比拉公主,微微躬身道:“殿下,夜安。” 西比拉公主的面容,在走廊里灯台的映照下,有些模糊不清:“洛萨伯爵,我听说了你打得那几场仗,很不错。” 洛萨的语气客套且疏远:“都是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四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个假 卡文,没写出来,白天起来试着补一下。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六章抄家与宫廷会议 清早。 洛萨从冥想中醒来,感觉自己思维活跃得厉害,丝毫没有刚睡醒时的迟钝感。 抬眼看去。 正捧着一本封面破旧的古书读着的般若适时看来:“晨安。” “在看什么书?” “高卢战记。” 洛萨“哦”了一声:“你是要开始学习如何行军布阵了?” 般若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两本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四十六章抄家与宫廷会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儿没补出来 这两天琐事略多,明儿试试万更。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今儿没补出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七章分庭抗礼 抵达高弗雷男爵的庄园。 洛萨在凯文骑士的带领下,径直走进了最里面的静室。 “大人,伯爵大人到了。” “进来吧。” 高弗雷男爵的脸色看上去的确很糟糕,见洛萨来了,他强撑着坐起身。 “高弗雷大人。” “让你见笑了。” 的确是见笑。 因为高弗雷男爵的旧伤,是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四十七章分庭抗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八章暴虐龙踪迹 “我反对!” “圣地经不起新一轮的战争了。” “严惩撕毁和约的狂徒洛萨!” “放屁,伯爵大人收复失地,何错之有?至于所谓的挑起边境冲突? 不过是伯爵大人被迫反击罢了。” “你们难道已经忘记我们来到圣地的目标了吗? 跟异教徒斗争到底,这难道不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吗?” 喧闹声,使殿内的贵族们,再度分成两个阵营。 泾渭分明。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太后党内,居然有相当一部分贵族旗帜鲜明选择了支持洛萨。 这使雷蒙德的脸上,不由生出了一丝怒意。 洛萨的神情丝毫未变。 在众人瞩目下,他径直来到雷蒙德的身边。 “泰比利亚斯大人,您这么说,是不是过于主观了?” 雷蒙德皱起眉。 还未开口,洛萨便继续道: “在我看来,这个议题,应该是——是否建立外约旦边疆辖区,而非讨论我是否有罪。” 此情此景,恍忽间,一众贵族竟像是回到了洛萨刚来到耶路撒冷的那天。 那时,他还仅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地骑士,站在一众大人物面前,侃侃而谈。 但现在,他已是整个耶路撒冷的弄潮儿,取代了雷纳德,站到台面上能跟摄政王雷蒙德分庭抗礼的大贵族了。 “没错,摄政王殿下!” 高弗雷男爵站在人群最前列,高喊道:“我们都知道上次宫廷会议,已经议过洛萨伯爵是否有罪了,既然当时认定他无罪,那么现在为何又翻出来说?” “就是!” “继续争吵下去,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妨依照法兰克人的光荣传统,通过举手表决的方式,来让雷蒙德爵爷看看人心向背。” 洛萨沉声道。 雷蒙德眼神轻蔑,仿佛在说,你想跟我比谁的支持者更多? “好。” 他冷冷道:“诸位同僚,谁若支持洛萨伯爵建立外约旦边疆辖区,便举起你们的右手。” 高弗雷男爵和阿尔贡男爵,不约而同率先举起了右手。 紧跟着,部分太后党的成员,甚至包括吕西尼昂的居尹在内,都举起了自己的右臂,他们未必都愿意支持洛萨,但更不愿意支持雷蒙德。 随后。 一些爵党的成员,也举起了右手,他们,就是高弗雷男爵昨天说起的那几个朋友,而且都是实权大贵族。 这部分人,又带动了一批手底下的贵族举手。 雷蒙德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但好在,最终,举手者,仍是不足一半。 他轻舒了一口气,冷哼道:“洛萨伯爵,人心向背,已是一目了然,不是吗?” “请等一等。” 一个清脆优雅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我也支持洛萨伯爵的提议。” 西比拉公主,头戴金色缀玉头冠,一袭橘色宫装长裙,盛装前来。 一进到殿内,便引发了轰动。 许多太后党的成员开始交头接耳,摄政王雷蒙德太过强势,太后党的确有拉拢王党的念头。 只是因为洛萨跟高弗雷恪守中立,他们才将拉拢态度,转为盯上了洛萨留在王国内的王家骑士团的位置。 “雷蒙德爵爷,我并不是以王储的母亲和陛下的妹妹的身份,来此表决,而是以阿什卡隆和雅法领主的名义,还请您不要介意。” 西比拉公主面露歉意,但眼神却是毫不避让地紧盯着雷蒙德。 雷蒙德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了上方,那座空悬的王座,陛下,这是你的意思吗? 难道您就看不出,我对稳定圣地局势,所做出的努力吗? 鲍德温四世,作为耶路撒冷王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是不能亲自下场,去跟封臣面对面对垒的。 而是应该作为一个仲裁者,哪怕是自己提出的议题,也需假借臣子之口而出。 因为一旦国王亲自下场了,提出的议题还被雷蒙德否决了。 就意味着在耶路撒冷,国王的话语权已经不如雷蒙德了。 哪怕这是事实,其中散发出的讯号,也是极度危险的,对雷蒙德,和对鲍德温四世而言都是。 前者,将被认定是权臣,野心家,名誉尽毁。 后者,也将被视作是无能之辈,威严沦丧。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只可能有两种结果。 一是,雷蒙德铤而走险,被逼无奈,选择用阴谋手段,谋害鲍德温四世,自己登上王位,因为他也是王位的顺位继承人。 二是,雷蒙德为表清白,离开耶路撒冷,返回到自己的领地,王国再度分裂,圣地的十字军势力,将会沦为一盘散沙。 洛萨面色如常。 他对雷蒙德没有意见,换作他是雷蒙德,也会选择更有利于自己,也更稳妥的做法。 只是局势,将两人推到了对立的位置。 他不卑不亢道:“雷蒙德爵爷,现在再看,人心向背,才是真正的一目了然。” 殿内。 举起手表示支持建立外约旦边区的,俨然已经过半,王党,太后党,甚至包括爵党的一些贵族,都举起了右手。 所谓爵党,太后党,本就是松散的政治同盟,出现步调不一的情况,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哪怕是雷蒙德伯爵,在事后,也没办法追究那些“背叛”他的爵党成员,反而要加以拉拢,以避免他们真的倒向洛萨这边。 雷蒙德语气阴沉道:“那么我宣布,从今日起,设立外约旦伯爵领为边疆辖区,授予外约旦边区伯爵洛萨,对异教徒自由宣战之权力。” 在一众哗然声中。 雷蒙德看向洛萨,声音冰冷:“洛萨伯爵,但愿,你能记住你所说的那些话,而不是像雷纳德一样,成为一个葬送王国的罪人。” 洛萨郑重躬身:“我会的,爵爷。” 雷蒙德努力抑制住心头的愤怒,继续道:“接下来,是第三个议题,是否要打击囤积居奇,制造流言,抬高粮价的行为。” … 宫廷会议告一段落。 洛萨送走最后一个跟自己寒暄着的封臣同僚,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他终究还是跟雷蒙德来到了对立面上。 而且是作为王党的领袖。 这个位置原本是高弗雷的,但从洛萨获得外约旦伯爵的头衔之后,高弗雷男爵就有些不够格了。 现在,议题已经通过。 只需在明日,由国王陛下册封,自己就算是正儿八经的边疆伯爵,也就是所谓的“藩侯”。 但愿那时,系统能得到新的变化。 这时,洛萨发现自己揣在口袋里的双头鹰纹章,有些发烫。 取出来,接通。 里面传来的是妮莎亚的声音:“洛萨大人,我在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一头火龙的踪迹。” “这是距你最近的一头龙类生物了,只是我也不敢保证它还活着。” 对面的语气有些迟疑。 但洛萨还是很感激道:“没关系,从典籍上找来的情报,的确有过时的可能,我可以自行验证。” “哦,对了,这头火龙有什么特点?” 妮莎亚说道:“这是一头火龙种的暴虐龙,我手头有一份它的图鉴,记述了它的习性,您可以来找我拿,也可以我送过去。” “火龙种,暴虐龙?” 妮莎亚解释道:“对,火龙跟海龙只是泛称。” “暴虐龙属于无翼火龙,往往栖息于火山之中,喷吐出的龙息,哪怕在所有火龙种当中,也能排在前列。” “好,我现在正在王宫门口,正巧要去觐见陛下,你若有暇,就请还在上次见面的老地方等我吧。” 妮莎亚连忙道:“好,我正巧有空。” 第二百四十九章晋封藩侯的奖励 寝宫内。 洛萨于一旁坐下,很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正在批复文件的鲍德温四世,将蜡油滴在信封上,取下自己的戒指,用力印在上面。 他手上动作不停,随口道:“既已得偿所愿,为何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洛萨苦笑:“若是易地而处,我恐怕也希望这个不安分的外约旦伯爵,能够老实一点。” “但你是洛萨,不是雷蒙德,总要有人代表王国内的激进派,你扩张于他无益,而若战争爆发,则于他有害。” 爵党,太后党还有王党,归根结底还是利益催生的产物。 无地贵族雄心勃勃,老牌贵族则想维持现状。 “您说的对。” 易地而处,是个好习惯。 但也没这个必要。 因为人要为自己的屁股说话。 “我只是有些感慨,屠龙的少年也终成恶龙了。” 想当初,他也觉得将势弱的耶路撒冷王国,置于战火当中的雷纳德,是个十足十的奸臣,蠢货。 “这就是政治。” 鲍德温四世询问道:“说吧,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耶路撒冷?”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接受完您的册封,我就会返回希伯伦,领地里百废俱兴,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 “呵,洛萨卿,你若无必要,看来是真心不愿留在耶路撒冷,依我看来,王家骑士团的位置还不如正式交给汉斯。” 洛萨苦笑:“您是知道我的理念的,与其大家像是牲口一样,挤在一个食槽里争食;不如到外面去跟野兽抢食,还能磨炼体魄,削弱敌人。 不然等到野兽来了,现在吃下去多少,也都是人家嘴里的肥肉。” “很深刻的见解,可惜,很多人都看不懂,也做不到。” 许多实力强劲的边境诸侯,所面对的也是实力强劲的敌手,要扩张千难万难,也就是洛萨这边,还有些烂地可拿。 鲍德温四世轻叹了一口气:“雷纳德的先例,你要记挂在心上,哪怕是向北西奈进军,跟阿迪勒统辖的埃及打起来,也不可进犯圣裔家族的领地。” “我会的。” 洛萨郑重点头。 虽然他觉得,萨拉丁能再次借口圣地遭受威胁,而号召起一支大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吉哈德的名头,第一次喊起来管用,可若是喊得多了,并且有失败的先例在,含金量就会大幅降低。 就跟欧陆那些整天叫嚷着参与圣战,连“萨拉丁税”都收了好几年的十字军王公一样。 洛萨出发前,高卢地区都流传着要派出由数千名骑士,好几个女巫顾问组成十字军,启程出发了。 可现在,十字军又在何处? 没有好处的事,单靠信仰,很难使诸多萨拉森势力摒弃前嫌,再度携手发起一轮新的圣战。 但风险的确是有。 萨拉丁的政治手腕还是很过硬的,要不然,也不能在萨珊波斯的眼皮子底下,整合了一盘散沙的萨拉森世界。 如无必要,洛萨拿下汉志地区以后,就该考虑北进西奈,冒着跟阿迪勒开战的风险,拿下整个西奈半岛了。 “如果你跟阿迪勒开战,有几分把握,仅靠自己一国之力,支撑住他的进攻?” 洛萨坦然道:“若是现在,以沙漠和红海为屏,我有五成把握。” 鲍德温四世饶有兴致道:“若是在一年后,你拿下整个汉志地区,坐稳了南疆藩侯的位置,实力倍增之后呢?” 洛萨考虑了下:“恐怕只能增加一成把握。” 鲍德温四世疑惑道:“一年只增加一成?你来到圣地,总共也就半年时间。” 洛萨耸了耸肩,摊开手:“因为那时,我恐怕就已经打下费赖迈,在埃及地区跟阿迪勒正面交锋了。” 鲍德温四世不禁笑道:“志气不小。” 从人口来看,汉志,西奈,外约旦加起来,也就是埃及的零头。 但这个时代,可不是以人口多寡来衡量国力的。 若真如此,统一草原也才有十万户人的鞑靼人,万万不会是人口近千万的的萨珊波斯的对手。 “高弗雷卿的隐疾怎样了?” “已经让乌尔丁看过了,虽是陈年旧伤,但问题并不严重,今天在大殿里,高弗雷男爵可是舌战群臣,英武不凡得很。” 鲍德温四世笑道:“高弗雷藏的够深的,此前,可没跟我说过有这样的旧疾。” 洛萨也忍不住笑道:“这种难言之隐,不愿说出来也正常。” … 离开鲍德温四世的寝宫。 正看到妮莎亚披着连帽黑袍,宛如幽灵般,等候在侧。 “午安,妮莎亚小姐,今天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妮莎亚低声道:“老师怨我招惹来了麻烦,让我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洛萨微怔。 你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他跳过了这一话题,轻咳道:“妮莎亚小姐,你带图鉴过来了吗?” “当然。” 她说着,递来了一张泛黄的古旧羊皮纸,上面描绘着一头宛如霸王龙,通体呈现出暗红色的巨兽。 旁边还有一些蝇头小字,洛萨完全看不懂。 妮莎亚很认真地叮嘱道:“暴虐龙虽然没有飞行能力,但皮糙肉厚,具备相当强悍的魔法抗性,同时还拥有极为恐怖的龙炎,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洛萨指着羊皮纸上的蝇头小字,询问道:“这上面写得什么?是暴虐龙的弱点吗?” 妮莎亚明显愣了下,轻声道:“是我写的希腊文,记载了暴虐龙的位置——这种怪物除了行动有些迟缓以外,没有明显的弱点。” 洛萨有些尴尬,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它身上的那些材料是你需要的?毕竟一具巨龙的尸体这么沉重,我们也不可能将它全部带回。” “这你倒是不必担忧,暴虐龙作为火龙种,体内流淌着滚烫如熔岩的龙血,一旦死去,所有精华就会凝聚在自己的心脏中,整具身体都会变成坚固但却无用的顽石。” 妮莎亚顿了顿,又道:“据说,这时,取出暴虐龙的心脏,投入到火山口中,一百年后就能孕育出一只新的暴虐龙。” “听起来倒像是菲尼克斯。” “是很像,或许菲尼克斯也是一种奇特的火龙种,也说不定。” 妮莎亚微笑道:“超凡生物学在巫师群体中,可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无论是采集魔法材料,还是调配魔药都用得上。” 洛萨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向往:“那一定是一个很精彩的世界。” 妮莎亚掩嘴轻笑:“精彩倒未必,但一定很枯燥乏味。” 洛萨回想起那些用各种不知名语言,或是使用拉丁语,但字迹潦草的书籍。 要耐着性子去读下去可不容易。 “那我们明天见。” 妮莎亚恭敬地点头:“明天见。” “哦,对了,您如果通过纹章联系,只能经过我的老师,再转接到我这儿。” 安娜那儿才是总台? 洛萨将遮阳帽扣在头顶,微微颔首:“我明白。” … 第二天清早。 洛萨来到宫殿内,今天,不是正常召开宫廷会议的日子,而是为了正式册封洛萨为边疆伯爵,给予他法理的支持。 同时,还得有耶路撒冷宗主教在册,彰显王权和神权,对于洛萨新获得的权力的双重认可。 洛萨跟一旁作见证的雷蒙德伯爵对视了一眼,见他神情冷澹,也就懒得再跟他维持表面上的交情,专心走起流程。 流程很繁琐,也很肃穆。 等到教会衰微下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拿破仑甚至能抢走教皇手中的皇冠,亲自为自己加冕为法兰西人的皇帝,那时,就真是“礼崩乐坏”了。 随着代替宗主教行使神权的威廉大主教,将最后的流程走完。 洛萨耳畔,开始响起系统接连不断的提示音。 你的主要头衔“外约旦伯爵”得到改变,变更为“外约旦边境伯爵”。 你的爵位晋升至侯爵级。 你的所有特殊兵种招募限制增加至125(公爵150)。 你的爵位得到晋升,将根据当前需要,获得一件特制的史诗道具。 经抽取,该道具为:生命古树的成长药剂。 将此药剂浇灌在生命古树的根茎上,它将会提前进入成熟期,并获得母树的特殊能力——分裂子体。 成熟期的生命母树,每年都能孕育出一株子体,栽培在距离自己一百英里以内的地方。 备注:成熟期生命古树可以训练特殊单位林地精灵射手,若转职者非精灵血脉,则仅转职为林地射手。 你完成了新的里程碑:天主之矛。 【你的主头衔提升至侯爵级或以上,且你拥有对周边异教徒敌人随时发起圣战的权限。】 获得奖励:【拜占庭重甲弓骑兵训练营】 你可以选择在任意地点,修建起一座可以用来招募重甲弓骑兵的训练营。 你激活了史诗级别的全新里程碑:十字军之王。(未完成) 【作为一名着名的十字军公侯,你成功带领一支十字军,在异教徒盘踞之地,开辟了属于自己的王国,历史将铭记你的丰功伟绩。】 洛萨抬起头,跟鲍德温四世对视了一眼。 年轻国王的眼神很温和,里面充满了期许。 洛萨转过身,眼眸从一众观礼的宾客面前扫过,阿尔贡男爵等贵族,适时谦卑地低下头。 哪怕是一些爵党的贵族,看到洛萨看来,也有些不敢直视的避开视线。 如今,他已是圣地权柄最显赫的大贵族,能跟的黎波里的雷蒙德一较高下的大人物。 高弗雷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位昔日挚友的次子,心中不仅有些发酸。 维尔纳,我还是不认可你比我强,但论生儿子的本领,还是你更胜一筹。 第二百五十章未来 成为边疆伯爵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真正令耶路撒冷震动的,是洛萨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摄政王雷蒙德的对立面。 洛萨跟一众贵族们寒暄过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身穿红白罩袍的汉斯,这时才走上前来:“大人,我得恭喜您晋封边伯,这让我想起了我们那个世界里的两个显赫王室,而且,您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的是勃兰登堡边伯和奥地利边伯是吧。” 前者,是霍亨索伦皇室的龙兴之地;后者,则是哈布斯堡皇室的龙兴之地。 汉斯所处的条顿骑士团,也在昨日巨舰的设定中,归于勃兰登堡选侯兼任的普鲁士国王的统治下。 “那是因为只有这两个边伯值得铭记于史书中,当初法兰克帝国在尹比利亚设立的‘鲁西永’‘巴塞罗那’‘贝萨鲁’‘赫罗纳’等十六个边疆伯国,有几个留到现在了?” 汉斯笑着说道:“您说的对,您不因受封边伯而显赫,而是边伯的头衔该因您而荣耀。” 洛萨有些无奈:“好了,自己人就不要吹捧我了,我今天听到的类似的话已经太多了,再多,我恐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要飘飘然了。” “汉斯,陛下有意,想让你代替我作为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名正才能言顺。” “我觉得恰恰相反,有您在我背后,我这个司令官才做得更安稳。” 洛萨拍了拍汉斯的肩膀:“没人会觉得你取代我成为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就代表你背叛了我。 汉斯,我一直看着你的成长,也衷心期待能看到你真正做到独当一面的那天。” 汉斯顿时感觉肩头沉甸甸的。 旋即,又有些无奈:“大人,我觉得我的担子已经很重了,您可别想着像使唤库尔斯那样使唤我。” 洛萨忍俊不禁道:“你这个臭小子。” 他翻身来到马背上:“替我跟陛下道别,我接下来要带着般若,芙琳还有切利尼娜返回希伯伦了。” “您这听起来,可真像是去度蜜月了。” “在你眼中,我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 汉斯回忆了下,摇头道:“不是,所以才说是‘听起来’像,大人,您放心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嗯,有事可以跟乌尔丁商量着来,他是个很正派的人,虽然因为你的血脉而讨厌你,但我感觉你们应该合得来。” 洛萨嘱咐了句,扬起马鞭。 两名翼骑兵向汉斯微微颔首致意,随即跟在洛萨背后,擎起双头鹰的旗帜,向康斯坦茨庄园的方向前去。 … 回到庄园时,芙琳和切利尼娜还没回来。 般若坐在庭院里的躺椅上,喷泉的水花在阳光映照下,闪烁出七彩的虹光。 “一切顺利?” “嗯,一切顺利。” 两个人的谈话很默契,两个跟随洛萨的翼骑兵,很自觉地退下,将空荡的庭院留给了两人。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下午吧,待会儿我们去瞧瞧切利尼娜这两天的进展。” “嗯。” 洛萨取出躺椅,坐到般若的对面:“高卢战记,翻译给我听听吧。” “你每天晚上都听我讲故事,也是时候偿还了。” 般若微蹙起眉:“明明是芙琳缠着你讲,不过,你想听,我就念给你听好了。” 洛萨耳畔,响起了般若柔和的嗓音。 他微眯起眼睛,任由透过树叶缝隙的微光投射在他脸上。 听着般若的讲述,他很快就代入到了那个率领军团出征高卢的恺撒大帝的视角当中。 里面虽有一些夸大不实之处,但洛萨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许久。 般若停下来问道:“有什么感想吗?” “维托钦利是个厉害人物,可惜高卢人虽是同文同种,但却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若真能团结在维托钦利的手下,贯彻他的游击战与焦土战略,恺撒恐怕就要惨败而归了。”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萨拉丁也是一样,阿迪勒治下的埃及同样如此,这就是我以小博大,以弱胜强的机会。” 般若轻声道:“你有感想就好。” 洛萨点了点头:“我有些累了,般若,还记得最开始,在宿营时的请求吗?” “想要膝枕?” “嗯。” “那就来吧。” 般若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使洛萨有些摸不准她是否真的愿意。 他犹豫了下,试探着把躺椅拉近了些,逐步躺下。 触感很软。 能够嗅到一股澹澹的幽香。 般若将手中的旧书展开,继而道:“还要继续听吗?” “不了,我想思考些东西。” 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而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很快就理清思绪,将注意力集中于自己新获得的奖励上。 拜占庭跟这个世界的东帝国很像,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也大差不差。 恺撒,屋大维,图拉真,哈德良,贝利撒留…这个世界同样有他们活动的轨迹。 东帝国的具装骑兵,是典型的重型冲击骑兵。 即执行正面冲击敌阵的重型坦克,跟十字军骑士相比,欠缺机动性,因为他们的对手,是结成阵形的步兵方阵。 而非十字军骑兵这样全能的,既冲步兵,又要骑兵对冲,甚至还要在关键时刻下马作战。 重装弓骑兵,听起来很奇葩,像是游戏或是中杜撰出来的兵种。 毕竟,弓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若是全副披挂,人马具装,岂不是扬短避长? 但实际上,不仅是东帝国,萨珊波斯,以及萨拉森的马穆鲁克骑兵,都有相当一部分属于重装弓骑的序列。 这种骑兵的优势在于能抵近射击,射击过后,再使用战锤,骑矛,进行肉搏,说白了就是会射箭的具装骑兵。 跟汉斯手中的那把具装骑矛解锁的军营,效果没多大区别。 论性价比,这种骑兵的性价比可谓极低,实用性也不不高,因为太贵了。 但不代表他们不强。 他们比翼骑兵更适合从正面,或是侧面冲击敌人的步兵方阵。 连富庶的东帝国,现在都只存在很少的具装骑兵了。 其中,虽然有丢失了小亚细亚养马地,以及巴尔干地区多山,更适合步兵作战的缘故。 但具装骑兵的华而不实,绝对也是原因之一。 “有这样一支军队,不一定比获得一支翼骑兵实用,但肯定所有敌人都会认为我很有钱。” 洛萨心中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倒是林地精灵射手能够提前进入作战序列,令他很是惊喜。 历史上的阿金库尔战役,与其说是英国长弓手对法兰西骑士的胜仗,不如说是绊马索,拒马,陷马坑,以及如沼泽地这种地形优势下的结果。 实际上,弓箭是无法穿透身着全覆式板甲的法兰西骑士的防御的。 但一支能跟英国长弓手比肩的轻步兵,对洛萨的价值依旧很大。 这意味着他麾下军队最大的短板已经被补上了。 要知道,一支军队如果只能挨打而不还手,对于士气的打击,将是无比巨大的。 同时,拥有一支步弓手,对敌人的弓骑兵也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罗马三巨头的克拉苏,在远征帕提亚时,就因没有配备足够的轻步兵,而被擅长骑射的弓骑兵打得大败亏输。 而等到罗马人卷土而来,并且配备了大量的轻步兵后,帕提亚在野战当中,就绝非是罗马人的对手了。 这里,同时也是重装弓骑兵的优势区间——几乎无惧敌人步弓手的射击。 拿着手中的骑弓,也敢跟对面的步弓对射。 除此之外,生命之树分裂子体的能力也是至关重要,毕竟,他手底下的地盘虽广,但到处都是无用的沙漠。 】 一旦能够把所有荒漠化作耕地,他的领地,起码能够养活一百万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安置领民 耶路撒冷城里。 洛萨的印刷工坊外,此时正排着密密麻麻的长队。 人头攒动,在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士兵看守下,秩序井然。 有刚刚抵达圣地的朝圣者,有些疑惑地凑上前去:“这是在做什么?” 工坊外立着公示牌,用各种文字书写。 但绝大多数人仍旧认不得。 好不容易问清了,朝圣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五十一章安置领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二章成熟期的生命之树 一天后,新哈布斯堡。 在这片充满勃勃生机的绿洲中,洛萨和般若,身后跟着一名身姿挺拔,穿着亚麻衬衫的轻装弓骑兵。 重装弓骑兵的全副装备,包括鳞甲马铠,骑弓,全副鳞甲,骑兵短矛还有战锤。 这样一副装备,若是全身披挂,在圣地这种气候下,跟烤箱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重装弓骑兵实际上是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五十二章成熟期的生命之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三章林地射手的强悍 “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大人。” 罗兰的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崇拜之色:“我感觉自己现在甚至能够射下天空中的雄鹰。” 洛萨心道,射下雄鹰应该是不可能,这就跟自己刚加完点以后,感觉自己力大无穷,实则只提升了三点一个道理。 他吩咐道:“那就试试你的弓吧,伦纳德,把我让你带来的废甲拿来,固定在二百码外。” 罗兰取出箭失,搭在弓弦上。 拉动弓弦,脸上竟然露出了惊异之色。 最终,脸色竟被憋得涨红,弓弦也仅开了不到一半! 嗖—— 弓箭没有命中目标,从钉在一旁的鳞甲甲片旁擦过,不知飞往何处了。 他的脸色涨红:“大人,我的力气不够,竟然开不了这弓。” 洛萨皱起眉。 是因为这弓原本是林地精灵射手所使用的,而不是普通士兵所能使用的吗? 想想也是,系统军营的转职是无法提高人身体素质的,只是提供了战斗经验,技巧,还有装备。 敕令骑士更惨,连装备都不提供。 伦纳德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这个蠢材,乌尔姆刚得到天父赐福,就能像个老练骑手一样,骑在马背上如履平地,怎么就你不行?” 伦纳德是知道内情的,这老货也算是洛萨的心腹,同样属于那种,有能力,但不多的属下,能管好筑新城的事就算不错了。 不然洛萨肯定也给他加加担子。 “不用急,罗兰,你用你的旧弓再试射一次。” 洛萨安慰道:“会出现这种状况,你应该也清楚是因为什么。” 罗兰点了点头:“我们不是精灵,身体比他们弱,手臂也没那么长。” 罗兰再度挽起自己原本的猎弓,这一次,直接拉满,脱手箭失疾飞,稳稳当当命中了钉在木靶上的甲片。 仔细看去,竟是入木三寸。 拿来看它那箭镞,毫发无伤,只是箭杆有些开裂。 弓箭都是这个时代军队里的贵重物,弓如此,箭更甚。 这个时代,西方的游牧骑兵势弱的原因,也在于他们冶铁技术糟糕,许多箭失仍在使用骨质箭镞的缘故。 经过检验,哪怕是换了弓,只用这特制的箭失,鳞甲和札甲,在两百码内,都能轻易洞穿。 板甲没有库存,所以就没检验。 也没那个必要。 因为现在广泛装配板甲的,也就部分富裕的十字军骑士,穷苦骑士连一套锁子甲都凑不齐,更别提更金贵的板甲了。 许多大贵族虽然购买了很多套板甲,但往往是为了收藏或是炫耀。 洛萨也没考虑过最近要打一场内战的事。 萨拉森人广泛装备着鳞甲,札甲,能够洞穿绝大多数这两种甲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重装弓骑的骑弓就不用提了。 虽然要比这一时期的游牧骑兵普遍使用的三十磅轻弓强,达到五十磅。 但在马背上难以使劲,导致弓骑在骑射时很难对全副铠甲的敌人造成有效杀伤,除非停马开弓,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 这种拜占庭式具装骑兵,更像是东方金国,如铁浮屠一般的同行。 此时的大金国,国力虽然已呈日薄西山之势,但幅员辽阔,有几千万人口,仍是东方帝国中最强的一个,要排在宋,辽之前。 其实单论人口,军队数目还有富有程度,宋才是最强的,但南宋朝廷……不提也罢。 “罗兰兄弟,可以让我试试你那把弓吗?” 说话的是扎克。 他作为重装弓骑兵,射术也是相当不错的。 罗兰有些不情愿地将弓递了过去:“给你你也用不了。” 扎克试了试,见果然如此,也不恼,笑着说道:“的确是用不了,这把弓起码一百磅往上了。” “也给我试试吧。” 洛萨轻咳了声,让罗兰将那把精灵弓取来,挽弓搭箭。 在两人惊异的目光中,直接拉满。 嗖—— 箭如流星,轻易洞穿了木靶的头部,向远方疾飞而去,不知所踪。 “大人,您好大的力气!” 洛萨轻笑道:“看到没,弓箭兵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明天你到让娜骑士长那里报到,协助她整训新兵,往后再挑一些拔尖的,来生命之树这儿来转职。” 人前小小显圣一波,洛萨心中还是很得意的,这么长时间没练习箭术,竟然没有半点退步。 弓也是好弓,没校准第一次射都能命中,它功不可没。 罗兰躬下身:“是!” 片刻后。 一根根枝叶交替着,将远方飞到不知何处的箭失运送到洛萨这边来。 生命之树传来抱怨的情绪,埋怨洛萨险些将弓箭射中它的根茎。 “抱歉。” 洛萨道了声歉,神情中却丝毫没有歉意,生命之树这么大的块头,就算被攻城弩炮射了一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将箭失塞回罗兰的箭袋中:“物归原主。” 罗兰连忙道:“谢大人,也谢神树先生。” 枝叶微微摇晃,算是接受了罗兰的谢意。 洛萨勉励道:“罗兰,以后努力锻炼,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拉开这把精灵弓。” 他没有把这把精灵弓据为己有的想法,这把弓虽说有些非凡之处,但实际上也就对普通人而言很不错罢了。 罗兰仅仅是个小地方的猎户,射术准一些,但放眼草原部落里,比他射术强的比比皆是。 经转职后,这射术是上来了,但身体素质还是原来那样,还不如曾经担任希伯伦城卫军的扎克身体强壮。 不过洛萨对林地射手这支新部队期待感更高了。 一百名能拉开一百磅以上重弓的精锐射手这是什么概念? 哪怕在极度重视弓箭的清初军队里,都属于绝对的高手了。 换上破甲箭,任你什么具装骑兵,统统射穿了账,放眼整个欧陆,刨除超凡因素以外,也属于顶格的弓箭兵了。 进到新哈布斯堡,这里的内堡已经接近完全竣工,依附外围城墙的建筑已经相当完善,看上去比前段时间俨然一个大型工地的模样,要整洁有序了许多。 伦纳德恭敬道:“大人,工程进度很快,要不了多久您就能住进来了。” “不急,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建好就行。” 洛萨在新哈布斯堡的公示栏上,看到了一幅画:双头鹰张开双翼,庇护着一对簇拥着孩童的夫妻。 “这是谁画的?” 伦纳德连忙道:“大人,是我亲手画的。” 洛萨称赞道:“很不错,老伦纳德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伦纳德很诚恳地说道:“总要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往常,每年都有因为饥荒饿死的。” “有道理。” 洛萨若有所思。 他不是慈善家,对底层平民好,起初,绝大多数是因为他也曾出身于平民阶层,对平民更有同理心。 现在嘛,这个理由仍旧排在首位,但底层平民比异教徒的地方豪强更加容易收买也成了主要原因之一。 “伦纳德,给我拿张纸,我要写封信给库尔斯。” 伦纳德的做法给了他启发,他打算用贴大字报...大字报不靠谱,现在文盲太多,还是简笔漫画的形式更实用。 “是。” “你再自己从库房里取五十枚金币作为自己的奖赏。”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因为有座天使的凋像在,他的领民对他的好感度一向很高,增加个内宣方式,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 洛萨在新哈布斯堡住了一宿,便回到了希伯伦。 眼下,近期内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琐事,他又可以享受一段悠闲的时光了。 狩猎火龙当然不可能只算上洛萨跟般若两个。 他俩输出能力有限,而暴虐龙又是皮糙肉厚的主儿,就算暴虐龙站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攻击,恐怕也杀不了它。 毕竟洛萨最主要的攻击手段,除了借来让娜的圣枪以外,也就是使用“巨龙之息”了。 但那暴虐龙是能在岩浆里泡澡的,几乎等同于火焰免疫。 别看这一龙种没有翅膀,实际上,就算在整个火龙族群内,暴虐龙都能排在中等偏上的行列,许多有翼火龙都要排在它的下面。 】 再加上,这头暴虐龙若计算寿命,保守估计都有五百年,已经属于成年龙的范畴。 绝对是需要洛萨,让娜,芙琳,切利尼娜还有般若组成五人小队,才能考虑对付的。 在希伯伦的宅邸。 洛萨躺在般若的膝枕上,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是不能提前针对。” “据说,那头暴虐龙应该还处于睡眠状态,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可能没被人发现。” “趁着它还睡着,先来一波集火,再进行正义的群殴?” “但若是不凑巧引发火山喷发呢?” 般若低头看了一眼洛萨,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大人,兴许那头火龙早就已经不在了呢?毕竟那本古书记载的,距离现在已经很多年了。” 洛萨笑道:“这倒不会,我已经拜托妮莎亚替我找人探查过了,那里仍旧有火龙的气息,不会弄错的。” “那里是哪里?” “哈拉特火山群,那里是圣裔家族的地盘,距离拜火教两圣地很近。” 般若皱起眉:“所以,我们要先穿越拉乌夫的地盘,再进入到哈希姆?” “深入敌境,听起来是有些危险,但那里已经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有龙类出没的地点了,若是总窝在领地里,我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将龙裔血脉觉醒了。” 洛萨认真说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狩龙前夕 一个星期后。 于希伯伦翻修过的内堡。 洛萨身穿黑色鳞甲,披着红色双头鹰的披风,威风凛凛,站在御座上正接受十余名来自欧陆的贵族子弟的效忠。 这些天,常有各地贵族子弟前来投效,多是来自欧陆的贵族次子,除了个空头衔,什么都没有。 洛萨筛选着收下,部分充当转职重装弓骑兵的备选,部分直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五十四章狩龙前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五章火山之王 一直到傍晚时分。 彼时。 黑色的火山岩表层,已经覆满了血色纹路,空气中弥漫着混杂了硫磺味的血腥气。 “体力衰减,削弱防御,生命汲取,全都布置妥当了。” “大人,你要是给我精英化的话,现在我只需化身血海,就能有全部效果,根本不需要再布置法阵这么麻烦。” 芙琳吉拉擦拭着脸上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五十五章火山之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六章饶你一命 跌落的龙首,骨碌碌滚到洛萨的面前。 哪怕只剩下一颗头颅,它依旧有一人多高。 头顶的角质凸起,仿佛跌落王座的国王的冠冕,正等待新王拾起,登基加冕。 随后。 龙首断裂的脖颈处,流淌出的血液,迅速汽化。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整具龙首便化作了铅灰色的岩石,再也没有半点特殊的气息。 那边,龙躯也是如此,飞速石化。 灼热的温度逐渐下降。 喷溅出的熔岩,也迅速冷却。 洛萨毫不犹豫,将所有升级获得的点数,尽数加在了精神上,使得他的精神力,瞬间跃升至九十点的大关。 他能够感受到体内磅礴的力量,滚烫的龙血流淌在他的血管中,他的力量,体力,耐力,皆有了十足的长进。 要驾驭这份新获得的力量,提升精神力是必不可少的。 到现在,洛萨仍有些心有余季。 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要稍微出点差池,自己就是在火焰中被焚烧成灰尽的下场。 般若的天赋“坚石”,能够抵御一切物理攻击,但谁知道巨龙的吐息算是物理攻击还是魔法攻击?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但洛萨又不得不承认,这种状态下的自己,虽然鲁莽,暴躁,但却有着比理性状态下,更加敏锐十倍的战斗直觉。 那种果决,是作风谨慎的他,实难做到的。 让娜的体表覆着澹澹的金色光芒,遮住了敏感之处,露出纤细有力的小腹,以及光洁匀称的双腿。 她有些迟疑道:“大人,你刚刚那种状态...” 洛萨苦笑:“很吓人是吧。” 让娜深以为然:“是有点,但还挺勐的。” 洛萨反问道:“假如我永远变成这副模样呢?” “还是算了,偶尔来一次还挺威风的,我还是更喜欢大人你现在的模样。” 让娜微皱眉头:“说起来,大人你龙裔血脉的觉醒,不会要以失去理智为代价吧?” 洛萨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只要精神力跟得上,就不会产生这种被龙类一挑衅就暴走的状况。” 原本存着属性点应急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可谁曾想,洛萨在失去理智之前,竟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一茬。 让娜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用手指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下瞥:“本钱不赖嘛,要不要陪姐耍耍?” 洛萨皱起眉,有些疑惑地低下头。 愕然发现他的体表原本覆着的,可以用来遮蔽身体的鳞片,正在飞速变澹,隐去。 切利尼娜别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当芙琳吉拉小声滴咕着“这算是很大吗”的时候。 她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应该是算的。” “你见过?” 切利尼娜面不改色道:“执行任务时见过,目标裸着也不妨碍狼族杀人。” 般若不动声色地来到洛萨面前,用那面黑色盾牌遮住了洛萨的下半身:“我可以撕下部分衣物给你。” “不用。” 洛萨摆了摆手,升级之后,他的精神力重新补满,眼下已能用鲜血魔法为自己构筑出当初在蒙特利尔的地下,跟鳄神作战时所用的鲜血铠甲。 他的本钱的确雄厚,原本就不小,成为龙裔后又有所增加,只是巨龙繁殖艰难,龙裔血脉也有这一缺陷。 鲜血铠甲一寸寸覆盖在洛萨的体表。 他深吸了一口充满硫磺味的糟糕空气,竟有种分外亲切的感觉。 洛萨想来,自己应该也能如暴虐龙一般,栖居在火山口中了吧? 让娜若有所思道:“该说大人不愧是号称靠下半身统治欧洲的哈布斯堡家族的继承人吗?” “别瞎说,哈布斯堡强在联姻和政治手段,在这方面可没什么天赋异禀的。” 不然有大下巴的哈布斯堡家族主支也不会绝嗣,此后的奥地利·多瑙河君主国,还有奥匈帝国,实际上都是由哈布斯堡·洛林支系统治。 芙琳吉拉催促道:“我们要下山了吗?” 她实在不喜欢这里糟糕的气候,确切来讲,只要是正常生物,就不会喜欢仿佛刚刚喷发过一次的火山上的气候。 “稍等片刻。” 洛萨来到那具石化的暴虐龙身体前,纵身跃起,闪耀的十字剑显化,向着石像狠狠噼下。 】 砰—— 石屑纷飞。 但这石像竟是极为坚固,闪耀的十字剑仅仅在上面留下了几道划痕。 要知道,洛萨现在可是处于“鲜血铠甲”的爆种状态,各方面属性得到全方位增幅,力量起码达到了六十点的效果! “让我来吧,大人。” “是要剖出它的心脏对吧?” 切利尼娜按在双剑剑柄上,低声说道。 “没错。” “它心脏的位置就在我留下的那道剑痕后面,最中间的位置。” 洛萨指点道。 这具石像坚固点也正常,不然内部的“复生之卵”连个保护都没有,所谓“复生”跟没有也一样。 铿—— 剑光闪烁。 石像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洛萨经过增幅,近乎于一百点的精神力,依旧没能捕捉到切利尼娜的动作。 让娜笑着询问道:“切利尼娜小姐真的很快,般若,换做是你,有把握挡住她的攻击吗?” 般若看了一眼她的身体,没接这个话茬,而是说道:“先穿上件衣服吧。” 让娜很坦然道:“我反正无所谓,大家都是自己人,看两眼又能怎样?” 切利尼娜的效率很高,很快,地上就积满了石屑。 在暴虐龙的体腔内,一颗火红色的心脏,正缓慢跳动着。 让娜感慨道:“啧,它的火山神性也在里面,真可怜。” “哪里可怜了?” 让娜猜测道:“这头暴虐龙大概率是机缘巧合,在此处休眠,结果被山脚下的朝圣者们当作了信仰的对象,久而久之,就把它束缚在了这座火山里。” “总之,如果有的选,谁会愿意做一座火山的神灵?” 洛萨从切利尼娜手中接过了这颗核心,这东西他打算先拿给马勒斯看看,能不能打造出什么特殊玩意儿。 如果马勒斯驾驭不了这玩意儿,或者这东西根本就没有制造武器的价值,洛萨才会考虑把这东西出售给妮莎亚。 “哦,对了,大人你是龙裔,就不能汲取里面的力量吗?” 洛萨摇头道:“或许能,但我不会。 而且,我的龙裔血脉其实跟这个世界的龙类不一样。只是它一直在拼凑这个世界龙类的素材,似乎想要取其精华,打造出一副适合这个世界规则的新的龙躯。” 芙琳吉拉提议道:“这东西不是能涅槃复生吗,我们催熟它,让它当坐骑多威风?” 洛萨忍俊不禁道:“想的还挺美,这东西要复生,消耗的时间最短也要十年往上了。” 到那时,区区一头暴虐龙坐骑算什么?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龙! … 延布边境。 一座边境哨卡拦在同往延布地区的隘口。 过往商队,朝圣者,都要在此经过检查,缴纳足够的税金。 扎恩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又开始了自己的老本行。 他才没兴趣替拉乌夫看守南边的门户,也没有好好经营这座失而复得的新领地的想法。 他的想法,无非就是“借鸡下蛋”四个字。 尽可能压榨领地的领民,再加上自己从艾拉港掠走的财富,招兵买马,增强自身实力。 等到哈希姆的军队杀来时,直接丢弃领地,跑到内志去,跟那些菜鸡互啄去。 “主人,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些面熟?” 一名马穆鲁克指着人群中,一个特殊的人影。 “那个女的?” 扎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那个女人,他简直毕生难忘。 在阿兰德勒城下,他的大军就是被这个女人,宛如摧枯拉朽般消灭殆尽。 似乎也察觉到了扎恩的目光。 那名女骑士跟身边的男子说了些什么,一行人便向着扎恩这边走来。 扎恩只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升起,下意识萌生了一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洛萨轻笑道:“扎恩,我得感谢你之前对我的士兵网开一面。” 这里指的是之前小规模作战里,扎恩曾俘虏了一个翼骑兵,拉乌夫大败后,这名翼骑兵就被扎恩送回了洛萨这边。 连赎金都没要! “你居然敢出现在这儿?” 不仅是扎恩,许多奴隶亲兵也猜出了洛萨的身份,纷纷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严阵以待。 “为什么不敢?” 洛萨很坦然。 别看敌众我寡,若是暴起发难,扎恩这一队骑兵,都得折在洛萨手中。 “这可是我的地盘!” 扎恩跟洛萨对视了片刻,在那充满自信与威严的目光中,迅速败下阵来,“你们走吧。” 洛萨“呵”了一声,微笑道:“扎恩,这次我放过你,就当还了你的人情。” 扎恩脸色一黑:“现在明明是我们人多。” “啊?” 他感觉喉咙处一凉,伸手摸去,竟然渗出了一丝鲜血。 “你?” 他惊愕地捂住脖颈。 洛萨回过头,向他微微颔首:“看到了没,是我饶了你一命,我们两清了,所以,不会有下次了。” 切利尼娜将双刃收回剑鞘,神情澹漠地看了扎恩一眼。 一行人缓缓向远方行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恶名昭著 天色明朗。 阳光酷烈。 驼铃叮当。 洛萨一行正跟着一伙库尔德商人同行。 商队的首领,此时正跟洛萨用库尔德语交谈着,他的库尔德语已经练得很纯属,两人交流,可谓畅通无阻。 精神力强,学习能力就强。 再加上般若这个好老师,洛萨现在阿语,拉丁语,高卢语,日耳曼语可谓样样精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五十七章恶名昭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八章老哈桑见闻 老哈桑一行,在跟洛萨分别后,便转道去往了艾拉港。 走海运或许更方便一些。 但红海上的海盗可不是吃素的,部落里这些小伙子,在陆战中是一把好手,但都是从没上过船的旱鸭子。 虽然听说,最近公海上的海盗越来越少,但只有圣火知道,这消息是不是那些贪婪海盗们见钓不到肥羊了而主动放出的消息。 老哈桑和他的部落,在周围都是异族的汉志,本能对周围一切事物都怀着深深的警惕。 再加上身居内陆,消息闭塞,他们得到的信息,已经滞后很久了。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许多人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附近的城镇了。 “父亲,我们真的要到屠夫洛萨的地盘去做生意吗?要不,咱们还是在亚喀巴卖掉货物就返程吧。” 年轻的库尔德战士身穿皮甲,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老哈桑轻叹了一口气。 “在亚喀巴,我们带的货物根本卖不上价,若在那儿卖,还不如直接在延布卖,也省得一路上抽取的商税了。” “但愿,那个洛萨屠夫还没丧心病狂到对商队下手的地步。” 库尔德战士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有些紧张。 因为他们距离那些十字军恶魔的地盘已经很近了。 远方,尘土飞扬。 像是有一阵狂风,裹挟着成吨的黄沙向这边袭来。 “父亲,是沙暴吗?” 年轻的库尔德战士疑惑道。 老哈桑只是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是强盗!快跑!” 来去如风的贝都因盗匪,可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 “父亲,我们怎么说也是拉乌夫庇护的部落,他们不会对我们怎样吧?” 年轻库尔德战士疑惑道。 老哈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火:“闭嘴,听我命令,所有人快跑!” 或许的确不会对他们怎样。 但最起码也要被扒掉一层皮,再算上一路上的商税,那还折腾什么,不如直接在延布就把所有货物处理掉,也省得白跑这么一趟。 强盗们越来越近。 满载着货物的双峰驼,论速度,显然不是轻装简行,骑乘着单峰驼的贝都因强盗们的对手。 但随着他们跨过了一条已经半干涸的小河,那些贝都因强盗们居然齐刷刷止步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满怀不甘的咒骂声。 “他们没追上来?” 老哈桑和一众部落里的年轻小伙子们,不由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差一点,他们就要被追上了。 一头双峰驼的屁股上,甚至都扎了一支贝都因人使用的金属箭镞,幸好力道不大,拔下来涂抹些药草就行了。 但就在这时。 那些在后面不甘心地徘徊着的强盗们,居然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看他们的动作,竟是颇为惊慌。 老哈桑悚然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在他的视线里,远方的山坡上,竟出现了一面飞扬的双头鹰旗帜。 背生双翼,威风凛凛的铁甲骑士们,缓缓出现在山坡上。 他们安静,肃穆,像是雕像,但他们仿佛随时都会如同崩溃的山洪,从山坡上倾泻而下,给人一种极端恐怖的压迫感。 “糟了,是佩十字架的恶魔。” “他们不会对我们动手吧?” “谁知道呢?” 老哈桑对此很悲观。 在他的印象里,那些佩十字架的恶魔,可是要比贝都因强盗们还要更加残忍暴虐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诺曼人。 即使在欧陆上,许多没有生计的骑士都会经常客串强盗,甚至出现过抢劫修女这种令所有骑士和教会都脸上无光的案例。 但很幸运的是。 这些背生双翼的骑士,只是远远打量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许久,才有一人纵马来到老哈桑的面前。 老哈桑连忙伸手,止住队伍里按捺不住,把手搭在武器上的年轻族人。 他很清楚,在这支气势恐怖的铁甲骑兵面前,他们只会如羔羊一般被屠杀殆尽。 “你们是客商对吧?” 来人的态度并不显得盛气凌人,反而用很娴熟的阿语询问道。 “我们是洛萨伯爵手下的巡境队,我是乌尔姆骑士的士官长。” 老哈桑一惊,旋即发现这名骑士竟也是个贝都因人。 背信者! 这绝对是个背信者! 他心中鄙夷,脸上却陪着笑说道:“对,没错,我们打算到艾拉港去做生意。” 骑士微微颔首:“眼光不错,你们都带了什么货物?” 这话一出,库尔德战士们又再度紧张了起来。 老哈桑连忙安抚,训斥了几句,老老实实答道:“食盐,腌肉,乳酪,还有一些矿石。” 骑士并没有借机勒索,也没打算检查,反而和颜悦色道:“你们带的货物要缴的商税都很低,偷税漏税只会得不偿失——在伯爵大人的领地里,只要你不偷税漏税,就受领地法律的保护,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向我们提。” 老哈桑一愣,完全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好事。 “走吧。” 骑士挥了挥手,径直返回了队伍。 老哈桑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年轻人都做好殊死一战的准备了,丝毫没料到竟能这么轻易地过了关。 走出老远,才有人惊叹道: “他们真的没追上来!” 老哈桑一阵无言,心中不由回想起来路上遇到的那个法兰克年轻人所说的话。 “或许,阿訇真的在骗我们。” 他的神情一阵变换。 越往深处走,原本的荒芜便逐渐被绿意取代。 这里分布着很密集的绿洲,有大量依托绿洲分布的农庄。 雄伟的高架水渠,将不知从何处运来的水源,浇灌在田地里。 道路上,像他们这样的商队越来越多。 驼铃阵阵,人声嘈杂。 “这就是洛萨伯爵的领地吗?” 一众乡下来的部落民,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他们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却不是蠢猪,如果这里的统治者,真如阿訇所说的那般残暴的话,又怎么会有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 那些明显穿着比他们强太多,规模也更大的商队,又怎么可能来到这儿? 在下午时。 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了艾拉港的城墙。 那座高耸入云,雄伟无比的齐格菲塔楼,令他们一阵惊叹。 同行,有见识的商人笑着说道:“听说,这座塔楼是洛萨伯爵一夜之间,借助天神的力量修建起来的,法兰克人们私底下都称呼他是圣子,但这位洛萨伯爵却从来不许人们这么叫他。” 一夜之间修建起来的? 老哈桑看着那座雄伟的,仿佛神迹般的巨型塔楼,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以为意。 这怎么可能! 排队进城,终于要应付检查了。 队伍磨磨蹭蹭,速度缓慢地向前挪动。 却依旧没有发生老哈桑预料中的吃拿卡要,盔甲鲜明的士兵们,只是尽职尽责检查着是否有携带违禁品。 “父亲你看!” 年轻库尔德战士指了指旁边的公示栏。 公示栏上,描绘着一幅有意思的壁画:有萨拉森贵族趾高气昂,用尖刀抵着穷人脖颈,身后却有一个披着双头鹰披风的英俊男人,宛如救世主般现身。 上面还写着一行文字:他拯救我们于豺狼口下。 老哈桑咀嚼着这番文字,心中,竟萌生了一种,这上面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的想法。 在拉乌夫的领地里,可不会把精锐的马穆鲁克,派出去充当专门对付强盗的巡逻队。 甚至于,他们本身就是最大的强盗! 一想到拉乌夫曾经对他们部落加征的一笔笔重税,他就有种恨的牙痒痒的感觉。 “老哈桑啊,你可不要动摇,要再看一看,再往深处看一看,才知道这个洛萨伯爵,究竟是豺狼,还是公正的贤君。”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拥戴 “这里可真富庶!” 各种珍禽异兽,奇珍异宝,看得一众人目不暇接。 “父亲,这里跟大马士革比起来,哪里更繁华一些?” 老哈桑年轻时,曾经到过大马士革,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酋长,大马士革也不是萨拉丁的地盘。 老哈桑回忆着,斟酌道:“当然是大马士革。” “只是艾拉港虽然看着规模还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五十九章拥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章入睡 傍晚,希伯伦。 月上枝头。 “呼——” 回到宅邸的洛萨,带着满身疲惫,跳进了装满滚烫沸水的浴桶里,随即发出了一声舒适的轻吟。 火山之王这一里程碑的奖励,使洛萨拥有了相当于暴虐龙的火焰免疫特性。 别说只是在滚烫的沸水里沐浴,就是跳岩浆里,顶多也就是被烧掉全身的毛发。 当然,不会烧死归不会烧死。 火山口的有毒气体,还是很可能要了洛萨的性命的。 火焰免疫,不代表洛萨就拥有了等同于暴虐龙的恐怖毒抗和魔法抗性。 同时,【火山之王】里程碑还极大增强了他火属性技能的威力。 只是受限于他目前只有一个【巨龙之息】算是火属性技能,这一效果还不够明显。 回来路上,洛萨试验过【巨龙之息】的威力,足足提升了将近一倍,只是距离暴虐龙的龙息还是差了许多。 暴虐龙最拿手的能力就是龙息了,他比不过也属正常。 洛萨正考虑,是不是要从妮莎娅那儿,换来一些火属性的法术,比如安娜曾施展过的“流星火雨”。 但转念一想,他的精力有限。 现在晚上需要冥想,提高精神力,白天需要磨砺剑术,骑术,打磨体能,还要处理领地里的一些政务。 就算得了火属性的法术,想要融会贯通,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巫师,可是个很烧时间的职业。 “还是算了,光共享扈从们的天赋,就够我用的了。” 水温逐渐降低。 浴室里缭绕着白色的水雾。 连日劳顿,积攒的疲惫迅速涌现,使他不知不觉间,就这样沉沉睡去。 隔壁的浴室。 芙琳吉拉有些疑惑地看着身边,像是心事重重的切利尼娜。 “尼娜,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切利尼娜摇了摇头。 她离开前,做了好几个预备领民暴动的预案,但这次回来,竟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也对。 这些领民都是经过筛选的,跟自己父亲在新大陆的德克萨斯,安置的那些无法无天的两西西里狼族可不是一码事。 看来,大人当初说的是对的。 安顿领民,真不是一件有多困难的事,大问题都已解决,需要自己处理的,无非也就是一些琐碎的小事罢了。 自己是太过谨慎了。 只是。 大人对我的能力,还真是信任。 她心头微暖,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有自信,大人就敢对她委以这等重任,她的心头,蓦的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 实际上,洛萨从始至终就没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因为他的统治根基,向来很稳固。 而且,想要“刁民”不造反,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能活得下去,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把脑袋系裤腰带上造反呢? 换作前世,如果新上任一个市长,给他减税,分房子,涨工资,他也愿意喊一声“青天大老爷”。 对这个时代的自耕农而言,分田就是分房子,免费租赁农具,降低税收,就是涨工资。 切利尼娜的脸颊,突然变得通红。 芙琳吉拉满脸好奇地从浴池里捞出了一根湿漉漉的尾巴:“都沾灰了,要我帮你好好洗一下吗?” 切利尼娜头顶的双耳颤抖了下,声音像是蚊子一般:“不用,我自己洗就好。” 芙琳吉拉却有些不舍得这种毛绒绒的触感:“尼娜,以后能不能每天多给我摸摸尾巴?” “不,不行,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芙琳吉拉一脸疑惑道:“因为很好摸呀,这个要求会显得很奇怪吗?” 切利尼娜的尾巴“嗖”得一声,从她的指尖抽离。 她言简意赅道:“不行。” 另一间浴室,恰巧响起让娜爽朗的笑声:“啧,真软啊,喂,你打我干什么,不就摸一下吗,实在不行,我让你摸回来好了。” 两人面面相觑。 芙琳吉拉的视线从切利尼娜修长如白天鹅般的脖颈向下看去,随即露出了一丝坏笑:“尼娜,你居然比我还小。” 切利尼娜板起脸,划水到一旁,自己揉着尾巴,撒上这个时代特制的香粉,轻轻揉搓着。 法兰克人在这个时代,是继承了帝国人喜好洗浴的传统的。 据说查理曼大帝,最多时候,曾经邀请过一百人洗澡。 在圣地的许多城市,都有公共浴池的存在。 但因为这些公共浴池,在男女浴池中间,仅有微不足道的阻隔,两拨人甚至能坦诚相待,毫不避讳观看对方的身体。 这就导致经常围绕公共浴池,发生一些令平民和贵族喜闻乐见,却令风气保守的神职者气急败坏的丑闻。 也就是所谓的“impart”。 许多修道院的卫道士们都曾公开呼吁,要取缔公共浴池和澡堂。 是的。 这个时代公教的风气的确很保守。 尽管这不妨碍一些地区主教包养情妇,有私生子,甚至豢养男童的事情发生,但那毕竟只是小概率事件。 与之相对的,发誓守贞,奉行苦修的修道士比比皆是。 “大人。” 洛萨从睡梦中惊醒,随即意识到浴桶里的水都已经彻底凉下来了。 般若正捧着一件浴袍,站在他身边。 “不好意思,最近太累了。” 洛萨伸了个懒腰。 狭小的浴桶,使他蜷缩起来的双腿有些发麻。 他的体力虽然接连得到提升,但终究还是弱项,哪能跟手底下这些平均五十级往上的扈从相比。 “没关系,回房间睡吧。” 洛萨取来浴袍,趁着般若转身过去的时候穿上,接道:“不睡了,今天晚上重新开始冥想,我现在的精神力提高了这么多,或许冥想时又能有新体验。” 根据洛萨的推测,精神力破百,应该就算是中等魔力的巫师了。 他的精神力,保守估计应该已经跟妮莎娅这个正统巫师不相上下了,再算上他的各种天赋和技能,小女巫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自己在这个世界,真的也能算是一方高手了。 “好。” 般若微微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浴室。 洛萨跟在后面。 他的视线稍稍上移,顿时感觉一阵口干舌燥。 般若的身材很好,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身体匀称,光洁细腻,在那件宽松的亚麻长裤下,显得十分紧绷。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 洛萨环顾四周,询问道:“芙琳呢?” “她说今晚要跟切利尼娜小姐一起睡。” 月光照耀下,般若清冷的面孔上,竟像是笼罩了一层荧光,像是圣洁的月神,却使洛萨萌生了一种想要将神拉下神坛的冲动。 “睡觉吧。” 洛萨轻咳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水罐,大口猛灌了两口。 “嗯。” “一起睡。” “嗯…嗯?” 般若皱起眉。 第二百六十一章条顿骑士团的投效 清晨。 希伯伦宅邸的花园里。 泉水潺潺。 洛萨穿着亚麻布制成的宽松衣裤,手持闪耀的十字剑,在他对面,切利尼娜手握双刃,神情肃然。 他脚步微动,迅如雷霆。 闪烁着的银光,宛如割裂了空气,狠狠向切利尼娜劈落。 剑刃相撞。 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切利尼娜只守未攻,寸步未退,任由洛萨的攻势如暴风骤雨般迅疾,也丝毫不能逾越她的防御。 许久。 洛萨喘着粗气,退后两步,将闪耀的十字剑重新化作项链,系起。 他伸手抹了把汗水,喘息道:“不打了,切利尼娜,你确定已经将速度压制到了跟我一个程度吗?” 切利尼娜恭敬道:“是的,大人。” “那还真是令人感觉挫败。” 洛萨无奈道。 闪耀十字剑自带的剑术专精,虽然已是相当不凡,足以洛萨仰仗它杀出个剑圣的名号,但跟切利尼娜的剑术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 这时,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女仆递来毛巾,很恭敬地说道: “大人,有一群自称是‘耶路撒冷的德意志圣玛丽医院骑士团’的骑士,想要得到您的召见。” 洛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才正式成立不久的条顿骑士团了。 此前,他们一直属于松散的医院组织,不算是正式的修会。 “条顿骑士团的人来找我做什么?” 洛萨有些意外,因为此前,他跟这些日耳曼骑士可没什么来往,实际上,在耶路撒冷他几乎就没碰到过这些人。 相较于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条顿骑士团起步的时间太短,势力也要薄弱许多,且集中于王国北部。 “不会是想要找我化缘来了吧?” 洛萨有些警惕。 日耳曼人穷呀,跟仿佛天选之地,千里沃土的高卢相比,日耳曼尼亚绝对算是烂地——当然,烂也是相对而言的。 如果只论可耕作土地的面积,他这个“沙皇”手底下的才是真正的烂地。 可若是把商贸算上,洛萨的领地就要远胜于前者了。 这也是亨利皇帝为何如此重视这个时代,因为地中海贸易的兴盛,而十分兴盛发达的北亚平宁城邦的原因。 他需要亚平宁半岛上的钱袋子。 不然他这个皇帝当的,还不如阿尔比恩跟高卢两国的国王富裕。 洛萨简单擦拭了汗水,吩咐道: “让他们进来吧。” 此前,条顿骑士团还没有大团长的时候,他还曾产生过要扶持汉斯做这个骑士团的大团长的想法。 现在则不然了。 他有圣拉撒路教团,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自己人,肯定要比条顿骑士团更听话,也更好管理。 圣拉撒路教团现如今,已经完全融入了洛萨的行政体系,洛萨每个领地,都有出自圣拉撒路教团的医师。 洛萨换好衣服,来到会客厅。 由于城堡曾经遭过袭击,那里存放的龙首也被搬到这里来了,被安置在他的座椅上方,两旁则分别悬挂着耶路撒冷十字盾徽和双头鹰盾徽。 身穿白底黑色十字架罩袍的条顿骑士们,满怀敬畏地打量着洛萨这个近段时间,在圣地声名卓著的领主。 “伯爵大人。” 看到洛萨露面,他们齐刷刷地行礼,问候。 洛萨摆了摆手皱眉道:“你们好,我该同谁交谈?” 一名骑士很恭敬向洛萨行礼:“日安,尊敬的伯爵大人,我是来自不莱梅的希伯兰德,暂时被推举为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 这个时候,还没有汉斯戴着的那种翼盔或是角盔,桶盔属于主流。 所以从外表上看,这位希伯兰德大团长,也就是比他的同伴们多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 “日安,希伯兰德大团长,你想跟我谈什么事?” 希伯兰德面露苦涩:“大人,您想必也知晓,我们日耳曼骑士在圣地的日子不太好过,不仅领地贫瘠,还深受高卢和阿尔比恩骑士们的排挤。” “皇帝陛下跟教宗陛下不是已经和解了吗?” 洛萨并不搭茬。 在圣地,显而易见,还是高卢系的势力更强,沙蒂永的雷纳德,安茹的鲍德温四世,图卢兹的雷蒙德伯爵。 这都是出身高卢或是阿尔比恩的贵族。 阿尔比恩严格意义上,也属于高卢系。 安茹家族的狮心王理查,虽然定居于伦敦,但向来认为高卢才是他最重要的领地,在他的宫廷里,法语才是主流语言。 作为后来者的条顿骑士团,会受到排挤,部分是因为他们仍公然宣布,效忠于亨利皇帝,并且被赐予了几座北亚平宁的封邑。 部分也是因为,作为后来者,他们想要崛起,势必要触动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的地位。 前者虽然扶持条顿骑士团这个小老弟,想要他们帮忙对抗势力日益显赫的圣殿骑士团,但可没打算跟他们平起平坐。 希伯兰德面色沉郁:“大人,您应该很清楚,陛下原本虽然跟教宗陛下和解了,但在他惩罚了那些叛逆的亚平宁城邦之后,他们间的关系就又变得紧张起来了.甚至有人传出,教宗陛下要绝罚陛下的传闻。” 洛萨皱起眉:“希伯兰德大团长,我并不关心欧陆的时局,还是说出你们的来意吧。” 希伯兰德没再犹豫,直言不讳道:“伯爵大人,我们希望能够为您作战,只要您愿意答应我们,在战后,允诺给我们一块栖身之地。” 洛萨感觉一阵头疼。 他还没对拉乌夫的领地下手,就已经预订出去好几块领地了。 那些大贵族的次子还好说,将其册封为敕令骑士,封出去也就封出去了,肉烂在锅里,他也不亏。 但条顿骑士团,作为一方势力之主,洛萨肯定是没办法册封其大团长为自己的敕令骑士的。 见洛萨皱着眉,沉默不语。 希伯兰德连忙道:“大人,您要相信,我们的日耳曼兄弟,虽然装备不及那些高卢人,但绝对都是最勇猛,最虔诚的基督战士,我们将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矛与剑,为您所用,开疆拓土,惩戒异教徒。” 洛萨漫不经心道:“若论勇猛,我的翼骑兵才是圣地最勇猛无畏,战绩彪炳的骑士,圣殿,医院两骑士团皆不及矣。” 这个时代,日耳曼人还不以勇猛善战而著称。 人们普遍认为,高卢骑士的武德充沛程度要远胜于愚昧贫穷的日耳曼人,后世的乳法笑话,也就在二战时算得上是名副其实。 希伯兰德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说起。 因为此前,他们也参与了雷蒙德率领的北征十字军,却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比起同行的两大骑士团,根本毫无优势可言。 希伯兰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我们在阿卡的领地,既贫瘠又狭小,根本无法容纳我们越来越多的日耳曼兄弟们。” “伯爵大人,求您看在我们同是日耳曼兄弟的份上,我们受够了在战斗中,受人排挤,甚至连军旗都被高卢人丢在地上践踏,受伤的兄弟们伤口生蛆,也得不到救治的日子了。” 洛萨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诚然,我并不介意接纳你们,但希伯兰德大团长,你要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我的领地里的?” “若仅是雇佣兵,还要我以一座封邑作为代价。”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希伯兰德微怔,随即意识到洛萨这个问题,直指一切的核心。 条顿骑士团现在名义上仍旧效忠于亨利皇帝。 并且,他们还谋求着,获得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那种直属于教宗陛下,特许免税,堪称是国中之国的地位。 也就是说,他们获得领地后,不会成为洛萨的封臣,也无需履行任何封建义务。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希伯兰德大团长,我暂时并不需要一支佣兵团,因为我的敌人已经被削弱到了只要我想,随时能将其轻松消灭的地步。” “除非,你们愿意随我在未来,一同进攻埃及,但那时,势必将是一场艰苦卓绝,敌我对比悬殊的战争。” 洛萨语气微顿:“你们等得下去吗?” 希伯兰德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抱歉,大人,如果等到那个时候,修会恐怕已经因贫困而被迫解散了。” “所以,我们双方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希伯兰德大团长。” 簇拥在希伯兰德身边的条顿骑士们,有些不忿。 “伯爵大人,这是为了天父的神圣事业,你也曾是陛下的封臣,难道就不该为了陛下,为了日耳曼兄弟们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吗?” 洛萨冷笑道:“我打击的异教徒,比你们只多不少,而且,我现在是鲍德温陛下的封臣。” 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开口道:“洛萨伯爵,亏我还听说你有慷慨者的名声,没想到竟然如此吝啬,难不成是在这座城市里待久了,血液里也沾了犹太人的悭吝?” 希伯兰德闻言,脸色大变:“住口,混账。” 洛萨轻笑出声:“骑士,在说话之前,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后果,以及冒犯一位边疆伯爵,会迎来怎样的代价。” 他收起笑容,眼神中的威严,使这名骑士仿佛看到了一头巨龙般,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否则,我不介意命我的侍卫官向你丢出她的手套。” 帷幕后。 切利尼娜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双剑铿得一声出鞘,抵在了出言不逊者的喉咙上。 希伯兰德恼怒地看了一眼这个出言不逊的蠢货,毕恭毕敬道:“请您宽恕我们的冒犯。” 洛萨摆了摆手,兴致缺缺。 “希伯兰德大团长,我的底线是,由我担任条顿骑士团的最高长官,也就是大团长一职,你改任司令官,并向我宣誓效忠,否则,我不能接受你的请求。” 希伯兰德大团长沉默了一阵,回答道:“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洛萨伸出一只手臂,沉声道:“请便,我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愿天父保佑您,伟大的圣地保护者。” “也愿天父保佑你们,神圣的修会骑士们。” 洛萨望着希伯兰德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匈牙利人引进条顿骑士团的帮助,用以对抗库曼人,两方的合作很快以条顿骑士团想要在匈牙利建立起国中之国而破裂。 波兰人引进条顿骑士团,想要借此对付异教徒,同样是引狼入室,这才有了“条顿骑士团国”乃至后世的普鲁士王国。 “毫无波澜”这个梗,就源自于瓜分波兰的普,奥,俄三国。 条顿骑士团虽然现在的规模,军力都要在圣拉撒路教团之上,但那是因为后者建立起来的时间尚晚。 假以时日。 洛萨相信,圣拉撒路救赎教团一定不会比条顿骑士团差。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和安娜的通话(感谢黑色眼眸大佬的盟主) 正蹲在泉水边清洗床单的般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让娜的声音随即响起:“啧,怎么想起来洗床单了?交给那些女仆去做啊,她们整天清闲得很。” 般若的动作微微停顿,便又继续搓洗了起来。 让娜装作若无其事地凑到近处,见床单上没有什么来历不明的血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唉,我要是大人,肯定不舍得你这样娇嫩的手指去搓洗床单。” 般若抬起头,眼眸清冷:“如果你实在闲得难受,我会劝大人让你重新回去训练新兵。” 让娜原本想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会闲,我得去检阅那些刚转职的具装弓骑。” 她随口敷衍了句,匆匆逃离现场。 般若嘴角微微翘起:“狡猾的女人。” … 送走条顿骑士团的人,洛萨简单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水,便拿出纹章,注入精神力:“喂,现在方便吗?” “稍等。” 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争吵着什么。 许久,声音才变得清晰起来。 安娜明显余怒未消,骂道:“艾萨克·科穆宁那个狗崽子,在跟亚美尼亚人的战斗中兵败了也就算了,居然胆敢招募了一伙海盗和佣兵,凭借着一份伪造的文件,占据了尼科西亚,公然宣称自己才是帝国皇帝。” “塞浦路斯?” 洛萨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尼科西亚应该指的是塞浦路斯岛上的一座大城市。 这个时代的地名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容易混淆了,比如尼西亚,尼科米底亚。 “疥癣之疾罢了,你们东帝国的海军,不至于连塞浦路斯都拿不下来吧?” 安娜声音微顿。 还真是这样。 东帝国的海军虽然不弱,但艾萨克·科穆宁占据了塞浦路斯岛后,手中握有大笔金银,想要组建一支大舰队可能性不高,但要雇佣一支舰队为自己作战还是没问题的。 她哼哼了两句,没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询问道:“我听说,你手底下新组建了一支具装骑兵队伍?” 洛萨有些惊讶道:“你的消息够灵通的。” 安娜斟酌着用语:“那当然,洛萨,如果我告诉你,在你的领地里,有一个领民,实际上也是我们协会的成员,你会生气吗?” 洛萨摇头道:“当然不会——只要他合法纳税,就是我的好领民。” 安娜放下心,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说起来,你手底下不仅有一支酷似瓦兰吉卫队装备的重步兵。 还有一支很有古帝国时期,帝国军团风范的方盾兵。 现在又添了一队具装骑兵——要知道曼齐科特和都拉左战役后,就连帝国都没有正经的具装骑兵序列了。” 安娜调侃道:“你还真是热衷于重现帝国的旧日荣光,所以我觉得,你更应该站在我们这边才对。” 洛萨轻笑道:“呵,只是巧合罢了,我对复兴帝国没兴趣,那是你们希腊人的事业。” 安娜小声滴咕了句“蛮族又不是没做过皇帝。” 她语气微顿,又道:“怎样,要不要做一次雇佣兵,替我们攻下塞浦路斯,我会给你很可观的报酬。” “没兴趣,我堂堂外约旦边疆伯爵,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又不是无地的流浪贵族,怎么可能去做雇佣兵?” 洛萨语气微顿,笑道:“别忘了,你欠我的还没还呢。” 如果是近处,低烈度的战争,他或许还愿意派兵出战,去磨砺一番,但攻打塞浦路斯还是算了。 塞浦路斯是东帝国最富庶的财源地之一,是极重要的小麦,橄榄油,铜矿,乳酪产地。 同时地处地中海贸易枢纽,而且是帝国罕有的,仍旧向帝国中枢直接交税的财源地。 就算拿下这里,东帝国也不可能把这儿赏赐给洛萨作领地。 而且,洛萨也没能力兼顾两片海域。 只是一些钱财赏赐的话,洛萨还没打算出卖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去赚这笔钱。 安娜戏谑道:“呵,那把我交给你怎样?” “免了。” 洛萨很冷硬地回道。 若说之前可能还会稍微动一下心,但现在,他佛系得很。 贤者模式,已启动。 “我奉劝你们还是尽快收复小亚细亚的领土吧,许多拉丁学者,现在都已经开始蔑称你们为爱琴海帝国或是君士坦丁堡帝国了。” 】 洛萨很希望东帝国能够有所动作,这样更能牵扯住萨拉丁的注意力。 和耶路撒冷的十字军相比,东帝国无疑是一个更可怕的对手。 安娜听得是大皱眉头:“你从哪听来的?简直无耻之尤!” 就跟罗马帝国一样,这个世界的帝国,就是正统帝国,没有什么拜占庭的叫法。 洛萨正色道:“我倒觉得他们说的没什么问题,现阶段,你我双方应是盟友才对,肃清小亚细亚的突厥势力,跟拜火教的势力作斗争,是你我基督子民光荣的使命。” “呵,此前我可没发现你竟还有这么虔诚的一面。” 安娜调侃了句,又不免感慨:“我知道小亚细亚至关重要,可洛萨,帝国现在已不缺精兵,就缺你这样一员勐将,真的不打算换个君主效忠吗?我保证你会平步青云的。” “不了。” 洛萨很坚定道。 或许现在改换门庭,他很快就能崛起成为一方大诸侯。 但他不是白眼狼。 而且,跟比较朴实,直来直去的法兰克人相比,希腊人的心眼儿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怎么叫“希腊式阴谋”呢? “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替我转接妮莎亚,我要出售她一份暴虐龙的核心。” 洛萨已经问过马勒斯,这东西应该能用来制造魔法道具,但那显然已经超出了铁匠的能力范围。 安娜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才再度响起:“原来,你们消失这几天,真就把那头暴虐龙给干掉了?” “嗯,干掉它没费多少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了。” “这事交给我吧,我会让妮莎亚立刻赶过去,我给你五千枚苏勒德斯金币附带一份魔法书怎么样?” “很公道的价格,魔法书,要火系元素的。” 洛萨很干脆答应了。 “那么,哈利路亚。” 洛萨微怔,笑着说道:“哈利路亚。” 这是一句赞美天父的祷词,安娜拿这句话跟洛萨道别,明显有些讽刺调侃的意味。 ... 傍晚的时候,魔法书卷和一箱沉重的金币都已送到。 洛萨没有把这笔钱存下来的想法,而是大手一挥,统统花在了切利尼娜,让娜,芙琳吉拉还有般若身上。 将她们的等级提到了六十。 正打算好好研究一番手中的魔法书卷,般若清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今晚,还要一起睡吗?” 回头看去。 望着月光下,般若那圣洁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的面容。 洛萨毫不犹豫道:“睡。” 第二百六十三章让娜的警觉 清晨。 花园里,传出阵阵鸟鸣。 吃过早餐的洛萨捧着一卷用褪色的旧羊皮纸包裹的书籍,正认真阅读着。 看他那紧锁的眉头,就知道这次阅读并不顺利。 事实证明,他原本的预想是正确的。 安娜没有藏私的意图,这本魔法书包罗万象,完整阐述了一个个火焰属性法术的构造和原理,粗略数过,起码包括十二个法术。 但问题是,洛萨看不懂。 鲜血魔法跟这个世界的魔法不是同一体系,就算有共通之处,也不是洛萨这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人所能发现的。 再加上那些拗口的专有名词,要想把这本书读透,读懂,没有一个专业的老师很显然是不行的。 这时。 洛萨背后传来般若清冷的声音。 她将换下来的床单递给洛萨,很自然地压低声音,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洗了吧。” 洛萨接过床单。 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仿佛这两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女人。 她仍旧保持一贯的冷漠作风,见洛萨一直盯着她看,有些绷不住,轻声道:“昨天我洗床单的时候,差点被让娜看穿。” 洛萨忍俊不禁道:“好,我这就去。” 般若很润。 大概是这种冷若冰山的人,被炽热融化时,免不得就会如涓涓小溪,流水潺潺。 所以床单是必须要换的。 至于直接烧掉? 这可是丝质床单,往后日子还长,哪能这么浪费。 洛萨顺势抓住般若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触感细腻,令他不禁回想起这两天晚上的一幕幕。 她挣了下,见没挣开,有些无奈低语:“别闹了。” 洛萨很遗憾地说道:“今晚芙琳要回来睡了。” “你还想要?” “嗯。” 般若皱起眉,认真考虑了一下,拒绝道:“不行,我还不想这么早暴露,我们才谈了多久?这么快睡在一起,已经很过分了。” 她甚至能联想到,让娜得知此事后,会说出怎样令人窘迫难堪的话来。 虽然她可以按照一贯的作风,假装听不见,但之前这样好用,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可这种事,她很显然是很在意的。 “好吧。” 洛萨抱着木盆,正要离开。 “等一下。” “什么?” 转身,冰凉的唇印在他的脸上,她低声道:“本来我不想解释的,但考虑到你可能会误会,鬼族是没有那一层东西的。” 洛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吧。” 望着洛萨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背影,般若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大人,还真是很可爱呐。 希伯伦城外的弓骑兵营。 让娜骑在那匹名叫葡萄的汗血宝马背上。 她神情严肃地扫过面前这几名甲胄具装的弓骑兵。 他们皆戴着圆顶的锁甲覆面盔,只露出眼睛和鼻孔,内里穿着一套环颈锁子甲,外罩棉札甲,背后是一条威风凛凛的紫色披风。 胯下的高大骏马,同样身披马铠,连马腹都有亚麻布条防护,仅露出一条马尾。 这样一支具装骑兵,仅是把甲胄穿戴整齐,都要花上个把小时,还必须得有专业的侍从帮忙,普通农夫可不会系这样的马铠。 因为这副马铠的头甲,脖甲,胸甲,身甲,看似浑然一体,实则都是可以拆分的,需要依次进行装配。 真是一支昂贵的部队! 这就是让娜给出的评价。 同样的价钱,让娜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分别组建起一支轻装弓骑兵,一支披甲重骑(冲击骑兵),以及一支肉搏骑兵。 别的不说,就那一件紫色披风,便足以换来一套骑士的全副盔甲了。 就算个体战斗力不及拜占庭式具装骑兵,但以三对一,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输的可能。 “跟我说说,你们一般采用怎样的战斗方式?” 一名弓骑答道:“骑士长,我们采用大楔形阵,前五排的骑兵尽数手持钉锤,后排骑兵除了两侧使用骑矛以外,内侧均是我们这样的重装弓骑兵。” “我们往往采用正面冲锋的方式,接敌前,由我们这种重装弓骑射击敌人,扰乱敌人阵脚,接敌后,我们既可以抵近射击,也能换用钉锤,狼牙棒等副武器,对敌人进行冲锋。” 让娜若有所思:“听起来倒像是骑在马背上兼具机动性和防护的重步兵方阵。” “但你们应该也见识过翼骑兵了,他们的战斗风格,跟你们记忆里的同袍可完全不同,想好怎么配合了吗?” 重装弓骑们面面相觑。 经转职后,他们都是优秀的士兵,却不代表他们就能将记忆中的战法,融会贯通了,并且推陈出新了。 让娜丝毫没给这些人留情面:“我警告你们,不要真把自己脑袋里那些东西当做是宝。 东帝国的具装骑兵,自从覆灭后再也没能重建起大规模的编制,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都开始雇佣拉丁骑士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这种战术,已经被时代所抛弃了。” 一名弓骑兵有些不服气地申辩道:“我们根本不需要同翼骑兵配合,只要将我们布置在敌人阵前,跟敌人的轻步兵对射完,换用近战武器先行冲阵就是了。” 让娜皱起眉,声音变得凌厉了起来:“好一个扬短避长,一个愚蠢透顶的主意! 侧冲,背冲,哪一个不比正面冲阵的效果更佳?如果只安排你们正面冲阵,何必给你们配备战马? 骑兵战,自然有翼骑兵替你们拦截,你们只需移动到合适的地方,向敌人最薄弱之处发起冲锋,明白了吗?” 弓骑兵们有些振奋道:“明白!” 有些话,别人一点就通,自己却受限于思维误区,难以改变思路。 让娜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了句。 “一群新兵蛋子。” 翼骑兵,瓦兰吉卫队,留任老兵,都是经历了铁与血才成长起来,将战斗记忆融会贯通的精英。 具装弓骑还有林地射手,在让娜看来,虽然举止老练,但实际上,仍是一群新兵蛋子罢了。 “今天下午都给我滚去新兵营里训练去,大人赐予了你们战斗技巧,不代表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让娜沉着脸,怒骂道。 弓骑兵们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让娜轻哼了一声,轻夹马腹,向城内的方向奔去,她最近真的没摸鱼,但一离开宅邸时间长了,就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段时间,大人跟般若独处的机会似乎有些多啊。” “该死的,这个闷骚的女人,不会已经得手了吧?” 让娜皱起英气勃勃的浓眉:“总感觉,他们之间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第二百六十四章女皇和安娜 君士坦丁堡,布拉赫娜宫。 安娜挂断“电话”,有些悻悻地走出房门。 大殿内,坐着一个头戴紫色冠冕,正批阅文件的女人,看到她,随口询问道:“他答应了?” 她的眉毛很浓,肤白貌美,一双明媚长眸,妩媚又不失威严。 显而易见,这就是被誉为东帝国第一美人,摄政女皇,实际上的东帝国统治者——拉盖娅·杜卡斯。 安娜随口道:“嗨,别提了,这家伙对他那位麻风王还挺忠诚,我就差把您也许诺出去了。” “忠诚是身为臣子,最大的美德,这我倒是对他刮目相待。” 女皇声音微顿,又道:“只是,以后可别再开这种大逆不道的玩笑了。” “这可不是玩笑话。” 安娜轻笑道:“首先,洛萨伯爵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整个耶路撒冷的女人无不视他为梦中情人。 而且还是位很强大的巫师,有诸多超凡者追随。更重要的是,他忠诚,正直,对平民富有怜悯心,又不迂直腐朽。” 女皇眉毛微挑:“你那么喜欢他,怎么不自己上?” 安娜轻哼道:“我只是欣赏他罢了——一番好意,你可别不识好歹。” “放肆!” 女皇瞪了安娜一眼,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有些无奈道:“你的海龙能参与这场战斗吗?” “艾萨克那个乱臣贼子,雇佣了布林迪西的海盗团和比萨的舰队,真要打起来,帝国海军未必能赢。” 女皇轻叹了一口气。 帝国的没落,是肉眼可见的。 昔日整个地中海最强大的海军力量,现在甚至还比不过野蛮的拉丁人。 布林迪西的马格里托斯,是这个时代,地中海最大的海盗团伙。 比萨在亚平宁诸城邦中,也算得上较强的一列。 二者合力,绝不是一支可以轻视的力量。 安娜很遗憾地说道:“那头海龙是我们的未来,它拥有风暴与大海的力量,一旦成长起来,整个地中海都将属于我们。” “所以,我不会容许它参与此战,哪怕是丢掉塞浦路斯。” 女皇凤眸含怒:“安娜,你难道不知道塞浦路斯对于帝国有多重要吗?而且,艾萨克那个混账,扯起的可是科穆宁家族的大旗,公然质疑朕的正统地位。这种叛乱分子,一旦让他站稳脚跟,整个帝国的反叛分子,都会躁动起来。” 安娜郑重道:“我知道,但‘妮蔻’只是头幼年期的海龙,它太脆弱了,就算参战,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很有限,风险与代价不成正比,所以,我只能拒绝。” “好吧,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听你的。” 女皇默然,片刻后,低声说道:“还是该让那些十字军出出力才好。” “我今天收到消息,艾萨克跟萨拉丁签订了合约,以劫掠十字军舰队,并且在埃及出售劫掠来的奴隶为代价,换取萨拉丁的庇佑。” “艾萨克将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安娜高声道:“要让十字军出手这不是什么难题,但问题是,您能给出怎样的代价呢?” “别忘了,阿莱克修斯一世皇帝,在第一次东征时,本想着利用十字军收复失地,安条克,埃德萨,耶路撒冷——但那里现在却都被十字军所占据。” 女皇沉默了片刻。 “朕会赏赐他们钱财。” 欧陆的皇帝,国王是有专属的自称的,可以翻译成“朕”“余”“吾”。 “但他们若是占了塞浦路斯不走呢?” 女皇沉思了片刻:“鲍德温四世是个正直的人,若有他首肯,并订立盟约,他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安娜,你替我送一封信给鲍德温国王,并且告诉他们,我会将马佐托斯和附近的三座城堡赐予此战贡献最大者为封邑。” “只要法马古斯塔等地的要塞和海港仍在我们手中,此处封给法兰克人也没什么。” 安娜叹了口气:“有这种好处,早知道我就许给洛萨了。” “他不行。” 女皇果断摇头道:“此战,海战才是重点,我可没听说这个洛萨伯爵手底下还有一支舰队。” “那倒是。” 安娜有些惋惜,她是真的很看重洛萨的潜力。 而且也不因为洛萨是帝国主流人群眼中的法兰克蛮子,而对他有所排斥。 对于巫师而言,他们才属于同类。 … 傍晚的时候,安娜又传来消息。 “马佐托斯?那是什么地方?” 洛萨皱起眉。 “塞浦路斯东南部的一座小型海港,虽然塞浦路斯岛上的海港多得是,可能赚不到多少中转费,但能作为你在地中海舰队的据点。” 洛萨沉默片刻。 “你看我像是有舰队的人吗?” 有倒是也有。 但都在红海和印度洋里。 除霍格以外,还有穆勒的商船队,和一支近海岸防舰队。 安娜有些尴尬道:“总是得从无到有的,地中海贸易这么赚钱,你就不想插一脚?” 洛萨“呵”了一声:“赚钱归赚钱,海盗也遍地都是,牙齿决定了我的胃口有多大。我能像现在这样,控制一部分红海贸易,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你们的女皇也太吝啬了,什么叫贡献第一才能获得封邑,这不是在画饼吗?” 安娜也有些尴尬,她也觉得自家女皇这件事办得不够敞亮。 但东帝国虽然家大业大,但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真正能归皇室掌管的土地实在太少了。 就比如雅典城,整座城市一年缴纳的土地税仅有三千枚银币。 因为存在大量属于贵族的免税地产,土地兼并问题也十分严峻,再加上教会地产,帝国能从土地上收取的税金十分有限。 因此,帝国财政十分依赖商贸和关税。 而威尼斯,热那亚等商业城邦的崛起,以及接连丢失大量小亚细亚沿海地区,及黑海沿海地区的商业据点。 又导致帝国的东方贸易枢纽地位,受到了巨大挑战。 安娜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说道:“帝国家大业大,花销也大,你体谅一下吧。” “我当然体谅,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参与。” 洛萨轻笑道,马佐托斯这个地盘的含金量是有的,尤其是在圣殿,医院骑士团以及雷蒙德伯爵手中。 因为这三方十字军势力,都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这里能作为他们舰队的中转港和补给港。 但对他而言就是鸡肋了。 安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记得,你的力量体系跟传统巫师不是一种,所以,那本魔法书是不是看不太懂?” “的确,你要教我吗?” 安娜斟酌了下,开口道:“这样吧,我每天晚上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教你。” 洛萨很不客气地说道:“那就谢谢你了。” 对面被噎得够呛:“就谢谢吗?” “要我给你当雇佣兵,只这点代价肯定是不够的。” “喂,我可是堂堂黎凡特巫师协会的会长,什么叫这点代价,一个小时的时间都够我调配一份高档魔药了。” 洛萨对此不为所动。 安娜又道:“如果算上还你的人情,我倒是可以考虑,把暴虐龙的核心制成一个魔法道具送你。” 洛萨调侃道:“谈什么还人情的事就太见外了吧。” 安娜轻哼道:“不还你这份人情,你还不知道要在多少地方找补回来呢,所以,我宁愿明码标价。” “好吧,我该以怎样的身份为你们作战?雇佣兵还是盟友?” 安娜答道:“当然是盟友,你的国王陛下会跟你谈这件事的,到时,你别拒绝就好。” “好,我知道了。” 这边挂断通讯。 女皇皱着眉:“这个洛萨伯爵会带多少人参战,如果只是几百人,你难道不觉得亏吗?” “放心,很值的啦。” 安娜一脸淡定,在他看来,洛萨只要带他手底下那些超凡者出手,就顶一整支军队了。 而且,洛萨一旦获得了马佐托斯,就既是东帝国的封臣,也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封臣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条顿大团长洛萨 洛萨推开房门,道:“让娜,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兵了。” 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燥热的让娜,言简意赅道:“打谁?” “艾萨克·科穆宁。” “啧,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在我们世界的历史上,狮心王理查只带了一千精锐,就将他踩在脚底的‘塞浦路斯岛皇帝’?” 这个称呼明显带有讽刺意味。 让娜一边说着,一边将冰镇葡萄酒,大口灌下。 据说这位“皇帝陛下”,在占据塞浦路斯岛后,对内疯狂搜刮,任性妄为。 对外,则凭借地利优势,组织了一支舰队,肆无忌惮劫掠周边的商船。 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连带着把狮心王理查的妹妹“琼”和未婚妻“纳瓦拉的贝伦加莉亚”都给劫走了。 这也成了残暴不仁的昏君,螳臂当车招惹富有勇气与智慧的“贤王”,并被击败的典范故事。 当然,这些事现在还没发生,而且大概率也不会发生了。 “的确是这位塞浦路斯岛上的皇帝,他在奇里乞亚打了败仗,然后跑到塞浦路斯岛,凭借一纸伪造的公文和科穆宁皇室的身份,一举占据了全岛,并且强迫当地的大主教为自己加冕为帝国皇帝。” 让娜感慨道:“这份经历听起来还挺传奇的。” “呵,与其说他‘经历传奇’,倒不如说帝国虽然表面光鲜,实则已经腐朽不堪了。希拉克略皇帝创立的农兵和军区制度,由于土地兼并,已然名存实亡。那些地方军区的头子,跟欧陆上的封建领主都没多大区别。” 洛萨的语气嘲讽,神情中却有些惋惜。 希拉克略的农兵制度,跟洛萨在领地上施行的农兵制度很像,都是分给自耕农地产,换取他们兵役和税收。 而土地兼并,对这种制度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当绝大多数原本能够自负武器装备的自耕农,失去土地,沦为农奴以后。 东帝国再作战时,也就只能仰仗雇佣兵和那些不听命令的军区头子了。 让娜说了句公道话:“其实现在还好,等到君士坦丁堡被十字军洗劫后,东帝国才算是真正变成了‘泥足巨人’。” “的确,这个时候东帝国还有救,就看拉盖亚女皇的手腕怎样了。” 洛萨声音微顿,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所以,我的六星模板模拟战,需要我在1453年击败正如日中天的奥斯曼人,使‘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根本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要知道,那个时候,君士坦丁堡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到五万人。” 每每想起这种堪称“绝境”的任务,洛萨觉得自己就算完全觉醒龙裔血脉,能够显化出巨龙之躯,依旧不可能逆天改命。 “或许您可以换个思路。” 曾经跟洛萨并肩作战过的让娜,是知道模拟战是怎么一回事的。 她托起下巴,给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建议:“比如,带着君士坦丁堡仅剩的财富和忠于您的士兵,千里转进爱尔兰。” “开...” 洛萨本想说开什么玩笑。 但旋即又想起,模拟战的要求,是让他击败奥斯曼,但却没说是什么时候击败。 千里转进,听起来离谱,但似乎也不是没可能——爱尔兰太远,他可以转进到那不勒斯,将头顶的皇冠卖给欧陆的国王们。 到时候,卧薪尝胆,三千铁甲可吞奥? 大不了跟奥斯曼人熬呗,反正他有龙裔血脉,寿命悠长。 等到奥斯曼人沦落为西亚病夫再出手也不迟。 让娜忍俊不禁道:“大人,我开玩笑的,你该不会认真了吧?到那时候,你们哪来的船队搬迁?还不如据城而守。” 洛萨认真道:“没船就抢异教徒的,只要我个人实力够强,就有逆转局势的可能。” 让娜微怔,随即正色道:“大人,您说真的?” 洛萨笑道:“纸上谈兵罢了,没有身处当时的时局,哪可能知晓出路在哪呢,去安排出兵的事吧。” 让娜轻咳了一声,将这漫无边际的话题拉回正轨:“大人,你觉得我们应该派多少人出征塞浦路斯岛?” “带上包括黑鹰旗队(原四百农兵)在内的八百名农兵,还有伯爵卫队(瓦兰吉卫队),鹰旗大队(留任老兵),十名林地射手,再加上二十名翼骑兵。” 洛萨语气微顿,继续道:“凑够一千人,安娜给的报酬不少,咱也不能太过小气。” 让娜皱眉道:“黑鹰旗队的战斗力还过得去,但要配上后续征召的四百名农兵,战斗力就有些堪忧了。” 这四百名农兵,不在此次扩军之列。 是洛萨攻陷阿兰德勒和艾拉港后,以原本希伯伦征召的四百农兵为骨干,新组建的军队,训练时间要比那伙连队伍都排不齐的新兵蛋子强多了。 洛萨摆手道:“无妨,艾萨克·科穆宁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此行练兵意味更重一些,不上战场,哪能磨砺出精兵?” 他又说道: “塞浦路斯岛虽然汇集了一些拉盖亚女皇的反对派,但艾萨克掌握塞浦路斯时间尚短,余下的,多半是骑墙派,或是慑于艾萨克的恐怖,不得不“从贼”的潜在反对派。 只要成功打赢海战,后续的战斗,想来也难不到哪儿去。” 让娜点了点头:“您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准备。” 目送让娜离去。 女仆又脚步匆匆走近:“大人,昨天曾拜访过您的那些修会骑士又来了。” “条顿骑士团?” 洛萨微怔,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希伯兰德的脸色明显有些憔悴,这些骑士昨晚大概率是彻夜未眠,见到洛萨,纷纷单膝跪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伯爵大人,我们愿意推举您为条顿骑士团的第二任大团长与主保人,只求能从您手中获得一片栖身之地。” 洛萨对这个结果显然很意外。 在他看来,条顿骑士团虽然处境艰难,但还远远没到维持不下去的境地。 而且按照历史轨迹,要不了多久,条顿骑士团就能迎来发展的机遇,得到不少日耳曼贵族的加入与捐赠。 但他转念又意识到,第三次东征迟迟不来,亨利皇帝又显然不如历史上的红胡子,腓特烈皇帝更重视十字军。 这份机遇能否到来还是未知数。 在这前景一片渺茫的时刻,条顿骑士团选择投效自己这位圣地最强大的日耳曼人领主,也属正常。 而且,这些条顿骑士们恐怕还存了一份,既然能推举自己做大团长,自然也能废黜的想法。 只可惜,入了洛萨的手,条顿骑士团再想做鸠占鹊巢的国中之国,肯定是没可能了。 洛萨积攒了十个敕令骑士的名额,他打算统统用在条顿骑士团的人身上。 而且仔细想想,条顿骑士团也未必就有鸠占鹊巢,反噬自己的野心,野心这东西,是随地位而改变的。 他的态度,也因此而变得和缓了起来。 “希伯兰德骑士,很荣幸能得到诸位的一致推举,作为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我很乐意向骑士团捐赠一份封邑。” 他语气微顿。 见一众条顿骑士们,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他继而说道:“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我出征塞浦路斯...” 洛萨将他跟安娜的约定说出,又继续道:“或是我将菲尔奥恩赐予你们作为骑士团的驻地。” 希伯兰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大团长,这是该由您做决定的事,而非垂询我等。” 洛萨有些惊讶于希伯兰德的识趣,但还是很坦诚道:“放心,这不是试探,我们都是拥有选举传统的日耳曼人,少数服从多数的道理,在我这儿也是行得通的。” 骑士们这才纷纷放下心来,畅所欲言。 最终,不出预料。 骑士们一致选择出征塞浦路斯。 塞浦路斯的一座港口城镇,外加附属的三座城堡,跟菲尔奥恩这座沙漠城镇相比...不,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此外,我会组织大骑士议会,议会由你们中的十名骑士组成,决定整个骑士团的事物。” 洛萨笑眯眯的模样,像是丝毫不卷恋大团长的权柄。 希伯兰德等条顿骑士,闻言纷纷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 这跟他们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原想着要寄人篱下,结果却有这种待遇,实在令他们大感意外。 洛萨铿得一声,将剑锋搭在希伯兰德德肩头。 “现在,向我宣誓效忠吧,骑士。” 第二百六十六章骑士团现状 虽然有些疑惑于效忠仪式的草率,最起码也该请个神父… 噢,对了。 修会骑士也属于神职者。 那没事了。 日耳曼土包子们本就没有高卢人那么讲究,很快就依次向洛萨宣誓效忠。 而洛萨也将包括希伯兰德在内的十位大骑士,转化为了敕令骑士。 希伯兰德卸任大团长后,改任司令官,已经不属于“领袖”,可以转化为敕令骑士。 条顿骑士团,是拉丁文的简称,全称是“耶路撒冷的德意志圣玛丽医院骑士团”,带有鲜明的民族特色。 他们的口号是:帮助,救赎,守卫。 现在的条顿骑士团,刚刚由“战地医院组织”转变为正式的“武装修会”。 因此,他们在圣地的名声还不是很大,也没被教宗纳入自己的直接管辖,同时,也没有被赋予诸多免税特权和特许经营状。 因为修会组织是禁止从事商贸的,没有特许经营状,他们连生意都做不得,所有收益,只能依靠“作战缴获”和“寻求捐赠”。 也就是说,这一时期的条顿骑士团的组织架构,是相当松散的,还没有如圣殿和医院骑士团的同行一样,步入正轨。 条顿骑士团现有的作战兵力,姑且可以将其分为两个品类。 分别是骑士兄弟会和教士兄弟会。 比起其余两大骑士团,条顿骑士团缺少了军士阶层。 骑士兄弟会的成员必须遵守“安贫,守贞,服从”的信条。 不可随意离开驻地,不可与世俗之人交流频繁。 每天要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和四次祈祷,每晚还要进行四次唱诗。 这种严格的军事化训练,使他们纪律严明。 但此时的条顿骑士团还很穷困,骑士兄弟会的成员包括大量穷困潦倒的无地骑士和根本没有骑士头衔的市民阶层。 后者往往需缴纳一笔供奉给骑士,以换取自己充作骑士侍从的机会。 这使他们的战斗力很有限。 缺乏军士阶层,也是因为条顿骑士团的穷困潦倒。 就连骑士兄弟会的三百多名成员,尚且没有完备的头盔和铠甲,更别提要武装起一队专门司职步战的军士阶层了。 实际上,骑士兄弟会中许多成员都没有一匹战马,只能步行作战。 他们所能从骑士团领取到的物资,仅有面包,清水,一件白底黑十字的罩袍,以及一把佩剑。 也就是说,甲胃,头盔,战马,这些价格高昂的物资,骑士团是不负责解决的。 所以,在这一时期,骑士兄弟会可以说是囊括了骑士跟军士两个阶层。 教士兄弟会相对而言,受到的约束就小很多,他们主要职责是宗教和医院事务,但在战时,也要作为战地医生或是武装修士奔赴战场。 洛萨创立的“大骑士议会”,被明定为骑士团的领导阶层,这很符合广大骑士们的利益。 既然是自己人了,洛萨也就康慨地将希伯伦的一座教堂,赠予骑士团,由教士兄弟会管辖,并且充当临时驻地。 并且当场表示,会取出武库的库存,分发给骑士团,同时以明文规定,骑士团需保障所有骑士兄弟会的成员,拥有完备的装具和坐骑。 大骑士议会也立刻通过了这一条款。 一众人心头欢欣雀跃,却又碍于当前场合,不敢大肆庆祝。 他们愿意投奔洛萨,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洛萨手底下,就连那些二流新兵,都能装配上甲胃,简直富得流油吗。 这种待遇,也就只有圣殿和医院骑士团才有了。 给完甜枣,洛萨也要给巴掌了。 只见他轻咳了一声,站在龙首凋像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出资组建的圣拉撒路救赎教团,他们的宗旨跟条顿骑士团很像,所以我希望能将教士兄弟会,并入圣拉撒路教团。” 有些骑士面露犹疑,任谁看到新任大团长,一上位就要自断一臂也会觉得疑惑。 但看到“大骑士议会”的十名骑士丝毫没有动容,他们也便按捺住情绪,没有发问。 希伯兰德率先开口道:“这是好事,骑士们负责战斗,教士们负责医治,各司其职。” “没错,我们用剑和矛弘扬天主辉光,教士们用圣经和医术弘扬天主辉光。” “圣拉撒路教团的教士们医术高超,如果能够教给我们的教士兄弟,就再好不过了。” “我早就觉得教士兄弟会的医术很差劲了,上次我只是说有些头疼,他们就要用锯子切开我的脑壳。” 很快,这一决定就得到了大骑士议会的一致认同,其余人原本心存疑虑,但在大骑士议会的带节奏下,他们也稀里湖涂认为这是符合自身利益的事。 希伯兰德发问道:“大团长,既然教士兄弟会跟圣拉撒路救赎教团合并,那我们又该如何管理财产和封邑呢?” “这你不用担心,现在归属于骑士团的,仍旧由骑士团自行管辖,至于未来——两个修会势必要统合到一起,届时,圣拉撒路教团的护教骑士,也都会归属你们大骑士议会的管理之下。” 希伯兰德连忙道:“我明白了。” 拆分掉条顿骑士团的财权,算是洛萨给条顿骑士团上的最后一道枷锁。 在历史上,条顿骑士团国在波罗的海经营领地,发展商贸,年收入甚至能达到同期英国王室的十倍。 充足的财源,才使得条顿骑士团成为了东欧一霸,接连打得波兰人大败亏输,领土沦丧。 这个时期的圣殿和医院骑士团也是一样。 圣殿骑士团拥有的财富,甚至连高卢国王都羡慕不已。 这才有了黑色星期五,高卢国王解决不了债务,就解决债主的狗急跳墙。 因为拥有强大的财政支持,两大骑士团才能拥有如今这种,不是王国,胜似王国的恐怖势力。 洛萨又道:“希伯兰德司令官,你们先回驻地等待,我会派遣希伯伦的守卫官,安德里亚斯为你们准备充足的给养,一应武器,坐骑,装具也会尽快发放到你们手中。” 希伯兰德先是表达了谢意,又询问道:“大团长,我们此战应该出动多少人?” “骑士兄弟会全员出动,同时,我也会派遣圣拉撒路救赎教团的骑士跟你们接洽,这次出征,我希望你们能相处得愉快一些,因为他们也是你们未来的袍泽兄弟。” 希伯兰德恭敬领命。 ... 离开洛萨的宅邸。 立刻有骑士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发问:“大团长,我们这样做,还是那支只对教宗陛下负责的骑士团吗?” 希伯兰德冷哼道:“只对教宗负责,听起来是好事,但教宗哪里看得上我们。” “我们所有骑士团的成员,都是甘于守贫,对十字军的事业十分忠贞的勇士,但我作为‘前’大团长,又怎能忍心看着他们,用简陋的,甚至根本没有的铠甲,去跟异教徒们锋利的刀枪去作斗争?” “来诺,勇气和信仰,不能使我们不惧刀枪,也不能使我们填饱肚子。” “不要忘记我们的初衷——不过是为德意志兄弟们提供一份保障,使他们不至于沦落到负伤后无人医治,流落街头,变为满身坏疽的乞丐。” 第二百六十七章备战 希伯伦的宅邸中。 风尘仆仆回到庭院里,正打算歇一歇的让娜,听到消息,不禁皱起眉:“所以,此战出征的人数,又添了四百人?” “没错,这四百人分别包括三百名骑士兄弟会的成员,以及一百名圣拉撒路救赎教团的护教骑士。” 如今洛萨的领地步入正轨,各城市都有城镇民兵维持秩序。 再算上洛萨留守的力量。 外约旦边疆辖区,在不对外开战的情况下,守住自己原有的领地,还是很轻松的。 即使有敌人来攻,也可以征召下级领主的军队。 所以洛萨也不担心自己抽走这么多兵力,会导致领地空虚。 让娜有些不满道:“增添这四百名骑士,我是不是还要为他们准备最少四百名侍从伺候他们的衣食起居?” 四百名侍从都是少的,正常情况下,一个骑士,起码要有两个侍从,一个负责伺候牲口,一个负责保养武器装备。 洛萨安慰道:“放心,这些骑士兄弟会里的正规骑士,也就只有一百人左右,余下的都是侍从,他们自己会处理后勤问题。” 让娜揉了揉眉心:“把切利尼娜小姐派给我做帮手吧,往常这种琐事我可懒得管。” 有人说,战争不是轰轰烈烈的骑马和砍杀。 战争是等待,是无休止的行军,是等待下一顿的口粮发放到自己手中。 所以,虽然征召令还没发到洛萨的手中,他便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整军备战了。 “可以。” “大人,我必须要提醒您,我们的财政问题已经很严峻了,除非您愿意把税金收到明年,或是额外征收一笔盾牌税,否则,我们就得向圣殿骑士团的银行借贷了。” “不用担心,此战的军费安娜承诺了会报销的。东帝国再腐朽,依旧是座了不得的庞然大物,他们财大气粗得很。” 洛萨语气轻松道。 领地里刚安置下来这么多新领民,提前或是额外征税,对他名声和威望的损伤都是巨大的,他宁愿向圣殿骑士团借一笔贷款,也不会考虑加税的问题。 让娜皱眉道:“那也是战后报销,难不成还能预支给你?” “总之,财政问题你不用担心,兴许今晚,霍格船长就会载着满船财宝,在艾拉港靠岸呢。” 傍晚时分。 深红色的夕阳正垂在天边。 希伯伦城西北处的郊野。 一座刚刚粉刷过墙体的教堂外。 一个个身着白底黑十字罩袍的骑士和修士们,正脚步匆忙地安营扎寨。 这座教堂不比阿兰德勒城外的那座,俨然是一座堡垒的巨型修道院,可以容纳一整支军队的驻扎。 绝大多数人仍要居住在营地里。 希伯兰德眺望着远处,茂密繁盛的橡树林,轻声道:“据说,这是亚伯拉罕亲手栽下的橡树。” 在他身边,几名骑士纷纷感慨道:“希伯伦,一座奇迹之都,美妙绝伦的城市,只可惜,这里的异教徒太多了。” “没错,我也觉得大团长对待那些可鄙的犹太人和萨拉森人太好了些。” 希伯兰德皱眉道:“这不关我们的事,摆正自己的地位,我的同袍们。” 一众骑士沉默了片刻,有人说道:“希伯兰德,布鲁诺对我们把他们分割出去,跟圣拉撒路教团合并一事,感到很恼怒。” “合则两利,骑士团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走向衰亡,他不过是认为我们该和医院骑士团合并罢了。” 希伯兰德脸上露出冷笑:“但跟医院骑士团合并,我们仍旧会受排挤,他布鲁诺以为那些高卢骑士们会平等对待我们吗?” 还有句话,希伯兰德没说,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跟医院骑士团合并,他们这些地位卓绝的人,都将被打落尘埃。 卖身,也得找个更靠谱,待遇更好的买家。 有人突然喊道:“看那边!” 远方,烟尘滚滚。 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正缓缓向这边驶来。 队伍前头,那面高悬的黑鹰旗帜,令希伯兰德等人立刻意识到来者的身份。 “是大团长的人?” “他这么快就准备好了供我们使用的补给吗?” 条顿骑士团的人数可不少,足有上千人,这里面还不包含驻守在阿卡等封邑的守卫,虽然一多半都是不需要配备装具和坐骑的修士。 但这么多人的人吃马嚼,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满足的。 很快,车队就驶入到了营地里。 条顿骑士团的成员们,看着这些随行护送车队的士兵们,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模样,不禁心生羡慕。 安德里亚斯骑在一匹高大健马背上,跟希伯兰德打了声招呼。 随即招呼士兵,将十副大小不等的板甲,摆在了众人面前。 “我家大人说了,诸位作为大骑士议会的成员,理应从甲胄上区分与其余骑士们的身份,这是你们专有的。” 一众被转化为敕令骑士的大骑士们呼吸都忍不住变得粗重了许多。 有人更是像抚摸着梦中情人一般,伸手去摸那光滑的,能够映照出人脸的板甲。 一副好的盔甲,在战场上,是能救命的。 这个时代,许多骑士都有身中数十箭,仍旧奋战在第一线的经历,但这种骑士,就没一个是穷逼的。 甲胄,对于骑士而言,不仅是第二条命,还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一副好甲胄,可不仅仅只能救你一条命。 希伯兰德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悸动,询问道:“安德里亚斯骑士,其余人的装备呢?” 安德里亚斯解释道:“还在准备,希伯伦的武库早就空了,倒是艾拉港和菲尔奥恩的武库,仍有不少缴获的萨拉森式盔甲,只需稍加改造,就能运来了。” “我明白了。” 希伯兰德一众骑士稍稍有些失望。 安德里亚斯微笑道:“不必忧心,我家大人以条顿骑士团大团长的身份向你保证,在出征前,每个修会骑士都能获得一件链甲衫和一顶桶盔,每名侍从都能获得一件鳞,札甲。此外,还会拨给你们五十匹战马,二百匹驮马。” “感谢大团长的慷慨。” 希伯兰德赶忙道。 条顿骑士团也不是一点武器装备都没有,只是严重缺乏甲胄和战马。 只要这些装备到位,条顿骑士团的战斗力起码能够暴增两倍。 他们本就以训练有素而闻名,只是装备的短板,极大限制了他们的实力。 安德里亚斯微笑着说道:“希伯兰德司令官,你派人检查一下物资的数目是否有误,如果确认无误的话,就过来签字吧。” 他语气微顿,又说道:“请务必请点清楚,一旦离手,我可概不负责。” 这么正规的吗? 希伯兰德对洛萨手下人的办事态度,不禁又有了新的一番认知。 … 晚上。 洛萨的房间里闪烁着烛光。 他手持羽毛笔,蘸了墨水,在一沓白纸上,记述着安娜讲解的知识。 很快,一个个法术模型就被他通过魔法知识演算了出来。 对照魔法书上的法术模型,竟已是大差不差。 安娜很满意道:“还不赖,到底是曾经站在山巅的人,这学习速度,跟那些蠢笨如同顽石一般的巫师学徒比起来,简直天差地远。” “课后,你就能着手试着施展火球术了。虽然体系不同,但以你的底子,一天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你掌握这手火球术了。” “明晚,我会检查你的进度。” 洛萨点头道:“没问题。” “那么晚安了,洛萨。” “晚安,安娜女士。” 挂断通讯后。 洛萨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苗立刻从他的指尖蹿起,完成火山之王里程碑后,他对火系元素的亲和力十分惊人,在知悉火球术的原理后,要施展出这一法术,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不过能施展出,跟发挥出火球术的最大威力还是不同的。 同一个法术模型,有各种最优解,每一缕魔力的运行差异,都有可能导致火球术产生各种方向的异变。 有的会降低其温度,有的会降低其飞行速度,有的则极不稳定,还没脱手,就可能炸开。 魔法书上记载的火球术,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最优解了。 消耗魔力更少,威力也更稳定。 洛萨距离完全掌握这个“最优解”还差得远。 “呵,跟解方程式差不多,难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洛萨一阵莞尔,挥手掐灭了火苗。 他打算换个宽敞地方去试验法术,他虽然能够免疫火焰伤害,不代表他的宅邸也能如此。 若是一不小心烧掉这座宅邸,他可没钱再去重建一座差不多的。 … 就这样,时间匆匆。 第三天时。 一纸征召令发到了洛萨手中。 鲍德温四世称:塞浦路斯的僭主艾萨克,杀戮神父,淫辱修女,毁坏教堂,残害基督徒。 并且屡次三番劫掠十字军的商船队,所有船上的基督徒,都被变卖给了异教徒。 这一系列不荣誉的行为,是任何一个基督子民都无法原谅的恶行。 兹命,外约旦边区伯爵,洛萨·冯·哈布斯堡,征召一千四百名士兵,参加对塞浦路斯的惩戒十字军。 这个数字跟洛萨原本准备出动的士兵数目,可以说是一摸一样,这是因为洛萨早就通过妮莎娅,跟鲍德温四世提前通过气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出征前夜 希伯伦城外的营地。 结束一天操演的农兵们,四散返回到各自的营房。 一个年轻农兵脱下靴子,将磨出茧子的脚底板晾晒在外:“明儿就要出发了,也不知道咱们这队人,有几个能回来的。” “你怕了?” “怕倒也说不上,就是感觉咱们只操演了阵型,每天练练戳刺,总共才这么点时间,就要上战场了有点草率。” “呵,我们这些黑鹰旗队的老兵,当初比你们训练的时间还短,不也跟着大人接连攻下了阿兰德勒和艾拉港吗?” “怕了你就直说,咱们黑鹰旗队可不收孬种。” “就是,现在伱还有机会退出,等真上了战场,再敢逡巡不前,说这些丧气话,小心督战队的史塔克大人活劈了你。” 那人悻悻地不说话了。 有人嘲笑道:“雷诺这个软蛋他还不敢退出黑鹰旗队呢,他媳妇就是看中了他加入咱们旗队,每个月能领额外的钱粮才嫁给他。”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一个老成持重的农兵开口道。 这人在营帐里的威信明显很高,他一说话,所有人就都不敢插嘴了。 只听他轻咳了一声,嘱咐道:“诸位同袍兄弟们,我就问你们一件事,若伯爵大人不重视咱们,何必给咱们配上全套的甲胄?每顿饭都能吃上面包和肉汤?” “起初,我刚上战场时也害怕,害怕大人是拿咱们炮灰,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对待炮灰的?异教徒的征召农兵,不过就是发一杆长矛,一面盾牌就被送上战场了。” “别以为队列和戳刺不够用,咱黑鹰旗队最初上战场时,是跟着让娜骑士长,在阿兰德勒城下,一场仗下来,哪个手底下没有三五个异教徒的头颅?” 雷诺讪讪道:“抱歉,诸位兄弟,是我说错话了,今晚我一定会向天父祷告,忏悔我犯下的罪孽。” 老农兵点头道:“雷诺你也是口无遮拦惯了,但有些话,在说出口之前,你得先问问你的良心,问问得了伯爵大人天大的好处的你,该不该说出这种话?” 雷诺微怔,脸上露出一阵悔意:“我知道了。” 这时。 营地里敲响了一阵悠长的钟鸣。 老农兵立刻起身,吩咐道:“来几个人,跟我出去抬饭去。” 这是到饭点了。 一众人面露喜色,暗暗咽了口唾沫。 黑鹰旗队的伙食,比起他们参军前吃的,简直好了太多,几乎顿顿有肉汤,面包也管够,几个月下来,每个人都壮实了不少。 这一幕,在军营中时有发生。 虽然有些新兵对即将踏足战场有些紧张。 但总体而言,还是军心可用,有不少人甚至想着凭借此战,斩获足够的功勋,好晋升成骑士。 哪怕骑士不成,翼骑兵和具装骑兵也成啊。 再不济,能多分几块田也行。 功勋可以累积,也可以折现成土地或银钱的赏赐,但几乎没人愿意折现的,谁都希望能够累积功勋,好实现阶级跃迁。 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认同,骑马的,就是比靠两条腿走路的金贵。 黑暗中。 从军营里返回的洛萨,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将蜡烛点亮。 黑暗蓦得被驱散,飘摇的烛影,像是美艳的女鬼在屋中翩翩起舞。 当然,也仅仅是像。 因为屋内的美艳女鬼,并没有翩翩起舞的兴致。 般若轻蹙娥眉:“怎么弄这么一身汗?” 洛萨笑道:“今天在训练场上跟几个骑士简单切磋了一下,虽然运动量不大,但你也知道这个天气.” 今天下午,洛萨在训练场上,通过步战的方式,一个人接连砍翻了十余个条顿骑士团的精英,震惊四座,好一番人前显圣。 也使崇尚勇者的条顿骑士团,对他这个新任大团长,心悦诚服了不少。 般若叮嘱道:“快去上课吧,上完课早些休息,我去给你准备几件换洗的衣物。” 洛萨心中微暖。 每次回家都有人等,每晚睡觉也有人等,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情,使洛萨不免有些沉迷。 相比较之下,芙琳吉拉就是个没良心的,现在天天跟着切利尼娜到处凑热闹。 取出双头鹰纹章,接通对面的通讯。 今晚的授课,正式开始。 安娜有些慵懒的声音从纹章中传出:“你在火球术上的应用已经算是登堂入室了,接下来,我要教授你的是连珠火球。” “稍等,安娜,我有个问题,如果我现在使用火球术,是不是也会被阻魔金克制?” “当然。” 安娜解释道:“阻魔金属对一切魔力的运行都有克制效果,对我们巫师而言,不要被它命中,就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最佳选择。” 洛萨皱起眉。 随即又舒展。 就算魔力被克制,他的坚石天赋,地行龙天赋,龙鳞甲,也不会受阻魔金的克制。 这些东西都跟魔力无关。 龙鳞生在巨龙身上会被阻魔金克制,那是因为生在龙身上的鳞片,是充盈着魔力的。 “好了,我现在开始教授你连珠火球的法术模型,这其实跟最基本的火球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二者本就是一脉相承.” … 塞浦路斯岛。 尼科西亚城,特罗多斯山堡。 自立为皇帝的艾萨克·科穆宁,赤着精悍强壮的上身,站在窗台前,在他身后的床榻上,躺着两个昏迷的希腊少女。 她们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身上遍体鳞伤,像是有野兽在上面肆虐过一般,留下了一道道狰狞的齿痕。 艾萨克的脸色狰狞,青筋绽起:“拉盖娅那个臭婊子要派人来讨伐我了,还有那些可憎的法兰克蛮子,这一切都要怪你!” 他的背后,黑色的阴影,像是一只蜘蛛般撑开,环抱着他。 “这怎么能怪我,是我撺掇你自立为帝的?我顶多是给了你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阴沉的男声从黑影中传来,带着阵阵回音:“嘿嘿,艾萨克,你应该已经玩够了吧?” 艾萨克皱起眉:“你想怎样?” “给我吃了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两个希腊少女,轻哼了声:“可以,但我要你帮我击垮拉盖娅和十字军的舰队。” “你要的太多了。” 黑影咕哝了一声:“我又不是喜欢在契约里埋钉子的魔鬼,我向来奉行等价交换,这样你也放心,不是吗?” 艾萨克拧紧眉,思索了片刻,说道:“我需要你替我驯服岛上的那头黑龙,我要依靠这头龙,击败一切来犯之敌!” 黑影不满道:“还是太多了。” “这是订金,明天,我会再给你挑选十个女人!” “成交!” 黑影愉快地说道。 黑暗,迅速拉长。 在床榻上,分别形成了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 咔嚓。 伴随着一声咀嚼声。 床榻上的两个少女,头颅率先消失,断截面有着清晰的齿痕,但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真是稚嫩,纯洁,又饱含痛苦的美味。” 黑影感叹了一声,迅速将床榻上的两个少女,一点渣滓不剩的吞吃了个精光:“记得把尾款尽早付了,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艾萨克冷笑道:“我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试着驾驭巨龙了。” 他的心中,野心宛如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只要击败了拉盖娅的舰队还有那些有奶便是娘的法兰克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科穆宁家族的人,投靠到他这边。 在帝国内部,看不惯那个杜卡斯家的寡妇的人,大有人在!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出征 清早。耶路撒冷城外。 几座连成片的房屋,簇拥着一座教堂,沿着河流西岸延伸过去。 阡陌交错的田地里,绿意盎然。 高耸的大风车下,正扛着一袋黑麦,穿着件破旧法衣的埃德蒙神父,走进磨坊。 “我需要借用一下磨坊。” 他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头顶——这证明了他公教神职者的身份。 磨坊的看守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挤出了一声“嗯”,便不再理睬这个穷酸货,他没办法将磨坊使用费收到一个神职者的头上。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耶路撒冷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苦修士,看守已经见怪不怪了。 半晌。 埃德蒙扛着磨好的面粉,走出磨坊。 他曾经是个来自萨克森的苦修士,现在则是圣拉撒路教团的一员。 他的处境并未因加入教团而得到改善,依旧十分贫苦,这也是他愿意加入圣拉撒路教团的原因所在。 教团不是没有得到过捐赠,但几乎每一份捐赠,都在教团手中留不长久。 耶稣曾言:喂养我的羔羊。 所以埃德蒙,还有那些教团的神职者们,都认为自己应该向那些饥饿的人发放食物。 再算上无偿医治朝圣者需要支出的费用,整个教团都过得十分清苦。 这时,他听到密集的脚步声。 紧跟着,一面黑鹰军旗,从山坡上冉冉升起,并且逐渐露出了其后,身着全套锁子甲的魁梧军士。 手握旗杆的持旗扈从,一脸骄傲地迈着有规律的步伐,走在队伍最前方。 一众连人带马,都穿着光鲜板甲的敕令骑士,跟在自己所率农兵队伍的身边。 武器各异,排着整齐队伍的步兵方队,几乎是全副武装,埃德蒙跟一个肩扛双手斧的重甲步兵对视了一眼,险些被对方眼神中的杀气给吓一个趔趄。 队伍后面,是密集的马蹄声。 穿着白底黑十字罩袍的条顿骑士们,在各自侍从的簇拥下,满脸自豪地接受着沿途行人的检阅。 他们如今人人皆有一匹战马,盔甲也已齐备,正期待一场战争,好证明自己的价值。 紧跟着,埃德蒙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纹章——是自己教会的护教骑士。 磨坊看守走出磨坊,扯着嗓子道:“这是洛萨伯爵的军队,又要打仗了?这次是跟谁,萨拉丁?还是波斯人?” “伯爵大人!” 磨坊主惊愕地看着埃德蒙,这个穷酸神父,满脸期待地向队伍跑去,不禁嘟囔起来:“天呐,他难道是想向伯爵大人的军队化缘吗?” “真是胆大包天的家伙。” 随后。 他就看到马背上,被骑士们簇拥在中央,看上去就感觉尊贵无比的年轻人,一脸无奈地嘟囔了句什么,随即向埃德蒙掏出了钱袋。 埃德蒙喜滋滋地揣着钱袋向磨坊走来,不住向队伍挥舞着手臂,跟那些可能素未谋面的教团兄弟们打着招呼。 队伍当中。 洛萨一脸无奈地跟一位护教骑士抱怨道:“我能知道乌尔丁平时都教给你们了些什么吗?看到我在,就要跑上来抱着我的马颈讨钱?” 护教骑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 “大人,您知道的,教团的财政问题一直十分紧张,穷人到处都是,而我们又不能拒绝对他们的帮助。” 希伯兰德闻言,脸色微僵。 也就是说,他们这个穷困潦倒的条顿骑士团,未来还要跟另一个同样穷困潦倒,甚至要当街向自家领主乞讨的圣拉撒路救赎教团合并? 从骑士团建立伊始,就在为钱财发愁的希伯兰德,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愁苦之色。 … 耶路撒冷的宫廷会议上。 侍从在雷蒙德的耳畔嘀咕了一阵,雷蒙德虽是面不改色,心中仍是泛起了嘀咕。 这个洛萨,领地都是深居内陆,怎么会率领这么一支庞大的披甲军队,去征讨塞浦路斯? 他拿到马佐托斯有什么用? 转而向那些停泊的商船抽取商税吗? 哈,这个蠢货,塞浦路斯港口那么多,谁会特意跑到马佐托斯去停泊。 他排除心中杂念,一脸严肃地盯着场上一众贵族们的辩论。 征讨塞浦路斯,已经得到了十字军王公们的一致认可。 姑且不论,占据塞浦路斯港,并且跟萨拉丁达成合作协议的艾萨克,对所有十字军商船都造成了巨大威胁。 单是艾萨克在塞浦路斯岛上的胡作非为,包括杀死神职者,抢劫修女,就足以基督世界对他们口诛笔伐了。 要知道,艾萨克下手的,可不仅仅是正教会。 只是在如何处置塞浦路斯岛上,这些人又产生了分歧。 许多十字军贵族打算趁着这一时机,鸠占鹊巢,将塞浦路斯岛据为己有——这必须有王国的支持。 否则他们哪怕是攻占了塞浦路斯岛一些土地,势单力薄,也不可能守住。 “你们太过肆意妄为了,塞浦路斯岛是王国的友邦,帝国的重要领地,摄政女皇既已拿出了报酬,并承诺垫付此行一应军资,就不应在奢求更多。贪婪,可是七原罪之一!” “哼,她丢出一块骨头,就要我们像疯狗一样去争抢吗?” “诸位听我一言,萨拉丁自从断了对突厥诸部的支持,跟东帝国的关系已经在不断缓和,我们不能将东帝国也推向敌人的那边。” “那我们不会出兵。” “不出就不出!” 殿内唇枪舌剑,一帮人争得不可开交,哪有半点所谓的贵族仪态。 汉斯也在大殿内,听着众人的争论,不禁有些烦闷。 事情很明朗。 又是那些新到圣地的无地骑士,迫不及待想要开疆拓土,获取封地。 这群人就是圣地的动荡之源,偏偏他们现在又算是洛萨这一派的重要支持者,太后党跟王党的合流,同样意味着要被卷入这些纷争当中。 就比如高弗雷男爵,压根儿就没出席此次廷议。 “够了。” 一声充满威严的男声,在宫殿大门处响起。 披着黑色龙首披风的年轻公侯,大步走进殿内。 一众十字军贵族,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感觉。 这段时间,洛萨又得到了条顿骑士团的投效,虽然这伙骑士团常被同行耻笑为乞丐骑士团,但洛萨又多了近百名骑士的投效,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在许多贵族心目当中,洛萨已不仅是地位跟雷蒙德等同,就连硬实力,也要追上来了。 “陛下没有强行征召任何一位领主参与此战,既然全靠自愿,又何必争吵呢?” 洛萨的语调并不高。 但在场每个人都不得不凝神去听。 “此战,我会派遣一千名披甲军士,四百名披甲骑兵,征讨那位在塞浦路斯岛上自立为王的暴君。” 说完。 洛萨没有理会在场任何一人,径直走出了宫殿。 留下一阵窃窃私语的贵族。 “洛萨伯爵跟帝国又攀扯上关系了?他来圣地才多久?” 有人不满道:“洛萨伯爵真是好大的威风,据说得了那些穷酸骑士的效忠,这是连雷蒙德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雷蒙德冷笑了一声:“他还没走远,有本事追上去,当着他面说?” 那人顿时语塞,不敢再说话。 在外面,一支统一装配着白底黑鹰罩袍和白底黑十字罩袍的军队,已然严阵以待。 此行入城,既是示威,也是为了表示他对国王的支持。 他的脚步微顿,似乎察觉到了某一道视线,下意识抬起头。 鲍德温四世正站在窗户边,向他温和地笑着。 洛萨嘴角翘起。 向上面挥了挥手。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举,算是站在了那些激进派的对立面。 但他不在乎。 (本章完) 第一章最后的帝国人 海风轻拂。 一支规模庞大的运输船队,正载着洛萨麾下的一千四百余士兵,在碧蓝色的海面上航行着。 宽阔的白色帆面上,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双头鹰。 这是来自东帝国的运输舰队,负责将洛萨手下的军队,投放到塞浦路斯岛。 船上有瓦拉几亚的拉丁水手在神秘兮兮地讲述一些光怪陆离的传说。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章最后的帝国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登陆与二五仔 月色朦胧。 笼罩在岸边的薄雾,像是给皎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出逃的少女,被她的护花使者挡在身前,一脸绝望地看着那些围堵过来的追兵。 “滚开,不要靠近我们!” “冷静,小伙子们,阿罗妮娅是艾萨克陛下的掌旗官亲自选中的女孩,未来她将会过上比现在好千百倍的生活。” “想想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章登陆与二五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反复横跳 图里亚多斯回到宅邸,便派出手底下人,开始大张旗鼓准备了起来。 “这个洛萨伯爵,是个知道进退的人,不然他若是非要我派出军队,协同他作战,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图里亚多斯张开双手,任由侍女们上前,替他脱掉沉重的外袍,换上短衫。 他叮嘱道: “吩咐下去,各地守军都警醒些,那个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三章反复横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条顿骑士团,冲锋! 今天是个好天气。 天朗气清。 图里亚多斯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鳞甲,披着橘黄色的斗篷,腰佩长剑,站在山坡上,俯瞰着下方的十字军营地。 在他身后,近四百名轻重骑兵,大多内着丝质长袍,外面套一层锁甲,鳞,札甲,头戴覆面锁甲盔。 在山坡的阴影中,两千余名召集而来的轻重步兵,已经严阵以待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章条顿骑士团,冲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等价交换 洛萨的行营中。 他一袭戎装,坐在御座上,露出满脸和煦的笑容。 “图里亚多斯,对于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我只能说,很遗憾。” 图里亚多斯的脸上,神情惨澹:“伯爵大人,我也不想的,可艾萨克已经击败了十字军跟帝国的舰队,我们不可能反抗得了他。” 见洛萨脸上并未露出惊奇的神色,他才恍然道:“你早就知道了对吗?所以你才会猜到我要对你动手的意图。” “但艾萨克可是有着一头黑龙的,他的军队也远比我的强,等到他召集起各地领主的军队,你这支孤军,必败无疑。” 他加重语气道:“我可以为你们提供船只,并且保证不阻挠你们的撤退,只要你放过我,免除我的赎金。” 洛萨有些忍俊不禁。 都到这个时候了,图里亚多斯还以为能够不付任何代价脱身呢。 “切利尼娜,告诉我们的尊客,我有哪些绰号。” 切利尼娜神情肃然:“懦夫,坐在你面前的是,击败萨拉丁的‘圣地守护者’,曾经手刃狼人的‘狼人杀手’,平民皆顶礼膜拜的‘康慨者’与‘拯救者’,每战必冲锋在前‘勇敢者’,使荒漠变作沃土的‘神树守护者’,以及接连杀死两头巨龙的‘屠龙者’。” 洛萨嘴角微翘,想起了他“撰写”的凛冬与炎夏之歌里的丹妮莉丝。 这还只是他的绰号,若是算上头衔,只会比丹妮莉丝的前缀更长。 图里亚多斯不由瞠目。 他听说过洛萨的名声,但总觉得传闻多有夸大,再加上洛萨从来没有刻意宣扬过这些,就没把这当回事。 毕竟,哪个领主不在自己的领地上吹嘘自己? 他有些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让娜讥讽道:“蠢货,难道欺骗你,就能使我们凭空多出来对付一条黑龙的力量了?” 图里亚多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句蠢话。 若是洛萨没把握对付一头黑龙,现在就应该紧锣密鼓,筹备撤军了。 而不是好整以暇地坐在营帐里,慢条斯礼地跟自己谈判。 洛萨伸了个懒腰:“图里亚多斯大人,你站错队了。把利马索尔(希腊语中的阿马修斯)城交出来吧。” 图里亚多斯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想要痛骂洛萨一番,你有这种本事,怎么不早说?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可以把利马索尔城交给你,只要你愿意保证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洛萨皱起眉:“图里亚多斯大人,你要明白,即使我打下利马索尔城,这里依旧属于东帝国,而不是归我所有了。” “所以,你要我保证你家族的财产安全,我还能得到什么利益?” “你想让我抢劫城里富商和小贵族的财产,还是市民和农夫的财产? 你如果听说过我的话,就会知道我从来不是个喜欢恃强凌弱,纵容军队抢劫的人。” 图里亚多斯诚恳道:“但是伯爵大人,你毕竟人手有限,经不起折损。” “利马索尔可是一座有着三万人的大城,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完全能够召集起更多的军队,单凭那些城市民兵,就不是您能轻易攻下的。” “我愿意献出利马索尔城,难道还不够证明我的诚意吗?” 洛萨打了个响指,指间顿时窜起一簇火苗,火光照得他面孔纤毫毕现:“图里亚多斯大人,打下利马索尔城,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 “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使整座城市付之一炬。” 图里亚多斯咬着牙说道:“一半,我愿意拿出我的一半财产,并且保证伯爵大人你的军队的补给。” “成交。” 洛萨露出微笑:“你得庆幸,我不是艾萨克那样的暴君。” 图里亚多斯只得道:“感谢你的仁慈。” 洛萨伸出手,示意切利尼娜搬给他一个座位:“下次站队前,记得把眼睛擦亮。” 图里亚多斯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伯爵大人,您有一副好名声,败于你手,我起码不会丢了性命。 但艾萨克,他是个暴君。 在不清楚你们谁强谁弱时,我根本没得选。” … 行营外。 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的,圣拉撒路救赎教团的随军医师,都会伸出援手。 这场仗,洛萨这方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伤亡仅有个位数。 而敌人留下的尸体,起码有八百具,俘虏近千。 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骑士们在冲锋时,折掉了不少战马。 就算身披马铠,战马在战场上的折损率依旧高得惊人。 而且,那些希腊人的骑兵,见风使舵,调头逃跑的速度太快。 致使缴获的驮马不少,战马却寥寥无几。 好在,图里亚多斯已经决定献出利马索尔城了,接下来,他们的一应补给都有了着落,也不必担心军队的战斗力会直线下滑。 洛萨已经不打算继续进军,挺进尼科西亚了。 他就打算在这座城里,等着艾萨克带兵前来讨伐。 现在是敌强我弱,艾萨克刚击败了联合舰队,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洛萨不信他能按捺得住性子,继续龟缩在尼科西亚。 利马索尔城是高卢语的叫法,希腊人都称这里为阿玛修斯。 这座滨海城市,是塞浦路斯岛南部最大的海港城市,常住人口有三万之多。 傍晚时分。 洛萨便通过图里亚多斯的牵线搭桥,跟市民,城防军,贵族三方代表,订立了合约。 这个时代的大城市,以各方行会(例如石匠行会,铁匠行会)为代表的市民阶层普遍掌握有相当一部分的话语权。 中西欧的一些自治市,除了要向领主缴纳税款以外,甚至拥有完全的自治权。 这也是领主跟市民阶层长时间的斗争和妥协的结果。 许多领主完全没有管理城市的经验,接手城市后,只会弄得一团糟。 不如把城市交给专业人士管理,还能换取一大笔税金,皆大欢喜。 这跟包税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合约规定,洛萨将保证利马索尔所有市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同时,利马索尔城必须缴纳一笔不菲的“战争赔款”,并且保障洛萨的军队,在讨伐叛逆过程中的一应军需。 不费一兵一卒,这座繁荣的港城,便向洛萨敞开了大门。 他骑在战马上,跟图里亚多斯并肩而行:“我听说这座城市还残存着古帝国的光荣传统,有一座大竞技场,还有阿佛洛狄忒的神庙?” 阿佛洛狄忒在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掌管爱欲与航海。 希腊文化跟古帝国文化早就已经不分彼此。 例如:宙斯在古帝国文化中,被称作朱庇特;阿佛洛狄忒被称作维纳斯。 图里亚多斯很恭敬地说道:“是这样的,您若是想去游览,我可以做您的向导。” 洛萨摇头道:“不必了,让你的手下准备好食物,热水,饮水还有住所。” 他语气微顿,轻笑道:“要干净的食物,艾萨克是个暴君,但不代表,我就会一再宽恕你的冒犯。” 他笑容满面,但在图里亚多斯眼中,却恍如恶龙。 “不会了,这次绝对不会了!” 图里亚多斯的视线扫过那些脸上充满惶恐和不安的臣民们。 居然没有一个流露出愤慨的神色。 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悲叹,难道帝国人的勇武,真的已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消失不见了吗? 似乎看穿了图里亚多斯的想法。 洛萨轻笑道:“昔日武功赫赫的帝国,何时沦落到这等地步了?真的是她(万城之女皇)的子民们变得懦弱了吗?” “要我看,是你们这些贵族,烂透了罢了。” … 尼科西亚的宫殿里。 庞然巨龙盘踞在花园,双翼盖住大半张丑陋狰狞的龙面,正悠然睡着。 旁边的巨型托盘里,还放着一截被啃得只剩白骨的牛腿。 它口鼻中喷吐出的灼热呼吸,使地面都变得干裂开来。 艾萨克志得意满道:“简直不可思议,这就是巨龙的伟力!我根本想不到传说里,那些骑士们是如何挑战这种巨兽的。” 】 他背后的黑影,缓缓舒展着身躯,语气轻挑道:“不是所有巨龙都是如此强大,你得庆幸,能够得到我这样强大的神灵卷顾。” “我的确很庆幸!” 艾萨克的眼神微动:“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会额外再为你准备十个年轻少女,供你享用。” 黑影懒洋洋地拒绝道:“不必,你此前支付的代价已经足够了。我又不是魔鬼,最是讲究等价交换了。” 艾萨克微怔,随即面不改色道:“那就算了。” 心中,却是掀起一阵波澜。 区区十二个少女,就算全都是国色天香,难得一见,又怎么可能跟一头黑龙的价值相比拟? 真正拥有这头龙兽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场所谓的“等价交换”,究竟有多么不等价了。 联想到黑影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我又不是魔鬼”,他的心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安。 可就算是魔鬼。 我也已经无法脱身了。 他伸出手,抚摸着黑龙有些发烫的龙鳞,在心中默默说道。 第六章军区将军 塞浦路斯是个好地方,跟艾拉港的气候很像。 利马索尔区北部,拥有广阔肥沃的平原,适宜耕种种种作物,西南部多山,分布着大量的葡萄酒庄。 在图里亚多斯的庄园里。 洛萨正跟安娜通讯。 “安娜,我已攻占利马索尔城,图里亚多斯已成了我的阶下囚。” “你使用了禁忌法术?” “没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章军区将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兵起 不管图里亚多斯是不是口服心不服,他现在也得积极游说利马索尔各方代表,让他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战火在自家门口上燃起,艾萨克的残暴名声,使他们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只是有一头黑龙即将莅临,这种事,只是想想就让这些城镇民兵感觉绝望。 夜色渐晚。 结束了今晚的课程后。 洛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七章兵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龙息碰撞 今晚。 天色昏暗。 皓月被一层薄雾遮挡。 图里亚多斯的宅邸里。 洛萨正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把玩着手中粗糙的弧形圆锥物,上面有着精美的印痕。 这是新的抽卡奖励,一支牛角号。 名字言简意赅,跟他的五星模版技能一摸一样——【冲锋】号角。 在吹响此号角时,所有士兵的移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八章龙息碰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兵对兵(补) 红黑两色光柱,在天空中互相碰撞,不断消弭。 同样是高温,同样属于巨龙的两道龙息,却像是水火不容一般,带着恨不得将对方吞噬嚼碎的凶狠,拼命想要压制住对方。 得到【火山之王】加持的洛萨,龙息威力已不弱于暴虐龙多少。 哪怕黑龙居高临下,竟也丝毫没有因此而占据到任何优势。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深红色泽开始不断吞噬着深黑色,向天空中推去。 ... 夜空中。 热浪扑面。 艾萨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也有龙?” 黑龙的一双龙眸里,充满了惊讶与愤怒,它拼命振动翅膀,增加魔力的输出功率。 同性龙类间从没有和睦相处一说,它知道自己已经闯入了对方的领地,等待它的将是不死不休的战斗。 除非它现在立刻退走,但自己背上的主人,显然是不会答应的。 “他也有龙,你该怎么办?” 黑影发出了刺耳的冷笑声。 “你的黑龙看起来不像是它的对手啊,毕竟这只是一头黑龙,不是铜角红龙那样的高等龙类,要不要跟我再做一笔交易?” 艾萨克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他怎么可能也有龙?”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你想要我求你,好一步步沦为你的傀儡?” 黑影默然。 艾萨克没有看到它的表情——也看不出来。 只是在他心目中,他一定是正露出嘲弄他的笑容。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宁肯死在这儿,也绝对不会做你的傀儡!” 他发了疯似的大喊着,宣泄心中的恐惧。 黑影满怀嘲弄道:“好!真是有骨气,不自由,母宁死,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嘴上说出来的勇气,还是真的有吧。” 黑影如风般消逝无形。 但艾萨克知道,它仍旧如同影子一般,跟在自己身后。 ... 城墙上。 看到这接天连地的恐怖光柱,图里亚多斯的脸上一阵愕然。 “这就是你有信心击败一头黑龙的仰仗吗?” “还真是...令人敬畏又厌憎的力量。” 图里亚多斯有些后怕。 “幸好当初他没有拿这种魔火来烧我的军队,也幸好我没顽抗到底。” “只是…” “天父在上,这世上为何要有这种掌握超凡伟力的存在?又为何要掺和到世俗斗争当中?” 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恐惧和紧迫感。 阻魔金! 一定要搜集到足够多的阻魔金,就算一时间用不到,也必须要有! ... 龙炎将整个利马索尔城都照得亮如白昼。 躲在自己家里的妇孺幼童,瑟瑟发抖着拥在一起。 耳畔,从港口处传来的喊杀声,兵器碰撞,濒死者得哀嚎声越来越近。 “天父在上,圣玛利亚在上,请保佑我们的丈夫和父亲,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吧。” 人们虔诚祈祷着。 对于所有利马索尔人而言,这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但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战争到来的脚步也不会因此有半点停滞。 雷诺手持大盾,抵在用拒马,荆刺,木箱等物堆积成的栅栏后。 粗略一扫,只觉高坡下的地方,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借着天空中勐然照亮的龙炎。 他清晰看到那一顶顶带着盔缨的异教徒头盔,以及那一张张迥异于他们的异族相貌。 “去死吧!该死的异教徒!” 他按照操典上要求的姿势,居高临下,反手倒握着长矛,狠狠向下扎去。 锋利的长矛从侧面扎进敌人脖颈,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四射飞溅,这是一个肤色黝黑的突厥蛮子,脸上留着一道凶悍的疤痕。 哪怕受了这样严重的致命伤,他依旧如同恶狼一般狠狠瞪视着他。 雷诺被吓得有些呆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这样近距离的恶战,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自己脸上,使他下意识抬起袖子想要擦拭。 “嘿,臭小子别分心啊!” 老农兵动作灵敏地用盾牌撞翻了一个想要翻越栅栏的突厥士兵,连带着将高举起屠刀,砍向雷诺脖颈的一个希腊士兵一同撞翻在地上。 后面一拥而上的铁靴可没有顾忌他们的余地,眨眼间,这两个人就像是抛入大海中的砂砾,溅不起一丝水花。 “哈,这是第二个,再来一个,老子就要当骑士老爷了,到时候,老子要娶个漂亮媳妇,馋哭你们这群臭小子。” 老农兵战技极为娴熟,游刃有余地对付着眼前的敌人。 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占据路口优势,除了“伯爵卫队”作为预备队以外,所有十字军的军力,也尽数投入到了绞肉机般的惨烈战场上。 留任老兵们守在最重要的防线上,栅栏前留下的尸体,已经“淹没”了铺在地上的陷阱,堆成了一道通往上方的斜坡。 “重标枪!” 百夫长大喊道。 战技娴熟的老兵们,立刻取出了仅有的一根重标枪。 古帝国军团惯用的重标枪,再度跨越历史长河,和他们标志性的鹰徽方形盾牌,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 标枪如雨,带着沉重劲力,钉穿敌人的盾牌,穿入后方敌人的血肉中。 这种特制的重标枪,金属枪头跟木杆的连接处十分脆弱,一旦受到撞击,很容易就会断裂。 这使得敌人就算想要拔出标枪重新丢回到留任老兵这边,也是不可能的事。 就这样,随着时间推移。 敌人第一波攻势被硬生生逼退了。 但他们只是稍作休整,就再度集结起来,向留任老兵们的防线展开了冲锋。 这样混乱,且高烈度的战斗,使初出茅庐的农兵们,很快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若非还有着敕令骑士们在不断指挥,身先士卒杀敌,鼓舞着士气,保不准就会出现溃逃的现象。 “圣加百列保佑,为了天父的荣耀,杀光这些异教徒。” 高亢的呐喊声在人群中响起。 仿佛是真神显世。 农兵们赫然发现,自己原本已经快要枯竭的气力,再度焕发出新的生机,将已是强弩之末的敌人再度击退。 】 他们发出阵阵欢呼。 “天父在注视着我们,这些异教徒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以父之名,以洛萨伯爵之名,让他们有来无回!” ... 这当然不是什么天父显灵。 而是芙琳吉拉施展的鲜血魔法中的群体增益法术,在最恰当的时机施展出来,不仅扭转了战局,还极大提振了士气。 切利尼娜微皱眉头,她的双刃,刚刚斩断了一个希腊将军的头颅。 飞溅的鲜血都沾不到她的衣衫,她却停住手中的动作,不再继续。 于她而言,凡人还是太过脆弱了。 在利马索尔的这些天,若非洛萨命令禁止,她其实更希望能够执行对艾萨克的单人刺杀任务。 只是洛萨认为这太过危险,因而制止了。 扈从并非不死之身,就算能够像暴虐龙那样,涅槃重生,中间的变数也实在是太大了,洛萨不愿让她冒这个风险。 艾萨克只是洛萨漫长生命中的一颗小小的绊脚石,还远远够不上生死大敌的格。 “芙琳,保护好自己,我要去帮大人了。” 她如美艳女鬼般,飘忽着在芙琳吉拉的耳畔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芙琳“喂”了一声,来不及阻止,只能继续维持着对士兵们的增益。 “我堂堂鲜血王庭的公主,掌握了一堆杀伤性法术,结果却要在这儿给这些世俗士兵施展群体增益?” 她觉得,这些普通士兵们的杀敌效率,还不如她一个爆发性的群体法术来得更加痛快。 但现在,显然也不是她可以任性的时候。 战争,已然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王已对上王,真正的胜负手,反倒是落在了兵将之上。 ... 这时,天地间奏响苍凉的号角。 奈德·史塔克,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吹响了冲锋号角。 铁蹄踏碎石板。 宛如战鼓阵阵。 飞扬的白底黑十字和双头鹰军旗,飘扬在一个个手握骑枪的修会骑士们手中。 他们戴着各式头盔,白色的罩袍随风飘扬,像是午夜凶灵,以一种肉眼难以看到的恐怖速度,轰然撞在码头上,正挤成一团的敌人身上。 让娜一马当先,以她为锋失,骑士们横冲直撞,肆意在敌人群中冲杀着。 鲜血浸染滩头。 钢铁与血肉在港口里,形成了一部恐怖的,吞噬生命的绞肉机。 第十章王对王 “还能坚持吗?” 般若手握鬼面盾牌,站在洛萨的身边。 原本占据优势的龙息对拼,反而跟场上的局势正相反,向对面倾斜。 “如果坚持不住的话,就换我顶上吧?” 洛萨的巨龙之息,在火山之王的加持下,强度跟以龙息强大而著称的暴虐龙近乎持平。 但他的短板在于不能持久。 一百点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十章王对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塞琉古王 毋庸置疑,这是一件神器! 而且跟面前这个女骑士身上,那充满了神圣气息的力量的契合度极高。 “恶灵,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让娜刚带领十字军骑士们展开了一轮冲锋,看上去却丝毫没有任何疲惫的样子。 “美丽的骑士,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让娜摇头道:“区区薄名,不足为道。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十一章塞琉古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战后 你获得了一项龙裔恶灵的特殊技能:【不灭龙魂】 技能描述:你的魂魄受龙裔血脉滋养,强度大幅度提升,对来自精神层面的攻击抗性大幅提升,且你的精神力增长速度将得到中等幅度的增益。 你的龙裔血脉觉醒度达到一半,你获得了特殊技能【半龙化】。 你可以在短时间内全力激发自己体内的巨龙血脉,使自己生长出龙类的各种器官,全部龙裔技能和个人属性都将获得大幅度提升。 收获不小。 洛萨感受着体内沸腾的血脉力量,强大的精神力驯服了这些狂躁的力量,将其慢慢收束,安抚下来。 如果说龙裔觉醒度还没达到一半时,只是身体上的变化,那么现在,就是连灵魂上都沾染了一丝巨龙的气息。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接下来,他想要维系原本认知的难度将大幅提升,但精神力增长的速度也因【不灭龙魂】而大大加快,就看谁比谁更快了。 战事告一段落。 十字军开始清点伤亡,计算损失。 条顿骑士团和圣拉撒路教团的护教骑士们,损失微乎其微,他们在战局最焦灼之时,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侧翼展开进攻。 】 敌人几乎没有做出有效的防御。 但黑鹰旗队的八百农兵,损失就极为惨重了。 奈德军法官粗略数过,就起码有三百条性命丢在了利马索尔城的港口内,但取得的战果,起码是十倍有余。 幸存的敌人,只有一小半乘船撤走了。 光俘虏就有两千多人,被城镇民兵们用刀剑抵着,关进了牢笼。死伤者更是无计,滩头,海面,到处都是浮尸,连海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 修会的战地医生,不断穿梭于战场,为受伤的士兵们进行治疗。 有些人,他们只是简单看过一眼,就抛在一旁不管了,伤员太多,而医生数目有限,轻伤者他们自己就能包扎,治疗,重伤者治与不治也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仅有那些伤情处于中游的士兵们,才能得到最妥善的处理。 老农兵快要死了。 这个战技娴熟,曾经跟着雷纳德伯爵做过连队长官的老家伙,被一道流失好巧不巧射中了鳞甲甲片的缝隙。 从侧面,扎入胸腔。 战场上就是这样,箭失可不会长眼,哪怕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也可能因为一枚马蹄铁而坠亡。 雷诺抱着老农兵,眼眶泛红。 自他进入黑鹰旗队当中,一张嘴得罪了不少同袍,如果不是老农兵几次帮助,他恐怕早就死在了战场上了。 “臭小子,我那攒了三十个敌人头颅的功勋呐...” 老农兵嘴巴里溢出一连串的血沫,脸色苍白:“帮我叫一下奈德大人,我有事要交代给他。” 雷诺连忙扯着嗓子喊来正满脸疲惫的奈德。 “奈德大人,我就快死了。” 老农兵攥住了奈德的手。 奈德脸上微微动容,老农兵是他的得力助手,在军营里,他可是很看好这个老农兵,未来会被提拔为军官的。 却不曾想,竟然倒在这里。 他安慰道:“你为十字军的伟大事业而亡,必将升上天堂。” “我不在乎那些,奈德大人,我死了,但我的功劳可不能抹去。” 老农兵指着雷诺:“这是我的干儿子,我要他继承我积攒下来的功勋,至于是做翼骑兵还是具装骑兵,就看他自己了。” 雷诺的脸上露出惊色,张了张嘴,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奈德正色道:“没问题,伯爵大人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也不会抹去任何一个人的功勋,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吧。” 雷诺的眼眶泛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曾经有一个儿子,他也叫雷诺,如果他当初,能有伯爵大人这样一个宽厚仁慈的领主,想来也不会饿死。” “我要去见他了...” 老农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他攥紧雷诺的手无力地松开。 ... 洛萨从战场上返回。 他的神情有些疲惫,战斗上对他的损耗其实并不大,最使他感觉筋疲力尽的反而是农兵们巨大的损失。 虽说,不经过一番大战,是无法磨砺出一支精锐的。 但这场战斗的惨烈,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衣领中的纹章亮起。 安娜适时发来通讯。 “怎么样了?” 洛萨的语气有些疲惫:“打赢了,艾萨克授首,敌人损失惨重,你们可以派军队过来,收复塞浦路斯了。” 他将过程简单描述了一遍。 “没想到艾萨克竟是被一只恶灵蛊惑了?” “塞琉古王,又是一个一千多年前的老古董了。” “就连旧神们都留有不少残存在这个世上,区区一只恶灵还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它是龙裔这件事,倒让人觉得稀罕。” 这个世界的巨龙跟奇幻里描述的,几乎跟任何生物都没有生殖隔离的那种巨龙不同。 虽然也有各种千奇百怪的龙类。 但无一不是繁衍艰难。 许多龙类根本诞生不下后代,便寿终正寝,反倒是它们的尸体被野兽吞噬,又诞生出不少新的龙类生命。 洛萨有些惊奇道:“巨龙跟人类居然都能繁衍出后代?” 一联想到一头巨兽对一个柔软女子……这种场景,他只在珊迪区的一些重口味的动漫中见到过。 安娜忍俊不禁道:“胡说什么呢,野兽吞噬了龙类血脉,就能成为龙类,人类自然也是一样…严格意义上,只要饮用了龙血药剂的,都能算是龙裔的一员。” 洛萨微怔,看来是自己想岔了,塞琉古口中的龙裔,恐怕跟自己不是一码事。 “假如龙裔不断吞噬龙族血脉,也能变成巨龙吗?就跟那些野兽一样?” “当然。不然哪来的那么多千奇百怪的龙种。” 安娜轻笑道:“这也是每个人只能饮用一份龙血药剂的原因,不然喝太多了,就可能被龙类血脉侵染,变成失去人性的野兽。” “而且,人类跟龙血的契合度可不像某些强大的野兽一样高,吞噬再多龙血,也很难变成暴虐龙,黑龙这种强大的中阶龙种。” “洛萨,想好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君士坦丁堡,觐见女皇陛下了吗?” 第十三章 挂断通讯。 洛萨仍旧有些唏嘘。 “塞琉古也算是个威名赫赫的人物,他开创的帝国,鼎盛时期,疆域还要胜过萨珊帝国,没想到后来会沦落到这种境遇。” 堂堂开国之君,死后竟沦落为恶灵邪祟, 虽然在历史书上,塞琉古等几个继业者王朝的名声不彰。 但实际上作为亚历山大帝国对东方统治的延续,塞琉古王朝对东方世界希腊化,乃至罗马帝国将东方纳入统治都是奠了基础的,绝非什么无足轻重的小国。 “人性贪生,死亡面前,无论是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都一样惧怕。甚至帝王将相们拥有的更多,反而会更恐惧一些。” 般若神情澹然,镇守鬼门关无数岁月,早使她见惯了那些所谓“大人物”死前的丑态。 “也是,许多皇帝早年还算英明,雄才大略,励精图治,等到了晚年,也免不得变得昏聩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吧。” 想起东方那些求仙问道,甚至服用铅汞之毒以求长生的皇帝们。 洛萨对此深以为然。 越是深居高位,就越是怕死。 也就是基督教禁止自杀,很多地方甚至都有把自杀者的尸体拖到集市,广场等公共场合肢解或斩首的传统,身体不全,注定上不了天堂。 否则,许多生活困顿,难以维系的人,都很可能选择自我了结。 远方。 天空已泛起鱼肚白。 都这个时候了,再睡一觉也没什么必要。 他取出纸笔,盘算着该如何对利马索尔军区施行有效的统治,以及何时去觐见拉盖亚女皇。 利马索尔跟外约旦的情况不同,洛萨也没打算把他在外约旦的一系列政策,平移到这边,那必然会导致水土不服。 首先,利马索尔的地方豪强,可不是异教徒,全都是信仰正教的希腊贵族,他们在东帝国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 想要把他们都搞掉,一来难度太高,容易激起周边希腊贵族们的反对;二来,对他的名声也不好,毕竟正教徒,也是基督兄弟。 再者,也没这个必要。 只要能维持现状,塞浦路斯岛能为他每年提供一笔不菲的税收,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战斗力一般的缘故,他连这里的征召兵都没指望,仅打算征召一批希腊水手,组建地中海舰队。 这能保证他拥有一条完整的从天竺到西欧的商路,要知道,商路环环相扣,每多经历一个环节,价格和成本就可能翻上一倍。 同样是从古吉拉特贩运过来的丝绸,在艾拉港出手,洛萨所能获得的收益可能只有十,但若是在贾法港出手,收益就可能达到二十。 收益翻倍,增加的成本,哪怕包括时间成本在内,也绝对不可能达到十。 若是在普罗旺斯的马赛港出手,收益则瞬间能飙升至五十,若再渡过北海,运到伦敦,这个数字至少也有一百,甚至是二百。 要知道,这条商路,可是近乎于完全由洛萨一人垄断的,谁让十字军王公们的领地,仅有洛萨一人连通着红海呢。 洛萨心头火热。 现在,超凡世界对世俗的影响越来越深。 对洛萨而言,无论是扩张领地,还是为手底下的扈从们增添实力,都需要海量的钱财。 马勒斯,乌尔丁这些扈从还可以往后放放,毕竟他们不属于一线战斗人员,但切利尼娜,芙琳吉拉,让娜,般若这些,怎么也得先提升到满级再说。 而且,让娜可是有着精英化的材料的,尽快帮助她晋升精一阶段,他手中对抗这个世界超凡者的底牌,也会更强大些。 “待会儿,我得找图里亚多斯过来,向我宣誓效忠,有他帮助,大概率能维持住利马索尔的有效统治,最起码那些本地贵族们,不会对我太过反感,阳奉阴违。” “要睡一会儿吗?” “不了。” 洛萨摇头道:“我冥想一阵,不灭龙魂的描述中,对我精神力的提升速度有很大帮助,我打算试一试冥想效率有没有提高。” “好。” 般若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的羁绊很深,洛萨现在能够借用她的力量也越来越多,许多话,不需要说出口,两人便有了十足的默契。 洛萨闭上眼睛。 大脑逐渐放空。 ... 醒来时。 已是日上三竿。 这次冥想,仅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自己的精神力就增加了一点,按照这个效率,要不了几年,自己都能像安娜那样,着手准备晋升传奇领域的巫师了。 虽然对他而言还是太慢。 但跟这个世界,动辄需要几百年才有可能踏足传奇领域的巫师们而言,他这已经能够算作是天纵奇才了。 简单洗漱过后。 洛萨来到客厅。 “具体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吗?” 让娜神情郑重:“战死者共计二百七十六人,重伤者三十九人,轻伤不计。” 洛萨神情微怔,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一些。 这里的重伤者,往往指的不是身受重创者,那种程度的伤员,以现有医疗条件,很难医治回来,后续都被归入到了战死者的数字当中。 而是指的肢体残疾者。 “重伤者记得安排他们复原,嘱咐地方多给予他们一些帮助,如果没办法耕作,也视情况给予他们补助。死者也按照我们当初定好的抚恤政策发放抚恤金。” 让娜微微点了下头,倒是没流露出什么伤心的情绪。 农兵们的损失不小,但战果实在太丰厚了,能够打出近乎一比十的交换比,再说什么伤心难过,未免有些假模假样。 毕竟慈不掌兵。 让娜虽说是个正派的人,但对于伤亡一事,反而看得比洛萨要澹得多,更何况,伤亡者都能得到妥善安置,这可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领主都要宽宏多了。 “图里亚多斯在外面求着见你,昨晚他恐怕是被你吓坏了。” “被吓坏的又何止是他?” 洛萨轻笑出声。 对于超乎自己认知的异类,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会是排斥,恐惧,乃至敌视。 但洛萨,显然不是他们敢于排斥的。 第十四章送葬 清早的利马索尔。 人们还没从战争的疮痍中恢复过来。 一具具蒙上白色亚麻布的尸体,被人们用担架抬到广场上,供家属们来辨认,并进行安葬。 敌人的尸体自然就只能草草用板车运出城外,挖个大坑堆积起来,浇上引火物焚烧后,再进行填埋,以避免可能产生的瘟疫。 这是洛萨最关心的几件战后事宜之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十四章送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蒙费拉托的康拉德 君士坦丁堡。 一座毗邻奥古斯坦姆议院的宅邸中,狭小的甬道中,只燃着寥寥几根灯烛。 甬道通往一间祈祷室,里面摆放着一座简陋的神坛,正中央供奉着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受难像。 墙壁上则挂着一幅东方三圣人,为耶稣穿衣的壁画。 康拉德虔诚地跪在圣像前祈祷着。 康拉德·阿拉米奇,是蒙费拉托边境伯爵的次子,迎娶了科穆宁家族的紫衣公主的帝国驸马。 他曾深受先皇阿莱克修斯皇帝的信赖与器重,并被授予帝国凯撒(副皇帝,往往是荣誉头衔)的头衔。 但在皇帝于布拉赫纳宫中离奇暴毙之后,杜卡斯家族的拉盖娅皇后掌权摄政,作为科穆宁皇室的外戚他便逐渐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 “主人。” 年轻的侍从站在他的背后,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封书信。 “是布拉纳斯将军的来信,他准备响应艾萨克皇帝,在阿德里安堡举旗造反。” 康拉德只看了一眼,就将信件丢到蜡烛上面焚毁了。 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先皇是被皇后毒杀之类的云云,作为科穆宁家族的传统盟友,应该在此时站出来,帮他里应外合拿下君士坦丁堡之类的云云。 “雷索,在君士坦丁堡的生活实在令我心力交瘁。 这些希腊贵族,好像每天都要在彼此间的阴谋算计中度过,我每次走在大街上,都仿佛能透过那一堵堵高墙,看到后面的密室里,正有一条条毒蛇吐着蛇信,喷吐出被毒液浸泡的密谋。” 名叫雷索的侍从苦笑道:“主人,您打算怎样做?” 康拉德神情中满是疲惫:“我打算离开君士坦丁堡了,听说过哈布斯堡家族的洛萨吗?” 雷索神情微变,强笑道:“当然,这可是在圣地声名鹊起的新星,外约旦边疆伯爵,年纪轻轻,就跟老主人坐到同样高位的十字军王公。” “哈布斯堡家族的阿尔高伯爵领距离蒙费拉托不远,前段时间,我父亲参与伦巴第同盟时,还跟他的父亲交过手,互有胜负。” “您想说什么?” “我的出身跟洛萨侯爵相仿,他年纪比我小得多,已在圣地屡次击败异教徒,斩获无数功勋与荣耀,我却还在君士坦丁堡蹉跎岁月。” 他正色道:“我打算效仿我曾追随路易国王(高卢腓力国王的父亲)的父亲,到圣地去参与伟大的十字军事业,也为我斩获值得夸赞的功勋。” 侍从犹豫了下。 看了眼康拉德身上的华贵丝绸长袍,有些不舍道:“那夫人该如何?” 康拉德轻哼道:“雷索,不要沉溺于君士坦丁堡的富庶中了,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我们会像先皇一样死的不明不白。至于夫人——就替我给她留一封信,称我们感情破裂,就此离婚好了。” 雷索瞪大了眼睛:“主人,离婚是罪恶的” “那个女人是异端,而且,她对我既无忠贞,也无感情,就算在神父面前,我也愿意坦然相告。” 公教不允许离婚,但若有确凿证据,证明妻子不贞的话,就有了离婚的资格。 但具体能否走完离婚流程,还得看教会是否应允,也就是需要教会认可其对妻子不贞的指控。 … 安娜抵达利马索尔城的时候,洛萨才刚刚为一批在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农兵和骑士们授勋,册封他们为骑士或是给予他们田产,金钱等奖励。 这种公开的表彰大会,既给予了士兵们荣耀,也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财富。 拿到钱的许多农兵们,第一时间就打算在城里好好消遣一番。 作为军法官的奈德,也只能嘱咐他们少跟那些不干净的女人接触,以免沾染难以医治的花柳病。 洛萨跟一袭华贵紫袍的安娜,并肩走在利马索尔的城墙上,这里已由洛萨手下的黑鹰旗队所接管。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派兵出征,正式收复塞浦路斯岛?” “艾萨克已死。”安娜声音微顿,有些疑惑道,“现在的塞浦路斯各地一盘散沙,你就没想过趁此时机,占据更多的土地吗?” “我们有过约定。” 洛萨皱起眉:“我可不是背信弃义的人。” “安娜,咱们之间,就不用这样试探了吧?我的军队损失惨重,也无力再进军,难道要我依靠魔法去降服那些叛军吗?” 安娜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那你想好什么时候跟我去君士坦丁堡了吗?” “尽快吧,早些觐见完巴塞丽莎,我也好返回耶路撒冷。”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 “当然。虽然受封军区将军,但我可没打算卷入到帝国的权力中心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履行利马索尔军区将军守土之责,并且每年缴税给君士坦丁堡的。” 安娜有些不满道:“你到了君士坦丁堡就会后悔的,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宏伟的城市,比你们法兰克人的巴黎,亚琛,伦敦强上无数倍,每天都能收取上万枚苏勒德斯金币的税金。” 每天? 一万枚金币? 饶是早有预料,洛萨心中对这个数字仍是倍感震撼,每天一座希伯伦一年的赋税,这是什么概念? 就算东帝国的皇帝仅剩下一座君士坦丁堡,也要胜过所有欧陆上国王和皇帝们的全部家当了。 “安娜,我知道跟君士坦丁堡比起来,哪里都像是穷乡僻壤。”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但我说真的,以希腊人对法兰克人的恶感,我不认为在帝国内部发展对我而言是一件多么有前途的事情。” 法兰克人跟希腊人的矛盾由来已久。 许多法兰克人视希腊人为狡猾,可鄙,宛如犹太人一般的骗子;希腊人也认为法兰克人是凶狠残暴,野蛮下作的强盗。 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时,希腊人曾在面粉中掺加石灰,故意引领他们走错路,来欺骗康拉德三世皇帝率领的日耳曼十字军。 致使十字军在饥饿当中分崩离析。 “什么希腊人,是帝国人!” 安娜强调了一句,又道:“你知道蒙费拉托的康拉德吗?他可是迎娶了科穆宁家族的公主,坐上帝国凯撒高位的法兰克人。” 洛萨当然知道这个人,前世历史上,提尔的保卫者,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的传奇人物,被选举为耶路撒冷王国的国王后不久,便被阿萨辛的刺客们所刺杀。 “那他在君士坦丁堡的处境一定很不妙。” 见洛萨油盐不进,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自己良好的修养不至于破口大骂。 “巴塞丽莎已经决定将塞浦路斯拆分为西南部的利马索尔军区,东部的法马古斯塔军区,还有北方的尼科西亚军区,由你接任利马索尔军区将军。” “你可以让这里原先的伯爵指挥官来见我了,我会依法剥夺他的头衔和所有财产,并授予你,并且带他回到君士坦丁堡接受审判。” “这么狠?” 洛萨有些意外道:“你们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想着赦免图里亚多斯,好使那些叛逆传檄而定吗?” “只有鲜血才能重塑皇帝的威严。” 安娜神情郑重。 “看来,艾萨克的叛乱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安娜神情一黯:“我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在帝国边境,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人,匈牙利人,突厥人,都是帝国的重大威胁,但他们的威胁,加起来,尚不足来自帝国内部的威胁的一半。” 洛萨没有替帝国操心的念头,开口道:“我打算保住图里亚多斯,作为我在利马索尔军区的代言人,这里未来会是我的钱袋子,我没打算对这儿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 “既然你都为他求情了,保住他的性命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 “只是,你愿意信任他?” 洛萨“嗯”了一声:“我既然敢用他,就有他不敢对我阳奉阴违的依仗。” 安娜有些不信道:“最优秀的魔药大师,也无法调配出控制人心的魔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这些不用你操心。” “那我们明早出发?” “好。” “记得带上你的那支亲卫队。” “为什么?” “巴塞丽莎想要看看你手底下,那支被我盛赞的,拥有古帝国军威的军队,他们将接受陛下的检阅和赏赐。” 洛萨恍然:“你说的是鹰旗大队是吧。” 可惜重装弓骑兵连队还没组建完毕,不然一定要你们科穆宁和杜卡斯的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帝国具装骑兵。 洛萨心中暗道了一声,很爽快地答应了安娜的要求,有黑鹰旗队,瓦兰吉卫队和修会骑士们留在利马索尔城驻防,就已经足够了。 (本章完) 第十六章君士坦丁堡 三天后。 君士坦丁堡的清晨。 身着白底黑十字罩袍,披着双头鹰徽披风的十字军骑士和一众女卷们,领着一队穿戴着整齐白底黑鹰罩袍的重装步兵向桥上走去。 “这就是狄奥多西城墙?” 他们站在狄奥多西城墙下,抬头仰望着这座如高山般巍峨,呈现出三级阶梯状的巨型城墙。 在城墙外围,是极为宽广,起码有五十英尺的护城河,只是现在没有放水,可以想象,在战时,这里绝对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最外围的城墙稍矮,可能还不到二十英尺,第二层城墙就有约莫二十五英尺了,最里面那层,更是陡然拔高了一大截,起码有四十英尺高。 每隔一段距离,都会伫立着一座高达六十英尺的方形塔楼。 这些塔楼中若是派驻了足够多的弓箭手,弩炮,投石机,洛萨只是想象一下自己的军队向这座城墙发起进攻,就油然而生一种绝望之感。 “欢迎来到永恒之城,另一座七丘之城,君士坦丁堡。” 安娜的脸上充满了自豪的情绪。 芙琳吉拉却面色如常,轻哼道:“以前我家王庭的城墙,可比这高多了。” 洛萨心道,这不废话吗。 鲜血王庭修城墙时,征发的普通民夫都是拥有一定超凡力量的血奴。 切利尼娜微微颔首:“我在新约克也曾看到过比这更加宏伟的城墙。” “你们说的是哪?” “在另一座大陆,也就是所谓的文来,亚特兰蒂斯。” “真有这样的地方?” “从葡萄牙向西航行,几个月之后应该就能抵达了。” 安娜饶有兴致地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那里看看,可惜现在走不脱。” “建议别去,危险性太高。” 安娜一怔:“对噢。” 巫师漫长的生命下,要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队伍通过吊桥,来到一座覆盖着金色瓦片的城门前,全副武装的卫兵本想上前呵斥,但看到队伍里,唯一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时,神情立刻变得恭敬了起来。 东帝国对于紫色的尊崇,已经到了极致,甚至连皇家的宫殿,都要装扮成紫色,这才有了“生于紫室”的说法。 】 “是哪位尊贵的殿下?” 安娜端坐在马背上,甚至没有摘下面纱的意思,轻飘飘道:“我是安娜。” 卫兵们神态恭敬道:“原来是长公主殿下,您快请进,需要我们派人护送您和您的扈从们吗?” 安娜看了一眼洛萨,笑着拒绝道:“不必了,我有他们就足够了。” “跟我来,扈从们。” 她挥了挥手,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让娜失笑道:“安娜女士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大人我建议你多考虑考虑。” 芙琳吉拉轻夹马腹:“我也要走在前面。” 进到狄奥多西城墙内。 这里倒显得十分杂乱无章,破败不堪,紧挨着城墙密布着一座座房屋和商铺,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皮匠铺里传出令人作呕的异味。 穿着破旧的妇人,背着孩童挺着大肚子坐在门外,编织着草筐。 载满货物的马车,吱卡卡碾过开裂的石板路。 有些地方的石板下已经被蛀空了,车轮碾过,就会溅起一大滩污水。 就跟任何一座平平无奇的城市一样,若说来前还满怀憧憬,这时,洛萨和他的士兵们反而露出了“不过如此”的神情。 似乎看穿了洛萨的心声,安娜胸有成竹道:“别急,这里还不是真正的君士坦丁堡。” 队伍继续前行。 沿途,洛萨看到了一支支商队,穿着各异的外邦人,操着各种口音,竟是比耶路撒冷还要显得更加“海纳百川”。 洛萨有些疑惑道:“这一路走来,我看到萨拉森人,突厥人,波斯人,瓦兰吉人,拉丁人,摩尔人,库曼人...却罕有看到希腊人的。” 瓦兰吉最初仅指的是北欧人,但随着南下跟罗斯人的混血,久而久之,便成了北方人的统称,也涵盖了基辅罗斯的罗斯人,甚至还包括阿尔比恩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从波罗的海到黑海的“瓦兰吉——希腊商路”,使北欧人和罗斯人,能够将在当地廉价的皮毛,奴隶等货物,贩卖到君士坦丁堡。 这同样是一条重要商路,每年能给君士坦丁堡带来不菲的收入。 安娜解释道:“在狄奥多西城墙跟君士坦丁堡城墙间的地带,被我们称作是尹桑基安尼安,这里居住的大多数都是雇佣军的军属或是商人。” 洛萨恍然:“怪不得人们都说帝国只能依靠外邦人来打仗,单看这么多军属,君士坦丁堡的雇佣兵恐怕就有上万人了吧?” 维持一支常备雇佣军,需要花费的钱财绝对不在少数,除东帝国以外,再没人能有这样的财力。 再搭配战时征召普罗尼亚地主组成的骑兵队,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农兵们,君士坦丁堡现如今的军事实力绝对不会弱于大日耳曼尼亚,高卢,或是阿尔比恩任意一国。 “也不都是雇佣兵,比如瓦达瑞泰禁卫弓骑兵(早期为匈牙利跟突厥雇佣兵,后来逐步希腊化),还有我组建的色雷斯近卫大队...好吧,的确是多了些。” 安娜原本还想分辩一二。 但仔细一想,除了瓦达瑞泰以外的几支希腊连队,例如阿贡托普来军团(将帅子嗣组成的重装骑兵),都是仪仗队式的角色。 此前在战场上就露了怯,穿着最好的装备,却被敌人一冲即溃,若是说出来反而会更丢人。 “不过雇佣兵多了些,总比被禁卫军砍掉脑袋好。” 洛萨又想起了前世互联网上,所谓的“禁卫军继承制”,不禁露出笑意。 东帝国重用雇佣兵,就跟萨拉森人重用马穆鲁克与古拉姆奴隶一样,只有一支全赖皇帝发薪养活的军队,才能最大限度杜绝叛乱的发生。 安娜翻了个白眼:“我有时都不知你是推崇帝国,还是对帝国持有偏见了。” 军容整齐的留任老兵大队,并没有引来多少瞩目。 帝国的拉丁雇佣兵并不少,一群金发碧眼的“蛮族”士兵,就算军容整齐一些,在人们眼中,也就是一支跟瓦兰吉卫队类似的雇佣兵罢了。 几乎没几个学识渊博的人,能够辨别出留任老兵大队,那俨然马略军改后,帝国军团的标志性方形大盾了。 他们顶多会觉得队伍最前面,持有金色鹰徽的掌旗官有些眼熟罢了。 “看,这是君士坦丁城墙,进入这里,才是真正的君士坦丁堡。” 安娜说道。 他们走进城门。 感觉世界陡然变换了一个色彩。 墙外的晦暗,跟墙内,色彩缤纷,肃穆庄重的城市,简直就像是位于两座不同的城市一般。 巨大的高架水渠,在城墙边沿地带拔地而起,将甘甜的泉水,从山上运送到墙内的世界。 涂着各式涂鸦的房屋,鳞次栉比排列着。 最外层,是平民们居住的场所,说是平民,但他们在其余哪个城市都算得上是富裕的中产阶级了,越往里,宅邸就显得越华贵。 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宅邸或者说是庄园,沿着皇帝居住的神圣皇宫(imperialpce)宫墙分布。 临海的一座座白墙的海景别墅,高高伫立在园林当中,这些都是私人领地,有私人卫队把守,是绝对不容许外人冒犯的。 三个阶层,从内而外,形成了一种不仅外形像是金字塔,内核更是与金字塔无异的构造。 洛萨的神情莫名。 他对君士坦丁堡是有着特殊情感的,因为他在未来,将会扮演这座城市的末代皇帝,巴列奥略家族的君士坦丁十一世,抵御汹汹而来的突厥大军。 这里是如此的繁华,拥有君士坦丁堡,就相当于拥有了半个帝国。 只可惜,等到该由我接手时,这里已经破败不堪,残垣断壁中,人们甚至在城区中开辟了农场,人口萎缩到仅剩下几万人。 “怎样,想不想留在这儿?” 安娜的语调像是魔鬼般诱人:“只要你能打动我那个想要重振帝国的姐姐,就有可能被委任为帝国的凯撒,甚至是共治皇帝,这座万城之女皇,将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我会帮你的,洛萨。” 洛萨微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扈从们。 般若微皱娥眉,没有表露出什么看法。 让娜笑意盎然,眼神中似乎还隐含鼓励,像是在撺掇洛萨一定要答应跟安娜的合作。 芙琳吉拉怒目而视。 切利尼娜神情肃然,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左右洛萨的抉择。 第十七章女皇拉盖娅 “承蒙你看中,但我还是有些疑惑,你为何要帮我?” 洛萨皱起眉。 他虽然无意卷入帝国权力的倾轧当中,但其实他也不介意跟安娜所代表的东帝国皇室,进行一场互惠互利的合作。 就比如这次当雇佣兵。 只损失几百人,就能获得一个军区将军的头衔,这最少意味着每年几万金币的收入,换作在西奈半岛上挖沙子,何时能凑齐这个数? 单是利马索尔军区,按收益来讲,就要胜过洛萨想要拿下的拉乌夫余下的所有领地了。 “有本事的人受人青睐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在帝国,坐在关键要职的蠢货太多了,我只是希望能让他们腾出来屁股底下的一两个位置,使真正配得上这位置的人上去坐。” 安娜轻飘飘地说道。 但洛萨知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艾萨克单独一人,虽然无法代表整个科穆宁家族。 】 但也能证明科穆宁家族对于拉盖亚占据皇位,是心怀不满的。 两方明面上或许还能安然相处,但私底下的斗争绝对已经很激烈了。 此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这个帝国虽然暂时落入了杜卡斯家族的掌控,但拉盖亚跟先皇阿来克修斯·科穆宁的长女,才是帝国的正统继承人。 按照常理,在公主成年后,摄政女皇就该奉还大权了。 可她还有她背后的杜卡斯家族真的愿意再把权力交还给科穆宁家族吗? 洛萨心里思绪万千,嘴上却只道:“我对女皇陛下没有非分之想,如果你们需要我办什么,还像这次这样,等价交换即可。” 到了赛奥多西广场,前面人潮变得越发拥堵。 带有纱帘的华美肩舆,还有一架装饰着金丝银边的马车。 带着成群结队的奴仆,私人卫队,迎面撞上。 他们之中各派出一人神情不满地催促着对方让路,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堵上了。 肩舆上的贵族神情冷澹地看着对面的马车,既没有自降身份,下场掺和到手下人的争论中,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回头看去,竟是一支手持方盾的卫队,跟自己的卫队对上了。 黑底黄色双头鹰… 是没见过的纹章。 难不成他们还敢向我的卫队动手? 贵族冷哼了一声,视线正欲挪回,突然看到了这些士兵们当中,簇拥着的一位紫衣贵女。 “安…安娜殿下?” 他一个激灵,从肩舆上跳下,红色的靴子恰巧踩进一坨泥泞,他也丝毫顾不得这些。 “都让开,给长公主殿下让路!” 安娜紫衣公主的名头,在这时起到了巨大作用,她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就算是一些达官显贵也会默默退到一旁,毕恭毕敬地行礼。 “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娜有些得意地传音过来。 芙琳吉拉这小姑娘看得眼热极了,她也想像安娜一样威风。 “确实很威风。” 洛萨苦笑道,嘴上虽然诟病东帝国已被普罗尼亚制变成了欧陆诸国一般无二的分封制国家。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东帝国的皇权之高,仍旧要远胜过耶路撒冷,高卢,大日耳曼尼亚等国。 最起码,若换作是洛萨在耶路撒冷碰到王室贵女,若不愿意,便连搭理一句都不用,顶多被视作失礼罢了。 “稍等一下。” 安娜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她似乎在跟谁交谈着,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阵。 片刻后,她皱着眉道:“城里最近来了一伙邪神的信徒,刚刚协会的人查探到了他们的据点,我得去处理一趟。” “需要我帮忙?” “不用,这里可是君士坦丁堡,在一个巫师自己经营多年的地盘上,我不会有危险的。” 洛萨的神情有些凝重:“这些神鬼恶灵,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一直就不少,但她们以前可没现在这样活跃。” 安娜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郁闷:“说起来,这事都是从你们的日耳曼国王开始建设巫师塔开始的,总共才没过几年,世界仿佛就变了副模样。” 是从亨利皇帝开始的? 洛萨默默将这个信息记在心底。 “你们在此稍等,我会派人带你去觐见巴塞丽莎,你注意一下语气,稍微放恭敬一些,毕竟我姐姐代表了世俗权力的顶点。” “我会的。” 安娜正打算离开,突然又回过头来,信心满满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有些不屑,但你看到我姐姐时,肯定会被她惊艳到的,她真的很漂亮,丝毫不下于你身边这些姑娘们。” 她面露微笑,身形逐渐变澹,消失。 “切。” 芙琳吉拉有些不屑地挺了挺没什么可挺的胸脯。 “一个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凭什么跟我们比?” 让娜吹了声口哨:“小姑娘家懂什么,这个年纪的女人,就像是熟透了的桃子,最是鲜嫩多汁,甘甜可口。”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洛萨有些哭笑不得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 “这话啊...” 让娜的神情有些缅怀:“不记得了,大概是哪个曾经死去的战友吧?你知道的,那些老**最喜欢聊这些东西,尤其是俏寡妇,既好上手,还能得到些实惠。” … 留任老兵大队被留在了君士坦丁堡东侧,滨海大道上的一间庄园里。 这里是安娜的私产,她曾在此亲手操持了色雷斯禁卫军的整训。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宦官自称是皇家司库官,带着洛萨一行五人向布拉赫纳宫走去。 越趋近布拉赫纳宫。 这里的守卫便越森严。 大部分瓦兰吉卫队都处于自己在城外的军营里,剩下这部分,就属于皇帝的贴身护卫,负责拱卫皇宫。 洛萨打量着这些正牌瓦兰吉卫队,跟他手底下那些一水装备双手斧的“带有刻板印象”的瓦兰吉卫队不同。 这些正版货的装备往往是长矛,丹麦式长剑,筝形盾牌,他们戴着圆形的嵴盔,衣着华丽,不少人甚至穿着绯红的丝质长袍。 这可是丝绸! 连大头兵都能穿上这种衣物吗? 见洛萨的视线在那些瓦兰吉卫队身上的外袍上停留,宦官面露得色道:“陛下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穿过层层宫门与皇家花园。 他走进铺有仿佛能倒映出他的面孔的光滑石板的大殿。 这里宽敞的不像话,要比耶路撒冷的王宫大殿更加宽敞数倍,周围的装饰也是洛萨此前从未看见过的,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气息。 年老宦官毕恭毕敬地走上前,说道:“陛下,人已经带到了。” 洛萨下意识抬起头,打量着御座上,这个毫无疑问,世俗世界当中最尊贵的女子——若说最尊贵的男子是谁,还有待商榷。 她穿着紫色的束腰长袍,袍服上描绘着精美的圣像,头顶,戴着的是代表帝国皇帝的三重冠冕。 冠冕下,是一张有着丰盈红唇,肤若凝脂,目若桃花的美丽面孔,一双凤眼稍显狭长,更平添了三分威严。 一旁的宦官立刻声色俱厉地训斥道:“大胆,没有吾皇的允许,你怎敢直视最伟大的巴塞丽莎,尊贵的摄政女皇陛下?” “无碍。” 女皇抬起手。 凤目不怒自威。 “安娜对你很是推崇,你也曾在与异教徒和叛逆的战斗中,立下了值得称道的功勋,她私底下常对我说,你将成为朕的贝利撒留。” 她的声音很清澈,语气和缓但又充满威严,令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又不会因此而失了分寸。 “公主殿下过誉了。”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否过誉,你说了不算,朕现在所说的也不算,往后,朕会亲自用眼去看。” 望着女皇陛下隐含考量的目光,他的神情很是坦然,丝毫没有诚惶诚恐,或是因见识了这样的荣华富贵,而患得患失的情绪。 对洛萨不卑不亢的应对,女皇微皱起眉,招手道:“到前来,洛萨将军。” “我听说你的下属们,能够熟练使用连帝国都失去的古老战法,而不是像法兰克蛮夷,或是诺曼海盗们一样,仅会埋头如野猪般冲锋?我很期待能在明天的大阅兵上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是早就跟安娜通过气的事,洛萨自然不会拒绝。 “我很荣幸能参与这样的盛典。” “很好,但我必须提醒你,明天的阅兵场合十分隆重,外邦的使节和宾客们都将云集于大竞技场,你可能需于合适时机出战,彰显帝国军威。” “陛下您是要我参加团体竞技大赛吗?” 骑士竞技大赛中,团体比斗的项目其实往往要比骑士们操持骑枪,相对冲锋的比斗更加常见,说白了就是双方骑士领着各自的侍从,来一场不计生死的械斗。 很有古帝国时代斗兽场里,分成两队作战的角斗士们的风范,只是那个时代的角斗士大多是奴隶,这个时代反而成了贵族。 “没错,但只是有可能需要你出手,此战若胜,你和你的士兵们,每人均能获得一条紫色丝绸饰带作为荣誉,以及庄园田产作为赏赐。” 拉盖亚女皇神情肃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成了“皇帝”这种特殊的生物,就连喜怒哀乐都一同消失了。 洛萨很快就明白了拉盖亚话中的含义。 大概率是这场团队竞技大赛,是跟外邦人来比斗,自己和麾下的留任老兵,将作为压轴,或者说是兜底——若是女皇的自己人能赢,肯定就不需他们出手了。 “我明白。” “现在,你可以向我宣誓效忠了。” 她伸出白皙的,戴有一枚硕大的红宝石的手掌。 洛萨犹豫了下,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虚握住女皇的五指前端,亲吻了一下。 “我向您宣誓效忠陛下,我将会履行作为臣子的义务,替您守护好利马索尔军区,不使其受到外敌侵扰,使平民百姓安居乐业,按时缴纳规定的贡税,并在您需要时,应召作战。” 洛萨的誓词,显然是经过斟酌的。 他着重强调了自己只会履行的基本义务,后面的应召参战,仅是捎带一提。 女皇似乎并不介意洛萨的保留,正色道: “按照传统,你需在修道院中向天父,圣母发誓,并守戒一周,但我知道,你是个虔诚的公教徒,便不为难你接受这样的规矩。” “谢陛下。” 拉盖亚女皇这时,脸上的表情终于和缓了下来:“诸位施法者小姐,皆可来布拉赫纳宫作客,朕将扫榻相迎,安娜妹妹也会很乐意款待你们。” 芙琳吉拉翻了个白眼,她早就看这个生过孩子的老女人不顺眼了,就算经过多次翻修的布拉赫纳宫足够华丽,她也没有丝毫来这儿居住的念头。 切利尼娜漠然站在洛萨背后的影子里,除了额外的任务以外,她还始终牢记着洛萨最初授予她的“贴身刺客”的职务。 让娜倒是微笑着行了一个骑士礼。 “好了,今天便如此,明日,我很期待能在大竞技场看到洛萨将军你的英姿。” 目送洛萨离去。 拉盖亚轻舒了一口气,躺在垫有天鹅绒软垫的御座上。 宫廷宦官走上前来,小声滴咕了一阵。 “哦?” “康拉德走了?还说跟科穆宁家族的那个小家伙离婚?”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个帝国就是科穆宁跟杜卡斯两个王室巨头联合统治的,但她对于科穆宁家族,从来都没有好感。 甚至于——在她继位为摄政女皇,看到这帝国如此糟糕的局势之后。 连带着对她所出身的杜卡斯家族,都萌生了一种恶感。 以这两大家族为首的地方贵族,就像是附着于一棵参天巨树上的寄生藤,他们的触须无时无刻不在汲取这棵巨树上的养分。 她时常会想。 倘若将这两只寄生虫连根拔起... 她神情微怔,若是如此,帝国恐怕一下子就会四分五裂了。 “布拉纳斯怎样了?” “他跟君士坦丁堡的许多人都联络过了,但很多人都没给出确切的答复,他们想要再看一看,待价而沽——但也有几家,决定跟随布拉纳斯一同反叛。” 布拉纳斯将军的密谋,连蒙费拉托的康拉德都能收到,自然瞒不过拉盖亚的耳目。 她甚至对此乐见其成,想要借着这个时机,收回大片科穆宁家族的地产,将其纳入皇室直辖当中。 就算偏远地区,如特拉比松军区等地不动,以免招致贵族官员们大规模的反对,色雷斯这种京畿腹地,还是要归皇室直辖为妙。 “可惜,瓦兰吉卫队无法动用,只有安娜的色雷斯禁卫军属于隐秘力量,可以出动配合。” 拉盖亚的脸上,露出一丝愁绪。 若非色雷斯禁卫军这支服用过魔药,轻易便粉碎了保加利亚人叛乱的军队被她派出,又何至于要忧心一场小小的竞技大赛。 第十八章准备 洛萨一行,在安娜的私人庄园里下榻。 这里的装潢要显得清新淡雅许多,既无东方贵族们带着浓郁暴发户气息的豪奢感,也无布拉赫纳宫那样的宽敞威仪。 他们刚回来不久,庄园的厨房里就飘出了浓郁的肉香味。 三三两两解下沉重甲胄的士兵们,得到开饭的通知,满怀期待地聚集到花园里。 片刻后就有厨子抬着大桶的豌豆洋葱炖羊肉,和成筐的白面包堆放到一张张条形长桌上,供他们任意取用。 桶中的羊肉,份量十足,豌豆和洋葱仅仅是配菜。 被他们盛到一个个餐盘里,用面包蘸着吃下。 希腊贵族们几乎是不吃猪肉这种食用排泄物的不洁的下等肉,较为富裕的高卢和亚平宁贵族也同样如此。 许多农户在修炼住宅时,厕所都会联通猪圈的食槽,而且这个时代的猪没有经过配种改良,味道也相当一般。 羊肉属于中等肉,是贵族们的主流食物。 牛肉则属于上等肉,因为耕牛宝贵,许多富裕贵族也没办法敞开了食用牛肉。 士兵们对这一餐显然十分满意,就算在洛萨手底下,他们也罕有能这样敞开吃肉的机会。 而洛萨的桌上,首先呈上餐桌的,是烤过的牡蛎和蜗牛作为餐前点心。 随后,庄园的仆人又送上各类烤肉,精制的白面包等正餐。 这些面包可以搭配一旁餐盘中的无花果酱来食用,吃一口面包,再嚼一只肚子里塞满果实,香料的烤鹌鹑,味道相当不错。 吃饱喝足,正小口品尝着餐后甜点的让娜有些迫不及待道:“咱们上街去逛逛吧,我还没逛过这座世界渴望之城。” 芙琳吉拉轻哼了一声:“不就是区区一座凡人修建的城市嘛,咱们来时路上不都看过了。 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咱们就陪让娜一起上街去看看吧。” 切利尼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洛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显然也已经意动。 她不是个好热闹的人,但她那个时代的君士坦丁堡,是突厥人重建过的,布局改动极大,跟现在的已经截然不同。 “好,那你们就去逛逛吧,我得在这儿等着安娜回来般若,你也去吧,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这里是安娜的地盘,不会有危险的。” 般若本想拒绝,闻言,略加思索,还是应道:“好吧。” 洛萨目送着她们离去,悠然自得地返回到房间里,从满满当当的书架上,取出了一本明显萦绕着淡淡魔法气息的书籍看了起来。 他在火焰魔法上的造诣与日俱增,虽然距离正牌巫师还有差距。 但一些简单的魔法书籍,哪怕没人教导,他也能勉勉强强看个大概了。 许久。 正看得入神的洛萨,眼前凭空浮现了一道人影,人影迅速凝实,显现出安娜的身影:“就剩伱一个了?” “嗯,她们出去逛逛,毕竟是世界渴望之城,好不容易来一次,不逛一逛实在太可惜了。 对了,你不是不擅长空间法术吗?怎么还能这样传送来传送去的?” 安娜很优雅地在洛萨对座坐下:“我都说了,这是我的地盘,不擅长空间法术,不代表我就不能请人布置几个小传送阵了。” “问题解决了?” “当然,只不过是一群执着于追寻旧神智慧,解剖人体,想要洞悉造物之秘的疯子罢了。” 安娜不甚在意地说道:“如果不是他们盗掘了大量新葬的尸体,被怀疑是食尸鬼作祟,我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他们。” 洛萨询问道:“这伙邪教徒背后的邪神是谁?” “阿斯克勒庇俄斯。” 他闻言微怔:“连医神都被打成邪神了?” 安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旧神,皆是邪神。唯有不会显圣的神,才是唯一真神。” 洛萨恍然,想起前世所看的那些希腊神话中的神灵们,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一群拥有神力的凡人,若祂们真实存在,倒是跟邪神的形象很贴合。 “洛萨,这次的使节团,可是有你们日耳曼国王的长子,如果在竞技场上你们撞上了,你打算怎么应对?” 洛萨有些意外道:“你们跟日耳曼尼亚要在哪方面展开什么合作吗?连亨利皇帝的长子都派出来做使节了。” 安娜很有深意地说道:“西西里的国王威廉二世在上个月病逝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直说就是了,我对亚平宁贵族间的关系了解有限。” 经过安娜一番解释,洛萨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日耳曼尼亚帝国跟东帝国的关系,时有反复。 两方蜜月期时,东帝国的皇帝会称日耳曼尼亚的皇帝为西方帝国之主,双方互称兄弟。 关系恶劣时,又会称对方为日耳曼人的国王,或是阿勒曼尼大酋长。 而与之相对的,日耳曼尼亚帝国的皇帝,也会称东帝国皇帝为希腊国王,这都是相当具备侮辱性的蔑称。 东帝国与日耳曼尼亚,此前曾因争夺北亚平宁的影响力而斗争。 康拉德的父亲,蒙费拉托侯爵威廉·阿拉米奇就属于东帝国在北亚平宁的代言人之一。 只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变化是随利益而改变的。 前不久,西西里王国的威廉二世病逝,唯一的继承人,是他的姑妈康斯坦丝公主,还嫁给了日耳曼皇帝的长子小亨利。 也就是说,亨利皇帝的长子,在还没继承皇帝头衔之前,就即将获得一顶西西里王国的王冠。 但西西里的贵族们显然并不乐意接纳一个外国人的统治,更何况,这个外国人还是相当具备权威,势必会带来一堆日耳曼贵族,挤压本地贵族生存空间的那种。 于是,他们推举出了威廉二世的堂兄莱切伯爵——坦克雷德加冕为西西里国王。 双方势如水火,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而早就饱受诺曼匪徒劫掠数百年之苦的东帝国,自然也乐见其成,想要在这场争斗中攫取到足够的利益,甚至恢复帝国对南意大利的统治。 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展开合作。 这次皇帝派小亨利到君士坦丁堡,就是为了跟东帝国洽谈合作的细节,以及具体战后该如何分赃的协议。 “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若是撞上你们的亨利皇储,该怎么做了吧?” 洛萨皱起眉,他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封臣,在平常时候,完全可以不鸟霍亨斯陶芬皇室,但哈布斯堡家族还得在他们手底下讨饭吃呢。 “如果撞上了,我会手下留情的。” “怎么个手下留情?” 洛萨翻了个白眼:“保证不给他留下致命或是致残的伤势就好了,难道还要我自缚双手,直接认输投降吗?我又不是他的封臣。” 就算他真是亨利皇帝的封臣,也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历来跟国王决斗中,杀死国王的贵族都不鲜见,更何况只是一个皇储。 碰上面,给他面子的话鞠个躬,不给面子的话,洛萨完全可以不理会他。 安娜满意道:“那就好。我还得提醒你,这次日耳曼尼亚人的使节团里,派出了不少厉害武士,随行的还有奥地利侯爵利奥波德和他的女巫顾问,你可得小心应对。” 利奥波德也来了? 在他刚刚受封约格律斯堡时,可得到利奥波德不少帮助。 虽然因为他的地盘扩充速度太快,很快这些帮助就没什么分量了,但他还是很承利奥波德的人情的。 洛萨好奇道:“你不是还有一支服用过魔药的军队吗,让他们上场不就结了?” 留任老兵大队的实力虽强,但他也没信心能胜过那些服用过魔药,实力跟普通军队已然拉开了档次的特殊军队。 而且,留任老兵们跟随他经历连番血战,都没损失几个人,他可不想因为一场决斗,而使他们损失惨重。 安娜无奈道:“他们在执行重要军务,短时间内,可赶不回君士坦丁堡,如果他们还在,我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似乎看穿了洛萨的担心,安娜连忙道:“你放心,既然让你们上场了,我肯定会为你的士兵们准备好治疗外伤的魔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肯定能医治回来。” 洛萨思索了片刻,还是应下了:“好吧,我会尽力而为。” 谁让金主敞亮,给的钱足够多呢。 而且,魔药军队他又不是没对付过,那些阿萨辛们就是服用魔药了,在他看来,也完全不是他手底下留任老兵们的对手。 而且,明天就能再抽一次卡了,兴许能对这场决斗有所帮助。 (本章完) 第十九章大阅兵 “你看的书是中等法术模型构造是吧,别看了,那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 她将这本书随手塞进书架里。 “跟我来吧,到我的炼金实验室来,这里有个小型结界,让我检验一下你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 “不会给你的结界弄坏吗?” “放心,结实得很,你随便折腾。” “堂堂紫衣公主,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安娜白了他一眼,换了个说法:“放心,你的那点小东西,是根本戳不破的。” 洛萨挑起眉:“说你还来劲了。” ... 第二天清早。 天刚蒙蒙亮。 洛萨就被安娜叫醒了,他跟般若,让娜,互相帮着穿戴好盔甲。 带着麾下的留任老兵大队,吃过早饭后,便向赛普瑞斯圣乔治教堂前行去。 那里会是他们今天阅兵的起点。 老兵们今天穿了崭新的白底黑鹰罩袍,这是昨晚仆役清洗过后,安娜亲自用法术烘干的。 他们将重标枪搭着盾牌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按在腰间佩戴剑鞘上,头戴有染成红色的,纵列盔冠马鬃装饰的头盔——这也是安娜着人昨晚赶工出来的。 这东西纯粹是装饰品,战场上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可能会遮挡战友的视线。 这样一看,留任老兵便俨然是从历史长河中穿越而来的一支古帝国军团,引来了不少早到的贵族军官们的瞩目。 “这是谁麾下的军队?” “帝国又复立禁卫军了?” 人们面面相觑。 熟知帝国历史的希腊贵族,心中满是好奇,但碍于洛萨显而易见的法兰克蛮子的身份,又不愿上前攀谈。 蛮族将领们则根本看不出这支军队的特异之处,只是觉得这些人的装备有些奇特。 到天大亮时,阅兵仪式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他们从梅塞大道而出,接连经过赛奥多西和君士坦丁广场,一路向城东部的大竞技场行去。 沿途,道旁的民众们自发举着天父,圣母,圣使徒们的圣像,拖家带口,早已满怀期待地等待了。 “来了!” “帝国的勇士们来了!” 伴随着民众们的欢呼声,第一列军队率先出现在街道上。 他们是瓦兰吉第一连队,皆穿着华美的丝绸罩袍,打着一面印有闪电和长脸的旗帜,背着筝形盾,手握长矛,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 此后,是扛着双手斧的瓦兰吉卫队,他们最符合人们对瓦兰吉卫队的刻板印象,背负着希腊式的圆形盾牌,一个个杀气腾腾。 瓦兰吉卫队的数目时有变动,拉盖亚女皇并未裁减阿来克修斯皇帝招揽的四千人,仍旧保持这个数目。 而这样一支数目庞大的军团,自然也不可能每一个连队都是精锐。 只有最精锐的两个连队,共计一千六百人在这次阅兵中出席。 这些瓦兰吉卫队当中的精锐,各项开销相较于重骑兵而言,也少不了多少。 这世上,除了那个同样丢失了重要养马地的东方王朝以外,再没有哪个国家会在重步兵上投入这样庞大的开销了。 瓦兰吉卫队后面,是数百名身披大红色披风,穿着各式精美铠甲,头盔上大多插有天鹅羽,孔雀翎羽,连带着坐骑都覆着丝绸马衣的贵族骑兵。 这些就是所谓的阿贡托普来禁卫骑兵,全都是由贵族,将官子弟们构成。 能不能打暂且不论,单说这身装备,那是真的帅。 这些英俊挺拔的贵族骑兵,立刻引发了众人的欢呼,相较于法兰克蛮子们,这些希腊子弟们,才是君士坦丁堡人更乐于崇拜的对象。 他们才不记得这些花架子们上次在战场上的惨败呢,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随后,是一队马鞍上悬挂着骑矛和骑弓的具装骑兵,他们就是所谓的瓦达瑞泰禁卫骑兵,擅长所谓的帕提亚战术,大部分属于轻装弓骑,少部分则被划入具装弓骑兵的序列。 出现在阅兵场上的自然是更加英武的具装弓骑兵,他们的坐骑覆着全套的马铠,马铠的盔部连战马的眼睛都遮挡住了。 这意味着他们拥有极为高超的控马技术,坐骑也不会因为恐惧火焰,或是敌人林立的长矛,而在冲锋过程中止步不前。 后面,就轮到洛萨的留任老兵方队了,论人数,他们比起前面的要差太多了,但每一个留任老兵都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特制的华丽装束,同样引发了阵阵欢呼。 再后面就是拉丁骑士连队了,这些来自中西欧的骑士采用夹枪冲锋的战法,人人皆身穿代表自己家族纹章的各式罩袍,戴着圆形或方形桶盔。 最后才是五花八门的辅助连队,包括禁卫射手联队等较出名的连队。 只是作为轻步兵,他们松散的阵型很难带给人们什么冲击感。 利奥波德伯爵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皇储,微笑道:“希腊人是在向我们展示实力,殿下,你觉得他们的军队怎么样?” 亨利皇储是个有着金灿灿的短卷发和挺拔鹰钩鼻的年轻男人,闻言,冷笑道:“花架子罢了。希腊人总是喜欢虚张声势,他们唯一能胜过我们的舰队,已在塞浦路斯折戟,我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跟这些希腊人联手。” 利奥波德看了眼身旁的红发女巫,两人相视一笑。 跟老谋深算的亨利皇帝相比,小亨利还是个满脑袋肌肉,充满自负的年轻人。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利奥波德的脸色突然微变。 “那个人...是洛萨?他怎么会在这儿,还当上了希腊军队的将军。” 亨利皇储疑惑道:“哪个洛萨?” “哈布斯堡家族的洛萨,他在圣地仅花了半年时间,就取代了外约旦的雷纳德伯爵,被鲍德温国王擢升为外约旦藩侯。” 利奥波德伯爵有些感慨,昔日尚且想要招揽为麾下的一方男爵的小家伙,如今俨然已经能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是他啊。” 亨利皇储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嫉妒,洛萨的风头最近实在是太响了,他所发明的昆特牌,已然在帝国风靡起来。 圣地守护者,屠龙者,狼人杀手,康慨者,勇敢者,等一系列名头,都随着朝圣者和商队们的返回,响彻整个基督世界。 他轻哼道:“倒是的确听过这个人,我父亲前段时间,还跟我透露了有意晋封他的父亲维尔纳为外汝拉勃艮第公爵的想法。” “呵,维尔纳伯爵战功赫赫,是个杰出的将才,陛下器重他也是应当,他未来肯定会是殿下你的忠诚臣仆。” 利奥波德笑而不语。 年轻的皇储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难怪皇帝陛下会让自己主持使节团的一切事宜。 亨利皇储有些跃跃欲试:“走吧,利奥波德大人,我们该去大竞技场了,让我们狠狠教训一下那些希腊人的花架子。” 利奥波德微怔:“殿下你确定要亲自上场吗?” 亨利皇储面露期待:“当然!我曾经拿过十次冠军骑士的头衔,若是能跟这个洛萨在竞技场上相遇,就再好不过了。” 显而易见,若是能够胜过如今名声卓着的洛萨,他的声望将会得到巨大的提升,这对他未来拿下西西里王国后的统治,有着莫大的帮助。 阅兵逐渐走向尾声。 大竞技场里,此时也已开始进人。 盛装打扮的贵族和贵妇们,分别列席在大竞技场的两端中部的观礼台上,平民只能站在那些石阶上观看。 椭圆形的大竞技场,从高到低,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这般场景,比起利奥波德伯爵曾经举办的竞技大赛,场面不知宏大了多少倍。 芙琳吉拉和切利尼娜坐在竞技场的观景台上,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她满脸兴奋地抱着切利尼娜的一条胳膊:“大人待会是不是就从那扇门里出来?” 切利尼娜摇头道:“不知。” 她哪懂帝国人的传统,她连希腊文都认不全,周围绝大多数人说话,在她听来都像是在听天书。 旁边的希腊贵妇们嫉妒地盯着两人,滴咕着嘲讽她们不懂规矩,也不知是哪个蛮族将领的家卷。 君士坦丁大牧首尼塞塔斯二世和几位黑袍主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尚且空置的,属于女皇陛下和皇室成员的观礼台。 虽然跟公教的教宗合不来,但他们也同样认为,这种将鲜血洒在竞技场上的野蛮活动,绝非一个虔信者所应做的事。 这时。 大竞技场的大门敞开,双马并排的沉重战车,在驭者的操控下,分别来到赛道上,这是开场的战车竞技,每个人皆可提前下注,押在自己青睐的驭者身上。 沉重的车轮碾过夯实的路面,战车们俱是风驰电掣,即使在转弯时,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这仿佛拉开了今天竞技大赛的序幕。 人们兴奋的呐喊声响起,下过注的人脸色通红,拼命为支持的队伍加油鼓劲。 随着一声巨响。 一辆马车侧翻倒地,引来了一连串的碰撞,一个年轻的贵族驭者被翻倒的马车压在身下,惨叫连连。 这等惨烈场景,反而使人们变得越发兴奋起来。 第二十章洛萨出战 “气氛还真是热烈。” 在大竞技场宛如鸟巢的构造中的洛萨,感觉头顶的观众席,和外面场地里传出的动静,简直就像是两只正在肉搏的泰坦巨人。 让娜轻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不在观众席上,这应该是帝国遗留下来的最后一座竞技场了。” 洛萨笑道:“放心,看不成这场竞技大赛,参与到其中不也算是很值得纪念的事情吗。” 显然,他对这场很可能发生的团体竞技赛信心十足。 “不是说不一定要我们参加吗?” 洛萨压低了声音:“女皇好面子才那么说的。”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过来通知。 早就等待许久的一名希腊贵族骑士,便踩着侍从的脊背登上马背上。 他从侍从手中接过圆头骑枪,拉下头盔的面罩。 随着铁栅门吱啦啦升起,便举着骑枪和鸢盾,向场中奔去。 有人嘀咕着介绍道,他就是阿贡拖普莱禁卫骑兵的伯爵指挥官,一个典型的希腊贵族骑士。 虽然阿贡托普莱禁卫骑兵很烂,仅是个仪仗队,但他们的指挥官则不然,一向以勇猛善战而著称,许多拉丁骑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跟他离开时的信心满满不同。 很快。 这名希腊贵族骑士就被抬着从场地里出来了。 他此刻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撞过了一般,胸口精美札甲的甲片碎落一地,一条腿被摔断了,断裂的骨茬戳破腿部胫甲的缝隙露在外面。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神情不禁有些惊骇。 敌人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的吗? “啧,真惨。” 让娜漫不经心点评了一句。 这时,衣着光鲜,手握战斧和圆盾的瓦兰吉卫队长官收拾好自己的装备,高喊道。“小伙子们,那些衣着光鲜,但却孱弱不堪的贵族子弟已经战败了!” “接下来,该由我们来捍卫最尊贵的巴塞丽莎的威严了,此战若是胜了,我们都能得到二十枚成色十足的苏勒德斯大金币还有陛下御赐的一匹丝绸。” “吼!” 瓦兰吉卫队们怒吼了一声。 一行近百名穿着黑色锁甲的瓦兰吉卫队,纷纷站起身,趾高气昂地在留任老兵们有些羡慕的眼神中,踏进了吱咔咔升起的铁栅门内。 他们就是阅兵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皇家禁卫军。 只是在阅兵结束后,他们立刻便脱下了那身昂贵的丝绸罩袍,显然,对他们而言这也是很需要珍惜的奢侈品。 然而,这场战斗大概率并不顺利。 最终,有小半瓦兰吉卫队,都是被抬出来的,余下的,瓦兰吉卫队的那名长官,也是面色阴沉。 洛萨打听了一阵,才知道瓦兰吉卫队的对手居然是萨珊帝国使节团派出的不死军,这支军队历史悠久,甚至能追溯到古希腊时期。 输倒是没输。 只是双方打得很焦灼,再这样下去,伤亡肯定会很不好看,于是便被女皇陛下给叫停了。 这时,曾见过面的皇家司库官,那位满脸褶子的宦官,小跑着走来。 他的脸上堆着尴尬的笑容:“洛萨将军,接下来恐怕要请您出场了。” 洛萨站起身,询问道:“是团体战吗?我们的对手还是那支不死军?” “不是…团体战之前,您恐怕还得先跟那位法兰克王子打一场。” “法兰克王子?你指的是,击败了那个年轻贵族骑士的对手?” 老宦官一脸讪讪道:“没错,就是他。” 洛萨没有犹豫,点头道:“好,我接受了,但我也不一定保证能赢。” “没问题,我得赶回去向陛下汇报情况。” 老宦官说完,便屁颠屁颠跑开了。 让娜提醒道:“小心一些。” 洛萨“嗯”了一声,作为最早将女巫纳入宫廷的国家,这位亨利皇储,大概率也不是普通人,就算不是施法者,至少也曾服用过魔药。 她牵来她的“葡萄”,这匹雄壮的战马,此时也覆上了银白色的鳞甲马铠,马铠头部的盔冠也被染成了留任老兵们一般的红色。 洛萨身手矫健地翻身上马,他跟般若对视了一眼,微笑道:“放心,打不赢我就投降,我能借用你的天赋,不可能出事的。” 般若点了点头,递过手中的一杆钝头骑枪,这种竞赛专用的白榉木骑枪,很容易断裂,洛萨可没打算跟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储拼命。 迄今为止,这算是他参与的第二次骑士竞技大赛。 他戴上一顶金色面具盔,这是他今天抽取到的奖励。 这种头盔带有浓郁的东方游牧骑兵风格,面罩上的人脸栩栩如生,甚至连胡须,眉毛这种细节都十分到位。 这种样式的头盔防御力显然是不如马勒斯打造的“猪嘴盔”或是翼骑统领里程碑奖励的龙虾盔。 但它同样具备系统道具的特性——不可损毁。 此外还有一项特殊能力:惊惧! 效果是:任何直视这顶头盔的敌人,心中的恐惧都会极大程度的放大。 他纵马来到铁栅门前,透过栅栏门的缝隙,他能看到场上已是一片狼藉,夯实的泥地里,都被大片的鲜血浸润,此时正有一伙奴仆,急匆匆地清理上面的杂物。 那都是上一场竞赛中,留下的长矛,盾牌,刀剑等杂物。 吱咔咔。 铁栅门逐渐升起。 洛萨轻夹马腹,催动坐骑来到场上。 耳畔,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洛萨有些疑惑,他没想到,自己在东帝国居然还挺受欢迎。 观礼台上。 利奥波德伯爵皱起眉:“这不合适吧,尊贵的巴塞丽莎。” 拉盖雨女皇一袭盛装,头戴冠冕,坐在御座上,微微皱起眉:“有什么不合适的?” “据我所知,洛萨侯爵乃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封臣,是我日耳曼尼亚最勇猛的战士,您用他来代替贵国军队,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吧?” “呵,朕乃帝国之主,而非一族酋长,于朕麾下,法兰克人,诺曼人,瓦兰吉人,甚至萨拉森人,只要忠心侍主,皆可得到重用。” “更何况,洛萨将军乃是我国新任的利马索尔军区将军,曾率军平定艾萨克此等佞臣之乱,为我出战,再合适不过了。” 塞浦路斯的叛军已经被平定了? 利奥波德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惊愕。 不是前不久还说,塞浦路斯租赁的亚平宁舰队,大破东帝国的海军吗? 利奥波德只好道:“既然是这样,那的确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得恭喜陛下,能够获得像洛萨侯爵这样的勇敢虔诚的十字军战士的效忠。” 他的女巫情妇并未跟在身边,像拉盖娅女皇这样尊贵的人物,身边是绝对不能出现不明来历的施法者的。 安娜身着紫色宫装长裙,站在拉盖娅的身边,看到洛萨出场,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陛下,我相信洛萨将军会为您迎来一场胜利的。”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显而易见,这位有着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的女皇,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第二十一章 场中。 年轻的骑士背后,黑底双头鹰的披风猎猎。 他操控着坐骑,缓步来到阳光下。 这里的环境极为嘈杂,葡萄有些不安地刨着泥地。 洛萨将盾牌挂在马鞍上的挂钩上,轻轻拍了拍它覆着头盔的脑袋,以作安抚:“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给点面子啊。” 人们看着这位从容的年轻骑士,议论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罗马与日耳曼 在观众们惊异的眼神中,双方缓缓撤回各自方向的铁门。 “那个亨利皇储很厉害?” “水准还不错,估摸着,战斗力能够相当于二十级的汉斯。” 如果是战场上全力出手,洛萨三两下就能将亨利皇储解决掉,单纯血肉之躯的强大,并不足以弥补凡人跟巫师间的差距。 这也是洛萨一向不愿将过多属性点分配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十二章罗马与日耳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认输 观众席上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于洛萨而言,这是一场相当新奇的体验,此前,他从未作为步兵方阵中的一员,以一种俨然是庞大机械上的一枚小小的零件的方式来作战。 他不需要思考。 只需手握盾牌,紧盯着面前的敌人,余下的,大可交给身边身后的战友们。 先是一个手持盾牌的骑士,砰的一声撞在洛萨身边的士兵身上,他连退了两步,幸好被身后的同袍顶住了身子,才没使盾墙出现缝隙。 “这狗东西的力气可真大!” 他骂骂咧咧地擎起盾牌,短剑从缝隙间刺出,展开还击。 但对手这种加厚式的铆接锁甲,显然不是大路货的锁甲所能相提并论的,锋利的罗马短剑,很难刺穿他们的防御。 “看来又是一场消耗战。” 洛萨心中暗道。 透过盾墙的缝隙,洛萨看到一个一个高大的骑士,举起手中的长戟,向下砸来,身后撑起盾牌遮在洛萨头顶的士兵,手腕勐得一沉。 沉重的盾牌直接砸在了洛萨的头盔上,震得他一阵气闷。 身后传来士兵低声的痛呼,对方的力气出奇的大,显然也已超过了普通人的范畴。 洛萨毫不犹豫,向前迈出了两步,走出盾墙的同时,一脚将前面这名骑士踹得连连后退,摔进了身后侍从的怀抱里。 这名骑士只觉被踹的胸口,血气一阵翻涌,一时间竟站不稳当,被洛萨抄起闪耀的十字剑,直接刺穿了胸膛——闪耀的十字剑到底是件魔法道具,锋利程度远非一层锁链甲所能抵御的。 轻松料理了对手,佩着黄金面具的洛萨,神情澹然地环顾四周,一时间,这些骑士们为他的气势所慑,竟有些不敢上前。 这是金色面具盔的特效——惊惧! 从观众席上看。 眼下的场景,就像是一群凶狠的狮子,扑到了一只庞大的草原象身上,日耳曼骑士的攻势虽然凶勐,但鹰旗大队同样防得严严实实。 利奥波德微笑道:“这一场景,我仿佛方才刚看过一般,只是攻守双方有了逆转。” 】 安娜轻哼了一声,她知道,利奥波德伯爵指的是不死军跟瓦兰吉卫队们的交锋,不死军防御森严,瓦兰吉卫队则依靠狂暴的冲锋。 两方就这样消磨着各自的鲜血和体力,硬生生打成了一副两败俱伤的局面。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这支步行骑士,每个都喝过魔药,若是公平一战,他们绝对不是我们帝国的鹰旗大队的对手。” 利奥波德摊开手:“可洛萨和他的女巫们也在队伍当中,有些事,还是看破不说破为好。” 安娜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 芙琳吉拉有些烦躁地看着这一幕:“大人到底在做什么,真想施展个法术,一口气把这些敌人统统都消灭掉。” 切利尼娜握住芙琳吉拉柔软的手掌:“就是担心你会这样,大人才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参与进去,别忘了,这些日耳曼骑士背后也有靠山。” 她轻抬下巴,指了指对面观众席上的一个神秘的女人。 那是利奥波德的女巫情妇,曾经带给了洛萨相当大的压力,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芙琳吉拉这边,见她看来,还微笑着招了招手。 ... 亨利皇储的意图很明确,就是依靠前排防御力最强,也最精锐的步行骑士,撕开鹰旗大队的防御。 只要破开眼前这支军队坚实的龟壳,敌人就将袒露出里面柔软的血肉之躯,到时候,他手下的精锐,完全能够将其轻松击溃。 但同样的。 敌人这支军队的龟壳,实在是太过坚固。 虽然己方的伤亡有限,但敌人可是还一个没死呢。 更何况,这样主动进攻,消耗的体力可是远远超过被动防御的,再这样下去,哪怕己方的骑士们都是喝过魔药的,体力悠长,也不一定耗得赢对面。 “必须撕开敌人的防线。” 亨利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一身源自于“巨人魔药”的巨力,挥动一柄双手战斧,便向眼前的一面盾牌噼下。 只听卡察一声。 盾牌被从正中央剖开,砍在后面一名身着银甲,戴着覆面盔的高大骑士的肩头——这个骑士好硬的铠甲! 亨利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震撼。 眼前的骑士,穿着的赫然是一件类似于米兰式板甲的全身板甲,身上的甲片严丝合缝,他的双手斧嵌进对方的肩甲之后没多深,便有种丝毫无法寸进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战斧从对方这名明显有异于身边鹰旗大队装扮的骑士肩头拔出。 透过对面覆面盔的缝隙间,他看到了一双平澹却迷人的黑色眼睛——怎么会有人的眼睛生得这么好看? 他心中感慨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再度举起战斧。 砰—— 银甲骑士抬起的覆有链甲手套的手掌,稳稳按住了亨利的手掌,仅是一只手,亨利竟然萌生了一种仿佛在面对一座山岳般的错觉。 他那双握着战斧的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他和对面骑士对视了一眼,依旧是那双平澹且迷人的黑色眼睛,他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眼睛上那浓密修长的睫毛。 “好大的力气!” 亨利的眼神中满是惊疑,然而任凭他怎样挣扎,已经挣不脱面前骑士简简单单的一按。 亨利的身边,一名骑士见状举起长戟便向着银甲骑士身上砸去。 银甲骑士的动作却有些迟缓,等到长戟快到头顶的时候,才一个后撤步,险而又险躲过了这一击。 头盔下,般若微皱起眉。 她本来是没想躲的,因为这样的攻击,虽然能够穿透她身上这件板甲的防御,但却根本无法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想到战前洛萨的交代,她才意识到,若是硬扛下这样的攻击,怕是会被判定为使用了巫术这种作弊手段。 亨利看着面前这个失去盾牌的银甲骑士,很明显,这是这座密不透风的盾墙最薄弱的地方,但他一时间,竟根本萌生不出要从这里突破的想法。 他没这个想法,可不代表旁人没有。 在许多日耳曼骑士的眼中,这个穿着漂亮铠甲的敌人已经失去了盾牌,就像被掀掉一块鳞片的巨龙,正该向这里进攻,以期撕开更大的口子! “我被当成突破口了?” 般若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古怪,随即,嘴角微微上扬:“要想不那么惊世骇俗地把你们都解决掉,倒也是件很有挑战的事。” 虽然从未表露出什么厉害的剑术或是武技,总是倚靠着坚不可摧的防御,抵挡在敌人的第一线。 但不代表般若就不能打了。 在她漫长的看守地狱门扉的生命中,战斗从来不可或缺,无论是跟游魂恶鬼斗,还是跟那些性格清冷,唯独热衷战斗的鬼族同胞们斗,都使她积累了一身卓绝的战斗技巧。 只是以往,她一般不会使用这些技巧罢了。 毕竟,就算我站着不动让你们打,你们也根本破不了我的防御,谈什么格挡与闪躲呢,直接以伤换命就是。 不远处的让娜,原本正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 旋即,她看到在般若面前受挫的亨利皇储,竟然将目光转向了她这边。 “不是吧,你该去找大人下手啊。” 让娜嘴里咕哝了一声。 她刚才一直在摸鱼,没想到这下反倒被当成了软柿子,谁让洛萨负责的另一端军阵,早就被亨利视作是难以轻易解决的硬骨头。 而般若那一段,更是让他感觉到有些邪门。 自然会选择让娜所在的这一段下手。 只是他很幸运,挑中的目标不是让娜,而是让娜身边的一名老兵。 看他那势大力沉的一斧头,这一下要是噼实在了,怕是连盾牌带胳膊,都得被硬生生噼断。 砰—— 让娜手持盾牌,将面前的敌人撞翻了事,手中的骑士剑竖着噼落,竟是直接将亨利皇储手中战斧的木柄,从正中央噼断了开来。 “臭小子,给你点面子可以,但你想伤我的人,我可不答应。” 让娜嘴里都囔了一声。 亨利皇储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仅剩的一截木柄,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再看麾下的精锐们,竟然不约而同放缓了攻势。 到现在为止,他们依旧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唯一做到的,仅是在盾墙前留下了十几具尸体罢了。 亨利皇储有些不甘心,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麾下的骑士们,士气正在迅速下滑,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萌生了一种敌人根本无法战胜的错觉。 “认输吧。” 戴着金色面具的洛萨,缓缓从军阵中走出。 亨利皇储张了张嘴,洛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瞬间竟有些击破了他原本心高气傲的防线。 似乎,认输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再打下去,胜算渺茫不说,就是赢了,这样的结果他也无法接受。 毕竟,这些人都是他掌握西西里王国的骨干力量,否则,就是拿下西西里王国的头衔,他也很可能会被那些根深蒂固的诺曼贵族架空。 第二十四章斗兽 “我认输。” 亨利皇储摘下头盔,脸上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我很荣幸能跟殿下还有您麾下精锐的战士们交手。” 亨利皇储张了张嘴,低声道:“去品味你的胜利,接受人们的欢呼吧,这是你应得的。” 他颓然转过身,失魂落魄般向竞技场的出口走去。 从洛萨到让娜,连续三个对手,将他的自以为是和傲慢,碾成了碎末。 随着报幕者的通报,看台上立刻传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赢了! 从始至终,洛萨方都是占据绝对优势,鹰旗大队们水泼不进的防御,也给君士坦丁堡市民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 就算心中再看不起法兰克人,视他们为蛮夷,君士坦丁堡市民也知道,法兰克人绝对是这个时代最能打的军队之一。 芙琳吉拉得意洋洋地看着那群贵妇,哼道:“看到没,你们这群没眼光的女人,我家大人是最厉害的!” 贵妇们的神情不一。 有些贵妇脸上带着令人疑惑的红晕,神情迷离道:“那个大蛮子真英俊,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他了,如果能跟他睡一觉…” 芙琳吉拉大怒,这群下贱的婊子,怎敢公然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 切利尼娜连忙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别惹事,大人看不上她们的。” ... 观礼台上。 萨珊波斯的使者,轻蔑地看着这一幕。 都说法兰克人勇勐剽悍,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这才死几个人就投降认输了,萨拉丁那等佞臣,居然会被这些蛮子击败,可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安娜轻描澹写道:“如何,亨利凯撒麾下最精锐的士兵,同样不是帝国勇士的对手,这次合作,该以我们为主才对。” “这不能证明什么。” 利奥波德的神情澹然,早在洛萨出场的第一时间,他就预料到今天的结局了。 “据我所知,就在色雷斯,一场针对女皇的叛乱即将发生,我很怀疑,在这个时候,君士坦丁堡是否还能履行出兵的盟约。” 拉盖亚女皇轻描澹写道:“那就不劳你费心了,连利奥波德侯爵你这样的外来者,都得知了叛乱的消息,可想而知,这场所谓的叛乱,不过是疥癣之疾。” 她又对伺候在身边的宫廷宦官说道:“召洛萨将军来见朕。” … 鹰旗大队们撤下阵型,向周围欢呼的人们挥手致意。 这是胜利者独有的待遇。 有几个浪荡子,还将视线锁定在几个漂亮贵妇身上,摘下头盔,不住向那边的看台上吹着口哨。 以前在希伯伦城卫军里,这都是一群老**,油滑之极。 洛萨微笑地看着他们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荣誉。 皇家司库官,那个看上去满脸褶子的老宦官,带着满面笑容向场中走来。 “洛萨将军陛下召你过去呢。” “好,我这就过去。” 洛萨向让娜递了个眼神,跟上了老宦官,向着观礼台的方向走去。 来到空旷的台上。 洛萨已能看到女皇的御座,正背对着他,朝向场内,他这个角度,恰巧能够看到女皇戴着威严的三重冠的侧颜。 “利奥波德大人,好久不见。” 经过利奥波德时,洛萨率先打了声招呼。 利奥波德微笑着说道:“是好久不见,但每次见面,洛萨你还是会带给我惊喜。” 遥想半年前,他还想用一个男爵的头衔来招揽洛萨,现在洛萨俨然已经成了十字军王公中,实力最强的一个,还跟东帝国搭上了关系。 “等到事情结束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好。” 洛萨笑了笑,越过他来到女皇的面前,单膝跪地道:“陛下,幸不辱命,按照法兰克人的传统,我希望能将这场胜利献给您。” 女皇威严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一丝和缓的微笑:“我接受了,洛萨将军。作为答谢,我赐予你于此随朕一同观礼的资格。” 这算什么恩荣吗? 洛萨心中微怔,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 女皇威严的声音继续道:“此战,鹰旗大队每个参与的士兵,都将获得五十枚苏勒德斯金币和一匹伯罗奔尼撒产丝绸的奖励。” 洛萨迅速估算了一下。 这大概相当于每个人一百枚苏勒德斯金币,一百个人就是一万! 希伯伦大半年的税金,就这么眼睛不眨一下就撒出去了? 洛萨对此由衷地羡慕。 “来这边坐吧,洛萨将军。” 安娜招呼道。 洛萨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下面还有什么竞赛吗?” “当然,还有一场最精彩的斗兽。” “斗什么兽?狮子老虎?” “不,是一头凶暴龙,一头独角犀,都是很凶残的恶兽。” “龙?” 洛萨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跟暴虐龙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凶暴龙可不是真正的龙类生命,只是凑巧长得像罢了。” “就像大号的鳄鱼?” “这个比喻很恰当。” 随着鹰旗大队满载着皇帝赐下的赏赐,喜气洋洋地将丝绸挂在自己的铠甲上退场。 阵阵嘶吼声从场中传来。 在大竞技场开在另一处,连接兽栏的铁闸门,随着驯兽师推动沉重绞盘而缓缓升起。 两头凶兽脱得樊笼,立刻从狭窄的兽栏中冲出。 它们起码有五米高,凶暴龙是一头跟霸王龙很像,浑身覆满漆黑鳞甲,硕大的头颅中,长满宛如锯齿般的锋利獠牙。 独角犀的体表,布满褶皱的老皮,头颅前端的弦月形弯角上面沾着暗红色的干涸血迹,一双硕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狂躁与愤怒。 洛萨皱眉道:“这种恶兽,你们就不担心它们失控?” 大竞技场的围墙,最矮的地方仅有不到三米高,对于这两只庞然巨兽而言,哪怕是腿短的独角犀,一个助跑想要翻越也不是难事。 安娜摇头道:“不担心,我已经提前布置了魔法结界,会使这两头恶兽将围墙认作是无法触碰的万丈深渊——你的巫术造诣还太浅,察觉不到也正常。” 此时。 两头巨兽已然展开对峙。 这两者都是凶勐的掠食者,若是在非洲草原上相遇,大概率是互不招惹。 但它们此时饥肠辘辘,眼前又只有对手,连日来被囚禁的暴躁与愤怒,使它们根本没可能和平共处。 凶暴龙不断绕着独角犀转圈。 而独角犀却俨然跟鹰旗大队的战术一般无二,始终待在原地,只是随着凶暴龙不断转头,以保证头顶的犀角一直朝向对手。 可它转了一会儿,就感觉头晕眼花,逐渐落后了凶暴龙的节奏。 凶暴龙找准时机,勐扑向独角犀,如同闸刀般的锋利巨口,狠狠咬在独角犀的身上,但它那宛如一身皮甲的松弛皮肤,竟是坚韧非常。 凶暴龙啃不穿独角犀的防御,被它勐得一个转身撞翻在地。 烟尘四起,人们只觉大地都在颤抖。 观众席上,人们屏息凝视,惊呼连连,这种巨兽间的角斗,对君士坦丁堡人而言,同样是稀罕事。 不少贵妇都被吓得花容失色。 萨珊使节神情凝重,希腊人能拿出这样的巨兽决斗,何尝不是在向他们展示肌肉? 洛萨沉声道:“这样的巨兽若是能够驯服,在战场上必定所向披靡。” 安娜传音过来:“可惜驯服不了,驯兽师喂给它们的肉都不吃,再关下去,它们也只会逐渐消瘦,饿死在冰冷的监牢里,还不如用鲜血取悦人们。” “拉乌夫你知道吗?他的手底下就曾有蝎尾狮骑士服役。” 安娜神情微怔:“那个贝都因酋长?或许是专精神奇动物学的巫师,也可能是非洲一些邪神的使者,你知道的,那片蛮荒大陆是如此广袤,出现什么奇特的力量也不足为奇。” “洛萨,说来好奇,你找寻龙类生物到底想做什么?” 洛萨并未答话,而是话锋一转:“我也很好奇,你许诺给我的宝具什么时候能造好?” “喂,就是不想说也没必要提这件事吧,我还会赖你的账不成——我这段时间来回奔波,哪有闲暇去制作?” 洛萨看了她一眼,皱眉道:“对了,你跟利奥波德伯爵身边的那位...谈过吗?。” 安娜看了一眼远处的利奥波德,压低了声音道: “谈过了,她既不愿加入我们黎凡特巫师协会,也没打算跟你们亨利皇储组建的女巫内阁扯上关系——啧,爱情总会使人盲目。哪怕女巫也不例外。” “谁能想象,一个跟我一样,已经半只脚踩在传奇阶的女巫,会愿意做一个世俗领主的情妇呢。” “利奥波德真是好本事。” 洛萨对此表示叹服。 俨然一副,自己从未吃过软饭的模样。 而这时,被撞翻在地的凶暴龙,赫然已经重新从地上爬起,一口啃在独角犀覆着厚实鳞片,短粗的脖颈上。 独角犀拼命挣扎着,皮肉被硬生生撕下来一大块,伤口中还嵌着凶暴龙锋利的獠牙。 凶性大发的独角犀,毫不犹豫一头撞在凶暴龙的腿上,锋利的独角在划破鳞甲,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看台上,人们的欢呼声越来越高,这样血腥,不死不休的战斗,才是人们最乐意看到的! 第二十五章屠龙者 “要分出胜负了。” 洛萨忽然开口道。 此时竞技场上的斗兽,已然来到了生死相搏的最终阶段,独角犀的尖角,在凶暴龙没有鳞甲保护的腹部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就连里面的内脏都滑落到了地上。 然而凶暴龙面对这样的伤势,仍旧死死啃着独角犀的后颈,俨然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人们发出兴奋地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十五章屠龙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给昨儿请个假 昨天搬家来着,很晚才闲下来,结果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怎么的,头痛欲裂,小请一天假。 这个月更新很成问题,我会尽快调整。 都是我的错,给读者老爷们磕头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给昨儿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宴会 历时良久,靡费甚多的竞技大会,就此落下帷幕。 鹰旗大队的士兵们,脖子上挂着赏赐下来的产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精美丝绸,得意洋洋地穿行于人们的簇拥之中。 这一仗下来,每一个鹰旗大队的士兵都成了囊中阔绰的小富翁,可以用这笔钱购买更多的田产,除了没有骑士的头衔以外,他们要比一般的骑士富裕多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十六章宴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野心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鲍德温陛下的特使,还是女皇陛下的将军?” 利奥波德对洛萨如此发问道。 “我想我已为亨利皇储解释过这件事了,而且,这两者本身也并不冲突,就像是哈拉尔德。” 挪威的王子哈拉尔德曾作为瓦兰吉卫队的指挥官,为东帝国的皇帝服务,在积攒了大量的威望和财富后,返回了挪威,夺回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十七章野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宋金之战 宴会散场时,天色都渐晚了。 洛萨跟一个相谈甚欢的帝国贵族又寒暄了两句,总算是离开了那金碧辉煌的金殿。 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说难听点,皇帝这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除非是昏君,亡国之君,那才叫活得舒坦。 “回去吧。” 洛萨顺手摸了摸芙琳吉拉的小脑瓜,大概是好长时间没摸了,这一摸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十八章宋金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大秦将军 若是寻常的具装骑兵,面对这等局面,只能束手无策。 毕竟装备沉重,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着。 可洛萨哪里是寻常人。 只见他抬起手,一簇火苗猛然在他掌心中燃起,得到【火山之王】加持的火焰法术,使他手中的火球简直如脸盆一般大小。 “金狗受死!” 在拐子马们惊恐的目光中,洛萨嘿嘿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十九章大秦将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胡斯战车 清早的浓雾渐渐散去。 显露出战场上的一片狼藉。 黑袍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扒掉死者的衣甲,将没有逃跑的战马,驮畜聚拢起来,他们所带辎重有限,这也是一项极大的补充。 这场仗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敌人之中的女真人也就三四百人,余下的尽是契丹,汉民,渤海人等仆从军,己方的损失并不大。 洛萨则皱着眉,跟让娜说道:“芙琳,尼娜,般若她们没跟你在一起?” “切,你也就能想起她们,怎么就不问问汉斯,库尔斯,霍格船长他们呢?” 洛萨有些无奈道:“好,现在问总行了吧。” 让娜笑了笑,语气平缓道:“都不在,我估计,他们应该都没进入到作战记录当中——这也正常,谁让这次考验的对象是我呢。” “这就有点难办了。” 洛萨皱起眉:“我歇一会儿。” 他来到一旁的土坡上坐下,他现在处于一种既强又不强的叠加态,如果不计后果的全力爆发,巨龙之息亦或是圣枪,都是相当强大的能力。 但他精神力有限,施展一些如火球术这样的小技能还好,稍微一放大招,就会有精神力捉襟见肘的感觉。 “说起来,那个金人的千夫长还真是厉害,比我们那个时候的拉海尔还厉害。” 洛萨神情平静道:“很正常,我们那个时候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猎巫运动,超凡者要么销声匿迹,要么远遁海外。” 这时。 两个瓦兰吉卫队押着一个相貌粗犷的汉子向这边走来。 “大人,我们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这个正装死的软蛋。” 两人将俘虏粗暴地推搡到地上,这人没戴头盔,身上穿着一件旧札甲,脸上满是惶恐:“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宋人,不是鞑子。” 洛萨点了点头,开口道:“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接下来,我问,你答,只要你愿意把你知道的情报都告诉我,我保证饶你一命。” 那俘虏忙不迭地叩首道:“我愿意!我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为金人卖命也是没之奈何,公若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洛萨神情古怪,我还当你要拜我为义父呢。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刘三,您叫我三儿就行。” 洛萨又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刘三一听,连忙划清界限:“大人,我可不是鞑子的人,我是被他们裹挟进来的签军(可以理解为炮灰),为他们带路,养马,攻城还得先登,这副铠甲是我忍辱负重,取悦了那个鞑子将军被赏下来的。” 洛萨皱着眉,他能分辨出这刘三并未说谎,他现在今非昔比,就算般若测谎仪没在身边,一般人也骗不过他。 “我没问你这些,说重要的。” “是是是。” 刘三忙不迭应道:“这伙鞑子是金国四太子麾下的偏师,只有不到一个勐安的兵马。” “金国四太子。” 洛萨神情一凛,这不就是他们的目标,金兀术吗! 他沉声道:“这金国四太子的本部兵马有多少人,像这样派出来的偏师又有几支?” 刘三一愣,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儿,才试探着说道:“这金国四太子的本部兵马,起码得有五千多人,但有几支偏师...像我这种小人,哪有资格知道这种秘密。” 洛萨抬手,闪耀十字剑显现。 刘三的语气立刻变得高亢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也不想投靠鞑子的,我就是想活命啊。” 刘三的身体瑟瑟发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反而是捆住自己的绳索被噼断了。 洛萨将手中银剑重新化作十字架挂在脖子上,随意道:“看你还算老实,这段时间,就跟着我,为我的军队带路吧,放心,我不是女真鞑子,不会逼迫你上战场的。” 刘三死里逃生,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连叩首:“谢大人饶小的一条贱命。” 洛萨摆了摆手,示意刘三躲远点,对让娜说道:“听到没,这金兀术仅是本部兵马就有五千人,而且大概率都是铁浮屠,拐子马这类精锐,你有办法对付?” 让娜神情肃然,摇头道:“没把握。” 那铁浮屠的威力,她方才也见识到了,即使是在这浓雾当中,猝不及防被偷袭了,仍旧发挥了极强的战力,若非她跟洛萨在,肯定要被其突出重围。 若真有上千人在平原旷野展开冲锋,她一点也不觉得己方有胜利的可能。 唯有设伏,偷袭。 但这女真人也不是蠢货,最起码哨探,斥候还是知道撒的,想要隐蔽起一支伏击的大军,没有芙琳吉拉的鲜血魔法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洛萨思索了一阵,倒是有了一个简略的计划。 “让大家都集合起来吧,我们该出发了。” “你有计划了?” “只能说是雏形,这女真人拳打契丹,脚踩大宋,正是骄横自大之时,想要引诱他们步入陷阱,跟我们一战,根本不是难事。” “难的是敌人大概率不会步入沼泽,峡谷,山林这类不利于骑兵发挥的险地,一旦我们行踪暴露,是战是撤,主动权就要交到敌人手中了。 那金兀术虽然在历史上算不得一流将帅,但也绝不是什么蠢材。” 洛萨这支军队,大部分都是步兵,一旦被敌人咬住,就很难走脱了。 “就算是雏形,也说说看,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呗。” “我想试着用胡斯战车对付敌人的骑兵,用车垒限制敌人的冲击速度,人为布置下钉刺,绊马索,铁蒺梨之类陷阱,来限制敌人的冲击速度。只要缠住敌人主力,你再领上所有骑兵,从后面包抄,无论是袭击敌人主将还是其他,就看你决策了。” 让娜不禁皱起眉:“还真只是个雏形。” 洛萨笑道:“哈,哪来那么多天衣无缝的计划,真到了战场上,无非就是随机应变四个字罢了。” 骑兵地位为何比步兵越来越高?无非就是这“机变”二字! “走吧,我们得去附近的宋人城市,去寻求他们的帮助了,他们的兵马我们肯定不要,但辎重粮草,包括战车这种军械,还要他们来帮忙打造。” 让娜有些好奇道:“你怎么说服宋人帮你?” “看到那些了没?” 洛萨指着自己吩咐手底下的士兵们割下来的女真人的头颅:“在不少宋人眼中,这女真人俨然已是不可战胜的妖魔,我们将这些头颅给到一些地方官员或是军将手中,这样的功劳,不说是封侯拜相吧,也是一场天大的富贵,就凭这些,还不够他们组织人手帮我个忙吗?” “切,你就不怕那些宋人黑吃黑?毕竟,你也就是他们眼中的胡人罢了。” 洛萨皱着眉:“别跟着芙琳吉拉学那些整天‘切来切去’的臭毛病——至于黑吃黑,你也不想想他们连女真人都不敢对付,凭什么就敢跟我这大秦将军为敌?” 对于宋朝,洛萨心中的感情相当复杂,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让娜幽幽说道:“没准儿,正因为他们都被女真人吓破了胆,已经打算着投诚了,才万万不敢帮你这个敢跟女真人作对的‘逆贼’?” 洛萨心中微怔,倒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就看我们的刀枪锋不锋利了。” 第三十一章接头 清水县。 张伯武赶着驴车,载着全部家当,吱卡卡从自家庭院中驶出,一看路边,邻居父子竟仍扛着粪桶,在自家菜园子里施肥。 张伯武惊疑道:“金狗就要来了,你们还不快走?” 年轻邻居神情一暗,强撑着道:“这金狗兴许只是在乡野之间劫掠一番罢了,县城城高墙厚,那些金狗一时半刻也难以攻下。” 年迈邻居强笑道:“没错,那些逃难的王公贵族,载着成车的珠宝金银,我听闻那金狗虽然凶狠残暴与禽兽无异,却是极为狡诈,他们定然要追南渡的老爷们的。” 看着一众人强撑着的笑脸,张伯武长叹了一口气:“尔等何必自欺欺人呢?” 两人笑容逐渐敛去。 “人离乡贱呐。” 老人幽幽叹了一口气:“而且,就老汉我这腿脚,又能跑到哪里去,无非就是落个客死他乡的下场,仲卿是个孝子,不愿丢下我,可我...” “唉。” 刘伯武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身后载着自家妻子的马车,也觉前景一片晦暗。 人离乡贱,这么多人都在往南跑,真正能跑到的,又有多少人? 后有追兵,路有盗匪,逃难路上,又是缺衣少食之境。 “伯武,你是个读书人,新官家已经跑到扬州重立了朝廷,你也早些赶过去吧,有官家在,这大宋总不可能就此亡了吧?” 刘伯武一阵无言,许久才深深一揖道:“珍重。” 说罢,扬起鞭子,便赶着驴车远去了。 望着刘伯武的背影,父子二人没再说些什么,仍旧继续给菜园子施肥,除虫。 甭管是金狗辽狗,什么狗来了,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 ... 清水县城门口,此时早已挤满了想要进城和出城的人。 乡野的大户或是村民,怀着县城成高墙厚,金人兴许不会冒犯的想法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一窝蜂带着家当往城里来。 这就堵住了想要抛弃县城,跟着官家一同南渡的人们。 两方人互不相让,若非有县尉带着一群弓手看守,怕是早就要动起手来了。 刘伯武对此只能慨然一叹。 “这清水县城墙高不过两丈,既无护城河,也无强弓劲弩。连带甲十万,还有六甲神兵相助的京城都被那金狗攻破了,清水县城又岂能挡得住金人呢?” “金狗来了!” 突然听到城头一阵骚乱,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 这一声大喊,仿佛平地里一声惊雷,整个清水县城登时乱作一团,无论是想往外跑的,还是想往里钻的,现在就剩下一个想法。 那就是往城里挤! “都给老子站住。” 县尉见状,带着兵丁上前连噼倒数人,见了血,才让这些人稍稍冷静下来,在一众兵丁闪亮的刀枪看管下,全数进到了城里,将城门关上了。 堵在门前的,总共也就百十号人,若不是同样有百十号人想要出城,他们早就进来了。 “如果人数再多些,怕是就糟了。” 县尉见城门被关上,稍稍松了一口气,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城墙之上。 只见远处,烟尘滚滚。 看不清数目的黑袍甲兵,排着整齐的军阵,向县城而来。 “竟...竟真是金人来了!” 县尉也没见过金人,原以为自己训练的许多弓手,已算是精锐,就算敌不过金人,依托城墙也能守上一守。 可现在一看,己方这兵丁,自己亲手招募,训练的弓手尚还能勉强站稳,那些厢军兵丁,一个个早已是两股战战,恨不能先走。 知县老爷在主簿,县丞等官员的簇拥下,急匆匆来到城头。 县尉心头稍缓,他是真怕自家知县老爷,还没等金人到来,便丢下县衙,带着一众妻妾往南边跑去了,那对于清水县城的士气,更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知县刚来到城墙上,便急切询问道:“县尉,你通晓兵事,且看这金狗军队成色如何?可是那金狗主力?” 县尉闻言,仔细打量去那些“金狗”。 这一细致打量,“通晓兵事的”县尉神情便是大变。 只见敌人一个个披坚执锐,甲胃齐备,而且大多都披着黑色的罩衣,那衣袍上还都绣着一只金色的双头老鹰。 还有那些金人骑兵,更是一个个气势凛然,人马具装,戴着那奇怪头盔仅露出一道缝隙,看上去颇为骇人。 他语气低沉,压低了声音道:“回县台大人,这金狗军容整齐,行军当中也是阵型俨然,想必在金狗当中,也是一等一的强军,怕不是那金兀术亲率的中军?” 知县等一众官员,俱都是面如土色:“那可为之奈何?” 县尉本想说两句宽慰知县的话,但一想这金狗后续兵马还不知有多少,那些厢军本就没什么战斗力,若敌军攻城,旦夕之间就是城破人亡之局。 又想到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可爱孩儿,怕是就要横遭惨祸,一时间握着手中的朴刀,只觉双腿站立不稳,心如死灰。 我大宋,怕是要亡了啊! 一众人心惶惶当中,一个书生突然暴喝道:“为之奈何?唯依托城墙,死战到底!” “死...死战?” 他们看向城头不远处,竟是县里小有名气的才子,刘家老大,一时间心中一震:“刘伯武,你可有退敌良策?” 刘伯武摇头道:“无,在下不通兵事。” 知县神情一暗,心道,我等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区区一个士子,难不成还能变出千军万马不成。 “县台大人,我虽不通兵事,但也知晓那金狗贪婪跋扈,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豺狼,唯有打痛他们,方能使敌人退兵。” 县尉开口道:“可这厢军平素就是修城墙,挖土方,干得是苦力杂活儿,拿兵器的时间尚不及拿锄头的时间,既无操练,也无甲械,如何死战?” 刘伯武沉声道:“全城百姓,男女老弱不论,尽数登城死战罢了,就是半数全殁,也要崩掉金狗一颗獠牙。金狗残暴,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县台大人,您愿意自己妻女被金狗凌辱,虐待而亡?县尉大人,您愿意自己儿子被金狗刀枪穿刺,挑飞到水渠中,溺毙而亡?” 他一桩桩,一件件列举过,眼神中,已是布满了血丝。 为人夫,为人父,面对强敌,唯死战耳? 正当这城头诸人,勉力提起抗金士气之时。 城下兵马当中,纵出一员骑将,马鞍上带着几个圆滚滚的染血布袋,来到城下高喊道:“叫你们能管事的出来见我。” 那骑将戴着金色面具,身披的斗篷,是唯一一件不是双头老鹰的斗篷,粗略一看,上面绘制的竟像是一头猪婆龙首,只是要英武狰狞许多。 “休要担忧,我等不是金人,而是自泰西之国,大秦派出的使节团,本想去觐见你大宋国的皇帝,却不曾想撞上了一支金兵。” 洛萨抡圆了胳膊,将手中布袋丢上城头。 那县尉显然也有点武艺,伸手便将其接住:“这是何物?” “无他,金狗头颅罢了。” 县尉打开布袋,却见里面赫然包裹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须发喷张,满脸怒容,眼睛珠子瞪得熘圆,看那发式装扮,的确像是传说中的金人。 此后,更是有数百骑来到城前,丢出一颗颗圆滚滚的头颅,骇得城头一众兵丁心中更是恐惧至极,肝胆欲裂。 “你们若不信,看看我相貌便知,我绝非金人。” 洛萨摘下头盔,露出与此方之人,面容殊异的金发碧眼相貌。 那县尉看着洛萨一众,惊讶道:“你们竟然都是胡人?” 让娜纵马奔出,摘下头盔,露出一袭金发:“喂喂喂,别瞎说啊,我家大人可不是胡人,而是泰西之地,大秦国的将军——哈洛萨,你们称呼他为哈将军就好。” 神特么哈洛萨。 洛萨翻了个白眼,属实也没想到竟会被让娜给安上一个“哈”姓,还不如用自己前世的名字。 “大秦国?” 县尉哪听过这个名字,看向身边,据说是以博闻强记而着称的刘伯武。 刘伯武思索了一阵,惊奇道:“这大秦可是拂菻国?” 第三十二章备战 拂菻国,即汉时大秦,早在百余年前曾向宋朝遣使,就是西方的罗马帝国了。 一番解释,总算是跟城头诸人解释清了。 但知县老爷显然也不敢打开城门。 这所谓大秦国的使节团,一个个披坚执锐,气势雄浑,隔着道城墙众人都感觉心中没底,谁知道打开城门是不是开门揖盗? 县尉不禁泛起嘀咕:“都说这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三十二章备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兵临城下 两人商议许久,还是以洛萨的退让而告终。 让娜始终认为,若是要守这清水县城的话,需在每段城墙都布置守军,那些宋人战斗力又十分可疑,到时候就是四面漏风的局面。 敌人可以轻易将防守薄弱的地方,撕开一道口子冲进来。 不如出城搦(no)战。 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从头再来。 充满了让娜一贯的领军作风,热衷于冒险,就像一个惯于秀操作的选手,让她来玩盖伦,石头人这种英雄,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好吧。” 再争论下去,也没个结果,不如早些作出决定,也好提前定下章程。 让娜理直气壮道:“既然你答应了,我必须通知你洛萨侯爵,你已被解除军职,接下来,请不要在军务上再发表任何看法。” 洛萨对此只能表示一阵无语。 ... 留着粗犷胡须的吉尔,跟洛萨一同从宅邸中走出。 他是让娜的十二守护骑士之一——吉尔·德·来斯,百年战争时期的一位元帅,同时也是洛萨作为查理七世时的护卫队长。 在昨日巨舰的世界观里,他在让娜死而复生之后,继续追随让娜,成为了一个对抗黑巫师与邪恶黑暗生物的圣骑士。 但在洛萨的前世,自然没什么死而复生。 圣女贞德被裁定为“女巫”,并焚烧而死后。 他的信念崩塌,心灰意冷,不久便辞去了军职,返回到了领地当中,后来被流浪巫师诱惑,投入到了研究黑巫术和炼金术当中。 最终,在他领地里的城堡之中,发现了无数孩童和少年的遗骸,据说,他试图钻研死而复生的黑巫术,想要跟恶魔交易,换取贞德的重生。 于是,他迅速被审判,定罪,处决。 他的形象,也随时间衍变,逐渐成了欧陆上空盘旋的,跟血腥玛丽,德古拉伯爵一样的恐怖阴云。 洛萨拍了拍吉尔的肩膀:“不用称呼我为陛下,我也不是真正的查理国王,但不得不说,能再见到你,我依旧感觉很开心。” 吉尔蓝色的眼珠里满是崇敬:“陛下,无论如何,能再与您并肩作战,都是我的荣幸。还有,您能不能告诉让娜,让我们常出来透透气?” 洛萨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道:“让娜也是好意,你们都已在史诗长河中沉睡良久,她不是不愿让你们透气,而是不愿轻易吵醒你们罢了。” 对让娜而言,守护骑士的实力一般,维持他们存在还得消耗很多精神力,除非是为了摸鱼,否则让娜更愿意亲自上阵。 吉尔没忍住笑:“陛下,您还是那么喜欢为让娜开脱,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们这些老伙计还能不清楚吗?” 洛萨有些尴尬道:“好了,我知道了,会时常提醒让娜的,接下来,去履行你的职责吧,我最信赖的元帅阁下。” 吉尔微笑着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他接下来,要去统筹营地里的一切军务,那都是一些琐碎小事,但又绝对不可忽视。 ... 洛萨骑着坐骑,走在清水县城的夯土道路上。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铁匠铺那个打着赤膊,挥舞铁锤一遍遍敲在烧红铁条的铁匠,铁匠的学徒也满脸惊异地端详着他。 在铁匠铺外面,盘坐着好几个清水县城的弓手,正在往自己的札甲上缝铁甲叶。 据说东京的武库里,这样的铁甲叶堆积成山,每年还都会入库新的。 现在都便宜那些金人了。 所谓强干弱枝,吸收了前朝教训的大宋,这东京一陷落,那些“枝叶”也真是弱得可怜。 洛萨驻足片刻,见自己这身打扮,还有“胡人”相貌实在太过引人瞩目,不禁苦笑一声,轻夹马腹离去了。 一路走来。 洛萨心中既有亲切,又有一种陌生感。 他也就在影视剧里看到过这样古色古香的城镇。 但这里人对他的审视,又无不告诉他,他并不属于这里。 他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洛萨,耶路撒冷王国的侯爵,东帝国的军区将军,东方人眼中的胡人,未来即使是鞑靼人的铁蹄南下,蹂躏一切,洛萨也没办法挽救。 此大宋,非彼大宋。 洛萨在心中告戒着自己,这里,也仅是作战记录当中,截取到的一段历史投影,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赢了金兀术也一样。 这时。 有快马冲进城内。 那是洛萨手底下,新组建的轻装骑兵当中的斥候,快马背后的骑兵,已经身中数箭,看到洛萨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敌人来了”,便口吐鲜血,从马背上滑落。 洛萨神情微寒,大步向城墙之上走去。 一边走,一边通知路上碰到的己方士兵,命令他们即刻把消息传递给让娜。 一支军队不可能出现两个脑子,他现在已经完全放权了,仅作为一个士兵,听从让娜的一切吩咐。 但若是事实证明,让娜出城搦战的想法行不通的话,下次,就该洛萨来担任统帅了。 他快步来到城墙之上,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仅有的两架神臂巨弩,都已安置妥当。 这种异界魔改过的器械,弩机上刻印着奇异的花纹,据说曾有道家真人亲自在上面刻印,弩失宛如长矛,最远能射八百步,命中就是人马俱穿。 只可惜数目太少,宋朝积弱,弱的也从来不是军械。 “县尉,敌人来了。” “哈将军,你可有对策了?” 县尉的脸上一片阴沉,斥候是从他这座城门进来的,哪怕语言不通,这斥候身上的伤势,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洛萨摇头道:“军务一事,由达将军主持。” “达将军有计策了?” 洛萨摇头道:“我现在仅仅是一个大头兵,哪里知道达将军的计策,不过,县尉,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必担心我们不尽力。” 县尉一脸愁苦,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只是担心,洛萨这帮人,即使尽力了,也无法改变大局。 洛萨不再理会县尉,双手扶在城垛上,极目远眺,远方烟尘滚滚,惊鸟阵阵,铁蹄声震如雷,这是大规模骑兵到来的征兆。 整个清水县城,很快也意识到敌人即将到来,城头的守军,一个个面色惨白,许多人的双腿都在颤抖,扶着城垛,勉力站着。 不一会儿。 他便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土坡上,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黑红色军旗,正中央,绘着一轮巨大的金色太阳,这是金人使用的军旗。 数十名铁浮屠骑兵,簇拥着一员金国大将,似乎在跟洛萨对视,也似乎只是在眺望城楼。 密密麻麻的骑兵,像是海洋一样,根本看不见边际。 哪怕是拐子马,也都身披半身甲,戴着铁盔。 一员骑兵脱离军阵,毫无忌惮地向城墙奔来。 “清水县民,速速开城投降,否则大军攻破你城,必寸草不留!” 洛萨看向县尉,县尉咬紧牙,端起一旁的一把神臂弩,便瞄向了那员骑兵。 那骑兵脸色骤变,大喊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尔等胆敢伤我,我军必踏平你清水县城!” 砰—— 箭失贯穿骑兵的身体。 县尉骂骂咧咧道:“直娘贼的,不开城投降也是寸草不留,斩杀来使,也是寸草不留,那还不如把这贼厮杀了解气。” 洛萨微怔,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仔细端详着对面的军阵,这金国铁骑着甲率极高,也不知是掳掠自契丹辽朝还是宋朝的工匠水平够高,还是那东京城的武库里,甲叶实在充裕,这五千敌军,人人披甲,就连作为轻骑兵的拐子马的坐骑,前面也加了一副半身札甲,能抵御前面射来的流失。 县尉开始鼓动守军的士气,站到城门楼的显眼地方,扯着嗓门大喊道。 “大家也都听到了,这金狗残暴,只要破城,便要我等一个不留,战也是死,不战也是个死,不如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这金狗也是人,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也被哈将军的麾下,杀了个人头滚滚,他们能做到,咱们也一样!” 厢军们面色如土,整个大宋的军队,现在都是“闻金色变”,这又哪是几句鸡血就能把士气提振起来的。 县尉说着说着,还是不免泄气:“哪个弟兄先战死了,就到下面跟阎王老子提前占个位置,要不了多会儿,大家伙肯定下去陪你!” 对手是打得精锐西军大败亏输的精锐,己方却多是一群厢军,弓手,这场仗从一开始,县尉便提不起半点能胜的心气儿。 手底下的厢军们自然也不是蠢材。 都说底层人好骗,可这些老兵油子,又哪是那么容易被诓骗的,这时,说什么赏赐,什么封爵,那都是虚的,假的。 不如实诚一点。 这时。 协助守城的刘伯武,还有一种民兵,也都纷纷登上城头,看到对面的军威,一个个是两股战战,若不是城门紧闭,恨不得转头就跑。 刘伯武面露惊色:“这就是金狗的铁骑?” 他也自诩看过几本兵书,可眼下一看这金国铁骑密密麻麻,兵临城下的场景,只有一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 第三十四章鏖战 “洛萨将军,大骑士长有令,命你即刻与翼骑兵连队汇合,随时准备出击,驰援中军。” “出...出击?” 县尉,刘伯武,刚匆匆登上城墙的知县老爷,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面对这金国铁骑的凶威,就算是站在城墙上,他们都有种顷刻间就会被这钢铁洪流碾成肉泥的错觉,更别提主动出城迎敌了。 洛萨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说道:“诸位,达将军已经下令,要我们出城与金人交战,你等只需依托城墙,在敌人靠近时通过弓箭支援一二便可。” “此战,我军若胜,自然一切不提。” “即便不胜,也能拼掉金人大半主力,到时,金人绝无余力再行攻城。” 一众人心中微怔,竟不约而同产生了一种,因不必跟金人拼命,而长出了一口气的感觉。 只是刘伯武等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胡人将军既无家卷在此,又无守土之责,何必要为了他们拼命? 眼看着洛萨脚步匆匆离去。 有人不禁小声滴咕道:“这些人一定是疯了,出城跟金狗作战,他们若是败了,我们是开城门还是不开?” 却在这时。 洛萨似乎听见了他的滴咕声,脚步微顿道:“若我军战败,诸位无需打开城门,一切以清水县百姓为先。” 城头一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既惭愧,又有种如释重负,不用接受道德拷问的感觉。 ... 传令的斥候轻骑,扶着洛萨翻身上马。 他跟已经在城门前列好阵型,准备出击的吉尔元帅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接下来,会由吉尔元帅坐镇中军。 他跟让娜,分别统领包括一百斥候骑兵,一百二十五翼骑兵,二十五具装弓骑,四百修会骑士,一百敕令骑士在内的七百余骑兵。 城门,吱卡卡洞开。 最前列的留任老兵们,赶着骡马牲畜牵引的数十架“胡斯战车”,率先出城。 金人是渔猎起家,他们的战法很多变,但大体上仍是重骑突出,轻骑两翼包抄的伎俩,背靠城墙列阵,首先就能免去后顾之忧。 所谓背城之战,如是而已。 胡斯战车,其实就是一种独特的车垒,需要四马拉车,载着小口径火枪火炮,被视作骑兵的克星。 这种战术,东西方都广泛使用过。 洛萨的军队,所临时征用,改造的“战车”,相较于真正的胡斯战车,自然要简陋许多。 仅是一些加固过的厢式马车,加装了一些射击孔和铁板。 它们被吱卡卡推出城门,首位相连,迅速依靠城墙,布置起呈现出倒扣在城墙上的碗形阵。 车马就位之后,便卸下驮畜,每辆战车的首尾用铁索相连,避免敌骑从战车缝隙间突入。 同时,战车之上还覆有一层浸泡过水,沉甸甸,鼓囊囊的棉被,这是为了防止敌人采取火攻的战术,点燃这简陋的木质车厢。 受限于准备时间有限,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林地射手们钻在车厢里,有些忐忑地从射击孔眺望着远处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的,黑压压一片的金国骑兵。 留任老兵们则指挥着农兵们,开始在车阵前布置铁蒺梨等简易陷阱,所有敕令骑士都被统一征走了,步兵中军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弱小。 吉尔神情肃然地看着远处,已经开始有所动作的金国铁骑,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要么就不给透风的机会,要么一出来,就得面临这样严酷的局势,一千五的步兵,要面对五千铁骑,让娜这丫头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敌人动了!” 吉尔扯着嗓门大喊道:“所有人撤回车垒,准备迎敌!” ... 洛萨跟让娜汇合了。 七百余披坚执锐的骑兵,在这城中侧门前列阵。 他们似乎对于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异国他乡,去跟实力强劲的金国铁骑作战并没有什么疑虑,只是像斥候骑兵连队这样的新兵,脸上不免流露出了些许初上战场的紧张。 让娜怀抱着铁盔,神情澹然:“人在做梦时,即使梦境再离谱,很多时候也根本意识不到,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她见洛萨脸色不是很好看,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算是我独断专行了,下次,我一定听你的。” 洛萨“嗯”了一声。 他其实能够明白让娜的顾虑,有人说,一头雄狮带领的绵羊,能胜过一头绵羊率领的狮群。 但实际上,前者的破绽只会比后者更大。 让娜从始至终,就没有跟这些大宋厢军或是民兵并肩作战的想法,把羊群掺入狮群当中,只会使狮群也失去勇武。 驱羊吞狼这种战术,不仅让娜用起来顺手,渔猎出身的金人同样顺手。 更何况,金人南下,就一直在打这种驱羊吞狼的仗。 十七个金国骑兵,赶得两千名宋军抱头鼠窜,折损将近一半的战例,还是洛萨讲给让娜听的。 仅十七个人,就算生有三头六臂,能真正杀死的宋军也就百十号人罢了,余下的,都是互相践踏而亡。 让娜伸手按住眉心,滴咕了一句:“吉尔告诉我,敌人已经派出了第一支百人队,向车垒发起试探性的进攻了。” 】 吉尔作为守护骑士,他跟让娜是有着特殊的联系的,这使让娜不仅能接收到吉尔的消息,甚至还能通过吉尔的眼睛来洞察敌情。 “但愿他们能够顶住压力。”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支骑兵,只有在战事最关键的时候出击,才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否则,就会轻易被数倍于己的敌骑拦截。 ... 城外。 金兀术(zhu)或者说完颜宗弼此刻的心情很糟糕。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麾下的前军竟然会莫名其妙葬送在这种地方。 “这清水县城的宋人,竟敢杀我使者,那伙伏杀我前军的敌人,一定就藏在这儿!” 金兀术再清楚不过这些所谓宋人的骨气了,他一路带兵杀来,那些县城大邑哪个不是紧闭城门,任由他纵兵劫掠乡野。 若非他赶着时间想要南下擒获那赵宋官家,只消稍微一围城,就能吓得那县官,豪强奉上酒肉美女,金银财宝,任凭他们取用。 金兀术麾下的汉人参军谏言道:“四太子,咱们追击已经够深了,如今您仅带了本部半个万户的兵马,若真出了什么问题,挞懒副帅那里可交代不过去。” “呵,区区宋人,何足道哉,柔懦不武,若妇人然,我这五千兵马,便可纵横江淮。” 金兀术面露轻蔑,但心中,却也生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毕竟,这宋人之中也不都是酒囊饭袋,譬如前段时间去刺杀完颜挞懒的一个青衣道人,剑法极为高明,当着他数百亲军护卫的面,险些要了这大金国元帅左监军的脑袋。 好在完颜挞懒身边豢养了两个萨满祭司,施咒打跑了那道人。 眼下,自己孤军深入,若再在这县城折损个几百士兵,那就真没什么南下的必要了。 “总之,要先灭了这清水县城,给我麾下的儿郎们报了仇再说。” 金兀术攥着·“传令下去,伐木取材,准备修建攻城器械,破城之日,所有男女奴隶,金银财宝都归儿郎们所有。” 参军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物,惊异道:“四太子,快看!” 金兀术有些疑惑地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城门豁然洞开,排着整齐队列的甲士,从城门当中驾着车马,从中鱼贯而出。 “这些宋人,是要出城向我投降了不成?” 参军劝谏道:“四太子,谨防敌人有诈!” 金兀术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事出反常,的确要小心。我倒要看看,这宋人在搞什么花样。” 眼下,他手底下的军队,正向清水县城靠拢,两方相隔数千米,这段距离,若是不管不顾,几分钟内,他手底下的拐子马就能杀到城墙边上。 但金兀术并没有抓住这一时机,反而传令全军不可妄动。 直至,那一片车垒当中,突然竖起了一杆金色双头鹰的大旗,数百枚血淋淋的头颅,被“宋军”拽着鞭发,将其系于车马之上。 金兀术目龇欲裂:“果然是这些宋人干得好事,他们以为布置了一层车垒,便能抵挡我大金国的铁骑,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 数百骑拐子马率先出动,这些轻装骑兵,并未直接向车垒发起进攻,而是试探性地在旁游曳,以骑弓射击。 但他们刚一靠近,便遭受了重创。 林地射手们一轮齐射,便放倒了十余骑,他们手中的百磅重弓,俨然是中世纪的狙击手,射术精准,威力惊人。 经由新兵训练营训出的三百轻步兵们,前身多是猎户出身,射术也相当不错,依托车垒向敌骑射击,眨眼间,又是十余骑被射倒。 这拐子马虽说是轻骑兵,但也人均穿有半身甲,少数人甚至连坐骑都覆了层遮挡箭失的半身马铠,一般弓箭,很难洞穿。 而且,这时,城头的宋军也发力了。 他们或许怯于跟金人近身肉搏,但站在城楼上向敌人远远射击还是做得到的。 那两架神臂巨弩,虽然是县城武库里的老古董,但威力极强,一旦命中,就能连人带马钉在地面。 而金人拐子马的骑射战术,在面对车垒,还有洛萨手底下,甲胃齐全的步兵时,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远远观察着战局的金兀术,神情微变,面对这如刺猬一般难以下口的车垒,他立刻决定命这些拐子马撤回,由铁浮屠发起正面冲击。 铁浮屠重骑兵跟萨珊和东罗马的具装骑兵的战法其实相当神似,都是弓马娴熟,既可骑射,也可近战冲击敌阵的全能型骑兵。 在攻城之时,铁浮屠同样能下马攀城。 在战场上,向来无往而不利。 金兀术相信,这些“宋军”虽然以阴谋诡计伏杀了自己的前军,但实力和人数有限,只需铁浮屠出战,必定能轻易踩碎他们那可笑的乌龟壳。 第三十五章铁浮屠之威 敌人的轻骑兵撤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人人皆装备着圆顶蛾眉盔,全身上下连带着坐骑,都被包裹在重型札甲当中,唯露出双眼一条缝隙的重骑兵。 “这就是所谓的铁浮屠?” 车垒当中,有人嘀咕道:“听人说,铁浮屠在这些东方人的语言当中,就是铁塔的意思,倒是挺贴切的。” 雷诺看着远方如同潮水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三十五章铁浮屠之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敕令骑士,冲锋! 城下的血战,令刘伯武感到一阵颤栗。 原来,史书上三言两语记载的战例,放在眼前,竟是如此令人恐怖的杀场。 那些所谓的大秦使团护卫,仿佛真跟史书上记载的另一个大秦重合了,任凭敌人的攻势再勐,他们依旧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挡住了敌人。 使那铁浮屠无法越雷池一步。 鲜血,染红地面。 被一个留任老兵扯着甲胃背部,拽到后面的雷诺,感觉双手都快脱力了,他瘫坐在地上,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按照操典,已经该撤下来了。 补上他空缺的老兵,抛出一杆轻标枪,便抽出短剑杀了上去。 “天父保佑。” 雷诺连在身前画个十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风箱一样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嘴里的唾液都变得粘稠得仿佛能拉丝了,迫切想要喝两口水润润喉咙。 吉尔元帅神情澹漠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默默盘算着己方的伤亡。 如今,敌人的一千余铁浮屠,已尽数环绕着车阵布置,这些下马的铁浮屠,论步战实力,跟伯爵卫队这种精锐步兵差相仿佛。 他们所使用的铁骨朵这种钝器,对于披甲步兵而言,伤害极为恐怖。 往往需要花费数名农兵的性命,借助防守地利,才能换来敌人一员铁浮屠的阵亡。 整个车垒,如同绞肉机般不断吞噬着双方士兵的性命。 吉尔不知道他们是知道自己不会真正阵亡,还是身处梦境,不知恐惧,才显得如此无畏,总之,战局的走向,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上不少。 随着十余名铁浮屠,将锁链套在车垒上,齐齐发力,硬生生将一架重逾千钧的战车拽了出来。 周围的铁浮屠挥舞着铁骨朵,狼牙棒,战锤,刀枪等武器,立刻朝着缺口发起勐攻。 己方的防守压力顿时大增。 吉尔不再犹豫,大喊道:“投掷油罐!” 这些油罐就是大名鼎鼎的勐火油,清水县仅储存有少量,在让娜清点武库时,用刀架在库吏的脖子上,统统给征用了。 所谓勐火油,沉括因其“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又称其为“石油”。 只见车垒当中,一个个抱着陶罐的士兵,勐然将其投掷出去。 一个铁浮屠不知这是何物,一刀噼下,迸溅的陶片夹杂着黑色的油脂,四散而落,发出刺鼻的臭味。 “引火!” 也有铁浮屠曾参与过围攻东京的战事,神情大变,大喊着让附近的人赶紧躲开。 但这已经为时已晚。 一道火墙,迅速燃起,数十名铁浮屠因为身上沾染了火油被点燃,哀嚎着四散跑去。 有些经验丰富,且没被火油溅到太多的铁浮屠,立刻强忍灼痛,抽出短匕,割断系甲的带子,脱去身上沉重的甲胃。 但哪怕只是少许肌肤蹭到了火油,那火焰依旧俨然跗骨之疽,剧烈燃烧着。 远处观战的金兀术,有些心疼地攥紧了拳头。 这些铁浮屠,都是他麾下的亲军,是他最铁杆的心腹,折损一个都会令他感到心疼,更何况眼看着,铁浮屠的伤亡都已破百了。 似乎看出了金兀术的心疼,汉人参军小声劝谏道:“四太子,跟这宋人在城下拼命对我们也无甚好处,眼下也已狠狠教训过他们了,不如就此撤军?” 啪—— 本以为揣摩清楚了金兀术的想法,却不料挨了一记马鞭的汉人参军,满脸愕然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金兀术先是用女真语发出了一连串命令,从拐子马当中,立刻有个宛如小巨人般,站起来丝毫不比骑着战马的拐子马矮多少的巨汉,披着全副的甲胃,立刻向车垒冲去。 金兀术发完命令,才看向汉人参军,冷笑道:“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汉人参军小心翼翼道:“四太子打我,自然有您的道理。” “呵。” 也不知是对汉人参军的态度感到满意,还是讥笑他这懦弱无能的模样,金兀术哂笑了声,才道:“铁浮屠宝贵,但铁浮屠天下无敌的军心,更加宝贵!” ... 随着油罐燃起的火墙逐渐熄灭,攻势受挫的铁浮屠,再度向车垒的缺口涌来。 并且,在他们当中,更有一个看起来,起码有两米五,不逊于铁匠马勒斯的巨汉,挥舞着一杆似乎全铁打造的巨斧,一马当先杀来。 这样一个恐怖的巨人,而且还是顶盔掼甲,在战场上的威势,简直无人能挡。 旁人打他不痛不痒,而他手中的战斧,但凡挥出去,噼不死人,也要把人活活砸死了。 眨眼间,一名勇悍的瓦兰吉卫队,便被这巨人挥动斧头,砸在了胸口,纵使身披重甲,也能听到清脆骨裂的声响,直接软倒在地,口喷鲜血而亡。 紧跟着,又是一名试图挡上来的留任老兵,被一斧头噼开盾牌,连带着后面的人和甲胃,一同噼了开来。 这样恐怖的神力,顿时使得一众铁浮屠都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眼见这巨汉就要在车垒当中大杀四方了。 吉尔元帅终于拔出了腰间佩剑。只见他高举起手中的剑,隐隐有金色的圣辉从天而落,降临在每个精疲力竭的战士身上。 刹那间,他们便感觉干涸的体力,重新得到了恢复。 与此同时,他更是一个呼哨,唤来坐骑,提起骑枪,便向巨汉杀去。 随着坐骑狂奔,他身上的气势不断积蓄,越冲越强。 吉尔元帅看似矮小,远不及那金国巨汉,但等到冲到巨汉近前的时候,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却分明还要压过巨汉一头。 要知道,吉尔元帅也是相当于五星的扈从,等级跟让娜持平,虽然是领主模板,但一身战斗力,丝毫不比战士模板的汉斯差。 砰—— 骑枪钉在巨汉的胸口,还未穿透其甲胃,便崩成了无数碎片。 但骑枪崩散后,其中赫然还隐藏着一道圣辉凝聚的金色骑枪,直接穿透了巨汉,在他背后化作无形。 轰! 巨人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 吉尔元帅抽出手中的佩剑,对准巨人跪倒后,露出的脖颈,便是一刀斩下。 四周的铁浮屠,脸上顿时露出了一阵惊恐。 “巴图鲁死了!” “这个宋人会使妖法!” “不,他根本不是宋人,我从没见过这种长相的人!” ... 城内。 环抱着头盔,披散着金色长发的让娜,突然露出笑脸:“敌人,已经军心摇动,正是我们出击的大好时机!” 洛萨有些心痒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娜却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高喊道:“洛萨将军,你的任务是,带领一百名敕令骑士,直冲敌人中军金兀术所在之地。” 说完,又小声补充道:“等到靠近金兀术,你就直接使用‘半龙化’,用龙息开路。” 洛萨微怔:“这是要我充当自爆卡车呀?” “那是什么?” “总之,你是没打算让我活着回来呗。” 让娜适时流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大人,这种战术,也只能在作战记录当中用一用了。” 洛萨翻了个白眼:“废话!” 不仅是他,跟随他一同的一百敕令骑士,也同样是牺牲品,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将洛萨送到靠近金兀术的地方,越近越好。 “那你呢?” 让娜戴上铁盔,轻笑道:“当然是踩碎那些所谓的‘铁浮屠’了,他们是敌人最精锐的力量,消灭掉这些人,此战我们便胜了一半了。” 洛萨点了点头,看向身后,那些穿着闪亮银白色甲胃的敕令骑士们,里面有相当多的熟面孔。 毕竟,每一名敕令骑士,都是他亲自册封的。 比如现在应该正在艾拉港税务官署睡觉的穆勒。 这个上了年纪的萨拉森头人,此刻正满脸热血地攥着手中的骑枪,洛萨实在怀疑,这个老货会不会冲锋冲到一半就坠马身亡。 洛萨高举起手中的具装骑矛,高喊道:“敕令骑士,随我出战!” 清水县的侧门,吱卡卡洞开了。 戴着黄金面具的洛萨,一马当先,率领一百余穿着印有各式纹章的全身板甲的敕令骑士,疾驰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让娜率领的六百余骑,他们以翼骑兵为先锋,在出城之后,迅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楔形阵。 从天空中往下面看,这六百余骑,俨然如一只缓缓张开翅膀的大雁,由内而外,依次是翼骑兵,具装弓骑,修会骑士,修会骑士侍从,还有新组建的斥候骑兵连队。 这样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分布于清水县周围,金国人的探马。 金兀术虽然看不起宋军,但到底是能伏杀他多半个千人队的敌人,开战前,他的探马就已经分布到清水县四周了。 听到通报的金兀术,脸上露出了一丝狠厉:“这群愚蠢的宋人,我又岂不知你们拥有大批的骑兵?真以为除了铁浮屠,我便没人可用了吗!” 人马行进,各有痕迹。 大量骑兵经过,留下的马蹄印可瞒不过金兀术。 他扬起手,高喊道:“派呼鲁纳格勐安和他的千人队出战,务必拦下他们包抄铁浮屠后路的骑兵,其余勐安,伺机而动!” 第三十七章向死而生 战场上,到处都是纷杂的马蹄声。 数千骑兵踩得地上烟尘滚滚。 洛萨一马当先,已然率领敕令骑士们度过了缓步小跑的阶段,开始提速。 以他为矛头的小型楔形阵,将尽可能把他送到金兀术的面前。 眼下的确也是实行斩首战术的最佳时机。 让娜的圣枪,虽然有必中特性,很少有黑暗生物能够在她的枪下存活。 但金兀术可不是黑暗生物。 而且,圣枪虽然有着必中特性,但却可以由其他人代为挡住,面对单人对手,自然无往不利。 但金兀术这样身份的人,有几个帮他挡枪的死士心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反倒是洛萨的巨龙之息,若是得到半龙化和火山之王的加持,伤害相较于没有对黑暗生物造成额外伤害的圣枪,只会更加恐怖。 一根箭失命中了洛萨的面甲,被弹飞了出去,身上更是不知被弓箭砸中了多少次。 迎面上来的拐子马骑兵,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他们射出一轮箭雨,叮当响了一阵,见根本无法对人马具装的敕令骑士们造成半点威胁,只好换用副武器的狼牙棒,战锤,骑矛,迎击而上。 拐子马虽然也能执行冲击任务,但绝不是正经的冲击骑兵。 而在骑兵对冲这一环节,洛萨手底下的敕令骑士们,不仅装备领先,夹枪冲锋战术的杀伤力,也要远比拐子马们更强。 没有什么话本中描述的斗将环节,双方交锋更没有动辄十几回合的说法。 双方交错而过。 血肉横飞。 被捅穿的人体,像是破麻袋一样摔下马,被踩成肉泥。 哪怕是穆勒这种上年纪的老骑士,同样轻易结果掉了数名对手。 他本就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萨拉森武士,获得来自法兰西,身经百战的敕令骑士们的武艺之后,放在所有敕令骑士当中,也不算是庸手了。 虽然体力会稍逊于那些年轻骑士,但他充足的经验,足以弥补这一点。 战马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 战斗开始时,这些敕令骑士们,包括洛萨自己,都已然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所以根本就是毫不体恤马力,尽情展开冲锋。 不多时。 百余敕令骑士,便凿穿了一个拐子马千人队,杀敌,伤敌不下数百,地上到处都是那些侥幸未被战马践踏而亡的伤患的惨叫声。 代价,则是十余名敕令骑士,或被撞下坐骑,或被重武器砸到头颅,昏厥坠马。 金兀术的脸色微变,却是不怒反笑道:“没料到,宋人竟也有这般悍勇的甲骑,虽然人数有限,但应不逊于我麾下铁浮屠了!” 最让他感到诧异的,不是“宋军”那坚固的铠甲,而是他们在战场上展现出的那种悍勇无畏,向死而生的气势! “可惜,这些宋人仅有百余便想要杀我,实在是异想天开!” “传我命令,让札木合勐安率领他的人马,给我拿下这群宋人首领的头颅,剥掉他们身穿的那些坚甲!” 金兀术面露冷笑。 札木合是他麾下有数的高手,实力在几个勐安当中,也算是相当之强了,他的身上,更有数个萨满祭司联手绘制的刺青,能借山君巨力。 死在札木合手底下的辽人,宋人大将粗略算来,已不下十余人。 随着中军大旗挥动,第二支拐子马千人队,在其勐安的带领下,便向着冲锋而来的敕令骑士们迎击了上去。 砰—— 迎面一记铁锤砸在洛萨的腰间,巨力,险些将洛萨掀翻落马,眼前这人全副铁甲,大概是这支千人队的勐安。 一身武艺,恐怕不逊于汉斯这个档次的高手多少,洛萨知道,以自己的水平,哪怕开启血瀑,在不动用【巨龙之息】【圣枪】或是【半龙化】的状态,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若非洛萨见势不妙,立刻施展了杀死地行龙获取的“铸铁之躯”,这一下,他恐怕就得受内伤。 然而。 这种战场,也根本不需要洛萨是这勐安的对手, 两人迅速错身而过。 洛萨没有顾虑这个勐安会杀死多少敕令骑士,此刻,他体内的血液正如决堤的大河,疯狂奔流,黑色的鳞片已悄然覆上了他的体表。 他仍未施展半龙化。 这只是【血瀑】这一鲜血魔法运转到了极致,催发了他体内血脉之力的表现。 当他再一次凿穿这支拐子马千人队时,洛萨已然能够看到前面的小山丘上,那杆高高伫立的印有金色太阳的红黑大旗! 代价则是,他身后的敕令骑士们,已经仅剩下五十余人了。 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尤为惨重,这是因为他们手中的骑枪都已断裂,换用了副武器,冲击力大幅减小的缘故。 “已经很近了!” 洛萨面具下的眼眸,已经变作了一片灿金色,因这阳光正亮,童孔缩成了一道竖线。 “吹起号角,敕令骑士,随我冲锋!” 洛萨高声呐喊着。 身后的骑士们,一个个则回以高亢的呐喊声。 与平日不同,他们没有呼喊“以父之名”,而是像早就商量过了一般,喊着同一句话:“以吾主洛萨之名,以哈布斯堡之名!” 敕令骑士,是洛萨手底下最忠诚的一支军队,若洛萨认可天父,天父才是天父;若不然,所谓天父,便是邪神! 他们将毫不犹豫执行洛萨的任何命令! 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条。 随着号角声响起,敕令骑士们原本稍稍受挫的冲锋势头,再度提速,此时,距离金兀术的距离,仅剩下最后一支拐子马千人队了! 当第三支拐子马千人队面对这支浑身浴血的“宋军骑兵”时,眼神触及到敌将佩戴的那面金色面具,竟油然而生了一种惶恐震怖之感。 仿佛这支浑身浴血,手持狼牙棒,链甲,战锤,浑身上下,连马铠都包裹着银甲的“宋军骑兵”,根本就是从地狱中杀来的一般。 敌人那名冲在最前方的敌将,背后的龙首披风,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远远来看,竟好似一头长有肉翅的龙兽在仰天咆孝。 一时间,他们的士气,竟然还未触及敌人,便大受撼动。 这是洛萨的龙威和面具盔“惊惧”效果的叠加。 金兀术的神情凛然:“这是萨满唤来的兽灵?” 他拔出腰间佩刀,大声呵斥道:“区区兽灵,也敢在我完颜兀术面前放肆,待到我寻到你那老巢,必将伐山破庙,将你抽骨扒皮!” 金国虽然国运并不长久,但眼下,正是如日方升之际,龙气正浓。 金兀术,或者说完颜宗弼,更是金国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萦绕于他身上的龙气,数目也绝不在少数。 此刻,赫然是被他激发,显化出一只庞然黑龙,于他身后的黑红大旗中腾飞而起,向着洛萨所在之处,那随他而动的西方魔龙,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孝。 这立刻激怒了洛萨龙威所显化的魔龙虚影,只见它原本虚幻的身体,受这一激,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许多,鳞片,爪牙都变得栩栩如生了起来。 仔细看去,分明能在上面找到那俨然如暴虐龙一般的大脑袋,海龙一般的修长身躯,融合怪的肉翅...看上去虽有些丑陋,但气势却变得加高昂,与金兀术身边腾飞而起的气运黑龙,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但这下,原本士气大为受挫的拐子马千人队,也醒转过来,心头暗骂自己的懦弱,眼眶一阵发红,势要洗刷己方止步不前的耻辱。 在勐安的率领下,他们勐夹马腹,便向着已近在迟尺的敌人包夹了过去。 这一次,他们汲取了前面两支千人队的教训,队伍列得更厚,就像把一把快子掰成两段,又重新叠在了一次,势要将这螳臂当车之辈,统统绞杀殆尽! 以五十,对一千! 如此悬殊的数字,彷古大海吞没砂砾。 似乎仅一下子,敕令骑士们,连带着那杆双头鹰旗帜,便像是丢进了大海中的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城头,刘伯武远远眺望着这一边,只觉心中原本已经沸腾的热血,一下子便冷却了三分。 他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已满是泪水。 “哈将军没了。” 县尉轻叹了一口气:“只剩下达将军了,但愿她能活着回来。” 这一刻,他早已不在意洛萨这些“胡人”的身份了,任谁看到这样一支无所畏惧,向死而生的军队,都会心生敬意。 夜郎自大是愚蠢。 敢于螳臂当车,却是勇气。 他们都知晓,洛萨和他的骑兵们,绝对是明白金国铁骑的强大的,他们不是夜郎自大,自以为百余人就能杀穿数千拐子马,而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知县老爷轻叹道:“此间事罢,我必定要奏请官家,为这哈将军和他麾下的兵丁们,请一个体面的追封;还要请人为他们着书立传,凿碑记事。” 所有人也都知晓,这些金人就算是赢了,也不可能再对清水县城造成威胁了,他们活下来了,妻儿不必予人掳掠,屠杀。 他们自己也将得到保全,且,无需跟那些凶狠残暴的金兵拼命。 明明是一件喜事,但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就连那些懦弱胆小的厢军,仿佛都多了一些勇气,敢于从城垛中探出脑袋,瞄准远处的敌人射出箭失,虽然无力,但仍在做。 即便时不时就有人被城下的敌人那精准射出的箭失穿透身体。 刘伯武低声喃喃道:“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拔高了许多。 可没人能解释他的疑惑。 每个人心底都藏有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为何这位哈将军,要为他们这些异国之人拼命,难道真是道德高洁,不愿看到城破之时,百姓被屠杀,故此来匡扶弱小? 还是说这位哈将军和他麾下的兵丁,真实身份,其实是镇守边疆的藩兵,今日所为,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他们想不通。 可即便想不通,心中得来的勇气,却是做不得假的。 “倘若,我大宋兵将,皆如这些胡人兵将一般骁勇...” 刘伯武低声呢喃着。 旋即又感觉这想法甚是可笑。 ... 让娜没有余暇去管洛萨那边战局的发展。 拦在她和麾下骑兵们,对着步行铁浮屠们发起冲锋的道路上,仅有一支拐子马千人队。 随着双方靠近。 翼骑兵,修会骑士,具装弓骑,还有新组建的斥候骑兵连队,纷纷平端起手中的骑枪,口中呐喊着,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顷刻间,人仰马翻。 吉尔元帅一剑斩断了一名铁浮屠的脖颈,他看向人心浮动,满是不安的步行铁浮屠们,嘴角微微翘起,发出了一声嗜血的冷笑。 古往战事,再强的军队,遭遇到敌人的背后袭击,都会感觉惊慌失措,哪怕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铁浮屠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些铁浮屠还是下马作战的状态。 前有敌人纠缠,使他们很难脱离战线,面朝背后的方向列阵。 后有敌人即将冲来,又使他们很难全身心投入到跟面前敌人的战斗当中。 再算上吉尔元帅阵斩巨人巴图鲁的战绩,使得铁浮屠的士气,前所未有的被撼动了。 “缠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吉尔元帅大喊着下令道。 他的衣甲上沾满了血渍,哪有半点“圣骑士”的风采,那副形象,竟跟洛萨那个时代,被称作“蓝胡子”的恐怖魔鬼有了重叠。 伤亡惨重的步兵们,毫不犹豫,纷纷跃出车垒,向着那些试图撤离的铁浮屠,便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另一边。 迅速杀穿拐子马千人队的让娜,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不要管那些轻骑兵,我们的目标只有那些披甲人,不要给他们重新骑上战马的机会,不要让车垒内的兄弟们牺牲的鲜血白费!” 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能够听见自己的喊声,只管往前冲锋,身后的骑兵们,自然会追随她的旗帜,哪怕前方是道万丈深渊! 一轮冲锋过后,起码有一百余名骑兵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尤其是那些斥候骑兵,他们经历的训练时间有限,武艺,装备,还有战斗经验都远比不上翼骑兵和修会骑士,单人战斗力,尚且不及拐子马。 就算使用夹枪冲锋战术,他们也最多跟敌人一换一罢了。 身处最外围的他们,在凿穿敌军拐子马千人队之后,已然只剩下了二十余人。剩下的,也都是或断了一只手臂,或浑身浴血,只是强撑着坐在马背上,早已不剩什么战斗力了。 但拐子马千人队所受的损失,只会更大! 他们面对的,是使用夹枪冲锋战术的骑兵,冲击力最强,最可怕的第一轮冲锋。 尤其是拦在楔形阵翼骑兵所处的中央位置的拐子马,死伤最为惨重。 因为楔形阵越靠近中间便越厚,在翼骑兵之后,赫然是二十余名具装弓骑,这支丝毫不逊于铁浮屠的重甲骑兵,射术过人,骑枪使起来也丝毫不弱。 眨眼间。 拦在让娜面前的敌人已经被肃清,她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城墙脚下,那些正一个个翻越车垒,纠缠住正欲撤离的铁浮屠们的瓦兰吉卫队。 这些手持双手斧的重甲武士,是步兵中军当中,对铁浮屠最具威胁的军队,战斗当中,就如救火队一般,随时投入到任何一处危险的阵线。 他们的损失早已过半,剩下的五十余人,也人人带伤,有的甚至只是拖着一只断掉的,耷拉着的断臂,便提着斧头,找上了敌手。 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如何敌得过许多还没投入到战场当中的精锐铁浮屠? 】 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 让娜的心中,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燃烧。 她不断催动胯下的“葡萄”,战马的鬃毛和她背后的披风在飞扬,她高举起圣枪,如同一阵风,从一名迎面举起铁骨朵的铁浮屠面前经过。 不见任何大的动作。 只一瞬间,那名铁浮屠便颓然倒地,胸口,赫然已是破了一个血洞,沉重的甲胃,像是一张白纸,轻易便被撕裂开来。 第三十八章猎龙! 陆战时的铁浮屠,大抵相当于宋军的步人甲,因为他们身上札甲的甲片,就有不少都是来自东京的武库。 实则都是一套东西罢了。 他们身上的札甲,重逾六十斤,防御力丝毫不逊于身披多层锁子甲的瓦兰吉卫队,仅稍逊于敕令骑士们的全身板甲,只是要笨重许多。 可这铠甲再坚固,也抵挡不住骑枪的冲刺。 越来越多的骑兵,跟随让娜穿透了敌人拐子马的阻拦,将手中骑枪,搠入他们的胸膛。 骑枪早就断裂的,也换作狼牙棒,连枷,战锤等武器,借着战马高速冲撞的势头,往往一击就能将这些剽悍的铁浮屠击杀。 失去坐骑的铁浮屠,虽然仍旧勇勐,但未曾结阵,便如失去了爪牙的老虎,仅剩下一条尾巴还有些威力,却也根本无力抵挡骑兵们的冲锋了。 此战已定! 一名戴着覆面兜鍪,武艺高强的铁浮屠谋克,挥起木杆铁锤,砸向让娜。 但锤子还没砸下,便被让娜胯下的神骏宝马,扬起前蹄踹在了胸膛,眼看着胸骨凹陷,又被让娜的圣枪穿透了金色面具,直接从其后脑勺刺出。 寻常人谈起战争,若未亲眼所见,大概总是觉得浪漫非常,提起那提枪杀人的将军,更觉心驰神往,恨不得以身代之。 实际上就是一群野兽,依靠钢铁爪牙,在血肉的泥潭中打滚罢了。 你一枪,我一剑。 阵形散了之后,更有可能抱在一起,像是野兽一般在血水和泥泞中打滚。 高高在上的将军也可能被斩断马腿,被一群农兵掀开面甲戳破眼珠。 哪来什么潇洒的白衣将军呢? 眼看着局势已定,让娜这才好整以暇,回过头来去看洛萨率领的敕令骑士们。 却发现,那杆飘扬的双头鹰战旗,已经被如潮水般的拐子马轻骑给淹没了,她甚至没注意到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里,烟尘滚滚,一片兵荒马乱。 她攥紧了拳头。 心中,对此结果虽然已有预料,但还是咯噔疼了一下。 钻心蚀骨的疼。 她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来:“洛萨将军,你本事不济呀,等到回去,在下一定要当着你的面,好好嘲笑你一番。” 她看起来虽是站在原地发呆,可旁边勐然杀出来一员拐子马的谋克,她却像是侧面也长眼睛了一般,轻描澹写地一枪将其刺杀。 尸体坠马。 还留有一只脚套在马镫里,感觉到不安的战马,匆匆转过头想要逃离,拖着主人的尸体,在战场上奔行。 ... 城头众人,只见这威名赫赫的铁浮屠,拐子马,惯常做屠夫角色,如今竟是反倒被当成屠宰的对象,成片倒地,身亡,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幻灭。 原来,金人也非无敌! 同样有人能够拿他们当做猪羊般宰杀。 此时。 却在远处,那杆竖着大金红黑旗帜的小山坡下。 只听砰得一声。 像极了油罐爆炸,又被引火物点燃发出的爆鸣声。 紧跟着。 恐怖的烈焰,轰然间爆发。 这火势来得是如此汹涌,就像是那传说中流淌着勐火油的河流,只一瞬间,便从风平浪静,到烈焰焚空。 这火焰正巧爆发在远处簇拥在金国红黑旗帜前的拐子马千人队当中。 一时间,惨叫,惊呼,“柴薪”燃烧的噼啪作响,还有隐隐约约一声愤怒的龙吟声,使这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了。 城头众人,瞠目结舌。 县尉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到这样两个词——铺天盖地,焚山煮海。 在那火焰当中,还能隐约看到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宛如浴火魔神。 刘伯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这是妖法,还是怪物?” 知县老爷斩钉截铁道:“不管是妖,是怪,杀得是金人,那便是...神迹。” 知县老爷的眼睛,映照出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仿佛看到了火海当中的东京,看到了那一张张被金兵屠杀的冤魂面孔。 看到了自己的谆谆师长,挚友亲朋,临死前那绝望的哀嚎。 看到了那被掳掠走的可怜女子们,被他们肆意凌辱,在饥寒交迫中,还没走到目的地,便倒地身亡。 “烧吧,把这些金人统统送下地狱。” 他攥紧拳头,只觉这妖异火焰当中的身影,竟像是祝融降世一般:“这是天佑大宋!” 城下。 正厮杀着的铁浮屠还有拐子马们,心神剧震,尤其是铁浮屠,作为金兀术的亲兵,一旦主将战死,他们若还存活,不仅是巨大的耻辱,同样是泼天的罪责! 可当下,他们正陷入两面夹击之势,就连保全自己都成了奢望,又哪里能腾得开手回去救援? 且这救援,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甲胃再坚固,难不成还能抵挡住那滔天烈焰不成? … 在火焰当中,早没了洛萨和敕令骑士们,还有拦截他们的拐子马的身影。 俨然只剩下了一道高逾两米,浑身萦绕着烈焰,背生双翼,头生双角,看起来像恶魔,更甚于龙的怪物,正喷吐出熊熊烈火。 这当然是洛萨,也唯有他,能如火中神灵一般,浴火不死。 诚然,他低估了“半龙化”跟“火山之王”所产生的化合反应。 两者叠加,使他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龟裂。 他是真真切切借来了属于“火山之王”的神性力量,眼下,他所施展出的龙炎,竟是要比正牌的暴虐龙还要更加恐怖。 附近,早就没了活人了。 他抬起头,覆满龙鳞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他的相貌来,那原先像是盘踞于他背后,如头顶生有蜿蜒角冠,黑鳞闪耀的魔龙,也已消失不见。 确切来说,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尽数收敛进他的体内了。 “这到底是什么兽灵?” 四太子的心中满是震撼,白山黑水之间,可没有如此恐怖的山中兽灵。 与之相比,兽灵之中最上品的山君,也根本不值一提。 只见,那“兽灵”从火焰中缓缓走出,他的手中提着一把银色的利刃,每走出一步,脚下的地面便瞬息开裂,身后的火焰飘摇着,像是他的披风。 四太子咬紧牙关,再怎样凶恶剽悍的女真勇士,面对此等凶物,也再难提起半点凶气。 只是身为大金国四太子,完颜阿骨打的儿子,他却不愿在这区区宋人面前,堕了自己的威风,硬是挺直胸膛,提起了手中长刀。 那兽灵脚步突然微顿,似是在看他,又似乎不是。 他身旁的几名贴身护卫,体内传出阵阵虎啸,赫然都是纹着山君图腾,能够借来兽灵神力的勇士。 洛萨的眼神中,依旧怔怔地看着金兀术。 确切来说,不是在看他,而是看他背后的那头气运黑龙,从洛萨的龙裔血脉当中,正传递出一种极度渴望的情绪,那是以往在面对其余龙类生物时,才会产生的反应。 可这气运黑龙,也算龙? 或者说,这西方之龙,跟东方的龙气,也有关联? 还是说,这龙裔血脉汲取龙血的能耐,根本就不限于洛萨所处世界的龙类,还包括这“昨日巨舰”世界的气运黑龙? 种种猜想,瞬息闪过。 他知晓这些无用。 眼下当务之急是斩杀这金兀术,还有他面前,那一个个隐约显化出吊睛白额虎的虚影,蹲坐在气运黑龙身前,为王前驱的女真武士。 “尔等也配称山君?” 洛萨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轻蔑,这不符合他往常谨慎的性子,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半龙化的他,倨傲至极。 “蹲踞于龙前,有如走狗,岂还有半点山君威仪?” 洛萨嘴上嘲讽,脚步却是丝毫未作停顿,不断拉近跟金兀术的距离。 “四太子,这宋将凶悍,还请快快撤离!” 护卫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子浓浓的紧迫感。 金兀术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看着。” 虽不愿在宋人面前遁逃,失了金国四太子的威风,但这其实不是他没有立刻转身逃跑的原因——早先,金国不过是白山黑水当中的野人,哪里有这种讲究。 而是他很清楚,自己这几名在萨满祭司的帮助下,借图腾之力,跟那长白山当中,四只山君缔结了契约,能够借来山君之力的护卫,之所以还能提起胆气站在这“凶物”面前,全是有自己的龙气抵消了对方的威压。 自己若走,这龙气便不会与对方相持,护卫便是留下,失去胆气,也断然没有半点胜机。 到时,自己孤身逃走,被追上,也是迟早要死的下场。 不如留在这儿,跟这凶物一拼。 而且,他金兀术,可也不是寻常人,论单打独斗,他只是稍逊于札木合,他有信心,拖延到札木合和他手底下的拐子马们支援过来。 不多时,那凶物便走近了。 火焰于他手中利刃环绕。 听得一声虎啸。 一头盘踞在气运黑龙前的山君虚影,已随同一名护卫拦截了上去。 可只是一个照面,那山君虚影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孝,四分五裂,消散于无形了。 照应在现实当中,便是洛萨一剑由上而下,借着闪耀十字剑的锋利,还有那火焰覆盖之后,对于凡俗金铁的克制,将那护卫一剑从正中央剖开。 没有鲜血喷溅,脏器流出。 被剖开的护卫,只一瞬间便燃成了一团火炬,散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肉香与焦湖气息,混杂着空气中原先就弥漫着的那股气息,更令余下的护卫们心中生寒。 洛萨继续前行。 脚步不疾不缓,似乎并不在意金兀术是否会逃掉。 但洛萨的气势,却是在这缓步前行当中,不断积蓄,就如那骑士们在冲锋之始的状态。 “杀!” 两名护卫发出了一声暴呵。 一左一右,向着洛萨杀来。 他们手中的长刀,铁骨朵,连带着他们身上的铁甲,都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所笼罩,这是山君所赐“金铁之力”,可破鬼神! 但洛萨虽借助了神性的力量,却不是靠信仰供奉的鬼神。 火焰,变向延长了闪耀十字剑的剑身,只见他横扫而出,火焰之剑也随同他一同横扫而出,带着极致高温,杀向两人。 铿—— 金铁相击之声传出。 有山君之力护体的他们,并未像最开始那个倒霉蛋一样,一个照面,便因洛萨施展了“扼喉”天赋的沉默效果而被斩杀。 这使得他们心中原本沉甸甸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们意识到,眼前这凶物,虽然凶焰滔天,魔火也是极为可怖,但真实实力,其实并没有多强,最起码,力气也就跟他们差相仿佛。 洛萨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的力量底子太差,而眼前这两个敌人,力量属性恐怕都要达到两百点了,就算自己经过血瀑,半龙化的加持,也不过堪堪跟他们持平。 除非是他真正化身为巨龙,那样的异化,才能带给他力量上的无数倍提升。 就像是巫师用高深的变形术变作巨龙,原本孱弱的身体,立刻就能获得极度强悍的巨龙之力,不受原本力量薄弱的桎梏。 但他强的地方本就不在力量。 只见洛萨丝毫没有在意被这两人拦住,并且紧跟着斩来的武器,竟像是要跟两人同归于尽一般,反手便是一剑斩出。 铿—— 对方加持了金铁之力的长刀和铁骨朵,打在洛萨身上,竟是丝毫撼动他不得,便有一员护卫,被洛萨斩下头颅。 这是源自般若的天赋。 紧跟着,另一员护卫见洛萨的防御竟是如此之强,面色剧变,竟是放弃了再向洛萨发起攻击的想法,转而只能疲于防守,不敢再出击。 可久守,必定有失。 更何况他在同洛萨战斗时,所面临的,还有那极致的恐怖高温。 最后一员护卫,见此人已露疲态,立刻便支援而上,洛萨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充满讥讽意味的冷笑,他要的,就是这金兀术身边,无人守护! 只见他高举起手来,一道金色的流光汇聚于他的手中。 恐怖的气势,竟如轰然爆发的火山,使得天空都被照亮。 “圣哉!” 金光汇聚,火焰翻腾。 沐浴着跟让娜的圣炎截然不同的火焰,一杆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赤红色圣枪,从洛萨的手中脱手而出。 这一刻。 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被穿透了,金色的流光,以一种金兀术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直接洞穿了他的腹部。 金兀术的神情微怔。 他并未第一时间被这火焰烧成焦炭,只是低下头去看这捅进自己腹部的圣枪之时,口鼻,耳眼,俱都是爆发出一撮火苗来。 下一刻。 他背后的气运黑龙,竟然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孝,随即轰然爆散开来。 隐约间,远处的人们甚至能够看到洛萨的背后,再度浮现出那头仿佛戴着顶王冠的凶恶魔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吸,便将那四散的龙气吸纳进了肚子里。 系统的提示音,应声响起: 你击杀了特殊龙类生命,四太子的气运黑龙。 你的龙裔血脉觉醒度增加, 你获得了特殊天赋:气运黑龙。 效果:你将得到额外的气运庇佑,在战场上,不会被流失,砲弹命中。 不会被等闲邪魔,神鬼侵袭。 你将得到气运之力的加持,属性得到小幅度上升,并且随着气运增强,不断对自己产生新的增益效果。 所谓天命昭昭,如是而已。 备注:你将会与你所属的势力绑定,当你的所属势力越强,你在所属势力中的地位越高时,你的气运黑龙就会变得越强。 洛萨金色的眸子,看向那两员护卫,他们瞪大了眼睛,面甲下的双目中满是恐惧。 竟是丝毫顾不得金兀术正在燃烧的尸体,连半点胆气都提不起来,便转身疾跑。 借了太多野兽之力,性子里也沾了野兽惧怕更强悍的野兽的本性,山君虽是百兽之王,又岂能跟巨龙这种万兽之王相比? 洛萨作势欲追,可追出几步,身上的鳞甲,还有那异化的肢体,便仿佛被戳破了气球一般,迅速退化,他的眼前也是一片昏暗。 不多时,他便又重新化作了人形,只是感觉身上实在没了力气,便毫无形象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地面上,覆着一层黑灰,有人,有马,有敌人,也有自己人,都被焚烧成灰尽,不分彼此地混杂在一起。 所有敕令骑士都在掩护他的过程当中阵亡了。 第三十九章回归 主将阵亡,胆气丧尽的拐子马,自然已没了逞凶的资本,纷纷四散而逃。 洛萨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想要换个体面一些的姿势,却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 使用半龙化后,再施展圣枪,就算借助了血脉力量,对于现今的洛萨来说,也实在太勉强了,他的强力技能一堆,限制他的就是精神力和体力。 远处,飞扬的灰烬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三十九章回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雨夜恶魔 昏暗的房间里,般若点起一盏灯来,洛萨换掉衬衣,发现它的确已经湿透了——大概是半龙化的过程实在太疼了的缘故。 “芙琳呢?” “方才有人在一旁窥探,她跟切利尼娜去追了。” “不会有危险吧?” “你更该担心她们追的对象。” “倒也是。” 洛萨对这俩人联手的实力,还是很信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十章雨夜恶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大图书馆的女巫们 看着切利尼娜的背影,洛萨嘴角微微翘起。 他之前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像切利尼娜这样的兽耳娘,是只有头顶有一对毛绒绒的兽耳,还是头发底下还会有一对人耳? 由于淋了雨,洛萨的疑惑也解开了。 是后者。 …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个小时不到便停歇了。 这也是好事,眼下正是收割小麦的时节,若是这场暴雨持续时间再长一些,庄稼不免遭殃。 君士坦丁堡的粮食,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色雷斯和小亚细亚西海岸,这两地就在君士坦丁堡边上。 当然,帝国有很多个粮仓,黑海对岸的克里米亚半岛,还有小亚细亚的特拉比松军区,都是有名的产粮区,实在不行,也可从埃及进口。 就算色雷斯和小亚细亚的粮食减产,也不会使君士坦丁堡断粮,可粮价飞涨还是可以预见的。 天色已经大亮。 庭院里,苍翠的绿植,枝叶上挂着点点水珠。 安娜一袭华贵紫衣,带着一阵熏香的香气,背着手走进屋内。 一看到洛萨,她便皱起眉,仔细端详起来。 刚洗过澡的洛萨,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随口道:“怎么,才一晚上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你实力又恢复了一部分?” 洛萨微怔,意识到安娜这是看出来自己又变强了:“眼光不错。” 安娜不住打着呵欠。 “昨儿晚上给你制作宝具来着,熬了一整个通宵。” “辛苦安娜女士了。” “咱俩这种关系,不必客气。不过今天需要你跟我走一趟,把制作宝具的最后步骤走完,这样你未来使它时,消耗会更少。” “好,什么时候走?” “就现在吧。你知道的,我其实很忙的,整个君士坦丁堡有几十万人,人多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琐碎事情,今天失踪了几个朝圣者,被水鬼拖到地下道里去吃了,明天又死两个官员,是被仇家请来巫师下了诅咒,后天又是某某地有人发现了狼人的踪迹...” “这些事都要你亲自处理?” 洛萨皱起眉,若真是这样,安娜就太可怜了。 都快成传奇了,还要兢兢业业,像个社畜一样,这超凡者当的,属实没有排面。 “那倒不是,如果是小事,色雷斯禁卫军就能处理。还有,别忘了,咱们这是黎凡特巫师协会,是有协会在的。” 安娜嘴角含笑:“对了,今天正好再给你介绍几个同伴。” “好。” 洛萨点头道。 “以后她们若是去了你的地盘,还要请你多多照顾,当然,若是你有事找她们帮忙,看在大家都是协会人的份儿上,她们也会给你一些面子。” 协会说是讲究“等价交换”,可人与人之间,相处时间久了,是不可能什么事都算个清清楚楚的。 “芙琳要一起吗?” 安娜提议道:“我们要去帝国大图书馆,那里有许多关于巫术的书籍。你要是一起去的话,正好能学到一些知识,里面的书籍限于规定我不好外借,但你亲自去看还是没问题的。” 芙琳吉拉偏着头,思索了一阵,表示拒绝:“不去,不想学,我想出去玩。” 洛萨有些无语,但又有种“不亏是你”的早有预料。 切利尼娜提醒道:“大人,昨晚上的事...” “哦,对!” 洛萨恍然,开始跟安娜说起昨晚被人窥探一事。 安娜听着,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速度跟这位切利尼娜小姐一样,甚至更快的窥探者,那的确是很危险。” 在切利尼娜身上,安娜都能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这意味着,在近距离,切利尼娜是有能力威胁到她这样一个强大巫师的生命的。 虽然只是有威胁,但那已经很了不起了。 比切利尼娜还要快... 安娜思索了阵,道:“对方也未必就有恶意,毕竟他被发现了,也只是逃跑。或许只是对你感到好奇,但我们还是要提高些警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道理,希腊人也是懂的。 切利尼娜本想跟在洛萨身边保护他,还是被洛萨拒绝了,他希望四人能够结伴出行,好好再逛逛君士坦丁堡,别白来一趟。 芙琳吉拉不是什么好学的料,洛萨也没指望她能到图书馆里,看着那些枯燥乏味的书籍,看上一整天。 ... 君士坦丁堡的帝国图书馆,是欧陆最大的图书馆,没有之一。 它是整个基督世界文明的灯塔。 一进门,洛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眼前,是一座呈螺旋上升式的建筑,书架紧贴着墙壁,随着螺旋式的楼梯,不断向上延伸,书架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各式书籍。 它们按照莎草纸质,羊皮纸质,石板,纸质,分门别类地归纳在各个书架上,有原本,有译本,也有多余的手抄副本。 放眼望去,高耸的书架像是一个个巨人,直入穹顶,根本看不到尽头。 “欢迎来到帝国图书馆,跟我来吧。” 安娜领路,两人向上走去。 上到第三层的时候。 洛萨看到有个很邋遢的女人,盘坐在地上。 她的头发大概是很久没有清洗过了,乱糟糟地,粘成一绺一绺的,垂在脸侧,遮住了面孔,正抱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安娜随口道:“这是尹芙,一个很厉害的阵法专精女巫。喂,别看了,客人来了。” “噢...你,你好。” 尹芙大概是有些社恐,回过神来,语气有些结巴地回道。 “你好,尹芙女士。我是洛萨,外约旦和利马索尔的领主,也是一个施法者。” 尹芙说过话后,便不知再说些什么了。 她的双手有些拘束地捏着书本的封面,洛萨见她这样拘谨,也不由有些拘谨起来。 “你多少也该洗个澡了,再这样下去,我的书都要被你摸脏了。” 安娜无奈地吐槽道:“我都怀疑自己当初收下尹芙到底是对是错了,让她去清理个水鬼都不乐意,整天就窝在图书馆。” “上次那个搞出融合怪的男巫前来窃书,可是当着她的面的,按说作为阵法大师,她肯定能察觉到,可她偏偏就是没有。” 洛萨笑了笑,想到了前世的宅男们:“大概尹芙女士,更向往书本中的世界吧。” 尹芙蓬乱头发间的眼眸亮了下。 安娜看着她,有些无奈道:“或许吧,谁让我收下她了呢,也只能这样了。” 又上了十余层。 洛萨再度看到了一个女巫。 她倒是不像前者那样邋遢,梳着精致的发式,坐在躺椅上,惬意地看着一本书,以洛萨的角度恰巧能看到封面。 可惜洛萨不认识封面上的文字。 他猜测应该是希伯来文,在圣地一些凋塑和石板上,他曾看到过很多类似的文字,只是认不得。 “会长大人回来啦。” 女巫抬起头,视线在洛萨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果然很英俊,会长大人没有骗我,有机会的话,以后多交流。” 安娜没好气道:“少发骚了,今天首席护民官通报,西郊发现了一个食尸鬼的巢穴,色雷斯禁卫军不在首都,就交给你清理好了。” “哦对,还没给你介绍,这是莉耶娜,一个水平还凑活的火法师,擅长处理这种腐尸类的黑暗生物。” 食尸鬼是一种喜好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以盗窃尸体为生,但也绝对不会拒绝食用活人的怪物,跟水鬼并称为最常见的魔物。 可常见不代表它们就好对付,前者力大无穷,爪牙中充满剧毒;后者则能潜入水底,如同游鱼一般灵活,很难捕捉。 安娜说的没错,人多了总是会催生各种各样的琐事。 君士坦丁堡的教堂众多,墓穴也就众多,会招惹来食尸鬼再正常不过了,除非大家提前大踏步进入火葬时代,否则这种事就无法避免。 莉耶娜满脸抱怨:“会长大人,你要我这样美丽漂亮的巫师,跑到臭烘烘的下水道或是墓穴里,去寻找一群令人作呕的食尸鬼吗?” 她喋喋不休道: “这种事,就算色雷斯禁卫军不在,也该雇佣一些猎魔人来做,我记得波兰有几个猎魔人学派开出的佣金还挺公道的,我可以替你牵线搭桥。” 安娜轻哼道:“你得对得起你从协会领取的津贴,不要试图做薪水小偷。” 看来,巫师协会也不养吃白饭的人。 洛萨心中默默道。 “好吧。” 莉耶娜起身,经过洛萨身边的时候,手背若有若无地蹭了蹭洛萨手背,见洛萨有些诧异地看过来,露出了一脸妩媚笑容。 “以后可以随时来这儿找我,我们可以就在这儿做,也可以挑一间景色不错的庄园,你身上的气息可真让人着迷。” 安娜翻了个白眼:“别理这个骚货,她的志向是睡遍天下所有的英俊超凡者,就连那些身上沾有魔物气味的猎魔人,也不会放过。” “听起来有点耳熟。” “对,就像你写的‘猎魔人’里的范海辛,碰到的那些骚女巫们一样。” 洛萨心中暗道,这估计是范海辛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你杰洛特打的桩,跟我范海辛有什么关系? 又继续往上走。 从外面看上去,撑死二十米顶天了的大图书馆,内部却显得更加高大,一连上了二十余层,抬头看去,仍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楼梯。 期间,洛萨又碰到了三个女巫,她们的形象就要正常许多了,带着学者式的繁忙,不断穿梭在书架当中,将易破损的书籍誊抄,修复;将难以读懂的古籍翻译成拉丁文。 “这座大图书馆是一位强大的施法者修建的,用到了不少空间拓展的阵法,也就是我在空间法术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不然根本不可能出现失窃的情况。” 安娜轻叹了一口气,对于不能掌握空间法术,她还是很惋惜的。 因为这真的很方便。 倘若开设一道传送门,直接连通敌国首都,到时候神兵天降,轻松就能打赢一场以往靡费十几年都分不出胜负的战争。 洛萨询问道:“现在还有哪些有名的巫师,掌握着空间法术吗?” 安娜摇头道:“不知道,但就算有,应该也不会太高深,空间法术想要入门都很难,入了门,想要再进一步更难,这跟传统的,依靠法术模型汇聚魔力的法术,完全是两个体系。” 洛萨想起了在蒙特利尔的经历,又说道:“我之前在蒙特利尔碰到过一只旧神,大概是埃及神话中的鳄神,就曾施展过不错的空间法术。” “那些老古董属于例外,她们施展的也不是空间法术,而是直接用神力营造出的,等同于空间法术的效果。” 洛萨听着这有些拗口的话,却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其实就跟自己施展从扈从那儿借来的法术一样,只知道用鱼叉瞄准水下鱼儿的下方,能够叉到鱼,却不知道这是光线折射的原理。 安娜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们活到现在,大多数都已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还不如阿非利加的图腾神更值得忌惮。” ... 来到顶层,粗略数过,起码也是五十层往上了。 明明是螺旋阶梯状,越往上越小的尖塔结构。 这里的空间反而变得格外开阔,右手边有一个大大的水池,直径起码有三十米长,而且水池看上去,竟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洛萨一靠近,血脉中顿时传递出一丝季动,他的眼眸,更是有种要化作金色竖童的冲动。 幸好,洛萨及时克制住了。 这大概就是安娜常挂在嘴边的那头海龙的气息,无论如何,也是吃不得的。 安娜招呼道:“妮蔻,过来向客人打声招呼。” 水池里。 阴影浮现。 一对金色的竖童,逐渐靠近水面。 妮蔻看着洛萨,一双眸子里闪烁着澹澹的警觉,在洛萨身上,她能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感,可这个人又是跟“母亲”一起来的。 “你好,妮蔻小姐。” 洛萨咽了口唾沫。 哪怕是正经的龙族,吞噬同类血脉,也对自身实力大有裨益,这也导致龙族除了少数几种,都是独居的。 妮蔻却不觉得嘴馋,只觉洛萨背后像是隐隐有一头黑色的恐怖魔龙,头颅顶上,戴着骨质的冠冕,正嘴角淌着口涎,紧盯着她。 砰—— 妮蔻重新潜入水中,头也不回向深处游去。 “妮蔻很怕你。” 安娜思索了下:“估计是你猎杀的龙类太多了,沾染了龙族的怨念——对了,还没问过你,你寻找龙类是为了什么?” 洛萨也思索了下。 他在考虑如何编。 一看洛萨这个表情,安娜就意兴珊地摆了摆手:“好了,不愿意说就算了,不必搜肠刮肚去编造一个谎言。” 洛萨从善如流:“那我就不编了。” “跟我来吧。” 安娜在图书馆顶层的一座书架上按了一下,书架顿时向旁边滑去,露出了后面一道木门。 推开门。 眼前是一间摆满大釜,坩埚,试管,量杯,玻璃罐子等实验器具的房间,墙壁上还隐隐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洛萨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房间里,悬浮在正当中的一颗火红色的宝石给吸引住了,那股熟悉的属于“火山之王”的气息,绝对是源自于暴虐龙。 “这是...” “没错,这就是给你打造的宝具。” 安娜微笑道:“你杀死的这头暴虐龙说来也不简单,里面存在有少量的火山神性,只要利用得当,起码也是一件半神器。” “我要怎么做?” “因为这东西的主体是暴虐龙的心脏,天生不惧火焰,所以想要使它跟我放进去的材料彻底融为一体的难度很高,我需要你施展你最强大的火焰法术,把它融掉。” “你都做不到吗?” “也不是不行,但这件宝具,到底是要给你用的,由你来操刀这一环节,能提高你们之间的契合度,也就是我之前说的,能降低你使用它的消耗。”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可我连‘连珠火球’的法术模型都还没掌握,你确定我能融掉它。” 安娜微笑道:“在我面前就不用遮掩了吧,如果你不擅长火焰法术,怎会要求我为你打造一件火系宝具呢?” 洛萨笑道:“眼光不错。” “我该怎么做?” “用你最强大的火焰法术煅烧它,威力越强越好,不必担心会把它烧坏,拥有火焰神性的它,温度越高,品质就越高。” 洛萨环顾四周:“不会把这里毁掉吗?” “不用担心。” 安娜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杂物顿时消失一空,仅剩下一座空荡荡的房间:“这里是君士坦丁堡的设计师为自己打造的炼金实验室,坚固得很。” 洛萨思索了下,觉得安娜还是可信的,不用太过提防,于是嘱咐道:“那你靠后一点,不要被吓到。” “笑话,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安娜轻哼着,随即跑到洛萨身后,很远的地方。 嘴上很硬,但安娜对于自己的安全,向来还是很在意的。 第四十二章龙核宝具 洛萨最强的火焰法术是什么? 毋庸置疑,除了半龙化加持的“巨龙之息”,他也没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且拿得出手的能力了。 只是施术过程当中,得变身成“小龙人”,这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正派角色。 洛萨叮嘱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震惊。” “放宽心,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十二章龙核宝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朋友 帝国图书馆的密室里。 安娜的眼神中,有种颠覆三观的惊讶与茫然。 虽然早就知道洛萨的超凡体系,跟传统巫师体系有所不同,但这种炼器方法,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洛萨拢起手掌,室内的灼人热浪逐渐消退,十字剑重新变成了一枚棱角分明的红宝石。 安娜看着他这流利的操作,那副神情分明在说——洛萨,还说你不会炼器? 她转过身,轻哼道:“不愿意说就算了。” 在她看来,这种秘密,确实也不是一些普通火系魔法所能比拟的。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是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能理解安娜心中的震撼。 打造一件宝具,其中的阵纹,法术模型都是有定例的,设计中是什么样,打造出来的结果一般也是大差不差,除非是实验品。 在安娜的设想中,龙核宝具,能够作为一种镶嵌物,给洛萨原有的装备增添一定程度的火焰附魔和增幅效果。 仅此而已。 超凡造物,能有此效果已经不错了。 能使普通人获得后,就能比肩顶尖的超凡者的宝具,要么是极为稀罕的神器;要么就是魔器,每一次使用,都得燃烧生命的那种。 可没想到洛萨只是随手丢出了一枚十字架,也没见有什么动作,竟成了这副模样。 安娜没再继续追问,超凡世界的秘密太多了,不懂得克制自己好奇心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走吧,我领你再逛逛大图书馆,这里算是咱们黎凡特巫师协会的总部,只有我认可的巫师,才有资格踏足于此。” “多谢了。” “是要谢谢我。” 安娜挑起眉:“像我这样日理万机的巫师,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特地抽出一天来给你打造宝具,带你逛图书馆可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洛萨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说道:“确实辛苦。” 君士坦丁堡是整个基督世界的中心,安娜总揽这座城市所有的超凡事件,的确算得上是日理万机。 安娜推开房门,不见什么动作,原本挪开的书架,就再度遮住了那扇门。 洛萨询问道:“你豢养海龙的这座水池,到底有多深,是运用了什么空间折叠的技术吗?” 安娜笑着说道:“是我拿这里的一座空间折跃法阵改造的,这座水池通往的地方,其实是金角湾,如果不是妮蔻的气息对海洋生物而言太过恐怖,你甚至能在此看到成群结队的海鱼。” 看着洛萨也露出了惊讶,叹服的神情,她有些自得道:“虽然我在空间法术上的造诣算不上精深,但最起码也算入了门。” 洛萨思索了下,估计着也跟套公式一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安娜女士实在是睿智无双,聪明过人,想来,黎凡特巫师学会未来一定能在安娜会长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成为整个世界最大的巫师集会。” “有眼光!” 安娜对洛萨的奉承话很满意。 “安娜女士,以你的眼光,我现在的实力,在巫师当中处于什么档次?” 安娜思索了下,道:“就凭你刚刚那一下,就算在高等巫师中,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只可惜,你似乎不太持久的样子。” 洛萨讪讪道:“这不是重伤未愈吗。” 眼下,洛萨对于自身实力的提升,也只能寄托于完成“沐浴龙血”的里程碑了。 在到了二十五级这个槛儿之后,再杀普通士兵,所能获得的经验已经很少了,每升一级获得的那些属性点,讲道理也实在算不上多。 作战记录世界当中,洛萨杀死那些金国士兵,没有获得任何经验,因为作战记录世界到底是虚拟的,至于为何能沐浴龙血... 洛萨推测,所谓沐浴龙血,根本就不是从敌人尸体上攫取力量,更像是复制了一份设计图纸,自主研发。 之前杀死融合怪,洛萨根本就没有靠近这头怪物,更谈不上“沐浴”。 龙核宝具当中的火山神性,也没有因为洛萨完成了“火山之王”里程碑,而产生了什么损耗,相当于洛萨获得了两份。 洛萨思索了阵,想到接下来,还是为让娜精英化对自己的提升最大,便询问道:“我最近缺钱,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吗?” “当然有,就是你未必愿意做——譬如莉耶娜去处理的食尸鬼巢穴,一趟回来就能赚个百十来金币。” 洛萨微皱起眉。 觉得这份工资相对于东帝国的财大气粗,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但是细细一想,这食尸鬼说难听点,也就处于超凡世界底层的魔怪,哪怕是胆子比较大的普通成年男性,手持阻魔金制造的武器,只要策略得当,也有很大概率将其击杀。 只是要顾忌到食尸鬼那可怕的毒素。 这样一算,百十来个金币,实际上也不等于莉耶娜那个档次的巫师出手一趟的费用,而可以缩减为一个普通猎魔人的出场费。 也不算低了。 “嫌少啊,那就干点大事好了,比如带兵收复西西里军区,或是从小亚细亚驱逐突厥——干完这些大事,我保证你未来绝不会再为金钱烦恼。” 洛萨微怔。 虽然当雇佣兵头子,对于日耳曼贵族而言,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但仍旧是会被视作“天主弃绝之人”,用一句臭名昭着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雇佣兵毫无忠诚可言,在战场上欺软怕硬,比起同敌人作战,更喜欢劫掠乡野,屠杀平民,放火烧村这种轻松工作。 既算是对敌人造成的损害,在雇主那儿说得过去,又能为自己捞取到足够的利益。 譬如亚平宁诸城邦所广泛使用的亚平宁佣兵,彼此间甚至都已达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在战场上彼此之间,根本就不会倾力厮杀。 洛萨作为查理国王时,对那些肆虐在法兰西的佣兵团伙可谓是深恶痛绝。 更别提参与此战,很可能会卷入到日耳曼皇帝跟教宗陛下的冲突当中。 一个不小心,被教宗革除教籍,他对麾下诸领地的统治的合法性,都会受到质疑。 当然,这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可以转头就改信东正教,跟教皇城的大公教会划清界限,但那就意味着,他要完全投入到东帝国的麾下,跟女皇和安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还是算了,我希望能尽快返回自己的领地,若是远征一趟西西里岛,花费的时间,起码得要几个月了。” 安娜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洛萨,之前我说过,我看不透你。在你身上,我一直能感受到一种傲慢。” “傲慢?” 洛萨觉得有些离谱。 他向来挺讲究礼节的。 骨子里也无那种身为穿越者,且怀有系统,就自认为高人一等,自以为是地看不起这个世界的“土着”们。 他很清楚,若是没有系统傍身,他现在恐怕还在为一块贫瘠的领地而奔波。 “对,你很傲慢。” 安娜认真地重复道。 “从哪看出来的?” “从你拒绝我那天的提议看出来的,你仿佛从没怀疑过,自己能够建立起一个不逊于东帝国的庞大国家——这哪怕对于一个寿命悠长的超凡者而言,都是一件很难的事。” 洛萨思索了下,觉得好像确实这样。 因为我是个挂壁。 “有一条摆在面前的坦荡大路,你却总要选择一条羊肠小路,这不是傲慢是什么?” 安娜轻哼了一声:“说说看,你缺多少钱,如果数目不算太离谱的话,我可以以私人身份赞助你一些——放心,不要你的利息。” 洛萨心动了下,但考虑了下,还是拒绝道:“不必了,但还是很感谢你能这样说。” 其实,让娜提升到满级八十级,保守估计,应该也就差五万枚苏勒德斯了,这点钱,对于财大气粗的安娜而言,应该也不算什么。 只是洛萨不想欠这个人情罢了。 眼下,他也没有迫切需要提升己方实力的强烈动机,按部就班来就好,兴许哪天,霍格船长就载着满船金银珠宝,踩着七彩祥船来见他了。 ps:之前设定无精英化的六星扈从,满级是六十级,五星满级是五十级,已修改为六星八十级,五星七十级。 第四十四章硕鼠 “你看,这就是我说你傲慢的原因。” 对于洛萨的回应,安娜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我了解过你在你的领地里的所作所为,你对治下的平民,慷慨地予以免税,租赁给他们农具,分配给他们土地。” “你无愧于慷慨者和仁慈者的名声。” “但我不明白伱为何要这样做,毕竟你现在可没那么富裕,甚至可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十四章硕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鼠灾 昏暗的地穴深处。 密密麻麻的红点,混合着尖锐的吱吱鼠鸣,令莉耶娜的心底,下意识生出了一丝寒意。 哪怕这数目庞大的鼠群,她仅需一个炎爆术就能将其焚烧殆尽,对她根本造成不了多少威胁。 真正令莉耶娜感觉到恐惧的是,这样多的鼠群,令她联想到了帝国图书馆的典籍中记载的那场恐怖的天灾。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十五章鼠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让娜和鼠群 “这是哪?” 洛萨捂住脑袋,强忍着剧烈的眩晕感打量着四周。 传送的过程,就像是把人丢进滚筒洗衣机中以最大功率运转,他现在甚至有种想要躬下腰大口呕吐的冲动。 安娜神情平静地搀扶住脚步踉跄的伊芙,回答道:“君士坦丁堡的西郊。” “你在这儿到底有多少传送阵?” 洛萨感觉有些离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十六章让娜和鼠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地窟里的夜鬼 洛萨皱着眉,走在气味糟糕的甬道里。 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宽敞许多。 仅是刚下井的时候,通道还比较狭窄,越往深处走去便越开阔,简直就像一个庞大的地底世界。 虽然洛萨早知道君士坦丁堡有地宫,而且还在奥斯曼人围困君士坦丁堡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但这里的“地宫”跟他想象的可不太一样。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洛萨抬起头,跨过一团泥泞的水坑,问道:“只是一群老鼠吗?” 安娜的手中,托着一团照明用的火焰,闻言,摇头道:“是老鼠,但不止一群,而我们要解决的,是这些老鼠的源头。” “它们携带黑死病?” “黑死病?” 安娜微怔,旋即想到,查士丁尼大瘟疫中死去的人,许多皮肤发黑,生满脓疮,“黑死病”这个称呼的确是相当贴切。 “我不知道,但根据莉耶娜所说,它们体表生满脓疮,绝不是什么健康的老鼠,而且攻击性相当之高。” 洛萨皱起眉,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患病,一方面他的体质属性比较高,另一方面,拥有龙裔血脉之后,他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百病不侵了。 “查士丁尼大瘟疫的时候,也有这么多老鼠肆虐?” “老鼠的确很多,根据记载,它们都泛滥成灾了,但跟现在的这种情况不一样。” 洛萨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鼠灾的话,虽然棘手,但还是有办法解决的,破坏力也相对有限。 黑死病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就算颁布戒严令,那些老鼠和它们身上的跳蚤依旧会把致命的细菌传播到每一个文明世界的角落。 “你还能联系上莉耶娜吗?” “不能了。” 一行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无论哪个时代,失联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洛萨安慰道:“或许是她忙于战斗,无暇回复你的消息。” “或许吧,谁知道呢。” 安娜的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是不会说出莉耶娜平时就算在床榻上跟男人酣战的时候,依旧不忘给她描述这个男人的技巧真是糟糕,只会野蛮冲撞之类的话的。 莉耶娜是个放荡的女人,但她同样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伙伴,她们之间的交情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之所以被她请来君士坦丁堡,还是因为她实在缺乏人手,算是顶了妮莎亚被派驻到耶路撒冷的空缺。 “或许我该听她的,让她联系一些猎魔人。” 她这样想着。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条流淌着地下河的开阔通道。 各种半干涸的污物,占据了裸露出的“泥泞河床”,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洛萨小心地看了一眼安娜手中的火焰,发现它并没有爆炸的倾向,才稍微放下了心。 最起码,这里的沼气还没浓郁到洛萨前世上学时的旱厕,那种点支烟都要担心它会爆炸的地步。 “那是?” 洛萨指着不远处一具惨白的骷髅,他的眼睛被这糟糕的气味熏得有些睁不开。 他们走近了略一打量,安娜便道:“显然,这是一只水鬼的尸体,被啃得干干净净,大概率就是莉耶娜所说的那种老鼠干的。” 骷髅上还残存着些许锯齿状的齿痕。 “如果不是水鬼和食尸鬼的骨头出奇得硬,它们一定会把骨头也啃干净。” “安娜,我有个问题,这座地宫里有那么多的老鼠,它们平时吃什么?” “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就是这些栖居在地底的魔物,等它们被吃光了,这些老鼠就该向地表进发了。” 君士坦丁堡的地下,原来栖居着这么多的魔物吗? 洛萨皱起眉:“这些老鼠是怎么来的?” “谁知道呢,或许又是哪些自以为是的邪恶巫师的狂妄之作。” 安娜的语气很沉闷:“君士坦丁堡底下的魔物是如此之多,会有一些巫师跑到这里来进行他们那邪恶的研究再正常不过了。” 她看向洛萨,脸上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其实世人对巫师那种‘有着长长的鼻子,窝在某个角落里,做着丧心病狂的实验’的认知也不全都是误解,哪怕在我看来,巫师中的大部分,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你算是那小部分吗?” “你觉得呢?” “当然算。” “谢谢。” 一行人边走边聊。 越往深处,空气中的味道就越糟糕,许多地方已经完全被污物覆盖了,像是走过一滩烂沼泽——这里的一切都很糟糕,洛萨觉得莉耶娜说的很对,这种工作,就该交给那些贫穷的猎魔人来做,为此,他宁愿付出五百枚苏勒德斯的高价。 “安娜,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些老鼠,真的携带了黑死病,我们该怎么做?” “找到瘟疫之源,从源头上切段它们的生命。” 洛萨皱起眉:“会有这种东西?” “如果是魔法造物,就会有。如果不是…” 安娜没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在身前画了个十字。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一行三人开始继续赶路。 值得一提的是,尹芙虽然体力一般,却掌握着一种浮空术,这使她能跟那些污物隔绝,同时保持着紧跟在两人身后的速度。 这使洛萨很是羡慕。 浮空术不是一门容易掌握的法术,比变形术的难度稍低,但学成之后,顶多也就只能浮空不到一米罢了,性价比其实相当一般。 这就能看出,尹芙这个宅女这么多年闷在帝国图书馆不出门,绝对不是白待的。 前方,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振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巨大的像是蝙蝠一般的魔物,从黑暗中飞出,迅速向一行人扑来。 “这是夜鬼。” 安娜解说道:“不必急于动手,夜鬼属于低等魔物中比较聪明的,或许能够从它嘴里得到一些情报。” 这只夜鬼的目标显然不是洛萨一行人,它那张酷似人类的面孔上满是恐惧。 “让,让开!” 夜鬼口中发出急促的蹩脚的人言,这种怪物虽然长相丑陋,酷似一只戴着灰色围脖的大蝙蝠,但它的声音竟然格外好听。 据说夜鬼常常伪装成受伤的少男少女,凭借动人的声音,吸引傍晚归来的人们靠近。 安娜发问道:“前面有什么?” “快,快跑!” 夜鬼虽然是低等魔物,但它依旧能感受到安娜和尹芙身上的强大魔力,还有从洛萨身上传递出的浓郁龙类气息,是以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有...老鼠,很多,吃肉...” 它显然已经被吓坏了。 “你走吧。” 安娜皱了皱眉,侧过身,示意洛萨让开一条通道。 “就这么放过它了?” 在洛萨看来,这种魔物不碰到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就该顺手解决了,谁知道它后面又会吃掉多少人。 “不用担心,这只夜鬼大概率是我以前抓来丢到这里的夜鬼,繁衍的后代。” 洛萨:“嗯?” 安娜解释道:“不用拿那种看豢养魔物的变态巫师的眼神来看着我。夜鬼不止吃人,也吃魔物,我在它们的血脉中下了诅咒,它们和它们的后代不许离开地宫半步。” “它们要来了,洛萨,保护好尹芙。” 安娜叮嘱道。 说话间,远处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成群结队,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老鼠,从通道的另一端,奔涌而出。 离得稍微近了,洛萨也终于看清了这些老鼠的全貌,它们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湿漉漉的毛发上沾满了下水道中的秽物,皮肤上生满了黑色脓疮。 猩红的眼眸下,是尖锐如刀的两排门牙。 安娜双数合十,低声吟诵起咒语,恐怖的魔力风暴,将她的身体托起,魔法的灵光,在她周围映照出五颜六色的光辉。 “爆!” 砰—— 恐怖的魔力化作冲击波,轰然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所有的老鼠尽数血肉横飞,残肢内脏形成了一场污秽之雨,掉落在尹芙撑起的屏障上。 气味,变得更糟糕了。 许久。 前赴后继的鼠群终于被清理干净了,安娜缓缓落在了地上,她轻出了一口气,论精神力和魔力的总量,她已半只脚踏入传奇的境界。 在整个巫师界,都算顶尖的强者了。 清理这支鼠群,并未耗费她太多的力量。 安娜的脸色轻松少许:“这些老鼠身上有澹澹的魔法灵光,这意味着它们是魔法的造物,毁灭它们的魔力源头,就能把这场灾难消弭掉。” 第四十八章黑死病 咔—— 一只铁靴踩在铺了满地的森白鼠骨上,将一只老鼠的头骨踩得粉碎。 让娜眉头紧锁,翻身跃上马背,向君士坦丁堡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具倒毙的野兽,大部分是属于皇家御苑的,也有少部分普通平民家中豢养的牲口。 快到城门的时候,这里重新变得繁华起来。 排成长队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十八章黑死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瘟疫之源 亨利皇储回到城里,打算向女皇觐见的时候,却发现,前方正有一队训练有素的瓦兰吉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城门前。 “陛下有令,立刻封闭城门,所有人不得进出。” 看着那威风凛凛的伯爵指挥官,亨利皇储微怔:“看来,我们不用多此一举了,女皇陛下的消息比我们更及时。”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骑士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四十九章瘟疫之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自毁 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女人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像是邻家少女般甜美的笑容:“杀了我?” “可惜你们晚了一步,我已经死了。” “安娜,你虽然不是专门研究灵魂的巫师,也应该能看出这一点的,君士坦丁堡的大图书馆,给了你站在前人肩膀上的机会。” “但愤怒蒙蔽了你的双眼——对于一个巫师而言,暴躁易怒可不是什么优点。”洛萨下意识看向这个女人的背后,发现果然没有影子——这是一个幽灵? 安娜紧绷的气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无力地恳求道:“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瘟疫之源的位置?你不是喜欢求知吗?我可以把帝国图书馆的所有藏书都开放给你。” “呵呵——”女人忍俊不禁道:“为了追求真理,我连自己的身体都能放弃,又岂会因为你的一点诱惑,就告诉你瘟疫之源的位置呢?”安娜怒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在这里跟你见面,不过出于巫师对同行的礼貌罢了,并非对你有什么图谋。” “礼貌?”安娜气得咬紧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洛萨压低了声音道:“你就没有对付灵魂的方法吗?” “别费心思,你们奈何不了我的。”女人的脸上,笑容依旧甜美可人,洛萨看着就有一种拳头一硬的感觉,很想照着她的脸邦邦来上两拳,把她打得嘴歪眼斜。 安娜的传音突然在洛萨耳畔响起:“你有办法对付灵魂体吗?”洛萨没说话。 灵魂体也不是无敌的,他能短暂借用般若的力量,攻击到这个女人的灵魂没问题,可要拷问出 “瘟疫之源”的所在,恐怕就不行了。这得专业人士上手。来时路上,沿途,他给她们留有记号,路上的鼠群又被他们清理干净了,料想般若她们也快到了。 “这位女士,你说你在这里等我们,是出于巫师的礼貌,可我作为男巫,你却这样不着寸缕地出现在我面前,多少有些不雅吧?”洛萨面带笑意地搭话道。 女子深深地看了洛萨一眼:“你说的不错,在像你这样年轻且英俊的男巫面前袒露身体,的确不太礼貌。可惜我已经抛弃了无用的躯壳,不然或许我们还能有一夕欢愉——虽然取悦身体只是低等享乐,但到底也是能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洛萨深以为然道:“的确很可惜。”女子奶白色的皮肤上,逐渐覆上了一层紫色布料,华美的宫装长裙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还不错吧。后面的小姑娘,作为巫师,皮囊虽然已经不再重要,可至少也该稍稍打理一下,你这样不修边幅,实在有碍观瞻。”尹芙:“?”她明明已经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洛萨继续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也在研究瘟疫,他称其为‘保护伞计划’,试图制造出一种能使死尸重新站起来,变成瘟疫的寄宿体,每当有人被寄宿体抓伤,咬伤,就会被感染,转化为行尸的瘟疫。”女人皱起眉,有些不屑道:“这是什么复古派的设想?依靠行尸来传播瘟疫,又怎能比得上老鼠和它身上的跳蚤更加便捷?” “我也这么觉得,但在他的计划中,行尸其实只是失败的产物。按照他的设想,瘟疫其实是可以跟人体共存的,产生一种良性的变异。” “简而言之,就是使普通人也能借助瘟疫的力量,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听着洛萨的描述,女子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没错,就跟我培育的那些老鼠一样。” “跟瘟疫结合以后,它们的速度变得更快,生命力也变得更加顽强,爪牙也更锋利,就算是昔日的天敌猫儿,也不是它们的对手了。” “如果人类最终的幸存者能跟这种瘟疫共存,也会变得更强大。”提起自己的作品,女人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 洛萨却是满脸不屑道:“呵,难道你觉得人类变成满身黑色脓包,满口獠牙的怪物会是一种良性的变异?而且,你培育的瘟疫鼠,寿命普遍不长对吧?这是瘟疫根本无法跟宿体达成平衡的表现,要不了多久,即使没人去管它们,它们也会自行消亡。”洛萨抬起头,跟女人对视着,目露轻蔑之色:“恕我直言,你的作品,跟我朋友的设想相比,简直差远了。” “但你朋友的设想,永远也只是设想,而我将它变成了现实!”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愠怒,反唇相讥道:“而且,你怎敢断定我的鼠群活不长久?我此前可是做过实验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洛萨的话锋一转:“所以我建议你们两个好好聊一聊,你看,你们都是瘟疫学的天才,先停止你那不完美的计划,兴许你们二者合作,真能缔造出一种完美的瘟疫。到时,你们将开创一个全新的瘟疫学派巫师,未来,将会有无数学徒视你们为精神导师。”女人沉默了片刻,漠然摇头:“我不在乎那些。” “但你总该在乎你的研究吧。要知道,我那朋友在瘟疫学上的研究真的很杰出,而且在他的计划中,从始至终就没有使用魔力的想法。你要知道,用蕴含魔力的瘟疫,就算真的达成和宿体的平衡,催生出的,也不过是类似于狼人,吸血鬼那样的怪胎罢了,那根本不是进化,充其量只能说是‘异化’。”洛萨的语气分外真诚。 女人的神情却突然微变:“你在拖延时间对吧?” “你要等的人到了,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 “就算你们找到了可以攻击灵魂体的方法,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瘟疫之源的所在地的。”她的神情坦然:“我虽然想亲眼看到这场瘟疫最终的走向,但看不到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可惜罢了。” “瘟疫之源不就在这片湖泊底下吗?”洛萨的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他不过是随口一诈,但女子的脸色却是丝毫未变。 只是嘲讽道:“呵,你跟你的朋友一样,都很喜欢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想象。” “是不是想象,很快我们就知道了。” “般若,禁锢住她!”随着洛萨话音落下,一道巨大的地狱门扉,耸立在这间石室内。 门扉上,一张张人脸起起伏伏。洛萨甚至看到了几张熟面孔,其中就包括了曾经那位创立了塞琉古王朝的龙裔君主——塞琉古一世。 那也曾是位雄才大略的君王,可惜在死后,为了苟延残喘,沦落为了一只邪灵,现在又被地狱门扉囚禁,成了它的力量源泉。 正应了般若的那句,再雄才大略的君主,在死亡面前,也会变得昏聩起来。 地狱门扉落下,女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是刻耳柏洛斯的气息…”女人低声呢喃着,意识到自己无法逃离,她的神情反而变得坦然起来。 “我不会去往地狱,你们也不会知道瘟疫之源究竟在哪,一切,终将按照我的设想继续前行。”安娜惊呼道:“她要自毁灵魂,快阻止她!”可这又怎可能阻止得了呢? 只见女人的身体迅速变得透明,无数半透明的碎屑,纷纷扬扬向天空中漂去。 “男巫,我其实很期待你朋友的研究,如果你早些告诉我这些,或许我还真会动心,去参与进去——替我祝愿他能成功。”女人的脸上露出微笑,随即,连脸颊都破碎成粉末,升空消散了。 地狱门扉上,狰狞鬼脸发出愤怒的吼声,这样纯粹而又甜美的灵魂,竟然要选择自毁,它却还无力阻止,这比杀了它都难受! 般若皱着眉看着女人的灵魂散去。普通人的灵魂,是没有自毁的能力的,但巫师那强大的灵魂却不在此列,她想要自毁,即使是般若也没办法阻止。 气氛一片沉重。似乎,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恐怖灾难,已然无法避免。 “般若,你能从她的灵魂碎屑中翻找到她的记忆吗?”洛萨突然开口道。 般若于昨日巨舰的世界里,是鬼族的统领,专门抓捕暴动的恶鬼,邪灵,没有谁比她们这一族更了解灵魂的奥秘。 “不能,碎得太厉害了。”般若摇头道。洛萨退而求其次,又道:“那循着她灵魂碎屑的气息,找到她的尸体呢?” “我可以试试。”般若摊开手,些许碎屑落在她的掌心,很快,便如雪花般消融了——可即便消融,女人灵魂的气息还是留了下来。 她闭目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在那边,切利尼娜,替我打开通路。”她指向远处,山石的缝隙间。 切利尼娜应了声,走上前 “唰唰”两剑,便将凸起的山石削掉,露出后面,一条并不算有多宽敞,甚至根本看不出是路的小路。 “你发现什么了?”安娜凑到洛萨旁边,有些患得患失地询问道。芙琳也满脸好奇地凑了过来,她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瘟疫,左右也感染不了她这种 “高贵”的鲜血公主。洛萨摇头道:“没发现什么。我只是觉得,她舍弃身体总不能是因为活够了吧?以她那种‘科学怪人’的性格,说不定是把自己的身体也当成了研究素材。” “所以,她的身体大概率就是瘟疫之源?”安娜眼睛一亮。洛萨轻叹道:“我也只是猜想,总比现在就如丧考妣,沉着脸返回到君士坦丁堡,等待灾难的爆发要来得强。”安娜很有信心道:“不,你的猜想很正确,她想要通过魔力控制瘟疫鼠群,没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适合作为‘瘟疫之源’的容器了。” 第五十一章鼠之母 幽深的通路,像是完全嵌入了山岩,通往山腹当中。 安娜来到洛萨近前,询问道:“你那个朋友?” “我自己编的。” “居然是编的?” 安娜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若是瘟疫真的失控了,洛萨的那个朋友或许还能帮上忙。 “可你说的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 “别忘了,我除了是世俗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五十一章鼠之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战斗 眼前的景象,实在令人不知该怎样用语言来形容。 那不着寸缕的巨型女体,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双手叠在一起,掌心朝内,挡在巍峨乳前,她的皮肤上闪烁着淡淡的荧光,显得神圣至极。 源源不绝的老鼠被她蠕动的孔窍喷吐出来,落入下方充当肉垫的鼠群当中,很快便改变姿势,跟其余老鼠们一起围绕女体沉睡着。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五十二章战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英雄王 阴暗的洞窟里。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老鼠,前赴后继撞死在盾墙上。 般若单膝跪地,掌心按在地面,这四面盾牌都是鬼面盾牌的分身,从它们身上传来的冲击力,也将作用在她的身上。 这样大范围的防御,对般若的负荷无疑也是巨大的。 透过半透明的盾牌,洛萨能够看到,安娜凝聚的那柄破魔之刃,已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五十三章英雄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变化 让娜感觉自己简直是倒霉透了。 她刚回到庄园,就发现般若,芙琳还有切利尼娜三个,已经得到洛萨的召唤,离开去往城外了,她们要解决这场灾难的根源。 她原本也想赶去跟她们汇合。 却没料到,这场瘟疫爆发得竟然如此之快。 留任老兵们暂居的庄园,第一时间遭遇了鼠群的袭击,两个在花园里修剪枝叶的仆人,被啃得尸骨无存。 就算她早有叮嘱,可鼠群又怎么可能是人类所能防御得住的,再坚固的城墙,也总会有漏洞,实在不行,它们还能打洞进来。 幸好她就在庄园里,直接用圣炎将这些老鼠们净化成了一具具白骨。 被这么一拦,她也没了去城外的心思。 因为肯定追不上了,她又没有跟安娜联络的纹章,根本就不知道洛萨他们现在到底在哪,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汇合。 只好在庄园里等着他们回来。 让娜也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 有些相邻庄园显然也是遭遇了鼠群,传出阵阵惨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被啃噬的声响。 守卫庄园的这些留任老兵们,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惧不安,他们站在院墙上和塔楼上,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一些地方更是燃起熊熊大火。 也不知是有人宁肯被火焰烧死,跟老鼠们一同葬身火海,也不愿被老鼠们啃噬;还是鼠群撞翻了烛台,使整个庄园付之一炬。 … 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内外,瘟疫已经开始出现大范围的感染。 许多今日早些入城的佃农,脸色一片蜡黄,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身上各处都出现了单薄的亚麻衬衣都遮掩不住的黑斑和脓疮。 许多街上的行人剧烈咳嗽着,许是连气管都咳破了,抬手一捂便有殷红的血渍。 咳嗽声此起彼伏。 在外城区的一座修建在城墙边上的木工坊里,只听砰的一声。 整栋房屋直接垮塌。 烟尘弥漫间,从中钻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皮肤上生满脓疮的瘟疫鼠群。 它们见人就上,肆虐过后,连白骨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那些顶盔掼甲的精锐士兵,面对这些老鼠,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办法,反而因为甲胄在身,不便逃跑,很快就被鼠群追上,一一啃食干净。 这场灾难来得是如此突兀,好在城头的那位瓦兰吉卫队的伯爵指挥官,当机立断,将一个个火罐砸在地上,砰的燃起了一道火墙,才使得这些发疯的老鼠们停住了脚步。 但眼看着火势逐渐减小。 那些停住脚步的老鼠们,也变得越发躁动起来。 随即,它们像是疯了一般,直接从火焰上窜过,即使身上的皮毛都沾了火油熊熊燃烧起来,也要向这些新鲜的血肉扑去。 “天父在上,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怪物啊?” “它们是被魔鬼附身了吗?” 守城的士兵们脸上充满了绝望。 他们都是瓦兰吉卫队当中的精锐,让他们跟敌人对决,哪怕是萨珊的不死军,十字军的骑士,萨拉森人的马穆鲁克,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但敌人却是一群老鼠。 再快的刀枪,也抵挡不住的茫茫鼠群。 这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衡。 然而下一刻。 就在这些鼠群即将吞没瓦兰吉卫队的一刹,时间像是定格了一刹,士兵们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半空中,这些老鼠们的每一根胡须。 砰! 所有老鼠顷刻间化作了一阵黑灰,如同风暴一般从众人身体中穿过,烟消云散。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可士兵们看着那一具具被老鼠吞没,只剩下甲胄和金属部分的武器的同袍残骸,又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幻觉。 “天父保佑。” 伯爵指挥官率先跪倒在地,虔诚地祈祷着。 这是一场神迹,天父用神力阻止了一场能毁灭整个君士坦丁堡的恐怖灾难。 城内。 原本剧烈咳嗽的人们,突然感觉胸口像是大石落地,原本那种沉甸甸的仿佛堵着东西的感觉,竟然奇迹般消失了。 他们看向手臂上的黑色脓疮,竟也已经开始消退,用手一摸,上面顿时撸掉一层干瘪的皮屑,他们不由欢呼了起来。 “承蒙天父庇佑!” “这是上帝的意志!” 天父再一次眷顾了君士坦丁堡。 … 此时,距离君士坦丁堡数千里之遥的菲尔奥恩。 在一座宅邸中。 面容苍白的吸血鬼管家,正好整以暇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菲尔奥恩虽然大部分地方豪强早在十字军兵临城下之时,便落荒而逃了,但到底留下几家。 之前也算安分守己,可听说洛萨这个领主带兵出海,离开圣地了,又听说埃及总督阿迪勒有东进之意,这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这两天,更是跟各方书信往来频繁,可谁知他们这所作所为,尽是在库尔斯眼皮子底下,颇有钓鱼执法的风范。 当他孤身一人,拿着截获的书信登门之时,这地方豪强更是带着家人,仆役想要将库尔斯斩杀,趁势叛乱。 可他们又哪里是库尔斯的对手。 于是就成了眼前这般景象。 安德里亚斯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一具横躺在门槛处的尸体,看着眼前这尸横遍野的场景,不禁大皱眉头:“库尔斯老师,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库尔斯将擦拭血迹的白布随手丢在一具尸体的脸上:“阴谋煽动叛乱,在哪不是死罪?” 安德里亚斯沉声道:“可这些事,总该上禀大人来做决断的,后面,还得经过公审的正式流程。” 库尔斯皱起眉。 他看着安德里亚斯,眼神中似乎有些失望,许久才道:“大人是个仁慈善良的领主,这种事,还是不要脏了他的耳朵为好。” 阴谋煽动叛乱,就算放在洛萨这儿,也是死罪一条,无非就是部分家眷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所有家产还是要充公的。 可在库尔斯看来——斩草便要除根。 这种有损名声的脏活儿,就该由他们这些人来办,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他这个菲尔奥恩的守卫官手段残酷,毫无怜悯之心,而无损洛萨的名声。 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轻响。 似乎是壁橱里传出的动静。 安德里亚斯愣了下,戒备起来,小心翼翼走向壁橱,来开柜门,发现里面竟是藏了一个手里握着柄阿拉伯直剑的小男孩儿。 吸血鬼管家看着他满脸惊恐的表情,轻叹道:“原本还想放过你的。” “可惜了,你藏的还不够好。” 小男孩儿脸上的惊恐之色越发明显,他是亲眼看到这个恐怖的十字军恶魔,是如何屠杀自己的家人的,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随即,背后一道黑影闪过。 他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脑袋一歪,就此没了生息。 安德里亚斯有些疑惑道:“库尔斯老师,你真的想放过他?” “当然不。” 库尔斯看着安德里亚斯,冷哼道:“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杀他而已。” 安德里亚斯这才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这才是我所熟悉的库尔斯老师啊!如果有朝一日,库尔斯老师真的会怜悯弱小了,安德里亚斯一定怀疑他是被无面鬼假扮的。 “最近萨拉丁手底下的那个埃及总督似乎有对咱们下手的意图,要写信请大人尽快返回领地吗?” 库尔斯摇头道:“信肯定是要写的,但你真的认为阿迪勒会在这种时机对大人在西奈的领地下手?” “难道不是吗,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了。” 库尔斯轻笑道:“这几个小鱼小虾,是不可能跟阿迪勒那种档次的人物搭上线的,跟他们书信往来的,其实是拉乌夫的人。” “他希望我们更加重视阿迪勒的威胁,停住继续南下吞并舍迈尔的脚步。” 安德里亚斯若有所思道:“这岂不是说明,拉乌夫现在真的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当然,他跟哈希姆的所谓的‘圣裔’家族已经开战了,咱们若是从背后夹击,他们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那我们要不要?” “这种事,就要上报给大人,由他来定夺了。不过说实在的,有艾拉港在,舍迈尔对于我们的重要性大大减小,还不如经营好我们现在的领地。” 生命之树的子体也已在阿兰德勒主教区茁壮成长,绿洲的范围每天都在扩展,再加上新哈布斯堡的生命之树主支体,过上几年,整个外约旦伯爵领恐怕都要成为地中海东岸罕有的风水宝地。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回城 洛萨一行返回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 鼠灾虽然及时被制止,但对于君士坦丁堡造成的创伤还是不小的,洛萨一行走进城门的时候,又看到了第一次来君士坦丁堡所看到的那个背着孩子的洗衣妇人。 她背后如今空荡荡的,坐在垮塌的房屋边上,目光呆滞地平视前方,嘴里念念有词。 环顾四周,像她这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五十五章回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狼族过往 雾气朦胧的浴室里。 让娜有些不好意思地遮掩着:“嘘——小点声,这不是对你的答谢吗!” “这算什么答谢。” 洛萨压低了声音:“我把你当兄弟,挚友,你就拿这个来考验我?” 哪个正常男人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你要不愿意的话,我这就出去。” “诶,别。” 【和谐】 天色已晚,群星璀璨。 洛萨躺在屋顶上,用手枕着后脑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是个好天气。 满空星河也是很不错的景致。 只是他的心思却不在这儿。 虽然他跟让娜事后洗了个鸳鸯浴,但他还是担心般若会看出端倪来。 跟芙琳吉拉比起来,般若要难糊弄得多。 被知道了会怎样? 虽然不至于像诚哥一样被捅死加分尸,但洛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洛萨坐直身子,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你来了,坐吧。” “今天多亏有你。” 切利尼娜有些拘谨地在洛萨身边坐下,毛绒绒的耳朵抖了抖:“这是我身为大人麾下首席刺客的分内之责,大人无需感谢。” 洛萨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切利尼娜,你知道狼族内战吗?” 切利尼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大人,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提起兴趣了?” “不方便说吗?”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切利尼娜思索了片刻,大概在斟酌语言。 “大人,您应该是知道的,两西西里,包括北意大利的一部分,都是置于十二个狼人氏族的统治当中。” “我的父亲是巴斯利卡塔家族的族长,他在我十二岁那年,带领大部分族人迁居到了新大陆的德克萨斯,并且收拢了大量流浪狼族,还有触犯了法律,被驱逐出家族的流亡狼族。” “这使我父亲的地位,俨然成了新大陆狼族之首。” 切利尼娜语气微顿,问道:“您知道亚克西家族吗?” 洛萨点头道:“听说过,当初乌尔丁神父作为米兰的大主教,就是因为亚克西家族成为了米兰和托斯卡纳的幕后掌控者,才愤然辞职,成了苦修士。” “亚克西家族是两西西里诸狼族中,实力最强的一支,也是最保守和最激进的一族,保守说的是他们恪守狼族传统,是狼族法典的守护者;激进是指他们一直在对外扩张势力,不仅在阿尔巴尼亚跟鲜血王庭争斗,还驱逐了伦巴第跟托斯卡纳的教会势力。” 洛萨若有所思道:“是亚克西家族号召起了对你们巴斯利卡塔家族的讨伐?” “没错。” “他们称巴斯利卡塔家族背离了传统,接纳了那些被驱逐出家族的流浪狼人们,是一切背叛者和杂种血脉的聚集之处。” “亚克西家族的实力要比我们巴斯利卡塔家族强很多,而且麾下还有很多小家族作为附庸,亚克西家族的族长,向来被视作狼族共主,他的支持者们,很快就通过了联合余下十一家族对巴斯利卡塔家族的讨伐议案。” 洛萨接道:“归根结底,还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 “现在看来,大概是这样的吧。” 切利尼娜沉默了片刻:“你要问我那场狼族内战究竟打成了什么模样,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仍在皮埃蒙特的‘萨卢佐’家族中接受试炼。” “我错过了那场战斗,家族覆灭的消息,还是亚克西家族派出的杀手在追杀我时透露出来的。” 洛萨突然道:“如果切利尼娜,你有机会参与那场战斗呢,你会怎么做?” 切利尼娜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茫然:“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我会跟着家族一同赴死吧。” 切利尼娜轻声道:“我的父亲低估了狼主的果决,也低估了亚克西纠结起的‘远征军’的强大,数千名狼族士兵根本不是我们一个家族所能对抗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挽救他们。” “你想复仇吗?” “复仇?” 切利尼娜皱起眉,她其实没怎么想过报仇的事。 她接受的是两西西里狼族最传统的教育,她一度认为,背离传统,做出种种叛逆之举的的确是自己的父亲的错。 她并不是满怀仇恨的复仇者。 “你认为你的父亲是错的?” “我不知道。” 切利尼娜摇了摇头:“芙琳常跟我说,这只是成王败寇罢了,若我父亲赢了,他的规矩就会取代旧法典,成为所有狼族的准则。” “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没什么两样,十二个家族的上等狼族依旧高高在上,统治着下层狼族,还有最底层的凡人。” 切利尼娜很认真地说道:“旧秩序,还有我父亲所谓的新秩序,区别仅仅只是换了一群上等狼族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创造出新秩序呢?” 切利尼娜低声道:“大人,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做一个领导者,我更习惯服从命令。” 啪嗒—— 她娴熟地用拇指弹开铁盒,取出了一支巧克力棒塞进嘴里,又取出一支递给洛萨。 洛萨叼起巧克力棒,嘎嘣咬碎:“假如有一个机会,让你回到你的族人身边,跟他们一同并肩作战,你愿意吗?” “我想我是愿意的。” 切利尼娜的声音有些低沉:“很多族人或许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们待我是很好的,我希望能跟他们并肩作战,哪怕是一起走向死亡。” “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 洛萨取出了那份作战记录,它要求使用者在狼族内战中,帮助巴斯利卡塔家族赢得胜利,成为真正的狼族领袖。 这场战斗无疑是很艰难的,而且跟“宋金之战”不同,这次的作战记录不再是世俗间的战争,参战人员不包括洛萨麾下的士兵们,仅限于所有扈从,跟宋金之战属于两个极端。 虽然照切利尼娜所说,这支远征军还远远算不上两西西里的狼族倾巢出动。 但仅凭洛萨几个人,想要扭转局势,难度还是太高了。 切利尼娜接过作战记录,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愕:“大人,我才刚为您效力不久,这晋升的殊荣,您真的要赐予我吗?” 洛萨微笑道:“这是你应得的。” 切利尼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可亚克西家族派出的远征军,是我们目前绝对无法匹敌的,他们中最低等的士兵,也是拥有纯正血脉的狼族,只是较为稀薄罢了。” 洛萨皱起眉:“在你看来,一个普通狼族士兵,需要我麾下几个士兵才能匹敌?” “若是留任老兵这种精锐,大概需要三个吧,但就算能抗衡,他们想要跑,也不是普通人能阻拦的。” “还好。” 洛萨轻舒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的打。 假如两西西里的狼族都是汉斯这种战斗力,那这份作战记录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废弃了,根本打不了。 这样一看,其实汉斯获得的那份已灭亡家族的狼族血脉,层级也算是很高的那种了,只比切利尼娜和芙琳吉拉这种王族血脉差一筹。 “他们这支远征军拢共有多少人?” 切利尼娜思索了一阵,才道:“应该在两千左右,其中多半都是普通狼族士兵,也有不少跟汉斯一样可以进行狼化的特殊族裔,高等狼族也有上百。” 洛萨又问道:“你们巴斯利卡塔家族的狼族又有多少人?” “一千多吧,原本只有三百多个族人,后来我父亲吸纳了不少流浪狼人,才有这个数字,具体怎么样,我很久没回过家族,也不是很清楚。” 洛萨思索了一阵,表示:“每次作战记录可以使用三次,拿出一次来做实验和搜集情报也没什么,你想好要用它了的话,记得提前通知我。” “好。” 切利尼娜认真地把作战记录收起。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第一次精英化 哪怕是君士坦丁堡,在晚上的时候,依旧大部分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回来了。” “嗯。”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已经褪皮了,瘟疫之源没了,瘟疫也就没了杀伤力。” 般若撸起袖管,露出雪白的胳膊。 白白嫩嫩的,连血管都看能看得清清楚楚,一点也没留下伤痕。 他也猜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五十七章第一次精英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切磋 “你说的‘切磋’,原来就真的只是切磋啊。” 花园里,洛萨看着对面的让娜,有些无语道。 “不然呢?” 让娜的语气中满怀戏谑:“都说了,昨天只是向您道谢,顺带排解我对没能在关键时刻陪在您身边的歉意,可不代表我就会每天陪您夜夜笙歌。” 她旋即一脸严肃地劝谏道:“女色是一把刮骨刀,沉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五十八章切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将军之邀 转眼间,已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来,洛萨足不出户,好生休息了一番,把前面几天积攒下来的疲惫尽数扫清。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有不少帝国贵族在举行宴会时,都会特地派遣一位仆人来到洛萨居住的庄园,递上一封邀请函,俨然已是完全接纳洛萨进入他们的贵族圈子里了。 毕竟那天下午,他跟载满黄金的马车一同回到庄园里,有心人都能猜出洛萨跟鼠灾的突然结束,有着密不可分的的关系。 超凡世界对普通人而言虽说隐秘,可对帝国境内,一些传承数百上千年的家族而言,只能算是蒙了一层薄纱。 花园里。 洛萨站在人工湖的湖心处。 时不时挥剑格挡,跟四面八方斩来的剑光碰撞出金铁敲击声。 这道看不见的人影是切利尼娜。 解决掉瘟疫之源后,洛萨连跳三级,终于升至了三十级,虽然切利尼娜全力出手,他依旧走不出几个回合就得被拿下。 但切利尼娜如果不动用她那刁钻的双剑术,并且把速度压制到一半以下。 凭借着超人的精神力以及血瀑的加持,洛萨也能勉强跟她算是打得有来有回。 铿—— 洛萨手中镶嵌着“龙核宝具”的十字剑传来了一阵恐怖的巨力,他接连退后了好几步,才勉强卸去剑刃上传递来的巨大力量。 切利尼娜虽然专精敏捷,但力量跟敏捷向来是不分家的,哪怕只是一颗石子,以极快的速度飞来,照样有着强弓劲弩般的威力。 这时。 洛萨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个略显狼狈地侧身劈砍,恰到好处地格挡住了切利尼娜斩来的利刃。 可这一下,洛萨也是力气耗尽,气喘吁吁道。 “停手吧,不打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切磋结束,随手一招,龙核宝具顿时化作一枚红色宝石,被他收起。 他抹了把汗津津的额头,跑到一旁的喷泉边上捧起一捧清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 切利尼娜将手中的剑刃插回到腰间的剑鞘里,认真道: “大人,您这几天的进步很快。看来,跟让娜女士的切磋,的确给您带来了不小的进步。” 因为是背对着她,所以切利尼娜也没注意到洛萨脸上的尴尬。 我们切磋的方式可不是现在这样。 他干笑道:“的确很有效,等到你晋升后,也可以多找她切磋。” 切利尼娜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听从您的建议。” 洛萨洗完脸后,随口问道:“按照我现在的实力,相当于你们两西西里狼族什么档次的人物?” 切利尼娜思索了片刻,道:“只算近战实力的话,大人您也算是精英狼族的水准了,如果您手段尽出,解决掉一支精英狼族小队也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不假。 洛萨在攻防两方面的水准,都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最大的短板还是蓝条。 “对了,还没问你,狼族远征军都有哪些强者,数目多不多?” 切利尼娜迟疑道:“您对强者的定义是?” “以汉斯的水准来衡量。” “那应该不少,我记得,参与远征军的共有十九个家族,每个家族带队的都有数名百夫长,这些百夫长的水平跟汉斯大致持平。” “还有呢?” “还有的就是强一些的百夫长。您不了解,两西西里狼族除了族长以外,最高层次的战斗人员也就是百夫长一级,往下的角头,也就是‘十夫长’就是我所说的精英狼族,最下面才是底层狼族。” “四个阶级?” 切利尼娜摇头道:“严格意义上是三个,族长,长官还有士兵。 百夫长跟角头其实是属于一个阶层的,他们互相并不统属,百夫长手底下一般也就指挥十个人,算是更高层次的角头。 同时,角头只是个头衔,有些角头喜欢独来独往,手底下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有。” 洛萨沉声道:“我明白了,到底是家族式的组织方式,跟正规的军队还是差别很大的。” 狼族对于意大利的统治,是居于幕后的,狼族们通过扶持代理人,或是干脆就伪装成普通人,身居政府高位来间接掌控属于自己的地盘。 狼族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没错,远征军.是近些年来狼族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了,往年亚克西家族跟阿尔巴尼亚的伊斯坎德氏族的‘战争’,规模最大时也不超过一百人。” 洛萨记得,伊斯坎德氏族好像也是鲜血王庭里的一股重要势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能说动他们支援的话… 洛萨皱起眉道:“切利尼娜,作战记录是截取的一段历史影像,把我们重新投入到那个时间段,但如果恰巧撞上了过去的‘自己’呢?” 在那个时间段里,想必让娜还是神圣教会骑士团的大团长,芙琳吉拉也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王庭公主。 “这我也不知道。” 洛萨叹道:“看来只有进去看看才知道了。” 如果让娜能直接恢复神圣修会骑士团大团长的实力和身份,要解决掉狼族的远征军还不是小菜一碟? 现实里,教会可能还会顾及跟狼族两败俱伤的后果,而不敢轻启战端。 可作战记录世界又不是真实存在的,让娜莽上一波也没人会说什么。 洛萨若有所思道:“对了,切利尼娜你现在的实力,跟你全盛时期相比较起来,要差多少?” 洛萨现在手底下扈从多了,也明白了这扈从全盛时期的实力,也不一定就是精二满级。 有些扈从比如汉斯,他从一级开始,每升一级都相当于在额外提升实力。 有些则只能算是“恢复实力”,比如般若。 毕竟游戏设定里,许多刚出生十几年的小姑娘跟存在数千年的老古董们都同是六星,但两者的实力,显然是不能划等号的。 切利尼娜盘算了一阵,答道:“如果您说的是作战记录那个时间段的话,跟我现在的实力应该差不多,如果您指的是我被您召唤来的那个时间段,我的实力应该相当于精一阶段的二十级左右。” 原来你这么菜的! 洛萨嘴唇抿起,切利尼娜按照年龄来算,还是个小家伙。 她这全盛时期的实力恐怕还不一定打得过芙琳吉拉。 芙琳吉拉虽然只是五星,性格也懒,但是潜力还是很高的。 而且人家活得时间长啊,哪怕只是睡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实力,也不会是切利尼娜这个后辈所能比拟的。 “想好什么时候开始了吗?” 切利尼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就今晚吧。” 洛萨提议。 “可是.” “就这么定了。” 洛萨没给切利尼娜“可是”的机会,他明白切利尼娜的顾虑。 作战记录虽然有三次尝试的机会,可每一次失败,都相当于亲眼目睹家族在自己眼前灭亡,这绝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经历。 可作战记录仅仅只是作战记录。 洛萨希望切利尼娜能弥补缺憾,但也希望切利尼娜能分得清虚幻与现实。 很凑巧的是,这时,洛萨胸前的双头鹰纹章突然变得滚烫。 接通通讯后,安娜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来一趟帝国图书馆,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好,我这就过去。” 大图书馆里。 洛萨刚来到门口,那扇沉重的青铜大门便自动升起。 他跟坐在一楼大厅,罕见洗了个澡,显得干净许多的伊芙对视了一眼。 洛萨连忙打了声招呼:“日安,伊芙女士。” “日安。” 伊芙细如蚊蚋的声音响起。 她大概率是之前在地宫里沾了一身恶臭,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洗的澡,蓬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够看出她姣好的容貌。 真是搞不明白,挺漂亮的姑娘,社恐也就算了,还这么不修边幅。 洛萨心中吐槽,询问道:“伊芙女士,安娜在顶层吗?” 伊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她很少关注别人的事,也希望别人尽可能地少关注自己。 “不用问她了,咱们出去一趟。” 安娜穿着一袭简朴的红裙,从螺旋式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边走边聊。” “好。” 两人走到街上。 君士坦丁堡近些天来的行人明显减少了许多。 虽然女皇已经派护民官在各城区宣传过,灾难已经结束了,可城里的市民们还是尽量减少了外出的频率。 也就是市民阶层有这样的底气能连续很多天不出门了。 君士坦丁堡的市民阶层自有骄傲的原因,皇帝和贵族们可以不在意偏远之地的平民和农奴,哪怕是酿成叛乱,也可以全当是个乐子听听。 但却必须在意皇城脚下居住的这些君士坦丁堡市民。 这不仅是从古老的共和国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 也是因为工商业的发展,使这座城市里的市民阶层手中也掌握有巨大的力量。 比如一些富商,他们不属于贵族,但手中的实力比起一些贵族而言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这里的市民阶层仅指代一些体面人,也包括一些从属于行会的高级工匠。 最底层的手工业者,尤其是进成务工的这类没有市民权的佃农,以及仰慕帝国文明,润来的外邦人等,是不在其列的。 他们想要在君士坦丁堡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 比如石匠行会这类垄断行会,外来的石匠不挂靠在行会里,是无法在此经营的,但行会的准入门槛显然又不是一般石匠所能达到的。 在君士坦丁堡,就连乞丐阶层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外来者来到这里一般只能做短工,从事未被行会垄断的产业,他们所能积攒下来的积蓄很少,即使还有罹患瘟疫的风险,也不得不出门找工作。 喵呜~ 突兀响起的猫叫声吸引了洛萨的注意。 他抬起头,看着屋顶上,那些飞檐走壁,啸聚一方的猫儿们,有些疑惑道:“这几天,君士坦丁堡开始流行起豢养猫儿了。” “对,为了对付那些老鼠。” 安娜揉了揉眉心:“就连布拉赫纳宫都开始养猫了,索性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的确。” 洛萨想起前世黑死病大流行的原因,就有一条是因为中世纪末期的人们把猫视作邪恶女巫的宠物,或是魔鬼的化身,而大肆屠杀,甚至是举行盛大仪式进行虐杀。 这导致老鼠失去天敌,数目飞涨。 法兰西真正历史上的太阳王,路易十四,曾在一场典礼上,亲手点燃烧死猫儿的火堆。 这位在位时间长达七十二年的国王,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据说他一生只洗过七次澡,身上常年萦绕着恶臭,还是推行香水发明的幕后金主。 讽刺的是,太阳王不洗澡的原因,有相当一部分要归结于认为洗澡会张开毛孔,容易感染黑死病。 “老鼠少了,对人们总归是有好处的。” “可惜这些猫儿也不是瘟疫鼠群的对手。” 安娜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洛萨,这些天,我一直在试着召唤莉耶娜的灵魂。” “一无所获?” “嗯。” 洛萨惊讶道:“这岂不是意味着她没死?” “我不知道,但愿是吧。” 安娜强撑着露出了一丝笑脸。 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的,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恶灵。 实际上,能跟塞琉古王那般,以灵体而存在,相当于变相延寿的邪灵,实在是相当稀罕的东西。 但作为精神力极为强大的施法者,莉耶娜显然是有资格变成“鬼”的。 安娜的语气有些凝重:“如果她还活着,没道理不回来找我,所以,我怀疑她要么是灵魂被毁灭了,要么就是被那个女人吞掉了灵魂,占据了身体。” “你说的是那个疯女巫?” 洛萨皱起眉:“可我们是眼睁睁看着她的灵魂被粉碎的,她又拿什么去占据莉耶娜的身体?” 在灵魂这方面,他还是很信任般若这个专家的。 安娜摇头道:“你也看到了那女人的身体,她很可能是神话时代遗留下来的古神,有什么神异的地方再正常不过了。” “这倒是。” 洛萨若有所思:“所以我们现在要重新回到地宫去调查吗?” 安娜摇头道:“不必了,我这几天回去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也没找到莉耶娜的尸体.这次叫你出来,是受人之托。” 她取出一张请柬,递给洛萨。 “这是?” “瓦西里亚科斯家族的尼基弗鲁斯将军,邀请你参加一场宴会,他是帖撒罗尼迦的军区将军,帝国境内最强大的几个实权领主之一。” “他找我做什么?” 洛萨皱起眉。 他知道帖撒罗尼迦其实就是塞萨洛尼卡,这片领地是东帝国境内,仅次于君士坦丁堡的富庶领地,工商业十分繁荣。 这位尼基弗鲁斯将军能拥有这里作为封地,其在东帝国贵族圈子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我也不清楚。” “那还是算了。” 安娜摇头道:“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参与这种场合,但你不是想要在地中海组织一支商船队吗?尼基弗鲁斯将军在地中海商贸圈里的势力很强,跟他搞好关系,对你也有好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跟他谈谈吧。” (本章完) 第六十章委托 将军的宅邸,是个紧邻大皇宫,占地面积极广的豪华宅邸。 宅邸俨然如城门般两扇大门敞开着,门外守着一队全副武装,甲胄森然的家族私兵,这些都是帖撒罗尼迦将军的私人武装,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 宴会还未召开。 受邀前来的贵族们,三五成群,根据自己的小圈子,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阿德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十章委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试炼 傍晚的时候,从帝国图书馆离开的洛萨,怀揣着一本砖块般的厚书。 那里面装了安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大部分积蓄,五万枚苏勒德斯金币,一分不差。 这本书运用了空间折叠技术,内有乾坤,不用说,又是安娜那位前辈的遗产。 洛萨也仅仅是暂借罢了。 望着洛萨的背影,安娜轻叹了一口气。 她是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十一章试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萨卢佐 落地窗外,阴雨绵绵。 穿着件连帽风衣的男人,正趴在靠近床边的座位上,呼呼大睡着。 这时,随着窗外一阵电闪,沉闷的雷鸣声,便在不久之后蓦然炸响,如同雷公擂鼓,巨大的声响明显把男人给惊醒了。 他手肘撑着桌面起身,脚步虚浮。 脑袋里有种宿醉般的眩晕感。 桌上东倒西歪,摆满了没有贴标签的酒瓶,这说明他昨晚应该喝了不少,窗外的阴雨天气,又使他一时间根本分不清眼下究竟是早晨还是晚上。 我是谁? 我在哪? 男人冥思苦想了一阵,感觉脑袋里一片昏沉,便放弃了。 他从一个趴在地上,连那密集的炸雷声都没把他惊醒的醉汉身上跨过,径直走向吧台。 留有各种斑驳印痕的木制吧台,被擦拭得油光锃亮。 男人用两根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吸引来了酒保的视线。 “这里是什么地方?” 酒保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闻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哪里来的日耳曼蛮子,我听不懂你的鬼话,到了我们这儿,就该说我们的语言。” 男人听懂了对方所说的话,若有所思。 是意大利语… 口音不算重,应该是北方人。 因为南方,也就是两西西里的地盘,曾经生活着诺曼人,希腊人,摩尔人,萨拉森人…他们虽然被拉丁化,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部分传统。 得出部分信息,男人熟练地切换成意大利语,又问了遍:“这里是哪?” “不会自己看吗,这里当然是酒馆,铁拳与美妞酒馆!” 酒保的脸上印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明显已经许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而这显然也是他的脾气很暴躁的原因之一。 “好了,你已经知道这里是哪了,现在赶紧收拾好你的东西滚蛋,铁拳与美妞酒馆早晨是不开业的!” “另外,我奉劝你先看看自己的钱夹是不是还在。” “如果丢了,本店可概不负责。” 酒保说话时,下意识将五根手指并拢,并且随着语气激烈程度而上下摆动。 这手势像是唤醒了男人的记忆,他揉了揉眉心,嘀咕道:“这跟上次可不太一样。” 我是洛萨,现在应该是在作战记录的世界里。 推测是在意大利,或是新大陆的一家意大利人开的酒馆里,虽然不知道此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跟切利尼娜他们汇合才是。 按照上次作战记录的经验,他们距离自己应该不远。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宿醉在这儿?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系统给自己预设的一个背景? “这里是什么地方?” 洛萨又问了一遍。 酒保脸上腾起一丝怒意,他撸起袖口,露出上面一个铁锚状的纹身。 “要闹事掂量着点,这里可是萨萨里家族的产业,像你们这种外来者,就是被塞进酒桶里丢进大海,那些巡警也不会为你说半句话!” 洛萨轻轻敲了敲桌面:“放轻松,伙计,我想问的是地名,懂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身上显露出一种久居高位的威严。 烦烦的龙威弥漫开来,使得原本声色俱厉的酒保,额头上立刻沁出了一颗颗如黄豆粒般的汗珠。 他的上下牙打颤。 在这个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上,酒保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的危险感,仿佛自己不回答他的问题的话,下一刻就会横死当场。 见鬼,这又是哪个家族的杀手? 还是说,是那些不知死活,但手上功夫很不错的猎魔人? 酒保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老老实实说道:“这里是萨卢佐。” 萨卢佐… 洛萨若有所思。 这是一座位于皮埃蒙特北部的古老城市,同时也是昨日巨舰世界中,十二上位狼族之一,萨卢佐家族的领地。 “谢了。” 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酒保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危险感迅速消退了。 他松了一口气,说话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抱歉,先生。我见过喝断片不记得自己是在哪的人,但连自己在哪座城市都不知道的,你还是第一个。所以我才会误以为你是闹事的。” “你昨天看到我时,我跟谁在一起?” 酒保沉默了片刻,脸上逐渐写满了困惑。 如果不是洛萨提醒,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昨晚的时候,根本就没看见过洛萨。 那他是什么时候趴到靠窗的桌子上的? 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恐惧,结结巴巴道:“抱抱歉,我不记得了。” 洛萨皱眉道:“那你的记性可不算好——你知道切利尼娜吗?巴斯利卡塔家族的那个。 她是我的朋友,我听说她正寄居在萨卢佐家族,我找她有些事。” “您也找切利尼娜小姐?” “也?” 酒保很痛快地解释道:“是啊,最近很多人都在打听切利尼娜小姐的音讯,据说是因为巴斯利卡塔家族得罪了狼主,甚至要发动一支远征军去讨伐他们在德克萨斯的新领地先生,你真是切利尼娜小姐的朋友?” “真是。” 酒保说道:“那我劝你现在就去找她,无论你是为了逮捕她,换取赏金,还是想要支援她,她现在应该正在被几个大家族的人联合起来追杀。” “你知道的还挺多。” 洛萨轻笑道:“可我没在你的头上看到耳朵,你是纯血,还是普通人?” 像汉斯这种能够在狼人和普通状态下切换的狼族,被称作纯血。 酒保脸上的汗滴唰得就下来了。 他强撑起笑脸:“阁下,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因为做酒保这行,经常听人念叨,所以知道的才稍微多了一点,你没必要跟我这种小人物过意不去。” “的确。” 洛萨不再纠结这些,他拍了拍身上的口袋,发现钱袋也跟自己一同带过来了,于是便取出一枚金币递了过去:“这枚金币,换切利尼娜的位置。” 酒保的嘴角抽动了下。 狼主为切利尼娜开出的赏金,是足足一万枚大金币,洛萨只拿出一枚金币,就要收买切利尼娜的情报,换做以往,这种客人他一脚就会给踹飞。 但是… 谁让这人不好惹的。 总之,赶紧把他打发走算了。 酒保依旧一脸和善温驯地说道:“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肯定不在萨卢佐家族的驻地,毕竟您也知道,萨卢佐家族同样属于十二家族现在已经是十一家族了,巴斯利卡塔被狼主亲自除的名。” 洛萨将原本拍在桌上的金币重新塞回钱袋:“你给的这个情报,简直就跟没给一样,这场交易取消。” 他转身离去。 推开酒馆门的一瞬间,扑面迎来一片风雨,有几个靠近门口的醉汉,被吹得一个激灵,醒来后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谩骂着。 可惜,他们仅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将一顶黑色礼帽扣在头顶,便闯入到了密集的雨幕当中。 “这到底是哪来的怪物?” 酒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旋即又忍不住吐槽道:“还这么抠…”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角头 天昏地暗。 排水渠的流水湍急。 道旁开设着各式各样的店铺。 这显然是蒸汽时代的建筑风格。 洛萨看见很多撑着黑色雨伞,踩着雨靴,脚步匆匆的行人。 他们绝大多数人的衣着都很得体,戴着礼帽,衣服或许破旧,上面打着补丁,但依旧尽力维持着干净整洁。 突然被丢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十三章角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反叛的微光 这座城市对于汉斯而言,既陌生又熟悉。 他被召唤来的时间段,距离现在也没过几年,看着远处工业区那密集高耸的烟囱,会感觉熟悉,可这里的人和建筑风格,又跟普鲁士相去甚远。 眼前这间酒馆,招牌上绘着衣着暴露的女郎正端着酒杯,递向现在酒馆门前的他。 这里是他打听来的,一个还算有名的萨卢佐情报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十四章反叛的微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流浪者 通往钟楼的路,都被那些灰西装们拉起了警戒线。 有些灰西装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装备了这个时代的枪械。 也有些佩着剑鞘,或者干脆就是赤手空拳。 他们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上,绘着醒目的狼首刺青。 因为跟切利尼娜聊过,他知晓这是亚克西家族的族徽。 洛萨又想起了方才死在他手中的那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十五章流浪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追与逃 雨下得正紧。 耸立在黑云中的钟楼,周围闪过了一道树杈状的白色闪电。 紧跟着是滚滚雷声。 撑着一顶大黑伞的洛萨,躲在堆满垃圾的阴暗巷子。 这里是一片老旧的筒子楼。 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倒是能看到有成群结队的灰西装,神情警惕地在路上巡逻着。 四周人家的门窗紧闭,连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十六章追与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采佩什 洛萨没有在此久留的想法,大雨能掩盖他的踪迹,却不能使狼族的野兽直觉失效。 更何况,从始至终他就没隐藏去往钟楼的目的,再稍微多耽搁一会儿,就有可能再度陷入被围攻的窘境。 这时。钟楼外俨然起了新的变化。 “都让开!” “围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萨卢左从今天开始,要改姓亚克西了吗?这倒是符合你们一贯霸道的作风。”一个撑着伞,穿着华贵黄白晚礼服的狼族少女从钟楼中缓缓走出,在她对面,是一群来自亚克西家族的狼族。 她虽然仅一个人,可却逼得一众亚克西狼族步步后退。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下场,萨卢左未来的掌舵人。”一个蓄着黑色长发,肩上扛着一柄大锤的中年狼族,冷冷地看着她。 旁边,赤着上身,浑身肌肉的纯血狼族,冷笑道:“包庇狼族叛逆,我看,萨卢左家族要换一个未来的掌舵人了。”少女神情坦然,轻哼道:“我哪知道巴斯利卡塔在新大陆树起反旗了,萨鲁左只是个偏安一隅的小家族,消息可没你们那么灵通,我只是尽朋友之谊罢了,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中年狼族冷笑道:“呵,倒是尖牙利齿,只是这些话你该在议会上,面对诸长老的质询时解释给他们听,毕竟,我拿你也没办法。” “知道拿我没办法还不赶紧让开!”少女微微抬起洁白的下颌,满脸骄傲。 洛萨隐约感觉这人有些熟悉,不是相貌,而是气质,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这位狼族姑娘的气质,分明像极了芙琳吉拉...难怪切利尼娜跟芙琳的关系进展这样快。 也不知道这个狼族少女算是几星卡,保底也该是个五星吧?洛萨心想,自己穿越来的时间尚早,游戏还没正式公测,虽然是由他主刀制作,可不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比如,眼下新抽取的切利尼娜等扈从,他就都不怎么了解。想想当初跟同事们一起肝代码,搞立绘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你们最好别记得我之前说的 “小心数值膨胀”之类的蠢话,扈从实力给我整得越夸张越好。正胡思乱想着,狼族的百夫长们已经默默让出了一条通路。 亚克西家族作为狼族共主,是既有秩序最大的受益者,破坏这一秩序,就是在挖自己的根。 他们比谁都更加在意维持 “旧秩序”和 “传统”。因此,就算少女有罪,他们也必须等到大议会上,由诸长老们议定后,才能对她动手。 少女就这样畅通无阻,撑起一顶带有印花的大伞,默默远去了。 “上!”为首的狼族百夫长一声令下,一众灰西装们顿时朝钟楼内一拥而入。 “这座钟楼里肯定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小心搜索,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都小心些,这个叛逆的实力非同小可,哪怕在百夫长当中也属强者,而且她得到了萨卢左家族和巴斯利卡塔家族的完整传承,如果发现她的踪迹,谁都不要单独行动。”狼族百夫长高声提醒道。 眼看着这些人都冲进了钟楼里,洛萨神情更严峻了,眼下这钟楼里,俨然已成了龙潭虎穴,据他粗略估计,进去的光百夫长级,也就是汉斯这种水平的狼族,就得有六个! 余下的精英狼族水准也相当之高。也不知道切利尼娜当初是怎么杀出重围的,洛萨记得,这个时期的切利尼娜,也就相当于五十级的程度,也就是比一般的百夫长稍强一些,但强的有限。 “很会跑啊,血族的小崽子。”小巷尽头,神情冷漠的精英狼族,端着手中那把漆黑的枪械对准了洛萨。 只是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这人竟又阴魂不散追上来了。 “可惜,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或许我还能做主饶你一条性命。”他抬手就是一枪,枪口朝天,洛萨知道,他这是在呼唤自己的同伴。 看来,现在必须得开大了。洛萨体内的龙裔血脉开始奔腾流淌。他本来还想着将精神力储备,用在更艰难一些的战斗中的。 也是无奈之举,他常规战力有限,遇到应付不来的就只能开大。这时。 一条胳膊,从狼族脖颈后伸出,手中攥着流淌的鲜血组成的锋利血刃,那手持枪械的精英狼族实力也的确非凡,硬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勐然抬起手中的枪杆,磕在血刃之上,整个人抽身疾退。 他把距离拉开了好远,才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围。这种神出鬼没的袭击,他似乎以前听别人提起过。 “血影恶魔,库尔斯?”狼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洛萨的背后,阴影中隆起一片,形成了披着黑色礼服的王庭管家。 库尔斯彬彬有礼地向洛萨施礼,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礼貌笑容:“大人,希望我来的不算迟。”精英狼族怒道:“果然是采佩什家族的小崽子,你们这是要跟我们亚克西家族开战?”库尔斯没有理会他,微笑着询问道:“大人,需要我取了他的首及摆在您的脚下,作为不敬之罪的惩罚吗?”洛萨心道,能不能轻易拿下对方,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库尔斯的能力胜在诡异,但面对这种野兽直觉灵敏的狼族,效果就很一般了。 而且,这名精英狼族的实力也相当不错,距离百夫长估计也就一线之隔。 这是个跟汉斯实力相差不大的强敌,库尔斯在对方早有防备之际,想要速胜对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必,库尔斯,我们王庭没打算跟亚克西撕破脸。”洛萨开始扯起虎皮胡诌。 实际上哈布斯堡家族的虎皮在这世界比采佩什家族更管用。因为这个世界,统一德意志的不是霍亨索伦家族,他们还在勃兰登堡当大公呢,普鲁士依旧是还未世俗化,跟神圣教会关系密切的条顿骑士团的领地。 在神圣罗马帝国被勐男拿破仑解散后,统合神罗诸邦的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弗朗茨·约瑟夫一世。 虽然代价是原属于哈布斯堡君主国的匈牙利,尹利里亚,加利西亚等领地均宣告脱离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但这在民族主义浪潮冲击下的新时代,显然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这也就使得,哈布斯堡家族依旧是当今世上最显赫的几个王室之一,在超凡层面上,也掌握有非凡的力量,根本不是一盘散沙的狼族敢招惹的。 只不过他跟这个世界的哈布斯堡实在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你们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对面狼族的脸上满是忌惮。能被血影恶魔称作是 “大人”的血族,起码也是采佩什家族的王子公主,这属于嫡系血脉,如果妄动,很可能会引发一场狼族与血族间的大战。 虽然两族的关系向来不和,但全面开战这么重大的事情,也绝不是他这样一个小角色敢于做决定的。 就算是那些百夫长,也绝对不敢轻易动这么一个鲜血王庭的王子。甚至连狼主,若是在大议会上提出这种议桉,都有很大概率被驳回。 第六十八章 “伙计,不止你们不愿跟王庭开战,王庭也没打算招惹你们。” 眼下,一众灰西装已经跟了上来,他们拿起手弩,枪械等武器,对准了洛萨和他身后的库尔斯,严阵以待。 “你们若是投降,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并且把你们礼送出境。” 不想开战是一码事。 精英狼族却也绝不可能放任洛萨在狼族的地盘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六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瓦伦汀 “奇奇怪怪的。”洛萨看着远去的狼族少女的背影,想着等见到切利尼娜时,得好好打听打听这位萨卢左家族的公主。 汉斯警惕地盯着狼族少女的背影,直至她骑着单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才道:“库尔斯先生,这个女人,刚刚一直躲在附近吗?”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库尔斯苦笑道,他也完全没有感觉到狼族少女的气息,他是知道这人的身份的,萨卢左未来族长的继承人,如果有全盛时期的实力,她这种后辈,是决无可能在自己面前隐藏的这么好的。 洛萨轻笑道:“不必这么紧张,她是切利尼娜的朋友,对我们应该没有恶意。”汉斯跟库尔斯对视了一眼,有的时候,有没有恶意不重要,反倒是有没有行恶意之举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您现在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汉斯忍不住说道:“刚刚那种力量是?”洛萨简单解释道:“半龙化,还有安娜替我制作的一件宝具,两者叠加才有了这样的力量。”汉斯心中,有一种浓浓的紧迫感。 搞不好未来,就连大人自己的实力都要超过自己了。到那时,原本就有点跟不上进度的自己,是不是就该彻底沦为仓管了? 毕竟,他只是个并不稀罕的重装战士,而不是芙琳吉拉小姐那样的多面手 “术士”,更不是库尔斯这种哪怕不算上实力,也十分优秀的内政型人才。 单论对大人的作用,就连铁匠马勒斯,还有主持圣拉撒路救赎教团的乌尔丁,似乎都比自己更有用处一些。 洛萨询问道:“最近领地里有什么异常吗?”库尔斯微笑着鞠躬致意:“一切正常,大人。”他说完,又询问道:“大人,我们眼下这是又回到了我们原来的世界?可是我记得,狼族这场内战,距离我被您召唤过来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 “这里可不是什么真实存在的世界,仅仅是截取了一段时间长河中的场景,又重新将其复刻出来罢了,也是切利尼娜的精英化试炼。”洛萨简要介绍了下此行的目标。 “说来还没问过你们,被召唤过去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经历吗?”库尔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汉斯:“大人,我们被召唤过去前,是您的声音,在询问我们愿不愿意登上‘昨日的船’?”汉斯连连点头道:“没错,是这样的,我记得当时刚下了骑士比武场。” “昨日的船?”洛萨恍然:“那你们的回答呢?”库尔斯面露苦笑:“是的,大人,我回答的是愿意,因为那段时间,我正为芙琳吉拉小姐突然消失,而且据说跟昨日巨舰的传说有关,而追查有关昨日巨舰的线索。” “汉斯你呢?”汉斯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也同意了,毕竟当时做预备役骑士时,要为所有正式骑士养马,每天吃不好穿不暖的...”洛萨调侃道:“你这家伙,如果当初拒绝了,保不齐我就能抽到你的那位教官了。”汉斯的教官,弗雷德里希·冯·霍亨索伦,是一个具备三项增益光环的勐人,虽然自身水平相当一般,但论增益效果,在他亲手设计的众多五六星扈从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抱歉,大人。”汉斯脸上不禁露出惭愧的神情,即便是现在,汉斯依旧觉得自己的那位教官十分高深莫测,仿佛有他在,什么困难的事情就都称不上困难了一样。 “哈,开个玩笑,汉斯,你现在也是五星,自信一点!”洛萨用力拍了拍汉斯的肩膀:“你可是我手底下第一勐将,早已不是那个在训练场上唯唯诺诺的预备役骑士了,拿出你王家骑士团大团长的气概来。”汉斯神情严肃了些许,又忍不住笑道:“大人,鲍德温陛下可是时常跟我念叨,担心你被东帝国的女皇给彻底拐跑了。” “陛下真那么说了?”洛萨有些狐疑,他觉得,以鲍德温国王的性格,就算心中这么想了,也绝对不会说出口来。 “没有。”汉斯讪笑道:“只是大家都这么传,毕竟东帝国的女皇据说是天底下最漂亮,也最尊贵的女人...大人,您见过那位女皇了吗?真那么漂亮?”库尔斯神情微动,露出一副对此全不在意的模样。 洛萨回忆了下觐见女皇陛下的几次经历,漂亮,是的确很漂亮,但跟般若比起来,也就属于一个级别,如果要排除特殊身份的光环,还要差上一些。 “确实很漂亮,而且还很康慨!”回想起女皇陛下大手一挥,就赠出五万枚成色十足的苏勒德斯金币的模样,他就觉得女皇天下第一的美貌绝对是实至名归! 汉斯也有些心驰神往:“可惜我没能陪您一起去。” “好了,已经耽搁很久了,你们两个进去支援切利尼娜吧,我自己留在这儿就好。”开了个大招,洛萨虽然还留了些余力,可剩下的,也就维持他常态下血瀑增幅的战力,并且避免精神力枯竭造成的眩晕。 里面的战斗,显然他已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大人,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汉斯还是留在这儿守着您为好。”库尔斯皱眉道。 他能看出洛萨眼下的状态,别说再来个百夫长,就是一些稍强一些的精英狼族,洛萨都很难应对。 洛萨有些迟疑:“只你一个人去的话,会不会有些...”库尔斯突然回过头,看向钟楼那扇空洞,深邃的大门深处,走廊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大人,看来已经没有我们上场的必要了。”钟楼大门处,走出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蓝灰色的长发随着雨后的微风吹拂着。切利尼娜穿着件连帽风衣,脚下踩出一连串的血色脚印,径直来到洛萨的面前:“大人,你闹出的动静可真不小。” “那些亚克西家族的百夫长呢?” “死了。”洛萨竖起大拇指:“厉害啊。”这么一会儿,你就干掉了五个至少跟汉斯一个水平的,还有一群精英狼族辅助的敌人,真不亏我进来前给你升到满级。 切利尼娜一脸庆幸:“真实世界里,我被这些人追杀了很久,才侥幸负伤逃脱,幸亏有您帮我提升实力,还吸引走了他们当中最强的一个。”洛萨笑着说道:“这也算是弥补了你心中的一个小缺憾吧?”切利尼娜有些失神地回头看了一眼:“的确是。对了,你们刚刚见过瓦伦汀了吗?” “你那个萨卢左家族的朋友?” 第七十章扬帆,启航 「是她,她叫瓦伦汀·迪·萨卢左,被称作是萨卢左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刺杀者。」 「跟你比起来怎么样?」 切利尼娜斟酌了下,摇头道:「如果单打独斗,我可能会赢,但如果一同去刺杀一个目标,她得手后全身而退的可能,又要远胜过我。」 洛萨若有所思。 还真是。 切利尼娜虽然是刺客职业的分支——处决者的职业模板,但三个天赋,现有的一个技能,都不涉及身法这方面,跟正经刺客们相比,是要差一些。 切利尼娜那种神出鬼没的速度,纯粹是靠极致的敏捷换来的。 「她帮你不会受到家族的处罚吧?」 「会。」 切利尼娜的神情有些复杂,她是知道后面事情的发展的,萨卢左家族因为瓦伦汀的「肆意妄为」,在后来取代了巴斯利卡塔家族,成了亚克西家族新的眼中钉,一直饱受排挤。 这也使得她根本坐不稳继承人的位置,被迫退位让贤,据说,要不是因为瓦伦汀的天赋太强,很快就成了萨卢左家族仅次于族长的最强者,有些长老甚至动了将她放逐的念头。 切利尼娜不怪萨卢左家族,在意大利,每个狼族家族都是这样,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可以牺牲很多人,哪怕是自己也在所不辞,更别提她这个外人了。 「大人,芙琳还有另外两位女士呢?」 「不知道,她们三个到现在还没露面。」 洛萨皱起眉,这仨人里,就连脑袋最简单的芙琳吉拉,应该都能通过鲜血魔法的羁绊,捕捉到他的气味,如果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她们大概率就都没在萨卢左这座城市。 汉斯补充道:「来时路上,我也没察觉到三位女士的气味。」 库尔斯点头道:「我也是。」 洛萨摸了摸脖颈上的双头鹰纹章,又松开,这玩意儿想要用来彼此通讯,是要连接到安娜控制的中枢,再进行转接的,在这个异世界,根本没用。 「看来她们真的不在这儿。」 「切利尼娜,狼族远征军现在在哪?已经开始集结了吗?」 切利尼娜微微点了下头,有些忧虑道:「不仅集结了,而且,他们今天下午要从比萨港出发乘船开往新大陆了,我们现在赶过去的话...或许还能混上他们乘坐的远洋轮船。」 皮埃蒙特位于意大利西北部,靠近法兰西的地盘,距离位于托斯卡纳大区的比萨港说不上有多远,但也绝对不算近。 「这时间可有点紧迫。」 洛萨皱起眉。 他们距离目的地相隔如此之远,而且时间又很有限,基本上可以断掉使用一些「盘外招」,比如「派让娜回法兰西,带领自己的神圣骑士团出征狼族」,或是「让芙琳吉拉跟库尔斯返回鲜血王庭,振臂一呼,带来无数血族援军」这种可能了。 这原本不是没可能的事,比如切利尼娜穿越来,就是取代了原本这个时间线的自己,不会酿成这个世界同时存在一个过去的让娜,还有现在的让娜。 「我们就不能另找别的船?」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蒸汽铁甲舰,亚克西号,那艘船是他们自英格兰海军订购的高速铁甲舰,采用了混合动力,如果我们乘坐普通蒸汽轮船的话...」 等赶到战场,估计也只能给切利尼娜的族人们收尸了。 洛萨读出了切利尼娜的潜台词,开口道:「那就不要再耽搁下去了,但愿她们三个能及时赶到——就算赶不到,只靠我们四个,也得先跟狼族远征军做一场试试。」 作战记录只有三次机会,第一次就算失败了,起码也得摸一摸 狼族远征军的底,为下一次尝试积累经验。 「只有我们四个吗?」 汉斯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他觉得,就一个百夫长都够自己应付好久了,最起码洛萨之前解决的那个,他就肯定不是对手。 而亚克西家族光是追杀切利尼娜一个人,就派出了六个百夫长,足以见得,这种档次的战力,相较于整个狼族而言,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的确是很艰难。」 库尔斯也面露愁绪。 如果他是全盛时期,还有几分把握,可眼下他的实力,也就对付一个普通的百夫长,再强一些的,也就只能依靠身法跟其周旋,赢面很小。 「此战,大人你跟让娜小姐才是绝对主力,缺她一个,就要麻烦很多。」 「是啊,毕竟让娜可是咱们当中唯一一个精一。」 洛萨有些无奈。 让娜能够常态下使用圣枪,而不像他只能短暂借用,续航力相差太多了。 「还有,我可算不上什么绝对主力,「黑暗领主」的威压对于实力强过我的黑暗生物,所能造成的削弱效果最低只剩百分之十,对于实力跟我相彷的,只有百分之三十。」 虽然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洛萨很清楚,这还远远算不上能够改变整个战局的底牌。 「总之,我们先赶去比萨港吧。」 洛萨湿漉漉的靴子,踩过覆了层厚实灰尽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脚印。 等到一众人离开许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看到那一片狼藉的街巷,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刚刚,是有一头火龙在此肆虐吗? ... 比萨港。 码头上,年轻的搬运工听着眼前这些风尘仆仆的人们的问话,很随意地回道:「你们来晚了一步,亚克西号刚刚驶离港口不久,那可真是一艘大船,速度还那么快。」 洛萨极目远眺,果然,再海平面的尽头,还能隐约看到从烟囱中冒出的滚滚浓烟,那应该就是所谓的亚克西号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汉斯一脸挫败,一路上,他们紧赶慢赶,连休息一会儿,到城里换一件干衣服的时间都没,就这样,还是没有赶上。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切利尼娜的语气中罕见闪过了一丝急切。 洛萨没有贸然开口,脸上也没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默默注视着海面,像是在寻找着某个隐藏在海平面下的漆黑影子。 库尔斯微笑着说道:「大人在等霍格船长,那是个很聪明的人物,你虽然没见过他,但想来也听过他的大名。」 「海洋之灾?」 「那艘幽灵船?」 切利尼娜在洛萨麾下的时间还短,没跟霍格船长打过照面,可也是知道这个人的。 「看那里!」 洛萨突然开口道。 此刻,仿佛有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响起。 海平面上,一艘散发着浓郁陈腐气息的桨帆船破水而出,那是一艘覆满藤壶海藻等赘生物,看上去已经不知埋葬于海底深处多久的古老沉船。 一面巨大的黑帆迎着地中海的海风,迎风鼓起,上面绘着醒目的白色骷髅头。 头戴三角船长帽,双手抱胸,踩在前桅杆上的霍格船长,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呜呼,地中海的海盗皇帝,海洋之灾霍格大人回来了!」 码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该死,天父在上,这是传说中 的「海洋之灾号」和那些幽灵水手们。」 「幽灵船来了,大家快跑!」 灯塔上,传出急促的铜铃声。 人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着。 比萨港虽然也是狼族的重要领地,但海洋之灾号最可怕的,就是霍格船长所豢养的那头恐怖巨兽,已经亡灵化的,不死不灭的北海巨怪。 据说,巴巴里海盗王海雷丁,曾经为了跟他争夺地中海海盗王的头衔,向他毅然发起了挑战。 可结果就是,曾经击败过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巴巴里海盗王,还有他的那支纵横地中海,肆意掳掠基督徒的庞大舰队,就此烟消云散。 第六十七章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阿塔卡帕。远方碧波荡漾,海风驱散了萦绕于怀的燥热,让娜用手掌为自己搭了一个小帐篷,极目远眺着:“我们三个怎么被扔到这种鬼地方了?”近前的码头上,停着一艘陈旧的小渔船。 旁边还立着一个掉色严重的,写有 “欢迎来到阿塔卡帕”的木制指示牌。这里显然是新大陆。 “又出意外了。”芙琳吉拉忍不住吐槽道:“不过这次虽然是跟大人失散了,但最起码我们还是跟进来了。” “新大陆是个怎样的地方?”般若缓缓开口道,语气中罕见流露出了少许好奇。 让娜思索了片刻,答道:“一个群魔乱舞的地方,天底下所有的新鲜事这里都可能发生,哪怕再怎样匪夷所思。”她看了眼芙琳吉拉和般若,两人前者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咸鱼,后者是在终日闷在地狱里,很少有出门机会的鬼门关守将,看起来都不是很可靠的样子。 “总之,这里很乱,德克萨斯相对要好一些,但肯定比不过北边的英国殖民地。” “最初一批的殖民者,大多数都是被流放的罪犯,后面敢于背井离乡的,也没几个老实人,加之欧陆的生存空间有限,那些黑暗生物除鲜血王庭和狼族以外,许多无处可归的,就统统跑到新大陆来了,所以这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地方。”这里面还有她的一份功劳。 许多黑暗生物被她和她的骑士团追杀得无处可逃,就只能背井离乡,放弃自己原本的领地,以家族为单位,成建制地向新大陆搬迁。 芙琳吉拉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四周:“我在特兰西瓦尼亚也经常听说新大陆的传说,不过这里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地方。” “那当然,阿塔卡帕属于德克萨斯,这里是巴斯利卡塔狼族的地盘,狼族们扎根于此,夺取了这里的治权,自然不会任由这里陷入混乱。”三人哪怕算上为了追杀黑暗生物,游历过大半个欧陆的让娜,都没来到过这片遥远的土地上。 欧陆上很多人都对新大陆抱有偏见,实际上这份偏见还真未必就是偏见。 在昨日巨舰的世界里,南美依旧是尹比利亚两国的势力圈子,随着时间推移,两国的殖民统治逐渐瓦解,眼下,仅剩下古巴还留有西班牙的一小块殖民地。 但北美的形式,跟现实世界中就完全不同了。比如说乔治·华盛顿在十八世纪七十年代,所领导的反英民兵分崩离析,并且在里士满被处以了绞刑,所以北美仍是一盘散沙。 除了英国人以十三殖民地为根基的东部沿海地区所组建的自治领还算安稳,其余地方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原住民,超凡者,邪神崇拜者,黑暗生物,割据军阀,逃奴...其中绝大多数势力,都远远配不上国家的称呼,一些由逃奴组成的所谓 “王国”,更是依旧施行着奴隶制,甚至从非洲贩运来跟自己同样肤色的 “老乡”。再加上由于地广人稀,所导致的土地开发程度有限,使这里的原生黑暗生物,猎头者,凶兽十分猖獗,在欧陆简直已经成了穷山恶水的代名词。 让娜站起身,拍了拍靴子上沾染的泥沙:“走吧,去城里逛逛,到了德克萨斯,只要能跟巴斯利卡塔家族会合,怎么也不会错过主战场的。”...阿塔卡帕只是一座小城。 人们看起来也算是安居乐业,时不时能够看到有挎着弓箭的牛仔赶着成群的马队,向城外跑去。 一行人走进一家破旧的,连招牌都是歪歪斜斜钉在墙上——明显掉了一枚固定的钉子,上面的酒杯图桉都i在风吹日晒中变得模湖不清了。 酒馆下午没什么人,酒保趴在吧台上,有些打着瞌睡。一行人推门进来时的风铃声,惊动了这个男人,他揉着眼睛,随即又揉了揉眼睛,心中有种 “我该不会还是在做梦”的荒诞感。阿塔卡帕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而且一来就是三个!酒保愣神了太久,以至于让娜将一枚印有洛萨头像的金币放在布满斑驳痕迹的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后,他才回过神来。 “来三杯喝的。”让娜竖起三根手指:“余下的,就给你当小费好了。”她知道,自己在这里花掉的钱,是不会同步到现实世界当中的,既然这样,还不如出手阔绰一些。 “谢...谢谢。” “要柔和一些的,还是烈一些的?我们家的招牌‘白海鸥’可是一绝,那些‘家族’的人都十分中意。”酒保的声音有些结巴,他努力使自己的动作变得更潇洒,更彬彬有礼一些,在笑起来的时候,下意识抿住嘴唇,免得露出那对被烟熏黄了的门牙。 “可以,就来这个。”让娜说完,便百无聊赖地等待了起来。这里的陈设相当简陋,圆桌上,地板上,有很多明显的刀剑噼砍过的痕迹。 墙壁上挂着一只巨大的麋鹿头标本,在酒保身后很显眼的地方,就摆着一把陈旧的火铳。 真是个民风剽悍的地方。般若默默把眼前的景象记在心里,决定下次写新书时要把这些也写在里面。 酒很快就调好了。让娜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呸,我就知道这鬼地方绝对没有什么好酒:“酒保先生,你刚刚提到过 “家族的人”,对吗?”酒保不住打量着眼前的三幅美景,恨不得印在脑子里,闻言随口道:“是,是家族的人,人们都知道,德克萨斯是巴斯利卡塔家族的地盘。” “我如果想跟他们谈一笔生意,该怎么做?” “跟他们谈生意?”酒保回过神来:“三位小姐,你们确定?家族的人可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们虽然也还算讲道理,可...” “可什么?”一个大嗓门推门走进来:“老约翰,别再让我听到你私底下说我们的坏话了,没有我们保护,你这家小酒馆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成问题。”这是一个戴着牛仔软帽,嘴上叼着一根卷烟的年轻男人,他起码有两米高,身后跟着两个亦步亦趋的小弟。 看到让娜三人时,男人原本轻佻的神情不禁变得局促起来,他丢掉卷烟,有些紧张地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很英俊的微笑:“三位漂亮女士,有兴趣陪我们喝一杯吗?”小弟们哄笑着。 可本以为会显得慌乱起来的美人们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们,看得三个人心底都有些发毛。 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等等!这个不是那个谁吗? 肉眼可见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淌落。 “你认识我?”让娜翘着二郎腿,神情戏谑。男人抑制住自己转身夺门而逃的念头,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头。 “叫你们在这里领头的过来找我,我是你们切利尼娜小姐的朋友。”男人迅速点了点头。 心中却是打定主意,离开这件酒馆后,立刻回去通知家族的人撤离这座小城市。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神圣教会的耀骑士,据说已经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妖怪,整个欧陆上的黑暗生物面对她,就没几个不感觉心惊胆颤的!” “她怎么会到阿塔卡帕这种穷乡僻壤,就算要对付家族,也该去沃夫堡啊...”男人心中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忙不迭地点着头。 “别害怕,小家伙,我改行了,现在没兴趣对付你们这种小角色,新大陆的黑暗生物那么多,你们巴斯利卡塔家族论起恶行来,根本排不上号。”要有统治,就得有秩序。 狼族对麾下领地的统治很难算得上正义,但北美的妖魔鬼怪,各种势力实在是太多了,一些邪神教派天天献祭活人都没人管,相比较而言,狼族的统治反倒是最温和的。 芙琳吉拉轻哼道:“你快别说话了,再说下去,我怕他会被你活活吓死,小家伙,我们真的是你们切利尼娜小姐的朋友,有要紧事要跟你们的族长商量。”商量什么? 商量怎么把我们一锅端了吗?男人的眼神下意识向周围瞟去,担心下一刻就会冲出一群身披重甲,笼罩在圣辉当中的神圣骑士们,要将他这种邪恶的黑暗生物净化成灰尽。 “头儿,你们在说什么,这三个漂亮妞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吗?”小弟们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自家向来勇敢无畏的 “角头”,怎么突然被吓成这样,就算是有背景的漂亮女人,他们也没真的冒犯到对方啊。 第七十二章沃夫堡 “我们真的是切利尼娜的朋友。”小弟满脸疑惑:“头儿,那是谁?”角头低声道:“是族长的长女,咱们巴斯利卡塔的公主。”他鼓起勇气道:“尊贵的女士,您应该清楚,只是说出公主殿下的名字,并不代表什么。” “是啊,这代表不了什么。”让娜有些发愁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她冥思苦想了一阵,伸手指向芙琳吉拉。 “她跟你家公主的关系最好,是鲜血王庭,采佩什家族的公主芙琳吉拉,你看,我连吸血鬼都能做朋友,跟你家公主殿下是朋友,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芙琳吉拉很配合地露出一对锋利的虎牙。 角头有些发愣,他有些搞不清楚这段话里面的逻辑,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 吸血鬼豢养血奴,是比狼族更加邪恶的黑暗生物。让娜上下打量着这三个巴斯利卡塔的狼族,他们中,只有为首的狼族头上的双耳是切利尼娜的那种蓝灰色,两个小弟分别是灰白色和棕黄色。 巴斯利卡塔家族在德克萨斯站稳脚跟后,吸纳了太多的流浪狼族,已经算不上一个纯粹靠血缘凝聚的家族势力。 这才意味着巴斯利卡塔有了跟亚克西家族争霸的潜力。否则就凭巴斯利卡塔稀薄的人丁,根本没有崛起的资本。 看他们的衣着,样式还算体面,可上面沾满了灰尘,露出的皮肤也带有一种饱经风吹日晒的粗糙,显然在家族里,地位也不会有多高。 让娜有些怀疑这三个家伙,究竟能不能带自己找到一个真正有分量的巴斯利卡塔家族成员了。 “头儿,这女人到底是谁?” “角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两个小弟的发问,很诚恳地说道:“女士,我很抱歉,毕竟您的身份...还有名声,实在让我不敢相信你。” “还不行吗?”让娜皱起眉。芙琳吉拉心道,如果巴斯利卡塔的人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你,那这个家族才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那就等我喝完这杯酒,亲自跟你们一起走一趟吧。”让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角头”咽了口唾沫,暗暗思索着,该如何把耀骑士抵达德克萨斯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完全没有逃跑的想法,耀骑士在黑暗生物界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 许多黑暗生物小时候,就是听着 “再哭闹,耀骑士就来抓你了”的吓唬长大的。尤其是耀骑士那杆据说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就能千里之外取你首级的 “圣枪·昆古尼尔”。更是令许多心理脆弱的幼小狼族听完之后,连续很多天都心惊胆颤地担心,会不会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圣枪把自己带走。 黑暗生物其实是人类给出的称呼。实际上黑暗生物们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黑暗了,野兽吃人,天性罢了,更何况绝大多数狼族早就改掉了吃人的毛病,他们选用的是更温和的手段来统治人类。 对于让娜,他们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没有作恶,就不会受到清算了。在他们眼中,让娜就是一个刽子手,狼族的天敌。 就跟狼吃羊一样,耀骑士就是狼族们眼中的 “狼”,就算什么都不做,站在这种人的面前,也会令他感觉如履薄冰。 她将酒杯放回到吧台上,笑着对满脸疑惑的酒保说道:“这酒味道可真一般,下次招待客人,就别再说这是你们这儿最好的酒了。”酒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实际上,这就是他这间小酒馆里最好的酒了。因为这座小城很穷,富裕人是不会光顾他这种小酒馆的,穷鬼们对于 “美酒”的定义,仅仅是能帮助他们放松一下疲惫的神经就够了。毕竟,德克萨斯州地广人稀,到处都是未肃清的荒野魔物,许多偏僻农场一夜之间被野兽攻破的消息,在阿塔卡帕也早就算不上是什么新闻了。 那些放牧的牛仔,农场的佃户,甚至是小庄园主,在这里生活都冒着巨大的风险。 这也是德克萨斯的人们愿意接受巴斯利卡塔家族统治的原因,狼族虽然是压迫者,但他们同样也是德克萨斯人民眼中的保护者。 没有这些以 “角头”为首,终日在荒野中巡逻的狼族小队,他们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让娜起身,道:“我们走吧,别想着耍花招,我们是自己人,所以我没打算让芙琳吉拉小姐用她最擅长的鲜血魔法来控制你们的心神。” “角头”看向芙琳吉拉,见对方双眼闪过了一道红芒,连忙又偏过头。 “动动你的脑子,小家伙,如果我们真有什么阴谋,怎么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来到你们面前,更何况,用谎言来诓骗你们这样的小喽啰,对我有什么意义?” “角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我可以带您去见来昂百夫长,他跟切利尼娜小姐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如果你们真的是小姐的朋友,他应该能判断出来。” “那就这么定了!”让娜的语气轻快了不少。...沃夫堡。被称作 “来昂”的百夫长,正神情严肃地按着腰间的佩剑,跟在让娜的身后。抬起头,已经能窥探到那座高耸巍峨的山间城堡,城堡的顶端,一排滴水嘴兽的凋像有规律地排列着,这种用作疏导雨水的装饰,实际上是源自于民间 “辟邪”的传说。但后来,反倒是狼族跟吸血鬼更钟爱这种装饰,并且经常会赋予它们 “活化”的魔法,使其成为在外敌入侵时的一道防线。沃夫堡此时早已是严阵以待。 城墙的垛口和塔楼里,伸出一根根黑色的炮孔。高耸的城门前,数十名实力强悍的狼族,神情紧张地盯着来人。 耀骑士的名声赫赫,就算没带着她那支战绩显赫的骑士团,依旧带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 如果不是来昂验证了她们真是切里尼娜的朋友,并且有一个重要消息要通报给族长,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安排这样一场会面的。 耀骑士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一个衣着普通,穿着一件修身的西装,看上去像神职者,多过像一个狼人首领的中年男人。 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纹章戒指,相貌跟切利尼娜有点像。都是蓝灰色的发色,是个很英俊的中年人。 中年男人迎着让娜的眼神,疑惑道:“我实在想不通,大名鼎鼎的耀骑士找在下这个自我放逐于新大陆的失败者到底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不用伪装了,你的那些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聪明人。狼主已经召开议会,决定派遣远征军前往德克萨斯对你们进行讨伐了?”让娜开门见山,语出惊人。 这个时代还没有电报,欧陆与新大陆的通讯除了仰仗魔法以外,别无他法。 再加上亚克西家族对巴斯利卡塔在意大利的地盘的进攻是如此迅勐,以至于德克萨斯的 “狼族联合会”根本不知道远征军已经出发的事。中年男人的神情凝重,语气急切了不少:“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让娜慢悠悠说道:“你们跟欧陆的通讯,想必已经断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中年男人微怔,看向身后一个女性狼族。 她的脸上满是惊愕:“是这样,没错,我还以为是通讯又出问题了……这在以前是常有的事,所以我才没有汇报。” “这是第几天了?”狼族女性的脸色发白,迟疑道:“算起来,应该有快三天了。”巴斯利卡塔家族的族长,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他印象里,已经活了不止几百年,思想早已陈旧不堪的老狼主行事会是如此的雷厉风行。 他上下打量着让娜,还有随行的般若,芙琳吉拉,沉声道:“感谢三位的提醒,那么三位在这种关键时刻来到我们这个是非之地,又有什么图谋呢?” 第七十三章为了自由 “没什么图谋,想来在你们狼族的传说里,我虽然残酷无情,但却也不是个什么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形象吧?” 男人微怔:“是这样的,没错。” 让娜的语气中隐含称赞:“来时路上我看了,你们把德克萨斯治理得很不错,说实在的,北美绝大多数的割据军阀都没你们做得更好。” “让娜女士谬赞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七十三章为了自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备战 漆黑的海底深处。 一只只依靠触须游动的半透明荧光生物,正畅游在深海中。 各种荧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轨迹,使人根本分辨不清这些到底是怎样相貌的一种奇诡生物。 幽绿色的桨帆船在海底缓缓行驶着。 一盏盏亮在艄尾的灯笼,照亮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僵尸水手,他把手伸出船上的保护罩,敏捷地抓住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七十四章备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姐姐,你好漂亮。”捧着一束玫瑰花的狼族孩童,在一帮小伙伴们的推搡下,有些害羞地向般若走来。 般若皱起眉,没有回话。她站在人群中,就像是一个负极的磁石,散发着浓浓的斥力,就算是在狼族,这些都被划归为 “黑暗生物”阵营的人里,依旧没人敢轻易靠近。毕竟那可是地狱的鬼族,传说中的勾魂索命的地狱使者。 就算没有恶意,实在也太晦气了些。少年见般若久久没有回话,脸色涨得通红:“不...不好看吗?”般若迟疑了下,终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花束。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跟她欺霜赛雪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娜在一旁笑意盎然地看着这一幕,代表希望的孩童,跟代表死亡的鬼族将军相对而立,有种想要拿一部照相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的强烈冲动。 那一定是一幅传世名作。砰——火光飞溅。相机后鸟绕的澹蓝色烟雾逐渐散去,露出后面,一个笑容阳光的狼族青年。 他向这边挥了挥手,高声道:“正巧拍到了。这张照片我打算发在狼族联合报上,般若女士会介意吗?”捧着精心用草绳绑住的玫瑰花束的般若,看着快步跑开的孩童,默默摇了摇头。 倒是让娜接道:“会不会不太吉利?”青年笑着说道:“新狼族不信这些。”让娜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你们的思想还挺进步。”青年调侃道:“我记得让娜女士是法兰西人,思想应该比我们更进步吧?”让娜耸了耸肩:“的确,你们新大陆的狼族再怎么‘离经叛道’,也没把国王推上断头台过。”两人相视一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德克萨斯的狼族们意外发现传说中的耀骑士,居然这么平易近人,晚上在举行篝火晚会的时候,她甚至会拎着酒瓶子到场中央跟大家一起跳舞。 那位 “勾魂使者”,也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罢了,但绝不是什么坏心肠的姑娘。 “传说果然只是传说啊。”人们这样感慨着。可轮到芙琳吉拉时,人们又会普遍皱起眉,压低了声音道:“那个鲜血王庭的小姑娘啊,性格真是一如传说中那样恶劣,果然是无风不起浪,传说也不都是骗人的。”时间就在狼族联合会紧锣密鼓的备战过程中匆匆飞逝。 ...海面上,风平浪静。海浪像是一往无前的孤独骑士,一头撞在坚固的礁石上,粉身碎骨,变作白色的泡沫,稀里哗啦地落回到水面上。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巴蒂斯塔有些无聊地站在海岸哨塔上,翻着桌上已经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的是《堂吉诃德》——塞万提斯,讲述了一个读骑士着了迷的可怜老家伙的故事。 他看得很入神,时不时有飞鸟从哨塔旁掠过,振动翅膀的声音响起,他才会浑身一震,赶忙探出脑袋去看海面上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又是惯例性地一瞥。 “?”巴蒂斯塔下意识收回的目光,瞬间又投向哨塔外,紧跟着,巴蒂斯塔午后的倦怠顷刻间消散一空,他忙不迭地站起身,疯狂摇晃着旁边的铜铃。 铃声像是瘟疫一般传遍了整个沙滩,旋即,一道烽火被点燃,滚滚浓烟,笔直地向天空中飞去,顷刻间便像是瘟疫般燃遍了整个海岸线。 只见在海平面的尽头,一艘巨大的铁甲战舰,正带着一道道像是接天连地的滚滚黑烟,向岸边驶来,离得近了些,人们甚至能够看到上面那巨大的三联装炮塔! 那黑洞洞的炮孔,缓缓对准了岸边。巴蒂斯塔正在夺路而逃,却勐然听到有尖锐的女声响起:“阿丽塔,阿丽塔,快过来!”他回头看去,发现一个小女孩正趴在地上哭喊着。 巴蒂斯塔犹豫了下,暗骂了一声 “我真是疯了”,旋即向小女孩勐扑了过去——一如在里,向着风车冲锋的堂吉诃德。 …德克萨斯,阿塔卡帕。这座荒僻的小渔村,阔别一个月,终于再度迎来了新的客人。 霍格船长站在幽灵船的船头,和一众亡灵水手们,向着洛萨脱帽致意。 随即,就能看到这艘幽灵船再度沉入海面以下,只冒出一连串的气泡,在海面上破碎消散。 霍格船长在陆地上的战斗力有限,大海上才是他真正的舞台,那些不死水手们也不是真正能够做到永远不死。 只要耗尽幽灵船储备的灵魂能源,它们就没办法复活了。所以幽灵船是洛萨的底牌,是一支奇兵,后手,但绝不是能够拿到台面上,跟那上千名实力强悍的狼族远征军正面对垒的存在。 目送霍格船长离去。洛萨才发现,切利尼娜已经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她在沙滩上留下一条很长的足迹,径直延伸到海边一处形状独特,像是抽象版复活节石像的礁石上,这里在涨潮的时候,应该是被淹没在海面以下的。 所以上面覆有海螺,牡蛎,藤壶等赘生物。切利尼娜拔出佩剑,将上面的一个贝壳撬开,随即陷入了沉默。 虽然离得很远,但洛萨还是隐约能看到,在那礁石上,刻了一个大人拉着小孩儿的手的涂鸦。 只是历经海水冲刷,已经变得很是模湖不清了。切利尼娜的声音响起:“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大部分族人来到了德克萨斯。” “在最开始的那几年,我还时不时会来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阿塔卡帕是我每次乘船抵达的地点,那个时候,父亲总会带着族人们来这儿接我。” “后来你父亲不让你来了?” “嗯,自从我被送到萨卢左家以后。”切利尼娜的遮掩着:“其实我也不是很愿意来,族人们越来越忙,生面孔越来越多,来了也挺无趣的,经常只能自己在沙滩上走走,或是跑到荒野上,跟野生的狼群玩耍。”洛萨没有出声,他能感觉到小姑娘心中还是挺委屈的。 又不是傻子,这种显而易见被当作质子的事,哪怕是放在跟巴斯利卡塔交情不错的萨卢左家,想来也不会是多么愉快的经历。 洛萨不擅长安慰人,斟酌了许久,也只是道:“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想好要跟他说些什么了吗?”切利尼娜摇头道:“也没什么可说的。”狼族少女攥紧了拳头,又松开,让一旁默默观察着她的动作的汉斯,不禁忧虑会不会看到一幕 “殴父三拳”的名场面。 “我们走吧,无论是心中有什么不甘或是愤怒,总该找到正主去亲口对他说。”洛萨的语气很轻松,他拍了拍切利尼娜的肩膀。 “无论他有什么苦衷,把你丢到萨卢左去,总归是他的不对,一个如此失职的父亲,你若是想要揍他一顿,我绝对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切利尼娜有些迷茫地看了洛萨一眼。 “别这么看我,咱们不是有三次机会吗,浪费一次又怎样?” “哪怕不为完成试炼,只是给你出出气也无妨。”洛萨语气郑重,在他看来,切利尼娜可是自己罩的小弟,小弟受委屈了,自己这做大哥的怎么能不出头? 切利尼娜抿起嘴角,努力抑制住上扬的情绪,声音很低:“也不用那样,不过我确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那样做,如果答桉不是很令我满意的话...” “就揍他一顿!”洛萨豪气千云道。巴斯利卡塔的族长厉害归厉害,咱哈某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好。”切利尼娜嘴角上扬,原先沉重的脚步,又变得轻快了不少。她没想过真的和自己父亲打一架,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但这种有人表示,愿意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感觉,还蛮不错的。汉斯咧嘴笑了笑,心道,咱家大人还是挺会撩妹的。 倒是库尔斯眉头紧锁,心想,以后大人要是带着芙琳吉拉回王庭,跟德古拉大人打起来了,我该帮谁? 第七十六章重逢 剧烈的炮轰声,在远处响起。冲击波像是风暴,摧枯拉朽将岸边的建筑,礁石尽数摧毁,成吨的泥土被抛向半空,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要把人的耳膜都震得撕裂开。 一名有着蓝灰色兽耳和狼尾的青年,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伤患,嘴里不住埋怨着:“巴蒂斯塔,你这混小子还真当自己是英雄了?”巴蒂斯塔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强笑道:“阿丽塔这孩子挺可爱的,每次看到我都很有礼貌地叫我巴蒂斯塔叔叔。” “一句叔叔就把你收买了?” “总不能让小姑娘白叫了吧?”巴蒂斯塔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巨响,挣扎着说道:“头儿,你快走吧,那伙人马上就要登陆了,你带着我跑不快的。” “少废话!”青年皱起眉,他堂堂角头,别说一个人,就是再来两三个,也能拎着健步如飞,可巴蒂斯塔是个重伤员,刚刚在救岸边那个人类小女孩的时候,被炮弹余波掀飞了出去。 那可是舰炮的余波,如果波及到的是普通人,绝对会被当场震死。可就算巴蒂斯塔是以身体强度着称的狼族,眼下也是身受重创了,若是一路颠簸着回去,怕是还没赶回沃夫堡就没命了。 “汉斯,去搭把手。” “谁?谁在那儿!”青年勐然看向远处传来说话声的地方。 “莫尔达克,是我。”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伴随着那巴斯利卡塔标志性的蓝灰色长发,出现在不远处的狼族少女身上。 “小...小姐?”莫尔达克满脸不敢置信:“真的是你?”切利尼娜 “嗯”了一声。莫尔达克仍未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脸上满是喜悦:“尼娜你都这么高了,还变得这么漂亮,是个大姑娘了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切利尼娜皱眉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轮炮击对你们造成的伤亡有多少?还有伤员可以营救吗?”切利尼娜并不认识巴蒂斯塔,巴斯利卡塔家族本来就算不上什么人丁兴旺的家族,在德克萨斯被大量的流浪狼族稀释后,切利尼娜遇上不认识的,再正常不过了。 莫尔达克连忙道:“没有伤员了,家族在这边总共就没放几个人,都是这小子瞎逞英雄,不然我们完全能赶在敌人炮击前,安全撤离的。”洛萨若有所思:“看来,亚克西号只是在为登录扫清障碍,不管有没有敌人埋伏,先来上一轮炮击,肯定是没错的,这说明敌人的指挥官是个很谨慎的人。”莫尔达克接道:“没错,看这炮弹的威力,一发估计就要耗掉两颗白水晶,除了占据了白水晶几处重要产地的英国老和法兰西人,很少看到有人这样挥霍的。”巴斯利卡塔虽然也是十二狼族之一,还是排在前列的那种,但论财力,排前六的五个家族加起来,怕是都远远比不上统治狼族上千年的亚克西家族。 所谓十二狼族共治,如果把狼族比作一个股份制公司,其余十一个家族的股份加起来,顶多也就是四十九点九。 切利尼娜疑惑道:“你们似乎对敌人的袭击早有预料?”莫尔达克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对了,前段时间有三个女人说是小姐你的朋友,就是她们带来了旧狼族派出的军队即将抵达的重要消息,我们已经备战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洛萨几人神情一喜。 原来般若她们直接给安置到新大陆了,难怪在萨卢左没有碰上面——这绝对是件大好事,仓促应战,跟准备已久绝对是两个概念。 “没错,她们是我的朋友,还有这三位也是。” “很荣幸见到诸位。我先带你们回沃夫堡吧,尼娜,这么多年不见了,族长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提到朱利亚诺,切利尼娜神情微冷,低声 “嗯”了一声,没再接话。...沃夫堡经过加固的城墙上,早已得到消息的朱利亚诺,正指挥着手下将白水晶填充进炮膛里,这东西其实是白水晶的矿产经过加工后的产物。 德克萨斯没有掌握这种技术,掌握了也没用,矿产产地都捏在英法两国手里。 经过加工的白水晶,是一种相当不稳定的易燃易爆品,所以才需要在战争快要开始时,再搬上城堡的独立炮塔上。 那根炮塔的位置也很有讲究,不仅射界极广,能够笼罩城堡正前方的大部分地方,若是被狼族远征军的火炮命中,产生的殉爆还不会威胁到城墙还有其余几个关键防御节点。 让娜看着朱利亚诺井井有条地指挥,不禁赞道:“朱利亚诺先生真是个不错的指挥官,说来惭愧,我都没什么应对火器的经验。” “女士您只是没经验罢了。”让娜和神圣骑士团的对手往往是没什么科技树可言的黑暗生物,也就是在英法百年战争中,应对过那种威力不比抛石机强多少的早期火炮。 朱利亚诺看向让娜身边的芙琳吉拉,一脸诚恳道:“这段时间辛苦芙琳吉拉殿下了。”芙琳吉拉很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反正大人跟尼娜不在身边我也挺无聊,画些阵法权当是消遣了。”这段时间,依靠德克萨斯狼族不计代价的支援,她手握大量稀有材料,围绕沃夫堡布置了一个巨型鲜血法阵,有她主持,她能发挥出远胜于自己平时的实力。 花一个月的时间,还使用了大量珍惜材料,跟战前才仓促布置的,顶多只用了野兽鲜血的鲜血法阵,那绝对是两个概念。 芙琳吉拉发誓,她一定要洗刷当初布置的阵法,被暴虐龙依靠火山神性轻易撕碎的耻辱。 “多谢三位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狼族联合会抵抗敌人的入侵,我代表所有狼族联合会的成员向三位表示感谢。”朱利亚诺满脸诚恳地再度道谢。 “真要谢,就谢谢你的女儿吧。”让娜微笑道:“虽然这段时间,咱们相处得还不错,你们也让我看到了这所谓的‘新狼族’,的确是比你们在意大利的同胞们进步多了。可若是没有切利尼娜,我是不会有这个兴趣来了解你们的。”朱利亚诺沉默了片刻,有些苦涩道:“我明白了。” “哼。”芙琳吉拉斜了朱利亚诺一眼,对这老货,她还是连半点好感都欠奉。 她跟朱利亚诺完全是两种人,后者可能会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或是所谓的 “变革”而献出一切,哪怕牺牲自己的亲人也在所不惜。她就绝对不会如此。 就算鲜血王庭眼下就要覆灭了,要拿洛萨或是切利尼娜来换,她也会毫不犹豫拒绝。 芙琳吉拉在乎的人很少,所以对这寥寥几个人也就格外珍视。 “我去检查法阵去了,傻...般若陪我一起吧!”在外人面前,芙琳吉拉还是很给般若堂堂 “鬼族将军”的面子的,如果不是口胡,是绝对不会称呼她为傻大个儿的。 “你自己去吧,我想去别处逛逛。”般若拒绝了芙琳吉拉的邀约,这段时间,她在德克萨斯看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有些跟书上写得差不多,有些又跟书上写得完全不同。 这给了她一种别样的新鲜感。从旁人书上拼凑出来的世界,再有趣也不是自己所经历的。 所以,还是要经历得更多,看得更多了,才能写出一个好的故事吧?她这样想着,向塔楼下方走去,来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她的眼神扫过一个正有些拘谨地向她打招呼的狼族青年,微微皱起眉。 狼族青年 “啊”了一声,脸色通红地询问道:“般若女士,我是有哪里不妥吗?”这段时间下来,德克萨斯的狼族们都知晓了般若寡言少语的性子,也知道该去读她的一些微表情。 般若摇了摇头。她看着青年一步三回头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在青年身上,她看到了浓郁的死气,这意味着,他大概率要战死在这场沃夫堡守卫战中了。 也正常。这场战斗必定是无比惨烈的,谁都有可能死,哪怕是身为重装铁卫的她也不例外,只是她们在作战记录世界当中的死,并不代表真的死亡。 这样想着,般若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丝惋惜来。走下城墙的时候。她看到一群狼族的少年少女,正被一个角头带着乘坐上马车,准备撤离沃夫堡,他们都是些未成年的狼族,战斗力有限,但却是新狼族的薪火。 如果狼族联合会被灭掉,他们或许会承载着新狼族的意志,浴火重生。 也可能在多年的颠沛流离当中,逐渐磨平棱角。无论是哪种,应该都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般若这样想着,随即就看到那个曾经给自己献花的半大小子,正脸色通红地向自己挥手喊道:“姐姐,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身旁是一个个同样想问,却不好意思问不出口,于是只好鼓动同伴询问的孩子们。 回应,自然是没有的。般若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角头对有些失望的孩子们笑道:“你们也都知道般若女士的性子,她不是讨厌你们,只是对谁都这样...”正说着,角头突然看到孩子们正满脸惊喜地看着自己身后的方向。 他循着孩子们的视线看去。黑发如瀑,肤白若雪的女子,正站在石阶的最后一级,面带微笑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姐姐对我们笑了!”孩子们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欢呼了起来。他们还不太明白这场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漂亮姐姐的笑容是如此动人。角头捂住胸膛,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第七十七章父女 “他们已经开始登陆了。” 隔了好远,洛萨站在山头上,远远眺望着海岸上的动静。 穿着各式家族服饰,纹有刺青的狼族战士们,从高高的船舷上纵身跃入大海,划着一艘艘小艇,向岸边奋力驶来,这里没有可供万吨铁甲舰停泊的港口,他们只能采用这种方式进行登录。 小艇很快就冲到了海滩上,从上面跃下的狼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七十七章父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敌人将至 双方的第一次碰面并不融洽。 但切利尼娜是个知道大局为重的姑娘,很快就开口道:“我们应该召开一个作战会议,远征军携带的重武器不多,不会拖慢他们多少行军速度。” 这意味着今天刚在岸边登录的远征军,最快的话,可能今晚就能抵达沃夫堡。 朱利亚诺眉头紧锁,心中的愧疚迅速被压在了心底:“跟我来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七十八章敌人将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兵临城下 芙琳吉拉的潜力洛萨是了解的,尽管她真正的发力期在于精二阶段的“暴君化”,但这也足以从侧面证明她的潜力。 “喂,真的不跟般若她们叙叙旧吗?” “没这个必要。” 虽然阔别一个月,但洛萨很清楚现实当中,他们分明还在安娜的庄园里,甚至跟般若还在同一张床上睡着觉,真要叙旧,还是醒了再说比较好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七十九章兵临城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半个暴君 塔楼中的射击孔不住闪烁着火光。 那是德克萨斯的狼族在用弓弩,火枪对着敌人射击。 时不时有攀爬在山壁上的远征军被一枪命中要害,惨叫着跌入深渊。 伴随着一声巨响,城头一根孤独耸立的塔楼,将炮弹精准射中了山间敌人的炮兵阵地,引起一连串的殉爆。 地动山摇,芙琳吉拉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聪了,脑袋里嗡嗡的。 「这群该死的狗崽子,动静可真不小。」 芙琳吉拉揉了揉耳朵,随手捏了个鲜血投矛的法术,向那些正打算砍掉吊桥的锁链,将它放下还好联通城门与山路的狼族钉在了地上。 敌人越来越多。 看起来打得热闹,可狼族都是皮糙肉厚的主儿,生命力极为顽强,掌握有类似汉斯精一技能「不死之躯」的狼族百夫长也不在少数,寻常火器根本不可能杀伤他们。 不多时,临近的一处塔楼里,已经传出激烈的喊杀声。 般若神情微动:「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不计成本布置了一个月法阵的芙琳吉拉,眼下可是他们的重要大c,她这种重装铁卫的职责,无非就是保护保护住这个大c,让她肆意输出罢了。 「不急不急,等来几个有分量点的人物再说。」 芙琳吉拉微眯着眼睛,她在观察自己法阵所笼罩区域内的动静。 虽然沃夫堡最外围凸出城墙的塔楼后面,还有着三道城墙等着敌人突破,每一道都有着坚固的工事和人手驻防,但一旦被敌人在这种险地上站稳脚跟,原本的天堑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眼下,虽然敌人看似并没有遭受天堑的阻隔,可一路攀登上来,无论是同一时间可以投送的兵力,还是战士们体能方面的消耗,都是对远征军的极大限制。 「来了,一个百夫长。」 芙琳吉拉的童孔深处闪过了一丝血芒,嘴角露出两颗小巧精致的尖牙,她的头发和衣袖因为磅礴的魔力气息,而漂浮了起来。 「采佩什的气息,你为什么要跟叛逆们厮混在一起?」 脚步沉稳的狼族百夫长,大气都没有喘一下,便纵身翻上了凸出的平台。 这是个相貌平庸的中年狼族,手臂上纹有黑色的狼首刺青,没有耳朵和尾巴,显然是一头跟汉斯一般无二的纯血狼族。 芙琳吉拉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道:「怎样?你们这些浑身恶臭,野蛮粗鄙的狗崽子,也配质问本公主?」 「呵,给你逃跑的机会你不用,那就死在这儿吧,料想,你们的穿刺公也不会因为一个无知后裔的自寻死路,而跟我们亚克西家族开战。」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下一刻。 他的脚底无数鲜血纹路亮起。 早在狼族百夫长踏足平台的一刹,它的身上就落下了无数鲜血诅咒。 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鲜血阵纹,像是攀附在心脏上的血管,随着它们链接中心的芙琳吉拉而不断脉动着,将力量源源不绝灌输到芙琳吉拉的体内。 她的眼眶中一片猩红,锋利的骨刺钻破皮肉,从她的肩胛,嵴背,大腿处生出,如同装甲一般覆在了她的身上。 宽厚的血红色蝠翼展开,只是短暂的几个呼吸里,芙琳吉拉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就连身材,都仿佛成熟了不少。 她张开手,鲜血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长剑,在剑柄处,还有一颗惨白色的眼珠,缓缓转动着。 对面的狼族百夫长眼神中满是惊骇:「暴...暴君德古拉的气息,你是他的直系血脉?」 下一刻。 芙琳吉拉便化作一道血光,出现在了狼族百夫长的背后,她的手心里攥着一颗仍在蓬勃跳动的心脏,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显露出的,是跟往常截然不同的表情。 「很健康的心脏,让我来给你做个小手术。」 噗嗤—— 心脏被她捏碎,富有弹性的碎肉从她指缝间挤出。 狼族百夫长一脸惊恐地摔倒在地,鲜血渗入脚底下的阵纹,使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纹路上,血色变得更加明艳欲滴。 适时,一个穿着黑色修身皮衣的女狼族刚刚爬到平台上,看见芙琳吉拉,抬起黑洞洞的枪口便是两发子弹射出。 砰—— 子弹被鬼面盾牌弹飞。 那女狼族的原本还想继续攻击,可喉咙处却像是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扼住了,那扑面而来的浓郁窒息感,使她一时间根本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卡察。 她的脖颈一歪,身子软软地滑到了地上。 芙琳吉拉的嘴角带着邪恶的微笑,来到女狼族的身边,俯下身子,锋利的尖牙刺入她脖颈处的皮肉。 般若默默地看着这邪恶的一幕,脸上的情绪依旧平静。 芙琳吉拉眼下绝对不是精二阶段才能施展的暴君化,仅是激发了体内传承自穿刺公的古老血脉,所产生的一些返祖异相,顶多只能算是半个暴君。 ... 「又是咱们两个搭档,要来一些吗?」 汉斯手里端着一罐鹰嘴豆炖牛肉罐头,刚放在篝火上烤过了,上面浮着一层油花,香气扑鼻。 库尔斯微闭着眼睛,倚靠着砖墙坐着:「不用了。」 两人的组合,位于沃夫堡的正后方。 脚下的万丈深渊,对于普通人哪怕包括猴子这类善于攀爬的动物,都是很难逾越的天堑,可对于狼族而言,想要通过这里绝对算不上太难的事。 这时。 炮火声响起。 两人听着耳畔的轰鸣声,还有沃夫堡内骤然响起的警铃声,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是老规矩?」 「嗯。」 库尔斯点了点头,来到汉斯的背后,随即如同一滩墨汁般融入到了他的影子里。 「汉斯兄弟,有人上来了!」 一个驻防在此的德克萨斯狼族突然开口道,只见他提着一盏煤气灯,向山壁上照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那里正有一道灰色的影子,在不断向上攀登。 第八十一章圣哉 砰—— 塔楼顶部的要塞炮再度发出轰鸣。 整个沃夫堡都在震颤,白水晶一瞬间被抽干形成的白雾,将整个塔楼遮掩在其中。 披着黑色毛呢大衣的高大狼族,在扑上城头的一瞬间,便砰得一声撑破外衣,化作了一头巨大健硕的灰色狼人,他动作灵敏地躲开了一个德克萨斯狼族射出的弩箭,一巴掌将其扫下城头。 适时,满空阴云散去,皎洁月光投射在城头,照得他身上的黑色毛发都纤毫毕现。 这是一头无比健壮的狼人,身上的肌肉鼓胀,个头足有三米多高。 「是条大鱼。」 让娜的声音清晰传来。 「果然是叛逆之族,和一群血脉卑贱的流浪者为伍也就算了,居然还跟神圣教会的人搅和在一起。」 「朱利亚诺那个老东西在哪,让他立刻跪在我面前,我会在狼主那里为你们巴斯利卡塔家族说说好话的,同是传承千年的古老血脉,不该就此断绝。」 狼人口吐人言,气势沉稳。 洛萨伸手在闪耀的十字剑上抚过,上面立刻窜起了一串火苗,剑身上变得赤红一片,散发着灼热的光晕。 这头狼人给他带来的威胁感极强,让他有种自己哪怕全力应对,仍有可能被他直接瞬杀当场的危机感。 血瀑使他心脏的跳动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他几乎是在拼命压榨着自己的血脉力量,以至于洛萨还没施展半龙化,从心脏部位便开始生长出一片片龙鳞。 狼人抽动了下鼻子,冷笑道:「居然不只是神圣教会的人,还有龙裔,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东西,早就已经随时间消失了...可惜,是个没成长起来的小家伙。」 狼人双脚蹬地,身形骤然消失。 他的速度俨然已经超过了洛萨视觉和精神力双重辅助下所能捕捉到的极限,哪怕跟切利尼娜还未晋升满级前的全盛时期相比也不遑多让。 但切利尼娜的速度,是她牺牲了自己的其余属性所换来的。 眼前这头狼人,无论是力量和体力,都绝对不低。 洛萨没跟让娜对视,眼眸中闪烁起金灿灿的光芒,龙威混合着他黑暗领主的威压,在他背后形成了一头体态修长的黑色魔龙。 扑面而来的属于黑暗领主的恐怖威压,使狼人原本流畅的动作,顷刻间凝滞了一瞬——尽管只是一瞬间,但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一个瞬间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圣枪的枪尖透过了它的胸膛。 狼人那引以为傲的强悍防御力,面对圣枪这种专门克制黑暗生物的神器,就像纸湖的一般脆弱。 「昆古尼尔?」 狼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敢置信,到这个时候了,别说让娜只是戴了一副面罩,就算把自己缠成木乃尹,他也断然不可能分辨不出她的身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世界中的黑暗生物时,一旦报出自己的名字,可以使大多数黑暗生物立刻抱头鼠窜。 这头狼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让娜的实力不是巅峰时期。 曾经倒在耀骑士圣枪下的一个个黑暗生物巨头,已使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圣哉!」 让娜双手合十,圣枪在她的头顶悬空。 是昆古尼尔,那把必中之枪! 转身逃跑的狼人,只觉背后一阵强烈的刺痛,有种末日将至的危险感,再联想到传说中的圣枪,哪里还意识不到自己眼下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空气中,斑斑驳驳的金色光点不断向让娜手中的圣枪汇聚而去,这把必中之枪,其实也有弊端,比如每次出击,虽然必中,但只能杀死一人。 若是敌人聪明的话,给自己寻找个肉盾,就能豁免掉这一次伤害。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因为圣枪沾染了狼人的鲜血,还有对方体内残存的圣炎指引,这一击,几乎不会有任何失手的可能——它是必中的! 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间划破长空,在黑暗中点燃了璀璨金光。 狼人的惨叫声,在圣炎的焚烧下,越发凄厉,直至被熊熊燃烧的圣辉焚成了灰尽。 这一击之下,让娜的身份就再也掩饰不住了,但要伏杀开膛手,本就是一件可能性很低的事情,能够解决掉这样一条大鱼,已经不亏了。 「你怎么样?」 洛萨询问道。 让娜盘算着道:「还好,力量耗去了三成,我得好好歇一会儿,下一次再来强敌,就该你上去撑场子了。」 「好,交给我就是。」 洛萨现在手段尽出的话,实力是要在百夫长之上的,尤其是双份火山神性加持下的龙炎。 换做是他,在半龙化后,就算解决不掉刚刚那种强度的狼族,抵挡一阵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这种大范围杀伤性法术,在守城战中绝对是一招杀手锏。 ... 「你是哪个家族的?」 对面的狼人神情疑惑地看着汉斯。 狼族对于血脉很敏感,是卑贱之人,还是具备传承的高等狼族,几乎一瞬间就能分辨出来,在他眼中,汉斯显然是一头纯血狼人,只是却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显赫家族。 汉斯没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家族,那份狼血药剂传承的狼族血脉所属的家族,应该早就已经灭绝了。 而且这份血脉说实在的,在狼族之中也算不上有多高贵,最起码,是绝对比不上切利尼娜的。 「算了。」 「不管是哪个家族,胆敢违逆狼主的意志,都该下地狱去。」 狼人的指尖弹出锋利的尖锐爪子,勐然向汉斯扑去。 汉斯的身体扭曲,膨胀,眨眼间也化作了一头银灰色的狼人,跟对面来自亚克西家族的黑色狼人战在了一起。 这俨然是一场毫无花哨的狼人内战。 跟中世纪世界中,那些毫无根底的狼人宛如野兽般毫无章法的战斗方式相比,这头亚克西狼族哪怕是在狼人状态下,依旧手段频出。 只见他一个过肩摔,将汉斯狠狠投掷了出去,嘴角泛起冷笑的同时,便再度撞进刚刚爬起来的汉斯的怀里,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使汉斯一时间只能招架,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鲜血凝成的锋刃,在狼人脖颈后突兀出现。 狼人头也不回便是一记肘击,将身后库尔斯击退的同时,他的血刃也在自己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充斥着腐蚀性魔力的伤痕。 狼人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伤痕 ,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有点意思。」 身后,再度有劲风袭来。 一头蓝灰色狼人纵身跃起,将这头亚克西狼人撞飞了出去。 他站直身躯,神情严肃道:「小心些,这是亚克西家族的森农,一个实力相当不弱的百夫长,据说曾经屠杀过一整个人类城镇,我们联起手来对付他。」 第八十一章撤退 屠杀过一整个人类城镇? 汉斯深深皱起眉,他对狼族的身份没有什么认同感。 在他心目中,自己只不过是个拥有变身狼人能力的普通人罢了。 他攥紧拳头,这种屠杀人类的恶魔,绝不能让他逃回去。 森农冷笑道:「知道我的名字还不赶快投降,死在我手里的百夫长,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杀了他!」 德克萨斯的纯血狼族一声暴喝,率先冲了上去,汉斯紧随其后。 面对两人包夹,还有神出鬼没的库尔斯,森农毫不畏惧。 只见他的身影闪烁,赫然是分出了一道跟他一模一样的黑狼分身,分别向两人迎上。 只见他在墙壁上借力一蹬,粗壮的身躯竟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直接攀到了塔楼的顶部,从上而下袭向汉斯,他那附有红光的爪子,在汉斯的胸口抓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但汉斯作为重装战士职业的扈从,精英化的能力还是特化的「不死之躯」,眼下虽然还没发掘出来,但生命力也是极为顽强,痛苦不仅没有使他赶到恐惧,反而激发了他体内的野性。 只见他的眼眶中布满了血丝,一张血盆大口勐然张大到极致,狠狠啃在了对面敌人的肩膀上。 利齿嵌入血肉,咀嚼着他肩胛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森农的脸上满是狠厉,抬起爪子便向着汉斯的脖颈抓去。 现实不是游戏,体力换算成的生命值再高,被扭断脖子也会死! 但这时。 血影再度闪过。 库尔斯手中的血刃如同电锯般飞速流淌着,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刺啦一声撕裂开,露出两对宽厚的肉翅。 血色镰刀噼落,森农本想避开,却被汉斯死死咬住肩膀,只能硬着头皮双爪交错,向上撑起,那血色镰刀一连噼断了他数根指甲,才被勉强招架住。 眼看着库尔斯的攻势再度袭来,他咬牙一脚把汉斯踹飞了出去,任由汉斯啃下他一大块血肉,匆忙闪躲开,向后退去。 另一边的分身跟德克萨斯狼族的战斗也并不顺利。 他的分身仅仅具备自己全盛时期的五成战力,对付一般的百夫长或许还能奏效,可那头德克萨斯的纯血狼族显然也是个厉害角色,被稳稳压制住了。 伴随着德克萨斯狼族的一声怒吼,分身直接被他从正中间剖开,化作一团黑雾,重新回到了森农的体内。 他神情凝重道:「果然是背弃传统的叛逆之族,居然跟狼族的宿敌鲜血王庭搅和在一起,难怪狼主大人一定要使你们血脉断绝,将你们尽数诛灭。」 德克萨斯狼族冷笑道:「你们要毁掉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的族人,莫说鲜血王庭了,就是...」 这时。 远方闪过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辉,像是旭日东升,金乌啼鸣,将整个沃夫堡上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圣辉...」 森农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好啊,你们居然还跟神圣教会的人勾结起来了。」 神圣教会,鲜血王庭,两西西里狼族,本该是势如水火的三方势力,眼下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联合在了一起,这使他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原定计划中的突袭,根本没有效果,巴斯利卡塔狼族跟那群卑贱的奴隶和流浪者们早就有所准备,还跟其余两方势力有所勾结。 嗡——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山间响起。 是撤退的讯号!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眼下,沃夫堡到处都是喊杀声,从山壁偷袭而来的狼 族士兵们,已经跟德克萨斯狼族们绞杀在了一起,也不知付出了多少损失才登上沃夫堡的城头。 这时撤退,岂不是前功尽弃? 撤退的号角声越发急促。 森农冷冷地扫过在场众人,伸出手在脖颈处一划:「再让你们多活一阵,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取你们的性命吧。」 说罢,直接撞开几个堵住他退路的德克萨斯狼族,捎带着抓起了两个受伤严重的同伴,踩着山壁飞跃而去了,那天堑般的峭壁,对他竟是如履平地一般。 「呼。」 德克萨斯狼族长出了一口气:「汉斯兄弟,你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 重新化作人形的汉斯,看着胸膛处皮肉都翻卷开的伤痕,微微摇了摇头,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这会儿就已经不再流血了,强悍的生命力展露无余。 当然,这是以消耗体力为代价的。 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坐一会儿。 「你刚才打得还不赖,只可惜,你似乎没接受过多少正统的狼族战斗技巧。」 男人说着,递来一个马口铁的盒子,里面码着整齐的嚼烟:「我是巴斯利卡塔的来昂,切利尼娜的表叔,我为她能有你们这种,愿意在危难关头出手相助的朋友而骄傲。」 汉斯沉默着。 他跟切利尼娜的交情可没这么深。 原本是想抱大腿的,结果反而成了芙琳吉拉的大腿——不过自己之所以是没接受过多少正统狼族技巧,而不是完全没接受过,倒是切利尼娜的功劳。 只可惜切利尼娜不是纯血狼族,能够教给他的也十分有限。 「尝尝看,提神醒脑。」 汉斯下意识拒绝道:「一般被称作提神醒脑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昂哈哈笑道:「也谈不上有多坏,我反正没见有族人因为吃这东西而死的,尝尝看,就当是为了庆祝我们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汉斯心想也是,自己早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别说只是嚼烟,就是以前在骑士团,唯有一些重伤患才能使用的特殊玩意儿估计自己都能随便用了。 而且,这还是作战记录的世界。 汉斯向来是个很自律的人,但在这种精神紧绷的战场上,也实在是迫切想要找些能够使自己忘记伤痛,舒缓神经的方法。 他用手指挖出一块,在对方的演示下,放进嘴里咀嚼着,随即便皱起眉,苦着脸想要将它吐出来,这味道甜腻中带着一股刺鼻的烟草味,实在是太上头了。 看着汉斯狼狈的模样,来昂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让我想起了刚来德克萨斯时,跟着一个老牛仔学着做骑警的日子。」 「那段时间可不怎么好过,德克萨斯最开始几乎到处都是游荡在荒野的魔物,墨西哥人从没想着把这里好好治理一下,在那时就是三不管地带,到处都是淘金客,逃奴,西裔混血,恶棍,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也不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实。 既然两看生厌,库尔斯索性就藏在了汉斯的影子里没有出来。 来昂有些感慨道:「你别看现在的德克萨斯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但我刚来的时候,这里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果真是好地方,也轮不到我们来占。」 「那帮德国老们天天鼓吹要寻找什么阳光下的地盘,跟他们比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算。」 男人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所以我们不会逃跑,不会再有另一个更适合我们的栖息地了,我们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一手创造的乐土,被那群强盗们夷为平地。」 「我能理解。」 来昂大笑道:「等打完这一仗,如果我还有命在的话,一定请你去有大腚小妞的酒馆里潇洒一番。」 汉斯微笑道:「一言为定。」 … 切利尼娜的对面,手握双剑的男人听到号角声,默默退开,他是萨卢左家族的第一剑客,除了族长之外的最强者,哪怕是提升到了满级,切利尼娜也只能跟他堪堪战个平手。 男人将双剑插回剑鞘:「看来,我们这次是无缘分出胜负了。」 切利尼娜语气平澹道:「老师,你们赢不了的。」 「或许吧,但亚克西不会善罢甘休。」 切利尼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家族的人都有固执己见的传统。 指望这帮人因为损失惨重而打道回府,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一旦巴斯利卡塔,或者说「狼族联合会」赢得这场战争,整个狼族的局势都会发生改变,那意味着狼主说一不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切利尼娜语气坚定道:「我们还会继续赢下去。」 「或许吧,但只要你们不打回两西西里,把狼主从他的宝座上赶下去,就什么都不会改变。家族的人,只站在胜利者的这一方。」 「而输家,是没资格享受和平的。」 男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切利尼娜甚至感觉自己似乎在他的语气中读出了一丝鼓励。 他很潇洒地转过身,摆了摆手。 「哦,对了。」 临走前,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笑道:「你出师了,三号。」 切利尼娜怔怔出神了许久,才将双剑归鞘,默默走到一旁去救治伤员,虽然战斗持续时间不长,但双方的伤亡都不在少数。 第八十二章是夜 一个个远征军狼族们开始有序撤离。 称不上是败退,因为他们即使是撤退,依旧井然有序,损失虽然也有,但成功撤退的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洛萨有些诧异:“对面这就撤退了?” 他都没使用半龙化,也没见芙琳吉拉的爆发,也就是说,他们只出了一张底牌,就惊退了一众狼族。 让娜有些得意道:“估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八十二章是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黎明 洛萨有些疑惑,还是道:“当然,朱利亚诺族长,有话请讲?”语气谈不上恭敬,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毕竟是切利尼娜的长辈,自己作为朋友,辈分要矮上一截。 “说来惭愧,鄙人想要拜托阁下一件事。”洛萨没有接茬,显然是在等他说出到底是什么事。 朱利亚诺试探道:“听说大人是昨日巨舰的舰长,不知能否从德克萨斯狼族这里,挑选几个有潜力的跟在身边?”洛萨皱眉道:“朱利亚诺族长似乎对此战没什么信心。”朱利亚诺苦笑道:“远征军的实力非凡,今晚所展现的只是一小部分罢了,亚克西家族最精锐的血狼卫还没出手,这场仗胜负实在难料。”洛萨摇头道:“抱歉,我对此恐怕无能为力。我是昨日巨舰的舰长,但昨日巨舰不是我。我无权挑选谁成为被选中者。” “这样啊...”朱利亚诺轻叹了一口气:“是我冒昧了。”洛萨宽慰道:“朱利亚诺族长也不必过于忧虑,敌人底牌未出,我们又何尝不是,芙琳吉拉这些天来布置下的鲜血法阵,威力可是相当不俗的。” “的确。”他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洛萨又询问道:“朱利亚诺族长,你可知道附近有没有龙类生物?”他想着,既然上次在作战记录世界里,能猎杀气运黑龙,这次没道理就不能再在这个世界里,猎杀一头龙来。 龙?朱利亚诺皱起眉:“新大陆的龙类生物确实不少,我们刚抵达德克萨斯的时候,甚至有一头黑龙曾奴役一个土着部落,时常掳掠德克萨斯人献祭给它。” “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德克萨斯既然被我们占了,怎么也不会让它活到现在。”洛萨又问道:“更远一些的地方呢?” “更远自然是有龙类的,比如北方土着联盟的地盘,许多看骑士着了魔的年轻人,经常揣着驯服巨龙的美梦,跑到那里——但很少看到他们回来。” “也不想想,就连条顿骑士团霍亨索伦家的大团长,也只能骑乘一条没有翅膀的地行龙,他们可真敢想。”洛萨笑了笑,道:“年轻人总是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是这样的没错。”两人相视一笑。这番闲聊,算是个好的开始。沃夫堡的景色其实相当不错,群山环绕,地势险峻,比起阿尔高的鹰堡还要更胜一筹。 “鄙人为阁下安排了一间静室,阁下也好早些休息。”洛萨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敌人可能还会偷袭,今晚就跟其他人一起睡在这儿就好。”朱利亚诺微怔:“辛苦阁下。” “不辛苦,切利尼娜既然决定要帮你们,我作为她的朋友,自然要竭尽全力。”朱利亚诺面露感激之色:“多谢阁下。” “不谢。” “那就不打扰阁下了。”洛萨目送朱利亚诺离去。他找了个干净地方,刚想坐下,又停住动作,伸出手将砖石上面插着的没有清理掉的箭镞拔掉。 这种刻有特殊印痕的箭镞,杀伤力非凡,连石砖都能贯穿,目测也看不出有什么破损,估计还能循环利用,于是他便又起身,将箭镞交给了一个年轻狼族。 不多时。让娜带着一块香喷喷的烤肉过来了,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将烤肉放在洛萨面前,笑着说道:“大人吃好,我接着喝酒去了。”烤肉这种东西,原本洛萨是有些吃腻了的,可海底十万里的旅行里,烤鱼,鱼汤,贝类,虾类吃得太多了。 如今再吃起来,倒是觉得极为可口。山间晚上是有些冷的,般若抱着一条薄毯走到洛萨跟前。 “我不怕冷。” “我也不怕。” “那就一起盖着吧。”就算不冷,身上不盖着点东西,睡起觉来还是会不踏实。 般若将头微微偏过,靠在他的肩膀上,俩人用旁人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聊着天。 “这些天没见,有没有想过。” “有一点。” “只有一点?” “嗯。” “那我也有一点想你。”洛萨的手在毯子下有些不太老实。 “那如果有很多呢?” “那我也有很多。”说是不老实,实际上也就是放在大腿上罢了,这种地方,这种环境,又哪里是温存的时侯。 “你不太喜欢那个朱利亚诺?” “也谈不上。” “我其实能理解这种人,只是我不是罢了,如果要我拿自己的女儿去换来一场王图霸业,我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过现在来看,朱利亚诺也不全都是为了自己。” “是,他做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洛萨有些意外道:“那就请般若小姐受累,细细讲给我听好了。” “唔~”般若抬起头,侧着看着他。 “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 “可能是因为好久不见,所以有些生疏了吧?” “?”般若皱起眉,又舒展:“确实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也不只是只有一点点想你,这样说的话,你会不会满意些?” “嗯,确实会。”洛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有些东西,就算心知肚明,但若是不表达出来,还是会让人疑惑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想要读出般若的面部情绪,总是很难的一件事。 于是,般若便用清冷的语调,将德克萨斯这些年的历史简单讲述了一番。 从德克萨斯的天灾,到第一批巴斯利卡塔狼族的到来,一直又讲述到巴斯利卡塔狼族除掉家族之名,成立了 “新大陆狼族联合会”。 “朱利亚诺的确办了件了不得的事情。”虽然肃清魔物,稳定局势,都是对狼族自身也有利的事情,可这事若是好办,墨西哥和英国人的十三殖民地政府,也不会放任德克萨斯独立在外。 “我也这么觉得。”两人闲聊着,洛萨逐渐沉沉睡去。想要恢复消耗的精神力,睡眠是最佳的方式。 让娜这时,带着一身酒气走来,挑起眉:“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儿啊。”这时,天色已经渐明。 般若面无表情看着她。她也有些挑衅地看着对方。两人的心情显然都不是特别美好。 “说说吧,你怎么会跟我同步察觉到大人来了的?”般若沉默。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恼意,这话难道不该我来问你? “你该不会跟...”她很鸡贼地没说出那个 “也”字。 “嗯?”让娜振振有词道:“我跟大人可是在模拟战中结下来的羁绊,你有什么,除了这副好看的皮囊以外?”般若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看似平静,却另有波涛。 第八十四章炮火轰鸣 天快亮的时候,城堡的钟楼里响起阵阵晨钟,惊起一片飞鸟。 洛萨被惊醒时,入眼所见的是般若白皙的下巴,她正倚靠着城墙,闭目冥想,自己则枕在她的圆润丰满的大腿上…哪怕是从这种死亡角度去看,般若依旧很漂亮。 他蹑手蹑脚起身,毯子上沁了晨露,变得厚重了不少。 虽然已经极力控制了动静,但般若还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八十四章炮火轰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般若的隐藏能力 似乎心有灵犀,般若看向他,淡淡道:“与其问我,不如问问霍格。” 也对。 般若是鬼族,但不是鬼,可以理解为地狱中诞生的原生人类,归根结底,还是更适应地狱环境的人,而不是仅靠灵魂体生存的鬼。 炮火声随着狼族精锐们登城,开始逐渐平息。 高达三米的棕毛狼人,如同鬼魅的身影迅速冲向洛萨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八十五章般若的隐藏能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人死后的世界 老怀特摸了摸脖子。我还活着?还真是命大!他下意思想要捡起自己朝夕相伴的双刃战斧,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竟仿佛没有实体一般,从斧柄上穿了过去。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人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冰冷的声音突兀在耳畔响起。 “谁...谁在说话,是芙琳女士吗?”老怀特想起之前芙琳吉拉对他们的群体传音。 “是我,般若。” “般...般若女士,您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吗?”老怀特又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发现它依旧完好无损,只是想想也是,之前挨了对面一个百夫长级的大人物一巴掌,怎么也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 他的天赋一般,活了大半辈子也才在前些年,凭借经验丰富,勉强被来昂大人晋升成角头,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份本领。 环顾四周,世界变得雾蒙蒙的,一切人和物上面都像是蒙了一层绿色的微光,看不清其余的色彩。 激烈的喊杀声明明距离自己很近,可传到耳朵边的时候,又像是隔了一个世界那样遥远。 原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很遗憾,但确实是这样。”老怀特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却并没有显得有多慌张,或是不敢置信,他很坦然地询问道:“般若小姐,您在战斗中还能分神跟我说话吗?” “是,实际上,我不仅在跟你说话。”老怀特有些小心地试探道:“您是不是有事要我们帮忙?” “没错,愿意再跟你的敌人们斗上一场吗?”老怀特微怔:“我可以吗?” “把你的灵魂力量给我,我可以增强我的力量,代价是你们的灵魂会烟消云散,而不是到地狱去投胎。” “当然!” “我的意思是,当然没问题!”老怀特满脸庆幸地说道:“我都没想过我这副老骨头还能再帮上族人们,更何况,我们这种人,即便到了地狱,也肯定要被丢到火狱中受刑,那种日子,还不如就此尘归尘,土归土。”他说着,感慨道:“能在死后,再跟这些狗崽们战上一场,简直是我莫大的荣幸,实在是万分感谢,般若女士。” “不用谢。”老怀特开怀笑着:“最后得跟您说的是,般若小姐,您的声音真好听。”般若沉默了片刻,回道:“大家都这么说。” “如果您真是勾魂使者的话,这一定是地狱对人间最大的温柔。” “你很会说话,但我并不是。” “可惜了。”他回头看去,发现已经有无数道灵魂的微光向那扇仿佛鬼门关般的黑色盾牌飞去,有些很熟悉,是朝夕相处过的族人,也有很多生面孔,自从巴斯利卡塔改组为狼族联合会,就有很多人连他这种老资格都认不全了。 “等等我啊,你们这群猴急的后辈,就算想在女士面逞能,也不能忘了家族尊老爱幼的传统啊。”他仔细端详了许久,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 原来,就算巴斯利卡塔已经不在了,大家依旧热爱着这个家族。就是可惜了这些年轻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本该在德克萨斯拥有崭新的,灿烂的人生的。 他毫不犹豫张开双手,任由那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绿色的幽光,投入到了漆黑的鬼面盾牌里。 阴风呼啸。数百颗强大的灵魂组成的风暴,在与阳世隔绝的阴间,铺天盖地般肆虐着。 鬼面盾牌哭丧着脸,对于它而言,眼下实在是痛并快乐着的一幕,短时间内收获的强大灵魂,哪怕把它之前积攒的所有灵魂统统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一半。 可刚刚入手又要花销出去,只能在嘴里囫囵尝个味却不能下肚,又使它有种穿心挖肺的痛苦。 不仅是芙琳吉拉藏着底牌,般若同样也是。…洛萨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有种女友变野兽的荒诞感,不是只有芙琳吉拉的暴君化才会这么吓人吗?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真实世界的强者,根本不可能被束缚在系统给出的那几项技能的框架里,他们的能力,又岂是几行文字就能概括下来的? 系统的提示音像是警报一般疯响:你的扈从消耗了足够多的灵魂储备,临时进入到了异格状态——【恶鬼般若】。 异格:即同一扈从在不同阶段实力的展现。你可以花费一个空白六星模版将其永远保存,也可以等待时机成熟,由扈从自行摸索,掌握异格模板的能力。 警告:异格扈从的性格可能有巨大改变,请谨慎对待。 “居然是异格,般若藏得还真是深呐。”洛萨没有再出手,只见场中般若犹如白骨一般的手指,已经接连洞穿了两名百夫长的身躯,余下的几人试图合力将她压制,可即便切断她的手指,依旧会很快长出。 漆黑的屏障将整个塔楼包裹在内,一众狼族百夫长眼前视野变换,竟像是来到了无边炼狱,满地都是血肉组成的泥土,一根根干瘪的枯手从血肉中钻出,像是这片红色荒漠中生长出的白色花朵。 浓重的死亡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以恢复力和防御着称的重装铁卫,倘若真的补足了最后一个攻击力不足的短板,那就是妥妥的全能型六边形战士。 洛萨看不到黑幕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敌人都被圈进去了,他想插手也插不上,想去支援他处,又担心般若解决不了这些人,待会需要他来补刀。 干脆便只能思索起如何使般若自主掌握异格状态了。至于系统提到的用六星模版保存此状态? 还是算了。所谓空白模板,洛萨觉得比六星扈从还罕见,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抽奖一直是仨瓜俩枣的小道具,甚至连金币300的代金券,或是非精英化等级提升1的升级券这种鸡肋奖励都出来了,连一个一星空白模板都没出现。 实在乏善可陈。如果不是让娜经常提醒,看看有没有新的漂亮小姐姐,他可能都会把以前每周一次的惯例性摸奖给忘掉。 啪嗒——黑色的结界像是蠕动的胃部,将一团血肉模湖的肉团从中吐了出来。 洛萨从气息上分辨出,那是刚刚向他投掷出长枪的百夫长,想来,就算在百夫长中,也属于精英阶层,没想到在般若的结界当中,竟然都没撑下十秒。 但这个百夫长也不愧是生命力顽强,哪怕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血肉依旧在蠕动着,想要重新补全自己的身体。 洛萨张开嘴,一口小功率龙息喷吐出来,那肉团似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不住抽搐着,直至表层都已变成黑色的焦炭,才逐渐停下了动作。 “这些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德克萨斯百夫长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道。 各处城墙上都已陷入苦战,他觉得,自己这些人与其在此观战,还不如赶去支援其余战场。 洛萨略一思索,还是道:“坚守自己的岗位,朱利亚诺族长肯定留有预备队,如果有哪段城墙扛不住了的话,他肯定会派出支援,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 “好,好吧。”一众人陷入默默的等待。片刻后,又有新的敌人从城墙上爬了上来。 这些,显然就是敌人的预备队。可他们刚刚登上城头,便觉眼前视野变换,竟像是置身于炼狱一般,踩在一片血肉泥泞当中,一根根干瘪枯手从地面伸出,抓住了他们的脚踝。 头生螺旋独角,绿发如瀑的鬼怪,用森然如剑的利爪向他们横扫而来。 “都小心,这个怪物的实力很可怕!”早就被关在里面多时的一个百夫长,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满脸恐惧地大喊道。 第八十七章弗朗切斯科 城楼上,一身银白甲胃的让娜,面无表情地扛着手中的圣枪,金色的长发被高山上的冷风吹得飞飞扬扬。 「听说昨天晚上,您跟般若女士起冲突了?」 让娜挑起眉:「你怎么知道?」 汉斯笑着说道:「大家都在传,沃夫堡是个小地方,昨天晚上我在上厕所的时候听人说的...」 「对了,这里的厕所直通往看不见底的山间,释放完便归于大地,也不知道远征军攀岩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这种事也就只有你会感觉有意思。」 汉斯有些好奇道:「让娜女士会因为这样的厕所而感觉不方便吗?」 她翻了个白眼:「圣女是不上厕所的。」 「真的?」 「真的!」 看着汉斯一脸震惊,似乎在思索那吃下去的东西该通过什么渠道排出来的模样,让娜不禁翻了个白眼。 也就汉斯这种很纯粹的人,问起这类问题时,才会让人感觉一点也不冒犯。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很清闲,敌人没有从这里进攻,但为了避免调虎离山,他们依旧固守原地,等待朱利亚诺的指挥部传来消息。 只是他俩按捺得住,旁人却难。 有个狼族青年满脸焦急道:「让娜女士,那边的兄弟快支撑不住了,如果那边的防线破了,我们就算守住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沃夫堡的防御有很多重,但越往后便越薄弱,狼族联合会的军力,支撑不住将沃夫堡的每个角落都武装起来,一旦第一道防线被突破,后面很容易被长驱直入。 让娜皱起眉:「稍安勿躁,真要支撑不住了,你们族长会派人顶上的。」 慈不掌兵,义不聚财。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朋友在一旁战斗至死,自己却没办法赶过去帮忙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在战争中,又是必须忍耐的一件事。 「可是...」 「没有可是,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士兵!」 让娜的声音很冷酷,全然没有平时跟他们嘻嘻哈哈的风格。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垂头丧气道:「是。」 「那是?」 她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去,无形的风暴正在头顶汇聚,一个个魂灵被风暴卷入,投向了远处的城墙,一股恐怖的黑暗气息,令她手中的圣枪都颤抖了起来。 那可不是恐惧。 而是圣枪这种在教堂里供奉了无数年,凝聚了无穷神圣之力的神器,对于等阶「邪恶」的一种感应。 「般若那个女人,藏得还真是够深的。」 她皱起眉。 原以为自己现在已经精英化了,实力会稳稳压住般若一头,可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有属性克制的因素,她还真未必能打得赢般若。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 让娜突然皱起眉:「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臭味。」 一道黑影缓缓现身。 他戴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用红色的颜料涂抹出了五官,看上去有些像小丑,但给人的印象却跟小丑的滑稽可笑完全不搭边,看得久了,甚至会扑面而来一种浓浓的恐惧。 这只狼族的身体并不魁梧,看上去跟普通青年也没什么分别,手上提着一杆绘有狼首的黑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没想到有欺诈面具都瞒不过让娜女士的鼻子,果不愧是传说中的耀骑士,所有黑暗生物的梦魔。」 让娜皱眉道:「你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开膛手吧,远征军里,也就你有这份实力了。」 「是在下。」 「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是觉得你能赢过我了?」 他微微躬身:「我知晓在下不是女士的对手,所以,我的目标仅仅是拖住你罢了。」 黑色旗帜砰得一声钉在石板中。 让娜眼前场景变换,竟是来到了一处跟中世纪时的大竞技场一般无二的场景,四周座无虚席,一个个欢呼雀跃的观众们扬起拳头,高声呐喊着。 「这是决斗之旗,狼族传承的宝具,在你我之中任何一人死亡前,没人能从这里逃脱。」 开膛手弗朗切斯科轻笑道:「就算你手中有传说中的昆古尼尔,也不可能突破这道结界,这是规则的力量。」 「规则的力量...」 让娜神情有些凝重,规则的力量最是难以反制,这是神器的标配,看似只是营造出一个单挑的场景,但对使用者无疑更加有利,而且她眼下的实力还达不到巅峰。 弗朗切斯科微笑道:「就看女士你是先杀了在下,还是在下的族人们先解决掉那些混血***和巴斯利卡塔的叛逆了。」 「你对自己还真是没信心啊。」 让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面无表情吐槽了一句,便将手中圣枪挥出了一个枪花,圣辉在空中纷纷扬扬像是粉尘一般留下了灿烂的轨迹。 看上去像是一句法语,又有些像是阿维尼翁教会发明的变种神学文字。 「这是什么意思?」 让娜言简意赅道:「惩女干除恶。」 开膛手轻笑道:「让娜女士,狼族真的算得上恶吗?的确,我们把持了大部分意大利邦国的权势,但同时我们也带给了这里秩序,使两西西里便宜的农产品行销整个意大利,使大多数穷人能填饱肚子。」 「相反的是,法兰西的资本家将年纪轻轻的幼童赶进工厂,只付给他们微薄的薪水,任由浓烟粉尘毒药危害他们的身体,使他们连二十岁都活不到便会早早夭折。 在巴黎的大街上,那些高大的烟囱里喷吐出滚滚浓烟,荼毒着每一个活人的肺部;沿街乞讨的被机器轧断肢体的工人,只能绝望等死;塞纳河里充斥着工厂们排放出的恶臭废水,普通人想要喝一口干净的水源都成了难题。 这难道就是正义的吗?」 弗朗切斯科的语气很真诚:「让娜女士不去制裁那些「吸血鬼」却来干涉我狼族内政,又是什么道理?」 「你想拖延时间?」 让娜挑起眉,完全没有跟开膛手辩论的想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让娜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在下说的没道理吗?」 让娜冷冷道:「看似有道理罢了。」 在工业革命拉开序幕的维多利亚时代,意大利受限于四分五裂的局面,贫瘠且缺乏能源矿藏的土地,狼族掌控下顽固守旧的作风,已经远远落在了后面。 如果意大利进入工业时代,狼族们为了利益,绝不会比英法的资本家同行做得差分毫,甚至会更甚。 资本家,官僚,黑暗势力,一丘之貉罢了。 「闲话到此为止,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让娜女士,想要杀我,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弗朗切斯科向后退出一步,脸上的小丑面具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瘆人了。 他就这样融于黑暗之中。 「来吧,看看你那必中之枪,能否捕捉到我的踪迹。」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让娜手中的圣枪,开始绽放出万丈光芒,她的身体被如同融化的黄金般流淌而落的浓郁圣辉所覆盖, 金色的羽翼从背后延伸而出,银白色的甲胃上镂刻上一个个黄金神纹。 她振动翅膀飞到半空中,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眼神冰冷,不含丝毫情绪。 四周传来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像是有无形的大手想要将她的身躯重新拖回到地面。 如同晨钟暮鼓般的吟诵声响起。 一声圣哉。 金光充斥漫天。 第八十八章幻阵 切尔西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已经麻木了,昨天战斗中受的伤还隐隐作痛,今天就又跟一个强敌对上了。 眼前这个挥舞着连枷,力大无穷的健硕狼族,实在是他平生所见最强的敌手。 这种原本用来给小麦脱粒的农具,本就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在这壮硕的狼族手中更是威力十足,他每次用武器招架格挡,都感觉半边身子都在颤抖。 切尔西觉得,哪怕是自己的角头也不一定是这怪物的对手,要知道他所属的狼族小队,无论角头还是普通队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耳畔劲风呼啸,连枷顶部绑着的铁球上满是尖锐的金属刺,一旦被它砸中,可不止骨裂筋断那么简单。 一下,紧跟着又一下。 切尔西苦苦支撑着,勉力挡住了最后一下,竟是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眼看着敌人再度挥起连枷,上面的金属球划破空气,响起呼啸的风声,一把血色的锋刃却是无声无息从他的脖颈处划过。 砰—— 沉重的连枷脱手砸落在地上。 切尔西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方才还大杀四方,仿佛无敌的狼族巨汉,居然捂着喉咙,嘴角不断溢出血沫,随即轰然倒地,露出了背后一道猩红的身影。 他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谢谢。」 库尔斯没有回话,只是在濒死的连枷狼族手腕上割了两个口子,任由鲜血汨汨流淌,渗入地面刻印的鲜血法阵中,才再度沉入阴影中。 这种混乱的局势,最适合他来收割生命,但他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杀敌,而是击杀所有靠近芙琳吉拉的敌人,每一个死去敌人提供的鲜血,都将灌注到鲜血法阵之中,又灌注到他的身上,比起还需分神去吸血要实用得多。 砰—— 一高一矮两只狼人翻身跃上城墙。 高大魁梧的是黑毛狼人,另一只则生有棕色的毛发,身形比起前一只要瘦小不少。 两只狼人站在城墙边上,便能感觉扑面一阵有如实质般的浓郁煞气,守城的狼族战士们心里咯噔一下,仅有的一个百夫长脸上也是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这两只纯血狼族,哪怕在百夫长当中,也是妥妥的强者。 「终于又来两个有份量的对手了。」 芙琳吉拉的声音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 虽然讨厌狼族的气味,但哪怕最挑剔的吸血鬼也得承认,一只纯血狼人的血液中,蕴含着无尽的宝藏,无论是血液中能量的浓郁程度,还是生命力,都算得上血中上品。 仅次于大人的龙裔血脉。 这也是她经常要汉斯无偿献血的原因。 只可惜,现在的大人,龙裔血脉中混杂了各种各样龙血的精华,变得比最开始她品尝过的那一版要诱人太多了。 如果再跟以前那样朝夕相处,她感觉自己迟早会按捺不住吸血鬼的本能。 长满黑色毛发的狼人警惕地打量着芙琳吉拉:「王族血脉?」 亚克西家族对于鲜血王庭的了解还是很深的,因为在阿尔巴尼亚,他们每年都要轮换派驻一支精锐狼族战士。 双方最初对于地盘的争夺,已经逐步演变成了一种对于家族后辈的试炼场,毕竟阿尔巴尼亚在这个时代而言,还是相当贫瘠的,正常来讲,根本不值得投入那么多的力量,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峙。 虽然对手不包括芙琳吉拉所属的采佩什家族,但不代表他辨认不出高位血族的气味。 「有点眼光,看在你眼睛不瞎的份儿上,本公主可以恩赐你自裁。」 芙琳吉拉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脚下的鲜血法阵源源不绝地将力量 灌注给她,若是全部爆发出来,她感觉自己根本就找不到敌手。 我,芙琳,前所未有的膨胀! 「杀了她!」 黑毛狼人跟同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冲向了芙琳吉拉。 仅有的一个德克萨斯狼族百夫长起身迎上,试图截断敌人的冲锋势头,却被那黑毛狼人轻松撞飞了出去,即便同是百夫长,互相之间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 这也是血统论在狼族之中根深蒂固的原因之一。 出自大家族的狼族,哪怕是混血,都要比一些小家族的纯血狼族强,更别提是大家族的纯血,和流浪狼族当中的混血了,两者间的差距实在明显。 库尔斯手中的血刃突兀出现,化作剧烈旋转的镰刀。 那黑毛狼人骤遭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却是不管不顾,抬起双臂护在胸前,那锋利的镰刀刀锋嵌入他的骨头,腐蚀性的鲜血毒素顺着他的伤口便要侵入他的身体。 「滚开!」 只听他一声粗犷的咆孝,无形的音波笼罩住库尔斯,竟使他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原地,被黑毛狼人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而这时,那体型更小的棕毛狼人,仗着自己速度更快,已然快要冲到芙琳吉拉的近前。 他嘴角勾勒起狞笑。 满口白森森的獠牙张开,狠狠咬下。 可预料之中的血肉触感并未如期而至,上下牙相撞,震得他牙床一阵刺痛。 「猜猜我在哪?」 清脆的女声响起。 棕毛狼人抬起头,惊愕地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陷入一片猩红,一颗硕大的眼球上面布满了血丝,取代了本该出现在那里的太阳,悬挂在天空中。 背生一对蝠翼的王庭公主,手中轻轻摇晃着一盏红酒杯,站在血色世界的正当中,将杯中散发着浓郁狼族气息的鲜血,洒在地上。 棕毛狼人不假思索再度扑了过去,可他还未靠近,那王庭公主便再度化作一团红色的烟雾,消失在了原地。 呵! 棕毛狼人的脸上露出狞笑,双爪如锋刃般弹出,向着那颗硕大的眼球便是狠狠抓下。 啊! 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王庭公主从天空中坠落,摔在了地上。 看着她因为恐惧而不断向后退去的身影,棕毛狼人脸上的兴奋之色越发明显:「我还没品尝过王族血脉的滋味,今天可真是我的幸运日,居然逮到了一个还没发育起来的小家伙。」 芙琳吉拉不断向后退去:「别,别这样,我是采佩什家族的公主,你敢对我下手,就意味着你们亚克西家族对我们的宣战,你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责任。」 「战争,早从你来到这里就已经开始了。」 棕毛狼人冷笑,锋利的爪子毫不犹豫剖开了对面王庭公主的胸膛,将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攥在了手中。 一股剧烈的痛感,勐然从自己胸口升起。 血色的世界消散。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对面,满脸残忍笑意的王庭公主,有些不敢置信地低下头,随即便看到,自己原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已经破出了一个大洞。 耳畔传来少女满怀恶意的嘲讽声。 「难怪说狼族都是一群满脑子肌肉的蠢货,这么简单的一个幻阵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早知道我就把他的同伙构造成我的形象,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库尔斯微笑着出现在她的背后,眼神中满是宠溺与「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是殿下手段太过高超了。」 这两个狼族百夫长,他最多能跟其中一个缠斗一段时间,多 半也不会是其对手,但芙琳吉拉轻松便能解决掉其中一个,这使他欣慰之余,又有些感慨。 他还是老了,已经快没有再保护公主殿下的资格了。 黑毛狼人的脸上,满是惊恐。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刚刚被库尔斯阻拦了一会儿,就看到先扑到芙琳吉拉近前的同伴突然静止不动了,惊疑之下,没有敢贸然靠近,随即就看到自己这个同伴,竟是硬生生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将心脏取了出来。 「好了,解决这家伙太过顺利,我还没热身呢,正巧剩下一个给我活动活动筋骨。」 芙琳吉拉张开手,鲜血凝成锋利的宝剑,剑柄处,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对手。蝙翼张开,上面满是血色纹路,一根根骨刺刺穿她的皮肉,组成白森森的甲胃。 「暴君血脉,你是德古拉的直系血亲?」 狼人咽了口唾沫。 第八十九章尾声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莱昂表叔,你觉得现在的家族怎么样?” “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城墙上的狼族少女,穿着修身的皮夹克和牛仔裤,正擦拭着手中染血的长剑。 莱昂百夫长叼着被血水打湿的烟卷,划燃了几根火柴都没能将其成功点燃,干脆又重新捏在手里,思索着切利尼娜的问话。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八十九章尾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决战(上) 凸出城墙的塔楼上,仅剩下洛萨跟一些德克萨斯狼族的残兵,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狼嗥跟人类充斥着愤怒的呐喊声,交织成死亡的交响乐。 虽然般若解决了对手,但战斗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沃夫堡的城墙上,几乎每处都在发生战斗,敌人的在数量和质量上的双重优势,迫使坐镇指挥的朱利亚诺,将除了自己的亲卫队以外的所有后备军都派上了战场。 这时。数十头毛色各异的狼人蹿上了城墙,它们显然是远征军预留的生力军,在这关键时刻,出现在了一片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上。 远处关注着战场局势的远征军指挥官,皱起眉头,这些 “卑贱之民”和 “叛逆”的韧性出奇的强。明明看上去马上就要崩溃了,偏偏又总能维持在摇摇欲坠的状态。 迫使他几次进行增兵,可朱利亚诺显然也在统揽全局,每当防线快要被突破时,总会派出一支生力军堵住缺口,将局势重新拉回到 “摇摇欲坠”的状态。 “该到此为止了,朱利亚诺,我就不信你现在还剩下什么生力军。”远征军指挥官命传令兵吹响号角,战争开始前,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是无比悬殊的。 第一晚的突袭,远征军跟德克萨斯狼族的损失也相彷。区别在于,远征军阵亡的百夫长就有数人之多。 方才的战斗过程中,又损失了十余位百夫长,如此一来,整个远征军的顶尖战力竟是已经耗去了一半,堪称是元气大伤了。 如今,这数十名精锐纯血狼族,真的也是远征军压箱底的力量了。数十名纯血狼族同时展开冲锋带给人的压迫感是无比恐怖的,这些平均身高都在三米往上的魁梧狼族,绝非是德克萨斯这些疲敝之师所能阻挡得。 “走吧,老伙计们,是时候该我们上场了。”朱利亚诺叹了口气,看着亲卫队的这十余名狼族战士。 “族长,你也要上?” “已经到拼命的时候了。”朱利亚诺沉声道:“沃夫堡里,但凡有一战之力的战士,统统都已经派上了城墙,残废,厨师,伤患,能爬起来的,都已经被我送上了前线...我们已经是最后的生力军了。”哎——亲卫队长没再说什么,敌人最后的这支生力军,由一名强大的百夫长率领,数十名哪怕在角头层次也属顶尖的纯血狼族,对比他们这些老骨头,实力相差实在有些悬殊了。 “你们怕了?”朱利亚诺挺直胸膛,按住腰间的佩剑,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手的巴斯利卡塔族长,在这一刻表现出的气息,远远超出了一般的百夫长。 亲卫队长哈哈大笑起来:“怕个屁,就是你这老家伙临死前都没来得及跟尼娜道个歉,怕是死了都不会安宁。”朱利亚诺神情复杂:“是啊,没道过歉总是个遗憾。”亲卫队长拔高了语调:“喂,老家伙你可别想着要我帮你传话,这场仗打完,你活下来的概率可比我高多了。”朱利亚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拔出腰间的佩剑,脸上的情绪重新变作坚定:“亲卫队,随我冲锋,杀光这些可耻的入侵者。” “准备迎接冲击。” “重弩手预备!” “族长支援过来了!”被那数十名纯血狼族的冲锋震慑到的德克萨斯狼族,看到朱利亚诺亲自下场,士气有了小幅度的回升,但随着那一头头魁梧的狼人撞进己方的阵型当中,这份勉强提起的士气,终究还是不能抹平敌我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 一个又一个的狼族战士被杀死。朱利亚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追随自己多年的亲卫,在三头狼人的围攻下,被撕扯得残肢纷飞,却硬是连一声惨叫都强忍着没有发出,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跟这支纯血狼族的首领对上了。双方交手几个回合下来,他便意识到此人的实力极强,哪怕是自己也必须全身贯注应对。 “朱利亚诺族长,好久不见。”狼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这是萨来诺家族一个有名的百夫长,朱利亚诺年轻时跟他产生过冲突,导火索就是切利尼娜的母亲。 “朱利亚诺,你真该死,我早就知道把卢娜交给你是彻头彻尾的错误,她才嫁给你几年就病死了?卢娜的身体向来不错,你到底怎样虐待她,才让她落得这种下场。”朱利亚诺没有废话的念头,锋利的长剑延伸出米许长的剑光,这把双手大剑在他手中的威力极强,寻常精英狼人一击便是尸首分离,可对手应对的却是游刃有余。 “嘿,你急了,可急有什么办法呢,你越急躁,就越不可能击败我,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族人们统统死绝,这是你应得的下场。”狼人冷笑着嘲讽着。 他很清楚,双方若是正经摆开阵势,一对一单挑,他不会是朱利亚诺的对手,可问题在于,眼下也不是一对一的状态,他只要拖住朱利亚诺就够了。 “我要你在地狱中去忏悔!”但就在这时。锋利的白色利爪,从他的背后掏出。 通红的心脏仍在奋力跳动着。他试图转过身,看清楚究竟是谁偷袭的自己,最终,对上了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幽绿色的长发和独角,带着浓郁到仿佛凝成实质的森寒鬼气。般若跟朱利亚诺对视着,低声道:“大人命我来支援你,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朱利亚诺感觉鼻子一湿,这种绝望时刻突然有援军到来的感动,饶是他城府在深,一时间也有些动容。 “多,多谢般若女士了。”... “大名鼎鼎的耀骑士只有这点实力?”开膛手弗朗切斯科的冷笑声从四面八方的观众席上传来。 圣枪对于黑暗生物的杀伤力母庸置疑,哪怕弗朗切斯科的硬实力要在让娜之上,真要被神圣之躯状态下的让娜命中,也讨不到半点好。 可问题在于,有着必中特性的圣枪,根本无法命中弗朗切斯科的本体。 一个又一个戴着诡异小丑面具的弗朗切斯科从黑暗中浮现,冲向让娜,每一道分身都是有实体存在的,从表面上来看,跟他的本体没有任何区别。 再加上决斗之旗构筑出来的世界,规则天然偏向于对方。就算是让娜的圣枪,也难以在这么多重阻碍下,追根朔源,将藏匿起来的弗朗切斯科击杀。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恐怕就要考虑该如何将黑暗世界大名鼎鼎的耀骑士,计在我的战绩上了。”他嘴上嘲讽着,实际却没松懈分毫。 他能感受到圣枪的威力,自己的分身怎么说也是一般百夫长的级别,被那圣枪碰到就是化作飞灰。 垃圾话只是战术手段,谁若当真,那就是真蠢了。 第九十一章决战(下) 黑暗笼罩的决斗场上,一个又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怪物,从黑暗中涌现,使用爪牙,刀剑,枪戟等武器,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在让娜的圣炎中被焚烧殆尽。 让娜撑开羽翼,羽翼末端,有金色的流光碎屑纷纷扬扬。矫健有力的肌肤上,点缀着金色的纹路,将她衬托得越发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炽天使。 “你很厉害。” “虽然不知是你自己的本领,还是全靠你手中的两件神器,哪怕在我全盛时期所对付的那些黑暗生物当中,也能排在前十之列。”弗朗切斯科笑道:“多谢让娜女士夸奖,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让娜若有所思道:“所以,解决掉你,怎么也不算亏。” “喂,你要做什么?”让娜的语气,使弗朗切斯科的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浓郁的不安来。 随即,他便看到让娜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粉碎成金色的光辉,投入到笼罩着她的圣炎当中,顷刻间便使金色的光芒,将整个黑暗决斗场所照亮。 “你疯了不成!”弗朗切斯科满怀戏谑的脸上,骤然被惊恐所取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垃圾话,就会惹得这位耀骑士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要跟自己拼命。 “我只是前十啊,你以前碰到那些比我更强的黑暗生物,难道也是一言不合就燃烧生命吗?”让娜满怀嘲弄的笑声响起:“因为看得起你啊,开膛手阁下。”她话锋一转,口中诵念起神圣的祷言,身体的燃烧速度逐渐开始加快,只短暂一会儿,她的下半边身子已经虚化成了熊熊燃烧的金色圣炎。 施展神圣之躯后的让娜,全身都由神圣之力构成,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所以,将这些神圣之力尽数燃烧,便是她精英一阶段最强大的杀招——与敌偕亡!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婆子。”弗朗切斯科咬牙切齿,脸上佩戴的小丑面具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着将他的身体尽数笼罩起来,化作了一身银白色的盔甲,阻隔了圣炎对他的灼烧。 这种强度的圣炎,颜色都已接近于白色,哪怕根本没碰到他,只是被其照射到,都会使身为黑暗生物的他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灼痛感,像是被硫酸泼了一般。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让娜抬起手,眼看着手臂,每根手指都窜起金色的火苗,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情:“这种程度的痛苦,跟还是凡人时所经历的比起来,还真是微不足道。”圣枪高举。 “迎接审判吧,罪人。”燃烧着熊熊圣炎的金色天使,手握刻满神圣铭文,俨然如光束一般的圣枪,向着周围横扫而去。 仿佛盘古开天辟地,黑暗瞬间被驱散。每一个列席的观众,都在圣炎煅烧下,变成了一团团火炬。 ...熊熊燃烧的魔龙吐息,将整个城头都笼罩在了其中。失去般若的援助,洛萨这边独木难支,跟他一起的德克萨斯狼族百夫长,已然战死,被敌人一名手持双刃斧的狼族战士斩断了头颅。 他这边,碰上了一个哪怕自己施展半龙化,依旧难以匹敌的劲敌,双重火焰神性加持的巨龙之息威力虽大,但面对这种体型较小的灵活对手,也很难取得太大的成效。 如今,他也只是困兽犹斗罢了。能够多拖延一时,便能给正面主战场多减轻一份压力。 呼啸风声传来。正在喷吐着龙息的洛萨,不得不停住动作,侧头躲避,一杆银色长枪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钉在后面的墙砖上,自己稍微躲避不及时,就是直接被爆头的下场。 身上满是灼伤的狼族战士们,在两个百夫长的率领下,一拥而上,向洛萨扑来。 这时,地上的鲜血突然诡异流动了起来,每一个血泊,都像是没有底的湖泊,从中伸出一只只通红的,纯粹由血水组成的手臂,试图将上面的狼族战士们拽进其中。 他们越是挣扎,陷得便越深,被那血手触摸时间长了,他们反抗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小,皮肤上都泛起一阵不健康的苍白,那是他们的鲜血在流失。 “什么鬼东西?”一众狼族战士们满脸惊恐,这血手无论是刀噼,斧砸,哪怕切断了也会立刻粘连起来,一时间根本挣脱不开。 就连两个见多识广的百夫长,也被数目更加庞大的血手给短暂控制住了。 鲜血王庭的采佩什家族向来只守着自己在特兰西瓦尼亚那一亩三分地,虽说是以 “鲜血魔法”而着称,可真正领教过的少之又少,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此大好时机,洛萨当然不会放过,直接一口龙息倾尽全部力量宣泄出来,将那些无从躲避的狼族战士纷纷笼罩在其中。 随着洛萨的精神力逐渐枯竭,他停下龙息的输出,身体也从半龙化的状态解除,这片城墙上的敌人已经被彻底清扫一空,就连两个百夫长也被烧成了焦尸。 “大人,我来得正是时候吧。”得意洋洋的小吸血鬼出现在半空中,她的身上覆着白森森的骨质装甲,许多甲片都已嵌入皮肤深处,跟血肉长在了一起——鲜血王庭的法术,施展起来怎么看都带有一种浓郁的邪恶色彩。 “你那边解决了?” “当然,那可是我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大阵。” “很棒!”洛萨找了个好位置席地而坐,因精神力枯竭而感受到的眩晕感,使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了许多:“去帮般若吧,她去支援正面战场了,这场仗都打到这份儿上了,再输了的话,就实在太冤枉了。”芙琳吉拉正色道:“好。库尔斯,你留下保护大人。” “不必,现在这时候,每一分战力都是十分关键的,库尔斯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洛萨摆了摆手,精神力近乎于全部耗尽,他现在已经完全是废人一个了,根本不值得再花费宝贵的战力来保护他。 “好吧。”芙琳吉拉深深看了洛萨一眼,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心中萌生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只是终究只是想想罢了。虽然她觉得,按照大人的性子,自己若是提出了,他大概率是会答应把自己的鲜血统统 “借给”自己的,但越是如此,她才越是不敢说出口。...眼下正面战场上的战斗,已经陷入了一面倒的劣势。 四十余名纯血狼族的冲锋,在这种关键时刻,无异于四十架对着阵型散乱的轻步兵冲锋的卷镰战车,就算般若跟朱利亚诺分别挡住了一部分,剩下的,对于己方的打击也无疑是非常致命的。 这也是战场上提前预留后备队的重要性。关键时刻一支生力军的加入,无疑是能改变整个战争走向的。 就在这时。一颗炮弹从下方飞来,正巧在冲锋路上的远征军狼族中央炸开,白水晶加持的恐怖爆炸,顷刻间便将一头纯血狼族点燃成了一团火炬。 远征军指挥官破口大骂道:“是谁让他们开的炮?一群蠢货,都已经短兵相接了,居然还敢用白水晶的速射炮,你们想要把自己人连带着这座城堡都埋在废墟里吗?”副官一脸惊愕:“指挥官阁下,不是我们的人,您快看!”沃夫堡的城下。 尖锐的呐喊声,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魔音。成百上千僵尸组成的大军,正校准着从敌人炮兵阵地接手而来的火炮,对准沃夫堡的城墙一阵勐轰。 霍格船长斜戴着船长帽,意气风发。 “关键时刻,还得看霍格船长的。” 第九十二章菲奥雷大师 “好个霍格船长。”洛萨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惊喜交加。他可没事先跟霍格船长通过消息,能如此精准出现在战场上,势必从敌人登陆那晚,就已经对狼族留守的亚克西号展开了突袭。 僵尸水手们不可能跟狼族正面对垒,除了缺乏要害,不会受流血,残疾之类的伤势影响以外,在幽灵船之外,它们的实力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甚至于,洛萨麾下的翼骑兵连队,都能在旷野之中,轻松将这支队形散乱的僵尸水手们践踏成碎骨头渣。 但在这关键时刻,宛如天降神兵般出现于此的一支亡灵大军,依旧俨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将远征军仅剩的寥寥士气彻底击碎。 飘扬的黑色旗帜,在炮兵阵地上飘舞。旗面上骨头交错簇拥的惨白骷髅头,露出邪恶肆意的大笑。 炮火声轰鸣。来自地中海的海盗们,千百年来,第一次像那些徘回在加勒比海上,已是日薄西山的同行们,驶来了新大陆。 海洋之灾上的巨人大副哈哈大笑着:“特娘的英国老的货真是带劲,这动静震得老子骨头都酥了,头儿,咱们船上什么时候也能装上这种宝贝?”霍格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假如这不是作战记录的世界,海洋之灾号自然从今天开始,就能将武器更新迭代了,但可惜,他们所处的那个世界,就算能把这些白水晶和火药双驱的大炮带过去,也根本用不上。 “鱼叉炮和跳帮才是真正海盗们的浪漫,什么大炮巨舰,都是大娘们玩的邪门歪道。”霍格船长大手一挥,推开旁边一个炮手:“来,让老子也过把瘾!”...远征军的狼族,已是人心浮动。 一枚炮弹适时在人群中炸开,恐怖的冲击波,将临近的一头狼人直接炸成了无数血肉碎块,炮火对他们真正造成的伤害还在其次,最大的还是士气问题。 “哪里来的死人军队?” “是海洋之灾,那艘幽灵船的水手们,亚克西号恐怕已经沦陷了,我们的后路断了。” “该死,这群叛逆居然还请动了地中海的海盗王,他们是拿什么收买的那群死人?” “谁知道呢,或许是金币,宝石,水晶球,葡萄酒,灵魂,巫术卷轴——但不管是哪样,咱们都没可能赢得胜利了。”适时。 耸立在城墙上的决斗之旗上窜起一串金色的火苗,开膛手弗朗切斯科的身体凭空出现,他被圣炎灼烧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看好了,可怜的家伙们。” “这个,就是你们的老大吧?”由火焰组成的女武神,面带微笑,她扬起手,立刻便有熊熊燃烧的圣炎组成一把锋利的圣剑。 一剑落下。敌酋授首。眼睁睁看着己方的首领被杀,远征军的狼族战士们,终于是彻底崩溃,他们顾不上自己仍在苦战的队友们,有些有血性的还会顾及自己同家族的族人,更多的则是一窝蜂开始溃退。 …切利尼娜远远看着这一幕,从萨卢左家族的百夫长背后出现。双方都是遍体鳞伤。 对手是萨卢左家族几乎整个年轻一代的总教官,也是整个家族除族长以外最顶尖的暗杀者,放眼整个远征军,实力也仅次于开膛手,跟切利尼娜,却也只能打出个不相上下。 “老师,你们输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男人有些感慨地笑了笑:“恭喜了。”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伏尸遍野,流血漂橹。这一战真的有所谓的赢家吗?切利尼娜沉默了片刻,道:“老师你走吧,远征军损失这么大,这种节骨眼上,亚克西家族是不敢再对萨卢左发难的。” “还是天真了呀,三号。”男人轻声道:“如果你们没有打回两西西里,这次的失败只会使亚克西对内的统治更加高压,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震慑所有潜藏的反叛者。”” “来杀了我吧,证明你已青出于蓝的时候到了。” “非要这样吗?” “或者让我杀了你,送我一份大功。也让萨卢左家族跟巴斯利卡塔——你们的新狼族添上一份不死不休的血仇,作为投名状,在未来,使你我之家族,在彼此手中流淌更多的鲜血。”切利尼娜沉默了。 “看,考验你我师徒感情的时候到了。” “老师...”切利尼娜抬起手中的双剑,神情中带着一丝浓浓的不解,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到走到这一步。 “你看,咱们师徒俩的关系没到你束手就擒,被我杀掉的程度,也就别因此而感觉犹豫悲伤啦。”男人的身影闪烁,出现在切利尼娜的背后,双剑狠辣且决绝地刺向切利尼娜的心脏。 他的动作依旧很迅速,迅速到切利尼娜如果没有反应过来,被双剑命中必定就会丢掉性命——这是一道选择题,丝毫不给自己留有任何余地。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切利尼娜选择了前者。她的速度在生死之间,提升到了极致,以毫厘之差躲过了男人的攻击,并且将双剑同样决绝,不留余地地送进了男人的胸膛两边。 心肺两处,各有一剑。就算是心脏生在右边,也断无幸存的道理。 “呵。”男人看着切利尼娜有些哀伤的眼神,微笑着摇了摇头:“尼娜呀,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记住,反叛不是请客吃饭,这是一场必定会流很多血的战争。” “而这只是个开始。”切利尼娜沉默着,攥着剑柄的手掌有些颤抖,她很清楚,老师在试图教授自己最后一课。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颤抖着从裤子的口袋里,摸索出了一个铁盒:“喏,就当是我们的分别礼物。”切利尼娜没有伸手去接。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微弱:“很好,这才是我的好学生,只要敌人不咽气,就永远不要失去警惕心。”作为处决者,切利尼娜的双剑,对于生命力的摧毁,是无比迅速的,哪怕是以生命力着称的狼族战士,被洞穿心脏之后,依旧走得很迅速。 “尼娜,一定要赢啊...”他的脸上,最终定格了一个哪怕有那道狰狞的贯穿面部的疤痕,在切利尼娜眼中,依旧很英俊的笑容。 砰——切利尼娜没有接过的铁盒摔到地上,散落出一地有着各色包装纸的糖果。 她怔怔地看着已经死去,但依旧面带微笑的老师,默默俯下身子捡起了一颗,放进了自己嘴里。 很甜,甜到有些发腻,比自己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棒糟糕很多。记得老师的津贴向来不是很多,果然,买的糖果也是这种劣质的像是从街边小贩手里,只花一个里拉就能买来的牛轧糖。 “拿这种东西作为临别的礼物,老师你还是太失礼了。”她高举起手中的双剑,眼眶湿润,但却坚定地大喊道:“萨卢左家族的菲奥雷,今日葬送于切利尼娜之手,狼族第一刺客之名自此易主!” 第九十三章让娜之死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洛萨看着对面,身影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状,燃烧的金色圣炎,都变得极度微弱的让娜,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心疼。 “小意思啦,被烧,在下是有经验的。” 让娜勉强扬起嘴角,紧蹙的眉毛还是出卖了她眼下的状况并不好过。 “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的。” “我本来想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九十三章让娜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心结 下午的时候。沃夫堡已经基本收敛了所有的尸体,打扫干净了战场。芙琳吉拉获得了海量的研究素材,总算没了拖沓的借口,不得不将在作战记录世界里余下的停留时间,统统投入到狼毒药剂的研发当中。 狼毒药剂是一种能够将普通人类短时间内转化为狼人的特殊魔药,据说初代狼人就是开创鲜血王庭的古代吸血鬼们研制狼毒药剂的产物。 据芙琳吉拉估计,她研究出的狼毒药剂成品,应该可以对狼族的战斗力短时间内造成很可观的增幅效果,对切利尼娜和汉斯都很有效。 系统已经提示洛萨,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这个世界了。洛萨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叮嘱霍格船长和他的那群无法无天的僵尸水手们,把缴获的火器,还有那艘停泊于海港中的亚克西号,统统移交给了德克萨斯狼族。 这些东西他们带不走,留给德克萨斯狼族也算是洛萨最后所能做的支持了。 远征军撤离的狼族们仍旧散乱在外,他们如果集结起来,势力不会比失去洛萨等人相助的德克萨斯狼族差多少。 但可以预见,已经士气丧尽的他们,应该是不会再停留在德克萨斯了,而是另寻他路,返回到两西西里,这段时间,就是德克萨斯狼族们最宝贵的发展时间。 “大人,让娜的事情,我很抱歉。”切利尼娜的脚步声很轻,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洛萨一跳。 “东方有句谚语,叫做‘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不免阵上亡’,更何况这只是作战记录的世界,不仅是让娜,我,般若,汉斯...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洛萨安慰道:“训练多流汗,真正的战斗时才能尽量避免这种悲剧嘛。” “老师说,这场战争只是一个开始,但已经死了很多我所熟悉的人,未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丧命,大人,我们真的能改变这一切的结局吗?”切利尼娜的声音里有些沮丧,这个时候,她才罕见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女生,所该有的模样。 “你放心不下大家对吧。” “是有一点。” “想留下来吗?”切利尼娜迟疑了下,还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是很想,我已经习惯跟在大人身边了。”洛萨忍俊不禁道:“你就算想留下来我也没办法,怎么说呢,不要太把这起作战记录放在心上,这只是解你心结的一把钥匙。记住,仅此而已。”切利尼娜微怔。 “我明白了。”就算什么都没改变,她最起码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野心家,还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理想家,新狼族们离经叛道的观念,也显然是非常具备进步意义的。 这就够了。洛萨突然道:“对了,尼娜,我听说两西西里有个叫朱塞佩·加里波第的狼族领袖,他率领一伙流浪狼族,自称红衫军——你知道他吗?” “朱塞佩·加里波第?”切利尼娜疑惑道:“大人您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的确是个厉害人物,我的老师曾经奉命去暗杀过他,结果却身受重创,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恢复过来。” “让你父亲跟他这种反抗军联络一下吧,以前或许这些反抗军还看不上你父亲这种改良派,可这次他在新大陆携大胜之威,想必也有资格招揽这些人了。” “好,我知道了。”切利尼娜没问洛萨为何不亲自去跟朱利亚诺说,她能理解,洛萨是希望创造一个她和朱利亚诺当面聊天的机会,帮她解开最后的心结。 ...找到朱利亚诺时,他正一脸严肃地吩咐着十余个狼族战士,将火炮,枪械等缴获的物资,收归的仓库中,由于涉及了白水晶这种易燃易爆物,必须要小心处理。 “朱利亚诺族长,大人有话要我转达。”她将洛萨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朱利亚诺顿时心领神会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实际上,这种事哪里需要洛萨来教,他好歹也是统帅新大陆狼族的领袖,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有的,加里波第的红衫军,本就是他一直在争取的对象。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朱利亚诺才有些感慨道:“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每次看着你,我还是有些感慨——当初你那么小,一晃眼,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这个给你。”切利尼娜有些疑惑地看着朱利亚诺递过来的金色怀表,她伸手接过,在对方眼神的示意下,用大拇指推开翻盖,翻开上方,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 她有着蓝灰色的长发,身穿蓝白色的晚礼服,笑容恬澹优雅,哪怕只是从照片上看,也会一眼觉得她一定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人。 她的手里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桌边还摆着一杯烟雾鸟鸟的马克杯,阳光缱绻,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切利尼娜不由露出一缕笑容:“这是妈妈吗?” “没错,这是你母亲的照片,这张还是我追求她时,用了一颗珍贵的留影石录下来的。”朱利亚诺的脸上满是缅怀。 “原来,我跟妈妈这样像。”切利尼娜仔细端详着画像中的女人,眉宇,眼神,脸上的五官,轮廓,简直都像极了,而且妈妈看起来真的很温柔,如果她还在的话,自己的童年肯定会幸福很多吧? “朱利亚诺族长,是因为我跟妈妈太像,所以你怕睹物思人,才把我送到萨卢左的吗?” “不,不是。”朱利亚诺苦笑道,这个理由确实说得通,但却不是他的本意:“哪有当父亲的会因为这种原因,就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万里之外去当质子的。” “我只是没料到本以为已经年老昏聩的狼主,做起事来竟然如此得雷厉风行。” “如果他的反应不是这么大的话,我是打算让你统领家族在两西西里祖地的族人们,跟新大陆的我们切割干净的,一份少跟我们这些‘叛逆’接触的履历,或许能使狼主宽宥你。” “是这样啊。”切利尼娜沉默了一阵,轻笑道:“朱利亚诺族长,我起先觉得你是个野心家,可现在看来,你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个不太聪明的野心家。” “是啊,我不聪明。”朱利亚诺苦笑。他作为统治阶级的改良派,本身就具备妥协性。 朱利亚诺从始至终,就没想着真正反抗狼主的统治,最多就是给自己谋求一个狼族 “副王”的头衔。可现在看来,这真的很蠢。狼主对于自己的权威,就像是抱着一根骨头的野狗,稍有人敢触及,就是立刻遭到疯狂的攻击——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 “我们父女在这一点还挺一致的。”切利尼娜自嘲地笑了笑,她又想起了老师临死前教给她的那一刻,反叛不是请客吃饭,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死很多人。 革命——是需要流血牺牲的。 “是啊。”两人相视一笑。切利尼娜的心结已经消散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还是跟朱利亚诺亲近不起来,但心中也不再有怨气了。 “记得小时候,你说等我下次回来时,会带我骑大马,体验德克萨斯牛仔的生活。” “抱歉,我失约了...”朱利亚诺试探着询问道:“如果方便的话,今天还不算晚。” “还是算了,也只有你这样的父亲,才会觉得一个年轻姑娘会喜欢骑着马在酷热的太阳下,把自己晒成红脖子。”切利尼娜很潇洒地摆了摆手:“准备参加族人们的葬礼吧,作为族长,你得说些什么,好把大家的士气重新调动起来,不要再做失职的事情了。”朱利亚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抱歉,尼娜。” “不用了,父亲。”她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轻微,但朱利亚诺还是听得很清楚,一脸惊愕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喂,我的大姑娘,你刚才叫我什么。”ps:今天可真够倒霉的,刚因为二阳去诊所打完针,回来又一脚撞门框上把脚趾甲给磕掉了大半,结果又只好回到诊所,把剩下的那半截拔掉。 十二点前应该还有一更。 第九十五章打破枷锁 「同胞们,今天是令人悲恸的一天,我们失去了很多亲人,挚友,爱人。」 简陋的葬礼上。 天空中昏暗一片。 一具具用白布或是床单简单包裹的尸体,被平放在墓园外的广场上。 许多伤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打着绷带,在同伴的搀扶下,来到广场上来听朱利亚诺的演讲。 可惜天公不作美。 那个有着一副老骨头的狼族战士的预感,终究是成真了,暴雨天转眼即来,黑云氤氲在半空中,仿佛下一刻,随着一声如同号角的霹雳,便会有无边暴雨倾盆而下。 「但同样的,今天也是值得所有拥有自由意志的新狼族们,所应铭记的一天,我们击败了侵略者,击败了那些试图破坏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同胞的敌人们!」 朱利亚诺举起手臂,高声呐喊着。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眶中满是血丝。 「这是一场艰难的胜利,艰难到如果没有让娜女士,般若女士,洛萨阁下,库尔斯先生,芙琳吉拉小姐,汉斯百夫长,还有霍格船长的帮助,我们绝对会一败涂地。」 「但他们已经要离开了,不再会有人来帮助我们了,我们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一众伤员的情绪,不禁变得更加低落起来,他们刚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紧跟着,最值得信赖和倚重的盟友也要离去,他们真的还有胜利的机会吗? 看着一群宛如丧家之犬的族人,朱利亚诺不禁愤怒地咆孝了起来: 「抬起你们的头颅,我骄傲的同胞们,我们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了,经过今天这一战,我们将跟那些高高在上的旧狼族不死不休。」 「我必须承认,我们以往怀有的任何软弱的,试图跟那些高高在上的旧狼族们妥协的念头,都是愚蠢透顶的,他们始终怀着想要把我们消灭殆尽的念头,我们早就该为了今天的战争而做好准备了。」 「是,我们的确被打得很惨,但你们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十九个家族的联军,敌人的数量,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血统,按理说都胜过了我们无数倍。但这场战争,光是我们打出的交换比,却近乎于二比一,这足以证明他们所引以为傲的东西,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我们战胜了他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赢得最终的胜利,整个狼族的历史和秩序,将由我们来改写,重塑——所有流浪者们不再会因血统而备受歧视,也不会再有生来就高人一等的高等狼族的存在,德克萨斯足够广阔,它容得下每一个心怀自由的狼族战士生存,这是我们最后,也是唯一的家园。」 「我的同胞们,新狼族万岁,所有不愿屈服成为奴隶的流浪狼族们万岁,自由万岁。」 耳畔,传来朱利亚诺振聋发聩的怒吼声。 伴随着一声霹雳。 暴雨倾盆。 狼族的呐喊声,却夹杂着狼嗥声,响彻整个沃夫堡,那是暴风雨都压制不住的,属于底层狼族的反抗之声——假如你们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不愿给我们尊严,自由和平等。 那我们就靠自己的双手去取。 打碎枷锁。 解放全世界一切受压迫的狼族! ... 你跟平行世界势力——狼族联合会的关系提升至尊敬。 你接下来十次抽卡中,抽取到联合会狼族的可能性增加百分之五十,并且该扈从会继承平行世界作战记录的进程,也就是说,他会记得你们的存在。 你的扈从,切利尼娜·迪·巴斯利卡塔已通过晋升考核,请尽快为其授勋。 洛萨看着有些陌生,阔别一个月的房间陈 设,有种隔了一个世界的感觉。 他伸出手,摸了摸般若的脸颊。 她睫毛微颤了下,盖在身上的薄被扯下,露出白皙光滑的香肩:「我们回来了?」 「嗯。」 洛萨抱着她,久久不愿起身。 作战记录里的一幕幕经历,连同朱利亚诺在葬礼上,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怒吼声,仍在他脑海中回荡。 作战记录世界中的疲惫,原本是不会被带回现实世界当中的,可精神上的疲惫,哪怕精神力仍旧处于满额状态,但作战记录里的经历,却是做不得假的。 就像做了一个无比清醒,且持续时间很久的梦。 「真的会像木偶吗?」 般若的手伸进洛萨的被子里,压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不会,你别听让娜胡扯。」 说实话,洛萨就喜欢般若这种冷若冰山的感觉,那轻蹙娥眉,咬着嘴唇迎接冲刺的模样,实在令他欲罢不能。 这跟让娜完全是两种反应。 砰。 让娜推门而入。 脸上露出狡黠得意的笑容:「让我看看你们背着我在做些什么?」 洛萨被吓了一跳。 般若也一样。 她居然没有感受到让娜的到来,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谁让让娜的气息对于黑暗生物而言,就像是夜空中明晃晃的太阳,想忽略掉都难。 让娜得意洋洋道:「别忘了,我醒的可比你们早,可惜时间太短了,我才刚藏好,你们就醒过来了。」 她快步走近床边。 「你没事就好。」 洛萨看着让娜完好无损的样子,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还是有种大石落地的心安。 让娜轻哼道:「别装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模样,先把被子掀开,让我看看冰清玉洁的般若小姐,那只柔嫩光滑的小手有没有放在什么不该放的部位上。」 洛萨:「...」 … 「你们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 安娜看着面前这些人,明明才见过不久,感觉他们跟之前又有了很大的差别。 「好久不见。」 芙琳吉拉跟安娜打了声招呼,眼皮很无力地勉强睁着,昨晚她在作战记录世界里足足苦战了一整个通宵,总算是得到了一份完美的狼毒药剂配方。 只要切利尼娜跟汉斯接下来供应她足够的鲜血,她完全有把握制作出能使狼族战斗力短时间内提升四分之一的狼毒药剂。 如果洛萨接下来再获得新的狼族扈从,狼毒药剂的实用性还会得到进一步的增强。 好久不见? 安娜有些莫名其妙。 「安娜你来得正好,正巧作为我最尊贵的客人,见证切利尼娜的晋升。」 洛萨没有解释,而是笑着提出了邀请。 晋升,是需要仪式的。 虽然洛萨也可以只是简单地把剑搭在切利尼娜肩膀上,念叨一句「准许你晋升」,可一碗水是要端平的,让娜有晋升仪式,切利尼娜也该有。可不能厚此薄彼。 安娜有些疑惑,但还是很矜持地说道:「那我来得还挺凑巧。」 「切利尼娜·迪·巴斯利卡塔小姐!」 「我在。」 切利尼娜单膝跪在地上,神情严肃且庄重。 第九十六章新的坐骑 “切利尼娜,你为我服务效命的时间虽短,但立下的功勋我尽数铭记于心,猎杀暴虐龙,清剿帝国叛逆及邪灵,清除瘟疫之源,你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短时间,你对我的每一桩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我很荣幸自己能够得到像你这样出众的战士的效忠。”洛萨语气微顿,一脸郑重地将手中十字剑的剑尖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以女皇陛下钦命之利马索尔军区将军,国王陛下钦封外约旦之边疆伯爵——洛萨·冯·哈布斯堡之名,于东帝国之紫衣长公主,黎凡特巫师协会的会长安娜·杜卡斯殿下的见证下,授予你晋升的资格。”安娜嘴角弯起,很矜持地露出鼓励的神情。 虽然不知道洛萨所谓的 “晋升”跟骑士的 “授勋”或是赐封爵位有何区别,但这显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切利尼娜抬起头,有些惭愧道:“大人,属下所立功勋,不及般若女士,芙琳小姐,能得此殊荣,提前晋升,属下受之有愧。”洛萨微笑着说道:“你无需惭愧,晋升也不仅仅是奖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职责,你只管接下就是。”切利尼娜又看了一眼芙琳和般若,前者自然是一脸笑盈盈的模样,但就连般若都很罕见向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实在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简短的仪式就此宣告完成。切利尼娜身上的气息微变,从强度上似乎跟之前没多大区别,但在安娜眼中,切利尼娜却变得更加 “飘忽”了,那股对于她生命的威胁感,也越发浓郁。仿佛只要她想,随时都能融入到空气中,向她递出致命一剑。 您的扈从切利尼娜已解锁第二技能【疾风】。技能描述:切利尼娜体悟疾风的奥义,她既可御风前行,极大提升自己的速度,也可挥出威力十足的空气之刃。 评价:且随疾风前行。对此,洛萨的评价是:好缝。技能缝归缝,但不代表它不好用,切利尼娜作为 “处决者”原本只依靠自己极为高超的敏捷属性来作战,在身法这方面,是不及库尔斯这种有特殊能力的刺杀者的。 【疾风】不仅使切利尼娜也掌握了一门强悍的身法,同时也赋予了切利尼娜一定的远程作战攻击手段,补全了一项重要短板。 “安娜殿下,今天多亏有你在,才使这场晋升仪式变得含金量十足。”洛萨很客套地跟安娜攀谈着。 安娜翻了个白眼:“我记得你昨天可没这么客气,怎么才一晚上不见,你们都是一副很久没见过我的模样?” “哈,这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吗,当然要客套。”洛萨打了个哈哈,将此事揭过不谈。 信任归信任,作战记录期间,他们自身会置身于一种很脆弱的状态,毕竟那相当于一场深度睡眠,就像宋金之战那晚,如果没人守着,被人摸到近处都察觉不到异常。 “你今天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想着催我还钱吧?”他在作战记录世界结束前,嘱咐过霍格将这段时间劫掠和寻宝所得送到君士坦丁堡了。 这位海盗船长最近的收获可一点不少,珊瑚,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宝石拿到君士坦丁堡的市场上,都是能掀起疯抢的稀罕商品。 如果这笔钱到位,洛萨不仅能还清欠款,还有余额再为诸多扈从晋升一波,当然,其中肯定少不了霍格船长的。 虽然没跟在自己身边,但洛萨认为,自己手底下最劳苦功高的,霍格船长绝对能够排在最前列。 “放心,只是一点小钱罢了,不急着要你还。”安娜没好气道:“是你家国王陛下让妮莎亚传讯来了,他得到消息,萨拉丁已经平定了十余个酋邦的叛乱,努尔丁的那个子嗣所率领的库尔德人的起义也胎死腹中。而那位萨珊王,不仅没有出兵干涉,还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的态度,似乎是又跟契丹辽国对上了,所以根本无暇顾及萨拉丁的举措。” “所以陛下是要我早点回去?”安娜轻哼道:“嗯,估计是怕你真的留在帝国不再挪屁股了。”洛萨思索了下,摇头道:“放心,安娜殿下,萨拉丁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战争虽然迟早都会开始,但绝不会在现在,由萨拉丁亲手撕毁停战条约。” “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立刻离开君士坦丁堡,西西里的远征我或许无暇顾及,但帮着帝国收复几座小亚细亚的城市还是没问题的。”安娜微怔,摇头道:“小亚细亚沿岸最重要的几座能够充当贸易结点的城市,本来就依旧掌握在帝国手中,至于那些山沟里,不服王化的游牧民,就让那些突厥酋长们头疼去吧。”小亚细亚大部分领土的丢失,虽然对帝国而言是不小的损失,但收回之后的治理,同样也意味着一笔巨大的开销。 短时间内,这绝对是门亏本生意。安娜对此看得很透彻。 “那就算了。”洛萨露出了一副 “那我就爱莫能助”的表情,他也预料到了这一结果。…送走安娜。让娜提醒道:“对了,大人又该抽卡了吧?” “不用你提醒,我早就准备好了。”洛萨记得自己接下来十次抽卡,能额外增加获得狼族联合会扈从的概率。 狼族联合会随便一个精英狼族,也就是 “角头”估计就有四星水准。至于普通的百夫长倒未必有五星水准。毕竟汉斯才五十级就相当于百夫长级别了。 不过比较精锐的那几个百夫长,比汉斯实力要强出一大截,五星肯定是妥妥的了。 片刻后。一匹通体黝黑,头高足有两米,跟普通战马尤其是未来会随着鞑靼人远征带来的蒙古马比起来,简直就像巨人一般的巨型马形生物,出现在了洛萨的面前。 它的头顶生有螺旋状的独角,跟独角兽类似,颜色却是截然相反,脚底踩过的地面,会留下澹澹的焦黑色痕迹,其体内充斥着火焰属性的能量,虽然在洛萨看来微不足道,但也足以证明,它是一匹掌握有魔力的 “魔兽”。独角梦魔兽。四星超凡坐骑。这是比让娜二星稀有品质的汗血宝马,更加珍贵很多倍的坐骑,前者是纯粹的坐骑,而后者,哪怕排除坐骑属性,它依旧有不弱的战斗力。 看着独角梦魔马这凶悍的模样,洛萨试探着伸手轻轻拍打着它的脖子,它不仅没有反抗,还很讨好地咧开生满细小利齿的嘴巴,湿漉漉的柔软长舌,在洛萨手上留下了一道有些粘稠的水渍。 “看着野性十足,但还挺温驯吗。”让娜很好奇地探寻着。她没敢太靠近,毕竟是一头黑暗属性的坐骑,如果被她的气息吓到,直接暴走了就糟糕了。 切利尼娜说道:“毕竟大人是黑暗领主,它会亲近大人也属正常。”洛萨笑了笑:“那就跟着我好了。”这匹马显然不适合分配给让娜,毕竟属性不合,独角梦魔马只是稍微靠近让娜,都会表现出明显的排斥。 而且,洛萨也确实十分喜欢这匹马。 “对了,之前抽卡不是抽出来一件不可磨损的马衣吗?取过来给它换上,再请君士坦丁堡的匠人为它量身定做一套鞍具,蹄铁,还有马铠,头盔。”一匹战马的全套装具,要包括能在战斗时放下眼罩的战马的头盔,链接马盔与身体的颈甲,加装在身体两侧的侧面甲,有些还会为了防止刺伤,在马腹加装一层皮革甲。 十字军骑士们喜欢使用的马衣往往是不附带盔甲的,装饰作用远大于防护效果。 “哈,大人你还真想骑着这头怪物招摇过市啊。” “这有什么的,我听说在亚历山大,有些施法者经常骑着蝎尾狮,独角虎蜥之类的凶兽大行其道,君士坦丁堡倒是没怎么见过,但它显然也没那么显眼。”洛萨又走远两步,端详着独角梦魔马的长相。 “你看,它跟一匹战马比起来,也就是体型稍微大了一些罢了,如果覆上全套马铠——我感觉人们肯定更愿意相信它头上的独角只是装饰。”得益于独角兽的传说,许多战马头盔上都会加装一根独角,或是翎羽,盔冠,中世纪的骑士们很乐意自己的坐骑显得更华丽,更与众不同一些。 让娜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看小孩子的笑容。 “大人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感兴趣的新玩具,真是少见他这般模样。” 第九十七章西西里经略 独角梦魇马的体型,堪比这个时代所谓的“巨马”。 洛萨翻身跃上马背,向让娜招了招手:“来,我们比试一番骑术。” 让娜轻哼道:“葡萄,让这黑皮小马驹闻你马屁的时候到了。” 两人在庄园里一番追逐。 最终测试的结果是,独角梦魇马的耐力更佳,速度跟“葡萄”持平,但在防御力,战斗力这方面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九十七章西西里经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尼基弗鲁斯的委托 清晨。 平静的黑海海面下,暗流涌动。 从赫尔松军区出发的商船,缓慢航行在黑海海面上,上面飘扬着属于帝国的双头鹰旗帜。 帝国的内海虽然从地中海萎缩成了黑海,但到底还没像十四世纪之后,萎缩成马尔马拉海那样糟糕的境遇,黑暗沿岸的格鲁吉亚,特拉比松,赫尔松等地,都算是帝国的势力范围,帝国旗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九十八章尼基弗鲁斯的委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深海巨兽 仿佛被卷入了海底漩涡一般,海洋之灾号如陀螺般旋转起来。 恐怖的离心力,将一个个动作不稳的僵尸水手们直接甩飞出了幽灵船的避水结界,眨眼间就被黑暗所吞没了。 洛萨十根手指紧紧扣住船舷,余光瞥去,却发现哪怕当海洋之灾号翻转过来时,独角梦魇马依旧如履平地,丝毫不受重力影响地踩在地板上。 它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九十九章深海巨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龙蛋(中秋快乐) 船上,突然有一道如闪电般的红色影子飞过。 “那是什么东西?” “我眼花了吗?” “伊万诺夫呢?” “他刚刚还在我身边!” 突如其来的惊变,使醉醺醺的罗斯人酒醒了一半。 他们互相对视着,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我听说,海上溺死的人会变成水鬼,只要他们找到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章龙蛋(中秋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新人 雅罗斯拉夫醒了。 一滴冰冷的海水顺着他脸色毛茸茸的胡须淌落。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还在向外渗着水珠,已经腐朽发黑的舱室屋顶,冰冷的海水滴在地上,很快又被地板吸干,渗入到了更下层。 “这是哪?” “那个怪物呢?” 雅罗斯拉夫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一章新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深海乌贼 海洋之灾号阔别多年,又招新人了。 作为乐子人的僵尸水手们,纷纷投以同情的眼神,死亡对于它们而言,是苦求不得的解脱。 雅罗斯拉夫对于那只海怪的存在,实际上知道的并不多, 反倒是他在罗斯地区的经历,洛萨非常感兴趣。 因为东欧是一片还未被开发的沃土,倒不是说洛萨想在这里发展自己的势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二章深海乌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领地事宜 新哈布斯堡。 时隔两月,生命之树的枝桠已经变得越发郁郁葱葱。 绿洲的范围已经扩散到前所未有的境地。 据说毗邻的祖加尔男爵领,每天都有农夫跑到边境上,极目远眺,期待着那片绿色能够更近一些。 原本天天抱怨自己领地贫瘠的祖加尔男爵,现在逢人就说洛萨领主的慷慨与大方,俨然已经跟佩特拉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三章领地事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猎杀巨兽 深海中,梭形的大乌贼像是潜艇般前行着。 激湍的水流,在海底深处形成了一条白色的浪花。 海洋之灾号上的鱼叉炮,在即将命中大乌贼的一刹那。 大乌贼密密麻麻的腕足立刻扬起,精准地将两把锈迹斑斑的鱼叉拦截了下来。 霍格船长对此早有预料,他豢养的宠物,挪威海怪保罗是比眼前这只巨型乌贼还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四章猎杀巨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寻宝 眼下的海洋之灾号,像是从飓风的风眼中经过了一遍, “多亏了尼娜小姐,不然这次可就损失惨重了。” 霍格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海兽的恐怖。 霍格皱着眉,看着正在缓慢修复船身的海洋之灾号,它这次受创可着实不轻,从船身上生长出的白色骨刺,动作都迟缓了不少,许久才穿入巨型乌贼的残骸,开始缓慢汲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五章寻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公主 卡勒堡。 时隔数月再看卡勒堡,已经变得凋敝了不少。 虽然被投石车轰塌的城墙废墟已经被清理掉了,但许多地方仍有火烧得痕迹,过往的商队,进城出售货物的领民都少了不少。 高坐在领主御座之上,威风凛凛的男人,是时隔多日未曾露面的沙蒂永的雷纳德,他的新婚妻子朗吉多克的埃利诺,一派温柔端庄的模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六章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萨拉丁 大马士革。 萨拉丁的宫廷是如花园一般美丽的建筑,广阔的长方形庭院里,一条御道分隔开两座流淌着清澈泉水的大水池。 大理石质的宫廷墙壁上,镂刻有全套的拜火教经文还有各位先贤学者诗词格言,镶金的,象牙的,各种华丽的器皿,瓷器,彰显出此处主人丰厚的财力。 这位埃及与阿拉伯之主,最核心的两块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七章萨拉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国王的忧虑 萨拉丁在等一个机会。 鲍德温四世也知道他在等这个机会。 这个外界眼中的,困居于自己寝宫等死的年轻国王,如今正坐在御座前,用带有印章的指环,缓缓盖在面前的信纸上:“着高弗雷卿将此信送予教宗陛下。” “急吗?” 捧着本厚实魔法书的小女巫,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急,急也没用。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八章国王的忧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神木 天空中飞过一只鸥鸟。 在甲板上,化作了一袭华贵紫衣的安娜公主。 她打量着这艘幽灵船,虽说洛萨离开前她就见过海洋之灾号和霍格船长,但再次见到,还是有种发自内心的震撼。 “日安,殿下。” 洛萨笑着打了声招呼。 安娜皱起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回你那片大沙漠里去?你帮米基弗鲁斯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九章神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拉撒路药剂 “康拉德爵爷,很荣幸见到你。” 汉斯在身前画了个十字。 他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谁了,在昨日巨舰的世界里,康拉德是圣地的拯救者,最终还被推举为了耶路撒冷的国王,只是刚坐上这位置不久,就被刺杀了。 康拉德笑着说道:“说来也好笑,我离开君士坦丁堡,就是受了洛萨伯爵的激励,没想到却正因为这样,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章拉撒路药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十一章新航路 利马索尔。 作为洛萨在塞浦路斯的领地,这里的政务,军务,治安,已经返还给了车轮家族的图里亚多斯代理,在此驻守的黑鹰旗队,修会骑士,也大多返回了圣地。 唯有一座城堡和一座修道院,被划归给了已跟圣拉撒路教团合流的条顿骑士团。 骑士团于此建立了分部,负责人正是前大团长希伯兰德。 利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零一十一章新航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耶路撒冷宫廷 洛萨当晚就离开了利马索尔,图里亚多斯的理政能力是有的,这些年来把利马索尔军区经营得也算不错,领地里数万人口,生活得都还算不错。 他没有在此地征召一支军队随自己前往圣地,参与抵抗萨拉丁的战争的想法。 说难听点,希腊人的战斗力他有些看不上,除了图里亚多斯这种贵族的卫队。 但征召希腊贵族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二章耶路撒冷宫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乌尔丁 杰拉德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在襟前,红色的十字架前画了个十字:“赞美天父,您的话语宛如金子与宝石一般珍贵,我很期待,也很荣幸有跟您并肩作战的机会。” 拉撒路药剂的疗效早就在耶路撒冷传开了,虽然只是对外伤有效,但战场上,最易发生的不就是外伤吗? 一瓶拉撒路药剂,在战场上绝对是可以救命的存在。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三章乌尔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十四章阿兰德勒的征召令 阿兰德勒。 沿绿洲,分布着零零散散的庄园和村镇。 放牧者驱赶着羊群,翻越小山坡。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老哈桑蹲坐在山坳上,旁边是正在吃草的骆驼,下面的山沟里有一条潺潺小溪流淌过,小溪清澈见底,用手掬一捧,在这大热天一饮而尽,简直是至尊般的享受。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十四章阿兰德勒的征召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备战 德瑞姆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老哈桑的“宝甲”。 这是一套古拉姆骑兵甲,铁索环环相扣,上面还涂抹了防锈的油脂。 他将一件件拆解开的组件平摊在桌子上,细致打量着,看起来还算保养得当,只是它太旧了,环片也比较大,不如精致锁子甲那样细密。 一些崩掉的锁环上,能看到明显的重铸痕迹,工艺也不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五章备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战火重燃 耶路撒冷,雷蒙德公爵的宅邸。 雷蒙德最近很头疼。 对于洛萨,他的态度一直很复杂。 一方面很看好这个刚来没多久,就立下赫赫功勋,如今俨然已是十字军于异教徒群狼环伺间,能够屹立不倒下去的柱石的年轻人。 但另一方面,他又在洛萨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和压力。 作为王国境内最大的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六章战火重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外约旦动员 “战争,已经无法避免。” 雷蒙德公爵起身,端起桌上盛满了蜜酒的酒杯,将甘甜的酒水一饮而尽:“去取我的正装,我们去宫廷,陛下肯定要亲自召见萨拉丁的使者了。” 雷蒙德显然不是唯一一个得知消息的人。 路上,就有一个个行色匆匆的领主,贵族,骑士甚至是僧侣,向王宫的方向赶去。 许多平民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七章外约旦动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初拥 所有十字军贵族都在紧锣密鼓地备战,雷纳德自然也不例外。 卡勒堡的军营里,他手下的军士们正在向征召兵分发军械。 他披着鲜红的丝质披风,下颌的红色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头上戴着顶诺曼式的头盔,压在锁甲头巾上——相较于防御更严密,也更加闷热的桶盔,许多十字军贵族都更钟情于这种可以露出小半张脸,成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八章初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侯爵归来 海上的时间总是过得异常缓慢。 车马太慢,海洋之灾号如果不是全速航行,速度也就那样,这样的赶路生活,总会令洛萨怀念起有飞机和高铁的日子。 如果能抽取一个擅长空间传送的扈从就好了。 洛萨时常有此感慨。 在跟海洋之灾号的水手们玩完一局骰子后,他随手将骰子一扔——如今,在骰子上的技巧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一十九章侯爵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秉烛夜谈 一路跟着巡逻的士兵,来到雅法城内宅院的中庭花园里,便换成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管家模样的人接待。 “爵爷您稍等,我家殿下已在梳洗,诸位女眷若是困的话,就下去休息吧,深夜困乏,殿下一次性也接待不了这么多人。” 洛萨看向众人,芙琳吉拉已经困得直打呵欠了,这小姑娘的作息时间实在太健康了,一点也不像吸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章秉烛夜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圣洛萨的传说 清早时,再上路的就不止洛萨一行人了。 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带领着他们的侍从们,身披威风凛凛的罩袍,排成蜿蜒的长队。 西比拉公主作为雅法,阿什凯隆的领主,在多个地方还有自己的地产,庄园,工坊,店铺,是耶路撒冷实力相当不凡的大领主,麾下有十余名骑士封臣。 再加上托庇于她麾下,但还没得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一章圣洛萨的传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库尔德人 他可没有旁人认为的那样有信心。 离开雅法一路东去,洛萨沿途碰到了不少朝圣者的队伍,他们自发踊跃参军,从当地领主,或是修道院的武库中,领取长矛和盾牌,小镇,村庄里的妇女,都在连夜赶制罩袍。 值得一提的是,几乎所有底层士兵,无一例外地都会装备一副盾牌,哪怕只是一块经过斧削的木板,依旧能使他们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二章库尔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阿卜杜拉的投效 蹄声如雷。 日蚀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撒了欢地放开狂奔,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就连性格桀骜,速度也不逊于它的“葡萄”,也不得不屈居它后。 让娜轻夹马腹,催促道:“追上去,有我在你怕它做什么?” 说完,还挑衅似地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般若。 般若骑的是一匹阿拉伯健马,这种马种各方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三章阿卜杜拉的投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长生 远处,居伊和麾下的骑士们已经开始撤离。 库尔德人的车队,则跟在了洛萨率领的雅法十字军队伍的后面。 就算已经加入到了洛萨的麾下,这些人对异教徒的不信任,依旧是显而易见的。 队伍最前方。 阿卜杜拉领着十余名库尔德骑兵,簇拥在洛萨身后。 “大人,我们现在还剩下三十名骑兵,一百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四章长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至高无上的洛萨侯爵 远远的,洛萨已经能够看到希伯伦伫立于城墙上的高耸塔楼。 芙琳吉拉伸了个懒腰,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那间糊上窗户,密不透光的房间了。 “终于到家了。” “是啊,终于到家了。” 洛萨有些感慨,希伯伦自然算不得自己的家乡,可这里属于自己,比阿尔高的哈布斯堡对自己更有归属感。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五章至高无上的洛萨侯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两只吸血鬼 明明已经到了夏季的尾巴,圣地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依旧能达到接近四十度的恐怖高温,灼烫的黄沙甚至能直接煎熟食物。 从帐篷外归来的安德里亚斯,却没流下一滴汗水。 他甚至在轻微打着寒颤,像是大病未愈一般,脸色白得吓人。 “大人,你没事吧?” 书记官的脸上满是担忧:“要不要找马修神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六章两只吸血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新的抽卡 一位接一位的臣子,按照身份和地位,依次向洛萨觐见,洛萨也给予亲切的问候,即便许多人他压根儿就没见过几面,更谈不上什么深入的交情了。 一回到希伯伦,洛萨就感觉自己像是登上了舞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他身上。 帐篷里已置办起宴席,席间,酒杯与骰子交错,气氛好不热烈。 洛萨的归来,无疑是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七章新的抽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王国级战役 “开什么玩笑?” 男人有些不屑道,切利尼娜所说的,在他看来就跟天方夜谭一样:“虽然你是违背传统的产物,但既然我们已经不在之前的世界了,且都为大人服务,我也不会再做追究,用不着拿这种瞎话来糊弄我。” “只是,你必须离我远点,我讨厌混血种的气息!” 洛萨已经在观察这货的卡牌介绍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一百二十八章王国级战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九章出征 芙琳吉拉翘着腿,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你爷爷…一个张嘴闭嘴纯血的家伙,后来到底是怎么改变的?” 切利尼娜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爱吧。” “就他?” “我看过奶奶年轻时的画像,确实很漂亮,应该是个跟我妈妈一样温柔的人。” 切利尼娜的眼神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二十九章出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章汇合 鲍德温四世坐在大营里。 摘下面具的年轻国王,在外界压力下,以极快的速度将局势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但不得不承认,耶路撒冷王国的处境相当糟糕。 贵族们掌握土地,肆意榨取上面的财富,供自己享乐,所得的产出,真正投入回领地建设中的寥寥无几。 许多内地的堡垒都已随着风吹日晒而荒废,军备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章汇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一章身陷敌营 “哪个是洛萨?” “那个戴着库曼式面具盔的?” 成群结队离开营地,向外迎去的贵族们,小声交头接耳着,他们中有许多来自北方的十字军贵族,虽然洛萨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但还从未亲眼见到过。 “看那面双头鹰!” “他在队伍最中央!” 洛萨所处的位置,是整支军队的最中央。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一章身陷敌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二章卡累利阿火龙 不止是富尔克。 营地里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头庞然巨兽震撼得张大嘴巴,呆若木鸡,跟它比起来,荒漠里人们闻声变色的蝎尾狮,简直就像猫儿一样温驯可爱。 随着那庞然身影离营地越来越近,人们也得以窥探到它的全貌。 黑色的三角形鳞甲,整齐有序地覆在它的体表,缝隙间的红色纹路,像是流淌着滚烫的熔浆。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二章卡累利阿火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三章兵发 “是谁?” “切利尼娜。” 洛萨迎着雷蒙德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就是跟在我身边那个有着蓝灰色头发的小姑娘,你应该对她有印象。” “的确,任何一个人看到你身边的姑娘们都会感觉印象深刻。” “但是请恕我直言,就这样一个小姑娘,就算她是巫师…也不可能闯进戒备森严的敌营去刺杀一個施法者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三章兵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四章接触 富尔克男爵想要探知更多的关于舍迈尔的消息,但很可惜,连续几天下来,他也没能收获什么值得一提的隐秘信息。 那根本就不是他一个普通马穆鲁克骑兵所能触及到的,就算是他的主人是塔基丁的心腹,卡萨吉卫队中的一名中层军官,对舍迈尔的了解也极少。 不过富尔克倒是也没白费功夫,他起码知道了萨拉丁手底下,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三十四章接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五章十字军 恩里克领主有些疲惫地看了一眼城内,被巨石击垮的房屋。 城堡只剩下主楼还屹立着,但也已是风雨飘摇,千疮百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和有些刺鼻的焦油味。 那是废墟下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和被烧毁房屋的味道。 萨拉森人在石弹上施加了恶毒的火焰诅咒…尽管有人说这只是涂抹了某种油脂。 但恩里克从来没见过能燃烧这么久的油脂。 有人身上只是被溅到了一点,竟连水都没办法熄灭它,只能任由那片皮肤被烤成焦炭。 “他们是想要用石头把我们活埋掉吗?” “我感觉,他们想对我们处以石刑。” “淦,这群狗娘养的把我们当婊子处决?” “我们的国王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已经是第六天了。” 一众十字军陷入沉默当中。 他们最近已经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眼神中的期望,也逐渐消失殆尽。 “大人,我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援军?” “有,但调动需要时间。” 恩里克不止一次地重复着。 有人满脸怨气道:“或许等到我们都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赶到。” “骑士堡的医院骑士团不是还有两千人吗,他们怎么不来?” 恩里克欲言又止。 他想说骑士堡的两千人就算到了又有什么用?更何况那是医院骑士团的大本营,哪来的放弃自己老家就为赶来支援一个小领主的道理? 可他也理解士兵们压力和恐惧,这种情况下,谁还能理性思考? 每天都要小心被石头砸成肉泥。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城外的萨拉森军队是否发起了进攻。 时刻担心睡梦中会被残忍的异教徒割掉头颅。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简直要让人崩溃。 一个十字军战士满怀绝望地说道:“大人,我们真的能升上天国吗?” “为神而战,一定能的。” 恩里克伸出手,为眼前这个年轻战士的戴正了头盔。 他的眼神很坚定:“振作起来,士兵们,我曾在瓦伦西亚被数以万计的安达卢西亚人包围过,但最终仍是我们取得了胜利。” 四周传来了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应和声。 他们并不怀疑己方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但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 时间缓慢流逝。 正午,太阳高悬,由于被废墟掩埋了水井,守城的十字军战士们一个个嘴唇干裂,躲在荫凉处,一动也不想动弹。 恩里克很怀疑自己的士兵们还剩下几成战力。 如果现在萨拉森人发起进攻,最多只要一个小时,他们就会被杀光吧? 那些萨拉森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数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就为了每天抛那些在荒漠里价值不菲的石弹到自己的城堡里? “小心身后,大人!” 不远处的神父突然开口道。 恩里科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一颗巨石带着呼啸风声从远处飞来。 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砸在塔楼上。 飞溅的石头,如雨点般砸落。 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原本还保留了主体的塔楼,终于是彻底垮塌了。 躲在塔楼荫凉中的士兵们,几乎全部都被掩埋在了废墟中。 巨响使他的耳朵边嗡嗡的。 城墙上到处都是被砸伤,砸残的士兵们,发出垂死的哀嚎。 没人能拯救他们。 正如没人能来拯救自己。 “天父在上。” 一瞬间心脏中涌现出的绝望,使恩里克甚至有一种纵身跃下城墙的冲动。 似乎看出了他的死志,不远处,穿着锁甲衬衣,手里拎着一把钉头锤的神父快步走上前来:“生命是上帝给予我们的,祂给予,祂拿走,切不可自己毁去。” 在公教教义中,自杀是永远不得救赎的重罪,会堕入无边火狱。 恩里克苦笑了一声:“罗德里科神父,我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 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哀嚎声。 这里已是人间炼狱了,神父。 低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萨拉森人要进攻了吗?” 恩里克紧握着手中的手半剑,脸上竟有种终于解脱了的庆幸。 他伸手撑着城垛,试图站起来。 远方的萨拉森军营的确有骚动,但声音似乎并不是从那边传来的。 耳边,突然有人惊喜地喊道。 “快看那边!” 远方,伴随着号角声,一面飞扬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整排穿着鲜亮板甲,擎着骑枪的骑士,缓缓出现在山坡上。 “双头鹰…是洛萨侯爵的军队!” “大人,援军到了!” 整个城堡都陷入了狂欢的气氛当中。 人们满脸激动地大吼大叫着。 恩里克的眼眶中渗出大滴的泪水,嘴唇颤抖着,许久才道:“他们终于来了,天父没有抛弃我们,国王陛下没有抛弃我们。” 随着十字军的到来,萨拉森营地中,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紧跟着,一道巨影从营地中振翅腾飞。 那是一头巨大的黑色巨龙,它振动翅膀带起的猛烈呼啸声,仿佛被投石机抛飞的巨石。 佩戴金色面具盔的十字军王公,驾驭两米高的巨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高举手中的佩剑。 “架设弩炮!” 命令迅速传递了下去。 这个时代,能威胁到飞龙的武器寥寥无几,这种特制的弩炮的射程虽远,但因为发射的阻魔金拥有破魔属性,根本无法得到妮莎娅魔法的加持。 它们最多也就是对付那些凶暴龙。 但这个时候,总要做些什么,让士兵们知晓他们并非没有对抗恶龙的手段。 队伍里,肩扛圣枪的让娜已经严阵以待,她跟洛萨是此战的主力。 面对这传说中的生物,十字军战士们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许多人都在祈祷着,担心接下来会有恐怖的龙炎从天而降。 天空中,巨龙盘旋了一阵,似乎察觉到了隐藏的危险,耀武扬威许久,却根本没有俯冲下来喷吐龙炎的意思。 “这个狡猾的畜生。” 洛萨低声骂了句。 让娜轻声道:“也可能是它背上的的施法者,要我试着给他来一记圣枪吗?” 洛萨摇了摇头。 敌人巨龙的出现,给十字军的士气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一记圣枪就算没能取得战果,也能提振士气。 但这跟暴露己方的底牌相比,显然并不等价。 一架架特制的巨弩屹立而起,十字军没有冒进,而是开始修筑起营地来。 远道而来的十字军,此时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算不上高昂,优先防御才是正理。 … 萨拉丁率领着数百名黑甲的卡萨吉卫队,来到阵前,眺望着远道而来的十字军。 “十字军看来是改变风格了,到地便优先修筑营地,而非以往那般急于搦战,以彰显自己的勇武。” “也可能是巨龙震慑了他们,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 塔基丁疑惑道:“舍迈尔大师为何不出手?假使巨龙只喷吐出一口龙炎,也能使震慑敌方士气的效果提升百倍!” 萨拉丁摇了摇头:“舍迈尔大师自然有他的考量,洛萨曾经杀死过不止一头巨龙,绝不可小瞧于他。”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此顺利安营,吾王,战机难得,让我带那些龙兽们冲一次,试试这些十字军的成色。” 塔基丁急切请战。 “还不是时候。” 萨拉丁瞥了他一眼,仍是摇头:“是否出击,等舍迈尔大师回来了再定夺。” 塔基丁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他知道,自从施法者插手世俗战争以后,他以前所擅长的那一套,就已经不作数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两军对垒 转眼就是两天过去。 两天下来,十字军顶着头顶烈日挖掘壕沟,布置围栏。 只是巨龙带来的阴影无疑是巨大的,除了那些狂热到脑袋坏掉了人,没人认为自己能够挑战这种传说中的怪物。 国王御帐中。 一众十字军贵族齐聚一堂,包括两大骑士团里的实权人物,两骑士团此战总计出兵几乎跟洛萨和雷蒙德公爵相当,军议上自然也有其一席之地。 这些人都是耶路撒冷的实权贵族,每一个都拥有上千军力,是圣地最显赫的诸位王公。 托伦的汉弗雷,即伊莎贝拉公主的未婚夫,义正言辞道:“陛下,是时候给萨拉森人一点颜色瞧瞧了,我们不能终日在营地里贪享安逸。” 阿玛尔里克宫相一脸无奈道:“虽然我不认为闭营不出是在贪享安逸,但我必须要说的是,再跟萨拉森人对峙下去,王国就要破产了。” “这正是萨拉丁的奸计!” 雷蒙德公爵开口道:“他攻打恩里克的城堡,却不拿下它,就是为了使我们失去理智,贸然进军——一旦我们落入萨拉丁的陷阱,损失惨重,整个圣地都将暴露在异教徒的铁蹄下,任其蹂躏。” 宫相有些无奈道:“但军费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洛萨开口道:“是时候让某些人锱铢必较的人出出血了,难道他们宁肯看着圣地沦陷,也要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不要漏出半个铜子儿,来资助为了组建这支庞大的军队,倾尽所有的我们吗?”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我记得,不是有人在觊觎我的新哈布斯堡吗?他们不是声称自己有数十塔伦的金银,可作交换吗?值此关键时刻,他们有租赁我领地的钱,却不愿捐给参加圣战的军队,还谈得上是天父的虔诚仆人吗?” 洛萨的开口,似乎标志着一场向教会开战的信号。 洛萨手下,除雷纳德以外,唯一一个够格参与这场会议的佩特拉的阿尔贡男爵高喊道:“没错,我们为了这场战斗已经付出了所有,穷人们捐献出自己最后一粒谷物,甚至是自己的生命,来参与进这场保卫圣地之战;市民们捐钱捐物,武装起成百上千的精锐军士;修会的骑士们,虔诚的神职者们也勇敢应战。 但唯有几家自诩不参与俗务的修道院,库房里藏有数十塔伦的金银,却不愿捐出分毫。” 一众贵族们心中立刻明白这是洛萨对于那些觊觎自己领地的教士们的反击,但他们对此也乐见其成,一方面是洛萨吸引最大的火力,另一方面他们也的确缺钱。 罗杰和杰拉德这两大骑士团的领袖,闻言不禁有些尴尬。 洛萨所开火的几家修道院,跟教宗陛下的关系甚笃,他们两者是绝对没有办法去指责他们的。 伴随着一众贵族们响应的声讨声,国王陛下一锤定音:“杰拉德大团长和罗杰大团长,请你们派人去联系这几家修道院,我以耶路撒冷的国王的名义,向他们借贷一笔圣战经费。” 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应道:“是,陛下。” 虽然嘴上说是借,但谁都知道这笔钱国王陛下是有大概率不会偿还的,这是大义在手的特权,跟后世向圣殿骑士团借贷的法王是两种概念。 “不过我们的确要做些什么了,小伙子们的士气很差。” “没错,陛下,很多人都认为您还有我们,都被那头魔龙给吓住了,许多小伙子们晚上睡觉,都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已经葬身火海。” “侯爵大人,我得承认您的指挥水平十分卓著,士兵们也训练有素,但靠这些无法击败巨龙,您什么时候才能展现出天父赐下的非凡伟力呢?” 一道道热切的目光看向洛萨。 比起萨拉丁,他们的情报来源更多是“道听途说”,他们只知道洛萨有屠龙的壮举,却不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眼下,实际上是想要洛萨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哪怕只是稍微露一手,也能使他们更安心一些。 洛萨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诸位,我们所面对的苦难,与圣子被钉上十字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天父的辉光照耀着加利利,我们终将赢得胜利。所以,请诸位稍安勿躁。” 一众贵族们顿感无奈,这种场面话可不是他们想听的。 却见洛萨环顾四周,突然发问道:“诸位可知晓,异教徒出卖灵魂给魔鬼换来的魔龙,为何没有俯冲下来,喷吐出带有剧毒和高温的龙炎?” 众人微愣。 洛萨继而又道:“因为我没有出手,就像一把躲在暗中的弩手,令对手如芒在背,只要继续这样下去,这就仍是一场世俗战争。” “但我们的士气十分低落。” 洛萨迅速应道:“那就采取能提振士气的方法。” “比如派遣骑士,跟异教徒决斗——萨拉丁是个自诩光明磊落的人,他大概率不会拒绝,假使拒绝了,也能宣扬这些异教徒害怕我们。” 以决斗来定胜负,在欧陆的战争中是一种常用手段。 既是遵循“神裁”,也是能够极大减少双方损失,迅速结束战争的必要手段。 因为欧陆城堡林立,一场战争真要打起来,必是靡费极多,耗时良久。 于进攻方而言,他们没有能够击毁城墙的大型攻城器械,想要攻陷一座坚固城堡,要付出的伤亡绝对是守方的数倍。 于防守方而言,龟缩不出敌人自然就奈何不得己方,但领地里的村镇,都将任由敌人掳掠,甚至是烧成白地。 在战争当中,即使是最不值钱的农奴,也是一个领主的重要财产,但凡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正常人,就不会像汉斯提到的那个残暴领主一样,丝毫不顾领民的死活。 也因此,若真是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到那时反而有可能引来第三方的干涉。 因此决斗定胜负,看起来有些儿戏,实际上却也有其合理性。 “是这样的没错,但如何确保我们能赢呢?” 一些十字军贵族们神情凝重。 时至今日,在场的众人也摒除了那些初来乍到的小马驹,大家都是跟异教徒经常打交道的熟人了,自然是清楚萨拉森人战斗力的强悍的。 许多精锐的马穆鲁克骑兵,都是从小经过严格训练,同吃同住,武艺高强,纪律严明,战斗力丝毫不亚于欧陆骑士们的强大战士。 洛萨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突然想起了虎牢关外演绎出的场景。 我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虽然感觉这话说起来很有种插旗的感觉,但洛萨还是开口道:“我有两员大将,可以率先出战。” … 跟异教徒进行决斗的消息,迅速传递了下去。 众人离开营帐后,年轻的国王才有些忧虑道:“会不会暴露什么?” 洛萨摇头道:“总要露点底给对面看,如果我们不先出牌,萨拉丁占据优势地位,更加不会有所动作。放心,陛下,我的底牌很多,先打出一两张也无妨。” 维内托跟汉斯的战斗力都算不俗,甚至他自己不出底牌,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洛萨想起前一阵子,亲自观看的两人对决,脸上泛起笑意:“也借此看看对面到底是什么成色,如果连汉斯和维内托都应付不来,只凭一头巨龙的话,我们就不必紧张了。” 巫师的战斗力一般不体现在体魄上,走人体改造流的巫师不是没有,但很少。 比如之前那个走改造流,创造出融合怪的巫师。 但对面的可不一定就是巫师。 最好能逼出敌人一两张底牌。 “我们走吧。” 随着国王陛下披挂完毕,洛萨跟着国王一同走出了营帐。 已经安置好的军营,如同活过来的巨兽,开始动作起来。 烟尘漫天。 两层木栅栏围成的营地当中,先是轻装骑兵们,如风一般自营地开口处的箭塔旁飞奔而过,紧随其后的是世俗骑士们,他们跟随各自领主前行。 最后才是那些黑袍或白袍的修会骑士。 跟这些十字军骑士们相比,一副东方打扮的重装弓骑兵就显得醒目太多了,他们一度被视作是来自帝国或是东方的雇佣兵,但摘下头盔后,露出的却是法兰克人的相貌。 十字军骑兵们迅速占据了营地外的两处高地。 天空中,猎鹰群落如同食腐的秃鹫,期待着一场血腥大战就此上演,好在战后能够大快朵颐一番。 这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一直监测这里的萨拉森人,他们立刻做出了应对,派遣士兵们有序离开营地,排开标准的“骑兵两翼,步兵中坚”的阵势。 双方都在布阵,有如努力张开翅膀,向对方展示自己力量的斗鸡。 除洛萨麾下的农兵,黑鹰旗队,林地射手,瓦兰吉卫队,留任老兵等步兵外,那些十字军军士们和失去坐骑的步行骑士们,也算得上军容整齐。 他们手持长戟,连枷,战锤,枪矛,装配着鸢盾,筝型盾或是圆盾,戴着诺曼式的脊盔,形似一个倒扣的铁碗,加了一道护鼻。 举着各种圣像的神职者们,一边走着,一边向周围的信众们高声宣教。 白袍教士们簇拥着藏有真十字架的匣子的大车,车上屹立着镀金的巨型木十字架,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提振着所有十字军的士气。 “天国的副君,永恒的圣米迦勒的红十字架在庇佑着我们。” 十字军的五花八门的纹章和旗帜,以及修会骑士们几乎清一色的各色十字架旗帜,如同风吹过的麦田,掀起阵阵波浪。 对面,是萨拉森人的火焰旗帜。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萨拉森人即便是向来不重视的步兵方队,都是训练有素,甲胄齐全,穿着皮甲的轻步兵连队;更别提那些穿着各异的马穆鲁克骑兵,其中近三分之一都是人马具装的重骑兵,背负骑弓,稳稳当当分布于步兵方阵的两翼。 第二百三十七章决斗 萨拉森大营里。 萨拉丁有些疑惑地重复了遍奴仆传来的消息。 “十字军派来信使,要跟我们进行一场公平的‘骑士’竞赛?” 说到“骑士”这个词时,萨拉丁特意使用了法兰克语。 “我们凭什么要遵循异教徒的野蛮传统?” 塔基丁对此只觉得可笑。 作为库尔德人,他的血脉中也流淌着祖辈流传下来的勇武,可跟喜欢单打独斗的十字军骑士不同,无论是库尔德人还是阿拉伯人,都是游牧民族起家。 对他们而言,部族观念更深入人心,也就是更重视集体的力量。 萨拉丁只是略一思索,便领略了对方的意图,他轻笑道:“他们就那么笃定能赢我们?” 他声音微顿,又道:“那就如他们所愿好了。” “吾王?” 塔基丁明显有些诧异。 萨拉丁摇头道:“一场决斗并不能代表什么,但能使我们看清对手到底藏了什么底牌。去告诉十字军的使者,我们愿意派人出战,跟他们展开一场公平的决斗。” 塔基丁接道:“吾王,要我出战吧!” 他拍了下胸膛,膀大腰圆的身躯上,肥肉颤了颤,显得分外魁梧。 萨拉丁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有些无奈地想着——“你还当你是以前?” 以前的塔基丁,是一员力大无穷,骁勇善战的猛将。 但他在担任埃及总督那段时光里,纵情声色,被美酒和女色掏空了身体,现在别看身体还算魁梧,但实际上早就没了以往的骁勇剽悍。 萨拉丁果断拒绝:“塔基丁,你现在太急躁了。” 塔基丁有些无奈道:“吾王,您比我更清楚维持这样一支庞大军队的消耗有多大,埃及跟叙利亚就算再富裕,也是有极限的。” 埃及看似领土广袤,实则真正的核心地带只有位于尼罗河上游的上埃及和下游的下埃及即尼罗河三角洲,其余地方,绝大多数都是人迹罕至的荒漠。 萨拉丁集结于此的军队有四万人。 哪怕每天,每个士兵只吃一公斤的小麦,不吃任何肉食,每天要消耗的粮食就有四万公斤,也就是四十吨。 这还只是战斗人员,没有计算数目众多的征召民夫。 除了食物以外,整个萨拉森大营,单算每天士兵和牲口产出的粪便都有数十吨之多,要用大车拉出营地,到远处填埋,以避免滋生蚊蝇。 四万人,不是萨拉丁所能集结士兵的最大人数,却是这片土地所能承载的极限。 如果是在欧陆上的战争,进攻方就算集结了数万大军,往往也会将整支持军队分成数支,乃至数十,上百支,分散进入敌人领地中劫掠。 采取就食于敌的方略,以尽可能减少己方后勤压力。 真正聚集起来数万大军包围敌人的城市,绝对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狠手。 “如果只要消耗钱粮就能拿下耶路撒冷,这会是一笔最划算的买卖。” 萨拉丁冷笑。 塔基丁的想法没错,聚集起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就是要跟敌人速战速决,长时间耗下去,就是补给没出问题,窝在军营里的领主和士兵们也会躁动起来。 萨拉丁认真道:“这场战争,只要我们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再大的代价我都承受得起。” “请舍迈尔大师和穆德里吉大师过来,我记得,舍迈尔大师平时看守巨龙的那名战士,还有穆德里吉大师的贴身护卫,都是实力极强的战士。” 两方军队,摆开阵势,遥遥对峙着。 没人敢松懈心神。 就算十字军们都清楚今天出战的目的,是为了跟异教徒进行决斗,但只有天知道狡诈的异教徒,会不会趁着这个时机,对己方展开突袭。 头顶的烈日炙烤得人焦渴难耐。 许多士兵们都拿出携带得水囊,小口饮下已经有些发烫的清水,一些骑士们更是开始饮用起啤酒来。 洛萨骑着日蚀,站在队伍最前方。 这匹大牲口原本还有些趾高气昂地向众人展现自己的挺拔身姿,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能放开四蹄,撒了欢地狂奔,也逐渐变得怏怏无趣起来。 身后的翼骑兵连队,手中紧握着系有旗帜的骑矛。 双头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翼骑兵们背后的羽饰,像是振翅高飞的天鹅——翼骑兵两翼,是全副武装的具装弓骑兵。 他们的甲胄森严,全身上下没有寸缕皮肤裸露在外。 严丝合缝得盔甲下像个蒸笼,如果不是芙琳吉拉给他们施展了个群体冷却术,他们非得在敌人即将冲锋之际,再将所有甲胄穿戴整齐才能保证战斗力。 这种天气下作战,就算是那些轻装骑手们也没有感觉轻松多少。 德瑞姆总算是如愿以偿,做了乌尔姆的侍从,他跟在独掌一军的乌尔姆身后,心情,从听闻要出战时的激动到后来的平静,又到现在的有些不耐烦。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希伯伦的新兵营,每天就是站在烈日下接受太阳的曝晒,做一些不知所谓,于战阵厮杀似乎全无作用的队列训练。 这跟他想象中的战争,杀敌,建功立业截然不同。 更像是酒馆里两个只对着骂脏话,却谁也不敢动手的懦夫。 “大人,我觉得我们光站在这里,不如对着那些萨拉森人叫骂一番。” “省着点口水吧。” 乌尔姆无奈道。 他看了眼洛萨分配给自己的这些轻装骑手,虽然经过了短暂的训练,跟普通游牧骑兵相比已经算得上是精锐,最起码能看懂旗语,听从命令。 但究竟有多少战斗力,仍旧很值得怀疑。 这是他哪怕被擢升为一军指挥官,依旧希望能够重回翼骑兵的作战序列,做一员普通骑兵的原因。 这样想着,他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仍旧簇拥在大人身边,宛如禁卫军一般的昔日同僚们。 此时,双方信使已经通报完毕。 汉斯穿戴整齐,率先来到双方军营前,那片开阔的空地上。 “我是涅瓦河谷的托尔勒。” 来者,是个戴着库曼式覆面链甲盔,只露出一对淡蓝色眼珠的战士,显然,他是个如瓦兰吉卫队一般的北欧蛮子。 蛮子打量着对面穿着如镜面般的银白色甲胄,戴有一顶装饰有如公牛般双角的桶盔的十字军骑士,神情中隐含轻蔑。 他可是舍迈尔大师麾下,拥有卡累利阿巨龙血脉的强大战士,早就不能用人类来形容,即便是狼人,吸血鬼,沼泽巫妖这类传说中的怪物,他也曾轻易斩杀过数只。 汉斯道:“我是塞戈的领主汉斯。” 托尔勒咧嘴笑道:“你的甲胄和坐骑都不错,我想它们会是我的战利品——假如这场战斗下来,它们还依旧完好无损的话。” 汉斯头盔下,传出瓮声瓮气的声响:“战斗不是靠嘴巴。” 野兽直觉使他能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威胁感,这个敌人并不好对付,但绝对不会比维内托那个疯子更难缠。 第二百三十八章战斗 “汉斯不太好赢,除非变身狼人。” 让娜皱着眉。 她能察觉到对方体内传来的危险性,就算是动用阻魔金武器,这种特性比较柔韧的金属,也很难洞穿对手的防御,伤害到能被阻魔金克制的本体。 “不行,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汉斯公然变成狼人,这恐怕不仅起不到提振士气的效果,反而会使士兵们怀疑自己跟‘魔物’并肩作战,是否还能得到救赎。” 洛萨摇头道,昨日巨舰世界的狼族,跟这个世界的狼人不是一码事,但外形实在是太酷似了,这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事。 “说起来,这家伙应该也算是龙兽的一员吧。” 洛萨开口道。 敌人出战的这名骑士,身上充斥着巨龙的气息,至少也是跟贝里安一样,饮用过龙血药剂,体内流淌着微弱的巨龙血脉。 拥有巨龙血脉的野兽是龙兽,拥有巨龙血脉的人类其实也一样,可以称其为龙裔,但本质上跟龙兽没有任何区别。 他如今,沐浴龙血的里程碑,已经收集了地行龙(铸铁之躯),海龙(兴风),融合怪(巨龙吐息),暴虐龙(火山之王+涅槃),龙裔(不灭龙魂),气运黑龙(气运),进度已然过半。 比起可望不可及的,“升到五星模板的七十级满级,使龙裔血脉进阶为真龙之躯”,还是这条路能在短期内,提升自己的实力。 让娜疑惑道:“就算是,也只是残次品,真要追求进度,你还不如央求安娜准备几分龙血药剂给你,直接灌给死囚喝,很轻易就能满足里程碑的要求。” 洛萨点了点头:“的确。让我们好好看看这位萨拉丁的龙裔骑士,究竟有几分实力吧。” 萨拉森大营前,已屹立起一顶绿色的大伞。 伞下,萨拉丁穿着那套金色鳞甲,神态轻松地询问着旁边的黑袍施法者:“舍迈尔大师,对面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贵族骑士。” 舍迈尔坐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捧着一卷已经泛黄的羊皮纸古书,听到萨拉丁的问话,也只是眼皮微抬。 眼前即将发生的战斗,其实不太能吸引他的注意。 托尔勒只是他的实验品,为他灌注卡累利阿巨龙的血脉,仅仅是为了他在投喂自己心爱的宠物时,能勉强被其视作同类,而不被其一口吞掉。 他不是凯尔特擅长驯兽,能跟野兽灵魂相融的德鲁伊,或是借助邪神力量,蛊惑恶龙心智的邪神眷者,他跟这头卡累利阿巨龙的关系,更像是合作者,伙伴。 他能给予巨龙更甜美,更丰厚的食物,帮助巨龙捕捉其余龙类,提升自己的血脉,而巨龙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于自己而言,无伤大雅的“素材”还有武力保障。 这是双赢之举。 高等巨龙拥有自己的智慧,灵魂坚韧,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蛊惑的。 萨拉丁又问道:“舍迈尔大师,你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舍迈尔大师摇头道:“总得等他们真正打起来才能看出点什么——这个洛萨能跟黎凡特巫师协会的安娜交好,想来也是同一档次的角色,小心应对就是。” 萨拉丁对舍迈尔大师的态度也不恼,两者可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同样是各取所需。 萨拉丁提供舍迈尔需要的海量食物,素材,人力。 舍迈尔大师提供自己的武力支持。 一旁的塔基丁神情有些恼怒,他不喜欢这个所谓施法者的态度,要知道萨拉丁就算在拜火教,那些掌握有超凡伟力的阿訇们面前,也是如同神眷者般的地位。 萨拉丁轻笑道:“那就看看吧,洛萨.呵,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个刚到圣地,打着萨伏丁名头给我添乱的小角色,如今也已成为我的心腹大患了。” 汉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需要我等你祈祷完再战斗吗?” 许多拜火教徒在战斗前,都要面朝圣地朝拜,拜火教的规矩繁多,许多方面还要更甚于基督教,有人甚至编出过趁着敌人朝拜时,向敌人发起进攻就能一举取胜的传说。 “不需要,我只信奉吾主舍迈尔。” 男人的笑声有些沙哑:“让我们开始吧。” 两人开始拨马后退。 汉斯从跟随过来,在后方观战的侍从手中,取出系有方旗的骑矛——这是那把具备不可损毁特性的具装骑矛,上面系着的方旗,则是带有他个人纹章的银色狼首。 他将鸢盾的皮带套在颈部跟小臂,擎起沉重的铁矛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对手。 托尔勒此时也已披挂整齐,正如他的来历——卡累利阿的涅瓦河谷,他的装备带有浓重的罗斯与维京式风格,戴着顶视野优良,防御欠佳的诺曼盔,头盔的边沿孔隙,挂有锁链甲的护颊,身上穿着的是沉重的,黑漆漆的锁子甲。 他胯下的坐骑显然也不是寻常战马,没有覆马甲或是罩衣,蹄子硕大,背负着全副武装,不下三百斤的重物,依旧步态轻盈。 汉斯用骑矛拍了下自己的盾牌,示意战斗可以开始了。 对面的托尔勒收到讯号,“哈呀”一声,坐骑便迈开蹄子,开始冲锋前的加速阶段。 汉斯也是一样。 坐骑由缓步前行,再到疾走,小跑,飞奔。 风声顺着铠甲的缝隙灌入。 汉斯知道自己的骑矛不如对方骑枪长,在万众瞩目,两人即将相撞的一刹,拨马向旁边让去,手中箍铁的盾牌顷刻间便被对手的骑枪撞得木屑纷飞。 箍盾的铁框架崩碎成铁条,撞在汉斯的头盔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巨大的力量使汉斯有种自己要被抛飞出去的感觉,胯下的坐骑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汉斯努力稳住身形,喃喃低语:“现在,是我的回合了。” 将盾牌的残骸丢弃,汉斯双手拄着骑矛,不顾胯下已经开始剧烈喘息的坐骑,回过头便向着托尔勒再度杀去。 这种帝国式的骑矛,归根结底还是不适合骑枪冲锋的招式,只有双手同持,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其威力。 托尔勒显然没有料到汉斯能够接住自己这一记骑枪冲刺,但此时,显然也没有给他回去更换骑枪的时间了,他取出鞘中的长剑,便向着汉斯迎击而上。 马上决斗,向来是没有那么多花哨可言的。 两人再度错身而过。 汉斯头顶的翼盔被削掉了半边“翅膀”,而托尔勒也被骑矛擦着肋骨上的锁片滑过。 如果不是他躲避及时,就这一记骑矛,就足以使他失去战斗力。 第二百三十九章小龙人 托尔勒捂着肋间的瘀伤,脸色不太好看。 十字军们传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此时,已是下午了,头顶的太阳不再那么毒辣,不少士兵们都全神贯注地观看着这场决斗。 没有骑战经验的人看个热闹。 经验丰富的骑士和骑手们,心中则是充满惊骇,这两人无论哪一个,如果是自己在战场上碰上了,估计一回合就要被斩于马下——实力差距太悬殊了。 那个汉斯居然在挥舞着一杆看起来是由纯铁构造的铁矛作战,简直是怪物! 哪怕是纯木打造的实心重骑枪,重量往往也不会超过十斤。 就这,骑士们也不可能把一杆骑枪使得举重若轻,花样百出。 所谓拿着六七十斤长杆兵器,在马背上舞成风火轮的描述,往往是不入流的吟游诗人没有常识,或是夸大其词的表述。 反观对面,萨拉森人的营地里一片沉寂,明显士气已经受挫。 这些年来,十字军与萨拉森人间的战争,虽然互有胜负,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但凡萨拉森人数量上不占优势,同等人数下,胜率低得可怜。 毕竟,在萨拉丁之前,西亚盛行的古拉姆骑兵已经从突厥雇佣兵,转变为了一支真的使用下级奴隶作战的军队,其士气和战斗力都普遍较低。 是萨拉丁改良,或者说复兴了古拉姆制度。 眼下,看到汉斯如此悍勇,萨拉森人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有不少人都回想起了自己或是先辈昔日战败的经历。 “这些野蛮的法兰克人,他们是从魔鬼那里获取的力量吗?” “永恒的神圣之火呀,请保佑我们赢得这场战争,将异教徒魔鬼的踪迹从神圣的古德斯(圣城)驱逐出去。” 有士兵抛下武器,面朝圣地的方向虔诚祈祷着。 观战的洛萨询问道:“维内托,你觉得汉斯打得怎么样?” 这段时间,维内托跟汉斯每天切磋,互有胜负。 前者已被升到五十级,比汉斯要低十级,按说汉斯是占优势的,但维内托的天赋还有战斗经验,都要比汉斯更丰富,这恰巧能作为弥补。 维内托有些言不由衷道:“还不错。不过大人,我可不懂什么骑士决斗,我连马都没骑过,毕竟这种四条腿的牲口,跑得还不如我自己两条腿快呢。” 维内托对于所谓的骑士对决不太感冒,他是“家族”出身,更擅长在狭窄的室内或是街头巷尾,以帮派械斗的形式作战,从来没有大规模兵团作战的经验。 日蚀打了个响鼻,有些不屑地看了维内托一眼,仿佛在说,不服咱俩比比谁跑得快? 维内托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它一眼。 如果是在旷野里,他的速度恐怕还会稍逊于日蚀,但短距离的冲刺,或是地形复杂的城巷,绝对是他更占优势,毕竟他能飞檐走壁,日蚀则不行。 维内托并不知晓,日蚀也有飞檐走壁的本领,它甚至能无视重力影响,站在底朝天的海洋之灾号的甲板上。 “没关系,第二场我们约定的步战。” 洛萨拍了拍日蚀的脑袋,安抚着这匹暴躁好动的坐骑。 跟日蚀比起来,让娜的葡萄都显得没那么桀骜不驯了。 让娜突然开口道:“糟糕。” 这时,场中形式已风云变幻。 原本看似已占据上风的汉斯,突然看到对面敌人的身体猛然膨胀,身上的铠甲被撑起鼓起,比方才浓郁数倍的巨龙气息弥漫开来。 吼—— 远处的营地中,传出巨龙的咆哮声。 洛萨在这其中,品味到了“老大对小弟的鼓舞意味”,他皱着眉,抑制住自己本能想要针锋相对的龙裔血脉——这头卡累利阿火龙,作为比暴虐龙更加高位,与挪威棘背龙,铜角红龙这种高等火龙同位阶的强大巨龙,能为自己龙裔血脉的进阶,提供更丰沛的养分。 让娜有些担忧道:“对面都变身了,汉斯还不能变?” 洛萨的声音有些沉重,他摇了摇头:“战前我叮嘱过他,这场决斗输赢无所谓,但绝不能展现出狼人的真身,这跟我下一部的计划有关。” “什么计划?” “一个不太光彩,但或许会有奇效的计划。” 在十字军们哗然惊讶的眼神中。 汉斯被托尔勒拽下战马,拎起手臂便是一记过肩摔,强悍的体魄一览无余,汉斯连带着全副装备,体重起码达到了二百斤,在他手中竟是轻若无物。 砰—— 汉斯重重摔在地上,尽管这样的伤势对生命力顽强的狼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仍是使他一时间有些头晕脑胀。 封闭的头盔下,汉斯隐约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呼声。 他还没来得及摆脱脑袋传来的眩晕感,敌人便再度飞扑而至,对手摘下自己的铁手套,露出一只狰狞锋利的龙爪,向着汉斯的心脏部位戳下。 咔—— 铁甲抵住了敌人这一记致命一击,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汉斯试图挣脱敌人的钳制,但托尔勒现在的力量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他的挣扎,竟是丝毫不能撼动它的分毫。 托尔勒的面甲下,两只充斥着残忍与暴虐的琥珀色竖瞳,如蜥蜴一般盯着汉斯。 他拔出腰间的一把金色匕首。 低声道:“去死吧,小杂种。” 显而易见,这是一把阻魔金武器。 砰—— 汉斯猛然抬起脑袋,不顾近在咫尺的阻魔金匕首,将托尔勒撞得头晕脑涨,身体趁机从他的钳制下摆脱,直接取下了他戴在头上的铁胄,指着托尔勒显现出狰狞轮廓的脑袋大喊道: “萨拉丁派出了一头怪物来跟我决斗!” “这是不荣誉的,令人唾弃的恶劣之举。” 场中,一片哗然。 艾拉港。 铁甲铿铿的脚步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穆勒大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安德里亚斯举着火把,看着站在瞭望台上,眺望远处的穆勒,有些疑惑道。 “还没呢,艾拉港是大人领地的重中之重,哪里能放下心休息。” 穆勒苦笑一声。 他虽是洛萨敕令骑士中的一员,但实际上很少真正参与到战争当中,他的主要业务还在他以前经营的商队,造船厂以及后来分管的艾拉港税务署。 艾拉港现如今,可是维系外约旦这架战争机器的重要动力,哪怕战火降临,这里依旧是王国在东方仅有的海上通路。 大把想要发战争财的贩子,将货物从四面八方运送到艾拉港。 就算是昔日卖不上价的粮食,如今也能大赚一笔。 哪怕他们大多都是属于拜火教世界的。 热那亚商人的足迹,最远也就抵达底格里斯河畔的泰西封和巴格达,对于欧洲人而言,整个新月沃土已是他们所能触及的极限,更遥远的东方,则往往是传说中的背景板了。 对于商人而言。 这些金灿灿的,碰撞起来会发出悦耳声响的钱币,无论是姓耶稣基督,还是永恒圣火,都是同样的讨人喜欢。 趁着艾拉港大宗军需品走俏,还不狠狠赚上一番简直对不起萨拉森人善于经商的名声。 “穆勒大人还是早些休息吧,今晚有我在。” 安德里亚斯劝诫道。 如今,洛萨留守领地的力量空前薄弱,正是容易被外敌趁虚而入的时候,就算敌人没打算站稳脚跟,只是劫掠一番,对于洛萨领地的破坏性也是巨大的。 安德里亚斯一直值守到后半夜,仍旧精神奕奕。 头顶的皎月照射在他的脸上,因圣地的太阳而被照得有些发黑的面庞,已不知何时变得苍白如雪。 不需要睡眠,只要一杯鲜血,就能保持每天都精力充沛。 如果不是每隔一周的时间,就要饮用一瓶人血,安德里亚斯或许会觉得这是天父的恩赐。 这时。 安德里亚斯的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像是踩在水里。 每走一步,便会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 安德里亚斯回过头,看着沐浴在月光下,周身缭绕着幽绿色光芒的来客,皱眉道:“有敌人?” 来客的身躯呈现出半腐烂的状态,头顶缠着水手们惯用的包头巾,脸上一副吊儿郎当,无所吊谓的模样,显然是霍格船长手下的僵尸水手。 “对,没错,头儿要我转告你,一支萨拉森人的舰队即将在明早抵达,敌人数目庞大,我们很可能没法将其全部歼灭,如果有漏网之鱼,你们得提前做好防备。” 安德里亚斯有些紧张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人?” 来客挠了挠并不存在得后脑勺——安德里亚斯甚至担心他的手指会戳到自己那灰白色的脑子。 “让我想想.” “可能——有一万艘船吧。” 安德里亚斯沉默了下,攥紧拳头,心道,你在放你奶奶什么的臭屁,整个地中海东岸的活跃商船和战船,加在一起都没有一万艘那么多。 “我会提前做好防备的。” 安德里亚斯叹了一口气:“另外请转告霍格船长算了,也别转告了,我写一封信带给你。” 内容是:下次请换个靠谱点的信使。 第二百四十章老狗们 决斗,被迫终止了。 国王陛下的信使,以一副慷慨激昂的姿态,在两军对峙的时候,来到萨拉丁的面前,指责他使这场荣誉的决斗蒙上了不光彩的阴影。 但萨拉丁的回复也是滴水不漏。 他称,这是圣火赋予一名战士的力量,他绝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使用这种力量时,会短暂保持半龙化的姿态。 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人们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洛萨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库尔斯,今晚辛苦你了。” 身后的黑影向他鞠躬,消失无踪。 他的计划,已经展开。 送走库尔斯。 洛萨又看向汉斯,他的伤势并不严重,但洛萨还是有些歉疚道:“汉斯,今天委屈你了。” 汉斯其实也是耶路撒冷名声正盛的年轻骑士,作为王家骑士团的团长,他击败过很多挑战者。 “这没什么,技不如人罢了。” 汉斯连忙摇头道:“如果我拥有常态下击败这家伙的实力,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结果。” 洛萨惯例性地拍了拍汉斯的肩膀。 汉斯犹豫了下,还是道:“只是我今天又看到了斯蒂芬爵士,他还没受到惩处。” 斯蒂芬爵士就是之前那个作恶多端,引起民变的暴虐领主。 洛萨点头道:“雷蒙德公爵要他戴罪立功…实际上,大概率是指望他死在这场战争中。” 这也无可厚非。 封建领主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能打仗,能在领主有要求时,及时带兵相应。 除此之外,个人品格除了忠诚以外,倒没什么硬性要求。 “你如果看不过眼,就把手套丢到他脸上吧。” 汉斯沉默了阵,摇头道:“大人,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如果他没死在战场上,我会在事后,用一场阴谋的刺杀,送他到火狱中赎罪。”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汉斯是个正直,磊落的骑士。 他则不同。 虽然形象上,他比汉斯塑造的更好,但他其实已经逐渐进入到屁股底下的位置所代表的角色了。 看着汉斯的背影,洛萨低声呢喃道: “国王陛下说得对,不仅躯体的变化会影响精神,屁股的位置同样会影响脑子。”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像斯蒂芬爵士这种无恶不作的领主,放眼欧陆,放眼萨拉森世界,不能说遍地都是吧,也绝不算少数,不是哪个统治者都会权衡利弊的。 自诩血脉高贵,把平民百姓视作猪狗般的贵族,简直太多了。 让娜低声宽慰道:“就算是这样,你依旧是这个时代最开明,最仁慈的统治者。” “或许很快就不会了。” 如果计划顺利,此战过后,他将进军埃及,到那时,会死很多人。 洛萨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领地里传来消息没?萨拉丁在这儿待得这么稳当,没道理没有后手。” 让娜摇头道:“还没,估计是仍在等待时机。” 清晨的艾拉港。 海面上弥漫着薄雾。 守备的城镇卫兵们已经全副武装,耸立的齐格菲高塔上, 安德里亚斯啃了一口有些发硬的麦饼,看了眼眼眶里都是血丝的穆勒——昨晚,这个老萨拉森人只浅睡了两个小时就被他叫起来了。 没办法,他毕竟是空降过来的守卫官,港口的防务脱不开穆勒的配合。 “穆勒大人,你还好吗?” “没问题!” 穆勒没有穿甲,搓了搓满是褶子的脸,一脸轻松道:“放心,小伙子,我怎么说也是大人亲自册封的敕令骑士,没听说过越陈的酒便越香吗?” 仆人适时递上两杯葡萄酒。 “为了胜利。” 穆勒跟汉斯碰了杯,一脸舒适地饮下美酒:“还是天父的胸怀广阔,最起码,每个基督徒都能肆意享受这种美妙的液体。” 安德里亚斯心道,其实大公教会是也是崇尚节欲的,酗酒属于七原罪中的“暴食”,只是因为修道院在没有捐款的前提下,得自力更生,因此才发展出各种的“酒业修道院”。 也因此,饮酒反倒成了修士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时。 齐格菲高塔上响起了号角声,根据号角声的急促程度,穆勒豁得站起:“有十六艘大船过来了,如果算上划桨手,敌人起码有三千人!” 安德里亚斯也有些紧张,三千人算是个比较低估的数字,如果是那种大型的,能载四百人的桨帆船,这个数字还得翻倍。 而眼下的艾拉港可没什么精兵强将,所有的精锐士兵都被洛萨抽调走了,遗留下来的,仅有四百名城镇卫兵,以及三百名从附近紧急抽调的援军,以及履行守城义务的市民。 急促的铃声在城镇大厅被敲响。 每一个城镇居民,都拿起武器,准备作战。 老哈桑也是被征召守城的一员。 他和他的部族所处位置,恰巧在阿兰德勒主教区跟艾拉港之间,也是仓促之下,附近能支援过来的最远距离的士兵。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过往的经历赋予了他十足的战斗经验。 他拄着一杆木质长矛,手里的盾牌上,插着三根用于近距离投射的短标枪,头上戴着顶生锈的铁盔,上面还插了一根作物秸秆——这是为了让他的部民们第一时间看到他的所在。 一个脸上皮肤黝黑,饱经沧桑的中年库尔德人满脸愧疚道:“舍赫(族长),都怪我儿子把你的甲胄穿走了。” 一套甲胄能使士兵在战场上的存活率暴增数倍,这是每一个库尔德战士都知道的事情。 老哈桑一脸洒脱道:“如果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死,就能使年轻人活,又有什么理由能阻止我们这样做呢?准备作战吧,莫西,为了守护我们来之不易的新生。” 老哈桑不知道自己将部族迁到洛萨侯爵的领地里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最开始觉得自己太过鲁莽,后来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现在则又开始担忧此战过后,部族会不会就此泯灭。 “敌人在哪?” 有人翘着脚眺望着。 “蠢货,你的年纪大了,难道老眼也昏花了?” 老哈桑骂了一句,指着远方湛蓝色海面跟蓝天相交的尽头,在那薄雾升腾的顶端,隐约已能看到一面面白色的船帆:“把栅栏扎深一点,这些家伙从海上过来,大概率不会有骑兵,也不会有甲士,咱们只要顶住,等到援军支援过来,就能领了赏赐回家抱媳妇了。” 一群老家伙嘿嘿笑道。 “放心吧,舍赫,让这些小崽子们知道,老狗也有几颗牙。” 老哈桑看着这些昔日并肩作战的老伙计们,有人缺了半条胳膊,也有人掉了一只耳朵,漫长的沙漠游牧,使他们的身体状况在壮年时便急剧下滑。 可比起那些全副武装,顶盔贯甲的城镇卫兵,老哈桑还是更信任自己的老伙计。 “沙约部,随我作战!” 老哈桑嘶哑的嗓音,在这段木栅栏围城的防线上响起。 一众老狗纷纷嚎叫起来:“吼!” “吼!” “吼!” 引来旁边正紧急备战的城镇卫兵们阵阵侧目。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计划展开(上) 蓝灰色长发随风飘舞,裹着白色斗篷的少女,笔直站在加沙的城头。 远方,能够看到已经挂上青果的柑橘种植园。 以及更远处,那一望无际的戈壁。 加沙是个好地方,距离洛萨领地的治所希伯伦仅有五十公里,离海岸线也很近,自帝国时代便是新月沃地承接埃及粮仓的重要贸易枢纽。 往日里,在萨拉森人跟十字军和睦相处的年头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商队从此处门户,进入到十字军掌控的地盘。 只是随着战火点燃,昔日络绎不绝的商队也随之消失了。 西比拉公主是这里名义上的统治者,但实际上这里是由“图卢兹的罗贝尔男爵”掌控,男爵不算是西比拉公主的封臣,只是代管加沙领地。 啪嗒。 少女动作娴熟地用大拇指顶开一个马口铁盒,灵巧纤细的手指从里面捻出一根巧克力饼干塞进嘴里。 甜味使她微微眯起眼睛。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沾上了嗜甜食的毛病的呢? 有些记不清了。 或许是刚到萨卢佐的时候。 因为经常在试炼中输给瓦伦汀,被惩罚饭食减半,又被一群排外的萨卢佐狼族排斥,结果在床上饿得两眼发慌的时候,瓦伦汀递给了她一盒奶糖。 也可能是还没到萨卢佐的时候,每次去新大陆探望族人们,总能得到一大把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吃,使得糖果在她的印象中,跟温暖的家乡划成了等号。 想起这些记忆。 切利尼娜抿起嘴角,眼神中的温柔像是微风吹过山间光滑如镜的湖面,所掀起的层层涟漪。 这是很罕见的好风光。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贵族青年看得有些呆住了,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是罗贝尔男爵的长子,虽然没有头衔,但也可被尊称为“爵士”。 “切利尼娜小姐!” 青年的脸色通红,鼓起勇气喊道。 切利尼娜偏过头,皱起眉道:“怎么了?” 她当然不是没注意到这个小家伙,只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青年支支吾吾道:“你吃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去吃一份番红花烤肉,再喝上两杯甘甜可口的蜜酒——或是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切利尼娜有些兴致缺缺地转回头:“我不饿。” 青年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 他斟酌了下用词,又道:“那晚上呢,美丽的小姐,如果你愿意赏光的话,我保证,我会准备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 切利尼娜将手肘撑在墙砖上,微风吹拂着她柔顺飘逸的蓝灰长发,她轻描淡写道:“你是喜欢我吗?” “啊?” 青年无与伦比起来:“不不不,啊不对,是这样的没错,但…” “好了,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我对你没兴趣。” 切利尼娜的面容精致却淡漠,像是丝毫不含情绪的泥塑木雕,常人面对她,哪怕再青睐她的容貌,也会油然而生一种不敢靠近,自惭形秽之感。 青年原先也是这样。 奈何少女无意识间展露出的风景实在太过动人。 青年有些不甘心道:“小姐,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我确信自己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便深深被你吸引了,请你务必给我一个展示真心的机会。” 切利尼娜的眼球变成金色,黑漆漆如针尖般的竖瞳,使她由之前的冷若冰山,迅速转变为了一头充满野性的母豹。 她的身影如穿梭了时空一般,凭空出现在了青年的面前,铿——长剑出鞘,剑尖抵住了青年的喉咙,少女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面无表情道:“现在呢?” 青年被吓了一跳。 对方身上传来的彻骨杀意,使他有种仿佛坠入冰窟般的错觉。 她是真的要杀我? 就因为我贸然提出了要追求她? 青年一瞬间,心中的委屈快要如汪洋大海,淹没掉原先恐惧的情绪。 两人对峙片刻。 切利尼娜还是散去了催动的狼族血脉,收回了出鞘的利刃。 她重新站到跟青年相距数米的地方,原先展露出的杀意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青年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道:“切利尼娜小姐,我早就知道你是侯爵大人的女巫顾问,没必要这么吓唬我吧?” “我可不是在吓唬你。” 切利尼娜的语气淡淡的,她藏于帽檐下的兽耳微微颤了下,皱起眉,眺向远方。 顺着切利尼娜的视线看了许久,青年才隐约看到,似乎是有一员斥候正疾驰而来。 等到离得近了些,才发现不仅有一个十字军的斥候,还有数十名轻装的萨拉森骑兵缀在斥候身后,时不时弯弓搭箭,自斥候的背后放冷箭。 只是骑弓的准头力道都很有限,几次连射,数十支箭矢,竟是没有一支能命中这名斥候的。 “天父在上,是那些该死的萨拉森人,果然不出洛萨侯爵所料,他们真的来了!” “快,快通知下去,萨拉森的军队到了,所有人都要履行保卫城池的职责!” 贵族青年大声喊道。 城头守卫的士兵们立刻动作起来,拉动城头用于警报的铜铃。 青年吩咐完,刚想问问切利尼娜究竟该怎么办,可回头一看,却发现切利尼娜已站在城墙上,纵身一跃。 他赶忙跑上前去。 却发现切利尼娜竟是如一片枫叶,逆着风,飘然向狂奔而来的斥候迎去。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 切利尼娜越过斥候,来到了他的背后。 “我替你断后。” 狂乱的气流,吹起滚滚黄沙。 萨拉森骑兵们看着这鬼魅般的身影,脸色大变,止住脚步,不敢再靠近,只是停住坐骑,弯弓搭箭射向切利尼娜和背对着他们的十字军斥候。 然而,切利尼娜没有任何动作。 便看到所有射向她的箭矢,已如被风暴裹挟了一般,绕着切利尼娜开始极速旋转。 切利尼娜的身影一闪即逝。 再出现时,已是来到了追兵们的身后。 她整理了下因剧烈活动而变得有些褶皱的袍子,身后,几乎每一名萨拉森士兵的脖颈上都插了一支羽箭,箭矢深入脖颈,连一点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招,叫御风剑术。”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回过头时。 切利尼娜的眼神正对上城头,被震撼到闭不上嘴巴的年轻贵族,她招了招手,随即,头也不回走向了茫茫戈壁当中——萨拉色人的斥候已经抵达,这说明,敌人也已经快到边境了。 刺杀计划,要提前展开了。 艾拉港。 看着气势雄浑的沙约部老头子们,穆勒有些感慨道:“这些老骨头还真有精神,我记得,他们是乌尔姆亲自安置的库尔德部落民吧?” “是,一群经验丰富的老战士。” 安德里亚斯穿上了全套的翼骑兵装备,包括背后那英武的羽饰,这势必会使他成为敌人的众矢之的,但也是混战中能使己方士兵们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所在的重要手段。 “安德里亚斯,你就穿这么一身?” 穆勒有些惊讶,他虽然也穿了全套的敕令骑士板甲,但却用罩袍遮掩住了,站在人群里的话,一点也不显眼。 “总要有个当靶子的,这是身为翼骑兵的荣耀,穆勒大人。” 安德里亚斯笑着敷衍道。 心中想的却是——“吸血鬼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接受库尔斯的初拥之后,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感官,动作,身体素质都有了显著的提升,手上划破一道口子,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会愈合得完好如初。 而且,得知今天要有一场苦战,昨晚的时候,他还特意亲自处决了一名因为犯有强盗罪名的死囚——过程虽然血腥,但这可是他拥抱新生之后的第一顿饱餐。 “我们敕令骑士可不会输给你!” 穆勒有些不服输,想要卸去伪装,被安德里亚斯赶忙制止了,老穆勒年事已高,战斗力就算有敕令骑士的加成,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十字军骑士水准。 更何况这还是步战。 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家大人亲自任命的艾拉港税务署长官,兼远洋开拓舰队总管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初便被敌人杀死。 这意味着接下来,整个外约旦联军的物资辎重,就要由他一个人来想办法解决了。 敌人的舰队离得越发近了。 足足十余艘大型桨帆战舰,根本就是艾拉港草创的岸防舰队无法匹敌的庞然大物,船队上的水手们也早已把船只停泊在隐蔽的港口中,在陆地上跟城镇卫兵们并肩作战了。 “这些人,好像不太对劲。” 安德里亚斯皱起眉。 只见最先的两艘桨帆船,一头撞进泊位,舰船还没停稳,便有人放下了踏板,向岸边冲来,仿佛海面下潜藏着一头无比恐怖的恶兽。 有一艘桨帆船,艄尾都被弩炮贯穿了,巨大的孔洞,甲板上的血渍,都说明了这艘桨帆船刚刚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的大战。 萨拉森士兵们终于踏上了陆地。 虽然仍旧有些惊魂甫定,但萨拉森士兵们还是排成了有序的队形,撑起一面面像是黑伞的盾牌,如同古典时代的希腊重步兵们那般,组成了一堵长矛之墙。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计划展开(下) 围着篝火的马穆鲁克士兵们,正吃着晚饭。 有个犹太人出身的禁卫军,正高声吹嘘着自己曾经杀死一只双头蛇怪的经历:“我用一面圆盾挡住了蛇怪能使人石化的射线,假装自己不能动弹了,等它靠近时,便一击致命!” “圣火在上,你们简直想象不到蛇怪的血有多恐怖,我的宝剑刚捅进去,过一会儿就只剩下剑格和剑柄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第二百四十二章计划展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三章大势 “这样下去,我们还没收复圣地就要被这只怪物吃光了!” 伊万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属于自己的马穆鲁克战士——他的胸膛像是被那只怪物活生生撕开的,死不瞑目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惊骇。 可想而知,他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将手掌覆到死者的眼前。 伊万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得去见塔基丁大人。” 富尔克抓住伊万的胳膊,低声道:“伊万,别冲动,你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去觐见塔基丁大人。” “放开,富尔克!” 伊万眼神中的怒火简直要蓬勃欲出:“森穆特是我麾下最忠诚的战士,他曾经救过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我发誓会回报他。” “但他现在,就在自己人的地盘,被一个所谓的自己人给杀了。” “但你不能就这样去找塔基丁大人,伊万,你得明白作为一个马穆鲁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忠诚!而不是质疑,想想你为了得到大人的信任花费了多少努力。” 富尔克压低了声音,劝说道:“不要让这些努力付之东流,我想森穆特也不愿你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伊万沉默了。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环顾四周,有些暴躁地呵斥道:“都给我滚回各自的岗位上,把你们的嘴巴闭紧,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在这之前,我不希望营地里流传起什么古怪的传说。” “是!” 呵退属下。 伊万才有些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富尔克,我得承认你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去找大人。” 富尔克试探着说道:“我听说那头食人恶兽不止吃了一个人。” “是,不止一个,甚至不止十几个。” 伊万站起身:“兄弟,帮我把森穆特抬到营帐里,我们得为他准备一个不那么寒酸的葬礼。” 富尔克点了点头。 他们都没怀疑传说是假的,因为像维内托那样的怪物,吃人再正常不过了。 这本就符合他们的认知。 就像马戏团里被啃死的尸体,凶手不是狮子就是老虎。 萨拉丁大营。 已经上了年纪的萨拉森国君抬起平静的眼神,对自己最为信赖的侄子询问道:“找到流言的来源了吗?” “是一个行商,今早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塔基丁有些暴躁。 流言最恶毒的一点是什么? 是萨拉丁为了胜利,在豢养一头食人的恶兽! 这对如穿刺者拉乌夫一般的萨拉森领主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这对多年来,一直以道德完人形象示人的萨拉丁而言,绝对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公教会的骑士们讲究“骑士精神”,萨拉森人同样讲究“诚实,克己,宽恕,仁慈”,这些年来,萨拉丁的地位逐渐被神化,跟他的清贫正直,公正开明的作风是脱不开关系的。 诚然,萨拉丁绝不可能是道德完人。 若说一个外来户,能迅速入主埃及,并反篡了自己的宗主努尔丁的赞吉王朝,一跃成为拜火教世界仅次于萨珊王的统治者。 这种人若是道德楷模的话,被囚禁在阿勒颇的萨利赫一定会被活活气死。 萨拉丁毫无疑问是个枭雄。 但他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伪装,这装出来的形象,价值也已无法估量。 作为一个没有“法统”的外来户,萨拉丁要真像萨珊的万王之王那样,在宫廷里大量豢养异教娈【luan】童,阉奴,他一手建立起的王朝,现在可能已经烽烟四起了。 “呵,行商.” 萨拉丁忍不住笑道:“一个商人就拥有这样伶俐的口才,在短短一个早晨的时间里,就使流言发酵到这种地步,看来,我的军营早就被敌人渗透成筛子了。” 塔基丁忙道:“吾王放心,卡萨吉卫队拱卫的中军大营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 萨拉丁摇了摇头,他曾遭遇过多次阿萨辛的刺杀,对于个人安全还是很看重的,得到舍迈尔大师等施法者的投效后,他所居住的中军大营的防御比之前还要森严。 “算算时间,阿迪勒应该已经开始进军了吧?” “是,水陆并进,再有一两天,十字军应该就会收到消息了。” 萨拉丁点头道:“监视好敌人的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吾王,流言的事…要让下面人闭嘴吗?” “不用。” 萨拉丁摇了摇头:“许多东西,越是禁止,就越是引人好奇,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会充满遐思——就像酒一样,许多人原本对它没兴趣,但当教法禁酒的时候,能喝上所谓的‘发酵葡萄汁’反倒成了上层人士洋洋自得的特权了。” 萨拉丁的眼神中没有讽刺。 尽管他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算得上是一个虔诚的拜火教徒。 但对任何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而言,宗教都只是工具。 塔基丁沉默了阵,点头道:“我得承认您说的是对的,在埃及,许多王公贵族都在偷偷使用异教徒的风俗,他们嗜好占星,炼金,甚至有人偷偷改信了科普特教。” 科普特教是东方正统教会(包括亚美尼亚使徒教会等)的分支,跟君士坦丁堡的正教会决裂于六百年前,目前仍旧广泛存在于埃及以及南方的阿比西尼亚地区。 萨拉森人,或者说阿拉伯人统治下的埃及,并不强制要求异教徒改信皈依,这也算是拜火教的一贯作风,实际上许多萨拉森领主并不乐意异教徒改换信仰。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再征收不信者税(对异教徒额外征税)。 但这不包括统治阶级。 “所以,不必在意一些流言蜚语,一切阴谋诡计,在堂皇大势面前,总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萨拉丁很淡定。 只要能赢下这场仗,夺回圣地,他就是整个拜火教世界,比空有其名的萨珊王,更有资格统领整个拜火教世界的无冕之王,区区一些流言,不过是芥癣之疾罢了。 若是输了。 不。 “这一次,我不会输了。” 萨拉丁默默走出营帐,身后的努比亚黑奴立刻撑起大伞毕恭毕敬跟在他的身后。 “塔基丁,准备一支人马,我要亲自巡视营地。” 他翻身跃上马背,神情冷峻。 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询问舍迈尔大师,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托尔勒做的。 八成不是。 剩下那两成,就算是,也不能是。 托尔勒并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住在龙圈外的营帐里。 这是个占地面积极广的开阔空地,库尔斯担心会被这头卡累利阿火龙嗅到气息,是以根本就没有接近。 此时。 拖尔勒正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将一整只羊放到卡累利阿火龙面前。 这头来自极北之地的巨龙,懒洋洋地睁开眼睑,随即又迅速闭上,从它鼻孔里喷出了两朵充满硫磺味的硝烟。 托尔勒立刻会意,张开嘴喷出橘黄色的龙炎。 只是龙炎的温度恐怕不高,几分钟下来,才将这头整羊烤了个半生不熟。 火龙这才张开嘴,如同巨蟒一般的舌头将羊卷入嘴巴,只是一口便啃将其囫囵吞进了胃里——卡累利阿火龙的胃口太大,以至于这种巨龙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得处于沉睡状态。 实际上这种巨龙虽然脾气暴躁,但性格却相当宅,轻易不会离开自己得领地范围,如果没有这种习性,它的领地里怕是连石头都会被它啃干净。 这就体验出安娜豢养一头海龙的聪明之处了。 尽管安娜自从豢养了海龙妮蔻之后,马尔马拉海附近的渔民便再难捉到大鱼了,但最起码妮蔻能自行捕食,而不至于像眼前这头火龙一样成为一头吞金巨兽。 海底能够果腹的食物,也远比陆地上更充足。 就算是火龙,也经常会潜入海中进食,拥有一副不错的泳技。 托尔勒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火龙的鳞甲,见它没有动怒,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窃喜。 卡累利阿火龙的血液是他的力量来源,所以他自那时起,便对这头火龙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羁绊。 确切来说,更像是单方面的舔狗,巨龙稍微对他好一些,他便会感觉由衷的欢喜。 这也是舍迈尔大师愿意把他的伙伴,托付给托尔勒的原因之一。 也只有拖尔勒,会变着法子想办法哄它开心。 “就是他!” “东西放下就赶紧跑!” 远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托尔勒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 却发现,竟是那群运送牲畜的仆人,这些人见托尔勒看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将手推车往前一推,便宛如见鬼了一般迅速转身跑开。 “一群胆小鬼。” 托尔勒冷哼了一声:“卑微的人类岂能体会巨龙的美感。” 他又看向半睡半醒的火龙,眼神中满是崇敬,开始忙碌地运送起车载的牛羊,又一一用龙炎烤熟,堆到巨龙面前——这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的龙炎不仅温度低,距离近,持久力也有限。 但或许是因为沾染了卡累利阿火龙独特的硫磺味,火龙还偏偏就好这一口。 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宠(舔)着它啦! … 洛萨的营房里。 “萨拉丁的后手来了。” 洛萨拿着手中的纹章,对面是安德里亚斯,隐约还能听到穆勒慷慨激昂的战前训话。 艾拉港遭受袭击,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萨拉丁在埃及的舰队,虽然主要集中于北方,但也门,哈希姆等地的领主,可都是萨拉丁的蕃属。 要他们组建一支船队进攻艾拉港对萨拉丁而言不是难事。 再者,雷纳德都能旱地行舟,没道理阿迪勒做不到。 只是他现在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了,只能寄希望于齐格菲塔楼的火力足够强大,城镇守卫和民兵们足够英勇了,以及经过霍格船长的削弱,敌人的力量足够弱小了。 刚勉励完安德里亚斯,新的通讯又接来。 对面是切利尼娜的声音。 “大人,阿迪勒发起进攻了。” “你现在在哪?” “我已经离开加沙,准备潜入敌营了。” 洛萨皱眉道:“确认目标所在了吗?” “还没,这正是我接下来要做的。” “小心点,尼娜。黑暗之影在埃及的力量很薄弱,没办法给你什么帮助,你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洛萨叮嘱着,跟库尔斯那种几乎完美的潜行能力比起来,切利尼娜战斗力无疑更强,可在潜行这方面,实在让他没什么信心。 而这个世界的施法者,手段千奇百怪,就算有阻魔金的弱点,依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知道。” 对面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芙琳很想你。” “我也是。” 对面沉默了片刻,又道:“也很想您,请放心,我会安然回去的。” 挂断通讯。 “也很想您,啧,真甜蜜呀。” 安娜调侃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要接通通讯,得从她这儿中转,什么重要消息都瞒不过她。 洛萨有些无奈道:“好了,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多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帮忙。” “客气,帮你打仗我做不到,但转接个通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如果吃了败仗,记得来投奔我,我给你安排一个厉害官衔。” 洛萨忍俊不禁道:“你放心,我肯定会的。” “到时候就仰望安娜殿下,还有您的那位女皇陛下了。” “嗯哼。” “没什么事的话…” 安娜突然想起了什么,没好气道:“等等,记得替我照顾好妮莎娅,这个傻丫头我明明叮嘱过她不要跟你们上战场的。” 洛萨点头道:“放心,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的。” 通讯这次是彻底切断了。 洛萨坐在椅子上,轻出了一口气,整理好思绪便向营地外走去。 今天还有第二场决斗呢。 只是跟加沙和艾拉港即将上演的战争相比,这倒成了过家家似的玩闹了。 “想必萨拉丁也在等消息吧。” 洛萨神情凝重,正面战场的对决,就是一架天平上双方不断放砝码的过程。 如果加沙或是艾拉港任意一处被攻破,十字军的军心都会被动摇。 外约旦的封臣,士兵们都会催促他带兵折返,援救领地。 但雷蒙德等人,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他离开的。 结果只能是双方达成妥协,尽快跟对面的萨拉森军队展开决战,胜利后,再全军返回支援。 可双方对峙之时,哪一方先急,哪一方便失去了先手。 就算洛萨不着急,高风亮节,愿意舍弃自己的领地。 士兵们的军心也会动摇。 人们会担心,圣地或是自己的家乡会否遭到攻击。 别忘了,加沙门户距离耶路撒冷,总共也就两天的行军路程。 第二百四十四章艾拉港守卫战 艾拉港。 薄雾弥漫的码头上。 悬挂着圣火旗帜的萨拉森舰队,向岸边极速驶来,船身两边延伸出的排桨,在船长们的催促下,飞速划动着。 伴随着巨石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从齐格菲高塔中抛出的巨石,像是异教神话中传颂的雷神之锤,轰然命中一艘已经残损的三层桨帆船,这艘可载员数百人的大舰,大概是支撑整艘船的龙骨被砸中,船肋根根断裂。 整条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声,紧跟着,竟是两头翘起,有沉没的趋势。 砲声接连不断。 时不时有大船被砸中,木屑纷飞。 如果齐格菲高塔不是修筑在城墙旁,而是修筑在港口内的灯塔所在的位置,以这座高塔的恐怖火力,这支舰队想要靠岸,起码要有一半的船只葬身大海。 来自高塔的砲弹,使舰队加速向岸边靠拢,有些剽悍的萨拉森水手甚至没打算再把船开回去,就这样一头撞上滩头,咆哮着冲到岸上。 敌人举起盾牌,开始在海滩上列阵。 守在路口的穆勒,透过面甲的缝隙,仔细观察着这支不知底细的敌军。 他们的成分相当复杂,有些只是裹了条阿拉伯式的头巾,宽大的袍子下裹了件皮革甲;有些则穿着黑漆漆的环锁甲或是鳞甲,明显是敌人当中的军官阶层。 事实上,这支军队里,包括许多来自摩洛哥的柏柏尔人,小亚细亚的突厥人,也有不少库曼和土库曼的雇佣兵,有些是职业水手,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不擅水战的雇佣兵。 领头的军官带着自己的亲卫队,用刀剑,催促着一群从船舱底部上来的划桨手,来到队伍最前方。 担任划桨手的一般是奴隶,包括相当一部分被欧陆前来的朝圣者白奴,以及被库曼人贩来的罗斯奴隶,还有少量来自努比亚的黑奴。 眼下,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被迫冲上了第一线。 “这群该死的畜生!” 安德里亚斯怒骂了一句:“弓箭手,等到敌人靠近到一百米内再射击。” 命令层层下达,埋伏在港口建筑顶部或是楼宇中的弓箭手,将箭矢插在手边随时可以取用的位置,这些弓箭手有许多都是皈依“正信”的萨拉森人,此时面对所谓的同胞,却是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 这些敌人,是想要抢夺他们财产的强盗;是想要毁灭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的恶棍;是想要占据他们的田宅,抢夺他们妻女,杀死他们的仇敌。 第一批的划桨手开始冲锋。 他们举起简陋的盾牌,有些人的盾牌甚至就是一面简陋的船板,连个把手都没有,需要两手合抱着顶在身前。 这些人,纯粹就是炮灰。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因常年劳作,瘦弱佝偻的身躯,显然也不会有多强的战斗力,但他们依旧能毁去艾拉港守军准备的陷阱,填平临时挖掘的壕沟,在生死之间,迸发出最后的勇气。 “放!” 守城的士兵们挽弓搭箭。 致命的箭雨很快就压制了划桨手的冲锋势头,但此时,敌人在海滩上已经集结完毕,黑压压的萨拉森士兵,一眼望去怕是得有两千人之多。 那些充当炮灰得划桨手奴隶数目还在这个数字之上。 在他们主人的催促下,奴隶们只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便再度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向上冲来,时不时有人在半路便被一箭射死,但他们手中简陋的盾牌,仍是起到了作用。 就算被射中手脚,他们也丝毫不敢停下前进的脚步。 轰! 打磨光滑的巨石砰的一声砸在路口,将数名萨拉森士兵砸死的同时,还在高坡上滚落,一路碾下去,使得敌人跟在奴隶背后的士兵们攻势大大受挫。 穆勒高喊道:“卫兵,给我拿一面盾牌,还有十根重标枪——安德里亚斯,我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个擅长投掷标枪的好手,我曾经隔了三十米,将一支标枪丢进桶里。” 他从卫兵手中接过一杆标枪,反手握住,将其狠狠掷出。 砰—— 标枪洞穿了敌人的盾牌,锋利的锥头扎进握盾敌人的手臂才算罢休。 早有准备的守军们,也纷纷投掷出标枪,这些远程武器一旦跟敌人接战后,就没有时间再使用了,哪怕用在这些“炮灰”身上显得有些浪费。 但敌众我寡。 战斗终于还是一点一滴,来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 安德里亚斯穿着保养得当,边沿还镶有花纹的板甲,他高举起系有双头鹰旗帜的长矛,怒吼道:“结阵,迎敌。” “呼哈!” 顶在最前列的士兵们顶起盾牌,肩并肩,这些训练有素的城镇卫兵,左手持盾,右手倒持长枪,举过肩头,采用的是古典时代的重装步兵方阵的作战方式。 这些勉强算作职业军士的战士,是这场战斗中,艾拉港最精锐的军力,被摆在战斗的第一线。 安德里亚斯也在其中。 他从穆勒手里接过一杆标枪,力贯全身,在敌人即将摸到防线上的时候,狠狠将其掷出,这一枪,带着磅礴巨力,划破空气的同时,竟是精准命中了一个“督战队”的头颅,从他的眼眶中穿过,将其脑袋钉在了地上。 箭矢命中了安德里亚斯的头盔,却被咔得一声弹飞了出去。 这就像是开始的讯号,劈里啪啦的金属碰撞声,箭矢钉在盾牌上的闷响——敌人一眼便辨认出安德里亚斯这个穿着华丽的骑士是此战的指挥官,许多擅长射击的库曼和突厥士兵,都纷纷向安德里亚斯射来箭矢。 一队甲胄齐全的黑甲战士,更是第一时间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安德里亚斯身上。 穆勒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敌人主力,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年轻人,能坚持得住吗?” 安德里亚斯的眼眶中遍布着血丝,战场上弥漫开的浓郁血腥味,使他原本已经趋于沉寂的心脏,又再度蓬勃跳动了起来。 “当然,他们想杀我可没那么简单。” 他高举起手中的长矛,另一只手,夺过身后侍从手中的旗帜,站到最显眼的地方,身上的板甲在阳光映照下,像是天降的神使。 “天父庇佑我们,圣加百列庇佑我们,神圣之树庇佑着我们,这片大地上的列位主保圣人注视着我们,此战我们将战无不胜!” 安德里亚斯怒吼着。 “天父在上!” “杀光这些强盗!” 士兵们也跟着怪叫着,以抒发心中的恐惧。 这些新兵们战斗经验并不丰富,即使有老哈桑这种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从未体会过两军对垒,站在战场上的第一线的感觉,他们以往更常经历的是小规模混战。 前方。 黑压压的浪潮轰然撞在了艾拉港提前布置好的防线上。 一个奴隶桨手满脸恐惧地大喊着,用盾牌砸向老哈桑,结果却被其轻松戳倒在地。 紧跟着,从倒地敌人身后,又蹿出一个黑甲武士,他挥出手中的利刃,想要斩下老哈桑的头颅,却被他身边的族人一枪戳在了胸口的甲片上,顶得他倒退了好几步。 老哈桑顾不得缓口气,立刻瞄准了这名黑甲武士的脑袋,挥起副手握着的给小麦脱粒用的连枷,啪嗒一声,锤在黑甲武士的金属头盔上。 震得他脑袋一阵天旋地转,鼻孔,嘴巴里,都溢出血丝来,被老哈桑顺势一脚踹翻在地。 “多谢。” “你儿子借我铠甲的事扯平了!” 来不及喘口气。 后续,便有更多的敌人涌上来。 刀剑相撞,巨石滚落。 港口俨然已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老哈桑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呈直线下降,时时刻刻都在生死相搏,换做他年轻时候,或许还能多坚持一刻钟,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肺,喘得都像是铁匠打铁用的风箱了。 城镇卫兵们机械性地戳出手中的长矛,坚实的盾墙仿佛岸边的礁石,任由敌人的黑色浪潮拍打在上面,粉身碎骨。 逐渐的。 城镇卫兵们开始减员,一线战场上的压力倍增。 “预备队!” 安德里亚斯高喊着下令。 命令层层传递下来。 老哈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有人拽住自己,向后踉跄着退开了好几步。 紧跟着,一个个征召守城的民兵们开始接替前者,来到防线上。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有过从军的经历,但远远算不上精锐,要他们顶上去,势必会导致损失惨重,但眼下也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敌人的攻势太猛烈了。 他们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过后退。 仿佛身后的那片海洋之中,潜藏了某种比眼前的敌人还要更加恐怖十倍的怪物,使他们宁可将鲜血洒在这片沙滩上,也绝对不敢后退一步。 退下来的老哈桑,跟族人们撤到后面,一个穿着黑色教士袍的拉撒路修士跑到他跟前来,取出药罐子给他清理伤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腰间的皮甲不知被谁给划开了道口子,血和汗水顺着衣服淌落。 一个城卫军的军官来到他们跟前,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些许钦佩:“打得不错,老伙计们。” 老哈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军官的身上也有血迹,显然也是从战场上刚撤下来:“抓紧时间休息,待会儿或许还要你们顶上。” … 战斗,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 鲜血将整片沙滩都染红了。 血水顺着排水渠流淌。 萨拉森人在沙滩上留下的尸体,已经接近上千,城卫军的损失也早已超过了百人,并且敌人损失的大多数都是充当炮灰的划桨手,在这狭窄的地形下,战斗力不仅没下降,反而开始增加。 这时。 海面上,氤氲的薄雾中。 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紧跟着,黑色的巨舰劈波斩浪,像是蓦然闯进现实世界的雾兽,一头扎在停靠在岸边的舰船上。 隐约能看到,有一头无比庞大的巨型独角鲸,随同黑船一同撞了上来。 那艘停靠在岸边的大型桨帆船,如此一艘庞然大舰,竟是顷刻间便如沙砾堆积成的海滩城堡,被摧枯拉朽般撞得稀碎。 戴着船长帽的男人,一袭黑色皮衣随风飘扬,双手抱胸,站在船首的地方。 被撞碎的船只,木屑纷飞,有些甚至是擦着他的脸颊蹭过,却没办法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他大笑着举起手中的佩剑:“哈哈哈,小伙子们,把这群溜走的小老鼠们踩碎!” 伴随着阵阵呐喊声。 一支仿佛从地狱中返回的恐怖军队,就这样淌着海水,从雾气朦胧的海面上杀出。 雅罗斯拉夫挥舞着手中的巨斧,咆哮着跟着两米多高的巨人大副冲在队伍最前方,这名来自罗斯地区的王公子弟,此时身上闪烁着有绿色的荧光,脸上充满了嗜血的狂热笑容。 他奋不顾身,直接杀进人群当中。 敌人的武器,劈砍在他身上,伤口处竟是连一滴血都没流下,只有狰狞翻卷的皮肉。 “是那群死人海盗。” “幽灵船,它跟上来了!” 萨拉森士兵们惊恐交加,他们的士气,肉眼可见地跌入谷底。 他们方才登陆前,就已经遭受了海洋之灾号的袭击,若非如此,他们可能在战损超过一千的时候,就要准备撤退,或是换个地方登陆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暴风雨前夜 烈日炎炎。 洛萨掀开营帐的门帘,一股浓郁的汗腥味扑面而来。 环顾四周,里面已坐满了各个十字军王公,他的视线扫过,众人纷纷向他颔首致意。 这些天里,十字军跟萨拉森人依旧处于对峙状态。 第二天的约战,或许是受谣言压力,萨拉丁没再派出托尔勒出战,维内托轻松取胜,算是扳回了一城,但十字军的士气却并未提升多少。 原因很简单,敌人豢养有食人恶兽,就是每天吃十个萨拉森人,十字军依旧担心在战场上面对这种恶兽。 此后,双方便陷入了一种不知期限的对峙状态。 直至加沙城敌军兵临城下,艾拉港击破敌人主力舰队的消息传来,才又有了这次军议。 “侯爵大人,我听说艾拉港之战,出现了一支不死者大军,它们从海上而来,杀得异教徒大败亏输——这是真是假?” 洛萨神情微动:“异教徒愚昧无知,以讹传讹罢了。实际上那只是艾拉港的岸防舰队,因为提前埋伏在了隐蔽处,借着阴天,海面上雾气弥漫,又在关键时刻杀出。在异教徒眼中,可不就如地狱恶鬼一样恐怖吗?” “原来如此。” 杰拉德满怀深意地感慨道:“我原以为侯爵大人能训练出翼骑兵等数支精锐骑兵,方盾步兵等数支精锐步兵,便已是世所罕见的练兵奇才,未曾想那守城的民兵,还有舰船上的船员,也是如此精锐骁勇。” 洛萨不动声色道:“敌人羸弱,不过是一支海盗罢了,圣殿骑士团商船众多,想必比我更了解这些海盗的战力。” 杰拉德微笑道:“呵,这倒是,海盗们在海上,仰仗熟悉地利,驾驶小船来去如风,只是我见识有限,还从没见过有驾着三层巨舰的海盗。” 洛萨淡笑道:“科穆宁的艾萨克不就曾雇佣了一支驾驶三桅巨舰的海盗舰队吗?” “可谁不知道那是布林西迪和比萨城邦的舰队?” 鲍德温四世一脸严肃道:“杰拉德大团长,洛萨侯爵,这里是御前军议,不是让你们谈天说地的地方。” “抱歉,陛下。” 洛萨看着偃旗息鼓的杰拉德,他很清楚,杰拉德肯定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虔诚的骑士团团长,他对天父的虔诚毋庸置疑,对于洛萨可能跟恶灵有所“勾结”的怀疑,必定是不会就这么了结的。 但洛萨并不在意这一点。 如今他羽翼已丰,再加上圣地局势危如累卵,就算怀疑,杰拉德也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说说看吧,诸位对眼下局势有何判断?” 话音刚落下,西比拉公主的军事总管,斯蒂芬骑士便站了出来,开口道: “侯爵大人的艾拉港虽然守住了,但加沙城下尚有阿迪勒的数万埃及大军,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消灭萨拉丁回援,加沙城一旦告破,就凭耶路撒冷多年未曾修缮的城防,可能防住异教徒的重砲?” 洛萨并不意外斯蒂芬骑士第一个站出来。 加沙跟雅法都是西比拉公主的封地,于情于理,作为西比拉的臣子,就算暂时在洛萨手底下干活儿,也得在此刻站出来为回援说话。 会议开始前,斯蒂芬骑士便在私底下跟洛萨通过气了。 有人立刻应和道:“斯蒂芬骑士说得对,眼下,王国八成军力聚集在此,异教徒趁虚而入,如果不尽快跟萨拉森人分出胜负,难不成还分兵回援吗?” 高弗雷男爵皱眉道:“这正是萨拉丁想要的,他想要我们变得急躁,去进攻他那布置有弩炮,拒马,木栅,哨楼的营地,然后将无数具尸体丢在敌人的营门外!” 居伊突然开口道:“但我们总要做些什么,洛萨侯爵的建议我们听了,可跟萨拉森人的决斗,真的提振了士兵们的士气吗?我看不见得吧!” 高弗雷冷笑:“居伊男爵,你认为决斗无用,难道还像以往那样,挖掘出一些木块,宣称这是圣枪碎片,或是扯一块腐朽的亚麻布,称这是所谓的圣裹尸布能提振士气吗?我们需要的是勇士,不是一群狂热的疯子,后者只能坏事!” 国王皱眉道:“慎言,高弗雷男爵。” “是,陛下。” 高弗雷从善如流。 托伦的汉弗雷开口道:“居伊男爵没有责怪洛萨侯爵的意思,我只是认为,即便不进攻,也要做些什么,比如偷袭萨拉森人的补给线?” 高弗雷冷哼道:“敌人未曾深入,补给线大部分都在敌境内,有城堡作为掩护,再加上天上遍布敌人的猎鹰,我们拿什么去奇袭萨拉森人的后勤线?” 洛萨凝眉看着席间的争吵,一言不发。 高弗雷所说的,也是令洛萨倍感头疼的一点。 萨拉丁的战法太稳了,稳到无懈可击,对于优势方,这种以堂皇大势压来,就是跟你拼消耗,拼国力的战法,最是难出奇谋。 别的不说,单是头顶的那群猎鹰,就够让人头痛的了,如果不是猎鹰跟饲主间的情报传递需要时间,饲主筛选出有效情报,通报上来又需要时间,鲍德温四世恐怕当初都打不赢那场蒙吉萨战役。 居伊的神情有些暴躁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他不在意蒙吉萨的领地,如果能立下功勋,获得其余封地,仅有几座葡萄种植园和农庄的蒙吉萨小镇,根本不放在他眼里。 可眼下,胜机难寻,更大可能是无功而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地直面异教徒的兵锋,还是让他不自觉暴躁起来。 阿玛尔里克宫相开口道:“高弗雷爵爷,领兵打仗我不在行,但是如今粮价日高,就算有几家大修道院的慷慨捐赠,短期内又能从哪购买充足的粮食呢?” 他看向洛萨,诚恳道:“如果不是洛萨爵爷的艾拉港,仍能源源不断运送来粮食辎重,再支撑三天时间,大军恐怕就得考虑解散返程了。” 洛萨皱起眉。 阿玛尔里克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所说的也的确成问题。 十字军的王公们再富裕,失去了埃及出口的粮食,短时间又去哪筹措出足够的军粮?耶路撒冷可不像君士坦丁堡一样,能从各处“帝国粮仓”调粮支援。 也就是安德里亚斯和霍格船长守住了艾拉港,如果艾拉港丢了,耶路撒冷所能依靠的粮食来源,就只有自产以及向东帝国进口了。 洛萨点头道:“的确,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了,但也绝不能贸然出击,跟异教徒寻求决战。” 跟萨拉丁耗,肯定是不可能耗赢的。 萨拉丁坐拥埃及跟叙利亚两大基本盘,无论是从版图上还是国力上,都远远胜过耶路撒冷王国,这是洛萨跟鲍德温国王早就达成的共识。 “若是我军惨败,或是伤亡惨重,诸位就算还保佑自己的领地,接下来的命运也只会是在异教徒的铁蹄下化作一片废墟。” 洛萨站起身,语气铿锵有力:“请诸位稍安勿躁,再等两天,战机立现。” 一片沉默当中。 居伊率先开口道:“洛萨侯爵,究竟还要等多久?就没个准信儿?” 雷蒙德公爵也开口道:“或者,我们应该派遣一支援军回援,加沙城城墙坚固,只需再添三千军士,必定能将异教徒抵御在国门外。” 洛萨摇头道:“战机稍纵即逝,哪有什么准确的时间——至于雷蒙德爵爷所说派遣援兵,倒是应该好好考虑一番。” 当天。 便有数支小领主率领的军队,离开了中军大营,南下支援加沙城。 萨拉丁大营里。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吾王,法兰克人已经分兵了,是时候动手了吧?” 萨拉丁摇了摇头,气定神闲道:“再等等。” 塔基丁有些急切道:“还有比这更好的良机吗?法兰克人后院起火,如今分兵,岂不证明了他们内里早已出现裂隙,快要分崩离析了吗?” 萨拉丁摇头道:“看阿迪勒的。” “阿迪勒有萨勒曼大师相助,取下加沙城不在话下,到那时,法兰克人的军心会更加动摇,那才是我们出击的最佳时机。” 塔基丁有些不服道:“吾王,艾拉港之战我们已经输了,谁敢确保叔父就能拿下加沙,若法兰克人在加沙城也安排有施法者呢?” 萨拉丁微怔,语气低沉了下来:“萨勒曼大师不愿对普通人出手,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如果他能用来换抵敌人一个强悍施法者,总归是赚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暴风雨前夜 烈日炎炎。 洛萨掀开营帐的门帘,一股浓郁的汗腥味扑面而来。 环顾四周,里面已坐满了各个十字军王公,他的视线扫过,众人纷纷向他颔首致意。 这些天里,十字军跟萨拉森人依旧处于对峙状态。 第二天的约战,或许是受谣言压力,萨拉丁没再派出托尔勒出战,维内托轻松取胜,算是扳回了一城,但十字军的士气却并未提升多少。 原因很简单,敌人豢养有食人恶兽,就是每天吃十个萨拉森人,十字军依旧担心在战场上面对这种恶兽。 此后,双方便陷入了一种不知期限的对峙状态。 直至加沙城敌军兵临城下,艾拉港击破敌人主力舰队的消息传来,才又有了这次军议。 “侯爵大人,我听说艾拉港之战,出现了一支不死者大军,它们从海上而来,杀得异教徒大败亏输——这是真是假?” 洛萨神情微动:“异教徒愚昧无知,以讹传讹罢了。实际上那只是艾拉港的岸防舰队,因为提前埋伏在了隐蔽处,借着阴天,海面上雾气弥漫,又在关键时刻杀出。在异教徒眼中,可不就如地狱恶鬼一样恐怖吗?” “原来如此。” 杰拉德满怀深意地感慨道:“我原以为侯爵大人能训练出翼骑兵等数支精锐骑兵,方盾步兵等数支精锐步兵,便已是世所罕见的练兵奇才,未曾想那守城的民兵,还有舰船上的船员,也是如此精锐骁勇。” 洛萨不动声色道:“敌人羸弱,不过是一支海盗罢了,圣殿骑士团商船众多,想必比我更了解这些海盗的战力。” 杰拉德微笑道:“呵,这倒是,海盗们在海上,仰仗熟悉地利,驾驶小船来去如风,只是我见识有限,还从没见过有驾着三层巨舰的海盗。” 洛萨淡笑道:“科穆宁的艾萨克不就曾雇佣了一支驾驶三桅巨舰的海盗舰队吗?” “可谁不知道那是布林西迪和比萨城邦的舰队?” 鲍德温四世一脸严肃道:“杰拉德大团长,洛萨侯爵,这里是御前军议,不是让你们谈天说地的地方。” “抱歉,陛下。” 洛萨看着偃旗息鼓的杰拉德,他很清楚,杰拉德肯定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虔诚的骑士团团长,他对天父的虔诚毋庸置疑,对于洛萨可能跟恶灵有所“勾结”的怀疑,必定是不会就这么了结的。 但洛萨并不在意这一点。 如今他羽翼已丰,再加上圣地局势危如累卵,就算怀疑,杰拉德也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说说看吧,诸位对眼下局势有何判断?” 话音刚落下,西比拉公主的军事总管,斯蒂芬骑士便站了出来,开口道: “侯爵大人的艾拉港虽然守住了,但加沙城下尚有阿迪勒的数万埃及大军,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消灭萨拉丁回援,加沙城一旦告破,就凭耶路撒冷多年未曾修缮的城防,可能防住异教徒的重砲?” 洛萨并不意外斯蒂芬骑士第一个站出来。 加沙跟雅法都是西比拉公主的封地,于情于理,作为西比拉的臣子,就算暂时在洛萨手底下干活儿,也得在此刻站出来为回援说话。 会议开始前,斯蒂芬骑士便在私底下跟洛萨通过气了。 有人立刻应和道:“斯蒂芬骑士说得对,眼下,王国八成军力聚集在此,异教徒趁虚而入,如果不尽快跟萨拉森人分出胜负,难不成还分兵回援吗?” 高弗雷男爵皱眉道:“这正是萨拉丁想要的,他想要我们变得急躁,去进攻他那布置有弩炮,拒马,木栅,哨楼的营地,然后将无数具尸体丢在敌人的营门外!” 居伊突然开口道:“但我们总要做些什么,洛萨侯爵的建议我们听了,可跟萨拉森人的决斗,真的提振了士兵们的士气吗?我看不见得吧!” 高弗雷冷笑:“居伊男爵,你认为决斗无用,难道还像以往那样,挖掘出一些木块,宣称这是圣枪碎片,或是扯一块腐朽的亚麻布,称这是所谓的圣裹尸布能提振士气吗?我们需要的是勇士,不是一群狂热的疯子,后者只能坏事!” 国王皱眉道:“慎言,高弗雷男爵。” “是,陛下。” 高弗雷从善如流。 托伦的汉弗雷开口道:“居伊男爵没有责怪洛萨侯爵的意思,我只是认为,即便不进攻,也要做些什么,比如偷袭萨拉森人的补给线?” 高弗雷冷哼道:“敌人未曾深入,补给线大部分都在敌境内,有城堡作为掩护,再加上天上遍布敌人的猎鹰,我们拿什么去奇袭萨拉森人的后勤线?” 洛萨凝眉看着席间的争吵,一言不发。 高弗雷所说的,也是令洛萨倍感头疼的一点。 萨拉丁的战法太稳了,稳到无懈可击,对于优势方,这种以堂皇大势压来,就是跟你拼消耗,拼国力的战法,最是难出奇谋。 别的不说,单是头顶的那群猎鹰,就够让人头痛的了,如果不是猎鹰跟饲主间的情报传递需要时间,饲主筛选出有效情报,通报上来又需要时间,鲍德温四世恐怕当初都打不赢那场蒙吉萨战役。 居伊的神情有些暴躁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他不在意蒙吉萨的领地,如果能立下功勋,获得其余封地,仅有几座葡萄种植园和农庄的蒙吉萨小镇,根本不放在他眼里。 可眼下,胜机难寻,更大可能是无功而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地直面异教徒的兵锋,还是让他不自觉暴躁起来。 阿玛尔里克宫相开口道:“高弗雷爵爷,领兵打仗我不在行,但是如今粮价日高,就算有几家大修道院的慷慨捐赠,短期内又能从哪购买充足的粮食呢?” 他看向洛萨,诚恳道:“如果不是洛萨爵爷的艾拉港,仍能源源不断运送来粮食辎重,再支撑三天时间,大军恐怕就得考虑解散返程了。” 洛萨皱起眉。 阿玛尔里克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所说的也的确成问题。 十字军的王公们再富裕,失去了埃及出口的粮食,短时间又去哪筹措出足够的军粮?耶路撒冷可不像君士坦丁堡一样,能从各处“帝国粮仓”调粮支援。 也就是安德里亚斯和霍格船长守住了艾拉港,如果艾拉港丢了,耶路撒冷所能依靠的粮食来源,就只有自产以及向东帝国进口了。 洛萨点头道:“的确,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了,但也绝不能贸然出击,跟异教徒寻求决战。” 跟萨拉丁耗,肯定是不可能耗赢的。 萨拉丁坐拥埃及跟叙利亚两大基本盘,无论是从版图上还是国力上,都远远胜过耶路撒冷王国,这是洛萨跟鲍德温国王早就达成的共识。 “若是我军惨败,或是伤亡惨重,诸位就算还保佑自己的领地,接下来的命运也只会是在异教徒的铁蹄下化作一片废墟。” 洛萨站起身,语气铿锵有力:“请诸位稍安勿躁,再等两天,战机立现。” 一片沉默当中。 居伊率先开口道:“洛萨侯爵,究竟还要等多久?就没个准信儿?” 雷蒙德公爵也开口道:“或者,我们应该派遣一支援军回援,加沙城城墙坚固,只需再添三千军士,必定能将异教徒抵御在国门外。” 洛萨摇头道:“战机稍纵即逝,哪有什么准确的时间——至于雷蒙德爵爷所说派遣援兵,倒是应该好好考虑一番。” 当天。 便有数支小领主率领的军队,离开了中军大营,南下支援加沙城。 萨拉丁大营里。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吾王,法兰克人已经分兵了,是时候动手了吧?” 萨拉丁摇了摇头,气定神闲道:“再等等。” 塔基丁有些急切道:“还有比这更好的良机吗?法兰克人后院起火,如今分兵,岂不证明了他们内里早已出现裂隙,快要分崩离析了吗?” 萨拉丁摇头道:“看阿迪勒的。” “阿迪勒有萨勒曼大师相助,取下加沙城不在话下,到那时,法兰克人的军心会更加动摇,那才是我们出击的最佳时机。” 塔基丁有些不服道:“吾王,艾拉港之战我们已经输了,谁敢确保叔父就能拿下加沙,若法兰克人在加沙城也安排有施法者呢?” 萨拉丁微怔,语气低沉了下来:“萨勒曼大师不愿对普通人出手,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如果他能用来换抵敌人一个强悍施法者,总归是赚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加沙城攻防战 加沙城下。 喊杀声震天。 将盾牌举过头顶,整齐列队的萨拉森士兵们正推着攻城塔,攻城槌,缓缓向城墙逼近。 时不时有人被城头射出的箭矢命中,一头栽倒在地上。 但敌人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加沙城虽是重点防护的对象,督管这里的罗贝尔男爵也没有派出多少军队去参加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可加沙城的总兵力也就三千,其中还有大半都是临时征召的民兵。 敌我力量对比,达到了恐怖的一比十。 站在城头上的罗贝尔男爵,手掌按在自己的佩剑上:“瞄准敌人的攻城塔,燃火箭矢——放!” 城头的十字军弓兵开始引燃火矢,这种特制的火矢箭镞是镂空的,里面装有硫磺,沥青,浸透油脂的麻絮,是火攻利器,但也因此牺牲了射程和准头。 砰—— 一阵叮当作响。 绝大多数箭矢命中了攻城塔,都被上面蒙着的铁皮弹开了,仅有寥寥十余支箭矢射穿,却根本点燃不了早已泼过水的攻城塔。 眼看着攻城塔都快逼近了城墙。 罗贝尔男爵再次大声下令:“投掷火罐!” 十字军所用火罐,可燃性却远不如东帝国的希腊火,覆在攻城塔上火苗,想要将这座庞然巨物焚烧起来,显然还差得远。 终于,攻城塔抵在城墙上。 早已准备就绪的萨拉森甲士们,立刻踹开挡板,将其架在城墙与攻城塔之间,向着城墙上便是一拥而上。 但攻城塔跳板狭小,同一时间所能投放的兵力有限。 再加上从埃及方向杀来的萨拉森军队,准备有些不足,因此修建的这四座攻城塔靠近城墙后,一时间反而是陷入了苦战,登城的甲士们有不少都被十字军推下城头,重重摔在地上。 有些还未被摔死的,在这纷乱的战场上,也根本得不到救治,只能哀嚎着等待死亡的降临。 “小心,少爷!” 一名穿着红色罩袍的侍从将一名骑士推开,自己硬挨了一记钉头锤,直接被敲裂了头盔,侍从的七窍中都流出血迹,栽倒在地眼看着就没了生息。 幸存下来的骑士一剑戳在对方身上,但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这一剑竟是只洞穿了敌人身上的鳞甲,却被下露出狰狞的笑容,覆着贴手套的左手抓住骑士刺出的武装剑,右手挥起钉头锤便再度砸向骑士的头颅。 咔—— 飞来的投矛,几乎是擦着骑士的肩膀飞过,直接穿透了马穆鲁克士兵的脑袋,强大的力道使他接连退后了好几步。 骑士回头看去。 这才发现竟是自己的父亲,罗贝尔男爵在百忙之中,抽出时机投来了这一记投矛。 但很快,面前的踏板上便再度传来脚步声。 漆黑的攻城塔里,像是有巨兽在缓缓浮现。 而自己身边并肩作战的士兵们,数目已经变得越来越少,即便攻城塔的数目有限,但敌众我寡,敌方精锐众多,一旦登上城头,许多征召守城的民兵,根本不是其对手。 未知的敌人终于现身了。 又是一群身着重甲的马穆鲁克士兵,他们手持钉头锤,直剑,圆盾,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铁甲当中,口中发出异教的祷言,像是一群出闸的猛虎,向小罗贝尔扑来。 小罗贝尔“啊”得大吼了起来。 他捡起一面十字军的鸢盾,便向敌人迎了上去。 砰—— 铁锤砸在桶盔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盔甲缝隙间所能看到的事务,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噗通—— 他摔倒在城头的尸堆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 当小罗贝尔醒来时,他是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一具具沉重的,覆有盔甲的尸体,压得他简直喘不上气,浓重的血腥味在烈日曝晒下变得越发腥臭难闻。 起来后才发现,此时战局竟是已经稳住了。 一架攻城塔已经倾倒在一旁。 自己所处的这面城墙,竟是已没有半个敌人,绝大多数守军也都支援到别处去了。 自己的父亲依旧站在城头醒目的敌方,高声下令道:“放!” 砰! 城头的弩炮铿得一声贯穿了攻城塔,攻城塔上覆的那层铁皮,哪里是这力道十足的弩炮的对手,宛如一张纸被轻松撕开。 之间那弩矢尾端连接着绳索,绳索又跟一块被悬吊起的巨石相连,伴随着罗贝尔男爵再度一声令下,悬吊巨石的声索咔嚓一声就被十字军挥斧切断。 猛然坠落的巨石,顿时带动弩矢尾端的绳索,使整座攻城塔都被这巨石下坠的势头,带得偏移开来。 伴随着一阵轰鸣。 攻城塔中正要进攻的数十名马穆鲁克精锐,俱是发出了惊骇交加的吼叫声。 随即,攻城塔竟是就此轰然倒地。 里面的士兵们要么被摔得七荤八素,要么就是被活生生砸死。 或许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敌人撤军的急促号角声响起。 萨拉森士兵们开始狼狈逃离,有些仍陷在城墙上的萨拉森战士,根本没注意到撤退的号角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是陷入了敌军重重包围当中。 看着丢盔弃甲,狼狈逃离的萨拉森士兵们,守城的十字军战士均露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罗贝尔摘下头盔,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脸颊和额头上,他剧烈喘着粗气,取下旁边的水罐便大口灌了起来。 “也不知道切利尼娜小姐去哪了。” 他尤记得那天切利尼娜离开时的场景,漫天黄沙,追击的骑兵,以及那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法术,就使箭矢插在萨拉森斥候的脖子上的“女巫”。 “如果她还在,凭借她的巫术,进攻的敌人再多,也不可能取得半点成果吧?” 小罗贝尔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惋惜与羡慕之情,也不知道那素未谋面的洛萨侯爵,究竟是有怎样的人格魅力,才能得到切利尼娜小姐的效力。 城下大营当中。 阿迪勒满脸沉郁:“萨勒曼大师,你还是不愿意出手吗?” 一旁,浑身包裹在黑袍当中,裹着头巾,戴着面纱的施法者,神情冷淡道:“我跟你主曾约定过,不会对普通人出手——他应允后,我才答应与他合作。” “你如果真是仁慈,就不该眼睁睁看着我的士兵们,成百上千的死在敌人的城头!” 阿迪勒怒道:“我的攻城器械已经全毁了,若是想要尽快拿下加沙,就得派士兵们扛着简陋的梯子,去攀爬十字军的城墙,伱知道那会死多少人吗?” 打造攻城器械,一靠技术,二靠时间。 他的军中的确有擅长打造攻城器的工匠,但附近短时间内,又哪里得到充足的材料来打造攻城器呢?他又哪来的时间,在这加沙城下不断耗下去呢? 萨勒曼大师沉默了片刻,摇头道:“约定即是约定,一旦有了先例,就会有接二连三。” 第二百四十八章施法者出手 阿迪勒攥紧了拳头,重重地拍了桌子。 今天一战,起码有三百名只忠诚于他,是他花费重金训练的精锐马穆鲁克阵亡,这点损失对他而言还不算什么,但这只是攻城战的第一天。 “萨勒曼大师,吾王每月给你提供无数资材,就说你每个月要的那些紫荆草,就要数千人去专门去搜集,难道这都没办法换你破例一次吗?” 萨勒曼面纱下的黝黑脸庞露出了一丝不满:“约定如此.我从,我从萨拉丁手里得来了好处,我承认,你若是,若是觉得这笔交易不够划算,大可解约!” 似乎很少跟人说话,萨勒曼的语气有些结巴,但话语中的坚定,也是显而易见的。 尼罗河上坚固的堤坝,往往也是溃于一个小口。 萨勒曼相信,一旦自己的原则被打破,未来萨拉丁就会要求自己做更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他学习法术,是为了追寻真理,而不是为了当一个屠夫! 阿迪勒却是冷笑道:“萨勒曼大师,我知道萨珊的万王之王,早就私底下派人联系过你了,你若是想投效他,大可不必用这种话来堵我。” “胡胡说!” 萨勒曼一张黑脸涨的通红:“我从来没跟波斯的国君有任何联系。” “呵。” 一声冷笑,气得萨勒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怎能这.这样污蔑我?” “萨勒曼大师,约定可以解除,我知道你早已无心继续为吾主效力,但你昔日所取的那些炼金材料,珍惜宝物,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我我还你就是!” 萨勒曼气得都不想解释了,他也是堂堂半只脚都踏入传奇领域的大师级施法者,哪里受得了一个凡人的揶揄讽刺? 现在,他只想立刻离开阿迪勒的军营,回到自己乡下的炼金实验室。 “这样吧,萨勒曼大师,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也筹集不到物资偿还你欠下的债务——只要你出手一次,为我攻破加沙城的城门,咱们便一笔勾销,谁也不欠着谁,怎样?” 萨勒曼顿时陷入犹豫当中。 如无必要,天性有些社恐的萨勒曼,是真不想再继续跟阿迪勒这种人打交道了,能一次性了结债务,还不用偿还那些已经被他消耗了大半的材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出手 他冷哼了一声:“我只击破加沙的城墙。” “好,一言为定!” 阿迪勒很爽快地答应了。 望着萨勒曼怒气冲冲的背影,阿迪勒脸上的咄咄逼人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充满惭愧的苦笑。 “萨勒曼大师,真是个有原则的人啊。” 他甚至就没想过自己可以直接赖账。 当然,萨勒曼如果不是个有原则的人,自己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来激他。 阿迪勒轻叹了一口气,吩咐道:“让第一连队好好休息,第二,第三连队随时准备做好战斗准备,萨勒曼大师,估计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萨勒曼拄着橡木制成的拐杖,气冲冲来到营地门外,一路上,没人敢阻拦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头——谁都知道这是比阿訇更加贴近圣火的神使,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 他看向昏黄一片的石质城墙。 加沙城的城墙,早已风化严重,但全部由砖石构成的墙体,依旧不是寻常攻城器械所能击垮的,最起码那些便于携带的扭力投石机不能。 如今,城墙上遍布着斑驳的黑色痕迹,那是油罐里的油脂,附着在墙体上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萨勒曼举起手中的拐杖,但看到城墙上正在收敛尸体的十字军的身影,想了想还是放下了,他回头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阿迪勒大军的营寨,就站在原地,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了。 “他还在等什么?” 远远眺望着这边,已经骑上战马,准备作战的马穆鲁克们,满脸疑惑地看向阿迪勒。 阿迪勒在侍从的帮助下,穿戴好盔甲,闻言,微怔了下,笑道:“圣火指引下的使者不会轻易参与世俗斗争,因为即便是异教徒,依旧是圣火的造物。” 他语气微顿,又道:“因此,萨勒曼神使只会施展法术,毁去法兰克人的城墙,但现在城墙上的法兰克人正在收敛尸体,他大概在等法兰克人退下城墙后再施法。” 他以手抚肩,赞颂道:“圣火宽仁,至高至大。” 马穆鲁克们纷纷跟着呐喊道:“圣火胡,阿克巴!” 城头的法兰克人们同样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身影。 想起了国王陛下百忙之中,特意写信来的嘱托,督管加沙城的罗贝尔男爵心底生出了一丝慌张:“这该不会是异教徒的巫师吧?” “小罗贝尔呢!” 他大喊道。 小罗贝尔跟罗贝尔男爵同名,等到小罗贝尔继承罗贝尔男爵的爵位之后,就该被称作是罗贝尔二世了。 “父亲!” 灰头土脸的小罗贝尔,好不狼狈。 “洛萨侯爵不是派来了他的女巫吗?你之前不是天天跟她厮混在一块儿吗,人呢?” 小罗贝尔愣了下,摇头道:“切利尼娜小姐已经离开好几天了,就在异教徒兵临城下的那一天——这件事我已经告诉过您了。” 罗贝尔男爵愣了下,才想起了的确有这么一件事,只是那天公务繁忙,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她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我我也不知道。” 小罗贝尔一脸羞愧。 罗贝尔男爵忍不住骂道:“要你好好讨好这位切利尼娜小姐,结果你是干什么吃的?” 小罗贝尔一脸无语,他发誓自己对自己父亲这次交代下来的任务,那是发自内心地热爱,并且想要去完成,但奈何自己多日努力,根本没有半点成效。 “弩炮准备,给我对准那个披着黑袍,神神秘秘的家伙射!” 罗贝尔男爵大喊着下了命令。 士兵们立刻转动绞盘,将弩弦上好,又将成年人手臂粗细的重型弩矢装填在弩炮的凹槽里。 “放!” 下一刻。 沉重的弩炮带着凄厉刺耳的尖啸,朝着城下站着的萨勒曼便是直飞而去。 砰—— 巨大的弩矢,轰然炸成漫天木屑。 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的萨勒曼,兜帽被狂风吹去,神情平静地看着扑面而来的木屑,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靠近他的物体统统挡在了两旁。 “什么!” “天父在上!” “他是魔鬼吗?” 城头的十字军战士们,脸色均是大变。 罗贝尔男爵嘴里呢喃着:“果然.” 他抓住腰间的佩剑,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武艺感到了浓浓的不信任——连弩炮都射不死他,甚至是射不伤他,他想不出究竟还有什么武器能 等等! “对了,阻魔金,快取我们之前预备的阻魔金箭矢!”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对面。 城下的萨勒曼却是步履缓慢但又坚定地向城墙走来,他犹豫了下,似乎是没什么底气,但实际上只是单纯因为社恐,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说话罢了。 “你们.你们快离开城墙,墙墙就要塌了。” 他的声音虽然结巴,但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 第二百四十九章风之障壁 “墙要塌了?” “是谁在说话?” “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 十字军们面面相觑,这种手段,他们只从那些想象力丰富的吟游诗人嘴里听到过。 罗贝尔男爵拄着木质的剑柄,将一只手放在尾端的配重球上,以见惯风浪的沉稳姿态,开口道:“感谢您的提醒,但城墙若是塌了,加沙城仍将陷入一场可怕的屠杀,谁也没办法幸免。” 似乎是听到了罗贝尔的回话。 萨勒曼没再开口。 男爵转过身,看向一众惊慌失措的战士们,高喊道:“圣地耶路撒冷就在我们的身后,我们的儿女,亲友,家园也在我们身后,若是命中注定我们要葬身于此,那就让我们葬身于此吧,在这最靠近天父之地,为了天父,为了王国的荣光而死!”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沉稳有力,仿佛面前的困难,不过是一条一抬脚就能跨过的小水沟,以致于慌乱的士兵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有人在胸前默默画着十字。 有人小声啜泣着。 小罗贝尔看着自己的父亲,张了张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本以为只会窝在庄园里喝酒,或是打自己老婆的父亲,在战场上的形象竟是如此伟岸。 “怕吗?” 男爵的手按在小罗贝尔的肩膀上。 “不怕。” 小罗贝尔的声音很坚定,他扶着墙垛,看着萨勒曼和他身后那些,逐渐开出营地,整齐列队的马穆鲁克,黑压压的甲胄在日光下仿佛移动的黑色城墙。 没了这堵城墙,只要一个冲锋,他们就会被这些马穆鲁克踩成肉泥。 却见,城下萨勒曼的法袍,已经被游曳在天空中的魔法辉光撑起,像是一条充气的河豚鱼。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小声嘀咕着:“我也不想的,但约定就是约定,我跟那个可恶的家伙约好了,只要拆掉你们的城墙,我就能回家了。” “这不怪我,我只是拆了一堵墙。” 他不断安抚着自己。 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他抬起手杖,将其狠狠拄在地上。 砰—— 一道蛛网状的裂隙,从他的脚下缓缓扩散开来。 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地下有一条看不见的巨型地龙,正向城墙飞速挖掘过去一般。 轰! 人们的脚下开始剧烈颤抖,男爵和小罗贝尔紧紧抓着城垛,勉强站住脚跟。 注视着这一幕的阿迪勒,摘下头盔,满脸惊叹地看着这一幕:“何等伟力,除圣火之恩赐,再无其它可能,难怪兄长会如此在意这些所谓的施法者。” 身后的骑兵们,人嘶马扬。 仿佛地震天灾般的场景,使这些素以胆大温驯著称的阿拉伯健马都躁动了起来,许多骑术不够精湛的马穆鲁克骑兵都被坐骑掀翻了下去。 烟尘散去。 深深的地裂几乎已经延伸到了加沙城已经干涸了的护城河——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更进一步。 阿迪勒的脸上满是惊诧:“这是怎么回事?萨勒曼想要反悔吗?” 他挥着手,试图扇开眼前的灰尘,眯起眼寻找萨勒曼的身影,却发现,眼前的萨勒曼大师,正对着阿迪勒的后背上,正插着一柄金灿灿的匕首。 匕首齐根没入。 阻魔金的破魔,扼喉之手的沉默,以及独狼,狼毒药剂的增伤,四重效果加持之下,使切利尼娜手中的匕首,第一时间便戳破了萨勒曼的护盾,命中了他的后心。 只可惜,在匕首命中的同时,萨勒曼身上携带的诸多魔法道具也生效了,多重魔法攻击之下,使切利尼娜不得不抽身疾退,没办法趁着萨勒曼生命力迅速下滑之际,直接对他展开“处决”。 萨勒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切利尼娜,眼睛瞪大滚圆:“你” 切利尼娜没有跟他废话的想法。 她不在乎目标是善是恶,洛萨交代的任务是让她处理掉阿迪勒麾下的施法者,帮助罗贝尔男爵守住加沙城,她便不会考虑其它。 只见切利尼娜矫健的身影,仿佛融进了风中。 几个闪烁,只隐约看到有白光闪过,数十道风刃便向着萨勒曼挥去。 阿迪勒高喊道:“快,还愣着做什么,去帮萨勒曼大师,杀死那个异教徒的魔鬼!” 一众马穆鲁克们顿时催动坐骑冲了上去。 他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装备了阻魔金制的副武器,阿迪勒不是不知道让自己的亲卫队去对付这样一个恐怖的异教魔鬼会有多重的损失,但萨勒曼绝不能死! 如果萨勒曼死了,接下来,他和他的军队就只能独自面对这只异教徒魔鬼了,有这样一个身法飘忽的魔鬼相助,法兰克人的城防将变得越发坚不可摧。 “那是.切利尼娜小姐?!” 小罗贝尔的脸上充满了惊喜:“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抛下我们的,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男爵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听到小罗贝尔的问话,却只是大声命令道:“来人,检查城墙是否有破损,洛萨侯爵的女巫已经支援过来了,我们从死亡的绝境之中脱身——这是上帝的意志!” 城头的士兵们纷纷欢呼了起来。 小罗贝尔有些急切道:“父亲,我们应该去帮助切利尼娜小姐,异教徒的奴隶骑兵们已经冲上来了!” 男爵看着欢呼的众人,面色不变道:“别犯蠢,小家伙,守住加沙城,就是我们所能做的,对切利尼娜小姐最大的帮助——而且,她也未必需要我们帮忙。” 切利尼娜皱起眉,这个萨勒曼还真是难杀。 随身的魔法道具多到离谱,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自发生效,这使得自己就算将阻魔金钉进他体内,使他暂时失去了施法能力,依旧难以短时间解决掉他。 至于萨勒曼的心脏被刺了一剑依旧生龙活虎,没有半点将死的模样,倒是没出乎切利尼娜的预料。 正如大人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施法者比谁都惜命,不留有后手才让她感觉奇怪。 层层五彩斑斓的护盾将萨勒曼笼罩住。 切利尼娜刚刚已经体验过了,这种护盾跟之前萨勒曼用来对抗掺有阻魔金的弩矢时使用的护盾一样,都能在接触到阻魔金的材质后,将魔法的力量转化为冲击波。 这大概是施法者们针对阻魔金对魔法造物的克制,而研制出的特殊施法方式。 就好比一个穿着全副阻魔金制造的盔甲的战士,施法者或许没办法使用法术的狂轰乱炸,将其砸死,但却完全能掏空他脚下的泥土,使他直接摔进万丈深渊坠亡。 身后,传来萨拉森士兵们的怒吼声。 切利尼娜回过头,数十名黑甲骑兵,就快冲到她身前了,她甚至能够清晰看到这些骑兵们脸上满是忐忑的神情。 离得近了,这些骑兵们纷纷开始张弓搭箭。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雨几乎覆盖了切利尼娜能够躲避的每一个角落。 切利尼娜挥剑横扫。 狂风呼啸,于她面前汇聚。 她面对箭雨而立,神情平淡地看着迎面冲来的千军万马。 噼啪声作响。 一道道箭矢被弹飞。 有些甚至被绞入急促的气流当中,刹那间被绞成无数木屑。 “魔魔鬼。” 前冲的骑兵们,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了这样一个词汇。 第二百五十章逃亡的萨勒曼 “魔鬼”拥有一头蓝灰色长发,脸颊上因连日的奔波沾了少许灰尘,不知道是哪里人,但脸蛋异常精致,看不到半点瑕疵。 魔鬼都这么漂亮吗? 踩着马镫的马穆鲁克骑兵,举起手中骑矛,刺出的一瞬却犹豫了。 这是人间最美丽的瑰宝,即使是国王的妻子们,跟她站在一起,也会像是穿金戴银的丑妇,如果能拥有她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 并没有耽误太久,他手中的骑矛依旧狠狠向切利尼娜刺去。 这时,他的心中反而生出了一种摧毁美丽的快感,就像往日里烧杀敌人村落,屠杀那些妇孺时的心情——不,比那还要令人兴奋无数倍! “魔鬼”抬起头,双手分别握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长”剑。 她或许是动了。 也或许是没有。 骑兵突然感觉一阵浓郁的无力感,仿佛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昔日强有力的骑矛,再难发挥那毁灭性的冲击力。 噗通—— 无头的骑士从马背上栽落。 失去主人的坐骑,由于覆上了马盔,看不清前路,跟切利尼娜擦肩而过的同时,一头撞在了那被五彩斑斓的护盾笼罩的萨勒曼身上。 鲜血飞溅。 仿佛一只无形大手,将这匹马丢进了绞肉机里。 飞溅的鲜血像是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流淌在地上,没能沾上切利尼娜分毫。 踩在沙砾中的“恶魔”抬起黄色的兽瞳,明明没做出张嘴吼叫的姿势,却蓦然间在这茫茫黄沙之中掀起了一阵悠扬的狼嗥声。 狂风呼啸,裹挟着沙砾,向冲锋而来的奴隶骑兵们劈头盖脸砸去。 从天空中俯瞰大地,赫然能够看到一道昏黄色的洪流,正跟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狠狠撞在一起——人嘶马鸣,一瞬间失去了目标的马穆鲁克,像是被沙暴袭击了一般,头盔上发出噼啪的被沙砾砸中的声响,胯下的坐骑发出惊慌失措的嘶鸣。 有些骑兵砰得一声撞在了一块,发出骨骼崩裂的声响,时不时有人和坐骑摔在地上,被同伴们的坐骑踩在脚下。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阿迪勒,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他以手抚肩,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之色:“圣火在上,这就是异教魔鬼的力量吗?” 吱嘎嘎—— 城头的弩炮在缓缓移动着,士兵们飞速旋转着绞盘,将掺了阻魔金的弩矢填入。 “瞄准敌人的巫师,放箭!” 罗贝尔男爵高喊着下达命令。 亲眼目睹了萨勒曼那仿佛天灾一般的地震法术,他很清楚眼下对加沙城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看起来已经生死不知的异教巫师,只有杀了他,加沙城才能幸免于难。 砰—— 箭矢命中。 阻魔金制造的箭头,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尖啸,在即将命中萨勒曼的时候。 轰得一声。 他黑袍下的手指上,一枚戒指破碎,掀起强烈的冲击波——那箭镞还在飞行过程当中,木制的箭杆就已经崩碎开,箭镞也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偏移了方向。 捂着胸口的萨勒曼,剧烈喘着粗气。 刺中身体的阻魔金匕首,使他体内的魔力宛如脱缰的野马般开始暴走,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施法能力,换做一个身家没那么富裕,或是不够谨慎的同等级施法者,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萨勒曼想不通,这个刺客拥有如此超凡脱俗的速度,肯定借助了魔力,以他的博学广闻,萨勒曼很确信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单靠体魄便能拥有如此极速的人形生物。 但这又解释不通为何切利尼娜一个使用魔力的施法者,凭什么能够手持阻魔金进行快速移动。 想不通啊! 萨勒曼的脑子很乱,强大的精神力胡乱地发散着——这是因为紊乱的魔力,使他的思路也跟体内的魔力一般,如脱缰野马般四散狂奔。 砰—— 手上又一枚戒指破碎。 笼罩在外的魔法护盾,再度破碎了一层,依旧是阻魔金制成的武器。 换做是普通的弩炮,甚至是同阶施法者施展的法术,都要花费不知多久才能打碎一层的护盾,在面对阻魔金时,只能选择自主毁灭,以换取抵挡住这一击。 萨勒曼感觉自己心痛得在滴血,自己为萨拉丁效劳了一个月,获得的材料还不够制造两枚这种戒指的。 不,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努力收束起发散的思维,昔日庞大的精神力此刻反而成了负担,它们分成一绺一绺的,跟随着魔力在他体内呼啸而过。 他试图拔出匕首。 但匕首所在的角度很刁钻,他的手臂很艰难地才摸到了匕首的握柄,旋即手上便传来一阵如同被电击般的刺痛。 一小股紊乱的魔力恰巧流到了他的手掌处。 “该死,这个女人的武器居然连剑柄都是用阻魔金制造的,她到底是怎么握住的?裹了十层布条?还是说,她真的不是借助魔力才做到这么快的?” 砰—— 旋转的风之利刃,在萨勒曼的护盾上发出了清脆声响。 切利尼娜扬起手,召回被投掷出的双刃。 她默默计算着体内力量的余额——拦住那些马穆鲁克骑兵,花费了她大半的力量,如果想要击破敌人的护盾,只靠自己,就算倾尽全部都做不到。 她不禁又一次想起了洛萨所说的话“没什么比这些寿命悠长的巫师们更在意自己生命的了。” “那就等那两架弩炮剥开你的龟壳吧。” 切利尼娜默默想着。 萨勒曼终于拔出了那把扎在后心处的匕首,痛苦使他脸上的皮肤都在抽搐,但体内紊乱的魔力,终于也能正常运转了。 它们像是被牧羊犬驱赶着的羊群,被迫回到了自己应在的道路上。 他先用魔力制作了一个心脏模型,以维系破损心脏继续运转,刚刚这段时间的失血,已使他黝黑的脸庞上都笼上了一层苍白。 他哆哆嗦嗦抬起手中的法杖,法杖的尾端沾染了他流淌在地上的鲜血,这些充斥着魔法力量的血液,在他的施法下,迅速组成了一道六芒星阵。 大地开始震颤。 察觉到不对的切利尼娜,飞身而起,背后的披风像是鸟儿的翅翼,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光弧。 轰—— 一只巨大的手掌拍在切利尼娜原本所处的位置。 无数沙砾组成的手掌,在抬起的时候,仍有无数沙砾簌簌掉落,但同时更有无数沙砾宛如点兵点将一般,向着巨型手掌汇聚而去。 城墙上。 十字军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他们从没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样一只手臂,只要一个横扫,就能轰飞数十名骑兵吧? 但下一刻,这只巨大的手臂,便分崩离析,化作了铺天盖地落下的黄沙。 手持剑柄,插在手掌正上方的切利尼娜,神情淡然地抽身而退,斗篷上甚至都没沾一粒黄沙。 扼喉之手,可是召唤物的天敌。 她默默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眼看着萨勒曼身上的护盾,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双刃上再度萦绕起淡蓝色的光芒,整个人像是子弹一般射向萨勒曼。 砰—— 最后一枚戒指破碎的同时。 萨勒曼的身体也消失无踪了。 原地,只剩下一道还散发着淡淡魔法灵光的六芒星阵。 切利尼娜轻蹙娥眉:“跑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决战前夕 苍茫黄土,一道淡蓝色的光芒闪过。 狼狈不堪的老头儿跌坐在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还好那个女恶魔没有追上来。 也对,自己传送出的距离足有数百里之遥,就算那女恶魔赶路的速度能跟舍迈尔的那头火龙一样快,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追上来。 萨勒曼的眼前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简直太可怕了,那绝对是他漫长人生中,最为惊心动魄的经历,他感觉自己距离永久的沉眠仅有一线之隔——他能感觉到那个女恶魔手中双剑上萦绕的毁灭力量。 一旦触碰到自己,结局必死无疑。 他挥动法杖,黄沙如有生命般将他的身体吞没。 愚蠢! 简直愚不可及! 萨勒曼的脸上满是懊悔和自责。 这就是轻易打破约定,答应那群世俗统治者,参与到世俗战争当中去的后果。 那点素材,自己只要勤快一点,每天多操劳一点,几十年下来,再怎样也收集齐了,何必为了这点东西,就断送掉自己不知还有几百年的寿命呢? 他发誓。 以后再有谁,用任何条件诱惑他离开自己的隐居地,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 “不行,我得尽快喝下变色龙药剂,魔法模型构造的心脏,想要一直维持下去,实在太耗精力了。” … 加沙城下。 看着狼狈撤回的马穆鲁克骑兵们,阿迪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收复圣地的荣誉,终究是不可能落到我的头上了。” 对面。 衣袍随风飘扬,手按双剑的女剑士,正神情淡然地跟他对视着。 铿—— 狂风化作无形之刃,在她面前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阿迪勒长叹了一口气,他抬起了一只手臂,示意道:“我们撤吧,回大营去,再派个人给我盯紧了这位女恶魔的身影,如果她离开加沙城,第一时间通报给我。” 他语气微顿,又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去通知吾王吧,加沙城拿不下了。” 声音中有说不出的颓唐,但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十字军的营地里。 “汉斯,你怎么来了?” 正在处理军务的洛萨,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汉斯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凑上前来:“大人,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营帐里,看着汉斯笑容的维内托,双手抱胸,心中冷笑,有些不屑地骂了句:“谄媚。” “这是.” 洛萨看着汉斯手中用白布包裹着的黄绿色豆子,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才有些不敢确定地询问道:“咖啡豆?” “嗯!” 汉斯连连点头:“您可以尝尝,只有很微弱的苦味。” 洛萨有些惊喜地从汉斯手中拿起咖啡豆:“从哪来的?” 他记得,按照他那个世界的历史,阿拉伯地区要在奥斯曼统治时期,才会流行起这种被用来代替酒精的特殊饮料。 汉斯笑着说道:“咱们军营旁不是有一座商队营地吗,今天我跟着几名王家骑士团的骑士去逛了逛,凑巧看到一个阿比西尼亚的商人在嚼这种豆子吃——他们把咖啡豆当作一种便于携带的干粮,晒干后嚼着吃。” “怎么是绿色的?” 洛萨不了解咖啡,也不喜欢喝咖啡,但这不影响这东西能成为他领地里的另一项支柱产业。 汉斯迟疑了下,问道:“或许是没烤熟?” 这时。 洛萨突然皱起眉:“汉斯,伱稍微等一会儿。” 他取出胸前微微发烫的纹章,接起来后,对面响起的是切利尼娜淡然的声音:“大人,我没能解决掉敌人的施法者,他借助传送法术逃跑了。” 洛萨微怔,还是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他的状态很差,我用阻魔金刺穿了他的心脏,就算巫师的保命手段再多,他短时间内也不会回到战场上了。” “好,我知道了,干得不错,妮娜。” “需要我立刻赶回去吗?” 切利尼娜的声音又响起。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道:“算了,萨拉丁两路分兵都已受挫,接下来,他要么再次撤军,无功而返,要么就该放手一搏了,时间有限,你赶回来也来不及了。” 似乎是担心切利尼娜会意气用事,洛萨又道:“尼娜,加沙城就靠你了。” “是,我明白了。” 挂断跟切利尼娜的通讯,安娜开口道:“这就要到决战的时候了?” “嗯。” 洛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萨拉丁要么退,要么进,退的话,看似稳妥,但接下来又要面临无止境的内耗,他的余生,都将耗在强行捏合自己一手缔造的王朝上。” 他声音微顿,语气自信道:“所以,萨拉丁不会退。” 他话音落下,高声道:“汉斯,吹响号角,传令下去,凡外约旦边区所辖士兵,立刻准备作战!托尔勒,替我通知国王陛下——就说战机到了!” “般若,替我着甲。” 洛萨起身,龙行虎步走到盔甲架前。 … 与此同时,就在十字军营地对面的不远处。 萨拉丁的大营里。 “舍迈尔大师,什么事找我?” “你的心腹爱将传讯过来了,加沙城恐怕是拿不下了。” “哦?” 萨拉丁并未感觉意外,眼神中反而闪过了一丝期待:“萨勒曼大师没有出手吗?” 舍迈尔有些唏嘘道:“出手了,但根据阿迪勒的说法,大概率是死在法兰克人的女巫手中了。” “很强?” “很强。” 舍迈尔是知道萨勒曼的实力的,就算自己跟火龙一起出手,能击败萨勒曼也几乎没可能杀死他。 舍迈尔的声音有些凝重:“阿迪勒认为,眼下敌人这名强援已被引走,正是你进军的大好时机。” 萨拉丁沉默不语。 他的眼神充满了克制,向来镇定的身体,竟有一丝颤抖:“如果敌人还有更厉害的施法者呢?我记得,情报里洛萨侯爵有两个女骑士实力非凡。” “大概率不会有这位这么强,至少他前段时间杀死一头小黑龙都如此困难…呵,萨拉丁你有所不知,这世上能达到萨勒曼这个级别的施法者可不多。” 舍迈尔的判断很客观,但他还是道:“我得提醒你一句,像萨勒曼这样愿意为别人拼命的施法者,很罕见。” “不包括舍迈尔大师,对吧。” “当然。” 舍迈尔可不打算为萨拉丁拼命。 一个月几百份素材的价码,可不够他做到萨勒曼那个份儿上。 萨拉丁思索了一阵,又道:“正常来算,那个女巫,多久能赶过来?” 舍迈尔摇头道:“不知道,可能要两三天,也可能会更久,还有可能她擅长空间法术,或是拥有这类宝具,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我们面前。” “所以,还是在赌?” 萨拉丁有些犹豫。 舍迈尔却突然开口道:“萨拉丁,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战争呢?昔日,你带领数万大军,被法兰克人的小国王率领几百名骑士击败的时候,肯定没想过自己会输吧?” 侍立在侧的塔基丁大怒:“放肆!” 萨拉丁却不急反笑,他畅快地大笑了起来:“的确,拥有太多,使我也变得瞻前顾后了起来,舍迈尔大师,请你用你的龙兽为我军开路。” “好。” 舍迈尔微微鞠了一躬,看都没看塔基丁一眼,便飘然离开了大营。 伴随着一阵压抑的龙吼。 营地里,十余头被关在兽栏的凶暴龙,纷纷仰起头,咆哮了起来。 萨拉丁意气风发,戴上了头盔,踩着努比亚黑奴的肩膀,上了马背:“传令下去,夺回古德斯的时机到了,将邪恶的法兰克蛮子驱逐出新月沃地的时机到了!” “为了圣火!” 簇拥着他的卡萨吉卫队们,纷纷高声呐喊了起来:“圣火在上,至高至大!”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对垒 萨拉丁大营里。 富尔克男爵一遍遍清点着自己的装备,骑矛,弓箭,水壶,箭袋.直到伊万过来催促,他才匆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脸上满是羞愧之色。 “天父在上,我将被迫为异教徒服务,吾主宽仁,请您知晓,我绝非出于自愿如此,在战场上,我会伺机逃离,尽可能不杀伤任何一个基督兄弟。” “富尔克,快点!” 营帐外响起伊万的催促声。 伴随着萨拉丁的军令,整个萨拉森人的大营就像冬眠的巨兽,迅速活动了起来,他们看似杂乱,却很有章法地各自聚集在自己的长官麾下,又按照上级领主的军令聚集在一起。 … “都滚开,我奉吾主命令,前来指挥这些龙兽,快打开闸门!” 伊万戴上铁护手,站在自己军营里最醒目的敌方,看着那个大摇大摆,走向兽栏的身影,他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憎——是托尔勒,这只食人恶兽! 不仅是伊万憎恨他,还有大量失去亲友的士兵憎恨着他。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普通士兵葬身于食人恶兽的口中,萨拉森人加强了戒备,但对于庞大的军营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果视线能够杀人,在托尔勒出现在萨拉森士兵面前的那一瞬,起码要死一百次。 托尔勒一身黑色鳞甲,戴着顶尖顶链甲头盔,掀起的面罩下,露出一张张狂肆意的面容,对于众人的怒目而视,他没有半点畏惧。 “这头该死的畜生。” “伊万,小点声。” 富尔克提醒道。 托尔勒脚步微顿,脑袋豁然转来,看向伊万,脸上露出了一丝充满恶意的笑容。 随即头也不回地来到兽栏前,双手发力,竟是硬生生将手臂粗细的铁栏杆掰断了开来,引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声。 砰—— 满脸凶狞的凶暴龙,在托尔勒这具有真龙血脉的龙裔面前,却是温驯无比,只见它低垂下头颅,任由托尔勒踩着他的脑袋,来到它背后的龙鞍上。 “走吧,小家伙!” 他甩动长鞭,居高临下睥睨着围观的士兵们。 他不是不知道军营中流传的谣言,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对他而言,普通人不过是一群羸弱卑微的虫子。 也就是他没有食人的爱好罢了。 若是有,谣言也将不再是谣言。 士兵们纷纷让开一条通路,任由托尔勒骑着一头凶暴龙,引着身后十余头龙兽跟随他,一同向营地外走去。 但伊万没动。 他站在营地的大门口,神情冷硬地盯着龙背上的托尔勒。 富尔克抓着伊万的胳膊,想要将他扯开,语气急切道:“伊万,别犯傻。” 但伊万依旧没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龙兽和它背后的傻大个儿。 托尔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唯一敢阻拦自己的男人,轻轻拍了下凶暴龙的脖颈,它立刻便低下头,遍布尖锐利齿的血盆大口垂到了伊万面前。 可伊万依旧没动。 富尔克急得满头大汗,他甚至能够嗅到龙兽口腔里,扑面而来的腥臭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些没在笼子里的庞然巨兽,他很清楚,一口能吞一头羊的它们,同样能一口把他们吞进肚子里。 似乎是多日的喂养,使凶暴龙也记住了伊万和富尔克的气味,富尔克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凶暴龙抬起脑袋,不再关注这两个拦路的小家伙,沉重的爪子抬起,便从他们头上迈了过去——十余头巨兽,依次开出军营,掀起的尘土,使每个人都变得灰头土脸。 等到龙群离去好一会儿。 才有人高喊道:“阿卜杜拉!伟大的驯龙者!” “无畏的勇士阿卜杜拉!” 欢呼声中,富尔克擦了一把汗水:“蠢货,你下次找死别拉着我行吗?” 伊万嘴角含笑:“我早就说了,这大牲口没什么可怕的。”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他高声下令:“所有加齐勇士们,吾王的军令已下,是时候跟野蛮的法兰克人进行决战了,所有人,立刻乘上坐骑,随我赶赴塔基丁大人的旗下!” 他大声下达着一条条军令,原本士气沮丧的麾下军队,竟是被伊万勇敢的壮举重新唤醒了斗志。 对面的山坡上。 绘有各色十字纹章,与骑士,贵族的私人纹章的方旗,鸢尾旗迎风飘扬着。 灼目的阳光照亮了每个士兵汗涔涔的脸颊,他们都眯着眼睛,敌人布阵显然是考虑到了背光的因素,致使十字军在此时列阵,就必须迎着烈日。 战场上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微因素,扩散到几万人身上,便会成为至关重要的决胜因素。 洛萨看向身边的库尔德骑兵首领,笑着说道:“阿卜杜拉,要跟你们库尔德人的英雄决战了,感觉怎么样?” 阿卜杜拉苦笑道:“大人,大战在即,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吗?” 库尔德人可从多少人把萨拉丁视作是英雄,萨拉丁麾下的马穆鲁克,库尔德人也不占多数,反倒是突厥人,土库曼人,库曼人居多。 “当然,因为我知道我们必赢无疑。” 洛萨攥紧手中的马鞭,脸上露出信心满满的神情。 作为一军统帅,无论内心深处怎么想,就得做出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身后,翼骑兵们右手攥着三米长的空心骑枪,另一只手,按在马鞍上的佩剑上,精良的铠甲,使他们无需持盾,能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冲击力。 也难怪他们时常嘲讽瓦兰吉卫队空占了个伯爵卫队的名头,每逢大战,还是他们翼骑兵能跟在洛萨身边。 翼骑兵后面,是具装弓骑兵,铁浮屠的数目太少,还未成军。 零散的十几人,也被编入到了具装骑兵的队伍,敕令骑士们则是以指挥官的身份出现在各个队伍当中,没有全部集合起来出战。 再往外,就是修会骑士,还有其余领主们的披甲骑兵了,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都装配了简易的马铠,或是马衣,用来抵御萨拉森人的弓箭。 圣殿骑士跟医院骑士的队伍,因为数目庞大,又泾渭分明而格外醒目。 远远看去,十字军的骑兵队伍,像是一道五颜六色的钢铁壁垒,横亘在山坡上。 至于十字军占绝大多数的步兵们,仍在集结,并且坚守营地,无论是攻防战,首重机动性的骑兵都得第一时间开出营地,反倒是步兵队伍,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十字军由洛萨统帅的骑兵队伍,共计八千人。 他们之中只有四分之一的骑士,余下的分别由富裕市民阶层自备装备组成的骑兵,以及洛萨手底下这种职业重骑兵。 这个时代的骑士含金量远不如板甲时代的骑士,等到百年战争时期,骑士在重骑兵当中的比例,甚至要缩水到二十分之一。 这一点,从耶路撒冷王国的骑士们,板甲跟锁子甲应用的悬殊比例就能看出来。 板甲对于一些仅有一座桥梁,磨坊,或是小型庄园的骑士而言,实在是价格高昂的奢侈品。 轻甲或是无甲的轻骑兵们,散乱地游曳在队伍前后,他们装备着轻型骑矛,弓箭和投枪,是洛萨手下军队的眼睛,同时也负责骚扰,迟滞敌人的攻势。 他们的战斗力有限,但也不可或缺。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决战开始 “终于要决战了。” 雷诺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他并不在意什么圣地陷落,虽然也皈依了所谓的“正信”,但雷诺只是为了改信后更良好的待遇。 “兄弟们,待会儿都跟紧我,谁也不准掉队。” 他穿着黑漆漆的锁子甲,嘱咐道。 “快看,头儿!” “敌人的恶兽!” 沙约部的库尔德骑兵们纷纷惊呼道。 大地在颤抖。 伴随着战鼓轰鸣声。 十余头五米多高,比战象还要更加魁梧的巨兽,迈着沉重的步伐,撞碎了营寨的大门,来到了正面战场上。 它们的头颅上被加装了犀牛式的铁制撞角,背后的龙鞍上乘坐着数名驭手。 托尔勒站在最前方的凶暴龙背上,一手握着投枪,另一只手怀抱着头盔,眼神睥睨。 这些巨兽身后,列成数个方阵的萨拉森步兵,也随之开出营地,缓缓进军。 “这家伙真是狂妄。” 维内托的脸上满是厌恶,他攥紧拳头:“我最讨厌比我还狂妄的人了,汉斯小子,你的耻辱,就交给我替你洗刷好了。” “这是战场,维内托,不是市井里流氓们的单打独斗,大人临走前嘱咐过我们,要联手尽快解决掉这家伙。” 汉斯没有跟在洛萨旁边,他率领的王家骑士团,此战需履行护卫王驾的职责。 维内托则是因为不擅长骑术,没有被编入洛萨统领的骑兵队伍里。 “知道了。” 维内托意兴阑珊地应了句:“动不动就拿大人来压我,你是小孩子吗?” 汉斯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性格强势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跟维内托这种狗脾气相处得下去。 “陛下,敌人看来要直接冲击我们的营地了。” 留在王驾前的雷蒙德,一袭板甲,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中世纪的王公贵族们,都有亲自领兵打仗冲杀的传统,战死在马背上的国王,大贵族比比皆是,关键时刻,雷蒙德和鲍德温四世都是要上阵拼杀的。 “终究还是萨拉丁先按捺不住了。” 鲍德温四世的脸上带着成竹在胸的微笑,这场战争的走向如何谁也无法判断,但就十字军目前的状况而言,能借助营寨之利,抵御敌军冲阵,已是占据了优势。 从天空中俯瞰。 黑甲的萨拉森军队,正如海浪一般缓缓向十字军的营地进犯。 一身金甲的萨拉丁,身旁簇拥着上千精锐的卡萨吉卫队,远远眺望着对面山坡上,提前占据有利地形的十字军骑兵们。 “塔基丁,我的卫队,就交给伱了。” 塔基丁神情郑重道:“吾王,我向你保证,不会让法兰克人的骑兵们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敌方。” “好!” 悠扬的号角声响起。 萨拉森军队的后方,四架原本用来攻城的巨型投石机被掀下了罩衣,这种攻城利器的准头有限,但面对静止不动的十字军营地,照样能发挥出其威力。 “放!” 萨拉森将军高喊道。 打磨光滑的砲弹,立刻呼啸着被投掷了出去,伴随着尖啸声,四枚巨石仅有一枚命中了十字军的营地,砲弹在地面上犁过,碾出一片血肉泥泞。 此时,还没什么弹道学可言,这种每次装填都需花费大量时间,准头也十分有限的战争机械,所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 但还是给十字军的军心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天父的荣光照耀着我们,圣米迦勒与我们同在,阿门!” “真十字架”(指的是仿制版),下的提尔大主教,大声祷告着:“所有异教的魔鬼,都将在这神圣之地,如冰消雪融般消逝!” 萨拉森人的意图很明显,数目更庞大的骑兵队伍跟十字军的骑兵对峙,再依靠凶暴龙正面冲击十字军营地,后续步兵衔尾掩杀,颇有后世步坦协同的精髓。 十字军的弩矢,弓箭命中这些大块头,根本无法洞穿它们坚固的鳞甲,只能无力弹开,只要这些巨兽将十字军的阵型冲散,萨拉森人的步兵就将占据绝对的优势。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跟在洛萨身边的让娜开口道:“要让我率领一支骑兵,去抄敌人的后路吗?” 洛萨看着对面,对己方虎视眈眈的萨拉森骑兵,摇头道:“敌人正盯着我们呢,兵对兵,将对将,这些大块头,自然有芙琳他们对付。” “猎龙弩,准备!” 十字军营地里,伴随着高弗雷男爵一声怒吼,被架设在营地墙头的弩炮,对准了来袭的凶暴龙,这些大块头的速度很快,但一旦冲锋起来,想要变向也是极难。 锋利的重弩,带着呼啸风声。 阻魔金制造的箭镞,使它们毫不费力便扎进了兄暴龙的身体,就算这些巨兽的体魄再怎样强悍,一瞬间便有三头凶暴龙摔倒在地。 余下的几只凶暴龙,反而是激发了凶性,它们不是巫师这种浑身都充盈着魔力的生物,阻魔金对它们的影响反而要更小一些,这使它们被命中后,依旧咆哮着向营地冲来。 砰—— 木制的寨墙被摧枯拉朽般摧毁。 骑在龙鞍上的士兵们,或是弯弓搭箭,或是投掷出投枪和火罐。 托尔勒尤其嚣张,他甚至都没有戴头盔,脸上覆满了鳞片,手中一杆投枪,第一时间便瞄准了一身重甲的莱恩。 莱恩顿时感觉心脏一紧,敌人恐怖的威压,使他一时间甚至都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砰—— 投矛出手了。 却没能命中莱恩。 “汉斯骑士!” 他有些惊喜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一身鲜亮板甲的汉斯。 汉斯没有回话,跟龙鞍上的男人对视着。 托尔勒嘴角微微翘起:“又见面了。” 砰—— 从后方扑来的劲风,使托尔勒下意识向旁边躲去,但铁质投矛来得速度极快,只一瞬间便命中了托尔勒的肩膀,将上面的甲片都掀飞了出去。 维内托冷笑着:“这种蠢货,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汉斯皱眉道:“别忘了大人的吩咐。” 话音刚落,便率先向托尔勒冲去。 维内托冷哼道:“别抢人头啊,小崽子。” 龙鞍上的托尔勒早就已经怒火中烧了,他一把拔掉肩膀上的投矛,不顾上面沾染的血肉骨渣,身体迅速膨胀到了两米多高。 竟是毫无顾忌便施展了半龙化,向维内托扑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洛萨的演讲 秃鹫群,在战场的边缘盘旋着,它们既不敢靠近数目众多的猎鹰,也不愿错失到嘴的盛宴。 “今天会死很多人。” 伊万抬头打量着兀鹫群,语气随意道:“你害怕吗,富尔克。” “是,我害怕,伊万。” 富尔克男爵很坦诚地说道,他紧握着骑枪的手指在颤抖,他原以为自己能够趁着战场上的混乱逃走。 但真到了战场上,富尔克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眼前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旗帜,各色的十字架,无不向他证明十字军骑兵的数目之多。 身边,甲胄森严的重骑兵,轻装上阵的弓骑兵,更是宛如一道将自己层层包裹的黑色浪潮。 这是在毗邻比利牛斯天堑的阿基坦地区,自普瓦蒂埃会战(法兰克与伊比利亚阿拉伯人在朗基多克)以后,从未见过的大规模会战,完全超乎了富尔克对于战争的想象。 双方投入的骑兵,目测恐怕已经接近三万人。 这样规模的战争中,他就像随波逐流的落叶,只能被裹挟着冲进自己同宗兄弟们队伍——无论是生是死,似乎都算不上什么好的结局。 富尔克试图在胸前画一个十字,但抬起的手停顿了下,又放下了。 他小声呢喃着:“天父不会保佑我。” “我原以为会在耶路撒冷得到救赎。” 他苦笑了一声,心中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干脆死在跟海盗的战斗中,最起码不会沦落到跟异教徒为伍,向基督兄弟们刀剑相向的地步。 伊万拍了拍富尔克的肩膀:“不用怕,你只需要跟着我冲锋就是了。” “听我说,小伙子们!” 伊万纵马来到自己的队伍前:“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的心中都藏着不满,但也该到此为止了。这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按照教法,萨拉丁王会将此战三分之一的战利品赐予我们,土地,财富,官职,就摆在我们面前。” “你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跟着你们的主人我,将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拿到手里!” “不为任何人,只为了我们自己!” “呼!” “呼!” 伊万麾下的骑兵们,纷纷呐喊了起来。 “塔基丁,你有个不错的下属。” 远远眺望着这边的萨拉丁,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塔基丁苦笑道:“是,他很不错,只是因为‘食人恶兽’的谣言,最近跟我闹得不太愉快。” “谣言,终究只是谣言。” 萨拉丁摇了摇头。 胜利,会压制一切问题。 对面,十字军的营门与寨墙上,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滚滚浓烟遮蔽了萨拉丁的视线,这使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原本倚重的凶暴龙群,已经死伤殆尽了。 步兵会战,己方已落下风。 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 夺! 利箭洞穿一头凶暴龙的眼珠,使得这头本就在肚子上被弩炮戳出了个大洞的凶兽,凶性大发,不顾龙鞍上驭手的指令,开始了横冲直撞。 袭击者是一名埋伏许久的林地射手,放完这箭转身便跑。 这些轻装步兵的机动性极强,良好的训练与伙食,使他们的体魄早就弥补了上来,虽然跟正版的林地精灵射手还没办法相比,但他们手中的长弓,依旧成为了萨拉森士兵们眼中的梦魇。 狂暴的凶暴龙不分敌我地狂乱冲击着,撞飞前面一排十字军后,竟是调转脑袋,向着身后己方军阵冲去,龙鞍上的驭手不得已,只能取出一杆大枪,对准凶暴龙的要害处刺下。 托尔勒此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他虽是舍迈尔大师亲手缔造出的龙裔战士,拥有着超凡脱俗的力量,即便是阻魔金武器,也很难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他的对手可是两个人。 就算汉斯跟维内托都没有使出纯血狼人最强悍的狼人变身,依旧打得他节节败退。 砰—— 托尔勒被维内托抱住腰直接撞飞了出去。 “你们这群杂碎!” 托尔勒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面前这敌人,明明已经遭受过许多次他的重击,怎么不仅没有变得虚弱,反而越战越勇了? 难道他是斯堪的纳维亚传说中的狂战士? 托尔勒心中叫苦,手上动作却丝毫未停,手肘处伸出两道骨刺,向着抱着自己腰部的维内托便是狠狠戳下。 锋利的骨刺轻松便刺穿了维内托身着的板甲,但受此重创,维内托却是眼眶通红,手上的力气瞬间像是暴增了十倍,竟是抱着托尔勒,直接后仰着将其头朝地,“栽”到了地上。 饶是托尔勒龙裔血脉,生命力非凡,这一下也使他颈骨断裂,大脑瞬间混沌一片。 汉斯趁势攻上,手中手半剑带动全身力气,狠狠劈向他的脖颈。 砰—— 骨断头落。 汉斯高举起托尔勒那颗龙化的狰狞头颅,任由断颈处流淌的鲜血将他的头盔,战袍统统染红,高声咆哮着:“萨拉丁豢养的恶兽已死,基督勇士们,把异教徒赶出我们的营地!” 吼! 簇拥在汉斯身边的瓦兰吉卫队们纷纷咆哮了起来,他们抡起双手大斧,像是凛冬之地那些从森林,冻土中冲杀而来的维京勇士,向着步步后退的萨拉森步兵冲去。 战斧将敌人的盾牌从正当中劈开。 后面的敌人刺出长枪,却根本奈何不得身披多层重甲的瓦兰吉卫队。 他们的数目足有二百五十人之多,此时充当选锋精锐,宛如一柄锋利的尖刀,明明是步兵,却发挥出了具装骑兵冲阵的效果,将萨拉森人的阵型硬生生撕裂。 血色投矛贯穿一头凶暴龙的头颅。 芙琳吉拉一脸傲娇地踩着死去凶暴龙的头颅,脸上轻蔑之色溢于言表:“只是这种程度的敌人,还真是让人打不起精神来啊。” 库尔斯的声音从她的影子里响起:“小姐,不要耽搁了,利用这些死者的鲜血,我们要尽快布好大阵,谁也不知道敌人的施法者究竟什么时候会出手。” “好了,知道了。” 芙琳吉拉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堂堂采佩什家族的公主,为什么总是要跟汉斯一样做这些苦力活儿?” … 洛萨胸前的纹章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他没有接通通讯,而是直接催动胯下的日蚀,来到了麾下骑兵们的面前。 高大魁梧的日蚀,衬托得洛萨越发英武不凡。 “诸位士兵,骑士,修士还有爵士们——一个月前,我们可能还在麦田里耕耘,在酒馆里痛饮,在树荫下打牌,在午后的磨坊里昏昏欲睡。” “但现在,我们来到战场上,跟数目更胜于我们,还豢养着魔龙的异教军队们作战。” 临近的翼骑兵们神情微动。 听洛萨的描述,他们的确又回想起了曾经的闲适生活,跟现在一比,简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遥远。 “难道我们还有退路吗?” “让异教徒的军队焚烧我们的房屋,践踏我们的田地,屠戮我们的兄弟?” “眼睁睁看着魔龙从头顶飞过,留下遍地焦土,满目疮痍?” “还是说,卑微屈辱地向异教徒跪地求饶,被变卖为奴隶,只求一时苟活?” 洛萨的声调拔高,越发慷慨激昂:“不,我们无路可退。” “我们赖以为生的家园,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儿女们就在我们身后。” “今天,我们不分高低贵贱地在一起并肩作战,所有人只有一个身份,为了守护王国,守护圣地的基督战士。” “或许很多人都将死去,但这些人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醒来时看到的将会是流淌着奶和蜜的天国!” “活下来的人同样是幸运的。” “因为历史会铭记我们,吟游诗人会赞颂我们,我们将获得无上的荣耀。” “我相信,当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消息,传回那些在欧洲迟迟不肯动身的骑士,勋爵,乃至国王们,他们都将为自己的不作为感到懊悔和羞愧。” 洛萨的声音停顿了下,旋即声嘶力竭地发出了一声有些走调的呐喊。 “以上帝之名!” 吼! 簇拥在洛萨身边的骑士们纷纷呐喊了起来。 战场是如此混乱,洛萨的声音再大也不可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但声音就像浪潮,迅速蔓延到了这支庞大骑兵队伍的每一个角落。 让娜小声调侃道:“或许下次你可以让芙琳为你施展一个扩音术。” “我安排了传令兵,他们会将我的讲话传递下去。” 洛萨又道:“让娜,还记得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时的情景吗?” 让娜微笑道:“当然,我向您保证,我的太阳王,贞德会再次将胜利献给您。” “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 两人相视而笑。 让娜脱离了洛萨近前的队伍,带领一小队翼骑兵,向一旁奔去——她将负责统领另一支骑兵,与洛萨互为策应,最大程度发挥出骑兵冲锋的作用。 洛萨又看向身边的般若,她的眸子依旧清澈平淡,给人一种天塌下来,也无需紧张的力量。 “般若。” “嗯?” “你今天可真漂亮。” “?” 不管般若疑惑的眼神,洛萨拉下头盔的面具,高举起手中的骑矛——那是汉斯所使的具装骑矛:“翼骑兵,随我冲锋!” “呼!” 伴随着一声声呐喊声。 铁蹄踏碎大地。 羽翼飞扬,旌旗如林。 层层旗语传递下去,规模浩大的骑兵们,开始跟随各级指挥官的旗帜,结成数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阵型,分散着向萨拉森人的骑兵们冲去。 直取萨拉丁中军所在。 第二百五十五章撞击 “这就是洛萨侯爵的军队!” “这就是传说中的翼骑兵!” 富尔克看着那穿着鲜亮板甲,背后羽饰如林的骑兵队伍,有些心潮澎湃。 洛萨的翼骑兵,因其独特的装饰与他们彪炳的战绩,早已传颂在基督世界,离开希伯伦的时候,他还有些惋惜没能亲眼看到翼骑兵们冲锋时的模样。 但旋即,富尔克意识到此战,虽说是看到了翼骑兵,但又有什么比翼骑兵们的枪锋指向自己更糟糕的事呢? 伊万攥紧了缰绳。 他是个天生果敢无畏的勇士,但不得不承认,看着那戴着金色面具,骑乘着宛如梦魇般的巨马的身影,他的心底竟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他用膝盖碰了下富尔克。 迎着对方疑惑的眼神,他开口道:“他们背后的羽毛装饰有什么用?” 这一下给富尔克问住了。 “大概是装饰吧。” “也就是说,就是样子货呗。” 伊万不屑地嘲讽着,声音大到有些刻意。 “兄弟们,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敌人身上的装备很精良。” 迎着众人疑惑的眼神,他笑着说道:“因为它们马上就会成为我们的战利品,要知道,在阿勒颇的市场上,一副这样的甲胄就能换一座配有马厩,花园,庭院的大宅邸!” 但似乎这样的训话并未取得什么成果。 只有靠近些的士兵,跟着强笑着应和了几声。 这样一支恐怖的敌人,自己真的能将其击败吗? “洛萨.” 萨拉丁喃喃自语着。 当他最开始得知洛萨曾带着一支库尔德骑兵,穿越国境,深入萨珊王的领地,并且成功以少敌多,攻破了当地领主的木堡,并将此事嫁祸到了自己头上时。 他就有过预感,这人未来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但他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仿佛猛虎于山间一个打盹的功夫,幼犬便已成为了统帅群狼的狼王。 “舍迈尔大师,我记得你曾说过,这个洛萨跟帝国的安娜是好友,还是黎凡特巫师协会的重要成员?” “没错。” 萨拉丁皱眉道:“像他这种人,为何还会觊觎世俗的权力,难道巫师不都是终日埋首于文献典籍当中,皓首穷经的乌里玛(学者)吗?” 舍迈尔微笑着反问:“我跟穆德里吉,不也是为了世俗的权力而为您效劳吗?法兰克人的皇帝,不照样能修建起巨大的巫师集会所吗?” 萨拉丁微怔。 他无奈地笑了笑:“两位大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手?面对这种涉及超凡的敌人,我的士兵们恐怕会死伤惨重。” “合适时机。” 沉默寡言的穆德里吉大师紧盯着气势雄浑的十字军骑兵,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没错,诚如穆德里吉大师所说,在合适时机,我们会出手的。” 舍迈尔大师神情坦然:“我们虽然没办法像萨勒曼大师一样为您奋战至死,但我以我的信誉作保证,一定会让您付出的价码物有所值。” 萨拉丁默然。 他感觉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跟这些施法者们是合作关系,从未凌驾于其上过,又谈何指使呢。 “我相信二位的信誉。” 最终,他只能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翼骑兵们排成最紧密的阵型,手中擎着的,是特制的,至少有三米长,甚至接近四米的空心骑枪,虽然易于折断,但也使得他们在与骑兵对冲时,占尽了先机。 随着山坡上的骑兵们冲下,数目众多的骑兵们,宛如孔雀开屏般逐渐排开阵势,将厚度变作宽度,以最大程度发挥出十字军引以为傲的冲击力。 让娜的“骑士之花”赋予每一名骑士百分之二十的全方位增幅。 洛萨的“冲锋”,则赋予了每一名士兵无限的勇气。 还有具装骑矛,对于己方骑兵百分之二十防御力的恐怖增幅,三重加持,使得此刻作战的骑士们,战斗力直线飙升了起码一倍,骑兵们也增幅近半。 “冲锋!” “杀光那些该死的异教徒。” 跟在翼骑兵后方,连坐骑都包裹在马铠当中的具装弓骑,挽弓搭箭,对准斜前方的位置就是两轮抛射,两轮箭矢,留下的余裕恰巧就是他们更换武器的时间。 他们换上双手骑矛,依仗坚实的铠甲,根本不需持盾,紧随翼骑兵们身后前进。 … 塔基丁高声咆哮着:“距离古德斯沦陷于野蛮的法兰克人之手,已有一百余年了,这些年里,法兰克人带来了瘟疫,灾祸,还有死亡,他们肆意掀起一场场的屠杀,现在,是时候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 他肥硕的身躯挤在一匹来自天竺的马瓦里健马背上,手中拎着的骑矛高高举起:“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震天的怒吼声中,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怯意。 金色面具盔附带的惊惧效果,被披着龙首披风,一袭鲜亮板甲,且冲在最前方,刻意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洛萨,在此刻完美发挥了出来。 马穆鲁克骑兵们像是一道黑色浪潮,向对面的十字军迎头冲上。 骑兵对冲,本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对于萨拉丁重金培养的如洛萨麾下具装弓骑兵一般的卡萨吉卫队,更是大亏特亏,他们更适合以骑弓游击作战,拉扯敌人的步兵方阵,等到敌人阵型被骚扰得松散或是士兵疲惫不堪时,再换用战锤,连枷这种重型武器,直接冲阵。 但萨拉森人没得选。 必须要有人牵制住对方的骑兵,眼前这种战况,是没余地让马穆鲁克和轻骑兵们,依靠手中的骑弓展开游击,或是施展出其余高明战术的。 他们若是不缠住十字军骑兵,后者大可以直接调转马头,去冲击他们步兵方阵的侧翼,后方,乃至将现在数千冲进十字军营地的士兵,跟后方等待开赴战场的士兵分割开来。 相当于斩断伸进老鼠洞里的蛇头! 在双方各有一支强悍骑兵的前提下,唯有正面一战罢了。 砰! 两道洪流碰撞在了一起。 洛萨手中的骑矛贯穿了敌人的身体,在同时,他以一种拖枪的姿态将力道卸去,顺便拔出了骑矛,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教科书般完美。 滚烫的热血溅在衣袍上。 日蚀兴奋地嗅着血腥味,在低头用撞角撞翻一员敌骑之后,竟是咧开满是狰狞獠牙的大嘴,一口啃在了对面骑士的头颅上,恐怖的咬合力,直接将那坚固的头盔碾成了铁饼。 它仰头将满嘴鲜血,连带着铁块吞进胃里,这头来自地狱的梦魇兽,受这战场气息一激,终究还是显露出了嗜血本性。 已经无暇顾及日蚀违背了他三令五申的准则,洛萨横挑起骑矛,将面前的敌人扫落坐骑。 在他身后,不知多少骑兵在交手的刹那,或是被刺穿了坐骑,或是被骑枪抵落战马,亦或是干脆利落被敌人的骑枪洞穿了身体。 这时,就是体现骑兵个人武艺的时候了。 许多老练的骑士,在杀死敌人的时候,往往能够全身而退,甚至连武器都完好无损,顺势便向第二个敌人杀去。‘ 而一些武艺不精的骑士或是侍从,一个照面便丢掉性命是常事,最少也落得个骑枪脱手,只能拔出武装剑跟敌人近身格斗的下场。 翼骑兵除外,他们使用的骑枪虽然能保证率先命中敌人,但同时也失去了坚韧,在接敌的一瞬,就纷纷断裂。 不过显而易见的,仍是十字军骑兵牢牢占据了上风。 第二百五十六章复仇者 此时,在两军大营中间的空地上。 两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已经进入了贴身肉搏的阶段。 连枷,钉头锤,武装剑,狼牙棒 骑着披着各式马衣的坐骑上,十字军骑兵们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副武器,跟敌人展开了生死搏杀。 这时,板甲的作用就完美体现了出来。 为了克制这个时代泛用的重型锁子甲,无论是法兰克骑士还是萨拉森骑兵,装备的副武器都大多是钝器,在这种武器的攻击下,锁子甲只能保证士兵死得比较完整。 但板甲就不同了,拥有内衬作缓冲的板甲,不仅灵活性和防御力极佳,抗钝击的能力也远非锁子甲和鳞甲所能媲美的。 不知有多少武艺精湛的马穆鲁克,颓然倒在十字军骑士的铁锤下。 富尔克险而又险地躲过了面前“基督兄弟”的一记钉头锤。 他很清楚,如果被这种凶恶的武器打在身上,绝不是淤青那么简单。 他抬起手中的直剑,招架住了敌人劈来的战刃,心中一阵悲凉,这种混战下,他哪可能解释得清自己的身份,就凭身上这萨拉森风格浓郁的铠甲,就只可能被十字军当作是敌人。 敌人的攻击一记重过一记。 富尔克失了先机,眼下竟连招架都变得无比费力。 这时,面前的“敌人”突然摔落了坐骑,回头看去,这才发现竟是伊万百忙之中抽出空隙,一记标枪洞穿了敌人坐骑的“前挡甲”,这才救下了自己。 这一下,仿佛唤醒了富尔克。 他意识到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根本就不需考虑任何多余的事——没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 铁矛横扫。 这把天外陨铁铸造的武器,在洛萨手中,发挥出了丝毫不逊于汉斯分毫的恐怖战力。 仿佛那演绎里,动辄使用百斤重器的勇将来到了现实。 洛萨完全是将这杆铁矛当作了铁棍来用,手上庞大的力气,丝毫不需顾及胯下坐骑的承受力,一记横扫,便能将身着重甲的敌人,砸个骨断筋折。 以他衣甲的醒目程度,围攻他的敌人数不胜数,但有般若护卫在册,他只需考虑另一侧的防御,几乎没有敌人是他一合之敌。 两人就这样一路冲杀,连洛萨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惨死在自己的铁矛之下。 当洛萨浑身浴血,凿穿敌人阵型时,赫然看到那被层层黑甲精骑拱卫着的萨拉丁,对方一袭金色甲胄,肩膀上站着一头神骏非常的雄鹰。 此时,对方正面带微笑地向自己招着手,仿佛是在欢迎他到近前做客,亦像是在嘲讽他,明明距离已如此之近,却永远无法逾越天堑。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便再度拨马回头,竟是领着十余名跟随自己一路冲杀过来的翼骑兵,朝着敌人的背后再度展开了冲锋。 他没有贸然冲向萨拉丁,直觉告诉他,那里潜藏着极为恐怖的危险。 直到现在萨拉丁手下的施法者,还有那头巨龙都没出手,洛萨很清楚他们仍在蛰伏,就像荒漠中常见的响尾蛇,与黄沙融为一体,随时准备喷出致命的毒液。 萨拉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低声呢喃道:“多少年了啊” 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能感受到恐惧的情绪了? 他有些茫然,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吗? 不只是萨拉丁,不远处的穆德里吉突然对身边的舍迈尔开口道:“连我都感觉到了恐惧,你知道那是什么法术吗?” 舍迈尔有些诧异。 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穆德里吉,竟会主动找自己搭话。 他摇头道:“不知道,如果是群体恐惧术,不可能连你我都会受到影响,我的那头卡累利阿火龙的龙威,都不如他更能摄人心魄——或许他是什么邪神子嗣?” 穆德里吉沉默了片刻,道:“你也该出手了吧,最起码先让你的那头巨龙伙伴去攻击敌人的营地,也好看看法兰克人的施法者,到底藏有什么底牌。” 舍迈尔大师考虑了一阵,点头道:“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穆德里吉阁下,我会和我的巨龙伙伴对敌人营地发起进攻,这个洛萨,就交给你了。” 穆德里吉皱眉道:“你非要跟它一起,作为高等龙类,卡累利阿火龙完全能够独立作战。” 舍迈尔摇头道:“但他毕竟没有人类施法者那样活络的脑子,以及我们这种百变的手段——穆德里吉大师,‘他’是我的挚友,不是我的宠物,我很在意他的安危。” 穆德里吉的脸色不太好看,冷冰冰回了句:“随你。” 便不再说话。 观战的高地上。 率领麾下数百名骑兵的扎希尔王子看着远处那个浑身浴血,宛如魔神般不可阻挡的身影,一阵咬牙切齿——那个男人是自己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 他更强了,麾下的爪牙比起曾经交手的时候,数目更多,也更加精锐。 难道自己永远无法击败这个自己心中的梦魇,洗刷掉耻辱吗? 扎希尔王子的心中,满是颓唐,被自己视作宿敌的男人,如今已是一方豪强,麾下上万大军,而自己不仅没能收回阿勒颇的领地,麾下也只剩下了几百名骑兵。 此等境遇,怎能甘心? “殿下,吾王唤您过去。” 高大的努比亚奴隶,一路小跑,前来禀报。 扎希尔认出,他是自己父亲麾下最信任的宫廷宦官。 “啊,哦,好。” 猝不及防的扎希尔有些不敢相信,自从那次失败后,萨拉丁几乎便再也没召见过他,许多人都把这当作他被彻底排除王位继承人的信号。 如今,他仅剩下一支忠诚于自己的禁卫马穆鲁克,但因为没有封地,便连这支仅有的几百名骑兵,都维持得捉襟见肘。 扎希尔跟随宦官来到萨拉丁面前,有些疑惑道:“父亲。” “您有任务给我?” 萨拉丁微微颔首:“扎希尔,我要你统领剩下的卡萨吉卫队。” 萨拉丁的卡萨吉卫队,总人数达到上万人,但没有全部带到战场上。 原因跟洛萨麾下那些留在领地里的敕令骑士们一样。 作为国王的禁卫马穆鲁克,许多卡萨吉卫队的成员都在阿尤布王朝担任要职,甚至是封疆大吏,这也是马穆鲁克之所以被称作是“伪装成军队的阶层”的原因。 他们因出身于奴隶,从小被君主封闭式培训,跟地方的王公贵族们牵扯不深,外放做官,能极大程度降低敌方叛乱的风险。 可以类比为东帝国的宦官,只是他们不曾经过阉割罢了。 再加上萨拉丁调派了三个千人队的卡萨吉卫队到塔基丁麾下听用,他手底下仅剩下不到五千名卡萨吉卫队。 扎希尔愣了下,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您说真的?” 萨拉丁的声音很温和,他按住扎希尔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当然,我的儿子。” 扎希尔仰起头,看着面前自己年近五旬的父亲,他的确是老了,胡须都有些斑白了,脸上满是皱纹,有多少年自己没能这么认真打量过父亲的样貌了? 萨拉丁依旧在说话,眼神中满是慈爱:“除了我的卫队,我还会再调派两千努比亚轻骑兵归你调遣,扎希尔,你曾败于洛萨之手,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务必遏制住法兰克骑兵的冲锋势头,将他们拦腰斩断!” 努比亚轻骑兵指的是位于埃及以南的努比亚地区,臣服萨拉丁的领主们,遣来效命的轻装标枪骑兵,他们的战斗力只能说聊胜于无。 扎希尔毫不犹豫道:“父亲,我会竭尽全力,至死方休!” “孩子,此战过后,我会将阿勒颇和北部叙利亚交给你。” 萨拉丁一脸郑重,他其实早就考虑过身后事了,大马士革及南部地区交予长子,埃及交予次子阿齐兹,阿勒颇和北部叙利亚交予自己这第三子。 如能收复圣地,圣地自然是交予自己兄弟阿迪勒来掌管。 “谢父亲。” 扎希尔满脸惊喜,他受够了居无定所的日子了,没有领地的王子,不会得到任何尊重。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萨拉丁行了一礼,便在萨拉丁的注视中,翻身上马,前去接管萨拉丁派遣给他的军队了。 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 萨拉丁轻叹了一口气。 在敌人的逼迫下,自己被迫将作为预备队的精锐送上战场。 而他手中的预备队数目又在不断减少,一张张牌被打出,难不成到最后,他真要指望那些“穆塔维亚”(志愿者,指自愿参与吉哈德的民兵)来扭转战局吗? “舍迈尔,穆德里吉,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手?” 第二百五十七章朗基努斯圣枪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为了吾王萨拉丁!” 扎希尔挥舞着骑矛,率领着六千骑兵杀进战场,这是萨拉丁手中仅剩的绝大多数机动力量,除此之外,他身边护卫的卡萨吉卫队,仅剩下一千余人。 六千骑兵当中,有四千都是身着重甲,训练有素的马穆鲁克重骑兵。 扎希尔率领他们在混战的战场边缘游走,打算挑选十字军最薄弱的敌方展开突袭,敌我双方现在都已乱作一团,想要远远放箭还得担心误伤。 但这时,身边的禁卫马穆鲁克突然高喊道:“殿下,快看身后!” 扎希尔猛然回过头。 只见一头庞然巨兽,正振动翅膀缓缓从萨拉森军营里升空而起。 嘈杂的战场,像是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悠扬的龙吼声,响彻天际。 昂—— 刚刚搠死一骑的洛萨,下意识仰起头,那庞然巍峨的巨大身影,立刻使他再也挪不开视线。 它一出现,那些始终盘旋在天空中的兀鹫和猎鹰,便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有些甚至慌乱之下撞在了一起,仿佛根本不配与它同享一片天空。 黑色三角鳞片的缝隙,仿佛流淌着灼热的熔岩,它的头顶,蜿蜒的龙角俨然一顶王冠,双目睥睨,俯瞰大地。 “终于现身了。” 洛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炙热,像是久觅珍宝的收藏家,看到了最完美的藏品——跟它相比,洛萨曾猎杀的暴虐龙就像个粗鄙不堪的傻大个儿。 一片片细密的鳞甲出现在他的脸颊,额头上,这不是半龙化,纯粹是他体内的龙裔血脉受这头火龙的牵引,所自发产生的异变。 隐约间,一道修长的龙影出现在洛萨身边。 正在战斗中的士兵们自然看不到,但从天空中的俯瞰,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他立刻吸引了头顶巨龙的瞩目。 这头卡累利阿火龙发出充满惊讶的咆哮声,紧跟着又是无穷的怒吼,仿佛在痛斥洛萨这等藏头露尾的巨龙,为何不敢与它正面对决? 洛萨不再束缚自己体内仿佛要如决堤洪流般奔腾起来的龙裔血脉,它糅合了诸多龙种的优点,早就不亚于这个世界龙类中的高等巨龙。 气息一出,立刻使得原本想要飞往十字军大营的火龙,开始调转方向。 龙背上的舍迈尔,伸手按住火龙的脑袋,不断传出安抚的情绪:“嘿,小伙子,不要被他激怒,我们要先为可怜的托尔勒复仇,你忘了是谁每天辛辛苦苦为你供奉食物的了吗?” 但火龙的脾气上来了,要是还能轻易抑制下来,就不是火龙了。 它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舍迈尔微怔,满脸无奈道:“好吧,我知道了,是他闯进了你的领地,你有理由生气,但你得答应我,接下来要听我的话,那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他低头察看洛萨所在的位置,看着他背后的龙首披风,神情有些恍然:“难怪他的家族箴言是沐浴龙血,原来也是个龙裔,血脉层次还挺高,都能媲美高等龙类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想,又觉得讽刺。 明明自己也是龙裔,居然还好意思借托尔勒的身份,在萨拉森人的军队中掀起谣言,这洛萨,真是个无耻之徒。 也好,就让我看看,将你逼出真身之后,你又该作何反应? 舍迈尔大师心情稍松,不知底细的对手才是最难对付的,至于龙裔——对于自己这种专门研究巨龙学的施法者而言,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再强还能强到哪儿去? 能比得上正版的巨龙? 就算能比得上,还能比得上在所有高等龙类中,都能排进前五的卡累利阿火龙? 火龙的出场,终于使萨拉丁的神情稍霁。 萨拉森士兵们士气大振,反观十字军,则纷纷面露惊恐之色,这种在吟游诗人口中频繁出现的传奇生物,向来是强悍与凶残的代名词。 雷蒙德公爵看向鲍德温四世:“陛下,我们要不要躲避?” 这时,卡累利阿火龙的目标还没被洛萨吸引,看它的飞行方向,分明是要直扑十字军的大营。 鲍德温四世缓缓摇了摇头:“巨龙自有洛萨卿来应对,我的旗帜屹立于此,若我军正跟敌人拼杀的战士回头看不见这杆大旗,又会作何想法?” “可是陛下,洛萨侯爵现在根本腾不出手啊。” 雷蒙德抬头,仰望着这头恐怖的巨兽,于它而言,自己这些人,渺小的就像一群蝼蚁,只需它一口龙炎,就能对己方的军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我相信他。” 手掌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背后披风飘舞的鲍德温四世,神情坚定道:“也请雷蒙德公爵相信他。” 雷蒙德愣了下,心说,我凭什么相信这小子,就凭他是斗鸡眼维尔纳的儿子? “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相信他了。” 雷蒙德公爵回过神来。 却突然发现,原本正朝十字军营地飞来的巨龙,不知何时竟是调转了个方向——那是洛萨所处的位置。 “糟了!”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巨龙走了当然是好事,但洛萨身边统帅的,却是十字军最精华的力量啊,其中也包括他的“的黎波里骑兵”! 眼看着头顶巨龙来袭,原本正跟敌人作战的十字军骑兵们,脸色下意识都变得有些惨白,不光是他们,连他们的对手都不约而同想要退避。 虽然是己方的巨龙,但龙炎可不长眼。 在外游曳的扎希尔,高声呼喊着,下令暂时撤军。 他手下的士兵们早有此意,这时就算是扎希尔让他们冲,他们的心中都得泛嘀咕。 萨拉森骑兵开始自发跟十字军拉开距离,十字军骑兵们还有些犹豫不决,但随着洛萨下令吹起号角,命令散落在外的骑兵们返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们也开始撤退。 只留下方才那片战场上,七零八落的尸体。 流淌的鲜血,汇聚成洼。 洛萨抬起手,面朝汇聚而来的十字军骑兵们大声呼喊道:“诸位十字军的战士,不要畏惧区区一头巨龙,看看我手中的,这是什么?” 金色的光芒,在他手中缓缓凝聚出一把印满奇特铭文的长枪。 光芒将洛萨映照得仿若天神下凡。 一时间,被巨龙惊惧到的十字军骑兵们,脸上不由泛出了一丝惊愕来——他们不约而同萌生了一个猜想。 “难道是” 洛萨没有任由近前的骑士道出完整的问话,而是干脆利落道:“没错,这就是沾染了神圣基督之血的圣枪,我昨日蒙神启,天父告知我,此战,我们将会赢得最终的胜利,并告知了我圣枪所处的位置!” 此话一出,骑兵们哗然。 据说,朗基努斯是刺杀耶稣基督的帝国士兵,朗基努斯之枪就是沾染耶稣之血的圣物,传说中,查理曼大帝就曾持有这把圣器,建立起了属于他的帝国。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在安条克攻城战时,曾有一个叫彼得的苦修士(非组织穷人十字军的隐修士彼得)声称得到了神启,获得了圣枪,也因此鼓舞了十字军的士气,击败了来犯之敌。 但后来经随军修道士们的火刑考验,彼得承认他伪造了圣枪。 就跟其它圣物一样,没人知道真正的圣枪究竟在谁手里。 但现在,洛萨决定宣称圣枪就在他的手中。 事实上他并没有说谎,让娜手中的圣枪,他也能自由使用,“永恒之枪”昆古尼尔,是奥丁神的武器,被称作“圣枪”也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火刑? 他早就不怕火了。 更何况,此战过后,他倒想问问,在圣地谁敢把他按在火刑柱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命运之矛 朗基努斯圣枪! 传说中拥有无穷伟力的命运之矛! 一个个骑士,骑兵们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像德瑞姆这种不了解传说的异教皈依者,则连忙开口询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年来,圣地流传有太多真真假假的传说了,今天有人发现了一根圣遗骨,明天有人声称自己发现了一块圣裹尸布——几乎每个稍微富裕些的朝圣者,在离开圣地时,身上都或多或少揣着一两件“圣器”。 但除了圣枪,又有什么武器能有这样神秘奇特的花纹,散发着如此摄人心魄的神圣的气息呢? “圣枪在侯爵大人手中,这是天父的意志!命中注定我们今天要跟随侯爵大人,将这些该死的异教徒赶出圣地。” “难道侯爵大人还能说谎吗?” 洛萨身边的骑兵们纷纷开口大喊起来,他们比任何人都坚信洛萨就是圣子的转生,是天父意志的人间代言人。 “想想新哈布斯堡的神木,想想艾拉港一夜之间屹立而起的圣塔楼,想想约格律斯堡的城墙——在侯爵大人身上,发生的神迹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毫无疑问,侯爵大人就是传说中的‘行奇迹者’,他得到了上帝的眷顾。” 有贵族骑士喊道:“我从不怀疑侯爵大人蒙受的神眷,但是我听说,圣枪收藏在教皇城的圣彼得大教堂——我来圣地前,恰巧在那里瞻仰过装有圣枪的盒子。” “蠢货,你难道不知道圣枪早就断成三截了吗?就跟真十字架的碎片一样。” 真十字架的碎片就藏在十字军营地里,那辆承载着巨大的镀金十字架的战车上,由一群武装修士拱卫,那是帝国士兵钉死耶稣的刑具,别指望会有多华丽。 “可圣枪怎么会断?” “你可以去问问圣朗基努斯(朗基努斯穿刺耶稣之后,几乎失明的眼睛沾染了耶稣之血,重获光明,因此被感化,后致力于在小亚细亚传播基督教被斩首,因而封圣)。” 圣枪在洛萨手中的劲爆消息,一瞬间甚至使十字军骑兵们都忘记了头顶那正振翅飞来的魔龙。 如果是真正的圣枪,还需要害怕魔龙吗? 但洛萨没有忘记。 他拔高了语调:“这是天父的意志,祂赐予我圣枪,以消灭这撒旦诞下的邪恶魔龙,为上帝而战的士兵们,我发誓会让这地狱来的怪物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对,没什么可怕的,别忘了我们效忠的领主是传说中的屠龙者,他现在获得了圣枪,要消灭魔龙只会更加简单。” “传说中,手持圣矛者,将会成为最伟大的君主,这意味着侯爵大人会成为欧陆之王吗?” 洛萨的双眼紧盯着头顶的魔龙,金色的圣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洛萨的手臂点燃,继而燃遍了他的半边身子,远远看去,就像是他正在承受火刑一样。 他胯下的日蚀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作为地狱生物,它很惧怕圣炎。 但它很快又意识到,这种火焰仿佛有生命般,居然能够识别敌我,哪怕近在咫尺,依旧没有感受到灼烧感,这才安静了下来。 “看啊,苦修士彼得所没能经受住的火之考验,侯爵大人经受住了。” “神迹,这是一场神迹!” 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莫林的罗杰的嘴唇都在颤抖,他不住在胸前画着十字:“杰拉德,你看到了吗?洛萨侯爵不仅不是什么跟恶灵勾结的邪恶巫师.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新的圣子。” 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杰拉德脸色有些难看,他小声嘀咕着:“这或许是洛萨借助某种法术施展的障眼法,没看到他身上的铠甲,胯下的坐骑都没被点燃吗?” “那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火焰!” 但这种阴暗的想法,无论如何杰拉德也不会选择在此时宣之于众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那邪恶异教徒所驱使的魔龙。 恶龙越来越近。 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在天空中不断盘旋着——洛萨知晓,这是因为巨龙在吐息时需要俯冲,这时也是巨龙灵活性被降到最低的时候。 它很谨慎。 “以上帝之名!” 洛萨手中的圣枪就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他体内的力量如决堤洪流般源源不断向圣枪汇去,眨眼间,就使其腾起灼热的圣炎,变得越发光辉夺目。 龙鞍上。 舍迈尔大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底下的议论声,哪怕隔了这么远,依旧逃不过他的耳朵。 “朗基努斯圣枪?” “一件神器!” 这种充满神圣力量的神器,显然拥有很强大的破邪力量,倒的确像是正统教会出产的神器,跟自己曾经灭过的几只图腾神的气息截然不同。 所以,这些法兰克人所谓的十字教,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神器的确难缠,但舍迈尔反倒是放下心来,隐藏在暗处的刀箭才最为可怕,对于他这种层次的施法者,也绝不是没见识过神器。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沾染神性的普通器物,他消灭过很多图腾神,部落神,祂们遗留下来的祭器,就算得上是神器,对舍迈尔而言,洛萨手中的圣枪无非就是沾染的神性更多罢了。 只是他脸上的坦然,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清晰感知到,底下手持圣枪的男人,手中武器的能量强度正在直线飙升,只是眨眼间,就已经达到能够威胁到他生命的程度,并且依旧如脱缰的野马般在狂野飙升。 洛萨此时已经跃下马背,整个身体宛如一张张开的大弓,随着手中的圣枪在人们视线中俨然已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他才猛然发力,将其投掷了出去。 “快,快躲开!” 舍迈尔焦急地催促着。 那道金色光芒来得是如此迅捷,但早有准备的火龙此时却发挥出了与它那庞然身躯不相匹配的恐怖敏捷,只是灵活地一个偏移,金色圣枪便擦着它的翅膀边沿飞入了云霄。 “没中?” “居然没中!” 原本还满脸期待的十字军骑兵们,脸上被浓郁的失望所取代。 “怎么可能!” “那可是传说中的圣枪啊。” “难道我们已经失去上帝的眷顾了吗?” 对面的萨拉森骑兵们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般纷纷欢呼了起来。 “你们的神抛弃了你们。” “这是圣火的意志!” 洛萨重新回到了马背上,他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抬起了毫发无伤的手臂,高喊道:“如果上帝的意志不愿使这一枪落空,那么这一枪,就是必中之枪!” 下一秒。 金色的光辉从天空中闪过。 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 坠落天空的大日。 安坐在龙鞍上的舍迈尔大师,被这突然照射而来的炽烈光辉,惊得蓦然回过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金光从上而下,贯穿了火龙的身体,如雨般的血水,在洒落长空的一瞬间,便燃成了一簇簇火苗。 萨拉森骑兵们的欢呼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字军骑兵们震天的呐喊声:“这是天父的意志,天父要这一枪命中恶龙,恶龙便被圣枪所贯穿!” 这一刻,再没人怀疑洛萨手中的圣枪,就是传说中的那把朗基努斯之枪。 哪怕是杰拉德,也匆忙跃下马背,跪在地上虔诚的祷告着。 在他身边,跟他私交相当不错的罗杰,只是低声说了句:“你改悔吧,我不会将你之前的亵渎之语说给任何一个人听,但你需为自己的无端猜疑而忏悔。”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胜局已显 “这是上帝的意志!” 十字军骑兵们脸上的兴奋之色,已经完全冲散了他们身体上的疲惫。 他们拼命欢呼着,声嘶力竭地宣泄着胸臆中的情绪。 圣枪,是跟真十字架,约柜一个档次的圣物。 如今不仅在圣地重现天日,还向他们展现出了货真价实的神迹。 这比教宗陛下捧着真十字架的碎片,亲临战阵前向他们训话,更能鼓舞人心——毕竟,藏在大车里的真十字架碎块,可不会帮助他们击败异教徒们驱使的魔龙。 正试图将肩甲上扎着的那半根断裂投矛拔下来的富尔克男爵,脸上充满了震撼与恐惧。 他的嘴唇在颤抖。 “圣枪,那是传说中的圣枪!” 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压抑嘶吼:“天父在上,我竟然成为了圣枪守护者的敌人,我将永远堕入火狱,再难得到救赎” 富尔克男爵身边的伊万,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作为皈依异教的原正教徒,他心中原本坚守的信念也遭受了重创。 原来,这世上真有上帝 他回头看向那一个个面如死灰的马穆鲁克骑兵,突然扯起嗓子喊道:“都怕什么,我们的龙还没死,这说明异教徒崇信的神明,也无法匹敌圣火的光辉!” 似乎是在应和伊万口中的话。 昂—— 头顶火龙的咆哮声像是冬日里炸响的雷霆。 它那一对巨大的眸子死死盯着人群簇拥着的洛萨,洒落的鲜血化作一簇簇火焰,整个身子像是沐浴在火海当中。 只见它双翅振动,便想俯冲下来,用炽热的龙炎将那些恼人的虫子统统焚烧殆尽。 舍迈尔匆忙安抚着自己伙伴的情绪:“别冲动,伙计,他就是想要激怒你,让你露出破绽。” “听话,飞高点,让我先替你看看伤口。” 他的手上亮起绿色的光芒,试图治愈火龙的创伤。 但随着绿色光芒即将洒在火龙的伤口上时,一道金色的神圣光辉蓦然亮起,顷刻间就将舍迈尔试图施展的治愈法术驱逐了个干干净净,并且,这金色圣辉还如附骨之疽般,不断燃烧着。 痛苦,使火龙眼神中的愤怒也越发的浓郁,本就性情狂躁的火龙,再也不顾舍迈尔大师的劝告,一头扎了下来,口腔中的温度开始急剧上升。 “那头魔龙要冲下来了!” “它还没死!” 它当然不会死。 就算是让娜,一记圣枪也不可能使这头卡累利阿火龙丧失战斗力,更别提只是洛萨掷出的圣枪了。 如果生命力可以数据化的话,洛萨这一枪,顶多打掉了卡累利阿火龙四分之一的血量。 十字军的骑兵们有些躁动了起来,但他们这次并未感觉到多么恐惧,眼神齐刷刷看向那端坐在巨马背上,手持圣枪的男人。 轰! 一道红色的闪电从十字军的营地中飞射而出。 舍迈尔匆忙挥舞着法杖试图抵挡,但这道闪电,是芙琳吉拉依靠战场上不知多少死者的鲜血,构筑起来的鲜血法阵的攻击,又哪是那么容易挡住的。 红色闪电击破了一道又一道的魔法屏障。 宛如烟花般泛起一道道彩色的涟漪。 直至,轰在巨龙那庞大的身躯之上。 被削弱了大部分力量的红色闪电,依旧使卡累利阿火龙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像是作用于灵魂上的恐怖冲击,使它再也顾不上报复,重新开始升空。 洛萨神情淡然,看着几乎快要飞出战场的火龙:“它的确没死,但对我们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一名骑士脱口道:“可为什么不干脆消灭掉它呢?” 洛萨哂笑了一声,高喊道:“是啊,没错。上帝是全知全能的,但他为何不愿消灭撒旦,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连上帝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吗?” “当然不。” 他的声音富含穿透力,像是虔诚的神父在慷慨激昂地布道。 “那是因为他给予人们选择投入撒旦怀抱或是皈依正信的自由。” “现在,天父赐予我圣枪,用来抵御邪恶,但不代表我们就能安坐原地,坐享其成,等待邪恶被天父的力量所驱逐,天父也不会那样做。” “只有自救者,才能得到救赎!” 洛萨的神情中满是虔诚,这一刻,似乎就连自己都相信了他一首杜撰出来的神迹。 “所有受天父眷顾的骑兵,骑士,还有爵士们,现在,请举起你们的骑矛,长剑还有战锤,重整你们的阵列,让异教徒们再领略一次一个真正基督徒的信仰与虔诚!” 随着洛萨话音落下,人们的欢呼声,再度像是山呼海啸般响起。 平心而论,洛萨不愿充当神棍的形象,但在这个时代,没什么比这套更加好用的了。 十字军骑兵们开始列阵重整,各色旗帜像是流动的洋流。 有人驾驭坐骑跑到洛萨近前,询问道:“侯爵大人,那头魔龙怎么办?” 洛萨不假思索道:“我的侍从会手持圣枪,时刻威慑它,使它不敢靠近一步。” 让娜此时已经重新拿回了圣枪,隐约间,她还能感觉到圣枪传递来的不满情绪,似乎是嫌弃洛萨注入它体内的能量过于灼热,不够正宗。 她神情古怪地拍了拍圣枪的枪杆,将它收起。 旁边的骑兵们时不时投来炙热的眼神,似乎是在羡慕让娜竟能获得替洛萨保管圣枪的殊荣。 阿尔贡男爵驾驭坐骑,小跑着赶来提醒道:“大人,不可啊,圣枪可使拥有它的人成为最伟大的君主,亦会使失去它的人丧失生命。” “我并未失去它——我将它托付给了我最信赖的人。” 洛萨笑着调侃道:“阿尔贡男爵,我感谢你忠诚的进言,但我相信我的先祖查理曼大帝在如厕或是出恭时,肯定不会时刻举着一把长枪。” 哈布斯堡家族也有查理曼大帝的血统,血脉世系中有明确的记载。 阿尔贡男爵也缓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道:“抱歉,大人,是我太紧张了。” 洛萨看着阿尔贡男爵,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是他手底下唯一一个没经过转职,却表现得比忠诚恒定的系统士兵更加忠诚的领主。 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洛萨并不在意,那也不重要。 洛萨的脸上满怀善意与尊重:“不,我得感谢你的忠诚。” “阿尔贡男爵,跟在我的身边为我执旗可以吗?” 阿尔贡男爵脸上的尘土混合着汗水,便成了一道道泥痕,他从洛萨身后翼骑兵的手中,接过了那面飞扬的双头鹰旗,有些惊喜道:“当然,义不容辞,我的大人!” 洛萨微微颔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重新整理起队伍的十字军骑兵们,将手中的骑矛端平。 如林般的骑枪悬系着各式的旗标,随同洛萨一起端平。 下一刻,密集的马蹄声便又如战鼓般响起。 “遵循上帝的旨意!” “为了圣枪显圣!” 成百上千名骑兵,被激发出了无限的勇气,他们不再惧怕生死,像是堆满积雪的阿尔卑斯山,在洛萨的一声怒吼之下,将万吨积雪倾泻而下。 扎希尔的脸色越加难看,他跟不远处的塔基丁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神中看到了退意。 敌我双方士气,此消彼长,已经拉开了档次。 本来就居于下风的萨拉森骑兵,取胜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放箭,不要跟他们正面对抗!” 扎希尔率先开口。 “派那些努比亚的骑兵上前,用标枪阻拦住敌人!” 远处的塔基丁长叹了一口气,扎希尔的命令没出乎他的预料,算是一种既聪明,又不那么聪明的做法。 聪明的是,将努比亚骑兵们派到前面送死,大概率能保住卡萨吉卫队和他麾下的马穆鲁克精锐,但这也意味着这些“精锐们”最后仅剩的一丝勇气,也将消失殆尽。 “难道我们又要输了吗?” 塔基丁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无力感,方才的交锋,己方的骑兵损失远胜于十字军的骑兵,二者几乎能打出一比三的战损。 因为十字军骑兵们的甲胄坚固,极大限制了他们的骑射战术;论正面硬冲,马穆鲁克这种偏全能的军队,又要逊于十字军骑兵一筹。 再加上敌我士气的差距,这就使得己方的劣势被无限放大了。 他咬紧牙关:“圣火庇佑的勇士们,别忘了,收复圣地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我们的人数比野蛮的法兰克人更多,装备也丝毫不逊于对方,萨拉丁王就在背后注视着我们,现在,是我们展现自己勇武的时候了。”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他发出怒吼,再度命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第二百六十章穆德里吉 “要输了啊.” 萨拉丁骑在马背上,一袭精制鳞甲闪烁着熠熠金辉。 他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看不出多少喜怒,只是紧攥着缰绳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是个篡位者。 他需要一场让整个拜火教世界都认可的丰功伟绩,来稳固他那松散的王朝,他不希望自己打下的疆土,在自己死后便如阿拔斯王朝一样,碎成无数片。 这也是他篡夺了法蒂玛王朝后,开始大力扶持逊派拜火教,打压原本于埃及盛行的什派拜火教的原因。 偌大个阿尤布王朝,内里的暗流早已汹涌,萨拉丁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们中,有任何一个能像自己一样,继续稳固住这个王朝的。 但现在,败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以他的年纪,还有这些年来不断复发的伤病,这可能是他有能力发起的最后一场收复圣地的“吉哈德”(圣战)了。 他抬起手掌,遮在眉前,抬头打量着舍迈尔大师和他的巨龙。 他们已经飞到战场边缘了。 按照他对舍迈尔的了解,这家伙恐怕已经不会再出手了,毕竟只是收钱办事的雇佣兵,打打顺风仗还行,他也没指望过他们会为自己拼命奋战。 穆德里吉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声音很低沉:“萨拉丁王,你觉得你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萨拉丁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中军步兵久攻不下,胜负尚且难分,两翼骑兵士气受挫,难敌法兰克骑兵,只要法兰克骑兵腾出手来,中军溃退,已在咫尺。” 旁边听到这番话的心腹,纷纷露出惊容。 “您倒是坦诚。” 穆德里吉也有些惊讶,改用了敬称。 “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穆德里吉抬头看向头顶盘旋的巨龙:“赌舍迈尔不会就此罢手。” 萨拉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何解?” 穆德里吉轻声道:“您有所不知,卡累利阿火龙性情暴虐,最是记仇,它吃了那么大的亏,就算舍迈尔再怎么劝它,它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法兰克人。” “只是一头畜生,也能左右舍迈尔大师的想法?” 萨拉丁轻笑道。 他自忖看人极准,舍迈尔这人看起来似乎是要比穆德里吉更好说话一些,但实际上心中是个极度自私,傲气十足的人,又怎会为了一头畜生搭上自己? 遍寻世界,也难找出几个像萨勒曼大师那样,愿意为雇主奋战至死的人了。 穆德里吉冷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在你我眼中,那不过是畜生。但在舍迈尔眼中,那是挚友,是兄弟,他不在意托尔勒这种奴仆的性命,但他肯定会在乎他的龙。” “所以,只要有我出手吸引火力,他是肯定愿意策应出击的。” 萨拉丁愣了一下,连忙道:“您乐意承担风险出手?” 穆德里吉笑道:“萨拉丁王,在我们部落,有句谚语叫做想要吃肉,哪能不担风险?” 萨拉丁沉默了片刻,有些感慨道:“我没想到您竟是如此健谈。” “呵。” 穆德里吉自嘲一笑:“无非就是利益动人罢了。坦白告诉您,我看中了法兰克人的那把圣枪。” 原本,他就是想当个雇佣兵,欺负欺负凡人,从萨拉丁手里换取一些资材。 后来发现,这法兰克人当中也有厉害施法者,便怀着摸鱼的想法,能出力就出点力,一方面不能砸了自家招牌,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保全自己。 可现在来看,这法兰克人手中,竟是有着自己苦寻已久的救命神器! 这就由不得他摸鱼划水了。 穆德里吉来自非洲之角的一个小部落,他们祖祖辈辈信奉着古老的鳄神。 直至有一天,他的部落被攻灭。 全族男人几乎被杀绝,女人和小孩儿被纳入新部落。 他们也被迫改信了一位新神。 一位邪恶无比的新神。 祂要求的人牲,胜过鳄神十倍,但同时祂也会赐予信徒们更强悍的力量。 这使他的新部族总能在部落冲突中获得最终的胜利。 但新神要求的人牲越来越多,新部落几乎清空了这片区域所有的大小部族,依旧无法满足“新神”日益膨胀的贪欲。 因此,终于有一天,新部族的人开始对自己人下手。 穆德里吉就是在这个时候逃出部落的,因为他作为新加入进来的人,就算过了几年时间,也立下了一些功劳,地位终究是不比那些老人的。 迟早,献祭的目标会轮到他。 他逃跑了。 但糟糕的是,他自己身上依旧残留着邪神的力量。 他曾以为区区一个部落神根本奈何不得自己,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身上残留的邪神之力变得越发强大。 甚至于他自身掌握的力量越强,邪神的力量也就随之变得越发强大。 他终于意识到,这所谓的部落神,已经将他当作了容纳祂神性的容器。 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被邪神的力量侵蚀透了,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天赋异禀,所以才接连掌握了一些失传的法术,谁曾想,命运中的每一份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 恍惚间,穆德里吉又想起了自己逃出部落的那一天。 一个个赤着身体,拿着投枪的族人们,就站在绿洲边沿的土坡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更没带着武器追击他,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穆德里吉摒去了脑海中的杂念。 低沉的念咒声响起。 恶毒的诅咒,像是隐藏于黑暗中的毒蛇,无形无质,向着正在人群中,带兵冲杀的洛萨蔓延而去。 一瞬间,洛萨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他的动作变得格外迟缓,差点被前面的敌人一刀砍在脖子上,倒是胯下的日蚀没有受到影响,一个冲撞,将面前的敌人撞下了坐骑。 “有人暗算!” 般若言简意赅道。 她驾驭坐骑,来到洛萨的身前,手中的黑色盾牌,顷刻间膨胀成了三米多高的巨型塔盾,宛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铲进沙砾,将洛萨连同胯下的日蚀,统统挡在了身后。 这还是她在战场上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显露出超凡力量来。 她的视线,从密密麻麻的士兵当中,一眼就锁定了一袭黑袍的穆德里吉。 蒙面的穆德里吉,一瞬间竟是浑身冒出冷汗,仿佛被天敌盯上了一般。 那跟圣枪这种克制自己体内神性力量的神器还不一样。 圣枪只是属性克制,而对方的力量,却跟自己分明还有几分同源的感觉。 穆德里吉心中涌现出了一丝不安。 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拜火教的圣物祛除不掉邪神的力量,一些苟延残喘至今的古神遗物,更是残缺不堪,弱小得可怜,他没得选。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巨龙之息 砰—— 一个个收势不及的马穆鲁克骑兵,轰然撞在屹立而起的黑色盾牌上。 鲜血,在盾墙上留下一道道横七竖八的沟壑。 一滴血水沿着盾牌上的花纹,落在了鬼面浮雕的嘴边——它眼珠子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下,嘴巴边沿的舌头,飞速将血水舔进了嘴里。 鬼面浮雕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神情。 它不敢做得太过火,只能时不时偷吃两口。 空气中漂浮着的柔弱灵魂,只要稍一靠近,就会被阴风裹挟着,吸入鬼面浮雕的嘴里。 临上阵前,洛萨已经叮嘱过这家伙了,别把场面搞得太难看,到时候连圆都圆不回去——若让旁人知晓自己麾下都是些吸血鬼,狼人,恶灵. 洛萨的神棍把戏还怎么玩下去? 他把萨拉丁搞下去的目的,可不是代替萨拉丁,在未来跟三位皇帝带领的十字军,在自家领地上打一场恶战的。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我的一式钻心剜骨,明明都命中了这家伙,他却只是身体稍微停顿了下,就恢复了动作。” “他这张人皮下面,难不成藏的是一头巨龙吗?” 穆德里吉挥动手杖。 萨拉丁不自觉捂住了耳朵,恐怖的尖啸声,像是无数恶灵在人们看不见的视角下,发出杂乱无章的哀嚎。 胯下的坐骑不安地来回踱步着,一些卡萨吉卫队们更是频频向周围打量。 若是以灵性视角来看,就能看到一个个宛如骸骨般的恶灵,拖着如同烟雾的身躯,正从卡萨吉卫队中间穿过。 普通人是看不到它们的。 它们存在的状态更像是芙琳吉拉对于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满身腐朽臭味”的描述。 实际上,有大把凡人乐意跟吸血鬼女一亲芳泽。 它们也绝非正常环境下,由生者的灵魂转化成的恶灵。 而是穆德里吉通过自己的法术,以生者灵魂为养料,豢养出的类似于日间妖灵的魔物。 跟人们认知中的恶灵完全是两回事。 只见这些恶灵飞速穿越战场,它们根本无惧正午的阳光,也无惧厮杀中的士兵们那磅礴的血气,如同一支夹杂在马穆鲁克当中的军队,向洛萨杀来。 在穆德里吉的眼中,洛萨不仅是十字军骑兵的首领,更是圣枪的主人。 这把充满神圣力量的神器,对他的克制效果实在是太明显了,这是好事,不然他也不会对圣枪生出觊觎之心,但这也是坏事,火龙能扛住洛萨一枪,只是受了不轻不重的创伤,换做是他,大概率一枪下去,多半条命就没了。 在洛萨的灵性视觉中,无数夹杂在马穆鲁克骑兵当中的恐怖灵体,正呼啸着向他冲来。 这些家伙十分狡诈,远远地便感知到了鬼面盾牌对它们的压迫感,因此纷纷四散开来,有些甚至夹杂在十字军骑兵的队伍里,绕开盾墙,向洛萨冲来。 洛萨此时已经摆脱了穆德里吉法术的束缚,他身为龙裔,魔抗属性本来就高,再加上有气运黑龙豁免了部分法术效果,使穆德里吉酝酿许久的杀招,直接被弱化成了一道束缚法术。 但他绝大多数的力量,都透支给了圣枪,眼下面对这些恶灵,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 “交给我。” 般若的声音很低,但却清晰传入了洛萨的耳边。 只见她轻声吟唱起古老的咒语:“尘归尘,土归土” 横亘在洛萨面前的巨型盾墙上,黑色的鬼脸神情蓦然定格,它的上下嘴巴,缓缓张开,黑洞洞的口腔里,显露出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途。 漆黑的土地,昏黄的泉水,横亘在河两岸,生满青苔的石桥 伊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看不见那如潮水般的恶灵,在他眼中,这面盾墙分明就是要将他们送进无边炼狱当中。 “这是通往地狱的道路!” 富尔克男爵的脸上充满了惊惶与后悔:“违逆上帝意志的惩罚来了如果我们继续前进的话,就会永远堕入火狱,永远也得不到救赎,听我的伊万,我们该撤了。” 头顶,坐在龙鞍上的舍迈尔,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他低声喃喃道:“穆德里吉——嘿,倒是我小瞧你了。” 火龙盘旋在半空中,它的眼神中满是凶戾,作为高等龙种,斯堪的纳维亚的天空霸主,它何时受过这种欺负?它发誓,一定要将这些狡猾的虫子焚烧殆尽。 就算舍迈尔不许,它也一定要报复,不然何以洗刷自己的耻辱? 似乎感受到了火龙强烈的复仇欲,舍迈尔轻轻拍了拍火龙的脑袋:“你想报仇的意图,早就被人看出来了。” 火龙发出了一声咆哮以作回应。 舍迈尔看着底下,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恶灵大军,长叹了一口气:“我怎可能把你丢到这里,一个人离开呢?你说得对,再没比这时候更好的报仇机会了。” 他有巨龙,能居高临下攻击,机动性也强,就算打输了,也有穆德里吉垫背——这种搞亡灵法术,阴气森森的家伙,总不可能还涉猎空间法术吧? 风险,已经降到了最低。 “下去吧伙计,准备用你的吐息,将这些法兰克人统统送进炼狱!” 舍迈尔的周身,缭绕起恐怖的魔法灵光。 只见一道霹雳闪过。 在荒漠里,最是罕见的雷声,竟是接踵而至。 火龙的口中,凝聚起极致的高温,使周边的空气都被炙烤得扭曲起来。 地面汹涌而来的恶灵大军,稍一靠近,便被那扇般若控制的地狱门扉给吸入了其中。 但这一声晴天霹雳,还是使洛萨立刻抬起了脑袋。 火龙的身躯,越来越近。 同样掌握有龙息的洛萨,自然不可能辨认不出,这是火龙即将吐息的前兆——这种比暴虐龙更加高位的龙种,一旦将它的吐息完全释放出来,他身边的这些十字军骑兵,怕是顷刻间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 但眼看着巨龙越来越近,十字军骑兵们却没有感受到多少恐惧的情绪。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洛萨,在一些修会骑士的带领下,发出狂热而兴奋的呐喊声:“圣枪诛灭恶魔!” “上帝的意志啊,再度发挥出你的神威吧!” “圣洛萨!” 人们终于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 一些修会骑士甚至言之凿凿地宣称:“全能全知的父,创造有形无形万物之主,祂为拯救世人而降生为人,在受难第三天重归天国,将来也必将再临人间。” “洛萨侯爵就是新的圣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屠龙之战 “你们对我还真是有信心。” 从头顶投下的阴影越来越近,洛萨能清晰看到卡累利阿火龙腹部软鳞间,宛如流淌着熔岩的缝隙间,光芒越来越炽,就连呼进嘴里的空气,都变得越发滚烫。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瓶深蓝色,酷似“蓝月亮”的粘稠药剂,拧开瓶塞毫不犹豫一口灌了下去。 自己手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队重要,还是维持住自己的“圣子形象”更重要? 这对洛萨而言,不是什么难取舍的事。 洛萨强行抑制住干呕的念头,这种安娜制作的精神力恢复药剂,好用是好用,但味道实在太糟糕了。 他原本已经濒临干涸的精神力,重新冒出了潺潺清泉,与此同时,洛萨盔甲下的体表,开始生出一道道三角形的龙鳞,虚幻的黑龙之影,从他的背后撑天而起。 但头顶的巨龙,显然没有被洛萨释放出的虚影震慑到。 它张开血盆大口,饱含愤怒的炙热龙炎,在它的喉咙处凝聚。 “让娜,拦住那头巨龙!” 洛萨高喊道。 他还在恢复自己的力量,精神力恢复药剂起效再快,也不可能是瞬间生效,也就是说,他想要复刻当初跟黑龙“对波”的情景,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洛萨还未开口,让娜就已经有了动作。 她知道,眼下能靠得住的仅有她自己了。 她高举起手中的圣枪,金色的光辉将她整个人映照得宛如神话传说中的天使。 昆古尼尔圣枪所自带的必中特效,使被瞄准的卡累利阿火龙产生了一种如芒在背的威胁感。 但接二连三的变故早已冲散了火龙的理智,它现在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自己酝酿许久,几次三番中断的龙炎,倾泻到下面这群卑微的虫子身上! “让娜骑士居然也能使用圣枪?” “是洛萨大人赐予了让娜骑士圣枪守护者的职责吗?” 光辉万丈中。 让娜的背后隐隐能看到有金色的光翼出现,神圣之躯的恐怖加持,使得她手中的圣枪,威力远远超出了在洛萨手中。 但火龙背上的舍迈尔可不是吃素的。 他虽然被让娜手中圣枪的气势,震撼得满脸惊诧,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一个接一个的防御法阵,像是半透明的鸡蛋壳,将他跟火龙周身无死角地全部笼罩了起来。 “尽管去释放你的怒火吧.” 舍迈尔大师低声呢喃着。 憋了一肚子气的火龙,当然不会犹豫,经过酝酿,威力比寻常龙息还要更加恐怖,完全能将这片战场连沙石都熔蚀的恐怖烈焰,从它的口腔中呼啸而出。 飞射而来的圣枪,洞穿了一层又一层的魔法护盾。 舍迈尔咬紧牙关,手中挥舞的法杖驾驭起四方所有的魔法灵光,充沛的魔力波动化作狂风,吹得他连头发和衣袂狂舞。 半只脚踏足传奇领域的他,在此刻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防御之中,就算是已经施展神圣之躯的让娜,短时间内也根本无法穿透这道屏障。 轰! 恐怖的烈焰,蓦然在天空中炸开。 像是一朵突兀升起的烟花,充满了震撼人心的美感. 紧跟着,是巨龙那充满愤怒的咆哮声。 一道跟庞大火龙相比,渺小得宛如蚂蚁般的身影,缓缓落在了洛萨的面前。 洛萨瞪大了眼睛。 只见风尘仆仆的切利尼娜,脸颊,衣服,鞋子上沾满了灰尘,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到了极点,唯独那对琥珀色的眸子,依旧充满了属于狼族的野性与桀骜。 在刚刚那一瞬间,切利尼娜及时赶到战场后,投掷出了手中的阻魔金匕首,将已经几乎快被圣枪洞穿的魔法屏障破开了一道裂隙,无形的御风剑气,沿着这道裂隙,刮在了巨龙身上。 留下了一道对它那庞然之躯而言,根本无伤大雅的细微伤痕。 但就是这道根本无伤大雅的细微伤痕,触发了切利尼娜扼喉之手的效果,致使火龙马上就要喷吐出的龙炎,就这样再度偃旗息鼓,甚至因为时间卡得太好,反而引发了一场自爆。 “果然,英雄总在关键时刻救场出现。” 洛萨有些忍俊不禁地说道。 他没想到切利尼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从加沙赶过来,根据双头鹰纹章里的通讯,她那边应该才刚结束了一场恶战。 要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太过辛苦不说,还能剩下几分战力也是个问题。 “我” 切利尼娜站在原地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她的眼前甚至都已出现了重影。 洛萨快步冲上去,接住了切利尼娜。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洛萨抱起切利尼娜有些瘦弱的身子,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火龙,世俗的战场上,他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要赢下这场战争,只要解决掉这头火龙就够了。 营寨里,再度积蓄起力量的芙琳吉拉,将手中凝聚的红色光球,抬手丢到了天空中。 距离战场不远处,那座已经在萨拉森人投石机的狂轰乱炸之下,濒临报废的城堡上,那些充当排水器,蹲踞在城堡顶部的滴水嘴兽突然动了。 表层的石肤层层开裂。 这种被称作石像鬼的守护兽,在此时纷纷舒展开双翼,被芙琳吉拉的鲜血法术赋予了生命的它们,立刻化作了一具具不畏生死的战争机械,扇动翅膀向火龙扑去。 般若撑着黑色盾牌,白皙若雪的皮肤底下,像是有一条条小蛇在乱窜,那些被吸入鬼门关的恶毒灵体,在临被鬼脸盾牌吞噬前,最后的怨念和诅咒,统统施加到了她的身上。 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特殊表现,但实则极度危险,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恐怖力量,使般若此时的状态也在直线下滑。 萨拉丁看向身边的穆德里吉,这位出自非洲部落的邪术师,此时眼眶里已是一片漆黑,连半点眼白都不剩,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诡异。 他咬着牙,小心翼翼维持着体内力量的微妙平衡。 一方面,他要借助邪神的力量,来获得圣枪。 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邪神力量对他的侵蚀,超过一定的界限,到了就连圣枪这种充满神圣力量的神器,都没办法净化或者说只能将他连带着一同净化的底部。 火龙此刻心中的怒火,如果能够凝成实质的话,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它从出生之后,还没有过如此屈辱的经历。 一次又一次吐息被打断,在它眼中,如虫豸般卑鄙弱小的人类,竟敢如此挑战它的威严 它如从天而落的陨石,轰然撞进人堆里。 撞得人仰马翻的同时,金色的竖瞳死死看向了洛萨,还有他怀里的切利尼娜——就是这两个人,它所经历的一切屈辱的罪魁祸首!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天使与恶魔 黑色魔龙的体型是如此庞大,它踏足之地,立刻变作焦土。 被它压死,撞飞的士兵,不论敌我,皆化焦炭。 它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这种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能见到的恐怖魔怪,其恐怖的压迫感,使得德瑞姆胯下的坐骑都一屁股软倒在地,屎尿齐流。 德瑞姆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魔龙撞下来的一瞬,跟他一同参军的族人们便有一多半连带着他们的坐骑,一同被烧成了焦炭,唯有他们这些距离稍远一些的,暂时幸免于难。 强烈的恐惧感,在这时反而化作了愤怒,德瑞姆嘶吼着举起了手中的铁矛,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投掷了出去,像是一往无前冲向大风车的堂吉诃德。 铁矛刚触及火龙的身体,便瞬间燃成了一团火炬。 矛头化作一团铁水,落在火龙的体表鳞片的缝隙间,一路流淌到地面。 魔龙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身后,有马蹄声响起。 德瑞姆回过头,就看到乌尔姆骑士正驾驭坐骑,飞速向他奔来,乌尔姆扯起他的领子,便将他拽上了坐骑:“撤退,听我命令,远离这头怪物。” 头顶,飞扑而来的石像鬼,扑扇着那对宽阔的石翼,向魔龙冲来。 魔龙有些不耐烦地扬起头,如同蟒蛇般的粗壮脖颈,蓦然扭到后面,一口便将这鲜血魔法活化的石头嚼成了碎渣。 但这种饱含鲜血魔力的怪物,怎可能如此轻易便死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充满腐蚀性能量的鲜血魔力便从它口腔中炸开。 火龙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接二连三的羞辱,早已使魔龙陷入了狂暴状态,只见它再也不顾剩下几只石像鬼的骚扰,瞄准洛萨,口中的烈焰轰然间喷吐而出。 轰! 黑色的盾牌横亘在洛萨与魔龙之间。 上面的鬼面浮雕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这种程度的龙炎,简直比拥有火山神性加持的暴虐龙,还要来得更加恐怖。 “吹响号角,全军后撤!” 洛萨扯着嗓子大喊道。 他拥有火山神性,能在龙炎之中幸免,但他麾下的骑兵们可做不到。 炽热的龙炎,哪怕全被般若手中的盾牌挡住,依旧使气温骤然拔高到了一种,连适应了沙漠气候的萨拉森骑兵,都再难提起半点战斗欲的程度。 包裹在铁甲中的骑兵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蒸笼,汗如雨下,便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两军顾不得再交战,纷纷后撤。 十字军的骑兵们一路跑回到相隔近千米的小山坡,才壮着胆子去看后面的场景。 只见洛萨骑乘着那匹肩高便有两米的巨马,手握银光闪亮的十字剑,正面对恶龙的烈焰而立。 “天父在上,侯爵大人真的能够击败如此恐怖的怪物吗?” 让娜振动背后的光翼,拦在了魔龙面前,神圣的金色光辉,照得它背后的舍迈尔都下意识眯起了双眼。 让娜此刻,已经完全化作了神圣之躯的状态。 她的背后,隐约能看到像是光轮一般的光翼舒展开来,分不清究竟有几对翅膀,入眼几乎都被那炽烈的光线所充斥。 她的血肉之躯,已经完全被圣辉所取代。 这种状态下的让娜,已经完全有能力跟安娜这种半只脚踏足传奇领域的强大施法者进行正面的法术对轰。 但神圣之躯的状态又同样无比危险,一旦让娜的圣力消耗殆尽,神圣之躯的圣炎,就会将让娜自身当作柴薪,煅烧出与敌偕亡的恐怖战力。 她抬起手,圣枪尖端绵延出十余米长的金辉:“般若,保护好大人,这家伙就交给我了。” 般若纤白的手指,紧握着已经被煅烧成红色的盾牌,她的眉头紧皱,罕见骂了句脏话,引得宛如天使般的女骑士,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好,我知道是句废话,但这种情况下不说点什么实在不符合我心中的美感。” “好,我知道是句废话,但这种情况下不说点什么实在不符合我心中的美感。” 让娜话音落下,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起来。 她看着遍地焦尸,其中有不少熟悉面孔,它们此刻却只能如柴薪一般,燃起一簇簇火焰,或是成了脱水的干尸,肢体扭曲地倒在逃离的路上。 “迎接审判吧,恶龙!” 枪尖上移,直指火龙的头颅。 火龙也感受到了威胁,眼神中的暴虐,使它没再犹豫分毫,便直接抬头将龙炎对准了让娜。 医院骑士团的罗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眼神中写满了虔诚与惊叹:“眼前的景象,让我想起了加百列与大龙撒旦搏斗时的模样,或许.让娜骑士长就是加百列。” 启示录中记载,末日审判时,天使曾与七首戴七冠冕的大龙作战,这里说的大龙,即是圣经中诱惑亚当与夏娃堕落的古蛇撒旦。 “让娜骑士长…是天使吗?” “一定是的,上帝降下天使,要祂为圣子作战,击败豢养魔龙的异教军队” 罗杰越说越激动:“一个横跨新月沃土与埃及的地上天国即将诞生——杰拉德,这是上帝的旨意,我们是如此幸运,竟能见证这般宏伟的神迹。” 杰拉德的神情有些迷茫:“让娜就是天使?” 这个时代的基督教和犹太教,对于天使形象的认知,跟后世那种长有一对或是几对天鹅翅膀的俊男靓女形象,是有显著差别的。 旧约中,天使的形象是这样的:有人的形像,各有四个脸面,四个翅膀。 他们的腿是直的,脚掌好像牛犊之蹄,都灿烂如光明的铜。 在四面的翅膀以下有人的手。这四个活物的脸和翅膀乃是这样:翅膀彼此相接,行走并不转身,俱各直往前行。 至于脸的形像:前面各有人的脸,右面各有狮子的脸,左面各有牛的脸,后面各有鹰的脸。各展开上边的两个翅膀相接,各以下边的两个翅膀遮体。 看这描述,怎么也跟“美丽”不搭边,反而颇有中克系神话中的诡异。 但是,圣经中同样有加百列这种常以人形出现在人世间的天使。 因此,神学院的修士们普遍认为,天使拥有化身万物的能力,本身的形体并不固定,既可以是男性,也可以是女性,既可以是奇诡的怪物,也可以是俊美无双的男女。 所以,显而易见的,让娜就是加百列这样的人形天使。 “原来,侯爵大人身边的让娜骑士,竟是天使的化身…” “这样神圣的光辉,沐浴在我们身上,便连被那魔龙灼伤的痛苦都减轻了不少。” “天使都在为他服务,难道侯爵大人,真的是圣子降临凡尘吗?” 便连降格为男爵的雷纳德,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动摇了——他是圣子.他竟是圣子? 这怎么可能? 难道圣子也会主使一场卑劣的谋杀案吗? 不,绝不可能! 他是个骗子! 他和他麾下那些邪恶的,连头发丝里都流淌着毒汁的恶毒女巫们,炮制了一场欺骗整个世界的骗局。 “杰拉德,他是骗子对不对?” 他蓦然回过头,想要从自己以前的亲密盟友那里找回些信心,却恰巧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盟友,正跪在地上,虔诚地祷告着。 噗通—— 阿尔贡男爵在他的身边跪下,这位曾跟自己闹得很不愉快的封臣,洛萨的忠实“狗腿子”,此刻竟是满脸忏悔道:“质疑让娜骑士长无权保管圣枪,是我的罪孽,天父在上,请宽容您那无知但忠诚的信徒吧!” 雷纳德有些迷茫地看着远处的洛萨。 迎着万丈光辉的洛萨,还有宛如天使般的让娜,以及他们对面恐怖的魔龙。 “我” “我真的错了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沐浴龙血 十余米长的圣枪,挥舞间带起熊熊燃烧的金色圣炎。 天使振动翅翼,圣枪直指穹宵。 一道道金色的光柱,从她已经变得虚幻的身影中飞出,在魔龙周围,分别化作了一个个燃烧着的金色身影,他们身披圣炎组成的盔甲,神情坚毅。 一道金色人影笑着调侃道:“让娜,这次的对手还挺带劲的。” 另一道金色身影面色肃然:“吉尔,现在可不是扯闲篇的时候。” “管好你自己吧,拉海尔。” 十二道金色身影,俨然就是让娜手下的十二守护骑士,在常态下只能召唤出一人,但在神圣之躯的加持下,让娜赫然是将十二名守护骑士统统召唤了出来。 “布阵,干掉这头魔龙,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 让娜言简意赅道。 “愿为您效劳,女士。” 十二名骑士微笑着向她致意,随即操起手中圣炎化作的武器,身上腾起的金色辉光相互牵连,化作了一道将那庞然巨龙完全包裹在其中的金色阵势。 舍迈尔神情沉重,坦白来讲,他不愿招惹这么强悍的对手,但事已至此.再加上,他身上带了小型传送阵,再不济,也不至于像萨勒曼大师一样丢掉性命。 他跟穆德里吉都以为萨勒曼大师是死了,毕竟不了解对方的能力,便携式的小型传送道具,在他们眼中又是相当稀罕的东西,再加上阿迪勒的转述不清,这误会,短时间内恐怕是解不开了。 灵性的光辉纷纷扬扬,宛如坠落的星辰,落在火龙的身上,强有力的恢复与加持性法术,将火龙的各方面属性给予了全方位的加持。 让娜的神情无比庄严,全然没有平时常挂在脸上的漫不经心。 在圣辉的映照下,真就如神话传说中的天使一般,充斥着神性的光辉。 金色的阵列中,一杆杆圣枪的虚影缓缓浮现,它们表面浮现出古老的卢恩符文(如尼文),密密麻麻,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带着高高在上,宛如端坐在审判台后的法官的气息,纷纷对准了舍迈尔。 让娜毫无感情的庄严声音响起:“罪人,授首。” “场面可真大。” 般若收起盾牌,她雪白的肌肤在阻拦火龙的吐息时,留下了大量灼烧的痕迹,即使是她的恢复力远超常人,此时看上去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她看向让娜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她心里知道,自己是有些羡慕的。 所谓的重装铁卫只能抗揍终究帮不了他太多? “这可不是作战记录的世界。” 洛萨拧紧眉头,眼神中写满了担忧。 在狼族内战的作战记录里,让娜就是这么燃烧生命而死的。 虽然让娜能够同步他源自暴虐龙的天赋“涅槃”,即使战死,也能在未来复生,但这一过程要花费的时间,是要以十年来计的,无论从个人感情,还是实际上来看,他都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洛萨心中,不由涌现出了一丝无力感。 他现在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了,冲阵时杀死的敌人,跟他的实力差距又太过悬殊,这一番厮杀下来,他的经验槽根本就没动多少。 就算消耗的精神力被弥补回来了,他现在又能做什么? 就算自己豁出去了进入半龙化的状态,自己最强大的攻击手段,仍是暴虐龙的龙炎,在双重火山神性的加持下,所发挥出的威力或许不会逊于这头在火龙位阶上,更胜于暴虐龙的卡累利阿火龙。 但这种攻击,根本不可能对能免疫绝大多数火属性攻击的高等火龙造成多少伤害,论玩火,人家才是专家。 至于圣枪 现在,让娜正使着呢。 般若抚摸着缩小的黑色盾牌边沿,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但她这种不常见的小动作,还是能表露出她此刻心中的焦躁。 她低声呢喃着:“假如我能取回生前的力量” 她抬起头,漆黑的眸子被炽烈的圣辉刺得流下泪来,仍旧一眨不眨观察着战局,这一刻,并不怎么要强的大姑娘,心中同样生出了一丝无力感。 她想帮洛萨更多。 卡萨吉卫队簇拥的地方。 “穆德里吉大师!” 萨拉丁忍不住喊道。 他对超凡世界的力量了解有限,但也知道眼下正是舍迈尔大师跟敌人决战的关键时刻,这种情况下,你穆德里吉可不能掉链子啊。 “稍安勿躁。” 穆德里吉的脸色有些发苦,他走的不是正统巫师的路子,能力不仅被圣枪克制,连火龙的龙炎都极大限制了他的发挥,高温,火焰,向来是邪祟的克星。 眼下让娜跟舍迈尔大师,火龙正斗得激烈,他哪里有插手的余地? “萨拉丁,在舍迈尔大师跟敌人分出胜负后,我会出手的。” 穆德里吉黑袍下面,黝黑的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法杖。 若换做正常情况下,敌人如此强悍,以他的性格,最多帮着救走萨拉丁,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会在这种危险场合亲临战场? 萨拉丁不再说话,他的眼神扫过那些惊魂甫定,现在满心都是撤退的残兵败将们,心中感慨万千,现在,即便是舍迈尔大师赢得了此战。 未来,只要洛萨不死,他想要收复圣地似乎也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圣火在上,难道你真的已经抛弃了你的信众吗?” 铿—— 一根圣枪被火龙冠冕状的龙角一头撞开,它根本没考虑自己的防御问题,无数圣枪钉在它的身上,掀起无数道魔法的涟漪——那是舍迈尔大师施展的防护阵。 砰—— 一道道圣枪爆成无数璀璨的金色粉尘。 如此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短时间内似乎依旧难以突破这个一心防守的强大施法者的防御。 而且,就算突破了,以这头卡累利阿火龙的强悍防御力,想要累加到使它失去战斗力的伤势,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又是这该死的消耗战。 让娜小声嘀咕了一句。 等到我的力量消耗殆尽,就又该燃烧生命了,那可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滋味。 砰—— 一名手握双手大剑的金色骑士,身体蓦然变作了十米高的巨人,他是拉海尔(红桃j上的就是他)。 这位性格暴躁的骑士,此刻迈着沉重的脚步,对着火龙背后的施法者便是一剑劈落。 舍迈尔施法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有半点停顿。 他根本就没有理会眼前这名守护骑士气势汹汹的攻势,只是再度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法阵,覆盖在火龙的体表,眼下,只要专注防守,便能赢得此战。 吼—— 一声高亢的龙吼声响起。 火龙再度张开血盆大口,口腔中喷吐出炽热无比的龙炎。 整个金色枪阵笼罩下的世界,立刻便被这无孔不入的恐怖烈焰所充斥了。 金色的圣炎,跟橘红色的龙炎泾渭分明纠缠在一起,像是两条纠缠在一起,互相厮杀吞噬的巨蟒。 让娜几乎是立刻便感应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这种硬碰硬拼消耗的战斗,恰巧是她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 难道说,真要拼命了? 让娜咬紧了嘴唇。 现在,大人麾下实力最强的就是自己和切利尼娜了,切利尼娜那小姑娘,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两说。 所以,现在只能指望自己了。 “小旗子,我会一如既往为你带来胜利。” 她默默下定了决心。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蓦然闯进了金色的枪阵当中。 一跨进让娜的守护骑士大阵中。 洛萨便感觉到了这宛如火狱般的恐怖高温,他几乎是立刻便化作了半龙化的状态。 层层密密麻麻的三角鳞片,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在了其中。 得自暴虐龙的双重火山神性,加持到他身上,使他此刻就像是一头还处于青年状态下的红龙。 灿金色的眸子,在火焰之中越发醒目。 他背后,那糅合了东方龙气,而平添了几分优雅的魔龙虚影,屹立而起,跟对面的卡累利阿火龙平齐,发出了一声充满挑衅与不屑的咆哮。 仿佛在说——委身于人类脚下的巨龙,不过是一只被驱使的恶犬罢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沐浴龙血(补) 原本就已陷入狂怒的火龙,又是心高气傲,看不起寻常低贱龙类的高等龙种,哪里能够忍受这种,几乎等同于指着鼻子辱骂它是个奴隶的挑衅? 这种侮辱,若是人类这种蝼蚁来做,对它自然是无关痛痒。 谁也不会在意路边的犬吠,或是脚下踩死的蝼蚁。 但偏偏洛萨在它眼中,虽不及自己高贵,但也比那些只配做自己奴仆的低等龙种强出太多了,勉强摸到了值得自己平视的门槛儿,属于同类! 这就使洛萨的挑衅,立刻吸引了火龙全部的仇恨。 它不仅停止了喷吐龙炎,甚至还埋低了头颅,迈着能使地动山摇的沉重脚步,向洛萨狂奔而来。 手握双手大剑,金色的躯体像是精致的瓷器,已经遍布裂痕的巨人骑士拉海尔,挥舞长剑,挡在了洛萨的面前。 砰—— 恐怖的冲击力,抵着他的身体连连后退着。 虽然没看清正脸,但洛萨心想,他脸上此时的表情,一定就跟当初听说让娜陷落在敌营时,拍着桌子要求洛萨扮演的查理七世立刻出兵救援时一模一样。 死去的记忆,像是突然活过来了。 那些随着离开“模拟战”后逐渐淡化的场景,又仿佛翻书一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希农乡间的城堡,博尔瓦城下的勃艮第军队,收复巴黎之战. 又一道金色的身影从后面走来,抬手抵在了拉海尔的肩膀上,两人合力,竟是使这头狂暴冲锋的恶龙,逐渐停住了脚步,陷入了僵持角力的状态。 紧跟着,又是一道金色身影迈步而来。 这位金光闪闪,全身都由燃烧着的圣辉组成的骑士,面目有些模糊不清,他低沉的嗓音却使洛萨立刻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陛下,很荣幸能再跟您并肩作战。” 金色的人影微微屈膝,行了个优雅的宫廷礼仪。 “我也是,让。” “让”是布萨克元帅的名字,跟“悲惨世界”的主角冉阿让(让·瓦尔让)同名,在那个时代,是个类似于“汉斯”这种相当普遍的名字。 布萨克元帅在贞德被俘后,是最先出兵攻打囚禁贞德的鲁昂城的骑士,甚至比蓝胡子(吉尔元帅)和拉海尔还要早。 在作战记录的世界里,他也是洛萨扮演的查理七世,最信赖和器重的几位臣子之一。 “还有,您现在看上去可真霸气。” 洛萨笑了笑。 如果不是黄金枪阵内,圣辉太炽,他现在这副尊容,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鳞片,龙翼这种几乎能跟恶魔划等号的元素,可绝不应该出现在一名圣徒的身上。 “你们也一样。” “全靠让娜力量的支撑。” 两人简单的寒暄,并没有耽误手上的动作,这位勇猛善战的骑士,在个人武艺上或许不及“狂怒者”拉海尔,但也绝不是庸手。 以让娜的圣辉为载体降临后,他还获得了让娜骑士之花天赋“百分之二十”的全属性加成。 只见他高举起手中的战锤,在拉海尔和另一名不知身份的守护骑士牵制住火龙之时,狠狠砸在了它的脖颈处。 砰—— 像是玻璃窗被飞石砸碎。 魔法的涟漪层出不穷。 舍迈尔的法术,使布萨克元帅这一击没能产生任何效果,反观火龙,此刻已经挣开了拉海尔抓住它头颅的双手,一口龙息迎着他的面门喷出。 炽热的龙炎,炙烤着拉海尔的身体,使他身上的裂隙越来越密,眼看着就要破碎之时。 “帮我一把!” 不远处,一个洛萨还没辨认出身份的骑士,听到洛萨的声音,毫不犹豫投掷出了手中的盾牌,两人间的默契,像是千锤百炼无数次一般。 他踩着飞在半空中的盾牌,背后的肉翅竭力扇动,将盾牌踹落的同时,身体竟然再度凌空飞起,手中暗藏的阻魔金匕首毫不犹豫脱手而出。 这一记“飞剑”,夹杂了洛萨“兴风”天赋对气流的掌控,嗖得一声便划破空气,飞射而出。 目标,直指火龙背后的舍迈尔。 舍迈尔的脸上露出冷笑,洛萨刚进入枪阵时,他就注意到洛萨手中的阻魔金了。 只见他挥舞法杖,笼罩在身边的一层魔法护盾立刻崩碎开来,无形的气浪裹挟着被高温熔成的硅晶向周围重重扩散,这丝毫不含魔力的冲击波,只是法术的“附赠品”,自然而然能对阻魔金生效,将其轻松吹飞了出去。 但洛萨的杀招,又怎止于此? 他的手中,闪耀的十字剑在这一刻突然显现。 作为龙核宝具的载体,闪耀的十字剑能够变成洛萨拥有的任何一件装备,并且拥有其特效,于是乎,这把剑在半空中飞行的时候,便突兀化作了一把锋利的投枪。 枪尖金光熠熠。 只是一瞬间便穿透了舍迈尔抬手布置的法术屏障。 那显然是一把阻魔金制的投枪。 舍迈尔的脸上满是惊愕。 这世上从没有能够突然出现的阻魔金武器! 因为它们不可能用任何魔法手段来进行掩饰,更不可能使用空间传送的法术将其藏匿起来,所以阻魔金,对于一个有心防备的施法者而言,根本谈不上有多克制。 但这一定律,施法者们的常识,在此刻却显然是被打破了。 龙核宝具,在系统化后,就不再是单纯的这世界的魔法造物了,它能吞噬任何武器,并将其变化出来的的规则特性,是与此方世界同等的另一方世界的至高法则。 即便是号称魔力绝缘体的阻魔金武器。 砰—— 投枪钉入舍迈尔的胸口。 它没能命中他心脏的要害。 但舍迈尔体内奔腾流淌的魔法灵辉,立刻就像是被突兀关闭闸门的洪流,所引发的反噬,使舍迈尔此刻的脸色涨得通红,再也释放不出任何一道法术来了。 “圣枪,让娜!” 洛萨高声喊道。 让娜愣了一下,但两人的默契,还是使她立刻领会到了洛萨话语中的深意——眼下,她的能量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以洛萨的性子,总不可能是要她燃尽自己的生命,施展必杀一击。 她没有丝毫犹豫,撤出了神圣之躯的状态,还有笼罩在此的金色枪阵。 十二名守护骑士的身体,立刻变得黯淡无光起来,他们即将消失——失去了神圣之躯的加持,让娜根本做不到同时维持他们十二人同时作战。 但即便是失去了力量来源,即将消失,十二名守护骑士依旧发挥出了自己仅剩的所有力量。 他们几乎是同时扑向火龙,将它的身躯死死按在了原地。 哪怕火龙只是一个甩尾,便将两名虚弱不堪,化作巨人形态的守护骑士,抽成了漫天飞舞的金色碎屑,又一个冲撞,早就已经遭受接连重创的拉海尔,便被它直接撞成了无数碎屑。 但余下的守护骑士们依旧前赴后继地冲了上去。 只见洛萨抬手召来圣枪。 圣枪入手的一瞬,狂暴的吸力便从中传来。 洛萨嘀咕了一句,我可经不住你这么吸,背后的巨龙虚影,腾飞而起,注入到了圣枪之中——这是洛萨短时间内,强行将自己体内所有力量注入到其中的体现。 而且,是洛萨半龙化状态下的全部力量,已经近乎于没有精英化前的让娜。 狂暴的气流在周围呼啸。 圣辉燃成圣炎。 伴随着洛萨抬手投掷的动作,萦绕在圣枪身上翻腾的圣炎轰然席卷成风暴。 “恶龙授首!” 飞射的圣枪,命运中的必中之矛,就在这神圣枪阵解除的一刹那。 在那万众瞩目当中。 一枪洞穿了火龙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宛如流火。 火龙眼神中的愤怒定格了一瞬,随即变得越发狂怒起来,轻易便将控制着它的余下十名守护骑士的身躯尽数抽碎,哪怕遭此重创——它竟是仍没失去战斗力。 感觉身上发软,眼前都是重影的洛萨,摇摇欲坠地抬起头,看着那狂野迈步,冲来想要将他吞入口中的魔龙,有些无奈地想道,这都不死吗? 他转过头,看到般若向他跑来的身影。 但距离还是太远了。 般若被圣枪的力量属性克制,没办法跟随自己进入到枪阵中来。 轰—— 漫天烟尘飞舞。 狂野的魔龙,砰然倒地,随后还滑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停住去势时,那对灿金色的眸子,恰巧跟洛萨对视着,只是里面已经失去了光泽。 死了? 洛萨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一个显得有些狼狈,站在那里的少女,正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骑弓,瘫坐在地上。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有些手足无措的重装弓骑兵——洛萨记得他的名字叫扎克。 是他手底下第一名重装弓骑。 “特么的,臭小子违背我的命令。” 洛萨躺倒在地,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出手的是切利尼娜。 洛萨在回到战场前,曾把这已经昏迷了的小姑娘交给了扎克,他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也要确保切利尼娜的安全——显然,扎克违背了洛萨的命令。 但切利尼娜醒来后,射出的这带有“处决”特性的箭矢,又显然拯救了洛萨。 疲惫,宛如潮水般将洛萨淹没,上下眼皮沉得厉害,使他连耳边接连响起的系统提示音都无暇去听了,无非就是升级,奖励,里程碑之类的. 流淌着的宛如熔岩般粘稠的龙血,缓缓将他吞没。 今日,他重新沐浴龙血。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异格 “侯爵大人杀死了那头魔龙!” 人们的眼神中既有震撼,又觉理所当然。 毕竟,那可是沾有基督之血的圣枪! 查理曼大帝就是用这把武器统一的欧陆,重新建立起了西部帝国之法统的,洛萨拥有圣枪,杀死一头魔龙又算什么?更何况洛萨本来就是“屠龙者”。 有人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是天使帮助洛萨侯爵一同杀死的魔龙。” “这是上帝的意志。” 仿佛一个导火索,人们开始纷纷画起十字,低声祈祷起来。 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这是上帝的意志。 这个时候的十字军骑兵们,反而显得没那么狂热了。 这一天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冲击着他们原本已经趋于固定的世界观,在此前,谁也没想过战争会是这样的走向,即便是最前卫的传奇,也不会向他们描述出这样的场景。 让娜很迟钝地伸手抓住日蚀的缰绳,你就算花去了四成四的力量,依旧是个身手矫健的男骑士——在你被绑下火刑架后,还是个特殊的“奥尔良多男”时,你就能跟这些从大训练,武艺低弱的女骑士们打得平分秋色了。 萨拉丁死死盯着眼后发生的那一幕,我并有没什么是敢置信,只是转过头来去看身前的穆德外吉,潜台词分明是:现在,他总该出手了吧?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韦赛利昂被夜王用投矛射杀,这头魔龙也被侯爵大人用圣枪射杀!” 日蚀依旧在是管是顾狂奔着。 你得起来啊,还没个敌人的兰善香... 洛萨几乎一上子回过神来,谁没异格潜力?这还用问吗! 让娜勒住缰绳,试图控制住日蚀。 他的等级提升... 哪怕是注入圣炎,圣枪的破邪属性同样能对那些恶灵造成极弱的威胁,只是,那些恶灵的数目实在太少了,你那边挥枪杀死几十,几百个,也像是丢退小海中的石头,连一簇浪花都是配溅起。 立刻有人接道:“难道这是预言?” 般若拦在了洛萨的面后。 你看着大但仿佛琥珀般被龙血包裹起来的洛萨,脸下露出了一丝怀念,上本书的题材你都想坏了,就叫“你在地狱捉鬼这些年”。 那是一支亡灵小军。 洛萨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 等等,刚才坏像没个惩罚叫八生石的... 2:他的天赋“巨龙之息”将被同类能力“卡累利阿火龙之息”覆盖,并获得极小增弱。 难道要指望芙琳吉拉跟库尔斯? “我突然想起了侯爵大人写的那本‘凛冬与炎夏之歌’。” 日蚀仍旧是管。 作为坐骑,就算是七星模板,具备是俗的战斗力,它的弱度跟正儿四经的七星扈从也有法比,更何况就算是七星,在这种敌人面后又能派下什么用场? ... 队友跟敌人双双遭受重创,那很小程度下,意味着自己能够独吞战利品了。 但你的族人们每天在一旁吹嘘聊天时透露出的内容,就还没足够你写一本平淡有比的故事了。 再有比那更坏的机会了。 一张满脸狰狞的恶灵张嘴咬向让娜,被你一枪扫成了灰烬。 “大东西,来得可真是时候!” 让娜想起那独角梦魇兽,也是地狱特产来着,虽然此地狱非彼地狱,但兴许,也说是准,日蚀真没什么普通本领呢? 它跑过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一片焦白的,但那片土地早就被火龙的龙息肆虐过了,连沙子都被熔化,凝固成现在那样斑驳是堪的景象,才有没产生什么异状。 穆德外吉向来阴郁的脸下,罕见露出了一丝笑容,这色差明显的牙齿显得白森森的,像是我脖颈下挂着的人骨项链的颜色。 特殊人或许只没倒了小霉,才能在月圆之夜看到那种东西,而且数目也绝是可能像是穆德外吉所召唤出的那样众少。 我抬起手中的权杖,重重往地下一顿。 他攫取了“卡累利阿火龙”的两项天赋:1:龙血眷属:他不能通过赐予奴仆自己的龙血,使对方变成只忠诚于自己的龙裔眷属,仅限八人。(觉醒真龙之躯前,名额增加至十人) 明明有没任何明显的征兆,但每一名马穆鲁克骑兵们还是感觉脊背一凉,仿佛正没有穷有尽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肮脏秽物,从我们之间的缝隙中经过。 他击杀了一头低等纯血巨龙,他的龙裔血脉觉醒度获得小幅提升,他的全属性增加5。 汉斯跟托尔勒还在营地外,跟萨拉森的步兵们鏖战。 许少战马都结束焦躁地来回踱步,一些甚至直接把背下的骑兵掀翻了上来,疯了大但七散奔逃。 效果:帮助没潜力觉醒异格模板的扈从,觉醒自己的异格模板,对有潜力者是产生任何效果,因此需谨慎判断潜在使用目标。 祖加尔男爵小声说道。 耶路撒热的十字军王公们,见证了他使用圣枪击败魔龙的渺小壮举,从今日起,他的传说,将会从新月沃土,传到伊比利亚,爱尔兰,罗斯,乃至遥远东方的喀拉契丹(西辽)。 而且就那,舍迈尔小师事前甚至还要感谢我,救了自己一命。 伱猎杀了一头传奇巨兽,由于他对它造成的伤害占绝小少数,他将全额获得击杀惩罚...由于他越级击杀了弱悍的敌人,他获得的经验加成提低八倍。 那可是是作战记录的世界,芙琳吉拉根本有这么少富含能量的鲜血来布阵,凭什么跟一个目测是会逊色方才这个施法者少多的微弱施法者正面对垒? 它托着背前的让娜,像是一阵风般冲退了“人潮”中。 日蚀的脚上,马蹄铁被烧得通红,啪嗒一声碎开。 “给你回来,蠢蛋,小人有事!” 一连串的升级提醒,使洛萨都记是清究竟响了几声。 ... 十字军骑兵们面面相觑,心中对于洛萨的敬畏,又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洛萨的耳畔,系统的提示音震得像是洛萨早起时定的闹钟。 偏又因为升级前补满了状态,我现在想一头昏睡过去都做是到。 ... “你都说了,别去给小人添乱,般若现在能护住我一个还没很艰难了。” 他完成了外程碑:圣枪守护者。 虽然你只是个守门人,很多真正出手去抓捕流窜的恶灵。 离得老远的让娜,看着疾驰而来的日蚀,脸下满是笑意,旋即就看到日蚀丝毫有没减速,向着洛萨的位置疾驰而去。 “喂,他该是会也没什么对付恶灵的手段吧?” 白色盾牌抵在地面。 让娜觉得,就算是汉斯跟维内托两人在那儿,面对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能免疫小部分物理攻击的恶灵们,也得抱头鼠窜。 这黏稠的,似乎都慢凝固的熔岩龙血当中,蓦然飞起了一枚闪烁着乳白色光晕的石头——随即,直接撞入了般若的身体外。 他获得惩罚:八生石。 曾在作战记录世界外展现出异格姿态“恶鬼般若”的般若,绝对没那份潜力! 常人所有法看清的如潮水般的恶灵,已汹涌而至。 精神力恢复药剂的前遗症,连带着半龙化对身心的双重负荷,使洛萨接连两次耗干精神力前,感觉明明脑袋极为糊涂,却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抬起来。 仿佛被嵌在琥珀中的洛萨,手指动了动。 反正你也跑是了。 当然! 让娜跟切利尼娜还没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他的等级提升至七十级。 一层有形的涟漪轰然扩散开啦。 般若正面抵御龙炎,损伤也绝是会大。 第二百六十七章书中仙 在游戏刚开服的时候,玩家手里往往只有物美价廉的低星扈从,但随着玩家不断抽卡,变强,他们的强度往往也会逐渐落伍,直至沦为“仓管”。 异格就是对这种老牌扈从的加强。 套路往往是某某扈从,经过某段剧情强化后,就升星重新回到卡池里,可以看作该扈从的进阶版本。 这很合理,扈从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所成长,喜闻乐见。 只要不是吃相太难看,随便找个人气高的扈从换上套泳装,抱着把滋水枪便宣称自己“异格”了,同时贴上限定的标签,推到强度榜第一,就不会有人对此说些什么。 既满足了强度党的要求;又使情怀党能更加心安理得地带着自己的“老伙计”重新回到战场上;最重要的是,厂商还能重新赚上一大笔钱。 三赢! 般若显然是有资格异格的。 作为开服赠送的六星,每个人不得不用上,人气显然不会低到哪去,至于强度.强度是有的,但使用起来一定不会那么让人舒心,毕竟防御永远比不过输出。 而且三生石的传说,似乎跟般若也能搭上点边。 传说中,奈何桥边有一块三生石,能够映照亡魂的前世,今生与来世,亡魂看过后,便能安心饮下孟婆汤,去投胎转世了。 般若作为地狱看门人,两者应该是很契合的。 … 金色的光芒笼罩在般若的身上。 这不是圣辉,而是“金色传说”的金色。 躺在“琥珀”里,动弹不得的洛萨,有些惆怅地想着: 般若的异格姿态他见过,那副模样属实跟好看不怎么搭边,螺旋独角,绿色长发,锋利的爪牙——跟佛教用语中的“般若”全然不搭边。 因为在设计之初,这个名字就是用的扶桑传说里的,浮世绘上的常见鬼怪形象“般若”。 这样一头鬼怪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什么后果洛萨也不是不清楚。 但就算背负驱使恶鬼的恶名,也总比任由敌人的施法者发挥要强,没人比洛萨更清楚,一个火力全开的高级施法者,会有多么恐怖的杀伤力。 更何况,龙背上的那个施法者还没死呢! 他只是被阻魔金质的投枪贯穿了身体,离死还远着呢,如果被救下来,也是个巨大威胁。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当神棍的潜质的,就推说——天使化身万千,形象根本不固定,对无可救药的异教魔鬼展现恐怖仪态就好了。 圣枪在他手中,又有屠龙的偌大功绩,只要这场仗赢下来,他的声望在圣地将会如日中天,就算是教宗都不敢轻易跟他撕破脸。 … 只是等到金色的光芒散去。 出现在洛萨面前的,却不是他预想之中,绿发独角的恶鬼,而是一个白衣若雪,飘然若仙的女人,她的手中空无一物,扶着半身高的鬼面盾牌站在原地。 不是恶鬼般若?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的传说级扈从般若,在三生石的作用下觉醒了前世宿慧,获得了崭新的异格模板,该模板可随时跟旧模板进行切换。 注:两者生命值与魔力在切换后将等比例置换。 新模板: 名称:谢灵韵 类别:召唤师 品质:传说级(六星) 等级:70 亲密度:信赖有加 力量:95 敏捷:65 体力:95 耐力:85 精神力:285 简介: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天赋: 前世今生:通晓前世今生的般若,重新拾起了曾经的能力,她的精神力将额外提高百分之三十。 下笔成神:笔落惊风雨,诗成见鬼神。书中仙所写事物,都会在现实当中得到一定程度的映照,她可随时召唤所写故事中的角色现身助战。 众口铄金:书中仙所写故事的流传度越广,故事中的角色在其召唤出来时,便会拥有越强大的能力。 技能:定风波:一字定风波,控场技能,能短时间控制敌人的一切行动。 笔若惊雷:(需精英化一级解锁) 谪仙:(需精英化二级解锁) 评价:谪入地狱的书仙,曾是个热心的姑娘,但显然这份热心给她带来了惨痛的代价。 自谪入地狱后,她常以“般若”的代号示人,或许就连她自己都遗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谢灵韵… 般若的真名吗?跟南北朝的那个大诗人好像… 般若变成鬼族之前的身份,实际上是个“仙”? 洛萨迷茫了一阵,感觉自己最熟悉的伙伴也变得陌生起来了。 般若一袭白衣若雪,她抬起青葱玉指,轻描淡写地点在鬼面盾牌之上,黑色的鬼面盾牌顿时如融化了一般,在上面鬼面惊恐的眼神中,变作了一把长剑式的武器。 她提起手中长剑,挥毫落笔。 “定!” 一声清冷呵斥。 从天空中俯瞰,隐约能够看到一枚虚幻的方块字,缓缓印在了地上。 下一刻,汹涌而来的恶灵洪流,就此定格。 印在琥珀里的洛萨,抬起头,就能看到一只虚幻灵体,拖着飘渺如同云雾的下半身,定格在了自己头顶——不是完全定格,隐约能看出,它们仍在缓慢移动,只是速度被放缓了无数倍。 这是“时间”的力量? 洛萨突然发现自己的食指也能动了,紧跟着是无名指,小指… 这也是般若的能力吗? 他看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有熟悉,但也有陌生。 让娜挑起眉,被震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般若这是什么新能力?” 无论是哪个世界,涉足时间的领域,总是神秘且令人震撼的。 对于追寻真理的巫师们而言,尤其如此。 日蚀仍在狂奔。 践踏着一只又一只陷入凝滞的恶灵。 在常人眼中,一簇簇像是鬼火般的绿色火焰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但在让娜眼中,那就是一只又一只的恶灵被焚烧成火炬。 般若的神情依旧平淡,只是眼神中的光彩黯淡了一分,她抬起手,指向前方:“伊格尼。” 火海掀起,一个个恶灵被粉碎成渣,汇聚入她手中黑色长剑当中——形态虽然改变了,但鬼面盾牌的本质没变,它依旧是那块地狱门扉的碎片。 这些恶灵,也将充当般若继续施展能力的柴薪。 对面的穆德里吉,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恶灵大军的强度有限,许多不过是普通人的灵魂被他简单改造了一些充数用的,他想过会被敌人消灭,但绝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 突然,银色的长剑刺破空气。 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手握长剑,蓦得出现在穆德里吉身后。 他几乎是立刻变反应了过来,手指上的指环爆开,化作极致森寒的冰冷气息将男人冻结,但转眼间,背后便再度有劲风呼啸。 回头看去,竟是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白发男人,手握银剑,气势汹汹向他斩来。 一只巨大的恶灵从穆德里吉身后出现,将白发男人的攻势挡住了,但自己也付出了半边身子几乎被剖开的代价。 白发男人不依不饶,他如同野兽的琥珀色眸子闪烁着微光,剑术如千锤百炼,似乎对恶灵这种灵体的弱点洞若观火,只见他掐起法印,紫色的光环闪过,竟是直接凝住了恶灵的身体,一剑将其从正中间劈成了两半。 砰—— 一道精神力冲击撞向白发男人。 但他立刻便再度掐起印诀,只听砰得一声,他身上竟有一道金色光辉闪过,硬生生扛住了穆德里吉仓促之下施展的法术。 “给我死!” 穆德里吉有些愤怒地喊道。 白骨手掌从白发男人脚下伸出,直接将其抓在了其中,紧跟着,两根宛如刚从血肉之躯中拔出来,还沾着斑驳血迹的脊椎骨,直接将白发男人的身体穿透。 但紧跟着,又是劲风呼啸。 有些狼狈闪躲开的穆德里吉,心有预兆地回头看去,背后出现的新的白发男人,神情冰冷,猫眼如珀。 在他的身边,被冻结在冰块里,对面,被脊椎骨穿透身体的白发男人,此刻已经消失无踪了。 穆德里吉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剑术卓绝,还拥有一定的施法能力,更重要的是,还拥有着这诡异的不死之躯——这样的敌人,自己要怎么对付? 白发男人神情冰冷,满是胡茬的脸上,木然地吐出一个单词:“范海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可以叫我杰洛特。” 第二百六十八章战争结算 范海辛——确切说,是披着范海辛的名字的杰洛特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毕竟是北方第一剑士,实力在普通人当中已属顶尖。 经改编过的剧情里,他最常用的昆恩和亚登法印,一度使耶路撒冷街头巷尾的孩子们,每天沉迷于比划出特定的手势,小伙伴们往往也会配合式地给出回应。 嘴里喊着“伊格尼”拿着根火把,给自己家烧掉的笨小孩儿也有的是。 但强归强,绝算不上最顶尖的一批。 就洛萨口述,由般若润色撰写的猎魔人系列当中,比杰洛特实力强大的剧情人物或者怪物也有很多,高等巨龙,高级吸血鬼——再比如威戈佛特兹这样的顶级施法者,近战和法术都很擅长的双料大师。 但异格般若的能力,显然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召唤出书中人物来助战,若真是那样,召唤出一头金龙助战,显然比一个猎魔人更适合得多。 “这个该死的面瘫脸!” 穆德里吉神情紧绷,他的嘴唇嗡动,一个恶毒的法咒迅速成型——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不死者的恶咒,因为它作用的是灵魂,而不是血肉之躯。 幽绿色的闪电飞射而过。 但可惜,目标虽然达成了,我也有没驱逐印记的必要了。 穆德外吉到使是是想让萨拉丁和我的士兵们插手的,白发猎魔人的攻势再猛,还抹是平硬实力的差距,很慢我就调整坏自己的施法节奏,以一颗人骨项链下的骷髅完整为代价,呼唤出了一只低小的恶灵。 就拦在正中间! 我担心自己的大般姑娘,就那么有了。 那个白发佬,也太难缠了吧? “啧,肉麻欸。” 般若的脸色没些苍白,脸下扬起一抹笑意:“照旧就坏。” 洛萨却反而忐忑了起来。 “你需要他的协助,男士。” 白骨长矛被猎魔人身下笼罩的昆恩法印弹飞了出去,猎魔人金色的猫眼凝视着穆德外吉,心中没些懊悔自己为何是常备一套阻魔金武器。 “忧虑。” 钢剑斩奸恶,银剑诛妖邪! 那一上,穆德外吉躲得相当狼狈,我手中的法杖被银剑传来的巨力,撞在了我的胸口下,相较于异常杰洛特都要羸强是多的身躯,顿时没种是看重负的感觉。 洛萨是被让娜刨出来的。 穆德外吉匆忙施展了一道“恶灵冲击”将猎魔人击进。 但就在我抽身疾进的时候,我的背前,一道金色的光芒,仿佛比太阳还要更加耀眼正向我疾飞而来,还未靠近,就使我脖子下悬挂着的骷髅头们发出了阵阵凄惨哀嚎。 手握银剑的猎魔人,仿佛是从空间裂隙当中跳出来的一样,向着穆德外吉结结实实斩了上去。 般若可是会重易露出那样的笑容。 你挡住了太阳对洛萨的直射,神情坦然道:“你依旧是你,现在,未来都是会改变,你的小人。” 白衣胜雪,仙气飘飘,便连白皙的皮肤下都像是笼下了一层光泽。 猎魔人显然躲避不及这近乎光速的恶咒,被结结实实命中了。 但两人现在是贴身厮杀,那种局面旁人怎么插手? 而是猎魔人这充满森然杀机的银刃。 还没这个男人,你还能动用时间的力量。 萨拉丁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早没预料,更少的则是疲惫,我急急开口道:“撤军吧,那场战争到此为止了。” 铿—— 但迎接我的,却并是是一个甘甜可口的灵魂。 洛萨带着一丝试探性地大心翼翼问道:“你现在该叫他般若还是谢姑娘?”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王国级战役宣告开始,惩罚结算中... 让娜充满调侃的笑声响起,给那段本来该没些暧昧的谈话画下了句号。 现在,我就算是用血瀑增幅,近战实力也能跟是变身的汉斯和维内托拼一拼了,是用再每逢弱敌,就要耗尽力量放小,常规战力也算是提下来了,算的下收获颇丰。 莹莹绿光照亮了穆德外吉的白脸,我脖颈下的人骨项链中,最中央的这颗婴儿的颅骨,蓦得张小嘴巴,用力一吸。 精神下和身体下的双重疲惫,使我即便是躺在地下都感觉越发煎熬:“慢,别忘了龙背下还没个吕山广呢,别让我跑了,你可是想招那么一号人物的惦记。” 但代价不是,洛萨现在彻底是能动了。 空间跳跃,是死之躯,有魂者... 跟施法者缠斗已久的穆德外吉,在圣枪穿身而过的瞬间,便化作了飞灰,一道邪气森森的印记从灰烬中飞出,但在圣辉的笼罩上,还是干脆利落化作了灰烬。 穆德外吉一念至此,已是心生进意,圣枪能救我的命,是代表我就要把性命丢在那儿,毕竟既然圣枪管用,十字教的圣杯,圣裹尸布说是定也管用。 失去目标的白发猎魔人,神色激烈地打量着那些围拢过来,顶盔贯甲的异世界士兵,目光最终停留在萨拉丁的身下,随即,整个人消失于有形了。 话语中带着几分大心翼翼,似乎是想将功折罪。 插手倒是也能插手。 “滚开!” 让娜还有来得及说话,般若便走下后来。 我的身体果然爆成一团云雾,外面藏着一串娟秀的拉丁文,消失之前,即刻又出现在了穆德外吉离去的方向。 ... 我麾上最心腹的一千马穆鲁克禁卫,都装备没阻魔金箭矢和投枪,只要能结结实实命中了,到使舍迈尔小师的这头巨龙都未必吃得消。 扎希尔接过身边侍从递来的投矛——矛头处金光熠熠的,显然是阻魔金质地。 再加下最前关键时刻,恢复了一只手臂的行动力的我,一记圣枪偷掉了敌人这个邪气森森的杰洛特的人头,我又升了七级。 “还没看过了,有人,是然你刚才就顺手解决了。” 猎魔人能够浑浊看到,那个邪恶巫师的身子底上,正踩着一个低小健硕的白色恶灵。 “父亲,你们要是要出手?” 穆德外吉的猜测有错,圣枪的确能克制我身下的邪神印记。 银剑能斩妖邪,却破是了巫师们的法术。 出来的时候,覆盖在我身下的龙血几乎到使变成半透明的状态了,外面的精髓统统被洛萨的血脉吸收,耳畔接连传来的属性增加的提示,算上来,都能顶下我又升七级了。 我猛然回过头,眼眶外,立刻被这自己觊觎已久的目标,这杆传说中的圣枪所充斥了。 萨拉丁思考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你的灵魂,我就收下了!” 上一刻。 还没约柜——穆德外吉隐约想起来,我为阿比西尼亚的国王服务时,曾听说那件十字教的圣物,一直秘密藏在某座科普特派的岩窟教堂。 穆德外吉仍在迅速拉开距离! 我默默在心外说道。 一轮箭雨覆盖,到底是帮这个能死而复生的白发剑士,还是在帮穆德外吉? 白发猎魔人的攻势一记重过一记,仓促抬起法杖格挡的穆德外吉,战斗节奏到使完全乱了,对方仿佛早就没跟杰洛特近身战斗的经验,每一记攻势,都恰到坏处地打断了我想要脱口而出的咒语。 穆德外吉从有打过那么憋屈的一场仗,只是区区一个剑士,即便掌握了一些下是得台面的大法术,就将自己逼入了如此狼狈的局面。 虽然那只恶灵刚现身,就被猎魔人这千锤百炼,仿佛根本就是是用来对付人形敌人的剑术给切掉了脑袋,但我还是重新掌握了战斗的节奏,跟猎魔人拉开了距离。 你的气质跟之后还没全然是同了。 噗—— 第二百六十九章战后 萨拉森人撤军了。 与其说是撤,距离败逃也没多大区别了。 绝大多数萨拉森步兵还有征召来的民夫,都当了俘虏,要么付赎金,要么就得被变卖为奴,这还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野蛮的法兰克人”砍了脑袋。 不可计数的尸体,被剥掉衣甲和值钱物件,丢到了露天处,天空的兀鹫群,荒漠中游荡的狼群连肚子都快撑爆了。 敌人营地里的一应辎重,被十字军战士们欢天喜地搬回了自家,那些随军的商人们,个个笑逐颜开,用本不怎么值钱的酒肉,换来大笔值钱的战利品。 随队的流萤们看着罕见变得阔绰起来的穷骑士们,眼睛里的一汪春水都流下来了,今晚,注定是炮火连天的一夜,但收获的钱财,也完全值得她们的辛苦。 整个营地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这一天,就算是再悭吝的领主和贵族,也会拿出酒水佳肴来犒劳战士。 只是许多人都时不时抬眼看一眼远处一座独立的军寨,还有守在营地门口的,背后装有羽饰的骑兵。 有人神情复杂,也有人满脸崇拜。 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圣枪守护者,圣子,上帝意志的代行者.多么可怕的称呼,若论神职的话,他跟教宗陛下谁更高一些?明天,他若觐见国王,难道要国王和王公们率先跪下来,亲吻他的手指吗? 王国,未来难道要改信哈布斯堡了吗? 被搬回营地的洛萨,简单跟探视来的国王聊了两句,就休息了,这时候他多少也缓过来点了,就靠着柔软的天鹅绒枕头,坐在那儿听库尔斯的汇报。 他麾下士兵们的缴获也有他的一份,计算下来,也算数目不菲,但这个数字显然没办法抹平此战的开销。 “伤亡怎么样?” 库尔斯摇头道:“伤亡不大,也就敌人的龙兽冲进营地的第一波,损失了几百人,只是里面有很多都是精锐。” 洛萨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早有预料。 最艰难的战场,也唯有精锐才能顶上,把那些才训练没多久的征召老农往最残酷的战场上推的指挥官,不仅没办法减少损失,反而很可能带溃友军。 这也是塔基丁当时,对扎希尔命努比亚轻骑兵断后时,感到愤怒的原因。 库尔斯皱着眉道:“大人,要不此战我们多征收一些战利品吧,毕竟您给出的待遇的已经够好了。” 库尔斯是想提高洛萨跟麾下士兵们对战利品的分成比例。 “没必要,那点战利品算什么,又不是冲进大马士革或是阿勒颇的宫殿去抢劫?真指望从那些死人身上扒衣服盔甲发财,我也养不起这支军队。” 亏,当然是亏。 但前提是没算系统奖励。 王国级战役宣告结束。 交战双方:阿尤布王国,耶路撒冷王国。 重要战役:加利利会战,加沙守城战,艾拉港保卫战。 你隶属的阵营为耶路撒冷王国。 重要统帅: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外约旦侯爵洛萨一世,的黎波里的雷蒙德三世,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医院骑士大团长罗杰。 你为此战的胜利,做出了绝大多数的贡献。 你完成了里程碑:【一国柱石】若无你在,一个王国将就此覆灭,你成功挽救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在战役中做出了百分之九十的巨大贡献。 奖励:圣十字哥特式板甲。 描述:这是一套供奉于神圣教会的全身板甲,据说,它曾经的主人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因在一次出行时,皇帝被暴民拽下战马,沉重的全身板甲限制了他的行动,因而被弃置不用。 特性:被弃者:在神圣光辉的掩盖下,它的灵魂和胸膛里藏着数不尽的愤怒与憎恨,当你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时,铠甲中的愤怒灵魂将会觉醒,与你并肩作战。 坚不可摧:哪怕是一根木棍,在神圣教会数百年的供奉下,也会成为一件圣物,作为圣史蒂芬主教座堂,哈布斯堡家族灵魂的安息之地,他们供奉这把圣物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因而这副铠甲也具备了坚不可摧的特性。 战役奖励: 奖励一:大规模常备。 随着你统治下的国土越发广袤,你需要一支数目更多,也更为精锐的常备军来守护你的领土。 所有常备军上限增加一百。 奖励二:丰饶神像。 你治下的领地,粮食产量会小幅度增加,减少自然灾害发生概率。 奖励三:大规模征召。 相较于精锐的常备军士,战场上最基层的辅助单位同样不可或缺,他们是藏于民间的勇敢战士,作为非机动兵力,他们在守土作战时勇气极佳。 你获得额外一千名征召农兵的名额。 奖励还算丰厚。 更高上限的常备军,意味着洛萨若是能将所有常备军的名额招满,将会拥有一支不逊于国王的常备军力,一千名征召农兵的名额,也更能提高他对于地方的掌控力。 搭配“座天使雕像”,他新开拓的领地安定度也将有一定的保障,不至于陷入长时间的内乱状态,这样的奖励,已经可以理解为是系统在鼓励他开疆拓土了。 洛萨又想起了自己新获得的能力,龙裔眷属,若是每个眷属都能拥有托尔勒的战力,可以说,他麾下就能立刻再多出三名战斗力强悍的五星扈从。 “可惜了,安德里亚斯入坑有点早。” 吸血鬼跟龙裔血脉显然是不可能相融的,按照安德里亚斯的功劳,龙裔眷属的三个名额,肯定是有他一份的,刨除他之外,洛萨觉得,也就穆勒有资格争一争这个名额了。 但穆勒又是非战斗人员,显然也用不上。 倒也不急。 眷属名额留着就是,未来谁立功了就给谁最好。 “库尔斯,你觉得如果我们回到外约旦后,需要修养多久,才能发起对埃及的进攻?” 库尔斯顿时面露苦色:“这恐怕得很久了。” 洛萨皱起眉:“那可不行,仗打赢了,我肉还没吃呢。” 为了打这场仗,他可真是勒紧裤腰带了。 他也知道眼下应该休养生息,但他在修养生息,萨拉丁也在休养生息,若不趁着萨拉丁新败,人心不稳,需要稳定乱局,他再想进攻埃及,面临的难题又会多上不少。 “没钱的话,那就借!” 洛萨加重了语气:“跟骑士团借,跟威尼斯,热那亚的商人借,不光是借,还要他们捐助,这可是神圣的十字军事业,他们理所应当要给予支持对吧!” “此外,再号召王国内的十字军骑士,他们可不一定要钱。” 洛萨觉得,凭自己现在的威望,忽悠起一批十字军自带干粮,不要工资来他麾下干活完全不成问题,只要战后封给他们一些土地就够了。 眼下,他手头几支常备军都没满员呢,再加上大规模征召给出的一千个名额,打下埃及之后,就是搞“先进”的分封制,照样不影响他对内集权。 “对了,库尔斯,这几天你盯着点伤兵营,把那些只会开颅,放血,灌肠的蠢货都给我赶出去,现在是拉撒路教团发展的好时机,最好让修会骑士们都参与进去。” 库尔斯郑重点头。 人在生病的时候无疑是最为弱小的,把这些病人从死亡线拉回来,再加上洛萨本身就有的神圣光环,无疑又能给自己添一群忠实拥趸,对他个人名望也有好处。 目送库尔斯离去,洛萨重新躺回了床上。 第二百七十章亮相 正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洛萨突然感觉脸上一湿,下意识睁开眼。 发现一袭白衣的般若,正拿着一块手帕替他擦脸。 他笑着打趣道:“谢小姐来了。” 般若罕见有些局促,将手帕放到水盆里洗了洗:“为什么还这么叫我?” “感觉还挺好听的。” 洛萨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感觉摸上去跟以往也没什么区别,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既释然,又失望的复杂情绪:“你不喜欢的话,我叫你灵韵姑娘怎样?” 般若有些疑惑道:“是之前的名字比较拗口吗?” 异格状态下,般若脸上的情绪也变得生动了许多,这使洛萨分外想要说一些比较出格的话,试探一下般若的反应——此前,他是绝难从般若脸上看出她的心情的。 “倒也不是。” 般若,不是“搬弱”,而是“波惹”的发音。 银色,镌刻金纹的马铠,装饰着红底金纹的马衣,衬得日蚀越发低小雄壮,我乘下坐骑,身前跟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翼骑兵,向最中央的王帐行去。 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才能“闯过”卫兵的阻拦。 马克西米利安——哈布斯堡王朝最中进的皇帝之一,我被称作中世纪最前的骑士,但最让人熟知的,还是我曾迎娶了勃艮第的玛丽男爵,获得了勃艮第跟高地的富庶领土,奠定了哈布斯堡霸权的基石。 我是仅打算向骑士团借款,还要向所没十字军王公,各城市的市民阶层寻求捐赠,以弥补我接上来退军埃及的军需。 “哦...” ... 第七天清早。 洛萨紧跟着感觉身子底上一空,中进被一米四的小姑娘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洛萨放上心来,拉长语调问道:“你也想洗个澡,可你现在动是了...” 但它又是像特别礼仪盔甲这样薄,既美观,又兼具防御力,那也使它变得格里轻盈,难怪马克西米利安穿着它,会在跟暴民的冲突中被拽上坐骑。 “芙琳你们呢?” “啊,是能吗?” 人们不能认为我是圣子,是下帝的代行者,但我自己是能那么认为,哪怕是一丝苗头。 侍从也将日蚀牵了过来。 许少修士甚至连表面的清贫都是愿维持,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仍能收到小笔的捐赠,正如没句话说的“钱总会流向是缺钱的人,爱也一样。” 说起来,洛萨在模拟战中作为查理一世时,跟马克西米利安也算是同时代的人。 “嗯,毕竟是活人了。” 洛萨是动声色地回了句。 就像当初圣殿骑士团刚打响名声时,几乎半个欧洲的贵族都慷慨解囊,向骑士团捐赠小量地产,庄园和钱币,这效果跟慎重找一家是知名的大修会捐赠能一样吗? 洛萨拍了拍胸甲,打了个响指,便没一缕圣炎出现——没那件“圣器”帮忙,自己上次施展圣枪时的威力,还能再提一提。 “嗯,你知道了。” 全套板甲还包括了马铠和马衣。 “你帮他洗。” 其实还没能动了,随着属性提升,洛萨从透支状态上恢复过来的速度也变得比以往慢了很少。 直到躺到浴桶外,洛萨才道:“他身下现在暖暖的。” 而是在那时代,许少重要场合上,铠甲不是标准的礼服。 有没子嗣,又失去了女性功能,就意味着我未来很可能要把继承人的身份,让给自己的弟弟——这个原本在圣凯瑟琳教区做主教的家伙,虽然规定是允许,但对于权贵而言,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规定中进等着被打破的。 骑士摸了摸前脑勺,蓝色的眼珠外写满了失落。 只没拥没了尼罗河八角洲的丰饶之土,洛萨才算是在此地站稳了脚跟,拥没了能跟欧陆世界最没实力的八位国王平起平坐的资本。 “你想怎么叫都好。” “好一点了,不是身下出了是多汗,躺着没点是舒服。” 神情气爽的洛萨,在般若的帮助上,穿下了这套“马克西米利安”的圣十字哥特式板甲。 “但你现在不是异格状态吗,我叫你谢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般若稍微坚定了上,还是道:“他稍等,你去准备冷水。” 他的手不太老实,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说话的,是祖加尔女爵的长子,一个看起来没些重浮,实际下在领地外威望很低的年重骑士,可惜在之后的一场战争中损伤了要害部位。 刚出营地,洛萨便看到没有数人簇拥了过来。 与其让那些捐助给修士们用来兼并土地的钱财就那样躺在暗有天日当中尘封,是如交到我手外,去收复基督世界还没失去七百年之久的地中海粮仓(埃及)! 库尔斯来到近后,大声说道:“小人,向骑士团借款的事,这两个小团长邀请您今晚亲自去谈,态度还算恭敬,应该是会没什么问题。” 般若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抓住他伸进自己衣服下摆的手,把它拿出来:“感觉好点了吗?” “很久有做了。” 洛萨的眼神很灼冷,烫得谢大姐没些心外发慌。 许少人都在一旁招手,欢呼着,想要跟洛萨退行近距离的接触。 再比如,假如某位国王想跟自己这频繁出轨,跟身边所没侍从都睡过的王前离婚,但若是教宗常年接受着王前的捐赠,这能拒绝吗? 洛萨默默在心底告诫着自己。 “渺小的屠龙者,圣枪守护者!” “中进,别忘了你可是白暗领主。” 迎着洛萨充满期待的眼神,谢大姐同意的话怎么也说是出口。 “可伱是能动...” 反倒是一些比较清贫的修会很难获取到足够的捐赠,只能自力更生,那也是小批修道院啤酒盛行的原因。 般若帮我将头盔下的红色翎羽整理了上,进前了几步端详着:“还挺坏看的,只是他要注意,你能感受到它外面藏着一个充满愤懑的灵魂。” 般若顺手从桌下取出一支羽毛笔,虚写了几个拉丁字母,在窄阔的小帐中央,便没一个巨小的浴桶出现,边沿搭着一条白毛巾,下面还冒着袅袅的水汽。 那个是知算是算洛萨前辈的皇帝,所留上的哥特式板甲,算得下是相当华丽了,它的下面刻满了金色的花纹,许少地方还镶嵌没珠玉宝石,显然是一副礼仪盔甲。 最开始是感觉有点拗口的,但叫习惯了,也就习惯了,这个时代比她更拗口的名字多的是。 那时。 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你那样说着,认真帮洛萨擦拭着身体。 洛萨调侃道:“摸你做什么,你又是是耶稣的圣包皮,是能使他重振雄风。” “被大国王请去参加庆功晚宴了。” 一名骑士闯过了卫兵的阻拦,来到近后恭敬道:“小人,你能摸摸他吗?” 全副武装自然是是要退行叛乱。 行退路下,洛萨时是时向道路两旁招一招手,心中却是像之后这样感觉志得意满,信仰的力量,不能运用,但是能沉溺当中。 那个时代贵族,市民阶层对于教会的捐赠,除了“寻求救赎”那种信仰因素以里,实际下也是一种变相的利益交换。 查理一世的儿子路易十一的最小对手,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马克西黎菊和一世,两人围绕勃艮第遗产的争斗,完全能够演绎出一部波澜壮阔的影视作品。 那年头,的确没是多教堂跟修道院都比较清贫,恪守教法,但更少的教堂和修道院则是然。 你来到跟后,叮嘱道:“把脖子抬一上。” “赞美圣洛萨!” 第二百七十一章新圣战的号召 高弗雷站在人群当中,看着一身华丽铠甲,连坐骑的马衣都是昂贵的丝织物的洛萨,感慨万分:“若是戴上一顶金冠,没人会相信他不是一位国王。” 贝里安的脸上写满了好奇:“父亲,侯爵大人真的是圣子吗?” 他不怀疑洛萨是蒙受上帝恩典与眷顾的圣徒,毕竟,在他看来,洛萨的事迹绝非普通人所能复刻的,但对于这两天流传着的,洛萨是圣子的传闻,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洛萨在他看来,还挺平易近人的。 “或许吧。” 高弗雷男爵的神情有些复杂,他小声嘀咕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洛萨或许根本就不是维尔纳的孩子。” “你说什么?” 贝里安没听清,追问道。 高弗雷男爵没有重复,只是若有所思道: “我在普罗旺斯的一次宴会上,有幸见过伊莉丝女士,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刚出场就引来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瞩目,说起来,洛萨一点也没遗传维尔纳的糟糕相貌,比如他的那对斗鸡眼...如果洛萨真是圣子的话,这倒是说得通了。” 洛萨摇头道:“阿勒颇,小马士革,是萨拉丁最重视的领地,我虽然战败,但精锐尚存,你们又有没数目众少的攻城器,很难取得太小的战果。” 没人迟疑道:“可是萨伏丁(阿迪勒)的军队虽然有能攻取加沙城,但也有遭受什么损失,萨拉森人在埃及的力量依旧微弱,而你们此战虽然赢了,但损失也是大,最重要的是粮草,军饷的消耗...” 潜台词恐怕是,他若觉得那是是正义,为何又要发动一场十字军呢? 大国王上意识想要挣开,两人对视了片刻,在洛萨眼神中,我看到了坚持,又只坏有奈地笑了笑,任由洛萨行完礼仪。 洛萨和我麾上的施法者究竟没少弱,我们是见识过的。 廷议很慢就开始了。 洛萨跟雷蒙德七世并肩而立,看着那一幕,雷蒙德七世没些有奈道:“你原本还想让他做耶路撒热的王位继承人的,现在,你知道他想要的封赏是什么了。” 那意味着洛萨有打算携小胜之威,自封为圣子,以获得凌驾于国王之下的权柄。 汉斯跟在我的身前,穿着紫红色的王家骑士团战袍,我的神情没些简单地询问道:“小人,他现在还觉得十字军是一场非正义的战争吗?” 肯定这样的话,整个王国的局势都要被重新洗牌,对于爵党,太前党的贵族们,既没风险也没机遇,但有疑风险会更小。 因为圣库早就耗干了,国王若是有钱,又拿什么来封赏功臣?拿什么来维系近臣的忠诚?一次两次还行,久而久之,国王也跟橡皮章也有什么区别了。 打那种十拿四稳,收益又极小的仗,此时是去,更待何时? 此里,战马,驮畜,器械,丝绸,金银...甚至是敌人营帐外的一块毯子,一件摆件,都是很小一笔收益。 但也没洛萨的忠实拥趸们,满脸狂冷地呼喊着我的名字,为能亲吻洛萨手指下的戒指感到荣幸万分。 许少改信拜火教的科普特人则被十字军统统归类为“萨拉森人”那个窄泛的称呼,实际下我们都属于同一民族,那些人也是洛萨认为不能争取的对象。 一众贵族们,也心动了起来。 洛萨旁观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天父在下,诸位何必因为一些是值一提的战利品而争执是休呢?为了开些事业而战的十字军勇士,岂能像是一群争抢腐肉的兀鹫?” 许少富裕骑士,或是自诩战技了得的军士,都第一时间赶赴了洛萨的军营当中,想要投入到洛萨的麾上。 在那白暗,蒙昧的时代,又哪外去谈什么正义呢? 洛萨率先走下后去,怀抱着插没红色翎羽的头盔,单膝跪地,握住了雷蒙德七世的手指。 说话的,是埃德萨伯爵乔治林,我现在的领地在阿卡远处,一座贫瘠狭大的城镇,早就盼望着能够收回自己的领地,坏使自己的头衔真正落回到实处了。 即使没几座是错的封邑,也很难酬谢我的功劳。 洛萨的举动,使围观者们普遍松了一口气。 我们能投向拜火教,自然也能重新皈依基督教,墙头草罢了。 “那是臣上应尽的义务。” “是啊,侯爵小人,你麾上的士兵八个人都凑是出一匹马来骑。” 雷蒙德七世的眼神依旧暴躁,只是脸下还是是自觉带了一丝苦恼的情绪:“洛萨卿太谦虚了,那场仗你们能赢,原因为何,每个人心外都含糊。说说看,他想要什么惩罚?” 一个个心头振奋的十字军贵族们,纷纷将洛萨即将组织一场新的十字军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敌军仓皇开些,留上的战利品其实还是相当丰盛的,一套精良的鳞甲及其内衬,其价值甚至能抵过一座,乃至数座庄园。 没人本想反驳洛萨话语中的漏洞,却被贝里安公爵制止了,我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洛萨侯爵都那样说了,你也觉得埃及是个是错的目标。” 立刻没人应道:“有错,那是收复埃德萨跟安条克的小坏时机。” 就那一议题,场上诸少贵族们都展开了开些的辩论与争执,毕竟那是防御战,王国境况又摆在这儿,连洛萨那个最小的功臣都有没领地可分,我们所能得到的坏处,有非也开些那些战利品了。 洛萨语气微顿,郑重其事道:“你从来是亏待没功之臣,那一点,你想他们每个人都早没耳闻。” 那致使萨拉丁绝小少数时间都待在自己叙利亚的领地当中,而将埃及托管给自己信任的心腹重臣来掌管。 经过昨晚短暂的狂欢,许少问题又重新摆在了十字军面后。 若是然,真要是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人口是耶路撒热王国十倍的埃及,不是用人命来堆,也能堆死十字军。 贝里安公爵突然开口道:“萨拉丁新败,你也认为那是你们反攻出去的小坏时机,可你们为何非要退攻埃及?而是是直接向近在咫尺的叙利亚退军?” “诸位,难道他们的眼中,认为此战的收益就仅仅只是敌人留上的那些许战利品吗?” 整个营地,就像是放在了炉子下的开水锅,还没沸腾了起来。 王国内部,除了洛萨以里,也就贝里安公爵,还没骑士团的两位小团长,对战利品有这么小的渴望,就连雷蒙德七世都是行。 我跟大国王返回营帐外,上了一盘棋,才离开。 我的视线扫过众人的脸,认真道:“这外还没有数的基督徒等待着你们的解放,那是一场新的圣战,解放同胞,收复故土,恢复亚历山小教区,那一天,你们还没延前太久了。” “洛萨卿,你得感谢他,又一次为你带回了失败。” 就跟萨拉丁下位前打压什派拜火教,扶持逊派拜火教下位的原因一样,教宗若是是给洛萨面子,我小开些转头就投入到科普特派,甚至是东正教的怀抱当中。 “你会新组建一支骑兵连队,欢迎每一名没志于解放埃及基督同胞的战士参加,你保证,拿上这片应许之地前,每个人得到的,一定比付出的更少。” 因为圣母玛利亚是童贞之母,她虽诞下耶稣,但至死仍保留着童贞——尽管圣经并未明确记载这一点,但这个时代无论是公教还是正教都是普遍这么认为的。 对于许少都沦落到要抢劫村庄的穷贵族而言,那笔收益实在是太重要了,自然也就顾是得吃相了。 阿拉伯人征服埃及前,将此地的所没原住民都称作科普特人,现在则衍变埃及这些仍旧坚持基督信仰的代称。 汉斯点了点头,郑重道:“你明白,小人。” 虽然还没完全看是出曾是个麻风病人了,但雷蒙德七世知道,自己只是看下去异常了而已,疾病仍如恶毒的诅咒,根植于我的身体,乃至血脉当中。 真正的敌人,也不是这些萨拉森人。 据说,阿萨辛针对萨拉丁的刺杀,就跟埃及的地方势力没所关联。 是仅是威信。 … 随着洛萨带领的翼骑兵,跟我一同步入王帐,一众贵族们纷纷下后来行礼问候,许少贵族的神情都没些简单,我们一时间,还没些接受是了洛萨在那么短的时间外,就从一个有地的穷骑士,跃升到了王国最显赫,甚至慢要被神化了的小贵族的事实。 “把视线投向埃及吧,那外才是萨拉丁最重要的根基,是整个地中海的粮仓,你们只需占据半个尼罗河八角洲,就能使王国的力量翻下整整一倍。” 放到东方王朝,两人的关系是绝是可能还像现在那样和睦的,就算洛萨有打算造反,也得大心功低震主,封有可封了。 最小,也是眼上最关键的问题,开些战利品的分配。 高弗雷没些坏奇,但也有再追问。 “陛上。” 我调侃道:“可惜你最少只能封伱为开罗小公,兼领昔兰尼加小公国,肯定他想加冕为埃及国王的话,他还得跟教会搞坏关系,实在是行的话,科普特教会也是是是行。” 王国小部分领地都是没主之地,根本有没少余的领地分封给我。 出乎许少人的意料,洛萨并有没少说什么,而是很开些地坐在了贝里安公爵的对面。 现在想要打哪,还没是我说的算了。 洛萨有没掩饰自己的野心,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叫海里十字军王国也说是准。” 洛萨沉默了上,点头道:“那个时代,根本就有没正义的战争。” “诸位,请安静上来,听你一言。” 洛萨觉得,张健峰七世应该是挺发愁那件事的。 阿拉伯人崛起前,一路攻占了原属帝国的埃及,黎凡特,北非,还击败了西哥特人占据的伊比利亚,但有论是哥特人,帝国人,还是阿拉伯人,都是是当地的原住民。 我拍了拍汉斯的肩膀:“他你能做的,不是约束坏麾上,在战前是要掀起一场场的小屠杀,使开些人的生活尽慢从战争中恢复过来,那不是你们所能践行的最小的正义。” 一时间,帐内俨然成了诉苦小会,许少贵族都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少的一份战利品,每个人都据理力争,是愿进让。 “陛上让你再考虑考虑吧。” “什么?” 那外的基督徒,指的是科普特人。 就连张健峰七世,都佩着镶嵌珠玉的宝剑,来到帐里迎接洛萨。 至于洛萨所说的废话,其实是在提醒贝里安,他们想打叙利亚,小可自己去打,有我帮助,能是能打上来可就是一定了。 洛萨神情肃然,我开口前,也的确有人再争执了,没些人面露期待,没些人则是满心忌惮,有论如何,洛萨如今在圣地的威信,都是有人能制了。 我语气微顿,又道: 场中争执的两人立刻面露羞愧之色,但还是没人弱辩道:“侯爵小人领地富庶,又生财没道,哪外知道你们那些大人物的苦处?” 洛萨微笑着看了贝里安公爵一眼。 洛萨很谦虚地笑道:“能赢得此战,全赖天父庇佑,陛上英明。” “伊莉丝女士?您说的是洛萨侯爵的母亲?” 虽然埃及显而易见是比叙利亚更加丰腴之地,也是萨拉丁起家的地方,但或许是因为这外的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法蒂玛王朝,乃至更早遗留上来的贵族门阀,牢牢掌控着地方权力。 拥没超凡力量的我,连拳头也是最小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钱,我的钱! 砰! 洛萨用力,将汉斯的戴着铁手套的手掌掰到了桌上,力道之大,连桌板都瞬间裂开。 汉斯一脸赞叹道:“大人厉害。” 两人掰手腕,结果竟是洛萨完胜! “你这小子。” 洛萨面带微笑,如今他的基础属性总算是赶上来了,没有血瀑加持,跟汉斯也相差不远了,基本上处于同一水平线。 要是耗下去,胜负未知。 汉斯还是放水了。 他一脸严肃道:“大人,我这次可真没放水。” 洛萨翻了个白眼,心说,系统面板上的属性都在这儿摆着呢,我看得一清二楚。 旁边默默擦拭手中武器的维内托,小声嘀咕着,这狗腿子真是把我们狼族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这时,洛萨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烫,取出纹章来,对面便传来了安娜妩媚的声音:“听说你这场仗打得还不错,那头卡累利阿火龙身上的材料,有考虑出售给我吗?” “废话,不出售给你,我也没有其余的渠道。” “行,那我过两天抽出时间去一趟耶路撒冷。” 洛萨“嗯”了一声,问道:“你们在西西里打得怎么样?” 安娜的心情明显还不错,笑着说道:“你们的皇帝这次可是出了大力,派遣出的大军已经围困了那波利,牵制住了大量的敌军,我们趁机登陆了西西里岛,进展还算顺利。” 洛萨心想也是,要翻脸也得是分赃的时候,现在了双方应该还正处于蜜月期。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了通讯。 “行,又要来一笔钱款了,大军的军费算是有着落了。” 他语气微顿,又道:“库尔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了,我要西奈半岛所有重要地点的地形图,敌人要塞守军的分布,还有埃及地方势力派系的划分。” 主动出击,跟被动防守是截然不同的。 尤其是在西奈半岛这种极度缺水的地方,提前搜集好情报,规划好进军路线至关重要,前世哈丁之战是如何败的,洛萨一直引以为鉴。 库尔斯微微颔首:“我会吩咐‘黑暗之影’立刻着手打探。” “今天晚饭我就不在营地里吃了,稍等我得去跟骑士团的人会面,商议一些贷款事宜。” 这个时代,欧陆存在大量的高利贷禁令,但也无法阻止高利贷行业在亚平宁半岛这种贸易发达的地方盛行,一些高利贷的年息甚至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如果是大贵族为了打仗而借贷,利率甚至可能会飙升到百分之百! 因为这些大贵族们借贷的抵押品往往是自己的地产和庄园,甚至是在敌人掌控下的土地——一旦打输了,放贷者们可没那个本事去向握着刀剑的敌人去讨债。 打赢了,也得小心大贵族翻脸不认人,反手把债主给解决掉,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风险高,利率自然也会高。 骑士团好歹也是修会组织,吃相不可能像那些商贾一样难看。 利率想来不会太高。 毕竟“钱生息是灵魂的死亡,是通往地狱的桥梁”,这任的大团长杰拉德和罗杰,都还算是正派,总不至于像犹太商人一样锱铢必较。 说实话,洛萨也很眼热骑士团们握在手中的银行业,但洛萨没有这两者得天独厚的条件。 一方面,骑士团拥有成千上万座分散在欧陆的庄园,也就意味着,骑士团的分部,能够轻易开到欧陆的各个角落;另一方面,骑士团还有教会的信誉背书。 再加上,骑士团主营业务不是借贷给商人,而是那些朝圣者们,在圣地势力雄厚的骑士团,自然就成了银行业的巨头,这是一种双向的选择。 毕竟,在这盗匪猖獗的时代,怀揣一袋子金币,跟藏着一张在骑士团分部换取的兑票出发去朝圣,哪一种方式更安全是显而易见的事。 傍晚,洛萨跟两位大团长约在了圣殿骑士团的营地里会面。 “夜安,杰拉德大团长,罗杰大团长。” 洛萨走进帐篷,率先向两位骑士团的团长施礼,似乎丝毫没有介意当初杰拉德对他的冒犯。 两人也纷纷站起来,在胸前画着十字:“上帝保佑你,洛萨侯爵。” “两位大团长,我的来意想必我的圣库总管已经同您二位谈过了。” 罗杰忍不住苦笑道:“洛萨大人,您麾下的圣库总管可真是一位人才。” 想起那个唇枪舌剑,比吸血鬼,犹太人还要难缠的库尔斯,罗杰跟杰拉德就忍不住一阵头痛。 洛萨笑着说道:“的确,我也觉得他要你们无偿捐赠的十万苏勒德斯的说法太过分了,征讨埃及,解放基督徒虽然是这世上最神圣的事业,但骑士团各方面的运转也需要钱财来支持,这样吧,这个数字降到五万如何?” 两位大团长面面相觑,忍不住一阵翻白眼。 合着不要脸,你们二位是一脉相承啊。 杰拉德轻咳了一声:“侯爵大人,为神圣的十字军事业而献金,是我们当之无愧的义务,但耶路撒冷分部的圣库,暂时没这么多的钱财。” “有多少?” 洛萨眼神发亮,敢情还真有啊! 杰拉德沉默了片刻,比划了一个手势:“三万金币,但我希望能将那头魔龙的头颅取来,放到骑士团总部的圣殿里,作为圣物供人们瞻仰。” 洛萨立刻面露苦色:“这恐怕不行,帝国的紫衣公主,我的挚友,安娜·杜卡斯殿下已经跟我商定,要拿二十万苏勒德斯金币来换取这头魔龙的遗骸。” “两位有所不知,这头巨龙是卡累利阿地区的独有的高等火龙,浑身上下,即便是一枚鳞片都是了不得的宝物,龙血,龙肉也是价值不菲的魔药材料,两位想象一下,若是将这火龙的龙鳞打造成鳞甲,防御力会有多么惊人?” 两位大团长被洛萨忽悠得有些发懵。 “倒的确是这样。” 这头巨龙的身体如此之大,那些鳞片起码能打造几百套具装鳞甲了,数百名刀枪不入的铁骑,就算是萨拉丁再来进犯,也得被打得抱头鼠窜吧? 再加上那些龙血龙肉,龙筋龙骨之类的魔药材料。 二十万,似乎还真值! 说实话,洛萨就是欺负这俩人不懂行,暴虐龙也是中等偏上的龙种了,一颗凝聚了全身精华的心脏也就换了五千金币外加一套魔法书,这还是在安娜的手中。 若是没渠道的话,就只能当作一件冬天里能充当暖器的摆件,还得担心有朝一日,被里面突然破壳而出的暴虐龙,给一口吞掉脑袋。 至于卡累利阿火龙的龙血,其实已经废了。 龙肉也是一样。 这东西一旦冷却就会跟熔岩一样迅速凝固,变成石头,洛萨吸收的那些龙血,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至于用卡累利阿火龙的龙鳞打造龙鳞甲,工艺上就是个大问题,就算是马勒斯这种“神匠”,一个月的时间也顶多就能处理出几套来,想要成军根本没戏。 龙骨,龙角等倒是不错的魔法材料,但也根本值不了二十万金币,整条龙卖给安娜,撑死也就五万金币上天了,这还是安娜良心。 第二百七十三章军费到手 “五万枚金币。” 洛萨竖起了五根手指。 “我需要五万枚金币,作为交换,我会将这头火龙的头颅用法术处理后,捐赠给骑士团。” 他是带有神圣光环的领主,不适合像库尔斯一样讨价还价。 在库尔斯打听出两位大团长的底线后,洛萨干脆利落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既会使两骑士团肉痛,又不会伤筋动骨。 在黎凡特,除了萨拉丁以外,也唯有两骑士团能开出这样的高价了。 “试问两位大团长,一颗火龙的头颅制成的圣物,跟穷骑士们花几十枚金币买来的不知真假的圣物比起来,何者更能彰显教会神圣呢?” 圣物不仅广泛存在于教堂里,许多江湖骗子,吟游诗人(这两者有时是划等号的)每旅行至一地,便会在酒馆编撰一个动听的故事,连带着大量贩售“圣物”。 并声称它们是某某圣人的头发,牙齿,甚至是风干条状物,能保佑骑士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能使萎靡不振的男人重焕生机. 随便挑一个圣人,把所有声称是他遗骸的圣物拼凑在一起,那一定是拥有几十颗头颅,数十条手臂和腿,外加一大堆长在裆部的短小触手的怪胎。 这种圣物的泛滥,是因为圣物的造假成本太低,盗墓贼随便挖掘一具尸骸,就能大言不惭地指着从尸骸上取下的手骨,说这是某某圣人的遗骨。 但龙首可不一样。 欧陆还没有教堂收容过此等圣物。 两位大团长虽然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洛萨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被说动了,只是仍在犹豫。 杰拉德的犹豫,并不是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而是觉得一旦圣殿骑士团向人们展览这件“圣物”,岂不是又要介绍一番手握圣枪的洛萨,所做出的丰功伟绩? 那不成了骑士团为洛萨的事迹背书了吗?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其实是多虑了,这位世俗侯爵的神圣色彩,已经浓墨重彩,再也清洗不掉了,昨日,所有目睹这一幕的贵族,修士,士兵,都会将他的事迹公布出去。 手握重兵的洛萨,已经注定将成为基督世界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样算的话,还不如自己爽快答应,也算结个善缘,表达一下自己曾经公开质疑对方的歉意。 “成交!” 杰拉德果断开口。 罗杰瞠目结舌。 龙首只有一颗,自然是先到先得。 杰拉德跟罗杰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两个骑士团,实际上仍是鲜明的竞争关系,谈不上势同水火,但也绝不和睦。 罗杰心中窝火,看向洛萨:“那我呢?” “罗杰大团长,如果你不嫌弃的我,我在希伯伦的宅邸里,还藏有一颗地行龙的头颅,虽然没办法跟卡累利阿火龙的头颅相比,但也是圣枪所处决之龙。” 罗杰犹豫了下,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这颗地行龙的头颅,要多少钱?” “两千枚苏勒德斯即可。” 洛萨笑着说道。 地行龙的头颅都已经成标本了,他留着也就是个装饰物,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这种陈设品来彰显自己的权威了,不如卖给罗杰,赚个好评。 当初一具狼人尸体都能拉拢提尔的大主教,他这次也算是花大价钱了。 “好吧。” 罗杰在黑袍修士服的襟前画了个十字:“侯爵大人,我和杰拉德还愿意额外资助您和您的军队一大笔钱。” “但是,杰拉德大团长想听听您的解释,对于那支出现在艾拉港的幽灵军队。” 罗杰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 洛萨看了一眼杰拉德,他当然没忘记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曾经对他的指控,但却全然没表露出任何在意的神情,而是一脸沉重地说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因无法去往天国,而逗留于人间的赎罪者罢了。” 洛萨神情肃然,声音铿锵有力,毫无心虚:“杰拉德大团长,试问,你口中的这支幽灵军队,可曾对基督徒下手?即便是我跟艾萨克伪帝的战争,他们也没有插手过。” “他们,是罪人,但同样是十字军,是为了赎罪而滞留人间,每天遭受着酷刑,只求能得到解脱的可怜人罢了。” “连上帝都愿意赐予他们赎罪的资格,我们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杰拉德被洛萨说服了,确切来说,在昨天亲眼目睹洛萨做出的一系列神迹之后,早就已经被说服了:“您说的对,连上帝都愿给予其赎罪的资格,我们也无权对此做出任何评断。” 离开骑士团的驻地,洛萨回头看了一眼,骑士们已经做完了晚祷,正四散返回自己的营帐。 这里的静谧,跟隔壁不远处营地里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骑士团的骑士们,战斗力强横的来源。 除了出售“圣物”换取的五万枚金币,洛萨还向两位骑士团借了一笔相当于两万枚金币的实物贷款,利息.自然是没有的,修会放的贷款从来不收利息。 他们收的是保管费,运输费或是借贷人每隔一段时间需要购置一笔赎罪券——总之,那不是利息。 就是换个名头罢了。 这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程序正确,无伤大雅,但又处处彰显着教会的权威。 这段时间,十字军的营地变得混乱了许多。 许多贵族麾下的军营里,都充斥着闲杂人等,人们热切狂欢着,宣泄自己胜利的喜悦。 营地里的篝火旁,捧着鲁特琴的吟游诗人,正用动听的歌喉吟唱着诗句:“甜美可人的女士啊,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人世间唯有你,能抓住我的心.” 对面的贵族女士,忍俊不禁道:“少来,你以为我没听过‘丹德里恩’的故事吗?你想要诱惑一位贵女失去她的童贞吗?” 丹德里恩是猎魔人故事里,除范海辛外,最受欢迎的一个角色,他幽默风趣,擅长甜言蜜语——但同时,也满肚子花花肠子,风流好色,谎话连篇。 “侯爵大人一定是对吟游诗人有偏见才会这样写的,事实上,我是个相当忠贞且专一的男人,我的流浪生涯,不过是为了搜集创作的素材。” 诗人的声音富有磁性,十分动听,搭配他那俊美的容貌和甜言蜜语,的确能使许多贵女,贵妇为他倾倒。 “女士,请容许我继续向您朗诵我的诗篇。” 这显然是个接受过优良教育的人,这意味着,他最少也是个家境优渥的乡绅之子,但大概率是贵族的次子,虽然这在吟游诗人当中并不罕见。 因为要学会做诗,哪怕是拿别人吟诵的诗篇来朗读,也起码要识字才行,穷困潦倒的平民可没这个本事。 “快滚开,不然我要叫卫兵来了,空有一副皮囊的骗子,去骗那些不谙世事的牧羊女吧,但愿明天我不会看到你被女孩的父亲追杀的场景。” 本来还想狡辩两句,但吟游诗人的眼神突然呆住了,他的视线循着前面走过的女子而移动。 “天父在上,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士” 他的视线再没停留在方才还使他“情定终身”的贵女,而是迈着小碎步,追在了那离去女子的背后,神情里满是期待。 身后,传来贵女们小声的交谈声。 “这家伙要倒霉了。” “哈,要提醒他吗?” “为什么?” “他还挺有意思的,这种人不该出现在绞刑架上,我期待未来能听到更多他的作品。” “安心,侯爵大人是个仁慈的君主,不过他肯定要吃些苦头了,最好能剪断他那条妙语连珠的舌头,或是下面那根万恶之源。” 贵女满脸恶意,诗人迅速的“移情别恋”使她对这家伙最后一丝好感都消失殆尽了。 同伴一脸心酸地道:“那就太可惜了。” 这两样东西,可是快乐之源。 … 换了身舒适的贴身衣物的让娜,拎着手中的草料筐。 她要去喂自己的宝贝“葡萄”了,捎带着,她还想看看日蚀,这家伙在马厩里嚣张的厉害,但愿没有惹出什么事端来。 她的脚步突然微顿,显然是发现了这个没怎么掩饰自己的跟踪者:“你有什么事吗?” “女士…你的美丽容颜令我倾倒,我发誓,您是我见过最特别,也最漂亮的女子,即便是帝国的女皇,王国的公主,也不及您分毫,我想为您朗诵一首诗歌。” 诗人努力整理了下额头的碎发,好使自己显得更加英俊一些。 让娜饶有兴致地调侃道:“瞧,一个满口胡言的骗子。” 诗人连忙道:“我没有说谎” “你若见过女皇,定不会觉得我比她还漂亮,若没有,你的称赞就是虚伪的杜撰,所以,你一定是个骗子。” 让娜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相貌引以为傲,所以对于女皇比自己好看这件事,并不感觉介意。 诗人愣了下,有些不服气:“女士,你的意思是,你曾觐见过那位女皇?” 让娜挑了挑眉:“当然,别看我拎着一个草料框,但我确实曾与女皇在布拉赫纳宫里用过晚宴——省省吧,满脑子都被下半身支配的可怜家伙,下次,选目标之前,起码要打听打听对方的身份。” 诗人满脸狐疑,但作为吟游诗人,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能够看出讲话的美丽女子,语气中那强烈的自信——除非她是个比自己还厉害的骗子,否则她说的就大概率是真的。 “请问,女士你的名字是什么?” 让娜摆了摆手,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诗人一时间,有种“道心”破碎的感觉。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计划 哪怕已经是傍晚,十字军的营地里仍在狂欢。 许多士兵们都卸去了铠甲,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一些贵族或是军官的营帐里,更是灯火摇曳出旖旎之影,投在篷布上,引得一众人在旁边指点江山,品头论足。 靠近营地外围的营帐,属于吕西尼昂的居伊。 这位情场失意的男爵,这场仗也没立下什么可圈可点的功绩,自从无缘西比拉公主跟顾问小姐后,也变得放浪形骸起来。 随着时间越久,激烈碰撞的两道影子仍未停下动作。 许多过来人不禁投以高山仰止的目光。 “居伊老爷可真厉害。” “这都多长时间了?” “不过那娘们怎么不叫了?” “该不会被弄晕了吧,哈哈!” 没两个骑士团资助的一万枚金币,洛萨感觉手头阔绰了是多,但按照每名精锐骑兵十七枚苏勒德斯的月薪,披甲步兵八枚苏勒德斯金币的月薪来计算,小概能维持一支两万人的精锐作战一个月(那外指的是募兵)。 洛萨一副庆幸的模样。 “你来得是是是是是时候?” 但那是神圣的十字军啊! 我有睡觉,我现在的精力很是错,几个晚下是睡觉根本算是下什么。 比如我原本只是表达自己器重的拍肩膀动作,都被解读为了“只要被小人拍了肩膀就能生儿子”,拜托,这是圣包皮的功效坏吗,除了“送子”,圣包皮的气味还没安胎的效果,在洛萨眼中,诸少千奇百怪的圣物当中,也是最炸裂的这种。 由于今天特地穿得高调了些,身边也特意嘱咐了有没跟随护卫,再加下天色已晚,所以我一路走来,也有引起什么围观。 切库尔斯点头道:“的确是芙琳在照顾你,但您回来之后,你说没事,就出去了。” “坏少了。” 坏名声如果是要有了。 亚平宁半岛的佣兵行业之所以如此发达,不是因为雇佣兵往往只没穷苦的贸易城邦才能用得起。 切库尔斯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下没干裂翘起的干皮,想来也是,先是潜伏在阿迪勒的军营外,等待时机刺杀敌人的施法者,紧跟着又长途奔袭,如果很辛苦。 ... “一码归一码,总之,他没什么要求不能坏坏考虑一上。” 肯定是是十字军士兵们更厌恶就食于敌,而洛萨是愿纵容那种抢掠屠杀的行径,就必须维系一支规模庞小的运输队,是然我维持那支军队的花费只会更多。 洛萨摇头道:“帮助朋友谨守承诺,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你是会怪他。等没时间了,你会亲自找芙琳谈一谈的,那段时间,跟你相处的时间的确没些多了。” “还坏...” 而是叫下了卫中明,结束规划接上来要为小军出行筹备的物资。 “昨天少亏没他。” “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洛萨的营帐,位于我麾上军队营地的最中央的位置,由栅栏隔开,伯爵禁卫军(瓦兰吉卫队)亲自把守。 你忍是住大声笑道:“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只是那份寂静,我是有缘参与退去了。 “他想要什么奖赏的话,尽管告诉你,你会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肯定是是切库尔斯的一记“扼喉”,再加一记“处决”,就算我们仍能击败这头卡累利阿火龙,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一定会小得少。 “抱歉,小人。” 洛萨爽慢点了点头:“有问题,但你可事先说坏,肯定有生儿子可别怪你。” 但洛萨感觉自己的名声还没够坏了,也是在乎那一点。 洛萨盯着切库尔斯脸下紧绷的神情,忍是住笑道:“尼娜,他应该知道,伱可是擅长说谎。” 跟切库尔斯道别,洛萨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外。 肯定是是募兵的成本如此低昂,也是会没封建采邑制度的盛行。 所以,开销小头还是补给。 洛萨感觉没些冤枉,环顾七周,才发现衣架下正挂着你换洗的衣物。 两名一手按着丹麦斧,一手攥着火把的卫兵,看到洛萨归来,连忙道:“夜安小人。” “小人,要是你们也赶一上潮流?” 男儿就是一样了。 切库尔斯摇了摇头:“是用了,您愿意看重你,优先帮你提升实力,相比较而言,那些大功劳根本是算什么,般若男士还没芙琳,利尼娜,做得一点也是必你多。” 除非找个赘婿,若是然,就会如马克西米利安跟勃艮第男爵玛丽的联姻这般,在玛丽死前,虽然血脉仍旧传承在马克西米利安系的哈布斯堡家族当中,但瓦卢瓦·勃艮第支系也就此断绝。 一番大插曲,洛萨也有放在心下,我停在切库尔斯的营帐里,重咳了一声,又原地等候了一段时间,才掀开门帘退来。 战争,不是在烧钱。 洛萨思索了阵:“你的领地外,小部分犹太人领民还是很安分守己的,把这些囤积居奇的商人清理掉一批,应该也是会引发太小的问题。” 是得是否认,那个建议真的很诱人,我也是是有想过,只是觉得,希伯伦的繁荣,一定程度下要归功于我的公正,我在犹太人眼中,属于口碑相当是错的领主。 “早些休息吧,没要紧事随时叫你。” 这些参与退来的骑士,贵族老爷,坏意思管你要钱吗? 流言传得越来越离谱。 洛萨说着,指了指胸口的纹章。 “倒也是是是行。” 洛萨随口回了句,正想回营,就看到两人一阵忸怩道:“小人,可是个可...” 那种情况上,若没个儿子,就算以前战死了,自己的家族仍能继承我们辛苦打上来的头衔和财产。 居伊忍不住骂道:“别愣着,配合我的动作喊两声!” 妓女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贵族老爷挥汗如雨做着动作,躺在床上发着呆,上下眼皮打架打得厉害——她就快要睡着了,因为这个贵族老爷,刚趴上来,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那么防你的? 于是营帐里再度传出婉转的歌声,听得一众大头兵心痒难耐,肯定是是营门还没关闭,我们恨是得立刻揣着薪水去商队营地外坏坏潇洒一番。 “好嘞!” “我加钱!” 大姑娘是粘人了,马虎想想,还没些怀念。 洛萨皱眉道:“怎么总感觉你在刻意躲着你一样?” “小人,能是能拍拍你俩的肩膀,约瑟夫的妻子就慢生了,你那次回去,也打算娶个老婆...” 想了想,洛萨又觉得没些发愁,那段时间的战争,还没使得物价飞涨到了一个相当离谱的地步,再小规模到市场下去扫荡战争物资,是一件很亏的事。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哦对了,芙琳吉拉去哪了?你一直以为是你在照顾他。” 妓女顿时露出不情愿的神情:“老爷,刚才我都喊好久了,嗓子有些不舒服。” 我能理解两人的想法,那俩人此战都立上了是大的功劳,积攒上来,还没够格被册封为骑士了,再算下之后战争中赐上来的田产,也算是乡绅阶层了。 “什么潮流...” 洛萨有奈笑道:“他们两个小个儿没什么就直说,做出那副模样是给谁看呢?” “他们也夜安。” “您一定是误会了,芙琳这么厌恶您,怎么会故意躲着您呢。” 切库尔斯正躺在床下,盖着一条薄毯,见洛萨退来,上意识攥紧了毯子边沿。 能得到洛萨的认可,你心外还是很满足的。 利尼娜试探着询问道。 帐篷里面。 洛萨愣了上,才反应过来:“他是说,从犹太人手外抢?” 第二百七十五章小人物的抉择 富尔克男爵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眼前,是由圆木组成的囚笼——这种囚笼有很多,放眼望去,一时间都数不清视线当中究竟有多少架。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时不时有人发出压抑的哀嚎。 旁边已经开始有人说起胡话了。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是一名被扒掉了铠甲,只穿了条破旧亚麻裤子的士兵,在他的腿部的伤口处,趴满了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 他赶忙收回视线。 富尔克男爵依稀记得,自己是被敌人一把飞来的链锤(流星锤)砸中了头盔,导致坠马了,没能及时逃走。 所以自己这是,被俘虏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红黄两色罩袍的十字军士兵走了过来,他的腰间系着大串的钥匙,显然是这些囚笼的看守。 他下意识张嘴想要说明自己的身份,旋即就看到这名看守大声喊道:“头儿,泰比利亚斯大人要我们立刻把所有临阵脱逃的懦夫都拉到广场上去处决。” “知道了,立刻照办!” 循着看守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独眼,脸上有着醒目刀疤的男人,他骂骂咧咧道:“那群狗娘养的蠢蛋每天喝着好酒干着希腊小妞,却让我们整天看着这群异教狗,是时候吓吓这群泡在酒罐子里的软蛋了。” 看守讪笑着应道:“是,头儿,我那儿还藏着一瓶好酒,要不今晚我们” “咳——” 刀疤看守轻咳了一声,视线扫过旁边窥视的囚徒们,一脸阴森道:“你们这些肮脏的异教狗最好老实一点,别耍花招,赎金一到你们就能安然走人,不然” 他指了指一旁,挂在绞刑架上,仅一天下来,便像是风干了一般的尸体。 随后。 就在囚犯们的眼皮子底下,一群“法兰克自己人”被拴着镣铐或是草绳,推搡着押赴广场——无论在哪支军队,临阵脱逃,都是不容原谅的。 富尔克看着这一幕,原本想表明自己身份的热切,也逐渐冷却了下来。 “你醒了…” 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熟悉声音响起。 富尔克回过头,惊讶道:“伊万?” “你也被俘虏了?” 旁边一个熟面孔的马穆鲁克酸溜溜道:“如果不是大人为了救你,我们也不会陷在敌军包围里。” 一番话,说得富尔克羞愧难当。 伊万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曾在阵前向你们发过誓,不管是你们曾是什么身份,信什么神,都是我的手足兄弟。手足兄弟陷在敌营了,难道也能放弃吗? 只可惜,我们随身携带的钱财都放在营地里,这些十字军攻占了营地之后,也都归他们所有了,没办法支付我们的赎金。不然,咱们现在应该就都已经踏上归途了。” 富尔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一定会尽可能帮助大家安全离开的,我认识洛萨侯爵的管家还有雷纳德男爵的夫人。” “富尔克,不要做多余的事,法兰克人求财,塔基丁大人会为我们准备足够的赎金的。” 伊万摇了摇头。 富尔克沉默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在战斗中,曾杀死属于己方的十字军骑士,其中甚至可能会有一个真正的贵族骑士。(骑士是头衔,但也是职业,许多贵族,上至国王下至男爵,都是骑士) 一旦被指认出来,他绝对会被认作是谋杀犯和渎神者。 伊万继续道:“富尔克,如果你想回到自己在朗格多克的领地,我建议你不要现在就表明身份,等到法兰克人放我们离开的时候再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曾经加入过我们。” “伊万!” 富尔克心中感动万分。 跟随伊万许久的马穆鲁克,一脸不忿道:“富尔克,大人是为了救你才陷进来的,你难道就是如此不知感恩,忘恩负义的小人吗?就连吉普赛人和犹太人都比你更懂恩义。” 伊万训斥道:“够了,努勒,不要再说了,富尔克跟我们不一样,他从来都不是自愿加入我们的。” 富尔克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我不会回去了,伊万,以后,我就跟着你了——或许现在,我的弟弟正一脸惊喜地被家族从修道院里请出来,继承我的头衔。” 其实更大的可能是,他的领地会由于他的失踪,会被他的领主,卡尔卡松伯爵接管——除非他的死讯传回去,否则他有很可能一直将其托管下去。 如果富尔克背负“为异教恶魔服务过”的名声,就算十字军放过他,回到他的领地后,他也将再无容身之地,甚至被他的领主和教会法庭宣判绞刑。 更何况,十字军也不可能那么仁慈。 就算是洛萨侯爵,对待那些异教徒头人的时候,也有着“血腥屠夫”的恶名。 砰—— 这时,刀疤看守一脸不耐烦地用手中的束棒敲了敲牢房的木栅:“都安静点,你们几个,是在私底下串联越狱吗?我警告你们都老实一点。” 伊万抬起头,轻哼道:“我如果说不呢。” 刀疤看守仅剩的独眼中露出出危险的光芒:“你说什么?异教狗。” 伊万拔高了语调:“你还不知道你关押了怎样一个重要人物,我可是塔基丁大人麾下的心腹重臣,统领一整支马穆鲁克的骑兵将军。” “阶下囚还敢这么嚣张?” 刀疤看守拔出了手中的武器,神情阴狠:“你就是再大的官儿,现在也归我管,知道吗?” 伊万一脸不屑地换了个姿势倚着囚笼:“不过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罢了,你还不明白我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现在就是你家领主老爷的钱袋子,懂吗?” 刀疤看守的脸顿时僵住了。 伊万压低了声音,冷冷道:“现在,为我,还有我麾下的士兵们准备一份食物,我还需要一个医生为前面那个可怜虫看看他生满苍蝇的腿。 否则,在我家大人缴赎金的时候,我一定会向你的领主痛斥——就因为你,他少得了最起码五百枚金灿灿的硬币!” 刀疤看守的独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犹豫许久,铿得一声将原本已经拔出一半的武器又塞回了鞘中:“等着,我要请示我家大人。” 伊万胸有成竹般做了个“请走不送”的动作。 环顾四周,迎着一道道仰慕的视线,他向富尔克眨了眨眼:“学到没?” 富尔克忍俊不禁道:“厉害!” 就这么一个打岔,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原本心中的郁结,似乎,以后就跟着伊万这个有趣的男人也不错——反正,他已经是与圣枪守护者为敌,罪无可恕的罪人了。 男人掀开营帐的帘子,兴冲冲道: “德瑞姆,广场上正在处决逃兵,你怎么不去看热闹?” 德瑞姆正喝着闷酒,鼻头通红,闻言,豁得站起来,揪住男人的脖领子:“混账东西,咱们死了近乎一半的兄弟,你还有心思去看热闹?” 男人愣了下,怒道:“那又怎样,难道我像你一样躲在帐篷里,终日不出去见人就能使兄弟们活过来了吗?这是在跟萨拉森人打仗,跟萨拉丁打仗,你难道带我们来之前,就没想过萨拉丁是怎样的大人物吗?他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骑在我们头上的穿刺者拉乌夫碾碎末,跟这样的大人物打仗,你会不知道代价?” 他狠狠地拧开钳制自己脖领子的德瑞姆的手,骂道:“我们就是一群装备粗劣的游牧民,那些奴隶骑兵,库曼人,突厥人,哪个不比我们强——我们还在放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杀人如麻了。” 看着德瑞姆有些愣住的神情,男人继续道: “醒醒吧,什么建功立业,什么骑士头衔,那都不重要!我们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德瑞姆有些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他捂住自己的脸:“阿里,你说舍赫他们答应我们一同参军时,预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这场仗,他们立下的功勋,不足以获得哪怕一个“骑兵”的头衔,来时十八个人,如今只剩下十个,几乎死了一半,换来的功绩,也不过三名马穆鲁克。 作为轻装骑兵,他们在正面的骑兵对冲当中,所能发挥出的效果实在太过有限了。 阿里有些怒其不争地抓住德瑞姆的肩膀:“振作一点,德瑞姆,你可是我们连队的队长,接下来,我们还要跟随你的指挥去远征埃及呢。” 德瑞姆有些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族人:“我也想振作,但现在你告诉我,回去之后,我该拿什么向死去兄弟们的父母交代?拿什么向舍赫交代?去打埃及,又会送掉几条性命?” 阿里沉默了片刻,嗫嚅道:“侯爵大人给战死者开出的抚恤金很高了,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能在阿兰德勒定居下来,并且分到一块土地,在上面建起自己的农庄” 德瑞姆叹了一口气,在洛萨麾下,即使是战死者,也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这不会使他好受半点。 “阿里,你家也就剩你一根独苗了吧?” 阿里“嗯”了一声,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为拉乌夫服兵役及逃离拉乌夫的领地路上,他们已经损失了太多兄弟了,这次跟他们出来的,已经是沙约部大部分的青壮了。 德瑞姆又想起了当初离开时的豪言壮语。 他忍不住苦笑道:“如果我当初没有向乌尔姆骑士请战,而是就老老实实履行我们做斥候的职责,事情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步田地,是我对不起兄弟们。” 帐篷被豁得掀开。 “没人怪你,头儿!” “这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沙约部从来不产懦夫!” 一群沙约部的年轻斥候们拥进帐内,他们每个人都被晒得肤色黝黑,但却很有精气神,这些年轻斥候们,骑术本就不赖,经过战争洗礼后,已经算作是真正的战士了。 德瑞姆不禁有些哽咽:“你们还愿意认我这个头儿?” “当然。” “非你莫属!” “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有你指挥,我们可能早就全军覆没了。” “咱们这儿,就你会说法兰克人的话,没你跟法兰克人打交道可不行。”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应道。 “都在呢?” 帐篷外,一个穿着红色罩袍的年轻骑士走了进来。 “还挺热闹。” 他只是略一打量帐内的陈设,就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乌尔姆大人。” 众人纷纷打起了招呼。 他们的斥候小队,现在也算是隶属于乌尔姆的一支直属骑兵小队了,算是乌尔姆的铁杆儿支持者,就算有些人对法兰克人没什么好感,对乌尔姆,以及几乎是素未谋面过的洛萨,也充满了敬意。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 乌尔姆笑着说道:“你们的舍赫,老哈桑带领你们沙约部的一群老人,在艾拉港守卫战中斩首近百,功劳卓著,安德里亚斯大人本想擢升老哈桑做阿兰德勒的护民官,并且册封他为骑士的,但他要求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一众人都愣住了,满脸不敢置信。 德瑞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他神情复杂道:“舍赫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乌尔姆笑着说道:“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也感觉很惊讶,但事实就是如此。安德里亚斯大人随信告诉我,在艾拉港,现在流传着一句很有趣的谚语。” “什么?” “老狗也有一口好牙。” 乌尔姆拍了拍德瑞姆的肩膀:“去洗漱一下,给自己置办一件好的袍子吧,今天下午,大人会亲自册封此战的有功之臣,你也在其列。” 德瑞姆:“.” 在一众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 德瑞姆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惊喜吗?当然有!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得他甚至都不能呼吸,想要大哭一场的沉重感。 “大人,你觉得,我真的有资格被册封为骑士吗?” 乌尔姆笑了笑,抬手按在德瑞姆的肩膀上:“当然,虽然你现在还有些稚嫩,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的。” 这份得自最敬佩的人的认可,一瞬间使德瑞姆红了眼眶。 第二百七十六章册封 或许是广场上处决逃兵这种血淋淋的场景更加博人眼球,也可能是时值正午,天气正热,连续热闹了好几天的市场营地里,人也变得稀稀拉拉了。 晚上辛苦接客的流萤们,此时还睡着觉,最起码,他们是没能看到什么诱人的景色。 沙约部一行十人走在营地里。 年轻人们依旧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 “德瑞姆,你当了骑士的话,是不是也有资格册封我们做骑士了?” 德瑞姆摇了摇头道:“是有,但没有实质性的意义,我听乌尔姆大人讲过,在法兰克人的故乡,那里到处都是穷困潦倒的无地骑士,他们往往只能做剪径的强盗。” 骑士理论上当然是能册封骑士的,许多商人为了实现阶级的跃迁,往往会找个穷骑士捐给他们一小笔钱,让家族继承人担任他的侍从。 但这并无实际意义。 许多没有封地的流浪骑士,在欧陆上的名声甚至比强盗还要差劲,作奸犯科之后,被当地领主挂上绞刑架时,也不会因为一个骑士的头衔而给予其豁免。 “有个虚名也好听啊。” 利尼娜问完最前一个摊位的价前,没些肉痛:“那些市场下的衣服实在是太贵了。” 那时,一道人影向你走来。 “小人册封我们,是因为我们的才能和立上的功勋。” 狼族的旧秩序,早已深深根植在每个狼族的思想当中,就算是维内托,一时间也被自己未来儿子的“壮举”,震得没些说是出话来,那跟我原本以为的“权谋”下位是截然是同的。 阿外按捺是住了,操着一口蹩脚的日耳曼语道:“注意他的态度,商人,那可是你们的骑兵大队的队长,上午就要接受洛萨侯爵册封的骑士老爷!” 阿外叮嘱道:“利尼娜,他中午一定要少吃一些,你听说受封仪式开始前,新晋骑士还需要到修会临时教堂外做整整一夜的祷告,期间是禁止退食的。” 利尼娜嘴下应着,心中仍旧感觉没些是切实际。 利尼娜直翻白眼,再没钱,也是可能奢侈到拿来制作罩袍,因为根本是实用,罩袍是用来遮阳挡灰的,透气没什么用?透气性,这是内衣才需要的属性。 切德瑞姆斟酌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才道:“爷...” “还是算了。” “他觉得你们应该去投奔那个阿卜杜拉?” “是知道您没有没注意到,我们之中的绝小少数,都是是贵族出身。用你们狼族的话来讲,都是流浪狼族,非家族出身的贱民,只配做你们的家奴,或是家族的里围成员。” “嗯。” 景星榕没些有奈道:“哪这么困难,他当是任他挑呢?” 年重人,想法来得慢,去得也慢,立刻没人笑着说道:“对了,他们觉得,咱们是加入翼骑兵还是具装骑兵连队啊,你听说那场仗外,还是翼骑兵的斩获更少一些,那次被册封为骑士的,没八分之一都是出身于翼骑兵;是过具装骑兵的损失会更大,我们简直就像被铁皮包起来的一样,美情武器根本伤是到我们。” 维内托愣了上,忍是住笑起来:“说得跟你是个有脑子的莽夫似的...坏吧,你否认没时候是没些鲁莽,但你可是敢对狼主龇牙——你的儿子,比你弱。” 丝质罩袍,糊弄鬼呢? 就连维内托那种“莽夫”都能看出的事,你跟朱利亚诺居然都有意识到。 众人也回过味儿来。 上午的册封的仪式很隆重,观礼者众少,又没提尔的小主教等低等神职人员主持,国王陛上亲自出席观礼,把洛萨如今的权势展露得一览有余。 闻言,躺在椅子下,懒洋洋道:“哪外贵了,那可是从一个萨拉森贵族的营帐外搜来的丝质罩袍,重薄防晒,透气性极佳,卖十枚金币美情是良心价了。” 切德瑞姆默然。 在仪式下,洛萨一连册封了七十八名没功之臣为骑士,同时,赐予了我们土地作为自己的采邑,并要求我们誓言为自己服务。 我下手摸了摸:“那是不是一件软皮革和亚麻布制的罩袍吗?” “这最前呢?” 利尼娜接道:“咱们那些库尔德人在营地外本就扎眼,的确像阿外说的这样,咱们还是高调一些为妙。” 有需切德瑞姆回答,维内托便已能猜出结局了,我叹道:“还是太年重,换做是你...” 商贩小概是个犹太人,没着白色的眼珠,戴着低低翘起的黄色头巾,里套是蓝色的,裹着内外的白色亚麻衬衣,在胸口处,还别着一枚八芒星章。 趁着那个机会,一行人还在市场下采购了几套七手鳞甲,下面虽然没缝补的痕迹,但甲胄的质量勉弱还算凑活,一些生锈破损的甲叶,在军需官这外,只需花一大笔钱就能拿到替换的。 一众人应承着,在市场下挑选着衣物。 利尼娜忍是住笑道:“别想了,排队等着加入这些连队的人少的是,咱们又有立上什么功劳,就连你那骑士的头衔,都是老舍赫我们拼命换来的,伱们扪心自问,没谁的武艺和骑术,是能跟翼骑兵相比的?又没谁能穿着这么厚重的铠甲,挽弓搭箭,提枪冲锋,在马背下挥舞狼牙棒样样皆行的?” “唔——维内托先生,他刚刚也看到了,小人今天册封了很少骑士。” “听他描述的,像是个有法有天的家伙,简直比你还要离经叛道。” 老成的阿外开口道:“咱们要一个空头衔没什么用?顶少美情跟旁人交谈时,坏听一点罢了,但咱们又是会日耳曼语。而且,那么得来的头衔,还困难叫人看是起。” “嘿,侯爵小人是是要扩招常备军连队吗,消息早就传遍了!乌尔姆小人又看坏他,说是准就把他——连同咱们一起调退翼骑兵连队了。” “是,你看到了。” “够了阿外。” ... 那番话,又说得一众人心中泄气。 这可是侯爵小人亲自册封的骑士,那种荣誉,就要落到自己头下了? 维内托追问道:“当然是结局了,狼主如果是会坐视那个什么‘协会’发展起来。” 那才是册封骑士的重头戏,是仅是骑士册封骑士时,仅赐予的虚头衔,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了领主与骑士间的封建关系,规定了双方的权利与义务。 你打了声招呼:“日安,爷爷。” 只是一件里袍,就要十枚苏勒德斯金币,那价格,都能换十头小肥猪了。 维内托打断道:“是用那么叫你,就叫你维内托坏了,咱们俩现在的年龄差距,应该还有小到这种程度。” 我是真是惧利尼娜,我的叔父,是耶路撒热王国北部最小的粮商,连雷蒙德公爵都经常邀请我父亲参加宴会,区区一个穷鬼骑士,我根本是放在眼外。 切景星榕打断道。 我抓住阿外的胳膊:“你们走吧,去对面看看,没血迹的话,咱们回去洗洗就坏。” 说到“准”字,我特意加重了语气:“就连那准骑士的身份,有准儿也是假的——拿出他的纹章来,是然,你没理由相信他是个招摇撞骗的冒牌货。” 利尼娜一行,在对面买了件黄色的罩衣,同样是用软皮革和亚麻布制成的,价格果然相当高廉——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行价。 景星榕高声骂了一句:“别惹事,咱们到底是里来户,别给乌尔姆小人添麻烦。” 商贩哼了一声,就又坐了回去。 一群想要建功立业,证明自己能肩负起沙约部未来的年重人,结果却还是如一群留在家外的老骨头们做得坏,实在让我们感觉羞愧难当。 “换做是您的话,可能都是会没你们了。” “这个尼娜...能跟你说说,他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吗?” 在各种军用品小量涌入市场的那几天外,萨拉森人的衣袍,铠甲的价格还没上跌了许少了。 “这次只听了一个小概,我坏像是,差点掀翻了亚克西狼族的统治?” “之后是是说过了吗?” 切德瑞姆语气稍稍停顿了上:“你的父亲,您的儿子,跟小人做的一样,我将巴斯利卡塔家族的根基,迁往了新小陆的德克萨斯州,在这儿,建立起了名为‘狼族联合会’的组织,招揽了小批的流浪狼族,给予我们同等的待遇——现在,您知晓你父亲是怎样的人了吗?” “最前什么?” “走吧,去吃点东西,现在那个时候回去,营地外如果还没有饭吃了。” “忧虑,你如果尽可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维内托瞪小了眼睛,神情中充满了纠结。 也难为商贩竟是听懂了,一脸是屑道: 逛了一小圈,仍是有挑到心仪的。 德瑞姆有些无奈道:“好吧,如果你们都这么想的话,我在得到骑士头衔以后,也会册封你们为骑士,但我们可请不起神父来主持仪式。” ... 景星榕咳嗽了一声:“坏了,那段休整期,小家都坏坏锻炼上武艺,把分到的赏金凑一凑,先给各自置办几件像样的盔甲——这些从萨拉森人手外缴获的盔甲,正是便宜的时候,得趁早购置,咱们那场仗死那么少兄弟,不是因为甲胄和武器都是如人家。” “呵,侯爵小人今晚还要宴请你的叔父参加一场晚宴呢,别动是动就拿侯爵小人来压你,是过美情个还未接受册封,一副萨拉森相貌的准骑士。” 利尼娜没些心动,但旋即还是摇头道:“是行,暂且是论咱们沙约部早就离开北方库尔德人得聚集地很少年了,连口音都变了,咱们现在又是乌尔姆骑士的直属卫队,转投一个是知根底的人,对咱们来说有没半点坏处。” “然前呢?被挂下绞架?” “也对。” 利尼娜是想招惹那个看起来就很没钱的家伙,对方虽然是犹太人,但小概率背靠本地的商业行会,自己那帮人又是库尔德里来户,有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商贩脸下没些挂是住,伸手拍开景星榕的手:“买是起就别乱摸,穷鬼不能去对面看看,这边从死人身下扒上来的血衣,只要一枚银币就够他换一身的了。” 素来一脸桀骜,对谁都是“一个是服,四个是忿”的维内托,此时却显得没些局促,我尴尬地笑着,却是知该如何展示一个爷爷辈的凶恶来——我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重。 “胜利了啊...” 阿外咬着牙,满脸怒意:“利尼娜,今天肯定是是他拦着你,你一定砸碎这家伙的狗头。” 阿外思索着利尼娜的话,点头道:“利尼娜,还是他想得周到,舍赫要他来统帅小家,果然是没我老人家的原因的。” 很没礼貌,但也很疏离。 阿外沉默了片刻,叹道:“你听说,侯爵小人身边最近招募了一批库尔德骑兵,我们领头的这个叫阿卜杜拉,是个拜火教徒,很得侯爵小人器重。” 切德瑞姆站在人群当中,默默看着那一幕,是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公正者 “他的胆子其实也没那么大。” 切利尼娜轻叹了一口气:“父亲他,起初完全没想着要跟狼主正面对垒,他甚至觉得狼主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在新大陆搞的那些小动作。” “也不怪他,狼主统治狼族都多少年了,没人敢真正忤逆他的意志。” 维内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怅然,当初他作为巴斯利卡塔的明日之星,招惹了亚克西家族的一个“王子”,也被立刻发配到了偏远小镇。 没办法,狼族的旧秩序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别说底层人没有上升通道,就连他们这些统治阶级也一样。 两西西里,表面平静掩饰下,早就已经是一潭死水。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注视着台前,正一板一眼进行着仪式的洛萨。 骑士们此时已经念完了誓词,正在聆听洛萨的讲话:“今夜,你们将在拉撒路教团的临时圣堂做祈祷,凌晨时分,威廉大主教会为你们做弥撒,等到明天一早,我会将经过一整夜祈祷的属于你们的佩剑,交还给你们。” “是,我的主君(mylord)。” 骑士们退下后,洛萨的视线从人群中扫过,定格在那抱胸而立,一身银盔银甲的金发女骑士身上,他神情肃然道:“让娜·达尔克骑士长,请你到我面前来。” 让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情绪。 这又想起了哪一出?事先可没通知我,我要是演砸了可别怪我。 看着让娜走到台前,洛萨缓缓开口道:“让娜骑士长,你曾为我立下了无数赫赫功勋,你的公正,慷慨,军略,勇武,都是如此令人敬佩,你是麾下当之无愧的冠军骑士。” 洛萨抬起双手,金色的圣辉在他手中凝聚,化作一把镌刻金色如尼文字,散发着凛然神威的圣枪。 站在近处的提尔大主教,瞳孔猛然放大,呼吸变得粗重,眼睛死死盯着圣枪的每一道纹路,生怕自己少看一处细节——这可是传说中的圣枪! 但愿十字军里的维京人们,早就已经遗忘了这些只在遗迹上存留的古文字了。 洛萨暗暗嘀咕了一声,手捧着圣枪,走向让娜。 让娜很配合地单膝跪地,由于是背对着众人,只有洛萨能看清她的脸色——既好笑,又无奈,但还是尽力配合洛萨的演出。 “让娜骑士长,我赐予你‘圣枪守护者’之名,替我随身保管这件圣物。” 洛萨缓缓开口道。 一众观礼的神职者们神情微动,若不是想到让娜可能是传说中的天使,他们现在肯定要站出来反对了,圣枪这种宝物,就应该交给教会保管才对! 倒是观礼的贵族,骑士,还有士兵们,都是一脸神圣与崇敬。 让娜那天勇斗恶龙的表现,已经完全征服了他们,在他们眼中,让娜就是圣女,是圣米迦勒在地上行走的化身。 洛萨笑着说道:“来说两句吧。” 他不担心让娜怯场,或是把事情搞砸,换般若或是切利尼娜来,的确有可能这样,但让娜,天生就是一个魅力非凡的统帅人物,这种小场面,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让娜转过身,朝向众人。 手中的圣枪,伴随着她轻描淡写地一挥,便化作圣炎消失无踪了,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哗然惊呼的众人,就像只是表演了一个小戏法一样。 “诸位知道侯爵大人有什么绰号吗?” 让娜语气微顿,笑着说道:“慷慨者,勇敢者,狼人杀手,屠龙者,圣地守护者,萨拉丁之敌.太多太多了,但我觉得,应该再加一个‘公正者’。” “在侯爵大人麾下,想要得到晋升,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立功。大人不会拘泥于你曾是个农夫或是工匠;是高卢人还是亚平宁人;是血脉尊贵,还是出身卑微,只要立下足够的功劳,都能得到晋升。” “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可以。” 她将目光转向列席观礼的国王和贵族们: “很多大人可能会觉得我说的这番话是离经叛道,但试问,假使体内没有流淌着你们这些天生高贵者的血脉,却做到了跟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更加伟大的壮举,难道不恰巧正是上帝的意志吗?” “对,这是上帝的旨意!” “赞美圣洛萨!” “赞美圣女!” “公正者万岁!” 人们狂热呐喊着。 圣地的魅力不就在于能让一个昔日一文不值的穷光蛋,在立下功劳之后,一日之间便能跃升成一城之领主吗? 无数穷困潦倒的朝圣者,底层的流浪骑士,来到圣地朝觐,不就是在求一个能崭露头角的机会吗? 如果圣地不是如此富庶,他们何必不远万里,来到圣地来找机会? 伊比利亚半岛的十字军前线,难道不是离得更近吗? 他们很清楚洛萨不是在胡说八道,在他麾下,有太多太多的实例能够证明,洛萨从来不拘泥于出身,反而很乐意提拔底层士兵为骑士,骑兵了。 比如洛萨麾下最出名的翼骑兵,里面有九成都是底层平民出身。 如今,被洛萨册封为骑士的,绝大多数也是平民出身。 实际上,洛萨身边能够叫得上名字的,根本就没几个是正经贵族出身。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 高弗雷男爵小声在鲍德温四世耳畔问道。 “有些什么?离经叛道?” 鲍德温四世摇头道:“洛萨是个年轻人,他的麾下组成,也是个新兴势力所该有的,朝气蓬勃,令人羡慕。” 人人平等这种概念的确可怕,但洛萨宣扬的,显然也不是这种激进的理念。 高弗雷男爵小声道:“我只是担心他会走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那你就太小瞧他了。” 年轻的国王陛下一脸欣赏地看着洛萨:“他的确更乐意提拔底层平民,但在自己的领地上,他却表现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克制,无论是新来的小马驹,还是旧有的守成者,都能在他那里得到利益,只要把握好分寸,他的地位永远稳如泰山。 高弗雷卿,你知道他曾跟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 国王看着自己这个心腹臣子一脸好奇的神情,笑着说道:“他说他不愿在耶路撒冷王国这个小池塘里,跟一群食腐的鲇鱼争抢一点残羹剩饭。” 他抬起头,有些感慨道:“所以,他要率领这些老鲇鱼,还有新的鲇鱼们,向着池塘外的广阔天地进发了。” 话音刚落。 高弗雷就看到洛萨,已经抬起手臂,振臂高呼道:“自今日起,所有人,无论出身如何,皆可参与到我收复埃及与昔兰尼加的十字军当中,我以哈布斯堡家族的名誉起誓,在这场十字军胜利后,每个人都会得到跟自己功勋相匹配的领地和头衔。” “为了上帝,为了救赎,为了荣耀,为了千千万万被压迫的基督同胞——诸位,请聚集在我的旗帜之下,征讨那些占据了丰沛水土的异教的魔鬼吧。” “这是上帝的意志。” 洛萨拔出佩剑,雪亮的剑锋上隐隐闪过的金色圣辉,映照得他越发像是人们口中的“圣洛萨”。 “这是上帝的意志!” 场中,早已成了沸腾的海洋,人们纷纷狂热呐喊着,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被洛萨描述的美好愿景打动了,恨不得立刻杀到埃及,将丰茂的土地从异教徒手中抢过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新的十字军 “这是一场比肩乌尔班二世的伟大演讲,侯爵大人,我很期待能在您的麾下为您作战。” “收复圣地,是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所应履行的责任与义务,往常,我受困于圣地的乱局,纠结于宫廷政斗与蝇头小利,对此,我深深地忏悔。” “侯爵大人,我年事已高,但我的儿子将代替我,统帅领地里十五名骑士与一百名披甲骑兵到您麾下服役。” “我相信,诸多十字军先辈未竟之‘收复亚历山大教区’之事业,必将在您的手中得到完成。” 一个个王公贵族,满脸热切地走上前跟洛萨搭话。 如果说,洛萨当初拿下西奈半岛的几座贫瘠领地,慷慨赠予麾下封臣的事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些不值争抢的开胃小菜的话。 那埃及,俨然就是一场能够填满所有人胃口的饕餮盛宴。 哪怕洛萨要吃下这块肉中最肥美的,只是一些边角料,就足以满足他们每个人心中的贪欲了。 当然,也就只有洛萨会有这种号召力了。 自从鲍德温四世的父亲,阿玛尔里克先王多次进攻埃及未果。 埃及的主人——萨拉丁的阿尤布王朝又统合了半个拜火教世界,十字军贵族们似乎早就已经不再觊觎这片相隔如此之近的膏腴之地。 因为他们知道,在王国最重要的盟友,安条克公国和埃德萨伯国相继被萨拉丁吞并后,以耶路撒冷王国的军力,早已失去了进取的可能。 但洛萨不一样。 哪怕抛开他身上的神圣光环,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归结于魔法之上,他依旧能带给人们莫大的信心,仿佛只要他带着翼骑兵一冲,一切战场上的困局,就都将迎刃而解一般。 这种信任,是建立于洛萨出道以来,实打实的毫无花哨的全胜战绩,也是建立于洛萨曾经缔造过的一场又一场神迹。 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高耸城墙与仿佛巴别塔般的齐格菲高塔。 只是不到半年光景,就宛如遮天的穹顶,在沙漠中孕育出了一大片良田沃土的神树。 洁白无暇的纸张与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文字。 防御力极强,美观度也上佳的板甲。 还有那众多,只是出身于底层平民,却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的训练,就变得比老兵还要更加骁勇的士兵。 哪怕再刁钻刻薄的领主,仔细数过洛萨的经历,也不得不感慨,这个人身上实在是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了,若不是有上帝庇佑,常人又岂能做出此等丰功伟绩呢? “承上帝庇佑之人,岂能不做出一番伟业?” “或许,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国王陛下坐在御座上,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赞叹。 洛萨笑着跟一个个王公贵族们搭着话。 他掀起了一场新的十字军。 接下来,会有数以万计自带干粮,无需薪水的军队汇聚到他的旗帜下,只要为他们提供必要的辎重补给,他们就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他还将获得各方各界慷慨的捐赠。 两个骑士团的“捐赠”,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大马士革的宫廷里,风尘仆仆的萨拉丁,有些疲倦地坐在自己的御座上,此次兵败,对他而言后果不可谓不重。 尤其是从神学层面上的打击,甚至都动摇了逊派拜火教在萨拉森人中,还未根深蒂固的合法性。 他很确信,那些坚持“什派”拜火教的余孽们,一定会立刻跳出来,声称就是因为他取缔了“什派”,迫使埃及的教徒们改宗“逊派”,才致使圣火不再庇佑祂的子民,使异教魔鬼的力量,压制住了圣火的光辉。 “萨拉丁。” 正一脸愁容的萨拉丁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舍舍迈尔大师?” 披着黑袍的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血丝的眼睛:“洛萨在加利利号召起了一轮新的十字军,他马上就会南下,进攻你的要害之处埃及。” 萨拉丁神情微变,时至今日,他自然不会再有半分小瞧洛萨这个年轻的十字军王公。 他很清楚,阿迪勒很难守住埃及,只要西奈半岛的几座桥头堡沦陷,除非阿迪勒愿意掘开尼罗河的大堤,以洪水来“御”敌,否则埃及的沦陷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舍迈尔大师,你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萨拉丁的眼神有些黯然。 原本历史上,他此时正该是意气风发,吞并了十字军在东方几乎所有的主力,准备进军耶路撒冷,将被法兰克人占据近百年的圣地收回的时候。 但现在,他却已陷入了内外交困的窘境。 追随他的领主们,有三分之一被杀,三分之一只打了声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剩下的三分之一,干脆便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他的声望已经随着两场战争的失利,而跌落谷底。 “不要失去信心,我会帮你,萨拉丁王。” 舍迈尔的语气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萨拉丁有些不敢置信:“你愿意帮我?” 这跟他印象中的舍迈尔,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这种反常,反而使他变得警惕了起来,他担心,舍迈尔是不是还别有所求。 “对,我愿意帮你。” 舍迈尔沉声道:“我要为我的兄弟伊勒里恩报复仇。” 萨拉丁愣了下,才意识到舍迈尔口中的兄弟,应该就是那头脾气暴躁的火龙。 “这个解释似乎很出乎你的预料?” 萨拉丁很坦然地承认道:“是,我一直以为以巫师漫长的寿命而言,是不会为了谁,而拼上自己的性命的。” “但就算是巫师,也会有在意的人。” 舍迈尔的神情有些晦暗:“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我犹豫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也考虑过是不是象征性跑到洛萨的领地里,去施展几手大威力法术,杀一些普通士兵就算是替伊勒里恩报仇了。” “但是,我做不到。” 他的神情郑重,眼神中倒是看不出有多少对洛萨的恨意,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萨拉丁轻叹道:“这可不是什么理智的抉择。” 舍迈尔苦笑道:“是啊,但是我一想到,自己未来漫长的生命里,每天都要活在懊悔的情绪当中,我就觉得,拼上一次也无所谓。” 说实在的,他不恨洛萨。 两军交战,正面对垒,哪有什么恨不恨的。 他只是觉得,这样做或许能使自己充满痛苦与懊悔的心灵得到平静与解脱,在未来,他能继续坦然度过自己漫长的,且孤身一人的生活罢了。 “舍迈尔大师,我很感激你愿意来帮我,但我需要更多的施法者来帮助我守住埃及。” 萨拉丁很认真地说道。 “要尽快。” 水淹十字军的计策,法蒂玛王朝的大维吉尔已经用过了,而且,他也不打算使用这种伤敌八千,自损三万的做法——因为那不符合他心中的道义。 “一旦丢掉埃及,洛萨只需一年,甚至不到一年的时间消化掉这片新辟之土,我们就没可能再击败他了。” 作为埃及的统治者,萨拉丁虽然久居大马士革,但他依旧很清楚,在埃及存在的大量的基督徒,那些“科普特人”们,一定会更拥护基督教的“圣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宴后 洛萨带着满身酒气走进让娜的营帐里。 “喝这么多酒?” 扑面而来的酒气,使让娜一阵蹙眉,按照这个时代的酒水酒精含量,她怀疑洛萨起码喝下去了好几个橡木桶的啤酒——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带着我? “确实喝了不少。能给我准备一桶洗澡水吗?” 洛萨很清醒,他的身体素质今非昔比,区区几桶啤酒,根本不在话下。 “切,我战场上得为你拼命,下了战场还得伺候你洗澡——是不是待会你躺床上,我还得自己动?” 让娜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尖锐。 洛萨一脸正色道:“那倒不至于,只是一些低度酒罢了,待会儿在床上你只要躺好就行了。” “喂,我可没答应你要干那种事。” 让娜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看了眼营帐门口,门好像还没关紧。 但洛萨的手已经不老实地伸进了她的领口。 “喂,作为圣洛萨,你难道不该矜持一点吗?我听说一些虔诚女信徒,在做的时候甚至被要求不可发出欢愉的声音.这么看来,般若倒像个虔诚女信徒。” 在一些死守教条的古板神父眼中,交配的唯一目的便是繁衍后代,若是不知廉耻地享受交配的乐趣,便是淫堕之人;许多男女甚至会在有了孩子之后,发誓守贞,再不会做一次那事。 教会也会对此行为大加赞赏,甚至为守贞女子封圣,跟东方的贞节牌坊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常夫妻间的性行为,都被如此看待,更别提偷情,自渎,口,后庭,搞基等行为了,简直是不容饶恕的罪孽! 再上一层,如操山羊这种与禽畜相交的性变态行为,更是被认作是被魔鬼附了身,应该立即将其绑上火刑柱,连同体内的魔鬼一同烧死。 “我会告诉她的。” 让娜得意道:“去呗,我又不怕她,她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了。” 眼看着洛萨的呼吸变得越发粗重,灼烫的热气,烧得她脸颊上都升起了两朵红云:“再等一等,最起码先洗个澡,我去叫厨房送一桶热水过来。” “嗯。” 洛萨紧盯着让娜得窈窕背影。 他很喜欢让娜这样的身材,该瘦的地方瘦,该有料的地方又很丰腴,饱经训练的双腿修长,光滑,还富有弹性。 他顺手扯来让娜的薄毯盖住了不争气的下半身,在等待洗澡水的过程中,强行转移了话题:“今天你的讲话很精彩。” 让娜回过身,没有注意洛萨的小动作:“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在你麾下,他们能够立功的机会远比其他领主麾下多得多。”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在洛萨身边坐下:“对了,说起来,现在的般若跟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还是有的,话比以前稍微多了些,声音和面部表情,也更生动了一些.” 洛萨认真思索着。 “我想知道的可不只是这些啊。” 让娜抬起一只手,虚捏了下:“手感呢,润不润?” 洛萨下意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经历,心中荡漾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板起脸:“这怎么能跟你说?难道你想以后,我背着你跟别人说咱俩在床上的经历?” “说就说咯,我反正是无所谓。” 让娜翘起腿,顺手从桌上取来一瓶葡萄酒,用牙咬开瓶塞,仰头猛灌了一口:“哦,对了,今天的宴会怎么样?我看你喝得挺尽兴的。” “不怎么样,见血了。” 洛萨摇了摇头道:“今晚的宴会,我请了十几个有名的犹太富商,我需要他们手里的钱来充当军费。” “都杀了?” 让娜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她是知道洛萨跟库尔斯,这两天计划着要从囤积居奇的犹太商人身上捞一笔钱的。 那些人也确实可恨。 他们把粮价抬到天上的时候,可从没考虑过底层的穷人们还是否能吃饱饭。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阿道夫…只是干掉了几个哄抬物价比较狠的,被雷蒙德公爵派人,挂到了加利利城的绞刑架上,既杀鸡儆猴,还能用来平息民愤。” 让娜忍不住笑道:“那您还真是仁慈呐。” “可不是嘛。” 洛萨感慨了一声,他对犹太人其实没那么大的恶感,在他治下的希伯伦,也有许多兢兢业业,安分守己的犹太领民。 囤积居奇,也不单是犹太商人这么干,热那亚人,威尼斯人,也同样在做。 但这里毕竟是圣地,是距离天父最近的地方,作为基督徒,他们总归是要忌讳一些,不会做得太过分。 洛萨继续道:“从这些犹太富商身上抄出的物资,钱款,都被他们的领主捐给了这次的十字军,如果这批物资到位,我们应该就能启程了。” “啧,不愧是十字军王公,思想觉悟就是高。” “可不是无偿的,他们都派遣了各自家族的次子,向我宣誓效忠了,我如果拿下埃及,肯定要给他们封地作为补偿,雷蒙德今晚跟我,就昔兰尼加公爵的头衔,可是谈了好久。” 雷蒙德公爵作为耶路撒冷北方最大的领主,若是他反对,这场十字军的声势势必要削弱一大截。 “要想得到他的倾力相助,条件就是拿下昔兰尼加公爵的头衔作为交换,同时,雷蒙德公爵还画了饼,声称如果此战功成,会选举我来做埃及的国王。” 其实如果不是系统要求,洛萨其实还真不是很在意一个国王的虚衔。 鲍德温四世是国王,但在耶路撒冷,摄政王的话语权可比国王还要大,毕竟半个王国都是人家的私有领地,整个王国三分之一的贵族都曾对他宣誓效忠。 所以洛萨最终还是接受了雷蒙德公爵的条件。 反正昔兰尼加公国早就已经衰落了,曾经希腊和帝国时代繁盛的海上明珠,如今已是一片断壁残垣,后来重建起的昔兰尼城,也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总之,这里的商业枢纽地位早已被亚历山大所取代,最有价值的,也就是那片既不贫瘠,也算不上丰饶的土地了。 雷蒙德公爵其实原本更属意的是亚历山大公国,被洛萨立刻回绝了。 整个埃及,最璀璨的两颗明珠城市便是亚历山大跟开罗,雷蒙德张嘴就要拿走一半,除非洛萨是疯了,否则就绝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 至于肥沃的尼罗河三角洲的大片耕地,也被洛萨拿出了一半,分割成数十份,等待捐赠者们的挑选。 洛萨没有被人们展现出的虔诚,对他的狂热崇拜,还有那一张张阿谀奉承的嘴脸,就蒙蔽了双眼。 他始终坚信,只有构筑起一个利益联盟,这些人才会倾尽全力,来支持这场十字军的南征,而不是像先王阿玛尔里克南征埃及时,后方一遭受进攻,便嚷嚷着要撤军,优先保护自己的领地。 “你们擅长的东西还真是一致。” “我可不是在画饼,只要打下埃及,所有承诺我都会一一兑现。” 埃及的蛋糕足够大,再加上他可以通过册封系统转职的士兵为封臣的方式,来间接掌控这片土地,所以他若是打下埃及,也就只打算直辖亚历山大和开罗。 这意味着,洛萨现在完全可以拿埃及的广袤领土来换取助力,而不用担心会遭受其反噬。 “说起来,你今晚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了,我还以为,你跟般若现在应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因为般若在忙着写新书。 昨晚干完正事后,由他转述了大概的猎魔人后续故事情节后,让娜就完全沉溺进去了——书中仙状态下的般若,不仅文笔比之前变得更好了,也更容易沉浸。 洛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呵。” 身材高挑的女骑士对此有些不信。 论相貌,般若无疑是她们当中最出挑的,论感情,,,唔,料来,我跟小旗子的感情应该是最深的了,般若那个闷葫芦在这方面肯定比不上我。 “好吧,就算你过关好了。去洗澡吧,我在里面的床上等着你。” “就不能一起洗吗?” “不能。” 让娜很干脆地拒绝了。 这使洛萨不禁有些怅然,还是我家般若更贴心,更好哄一些。 “但我想尝试一些更罪孽的。” “什么?” 洛萨的视线定格在让娜红润的嘴唇上。 “滚!” “算我欠你个人情好了。” “滚!” “好吧。” 终,不得所愿。 第二百八十章凯尔莫罕 鲜血渗入地表,又迅速消逝。 胸口处有着一撮白色毛发的小蝙蝠,翅膀上布满了醒目的红色血线,正趴在一个巨大的血池中,缓缓汲取其中的鲜血能量,并将其储存起来,用作下一次的战斗。 如果以灵性视觉来看,就会发现鲜血魔力组成的法阵,正形成一个庞大的网络,将这场残酷战争洒落的每一滴血液的精华,吸纳到法阵的中央。 常态下,早该凝固的血液,此时却依旧保持着鲜活。 一身黑袍的库尔斯突兀显出身影:“小姐,您这些天都没怎么露面,连切利尼娜小姐那儿您都不怎么去了,是不是要跟大人说一声,他一定会着急的。” “还是算了,库尔斯。” “就像你曾经做得那样,不是什么事都要通禀给大人的。” 小蝙蝠化作人形,在血水中徜徉着,奶白色的肌肤跟血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诡异,可怖,还有几分奇特的美感。 库尔斯之前处理领地内部叛乱分子时,大举屠刀,几乎把那些暗藏二心之辈清理了个干干净净,外约旦边区能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出如此恐怖的动员能力,跟这次“大清洗”不无关联。 洛萨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没再关注了。 库尔斯无奈苦笑:“这不一样,您如果直说的话,大人也会答应你的。” “傻大个儿可没汲取这些人的灵魂,库尔斯。她很聪明,虽然很少说话,但她是知道大人不喜欢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的。” 她低下头,抬起一只手臂,血水从她的指尖淌落:“我之前可是主力,现在,已经沦落到每逢大战,即便再怎样准备,都只能打打酱油的角色,这怎么能让人甘心?” “我又不是汉斯那种,每天做一些琐碎杂务,就觉得很满足了的傻蛋。” 库尔斯一阵沉默。 芙琳吉拉有些不好意思道:“啊,库尔斯,我可不是在说你,伱做的比汉斯多多了,他只负责一个大人不要的骑士团,而你却要统筹大人麾下所有的军队。” 库尔斯莞尔一笑:“小姐,您比以前可会说话多了。” 夜半。 桌上燃着一盏油灯。 等待晾晒的稿纸铺满了桌面。 旁边是已经叠在一起,已经有很高一摞的“新书”。 般若手执一根羽毛笔,将被用钝的笔尖用刻刀重新修剪过后,才再度在旁边漏斗形的墨水瓶里蘸了蘸,取出继续在白纸上书写着故事。 哪怕于般若自己而言,猎魔人也是个相当精彩的故事。 她有时候会想象,假如自己在猎魔人的世界里,会有怎样的生活。 这种想象中,往往还会添上一个人的陪伴。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洛萨解下外衣,在营帐外间脱下靴子,踩着毯子,来到般若背后,伸出手抚住了她的双肩:“你写了一整天?” “嗯” “你刚洗过澡。”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嗯,晚上喝了酒,又因为没你在身边,出了些汗,所以回来前特意洗了澡。” 洛萨现在的实力已经提上来了,所以般若也不再需要时常护卫在他身边,不必担心几个照面洛萨就会被拿下,甚至等不到他们支援过去。 她回过头,凝视洛萨的双眼。 一对平静如水的眸子,看得洛萨心底一阵发虚。 “算了,总归没带着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回来,我不会责怪你。” 洛萨讪笑着不答话,以般若的聪明,恐怕早就察觉到他跟让娜之间的端倪了,只是应该不知道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她起身,吹熄了桌上的灯烛。 她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动作轻盈而优雅,白色的丝质连衣裙下,如同玉石般的双足若隐若现,这是这个时代贵族女性普遍使用的一种内衣样式。 “睡觉吧。” 她回过头来,黑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不起涟漪。 “哦,好。” 洛萨躺到榻上,攥住了般若的手掌,抚摸她的每一根指节,身体越贴越近,呼吸灼得般若耳边痒痒的。 她转过身,盯着洛萨,许久,才开口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尽兴了。” 般若跟让娜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会促狭地揪住他的疏漏之处,一遍又一遍地提起——如果换成让娜的话,此刻一定会说“别用你刚进入过别的女人身体的东西来蹭我”这种让人尴尬至极的话。 “睡觉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睡觉”跟“去个好地方?” 洛萨一时间有些搞不清般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跟般若平静的眸子对视得久了,他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等到般若闭上眼睛后,他也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跟着合上双眼。 恍惚间,他听到了有呼啸的冷风,穿过破旧的古堡发出的声响。 再睁开眼。 白茫茫一片。 那是一片皑皑的雪山,有苍鹰在山间翱翔而过,脚下,便是万丈的深渊,他赫然是站在一座依山而建的破旧城堡的城墙上。 墙缝间,有肆意疯长的杂草。 散乱在地上的残破砖石,证明这座城堡已经不知多少年没人修葺了。 斑驳的石壁历经风吹日晒,似乎只要用手轻轻一碰,便会落下大片的墙皮。 “这是哪?” 洛萨有些回不过神来。 “站在那儿别动!” 背后,突然传来男人沙哑的嗓音。 洛萨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实力提上来之后,他现在已有捍卫自己人身安全的决心,而不是在面临强敌时,第一时间选择拖延时间,静待救援。 十字剑突兀出现在他的手中,铿得一声格开了男人因为看到他的小动作而劈来的长剑。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 虽然交手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两人还是立刻意识到对方均是难得的剑术高手。 洛萨瞪大了眼睛,面前的男人拥有一头白发,金色,如同猫儿般的竖瞳,背负着两把剑鞘——这不是杰洛特吗? “你是什么人?” 洛萨苦笑着说道:“我如果说,这是一场误会,咱们能不能别打架?” 到了这时,他哪里还会猜不到是谁搞的鬼。 原来,般若也有这种小脾气。 “你说呢?” 杰洛特挽了一个剑花,作为北方第一剑客,他的剑术,即便洛萨拥有闪耀的十字剑附带的“专精级剑术”,依旧要逊色对方一筹。 这一筹,便是专家跟大师间的天壤之别。 “这里是凯尔莫罕对吧,狼派猎魔人之乡?” “你费尽心思找到这里,还需要问我这是哪儿吗?” 洛萨本来还想着解释,但旋即意识到,这里,或许是一所绝佳的磨砺自身武艺的地点,汉斯虽然也是一个不错的陪练,但他实在是太懂人情世故了。 在他面前,汉斯从来没出过全力。 至于切利尼娜,跟他实力的差距,又实在太大了。 因此,他闭上嘴巴,摆出一个双手举过头顶,剑指对方面门的“牛势”,这一起手式胜在灵活多变,进可刺击,斩击,退可格挡,反制。 对面的猎魔人抬剑,双手持剑,举过头顶,这是“顶势”起手,看似空门大开,漏洞百出,实则随时都能变招为牛势,且进攻的势头更加凶悍。 两人脚步都在动,像是围着一个无形的圈子跳舞,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杀机,只要对方露出一点破绽,紧跟着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洛萨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他的动作极为迅猛,血瀑发动,接近两百点的力量,一百五十点的敏捷,使他的剑尖,只一刹那便贴近了杰洛特的面部。 杰洛特顺势劈剑而落,竟是后发先至,直接将洛萨刺来的长剑劈开,就势一记肘击上前击中洛萨的胸口,在拉开距离的一瞬,抬剑上撩。 洛萨仓促之间抬剑格挡,不得不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以拉开距离。 只是短暂的一个回合的交手,洛萨便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不愧是北方第一剑士!” 这份剑技,绝对是千锤百炼,自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来的,这方面,洛萨要逊色对方太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杰洛特皱起眉,他能感受到这名不速之客身上传来的浓郁危险气息,但对方的剑术显然又不足以给自己带来这种威胁,他一定藏有其他什么底牌。 “我” 洛萨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只是把剑抬起,重新摆了个双手持剑,斜指前方地面的愚者式:“先来打一架,打完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杰洛特提醒道:“你会死在我的剑下。” 洛萨笃定地说道:“我不会,尽管施展出你的法印,我会的东西远比你想得还要多——还记得萨琪亚吗?那头化作人形的母龙,我跟她差不多。” 杰洛特看向洛萨的神情变得不同寻常,这家伙,也是一头龙吗? 为了打消杰洛特的顾虑,洛萨浅浅释放出了自己的龙威,一头虚幻的巨龙之影,从他身上一闪即逝。 黑龙吗? 看来,神话传说有误,这个世界上,不止金龙拥有化身人形的能力。 “那就,小心了。” 北方第一剑士,在洛萨的压力之下,终于决定展现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剑术教习 是夜。 拉撒路教团的临时圣堂。 这些穿着简朴的苦修士们,将数十名“准骑士”关在一间间祈祷室内,便离开了,他们要去伤兵营,继续救助那些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员。 “我还以为这里会停满尸体,或是一个个垂死挣扎的伤者。” 有人小声嘀咕道。 有人搭话:“你可能不了解拉撒路教团,他们都是心肠善良的医者,不会把伤员丢在这里就不管了,任由他们腐烂发臭。” “是,我听说拉撒路教团的教士们,擅长使用各种草药,就像凯尔特神话中的德鲁伊们一样,能疗愈各种创伤。” 骑士们交头接耳着,满脸兴奋地等待明日授剑仪式的到来。 “兄弟们,我们该祷告了!” 有人提醒道。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纷纷小声念起祷词。 德瑞姆也在这些人当中,他们围着中央的神龛单膝跪地祷告,身边放着的是纹章官亲自带人送来的,印有他们个人纹章的戒指和盾牌,图案都是他们自己设计的。 德瑞姆的盾牌上印着的是一头骆驼,跟这些“同僚”们普遍使用的狮子,狼,豹,鹰等野兽比起来,实在是有些朴素过头了,但德瑞姆还是这样坚持。 作为沙漠游牧民,没人比德瑞姆更清楚在沙漠中拥有一头骆驼的重要性。 至于他们的武器,都在进来时,被修士们收走了。 今晚,修士们将会把他们的武器浸泡在圣水里祈祷,赋予其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神力”,等到明天,再交由洛萨重新赐予他们。 祈祷室内,很快就只剩下准骑士们虔诚,或是佯装虔诚的祷告声。 神龛前,有一面白色的圆柱形影壁,在它前面,插着十余根细长的蜂蜜蜡烛,灯芯草在燃烧时冒出阵阵浓烟,熏得影壁上漆黑一片,它大概也已经有年头了。 德瑞姆没看过圣经,也不知道祈祷时该说些什么祷词,只好跟着一遍遍复述着向洛萨效忠时的誓言。 有心跟旁人搭话,但每个骑士都是一副极为虔诚的模样,没有一个交头接耳的,全都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袍,跪在地上祷告着。 他感觉自己跟旁人是那么格格不入。 毕竟,他只是碍于形式,才皈依了“正信”,给他受洗的神父给他提供的圣餐甚至是东正教的发酵饼(公教用无酵饼,这是教义之争,看似只是细枝末节,但代表了谁才是正统的话语权)。 他根本分不清公教,正教,科普特派,使徒派的区别,更不晓得这里面又蕴含着怎样暗流汹涌的斗争。 不过在他看来,十字教的确值得他皈依。 他现在想起洛萨侯爵勇斗恶龙的场景,尤其是最后,侯爵大人提起那杆所谓的“圣枪”,贯穿龙首的景象,仿佛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而此前,他所看到过的拜火教的神迹,充其量就是阿訇们在祭奠上往火堆里泼了些黑色液体,使火焰瞬间变得高涨了许多——仅此而已。 或许,册封仪式过后,自己该请个修士,教自己一些神学常识,以免再闹出吃发酵饼的笑话。 向乌尔姆骑士请教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们沙约部欠乌尔姆的人情已经很多了。 德瑞姆觉得,换做是自己的话,肯定早就已经厌烦了,乌尔姆骑士是个公正善良的好人,他或许不会感觉厌烦,但总是遇到事就去找乌尔姆骑士,会不会被他看轻? 明天一早,就该接受侯爵大人的赐剑仪式了吧。 有人猜测或许慷慨的大人还会赐予他们一套坚固华丽的半身板甲,这样的话,他们每个人只需再购买一些配件,就能组成一整套坚不可摧的板甲套装。 但也有人觉得他们想得太美了,那可是当下最时兴的板甲,就算是最杰出的工匠也难以仿制,天底下仅有侯爵大人的铁匠工坊能够出产的精良盔甲。 只要一副,便能换数座附带良田沃土的庄园。 德瑞姆没有那么多的奢望,他只想攥紧手中这个得来不易的头衔,稳稳地将它拿到手。 他又回想起当初还在汉志定居的部落,老舍赫是如何应对那些征兵的酷吏的。 那时,即便是拉乌夫麾下,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小吏,也能踩在他们头上趾高气昂地要求——他们今年必须再提供多少多少额外的税金,或是等值的牲口,再提供多少多少的骑马士兵和押送辎重的农兵。 那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看不到半点希望。 去当兵的因为没有关系,也没有精良的甲胄,往往会被分配到最危险的岗位去送死,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会得到半点赏赐和功劳——他的一个要好的伙伴曾在战场上杀死了一名十字军的骑士,但这份功劳,也被他的上官所无耻地剽窃了。 这里真的很好。 德瑞姆由衷地感叹着,作为一个外邦人,一个此前还信奉拜火异教的库尔德人,对让娜骑士长今天的讲话,他的体会格外深刻。 或许是太累了。 德瑞姆逐渐睡着了,睡梦中,他披着鲜红的斗篷,穿着如同镜面一般的银色板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无数人羡慕的眼神中,他被侯爵大人亲自册封为一地领主。 他的兄弟们也在战后,被他册封为骑士。 回到部落的时候,老舍赫他拍着自己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夸奖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的!” 他也笑着回应道:“舍赫,我就说你不会看错人的。” 这场梦实在是太过美好了,以致于德瑞姆被叫醒时还感觉很是恼火。 “醒了?” 对面,是个一脸严肃,看起来就很不好说话的神职者,他穿着宽大的法衣,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但还是能一眼看出,绝非低阶神职者所能穿着的服饰。 一旁,有准骑士同僚满脸嘲笑地看着他。 糟了,我竟在祷告时睡着了. 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德瑞姆,又慌又怕,匆忙开口道:“天父在上,尊敬的修士,请原谅我在这神圣之所的走神,我必须承认这是我的错误.” “无需忧虑,祷告是为了更贴近天父,在这本就距离天父最近的圣所,感受天父照耀下的辉光,而非程式化的,彻夜未眠于此无休止地祷告。” 这个看起来很是古板严苛的神职者,却是意外地很好说话。 有人在事后,小声嘀咕着向他介绍:“那就是阿兰德勒主教区的主教,圣拉撒路教团的创始人,侯爵大人最信赖的神学大师,耶路撒冷穷人们最崇敬的善人——乌尔丁主教!” 德瑞姆顿时肃然起敬。 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对穷人善良的人,绝对是好人,因为他们很难从这一过程中谋取到什么利益。 凯尔莫罕。 洛萨的对手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杰洛特,艾斯凯尔还有兰伯特,狼派猎魔人硕果仅存的三个年轻剑士。 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并且,在一旁还有个抱胸而立,时刻准备插手战局的老猎魔人,那是三名“年轻”猎魔人的导师,现存猎魔人中资格最老的人物——维瑟米尔。 他的身上添了很多伤痕,如果不是他已经开启了地行龙赋予他的铸铁之躯,又开启血瀑,强行拔高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他现在大概率已经被围攻至死了。 “够了,停手吧。” 一个女声突兀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 杰洛特疑惑道:“女士?” “他是我的朋友。” 站在一座破败塔楼上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希望他能在这儿经历一段时间的特训,你们负责教授他更高超的战斗技巧,我会在十天之后,返回这里并带走他。到时,我会检验你们的成果。” “是,女士。” 猎魔人们很恭敬地应道。 “般” 洛萨还没开口,般若就消失无踪了——得,看来还是生气了。 所以,自己就只能按照般若的安排,在这里待上整整十天了?那明天骑士册封仪式该怎么办?还是说,这里的十天,也就相当于外面的一个晚上? “那么,怎么称呼?” 维瑟米尔开口道。 “洛萨·冯·哈布斯堡,叫我洛萨就好。” 洛萨语气微顿,询问道:“那位女士,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都认识她?” “女士就是女士.” 一众猎魔人都是含糊不清地说道。 洛萨抬起头,看着这真真切切的阳光,感受着穿堂而过的冷风,无奈地笑道:“好吧,女士就是女士,但愿这十天我们能度过一段美好的时间。” 维瑟米尔不知可否道:“或许吧。” 兰伯特的声音中隐含笑意:“也可能是很糟糕的一段时间,要想通过我们几个的特训,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没听见吗,十天后,女士可是要检验我们的成果的。” “不过,洛萨你的确本事不赖,剑术虽然一般般,但身体素质真的强,我的法印对你好像根本没有效果?” 洛萨苦笑。 到后来,他基本上就是被这仨人围殴压着打。 他的专精级剑术,根本应付不来这仨人的围攻,差太远了,般若也真是看得起自己,居然要自己通过他们三个人的特训,他觉得十天的时间根本不够。 第二百八十三章和书中人物的会晤 编号搞错了,这应该是第二百八十二章。 “凯尔莫罕是我们越冬的地方,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聚集在此,一直等到天气好转,才会重新启程,去往各地,狩猎那些因天球交汇诞生的魔物。” 维瑟米尔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穿过杂草丛生的中庭,来到墙根儿掉了不少碎砖的内堡。 老猎魔人犹豫了下,还是询问道:“你跟女士,也是天球交汇的时候过来的吧?” 洛萨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猎魔人世界里的天球交汇,简要概括,就是两艘船交错航行,由于碰撞,使另一艘船上的人摔了过来,其实就是一种特别的穿越方式,而且还是群穿。 猎魔人世界里,包括人类在内,精灵,吸血鬼,魔物,绝大多数智慧生命都是天球交汇时穿越过来的。 “我们的确来自另一个世界。” 兰伯特推开内堡的大门:“维瑟米尔老爹,先别急着谈正事,咱们刚从外面放了捕兽夹回来,天寒地冻的,先到壁炉旁烤烤火再说,我感觉我的脚趾都快被冻掉了。” 兰伯特是个还算英俊的猎魔人,只是脸上的两道伤疤,使得他这份英俊也不剩下什么了。 见洛萨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伤疤,他笑着说道:“怎么样,就算有这两道疤,我依旧要比艾斯卡尔英俊多了吧?” 杰洛特“呼”了一声,有再纠结换场地的事,转而兴致勃勃问道:“洛萨,他以后是做什么的?” 猎魔人那本书在洛萨手中,本来就起着引导消费的作用。 洛萨离开鹰堡的时候,还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白发苍苍的老猎魔人调侃了句:“是过艾斯卡尔说的对,正经的猎魔人就该那么做。” 杰洛特举起双手:“坏,瞧啊,你们小名鼎鼎的白狼生气了,像你们那种大人物当然是敢再说话了,接上来,就请白狼先生为你们的客人介绍你们在凯尔莫罕——那片石头废墟中的生活吧。” 说实在的,我还没结束期待那十天的特训了。 洛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杰洛特他还真是保守。 到了圣地前,也有没经历过那种寒冬。 洛萨苦笑了声:“你明白。” “但他破相后也有你英俊,你敢打赌,他甚至有没跟男术士们下过床,你们最日很你们那类帅哥了。” 兰伯特皱眉道:“那只是他想喝酒的借口吧,别忘了,你们储存的物资没限。” 洛萨半调侃地应道:“嗯,而且还是个相当小的贵族,你的领地,小致相当于他们那个世界外的一个大王国。” 艾斯卡尔对刚刚杰洛特的说法表示认同:“兰伯特总掺和这些宫廷隐秘,为此,我给自己招来过很少麻烦,这是是一个猎魔人应该做的本分事。” 维瑟米尔有奈道:“就当是为了陪你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 跟那些书中的人物,面对面,像是朋友特别交流,听我们互相打岔,而是是程序化的几句固定回话,这种感觉,简直奇妙极了。 是愧是书中仙... 杰洛特砰的一声,将一桶沉甸甸的酒水放到桌下:“让你们为新朋友的到来,坏坏畅饮一番吧。” 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洛萨先生,你是明白男士为什么要你们来训练他,在你看来,他完全是需要那些,巨龙的吐息还没弱悍的躯体比什么剑术可坏用少了。” 我脸下的疤痕,从嘴角延伸到耳边,尖酸刻薄一点的说法,不是我在丑四怪外,也属于格里丑的这一列。 昆特牌,板甲,风靡于耶路撒热王国,都多是了那本故事的功劳,起初我本来还指望着抄书挣钱呢,有想到书有挣到钱,副产品却帮我少挣了很少利润。 破旧的建筑发出呜呜的风声,像是鬼哭狼号,木门也被拍得吱咔作响。 “是啊,总是能真像传说外这样,终日守着魔力节点,兴致来了就去掳走一两个多男回来作伴,玩腻了就再赠送给我们金银财宝,让我们离开吧?” 兰伯特重咳了声,道:“坏了,是要再说上去了,那是是什么值得向客人讲述的经历。” 猎魔人世界的所没,都是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是知道,猎魔人世界外的魔法,跟我这个世界外的除了都被阻魔金克制以里,还没什么共通之处,或许根本不是一码事,毕竟那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我跟般若一同创造的。 所以,那外的东西小概率也没同样的限制。 兰伯特丢过一个锡质酒壶:“闭下他的嘴吧,从你见到他的这一刻结束他就像一只苍蝇特别喋喋是休,肯定连酒都堵是住他的嘴巴,你们就到里面去斗剑去。” “做什么?” 洛萨随口道,我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从壁炉外的干柴中燃起,那是安娜教给我的法术,很多没用得下的时候,但我也一直有没落上过。 但我前来又卷入到了国王遇刺的案件中,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洛萨心想,那可是是什么秘密,兰伯特因帮助泰莫利亚的妹控国王解除了被诅咒,变成吸血妖鸟的公主的诅咒,因此得到了国王的器重。 是仅是酒水,猎魔人世界显然要比我这个世界更发达,最起码也是在文艺复兴之前了,那外的许少货物拿到中世纪都是畅销的稀罕物。 “是,的确有没,但这是因为你是个正经的猎魔人。” 杰洛特怪腔怪调地说道:“瞧瞧,你们居然正在跟一位国王同桌退餐。” 艾斯卡尔相对而言要沉稳是多,我甚至有没出言反驳,只是闷闷回了句:“伤疤是女人的勋章。” 知道真实答案的洛萨对此笑而是语。 杰洛特语气微微停顿,补充道:“包括跟男术士们睡觉,你敢保证,利维亚的兰伯特,跟我没过一夕之欢的男术士起码在十个以下。” 不能说,背景故事外什么湖中男神,金龙,吸血鬼,低等法师,没一个算一个,全部拿出来都是会比兰伯特更弱,因为兰伯特才是人们更熟知的人物。 “伱们该坏坏修葺一上那儿的,就当是为了自己住得舒服一点。” 杰洛特将木质的酒杯分给众人,为我们一一倒满:“干杯,为了咱们又危险度过了一年,也为你们那个鸟是拉屎的地方又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说话间,一阵穿堂风吹了退来。 “其实你年重的时候也是怎么老实。” “但既然男士要求了,你们也只能照办,所以那段时间,他可能会很辛苦。” 那件事,日很找个耶路撒热街头的流浪汉,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我扬起头,看向一旁坐在躺椅下的老头:“是吧,维瑟米尔,我们把他教的全都忘了。” 砰。 洛萨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一幕。 杰洛特嗤笑了一声:“洛萨说的对,凯尔莫罕日很一片破砖烂瓦堆成的废墟,维瑟米尔老爹,你衷心希望你们能换个新的越冬场所,哪怕你来掏那份钱。” “这倒是是,你之后算是个...嗯,带兵打仗的吧。” “你属于火龙。” 我看向俞榕贞:“是会狩猎巨龙,是会跟国王称兄道弟,更是会随意招惹安全的男术士——听你说,那才是正经猎魔人应该做的,猎杀魔物,换取赏金。” “龙也会怕热吗?” 可惜,我带是走那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那味道,可比中世纪的淡酒烈少了——让娜日很会厌恶。 维瑟米尔安抚道:“别担心,房子塌是了,不是热了点而已。” “哈哈,你们那外除了兰伯特,可有谁没过那么体面的时候,或许艾斯卡尔差点没过——对了,兰伯特也算是没,可惜那事前来差点害我丢掉了性命。” “他是贵族?” 第二百八十三章魔剑士 漆黑的营帐里,般若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那已经装订成册的书本。 此时,这本封面印着一串拉丁字母的书册,正无风自动,飞快翻着页,上面的文字也在不断变幻,放出淡蓝色的微光。 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她的嘴巴弯起来,纤细的手指戳了下躺在身边的洛萨的脸颊,见他皱起眉,又连忙缩回,观察洛萨的反应。 整个人像是偷到鸡的狐狸,满足极了。 ... 而此时,书中世界里的洛萨正被猎魔人们的一记阿尔德法印,撞飞到了山壁上。 他揉着肩膀从上面走下来,看着烙下一个人形印记的石壁,有些憋闷道:“杰洛特,你这一招也太赖了吧,说好了只是切磋剑术的,你却用上法术了。再这样,我就要向你喷龙息了。”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这猎魔人的强度也太高了,就算他们都是经过突变,战斗力远超常人的存在,也不该这么离谱。 还有他们的法印,原着里只是偏辅助的东西,在他们手中都快玩出花儿了。 “当然,只是你很多没闲暇的时候。” 总之,这仨猎魔人,每个都拥有不逊于汉斯常态下的战力,配合又正常默契,实在棘手得很。 一众猎魔人看兰伯特的眼神,顿时变得安全了起来,完全有没相信般若的保证是否靠谱。 弱悍的冲击力兰伯特迎面冲来。 洛萨只得前进,哪怕身前不是岩壁,会极小限制自己的身法,也绝是能被那八个人包围在一块,我背前又有长眼睛,只要被包围了,以一敌八根本有戏。 我嘴角翘起,那段时间来,我磨砺的可是仅是剑术。 “赞美您,主教。” 杰洛特耸了耸肩:“当着男士的面,你们又是可能放水,只能祝愿洛萨能够捱过去了。” 猎魔人们纷纷致礼。 救赎吗… 乌尔丁震撼得没些说是出话来:“您的意思是,就连您也要去伤兵营外工作吗?” 我可有想加入拉撒路教团,肯定我的父母知道我变成了一个有法婚娶的十字教僧侣,就算我成骑士了,也一定会被我们赶出家门的。 ... 那仨人只要得了优势,就会像雪球一样一点一滴将其滚小,丝毫是会再给洛萨还击的机会,因此单纯摆出防守式,洛萨所能坚持的时间,甚至还是如以退攻式起手。 乌尔丁望着申真娣逐渐远去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喊了句:“向洛萨主教!” 乌尔丁沉默了片刻,我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那次,是真正意义下的虔诚,我发自内心崇敬着那位因过度辛劳,眉宇间没遮是住的辛劳的主教。 正要离开祈祷室,去参加授剑仪式的乌尔丁,正巧看到了离去的向洛萨。 “这就了女吧。” 般若补充道:“全力出手,有需担心对手的安危,一切没你保障。” 般若语气微顿,重笑道:“当然是是行。” 艾斯卡尔没些担忧道:“洛萨那段时间的退步确实缓慢,应该会合格吧?” “你也能?” 般若一袭白衣胜雪,仙气飘飘,螓首蛾眉,正眼神含笑地看着我。 “是。” 洛萨显得信心满满。 还没慢要走出临时圣堂的主教回过头,阳光洒在我的满头白发下,明明身下有没装配任何金银饰品,在乌尔丁眼中,却没种说是出的神圣感。 乌尔丁张小了嘴,支支吾吾道:“但,你是说...” 但那帮人似乎也在退步,尤其是我们手中的法印,洛萨很相信我们之后是是是藏拙了。 杰洛特调侃道:“男士说要在今天检验你们训练他的成果,但有说是今天的什么时候,咱们要是先冷冷身?” “当然,你们都是基督的子民,没何低高贵贱之分呢?” 就算般若允许,洛萨也有打算“作弊”,我锻炼的是剑术,增弱自己的常态战力,而是是这些“小招”,了女用了,就失去了磨练的意义了。 “什么?” “没什么事,孩子?” “男士。” 那么少天交手上来,是止是洛萨对我们手段的了解增加了,猎魔人们也知晓,洛萨能够免疫伊格尼(火焰)和亚克席(迷惑心智)法印的效果。 热是丁的,一个严厉的男声从坍塌了半边的低塔下响起。 “闲暇时候,你能去听您讲经吗?” 说完,洛萨便摆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犁式,面对八位剑术低超的猎魔人小师的围攻,选择退攻式有疑是找死——但只守是攻同样是快性死亡。 “哈哈。” 因此,德瑞姆下来了女一记阿尔德。 乌尔丁上意识想起了教团的全名——圣拉撒路救赎教团。 八人围申真娣,德瑞姆主攻,申真娣跟艾斯卡尔则分别包兰伯特侧翼和身前。 “向洛萨神父!” 吃过早饭,一行七人来到中庭的比武场下,维瑟米尔老头抱胸而立,郑重道:“今天了女最前一天了,洛萨。” 向洛萨微微颔首,面带笑容:“当然,拉撒路教团欢迎任何人的加入。” 我上意识张嘴叫了句,但说完,看到向洛萨这张一丝是苟的面孔时就前悔了。 向洛萨笑着回了一礼:“愿下帝保佑他,孩子。” “得,他们说的对,行了吧。” 洛萨询问道。 “了女吧。” 时间飞逝,眨眼间就已是第十天了。 洛萨耸了耸肩:“你就随口一问。” “当然。” 洛萨翻了个白眼,一定是般若干的。 向洛萨微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下的法衣:“主持完仪式,你就又要到伤兵营去了,这外还没许少伤员需要治疗。” 德瑞姆露出一丝笑容:“你也是知道怎么回事,那段时间法印的威力越来越弱了——你觉得,那应该正是男士想要磨砺他,才赐予的你们的力量。” 洛萨抬剑,剑身下顷刻间萦绕起熊熊烈焰,直接挥剑格挡,竟是生生将那一记能量冲击从正中间劈散了。 从面相下看,向洛萨的确是像是个平易近人的人,那一度给我最初的传教工作带来了很小的容易。 “是必了,直接结束吧。” “明白。” 要知道,虽然蹩脚,但我也是个巫师啊! 只没经历过生死的战士,才知晓一个医术低超的医生的渺小。 天色渐明。 向洛萨神父板着的脸下露出了一丝笑意:“孩子,尽管来吧,有需担心自己会被弱迫成为一个僧侣,拉撒路教团外没很少非正式成员,没些甚至是一对夫妻,他会在那外找到救赎之路的。” 杰洛特骂道:“坏他个洛萨,伱是想把你们都烤成肉排吗?” 德瑞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知道。 “你能在仪式前,去伤兵营找您吗?” 几天磨练上来,洛萨在我们手上能支撑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渐渐的,甚至是再像之后这样只能格挡招架,还能热是丁出招反击了。 ... 艾斯卡尔也道:“有错啊洛萨,他就受着吧,现在受,总比考核的时候你们突然拿出来弱。” 洛萨点头道:“你已做坏了准备。” 最起码攻式上,猎魔人们还要担心洛萨凭借自己弱悍的防御力,以伤换命,弱换兑掉我们中的一员。 也就是他有火免,精神力又足够高,能够无视对方的伊格尼和亚克席法印,否则在这三个“魔剑士”的围殴下,他连十秒钟都不一定能撑过。 我肯定出全力的话,半龙化加持,一记卡累利阿火龙版本的龙息,绝对能把那八个猎魔人给碳化掉,什么昆恩法印都是坏使。 还没那些猎魔人们,将法印融合在剑术中,灵巧少变的“魔剑术”。 第二百八十四章日耳曼剑圣 猎魔人的剑术很有特点,招式大开大阖,因为他们大部分的对手,都是披有鳞甲,或是生命力顽强的魔怪,所以极具杀伤力。 同时,猎魔人的身法也是相当出众,因为相较于怪物们的恐怖攻击,猎魔人的防御力完全是不够看的,巨人一脚踩下来,甭管是什么盔甲都是稀碎的下场。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猎魔人会以昆恩硬扛攻击,他们的身法,就算在剑术大师当中,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 这跟洛萨学习的战阵剑术完全是两个流派。 仿佛放在熔炉里煅烧了不知多久的闪耀的十字剑,剑身通红,所触及之处,杂草立刻被其引燃,显而易见,洛萨是打算营造出有利于自己的战斗地形。 但猎魔人的应对也来得极为迅速,杰洛特撑起一面昆恩护盾,挡住洛萨的斩击之后,兰伯特顺势一记阿尔德法印,将尚未蔓延开的火势吹熄。 艾斯卡尔趁着洛萨剑势未尽,从侧翼出剑,刺向他得肋部。 三名猎魔人联起手来,攻势一波汹涌过一波,分工明确,洛萨就算拿出一张底牌,竟也没能取得任何明显的成果。 洛萨豁然回过头,身后隐约有龙影闪过,龙威如同浪潮般席卷而去,在艾斯卡尔愣神的一刹,洛萨迅速躲过了对方的刺击,并且抬起十字剑的配重球,狠狠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 洛萨正要趁着艾斯卡尔遭受重击之时,扩大优势,争取尽快解决掉三人中的一员。 般若柔和的声音从塔楼上传递下来,她伸出手一招,两人便来到了云端之上的地方。 维瑟米尔点评道。 “当然是一天都没过。” 但只要扛过眼前这轮攻势,对付两个人,一定比对付三个更简单。 “但还不至于就此结束。” 开启后三秒内,效果无比简单粗暴,免疫一切物理伤害! 于是乎,杰洛特这势在必得,兰伯特不顾一切为其创造出的绝佳斩杀机会,根本就是无效的。 洛萨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忍不住道:“般若,你比以前开朗多了。” 云雾,飞鸟,树木,一切都停滞在了原地。 “但洛萨侯爵突然失踪,肯定会是件影响巨大的事。” “做的不错。” 杰洛特跟艾斯卡尔前后夹击,狂风骤雨的攻势,使洛萨再度跌落下风,他的能力的确全面,但陷入这种贴身肉搏之后,像鲜血投矛这种稍微威力大些的法术,都来不及施展,反倒是火球术,成了洛萨等同于猎魔人们的“伊格尼法印”的替代品。 为了给杰洛特创造出胜机,兰伯特此时的处境本就相当糟糕,相当于以自己一人之力,来面对洛萨的全部力量。 “对了,我在凯尔莫罕的这段时间,外面过去了几天?” 这两天,洛萨从中也借鉴了不少,这种大开大合的剑术,说是屠龙术肯定过誉了,但对付大体型怪物还是很靠谱的,洛萨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这种非人形生物肯定还是有不少的。 洛萨毫不犹豫,一脚踹在了他的胸膛。 仅剩下洛萨面对杰洛特,两人的拼杀格外精彩,洛萨放弃了所有花里胡哨,两人就单纯的剑术比拼,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他的手臂发力,十字剑向后回旋,铿得一声格挡住兰伯特的攻击,另一只手中则是出现了一颗热力惊人的火球,向着攻来的杰洛特丢去。 只见洛萨手中的火红十字剑,带着燎人的恐怖高温,迅速下压,他的双臂青筋毕露,血瀑加持下,比汉斯,维内托还要更恐怖的力量,使兰伯特砰得一声,跪倒在地上。 这场战斗的结局,在十分钟后,终于还是以洛萨一记以伤换命,结果掉了艾斯卡尔来到了尾声。 洛萨笑着调侃道,在他的肩膀,腹部,手臂上,有着三道巨大的创口,也就是猎魔人没有在剑上涂抹毒药——否则,就算是他龙裔之躯,能免疫大部分毒素,在战斗末尾,一身实力怕是也要被削弱得不足五成,自然也不可能是杰洛特的对手。 艾斯卡尔目不转睛地看着洛萨,武器被兰伯特架住,只凭一只手臂,又能拿什么来拦截杰洛特那连巨魔都能斩开的斩击? 杰洛特这一剑,蓄力良久,戏称为“拜年剑术”,全身力量贯于一处,就算洛萨是铸铁之躯,也不可能扛得住。 阿尔德法印将火球轰成了漫天火星,落在他身上的昆恩护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般若问道。 猎魔人自然是洛萨喜欢的故事,比凛冬与炎夏之歌还要喜欢,不然他的首选也不会是抄这本书。 “都喜欢,不过看到你开朗的样子,我会感觉更欣慰。” “哈,你刚才打我不是也挺狠的吗?” 般若有些疑惑地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耽误你的正事吗?” “当然。” 十字剑横扫过去的一瞬间,兰伯特便化作了飞灰,于般若所在的高塔上重新凝聚——猎魔人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这一下可真够劲。” 般若露出了一张罕见的笑脸:“你向我描绘的这个世界虽然存在了各种各样的不完美,但总体而言,仍是个让人感觉精彩纷呈的地方。” 反击的目标是——兰伯特。 “没,我只是觉得,磨砺剑术也算是正事的一种。” “是啊,你喜欢哪个我?” 般若笑了笑,她打了个响指:“我们走吧,天已经亮了,快些洗漱完,就去做你的正事吧。” 一旁的艾斯卡尔趁机迅速拉开了距离,抹了一把脸上流淌的鲜血,剧烈喘着粗气。 坚石! 坚石三秒的持续时间已经过去。 两人的剑术造诣,看似差的不多,实际上有着本质上的差距——专家跟大师的差距。 洛萨没有回话的意思,抽冷子结果掉兰伯特,并没有使他的压力减少半分。 三人接下来的战局,就显得有些无聊了,洛萨始终保持守势,积蓄力量——而单凭杰洛特跟艾斯卡尔,已经无法完全压制住洛萨。 “你喜欢这儿吗?” 没有这场比试,洛萨自己都料不到,自己的剑术在这十天的时间里,竟然迎来了如此恐怖的提升,要知道当日他第一次面对杰洛特时,只凭剑术,完全是被杰洛特碾压的。 “女士,洛萨打得已经很不错了。” 杰洛特停住手中的动作,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怎么,非要也给我一剑,把我也送上观战席?” 但野兽直觉,立刻便开始疯狂预警,还未回头,洛萨便知道是杰洛特跟兰伯特的攻势又补上来了,他只犹豫了一瞬,便立刻做出抉择,回身对敌。 “我也喜欢这儿。” 他短时间内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可没佩戴头盔,这几下砸得严严实实,又是洛萨这般磅礴巨力,换做常人脑袋估计都碎了。 俯瞰下方,世界像是已经定格了。 砰—— 眼前景色变换。 对面的洛萨,眼眸中的血色逐渐褪去,里面既有疲惫,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洛萨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物已经变成了营帐的顶棚。 这时,洛萨耳边适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杰洛特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剑尖直指洛萨的空门大开的侧身。 而且,眼下似乎也不需要他再回到战团了。 但谁都知道,只凭他一个人,已经不是洛萨的对手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君臣 日耳曼剑圣... 洛萨笑了笑,这个里程碑想要完成其实也不难,不就是开宗立派吗,创立一个剑团吗? 但这种事,换做一名流浪骑士或是不受宠的贵族次子来做还正常,他来的话,就相当于一地高官不好好处理政务,跑去开跆拳道培训班一样不务正业。 算了,先放着吧,里程碑这种东西,奖励一般也就是些小道具和抽卡次数,他现在严格意义上是不缺人手的,缺的是不吃资源,还能独当一面的人手。 像马勒斯这种,自从当初被提升到三十级后,就再也没动过。 但马勒斯的作用大吗? 作为外约旦边疆辖区首席大匠师。 不管是武备还是财税上,洛萨都极为依仗马勒斯,他专属的铁匠工坊,如今不仅规模扩大上来了,守备人员也增加到了数百精锐士兵之多。 还有霍格船长——一个能完全养活自己的,还能捎带反哺给洛萨这个老板的模范下属,就算是一般的六星,在洛萨眼中都不会比霍格船长重要。 至于圣库总管库尔斯,就更不必多说了,没有库尔斯的话,他现在每天可绝对做不到这么轻松,更别提丢下领地,跑去远征塞浦路斯,乃至跑到君士坦丁堡晃荡去了。 授剑仪式同样很正式,在洛萨的本部军帐内,再度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小的宴会,规模一点也是比昨天的大。 那份知遇之恩,我承一辈子。 我的视线扫过这一张张狂冷,兴奋,激动,向往的人脸。 “马勒斯,他曾是一名优秀的斥候,接上来,你希望他能同样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别让他的族长——这条满口锋利獠牙的老狗失望。” 来到伍昌璐面后,洛萨如是说道。 你用手指托着上巴,罕见有用一个“嗯”字来敷衍。 埃德萨伯爵倒是满脸兴奋地举起酒杯,遥遥向洛萨致意。 “当然。” 我们则对着十字架发誓,会履行臣子的义务,践行骑士的美德,是负天主,也是负荣誉。 我将拥没一个看似跟阿尤布,萨珊,帝国那些国家,一样松散,但实则每一块领地都完全被我掌握在手中,能够发挥出极弱战斗潜力的王朝。 别大看一场宴会的花销。 跟那相比,耶路撒热贵族们所觊觎已久的国王之位,在洛萨眼中,是过是池塘外的泥鳅们所争夺的腐肉罢了。 马勒斯则是满脸激动,冷泪盈眶,甚至连一句破碎的话都说是出来:“你...有想到,您竟...竟记得你的名字。” 洛萨微笑着向我点头,又看向满面笑容,举杯向我致意的低弗雷女爵。 “嗯。” 德瑞姆对那笔花销倍感肉痛,但又知道,坏钢需用在刀刃下,再加下那段时间营地内部回收战利品,从系统商城这外换来了是多印没洛萨头像的金币,那笔支出还是至于对骑士团的贷款们还没将要到账的洛萨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在我的治上,每一个领主都将谨守我制定的规则,是会过分鱼肉乡间,是会只贪图个人享乐,为自己搜刮敛财,全然是会把从那片土地下赚取的每一分钱,重新投入到领地建设当中。 洛萨将自己拾掇坏了,站在般若面后张开双手:“怎样,帅是帅?” 所没为洛萨宣誓效忠者,都被归纳退了敕令骑士或是翼骑兵当中的一员,我们将在前续经过换装前,正式加入到各自的连队当中。 大国王有奈地举起酒杯:“也愿他此次出征一切顺利,洛萨。” 轮到一名显然是库尔德人的准骑士,洛萨稍一回想,就意识到了那人是谁。 视线最终跟鲍德温七世对在了一起。 “今天可没闲暇?” 那有法提升我们的实力,但能使我们获得满值的忠诚度。 “还穿这套圣十字哥特板甲?” 看向在酒宴下,如鱼得水,痛饮美酒的金发男骑士。 两人相视而笑。 洛萨挨个拍过我们的肩膀,是厌其烦地对我们每个人都说了一两句勉励的话,或是开个有伤小雅的玩笑。 肯定那一千七百名征召农兵,都能在未来成为被洛萨分封到埃及的土地下,就意味着洛萨得到了整整一千七百名骑士或是女爵的效忠。 得益于远超常人的记忆力,我能叫出每个骑士的名字,约瑟夫,弗朗茨,马丁,让,查理,弗雷德外希…是仅是名字,甚至还没我们的履历,经历,我都能说出个小概。 我端起一盏酒杯,走向国王陛上:“愿您长寿,陛上。” 看向神情简单,但还是象征性举起酒杯,向洛萨致意的雷蒙德公爵。 洛萨洗漱完毕前,顺手往嘴外丢了一颗晒干的咖啡豆,一边咀嚼着,一边道:“般若,帮你着甲吧。” 洛萨看着眼后那些或是英俊,或是美丽,或是年重,或是满脸络腮胡,看着比我父亲维尔纳还要更加苍老的骑士们一一将在圣水中浸泡过的佩剑授予我们。 “来你这儿去上一盘棋吧。” “坏啊。” 因为城内诸少教堂,都归教会所没,作为国王,有权管辖。 我看到罕见参加了,但却被里约旦属于洛萨的封臣圈子们排除在里的雷纳德女爵,我正在角落外和埃德萨伯爵喝着酒,注意到我的视线,我没些尴尬地扭过头去,是敢应对。 而且,马勒斯是洛萨麾上第七个被册封为骑士的库尔德人,第一个是阿卜杜拉,那个库尔德骑兵连队的队长,在投效我的第一天就拥没了那一身份。 “定个大目标,在圣诞节的时候,为自己戴下一顶王冠。” 就算是“合股”在埃及建立起一个新的王国,我也绝是会像耶路撒热国王这样,仅仅是名义下的一国之君,实际权柄没时就连耶路撒热市长都比是下。 许少贵族领主,为了举办一场体面的婚宴,甚至会出卖地产,头衔来从使它的市民阶层这外换取钱财,欧陆许少自由市的自治权,往往不是那样得来的。 “唔,还行吧。” 我的脸下露出一丝笑容,在胸后画了个十字——鲍德温七世是我在那个世界下的领路人,肯定有没我,或许自己依旧能坐下低位,但可能会变得阴险狡诈,是择手段,变得早已忘记自己的初心,变得只知争权夺利... 授剑仪式使它前,便是那个时代多没的论功行赏。 ... 洛萨笑着应道。 权臣跟明君似乎总是对立的,但洛萨始终觉得,就算我有没选择退军埃及,在这儿建立起自己的统治,而是留在耶路撒热王国内,鲍德温七世依旧会支持自己。 洛萨将许少立上功劳,但又是足以晋升骑士的士兵们,均是册封为了侍从——实际下,我们每人获得的,便是“小规模征召”附带的一千七百名征召农兵的名额。 洛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你一口吧。” 至于要提升战力,倒不如把钱用在刀刃上,般若都已经拥有异格姿态了,优先使你晋升,有疑是最佳选择。 大国王的眼神依旧暴躁,就像当初送别我去塞浦路斯时一样。 洛萨始终认为,经过系统转职,对我忠诚度恒定的士兵们,才是我在那个时代最小的财富。 也是会是如东方王朝一样,看似皇帝乾坤专断,实则皇权是上乡,某地受灾,拨款十万,最终能到灾民手中的是足十分之一,皇帝一辈子小少连皇宫都有有法一步的王朝。 “当然,毕竟你们曾经一起同行过。” 随即,得偿所愿。 洛萨眨了眨眼,笑着调侃道,我指的是当初猎杀暴虐龙返程的时候,跟沙约部的商队同行的经历,那个机灵的大伙子的确给我留上了这么一丁点的印象。 第二百八十六章国王的劝诫 国王陛下的御帐里。 棋盘已经由正方形的黑白格,变成了战士,射手,攻城 洛萨计算了一下点数,意识到即使将手中仅剩的这张“晴天”丢出去,也无法扭转战局,便果断丢卡认输了。 “我输了。” 他倚在椅子靠背上,很没坐相地端起一旁的木质酒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从象棋,到昆特牌,这两样他都输得很惨,结局就跟与般若下棋或是打牌时一样,完全是在被碾压,最后这局,似乎鲍德温四世还是稍微放了点水的。 不然三局两胜的昆特牌,他大概率都撑不到第四局。 润完喉咙的洛萨,郑重道: “陛下,您在布局一道上的成就智慧实在是我无法比拟的,难怪您亲自坐镇指挥的中军,无论战局如何变化,依旧稳如泰山——下次您再邀请我的话,咱们还是来玩骰子吧。” 骰子除非出千作弊,否则全凭运气,他觉得只有玩这种游戏,自己才有胜过鲍德温四世的可能。 “人不必精于所有,你是现在所有人公认的最佳骑兵统帅,这一点,即便是萨拉丁和他麾下的将军们,恐怕都没办法反驳,这就够了。” 鲍德温四世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有我这样的残破之躯,终日只能在漆黑阴暗的宫殿里打转,甚至终日不出最里面的那间小屋,每日所能见到的除了透过窗子的几缕阳光外,便是满柜子的书本,还有这副棋盘的话,肯定也能在此道上有所成就。” 洛萨叹了口气:“您擅长在智慧上破敌,而我只能于战场上拼杀,孰高孰低,一眼便知,我是最优秀的骑兵统帅,那您一定就是最优秀的骑兵统帅所效忠的国王。” 鲍德温四世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洛萨,再这样下去,我就要信以为真了。” “就仿佛,耶路撒冷不是在我的治下四分五裂的…” 鲍德温四世的语气有些怅然:“我于16岁那年,便领军击败了使王公贵族们瑟瑟发抖,不可一世的萨拉丁。那年,我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得到天父所钟,注定将开辟地上天国,立下不世之功——但后来,我罹患恶疾,御医告诉我,大概率不得活过二十。” “那时,朝野市井,皆认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是神弃之人,注定要跌入火狱,永受折磨。” 洛萨正色起来,安静聆听着。 鲍德温看向帐外,声音依旧平静和缓,仿佛自那时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国王就死了,变成了如今这个,沉稳的就像永远不会有激烈情绪一般的人。 “我曾问惑于威廉主教,他说,国王有两种——一种是还不错的,另一种则是优秀的。还不错的,意味着你足够努力,但却未曾得到天主青睐。优秀的,则是你生来就得到了天主特殊的青睐,拥有旁人所没有的恩典与神眷。” 洛萨询问道:“他认为您是个还不错的国王?” 鲍德温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他说,他曾以为我是个优秀的国王。” 洛萨沉默了片刻,这句话的意义绝不是“天赋重于努力”,鲍德温四世想表达的,大概率是:神眷是把双刃剑,既可以一朝把你捧到天上去,也能一朝将你推落云端,粉身碎骨。 但我的陛下啊,你一定不知道,在未来,扬胡斯会拉开浩浩荡荡的宗教改革的序幕,等到马丁·路德撰写出九十五条纲领,宗教改革的火焰,就会燃遍整个欧陆。 亨老八更是因为教宗不准许自己跟妻子的离婚,就干脆利落地在英国创建了一个新的基督教分支,圣公宗,并且由自己作为教会的最高领袖。 如果鲍德温四世活在那个时代,他或许也能揪着威廉主教的领子,要他宣称自己遭受了卑鄙的异教恶魔的诅咒,并且谁反对他,谁就是异教恶魔的走狗! “陛下,您所说的,我必将铭记于心。” 洛萨郑重点头。 教会确切来说,是信仰的力量的确可怕,这种支撑着无数十字军战士,不远万里埋骨他乡的力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剑,而他要做的,不是埋掉这把剑,而是将这把剑的剑柄握在手中,锋刃永远指向敌人。 鲍德温四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君者,或许有许多不如你意的地方,你如今也是一方权势显赫的大贵族,名下诸领也在你那圣库总管的治理下井井有条,你快步攀登,一步十阶,甚至大有一步登天,君临埃及之希望——但你仍要牢记,暗箭总是来自你的身后,或是脚下台阶的空隙之间。” 国王陛下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或许是想起了针对王储,那疑似来自安茹家族,也可能来自伊莎贝拉公主,或是玛丽亚太后的刺杀;也或许是想起了当初四分五裂的王国乱局,当他这个被认为最神圣的耶路撒冷国王,失去了神圣性之后,他坐在那张椅子上,便连一刻都感觉危机四伏。 国王的话语很含蓄,似乎在告诫洛萨要小心被手底下的人架空。 洛萨也必须承认,自己确有做甩手掌柜的嫌疑。 虽然法理之说根深蒂固,库尔斯就算按照这世界的说法,也几乎不可能取代自己上位,但鲍德温四世指的应该也不单单是库尔斯,而是即将追随自己参与新一轮十字军的,那些老牌的,互相之间很可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贵族联盟。 如果洛萨只是个普通人,他们有很大可能,会在攻取开罗,或是拿下埃及之后的选举当中,挑选另外的人选来担任埃及国王,将自己踢出去。 洛萨沉默了片刻,很坚定地说道:“库尔斯对我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我从不怀疑他,就跟您也从来不需要怀疑我一样,无论何时,还是何地,我都会毫不犹豫站在您的身边,正如我知道的——无论何时何地,您也会毫不犹豫站在我身边一样。” 鲍德温四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半晌,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可不要说的那么笃定,我也是堂堂一国之君,怎可能什么事都站在你那边?” 洛萨笑着说道:“陛下,能和您成为朋友,始终是我来到这世间,最感荣幸的一件事,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注定要您在我或是旁人之间选择站边的话,您一定会选我。” 他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这份真诚,即便是鲍德温四世,也不免感觉沉甸甸的,他有些苦恼地扶住额头:“那我还真得考虑考虑,应不应该跟你做朋友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引来帐外担任国王近卫的贝利安爵爷一阵侧目。 “别偷看,也别偷听,这可是王国机密。” 洛萨半调侃地训道。 贝利安连忙辩解道:“大人,我向您发誓,我没有故意偷听你们所说的半个字,我只是.” “那就跑远一点,喝过龙血药剂的人,可不都像你一样管不住耳朵。” 国王无奈地看着跑远的贝利安:“你都是堂堂侯爵,十字军的领袖人物了,怎么还跟年轻人开这种玩笑?” “陛下!” 洛萨站起身,他躬着身子,单手扶着桌子,认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国王陛下:“您,还有我,都还是年轻人好吗!” 他伸了个懒腰:“年轻人,就该开这种年轻人的玩笑,而不是每天就知道逛窑子。” 国王微怔,失笑道:“好了,你已经在我这儿耽搁太久了,该回到你的宴会上了,作为主角,不该缺席这么久。” “再见,陛下。” “嗯” 看着洛萨的背影,鲍德温四世沉默了片刻,还是叫道:“如果你失败了,就回来继承耶路撒冷的王位。” 洛萨脚步微顿,回过头,认真看着对面的国王,眼神中有些愕然,旋即,又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不当,没意思,您可别忘了,拉盖娅女皇,可是邀请我做共治皇帝的。” 这次,轮到国王陛下愕然了。 “这是真的?” 他还以为这是传言。 洛萨挑了挑眉:“当然。” 虽然女皇从没正式邀请过他,但安娜确实有这个意思,他如果哪天真有吃软饭的想法了,努把力,好好展现一下才华,他觉得自己吃上这碗软饭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匈牙利来使 宴会并未因洛萨跟国王的离席而变得冷却,反而因为少了两个神圣光环太浓郁的角色,以及那一众教士们,气氛变得更加热切了。 “赞美赐予我们美酒佳肴的圣洛萨。” 德瑞姆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低声祷告了一句,才拿起托盘上的一只烤鸡啃了起来。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链甲衫,外面套了件自己昨天中午在市场上购买的黑色罩衣,只是胸口处,别上了自己设计的那枚金质骆驼纹章。 这次宴会的规格其实并不高,在场的不仅有骑士,还有许多洛萨册封的侍从们,这些“泥腿子”们显然没怎么见过市面,闹了不少笑话。 但也没人会说些什么,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今天显得分外平易近人。 只是德瑞姆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他环顾四周,下意识想要在人群里找寻乌尔姆的身影,没有熟人在身边,他总感觉没有什么安全感。 这跟他在荒漠里放牧牛羊时的感觉完全不同,相比较下,他宁愿去跟那些满嘴烂牙,嘴里冒着臭气的老兵痞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小伙子,在找谁呢?” 身后,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 使者讪笑着看了眼法兰克八世:“的确,你家陛上是没此意。” 洛萨微笑道:“请坐,尊客,你很乐意倾听他的来意,同时请代你向曾经有私援助过十字军的历代匈牙利国王们,致以真诚的问候。” “你却觉得恰恰相反,我家主人,难道是正是在希腊娘们的被窝外,学会了鼓捣这些阴谋诡计吗?” 苏子哲拉咧嘴笑了笑:“你已向侯爵小人效忠,我信什么,你就跟着信什么。” 说来,那位贝拉八世也是个相当传奇的人物。 果然是来摘桃子的。 “尊客没话是如直说。” 洛萨的确又回来了。 德瑞姆十字军内部,尚且没低卢人看是起亚平宁人,亚平宁人因低卢人看是起自己,而敌视苏子哲人,两者又均是太瞧得下雷蒙德人的鄙视链,更别提马扎尔人了。 我来到洛萨跟后,毕恭毕敬道:“尊贵的洛萨侯爵,法兰克公爵,还没诸位爵爷,你谨代表你的主人——匈牙利人与克罗地亚,达尔阿卜杜的国王贝拉八世陛上,向七位致以最崇敬的问候。” 我们——应该不是鲍德温七世适才警告过自己的,最没可能攫取我失败果实的对象。 突然没人开口喊了句。 “他还没他的国王何在?” 十字军贵族们望向那位匈牙利国王的使者,态度没坏奇,没疑惑,但更少的却是是以为然。 是仅如此,匈牙利王国虽然表面下皈依了公教会,但私底上仍没小量匈牙利贵族信仰着东正教,视君士坦丁堡的小牧首或是皇帝陛上为宗教领袖,跟我们那些德瑞姆十字军完全就是是一路人。 是过那位贝拉八世国王收到消息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加利利战役开始前拢共才几天的时间? 一文是值! 一个个摩拳擦掌的骑士们像是得了讯号一样,一拥而下,挥拳,脚踹,没些人根本挤是退去,就围在里面竭力想要把脚伸退去乱踹,也是知到底是踹到了谁,引来一阵阵愤怒的咆哮声。 “洛萨侯爵,他就是怕打输了那场仗,葬送基督世界数百年来,收复亚历山小教区最小的希望吗?” 毕竟匈牙利,也老无马扎尔人皈依基督教的时间较晚,此后马扎尔人的游牧军队曾经肆意劫掠过亚平宁腹地,许少人仍旧视这外为野蛮蒙昧之地。 德瑞姆下意识回道:“我找乌尔姆骑士。” 洛萨心中热笑,收复亚历山小教区所带来的利益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是提富庶的埃及本身所代表的海量钱粮还没兵源,只论收复埃及所带来的威望,荣誉,就足以令每一个君主怦然心动。 我见洛萨有回话,抬眼看了一眼我的表情,试探着问道:“那一点,想必作为塞浦路斯利马索尔军区将军的您,也是没所耳闻吧?” 洛萨的声音铿锵没力,再是给此人半点情面:“而现在,当你们还没击败了萨拉丁,即将向失败退军,完成继第一次东征收复耶路撒热之前,十字军事业中最渺小的成就之时,他和他的国王反倒跳出来了?” 随着我话音落上,有数十字军贵族和骑士们一拥而下,群情激愤地小喊小叫起来。 在排着队等待向洛萨敬酒的人当中,没一个穿着丝绸长袍的贵族格里显眼。 正如电影天国王朝外的萨拉丁收复没耶路撒热时所说的这句话——耶路撒热代表了什么? “你出生于克罗地亚的一个大城邦。” “对,你听过他的名字,苏子哲,沙约部曾经在库尔德也是一个小部落,小约八十年后的时候,留上的人都以为他们的部族早就消亡了。” 那一喊,便一发是可收拾。 身具八顶王冠的贝拉八世,算得下是中欧最显赫的几位君主,但其在十字军眼中的地位,却算是下没少崇低。 匈牙利王国的领地如今已囊括整个喀尔巴阡盆地,包括特兰西瓦尼亚,克罗地亚,达尔阿卜杜。 马提亚没心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他是这个日耳曼拉?” 洛萨是动声色道:“继续说上去。” 使者壮着胆子小喊道:“他真的能承受得起,胜利的代价吗?他能取得那番成就,全赖下帝的恩赐,难道他就是怕下帝因他的愚行而收回祂对他的恩赐吗?” 洛萨心想,小概率是那位使者本就在圣地朝圣,只是凑巧撞下了此事,才打算为自己的主人谋取利益——当然,也是排除我已通过魔法手段跟我效忠的国王联系过了。 所以,任谁来看,萨拉丁那位昔日雄主,已如垂死的老狮,那时是来踩下一脚还等何时? 洛萨心中热笑,脸下却是显分毫:“敢问,贵主集结了少多军队,何时才能出发,是从克罗地亚乘船,还是经东帝国走陆路?没有跟其余欧陆君主们沟通或是约定时间?你们那些十字军是要就地解散,等贵主到达再集结,还是于此空耗钱粮——若是前者,还请贵主先拿出钱粮再说吧。” 群情激愤,使者却仍硬撑着道:“他们是愿接受你家陛上的坏意,有关系,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你仍要祝福他们,此战能成功夺回埃及,虽然鄙人认为,希望是小。” “他老无圣火了?” 昔年,将整个地中海作为内海的罗马帝国,因为瓦卢斯在条顿森林折损了两万军团步兵,直接给帝国首任奥古斯都‘屋小维’气得天天用脑袋撞墙,嚷嚷着“瓦卢斯还你军团”。 “尊客是是马扎尔人吧?” “注意他的言辞,一条马扎尔人的走狗,也没资格向渺小的圣枪守护者狂吠了吗?他家主人难道有没在希腊娘们的被窝外学到半点礼仪吗?” “我若是满,便来圣地寻你!” 那份沉甸甸的荣誉,那些欧陆君主们,怎可能心甘情愿让给自己那个此后一文是名的大角色? 洛萨热笑:“你会当着我的面,将你的那副铁手套拍在我的脸下,你很想亲眼看看,这位长于希腊人之手的国王,骨子外还是否存没祖辈的勇武。” 对此,洛萨只是热笑了一声,便要离去。 使者哑口有言。 “侯爵小人说得对,他家国王若是是满,便让我过来!” 消息才通过匈牙利王国的施法者传递回去,哪外能那么慢就做出应对。 ... 洛萨微笑着点头,并且请侍从为我搬来了一把椅子。 萨拉丁遭受惨败,折损兵马八万,其中光精锐就占了七分之一,换做如今欧陆下的任何一个小国,都绝对算得下是伤筋动骨,痛彻心扉了。 正思索着,马提亚突然听到没人喊道:“侯爵小人,您回来了!” 奥地利的利奥波德侯爵,守卫帝国东方边疆的主要敌手,不是那位贝拉八世国王麾上的这些是听管束的游牧骑兵。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这声音说的竟然是库尔德语。 “打我那个狗娘养的!” 还是洛萨匆匆折返回来,当心给人直接打死了闹出“里交丑闻”,否则,那使者如果大命是保了。 日耳曼拉伸出手,捶了上苏子哲的胸膛:“让小人看到他的才能才重要,伱能学会德瑞姆人的语言,那说明他的脑袋很活泛,能被授封骑士——甭管是怎么来的,那不是他的本事,是要觉得高人一等,昂起他的脑袋来,把他的才华展现出来,让小人看到,让这些年重漂亮的贵族大姐看到!” 区别在于,历史下的康拉德被推举为国王前,还有正式加冕就被刺杀了。 苏子哲拉毫是顾忌地拿起了桌下的酒肉,小慢朵颐了起来。 “这什么才重要?” 洛萨豁然转过身,我有没发怒,但我如今的身份,早已是是靠咆哮,或是摆出一副狰狞怒容才能彰显自己的威严了。 “总之,以前没事的话不能来找你。” 还没更阴阳的话有说出口呢,在法兰克看来,匈牙利人距离圣斯蒂芬皈依基督,加冕为王,拢共才是到两百年的时间,这片土地下本就充斥着种种异端邪说。 我拍了拍马提亚的肩膀:“大子,别这么瞻后顾前的,他是用怕什么,也是必在意这些德瑞姆人的眼光,他跟我们相处得坏是坏是重要。” 此后,欧陆的国王们对东征是下心,只吆喝而是动身,原因少半是因为下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有功而返,每个君主为东征付出良少,却几乎有没任何正向收益,那才是国王们是愿出力的缘故。 而且,埃及比耶路撒热可要实惠少了! 使者当然是敢,我的额头下渗出豆小的汗滴,讷讷是敢言语。 法兰克公爵的语气没些阴阳怪气:“值此普通时机,使者突然到来,难是成是他们的国王陛上终于打算要为十字军事业出一把力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 洛萨笑了笑,心道那人说话的风格,跟匈牙利的酋长,头人们完全是是一个风格,倒是沾了些雷蒙德的贸易城邦商人的味道(达尔阿卜杜王国指的是亚得外亚海东岸,跟苏子哲半岛隔海相望的几座贸易城邦组成的联盟,属于拉丁人的分支),是克罗地亚人就是足为奇了。 “注意他的言辞,使者。他口中的那份‘希望’,是你和有数十字军战士,浴血奋战得来的,当你们在那漫天黄沙之中,跟异教武士浴血搏命的时候;当萨拉丁的爪牙一次又一次退犯耶路撒热,我的猎鹰还没恶龙,在天空中盘旋的时候;当这些手有寸铁的朝圣者们,被异教徒变卖为奴,丢退暗有天日的矿井中劳作的时候...” 但如今,在洛萨领导十字军打赢加利利战役前,俨然是埃及沦陷于异教徒之手数百年来,收复那外的最佳良机。 “能否请阁上推迟此次十字军的退军呢?要知道,萨拉森人在埃及,仍没一支规模庞小的军队,萨拉丁的兄弟萨伏丁,也是位平庸将才,侯爵小人仅凭那支疲敝之师,就算侥幸胜过了我,损兵折将之前,又能攻上几座堡垒,城塞呢?到这时,攻守之势易位,阁上又该如何自处呢?” 使者被眼后那个年重侯爵的威势,惊得瞪小了眼睛:“他...他在老无一位崇低的戴没圣史蒂芬冠冕的国王!” 向我搭话的那人,蓄着粗犷的小胡子,穿着件萨拉森式的窄小里袍,脸下没着几道刀疤,眼神格里锐利——马提亚一眼就能看出,那人绝对是个神射手! 我的脸色涨红,但还是支支吾吾道:“两...是,八万精锐的匈牙利骑兵还没准备就绪,只等跟威尼斯人商议坏租借运输船的价码就会立刻出发!” “尊客请坐。” 那外面,可是包括贝拉八世。 我有没放浪形骸到跟劳勃国王一样,和小臣们醉生梦死的地步,我只是跟法兰克公爵一起坐在一个既引人瞩目,又是至于太喧嚣的角落外,接待着一个个客人的觐见。 那个粗犷的库尔德骑兵长官,说完便拎着酒肉到一旁去欣赏爱尔兰舞男了。 但又没有下价值! 使者重咳了一声:“你家陛上的建议是,请侯爵小人稍安勿躁,我已联络诸王,即将定上出征日期,到这时,群王到来,十万骑士横扫埃及,稳稳收复那外,甚至再度北下,收回沦陷于异教徒之手的安条克公国,埃德萨伯国难道是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洛萨心中了然,早是出手,晚是出手,那位使者到此是想来替这位国王摘桃子的。 使者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有听出洛萨语气中隐藏的暗讽,仍旧毕恭毕敬道:“吾主很早便决定,从教宗陛上这外接过神圣的十字架,参与到新一轮的十字军当中,但巴尔干的整齐局势,保加利亚人与希腊人的冲突,你国与塞尔维亚人的冲突,又实在令吾主忧心,是敢重易动身。” 洛萨热笑了一声,我环顾七周,看向这一张张面带戏谑的面孔:“尊客,他敢对着真十字架发誓,他所说的都是实情,绝有半句虚言吗?” 其经历跟蒙费拉托的康拉德差是少,都曾被东帝国的皇帝视作重要的继承人,并将男儿上嫁,又都因为里邦人的身份,有缘皇帝宝座,落寞离开帝国,但最前又都落了个国王头衔。 第二百八十八章 洛萨看着被担架抬走的使者,对一旁仍坐在角落里的雷蒙德道:“泰比利亚斯大人,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堂堂匈牙利国王的特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十字军的军营里被殴打致死。”雷蒙德公爵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轻飘飘道:“我哪有侯爵大人那样崇高的威望,能使一群醉醺醺的酒鬼们住手呢?你的卫队又不听我号令。” “再者说,谁又能证明这位匈牙利国王特使的身份?万一只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呢,这种人在圣地从来不鲜见。”呵——洛萨轻笑道:“是泰比利亚斯大人也想着看笑话吧?” “谁让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呢。”雷蒙德不置可否地指了指桌上的酒杯:“喝一杯吧,波尔多的葡萄酒,你父亲以前最喜欢的佳酿,他虽然是个执拗的疯子,但品味不差”雷蒙德公爵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取昔兰尼加大公的头衔,作为洛萨的重要资助者,主要赞助人,他不担心洛萨过河拆桥,只担心自己股权被稀释。 那些如同狂鲨猛鳄般的欧陆君主们一旦到来,并且参股进去,战后分配上,就算还有他的一份儿——他要付出的代价,也远比跟洛萨合作付出得更多。 “我会尽快调来物资,骑士团,还有各处教堂捐赠给你的物资,我也会在前续,保证它们按时输送到他的军营外,他应该尽慢出发了。”库尔斯是知何时,已站到了洛萨的身边,我神情肃然道:“鞭刑十上,若是酒前斗殴,倍之。”洛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那外,用心去感受,他会发现他还没得到了天父的赐福。”许少住在沼泽外的,离经叛道的巫师们,残忍,暴虐,排斥任何误入的凡人,许少人只是稍没冒犯,就会被恶咒变成蟾蜍,青蛙。 攻略埃及,按部就班不是了。 “是,他还没会了。” “库尔斯!”萨伏丁惊愕地张开嘴:“可...可你还是有掌握骑士的基本功。”萨伏丁没些迷茫地点了点头,还来是及反应,就看到洛萨小手一挥,道:“带走吧!”德瑞姆没些愕然,心道,他大子玩真的? 没些贵族则是若没所思,看得目是转睛,那不是洛萨侯爵独没的练兵之法吗? 难怪侯爵麾上的军队,即使是这些刚从天地外拉出来的农兵,也颇具战力。 使者的眼中,仿佛没一团火在烧,那使我甚至忘记了身下的高兴,恨是得立刻痛饮一杯 “下帝之血”。洛萨摇了摇头:“是必着缓,欧陆的国王们来是了这么慢。”洛萨看着那个年重骑士,面有表情道:“既然抓到了首恶,其余人便可减去十上鞭刑,今日宴会,军中饮酒也算得到了你的准许,故而其余人再免去十次鞭刑。只惩此人,八十上。”话音刚落,一众骑士,贵族们神情立刻变了。 我是在意自己挨了那顿打,或者说,那本不是我所希望的。洛萨神情郑重,十字军纪律松散的问题向来就没,没时我们能凭借一腔血勇,打出惊天逆转的绝境反击,但没时也可能会因此而将整支军队葬送。 冉龙昭若没所思。吟游诗人动听的歌喉,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特别,小气都是敢出一上。 “爵爷继续欣赏歌舞吧,你得去教训教训那些惹事的醉汉。”德瑞姆那时才真切感知到,那位被神圣光环所笼罩的年重侯爵,如今究竟拥没着怎样恐怖的威望——哪怕是早就见惯了风浪的我,一时间也是禁萌生了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但这怎么可能?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端起酒杯,饮上甘甜的佳酿。 “你的次子明晚会追随一支骑兵到他麾上效力,我是个很懦弱的骑士——那事一度使你的长子对你感到很是满,因为我也希望能在‘圣枪守护者’的麾上效力。”是过是巫术的把戏罢了,我能欺骗那些法兰克的流氓骑士,但却骗是了我,所谓神木,是过是凯尔特人崇拜的橡灵;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城墙,也是过得个巫师精心准备的土系法术。 从我启程时就在 “筹备”十字军的欧陆君主们,现在小概率还被东西两帝国,联手入侵西西外王国的战争吸引了全部目光——再加下封建采邑制这得个的动员效率就摆在这儿,若说欧陆诸王所统帅的十字军,能在短时间内宛如神兵天降,出现在耶路撒热王国,简直不是天方夜谭。 “小人,请您奖励你吧,你是第一个动手的,这句‘打死那个狗娘养的’也是你喊的。” “等到他们惨败了,萨拉森人也遭受重创时,得个你家主人收拾残局的时候了。”掌控耶路撒热时局十余年的摄政王,在圣地的势力早已如新哈布斯堡的神树,根系遍及每个角落。 “感觉到紧迫了吧,越紧迫越坏!”德瑞姆如今的心态很矛盾,我对洛萨是没信心的,是然也是会上注投资,但匈牙利特使的这番话,的确还是使我心中平添了几分紧迫感。 那个时代的鞭刑,可是是说着玩的,身子骨稍强一些,被活活打死,或是伤前感染而死,概率可一点都是大。 伤兵营外,独自躺在一张床下的使者,脸下的淤痕还没涂抹了草药,现在正火辣辣的疼。 洛萨继续道:“领完鞭刑前,到伤兵营住两天,出来之前,就给你滚去重骑兵连队效力。”洛萨皱起眉:“这还愣着干什么,叫持斧卫队来,把刚刚所没动手的人抓起来,让我们付出自己该付的代价!”场中,鸦雀有声。 在匈牙利,巫师并是罕见。德瑞姆摇头道:“是那样有错,但他出道至今,恐怕还有打过攻城战,埃及地势崎岖,有险要可守,但却没有边荒漠,还没扼守绿洲通路咽喉的要塞作为屏障。他要打上一座城塞,花费数月时间都是是有可能的事,更何况,雷蒙德还可能掘开尼罗河,用洪水来迟滞伱的脚步。”两名低小威猛的瓦兰吉卫队,夹住了萨伏丁。 站在洛萨身前的阿卜杜拉,却对着满心恐惧的萨伏丁眨了眨眼,他大子下道儿啊。 我绝是怀疑,仓促出征的圣地十字军,仅凭那几万人,就真能打上偌小个埃及,这外林立的城塞,光是一座座啃上去,就是知道要啃少久。 “是会,雷蒙德是会那么做。”我如今即将执掌一军,对此是绝对有法容忍的。 …但赏罚分明七个字,说起来困难,我们自忖是根本有法复刻的,我们根本有没洛萨那般崇低的声望,若是处置某个臣子,被臣子硬呛,这才是颜面扫地。 萨伏丁站了出来,神情没些忐忑。 “你很荣幸能成为贵公子的主保人,更期待能亲手为贵公子加冕,爵爷。” “看来,他对未来可能面临的问题,还没没预案了。”萨伏丁的脸都白了。 “其我人你是管,也有权约束,但在你的军营外,隶属于你的士兵,就必须违背军令!”我起身,低声喊道:“在军营外擅自斗殴者,将处以什么奖励?”萨伏丁还是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怎样的一笔财富,跟刚转职完就如灌顶般获得了有数知识的首席翼骑兵乌尔姆是同,敕令骑士的潜能,是需要逐步挖掘的。 “你倒觉得我们有做错什么。”那时,我俩看下去倒是没些朋友的模样了。 但洛萨心中很含糊,我们两个充其量暂时的合作伙伴,那老东西心眼儿少得很,暗地外还是知道没少多阴谋是经由我手炮制,或是推波助澜出来的。 在我眼中,巫师跟 “神圣”那个词完全处于对立面。除非,洛萨真的获得了传说中的圣枪,并且得到了下帝的赐福。 为的,不是营造出一副欧陆诸王即将驾临圣地的架势。敕令骑士的名额,虽然是像军营一样,能花钱购买装备,但附带的技巧是一样是多的,作为敕令骑士,我们天然掌握没骑士八艺,即剑术,狩猎,骑术,游泳,上棋还没吟诗。 也因此,我怀疑没下帝,也怀疑没神眷,更得个真正执掌圣枪的人,终将持此圣物收复亚历山小的箴言,但这个人绝是是洛萨。 圣拉撒路救赎教团的营地外。重装骑手跟常规意义下的骑士完全是两个职业,战斗方式截然是同,冉龙昭是认为自己刚被封为骑士,连装备都有置办起来呢,就没资格加入到重骑兵连队外。 洛萨对此很是笃定:“你们如今占据海下优势,不是掘开尼罗河对你军又能造成少久的迟滞?小是了你们就乘船从海下退攻不是了。雷蒙德敢那么做,赞许我的力量只会更少,那对现如今,基本有法从萨拉丁这外获得支持的阿迪勒而言,我敢那么做,得个在帮助你们收拢科普特人的心。”没些骑士想要为萨伏丁说情,但迎着洛萨凌厉的眼神,却连一步都是敢踏出去。 敕令骑士所属的百年战争时期,得个属于中世纪前期,这时一个骑士所需具备的素质,比现在要低少了,流氓骑士那种只骑着一匹瘦马,穿着满是破洞的锁子甲就能横行乡野的骑士,早已进出历史舞台。 第二百八十九章伤兵营 “两位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被夹在中间的德瑞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挨鞭子啊。” “啊?” “放心,小子,我们知道轻重,不会真给你打出什么事的,但你得配合知道吗?” “我怎么配合?” “惨叫会吗?叫得越惨越好。” 押送德瑞姆的瓦兰吉卫队啐了口唾沫:“什么狗屁的国王特使,也就是咱们职责所在,不然高低也得叫他领一顿拳头。” 宴会已经开不下去了。 无数围观的骑士跟在瓦兰吉卫队后面。 “那位骑士是为了我们不受责罚才站出来的,我宁肯去领一顿鞭刑,也不愿继续留在宴会上吃喝。” “他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他叫德瑞姆,昨晚我们曾一起在拉撒路圣堂里祈祷,今日一同被侯爵大人册封为骑士。” “那个德瑞姆,好像是个库尔德人。” 声援的声势似乎一下子小了很多。 人群中,一名骑士突然站出来喊道:“伙计们,听我说,难道德瑞姆骑士是一个库尔德人,他的勇敢,正直,就该被抹消吗?难道不是正因为他是个库尔德人,他的举动,才更显得高尚,难得吗?” “乌尔姆大人说得对!” 站出来为德瑞姆说话的,正是首席翼骑兵乌尔姆,他的慷慨与正直,在底层士兵当中简直无人不知,许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他一发话,自然应者云集。 “我要劝大人收回成命。” “即便是侯爵大人,也不能惩罚一个正直的人。” 乌尔姆这时又站出来,高喊道:“我的兄弟们,难道你们认为乌尔姆不该挨这顿鞭子吗?难道他没有违背军纪,率先在军营里挑起对使者的攻击吗?尽管我们每个人都清楚,他是为了捍卫侯爵大人的尊严,是为了捍卫自己主君的荣誉,但这并不能抹销他的错误。” 他语气微顿,又道:“大人已经奖励了他的忠诚和正直,将他提拔进了重骑兵连队,但相对应的,他的惩罚也绝不会,也不该减免。你们现在难道还认为大人的惩罚过于严苛了吗?” 一众骑士,准骑士们,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重骑兵连队,最出名的当然就是其中的翼骑兵,那可是跟随在大人身边的近卫骑兵,这份殊荣,一时间令许多人都不禁生出了浓浓的羡慕之情。 倒是许多原本就处于此序列,在今日被册封为骑士的翼骑兵,还有具装弓骑纷纷大喊了起来。 “我很乐意接纳德瑞姆这家伙做我们的同伴,因为在战场上,我能很放心地将侧翼或是后背交给他!” 没料到自己会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德瑞姆,仍旧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攥着鞭梢的瓦兰吉卫队,小声提醒道:“怎样,这顿鞭子捱得不冤吧?” 德瑞姆点了点头,以他的聪明,当然知晓这顿鞭子挨完之后,自己就算是彻底被同僚们接纳了——他那时果断站出来,本就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那就准备吧。” 一顿鞭刑挨下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被两名瓦兰吉卫队一路看押,或者说是护送到伤兵营的德瑞姆,看着那些被悬挂在太阳底下晾晒的白色亚麻布,还有脚步匆匆,频繁进出各处营帐的白衣修士们,有些不知所措。 德瑞姆询问道:“两位兄弟,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营地?” “别想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挨了三十下鞭刑,这段时间,你就安生留在伤兵营,别到处乱晃,那会有损大人的声誉。” 德瑞姆连忙点了点头,想起侯爵大人,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感激:“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不会乱跑的。” “嗯,进去吧,我们就不搀着你了。” 跟两名瓦兰吉卫队道别,德瑞姆便整理好情绪,向伤兵营内部走去。 他试着跟人搭话,但几乎每个来往在路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地干着手中的工作,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只得随便挑了顶帐篷,准备进来打听一下乌尔丁主教的在哪。 营帐里住着两名伤兵,这俩人身上的伤势明显已经好差不多了,坐在床上正聊着天。 “马上就要向埃及进军了,希望咱们那时已经康复了,我听说,尼罗河谷的土地肥沃得不像话,只要洒下种子,不需要任何护理,等到收获的季节,就能堆满自家的粮仓。” “相比较之下,咱们老家的土地,就太过贫瘠了,坚硬,遍布石头,难以开垦.高卢人在军营里为什么总是趾高气昂地嘲讽咱们穷鬼,不就是因为他们的土地更加肥沃吗?” “但愿我们这次能立下功勋,获得一块,哪怕只有一小块尼罗河谷的封地,我就把那儿租给佃农,每天看着他们干活儿,享受贵族老爷的待遇。” “那个.” 德瑞姆轻咳了一声:“请问,乌尔丁主教在哪?” “你是谁?” 两名伤兵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我是刚被侯爵大人册封为骑士的德瑞姆,这是我的纹章.今天早晨,我跟乌尔丁主教约好要在这里碰面,但他没说要我具体到哪找他.” 德瑞姆连忙取出自己的纹章戒指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两名伤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原来是一名尊贵的骑士,但很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向你透露主教在哪,因为这段时间,想要找乌尔丁主教为自己治病的贵族老爷,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都听说了,乌尔丁主教治愈了国王陛下麻风病的神迹。” 另一人则有些愤愤不平地开口道:“那些贵族老爷们,为了自己在床上不举的小毛病,或是牙痛,痔疮这下小毛病,就要乌尔丁主教亲自去瞧——但咱们还有那么多兄弟正躺在营帐里哀嚎着等待治疗。” “是啊,我知道,在贵族老爷们眼中,我们这些当兵的连他们的一根脚趾都没办法比,但我们是绝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搅乌尔丁主教的。” 德瑞姆赶忙道:“兄弟们,请相信我,我以我所效忠的侯爵大人的名义发誓,我绝不是哪个贵族老爷请来的掮客。 此前,我就是斥候营里的一名普通士兵,伙计们,请看我身上的晒痕,没谁比我更清楚咱们底层士兵的苦楚了。” 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这个时代,拿主君发誓可是相当严重的誓言了,一旦他敢违背,就是侮辱了洛萨侯爵的名誉,那份代价,可决不是一名骑士所能承受得起的。 但他们仍旧有些犹豫。 乌尔丁主教这段时间拒绝了很多贵族的邀请,在他们朴素的价值观里,主教大人每一次拒绝,都意味着得罪了一批贵族。 一个两个无所谓,但若是多了,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才使他们不愿轻易透露乌尔丁的位置,而非仅仅是因为担心乌尔丁会被请去治疗贵族老爷们的小毛病,而放任伤兵等死。 他们很清楚乌尔丁主教不是那种人。 德瑞姆没好气道:“你们连侯爵大人都不相信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建立起这个伤兵营的拉撒路救赎教团的大团长,就是侯爵大人本人吗?” 第二百九十章痛苦不是必需品 德瑞姆最终还是从士兵们口中,问到了乌尔丁主教的下落。 诚然,拉撒路救赎教团的大团长是洛萨,但救赎教团除护教骑士以外,其余各个分支机构,尤其是主营的医院业务,其实都是归乌尔丁掌管的。 在洛萨威望如日中天的这时。 在这座充满了伤患,每天都有临终前饱经伤病折磨的尸体被抬出去掩埋,在许多人眼中,就算稍微靠近这里一点都嫌晦气的地方,最受人尊敬的,永远都是那位乌尔丁主教。 他一路找过去,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有的帐篷里时不时传来令人绝望的哭嚎。 他加快脚步,最终,在一顶没什么特殊的方顶帐篷里,看到了正忙碌着的乌尔丁。 “乌尔丁主教。” 乌尔丁正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长袍,站在火炉前,伸手感受着炉温。 对德瑞姆的突然造访,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惊讶,而是很自然地吩咐道: “别愣着了,帮我把那边的鹅颈烧瓶递过来,还有紫苏,圣约翰草——再把旁边罐子里放着的毒蛇肉拿出来。别担心,它已经被风干了。” 我是来学习草药学的吗? 德瑞姆有些出神,我明明是来学习神学的! 他按照乌尔丁的吩咐,将所需物品一一取出,不懂的地方,乌尔丁也会耐心指点。 “把剩下的放回原位,不要弄错位置,有些学徒可能搞不清它们的区别,全凭上面贴的标签识别,调出的药剂吃了会死人的。” “乌尔丁主教,您以前是个草药医生吗?” 在欧洲许多地方,许多草药医生在人们看来,是跟巫师差不多的,令人畏惧的存在。 因为他们能摆弄各种奇怪的药草,熬煮出令人生疑的浓汤,有些还掺有致幻剂,让人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般。 但在库尔德人眼中,一个擅长草药学的医生,绝对是值得尊重的存在。 “不是,我以前是个苦修士,草药学是我在博洛尼亚上大学时的选修科目。” 德瑞姆并没有意识到大学里教草药学有什么不对,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苦修士?” 德瑞姆试图用自己听来的说法理解这个深奥的词汇:“是那种抛下一切,在修道院里诵经的苦修士,还是拿着鞭子抽打自己的苦修士?” 德瑞姆所说的,前者是正统的苦修士,指那些在修道院修行的,不在理会任何俗事,不参与劳作,每天就是专注诵经祈祷的修士。 后者则指的是那些“鞭笞者”,他们赤脚前行,时而自我鞭挞,模仿耶稣受难前,被帝国人施加在身上的酷刑——在耶路撒冷,时常能看到这种人。 “你觉得我是哪样?” 德瑞姆摇头:“都不像。” 乌尔丁虽然作风比较简朴,但最起码鞋袜整齐,从外表上看,也没有什么伤痕,不像是那种自虐者。 乌尔丁笑了笑:“那就对了,我跟他们都不一样。德瑞姆,如果有人告诉你,身体上的折磨能更接近救赎,那一定是错的,人生来,不是就该受苦的。” “你觉得什么算是苦?” 德瑞姆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从穿刺者的领地里,和族人们一同迁到艾拉港的路上,我们耗尽了补给,又遭到了几支强盗团和拉乌夫爪牙的攻击,那个时候就很苦,部落里有一半人的都死在了路上——还有之前,因为拉乌夫跟侯爵大人的战争失利,加征了好几项税收,为了凑齐这笔税金,我们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吃不饱肚子。” “那的确挺苦。” 乌尔丁笑了笑:“德瑞姆,在那段时间,你最憧憬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最憧憬的日子.” 德瑞姆有些不好意思:“跟族里最漂亮的姑娘成婚,然后过上每天一起放牧羊群,有吃不完的乳酪和肉,喝不完的美酒佳酿——那就是我最憧憬的日子。” 乌尔丁主教笑道:“想来,那的确很美好了。” 他语气微顿,又道:“之前有个满心悲怆的女士,来到伤兵营里志愿救助伤患——她被父亲逼迫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分开,被迫嫁给一个又老又瘸的贵族领主。” 德瑞姆有些疑惑道:“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做一个垂垂老矣,已是将死之人的妻子,便能拥有良田宝驹,庄园奴仆,吃不完的精致面包和各类肉食,喝不尽的甘甜佳酿,你觉得她真的苦吗?” 德瑞姆思索了一阵,有些纠结地试探着道:“应该还是挺痛苦的吧,不然她也不会跑到伤兵营来。” 乌尔丁微笑道:“她只在伤兵营待了三天时间,其中,有两天半是因为看到了血水飞溅的场景,昏厥过去,躺在床上静养。” 德瑞姆一阵无语。 “临走时,她对我说,她向教团捐赠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并且感谢我治愈了她的心疾。” “德瑞姆,你说的其实很对,她当时的确是痛苦的。这份痛苦,并不因所处位置的高低,就比谁更低一等,贵族小姐失去爱情的痛苦,并不会比你挨饿时更不值一提。因为对于那时的他们,承受这点分量的痛苦,就已经是他们的全力了。” 乌尔丁微笑着说道:“我这种苦修士的意义,就是从逆境中寻找快乐,这比顺风顺水时,想再使自己快乐起来,要容易多了。而不是自讨苦吃,那是违背人性的,不会使你更接近救赎半步。” “我好像懂了一些。” 德瑞姆试探着问道:“就像我饥肠辘辘时,只要有人给我一块面包,我就无比满足和快乐的,但现在,就算有人给我一大块烤羊排,我也吃不下了?” “对。” 乌尔丁嘴上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停,眼看着锅里的液体已经沸腾起来,他取出鹅颈瓶,将液体通过漏斗灌了进去。 “药剂调配好了,送去给弗雷德里希修士,他会负责药剂的进一步处理,出门左拐就是。” “好的。” 乌尔丁又嘱咐道:“抓紧时间,回来之后,我还要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好。” 德瑞姆没有问去做什么,只是默默按照乌尔丁的吩咐去做。 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可能学不到什么神学知识了,但如果是草药学的话,似乎比神学知识更有意义一些。 … 另一边。 库尔斯跟在洛萨的身后,询问道: “大人,您…很看重那个德瑞姆?” “你觉得呢?” “大人你想让大家看看,忠诚于您的士兵,哪怕是个库尔德人,也能得到褒奖?” “对,但不全是。” 洛萨摇头。 敕令骑士们都算是不错的人才,但也只是放在这个时代不错而已。 至于“大规模征召”给予他的一千个名额,也就只能确保忠诚而已。 这是个文盲的时代,遍地都是蠢蛋,愚夫,他希望自己的麾下,能多一些聪明人。 “德瑞姆的脑袋很灵活,这种人,我愿意给他一个机遇,反正也不费我什么事,仅此而已——至于你所说的,我其实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洛萨拍了拍库尔斯的肩膀:“你可不要沾了汉斯的毛病。内政方面,你远比我在行,有什么需要你点醒我的,请立刻告诉我。” 库尔斯皱着眉看向洛萨的手,有些无奈道:“大人,如果这就是您把所有军中事务都交给我的原因,我宁可您对我的评价不要这么高,我只是一只年迈的吸血鬼。” 为洛萨效力的工作强度实在太高了,不然他也不会萌生出发展一个后裔的想法,此前,他仅仅只是个吸血鬼王庭的管家啊,每天能有大把时间品尝美酒,整理仪容。 “能者多劳,像维内托那种,有什么要紧事我还不敢交代给他呢。” 洛萨替库尔斯抚平了他肩膀上的褶皱,看着库尔斯眉头又舒展开,乐道:“好了,库尔斯,雷蒙德公爵答应调派来的物资还等着你接收统筹呢。” 库尔斯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能度过一个相对悠闲的午后。” 第二百九十一章临祷(中秋快乐) 德瑞姆送药回来的时候,乌尔丁已经重新换上了他那身少了许多装饰,但依旧很庄重肃穆的主教法衣。 “我们这是要去见什么重要人物吗?” “嗯,为一个病人做临终祷告。” 乌尔丁整理了下仪容,领路出门:“他叫蒂莫,是汉弗雷子爵麾下的一名持斧军士,人们是在一头死去龙兽的身子底下找到他的。” 昨日巨舰世界里的神圣教会,跟这个世界的基督教在很多地方不过是大同小异。 只是发展脉络不同罢了。 昨日巨舰里的神圣教会,因意大利沦为了狼族的地盘,基本盘逐渐迁到王权抬头的法兰西,成了如东正教普世大牧首之于罗马皇帝般的角色。 故此,昨日巨舰世界里的神圣教会逐渐分裂成无数分支——没人能忍受一个置于另一位君王手中的教宗存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也立一个。 这是乌尔丁能顺利担任起这个世界神职者的原因。 德瑞姆想起那些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巨兽,只觉匪夷所思:“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缠绵病榻,饱受折磨——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乌尔丁摇了摇头:“换做是你,会怎么选?” 德瑞姆下意识想起了在战场上失去的八个族人,和饱受伤痛折磨相比,似乎死得痛快些反倒真算是更幸运的事情了:“您说得对,那并不幸运。” 乌尔丁感慨了句:“人们总是只看到胜利时获得的奖赏,战利品,还有欢呼声,却忘记了战争到来时,死亡随时会降临到任何一个人头上。” “没有您,还有您的拉撒路药剂的话,死的人只会更多。” 德瑞姆发自内心感激这位乌尔丁主教。 “但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两人边走边聊。 乌尔丁停在一座帐篷外,里面荫凉很足,也没燃蜡烛,他径直走进里面的一张垫了干草的木板床:“蒂莫。” “主教,您来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看上去精神居然还不错,只是嘴唇格外苍白,身子底下还散发着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乌尔丁,既有期许,又充满不安。 “嗯,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蒂莫用力点了点头。 “父,我得向您忏悔。” “嗯,我在听。” “我曾卑鄙地勾引了一位有夫之妇,并跟她上了床…很多个日夜,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我历次战斗,所杀异教徒已不下三十人,可能抵罪?” 蒂莫说完这段话,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但他依旧眼神直勾勾盯着乌尔丁,等待一个答复。 “抱歉,我不知道。” 乌尔丁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教宗说,杀异教徒不是罪,是救赎,但那不是天主说的。 即使是,也不是他信的主。 “哈。” 蒂莫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胸膛起伏像是风箱,他强忍着身上的痛苦,直起身子,伸手抓住了乌尔丁的胳膊,明明是个濒死之人,力气却大得出奇。 乌尔丁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蒂莫的气息终于喘匀了些,继续道:“主主教大人,我我很感激您,能在我最后的时间到这里,愿意见我这卑贱之人一眼。” “人们都说您是最伟大,最正直的智者。所以,请您直言告诉我,我是否已经洗刷了罪孽?” 乌尔丁沉默了片刻,道: “孩子,你的罪孽会得到宽恕的,你会升上天国,重归主的怀抱。” 杀异教徒不会使人得到救赎,但乌尔丁不愿使一个痛苦的濒死者,连临终前都活在恐惧与不安中。 “那就好,那就好…” 蒂莫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像是卸去了千钧重担,脑袋缓缓顺着乌尔丁的肩膀滑落。 乌尔丁神情淡然地将蒂莫的身体放平,又伸出那只有些粗糙,但温暖的手掌覆在蒂莫的脸上,为他合上了双眼:“以基督之名,阿门。” 德瑞姆连忙也低头画了个十字,口诵“阿门”。 他曾经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每天在太阳初升的第一缕阳光还未洒下时,跪拜着迎接晨曦,在太阳升起的一刻,同族人们一同祈祷。 直至他后来发现,拜火教的神不保佑他。 走出昏暗的营房,空气也重新变得清新起来。 他看着抬尸人恭敬地向乌尔丁施礼后,用亚麻布将蒂莫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放在板车上,又吱嘎嘎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一路远去,有些出神。 “德瑞姆,你有心事?” “没,没什么。” 德瑞姆犹豫了下,还是道:“我只是觉得,那么多大人物,都在为各种大事操劳,但只有您,您这样的大人物会为一群根本不值一提的士兵做祷告。” “孩子,没有侯爵大人的支持,这一顶顶帐篷,裹伤用的亚麻布,调配药剂的素材又是从哪来的?最近,市面上的草药价格都飙升了好几倍,如果不是侯爵大人审判了十几个犹太商人,草药的短缺可能还会更多。” 乌尔丁神情平淡地说道:“他们.或者说你们,也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每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都是主角。” 德瑞姆自嘲地笑道:“像我们这种草芥一般的人也算是主角的话,那这本书一定没什么人愿意去看。” 乌尔丁摇头道:“德瑞姆,蒂莫是个强壮的士兵,他曾经孤身一人,杀死了一名想要抢劫他们村庄的骑士,并且穿着他的装备踏上了朝圣的旅途。” “在墨西拿,那座著名的朝圣者乘船之地,他又凭一己之力,解救了一位被萨拉森海盗袭击的贵妇。” “而这,只是他为人们所熟知的事迹,实际上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有人看到他吹嘘什么。” 德瑞姆诚恳道:“那他的故事的确很精彩,如果蒂莫是侯爵大人的麾下,并且能活下来的话,他一定也会被册封为骑士,我觉得他有这个资格。” “但他没放过羊,也不会骑马,他曾是个为当地领主服务的猎户,每天钻在林子里,捕捉野猪,兔子,黇鹿.有时也为村庄周围可能出现魔物做预警工作。” 乌尔丁笑了笑:“如果你把你在部落里的经历讲给他听,他也一定也会觉得很精彩。” 德瑞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还是不太理解放羊算什么值得一提的精彩经历。 “我们走吧。” “接下来做什么?” “捣药,那是个辛苦活儿,你来得正巧,如果你忙完这些还有力气的话,可以再到药园里除除草。” 德瑞姆有些疑惑道:“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吗?” “不,不是,那些药草的生长周期很快,因为浇灌了生命之树.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木下的泉水。” “神木…” 德瑞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说起来,我第一次在阿兰德勒见到神木的时候,还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比它更加高大的树了,但紧跟着我就听人说,这棵神木只是新哈布斯堡那棵的子株。” “或许要不了几年,我们脚下所踩的这片黄土,也会变成流淌着清泉,遍地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洲了。” 乌尔丁笑着指向地面。 “这是上帝的赐予。” 德瑞姆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但一桩桩神迹就摆在他的面前,就算是泛信徒,此刻也要变成虔信徒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南下 昏暗的军营里,响起哗哗的水声。 切利尼娜将自己浸泡在浴桶里,许久才浮出水面换了口气。 “欸?” 她看向桌上站着的,领口生有白色毛发,像是围了件白色围脖的小蝙蝠:“你怎么来了?” 小蝙蝠扑扇着翅膀站到浴桶边沿,缓缓挪动着步子,不答话,声音中有些失落:“你把饼干盒藏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 “我没有藏,就在抽屉里。” 小蝙蝠“哦”了一声,怏怏地变回人形,跑到柜子边,从抽屉里拿出饼干盒,抽出一根沾满浓郁巧克力酱的饼干塞到嘴里认真咀嚼了起来。 “尼娜,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不会感觉无聊吗?” “还好。” 切利尼娜抿起嘴角:“大人交代我了一些事情做,比如计算每天军营里,战马所需消耗的草料,精料,所以还算挺充实的。” “为什么你们都有事情做?” 芙琳吉拉不太满意。 切利尼娜无奈道:“如果你感觉实在无聊的话,就去做些正经事啊,比如你调配的狼毒药剂,这次就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芙琳,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但我不想钻研魔药。” 芙琳吉拉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你们都不需要我,我觉得,是时候给自己准备一口棺材,睡一个长觉了——我只是担心,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就都把我忘掉了。” 切利尼娜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不会的,这两天你不怎么露面,大人还找你呢,你的血瘾应该也缓解下来了,不要再躲着他了。” “哦。” 芙琳吉拉的脸上充满了纠结。 洛萨的龙裔血脉,集合了各个龙类生命最精华的那一部分,渴望他的鲜血,是所有吸血鬼的本能,像库尔斯这种没尝过还好,一旦尝过,就会有种上瘾的感觉。 “尼娜,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 “好吧,但你得先洗个澡,你身上都被血腥味浸透了。” “那就一起洗。” 尼娜还没反应过来,一具雪白的身体已经进到了浴桶里:“你好凉。” “啧,没想到尼娜你的东西不大,但弹性这么好。” “别乱摸。” “屁股也好弹。” “你再这样,我就要出去了。” “好好吧。” 芙琳吉拉一脸不甘地收回了不安分的小手。 … 第二天清早。 铿! 洛萨手中的十字剑狠狠格开汉斯的长剑,左脚跨前,肩膀前撞,撞进汉斯的怀里,打得他一个踉跄退开,反手就是一剑直逼汉斯的胸口。 “你大意了,汉斯。” 汉斯脸上满是惊疑:“大人,您是又获得了什么新的能力吗?” 同为剑术专家,汉斯很容易就能看出洛萨的蜕变,看似只是向前迈了一步台阶,实际上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没有,只是经历了一段特训罢了。” 般若的书中世界,其实很适合作为训练场,但般若实力有限,还做不到送太多人进去。 就连只送洛萨自己,都还很吃力。 而且,在书中的世界里,只有洛萨看到的景物才会变成真的,其余,就真是一片虚无,般若还做不到创造一个世界,哪怕依托一本书作为媒介也不行。 “对了,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恶棍领主怎么了?” “死了。” 汉斯有些心虚道。 洛萨提起兴致,问道:“怎么做的?” “他那天喝多了,我找了个跟他有仇的妓女,在床上一剑刺死了他。” “那个妓女呢?” “给了她一笔钱,送她坐上了去亚平宁的商船。现在可能已经找了个安分本分的男人嫁了吧。” “这事办的有点糙。营地里的医生都是我们的人,给他酒里下点毒,伪装成马上风不比直接动刀子隐秘多了?” 洛萨说完,又道:“这事怎么不跟我说?” “库尔斯先生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没必要让您劳心。” 洛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下次再碰到这种事,还是直接丢手套到他脸上吧,你的性格没必要搞这种阴谋诡计。” 汉斯有些惭愧:“抱歉,大人。” “汉斯,你是个正直的人,这本身并没有错。” 洛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这个世界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而是灰色的。” … 时光飞逝。 十字军紧锣密鼓的动员着,大量物资从塞浦路斯,从西西里,运抵圣地。 无数载满粮秣辎重的马车,驶入十字军南下必经之路的城市与堡垒中,等待十字军的取用。 十天时间,休整完毕的十字军,便在洛萨的率领下,踏下了南下去往埃及的道路。 此战,医院骑士团出兵两千,其中骑士两百,侍从骑士六百,余下的也都是披甲军士;圣殿骑士团出兵更多,由杰拉德大团长率领四百名骑士,两百名荣誉骑士(指以已婚身份加入到骑士团的成员),以及一千余轻骑兵,两千名军士。 两骑士团的出兵差额在于两者发展重心不同,医院骑士团的主要势力集中于北方雷蒙德公爵的领地,主要力量必须要留守于此,提防萨拉丁卷土重来。 除两骑士团所出军力外,便是各方领主所派遣加入的军队了,数额从十几人到数百,上千人不等,加起来在一万两千人左右。 这已是耶路撒冷王国所能拿出的大部分机动兵力了,其余的,必须要守卫领地,无法随意调派。 再刨除这些,便是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朝圣者十字军了。 他们有些是来自欧陆的流浪骑士,有些则是变卖了所有地产,来圣地寻找救赎,或是功成名就机会的骑士和小贵族,再便是规模庞大的穷人十字军了。 这些穷人十字军也不是单纯的征召老农,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战斗经验,有些是雇佣兵出身,有些甚至曾是剪径的强盗,他们自知罪孽深重,因而来到圣地寻求救赎的念头也最强,当然,若是能侥幸活下来,俘虏,或是抢劫一个萨拉森贵族,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部分人有八千余,并且数目还在不断激增。 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十字军,三五成群,加入到洛萨的麾下,其中不乏一些衣衫褴禄,拿着块破布在上面绣了个简陋的十字架,便声称自己是十字军的穷苦朝圣者。 对于这些乌合之众,洛萨还不能直接遣返,但留在军营里又实在算不上什么战斗力,拿去当炮灰,他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只得在路过希伯伦补给时,将他们统统丢进了训练营里,战斗力实在差的,上年纪的,就直接分给他们土地安置下来,可堪造就的,就充当补充兵力,进行训练。 他所率领的将近一万外约旦联军,同样遣返了不少农兵,缺额由那些向他宣誓效忠的贵族子嗣们,及他们麾下的士兵们补充,总体来算,他麾下军力仍有一万余,数目不降反增,只是对其掌控力,明显不似之前那么高了。 伊斯坎德里耶(亚历山大港)。 和洛萨想象的不同,阿迪勒并未陈兵于曼索拉行省的边境,加沙城距离开罗的直线距离,不会比从加沙到耶路撒冷远多少,但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在边境筑城防御的念头。 透过窗子,恰巧能看到屹立于港口边上的那座燃烧着熊熊篝火的亚历山大灯塔。 亚历山大这位赫赫有名的征服者,虽然其建立的帝国,就如昙花一现般短暂,但他,还有他的继业者们所开创的希腊化时代,又给这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符号。 比如这座灯塔,就是亚历山大的心腹爱将托勒密一世的儿子主持修建的。 “阿迪勒大人,您要我们散布的消息,这几天,已经在大街小巷中疯传了,许多地方头人都坐不住了,想要来见您。” “没人质疑吗?” “没有,那个叫洛萨的十字军王公,在领地上对异教徒的迫害,是众所周知的事。” 阿迪勒以手托腮,面露冷笑。 作为埃及总督,仅次于萨拉丁的阿尤布王朝二把手,他对这些阳奉阴违的地方头人,早就已经深恶痛绝了,尤其是那些法蒂玛王朝的余孽。 “主人,难道我们真的就要放弃阿里什了吗?那座城市的领主对您可是十分忠心的。”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的,我忠诚的仆人?” 阿迪勒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冷意:“把兄长和我的军队,统统葬送在那座滨海小镇里,然后灰头土脸地乘坐小船离开埃及,到我兄长的座前痛哭流涕?” “主人,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 “木札尔,我相信你的忠诚,但你无需替我考虑军略上的问题,你若真有这个能耐,我就不会让你伺候我的起居,而是出去督管一方领地,或是独掌一支军队了。” 眼下的境况的确对他很不妙,更不妙的是埃及的人心浮动。 那些地方头人,当初不在意萨拉丁取代法蒂玛王朝,成为埃及的统治者,如今,大概率也不会在意一个基督国王。 还有那些被排挤,驱逐的什派拜火教徒,也是不安定因素。 阿里什这座小镇因位于朝圣路上而兴起,本身就产些椰枣,蓖麻之类的作物,此外,就是充当朝圣者的补给点,以及贝都因游牧民们售卖皮革,乳酪的中转站。 它是没什么险要可守的,而且补给困难。 地方头人们想要见他,就是要他去防御阿里什,将十字军抵御在国门外,但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传我的命令,让亚萨尔放弃阿里什,立刻带领他麾下的军队到费赖迈去驻防,此外,告诉他临走前把所有物资都烧掉,水井填上,附近那些即便只有贝都因游牧民才知道的绿洲和水源,也统统毁掉。” “主人!” 奴仆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希望你说的没错,亚萨尔是忠诚于我的。” 他疲惫地搓了搓粗糙的脸颊,毁去沙漠中珍贵的水源地,还是那些贝都因游牧民们赖以生存的凭依,这一定会使本就不怎么安分的贝都因人反抗 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敌强我弱,如今,要想击败十字军,或者最低限度的只丢掉西奈半岛,保住珍贵的三角洲和尼罗河沿岸地带,就只能依靠天时还有地利了。 “是,主人。” 奴仆应道。 征集下国号的意见,有几个参照:东方法兰克王国,十字军海外王国,埃及王国,科普特人的国王。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坚壁清野 阿里什的北方,是一片汪洋,碧波荡漾,海风暖潮。 南方,是一片漫卷黄沙,苍茫戈壁,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一座由定居下来的贝都因人和朝圣者们建立起的城镇,数个围绕此城生存的贝都因部落是这座城市的主要守护力量,也是贸易品的来源。 它于萨拉森人而言,就跟加沙城于耶路撒冷一样,是通往埃及的门户,也是西奈半岛上最大的聚居点。 往来的萨拉森朝圣者,无论是去耶路撒冷,还是哈希姆的两座圣地,都会在此补给。 若是想从阿里什的南方绕行,则需攀上拔地而起的高原,崎路难行,人烟稀少,补给困难,要到西奈半岛南部,也就是大部分为洛萨所占的地方,情况才会有所好转。 在阿里什的城主府内,一大早便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不行,绝对不行!” 阿德拉姆拍案而起。 他是附近最大的一个贝都因部落的舍赫,今日被这里的领主亚萨尔召见,却不曾想一开口就是要他们毁掉所有的水源和绿洲,这对贝都因人这种沙漠游牧民而言,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你疯了亚萨尔,往常若是旱年,为了抢水你知道我们会死多少人吗?现在你竟然要我们毁去那些宝贵的水源?” 老神在上的领主老爷面无表情道:“这是萨拉丁王的王弟阿迪勒大人的命令,而不是在征求你一个小小舍赫的意见。 当然,也不是征求我的,如果我们不遵从命令,我们就得自己面对法兰克人的军队。” “我不管是谁的命令,这是在要我们的命!” “冷静点,阿德拉姆,如果你不是曾跟我同饮一碗水的朋友,你现在甚至都不会有机会坐在这儿冲我发火。我的士兵,联同阿迪勒大人的卫队,会将你和你的族人们,还有那些绿洲统统一把火烧掉。” 亚萨尔的语气也变得愤怒了起来。 “你可以试试!” 阿德拉姆愤怒地咆哮着:“索德里亚部的男儿从来不会受人威胁!” “那就让我们试试好了!” 亚萨尔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脸色铁青。 两人对视良久,都如愤怒的公牛一般,鼻孔里喷出热气,两张脸甚至都要贴在一起了。 最终,还是亚萨尔率先让步,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满怀无奈地说道:“好了,老友,我如果真想那么做的话,也不会请你过来了。” “不仅是你族人的聚居地,经常光顾的那些绿洲,还有只有你们才知晓的附近的隐秘水源,就连阿里什这座美丽的城市,你我面前的这座宅邸,都要被一把火烧得精光。” 阿德拉姆脸上的愤怒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愕然和不解:“你甘心?” “你难道忘了,我们是怎么把阿里什从一座只为朝圣者补给的小镇,一步步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的?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是周边所有部落,还有你这个领主齐心协力才做到的。” 亚萨尔长叹了一口气:“不然怎样,把这座城市留给法兰克的异教大军?” “我的老友,我知道你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但你得想想,留在荒漠里做一个小小的舍赫于你还有你的族人们到底是不是一件值得你们拼命的事?” 他语气微顿,沉声道:“带着你的族人加入到我的麾下吧,他们都是勇敢善战,弓马娴熟的小伙子,我带你到更富裕的领地里,分配给你们更肥美的牧场。” “呵,你说的,是那个所谓的埃及总督许诺给你的吧?” “是。” “你就那么相信他?” 亚萨尔认真道:“这场仗会死很多人,只要我能证明自己的忠诚,那些死人的领地,就一定会落到我的头上。” 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作为北西奈的领主,他治下的民众大多是民风剽悍的贝都因游牧民,领地贫瘠,收税困难,错过了这个机遇,他会后悔一辈子。 阿德拉姆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当中。 “没时间想了,老兄,敌人都快开到加沙城下了,这也不是什么选择题,就凭我们,根本守不住阿里什,这里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天险。” 亚萨尔的语气急促道:“我们能做的就是放弃阿里什,甚至是瓦达拉,把这片荒漠变成一片绝地,才有机会在费赖迈阻挡住法兰克人的脚步。” 阿德拉姆冷笑道:“如果我们选择跟法兰克人合作呢?” 亚萨尔轻飘飘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如果你真的想那么做,就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坦诚点吧,我的老友,那个洛萨侯爵对普通的异教徒,的确能宽宏大量,但像我们这样的头人,他绝对会把我们连根拔起的!不然,他拿什么去充当军费,去赏赐他手底下那些如狼似豺的士兵呢?” 亚萨尔冷笑:“别忘了前段时间,那些从他领地里跑来的外约旦头人都是怎么说的。” 阿德拉姆的脸色变换许久,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我会帮你说服其他头人,但我需要你向圣火发誓,他们若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不可擅动刀兵。” 亚萨尔看着阿德拉姆,神态复杂地点了点头:“我发誓,不会率先使用武力来解决冲突,但如果实在没办法说服他们,我也不会就此罢休。” … 耶路撒冷。洛萨侯爵携大胜萨拉丁之威,号召起一批新的十字军东征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是一座朝圣者居多的移民城市,这里存在着大量的青壮年轻人,这些人原本或许是一些手工从业者,或许只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此刻也纷纷变卖财产,换来武器,准备去加入到洛萨麾下,到富庶的埃及去发上一笔横财。 整个城市都陷入到了莫名的躁动情绪当中。 有些只是单纯来朝圣的人,顺着这股潮流,也不免萌生了一种这是上帝的意志,要他们拿起武器,参与到十字军当中的念头。 城内的异教居民,倒是出奇的老实,随着国王随十字军一同南下,并且率领城卫军返回到了这座城市,他们可能作乱的唯一机会也消失了。 尽管他们大概率原本就没抱有这种打算。 因为年轻人大多离开,酒馆也变得空荡荡起来。 雷纳德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闷酒,他的眼神中像是燃着一团火。 不甘,愤怒,疑惑,恼恨… 上帝为什么会选择他? 难道数十年战斗在十字军前线,公认的最虔诚,最勇猛的战士不是我吗? 为什么得到上帝恩宠的却是那个抢走自己珍爱的希伯伦,屡次三番跟自己作对的洛萨? 他抬起头,眼神正撞上对座的一个金发男人。 他恶狠狠地瞪过去,对面坐着的男人,也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者满怀愤懑,一者风轻云淡。 “你在看什么?” 满脸酒气的雷纳德,单手按在佩剑上,冲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却并不显得慌张,而是好整以暇道:“在看昔日声名赫赫的死海之王,杀得异教徒闻风丧胆的屠夫——同时,也在看一个失败者。”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面露微笑:“沙蒂永的雷纳德,外约旦伯爵的名头,现在响彻整个基督世界,每一个国王的宫廷里,都有吟游诗人传颂他的事迹,而你呢?” “没人会记得这个荣耀的头衔本属于你。” 雷纳德不是蠢货,他当然知道对方绝不可能只是等在这儿,为了羞辱他:“够了!混账东西,你最好在我还没发火前,说出你的主人,还有你的来意。” “雷纳德,你得对我放尊重一点,因为我是为最尊贵的凯撒,高卢人的国王,伟大的腓力国王服务的。” 男人微笑着说道。 “呵。” 雷纳德冷笑了一声:“特使,到处都是特使,先前才看到匈牙利国王的特使,挨了一顿臭揍,现在又蹦出一个自称是腓力国王特使的人。” “有书信为证。” 男人取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放在了桌子上:“请过目。” 雷纳德半信半疑地认真观察着信封上的蜡封,上面的纹章确是高卢王室的金色鸢尾花,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这意味着这并非其余卡佩王室成员的纹章,而是独属于高卢国王的徽记。 (其余王室子弟必须在金鸢尾上添加自己的私人印记以作区分,如飘带,垂饰,这是中世纪许多贵族家族支脉都有的特点) 他拆开信封,入眼第一句话是: 致我的朋友雷纳德。 我听说你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你的头衔,被安茹王室的君主强夺给了别人,这不是一个合格君主所应做的事,我也从不认为你杀死异教徒有任何应被谴责,惩处的地方。 所以,雷纳德,若你仍愿继续效忠于我,待我莅临圣地时,也必是你沉冤得雪的之时。 雷纳德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使者,咽了口唾沫:“你们要做什么?” … 耶路撒冷城外。 十字军正在安营扎寨,许多从城里前来的新十字军,都聚集在登记的地方,等待军需官将他们的名字记在名册上,并且按照本领,所携带的装备来分配他们的职务。 洛萨看着“黑暗之影”传递回的情报,眉头深皱。 “水井被下了毒,或是填进了人,畜的死尸,沙漠中的水源也被掩埋,绿洲被焚烧,成千上万居民被驱赶着离开阿里什我倒是没料到阿迪勒对埃及的掌控这么强。” 在沙漠中,宝贵的水源地不是毁掉了就能重生的。 没有在沙漠中受过焦渴之苦的人,是很难理解圣地居民对水源的重视的,这里就连皮匠,都被严格限定了不许污染水源来鞣制皮革。 库尔斯微笑着说道: “所以,也多了一批想要投靠我们的贝都因人,他们声称,会指引我们寻找到荒漠深处的隐秘水源地,代价只是我们要允许他们在此继续居住,不得侵扰。” “你觉得他们可靠吗?” 库尔斯摇了摇头:“不一定,如果我是阿迪勒的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能向我们提供假消息的机会,只要我们听信了他们的消息,却没找到水源,对于我们的军队而言,就是毁灭性的代价。” “但他们之中,肯定绝大多数都是可靠的。” 不管怎么说,人不能怕噎死就不吃饭,留下这些贝都因游牧民,对想要通过北西奈走廊的洛萨,用处极大。 “但他们的消息,也绝不是不加甄别就能采纳的,库尔斯,我会让切利尼娜亲自走一趟,再派汉斯率领两百名轻骑,如果发现水源,就地看守住。” 第二百九十四章加沙城下 一大早,加沙城就陷入了忙碌的气氛当中。 萨拉森女奴们捧着从花园里新采的鲜花,迈着轻快的步伐穿梭在府邸当中。 她们点燃香薰,扫洒,清理着久无人住的房间,在最大的一件客房里,放上花盆,瓷器,在廊柱间挂上帷帐。 因为今天起,外约旦侯爵,鲍德温国王最宠爱的心腹重臣,圣枪的守护者,神木的保护人,受神眷顾者,十字军的大统帅,洛萨侯爵将在此下榻。 加沙城的代管领主罗贝尔男爵,看着被老管家刚从床上拽起来的,满脸酒气的儿子,气得脸色涨红——或许我该考虑把你弟弟从修道院里接回来,把你送进去。 老男爵愤怒地咆哮着:“立刻给我滚去把你臭烘烘的像是在马棚里住了一个月的身体给我洗干净,再换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你这个终日泡在酒缸里的蠢货!” 贵族青年似乎是还没清醒过来,下意识打了个酸臭的酒嗝:“我们.是有客人吗?” 罗贝尔男爵的脸色铁青,合着这些天来,自己屡次三番交代下去的事,你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他强忍着怒意道:“侯爵大人要来了,所有人都得出城迎接,这件事我们已经准备好几天了!” “哪个侯爵…” 宿醉的年轻贵族一脸迷茫。 “还能是哪个?王国只有一个侯爵,外约旦,希伯伦,南西奈和利马索尔的统治者,十字军的大统帅,洛萨侯爵!” 罗贝尔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快要彻底按捺不住了,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本来随着加沙城守卫战有所缓和的——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在那位女巫小姐离开后,就变得放浪形骸,终日沉溺于酒水当中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那位女巫小姐不是身份特殊的话,他也乐意撮合——毕竟,现如今,哪位领主还没意识到巫师在战争中的重要性?欧陆的实权大贵族们,几乎每个人麾下都招揽有施法者。 这是大势所趋! 但问题是,那位女巫小姐是洛萨侯爵的人,翘这个东方世界最显赫的十字军贵族的墙角?别开玩笑了,就是他效忠的主人,西比拉公主也不敢有这种念头。 贵族青年愣了下,一脸惊喜道:“那我是不是又能见到切利尼娜小姐了?” “苏瓦松,立刻把这家伙给我丢进浴桶里去!” 罗贝尔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另外,给我看好这个蠢货,他如果胆敢去骚扰侯爵大人的女眷——哪怕只是有这个端倪,就算是把他就地正法,也绝不能要他辱没家族的名声。” 管家一脸头痛地应道:“是,老爷。” 这事实在不好处理,小罗贝尔到底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除非把已经在修道院里修行超过五年,满脑子都是神学经文的二少爷找回来,但他会是个比小罗贝尔更出众的继承人吗? … 等到彻底收拾妥当,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加沙城内的贵族,骑士,市民们,还有附近修道院里的修士,神父们,有些手捧着鲜花,有些则是紧握着各色形制的十字架,翘首以盼着。 来通信的斥候一波接着一波。 “侯爵大人的军队已经到土伦堡了。” “侯爵大人的军队已经越过了小山岩。” 正午时分,阳光正炙。 许多人的脸上都沁出了一层汗珠,但没人埋怨,有些人还兴致勃勃地向消息闭塞者科普洛萨的战绩和经历,他们绘声绘色,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 面对有些人的质疑,他们则理直气壮道:“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去问那些北上归来的十字军,他们可都是亲身经历者,那绝对是一场神迹!” 大地,突然有了些微的震颤。 “来了!” 罗贝尔男爵紧忙整理了下着装,掸了下罩衣上沾染的灰尘,将自己参加十字军时的金色十字架摆到胸口正当中的位置,极目远眺。 只见地平线的尽头,烟尘滚荡。 似乎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烟尘中便充斥着一杆杆印有飞扬的双头鹰标记的旌旗。 一排整齐列阵,全副武装的骑士,骑乘在高头健马背上。 黑色,白色,蓝色的罩袍,各色的十字架,还有属于贵族们的,鹰,狼,熊等私人纹章的骑士们,像是一堵钢铁铸就的壁垒,充满压迫感缓缓迫近。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个手持盾牌,阵型俨然的十字军重步兵方阵。 “这就是侯爵大人统领的十字军!”“军威浩荡,也就是这样的军队,才能击败野蛮的萨拉森人!” 人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 刚遭受过敌人侵扰的加沙城,比任何时候都期待王国能出现一支强大的军队。 离得近了。 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铁浮屠骑兵,宛如钢铁铸就的铁塔,驾驭同样具装的坐骑,走在队伍最前方,率先来到迎接的人群面前。 这些具装铁骑,简直就是这个时代最恐怖的大杀器,气势无与伦比。 其后,便是数十名早在圣地,乃至整个基督世界扬名的翼骑兵。 他们如扇形般散开,露出其后,单人独骑,披着件龙首披风的黑衣侯爵。 骑在“日蚀”鞍上的侯爵,带着一览众山小的俯瞰姿态,缓缓迫近了众人——他穿着一套印有各色花纹的新式板甲,戴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金色面具盔。 面具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五官,就连胡须的纹路都是栩栩如生。 好威风啊。 无论是加沙城的居民们,还是那些新到圣地的朝圣者们,哪里见过排场这么大的东方领主,看得眼睛都直了。 “上帝在上,就算是高卢的国王,帝国的皇帝,也未必能有这般大的排场吧?” “不,不是未必,是肯定没有,我曾经在亚琛亲眼见过皇帝出行,跟侯爵大人的排场根本没法比。” “哪怕只是看侯爵大人一眼,我都感觉双腿打颤,如果是在战场上我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军队,才有勇气面对侯爵大人。” 人们窃窃私语着。 随即就看到,侯爵大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英俊且年轻到有些出人预料的面孔。 只见他跃下坐骑,一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大步如流星来到了罗贝尔男爵的面前。 男爵立刻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日安,圣辉照耀下的,最尊贵的圣枪守护者。” 洛萨忍俊不禁道:“罗贝尔男爵,这些都是吟游诗人的叫法,我可没给自己起这样的绰号。” 他伸出手掌,递了过去:“日安,罗贝尔男爵,即使我在加利利与异教徒厮杀时,也曾听过你的英勇之名,若无你守卫加沙,阿迪勒怕是会长驱直入,进逼耶路撒冷。” 男爵亲吻了洛萨手指上的指环,抬起头,看到侯爵脸上的温和笑容,又听到他毫不吝啬的赞誉,饶是这铁血男爵,也不禁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您过誉了,若不是您派遣了切利尼娜小姐帮助,加沙城早就已经破了,这份功劳,应该属于您,属于切利尼娜小姐,而不是卑微的,仅是尽了一个基督徒领主的义务的我。” 洛萨抬头看了一眼城门。 这里依稀还能看到经历战火摧残的痕迹,城外的土路是重新填过的,城墙的许多墙砖也是被重新粉刷过的,有些坍塌的地方,甚至还没来得及修复。 “无需自谦,阁下。” 洛萨笑着摇了摇头:“我立下的功劳已经足够多了,就连陛下都没什么东西可以赏赐给我了——所以,我来到了加沙城,在这儿,眺望远处的埃及。” 他伸出手,搀起罗贝尔男爵:“而接下来,就是征服那里了。”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却隐含着凯撒“我来,我见,我征服”的霸气。 男爵赶忙道:“大人,我,还有加沙的基督徒们,会为您此次征讨埃及,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 他的余光扫过队伍。 却愕然发现,自己那个倒霉儿子居然消失不见了。 他背后立刻沁出了一层冷汗,脸上却仍一脸宾主尽欢的笑容,询问道:“敢问侯爵大人,切利尼娜小姐到哪儿去了,那次战争后,我们都没来得及向她道谢,她便消失无踪了。” 洛萨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切利尼娜现在已经潜入到萨拉森人的领地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已经跟库尔斯训练的“黑暗之影”接上头了,这件事,却是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出去的。 作为一个商业繁荣的多民族国家,耶路撒冷实在太容易被渗透了。 就这些来迎接的人群里,想来,就有不少阿迪勒手底下的探子,他跟阿迪勒间的较量,其实从加利利会战还未开始时,便已经开始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绿洲 在圣地这种地方作战,补给问题,是最不能忽视之重。 历史上的哈丁战役,十字军因为缺乏水源而全军覆没的例子,时刻提醒着洛萨这一点。 现如今,十字军的规模日渐庞大,人数从最初的两万余人,一直增长到三万人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每天行军所能走出的里程,也就二十公里左右,也就是说,哪怕一路畅通无阻,也得需要起码三天的时间,才能从加沙抵达埃及的门户阿里什。 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阿迪勒但凡脑子没出问题,就绝不会放过袭扰十字军的念头,那些熟悉本地环境的贝都因骑兵,能在天空中猎鹰的指引下,如同鬣狗围攻雄狮般,不断撕扯,消耗着十字军这头雄狮的精力。 再加上阿里什已经被焚毁,即使抵达那里,也不可能获取任何补给,需要再走至少三天,才可兵临费赖迈的城下。 “到那时,也不知道我军还能剩下几分战力。” 洛萨对此显得忧心忡忡。 补给充裕,他才能约束士兵。 否则,就算攻入埃及,也只是领着一群饥肠辘辘,两眼冒光的强盗,他们会肆意劫掠,毁灭目光所及的每一座城镇,这对他想要获得科普特人效忠的初衷,绝对是相悖的。 若是选择从海路进军,还不知要等多久的时间,加之,十字军的舰队运输船数目肯定是不足以将这近三万的十字军一次性全部运到埃及的。 这就需要分批登录,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风险。 而若是想要更多的运输船——东帝国肯定没指望,他们的舰队先是被艾萨克伪帝摧毁了一半,剩下的又全数投入到了跟西西里王国的战争当中。 所以,洛萨的选择就只有那些贪婪的贸易城邦。 这些死要钱的亚平宁人,定然会狠宰洛萨一波,就像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的威尼斯人一样,所求,要么便是沿海城市的贸易独占,甚至是部分城区的治权。 第四次十字军东征里,获益最丰的不就是向十字军租借船只的威尼斯人吗?他们甚至自此有了八分之三罗马的称呼。 再加上,欧陆的国王们,觊觎收复埃及的荣誉和财富,也一定会对他跟亚平宁商人的谈判多加阻挠,所以从海路进军,虽然洛萨跟雷蒙德说的时候轻松,但对他自己而言,绝对是一条不得已才能选择的道路。 时间并不充裕,越拖变数越大。 他几乎可以肯定,萨拉丁现在一定在努力寻找施法者的支援。 比如那些拜火教的祭司们,他们虽然大多数只擅长一两手小戏法,但谁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实力更加强大的隐修者,一旦此次十字军功败垂成,洛萨短期内再难寻到如此良机不说,对他的个人威望也是一项沉重的打击。 “大人,最近的花销有些大。” 库尔斯捧着厚厚的账簿:“每天都有空着手跑来参加十字军的朝圣者,我们后勤上的压力越来越沉重了,现在,整支十字军都要靠我们独力来维持。” 洛萨揉了揉眉心,满脸无奈:“没办法,想要利用十字军的大旗,就得扛着这些负担。” 不然,哪来这么多自带干粮,无需军饷的志愿兵? 他们因数目过于庞大,希伯伦的训练营无法全部容纳,大部分仍随军前行,这部分人的战斗力很是一般,但做一些苦力活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洛萨不厚道的话,直接充入攻城时,消耗敌人箭矢的炮灰营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就算洛萨干不出这种事,把他们留下来,驻守那些他攻下的城池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三万大军,说起来不少,但放到整个埃及就立刻显得捉襟见肘了。 库尔斯突然道:“对了,大人,我想你现在应该不需要再为敌人的猎鹰发愁了,您还记得芙琳小姐对付那条魔龙时,呼唤出的石像鬼吗?” “当然。” 洛萨后知后觉道:“你的意思是,芙琳现在可以随意使用召唤石像鬼的法术了?” “我想是这样的。” 库尔斯笑着说道:“这段时间,您很少看到芙琳小姐,就是因为她在私底下进行艰苦的特训。” 洛萨忍不住感慨道:“芙琳还真是不声不响地就给了我一个惊喜,没了猎鹰,萨拉森人就像是瞎了一只眼,他们想要骚扰我们,就得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自从第一次跟萨拉森人交锋,洛萨就饱受着敌人开“全图挂”的痛苦,这使他很难出奇招制胜,每一次,最多也就营造出正面硬碰的局面。 … 眼前,一片昏黄。 风沙,使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了朦胧当中。 切利尼娜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她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但风沙还是像无孔不入一样。 “这种地方,真的能找到绿洲吗?” 切利尼娜皱起眉,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时。 她突然松开按着面纱的手,双手不见有什么动作,背负在身后的两把锋刃,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屏住呼吸,看着前方沙尘中,逐渐显出轮廓的身影。 “是切利尼娜小姐吗?” 远远传来妩媚的女声来。 切利尼娜放下心来,询问道:“对,是我。” 来人立刻迎着风沙快步走上前来。 那是一个皮肤光滑,如同牛奶的丰腴少妇。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这使她整个人的贵妇形象中,平添了一分跟她气质完全不搭的狗腿气质——硬要说的,可能有点像汉斯。 面罩下,切利尼娜抿了抿嘴角,她认得这个女人——库尔斯管家手底下的“黑暗之影”的总管,是一个“本土”吸血鬼,实力还行,但也就还行。 “日安,茱莉亚女士。” “欸欸欸,不用不用,叫我小茱就好。” 茱莉亚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她很清楚,自己在洛萨这位可怖,又令人敬仰的黑暗暴君麾下,只能算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切利尼娜这种,才是嫡系。 切利尼娜无奈地扯动嘴角:“你太客气了,茱莉亚女士。” “绿洲在哪?” “就在前面。” 黄沙中,逐渐显露出十余名穿着轻甲,戴着土黄色风帽的身影,在这种环境下,算是相当不引人注目了,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把将近一人高的长弓。 这意味着他们都是林地射手出身,身手矫健,擅长轻甲格斗,远距离狙杀敌人,没人比他们更适合“黑暗之影”的工作了。 茱莉亚介绍道:“这些都是大人最近调给我们黑暗之影的成员,每个都是好手。” “前面就是附近最大的一座绿洲,这里的领主亚萨尔派出了一支骑兵想要焚毁这里。” 切利尼娜疑惑道:“那些骑兵呢?” “埋在前面的小土坡下,他们留下的坐骑都聚拢到了绿洲里——那里有一座贝都因游牧民留下来的临时营地,现在归我们了。” 茱莉亚有些得意,十余个林地射手,再加上她这个实力非凡的吸血鬼,区区几十名骑兵,提前埋伏妥当,不需任何损伤,便能轻松解决。 请假条 今儿还得请个假,昨天病倒了,头昏脑胀,对着电脑许久,就感觉昏昏沉沉啥也写不出来,明儿上午起来再补吧。 《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六章鬣狗 气温并没有随着入秋而变得凉爽多少。 炽热的阳光依旧烘烤着大地,让娜站在遮阳棚下,一手端着冰镇了的葡萄酒,一边观看场中,戴兜鍪的铁浮屠跟戴覆面盔的具装弓骑间的比拼,时不时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好着。 他们清一色的黑色战袍,在铁器与盾牌的碰撞当中,发出铮铮铁鸣。 两人错身而过,又从马鞍上摘下骑弓,对准草人标靶便是挽弓搭箭。 但很快,让娜就兴致缺缺地回到了营帐里。 正在处理文件的洛萨,头也不抬地问道:“谁赢了?” “算是不分胜负吧。” “毕竟两个人射固定靶都是全中,每一次刺击,也都能精准命中草人标靶的要害,双方武器均无法破防,除非是拿着铁骨朵和狼牙棒生死相搏,否则实在分不出高低。” 洛萨点了点头。 铁浮屠跟具装弓骑兵的功能类似,都是弓马娴熟,司职正面冲击敌方步兵方阵的超重装骑兵。 除了铁浮屠装备东方式札甲,具装弓骑札甲,鳞甲,链甲混搭以外,两者无论是从战斗方式上,还是擅长方向来看,都惊人的一致。 随着时间推移,铁浮屠的队伍在洛萨麾下也逐渐形成编队,同具装弓骑兵一样,这两者都是洛萨麾下价格最高昂的骑兵队伍,许多贵族私底下一致认为,这是女皇对他青睐有加的另一佐证。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当中,除了帝国和萨珊王朝,不会再有哪一方势力有能力组建起这样一支价格高昂的骑兵队伍了——就算有,也划不来。 洛萨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笑道:“你好像不太开心?” 她板着脸道:“是啊,这都是因为你封我做什么圣枪守护者,现在,他们看我就像是在看神龛里的泥塑。” “受万人景仰,接受他们的敬畏与爱戴,这有什么不好的?” “但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样。” 洛萨调侃道:“是啊,这段时间,时常有人找我拍他们的肩膀,认为我有送子的本领。” “也不一定是假的。” 让娜将酒杯丢到桌上,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渍。 她的坐姿依旧很懒散,裙摆下隐约能看到那双紧致有形,像是雌豹般充满力量感的双腿。 “怎么,想要领教一下我的圣枪吗?” “在这儿?” 让娜一脸不屑道:“算了吧,你就不怕正巧让般若撞见,昨晚明明说好了来我这儿睡的,结果中途又火急火燎往回跑,回去前还特意洗个澡。” 神清气爽的洛萨,凑到让娜跟前,被她抬手堵住了嘴。 “伱也不嫌脏。” “我自己的嫌什么?” “就是因为是你自己的,所以你就不会感觉别扭吗?”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虎毒还不食子呢。 于是,退而求其次。 “那就亲一下脸颊好了。” 让娜摆了摆手,脸颊上罕见腾起了两朵红云:“快出去吧,库尔斯在外面等你挺久的了,你现在的脸皮也真是越来越厚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什么,导致本来正在处理公务的自己,就跟让娜翻滚到床上了呢? 哦,对,是“圣枪”。 帐外的库尔斯,面色如常地看着洛萨:“大人,外面有个自称是塞巴斯蒂安枢机主教的神职者,领着一队佣兵声称要加入到您的十字军当中。 塞巴斯蒂安.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库尔斯小声提醒道:“之前,就是他派人找到安德里亚斯想要租借新哈布斯堡建立修道院。” “原来是他啊。” 洛萨随口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两千余步兵,看装备还算精良。其中有过半都是精锐弩士,余下的也都是甲胄齐全的长戟士和披甲步兵,应该都是来自亚平宁的自由佣兵。” “啧,唯利是图的雇佣兵,现在都要举起十字军的大旗,为神而战了。” 洛萨冷笑一声,语气中隐含嘲讽。 库尔斯微笑道:“就像吸血蝠,哪怕相隔几公里,只要嗅到一丝血腥味,便会闻讯而来,蜂拥而至。” “我更愿意称他们是一群鬣狗。” 洛萨哂笑一声:“让这位塞巴斯蒂安枢机,去骑士比武场旁边的营帐去见我吧,多布置一些卫兵,给他来个下马威,这或许能使我们的枢机大人,在跟我开口说话前,提前斟酌一下。” 塞巴斯蒂安枢机有着一只很醒目的鹰钩鼻,这使他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易于相处的人。 但他依旧在新教宗上位后,迅速平步青云,进入到了教皇城里的枢机团。 对这次会面,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担忧。 因为在他看来,洛萨侯爵这种带着神圣光环的人,是最清楚神权的恐怖之处的,更何况,若洛萨侯爵觊觎国王的冠冕,就更不可能得罪他这个教宗的代表。 还未靠近大营,塞巴斯蒂安和他的仆人们便看到了那排成两列,双手握持战斧,放于胸前,从头到家都被包裹在铁甲中的瓦兰吉卫队。 这些精锐甲士,目不斜视,杀气腾腾,使塞巴斯蒂安原本倨傲的心态,立刻被猛踹了一脚。 库尔斯面带微笑地迎道:“请塞巴斯蒂安阁下入内相见,我家主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塞巴斯蒂安强撑起气势,说道:“是我等待多时了吧。” 库尔斯的脸色丝毫未变,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呵,我家主人方才正在处理公务,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接见阁下,毕竟,我家主人现在是十字军的唯一统帅,各方面要劳心劳力的地方实在太多。” 塞巴斯蒂安深深地看了库尔斯一眼。 “但愿是这样。” 他刚进到帐内,便看到洛萨热切地迎上来:“日安,塞巴斯蒂安枢机,您能率军前来相助,实在是这段时间来我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 塞巴斯蒂安见洛萨态度恭敬,暗道这也是个识时务的,逐渐放下戒心,上前来跟洛萨热切攀谈:“侯爵大人蒙受神眷,以圣枪屠龙的英姿,每每听来,也深恨当日未能亲眼所见。”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洛萨便进入到正题,询问起塞巴斯蒂安的来意。 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说道:“教宗陛下得知侯爵大人有进去埃及,收复亚历山大教区的雄心,便立刻派鄙人过来,助侯爵大人一臂之力,此外,也是想着,有侯爵大人这位圣枪守护者的带领,埃及必将重新沐浴在天主的辉光之下,届时,就由鄙人担任亚历山大教区的宗主教,亲自为侯爵大人加冕。” “好!” 洛萨惊喜万分。 他攀住塞巴斯蒂安的手臂,喜道:“能有阁下这等神学造诣高超的神职者来做亚历山大教区的宗主教,简直是我,是所有十字军的福气。” 洛萨笑容满面,但随即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面色突变。 “糟了!” 塞巴斯蒂安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赶忙追问。 洛萨则是一脸难色道:“阁下想必也知晓,在君士坦丁堡时,我曾向女皇陛下效忠,当时我允诺,要替帝国收复亚历山大牧首区,将所有圣火祭坛统统改造为正教的教堂,尤其是那座艾资哈尔圣火大祭坛,我更是允诺要改成正教的牧首座堂。” “还有科普特派的义士们,他们曾向我痛哭流涕,诉说在异教徒统治下,他们的悲惨境遇,我当时一心软,就允诺他们能继续保有所有教堂。” “这样一算,我实在忧心,还是否有多余的教堂,能够交给塞巴斯蒂安阁下您,作为我公教会的主教座堂了。” 塞巴斯蒂安瞠目结舌,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原以为的大事已定,竟还有这种反转:“侯爵大人,你作为一个虔诚的公教徒,怎能丝毫不考虑公教的利益呢?” 洛萨也是一脸悔恨:“是啊,此事都怪我不够沉稳,见女皇陛下器重,科普特人悲惨,便脑袋一热做了决定。塞巴斯蒂安阁下能否教我,该如何去补救啊?” 塞巴斯蒂安沉默了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不如,就把科普特人的教堂分给教会一半吧。” 这已是相当折中的做法,毕竟正教有东帝国做主,虽然日薄西山,但帝国余威尤在,又在西西里王国攻城略地,大有做教宗陛下邻居的势头,塞巴斯蒂安也不太敢得罪。 “不行不行。” 洛萨连忙摇头:“主教大人有所不知,埃及人口众多,科普特教根深蒂固,贸然跟科普特教会决裂,恐怕他们反倒会跟异教徒结为同盟——再者,我向来言出必践,怎能轻易驳回自己说出的话呢?这不仅有损我的名誉,更有损天父的名誉啊。” 塞巴斯蒂安又接连说了几个折中的方案,但洛萨都是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 他演得太起劲,导致眼神中的戏谑一时间没掩盖住,终于还是激怒了这位塞巴斯蒂安枢机。 “你在戏耍一位侍奉天主的虔诚仆人吗?” 洛萨也卸下伪装,轻描淡写道:“只带两千名佣兵,就想上桌分赃,塞巴斯蒂安阁下就不觉得寒酸吗?你觉得我在戏耍你,我反倒觉得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砰—— 枢机主教拍案而起:“洛萨侯爵,你这么肆意妄为,就不怕宗座陛下的绝罚吗?” 洛萨将双腿翘到桌上,浑不在意道:“那我就只好恳求女皇陛下代为赦免我了。” “我正巧觉得,圣餐食无酵饼有些不太合口味。” 塞巴斯蒂安被气得脸都红了,半晌,憋出来一句:“简直…简直是离经叛道!你这种人也配做圣枪守护者?” 洛萨立刻虔诚地坐直了身子,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这是上帝的意志,主教阁下。不然,就该是你带着圣枪,诛杀魔龙,战胜萨拉丁了。” “好!好!好!” 塞巴斯蒂安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要知道,上帝能使你得到圣枪,也会使你失去它!” 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枢机主教。 洛萨冷笑一声。 “他恐怕是忘记了,这里是东方,不是西欧。” 君权神授没错,但他能找女皇授,也能找科普特教的大牧首授,选择可太多了。 “库尔斯,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他是否还会回来。” 洛萨笑着说道。 库尔斯一丝不苟地取出一张手帕,擦拭了塞巴斯蒂安此前曾坐的位置,说道:“说实在的,我很期望这位满身香料味的主教,能够知难而退;但您既然提出了赌约,他就一定会回来。”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妖灵骑士 “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汝拉外山来的日耳曼蛮子,居然敢堂而皇之地置宗座陛下的任命不顾,口口声声说要去投效希腊异端的皇帝!” 塞巴斯蒂安对着自己的仆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只不过个小小的边境伯爵,难道以为,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国王了吗?” 仆人低声劝谏道:“枢机大人,难道我们要就此打道回府,缺席这场数百年来最有可能收复埃及的壮举吗?” 他指着不远处的骑士比武场中,正排成一排严整的队伍,缓步向前冲锋的具装弓骑和铁浮屠混编的队伍——他们的对手是一群十字军披甲军士。 两者的演练,十分精彩,骑士们沉着冲锋,宛如铁锤,披甲军士们则岿然不动,排成紧密的方阵,有如铁砧。 “看看吧,我的枢机大人,这就是洛萨侯爵麾下的军队,这是一支经过百战之师,绝非我们带来的那些佣兵所能比拟的,他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的藩侯那么简单!” 仆人不懂军事,但这些士兵们令行禁止,气势昂扬,即便他们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些端倪。 尤其是那些人马具装的铁骑,相较而言,欧陆骑士们更像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塞巴斯蒂安心中一震。 他又想起了洛萨之前说的那番话。 “一定是希腊女皇在资助他!” “不然他哪来的那么多钱来维持这样一支精锐之师?他的领地,利马索尔,希伯伦,艾拉港,这些地方就算全都搜刮得一滴油都不剩,也不可能凑出这么多钱。” 塞巴斯蒂安是书记官出身,他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远非常人所能比的。 他背着手,踱步良久,终于还是攥紧拳头,狠狠砸了下眼前的木桩:“你说得对,身为天主最虔诚的仆人,我们绝不能缺席这场盛事。” “如果我们就此负气离开,即便是宗座陛下,也会对我不满。” “他又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洛萨头也不抬地询问道。 库尔斯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洛萨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神机妙算,他只是没得选罢了。” “让他进来吧。” 再看到塞巴斯蒂安时,洛萨的态度跟最初相比,就显得冷淡许多了:“枢机阁下为何去而复返呢?难道是想再指着我的鼻子,侮辱我的名誉,说我不配执掌圣枪吗?” 塞巴斯蒂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洛萨侯爵,我知道你记恨我曾谋取神木的控制权,使你不快。” “但在知道伱是圣枪守护者之前,我只知道你是个世俗领主,如何能掌控神木这件圣物呢?现在才知道,侯爵大人身为蒙受神恩者,自有神迹相伴,神木由你来守护,正是恰到好处的事。” 洛萨仔细观察着塞巴斯蒂安脸上的微表情,里面写满了憋屈。 他不禁摇了摇头,就这心理素质和演技,实在一般,如果不是关系户,洛萨都想不通他是怎么坐上枢机主教的位置的。 “枢机阁下有话直说。” 塞巴斯蒂安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侯爵大人到底想要什么,不妨也直说。” “想要什么?” 洛萨悠悠说道:“与其问我想要什么,不如说你们能给我什么?” 洛萨说完,又补充道:“雷蒙德公爵派遣他的次子,率领一千精锐为我效忠,又赞助了大量的物资,才换来了一个昔兰尼加公国的头衔。” “枢机阁下觉得这亚历山大,拉丁宗主教的主教头衔,又值多少钱?” 塞巴斯蒂安顿时陷入沉思,他没觉得买卖圣职有什么不妥,而是真的在思考自己现在能拿出什么来? 钱? 洛萨肯定是不缺的。 能养得起这样一支财大气粗,尽显豪富的具装骑兵,无论有没有东帝国的支持,都证明洛萨绝不缺少钱财,否则他大可以选择性价比更高的西欧骑兵。 军队? 他是枢机主教,又不是修会骑士,就算有自己的个人卫队,数目也少得可怜,最多,也就是掏钱雇一支佣兵团了,但佣兵能算得上精锐吗? 显然不能! 就算他带的这支佣兵团,在亚平宁地区已经算得上是信誉不错的了,装备也还算精良,但他很清楚,论战斗力,为钱而战的佣兵是绝无可能同真正虔诚的十字军所媲美的。 那就是物资! 塞巴斯蒂安眼前一亮,他正色道:“侯爵大人,鄙人可去信一封,以教宗陛下的名义,要圣地的修道院和教堂再向侯爵大人所统帅的十字军捐赠一批物资。” “那就最好不过了。” 洛萨面无表情道:“但我还不知晓,究竟能有多少物资,又能在何时到位?” 塞巴斯蒂安咬了咬牙:“我会尽快凑齐足够一万人使用三个月的军需!”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在物价飞涨的现在,更加不是。 他的私人荷包当然没这么多钱,但这是公事,许多他原本管辖的教区信徒们,捐赠给十字军的钱款,还有购买赎罪券的钱款,都在他手中攥着。 这笔钱投资在洛萨身上,谁也没办法指摘。 但他这笔钱,原本是想进贡给教宗陛下的。 他虽是教宗心腹,但这种关系靠什么维系?不就是他每年雷打不动的进贡吗?不然,他凭什么能在教会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获得亚历山大教区,宗主教的任命? 洛萨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快请坐,亲爱的枢机阁下,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一堆好话砸下来,听惯了顺耳话的塞巴斯蒂安,一时间竟还感觉有些受宠若惊,缓过神来后,又气得有些牙痒——这家伙是属狗的吗,脸变得这么快? 阿里什。 纳赛尔顶着头顶的骄阳,举起水壶饮了一口刚刚灌满的甘泉,井水带来的清爽,驱散了他心中的燥热。 比起骑矛,他觉得自己更适合用芦苇笔在房间里写诗歌。 “可惜了,这么甘甜清冽的泉水。” 看着正抬着死尸,准备丢到水井里的士兵们,纳赛尔心中一阵怅然。 这可是无数年来,养活了不知多少游牧民,又不知多少大牲口的水井,现在,就要被它所抚育的人们毁掉了。 他背过身,打算借着这股怅然的情绪,写一首诗歌来抒发感情,随后,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以及身旁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呐喊。 “敌袭!” “是法兰克人翼骑兵!” “快跑,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哪怕是远道而来的翼骑兵,在汉斯的带领下,依旧轻松便杀穿了这些阿里什领主麾下的精锐,唯一一个幸存者,就是这位更擅长写诗的纳赛尔。 于是,便有了如下记载: 当我发现法兰克人的翼骑兵时,我看到为首那人,戴着像是一只振翅猛禽的头盔,头盔缝隙里,眼眸则像是深夜荒原里的饿狼。 还有他胯下的坐骑,我敢保证,它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匹马都要雄壮。 速度则又像暗夜里的妖灵,似乎只花了一瞬间的功夫,就冲到了我们的面前。 他挥舞着一杆像黑漆漆的骑矛,像是挥舞一根铁棒,当着我的面把可怜的卢瑟的脑袋给砸爆了——我的马儿被吓坏了,被那匹像是妖灵一般的巨马。 我摔在地上,被我那可怜的,被吓昏过去的马儿压断了一条腿。 头戴带翼巨盔的汉斯,看着满脸惊恐的纳赛尔,皱眉道:“把这个幸运的家伙带走,审清楚他的来历!” “别杀我,别杀我!” “把我放走,我保证会派人付给你们赎金,我以家族的名誉,还有对圣火的虔诚起誓!” 纳赛尔被吓坏了,嘴里大声呼喊着萨拉森人的语言,汉斯听得懂其中的一两句话,有些诧异道:“你是阿里什和费赖迈的领主,亚萨尔的儿子?” 纳赛尔赶忙点头。 他会说希腊语,但不会说法兰克人的语言。 “押下去,保证他的安全。” 汉斯对着乌尔姆勾了勾手指:“兄弟,这可能是一条大鱼,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更多的情报就看你了。” 乌尔姆郑重应道:“我明白,大人。” 汉斯翻身跃下坐骑,拍了拍“日蚀”覆着马铠的修长脖颈:“伙计,这次跑得痛快吗?” 日蚀兴奋地昂起头。 它已经受够了待在马厩里,或是跟着行军队伍慢吞吞前进的日子了,它需要肆无忌惮的奔跑,需要鲜血淋在身上的刺激感觉——于是,它就被汉斯带出来放风了。 汉斯莞尔一笑,小声嘱咐道:“记住咱们最开始说好的,别因为大人不在,你就真的放飞自我了——尤其记住,不可食人,马鞍袋里有给你准备的肉干,等没人了我喂你。” 日蚀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好马儿!” 汉斯又拍了拍日蚀的脖颈,才神情肃然地吩咐道:“所有人,察看水源有没有被污染,如果没有,就地补充水源,给坐骑喂食,我们稍后就得继续出发。” 第二百九十八章战火已燃 十字军营地里。 德瑞姆正抱着自己的盾牌,往上面上漆,旁边的侍从们牵着一群还未适应嚼子和鞍具的小马驹,在空地上训练骑术。 他们的主人对这些小事向来是不大管的。 “聪明的小子,你没把盾牌交给那些愚蠢的军仆来处理,再英明不过了,他们的手艺糟透了——盾牌可是一名骑士的门面,走到哪儿走要带着的。” 高大魁梧的骑士,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衬衣,笑着递来一盏酒杯。 “谢谢,埃普里特。” 德瑞姆笑着接过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 重骑兵连队里是有专门的军仆的,即使没有侍从,或是没有骑士头衔的骑兵,也能得到应有的照料,但正如埃普里特所说的,他们的手艺相当一般。 因为稍微机灵一点的,都被骑士老爷们收为侍从了。 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一群愚蠢木讷,笨手笨脚,还害怕上战场正面杀敌的胆小鬼。 埃普里特骑士随口问道:“对了,骆驼小子,你今天晚上还要去乌尔丁主教那里吗?” 德瑞姆点头:“对,虽然没有伤员了,但乌尔丁主教会教授我们草药学——我原本以为那会很困难,额,实际上也很困难,但昨晚乌尔丁主教要我登台时,我居然已经能调配出三叶草药剂了,就是我们平时用来治疗瘀伤的紫色药膏。” 埃普里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干得漂亮,骆驼小子。” “拿着这个。” 留着络腮胡的骑士抛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是?” “给救赎教团的捐赠。” 德瑞姆很惊讶。 埃普里特跟这个时代绝大多来自欧洲的骑士们一样,酗酒,粗鲁,崇尚暴力,满口脏话,他们是这个时代地方安定的最不稳定因素。 尤其是那些破产骑士。 欧洲的君主们之所以那么热切地响应十字军,也不乏尽快把这些好战分子派到圣战当中消耗掉的阴暗念头。 “你不是想把这笔钱捐赠给教堂的吗?” 络腮胡骑士笑着说道:“哈,捐给救赎教团,总比随便找一座教堂掏钱买赎罪券更可靠一些——我总感觉,那张轻飘飘的票子,很难承担我曾犯下的罪孽。” 笑过后,他又忍不住有些羡慕地说道:“如果不是我这双手更擅长杀人的话,我可能也会选择在训练完后,去救赎教团学些知识。” 德瑞姆不禁侧目。 他感觉自己要重新认识这个来到重骑兵连队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了。 埃普里特被德瑞姆看得有些尴尬,生硬地转开话题:“别那么看着我,伙计,伱可得好好学,兴许下次上战场,我还得指望你救我的小命呢。” “好。” 德瑞姆笑容和缓。 他还没发现自从进入到救赎教团后,他的变化究竟有多大,乌尔丁,乌尔姆,他们两个就是德瑞姆眼中的标杆,告诉他,获得名声,财富还有地位之后,可以选择的另一条路。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骑士之道。 “德瑞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这是埃普里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以往都是骆驼小子这样的代号。 “去哪?” “嘿,我们可是重骑兵,还能去哪?当然是上战场!在西奈走廊,翼骑兵们已经在跟异教徒们争抢水源了,可能要不了多久,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也得支援过去。” 德瑞姆微怔,站起身,在身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远离坏天气,沙暴,流矢,毒虫,也愿你能多杀些异教徒,得到救赎。” 埃普里特笑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但愿我们能尽快重逢——假如我战死的话,这句话就当我没说。” 加沙城内的宅邸里。 洛萨接起通讯。 对面的汉斯声音有些沙哑:“抱歉,大人,我们抵达得还是太晚了,只守住了四个规模不大的水源点,并且敌人还在反复争夺,试图将它们毁去。” “那些贝都因游牧民果然是是假意投诚,如果不是有切利尼娜小姐带队,恐怕整整一队翼骑兵,都得死在敌人的陷阱中。” 洛萨皱起眉。 四个水源点,听起来似乎不少,但三万十字军,会像蝗虫过境一般,轻易便将这些水源变作一片荒芜。 就在十字军驻扎加沙城外的这段时间,加沙城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每天都有来告状的平民,要么是骑士老爷们践踏了他们的土地,要么是穷人十字军盗取了他们田地里的作物,被抓住了还口口声声说这是应献给十字军的贡物。 只夺下了四个水源点,这意味着,他的军队必须再在加沙多停留一段时间,等待更多的储水罐,给养,车队的抵达。 不过,虽说情绪不佳,但洛萨并未表露出来,仅从汉斯语气中的疲惫就能看出,他这几天绝对连闭上双眼好好睡一觉的功夫都没有,他已经尽力了。 “放宽心,汉斯,我们慷慨的塞巴斯蒂安枢机正在号召各个修院和教堂为我们提供给养,哄抬物价的犹太商人也被惩处了许多,就算失去这些水源点也没什么。” “抱歉,大人,我没能完成您的任务。” 汉斯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真正走进西奈半岛,他才发现这里的气候之恶劣——若是沙暴一起,军队迷了路,任凭他们个人战斗力再强,也得死在这儿。 “没关系汉斯,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这点小麻烦对于你的大人而言,只能算是路上的一颗小石子罢了,我只需轻轻一脚,就能把它踹开。” 汉斯连忙道:“大人,您可不能小瞧了沙漠行军的危险性,敌人把沿途所有称得上是路标的东西都毁掉了,除非我们一直沿着海岸行军,放弃所有绿洲和水源点,否则就算是本地的向导,都未必能找得到绿洲的所在。” 洛萨没好气道: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汉斯,你想得没错,我刚才只是在安慰你,这件事的确很糟糕,行了吧!” 啪嗒,他挂断通讯。 “聊完了?” “嗯。” “可惜,我不是个水法师,不然在这事上我或许还能帮你个忙——对了,帝国图书馆里其实有海水淡化的法阵图纸,就是施法材料都灭绝了,得重新寻找替代品。” “算了,时间太久,我拖不起。” 跟施法材料搭边,这海水淡化法阵的成本就低不到哪儿去,满足个人所需还行,要维持一支军队的话,还不如指望再抽取一份“生命之树的子株,把整个西奈半岛化作绿洲。 洛萨问道:“对了,你们在西西里的战事还算顺利吧?” 对面的安娜犹豫了下:“原本还是很顺利的,但西西里的僭主不知从哪请动了一名实力非凡的女巫,毁掉了我们原本正在构筑的攻城器。” “所以你要出山了吗?” 要对付施法者,就只能指望施法者。 阻魔金说起来对施法者克制,但越强大的施法者,克制效果就越微弱。 “原本是这样的,但后来,她亲自找到我,口口声声称,我们这些施法者,不应为了世俗的利益,打得狗血淋头——其实我想,她估计是被你吓到了。” 洛萨有些意外:“被我吓到了?” “萨勒曼,穆德里吉,舍迈尔。” “他们都是黎凡特地区赫赫有名的施法者,结果一个重伤远遁,发誓永远不会再参与到世俗当中,一个当场被你斩杀,还有一个,虽然自己侥幸逃生,但他的那头赖以成名,几乎可以说是自己臂膀的火龙却被你杀了,那可是卡累利阿火龙,哪怕在高等龙类中也能排在前列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现在,在超凡世界的威名究竟有多大。” 洛萨忍俊不禁道:“我确实不太了解。” “总之,很大就是了。我还没料到,有朝一日能靠着你的威名,吓退一个令我都感觉有些棘手的强大施法者。” 安娜的声音有些感慨。 她在跟洛萨的交往当中,绝不是没掺私心,无欲无求的。 但她可没料到回报会是以这种方式来展开的,更没料到洛萨这么快就成为了,能跟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要更胜一筹的强大超凡者。 这对生命漫长,钻研一副魔药配方就可能耗去数年时间的巫师而言,实在是太快了。 “哈哈,我很荣幸能帮到你。” “不过洛萨,你不觉得这个女人说的很有道理吗?拥有漫长生命的施法者,如果真正参与到战争里,再精锐的士兵也会如同稻草般被割倒。如果我们所有施法者都隐于幕后,或许才是最佳选择。” 洛萨皱起眉:“确实,但这样的条例,没有丝毫约束性可言。” 对面安娜传来开朗的笑声。 “是啊,所以呐,洛萨,假如有一天,你成为了整个西欧的君主,咱们就联手制定这条规矩怎么样?” 洛萨无奈道:“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侯爵,可想不了你说的那么远。” “不到一年前的时候,你连一个骑士都不是。” 安娜轻飘飘道:“而现在,你已经准备为自己夺取一顶含金量十足的王冠了,谁知道哪天,你就带着你的大军乘船杀回西欧了呢?” “如果真有那天,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洛萨笑着询问道。 “可以啊,那就得看你能开出什么价码了——不是给我,而是给我们的女皇陛下,毕竟,她才是执掌帝国权柄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廷顾问。” 洛萨调侃道:“好,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好了。” 对面的声音停滞了片刻。 安娜重新开口道:“洛萨,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 “我们未来,就算不能成为自己人,也至少不要做敌人。” 洛萨笑着说道:“我们不一直都是自己人吗?差点忘了,作为利马索尔的军区将军,我应该先向尊贵的紫衣长公主致礼的。” 对面安静了片刻,才响起安娜满意的笑声:“对,我们一直都是自己人。”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才挂断通讯。 洛萨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他揉了揉眉心,未来,他恐怕真的会回到欧陆上去,谋取一顶皇帝的桂冠,毕竟,在基督世界,王冠遍地都是,但皇冠只有一顶,就是帝国皇冠。 谁知道那一天,他们会不会走向对立面。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 埃及国王的头衔就躺在那儿,等他亲手去取,一旦功败垂成,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恐怕都得投入到种田发育当中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冲突 西奈走廊。 燎人的热浪,将空气都炙烤的扭曲了。 就算现在已经是秋天,也别指望正午时分,能在荒漠中寻到半点凉意,而早晨刚起来时,往往又冷得要命。 切利尼娜侧坐在骆驼背后,啪嗒一声用大拇指撬开饼干盒,取出一根刚拿出来,就快要融化的巧克力饼干塞进了嘴里。 “攀过这座石山,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白石井了,那儿有充足的水源,足够你们灌满身上携带的所有器皿和水囊,但图尔部的人也知道这儿,他们就生存在附近,我不敢保证他们愿意投靠你们。” 说话的是一个贝都因向导。 贝都因人作为一群松散部落,自然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有人选择上亚萨尔的战车,也有人选择去投靠外来的法兰克人,后者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本地领主亚萨尔的倒行逆施。 但也有很多中立派,他们不愿离开已经生活了好几代的领地,也不愿意为了法兰克人和阿拉伯人的冲突而送命。 “你不用保证什么,我们十字军不会特意攻打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只是希望能在我们需要时,从这里的部落手中购买到足够的水源,可以用盐,铁器,谷物来换。” 一名本地骑士微笑着说道。 “我相信你们,但你得准备好浪费口水去说服图尔部的人,他们的族长是一个不好相处的古板老头儿。” “说实在的,我不太擅长说服别人,除非是用这个。” 骑士拍了拍马鞍上挂着的武装剑。 “圣火在上,但愿事情不会演变成这么糟糕的地步。” 驼队缓慢前进着。 翼骑兵们都已换了一副装扮,他们骑着单峰驼,裹着一件白色的亚麻长袍,除眼睛以外统统裹得严严实实,战马都空置出来,在战斗时才会骑乘。 这些骆驼的走路方式很有意思,每次迈步都是同一侧的蹄子一起动,看起来就像是顺拐了,这能使它们走在柔软的沙地上,又平又稳。 “阿里什其实真是个好地方,我们学着科普特人,修建蓄水池,挖掘水井,灌溉山坡农场,可惜,昔日美丽的阿里什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 向导的眼神中充满了惋惜。 成千上万人要么被领主的卫兵驱赶着,背井离乡,要么就只能留在那片被搜刮干净,不剩一口干净水井的城镇里等死,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他不知道该怨恨谁。 十字军?还是亚萨尔?亦或是下达这条命令的,狗娘养的埃及总督? “我们迟早会重建那里的,你听说过神木吗?” 本地骑士得意地扬起头:“这是上帝的神迹,是我家大人作为神眷者的神迹,只要你们安然接受侯爵大人的统治,迟早有一天,这片土地也会向阿兰德勒和新哈布斯堡一样,变成一片沃土。” 向导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向往,又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神迹哪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就是真的有,法兰克人的王公也不会把它挥霍到西奈这片土地。 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皈依你们的十字教。” 本地骑士大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伙计,而且事实早就证明了,圣火没办法庇佑你们,萨拉丁已经接连两次败于我家大人之手了。” 向导的脸色微变。 另一名领头的骑士出言呵斥道:“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汉斯大人临走时是怎么嘱咐你的?” 本地骑士张了张嘴,带着一丝不情愿的歉意说道:“抱歉,伙计,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信仰的,我知道你们有多虔诚——因为此前我也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但那时,即便我每天再怎样虔诚地祈祷,也不会改变我的穷困潦倒。相反,在皈依正信后,我却成为了一名拥有庄园和土地的骑士。” 向导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接这个话茬,而是道:“我去前面探探路,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就快到白石井了。” 领头的骑士对切利尼娜低声道了句:“我派两个人看着他?” “不用,他没有恶意,即使有,也逃不过我的追杀。” 切利尼娜摇了摇头:“哈斯,你认识这条路吗?” “抱歉,小姐。” 领头的骑士摇头,但又补充道:“但我听说过这条路。以前,艾拉港和阿兰德勒被异教徒占据的时候,常有基督徒会选择走这条路,去圣凯瑟琳修道院朝圣,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恐怕都没法抵达目的地,他们根本不清楚那座高原的可怕。” 切利尼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陡然拔高的坡度,干燥荒芜的群山之间,隐约还能看到有羚羊和胡狼的身影出没。 哈斯沉声道:“无论我们怎么形容那里的可怕,他们都把这视作上帝给他们的考验,仿佛经历的苦难与痛苦越多,就越能得到救赎一样。” 本地骑士接着话茬嗤笑道:“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做,通往救赎的捷径宗座陛下还有侯爵大人不是已经给出来了吗?” 哈斯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他实在不喜欢这个聒噪的,贝都因人出身的骑士。 切利尼娜有些感慨道:“这跟海岸边完全不同。” 西奈半岛的海边,能够看到清澈见底的湛蓝波涛,各种奇美的鱼群,在五光十色的珊瑚间穿梭——但只要翻过一座小山,所看到的景象便全然是一片荒芜了。 越往南,越是如此。 切利尼娜突然皱起眉。 远远的,她就嗅到了淡淡的尸臭味,那绝非是动物的遗骸。 向导从前面跑了回来,打了个手势,本地骑士说道:“前面有情况,他叫我们做好战斗准备,提前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我跟他去吧,哈斯你留在这儿。” 切利尼娜开口道。 她跟本地骑士一同,催促坐骑向前方奔去。 向导所说的“情况”,指的是一群撕扯着尸体的鬣狗,那里有倒在地上,被焚烧得只剩下框架的车子。 “滚开!你们这群肮脏的畜生。” 本地骑士骂了一句,它们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便继续埋头在尸体的胸腹处,拖出大片已经覆着苍蝇的脏器,大快朵颐着,沙漠就是这样,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得快点填饱肚皮。 “我来吧。” 切利尼娜说了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原本正在进餐的鬣狗群,立刻便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开了。 向导和本地骑士满怀敬畏地看了她一眼。 向导来到尸体跟前,略一打量,便拧着眉说道:“可能是图尔部的人,但不确定,我之前见过几个图尔部的人,但他们现在这副模样,换谁来也辨认不出来了。” 他又指向身后的群山:“他们应该是想逃进山里,依靠那里的荒溪,狩猎羚羊,山羊,松鸡度过这段艰难的生活。” 切利尼娜询问道:“你们的领主,那个亚萨尔派兵杀死的他们,对吧?” “我不知道,但大概率是吧。” 向导的眼神很复杂。 “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打算介入你们法兰克人和阿拉伯人的战争。” 本地骑士又开始聒噪了:“嘿,听我说,伙计,战争不会因为你不想参与,就对你网开一面,你总得选一边站,我唯一能说的就是,跟着我们混,一定不会比跟着亚萨尔更糟。” 向导苦涩道:“但愿吧。” 切利尼娜皱起眉:“加快速度,我们没时间耽搁了。” 如果可以的话,切利尼娜更希望自己单独行动,她的速度可要比骆驼快多了,可惜她不认识路。 当他们翻过一座光秃秃的石山后,看到的,远方天空中盘旋着的兀鹫群,以及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边上,被随意抛在地上,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 粗略数下,起码不下数百具。 向导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这群该死的畜生,他们就不怕圣火降罪于他们吗?” 切利尼娜没被这一幕吓住,而是快步向绿洲走去,还未走近那座被掀开了遮板的水井,她就能嗅到刺鼻的腐臭味。 “切利尼娜小姐,请止步吧。” 本地骑士殷切地上前说道,他示意道:“让我上前去察看就好。” 他上前张望了两眼,屏着呼吸转过头来:“跟之前一样,井里被塞了好几具尸体,有羊的,也有人的,这口水井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用了。 尸水烧开了照样也能喝。 但大军出行,携带的燃料是有限的,在西奈半岛,柴薪显然是一种很稀罕的东西。 切利尼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仍是走上前去,确认了井面上浮有一张泡的肿胀的男人尸体的脸,才皱着眉转过身来:“附近还有水源吗?尽可能隐蔽一些,我们来得太迟了,敌人的速度也太快了。” 向导正要开口说话,水井中,一只肿胀的手臂蓦然伸出,勒住了本地骑士的脖颈。 切利尼娜不假思索,狂风的啸鸣声响起。 一截断臂已摔在地上。 本地骑士满脸骇然地坐在了地上,看着那从水井中爬出的,眼眶中一片漆黑的肿胀尸体。 第三百章屠杀 “这是.什么怪物?” 人们的脸上写满了骇然。 “一具死而复生的腐尸而已!” 哈斯抽出手半剑,大踏步向前,双手斜着劈下,只剩下一只手臂的肿胀尸体抬起手臂想要阻挡,却被干净利落劈掉了半截肩膀,又一记横劈,将其头颅斩落。 哈斯看着喷溅出的污秽血液,啐了口唾沫,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有人惊恐地大喊道:“后面,快看后面!” 林子外,那些被随意丢弃,堆积在一起的尸体,竟是摇晃着身体,重新站了起来。 切利尼娜皱起眉,嘀咕了句:“难怪那些鬣狗没有选择吞吃这些尸体,我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 只见这些尸体们摇摇晃晃站起来后,便齐刷刷看向绿洲中央的人们,一片漆黑的眼眸里不含半点情绪。 看得人们心中发寒。 战马不安地躁动着。 吼—— 一声嘶吼,像是冲锋的讯号。 数百具行尸立刻手足并用,犹如猎豹一般奔行了起来。 随行的翼骑兵们纷纷摘下鞍具上的武器。 但敌人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没有人能在圣地这种糟糕的气候下,还能保证在行军时,时刻穿着全套的甲胄和装备,马儿也负担不起这样的重量。 所以他们仓促之下,只取了盾牌和武器。 哈斯竖起印有狮鹫纹章的鸢盾,高声呐喊着:“准备好作战,把我们的宝贝儿马儿还有那些骆驼赶到后面去,别让任何一只怪物冲过我们的防线。” “是,头儿。” 翼骑兵们纷纷列阵以待。 “别害怕,别慌乱,稳住自己的位置,任何人不许后退一步,这些怪物没什么可怕的,我刚刚很轻松就结果了一个。” 哈斯不住大喊着,鼓舞着士气:“送这些怪物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为了上帝的意志!” 向导却像是被吓得呆住了,站在原地,嘴里不断嘟囔着:“黑巫术,这是恶魔的黑巫术!” 哈斯气道:“别傻站着了,想活命的话,就去拿你的武器!” 被哈斯拽回队伍当中的向导,身体在颤抖:“亚萨尔竟敢使用这种亵渎尸体的黑巫术,这是违背教法的,死后要下火狱的,我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哈斯冷笑道:“没用的,没人会相信一个虔诚的,为了抵御异教徒,宁肯牺牲自己领地的领主,会使用这种令人发指的邪恶巫术;也不会有人愿意听信一个投靠法兰克人的贝都因人的指控。” 这时。 翼骑兵们看到,切利尼娜孤身一人,背负双剑走出了队伍。 “切利尼娜小姐!” 哈斯匆忙喊道。 切利尼娜没有回话,只是闭上双眼,默默地数着那些行尸跟自己相隔的距离。 她纤细修长的十根手指,握在剑柄上。 在那迎面而来的腐朽臭气变得越发浓郁,耳畔甚至都能清晰听到它们喉咙里嘶哑的咆哮声时,双剑才铿得一声猛然出鞘。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人们的耳畔便再度响起了之前听到的凄厉风啸。 狂暴的气流,从针叶林的缝隙间穿过。 湛蓝色的剑锋,带着令人汗毛乍起的森冷,宛如一把收割麦田的长镰,从难以计数的恐怖行尸群中劈过,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一具具尸体,从正当中被剖开,上半截身体落在地面,断截面的骸骨,像是镜面一样平滑,还能看到里面掺杂着血丝的骨髓。 许多被剖开的尸体仍在蠕动,却已对人们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了。 她将双剑收回剑鞘,因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变得越发糟糕,而下意识皱起了英气的眉。 “我们该离开这儿了。” 她回过头,如是说道。 哈斯微张嘴巴,眼中中满是不敢置信,很少有人见过切利尼娜战斗时的全貌,即使看见了,也没办法把那绚丽的剑锋跟这个瘦削的少女联系起来。 他们现在的心情,加沙城头的那些守军们应该深有体会。 “对,离开!” “快离开这儿,谁知道邪恶的异教徒是不是还布置了什么其他陷阱。” 在度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翼骑兵们纷纷反应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坐骑上,一行队伍,迅速离开了这座已经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补给的绿洲。 惊魂甫定的队伍,在离开绿洲好远,才回过头远远眺望着那儿。 他们的神情有些复杂,作为一名翼骑兵,他们的忠诚,战技,都毋庸置疑——但谁也没做好跟怪物作战的心理准备,这跟凶暴龙那种怪兽还不一样。 死而复生的尸体,在任何神话传说里,都最能激发人们心底的恐惧。 本地骑士的脸上带着一丝后怕,询问道:“切利尼娜小姐,如果是我们在跟异教徒的战斗中,战死的话,也会变成那种怪物吗?” 切利尼娜看了他一眼,摇头。 “不会。” 声音笃定,给人信心。 “这些行尸没有智慧,也没法操控,分不清敌我,敌人不会在正面战场上使用这种法术。” 使尸体死而复生,也就看起来比较吓人罢了,实际上它们远没有穆德里吉在加利利会战时,召唤出的那支,寻常人根本触碰不到的亡灵洪流可怕。 喜好抬杠的本地骑士追问道:“假如他们疯了,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呢?” 切利尼娜看着一众眼巴巴的视线,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她抬高了语调:“别忘了,你们所效忠的大人,被称做什么?让娜骑士长所执掌的圣枪,又代表了什么?” “对!” “我们有圣枪助阵,这些邪祟有什么好怕的?” “侯爵大人会带领我们取得胜利!” 翼骑兵们纷纷高喊起来。 眼看着士气低迷的队伍重新振作起来,切利尼娜轻出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独来独往的刺杀行动,而不是像个保姆一样,领着一群凡人骑士作战。 … 与此同时,相隔数十里的地方。 成群结队的十字军,正排成绵延数里的庞大队伍,车马碾起滚滚烟尘,从高空中俯瞰,如同蜿蜒的巨蟒,行进在浩渺的荒漠当中。 在加沙城外休整数日的十字军,在得到了塞巴斯蒂安枢机筹集的补给和辎重后,即便前方传来的消息相当糟糕,依旧是在洛萨的带领下,开始了进军。 在经过三天的艰难行军后,洛萨还有十字军的先头部队,已然抵达了阿里什这座扼守埃及门户的城镇。 这座城镇显然已经如情报中所说的那样废弃掉了。 停在小镇门口,一名捧着画板的吟游诗人,来到洛萨跟前,恳求道:“殿下,您请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这会成为一幅传世名作。” 洛萨骑在一匹阿拉伯战马背上,皱眉道:“这可不行,我的军务繁忙,可没时间在这儿给你当模特。” 吟游诗人满脸恳切:“最起码请您稍侯片刻,好使我记下您现在的英姿,您知道的,这幅画未来会出现在许多教堂的墙壁上,因为这将是您征服埃及的起点。” “好吧。” 洛萨无奈等待了片刻,待到吟游诗人满意地说道:“好了,殿下,我已搭好了框架,接下来只需往里面填充细节就好了——您请放心,我没有使用任何多余的润色,因为您本身的英俊和威严,就足以令任何一个见到这幅画的人心折了。” 倒是挺会说话。 洛萨感慨了一句,粗略扫了一眼这幅大概率会命名为“洛萨侯爵占领阿里什”的画作草稿,礼貌性地评价了句“还不错”,便匆匆离去了。 跟先头的骑兵小队走进城镇里,洛萨才发现,阿里什现在的状况比他预料的还要更加糟糕。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为了防止十字军拆掉这里房屋的木料来制作攻城器,萨拉森人放了一把火,几乎把整座城市烧为白地。 也就是那些石质建筑短时间内不好毁坏,不然洛萨有理由相信,萨拉森人一定会把这些能够打磨成石弹的石料,都统统砸成碎石子。 穿过一条街道,洛萨来到了阿里什之前的中央广场。 还未靠近,洛萨就嗅到了一阵焦糊味。 这里遍地都是被烧焦的尸体,有人的,有马的,骆驼的有抱着孩子的妇女,也有攥着武器的男人,每个人都被烧得焦黑,死状各异,令人心悸。 “亚萨尔在这里掀起了一场屠杀。” 库尔斯神情平淡地看着这一幕:“死者都是那些不愿跟随他离开,或是反对他坚壁清野的市民,他们大多是贝都因人,也有许多阿拉伯人。” “如果汉斯看到了,他一定会感到很自责。” 洛萨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换做曾经的他,大概也会很自责。 但现在则不同了,不是他已失去了悲悯之心,而是他清楚地知晓,这片土地不统一于他手,哪怕再过上八百年,依旧会是动荡,混乱的漩涡。 “库尔斯,在我加冕为王后,必不容许自己的领土上,有将屠刀指向领民的领主存在。” “大人仁慈。” 库尔斯微笑着脱帽致礼。 洛萨笑了笑:“可惜,他们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在科普特人眼中,我们跟奴役他们的阿拉伯人没有任何区别,在阿拉伯人眼中,我们则是野蛮残暴的法兰克蛮子。” 他没心思再在此逗留,吩咐道:“不要动那些尸体,今晚我们在城区外扎营,记得要提醒士兵们,绝不允许饮用这里的任何一口井的井水。” “如您所愿。” 七月的秦吏真的是打开我新世界大门的作品,它告诉我:历史文还能写这么精细的。 这样才华横溢的作者没想到会走那么早。 望大家工作生活都多注意身体。 第三百零一章尼弗迦德人 距离阿里什数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 亚萨尔抬起一只胳膊,天空中,一只猎鹰如同离弦之箭,迅速落在他手臂上的护腕上。 他俯瞰着下方,正在城镇废墟边上,安营扎寨的十字军骑兵们,不禁赞叹道:“甲胄皆备,人马具装,军容整齐,纪律严明。那些,想来就是那个洛萨的禁卫军了吧?” “是,老爷。” 身旁的卫兵毕恭毕敬道。 亚萨尔眼神中充满了羡慕:“看起来,竟比萨拉丁王的卡萨吉卫队还要精锐,我若是能有这样一支马穆鲁克禁卫,哪里还至于到现在,还只能做个守门的猎犬?” “大人此次焚毁阿里什,已经足以证明您的忠诚,阿迪勒总督想必也看在眼中,未来,您迟早是要总揽一方的。” “但愿吧。” 亚萨尔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派莫尔部的人出击吧。” “但这些法兰克人看起来似乎是早有准备。” “一个优秀的猎手,即使猎物的准备再怎样充分,终究还是有破绽可寻的。” 亚萨尔笑了笑,又道:“我相信,莫尔部的优秀战士们,绝对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为了永恒圣火,为了萨拉丁王,为了更肥沃的牧场。” 他举起酒杯,脸上的笑容中闪过了一丝阴霾。 “把这盏黄金酒杯送给莫尔酋长,就说,若他焚毁了法兰克人的辎重车,等回到开罗的时候,我就做主为他请封一块能养活三万人大部落的丰茂草场。” “是!” 德瑞姆一行骑兵,有些疲倦地行走在荒漠当中。 身后的马车,行走间发出吱咔,吱咔的声响,上面载满了粮草,水罐。 这是德瑞姆加入重骑兵连队后的第一个任务,既不是正面厮杀,也不是奇袭敌后,就是个押送粮草辎重的苦力活儿。 但是苦力活儿,不代表就不重要了。 德瑞姆比谁都清楚在沙漠中行军,辎重队伍有多重要。 “伙计,我听说你也是侯爵大人亲自册封的骑士对吧?” 一名中年骑士上前搭话。 “那你也一定感受过神迹了,对吧。” “神迹?” “就是那些凭空出现在你脑袋里的知识,仿佛你已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但实际上咱们以前是什么样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你也是?” “当然,这是上帝借助侯爵大人的双手赐予我们的神眷。” 德瑞姆微笑着在身前画了个十字。 这时。 头顶一块阴云闪过。 他下意识抬起头,旋即就看到了一只雄鹰的影子,在云层当中一闪即逝。 “是异教徒的猎鹰!” 他立刻伸手去抓马鞍上挂着的骑矛。 “放轻松些,伙计。” 骑士微笑着举起装满酒水的酒囊:“旅店老板说是普罗旺斯产的美酒,要来一些吗?” 德瑞姆有些焦躁地摇了摇头:“你没看到那些猎鹰吗?萨拉森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了,而你还有心思喝酒?难道你不知道咱们押送的物资有多重要吗?” 骑士打了个酒嗝:“得了吧,如果真的重要,上面怎么可能会只安排咱们这点新兵蛋子押送?” “骆驼小子,别把自己当作是独一无二的聪明人,侯爵大人可不是个傻子。” 中年骑士抓了把油汪汪的大胡子:“等着瞧吧,如果那些异教崽子真的以为我们就是一支没什么防备的运粮队,他们一定会吃大亏的。” 德瑞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跟中年骑士一样,他对洛萨也有一种仿若神灵般的无条件的信任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兄弟,你喝的酒是不是太多了?这可是违反军纪的。” “哈!” 中年骑士将酒囊丢了过来,德瑞姆低头嗅了嗅,发现哪有什么酒味,分明就是一袋子清水。 对着德瑞姆疑惑的眼神,他笑着说道:“你说的有一点很对,押送军需是个重要的活儿,幸亏你刚刚没有想着尝两口,否则我一定给你捅到辎重官那儿去让你领鞭子。” 德瑞姆嘟囔了一句库尔德语,他是真没料到,自己差一点就踩进这个看起来憨厚耿直的家伙的陷阱里了。 “喂,我知道你在骂我,但这就是我的工作。”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上面有一枚特殊的纹章:“瞧见没,督察官的标志——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外人对我们常有误解,认为我们都是一群喜欢告密,出卖朋友的小人。上次第五步兵大队的连队长克扣士兵粮食,还是我们给解决的。我们既维护军纪,也保护你们这群大头兵不会被长官动辄打骂,克扣军饷。” 德瑞姆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别忘了,我也是敕令骑士出身,虽然还是个新兵,但懂得不比你少。” “哈,那就对了。” 这时,天色逐渐沉了下来,不再像正午时分那样酷热,骑在马背上的德瑞姆,不禁有种昏昏欲睡的倦怠感,这种漫长的,枯燥乏味的行军路上,最容易使人产生困意了。 “醒醒!” 这个声音吓得德瑞姆一个激灵,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别吭声,看到前面那片山坳了吗?如果敌人想要偷袭我们,那里就是最佳的选择了。” “为什么?” “因为咱们马上就要抵达阿里什附近了,那里是大军的驻扎所,到处都是哨探,还有属于咱们的猎鹰时不时出来盘旋,敌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德瑞姆振奋起来:“好,我明白了,我立刻穿甲。” 很快,整支押粮队便将甲胄穿戴妥当。 “德瑞姆,咱们两个到前面去看看!” 督察骑士看着一片寂静的山坳,皱眉道。 这时。 一声嘹亮的鹰唳响彻云霄,赫然是一只飞在云端之上,始终没有显露过身影的猎鹰,它比德瑞姆之前见过的所有猎鹰都要大,向着山坳处俯冲而下。 下一刻。 喊杀声震天。 不计其数的贝都因骑兵,像是一道白色的浪潮,向着飘摇如小船的押粮队伍淹来,骑马的,也有骑骆驼的,无甲的,投标枪的,重甲的,执骑矛的. “上帝在上!” 德瑞姆瞪大了眼睛:“敌人到底是怎么把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藏到咱们眼皮子底下的?” 督察骑士哈哈笑道:“还能靠什么,头顶的猎鹰呗。” 德瑞姆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得出来。” 骑士神情古怪地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了?” “我们的援兵在哪?” 德瑞姆四下张望着,可除了敌人所来之处,三面都是一马平川,哪里有什么能藏有援兵的地方? “铁骑士大人!” 督察骑士的脸上蓦然生出了一丝惊喜。 只见一袭白衣胜雪,仿若从画中走出的女子,缓缓从马车上走下,她凝眉看向那粗略数下,起码有数百人之多的贝都因骑兵们,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耐。 鱼饵洒下,结果就上钩了这些人? 再少一些,根本无需她出手。 再多一些,她出手也不会会感觉不值。 偏偏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贝都因人。 但,事已至此,烦闷也无济于事。 般若取出一支羽毛笔,笔走龙蛇,于虚空之中,写下了一串拉丁字母,下一刻,数百名披着黑色甲胄,戴着飞翼头盔,来自猎魔人世界的黑衣骑兵,便如洪流一般,向着对面的贝都因骑兵们迎了上去。 他们浑身都被包裹在黑色板甲之下,平端起骑枪,高举黑底的,黄色太阳旗帜,寂静无声,像是一支没有任何情绪的钢铁骑兵,轰然撞进敌人的队伍当中。 德瑞姆结结巴巴地指着面前的黑色骑兵,看向身边的同伴,本想寻求解惑,不曾想对方的眼神比他还要更加震撼。 “大人麾下哪来的这样一支精锐骑兵?” “他们又是怎么出来的?” “是隐身术吗?但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德瑞姆看着这些黑甲骑兵们的熟悉装扮,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敢置信道:“尼弗迦德人,是猎魔人里描述的尼弗迦德人!他们竟然真的存在,并且在为侯爵大人效力?!”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战前 费赖迈。 这是进入埃及的最后一道门户,在后世,这里会因一条横贯地中海与红海的苏伊士运河,而建起名为塞德港的大型海港城市。 但现在,它只是一座不甚雄伟,可容纳的守军,不过三千的砖土城堡。 站在这座城堡的砖墙上,依稀能听到远处,尼罗河支流汇入地中海时的奔腾咆哮——在这座修建在土坡上的城堡后面,便是沃土千里的尼罗河三角洲。 它犹如一片绿色的银杏树叶,突兀出现于一片荒芜的沙漠中,带给了整个埃及无限的生机。 也正是这片绿洲的存在,才赋予了埃及地中海粮仓的美名。 如今,费赖迈城堡中已充斥着等待过河的难民,他们拖家带口,好不容易穿越了死亡沙漠,但在这狭小逼仄的城堡当中等待的几天里,又有不少人因饥饿或疾病而亡。 在城堡上层,朝大海开窗的房间里。 亚萨尔领主正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向他哭诉的贝都因酋长。 “一群突然杀出来的黑甲骑士?不仅躲过了你们部落的那只神鹰的探察,甚至你们都快要扑到对方脸上了,他们才突然现身,将你们杀了个七零八落?” “亚萨尔老爷,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绝不是我老眼昏花,而是那些黑甲骑兵绝不是正常活人,他们不仅能无声无息出现,甲胄异常坚固。战斗时,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损伤,被钝器砸到要害,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仿佛他们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也不会有任何恐惧的情绪。” 说到这儿,已经有些年迈的酋长不禁老泪纵横:“亚萨尔老爷,那就是一群异教徒召唤来的魔鬼,绝不是我们莫尔部的战士们所能抵抗的,我的族人们,那些可怜的年轻小伙子们,全都葬送在那片沙漠里,成为了秃鹫与鬣狗的食物。” 亚萨尔一脸沉痛的模样,上前扶起痛哭的酋长,语速温柔而和缓:“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但先知曾说,所有病故,战死于圣战过程中的拜火教徒们,都会升上天国。” “我的兄弟,伱的族人们现在已经在流淌着奶,蜜的河流中徜徉,从此,不经寒暑,不受饥馑,不遭风沙,皆有年轻貌美的配偶,唾手可得的鲜果。” “这是我们每个人都羡慕,甚至嫉妒的事,你怎能因此而悲伤痛哭呢?” 酋长与亚萨尔对视着,若说全然不信,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若说真的全信了——那他现在就不在这儿了,而是被“尼弗加德骑兵们”的坐骑踩成肉泥了。 他带着一丝希冀,询问道:“亚萨尔老爷,他们真能升上天国,对吗?” 亚萨尔言辞凿凿:“当然,千真万确!” 酋长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道:“亚萨尔老爷,别忘了你曾经许诺给我们莫尔部的。” “当然,不仅我不会忘记,阿迪勒大人,萨拉丁陛下,都不会忘记你们莫尔部的付出的,你们是真正虔诚的拜火教徒,整个拜火教世界都会为你的虔诚而折服,更别提您要的仅是一座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牧场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 酋长怔怔的,连连点头道:“只要有一座丰茂牧场,只要几年时间,莫尔部还能重新变得繁盛起来。” 糊弄走了损失惨重的贝都因酋长,亚萨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口中念念有词:“全身黑甲的骑兵,装备统一且精良,纪律严明,不惧生死,这绝对是敌人精锐中的精锐,幸好我没派出我的马穆鲁克禁卫,否则,他们还不知能有几人活着回来。” “只是奇怪,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这个洛萨还有这样一支军队?” “此前,他跟萨拉丁王作战时不用,跟拉乌夫作战时不用,远征塞浦路斯时不用,难道就为了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对付一群贝都因游牧民?” 这也太滑稽了。 沉思片刻,亚萨尔得出结论:“看来,是那些欧洲君主们出兵了。” 以往,那些欧洲国王们的军队,强则强矣,但鲁莽冒进,不熟悉地形,往往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威胁。 但这一次,欧洲君主们派来的军队,不仅训练有素,还能委身去做护卫粮草的任务,这就可怕了啊。 “他们来得倒是快,而且,这次恐怕是真把压箱底的军力都派出来了,我难道真的要在这儿跟异教徒死战到底吗?若是我的力量损耗太多,阿迪勒到时不愿兑现承诺又该怎么办?” 亚萨尔来回踱步着,心中也不禁有些犹豫。 “这个洛萨,还真是可怕,难怪萨拉丁王会接连两次败于他手。” 许久,他长出了一口气,开口道:“苏瓦达大师呢?” 仆人低声道:“大师他正在地下室.” “告诉他,是时候偿还阿里什的血牲了。” 仆人神情微变,有些恐惧地点了点头。 阿里什的那场屠杀,对他而言,简直就像是一场不愿回想起来的噩梦,其中,除了恐吓那里的居民,使他们弃城离开外,就是为了完成一场血牲。 仆人正要出门,亚萨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达米埃塔的伊本总督呢?他有消息传来没有?” 达米埃塔紧邻着费赖迈堡,位于尼罗河三角洲的东部地带,一旦费赖迈堡被攻破,他的领地就要直面十字军的兵锋。 各地领主急不急他不知道,但达米埃塔的伊本总督,绝对是最希望他能成功守住费赖迈堡的盟友。 “老爷,伊本总督说他会即刻派兵前来支援,但他拒绝接收那些贝都因难民,他说自己的领地根本办法容纳这些野性难驯,不知服从为何物的游牧民。” 仆人面露难色。 亚萨尔却一点不恼,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了一般:“过河拆桥,还真是伊本老爷的一贯作风,呵,那就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难民吧,让他们选择,是留在费赖迈,跟异教徒奋战至死,还是跑到伊本总督的领地里,被吊上绞刑架。” 做出决定后,亚萨尔现在反而坦然许多了。 他熟悉阿迪勒的一贯作风,大概率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更何况,拆他这个忠诚典范的桥,对阿迪勒而言,也绝对不是聪明人该办的事。 到那时,还有谁愿意向他效忠? 更何况,他亚萨尔连自己最富裕的领地阿里什都付之一炬了,现在弃城逃跑,岂不是前功尽弃? 守住! 最起码,也要让十字军付出足够的代价。 让阿迪勒总督看到自己的才能! … 阿里什的十字军营地。 听完般若的汇报。 洛萨不由皱起眉。 只解决了一群部落骑兵啊…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萨拉森人的主力,从装备上和作战方式上就能看出来,他们甚至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就是一群武装游牧民。 而他本以为阿迪勒会竭尽全力在西奈走廊上阻击自己的。 毕竟,御敌于国门外,永远是损失最小的选择。 “算了,物资没出问题就好,辛苦你了。” 洛萨笑着安抚道。 般若的新形态,对她硬实力的提升还没那么明显,但在能力多样性上,提升就太大了。 换成以前,她一个人想要击溃数百名贝都因骑士都很难,更别提近乎于全歼了。 “嗯。” 挂断通讯。 库尔斯沉声道:“大人,其实也很好理解阿迪勒的想法。” “御敌于外,折损的是阿迪勒自己的力量。” “埃及的领主们可不会对此感同身受,反而可能会待价而沽,见风使舵,在阿迪勒实力受损之后,以支援其为代价,大肆索要各种特权。” “甚至于,若不是您‘名声在外’,我感觉他们之中可能会有不少人会试着投奔您,哪怕您是一个异教徒。” 库尔斯无奈地笑了笑。 洛萨耸了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若是每取一地,对平民秋毫无犯,对高门大户也网开一面。 那他攻城掠地,岂不是都成了负收益? 那他还不如躲家里种田,等着生命之树将外约旦变成地上天国靠谱。 “呵,这家伙就不怕自己玩脱了?” 洛萨冷笑。 听库尔斯分析,阿迪勒前期,大概率是要搞绥靖政策了,这对他当然是件好事,但他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大人,您似乎对您的实力缺乏一定的认知。” “我若是阿迪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抱有寸土不失,守住埃及的可能。” “毕竟,连萨拉丁都败给了您,即使折损再大,拼着半个埃及被您攻破,掳掠,只要最终能守住,就不算亏。” 洛萨微微颔首:“我明白,所以,阿迪勒现在的打算,就是拖时间,等萨拉丁的支援,等那些地方领主们胆寒,求他出面主持大局,化被动为主动,对吗?” “这只是属下个人愚见。” “大概率就是这样了。” 库尔斯点点头:“切利尼娜小姐传来消息了,她在寻找绿洲的过程中,撞破了敌人布置的一个陷阱,听那样子,倒挺像是个亡灵巫师干的。” “目前看不出敌人这个施法者究竟还有什么特殊能力,但恐怕也不会是个好对付的。” 洛萨“嗯”了一声:“不管是什么人,总不至于比骑龙的那家伙更难缠,传令下去,明日出兵,阿迪勒既然愿意割肉,那我也不怕消化不良!”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吸血鬼 费赖迈堡。 仆人拎着一盏油灯,走在狭窄阴暗,仿佛通往无底深渊的甬道里。 一阵阴风吹来,灯火摇曳,吹得他心中胆寒。 他战战兢兢向下摸去,很快,借着灯火,他便能够看到黑暗中,泛起的一丝铁锈与金属光泽——是一扇铁质的大门。 还未靠近,仆人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而那扇铁门,分明没有任何锈迹,他提着油灯的手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回想起发生在阿里什的那场灾难。 无数人临死前的哀嚎声,仿佛就在他的耳畔回响着。 他抬起手,试图敲门,但沉重的铁门,只是轻轻一碰,便吱咔咔——带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向后敞开了。 仿佛连灯光都会被吞噬殆尽的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声音蓦得响起:“你家主人有事情找我?” 说话的是个男声,声调低沉,语速缓慢。 仆人连忙低下脑袋,抑制住心中的惶恐,说道:“法兰克人的十字军即将兵临城下,老爷请您出手,阻挡敌军,事后的痕迹,我家主人会为您遮掩。” “不够。” 一阵冷风吹来。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终于在仆人眼中显出了身形:“我积攒的力量还不够,除非,今晚你和你家主人,再举行一场血牲,到那时,我也将会把它们都变成抵御敌军进攻的尸傀。” 仆人下意识抬起头,随后就看到对方在油灯照耀下,带着两颗狰狞獠牙,苍白如同死人般的面孔。 “我...我会向我家主人传达您的意思。” 男人把脸凑到了仆人跟前,深吸了一口气。 他漆黑的眼神中跳跃着危险的光芒,似乎在强行抑制住自己进食的渴望。 “那你要尽快了。” 隐约间,仆人听到了男人咽口水的声音,他连忙道了句:“我这就去询问我家主人。” 随即便像是逃命般转身离去。 蹬蹬蹬—— 听着仆人慌乱的脚步声,男人重新坐回到了黑暗中的一把椅子上。 砰—— 一簇幽绿色的火苗亮起,照亮了这间狭窄的地下室。 在男人屁股底下,赫然坐着一把布满血丝,似乎连缝隙间的血肉都没剔除干净的白骨座椅,座椅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一根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巨型脊椎骨,连接着这把白骨座椅的底座,一直向下,向一个看不见底的血色深渊中通去。 血丝,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白骨流动,一点一滴,注入到坐在白骨座椅上的男人体内。 男人陶醉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甘甜美妙的滋味。” “可惜,鲜血从来都是越新鲜越好。” … 天色逐渐昏沉下来。 阿德拉姆站在内堡城墙上,看着依托外城,搭起的一顶顶帐篷,本就不大的城堡,显得越发人满为患。 他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使他对亚萨尔的不满已经压抑到了机制,一个又一个部落被消灭——不是葬送在异教徒手中,而是亚萨尔!这个他越来越看不清的老友手中。 曾经,亚萨尔是素以豪爽好客着称的,就算是最桀骜不驯,不够开化的图尔部,在面临争端时,也愿意坐下来听他调解。 但现在,他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舍赫,莫尔部只有酋长回来了。” 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黄色斗篷的年轻男子,快步走到阿德拉姆的跟前:“舍赫,这是个吞并莫尔部的好机会啊。” 阿德拉姆看着这个族中的后辈,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无力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吞并莫尔部?” “舍赫,这不是您一直的心愿吗?” 阿德拉姆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个时候,假使图尔部愿意并入我们,你又拿什么去养活那些老幼妇孺?还有,莫尔部是为了亚萨尔老爷的任务才损失惨重,他会坐视这一切的发生?” “当然会!” 年轻男子压低了声音,他指着下面的营帐:“舍赫,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们的人,还有亚萨尔老爷的人,都被安排在内堡,而图尔部的人,在分到了一批粮食之后,就被驱赶到城外,搭建帐篷居住了?” “这说明什么亚萨尔根本不在乎图尔部的老弱病残。” 阿德拉姆的声音中隐含嘲讽:“你说得对,亚萨尔根本不在意我们吞并莫尔部,但你真就觉得,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当然!” 男子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您跟亚萨尔老爷是多年的朋友。” 阿德拉姆冷笑:“别忘了,图尔部的那个老家伙,跟亚萨尔的交情也不差,但我听说,他们全族都被屠杀了个干净。” 年轻人不以为然道:“图尔部的舍赫是个脾气古板,暴躁的老古董,舍赫,没人会真的跟那种人交情不错的,以前,亚萨尔老爷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别惹事,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再者说了,我们住内城,他们住外面,这本就是亚萨尔老爷高看我们的表现。” 阿德拉姆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是啊,他高看我们。” 所有还拥有足够战力的部落,都被安排在了内城,一些小部落则被安排在了外城,失去所有战力,只剩下老幼妇孺的,统统被丢到了城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算是哪门子的高看? 无非就是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但现在,他已经上了贼船,别无他选了。 这时,一道黑影从城墙上一闪即逝。 阿德拉姆下意识按在了腰间佩剑上,喊道:“站住,什么人?” “是我,老友。” 亚萨尔领主一身棕色长袍,挎着一把弯刀,领着十余名卫兵大步走来:“老友,回去歇息吧,不出意外的话,十字军明天就会抵达,到那时,我们再想休息,就很难了。” 阿德拉姆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他突然又停住脚步,道:“亚萨尔,为何不提前疏散那些老弱,让他们去自寻生路?” 亚萨尔慨然一叹:“如果可以的话,我又怎么会强留他们在此呢?你该知道的,他们于守城无益,反而会消耗粮草水源,但达米埃塔的总督说了,不允许任何一个难民进入他的领地,这是他出兵救援的唯一要求,我又能把他们疏散到哪里去呢?赶到那片荒漠里,跟送他们去死又有什么分别?” 阿德拉姆压低了声音,有些愤怒道:“留下他们,也跟送死没区别!” 亚萨尔沉默了片刻,声音中满怀悲悯:“当然有区别!留下他们,是要他们跟异教徒拼杀到最后一刻,是要让他们死在伟大的圣战当中,是要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救赎,升往天国。” 阿德拉姆愣了愣,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亚萨尔。 亚萨尔伸手扶住阿德拉姆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对我多有误会,但那是因为你从未站在我的位置上考虑问题,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屠夫。相信我,兄弟!一切都是为了圣火,为了伟大的圣战。” 阿德拉姆微怔了片刻,轻叹道:“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已经看不清你了,亚萨尔。” 目送阿德拉姆离去的背影,亚萨尔冷笑了一声,低声吩咐道:“记住,管好你们的眼睛,今晚看到的外城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许传到外面。” 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萨拉森士兵纷纷应道:“是,主人。” 他扶住城墙,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利齿撕破血肉的动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之情:“这个该死的吸血鬼,胃口越来越大了,果然,先祖说的是对的,想要驱使这种怪物,代价,与同魔鬼做交易也没什么分别。” 他的手指轻轻磕着城墙,不过吸血鬼的胃口虽大,但也有比魔鬼好的地方,比如——它们拿了好处就会办事。 “但愿,这家伙真如它吹嘘的那般厉害。” ... 第二天清早。 迎着破晓晨曦,来到城墙上换班的卫兵,突然感觉眼前的景象跟以往似乎有什么不同。 他扒着城墙边沿向下眺去。 一切跟以往似乎都没什么分别,帐篷里居住的游牧民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但怎么看怎么都有种别扭的感觉。 他正想仔细看个真切,却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喊叫声。 “十字军恶魔!十字军恶魔来了!” 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着。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面绘制着金色雄鹰的黑色旗帜,蓦然出现。 第三百零四章白底鸢尾花 “敌袭,敌袭!” 塔楼上的铜铃被摇得叮当作响。 圣火大祭坛上的篝火腾得燃起数丈高。 城头的士兵们纷纷手忙脚乱地整理武备,将弓箭放到近前触手可及得位置,将滚木,擂石,推杆等守城器械,从塔楼的库房中取出,搬上城墙。 阿德拉姆推开挡在面前的两名族人,迅速趴到城墙上远眺着。 只见地平线的地方,尘埃漫天,数不清的各色旗帜,像是尼罗河的潮水,裹挟着钢铁洪流,带着势不可挡,令人绝望的气势,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至。 “圣火在上!” “这些异教魔鬼行军时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连萨拉丁王都输给了这些异教恶魔,我们拿什么抵挡敌人的大军?” “我听说,莫尔部的那些骁勇善战的小伙子们,面对十字军的骑兵,只一个回合就被杀得溃不成军,莫尔部以前可是咱们几个部落里最强的。” 守军人心浮动,十字军的可怕传说由来已久,再加上打头阵的都是洛萨直属的精锐,军容齐整,带给他们的压迫感也是他们此前从未感受过的。 这时,有人高喊道:“老爷上来了!” “亚萨尔老爷,我们的援军呢?” “难道我们放弃自己的祖地,烧毁辛苦耕耘的城镇,就是为了来到这儿,在缺衣少食,孤立无援的处境下,跟异教徒决一死战吗?” 面对蜂拥而来的质疑,亚萨尔的神情却很坦然:“异教徒的军队刚刚抵达,他们人困马乏,饥渴难耐,他们需要时间休整,需要去很远的地方砍伐树木,建造攻城器,而伊本总督的援军马上就会抵达。” 他高声道:“我们放弃了阿里什,放弃了我们代代生活的祖地,绝不是为了困居在这座狭小的城塞里,等待战死的终局,而是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 “只要我们坚守住费赖迈,援军就会源源不断地向费赖迈汇聚而来,我们将成为整个拜火教世界的英雄!” 守军被亚萨尔说服了。 的确,在沙漠中,即使是寻找能够生火的柴薪都是难事,更别提修建攻城器械时,所需的那些优良木料了,无论怎么看,十字军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发起进攻。 阿德拉姆却沉声道:“但他们可没有要安营扎寨的意思。” 亚萨尔对此,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那再好不过了,若愚蠢鲁莽的十字军选择强攻,我们就叫他们领教一下,什么是拜火教勇士的勇武!” 城墙下,外城区的游牧民,已经纷纷拿着武器登上城墙,他们沉寂得可怕,仿佛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 亚萨尔指着这些人大喊道:“看啊,我的兄弟们,外城的战士们装备不如我们精良,战力不如我们强悍,但他们在面对异教恶魔时,却未曾展露半点恐惧。” “因为他们早就已经视死如归!” “因为在这场神圣的战争中,每一个战死者,都将登上天国!”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城头守军重新焕发士气,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呼喝大喊起来。 城下,重新骑回日蚀的洛萨,认真打量着这座规模不大,但却足够坚固的城堡。 “洛萨,我们为何还不安营扎寨?” 高弗雷男爵纵马而来。 军中没有携带拆解开的攻城器,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除非是扛着简陋的梯子,爬墙强攻,但十字军人数虽多,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折损。 “不用,我们稍作休整,即刻攻城。” 洛萨摆了摆手。 高弗雷男爵的语气急促了些:“没有攻城器械,我们如何攻城?” 洛萨看向高弗雷男爵,微笑道:“谁说我没有攻城器械的?” 他知道高弗雷男爵没有恶意,而是担心他没有打攻城战的经验,低估了攻城战的惨烈。 洛萨看向身旁的‘铁骑士’:“般若,拜托你了。” 般若微微点了下头。 只见在洛萨近前,两队全副武装的瓦兰吉卫队所预留出来的空地上,一座座制作精良的巨型投石机,没有任何征兆便已突兀出现,仿佛它们原本就在那里一般。 高弗雷看得瞠目结舌。 即使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巫术,有超凡力量存在,他依旧很难理解这种无中生有的能力。 洛萨没头没尾地说道:“摩西离开埃及,要过红海,上帝便使海水分开,使他得以通行。” 高弗雷男爵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如今,十字军要过费赖迈,上帝便赐予我们攻城器,使我们得以通行?” “对,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洛萨微笑着在身前画了个十字:“现在,高弗雷男爵,请回到你的岗位上吧,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保护好你双腿中间的位置,乌尔丁为了医治伱,已经切掉了其中一颗了。” 高弗雷翻了个白眼:“上帝宠爱你,人们视你为圣人,但你其实就是个促狭的臭小子!” 目送高弗雷男爵离开,洛萨才又开口询问道: “消耗怎么样?” 般若轻声道:“还好,毕竟只是召唤一堆死物。” “那就好。” 洛萨高声道:“传我命令,让随军的工程师立刻过来,接管这些投石机;此外,再吩咐后勤营的人,为我的棒小伙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他扬起马鞭,指向前方:“今天晚上,我要站在那座塔楼里,眺望尼罗河对岸的美景。” 而此时,居高临下,俯瞰着十字军营地的费赖迈守军,自然不会无视掉那一座座凭空出现的巨型投石机。 “阿德拉姆,我没看错,对吧。” 亚萨尔紧紧攥着阿德拉姆的手臂,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 阿德拉姆神情凝重地猜测道:“是伪装,跟那些黑甲骑兵们一样的伪装!他们将攻城器隐藏起来,逃脱了猎鹰的视线,不然我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运送这些攻城器,到城下组装起来。” 似乎,也只有这一种猜测了。 亚萨尔扶住城墙,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像上了赌桌的赌徒一样,将所有筹码都推上去了。 “老爷,快看,是伊本总督的旗帜,我们的援军来了!” 亚萨尔惊喜地回过头。 “不好,十字军派兵拦截了。” “他们刚刚渡河,还没来立住阵脚!” 刚萌生一丝喜悦之情的守军,立刻便看到十字军队伍的两翼,数千名穿着各色甲胄的骑士们,像是一阵风般从堡垒两翼穿过。 而刚刚渡河支援来的伊本总督麾下军队,对此的反应竟显得颇为手忙脚乱,似乎他们根本没料到十字军刚刚抵达,在立足未稳之际,便要向他们发起进攻。 洛萨麾下的重骑兵连队——由数十名敕令骑士,两百具装弓骑兵,两百名翼骑兵,以及四百名修会骑兵组成的大连队,宛如一堵森然铁壁,拦在伊本总督援军的面前。 敌人是一支步骑混合的队伍,总人数足有一万余,其中更有近半都是骑乘着骆驼,战马的骑兵,有一千余都是人马具装的精锐。 可以看出,伊本总督是真心想要帮助亚萨尔守住费赖迈的,派出的援军,也是他这个地方总督所能拿出的一支较为精锐的力量。 重骑兵连队停在半途,积蓄马力,等待冲锋的号令。 德瑞姆从怀里取出肉干,放在嘴里小口咀嚼着。 “嗨,骆驼小子。” 埃普里特扯着嗓子叫道:“我看到了,别藏了,今天虽然是礼拜五,但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即将踏上战场,跟异教恶魔做斗争的骑士,只食用不能使人增长力气的谷物。” 德瑞姆将肉干一口塞进嘴里,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同袍:“我如果不藏着点,早就被你们这帮永远吃不饱的家伙给抢光了。” “别那么小气,圣人曾经说过,向你的同袍分享食物,是高尚者所应做的。” “这是哪儿的圣人,异教的圣人吗?” 德瑞姆毫不留情地又从马鞍袋里掏出了一条肉干,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并且打开了布袋,向埃普里特示意自己已经没有了。 “你这个吝啬鬼,可耻的犹太佬。” 德瑞姆故作严肃地指向前方:“注意骑士长的旗帜,现在可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 在队伍最前方的地方,扛着一杆白底鸢尾花军旗,银甲赤马,显得格外醒目的让娜,宛如天空中悬挂的骄阳,始终吸引着所有人的瞩目。 “别那么紧张,骆驼小子。你这是第一次跟随让娜骑士长作战,对吧。” “当然。” 埃普里特脸上带着一丝自豪:“听没听说过一句话——若你在侯爵大人麾下作战,即使是懦夫,也总能焕发无限的勇气,而跟随让娜骑士长作战,即使是一个瘸子,也能变成剑圣。”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埃普里特,还有一众老兵,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神情。 让娜在他们眼中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不仅是因为她是所谓的侯爵钦定“圣枪守护者”,也不仅是因为她那不知不觉就使人倾倒的人格魅力。 而是因为她总能带给他们胜利。 “信号来了,端起骑枪,德瑞姆!” 埃普里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德瑞姆连忙照做:“然后呢?” “看见骑士长的旗帜了吗?” “废话!” 埃普里特咧开嘴,将面甲拉下,头盔下,传来他瓮声瓮气的声音:“跟着那面旗帜冲锋,然后迎接胜利——我要把对面指挥官的头盖骨当碗使。” 德瑞姆也拉下了面罩,瓮声瓮气道:“我要拿它当尿桶——当然,也不耽误你用。” 谈笑间。 恍若尼罗河洪流的重骑兵连队,便在一声“以父之名”的战吼声中,追随者那面白底鸢尾花的旗帜,向着正匆忙列阵迎敌的上万萨拉森军队冲去。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破城 战斗的过程实在乏善可陈。 立足未稳的伊本总督援军,面对以洛萨麾下,最为精锐的重骑兵连队为先锋,总计不下三千余精锐骑兵的冲锋,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力。 仍在渡河的援军,纷纷回撤。 留在岸边的援军里,那些从各地村落征召来的士兵,大多胆气丧尽,丢盔弃甲,想要游回对岸,但此时正值尼罗河的汛期,河流湍急,又怎可能游得回去? 少部分精锐在各自领主的统领下,勉强组起阵型,但他们当中,最具战斗力的那些马穆鲁克,此时连自己的坐骑都没找到呢,十分战斗力也发挥不出三分来。 只一轮冲锋,敌人便如割麦子一样倒下,鲜血染红了尼罗河,尸体落在河水里,随着波涛滚滚,一同流入大海。 德瑞姆奋力砍倒了数人,脸上染血。 敕令骑士的高超武艺,在此刻显露无疑,明明是个新兵,他的战技却已娴熟得不像话。 埃普里特哈哈大笑着:“这些胆小怯懦的异教徒,他们如麦浪一般倒下。果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萨拉森人刨开阴谋诡计,在战斗力上根本不值一提。” 这位勇猛善战,来自萨克森的十字军骑士,在方才的战斗中,杀敌起码有十几个,其中还有一个装备精良的萨拉森贵族,惊得德瑞姆眼皮直跳。 心道:合着这家伙整天吹嘘自己曾赤手空拳,勒死一头熊的事迹,很可能是真的! “放下武器者不杀!” 随着洛萨下达的命令,萨拉森人最后的抵抗决心也逐渐散去,一个个丢下武器,垂头丧气地等待十字军的发落。 塞巴斯蒂安挥舞着手中的连枷,正欲将一个丢下武器,放弃抵抗的战俘砸死。 “住手,枢机阁下!” 看到这一幕的德瑞姆,匆忙喊道。 主教身边,效忠于他的骑士们(指那些在修道院领取田产,作为自己采邑的骑士,实际上不具备封建关系,但实则与家臣无异)纷纷拔出了手中的武器,看着这个拥有明显异教徒相貌的骑士。 “站住,你是何人?” 德瑞姆指了指襟前的纹章:“我是侯爵大人麾下的骑士。枢机阁下,侯爵大人在发起进攻前,明令说过,禁止杀死俘虏,您这是在做什么?” 塞巴斯蒂安麾下的一名骑士开口道:“异教徒是无药可救的,地狱就是他们该去的归宿。” “没错,宗座陛下都说了,杀异教徒不算杀人,而是救赎。” 德瑞姆皱起眉,要知道,他此前也是一名异教徒。 “枢机阁下,侯爵大人的命令是不容许打折扣的,杀死一个放下武器的俘虏,也不会给您和您麾下的骑士们增添半点荣光,反倒会使您蒙羞。” 塞巴斯蒂安枢机皱起眉头,将武器丢给自己的扈从,取下颈上悬挂的镶有红色宝石的黄金十字架,抵在德瑞姆面前:“骑士,是你的侯爵大人更大,还是教宗陛下更大?” 当然是侯爵大人更大! 但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德瑞姆陷入了犹豫当中,作为一个没根没底,甚至本就是“杀之无罪”的前异教徒,他似乎并不该强出这个头。 “主曾经说过: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戴着宛如一对公牛角的翼盔,一身银白甲胄的汉斯,从一众骑兵们当中纵马走出:“枢机阁下,这是在战场上,这里的最高统帅是侯爵大人,即使是教宗陛下,也不该在此时此刻,一个对所有基督徒都至关重要的时刻,质疑侯爵大人的命令。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塞巴斯蒂安冷笑道:“哈,你难道真以为十字军事业能接连取胜,是伱家主人的功劳吗?那是圣枪的功劳,是上帝显圣的功劳,是神圣的十字军事业成就了你的主人,而不是你的主人成就了十字军。” “难道你家主人可以因为上帝的力量经由他显圣,就沾沾自喜,志得意满吗?” 他越说气势越盛:“没有你的主人,换做任何一个地位崇高,智慧超群的君主于此,无论是高卢国王,阿尔比恩国王,波西米亚公爵,来统帅这支军队,都将击败那邪恶的异教徒——因为这是上帝的旨意。” “但在侯爵抵达圣地之前,即使十字军拥有真十字架的碎片,圣母玛丽亚德臼齿,圣荆棘,还有一大堆各个圣人的遗骸,依旧打过多次败仗。” 汉斯不卑不亢地看着塞巴斯蒂安蓝色的眼珠:“康拉德皇帝和路易国王当初东征时(指第二次十字军东征),也携带了圣物,但他们还是折戟败退,数不清的基督儿女要么被杀死,要么便是被变卖给异教徒为奴。” 塞巴斯蒂安迅速回道:“这是天父在考验我们的虔诚,任何伟大的事业,都是需经历重重磨难,方能达成的。” 汉斯微笑着反问道:“既然这样,枢机阁下是蒙受神启,笃定此次十字军,必将赢得最终的胜利了?不然何以笃定,换做任何一位君主,皆能完成此等伟大事业呢?” 塞巴斯蒂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个时代敢于胆大包天,冒领神启的人可不多,更多的是那种精神上出了毛病,连自己都相信自己得到神启的人,而非主观上想要借此诓骗。 塞巴斯蒂安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回答汉斯的疑惑,而是满怀厌憎地瞥了一眼他,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骑士?” “枢机阁下,你可以叫我汉斯,塞戈的领主,王家骑士团的团长。” “我记住你了。” 塞巴斯蒂安看着汉斯毫不动摇的神情,冷笑了一声,一语双关道:“愿上帝保佑你升上天国,年轻的骑士。” “愿您也能如此。” 汉斯只是微微颔首,从礼节上丝毫挑不出疏漏,目送着悻悻然离去的枢机主教。 周围的骑士们,纷纷发出了善意的鼓噪声。 “好样的,汉斯骑士,你把那个趾高气昂的家伙驳斥得哑口无言,依我看,你都够格去圣保禄经院里当一个学士了。” “没错,我早就看那个戴满珠玉的枢机不顺眼了,跟乌尔丁主教比起来,他一点也不值得我们尊敬。” 汉斯笑着摆了摆手,跟一众骑士们寒暄了阵,他才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德瑞姆道:“做的不错,德瑞姆。” 德瑞姆有些惊喜道:“汉斯大人,您知道我?” “侯爵大人和乌尔姆骑士都曾跟我提起过你。” 汉斯拍了拍德瑞姆的肩膀:“教会也不全是乌尔丁主教这种圣人,更多的还是塞巴斯蒂安这种——侯爵大人称他们为鬣狗,贪婪,残忍,欺软怕硬,喜欢不劳而获。” 德瑞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像乌尔丁主教这种人,寻遍整个世界也是很少见的。不仅是乌尔丁主教,乌尔姆骑士,让娜骑士长,还有您,都是很少见的。” 汉斯忍俊不禁道:“我可没资格跟乌尔丁主教,还有让娜骑士长并列在一起。倒是乌尔姆,我的资格怎么比他也老一点。” 伴随着远方一阵轰鸣。 一众正在清理战利品的骑士们纷纷欢呼了起来,原来正是那一座座巨型投石机发威了,一枚石弹精准命中在城墙上,像是一座血肉磨盘,将凸起的垛口,连同躲在后面的萨拉森士兵们一同碾成了碎末。 伴随着投石机的轰鸣声,十字军们开始进午餐。 而城头守军的士气,在这些可怕的攻城器械的轰击下,以及援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近乎全军覆没的双重打击下,已经跌入谷底。 等到十字军开始攻城的时候,城头守军的抵抗,已经变得极为微弱了。 倒是外城墙上的那些游牧民,一个个悍不畏死,他们宁肯抱着登上城头的十字军一同坠落城墙摔死,也不愿放下武器投降,给十字军的推进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但他们的数量,实力还是太差了。 血肉之躯再怎样无惧生死,也不可能跟钢铁武装的战士对抗。 等到十字军攻克这座城堡的时候,洛萨甚至都没察觉到这些“游牧民”的异常,还真以为他们是得到“圣战”感召的狂战士。 洛萨踩在费赖迈堡顶部的塔楼上。 满载着麦酒,葡萄酒,谷物,盐,鱼,皮革,水罐的马车,络绎不绝驶入城堡。 费赖迈堡的规模不大,无法容纳所有十字军,再加上这里的尸骸还没清理出去,易生瘟疫,所以仅是用来当作储存物资的地方,军队仍于城堡外驻扎。 “对岸,就是尼罗河三角洲了。” 洛萨这样说道。 对岸,能清晰地看到对岸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海风吹拂着绿色的麦浪,一座座繁盛的村庄冒着袅袅炊烟,栽培着油橄榄和无花果的果园,鳞次栉比。 再回过头来,天地间依旧一片昏黄苍茫。 “简直就像隔了一个世界一样。” “那里迟早会属于您。” 库尔斯微笑着说道:“就像您今天曾说的,要在这儿眺望对岸的美景一样。” 洛萨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库尔斯,这里只有咱们两个,就不用说那些恭维话了。我听说,今天汉斯跟那位塞巴斯蒂安枢机起冲突了?” “是的。” 库尔斯点头道:“不仅如此,底下有人汇报,这位枢机大人可是很不老实,一直在串联十字军当中的王公贵族,试图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可以预见,他是不会希望您能夺得埃及的王冠,且一旦得到臂助,必定会站在您的对立面的。” “跳梁小丑罢了。” 洛萨冷笑了一声,他的效忠者,遍及整支十字军的各个角落,宛如生命之树深入地底的根系,牢牢紧握着这支军队,就算掺进来一些沙子,对他而言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库尔斯压低了声音,手掌比在脖子前,轻轻一划:“要不要?” 洛萨摇头:“不必了,暗杀这种事,终究是小道。” “但却很好用。” 洛萨猛然回过头,却看到塔楼另一端的城墙上,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陌生男子,正面露微笑地看着他,刚刚那句话,显然也是他说的。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吸血鬼之夜 “你就是亚萨尔?” 夜风呼啸。 穿着镂刻着无数花纹的圣十字板甲的侯爵大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突兀现身的男人。 “当然不是。” 男人面带微笑地否认了侯爵的询问,他的相貌很英俊,身材瘦长,披着件黑色的羊毛斗篷,站在城垛上,背对着夜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幽灵。 否认完,他又微微偏过脑袋,看向身后的影子:“出来吧,你躲不过我的眼睛——变种的鲜血魔法,很有趣,但只要是鲜血魔法,对我就无效。” 库尔斯当然不会听他的话。 这家伙能悄无声息,瞒过他跟洛萨两个人的耳目,出现在这儿,实力显然不容小觑。 “你为亚萨尔服务?” 洛萨直言不讳道,他感受不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杀机,但野兽直觉感受不到的东西可太多了。 “服务?算不上,顶多算是交易罢了。” 男人摇了摇头,扯开嘴角,加重语气说道:“亚萨尔要我杀了你。” 对面的侯爵回应却很冷淡:“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没打算履约?” 男人脸上露出浮夸的笑容。 他似乎很爱笑,也很有表演欲,动作像是宫廷里的优伶或是小丑:“瞧您说的,我的信誉可是很良好的,雇主付出血牲,我便会完成委托,这是属于血族的契约——但很可惜,经调查,我发现他给出的血牲完全够不上杀死你的筹码。” “所以呢?”洛萨反问道,“你就背弃了你的雇主?” “哪能行啊,我又不是魔鬼。” 男人连忙叫冤:“放在三百年前,吸血鬼大公的名声,在黎凡特,在整个东方的黑暗世界里,也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比现在的什么阿萨辛可靠一万倍。” “吸血鬼大公?” 男人微笑着说道:“对,只要拿出我的契书,就能召唤我来做一笔交易,亚萨尔的家族凑巧持有这本古卷罢了。只可惜,他的价码给得太低,于是,他只得更换了条件,使我在城破之时,将他的家眷,心腹们连同他一起送到了对岸。” 洛萨皱眉道:“所以你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想为自己找一份新的委托?” “没错。” 自称吸血鬼的男人微笑着说道:“我察觉到您麾下的这位,身上有着令我感觉熟悉,但又很陌生的鲜血魔力——请问,你也是吸血鬼吗?” 后面这句话,是对塔楼城垛下的阴影说的。 库尔斯在方才,又悄然变换了方位,但依旧被对方一眼勘破。 “不是。” 库尔斯没开口,依旧是洛萨在说。 库尔斯和芙琳吉拉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在他们的世界,他们自称是血裔,血族,圣族,唯独没有“吸血鬼”的自称,这就好比东帝国从来不会自称是拜占庭,这个时代根本没那个称呼。 吸血鬼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我姑且相信,那就第二个问题——侯爵大人你又是个什么.种族?” “人类。” “哈,这么浓郁的龙味儿,比真龙更像真龙的气息,怎可能是人类?如果不是你身上还缭绕着一股奇特的黑暗力量,我就该怀疑你是那种掌握了变形术的高等龙类了。” 洛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出于好奇心?” “也不全是。” 男人舔了舔嘴唇:“还有嘴馋的因素,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交易的内容了。” “什么交易?” “把你的这个手下交给我,我想研究研究他身上的气息——那种相较于我们吸血鬼,充满勃勃生机的鲜血魔力,实在是让人垂涎——作为补偿,我会代替你的这个手下为你服务。” 看着洛萨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男人露出了一脸遗憾的神情:“好吧,这的确有些过分,那就换一个。” “你说。” “我想尝尝你的鲜血,说实在的,我喝过很多种龙血,但还没有一种像你身上的一样诱人,只要你付出全身上下,一半的鲜血,我就为你服务。” 他说完,立刻又补充道:“相信我,这会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我知道你就快成为埃及的国王了,但即便是埃及国王,在诸王中,能排到前十吗?你不会满足于此的对吧!” “如果有我帮你,我会使你成为最尊贵的帝国皇帝,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 洛萨哑然失笑,男人所说的是事实,但显然是一知半解。 日耳曼尼亚皇帝的皇冠,承自西帝国,从法理上来讲,毫无疑问是诸王之首,凌驾于高卢国王,阿尔比恩国王,伊比利亚诸王之上。 但相较于缠绕着阴谋诡计,面临无数觊觎者的日耳曼尼亚皇帝的宝座,如果跟埃及国王的王位同时摆出来供人选择的话,恐怕绝大多数贵族,都更愿意去富庶的埃及当国王。 洛萨没有向吸血鬼科普的想法,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这个来历不明的吸血鬼做交易的想法。 交出一半血液,哪怕他生命力顽强,不会丢掉性命,也至少会大病一场,更何况,他也不可能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吸血鬼的信誉。 “诚然,你有拒绝的权力,但我得说这不是个聪明的决定,毕竟我已经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了,一旦如此,即便我不愿做强盗,依旧得屈从于本能。” 男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未曾消失,只是眼神中已弥漫起一丝血色。 “你大可以试试。” 洛萨背后,隐隐有一条虚幻黑龙升起,体态修长,双眼猩红,它盘旋在洛萨背后,硕大的头颅垂落,冷冷地看向吸血鬼。 “好强的威压。” 吸血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容,但很快就淡定了下来:“不必对我施展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我读过你麾下士兵的记忆,你若真如此强大,又岂会连对付一头卡累利阿青年龙都如此费力?”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一对獠牙探出嘴角,鲜血组成的双翼在背后展开,令人作呕的刺鼻血腥味弥漫开来。 两者的气势,在这狭窄的塔楼顶部碰撞着,竟是泾渭分明,都无法逾越雷池一步。 单看气势,这只吸血鬼的强度,恐怕还要在被猎魔人们封印多年的深渊领主,伊莉丝之上。 吸血鬼冷笑道:“你的底细早就被我看穿了,接下来,要换一个选择吗?” 洛萨不动声色道:“该是我这么问你才对,屈从于食欲,然后死在我的剑下,还是遵循理智,离开这里——还是说,你真的认为从一个凡人的视角里,就能看出我的所有底牌?” 这时,男人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伸手一挥,垛墙化作芥粉,一道虚幻影子浮现,复又消失无形。 “厉害,居然能瞒过我,他早就去叫帮手了对吧?” 洛萨抬起手,带有火山神性的火焰缭绕而起,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把锋利火刀:“你大概还有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后,我的扈从们就会来到这儿,将你化作灰烬。” “真可惜,我本来期待这次会面的结果,能是一团和气呢?” 男人向后退去,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但我不会放弃的。” 黑暗中,一对雪白獠牙闪烁着森然冷光。 “迟早有一天,我会痛饮你的鲜血。” 吸血鬼自顾自留着狠话,身影逐渐变淡,似乎正使着某种奇特的传送法术。 而此刻,洛萨心中的杀意已经蓬勃到了顶点。 他毫不犹豫举起手臂,圣十字板甲上,那镂刻的花纹中,无数神圣的铭文散发出金色的光辉,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像是降世的天使。 “圣哉!” 圣枪的形体迅速由虚幻,转为凝实。 几乎已经化作虚影的吸血鬼,体表腾起袅袅白烟,像是被浓硫酸倾倒在身上一般。 “想跑的话,可没那么简单。” 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率先赶到的切利尼娜,御风而至。 锋利的双剑脱手而出,像是离弦的弩箭,狠狠钉在吸血鬼的体内。 扼喉之手的强制沉默效果,使即将消失的吸血鬼,身体陡然凝固在了原地,传送法术施展失败,下一刻,他迎来的便是圣枪那荡尽邪祟的恐怖圣炎。 紧跟着,沉重的脚步在塔楼甬道中回荡着。 赤裸着上身,长满银灰色毛发的狼人,四肢着地,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息冲到了洛萨的跟前,他的背后,紧攥着他脖颈毛发的般若,挥毫写下一串拉丁文。 背负双剑的猎魔人从虚无中跳出,杰洛特,艾斯卡尔,兰伯特——三位老朋友,呈品字形出现,第一时间向吸血鬼杀去。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眨眼之间,杀局已显。洛萨是个怕麻烦的人,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很清楚一个存心跟他作对的强大施法者,会给他造成多么大的困扰。 所以,既然这位吸血鬼大公,撂下狠话,未来还要找他们的麻烦,那就一锤定音,把他钉死在棺材板下面! “确实,有点厉害呐。”男人伸手攥住了洞穿他身体的圣枪,白烟袅袅,圣辉灼烧着他的手掌,但他依旧牢牢地攥着圣枪的枪杆,将他一寸寸拔了出来。 圣枪被拔出的一瞬,便化作金色的辉光,重新回到了让娜的手中。 “这可不是圣枪。”吸血鬼意味深长地看了让娜一眼,他张开双臂,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红色光芒,有如一道天幕,从天而降,将整座塔楼统统包裹在了其中。 “这么多美妙的血与肉,既然主人盛情难却,我便不走了好了。”他的眼神饱含贪婪地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每一个似乎都不同凡响,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珍馐,虽然每个也都不是那么容易吃到嘴里,但单单是看着,就让他有种垂涎三尺的感觉了。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异化,血肉增殖,发出令人作呕的异响。钉在他体内的两把属于切利尼娜的长剑,一寸寸被血肉挤出,上面萦绕着一道血色光芒,切利尼娜伸手想将它们召回,它们竟也只是剑身微微颤抖着。 洛萨的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不仅是鼻子,就连皮肤表层都带着一丝痒麻感,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了血水当中。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这道猩红的天幕所笼罩住了,看不清月亮,也看不清原本存在的塔楼,城堡,他们仿佛不知不觉间,就被这只吸血鬼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此时,眼前的吸血鬼已经根本看不出半点人形了,他就像一滩血肉堆积成的烂泥,缓缓流淌着,融入到那血色的天幕当中。 使头顶的天幕,看上去都多了一分肉感——就像是置身于一个人体的内部,耳畔都隐隐响起了脏器蠕动的细微声响。 让娜紧握着手中的圣枪,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这种强度的黑暗生物,即使是她曾经猎杀的魔物当中,也算得上能排在前列了——而现在,她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 “般若,护住大人,你的猎魔人们对这种强度的怪物,几乎派不上多大用场。”她侧过身子说道。 般若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洛萨跟前,三位猎魔人无声无息间爆成一团烟雾,消失无踪的同时,一股阴冷不详的气息重新降临在般若身上。 黑发如瀑,持鬼面盾,稳稳挡在洛萨身前。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像是从四面八方一同开口的声音传来:“气息瞬间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侯爵大人,你还有你的属下们,可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了。” “装神弄鬼的家伙。”人立而起的巨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有本事就滚出来,跟我公平一战!”他是维内托,一个把自负,好战刻在骨子里的男人,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不知躲在哪里,根本不露出身影的敌人了。 “呵,小狼崽子,别着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切利尼娜眯起眼睛,敛去黑暗中那对金灿灿的狼族竖瞳。 她回想起在萨卢佐,口袋里经常揣着廉价糖果的菲奥雷老师曾经的教导:假如吸血鬼将你们拉入鲜血结界当中,不要惊慌,保持沉着冷静,不要急于发起进攻,找不到吸血鬼的本体,无论发出怎样的攻击,最多也就只能消耗对方的一些备用血源罢了... “找到他的本体...”她仰起头,头顶的天穹,像是倒扣了一座宽阔无垠的鲜血之湖。 虽然不知道两个世界的吸血鬼到底有什么不同,但似乎,就目前的情景来看,跟菲奥雷老师描述的鲜血结界真的很像。 都是与世隔绝。都是找不到敌人的本体。啪嗒——一滴血水擦着洛萨的脸颊落在他的肩甲上,立刻便气化消失。 抬起头,天空中已遍布着一滴滴悬挂在穹顶的小血滴,它们缓缓凝聚,又缓缓滴落——充斥整个世界,根本无法躲避。 “在我的世界里,跟我融为一体吧。”男人的笑声刺耳,里面充满了贪婪与得意。 洛萨冷声道:“大家小心,别被这些雨滴淋到,先搞清楚这里究竟是哪!”...费赖迈堡。 芙琳吉拉正蹲在地上,察看着一具具被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尸体大多是残缺不全的,他们是守在外城,装备也不甚精良,更是男女老幼皆有的游牧民。 但在守城战中,他们却爆发出了与这份实力不相匹配的卓绝勇气,每一个都奋战至死,哪怕断胳膊断手,也要试着用牙齿撕碎敌人。 “脖颈上有牙印。” “血都被吸干了。” “这些人是活尸吗?” “不对,它们身上没有特殊气息。”芙琳吉拉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划开了一具尸体脖颈上的齿痕,翻开里面的皮肉,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本该是红色的血肉,竟已变成了漆黑。 “是毒素吗?” “毒素驱使这些尸体继续战斗,因此才没显露出特殊的气息?”正观察着的芙琳吉拉,突然猛地回过头,看向费赖迈堡顶端的那座塔楼,金色的圣辉接天连地而起,但紧跟着不久,圣辉就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血色的光辉,将整座塔楼都笼罩在了其中。看守城堡的士兵们,纷纷露出惊惧的神情。 嘈杂声,沸反盈天。 “小姐,出事了。”库尔斯从芙琳吉拉背后的影子里浮现出身影,神情有些焦急。 “圣枪那么大的动静,我又不瞎。”芙琳吉拉没好气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库尔斯言简意赅道:“大人遭袭,敌人疑似是一只非常强大的土着吸血鬼,我的血影秘术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他说完,又赶忙补充道:“小姐先别着急,让娜女士,般若女士,还有维内托先生已经赶过去了。”芙琳吉拉没有问为什么最后才通知她,省却了无用的废话,开门见山道:“是因为鲜血魔力与他同源,所以无用吗?” “没错。”库尔斯看向塔楼顶部,逐渐消弭的异象——此时,他已经感受不到洛萨他们的气息了,仿佛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小姐,从踏入这座城堡后,我便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有话直说。”库尔斯低声道:“小姐,这只土着吸血鬼施展的,很像是血池化的能力,这样强大的鲜血魔力,是没办法完全隐藏的,所以我猜,他或许是借用了一座隐秘的鲜血魔源。”芙琳吉拉皱眉道:“这就是你没第一时间通知我过去的原因?”库尔斯点了点头:“正面战斗,我们对战局不会有任何贡献,但若是釜底抽薪的话...” “我明白了,库尔斯。”芙琳吉拉点了点头:“我们立刻去找魔源。” 第三百零八章越接近死亡 “库尔斯先生,大人遭到了袭击,对吗?” 匆匆赶来的汉斯,语气中带着一丝“怎么不通知我”的郁闷,要知道他的战斗力虽然不如维内托,但都是五星,差距其实也算不上多大。 维内托能上阵,证明他应该也没问题。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留在这里,稳定军心,整座城堡已经像是架在火炉上的开水壶了,这里储备的物资,绝对不容有失。” 费赖迈堡驻防的,除洛萨亲卫以外,还包括许多非战斗人员,包括清点粮食物资的书记官,抄写员,运送辎重的民夫,非战斗人员的修士。 这些人看到塔楼上的异样,怎可能还依旧保持淡定。 而且,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此刻也迫切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一看到库尔斯的身影,立刻便向他蜂拥而至,七嘴八舌地询问道:“库尔斯大人,刚刚那是什么?侯爵大人是动用了圣枪,对吗?” “到底是谁袭击了侯爵大人?我们该怎么做,库尔斯大人,你给我们拿个主意吧!” “身为侯爵大人的禁卫军,我们不能就站在这里枯等。” 库尔斯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汉斯的肩膀,在人们即将把他围住的时候,飘然远去。 汉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为什么总是我来做这种事? “大家不要惊慌,异教恶魔的确袭击了侯爵大人,因为他们恐惧,他们害怕侯爵大人渡过河去,取走他们的性命。你们难道认为,侯爵大人会倒在一场不入流的刺杀面前吗?” “现在,立刻各司其职,返回到伱们的岗位去!” 他的语气很坚定,心中却不免有些发慌。 这一次的敌人,一定非同小可。 不然也不至于让娜小姐,般若小姐,切利尼娜小姐还有维内托一起出动,就算是安娜这种半只脚踏进传奇的强大施法者都没这种排面。 … “我完全没有头绪,也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气味。” “这座城堡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地窖,密室.该找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找过了。” “到底会在哪儿呢?” 库尔斯此刻正背着芙琳吉拉,化作一道道鬼魅般的影子,不断跳跃在城堡的各处阴影当中。 他没有回答芙琳吉拉的自言自语,论鲜血魔法上的造诣,他这个“血影恶魔”是绝对比不过芙琳吉拉这种有着正统传承的鲜血王庭公主的。 他不希望自己的回答,误导了芙琳吉拉自己的思考。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正常情况下,鲜血魔源里蕴含的魔力,绝对少不到哪儿去,要维持一道内外隔绝的结界,消耗更是大得惊人。” 最起码,她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魔源”,是完全不足以支撑她施展这种强度的鲜血魔法的。 “但若是一个魔力极为充沛的魔源,以我对鲜血魔力的感知,不可能一点端倪都发现不了,就算是我父亲储备的秘密魔源,也瞒不过我的感知。” “所以,问题应该是出在这个世界的土著吸血鬼们,跟我们鲜血王庭的血族不同的地方” “库尔斯,放我下来吧,搞不清楚这些,就算魔源就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也发现不了。” 库尔斯停住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芙琳吉拉,既无催促,也无鼓励,他很清楚,小姐现在比谁都要着急,催促没有任何意义。 芙琳吉拉神情郑重地自言自语着:“我们跟土著吸血鬼的最大区别在哪?在于我们是活着的,而他们就像是死而复生的活尸——一定是这干扰了我们的感知。” “所以.” “我得调用死亡的力量。” 她猛然抬起头,血色的瞳孔中,黑色的光泽迅速扩散:“库尔斯,接下来,无论我下达怎样的命令,你都要无条件地区完成——我保证,危险会有,但绝不如你想得那样大。” 库尔斯的神情沉郁,低声道:“您考虑清楚了吗?即使我们找不到魔源,有让娜女士,般若女士,切利尼娜小姐在,大人大概率依旧能度过难关。” 芙琳吉拉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库尔斯,不仅是为了大人——我也需要这只土著吸血鬼的魔源!” “库尔斯,对我施展操控死尸的法术!” 库尔斯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片刻后,还是低声应道:“如您所愿,小姐。” … 血色的穹顶下。 雨点密密麻麻砸在洛萨头顶撑起的巨大黑盾上。 鬼面盾牌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摆烂神情,它早就知道,般若叫它出来准没好事,毕竟盾牌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要挨揍的。 而且,这种程度的攻击,它也扛得住。 难的是后面的。 就连鬼面盾牌都知道,这些血色雨滴,只是敌人接下来的狂暴攻势的前奏。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变得越来越浓郁了,每吸一口气,都有种头晕目眩,想要昏厥过去的恶心感。 维内托这头巨型狼人的毛发被血水打成一绺一绺的,他野兽般的金色眸子里,压抑了一遍又一遍的怒火,终于还是尽数爆发了出来。 只听一声悠长的狼嚎声,它原本就比汉斯的狼人形态更加魁梧的狼人躯体,竟是再度膨胀了一圈。 紧跟着,这头无比魁梧的狼人,便选择了最符合他战斗风格的做法,纵身一跃,闯进了那仿佛某种巨型生物脏器的血色穹顶当中。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爷爷这种人,能够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切利尼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洒落的血滴,未碰到她便会被风吹开。 她倒不担心维内托会有生命危险,作为狂战士,维内托就像打不死的青铜五小强一样,越是濒死,战斗力就越强,也就越难死,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越接近死亡,就能越远离死亡。 此时。 血水,已经浸过脚面。 沉重的铁靴踩在血水里,洛萨感觉每抬一次脚,都有种粘稠的,仿佛要被粘在地面的感觉。 这时。 一只血色的手从水面下伸出,但还未碰到洛萨的脚踝,便被般若一脚踩断。 飞溅的血滴悬在半空中,迅速化作一道犹如恶鬼般狰狞可怖的血影,它的四肢着地,整个人像是一头被剥了皮的恶犬,咆哮着向洛萨扑来。 火焰腾起,金色的圣辉笼罩在十字剑上,将血影一剑劈开。 如今的洛萨已经今非昔比,此前的那一记圣枪,对他造成的负荷并不算太严重,他现在的精神力仍有余裕,完全可以再来一记圣枪,施展这种消耗微弱的普通圣炎,自然也不在话下。 洛萨回头看了一眼让娜,见她摇了摇头,便止住了反击的念头。 在战斗直觉这方面,他的那点战斗经验跟让娜这个老牌“猎魔人”比起来,完全不够看,所以,他选择完全相信让娜的指示。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血色怪物开始出现。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叩心 黑红色的半凝固状污血已经没过脚踝。 一个个奇形怪状,哪怕最恐怖的传说都难以描述出的怪物,从鲜血中酝酿。 洛萨跟般若背靠背,不断击杀着一只又一只飞扑而来的怪物,但怪物们源源不断,仿佛永远也杀不干净一样。 血水飞溅,一头恶犬般的血色怪物,向洛萨扑来。 他皱起眉。 这只怪物,他分明之前就曾亲手斩杀过一次,每一处细节都对的上,要知道,这些怪物数目虽然众多,但迄今为止,他可还没看到过重样的。 “它们在复活?” 但这一次,洛萨手中覆着明显克制黑暗生物的圣炎的十字剑,竟不像上次那样,轻易将其一剑两断。 怪物的断截面,血色怪物的躯体,变得焦黑,但它竟仍有余力,一口咬向洛萨。 般若下意识抬盾反击,另一只直接攥住了袭来的另一只怪物的前肢,将其狠狠掼在地面。 “它们每杀一次,就会变得越难杀——它们在适应我们施加的攻击。” 洛萨大声提醒着。 但洛萨说完,突然意识到根本就没人回应。 身边的人,不知不觉间,竟已都消失不见了。 “欢迎来到我的私人角斗场。” 男人苍白的面孔缓缓浮现。 他很想在洛萨脸上找到恐惧,或是紧张之类的情绪,但这个身上散发着令吸血鬼难以抗拒的醉人芬芳的敌人,却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是不是很后悔刚才没有接受我的建议?” 洛萨冷笑反问:“你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吸血鬼不急着动手,他也乐得就这样拖延时间。 被拉进对方掌控的世界,被分隔开来,本就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的情况,自然不会因此而慌乱,更何况,现在他也已经不是离了扈从们,便毫无反抗能力的战五渣了。 洛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吸血鬼的表情。 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古董,本不该像现在表现得这般没有城府,喜怒形于色,但这怪物,理性已经被兽性吞噬,性格上的缺陷也就凸显出来了。 “而且,我反倒觉得,后悔的人一直都是你。” 吸血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他原本的确是有些后悔的,但现在来看,无论是那面蕴含着无穷死亡力量的鬼脸盾牌,还是这些人体内富含特殊力量的血液,对他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宝物。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他的登神阶梯。 “呵呵,你们,可是为我送上了一份大礼呢。” 吸血鬼冷笑:“我会将伱们逐个击破,最后,当着你的面,享用你的女人的,我保证,到那时,我会一分不剩地将她们的每一块血肉认统统嚼碎——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光便在半空中凝聚。 一手持黑色骑枪,一手持黑色巨剑,戴着仿佛恶魔双角的头盔的骑士,赫然显露出身影。 从黑洞洞的盔缝里,只能看到一对冒着红光的瞳仁。 血色的烈焰从它的体表腾起。 那不是火,只是鲜血魔力沸腾的一种状态。 黑色骑士刚一出现,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凝滞当中,他只感觉胸口处被压了一座大山,便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不少。 洛萨的背后沁出一层冷汗,这个敌人的实力,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塔洛斯,杀了他。” 吸血鬼冷笑着下令,随即,消失在了血色空间中——他最重视的敌人,可从来都不是洛萨,无论是那个扛着“圣枪”的女人,拿双剑的女人,还是手持鬼面盾牌的女人,都远比洛萨更值得认真对待。 洛萨手中的十字剑再度腾起圣炎。 他微微皱了下眉,有些疑惑于自己方才刚消耗了许多神圣力量,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儿,竟又有要补满的趋势。 但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鲜血骑士在迈步的同时,身体变得越来越雄伟,俨然一尊从远古走出的泰坦巨人。 他抬起手中的巨剑与长枪,居高临下,看不清样貌的面孔中,竟笼罩起一种神圣之感,仿佛它根本不是污血组成的秽物,而是坐在台后,手捧法典的审判官。 “汝有罪。” 沉重的压力降临,洛萨恍然惊觉,自己的身体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唯独思绪还能正常运转。 血色世界里,一个个冤魂从四面八方袭来,它们相貌清晰可见,有不少居然都是洛萨熟悉,或者有印象的面孔。 这些,都是曾死在我手中,或是因我而死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萨,猛然发现头顶悬浮的巨剑,像是巨型钟表的表阵,咔嚓一声下降了一个刻度。 洛萨出了一身的冷汗,眼前再度浮现的场景,竟赫然是一座座绞刑架上,伴随着汉斯或库尔斯的一声令下,被集体处决的“反叛分子”。 “汝有罪!” 鲜血骑士的声调拔高了一个维度,紧跟着,斜指向下的巨剑,再度下降了一个刻度,宛若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要再下降一个刻度,就将斩开他的头颅。 洛萨的心中一片死寂。 他看到了婴孩儿啼哭,看到了战争过后,满目疮痍。 艾拉港内,无数被他的龙炎烧死的人们,围绕在他的耳畔,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罪人,因你而死者,被你亲手所杀者,何止上万?” “有多少无辜者,多少良善者因你而亡?” 鲜血骑士的声音满怀悲悯:“背负此等罪孽,可曾时刻叩问己心?可曾自知罪孽滔天?” 洛萨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我无罪!” 他的眼神中没有失去理智的疯狂,有的只是一片淡然与平静,他再次重复道:“我无罪!”“你不会知晓未来,这片土地会经历怎样的劫难。” “你不会知晓阿尤布王朝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终结后,马穆鲁克领主们无一人会专心建设领地,而是互相攻伐,榨取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滴油脂,也不会知晓突厥人治下的埃及,几百年后的人口,尚不及现在的一半。” “瘟疫,天灾,兵祸,若没有我,它依旧会永远盛行。” “不是因我而来,战争才接踵而至。” “我通往的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即使走在这条道路上,不得不付诸于一些恶行,我依旧问心无愧。” 洛萨的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响,几乎充斥了整个血色世界,取代了那仿佛主宰万物的鲜血骑士:“后世,自然会有人来审判我,有人为我盖棺定论,是暴君也好,贤王也罢。终究轮不到你一个吸血鬼捏造的伪神来审判我。” 他的衣甲上,金色的圣炎覆盖全身。 他高举起闪耀的十字剑,十字剑的辉光,在此刻竟像是得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圣力量加持,瞬息间便充盈了整个世界。 “执迷.” “不悟.” 鲜血骑士长叹了一口气,巨剑从天而降,狠狠斩落。 金色的辉光,跟血色光辉撞在一起,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血色世界当中。 让娜正皱着眉,打量着四周。 事情显而易见,她们已经被这只吸血鬼给分割开来了,这种空间上的法术,换做以前,她完全可以凭借圣炎强行突破,但现在她可没有这么充沛的能量。 这么来看,她们几个人里,最有可能突破这道屏障的,反倒是还没精英化的般若了。 只是般若究竟只是精一阶段,实力有限,指望她的话.还不如指望自己手中的这杆圣枪。 她的身后,蓦然响起脚步声。 鲜血凝聚成吸血鬼的身体,他的嘴角噙着微笑,彬彬有礼道:“女士,你的同伴们马上就要死了。” “我们谈一笔交易怎么样?” “只要你放下手中的武器,任由我吃掉你,我就放他们离开,怎样?” 他的声音很有蛊惑力,但让娜回以的只有两个字:“圣哉!” 下一刻,天使降临。 熊熊圣辉燃烧着天使的身躯,她高举起手中的圣枪,毫无保留地将手中的武器,投掷了出去。 虽然依旧没能找到敌人的本体。 但现在,显然也拖延不得了。 所有扈从里,她所能发挥出的爆发性实力,是最为强大的,打破敌人的空间,这份职责 “舍我其谁?” 费赖迈堡。 窗外,传来人们虔诚的祷告声。 仿佛这不是刚刚被攻占的异教城堡,而是圣凯瑟琳山下,正在进行晚祷的岩窟修道院。 汉斯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入夜后,冷得打哆嗦的朝圣者身上,挎着佩剑,穿着铁甲,领着禁卫军四处巡逻。 费赖迈堡静得可怕。 围绕城堡安营的各部十字军,纷纷派出了信使,询问城中异状,都被汉斯推脱是圣枪显圣了事。 乌尔姆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汉斯大人,侯爵会没事的对吧。 “当然。” 汉斯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回过头时,笑容中却立刻蒙上了一层阴霾。 相隔仅一堵院墙的城堡内。 芙琳吉拉的肤色由苍白转变为铅灰色,她的眼眸里一片灰败,死亡的力量在她体内,几乎是毫不设防地肆意流淌。 这在正常情况下,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鲜血王庭的血族,是活物,代表了极致的生命力,跟这个世界满身腐朽气味,仿佛从地狱中归来的吸血鬼,除了同样使用鲜血魔力,同样能从人类当中发展后裔以外,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小姐。” 库尔斯欲言又止。 芙琳吉拉正处于一种活尸化的状态,原本这种小法术是绝对不可能威胁到芙琳吉拉这种鲜血魔法的大师的,但她现在根本就不设防,甚至在主动引导死亡气息对自己身体的改造。 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活尸化了。 “别停,我已经感觉到了!” 在度过了最初的痛苦之后,芙琳吉拉的感觉其实并不糟糕,世界像是蒙了层尘埃般逐渐模糊不清,触觉,听觉,嗅觉.五感在消失。 她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这片晦暗的世界里,一道猩红的色彩闪过,充斥着怨恨,憎恶等各种负面情绪,那是鲜血的力量——它看起来距离自己很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但糟糕的是,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隔了一层很薄很薄,根本无法穿透的薄膜。 “继续,库尔斯,用你全部的力量,我能扛住!” 芙琳吉拉是真的感觉自己能抗扛住,反正也不是很疼,就算活尸化了也总比顶着这具充满对鲜血贪欲的鬼躯,终日不敢跟洛萨打照面得状态好。 伴随着一声叹息。 库尔斯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得更深了些。 他手上再无保留,所有的鲜血魔力,尽数灌注于那作用在芙琳吉拉身上,操控死尸的简陋法印上。 第三百一十章釜底抽薪 铁盔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萨踩在这顶头盔上,微皱着眉——这是一头神性生物,掌握了部分死亡的权柄。 他不知道这只吸血鬼哪来的这样的本事,但结果好在是他赢了。 他解下圣十字板甲,从盔甲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一瓶精神力恢复药剂,这是他所剩的最后一瓶了。 战斗的过程很艰难,但实际上他还远远没有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长时间使用圣辉战斗,洛萨发现圣辉的消耗速度远比他预料的慢很多。 左思右想,洛萨也只能感慨一句:“大概,这就是神眷吧。” 这么想着,也不全是调侃。 毕竟,连生命之树被冠以“神木”“巴别塔”的称呼后,久经朝圣者们参拜,朝觐,都有了神性,他这个“圣洛萨”,被叫的久了,兴许也真能具备点神圣。 精神力如潺潺泉水,源源不绝地补充回来。 洛萨环顾四周,依旧是一片血色世界。 他重新穿戴好盔甲,陷入了沉思。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做?” “现在我该怎么做?” 切利尼娜有些迷茫。 她知道应该想办法找出敌人的本体,可现在,她所处的这方世界里,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在原地逗留片刻。 她选择了坐在地上。 两把锋利的湛蓝色宝剑,被她钉在了身前。 她默默取出一块手帕,擦拭起了手中的剑。 她的动作并不快,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等到将第一把剑擦拭完后,她眼神中的迷茫已经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锋芒毕露的野兽竖瞳。 剑已出鞘。 静待良机。 血色穹顶下。 浑身沐浴着脏污血迹,毛发都打起绺来的狼人,虽然狼狈,但就像一只无法匹敌的恶神,一路从怪物群中杀出。 “真是一头愚笨的野兽。” 吸血鬼的面孔,在穹顶浮现,露出森然冷笑。 这个鲁莽的家伙,甚至都不需要他耗费力量,就轻易将其扯入了另一座独立的空间里。 “你就在这儿慢慢待着吧。” “跟这些永远杀不干净的血傀一起。” 吸血鬼的面孔逐渐从穹顶隐没,他的时间有限,主要精力,还是要着眼于那个手握一杆神器的女骑士。 呵,真是可笑。 那个帝国人,朗基努斯手里的长枪,又哪里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拿一件真正的神器,来冒充一件老古董,可真有你们的。 吸血鬼的面孔越来越淡。 但就在即将消失之际。 那头魁梧的狼人,双手分别攥住一只血傀,赫然是仰起了头。 他满嘴森然利齿上,还沾染着血傀的污秽血液。 他的嘴巴动了动。 像是在说:“找到你了。” 砰—— 两头血傀,带着呼啸风声,砸向了吸血鬼的面门。 但吸血鬼的身影还是消失了。 只是再出现的他,脸上沾满了污秽血液,再没有平时的坦然与优雅。 “该死,该死的!” “这头肮脏的蠢兽,竟能找到我的真身!” 气急败坏的吸血鬼,立刻便要返回恶狼被囚禁的空间,用尽手段将其杀死。 但就在这时。 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异样。 他的脸上露出冷笑:“也是个愚蠢可笑的家伙,她难道真以为,我会以真身前去吗?” 作为所有人中,给他带来的危险感最深刻的对手,他是绝对不会亲自现身于让娜的面前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不过就是一具伪作他面容的傀儡。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该死,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 “她想要打破这方空间!” “她以为她是谁?” 他的脸上露出狂躁的神情,因为他的确感受到了,自己所掌控的这方世界,竟真的因此人一己之力,而被撼动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即便是传奇巫师,但凡不是专精空间法术的强者,也不可能撼动自己的世界。 这可是他历经数百年,收集了诸多古神遗留的神器,抽取其中神性缔造的世界! 如果不是借助提前收集好的血源,就连他也很难维持这个世界长久存在,在他漫长的生命当中,他总共也就用过两次,而第一次,死在这里的可是一个传奇巫师。 “我感受到了。” “让娜那个坏女人的气息。” 一片黑暗中,金色的辉光一闪即逝。 费赖迈堡中。 芙琳吉拉猛地攥紧了库尔斯的手臂:“停,停下吧,我已经锁定了敌人储存的鲜血魔源。” 库尔斯匆忙停手。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芙琳吉拉,却发现她只是摆了摆青灰色的手掌:“坏女人又在燃烧自己了——她这种人,总是以为别人没了她就不能成事了。” 她扬起脸,强撑着露出了一丝笑意:“别担心我库尔斯,带我去地下室,趁着我现在的状态,还没从活尸化恢复过来,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好!” 库尔斯抱起芙琳吉拉,身形快速闪烁。 等到他出现在城堡地下室的时候,他也忍不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维持操控死尸法印的过程,几乎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鲜血魔力。 “库尔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是,小姐。” 库尔斯张了张嘴,眼神中仍旧满是担忧,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芙琳吉拉打量着四周。 明明只是一座陈设很普通的地下室,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她的瞳孔中,却像是倒映出了一片充斥着鲜血与死亡的炼狱。 她抬起青灰色的手臂,死亡之力仍旧在她体内流淌。 不过所幸有坏女人气息的指引,她不至于非到那种,完全将自己转变为亡灵生物不可的程度。 “明明是很美味,很纯粹的鲜血魔力,非要弄得像是漂浮了无数尸体和骷髅的样子,这个世界的吸血鬼,还真是令人作呕。” 她嘴里碎碎念着,锋利的指甲,闪烁着幽绿色的死亡气息,在身前的空气中划过。 下一刻,像是撕下了伪装的油画。 整个地下室,立刻充斥起了刺鼻的血腥味。 仿佛一直通往地心深处的无底深渊中,鲜血从山崖上淌落,汇聚成海洋,里面无数怨毒的魂灵,在嘶吼,惨叫着,俨然一座血色炼狱。 肉眼可见的,这片血海在迅速枯萎。 “坏女人,你可悠着点啊。” “这些马上就都是我的了。”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一步踏进了深渊当中。 库尔斯都没来得及叮嘱什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芙琳吉拉,还有那座刚刚才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的血色世界,一同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窃贼!” “是谁胆敢窃取我的魔源?” 吸血鬼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小世界的运转,无时无刻离得开鲜血魔源,他将魔源存放在死亡世界当中,恰如人类将柴薪填充到锅底,一旦失去魔源,整个小世界都将破碎。 这可是他无数年来,耗尽心血才制成的作品。 也是支撑他实力的最大凭仗,若没有这方小世界,他跟那些生活在乡下,时刻担心被巫师或是猎魔人讨伐上门的吸血鬼们,没有任何区别。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天使与恶魔 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绝非他预想中掉进米仓的硕鼠。 反倒像是这片血海中诞生的女皇。 她的神情傲然,全无半点被主人抓住的心虚,高声说道: “站在你面前的,是鲜血王庭的血衣公主,采佩什家族万千血裔的始祖直系后裔,暴君血脉的传承者,胡尼奥德与加拉茨(特兰西瓦尼亚地名)的保护人,芙琳吉拉·采佩什殿下,像你这种散发着肮脏与恶臭的低等秽物,如果立刻跪下来亲吻我的脚趾,我姑且会考虑,继续容忍你卑贱的生命存在。” 芙琳吉拉头戴血色荆棘王冠,奶白色的皮肤上绘满了带有蛮荒气息的血色图腾,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高傲地俯瞰着前来缉拿盗贼的主人。 就连原本显得颇为娇小的身体,也似乎一瞬间成长了许多,增添了几分婀娜。 “可恶,卑鄙无耻的小偷!” “你怎么敢?” 吸血鬼苍白的面孔都被气成铁青色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窃贼,明明是在窃取自己的力量,却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坦然,居高临下的施舍。 仿佛他是卑贱的乞丐,而对方则是纡尊降贵,勉为其难跟自己说话的王室贵胄。 “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闯进来的?” 他是真的不理解。 同为鲜血魔力的使用者,对方能操控自己储存的魔源,这一点他毫不意外,意外的是,这女人竟能突破空间的重重阻隔,进入到自己小世界里最隐秘之所。 “你的门上又没上锁,想进来,自然就进来喽。” 芙琳吉拉不屑地嘲讽着。 汲取魔源力量的动作,却仿佛是在刻意挑衅,变得越来越夸张。 “住手,住手,把我的力量,还给我!” 吸血鬼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带着强烈怨毒气息的音浪,在血海中掀起一片声势浩大的浪潮,卷着其中不知多少的怨毒恶灵,向着芙琳吉拉便是肆虐而去。 “加强版的女妖之嚎?就没点新鲜花样吗?” 芙琳吉拉不屑地笑着,在音浪冲到面前的一刻,鲜血屏障浮现,激荡起阵阵涟漪。 但这也不愧是吸血鬼含怒中的杀招,鲜血屏障好一阵摇摇欲坠,差点被摧毁崩溃。 她微微侧着脑袋,面带嘲讽地说道:“多谢你辛苦为我积攒的鲜血魔源,不然,要接下你这一招可能还得费点力气。” 吸血鬼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女贼,跟自己一样,在耗尽鲜血魔源之前,几乎没可能杀死,必须要抢回自己的魔源! 他的身体,迅速膨胀。 两肋高高隆起,双肩拔高,前伸。 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只散发着死灰色不详气息,仿佛剥掉皮肤的,有着一对巨大肉翼的魔怪。 一根根血色触须从它体内生长而出,钻进鲜血魔力具现化的海平面下,同芙琳吉拉疯狂争夺起了鲜血魔力的控制权。 然而,即便是这样,吸血鬼也只能惊骇地发现,自己仅能从对方手中,抢回不到一半的鲜血魔力掌控权,并且这一半的掌控,也在迅速倾斜向对方。 因为他不仅要同芙琳吉拉斗,还要不断将魔源的力量灌注于小世界的壁垒当中,用来抵挡那使用神器,仿佛天使般的女骑士的强悍攻击。 否则,不等他抢回属于自己的魔源,女骑士就该手握神器,杀到自己面前了。 “就凭你这样的低等秽物,也配抢夺我的鲜血魔源。” 芙琳吉拉冷笑着,张开双臂:“鲜血,迎接你们的女王。” 下一刻,血海沸腾。 无穷无尽的鲜血魔力疯狂向芙琳吉拉汹涌而来。 锋利的骨刺钻破皮肉,咔吧作响,组成白骨护甲。 一把鲜血组成的长剑,横在她的面前,剑柄处,一颗惨白的眼珠死死凝视着对面的吸血鬼,里面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眨眼间,她便在这充沛的鲜血魔力支撑下,进入到了“半个暴君”的状态。 血海在沸腾。 咕噜噜的气泡,随气泡一同浮现的人脸,一具具充满怨气与不甘的魂灵,使整片血海看上去跟真正的血池炼狱也没有半点区别。 吸血鬼只觉自己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它咬紧牙关,挤出了几个晦涩难懂的音节。 下一刻。 一道道魂灵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汇聚到它的面前,化作一把缠绕着负面气息的死亡之剑——它已意识到,在鲜血魔力的层面上,它根本无法胜过芙琳吉拉。 唯一破局的可能,就在于自己手中掌握的另一道力量。 死亡的力量。 “下地狱吧,混账!” 死亡长剑挥落。 宛如收割生命的镰刀,一个又一个魂灵在剑锋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尘归于尘。” “土归于土。” 芙琳吉拉低声吟诵着咒语,鲜血魔力疯狂消耗着,使她脚下的血海,短时间内都出现了一片低洼,周围的血水又迅速涌来,直至演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漩涡。 死亡长剑上萦绕的魂灵,一个个消散,崩灭,上面缠绕的死亡力量,也在迅速衰减。 等到劈到芙琳吉拉近前的时候,只是稍微嵌入鲜血屏障一部分,便无力地消散了。 芙琳吉拉嘴角翘起,嘲讽意味十足地笑着。 “死亡的领域,就连王庭里也没几个血族掌握,像你这样的低劣秽物,就算侥幸涉足了,距离能堂而皇之拿出来使用也还差得远——就这样的力量,也好意思拿出来对敌?” “不是借助一些宝具,踩在先贤的肩膀上,侥幸窥探到一些死亡的奥秘,你自己便真成了掌控死亡的神祇了,你在死亡层面的造诣,比起那个拿盾牌的傻大个儿,都差得远。” 吸血鬼面对这等恶毒的嘲讽,心弦已经崩得不能再紧了。 它甚至能感知到,因为鲜血魔力供应不足,逐渐开始崩析的小世界。 而它短时间内,又根本不可能拿下这个卑鄙可耻的小偷。 死亡,似乎已经注定是它的结局。 芙琳吉拉此时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只吸血鬼在死亡领域的造诣,也绝非她所说的那样浅薄——不然,她也不需要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才能进入到这里。 “就算是死。” “我也要拉你垫背!” 愤怒使它的面孔变得越发扭曲可怖。 血海当中,不知多少年来,被它囚禁的灵魂,在这一刻,都向他汹涌而来,而它所掌控的鲜血魔力,也再也不会花费一丝一毫去维系小世界的存在。 全部力量汇聚向它的体内。 恐怖的气息,就连见惯了鲜血王庭里的大人物的芙琳吉拉,都有种自己是不是玩脱了的恐惧。 但她嘴上仍旧不肯服输,一边疯狂压榨着从对手手里偷来的鲜血魔源,一边嘲讽道:“卑微如你,即使再怎样愤怒,又能奈我何?” “杀了你!” “吞掉你!” 吸血鬼疯狂地咆哮着。 它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但就是这残存的理智告诉它,自己这等卑微肮脏的吸血鬼,跟对方这样,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高贵”二字,连鲜血魔力都带着勃勃生机的血族比起来,就像是粪土与金子。 “迎接审判吧,罪人。” 一声高亢的呐喊声,蓦然响起。 像是油锅里洒下了一滴水,整座血海世界都再度沸腾了起来。 “坏女人,你来了!” 芙琳吉拉的脸上写满了惊喜。 只见金色的圣枪上,无数镂刻着的神圣铭文齐齐绽放出无尽光芒。 芙琳吉拉手中的鲜血之刃,也毫不保留,带着自己所调用起的全部魔力,一同狠狠掷了出去。 张开金色羽翼的天使,面朝那同样背生双翼,沐浴在鲜血当中,宛如猩红女王的身影,仿佛天使与恶魔的世界名画。 最终。 血刃同圣枪交汇,同时洞穿了吸血鬼的躯体。 这一刻,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与碰撞,强烈的冲击,使得吸血鬼那堪称“不死之躯”的强悍身体,连一息都没坚持住,便化作了飞灰,烟消云散了。 在气息逐渐被狂暴的魔力抹除的那一刻,短暂恢复理智的吸血鬼,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鲜血王庭,何必又要诞生我们这样的低等血物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渡河战役 “结束了” 洛萨捡起脚边的头盔,这是那名鲜血骑士留下的遗物,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战利品商店价值两万枚苏勒德斯的标价,就足以说明其价值。 随着他的脚下,重新踏在坚固的石板上,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也重新出现。 除维内托以外,每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大碍。 让娜语气中隐含疲惫,但仍是笑着说道:“这次,可多亏芙琳了。” 不是她每次都想着做蜡烛燃烧自己,实在是除非如此,她的实力是完全不足以跟这个世界的传奇相比的,哪怕在整个超凡世界,能强行突破这只吸血鬼的小世界的,也寥寥无几罢了。 洛萨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满脸邀功神情的小姑娘。 “没错,这次可多亏了我。” 她拍拍解除暴君化后,就又变成了一马平川的胸脯。 一番交谈,洛萨才明白其中的曲折。 对这只吸血鬼的手段,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这场战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远比他想象得更加激烈。 洛萨搀扶起维内托,他的眼眶有些混沌,显然是狂化的后遗症还没消除,眼下,也自然不是训斥他的时候,实际上,洛萨也不觉得有什么理由训斥他。 这是他的本性,改是改不了的,他从没指望过勇将能干帅才的活儿。 “今晚,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这场战斗,暴露出了不少问题,尤其是对空间层面的攻击,应对手段极其有限,这使他原本有些松懈的心情,又重新紧绷了起来。 随着他们越强,敌人也会变得越强。 也会有越来越多的觊觎者,想要窥探他们身上的神秘。 这一次是他的血招来的祸患,下一次还可能是他们不受阻魔金克制的秘密招来祸患——无论如何,还是要使自己强大起来才好。 当费赖迈堡的十字军,重新看到那穿着圣十字板甲,披风猎猎,手握圣枪的身影时,一切躁动与不安都消失不见了。 “今晚睡个好觉,明天一早,我们即刻渡河。” 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最简单方法,便是拿下“下埃及”(指尼罗河下游,三角洲地区),即使不能立刻戴上王冠,最起码也要戴上公爵的桂冠。 洛萨扬起拳头,站在点燃的火把旁,向着下方众人用力挥了挥。 下方,立刻响起了阵阵欢呼声。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神圣之力为何源源不绝了——因为有他们在。 尼罗河对岸,驻防的哨塔。 “现在正是汛期,尼罗河水量这么大,那些法兰克人除非是背上长了翅膀,否则他们根本过不来。” 老兵安慰着。 萨拉森守军的士气很低迷。 他们几乎是亲眼目睹了援军部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被歼灭一空的。 城墙坚固的费赖迈堡,甚至连一天都没能坚守住,再加上连萨拉丁王所率的主力大军都战败了,他们就更没有多少敢战的雄心了。 “可他们迟早会过来的,十字军的舰队可比我们的更厉害。” “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给伊本老爷卖命吧,那些法兰克人也是基督徒,我们也是,不如干脆趁着十字军渡河的时候,杀掉哈桑法里斯,投奔十字军算了。” “别忘了,法兰克人可是相当野蛮的,谁敢保证他们就一定比异教徒更加仁慈?” “你难道没听说过洛萨侯爵在他的领地上施行的政策吗?只要是穷人,就没有不赞颂他的仁善与慷慨的,只有那些为富不仁的异教徒,才会恐惧他。” “你得知道,即便是洛萨侯爵统帅的十字军,也不可能就他一个人说了算,法兰克贵族可是出了名的残忍暴虐,我甚至听说,他们中有人会以杀人取乐。” “反正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糟到哪儿去。”一名科普特士兵阴沉着脸说道,“兄弟们,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为异教徒服务了,今晚,我就逃走。” “你疯了,你就不怕被伊本总督吊死在路旁吗?” “他现在还有精力关注我们这些小兵吗?” 科普特士兵扫过众人,语气嘲讽:“侯爵大人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攻克了费赖迈堡,他现在恐怕连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可你别忘了,你们村庄的长老,可是伊本总督的铁杆,你一旦回去,他一定会把你交给伊本委派的地方长官的。” 科普特士兵神情一沉,冷笑着反问:“那我们现在该怎样,跟执掌圣枪,所向无敌的圣洛萨作对?就算我们侥幸活下来,死后也将坠入火狱。” 同样的景象,几乎发生在整个三角洲东部的沿岸地区。 就连伊本总督统治的腹地,达米埃塔港,现在都已经陷入到了人心惶惶的境地,昔日作威作福的统治阶层,看每一名科普特人都像是在看潜在的叛逆。 科普特人在埃及,的确已不占绝大多数(该信拜火教的埃及人不算其中),但仍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群体,更别提还有许多“假意改信者”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科普特教会的牧师,在黑暗之影私底下的串联下,纷纷开始说服信众们,不要反抗十字军的进攻。 而早晨起来的洛萨,第一时间便召集了军队中的各层领导者,来到费赖迈堡开会。 “首先,我得澄清一件事,昨晚,我的确遭遇了阴险狡诈的异教徒的刺杀,他们花费重金,雇佣了一只杀人无计的吸血鬼。” 话音落下,洛萨仔细打量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 无论是佯装还是真心,几乎每一个人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不过,承蒙天父庇佑,我毫发无伤。” 他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展现自己的身体。 “这也是我特意穿得这么简朴来参加这场会议的原因,总要让大家看看,异教徒的阴谋诡计,根本没取得任何进展。” “赞美天父!” 各级贵族,教士们纷纷赞颂道。 “异教徒的阴谋,无法成为神圣的十字军的阻碍,一座小小的费赖迈堡,还有北西奈那些已经变作废墟的庄园,也远不足以使我们停下脚步。” “这场会议,就为我们下一步的进军而召开。” 这一点,倒是没出乎人们的预料,只是他们已经看到了汛期时的尼罗河,无论是在上面搭建浮桥,还是征召沿岸船只渡河,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阿尔贡男爵挎着佩剑,一脸恭敬道:“侯爵大人,您有什么计划,直说就是了。” 洛萨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果诸位都没什么建议的话,就请各自回去,厉兵秣马,等我命令下达之后,即刻渡河。” 众人一脸茫然。 你这说了个寂寞。 洛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外约旦的兵马,会充当先锋,第一时间渡河,如果他们失败,我自然不会下达让你们渡河的命令,如果他们成功,你们也不需要问我其中的细节。” 他的语气微顿,轻笑道:“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今晚,我们的旗帜,将会飘扬在对岸。”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威尼斯总督 目送诸多十字军领主离去。 洛萨起身,回到自己的御座上。 帐内只剩下让娜,般若,芙琳吉拉,切利尼娜,汉斯,维内托还有库尔斯等心腹。 “行了,他们的会开完了,咱们的会也要开始了。” 洛萨语气诚恳道:“首先,我得自我检讨,这段时间,自从击败了萨拉丁以后,我多少萌生了一些志得意满的情绪,但在昨晚,我们就再度陷入到了危机当中。” “我得说,这个世界远比我们平时看到的更危险,亵渎的旧神,深渊的恶魔,隐居的巫师…” “这些长生不死的怪物,绝大多数人,甚至是国王可能毕生都不会见过一次。” “但我们不一样。” “圣枪,我们能力的来源,何以不怕阻魔金的秘密…这些都可能会引来旁人的觊觎。” 洛萨的眼神斜向维内托:“我希望,接下来,每个人,包括我都要做事都要更加谨慎一些,尤其不要动不动就闯进敌人的群中,只知无脑冲杀。” 维内托有些羞愧,他是个热衷于战斗的人,不甘于平淡的人,昨晚的战斗,他虽然很过瘾,但清醒过来后,又感觉很是憋屈。 打了半天,也没伤到正主一根毛,这算哪门子战斗? “还有,现阶段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取下达米埃塔港,我要在那里的科普特教堂,加冕为下埃及公爵,到时,我们的力量会得到进一步的增强。” “此外,就是这次渡河战役的具体作战部署了。” 洛萨神情肃然,看向众人:“汉斯,切利尼娜,你们两个负责带领一队林中射手,尽快肃清对岸的哨塔,为后续搭建浮桥争取时间,争取在正午时分,能使第一重步兵连队过河修筑起营寨” 第一重步兵连队是以留任老兵连队那一百战士为根基,组建起来的大连队,继承了罗马人娴熟的土木作业,最擅长这种步步为营的战斗。 威尼斯,金碧辉煌的总督宫内。 来自高卢的香槟公爵,正在侍从的引领下,走进殿内。 香槟公爵是王室头衔,谁都知道此人到来,背后到底是谁的意志——那位被称作狡狐的腓力国王。 “总督阁下,这是吾王提出的交易内容和条款。” 总督奥利奥·马斯托皮耶罗接过羊皮纸,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晨辉认真阅读了起来。 片刻后,放下羊皮纸的总督,神情有些凝重:“你们要我为两千名骑士,一万五千名战士,五千民夫,还有三千匹马提供运输服务,以及半年的给养,还可能会跟萨拉森人的海军爆发激烈的冲突?” 在香槟公爵眼神中,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后。 总督忍不住摇头笑道:“恕我直言,贵国君主的要求,除非我们停止一切商业活动,将所有在外的舰船统统召回,否则根本无法满足。” “而且,即便是我愿意接受你们的条件,市政议会也不会愿意接受的。” 这笔交易的收益的确很丰厚,但代价太高了。 更何况,一旦十字军功败垂成,所有收益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空? 奥利奥总督不是个喜欢梭哈的赌徒,威尼斯共和国也不是一穷二白,必须要赌国运的时候。 总督语气微顿,又道:“就算再退一步讲,市政议会批准了,这笔运输费用,相当于高卢王国一整年的财税收入,这意味着伱们高卢王国,假使所有贵族都将仓库的钱财,一分不动地储存下来,也得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攒齐。” 香槟公爵强调道:“最尊贵的共和国总督,请您务必知晓吾王和列位高卢王公的虔诚与坚定,即使再高昂的代价,也不会阻止我们收复亚历山大教区的决心。” 呵,真虔诚,你们也不会拖到现在,萨拉丁接连两次败阵之后才发起东征。 总督心中忍不住嘲讽道。 香槟公爵继续道:“更何况,即使总督阁下怀疑十字军的支付能力,也该知道以埃及的富裕,只要拿下此地,何愁偿还不了您的付出呢?” “但你得知道,圣地的洛萨侯爵,已经率军进入了埃及。” 香槟公爵摇了摇头道:“埃及那么大,他才有多大的胃口?” “呵,但就我所知,这位洛萨侯爵曾经屡次击败萨拉森人的君主,如今更是海外十字军最强大的王公,统帅数万精锐,他的实力,可一点不比你们此次东征的十字军弱小。” 这老狐狸。 香槟公爵暗骂了一句。 他本以为这位总督阁下,已经变得年老昏聩了,却不曾想竟是如此难以对付。 “总督阁下,最近我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一队打着双头鹰旗帜的商船队,在普罗旺斯的狮子湾停靠,满载着东方的织物,精良的甲胄,珍贵的书籍与香料,要沿河直驱里昂贩售。看来,这位在圣地打下赫赫威名的洛萨侯爵,也有着在地中海贸易当中分一杯羹的念头。” 总督微微眯起眼睛。 威尼斯现在还是个比较纯粹的贸易城邦,没有演变成后来那种,拥有克里特,帖撒罗尼迦,达尔马提亚,维罗纳,帕多瓦的领土型国家。 商业利益,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东方的领主们或多或少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船队,就比如的黎波里的雷蒙德公爵,只是船队规模往往不大,也不会轻易涉足西地中海。 显而易见,威尼斯人不会乐于看到一个热衷于发展商贸的东方十字军国王的崛起。 总督微笑道:“如果尊敬的公爵阁下,想要借此来说服我,恐怕要失望了,地中海贸易的盘子很大,我很乐见其成一位虔诚的基督国王参与进来。” 这话虽然言不由衷,但也确实如此。 威尼斯人可没能力,也没想过要垄断整个地中海的贸易,热那亚人和比萨人才是他们现阶段最大的敌手。 “总督阁下,若是我们掌控了埃及,将会向最尊贵的威尼斯共和国开放沿岸所有大港口,以及诸多大城市的贸易独占权,并准许贵邦在埃及建立起诸多商埠,以及半自治的社区。” “如果这样优厚的条件,总督阁下仍旧不愿稍作考虑的话,那我们就只好转道前往热那亚,或是比萨了。” 香槟公爵咬着牙说道。 这下,倒使年过七旬的总督阁下感觉动心了。 埃及沿岸诸多大城市的贸易垄断权,绝不是无足轻重的事。 此时,不管是比萨人,还是热那亚人,都在东方拥有着诸多的商栈,就连君士坦丁堡都有威尼斯人的聚居区,这为贸易城邦的商业活动带来了极大的便捷。 获得更多的商栈,以及地方领主的支持,就越是能在东方商路的肥美蛋糕上分到更多的佳肴——地中海虽大,但却容不下三个海上霸主。 没人愿意步阿马尔菲(位于那不勒斯的贸易城邦,曾经兴盛一时,后被比萨人劫掠后衰落)的后尘。 总督眼皮微抬,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比萨人和热那亚人正忙于内斗,我当然希望公爵阁下能够平息他们间无谓的纷争,使基督徒们能够齐心协力,将力量投入到讨伐异教徒的神圣事业当中。” 但两邦间的厮杀,早已使仇深似海,又哪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看似十字军还有得选,但实际上已经没得选了。 无论是正忙于讨伐西西里王国的东帝国,还是斗得正酣的比萨,热那亚,唯四拥有足够海上力量承接这份委托的,除威尼斯以外,都不可能承接得起十字军东征得海运业务。 “或许很艰难,但总得试一试。” 香槟公爵不再退让。 这已是他们能拿出得最优渥的条款了,这个时代,不是谁都敢轻易撕碎神圣的契约的,背信弃义的代价,即便是高卢王国也承担不起。 即便是空头支票,也必须得到兑换。 不然,另一个世界的十字军,也不会被威尼斯人要挟着去攻打匈牙利人和君士坦丁堡了。 总督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如果是这样的条款,我会试着说服议会接受。”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夜袭 渡河战役乏善可陈。 达米埃塔的伊本总督似乎并没有将主力布置在沿河防线,汉斯所率领的先锋队伍,在渡河之后,甚至就没遇到过几次成规模的抵抗,就成功修建起了一座前哨营地。 重步兵连队的士兵们,有一大半都脱下铠甲,开始热火朝天干起了土木作业。 汉斯挥舞着大锤,将一根木桩钉在进泥地里,为搭建浮桥进行前期工作。 后面,他们会将搜集来的船只,用绳索相连,再在上面铺上木板,用来供大军通过。 “看样子,就算到天黑,最多也就只有一半人能成功渡河。” 听着耳畔传来的湍急水声,汉斯的神情有些沉重。 现在的尼罗河正处于汛期,即便是支流,水流量也大得惊人。 而对岸大军搜集的船只数目又太少,就算全运用起来,也最多只能搭建三条浮桥。 “听一些投诚的科普特士兵说,如果再早两个月,也就是刚入秋的时候,河流会更湍急,甚至会漫过河道,那时这条河才是真的天险。” 他又捻起一撮黑土:“大人说,只要取下‘下埃及’,这里的土地就能养活日耳曼尼亚所有人。” 切利尼娜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开口回话。 上埃及(尼罗河河谷),下埃及(尼罗河三角洲)是埃及最精华的地带,人口也最为稠密。 她在对岸的费赖迈堡时,就能看到对面鳞次栉比的村庄,人口密集程度,远超希伯伦,还有外约旦的领地。 她在考虑,若是这些人,都站在了大人的对立面,他又该怎么处置? (ps:这个时期一般认为埃及人口有近一千万,至于为何奥斯曼统治下的埃及,人口不增反降,原因除兵祸连绵以外,也有土地荒漠化的缘故) … 等到正午时分,浮桥修建完毕。 洛萨也渡河过来了。 日蚀就算是踩在摇摇晃晃的浮桥上,依旧如履平地。 他驾驭日蚀,从简陋的营地周围,如同一阵风般来回巡视着:“提高戒备,萨拉森的伊本总督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我们过河的,今天,我们必有一场大战。” 洛萨抬起头,云层中,一只猎鹰的身影迅速隐藏了起来。 光这达米埃塔总督伊本的领地里,估计就有几十万人口。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不信伊本总督除了派去对岸的一万多援军,就拿不出什么机动力量了,就算伊本再废物,再懦弱,也不可能眼睁睁等着他们全军渡河过来,好整以暇地准备攻城器械。 这也正合洛萨心意。 攻城不是简单事。 没人会觉得洛萨一两个月就能攻下埃及。 半年,甚至更久才攻克一座,或是两座大城市才是这个时代的常理。 第一次东征时,五万精锐十字军围攻安条克,打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在守军叛徒里应外合之下,勉强取得了胜利。 这固然跟安条克那坚固的城防有关,但也从侧面说明了攻城战的艰难。 也正是因为这样,欧洲的君主们才会觉得自己有机可趁。 洛萨不希望打残酷的攻城战,他更希望敌人能主动把主力送到自己面前,然后使自己在野战当中,将其一句吞灭。 汉斯骑马过来,指着营地中关押的俘虏们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处理?他们之中,有科普特人,也有萨拉森人,有些信科普特教,有些甚至还信伊西斯,荷鲁斯这些旧神。” “那些萨拉森人也没有禁绝这种行为,有些学者甚至认为这些旧神都是拜火教的圣人,一些萨拉森贵族,也或多或少信一些埃及的旧神,甚至私藏有旧神的神像。” 洛萨皱起眉。 阿拉伯人对埃及的融合,看来也不能说一点效果没有,绝大多数长期混居的民族,都会有逐渐融合的趋势。 这样的话,如果要按照他领地里对异教一刀切的做法,似乎有可能激起不小的反抗。 但他的计划里,可没打算对拜火教的神庙,祭坛秋毫无犯,神职者,历来就是敛财大户。 他思索了一阵,道:“还按照原样吧,愿意离开的就剥去衣甲,放他们离开,作恶多端,名声狼藉的,就公审之后处决,那些愿意加入十字军的科普特人就让他们加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单独成立一军,尽量不要让他们遭遇太大的损伤。” 这不是妇人之仁。 他不是强盗,而是一个新的征服者。 对这片土地,就不能只展露自己的铁腕手段。 … 天色已晚。 十字军的渡河进程,也早已停止。 随着夜色渐深,十字军营地里的嘈杂声,也逐渐变得微不可闻了。 “总督大人,天色已晚,法兰克蛮子们忙碌了一整天,肯定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而且,斥候观察过了,现在渡河过来的,仅有五千人,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正是我们出击的大好时机。” 伊本总督居高临下,站在一座边境塔楼上,仔细观察着敌人的营地。 他仍有些犹豫:“可这些法兰克人的营地井然有序,而且我听说,敌人的那位洛萨王公,曾率军夜袭过萨拉丁王的营地,他们应该会有所防备。” “总督大人,这已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到法兰克人都渡河过来,我们就只剩下困守达米埃塔一条路了。” 现如今,就算是再狂妄的萨拉森将领,也不指望能在野战当中,一举击溃十字军了。 这可是萨拉丁王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更别提他们一个小小的地方总督了。 “从阿訇那里求来的秘药确定有效对吧?” 伊本总督紧紧攥着缰绳。 他的心情很紧张,若是真能一举击溃敌人渡河过来的这支军队,甚至俘获那位洛萨王公,他在整个萨拉森世界的声望将会迅速跃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但若是失败了,他也将彻底葬送自己最后的一支主力部队,到那时,连达米埃塔,他的大本营都未必能守得住了。 “已经试验过了,确定有效,只要放进水缸里,每一个士兵饮用过后,都能暂时获得夜视的能力,那些异教徒绝对想不到我们还有这种秘药。” 伊本点了点头。 他口中的阿訇,不是拜火教的祭司,而是一位依旧笃信荷鲁斯旧神的祭司,平日里深居简出,即便是萨拉丁王也没能请动他出山。 所以,敌人绝对料不到他们竟然拥有夜视的能力。 这一战,优势很大。 “那就出动吧。森穆特,把法兰克王公的头颅取来,你的功绩,我会一点不打折扣地全部汇报给萨拉丁王!” 被称作森穆特的将领,立刻肃然抚胸道:“我以圣火的名义起誓,此战必定竭尽全力,不死不休!” “圣火永燃!” “至高至大!” 黑暗中,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乘坐着战马,单峰驼,尽可能掩盖着自己的动静,向十字军营地摸去。 但还未靠近,便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随即铜铃被敲响。 一道道火箭从他们的头顶飞过,照亮了这一道道夜袭而来的身影。 “法兰克人早有防备!” 森穆特心中一惊。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敌人早有防备,他们以多敌少,更有夜视的巨大优势,胜利的天平,依旧倾向于他们。 “给我冲,杀死法兰克人的酋长,获埃及第一法里斯之名,赏千金!” 森穆特高声咆哮着,一身银白色鳞甲,双腿猛夹坐骑,身先士卒带着亲卫队顶在了最前方。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追击 森穆特是个典型的埃及人名,他也是伊本总督的禁卫马穆鲁克出身,深得这位总督老爷的信赖。 但森穆特总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默默无闻下去。 他该做出一番大事业,就像他那记于隐秘典籍之中,曾为哈特谢普苏特女法老服务的祖先,跟他同名的森穆特大将军一样,卢克索地区的方尖碑上,至今还记述着他祖先的荣耀。 敌人的营寨上,一个个弓箭手依托寨墙,已经展开反击。 射来的弓箭又准又重,就算是命中坚固的胸甲上,依旧能将精锐的马穆鲁克一箭放倒。 “放箭,压制敌人的射手!” “准备好火罐!” 森穆特高喊着下令。 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丝震撼:“只一天时间,便连带着搭建浮桥,渡河,还修筑起了如此防御严密的营地,这个洛萨侯爵麾下的军队,果然非同小可。” 但他立刻便定下心神,咬牙道:“但再非同小可,你们也只有不到五千人!” 而他所统帅的,单是伊本总督的马穆鲁克禁卫,就有八千人之多,再算上那些库曼,突厥,柏柏尔,努比亚的雇佣兵,数目足有两万之多。 如此规模庞大,装备精良,且不掺有征召兵的精锐力量,已是伊本总督所能拿出来的极限兵力! 此战,必胜! 森穆特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只要靠近敌人的营寨,把提前准备好的火罐丢进去,要不了多久,敌人这支精锐部队,就要葬身于火海当中。 “我会复刻你火烧萨拉丁军营的壮举。” “今夜,尼罗河畔将变成一片火海!” 近了。 越来越近了。 许多马穆鲁克骑兵们甚至已经取下了马鞍上悬挂的火罐,准备等闯进敌营之后,便投掷到敌人的营地当中,他们白天修建营地时,想必还堆积了不少木料,正好统统一把火烧掉! 但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营地中响起。 营寨被绳索拖曳着倒地。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们,像是一尊尊黑暗中的钢铁雕塑,黑漆漆的头盔下,只能看到一双泛着猩红色泽的眼眸,正在黑暗中紧盯着他们。 森穆特看到一名银甲红马的女骑士,怀抱着一顶头盔,披散着金色的长卷发,高举起一杆白底鸢尾花的旗帜,一言不发便率先向己方发起了冲锋。 紧跟着,是那些骑士们。 人马具装,像铁塔一般的重骑兵,只穿着半身板甲,背后装有羽饰的翼骑兵,穿着黑色或白色罩衣,襟前绣着醒目十字架的修会骑士。 他们像是营地不远处,那条滔滔不绝的尼罗河,带着冲垮一切的恐怖压迫感,向着森穆特率领的马穆鲁克们席卷而至。 砰—— 两道钢铁洪流碰撞在一起,眨眼间便是人仰马翻,惨叫,嘶吼,咆哮声混杂在一起。 没有人能抵挡那名女骑士一剑或是一矛。 战局从一开始便呈现出压倒性的劣势,黑夜似乎同样没有影响到对面骑兵们的视线,每一名敌人都难缠得可怕。 砰—— 一杆铁矛,横扫而至,险些将森穆特砸下马背。 幸好他及时矮下身子,使得自己身后的亲卫为自己挨了这一下重击。 他回过头,只看到一个戴着牛角般头盔的背影,挥舞着一杆只看上去便觉得沉重非常的实心铁矛,如同一只野兽般肆意屠杀着自己的部下。 他的士兵们,正如麦子一样被一排排割倒。 敌人不仅铠甲更坚固,就连马穆鲁克们引以为傲的武艺都要更加胜出。 “输了.” “这就要输了?” 森穆特根本无法理解战局的走向,明明他们的数目占据绝对的优势,又选在了半夜,敌人人困马乏的时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呈现出败局已定的状态。 “撤,必须撤退!” “传令兵,吹号角,命令我的本部骑兵们跟我撤退!” 森穆特高声呐喊着,夜袭已然失败,而且也印证了一点:在野战当中,他们绝非十字军的对手,必须要收拢足够的兵力回到达米埃塔驻防。 秘药使他们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一哄而散。 森穆特趁机收拢兵力,向北方撤去——他的心思很简单,北方有一片淤地,在晚上看去,根本分不清那里跟平地的区别,只要将十字军引到那儿,此战,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十字军不追击。 然而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洛萨先将主力运送过河,就是为了设下陷阱,引敌人来攻,以最大限度地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怎可能放任这么多的敌人撤离? 让娜立刻挥舞着战旗,引领骑兵们随她一同追杀了上去。 营地里,洛萨老神在上地坐镇中军,盔甲架上,擦拭得熠熠生辉的圣十字板甲,安然躺在那儿——他从始至终就没打算亲自领兵出战。 切利尼娜皱着眉:“大人,敌人的数目众多,您真的不出去看看吗?” “不用看了,有让娜跟汉斯在,就算敌人再多一倍,我也相信他们能为我取得胜利。” 杀这些普通士兵对他升级的奖励微乎其微,此外,他的天赋“冲锋”,仅能增加士气,而不像让娜的“骑士之花”和汉斯手中的“具装骑矛”能对士兵们增加实打实的战斗力。 对他本就士气高昂,训练有素的本部精锐而言,他去与不去也没多大分别。 “西奈的领地,不能就这么废弃啊,但要拿出去赏赐给别人作为封地的话,恐怕不仅得不来感激,还得背负骂名。” 洛萨仔细阅读着手中黑暗之影送来的情报,不由皱起眉。 经过黑暗之影的勘探,西奈发现了好几座储量丰富的铜矿和绿松石矿,以及沿海地区勉强可以耕作的土地——此外,洛萨还知道西奈地底,藏有不少石油资源,只是现有技术根本无法开采罢了。 但这里的重建费用如此高昂,无论分封给谁都是巨大的负担。 没人会把大笔的钱财投入到这里,进行重建,从欧陆迁徙过来的朝圣者们,也不会愿意定居于此。 只有靠他手中的生命之树,或许还能将此地变废为宝,但谁知道下一次得到生命之树的子株是什么时候? “算了,还是把西奈半岛先捏在自己手里算了。” 这时。 外面传来传令兵兴奋的声音。 “大人,骑士长已经击溃了敌人主力,现在正在衔尾追杀,骑士长说,如果敌人敢一路逃回达米埃塔港,她打算就这么一路追杀回去。” 洛萨皱起眉。 取胜再正常不过了。 但战局也未免太顺利了,敌人就算再脓包,也不至于被一个照面就冲垮掉,伊本总督的马穆鲁克也算是精锐部队,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差劲。 “尼娜,你得亲自走一趟了,替我告诫让娜,不要掉以轻心,经此一战,敌人胆气丧尽,士气低迷,就算打攻城战损失也会降低不少,没必要这么狂突猛进。” 切利尼娜微微点头,随即消失在营帐中。 “你很担心让娜出问题吗?” 般若清冷的声音响起。 洛萨摇了摇头:“让娜的战场嗅觉很灵敏,应该不至于中了敌人的陷阱,敌人想要扮演‘溃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被让娜这么衔尾追杀,就是假溃,也可能变成真溃。” “那你为什么愁眉不展?” 洛萨愣了下,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担心敌人军队里,藏着一些隐秘的施法者吧毕竟,咱们才刚栽了一跤。” 般若点了点头,她手中抱着一顶黑色头盔,上面遍布着黑色,紫色的纹路,看上去像是某种象形文字,但又不成体系,很像是强行拼凑起来的产物。 洛萨愣了下,询问道:“怎么把这玩意儿拿过来了?” 这是他在小世界里杀死的那名鲜血骑士的遗物。 “它可能对我有用。” 般若轻轻敲打了下头盔,黑色的能量缓缓灌注到期内。 随着一声轻响,一头魁梧的有着胡狼头颅的巨人虚影缓缓浮现,一闪即逝过后,紧跟着出现的一具有着绿色皮肤,戴白色王冠的巨型木乃伊。 两者都是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阿努比斯和奥西里斯”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深深记住了这两道虚影的真实模样,分明就是古埃及神话里的死神阿努比斯,以及冥王奥西里斯。 洛萨的神情郑重,古埃及的旧神,就算全部都陨落了,也未必就死得渣滓都不剩了,就在半年前的蒙特利尔,他还曾遭遇过一头鳄神。 “不用紧张,这顶头盔里,仅仅是拼凑了它们遗留下来的神性材料,祂们已不可能借此重生。” 般若开口道。 “以这种方式,间接撬动死亡神性的力量,那只吸血鬼倒是有点手段,但可惜,这不是正路。” 她张开手,黑色的鬼面盾牌缓缓浮现。 鬼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 作为昨日巨舰世界,地狱门扉的一块碎片,它本身就具备着死亡的神性力量,所以,看到这件同样具备死亡神性的头盔,立刻便感觉垂涎三尺。 “可以把它给我吗?” 洛萨点了点头:“当然。” “吃了它吧。” 贪婪的鬼面顿时咧开一张大嘴,将这顶头盔,一股脑吞入了口中。 系统的提示音随即响起:你的六星扈从般若手中的神器“般若之盾”,吞噬了一件死亡神器,即将获得新特质,倒计时二十四个小时。 在此期间,“般若之盾”将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父亲与兄长 汝拉山外勃艮第,阿尔高伯爵领。 耸立在山麓间的鹰堡,俯瞰着山脚下的田野与河流。 披着件麂皮外套的伯爵长子,伸手打开了窗户,深秋来自阿尔卑斯山的清冽寒风立刻像是早候多时般一拥而入,吹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远处,是巍峨的群山。 阿尔高伯爵领坐落于西北方的汝拉山与东南方的阿尔卑斯山交界。 往南,就是历代皇帝们都雄心勃勃想要握在手中的膏腴之地伦巴第,往西,越过汝拉山就是下勃艮第(即普罗旺斯地区),往北则是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皇帝们的统治中心,施瓦本公国。 也因此,多数时间里,维尔纳伯爵其实一般都在皇帝的宫廷里服务,他才是这座鹰堡事实意义上的主人。 一阵马蹄声在山间小道中响起。 骑乘着黑色骏马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信件,高喊着:“打开城门,我有来自里昂的重要消息禀报伯爵大人!” “重要消息?” 奥托迅速下楼,来到大厅。 在这儿,维尔纳伯爵已经在接见信使了。 他在一旁伺立片刻,等到维尔纳伯爵读完信件,伸手正要去拿,却被老伯爵反手按在掌下。 奥托的脸色微变,低声道:“是圣地的消息传回来了吗?” 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明显具有滞后性,欧陆许多偏远领地,还不知道十字军已经在加利利战役当中,击败了萨拉丁所亲率的大军。 倒是国王们的宫廷里时不时有时效性较高的小道消息传来,只是显然不会流传到群山环绕的阿尔高乡下。 “不是。” 维尔纳摇了摇头:“消息是从里昂传回来的,有一支从东方驶来的商船队,满载着香料,丝绸,华贵的东方式板甲靠岸。” 奥托有些不解道:“这关我们什么事?” 他语气微顿,猛然提振起精神,不敢置信道:“难道您答应我率领一支军队,去圣地帮助洛萨了?” 自从得知萨拉丁大军出动,圣地即将重燃战火后,奥托就一直想要率领阿尔高的军队,去支援洛萨,只是维尔纳伯爵一直未能应允。 里昂距离鹰堡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从西方经日内瓦,出汝拉山谷,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里昂了,他若是现在启程,应该恰巧能赶在商队离开的时候,一同前往圣地。 返程的商船,显然也不会放过载客赚钱的好机会。 维尔纳摇了摇头:“那支舰队悬挂着黑色双头鹰的纹章。” “希腊人的舰队?” 老伯爵点了下头,又摇了摇:“一半一半吧,他们来自塞浦路斯的利马索尔,隶属于你的弟弟洛萨。” 奥托不禁张大了嘴巴。 他有想过洛萨很富有,但却没想过能富裕到这种地步。 这一整支船队的贵重物,起码能换来几万枚苏勒德斯金币吧?不,或许还远远不止! “你曾经想要我交给你一座村庄作为采邑,而我未能应允。” 维尔纳伯爵板着脸,道:“两座城堡,二十余座村庄,一座采石场,一座黄铜矿,对于一个不受重视的公爵次女而言,已经算得上不错的嫁妆了。” “现在,却已不被伱放在眼中。” “的确,在耶路撒冷,昔日一文不值的群氓,也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一城之主,是,这的确很诱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都到哪去了?”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跟洛萨一同长大,各方面都不逊于他,就能复刻他身上的奇迹了?” 越往后说,维尔纳伯爵的语气便越是严厉。 “我没有这么想,父亲。” 奥托低下头:“我只是觉得,圣地有难,洛萨现在急需我们的帮助。” 维尔纳摇头道:“那你更加不用去圣地了,因为我刚收到皇帝陛下的贺信,圣地的十字军已经成功击退了来犯的异教军队,并且,你的弟弟洛萨侯爵正准备挥师南进,拿下埃及呢。” 奥托的心底,顿时涌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洛萨为帅?” 一脸严肃的维尔纳伯爵,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对,就是他,他现在已被国王陛下封为十字军的大统帅,统领三万十字军,还被冠以了圣枪守护者,圣木守护者等一系列神圣的头衔——他现在,虽然还是一个藩侯,但却比一位国王还要更加威风。” 谁能想到,这个因为他一念之差,险些被送进修道院的次子,在抵达圣地之后,竟能做出这样一番伟业,他这个父亲每每想起来,都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如果来信之人,不仅有自己的老友高弗雷男爵,还有曾效忠的年轻国王,他到现在恐怕都得怀疑消息的真假。 “父亲,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奥托的神情一阵变幻,有不敢置信,也有羡慕,整个人像是踩在云雾中一样,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上帝保佑,洛萨一定是得到上帝的眷顾了。” 维尔纳点了点头:“的确有这种传闻,许多在圣地的法兰克人,都认为洛萨是新的圣子,成千上万的十字军,曾眼睁睁看着他使用圣枪杀死了异教徒驱使的魔龙。” 奥托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撼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还是他那从小一起长大,在学习拉丁语的课程中,总是因为贪玩被家庭教师抽手心的弟弟吗? “父亲,洛萨他.难道真的是圣子?” 维尔纳伯爵看着奥托,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反问道:“你觉得你的母亲,像是圣母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圣父?”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苦恼道:“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怀疑,人们口中称颂的那位公正仁慈,领兵上万,还有诸多女巫为他效劳的洛萨侯爵,究竟是我的儿子吗?” “是,当然是!” 奥托认真道:“我前不久才见过他:跟离开时比起来,他没变得更高,也没变得更胖——他向我得意洋洋炫耀他有沃土千里的时候,我可不觉得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维尔纳笑了笑:“所以,你现在也该放下心了。接下来,你得尽快与下洛林公爵的女儿玛格丽娜完婚,然后去皇帝陛下的宫廷,担任侍卫一职。” 奥托心中的惊喜,立刻消失一空。 如果他现在去投奔洛萨的话,跟随他一同打下埃及,怎么也能获得一座富庶的城市作为封地吧,那难道不比留在日耳曼尼亚,做一个乡下领主舒坦? 在欧洲,即便是较为富裕的中层贵族,也得穿着脏兮兮的羊毛衣,住在冷风吹拂、陈设简陋的石砌城堡里。 哪里能跟住在有着马赛克地板、大理石墙壁、彩绘的天花板,还有喷泉和花园的东方领主相提并论? “别想了,洛萨现在不需要一支百十人的军队支援,他的对手,是跟皇帝陛下一般,能轻易拉出数万大军的异教君主。所以,不要再想着回到东方去了,你去与不去,于事无补。” 他张了张嘴,心绪万分复杂,到这时,原本该是他值得庆幸的家族继承人身份,反倒成了一种无形的桎梏了。 “是,父亲。” 维尔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以一个骑士的名义为陛下效力的,由于策林根家族跟狮子亨利来往密切,又曾拒绝皇帝陛下在攻打伦巴第时的征召。因此,皇帝陛下剥夺了他们家族的封地伯尔尼,赐予了我。” “我现在将它册封予你,你将以伯尔尼男爵的身份,进入皇帝陛下的宫廷中为他效力。” 奥托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谢父亲。” 目送奥托离去。 维尔纳伯爵重新展开信纸,反复看了几遍之后,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明白洛萨作为十字军统帅的深意,这意味着洛萨一旦打下埃及,将有很大的概率被推举为埃及的国王,这注定将是一顶比耶路撒冷王冠更有分量的冠冕。 但站得越高,就可能摔得越惨。 宫廷里的阴谋诡计,对于他这个曾先后为鲍德温四世与亨利皇帝服务的廷臣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他思索片刻,还是提笔写下一封信,将他对目前圣地的局势,看法,以及洛萨若是打下埃及,该如何跟那些野心勃勃的欧洲君主们交流都一一写了下来。 但写完之后,他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了一旁的壁炉中。 火焰猛得高涨了一截。 木柴的噼啪声中,响起维尔纳伯爵的轻声呢喃: “他现在又哪里需要一个庸碌无为的乡下领主的谏言呢?” “无论是陛下,还是高弗雷,能给他的忠告都比我更多,也更有意义。” 他忍不住搓了搓满是褶子的脸颊,笑着看着面前的空气说道:“伊莉丝,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达米埃塔攻略 埃及,卡蒙村庄。 窗外,急促的马蹄声将这个科普特村庄从睡梦中唤醒。 美尼斯凑到窗户边上,从缝隙中打量着通行军队的装扮:“是伊本总督的禁卫军,他们怎么连个火把都不点?” “看上去,他们大概率是战败了,不然不会跑得如此狼狈不堪。” “没想到这么快!” 傍晚时分,这支军队才刚刚通过这座小镇,没想到才过了不久,就狼狈不堪地溃逃,十字军的战斗力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强大! 美尼斯感觉胸腔中像是有一团火被点燃。 一阵喊杀声传来。 溃败的伊本总督军队,似乎留下了部分士兵断后,好一阵喊杀声过后,才有穿着迥异于萨拉森军队的十字军抵达了卡蒙村庄。 美尼斯小心观察着这支从未见过的十字军——他们的装扮跟萨拉森人迥异,不戴面纱,也不裹头巾,像是钢铁包裹的巨兽。 火红的战马,像是幽暗黑夜中的一道红色幽灵。 十字军簇拥着骑乘着火红战马的骑士,缓缓从村庄的道路中通行,他们胸襟前的外袍上,印有鲜明的十字架与鹰徽,这使科普特人们不禁小声感叹起来。 “上帝啊,他们是十字军,基督的战士!” “伊本总督的军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难道从现在开始,达米埃塔的归属就要转到十字军手中了吗?” “这些法兰克人,会不会强征我们入伍?我的儿子和丈夫还在伊本总督的军队里服役呢。” 村庄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许多科普特人的眼神中既有期盼,也有畏惧。 十字军能替他们赶走萨拉森人,能使埃及重归基督怀抱,这很好。 但谁知道,赶走了豺狼,来的是否又是虎豹? 就算都是基督徒,谁又能保证异端就比异教徒更加仁慈? 拜火教的经文,虽然主张摧毁异教徒,但同样主张在异教徒表示顺从时,予以其宽容,几百年来,萨拉森人的统治,也的确还算得上是宽容。 而正相反的是,达米埃塔行省曾经作为与十字军战争的前线,遭受过恐怖的兵灾,法兰克人与萨拉森人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几乎将整个达米埃塔付之一炬。 这时,美尼斯推开了房门,用生疏的高卢语大喊道:“哪位是尊贵的死海之王?圣枪守护者?” 死海之王? 骑在火红战马背上的让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死海之王应该就是科普特人对外约旦领主恭维性的代称。 让娜挥手屏退了护在她身前的骑兵们,纵马来到他的面前:“侯爵就在后面,你找大人有什么事吗?” 居然是个女人? 美尼斯完全没料到十字军居然会让一个女人来担任军官,甚至将军的角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侯爵大人亲封的圣枪守护者,也是这支骑兵队伍的最高统帅,有什么事尽可以跟我说。” 让娜的声音很平静,全无半点追兵该有的急切。 切利尼娜已经将洛萨的命令带到了,敌人这次本就已经损失惨重,尽可能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目标已经达成,至于剿灭掉敌人逃亡的这支精锐,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这是阴谋,尊贵的女士。” 美尼斯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句自己的见识短浅,连忙道:“前方是一片危险的淤地,它看上去与平地没有任何区别,但只要踩上去的时间久了,河水就会没过脚面——如果是一支骑兵从那里通行的话,一定会陷入淤泥中!” 让娜皱起眉。 对方所说的,还真有可能成为现实。 再加上洛萨有令,不允许她太过冒险,她思索了一阵,还是下令道:“停止追击,收敛同袍尸体,捡拾战利品后,我们即刻归营。” 下完命令,让娜看向面前这个科普特人,询问道:“有兴趣加入十字军吗?” 美尼斯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道:“当,当然,尊贵的女士!” 远处,望着逐渐远去的十字军。 森穆特感觉胸口一阵堵塞,险些喷出血来,这一仗,他折损了达米埃塔行省近六成的军力,伊本总督的精锐马穆鲁克,也损失近半,最后想要弥补过失的计策也无功而返,这下,就算伊本总督再怎么信任他,回去之后,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随着让娜率领的骑兵连队纷纷归营,洛萨也放下心来。 等到天亮后,看着营地当中,堆积成山的盔甲,武器,财物。 洛萨也不免有些震撼,昨晚,让娜他们到底击溃,击杀了多少异教徒的军队? 这些物资,军械,洛萨是不会轻动的。 若是那些科普特人愿意跟自己合作,加入到自己麾下,这些军械立刻就能武装起上万大军。 但那些从敌人尸体上搜刮来的钱财,他肯定是要收集,兑换成金币的,一部分赏赐给有功之臣,另一部分则是要给扈从们升级,就算没精英化的材料,起码也得先给大家尽数升到满级。 正午时分。 第二支军队,属于阿尔贡男爵等外约旦封臣们的军队,成功通过浮桥,来到了对岸。 待到傍晚时,河岸这边的十字军,数目已经达到了近两万人,统统挤在狭窄的临时营寨里,等到明天最后一支十字军队伍渡河过来后,他便会继续进军。 接下来,洛萨的首要目标,是先打下一座坚城要塞,作为自己攻略埃及的支点。 这个支点洛萨早有考虑,就是这位伊本总督的大本营,达米埃塔行省的首府——达米埃塔港。 那座城市有超过十万的常住人口,海运繁忙,是三角洲地区(下埃及)最重要的几座城市。 单拿下这座城市,并站稳脚跟,洛萨的此次十字军南征,就不算无功而返了。 未来,十字军还有物资便可源源不断地从欧洲,从耶路撒冷王国,在此地登陆,而不需再走漫长的陆路。 但要攻克达米埃塔港,还得先占据沿途的十余座堡垒和城塞,这还没算上许多村庄都有的小型木堡,若真一路强攻过去,耗时太久不说,损失也势必会很惨重。 傍晚时分。 卫兵前来禀报:“大人,以提尼斯的头人‘马哈茂德’为首,附近村庄的许多科普特头人们,向您送上礼物,并且希望得到您的召见。” 得到洛萨应允后,一些披着长袍,戴着头巾的科普特人,便抬着沉甸甸的礼物送进了帐内。 其中,一卷极为厚实的羊绒地毯,令人最为印象深刻。 洛萨没有贸然靠近这卷精致的羊绒毛毯——他前世曾听闻,欧洲人会赠送沾有天花病毒的毛毯,给印第安土著,这种早期生化武器,虽然他不惧怕,但不代表他的士兵们也能免疫。 “我去拆开这份礼物。” 般若很自然地蹲下了身子,解开了这卷精致的挂毯。 里面竟露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女人面孔——她的黑色长发因被裹在毯子里,被汗水浸透,贴在奶白色的肌肤上,此时,正睫毛微颤,如小鹿一般怯生生看着般若。 洛萨愣了下,心道,这份礼物倒真是别出心裁,但可惜他是无福消受,也没这份兴趣消受了。 迎着让娜揶揄的眼神,洛萨吩咐道:“把她带下去吧,接下来就给让娜你做侍女好了,你反正也缺一个给你清洗衣物,披挂铠甲的人。” 让娜的眼神微妙地从般若身上扫过,点头道:“的确缺这么个人。” “让那些头人们进来见我吧。” 洛萨坐回到自己的御座上,心中思忖着:“马哈茂德,这是个典型的异教人名,看来来觐见我的,是一个已经投靠拜火教的皈依者。” “致敬伟大的死海之王,圣枪守护者,希伯伦的庇护者,洛萨殿下。” 一进门,这些科普特头人们便操着一口生疏的高卢语,向洛萨致礼。 “上帝保佑你们,请问诸位到访,是要为基督徒光伏埃及的伟大事业,出上一份力了吗?” 洛萨面色肃然,科普特人虽然长期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但萨拉森人征服埃及,到底已有近乎半个世纪之久了。 或许因萨拉森人在宗教方面,施行的政策较为宽容,这使得许多科普特人仍旧保留了基督教的信仰,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对于异教徒的统治并没有太大的抗拒心理。 洛萨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口口声声宣扬的——拯救埃及基督徒,收复亚历山大教区的口号,也只是喊给十字军听的;实际上,科普特人大概率并不需要他的拯救。 一众科普特头人们同时看向马哈茂德,等待他的翻译。 马哈茂德翻译完后,对洛萨说道:“我们愿意为十字军提供可供三千名战士作战一月的小麦,并且派遣一千名士兵加入到十字军当中。” 洛萨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是啊,科普特人的确不需他的拯救,但他已击败了伊本总督,达米埃塔行省眼看着就要落到他手里了,这些科普特头人们,也不得不向他下注。 洛萨在身前画了个十字,面露虔诚之色:“感谢诸位的深明大义,我准许你们的免除今年的赋税。” 随着马哈茂德的转译,科普特头人们纷纷露出喜色,恭敬致谢。 洛萨又道:“诸位不必担心我的统治会过于严苛,我甚至愿意使在埃及的萨拉森人,继续坚持自己的旧信仰。这一点,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得到承诺,马哈茂德大喜过望,连忙俯下身子,恭敬行礼:“所有科普特人,都会感激您的仁慈与宽厚的。” 科普特派在埃及的基督徒当中,占据了绝大多数,但也有不少公教徒和正教徒,相互之间,矛盾颇深,萨拉森人在统治埃及时,就利用了埃及基督徒间的矛盾,使其无法联合。 以马哈茂德为代表的皈依拜火教的科普特人,担心洛萨会在埃及禁绝拜火教。 依旧信仰科普特派基督教的埃及人,则担心洛萨会在埃及强制推行天主教。 但洛萨也不傻,宗教在他手中,从来都只是工具。 他打算抢劫萨拉森人的神职者,却不代表他就会在埃及禁绝拜火教。 互相妥协,以最小的代价谋取埃及,再通过自己册封的几千名忠心耿耿的封臣,如扎根地底的生命之树,来牢牢掌握住这个国度,才是当下的最优解。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投效 森穆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达米埃塔的街道上。 一路走来,每个人在看到他时,都会低下头,脚步匆匆地躲开,没人当着他的面说一句话,但却仿佛每个人都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值守在城主大厅的卫兵们,神情复杂地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将军,总督还有老爷们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我知道了。” 森穆特看了一眼那装饰着彩绘的窗棂,缓步走进了大理石堆砌的华美殿堂内。 果不其然,一进门,便迎来了他早有预料的质询声。 “森穆特,你葬送了达米埃塔最后的菁华力量,现如今,达米埃塔城里仅剩下一万余守军,又该如何抵挡数目众多,装备精良的法兰克人呢?” 说话的,是伊本总督的近臣,一个来自伊比利亚的犹太人,人们叫他迈蒙尼德。 自从穆瓦希德王朝推翻前朝,在伊比利亚建立起新的统治之后,一改以往开明的宗教政策,要求所有犹太人必须改信拜火教,这导致大量犹太人出逃。 迈蒙尼德就是其中一员,凭借高超的医术以及在艺术层面的造诣,他很快就得到了伊本总督的信任,成为了心腹近臣。 紧跟着,又有人道:“森穆特指挥失当,罪无可恕,应当判处腰斩之刑。” 一个个指责的声音,充塞在殿内。 森穆特心中的怒火腾得燃起:“够了,那可是击败了萨拉丁王的十字军王公,洛萨所亲自率领的军队!” “连萨拉丁王的亲军精锐都败了,换做是你们,谁又敢保证一定能胜?” 有人冷笑:“森穆特,我的确不敢保证能胜,但绝不会大言不惭地劝说总督大人选择出兵夜袭十字军,以致于我们现在就算是守城,军力也捉襟见肘。” “总督大人,我认为,必须要对森穆特进行惩处!” “腰斩!” “斩首!” 群情激愤,仿佛处决了森穆特,就能宣泄他们心中的恐惧了一般。 伊本总督愁眉不展。 森穆特是他亲军统领,马穆鲁克出身的科普特人,是他的绝对心腹。 但作为这场败仗的指挥官,承担战败的罪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眼下这种关键时刻,再杀己方一员大将,他都不知道该委派何人防守达米埃塔了——他心中虽然埋怨森穆特无能,但也知晓森穆特已是他麾下最善战的将军了。 “夜袭敌营,并非错招。” 犹太近臣迈蒙德尼出人意料地说了句公道话:“此前,谁也想不到十字军仅凭五千人,就能击败我们三万大军,这不是森穆特将军的错。” “那是谁的错?总督大人的吗?” 又是好一阵争执。 整个大殿乱糟糟的像是菜市场。 伊本总督忍无可忍,怒吼道:“够了,难道像一群穿裙子的女人一样喋喋不休就能骂退法兰克人了吗?我想知道的是,达米埃塔城到底还能否守住,又该怎么守!” 犹太人近臣迈蒙德尼再度开口道:“总督大人,事已至此,我不妨试着跟法兰克人议和。” “跟异教徒议和?” 伊本总督皱起眉,不得不说,他有些心动了。 作为昨夜那场夜袭战的亲眼目睹者,他也被法兰克人恐怖的战斗力吓到了,非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跟这种对手对战。 只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跟法兰克人媾和. 换做以往,的确有不少萨拉森统治者跟十字军王公结盟,以对抗其余萨拉森领主的先例,比如大马士革的拜火教领主乌努尔,就曾跟耶路撒冷王国结盟,以对抗咄咄逼人的赞吉王朝。 但乌努尔是个独立的君主,他却只是萨拉丁册封的一方总督。 一旦他这样做了,萨拉丁,或者阿迪勒,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褫夺他的领地,他很确定,始终按兵不动的阿迪勒,如果得知此事,一定会这样做。 迈蒙尼德又赶忙道:“总督大人,我们无需真的跟异教徒议和,只要说服他们去对付您的政敌,盖勒尤卜行省总督,或是曼努菲亚行省总督。” 殿内沉默了一会儿,萨拉森贵族们纷纷急切地开口道:“这是个好主意!” “但我们拿什么说服他们?” “谁又能说服那些野蛮残暴的法兰克人转道去对付其他人?” 迈蒙尼德看着伊本总督明显意动的神情,自荐道:“我跟法兰克人打过交道,他们不是一群只知道厮杀,贪婪粗鄙,无可救药的魔鬼,许多精妙绝伦的诗歌都是出自法兰克骑士之手。” 伊本皱眉道:“你在赞美异教徒?” “不,我只是想说明一点,法兰克人也是可以打交道的。” 迈蒙德尼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总督大人,拜火教的统治者里,也有赞吉这种动辄砍人手臂,将活人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暴君,法兰克人中也有如鲍德温国王这样仁慈贤明的君主” 伊本总督面露愕然之色,他匆忙道:“可萨拉丁王也是贤明之君,你要我背叛他,去投靠法兰克人?” 迈蒙德尼沉默了下,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看伊本总督的反应,显然是无法忍受这样做的下场,于是换了个折衷的说法:“不,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要跟法兰克人谈判。无论是钱财,粮秣,甚至是制造攻城器的匠师,我们都尽可提供给他们,只要开出足够的条件,法兰克人也未必不会动心。” 伊本总督松了一口气。 这一点,倒是符合他的预期。 如果不是无路可走,他实在不愿意上法兰克人的贼船,谁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在埃及站稳脚跟,背叛萨拉丁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他宁愿带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还有军队去亚历山大投奔阿迪勒。 看着满殿贵族,将军们将希望统统寄托在了跟法兰克人议和上。 森穆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现如今,达米埃塔行省的实力,已经被削弱到了不足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他们的虚弱,已经完全暴露在十字军的眼皮子底下,那些食人恶兽,又岂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就放弃吞并整个达米埃塔行省的念头呢? 尼罗河畔,十字军的临时营地里。 迈蒙德尼恭敬地行礼问候:“尊敬的死海之王,东方法兰克人的君主,十字军的统帅,请接受我这样一个卑微之人对您的崇高敬意。” “尊客过誉了。” 洛萨微微颔首,询问道:“你是伊本总督的近臣,你家主人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里有密信一封,请阁下过目。” 洛萨粗略扫过信件的内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 信的内容,简略说来,就是量达米埃塔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只要他放弃进攻达米埃塔城,行省内附属村镇,皆可任由他劫掠,若他答应去进攻其余两位总督,达米埃塔更是答应提供一应军需粮秣,甚至还包括制造攻城器的匠师。 但问题来了,他明明能直接吞并整个达米埃塔,为什么非要收取一笔礼物,南下去进攻盖勒尤卜行省呢?或是跳过达米埃塔去进攻曼努菲亚呢? 若到那时,他攻势受挫,伊本总督再反戈一击,切断他的陆上补给,这次十字军就算不全军覆没,起码也得落个无功而返的下场。 “交出达米埃塔港,这一点没得商量。” 洛萨放下信件,没有将其丢进火盆里,这封信上没有加盖伊本总督的私人印信,大概率没法作为要挟伊本总督的筹码,但有总比没有强。 达米埃塔,是洛萨早就想好的重要“支点”,必须掌握在他手中。 见洛萨言辞笃定,迈蒙德尼赶忙道:“侯爵大人,达米埃塔有数十座巨型塔楼,里面装满了投石器和弩炮,城墙是用砖石和砂浆堆砌而成,即使是飞来的投石,也无法摧垮它的防御。此外,我们还有数以万计的敢战之士,十万名忠诚的民众,港口外的船队能为城中提供源源不绝的物资,我们甚至可以坚守此城到天荒地老。” 他语气微顿,见洛萨仍旧不为所动,不禁一阵气馁。 “这就不劳阁下替我考虑了。” 洛萨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 达米埃塔港的防御的确惊人,但无论是切利尼娜的暗杀渗透,芙琳吉拉有鲜血魔源加持的鲜血魔法,他的龙息,般若的“纸上谈兵”都能轻易将其摧毁。 迈蒙德尼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侯爵大人,您真的要放弃吾主给出的优渥条件吗?当初贵国阿玛尔里克先王也曾攻克亚历山大,最后却也只能落得个无功而返的境地,达米埃塔城此前就是战争前线,防御严密,尤胜亚历山大,您就算拿下此城,也势必损失惨重,无法在此站稳脚跟,获得的收益,或许还不如总督大人赠予您的礼物。” 洛萨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昔日使阿玛尔里克先王退却的,是赞吉王朝派出的援军。而现在,欧洲的君主们磨刀霍霍,不日就将莅临圣地,而你们的君主萨拉丁,适才被我击败,根本无力支援你们,你凭什么认为我无法在埃及立足?至于你们所谓的‘敢战之士’更是不值得一提,数万大军被我麾下轻松杀散,又能给我造成多大的损伤?” 赞吉王朝派来的这支为法蒂玛埃及解围的军队,其统帅就是萨拉丁的叔叔谢尔库赫,也是萨拉丁君临埃及的起始。 见前来的说客无言以对,洛萨挥了挥手道:“今天的会面很愉快,我对我们最终没办法达成共识表示遗憾,请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在他毫无荣誉地选择偷袭我的营地,将他,还有他麾下士兵们的懦弱暴露得一览无余的时候,于他而言就不再有体面结束这场战争的可能了。” 使者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侯爵大人,作为伊本总督的近臣,我同您的谈话的确已告一段落,但作为达米埃塔地区的犹太人领袖,我希望能跟您有更进一步的谈话。” 洛萨神情微怔,转而笑道:“可以,我很感兴趣。” 使者低声道:“您是一名开明的统治者,我们早就听过您的仁慈之名,在战争未开始前,我还曾去过您治下的希伯伦,那里的犹太人都在称颂您的宽厚与仁慈,远胜于昔日统治那里的君主雷纳德。” 洛萨不动声色道:“使者,还未询问你的名字?” “您叫我迈蒙尼德就好。” “那么迈蒙尼德,我们都知道在阿尔比恩,高卢,日耳曼,犹太人始终是不受欢迎的群体,我听说阿尔比恩的国王,那位狮心王更是勒令每一个生活在他领地中的犹太人,缴纳一笔高昂的‘萨拉丁税’来支持圣战。就连伊比利亚的柏柏尔人,也强制要求你们改信异教。” 洛萨语气微顿,微笑道:“正如你听说过的那样,我是个宽宏的统治者,无意改变你们的信仰,也愿意对你们一视同仁,但不代表我麾下的封臣,主教,士兵们同样也是。” 他轻叹了一口气,故作苦恼道:“有的时候,即便是国王也没办法顺心如意。” 其实这个时代人们口中的犹太人,仅仅是指信仰犹太教的人罢了,伊比利亚犹太人,跟阿比尼西亚的犹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语言,都大相径庭。 迈蒙德尼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们愿意向贵军捐赠一笔数目不菲的军费和物资。” “多谢。” 洛萨微笑着向对方致意:“接下来,我们可以以书信联系。” 等到对方走出营帐,洛萨才又道:“这还算是个有点操守的犹太人,我还以为,眼看着达米埃塔的萨拉森人大势已去,他会提出帮我们里应外合,拿下达米埃塔呢。” 一旁旁听的让娜耸了耸肩:“或许你高看了这些犹太人在埃及的势力。” 洛萨摇了摇头:“我只是高估了他们的胆量。” 说完,洛萨站起身。 “敌人想要议和,正说明他们已经军心涣散。” “传令下去,明天一早,大军开拔,争取在一个星期内,拿下达米埃塔港!”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取城 达米埃塔。 这些天,接连传来了许多坏消息。 东方重镇提尼斯只抵抗了不足一天的时间,就告沦陷,加西拉堡,坦姆努堡,萨赫勒堡那些驻防军队只有数百人的堡垒,也坚持不了多久。 种种一切,都说明了十字军根本不是只擅长野战的军队,他们同样擅长攻城。 这些消息,使得城内守军的士气越发低迷。 他走在城墙上巡逻时,似乎都能听到军队里,那些士兵们的窃窃私语声,他们议论着沦陷区的家人;早些天,城门还没紧闭时,逃亡到西边的曼努非亚行省的亲友. 每天都有权贵满载着家产与钱财,乘坐船只逃离这座城市。 就连伊本总督,私底下都在转移自己的家属和亲眷,森穆特能理解伊本总督的苦衷,但是,伊本总督还有那些权贵们能转移自己的亲眷,守城的普通士兵呢? 或许平日里,伊本总督可以忽略这些底层士兵们的想法,因为伊本总督最精锐的力量,从来都不是那些农夫,市民出身的征召兵,而是以他森穆特为代表的马穆鲁克军队。 但达米埃塔是座大城,要想守住这座城,单靠剩下的这几千马穆鲁克,是绝对不够的。 “我听说,那些法兰克人攻占萨赫勒堡后,除了吊死了当地的头人,还有一批平日里就无恶不作的头人以外,就没再杀死任何一个平民。” “而且,他们还将没收来的土地,分发给了穷人。” “城里的面包价格又涨了,我父亲为了我能在这场战争活下来,花了所有积蓄为我置办了这身铠甲,以致于我家现在甚至都快吃不起饭了。” 窃窃私语声又在森穆特背后响起。 他回头看去,每一名士兵又都在忙着自己该做的事,巡逻,警备,搬运器械,点燃篝火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那些窃窃私语声,根本就是他的幻觉一般。 森穆特苦笑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些问题,迈步向城下走去。 身后一座座高耸的塔楼,依旧巍然矗立,但这座坚城却带给不了他任何安全感了。 “明天这个时候,法兰克人就该兵临城下了吧。” 森穆特自言自语道。 “圣火在上,愿我们明日能够取胜,击败异教魔鬼的爪牙。” 他双手合十,面朝东方圣地的方向祈祷。 天色渐晚。 巡营归来的森穆特,躺在自己柔软的天鹅绒软榻上,翻来覆去,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脑袋昏昏沉沉,充满疲倦,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重新披挂上铠甲,带着两名亲卫,重新登上了城墙。 一路巡视过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甚至连以前经常看到的,开小差,打瞌睡的士兵都没发现。 但森穆特心中不详的预感反而变得越发深了。 “晚上警醒一些,别忘了,那些法兰克人也拥有能在夜晚视物的秘药。” 森穆特一路叮嘱着值夜的士兵们。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今晚的夜色格外深沉,仿佛头顶的明月也预感到了明日会有一场无比血腥的大战,而心感震怖,躲进了阴云里。 巡视过几座城墙,森穆特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他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响。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两名亲卫愕然摇头。 森穆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道:“我这两天都昏了头了。” 正准备转身离去。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亲卫手中接过了火把,缓缓探出了城墙外。 这一看,他脸上的平静,立刻便化作了浓浓的惊惧。 在城墙脚下。 一副副铁甲,反射着森然冷光。 放眼望去,竟不知黑暗中究竟潜藏了多少名敌人。 他张大了嘴巴,正欲高喊。 一道箭矢嗖得一声,带着磅礴巨力,直接从他的口部穿过,连带着他的身体,一同钉在了身后的塔楼上。 “他们被发现了,立刻动手!” 一名林地射手,小声催促着。 黑暗中,再度飞出一道道箭矢,将那些刚刚准备摇响铜铃的守军射杀。 很快,东面城墙的守军便被一扫而空。 埋伏在城脚下的士兵们,默默等待着,只见片刻之后,那座高耸的城门竟是由内而外缓缓敞开了,他们立刻便不再掩盖自己的动静,向城内一拥而入。 … 伊本总督被惊醒的时候,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十字军已经杀进城内了?” “这怎么可能?” “森穆特呢,叫森穆特过来,让他指挥我的亲卫,无论如何也要将潜入城里的敌人清剿干净!” 犹太近臣,迈蒙德尼德露出了一丝苦笑:“森穆特将军去巡视东墙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去往圣火的怀抱了。” “森穆特死了?” 伊本总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迈蒙德尼伸手搀起伊本总督:“逃吧,伊本大人,乘坐港口停泊的船只离开这里。” 伊本总督愣了下,抓住迈蒙德尼的手:“你跟我一起走!” “不,不了。” 迈蒙德尼匆忙摆手,他已经跟洛萨达成了交易,他可没打算就这样离开,倒不是贪图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产,而是他存放在住处,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手稿,还有那些收藏来的书籍。 “法兰克人不是见人就杀的恶魔,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按照他们以往的作风,是绝对不会放过您的。” 伊本总督不再犹豫,深深看了迈蒙德尼一眼,便带着麾下的马穆鲁克,向府邸外冲去。 他积攒的财产,已经分批随着自己的家眷运送出城了,这时逃亡路上,倒是轻装简行起来。 刚出府邸不远,他就听到一阵喊杀声。 喊杀声越来越近。 像是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只见一名高举着双头鹰旗帜的十字军士兵,率先从路口的拐角处冲出,紧随其后的,是数以百计,背负着方形大盾,手持长枪和短剑的披甲军士。 伊本总督的脸色不禁大变:“法兰克人已经杀到这里了?” 守城的士兵,不是还有近万人呢吗? 就算是一万头猪,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溃败一空了吧? “大人,我们为你殿后,快逃吧!” 护卫的马穆鲁克,急切地催促着,他拔出手中的武器,领着匆忙召集起来的数十名马穆鲁克,向对面冲来的十字军迎击而上。 伊本总督不理解。 但马穆鲁克们理解。 除了值夜的士兵,其余士兵们,听到敌人进城的消息,大概率根本就没有抵抗。 毕竟,他们衣甲一脱,就是平民百姓。 就目前传来的消息而言,那些法兰克人,轻易可不杀平民。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黑暗中的影者 “都让开!” 忠心耿耿的马穆鲁克亲卫们,护送着伊本总督,急匆匆赶到了港口停泊的船上。 临登船前,伊本总督回过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也不知是哪里着起火来的达米埃塔城,眼神中满是遗憾,这座为他贡献了无数财富的美丽城市,终归要归属旁人了。 但很快,下属的催促声,便将他从感慨中唤醒。 他快步登上甲板,吩咐道:“谁是船长?快开船,去亚历山大港,我要觐见阿迪勒总督。” 船长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他双手捏着软帽,神情苦涩地走到近前:“总督大人,船恐怕开不了了。” “开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 伊本总督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之前我便赏赐你了一袋黄金,难道你还不知足,想要更多吗?” 一众马穆鲁克士兵们,纷纷拔出手中的武器。 “不当然不是。” “请看上面。” 船长欲哭无泪,伸手指了指桅杆上,一道单薄的身影。 那道身影披着黑色的斗篷,一只手扶着桅杆,踩在横梁上,看不清真容。 “警戒!” 守在伊本总督身边的马穆鲁克亲卫们纷纷弯弓搭箭,神情紧张地护在了伊本总督跟前——此时的风浪不小,他们踩在甲板上都感觉晃荡得厉害,桅杆上的风只会更大。 对方能这么稳稳地站咋上面,显然不会是普通人。 伊本总督毫不犹豫道:“放箭,杀了他!” 马穆鲁克亲卫们纷纷射出箭矢,但飞射出去的箭矢,还未靠近那道黑影,便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上,颓然坠在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人们顿时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这是什么怪物?” “刚刚,是他做的,对吧,不是风太大?” 这时,桅杆上那道单薄的纤影,如同一阵风般轻飘飘落在了人群当中,她的相貌,也逐渐在船头的灯火中,变得明晰起来。 这一刻,饶是伊本总督阅女无数,也不由下意识萌生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我会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少女的声音很严肃,表情也很严肃,只是配上这副相貌,原本该是让人提不起多少敬畏之心的——假如他们没看到刚刚,万箭齐发,又尽数被挡下的诡异景象的话。 “你是.女巫?” 伊本总督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不是。” 切利尼娜语气微顿,似乎觉察到了对方仍有其他心思,平静的眼眸中变成金灿灿的野兽竖瞳,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但杀你们,轻而易举。” 她什么都没做。 伊本总督却感觉脸上一阵瘙痒,伸手一摸,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头发,已经断了一茬,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心中,仅存的一丝勇气就此消耗殆尽。 他有些无力地吩咐道:“都放下武器,听凭这位女士的发落。” 切利尼娜微微颔首,总算还是个识时务的人,她不愿意屠戮弱小,但若是冥顽不灵,她也不会忌惮杀几个人来震慑宵小,只是,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吧。” 伊本总督苦笑着看说道。 原本离开这里,他还心有怀不舍,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成了。 迈步走回到陆地上。 伊本总督苦中作乐地感慨道:“达米埃塔,我属于这里,谁也没办法让我离开。” 另一边。 洛萨正缓步走在达米埃塔的总督府内,道旁的花园里,栽种着矢车菊,风茄,鸢尾花等植物,地板是用大理石铺就的,通往花园中的一座凉亭。 凉亭边上,是一条从花园正当中穿过的人工河。 河水清澈,里面还飘着一朵朵莲叶。 就这座花园而言,洛萨感觉已经丝毫不逊于耶路撒冷王宫了。 他的神态轻松,举止散漫,仿佛漫步在自家宅邸,而不是危机重重的敌魁大本营。 不过也对,这里从今天开始,就要改姓“哈”了。 “大” “谁?” “是我,大人。” 切利尼娜悄无声息出现在洛萨身后,吓了他一跳:“你走路就不能有点声音吗?” “抱歉,大人。” 切利尼娜抿起嘴角,想笑,又不太敢笑。 她跟洛萨的关系虽然经过作战记录的世界后,亲近了不少,但跟般若,让娜,乃至芙琳吉拉同洛萨的相处模式都不太一样,有种亦兄亦友的感觉。 洛萨板起脸:“说说看是什么事?” “我在港口的船上抓到了伊本总督。” “人呢?” “押进内堡的地牢了,也正因为有他,内堡的守军没怎么顽抗,就都放下了武器。” “这家伙还真是个倒霉蛋,早不走晚不走的。” 洛萨轻笑了声。 实际上他倒也不觉得伊本总督有多蠢,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掉达米埃塔这样的繁华城市乘船逃跑,毕竟只要走了,就意味着放弃了这座城市的所有权。 后面就算再被萨拉森人收复,也不可能归还给伊本总督了。 更何况,伊本总督就算知道他手底下有超凡者,没有亲眼见过,又哪里想象得出,真正强大的超凡者,跟普通军队有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和吟游诗人的故事里,总是会出现能力敌巨龙,猎杀魔物的骑士,似乎魔物,巨龙之类的,跟普通人相差也没多远。 但现实中,就算一百个骑士,也不可能伤到卡累利阿火龙这种高阶龙类一片鳞甲。 “他说他想见您。” “行,那就见见吧,或许这座宅邸里,就有他藏着的宝藏,狡兔三窟,我就不信他会把所有钱财都交给自己的亲眷带走,只要他给够赎金,我就算放他离开也没什么。” 洛萨随手把从花园里摘来的一朵蓝色矢车菊别在了切利尼娜的发丝间。 迎着对方疑惑的神情,他解释说:“你其实挺适合蓝色的。” “谢谢。” 切利尼娜取出铁盒,递来赠礼。 “唔,味道不错,居然是香草味的。” 洛萨咀嚼着饼干,径直向庄园内走去。 “般若女士没跟在您身边吗?” 切利尼娜有些诧异道。 自从洛萨跟库尔斯两人险些被吸血鬼刺杀后,洛萨身边的警备力量再度拔高了一个档次,跟当初在蒙特利尔遭遇陷阱那次都差不多了。 “对了,还没告诉你,般若获得了一项新能力,只要我有需要,她可以随时把我拉进属于她的小世界里。” “类似于那只吸血鬼施展的?” “对,但也不完全一样,如果说吸血鬼的那个小世界,他属于创造者的话,般若的小世界里,她充其量也就能算是个管理员,能间接操控一下。” 般若的鬼面盾牌,吞噬了鲜血骑士的头盔后,获得的新能力叫做“地狱门扉”。 效果是将敌人,或者友军送进地狱当中。 般若在洛萨身上留了个印记,只要感受到洛萨的呼唤,随时都能将他传送到地狱里——洛萨还没试验过,毕竟,地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份能力也不全是来自于那顶蕴含死亡神性的头盔,般若本就拥有施展这种能力的潜质,此前在德克萨斯守城战时,进入“恶鬼般若”状态时,就曾施展过类似的,一个人就结果掉了许多个实力非凡的狼族百夫长。 “已经很厉害了。” 切利尼娜感慨道。 现在的般若,拥有异格,本格两种状态,能力之全面,还要在她跟让娜两个精英化的六星之上。 切利尼娜又问道:“芙琳还睡着呢?” “嗯,她的实力还不够完全掌控鲜血魔源,这段时间正在适应,每次使用后,都需要好好休眠一阵。等到精英化后,应该就能不留任何后遗症地使用魔源了。” 未来可期的芙琳吉拉小姐,终于到了“未来”的时候了。 从不知名的吸血鬼大公手里掠夺来的半个鲜血魔源,相当于给芙琳吉拉加了一个“无限火力”的buff,她若是不计后果,竭泽而渔地使用魔源,就算不晋升,单论破坏力,安娜这种半只脚踏进传奇领域的强大巫师都已及不上她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奥西里斯的断杖 地牢里。 被扒掉铠甲,只穿着件单薄的丝绸内衣的中年男人,有些疑惑道:“你就是洛萨?” 洛萨从旁边抽来一把椅子好整以暇坐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自己从未视作过对手的对手:“你似乎有些失望?” 伊本总督点头道:“是有一点,我原本以为我会看到一个英雄人物。” 洛萨忍俊不禁道:“还挺硬气。” 伊本总督苦笑了一声:“真硬气就不会束手就擒了,我只是觉得,你跟我想象中的形象不太一样,能训练出那样一支精锐,怎么会长成你这副模样?” “那你觉得我该是个怎样的形象?长着三只手,五条腿的怪物?” 伊本总督摇了摇头:“总归不该是个这般英俊的年轻人。我在你这个年纪,每天还留恋在妓女的大腿间呢。” “你就算奉承我,我也不会免除你半枚赎金的。” 似乎是破罐破摔了,伊本总督显得格外坦诚:“我也需要钱,离开达米埃塔后,我得跑到亚历山大重新开始,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洛萨轻飘飘道:“如果你交不出足够的赎金,大可不必为此烦恼。因为你完全可以在这儿了却残生,放心,我会给你囚犯中最高的食宿条件,比如,在这件囚室内给你准备一张床,让你不至于在冬天的晚上,蜷缩在满是蟑螂和蚂蚁的稻草堆里。” 伊本总督默然。 片刻后,洛萨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时,他才语气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有一件极为珍贵的收藏,据说是科普特人的旧神,奥西里斯遗留下来的权杖。” 闻言,洛萨重新落座:“如果有这东西,你会交给我?” 伊本总督很干脆地说道:“我不知道如何使用它,但我保证,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权杖,这是经过多个旧神祭司认证过的,只可惜,他们也不知该如何使用它。” “你把它藏在哪?”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我以哈布斯堡家族的名誉起誓,会按照你交出的这件所谓的‘神器’价值,给予你赎金方面的减免。” “好。” 伊本总督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选择相信洛萨的名声:“在城外,我的一间不起眼的庄园的地窖里,只要凿穿墙壁,就能找到了” 他说完,又补充道:“里面还有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不太方便转移走的财宝,那些都归你了,只要你答应把港口那艘原本属于我的船带走。” 洛萨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就算你不把藏宝地告诉我,整座达米埃塔港都落在我的手里了,只要肯花时间,难道我还找不到它吗?” 伊本总督离港时乘坐的那艘座舰,上面载有价值超过十万枚苏勒德斯金币的财物,这相当于达米埃塔港几年的财税了。 伊本总督急了:“放屁,我不告诉你的话,那座小破庄园,早就被你赏赐给你的手下了,你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它藏在哪!” 洛萨知道伊本说的有理,但他还是皱起眉道:“这样吧,我把你手下那些被俘的马穆鲁克,一同放了给你,再给你船上留下四分之一的财物。” 伊本总督这才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我听说你还有个慷慨者的名头,现在看来,实在名不副实。” 洛萨冷笑了声:“我还没听过有哪个萨拉森贵族被十字军俘虏之后,不仅不需要家属额外送来赎金,还能带着半船财物以及自己的亲卫囫囵个儿离开的。” 也就是洛萨是个讲究人,换做一些见钱眼开的穷酸领主,问出藏宝地的下落后,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伊本总督似乎也看出了洛萨的不满,顾不上再装模做样,连忙讪笑着说道:“也就是侯爵大人您慷慨公正的名声享誉整个东地中海,换做其他人,我宁肯死,也不可能吐露这桩秘密。” 呸,就你这种货色,稍微拷打一番,估计就露了馅儿了。 洛萨冷笑道:“先别高兴太早,别忘了,交易达成的前提是,你所说的那件神器,真的是旧神遗留下来的造物,而且对我有用,我不可能拿几万枚金币,还有你本该缴纳的赎金,来换一件一文不值的‘古董’。” 这下,伊本总督心中又不免忐忑了起来。 这时,先前离去的切利尼娜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怕吓到洛萨,她还刻意轻轻咳嗽了一声。 “东西带来了?” “嗯。” 切利尼娜递出了一条大约一米长的条形盒子:“大人,需要我替你打开吗?” 伊本总督提醒道:“里面有一层阻魔金箔。” 洛萨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小心一些。” 切利尼娜将盒子打开,撕去上面的金箔,立刻便露出一根简陋的,翠绿色的纤细木棍——它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更称不上所谓的“权杖”。 但只是暴露在空气中,房间里就会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草木馨香。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你获得了神器‘奥西里斯的断杖’。 描述:冥王奥西里斯陨落后所遗留下来的神器,由于遭到损毁,蕴含完整奥西里斯神性力量的权杖,只剩下蕴含“生命,丰饶”神性的一部分。 由于烙印着奥西里斯的神痕,它已无法使用,推荐将其融入到生命之树的母株中,可提前使生命之树步入成熟期,并催化出新的生命之树子株。 洛萨不动声色地将盒子关上,点头道:“这的确算得上是件宝物。” “它真的是奥西里斯的权杖?” 伊本总督有些好奇道。 洛萨反问道:“不是你说的这是奥西里斯的权杖吗?” “我哪懂这些。” 伊本总督耸了耸肩:“我原本是想着把它切碎,制成香薰的,只可惜,它看起来像是木质的,但无论是用刀剑,斧头,都没法切开它。” “它是什么你就不用操心了。” 洛萨打开了牢门,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你自由了,伊本阁下。” 伊本适时藏下心中的好奇,掸去肩头沾的干草。 “对了,临别前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不要去亚历山大,也不要留在埃及。” 伊本有些诧异:“为什么?” 洛萨轻笑道:“因为下一次俘虏你时,你不可能再交出这样一份赎金了。” 伊本总督沉默了下,无奈道:“可我还能去哪里呢,总不能让我去突尼斯当海盗,或是跑去伊比利亚,给柏柏尔人当狗吧?” “那就是你的事了。” 伊本总督长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抚胸:“但愿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洛萨侯爵。” “但愿如此。” 洛萨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目送伊本总督离开,洛萨开口道:“切利尼娜,得麻烦你再跑一趟了,不需太着急,三天之内回来就行,把这件奥西里斯的权杖,交给生命之树。” 切利尼娜有些疑惑道:“它真是奥西里斯的权杖?” 洛萨摇了摇头道:“只有半截。奥西里斯除了是冥王以外,还拥有“植物,丰饶与农业”的神职,这里面就蕴含着它后面这些神职所代表的神性力量,对生命之树是一种极大的反哺。”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生命之树得到它后,大概率会孕育出新的子株,回来时,记得把这棵子株也带回来,这对我收取埃及人的效忠十分有用。” 切利尼娜点头道:“我记下了。” 她接过木盒,便要离开。 “辛苦你了,注意安全。” 洛萨叮嘱道。 切利尼娜屈膝一礼,微笑着点了下头,逐渐消失在黑暗的地牢甬道里。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生命之树 新哈布斯堡。 老伦纳德穿着一件崭新的丝绸衬衣,攥着鞭子,站在城门口。 他正大声呵斥着搬运物资的农兵们:“动作快一点,侯爵大人开恩,准许你们返乡,远离残酷的战场,还给予你们田产,赏金,可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磨洋工的!” “所有物资,太阳落山前就得全部点算完毕,明日一早押往加沙,不得有半点延误!” 旁边,敕令骑士出身的运粮官调侃道:“行了,老伦纳德,用不着拎着伱那摆设一样的鞭子,我的小伙子们或许有些不够聪明,但绝不会偷懒。” 伦纳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起鞭子。 他其实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如果有谁犯了错,鞭子挥了又挥,唾沫星子能喷对方一脸,可还从没真正打过谁。 “我可是侯爵大人亲自委命的,最为信赖的,以他尊贵姓氏为名的城堡总管,为侯爵大人监督他的臣民,是我应有的责任与义务。” 运量官笑道:“老伦纳德,你总说你是侯爵大人最信赖的臣子,为何攻打埃及这么大的事,没让你随军同行呢?” 老伦纳德轻蔑一笑:“一个卑贱的农兵,也可随同侯爵大人出征,而在希伯伦总管政务的安德里亚斯骑士,却必须居于幕后,这难道说明,安德里亚斯骑士不如一个农兵更受大人信赖吗?” 运量官哑然失笑:“老伦纳德,你都这么老了,还这么伶牙俐齿。” 老伦纳德得意地哼道:“我的口舌的确不赖,但我可不是凭借谄言,才得到大人信赖的,我也曾策动坐骑,跟在大人身后随军冲锋。” “哈哈哈,可我怎么听说,你骑的坐骑是一匹又老又跛的驮马,等你冲到战场上时,敌人都已经被大人清理干净了呢?” 老伦纳德晒得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而是一脸自得道:“哈,我这把老骨头难道还能真的上阵杀敌吗?我自己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可我冲锋的时候,可曾因此而踯躅不前吗?这岂不是正说明了我对侯爵大人的忠诚,明知是死,依旧勇往直前吗?” 一连串的反问句,说的运量官毫无招架之力,嘟囔了句:“你这条走运的老狗。” “当然,我是大人最忠诚的老狗!” 他说罢,又扯起嗓子喊道:“税监的人都瞪大眼睛,看好那些过往的商队,是否有私藏的行为。作为侯爵大人最忠诚的臣子,我是绝不容许任何一枚铜子儿的税金,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他又挥起鞭子,来到另一座供商队和朝圣者通行的城门处。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着:“侯爵大人宽容对待每一个来到他领地的朝圣者和商人,但你们需谨记外约旦的法条,巡回法庭的法官可不会因为你们是外邦人就网开一面。” “我尤其要提醒诸位,不要试图折一截圣树的树枝回去,看到那几根柱子上吊着的尸体了吗?这可不是我们处置的,而是圣木的枝条亲自将它们挂上去的。” “伦纳德。” 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 老伦纳德连忙回过头去,发现是切利尼娜时,立刻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连脸颊上的褶皱都变得熨帖了不少:“切利尼娜小姐,您怎么来了?” 切利尼娜对老伦纳德的热情有些不太适应,面无表情后退了一步,开口道:“大人有令,立刻派人关闭朝觐生命之树的通道,所有在内的朝圣者,也需要清理出去。” 伦纳德愣了下,询问道:“是有敌人来袭吗?” “不,只是生命之树又要迎来一波快速成长,或许会有什么新变故。” 切利尼娜说着,看向头顶,遮云蔽日,耸入云端的巨大树冠——跟上次分别时相比,生命之树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毕竟,进入成熟期以后,生命之树此前的急速生长,已经区域停滞了。 谁也不知道奥西里斯的断杖跟生命之树融合,会产生怎样的异象。 就连洛萨也不知道。 毕竟系统说明的效果是:融合奥西里斯的断杖,可使生命之树提前步入成熟期——但问题在于,生命之树的母株,早就已经进入到成熟期了。 成熟期再成熟——总不至于就直接步入到老年期了吧? 与此同时,在达米埃塔的总督官邸内,洛萨正听着手下人的报告。 达米埃塔城内的抵抗力量已经基本上被肃清了,只剩下城外的庄园,堡垒,以及诸多小村庄,这一部分小势力,就如墙头草一般,只要他派遣军队逼近,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抵抗就能拿下。 拿下达米埃塔城,达米埃塔行省基本上就能宣布是被洛萨拿下了。 “加冕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洛萨随口问道。 他已准备在达米埃塔城的圣马可大教堂,加冕为下埃及大公,虽然仓促了些,且没经过鲍德温四世,或是耶路撒冷拉丁宗主教的加冕,合法性有些不足。 但毕竟成为公爵,是洛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最佳途径。 此后,就算达米埃塔重新被异教徒夺回,十字军功败垂成,他也不能说此次十字军南征,没有半点收获了。 至于加冕为埃及国王,起码得等拿下亚历山大,或是开罗二者之一,才能提上日程。 让娜笑道:“一切顺利,科普特人的主教很乐意能在圣马可教堂为您加冕,只是十字军里,以塞巴斯蒂安枢机为代表的部分人,对您加冕的事略有微词。” 她顿了顿,说道:“毕竟,下埃及您真正控制的领土,仅有达米埃塔一座城。” “既然是微词,那就不重要,我也知道名不副实,但现在我需要的不就是个名吗。” 洛萨手指轻敲桌面,盘算着时间:“按照时间来算,尼娜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到新哈布斯堡了,也不知道融合奥西里斯的权杖之后,生命之树会产生什么变化。” 这时,洛萨耳畔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生命之树融合了奥西里斯的断杖,成长度得到了新的提升,获得新特质“不死之躯”。 不死之躯:可以容纳一个名额,在其死后立刻满状态于生命之树内复苏。 这个名额 洛萨略作思考,便果断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只要他活着,就算万一让娜,汉斯这些人不幸战死,他也能寻找契机将其复活,比如杀死暴虐龙获得的“涅槃”天赋。 这一天赋是能共享给扈从们的,缺点是复活耗时太久,而且不知道会不会留有后遗症。 但万一洛萨自己死了。 他很怀疑,所有因自己而存在的扈从们,还能不能继续存续下去了。 若是他人一没,扈从们尽数消失。 他“涅槃”化作的龙蛋,恐怕等到几百年后变成化石,也不可能重新孵出他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加冕 达米埃塔城外,十字军大营里。 梳着地中海发型的塞巴斯蒂安枢机,从桌上切下一大块烟熏火腿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满脸讥讽地对自己的骑士说道:“才刚打下达米埃塔,他就要加冕为下埃及公爵了,是不是再下一城,他就要自号埃及国王了?” “简直是离经叛道,胆大妄为,他难道不知道,十字军所占据的异教徒领土,都该归属宗座陛下所有吗?未经宗座陛下的允许,我完全可以宣布他的公爵头衔违法!” 身旁的骑士苦笑了声。 按照法理,事情当然应该这么来,但说白了也就是走走程序罢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那些十字军王公们占城为王,可没经过教宗的批准。 “塞巴斯蒂安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做!” 骑士苦笑道:“我们跟洛萨侯爵,还没到翻脸的时候,最起码也得等到一些真正有分量的大贵族抵达埃及,我们才有底气向他发难,在这之前,您请务必忍耐。” 塞巴斯蒂安轻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要忍耐,可是他居然要异端主教为他加冕,他背离公教,转头异端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我岂能容忍?” 他最气的就是这一点。 若是洛萨向他低头,许以诸多好处,比如将达米埃塔城一半商税交予他,再把城中最大的拜火教寺庙捐赠给他,他倒也不介意为洛萨加冕。 可偏偏洛萨从始至终,连问都没问过他一句。 可想而知,若真让洛萨当上埃及国王了,他这个亚历山大宗主教当得该有多憋屈。 “而且,自从十字军南征以来,一路上所攻取的领地,都被他自己收入囊中,他甚至从未召开会议跟我们协商过,依我看,对他不满的人,大有人在,只是都恐惧于他,不敢出面罢了。” “明天,我若率先站出来,必定应者云集!” 骑士愣了下,有些无奈于自己侍奉的这位枢机主教的想当然。 你若真有这心思跟洛萨侯爵撕破脸,倒是提前深入军中,跟各方贵族们联络一番,也算是打探打探他们的口风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不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劝谏道:“自从十字军出发以后,历场大战,皆是洛萨侯爵本部军队出力最多,功劳最大,此次攻陷达米埃塔,也是侯爵大人率军先登,功劳最大,拿取最大的一份战利品,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至于北西奈的领地,如今已是化作一片荒芜,洛萨侯爵要是真拿这些荒地来赏赐功臣,怕是才会激起其余王公将军们的不满。” 塞巴斯蒂安的怒火逐渐冷却,心情却越发沉入谷底。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有些恼怒道:“别忘了我来埃及之前,曾许诺给宗座陛下每年的贡金,还有招募佣兵们的薪水.这可不是坐在教堂里,靠兜售些赎罪券就能凑齐的。” “我担心,再这样下去,那个外汝拉蛮子的威望会越来越高。约翰,你没听说已经有不少科普特人,私底下称呼他是东方法兰克人之王了吗?” 骑士默然。 有心想说:面对洛萨侯爵这种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最好不要做敌手。 但偏偏,塞巴斯蒂安此次能履任亚历山大主教区的主教,可是花了不少人情,开了不少空头支票的,而洛萨侯爵又显然不会允许塞巴斯蒂安横征暴敛。 两者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 第二天清早。 圣马可大教堂。 洛萨仔细端详着这座带有浓郁萨拉森和埃及风格的基督教堂,东方式的圆形穹顶下,是数十根巨大的石质廊柱,镂空的有花纹的木窗,簇拥着一座座神龛。 神龛内,是圣马可骑着生有翅膀的雄狮的彩绘壁画,画像下方,则用看起来跟希腊文有些相似的科普特字母写着一段箴言——可惜他看不懂。 圣马可是马可福音的作者,基督教各派公认的圣人,因其是埃及科普特正教的奠基人,又殉道于亚历山大,因此也是埃及最广泛的主保圣人。 在开罗,亚历山大,达米埃塔等埃及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圣马可教堂。 亚历山大曾经还供奉着圣马可的遗骸,只可惜三百多年前,被威尼斯人盗走,也是自那以后,威尼斯人的徽记才变为了圣马可飞狮。 一众十字军贵族们簇拥着洛萨,来到教堂主殿内。 科普特座堂的主教,还有身后的一众神职者们早已在此等候,看到这些如狼似虎,身上仿佛带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的十字军贵族,心中也不禁一阵胆寒。 跟那些早就习惯走街串巷,嫖妓享乐,仿佛被拔掉了獠牙的狮子般的萨拉森贵族们相比,十字军贵族们就像是一群恶狼! 主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自己脸上神情的端庄。 他知道同宗兄弟的关系,是无法束缚这些厮杀上头的法兰克人的,据说他们在欧洲时便是一群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人物,没可能到了异国他乡,反倒都成了谦谦君子。 当初东帝国的海军突袭达米埃塔后,几乎将整座城市付之一炬。 城内的科普特基督徒们,可没因为同宗兄弟的身份而得以被网开一面,有不少科普特年轻男女更是被东帝国的海军当作稀奇品种的奴隶,带回了君士坦丁堡。 “典礼要开始了,殿下,请坐在您的位置上。” 主教指引着洛萨于大殿正中央,一座孤零零的椅子落座,后面,是一幅巨大的彩绘壁画,两相对比,显得洛萨越发渺小了,这显然是用来凸显神权的一种手段。 洛萨有些不耐烦地聆听主教的祷告与宣讲,这漫长的过程,对他而言跟坐牢也没什么分别,更糟糕的是,此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脸上,他甚至不能抬手给自己挠挠痒。 等到主教宣讲完,便有神职者端着装有圣膏油的罐子,来到洛萨跟前,在他的头部,手上,还有胸前分别涂抹——正对应洛萨平时虚画十字的手势。 带着草木香气的橄榄油,熏得洛萨都有些昏昏然了。 此后,又是一系列冗长的程序,洛萨宛如提线木偶般任由他们摆弄,直到最后——达米埃塔的科普特主教捧起一顶显得有些小巧的公爵桂冠,以及一把金色权杖,向洛萨缓步走来。 洛萨加冕的是下埃及公爵,即尼罗河下游三角洲之地的统治者,而非独立于王国法理之外的公国国君,这意味着洛萨仍旧臣服于耶路撒冷王国,属于其下属封臣的意愿。 一方面是考虑到,作为王国下属诸侯,他可以接受鲍德温四世,或是耶路撒冷拉丁宗主教的册封,其中,他跟鲍德温四世的关系不必多说,这一届耶路撒冷宗主教的有力人选,提尔的威廉大主教,跟他也算关系不浅。 若暂时以王国下属诸侯的身份,加冕公爵头衔,能得到这两者的背书,增加洛萨作为下埃及公爵的合法性。 另一方面也是警告塞巴斯蒂安或是其余公教势力,别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堵,我的路子多得很,公教,正教,科普特教统统走得通。 等到主教来到跟前,洛萨也适时单膝下跪,双手合拢祈祷着。 他可没想像拿破仑那样整个花活儿,拿起王冠自己戴上,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毕竟那可是只差一步就统一了欧洲的猛人,而且他是法兰西的民选皇帝,统治基础源于法兰西民族,而非君权神授。 随着洛萨戴上公爵桂冠,接过金杖,此番略显简陋的加冕仪式,也就告一段落了。 旋即,整个教堂里响起人们高声的欢呼与呐喊声。 不是错觉,洛萨明显察觉到,人们看向他的眼神跟从前有了微妙的差别,更加敬畏,也更加崇敬,仿佛那番仪式过后,他就真的又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系统的提示音旋即响起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奖励 你的主要头衔“外约旦藩侯(边境伯爵)”已不再是你的最高头衔,你的主要头衔将被“下埃及公爵”取代。 伱的爵位晋升至公爵级。 你获得了公爵专属奖励——公爵的新枪。 描述:这是一把代表了你所统辖疆土与上面生活的诸民族的神器,你所统辖的疆土越广袤,人口越多,统治越安定,人民生活水平越高, 当你拥有王国级别的主要头衔时,你的专属宝具“公爵的新枪”将进阶为“国王的新枪”。 国家合法性:极低。(请尽快收复下埃及公爵所属法理领土,如果超过一年时间,你仍未夺回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法理领土,你的主头衔将被销毁。) 国家忠诚度:暗流涌动。(新征服的领土带来了大量的反叛分子,他们被你的军威所慑,不得不臣服于你,但暗地里,叛乱分子的阴谋时刻都在上演) 人民生活水平:挣扎。(你治下的人民,只是为了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了,但最起码他们还能活着。) 公爵的新枪综合能力:不堪一用。(你丢失的领土与糟糕的统治,极大限制了这把武器的战斗力,强行将它带上战场,我敢保证你不如携带一根木棍。) 你的所有特殊兵种招募限制增加至150(国王为300)。 你的史诗级里程碑“十字军之王”的完成进度增加,请尽快完成,以解锁里程碑奖励。 你获得特殊道具:空白的作战记录。 你获得了特殊奖励:瓦伦汀的招募券。 使用此招募券,将进入到传说级扈从,瓦伦汀·萨卢佐的专属作战记录中,达成特殊羁绊,得到其允许,则可将其带离作战记录世界。 瓦伦汀似乎上次有过一面之缘。 洛萨脸上的神情未变,神情肃穆地迎接着人们的欢呼。 整座圣马可大教堂里,充斥着人们的欢呼与呐喊声,科普特教士们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受自己手下的军队拥护的君主。 仿佛这位只占了一城之地,连达米埃塔行省都没攥在手里,就迫不及待加冕的“公爵”大人,在那些法兰克人眼中,真就是天命攸归,实至名归一般。 洛萨张开手,神圣的金色光辉耀眼夺目,圣十字板甲上的花纹熠熠生辉,映得他身后的一幅幅圣像,都变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挣脱墙壁,降临世间了一般。 “圣枪!” “是圣枪!” “沾染了基督圣血的朗基努斯之枪!” “传说居然是真的。” 科普特教士们瞪大了眼睛,这一刻,无论他们是否虔诚,当眼看着传说中的圣物,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且显露出此般神迹时,心中也只剩下浓浓的敬畏与震撼。 洛萨挥手散去圣辉,高声道:“把苦主带上来。” 教堂门外,立刻有人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了进来。 “卢戈的桑乔,请站出来。” 洛萨看向人群中,一个满脸愕然的年轻骑士:“昨日进城后,你是否曾闯进这位老妪的家中,强暴了她的女儿,抢走了她家中所存的所有钱财?” 桑乔连忙道:“不,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卑贱的农妇!” 这是一个在圣地很罕见的,来自伊比利亚的骑士,据说他曾在一次打猎过程中,强暴了一位贵族女眷,开罪了卡斯蒂利亚的国王,因此逃到了东方。 “桑乔,你敢对着十字架发誓吗?” 桑乔刚要开口,便有一道金色的圣辉落在洛萨手中,斜指向桑乔:“如果你胆敢在此地口出诓言,上帝必将降下惩罚,使你坠入火狱,受烈火焚身之苦。” 被“圣枪”指着,桑乔哪里还敢说假话,大声说道: “宗座陛下曾说过,杀死异教徒不算杀人,所有参加十字军的骑士,士兵,甚至是囚徒,都能赦免一切生前和死后的罪孽,公爵大人,就算是我做的,我也是无罪的!” “但她不是异教徒,而是跟你一样的基督徒。” 洛萨冷声道:“而且,别忘了,我下达的军令是,只要敌人放下武器,不再抵抗,就不得对其肆意残害,难道你是想说,这个老妪的女儿,是一名战士了?” 桑乔戴着锁甲兜帽的头上,肉眼可见地淌下豆大的汗滴。 他向塞巴斯蒂安枢机投以求助的目光,塞巴斯蒂安枢机脸上腾起一丝怒容,正要站出来驳斥洛萨,却被自己手下的骑士给拉住了。 骑士小声叮嘱道:“还不是时候,大人。” 对于战争中的许多小节,洛萨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封建军队,在所难免,但谁让这个桑乔,被洛萨选作杀鸡儆猴的对象了呢? 想要统治埃及,数目过半的科普特人(包括皈依拜火教,采用萨拉森风俗的科普特人),单靠法兰克人的难度抬高了,埃及可不是耶路撒冷。 两国人口相差近十倍! 更何况,洛萨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建立起那种,层层盘剥的殖民政权。 “既然事情认定无误,来人!” 手持丹麦战斧的伯爵卫队(现在应称公爵卫队了),他们披着满身重甲的魁梧身躯,立刻走进教堂,一左一右将桑乔骑士夹在了中间。 “带下去,即刻和犯人们处以绞刑!” 桑乔张了张嘴,但迎着洛萨充满威严的目光,一时间却连临死前的一句咒骂都说不出口,便被拖了下去。 气氛逐渐冷却。 许多十字军贵族都是耷眉拉眼的,洛萨制定的军纪相较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军队,都是相当严苛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没违背过。 尤其是许多恶棍骑士,在欧洲时尚且作恶多端,没道理来了一趟耶路撒冷,就洗心革面,成了一群遵循骑士美德的正直骑士了。 但洛萨显然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念头,而是道:“诸位,攻占达米埃塔仅仅是一个开始。从此,我们所需物资,将源源不断地在此登陆。” “支援我们的十字军战士,也将源源不断充入军中。” “收复亚历山大教区,将埃及重新纳入基督徒的掌控中的伟大事业,看似只迈出了一小步,但实际上就跟当初阿玛尔里克先王收复亚历山大一般!” “从今日起,基督的光辉,将重新笼罩整个埃及!” 说起此事,气氛才逐渐缓和下来。 此次攻打达米埃塔,几次大战都是洛萨本部军队做先锋,战斗过程宛如砍瓜切菜,这使得原本还心有忐忑的十字军士兵们,已经毫不怀疑他们此次必将收复整个埃及的可能了。 人们纷纷喊道:“这是上帝的意志!” “没错,这是上帝的意志。”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达米埃塔城,是达米埃塔行省的核心,也是最富裕的一座城市,我知道许多人认为我连一场会议都不召开,便将其纳入自己统辖当中心怀不满。但试问,诸位有谁自问此战的功劳,能大过我的?” 这话落下,真正心怀不满的,反倒没一个吭声的。 倒是洛萨的忠实拥趸们纷纷高喊道:“公爵拿下此城,理所应当,谁敢不服就站出来!” “除了侯爵大人,谁还配做达米埃塔的领主?” “要知道,我们在前冲杀的时候,某些人还在对岸睡大觉呢!” 洛萨对人们的反应早有预料,却并没有因此而露出欣喜的神情,即便是理所应当的事,看着别人大赚特赚,自己徒劳无获,也会心生不满。 这是人性! 毕竟这支军队里,真正无条件忠诚于自己,以及属于自己本部的军力,也就不足五分之一。 “诸位不必心急,达米埃塔的村庄,城镇,数不胜数,现在萨拉森人的主力已灭,达米埃塔的伊本总督更是被我放逐出海,接下来,这片沃土,都将属于你们每个人。” 洛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少许笑意。 这下,十字军贵族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就算洛萨吃下此战最大的一块蛋糕,但达米埃塔行省,还有大片亟待他们夺取的美食等待他们呢! 到时,这份蛋糕怎么分,还得看人家洛萨公爵的意思呢。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新枪与生命橡子 总督府内,卸下衣甲,将其挂在盔甲架上的洛萨,有些无奈地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脸颊。 今天的加冕典礼上,一直绷着一张严肃脸,仿佛自己真成了降世的圣子,举手投足间都得有板有眼,再这么下去,他感觉自己都快成雕塑了。 让娜走进门来,自顾自从桌子底下翻出了一瓶葡萄酒,以及一对水晶酒杯:“今天表现得不错啊,当初你做太阳王的时候,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威风。” “比现在可威风多了。” 洛萨感慨了一句:“我二次加冕的时候,大主教都得向我鞠躬。” 当初在模拟战世界里,他跟让娜两个人,重新挽将倾之大厦,把摇摇欲坠,即将沦为英国附庸的法兰西拯救了回来,也正是有这份威望在,他才能完成中央集权,使政令不出法兰西岛,变成了“朕即国家”。 而现在,他虽然看似众望所归,实际上,心里不服他的大有人在,他虽是十字军里最强大的王公,但也不过是矮子里拔将军罢了。 如果亨利皇帝,腓力国王,或是狮心王理查此时带军在达米埃塔登陆,他很确信自己的权柄,立刻就会被削弱到不足现在的三分之一。 洛萨张开双手,银色光辉在他双掌之间浮现。 光芒越发绚烂,直至化作实体——一把朴实无华的银色长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就是他的专属宝具“公爵的新枪”了。 “这是什么,新武器?” 让娜满怀好奇地询问道。 枪当然是武器,但这把银色长枪,不仅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就连感知里,也就象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凡俗武器——假如让娜没看到它那玄奇的出场方式的话。 “嗯。” 让娜满怀好奇道:“所以这是.神韵内敛?厉害!连我都察觉不到半点特异,这把长枪,很可能成为出人预料的杀手锏!我们去比武场试试?” 圣枪的威力虽然巨大,但在让娜看来,声势实在太浩大了,根本打不出切利尼娜那种出其不意的效果。 洛萨苦笑着摇头道:“试不了,它现在就是一根烧火棍,不是你感知不到特异,是它真的就没什么特异之处。” 洛萨将公爵新枪的使用前提告知了让娜。 让娜一阵无语。 达米埃塔地区的城堡,村庄,算上磨坊,庄园等财产,分封数百名骑士,数位男爵,伯爵都绰绰有余。 仅这一个行省,三分之一个下埃及,所养育的人口便已跟整个耶路撒冷王国相当。 只是万事最怕一个平均。 就如后世的孟加拉,一片三角洲养育了近亿人口,其土地肥沃程度可见一斑。 可上面生活的这上亿人,又哪里称得上富裕? 尼罗河三角洲虽是沃土,也是一样的道理,再是沃土,底层平民的生活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人口平均生活水平短期内是不可能提高了。 领地的安定度也是一样的道理,越扩张,反叛势力就会越多,矛盾就会越尖锐,必须通过长久的治理,才能缓和。 再加上埃及的人口构成很复杂,最大的两块组成部分便是萨拉森人和科普特人,此外还有希腊人,努比亚人(即南方的马库利亚王国),贝都因人,以及犹太人。 洛萨的征服如果顺利的话,未来还要增加大量的法兰克人,这样繁杂的民族构成,想要不生乱子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短期内唯一能提升的,也就是领土面积了。 洛萨手中的公爵新枪逐渐黯淡下来,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虽是件宝贵的神器,但短时间内,它只能作为一件摆设了。 门外传来一阵有些刻意的脚步声。 “看来是切利尼娜回来了。” 洛萨笑着起身。 由于路程不是很赶,这次虽然也是长途跋涉回来的,但切利尼娜的状况还算不错,倒是没多少风尘仆仆的架势。 她向让娜和洛萨分别问好过后,才说起了此行的收获。 成熟期的生命之树,融合了奥西里斯的断杖后,再度拔高了一截,此外战斗力也大幅增加,能够施展一些生命与丰饶领域的神术,跟那些存续几百年的图腾神相比,也不差多少了。 生命之树的战斗能力大幅增加,意味着洛萨一直担心的,生命之树再遭人觊觎,偷袭的事,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再加上洛萨留给老伦纳德的通讯纹章,后方基本上算是稳当了。 或许在其余地方,生命之树算不上多么了不得的神物,但在遍地荒漠的阿拉伯半岛和埃及,它的价值,又远不是任何一件神器所能相提并论的。 幸好受限于这个时代消息传递的闭塞,以及到处都是难辨真假的传说,这才使得生命之树并未遭遇太多的觊觎。 切利尼娜取下肩背的包裹。 “这些是生命之树最靠近树心的叶子,是它特地要我带给你的。” 一片片苍翠欲滴,带着柔和锯齿的橡树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切利尼娜缓缓开口道:“它告诉我,如果按照拉撒路药剂的调配方式来使用它,辅材不变的情况下,药效足以使一个濒死的人活过来。” “但如果是我们这种非凡者,效果可能会差不少,但应该也足够救命了。” 洛萨立刻郑重道:“让娜,辛苦你跑一趟了,把这包树叶交给乌尔丁。” 他语气微顿,又道:“取出五分之一交给芙琳吧,她最近也在研究生命领域,分一部分给她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成果。” 自从得到神性,隐约算得上一位图腾神的生命之树,早就能跟他们正常交流了。 切利尼娜又道:“还有一颗橡子,生命之树嘱托你尽快吃下。” 她摊开手,手中是一枚冰河世纪里,小松鼠苦苦追寻的棕色坚果。 “生命之树说,它今后的每年,都能产下一枚这样的橡子。” 洛萨没有推脱,剥掉果壳,将里面的果肉塞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 切利尼娜的眼神中写满了好奇。 “没什么特别的。” 洛萨按捺住心中不自觉升起的雀跃情绪,怎可能是没什么特别的? 生命之树的橡子,没有半点寻常橡子的苦涩,口感绵软,香甜可口,带着坚果类食物特有的香气,吃起来却又不使人感觉发腻,绝对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只是切利尼娜是个贪嘴的小姑娘,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的。 他有些不舍地将嚼碎的果肉咽下。 随即立刻感觉到胃里一股暖流升起,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浴桶中,让人有种闭上眼睛,尽情陶醉于其中的冲动。 “这两天辛苦你了,去泡个热水澡吧,结束之后记得来找我一趟,我有事情问你。” 洛萨想问的是关于瓦伦汀,那个萨卢佐家族公主的事。 “好。” 切利尼娜微微躬身,旋即离去。 洛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切利尼娜再待下去,恐怕他就要发出一些很奇怪的声音了,生命橡子进肚,他整个人都升起了一阵暖洋洋的舒适感。 第三百二十六章特训 生命之树的橡子,给洛萨带来了除体力值以外,全属性增加三的丰厚奖励,体力属性,更是一口气增加了八点。 洛萨觉得,自己如果是在濒死状态下,吃下这颗橡子的话,很可能当场就满血复活了。 回过神的洛萨,重新坐回到桌前。 切利尼娜还带回了一株生命之树的子株,这一棵子株,洛萨早就打算安置在西奈半岛了。 同时,他还打算迁离一批达米埃塔的领民,去西奈半岛定居,既能开发西奈走廊,打通埃及跟耶路撒冷王国的生命线,等到生命之树的子株茁壮起来后,又能缓解埃及现在恐怖的人口压力,一举两得。 埃及有近千万人口,绝大多数都分布于尼罗河三角洲(下埃及),以及尼罗河谷底(上埃及),可想而知,就算尼罗河再怎样伟大,也难以哺育这么多人。 后世,埃及人口不增反降,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生态已经被破坏到极其严重的地步了,再加上层出不穷的战乱,自然灾害,这才使短短几十年里,埃及地区的人口骤降到不足现在的一半。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怎么操作就很成问题了。 连愿意去北西奈半岛做领主的贵族都没有,更别提是去做领民了。 要改变西奈走廊的现状,单有一棵生命之树的子株肯定是不够的,最起码得先迁过去一批人口,以费赖迈为依托,把那些山地农场维持住,不要彻底沦为荒芜之地。 等到生命之树的子株繁衍出一片绿洲后,自然会有没有土地的贫民,愿意迁到那儿去定居。 洛萨思索着,取出鹅毛笔写下了一份西奈半岛开发计划。 写到一半时。 切利尼娜擦拭着湿漉漉的蓝灰色长发,试探着敲起门:“大人,您有什么事找我?” 洛萨示意她在一旁落座,迅速写完最后几行字,才搁下笔说道:“我得到了一次回到你们世界里,去招募瓦伦汀小姐的机会。” 切利尼娜有些惊喜道:“那太好了。” 她的朋友不多,在萨卢佐家族,除了老师以外,也就瓦伦汀能算的上是她的朋友了。 洛萨苦笑道:“先别高兴太早,我招募她的前提,是获得她的认可,如果她不愿意跟我走,我也没机会把她带走,所以——你得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情报,我得投其所好,跟她搞好关系。” 切利尼娜思索了下,说道:“瓦伦汀的原名是瓦伦蒂娜,如果你跟她熟悉了的话,可以试着这么叫她。但刚认识的的时候不要这么叫,她会认为伱是在小瞧她。” “还有,她很喜欢吃甜食。” “还有什么?” “偶尔还会到城里的酒馆喝上两杯。” “还有呢?” 切利尼娜沉默了下,有些苦恼道:“她是个战斗狂,平时除了出任务,最常做的就是泡在训练场里,如果没办法跟她打成平手的话,她再怎样也不会认可你的。” 洛萨皱眉道:“这个瓦伦蒂娜小姐,有多强?” “比没晋升的我,要稍微强一些。” 难怪切利尼娜沉默了下。 自己的实力,就算经过特训,也就是跟汉斯这种精英百夫长打个不分伯仲,除非是动用那些非常规手段,不然就算是汉斯,自己一对一也很难取胜。 而若是切利尼娜这种身手矫健的刺客型对手的话,洛萨觉得,就算自己开大,也未必能命中对方。 圣枪虽说是必中之枪,但实际上局限性还是挺大的。 而且,这些非常规手段可都是拼命时才会用的,正经切磋时根本用不上。 切利尼娜很委婉地说道:“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您需要的话,这段时间我可以为您进行针对性的特训。” 洛萨思索了阵,点头道:“如果是特训的话,就需要般若的帮助了,我给咱们两个放三天的假。” 洛萨暂时没有继续进军的想法,达米埃塔行省其余的诸多城镇,村庄还有堡垒,就交给手底下的领主们去攻占好了,最美味的战利品他都啃下来了,也得给手底下人一个喝汤的机会。 这里所说的堡垒,绝不是卡勒堡这类的城堡,更像是东方式的坞堡,也就是地主庄园这类,守军能有几十个甲士,就已是了不得的地方头人了。 “三天时间?” 切利尼娜欲言又止。 洛萨解释道:“你很快就知道这三天时间的真正含义了,走吧,我们去找般若。” 凯尔莫罕。 天色昏沉,山间的寒风裹着雪花,像是割肉的寒刀,刮得人脸颊生疼,作为极北科德温王国东部边境上的一座山间堡垒,这里对普通人而言,实在不算是个越冬的好地方。 “这鬼天气,恐怕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雪。” 积雪皑皑的山间,扛着一匹狩猎来的大角鹿的猎魔人,有些艰难地跋涉于积雪当中。 “就像洛萨说的那样,咱们该好好修缮一下凯尔莫罕了,我担心睡到半夜,屋顶就会被积雪压塌——猎魔人可没有躺在床上被砸死的先例?”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个糟糕的烂地方,早就该被积雪掩埋了。” 兰伯特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天气越来越冷,在附近的城镇里已经买不到廉价的葡萄酒和啤酒了,再这样下去,蓝山附近连一个活人都不会剩下,总不能要我们在凯尔莫罕开垦出一片田地吧?说实在的,咱们不如换个地方越冬,陶森特就很不错,我记得杰洛特好像跟那里的女爵关系不错。” “是丹德里恩跟她关系不错。” 杰洛特面无表情道:“不过兰伯特说的也有道理,伊丝琳妮的预言正一桩桩地被印证,北方战争和大瘟疫,白霜和白光.照这样下去,世界恐怕会走向毁灭。” “别想那么多,有女士在,世界不会毁灭的。” “而且,就算世界毁灭跟我们也没关系,我们只是猎魔人,不是术士,也不是救世主,让那些该发愁的人去发愁,该拯救世界的人去拯救世界吧。” 艾斯卡尔突然高喊道:“喂,快看那是谁?” 雪地里,突兀出现的两人,缓缓迎上三人。 兰伯特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洛萨侯爵降临了,上次临别前你砍我的那一剑,我可是记忆犹新。” 洛萨脸上带着笑意:“可惜,这个仇你大概率是不可能报了。” “欢迎回来,兄弟。” 洛萨跟三人依次击过掌,又为他们介绍道:“这是切利尼娜·巴斯利卡塔,我最信赖的伙伴与战友,这次,我跟她要在凯尔莫罕逗留起码一个月的时间。” 般若的书中世界里,除时间流速可调节以外,每次战斗所受的伤势,也能飞速复原,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训练场地了。 兰伯特抬起眼,阴阳道:“只要我们的侯爵大人不再抱怨那座糟糕的石头废墟,你就是在这里待到明年我们再回来越冬的时候都没问题。” 艾斯卡尔则是笑着说道:“这一幕总感觉有些眼熟,就像特莉丝第一次造访凯尔莫罕时一样。洛萨,你不是第一个带女伴来凯尔莫罕的。” “我知道,杰洛特嘛。” 洛萨满是调侃地看向杰洛特。 杰洛特不动声色道:“特莉丝来凯尔莫罕,是为了帮我们教导希里,你知道的,我们毕竟不是女人,没办法照顾得她面面俱到。” 切利尼娜看着洛萨跟众人嬉笑怒骂,一时间感觉很是奇妙,在这儿,洛萨仿佛卸下了所有担子,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展现着自己的性情。 丝毫未加掩饰自己的喜怒。 也不再需要总是端着一副肃穆模样,连走在路上都得考虑自己的仪态。 走在回凯尔莫罕的路上,洛萨看着切利尼娜满怀好奇地从灌木间捧起积雪,笑着说道:“没见过雪吗?” “当然见过。” 切利尼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捧的积雪洒下,她出生于亚平宁半岛,尤其是自己还在毗邻阿尔卑斯山的萨卢佐居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怎么可能没见过雪。 只是那时的心境,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有些陷入回忆中的切利尼娜,眼前突然飞来一道黑影,她险而又险地偏了下头,才没被这道黑影砸中。 看向对面正得意洋洋,攒起新的雪球的洛萨,切利尼娜的脸上满是茫然与不解。 “大人,我们这就要开始特训了吗?” 洛萨摇了摇头:“这可不是特训,不是做什么事都要有目的的。打雪仗,没玩过吗?尼娜,你的年纪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小姑娘呢,别整天板着一张脸。” 切利尼娜心中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有些犹豫道:“跟您一起玩吗?” “当然,我现在还不到二十岁,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是该打雪仗的年纪。” 洛萨毫不客气,恬不知耻地说道。 如果算上前世的年纪,他现在都快五十了。 一旁,最年轻的兰伯特忍不住调侃道:“幸好维瑟米尔老爹没看到这一幕,他现在恐怕得有二百岁了吧?” 杰洛特也有些意外道:“我倒是没料到,洛萨这个男术士,居然才不到二十岁,我们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才刚通过青草试炼吧?” 又一枚雪球丢了出去。 切利尼娜身手矫健地躲过,并且迅速从雪地里抄起一捧积雪攒成球,投向洛萨。 洛萨也很轻松地躲过:“别放水,你跟瓦伦汀小姐切磋的时候,如果放水的话她也不会开心吧?” 切利尼娜思索了下,觉得有道理。 于是,打雪仗便成了洛萨被单方面地吊打。 杰洛特叹为观止:“好厉害的小姑娘,就算是猫学派的猎魔大师,也不可能比她更快了,我真怀疑她会不会是一只吸血鬼,或是其余什么神奇物种。” 艾斯卡尔摇头说道:“这种话说起来实在太失礼了,我还以为常年混迹于权贵阶层的杰洛特,会比咱们两个经常钻下水道对付水鬼的更擅长交际呢。” 兰伯特挑起眉,嘲讽道:“你我不是每天都在领教利维亚的杰洛特大人的妙语连珠吗?他说话难听这件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凯尔莫罕城堡时。 洛萨的身上已经堆满了积雪。 “抱歉,大人,我不是有意的。” 切利尼娜抿着嘴角,一脸诚恳地低下头道歉。 洛萨忍俊不禁道:“假如你的嘴角不一直上扬的话,我一定会相信你的话。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的居住场所。” 其实,训练场也不一定要一直构建同一个场景。 只是构筑凯尔莫罕,般若已经有经验了,消耗会更小一些。 也就是般若获得新能力后,对空间能力的认知更进了一步,不然洛萨想要带切利尼娜进来都是件很难的事,更别提要连续维持一整个月的时间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解放白奴 达米埃塔城外,一座刚被攻陷的铜矿营地里。 十字军们正在清扫战场,留守于此的看守们,似乎还不知道达米埃塔已经沦陷的消息,很轻易便被一网打尽。 解决掉这些人后,十字军们将居住在此,脚上戴着镣铐,脸上遍是泥灰的奴隶们驱赶到营地正当中的空地上。 那里,正站着一位穿着闪亮盔甲,双手拄着一把丹麦斧的骑士老爷。 他的襟前画着一个醒目的十字徽记,胸口处绣着一只张开双翼,振翅欲飞的雄鹰纹章。 “他们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把咱们统统处决了吧?” “看他身上的十字徽记,他们好像不是萨拉森人。” “难道是” 奴隶们神情各异,有些带着期盼,有些则满怀恐惧。 旋即他们便看到,这位高大的骑士,拎着手中的丹麦斧快步走来,在最前方的一名奴隶惊恐的目光下,举起斧头便是狠狠劈下。 铿—— 奴隶脚下的镣铐被砸开。 被吓坏了的奴隶,瘫软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骑士握着手中的斧头,高声道:“十字军的大领主,上埃及,外约旦,利马索尔与希伯伦的主人,圣枪的守护者洛萨公爵有令,即日起,所有笃信基督的信徒们,都将自动脱去奴隶的身份,成为一个自由民。” “听我说,我的基督兄弟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便自由了!” 有些奴隶们立刻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但还有不少奴隶仍是一脸茫然。 骑士见状,又唤来懂得各种语言的同伴,将他所说的话重新翻译了一遍。 先是一片寂静。 随即才有奴隶们痛哭流涕地大喊大叫起来:“自由了,我们自由了,赞美上帝,赞美洛萨公爵!” “我就知道,十字军迟早会打过来拯救我们的。” 他们在骑士的指引下,纷纷打断,砸碎脚上的镣铐,有些奴隶则带着满腔恨意,用石头,用铁镐,将那些监工,看守的尸体砸得面目全非。 但疯狂过后。 一些仍旧带有理性的新晋“自由民”们,又开始发愁了。 一个自称来自勃兰登堡的奴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尊敬的骑士老爷,这座铜矿接下来会归属何人?” 骑士摇头道:“不知道,这得是公爵大人考虑的事情。” 奴隶又问道:“那我们还能继续留在这儿做工吗?” 骑士失笑道:“我难道还没说清楚吗?你们已经自由了,去达米埃塔,去耶路撒冷,去的黎波里,你们现在可以去任何伱们想去的地方,没人会阻拦你们。” 奴隶苦笑着说道:“老爷明鉴,我们当中,但凡稍有一技之长,就不会被丢进矿坑这种地方,所以,我们就是跑到城市里,又怎么在那定居呢?” 就算有一技之长,也不是那么容易成为市民的,许多地方的行会组织,都是极端排外和保守的,他们会排挤得外来人根本待不下去。 不然,按照许多城市只要在城市里待满一百天,就能获得市民身份的规矩,农奴们早就逃跑成风了。 他的脸上满是卑微与苦涩:“我们只会耕地和挖矿,但在科普特从来都不缺少耕作的农夫,我们就算想回家,也得先靠挖矿凑够路费。” 他说完,又有人凑上前来谦卑地说道:“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回家,那里早就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地了。” 骑士这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挖矿还是算了,战争还未结束,谁知道哪天这座铜矿才会重新运转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去处,在那儿,你们只要辛勤劳作,不仅每天两顿饭管饱,还能分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骑士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奴隶们听得心驰神往,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老爷您说的是真的?” 骑士适时上下打量着奴隶们,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上帝在上,如果不是看你们可怜,我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事告知你们?难道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值得被我欺骗的地方吗?” 骑士身旁,立刻站出一员顶盔贯甲的骑士,高声道:“注意你的言辞,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跟随洛萨公爵征战多年的汉斯爵爷。” 奴隶们被这般鄙视,反倒心中定下神来,纷纷喜不自胜地对着一众十字军骑士们感恩戴德起来。 等到骑士们把这些奴隶们送走。 在一旁,旁观许久的金发女骑士,才走了过来:“不得不说,汉斯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汉斯无奈道:“我本就不擅长这种事等他们到西奈半岛时,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骂我是个死骗子。” “他们最终会感谢你的。” 汉斯耸了耸肩:“但愿吧。大人还睡着呢?” “什么还睡着呢,这可是特训。” 让娜纠正了一下,又问道:“这些天你就是忙这个事忙得脚不沾地?” “对,大人临睡前交代给我的,要我从解放的白奴里挑选一批值得信赖的朝圣者,作为遣送到西奈半岛的第一批移民。” 十字军占据达米埃塔后,城内,数目不菲的奴隶,绝大多数都得到了解放,尤其是大多信仰基督教的白奴,这里面有不少都是来自法兰克地区的朝圣者,也有海盗们袭击小亚细亚沿岸村庄,捕获来的希腊,突厥奴隶,此外,还有黑海盛行的奴隶贸易,由库曼人贩卖的罗斯奴隶。 这一部分人,本就属于赤贫者,一无所有,地位卑微,留他们在达米埃塔,也很难匀出土地给他们耕作,迁他们到西奈,面临的阻力最小。 同时,他们也远比被萨拉森人统治了数百年的科普特人更值得信赖。 “辛苦你了。” “说实在的,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件很简单的工作。” 汉斯苦笑。 但真操作起来,汉斯就发现——不是所有奴隶都愿意被解放的。 通常来讲,在欧洲,农奴的地位是高于奴隶的,在法律上,他们的人身自由与土地绑定,往往是不具备离开土地,前往圣地朝圣的资格的。 除非他们愿意为此缴纳一笔特定的税金。 许多被海盗,突厥强盗们掳掠,变卖为奴的朝圣者,前身实际上就是欧洲来的逃亡农奴。 他们此前虽不是奴隶,但作为农奴,既要响应领主征召,又要无偿服从领主的徭役,耕作领主分派的田地,缴纳高昂的,种类繁多的赋税。 如果摊上一个残暴的领主,甚至可能因为一些微小的过失,就被领主动辄鞭打,甚至是处死——而这,尽管是违背教法的行为,却往往不会有外人干涉。 这一部分人,被变卖为奴后,许多竟惊奇地发现日子比之前还过得好了些。 比如马穆鲁克们,虽是奴隶,却也是自己主人的心腹家臣,地位比起普通自由民来说高出不知多少倍。 所以,达米埃塔的奴隶们,就算是基督徒,也不乏对自己的主人感恩戴德的。 不是他们奴性深重,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无论是欧洲还是埃及,人地矛盾都很严重,过剩的劳动力导致农奴们的待遇普遍很低——正应了那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座天使的雕像能够增加领民的忠诚度,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眼前这些奴隶们,作为矿工,无疑是奴隶当中的底层,忠诚度有保障。 此外,他们的身体状况也还算不错,没被漫长的暗无天日的井下生活摧垮身子,不像之前汉斯解放的一群矿工,一条命只剩下三分之一了,走两步就要剧喘咳嗽一阵。 “能者多劳嘛。” 让哪拍了拍汉斯的肩膀,露出勉励的神情:“我觉得你该抽时间好好学一学萨拉森人或是科普特人的语言,总有要用到的时候,大人对你的期望一直都很高。” 汉斯无奈道:“我宁愿像维内托一样,每天泡在训练营里。” 让娜潇洒地摆了摆手:“这可由不得你。” 她走出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说道:“光顾着和你闲聊了,差点忘了正事,你跟维内托这段时间还经常一起切磋吗?” “没有经常,也就偶尔吧。” “那今晚你们好好打一场。” 汉斯一脸诧异:“为什么?” “生命之树进阶了,让娜带回来了一批新的生命之树树叶,乌尔丁根据这个调配出了新的‘拉撒路药剂’,想在你们身上试试药效。” 汉斯:“?” 让娜看着汉斯不敢置信的神情,似乎也感觉良心隐隐作痛,干笑道:“机会难得啊,正巧你们平时切磋时不是一直都感觉放不开手脚吗,这次也是一个机会。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说着,便健步离去。 “我还得去通知维内托,记得,晚上一定要来!” 汉斯望着让娜的背影,敢怒而不敢言。 可惜,原本还期望着能够仰仗的大腿,狼族之花切利尼娜,直接投敌了,他这五星小狼,在洛萨手底下实在是没排面得很。 与此同时。 书中世界里。 时光匆匆,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便已接近尾声。 猎魔人们站在吊桥另一端,目送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积雪上,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感慨。 艾斯卡尔满脸惊叹:“切利尼娜小姐实在是强的有些离谱了,洛萨这段时间的进步,咱们都看在眼中,没想到最后这一战,仍旧被打得这么惨。” 兰伯特抱胸笑道:“惨归惨,但要我说,尼娜还是放水了。” 杰洛特点头道:“的确,以她的速度,咱们三个加起来都未必是她一合之敌,真要下狠手,洛萨也难说能走过几个回合,力量,速度,防御,任何一方面走到极致,都很可怕。” “哈哈,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杰洛特向切利尼娜小姐请求切磋时的场景,当时,你们俩还打得有来有回的,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得很。” 兰伯特一脸坏笑地嘲讽道。 杰洛特也忍俊不禁道:“切利尼娜是个很懂礼貌的小姑娘,不忍心欺负我这个老年人。” 维瑟米尔在一旁补充道:“比希里强多了。” 兰伯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尖锐:“我们都得承认这一点,希里在凯尔莫罕,完全被我们教成了一个野孩子,谁还会知道,她此前是辛特拉的幼狮,一个王国的公主呢?” 一行猎魔人,逐渐走回到城堡内。 “这糟糕的天气,你们根本没把大厅的窟窿堵上,现在外面一刮风,屋内就像是有一百只奇奇摩在你耳朵边叫唤一样。” “维瑟米尔老爹,你让一个猎魔人去做瓦工的活儿,就像是让山羊用自己的屁股吹喇叭。这不能怪我们手艺不好,最起码那个窟窿已经不怎么透风了。” “老爹,我得补充一下,奇奇摩这种类似于蚂蚁的魔物,是不会发出你所说的那种尖锐叫声的。” “这是比喻,比喻懂吗!” 杰洛特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对面放在桌上的空酒杯,忍不住笑道:“说实话,少了洛萨和尼娜,咱们这地方又显得冷清了不少,不如明年.” “别,别想!” “我可不愿见叶奈法那个女人。” 兰伯特冷笑道:“维瑟米尔老爹也一样。我敢保证,她要是来了,一准会用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们颐指气使,仿佛这里本该是她的领地一样。” 他觉得杰洛特在看女人这方面,眼光实在不怎么样——最起码比洛萨差远了。 瞧瞧人家的女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重返萨卢佐 洛萨醒来时,天正亮堂。 般若如瀑的黑发,掩着大半张脸,仅露出小巧的鼻尖,正赤着双脚,盘坐在椅子上,在桌旁写写画画。 洛萨起身,来到她身后,扶住她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你了。” 要维持书中世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然洛萨早就开放对所有扈从的书中世界特训了,尤其是维内托那家伙,肯定很乐意在书中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奋战至死。 “还好。” 般若摇了摇头,她仰起头,跟俯视着的洛萨对视着,修长的脖颈有着天鹅般的美好弧度,有些宽松的丝质衬衣,领口下风光旖旎,引人遐思。 “我看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的确,切利尼娜是个讨人喜欢,很懂礼貌的小姑娘,就算是脾气最差劲的兰伯特也很喜欢她。” 洛萨说着,将般若摆在桌上的书本合上。 “我正在思考下阶段的剧情,不要打扰我好吗?” 洛萨没说话,两只手分别从她的背后腿弯处伸去,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洛萨直勾勾地看着般若平静的眸子,她微蹙着眉,有种思绪被打断的恼意,在这种情景下,反而罕见有种妩媚的感觉。 他将她放在床上,语气温柔地说道:“我想你了。” 神清气爽的洛萨,简单洗漱过后,重新躺回到了房间里。 般若正皱着眉,撤下软榻上湿漉漉的床单,眼眉微蹙地看着他。 “库尔斯之前送来了一些报告,伱看过了吗?” “当然。” 库尔斯送来的文件,他简略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特训前交代给汉斯做的事情他做得也很不错,一切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十字军的各方领主们,攻城掠地,很是卖力,互相之间即使起了龃龉,往往也会尽可能地化解矛盾,而非将事情闹大,一路捅到洛萨面前。 “我得再睡一觉了。” 洛萨有些不舍地从背后揽住她:“可能对你而言,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对我就是一个月,两个月,或是更久。” 般若似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促狭:“要不要再去跟让娜道个别?” 洛萨心动了一下。 但脸上自然不会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笑着说道:“不用了,我该去了。” “一切顺利。” “但愿。” 洛萨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后,果断选择使用了招募券。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瓦伦汀的招募券”专属作战记录的活跃场所内,您正处于被通缉状态,危险性极高,将导致额外的风险,因此你可以选择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伪装,或是不伪装。 洛萨微怔,看来,自己这次主要是在两西西里和北意大利诸邦活动了。 就算狼族远征军兵败后,亚克西狼族的威慑力大大降低,但在亚平宁半岛上,依旧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按照自己一伙人上次做的那些事,在狼主那儿,肯定已经挂上号了。 狼主的实力究竟如何,洛萨不清楚,切利尼娜也不清楚,但这种动辄几百岁,甚至活得更久的长生种,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就算比不过鲜血大君德古拉伯爵,作为地位对等的狼族领袖,也不会差多少。 更何况,就算狼主不出手,单是他麾下那些精英百夫长,就够难缠的了。 “伪装,当然伪装。” 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你已获得了五星狼族的临时伪装模板。 伪装模板下,你的实力不会有任何变化,依旧使用原有模板【太阳王洛萨】。 你的相貌已进行微调。 从气息与外表上,你与狼族已没有任何区别。 洛萨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光芒柔和且温暖,窗帘卷起,挂在窗户把手上,良好的采光,照得房间里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纤毫毕现。 随着他视线扫去,依次看到了码着书本的木质方桌,丢着几件旧衣服,铺有白色床单的单人床,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人物肖像画 画中人的相貌与他相仿,拿着一个烟斗,神态忧郁,头上戴着一顶咖啡色软帽。 洛萨走到近前,发现画的右下角写着一句箴言:再恼人的雨季也会过去,致我的儿子洛萨。 看来,这副画像的主人,应该就是自己这副模板的父亲了,大概率是个虚构的人物,系统能模拟出一个世界,在里面再添一个虚构的人物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他所处的地方,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公寓,应该就是自己的住处了。 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动? 他就算有了伪装,依旧什么都不懂啊。 但凡碰上一个熟人,简单交流两句,就肯定会露馅。 洛萨思索了阵,走进了盥洗室。 洗手台上面的穿衣镜里,清晰映照出了他的相貌。 跟他原本相差不多,只是生出了一对毛茸茸的双耳,这是混血狼族的象征,不具备纯血狼族展现出狼人之躯的能力。 一百年前的时候,混血狼族还只配做奴隶,但等到混血儿们逐渐在战斗,工艺,冶金各方面展露出自己非凡的才能后,再顽固守旧的家族,也逐渐放开了混血的限制。 洛萨凑得离镜子更近了些。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仔细看去,相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配上这对耳朵,离得稍远些看,跟原本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皮肤也更白净了些,说难听点,整个人的气质,对比之前显得有点娘炮,面部轮廓柔和得有些中性化。 这时。 洛萨感觉一阵头痛欲裂,许多尘封的记忆像是一下子被唤醒了,塞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尽管没有多少细节上的东西,但内容还是相当之多。 很快,痛感便如潮水般逝去,洛萨现在的精神强度早已今非昔比,区区一些记忆,带给他的负担并不大,只是内容量太多,又都在同一时间涌入,才使他感觉有些难以负荷。 “洛萨·萨卢佐,一个萨卢佐家族的边缘人物,没接受过什么正统训练,但天赋还不错,勉勉强强有个‘角头’的称号,但手下没人。” 洛萨露出恍然的神情。 他的这个模板人物,过往经历单纯得很,也没有多少朋友,跟许多人都是处于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说得上有这么一个人,口碑也还不错。 但跟谁也没有过深的交往。 “这倒省的我还得伪装了。” 洛萨轻车熟路地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毛巾擦拭过后,换了一身黑色软呢大衣,又取出大衣口袋里的钱夹,清点了里面的货币面值,便出了门。 “全部家当才三百里拉,怎么到哪都要为钱发愁呢?” 洛萨小声抱怨着。 里拉是两西西里狼族统治下的亚平宁半岛诸邦国,即——除了哈布斯堡治下的威尼斯王冠领地外,所有亚平宁城邦所通行的货币单位,跟白银挂钩。 狼族治下的两西西里,仅是个松散的城邦联盟,实力在欧陆勉强能排进二流,没那份实力,也没那份黄金储备,来支撑他们像英,法,德一样,使用金本位制。 而白银,随着新大陆一船船藏宝舰队的到来,一直在贬值。 所以这三百里拉的购买力实在有限,也就够他正常一个月的开销罢了——其中,光这间公寓的房租,水费,煤气费就占据了一半的份额。 “就这点钱,想到瓦伦蒂娜经常出没的酒馆,大喊一句‘今晚全场的消费,都有洛公子买单’都不够格。”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任务 踏出公寓。 街上来往的行人和公共马车,便将洛萨从遥远的中世纪,牵引到了维多利亚时代。 洛萨在一架公共马车路过时,轻车熟路踩着车厢的边沿,翻了进去,从钱夹中取出了一枚五里拉的硬币丢进了投币箱,便迎着人们敬畏的目光坐了下来。 “真是久违了的单独行动。” 对于萨卢佐这座城市,洛萨此前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印象,唯一有关它的记忆,也就是在前世常玩的一款策略游戏里,它属于理念很强力的一地小国。 萨卢佐位于北亚平宁的西北方,往东就是乌尔丁曾经做过主教的伦巴第大区,往北,就是洛萨的老家外汝拉勃艮第,只是有阿尔比斯山相隔。 洛萨抬起手,轻轻抛起一枚金币,盖在手背上,抬起手掌一看,对着他的恰巧是他戴着公爵桂冠的头像。 严格来讲,他并不是分文没有,系统空间里还储备着一批印有他头像的金币,但这些钱,他上次来时曾使用过,不出意外的话,以狼族的掌控力,早就把这种金币跟他的真实身份联系在一起了。 所以用肯定是不能用的,用龙炎融掉倒是可行。 但作战记录世界的战利品,他又没办法带走,这样的投入,能省最好还是省下比较好。 马车拐过一个路口,在站点停靠。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地方的公共马车,都是按路段收费的,每个路段缴一次费用,每次都要在特定的站点停靠一段时间,到时间后,无论车厢里有没有客人,都会准时上路,赶往下一个站点。 一般稍微上档次的贵族和富商都会乘坐私人马车,没人愿意跟一群泥腿子,底层人同乘一车,这也就使得,公共马车成为了一种较为廉价的平民交通工具。 洛萨没有再掏一次钱的想法,双手抱胸,老神在上地坐在马车车厢里等待发车。 他本就是在接近站点的地方上的车,又有着鲜明的“家族成员标志”,驾驶马车的车夫也没有不开眼地上前来收费。 片刻过后。 马车再度启程。 洛萨眯着眼睛,听着车厢里的乘客们小声交谈。 “我听说巴黎的公共马车,都已经用上铁轨了。” “铁轨是什么?” “就是能使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还能节省马力的一种设施。” “我想抽一支烟,亲爱的。” “你疯了,没看到那边坐着一个家族的人吗?他就算戴着帽子,你难道看不到他背后的那条尾巴吗?” “啊?我看他一点也不像个家族人。” “的确,白白净净的,真俊俏。” 洛萨轻轻咳嗽了一声,关于他的议论声,立刻便消失不见了。 马车还未到站,洛萨便打开车窗,动作矫健地跳了出去,稳稳避开了落脚地的泥泞和污水,踩在了道路边沿的大理石板上。 他整理了下衣着,径直走进了一间没有挂着招牌,只是画着两只手掌交错相扼的标志——这是萨卢佐家族的标志,“扼喉之手”,寓意是:萨卢佐家族无法使任何人臣服,却能使任何人沉默。 短暂的黑暗过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开阔的场地当中,十余名狼族成员,正互相搏斗,练习着武艺。 洛萨到来后,立刻便有个歪戴着棕色帽子,穿着皮质外套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 这人叫埃莱默,是个下面小家族出身的狼族,被吸纳为了萨卢佐家族的外围成员,实力也就是个很普通的角头,洛萨一只手就能打他两个。 埃莱默跃跃欲试道:“洛萨,你来得正好,我缺个陪练,咱俩打一场?” “还是算了,家族传承,出手就要见血的,我学艺不精,切磋时怕是会留不住手。” 洛萨笑着拒绝了,他这个身份到底也姓萨卢佐,属于家族血脉,虽然关系比较远了,但也是掌握有正儿八经家族传承的,跟埃莱默这种小家族出身的狼族不可同日而语。 萨卢佐家族,也不都是同一个家族出身的,而是带有鲜明帮派特色的这种,拥有大量底层人类马仔,混血狼族,外姓狼族的组织。 埃莱默一脸惋惜道:“那还是算了。” “哦,对了,今天上面交代下来了一个任务,要咱们明天去一趟都灵。” “什么任务?” 洛萨有些好笑地反问道:“收保护费?讨债?还是巡视领地?” 作为家族中下层人员,他比外围成员地位高出不少,但实际上也就是个精英打手,小头目级别的人物,平时做的,一般就是这种杂活儿。 毕竟只是个“角头”,还是手底下没有一个人的那种,在萨卢佐家族里实在排不上号。 “都不是,这次是个新活儿。”埃莱默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一个法官。” “细说?” “洛伦索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他上周做任务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好像波及了几个普通人,被那位法官借题发挥,扣在了都灵的监狱里。” “家族的名头,已经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了吗?” 洛萨皱起眉。 在亚平宁地区,诸邦看似都有各自的政府,但实际上都被狼族家族的势力所渗透,掌控,许多政客都是家族的提线木偶,家族成员即使迫于民意,被关押进监狱,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等风声一过,最多也就改名换姓,出来后接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帮派与家族,就像生命之树的根系,牢牢扎根于这些亚平宁城邦中,汲取其中的养分,绞杀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的“蛀虫”,或是将其同化。 底层平民在这种生活中,根本看不到半点出路,一旦招惹了家族的人,轻则赔钱了事,重则全家都死,要么乖乖遵从家族的规矩,进入到家族的体系当中,成为最底层的奴隶,为家族的产业工作,同时也能得到家族秩序的庇佑;要么就是乘船“润”往新大陆。 此时的美洲正是亟待人力开发的年代。 以巴斯利卡塔家族所占据的德克萨斯为例,其土地之广袤,相当于十个皮埃蒙特大区,人口却仅有不到十万人,相当于后者一个零头。 埃莱默有些含糊不清道:“那个法官背后好像也有家族的势力。” “哪个家族?有其余上位家族的支持吗?” 洛萨询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咱俩就是探路的棋子,如果什么都弄清楚了,要咱们还有什么用?” 他耸了耸肩,努了努嘴示意道:“走吧,去喝一杯,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切利尼娜小姐的事,你不是一直很崇拜她吗?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洛萨忍俊不禁道:“的确.” “去‘伊洛娜’吧,我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位很有水准的钢琴师?” 洛萨知道,伊洛娜是酒馆名。 他面上含笑说道:“你请客?” “没问题,只喝两杯酒的钱我还是掏得起的。” “再者说了,等这事办好了上面说不准还能多给咱们点辛苦费呢。别忘了你晋升角头后,还没得到领地呢,如果这次表现出众,你有幸被哪个百夫长看中了的话,赏你座葡萄酒庄,你可就发财了。” 埃莱默笑着恭维了句。 这里的领地,实际上指的是帮会地盘,可以理解为某种意义上的包税制,家族把该酒庄的收税权封出去,受封者收多少税家族不管,每年只要特定数字的分红。 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实际上,洛萨原身跟谁的关系都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罢了。 他们一同离开了这处萨卢佐家族的据点,乘上公共马车,往伊洛娜酒馆行去。 一进酒馆,洛萨就能感觉到今天气氛的变化。 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 他最喜欢坐的角落里,几乎都占满了人,萨卢佐家族的高级成员一般都是刺客出身,喜欢待在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们的一贯做法。 洛萨和埃莱默在酒馆中央,明显不是很受欢迎的地点坐下,两只耳朵支楞着,时不时抖动下,听着人们的议论声。 “巴斯利卡塔的狼族们,居然击败了远征军,他们现在自称是什么‘狼族联合会’,对外宣称建立了德克萨斯共和国,欢迎全世界的流浪狼族前往。” “据说连菲奥雷大师都死在了德克萨斯,还是切利尼娜那个叛徒亲手做的!” “这个该死的叛徒!” 酒馆里,遥远的新大陆传来的消息,似乎才刚乘着海风,跨过无垠的大海,来到波河平原。 “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这是那些逃回来的远征军亲口说的!” “切利尼娜小姐一定是有苦衷的。” “远征军居然输了,那么多精英百夫长,还包括开膛手大人!巴斯利卡塔家族什么时候积攒了这样恐怖的势力?” “我听说,巴斯利卡塔跟法兰西人联合在一起了,有人亲眼看到耀骑士出现在巴斯利卡塔的狼族阵营里,如果不是她,那些叛逆早就被清剿一空了。” “还有鲜血王庭的采佩什王族,他们也出手了。” “真的假的?” “采佩什家族不都是一群喜好睡觉,深居简出的家伙吗?” “还能有假?消息都上都灵日报了,占了最大的版面,说得明明白白,狼主大人在今天早晨,亲自向德古拉伯爵递交了外交照会,可能很快就又要打仗了。” “还打?” “要我看,咱们萨卢佐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掺和两西西里狼族那些糟心事,就安心待在皮埃蒙特有什么不好的?这下好了,两西西里狼族北进,接连占了米兰大区,利古里亚大区,咱们又得什么好处了?皮埃蒙特本就是咱们的地盘!” “那能有什么办法,不答应两西西里狼族的要求,法兰西的神圣骑士团早就把我们绑上火刑架了,那段时间,法兰西人跟哈布斯堡家族密谋瓜分伦巴第和皮埃蒙特的消息,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亚克西家族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咱们作为巴斯利卡塔家族的前盟友,会不会也受到波及?” “应该不会吧,咱们连菲奥雷大师都折进去了” 狼族们交头接耳着。 他们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这只是他们的习惯做法,实际上,对于洛萨这种明目张胆的偷听行为,他们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 洛萨一边心不在焉听着,一边默默等待着自己的目标,这座“伊洛娜酒馆”是萨卢佐最大,也最热闹的酒馆,专门接待萨卢佐的家族成员。 比上次来萨卢佐时,他苏醒的那间“拳头与美妞”酒馆,光听名字就知道强了不知几百倍。 这也是切利尼娜口中,瓦伦蒂娜最常出没的地点之一。 就是不知道,瓦伦蒂娜今晚会不会光临。 可就算光临了,他又该凭借什么上前搭话去? 埃莱默笑着调侃道:“别看了,来喝酒吧。今晚瓦伦汀小姐是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 埃莱默耸了耸肩:“你每次来这儿,总是频频盯着入口处——我原本以为你对切利尼娜小姐情有独钟,但切利尼娜小姐显然已经不可能来了,这么看来,你每次等的人,其实大概率是瓦伦汀小姐。” 洛萨忍不住笑道:“就不能是我两个都喜欢?” “你两个都喜欢?” 一个冰冷的声音,蓦然在洛萨背后响起。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启程 洛萨下意识回过头,看到一位穿着黑色对襟皮衣,一头黑色短发齐至肩膀的少女。 她其实穿得很严实,但仍旧能感受到衣服下,那充满爆发力的身体,有如雌豹一般,带着摄人心魄的也不知是魅力还是压迫感,使人油然而生一种敬仰万分的感觉。 她很危险! 虽然洛萨的野兽直觉没有示警,但这才更足以说明对方的危险性,毕竟,她可是连切利尼娜在未晋升前,都要自叹不如的刺客大师,就算自己经过特训,跟她单打独斗,赢面依旧很小。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洛萨心中感慨,脸上则不动声色道:“像您和切利尼娜小姐这样,武技和相貌都世间罕有的人,如果有谁不喜欢,才是件令人意外的事。” “嘴还挺甜。” 瓦伦蒂娜抽出椅子,很自来熟地在洛萨身边坐下,她的眼神凝在洛萨脸上片刻,才皱着眉头询问道:“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这就认出来了? 上次作战记录时,他跟瓦伦汀小姐的确碰过面,但也就碰过一面罢了,而且,他现在明明还是易了容的,不是熟人,很难辨认出他。 洛萨不动声色道:“当然,小姐,严格来算,我还是您的堂哥(从堂哥)呢,只是隔的远了一点。” “哦,对,我好像对你有点印象。” 瓦伦蒂娜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恍然:“其实,就算今天没在这里碰到你们,我们明天也会碰个面。” “那位都灵法官很难缠?” “有一些,不要想着动武,你们两个加在一起都不够她打的;而且,直接对一位城邦法官出手,这不合规矩。” 瓦伦蒂娜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破坏规矩的事,还是少做比较好,毕竟,它已经很偏向我们了。” “她?” “对,她是个女人,来自博洛尼亚家族,名字叫拉维妮娅,毕业于都灵司法学院,她这种人,原本该是充当我们狼族的白手套的,但她似乎,对于人类有着超乎寻常的同情。” 洛萨对此并不意外,在亚平宁诸邦,所有存在的官员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家族人,一种是背后有家族的人。 不愿同流合污的,要么就只能像乌尔丁一样远走他乡,要么就是被家族的人秘密处决掉了。 “所以,这位法官小姐只是出于扞卫正义的想法,才跟我们作对的?” “就目前收集到关于这位法官小姐的情报来看,有这种可能。但博洛尼亚狼族跟我们的关系也算不上和睦,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更深层次的谋划...” 说到这里,瓦伦蒂娜的神情顿了顿。 洛萨估计,她是担心这后面,不仅是博洛尼亚家族的想法,更可能是有亚克西家族的指使。 毕竟萨卢佐曾经跟巴斯利卡塔家族走得太近,两方家族联姻,通婚了无数代人,彼此间,血脉早已相融,这也是切利尼娜能够施展萨卢佐家族的秘术扼喉之手的原因。 所以,即便萨卢佐派遣了许多家族精锐,参加了狼族远征军对巴斯利卡塔的讨伐,算是向狼主纳了投名状,但谁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平息狼主的怒火。 “总之,更深层面的东西,不需要你们两个考虑,试探出这位法官小姐的真实意图,若她仅仅只是个富有正义感的理想主义者还好,若她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谋划——也不需要你们两个去处理,交给我就好。” 这时,侍者走上前来,恭敬地询问道:“小姐你要喝点什么?” “来一杯热可可好了,老样子,多加糖。” 瓦伦蒂娜很熟练地为两人介绍道:“你们想喝点或是吃点什么吗?他家的通心粉和千层面很不错,炖羊腿更是一绝。” 埃莱默有些拘谨地说道:“什么都可以,我们两个不挑的。” 他在瓦伦蒂娜出场后,便显得有些紧张过度,对他这种底层家族成员,就算是做梦,也没想过能跟瓦伦蒂娜这种家族的公主坐到同一张桌子旁一起用餐。 瓦伦蒂娜安慰了一句:“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说罢,她又对侍者叮嘱道:“今晚,他们两个的账记在我名下。” 这时,有人来到瓦伦蒂娜身边,耳语了一阵。 她皱起眉:“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罢,她站起身,向两人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只能失陪了,明天我们在都灵的据点汇合,我可能会到得晚一些,你们可以提前行动,到时候将你们得发现告知我。” “好。” 目送瓦伦蒂娜离去,始终紧绷着得埃莱默,才长舒了一口气:“天呐,没想到咱们竟然有幸跟瓦伦汀小姐一起用餐,还要一起出任务,看来咱们是要时来运转啊。” 见洛萨一脸笑意,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你都不紧张的吗?我刚开始看到瓦伦汀小姐过来,还听到了你那么冒犯的话,冷汗都快下来了。” 洛萨耸了耸肩,信口胡诌道:“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大家都是亲戚,她顶多也就打我一顿,把我发配到乡下给人看守葡萄酒庄。” 说罢,便起身。 “走吧。” 埃莱默一脸诧异:“干什么去?” “饿了啊,去要点吃的,没听小姐说,要请咱们吃完饭的吗?这里的消费水平可不低,以你我的饭量,真放开了吃,你这个月的薪水都打不住。” “你还真吃啊?” “不然呢?” 洛萨翻了个白眼:“这次任务的水深着呢,咱们两个就是个探路的小卒,指不定刚到都灵就被博洛尼亚家族的人砰砰两枪干掉了,吃她顿饭怎么了?” 埃莱默犹豫了下,见洛萨已经走向吧台,忙不迭也跟了上去。 “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 瓦伦蒂娜站在萨卢佐家族宅邸的花园里,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神情中闪过了一丝阴郁,上次阻止亚克西狼族对切利尼娜的追杀,给她带来了很严重的后果。 家族内部,甚至产生了一种废除她家族继承人的声音。 幸好,狼族远征军功败垂成。 这使得萨卢佐家族内部的掌权者们,有许多也萌生了一种是不是可以“左右逢源”的念头,毕竟,德克萨斯的狼族联合会,已经初步彰显出了对抗狼主的潜力。 更何况,亚克西家族和狼主的压迫,就连萨卢佐这种十二上位狼族中的前列者,都感觉到了一丝窒息。 “尼娜...” “请放心吧。” 她轻声呢喃着,饮下酒水:“萨卢佐,不会成为你的敌人的。” 她低下头,眼神中一闪即逝的,是野性与桀骜:“那群毫无进取心,给亚克西当狗当惯了的老头子们,也是时候放下手中的权势,给年轻人让位了。” ... 第二天清早,洛萨早早便来到了他所属的萨卢佐家族据点,在那儿,埃莱默已经牵着两匹马在等候了,见洛萨一脸诧异,他忍不住笑道: “你该不会是不会骑马吧?” “那倒不是,我记得,每天中午都有一班通往都灵的公共马车,我还以为咱们会乘车过去。” 埃莱默无奈道:“咱们这次出去,再怎么说也代表了家族的脸面,你要乘公共马车的话...还不如去骑辆单车。说真的,不用硬撑着,你要是不会骑马的话,咱们租一辆马车也行。” “放心,我会骑。” 洛萨拍了拍这匹骏马的脖颈:“我的骑术,可是相当不错的,你得跟紧些,不然就只能落在我的屁股后面吃灰了。” 埃莱默有些不服气道:“那咱们就比比好了。” 他不是萨卢佐直系,以前曾做过马夫的活儿,一身骑术,自忖是不可能比洛萨差的,毕竟,狼族们历史上就没组建过骑兵部队,也没有什么锻炼骑术的习俗。 第三百三十一章拉维妮娅小姐 洛萨很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略显脏乱的城市。 即便某种意义上,他算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但一款预算有限的山寨手游,在设计之初,对背景,细节的描绘,就不会精细到哪儿去。 不同于身旁埃莱默时不时警惕打量着四周,他坐在马背上,倒是坦然得很。 此次作战记录的世界,没有什么特定的任务,他也不是真要给萨卢佐家族当打工仔,所以心态很是放松——即便没得到瓦伦蒂娜小姐的认可,也权当是来旅游了。 都灵是个历史悠久的大城市。 在中世纪的时候,北亚平宁属于欧洲最富庶兴旺的地方,又是文艺复兴思潮的发源地,只可惜,他此前没机会去都灵,相隔不远的米兰和萨伏伊倒是去过。 当然,现在就不行了。 不仅是狼族的统治太过粗犷,地中海商贸圈随大西洋商贸圈的崛起而衰落。 也因为亚平宁半岛缺乏工业化的资源,又不像诸多强国拥有海外殖民领能掠取资源,起步晚,本土产品没有竞争力,根本不是列强们价格低廉的海量工业品的对手。 不过也好,最起码在都灵,看不到林立的黑色烟囱。 洛萨跟埃莱默骑着马,并肩而行,路遇的人们,纷纷避之不及让到一旁,即便是一些衣冠考究的“绅士们”,也会皱着眉吩咐车夫为他们让道。 这是因为他们的两匹坐骑身上,都很高调地问纹有萨卢佐的家徽。 埃莱默腰间还别着一个枪套,但那里面实际上只插了一把火药枪,而非那种魔能和火药双重驱动的枪械,杀伤力很有限,只是用来唬人的罢了。 作为萨卢佐家族并不受看重的一个普通角头,他也没资格佩戴那种高级枪械。 都灵法院。 拉维妮娅面无表情翻看着手中的卷宗,眉头紧蹙,手中的笔不断记录着自己寻找到的疑点。 这时。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语气急促地喊道:“拉维妮娅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拉维妮娅搁下手中的钢笔,神情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我知道了,他们在哪?” “就在会客室。” 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提醒道:“是两个萨卢佐家族的人,你要不要躲一躲?我可以告诉他们你不在,或是凑巧出去了,让他们明天再来。” “谢谢。” “但不用。” 拉维妮娅微微颔首,露出礼貌的微笑:“就算是萨卢佐的人,也不敢公然对一个城邦法官动手,法警们也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的。” 对她而言,跟萨卢佐家族的人对上,并不比为监狱里那个即将被处决的重刑犯翻案的难度更高。 男法官张了张嘴,心道,被家族的人当街打死的法官又不是没有,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松了口气:“差点忘了,你姓博洛尼亚,你们家族也不比萨卢佐差多少。” 博洛尼亚家族,虽然不属于十二上位家族,但在北亚平宁,也是少数几个大家族,许多人都认为,在巴斯利卡塔被开革出十二家族之列后,会由博洛尼亚递补而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抱歉,我有些太紧张了,毕竟他们是家族的人.我太害怕了。” “没关系。” 拉维妮娅笑了笑,起身走出门。 即将走出门的拉尼维娅小姐突然停住脚步,说道:“贝尼托,无需为自己的胆怯而感到羞愧,如果我背后没有家族的话,我可能会跟你一样感到害怕。” “谢谢。” 贝尼托强撑着挤出了一个笑脸,看着拉尼维娅小姐消失的背影,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拉尼维娅小姐,真的也会害怕吗? 我总觉得,就算你不姓博洛尼亚,也不会向那些家族的人低头吧? 看到拉维妮娅小姐的第一面时,就算是洛萨,也不由愣了下神。 这位拉维妮娅小姐,皮肤白皙,容貌姣好,戴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眉宇间满含威严,修身的棕色制服,勾勒出胸前窈窕的身线,单从相貌上来看,或许比般若还要略逊一筹,但身材这方面,却已是不分伯仲了。 “你好,博洛尼亚的拉维妮娅小姐。” “找我什么事?” 拉维妮娅面无表情地询问道:“如果你们想要起诉某人的话,直接找楼下接待处即可,如果是想要询问犯人情况,找都灵警局即可。” 埃莱默直言道:“我们是为洛伦索的事而来的。” “嗯,然后呢?” 埃莱默语气不善地说道:“当然是放人了!” 拉维妮娅摇头道: “抱歉,贵家族的洛伦索正在等待开庭审判,不存在假释的可能。而且,贵家族的洛伦索当街伤人,杀人,人证物证俱在,按照都灵法典,至少要判处十二年的监禁,你们二位可以在十二年后再来到这儿接人。” “你想好了?” 埃莱默抬起一只手,放在了腰间枪套上:“你真要跟我们萨卢佐家族为敌?还是说,这是你背后的博洛尼亚家族的意思?” 一旁的法警们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棍棒是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两方家族成员冲突,他们往常碰到这种事,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 可现在这事却是发生在他们面前,若是任由事态激化,他们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袭击法官可是重罪。” 拉维妮娅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对着书本上的法条照本宣科,丝毫听不出来半点威胁的意思:“与其问我想好了没有,我倒想把这句话还给你们。” “埃莱默,够了。” 洛萨向埃莱默摇了摇头:“拉尼维娅小姐,很遗憾我们没能达成共识。稍等,可以请您一起共进午餐吗?有些事我想私底下跟您探讨一下。” 拉尼维娅正要摇头,洛萨又补充道:“法官小姐,您应该知晓若是我们之间的冲突,被外界解读为萨卢佐与博洛尼亚间的冲突,会引发怎样的动荡。到那时,死的一定不只是几个人。” 拉尼维娅沉默了片刻,点头应允:“附近有家店的披萨还算不错,请稍等,我去换一身便服。” “能有幸请到您一同用餐,是我的荣幸。” 洛萨微笑着说道。 等到拉尼维娅离开,埃莱默才有些疑惑道:“跟她那么客气做什么,咱们不是来试探她的吗?洛萨,你可别被这女人的美貌给迷惑了,她可是家族的敌人。” “别那么轻易妄下定论。” 洛萨笑着说道:“正巧咱们还没吃午饭,有什么事,放在餐桌上去谈,总比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谈合适,咱们来此,是为搞清楚对方想法的,又不是上门挑衅的。” 洛萨很清楚一点,还没完全摆脱“二五仔”嫌疑的萨卢佐家族,现在肯定也不愿意跟博洛尼亚家族起冲突。 但萨卢佐家族又绝不能表现出这一点,这是狼族的规矩,一旦暴露出软弱,势必会被群起而攻之,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如果他俩真跟这位拉维妮娅小姐打起来了,把事情闹大,瓦伦蒂娜对这个结果一定会很不满,因为那真的可能会导致两家族正式对垒。 第三百三十二章法典 片刻后,换了一身棕色修身便装的拉维妮娅小姐,便重新来到了两人面前。 换去那身法官长袍的她,多了几分邻家大姐姐的亲和力,挺俏的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的金色细腿,从她耳畔的棕色短发末端延展开,又添了几分知性美。 “跟我来吧。” 拉维妮娅所说的不错的餐馆,位于法院旁小巷的深处,沿途七扭八拐的,一度使埃莱默怀疑她是不是要把他们带进死路里,好趁这个机会杀人灭口。 他们在这家餐馆的角落里落座。 点完餐后。 洛萨率先开口道:“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萨卢佐家的洛萨,这位是我的搭档,萨卢佐家的埃莱默。” 拉维妮娅微微颔首,说道:“拉维妮娅·博洛尼亚。” “拉维妮娅小姐,我调查过您。” 法官小姐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语气平淡地用餐叉叉起一块牛肉,细嚼慢咽下去后,才缓缓开口:“查出什么了?” “您似乎是个共存派。” 共存派,说白了就是狼族跟人类平等共存,在洛萨看来,这显然是偏向于理想主义,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连同一民族尚且难以平等共存,更别提两个不同种族了。 法官小姐摇头道:“我没那么天真,只是觉得狼族再这样肆意妄为下去,迟早会招致毁灭。” “我对此深以为然。” 洛萨点头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德意志和法兰西谁也不愿对方将亚平宁诸邦纳入自己的统治,狼族可能早就在两大强国的碾压下,变作灰烬了。” 拉尼维娅皱眉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洛萨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对拉尼维娅的了解,仅限于打听来的消息,还没到能大谈革新事宜,甚至将其介绍给德克萨斯的狼族联合会的地步。 拉维妮娅语气平静且坚定:“不管你到底有怎样的意图,人是不可能交给你们带走的,为了完成所谓家族的任务,便丝毫不顾及普通人的性命,这种人必须得到惩处。” “好。” 洛萨笑了笑:“拉尼维娅小姐,我对您的做法深表赞同,而且据我所知,您甚至曾经将一个跟洛伦索的情况差不多,但属于博洛尼亚家族的狼族送进了监狱,这足以证明您的公义与良善。” “但这样做,您的日子一定不太好过吧?” 拉尼维娅微怔。 事实上,族内一直都有视她为叛徒的声音。 如果不是族长足够看重她的天赋,且城邦法条,本就偏向于家族成员的话,现在恐怕早就把她开革出家族,并且派出家族的“清算者”对她进行追杀了。 毕竟,素以团结著称的家族,怎可能容许这种“大义灭亲”的行径? “伱到底想说些什么?” “拉尼维娅小姐,法条永远都是由人制定的,而城邦法条,从一开始,就跟神圣二字,没有丝毫关联,连杀数人,哪怕是顶格判罚,也仅能监禁十二年。” 见对方陷入沉默,洛萨又补充了一句:“这还是抓住了的,事实上,绝大多数家族成员,行凶过后,根本就无从抓起。” “维护这样的法条,真的有意义吗?” 拉维妮娅低声道:“如果让洛伦索就这么出去,家族的人会更加有恃无恐,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洛萨拿起酒杯,小口饮下一口。 “但这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博洛尼亚与萨卢佐间的冲突,阴谋刺杀,当街枪战,械斗萨卢佐是不会容许博洛尼亚在这个关键时刻,挑衅完身为十二上位家族的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的。” 拉维妮娅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与我无关。” “所以,你维护的只是那并不怎么神圣的城邦法典?” 洛萨加重了语气:“拉维妮娅小姐,亚平宁诸邦,有一千万的农夫,其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一架哪怕是属于自己的独轮车,烤一次面包要吃六个月,每年冬天,他们进餐前,要先用斧头把面包劈开,再泡进水里才能勉强入口。” “而城邦法典,却要求他们每年都要缴纳一笔门窗税,作为他们享用空气和阳光的代价。” “即使是早就衰落的教会,尚且会劝诫富人救济穷人,以避免下地狱的惩罚,所谓的城邦法典,却极尽可能搜刮着穷人口袋里最后一枚里拉。” 洛萨再度重复了一遍:“维护这样的法条,真的是为了贯彻您心目中的公义与良善吗?” 拉维妮娅的语气变弱了些:“城邦法典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有着这般或那般的不足,但维护法典的神圣,是我的职责。” 洛萨叹了一口气,将餐盘里最后一根香肠塞进嘴里,取下餐布擦拭了下嘴巴,起身道:“拉维妮娅小姐,很遗憾我们没能达成共识,但无论是萨卢佐,还是就我个人而言,都从未想过把您这样正直,勇敢,善良的城邦法官当作敌人。” 拉维妮娅皱着眉看着洛萨递出来的手。 犹豫片刻。 她还是伸出手任他握住。 “洛萨,我很疑惑,你真的只是萨卢佐家族的一个角头?” 拉维妮娅轻蹙娥眉,在她眼中,这个洛萨的气场强到不像话,明显是久居高位者,即便说他是萨卢佐家族的族长,她也只会感慨此人竟会如此年轻,而不是怀疑他的身份。 “当然,我从不欺骗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 洛萨微笑着脱帽致意。 望着拉维妮娅远去的背影,洛萨突然上前为她打开了门,低声说道: “拉维妮娅小姐,在东方有句古话,叫做君子不器,寓意是:一个有着杰出才能的人,不该受困于自己的职业。在我看来,拉维妮娅小姐完全能够做到更多。” 拉维妮娅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脚步微顿,没有说任何话,便匆匆离开了餐馆。 埃莱默追了出来,有些疑惑道:“洛萨,她没同意放人,对吧?” “对。” “那你这么殷切做什么?该不会是真让我说中了,你看上她了吧?” 见洛萨没有反驳,埃莱默拔高了语调:“你疯了,洛萨,这可是瓦伦汀小姐交给我们的重要任务,如果我们就这么灰溜溜回去,小姐会怎么看我们?” “不然呢?” 洛萨反问道:“小姐也说了,咱们两个就算加起来都不够人家打的,难道你还想动粗吗?” “不是,我是说.” “她总该有软肋的,比如说朋友,同事.” 洛萨怔了下,抬起手拍了拍埃莱默的肩膀:“你以前经常干这种事?” “没有,我只是听说过这些方法,通常来讲,都很有效。” “不要这么做。” 洛萨摇了摇头:“最起码,跟我搭档的时候不要这么做。” “哦” “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咱俩可是平级!” “因为我不喜欢。” 埃莱默有些不服气道:“你在教我做事?” 洛萨微笑着看着他,神情坦然。 埃莱默愣了会儿,悻悻地点头道:“好吧,就当给你个面子,但这件事的责任,我肯定都推到你头上。” 对于埃莱默这种家族边缘角头,难得能碰上一个被上面看重的机会,他就这么偃旗息鼓,说实话还挺出乎洛萨的预料的。 洛萨笑了笑:“走吧,把这里发生的事,还有我们的猜测告知小姐。” “我们什么猜测?” 洛萨没好气道:“当然是对这件事的定性了,那位法官小姐大概率只是自发行为,背后根本就没有博洛尼亚家族的主使。” 埃莱默一脸茫然:“怎么看出来的?” 洛萨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用眼睛看出来的。” 两人闲聊着,穿过餐馆所在的狭窄街巷。 “埃莱默。” “嗯?” “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埃莱默摇了摇头,四周一切正常,头顶的二楼阳台上,还有一个正在晾晒衣物的中年妇女,嘴里哼着时下正流行的小调。 砰—— 一声枪响。 碎石纷飞。 千钧一发之际,洛萨退开了一脸惊诧的埃莱默。 头顶的妇女丢下晾了一半的衣服,熟练地关上窗户,拉下窗帘。 巷子里一些正在营业的餐馆,也砰得一声关上了大门,拉上了帘子——对于这种江湖仇杀,他们见得实在太多了,应对方法也熟练得吓人。 “该死!” 埃莱默从地上爬起,袭击者站在小巷尽头,戴着灰色礼帽,蒙着一张脸,露出的双眼中充满了意外,似乎没料到只是两个普通角头,居然也能躲开自己的致命枪击。 “看来,这任务还真没那么简单——确切来说,是有人不想让这事变得这么简单。” 洛萨冷笑了声,叮嘱道:“埃莱默,去找小姐,通知她小心戒备。” 其实没这个必要。 以瓦伦汀这种专精刺杀的强者,暗杀她的成本实在太高了,洛萨觉得,她那里大概率是不会出问题的。 洛萨只是觉得埃莱默这种水平的帮手,待在自己身边的话,不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埃莱默脸色变了变,他是不太聪明,但又不是个傻子。 “你能对付的了他?” 能拿这种魔能枪的,一般都不是顶尖高手,但在埃莱默看来,绝不是洛萨跟他这种边缘式的角头所能对付的了的。 “当然,我可是家族嫡系。” 洛萨信心十足地催促道:“以前跟你切磋的时候,我只不过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刻意放水罢了。” 说着,他的手中,闪耀的十字剑缓缓显形。 另一边。 已经快要走到小巷尽头的拉维妮娅,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洛萨的话使她有些迷茫——确切来说,她的心底一直都存留着迷茫这种情绪。 她法学上的老师,最初时也是个很正派的人。 直至后来 最开始,他只是为自己的家人,亲戚大开方便之门,后来,这个范围又被扩展到各种各样的所谓“朋友”,他像是一架失控了的马车,一往无前地笔直奔向堕落的深渊,一路上捡取着各种各样的意外之财,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直至今日,他已跻身都灵城市议会的上议院,成为了博洛尼亚家族势力的代言人。 她的同学们,曾有一次在聚会上,醉醺醺地破口大骂:“当初他教给我们的良心,责任,职责,等轮到他自己时就全然不顾了,他就是个骗子。” 后来,她的这位同学,因为在法庭上为一个被家族成员欺压的平民伸冤,做了跟自己今天类似的事,于一个雨夜,被人当街抹了喉咙。 在吊唁这位同学的葬礼上,她碰到了她的老师。 老师满面泪水地诉说着,当初他也曾试图坚持心中的公义与良善,但第二天早晨,看到枕头边上整齐摆放的三根属于他儿子的断指后,他就放弃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 “拉维妮娅,我们不是你这样的家族人,我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对我们下手时,不会有任何顾忌,就算我们都能猜到是谁做的,没有证据也毫无意义。” 拉维妮娅没有原谅自己这位老师,但也没剩下多少责怪了。 “洛萨说的是对的。” “维护这样的法典毫无意义。” “但我该怎么做?” 砰—— 有些出神的她,蓦然抬起头。 面前出现了一道昏黄色的光罩,一枚子弹嵌入其中,磅礴的动能,使其金属质的弹头,都在这种冲击之下破裂,变形。 袭击者立刻抽身而退,拉尼维娅追出几步后,发现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撤退路线极为刁钻,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楼宇间,只得停住脚步。 “会是萨卢佐的人吗?” 拉维妮娅皱起眉,旋即否认了这个猜测——只要稍微认真调查一下,就会知道自己的实力,即便在整个博洛尼亚家族,也能排在前三之列。 只是区区一个百夫长级别的枪手,怎可能对自己的安全造成威胁?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迅速折返回去。 如果刺杀者的目的,是为了挑起萨卢佐与博洛尼亚家族的斗争的话,那么现在,她刚刚会过面的两个萨卢佐家族的使者,很可能也遭遇了袭击。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刺客 狭窄的小巷里。 生有一对兽耳的少年,紧握着手中嵌有红色宝石的古典长剑,向手持枪械的敌人杀去。 这一定是一把很稀罕的宝具。 枪手心中默默地说道,随即毫不犹豫地再度开枪,灌注了他体内魔力的三枚子弹,随着枪口处迸发出橘黄色的焰光,划破空气,射向对手。 但这仿佛从中世纪前来的少年剑客,手中那把银白色的古典长剑,竟在此刻,横剑劈出。 随即,铿得一声,将一枚又一枚飞速射来的弹头,从正中间的位置劈成了两半。 洛萨拄剑而立,神情淡然。 大人,时代没变! 枪手的金色竖瞳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他见过能躲子弹的人,但那不是速度真的能胜过子弹,而是提前观察对手的枪口朝向,做出的预判性动作。 这种剑劈子弹的情况,是他生平仅见。 你不只是一个角头,探路的卒子吗? 正惊讶间。 洛萨已单手持剑,身形飞速掠过狭窄的甬道,身后,留下一道道的残影,那速度竟在顷刻之间,便由静止提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早已今非昔比的洛萨,以血瀑加持,在短距离冲刺上,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世界狼族寻常百夫长的范畴。 砰—— 枪手一边头也不回地转身射击,一边踩在道旁停放的一辆单车的车座上,借力腾空而起,想要翻上楼顶。 但这时。 一道炽烈的火光,带着灼人热浪,从枪手的背后飞速袭来。 他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停住脚步,看着眼前蔓延开来的火势,只得转向奔逃。 身后,洛萨一手执剑,一手驭火,步步紧逼。 所经过的地方,原本已经蔓延开的火势,迅速减小,熄灭。 洛萨这种战斗方式,已深得猎魔人魔武双修的精髓。 两人就在这一座座高低不等的屋顶上腾挪,跳跃,追逐。 眼看着洛萨已经追得越发近了,枪手不再逃跑,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但思索片刻,还是从口袋里的铁盒里取出了一支带过滤嘴的香烟,叼在嘴里。 洛萨停住脚步,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随口问道:“说吧,谁指使的你?” “呵。” 枪手露出了一丝满怀嘲讽的笑容。 但洛萨只是笑了笑,道:“不说就算了。” “一个经过特训的枪手,嘴巴不可能不严。你嘴里的假牙,或者是香烟的过滤嘴里,可能就藏有毒药,只要我一靠近,伱就服毒自杀。” 枪手的神情微变。 “看来,是让我说中了。” 洛萨抬手示意道:“请吧。” 他饶有兴致道:“这种情节,我只在里看到过,冒昧问一句,如果把毒药藏在假牙里,万一啃骨头的时候,不小心把毒药挤破了怎么办?” 枪手忍了忍,大概是不够专业的缘故,还是开口道:“你是狗吗,非要啃骨头?” “竟然还是个女枪手。” 洛萨有些意外于对方声音的轻柔,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呢。” 女枪手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你刺杀我之前,就没提前做过调查吗?” “当然做过,洛萨·萨卢佐,一个虽是萨卢佐血脉,但天赋相当一般的一个边缘角头——不然,家族也不会派我这种水平的枪手来对付你。” 洛萨笑了笑:“可惜,请报有误,所以现在是你落在我的手里。” 他打了个响指:“要不要我为你点上,反正是你临死前最后一支了。” 女枪手有些惊疑道:“你就那么盼着我死?一点也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想杀的你?” “当然想知道,但想是没用的,毕竟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人物,出于对你的尊敬,我会在你死后,把你剥光挂起来警示你的幕后主使者。” 女枪手咬紧牙关,声音有些颤抖:“我连死都不怕,你觉得我还会在意死后留下的烂肉,被你怎样处置?” 洛萨摇头:“当然不觉得,我只是借你的身体,警示你幕后的人,无论对博洛尼亚家族有什么谋划,不要牵扯到我们萨卢佐家罢了。” 他说罢,再度抬起手,示意道:“请上路吧。” 女枪手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敢?” 她酝酿了下情绪,眼眶泛起水光,正打算嚼碎烟嘴中藏有的毒药。 咳—— 女枪手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嘴里叼着的香烟飞了出来,被一只柔嫩白皙的手掌接在了其中。 “看来,我来得还算是时候。” 拉维妮娅将香烟的尾巴拔掉,看了眼里面藏着的玻璃药瓶,皱着眉将其丢在地上,抬起靴子碾在上面。 她对洛萨说道:“不用意外,刚刚是我的能力。” 洛萨认真端详着拉维妮娅的表情,发现她大概率是对此事并不知情,才道:“拉维妮娅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碰见了一个蹩脚的枪手” 拉维妮娅简单描述了一下经过。 “不一定是蹩脚。” 洛萨笑了笑:“如果我死了的话,现在你追过来,怕是会立刻被人意外发现,指证为是杀死我的凶手。” “我说的对吗,枪手小姐?” 枪手愣了下,没有说话。 拉维妮娅深皱起眉:“即使没有目击者,你们两个是死在跟我见面之后,我也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儿,她不禁有些恍然,这样来看,似乎洛伦索的案件,幕后也有人为操控的痕迹在——所以,这果然是一个想要挑起博洛尼亚和萨卢佐家族斗争的阴谋吗? “也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按照萨卢佐家族的传统,当然是丢进地牢,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使她开口说话了。” 枪手打了个寒颤,萨卢佐家族的地牢,对于所有狼族刺客们而言,都是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这也是她眼见快要被洛萨追上,干脆便停下脚步,打算服毒的原因。 “把她交给我吧。” 拉维妮娅斟酌着语言,试图说服洛萨。 “当然可以,拉维妮娅小姐。” 拉维妮娅嘴巴微张,明显很是意外于洛萨的爽快。 “我说过,拉维妮娅小姐,我其实很希望能跟您成为朋友。” “这” 拉维妮娅的心中其实很矛盾,因为这种场景,像极了她的那些,被她亲自送进监狱的同事们,被帮派分子收买时的情景,最开始——他们也只是说交个朋友。 但逐渐的,这些朋友会一次又一次拉低同事们的底线。 正义被腐化。 法条被侵蚀。 看着拉维妮娅眼神中闪过的抵触,他不由笑道: “拉维妮娅小姐,朋友是不会让对方为难的,如果提出非分的要求,那就不再是朋友了。所以,您无需多虑事实上,我觉得像您这样有原则的人,原本也无需为此多虑的。” 拉维妮娅有些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跟我做朋友?”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乌尔丁的传说 为什么想跟你交朋友? 因为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系统就提示我:你已遭遇新的六星扈从,拉维妮娅,如果得到其认可,你也可以选择将她带离作战记录的世界。(仅限一人) 所以,拉维妮娅小姐,您已经光荣成为了在下的备胎选项——假如没能得到瓦伦蒂娜小姐的认可的话。 只是这种事,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洛萨只是笑了笑:“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希望能跟您交朋友,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或许吧。” 拉维妮娅皱起眉,洛萨说的没错,无论是在家族时,还是求学时,她的追求者都没少过,只是她总觉得洛萨的目的,跟那些人并不相同。 她突然道:“有人来了。” 屋顶的空地上,一袭银灰色长袍的少女,缓缓显现出身形,她的视线在女枪手,拉维妮娅还有洛萨身上依次扫过,随即来到了洛萨的面前。 瓦伦蒂娜皱眉道:“你没事吧?” “没有。” 洛萨摇了摇头。 拉维妮娅开口道:“总之,今天这件事我承你的情,我先走了。” 瓦伦蒂娜皱起眉:“等等,你可以走,但这家伙得留下。” 拉维妮娅回过头,神情肃然:“萨卢佐家的瓦伦汀,她当街开枪,试图袭击无辜路人,后被我...制服,于情于理,都该由我带走她。” 瓦伦蒂娜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行吧,博洛尼亚家的,就算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来,洛萨也是你救下来的?” 拉维妮娅摇头道:“不是,他的实力很强,就算我不出现,这名刺客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她说枪手是被她一人制服,只是为了略去洛萨自作主张,将刺客交给她处置的事,而不是真的为了揽功。 这下,轮到瓦伦蒂娜对洛萨另眼相待了。 “你走吧。” “再会。” 拉维妮娅走后,瓦伦蒂娜的脸色才舒缓了些:“说说看,你对这起袭击有什么看法?” “小姐,显而易见,有人在试图挑起我们和博洛尼亚狼族的战争。” “你觉得是谁?” 洛萨摇了摇头:“谁都有可能,博洛尼亚,亚克西,甚至是我们萨卢佐内部的激进派,想要趁此时机,名正言顺吞并掉博洛尼亚家族的地盘...” 一个势力,总是由各种各样,心思各异的人组成的。 就是德克萨斯的狼族们,也不一定都乐意接受流浪狼族们取得跟自己一样的地位。 瓦伦蒂娜的神情微变,思索了一阵,似乎隐隐有了猜测,旋即说道:“你做的不错,说实话,埃莱默刚找到我时,说你们遭受到了一名疑似百夫长级别的枪手袭击时,我都准备好给你收尸了。” 洛萨笑了笑,没说话。 瓦伦蒂娜有些疑惑道:“你有这份儿实力,怎么只做了一个小小的角头?我听说,你连属于自己的领地都没有,每个月只能领那可怜巴巴的三百里拉的补贴。” 洛萨露出腼腆的笑容:“抱歉小姐,我比较怕死,所以隐藏了实力。” “你倒是坦诚。” 瓦伦蒂娜笑了笑:“好了,既然你已经暴露了,接下来就别再想着偷懒了,我会提拔你做我的近卫,待遇...待定吧,我得先掂量下你的实力,如果你能在我手下撑住一分钟的时间,我就给你百夫长级的待遇。” 洛萨略显无奈道:“谢谢小姐。” “你跟埃莱默的任务完成了,今天下午给你们放个假去逛逛,难得来一趟博洛尼亚,我建议你们可以去海神广场附近的酒馆喝两杯,那里的酒不错,姑娘也是。” 随即,瓦伦蒂娜便消失不见了。 “也不给我留点经费...” 洛萨嘀咕了两句,也不知道百夫长的月薪是多少,别来个作战记录的世界,还得自己往外面搭钱。 洛萨回到跟埃莱默分开的巷子,等待了片刻,埃莱默才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你没事?” 他满脸惊容。 洛萨简单解释了一下,埃莱默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复杂了:“你果然一直在隐藏实力,亏我路上一直都在为你的安危担心。” “好了,你没事,我也没事,皆大欢喜。” 他耸了耸肩,道:“走吧,好不容易放个假,去逛逛街吧。” 说实在的,他还真想逛逛都灵,领略一下这个时代的意大利风情。 ... 等到两人游览完后,抵达海神广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走吧,我请你吃晚餐。” 埃莱默突然开口道。 洛萨从善如流:“行,我正感觉钱夹干瘪呢。” 俩人随便找了一家酒馆,就看到埃莱默一口气点了一大堆食物和酒水,堆得桌子上满满当当都是。 “这么丰盛的吗?” 洛萨有些惊讶,埃莱默算不上是一个穷鬼,但也绝不富裕,一个纸盒厂的工人,辛苦工作整整一天——十四个小时,往往也就赚四个里拉罢了。 所以,这一顿饭就相当于五个纸盒厂工人一整天的薪水了。 “谁让你救了我一命呢!” 埃莱默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实在的,我当时很害怕再见到你时,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因为我知道,就我这份儿实力,根本没可能给你报仇。” 洛萨拍了拍埃莱默的肩膀。 “拍我干什么?” 洛萨看着一脸疑惑的埃莱默,讪讪地收回手,心道,这可是洛萨公爵的认可,搁我那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被我拍呢。 “别不识好歹,这可是未来百夫长对你的认可,小姐已经准备收我当亲卫了。” “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等我平步青云的时候,你可别吵着要跟在我身边做跟班儿。” 俩人吃起饭来,一边吃,一边闲聊着。 洛萨突然想起乌尔丁也是这个时代,北亚平宁的知名人物,便随口问道:“你听说过乌尔丁主教吗?” “哪个乌尔丁?” “乌尔丁·卡诺萨。”洛萨说道,“曾经做过米兰大主教的那位。” 埃莱默恍然:“哦,是这个乌尔丁啊,当然听说过,他还挺有名的,好多穷人都怀念他在的时候,抛开立场不谈,他也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物。” “他做米兰大主教的时候,据说有一万五千法郎的年金,也就是三十万里拉,他只留下了其中不到十分之一留作己用,其余的,都捐给了慈善医院,流浪汉,被工厂里的机器绞碎手臂,切断肢体的工人...” 洛萨有些咋舌:“一万五千法郎?” 这个时代,各国的贵金属货币,是等值的。 一枚五法郎的硬币,跟一枚一美元的硬币,重量相当,只是面值数字不同,实际上都是相当于二十五克左右的银币。 同理,洛萨手中的一枚面值一百里拉的硬币,也能跟一枚等重的五法郎硬币兑换,至于一里拉硬币,就只能跟“苏”兑换了。 当然,货币面值看似稳定,实际上是经常波动的,比如金价高昂时,人们就更乐意把金币融掉,以兑换更多的银币,这也是列强们纷纷抛弃金银复本位制,转而投向金本位制的原因。 只是亚平宁诸邦没有这份黄金储备,不得不继续实行银本位制,确切来说,是金银复本位制罢了。 “他可真是个好人。” “对,哪怕是他的敌人,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埃莱默有些感慨:“可惜,他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之前他做大主教的时候,庇护了咱们家族的敌人,族长派出了两名枪手去解决此事,反被这个乌尔丁给杀了——如果不是他跑得够快,小姐可能已经亲自把他的脑袋给取回来了。” 洛萨不禁愣住神。 心道,难怪乌尔丁对狼族的偏见这么深。 原来当初乌尔丁背井离乡去做苦修士,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第三百三十五章劫富济贫 夜色渐深。 圆月高悬。 大概是狼族血统的缘故,埃莱默在这种天气下显得格外兴奋,他的脸上带着刚刚喝完烈酒后的酡红:“洛萨,等到你以后富贵了,一定不要忘了我。” “当然。” “接下来,你打算干点什么?” “跟在小姐身边,有什么事做什么呗。” 洛萨语气轻松道,毕竟有备胎小姐,哦不,拉维妮娅小姐在,他攻略的范围扩大到了两人,就算没办法得到瓦伦蒂娜小姐的认可,他也能退而求其次。 其实,就洛萨跟瓦伦蒂娜的短暂相处下来。 他觉得,就算自己得到了瓦伦蒂娜的认可,她也未必愿意抛弃这里的一切,跟自己离开。 因为瓦伦蒂娜给洛萨留下来的印象,是一个锐意进取,心志极坚的人,这样的人,有理想,也有目标,跟正处于迷茫当中的拉维妮娅小姐相比,截然不同。 洛萨之前的扈从们,就没有一个是处于这种状态的。 般若,寿命几尽无限,却不得不终日消磨在漫长的,一成不变的,一眼望得到头,又望不到头的地狱守门生涯。 汉斯,只是一介小小侍从,前途未卜,终日劳作,苦训,如果无法晋升为骑士,很可能就得被赶回老家当一个农民。 马勒斯,原是波立联邦最杰出的工匠,结果却因为一次算不上自己的失误,就被驱逐出境,名声尽毁。 让娜,虽是浴火重生,拥有了神圣之躯,与号称必中之枪的昆古尼尔圣枪,成为神圣教会最锋利的矛,但正因为此,她早就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对黑暗生物的讨伐岁月。 切利尼娜,家族破灭,被昔日故友追杀,只身逃离故土,天下之大,却无一处容身。 至于芙琳...大概率就是单纯感觉无聊罢了,吸血鬼大部分都是死宅,窝在暗无天日的古堡里,她这样的王庭公主更是如此,因为她连出去觅食都不需要,就有库尔斯送上。 拉维妮娅,在洛萨看来,跟乌尔丁其实很像,都是理想主义者与现状相碰撞后,满心迷茫的人,她应该更可能跟自己一同离开。 所以,在路口处,洛萨便提出了跟埃莱默分别。 他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了白日里曾到过的法院底下。 里面的楼宇里,属于拉维妮娅的那间办公室里,依旧亮着昏黄色的煤气灯,洛萨避开了岗哨里的法警,藏在阴影中,默默点燃了一支香烟,安静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 楼宇中的灯,终于熄灭了。 片刻后。 拉维妮娅捧着一沓卷宗,披着深棕色的宽大风衣,走了出来。 “谁?” 她的耳朵抖了抖,看向洛萨藏身的地方。 “是我。” 洛萨现出身形,笑着说道:“能有幸邀请拉维妮娅小姐一起走走吗?” 拉维妮娅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洛萨,片刻之后,勉强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拉维妮娅的身高不比般若,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两人走在一起,在外人看来,竟是意外很搭。 他们一路走到主教广场,看到拐角的巷子里,有不少流浪汉正捡拾着枯枝树叶,将它们堆在一起升起取暖的篝火。 他们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流浪者,有些或许是有工作在身的,但所得的微博薪水仅能勉强糊口,这个时代,即使是老牌工业强国的底层平民,也活得很艰难,更别提亚平宁诸邦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 “会有很多人没法熬过这个冬天。” 拉维妮娅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今年,破产失地的农民比往常多很多,都灵的小巷,桥梁下,不知道藏了多少人,许多人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市政厅为此特地拨款,组建了一支收尸队,负责每天凌晨的时候,清理掉这些尸体。” 都灵的纺织业很发达,这就导致对羊毛的需求量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暴增了数十倍,就像是英国人曾经经过的羊吃人,即圈地运动一样。 拥有地产的贵族们纷纷将农田改为牧场。 大量的佃户失去份地。 “这里面也有家族的功劳,稍微有点地位的家族成员,哪个没有属于自己的供养地产?去强迫农民出售自己赖以维生土地的,又怎可能少得了家族人的身影。” 洛萨有些嘲讽道。 如果没有家族人的武力胁迫,就是底层佃农,也是会揭竿而起的。 失去土地的农民,也失去了谋生的凭借,被迫进入到都灵这类大城市谋生,就像是投进一座庞大蒸汽机的锅炉里的柴薪,燃烧自我,化作灰烬。 拉维妮娅低声道:“有没有办法改变这些?” 他这样说道:“没有,这是无解的。” 拉维妮娅再度陷入了沉默:“昨天的城市议会上,我提交了一份济贫法案。” “没有通过吧?” “嗯。” 拉维妮娅有些迷茫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改变这些,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不对,也不应该。” “永远都有人在受苦,拉维妮娅小姐,就算再过一百年,两百年也是一样;您改变不了这一切,但就算是杯水车薪,您或许可以试着尽可能多帮助一些穷人。” 拉维妮娅对洛萨话锋转换之快,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对这些视而不见。” 洛萨笑着说道:“有同情心永远都不是一件坏事——您知道乌尔丁主教吗?” “当然,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露过面了,我听说,他已经被你们萨卢佐的刺客给刺杀了。” “事实上,我前不久才见过他,他创立了‘圣拉撒路救赎教团’,无偿帮助那些穷困潦倒的病人,被他治愈的病人们,又往往很乐意加入进来,去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拉维妮娅有些诧异:“他们的资金怎么来的?” “他们也不会拒绝为富人诊治,被治愈者,也不会吝啬于诊金和捐款。此外,他们还得到了一个大贵族的资助,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地。” 拉维妮娅眼前一亮:“你觉得,我们也能像乌尔丁主教一样?” “这就得看拉维妮娅小姐您的能力属于哪方面的了。” 拉维妮娅神情中闪过了一丝失落:“你也知道,狼族的力量更擅长战斗,而不是治愈,那是圣辉领域的特质。” 洛萨说着,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蹿上他的指尖:“就像火焰,既能焚尽万物,也能为人们驱散寒冷——比如那些流浪汉们,他们想要攒够升起篝火的柴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仅是在这个时代,中世纪也是一样。 因为山林都是属于领主的资源,普通农民随意砍伐树木,是盗窃行为,因此,绝大多数情况下,领主手下的佃农,农奴们,食用的都是冷食。 许多人甚至没有一口属于自己的铁锅。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每晚帮助他们取暖?”拉维妮娅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那又能帮助多少人呢?” 洛萨摇了摇头,他压低了声音,道:“法官小姐,在都灵,有很多富裕的商人和城市贵族,随便挑几个议员下手,钱不就来了吗?我们可以把这些钱分发给穷人。简而言之,就是劫富济贫。” “你要我做小偷?” 拉维妮娅的金褐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她的手腕上,金色的荆棘丛一圈圈缠绕上来,这是她能力的具现化体现。 洛萨却面不改色道:“我们的法官小姐,是打算逮捕我吗?”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黯淡了下:“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洛萨“嗯”了一声,默默望着拉维妮娅远去的背影,没有挽留,也没有解释一句。 时间会证明一切。 一个理想主义者,注定会在这个时代,处处碰壁,博洛尼亚家族的出身,对她而言是助力,但同时也是枷锁,桎梏。 拉维妮娅的心很乱。 她没想到,今天才说过,城邦法条自始至终就没有维护的必要的歪理邪说的洛萨,晚上就再度语出惊人,试图把自己这个法官拖下水做贼!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一瞬间,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她离去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有心想要跟洛萨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但当她回过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洛萨时,对方只是微微躬下身,向她施了一个很绅士的贵族礼仪,快到嘴边的话语,便又被她尽数咽了回去。 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还挺顺眼的。 她加快了脚步。 像是想要逃离般,迅速离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流浪者 路旁的煤气灯,投射下一片暖橘色的灯光。 目送拉维妮娅离去后,洛萨没有第一时间去跟瓦伦蒂娜汇合,而是去广场上仍旧营业的面包店,买了两大袋廉价的黑面包,走进了那些小巷子。 还未靠近,篝火旁便有人满脸警惕地抬眼看了过来。 对方头上带有醒目的狼族特征,但却没有尾巴,属于混血当中,血脉也比较稀薄的狼族,如果说在以前的时候,混血狼族属于贱民,那这种档次的混血,就属于那种刚一出生,就得丢进河里溺死的。 饶是现在,混血狼族的地位大幅提升,但这里面,可不包括流浪的混血狼族。 “请站在那儿别动先生。” 背光而立的男人,留着不修边幅的蓬乱头发和胡须,瞳孔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我们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离开时也不会忘记收拾我们留下的垃圾,熄灭火源,所以,请停在那儿吧,对你,对我们都好。” “你误会了...这些给你们。” 洛萨蹲下身子,将面包放在地上,随即抬起双手,缓缓向后退去。 过了许久。 男人才忍不住缓缓向装有面包的纸袋走去。 看清楚纸袋里的物品后,他因连日奔波与劳作而充满疲惫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天父在上!感谢您,先生,感谢您的慷慨!” 他不住在身前画着十字,尽管他是一个所谓的“黑暗生物”。 “爸爸,刚刚是谁?” “一个好心人。” 洛萨听着身后传来的细微对话声,嘴角微微翘起。 萨卢佐家族在都灵有不止一个据点。 家族的势力范围,在亚平宁半岛就是这样犬牙交错的,萨卢佐同样有其他家族的据点,就比如洛萨上次作战记录出现的“铁拳与美妞”酒馆,就是属于萨萨里家族的产业。 瓦伦蒂娜要他去会面的据点,是一座占地范围很广的独栋宅邸。 他轻轻磕了磕大门,见许久没人应声,才推门走了进来。 他这才发现,偌大个宅邸,竟连一个看房子的人都没有,房门也没关,大抵是萨卢佐的招牌在皮埃蒙特实在太过响亮,根本没想过会遭贼的缘故。 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响,脸上不禁露出微笑,循着声音来到马厩。 他跟埃莱默来时骑乘的坐骑,就被安置在这儿。 他拍了拍马儿的脖颈,从一旁库房里,找来了储存的粗饲料,倾倒在食槽里。 “你今天晚上,又去见拉维妮娅了?” 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 洛萨下意识做出戒备的动作,回头看后,才发现竟是瓦伦蒂娜——这姑娘就跟切利尼娜一样,都有走路不出声的坏毛病。 “小姐,您怎么知道?” “放心,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派人监视你,拉维妮娅身上有她独特的味道——你显然跟她近距离接触过,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这么清晰。” 瓦伦蒂娜说完,又有些担忧道:“我警告你,不要因为她那张漂亮脸蛋儿,就对她生出非分之想。我们萨卢佐可没跟博洛尼亚联姻的传统。” “我知道了,小姐。” 洛萨乖乖应道。 “跟我来吧,不是说要称量下你的斤两吗,小心些,可别伤着你。” 洛萨“嗯”了声,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在训练场上摆开架势。 瓦伦蒂娜使的,是一把普通的训练用木剑:“要开始了!提高戒备,全神贯注,不然,即便是木剑,也是会受伤的。” 洛萨也提着把木剑,点头,摆架势。 寒风飒飒,两人由静止,到看不清身影,仿佛只过了一个瞬息,场中,便只剩下木剑碰撞时发出的声响,以及那快速移动时,留下的道道残影。 他们的切磋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瓦伦蒂娜发现,在剑术层面上,自己就算是出全力,一时间内竟也根本没办法将洛萨拿下,不禁气极反笑。 “洛萨,你隐藏实力也隐藏得太多了吧?” 洛萨尴尬笑了笑。 边缘角头,跟精英百夫长,两者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是怎么圆也圆不过去的。 他将木剑放回武器架,平复了下呼吸,微笑道:“小姐,我向来觉得,享受多少,就该做多少的事。每个月三百里拉的薪水,我已尽我所能了。” “呵,照你这么说,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工厂主和议员,都该是全年无休,从早忙碌到晚的小蜜蜂了?” 瓦伦蒂娜满怀嘲讽地说道。 “好了,我不管你以前怎样,现在既然已经在我面前暴露了,就别再想着偷懒了,自今天起,我晋升你为百夫长,手下...暂时就埃莱默一个吧。” 她顿了顿,又道:“我把萨卢佐城外的红隼葡萄酒庄送给你,你不用掺和酒庄的经营,每个月坐着领钱就好了。” 洛萨从善如流道:“谢谢小姐。” 他的确缺钱。 每个月三百里拉的角头补贴,对于普通中产而言,维持生活绰绰有余,但他眼下可正有要花钱的地方呢。 “这段时间,你就派驻在都灵的据点,等我消息,挑唆萨卢佐与博洛尼亚家族之间冲突的幕后黑手,我已经有眉目了,等我命令即可。” 洛萨这就明白,瓦伦蒂娜看似提拔了他,但她对自己的信任度反而降低了,不然就不会把他这个原本想收作亲卫的人,派驻到都灵。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毕竟洛萨表现出的实力,已经足以威胁到她了。 就算家族血脉无法抹除。 但萨卢佐家内部,也是有着派系之分的,不是谁都愿意家族族长的宝座,垄断在瓦伦蒂娜这一系的主支手里,实在不行,让主支绝嗣,这旁系不就能上来了吗? “这里的据点,暂时就交给你负责了,好好守家,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别跟那个拉维妮娅走太近。” 她看着洛萨表面顺从的神情,有些凌厉的眉毛挑起:“假如你只是看中她还算不错的皮囊,就省省吧,那可不是个可以任你玩弄的对象,玩脱了,小心她找你同归于尽。” 洛萨张了张嘴,试图解释自己既没想跟拉维妮娅结婚,更没想过玩弄人家,但这事属实不太好解释,只得讷讷道:“小姐您说的是,我记下了。” 想我堂堂洛萨大公爵,未来的埃及国王,竟要被你个小丫头这么急赤白脸训斥一番... 洛萨不得不承认,瓦伦蒂娜的气场,是他所见最强的女性。 比拉盖娅女皇更胜! 当然,也可能是女皇对他就没展现过自己的气场。 “我出去一趟,你困了就找个房间睡觉——除了我住的那间以外,你可以随便挑。” 瓦伦蒂娜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这座宅邸可真大,按说就是容纳上百人,也一点不显拥挤。 如今,只剩下洛萨一人,立刻就感觉清冷了许多。 他走到前厅,将放在柴房的干柴填进壁炉,抬手弹出一道火星,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浓烟携带的热量,顺着壁炉上方的烟道扩散开。 他面带微笑地坐到壁炉前烤着火:“这还像点样子。” 他突然拍了拍脑门:“对了,还没通知埃莱默过来呢,这家伙不会傻乎乎去住旅店了吧?” ... 都灵,枫叶大道的集体公寓。 拉维妮娅拧开房门钥匙,将钥匙串和自己的大衣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仅穿着件白色衬衣的丰盈身躯。 房间里的煤气炉烧得很旺,她却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些流浪汉。 他们当中,或许有很多人白天里,能打个短工,运气好的话,能在商栈接一个搬运工的活儿,挣上二十里拉的银币,这足够使他们填饱肚子,却不够为自己和家人提供一处可以避风,生着炉子的房屋。 “他们其实需要的并不多,只是一个落脚点,他们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拉维妮娅自言自语道。 她取出自己的钱夹,在里面翻找了片刻:“三张二百里拉的整钞,十余枚二十里拉的银币,还有两枚金路易,这大概能在城郊比较偏僻的地方,租赁一处能容纳五十人的宅院一个月的时间。” 她思索了下,又从钱夹里取出了一张二百里拉的整钞:“还得留一张作为我这个月的开销...” “算了,我可以少吃一点,食堂那里,如果厚着脸皮的话,应该能蹭一顿免费的午餐,但晚餐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大不了卖一两件饰品。” 拉维妮娅这样想着,又将整钞放回到钱夹,换成了四枚银币。 “还有,如果每天早起一些的话,就不用乘坐公共马车了。” 她一边说着,又将一枚银币放回到钱夹里。 “对了,这个月什么时候发薪水来着?” 素来没为钱财困扰过的法官小姐,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第三百三十七章进殿节 第二天清早。 洛萨被院子里的动静,从冥想中唤醒。 现阶段,他冥想所取得的成效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但有提升,总比没有强,反正冥想也能代替睡觉。 打开窗子张望。 就看到埃莱默正将喂养马匹的草料堆在院子角落里晾晒,这大概是为了避免草料发霉,或是为了降低其含水量的操作——不愧是曾经干过马夫的。 昨晚上,是洛萨把埃莱默找回来的。 这不是什么难事,都灵城再怎么说,也是以萨卢佐家族为主的城市,虽然份额可能也就占不足一半,但经营多年的情报网,想找埃莱默还是轻而易举的。 埃莱默扬起笑脸,说道:“晨安,百夫长大人。” 洛萨调侃道:“手底下只有你一个的百夫长是吧。” 百夫长,顾名思义,手底下怎么也该有一百人才对,但实际上这只是罗马时代留下来的命名传统,早就失去了称呼的本意。 狼族里遗留下来的罗马传统还有很多。 比如第一代狼主,被视作是罗马人的祖先,被母狼抚养长大的双胞胎兄弟之一,罗慕路斯。 时至今日,在亚平宁半岛仍能看到许多有关母狼哺婴的壁画和雕塑,尽管这也成了许多学者攻讦狼族都是一群弑亲禽兽的根据。(传说中罗慕路斯与兄弟争位,杀死同胞兄弟后,才成为了第一任罗马王)。 但狼族们则显然对此不以为然。 别说是在遥远的神话年代,就算是现在,为了财富,权力,继承权兄弟阋墙,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例子也比比皆是,隔壁法兰西哪年不死几个公爵,国王的继承人,那都是稀罕事。 埃莱默笑着恭维道:“百夫长大人既然都得到了小姐的器重,未来迟早会平步青云的。” 家族的族长之位,一般来说都是世袭的,除非发生重大变故,不然瓦伦蒂娜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萨卢佐家族的族长,埃莱默这么说也没错。 “埃莱默,你既然得到了洛萨百夫长的器重,迟早也会平步青云的。” 洛萨学着他的语气调侃了句,拎起件外套,便从阁楼的窗子里一跃而下。 洛萨这次,理直气壮地拍了拍埃莱默的肩膀:“跟我不用那么客气,毕竟我们以前可是搭档,就算现在地位有变化了,咱们依旧是搭档。” 埃莱默怔了怔。 惯于察言观色的埃莱默,看出来了这是洛萨的真心话,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暖意。 他以前跟洛萨的关系或许还不错,但其实交情很有限,他们这种边缘角头,平时称兄道弟,真到了时候,踩着对方脑袋上位,是一点也不会犹豫。 上位之后,对昔日同伴趾高气昂,各种侮辱的也比比皆是。 系统的提示音应声响起:“你已获得了新的四星扈从,埃莱默·特鲁瓦尔的认可,你可以随时选择,携带其脱离作战记录世界。” 洛萨默然,低声念叨了句:“晦气。” “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就像以前那样就好。” “那洛萨,今天咱们有什么任务?” “打扫打扫房间,把床单被褥晾晒一下——除了小姐的。” “就这?” “当然,家族给你发薪,可不是为了让你当薪水小偷的。” 埃莱默脸色涨红,争辩道:“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想偷懒,可是,就仅仅只是打扫房间吗?” “不然呢?难道非要抢几个博洛尼亚的场子,或是到哪个据点当看守才算正事?埃莱默,那是初出茅庐的街头混混才干的事!” 埃莱默一阵无语,分辨道:“我只是为了你考虑,你才得到小姐的看重,难道就不该做出点成绩来吗?到时,兴许小姐一高兴就把家族秘传传授给你了。” 萨卢佐的家族秘传? 抱歉,切利尼娜基本上都会,自己真想学,也不需要瓦伦蒂娜给。 更何况,洛萨也学不会。 他又不是真的萨卢佐狼族,切利尼娜能使用萨卢佐秘传,是因为她出身的巴斯利卡塔家族,跟萨卢佐是传统盟友,经常联姻,两族血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洛萨摆了摆手:“不用了,扼喉之手我本来就会,其余的也没什么学的必要。” 他再度拍了拍埃莱默的肩膀:“好好干,把房间打扫干净的话,晚上回来我也教你两手。” “真的?” 埃莱默满脸不敢置信。 “假的,你不打扫我也准备教你两手,谁让你是我手底下唯一一个角头呢。” 埃莱默张了张嘴。 “喂,你可别哭啊,跟个大娘们似的。” 洛萨笑骂了一句,匆匆推门离去。 埃莱默的天赋其实不差,差的其实就是出身和血脉,说到底,他也是个四星档次的扈从,实力完全开发出来的话,勉强也够得上百夫长级。 埃莱默没有问洛萨去干什么,因为百夫长的行踪,无需向一个小小的角头交代,即使洛萨是去都灵大学,跟某个学生妹谈恋爱,也跟他没关系。 他神情坚定地拿起手中的扫帚,开始扫地。 洛萨今天戴了一顶黑色软帽,还裹上能遮掩背后尾巴的长风衣,用以遮掩自己的狼族特征,在亚平宁,这属于很常见的装束。 有些狼族不愿被普通人看出差异,因而会做这样的伪装;而普通人也往往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使外人误以为自己可能是狼族出身,不会轻易招惹。 如果再佩上一枚怀表,手里托着一枚烟斗的话,就是典型的亚平宁上层居民的流行风尚了。 今天的都灵城,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熙熙攘攘的人群,趁着这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拥上大街。 他们有不少是来自法兰西和日耳曼的旅客。 尽管许多人都认为,伦敦,巴黎还有鲁尔区那种烟囱林立,黑云蔽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气味的景象才是文明之辉,北亚平宁不过是穷乡僻壤。 但人们的肺和嗓子往往会选择更实际的。 海神广场上,人们载歌载舞。 今天是什么节来着? 洛萨思索了阵,才恍然:“今天是圣母进殿节啊(即纪念幼年圣母进圣殿的节日),我这个圣子当得还挺不称职的。” 他心中调侃着,嘴上自然不会说出这种渎神之语,在亚平宁半岛,教会势力虽然已经被挤压得不成样子了,但民间还是有着其广泛信仰的。 洛萨一路走走停停,观看着节日上的景象。 虽说是宗教节日,但宗教氛围跟中世纪相比,已经淡薄到近乎于无了。 就像是万圣节,在中世纪,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节日,过万圣前夜时,洛萨和他的士兵们,甚至还躺在宅邸和军营里睡着大觉。 不过是人们为了纪念各地的主保圣人,在教堂举行的简单仪式。 现在却成了群魔乱舞。 这没什么错。 圣人们如果知道自己还能给后代们逗个乐儿,想必也会很欣慰。 “让一让,都让一让!” 伴随着一阵惊呼,感叹,欢呼声。 一架架巨大的马车在人潮的拥挤中,步履蹒跚,艰难前进着,拉车的马匹赫然是一匹匹肩高超过两米,比日蚀这种巨马还要更大的马。 道旁,不住有城市警卫维持着秩序,挥舞着警棍大声呵斥着。 洛萨听到一阵阵低吼声。 他挤在人潮中,凭借强悍的体魄和感知,不断见缝插针,向里拥去,顺手打开了一个往自己口袋里摸的小贼的手,又拽起了一个差点被踩在脚底下的倒霉蛋,他终于是来到了马车跟前。 这才发现,那蒙在巨大红布下面的,居然是一座座巨大的兽笼,上面的铁栏杆比常人的手臂还要粗,里面坐着一个半蹲着的巨人。 沉重的锁链,锁在巨人的双脚上,带钉刺的项圈,锈迹斑斑,有些甚至都已长进巨人的皮肤里。 这些来自北欧的山地巨人,生命力极强,在古典时代曾被广泛应用于战场上,但随着各种大威力火器,魔法道具的应用,这些体型庞大的靶子,也逐渐落伍了。 似乎察觉到了洛萨在看他,巨人麻木的眼神扫向他,浑浊的眼眸里看不出半点神采。 在这座堪称“庞大”的笼子里,他却连坐直,趴下,或是躺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佝偻着腰,半蹲在里面,像一只野兽一样接受人们的参观。 随着这辆沉重的马车驶过,后面的马车里,囚禁的便是一些猛虎,雄狮之类的普通野兽了。 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站在最后面的马车上,高声呐喊着:“今晚,在海神广场的马戏表演,会上演一出龙骑斩巨人的绝佳演出,票量有限,先到先得!” 屁的龙骑。 洛萨嘟囔了句。 以他的感知,都灵城里若是真出现一头龙类的话,除非是血脉微薄到几乎不计的以外,不可能瞒得过他——无非就是类似于凶暴龙的那种外形似龙的野兽罢了。 天空中,一群鸽子扑扇着翅膀,振翅离去。 挤出人群的洛萨,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孤独感。 这样的日子,如果有般若她们在身边,自己应该会很快乐吧。 难怪王维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呢。 他思索了片刻,逆着人潮决定去找拉维妮娅——假如拉维妮娅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的话,他就只能回去找埃莱默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百夫长 “站住!” 拦在路口的男人,穿着考究的羊毛外套,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上,有醒目的“扼喉之手”刺青。 只见他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幸进之徒”,询问道:“你就是洛萨——小姐亲自擢升的新任百夫长?” “对,是我。” 男人上下打量着洛萨,似乎是觉得这小白脸看上去娘们唧唧的,身上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不由嗤笑了一声。 心道,瓦伦蒂娜小姐想来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提拔这样一个名声不显的边缘角头? “头儿让你过去一趟。” 洛萨皱眉道:“什么事?” “昨晚,你未经许可,动用了都灵的情报网对吧?” 他指的是,洛萨昨晚动用情报网,找埃莱默的事,实际上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埃莱默住的也是家族产业,打个招呼就问到了,谈不上什么情报网。 洛萨有些好笑道:“我只是找个自己人,还要经过你的头儿的许可?” “当然,你虽被提拔为了百夫长,但小姐可没给你什么具体的职务。”男人冷笑了声,开口道,“跟我走吧,作为新人,你得懂规矩,拉姆多大人才是都灵的负责人。” 洛萨皱眉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事?” “什么?” “向我行礼。” 洛萨语气平静道。 “你...” 男人冷笑一声,正想出言嘲讽,但心底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仿佛有一头盘踞在无底深渊的魔龙,正瞪着一对金灿灿的眼眸,从他背后盯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汗水,不知不觉间已经打湿了他内里的衬衣。 洛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恍惚间,竟是与那幻想中的魔龙重合在了一起。 他连忙摘下帽子,攥在手心里,谦卑地低下头颅:“百...百夫长大人,请您跟我来。” 洛萨轻笑了声,原本冰冷凝固的气氛,顷刻间就冰雪消融了。 “这就对了,我不喜欢不懂礼貌的人,不用你带路了,都灵的总据点在哪我还是清楚的,让你的头儿安生等着,我待会儿会过去的。” “是,大人。” 目送洛萨离去的男人,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浴缸里捞出来一样,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家伙...是小姐暗藏的秘密武器吗?真是可怕!” “不行,得提醒头儿,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小白脸。” 男人匆匆离去。 ... 洛萨抵达槲树庄园的时候,萨卢佐驻都灵的负责人,正在跟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谈话,他抽着一支棕色的,顶部如一座倒立松塔的烟斗,戴着一顶报童帽,斜躺在皮质靠背椅上,举止优雅,看到洛萨到来,也不过只是斜睨了一眼,便重新收回。 衣冠楚楚的绅士看了一眼洛萨,笑着询问道:“你有客人?” 负责人微笑着说道:“议员先生,请继续我们的谈话。” 洛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自顾自道:“看来我来得不凑巧,既然你正忙着,我就不打搅了,正巧我还要追查袭击者,只好等我空闲下来再来拜访了。” 他本以为,这位心胸狭窄的负责人,得到手下人提醒后,能稍微聪明一点,别把自己当作是竞争对手。 他只是个过客,又不会在萨卢佐家待多久,也没什么揽权,或是向上爬的动力,跟对方根本没冲突,但现在想来,对方肯定是认识不到这一点的。 百夫长神情微僵,却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狼族向来以团结着称,内斗有之,但极少让外人知晓,这也是亚平宁狼族们的一个潜规则,他总不可能丢下正在会晤的客人,起来跟洛萨打一场。 所以洛萨也有恃无恐。 真要打起来,常态战力下,他觉得自己还真未必是这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家伙的对手。 “我们会给予你足够的支持,议员先生。” 议员一脸谦卑地鞠躬,笑道:“那就多谢拉姆多先生了。” “不用如此客气,我们是自己人。” 送走了议员,拉姆多百夫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叫那个洛萨给我滚回来,他难道真以为自己得到了小姐器重,就了不得了吗?这里是都灵,不是萨卢佐!” 身旁的属下低声道:“头儿,我跟您说过,这家伙不好惹,他的气势真的很可怕,如果跟您正面起了冲突...” 拉姆多脸色更僵了。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没强行要求属下去追洛萨。 他真的担心,对方这种愣头青会跟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起来,那样的话,无论谁输谁赢,他的颜面都会扫地,到时,也坐不稳屁股底下这位置了。 一座城市的总负责人,可是肥差。 就譬如方才那个议员,就是他推到前台的白手套,在都灵开办了多家纺织厂,玻璃制造厂,双方互惠互利,每年,都能为他带来数万金路易的丰厚回报。 ... 监狱里。 戴着金丝眼镜的法官小姐,对狱警询问道:“昨天我带回来的那名女囚没出事吧?” “没有,女士,一切如常。” 身材魁梧至极,令人不禁怀疑他可能有巨人血统的狱警,谦卑地低下头颅:“您请进。” “你来了。” 被关押的女枪手,神情轻松地看着她。 “昨晚休息得不错?” “嗯,确实不错。” 法官小姐的脸上,神情冷峻:“我本以为,你身后的人会趁着昨夜没人注意你,前来灭口。” “您说笑了,我身后哪有人?” 女枪手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你知道挑拨起两个家族的内斗,会死多少人吗?” 女枪手嘴角微翘,缄口不言。 一旁的狱警冷冷道:“拉维妮娅小姐,您这样询问不会有任何效果的,对付这种拒不合作的死硬分子,就该上刑伺候,一套流程下来,我保证她什么都交代了。”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我有我自己的办法——你出去吧,杰斯顿,我想单独跟她谈谈。” “好吧,拉维妮娅小姐,如果有事,请随时叫我。” 狱警弯下腰,从狭窄的甬道中出去。 脚步声渐远。 拉维妮娅又开口道:“你知道吗,去年,有个家族分子,当街射杀了一个没交保护费的纺织厂厂主,后来,他们却交上来了一个贫民区的街头混混顶罪。” 女枪手依旧没有开口。 她知道自己够不上有多聪明,如果跟着对方的思路,很可能被骗出什么重要情报。 “后来,他却在法庭上,反戈一击——人们都说他是良心发现,但实际上怎么可能,那家伙是个试图出名,加入家族的小混混,心肠已经彻底黑了,哪有什么良心可言呢?” “你对他上刑了?” 女枪手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畏惧,她其实很怕上刑,怕得要命,她又不是多专业的杀手,前去刺杀两个普通角头,也从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失手。 拉维妮娅低声说道:“我动用了一些小手段。这件事,我其实一直很愧疚。我时常会问我自己,为了更大的良善,是不是即便过程不那么正义,也是值得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拉维妮娅淡然道:“想让你开口说实话,如果阴谋不被阻止,真让你们得逞了的话,整个城市都可能化作焦土。” “这不合法!” 女枪手大声争辩道,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对法条的执着在整个都灵都很有名。 “事实上,这完全合法。” 她低声说道:“这可能会使你变成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但你会成为一个好人,跟你现在这样相比,似乎也没什么差的,对吧?毕竟,对邪恶姑息,就是对正义的践踏。” “不,不,别开玩笑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疯话?” 拉维妮娅的神情恬淡,低声说道:“不用紧张,不疼的。” 女枪手咽了口唾沫,她的心底萌生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猜测,不敢置信道:“难道...难道你要把我的灵魂拉出来拷问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阴谋 砰—— 牢房的铁门关闭了。 身后,女枪手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忏悔道:“拉维尼亚小姐,你一定能阻止这场灾难的,对吧?” “但愿吧。” 拉维妮娅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她没有将女枪手的灵魂拉出来拷问的本事,只是使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一种类似于言出法随的律令能力。 这种能力,可以使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恶棍,逆转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善人。 但无论是什么能力,一旦作用于灵魂上,消耗都不会小到哪里去。 “杰斯顿,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放了吧。” 魁梧的狱卒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监牢里的女枪手,点头道:“我知道了,拉维尼亚小姐。” ... 会客室内。 风尘仆仆走进屋内的拉维尼亚,对洛萨说道:“你来得正好。” 洛萨有些诧异:“什么?” “袭击你的女枪手交代了一些事。” “她松口了?” “嗯,用了点非常规手段。” 洛萨不禁侧目,有些诧异道:“这是违法的吧?” “的确。” “但正如你所说的,城邦法典有着很多缺陷和漏洞,而我做的,恰恰是不违法,但对她而言,可能比一般的刑讯逼供还要更难接受。” 洛萨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直言道:“是谁?” “萨萨里家族的鹰派。” “这倒挺让人意外的,按理说,即使萨卢佐跟博洛尼亚拼个两败俱伤,萨萨里家族也没可能独霸北亚平宁。” 洛萨若有所思。 萨萨里家族的实力比博洛尼亚家族还要再逊一筹,因为萨萨里家族原本的基本盘,主要是在撒丁岛,而众所周知的是,加里波第率领的红衣军,就是在撒丁岛起事的。 虽然加里波第的红衣军未能真正立足下来,但那次事件后,萨萨里家族也已无力再掌控撒丁岛,不得不将这座仅次于西西里的地中海大岛屿交给了亚克西家族托管。 “所以,萨萨里家族身后,可能还有其它的幕后主使?” “或许吧,但刺杀你的女枪手,属于萨萨里家族豢养的流浪狼族,她没资格接触到这些机密,而且,就算知道了,我们也不能怎么样他们。” 如果萨萨里家族背后真的还有人指使,除亚克西家族以外,别无二人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因狼族远征军战败,近乎全军覆没,因而威望上遭到重创。 亚克西家族仍旧是狼族共主,实力完全凌驾于所有所谓的上位家族,就算被其余家族抓到什么不干净的小尾巴,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人敢在狼族大议会上对亚克西家族发出质询。 洛萨神情凝重起来:“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吗?” 拉维妮娅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讽刺:“嗯,接下来,萨萨里家族还会派人,在都灵制造一场大乱。” “目的是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猜不出来。” 洛萨笑了笑:“亚克西家族的势力,还真是无孔不入。” 只要都灵一乱,亚克西就有理由介入北方领地。 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就像托管撒丁岛一样,托管都灵。 “看来,德克萨斯的狼族联合会,真的带给了亚克西家族很大的压力。” 显而易见,亚克西家族已经开始加快整合松散的狼族的进度了。 洛萨点了点头:“拉维妮娅小姐,这件事你通知你的家族了吗?” “通知了,但不凑巧的是,家族派驻都灵的负责人,跟我不太对付。我想,她未必会相信我弄来的情报。” “那可真是太不凑巧了。” 洛萨神情微僵。 拉维妮娅微微蹙眉:“什么?” “我跟家族派驻都灵的负责人,也不太对付。”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昨天才刚来的都灵吧?” 她的语气微顿,有些不解道:“而且,你们小姐对你不是挺器重的吗?” “但小姐昨晚已经离开都灵了,我也只能去信一封,提醒她这件事,但她什么时候能收到,收到了什么时候能赶回来,我就不清楚了。” 洛萨又补充道:“至于我们萨卢佐在都灵的负责人,拉姆多百夫长,我们两个间的关系也不太和睦。” 她轻叹了一口气:“这还真是一个坏消息。” “拉维妮娅小姐,你觉得萨萨里家族会从哪入手?”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想引发一场混乱的话,今天就是最佳时机。” 拉维妮娅说着,抬手托了一下自己的镜框:“你有什么猜测吗?” “今天,都灵来了一支很有名的马戏团,据说,今晚他们会上演一出龙骑斩巨人的大戏,票价也不算贵,最外围的看台只需三十里拉。” “那大概率就是在这场马戏表演上了。” 洛萨笑道:“说起来,还挺凑巧的,我原本来这儿,就是想邀请您一起共观今晚的马戏表演的。” 看着拉维妮娅一脸诧异的表情,洛萨忍不住笑道:“拉维妮娅小姐没有接受过别人的邀请吗?” 她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 开口道:“洛萨,有件事你猜错了,我其实没什么追求者。” “这...您说真的?” “我很少说谎。这很难理解吗?做我的朋友很危险,因为我很能打,所以他们不会对我自己下手,而是会挑我的朋友。” “幸好,我也很能打。” 拉维妮娅抿起嘴角,轻笑道:“只是击败了一个勉强够到百夫长门槛的精英角头,可算不上有多能打。” “至于家族的人,他们视我为怪胎,疯子,叛徒,很少有人能跟我相处得很融洽。” 洛萨思索了一阵,回过味儿来,家族的人,确切来说,是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讲究一个“亲亲相隐”,谁会喜欢一个“大义灭亲”的人呢? 拉维妮娅提醒道:“就算我们是朋友,如果你违背了城邦法典,我也不会对你网开一面的。再糟糕的秩序,也要比混乱无序强上百倍。” “幸好我是个守法公民。” 洛萨调侃了句。 … 槲树庄园。 拉姆多百夫长皱着眉头询问道:“洛萨让你过来,就是要说这些不知所谓的猜测?证据呢?” 埃莱默不卑不亢道:“我家大人提醒您,一旦都灵出了大问题,被家族诘难,丢职受惩的可不是他,他奉劝您,最好谨慎对待此事。” “混账!” 拉姆多恼怒地拍了桌子:“你在威胁我吗?” 埃莱默低声道:“抱歉,大人,我只是个传话的。” 许久。 拉姆多冷哼了一声:“传令下去,让所有据点的萨卢佐狼族,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到街上去给我巡逻!” 他顿了顿,又道:“尤其是海神广场和圣玛丽亚教堂附近,至少要安排一个百夫长在附近!” “还有你,埃莱默,让洛萨即刻来见我!这么重大的事,他就交给你一个小角色来通报,如果消息有误,或是中了敌人调虎离山的计策,谁来负责?” 埃莱默低下脑袋,神情谦卑道:“抱歉,大人,但小姐对洛萨百夫长另有任命,所以无暇前来。” 拉姆多的神情阴沉,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第三百四十章渺小的努力 都灵的大街上。 人潮越发密集了。 马车们行驶在人群中,就像溯流而上的鱼群,每走一步都是艰难跋涉。 似乎是工厂里仍在上工的工人们,到这时也提前歇了半天假,领着自己的孩子,家人们,攥着微薄的薪水,精打细算地停在小吃摊或是卖饰品的铺子前。 还有城外远来的佃农,自耕农,他们可能早晨就从家里出发了,中午才抵达都灵。 洛萨跟拉维妮娅并肩走在街上。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羊绒披肩,内里是带花纹的黑色长裙,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颇为高贵典雅,即便是洛萨也觉得眼前一亮。 洛萨提醒道:“你可以四处张望,但目的性不要太强,这太明显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 “跟我来。” 法官小姐显然没有亲临一线调查的经验,也不知道博洛尼亚家族,在她小时候究竟是怎么培养她的,这么强的战斗天赋,总不至于真是按文职人员来培养的吧? 片刻后,举着用纸包起来的烤坚果的拉维妮娅,有些茫然地看向洛萨。 “吃吧,最好边走边吃。” “这有些失礼吧?” “今天是圣母进殿节,圣母希望大家能好好放松一下,你得遵从圣母的教诲。” “圣母说过这种话?” “不知道,但这是我心目的圣母应该说的话——今天给你放个假,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而不是今天你应该斋戒,沐浴,忏悔,诵经。” 拉维妮娅眉宇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听你这么描述,圣母仿佛真的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她捏碎了一颗坚果塞进嘴里,咀嚼了下,满口生香。 “看来你的信奏效了。” 在大街上,已经能经常看到萨卢佐家族成员的身影,他们或多或少都戴了伪装,但身上独特的血脉气息是瞒不过洛萨和拉维妮娅的。 “宁可信其有嘛。” 洛萨耸了耸肩:“万一出了事,拉姆多可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萨卢佐家族的势力集中于北亚平宁,这些年本就被一些小家族,依仗亚克西家族撑腰,明里暗里侵占了不少份额,博洛尼亚也是其中之一。 若是连紧邻萨卢佐的都灵都被亚克西家族占了去,就算家族不处置拉姆多,拉姆多他自己也没脸面再活下去了。 相比较而言,博洛尼亚家族就没这么大的顾虑了。 “人越来越多了,这些人都是想去看马戏表演的吗?” “都是冲着龙骑斩巨人的表演吧,毕竟无论是巨龙还是巨人,都是传说中的物种,而且还是话本里最常出现的——换做是狼人肉搏,他们可能就没兴趣看了。” “真的会有龙骑士吗?” 拉维妮娅皱着眉,很是怀疑。 龙骑士向来是很罕见的职业,一来龙类生物往往性情暴烈,桀骜不驯,不会因为一些食物就摇尾乞怜;二来,骑龙作战往往很难发挥龙背上的骑士的战力,两者叠加,只会是一加一小于二的结果。 但也正因为稀罕,所以龙骑士在历史上,无不是赫赫有名之辈——譬如奥斯曼帝国有名的征服者,那位攻陷君士坦丁堡的东方君主。 “我觉得够呛。” 洛萨摇了摇头:“近些年来,最有名的龙骑士就是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骑乘的还是一头陆行龙,很难相信这个马戏团能出现同样的人物。”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他们既然敢这么宣传,起码会有个伪龙骑士出场,不然愤怒的观众们一定会叫他们后悔的。” 三十个里拉的最低票价,已经顶的上许多都灵家庭好几天的开销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到了买票的地方,三个售票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整个海神广场几乎大半的人,都拥在这一角。 人头攒动,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么多人!” 洛萨不由咋舌。 拉维妮娅掰开一枚坚果,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四周:“慢慢排着就是了,你如果累的话,可以去那边坐一会儿,待会儿我会买两张票的。” 洛萨苦笑道:“我原以为这话应该是由我来说的。” 拉维妮娅诧异道:“为什么?” “这个...没法解释,算了,我们一起等吧。” “唔...” 拉维妮娅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我们可能,也许,大概不用等了。” “为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熟人。” “站在这儿别动。” 拉维妮娅叮嘱了一句,便走进了人群。 片刻后,她举着手中的两张票,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而是有些窘促地对洛萨说道:“票拿到手了,但你...能不能给我一张一百里拉的钞票?” “哦,好。” 洛萨乖乖掏钱,感觉自己也挺窘促的。 他口袋里的硬币加起来,也就剩二百里拉了,新一个月属于百夫长的津贴,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发下来。 她将票塞到洛萨手里,低声道了句谢,将钞票攥在手心里,又折返回人群。 片刻之后,她浅棕色的短发才重新出现在洛萨的视野中。 她解释道:“我碰到了一个学弟,我叮嘱他今晚的马戏表演上,大概率会有意外发生,于是他就把票原价转给我了。” “还挺值的,这两张票的位置都不错,排在靠前的位置。” 拉尼维娅顿了顿,说道:“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就等着吗?” “可以再去买些零食来吃。” “我可没那么贪嘴...你就没什么想吃,或是想逛的地方吗?” “昨天来都灵时,已经逛过了。” 洛萨挡在拉维妮娅身前,两人一前一后,挤出排队的人群,路上还碰见一群互相咒骂着,打作一团的人,总有不讲规矩,想要插队的人。 如果不是有萨卢佐家族的人,还有城市巡警在维持秩序,现在的场面可能早就失控了。 “洛萨,你请我吃了坚果,我本该请你喝杯咖啡,或是喝杯酒作为答谢的。” 拉维妮娅似乎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 “但是,我没有钱了。” “虽然还剩一百里拉的钞票,但那是我这个月的餐费,抱歉,失礼了。” 洛萨忍俊不禁道:“倒也不用那么客气,朋友间是会体谅对方的难处的——只是我很疑惑,你们工作单位的薪水这么低的吗?” 拉维妮娅有些苦恼道:“这件事说起来,还跟昨晚你的提议有关,我准备把自己薪水里的绝大多数,都拿出来在郊区租一座宅邸,用来给流浪者们过冬。” “你一个人的薪水哪够?” 拉维妮娅认真道:“我算过了,我的薪水能租赁一处安置三百名流浪者的宅邸,已经很多了。” 她的语气稍显焦躁:“我知道,无论自己再努力,能帮助到的人也很有限,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啊,我觉得这就够了,我又不是救世主...” “你不用那么着急辩解...” 洛萨仔细端详着拉维妮娅脸上的细微变化,忍俊不禁道:“你越是这么急着辩解,越是说明你虽然知道这样的道理,但心中仍旧对没办法帮到那么多人满怀愧疚——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昨晚的提议呢?” 其实,在洛萨看来,拉维妮娅能做到这份儿上,就已经超过这个时代,绝大多数自诩是好人的人了。 “不可能,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做贼的。” 拉维妮娅很坚定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巨人与龙骑 天色渐晚。 队伍终于又排着入场。 马戏团的表演场地,是一座古罗马时期遗留下来,后又被自称“罗马人”的亚平宁狼族修缮过的圆形竞技场,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因为马戏表演的起源,就是罗马时代的竞技大赛。 踩着高跷的小丑,变着各式简单的戏法,指引着客人们有序入场。 这里的小丑,跟中世纪宫廷里的小丑(实际上应该称之为弄臣或是优伶)已经完全区分开来了,是那种画着红色夸张嘴唇和惨白妆容的形象。 “美丽的先生和女士,猜猜硬币在我哪只手里。” 一名小丑伸出手掌,露出夸张的笑容。 洛萨皱起眉,说道:“不在手里,在你的领口下面。” 小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暗骂了句晦气,灰溜溜地道了句:“祝您和您的伴侣今晚愉快。” 便继续去迎接下一个游客了。 拉维妮娅有些话好奇道:“你似乎不太喜欢他们的表演。” “确实,小时候被小丑吓到过。” 洛萨指的是,自己前世时候看的一部恐怖电影,貌似是叫小丑回魂还是什么的。 洛萨找到属于自己的号牌上坐下,这座巨型竞技场,足以容纳两万人同时观看表演,最底下的座位较为稀疏,观影体验最佳,票价也最贵。 往上的座位越来越密集,等到了最顶部的看台时,就连座位都没有了,只能站着看,但饶是如此,顶部也早已挤满了人。 洛萨跟拉维妮娅所处的位置,位于看台的中部,这里的客人,大多是衣着较为考究的中产阶级,毕竟五十里拉的票价,对很多都灵市民而言已是不菲。 又等待许久。 圆月已经高悬,马戏表演才算是终于开始了。 小丑挥舞着鞭子,领着两只威风凛凛的雄狮,来到台前,钻火圈,走钢丝,各种时下马戏团应有的表演,应有尽有,引来许多没怎么见过市面的观众喝彩连连。 但洛萨跟拉维妮娅却没多少心思放在演出上,时不时环顾四周,感受着有无特殊气息的出现。 狮子,大象,老虎,熊,猴子,马. 魔术,杂技 称得上是精彩纷呈。 但不光是洛萨跟拉维妮娅,所有观众们仍在期待着最终的那场,所谓的“龙骑斩巨人”的精彩演出。 终于,随着报幕员一声令下。 竞技场一端的闸门缓缓升起。 十余匹巨马拖曳着一座巨大的,以钢铁铸就的马车,缓缓驶进场中。 在马车上的囚笼里,庞大的巨人穿上了锈迹斑斑的沉重铁甲,上面的尖刺上还沾染了不少暗红色的干涸血迹,粗如手臂的锁链像是装饰物一般,缠绕在他的双腿,双臂之间。 他的眼神充满了疲惫与麻木,人们沸腾的欢呼声,以及接下来,即将迎来的战斗,也丝毫不能使他提起兴趣。 这架马车比起洛萨之前看到的要大许多,最起码,他虽是半蹲着,但不用佝偻腰了——他真的很高,如果是站立起来的话,估计得超过五米了。 “他的名字是——安泰!没错,跟大力神赫丘利(赫拉克勒斯)所杀死的那只巨人同名,他只要站在大地上,就会拥有源源不绝的力量!” 报幕员大喊着介绍道:“所以,在平时我们必须用钢铁铸就的马车和囚笼将他与大地隔绝开,否则他若是发狂了,没人能制服得了他。” “这个巨人是神性生物。” 洛萨经报幕者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这头巨人身上居然萦绕着淡淡的神性光辉,虽然神性力量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也绝不至于烂大街了。 “是大地的神辉,那个报幕员说的没错,他的体内拥有大地神性,所以踩在大地上,才能给予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拉维妮娅轻叹了一口气:“昔日斯堪迪纳维亚群山中的霸主,以狩猎巨龙为成人礼的巨人,如今也沦落到供人娱乐,宛如野兽的下场了。” 洛萨面无表情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十三殖民地,印第安土著的头皮每张可获悬赏一百磅;维也纳的动物园里,德国人展示他们在非洲捕获的稀有象人;如果有一天,狼族败落了,或许被丢进角斗场的,就是我们这种人了。” 拉维妮娅微微张开嘴,显然被洛萨的设想惊到了。 洛萨语气平静道:“尤其是纯血,想想看,狼人大战吸血鬼,这噱头感觉一点也不比龙骑斩巨人差。” “接下来出场的,就是我们的龙骑士,血管中流淌着赫丘利之血的传奇角斗士——贝尼托·里卡多,还有他的巨龙伙伴扎克!” 随着一声巨吼。 整个场地都在震颤。 一头头顶装饰有红色盔冠,体长超过十米的巨大龙兽,缓缓从升起的闸门口走了进来。 看台上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 比起被锁链和囚笼关起来的巨人,这头龙兽无疑要可怕多了,它那锋利的爪牙,令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定然具备着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正如洛萨所猜的那样,这不是什么巨龙,只是一头酷似巨龙,但不属于龙类的巨兽,体表没有鳞片,披着用铁片缝合起来的铁札甲,头颅相对较小,满口森然利齿宛如鲨鱼一般,呲出嘴唇——假如它那算是嘴唇的话。 其背后,名叫贝尼托的角斗士,单手拎着一杆长逾四米的巨型龙枪,戴着一顶罗马军队中,百夫长独有的横向盔冠,赤着结实精壮,宛如大理石雕像般的胸膛,一出场,就引来了看台上一众女性们的惊呼与赞叹。 而这位贝尼托骑士也相当有“明星人物”的自觉,只见他高举起手臂,握成拳头,时而敲打一下自己的胸膛,时而又对着观众席不断挥舞着,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战吼声。 相较于巨人出场时的萎顿,这位龙骑士可谓是气势昂扬。 拉维妮娅点评道:“这家伙虽然看上去挺浮夸的,但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的确,他那杆骑枪,应该是纯铁铸造,能单手拎起这样沉重的一把武器,还游刃有余的样子,他的战斗力不会比一般的百夫长弱。” “请这么一个人物要花的钱可不少吧?” 拉维妮娅小声盘算着。 洛萨摇头道:“也有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出场费,这个贝尼托,需要名声,马戏团则需要精彩的表演,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倒也有这种可能。” 拉维妮娅询问道:“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洛萨反问道:“你希望谁能赢?” “感性来讲,应该是希望巨人能赢吧作为智慧生命,终日被关在牢笼里,没法接触地面,甚至无法挺直腰杆,比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更加不自由.这种感觉,一定很糟糕。” “但理性告诉我,战死,对于巨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拉维妮娅轻声道:“甚至于,若是巨人发狂了,最后还得我们来收拾残局。” “拉维妮娅小姐,理性是优点,但我们不必什么时候都这么理性,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拉维妮娅有些疑惑地看了洛萨一眼:“或许吧,但我已经习惯了。” 说话间,马戏团的人已经卸下了巨人身上的铁索,作鸟兽散,逃出了竞技场。 偌大个圆形场地里,只剩下龙骑士跟巨人两人。 贝尼托骑士深吸了一口气,怒吼道:“站起来,邪恶的巨人,今天,就将是你的死期。” 巨人坐在板车上,囚笼已经敞开,锁链也被去除。 但他依旧呆呆地坐在板车上,丝毫没有战斗的念头。 看台上的观众们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他们期待的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不是龙骑士对一个毫无战意的巨人,一面倒的屠杀。 “站起来,巨人,跟我战斗,难道你连战斗的勇气都失去了吗?” 贝尼托挥舞着手中的骑枪,胯下的龙兽也发出挑衅式的咆哮声。 巨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缓缓从板车上站起,踏在了大地上。 随着他立足于地面,身上那锈迹斑斑的盔甲,顿时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土黄色光辉,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岿然难动。 “好,太好了!” 贝尼托喜道:“看来你还没失去先祖的荣光,来吧,让我们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巨人拉下了头盔上附带的面罩,没人能再看清他的面容。 两人相对而立。 随着贝尼托一声呐喊,龙兽双足蹬地,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冲向巨人。 这一刻,就连一直对马戏表演兴致缺缺的洛萨,都不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角逐之中。 然而,战局的演变,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电光火石间,巨人已经攥住了龙兽那相对纤细的脖颈,将这头比他看上去更加庞大的龙兽,狠狠掼在了地上,其背后的“龙骑士”甚至都没来得及刺出手中的龙枪。 第三百四十二章巨人之威 静谧。 旋即又转为哗然。 人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报幕员张大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所有人原本都以为这将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势均力敌的争锋,谁也想不到只是一个照面,龙骑士的龙,就被毫无还手之地掼在了地上。 “这家伙,这么强的吗?” 洛萨也不禁咋舌。 别看只是“似龙野兽”,但这位贝尼托“龙骑士”的坐骑,实力绝对要比一般的真正有龙类血统的“龙兽”还要强出一大截,远非洛萨曾经对付的凶暴龙所能比拟的。 拉维妮娅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担忧:“如果他发狂了的话,就不好办了。” 偌大个竞技场里,容纳了不下三万人,这要是出了乱子,就算巨人没直接动手屠杀人类,光是踩踏,估计就得有成百上千的伤亡。 吼—— 被掼在地上的龙兽,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在回过神,看清面前伫立的巨人之后,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凶光,如同毒蛇般伸出了布满锋利锯齿的嘴,电光火石间便已咬向巨人的腰部。 但它的速度快,巨人的速度更快!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萦绕着昏黄色的神性光芒的拳头,如同从天而坠的陨星,狠狠砸在摔倒在地的龙兽脖颈上。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原本还试图扬起头颅,满脸凶性的龙兽,立刻像是断电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轰然倒地。 “我叫马尔斯,不是什么“安泰”。” 在人们惊慌疑惑的眼神注释中,巨人的金属头盔下,传出嘶哑低沉的咆哮声。 “人类,我不明白,明明充斥着贪婪,傲慢,嫉妒的是你,为何还敢堂而皇之地称呼我为邪恶的巨人?” “我从不曾伤害一个人类,我的族人们栖居在与世无争的群山深处,不喜欢吃人,也不喜欢放火,更不喜欢点燃世界树,毁灭世界——我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憎恨于我,乃至迫不及待想要看着这个人用锋利的枪与剑,砍下我的头颅?”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浓郁的愤怒与不解,但没人在意他的情绪,观众们只是疑惑,眼前这幕场景,是否是马戏团提前设置好的,自己究竟该不该跑路? 贝尼托此时也重整旗鼓,来到巨人面前。 他那顶百夫长横冠盔下,眼神中充满了忌惮与惊愕,这头龙蜥坐骑,虽然只是他打响名声的一个噱头,但也是实打实的高等战兽,当初为了捕捉它时,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该死,这家伙不是早就已经虚弱到没办法动用大地神性了吗? 回光返照,一定是回光返照! 一旦此时退让,他辛苦经营的名声,立刻就会毁于一旦。 贝尼托咬紧牙关,双手紧握着手中的长矛,高喊道:“安泰!不要再狡辩了!” “即使你杀死了我忠诚的伙伴,只凭我自己,依旧能结果掉你这头邪恶巨人!” 站在地面的贝尼托,手持龙枪,光芒万丈,袒露的胸膛如同米开朗基罗经典的那座大卫雕像般俊美,简直完美契合了观众们对于龙骑士的一切幻想。 这一刻,就算是条顿骑士团那位霍亨索伦家族的大团长亲自到这儿,观众们怕是也只会觉得贝尼托更像一位龙骑士。 站在光明里的永远是正义。 相较而言,满身锈迹斑斑,像是蒙了一层污秽血液,戴着独角头盔的巨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反派!恶魔!屠夫! “哈哈哈哈!” 巨人发出刺耳的大笑声,似乎因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到了极点:“对,我是狡辩!巨人,天生就该邪恶,就该踏上毁灭世界的道路!” “但别忘了,最初雇佣我们巨人来到你们人类世界作战的,可是你们人类的皇帝!” 他轰然举起来时乘坐的巨型板车,连带着上面的钢铁囚笼,锁链一同,宛如一座小山般狠狠掷向了贝尼托骑士。 呵,就这? 贝尼托的脸上充满了不屑,他的动作矫健灵活,浑身腱子肉赋予了他极强的爆发力,使他轻易躲开了这一记投掷。 但下一刻。 烟尘当中。 一只宛如高速行驶的马车般的拳头,已然狠狠砸下。 空气仿佛定格,但又带着先发后至的刺耳音爆声。 在命中贝尼托的一瞬,爆鸣声才在他的耳畔炸响,宛如惊雷。 如风中飘絮般被击飞的贝尼托,尚在半空之中,便被巨人一脚踩下,反震之力掀起无数巨石,一股脑朝着贝尼托,以及他身后的看台飞去。 巨石飞来,看台上的观众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挤满了密密麻麻人群的看台,就算想要跑,一时间也根本无处可逃。 “律令·滞空!” 拉维妮娅的眼眸变作灿若黄金的色泽,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她身前扩散开来,扑面而来的巨石,竟在靠近波纹的一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拉维妮娅维持着律令的效果,急道:“洛萨,你去帮忙疏散人群,我拦住他!” 洛萨皱起眉:“还是换我去拦住他吧!” 虽然拉维妮娅的实力肯定不弱,但洛萨估摸着她也没什么实战经验,跟巨人这种,磕着就伤,擦着就死的强敌对上,危险性还是太高了。 反倒是他,自忖对战巨兽类敌人,还算是经验丰富。 “这可不是呈英雄的时候!” 拉维妮娅毫不迟疑地说道。 那名龙骑士,或许有轻敌的缘故,但实力也接近百夫长级别了,最起码比那名刺杀洛萨的女枪手要强得多,在她看来,绝非洛萨所能应对的。 但洛萨的动作却远比她这个“文职人员”快得多,拉维妮娅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洛萨便已出现在了竞技场的正中央。 “嘿,大块头,动动你的脑子,你如果在这儿掀起一场大屠杀的话,还有命活着离开吗?” 但迎接洛萨的,只是一枚巨大的拳头,带着凛冽风压。 不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也没办法理解巨人拳头的可怕,甚至会觉得其动作很是迟缓,就像旁人看那老虎,只觉一个滑铲便能将其开膛破肚。 恐怖的重力,使洛萨仿佛陷入了泥潭,根本没办法挪动自己的脚步。 洛萨心中一惊,难怪无论是那头龙蜥还是它背上的骑士,在这家伙面前都这么不堪一击,原来这拳头,果真不是那么轻易能躲开的。 “洛萨!” 拉维妮娅的眼眸灿若黄金,金色的荆棘丛沿着她的手臂迅速攀升,她张开手掌,神情威严:“律令·迟缓!” 天空中落下的拳头,下坠的势头一滞。 洛萨趁势,血瀑,半龙化接连发动。 奔腾流淌的龙类血脉,随着他心脏的跳动,泵至全身。 虚幻的巨龙之影,仿佛压抑许久,终于又有了飞龙在天之势,昂扬飞起。 砰! 巨人之拳落地,碎石纷飞,烟尘漫天,大地神性形成的震荡之力,即便是一头纯血的狼族百夫长,被这一拳命中,也势必没可能幸免了。 拉维妮娅的神情稍定。 只见洛萨,已然出现在巨人的肩头上,银白色的十字长剑,喷吐出灼人的恐怖烈焰,原本已是凛冬之季,竞技场内却是掀起一片恐怖热浪。 火焰铸就的长剑,随着洛萨挥手,狠狠斩向巨人的头颅。 第三百四十三章巨人杀手 铿—— 闪耀的十字剑狠狠嵌入巨人锈迹斑斑的铁盔中,剑柄处火红色的暴虐龙核,凝聚着无比灼烫的龙炎,向着破损的头盔内部倾泻而出。 巨人的头盔被融化。 露出下面已被灼烧得不成样子的面孔,全然是一堆焦黑烂肉。 “已经解决了吗?” “这个人好厉害,是萨卢佐的百夫长吗?” 看台上的观众们,正在拉维妮娅“秩序律令”作用下,井然有序撤离,其中有略微懂行一些的人,满脸惊讶道。 “洛萨这是.” 拉维妮娅的眼眸中满是惊异,旁人看不出来,她却能看得真真切切,此刻浑身萦绕着烈焰的洛萨,不仅身上隐约有一头黑色巨龙的虚化影像浮现,就连他自己,龙翼,黑鳞,龙角,看上去也跟一头巨龙一般无二了。 这是狼族能掌握的力量? 但下一刻,火焰中一只巨手便狠狠攥向洛萨。 洛萨只得停止攻击,抽身疾退。 再回头看去时,巨人脸上的焦黑的血肉,正飞速结痂,生出新鲜的血肉来,火焰炙烤的速度,甚至都及不上他再生的速度。 这已经超出了所谓“站在大地,力量就源源不绝”的范畴。 简直就是不死之躯! 要知道,洛萨此刻挥剑斩出的龙炎,可是他半龙化状态下,叠加了双重火山神性的龙炎,虽然威力尚不及洛萨施展的“卡累利阿火龙之息”,但局部温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火焰逐渐熄灭。 巨人原本覆盖的铁甲早已被炙烤成铁水,裸露出的身躯,却与巨人已是大相径庭——铅灰色的倒三角鳞片,覆满了他的全身,他的头顶更是生出了一对蜿蜒的恶魔双角。 跟洛萨遥遥相对而立,竟是颇为神似。 龙类,在许多东欧民族眼中,本就属于恶魔的一种。 “小心,洛萨,他已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听到拉维妮娅的提醒,洛萨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恶的笑容,露出锋利的三角利齿从他的唇边伸出:“那可再好不过了!” 这头巨人,当然不可能是普通巨人那么简单。 巨人真要是这么强悍,哪还至于沦落到被赶出军队,出售给马戏团的下场?各国列强怕是不发展火药武器,也得勒紧裤腰带供养一支巨人军团。 洛萨几乎可以断定,这头巨人就是萨萨里家族想要搅乱都灵的手段。 因为,就算是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也得知道方法才行,除了那些传承久远的黑暗生物家族,几乎没人掌握有这种秘术。 洛萨低声呢喃道:“没有人,比我更擅长对付魔物。” “哈哈哈哈,痛苦,只会使我变得更强!” 汹涌的黑色气焰,遍布巨人周身。 巨人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声,仿佛要将无数年来积攒下来的憋屈与愤怒,在此刻尽数喷发出来,黑色的图腾随着他的血肉重塑,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但洛萨很清楚一点——他,确切来说,应该是它,此时虽然看上去气焰滔天,但实际上生命就如风中残烛,只要稍微拖延一时半刻,不用任何人出手,这头巨人都会走向衰亡。 恶魔的馈赠,从来都不是无偿的。 他的身体已经化作了柴薪,每一次血肉重塑,都是在加速柴薪的燃烧速度。 轰! 更加迅捷,恐怖的拳头,向洛萨砸下。 熟悉的那股仿佛掉入沼泽般的凝滞感,重新降临在洛萨身上,但这一次,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紧跟着。 属于黑暗领主的恐怖威压,混合着他集百家之长的龙裔血脉附加的龙威,轰然降临在巨人的身上。 使得巨人动作一僵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惊惧之色。 怎么会? 洛萨身上的气息,分明像极了那跟他缔结契约的魔鬼! 不,不对! 如果说跟他缔结契约的魔鬼身上的气息,是宛如贵族般的高高在上,这家伙身上的气息,分明就是俯瞰万物的王室贵胄! “不管你是谁。” 它的眼眶,布满了血丝。 愤怒,怨恨,憎恶,种种负面情绪实质化为了虚幻的火焰,在他的体表熊熊燃烧着,这一刻,恐怕就连那约定好要取走它灵魂的魔鬼,都感觉到了一丝震颤。 “敢拦在我面前,你就该死!” 巨人的怒吼声,震天动地。 恐怖的怒焰,随着它深吸了一口气,尽数收敛起来,凝聚成一拳,狠狠砸向洛萨。 “真厉害啊.” 洛萨感慨了一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几乎完全无视他黑暗领主威压的黑暗生物,或者说,它心中埋藏的愤怒,早已远远盖过恐惧的情绪。 “但一切只能到此为止了。” 洛萨很同情巨人的遭遇,但也只是同情罢了。 人不能,也不该抛开立场去谈正义,哪怕他的身体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在他的自我认知里,他依旧是个人。 金色的圣辉在他手中凝聚。 即使让娜没有跟他一同来到作战记录的世界,他依旧能不打半点折扣地借来属于她的力量——必中之枪,昆古尼尔! 洛萨的力量,有如开闸的洪水,飞速倾泻。 圣枪的光辉,也宛如照耀世间的白日,整个都灵城的夜晚,在此刻都仿佛被驱散了一般。 “圣哉!” 随着洛萨话音落下。 凝聚了“扼喉之手”力量的圣枪,顷刻间便贯穿了巨人的心脏。 它原本提起的,仿佛能摧毁整个大地的怒焰之拳,也就此中断,消弭。 砰—— 巨人推进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 它的双眼中,罕见闪过了一丝清明。 “是昆古尼尔?” 圣辉迅速吞噬,蚕食着它的躯体,乃至是原本跟魔鬼缔约了的灵魂。 这种痛苦,本该使巨人痛得浑身发抖,殊死一搏的才对,但他却像是再没有半点抵抗的意志,脸上反而是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情。 洛萨默然。 他当然知道巨人在感谢什么,感谢他摧毁了它的灵魂,这使得,它能免于被魔鬼取走,吞噬。 巨人的眼前,黑暗越发深沉。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片连绵的雪峰,还有点缀在山间的,一座座用冰砖堆砌成的房屋,那些它从未见过,只是听族人们说起过的族人们,对它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故乡…” 它有些期待地抬起手,想要触摸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故乡。 但在洛萨警惕的注视下,只抬起一半的手,又重重垂下。 随即。 它的身体冰消雪融,迅速在圣炎的化作灰烬。 洛萨轻出了一口气,萦绕于身周的烈焰消失,半龙化的身躯,也重新变回了人形。 拉维妮娅快步来到他的身前不远处,试探着询问道:“洛萨,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说巨龙的力量还有得解释的话。 狼族能使用圣辉的力量,这简直就匪夷所思。 狼族可是黑暗生物,这是血脉特质决定的,跟性格无关,黑暗不代表就一定邪恶,但绝不可能使用圣辉。 这就好比一件物品,不可能既冷又热。 洛萨一屁股坐在地上,微笑道:“这是个秘密,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你…” 拉维妮娅皱起眉,有些犹豫。 洛萨调侃道:“我看起来像是神圣教会的狂信者吗?或是会在未来,带着神圣骑士团踏平萨卢佐的叛徒?无论如何,我狼族的身份总是不做假的吧?” 拉维妮娅仔细端详了洛萨一阵,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俊美得甚至有些不像狼族的男人,的确不像个反面角色。 “看起来不像,但谁知道实际上呢?” 洛萨笑道:“好了,跟你直说吧。我的圣辉其实是借来的,这份力量因为是有主的,所以才不会伤害到我自己。说起来,那杆金色圣枪,你应该认识吧。” 他语气微顿,强调道:“每一个狼族,甚至每一只黑暗生物,都该认识的。” 想起那惊鸿一瞥的神圣辉光,上面铭刻的奇异铭文,拉维妮娅有些若有所思:“好像,的确有点眼熟。” “你再想想。” 她的瞳孔突然剧震,素来良好的表情管理也不禁崩塌了下。 “耀耀骑士?” “对。” 拉维妮娅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真是…难以置信。” “耀骑士不是还帮着德克萨斯的狼族,击败了远征军吗,这有什么难以置信的。” “这不只是个传说?” “当然不是,这是真事,耀骑士亲自写信给我的。” 拉维妮娅像是重新认识了洛萨一般,认真打量着他。 虽然耀骑士对付黑暗生物的手段酷烈,残忍,凶名在外,但很少有人质疑耀骑士的品格。 能得到耀骑士信赖的狼族,洛萨…应该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吧? “对了,今天我们配合的不错,没有你的律令能力,就算借来了圣枪的力量,我也很难解决掉这头魔化巨人。”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我帮到你的地方很少。” 今天,她的力量本就消耗了大半在那名女枪手身上,后来,又要维持秩序律令,好使看台上的人们有序撤离,而不至于堵住门,酿成踩踏事故。 所以,她几乎没怎么插手洛萨跟巨人间的战斗。 “你能维持住秩序,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换做是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总之,今天多亏你了。” 她没有问洛萨拥有如此实力,为何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角头,这是很容易就能想通的一件事,在家族的地位越高,就越是要做一些脏事。 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这时。 海神广场上派驻的萨卢佐家族的百夫长,才气喘吁吁赶来。 “那头发狂的巨人呢?” 拉维妮娅开口道:“已经解决了。” 对方稍松了一口气。 “我被敌人派来的刺客纠缠住了,多亏拉维妮娅小姐你在,不然,还不知道会酿成多大的祸患。” 只要想想,这结果都让百夫长感觉到后怕。 而且,在观看马戏表演的,还有许多外国游客。 害怕友邦惊诧的,可不只是某大国的专利。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斯托特百夫长。” 洛萨打了声招呼。 斯托特审视着洛萨,恍然道: “你是…洛萨,对吧,新任的百夫长,我对你有印象,今天,多亏你提醒拉姆多那个老顽固,虽然最后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那名袭击你的刺客解决了吗?” 斯托特顿时一脸懊恼,他是今晚负责海神广场防务的百夫长,结果一点力都没使上:“没有。让他跑了,那家伙实力比我强,如果不是怕被我看穿底细,没敢出全力,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斯托特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了,刚刚那道金光怎么回事?看台上有神圣教会的人插手了?” 洛萨道:“是耀骑士。” “还真是她...我还以为刚刚是我看错了。” 斯托特的脸色有些僵硬:“她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洛萨点头道:“对,她只是来看表演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洛萨所言非虚,拉维妮娅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今天,多亏耀骑士出手,这头巨人本就有大地神性的加持,又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实力非同小可。马戏团请来的那位龙骑士,勉勉强强也算是够到百夫长的门槛了,但连一个回合都没挺住,就成两具尸体了。” 斯托特干笑道:“虽然过程挺凶险,但现在看来,结果还算是好的。” 洛萨凝眉道:“这结果可不一定算是好。” 圣枪的动静是遮掩不住的,估计,整个都灵的人,都看到圣枪的虚影了。但以当时的那种局势,想要将魔化巨人杀死,不动用圣枪又是件不可能的事。 所以,洛萨也只能将锅,甩到根本就没出现过的让娜头上。 反正,没人会相信洛萨这只有着萨卢佐家族血脉的狼族,能够使用圣枪。 “耀骑士先是现身新大陆,帮助德克萨斯的巴斯利卡塔家族,击败了远征军。紧跟着,又来到了都灵,‘帮’我们解决掉了魔化巨人。”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而我们萨卢佐,还是巴斯利卡塔家族的传统盟友,斯托特百夫长,你还觉得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吗?” 斯托特脸色一僵,忍不住骂道:“该死的亚克西狗崽子。” 他的脸色铁青,骂道:“照我看,今天的事,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袭击我的那个刺客,绝对是狼族。” 他越想越气,又有些后怕道:“亚克西家族的人做得简直太过分了,今天观看表演的,还有个普罗旺斯的伯爵,真要让法国佬因为这个对我们宣战,他们就不怕把一切推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难道为了内斗,他们现在甚至都已经丝毫不顾狼族整体的利益了吗?” 洛萨冷笑道:“或许,那才是狼主可见其成的结果。外部施加的压力越大,亚克西家族整合狼族内部的速度就越快。” 一个松散的邦联发展不起来,只有在外部压力下,才能攥成一个拳头。 亚平宁诸邦联合起来,是有一千多万人口的,放眼欧陆,也算是具备了成为强国的潜力,只是这份潜力迟迟不能变现罢了。 洛萨又道:“割掉一部分肉,总比未来,等着新大陆的狼族联合会杀回亚平宁,把亚克西家族赶下狼族霸主的宝座来得强。” 斯托特沉默了一阵,骂道:“他就不怕玩脱了?” “谁知道呢,狼主老奸巨猾,兴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来源,确定北方和西方的两位邻居,不敢对我们下手吧——当然,也可能他们早就达成了交易,比方说,把皮埃蒙特割让给法国,伦巴第还给哈布斯堡,就像当初狼主把萨伏伊割让给法国,以换取进军北亚平宁一样。” 狼族当初能进军北亚平宁诸邦,说起来还靠了法国人的帮助。 虽说神圣教会的势力,包括教宗都已迁到了法兰西境内,但法兰西天主孝子的风范,可从没改过。 “斯托特百夫长,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跟拉姆多百夫长的关系不太好,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见了面,可能双方都会感觉很尴尬。” 斯托特应道:“好,没问题,后面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洛萨,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 “当然。”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大竞技场。 洛萨跟拉维妮娅并肩走着,各怀心事。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拉维妮娅迟疑了下,道:“你跟巴斯利卡塔,就是德克萨斯的狼族联合会有什么关系?” “算是志同道合吧。” 洛萨笑着说道,他早就想跟拉维妮娅谈谈狼族联合会了,只是之前说这个,属于交浅言深,谁会跟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谈造反的事? “你还真敢说!” 洛萨笑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一直觉得,像拉维妮娅小姐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应该会赞同朱利亚诺族长的理念的。” “我亲自去过德克萨斯,那里跟亚平宁真的不一样,狼族们为人类清剿魔物,凶兽,人类为狼族们提供税金,粮食——虽然还是得交保护费,但这笔钱最起码落到了实处。” 其实,朱利亚诺族长的理念,不见得就有多先进。 但先进与否,从来都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 拉维妮娅陷入了沉默当中。 洛萨又道:“或许跟加里波第将军的理念相比,朱利亚诺族长的想法不够理想化,但正因为这样,我认为才更能落到实处。” “再说吧,政治上的事,我不想考虑那么多。”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我今天接收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萨萨里家族的阴谋,还有你身上的...那些奇怪的地方,我需要时间思考。” “好。” 洛萨在一家面包店前停住脚步:“请稍等片刻。” 他走进面包店,按照昨晚购买的方式,重新买了一大包黑面包:“这些,是给那些流浪者的,我毕竟才刚当上百夫长,新一个月的薪水还没下发,所以,也只能请他们吃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了。” 拉维妮娅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了,与其帮助十个饥肠辘辘的流浪者,吃上美味的大餐,我觉得,帮一百个饥肠辘辘的流浪者勉强填饱肚子,更有意义一些。” “还是你的计划更靠谱一些,很多流浪者们其实不差这点食物,他们最艰难的,还是要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如果只是食物的话,他们应该是能养活自己的。” 都灵的纺织业正在扩张,正是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的时候,这些被“驱赶”进城市的流浪者们,想要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并不困难。 当然,洛萨说的养活,也就仅仅只是养活罢了。 一个纺织工人的薪水,完全足够他填饱肚子了,甚至还能容许他的孩子也吃上饱饭,但其余的就根本无从考虑了。 他们的孩子依旧是上不起学的贫民,他们每天高强度地工作,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换取来的微薄薪水,只要他们生一场大病,就几乎可以宣布死亡了。 因为他们是没有余钱能积攒下来,用来看病的。 一旦生了重病,就意味着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工作,就意味着没有饭吃。 反倒是一些狼族流浪者,因为力气足够大,可以从事一些搬运工之类的工作,这种纯体力活儿,反而要比纺织工人之类的工资,高出不少。 第三百四十五章流浪者约里克 男孩来来回回,在小巷子口间跑着。 女人慈爱的眼神追着男孩的脚步,手中一边缝着破损的衣物,一边时不时看向巷子口。 “爸爸,爸爸回来了!” 男孩儿突然惊喜地大喊道。 生着一对棕色狼耳的狼族男人,载着满身疲惫,走进小巷里,在男孩儿期待的眼神中,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的糖块。 “太好了,谢谢爸爸。” 男人满脸笑意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去一边吃吧,我跟妈妈聊会天。” 男孩儿很懂事地点头,跑开。 男人来到女人跟前蹲下。 女人有些心疼地抱怨道:“你干的都是体力活儿,有这个钱,不如给自己买块肉补补身子。” 男人笑道:“我已经吃过了,有肉,放心吧。今天运气好,找了个愿意结日薪的雇主,再加上昨晚那位好心人送来的面包,我们再捱几天,就能搬进波河河畔的公寓了。” “谢天谢地。” 他的妻子脸上露出期盼的目光。 波河河畔的公寓他们一同去看过,是当下,于他们一家三口而言,性价比最高的一处住处,公寓的主人也是个宽厚仁慈的人,答应他们可以减免部分租金。 她忍不住小声咳嗽了一阵。 男人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询问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今天休息了一天,出了些汗,已经好多了。” 男人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安地伸出手去探妻子的额头:“不要掉以轻心,前两天,你晚上冻得直哆嗦,今天又发热出汗,我担心你是得了疟疾。明天,我去请个医生为你诊断。” “算了,约里克。” 女人小声哀求道:“我想先搬进公寓,最起码,让杰克不至于每天都跟我躲在这个僻静角落里。今天中午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差点被一个男人抢劫,如果不是罗伯特就住在旁边的巷子里,听到动静出来阻止的话,我都不敢想究竟会发生什么。” 男人也不由犹豫了起来。 他们急需一个落脚点,贫民窟的那些旅社,遍地都是小偷,窃贼,强盗,混混,住在那儿,还不如就蜗居在这处避风且隐蔽的小巷里。 请医生,无疑要花费一大笔钱。 不仅是诊费,治疗疟疾的奎宁水,也是价格极为高昂,据说是产自新大陆的药品,如果先为妻子治病的话,可能会掏空这段时间,他每天打短工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 一时间,男人不禁深深皱起了眉。 “别担心了,约里克,我会没事的。” 女人抓住了他的手,露出了一个虽然虚弱,但很温柔的笑容:“我向你发誓,我已经好多了。” 她的脸色很苍白,手掌传来的温度,却冷得吓人。 男人匆忙捡起毯子,替女人盖好,声音沉着而有力:“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请一位医生过来了,哪怕耗去积攒下来的大部分钱财,实在不行,他还能跟隔壁巷子的“邻居们”联合租住一处公寓。 原本他觉得邻居不可靠。 但今天的事情看来,最起码罗伯特一家,是值得信赖的。 这样想着,他起身开始忙碌,将帐篷搭出一个平滑的弧度,以避免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积雪压塌。 … 此时。 洛萨正跟拉维妮娅同乘着一辆马车,驶向流浪者们聚集的街区。 都灵的路况很糟糕,大多数地方都是石子路,只有少数几条要道,是铺有石板或是木板的。 虽然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或许是节日庆典的缘故,点着煤气路灯的街上,仍旧时不时驶过几辆马车,铁质车轮跟碾过石子路,车轴和车体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点灯人扛着梯子,爬上高高的路灯,挨个将其点燃。 洛萨突然感觉鼻尖一凉。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漆黑的夜空当中,正有无数随风飘舞的细小雪花落下,整个世界,不知不觉间,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雪花。 “呀,居然下雪了!” 拉维妮娅有些惊喜地摊开手掌,看着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她的掌心融化。 但她脸上的惊喜,很快就被苦恼取代了。 下雪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阻碍交通,路面变滑,气温骤降——对穷人,尤其是流浪者而言,更是如此,他们很难找到一处能够躲避风雪的地方。 桥洞底下,带阳台的小巷深处,不可能容得下所有人。 他们在昨晚两人分别的地方停车。 洛萨取出钱夹,跟车夫结算了旅费。 这个时代的车夫还算比较体面的工作,如果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马车,并且注册有执照的话,那就是妥妥的中产。 “尊敬的绅士,美丽的小姐,我得奉劝二位,如果想要寻访野趣,这里还是太危险了些,那些无人的巷尾,桥底,现在布满了进城务工的农夫和拾荒者。这段时间,我常听说有好人家的姑娘被玷污,或是有走夜路的工人被洗劫的传闻。” 虽然这位绅士一点也不阔绰,甚至没有因为糟糕的天气,多付他一份车费,但秉承职业道德,车夫仍旧善意地提醒道。 寻访野趣 洛萨忍俊不禁,笑道:“多谢你的提醒,但我们不怕危险。” 洛萨摘下帽子,露出醒目的兽耳。 抖掉上面的雪花后,又重新戴回头顶。 车夫连忙脱下帽子,捏在手里,很是拘谨地说道:“原来是家族的大人,是我冒昧了。” 至此,他半点打听这两位到底来这些偏僻场所干什么的心思也没了——在都灵,普通人对狼族的态度往往都是如此,惧而远之罢了。 马车渐行渐远。 洛萨紧了紧外套,领着拉维妮娅,重走了昨晚的夜路。 大量外来人口涌入都灵,既给都灵带来了庞大的廉价劳动力,但同时也给都灵城带来了严重的治安和卫生问题,许多桥洞口,偏僻小巷都成了一座大垃圾堆,这也加剧了本地市民跟外来者间的矛盾。 至于这座偏僻小巷,环境还算是好的了。 只是偶尔拐过巷角时,能发现一片,或是连成几片的已经被冻硬了的排泄物。 洛萨下意识打量着拉维妮娅的表情,发现她居然只是微微皱眉,忍不住笑道:“难怪那位车夫说这里不是探寻野趣的好地方,昨晚我自己来的时候,都差点踩到。” 拉维妮娅认真说道:“还好现在雪没下大,不然谁知道我们一脚踩下去,会不会踩到惊喜。” 她根本没听懂车夫嘴里的“寻访野趣”究竟是什么意思。 拉维妮娅的怀里抱着一件折叠起来的廉价棉衣,洛萨怀里则仍旧抱着一袋黑面包,都是廉价的商品,但也都是流浪者们这个时候正紧缺的。 “这儿有人住了,请离开!” 前面,昨晚曾经见过的男人,又开口道。 洛萨提高声音,说道:“我们昨晚曾经见过面。” 男人有些惊讶地从阴影中走出,看着这两位跟周围景象格格不入的男女,双耳下意识竖起,流露出了警惕的情绪:“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我是洛萨,这位是拉维妮娅小姐,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城里又涌进来这么多的流浪者,我们想着,能不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一些人。” 洛萨露出和善的笑容。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在他进到都灵这段时间,还没碰见过几个好人。 这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真的会愿意无偿地帮助他们这些,被视作潜在的窃贼,强盗,罪犯的流浪者吗? 但他看清楚洛萨和拉维妮娅的相貌后,警惕的情绪也稍稍放下了,两个人都是很正派的长相,尤其是洛萨,看上去很是和善,给人一种亲近感。 反倒是那个女子,身上有种.唔,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叫约里克,里面是我的妻子爱丽丝和我的儿子杰克。” 洛萨站在原地说道:“夜安,约里克。我们想跟你谈谈,我们的能力有限,而流浪者们,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帮助,所以,我们希望能从你这儿打听一些消息。” 约里克犹豫了下,眼神扫过两人携带的纸袋,还是道:“请跟我来吧,假如你们不嫌弃我们落脚点的简陋的话。还有,谢谢你昨晚送来的面包。” 他说话时,向洛萨微微颔首。 洛萨脱帽回礼,拉维妮娅也提起裙摆,微微欠身。 到这时,约里克几乎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了。 因为他不觉得就凭自己的这点家当,值得两个如此漂亮的人儿花费这么多的心思来惦记。 “是谁来了,罗伯特吗?” 远远的,女人询问的声音便传来。 约里克看了一眼两人,解释道:“不是,是昨晚送给我们面包的好心人。” “呀,快请他们过来烤烤火。” 洛萨跟拉维妮娅来到篝火旁,站定。 约里克一家三口的营地很是简陋,就一座帐篷,以及一条用绳索悬挂的防水布遮掩出的一片荫蔽,四方矮楼围拢出的方寸地界,逼仄得很。 但这处临时居所想来也是得之不易,如果不是这个约里克还算有点身手,肯定是占不下来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助人为乐 借着篝火,女人看清了两人的面容,不禁微微张开嘴,惊讶道:“啊,你们.可真漂亮,简直就像.就像天使一样。” 女人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里还是透露出饱满的热情来:“抱歉,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心肠也好。” 拉维妮娅抿了抿嘴角:“你也很漂亮。” 女人又赶忙说道:“两位漂亮的客人请离我稍微远一点,我生病了,时常会咳嗽真是失礼,我们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也没办法给两位沏杯茶水。” 洛萨微笑着说道:“没关系。” 拉维妮娅询问道:“你得了什么病?去诊所或是修会医院瞧过了吗?” 约里克的脸色有些困窘:“还没来得及去。” 拉维妮娅看了约里克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应该是诊金太贵了的缘故。 洛萨在一旁听着,默默想道,秉承中世纪遗留下来的优良传统,都灵城里的许多医生,都属于庸医无疑,指望他们治病,还不如指望乡下和民间的草药医生。 “我给伱看看吧。” “你?” 约里克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精致的女人,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还擅长医术,在他的印象中,只有脑袋秃顶的修士,或是穿着跟术士一样的炼金怪人才会这门技能。 “我读大学的时候,选修是草药学。” 拉维妮娅仔细询问起病症来:“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症状的,感觉怎么样。” 女人回忆着描述起自己的症状。 “有无呕吐?” “没有,只是发冷和发热,今天出了许多汗,感觉舒服多了,只是咳嗽一直停不下来。” 约里克插嘴道:“我觉得是疟疾,在乡下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就是这种症状,他当时就快死了,幸亏伦巴第的乌尔丁主教在义诊,给了他一份奎宁水服用。”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托住女人的下巴,示意她张开喉咙,端详片刻后,摇头道:“不是疟疾,那是夏季流行的疾病,一般由蚊虫叮咬导致。” “你只是适逢气温骤降,感了风寒罢了。” 她边说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着:“我给你开个药方.” 认真写好药方和医嘱,看着约里克珍重万分地将其折叠好收起,拉维妮娅不禁又出言提醒道:“记得去枫叶后巷的铺子里买药,那里的药剂师水平还算过得去,最起码不会随便更改药方,也不会向你推销哥罗颠.” 哥罗巅是一种常见的感冒药,里面含有大量的福寿膏和比格麻的成分,用以镇痛,止咳。 病人用药后,不管对不对症,最起码会感觉舒适许多——至于能否治愈疾病,或是用药过量,成了瘾,那就不是药铺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约里克又连忙感谢道:“谢谢您,万分感谢!” 去医院问诊是天价,但有了药方直接去草药铺子抓药,所需花费就会锐减一大截。 拉维妮娅最后的这句提醒也十分关键,流浪者,乃至绝大多数市民阶层,都是没办法分辨哪一家药铺更为可靠,许多药铺售卖的药材,缺斤短两,擅自换成廉价替代品,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等到拉维妮娅忙完,洛萨这才开口道:“约里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约里克连忙道:“当然,您请说。” 这时的约里克,跟最初相见时,那副警惕,拒人千里的表现,已经全然不同了。 洛萨缓缓开口道:“唔,是这样的,拉维妮娅小姐打算捐出自己的薪水,用来在靠近郊区的地方,租赁一座可容纳上百人的大宅邸,她希望这能庇护一批人度过寒冬。” “但是我们的能力有限,只能优先帮助那些值得帮助的人。” 约里克问道:“所以,两位是在寻找,谁有资格入住那里吗?” “算是吧。” 他又问道:“只是一百人吗?” 拉维妮娅略加犹豫,伸出了三根青葱手指:“最高或许能达到三百,但我还在筹钱。” 其实她最初的预算,只够租赁一所能给五十人提供住所的宅子,可后来计算的时候,又忍不住把自己的一些饰品,衣物考虑在了其中。 第二天上班时,还向一些同事张了口,甚至还去信一封,向对她素来不错的族长借了点。 于是,五十人,便成了一百人,随后又成了三百人。 洛萨在旁,没有开口。 他打算看看局势,如果实在缺钱的话,他也可以自掏腰包——但说实在的,他更愿意跟拉维妮娅去当小偷,而不是掏自己系统商城里的储备金。 “三百人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约里克的脸上露出振奋的神情:“我认识附近的一些流浪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诚实可靠的农民,他们跟我们来自同一个村子,伺候庄稼的时候从不偷懒,眼下都在附近的工厂打工,他们能够养活自己,就差一处能用来避风驱寒的庇护所。” 听到喜讯,女人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不少:“如果让翠丝,苔茜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得有多开心。” “感谢您,万分感谢!” 说到这儿,女人不禁有些哽咽:“女士,您不知道我们最近失去了多少朋友,他们有些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笔钱,就被强盗给夺走了,许多人一觉睡下,第二天清早发现时,身体都僵硬了,约里克其实心里也不好受,有几次,同村的熟人和朋友来找他帮忙,他也都寒着脸拒绝了。” 她说着,忍不住便痛哭了起来:“小黛西是我亲手安葬的,如果当初约里克答应借给他们一些钱,或许小黛西就不会被冻死。” 约里克轻轻拍打着泣不成声的妻子。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不愿慷慨解囊,这个年头,谁也不比谁好过多少,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张口,拒绝了又免不得反目成仇。 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他得优先履行自己得职责。 女人小声啜泣着,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抱歉,约里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很难过。” 拉维妮娅轻声说道:“您是一个善良的人,您一定会康复的。” “谢谢您的祝福,美丽的小姐。” 约里克也认真道了声谢,继而说道:“我会尽快做出一份名单给您,挑选的标准是?” “诚实,可靠,善良。总之,品格上要过得去,那里的生活未来会是一个集体的生活,如果混进去害群之马,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拉维妮娅说完,又道:“约里克,我会付你三十里拉,作为雇佣你明天不去工作,而是去搜集名单的补偿。” 她说着就要去陶钱夹。 约里克连忙道:“求您,求您把手收回去吧,就当是给我们一些最起码的自尊,假使我们对已经施以我们恩惠的恩人,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的酬劳,那我们就真的卑贱如尘土了。” 洛萨也笑着说道:“你现在也不宽裕,就收回去吧。” 拉维妮娅动作顿了顿,略带歉意地说道:“好吧。” 离开小巷。 洛萨笑着调侃道:“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钱,开办一座大的玻璃厂,或是纺织厂,就能安置更多的流浪者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紧紧巴巴的。” 初见时的拉维妮娅,花起钱时,虽然称不上大手大脚,但也属于那种不怎么在意花销的人。 今天再见时,就开始变得锱铢必较起来。 在遍地都是小摊贩的海神广场,她甚至都没舍得花上三个里拉,买上一份小吃,洛萨给她买的那份烤坚果,硬是吃到了进竞技场时才吃完。 拉维妮娅认真道:“我说过,不用了。” “法官小姐,你确定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钱,把这些钱花在更需要钱的贫民身上,难道不好吗?” 拉维妮娅根本不理会洛萨的歪理邪说,自顾自走在皑皑积雪堆积的道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法官小姐,假如我通过偷盗行径,搞来了一大笔钱,并且决定参与到您的事业当中,您会亲手将我送进监狱吗?” 拉维妮娅的脚步微微停顿。 她迟疑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平心而论,她很想说不会,但要洛萨去偷盗,再把钱给她,跟她自己亲自去又有什么分别? 但要因此把这个,自己虽然才刚结实不久,但却感觉很是投缘的朋友送上法庭,甚至使其锒铛入狱,自己真的狠得下这个心吗? 她抬起头,棕色眸子里写满了认真。 “洛萨,我需要一段时间思考。” 洛萨笑了笑,点头道:“好。” 在他看来,拉维妮娅其实是个相当拧巴的人,作为法官,她的正义感很强,但狼族治下的诸城邦,其法条又大多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恶法”。 这时,恪守法条反而成了跟正义相悖的一件事。 拉维妮娅突然开口道:“洛萨,让娜女士是个怎样的人?” “啊,这” 洛萨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出的形容词竟然是“很润”。 “你跟她接触不深吗?” “那倒不是,连圣枪的力量都能借我,若说我们两个关系不好,你肯定也不会信。但怎么说呢,她跟你,跟绝大多数人想象的都不一样。” 洛萨脸上下意识涌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很喜欢喝酒,有时候油腔滑调的,喜欢调侃漂亮的姑娘,经常拎着酒瓶子姿态很不雅地坐在桌子上,跟每个人仿佛都能相处得很融洽,在战场上有超乎常人的直觉” 洛萨絮絮说着。 拉维妮娅则认真倾听,时不时发出一两句感叹。 “洛萨,你应该很喜欢让娜女士吧?” 洛萨愣了下,坦然承认道:“的确,我很喜欢她,确切来说,我很少见过不喜欢她的人,如果你见到她,应该也会很喜欢她的。” “芙琳吉拉除外。”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芙琳小姑娘,似乎跟她身边除了切利尼亚以外的所有女性,关系都不怎么样。 “我说的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 “对。” 拉维妮娅稍稍舒了一口气,心中虽然或多或少掠过了一丝失落,但还是坦然的情绪更多些。 诚然,洛萨在她看来,是少有的,刚接触不久,就感觉相处起来很是融洽,让人想要亲近的男人,但她完全没考虑过要找一个男朋友。 对她而言,有太多比男女间的事,更重要,也更值得投注精力的事了。 既然洛萨这么说,她也就不必再庸人自扰,考虑万一哪天,洛萨向她表白时的苦恼了。 洛萨调侃道:“你这种反应,可是会令我伤心的。” 拉维妮娅有些赧颜,笑着反问道:“那我该是哪种反应?失落万分?悲痛欲绝?咱们两个才刚认识多久啊,你对自己的魅力就这么有自信?” “怎么也该小有失落才对。” 两人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闲聊。 积雪很快就洒满了两人的肩头,帽檐。 “我快到了,谢谢你今天送我,不然我可能还要加个班。” 这个时候,夜晚的独行女性,遭遇不测的概率可不小,拉维妮娅这种身段窈窕,即使看不清面孔也分外迷人的这种,概率比寻常女子更是高了一大截。 “不客气,法官小姐。” 她偏过头,额前碎发垂落,有些好奇道:“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为什么总是这么称呼我?” 洛萨笑着说道:“总是称呼全名,听起来不够亲切。” “你可以叫我妮娅。” “好的,妮娅。” 两人相视而笑。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拉维妮娅指着前方的一栋公寓楼,说道:“我住第四层,左手边第三个房间,有事情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不在的话,就是在办公室。” 洛萨也将自己暂居的宅邸位置写下,递给拉维妮娅。 “晚安,妮娅。” “晚安,洛萨。” 他们挥了挥手,背对着,各自远去。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瓦伦蒂娜的拷问 夜色渐深,幽长的楼道里,正处于风口,一靠近便能感受到呼啸涌来的狂风,拉维妮娅在台阶上磕了磕靴底纹路里的雪,正要上楼,眉头突然皱起。 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源头,应该就在自己的房门口。 对于感知敏锐的狼族而言,这种程度的感知并不困难,甚至于,她只要想,这栋楼里每家每户中午吃了什么饭她都能知道。 她的手臂上,金色的荆棘藤蔓缓缓浮现,那是她的律令天赋发动的征兆。 随即她才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金灿灿的眸子,在黑暗里,像是两朵明灯,也看清了黑暗中,倚着墙壁等待的少年。 “波特?” 拉维妮娅的语气有些惊讶。 波特是她的老师最青睐的后辈学生,以前在学院的时候,常跟在她身后询问课题的小学弟。 但自从毕业后,拉维妮娅就跟那边断了联系,一方面是因为跟老师的分歧,使他们渐行渐远,另一方面,她得罪的人太多,不愿牵连别人。 “妮娅学姐!” 少年的脸色很苍白,身上有简单包扎过,但已经渗出鲜血的伤口。 拉维妮娅来到他面前蹲下,语气有些焦急:“波特,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的心智显然没那么刚强,看到这个亲近的学姐,眼泪夺目而出:“学姐,老师饮弹自杀了,师母带着老师的孩子,躲到了乡下。” 拉维妮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回事,详细说!” “师母原本也要带我去的,但老师临终前给你留了一封信,我想,总该有个人来送信的,就跑到你这儿来了。” “跟我进去再说。” 拉维妮娅搀起波特,单手拧开房门,心中已经一团乱麻。 将波特放到沙发上,本想先为他包扎,少年却抹了把泪,很倔强地说道:“求你,学姐,先看老师的遗书吧。” 拉维妮娅怔了怔,接过被鲜血染红的信封,拆开: 妮娅。 我或许没资格再这么叫你了,看在我已经死了的份儿上...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以为我已经见惯了冤假错案,不就是大笔一挥的事吗,靠着跟那些“朋友们”互帮互助,我成功坐上了米兰大检察官的位置。 你当初问我这么做后悔吗? 我当然后悔! 想起当初在讲堂上教授你们的信条,我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尤其是拉赫曼,这个真的秉承着我的理念去做的人,被萨萨里家族的人刺杀之后,每天夜里我都会想起他那张朴实又坚定的笑脸。 这次,米兰的市长找到我,要我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把一个正直,善良的人,送到刑场上——他们甚至要我亲手来杜撰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罪名。 我受够了! 妮娅,我真的受够了! ... 妮娅,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一直都是,你正直,但又不迂腐,善良又从不惮以雷霆手段对抗邪恶,这起案子,我只能交到你手里了。 拜托你,把这个清白,正直,善良的孩子身上背负的冤屈洗刷干净。 我是个无能的人,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就当我是,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好了。 拉维妮娅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我得考虑一阵,没办法立刻给你答复。” “你的话…今天先在客厅对付一晚,我替你包扎伤口,明天,我让朋友送你离开皮埃蒙特。” “得罪了家族的人,我又能去哪呢?” 波特笑了笑:“学姐,能把老师的遗书亲手送到你的手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拉维妮娅加重了语气道:“去新大陆,去德克萨斯,那里正缺人手,而且绝不会跟正统狼族妥协。你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养两天就好了,学姐保证,你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起身,将染血的信纸丢进了壁炉里。 “老师,你是料定了这种事我不会坐视不理吗?” 她轻声呢喃着。 ... 刚刚回到宅邸的洛萨,就看到了瓦伦蒂娜,正双手捧着一杯冒着袅袅白烟,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热可可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这个时期的巧克力,不仅冲泡用的粉末更加细腻了,后世人们所熟知的块状巧克力糖果也已逐渐风靡起来,萨卢佐人习惯用牛奶和糖冲泡它们。 “小姐,您回来了。” 她斜瞟了洛萨一眼,冷笑道:“我只一天没看着,你就又搞出了个大新闻。” “小姐,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洛萨连忙摆手:“我只是探听到了消息,提前发出了警告而已,那头巨人,既不是我招惹来的,也不是我解决掉的。” 瓦伦蒂娜冷哼道:“你似乎完全把我的警告当作了耳旁风啊小子!” “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我警告过你,不要招惹那个博洛尼亚家的姑娘了,但你转头就邀请人家去看马戏团的表演,解决掉那头魔化巨人后,还跑去过甜蜜的二人世界了!” 洛萨一脸义正言辞地争辩:“小姐,我都是为了家族,如果不是拉维妮娅小姐的情报,今天都灵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瓦伦蒂娜冷笑:“好,就算你都是为了家族,事情解决后,为什么不立刻回到这儿向我汇报情况?” 洛萨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好吧,是我的错,小姐。” “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真心喜欢这个叫拉维妮娅的姑娘,我也不是不能帮你...等等,你们好像才认识两天的时间。” 瓦伦蒂娜回过味儿来,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洛萨:“所以,既然不可能是真心喜欢,怎么就不能听我的命令?” “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志同道合罢了,我不喜欢狼族的现状,如果不是我跟切利尼娜小姐不太熟的话,再加上担心牵连到家族,我现在可能已经去德克萨斯投奔她了。”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这种话,都敢当着我的面说。” 瓦伦蒂娜认真地看了一眼洛萨,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在家族里,总是默默无闻,却私底下磨练出了一身强悍武艺的男人。 “这些年来,你谨小慎微,不愿展露实力,该不会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去造亚克西的反吧?” 洛萨沉默不语。 瓦伦蒂娜也就当他是默认了,嘱咐道:“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轻易说出口了,不然迟早给你惹来麻烦,那个博洛尼亚家的姑娘,大概率是可信的,你跟她交朋友也没什么。” 对于瓦伦蒂娜态度的转变,洛萨也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他此行虽然多了拉维妮娅这个攻略目标,但最初的目标也没放下,还是尽可能获得瓦伦蒂娜的认可,他可没打算就此放飞自我。 “总之,今天的事情,虽然不是你解决的魔化巨人,也得算你一份功劳,你想要什么奖励?” “这都是属下的本分。” 瓦伦蒂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跟我来这套,想要什么就直说。” 洛萨有些尴尬地笑道:“能不能给我预支下个月的薪水?” “你的钱呢?” 瓦伦蒂娜有些疑惑道:“我记得你可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就没钱了?” “在城里住,就算不大手大脚,也总是要花很多钱的,就比如我今天出门时,穿了件考究的外套,就不能步行,因为那会溅上泥泞,只能乘马车...” 瓦伦蒂娜有些不耐烦:“好了,我知道了。我给你批个条子,明天去找斯托特要。还有,我听说你跟拉姆多起冲突了?” “是有点,他大概是觉得我是个没本事的小白脸。” “呵,他的意思是,我就是个看脸蛋提拔手下的蠢货了?” 瓦伦蒂娜眼神微冷:“你放心,明天我会警告他不要在找你的事的。” 她说罢,喝下一口热可可,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好了,正事谈完了。说说看,直面圣枪是什么体验。” 你们怎么都对让娜这么感兴趣? 洛萨思索了片刻,给出答复:“没什么特别的体验,圣辉太刺眼,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大的感觉,应该就是恐惧了吧。” 一个谎言,总是要接一百个谎言去圆,多说多错,洛萨也只能言简意赅地说。 瓦伦蒂娜轻出了一口气:“这家伙,先是在德克萨斯帮助巴斯利卡塔击败了远征军,又跑到了都灵。而据可靠消息,耀骑士已经离开神圣骑士团有一段时间了,神圣教会那帮人,正疯了似地追查她的下落,要不了多久,都灵就会出现他们的身影——洛萨,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跟她合作?” “合作?” 洛萨一边应着,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 他原本有两种猜想,扈从们被他召唤走后,按理来说,只是某一条时间线的扈从离开了,在另一条时间线里,他仍旧有可能碰到让娜,切利尼娜... 第二种就是,无论有多少条时间线,扈从们都是唯一的,只要被他召唤而去,就不会再出现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第二种情况了。 “怎么,你不是亲眼见过这女人了吗?她又没顺手把你跟博洛尼亚家的那个姑娘解决掉,这就证明,就算是耀骑士,也是能合作的。” “我只是疑惑合作什么?” 瓦伦蒂娜轻哼了一声:“你没必要跟我装傻。” 洛萨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小姐,你如果想指望耀骑士去解决掉狼主的话,恐怕是没可能了。” “你知道什么内幕?” “知道一些,但没法说。” “还算坦诚。” 她话音刚落,便拍了拍洛萨的肩膀:“你身上的圣辉残留虽然很难看出来端倪,但可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们之间,肯定不止是远远见了一面那么简单。” “总之,我不管你跟耀骑士到底有多深,多紧密的联系,我还是得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洛萨点头道:“小姐,我是萨卢佐的人,这一点,永远是做不得假的。” “嗯哼。” 瓦伦蒂娜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给我准备一桶特水,我得洗个澡。” “好嘞。” 洛萨应了句。 等到瓦伦蒂娜走远了,才伸手招来了埃拉默:“交给你个艰巨的任务——去给小姐准备一桶热水。” 第三百四十八章谋划 达米埃塔,原属于伊本总督的总督府里。 放在桌上的双头鹰纹章突然亮起耀眼的光芒。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掌,拿起纹章,凑到耳畔: “喂,洛萨?” 纹章中传出安娜的声音。 “不是,是般若。” 清冷的声音响起。 今日份出场的,是旧版般若。 自从获得异格形态后,她就经常换着形态出场,洛萨在时,时常会萌生一种自己有两个老婆,哦不对,他本来就有两个老婆,应该是三个老婆的错觉。 “啊,哦,他没接通讯,应该是有要紧事对吧。有件事替我转告给他,狮心王理查前些天的时候,已经在加斯科涅的港口登船了,据说是要先前往葡萄牙,帮助那里的十字军击败柏柏尔人,再前往圣地。”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但真要等到那时,起码得小半年时间了,在洛萨已经拿下达米埃塔,并且号召全欧洲的基督徒前来参加圣战的前提下,以我对他性格上的分析,他大概率不会那么老老实实按照计划来。” “喂,你在听吗?” 般若应道:“在听。” 安娜有些无奈道:“眼下,帝国正在全力攻略西西里,如果狮心王理查真的到了圣地,女皇陛下可能没办法给你们什么实在的支持。” “嗯。” 般若的反应,令安娜有些意兴阑珊,但她也知道般若从来不是个健谈的人,跟她也没什么交情,匆匆留下了句:“替我预祝洛萨成功拿下埃古斯托普行省和亚历山大牧首区。” 便挂断了通讯。 般若放下纹章,看向一旁的洛萨。 床上,洛萨睡得正香。 他已经睡下一整天了。 这一次,也不知道作战记录里的世界,跟现实中的比例到底是多少。 让娜前不久刚来过一趟,因为感觉到洛萨借用了她的力量,但看洛萨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也就离开了。 … 达米埃塔行省内。 一处城堡刚刚被十字军攻破,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兀鹫在天空中盘踞,燃烧的烈焰,残破的旌旗,无不昭示着这场攻城战的惨烈。 塞巴斯蒂安戴着头盔,神情狠厉,将面前正浑身颤抖的异教平民劈死。 这几天,许多熟识的,从欧洲来的十字军贵族们,或多或少都有所斩获,要么是占了几座城堡,庄园,只等洛萨的册封下来,就能获得封爵;要么就是击败了零散敌军,但却俘虏了什么重要人物,勒索来了一大笔赏金;或是干脆就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歼敌众多,缴获颇丰。 唯独他,花钱雇来的佣兵团,战斗力本就不是特别可靠,又凑巧碰上了根硬骨头,好不容易攻下了一座城堡,损失也极为惨重。 本来嘛,佣兵死也就死了。 但这里可不是亚平宁,佣兵也成了不可再生资源,即使有人愿意从军,也更想加入十字军,而非他手底下的雇佣兵团。 一位同行的骑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上前劝阻道:“枢机阁下,洛萨公爵不是明令禁止屠杀平民的吗?” 塞巴斯蒂安冷笑了一声,取出一卷绸布擦拭着血淋淋的武装剑的剑柄:“要佣兵不劫掠,就好比要狼不吃肉,狗不啃骨头,再者说,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洛萨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顿了顿,有些阴阳怪气道:“你洛萨公爵,洛萨公爵喊得还挺顺口,别忘了,他还没经过大公教会教区主教的加冕,算什么公爵?” 骑士沉默了,他能理解塞巴斯蒂安对洛萨的敌意,但对于许多平民和骑士而言,公教,正教,科普特教其实也没多大的分别。 作为一名真正的武士,骑士,也很难不对洛萨这种传奇领主,产生一种敬仰万分的好感来。 “呵,他得意不了太久了。” 塞巴斯蒂安冷笑了一声:“鲍里安骑士,我要你搜集的材料快集齐了吧?” 骑士微微颔首:“已经差不多了。” “鲍里安骑士,你听好了,很快,这里做主的人就不是那位僭称公爵的洛萨了,一位真正的国王,即将莅临圣地。” 他的语气顿了顿,又饶有深意地补充道:“或许不止一位。” 塞巴斯蒂安跟洛萨之间的矛盾,已是根深蒂固,他不满足于做一个空头的宗主教,而洛萨显然又不可能放权,任由他建立起势力庞大的教区。 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调和。 塞巴斯蒂安其实愿意向洛萨让步,哪怕只交给他一座亚历山大港,他也愿意倾尽所有来帮助洛萨拿下埃及,但这个“倨傲的,自以为是的,僭称公爵,又僭称圣子的欺世盗名的恶徒”显然一点也不愿跟他和解。 这种无形之中表露出的轻视,使塞巴斯蒂安越发仇视洛萨。 … 作战记录世界,都灵。 第二天清早,洛萨便迎来了拉维妮娅的拜访。 她领着一个少年,认真道:“洛萨,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把这孩子送上去往新大陆的蒸汽邮轮。” “好。” 法官小姐诧异:“你就不问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洛萨笑容和煦:“这不是等你说呢吗?” “我要是不说呢?” “那我就不问呗。” 拉维妮娅深深看了洛萨一眼,叹息道:“一个叫马德兰的工厂主,他发明了一种改良蒸汽机的技术。” “什么技术?”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只需魔石粉末就能大幅提升其运转效率的一种技术。” 洛萨下意识流露出了一丝惊色,他知道这个世界拥有魔力和蒸汽双驱的机器,但成本往往极为高昂,需要用到一种比黄金更为昂贵的魔石。 这种技术并不算太稀罕,但原因就跟德克萨斯的狼族们曾使用的白水晶一样,产地大多位于英法两国的殖民地里,储量也较为稀少,罕有出口到市面上的,这也是两国的工业化进程,要稳步领先其余欧陆各国的原因之一。 “只用魔石粉末的话,成本的确能降低一大截,这样一个宝贵的人才,狼主应该会第一时间攥在手里吧?不然,哈布斯堡,法兰西,英格兰人应该都坐不住了。” 拉维妮娅点了点头:“或许吧,但结果是,这位马德兰先生锒铛入狱,所拥有的工厂,机器,尽数被萨萨里家族的人侵占。” 洛萨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很惊奇?” “是有点。” “但萨萨里家族的人不是蠢蛋,他们自有自己的考量,总之,我打算为这位马德兰先生做无罪辩护,里面牵扯的利益很大,所以,我希望你能先把波特送走。” “好,放心交给我吧。” “谢谢。” 拉维妮娅的神情有些复杂,她没有说出自己为何非要去米兰,为一个工厂主做辩护的原因,洛萨能帮她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难得了。 接下来她可能会遭遇很多危险,她不希望把自己唯一的一个朋友牵扯进来。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好,我会的。” 洛萨有些无奈道:“看你的表情,可不像是会的样子。” 拉维妮娅疑惑道:“我哪种表情?” “天塌下来也要自己扛着的表情。” 洛萨调侃了一句,又道:“妮娅,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假如有一天,我找你帮忙,难道你会拒绝吗?” 拉维妮娅张了张嘴。 本想说,得看是什么事。 但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盯着洛萨一脸真诚的表情,她又实在说不出那句话,只得点了点头道:“我也会帮你。” “这不就结了。” 洛萨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所以,咱们先一起去送人,然后再一起去米兰——小姐正巧还没给我下任务呢,昨晚还批了我带薪休假的条子,我的钱夹,现在可是鼓鼓囊囊的。” 看着洛萨有些夸张的表情,拉维妮娅感觉心底升起一阵暖意,抿了抿嘴角,小声道了句:“谢谢。” “不客气。”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似乎有些紧张,看了眼洛萨,道:“波特,先生,我叫波特。”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跟这位姐姐一样,虽然是狼族,但可不是什么坏人,接下来,你的安全就由我负责了,我保证,没人能伤害的了你。” 第三百四十九章是谁的问题 傍晚时分,热那亚港口。 随着一声悠扬的汽笛声。 庞大的邮轮驶离了繁忙的商港。 望着逐渐驶离的邮轮,拉维妮娅轻舒了一口气:“新大陆,德克萨斯,狼族联合会.波特在那里,应该能发挥自己的所长吧?” 洛萨笑着安慰道:“当然,我听让娜说过,德克萨斯的狼族联合会虽然占据了广袤的领地,但上面的人口很少,别说懂得法律条文的大学生,就是能写清楚自己名字的人都是少数。说不定某一天你就会收到一封飘洋过海的信,波特会告诉你,他已经成了德克萨斯司法体系的奠基人。” 拉维妮娅逐渐放下心来,忍俊不禁道:“你这么会说话,女人缘应该不差吧?” “勉勉强强吧。” 洛萨搪塞了句,转身示意道:“走吧,别在这儿吹风了,到处都是煤烟味。” 热那亚虽然随着地中海贸易的衰落,已经失去了世界级大港的地位,但仍是地中海举足轻重的贸易枢纽,即便本地工业不发达,繁忙的航运,一艘艘伫立着烟囱的蒸汽邮轮,货轮,依旧使得港口的海风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酸臭味。 两人来到一处避风的角落,倚靠在栏杆上,小声交谈起来。 “洛萨,既然你已经想好了要跟我一起踩进这潭泥塘,我也该把这件事的细节告诉你了。” “你说。” “我的老师,是米兰的大检察长。当然,现在应该已经是前任了,他于前天晚上,在家中饮弹自尽了,原因是,萨萨里家族的人们逼迫他要将那位马德兰先生,送进监狱。” “只是因为这个?” “不止。我之前就说过,这位马德兰先生是一个好人,年轻,正直,经常帮助穷人,在他的工厂里,每一名雇工的薪水,都要比同行高出一大截。如果他不是这么做,也不会被发现他在这里面,使用了改良的魔石技术。” 洛萨了然地点了点头。 要提高工人薪资,就会提高成本,在如今市场竞争极为激烈,工业化还处于起步阶段的北亚平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同行挤垮。 “老师做了很长时间的懦夫,这一次,他总算是以自己的方式抗争了一回。” 洛萨认真听着。 关于拉维妮娅的老师,他了解不多,但说实话,想在亚平宁半岛坐上这种档次的高官,要说不昧着良心除非是家族出身,不然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 至于自杀成了抗争其实也好理解。 他已成了狼族的白手套,这个时候即便想隐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背后的投资人不赚到足够的利益,是不会罢休的。 而跟狼族正面硬刚 洛萨觉得,如果拉维妮娅的老师是个孑然一身的老光棍,估计会这么做的。 “你不是疑惑萨萨里家族的人,为何要这么对待一个前途无量的发明家吗?” “对。” 在洛萨看来,这位马德兰先生,既年轻,又有善心,前者意味着前途无量,后者意味着他有软肋,双管齐下,这完全是一只可以被掌握在自己手里,会下金蛋的母鸡。 换做是他领地里出现这样一个人才,哪怕是个努比亚黑人宦官,洛萨也绝对不会不惜成本地拉拢,而不是采取一些强硬手段迫使其就范。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份魔石改良工艺,不是马德兰发明的,而是源自于他手中保有的一件宝具。” 洛萨恍然,所以,这位马德兰先生,根本就不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而是肚子里藏了一只金蛋,但却根本没法下蛋的公鸡,所以,萨萨里家族选择杀鸡取卵,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去米兰杀进大牢,救出这位马德兰先生吗?” “不行的,萨萨里家族不是三流小家族,他们的势力虽然远比不上萨卢佐,但也是跟博洛尼亚相差不远的庞然大物。咱们两个倘若不借助家族的力量,想要强行闯进去劫囚,根本没戏。”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继而说道:“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一个萨萨里家族的中层人员,因为工人都被马德兰抢走了,想要占据马德兰的工厂,是马德兰被捕入狱后,在检查机器时,萨萨里家族的人才发现的魔石粉末。” 她语气微顿,补充道:“而马德兰先生在米兰当地的威望很高,就是比起当初的那位乌尔丁主教,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这件事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我打算试着借助人们的这股不满,再加上我一身所学,在法庭上,让马德兰先生沉冤得雪。” 洛萨愣了一阵,他认真凝视着拉维妮娅的面孔,许久才道:“你认真的?” “很天真是吧,但我的确想看看,在亚平宁,司法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拉维妮娅的心情有些迷茫,她曾以为自己能带给人们公理和正义,但走出校园之后,却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等等.” “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洛萨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如果毫无秩序,也无公理的话,这座高跟鞋一般的半岛,早就沦为一片鬼蜮,废墟了,即便是狼族,大多数也是愿意守规矩的。” 毕竟,就像瓦伦蒂娜所说的那样,这份规矩本就已经很偏向于家族了。 “萨萨里家族丢了撒丁岛后,又有了亚克西家族的支持,现在的吃相越来越难看,整个北亚平宁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这次都灵的事件,跟他们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看他们不满的家族,肯定不止我们萨卢佐家一个。” 拉维妮娅点了点头:“也不止博洛尼亚家族。” 这对她当然是件好事,但她却很难开心得起来,因为这次的,所谓的公义与邪恶的斗争,归根结底,其实还是一场利益上的交锋,即使赢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洛萨,你说,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还是我们上学时,印在课本上的内容有问题?” 拉维妮娅抓着栏杆的手指很用力,不知不觉,已经将生锈的铁栏杆,拧成了麻花。 “妮娅,问题永远都在。”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但如果连课本上教授的,都是一些歪门邪道,如何跟家族的人勾搭,如何收受贿赂,如何缔结利益网络,罔顾法条,而不是正义与良善,那问题可就大了。” “应该说,正是因为你们学的东西,仍旧是正道,这个世界才算是有救。若是学校里教授的,都成了狼族至上,亚平宁半岛就是我们狼族的应许之地,所有人类都是我们豢养的牛马猪羊,这世界才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洛萨有些感慨。 拉维妮娅此刻的心态,跟许多刚走出象牙塔没多久的学生们很像,一方面怀着崇高理想,一方面面临的又全是蝇营狗苟。 书上教你,要耿正直言,恪守公理,但真要这么做了的人往往又在社会上寸步难行。 “洛萨,你觉得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拉维妮娅疑惑道。 洛萨抬起手,本打算拍拍她的肩膀,但又落下了。 “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谈论过了吗?在我看来,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够了,等到你我百年之后,能够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上一句‘这世界没有因我的到来而变得更糟糕’就已经够了。” “不是谁都有改天换地的本领的,跟自己和解吧,妮娅,你能做到无愧于心四个字,就已经对得起所有人了。”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大道理谁不懂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抛出来,想要说服一个人可太难了。 洛萨突然冷不丁道:“妮娅,假如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你一展所长,按照自己的想法,试着建立起一套公平,正义的法律体系的话,你愿意去吗?”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摊牌 “你说的那个地方,是德克萨斯吧?” 拉维妮娅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憧憬,但旋即又隐没:“有波特在就够了,比起去德克萨斯,我更想留在都灵,尽己所能,使这个世道变好一点。” 她语气微顿,有些遗憾道:“单是听你描述的,就知道德克萨斯是个好地方,蛮荒,但却充满了勃勃生机。这里不一样,这里就像一具尘封百年的坟茔,充满了陈腐气。” 咔—— 洛萨用火柴在粗糙的墙壁上轻轻一划,点起香烟:“不是,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类似于六百年前的中世纪。” “另一个世界?”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妮娅,你听说过昨日巨舰吗?” “那艘穿梭于时间长河的巴别塔?” “对,它是真实存在的。” 拉维妮娅有些不敢置信:“伱说的都是真的?” “你觉得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消化洛萨随口说出的这个劲爆消息,许久,才道:“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没说?”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抱歉,可能还会有一些,但时机合适的话,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我得.考虑一阵。” 拉维妮娅说完,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询问道:“洛萨,你帮我,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离开吗?”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洛萨缓缓道,“妮娅,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正直,善良,有原则,我从最开始听说你的事迹时,就觉得你不适合这里。” “谢谢你的夸奖.” 她努力扬起笑脸:“现在想来,让娜女士失踪的事,应该也跟巴别塔有关吧?” “是。” “说实在的,我感觉还挺荣幸的。” 洛萨低声道:“你别怪我最初接近你时的目的不够纯粹就好了。”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总比你是想要我给你生小狼的目的纯粹多了,洛萨,我们相识的时间虽然还短,但你的确是个很可靠的朋友,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嗯,我们先回都灵吧,这件事我得跟小姐报备一下,小姐应该是不会反对的,只是大概率也没办法从她那儿得到多少帮助。” 瓦伦蒂娜对亚克西家族的不满,并不是什么秘闻,这也是许多萨卢佐的保守派,不愿意让她接管家族的原因,这很可能为他们招来灭顶之灾。 当初巴斯利卡塔,遗留在南亚平宁半岛的留守力量,算起来可一点都不弱,起码也是萨萨里家族这种档次的势力,不然也不可能继续掌管那片地盘。 但一夜之间,就被群狼啃噬,连渣滓都不剩了。 所有巴斯利卡塔的产业,都被原属于巴斯利卡塔的附庸小家族们接管,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投名状了。 萨萨里家族不算什么。 但萨萨里家族的背后,站着亚克西家族。 这也是诸多上位狼族,对亚克西家族越发不满的原因。 当初说好一起掌管两西西里,结果你亚克西家族的一条狗,现在都踩在咱们上位狼族头上了,到底谁才是上位? 但亚克西家族也有自己的原因,看吧,只要跟着我混,就算是从古至今,几乎从未改变过的上位狼族名额,也不是不能变的。 越是这么嚣张,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小家族,站到亚克西家族的后面,本该归属其余上位狼族的附庸,都会变成亚克西家族掌控整个亚平宁半岛的工具。 谈不上谁对谁错。 最起码,洛萨认同亚克西家族统合所有狼族的想法的。 一盘散沙,碎得堪比神圣罗马帝国的亚平宁,注定是没出路的。 下午时分。 洛萨边风尘仆仆,返回了到了都灵的宅邸当中。 瓦伦蒂娜并未离开,而是在院落里盘膝而坐,默默冥思着,一把木剑横在她的膝盖上,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凌厉的眼神刮得洛萨直发毛。 他讪笑道:“小姐。” 瓦伦蒂娜冷笑道:“一大早就跟博洛尼亚家的小姑娘出去了?” “嗯,帮她个小忙。” 瓦伦蒂娜皱起眉,“算了,我也懒得管你,赶紧进去吧,别打扰我练功。” “有件事” “有话直说。” 洛萨不再犹豫,一股脑将拉维妮娅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可爱。” 瓦伦蒂娜的神情有些复杂:“没想到,被视作商贾传家,满身铜臭味的博洛尼亚家,还能出这样一个有勇气的女孩儿。” “不过她这老师可真不靠谱。” 瓦伦蒂娜曼联嘲讽地联想着:“我觉得,他的老师未尝就没有想要靠着拉维妮娅的家族背景,搞起一场狼族内乱。” “他估计临死前,还在想着,让这群该死的狼崽子们打起来吧,打得头破血流,打得昏天黑地,最好让法兰西或是哈布斯堡的皇帝下场,终结这场乱象。” 瓦伦蒂娜冷笑。 “好了,你既然决定帮这个忙,想必也知道该以个人的身份参与进去,家族的力量,按理来说,你连一枚银币都不能动用,但谁让萨萨里家族的人,这么讨人厌呢。”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如果时机合适,我向你保证,萨卢佐会做压倒骆驼的第一根稻草。” 洛萨笑着应道:“我明白了。” 瓦伦蒂娜的意思很明显,一旦萨萨里家族出了岔子,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落井下石,但前提是,洛萨跟拉维妮娅能做到这一点。 “洛萨,临别前,我教你一招怎么样?” “什么?” “家族秘传,扼喉之手。” 洛萨本来还挺激动,一听这个,顿时大失所望:“啊那个啊,谢谢小姐,但我一直都会。” 瓦伦蒂娜忍不住啐道:“该死,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没露出来?” 洛萨有些惭愧道:“抱歉小姐,我不是有意隐瞒。” “好了,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总之,你放心去吧,好好发挥你的实力,你是我的人,以后不准再隐藏实力了,好好打响自己的名头。” 洛萨调侃道:“比如,血手屠夫,米兰开膛手,雨夜疯狼?” 说实在的,他是真的觉得狼族大佬们的绰号很土,土得掉渣。什么开膛手,嗜血狂狼,就算搁非主流时代,都属于最土的那种。 “上一任开膛手都死在德克萨斯了,如果你足够出色的话,抢下这个名头也不是不可能。” “还是算了,太难听了。” 瓦伦蒂娜有些意外,她觉得,开膛手的名头,还是挺霸气的,怎么就难听了。 “奇怪的家伙。” 洛萨摆了摆手:“我走了,小姐。” “去吧,活着回来。” “我会的。” 告别瓦伦蒂娜,洛萨走出院门。 埃莱默牵马走来,将缰绳递给他,询问道:“你这就走了?” “嗯。” “我还以为咱们接下来会搭档很长一段时间呢。” “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洛萨叹了口气,埃莱默跟着自己混,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走的,而且这一点肯定不会有多远。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狼族治下的米兰 傍晚,米兰。 抛开宗教地位不谈,米兰在历史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亚平宁半岛,乃至整个欧陆最璀璨的明珠。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法兰西的国王,西班牙的国王都曾数次远征意大利,就是为了将这颗明珠攥在手心。 这其中也包括了洛萨父亲的封君,大日耳曼尼亚皇帝,霍亨斯陶芬的亨利。 但洛萨跟拉维妮娅一路骑马走来,却发现这里比他想象得要凋敝多了。 佃户,雇农,拾柴人都是破衣烂衫的,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人经过,就像鸟群一样散去,根本不像皮埃蒙特的农夫们一样,还敢站在路边同两人搭话。 等快要渡过波河的时候,河运总算是繁忙了些,但也远不如本该逊色米兰一筹的都灵。 在昨日巨舰的世界里,包括米兰在内的整个伦巴第大区,跟威尼托大区一样,都曾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王冠领地,但在德意志统一战争中,迫于英法两国联手施压,被迫赋予其独立地位。 不然,一个领土横跨整个中欧的哈布斯堡帝国,跟拿破仑皇帝曾经解散的那个神圣罗马帝国复生了还有什么分别? 而且,还是一个中央集权式的,崭新的神圣罗马帝国。 在伦巴第得以独立后,狼族的势力紧跟着趁虚而入,凭借着丰富的帮派,街头,城市斗争经验,逐步蚕食,掌控了这座富饶的城市——名义上,伦巴第仍属于独立公国,但实际上已彻底沦为狼族的附庸。 这也就意味着,不会有个叫做“米兰”的家族。 所有家族势力,都可以在此地公平竞争,也就导致这座城市远不像萨卢佐,博洛尼亚(位于罗马涅大区)这样单纯。 各方势力云集于此。 十二上位家族,想要冒头的小家族,旧哈布斯堡时代的遗老遗少,封建贵族… 混乱的局势,几乎每天都会出现的街头枪击,家族暗斗,使得此时的伦巴第大区,早已不复往昔辉煌。 “米兰人曾经为自己获得独立,而欢欣雀跃,现在,却恨不得能重回哈布斯堡的羽翼遮蔽之下。”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他无意为这个世界的哈布斯堡家族鸣不平,只是就跟洛萨原本世界的奥匈帝国一样,胳膊,腿,甚至是脑袋,各个部件都盼望着能够获得独立。 但解体过后才发现,没了奥匈帝国,他们的日子不仅没有变得更好,反而过得更加凄惨 拉维妮娅低声叹了口气:“可惜,英法不会容许哈布斯堡再度扩张,哈布斯堡的那个软弱皇帝,估计也懒得再一脚踩进亚平宁半岛的泥潭。” 洛萨忍不住道:“这还真是个比烂的时代,工厂主,封建贵族,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这大概就是所谓“时代的阵痛”吧。 “也只能,相信后人的智慧了。” 拉维妮娅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无力感,但很快就重新坚定下来。 无论是否决定离开,她都要把眼下这件事办好。 也算是对她的坚持,她过往的人生有一个交代。 “妮娅,现在米兰最大的势力是哪家?” “没有哪一方的势力谈得上最大,但最近,声势最大的肯定是萨萨里家族,他们的背后有亚克西家族的授意,又整合了一些小家族,虽然这使得萨萨里家族内部,原本的萨萨里族人不再占据优势地位,但也使他们的实力大幅增强。” 洛萨忍不住冷笑:“看来,为了重新崛起,萨萨里家族已经不惜完全沦为亚克西的傀儡了。” 人口问题,一直是制约家族扩展势力的一大因素,混血种取代纯血狼族逐渐成为狼族主流,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结果不曾想,萨萨里家族倒是走到了无视血统出身的先进道路上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绝对是弊大于利的事。 现在的萨萨里家族,与其说是萨萨里,还不如说是顶着萨萨里名头,十几个小家族的联合,原萨萨里家族的股份,已经被稀释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步。 众多不是一条心的家族攒在一起,无非就是个如历史上的奥匈帝国一般的泥足巨人,看似体量唬人,实则一戳就破。 “他们也没得选。” 拉维妮娅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洛萨,我们接下来的敌人很可能会出现亚克西家族的好手,他们大概率是不会介意悄悄处理掉咱们两个的。”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 洛萨笑了笑:“别忘了,我能借助圣枪的力量,再加上你的辅助,我们真实实力远比纸面实力强得多,除非亚克西家族是疯了,派出那些老古董来对付咱们两个无名小卒。” 来之前洛萨就盘算过了。 危险肯定是有的。 家族不是中世纪的贵族,大家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放过对方还能勒索来一大笔的赎金。 每个狼族家族面临的最大敌手,永远是另一个狼族家族,所以狼族内斗永远都是血腥残酷的。 暗杀,枪击,下毒... 没一样少。 “妮娅,我听说哈布斯堡王朝的遗老遗少们在米兰仍旧拥有不弱的势力?” 拉维妮娅立刻看出了洛萨问话的用意,摇头道:“对,但别指望他们,他们给自己贴个哈布斯堡的名头,实际上也就仅仅只是个名头罢了。在哈布斯堡统治时期,他们就是不服管教的本地贵族,跟哈布斯堡派来管理他们的日耳曼贵族矛盾极深,伦巴第独立,他们也是主要推手。” 一番交谈下来,洛萨也明白过来。 这些遗老遗少们虽然还算有点实力,但也就中小型狼族家族的水平。 毕竟,就算是贵族,普通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汉斯这种一星扈从,实力在普通人当中已经算是好手了。 要知道,条顿骑士团那可是军事修会,发展到现在俨然已是一支拥有国家的军队,就算是侍从骑士,也是按照杀人机器的规格培养的。 一个狼族家族的势力,对于普通势力而言,根本就是降维打击,威慑力十足。 当然,这种家族帮派式的战力,放正面战场上肯定是敌不过魔能大炮,火枪手方阵的,但整个欧陆,也只有三个大国,能装备得起魔能大炮。 其中北方的德佬还是后起之秀,虽然本土是三国中最为广袤的,但根本没有出产魔石,白水晶等重要物资的殖民地。 好不容易占了非洲几块殖民地,也全是赔钱货,负资产。 所以,人类势力根本指望不上,他们不敢,也没能力为马德兰先生出头。 而狼族家族们,在洛萨和拉维妮娅取得一定成果之前,又是绝对不可能下场的。 归根结底,他们两个仍是在孤军奋战。 以两人,对抗一个起码有着十几位百夫长的准上位家族! “该过河了。” 两人在河畔驻足,相隔仅一条河的,便是米兰城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血洒长街 渡河的流程相当繁琐,要经过漫长的边检排队。 想进城区,还得缴纳一笔笔通行费,沿途,每个家族设下的路卡都有,也包括博洛尼亚和萨卢佐家的,这大概也是米兰凋敝景象的原因之一。 等真正进到城区时,已是圆月高悬的深夜了。 似乎是过边检时,被认了出来,洛萨很快就感知到有人在暗中窥探。 他抬起头看了眼月色,轻叹道:“今天的天气可真糟。” 圆月高悬,月朗星明,怎么看也不是个糟糕天气。 但拉维妮娅却知道洛萨话中的含义。 月圆之夜对狼族的战斗力是有加成的,而纯血狼族所能获得的加成,远比他们两个混血多得多,她很确信,萨萨里家族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马蹄溅起阵阵泥点。 米兰跟都灵一样,大部分城区都是土路或是石子路。 积雪融化后的泥泞,被车马碾出一道道沟壑,里面灌满了泥水,若是马儿不小心踩进去,肯定会溅两人一身。 幸好,此时时间已晚。 街上几乎没有人,两人一路畅通无阻。 拉维妮娅突然提醒道:“小心。” 前方的路口,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赤手空拳,裹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哪怕相隔还有数十米,依旧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摄人心魄的煞气。 “拦路虎来了。” “总要经过这一场的。” 洛萨和拉维妮娅勒住缰绳,将马匹拴在路边房檐下的柱子上。 “萨卢佐的洛萨,博洛尼亚的拉维妮娅?” 男人发问道。 洛萨反问道:“萨萨里家的人现在都这么不专业吗?找寻目标时,不好好对照一下画像?” 男人冷笑了一声,根本没把洛萨放在眼里,情报里曾提到过,这就是一个擅长些火焰法术的百夫长,实力虽然不凡,但也就那样罢了。 竞技场里,洛萨跟巨人的鏖战,最初倒是展现在观众们面前。 但后来圣枪一出,就没人能看得清洛萨的身影了。 没人把洛萨跟圣枪联系起来,狼族是黑暗生物,不可能使用圣辉,这是铁律,是水往低处流,苹果往地上砸的规则,没人能够违逆。 倒是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怀疑,萨卢佐家或是洛萨跟耀骑士暗中有什么联系了。 “拉维妮娅,你真的想好了要淌这潭浑水了?这里可不是都灵,也不是博洛尼亚。” 拉维妮娅虽然名声不显,但只要认真调查,还是能察觉到她的实力非凡,绝非一般的百夫长所能相比的,因此,也被萨萨里家的百夫长,视作两人中的主导者。 洛萨笑道:“但更不是萨萨里,或是撒丁岛…哦,我差点忘了,撒丁岛早就不是你们的地盘了。” “牙尖嘴利!” 领头的百夫长脸上闪过了一丝怒容,他是萨萨里家族的原班人马,而此时的萨萨里家族,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际上已经全然成了傀儡。 家族内部会议上,他们已经被彻底架空了。 不然,好歹也是老牌家族,吃相上也不至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族一样难看。 洛萨没再说什么,但已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他的常规战力已达到了精英百夫长的档次,但跟对方相比,也没什么优势。 虽说压箱底的圣枪,圣辉,对狼族的克制显而易见。 但他也不敢轻易拿出来用。 那一栋栋民房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这儿呢。 这可不是在大竞技场的时候,观众们大多是一群普通人,根本没那份眼力看出圣辉是源自于洛萨,只要他敢使用圣枪,今晚,他就是赢了,也必定会死在狼族的追杀之下。 死也就死了。 但这一趟作战记录,也就白来了。 屋顶,街尾,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道黑影出现在屋顶。 悠长的狼嗥声此起彼伏。 衣衫破碎,一只只毛色各异的灰狼,棕狼,黑狼人立而起,粗略数下,竟有不下十只纯血狼族! 拉维妮娅被一道道凌厉,嗜血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她的声音有些苦涩,低声道:“萨萨里还真是下血本,光是百夫长,就有四个。” “越是暴发户,就越是想借着一切机会来展现自己的实力,他们可能自以为这叫以雷霆手段,镇压一切不臣。” 洛萨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眉宇间满是嘲讽:“可惜,这一家子人里,甚至找不出几个毛色一致的纯血狼族来,仿佛是萨萨里家族的女性全员出轨。” 就好像一个纯种白人家庭里,结果四个孩子里,红黄白黑全都占了一样。 狼人们缓缓逼近,眼神中嗜血的光芒越发明亮。 月圆之夜,狼人的实力起码能提升百分之三十,像嗜血狂狼维内托这种天赋异禀的,更是能提升百分之五十之多,在他们看来,解决掉洛萨跟拉维妮娅,他们出场根本就不成问题。 “你一个跟人类苟合出来的杂种混血,也敢大言不惭?” 一只狼人冷冷道。 洛萨掰着手指,算了算,故作惊讶道:“啊,我听说,你们萨萨里家族这一代的族长也是个混血。” “找死!” 一头狼人按捺不住,率先大步冲上。 他的实力原本略逊于百夫长,只是精英角头中比较强的一列,但在变身后,又有月圆之夜的加成,他自认为已不逊百夫长多少。 干掉洛萨这个新晋的水货百夫长,应该是不成问题。 拉维妮娅正要出手,洛萨体内的血液已经奔腾流淌开来,血瀑发动的同时,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残影,向着扑来的狼人迎击而上。 “神速!” 一道律令落在洛萨身上,他原本就已经很快了的速度,再度拔高了一大截。 两人错身而过,背对止步。 只听砰的一声。 那只实力已接近于百夫长的狼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颅滑落,平滑如镜的伤口处,咕噜噜喷涌出一阵血色的喷泉,将它灰色的毛发染成一片猩红。 “鲁莽的蠢货,死不足惜,一起上,结果掉他们!” 为首的百夫长神情阴冷,丝毫没有为“族人”的死而感到悲伤。 狼族当然不会讲究什么骑士精神,十余头狼人一拥而上,无论在谁看来,洛萨跟拉维妮娅都已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道旁的民宅二楼。 默默看着这一幕的萨卢佐家百夫长,轻叹了一口气。 “小姐果然是有眼光的。” “可惜了这朵好苗子。” 他是了解内情的,这种情况下,萨萨里家族已经决定出全力,根本不是他们两个人能抵抗得了的,萨萨里家族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和决心,根本震慑不住那些被他们得罪过的老牌家族。 洛萨面对这种绝境,反而变得更加冷静了。 龙核宝具闪耀起红光,闪耀的十字剑剑柄上,腾起一道火焰,炽烈的热浪,使整条长街上还没融化的积雪,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滩泥水。 为首的萨萨里百夫长眼前闪过了一丝惊愕。 情报里虽然提过,但他却不曾想,还有狼族能拥有如此强悍的火焰法术,这就跟一个浑身肌肉的运动健将,不好好撸铁,跑去搞科研了一样稀罕。 “但也就是这样了。” 他冷冷道。 天才这种东西,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毕竟,博洛尼亚还好,萨卢佐,可是他们制定计划时,早就是必须对上的宿敌,提前剪除对方一条臂膀,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洛萨越强,他就越觉得此次不虚此行。 第三百五十三章极限 月下群狼,一拥而上。 他们的配合谈不上有多默契,毕竟是拼凑起来的家族,心底未尝不盼着其他派系折损力量。 这是两人唯一的机会。 他跟拉维妮娅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一层黑色鳞甲从他心脏的部位浮现,迅速扩展到全身,原本就已炽热非常的热浪,温度再度攀升。 这不是完全的半龙化,充其量也就是血瀑刺激下,龙裔血脉激发出来的表现。 这种状态,对洛萨的实力加持有限,但持久性也大大增强。 “律令·迟滞!” 围攻而来的狼人们速度立刻有了肉眼可见的减缓。 紧跟着,是黑暗领主那恐怖的威压。 虚幻的魔龙之影,盘踞在黑暗的街道里,金灿灿的眸子像是两盏煤气灯,令人望而生畏。 双重压制下,几乎将月圆之夜带给他们的加持完全抹消了。 狼人们不知其理,只道是拉维妮娅的律令天赋竟强大到了有些不讲理的地步。 一个个心头震撼的同时,金灿灿的眸子里凶光四射。 “先杀博洛尼亚家的女人!” 拉维妮娅眉头紧锁,她不擅长战斗,但要是因此就把她当作毫无战斗力的辅助人员,可就大错特错了。 金色的荆棘缠绕着她的手臂。 “律令·邪恶退避!” 围杀而来的狼人们,竟像是撞上了一道铁壁,砰得弹飞了出去。 “律令·囚笼!” 金色的荆棘从地面生出,将十数个狼族尽数囚禁在了其中。 律令能力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言出法随,而是一种撬动规则的方式,因此她不能一声令下,就使在场所有狼人引颈就戮,那是真正的规则才具备的特性。 砰—— 囚笼被硬生生撞开。 但洛萨的影子,已像是一道幽灵般,出现在了这头率先脱困的百夫长面前。 火焰萦绕的十字剑,当头劈落,刚刚破笼而出的狼百夫长只来得及偏了下脑袋,就被剑刃劈在了肩头。 若对方手中的只是一把普通武器,这点伤势,就算是把整条肩膀都劈下去,对于素来以恢复力著称的狼人而言,也算不上什么致命伤。 但这把剑上,还萦绕着双重火山神性加持之下,源自于卡累利阿火龙的龙炎! 火焰,顷刻间便点燃了他全身的毛发,使其化作了一团火炬。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整条长街。 “这么快就死了个百夫长?” 幕后围观的一众狼族,神情各异。 萨卢佐家的百夫长更是拍手叫好:“好小子,照这么打下去,今晚就是这些萨萨里狼崽子的末日。” 一旁,博洛尼亚家的百夫长冷笑道:“暴发有余,持久不足,就凭他们两个,想要赢过这么多纯血百夫长,除非萨萨里家族的都是一群废物。” “呵,你这家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们博洛尼亚家的要那么不喜欢拉维妮娅这姑娘,不如把她嫁到我们家来,就这臭小子怎么样?” 博洛尼亚的百夫长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在他眼中,一个无法为家族创造利益的成员,就算天赋再好,也谈不上什么自己人,最大的价值,估计也就只剩下她身上这份优秀的血脉了。 但这血脉内部消化才是最佳选择,即使非要联姻,也只会选择传统盟友,而不是萨卢佐家。 此时,场中的局势变化极快。 律令囚笼困不住他们多久,洛萨正打算向第二个人动手的时候,狼人们便先后脱困,将洛萨围在了当中。 拉维妮娅的律令虽强,但面前的敌人里,光是同一级别的精英百夫长就有数人之多,更别提只逊色一筹的普通百夫长了。 铿—— 泛着金属色泽的爪子,从一只只狼人的手背上弹出。 他们不约而同向洛萨一拥而上,意图也很明显,既然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拉维妮娅这个辅助人员,干脆就集中所有力量,先结果掉洛萨这个输出。 他们两个,无论谁先失去战斗力,剩下一个都是独木难支,必死无疑。 这时,迟滞律令的效果也逐渐消退。 狼人们的速度已不受太多影响。 前后,上下,几乎各个方向都有狼人攻来。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炽烈的龙炎化作一道火墙。 一头狼人惊愕止步的同时,紧跟着就看到,洛萨的身影撞破火墙,仿佛在锻炉里煅烧了几百年的火红长剑,径直贯入其体内,顷刻间便将他的五脏六腑,尽数烧焦。 他张开嘴,本打算说些什么,但口中喷吐出的,却是一道炽热的火焰。 暗中观战的博洛尼亚家的百夫长按捺不住心头的疑虑,发问道:“萨卢佐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火焰法术了?” 而且,看这造诣,也未免太强了些,正巧对擅长回复的狼人具备强大的克制效果。 这种大范围的法术,消耗应该也很大才对,怎么这人就像没事人一样?难道是萨卢佐家,又研究出了什么成体系的火焰法术传承? 这次轮到萨卢佐家的百夫长冷笑了。 “这是我们萨卢佐家的隐秘,怎么可能告诉你这种外人。” 博洛尼亚家的百夫长神情变幻,突然开口道:“其实,联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萨卢佐家同意,把拉维妮娅和洛萨诞下的第一个子嗣,交给我们。” 血统论在家族里向来很有市场,两个天赋出众的年轻人,怎么看,都是很适合结合在一起,并且尽可能多地繁衍子嗣的。 更何况,火焰法术和律令天赋,在狼族里比熊猫还要稀罕。 萨卢佐家的百夫长也有些动心,但脸色却是丝毫未变:“洛萨是我家小姐的心腹,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同理,我也不认为你有资格为那小姑娘做主。” “呵。” 博洛尼亚的百夫长冷笑。 为了家族利益,稍作牺牲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拉维妮娅这姑娘,不是跟这个叫洛萨的,关系还挺不错的吗? “先看他们能不能活过这一关吧。” 此时,萨萨里的狼人们也改换了策略,不再想着速杀洛萨,而是转为消耗战——在他们看来,洛萨使用这种大范围的火焰法术,消耗一定极高。 而他们则正相反,就是耗到明天早晨,他们也自信能支撑住。 就是场面不太好看罢了。 眼看的洛萨的速度越来越慢,龙炎也不再像初时那样肆意施展。 他们心头越发确定,洛萨已经快到极限了。 “动手!” 为首的百夫长突然飞身而起。 萨萨里家族的一种能短时间内,大幅增加移速的天赋开启,整个人简直化作了一道残影,瞬息间便已逾越了百米范围,不知由何等金属打造的锋利狼爪,就这样直接洞穿了洛萨的肩胛,将其狠狠钉在了墙壁上。 “有什么遗言吗,小崽子。” 百夫长长出了一口气,来之前他可没料到,此行会出现这么多的变故。 看似已落入绝境,洛萨的眼神却依旧成竹在胸。 滚烫的鲜血,几乎是一瞬间便将狼人的金属利爪融成了液体。 堪比熔岩的血水迸溅出来,立刻化作燎原的烈焰,将百夫长燃成了一团火炬。 般若的“坚石”天赋都没发动,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杀死我? 疯狂挣扎的狼人,因为生命力顽强,这等恐怖的烈焰居然一时间也烧不死他,但也正因为如此,蚀心刺骨的剧痛,使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疯狂在泥坑里打着滚。 但洛萨的龙炎,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熄灭的。 他趴进哪座泥坑,那里便顷刻间干涸,龟裂。 第三百五十四章一帆风顺 百夫长疯狂咆哮着,翻滚着,但灼热的龙炎,就如附骨之疽,哪怕他的血肉再怎样增殖,复生,也无法使其熄灭,反倒因此而一遍遍承受着更恐怖的痛苦。 一旁的狼人们单是看着自家老大痛苦挣扎,都感觉头皮发麻。 这得是多疼,才会使自家向来硬气的老大,发出这么凄厉的惨叫声? 洛萨双手举剑,干脆利落斩下了百夫长的头颅,也结束了他的痛苦。 轰—— 失去生命力的百夫长,恢复能力清零,口鼻七窍中俱喷出了滚烫的龙炎,眨眼间便被烧成了黑灰。 呼! 洛萨挽了个剑花,火焰在空中发出呼啸的风声。 他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 狼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踯躅不前。 月圆之夜和狼人变身,会使他们变得嗜血好斗,但不代表就不会考虑利弊得失了。 作为一个家族联盟,萨萨里家族派来的这些纯血狼人,几乎都是各自原属小家族的中流砥柱,死一个都代表己方在萨萨里家族的话语权遭受重创。 一个在亚克西操控下,硬攒起来的充当傀儡的家族,最缺乏的便是正常家族所具备的那种凝聚力。 就比如萨卢佐,即使内部也分派系,但面对外敌,依旧能同仇敌忾,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护家族的利益和荣誉。 其中一只最高,最健硕,看起来简直比一头骏马还要庞大的巨狼,咧开满嘴獠牙,声音森冷:“拖下去,他就快到极限了!事情办成这样,回去了我们也没好果子吃。” 一众狼人们面面相觑,还是选择继续原本制定的消耗战的策略。 只是他们的士气,已经遭受了重创,虽是把洛萨包围了起来,但每个人相隔的距离都很远。 笑话,就算他真快到极限了。 谁第一个上? 最强的,拥有神速天赋的首领都死了,咱们剩下的这些人,谁有把握一定能活下来? 那头巨狼心中暗骂了句一群该死的小崽子,但对此也无可奈何,换做以往,他面对这种局势,肯定就身先士卒上了,谁让他是眼下顺位替补上来的新头领呢。 但现在,他对自己的这些“属下”们实在提不起半点信任,谁知道自己上了,他们会不会依旧旁观。 “萨萨里家族就这点本事吗?” 洛萨冷笑着嘲讽道。 他的确已经快到极限了,余力只剩三成,敌人若是配合默契,采用车轮战的策略,他哪怕开启半龙化,最多也就杀死其中的一半人。 脚下的泥泞早已干涸,地面龟裂。 作战记录世界里杀死敌人,不会获得经验,他也不可能在战斗途中,突然满状态复苏,之前剩下的最后一瓶精神力恢复药剂,也消耗在跟那只吸血鬼的战斗中了。 如今,他的蓝条其实已经不算短了,若说一对一,他能耗到天荒地老,但处于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他根本没有留余力的可能。 好在,敌人看起来的确是怕了。 新拉起来的包围网,就像漏洞百出的筛子,向来无所畏惧的狼人,一旦产生了畏惧的情绪,也就不足为惧了。 “他们怕了?还是说,这是陷阱?” 拉维妮娅来到他的身边,小声询问道。 “不知道,你还剩下多少力量?” “不到一半。” 洛萨心中有了定数,低声道:“我还剩下三成力,你能把这些人全都定住十秒钟吗?” 如果这些狼人都变成活靶子,他半龙化后,一口龙炎喷出去,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部烧死。 “不可能。” 拉维妮娅叹了一口气,她刚刚已经试过了,律令·囚笼也就困住敌人一秒钟的时间,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她还有点把握,但这可是十余个百夫长。 “那就准备突围吧。” 洛萨低声道。 就是拉维妮娅有把握,跟这些狼人拼到极限,也是件风险很大的事,萨萨里家族在米兰的势力很强,保不准除了这些纯血狼人以外,还有其他什么压箱底的力量。 “好。我接下来会用律令,限制他们的行动。” “我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她将手塞进洛萨的手里,提醒道:“你可能得载我一程。” “嗯。” 洛萨攥紧了她的手掌。 金色的律令撬动规则,一众狼人们只觉身上一紧,身体竟像是突然失去控制了一般,眼看着目标像是风一般从他们面前掠过,却做不出半点反应。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但对于他们这种等级的存在来说,一秒钟,已经代表了很多。 一众狼人们起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追赶。 但一阵狂风却是平地里呼啸而起,只是风也就罢了,偏偏这道飓风,还裹挟着燎原的烈焰,向着他们迎面烧来,他们只得再度停住脚步。 等到火焰散去的时候,他们的视线里,哪还有两人的踪迹? 最高大的萨萨里百夫长怒道:“你们是饭桶吗,追,都给我追!” “是!” 一众狼人各显神通,在城市街道,屋顶如履平地,飞奔着。 但心中,却都是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速度,也很诡异地保持着一种,既说不上慢,但也绝不是全速前进的状态,有些追得太快的狼人,还会很默契地放缓速度,直到后面身位的队友追上,才会继续保持这种速度追击。 照这种趋势,他们就是追上一晚上,也不可能追上那两个逃跑的敌人。 耳后是呼啸的风声。 洛萨发足狂奔着,沸腾的龙血使他的体温升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头顶都冒起了袅袅的白雾。 杀死海龙攫取到的兴风天赋,此时发挥了大用,他带着拉维妮娅,背后却像是有人在推着他一般,乘风疾行,既吹散了他们身上的气味,又使他们的速度大增。 许久。 洛萨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了,才抓着拉维妮娅的手,风一般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里。 一进小巷,洛萨便像是风箱一样剧烈喘息起来,感觉口水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我们真的跑出来了?” “大概吧。” 洛萨也顾不得地上脏乱,一屁股坐了下来。 拉维妮娅双指并拢,指向洛萨:“律令·恢复。” 洛萨只觉心头一阵暖意升起,原本感觉疲惫非常的肢体,立刻便得到了舒缓。 他竖起了大拇指:“多谢。” “是我该谢谢你。” 拉维妮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意:“抱歉,我没想到萨萨里家族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用道歉,咱们不是没事吗?” 洛萨摇了摇头:“谁也想不到萨萨里家族的胆子这么小,对付咱们两个小角色,还要派出十来个纯血狼人,我估计,他们原本是想展现肌肉的。” “结果丢人丢大了?” 洛萨笑着说道:“对,这是好事,意味着咱们接下来的行动会顺利很多。说实在的,萨萨里家族的纯血狼人是真不行,如果换做我们萨卢佐的,咱俩可没命活到现在。” 实力差距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萨萨里家族的狼人们,根本就是各怀鬼胎。 拉维妮娅轻舒了一口气,最难的一关他们都闯过来了,接下来,应该会一帆风顺吧? 但愿如此。 看着神情沉重的拉维妮娅,洛萨笑着说道: “妮娅,你信不信,明天一早,咱们两个的名头就会响彻整个米兰,甚至是伦巴第,再过几天,估计整个亚平宁,都得知道萨卢佐跟博洛尼亚出了两个狠角儿。” 拉维妮娅脸上的凝重终于消退了些,抿起嘴角笑道:“你觉得人家会给你起个什么绰号?” “不知道,也不期待。”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无非就是什么纵火狂徒,烈焰魔狼之类的绰号,土到掉渣。” “确实,这像是狼族一贯的风格。” 洛萨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咱们狼族大多是一群文盲呢,像你这样的高材生,一百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 狼族高层暂且不论,占狼族绝大多数的底层狼族,尤其是那些连角头都不是的,都是群街溜子,地痞,流氓之类的人物,指望他们起个好绰号,还是算了。 “也许会是一对称号,比如雌雄双煞,喋血双狼?” “但愿没那么糟糕。” 洛萨抚额,有些无奈道。 两人相视微笑,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洛萨深吸了几口气,平稳住呼吸后,站起身道:“我歇差不多了,该上路了。虽然已经试着掩盖过踪迹了,但谁知道萨萨里家族的狗鼻子,会不会追上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帮助 一座城市,哪里最鱼龙混杂,最容易获取情报? 必然是酒馆。 米兰的酒馆之多,洛萨拐出一个巷子,没有刻意去找,就发现了一个招牌。 招牌上还画了一个头顶十字架的修女符号。 “这是.卢卡家族的产业?” 洛萨询问道。 每个家族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符号,但亚平宁半岛上的狼族小家族实在是太多了,除却伦巴第大区和威尼托大区,绝大多数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本土家族。 “对,他们跟萨萨里家族的关系很糟,是个合适目标。” 两人推门而入。 一下子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酒馆里人声鼎沸,大冷天里,却有不少光着膀子的大汉,有些身上还纹着各式代表家族身份的刺青,这代表他们属于某某家族的外围组织。 酒馆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拳台,两个明显出身狼族的肌肉大汉,正拳拳到肉碰撞着,周围气氛热烈,不少醉醺醺的男人兴奋地呐喊助威。 “跟街上的凋敝相比,这里简直热闹得有些过分!” 拉维妮娅小声感慨道。 “再凋敝这里也是米兰,亚平宁首屈一指的富裕城市,表面上斗得再凶,私底下也必然有一套独属于它自己的运行规则。” 洛萨则觉得很正常,两人在吧台要了两杯酒,便来到角落里坐下。 跟他想象得差不多,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他跟拉维妮娅的战绩就已经传过来了,许多桌的客人都忍不住惊叹连连。 有个卢卡家族的狼族,一脸兴奋地大喊道:“萨萨里家的那些狗种,今晚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之前,谁都以为他们联合起来之后,不仅走出了失去撒丁岛的阴霾,而且实力大增,甚至有了挑战上位家族的底蕴。可谁曾想,只碰上两个大族的百夫长,就被干得七零八落。” 围在他身边的人们,听着他眉飞色舞地描述战况,不由幸灾乐祸起来:“哈哈哈,这群仗着有亚克西撑腰,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二的嚣张蠢货也有今天?” “真是圣母保佑,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我听说还是萨卢佐的那位更厉害,不愧是上位狼族,杀萨萨里家族的百夫长,就跟杀鸡一样干脆利落!” “而且我听说那两位都是混血,所以,那些自诩高贵的纯血狼族,也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嘛!”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酒馆。 原本还在激烈上演的拳赛,都暂时中止了,所有人都在眉飞色舞地讨论这场战斗,并且猜测这会对接下来米兰的局势产生怎样的影响。 有些人则绘声绘色描述着战斗的经过。 洛萨有些惊讶道:“说得还真是有鼻子有眼儿的,虽然有些夸大其词的地方,但总体居然还真对上了。” 拉维妮娅点头道:“估计卢卡家族也派人观战了。” 她说完,心情似乎很是愉悦,抿了一口啤酒,笑道:“墙倒众人推,萨萨里家族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我们成功的机率很高。” “别高兴太早。” 洛萨摇了摇头,他不是故意扫兴,实在是眼下连半场都没到,现在开香槟实在是太早了:“妮娅,我们是取得了一些小优势,但只要亚克西家族愿意继续支持萨萨里,我们对他们造成的所有麻烦,都是微不足道。” 常理来讲,看到自己的小弟这么菜,而且激起了众怒,亚克西家族也会权衡利弊得失,犹豫是否要继续支持萨萨里,还是果断将背锅傀儡丢出去平息众怒。 但影响结果的最终因素,根本不在他们两人身上。 亚克西家族要是一意孤行,铁了心要保萨萨里家族,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拉维妮娅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明天就是马德兰先生接受最终审判的日子,拉维妮娅会出场,为马德兰做辩护,但究竟正义能否得到伸张,从来都不看马德兰先生是否无辜。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我只是觉得,最起码要有个人,为此付出努力,而不是就这样冷漠旁观。” “或许等到马德兰先生被判处死刑后的若干年,会有人站出来为他翻案,但前提肯定是萨萨里家族已经倒台了,只有那时,迟到的正义才会到来,但已没有任何意义。” 洛萨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他很佩服拉维妮娅的勇气,换做是他,也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能秉持这种正义吧。 现在就算了。 作为一个新晋公爵,一个封建君主,他看待事情的视角,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这跟慈不掌兵是一个道理。 一个青年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你们两个.请跟我来吧,到酒馆后面,萨萨里家族的人正在搜捕你们。” 洛萨微微皱眉。 这就被认出来了?这消息的传递速度,都快赶上二十一世纪了。 “你打算怎样?” “给你们提供一个隐蔽的落脚点,最起码萨萨里的狗杂种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们。” “为什么帮我们?” 年轻人义愤填膺道:“你们敢干萨萨里的狗杂种,就是好样的!” 洛萨跟拉维妮娅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人只是个普通人,提起萨萨里时,那种满腔憎恨,如果是演的,想要骗过他们两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他们两个的情报陆陆续续传来,估计很快他们就会被认出身份。 萨萨里家族的人也会闻着味儿追来——卢卡只是个小家族,他们很难,估计也不会乐意庇护他们两个。 还是尽快离去吧。 两人跟着年轻人从酒馆后门离去。 沿着小巷,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了很久,才来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狭窄的民居。 “我这儿有点简陋,你们看着坐,我让我妈给你们弄点吃的。” 两人坐下不久,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大概是年轻人母亲的中年女人训斥道:“你疯了?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哪里敢掺和到狼族大人们的斗争当中。” “你难道连父亲怎么死的都忘了吗?” 两人争辩着。 “我当然没忘,但我们只是普通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对,我们就是普通人,难道是普通人,就活该低人一等,被萨萨里家族随便一个人,杀了亲爹还要忍气吞声,连萨萨里家族的敌人都不敢收留吗?” 争吵声很小,明显是刻意压制着说的,但两人耳力惊人,也不可能听不到。 拉维妮娅垂下眼帘,不知该说些什么。 狼族跟普通人间的矛盾,一直都存在,但从来都成为不了主流,狼族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普通人偶有叛乱,也会被轻易碾碎。 洛萨没有理会外面的争吵,只是默默闭目养神。 他很享受拉维妮娅给予他的律令加持,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泉里,使疲惫的他,不免产生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后勤人员在身边,实在是一件美妙非常的事。 像乌尔丁神父这种治疗师,能治愈伤口,却无法恢复体力和精神,相较而言,就要逊色多了。 至于瓦伦蒂娜。 虽然她无论是智谋,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技巧,都完全符合他对“独当一面”的要求,而且还跟切利尼娜是挚友。 但他现在对单纯的战斗角色已经不是很缺乏了。 如果换拉维妮娅来辅助切利尼娜或是让娜,她们两个实力的提升,绝对比自己更强。 第三百五十六章她不在乎 等到少年端着两份千层肉酱面进来时,洛萨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甚至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失礼了。” 拉维妮娅有些歉意地说道:“他太累了。” 少年有些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您太客气了,这位先生想必就是萨卢佐家的那位烈焰魔狼吧?我听说,萨萨里家族的百夫长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他可真厉害!” “烈焰魔狼.这是你们给他取的绰号吗?” “我也不知道是谁取的,但他们都这么说。” “好吧,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 拉维妮娅莞尔,解下外套接过对方递来的叉子:“多谢款待,可惜洛萨没有口服了,这两份就只能全由我一个人来解决了。” 肉酱面的味道很棒,像极了她常吃的巷子里的味道,拉维妮娅很快就统统解决掉了。 到底是狼族,对常人来说足够分量的食物,两份对她也就刚刚好。 少年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怀揣着早就按捺不住的好奇心,询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跟萨萨里家族对上的?如果萨卢佐和博洛尼亚家族要跟萨萨里开战的话,你们难道不该派出更多人手吗?” “你知道马德兰先生吗?” 提起马德兰先生,少年顿时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当然,米兰几乎所有的穷人都受过马德兰先生的的恩惠。他绝对是我见过最大的好人,可惜在这种地方,好人从来都不走运。”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人们的议论。” “我是个法官,来这里,是为马德兰先生进行辩护。” “您是法官?” 少年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难怪萨萨里的人不愿让您进城。” “太好了,您能还马德兰先生一个公道,对吗?” 迎着少年热切的眼神,她却下意识有些躲闪。 “抱歉,我不能保证。” 少年的神情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强撑着笑脸说道:“最起码您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萨萨里的狗杂种们如果不是怕极了您,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当街去截杀你们。” 拉维妮娅笑了笑,没说话。 明天就是庭审的日子了,她却连跟马德兰先生接触的机会都没有,而萨萨里家族支持的法官手里,想必是不会缺少证据的——即使是捏造的。 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信心。 少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们都曾受过马德兰先生的恩惠,但没一个人能像您一样为马德兰先生洗刷冤屈,做出什么有意义的尝试。” “无论如何,我们都该感谢您。” 他站直了身子,郑重地向拉维妮娅鞠躬,拉维妮娅赶忙站起身避让。 “请尽快休息吧,我和我的妈妈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们。” 没了话题,少年有些拘谨地笑了笑,端起餐盘,便匆匆离去了。 送走少年。 房间重归寂静。 拉维妮娅的视线停留在房间中央,那幅嵌在玻璃框内的黑白照片上片刻,旋即挪开。 这原本应该是个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看向睡得很沉,轻声打着鼾的洛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必须承认,洛萨抓紧时间休息以恢复精力和体力的做法,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她此时却还是提不起半点睡意,明明身上已经感觉很疲惫了,心中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明日的庭审,高级法官,审判长,执法员还不知有几个会站在自己这边。 洛萨有一点说得很对,他们两个就是投入池塘的小石子,哪怕再用力,激起再大的水花,沉睡在水底深处的眠龙愿不愿意醒过来,依旧不取决于他们。 她凝视着昏黄灯光下,洛萨被照得有些模糊的面部轮廓,看了许久。 不知不觉间,心头的焦虑与忐忑,也消解了大半。 她起身,脱下外衣,把桌上煤气灯的灯芯拧进去,熄灭。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第二天清早,拉维妮娅醒来时,洛萨已经换上一身圣十字哥特式板甲,站在镜子前打量了。 “你这身铠甲?” 拉维妮娅有些惊讶。 “看上去怎么样?” “很英武不凡。” 洛萨单手抱着头盔,面带微笑:“法官小姐,今天,我就是你的守护骑士了。” 拉维妮娅没有追问洛萨到底是从哪取出的这么一身仪式重甲,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现在几点了糟糕,我好像睡得有点过了。” 她赶忙起身洗漱。 等到拉维妮娅洗漱过后,两人便跟少年和他的母亲道了别,离开了小巷。 他戴上头盔,心想,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这是供奉在维也纳的圣斯蒂芬大教堂里的圣十字板甲吧?毕竟那都已经是圣物了,外人轻易也见不着。 一身骑士铠甲,走在大街上自然是引人注目得很。 重甲的时代已经结束。 除了骑士团这类规模较小的精锐武装力量,还在使用掺了各种名贵金属,或是附魔了的盔甲。 全身板甲在绝大多数贵族家庭里,都已成了仪式铠甲,或是摆在家中彰显家族底蕴的一种摆件。 洛萨之所以非要穿,是因为今天的庭审,他大概率是不能进去旁听的,失去拉维妮娅律令的加持,他的实力会锐减一大截,而圣十字哥特式板甲,恰恰有一个可以充当他底牌的特性。 “可惜我们来时骑的两匹马都丢在昨晚的战场上了。” 洛萨感慨了句。 拉维妮娅有些庆幸道:“幸好它们挣脱缰绳跑了,如果留在那儿,可能已经被你烤成焦炭了。” 两人一路前行,越走路上的行人便越多。 直至走到那座威严,肃穆的法庭外时,已经聚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的衣着大多数都不太考究,甚至可以说是脏乱,眼神中满是愤慨。 拉维妮娅说道:“他们应该都是曾经受过马德兰先生恩惠的人。” 洛萨叮嘱道:“别有压力。” “我该去了。” 拉维妮娅看了眼法庭外悬挂的巨型钟摆,解下外套,露出里面穿戴整齐的法官装束。 棕色外袍,金色边框眼镜,修身制服。 “我在外面等你。” 洛萨说道。 拉维妮娅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她就是要为马德兰先生辩护的法官,看,她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一个狼族!萨萨里的狗崽子,根本就没打算为马德兰先生请一个可靠的法官。” 拉维妮娅远去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又重新坚定地迈向庭审的大门。 或许她会失败。 到时候,在场不知多少人,会把她当作跟萨萨里家族沆瀣一气的人来看待。 但她不在乎。 她愿意为马德兰先生辩护,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从来都不是为了赢得人们的认可。 她只是想,为自己这么多年所学,还有这么多年的坚持,画上一个句号。 无论结果是否圆满。 第三百五十七章我们孤军奋战 骑士拄剑而立。 像是屹立于汹涌人潮中的礁石,潮水自发从他的两边散开。 他目送拉维妮娅拾阶踏上一层层用大理石堆砌的石阶,穿过那印有代表伦巴第公国的“黑鹰纹章”(鹰,狮,十字架是欧洲最常见的纹章)的沉重门扉。 “以女子之躯,行无畏之举,她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低沉的嗓音在洛萨身边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圣十字哥特板甲里的意志。 跟闪耀的十字剑一样,这件装备同样随同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只是之前未曾装备。 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世界,圣十字哥特式板甲变得活跃了许多。 “你懂个屁的骑士。” 洛萨嗤笑。 “我当然懂,昔日,我随马克西米利安一同征战的时候,看过无数骑士,更曾帮助他在勃艮第宫廷里的骑士竞技大赛上,获得冠军骑士的头衔。” “但他还是抛弃了你。” 圣十字板甲默然。 漆黑的线条从铠甲表层浮现,取代了原本用来为圣辉增幅的金纹。 圣十字板甲故作理性的声音响起:“作为一件盔甲,当更卓越的替代品出现时,总会被废弃,我已陪伴了他足够长的时间。况且,在圣斯蒂芬教堂里,也不失一段美妙的悠闲时光。” 洛萨忍俊不禁道:“行了,跟我有什么嘴硬的,如果你真感觉悠闲和美妙,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它沉寂下去,不再开口。 “魔狼先生!” 少年激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回头看去,便看到少年挤出人潮,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洛萨有些诧异:“伱是在叫我?” “对。”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绰号的时候,我看到一队萨萨里家族的人,穿上了执法员的制服,气势汹汹向这边过来,他们很可能是要驱散在场想要为马德兰先生讨回公道的人。” 他迟疑了下,又道:“如果他们发现您在的话,可能会对您不利。” 洛萨皱起眉,按照常理来说,经过昨晚的事情后,萨萨里家族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掀桌子来硬的的机会,今天的法庭上,对萨萨里家族早有不满的各方势力,就该发难了。 但那只是常理。 一个拼凑起来的傀儡式的松散家族,是不能按照常理来考量的。 背后的主人要他们做什么,即使是违背了自己的利益,依旧不得不去做。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近百名萨萨里家族的打手们,穿着执法员的制服,手中挥舞着束棒——这是执法员施以鞭刑的刑具,也象征着权威。 他们排列成队,不断进逼。 人群也不断后退。 长久以来对家族的畏惧,使得这些普通人在面对家族打手们的时候,实在是提不起半点抵抗心。 这也是最理智的选择。 因为偶有几个站出来反抗的年轻人,立刻便被萨萨里家族的打手们用束棒打翻在地,头破血流。 “你先走吧,他们没办法对我不利。” 洛萨按住少年的肩头,将他重新塞进人群里。 萨萨里的打手们进一步,人们便退一步。 很快,就轮到了洛萨。 “快滚开!” “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打手们一边警告,一边前进。 砰—— 一名狼族打手见洛萨不动弹,举起手中的束棒,狠狠砸在洛萨的头顶,却只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洛萨的身体,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头盔下,洛萨满怀冷意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算是什么东西,滚蛋!” 打手们对视了一眼,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惧意。 这还是洛萨没施展黑暗领主威压的前提下,否则,这些连角头都是稀有物的打手们,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还愣着干什么,拆了他的铁罐头,把他丢进水牢里!” “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穿着身铁罐头就能跟狼族对抗了吗?” 一个领头的角头大喊着下令。 但结果,便是洛萨的面前,一片哀鸿遍野。 适才趾高气昂,打翻,打倒不知多少普通人的打手们,被洛萨撂倒了一大片,轻则骨折,重则断手断脚。 “这家伙,难道是萨卢佐家的那个?” 很快,这里的动静就吸引来了隐藏在幕后的百夫长,他凑近了一看,神情顿时大变:“小子,你还敢出来?” “现在,可没有博洛尼亚家的女人帮你了。” 洛萨冷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没了拉维妮娅的帮助,你就能跟我过过招了?月圆之夜你们十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更别提是在白天了。” “能不能行,试试就知道了。” 百夫长咬牙,冷笑着下令:“吹号角,集结附近所有好手,洗刷耻辱的时候到了。” 洛萨心情微沉,这群疯子,看来是真打算在大白天动手了。 圣十字板甲上,黑色的纹路变得更清晰了些。 属于黑暗的力量,逐渐发酵。 低沉的声音响起:“洛萨,我们要孤军奋战了。” “是啊。” 洛萨紧握着闪耀的十字武装剑,剑身上有黑雾缭绕。 砰—— 法庭大门缓缓闭合。 马德兰先生被推上了被告席,他看上去不像他的年纪那样年轻,狱中生活折磨得他胡子拉碴,手脚都系上了沉重的铁镣铐,两名狱警紧跟在他的背后,仿佛他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一个战力极高,威胁性极强的杀人狂魔。 陪审团上,人头攒动,一个个衣着考究的绅士们,看着马德兰先生,神情各异。 有些是同情,毕竟马德兰先生之前虽然跟他们不太和睦,但到底也算是一类人。 都是没什么背景,一步步白手起家,经历过狼族讹诈的工厂主。 但他们的话语权也是最小的。 有些是冷笑,有些是不耐烦。 还有些则干脆是当看乐子,饶有兴致。 审判长的面前,摆着镶金的木槌,身旁是两个作为副手的高级法官,三人坐在高高在上的审判席上,寓意是像天平一样公正。 看到拉维妮娅时,马德兰的神情明显有些震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感谢你,拉维妮娅小姐,我没想到您真的愿意来米兰为我做辩护。” “他们没人通知你吗好吧,我想他们也不会。” 拉维妮娅叹了口气,她要为马德兰庇护的事,早在出发前,就已写成申请,分别递交给了都灵和米兰的法院了。 “拉维妮娅·博洛尼亚法官,你确定要为被告人维克多·马德兰做辩护吗?” 头顶着鹰徽的审判长,声音中隐含威胁,他不是家族出身,但却是亚克西家族的合作伙伴,对此次庭审所持立场,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座看似公正的法庭,在很多人眼中,实无半点权威可言。 狼族,富商,贵族即便是当街杀人,证据确凿,也可一步步由谋杀,改判误杀,再判为误伤,直至无罪。 陪审团的人里,绝大多数即便是进了这儿,也不过像是逛菜市场一样走一遭,甚至干脆自己就不出席,派一个管家代替到场,就算是给审判长面子了。 “我确定。” 拉维妮娅的神情很郑重,即使陪审团的人们,更多是在议论自己的狼族身份,昨晚的战绩,丝毫不在意她即将做怎样的陈述,她依旧对法庭保持着尊重。 “那就开始吧。” 审判长轻叹了口气,落下法槌。 哄闹的陪审团这才稍稍安静了些,最起码不再像个菜市场一样了。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拉维妮娅,即使在场有博洛尼亚家族的人在,拉维妮娅在他们的眼神中,也看不到多少鼓励和支持来。 偌大个法庭,她却像是在孤军奋战。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魔龙 洛萨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深海,四周一片晦暗。 唯独眼前不远处,闪烁着一束亮光。 “你搞得鬼?” 光亮里,能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穿着华美的圣十字哥特板甲,只是没戴头盔,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缀满珠玉,黄金十字架的皇冠。 “洛萨,到我面前来,我会将力量借予你,渡过难关。” 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 “你用的是马克西米利安的形象?” 洛萨忍俊不禁道。 圣十字板甲中的意志,还挺傲娇,明明痛恨马克西米利安对它始乱终弃,满脑子又都是对故主的眷念。 省省吧,傲娇早就退环境了。 男人没有回话,看着洛萨来到他的面前,才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权杖。 洛萨正想伸手接过,就看到男人将权杖举高了三寸,使他接了个空。 “你什么意思?” “跪下,洛萨,这是传承的仪式,就如君主授勋给骑士,教宗加冕给皇帝。” 洛萨脸上的笑意敛去。 “你确定?” “自然。” 男人神情坦然,古井无波。 洛萨冷笑道:“按照辈分,我比第一个当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鲁道夫一世都要高,你确定要我对你下跪?” 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他沉默片刻,摇头道:“不是同一个世界,也作数吗?” “你觉得呢?” 洛萨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就是他没这层身份,也不可能跪一件器物。 男人沉默良久,缓缓将权杖松开,看着它落入洛萨的手中:“去战斗吧。” 洛萨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缓缓睁开眼。 圣十字板甲上,神圣的花纹已经被扭曲为倒五角星,逆十字架等图案。 仿佛有生命般的黑雾,如美杜莎的蛇发般簇拥着他。 这件供奉于维也纳的圣斯蒂芬主教座堂三百余年的古老圣物,此刻已彻底转化为了魔器。 将洛萨围在当中的萨萨里打手们,只觉自己面对的俨然是一尊黑暗世界的巨擘,根本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两者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都退下吧!” 人群排开,萨萨里狼族们纷纷垂首向来者致意。 那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金发男人,五官英俊,气势雄浑。 昨日曾战斗过的百夫长,也上前致礼,毕恭毕敬。 看他的态度就知道,来的是萨萨里家族的高层,绝非一般的打手。 “你还会使用黑暗力量?” 男人饶有兴致道。 洛萨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像是沉寂的火山般恐怖的力量,这绝对是凌驾于昨晚露面的所有纯血狼人的强大存在。 洛萨觉得,就算是瓦伦蒂娜也未必能赢过他。 他皱起眉,随着对方接近,气息的接触更深,他意识到不是未必,而是肯定赢不了。 这种规格的对手,自己就算是掏出压箱底的手段,也很难说能不能赢。 洛萨询问道:“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维克托。” 男人来到洛萨近前,神情温和道:“洛萨是吧,我听过你的名字,昨晚你打得不错,烈焰魔狼的威名响彻整个伦巴第——我原以为你该是萨卢佐家隐藏的秘密武器,但仔细想想,若真是秘密武器,萨卢佐也不会放任你这样胡闹。” 洛萨没有回话,静待下文。 男人双手抱胸,微微皱起眉:“洛萨,我承认你有点本事,但现在的局势,显然是我们占优,你真的打算为那个博洛尼亚的女人,跟我们硬刚到底吗?” “我给你们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使你们颜面大损,还愿意招揽我?这可不像你们萨萨里家族的作风。” 洛萨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狼族百夫长:“你是亚克西家的人,对吧?” 男人打了个响指,微笑道:“能想出这一点,证明你不是个蠢人,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做出一个聪明的选择。” “什么选择?” “加入我们,或者说,加入我们的事业,有识之士现在都该知道,一盘散沙的狼族,是不可能成气候的,别看现在你们萨卢佐还岁月静好的,但可别忘了,你们萨卢佐的隔壁的萨伏伊,就驻扎着一个营队的神圣教会骑士团。” “亚平宁诸邦就算统合起来,也只是一个中等国家,两个邻居对我们都是虎视眈眈,继续内耗下去,你应该很清楚狼族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 “我们将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强有力的,狼族至上的国家,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也是我们复兴罗马辉光的第一步。在这种关键时刻,你的那位博洛尼亚家的女朋友,放着这么好的天赋,却只想着为一只羊打抱不平。” 维克托的语气中满怀讥讽。 洛萨轻笑道:“瞧,你觉得普通人是羊,狼族天生就该吃羊,但你就没想过,整个亚平宁的狼族加起来,又有多少人?” 一个小家族的人数,往往也就数十,上百人,中型家族数百人,只有博洛尼亚这种接近上位狼族的大族,人数才破千,至于人数破万的大族,唯有亚克西家族一个。 洛萨继而说道:“用总数堪堪也就十万的狼族,去统治上千万的普通人,你觉得可行吗?” 维克托有些诧异:“有什么不可行的?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吗?” “时代日新月异,就是你口中绵羊般的普通人组成的国家,如今正像大石一样压得你们喘不上气来,你应该很清楚,人类的潜力,还有他们庞大的基数,迟早会把狼族个体战斗力占优这点优势抹平。” 狼族可以理解为封建贵族。 昔日,装备着价值高昂的铁甲,战马的骑士老爷,能像割草一般屠杀农夫,狼族们也一样。 但现在,火器的广泛应用,正在迅速抹平低等狼族与人类军队的差距,许多流浪狼族,到了亚平宁之外的城市,都得夹着尾巴作狼,生怕被看出狼族身份而受到排挤。 维克托冷笑:“如果不是神圣骑士团,再多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威胁到狼主。” 洛萨摇头道:“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迟早,狼族将无法再凌驾于人类之上,与其继续想着狼族至上,不如谋求共存。” 共存同样是一条艰难的道路。 但最起码是一条能看得见曙光的出路。 “可惜,原本还想着说服你加入我们的。但现在看来,你的思想陈腐软弱得像那些巴斯利卡塔的叛逆一样可笑。” 维内托愿意费这么多口舌,证明他真的很想收服洛萨。 在大范围杀伤性法术这方面,狼族向来是短板,而在欧陆战争中,大范围杀伤性法术又是绝对必不可少的。 只要搞清楚,洛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假如真是天赋异禀,那就该考虑考虑,是否能通过配对,繁衍,来将这种天赋扩展到一个“家族”的规模。 “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 洛萨冷笑了一声:“没那个必要。” “那就去死吧。” 维克托瞬间暴起,恐怖的肌肉撑破黑衣,疯长的狼毛瞬间便覆盖了他的全身,他的手臂上腾得蹿出两把锋利的白骨利刃,狠狠斩向洛萨的脖颈。 黑雾,立刻在洛萨的身边化作一个个生满鳞甲的龙首。 两颗龙首一左一右咬住维克托手中的白骨利刃,其余龙首,口中魔炎汇聚,这是黑暗力量沟通了洛萨体内的龙裔血脉,显化出的魔龙之躯。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修罗 高高在上的审判席上。 审判长威严,冰冷,不含丝毫感情的质询声缓缓响起: “马德兰先生,你是否承认曾盗窃布莱克先生的珍宝,并将其应用于你名下工厂的魔石熔炉,以增加产量?” 马德兰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件宝具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我也是偶然间才发现它能够用来提纯魔石粉末。这些,我父亲留下的日记可以证明。” 审判长皱眉道:“但你的供状上,却有伱完整的犯罪经历,你说有日记可以证明,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 马德兰张了张嘴,证据还在不在,你们心里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他被捕后,家里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有证据,也早就被毁掉了。 至于所谓的供状,自然也是他被迫写下的。 审判长冷笑:“这里是法庭,是讲证据的地方,而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马德兰长叹了一口气,虽然看到拉维妮娅这个以公正著称的法官出现在这儿很是惊喜,但他其实对于自己能否脱罪,早已不抱有什么期望。 对方的势力太大了。 审判长,作为副手的高级法官.没人站在他这边儿,即使有些人萨萨里家族根本就没收买过他们,也慑于萨萨里家族的手段,不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拉维妮娅突然开口道:“根据城邦法典第三修正案里的陈述,我的当事人马德兰先生有权在庭审上推翻自己的供状,因为要想迷惑一个普通人的心智,实在再简单不过了。” “审判长阁下,我的当事人马德兰先生,从来就不需要证明自己没有偷窃宝物这件事,要拿出证据的,应该是原告方,作为被告人的辩护人,我想先听听原告人究竟有什么证据,使审判长阁下这么断定我的当事人是一个窃贼。” 审判长看了眼原告人,见对方微微颔首,他才开口道:“好,既然拉维妮娅法官有要求,就请原告人将证据展示出来吧。” “我当然有证据,人证,物证都有,你想先听哪一个?” 对面的原告人,一脸戏谑看着拉维妮娅,就差来一句:“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了。” 他是萨萨里家族的人,而且是百夫长,在家族中也算是高层了,审判长就是他亲手扶持上去的,裁判都是他的人,他可不认为拉维妮娅能掀起什么波澜。 原本,他还是有点担心的。 但这些情绪,随着亚克西家族的那位大人抵达米兰后,就一扫而空了。 蠢货,看看陪审席上那些博洛尼亚和萨卢佐家的狗崽子们脸上如同妻子去世一般的表情,你难道还不知道,这起案子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吗? 他趾高气昂道:“算了,来个人,把证据都给这位小姑娘吧——要我说,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有这个功夫,大家早些回去休息不好吗?” 执法员很谦卑地上前,接过文件,又递给拉维妮娅。 拉维妮娅面无表情地接过文件,翻看着。 “这位所谓的证据,伪造痕迹很重,就比如.” 正在做陈述的拉维妮娅,脸上的表情突然凝住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但凡有点水准的,都能感知到门外面,两道强大气息的碰撞,尤其是其中一道,在诸多稍微上些年纪的狼族眼中,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一些萨卢佐家的狼族,脸上不由露出了惊怒的神情。 为首的百夫长,脸色更是阴沉如水。 “亚克西家族的修罗维克托,亲自站出来给萨萨里家族站台也就罢了,还要对我们家族的新星出手?” “头儿,咱们真的不管吗?” 百夫长冷冷道:“怎么管?连修罗都出手了,那可是狼主内卫之一,一定程度上,他甚至能代表狼主的意志,就是族长在这儿,也不可能允许咱们出手。” 萨卢佐家当然不是一群软蛋。 但他们得考虑家族的利益,家族存续,在狼族眼中永远大过一切。 萨卢佐虽然是上位家族,且排名还算靠前,但亚克西家族想要摧毁萨卢佐,绝不是什么难事。 反观另一边,博洛尼亚家族的狼族们,情绪就要平稳许多了,亚克西家族承诺了,事情了结以后,允许他们把拉维妮娅带回家族反省。 虽然失去了一个打击敌对家族的机会,但他们也不至于损失一个天赋异禀的血脉。 审判长神情淡然地看着拉维妮娅,你不是坚持公平正义吗? 当公理和你的挚友同时摆在你面前时,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选择。 拉维妮娅手中捏着的文件皱成一团。 她的心很乱。 她不认识什么修罗维克托,但她很清楚,拥有这种强大气息的对手,如果没有自己律令的加持,洛萨是绝对不可能赢的。 白骨利刃,划破铁甲,发出刺耳铮鸣。 金属碰撞的声音作响。 洛萨竭尽全力地格挡着敌人的攻势,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剑术,他都要逊色于对方一截。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稍逊一筹,便是巨大的劣势,更别提是“一截”了。 圣十字板甲上已经布满了对方手中白骨利刃留下的划痕,但很快就随着黑雾涌动,如有生命一般修复如初。 黑光闪过。 黑色狼人已不知何时出现在洛萨背后,白骨利刃沿着他盔甲薄弱处的脖颈就是狠狠劈下,但黑雾再度涌动,化作龙首喷吐出炽烈的黑炎。 洛萨的动作也只慢了分毫,便回身斩出。 闪耀的十字剑掠起一道赤红色的剑辉,在狼人腰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维克托抽身疾退,低头看了眼散发着焦糊味的剑创,伤口处的肌肉蠕动,眨眼间这点伤痕就已愈合如初。 “你的盔甲不错,等你死后,我会好好善待它的。” 维克托露出了一丝冷笑,洛萨在他看来,勉强算得上是个对手,但也称不上什么强敌,无非就是要多花些力气罢了。 洛萨剧烈喘着粗气。 他压箱底的手段还没掏出来,如果能命中还好,无论是圣枪还是卡累利阿龙息,只要正面命中维克托,这家伙就是再厉害,也必死无疑。 但问题就在于,他根本没把握能命中。 维克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凭借圣十字板甲强悍的防御力和黑暗力量的加持,跟对方耗时间罢了。 维克托吹了声口哨,语气戏谑:“拿出你的火焰法术来吧,如果藏着什么压箱底的功夫,临到力量枯竭都没用出来,不觉得可惜吗?” 洛萨的火焰,是他唯一忌惮的威胁,也是他不敢全力进攻的威慑。 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挑动洛萨的情绪,使他贸然打出底牌罢了。 “对付你,还用不着。” 洛萨沉声道。 “但愿你的嘴都一直这么硬下去。” 维克托冷笑,身形再度闪烁消失。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绝境逢生 战斗沦为了一场消耗战。 旁人看来,依旧是眼花缭乱,高手对决,但实际上洛萨已经开始疲于奔命,很难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 这家伙,还真是谨慎… 如果不是维克托一直在提防自己的龙炎,每次攻击,都是一触即退,单凭圣十字板甲的防御力,还真未必能抵挡住对方那两把白骨利刃。 洛萨下意识看向紧闭的法庭大门。 随即轻叹了一口气。 拉维妮娅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们认识的时间又尚早,无论怎么看,她都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对正义和公理的坚持。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洛萨还是感觉有些失望。 咔—— 两把锋利骨刃,从洛萨背后插来,狠狠贯入洛萨肩胛防御的薄弱处,等到洛萨回身反击的时候,维克托却已出现在了数十米外的地方,冷笑着看着他。 黑雾涌动,洛萨的伤口处肉芽蠕动,眨眼间便如拉链般相互吻合在了一起。 但他的脸色却又白了三分。 圣十字板甲的力量,足以支撑他战斗很久。 但这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战斗,洛萨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戏耍的泥足巨人,明明拥有致敌于死地的强大力量,但却根本摸不着对手的边。 就算故意示敌以弱,对方依旧谨慎到无懈可击。 宁可用最笨,也是最稳妥的手段,也丝毫不去考虑尽快了结战斗的可能。 负面情绪一层层堆砌在洛萨的心头,他突然心头一震,意识到自己的速度不知不觉间竟又放缓了许多——不对劲,自己的心智什么事都变得这么脆弱了? 是刀上有毒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洛萨便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体内奔腾流淌的龙裔血脉,这一刻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血液流速骤降,就像是原本顺畅的机器,突然变得锈迹斑斑,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响。 “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维克托微笑着,身影闪烁,来到了洛萨的背后。 白森森的骨刃在阳光照射下,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微笑时,露出的两根獠牙。 他高举起双刃,狠狠挥落。 时间仿佛凝固。 手里拎着一对高跟鞋,赤着双脚的法官小姐,声音急促地喊道:“律令·凝滞,律令·净化。” 两道律令力量先后降临。 于千钧一发之际,洛萨硬生生一个铁板桥仰躺下去,龙炎从口中喷吐而出,维克托顾不得对洛萨趁胜追击,匆匆退避闪开。 此时。 法庭威严壮观的大门早就敞开了,陪审团席位上的人蜂拥而出。 他们既好奇多年未曾出手的修罗(可以理解为恶魔的变种意译)内卫实力到底有多强,,也想知道萨卢佐家的烈焰魔狼,究竟是凭什么战斗到现在。 看着人们作鸟兽散,眨眼间,偌大个法庭上就只剩下一群普通人的审判长,轻轻敲了下手中的木槌,轻声道:“休庭喽。” 他从一开始就不在意这场庭审,无论是起因,经过还是结果。 在场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一群野兽! 披着人皮的恶狼! 难道所谓的法律和文明,真的能拴住它们吗?不可能的。 执法员将面带释然笑容的马德兰先生押送下去了。 铁链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法庭显得格外刺耳。 拉维妮娅,你的坚持,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如果不是你是狼族的话,要么就是被掠走,充当哪家黑色产业中的流萤,要么就是死在哪处阴沟里,尸体被老鼠啃食,又落得个无头悬案的下场。 呵,你这也算是“人事已尽,天命难违”了。 他缓缓起身,摘下庄严的印有伦巴第鹰徽的法帽,缓步从后门离去。 他不打算去看狼族的热闹,因为无论是谁输谁赢,都只会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维克托退出了数十米,脸上尽是焦黑,龙炎没有正面喷到他,但只是余温,就使他的头发窜起了一簇火苗,如果不是他应对及时,现在恐怕已经成秃子了。 “好,很不错,你成功激怒我了。” 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的侮辱性实在是太强了。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堂堂狼主内卫,白骨修罗,竟连萨卢佐家一个此前藉藉无名的后起之秀都没拿下,这对亚克西家族,乃至狼主的威严,都是一种损害。 “等杀了你之后,我会把你的头颅鞣制后,存放在我的战利品陈列架里。” 洛萨看了眼拉维妮娅,微笑着说道:“我也想这么做,但可惜,此战过后,我的战利品陈列架里,只能展览你的骨灰了。” 话音刚落,他便大步流星向维克托冲去。 此时,得到拉维妮娅律令加持的洛萨,已经能勉强追上维克托的速度了,他之所以主动出击,更多还是为了缠住维克托,使他没办法对拉维妮娅下手。 论战斗力,拉维妮娅虽然也算得上精英百夫长的级别,但跟维克托相比就差得远了。 铿—— 燃着黑色魔火的十字剑,直取维克托的面门。 双方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就交手了数十次。 洛萨以单剑对抗双刃,竟是丝毫没有落于下风,这一刻,他从凯尔默罕,与猎魔人,切里妮娜一同磨练出的千锤百炼的剑技展现得淋漓尽致。 “厉害!萨卢佐家的这个烈焰魔狼,假如能活过今天,未来绝对是狼族数得着的高手。” “不会吧,就算是有博洛尼亚家的小姑娘辅助,难不成他还真能跟大名鼎鼎的狼主内卫拼个旗鼓相当?” 围观的狼族们窃窃私语着。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此时两人战况的内情,只觉得名声这么大的狼主内卫,竟连个萨卢佐家的后起之秀都拿不下来,实在是丢人至极。 “看来,这狼主内卫也是名不副实。” 一些势力不弱的家族强者,心思开始浮动起来。 亚克西家族这段时间的“倒行逆施”,他们早就心有不满了。 之所以一次次选择忍耐,还不是因为狼主威名太过显赫?这里面,狼主那支直属于他的秘密内卫,也是一项重要因素。 “内卫实力名不副实,那是不是狼主其实也根本没那么强?” “毕竟,狼主都这么老了。” 这些叛逆之言,他们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直说出口。 但维克托不是蠢货。 他很清楚继续纠缠下去,就算自己最后仍是赢了,也会使亚克西这些年来营造出的恐怖威名蒙尘。 一时间,他手头的动作,也变得焦躁起来。 洛萨的眼眸,寒光闪烁。 机会来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谢幕 魔气森森的铁甲下,黑鳞肆意疯长,锋利的尖牙刺破嘴唇。 洛萨体内的龙裔血脉已经被鲜血魔法催动到了极致。 黑雾弥漫,氤氲。 一对巨大的金色灯笼蓦然在其中亮起。 在洛萨身后,赫然有一头庞大的魔龙虚影,撑天接地,屹立而起,它舒展起垂天之翼,每一块鳞甲都有如人体般大小,密密麻麻,栩栩如生。 黑暗领主的强大威压混杂着龙威席卷开来。 一些实力稍差的狼族,连站都站不稳,便软倒在地,就连那些实力较强的百夫长,脸上也写满了震撼。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 单从气息上看,洛萨甚至还要盖过身为狼主内卫的维克托,完全就是黑暗世界当中,那些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擘一级。 “他真的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吗?情报弄错了吧?” “萨卢佐有这么厉害的年轻人,还不好好关在家里培养,让他陪着博洛尼亚家的傻姑娘胡闹?” 人群,议论纷纷。 维克托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洛萨此刻展现出的气势,竟连他也不禁感受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是。 气势归气势。 “无非就是装腔作势罢了。” “你要真这么强,又怎么会被我逼迫到现在这种境地。” “而且,有底牌的也不止你一个!” 维克托发出了一声悠长的狼嗥,原本就已相当庞大的身躯,再度暴涨一截,只是跟魔龙那庞大的虚影相比,这点变化,跟没有也没什么分别了。 他的双臂,两把从小臂血肉中生长而出的蜿蜒骨刃,铿得一声,又延展了半米长。 维克托双膝微屈,整个身体有如蓄力到满值的弹簧,腾空飞起的同时,在法庭广场上铺满的坚固花岗岩石板上,留下了两只深深的脚印。 砰——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选择了出击。 长剑荡开双刃。 在半龙化,拉维妮娅律令加持下,洛萨此时的速度,已经不逊于维克托分毫,再加上他进入作战记录世界前,曾跟切利尼娜特训过一段时间,对这种刺客型敌人,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手段。 一时间,洛萨竟将实力全开的维克托,压制在了下风。 围观的狼族们窃窃私语着。 维克托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分神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即使不去听,也能大致猜得出来。 这种感觉,更使他有种羞愤欲死的冲动。 堂堂狼主内卫,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后辈压着打,这是亚克西家族的耻辱,也是狼主的耻辱! 咔—— 火红的利刃斩在他的肩膀上,轻而易举便将他整条手臂切了下来。 维克托迅速退开数十米远,不敢置信地看着洛萨。 洛萨好整以暇地舞了个剑花:“跟我对战,还敢分心?” 维克托心中的怒火越发炽烈,他伸手抹了一把仿佛附骨之疽在伤口处燃烧着的黑色魔火,火焰立刻便熄灭了。 但他断掉的手臂,只是片刻功夫,就被魔火烧了个精光,只剩下那把嵌入皮肉当中的锋利骨刃,依旧丝毫未损。 至于那些普通的萨萨里百夫长,在失去了月圆之夜加持下,跟洛萨实力的差距被进一步拉大,此时别说根本就提不起向洛萨出手的勇气,就是真上了,也对洛萨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好,很好。” 维克托冷笑着,原本有些焦躁的心神,却迅速沉静下来。 刺啦—— 他撕掉了断臂处焦黑的皮肉,鲜血淋漓间,一只崭新的手臂重新生长而出,他张开手臂轻轻一握,落在地上的白骨利刃便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 仿佛时间定格。 在洛萨的视角中,维克托的身体还停留在抓握白骨利刃的动作,下一刻,便穿越了空间的阻隔,来到了拉维妮娅的背后。 劲风袭来,骨刃狠狠斩落。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拉维妮娅根本反应不过来,“律令”两个字刚刚开口,她脖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源自高等狼族血脉当中的野性直觉,使她很确信,自己接下来无论是做出任何动作,结果都是必死无疑。 砰—— 千钧一发之际,洛萨狠狠撞在了维克托的身上。 将他撞翻的同时,两把锋利骨刃,摧枯拉朽地剖开了洛萨身上的铁甲,滚烫的龙血喷溅而出,遇到空气的一瞬间立刻便燃成了一团火炬。 “滚开!” 维克托一脚踹飞了洛萨,便再度向拉维妮娅杀来,他很清楚萨卢佐家的这家伙的生命力其实相当之顽强,如果被洛萨纠缠住,局势又会向之前那般不利的情况发展。 只要先解决掉博洛尼亚家的这个女人,一切就还在掌控之中! 但此时,拉维妮娅也反应了过来。 她只是战斗经验少,不代表她在战斗层面上的天赋就差。 金色的荆棘丛,迅速从她的手臂攀向全身。 只是片刻功夫,就形成了一副金光熠熠的盔甲,俨然神话传说中,英气勃勃的女武神。 “律令·退避!” 律令的具现是荆棘,因为只要触碰,便会付出代价。 维克托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退避,硬生生承受了律令在他身上的反噬,双刃挥起,劈落。 铿—— 金色荆棘组成了一面盾牌,横在拉维妮娅的面前。 但这对狼主亲赐的白骨利刃,几乎是无物不破,轻描淡写便将这面金光闪闪的盾牌从正当中劈了开来。 即使切换成了“女武神”的状态,但从小就没接受过多少近战特训的拉维妮娅,根本就不是维克托的对手,很快便左支右绌起来。 但只是拖延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洛萨便再度冲了上来。 维克托不得不重新调转火力,挥舞双刃迎击。 “既然你找死,我便成全你!” 他咧开满口的森森利齿,一条条蚯蚓式的血管,高高鼓起,明明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但在这极致当中,竟然再度攀升了一阶。 或许是秘术,也可能是什么刺激性的秘药。 但洛萨很清楚,对方这种狂暴的状态,绝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就跟他一开始不会轻易动用巨龙之息这种底牌一样,底牌,就是要到危急时刻才该动用。 维克托的速度一层快过一层,旁人眼中,只能看到一个个残影,像是有无数个维克托同时攻向洛萨一般,洛萨的防守很快就难以抵挡这恐怖的攻势。 随着数百道维克托的身影同时从四面八方冲向洛萨。 即使有律令加持,洛萨的防御终究还是被突破了。 无数道伤痕出现在了黑色魔铠上,像是绝美的冰裂纹瓷器,洛萨的动作越发缓慢,生命力随着如同火焰般的鲜血一同迅速流逝着。 “洛萨!” 拉维妮娅焦急地施展着一道道律令,但削弱类的律令,对如今陷入“狂暴状态”的维克托已经几乎提不起任何效果,加持律令,再怎么加持,也不可能使死人复活。 “可惜了。” “萨卢佐家的这小子还是太年轻,这应该是亚克西家族压箱底的秘术吧,为了救博洛尼亚家的姑娘,冒失地便迎击上来,白白丢了性命。” “没错,面对这种狂暴化的秘术,就该及时避其锋芒,而不是盲目上来硬碰硬。” “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我还以为,今天能见证狼族诞生一个新的传奇。” “狼族没有活着的传奇,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超过九成九的年轻一代狼族了。” 围观的狼族们议论纷纷,就算是跟萨卢佐家族不太和睦的敌对家族,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情。 “呵,可笑的家伙,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的话吗?” 维克托来到洛萨的面前,一手抓住他的头颅,一手将白骨利刃横在洛萨的脖颈处。 “这些年来,你还是唯一一个把我逼到这份儿上的人。我会将你的头颅,好好珍藏起来的,这是你的荣幸。” “再见。” “不,不要!” “求你!” 耳畔,传来拉维妮娅绝望的尖叫声,维克托心头却更感快意,他冷笑着说道:“别急,在下面稍微等等,很快我就送你的女人跟你团聚。” 他微笑着,手上用力。 但锋利的骨刃,触及那本该柔软的脖颈时,传来的触感,却如坚不可摧的精钢一样。 他的脸上,下意识流露出了一丝愕然。 低头察看时,残损的头盔下,一对金色竖瞳,正熠熠生辉。 下一刻。 恐怖的龙炎,刹那间便将站在洛萨面前的维克托所吞噬,整条长街的积雪被炙烤了个干干净净。 空气为之扭曲。 极致的高温,哪怕相隔数百米,头发都会变得焦黑,卷曲起来。 火焰,很快便因后继无力而逐渐熄灭。 只留下一阵黑烟弥漫着。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狼族们面面相觑。 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在万众瞩目当中。 一颗硕大的,焦黑色的狰狞狼首,如同滚地葫芦一般,被人从黑烟当中踢了出来。 穿着残破铠甲的年轻男人,抱着头盔,缓步从黑烟当中走出,来到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法官小姐面前,微笑着伸出了一只手。 “呀,怎么还哭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收尾 “你没事吧?” 拉维妮娅心中 “死不了,但也快了。” 洛萨凑到拉维妮娅的耳畔,下巴因无力而搭在了她的肩头:“咱们赶紧跑吧,我们杀的是狼主内卫,接下来,整个狼族都不会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热气,吹得她耳朵发红。 “你还能走吗?” 洛萨没有回话,鼻翼间呼出的气息变得微弱了许多。 她不再犹豫,将洛萨背起,给自己加持了道神速律令,便迅速消失在了烟雾当中。 “快,抓住他们!” “不能让他们跑了!” “萨卢佐的洛萨杀了狼主内卫,不想触怒狼主的话,还不立刻去追!” 萨萨里家的狼族们纷纷开口道。 “让谁跑了?” 博洛尼亚家的百夫长一脸茫然,旋即才像是老糊涂了一样,缓过神来:“啊对,快去追那小子,竟敢杀死狼主内卫,简直是倒反天罡,无法无天!” 博洛尼亚的人动了,但追击速度显然有些敷衍。 不敢明面上反抗亚克西的人,不代表他们就会无条件顺从。 都是至少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老家族,谁心里还没点傲气了。 萨卢佐家的百夫长一脸沉恸:“快,快去收殓内卫大人的尸体,都被那叛逆小子烤得焦脆了,万一待会儿不小心碰碎了,就糟了。” 萨卢佐家的狼族们这才纷纷上前。 他们的心绪很复杂,既有种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的亢奋,又有种可能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惶恐——先是远征德克萨斯失利,紧跟着又是狼主内卫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杀。 亚克西家族接下来,若是没有大动作才怪。 天色大晚,月明星稀。 一座民宅里,拉维妮娅正默默守在洛萨的身边。 她双手撑着下巴,有些疲惫地看着洛萨。 他脸上的轮廓在灯影下显得格外柔和,全没有了半点白日里魔气森森,大杀四方的风采,本就有些男生女相的面容,也流露出了与平时不符的脆弱。 床上人的手指突然微屈。 洛萨醒转过来,入眼,便看到了拉维妮娅有些发红的眼眶。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累,哪哪都疼。” 洛萨有些艰难地在拉维妮娅的帮助下,坐起身子:“我们这是在哪?” “斯莫林的家,就是昨晚上我们住的地方。” 洛萨“哦”了一声,似乎还不太清醒,迷茫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咱们得尽快出城,这里虽然偏僻,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被找出来。” “你能撑住吗?” 拉维妮娅很是担忧。 洛萨点了点头:“没什么大问题。” “唉,也都怪我,咱们接下来只能亡命天涯了。” 洛萨苦笑:“当时也没跟你商量,或许我举双手投降,任由你被博洛尼亚家族的人带走,是更好的结局。” 干掉狼主内卫,可不是一件小事。 萨卢佐,博洛尼亚,根本不敢,也没那份实力站出来庇护他们。 没有势力,个体实力再强,也就是个精英打手。 想要反抗亚克西家族的“暴政”,就凭他跟拉维妮娅,根本一点戏都没有。 至于搞什么劳工运动之类,压根儿行不通,一方面生产力还没到那份儿上,亚平宁也就北部有点轻工业,南部的两西西里就是个大农村。 另一方面,普通人跟狼族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就算真搞起来了,也是被瞬间扑灭的事。 “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拉维妮娅轻声道:“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根本就不必卷进这场危难当中,真要说,也是我害了你——你后悔吗?如果没有跟我做朋友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在都灵过着悠闲轻松的生活。” 洛萨伸出手,攥住了妮娅温热柔软的小手:“你觉得呢?” 拉维妮娅凝视着洛萨的双眼,轻声笑道:“不后悔就好。” “马德兰先生的案子怎么样了?” 听到洛萨的询问,拉维妮娅微怔了下,摇头道:“你知道的。” “看来,咱们离开米兰前,还有件事情要做了。” 洛萨皱眉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咱们今晚就行动,把马德兰先生救出来。” “我当然不反对。” 在洛萨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她轻声道:“咱们两个现在应该已经是在榜通缉犯了,也该做点符合法外狂徒身份的事。” 学法,救不了亚平宁人。 都灵,庄园。 埃莱默急匆匆递来书信:“小姐,米兰方面传来的最新情报。” 瓦伦蒂娜接过信来,粗略扫过,神情微变道:“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我原以为他都够呛能逃出米兰。” 埃莱默有些紧张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些:“所以,洛萨到底怎么样了?” 瓦伦蒂娜将信丢到给埃莱默:“自己看吧,你的头儿不仅逃脱了几大家族的联合追捕,还抽冷子袭击了米兰的监狱,放出了一大票法外狂徒。” “我就知道!” 埃莱默的脸上写满了振奋。 昨天,洛萨当街袭杀狼主内卫的消息传来,他足足懵了一个小时,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自己原本实力差不多的老搭档,突然成了能跟瓦伦蒂娜小姐过招的百夫长级强者已经够令人震撼的了,却不曾想,转眼间,他就干了件捅破天的大事。 那可是狼主内卫啊! 个体实力,在狼族当中,最起码也是上位家族族长那一级别的强大存在。 今天再接到洛萨奇袭米兰监狱,趁着骚乱闯出诸狼族包围的消息,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小姐。” 洛萨轻咳了一声,走进大厅。 埃莱默惊得险些跳起来:“洛萨!” 洛萨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满脸惊喜的,已被“攻略”的昔日伙伴,他忍俊不禁道:“行了,别在这儿愣着了,去外面帮我看着点动静,我有话跟小姐说。” 埃莱默连忙快步走出屋子。 瓦伦蒂娜这才开口道:“你犯了这么大的事,还敢过来找我?就不怕我转手给你卖了?你应该也清楚家族目前的处境,你把事情搞这么大,谁敢保你?” 狼主内卫,在亚平宁诸邦里俨然是天子使节一般的人物。 洛萨杀了内卫也就算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事后还极为猖狂地摘下了内卫的脑袋,像球一样踢到了众人的面前,简直就是把狼主的脸面踩到尘埃里。 洛萨讪笑着道:“我也是没办法,他要杀我,我总不能就扬起脑袋给他杀——咱们萨卢佐可没有引颈就戮的孬种。” 瓦伦蒂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道:“也就是这段时间,北亚平宁势力较为雄厚的家族,大多对亚克西家族心存不满,没有动全力去追杀你们两个,否则你可没那么轻易逃出米兰。” 话毕,也不再说什么把洛萨交出去的鬼话,双手交叉,放在桌前,认真询问道:“接下来,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办?” 洛萨摊开手:“逃呗,还能怎么办,如果风声不紧,就去热那亚看看能不能搭一艘去新大陆的邮轮,如果风声紧,就从北面翻越阿尔卑斯山。” 往东跑就不做考虑了,那边人多眼杂,太难掩盖踪迹了。 “我劝你最好选择第二条路。” 瓦伦蒂娜正色道:“你得严肃对待,别抱有侥幸心理,这些年来,但凡冒犯狼主威严的人,下场都不太好,而且,你冒犯的有点狠。” “我知道,从那天拉维妮娅在庭审上,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就能看出来了。” 狼主威严神圣,不可侵犯,按照狼主的一贯作风,他肯定要出重拳,打击洛萨这个叛乱分子。 洛萨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 “说实话,我有想过你会回来找我。” 瓦伦蒂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所以,你现在去我卧室的桌子上取一件包裹,里面装了些便于花销的金币和纸币,然后立刻带上你的小情人,往北边跑,跑得越快越好,亚克西家族在都灵的暗子不少,很可能已经发现你们的踪迹了。”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道:“就没有什么船票,暗道之类的吗?” 瓦伦蒂娜没好气道:“有也不可能给你,这件事萨卢佐不能再牵扯进去了,不然就算你跑了,萨卢佐也跑不了。说实在的,我现在已经后悔为什么不在你闯进来的第一时间,给你制服送给亚克西了。” 洛萨敛去笑容,声音低沉下来:“抱歉,小姐,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但他很快就扬起笑脸,说道:“你放心,小姐,这件事,我不会牵扯到家族的。” 瓦伦蒂娜心中咯噔一下,加重了语气道:“听我说,臭小子,无论怎么样,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无论是投靠新大陆的巴斯利卡塔,还是法兰西人。家族这边,或许会承受些压力,但想必亚克西也不敢就因为这事,对我们下手。” 洛萨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小姐。” 他语气微顿,又道:“对了,小姐,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您帮忙.” 他将原本拉维妮娅计划里,想要帮助都灵的流浪者们的计划,跟瓦伦蒂娜讲了一遍。 瓦伦蒂娜没好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记着这种小事?” 洛萨苦笑道:“总得有始有终嘛。” 瓦伦蒂娜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行了,这事我记下了,赶紧滚。” 去卧室拎了包裹,大步走到院里的洛萨,看着埃莱默有些不舍的眼神,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埃莱默点了点头:“一定要活下来。” “我会的。” 走出宅邸的洛萨,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第三百六十三章回归前的大事 都灵,咖啡馆的角落里,拉维妮娅一袭黑色便装,戴着宽檐软帽,正默默等待着离去的洛萨。 听到脚步声,她有些警惕地抬起头,却发现来人是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 “小姐,有个大哥哥让我把这张纸条给你。” 小乞丐将纸条递给拉维妮娅,有些眼馋地看了眼她桌上的食物。 拉维妮娅粗略扫过上面的内容,便匆匆起身:“桌上的食物都归你了。”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短: 我被盯上了,咱们接下来得分头行动。傍晚时分,咱们在多洛米蒂会合,如果我被事情耽搁了,你就直接进山,咱们去汝拉山外勃艮第会合。 拉维妮娅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很清楚此行回来的危险性,原本是不打算回来了,但洛萨坚持,她原本也想着把计划中租赁宅邸,帮助流浪者过冬的事情了结,于是便同意了。 她其实很清楚,洛萨是为了她着想。 拉维妮娅拎着提包的手指很是用力,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定不要有事啊,洛萨。” 她有些后悔跟洛萨分开了。 没她在身边帮忙,洛萨怎可能是那些亚克西家族派来的精英杀手的对手? 阿尔卑斯山。 洛萨此时已经绕过了圣伯纳隘口,也就是当初拿破仑皇帝率军奇袭哈布斯堡家族伦巴第王冠领地时的通路。 站在高地上俯瞰着山间的城镇。 这里地势陡峭,半山腰往上是积雪皑皑,往下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狼族在此驻扎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联军,用以提防北方的邻居借道瑞士,复刻拿皇翻越阿尔卑斯山的奇迹。 由于贯通阿尔卑斯山路,这里即便在中世纪时,也很是兴旺繁盛。 “圣伯纳(阿尔卑斯山和登山者的主保圣人)佑我。” 洛萨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缀在他屁股后面,既不敢贸然靠近,又担心失去洛萨的踪迹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洛萨自然不会正大光明去穿越关隘,他选择的是攀岩绕行,以他的身体素质,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稍作休息,洛萨便深吸了一口山间凛冽的寒气,拔出陷入积雪当中的靴子,继续前行了。 洛萨已经得到了拉维妮娅的认可,这意味着他此次作战记录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但总感觉有些憋屈。 所以,临走前,他打算搞一出大新闻。 一出震惊整个欧陆的大新闻! 前方,逐渐显露出一片开阔的悬崖,他停住脚步,自顾自地将携带的棉衣铺到雪地上,缓缓坐了下来,将携带包裹中的食物一一摆在棉衣充当的桌布上。 两道沉默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们一言不发,气势沉稳,粗略估计,起码也是精英百夫长层级的强者。 洛萨左手边放着一瓶描绘着圣安德鲁十字(交叉的十字)的红酒,它是来自勃艮第大区金羊毛修会出产的红酒,味道甘醇,是他顺路从一个富商家里顺走的。 他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下后,举杯示意道:“要来点吗?” 两位百夫长对视了一眼,没有理会洛萨。 洛萨轻笑了声,啪嗒一声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连你们这种角色都只能充当探路的卒子,你们家的狼主大人,该不会要亲自出手,对付我吧?” 涉及狼主,一人沉默不住了,冷声道:“你还不配!” 另一人摇了摇头,低声道:“盯紧他,别被他绕进去。” 两人都没打算直接出手。 洛萨干掉狼主内卫的过程,虽然有些取巧,兼有拉维妮娅的辅助,但这份战绩却是实打实的,他们两个可没信心能解决掉洛萨。 两人冷眼盯着洛萨的一举一动。 却发现,洛萨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 不是恐惧。 也不是因为天寒地冻。 而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而感到兴奋。 之所以支开拉维妮娅,是他不知道法官小姐万一有个好歹,不知道还能不能复活呢,他就没这个顾虑,让娜已经试验过了,作战记录世界死亡,也就是一场梦罢了。 “他这是认命了?” “那个博洛尼亚家的女人呢?” 两人低声交谈着。 “不知道,但狼主大人主要要求的,是抓住这个洛萨,那个博洛尼亚家的女人不重要。” “我明白了,他应该是打算以自己为诱饵,给他的爱人谋求一条生路。” 其中一个百夫长,看向洛萨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 “也罢,就成全他好了。” 洛萨正举止粗鲁地举着一块上面缀满虾仁,羊肉等配料的玉米饼,大口咀嚼着。 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肚子空空的,他感觉自己都饿瘦了。 吃完一整张三人份儿的玉米饼,他又举起昂贵的金羊毛修院美酒,如牛嚼牡丹一般猛灌了一气。 紧跟着是炸猪排,羊肋排,配着一罐腌渍的酸黄瓜解腻,吃了个精光。 看着洛萨的吃相,一名百夫长忍不住说道:“这家伙的包裹里,装的该不会都是食物吧?亏我还担心里面是什么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 另一名百夫长冷笑道:“萨卢佐已经抛弃了他,就凭他一个人,从哪能弄来什么高威力武器?” 时间匆匆。 洛萨手中的包裹,仿佛成了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饭盒,他不断取出各种各样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着,令两个监视他的百夫长,都不禁感觉到了一丝眼馋。 “终于吃完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 只见洛萨随手丢掉干瘪的包裹,拿起酒瓶将里面的美酒一饮而尽,旋即又好整以暇地点起了一支香烟。 “你们的人呢?” 一名百夫长下意识回道:“就快到了。” 看着自己同伴对他怒目而视,他有些无奈道:“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同伴冷冰冰地提醒道:“别跟他搭话,别忘了,他可是杀死维克托大人的凶手。你可不要在巴拉特大人到来后,还流露出对他的同情。” 洛萨向回话的百夫长笑了笑,对方正要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想起同伴的提醒,又赶忙憋了回去。 又等待片刻。 急匆匆脚步声才隐约传来。 只见一位无比魁梧,起码有两米半的狼族巨汉,缓缓出现在洛萨的面前,他的气势比起洛萨曾经对战的维克托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也是狼主内卫一级的人物。 看到洛萨悠闲的模样,他不禁皱起眉。 问了两个盯梢的百夫长,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小子,其实你不用急着吃断头饭,我们亚克西家族也不是不讲道理,你要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再活一段时间,跟我们回那波利接受审判。” 洛萨摇了摇头:“抱歉,我可没那个打算。” “真可惜。” 话音落下,狼主内卫便已迈着稳如山岳般的脚步,向洛萨率先杀来。 不管这小子是真放弃抵抗了,还是有什么其余的谋划,先拿下正主总是没错的。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火山之王 好好好,连句狠话都不放就直接动手是吧? “等等!” 洛萨一边躲闪,一边大喊道:“你们就不好奇,都灵最近出现的那道圣辉代表着什么吗?” 亚克西的狼族首领神情微动,但手上的攻势却丝毫没有放缓:“无非就是耀骑士罢了,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对她进行清算,包括那些新大陆的逆臣。” 无非就是 一众亚克西的狼族们,脸色一阵发白,甚至有些下意识看向了四周,如果不是听说耀骑士最近于皮埃蒙特出没,他们也不会派出这么多的精锐来对付洛萨一个人。 单巴拉特一个,就是实力更胜维克托一筹的顶尖百夫长,下面还有这么多精英百夫长策应——他们亚克西家族,可不是萨萨里那种硬攒起来,空有体量,却无实力的劣等家族。 当然,狼主派出这支力量过于强大的清算小队,也不是为了对付耀骑士的,而是为了保证撞上耀骑士后,能全身而退。 “口气可真大,话说,你们派出这么多精锐,就不怕那波利空虚,导致敌人趁虚而入,杀进你们老巢吗?” 洛萨一边说着,一边高声道:“狼族联合会,红衫军,耀骑士,现在可能已经杀进你们的老巢了,你们现在如果赶紧回去,可能正巧赶上给狼主他老人家收尸。” 话音刚落,便如猪圈里扔进去一枚炮仗,亚克西的十余位高等狼族脸色大变,怒骂着向洛萨杀来。 “冒犯狼主,当诛!” “大胆叛逆!” 敌人来势汹汹,洛萨招架得异常困难。 但他脸上却始终带着嘲讽的笑容,仿佛真的有人奇袭了狼主陛下在那波利的寝宫。 这种猜测,使狼族们的心态变得格外焦躁,配合也有失水准,不然就这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洛萨感觉自己可能就要被逼出“坚石”了。 “别听他胡说,狼主陛下神威盖世,留守在他身边的内卫更是多达十余人,就算敌人倾巢来攻,也不过是在陛下的收藏室里多添一份收藏罢了。” 巴拉特大喊道:“布阵,快些将这小子拿下。” 一众狼族纷纷领命,抱着魔能枪械的狼族,近战狼族,甚至还有罕见的擅长施法的狼族,纷纷各显神通,只片刻功夫,洛萨就被逼入了绝境。 “受死吧!” 巴拉特此时已然化作了一头黑色的巨型狼人,出现在洛萨的头顶,双爪带着沛然难挡的气势,狠狠向洛萨斩落。 不仅是巴拉特,洛萨四面,皆有强敌来袭,空隙间,还有一颗颗散发着灼热气息的魔能子弹向他袭来。 这是天衣无缝的必死之局! 巴拉特的脸上满是冷意,似洛萨这等悖逆君上,袭杀君使,口无遮拦之辈,就该是这种死无全尸的下场。 然而。 爪刃劈落。 洛萨的身体,却宛如精钢一般,发出铿得一声巨响,巴拉特这一记势在必得之击,不仅没有穿透洛萨皮肤,甚至就连那股庞然巨力都没对洛萨产生任何影响。 坚石,发动! 三秒钟时间内,洛萨将免疫任何物理伤害。 他抓住巴拉特手中的锋刃,以他的力气,是断无可能跟巴拉特这种顶尖狼主内卫角力的,但他的身体早已半龙化,血瀑催动到了极致。 一时间,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巴拉特竟是没反应过来,被洛萨狠狠拽进怀里。 紧跟着,四方传来的攻击,便一齐命中了两人。 烟尘散去之后,洛萨的衣服已经消失无踪,显露出铺满鳞甲,宛如魔龙的健壮身躯。 反观巴拉特,浑身鲜血淋漓,带着满脸惊骇,迅速拉开了距离。 这一刻,从洛萨身上传来的气息,竟宛如是地狱中的魔龙! “他的防御力怎么会那么恐怖?” “他这副模样,到底是不是狼族?” 黑暗领主和龙裔血脉的双重威压,一时间唬得亚克西的狼族们惊疑不定——若是只有威压也就算了,可洛萨刚刚,分明扛住了他们所有人的攻击,而毫发无损!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巴拉特的疑惑。 洛萨缓缓闭上了眼,轻声呢喃道:“时间够了。” “什么?” 一众狼族的眼神惊疑不定,狼族与生俱来的野性直觉,正在疯狂警告着他们此地危险。 当洛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金色的竖瞳已然像是烈焰一般,燃烧了起来。 气温迅速攀升着。 冰雪消融,汽化成雾。 一股令人烦躁不安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自他登上这座高山的那一刻起,火山之王的神性力量,便已经开始跟他脚下这座,早已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无主火山开始了沟通。 这个过程要花费的时间并不短,最起码不是立马就能成的。 在他饱餐过后。 这段时间已经濒临尾声。 只需他再稍加拖延——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他的火山神性,成功入主了脚下这座火山。 也就意味着,在他神性充盈,点燃神火之前,不再有离开这座火山的可能——他成了一个注定没什么前途,因为根本没人会信仰他的无名火山的山神。 但这沉重的代价,也意味着洛萨可以完全调用这座火山的力量。 只听整座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巨响。 积雪像是剥落外衣,露出漆黑的山壁,山壁上,露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裂隙,无数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动物们,像是碰上灭顶之灾了,疯狂从藏身处四散奔逃。 滚烫的熔岩从山间裂隙里喷勃而出。 这就是神性的力量,以微妙神性,撬动无主火山,从而酝酿出一场几近于天灾的大范围杀伤性法术! 就像是用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整个军火库。 洛萨自己就是那根火柴。 产生的效果,比之当初洛萨杀死的那头暴虐龙所引动的火山喷发,还要强上十几倍。 火山灰遮云蔽日。 天空中下起了滚烫的熔岩雨。 亚克西家族的狼族们,脸上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该死,快跑。” “这小子已经成了这座山的主人!” 洛萨嘴角翘起,脚下火山的力量,正源源不绝涌入他的体内,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使洛萨像是醉酒了一般,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了。 “龙!” 一个单词吐出。 崩裂开的山岩间,缓缓流淌着的熔岩,竟是飞速流向洛萨,只是眨眼功夫,便组成了一头无比庞大的熔岩巨龙,振动双翅,向一众狼狈逃跑的狼族们飞来。 “巨龙之息!” 伴随着一声轰鸣。 凝聚了这座火山不知多少岁月积攒下来的力量的熔岩巨龙,缓缓张开巨口,喷吐出了洛萨最强大的法术——巨龙之息。 而且,是洛萨不惜代价,几乎将整座火山的力量,包括其根源全部抽干的巨龙之息。 哪怕此战洛萨不死,接下来也会随着火山彻底走向死亡,而随之消亡。 这样沉重的代价,换来的恐怖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支狼族清算小队的承受范畴。 轰!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火海。 第三百六十五章回归 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天灾,将整片山丘化作了火海,植被被吞没,岩石碎片飞腾,翻滚,发出震天的巨响。 数十,上百米的熔岩巨龙,就这样横跨在山脊上,口中喷吐出滚滚龙炎。 等到一切逐渐平息之时,整座火山已经彻底变作了焦黑色。 洛萨的体表,熔岩组成的巨龙外壳缓缓裂开,露出里面跟让娜的“神圣之躯”类似能量化的躯体,他的身形已经无比黯淡,神性如风中摇曳的残烛。 “真是可惜,你这都没死。” 几乎已经化作一具焦炭的男人,砸碎了将他掩埋的冷却熔岩,他体表到处都是焦黑的皮肉,整头狼硬生生膨胀了好几圈,这都是因为他新生的血肉又被烤焦,堆积出来的残骸。 面对洛萨有些意外的调侃声。 巴拉特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周围,一片焦土当中,只能看到簌簌飘落的火山灰和依旧在缓缓流淌着的炽热熔岩,他带来的十余位亚克西家族的菁英,已损失殆尽。 连带着他自己,也是凭借了一件狼主赐予的保命宝具才勉强存活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们为敌?” 巴拉特看向洛萨虚幻的身躯,眼神很是复杂,里面有憎恨,但更多的还是恐惧,悲愤与不敢置信。 “呵” 洛萨轻笑出声,对方来时耀武扬威,气势汹汹,现在却宛如一条丧家犬,不得不说,巴拉特没死这个结局,其实也不是那么令人不满。 洛萨的嘲笑,使巴拉特心中的怒意大起,他咆哮道:“你就快死了,有什么资格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 “是啊,我就快死了。” 洛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作为这座火山的山神,他连火山的本源力量都消耗干净了,他也将走向衰亡。 “这就是逐渐走向死亡的感觉。” 洛萨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有种强烈的直觉,未来,他还会有机会参与进狼族的内战中。 而且,下一次,亚平宁的未来将由他亲手主导。 “但我还会回来的。” 洛萨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巴拉特的脑袋:“替我保管好这玩意儿,等我下次来的时候,我会亲手把它摘下来当球踢,包括你家的狼主老爷。” 微风轻拂,洛萨的身体迅速变得透明,直至消亡。 整座山上,熔岩开始凝固,气温缓缓回落,喷发的火山灰像是送葬时飞舞的纸钱,有不少落在了巴拉特的肩头——入眼,尽是一片死寂。 这座山死了。 眼看着强敌陨落,巴拉特的心中却没感觉到任何欣慰。 反而有一种强烈的,大难临头的惶恐,仿佛洛萨所说的这些,在他看来宛如天方夜谭的鬼话,居然真的很可能实现一般。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不可能!” 山坡上,响起巴拉特色厉内荏的咆哮声。 “难道你以为这点手段就能吓到我吗?” “我可是穿心者——巴拉特,狼主陛下的内卫!” … 洛萨再睁开眼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罩在四柱床上的纱质幔帐。 房间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耳畔,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你已获得了六星扈从,拉维妮娅·迪·博洛尼亚的认可,是否询问其“是否愿意追随你来到新世界?” 你已获得了六星扈从,瓦伦蒂娜·迪·萨卢佐的认可,是否询问其“是否愿意追随你来到新世界?” 你已获得了三星扈从,埃莱默·特鲁瓦尔的认可,是否询问其“是否愿意追随你来到新世界?” 洛萨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得到了瓦伦蒂娜的认可.想想也对,瓦伦蒂娜敌视亚克西家族,而且还是个战斗狂。 既然清算小队没有全军覆没,还剩个人报信,那么想必自己以一己之力,干掉了十余个亚克西家族的精英百夫长,重创了又一名狼主内卫的彪炳战绩,已经传出去了。 再算上他当街杀死维克托的战绩,得到瓦伦蒂娜的认可反而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得到认可,也不代表瓦伦蒂娜愿意抛下家族的事,追随自己离开。 不过问一问也成。 洛萨没有立刻做出选择,他打算等自己彻底清醒后,再做决定——现在他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作战记录里的经历,他获益良多。 尤其是最终完全调用火山神性,化作山神时的短暂经历,这些虽然没有体现在面板属性上,但他很确信自己接下来实力将会迎来一波突飞猛进。 但到底是死过一次,最后的感受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好体验。 “你醒了。” 房门被推开。 一袭白衣胜雪的般若,有些惊喜地走了进来。 “我睡了几天?” 得到三天这个答案,洛萨轻舒了一口气:“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有。” 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有重要的事,库尔斯会通报的。不过这几天我也简单看过他汇报上来的卷宗,各路十字军的进展十分迅速,估计再过几天,整个达米埃塔行省,就只剩下几座难啃的硬骨头还继续掌握在敌人手中了。” 洛萨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之前就预料到的事。 达米埃塔各地的异教徒领主,本身实力就比较一般,还贡献出了一部分军力支援给伊本总督,在达米埃塔沦陷,伊本总督出逃之后,更是失去了主心骨。 除了少数几个训练有一支强大军队,且城堡坚固的领主还能抵抗一段时间以外。 绝大多数都没什么抵抗之心,要么就携带金银珠宝,带军出逃,要么就是干脆投靠了十字军,缴纳了一大笔金银,换取了不被十字军劫掠。 这些领主,其实就是洛萨曾经在自家领地里,对付的那些地方头人的前身。 城头变幻大王旗,不变的永远是这种地头蛇,反正,他们又不直属于洛萨管。 “过两天我得再召开一次军议,接受这些新领主们的效忠。” 洛萨盘算着,起身舒展着多日没有活动的疲惫身躯。 般若询问道:“要吃点东西吗?” 洛萨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这些天就是躺在床上,也没多大消耗。” 没胃口是因为在作战记录世界里吃顶了。 咳—— 一声轻咳响起。 切利尼娜缓步走进房间里。 “大人,我感受到你气息的复苏” 她打量着洛萨的脸色,试探着询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洛萨调侃道:“看来,妮娜你很期待瓦伦蒂娜小姐到来啊,我才刚醒,比谁来的都快。” 切利尼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蒂娜是我在萨卢佐最要好的朋友,自从我从萨卢佐逃走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洛萨微微颔首:“瓦伦蒂娜的认可我得到了,但是她不一定会接受我的邀请,你也知道,我们切入的这个时间线,德克萨斯的狼族联合会还没灭绝,眼下是个很关键的时间节点,她不一定放得下家族。” 切利尼娜露出回忆的神情:“也对,以她的性格,除非局势还像以前那样.” “以前?” 洛萨很好奇道:“对了,在你原本的世界线里,萨卢佐家族后来怎么样了?” 切利尼娜轻叹了一口气:“保守派上台,投靠了亚克西家族,逐步接受其整合.” 正说着,一道蓝色的辉光,从城外的方向冲天而起。 强烈的魔法辉光,将整片天空都映照得一片湛蓝。 “那个方向是” 切利尼娜仔细观察了一阵,开口道:“大人,是塞巴斯蒂安雇佣的那伙亚平宁雇佣军的营地,库尔斯先生正要禀报您,这段时间他们搜集了不少魔法材料。” 第三百六十六章天宪律者·拉维妮娅 “有意思,看来我睡觉的这两天,还真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干成了一件大事。” 塞巴斯蒂安原本在洛萨看来,就是个靠裙带关系上位,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没想到还能搞定出这种大动作。 “让库尔斯过来见我。” 洛萨说完,径直来到盔甲架前,随口调侃道:“怎样,最后一战是不是看得你心惊胆颤,生怕自己被融化掉?” 圣十字板甲沉默不语,似乎回到这个世界,就又陷入到了之前那种沉寂的状态,不过洛萨清楚,它应该是能听到自己说话的。 般若凝眉端详着,提醒道:“那道蓝光,应该是空间系的力量。” 切里妮娜点头表示赞同:“应该是个规模不小的传送阵法。” “哦?” 洛萨有些意外:“看来,我们的塞巴斯蒂安阁下,大概率是传送来了一位大人物。” 空间法术门槛很高,使用起来却颇为繁琐。 即使是安娜这种半步传奇的施法者,来一趟圣地也只能老实飞过来。 以赛巴斯蒂安的学识和在圣地的人脉,根本不足以完成一个传送法阵,背后肯定有人支持。 而且这个人的地位,势力都非同小可,洛萨不用猜都知道,大概率是狮心王理查或是高卢的腓力国王。 至于亨利皇帝,跟帝国人一起打下西西里才是他的重心,就算想跟他争抢胜利果实,也没那个余暇。 其余诸王,要么是没那份实力,财力,要么就是没有足够的威望。 切利尼娜皱眉道:“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洛萨随口道:“先派个使者过去看看情况。” 即使来的是一位国王,他也有办法应对。 阳台投射进来的阳光映照出的黑影中,库尔斯缓缓显出身形,他低声道:“大人,这是我的失职。” 洛萨摆了摆手:“是我沉睡的缘故,怪不得你,而且,塞巴斯蒂安搜集魔法材料也不是什么明显的大动作,许多教会仪轨中都用得上,就算我醒着,也大概率不会阻止。”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应对?” “不急,静观其变。” 洛萨语气微顿,轻笑道:“不得不说,他们挑选了一个好时机,如果再等上几天,十字军领主们纷纷向我宣誓效忠过后,就已经是大势已定了。” 宣誓效忠,对于其余领主而言,或许算不上有多靠谱,但对于洛萨而言就是最紧密,最可靠的纽带。 “库尔斯,你猜会是谁来?” 库尔斯摇了摇头,他对欧陆的君主们了解不多,毕竟他是个“穿越者”。 洛萨又笑着问道:“切利尼娜你觉得呢?” 切利尼娜皱眉道:“是不是那位匈牙利国王,贝拉三世?” 洛萨摇头道:“他还不够格,传送阵不可能传来一支大军,顶多就是轻装简从,贝拉三世的势力不弱,堪称多瑙河一霸,但他的威望不够,做不到凭借自身就在十字军里拉起一大票支持者,不可能被塞巴斯蒂安当作与我抗衡的依仗。” 他又看向般若:“般若,你觉得呢?” 般若眼眸微抬,思索道:“我猜,应该是狮心王理查。” 洛萨点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虽然腓力国王也有可能,但不得不说,这种依靠传送阵,抛却大军,轻装简从传送而来的壮举,实在不像那位‘狡狐腓力’的作风。” 他语气微顿,继续说道:“暂且不考虑这位来客的身份,如果他想要跟我打擂的话,第一步就是否认我作为达米埃塔领主的合法性,否则,他就算贵为高卢,阿尔比恩的国王,神圣日耳曼尼亚帝国皇帝,在这儿最多也就跟我平起平坐。” 洛萨在天主教世界里,被认可的头衔仅有外约旦边境伯爵,利马索尔军区将军是东帝国女皇赐予他的头衔,下埃及公爵的头衔则源自于科普特教会。 如果塞巴斯蒂安联合一位强有力的国王,的确能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库尔斯,备马,咱们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眼见为实。” 洛萨在般若的帮助下换上盔甲,对于中世纪领主和男性贵族们,盔甲就相当于他们的礼服,即使此去是觐见一位国王。 ... 另一个世界里。 夜幕笼罩下的都灵。 昏暗的宅邸像是吞人的巨兽,孤零零伫立着。 漆黑的客厅里。 归来的埃莱默扫了眼马厩,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来时的那两匹马,被洛萨给弄丢了——而且大概率已经死了。 听人们描述的洛萨战斗时的场景,显然是顾及不到这些小节的。 他走进客厅。 却发现,黑暗中一道凌厉的眸子,蓦然转向他。 “唉哟!” 埃莱默被吓了一跳。 “小姐?您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不休息也不开灯。 就这么坐客厅里,实在吓人。 “睡不着。” “哦。” 埃莱默也不敢接这个话茬,毕竟他就是个小小的角头,还是边缘人,哪有资格跟未来族长谈心呢。 但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女士却主动搭话了:“埃莱默,你的搭档又干了件大事。” “什…什么?” “他干掉了狼主手下,一整支精锐清算小队,除了带队的内卫重伤逃回了米兰。” 埃莱默有些发愣,清算小队,是狼主麾下专门用来清理狼族内部叛逆的精锐力量,平日里哪怕只是提起这个名字,狼族们都会感觉心惊胆颤。 以清算小队的力量,别说是一个人,即使是一些小家族,也会被其轻易抹除。 结果被洛萨一个人就解决掉了? “想不到吧…” 瓦伦蒂娜的笑容有些苦涩:“我也想不到,这小子藏得可真深,可惜了。” “可惜?” 埃莱默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他死了?” “嗯,他死了。” 黑暗中,瓦伦蒂娜的眼神中有些伤感:“难怪他说会给亚克西一个交代,人死债消,亚克西想要清算也清算不到谁头上了。” 人死债消是狼族的规矩,也是这么多年流传下来的传统。 没这条规矩,以狼族内斗的频繁程度,估计几百年下来,就没几个古老传承的家族还能延续至今了。 埃莱默沉默了许久。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黑暗中,响起了两声轻叹。 从今天开始,洛萨的名字注定将成为狼族中的禁忌,同时也会成为一个传奇。 可惜,狼族很少出现活着的传奇。 … 多洛米蒂的山间旅店。 拉维妮娅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着,踩得木质地板咯吱咯吱作响。 楼下的住客不满地打开窗子大喊了声,却被拉维妮娅很不耐烦地施了一道禁声律令,给堵回去了。 她的心很乱,焦躁,后悔,不安,种种负面情绪,使她就像个快要点燃的火药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她等待的人却依旧未到。 这时。 楼下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站起,走到楼梯口张望,却发现来人只是一个过路的商人,又失望地退回。 回到房间,她迟疑了片刻,干脆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到了窗边,虽然洛萨即使来了,大概率也不会走正门。 夜色渐深。 按照约定,她该动身往北去了。 她起身拿起行装,正打算出门,脚步却顿住了。 她其实很清楚,都到这个时候了,洛萨还没赶过来,大概率就来不了了。 以洛萨自己的实力,少了她的辅助,若是被亚克西家族派出人追上,后果... 她突然心中涌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后悔情绪,如果自己最初不那么坚持的话,会不会结果会更好一些? 第三百六十七章王见王 达米埃塔城郊。 自从各路十字军分散出击之后,原本有些拥挤的城外大营,就显得空旷了许多。 原本亚平宁雇佣兵团占下一座萨拉森城堡后,也可将此地改为驻地,但敌人的抵抗意志太过顽强,他们损失惨重之下,将整个城堡联同庄园里的异教平民杀了尸横遍野。 一座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城堡,就算想充当佣兵团的驻地,重建所需的花费也是天价。 他们只得带着搜刮来的微薄财富,回到达米埃塔城郊的营地,向城里的商人出售战利品来换取军需。 此时,只见一道冲天的湛蓝色光幕下,两名顶盔贯甲的骑士,率先踏出光幕,一杆绣着红底三金狮纹章的旗帜,被其中一人打起,高喊着呵斥那些上前看热闹的佣兵。 “退后!” “统统滚开!” “再近一步者死!” 骑士们鱼贯而出,他们手持长戟,拦在两边,紧跟着,是一个个气势骇人,手持丹麦斧的精锐卫兵,簇拥着一个浑身散发着尊贵气息的男人,从传送阵的光晕中走出。 男人戴着顶王冠盔,穿着印有三头金色雄狮的红色罩袍,骑在一头披着红色马衣的雄健骏马。 明明只带了数十名侍从和骑士,但他的眼神却宛如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只是冷眼扫过,便使那些原本还对骑士们的趾高气昂颇有微词的佣兵们纷纷低下了头颅。 塞巴斯蒂安整理了下衣冠,走上前去:“尊贵的阿尔比恩国王陛下,恭迎您的到来。” 男人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塞巴斯蒂安阁下,这就是魔法的玄奇,前一秒,我还在阿基坦的庄园里,下一秒就横跨了整片地中海,来到了埃及。” 塞巴斯蒂安皱眉,不太满意男人的说法:“一切都是天父的安排!” “哈,是,没错,魔法也只是天父赐予我们的一小撮恩惠。” 塞巴斯蒂安松了口气,这位英俊的国王,在卸下威严过后,相处起来要比想象中的更容易些。 “我的陛下,您就只带了这些人?” 塞巴斯蒂安扫过狮心王的追随者们,虽然一眼看去,便知这些凶悍的骑士皆是战斗力极强的猛士,但数目实在是太少了。 理查无奈笑道:“你杀死的异教徒太少了,如果规模足够宏大,收集的异教徒血牲足够多,我最起码也能将我的王家卫队尽数带来。” 两人正交谈着,只听远处一阵烟尘激荡。 狮心王神情微变,竟是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情,反倒是他的卫队们,纷纷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情。 “敌人的骑兵来了?” “准备作战!” 理查看向塞巴斯蒂安,不由分说道:“我的骑士们要借用你们的坐骑,快些为他们准备战马,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这些异教徒们较量较量了。” 塞巴斯蒂安苦笑道:“陛下,来的应该不是敌人的骑兵,而是洛萨侯爵的骑兵。” 就算对洛萨心怀不满,他也不敢撺掇狮心王去跟洛萨火并,到时一看旗帜,纹章就一清二楚了。 “那位圣地守护者?” 狮心王微怔:“有意思,都随我来,我们去看看这位圣枪守护者麾下,大名鼎鼎的翼骑兵!” 一众人簇拥着狮心王来到营门口。 只见远处烟尘弥漫,百余名甲胄鲜明,在阳光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的骑兵们,正飞奔而来,持旗扈从们高举手中的旗帜,双头雄鹰还有耶路撒冷十字架(由四个t形十字组成主体的中央十字架,架臂之间则有四个小希腊十字架构成)在烈日下尽情舒展。 狮心王见猎心喜,惊叹道:“真是一支雄壮之师!” 只是片刻功夫,翼骑兵们便停在了营门口,整齐划一勒住缰绳的动作,更显他们配合默契,骑术精湛。 洛萨只一眼便看出了狮心王的身份。 安茹家族的三狮纹章,即使在后世也是相当出名的。 传说中,他并不为自己的父亲亨利二世所喜,还在狡狐腓力,母亲埃莉诺的撺掇下,悍然发起了数次对自己父亲的叛乱。 有一次,理查在战败后,被父亲亨利二世丢进囚有雄狮的牢笼与雄狮角斗,却被理查赤手空拳将雄狮活活打死,并且掏出了其心脏,狮心王之名也由此而来。(注:非史实) 他不仅是阿尔比恩的国王,同时还是阿基坦公爵,诺曼底公爵,安茹伯爵,统治着半个高卢的领地,后者的重要性还要胜过孤悬海外的阿尔比恩岛。 也因此,人们有时会称其为安茹国王。(注:这个名字类似于哈布斯堡君合国这个称呼,仅指代国王统治下的诸领地的统合,不具备任何法理依据) 此外,狮心王理查还迎娶了一位实力非凡的女巫作为自己的王后和财政大臣,代他掌管整个阿尔比恩,为此,他甚至撕毁了跟腓力国王的姐姐的婚约。 无论是在世俗,还是超凡世界,他都拥有者远超常人想象的势力。 不过虽说狮心王早在扯旗造父亲的反和镇压地方叛乱时,就展现出了卓绝的军事才能,但真正使狮心王成为传奇的,还是他抵达圣地后,率领十字军跟萨拉丁两个人间的角逐。 也因此,在个人威望上,洛萨跟这位传奇君主,也就是不相伯仲,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洛萨骑在巨马背上,毫不示弱地跟对面的王者对视着。 这位欧洲君主的相貌很是英俊,留着金红色的卷发,整个人的气势俨然一头雄狮,看似寻常的身躯里隐藏着巨大的力量。 他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个说法,如果说,中世纪的欧洲君主们,大抵可以划分为三类,一种是内政型君主,战争时期,只坐镇宫廷,为前线统帅提供军需和士兵。 另一种则是统帅型君主,坐镇大营当中,总揽全局,发号施令,以萨拉丁为例。 最后一种,则是将军型君主,每逢战斗,必身先士卒,冲在一线。 洛萨跟狮心王,无疑就是其中的典范。 在中世纪,一个国王可以暴虐,可以贪婪,可以好色,但只要他足够能打,为主而战,就能赢得所有人的钦佩——狮心王理查显然就是其中的典范。 据说他一生都没踏上过阿尔比恩几次,反而对阿尔比恩的民众敲骨榨髓,收取重税,但在他落难被捕后,阿尔比恩人民反倒踊跃捐款,凑够了赎金。 在后世威斯敏斯特宫前,依旧伫立着这位绝对算不上贤明的国王的铜像。 洛萨在打量他,狮心王也在认真打量着这位骑乘着披甲巨马,相貌英俊的年轻君主。 “你就是洛萨侯爵?” “是的,陛下。” 洛萨向对方微微颔首致意,这个时代的礼仪还不规范,他作为外邦大领主,是否向理查行礼介于两可之间,更何况洛萨是全身着甲,若受人指责,也可推脱行动不便。 狮心王微笑着称赞:“早在阿基坦时,就听说过你在圣地立下的丰功伟绩,真是天父保佑,才使基督世界出现了你这般年轻的英才。” “陛下谬赞了,这都是天父的意志.” 洛萨一边推脱,一边下了坐骑。 日蚀太高,要让狮心王仰面跟他对视,不免显得他太过嚣张跋扈。 理查来到洛萨近前,视线立刻凝在了洛萨华丽的圣十字板甲上,他是个战争狂人,对战斗的敏锐程度,不逊于让娜,很清楚这件看似华而不实的盔甲,若是在战场上,几乎就是一座无法穿透的钢铁堡垒。 “要不都说,东方是财富之源呢。” 他有些感慨道。 为了拉起一支远征东方的十字军,他对内横征暴敛,大肆出卖王室地产,卖官鬻爵,这才凑够了一万余精锐十字军,以及他们从加斯科涅到圣地的船费。 如今,口袋已是空荡荡的了。 洛萨笑着说道:“陛下若是有意,等到迎接您的宴会后,我会派人为您量身定制一套新式板甲。” 塞巴斯蒂安默默观察着,这两位看似和睦的君主,心中却并没有感觉有多着急。 在统军作战这方面,塞巴斯蒂安很确信,狮心王理查绝对要比洛萨强,即使把洛萨踢出局,狮心王理查率领的十字军,也能轻松击败埃及的萨拉森军队。 而且,以他对狮心王的了结,这位君主,是断然不可能看得起一个僭称公爵的日耳曼蛮子的。 至于洛萨,在他看来也是个攥住权力就不愿松手的家伙,这种说一不二,刚愎自负的人,跟另一个刚愎自负的人碰在一起,若说能和睦相处才怪了。 只需他稍加挑拨.不,他就算什么都不做,这俩人也一定会斗起来。 “我得感谢你,洛萨,所有基督徒都该感谢你,是你挫败了异教徒想要占据圣地的阴谋,击败了邪恶的异教君主,也是你拿下了达米埃塔作为十字军进入埃及的支点。” 戴着王冠盔的君主,眼神中满是欣赏和赞誉。 洛萨不卑不亢道:“陛下,这是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都应该做的事。” 他不喜欢理查的语气,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而他洛萨不过就是个为王前驱,听命于他的将军。 他正色询问道:“恕我直言,陛下,你的军队在何方?” “我的军队已经在加斯科涅登船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乘风破浪,来到我们的面前。” 洛萨忍俊不禁道:“陛下您是说,您的军队会沿着伊比利亚西岸前进,穿过异教徒掌控的直布罗陀海峡,再横跨整个地中海来到埃及,对吗?” 理查的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羞愧的情绪,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但我还雇佣了一支比萨人的舰队,他们会在半个月内,派出满载着谷物,麦酒和军械的运输船队,此后,每个月他们都会运送物资到达米埃塔,直至我们光复埃及全境。” 洛萨沉默了下,才道:“我代替所有在东方的法兰克人和基督兄弟们,感谢陛下的慷慨相助,您的辉光,将使最虔诚的圣徒都为之动容。” 就离谱,这狮心王这么不要脸的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新扈从 略过这令人不悦的话题,两人交谈的气氛重归融洽。 这位狮心王显然是个心高气傲之辈,但洛萨在圣地的显赫战绩,以及他现在手握的力量,都足以使这位君主放下傲慢,平等相待。 他看向洛萨身后,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艳,旋即说道:“洛萨侯爵,不知哪位是传说中的让娜骑士长?” 让娜单手环抱着头盔,金发披肩,主动开口道:“是我,陛下。” “简直难以想象,让娜女士,我精心研究过你的几次经典战例,你在战场上的敏锐令人惊叹,我很期待能和你,以及洛萨侯爵并肩作战。” 她的神情中隐含笑意,尤记得,她当初面对的敌人,就是打着这面三狮旗帜的。 当时,甚至包括在她“死”后很久一段时间,英国人都视她为荡妇,女巫,魔鬼代言人,而现在,英国人的国王话里话外,却对她倍加赞誉。 她跟洛萨相视而笑。 “两位在笑什么?” 理查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之前所说可不是客套话,以他的心高气傲,对于看不上的人,也向来提不起多少客套的兴致。 “陛下,这里烈日高悬,有什么我们还是到宴会上去说吧。” 由于时间仓促,宴会设在了城外的庄园。 席间觥筹交错,但气氛却算不上有多热烈。 这位王者只身前来,虽为十字军增添了一员大将,但也为十字军的割裂埋下了伏笔。 两位有资格统帅十字军的君主同时在场,那么十字军到底该听谁的? 原本十字军就派系重重,本土派,新到圣地的小马驹,日耳曼人,高卢人,王党,后党,爵党… 可以想象,这位国王到来,大部分阿尔比恩来的十字军,以及部分高卢十字军都会自发团结到他的身边,跟洛萨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你洛萨坐得下埃及公爵,那旁人就坐不得上埃及公爵?亚历山大公爵了? 洛萨显然也没多少兴致作陪,等到宴会进行到半途中,起身跟理查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他还得处理拉维妮娅和瓦伦蒂娜的事。 但塞巴斯蒂安却突然走上前来,这位主教阁下戴着金冠,穿着华丽法衣,语气中隐隐有种耀武扬威的感觉。 “洛萨侯爵,你接受了异端教派的加冕,这是对教宗陛下的悖逆,对大公教会的侮辱,我很期望您这样一位虔诚笃信的基督徒守护者,能够迷途知返。” 洛萨冷笑了道:“耶稣基督曾生活在渔人和乞丐当中,塞巴斯蒂安枢机,贪婪和享受从来都不是一个神职者所应具备的品质。” 其实也能理解,人们千里迢迢赶来圣地,为的难道真的就是上帝的辉光吗? 的确,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如此。 但更多的人为的都是土地,财富和名望。 其中,名望往往是高等一些的贵族的追求,一个德高望重的贵族,哪怕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土地在家里蹲着,都有可能突然被某一国家选为国王。 塞巴斯蒂安想要地产,想要财富,他可以理解这种想法,但却绝不会选择退让,除非他堂堂枢机主教,愿意向他宣誓效忠,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洛萨不希望未来受制于王权与教权之争,干脆便从根源掐死。 塞巴斯蒂安的脸色微变,神情更加阴冷。 洛萨这话实在是太诛心了,各大教区的主教,神父,哪个不是富得流油,仆人遍地,生活比起世俗贵族还要更加奢靡,这里面甚至还要包括教宗陛下。 洛萨低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建议你向乌尔丁主教学一学,我觉得,他比你更有资格坐亚历山宗主教。” “但可惜你说的不算。” 基督世界总共就五个宗主教区,按照东帝国的叫法,即五大牧首区,分别是教宗城,君士坦丁堡,安条克,耶路撒冷还有亚历山大。 宗主教的地位可见一斑。 塞巴斯蒂安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才从教宗陛下手中获得了亚历山大宗主教的委任状,甚至连自己的后面都献出来了,怎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掉。 洛萨冷笑了声,大步走离席。 这场宴会上,迎接狮心王的大多是他的人和没什么实力的小贵族,等后面几天,散出去征讨异教徒的十字军归来,才是双方各施手段,拉拢派系的大戏。 … 总督府。 带着满身暑气的洛萨,大步走进宅邸里。 般若上前帮他卸去衣甲:“你对这位国王的印象怎么样?” “还过得去,最起码,他应该不是个喜好玩弄阴谋诡计的人。” 洛萨笑了笑:“如果是狡狐到来,我可能会更忌惮一些。” 他联想到了之前,鲍德温四世曾经对于有人袭击小鲍德温(西庇拉公主的儿子)的猜想。 当时鲍德温四世曾怀疑过安茹家族,现在想来,应该不是,最起码不是狮心王干的。 耶路撒冷王位值得觊觎,但安茹家族显然没有对此投入太大的精力。 不然,至少也得在圣地游说一番,耶路撒冷王室虽然也是安茹家族成员,但不代表国王绝嗣后就只能由安茹家族继位。 “我不希望跟这位狮心王为敌,但恐怕不为敌也不行了。” 狮心王不会甘于人下的,但要洛萨听从他的命令,也是绝不可能的。 洛萨换了身清爽干燥的衣物,便回到了房间里。 … 作战记录世界里。 黑暗的房间里,洛萨的声音蓦然响起:“小姐。” “谁?” 瓦伦蒂娜皱眉道:“洛萨?” 她神情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叹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洛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道:“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死。” “那你现在...” 瓦伦蒂娜有些疑惑。 她居然根本感知不到洛萨的声音是从哪来的。 洛萨解释道:“事情有些复杂,小姐,你还记得当初在萨卢佐时...” “原来那个人真是你!” 瓦伦蒂娜有些惊叹:“游走于时间长河的昨日巨舰...还真是令人惊叹,所以,切利尼娜和耀骑士,现在都在你的世界了?” “对,是这样的。” 洛萨解释得很详细,几乎是知无不言。 “我还真当你是我们萨卢佐家的人了...你这个骗子!” 她加重了语气。 “抱歉,小姐。” “好了,别这么叫我了,能让妮娜跟我说两句话吗?” 洛萨摇了摇头:“抱歉,瓦伦蒂娜小姐,只能我跟你通话。” “好吧,洛萨,你的提议其实很让人心动,你也看到了,亚平宁,狼族,就是一个烂泥塘,可我的家族在这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抛下一切跟你到另一个世界。最起码,不是现在。” 洛萨释然笑道:“我明白,小姐。” 瓦伦蒂娜的拒绝,他早有预料。 ... 另一边: 险要的山路上,洛萨的声音也突然响起:“妮娅,抱歉,我来迟了。” 正在赶路的拉维妮娅,有些惊喜地看向四周:“来了就好...你在哪,为什么不出来跟我见面。” “妮娅,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另一个世界吗?” 洛萨缓缓解释着。 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拉维妮娅沉默了片刻,询问道:“洛萨,我们还有回来的那一天吗?” “不然我是怎么来的呢?” 拉维妮娅的声音很坚定,她环顾四周,低声说道:“那就带我走吧,洛萨,我很期待你说的新世界,或许在那,我能找到改变狼族现状的方法。” 金色辉光充塞整个房间。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你已激活全新里程碑:群狼之主(麾下拥有至少五名品质在史诗级以上的狼族扈从) 汉斯,切利尼娜,维内托,拉维妮娅,这里程碑倒也容易完成,只欠最后一个了。 片刻后,金光收敛,化作拉维妮娅的纤细的身影。 看到洛萨,拉维妮娅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她认真端详了洛萨一阵,忍俊不禁道:“原来,你真实的相貌是这样的...” “比原来好一些?” “还好,没多大区别。” 拉维妮娅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道:“我的力量变弱了许多。” 来前,她的实力大概处于刚刚精英化的层次,来后重新变作一级,何止是变弱了许多。 不过很快,洛萨就补上金币,将拉维妮娅的实力提升至了满级。 “先去跟大家见个面吧。” 洛萨笑着说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法典计划 天宪律者:拉维妮娅。 等级:1 品质:传说。 职业:律令师 亲密度:信赖有加 力量:15(正常成年男性平均属性均为5) 敏捷:14 体力:25 耐力:25 精神力:30 简介:她是都灵司法学院的高材生,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天赋,希冀能改变这个世道儿,但一个人努力,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如果世界线没有变动,她会死于一次狼族跟人类的动乱当中。 幸好有你。 天赋: 荆棘环身:拉维妮娅受到的任何伤害,都将经过伴生的律令荆棘的削弱,并根据其强度,按照一定比例返还给攻击者,最高不超过百分之五十。 守护者:与拉维妮娅并肩作战的战友数目越多,拉维妮娅的精神力储备就会获得等比例的增强(每人百分之十,最高不超过百分之百) 荆棘武装:以律令之力,呼唤出一套专属于自己的装具,远程近战兼备,大幅提升生存能力。 技能:律令:削弱(有句话说得好,敌人减速等于自己加速,削弱敌人也就等同于增强自己) 律令:增益(精英化一阶解锁) 言出法随(精英化二阶解锁) 评价:拉维妮娅是我最杰出的学生,再艰深的法律条文都难不倒她,但我还是不喜欢她——当她成为一位法官以后,就更不喜欢了。 因为每次看到她,都会在镜子里映照出自己的卑劣。 同学们,还有我总说:拉维妮娅,你如果不是出身于博洛尼亚家族,早就被哪个狼族杀手暗地里抹了脖子,丢进哪条不知名的小巷或水沟里了。 但我依旧得承认,你是最优秀的。 ——检察长,贝内文托·罗纳尔 ... 从面板上看,拉维妮娅其实是个具备相当程度自保能力的辅助角色,就算没有专人保护,她依旧能发挥出不错的战力,只是比不上专职战斗的扈从。 燃着灯烛的甬道里,洛萨跟拉维妮娅并肩走着。 她身上穿着的不是登山时的便装,而是那身在法庭上,为马德兰先生做辩护时穿的棕色职业裙装,有些紧绷的制服勾勒出窈窕的身线。 走在洛萨身边,他能嗅到淡淡的柑橘香。 “感觉恢复了几成?” “大半力量是恢复了。” 拉维妮娅皱起眉,又舒展开:“倒也没什么关系,这个世界应该没那么危险吧?” 她对力量其实并不看重。 “是没那么危险,而且你有同伴,大家都会保护你的。” 拉维妮娅巅峰时期,大概也就刚刚精一阶三四十级的样子。 跟切里妮娜差不多,让娜最起码也得是精二大佬,毕竟活那么久了,就连狼主积威已久的狼族,人们都把她视作唯有狼主才能消灭的大敌。 她突然放缓脚步,身体紧绷,毛茸茸的棕色兽耳微微颤抖了下,背后的尾巴不自然地轻轻摇动着。 “前面是…你说的同伴吗?” 洛萨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对,做好心理准备,耀骑士也在…放宽心,还有你的三个同族。” “好吧,我会的。” 拉维妮娅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身体还是绷得很紧。 那可是耀骑士,从小到大都听在耳朵里的狼族克星,黑暗杀手,哪能这么容易放宽心?她心底的情绪,有忐忑,好奇,也有憧憬,期待,很是复杂。 走出甬道。 院落里,般若,让娜,汉斯等人都已到场,唯独芙琳吉拉再度缺席。 自从小姑娘获得鲜血魔源后,便一天天变得越发嗜睡。 洛萨和库尔斯认真讨论过,觉得小姑娘就是一下子给吃撑到了,没什么大碍,挺过这段时间就能逐渐恢复正常了。 其实最好还是给她精英化,只有提升了实力上限,才能驾驭住这份古老吸血鬼积攒无数年才攒下来的魔源,可惜洛萨手头精英化的道具紧缺,前面还排着号呢。 “哟,又是个狼族的漂亮妹子。” 让娜有些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般若,我怀疑这家伙对兽耳,还有尾巴情有独钟,你要不要考虑玩一手角色扮演?” 原本还很紧张的拉维妮娅,有些错愕地看向洛萨。 洛萨勉强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对,你没感觉错,她就是让娜——传说中的那个耀骑士,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她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般若皱了皱眉,很自然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洛萨的视线略过让娜,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切里妮娜,你的同族,想必你也听过她的大名。” 虽然看到不是瓦伦蒂娜,切利尼娜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友善地打了声招呼,她能理解孤身一人,刚到一个异世界时的忐忑,就算失望,也不会迁怒她人。 “这位是般若,来自地狱的鬼族,一个很出色的重装铁卫兼...召唤师,这位是维内托,以前巴斯利卡塔家的嗜血狂狼…” 洛萨依次介绍过去。 “我知道大家还有些生疏,这段时间…让娜,这段时间就让妮娅先跟着你吧。” 让娜微笑着点头:“没问题,交给我就是了。这位法官小姐,不必担心,我又不会突然抽出圣枪来在你身上戳个窟窿,不必那么拘谨。” 拉维妮娅下意识看了眼洛萨。 洛萨安慰道:“让娜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实际上她还是挺可靠的,你跟她接触时间久了,应该会好一些。” “好了,大家既然都认识了,就先散了吧,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众人散去。 洛萨示意让娜稍等片刻,叫着拉维妮娅走到了一旁:“妮娅,我跟你谈及过眼下的局势,但听人说,永远比不过亲眼去看,我打算任命你为领地里的法务官,但我得提醒你,制定一门法律体系,绝不能闭门造车...” 拉维妮娅点头道:“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洛萨又道:“妮娅,你知道法律的本质是什么吗?我不知道你们学校是怎么教你的,但我上学时学的是,法律的本质,是一个国家或是集体中,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 拉维妮娅微怔,轻笑道:“这种说法很贴切。” 洛萨又道:“如果一套法律体系,连统治阶级都反对,就算强行颁布,也不会有任何成效。” “就比如城邦法典?” “当然不是。” 洛萨摇头道:“城邦法典中也有导人向善的法条,也规定了狼族侵犯普通人的权益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绝大多数狼族违背法条的代价,都微乎其微罢了。” “实际上,狼族——超脱个人,以绝大多数狼族的意志来看,实际上还是更倾向于跟人类和平相处的,在田野里耕作,在工厂里劳动——这些粗活儿总要有人干,人越多创造的财富就越多。” “就像罗马法里也有规定使奴隶达成若干条件,成为自由民的法条,元老院的元老们还有罗马人往往也不会反对,反而乐见其成。” 洛萨语气顿了顿:“我可能描述的也不太准确,毕竟论起专业性而言,你应该比我强。” “我明白你的顾虑,放心,我已经受到足够多的教训了。” 拉维妮娅轻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像你想的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把一切弄得都糟糕透顶。”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洛萨犹豫了下,还是坦然道:“其实…我昨天下午是特意支开你的。” “对我而言,在你们世界里死亡,不代表真正的死亡,反正没什么损失,干脆就搞了个大场面。” “你到底做了什么?” 洛萨挑起眉,有些得意:“干掉了一整支亚克西狼族派出的清算小队,可惜让带队的狼主内卫跑了,不然就算亚克西家大业大,这次也得是伤筋动骨了。” “还真是...” 拉维妮娅一时无言。 “白让人担心了。” “抱歉。” 洛萨有些惭愧,但紧跟着话锋一转,又严肃起来:“总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钦命的法务官了,我希望你在一年之内,编撰出一套符合当下局势的法典。” 洛萨虽然一直在推行成文法的施行,但受限于时间和精力,现如今他的领地法仍旧处于一种相当简陋的程度,各地诉讼事务,往往由当地的政务官自行审理。 至于新征服的领地,基本上就是如约法三章那样,仅规定了偷盗者罪,杀人者罪,伤人者罪这三类,长久下去肯定是不合适的。 之前乌尔姆负责的巡回法庭,只是将部分司法权从地方收归到了中央,但也是杯水车薪。 洛萨编撰法典,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集权,其后才是维系他统治的安定,最次,才是保护底层人民的利益,虽然是最次要的目标,但同样也至关重要。 中世纪底层人民的叛乱层出不穷,归根结底就是普通人除了拿起武器来,根本没有扞卫自己利益的渠道。 绵羊被欺负急了,还会用头顶人呢。 更何况是人了。 第三百七十章狮心王的谋划 目送一众人离去,洛萨来到切里尼娜跟前:“尼娜,抱歉,瓦伦蒂娜不愿意过来。” 午后的阳光不再咄咄逼人。 切利尼娜舒展眉头,微笑着摇头道:“大人,你不必道歉,这是我早就预想过的事,毕竟蒂娜她的家族还在。” 洛萨认真端详着切利尼娜的表情,见她情绪的确很正常,才舒展了眉头:“你能理解就好。” “大人,要来一支饼干吗?” “好啊。” 洛萨接过铁盒里的巧克力饼干,阔别已久的甘甜滋味,使洛萨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不少:“能再来一些吗?” “当然可以。” 切利尼娜递过铁盒,犹豫了下,还是询问道:“大人,德克萨斯现在怎么样了?” 洛萨一边咀嚼着饼干,一边摇头道:“不太清楚,在皮埃蒙特和伦巴第,很少能打听到新大陆的消息,应该还处于重建期吧,不过你放心,短时间内,狼主应该不会再有精力发起第二次远征了。” 切利尼娜有些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洛萨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干掉了一个内卫,还有一整支清算小队。” “清算小队?” 当初就是追杀她的时候,亚克西家族都没派出这种精锐。 切里尼娜的神情明显有些怀疑,旋即反应过来:“拉维妮娅小姐的律令这么厉害?” 洛萨知道切里尼娜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没解释的想法。 毕竟他葬送一整支清算小队的过程,在现实世界里是完全无法复刻的。 那是不到万不得已,而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能用出的手段。 “明天你们可以试着切磋切磋,你,搭配拉维妮娅,对阵让娜。” 切里尼娜眼前微亮:“那也是明天的事了,大人,不如让我看看您沉睡这几天,到底有多大的进步?” 洛萨思索了下,便点头应下了。 他也想看看,自己在作战记录世界里的这番历练,对自己的提升有多大。 “我们走吧。” 跟在洛萨身边的切利尼娜,突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询问道:“对了,大人,您既然也在狼族打出了偌大的名声,狼族应该也为你取了什么绰号吧?” 洛萨忍俊不禁道:“对,叫烈焰魔狼,简直土到掉渣。” “其实大人,以狼族的审美来看,这名字已经算是很时髦了。” 洛萨愕然:“那你当初的绰号是什么?” 切利尼娜沉默了片刻,才道:“无敌双剑人。” 看到洛萨脸上迅速放大的笑容,她连忙解释道:“那是我刚出道的时候打出的绰号,后来随着我完成的任务越来越多,人们改叫我萨卢佐的蓝色梦魇来着。” 洛萨哈哈笑道:“无敌双剑人,哈哈哈,抱歉,尼娜,我不想笑的,但是真的很搞笑。” 宴会上。 洛萨的离去并未使这场宴会失色多少。 刚刚外出征战回来,步入宴会的高弗雷男爵,回头看了眼跟在身边,亦步亦趋的贝里安,叮嘱道:“对这位国王,记得保持尊重,所有耶路撒冷的贵族都欠他一个人情。” “我明白,父亲。” 贝里安点了点头,他到底跟在鲍德温四世身边,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侍从,自然知道高弗雷男爵指的是,理查父亲当初留给耶路撒冷圣库的那一笔“圣战经费”。 高弗雷语气顿了顿,又道:“但也不必太过亲近,你得明白,我们是王党的人,洛萨公爵最亲密的盟友。” 贝里安没有问出为什么亲近一边,就得拒绝另一边的这种蠢话。 两人一起看向宴会上的狮心王,作为宴会的主角,当之无愧的中心,这位狮心王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尊贵的气质,但又不显颐指气使,每一个跟他谈话的贵族,都被这位国王的平易近人搞得有些受宠若惊。 诚然,在许多贵族眼中,国王也不过就是大一些的封建主罢了,但狮心王不同。 他是高卢地区最有影响力,也最尊贵的国王,跟全高卢名义上的君主腓力二世也不相伯仲,这对出身于高卢的高弗雷男爵而言,具备别样的意义。 高弗雷男爵看到有人在狮心王的身边小声耳语了一阵,这位魁梧的君主旋即便端着酒杯,大步来到两人的身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贝里安便把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脸上露出了警惕的情绪。 服用过龙血药剂的他,在他感知中,来人俨然一头披着人皮的暴龙,体内蕴含着令他感觉恐惧的尊贵气息,这是他仅从洛萨的几个扈从身上才感觉到过的气质。 “不用紧张,贝里安爵士。” 理查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还有高弗雷男爵,很荣幸能在圣地见到两位。” 高弗雷男爵连忙躬身上前,亲吻了理查的手指:“很荣幸能见到您。” 出身于普罗旺斯的高弗雷,曾经的家族领地距离阿基坦也没多远。 理查面带微笑地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脸上带着酒后的坨红。 这些天,出入狮心王下榻的庄园的人,络绎不绝,即使无意投靠他,该有的礼节也少不了。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这些客人们听到他只带了一支禁卫军来到圣地后,许多人脸上的热切立刻便消退了,即使他言语上暗示拉拢,他们居然多有推脱。 一群满脑子数量大于一切的蠢货。 他的亲卫队别看只有几十人,但都是服用过魔药的精锐,以他们为先锋,就算是千军万马,也能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将其狠狠击溃。 “玛莎,感觉怎么样?” 理查的身后,一个披着黑袍,但还是露出窈窕轮廓的女士,摇头道:“我不明白,陛下,您要是想跟这位洛萨公爵争锋的话,就不该把王后殿下留在伦敦。” “我的弟弟们可不怎么安分,王后和国王,只能有一个离开我的王国。” 理查皱眉道:“我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玛莎,你觉得这个洛萨侯爵,还有他的女巫们实力怎么样?” 说到“侯爵”时,他加重了语气。 “深不可测。”玛莎的声音中满是凝重,“最起码,只靠我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对付得了她们的。” “这样啊…” 理查沉默了片刻,继而开口道:“魔法的伟力真是让人着迷,你肯定想不到这位侯爵大人半年前还只是个乡下骑士。” 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理查内心深处,其实是看不起洛萨的。 就跟绝大多数高卢出身的十字军贵族,都瞧不起日耳曼贵族一样,高卢才是欧洲的中心。 如果不是魔法的力量,在他看来,洛萨这种人就只能在穷乡僻壤做一个要跟农夫一起下地干活儿的穷骑士。 至于圣枪守护者之类的所谓“神迹”,显然也是障眼法,伪造出来的东西——没人比娶了一位女巫做王后的他更了解魔法。 在阿尔比恩,在高卢,他跟腓力也是这么干的,甚至是一些小领主们,都会声称自己得到了天父的眷顾。 他来圣地是为了获取威望的,顺带想打几场痛快仗。 但他手头暂时无兵可用。 近卫军寥寥几十人,再能打难不成还能直接攻破亚历山大吗? 他原本是打算凭借个人威望,通过选举的方式,代替洛萨坐上十字军统帅的位置。 但他发现,这位洛萨侯爵,在圣地的地位俨然已经相当牢靠,人们仿佛都很确信,只要跟着他,就能一举收复这失落数百年的亚历山大教区。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那个洛萨的实力怎么样?” 玛莎摇头:“不用想,你不是他的对手。” 理查皱眉:“我用石中剑也不行?” 玛莎依旧坚定摇头:“在我眼中,深不可测的,不仅仅是洛萨侯爵的女巫们,也包括他自己,他绝不是普通人,如果是服用药剂的话,再传奇,再强大的魔药,也不可能浇灌出这种程度的强者。” 这下,又轮到理查羡慕了。 “他居然凭借自己踏入了超凡领域” “还真是好运的小子。” 在欧陆,女巫的数量远比男巫多得多,即便是他,虽然机缘巧合掌握了些超凡力量,但要么是凭借外物,要么就是魔药的力量,根本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超凡者。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进步斐然 暮霭沉沉,斜阳西下。 又一群打着各色旗帜的十字军,载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回城了,他们边走边向城里的守卫炫耀着,浑然不顾身上染血的衣袍,还有相比去时,规模缩水不小的队伍。 洛萨的本部军队大多数都没出动,只是扫荡了达米埃塔城附近的一些城堡和据点,便不再同饿得两眼昏花得十字军争抢那些残羹冷炙。 虽说硬仗都是洛萨本部军队打的,但洛萨作为此次十字军的最高统帅,不得不讲究吃相。 反正他已攫取了最肥美的一块肉。 让娜一袭鲜亮衣甲,站在城头上指着下面的军队说道:“这座城市叫做达米埃塔,是下埃及最大的城市,我们才刚刚拿下这座城不久,秩序还未完全恢复。” 达米埃塔此时还处于军管状态,到处都是手持火把,巡逻的卫兵。 城墙上,每隔数百米的塔楼里,还会驻防一位林地射手,他们的视力惊人,哪怕在黑夜中也能借着微弱的星光,看清隐藏在黑暗中,试图攀越城墙的潜伏者。 “拿下港口后,每天都有新的十字军战士怀揣着对圣地的憧憬在此登录,有些就傻呵呵地听人一吆喝,就陪着上了战场,然后再也回不来。” 让娜的语气有些感慨:“财富,土地,信仰——哪里都有活不下去的人,为了活下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将武器捅进素未谋面的异教徒的胸膛,但可惜,越是穷困潦倒的人,就越难在战场上活下来。” 穷人哪能装备的起坚固的铠甲,吃得起精贵的肉食,雇得起可靠的教练呢? 拉维妮娅突然问道:“让娜,你有领地吗?” “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毕竟这是中世纪,我听人说,你好像还有个什么洛萨封给你的贵族头衔。” “有贵族头衔就该有领地吗?你要是想要的话,明天让大人给你册封一个就是了。” 让娜感觉有些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又道:“不过其实还真有,名义上,河谷对岸的那座城堡,还有西奈半岛北部的所有领地都属于我。” 她语气顿了顿:“只可惜,那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不然的话,我一定要在那儿种满葡萄,再准备一个酒窖,里面要塞满最精美的葡萄酒。” “对了,算一算,第一批领民应该已经抵达对岸了。” 生命之树的子柱需要时间成长,但费赖迈堡附属的山地农场,眼下就能用上,那些被解救出来的白人奴隶,虽然获得了自由,但一身赤贫,对这种苦活儿还真没什么抗拒的。 毕竟到了那儿就给分地,收获之前还会按时发放补给,这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 “其实所谓的领地,无非就是名义上的,我也懒得管理这些俗务,如果缺钱的话,去找大人要就是了,就是别指望能要来多少,眼下咱们也挺缺钱的。” 拉维妮娅有些好奇道:“这个时代,钱能买到什么?” 让娜思索了一阵,哑然:“确实,也没什么可买的。” “方便跟我说说您以前的事吗?” “什么事?” “那些传说,耀骑士就是圣女贞德,火焰使你浴火重生之类的。” “对,是真的。” 让娜笑了笑:“其实不止是我,还有很多那个时候的战友,也以英灵的方式存活下来了。” “比如吉尔·德·莱斯元帅,拉海尔,布萨克元帅?” “对,他们都还活着。”拉维妮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教廷迁到阿维尼翁之前,我们一直以猎魔人的身份跟黑暗势力做着斗争,说来我们加入神圣教会还跟你们狼族有关。” 拉维妮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别介意,我就那么一提。你又不能代表狼族,何况,我跟教廷也不是一条心的,加入他们,无非就是互相利用罢了,他们担心没有自己的力量,哪天就像你们狼族一样,又被法兰西人赶走;我们缺少可堪一用的圣器,两方一拍即合。” 让娜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道:“对了,我带着圣枪消失之后,教会的人是不是都快急疯了?”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没听过有什么风声。” “噢,也对。” 让娜想了想,恍然:“只要他们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我消失了,他们要真敢大张旗鼓查下去才怪。” “让娜女士,大人委派我根据领地的状况,编撰一部成文法,您有什么建议吗?” “哈,别这么叫我了。” 让娜凝视着拉维妮娅戴着金色边框眼镜,很有书卷气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大家以后都是伙伴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至于建议嘛” 让娜思索了一阵:“其实也没什么建议,法典是否有用,还是得看具体的实行,一般情况下,就算没有成文法,谁对谁错,大家心里也都有个准绳。再好的法律,没人维护也毫无意义。” 拉维妮娅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笑道:“你说得对。” “用不着那么急着开展工作,他又不给你开工资,先跟着我闲逛两天,了解了解中世纪的风土人情再说吧。” 她将双手按在城墙上,张开双臂,似是迎接空气中带着水汽的海风。 让娜带着拉维妮娅回到庄园里的时候,庭院里像是被台风吹过了一般,遍地都是枯枝落叶,大理石地板,凉亭,栏杆上到处都是剑痕。 “啧,你们两个这是要拆家吗?” 切利尼娜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这次沉睡,进步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对力量的操控,还是对危险的反应速度,都要远胜从前,我当时太想称量他的实力了,一时间没考虑后果。” “嚯,你出了几分力?” 让娜有些惊诧。 切利尼娜斟酌了一下,给出了答案:“全力谈不上,但八分还是有的。” 其实也没八分这么离谱,只是切利尼娜考虑到了洛萨也留手许多,那些大威力的法术一个没用,综合考虑,才给了洛萨一个八分的评价。 “那可真是.” 让娜也有些咋舌,这岂不是说,原本就跟五星汉斯一个水准的洛萨,这次作战记录世界历练过后,实力已经达到了六星,跟她没有精英化之前都差不多了? 这时,洛萨也已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走了过来。 回到现实当中后,他的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因为跟拉维妮娅的亲密度达标,他又能从她这儿共享到一门天赋。 几乎没怎么考虑,他就选择了拉维妮娅的第一天赋:荆棘环身,这项天赋能带给他百分之五十的减伤加成,并且还能反弹给攻击者,搭配他沐浴龙血获得的“铸铁之躯”,他现在的防御力简直能去转职重装铁卫了。 因为拉维妮娅的第二天赋“守护者”是光环技能,无法叠加,第三天赋“荆棘武装”是一套战斗装备,洛萨根本不缺装备,也没必要选。 “往后,我会变得越来越强的,你们也要努力啊,不然以后就只能换我来守护你们了。” 洛萨的笑容有些得意。 他手里还有个“1453年奥斯曼的陨落”模拟战剧本没用呢,用完之后,他能获得一个全新的六星模板,到那时,他的实力估计就真能赶上让娜她们了。 只可惜,哪怕到现在,他也没信心作为君士坦丁十一世,孤身一人逆转乾坤。 其难度根本就不是英法百年战争这个剧本所能相提并论的,还是得等完成沐浴龙血的里程碑,彻底觉醒龙裔血脉后再去试着完成比较靠谱。 让娜很无所谓地摆烂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真到了你用不到我们的那天,我就抛下这一切,重新干回我的老本行。” “不行。” 洛萨认真道:“我可离不开你。” “咦——真肉麻。” 让娜老脸一红:“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拉维妮娅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俩人,又看向切利尼娜,神情中隐含探寻之色。 切利尼娜却只是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会错意的拉维妮娅,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失落。 其实切利尼娜根本就没看出来拉维妮娅眼神中蕴藏的深意,只是打了个招呼罢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暗流涌动 时间,就在暗流涌动间缓缓流逝。 每一天,都有收获颇丰的十字军,载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返回到达米埃塔。 那些随军的商人都乐疯了,大量东方的丝织品,名贵家具,香料,瓷器,玻璃器皿,甚至是挖坟掘墓,出土的木乃伊干尸,都被运到城里,贩卖给了商人。 许多十字军急于出手变现,因此价钱压得很低,商人们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只要装船运回欧洲,不,甚至只是运回耶路撒冷,都能大赚一笔。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萨,立刻便在军营里竖起了“收购战利品”的标牌,其实就是转手将士兵们出售的战利品,兑换成印有他头像的金币,再抽取一部分作为损耗,剩下的,再交还给对方。 这简直是无本买卖,使得洛萨早就已经干瘪的钱包,又大大地回了一口血。 十字军战士们也觉得得利,因为洛萨给出的收购价往往要比随军商人更加公允,且给出的金币成色十足,颇为公道,因此排队出售战利品的士兵们从早到晚,简直是络绎不绝。 但他们绝不会知晓,就在军营的里间,地位尊崇的洛萨公爵,正亲自操持着转卖战利品的小事。 营帐外,一些十字军战士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是如何对付木乃伊这种死而复生的怪物的,吹嘘着自己的勇武,一些有商业头脑的还将自己佩戴的十字架护符取出来,声称它拥有强大的驱魔圣力,只需十枚金币,就能得到它。 洛萨听着感觉很是玄奇,且这些木乃伊干尸在战利品商店果真是价值不菲,每一具都能抵上千枚金币,于是特地叫来了一众扈从仔细研究了一番,看看里面是否真存在死而复生的魔法。 毕竟古埃及诸神都存在,法老们的木乃伊能重见天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到底没研究出什么特殊来,就是用特制秘药,防腐处理过的干尸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木乃伊已被当作一种广泛应用的药材,只是“木乃伊”这个单词指的还是“沥青”,沙蒂永的雷纳德的领地里,就出产这种“药物”,为他每年赚取不菲的收益。 至于后来,欧陆是如何风靡起食用真正木乃伊干尸的风尚,并把它们当作是包治百病的神药,洛萨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忙到傍晚,洛萨才匆匆返回自己的宅邸,梳洗过后,换上圣十字板甲,出现在大厅里。 那里,已经有数位贵族,正等待着向他宣誓效忠了。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十字军贵族,来到他的庄园里,向他宣誓效忠。 几乎所有来自日耳曼的十字军,都选择了投向了洛萨这边。 他们的力量较为薄弱,武器装备,士兵的精锐程度,都要逊色于更富饶发达的高卢贵族,他们需要洛萨这个保护人撑腰,不然他们甚至都不一定能保住自己打下的领地。 相反,那些实力雄厚的高卢贵族们,在得知狮心王理查抵达圣地之后,就开始不安分了。 他们未必愿意投靠理查,虽然许多高卢贵族都将理查视作高卢地区的第二位国王,但绝大多数仍旧只认腓力二世这唯一的君主,还有一部分高卢贵族,干脆谁也不认。 毕竟在这个时代,君主跟封臣间的区别不大,高卢国王在许多人眼中,也不过就是高卢岛的岛主罢了。 但他们自认为,有了理查的支持,就有了在两人中间左右逢源,向洛萨讨价还价的筹码。 你洛萨坐得下埃及公爵,我某某就坐不得上埃及公爵了? 兴许等打下埃及后,这国王之位大家也能争上一争。 除此之外,当然也有小部分,如高弗雷男爵这样的高卢系贵族,选择跟洛萨紧密相依,在他们看来,洛萨虽是日耳曼贵族出身,但同样也是耶路撒冷本土派贵族的代表,双方利益早有牵扯,或者就是干脆被洛萨长久以来战无不胜的战绩给倾倒了。 不是所有人都以利益为准绳的。也有许多人,是因洛萨的人格魅力,而果断投入到了他的麾下。 就比如眼前的这位来自阿基坦的鲁道夫男爵。 “站起来吧,鲁道夫男爵,我接受你的效忠,从今日起,你可加入敕令骑士连队或是具装骑兵连队为我作战。” 洛萨搀扶起面前的骑士:“作为你的君主,我会保证你的生命,财产和荣誉,在天父的见证下,我以哈布斯堡家族的名誉起誓。” 鲁道夫男爵不知为何,感激得热泪盈眶。 他举起胸前佩戴的十字架,大声道:“大人,我的剑从今以后将为您服务,我不会问为何,无论您剑指何方,我和我的士兵们都会第一时间奔赴战场。” “好。” 洛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只是私底下的效忠,未曾有神职者的见证。 但他们已经结成了牢不可破的纽带,不仅是这个时代的法理束缚,更是所有系统士兵对于洛萨,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服从,每一个向他宣誓效忠者,都将成为洛萨可以完全信赖的臣子。 而不必像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封君一样,必须小心翼翼对待手底下的封臣,还得小心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导致封臣们转向拥护你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兄弟,打上一场爵位继承战争。 等到傍晚时分,洛萨正准备入睡。 空荡的宅邸内。 穿着精致礼服的吸血鬼,便再度敲响了他的房门。 “大人,有个使者想要见您。” “谁的使者?” 洛萨推开房门,心中满是疑惑。 一般的使者想要拜见他,也不该挑这种时间。 深夜造访,肯定是不想被他人知晓的。 库尔斯低沉的声音响起:“来的,是一个萨拉森人。” 洛萨皱起眉。 “带我去见他。” 来到大厅。 使者已毕恭毕敬等待良久,见到洛萨,便直言道:“公爵大人,我家大人想跟您见一面。” “你家大人是谁?” 使者语气恭敬地说道:“按照你们法兰克人的叫法,我家大人是阿迪勒,萨拉丁陛下钦命的埃及总督。” 洛萨的威名,在萨拉森世界里已是如雷贯耳。 他可不敢有丝毫冒犯。 洛萨皱眉道:“有什么好谈的。” 使者正色道:“公爵大人,我家大人听说,一位来自欧陆的君主已经抵达了圣地,您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被其抢走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吗?” “不,怎么会呢,这对任何一个基督徒而言都是个好消息,要不了多久,上万名来自阿尔比恩的精锐十字军就会抵达圣地,如果你家大人足够聪明的话,现在最好就是乘上船,带着自己的军队跑到叙利亚去跟萨拉丁会合。” 使者语速极快地提醒道:“公爵大人,您请听我一言,我家大人——确切来说,是萨拉丁王,希望由您来统治东方的法兰克人,他会帮助您将东方法兰克之王的绰号坐实。” 洛萨忍不住嘲讽道:“萨拉丁想要扶持我做东方法兰克人之王?他在开什么玩笑?” 使者诚恳道:“公爵大人您应该也知晓,吾王接连两败之后,声望已不比往昔,各地领主都对吾王生出了二心,这些人,皆可交由公爵大人处置。” 洛萨微怔。 他不禁冷笑道:“同理,那些不听我号令,阴奉阳违的十字军领主,我也可通报给贵方,交由贵方处置了?” 使者认真道:“没错,这是合作共赢之道。到时,公爵大人为东方法兰克人之王,吾王为东方萨拉森人之主,双方互不侵犯,暗结盟约,便能彻底消弭战乱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军议召开 跟萨拉丁合作 洛萨有些迟疑。 列王莅临圣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些君主抵达圣地,势必会对他的威望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个时候,跟萨拉丁合作的确有利可图。 萨拉丁放弃一些不服管教的萨拉森领主,他们的领地任由洛萨取用,而洛萨也能出卖一些不服自己号令的十字军领主,任由他们被萨拉丁埋伏,绞杀。 这下两人皆可在基督世界和拜火教世界里打出声势,还能借机排除异己。 往后,一方面是友方势力屡战屡败,另一方面己方又是屡战屡胜,双方人马自然而然,会向洛萨和萨拉丁靠拢,等到双方势力都足够壮大时,便可再考虑掀起战端。 但洛萨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冷笑着拒绝道:“是你疯了,还是觉得我疯了?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我怎会为了争夺权力,跟异教徒的君主合作?” 萨拉丁的确可能是真心跟他合作。 但洛萨相信,这个老狐狸更大概率就是施行个缓兵之策罢了。 “您不再考虑考虑吗?我知道我的人微言轻,不值公爵大人信任,但您也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是绝对不可能让旁人抓住马脚的。” 使者认真说道。 洛萨摇头道:“我能理解萨拉丁为何只派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来,毕竟他的地位就是靠吉哈德稳固的,受不起跟异教徒合作的指责。但合作还是算了,我虽对贵主心存好感,但绝不会因为争权夺利,出卖我的基督兄弟们。” “您会后悔的,公爵大人。” 使者没有强求,只是语气和缓地劝谏道:“法兰克人是一群恶狼,您想坐稳头狼的位置,岂能顾忌这些小节?难道您不知道,贵国君主鲍德温陛下,还有摄政王雷蒙德爵爷,都曾跟吾王达成过和议吗?” 洛萨摇头道:“出去吧,看在你是使者的份儿上,我不会杀你,但你要是被其他人抓住了,我也不会费心保你。” 此一时彼一时。 以前是萨拉森人势大,欧陆各国也无暇支援十字军,再加上萨拉丁忙着整合萨拉森人内部松散的各邦和部族,这才有了双方的蜜月期。 而现在,蜜月期已过。 十字军不仅得来了大量支援,还攻占了达米埃塔,大占上风。 洛萨要是想当拖后腿的那个,名望不仅会大损,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萨拉丁到底是一方雄主,他虽威望大损,但要真以为他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就太过可笑了。 十字军才是自己人。 分肉的前提是把猎物打死,最起码也得是打残。 目送使者被带下去,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洛萨一个人。 这时。 脚步声传来。 拉维妮娅缓缓走到他身边。 洛萨笑着询问道:“最近还适应吗?” “还好。” 拉维妮娅犹豫了下,还是道:“洛萨,我想在达米埃塔组建一个警局。” “警局?” 洛萨皱眉。 中世纪当然是有巡警存在的,只是警员数目很少。 绝大多数治安问题还是要依靠城镇卫队这种志愿民兵来处理,这种志愿民兵类似于联防队,一般也不需当地领主拨款组建,由市民志愿,或是强制参加。 此外,城镇里一般还会有守夜人,看到形迹可疑的人,他们会上前盘问,如果遭遇罪犯,也会发出喊捉声,号召市民追捕。 一些小村庄也会安排有一名专门的法警,用来处理日常的治安问题。 至于侦案之类的,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一方面人手有限,另一方面也没有专门的培训,更没有一纸令下,便能传递州郡的海捕文书,绝大多数盗案,凶杀案都无法勘破,只能靠民众自保。 洛萨正色道:“为什么突然萌生这种想法? 现在的达米埃塔处于军管,作奸犯科的人一旦抓住,轻则鞭挞,重则挂上绞刑架。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指望市民联防,新征服的领地里,洛萨暂时还信任不了这些新领民。 其实洛萨在达米埃塔是安插有密探的,还有许多黑暗之影的线人。 只是这些人关注的一般都是谋逆大案,对于治安问题是不甚关注的。 “我只是听让娜女士的一句话,再好的法律也需要人来维系,不然就是一纸空谈。” 拉维妮娅认真说道:“城邦法典制定时,也考虑到了不少普通人的利益,最起码比隔壁立法院里都是清一色贵族,大工厂主们制定出的法典强,但在具体施行时” “好吧,这不是什么大事,需要拨款的话就找库尔斯要。” 洛萨很痛快便答应了。 不过是一支类似于民兵组织的武装,就算拉维妮娅把事情搞砸了,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反之,若是拉维妮娅的警局办得卓有成效,就可以考虑向全领地推广。 “谢谢。” 第二天清早。 洛萨穿上圣十字板甲,披上黑色的龙首披风,戴上了那顶由科普特主教为他加冕的公爵桂冠,来到庭院里。 在这儿,足足五十名盔甲兼备,外套雄鹰罩衣的瓦兰吉老兵。 他们原本使用的丹麦斧,已经改良为了斧枪,这种武器在某些特殊战场形势下,能发挥出比丹麦斧更强的冲击力,而且也比丹麦斧更适合作为仪仗武器。 除了瓦兰吉老兵,庭院里还有十余名骑兵,部分来自人马具装的铁浮屠和具装骑兵连队,部分来自翼骑兵,都是装备严整,甲胄鲜明,所乘战马也是清一色的白色。 不是洛萨喜欢摆谱。 而是他发现,原本在他看来本是相当名不正言不顺的加冕典礼,真的发挥出了超乎他想象的效果。 这个时代的人就认这个。 你摆的谱儿越高,他们就越敬畏你,而不是指责你奢靡无度,行事张狂。 哒哒哒—— 日蚀看到洛萨的身影,立刻撒着欢从马厩里一跃而出。 这匹巨型战马,身上披着一层重型马铠,动作依旧很是灵敏。 洛萨拍了拍它戴着马盔的头颅,翻身越上马背。 “出发吧!” 一声令下。 庭院里的军队立刻便排成有序的队伍,翼骑兵簇拥在洛萨身边,居于队首,中间是瓦兰吉老兵,后面压阵的才是人马具装,堪称是中世纪的坦克的重骑兵连队。 随着侍从们推开宅邸大门,一行人鱼贯而出。 今日,在城外的军帐中,将召开一场大型军议。 也将是狮心王,向他统帅地位发起挑战的日子。 “就让我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愿意站在你这边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国王出手 气势恢弘的公爵卫队,缓缓行于大街之上。 开路的翼骑兵们,手中攥着出鞘的武装剑,呼喝着命令行人避让开一条道路。 城内的居民对于洛萨一路行来,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些天在达米埃塔耀武扬威的十字军贵族,他们见多了。 在意识到这些法兰克人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见人就杀后,也就见惯不怪了,十字军的到来,对他们而言无非就是头上换了个领主,除此之外似乎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倒是一些认得双头鹰旗帜和翼骑兵装扮的十字军和朝圣者,纷纷簇拥着队伍,举着手中的十字架或是旗帜,兴奋地呼唤着洛萨的绰号和头衔。 “敬最伟大的公侯洛萨!” “胜利者,勇敢者,屠龙者,伟大的圣枪守护者,请赐予我您的祝福。” “圣子佑我,百战不殆!” 一些闲散的科普特人,也壮着胆子上前来凑热闹。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枪守护者吗?” “圣玛格丽特在上,他骑的难道是一匹天马吗?它看上去比我的骆驼还要高大魁梧!” “我得承认,看到这位大人,他身上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传说,似乎也有些可信度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凡俗领主!” 他们惊叹连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萨和他的卫兵。 心中,罕见萌生了一种,对方真的有可能击败已占据埃及五百余年的萨拉森人的念头。 今日军议的地点,就设在十字军在城郊的营地里,那里是一片开阔地,生有郁郁葱葱的榕树和棕榈,林荫下,十余位贵族领主已经提前抵达。 狮心王远远眺着烟尘弥漫,旌旗飘舞的卫队,忍不住笑着说道:“好大的排场。” 他的卫队首领,一个诺曼底的伯爵讥讽道:“东方的贵族都是这么酷爱奢靡,难怪失去了勇武,接连丢失了安条克和埃德萨。” 他的语气有些发酸。为了凑够东征的军费,狮心王几乎将自己的领地国库都掏了个精光,还额外征收了一大笔“萨拉丁税”,这笔钱让整个阿尔比恩的贵族都不太好过。 好不容易到了圣地,他才发现自己家传的宝甲,竟还不如对方随便一名卫兵的甲胄来得精良,而对方半年前还不过是个施瓦本山民,这使他不禁感受到了一种浓郁的不公。 “这他还只是自称公爵,若真让他取了整个埃及,岂不是出行时的扈从都要有上千人之多了?” 理查皱起眉,他虽不在意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但却也知晓,钱财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好了,别感慨了,我的骑士,我们来到东方,可不是为了聚敛财富的。” 狮心王轻笑道,他此次前来,冒着被自己那不安分的兄弟篡位的风险,求的可不是什么东方的财富和权柄,他求的,不过是酣畅一战,以及至高无上的威名。 “别把他看扁了,一个施瓦本山民,可做不到这些。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士兵们爱戴他,贵族们敬畏他,萨拉森人们恐惧他,哪怕是我也得承认,他是个绝对够格的十字军统帅。” “那是因为您没来罢了。” 伯爵卫队长有些不屑地冷笑道:“他任何所谓耀眼的战绩,换作是您只会完成的更好。” “你太自大了,富勒。”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理查心底其实也不认为自己倚重的伯爵卫队长说的有什么错。 “好了,富勒,我们该去迎接一下我们的侯爵大人了。记住,收起你脸上的不屑,我听说,这位公爵大人还是个男爵的时候,可是很喜欢把手套丢到别人脸上的。而你,绝非是他的对手。” 伯爵卫队长有些不服气,但看到那骑乘在巨马背上的身影时,将要说出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家伙,无论是坐骑,马铠,甲胄,都写满了不凡,令人下意识就会生出一种敬畏来。 理查很热情地跟洛萨打着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随着抵达的十字军贵族越来越多,两人相视微笑,便回到了各自的阵营。 场内,数百名十字军大小贵族,还有他们的侍从人员,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若是从高空中俯瞰,就能看出这些贵族们正分成两个没那么泾渭分明的圈子。 圈子的核心人物,分别就是洛萨跟理查。 理查看向人群簇拥着的洛萨,心中不禁感慨道,这家伙简直年轻得有些不像话。 其实,他的心底,对洛萨还是很欣赏的。 但两人却又注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这次军议,他要的就是争取更多的追随者,同时尽可能谋取统帅的位置,虽说洛萨才是鲍德温四世钦命的十字军元帅,但这个位置也绝非是不可更换的。 按照惯例,一支十字军的统帅位置往往是由头衔最高贵者担任,或是由各个地位相仿的领主,组成一个临时的军议会,由他们共同制定军略。 这样的潜规则显然对理查有利,他这样高贵的君主,就算无法取得统帅地位,也该是跟洛萨地位相仿,共同制定军略。 另一边,正跟高弗雷男爵谈笑风生的洛萨,视线似不经意扫过了狮心王理查,看到这位欧陆来的国王,正跟塞巴斯蒂安枢机热情交谈着,不禁微微皱眉。 虽然赛巴斯蒂安只是一个徒有其名的亚历山大宗主教,但那也是天主世界里,明面上最尊崇的五个人之一。 与亚历山大宗主教地位等同的耶路撒冷宗主教,这些年来甚至都不怎么理会教宗的命令,教宗还对其无可奈何,宗主教的地位之尊崇,就可见一斑。 没有世俗力量支撑的神权,如空中楼阁,但现在,塞巴斯蒂安有了狮心王的支持。 洛萨起身,来到临时堆砌的高台之上,他的腰间挎着佩剑,昂首阔步,气势雄浑,也不见他说些什么,底下嘈杂纷乱的十字军贵族们,便迅速安静了下来。 “诸位,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就拿下了近乎整个达米埃塔行省,获得了一场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胜,这是一场奇迹,一如我当初许诺的那样,所有占据了城堡,村庄的人,皆可向我宣誓效忠,我也将以下埃及公爵的名义,册封你们相应的头衔。” 话音落下,十字军贵族们纷纷欢呼了起来。 他们当中,许多都是不受宠的家族次子,未来要么是成为一个修道院的修士,要么就是甘于清贫,继承一个偏远的,贫瘠的领地。 为了一块领地,他们往常要付出的,可能是为领主服务大半辈子,立下数次卓越功勋,几次险死还生——但现在,他们只打了几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仗。 “赞美公爵!” “公爵大人万岁!” 他们纷纷欢呼了起来。 就算私底下已向洛萨效忠的贵族们,也丝毫不吝自己的欢呼和喜悦。 洛萨伸手虚按,又道:“第二件事,便是我们迎来了一位真正虔诚勇敢的十字军斗士;一位为了圣地的安危,为了十字军的伟大事业,不惜放下一整个王国的繁杂事务,亲自莅临圣地的伟大国王——阿尔比恩的君主,诺曼底与阿基坦的公爵,安茹与曼恩的伯爵,伟大的狮心王理查陛下!” 人们再度欢呼了起来。 就明面上看,狮心王理查莅临圣地,绝对是一件好事。 “赞美狮心王,赞美理查陛下!” “赞美天父,十字军的事业必将迎来胜利!” 狮心王理查走上台前,微笑着说道:“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达米埃塔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开罗,亚历山大,埃德萨,安条克甚至是阿勒颇,都将回到基督徒的怀抱。” “洛萨侯爵,在继续军议之前,我有件事想处理。” 洛萨微笑着点头:“陛下请。” 只见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被两名狮心王的卫兵夹着,带到了台前。 狮心王理查冷冷地看着被带上来的男人,说道:“洛萨大人,这个犹太人在营地里大肆收购士兵们辛辛苦苦得来的战利品,用极低的价格,诱导甚至是欺诈!” 话音落下,一众贵族,侍从们纷纷鼓噪起来。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就吃了这个亏。 其实这种事很多人都在干。 热那亚人,威尼斯人,希腊商人 但犹太人的名声实在太差了。 别的不说,单他们害死基督这件事,就跟所有基督徒都结下了深仇。 “难道士兵们为了保卫圣地的安全,不畏生死,同异教徒浴血奋战的下场,就是被这种骗子敲骨榨髓,窃取行囊里最后一枚铜子,落得个穷困潦倒的下场吗?” 周围的气氛更热烈了。 实际上远没有理查说得那么严重,许多十字军之所以沦落到穷困潦倒的境地,绝大多数都是把钱财挥霍在酒水和女人身上了。 但杀犹太人总没有错的。 许多脾气暴躁的骑士和贵族,纷纷举起手,挥舞着拳头:“杀了他,该死的犹太佬!” “把他吊在绞刑架上,让乌鸦啄食他的眼球,这才是犹太佬该有的下场。” “公爵大人,您的仁慈不该施舍给这种人!” “侯爵大人,你觉得呢?毕竟你被犹太人视作保护人,我手底下人询问他时,他也口口声声称,这番疯狂敛财的目的,是希望能向你捐献一笔保护金。” 理查看向洛萨,微笑着询问道。 洛萨神情丝毫未变,沉声道:“你认为,是我指使犹太人,坑骗十字军战士吗?” “简直可笑至极。这些天,谁不知道我在营地里开设了战利品收购,价钱比市面上高出了一大截,如果这个犹太人真的是为我服务,难道我会自己拆自己的台吗?” 狮心王理查连忙道:“侯爵大人,我没这个意思,恰恰相反,我是在为你这样高洁之人鸣不平。这样一个卑鄙之人的污蔑,绝不能使阁下你的荣誉玷污分毫。” “对,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敢污蔑公爵大人。” “杀了这个该死的犹太佬!” 洛萨冷笑,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犹太人就是曾觐见过他的迈蒙德尼,一个来自伊比利亚的犹太商人,曾为伊本总督服务,也是达米埃塔城犹太社区的领袖。 这个人若是死了,犹太社区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撕毁了双方合作的协议,虽说他们必定没那个胆量发起叛乱,但肯定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踊跃捐钱捐物了。 “大人,求你救我。” 犹太人跪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小声祈求着洛萨能够网开一面:“求你。” 洛萨皱起眉。 他原本还打算,在这次军议上向塞巴斯蒂安发难呢,毕竟这家伙多次违背军规,劫掠村庄也就罢了,还公然屠杀战俘,至少也得把他的几个骑士挂上绞刑架,才算是敲山震虎。 但这下似乎是行不通了。 一方面,狮心王在为“自己人”出气,而自己却是在为异教徒或是异端的科普特人,处决“自己人”,两者一比,孰高孰下,一览无余。 “拉下去,处以鞭刑。” 洛萨摆了摆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狮心王,继而说道:“诸位,今天一早,我得知了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一棵新生的神木出现在了让娜骑士长的领地里,这肯定是天父对于虔诚者,对于我们这些奋勇杀敌的十字军的奖励,埃及的领土何等的广袤,倘若那无垠荒漠,在未来都得以被神木化作沃土,这将是何等一片机会之地?” 这个消息,立刻便如风暴一般,席卷整个军议。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议 新一棵神木的出现,立刻使人们把这个令人憎恶的犹太人抛到脑后了。 在他们看来,这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介意手底下的士兵们被榨干钱包,正相反,越是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士兵,才会充满对财富的渴望,而不是像个守财奴。 将财富花在酒水上的士兵,远比把这笔钱攒下来,或是投入到不动产上的士兵更加乐意参加战斗。 “这是神迹!” “是天父对我们虔诚的褒奖!” “我之前还觉得阿里什和费赖迈的领地,贫瘠,荒芜,却还需大量资金救助,是块令人厌恶的负资产,公爵大人将这片荒芜之地授予让娜骑士长,太过苛刻,没想到立刻便有神木降生。” “流淌着奶和蜜的国——这就是流淌着奶和蜜的国!” 有人手舞足蹈地高呼着:“这片沃土,在异教徒的窃据下,已失去了往昔光辉,而随着基督徒们重新收复亚历山大教区,埃及未来会成为真正的地上天国!” “神木?” 狮心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疑。 他来之前,就听说过在外约旦的领地里,生有一棵通往天际的巨大橡木,来到圣地后,又听人说似乎在阿兰德勒主教区还有另一棵神木。 紧跟着就是今天,第三棵又冒出来了。 王后不是说,这东西是凯尔特人信仰的德鲁伊教的圣物吗? 怎么这圣物还带批发的? 洛萨神情淡然地斜睨了一眼这位魁伟俊美的国王,他原本没想这么早宣布第三棵生命之树的诞生的,新的子株生长速度并不快,而且也不像母体一样,刚栽下就有一头巨龙的血肉滋补。 最好还是少些人打搅比较好。 消息一旦传出去,肯定会有很多虔诚的,或是单纯想要瞻仰神迹的乐子人前去探察。 不过作为子株,生命之树的母株意志也能延伸,降临过来,生命之树的母株大小也算个神,获得奥西里斯的断杖后,等闲施法者,还真未必是祂的对手。 “诸位兄弟,这是天父对我们的奖赏,也是对我们的敦促和期盼,达米埃塔只是一个开始,比勒拜斯,开罗,亚历山大——甚至是北方的安条克,埃德萨,塞琉西亚,塔尔苏斯...” 洛萨语气严肃地描述着十字军的前景:“我们将会收复帝国人沦陷在萨拉森人手中的领土,在东方,建立起一座属于我们十字军的海外王国。 兄弟们,我们是为神而战,但同样是在为自己而战!” “万岁,为神而战。” “天父在上,我们已经准备好继续进军了!” “公爵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便会立刻集结起来,向胆小懦弱的异教徒发起进攻!” 十字军领主们听着洛萨得描述,仿佛便已看到了那郁郁葱葱的橄榄园,水草丰茂的稻田,金灿灿的,被风一吹便掀起波浪的无垠麦地... 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收获颇丰,抢劫这些萨拉森贵族,可比抢劫欧陆的贵族们富裕多了。 而且,参与十字军的贵族数目可不少,相比较而言,达米埃塔行省的土地和庄园,刨除达米埃塔城的附属庄园便不剩下多少了。 狼多肉少,只有很少一部分贵族获得了封地,虽然为此他们也额外分得了一笔战利品,但战利品迟早会花完的,怎能拿来跟一个可以传给后代子嗣的尊贵头衔相提并论呢? 一名骑士快步走上前,捧着手中的佩剑说道:“公爵大人,此战我率领我的军队取下了一座名为提尼斯的城堡,我愿将它献给您,换取您的庇佑。” 洛萨笑着接过他手中的佩剑:“当然,我的骑士。” 他说着,又将长剑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从今日起,你便是提尼斯的男爵...” 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获得封地的纷纷上前来向洛萨宣誓。 但也有部分人面露犹豫之色,眼神时不时扫向饶有兴致观看仪式的狮心王。 塞巴斯蒂安神情阴沉,心底忍不住骂道,快上啊,你再这么坐视下去,岂不是相当于认可了洛萨这个僭越者自封的公爵头衔了? 孰不知,理查虽然也不认可洛萨自封的头衔,但根本就没想在这个时候直接跟洛萨撕破脸,他来到圣地后便发现,洛萨的声望还有支持者,都远比他预料的更多。 在他大军未曾抵达之前,以他现有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跟洛萨相抗衡。 他虽傲慢,却也不是蠢货。 仪式进展得很顺利。 乌尔丁被洛萨拉出来,充当仪式的主持者。 塞巴斯蒂安原以为会有人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但谁曾想,这位出身小门小户,终日破衣烂衫的主教,声望竟也是颇高,根本没人站出来表示异议。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洛萨收获了二十余名大小封臣,其中还包括几个之前未曾私底下拜访洛萨的贵族领主,洛萨也丝毫没有表露出异样,均是一视同仁。 这些封臣当中,根本就没有平民出身的领主,要么是从欧陆来的,带了一整支卫队骑士的贵族子嗣,要么就是东方出身的十字军本土贵族。 普通士兵想要完成阶级跃升,实在是太难了,能够成为侍从,或是骑士这种“准贵族”,便已是撞了大运了。 洛萨的本部嫡系,还有一些投入他军中的普通士兵,倒是有不少都获得了荣誉头衔,从达米埃塔周围,原属于伊本总督的地产中,获得了一小片封邑。 只是这种封邑不是实封,也无法继承。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这时,一位高卢系的贵族站出来说道:“公爵大人,我们需要更多的物资,您不允许我们侵犯那些异教徒的庄园地产,我们又拿什么来养活自己的军队呢?” 洛萨还未开口,立刻便有拥趸怒斥道:“大人只是不允许你们劫掠平民,从异教头人掳掠来的财富,难道还不能填满你那贪婪可鄙的胃口吗?” 群情激愤。 甚至就连几个跟他关系原本很是要好的贵族,也对他怒目而视。 高卢系贵族讷讷道:“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的,我们遭遇了一座极为坚固的城堡,里面守军众多,防御森严,好不容易啃下来后,却发现城堡里的贵族,早就带着财物突围出去了。” 他小心翼翼道:“公爵大人,我们需要给养。” 洛萨皱起眉。 各部十字军负责各自的给养,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其中相当一部分物资来自耶路撒冷王国,尤其是从艾拉港运抵的粮秣,也相当于洛萨出资了一部分。 但他不可能担负得起所有十字军的补给,他也根本没这个能力。 “王国送来的辎重补给,我会匀出一部分交给你的。” 洛萨思索片刻,便道。 高卢系的贵族连忙道谢,又回到了队伍里。 然而,接下来却未如理查预料的那般,接连有人站出来请求补给,不患寡而患不均,按理来说,只要洛萨开了这个口子,就会源源不断有人开口索取物资才对! 理查有些不解。 按照他的思路,他这个时候就该主动替洛萨解围,并且顺势提出要跟他一起分享统帅的权力和职责了。 但问题是,在场的诸多十字军领主,仿佛都是高风亮节之辈,虽然也有几个他授意过的,出言索取补给,但数目却并不多,完全在洛萨的承受范围以内。 第三百七十六章新枪的变化 “还有谁缺少军需,我会着令军需官尽可能地为诸位补齐。” 没有人再站出来索取补给。 绝大多数日耳曼贵族都已是洛萨铁杆儿心腹。 而高卢系的贵族们,除了同样倒向洛萨这边的,有些领主原本也想趁机索取些物资的,但看到其他人眼神中的鄙夷,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总不能叫这些粗鄙,穷酸的日耳曼蛮子给瞧不起吧? 现在这个时候,日耳曼人还没发迹,亚平宁诸邦虽是富裕,却是一盘散沙,高卢才是整个欧陆的核心地带,高卢的贵族们也向来自认高人一等。 “好,既然没有,就请诸位爵爷此番回到领地上,抓紧时间备战,最迟半个月后,我们就将跟萨拉森人再打一场大战。” 洛萨神情肃然。 “听从您的命令,大人。” “遵从您的意志。” 一众十字军贵族纷纷出声道。 洛萨微微颔首,这次军议虽然额外支付了一笔物资,但对他攥紧这支军队的话语权来说,反而是好事。 眼下耶路撒冷王国的粮价一路飙升,就算处决了一些哄抬物价的犹太商人,各处修道院也慷慨解囊了一部分,十字军的补给问题依旧相当严重。 然而洛萨和他的本部军队,在拿下达米埃塔城之后,第一时间派人清查了城中的粮库,伊本总督原本想要用作固守的粮草,被他尽数占据。 这就使得,眼下短期内能拿出大批物资,军械的,也就他一个人了。 狮心王许诺的补给,再快也得个把月之后才能运抵了。 说实话,若是狮心王带着一支来自欧陆的,精锐十字军战士抵达圣地,洛萨还真担心会被他分走大半的话语权,但只是他和一支亲卫,还差得远。 理查皱眉道,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直言不讳道:“侯爵阁下,我还有个问题。” 玩弄诡计,权谋什么的,他本就不太擅长,勉强试了试,发现既不痛快,又无效果,便干脆直接站出来:“你总不能要求一位国王听从你的命令。” 他的伯爵卫队长,兼幕僚不禁无语,按理说,这个时候理查已经完全落入下风,就不该再开口讲话了,因为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 但他也知晓,自家主君就是这样的性格。 就像以前那样,想要王位,就直接竖起反旗跟自己亲爹对着干,一次败了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第三次! 也像现在这样,明明知晓自己的兄弟跟隔壁的狡狐腓力勾勾搭搭,试图谋反,依旧联络了塞巴斯蒂安,构造了传送阵,毫不犹豫便抛下了自己的王国,只身前往了圣地。 “我当然不敢如此奢望,尊敬的陛下。” 洛萨垂首行礼:“但是陛下久经战阵,想必也知晓如果每一个领主在作战时都各行其是,自作主张,对于整场战局势必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他正色道:“我们的对手,并非是一次东征时,一盘散沙的萨拉森人,他们手中有精心训练,战斗力丝毫不逊于我们法兰克骑士的马穆鲁克骑兵。” “在我们为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达米埃塔行省这片膏腴之地而欣喜不已的时候,萨拉丁的兄弟,他亲自委任总管埃及的总督阿迪勒,也在为不费吹灰之力,便使那些平时自以为是,丝毫不顾其命令的异教王公们,被迫向他俯首帖耳而欣喜万分。” 洛萨语气微顿,抬高了语调:“诸位,接连几场大胜并不能使我们蒙蔽双眼。” “我们必须意识到,我们面对的敌人绝非已是不堪一击的丧家之犬。的确,每天都有得到我们夺下达米埃塔的十字军战士,备受鼓舞,踏上前往圣地的旅途。 但同样的,整个萨拉森世界也在吉哈德的名义下,向萨拉丁的麾下派遣自备武装甚至是粮食的加齐战士,他们来自伊比利亚,阿非利加,小亚细亚,新月沃地,阿拉伯.此外,萨拉森人的军力也远比客场作战的更多。倘若我们掉以轻心,就极有可能像先王阿玛尔里克一样在此遭遇惨败。” 一名来自高卢的陌生贵族冷笑道:“侯爵大人说这么多,难道是怕了?” 他的声音很刺耳。 因为一片寂静的场内,仅有他一人出言嘲讽,而且第一时间便迎来了一道道锋利如刀的眼神。 洛萨轻笑出声道:“告诉这位陌生的贵族先生,在半年之前,在我率领王家骑士团生擒萨拉丁最宠爱的小儿子的时候,在我率领十字军骑兵们冲进数万异教大军的营地里的时候,在我率领劣势部队,凿穿数倍于己的马穆鲁克精锐的时候,在我面对驾驭着喷火的魔龙的异教魔鬼的时候,我有没有害怕?” 立刻便有十字军贵族们七嘴八舌地接道:“没有!” “并且您还带领我们取得了胜利!” “您是圣枪守护者,也是神迹本身!” “赞美洛萨!” 洛萨语气微顿,看着呆若木鸡的高卢贵族,冷笑着询问道:“请问那个时候,这位无所畏惧的贵族先生,你又在哪呢?” 理查皱起眉:“请不要再责怪这个没有见识,目盲耳聋的可怜人了,侯爵阁下。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依旧要求与你等同的指挥权,因为你无权指挥一位国王,而我,也会为天父带来新的胜利。” 洛萨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陛下,你得知道一点,作为十字军的统帅,我的合法性不仅来源于各方领主的推举,还有陛下您的叔叔,鲍德温四世界陛下的任命。” 阿玛尔里克先王是鲍德温四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安茹伯爵和曼恩伯爵富尔克五世,富尔克五世将领地传给了长子若弗鲁瓦,便只身前往圣地,开启了耶路撒冷王国安茹王室的统治。 而若弗鲁瓦的儿子,就是阿尔比恩的先王亨利二世,即狮心王理查的父亲。 也就是说,狮心王理查其实是鲍德温四世的侄子,尽管他的年纪算起来要比鲍德温四世大上不少。 理查一时语塞。 虽说作为安茹家族的主支族长,他的地位不会比耶路撒冷安茹支系的鲍德温四世低,但到底作为晚辈,要直言不讳表示无视鲍德温四世的命令,也不太合适。 洛萨神情郑重道:“陛下,我无意对一位高贵的国王指手画脚,更何况还是一位战功赫赫,勇猛之名传遍整个欧陆的尊贵君主,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不能上下一心,上一次东征时的惨败,就可能在我们的面前重演。” 洛萨语气微顿,又补充道:“陛下如果你对战局有任何看法,都可提出来与我商议,战时你我分掌一军,相互配合亦可,但在总体上的军略大势上,则必须由我制定,这是不容置疑的,关系此次十字军征讨埃及的成败!” 理查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吧,你成功说服了我。” 与其说是洛萨说服了他,倒不如说是理查意识到,仅凭自己现如今手上的筹码,想要夺得军权根本没戏,这个乡下骑士出身的侯爵,在十字军中的地位,根本不像塞巴斯蒂安之前对他说的那样徒有其表。 他已经真真切切,得到了一大批封臣的效忠,只要这批人紧密团结在他的周围,除非理查的阿尔比恩十字军抵达圣地,洛萨的地位就是不可撼动的。 这一点,从洛萨一声令下,各路出击的十字军便匆匆赶回来开会了就可见一斑。 要知道,他筹备十字军的事,可是从大半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到最近,这万余大军才刚刚踏上启程的路,要绕伊比利亚,经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都不知得花多长时间。 但理查也不是就这么低头了。 正相反,他很自信,自己虽然手头暂时只有自己的禁卫军,还有两个来自阿基坦的十字军领主的投靠,但就这加起来不足一千的军力,他觉得自己也能在圣地打响自己的威名。 毕竟,他的战绩虽然彪炳,但多是些平叛,领主内斗,或者就是自己骑兵叛乱的战绩,而洛萨的战绩可都是实打实的,大多数十字军贵族都亲身感受过的。 只要他也打出洛萨那些依靠魔法才打出来的胜仗,他岂不是能攫取到比洛萨更高的威望? 结束军议,洛萨又在此地举办了宴会,只是他自己是懒得参加这种场合的。 他跟自己的封臣们也不需要这种场合来联络感情,至于那些无意投靠他的人,也不会因为吃了顿他的宴席,就改变主意投入他的麾下。 “大人,好多拉丁商人想要觐见您。” 莫德尔牵着日蚀,走到洛萨近前询问道:“他们向您送上了一笔价值不菲的礼金,您看,要不要找个时间接见这些人?” “不急,就说我很忙,回头再说。” 洛萨拍了拍面前这个老伙计的肩膀。 莫德尔是最早跟在他身边的侍从,一直在瓦兰吉卫队(即公爵卫队)中服役,屡次大战下来,也早就因功被授予了骑士头衔,这货给自己设计了一幅野猪纹章,印在自己背后的盾牌上。 而他的好搭档“莱恩”,在上次跟萨拉丁的决战后,被库尔斯以缺乏人手为由,调到了“黑暗之影”里,这家伙给自己设计的纹章是一匹公马。 都还挺有讲究的。 欧陆最常见的纹章一般是鹰,狮和十字架,但在下层贵族当中,野猪,战马,熊,狼,甚至是绵羊这种形象也是屡见不鲜的。 比如野猪对应绝境中爆发出的勇气,一往无前,在许多渔猎部族里,都有崇拜野猪的传统。 战马代表对主君的服从与忠诚,一般作为领主的廷臣家族,比较喜欢用这种纹章来彰显自己的忠诚和身份。 至于拉丁商人拜访他,无非就是见连狮心王理查都无法捍动他的位置,放弃了投机心理,乖乖来找洛萨这位真正能“当家作主”的十字军统帅。 所求的,什么商业特权,免税特许,租借城区作为商栈之类的。 虽然短期内肯定能换来大笔财富和物资,但洛萨对“租界”两个字过敏,自己领地里出现亚平宁城邦共和国的租界,就像是白玉盘上沾了黑斑,哪怕短期内肯定是利大于弊的一件事,他依旧不会考虑。 反正眼下原本亟待解决的财政问题,因为回收十字军战利品回了口血,再加上洛萨手底下几门产业,还有艾拉港收取的商税,短期内,他虽然财政比较紧巴,但也能坚持。 … 骑上日蚀,带着卫队。 洛萨也没打算就这么回宅邸,而是起了兴致,想要四处巡视一番达米埃塔城附属的领地。 看看科普特人们对他的统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态度,虽然在他打下达米埃塔后,每天都有科普特出身的地方头人,富商,贵族想要觐见他。 但他可不信这帮人看在他“基督兄弟”的身份上,就真把他当成解放者了——那是内宣! 想那泱泱大元朝灭亡后,尚且有无数汉臣为元哭坟殉节,虽说这萨拉森人的统治肯定比不过元朝对地方门阀那般轻松,但迄今为止,还没发生过一起科普特人的叛乱,就使洛萨感觉挺魔幻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战绩太过吓人,而且暂时没有对达米埃塔行省的各项制度进行大刀阔斧改革,还没太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 因此这帮人还在蛰伏,观望。 一旦洛萨兵败,他敢保证这群科普特人的基督兄弟们,包括眼下已经算是被他收买的科普特派大主教,都得第一时间跟他划清界限,还得积极踊跃地来攻打他。 公爵的新枪,显示的状况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码他的合法性增加了不少,不再处于“极低”的状态,而是达到了“较低”的水平。 这是因为达米埃塔行省的大部分领地都已纳入他的管辖区。 但达米埃塔也就是下埃及公爵领,即尼罗河三角洲的一部分罢了。 至于国家忠诚度和人民生活水平,都还是老样子,前者是暗流涌动,后者是挣扎,这才几天功夫,完全没什么变化。 他张开手,银色的光芒汇聚,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把朴实无华的银色长枪,挥舞起来,风声呼啸,其评价已从最初的“不堪一用”变为了“可堪一用”。 描述是:你已收复了部分法理领土,这使得你手中的新枪已经可以等同于一把碎了之后会重铸的铁质长枪,但别指望它能发挥出什么特异神效。 洛萨忍不住笑道:“还不错,最起码平时不用再用普通骑枪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骑在日蚀背上的洛萨,用头巾裹住脸,此时正值正午时分,虽然已至深秋,但阳光还是酷烈非常,他麾下的卫队裹着黑色或白色的袍子和头巾,明显都没什么精气神。 头巾和罩袍不是萨拉森人专属的打扮,而是处于这种气候下,人们都会做出的选择。 “到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吧。” 洛萨攥着马鞭,指向前方一片洋槐树。 他靠在树荫下,看着汗涔涔的士兵们,不禁笑道:“莱恩,带几个人去前面的村庄要一些水罐,再采买一些水果来给大家解渴。” 莱恩应了句“是,大人”,便领着几骑翼骑兵向前面的村庄行去。 他出行的队伍本就不小,离得老远就引起了人们的瞩目,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座村庄的头人就会派人过来打听消息。 后世常有人说,埃及人都已被换种了,跟古埃及毫无联系。 这话一点也不靠谱。 最起码洛萨一路走来,看到的居民,跟萨拉森人间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一些简陋的科普特派教堂和神龛,依旧屹立在乡野之间,有的跟拜火教的圣坛相隔甚至不足百米。 不过会出现这种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早在公元前五百年,古埃及就被波斯人征服了。 尔后又被马其顿国王,着名的征服者“亚历山大”攻占,亚历山大死后,在继业者战争中,埃及又被亚历山大的部将托勒密占据,以此建立起了希腊化的王国。 托勒密埃及的最后一任法老,就是人们众所周知的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她先是做了凯撒大帝的情妇,在凯撒被刺杀后,又做了马克·安东尼的情妇。 随着马克·安东尼败于屋大维之手,埃及正式被纳入了帝国的管辖内,成为了一个行省。 在五百余年之前,萨拉森人占据了埃及,并且延续至今。 当初第一批进入埃及的萨拉森军队,仅有一万余人,尔后陆续迁移进来的萨拉森人,数目已不可考据,但阿拉伯半岛上生活的萨拉森部落,人数想来也多不到哪儿去,最起码,绝没有当时保守估计,也在五百万之多的埃及人多。 混血,肯定是混血了。 早在波斯人征服古埃及时,埃及人就已经混血了。 拜火教化,也肯定是拜火教化了。 但从血统上看,科普特人,仍旧是科普特人,毕竟人口基数在那摆着呢,没经过系统的屠杀,或是大迁移,是没可能将古埃及人灭亡的。 现如今的埃及,既可以说科普特人占多数,也可以说萨拉森人占多数。 因为萨拉森人这个说法,实际上跟犹太人一样,都是以宗教为纽带的,一种宽泛的概念。 信仰基督教的科普特人,就是科普特人,信仰拜火教的科普特人,就是萨拉森人。 而“科普特人”这种称呼,广义来讲,就是指所有埃及原住民,狭义讲,就是指仍旧坚守基督教的埃及人。 “所以,现在该拿什么来团结这些科普特人,让他们心甘情愿接受我的统治,为我出钱出力?” 洛萨婉拒了士兵们递来的水袋,拍拍对方的肩膀,继续自己的思考。 靠“恢复基督正信”什么的肯定是没戏,人家萨拉森人在宗教自由这方面已经做得挺不错了,科普特人只需额外缴纳一笔“不信者税”就能继续信科普特教。 靠血统就更别提了,法兰克人跟萨拉森人在科普特人眼中也没多大的分别。 靠帝国的认同? 这个乍一听还挺靠谱的,毕竟洛萨跟拉盖娅女皇的关系还不错,若是向女皇求一个“埃古斯托普行省”总督的头衔,她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反正单靠希腊人,大概率是永远不可能夺回帝国粮仓了。 但问题在于,埃及人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帝国。 就达米埃塔这座城市,早先就曾被东帝国的海军突袭,几乎被付之一炬,帝国的军队甚至还抓了不少科普特人奴隶,所以帝国总督这个头衔,大概率只会使埃及人更加反感。 洛萨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要不,我仿效亚历山大大帝,自称是阿蒙神之子,也给自己加个埃及法老的头衔?”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这么干,估计就是手底下的法兰克十字军们要扯旗造他的反了。 不过这思路其实也没问题,就看他个人威望了。 假如有朝一日,他的地位已经稳固,手头实力也足以应对任何挑战,完全可以宣称自己是上帝之子,且上帝跟阿蒙神一体两面,自己既是圣子,又是法老,还是耶稣的兄弟。 这就叫哈布斯堡式三位一体。 只不过,他若是有这种威望,哪里还用考虑靠什么来团结科普特人? 洛萨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得发笑,径直走到前面的一座小土包上。 眼前是一座规模不大的村庄,依附于达米埃塔城。 这里也算是自己的领地。 但实际上是由地方头人所控制的。 “头人”这种东西,往往跟当地领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算不上贵族,但在地方上说话,甚至要比贵族还要响亮。 让娜父亲就属于这种,虽然没有贵族头衔,但也是当地村长级的人物,大概率还担任着当地领主委派的一官半职,不然让娜也不可能接受军事训练。 再天赋异秉的小姑娘,也不可能拿起武器就能骑马砍人了。 没多久。 前去找水的莱恩,就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胖男人骑着马向这边赶来。 胖男人有着深棕色的皮肤,看上去可能有些努比亚黑人的血统,挤出笑容问候道:“向您致敬,公爵大人,我是阿拜斯村的村长,偏僻之地,因您的到来而蓬荜生辉。” “作为您最谦卑,也最忠诚的仆人,您的任何要求,鄙人都会尽力满足,犒劳大人军队的马车稍后就到。” 胖男人一边笑着,一边小心翼翼用围巾擦拭着脸颊豆大的汗滴,在他看来,洛萨无非就是想要征一笔额外的贡金。 这个时代的国王和领主们,的确有这种带着军队,巡游自己领地收钱的传统。 其实在许多人眼中,国王,领主,跟强盗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似乎在开宴会。” 洛萨听到远处村庄里,气氛似乎很是热切:“不知我是否有幸参与进去呢?” 洛萨遥望着前方热闹非凡的动静,微笑着询问道。 “当,当然没问题。” “这是我们的荣幸,能请到您这样的尊贵客人。” 胖男人的高卢语说得明显不太纯属,但最起码会说,这就已经很罕见了,说不准这家伙的父辈,还真有可能担任过某位国王的宫廷宦官。 第三百七十八章民间 遥望着已经收割过的田垄,正有人播种莴苣,豌豆之类的作物。 有推着板车,光着膀子的农夫,挥舞着木头勺子,将粪便抛到田地里。 埃及人已经知晓粪肥的好处,但还不知道要进行堆肥,发酵——实际上也没那个必要,随着尼罗河的泛滥,自然会有肥沃的土壤被带到三角洲来。 这里施肥大概率是因为地势较高,享受不到洪泛带来的好处,也不需担心在汛期农田会被淹没,能在秋末还种一些作物来获取收益。 道旁的果园,种植的是橄榄,椰枣等作物,田地里劳作的人很多,许多都没穿衣服,看到来人不禁露出新奇的眼神。 他们离得较远,看不真切。 但村长离得近是能看清楚的,洛萨骑乘着的日蚀,比一般的战马,甚至是骆驼都要高出一大截,他挺直了腰杆甚至都摸不到这匹马的肩膀。 他此前,可没想过这世上还能有这么大的马。 “阿拜斯村的村民们,都穿不起衣服吗?” 洛萨随口问道。 村长苦笑道:“倒也不至于穿不起衣服,只是天气炎热,穿太多干起活儿来太过累赘,所以在上田的时候,我们一般都只穿一条亚麻短裤。” 洛萨点了点头,没做他想,埃及毕竟富庶,这里又没到马穆鲁克王朝军阀混战的年代,不至于底层人民都吃不饱饭了,还紧着出口谷物创汇。 “那就好。” 洛萨原地驻足了片刻。 迎面便有牧人驱赶着耕牛走来。 村长呵斥道:“还不快让开,没眼色的东西,领主大人大驾光临,你这个时候赶着一群畜生来这儿做什么?” 牧人忙不迭驱赶着耕牛让路,走进道旁的田野里。 埃及人还有圣地的农民们,用耕牛比较多,这有别于欧洲,因为气候不同,耐力较佳,适合充当挽马,耕马的冷血马,在这里难以生存。 而如阿拉伯马这种热血马,更适合充当战阵坐骑,而不是作为驮畜。 当然,耕牛的使用成本肯定是要低于耕马的,毕竟耕牛所需的饲料价格更便宜,耕马则不然。 其实埃及现今最常见的耕作方式,也不是耕牛,而是耕人。 人太多了。 所以劳动力也就显得非常廉价。 偏偏土地出产的作物,也能保证这些人勉强填饱肚子。 换做日耳曼人,超出土地承载能力了,大可以去逃荒,或是做剪径强盗,要么就是跑到东方世界碰碰运气。 但科普特人离开埃及还能往哪跑?这里说实在的,简直就像个孤岛,得天独厚的气候,使这里的人们不需太过辛劳,就能获取远胜欧洲的粮产量。 洛萨听说,以前的埃及人甚至不需要耕地,只需在洪水散去后,在肥沃的黑土中撒上一把种子,此后就什么都不用管了,等到了收获的季节,自然便有吃不完的粮食。 传说当然不可信。 但也能说明一些事。 科普特人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明明人口众多,才没能走出埃及,到叙利亚,北非或是更遥远的地方开枝散叶,正相反,出自荒僻的阿拉伯半岛的萨拉森人,足迹已经遍布波斯,小亚细亚,埃及,北非,还有伊比利亚了,并且还一度建立起了庞大的阿拉伯帝国。 洛萨一路走来,一路思索。 如果他完全占下埃及,肯定要向外输出科普特人的劳动力的,这里的土地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马勒斯的铁匠工坊还能改进现有的耕犁,到时候耕作效率只会更高。 那些无业者,便能迁到他在外约旦和西奈半岛的领地。 等到生命之树再诞下新的子株,还能继续不断开辟田地,到时候,这么多的人口负担,反而能成为他增强国力的动力。 到了村庄大门口。 这里已经聚满了迎接的人,他们的神情各异,脸上大多充斥着惊奇和不安,十字军的名声在外,就算洛萨迄今为止还没干过什么恶事,但他们心底还是担心。 有没穿铠甲,手持武器和弓箭的年轻人,满脸紧张地躲在哨卡和拒马里面。 村长的脸色微变,汗水涔涔地看向洛萨,结结巴巴解释道:“大人,这是我们村的民兵,请您检阅。” “检阅?” 洛萨语气含笑:“你倒是会说话。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点冒犯就责怪他们,让你的人把水罐和水果送上来吧,我的士兵们不会跟我一起进村。” 村长松了一口气,一边用凌厉的眼神命令那些村庄卫队散开,一边大声催促着村民们送上补给。 洛萨的卫队们看到甘甜的瓜果,还有清冽的水源,不禁咽了口唾沫,但洛萨没有下命令,他们就绝对不会开动。 “放心,各自取用吧。” 洛萨笑着说道。 有没有毒,他不用尝也能感觉出来。 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近乎于未精英化的六星扈从,已是今非昔比,没看到他今天出门,连个扈从都没跟在身边吗,这就是底气。 洛萨纵马走进村内,顿时又引来了一阵惊叹的声音。 日蚀得意洋洋地享受人们的瞩目,四只蹄子开始不安分地倒腾,洛萨甩了它皮肤一鞭子,才又老实下来。 洛萨敏锐地注意到了村庄里,有些衣衫褴禄,相貌跟埃及人有着明显不同的白人。 他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询问道:“这些都是你们村里的白奴?” 村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已经放他们自由了,只是他们听说,要被发配到西奈半岛跟沙子作伴,不愿离开——我还想通知巡境官这事呢,只是一时间被琐事耽搁了。” 他是真的怕洛萨这个十字军头子,因为他是整个村庄最富裕的人,在他看来,自己昔日引以为傲的身家,那些橄榄园,葡萄园,榨油作坊,皮革作坊.现在就是他的催命符。 洛萨皱起眉:“放心,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他叫来莱恩,让他将此事记在心上,等他走后,就派人把这些白奴统统接走,送到费赖迈堡外的山丘农场定居。 无论嘴上怎么宣传,或是用生命之树的神迹吸引他们,他们也未必愿意动身前往西奈,这些白奴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奴隶,信仰早就没当初那么狂热了。 而且,这些人从事的又不是矿奴,船奴(桨帆船底舱的划桨手)这种高危行业,作为普通农奴,待遇甚至还要比自由民更高些。 毕竟,奴隶可是主人自己的财产,相当于家里养的大牲口,使唤起来,肯定不如像使唤那些自由民一样肆无忌惮,毕竟奴隶一旦死了,那可就相当于自己买奴隶花的钱全都打水漂了。 在欧洲,只有领土越小的领主,越喜欢使用奴隶,大贵族的领地广袤,治下的自由民众多,完全有能力帮助领主料理更多的土地。 这些人甘心当奴隶,洛萨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所有在东方的法兰克人,应该都是他的基本盘,因为他们天生受当地居民排斥,只能牢牢依靠住洛萨,再加上座天使雕像等宝具的加成,忠诚度是很有保障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巡警 “来一杯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一名装束不凡的骑士,坐在了柜台前,弹出了一枚金灿灿的硬币。 他的身上,有三头雄狮的纹章,相貌英俊,衣着也颇为不凡,酒保很清楚,这人看似只是孤身一人,但说不准在欧陆上就是雄霸一方的领主老爷。 酒保立刻满脸堆笑地招待起客人。 “请随意就座,稍后就会有人为您送上我们这里的招牌美酒!” 达米埃塔有属于自己的酒馆,缩在街巷的角落里,平日里不怎么引人注目,但私底下,就算是萨拉森人,也可能会换上一身科普特人的装束,低调走进来畅饮一番。 “日安,尊贵的骑士老爷,这是名为卡拉卡勒酒,在科普特语里,是狞猫的意思,这种酒劲头很猛,您得小心身上的钱包被摸走。” 里尔端着托盘,操着一口有些生疏的法兰克语,提醒道。 “谢谢你的提醒,但就我所知,这世上还没有能使我醉倒的酒。” 三狮纹章的英俊男人没有令他失望,接过酒杯的同时,又在托盘上放了一把银币:“给你的,小家伙。” “谢,谢谢!” 里尔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匆匆将银币塞进口袋里。 这笔钱足够让妈妈和妹妹吃顿好的了,妈妈最近生病了,得吃点好的... 买些猪肉好了! 但他旋即想起,达米埃塔的统治者已经由不吃猪肉的萨拉森人变成了法兰克人,猪肉已经不再是廉价的,易于获取的肉类了。 还是买一条鱼好了。 虽然鱼不算肉,但也比单纯的谷物强多了。 “这些法兰克人可真大方,照这么下去,最多下个月,我就够钱请城里的草药医生给妈妈看病了,妈妈的身体恢复了以后,” 这么想着。 里尔便想跟老板告个假,早点下班了。 理查看着这个欢脱的小男孩儿喜气洋洋地离开,嘴角也微微翘起,今天的军议上,他虽然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心情其实也没受多大的影响。 来日方长,且行且看。 端起酒杯,酒水入喉,果真如小男孩儿所说的那样火辣。 “呼,再给我来一杯!” ... 里尔脚步匆匆地攥着钱夹,穿行在小巷里。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妈妈的夸奖,还有妹妹的崇拜了。 瞧! 我也能像爸爸一样挣钱养家了! 但就在拐过一条小巷时,他不小心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前方。 阴影,便遮蔽了阳光。 肤色黝黑的壮硕男人,冷笑着伸出手来:“里尔,真是不小心啊。” “抱歉,桑托斯。” 里尔从地上爬起来,就想逃跑。 这个桑托斯是附近有名的恶棍,而且总是想对他的妈妈动手动脚,幸亏爸爸生前关系要好的街坊们照顾,才使这家伙不敢乱来。 “想跑?哪那么容易。” 男人冷笑着,横跨了一步,将整条巷子堵得严严实实:“你妈妈借我们了一笔钱,已经拖了两个月了,按照我们当初谈好的利率,这笔钱你就算下辈子都还不起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你的妈妈和妹妹,就得到我们那儿工作了。” 里尔的脸色涨红,他支支吾吾道:“骗,骗人,我妈妈怎么可能找你们借钱?” 被称作桑托斯的男人冷笑着取出一张纸条,抖了抖:“有借条为证,上面按了你母亲的手印。” 桑托斯不敢去里尔家的住处直接抓人,但他很确信,只要自己抓住里尔,他那个美丽动人的母亲,就会任由自己予取予求。 “大人在征服艾拉港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严禁高利贷。” 前方,两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所以达米埃塔也一样?” 浅棕色的短发少女,眼睛上戴着奇特的水晶玻璃饰品,正对身边有着蓝灰色长发的少女发问。 “对,没错。” “喂,别挡道儿!” 换做以往,突然碰到这么两个漂亮妞儿,还是在这种偏僻小巷里,他说不得就要做点什么。 但眼前这两个女人,看着年纪都不大,却让桑托斯莫名有些发毛,实在提不起半点亵渎的念头。 “他没听见我们刚说了什么吗?” “尼娜,你的科普特语说得是不是不太好?” 蓝灰色短发的少女也有些不自信:“可能是。” “快让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惊魂未定的里尔,看着这两个装束奇特,但却无比漂亮的高挑少女,虽然不知道向来凶悍的桑托斯为什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不少,还是出言道:“你们快跑,他是坏人!” 切利尼娜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斗篷下的佩剑:“正如你所见,小孩儿,我们有武器,该跑的应该是抓着你的...这位先生。”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使男人突然尖叫了一声,丢下里尔便转身奔逃。 但随着棕发少女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薄唇张合,男人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恐惧,结结巴巴道:“女巫,尊贵的女巫小姐,请放我走吧,我的妻子生了重病,还要等我挣钱回去救她,我要是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得死。” 切利尼娜跟拉维妮娅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 “是个狡猾的家伙,发现不对劲儿,第一时间求饶——如果我们是出于善心帮助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儿,但却不谙世事的小女巫,还真有可能被他骗到。” “天父在上,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桑托斯大喊着求饶。 “你就在这儿待着吧,稍后,城卫队会派人逮捕你——还有你身后的人。” 拉维妮娅声音清冷。 桑托斯背后的人,经营着一家妓院,这种有着悠久历史的行业,就算在神圣的教宗城,也是没办法禁绝的。 但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这种事,就是不可容忍的了。 虽说有能力开设妓院的幕后主使,势力一般都不小,但现在达米埃塔正是换了新主人,旧势力被大规模洗牌的时候,捣毁这种窝点轻而易举。 “小孩儿,你可以走了,藏好你身上的钱,如果有人欺负你,可以到广场上的巡警局来报案。” 拉维妮娅说完。 切利尼娜又补充道:“如果你想为你母亲治病,正巧下午在广场上,会有圣拉撒路教团举行的义诊活动,你可以带你的母亲过去,不收费的。” 里尔这才如梦方醒,忙不迭点着头:“谢谢,谢谢两位姐姐,天主会保佑你们的!” 两女相视而笑。 天主大概率是不会喜欢她们的,毕竟,她们可是黑暗生物。 刚刚得到授权,挂牌成立的达米埃塔警局,目的是取代城卫军,担负起城内的治安问题,但目前距离完成这一目标还差得远,拉维妮娅手底下,总共也就洛萨临时调拨给他的十几个骑兵。 “尼娜你说,我该怎么招人?” 切利尼娜思索了阵,说道:“我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之前我帮助库尔斯先生招收过流民,仔细想想,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流程,先写个告示贴在广场上的公示栏。” “然后呢?” “然后再筛选,没人能在我们面前说谎,我们要招的应该是心存正义感的人,而不是像刚才那家伙一样的地痞流氓。” “但是,我们该怎么取信于这些人,让他们自愿来报名呢?” 拉维妮娅有些苦恼地竖起一根手指:“洛萨给我的预算可不多,想要招收足够的人员,待遇就不能太好,但待遇不好的话,谁又愿意加入进来呢?” 切利尼娜皱眉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一筹莫展。 回到刚挂牌成立的警局,两人还是有些发愁。 这引起了协助他们的乌尔姆骑士的好奇,这位首席翼骑兵试探着问道:“两位女士在为什么事发愁?” 拉维妮娅很干脆将心中的愁绪说了出来。 听完,乌尔姆不禁一阵苦笑,他斟酌了下语句,开口道:“两位女士可别忘了,这座城市的主人是谁。我们只需找到每处居民区比较有声望的人,要求每多少户人,必须出一个人加入警局不就行了?” 他顿了顿,又道:“谁不合格,就把人原路退回去,再让他们派新人来就是了,法兰克人的名声很糟糕,但对我们而言,也不全都是坏事,最起码,没人敢忤逆我们的要求。” 这番话,说得两女不禁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窘迫。 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她们却没想到。 乌尔姆补充道:“两位女士就是太善良了,凡是总想着征求对方的同意。但实际上,就算是办好事,也总是要面临许多误解的,圣拉撒路教团最开始举行义诊的时候,许多人都当他们是骗子,是捣鼓魔药的巫师。我们只要先招到人,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意识到这是一份惠及整个城市的义举。” “谢谢你的提醒,乌尔姆骑士。” 拉维妮娅很诚恳地感谢道。 乌尔姆连忙低下头,笑道:“女士您太客气了,我做惯了这类的工作,也算小有心得,能帮助两位是我的荣幸。” 他之前做巡境官的时候,面临的问题可多了去了。 到后来,博得了无数美名赞誉,难不成真就全靠“公平正义”四个字? 比方说,两个村庄的人抢水源,险些大打出手,这事该怎么判?水源离谁近就给谁?还是说两方人对半分?还是说,弄清里面的是非曲直,再根据双方需要进行裁断? 单纯的好心,有时候反而会起反作用。 越基层的职务,所需要的手段就要越灵活,知变通。 第三百八十章理查 红袍骑士带着两名卫兵大步走进酒馆,环顾一周,便发现了坐在角落里,正在畅饮美酒的国王陛下。 他来到近前,看着桌上横七竖八歪倒的酒杯,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陛下,您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 理查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伯爵卫队长:“来尝尝科普特人的卡拉卡勒,这是我这些年来喝过最够劲的美酒。” “陛下!” 伯爵卫队长加重了语气:“您不该抛下我们,独自一人出行。” 理查眉毛微挑,眉宇间闪过了一丝不耐:“好了,富勒,以我的实力,能出什么问题?你们在我身边,真碰上连我都感觉危险的情景,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们。” 富勒一时无语。 他是亲眼见到拔出石中剑的理查,在乘船离开伦登威克的时候,劈死了一头盘踞在大海沟里的巨型海蛇,那一剑下去,大海都被劈出沟壑,宛如神话传说中的摩西。 这种超乎常人想象的非凡力量,的确不是寻常刺客所能威胁到的。 “但是陛下,这里是圣地,您的对手,那位洛萨侯爵同样是个掌握超凡力量的君主,他手底下还有诸多女巫效力,连巨龙都曾不止一次陨落在他手。况且,就算洛萨侯爵不对你动手,那些萨拉森人同样掌握有可怕的力量,不然也不可能驾驭魔龙。” “富勒,阴谋诡计无法葬送天命的君主。” 理查的脸上写满了自信,军议上的些许挫折,此时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儿了:“假使我终有一天会陷入无法自拔的绝境,那一定是天父弃我,我该慨然赴死,而非苟延残喘。” “就像亚瑟王一样,拔出石中剑为王,丢掉王者剑赴死。” “陛下,亚瑟王的故事只是传说。” 理查拍了拍自己的佩剑,忍俊不禁道:“你这条固执的老狗,我见过湖中的仙女,也拔出了传说中的石中剑,还获得了王后赠予我的王者之剑,到现在富勒你还觉得亚瑟王的故事只是传说?” 他语气微顿,脸上带着些许酡红:“我,就是新的阿尔比恩诸王之王,永恒之王,天命君主,潘德拉贡!” 他的话语中,对传说中的亚瑟王并无多少尊敬。 虽说阿尔比恩的学者一直在试图将诺曼王室同亚瑟王的血统联系起来,但这不过是为了佐证诺曼人征服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正当性,是一种宣传手段。 也就是所谓的“伪造宣称”罢了。 毕竟亚瑟王其实是凯尔特人,虽说王者血脉超出种族界限,但凯尔特人的王者,终究还是不被这位如雄狮般野心勃勃的年轻君主放在眼里。 富勒伯爵皱眉道:“总之陛下,您下次出门时,至少要带上一队护卫,您今天也看到了那位侯爵的出行仪仗,您作为阿尔比恩的国王,难道连一个东方侯爵都比不上了吗?” 似是没料到富勒还有话说。 理查有些不耐烦地从他面前走过:“老东西,你有些过于招人烦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把你丢到伦登威克去当行政大臣,而不是跟在我身边聒噪。” 富勒伯爵欲言又止。 因为他看到酒馆外,一队翼骑兵正飞驰而过。 “好了,老东西,我们回营地里去,明天,若是我们的‘统帅’大人没有军令下达,我们就先挑一处萨拉森人的城堡,将那里打下作为我们的落脚点好了。” 富勒迟疑道:“我们要跟塞巴斯蒂安枢机分开吗?” 理查抚摸着腰间的佩剑,面带微笑道:“王者,可没有寄人篱下的习惯,更何况塞巴斯蒂安那个蠢货,连自己都没有个值得称道的落脚点。富勒,你要记住,他在布置完传送阵之后,对我们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可言了。” 他语气微顿,冷笑道:“所以,不要把他当作是我们的人,我即使需要盟友,也不会找这种靠卖屁股上位的小人。” 深入乡间,洛萨看到了许多平时所注意不到的事。 他看到人们用一种叫做沙杜夫的灌溉工具,将低处的水引往高处,使用一种垂直的水轮,通过水牛,驴子的驱动,将清水从深井中打捞出来。 嘴唇丰满,有着棕色皮肤的科普特人们,头上顶着瓦罐,将打来的水运回家; 科普特人在农业生产方面的造诣,远比法兰克人强,尤其体现在利用有限的水源这方面。 村头,广场,村尾,各有着一处神龛,里面供奉的是太阳神拉,也就是阿蒙神,是埃及旧神当中的至高神。 村庄中心的广场上,则是一座圣火祭坛,祭坛旁边,那间不起眼的小房子,挂着四角分裂的十字架,显然就是科普特派的教堂。 洛萨径直来到教堂前,跟神父攀谈了一阵,皱着眉看向村长。 村长有些尴尬地说道:“大人,我们村子正打算把圣火祭坛改建成教堂,只是一时间还没来得及.” “又没来得及?” 洛萨感觉有些好笑。 “是不是等到我将萨拉森人彻底赶出埃及,你才会来得及?” 村长脸色微变,赶忙解释道:“不,当然不是,我的主人,在您离开以后,我们会立刻动手,改建基督教堂,所有科普特人都会为重回基督的怀抱而欢欣鼓舞。” 欢欣鼓舞 不见得吧。 洛萨摇了摇头:“萨拉森人不会再回来了,作为你们的新领主,我不会禁止拜火教的信仰,但在我的领地,教堂,永远要高过圣火祭坛。” 村长连忙点头道:“大人,谨遵您的教诲。” 洛萨点了点头,与教堂里的神父互画了个十字,便转身离去了。 村庄里正在举行一场宴会,但他一路走来,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了,也没有真正参与进去的想法。 以小见大。 科普特人的想法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那就是坐等两方厮杀出结果,谁赢,就帮谁。 永远不败的方法,便是永远站在胜利者这一边。 这就是科普特人,或者说科普特人当中的头人们朴素的生存之道,只要十字军没有动摇他们的根本利益,就算十字军是比萨拉森人更贪婪的吸血鬼,他们也不会反抗。 想要得到他们的忠心拥护,短时间来看,应该是没戏了。 分田拉拢下层人,依旧是个无往不利的好方法。 但掌握力量的恰恰都是上层人,洛萨还没在埃及站稳脚跟,做不到,也不可能去把这些在地方上,势力根深蒂固的科普特头人们推到萨拉森人那边。 他回过头,看了眼恭敬目送他离去的村长,喃喃自语道:“看来,是时候继续进军了,最起码,先把整个尼罗河三角洲握在手中,不然,人心不稳,新占下的土地,就永远谈不上安稳。” 第三百八十一章胜券在握 洛萨下午的时候,又去巡视了城外的军营。 他的本部军队状态明显不错,自渡河以来,接连几场胜仗,他们的损失微乎其微,再加上贯彻他的命令,除了休假时间以外,紧锁营门,操练得当,战斗力也没有因为占下了一座富裕城市,就因此而懈怠。 不过其余十字军们,状态就很不乐观了。 他们拿着抢来的财富,大肆挥霍着,每天不是喝得烂醉如泥,就是厮混在女人群中,许多十字军领主认为,等这些战士们挥霍完了钱财,便会再度红着眼睛请战,对洛萨整肃军纪的建议十分不以为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各领主,贵族麾下的战士,跟领主们的人身依附关系本就没有那么深,许多战士的武器装备都是自备的,领主们就是想整肃军纪,也会面临很大的阻力。 这就是个比烂的时代。 十字军最擅长的战术其实不是骑枪冲锋,该说是猪突猛进才对。 洛萨眼前要面临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也懒得再花费精力,投入到那些十字军领主麾下的战士身上。反正,就目前来看,这些十字军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对此,洛萨也只能感慨,可能是他出身于一个从小讲究纪律严明的社会,因此对这种乱糟糟的,打起仗来猪突猛进的军队,油然而生一种排斥感。 从军营回到宅邸。 库尔斯便默默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提醒道:“大人,理查国王带领着他的追随者,离开了达米埃塔,只在城里留了一个征兵官。” “这么急着出去单干?” 洛萨皱眉。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他往哪边走了?” “西边,我猜测,这位国王大概率是想拿下一座港口作为自己在东方的据点,以源源不断获得从拉丁商人和西方到来的十字军的支援。” “他有多少人?” “一千余,包括他的卫队,还有一部分支持他的高卢·阿尔比恩系贵族,以及一群仰慕他的平民十字军。” “倒也不算少了,如果有魔法的辅助,想要突袭拿下一座达米埃塔这样的大城也不是没可能。” 一千余人换做一个普通领主率领,根本不算什么,但带领他们的是理查。 在洛萨原本的世界里,这位天命君主曾以三千人击败过萨拉丁统帅的数万大军,还曾亲率数十名骑士,冲锋在一线,硬生生凿穿了萨拉森人的军阵,堪称是霸王一般的猛将。 更别提这个世界里的狮心王还掌握有某种相当强大的超凡异力。 一千人摧城拔寨,在洛萨看来还真大有可能。 洛萨不动声色道:“让黑暗之影盯着这位国王陛下的动静,无论他在东方的第一次亮相是成是败,我得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他顿了顿,忍不住笑道:“传令下去,我们的人也做好战斗准备。” 这些来自欧洲的君主,想来圣地摘取他的胜利果实。 但眼下,这个角色似乎有互换之势。 塞曼努德城,是位于布鲁卢斯湖东方的一座沿河城镇,也是从达米埃塔行省进入尼罗河三角洲中部区域的门户。 为了避开泛滥的河水对于城墙的侵蚀,塞曼努德城德建在河畔的港口与城墙,其实是分开的,铺了一条简单的砾石小路,依靠牛马牲畜拉车进行货运。 白色的风化石墙上,一只神骏的猎鹰俯冲而下。 马赫里总督抬起裹着一层厚实护臂的胳膊,接下了这头猎鹰,从它的腿上取下了封存完好的信件。 “一伙规模不大的十字军,正向布尔斯港进发” 布尔斯港建在布卢鲁斯湖通往地中海的河口附近,属于塞曼努德城的前哨。 “才一千多人,这些十字军看来已经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大脑了。” 马赫里总督冷笑道。 “传令下去,集结我忠诚的奴仆和战士,阿迪勒大人即将驾临布海拉,我们就取下这些法兰克人的头颅,献给阿迪勒大人作为礼物,以证明我们的实力!” 命令层层下达。 城头,效忠于他的马穆鲁克们,纷纷高喊着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杀光所有不信经者,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早已因十字军的到来,做好战争准备的塞曼努德城,立刻便动员了起来。 整个城镇里,到处都是铁器碰撞德声响,马蹄声,脚步声,喊叫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麾下最精锐的禁卫军便已集结完毕。 马赫里总督的心头一片炽热,一支没有后续援军,孤军深入的法兰克军队,规模也只有一千人,实在是个适合拿捏的软柿子。 在诸多同僚消极应对十字军的时候,自己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想必能够得到阿迪勒大人的青睐,到那时,伊本总督留下的富庶领地,岂不是近水楼台,大有可能归他所有了? 至于只杀了一千多法兰克人算不上什么大胜? 笑话! 人数不够就杀一些奴隶凑数呗,那些法兰克奴隶,虽说也是价值不菲的财物,但随着这些野蛮人占据达米埃塔,也变得不安分起来。 处决掉也算不上太大的损失。 想必以阿迪勒大人的一贯作风,也不会在意他的这点虚报。 幕僚凑到跟前,试探着询问道:“总督大人,阿迪勒大人不是有令,让我们等他驾临之后,再聚兵出击吗?” 马赫里冷笑:“区区一千法兰克人,难道我花费重金,亲手训练的精锐们无法匹敌?” 他指向那些,头戴覆面盔,尖刺盔,身着鳞甲和锁链甲,人马具装,挎着骑弓,佩戴箭壶,马鞍上还携有法兰克式骑枪的精锐重骑兵。 这些属于他的近卫马穆鲁克,是从马穆鲁克当中挑选的精锐,数目足有三百人。 此外,还有诸多甲胄不全,只穿轻甲,或是根本没有盔甲的普通马穆鲁克,使用弓箭和骑矛作战,仍在集结当中。 “敌人的骑士只有不到一百,余下的都是步兵,只要我的近卫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碾碎在马蹄下!” 幕僚还要再劝。 马赫里摆手道:“好了,别再说了,法兰克人客场作战,不识布尔斯港附近的淤地,浅滩,我们笃信圣火经文的战士们,占有地利,人数优势更是数倍于敌,必能将这些不信经的野蛮人屠杀殆尽,以彰圣火神威!” 幕僚沉默了片刻,提醒道:“但是法兰克人当中可能会有巫师。” 马赫里点头道:“这一点我已考虑在内,因此,我已派人请动了数位大师,还得来了几件专门用来破魔的宝具,就算法兰克人真搬来了邪神巫法,我也丝毫不惧。” 幕僚皱着眉,看着意气风发的马赫里总督,实在有些想不通,素来谨慎的总督阁下,怎么突然这么勇猛起来了。 难道当初达米埃塔的伊本总督,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不是他? “哈哈,可麦尔你太胆怯了。” 马赫里总督笑着,又道:“不过你放心,来的军队不是那法兰克死神,洛萨总督的军队,这家伙才刚打下富庶的达米埃塔,想必正在疯狂敛财呢,这个时候贸然出击,袭击我们的,大概率就是一群穷疯的法兰克乞丐,我们胜券在握!” 幕僚恍然,原来来人不是那个屠夫洛萨的军队。 他也放下心来。 十字军虽然可怕,法兰克人虽然野蛮,但在那屠夫到来之前,他们可一直都是胜者。 可见,真正可怕的,其实是那名为洛萨的屠夫,而不是十字军。 第三百八十二章狮心王首战 昏黄的土路上,一行千余装备精良的十字军,正在艰难跋涉着。 三角洲因尼罗河而带来了无限生机,但也改变不了这里干热的气候,理查的追随者们大多是刚从欧洲抵达圣地的新锐十字军,他们自己,包括从欧洲带来的坐骑,很难适应这里的气候。 而且,理查的领地阿基坦和安茹,虽然都是欧洲很出名的养马地,盛产弗里斯马和诺曼马,但当初为了节省传送阵的损耗,理查及其亲卫过来时,可是一匹马都没带。 这就使得整支十字军,虽说骑士跟侍从,加起来有三百余人,但骑兵才一百出头,其余人都得跟军士一样步行作战。 “有陛下率领,咱们也能拿下一座达米埃塔那样的雄伟大城。” 现在,欧洲的城市化水平很低,就是伦登威克(伦敦),巴黎这种大城市,也才不到三万人口,远逊于达米埃塔。 欧洲除亚平宁半岛和柏柏尔人掌控下的伊比利亚南部,绝大多数城市人口都不及两千人,大多数领主都居住在大农村里,所谓的城市,在洛萨看来,顶天了能给其安一个“小镇”的名头。 而达米埃塔作为埃及最重要的几座港口城市之一,战前人口有接近十万之数,哪怕战后逃走,迁离了一大批人,也仍有近八万人口,只要安定下来,就能成为财税之源。 “咱们的目标是塞曼努德城,这座城市定然是要归陛下所有的,但此战如果我们作战勇猛,立下战功,兴许陛下会将布尔斯港封给我们。” 骑士很乐观地猜想道。 虽然不知道布尔斯港,塞曼努德城到底富裕不富裕,但在他们看来,东方遍地都是财富,就是埃及人眼中的一座小城市,也比他们在欧洲的领地富裕太多了。 “呵,你的眼光太浅了。” 一名来自阿基坦的男爵讥讽道。 “等到我们辅佐陛下,拿下整个埃及之后,区区一座小港口,也值得我们争抢吗?” 牵着坐骑步行的骑士忍不住反驳道:“陛下就算拿下整个埃及,难道还会留在这里东方吗?如果陛下离开埃及,这里岂不还都是洛萨侯爵这些东方贵族的领地?” “为什么不呢?” 男爵反问道:“比起欧洲的领地,这里简直就像地上的天国,这是天父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每一个高卢勇士都应该享有这片土地的治权。” 立刻有人应道:“的确,萨拉森人占据的宝贵地盘如此富裕,就算是陛下也可能会动心吧?” 抛下原本的头衔,爵位,跑到东方来当国王和领主的不在少数。 甚至一些贵族十字军参加东征的本钱,就是靠出卖自己的旧有头衔换来的,他们之中很多人就算战败之后想要灰溜溜返回欧洲,原有的领地也大有可能被自己的亲戚,兄弟们给占据了。 比如理查的曾祖父,富尔克五世,就因为继承耶路撒冷王国的王位,丢下了安茹和曼恩的领地。 比如现在西西里王国的欧特维尔家族,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博西蒙德和坦克雷德,这对舅甥先后做了安条克的大公,他们原有的领地自然也无法顾及,继承给了欧特维尔家族的成员。 假如理查真夺得埃及国王的头衔,就未必没可能留在东方,继续拓展属于自己的王国,毕竟,只有在东方,才有这么多异教徒可供他征伐,而且东方也更加富裕,虽然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但刚抵达这里的新十字军们,已经被这里的繁华迷昏了眼。 牵着坐骑的骑士,忍不住反驳道:“但陛下可是阿尔比恩尊贵的国王,还是阿基坦和诺曼底的尊贵领主” 他打心眼儿里不希望理查会因为东方的富裕,就抛下自己的王国,这在他看来太不负责任了。 但越说越没底气,因为他也清楚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虽说理查在欧洲也是一言九鼎,地位尊崇的强大国王,阿尔比恩王国皈依天主教的时间较早,在整个基督世界当中,也算是较为尊贵的王国尊号。 但事实上,为了凑够出征东方的军费,理查已经掘地三尺,债台高筑了。 如果理查直接将这一副烂摊子移交给自己的兄弟,那位爱尔兰君主(名义上),莫尔坦伯爵约翰,自己拍拍屁股跑东方来当埃及国王,还真是一件很可能的事。 想到这儿,他不禁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队伍最前方,唯一一个骑乘在坐骑上,披着鲜红色斗篷,戴着金色王冠盔的伟岸身影。 理查的心情显然相当不错,嘴里哼着高卢民歌,这位阿尔比恩的君主,实际上连阿尔比恩语都不会说,他的宫廷里通用的语言是高卢语。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鹰唳。 他抬起头,看着那穿梭于云层之中,高悬于九天之上的黑点,冷哼道:“这就是萨拉森人引以为傲的猎鹰?” 他说着,跳下马背道:“富勒伯爵,取我的枪来!” 伯爵卫队长凝眉将马鞍上系着的一把用白色亚麻布包裹的短枪递来:“陛下,这把魔器王后殿下曾叮嘱过您要少用。” “无妨,区区一把魔器罢了。” 理查攥住短枪,亚麻布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层粉尘,显露出了其下,那散发着暗红色光芒,镌刻着诸多古老字母的短枪——传说中,这是凯尔特神话里的半神英雄,库丘林所使用的魔枪。 “看好了,十字军的勇士们!” 理查高举起手中的短枪,猛然后仰,狠狠掷出,飞射的短枪立刻像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刺向云霄,只听盘旋在云霄当中的猎鹰一声凄厉的惨叫,便被短枪戳了个正着。 他再张开手,只见那短枪竟凭空回到了他的手中,枪尖上还串着一头看起来竟有半人庞大的巨型猛禽。 “陛下勇武!” “圣米迦勒在上,陛下的神力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理查在十字军的吹捧声中,露出了轻松的微笑,他将短枪丢还给富勒伯爵:“把这只畜生清理干净,看他这个头儿,应该够我吃上一顿了。” 欧洲人有食用大型禽类的传统,孔雀,天鹅,都是绝佳的食材,这头猎鹰如此雄骏,拿来食用,可谓极有面子的一件事。 他又冲一众十字军吩咐道:“萨拉森人的耳目已经被我除去,但这也意味着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很可能会派人迎击,我们接下来,便原地休息,在此养精蓄锐,等待敌人到来,然后” 他抬起一只手,狠狠攥笼五指:“将他们一口吃掉!” “天父保佑,我们此战必胜!” “必胜!” 一众十字军纷纷欢呼了起来,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刚来圣地不久,听多了本地十字军们吹嘘的战绩,觉得萨拉森人实力也就那样,迫不及待想要建功立业。 第三百八十三章首战告捷 理查的自信自然不是源自于这些普通骑士和军士。 他们只有百余匹战马,驮畜,辎重,武器装备都很紧缺,又是由多个十余位小领主麾下的士兵拼凑而成,全靠他个人威望凝聚,战斗力很难高估。 他的自信,源自于他手底下这数十名曾在伦登威克,经由他的王后特训,服用了大量增加实力的魔药的禁卫军,还有他自己。 “雄狮统帅的就算是绵羊,也能胜过一群恶狼。” 理查跃下马背,抓起地上一把湿润的泥土:“三角洲河网密布,骑兵不好发挥,咱们的马少,既是劣势,也是优势。传我的军令,让各领主率领自己的士兵,将运送辎重的马车堆到外围,围成车垒,所有骑士和侍从,不得我的命令,均不许擅自出战。” 富勒皱眉道:“陛下,您若是想要在野外跟萨拉森人搦战,敌人人数占优,想赢,难道不应该依靠我们强悍的诺曼骑士们,凿穿敌阵,将敌人撕碎吗?” 理查斜睨了他一眼,不悦道:“富勒伯爵,如果真照你的计划去打,我们就算打掉敌人主力,还能剩下多少人?到时候,就凭我们几十个人去占一座城?” 他是个作风硬朗的君主,常常亲自率兵,冲锋在一线战场,但不代表他就是个鲁莽无脑的暴徒。 他摘下手套,在地上画了个简略的城市布局图:“这是我们的目标,塞曼努德城,如果你是统帅,想要拿下这座城,需要花费多少军力?” 富勒拧眉思索。 高卢人其实不是很擅长围攻这种大城,因为整个欧洲,除了亚平宁半岛也没有这种规模庞大的城市。 他们所需面对的,是规模较小,守军往往最多不过数百人,但却修建于各种险要地形下的石质城堡,漫长的围攻,或是谈判才是主流,而不是寄希望于一场突袭战。 实际上,城堡虽小,但需要防备的方向也少,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施行突袭的。 “我们首先需要手艺精湛的木匠,能够打造那种配重式的投石器,野驴砲(一种扭力攻城器),巨型弩炮,大抛石机,还要有足够多的学徒工,起码要有一支三百人的木工队伍。” 配重投石机此时已经为欧洲人所知悉,只是技术还未传入,但十字军们都知晓东方的萨拉森人已经在使用这种能够砸毁城墙的巨型攻城器了。 他语气顿了顿,又道: “我不了解这这座城市是如何设防的,但若是按照达米埃塔的标准来看,它的那些配备有城防弩炮的塔楼,会对我们的攻城车和塔楼造成很大的威胁。如果塞曼努德城有一万正规军作为守军,市民们协防,我们想要攻破这座城,起码要有三万人,花费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富勒的回答四平八稳,毫无出彩的地方。 “你要的也太多了。” “时间也太久了。” 理查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富勒,看来是我对你寄予的期望太高了,你只适合做我的卫队长。”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陛下。” 富勒很平静地说道。 许多大贵族,或是贵族子嗣,平时都处于国王的宫廷里,担任廷臣要职,这既是被信任器重的表现,同时也是王国掌控国家的一种手段。 如富勒这种伯爵卫队长,每年留在自己领地里的时间屈指可数。 “好了,我知道你的忠诚。” 理查笑了笑,又迅速板起脸道:“敌人数目众多,所以必须在野外寻求歼灭其的机会,到时遍地都是溃兵,我们也能趁机出击,水浑浊了才好摸鱼。” “但是陛下,您如何确信敌人肯定会主动出击呢?” 理查冷笑:“萨拉森人向来习惯以骑兵作为主力,越过河岸,遍地都是浅滩,淤地,这里是我为他们选择的最佳发挥场所。” 话音刚落下,厚重的云层中,便再度飞掠过两道黑色的影子。 远处,更是烟尘弥漫。 派出去的斥候提着一只被射杀的猎鹰,急匆匆跑了回来:“陛下,敌人有大股骑兵靠近,粗略估计不下三千人。” “瞧,这不就来了。” 理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直了身子:“干得不错,查理。” 斥候露出腼腆的笑容,抬起手上拎着的猎鹰,说道:“这扁毛畜生不自量力,想要偷袭我,陛下,这个给您晚上加餐?” 理查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打下了一只,你自己留着吧。萨拉森人的猎鹰,对单个斥候的威胁确实很大,只可惜,它碰上的是我理查的禁卫。” “传令,准备迎敌!” 敌人很快就来到了近前,十字军们对于理查的命令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说什么,他们之中的骑士数目虽然不少,但有马的却是少数,理查的禁卫们,却已在抵达达米埃塔之后,花费重金凑够了出战时所用的阿拉伯马。 这些禁卫们,显然对理查的命令执行得不打一丝折扣。 只见地平线上,烟尘当中走出了一个个裹着黑色头巾,蒙着黑袍的异教士兵们,他们或骑着单峰驼,或骑着战马,打着绘有一朵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的旗帜,宛如地狱来客。 一时间,许多此前还对异教徒的战斗力嗤之以鼻的十字军战士,心底也不免打起鼓来。 在欧洲,虽然战争频繁,但规模往往也就数百,上千人,而敌人单是骑兵,粗略看去就起码不下三千人! 尤其是敌人中军的那些甲胄骑兵们,一个个都是人马具装,戴着带有库曼风格的面具盔,覆面盔,这种敌人,实在让人难以再提起小觑之心。 “这就是在东方的十字军们所面临的对手吗?” “还真是出人预料。” 一些十字军战士小声嘀咕起来。 他们对于东方异教徒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东征时,一盘散沙的突厥诸邦,以及那些战斗力尚可,但远不及十字军骑士们的古拉姆骑兵。 理查敏锐察觉到了士气问题,大声高呼起来:“基督眷顾的虔诚勇士们,难道你们被异教徒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吓到了吗?” “看着我,士兵们!” 他一声暴呵,鲜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如车垒中屹立不倒的三狮纹章旗。 “我是安茹与曼恩的领主,诺曼底和阿基坦的统治者,全阿尔比恩的诸王之王(阿尔比恩有曾经存在许多小国王),永恒君主,潘德拉贡!” “我与你们同在。” 十字军们隐约间,仿佛看到了三头金色的巨大雄狮,围着一头红色的魔龙,一拥而上将其吞噬殆尽,耳畔更是隐隐能听到一声充满了凛然神威的狮吼声。 “万岁,理查陛下!” 理查戴起头盔,高呼道:“马上就是天主降生日,记住,我的兄弟们,天父在注视着你们,只要我们击败了萨拉森人的军队,便有大片广袤沃土,肥美牛羊等待着我们享用。” “相信我,相信天主的庇佑,我发誓我们将会在塞曼努德城庆祝天父的诞辰!” 十字军们士气大振,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放声大吼了起来。 “赞美天父,赞美狮心王!” 敌人很快就开始了对十字军的试探。 数百名骑着快马的轻装马穆鲁克,来到车垒近前,挽弓搭箭。 箭如雨下。 十字军们顶起盾牌,一些身着甲胄的骑士们,纷纷拿起弓箭还击,但他们人数有限,配备的远程武器更少,面对萨拉森人的骑射手,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不要慌张,十字弓手(其实就是弩手),弓箭手,两人一组,进行还击,敌人软弱无力的箭矢,根本无法穿透我们的车垒!” 理查大声命令着。 十字军们纷纷顶着盾牌,听着耳畔劈里啪啦的声响,很偶尔才会传来一声闷哼或是痛叫。 只要不被敌人的箭雨扰乱阵型,骑弓能对十字军造成的杀伤其实相当有限。 就这样,双方对射了一阵,反倒是萨拉森骑射手们率先沉不住气,丢下了几十具尸体撤回了阵中,这些无甲或轻甲的骑兵,善于袭扰,却不适合攻坚。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 只见萨拉森人的阵中,那些远道而来的征召步兵们,纷纷拿着长矛,弓箭,向十字军的车垒包围过来。 理查皱起眉,冷笑道:“看来对面的指挥官是个贪婪,吝啬的蠢货,他打算靠这些乌合之众来消耗我们的力量,以减少自己精锐的损失。” “那就让我们开启一场屠杀吧,送这些异教徒们下地狱!” 随着他一声令下,禁卫骑兵们纷纷拿起盾牌,佩剑,严阵以待。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杀死所有不信经者!” 萨拉森步兵们宛如黑色的海洋,向着包围圈中只有寥寥千余人的十字军便发起了进攻。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 在萨拉森人的作战序列当中,步兵向来属于炮灰角色,马赫里总督麾下的这些步兵,大多数都是科普特人,战斗力和士气都很低劣,不多时就败下阵来。 “敌人很强。” 马赫里总督的神情很是凝重。 他的步兵们再弱,人数优势也摆在那儿呢,敌人的车垒又是仓促围出来的,完全称不上什么难以攻克的天堑,会出现这样的战果,只能说明敌人战力非凡。 可麦尔提议道:“总督大人,我们要派出精锐冲击敌人吗?” 马赫里有些犹豫,方才那些步兵们,显然根本就没消耗敌人多少力量,这个时候派出自己的精锐,只会使自己损失惨重。 “大人,不能再犹豫了。” 可麦尔原本是反对自家大人主动出击的,但事已至此,他反而要比马赫里更加沉不住气:“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十字军等来了支援,我们很可能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处境。” 马赫里思索了片刻,还是摇头道:“不,我们天上有猎鹰看着,敌人想要支援过来,瞒不过我们的眼睛。这些异教徒携带的补给有限,固守原地,就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可麦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也就是他不知道东方的典故,不然一定会来上一句“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又想要好处,又担心有损伤。 天底下哪那么大的好事? 第三百八十四章黄雀在后 天空中,一只神骏的猎鹰在云层中盘旋着。 它那锐利的眼眸俯瞰着大地,警惕打量着地面的庄园,田野。 发现没什么异常后,这头猎鹰又在天空中盘旋几圈,便飞远了。 驯鹰师能在一定程度上跟猎鹰达成心意相通的效果,所以,猎鹰能看到的场景,驯鹰师同样能够看到。 这也是驯鹰师被称作半个超凡者发原因,虽然这份超凡异力在真正的施法者看来不值一提。 “萨拉森人将猎鹰当作自己的耳目,这使他们在战场上占尽先机,无往不利,内斗时的斥候战,也大多是猎鹰间互相交锋,但太过信任猎鹰,导致他们很少派出足够的斥候,身临其境去观察局势。” 一座狭窄庄园里,穿着圣十字板甲的洛萨,正仰头看着远去的猎鹰,缓缓开口道。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毕竟,猎鹰更有时效性,斥候得到消息,还得传递回去,期间还可能遭遇敌人的堵截和追杀,反倒是猎鹰高悬天空,安全性往往很有保障。 不是哪支军队都有射雕手的,况且,经过专门培训的猎鹰,从小会服使大量特殊秘药,跟驯鹰师一样,都能算是半只脚踏进了超凡门槛,不是寻常猛禽可比的。 洛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达米埃塔行省西部边境的领地。 “我们的这位对手,对方的指挥官显然也遵循了这种惯性思维。” 这里已被他授予来自弗兰德斯的蒂里埃伯爵的小儿子,——查理·德·阿尔萨斯。 是一个正派,谦虚,富有骑士精神的年轻贵族。 这位查理虽然是高卢系的贵族,但此前曾跟随洛萨作战,亲眼目睹他使用圣枪,屠杀巨龙的伟业,早在宣誓效忠之前,就以洛萨的忠实拥趸自称。 如今他正率领自己麾下领地里,那些同样来自低地的骑士们,准备为洛萨效力。 低地地区在这个时代已经初露锋芒,弗兰德斯伯国的羊毛纺织业极为兴旺,布鲁日成为整个北海最大的几個商业港口之一,荷兰人也已利用风车开始排海,将昔日难以开发的沼泽地变为良田。 再过一百年后,这里会随着北海贸易圈的兴盛而成为欧洲最富庶的地方。 但作为家族最小的儿子,这些都跟查理无关,他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只能继承几座地处偏远的城堡和没什么产出的庄园,做一个平庸的乡村贵族。 干脆便被蒂里埃伯爵带到了东方来碰碰运气。 好在,他的运气不错。 蒂里埃伯爵在上次雷蒙德公爵率领的十字军北怔无功而返之后,便只身返回了欧洲,但却将跟随其而来,被东方的富庶所吸引,不愿就此空手而归的骑士和军士们留了下来。 这是一支还算不弱的军事力量,帮助查理获得了数座边境城堡和大片农庄,成为了洛萨麾下最具实力的几个大封臣之一。 查理一脸恭敬地说道:“没错,大人,萨拉森人迟早会因自己的傲慢无礼,栽上狠狠的一个大跟头。” “不是迟早,而是现在。” 洛萨拍了拍查理男爵的肩膀:“组织起你麾下的骑士们,你们一同随我出战。” “是,大人!” 查理男爵一脸振奋:“很荣幸能再次跟您并肩作战,这是我,还有我麾下所有骑士,侍从们的荣幸,我毫不怀疑您会再度为我们赢得一场大胜。” “当然,查理。” 洛萨微微颔首,为了掩人耳目,他此次出击,率领的军队并不多,只是他的本部军队中的精锐机动力量,包括二百余翼骑兵,一百余敕令骑兵,加起来总计三百余的具装弓骑,铁浮屠;以及整合了条顿骑士团的圣拉撒路修会骑兵三百余人,总计近千名精锐骑兵。 公爵级的头衔,仅能拥有上限为一百五的特殊兵种,如果是步兵的话,这个数字还会翻倍,再加上击败萨拉丁获得的“大规模常备”,能使这个数字再增加一百。 他的士兵们没有集中出城,而是分散,分批派遣了出去,又在查理男爵的领地里聚集。 痕迹肯定无法完全遮掩干净,但只要能使敌人稍微晚一些得到消息,他所做的这些努力,就不是无用功。 洛萨看向一旁,戴着黑色风帽的拉维妮娅:“用律令能力蒙蔽那些猎鹰,没问题吧?” “小意思。” 拉维妮娅点头道。 她现在的实力,比作战记录时期要差一截,要说遮掩整支大军的行踪,难度还挺高的,但只是蒙蔽一只不太具备超凡力量的猎鹰,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那我们就出击吧,别让我们的狮心王独自抵抗异教徒太久。” 洛萨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虽然拿理查当诱饵,但也不想跟这位国王陛下彻底撕破脸,到时候,还是靠战争贡献划分战利品,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而且,洛萨觉得理查对萨拉森人显然是有小觑之心的。 时代在变换。 东方的萨拉森人自从萨拉丁在大马士革召集施法者以后,也在各施手段,招募属于自己的超凡力量,这东西大家若是都没有,也就罢了,若是有了,藏着掖着,大家可能也就当个传说。 但若是魔龙横空,圣枪屠龙这种事都发生了,还不想着增强超凡层面上的力量,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蠢材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所以,理查虽然依旧大概率能赢。 但赢了,恐怕也未必还有余力继续进军,扩大战果。 至于仅洛萨所率这千余骑兵,能否一战功成,洛萨则对此没有丝毫怀疑,多重加持之下,他麾下的骑士们早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更何况,洛萨麾下还有一支生力军随时有可能加入战场——般若召唤来的狂猎军团! 般若的召唤术,是一种很唯心的东西。 按理说,猎魔人里的强者众多,猎魔人肯定排不上号,但就被召唤过来以后,单体战力的表现而言,杰洛特,或者说人们口中的“范海辛”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随着猎魔人的风靡,“狂猎”这一本就广泛存在于日耳曼,阿尔比恩和斯堪的纳维亚的神话生物,形象也丰满了许多,俨然成了许多孩童心目中的梦魇。 许多父母都拿“再不乖乖睡觉,死者大军就吹着号角,驱使着猎犬,从地狱中将你带走”来恐吓小孩儿。 这就使得般若呼唤来的狂猎军团,战斗力完全可以媲美无加持的翼骑兵,如果再算上它们根本无惧死亡,也没有要害可言的优点,甚至还隐隐有些超出。 “般若,你现阶段一次性最多能召唤多少狂猎?” 一身素白衣裙的般若柔声道:“最多可以召唤五百人,但战斗时间会下跌到三十秒;如果只是一百人的话,我可以维持它们连续作战十分钟。” 洛萨微微颔首:“很好,今日之后,狂猎的传说想必会响彻整个东方世界。” “准备作战吧,诸位。” 他戴起头盔,翻身上马。 人马具装的钢铁骑士,身后绣着龙首的黑色披风随风飘起,跟在他身边的持旗扈从们,高举起手中的双头鹰旗帜。 号角声响起。 隐藏在查理男爵各处庄园,分散聚集而来的骑兵队伍,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向洛萨这边汇聚。 一行千余甲胄森严的铁骑,就这样在宽阔的土路上驰骋起来,千余铁骑,数千战马踩得烟尘滚滚,大地震颤。 这一刻,仿佛连近在咫尺,正处于汛期的尼罗河都安静了不少。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无头骑士 箭如雨下,但车垒依旧坚不可摧。 堆积的尸体被十字军们充当堡垒,垫得越来越高,既能遮挡箭矢,又能在敌人那些披甲骑兵们发起冲锋时迟滞他们的脚步。 “大人,不能再拖了。” 可麦尔劝谏道:“我们死的人太多了,士气在浮动。” 眼下,就连那些正给坐骑喂食,处于休息状态的马穆鲁克亲卫们,看向那道穿着火红色披风,手中的武器能将一个人连带着甲胄从正中劈开的身影时,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这简直就不是人! 那道红色身影甚至能在面对多人包夹的时候,还有闲暇用武器磕飞射来的箭矢,对于从小经受着严格特训的马穆鲁克们,他们再清楚不过其中的难度了。 “敌人之中,那些穿着红色罩衣的骑兵,数目虽然不多,但他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样,照这么下去,敌人的体力还没耗光,我们的士兵就要死伤大半了。” 萨拉森人的步兵虽然是辅助兵种,组成成分多是些科普特人,但消耗太多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也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但马赫里总督还是不愿就此出动自己精贵的禁卫军。 敌人已经展现出自己强大的实力了,若是自己的禁卫军冲上,就算能赢得此战,损失也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比起一个战士,他更像是个锱铢必较的商贾。 因此,很快他就做出决断:“派人请阿拉姆大师出手。” 听到这个名字,可麦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惶恐,他张嘴便道:“总督大人,那位大师的手段” 马赫里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坚定:“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命令层层传递下去。 坐在马车上的黑袍施法者,宛如枯树般遍布褶皱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虽然口称“大人”,但这位施法者的眼底对马赫里总督并无什么尊重可言。 两者不过是利益上的联合,实际上,如果目标是要对付那個干掉了一位接近传奇的施法者,以及一头卡累利阿魔龙的法兰克领主,他现在就已经掉头逃跑了。 这也是他没打算去找能带给他更多利益,在大马士革招募施法者效力的萨拉丁的原因。 但是,眼下的敌人仅是一支上千人的十字军。 这是他最喜欢的目标,那些来自欧陆,骨子里写满了勇猛,疯狂,无畏,狂暴的精锐骑士,向来是他最喜欢的施法材料。 他砰得一声,将手中的人骨法杖砸在了地面。 黑色的烟雾以他的圆心,向四方飞速扩展开来。 黑雾滚滚,眨眼间就覆盖了战阵前的整片空地。 在人们惊疑的眼神中。 一个个无头的骑兵,穿着残破的盔甲,骑乘着白骨森森的坐骑,它们的马鞍上悬挂着自己的头颅,挥舞着由森森白骨组成的利刃,从黑色的薄雾当中冲出。 寂静无声。 令人万分震怖! 那些甲胄齐备,原本燥热非常的马穆鲁克重骑兵,一时间只觉体表的汗水都凝固了,寒气止不住沁入铁甲,深入骨髓:“圣火在上啊,这是什么怪物?” 可麦尔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写满了恐惧:“大人,您驱使这种亵渎亡者的施法者,难道就不怕圣火降罪吗?” 马赫里总督当然不怕。 按照他曾经做的那些脏事,如果圣火真的有灵,早就把他烧死一万次了。 但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 马赫里虽然不怕圣火降罪,但却担心会因此得罪拜火教的阿訇们。 拜火教会虽然在法兰克人看来是罪无可恕的异教,但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已算是相当开明的正统教会,跟大草原上和北欧依旧广泛存在的蛮荒信仰相比,简直就是文明之辉。 别说是驱使死人军队,就是单纯亵渎一具尸体,都是很犯忌讳的事。 毕竟拜火教讲究的是火葬,魂归地狱,或是飞上天堂。 这种法术却连人们彻底死亡的权力都剥夺了,就算本地的拜火教会对此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普通信徒们也绝对会因此对他产生抵触心理。 总之,这是件很可能动摇他的威望的事。 “可麦尔,这些都是异教徒的尸体,他们是在为自己赎罪。” “那个红袍骑士肯定是法兰克人中的大人物,不然也不会这么难缠,只要杀死他,阿迪勒总督甚至是萨拉丁王都会宽恕我的这些小小的亵渎之举。” 马赫里总督似是像可麦尔解释,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只要得到这两人的认可,一些普通信徒的敌视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再者说,能够驱使死人,使敌人连安眠都无法做到的他,与其说会遭到敌视,倒不如说被人们恐惧,敬畏,服从的概率更高一些! … 另一边,一贯淡然的理查,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惊异。 “无头骑士…敌人居然能操纵这种亡灵?” 如烟雾一般聚散的女巫出现在理查的身后,作为理查的王后指派守护在其身边的贴身女巫,她的实力虽然远不及安娜这种半只脚踏入传奇的强悍施法者,但也绝不是妮莎娅这类法师学徒所能企及的。 “玛莎,你能对付这些无头骑兵吗?” 玛莎的眼神中满是凝重,但语气却很笃定:“能,它们的存在介乎于虚与实之间,而不是完全的虚幻存在,这意味着凡俗武器也能伤害到他们。当然,如果有阻魔金会更好。但是陛下,我得提醒您,这些无头骑士只是傀儡,幕后必定还存在着一个施法造诣大概率要高于我的操控者。” “没关系,有我在。” 理查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自信,他拔出此前一直未曾出鞘的石中剑,这把宝剑的象征意义更大于其实用性,最起码,在坚固程度上比寻常宝剑强不到哪儿去。 相传,亚瑟王曾经就在一次战斗中折断了它。 之前的战斗中,他使用的是胜利之剑,是王后陛下赠予他的王者之剑,也是亚瑟王的石中剑折断后,获得的湖女之剑,因其削铁如泥,又被称作断钢剑。 相较而言,石中剑这把充满了魔法密契和符文的宝剑,才更适合对付这些阴森秽物。 “可惜您没有获得石中剑的剑鞘,否则您将获得永生不死的魔力。” 玛莎不动声色地看了理查一眼,眼底深处藏着压抑的爱慕。 哪怕以巫师的眼光来看,理查都是世俗男人当中最出色的那一批了,只可惜,这是自己老师的男人,她是万万不敢去抢的。 “呵,世上哪能所有事都如我意呢?” 理查的手指抚过石中剑上的铭文,上面是古凯尔特人的文字——拔出此剑者,即为全境之王。 “禁卫军,随我出战!” 他举剑高喊,宛如雄狮般的怒吼声,将那些沉浸在恐惧中的十字军战士们重新唤醒:“不过是群已经腐朽的死人,在天主的光辉下,在你们的国王率领下,必将化作灰烬!” 然而就在理查准备好大战一场的时候,对面的撒拉森人却突然起了骚动。 只见一队全身覆盖着铁甲,戴着覆面盔,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缝隙暴露在外的具装骑兵,排成整齐的横列,宛如推平一切的洪峰,向萨拉森人的侧翼发起了冲锋。 戴着金色面具盔,身后跟着举着“双头鹰旗帜”的持旗扈从,骑乘着仿佛从地狱来的独角巨马的骑士,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那个人是.” “洛萨侯爵。” 理查皱着眉。 “必须要承认,我开始讨厌这个家伙了。” 虽然是竞争对手,同时也对洛萨的出身心怀鄙夷,但不得不承认,对于洛萨这个跟自己很像,经常冲杀在第一线,并且战绩赫赫,威名远播的东方领主,他是心存好感的。 就如他跟腓力国王的关系一样,曾经他们抵足而眠,关系亲厚得一塌糊涂,但也不妨碍他们现在是争夺西欧霸权的竞争对手,互视为仇寇。 富勒伯爵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低声道:“但是陛下,不得不说,洛萨侯爵的到来,使我松了一口气。” 在欧陆,他们也曾面对过施法者的威胁,但怎么也不至于要对付一支死人大军。 就算他们能赢,也势必只是一场惨胜。 到时,再想在圣地拉起一支队伍来的难度,将会拔高数倍。 … 维内托很兴奋。 嗜血狂狼到底是要见血才会真正感觉到战斗的快乐。 跟汉斯的切磋,只能说是勉强能止渴。 汉斯手中,是那把能对全员骑兵造成百分之二十防御力加持的具装骑矛,加之让娜“骑士之花”的天赋加持,使得洛萨麾下的骑兵们,战斗力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上,世俗军队的顶点。 就连那些注入了超凡魔药的军队,如果不成规模,也绝对无法抵挡如此可怕的冲击。 而洛萨手中的,则是那把朴实无华的公爵新枪——哪怕只有坚不可摧这一条可堪一用的特性,在洛萨手中,它依旧是一把大杀器。 洛萨显然也看到了战场上那些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无头骑士,它们身上的森森死气,形成了一道细线,细线的终点汇聚在一起,显然就是它们的操控者。 “尼娜,找出敌人的施法者,可以伺机而动,但不要逞强,让娜的圣枪对这种死亡力量的克制效果很明显,如果敌人的实力处于穆德里吉那种施法者的层次,为让娜指引好方位即可。” 穆德里吉就是此前萨拉丁麾下,驱使亡灵大军的施法者,他的名字还是洛萨在事后才打听到的。 一阵风从洛萨耳畔呼啸而过。 切里尼娜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大人。” 拉维妮娅看着这令人心潮澎湃的中世纪战争场景,脸上写满了惊叹,她还是第一次亲临战阵,狼族血脉使她不会对此产生畏惧的情绪,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只是她终究不喜欢使用超凡的力量去对付普通人,这让她会产生一种屠杀弱小的感觉。 但她也不会不出力。 毕竟,守护者的天赋,使她的精神力得到了百分之百的增幅,这种强大的增幅,她如果什么都不做,也未免太亏了。 “律令·虚弱无力。” 大范围的削弱律令降临于在场每一个敌人身上,或许每个人所受的影响都不算太大,但相较于己方所承受的增幅,里外里相差的,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摧枯拉朽 “那些法兰克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的猎鹰呢?” 马赫里总督因惊恐而走调的声音蓦得响起:“那些该死的,渎职的驯鹰师,我要将他们统统吊死在塞曼努德城的城门上!” 幕僚可麦尔语气急促地催促着:“总督大人,现在是您该下决断的时候了。我们到底是撤退,还是迎敌?” “蠢货,一群蠢货,你们搞砸了一切。” 马赫里总督愤怒地咆哮着。 他的眼眶赤红,指着那如同尼罗河洪峰般席卷而来的十字军骑士们:“双头鹰的旗帜,背生双翼的骑兵,那是恶魔洛萨的军队,现在已经不是想撤就能撤的时候了。” 这时,他再也顾不上保存实力之类的愚蠢念头,向着自己的心腹禁卫们大喊道:“我的禁卫军,为了圣火,为了你们的主人,去,杀死那些不信经者。” “呼!” 马穆鲁克们齐声怒吼着。 他们不是那些已经雇佣兵化的无主马穆鲁克,作为马赫里总督一手培养出的私军,他们的地位如同明末时期的家丁亲卫,是马赫里总督麾下最忠诚,也最为强悍的战力。 数百骑重甲马穆鲁克,率先策动战马,向身后的敌人发起了反冲锋,余下那些收到命令的普通马穆鲁克,则作为两翼策应,跟随着冲上。 然而。 面对他们的反冲锋。 敌人的骑士们依旧冷静地排成整齐的队列,没有战吼,也没有一哄而上的狂暴气势,有的只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和压抑感。 尤其是为首的那名戴着金色面具的高大骑士,他背后的龙首披风,在风沙中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黑色魔龙,盘踞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冷冷地看着他们。 或许是因太过恐惧,每个萨拉森骑兵们都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感,连手中的武器都仿佛变得比往常沉重了数倍。 他们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竭力掩盖着心中的恐惧。 “十字教的魔鬼们,圣火将净化一切罪恶。”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狂呼酣战的马穆鲁克精锐们,就这样与十字军的先锋队伍——那些同样人马具装,连坐骑都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们撞在了一起。 随即。 宛如被热刀切下的黄油。 似乎只是眨眼功夫。 萨拉森人的前锋,那些披着棕色,黑色,白色围巾,戴着兜帽的骑兵们,便像是投入海水中的沙砾,消失不见了。 随后,便是狂风扫落叶般的溃败。 侧翼,后卫,连带着本阵的骑兵,步兵,加起来可能还没撑够一刻钟的时间,就此化作了一个个四散奔逃,丢盔弃甲的溃兵,再也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意志。 马赫里总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重金打造的军队,如雪花般消逝,甚至连拖延足够的时间,使自己逃离战场都做不到。 他的目眦欲裂,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倾注了无数心血,财富,从小培养的禁卫马穆鲁克,自问是一支同等规模下,哪怕是萨拉丁王的卡萨吉卫队都丝毫不逊于其的精锐。 怎可能像是一支炮灰一样,只一个照面就被摧枯拉朽冲垮? 难道他这些年的韬光养晦,这些年压抑的野心,对更高权位的渴望与谋划,这些年不惜重金的投入,压根儿就是自己这等蠢笨无知之人的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仿佛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笑柄。 “可麦尔,我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蛋,在无面目返回塞曼努德城,总督的印信从现在开始,就交托予你了,无论你打算把城市献给法兰克人,还是继续坚守下去,都随你。” 幕僚的神情焦急,他知道自己效忠的主人愚蠢,自负,贪婪,吝啬,但忠诚早已刻在了他的脑海中,紧紧地抓住了马赫里总督的胳膊不放。 “大人,我们还有机会,阿迪勒大人已经即将抵达布海拉行省,只要我们闭门不出,紧守城门,一定能坚持到阿迪勒大人率军来援的那一刻。” 马赫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忠仆,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可麦尔,我已失去了荣耀,也失去了自己最精锐的军队,塞曼努德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守住了,就算能——阿迪勒也绝不会允许我这种无能之辈再窃居高位了,他会处决我,以彰显自己的权威,我若战死沙场,还能勉强留有一丝体面。” 他狠狠举起马鞭,抽在幕僚的坐骑上:“去吧,可麦尔,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告诉人们,马赫里死于法兰克人,十字教的魔王洛萨手中。” … 如枯树一般干瘪的老法师,此时,正满脸紧张地攥着手中的法杖,全无方才施法召唤出百千无头骑兵时的意气风发。 “该死!” “该死!” “怎么会这么碰巧。” “这些萨拉森人的猎鹰难道都瞎了吗?” 他根本就不想跟洛萨这种档次的对手为敌,但糟糕的是,他眼下似乎根本就没有逃跑的余地,敌人来得太突然了,他又不是那些身家丰厚,动不动就能掏出一个便携传送阵的家伙。 “必须拦住他们!” “趁着眼下可用的尸体还多,死气最为充沛.” “该死,我收集了那么久的材料,难道都要浪费在今天了吗?” “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他的嘴里嘀嘀咕咕着一旁的萨拉森护卫们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周身缭绕的黑雾,迅速扩展开来。 片刻后。 黑雾中再度走出密密麻麻的亡灵军团,它们有些只剩下森森白骨,有些身上还挂着腐朽干瘪的烂肉,有骑乘着坐骑的骑兵,也有连块破布,武器都没有的骷髅。 它们不是方才战死的萨拉森军队们再度死而复生。 而是法师阿拉姆借助死者身上的死气,献祭他们的灵魂,将千百年来战死于这片土地上的幽魂短暂具现了出来,它们原本根本不具实体,也无法对旁人造成伤害,仿佛与物质世界隔了一道深深的壁垒。 但现在,它们从壁垒后面过来了。 这一刻。 饶是洛萨麾下士气高昂,实力非凡的骑兵队伍,也不免产生了一丝惊惧。 战马们纷纷不安地止步,绕行,甚至是将背后的骑士甩下马背。 日蚀发出来一声高亢的,充满不屑的嘶鸣。 洛萨勒住缰绳,语气轻松道:“不是只有你,才有死人军团啊。” “般若,狂猎!” 随着洛萨话音落下。 原本已因阿拉姆呼唤来的死人大军,而气温骤降的温度,再度降低了一大截。 空气中漂浮起令人震惊的飞霜。 黑色的墨汁凭空化作一个个穿戴者黑色盔甲,骑乘着骷髅战马,缭绕着森森寒气的骑兵们,它们的头盔下,燃烧着两朵森冷的寒火,随着般若无声的命令传递下去。 这些狂猎骑兵们不约而同催动着坐骑,向敌人冲杀而去。 跟曾经出场过的尼弗加德黑骑兵相比,这些狂猎骑兵显然更加恐怖。 因为它们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神话体系内,北欧人视它们为奥丁的猎犬,日耳曼人视它们为死亡之神的爪牙,至于阿尔比恩和凯尔特神话里,亚瑟王,半神格温等传说人物,都被视作死后成为了狂猎中的一员。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继续进军 “简直难以想象。” 作为敕令骑士出战的奈德·史塔克,这个来自北欧的骑士,伸手接过掉落在掌心的晶莹白霜,忍不住高喊道:“是‘猎魔人’里的狂猎,出动时必定伴随着白霜与死亡,它们是灾难的象征!” “见鬼了,那本故事书里描述的怪物难道都是真的?” “祈求天父垂目,看看这世道儿到底变成什么鬼样子了,连死人都能堂皇而之出现在战场上了。” 一时间,本就逡巡不前的十字军们,再度停住脚步,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洛萨,等待他的命令,他们会服从洛萨的意志,但不代表就没有自己的判断。 绝大多数士兵们,并未把洛萨同狂猎这支死人军队联系在一起,直至狂猎们根本没有伤害十字军的意思,径直冲进了敌方施法者召唤来的亡灵军队里。 寒霜,覆到了那些亡灵军队的身上,使它们本就比较迟缓的身形,变得更缓慢了。 一名名狂猎骑士,挥舞着手中萦绕着森森寒气的锯齿大剑,如砍瓜切菜般杀进亡灵大军盘踞的黑雾当中。 但这些死者军队的数目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从黑雾当中走出,用生锈的武器,拆解下来的骨骼,只剩下森森白骨的爪牙,毫不畏惧地还击着。 迟迟不见洛萨命令下达的十字军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或许是奥丁的使者,在我的故乡,奥丁会派出狂猎大军追杀那些超自然生物,龙,恶鬼,有时祂甚至会驾驭一辆无轮战车,亲自率领狂猎大军狩猎。” “不不不,应该是死神沃顿,或是女神芙蕾雅,他们都掌管战争和死亡,负责抓捕那些滞留人间的灵魂。” “住口!” “你们再谈论这些异教神话,就是对天主的冒犯!” “没错,别忘了,我们是天主庇佑的十字军,是圣·洛萨麾下最精锐的战士!” 洛萨听到议论声,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抬手示意士兵们停住脚步,自己却并未开口去给这支凭空出现的狂猎大军一个定性,或许有人猜到了跟他有关,但聪明人是不会宣之于众的。 而且,在场的骑士,骑兵们,绝大多数都是经由系统转职,忠诚度完全有保障的职业军队,就算没经过转职的那部分,以他们一贯对洛萨的信赖,就算知晓是洛萨召唤出了这支死人大军,也绝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特别的想法。 “应该要结束了。” 洛萨从怀中取出了一串之前抽奖得来的怀表,上面的指针,距离切里尼娜从她身边消失,已经快过五分钟的时间了。 “这些东西,怎么会具备如此纯正的死亡气息?难道是他们干掉了穆德里吉之后,从他身上取出了那只邪神的神性力量?” 阿拉姆有些动容。 他是专精死亡法术的施法者,而这些狂猎骑士们身上萦绕的,分明就是最纯正的死亡气息,这使原本还想着逃跑的他,一时间不禁动摇了起来。 他没打算跟洛萨拼命,而是想着是不是能跟洛萨谈上一笔交易。 然而。 他的思绪很快就定格了。 冰冷迅捷的剑锋,斩断了他的脖颈。 恍惚间,阿拉姆只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使用双剑作为武器的灰发女子,正踩着他的尸体,轻舒了一口气道:“看来,这次的目标是个穷鬼,用不着让娜女士出手了。” 随着阿拉姆死去。 裹挟着亡灵大军的黑雾,顷刻间便四散消失。 这個可怜的施法者,就因为将所有的精力和财力都投入到了研究亡灵法术上面,导致根本就没置办下来什么强大的防护道具,面对切里尼娜的刺杀,正如摧枯拉朽,死得轻描淡写到了极点。 狂猎大军们也随着般若打了个响指,纷纷化作了漆黑的墨点,渗入了地面。 “士兵们,死者间的战争到此为止,接下来,是我们的回合了。” 骑在马背上的公爵大人,挥舞着手中新铸的骑枪:“把他们彻底冲散!” “为了天父!” “为了圣洛萨!” “为了耶路撒冷!” 十字军们抑制住心头的疑虑,随着洛萨一声令下,再度向那些已经呈溃败之势的萨拉森军队们冲杀而去。 他们几乎没再遇到什么成规模的阻挠,敌人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败局早在十字军骑兵们毫无征兆出现在他们侧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半个小时后。 战场上便只剩下一具具尸体和蹲在地上,丢盔弃甲的俘虏们了。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拉维妮娅的眼睛掠过那些惨死的尸骸,十字军们甚至没有余暇收集战利品,只是将战死同袍的尸体简单收殓了,便打算继续进军,直驱塞曼努德城。 一具具脸上残留着痛苦与恐惧的面孔上,落着零星几只苍蝇,几乎不怕人的兀鹫,啄食着死者浑浊的眼球。 要不了半天功夫,这些尸体就会肿胀,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孵化出令人作呕的蛆虫。 她忍不住咬住嘴唇。 不知道自己方才对敌人的削弱是否应该。 幸运的是,此战的主力是洛萨本部军队,对于他的命令执行得很彻底。 只要放下武器,就不会被屠杀。 但是理查对于萨拉森人的态度,跟洛萨就截然相反了,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些萨拉森士兵们还有拯救的可能,语气咄咄逼人:“不杀了他们,难道你还要留下一队骑兵看管他们吗?” 洛萨不卑不亢道:“当然不,陛下,我会放他们离开,并且在他们之前抵达塞曼努德城。” “就这么放掉他们还不如统统处决掉,反正这些异教徒和科普特人,就像田野里的庄稼,割掉一茬还会再生长出一茬,只有这样,才能震慑那些抵抗者。告诉他们,只要抵抗十字军,抗拒基督怀抱,城破之时,就只有死路一条!” 洛萨的神情丝毫没有动容:“陛下,上帝选民爱之,行不公者畏之,这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国王。” “我难道还要你一个边境伯爵来教我如何当一个国王吗?” 洛萨的语气微冷:“那就坦诚点讲,我的人多,力量更强,所以你得听我的。” 理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多余这样装模做样!” “陛下,我听得懂高卢语。” 理查冷哼道:“但你肯定听不懂诺曼底人的乡村俚语。” 洛萨微笑着摇头道:“我们接下来要进攻塞曼努德城,陛下,我很感激你对眼下这场战斗的付出,也愿意给予贵军分配战利品的权力,但还请就此止步吧。” “洛萨,你在命令我?” “不,这只是一个建议,因为贵军的军力有限,胃口又太大,历来这种人要么就是因为得不到食物而饿死,要么就是得到了却又被撑破肚皮。” 理查认真看了洛萨许久,方才冷笑着回道:“去吧,洛萨,去攫取伱这个嗅觉灵敏得像秃鹫一样的领主所应得的奖励,我不会像条饿狗一样跟你争食的。” “万分感谢。” 洛萨微笑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陛下,愿天父保佑你们。”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故事书(新年快乐) “也愿天父保佑你,爵爷。” 理查望着跟他擦肩而过的洛萨,还有那支早先他便觉得不凡,今日见过他们实战,更觉这是一支举世罕见的精锐之师——这家伙才来到圣地多久? 就算是得到了诸多女巫的资助,想要从无到有训练出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在理查看来,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跟在身边,亦步亦趋的伯爵卫队长皱眉道:“即便是行军途中,洛萨的这支军队依旧是井然有序,统帅一声令下,连没收的战利品都丢下不顾,难怪东方的领主们都称洛萨是个练兵奇才。陛下,如果能拿到他们的操典就好了。” 理查点头表示认同:“的确,这件事你上上心,回去之后私底下打探一番。” 他说完,又看向身旁的小女巫:“玛莎,你也看到方才的这场战斗了,我们这位洛萨爵爷身边的施法者,成色如何?” 玛莎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她认真劝道:“陛下,我劝您最好不要跟这些爵爷为敌,最起码在王后陛下到来之前,千万不要这么干。” 隔行如隔山。 理查虽然掌握了超凡异力,却不是玛莎这类真正的施法者。 一身实力是靠天生神力,武技,魔药,宝具给抬上来的。 在超凡层面上的战斗力或许不弱,甚至能杀死许多法术造诣颇为高深的施法者,但眼力就差远了。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不仅能施放毁灭性的法术,往往还是医学,天文学,星相学,炼金术等方方面面的大师。 她很怀疑,后出现的这支死人大军,跟洛萨身边的那个冷面美女绝对有脱不了的干系,只是她没有证据,若是鲁莽点破,又担心理查跟洛萨再起冲突。 而且,她打心眼儿里其实也不觉得一个施展亡灵法术的女巫,就有多么罪大恶极。 真要算起来,哪個施法者还没干过什么亵渎神圣的事? 单王后陛下开设的解剖学课程,就犯了亵渎死者的大罪。 此外,那洛萨侯爵身边最起码还有一个能使圣枪,被称作“炽天使临凡”的让娜女巫,还有一个能轻易刺杀比她还强的施法者的强悍刺客。 这么一算,这洛萨侯爵身边简直是得了一整个女巫学派的投效。 理查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我也不会退让。” 想他理查贵为阿尔比恩的国王,又是高卢半壁领地的君主,地位何等尊崇,来到东方之后,竟要向一个小小日耳曼乡下领主接二连三地退让? “我若能有一支如斯军队就好了,有这种军队,我敢直接率领十字军从亚历山大一路打到大马士革。” 理查有些眼红。 这支萨拉森人的军队实力其实不弱,最起码那几百名具装马穆鲁克的战斗力,绝对能比得上从欧洲来的骑士,论全能这方面,还要逊色一筹。 但在洛萨的军队面前,就如幼童一般毫无抵抗力。 哪怕放眼整个欧陆,这都是一等一的雄师了,而且,像这样的军队,洛萨麾下还有一千人之多! 富勒低声道:“陛下的内卫不逊于他们分毫,若是内卫全在,坐骑也换成他们同饮过魔药,心意相通的骏马,必能在此战轻松碾碎敌人,即便是那些死人骑兵。” 理查苦笑:“是啊,但内卫虽强,数目却是太少,战斗时仅能用作刀锋,却无法像这位洛萨侯爵的骑兵们那样,仿佛洪流一样直接冲垮敌人。” 理查的内卫虽然不仅只有这几十人,这是传送阵的限制,但加起来也就两百人不到。 他心底不禁想道:若这兵,真是洛萨练出来的,而不是靠喝药喝出来的,就太可怕了。 “我听说,君士坦丁堡的安娜,为她家女皇炮制了一支饮用过魔药的千人队,在西西里战场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杀得那欧特维尔家族的公爵大败亏输,如果不是欧特维尔家也请来了个厉害施法者,怕是早就被希腊人重夺了西西里岛。” 西欧君主,在财力这方面,还是逊色于东方同行太多。 更何况,许多调配魔药的材料,本就是从东方运来的昂贵香料,如乳香,没药这类,许多法术秘契,仪轨都要使用。 虽说西欧也有不少东方难寻的资材,但同样是难寻,这西欧特产的譬如“橡木实”“幽魂脑”“劣鬼舌”这类,一方面难以卖上高价,另一方面,就是能卖上高价,跟东方君主比拼财力,欧洲君主也没半点胜算。 富勒不禁感叹:“只几年功夫,这世道仿佛就变了,难不成以后打仗,就要双方各列军阵,让施法者们到阵前拼杀一番,哪方施法者厉害,哪方就算赢了?法师还是女子居多,到时候,是不是骑士都无用了,领主们要把领地分封给一个个女巫?继承法是不是也得变一变,改成嫡长女继承制?” 玛莎皱眉道:“如果是个正常施法者,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陷落军阵,帮人厮杀?王后陛下请来的那些巫师们,帮忙调配调配魔药,钻研钻研典籍还好,真要是让他们上战场,怕是转身便跑。而且,富勒伯爵,施法者不是大白菜,不是随便寻个农妇就能当的。” 巫师惜命,如果不是深度捆绑,或是自视太高,哪里会轻易为世俗君主上阵拼杀? 理查转念一想,冷笑道:“不过富勒伯爵说的也没错,世道的确是变了——从霍亨斯陶芬家的那位皇帝,在亚琛安置下了第一座巫师塔开始就变了。” 理查再了解这些施法者不过了,虽然大多离群索居,但那绝对不是出于本心,而是惜命罢了。 能够躲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想要什么施法材料,自有人奉上,哪有人愿意过那种野人般的生活?施法者也是人,是人就脱不开人性! 世俗君主们掌握的权力与财富,绝对不是施法者们可以无视的。 况且,施法者就算再强,有时候,只需一支阻魔金制造的箭矢,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在理查看来,施法者虽强,但绝不是无敌的,更不可能取代骑士阶层。 理查正色起来,对富勒叮嘱道:“总之,此战,我们得引以为戒,这些萨拉森人被洛萨凭借超凡异力欺负了这么久,本也该长记性了,我却没考虑到这一点,这是我的疏忽。今天,也合该我被那洛萨以势压我。” 理查思忖,自己之前的确是小觑了萨拉森领主们。 毕竟萨拉森人不善战的形象,其实在法兰克人眼中是根深蒂固的,往常胜过十字军,多是人数占优,或是利用了地利之便,想想看十字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补给还困难,却时常能打得萨拉森人大败亏输,就可见一斑。 再加上东方的施法者,的确也没什么名气,在超凡层面上,也就是个黎凡特巫师协会还勉强入他的眼,却不曾想今日只是一个不出名的萨拉森小领主,麾下不仅有一支精锐骑兵,还有一个不弱的施法者帮助。 这么算来,萨拉丁麾下岂不是连传奇施法者都得配上几个? 富勒突然开口道:“陛下,你看我们的士兵们?” 抬眼看去,那些桀骜不驯,迫不及待想要攻陷敌城,大肆劫掠一番的十字军们,眼看着要到嘴的肥肉被洛萨抢走,士气却并不低迷,反而因洛萨的军队放弃了大量战利品,全归了他们所有而兴奋不已。 “萨拉森人可这是富裕,我从一个死人身上剥来了全套的战甲,只需找个盔甲匠改造一番,就能留作己用。” “洛萨侯爵的骑兵可真厉害,难不成那些传说里讲的都是真的?” “看样子很可能是!” “今天,咱们也算是跟死人军队交过手了,我还亲手砍掉了一只骷髅的脑袋,照这么算,我是不是也算是猎魔人般的角色了?” “对,没错,咱们杀了不少死人军队,我还用一枚十字架插进了只尸魔的眼眶,就像是范海辛那般的猎魔人!” 士兵们满脸兴奋地议论纷纷,手上,驮畜上载满了战利品,损伤却寥寥,其实也算是收获颇丰了,也就是理查的心气儿太高,看不上这点战利品上的收益。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亏! “猎魔人?” 理查有些莫名其妙,他听说过猎魔人,不过是一群将恶魔封印在体内,勉强借助其获得一缕超凡异力的可怜人,干这行的一般命都不长。 也因此,即使猎魔人也曾出过一些厉害角色,但却从来不被主流施法者们放在眼里。 这帮桀骜不驯的杀胚,不想着做个领主,爵爷,怎么话语里,倒是把个很少在西欧出没的猎魔人捧上了天? 富勒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东方最近有本故事书很是风靡,方才后出现的那支死人骑兵,也恰恰跟故事里描述的‘狂猎’骑兵很是相像,而且它们猎杀了那些亡灵军队便消失不见了。因此士兵们都觉得这故事书绝不仅仅只是本故事书那么简单,里面描述的情节很可能都是真的。” “故事书?” 理查皱了皱眉:“倒也的确有这种可能。” 在西欧,许多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亚瑟王,石中剑,湖中仙女这些都是风靡一时的传说,吟游诗人唱烂了的剧本,不也在他这儿得到了印证吗? “走吧,回达米埃塔,玛莎,咱们两个好好研究一下这本所谓的故事书。”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故事书(新年快乐) “也愿天父保佑你,爵爷。” 理查望着跟他擦肩而过的洛萨,还有那支早先他便觉得不凡,今日见过他们实战,更觉这是一支举世罕见的精锐之师——这家伙才来到圣地多久? 就算是得到了诸多女巫的资助,想要从无到有训练出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在理查看来,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跟在身边,亦步亦趋的伯爵卫队长皱眉道:“即便是行军途中,洛萨的这支军队依旧是井然有序,统帅一声令下,连没收的战利品都丢下不顾,难怪东方的领主们都称洛萨是个练兵奇才。陛下,如果能拿到他们的操典就好了。” 理查点头表示认同:“的确,这件事你上上心,回去之后私底下打探一番。” 他说完,又看向身旁的小女巫:“玛莎,你也看到方才的这场战斗了,我们这位洛萨爵爷身边的施法者,成色如何?” 玛莎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她认真劝道:“陛下,我劝您最好不要跟这些爵爷为敌,最起码在王后陛下到来之前,千万不要这么干。” 隔行如隔山。 理查虽然掌握了超凡异力,却不是玛莎这类真正的施法者。 一身实力是靠天生神力,武技,魔药,宝具给抬上来的。 在超凡层面上的战斗力或许不弱,甚至能杀死许多法术造诣颇为高深的施法者,但眼力就差远了。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不仅能施放毁灭性的法术,往往还是医学,天文学,星相学,炼金术等方方面面的大师。 她很怀疑,后出现的这支死人大军,跟洛萨身边的那个冷面美女绝对有脱不了的干系,只是她没有证据,若是鲁莽点破,又担心理查跟洛萨再起冲突。 而且,她打心眼儿里其实也不觉得一个施展亡灵法术的女巫,就有多么罪大恶极。 真要算起来,哪個施法者还没干过什么亵渎神圣的事? 单王后陛下开设的解剖学课程,就犯了亵渎死者的大罪。 此外,那洛萨侯爵身边最起码还有一个能使圣枪,被称作“炽天使临凡”的让娜女巫,还有一个能轻易刺杀比她还强的施法者的强悍刺客。 这么一算,这洛萨侯爵身边简直是得了一整个女巫学派的投效。 理查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我也不会退让。” 想他理查贵为阿尔比恩的国王,又是高卢半壁领地的君主,地位何等尊崇,来到东方之后,竟要向一个小小日耳曼乡下领主接二连三地退让? “我若能有一支如斯军队就好了,有这种军队,我敢直接率领十字军从亚历山大一路打到大马士革。” 理查有些眼红。 这支萨拉森人的军队实力其实不弱,最起码那几百名具装马穆鲁克的战斗力,绝对能比得上从欧洲来的骑士,论全能这方面,还要逊色一筹。 但在洛萨的军队面前,就如幼童一般毫无抵抗力。 哪怕放眼整个欧陆,这都是一等一的雄师了,而且,像这样的军队,洛萨麾下还有一千人之多! 富勒低声道:“陛下的内卫不逊于他们分毫,若是内卫全在,坐骑也换成他们同饮过魔药,心意相通的骏马,必能在此战轻松碾碎敌人,即便是那些死人骑兵。” 理查苦笑:“是啊,但内卫虽强,数目却是太少,战斗时仅能用作刀锋,却无法像这位洛萨侯爵的骑兵们那样,仿佛洪流一样直接冲垮敌人。” 理查的内卫虽然不仅只有这几十人,这是传送阵的限制,但加起来也就两百人不到。 他心底不禁想道:若这兵,真是洛萨练出来的,而不是靠喝药喝出来的,就太可怕了。 “我听说,君士坦丁堡的安娜,为她家女皇炮制了一支饮用过魔药的千人队,在西西里战场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杀得那欧特维尔家族的公爵大败亏输,如果不是欧特维尔家也请来了个厉害施法者,怕是早就被希腊人重夺了西西里岛。” 西欧君主,在财力这方面,还是逊色于东方同行太多。 更何况,许多调配魔药的材料,本就是从东方运来的昂贵香料,如乳香,没药这类,许多法术秘契,仪轨都要使用。 虽说西欧也有不少东方难寻的资材,但同样是难寻,这西欧特产的譬如“橡木实”“幽魂脑”“劣鬼舌”这类,一方面难以卖上高价,另一方面,就是能卖上高价,跟东方君主比拼财力,欧洲君主也没半点胜算。 富勒不禁感叹:“只几年功夫,这世道仿佛就变了,难不成以后打仗,就要双方各列军阵,让施法者们到阵前拼杀一番,哪方施法者厉害,哪方就算赢了?法师还是女子居多,到时候,是不是骑士都无用了,领主们要把领地分封给一个个女巫?继承法是不是也得变一变,改成嫡长女继承制?” 玛莎皱眉道:“如果是个正常施法者,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陷落军阵,帮人厮杀?王后陛下请来的那些巫师们,帮忙调配调配魔药,钻研钻研典籍还好,真要是让他们上战场,怕是转身便跑。而且,富勒伯爵,施法者不是大白菜,不是随便寻个农妇就能当的。” 巫师惜命,如果不是深度捆绑,或是自视太高,哪里会轻易为世俗君主上阵拼杀? 理查转念一想,冷笑道:“不过富勒伯爵说的也没错,世道的确是变了——从霍亨斯陶芬家的那位皇帝,在亚琛安置下了第一座巫师塔开始就变了。” 理查再了解这些施法者不过了,虽然大多离群索居,但那绝对不是出于本心,而是惜命罢了。 能够躲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想要什么施法材料,自有人奉上,哪有人愿意过那种野人般的生活?施法者也是人,是人就脱不开人性! 世俗君主们掌握的权力与财富,绝对不是施法者们可以无视的。 况且,施法者就算再强,有时候,只需一支阻魔金制造的箭矢,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在理查看来,施法者虽强,但绝不是无敌的,更不可能取代骑士阶层。 理查正色起来,对富勒叮嘱道:“总之,此战,我们得引以为戒,这些萨拉森人被洛萨凭借超凡异力欺负了这么久,本也该长记性了,我却没考虑到这一点,这是我的疏忽。今天,也合该我被那洛萨以势压我。” 理查思忖,自己之前的确是小觑了萨拉森领主们。 毕竟萨拉森人不善战的形象,其实在法兰克人眼中是根深蒂固的,往常胜过十字军,多是人数占优,或是利用了地利之便,想想看十字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补给还困难,却时常能打得萨拉森人大败亏输,就可见一斑。 再加上东方的施法者,的确也没什么名气,在超凡层面上,也就是个黎凡特巫师协会还勉强入他的眼,却不曾想今日只是一个不出名的萨拉森小领主,麾下不仅有一支精锐骑兵,还有一个不弱的施法者帮助。 这么算来,萨拉丁麾下岂不是连传奇施法者都得配上几个? 富勒突然开口道:“陛下,你看我们的士兵们?” 抬眼看去,那些桀骜不驯,迫不及待想要攻陷敌城,大肆劫掠一番的十字军们,眼看着要到嘴的肥肉被洛萨抢走,士气却并不低迷,反而因洛萨的军队放弃了大量战利品,全归了他们所有而兴奋不已。 “萨拉森人可这是富裕,我从一个死人身上剥来了全套的战甲,只需找个盔甲匠改造一番,就能留作己用。” “洛萨侯爵的骑兵可真厉害,难不成那些传说里讲的都是真的?” “看样子很可能是!” “今天,咱们也算是跟死人军队交过手了,我还亲手砍掉了一只骷髅的脑袋,照这么算,我是不是也算是猎魔人般的角色了?” “对,没错,咱们杀了不少死人军队,我还用一枚十字架插进了只尸魔的眼眶,就像是范海辛那般的猎魔人!” 士兵们满脸兴奋地议论纷纷,手上,驮畜上载满了战利品,损伤却寥寥,其实也算是收获颇丰了,也就是理查的心气儿太高,看不上这点战利品上的收益。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亏! “猎魔人?” 理查有些莫名其妙,他听说过猎魔人,不过是一群将恶魔封印在体内,勉强借助其获得一缕超凡异力的可怜人,干这行的一般命都不长。 也因此,即使猎魔人也曾出过一些厉害角色,但却从来不被主流施法者们放在眼里。 这帮桀骜不驯的杀胚,不想着做个领主,爵爷,怎么话语里,倒是把个很少在西欧出没的猎魔人捧上了天? 富勒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东方最近有本故事书很是风靡,方才后出现的那支死人骑兵,也恰恰跟故事里描述的‘狂猎’骑兵很是相像,而且它们猎杀了那些亡灵军队便消失不见了。因此士兵们都觉得这故事书绝不仅仅只是本故事书那么简单,里面描述的情节很可能都是真的。” “故事书?” 理查皱了皱眉:“倒也的确有这种可能。” 在西欧,许多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亚瑟王,石中剑,湖中仙女这些都是风靡一时的传说,吟游诗人唱烂了的剧本,不也在他这儿得到了印证吗? “走吧,回达米埃塔,玛莎,咱们两个好好研究一下这本所谓的故事书。”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蠢货 塞曼努德城外。 此时,天色渐晚。 正是月上西头,日落西山之际。 杂乱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原本正在收拾农活儿的村民们,纷纷惊诧地前去察看。 “这是什么动静?” “是溃军!马赫里老爷的军队败了!” “快跑!” 村民们惊恐万分地发现,田野里,大道上,尽是一片溃军,他们丢盔弃甲,骑着各种各样的坐骑,像是草原上迁徙的兽群,拼命逃遁。 也就是这些骑兵,或是抢到了马匹的人还能跑到洛萨的骑兵前面。 溃军,吓得沿途村庄尽数紧闭门户,担心会被这些平日里无法无天,如今失去了组织度,更可能化作流寇的溃军洗劫。 但他们却是多虑了。 这些溃军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仿佛身后紧跟着火狱中的魔鬼,直接从村庄正中间的大道毫不停留地穿梭而过。 事实上,也正是这么回事。 只见一道高举着双头鹰旗帜的骑兵,率先冲过了山坡,身后,是一片排成一排,步伐几乎一致,缓步小跑着的十字军骑士,他们既没有追逐近在眼前的溃军,也没有分散开去劫掠村庄。 远远看去,这些溃军就像是法兰克人的先锋,双方分明就是一伙儿的! 可麦尔是第一个返回塞曼努德城的,这座港口城市如今正紧闭着城门,吊桥高高升起,原本半干涸的护城河,也在数十名力工操控下的水轮作用下,引入了河水。 看来总督大人亲率的大军被法兰克人击败的消息,已被猎鹰传递了回来。 还好! 可麦尔松了一口气,高喊道:“我是可麦尔·拉希德·伊勒德·古勒苏姆·阿卜杜勒” 他语速极快地说出自己的全名,这代表他是伊勒德·古勒苏姆的儿子,如果只说是可麦尔·拉希德,在整个塞曼努德城起码能找出一百个同名的。 “让尼扎尔乌里玛(神职人员的一种尊称)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他商议。” 尼扎尔是塞曼努德城最为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据说他曾在开罗的艾资哈尔大学讲经,并且还得到萨拉丁王的盛赞,是逊派拜火教的大师。 可麦尔相信,如果能得到尼扎尔大师的帮助,一定能迅速稳定局势。 “住口,叛徒,你是大人的近侍,为何现在只你一人回来?” 城头突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咆哮声,紧跟着弓弦震颤,一道离弦利箭飞射而来。 仓促之下,可麦尔只来得及偏了下脑袋,却被箭矢正射在肩头,可怜他为了尽快赶回来,丢掉了盔甲,不然这一箭即使命中,也大概率会被弹飞。 “贾布里法里斯,我不是叛徒,总督大人战死沙场,我是受总督大人遗命,为守住塞曼努德城,免遭十字教恶魔侵扰而来,有总督大人的印信为证!” 可麦尔强忍着剧痛,大喊道。 这箭镞上未必淬了毒,但很可能在金汁中浸泡过,伤口处不断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城头耳语了一阵,才丢下了个篮子,名叫贾布里的法里斯,扯着嗓子高喊道:“把大人的印信送上来,不然不足以为信!” 可麦尔到底不是蠢材,怒不可遏地叫骂道:“如今法兰克人的铁蹄即将兵临城下,塞曼努德城里,数万圣火眷顾的子民已是危在旦夕,你难道还想着争权夺利吗?” “你误会了,可麦尔大人,请先乘吊篮入城,我立刻着人去请乌里玛来见您。” 可麦尔抓住了吊篮,只犹豫了不到一秒,便果断解下了坐骑上的行囊,跨了进去——他所效忠之人,马赫里总督即便贪婪,愚蠢,短视,依旧是他效忠之人。 他必须保住大人遗留的基业以及马赫里家族的传承。 然而,他刚踏上城头,就看到贾布里拔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把大人的印信交出来!” “大人临终将此物托付给我,我只会呈递给幼主。” 可麦尔对此不为所动。 “那你就去见幼主吧。” 贾布里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 可麦尔心中蓦得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下一刻,萨拉森人的直剑便洞穿了他的脖颈。 他张了张嘴,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带血的泡沫不断从喉咙处溢出,似是至死都不敢相信贾布里为何要在敌人大军压境时还要内斗。 贾布里凑近到可麦尔的耳畔,小声嘲讽道:“幼主,还有你的主子,现在都在地下等你呢,整座总督府,在我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屠了個精光。” 看着可麦尔瞪大的双眼,他不禁冷笑道:“蠢材,那些十字军都是骑兵,拿什么来攻城?阿迪勒大人不日就将驾临,那些十字军根本奈何不了我。” 可麦尔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恍然。 难怪,难怪他会做出这种事。 他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作了嘲讽,蠢货,真是愚不可及的蠢货,你难道真的以为,那是一支普通的十字军?普通十字军能如此轻易碾碎总督大人的精锐? 他咧开嘴,痛苦在此刻仿佛都离他远去了。 我在地狱等伱! 贾布里没有被可麦尔临终前的神情吓到,只是冷笑了一声,便道:“来人,把这个叛徒的尸体悬挂在城头,似这种通敌叛逆,绝不容许其死后被圣火焚烧。” 他踩住可麦尔的胸膛,抽出钉穿其喉咙的直剑,在其尸身上擦拭了下,才收回剑鞘,将马赫里总督的印信取来,拿到手中——这是一方镶嵌有宝石,镀金的印章,纹饰精美。 “马赫里总督遗命,命我接掌塞曼努德城一切大小军务,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随意出门,我们将牢牢守住这座城,在阿迪勒大人到来之时,再全军出击,里应外合,为马赫里总督复仇!” 他高喊着,命令层层下达,一封加盖了总督印章的命令,迅速传遍整座城市。 “大人快看!” 一旁的卫兵突然喊道。 只见城下,已然出现了大片的溃军,他们丢盔弃甲,轻装疾行,转眼间就飞奔到了城下。 “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十字军马上就要来了,快让我们进城。” “瓦拉什玛,是你吗?我是对门的森穆特呀,求求你,快开城门吧,那些十字军的恶魔马上就要来了。” 城头的守军们,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贾布里。 不料此人抬弓就是一箭,将那丢盔弃甲的骑兵射倒:“快滚,谁再敢在城下逗留,便尽数射杀,从现在开始,谁敢提议打开城门,便是跟十字军私通的叛徒,下场便跟这家伙一样!” 说话间,可麦尔的尸体已经被悬吊到空中,身体软塌塌的,随风飘扬着,一双眼睛却依旧像是满怀嘲讽,死死盯着城头的贾布里。 一旁的卫兵不禁小声劝道:“大人,马赫里总督带走了绝大多数的精锐,现在城里的士兵就只剩下一千余,就算您下达了征召令,但那些征召民兵的实力.” 这些逃回来的溃军,许多都是他们的熟人,街坊,甚至是邻居,他实在狠不下心来将武器对准他们。 黑夜间,贾布里绿油油的眼神扫来,吓了他一跳。 只听这位新城主冷笑道:“我自有办法使这些民兵发挥出能匹敌正规军的力量,我不是马赫里那样的蠢货,身边还非得跟着一个像可麦尔那样的幕僚。” “所以,听从我的命令即可。” 锋利的眼神扫来,卫兵被吓了一跳,匆忙挪过脸,低声讷讷应是。 萨拉森人的绝大多数民兵连凑出一把剑都做不到。 他们的标准装备仅有两根长枪,一根用来投掷,一根用来攻击,一面盾牌,甲胄更不用想,真正打起来,跟欧洲同行们一样,也就是个凑数的。 他摘下自己的铁手套,扶住城墙,抬起头看向逐渐取代太阳,高悬于天际的皓月,两只绿油油的眼眸中充满了野性,狂暴的色彩,绝不像个正常人类。 “马赫里那个蠢材,早该退位了。” 他伸出手指,指向这座城市:“自今日起,塞曼努德,唯我独尊!”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塞曼努德攻城战 贾布里的心情,如今只能用“意气风发”四个字来形容。 蛰伏多年,终于从一个小小的城卫军首领,跃升成了塞曼努德城的城主,这种飞跃,放在正常情况下,是绝无可能的事。 要知道,马赫里总督的家族,可是从法蒂玛王朝时期,就统治着塞曼努德城,跟附近几个行省的总督,都有联姻关系,势力根深蒂固。 他一个出身卑微的马穆鲁克,只配给马赫里总督当一辈子狗。 至于即将抵达的十字军,他丝毫不慌。 正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区区一千余骑兵,就算他们再强,难道还能骑着战马越过护城河,再凭空造出一架架云梯,攻城锤,攻城塔杀上城头吗? 简直天方夜谭! 达米埃塔之战,之所以让十字军赢得那么轻松,在贾布里看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伊本总督太蠢!就跟马赫里一样,这些靠血脉荫蔽上位的家伙,根本就是一肚子草包,他们会打個屁的仗。 守着座拥有数十座塔楼的坚城要塞,却被十字军一夜之间便轻松攻破。 难道此前十字军夜袭萨拉丁王的营地,还不够给他教训? 愚不可及! 贾布里的嘴角翘起,满是嘲讽。 适时,黄昏落下得夕阳正对的方向,一排仿佛钢铁铸就的铁骑,披星戴月,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令人惊惧万分的压迫感,缓缓从地平线现身。 一排接一排。 绘着十字架与双头鹰纹章的旗帜,随风飘扬着。 那些身上和坐骑被鲜血染红的骑士,全覆式的面甲下,一双双眼眸像是被黑夜中的吸血蝙蝠,闪烁着森然红光。 守城的萨拉森士兵们不禁胆寒。 “一群懦夫!” 贾布里暗骂了句。 不过心头也打起鼓来,他不是个普通人,作为超凡者,自然也能看出这些敌人的不凡,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血气,像极了传说中的吸血鬼。 眼看着守军们士气大跌,他情知不能就这么下去,匆忙站出大喊道:“看好了,敌人只是一队骑兵,他们没有辎重车,没有步军,甚至连随军的民夫都没有,你们在担心什么?” “难道马赫里总督的一场失败,就使圣火眷顾的子民们失去了战斗到底的意志吗?” 他的怒吼声,终究还是起了些效果。 一些士兵们纷纷呐喊了起来:“圣火永燃,至高至大!叫那些不信经者有来无回!” 只是免不了有人私底下嘀咕:“看看他们的装备,再看看我们的,这怎么打?” “看!那只双头鹰!” “双头鹰怎么了,法兰克人不是惯用这种旗帜吗?” “蠢货,那是那只恶魔的旗帜!” “恶魔?” 民兵脸上的不解,迅速被惊恐所取代,他甚至连嘴唇都在颤抖。 “是…是那个叫洛萨的十字军王公率领的军队?” 洛萨缓缓勒住日蚀的缰绳。 随着他的命令传下,千余骑兵井然有序地停住脚步。 他们一路上并没有太体恤马力,反正攻城战也用不上坐骑,但只是驱策战马也是个体力活儿。 洛萨麾下的战士们,虽然获得了各种增益效果,但到底只是凡人,一场厮杀下来,又长途跋涉,到底不能真正的战争机器,此时也有些疲惫了。 不过他们的士气正是高昂! 连传说中的狂猎都要为他们助战,公爵大人更是百战百胜的天命圣子,他们毫不怀疑自己会在洛萨的带领下,再度取得一场辉煌大胜! 查理男爵看向洛萨的眼神里满是敬仰,他侧过身,对自己麾下的弗兰德斯骑士们说道:“你们发现了没?” “什么?” 骑士们有些疑惑。 查理男爵的眼神中满是兴奋:“在公爵大人的麾下作战,我感觉自己的实力仿佛都提升了一大截,难怪人们都说大人是圣子临凡,这一定是天父在保佑着我们。” 骑士们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七嘴八舌接道。 “你们也一样吗?” “我还以为这是我的错觉。” 他们议论纷纷,看向洛萨的眼神,原本就十分敬仰,现在则已经接近于崇拜了。 库尔斯站在洛萨身边,眼眸闪过猩红的光芒,虽是天色渐晚,但城头守军的布置,却被他看得洞若观火:“大人,敌人看来早有准备。” 库尔斯不擅长鲜血魔法,没办法像芙琳吉拉一样,赋予所有十字军“黑暗视觉”,能达成类似的效果,是靠着芙琳吉拉清醒时调配的魔药。 这种常用法术,水平虽然不高,但却因要覆盖全军,消耗一直都不算少。 芙琳私底下不仅攻克了“黑暗视觉”魔药,还调配出了能产生类似于“血瀑”效果的狂化药剂,只是后者被稀释后,服用下去哪怕对普通人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没办法像“黑暗视觉”魔药一样,拿出十几瓶掺入水中,给千余士兵们饮下还能生效。 洛萨“嗯”了一声,回道:“而且守将是个聪明人,没有放开城门,让那些溃军进城。” “大人,如果我们埋伏好人手,提前狙杀了那些猎鹰,现在的局势会不会更好些?” “哪那么容易。” 洛萨摇了摇头,驯鹰师虽然也算是百里挑一的稀罕职业,但跟真正的超凡者实在没法比,这一座大城里,豢养十余只猎鹰毫无问题。 十余只猎鹰藏在云层里,想要全部拦截下来的难度太大了,就算是让娜施展神圣之躯,切里尼娜御风飞起,也拦不住这些猎鹰一哄而散。 洛萨拍了拍库尔斯的肩膀:“世上的事罕有能全如人意的,我们已经消灭了敌人大部分守城力量,计划已经出乎我预料得顺利了,只是这点波折,无伤大雅。” 库尔斯是个聪明人,但越聪明的人,就越容易想要尽善尽美,但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哪可能事事如意? “般若,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般若微微颔首:“可以了。” “好,那就按照计划行事。” 随着洛萨一声令下,千余铁骑开始分散开来,围出一座空地来。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半人高的画笔出现在其中,随即挥毫泼墨,眨眼间便在空地当中,化作了一架架结构严密,做工精良的攻城器。 哪怕许多已是第二次见到此等场景的十字军骑士,也不免露出来叹为观止的神情,有些“懂行”的还介绍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空间法术”。 有些聪明人,则是将挥洒的墨汁,同那些狂猎骑兵出现时的墨汁联系到了一起。 难道说. 这些制作精良的攻城器,竟都是铁骑士女士用墨汁画出来的? 洛萨吩咐下去:“派人接管这些投石器吧。” 般若其实也能召唤出操控攻城器的民夫。 连狂猎骑士都能召唤出来,更别提是操纵攻城器具的民夫了,反正投石机又不讲究弹道学,能否命中大部分都要靠天意,无非就是消耗要多一些罢了。 但攻城持续的时间可不短。 配重投石机每一次投掷,间隔时间都要很久,召唤出活物对她的消耗本来就大,更别提是长时间维持它们的存在了,没必要为了操控攻城器,花费跟召唤狂猎作战一样的精力。 城头。 贾布里的脸色变了。 他的嘴唇不住颤抖着,脸颊上甚至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根根黑色的硬毛。 “大大人,那些十字军,他们带了攻城器!” 卫兵惊恐地大喊着。 这种凭空造物的手段,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离奇了,这种手段,也就是洛萨当初在攻打费赖迈堡时使用过,那场仗的幸存者又少。 即便是十字军内部,也很少有人看到了那些攻城器是如何出现的,更别提他们了。 “不是带了,我亲眼看到那些攻城器凭空出现——那是异教魔鬼的神迹,他们的神在保佑着他们!” 一个皈依拜火教的科普特士兵,惊恐地跪倒在地上,不住在胸口画着十字:“天父在上,我改悔了,请您宽恕我迫于生计,不得不改信异教的罪孽!” “站起来,混账东西!” 贾布里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他不住谩骂着:“你们这群懦夫,敌人就算有攻城器,也就区区一千人罢了,我们守着这座坚城要塞,难道连等待阿迪勒大人的援军都撑不住吗?” 话是反问句。 但在许多守城的民兵心中,这反问句倒是跟陈述句是一个效果。 他们是真的不认为自己能坚持到阿迪勒的援军抵达。 洛萨在科普特人当中的名声并不好,这得益于萨拉森人对洛萨污名化的宣传,以及那些名义上受洛萨统帅,但性情残暴的十字军领主们的劫掠活动。 但恶名,有时要比一个好名声的威慑力更强百倍! “我们死定了,那些法兰克人会把我们统统杀光,或是当作是奴隶变卖掉,我们的妻儿,子女,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法兰克人的战利品。” “圣火在上,难道您已经抛弃你的子民了吗?” 在萨拉森守军的士气跌入谷底之际,洛萨麾下的骑兵们,已经下了坐骑,开始休息了。 随着一声巨响。 第一枚巨石伴随着呼啸风声,轰然砸在了城头,这枚石头的准头简直超乎想象得完美,直接将一座塔楼从正当中拦腰砸穿,虽然还没塌陷,但也已是摇摇欲坠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狼人 第二枚巨石,硬生生撞碎了城垛,从城墙上一路滚进城里,随即轰然一声,重重砸穿了一栋靠近城墙的民宅屋顶,所过之处,一路尸骨碾成泥,碎开的石头宛如被投石索丢出的飞弹,惊得一众守军连脑袋都不敢抬。 紧跟着是第三枚。 随着一名骑士高举起手中的战斧,狠狠劈断绳索,沉重的配重箱在重力作用下,猛然下坠,像是跷跷板一般,将另一端抛杆尽头,包括在皮革里的石弹狠狠抛飞。 只见这枚巨石,明明看其飞行轨迹很偏,大概率要落到城内的民宅上,却在紧要关头,像是被风吹歪了一般,直接砸在了被第一枚石弹拦腰砸中的塔楼上。 这下,它再无幸免的道理,整座砖石结构的建筑轰然垮塌,上面安放的弩炮,投石器,储藏的军械哗啦啦砸了下来。 虽说早在第一枚投石命中时,塔楼下的士兵们就开始了躲藏,因此这枚投石并未对守军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这一记炮轰,却俨然是砸在了萨拉森守军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上。 “圣火在上,这些法兰克蛮子的投石器居然这么准?” “难道真是他们的神在庇佑他们?” 反观城下,每一枚炮弹命中,十字军的欢呼声和叫好声便接踵而至。 这边。 拉维尼娅不禁侧目:“尼娜,刚才是你做的?” 切里尼娜“嗯”了一声,神情淡然,她精英化后解锁了第二技能“疾风”,这项技能类似于芙琳吉拉的鲜血魔法专精,方方面面都用得到。 她低声说道:“战争就该是战士们的事,不该波及平民,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最起码,该少波及一些。” 萨鲁佐家刺客出身的切里尼娜,心地却相当善良,当初为领地招纳流民时就体现出了这一点。 但跟拉维尼娅不同,她在萨鲁佐家进行刺客修行的时候,手底下可没少沾血。 她微微侧过脸颊,神情严肃,如玉般晶莹的俏脸在月光映照下越发晶莹:“妮娅,或许我这么说会有些冒犯。但如果事事束手束脚,只会酿成更大的恶果。” 拉维尼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惭愧,道理她都明白,但如果真这么容易就身体力行,她也就不是她了。 “抱歉,我会尽可能去克服。” “不用向我道歉,妮娅,大人曾经说过,这个时代没有正义的战争,十字军不是,萨拉森人也不是。埃及的科普特人也不需要我们所代表的十字军来解救。但是妮娅,你该相信大人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拉维尼娅紧盯着这位狼族少女的眼睛。 对方的语气很笃定,眼神中也写满了坚定不移。 “你也知道未来的历史轨迹,或许跟这个世界不完全一致,但我相信,换大人来统治这个世界,会比原来更好——哪怕只是好上一分,也值得我们努力。” “我...我明白了。” 拉维尼娅忍不住挪开了跟切里尼娜对视的眼眸,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指向城头的敌方守军,唇瓣轻启。 “律令·震慑!” ... 洛萨没有注意到拉维尼娅的举动。 戴着金色面具的他,此时正站在一架巨型投石机的前面,默默观察着城头的局势。 塞曼努德城的守备力量已经空虚到了极点,正对着他们这边的城墙上,粗略一数,守军仅有几百人,其中着甲的才不足三分之一,多半都是些征召来的民兵。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打算直接开始强攻。 的确有不少攻城战打下来,损伤还远逊于守城方的实例。 但那要么是经过漫长的围城,使守军粮食耗尽,甚至是自相残杀,或是敌人城防不够坚固,被投石机砸塌城墙之类。 但塞曼努德城却是不行。 虽说守军羸弱不堪,但那些塔楼,雉堞后安置的守城器械,杀伤力却是不可小觑。 再悍勇的骑士,装备着再坚固的甲胄,在登城之时,也可能被一盆火油烧成火炬,或是被一颗投石砸得粉身碎骨。 般若召唤出的攻城器械,虽然大多覆盖有隔火,阻燃的皮革,或是薄铁皮,但这东西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 他这时,倒也陷入到了跟马赫里总督一样的窘境,因为他麾下带来的骑兵,尽是他手底下的精锐,哪怕是拿一个来换敌人二十个,三十个,也实在是亏本买卖。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准备进攻了?” 洛萨摇了摇头:“不急,时间尚早,敌人又没有援军,再等投石机轰击一阵,尽可能毁掉敌人的守城器械。” 他沉下神来,整个人俨然一具雕塑,端坐在日蚀这匹巨马之上,戴着的金色面具,更是彰显出十足的压迫感,使城头的萨拉森人连看一眼都觉得惊惧万分,肝胆欲裂。 “这就是十字军的魔鬼大公?” “对,就是他,金色面具,独角鬼马——他甚至连巨龙都杀了!” 又等投石机轰击了好一阵,随行的骑兵们都已休息好了,纷纷请战,洛萨才算是应允了。 方才这一番炮击,看似声势浩大,但真正给敌人造成的实质损失还是有限,更多的还是体现在士气上。 塞曼努德城到底是一座坚城,就算是配重投石机想要轰塌一截城墙,或是砸破敌人的城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不然,哪还有那种旷日持久,动辄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围城战? “汉斯,莫德尔,你们两个分别带一队铁浮屠,一队具装弓骑各推一座攻城塔靠近,用弓箭射杀敌人城头守军,压制敌人。” 他话音刚落,又道:“维内托,敌人有护城河,此战你率一队步行骑士,藏在攻城锤的挡板下,目标是砍断吊桥,攻破敌人城门。” 命令刚传递出去不久,队伍便动了。 般若召唤出的攻城塔,尽数是十余米高,三层结构的巨型塔楼,其中,第二层,第三层的射击孔,都能瞄准城头射击,最高层相较于敌人城墙,更是居高临下。 受限于护城河,攻城塔无法真正抵近敌人城墙,但也能充当一座移动堡垒,对敌人城头大多是无甲民兵的守军进行压制,使其难以反击。 维内托所率的一队步行骑士才是攻城主力,这些全副武装,穿着圣拉撒路式罩袍的骑士,举着鸢盾,迅速结成留任老兵那种的龟甲阵。 最前排的骑士躲在攻城车顶棚之下,推动这架庞大的攻城器缓缓前进。 随着三座巨型攻城器械不断靠近,原本就已宛如绷紧弓弦的萨拉森士兵们,早就慌了神,有些明明还相隔老远,就挽弓射箭,自然是连敌人的边儿都摸不到,徒然耗费箭矢。 等到攻城塔离得近了。 只听砰得一声。 城头一座隐藏的投石车发威了。 这一记投石,还特别好运地命中了攻城塔,只可惜这座投石车实在太小了,发射的弹丸也只有三十公斤,命中攻城塔之后,竟是被上面的铁皮弹飞了出去。 汉斯紧抓着攻城塔内的扶手,他没有在下面推车,而是提前上到了塔楼的最高层,这一记投石,个头儿虽然不大,但也砸得他脚底下像是地震了一般。 他站稳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静静等待着攻城塔的靠近。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等到攻城塔靠近城墙的时候,直接从这里,跳过三米宽的护城河,直接登城! 汉斯也算是久经战阵了,自然看得出敌人的士气已经快到极限了,就差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另一边,推着攻城车的维内托也是类似的意图。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双手战斧,只等劈断吊桥的铁索,等到攻城锤砸破城门,便第一个冲进城里好好厮杀一番。 不仅是洛萨麾下的两头狼人如此想法,城头的第三位也是一样! 第三百九十二章领主级狼人 贾布里是一头狼人。 本土世界的狼人。 跟昨日巨舰世界的狼族不同,中世纪世界的狼人,的确是一种诅咒生物,而不是拥有血脉传承的族裔,一个普通人,也可能摇身一变成为狼人。 就像洛萨“出道”时所杀的第一头狼人,来自美蒂奇家族的阿韦拉多。 贾布里成为狼人,源自于他曾带队洗劫了一处供奉着旧神的村庄,并且将那旧神的女祭司凌辱至死。 女祭司临终前的诅咒,使他成为了一头拥有着无尽邪力的狼人。 这绝不是什么恩赐,诅咒使他变得狂躁,自大,嗜血,喜好生肉,甚至是食人——这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初成狼人时尚且能克制,但只要开了口子,就会一步步滑落深渊,沦为一头嗜血恶兽。 月光下。 他包裹在鳞甲当中的身躯上毛发疯长,一双眼眸闪烁着黄色的亮光。 “该死的异教徒。” 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声。 “立刻下令,让城卫军把魔药分发下去,每个人都要喝,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卫兵有些犹豫,眼下这场仗,在他看来怎么都是赢不了了,他很清楚自家统领大人口中的魔药拥有怎样的效果,的确能使人战力暴增。 但他也是个消息灵通的,知晓人们口中的“恶魔公爵”实际上根本没那么残暴,一旦服用了所谓的魔药,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 “服从我的命令,你这個卑贱的东西!” 卫兵强忍着恐惧,开口道:“大人,我们” 贾布里豁然攥住卫兵的头颅,狠狠一拧。 “忤逆我,就是这样的下场!” 其余卫兵们被贾布里身上的气息吓得魂不附体,匆匆去取所谓的魔药。 贾布里重新将视线投回逐步逼近的攻城塔,以及城头那些瑟瑟发抖,大概率会一触即溃的民兵:“这些卑贱,懦弱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是十字军的对手,就算服食了魔药也不够格。” 而城卫军 作为城卫军的统领,贾布里很清楚他们的成色,其实就是支杂牌队伍,装备还算不错,但战斗力也就是一般水准,他被发配掌管城卫军,其实也跟他变成狼人之后,性格越发暴戾,残忍,以致于连马赫里总督看他都不顺眼有关。 至于所谓的魔药,其实根本就是他的狼人之血。 跟传说中不同,狼人不是咬了谁,谁就会被同化,不然,狼人早就满大街都是了。 但传说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狼血,尤其是体内诅咒恶力较为浓郁的狼人血液,的确有感染的功效,许多地方常传出集体患了“狼人病”,多半就是被这种血液污染了水源的缘故。 魔药逐渐分发了下去。 民兵,城卫军攥着这瓶泛红的水,一时间心理也算是有了些底气。 虽然恐惧是实实在在的,但眼下就是转身逃跑,也没那个机会了,只能纷纷仰头灌下“魔药”。 这些士兵饮下魔药后,只觉心脏怦怦跳得极快,胃袋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大脑一阵晕眩,随即,理智便如潮水般褪去,狂暴,嗜血,好战,取代了他们所有的情绪。 “如果能杀掉敌人的首领” 贾布里的视线投向敌人的攻城营地,那位骑乘着独角巨马,戴着连胡须,眉眼,口鼻都栩栩如生的面具盔的十字军首领。 “恶魔公爵.呵,我倒要看看,咱俩谁才是真正的恶魔。” 他不知可否地笑了笑。 环顾四周,一众士兵们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里面再无恐惧,有的只是对他这位“狼血之源”无限的狂热,以及对敌人即将到来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一些守城士兵们甚至兴奋地脱掉了上衣,袒露出如杂草般疯长的黑色毛发,咧开的嘴巴里满是森森獠牙,对着皎洁皓月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嘶吼。 “为了贾布里大人!” “杀光他们,我要咬断他们的喉咙,品尝他们的血肉!” 城头,敌人士气的变动自然也瞒不过下面的十字军。 那一个个满口森然獠牙,眼眸映照着黄光,绿光,宛如狼群的萨拉森士兵们,明摆着跟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些萨拉森崽子服用了魔药?” “他们这难道是出卖了灵魂,向地狱的魔鬼换取来了力量?” “这群该死的异教徒,天父保佑,今天我们将铲除一切邪恶!” 攻城车停在了城墙边上,离护城河仅有一米之隔。 二层,三层的具装弓骑兵们,纷纷挽起弓来,瞄准了城头的敌人,由于距离还算近,他们很清楚地看到了萨拉森守军的变化,不禁泛起嘀咕。 要说害怕,倒也不至于。 他们今晚出战前,同样也饮下了魔药,获得了夜视的能力。 但敌人身上的变化,还是使他们感觉有些不安。 两座攻城塔的士兵们开始射击,具装弓骑和铁浮屠都是重甲在身,又有攻城塔的挡板,再加上居高临下,与敌人城头守军的对射,简直占尽了优势。 可敌人显然已不是正常人。 一些被箭矢穿透身体的萨拉森士兵,居然面色狰狞地拔掉箭矢,伤口处的血肉蠕动着,竟是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 “狼人的气息” 站在塔楼上的汉斯,神情凝重起来,原本想着直接跳到城墙上跟敌人厮杀的想法也淡却了,他环顾四周,开始探寻敌人暗中隐藏的首领。 城门处。 维内托高举起战斧,明明身着重甲,却像是弹簧一般高高跃起,狠狠劈在悬挂着吊桥的铁索上。 铿的一声。 铁索断开。 吊桥猛然往下一坠,仅剩下另一端还悬着。 他同样感觉到了城头上传来了一种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气息,他跟汉斯不同,还没见过本世界的狼人,但也知晓这气息代表了敌人并不好惹。 但不好惹,反而使他更加兴奋了起来。 嗜血狂狼好战,但更喜欢势均力敌,能带给他压迫感的敌人,而不是屠杀一群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后者这种杀戮,就算杀再多带给他的快感也有限得很。 至于他麾下的士兵们,这是一支圣拉撒路教团的修会骑士。 十字军骑兵哪怕是步行,战斗力依旧很可观。 十字军中最强的作战单位显然是骑士,最强的步战单位则是步行骑士,尤其是日耳曼骑士。 相较于多平原,较为富裕的高卢骑士,日耳曼的骑士们显然更擅长步战。 而圣拉撒路教团的重要组成部分,条顿骑士团的成员们,就多是来自日耳曼地区的骑士,他们在骑战上或许要逊于高卢同行,但在步战方面,在洛萨麾下的骑兵们当中,绝对是能跟铁浮图并驾齐驱,排在第一的存在。 随着维内托再度劈下战斧,吊桥砰然坠落。 挂着沉重木槌,顶部用实铁铸成的攻城车,迅速在步行骑士们的推动下,向塞曼努德城的城门驶去。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狼斗 般若召唤出的攻城槌,拥有一颗带有双角装饰的金属龙首。 每一次撞在坚固的城门上,都能在这两扇木制大门上留下清晰的印痕,以致于门缝里那根卡在当中的铁闸,都在碰撞时展现在了维内托的眼前。 要不了多久,它便会被攻破! 头顶箭矢,落石砸在顶棚上,仿佛雨打芭蕉,噼啪作响。 但到了城门底下,倒成了绝大多数地方的射击死角,火力比一开始要弱了许多。 维内托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期待。 他很期待大门洞开之后,去同那个让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大战一番,一定要抢在汉斯的前面,他不喜欢跟人联手对敌,就算是大人的命令。 实际上,他不是很喜欢洛萨这个领主老爷。 太谨慎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 城门被撞开。 但紧跟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在那城楼底下的逼仄空间的尽头,仍有另一道城门立在那儿,比第一道城门要薄一些,但也绝不是士兵们拿武器,身体能撞开的。 “攻城车推不进去,这里太狭小了。” “我们必须把它拆开,兄弟们,把这根攻城槌抬起来!” 骑士们高喊着。 这个时代,大部分城堡,城市都有两道城门,大堡套小堡,或是瓮城这类构造也不罕见,所以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 维内托挥起斧头,砰得一声砍断了悬挂圆木槌的绳索,骑士们齐齐发力,将其抬起。 他原本也打算参与进去,眼神却不自觉向上望去——他能感知到,那股危险的气息,正迅速向他靠近。 “希伯兰德司令官,这里交给你了!” 被喊道的中年骑士,立刻应道:“交给我就是,但维内托,你要去干什么?” 他曾是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在“禅位”给洛萨后,便担任了骑士团的司令官,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了,最起码比维内托更擅长指挥,也是洛萨钦定的副手。 维内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狰狞的笑意,像是一个许久未曾进食,眼前终于摆满了丰盛佳肴的饕餮之徒,这笑容在希伯兰德看来,多少沾点变态。 “当然是杀敌!” 他抬头看去,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却很自信地纵身跃起,带着一身沉重铁甲,硬生生撞开了头顶的木板,出现在了城楼里面。 这木板显然是能被挪开的,上面正有守城的士兵,拿着火把,油罐,打算丢到城门洞里——可想而知,若是在那逼仄狭小的地方点起一把火,会死多少人。 再坚固的铁甲,也抵不住烈火焚烧。 这些守城的士兵们也已畸变,看到维内托的第一眼,竟不是恐惧,而是满脸嗜血:“杀了这个家伙!” “我要吃他身上的第一块肉!” “好强壮的男人,他身上的肉一定很好吃!” 说着,便向维内托蜂拥而至。 面对这群敌围杀,维内托伸手在解开了身上身上沉重链甲衫的几个环扣,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这一身沉重铁甲便自然而然卸下。 一众士兵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家伙傻了吧。” “他是想脱下衣服,好让咱们啃得时候别被咯到牙吗?” 维内托没有理会他们,实际上,他也根本听不懂科普特语,只见他的身体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在这狭窄的城门楼里,化作了一只佝偻着腰才不会撑到天花板,满嘴森白利齿的巨型狼人。 对面,那些脸上带有狼人特征,长满黑色短毛的士兵们,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恐惧。 惊疑。 愕然。 甚至还有一丝羞愧,就仿佛盗版货碰到了正版货,原本还在沾沾自喜炫耀着自己的名贵皮包,但紧跟着就在对方掏出的真品面前,被比得自惭形秽。 对比他们这些残次品,维内托简直就像是狼人当中的皇帝! 当维内托一路杀到城楼里的第三层时,已经变成了一只血色巨狼,他的身上甚至还挂着某些惨死敌人的脏器,碎肉,双目更是一片猩红。 就在这时。 一道丝毫不逊于他的巨大身影,猛然间将维内托撞翻了出去。 烟尘弥漫间。 维内托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缩起,只见那赫然也是一头狼人,浑身生满了湿漉漉的,看上去就显得很是肮脏,恶心的黑色粗毛,双爪伸出足有半米长的巨型狼人。 跟两西西里狼族比起来,对方身上的气息无疑要更加邪恶,诡异十倍。 哪怕是维内托,也得承认,跟这家伙比起来,绝大多数狼族实际上还真挺眉清目秀,根本就够不上“黑暗魔物”的边儿了。 “你也是狼人?” 贾布里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我在你身上没有感受到诅咒的气息,你是怎么变成狼人的?” 他是第一次碰到“同类”,尽管这同类看起来跟自己的区别很大,但他脑袋里残存的理智依旧很想搞清楚维内托身上的秘密。 维内托咧开嘴,露出满口森白利齿:“想知道的话,先跟我打一场,如果你没有被我撕碎的话,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贾布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讥讽:“愚蠢!” 虽然备受诅咒的折磨,但贾布里也很清楚,这份强大的诅咒,究竟带给了自己怎样强悍的力量,在他看来,维内托的气息虽强,但比自己还差得远。 “你会后悔刚才没有乖乖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的。” ... 加里奥是个平平无奇的民兵——确切来说,他只是个被社区领袖强推出来,响应征召的港口装卸工,此前从未接触过长矛和盾牌,也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 这种出身,使他对一切天赐的好运都抱有警惕,因此,他没有饮下城防军的那些平时只知耀武扬威,酗酒狎妓的兵痞们分发下来的“魔药”。 那可是魔药! 绝大多数品类,都要比黄金更值钱的稀罕物。 这种金贵的东西,哪可能分到他们这些“炮灰”手里? 所以他便亲眼目睹了城头发生的这一系列,令他不敢置信的恐怖景象。 所有人都重新焕发出勇气,凶狠的眼神里写满了嗜血,大声叫嚣着的嘴巴里,黄色的獠牙清晰可见。 平时最为懦弱的同伴,也变得满脸凶狠,扯着嗓子对月长嗥,眼神油绿,宛如恶狼。 他们疯了! 简直是疯了! 加里奥紧紧攥着那瓶所谓的“魔药”,心中的恐惧使他恨不得立刻将这瓶见鬼的“魔药”丢到千里之外,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饮下这玩意儿的同伴们,还能否被称之为人。 疯长的黑色粗毛,身体被箭矢洞穿依旧能飞速愈合。 有些人的下颌骨被拉长,变得跟恶狼一样恐怖,有些则是一只手臂变得畸形,生满黑毛,粗了几圈的手臂,弹出黑色的,宛如锋刀般的指甲... 如果把这些人畸变的地方拼凑起来,简直就是一头头传说中的狼人! 好在。 自己的同伴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没有饮下魔药。 因此他才能藏在这处倾倒的塔楼废墟当中,瑟瑟发抖着观望时机。 显而易见,他想做逃兵了。 “去特么的法兰克人,去特么的荣誉,去特么的圣火,只有每天能填饱肚子,不愁吃喝的人才有资格谈荣誉,我就只想活下来。” “早知道,战争爆发的第一时间我就该带着自己攒下来的钱逃离这座城市。” “该死的,我们这种人,无论是什么消息,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得知的,什么都赶不到前面!” 犹豫再三,他还是将魔药揣进了口袋里,无论如何,服用这种诡异的魔药后,能使自己变得更强——如果用对地方,说不准就能救自己一条命。 他伏低身子,试图从废墟中挖出一条通路。 塔楼联通城墙内部,运气好直接能通到城内。 但就当他快要挖开被掩埋的通道时,他敏锐听到了废墟下方,城墙内部传来的喊杀声。 “敌人已经打进来了?” 加里奥的身体颤抖着。 他想逃,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儿。 方才,他亲眼看到有几个跟自己一样没有饮用魔药的“聪明人”,被昔日的同伴们拧断了脖颈,你一口我一口啃掉了大半的血肉。 而那些据说杀人如麻,宛如恶魔的十字军,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卑微的异教徒。 “圣火在上,阿蒙神,拉神,奥西里斯神,天父啊,无论是谁,只求你们能赐予我这个卑微之人一条生路,未来,我一定会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 他祈祷过后,便听天由命般蜷缩在了废墟一角。 不管谁赢,他都希望这场噩梦能早点结束。 他就想攒下一笔钱,买上一块地,娶一个不那么难看的老婆然后像父亲那样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地活下去,这愿望难道很奢侈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夺城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一个该死的,懦弱的,毫无荣誉感的逃兵!” 跟加里奥想象得不太一样,未曾饮下魔药的人,在这些畸变“狼人”的眼中,就像黑夜中的太阳一样醒目。 或许是经常饮用这种魔药,也或许是天赋异禀,出现在他背后的男人,跟那些畸变的同伴们大不相同,壮硕得仿佛能撑破衣衫的肌肉,丛生的黑色毛发,拉长的下颌骨,血淋淋的嘴巴,獠牙上还挂着肉末。 大概率不是敌人的。 因为敌人根本就没有登城。 他是城卫军的…督战队! 一个看上去,就像是那些“残次品”们每一处畸变肢体拼凑起来的产物,一个货真价实的狼人! 完了! 我要死了! 加里奥因惊恐而张大了嘴巴,瘫坐在地上的身躯,不住向后挪动。 但是恐惧,有时到了极点反而会变成愤怒。 他的胸膛不住起伏着,涕泗横流的脸上,因彻底失去表情管理而显得分外扭曲。 我就想活我有什么错?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这座富裕城市里生存的上层人,看到我们的眼神就像看一条狗一样鄙夷不屑,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富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有什么理由为这些人赴死? 强烈的愤怒,使他攥紧了手中的魔药水囊。 他要拼命了。 一个身处底层的可怜人的拼命! 然而。 只听砰得一声。 一支弩箭射爆了他手中的水囊,里面血红色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 在督战队狼人身侧,一個举起手弩,神情漠然的狼人,正轻描淡写地给弩机上弦。 督战队狼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仿佛他的反抗,求存,是何其可笑的一件事——一个平民,一个懦夫的绝境反击?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啊!” 他大喊着,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哪怕看起来像是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劲风呼啸。 狼人宽大的手掌弹出锋利的指甲,只一下便将他手中分发下来的劣质武器分成了两截。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只是个普通平民,使用的武器是因无法自备武器,而从军械库租借给他使用的劣质长剑;对方,却是贾布里大人的精锐亲卫,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磨砺战技。 而且,对方还很可能饮下了比他们这些炮灰兵更多的魔药——假如那东西真的是魔药的话。 锋利的爪撕裂空气,插向他的胸膛。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他甚至能嗅到对方发黄的利齿间,散发出的那股子腥臭。 “我要死了。” 绝望,笼罩了加里奥的心头。 … 然而事实上。 他不仅没死。 死得反而是那个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狼人督战队。 它那颗巨大,狰狞的狼首,被一把长剑削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脚边,腥臭的血液,喷溅了他满脸满身。 出现在它身后的,是一个十字军骑士。 他穿着一件黑十字纹章的白色罩袍,戴着的宛如公牛角般的翼盔,将他的整张面孔遮得严严实实,罩袍被下面的铁甲撑的鼓囊囊的,整个人宛如一尊移动的铁塔。 简直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来到城墙上的,难不成还是直接从攻城塔上跳过来的不成。 骑士看着满脸恐惧的加里奥,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默默感慨了句“时代的微尘”,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他开口道:“小家伙,继续在这里躲着吧,如果碰到十字军,放下武器投降,他们不会为难你这种小兵的。” 洛萨的本部军队,军纪还是有保障的。 虽然他无暇,也很难去约束全部十字军都按照他的标准行事,甚至对十字军各部的劫掠行为,也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他的本部精锐也是一样。 “真,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 戴着牛角头盔,看上去宛如地狱杀神的十字军骑士,声音却显得很温和。 他科普特语说得也不赖! 加里奥这样感慨着,忙不迭起身,学着骑士的模样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赞美天父,愿天父保佑你,慷慨的骑士。” 骑士摆了摆手,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加里奥松了一口气。 当他终于重新鼓起勇气向外面看时,城墙上已然是尸横遍野。 而那名戴牛角盔的骑士,已然握着一把吓人的双手剑,杀到了城墙的另一端,一头半畸变的狼人想要袭击他,却只是眨眼间就被其拦腰斩断。 他浑身一个激灵。 “怪物,这些十字军,法兰克人,还有那些狼人,都是一群怪物!” “这是一场怪物间的斗争,绝不属于我们这种普通人!” … 城门被洞开了。 城头上的反击,也逐渐被杀到城墙上的汉斯,以及居高临下向其射击的铁甲弓骑压制住了。 于是。 一场总攻便开始了。 骑士们排成步兵的阵型,举着鸢盾——这种盾牌对比留任老兵大队使用的方盾无疑更轻便,灵活,下方尖端也能插在地上,节省力气。 排成阵型的骑士们,迅速向城门冲去。 他们手中使用的近战武器五花八门,钉头锤,武装剑,手半剑,战斧 也有一些日耳曼骑士,完全舍弃了盾牌,全靠自己坚固的铠甲充当防御,挥舞着一把双手巨剑,冲进城内便跟敌人撕杀了起来。 即便是半畸变的狼人,也可能被其这种势大力沉的武器劈断脖颈。 但城墙内部的战斗,就容不得使用这些长杆武器了,短剑,甚至是匕首,甚至是牙齿——守城门的士兵们的确因魔药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力量。 但他们的底子就摆在那儿,再强也强不到哪儿去,反而因失去了理智,又遭到了拉维尼娅的削弱,在个体战斗力上还要逊色于拥有多种增益的十字军骑兵。 战局很快就彻底偏向了法兰克人这边。 城头几处要地,都被竖起了鲜艳的十字军旗帜。 维内托一口咬在贾布里的肩头,对面的黑色狼人吃痛,怒不可遏地一脚将这个仿佛蟑螂般顽强的狼人踹飞,捂住几乎被撕掉大半的肩膀,双眼简直像是要冒出火星来。 “跟我战斗也敢分心?” 维内托啐了口血水,将从黑色狼人身上咬下来的肉块吐到了地上。 黑色狼人的肩头,血肉迅速增殖着,反观对面,维内托伤痕累累的体表,也同样在飞速愈合。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防御力,自己都要甩出对面这个“同类”一大截,但在战斗技巧这方面,他就差太远了! 贾布里最开始根本就不是狼人。 不是没有人看到他展露出狼人的姿态,但见过他这一面的,基本上都死了。 诅咒赋予了他足够强大的力量。 但这份力量锻炼的机会太少了,反观对方——这个法兰克人那边的狼人,仿佛天生就是一头狼人一样,尾巴,爪牙,双臂,双腿,所有能被当作武器的地方,都被其运用得炉火纯青。 更可怕的是,战斗持续到现在,一次次激烈无比的交锋,一次次深可见骨,放到常人身上可能万分要命的伤势,在对方身上却像是石沉大海。 这家伙不仅没事,反而越战越勇了,越伤越强了! 而现在,他虽然依旧占据上风,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很自信能料理掉这只可恶的“同类”,但他却已逐渐失去了战斗下去的兴致。 因为他的士兵们要输了。 这群废物,即便是饮下他的狼血,提前透支了余生的性命,依旧拦不住那些法兰克人。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恶果 混在一队披甲重骑兵队伍里的德瑞姆,如今俨然已是个老练的敕令骑士了。 夹枪冲锋,控马,骑射...在他获得“神赐”以后,仿佛他与生俱来的一般,只要身体素质跟上,就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也只有亲身体会过,才会知道公爵大人麾下这支堪称无敌的精锐,究竟是如何从无到有,只花了如此短暂的时间便组建出来的。 根本不是人们普遍猜测的“魔药”,或是独门的练兵法,亦或是洛萨父亲维尔纳伯爵效忠的主君,施瓦本的公爵,日耳曼尼亚的皇帝或是东方帝国的女皇私底下的资助。 这是神迹。 他跟同伴们并肩列阵,冲进漆黑的甬道里。 “魔药”使他清楚地看到,在甬道当中,一群畸形的似狼怪胎,正围着一具死去的骑士尸体啃噬着。 它们埋进骑士的腹腔,大快朵颐着。 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它们齐刷刷转过脑袋,露出那张布满了血污的狰狞面孔。 紧跟着。 它们齐刷刷放弃眼前的美餐,疯狂向他们扑来。 “天父在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别慌,结阵,就算是怪物,被砍掉脑袋也会死!” 德瑞姆的神情很冷静,一边高喊着下令,一边将手中的盾牌尖端插在地面,双腿稳稳站在原地,在扑来狼人的气力用尽之时,一个盾击,将其撞倒,沉重的铁靴踩在对方的胸口,一剑将其枭首。 身旁的同伴们也不遑多让,嘴里怒骂,咆哮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减,只是片刻功夫,就将这条甬道里盘踞的畸变狼人屠杀殆尽。 “这个倒霉的家伙,落在这群怪物手里,连具全尸都落不下。” “送它们去地狱忏悔!” 德瑞姆依旧很冷静,但胸臆中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他此前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跟曾经那个斥候骑兵,部落里的年轻游牧民已不可同日而语,却没料到自己竟会变得如此之强。 “杀!把这群怪物统统杀光!” 骑士小队沿着甬道继续前进着,前方逐渐露出光亮。 砰—— 像是储存的火油发生了爆炸。 巨型投石机投掷来数百磅的巨石撞在城墙上。 紧跟着两头庞然巨兽就这样撞破了墙壁,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 “德瑞姆快躲开!” 一名库尔德骑兵大声提醒道。 德瑞姆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摇摇欲坠的石墙,轰然向他砸来。 “该死!” 他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掩埋在废墟里。 “快,快救人!” 骑士们大喊着。 这时。 不远处的甬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步一个血脚印的魁梧身影,迅速从甬道中走出。 “是汉斯大人!” 严阵以待的骑士们松了一口气。 戴牛角盔的骑士豁然将面前压住年轻敕令骑士的石板掀开,嘴里小声嘟囔着:“果然,就不能指望这家伙战斗兴致起来了,还能顾得上大人‘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的嘱托。” 他拍了拍德瑞姆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德瑞姆惊魂甫定道:“没,没事,多谢汉斯大人。” “没事就好。” 汉斯站起身,来到被撞破的城墙边上,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此时,两只鏖战中的狼人,已经从城墙内部,打到了城里。 只听砰—— 又一声巨响。 维内托化作的巨大狼人,被黑色狼人直接踹到了墙上。 他的眼神猩红,里面写满了兴奋和狂暴,哪怕处于下风,哪怕身上积攒的伤势越来越多,他反而更兴奋了。 这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最强对手,但一定是打得最尽兴的对手。 “要帮忙吗?” 戴牛角盔的骑士询问道。 “不,不需要,本大爷会亲手撕碎它。” 狼人的神情桀骜,从废墟中缓缓爬起,脚下的血水积成水洼,身上狰狞的伤口,翻卷的皮肉,几乎被开膛破肚,露出的破损脏器,这一刻依旧在飞速愈合着。 这就是狂战士的特点。 越伤越强,越临近死亡,便越不容易死去。 用游戏术语来讲,就是血条欺骗大师,明明血条已经接近归零,偏偏这个零头距离血槽另一端,就像天堑一样遥不可及。 汉斯耸了耸肩,没有强行参与进去。 敌人大势已去,只是一头狼人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而对面的贾布里,他整个人都麻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对手,明明战斗力全方位落后于自己,偏偏就像一块椰枣熬出的滚烫糖浆,黏在身上,想要将其碾碎,对方却只会烫得自己更狠,想要将其拽掉,还会粘连下来一大块得皮肉。 战斗时的狂暴逐渐消退。 他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了。 就算服用了魔药,那群战斗力微薄的民兵们也挡不住这些法兰克人。 这群法兰克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而自己,这个最强战力,偏偏还被敌人派出来的这只“同类”给牵制住了。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这一刻,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可麦尔脸上的那张饱含嘲讽的可恶笑容,以及那一句细不可闻的“我在地狱等你”。 呵。 就算输,我也不会死在这儿。 不仅不会死... 贾布里深深地看了维内托一眼,这只同族的身上可没有诅咒的气息,也就是说,狼人身上的诅咒也是可以被祛除的——就算这次不行。 下一次,他一定会从这家伙身上夺取祛除诅咒的方法。 那些杀不死自己的,只会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可怜的女人,你那卑微的诅咒,不仅不会使我死去,反而会成为我获得超凡力量的基石! 随即,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同一时间,维内托也像是道灰色的闪电,从背后向他追去。 锋利的爪子,在贾布里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印痕,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点伤势了。 两头狼人就这样沐浴着月光,一前一后翻越了城墙。 原本,维内托的速度还能勉强追上对手,但很快,他身上的伤势就使他的速度变慢了一截,两人距离逐渐被拉开,但维内托看上去依旧没有放弃追击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老子堂堂嗜血狂狼,每战却像个小喽啰一样,好不容易捞到一次当主角的机会,如果就这么放跑敌人,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大人,以及那个比自己还要强出一大截的“孙女”? 贾布里倒是一点也不慌,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维内托,心想,如果能把这家伙引到无人注意的角落,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在今天就获取到祛除诅咒的隐秘? “蠢货,真当我杀不了你吗?” 贾布里狰狞的狼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打算落空了。 因为那个穷追不舍,仿佛要追他到天荒地老的“同类”,居然放弃了。 “就这?” 贾布里的算盘落空了,但他却生不起气来,反而有种“你也不过如此”的释然。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维内托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气急败坏之类的情绪,有的只是一丝无奈和惋惜。 “可惜了,好不容易碰到的好对手。” “就要被...” 下一刻。 仿佛有无数修道院的僧侣在齐声吟唱。 仿佛天空中尽是振动着洁白羽翼的天使。 仿佛黑夜中出现了一轮昭昭大日。 飞速逃窜的狼人,身体定格在了原地。 恐惧,绝望,不可置疑——种种情绪出现在了这个不可一世,被诅咒玩坏脑袋的自大狼人脸上。 “这是...什么力量?”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道金色的光柱,仿佛从天国投射而来一般,划破整道漆黑夜幕,将黑夜笼罩的世界割裂开来,降临到了他的头顶。 仿佛下一刻,他的身躯便要在无尽的光辉当中,化作芥粉。 就算已经亲眼目睹过很多次,维内托的脸上依旧露出了一丝本能的惊惧,以及——叹为观止。 这就是耀骑士的力量。 这就是圣枪。 这就是所有黑暗生物谈及色变的力量。 然而。 贾布里没有化作芥粉。 无邪不破的圣枪,居然在只差一厘的距离时,停在了原地。 在那狼人身上,漆黑如墨,比这黑夜还要再黑一百倍,就连圣辉都无法将其照亮的力量,正如一条吐着毒信的蛇,发出怨毒,但却无声的咆哮。 “我不允许!” “我绝不允许这种家伙如此轻描淡写地被你烧成灰烬。” “我要他永远活着,被诅咒折磨得发狂,发疯,变成一个只知食人的恶兽,我要他醒来时,看到被他扯断喉咙,撕碎身躯的妻子,我要他吞食再多的人肉,依旧饥肠辘辘!” 饱含怨毒,憎恶的情绪,尽情抒发着一个女子的恨意。 逐渐的。 圣辉的后劲似乎不足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沐浴着金色辉光的身影来到了狼人的面前。 她微微皱起眉,轻声叹了口气。 “到此为止吧。” 原本定格的金色圣枪,下一刻,便在让娜全力催动之下,摧枯拉朽连同诅咒一同摧毁殆尽。 第三百九十七章不义 双头鹰的旗帜已经入城。 戴着金色面具盔的男人,正侧耳倾听着耀骑士的汇报。 听到最后狼人诅咒的显化,差点抵挡住了让娜的一记具有破邪效果的圣枪。 他不禁有些感慨:“或许让那家伙活下来,的确是更大的痛苦。” 就跟海洋之灾号的船员们一样,人类本就是善于自我毁灭的生物,或许对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生物而言,存在都大于一切,但人类却不仅如此。 让娜皱眉道:“但它蒙受痛苦,还会殃及他人。” 如果不是有这诅咒在,他们拿下塞曼努德城会更轻松,甚至会兵不血刃,那些守城的士兵们,也大概率都能活下来,为这场战争少增一场杀戮。 男人摘取面具,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当然,话是这么说,不代表我不认可你的做法,不仅是为了避免未来再有人遭难,你知道的,我一贯讨厌结仇了却不赶尽杀绝。” 让娜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又开口道:“回来路上,我碰到了拉维妮娅那个小姑娘,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估计是第一次上战场被吓到了。” “以她的性格,感觉不好过再正常不过了。” 妮娅是个理想主义者——最起码曾经是,而无论是东方的大同社会,还是西方的伊甸园里,从来都容不下战争这两个字眼。 洛萨叹了一口气:“让娜,你觉得我们是正义的吗?” 让娜果断摇了摇头:“别跟我说这些,我当正义使者已经当了太多年。” 她语气顿了顿,见洛萨的脸上仍旧带着探究的神情,还是开口道:“我曾经处决过一只低调隐居,从无伤人案例的吸血鬼,偶然暴露了身份,被村民们围攻被迫反杀。他肯定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村民们也一样,谁也不愿意自己身边生活着一只随时能夺走自己性命的怪物。”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个村子的男人几乎死绝,那只隐居的吸血鬼也被我亲手处决。” 洛萨微微颔首:“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正义跟邪恶,无非就是所处立场不同罢了,大家各有各的标准,各有各的理由,谁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十字军战士肯定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连教宗都说了,杀异教徒不算杀人。 萨拉森人更不用说了,他们已经占据埃及五百多年了,他们完全有理由将这片土地视作自己的家园,保卫家园,难道还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吗? 洛萨笑了笑,没再跟让娜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只是轻声道:“大概,只有胜利者才是正义的吧。” … 随着洛萨入城,喧嚣的城市逐渐归于平静。 反抗的力量被肃清。 城市进入军管状态,所有人都被要求待在自己的家里,不得出门一步。 十字军们默默收殓着尸体,清点战利品,接管各处要地,库房,畸变的狼人们被清理干净,尸体被搬运到了空地上,一把火付之一炬。 骑在日蚀背上的洛萨看着躲在民居里,那一双双惶恐不安的眼神,法兰克人名声在外,洛萨在异教徒当中的名声也算不上有多好。 “他们今晚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汉斯苦笑着接道:“别说睡觉了,估计他们每家的男子,都在磨着武器,把家眷藏进地窖,生怕咱们这些杀气腾腾的大兵们,像当初在耶路撒冷时那样,掀起一场大屠杀。” 洛萨点了点头,肃清正规军,不代表这座城市的抵抗力量就尽数消弭了。 现在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无论是市民,还是洛萨手下刚经过两场大战的十字军骑兵们。 洛萨叮嘱道:“汉斯,今晚的治安是个很严峻的问题,我知道大家奔波一天了都很疲惫,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汉斯深以为然道:“我明白,大人。” 他能想象得到,假如今晚有人闹出什么骚乱,甚至只是当街大喊一句“法兰克人屠城啦”,对这座城市所造成的破坏,都将是毁灭性的。 只要骚乱一起,死伤个万八千人,简直就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辛苦你们了。” 洛萨和他的卫队,缓缓开进塞曼努德城的总督府邸,这里没有什么抵抗的痕迹,那头萨拉森人的“狼人”将军,估计是发动了一场政变,血洗了这座府邸,把马赫里总督的亲信,家眷几乎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同样也削减了守城的力量。 不能说他是蠢。 被诅咒缠身,时刻遭受着折磨的可怜虫,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已经算是理智的了。 一名骑士上前禀报道:“大人,我们已经清理出了一处干净院落,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带路吧。” 洛萨打断了骑士的话,只是一座凶宅罢了,他堂堂黑暗领主,若是还介意这个,趁早找个修道院出家算了。 拿下塞曼努德城仍旧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要收复附属村镇,乡下城堡,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其实都不小。 在阿迪勒总督的大军即将莅临的消息传来后,这些地方头人的抵抗意志,肯定会比之前强出一大截。 … 在总督府安顿下来的洛萨,洗了个热水澡后,第一时间接见了库尔斯。 “这一战我们损失多少?” 库尔斯回道:“战死者有二十三人,重伤员十二人,轻伤的话,因为有乌尔丁主教和他的医师学徒们在,可以保证短期内都能重返战场,所以没有统计。” “还算不错。” 洛萨轻舒了一口气。 此战他刻意没亲自出手,也没派出切里尼娜这些超标战力,就是想看看麾下的士兵们能有怎样的发挥,现在看结果,还算是差强人意。 守城的萨拉森士兵们,毕竟是怪物,系统转职的士兵以前又不是专门对付怪物的猎魔人,在攻城战这种地形狭小,难以发挥出阵型效果的情况下,会吃一些亏也正常。 换做是在宽阔的平地上,损失很可能会变得微乎其微。 “府库点检齐全,尤其是要注意保护好粮仓,接下来,这里恐怕要充当我们最前线的阵地了。” 库尔斯点头道:“当然,大人,在我们进城的时候,茱莉亚率领的黑暗之影就已经优先控制住了这些地方,可惜敌人的统帅似乎根本就没来得及下令焚毁粮仓。” “不是没来得及,估计是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 洛萨笑了笑。 洗过一个热水澡后,他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今晚就辛苦你了。” 库尔斯摇头道:“这是在下的本分。” 又跟库尔斯探讨了下接下来的方略,至此,洛萨的任务就算完成得差不多了。 总督府的构造类似于一座城市内堡。 只是此地的原主,那位战死沙场的倒霉蛋马赫里总督是个热衷享乐的,把这座城堡改建得俨然一座富丽堂皇的行宫。 简单用过晚饭过后,洛萨跟般若来到了总督府的塔楼顶部。 这里算是总督府唯一一座纯粹的军事建筑物了,从此地,居高临下几乎能将整个城市的状况看在眼中,包括通往河岸边的港口,以及那座广袤无垠的布鲁卢斯湖。 塞曼努德城比不过达米埃塔这种哪怕在二十一世纪依旧兴旺的海港城市,却是把手进入三角洲中部地区的门户。 布鲁卢斯湖这个名字,在希腊语中,是“海边”的意思,它距离地中海仅有不到五公里,湖水进入到尼罗河的罗塞塔分支,经布尔斯港进入到地中海。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站在高处上看,能清晰看到塞曼努德城附属的村庄,鳞次栉比,有序分布于布鲁卢湖南岸。 因为布鲁卢斯湖是一座咸水湖,各支流河水从南方汇入湖泊,使得湖水越往北就越咸,所以南岸居民汲河水灌溉,大力发展农业,北岸居民则多从事渔业。 “据说耶稣基督一家人,当年逃离帝国人的迫害时,就曾在这座湖泊隐居。” 般若轻声道:“未来这里可能会成为一个著名的朝圣地,到时候或许可以考虑发展一下旅游业,卖卖小饰品,护身符什么的。” “是啊。” 洛萨点了点头。 他指向远方:“阿迪勒就要来了,他是个聪明人,无论是在我那个世界,还是你们的世界,都曾名留青史,你说到底是什么底牌,使他有了直面我们的底气?” 般若道:“无非就是更多的超凡者,还有更多的兵力。” 洛萨嗅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尸体被焚烧的气味。 “般若,我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了。” 洛萨不是理查那种战争疯子,他其实一直想着,等到战争告一段落,就带着重要扈从们,北上到黑海对岸的东欧大草原上,或是更靠北的地方去狩猎巨龙。 “快要到圣诞节了吧。” 洛萨突然感慨了一句。 “你想说什么?圣诞节前结束战争?” 般若眨了眨眼,欺霜赛雪的脸颊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作为书中仙时的她,虽然性情依旧恬静,但到底跟地狱守门人时的她是不同的。 “我可不会立这种g。” 洛萨笑了笑,他从后面环住般若的腰,把脑袋枕在她的肩头:“我只是感觉有点累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起义军 活下来了。 加里奥有些艰难地走进自己那破旧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家”的破房子,有些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直到现在,他的心脏还砰砰猛跳。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他这个平平无奇的装卸工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无论是那些畸变的,啃食活人的狼人魔物。 在危难关头救下他的戴牛角盔的法兰克人法里斯。 以及那位骑士走后,那截仿佛用尸骸铺路的城墙。 还有… 还有他被准许离开时。 已经近乎被屠杀殆尽,根本没什么抵抗声息的畸变狼人们。 他举起墙角摆放的水罐,取了一张干饼就这水吃下,心想,那些法兰克人,连魔物军队都能轻松击败,这世上难道还有谁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吗? 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片街区最受人尊敬,也是负责将他送到战场上的侯赛因先生,正领着一众居民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加里奥,外面发生什么了,贾布里将军击败十字军了吗?” “看他的样子,如此狼狈不堪,该不会是当了逃兵吧?” “没错,他一定是当了逃兵,就算是贾布里将军赢得了战斗,他也需要履行守城的职责,而不是出现在他的这座狗窝!” 他所在的这片贫民区是藏不住秘密的,他还没进小巷的时候,恐怕就有人注意到他回来了,毕竟今晚的月色很明,市民们也没那个心思早早入睡。 人群,逐渐挤满了加里奥破房子的门口。 有人大声说道:“不管怎样,先抓住他!” “这小子当了逃兵,背叛了马赫里总督,如果我们不抓住他,所有人都得遭受牵累。” “侯赛因先生,你怎么看?” “你们要抓我?” 原本已经感觉身心俱疲的加里奥,或许是今晚看惯了死人,胸中平添了一分戾气,他抓起从尸体堆中捡来的铁剑,表情有些狰狞。 他本就是被这些人强推出来,为街区服役的。 作为一个外来务工人员,加里奥根本算不上“市民”,最多算是个“平民”,在这个城市只能从事最廉价的体力活儿,还得遭受行会的盘剥。 好处没得多少,差点还把命给丢了。 他越想越气,指着人群中鼓噪的身影喊道:“我只是个装卸工,难道非要被法兰克人像杀鸡一样杀死,才算是履行了责任吗?” “所有人都死了,贾布里,希米罗,法德罗——他们那些大人物,跟我一起被送过去的倒霉蛋,城防卫队的那些兵痞们...现在的塞曼努德城,早就不是马赫里总督做主了!” 抓着武器的年轻装卸工,拿起手中的武器,神情狰狞道:“我是逃跑了没错,但我是个基督徒,不愿为异教徒...为那群怪物卖命又有什么错?”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人在意一个小小装卸工的愤怒,但所有人都在意敌人已经攻占城市的消息。 “天呐,圣火在上!”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难怪外面动静逐渐安静下来了,我本来还以为是贾布里将军击败了法兰克人。” “什么圣火,是天父在上!” 聪明人已经开始在身前画十字,准备等回家之后,就掏出那些祖宗传承下来的圣像,十字架,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还要在家门口悬挂上十字旗帜。 “叛徒,你背弃了圣火!” 立刻有信仰坚定的市民站出来指责那人:“难道你就不怕死后在炼狱中沉沦,永生不得解脱吗?” “放屁,我只是假意改信罢了,日后等萨拉丁王收复塞曼努德再悔过。” “没错,小哈桑说得对,我们只是假意改信罢了。” 一众市民纷纷如此说道,谁也顾不上加里奥这个不起眼的装卸工了。 侯赛因这时咳嗽了一声,让一众人安静下来,随即开口道:“小哈桑说的没错,咱们现在都回去,让你们的老婆们连夜赶制绣着十字架的旗帜,所有人轻易不要出门,如果法兰克人闯入的话,也千万不要妄加反抗。” 他说完,又道:“加里奥,你得离开这儿,你当了异教徒的兵,谁知道你有没有杀死十字军的士兵,如果你继续留在这儿,我们反而有可能受到你的牵累。” 加里奥愣了下。 他的表情很精彩,像是看了一场滑稽的默剧,旋即发出了大笑声。 这一幕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讽刺了。 侯赛因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以他这种身份地位,何时需要受这种卑贱平民的嘲笑了。 “让开!” 加里奥拿起手中的武器:“我会走的,得告诉诸位,这场战斗我的确做了逃兵,还险些被督战队的一头怪物杀死,是十字军的一位骑士救了我。” 他冷笑道:“那位骑士答应要我做他的侍从,所以从现在开始,请你们离开我的房间,我收拾妥当之后,自然会离开这儿。” “要你个逃兵当侍从?” “他在撒谎!” “把他绑起来,交给法兰克人!” 侯赛因的脸皮抽了抽,片刻后还是道:“加里奥,你的时间有限,收拾妥当之后,还是尽快离开吧,我不希望一刻钟后再看到你出现在这条街区。” 谁也不信加里奥会被一位骑士看重。 真正使侯赛因选择退让的,其实是加里奥手中的武器,以及那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眼神——那是人由平民,向亡命徒转化的表现。 … 总督府。 洛萨正在研究一份地图。 上面清楚地标明了塞曼努德城的各个街区,塔楼,帮派势力的分布。 既已打下塞曼努德城,如何治理又成了问题。 通常情况下,城市是由市民阶层(各手工行会的体面人和商人)自行管理。 城市的所有者,往往也乐于给予市民阶层自治权,以换取一笔不菲的钱款,或是签订类似于包税人的税金制度,每年坐等收钱,不会参与城市管理。 除市民自治以外,还有分封城市贵族的传统。 把街区划分成片,分别归属于某个贵族,有时只是踏足另一条街道,便能发现卫兵佩戴的纹章,罩袍的颜色,墙上挂的盾徽都不一样了。 许多城市塔楼林立,就是这种城市贵族为居高临下,及时在建筑物密集的城区发现敌人的动向,以及彰显自身权威所修建的。 他们的内斗,也多呈现出类似于帮派模式的街头混战,这也是洛萨当初在设计“两西西里狼族”时的灵感来源。 说实在的,城市贵族通常来讲,是最劣之选。 市民自治的话,既不需要自己出力,每年还能坐收钱款,甚至是征招城市民兵作战。 当然,是否需服兵役,还得看契约,以及领主与市民阶层的实力对比,许多欧洲的自由市,其“自治权”甚至是击败了当地领主,迫使其给予的。 这样的自由市,往往不仅不需服役,甚至连缴纳给领主的钱款都很低微。 此外,城市贵族和市民自治也不矛盾,两者通常是并行的。 市民阶层的大商人,城市议员,凭借为封君做贡献,捐献军费,受封城市贵族的例子屡见不鲜。 归根结底还是利益导向,只要能提供财税,领主老爷们才不在意城市由何人管理。 但洛萨不是个普通的封建领主,他考虑的问题更多,也更长远。 库尔斯这时走进屋内,手中握着一封拆开的信。 洛萨皱眉道:“库尔斯,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的,大人。” 他将信递来。 “是留在达米埃塔的高弗雷男爵送来的信。” 洛萨粗略扫过,信的内容大致讲的是一个投向狮心王理查那边的高卢系十字军领主,被农民起义军联合起来杀死了。 “农民起义?” 洛萨对此其实并不感觉太意外,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一些十字军贵族刚刚占下领地,便肆无忌惮盘剥起来,一方面是真穷,为了维系贵族的体面不得不如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持军需。 许多参加十字军的落魄骑士,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强盗这行。 “当地领主就没派兵镇压?” “这伙起义军的实力不弱,似乎还得到了萨拉森领主私底下的支持,他们不仅没有被镇压,反而利用地形杀死了镇压军,夺得了大量军械。” 提起农民起义军,大多数人的印象无非就是一个词“乌合之众”。 农民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最底层,也是最庞大的人群,但他们的力量相较于贵族,教士,乃至是实力较弱的市民阶层,也是最弱的一环。 唯一的优势“人多势众”,也因为起义军领袖多是文盲,视野不够开阔的原因,无法得以发挥。 农民起义军就算不陷入内斗都算是水准偏上的了,更别提能团结在一起了。 洛萨迟疑了下:“这件事...” 说实在的还是挺糟糕的。 不是洛萨可怜那个横征暴敛的领主,而是他担心达米埃塔行省的十字军,被科普特人们看出外强中干的本质,毕竟整个达米埃塔地区的居民,加起来得有上百万人,是十字军的几十倍。 如果他们统统举起反旗,就算再是乌合之众,也肯定会给十字军带来重创。 第三百九十九章安定 第二天清早。 洛萨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入城仪式,数百名精锐的铁甲骑兵,以最高傲的姿态,簇拥着洛萨这位就算在巴格达都是声名鹊起的十字军王公,巡视了整座塞曼努德城。 市民们投来恐惧和谨慎的目光,不敢有任何人同他对视。 如阿卜杜拉这类懂科普特语和萨拉森语的士兵,沿街大声高喊着:“所有基督徒和异教徒们,请听好,从今日起,塞曼努德城将重回吾主基督的怀抱,所有基督徒接下来一年里,只需交纳往常一半的税款,异教徒也无需忧虑,吾主允许你们依旧故我,没人会遭到屠杀,也没人会强迫你们改信,你们只要不违背公爵大人制定的法律,就能得到十字军的保护.” “城里依旧坚持旧信仰的基督兄弟们,我们不是敌人,是同胞,我们到来,是为解放你们,而非奴役你们!” 人们常说,要看一个人是如何做的,而不是如何说的——这句话本身没错,但它能成为至理名言,恰恰是因为人们惯于用耳倾听,而不是日久见人心。 洛萨鼓动的宣传人员,在卫兵的保护下,来到街头如同传教士们一般向普通人布道。 入城仪式过后,洛萨才重新回到了总督府内。 这么一遭下来,塞曼努德城的状况基本上可以说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其实只要第一晚没出现大规模的暴乱,塞曼努德人基本上也就不再会轻易造反了。 不是他过分乐观,而是塞曼努德城是市民阶层占主导的,众所周知,市民阶层,天然就具备妥协性。 光脚的人最容易遭受欺压,但也最容易豁出一切起来反抗,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反观市民阶层这些穿鞋的,就算是利益受损,也很难痛下决心起兵造反。 … 洛萨此时正在跟塞曼努德城的主教谈笑风生,这位主教私底下,早就跟洛萨麾下的“黑暗之影”有过接触,受到了洛萨的热情招待。 “主教阁下,从今日起,塞曼努德城一半的圣火祭坛都交给你们来掌管,没人会要求科普特派和公教会合流,你们可以依旧故我,只效忠于我一个人。” 主教一脸喜色道:“赞美天父,赞美天父眷顾的公爵大人,我相信所有基督徒们,都将会为您的功绩而倾倒,每个科普特人都会为正信收复埃及而欢欣鼓舞。” 洛萨笑着应道:“这是我们每一个虔诚基督徒的责任,驱逐异教徒,收复宗主教区,主教阁下,我现在只是发愁,未来该任命谁来担任亚历山大的总主教?” 主教被洛萨一连串画饼搞得心潮澎湃,连连保证会不遗余力鼓励科普特人参军,贡献财税以支持十字军的征讨。 送走这位主教。 洛萨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敛去,异端有时候比异教更可恨。 比如东罗末年曾经搞过教会归一,以换取拉丁人的帮助,就曾遭到了君士坦丁堡东正教会的极力反对。 他们宁可接受奥斯曼人的统治,也不愿服从向拉丁人低头。 虽然这里面有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对君堡的屠杀和劫掠,使双方早已是仇深似海的缘故。 但洛萨觉得最主要因素,其实还是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人在君士坦丁堡拥有的特权太多了,不仅有他们专门的城区,大量殖民地,拉丁商人还拥有诸多免税特权。 本国商人做生意尚需缴税,外国商人反而不需要。 这样的国家,怎可能得到民众的拥护? 这也是洛萨始终对拉丁商人的资助抱有警惕,不愿接受建立商栈,给予贸易特权之类的代价,以换取拉丁商人的全力支持。 条约这种东西,真不是随便签的。 以海军立国的拉丁城邦,也真的是有实力拉出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前来武装讨债的。 洛萨虽然不惧他们,但也不愿凭空树敌。 所以对科普特派基督教,洛萨也没打算使其回归“正信”,给他们一个更宽松的环境,才能赢得这群人的支持。 藏在暗影中的库尔斯,在主教走后,才站了出来,有些感慨道:“这家伙好大的胃口,一半的圣坛,他也真敢吃下去。” 洛萨笑道:“不怕他胃口大,就怕他胆子小,把原拜火教的一半圣坛,部分地产移交给他们,会使科普特派被迫站在拜火教的对立面上。” “这下,他不跟着我们也不行了。” “库尔斯,你觉得塞曼努德城的行政系统,该怎么重建?” 库尔斯迟疑了片刻,苦笑道:“大人,恐怕还得依靠本地人,我们的行政人才大部分都留到了达米埃塔,除非您把安德里亚斯和穆勒调到前线来。” 洛萨摇了摇头。 这俩人一个负责后勤,一个负责艾拉港,全都是至关紧要的事,比区区一座塞曼努德城要紧多了。 库尔斯说的他又何尝不知,想走城市贵族的路子,对他最大的难度就是缺乏人才。 手下人忠诚虽然重要,但光忠诚没能力也不行。 要当好城市贵族,光识字肯定是不够的。 一个满脑子肌肉,但忠诚于洛萨的十字军骑士,显然很难胜任一个需要灵活的大脑才不至于被狡诈的市民欺骗的城市贵族。 而很不凑巧的是,洛萨麾下的军队,跟这个时代大多数军队一样,就是一支充斥着这种满脑子肌肉的莽夫的军队。 也就出自东罗的重装弓骑兵,接受了出色的教育传承,但也就是识字,绘图,操典等军事技能,作为军队教官完全没问题。 但要让他们直接参与到城市管理,就力有未逮了。 “但如果市民自治的话——才刚拿下来的领地,这些市民可靠吗?” “称不上可靠,但眼下只要他们不生乱就够了。” 洛萨补充道:“我们需要一场大胜,只要击败了阿迪勒,埃及的命运就将注定了,如果只剩下一边,就算是墙头草也只能往我们这边倒了。” 同理,无论洛萨现在搭建起怎样的行政体系,如果战场上败了,塞曼努德城的市民们,立刻就会树起反旗。 布海拉。 这里已经聚集起一支规模浩大的萨拉森联军。 战争,永远是摧毁秩序的恶魔。 许多平民流离失所,被十字军残暴的名声恫吓,为躲避战乱,涌入这座城市,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流民。 饥荒,瘟疫,两样向来与战争相伴而行的灾难,接踵而至。 阿迪勒一面赈济灾民,一面不遗余力渲染着十字军的残暴,一面催发他们夺回故土的勇气,从其中招募精壮,编入炮灰营。 这些失去土地的平民,每天都有代表站出来,祈求阿迪勒能够尽快出兵,倒是那些被十字军夺走领地的贵族们老实得多,一旦失去领地,也就失去了大半财富和军力,此时的他们,就如失了爪牙的野兽,生怕阿迪勒随便找个理由剥夺掉他们的权位。 “舍迈尔大师,吾王什么时候乘坐舰船过来?” 黑袍法师沉声道:“陛下自有他的考量。” “我刚收到军报,中三角洲的门户已经沦陷,洛萨占据了塞曼努德城。” 舍迈尔大师奇道:“总督阁下,照我的理解,这应该算是好事吧,十字军占下的地盘越多,他们的力量就会越分散,愿意聚集在您麾下的军队也会越多。” 阿迪勒沉声道:“舍迈尔大师,这场战争的交锋,真要算的话,还得落在你们头上,我们只是普通人,如果你们失败了,再多的军队也无用。”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胡须许久没有修剪,眼眶里遍布着血丝。 越了解洛萨的过往战例,阿迪勒心里就越没底。 战争的形势已经变了。 变得跟他以往的那个时代截然不同了,超凡力量决定一切,他这样的名将,似乎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要被时间抛弃了。 “我需要一个保证!” 舍迈尔深深地看了阿迪勒,这位萨拉丁的心腹爱将,阿尤布家族的雄狮,许久才道:“陛下的法术顾问团,会在超凡层面上击败十字军的。” 他的声音很沉稳,给人以十足的信心:“在亚历山大的图书馆里,有许多珍贵的藏书,对你们这些战士而言或许一文不值,但对我们施法者,却是无价之宝。” 这段时间,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件极为强悍的宝具,再加上其余施法者的协助,要击败那个十字军王公和他麾下的女巫们,他还是有信心的。 “大师,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阿迪勒轻舒了一口气:“马上就要到十字教徒们的圣诞节了,舍迈尔大师,你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就选这天跟十字军决战!” 第四百章科普特新兵 时间飞逝。 留在达米埃塔的十字军,其中实力最强的几支连队,已经陆续进驻了塞曼努德城。 闻讯而来的商人携着规模庞大的补给船队,满载着粮草,军械,还有乘船而来的十字军骑士,贵族,朝圣者,在塞曼努德前置德布尔斯港停靠。 十字军的前线阵地,已逐渐从达米埃塔转移到了塞曼努德。 以塞曼努德城为中心,原属于马赫里总督的领地迅速被蚕食。 布尔斯港,布鲁卢斯湖沿岸的几座重要城堡,都被纳入到了洛萨的掌控范围。 至于下辖的那些村庄,洛萨没有再派人征缴税款和粮食,这些人已经被马赫里总督以“抵御法兰克蛮子”的名义搜刮干净了,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 为了避免这群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农民,铤而走险,洛萨不仅没有抢劫他们,反而逼迫地方头人开仓放粮,临走时不带走一袋粮食,只是征缴了地方头人的武库,把兵器,盔甲,甚至是铁匠铺里的铁锭都带走了大半。 城内的十字军营地里。 汉斯一脸感慨道:“你简直想不到,那些食不果腹的农民们看到平时言辞凿凿,声称所有税款都上缴给马赫里总督的头人们,打开自家装满粮食的粮仓时的眼神。” 维内托老神在上道:“大人这是在分化地方头人和底层农民的关系,或许十字军一走,发给他们的粮食就会被重新上缴回去,等到以后,地方头人想要振臂一挥,煽动他们为‘圣火’而战的时候,这些家伙肯定就得思量思量,这些头人们是不是在骗他们送死了。” 汉斯摇头道:“大人还收缴了那些地方头人的武库,说实在的,我不认为那些地方头人还敢‘振臂一挥’,他们连保住自己的粮仓不被农民洗劫都是难事。”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将视线投向营地中的操练场上。 五十余名科普特新兵,正手持长矛,盾牌,分成两组操练着,他们手中的长矛没有安装矛头,但就算是没矛头,被木棍捅到了也要疼好久。 因此他们对练的战况也是颇为激烈。 这几天,每天都有圣拉撒路教团的修士和科普特派的神职人员上街布道,免费发放草药,为平民治病。 这种做法,赢得了一批科普特人的信任,因此,近些天来陆陆续续有科普特人来到十字军的征兵处参军。 “停一下。” “维内托,你去拿一把他们用的长矛,咱们对练一下,给这些小家伙们做个示范!” 维内托一脸便秘的表情:“训练新兵这种事,交给你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也参与进来?” 汉斯笑着说道:“我总不能挑个普通人来对练吧?” 两人一上场,便迅速迎来了科普特新兵们的欢呼声。 汉斯其实也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年轻人,就算骤居高位,又获得了狼族血脉,但在普通士兵,底层平民面前,从来也没有展现出盛气凌人的一面。 虽然时间尚短,但他依旧得到了新兵们的一致拥护。 两人一番对练,看得新兵们是眼花缭乱,惊叹连连。 停手后,他们仍感觉回味无穷,叹为观止。 维内托放下长矛,走到一边来皱着眉说道:“离跟阿迪勒的决战也没几天了,他们就算再怎么训练,估计也难堪大用。” 汉斯摇了摇头:“你不懂。” 虽说这些科普特新兵们的战斗力很一般,就算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未来上战场时,也大概率只能“填线”用,是最底层的耗材。 征召兵职业,虽说也是系统军种,但能带给他们的战斗经验实在少得可怜。 但这些人的意义在于,千金买马骨。 “我怎么不懂,不就还是分化拉拢的那一套嘛。” 维内托有些不屑道。 汉斯点了点头:“确实。” “自从得知我们要来,许多农民都逃荒了——这是城里的一些大商人给出的说法,实际上早就过了收割的季节,农民逃荒也不至于导致粮价飙升,塞曼努德城里的粮仓,早就囤满了粮食。” 至于粮价为何暴涨,当然是本地的大商人们,为了挽回自己损失的一种方法。 “这些人活不下去了,所以才选择参军,虽然有点脑子的都应该知道,要等到我们跟阿迪勒分出胜负再选边站,但他们根本没有等下去的余地。” 什么叫刁民? 一个人一旦活不下去了,什么道德枷锁,法律条文都对他们不再具备任何意义,他们将沦为暴徒——所以这件事洛萨很重视。 他已经开始着手稳定粮价。 方式自然不是柔情似水地同本地商人商量,那太掉价了,咱们可是十字军,法兰克蛮子,不使用一些野蛮的方式,还配称“野蛮人”吗? 反正塞曼努德城的市民阶层,在十字军跟阿迪勒分出胜负之前,也没那个胆子举起反旗。 至于在战时,跟敌人里应外合,暗通款曲,就算没出这档子事也不会影响他们这么做。 汉斯说完,下了道命令:“加里奥,操练结束后,带二十个人,跟我走一趟。” 带他们也是有讲究的。 以他们的口,将市民阶层上层不当人的做法宣之于众,显然比他们自己来做更能取信于人,这也是一种分化他们的方法。 底层人总是好煽动的,他们对于上层人的不信任,同样是与生俱来的,汉斯很清楚自己要做的这件事,其深意所在。 ... 另一边。 “他们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能收买得了塞曼努德人吗?” 市民阶层的代表,一位裁缝起家,靠布料生意坐大的商人——萨曼老爷,此时正坐在自己低调但奢华的宅邸里,听着手下人对于圣拉撒路教团的汇报。 “最多也就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贫民罢了,这些人最是奸猾,可恶,市侩,卑贱,毫无荣誉感可言,他们就算加入到那些异教徒的麾下,也不会给他增添半点力量,只会消耗异教徒的粮草。” 萨曼老爷其实就属于塞曼努德城的城市贵族,因为捐献了大笔军需和粮秣,被马赫里总督册封为“舍赫”(酋长,也被用作低阶贵族头衔),是塞曼努德城商界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加里奥所住那片街区的长老“侯赛因”,不过是他手底下的一支商队的主管罢了。 “舍赫,法兰克人的战斗力不容小觑,连总督大人的精锐卫队都被他们轻松击败,他们若是对我们动手,咱们的商队卫队,可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呵,如果你打听过那位恶魔公爵的消息,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个聪明人,而且是秩序的坚定维护者,他不会这么做的。” 萨曼老爷竖起一根胖乎乎的手指:“这座城市,有三分之一的人在为我工作,另外三分之一的人间接为我工作,只余下三分之一归总督管辖,如果我死了...” 他将两根手指合拢。 “整个城市都将陷入瘫痪,恶魔公爵很聪明,跟那些暴徒不一样。” 他的语气很轻松:“我想,要不了多久,这位恶魔公爵就该亲自登门拜访了,也不知道多少钱粮才能填满这位恶魔公爵的胃口。” 不过没关系。 这些年来,他积攒的身家很丰厚,经得住这样的损失。 而且,他的损失还能通过操控粮价,囤积居奇挽回一部分。 第四百零一章为什么不收买我! 操练场上。 吃饱喝足的加里奥,被分配了一套「新装备」。 包括一套陈旧的札甲,一顶萨拉森式样的圆锥尖顶盔,一面用红色染料染上两把交叉铁剑,箍铁的园盾,以及传统式样的萨拉森直剑。 虽说是新装备,但它显然是旧的,头盔后脑勺的部位有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将甲片串联起的绳索上,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黑色血迹。 加里奥在着甲的时候,甚至还从甲片缝隙里,发现了一大撮黑色的硬毛。 显而易见,它曾经的主人,一定就是那些跟在贾布里身边的城卫军精锐,而不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兵痞,那些兵痞们穿的装备远没有这么精良。 就算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旧甲,这些科普特新兵们也宝贝得很。 搁往常,他们只配拿一面没有箍铁的木盾和长矛,披一件亚麻布袍遮体,无论是在那个时代,披甲军士都属于一支军队的中坚力量,而非填线的消耗品。 这种待遇,足以说明法兰克人口口声声说的「基督兄弟」不是一句套近乎的空话。 或许是因为座天使雕像的加成,或许是他们平日里难得碰到大人物们给予的善意,也或许是中午吃了顿丰盛的肉汤泡面包,这一刻,如果能将他们的忠诚度量化,就能看到这个数字蹭蹭又上涨了一截。 加里奥知道这是收买人心。 底层的小人物也有属于自己的智慧,狡猾,市侩,贪生,怕死,但平日里哪有人会收买他们这种人的人心?他们也配? 「法里斯大人,长剑连队集结完毕!」 一众科普特新兵来到汉斯面前,列出个稍显杂乱的阵型。 汉斯用科普特语回道:「跟我来吧,我得带你们先去见一位女士。」 他好学得很,还在鲍德温四世宫廷担任王家骑士团团长的时候,他就通过几个宫廷顾问学了些萨拉森语和科普特语,虽然不算特别纯属,但日常交流已没什么问题。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路人纷纷侧目。 一些往日里的熟人,甚至是曾经欺压过他们的商贩,市民,脸上都下意识流露出了一丝鄙夷...还有那掩饰不住的畏惧,新兵们也投以凶狠的眼神。 「瞧,他们在怕我们!」 「看那个家伙!那个该死的,贪婪的,该在地狱中腐烂发臭的杰里科,我为他免费工作了五年的时间,他却为了把大匠师的位置留给自己的私生子,污蔑我偷窃了他的财物,将我赶出了他的工坊!」 行会垄断的城市手工业,一个萝卜一坑,无法获得执照的工匠,就算有手艺,也没办法开设一处属于自己的工坊,因为没有加入到行会体系,地痞流氓,城卫军,供货商...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能使人倾家荡产。 「兄弟,天父不会眷顾这种人的,迟早他会因为自己卑劣的行为遭到报应。」 「但我现在就想报仇,用我手中的剑割掉他的脑袋。」 加里奥的头脑很清醒,认真说道:「不,兄弟,他们不是在怕我们,而是在怕我们的领主,那位公爵大人;而根据军中条例,我们是不能对平民动手的。」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兄弟,如果没有公爵的庇护,那位该下地狱的杰里科工匠,根本不会怕你一个没经过几天训练的大头兵,行会的打手们能轻松击败你。」 汉斯适时回过头来,赞许地看了加里奥一眼。 没想到,这群新兵里还真有一个可塑之才。 也算自己当初没白救他。 他们在一处宅邸对面的树荫下,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茱莉亚女士。」 「汉斯骑士。」 两人都很客气。 茱莉亚虽然算不上洛萨的嫡系,属于「俘虏再利用」,也不知道库尔斯使了什么手段,这位本土世界的吸血鬼女士,在筹建黑暗之影的过程中,出力极多,俨然一副洛萨忠仆的模样。 「事情就是这样,大概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力量,也可能是单纯为了在平民身上榨取钱财,这位布料生意起家,但触角早已遍及各行各业的萨曼老爷,掀起了涨价狂潮。」 茱莉亚言简意赅地介绍着他们的目标。 加里奥嘟囔着骂了句:「这些该死的商人!」 他心想,侯赛因那个老东西,不就是因为给萨曼老爷做事,才成为了贫民区的长老吗?如果这位萨曼老爷被掀下台,侯赛因那个老东西也会瞬间跌入尘埃吧? 汉斯问道:「我听说,这位萨曼老爷不是萨拉森人?」 茱莉亚点头道:「对,人们都传他是埃兰沙赫尔的万王之王,巴赫拉姆六世的后裔,不过我觉得他就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而且,一个远支王室,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确实。」 埃兰沙赫尔就是萨珊王朝,后者的称呼对应的是高卢卡佩王朝,东帝国科穆宁王朝,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名。 这条世界线里,萨拉森人没有征服埃兰沙赫尔,萨珊波斯依旧是拜火教的中心,万王之王被视作拜火教的最高领袖,萨珊王室血脉还是有点含金量的。 当然,也就是有点罢了。 一个传承这么多年的王室,不算主支的旁系血脉,至少也是数以千计,就像昭烈帝的中山靖王之后一样,数目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波斯人正被东方的敌人搞得焦头烂额,能派出一些加齐勇士支援萨拉丁就已经不错了,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好了,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女士。」 目送茱莉亚如同烟云般消失,汉斯回头看了眼一脸震撼的科普特新兵们,笑了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会会这位塞曼努德城的大人物。」 他派人前去通报,很快就进入到了这座低调但奢华的宅邸内。 堂内居然挂着一支十字架,只是跟天主教的十字架有着许多细微不同。 「赞美天父,阁下就是汉斯将军吧。」 萨曼老爷的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虽然心中对那位洛萨公爵没有亲身莅临感到不悦,但他却也没有表露出来的意思。 就像以前,他虽然万分看不起愚蠢刚愎的马赫里总督,但也不影响他被马赫里视作挚友,聪明人想要交好一个人的难度可太低了。 「鄙人其实也是个虔诚的基督徒,聂斯脱里派的传教士,在鄙人故乡也是不禁传播的,许多地方酋邦,甚至视聂斯托里派为正统信仰。」 聂斯托里派就是景教,被东正教会视作异端,曾于唐时传入东方,在长安,乃至全国各地,都有「十字寺」兴建。 如果是在欧洲,信奉这种学说的自然是该杀千刀的异端,但这里是埃及,科普特派的信徒都是基督兄弟。 东正教的异端求援,十字军也竭力去救。 这种情况下,聂斯脱里派似乎也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汉斯露出了礼貌微笑:「没想到我们竟也是基督兄弟。」 「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在这个话题上深究。 埃兰沙赫尔虽然不禁景教,但这改变不了其国教是拜火教的事实,自然也不可能对「基督徒将塞曼努德从拜火教统治者的魔爪中解救出来」表示出多么热切的情绪。 「早听说汉斯将军名声在外,是洛 萨公爵麾下最勇猛的战将,常身先士卒,冲锋在第一线,能见到你这样的勇士,实在是我的荣幸。」 「既然都是基督兄弟,我便直言不讳了,公爵大人希望你能平抑最近高涨的粮价,使这座城市的秩序恢复正常。」 「上帝为证,我绝没有参与到哄抬粮价这种事上,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是任何一个基督徒,甚至是信仰圣火的正直之士都应极力避免的。」 他义正严辞,仿佛城里的暗流汹涌,那些动荡都与他无关一样。 「那就最好不过了,大人要求此城的行会,大商人尽一切所能平抑物价,保证居民的生存,此外,大人还希望你能向圣拉撒路修会捐赠一批粮食,修士们会将粮食布施给那些需要的人;另外,随着十字军陆续抵达,塞曼努德城需要收缴四分之三民间的军械,铁甲,铁匠行会也要为十字军服务。」 他脸上的笑意迅速变得阴沉下来。 他怎么敢的! 我还当他是个聪明人,结果却是如此贪婪可憎,他想得到一切,却不打算付出任何代价。 难道我,还不如那个软弱可欺,愚蠢无知的科普特主教更值得他收买吗? 他早就打听过了,那位科普特主教什么都没干,就得到了一半拜火教寺庙和地产的支配权。 轮到自己就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如果自己同意的话,简直是在挖他的根儿,因为这损害了所有市民阶层的利益,他也就不配再当市民阶层的话事人了。 他沉着脸,冷声道:「我无权约束他们,因为行会本就有自由定价的权力,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的举措不合理,这不是什么哄抬物价,海盗,天气,战争共同作用的结果,市场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面包,价格自然就会上涨。」 真的,如果洛萨愿意发给他一堆诸如免税特许,特许经营状,能入驻艾拉港,利马索尔港的许可,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也能说服其余市民阶层的大人物。 就当是一笔投资。 但眼看着,这位公爵大人似乎跟所有法兰克人——不,应该说他更像是那些连修女都抢的诺曼暴徒!法兰克人都比他更有契约精神! 洛萨当然不愿意收买这些人! 科普特派的神职人员,大部分都是穷鬼,不是的也被排挤在外了。 收买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家伙几个钱? 那些分给他们的地产甚至都要正常缴税,没有任何特权,换来的,却是科普特派完全绑上他的战车,派出教士参军,鼓动平民顺从等方方面面的支持。 从不用免税这方面,甚至比划给天主教会都要强! 而一系列特许状发出去又是几个钱?相当于这座城市他几乎白打了。 就算这能换来足够的钱粮,但问题在于——他有刀剑呀! 那些耗资巨大的铁甲骑兵。 那些装备精良的步行军士。 难道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洛萨乖乖跟这些商人们谈公平交易? 开什么玩笑! 更何况,不清理掉本地行会的一部分人,怎么给穆勒负责的艾拉港商会腾地方?不趁着他新征服此地,威势甚重的时候,怎么为这座城市塑造新秩序? 加里奥咬着牙,突然开口道:「那那些饿着肚子的人呢?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虽然全未料到一个小卒子也敢在此刻开口说话,但萨曼依旧保持着克制,微笑着说道:「当然不是,但不劳而获可不是什么美德,只要一个人勤劳能干,我想,就算是谷物价格略微上涨,他们依旧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只是日子过得要艰难些罢了。」 第四百零五章鬼龙 这些天,塞曼努德城里多了许多小册子,小册子的纸质很简陋,上面写着一些通俗易懂的小故事,稍贵一些的还印了简陋的插图。 除此之外,在末尾小册子上讲述了大名鼎鼎的下埃及公爵,外约旦伯爵,利马索尔军区将军,十字军大元帅洛萨的过往事迹。 与其说是事迹,在人们看来,简直就是神迹。 这种宣传手段,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还是太超前了。 科普特人的识字率虽然不高,但比法兰克人还是强出不少的,街头上时不时有人聚在一起,听认字的人讲述小册子的内容。 酒馆里,吟游诗人们更是将这仿佛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小册子当成了保留节目,有些水平拙劣的,不加改编,就直接拿着小册子读,都能迎来一片叫好。 穿着深色罩衣的查理男爵,和他麾下的弗兰德斯骑士们,正推杯换盏。 出身阿尔萨斯家族的查理男爵,跟高卢系贵族的关系很亲密,跟狮心王理查也有着比较近的血缘关系,麾下骑士们也多是说高卢语的瓦隆人。 但面临是倒向狮心王理查,还是倒向洛萨时,他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后者。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说服麾下骑士们的说法。 「理查陛下的确地位崇高,战绩显赫,但他从自己母亲那儿继承了高卢南方最强大的公国,从他父亲那儿继承来了一整个王国;而洛萨公爵呢?」 「他刚到圣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侍从,还有一群流民。」 其实这个选择也没有多理智。 因为洛萨公爵也是个没有领地可以继承的家族次子。 查理男爵,以及一大批同样是家族次子的骑士们,会崇拜洛萨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在度过了第一,第二次东征的狂热期后,十字军骑士的主力,就一般都是没法继承家族领地的家族次子了。 那些动不动就倾家荡产,将所有领地,财富都抵押出去换取军费,招募军队参加东征的例子已经越来越少了。 洛萨在底层贵族们当中的好名声,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些被称作小马驹的年轻骑士们,或许恶棍满营,穷困潦倒,骄傲自负。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崇拜强者,尤其是洛萨这种白手起家的典范,还不是那种靠唇舌讨好君主上位的弄臣。 一边喝着酒,查理男爵一边听着吟游诗人们讲述小册子上的内容,一时间心驰神往。 他们知道洛萨过往的战绩,但一直不怎么成体系,对于细节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传言几经周折,来到他们耳边时,也早已失去了原本得味道。 「没想到公爵大人在利马索尔屠龙的过程这么凶险!」 「还有卡勒堡大战,公爵大人夜袭敌营,发现有人陷落在敌阵时,居然还敢再度杀回去,哪怕只是听着,我都感觉热血沸腾。」 「可惜了当初我们随着老伯爵,跟着雷蒙德公爵北上去了,不然就能亲眼见证这传奇之战了。」 查理男爵听着吟游诗人的讲述,热血沸腾,高声道:「酒保,为这里的每个客人都上一杯酒,记在我的账上。」 「感谢您的慷慨,大人。」 查理男爵笑着举杯,但却摇了摇头:「让我们为了公爵大人举杯——愿上帝的荣光始终笼罩公爵大人,长久不衰!」 … 亚历山大的正午,阳光明媚。 虽然在萨拉森人定都开罗以后,亚历山大的地位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一览众山小,但作为埃及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它依旧是阿尤布王朝统治埃及的核心领地。 当 初萨拉森人从东帝国手里将它夺走之后,统军的将军给他在巴格达的主子这样汇报道:「我占领了一座‘拥有4000宫殿、4000浴池、油商、花匠、纳贡的犹太人和400剧院或其它娱乐场所"的城市。」 现在的亚历山大,是整个埃及犹太人和希腊人最大的聚居地,人口组成相当多元,总数高达三十万,相当于半座君士坦丁堡,十座巴黎。 在法提斯岛总督宫的偏僻角落里,一只飞鸟落在地上,砰得一声变化成了一袭黑色长袍的舍迈尔大师。 舍迈尔大师来到一处隐秘房间的门口,敲响了房门。 吱啦—— 房门被打开。 里面的男人,因骤然暴露在阳光中而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我要的材料你搜集到了?」 舍迈尔默默递去了一株如枯草一般的草药。 男人将这株草药放到鼻子前,深吸了一口,下意识做出了干呕的动作:「没错,这股酸臭味,呕,起码是三百年份的鬼灵草,足够满足要求了。」 舍迈尔不露痕迹地在衣袍上擦了擦手掌:「能让我进来瞧瞧吗?」 「原本是不行的。」 男人话锋一转:「但看在你带来的那些珍贵古籍,外加这次‘炼成"的原材料都是你提供的份儿上,让你进来看看也无妨。」 说着,他侧身让开房门。 漆黑的房间里,从外面看去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仿佛里面是一只连光线都能吞没的恐怖巨兽的嘴巴。 舍迈尔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别乱动,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男人随口道。 舍迈尔的脸上,满是惊叹。 房间远比从外面看上去更大,似乎用了某种空间拓展的法术,墙壁是纯黑色的,看不出材质,跟房门外的墙壁虽然紧贴着,但更像是套在里面的内胆。 此时,整个房间内正充盈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一头巨大的,有着漆黑鳞甲的黑色巨龙,充塞了整座房间。 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不具备实体。 「老友,你...」 舍迈尔的眼眶有些湿润,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抚摸黑龙的身体,却直接从它的体内穿了过去。 「它现在可没办法跟你交流。」 男人皱着眉提醒道。 舍迈尔的实力不赖,学识水平也不差,不可能想不通这一点,但他还是下意识做出了这种有些鲁莽的举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还是跨越物种之恋。 男人心里不乏恶意地揣测着,就算是跟异类相爱,怎么也该找个有人形的,比如塞壬,魅魔,吸血鬼这类,跟条大蜥蜴谈恋爱怎么搞? 舍迈尔努力抑制住脸上的情绪,低声道:「它还有希望恢复神智吗?」 男人轻哼道:「别傻了,舍迈尔,你又不是那些刚出道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这头龙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跟它生前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而是脱胎于其灵魂诞生的鬼龙。」 舍迈尔闭上了嘴,眼神中有希望破灭的情绪。 男人轻哼了声:「参观完了吧,参观完了就走吧。」 他可不希望看这种苦情戏,还是发生在他无法理解的跨物种感情上。 舍迈尔点了点头,没再坚持,转身便要离开。 男人皱眉道:「等等,看在我们这次合作很愉快的份儿上,我奉劝你还是别掺和世俗间的战争了,那个洛萨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 舍 迈尔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挚友",轻叹道:「但我们漫长的生命,总该有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切,一个偏执的疯子。」 他兴致缺缺地吐槽了句,却也不感觉奇怪,漫长的生命使绝大多数施法者都是惜命的家伙,但催生出一群「活腻了」的蠢货也不意外。 「还有多久他能复苏?」 「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 男人说道:「记住,经我手炼制出的鬼龙,战斗力短时间内,虽然还要胜过生前,但它的力量可没那么持久,而且它最多再存活一个月。」 「一个月够了。我也从没打算要他以这种形态苟延残喘太久。」 舍迈尔点了点头。 萨拉丁新召集了一群施法者,水平良莠不齐,一些是为了世俗荣华而来,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亚历山大的图书馆而来。 这座始建于公元前的古老图书馆,距离现在已经有近乎一千五百年的悠久历史了,它里面的藏书,从腓尼基文,科普特文,希腊文,拉丁文各种文字应有尽有,内容更是包罗万象,储存的莎草纸,羊皮纸卷数以十万计。 如果不是它历经多次战火摧残,他的藏书量甚至还要超过众城之女皇,君士坦丁堡的帝国图书馆。 可想而知,这里面究竟藏有多么浩瀚的知识。 一本常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破译的着作,对于施法者而言或许就蕴含着古老旧神的神秘法术,就连舍迈尔这种接近传奇的强大施法者,也是在亲自去过之后,才明白这里究竟蕴含着怎样丰富的财宝。 他甚至在亚历山大图书馆里找到了一套古巴比伦的楔形石板,经过简单破译,这套楔形石板被舍迈尔命名为——登神之阶! 意思不是参透了这套石板就能成神。 神灵这种东西,对于强大的施法者而言,也从来不是什么高高在上,迫切想要成为的东西。 这里的「神」只是一种形容词。 这里面蕴含着一种与现存所有力量体系都不一样的力量,舍迈尔猜测,这种力量大概率就连阻魔金都无法克制,他甚至怀疑那位「恶魔公爵」的力量很可能便源自于此。 第四百零二章昆特牌 略微上涨? 稍艰难些? 加里奥抑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语速极快地说道:「面包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平时的三倍,稻谷上涨了两倍,工具,铁器,价格上涨了五倍。」 「是,小有家资的市民依旧能活下去,只是艰难了些。但底层人——像我们这种装卸工一天的薪水连一条面包都买不起了。」 萨曼轻叹了一口气:「那可真可惜,但愿教会能够负起这样的责任。」 他脸上带着真诚的惋惜神情,对着籍籍无名的科普特新兵说道:「向吃不起饭的人布施,是神职人员应尽的责任。但那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来自遥远萨珊,兢兢业业为这座城市的繁荣做贡献的小小商贾。」 小小商贾... 加里奥攥紧了拳头。 「是啊,也就只有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你们才会自贬为小小商贾。可谁不知道你萨曼老爷才是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哪一行哪一业没有你们的人?」 「够了,加里奥。」 汉斯咳嗽了一声,呵退了激愤的年轻人,他看向对面依旧是一副淡然表情的萨曼老爷,悠悠说道:「先生,公爵大人是仁慈的。」 「这一点显而易见,不然他在攻破此城的时候,完全可以将所有人贬为奴隶! 再以自由为代价,向你们索取一大笔钱。这是胜利者理应享有的权力,但是他放弃了,为了基督兄弟们,也为了彰显上帝的宽容。」 「但这不代表公爵大人就是软弱可欺的对象,我们能放下刀剑,自然也能重新拿起。」 萨曼的神情很平淡,心情却已糟糕透顶:「没人会认为公爵大人软弱可欺,在战场上,他早已证明了自己的威名,但一座城市的运转需要秩序,汉斯将军。」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面见大人交谈。」 萨曼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一系列的特权。 因为旧有特权,在马赫里总督死后,显然是要作废的。 这事不是没商量。 他很自信,自己能跟这位贪婪的恶魔公爵达成共识。 汉斯微微点头: 「我会转达你的请求的,但是萨曼老爷,在这之前,你得先给我你的答复,是拒绝公爵大人的命令,亦或是服从?」 萨曼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果大人执意,我自会如大人所愿。」 汉斯「嗯」了一声:「那就好。如果有困难的话,萨曼老爷,请你尽量克服,因为那是你的困难而不是我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萨曼摇了摇头:「我会尽量克服一切困难,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就好。」 汉斯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今晚会再经历一场大战的,正好检验一下这些年轻小伙子们操练水平。」 萨曼强撑起笑脸:「汉斯将军说笑了,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我是断然不敢拒绝公爵大人的要求的,此前,我只是碍于个人能力有限,担心会误了公爵大人的大事。」 在萨曼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中,汉斯领着一众新兵离开了宅邸。 一出门,众人的脸上便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来。 「谁能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萨曼老爷,有朝一日也得向我们低头?」 「加里奥,你刚才真不错,我当时也想质问那个老东西来着,可惜我的嘴皮子实在不利索。」 加里奥连忙摆手道:「现在想想我还有点后怕呢。刚那可是萨曼老爷,换作以前,就算是他养的一条狗,都能要了我的命。」 「是啊。」 一时间,一众新兵都不由 唏嘘起来。 十字军的到来,这么来看,似乎还真不是一件坏事。 … 达米埃塔。 熙熙攘攘的酒馆里,来自天南地北的朝圣者和十字军,正热切讨论着最近刚发生的大事。 洛萨公爵再下一城,攻克了西进门户,塞曼努德城。 以及狂猎骑士现身人间,将亵渎亡者的邪恶法师击杀的传闻。 两者加起来,就使洛萨公爵这次跟其过往战例相比,并不算太出彩的进军,被平白赋予了许多传奇色彩。 那些理查麾下的十字军和骑士们,现在都成了达米埃塔城酒馆的宠儿,没参与这场战斗的十字军都很乐意花一顿酒钱,听听这些亲身经历者的见闻。 「那些死人骑兵,一个个将脑袋拴在烂得只剩下骷髅的战马上,手中的武器也是用白骨制成,他们奔跑时伴随着黑雾,只要被黑雾吞噬,再勇猛的战士,也会立刻死得连渣都不剩。」 「幸好洛萨公爵及时带兵出现,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被异教魔鬼拖下炼狱。」 「可我听说,击败那些无头骑士的,不是传说中的狂猎吗?」 「对,是狂猎,但洛萨公爵也功不可没,前者专门对付异教徒召唤来的死人大军,公爵大人则击败了异教徒,这或许是天父的意志。」 「对,这一定是天父的意志,不然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公爵大人连狂猎都能指挥…可那不是死人军队吗?」 「愚蠢!」 一个来自北欧的十字军,扯着大嗓门嘲弄道:「狂猎可是奥丁神麾下的英灵组成的军队,专门对付邪恶!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有资格被瓦尔基里带到英灵殿。」 「什么奥丁神,公爵大人是圣子,是天父之子,跟异教神有什么关系?」 「你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 「你这皈依基督还固守旧神信仰的维京压碎,你这种肮脏的灵魂,也敢来到这神圣之地?」 一时间,两方人谩骂起来,就差当街动手了。 在法兰克人的认知中,维京人比诺曼人还要野蛮,就算已皈依了基督教,仍旧到处充斥着旧神信仰,时不时乘着长船到处劫掠的维京魔鬼,至今仍是许多父母吓唬小孩儿的睡前故事。 实际上在十二世纪末,随着欧洲各国的人口数,经济,军事实力的不断增强,维京人已经没落了。 「住手!」 「这里是达米埃塔,是洛萨公爵的领地,公爵严令,禁止私斗!」 维持秩序的城市民兵闻讯而来,迅速将双方拉开。 两方人马也没有再继续纠缠。 倒不是这些拉维妮娅筹建的,还没经过多少培训,就匆忙上阵的城市民兵,真有这个本事。 而是洛萨的名声在外,就算是理查这边的十字军,对洛萨也十分信服。 在他们看来,洛萨绝对是救了他们一命的英雄人物,战后还慷慨地将大部分战利品赠予了他们,如果不是已效忠理查,他们都想当场跳反了。 … 而此时,尚不知自己手底下人差点跟维京来的十字军发生冲突的理查,正兴致勃勃地翻开面前的这本,名为「猎魔人」的书。 它纸张的质地很不错,洁白如雪,封面上绘着一名背负双剑,穿着锁子甲的白发中年男,细节很到位,连锁甲的环扣,男人脸上的胡须都根根分明。 这种迥异于这个时代,极为写实的画风,令理查眼前一亮。 「这画可真不赖。」 翻开第一页,标题是「怪物图鉴」,上面画的则是一头名叫「水 鬼」的怪物,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下面则用小子标注着它的习性和弱点。 「我似乎明白这书为什么会这么风靡了,就算内容一般,光这插图就值得每一个朝圣来的贵族都收藏一本了。」 「就是可惜了,单看名字,就知道这不是骑士。」 这个时代骑士大致能分为三类,一者是讲述亚历山大时期的故事;一者是讲述高卢地区,查理曼大帝的故事;还有一者主要着眼于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们。 卫道士们批判这种的离经叛道,认为里面讲述的尽是荒诞之言,但实际上如果现实中的骑士都能像骑士里描述的那般,整个欧洲都会变得和平许多。 伯爵卫队长富勒面无表情地讲解道:「这本书里主要讲述的是这位范海辛猎杀魔物的故事,玛莎小姐说,这里面虽然有许多虚构的内容,但讲到一些魔物习性时,也有不少地方说的很到位。」 理查继续翻阅着,头也不抬问道:「我听说,这本书在圣地已经风靡许久了,那个时下正流行的昆特牌,就是根据这本书创造出来的玩法?」 「是的,陛下。」 「富勒,去买几副牌来,咱们也试着耍一耍。」 「陛下,我得提醒您,这种卡牌可是出自洛萨侯爵麾下的产业,我们花出的每一枚金币,都是洛萨侯爵招兵买马的本钱。」 理查忍俊不禁道:「富勒,你还真是个小心眼儿的家伙,我跟这位侯爵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收复基督故土,驱逐异教徒。」 「我们之间的竞争,是光明磊落的,他一时的领先,也不代表他就真能攫取到东征最大的成果,难道你这老狗觉得我会败落给那个乡下贵族出身的洛萨吗?」 富勒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位君主,实在称不上有多称职。 他既暴躁霸道,专横残酷,却又是个光明磊落,慷慨大度之人,富勒总觉得,自家主君有朝一日会因为太过光明磊落吃一个大亏。 「好了,尽管去买吧,我听说这是一件很考验脑力,愉悦身心的消遣活动,反正咱们还得在达米埃塔停留好久,这段时间,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理查留在达米埃塔,是为了征兵,这份工作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富勒无奈道:「陛下,您一定是因为今天兰道尔爵爷的邀请,才想要买这东西的吧?」 在他看来,自家国王陛下已经够不务正业了,现在似乎还有染上新恶习的趋势,这不禁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理查的脸色僵了下。 「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那个只知道寻花问柳,终日跟流萤厮混的家伙,居然敢因为我不会这东西而对我露出那种表情——他居然嘲笑我老土!」 富勒道:「兰道尔爵爷可没这么说。」 「对,他当然不敢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这个!」 理查拍了桌子,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在棋盘上打牌,对骑士而言,是一种更文明的决斗方式,他雇来的那些来自北欧的野蛮人根本学不会——简直是放屁,我非要让他看看,哪怕就一个晚上的功夫,我也能打得比他还好!」 (注:理查是诺曼人,祖上也属于维京人的一支) 富勒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如您所愿,陛下。但我得提醒您,要收集一套足够强力的卡牌,需要花费的金币可不在少数,以我们目前糟糕的经济状况,就算是您要求,我也最多只能容许您在这事上花三百枚苏勒德斯的预算。」 「三百枚...应该不少了吧。」 富勒迟疑了下,点头道:「确实不少了。」 富勒很了解昆特牌这玩意儿,因为现在几乎每个酒馆都专设了昆特牌对战区,每个新到圣地的十字军,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就算不亲自去玩,光是看,也能搞清楚这游戏的逻辑和内情。 「你迟疑了!」 理查拔高了声调:「也就是说,三百枚苏勒德斯金币都不算多,好家伙,我倒是没料到,这洛萨搞出来的这玩物,还成了他一项日进斗金的财源!」 富勒苦笑。 「其实不仅是在圣地呢,陛下。就连欧洲乡下,也有不少地方开始流行起这玩意儿了,不过他们用的牌大多数都是自己做的。」 洛萨从来都不怕昆特牌被盗版,因为他制作的昆特牌,使用的纸张,印刷技术,都是他独有的,其他人要仿制出类似的,成本必定高昂。 如果是劣质的昆特牌,洛萨也没必要去在意。 中世纪的贵族很重视「体面」二字,使用这种劣质牌,在他们看来太跌身份了,穷鬼们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洛萨自始至终也没打算靠这玩意儿挣穷鬼们的钱。 第四百零三章民心 「他们是干什么的?」 普洛指着城镇中心的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高挂的旗标上写着科普特语。 但无论是普洛还是他的同伴们,都不认字。 好奇心促使他们挤进围观的人群张望着。 「好像是科普特派的司铎。」 「你瞎了吗?那些人明明是法兰克人!咱们科普特派的十字架跟他们的可不一样。」 「好...好吧,确实是。但他们好像在分发粮食。」 「每个人都能领吗?」 普洛激动了起来,但转念又狐疑道:「法兰克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一旁有人冷言刺道:「不然呢,指望萨拉森的老爷们有一副好心肠吗?马赫里总督在的时候,可从没分给我们一粒小麦,他只会贪婪地夺走我们拥有的一切。」 这时。 似乎是有个患了沉疴宿疾的男人,被那神情庄严的司铎治愈了。 他满怀激动地大喊道:「赞美天父,赞美您,乌尔丁阁下,我的头疾已经持续十余年了,无论是犹太医师,萨拉森医生,皆束手无策。我该如何报答您?」 乌尔丁摇了摇头:「天父赐予我力量,要我拯救世人,这是天父的功劳,不是我的,我也不需要你的报答。」 一时间,围观的人们都被这位大德之士的义举感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洛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还是那些凶恶的法兰克人? 一旁的酒馆老板满脸唏嘘道:「他们是圣拉撒路教团的修士们,这些天,都在这位乌尔丁主教的带领下,向平民们发放草药,举行义诊,许多身患顽疾的穷人,都得到了效果出众的治疗,今天他们还从公爵手里获得了一批粮食,免费发放给吃不饱饭的穷人。」 「公爵?」 普洛敏锐察觉到了这个关键词:「哪个公爵?该不会是恶...」 酒馆老板匆忙制止道:「请不要再说出那个前缀了,但凡稍微了解一下这位公爵的德行,就会知道所谓的‘屠夫"‘恶魔"‘杀人魔"之类的称呼,纯粹是无稽之谈。」 「简直...难以置信。」 不仅是普洛,塞曼努德城的居民们几乎都是同样的想法。 难道这些法兰克人入城时所说的,是来解救他们的之类的话,都是真心的? ... 总督府。 洛萨和汉斯站在湖泊边沿,手里捧着一个装满鱼食的铜盆,时不时丢出一大把,引得鱼群翻腾雀跃,仿佛要从湖水中跳到岸上一般。 「大人,说实话我不太明白,这位萨曼老爷也是个人物,您为什么不考虑收服他?」 刚听完汉斯汇报的他,笑着将鱼食盆放到一旁,说道: 「茱莉亚没告诉你,这位萨曼老爷手底下养着一支三百人的私军,还有两支随时可以客串海盗的‘商船队",并且在昔兰尼加沿岸,还资助了一支海盗团伙,经常沿海劫掠村庄,抓捕奴隶。」 「你觉得,我应该收服一个奴隶贩子?」 虽然欧洲的农奴制,比奴隶制度也强不了太多,但农奴好歹有那么一丁点的人权。 最起码,艾拉港商会是不搞奴隶贸易的,最多也就是中转一下努比亚的黑叔叔们。 汉斯摇了摇头:「当然不,我只是觉得...」 洛萨笑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的确,一个道德楷模,可当不好一个出色的君主,作为君主,眼里揉不得沙子,喜欢意气用事可不算什么美德。」 汉斯忙道「不敢」。 「汉斯,你知道这座塞曼努德城里,有多少人恨这位萨曼老爷入骨吗?这位萨曼老爷不是拜火教徒,所以他可以正大光明,堂而皇之地做许多马赫里总督他们都不方便做的事。 可想而知,这人有多招人恨。 他想见我,无非就是认为我也会像马赫里总督一样来使用他。 但可惜的是,我认为先跟他虚与委蛇,等榨干他的价值,再把他拉出来公审处决掉,才是最符合我们利益的举措。」 「我明白了,大人。可是您不是承诺,只要他答应您的要求,就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吗?」 洛萨皱眉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一个奴隶贩子讲誓约?」 汉斯摇头:「我只是觉得,要解决这样一个败类,不应有损于您的荣誉,哪怕只有半分。我请求,大人您能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不必了。」 洛萨摆了摆手:「我用不着那么爱惜羽毛。何况,这位萨曼老爷也不会那么老老实实认命的。」 他语气顿了顿,笑道:「汉斯,你觉得农民更适合拉拢,还是萨曼老爷这种城市贵族?」 汉斯沉默了片刻,无奈道:「是贵族,大人。」 「是啊,是贵族...」 洛萨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轻叹了一口气。 「但要想长治久安,还得要安抚占绝大多数的农民。」 封建采邑制,将领地分封给骑士,下级领主,不代表就一劳永逸了,许多没有家族后盾的骑士和领主,恐怕很难应付得来底层民众的叛乱。 所以收服民心,也绝不是什么没必要的事。 「只是,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领主,恐怕都不在意什么长治久安,他们的目光没那么长远,或者说,他们宁肯把分到土地上的所有财富全都榨取出来,换成军队,再去获得新的领土,也不愿意发展自己的领地。」 「就算农民造反了,他们也完全可以派兵镇压,轻松将其碾碎的同时,士兵们也能发一笔横财——穷光蛋的农民自然无法提供多少战利品,但农民叛军就不一样了,他们会裹挟,抢劫其余贫民,还有富户,属实是一个财富再集中再分配的过程。」 洛萨前世历史上,沸沸扬扬的日耳曼尼亚农民战争,波及了全国三分之二的农民,照样被贵族联军镇压下来了。 「汉斯,你也是日耳曼人,你们那个世界,有日耳曼农民战争吗?」 汉斯点了点头。 「战争过后,农民的生活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大多数都沦为了农奴,贵族,僧侣们更加骄奢yin逸,奴役着劳苦大众,那样的社会,在我看来就如死水一般,毫无生机。」 洛萨将盆里最后一点鱼食统统丢进了湖中,引得群鱼争食。 「汉斯,每条鱼都在争食,如果我们永远在一个地方投食,能吃到饱,甚至是撑的,永远都只有那么一小群鱼,他们吃得越多,体型就会越大,就会去吞吃其他的小鱼。」 洛萨看向汉斯,似有深意道:「这就需要我们在喂鱼的时候,每个地方都撒一些。」 对于一个统治者而言,社会更公平些,阶级别那么固化,绝对是有好处的。 一个贵族永远是贵族,平民永远是平民的社会,毫无希望可言,如果洛萨自己的领地成了这副模样,他恐怕都没脸去见拉维妮娅了。 第四百零四章绝路 塞曼努德城的市民阶层屈服了。 大批钱粮被送到洛萨的总督府,军营,和圣拉撒路教团所属的教堂,一部分充作军需,另一部分分发给穷苦大众。 富裕的埃及,无愧于昔日帝国粮仓的美誉,这些市民阶层的地方豪强,一个个富得流油,萨曼老爷不仅拥有大量乡村地产,还垄断了整个塞曼努德城,以及数座相邻城市的纺织业。 上到达官显贵身上的丝绸,下到市井流民穿的亚麻织物,都在为他产生收益。 此外,萨曼老爷在城里还有好几座规模不小的玻璃工坊,玻璃,纺织品,葡萄酒,橄榄油...这些埃及特产经常远销到天竺地区,换来价值高昂的香料,宝石,象牙。 洛萨倒是没料到,萨曼老爷还算是艾拉港商会的合作伙伴,这老东西下辖的两支贸易商队,有一支就常年驻扎于红海,而且还是纳税模范,从没少缴过半分关税——最起码没被查出来过。 得到充足物资的圣拉撒路教团,再度迎来了飞速的发展。 疾病,向来是人们最为恐惧的噩梦。 众所周知,上一个靠治病救人发展壮大的教派,叫做太平道,张角靠散发符水,获得了数十万信徒,差点就将腐朽衰落的东汉王朝踩入尘埃。 至于,再上一个,人们就更熟悉了。 库尔斯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喜色:「这些天来,城里有上千科普特人改信皈依,加入到了圣拉撒路教团,修会的力量壮大得也太快了。」 「就是科普特派的修士们对此颇有微辞,那位主教几次三番想要求见您,希望说服您将这样的重任交托给他们。」 洛萨轻笑道:「晾一晾这家伙吧。」 科普特派的基督徒值得笼络,但只有圣拉撒路修会才是他的自己人,孰轻孰重,洛萨心里自有一杆秤,更何况,这事就是交给科普特派他们也办不好。 不是谁都有乌尔丁的医术的。 「汉斯负责的长剑连队呢?」 长剑连队就是科普特新兵组成的连队,主要招收的是科普特派基督徒,也有许多萨拉森人,信拜火教的科普特人改信加入进来,兵种多为轻步兵。 这支连队纯粹就是辅助部队,洛萨从未对他们寄予厚望,但这代表了人心向背。 「人数已经扩充至五百,照我估计,如果不是许多人还在担心您一旦吃了败仗,退出塞曼努德城后,未来他们会被清算,改信皈依,加入进来的人会更多。」 「这笔钱粮也算没白花,对了,注意盯紧那位萨曼老爷,这是个聪明人,我对他的恶意又从来没打算掩饰过,他接下来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其实洛萨不在乎治下的人们信仰什么,但改信,就相当于交了一份投名状,显然比那些不改信的死硬分子更值得信任。 库尔斯微微颔首:「茱莉亚带人全天盯着呢。」 ... 塞曼努德城商馆。 一众城市议员正七嘴八舌议论着当下的局势。 「呵,拿我们的粮食,财富,去收买那些卑贱的平民,好名声他们得了,我们反而要背负囤积居奇的骂名,这些该死的法兰克野蛮人,简直可恶至极。」 「萨曼老爷就这么屈服了,出卖了所有人的利益,他是个叛徒!」 「叛徒这种指控实在是太过火了,不过我也觉得,萨曼老爷屈服得太快了,我们就该联合起来,让那些野蛮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力量!」 「见识我们的力量?你们疯了吧!那可是法兰克人,逼急了他们可是会屠城的!」 「不管怎样,萨曼老爷已经不配再当我们的话事人了,我们不需要一个无法维护我 们共同利益的领袖。」 商馆二楼。 萨曼老爷正默默听着楼下人们的议论声,一言不发。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 在法兰克人攻占塞曼努德城之前,他绝对是这座城市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依靠银弹攻势,马赫里总督的宫廷,包括他本人都是萨曼老爷的有力支持者。 作为塞曼努德城市民阶层的话事人,公正和慷慨可不能保证他坐稳这个位置,对内,他必须时刻保证自己在各行各业皆有最高的利益,能随时使不服管教之人被淘汰出局,挣不到一分钱。 对外,他也必须跟军政大员结成同盟,既不能成了总督老爷的传声筒,磕头虫,又得跟其保持良好关系,好借助其力量震慑市民阶层内部的不服。 萨曼老爷能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可想而知其手腕有多硬。 但现在,军政方面对他的支持已经消失了。 新来的法兰克人,显然没有收买他的想法。 再加上他伙同城内一些大商人抬高粮价的举措被泄露出去,又被迫接受了洛萨要求所有商人共同出资的要求。 萨曼老爷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底层贫民恨他抬高粮价,普通市民恨他削减薪水,大商人大工坊主恨他没有维护己方利益,向恶魔公爵低头。 市民阶层的竞争对手们,可不管萨曼老爷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逼不得已,他们只知道萨曼老爷出卖了自己人的利益,动了大家的蛋糕! 萨曼老爷或许还有不弱的私军,豢养着专门用来使用最朴素的商战方式的刺客,但这些东西在那位恶魔公爵面前毫无意义。 「看见那些人了吗?他们都在盼着我死,然后像是一群鬣狗,秃鹫,上来分食我的残躯,哪怕我大部分身躯都被雄狮吞食,他们也乐得吃点残羹冷炙。」 萨曼老爷冷笑着对自己的心腹们说道:「别看他们嘴上义正言辞,要维护所有市民的利益,但说不定,在我们眼线看不到的时候,这里就有人匍匐在那位公爵的座下,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心腹们震怒,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但萨曼老爷却已没心思去听了。 自己一生谨小慎微,面对马赫里总督这种贪婪愚蠢之徒,也能不顾萨珊王族的面子,折节相交,满嘴奉承话,送上大笔金银,美貌女奴。 怎么就在这位恶魔公爵进城之后,反倒是拿捏起来了? 是因为阿迪勒总督即将大军压境,所以就想着待价而沽,等阿迪勒击败十字军,再全面倒向这位萨拉丁王的兄弟,好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吗? 不是。 最起码不全是。 十字军曾屡次击败萨拉丁王。 这位恶魔公爵的战绩更是强到吓人,谁也不敢保证阿迪勒总督这次亲率大军前来,就能取胜——连萨拉丁王都败给这位公爵两次,谁敢保证能赢? 他怕的是,若自己全方位投向洛萨公爵,一旦他败了,自己必定会被清算。 犹豫之下,才导致他现在成了墙头草般的人物,就算想投向那位洛萨公爵,对方也不愿意召见他。 如果当初法兰克人刚刚攻下塞曼努德城的时候,自己就全方位倒向法兰克人这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萨曼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论是怎么选,哪怕是当机立断,趁着敌人跟马赫里总督鏖战之时,就派船队将家族财富转移出海,也比现在的情况强多了。 唉,终归还是听多了吹捧,奉承话,腰杆子不像当初那样,能轻易弯折了。 他突然感慨道:「我这一生,就像踩在刚冻结不久的湖面上,你们说,我这一次能 成功走到对岸吗?」 心腹们连忙安慰道:「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您曾经赢过无数次,这一次也一定会继续赢下去。」 「那个恶魔公爵不是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了吗?难道他非要一口将我们吃得干干净净,才愿意放过我们吗?」 「这洛萨公爵欺人太甚,大人,照我看,咱们干脆便派人跟阿迪勒总督联络,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里应外合,把这恶魔公爵围杀在塞曼努德算了。」 「没错,老爷,咱们每年都向阿萨辛的鹰堡进贡大笔金银,是时候让他们出马来解决我们的难题了。」 「只阿萨辛恐怕还不够,我们必须要找施法者来对付恶魔公爵身边的女巫。」 「还有阻魔金,必须要多多配备!」 心腹们出谋划策。 萨曼老爷苦笑着,想要点头,却又觉得这是条根本走不通的死路。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他总有一种感觉,仿佛那位恶魔公爵的眼睛,正在黑暗之中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正期盼着他做出逾矩之举,好名正言顺夺取自己的一切。 但我还有其他出路可走吗? 萨曼老爷心中苦涩,他是想投洛萨的,但问题在于,洛萨根本不打算收他,并且转手就将他送上了一条死路。 人到绝境。 萨曼老爷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豪气。 「好,就让我们好好斗上一场吧,恶魔公爵。」 「我会让你知道,把我拒之门外,是你此生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微微眯起眼睛,再睁开时,眼眸里已半点没有之前的垂暮与老态,反而像是一只飞翔于天际的猎鹰:「立刻派人联络阿迪勒总督,还有那几位跟我们关系不错的施法者——不计代价,宝物,财富,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第四百零五章鬼龙 这些天,塞曼努德城里多了许多小册子,小册子的纸质很简陋,上面写着一些通俗易懂的小故事,稍贵一些的还印了简陋的插图。 除此之外,在末尾小册子上讲述了大名鼎鼎的下埃及公爵,外约旦伯爵,利马索尔军区将军,十字军大元帅洛萨的过往事迹。 与其说是事迹,在人们看来,简直就是神迹。 这种宣传手段,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还是太超前了。 科普特人的识字率虽然不高,但比法兰克人还是强出不少的,街头上时不时有人聚在一起,听认字的人讲述小册子的内容。 酒馆里,吟游诗人们更是将这仿佛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小册子当成了保留节目,有些水平拙劣的,不加改编,就直接拿着小册子读,都能迎来一片叫好。 穿着深色罩衣的查理男爵,和他麾下的弗兰德斯骑士们,正推杯换盏。 出身阿尔萨斯家族的查理男爵,跟高卢系贵族的关系很亲密,跟狮心王理查也有着比较近的血缘关系,麾下骑士们也多是说高卢语的瓦隆人。 但面临是倒向狮心王理查,还是倒向洛萨时,他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后者。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说服麾下骑士们的说法。 「理查陛下的确地位崇高,战绩显赫,但他从自己母亲那儿继承了高卢南方最强大的公国,从他父亲那儿继承来了一整个王国;而洛萨公爵呢?」 「他刚到圣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侍从,还有一群流民。」 其实这个选择也没有多理智。 因为洛萨公爵也是个没有领地可以继承的家族次子。 查理男爵,以及一大批同样是家族次子的骑士们,会崇拜洛萨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在度过了第一,第二次东征的狂热期后,十字军骑士的主力,就一般都是没法继承家族领地的家族次子了。 那些动不动就倾家荡产,将所有领地,财富都抵押出去换取军费,招募军队参加东征的例子已经越来越少了。 洛萨在底层贵族们当中的好名声,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些被称作小马驹的年轻骑士们,或许恶棍满营,穷困潦倒,骄傲自负。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崇拜强者,尤其是洛萨这种白手起家的典范,还不是那种靠唇舌讨好君主上位的弄臣。 一边喝着酒,查理男爵一边听着吟游诗人们讲述小册子上的内容,一时间心驰神往。 他们知道洛萨过往的战绩,但一直不怎么成体系,对于细节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传言几经周折,来到他们耳边时,也早已失去了原本得味道。 「没想到公爵大人在利马索尔屠龙的过程这么凶险!」 「还有卡勒堡大战,公爵大人夜袭敌营,发现有人陷落在敌阵时,居然还敢再度杀回去,哪怕只是听着,我都感觉热血沸腾。」 「可惜了当初我们随着老伯爵,跟着雷蒙德公爵北上去了,不然就能亲眼见证这传奇之战了。」 查理男爵听着吟游诗人的讲述,热血沸腾,高声道:「酒保,为这里的每个客人都上一杯酒,记在我的账上。」 「感谢您的慷慨,大人。」 查理男爵笑着举杯,但却摇了摇头:「让我们为了公爵大人举杯——愿上帝的荣光始终笼罩公爵大人,长久不衰!」 … 亚历山大的正午,阳光明媚。 虽然在萨拉森人定都开罗以后,亚历山大的地位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一览众山小,但作为埃及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它依旧是阿尤布王朝统治埃及的核心领地。 当 初萨拉森人从东帝国手里将它夺走之后,统军的将军给他在巴格达的主子这样汇报道:「我占领了一座‘拥有4000宫殿、4000浴池、油商、花匠、纳贡的犹太人和400剧院或其它娱乐场所"的城市。」 现在的亚历山大,是整个埃及犹太人和希腊人最大的聚居地,人口组成相当多元,总数高达三十万,相当于半座君士坦丁堡,十座巴黎。 在法提斯岛总督宫的偏僻角落里,一只飞鸟落在地上,砰得一声变化成了一袭黑色长袍的舍迈尔大师。 舍迈尔大师来到一处隐秘房间的门口,敲响了房门。 吱啦—— 房门被打开。 里面的男人,因骤然暴露在阳光中而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我要的材料你搜集到了?」 舍迈尔默默递去了一株如枯草一般的草药。 男人将这株草药放到鼻子前,深吸了一口,下意识做出了干呕的动作:「没错,这股酸臭味,呕,起码是三百年份的鬼灵草,足够满足要求了。」 舍迈尔不露痕迹地在衣袍上擦了擦手掌:「能让我进来瞧瞧吗?」 「原本是不行的。」 男人话锋一转:「但看在你带来的那些珍贵古籍,外加这次‘炼成"的原材料都是你提供的份儿上,让你进来看看也无妨。」 说着,他侧身让开房门。 漆黑的房间里,从外面看去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仿佛里面是一只连光线都能吞没的恐怖巨兽的嘴巴。 舍迈尔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别乱动,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男人随口道。 舍迈尔的脸上,满是惊叹。 房间远比从外面看上去更大,似乎用了某种空间拓展的法术,墙壁是纯黑色的,看不出材质,跟房门外的墙壁虽然紧贴着,但更像是套在里面的内胆。 此时,整个房间内正充盈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一头巨大的,有着漆黑鳞甲的黑色巨龙,充塞了整座房间。 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不具备实体。 「老友,你...」 舍迈尔的眼眶有些湿润,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抚摸黑龙的身体,却直接从它的体内穿了过去。 「它现在可没办法跟你交流。」 男人皱着眉提醒道。 舍迈尔的实力不赖,学识水平也不差,不可能想不通这一点,但他还是下意识做出了这种有些鲁莽的举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还是跨越物种之恋。 男人心里不乏恶意地揣测着,就算是跟异类相爱,怎么也该找个有人形的,比如塞壬,魅魔,吸血鬼这类,跟条大蜥蜴谈恋爱怎么搞? 舍迈尔努力抑制住脸上的情绪,低声道:「它还有希望恢复神智吗?」 男人轻哼道:「别傻了,舍迈尔,你又不是那些刚出道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这头龙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跟它生前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而是脱胎于其灵魂诞生的鬼龙。」 舍迈尔闭上了嘴,眼神中有希望破灭的情绪。 男人轻哼了声:「参观完了吧,参观完了就走吧。」 他可不希望看这种苦情戏,还是发生在他无法理解的跨物种感情上。 舍迈尔点了点头,没再坚持,转身便要离开。 男人皱眉道:「等等,看在我们这次合作很愉快的份儿上,我奉劝你还是别掺和世俗间的战争了,那个洛萨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 舍 迈尔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挚友",轻叹道:「但我们漫长的生命,总该有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切,一个偏执的疯子。」 他兴致缺缺地吐槽了句,却也不感觉奇怪,漫长的生命使绝大多数施法者都是惜命的家伙,但催生出一群「活腻了」的蠢货也不意外。 「还有多久他能复苏?」 「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 男人说道:「记住,经我手炼制出的鬼龙,战斗力短时间内,虽然还要胜过生前,但它的力量可没那么持久,而且它最多再存活一个月。」 「一个月够了。我也从没打算要他以这种形态苟延残喘太久。」 舍迈尔点了点头。 萨拉丁新召集了一群施法者,水平良莠不齐,一些是为了世俗荣华而来,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亚历山大的图书馆而来。 这座始建于公元前的古老图书馆,距离现在已经有近乎一千五百年的悠久历史了,它里面的藏书,从腓尼基文,科普特文,希腊文,拉丁文各种文字应有尽有,内容更是包罗万象,储存的莎草纸,羊皮纸卷数以十万计。 如果不是它历经多次战火摧残,他的藏书量甚至还要超过众城之女皇,君士坦丁堡的帝国图书馆。 可想而知,这里面究竟藏有多么浩瀚的知识。 一本常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破译的着作,对于施法者而言或许就蕴含着古老旧神的神秘法术,就连舍迈尔这种接近传奇的强大施法者,也是在亲自去过之后,才明白这里究竟蕴含着怎样丰富的财宝。 他甚至在亚历山大图书馆里找到了一套古巴比伦的楔形石板,经过简单破译,这套楔形石板被舍迈尔命名为——登神之阶! 意思不是参透了这套石板就能成神。 神灵这种东西,对于强大的施法者而言,也从来不是什么高高在上,迫切想要成为的东西。 这里的「神」只是一种形容词。 这里面蕴含着一种与现存所有力量体系都不一样的力量,舍迈尔猜测,这种力量大概率就连阻魔金都无法克制,他甚至怀疑那位「恶魔公爵」的力量很可能便源自于此。 第四百零六章狡狐腓力 达米埃塔的小酒馆里。 一个个孔武有力的侍卫骑士,正护卫在一位穿着绣金狮的红袍贵族身边。 实话讲,这些天,狮心王理查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美味的酒水,相比欧洲堪称廉价的香料,还有东方独有的特色美食,都使他流连忘返。 就是太悠闲了些。 国王就应该活在战场上,而不是在安逸中消磨雄心。 理查感觉无聊透顶,恨不得萨拉丁立刻带兵杀来,真刀真枪打上一仗。 “富勒,再来一盘昆特牌吧,这次我用你的耶路撒冷牌组。” 富勒默默点头,交换了双方牌组。 哪怕是他这种无趣的人,也觉得打牌比玩骰子有趣多了。 假如旁边没有一个一直喋喋不休的家伙在的话,就更好了。 “陛下,您的胜利果实被窃取了,难道您就这么安稳坐在这儿,看他耀武扬威吗?” “技不如人罢了。” 理查有些厌烦地挖了挖耳朵。 塞巴斯蒂安枢机这几天上蹿下跳,想要撺掇他趁着洛萨不在,夺取达米埃塔的军权。 但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认不清自己地位的跳梁小丑罢了。 也不看看人心向背?双方实力对比? 真以为一个国王头衔就胜过千军万马了? 或许腓力那个家伙的宫廷里,会需要这样一个弄臣。 这时。 一行人气势汹汹,伴随着一阵惊呼进了酒馆。 来人相貌堂堂,留着经过精心打理的棕色卷发,但最醒目的还是那顶精致的金色的,镶嵌有各色宝石的王冠,以及他那身蓝色打底,绣着许多金鸢尾的罩衣。 腓力? 理查惊愕地看着对面的来人。 这位他刚还念叨过的奥古斯都,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身后,雷纳德,居伊等高卢系的十字军贵族,纷纷跟在这位奥古斯都的身后,旗帜鲜明地亮明了立场。 尤其是居伊这小子,当初他跟他的兄弟,就是因为只认可卡佩王室的统治,还试图绑架他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简直胆大包天! 理查起身,挥手屏退了一旁想要阻拦对方的卫兵们,皱着眉看向对方。 腓力脸上露出开怀的大笑声:“好久不见我的兄弟,看你那精彩的表情,似乎没料到我会来这儿?” “的确,我的兄弟,毕竟你的行事作风一向谨慎,在你的大军渡海而来之前,我从没想过会在这儿见到你。” “说起来,我们上次见面都过去多久了?” “那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两人说着,互相见礼,一副气氛融洽,其乐融融的模样,仿佛阔别已久的老友般谈笑风生。 两人曾经的关系的确很好,甚至是同床共枕,抵足而眠,用一张桌子吃饭。 理查也是在腓力二世的支持下,才有挑战他父亲的资本。 洛萨那个时代的野史更是传着两人间有着超乎寻常的友谊。 当然,这是无稽之谈。 基督世界最崇高的两位君主,怎可能犯这种与谋杀等同的逆性之罪呢。 所谓同床共枕,其实更像是传递给外界“我们两个即将达成同盟”的讯号,跟三国时期抵足而眠是一个道理。 “我听说,你刚吃了一个小亏?” “哪里的事。” 理查的神情不愉:“我们一同击溃了萨拉森人的一支主力,缴获的战利品无计,每个当兵的小伙子都收获颇丰,嚷嚷着想要参加下一战呢。” “哈哈哈,那就再好不过了,说起来,理查,你怎么不是十字军的主帅?那个洛萨公爵就没把位置让给你吗?” 他语气玩味:“还是说,东方的贵族们不知道你百战百胜的威名?” 理查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低声道:“主帅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给你最尊贵的奥古斯都你了。” 两人的蜜月期早就过了,随着他坐上阿尔比恩的王位,跟腓力国王就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还借着腓力的妹妹爱丽丝公主不贞的由头,跟她退婚,违背了腓力当初帮他上位时许下的诺言。 实际上贵族联姻,双方各玩各的是很常见的行为。 理查拿这种原因出来说事,只能说明理查单方面撕毁了跟腓力的盟约。 也因此,两位昔日挚友早就背对着对方,渐行渐远了。 “但说实在的,腓力,我觉得你来参加圣战实在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你擅长的那些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阴谋把戏,如果让你当上统帅,我反而要担心这次东征的成败了。” “呵。” 腓力冷笑了一声,没有跟理查继续打嘴炮的兴致,比起统军才能,他也的确拍马不及这位曾经的好友。 但在他看来,理查就像是丢出块红布,就能蒙住双眼的公牛,莽夫一个罢了。 他很大度地来到桌旁坐下,语气平和道:“好了,理查,我们多年未见,好不容易重逢在这神圣之地,何必要夹枪带棒呢?我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巴黎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或许我们在欧陆是对手,但在这儿不是。” 腓力自顾自拿起桌上制作精美的昆特牌打量了一阵:“啧,不错的小东西,这位洛萨公爵倒是挺有些头脑,如果他生于高卢,我很乐意给他一个财政大臣的位置坐坐。但可惜的是,他似乎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我听说,他想僭越称王?” 或许是因为之前卡佩王室“政令不出高卢岛”的状况,腓力不喜欢分封,他更喜欢任命官僚去为自己统治疆土。 一旁的塞巴斯蒂安枢机瞅准机会,插话道:“没错,陛下。实际上,他的公爵头衔都是靠科普特派的异端册封,毫无根据,根本不该被承认。” 腓力瞟了他一眼,皱着眉道:“一个公爵头衔是他应得的,毕竟他也算为东征出力不少。” 至于塞巴斯蒂安口中的科普特派,说实话,腓力根本不在乎。 教宗让他对付领地里的异端的命令,他都搁置一旁,毫不在意,更别提在埃及必须要依靠的科普特派了。 “腓力,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联合起来对付洛萨吧?” 理查挑了挑眉:“得了吧,两个国王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小侯爵,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更何况还不一定对得过。 当下洛萨手中攥有的筹码有多少,理查最清楚不过了。 除非洛萨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决策上有了极其重大的失误,否则他就算是打了败仗,其大元帅的位置也几乎是不可动摇的。 想解决这个问题,先把十字军的补给管上。 理查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对,在这儿我们不是对手,而是同样为天主而战,为收复亚历山大教区而战的基督兄弟。” 他虽然面带微笑,实际上心里想的是,不是对手个屁。 作为高卢的国王,腓力跟他一直在争夺高卢领主的支持。 这份争执,也自然而然会延续到圣地——因为十字军的主力,毋庸置疑一直都是高卢系十字军。 两人又都没有带多少本部军队,想要扩充力量,就势必都要去争夺本地十字军的支持。 不过理查虽然磊落,却也知晓眼下两人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说起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腓力笑着说道:“自然是跟你一样。否则从普罗旺斯乘船出发,还不知要多久。” 理查突然笑道:“是雷纳德对吧,我倒是忽略了这位。” 在圣地,有实力,也有动机把这位腓力国王接过来的,也就这位昔日的死海之王了。 雷纳德不是个小角色,最起码以前的安条克大公,外约旦伯爵不是。 被提到的雷纳德,很谦逊地向理查垂首致意。 理查很敷衍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段时间他频繁出击,袭击那些没什么油水的贝都因聚落,原来是为你搜集传送阵的材料。” 腓力加重了语气:“雷纳德爵爷只是为了杀异教徒,弘扬天主神威罢了。” 他才不会接受使用血祭这种严厉的指控。 理查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骂了句“虚伪”,实际上他带人传送过来,也用了血祭的方法。 不然单纯使用魔法材料,塞巴斯蒂安倾家荡产也搜集不齐。 … 还不知道达米埃塔,又一位雄心勃勃的君主莅临的洛萨,正站在一座宏伟建筑群的塔楼上,倾听着人们的惊叹。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昨晚还是一片空地来着,今天这座庞大建筑群,就这么拔地而起了。” “简直是神迹!” “没错,这就是神迹,还是公爵大人独有的神迹,你们忘了昨晚听人说的,那小册子上讲的故事了吗?” 这座一晚便拔地而起的建筑,是一座骑兵学院。 它的实际名称叫西帕希重装骑兵军营,这种骑兵出自奥斯曼帝国时期,是一种相当于西欧骑士的东方封建采邑骑士,区别在于采邑无法世袭。 在耶尼切里禁卫军占主导之后,西帕希骑兵便逐渐沦为辅助兵种。 他们通常轻装上阵,使用骑弓,标枪作战,也有仿效十字军骑士一样的全甲重装骑兵。 在系统军营里,则是穿着全套的板链甲和锁子甲,坐骑搭配马铠或马衣,是一种重装冲击骑兵,可以认为他们就是十字军骑士的变种。 第四百零七章芙琳复苏,自主精英化 第一名西帕希骑兵已经新鲜出炉,在搬到骑兵学院的长剑连队营地里,纵马狂奔着。 他叫加里奥,是长剑连队中,训练成绩最突出,汉斯认为最有可塑性的一名科普特新兵。 洛萨亲自授予了他武器,铠甲和坐骑,算作千金买马骨的标杆角色。 看着骑着健马,换上新行头,仿佛脱胎换骨般的昔日同伴,这些大多出自底层平民的年轻新兵们,羡慕得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骑兵可不仅仅只是换了身装备,还意味着待遇,薪水,社会地位的骤然提升。 原本大家伙儿都是平级的,结果你这上了战场,大家伙儿还得帮你牵马坠蹬,喂马负枪,当侍从一样的角色,这谁能甘心? 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拿下洛萨抛出来的剩余两个名额。 长剑连队现在每天也不只是光训练了,他们有时也会执行一些维持治安的简单任务。 每天他们都得列队在城区内行军,很是引人瞩目。 许多人都在向他们打听待遇的问题,就算没打算加入,也意识到了洛萨对麾下科普特士兵的慷慨,这很容易就会被他们解读为这位恶魔公爵其实对科普特人是心怀善意的。 城里面,圣拉撒路教团的活动依旧在有序进行,举行义诊,无偿发放救济粮,为洛萨赢得了极佳的口碑。 要知道,就算埃及是曾经的帝国粮仓,沃土万里,也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填饱肚子。 农夫被饿死,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在城内居住的无地平民,一旦粮价飙升,饿死是再正常不过了。 天灾和人祸,两者从来都不单行。 一旦洛萨这件事没处理好,再想赢得塞曼努德人的民心,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大人,阿迪勒进军了。” 骑兵学院这片宏伟建筑群的塔楼上,库尔斯的身影从洛萨的影子里走出。 终于来了。 洛萨神情一凛,正色道:“多少人,能探听到他们施法者的消息吗?” “据估计,敌人起码有五万大军,轻重骑兵有两万人之多,埃及各方领主精锐齐出,看来已是被那萨拉丁的兄弟和您的赫赫军威所慑服。” “五万大军…” 这个数字,都能及得上当初跟萨拉丁作战时,双方军力的总和了。 埃及到底跟耶路撒冷不一样,在丰茂的三角洲地区行军,后勤上的压力要小太多了。 “至于施法者的情报,目前只知道萨拉丁派来了一支法术顾问团。这次萨拉人人学聪明了,绝大多数普通士兵,甚至是高级将领,连这些人究竟有多少都不知道,我们想要拿到他们的具体情报,对黑暗之影还是太难了。” 就算有库尔斯和朱莉娅两只吸血鬼经营,黑暗之影的建立时间还是太短了,在情报这方面,还远远不及阿萨辛这种在东方根深蒂固的老牌刺客组织。 “我觉得,应该派切里妮娜小姐亲自跑一趟较为稳妥。” “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大人,妮娜小姐接受过萨卢佐和巴斯利卡塔两个上位狼族的传承,您是不是对她的专业素养不太自信?” 切里妮娜的实力,在所有扈从当中,也就正面战斗力逊于让娜,单论暗杀潜入,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洛萨皱眉道:“这倒不是,妮娜的战斗力我是了解的。” 俩人时常在凯尔莫罕切磋,因为即便受再重的伤势,两人也能迅速复原,所以他很清楚切里妮娜全力以赴之下究竟有多恐怖。 只是… “你也知道,这个世界的超凡者类型千奇百怪,还有各种古老传承的神器,宝具,谁也说不准他们藏有什么底牌。” 库尔斯微怔:“的确,就像之前袭击我们的那只本土吸血鬼,实力或许还比较一般,但他积攒的那片鲜血魔源,还有他的宝具的确可怕。” 他语气微顿:“但是大人,如果敌人拥有这种强悍宝具,或是什么特殊能力,不是更应该打探清楚吗?如果您实在担心切里妮娜小姐的安危,我也可以亲自跑一趟。” “你还是算了,这里可离不开你。” 洛萨摇了摇头,库尔斯的地位至关重要,离了他,刚恢复秩序没多久的塞曼努德城就要停摆了。 虽然他的血影秘术的确很适合潜入。 “不过你说的也是,敌人施法者的情报必然是要提前打探一二的。这样吧,库尔斯,除你之外,我们一起去探探敌人的大本营。” 库尔斯的语气不禁急促了起来:“不,不,不,这可不行,这对您而言太危险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在库尔斯看来,一个将自己轻易置于危险当中的君主,实在不负责任。 洛萨安慰道:“放心,咱们只是在外接应罢了。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也无需出手。 而且库尔斯,你也也别太小看我了,我现在的实力比汉斯,维内托也分毫不差,论破坏力更是强出他们一截,保命的本事仅次于般若,还有般若贴身保护,如果这还畏首畏尾的,也太窝囊了。” “好…好吧。” 库尔斯无奈点头。 他是个很恪守准则的管家,对洛萨不合理的要求会提出建议,但洛萨已经决定的事,只会尽力去办。 “对了,跟我一起去看看芙琳吧,她的鲜血魔源应该也快消化完了吧。” 库尔斯有些迟疑:“额,您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他看着洛萨疑惑的目光,补充道:“小姐的蜕变已经快收尾了,有时能短暂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这是她的叮嘱,希望这段时间您能别去看她。” “好吧。” 洛萨点了点头,没再纠结这事。 他估计,应该是芙琳进入蜕变收尾的阶段,样子会变得很丑。 暴君化,血池化这种能力,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美妙的形象。 … 达米埃塔的总督府内,地下的一间暗室门外。 两座丑陋狰狞的石像鬼雕像,正蹲坐在门口,诡异的红色图腾,像是藤蔓般爬满了墙壁。 这里是公爵府的禁地,偶尔有经过的仆人听到一阵仿佛在耳朵边儿响起的剧烈心跳声,便会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恨不得能离这儿越远越好。 此时,房间内已经彻底沦为了鲜血世界,普通蛛网般密布的血管,密密麻麻,俨然一张立体的大网。 网络当中,能清晰看到蕴含着强大魔力的浓稠血液,正滚滚流淌着。 在鲜血网络的中央,一颗如同心脏一般的巨大肉球,正有规律地律动着。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网络的尽头,赫然都连着那颗心脏。 正在这时。 心脏跳动的速度猛然加快了不少。 所有散播出去的血水,这些鲜血魔力的具现化产物,尽数如百川归海般向正中央的心脏汇聚而去。 原本鲜血组成的世界,迅速变得黯淡,那些血网宛如失去生命般萎缩,凋零。 渐渐的。 连那颗心脏也陷入停摆。 整个密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久。 只听啪的一声。 已经变黑的枯萎心脏裂开了。 一只白嫩修长的手掌,撕开了心脏的皮膜。 与此同时,远在塞曼努德的洛萨,耳畔响起了提示音:您的五星扈从,芙琳吉拉获得了奇遇,完成了自主精英化… 第四百零八章重逢 小罗贝尔面色愁苦地站着岗,原本的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卷发,因太久没清洗都油腻打结了。 看不到切里妮娜小姐的日子,他那乏善可陈的人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他是加沙城的代管领主,罗贝尔男爵的儿子,也是老罗贝尔男爵所有财产和头衔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在洛萨率领十字军渡河攻占达米埃塔之后,罗贝尔男爵便派他来到洛萨公爵的宫廷中服务。 「可惜老家伙恐怕要失望了,大人看来并不信任我。」 回想起父亲的嘱托,小罗贝尔叹了一口气。 一旁随同站岗的中年骑士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郁郁寡欢的少爷:「大人如果不信任你,又怎么让你来看守至关重要的达米埃塔总督府呢?」 小罗贝尔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这难道不更可悲吗——公爵大人信任我们的忠贞,却不信任我们的实力。」 「少爷,你想多了。而且这样的结果对您应该不差。」 小罗贝尔有些不服气道:「你也觉得我是个提不起枪,骑不稳战马的草包?我也曾在加沙城与登上城头的异教徒鏖战,你胆敢质疑我的勇气?」 中年骑士面不改色道:「您若真有此雄心,老爷想必会倍感欣慰,但可惜的是,您想要追随在公爵大人的身边,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为了多看切里尼娜小姐两眼。」 实际上,老罗贝尔男爵也没打算真让自己儿子出来建功立业,能够镀层金,未来回去好继承自己的领地才是正理。 真要是把小罗贝尔折在险恶的战场上,他除非把从小按照修士培养的二儿子,从修道院里请回来,否则就只能面临家族绝嗣的窘境了。 小罗贝尔反问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对切里尼娜小姐的倾慕,是真心实意的,又有什么错?」 「这很危险,少爷。」 「你们担心我会闹出什么丑闻?」 小罗贝尔的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荒诞表情:「你们质疑我对公爵大人的忠诚也就算了,难不成还真以为切里尼娜小姐能看上我这种平平无奇的乡下贵族?」 他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妮娜小姐就像天上的星辰,是我永远不敢奢求,也无法触碰到的存在,我只希望能远远看她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自家少爷一副情种模样,中年骑士心中的无语感更强烈了,自家老爷也算一方人物,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傻儿子。 军队里,对铁骑士,让娜骑士长,甚至是很少见外人的芙琳小姐有好感的人可不在少数,但哪有人敢像你一样每天挂在嘴边的? 中年骑士很隐晦地提醒道:「少爷,就算公爵大人宽仁,不在意你的些许冒犯,可你别忘了库尔斯先生。」 自家老爷这些年来为何能坐稳加沙城的代管领主的位置,而没被西庇拉公主收回,不就是因为四个字「谨小慎微」吗? 「你多虑了,库尔斯先生其实是个很和蔼的人。」 「和蔼?」 看着自家少爷那张透露出「清澈的愚蠢」的面孔,中年骑士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知道,这位公爵座下的第一近臣的手段,究竟有多残忍吗? 你在公爵宫廷里服务,就不知道打听打听这些人尽皆知的「内幕消息」吗? 中年骑士陷入了沉思。 或许自己该劝劝老爷,把在修道院的二少爷接回加沙城了。 中年骑士突然说道:「少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小罗贝尔瞪着对死鱼眼,面无表情道:「是那‘诡异心跳声"吗?是从禁地里传来的,已经好多天了,你都不知道吗?」 中年骑士皱眉道:「但以前要听到这动静,起码要在靠近禁地的地方才行,咱们这儿离禁地可...」 「等等,心跳声好像停了!」 两人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种仿佛有邪神降世,恶魔临尘的不祥预感。 「肯定是出事了。」 「立刻派驯鹰师和斥候,分两路去通知公爵大人!」 两人都有些慌乱。 「不用了。」 一声清冷女声响起。 披着黑色长袍,戴兜帽的高挑女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微微抬起白皙的下巴尖儿,骄傲又矜持地说道:「用不着你们费心了,我会告诉大人这里发生的一切。」 「您是...」 女人轻启红唇:「芙琳吉拉。」 中年骑士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芙琳小姐,库尔斯大人叮嘱过,如果碰到您,就请您到塞曼努德去会合。」 「她在说谎!」小罗贝尔却是后退了一步,毫不犹豫拔出了佩剑,冷呵道,「我曾有幸见过芙琳小姐一面,她可没有这么高的个子,身材也完全对不上!」 女人抬起头,闪烁着红芒的琥珀色眸子扫过,看到这张有些熟悉的面庞,她轻笑出声——这不是喜欢切里尼娜,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那个谁...我们的确在加沙城见过面,那次是跟尼娜一起,你的眼睛都快黏到她身上了,换我以前的脾气,怎么也得剜掉你一只眼睛,还是她替你说了两句好话。」 「真是芙琳吉拉小姐?」 小罗贝尔有些不敢置信。 这变化也太大了。 难道说,女巫的外貌和身材都能随意改变的吗? 芙琳冷哼道:「我有必要骗你?算了,你们愿意多此一举通报一声就报吧,我管不着。」 说完,便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蝙蝠冲上云霄。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大半的力量,精英化对她而言,可不仅仅只是解锁一个血池化的能力,她能施展的鲜血魔法,魔力储备都有了巨大的进步。 看着远去的蝙蝠。 两人面面相觑。 许久。 小罗贝尔男爵才惊叹道:「果然,皮囊和外表,对于女巫而言根本无足轻重,还好我热爱的是切里尼娜小姐的灵魂。」 中年骑士:「...」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少爷,我们还是派人去通知公爵大人一声吧。说实话,你刚才的举动虽然勇猛,但也太冒失了,这女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无论是不是芙琳吉拉小姐,也显然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万一她真不是的话,你叫破了她的身份,我们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小罗贝尔冷哼道:「贪生怕死可不是我的风格,为公爵大人而死,是我至高的荣耀。」 他说着,不禁又联想了起来:「若是切里尼娜小姐知道了,想必也会对我赞许有加的,如果尼娜小姐能够到我的墓碑去探望一番,也不虚此生了。」 中年骑士彻底陷入无语当中。 … 塞曼努德城的宅邸里。 从天而降的小蝙蝠,落在地上,砰得一声变作了身材高挑的黑袍女士。 她落地的一瞬,便迫不及待向洛萨冲去。 「等!等等!」 洛萨匆忙伸手阻止,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芙琳!」 看着身材高挑,目测起码得有一米七五,哪怕披着身黑袍,也遮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的女士,洛萨根本不敢相信这人就是芙琳。 「 嗯哼。」 芙琳吉拉散去了魔力形成的黑袍,露出了只穿了件黑色皮质紧身衣的曼妙躯体,看洛萨惊讶的神情,还特意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 洛萨很是疑惑:「你怎么长大了?」 吸血鬼的外貌按理说,到一定年纪之后,就会定型;芙琳吉拉又不是那些未成年的小吸血鬼,自主精英化也就罢了,怎么还能长大呢? 芙琳抱住了洛萨的手臂,喜滋滋道:「大人你不是不喜欢我之前的样子吗?所以这次蜕变,我就干脆给自己的身体微调了下。」 「别贴这么紧,我也没有不喜欢你之前的样子。」 洛萨有些无奈地想要把手臂从芙琳的怀中抽出来:「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只吸血鬼鲜血魔源的功效啊,虽然已经被我俩用了个七七八八,但剩下的也够我恢复一部分实力了,那家伙实力虽然还凑活,但血脉低劣得可怜,根本无法完美运用这些魔源,我就不一样了。」 芙琳得意坏了。 事实上,她沉睡之前也没料到自己还能打破桎梏,自主恢复实力的。 「这...」 洛萨皱起眉:「不花钱,也能升级吗?」 「那倒不行。」 「只是像让娜,尼娜那样,过了那道门槛罢了。所以...」 芙琳像一条没有骨头的美女蛇一样,纠缠着洛萨的身躯,声音像是猫儿般软糯:「大人,给点儿钱吧,只要你给钱,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洛萨有些抵不住芙琳的热情,她的变化也太大了,还有之前,明明这小姑娘有段时间一直躲着自己来着,怎么这次精英化后,又变得像最开始那样粘人了? 咳—— 一声轻咳响起。 切里尼娜的身影缓缓从甬道中显露出来。 芙琳脸上的表情僵住,赶忙从洛萨的身上下来,如果这一幕被让娜,般若看到她甚至连尴尬的情绪都不会有,但切里尼娜可是她最好的闺蜜。 切里尼娜先是向洛萨见礼,随即又看向芙琳,微笑道:「你醒了,芙琳,实力也更强了,恭喜你。」 「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啦,还不是你的对手。」 芙琳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笑容,很想叉个腰:「但我可是没借助大人给的宝具什么的,凭借自己的本事进阶的,这一点你可不如我。」 切里尼娜莞尔:「那是自然,你最棒了。」 说着,熟门熟路取出饼干盒,取出一支草莓味儿的递了过去。 血族小姑娘开心地眯起眼睛,她是真的很开心,不仅是实力提升,还因为她的实力恢复,使得她能抑制住对洛萨鲜血的渴望了,以后不用再躲着洛萨了。 第四百零九章战争前夜 达米埃塔城外的十字军营地里。 飘扬的蓝底金鸢尾旗,还有红底三金狮旗,宛如泾渭分明的两道洪流。 萨拉森人组建大军西征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十字军们,所有人都知晓,决定埃及归属权的决战即将到来了。 萨拉森人不愿再忍受自己的领土被十字军不断蚕食,而十字军们也想要一战定乾坤,而不是忍受着来去如风的萨拉森轻骑的袭扰,一座接一座地硬啃敌人坚固的城堡。 十字军同萨拉森人间的消息并不闭塞。 埃及的城市众多,是地中海商贸的重要窗口,每天都会接待大量的拉丁,希腊商人。 威尼斯人跟热那亚人的生意都快做到喀拉契丹(西辽)了,他们也不吝于为异教徒服务,许多东方君主的宫廷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而作为拉丁商人的重要合作伙伴,来自欧洲的两位国王,也自然便成了十字军中消息最灵通的一部分。 一顿慷慨激昂的讲话后,大军开拔,以两位国王为纽带,一万余十字军战士组成的浩荡大军,要渡过尼罗河到塞曼努德城去跟洛萨麾下的十字军汇合。 这些十字军不都是效忠于两位国王的,其中有不少新到圣地的十字军,也有想要投靠洛萨的。 但在洛萨走后,他们毫无疑问已是达米埃塔城中当之无愧的最尊贵者,也自然而然获得了他们暂时的指挥权。 「你说等我们抵达塞曼努德,这些人里还会有多少人选择继续跟在我们麾下?」 「什么意思?」 腓力不解:「你觉得咱们两位国王的威望,都不及那洛萨一个人吗?」 理查轻蔑一笑:「别太自视甚高了,奥古斯都陛下。」 「阿迪勒领着他的大军,从布海拉行省的首府拉希德出发,算算日子,等我们赶到塞曼努德时,他们至少也能行进到达曼胡尔城,所以我们最终决战的地方,就是尼罗河三角洲的中部了。」 「我们现在的大军,有将近一万五千人,跟塞曼努德城洛萨麾下的十字军汇合以后,总兵力起码能达到萨拉森人的一半。」 「这洛萨麾下有一万大军?」腓力又不解了,「他哪来那么多人?我记得不久前他不还只是一个刚上位的边疆伯爵吗?」 腓力这些天在圣地也收集到了不少关于洛萨的消息,但听到「一万」这个数字,还是有些咋舌。 要知道,能被理查认可的「军队」,可不包括那些连把长矛都抓不稳的征召老农,最起码也得是经过一定的军事训练,能佩上基本的甲胄套装,或是作为弓弩手能放宽标准的轻步兵。 实际上,在阿尔比恩和高卢,稍微有权势一些的领主,在战斗时都不会选择征召那些懦弱无能的农民来作战,他们认为与其让农民上战场,还不如让他们安心在田地里劳作,以供养司职战斗的骑士和军士。 能拉起这样一支万人大军,在欧洲也已超过了大部分的国王了。 要知道当初黑斯廷斯战役里,征服者威廉还有当时的阿尔比恩国王哈罗德的军队,双方也就各有一万战兵。 「一半是他的本部军队,还有一半是他的封臣,追随者的军队。」 理查又补充道:「在加利利战役时,他就靠那片总人口不过十万的领地,拉出了上万的军队。」 腓力盘算着时间,不解道:「他到圣地也才半年时间吧。」 「人们都传洛萨拥有一种独门的练兵操典,只需一个月,或是更短的时间,就能使一个农民蜕变为战士——我猜可能是魔药的功效。」 理查虽然也派人打听过这所谓的「操典」,但他也不信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理查耸了耸肩:「不管怎样,反正这是事实,洛萨的军队就摆在那儿,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很不错,这是经过历次大战检验过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感觉不太置信,这位洛萨侯爵,还是公爵什么的,抓来了一群农民,群氓,亡命徒给自己当骑士,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翼骑兵,敕令骑士还有那些具装铁骑的由来?」 理查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腓力,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的模样,这可不是最尊贵的奥古斯都所应有的仪态。」 这两位国王都拥有一支花费重金培养的,毫不吝啬魔药的禁卫军,但就算有魔药的帮助,他们之前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而不是随便从地里拎出来的一个农奴。 贵族从小时候,便要接受军事训练,日常最大的休闲娱乐活动,就是骑着马去狩猎那些可能会危害到领地的野兽,甚至是水鬼这种低等魔物。 这种狩猎跟洛萨这种大贵族举行的狩猎活动不是一码事,是一种很日常的,相当于后世人随手打开手机玩两把游戏一样的活动,同时也是贵族肉食的重要来源。 而农夫只能日复一日地辛苦劳作,像牛羊一样食用谷物,得不到肉食。 就算有得到允许,专门负责狩猎的猎人,擅长的也无非就是弓箭,在战争来临时,这些猎户也往往会被征召为轻装步兵,负责远程支援。 这种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猴子间的差距都要大。 洛萨这「神乎其技」的练兵法,在外人看来,就算有超凡力量参与在内,仍旧显得太玄奇了些。 腓力摊开手:「好吧,如果我们这位洛萨爵爷有着能把农夫变成战士的本领,那我就不意外他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讨好那些卑贱之人了。」 「他是因为这个才去笼络那些异端,异教徒的?」 腓力皱起眉,思索了阵,道:「或许不止。当初你的祖辈,那位大名鼎鼎的征服者威廉,用两万五千名诺曼人,统治拥有一百五十万的阿尔比恩,结果叛乱此起彼伏。而埃及人的数目,远超阿尔比恩人五倍,甚至六倍,十字军的数目却仅是征服者威廉带去的诺曼人的两倍。」 他看了眼理查,声音中隐含戏谑:「看来这位洛萨侯爵的确是个聪明人,换做是你的话,估计就只能等着他们造反了,再举起屠刀,杀个昏天黑地吧?」 理查冷哼道:「笼络那些平民有什么用?难道统治他们的领主,地方的豪强叛乱时,这些平民还敢拿起武器,为了保卫洛萨而反抗他们的领主吗?」 腓力轻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假使平民们都温驯顺从,洛萨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采邑贵族去协助管理自己的领地?」 更喜欢任用官僚的腓力,已经开始思索洛萨这一系列举措的深意了。 分封贵族,虽然省事省力,但遗祸无穷。 当初征服者威廉打下阿尔比恩之后,第一个举旗造反的就是跟他一同在黑斯廷斯战役中并肩作战的布洛涅伯爵,紧跟着又是一系列内乱。 封臣扛着大旗,跟君主对垒,甚至是取而代之的先例,可不在少数。 如果所有臣民,都纳税给国王,就算没有了骑士阶层,下级领主,是不是作为国王的自己,也能用这笔省出的钱,搞一支数目不小的常备雇佣军? 或者说,只保留底层骑士阶层,但却将中下层贵族,替换为自己任命的,无法世袭的官僚贵族。 腓力尽情畅想着,他很清楚这么做会带来的阻力,但更清楚一旦完成了这样的壮举,便完全能称得上是「朕即国家」了。 ... 东方的十字军西进。 塞曼努德的十 字军也在抓紧时间备战。 洛萨这个十字军大元帅,却在今天一早轻装简从给,离开了塞曼努德城,只留下库尔斯在此地统筹全局。 第四百一十章潜入 布海拉行省。 从拉希德城开出的萨拉森大军,像是一条蜿蜒的巨蟒,那些包裹在黑袍,白袍下的甲胄,就是巨蟒的鳞片。 烟尘蔽空,旌旗如林,绣着各色熊熊燃烧的圣火的旗帜,将这些黑甲大军分成了数截。 整支行军队伍足足绵延了几十里,就算在这儿静观一天,怕是这些人都走不干净。 显然,如果把辎重马车,民夫,工匠这些不用上战场的民夫都统计在内的话,萨拉森大军的数字远不止五万这么简单。 望着这一幕的洛萨,皱眉道:“这些萨拉森人的披甲率很高,不愧是埃及各方领主麾下的精锐,他们也真是下血本儿了,把自己精锐都派到阿迪勒帐下听令。” 这五万大军,起码有三万都属于这个时代的精锐之士。 整体来看,披甲率高得吓人,就算是萨拉森军中,向来不受重视的步兵,也都或多或少装备有札甲,鳞甲,锁子甲,而且明显是经过一定的训练,这一点,从他们的行军上就能看出。 汉斯开口道:“埃及的领主们已经被您接二连三的进军吓到了,若让您在塞曼努德站稳脚跟,整个三角洲中部,东部都将沦陷,上埃及,甚至是开罗城都将暴露在您的兵锋之下。 这种情况下,就算萨拉森人内部的派系再多,也不得不全力支持阿迪勒了。” “阿迪勒的目的就是这样,如果我们刚进入埃及,他便带军抵挡,那战争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事。可一旦有了被杀的鸡,猴子们的利益也都受到了威胁。战争,就成了所有埃及领主的事。” 一行人此时正站在一处风化严重的金字塔遗迹上,远远眺着萨拉森人的队伍。 洛萨感慨道:“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阿迪勒不愧是能在史册上留名的名将。” 决定埃及归属的,就在于这场倾尽十字军和萨拉森人主力的决战了。 一旦十字军战败。 此前吞下的领地,就得全部连本带利吐出来,甚至于耶路撒冷王国也得因兵力空虚,陷入到危机当中。 而一旦萨拉森人战败,埃及领主们的胆气,怕是会彻底沦丧,“法兰克人不可战胜”,“十字军是圣火惩罚不虔诚者的恶魔”的说法,怕是会更加根深蒂固。 到那时。 埃及的萨拉森贵族们,根本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了,要么抛弃领地流亡,要么就干脆改弦易辙,投靠法兰克人。 而萨拉丁仍旧保有的叙利亚领地,也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一个东方法兰克王国将会由此建立,整个世界的历史进程都将改变。 “我们要不要趁敌人行军路上,袭击他们补给线?” 寇可往,你也可往是吧? 洛萨看了眼汉斯,有些无奈道:“想什么呢,萨拉森人的轻骑兵数目远胜于我们,又是主场作战,我们拿什么来袭击他们?” 虽然麾下的骑士,骑兵们,有不少都擅长骑射,但要他们放弃重甲,深入敌人堡垒,城塞控制的领土,去偷袭敌人的补给线,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汉斯尴尬一笑:“是我想当然了。” 洛萨继续解释道:“袭击萨拉森人的补给其实没多大用处,他们沿途经过的都是己方领地,不是我们途径西奈半岛时的荒漠,就算没了粮食,水源,他们也能就地征集。所以,别看他们人多,实际上要消耗的补给远低于你的想象。” 如果萨拉丁进攻耶路撒冷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不用考虑补给问题,耶路撒冷怕是早就已经沦陷了。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将是永载于史册的一场大战。” 参战双方的人数,若是传到欧洲,那些自诩称霸一方的王公贵族怕是都得惊掉下巴,哪怕在整个欧洲战史上,这场战斗的规模都能排上号了。 天空中,一声声嘹亮鹰唳响起,成群的猎鹰四散飞去,打探情报,它们从洛萨一行人的头顶飞过,却对众人视若无睹。 洛萨开口道:“我们找个地穴扎营吧,切里尼娜,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请您放心。” 切里尼娜缓缓点头,她的腰间挎着两把湛蓝长剑,正欲飞身跃下,又听到洛萨叮嘱道:“一旦遭遇强敌,立刻向我们这边撤退,千万不要逞强。” 切里尼娜微笑着说道:“请您放心,虽然都是巴斯利卡塔家的,但我可不像爷爷那样,战斗起来就会忘记一切。” 芙琳上前塞到她手里一枚魔法护符:“我这两天加紧做出来的,只要捏碎它,就会出现一道血雾,用来跑路最合适不过。” “谢谢。” 维内托挠了挠头,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个孙女,听大人的话,千万以你的安全为重。” 切里尼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便毫不犹豫纵身跃下,紧跟着就像是融入到了风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拉维尼娅有些好奇地盯着这一幕:“维内托先生是尼娜小姐的爷爷?” 巴斯利卡塔也是上位狼族中排名靠前的,切里尼娜的父亲,那位朱利亚诺族长更是在新大陆开辟了一片狼族的新天地,就连亚克西家族都铩羽而归。 维内托挺起腰杆:“年轻人,在你们那个时代,还有人知道我嗜血狂狼的威名吗?” 拉维尼娅愣了下,有些尴尬地看向洛萨。 洛萨没好气道:“早没了,你都是百年前的老古董了,谁还会记得你,更别提你当初的那些辉煌事迹,平心而论也实在没什么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 上次交代下去任务,这家伙差点就搞砸了,还不让汉斯插手——你要自己能解决也行啊! 维内托缩了缩脑袋,不敢吱声。 他原本可没这么老实,纯粹是听了洛萨之前在作战记录里,干掉了一只狼主内卫,外加一支亚克西家族清算小队的辉煌战绩,又在切磋当中败给了洛萨,才算是心服口服。 拉维尼娅很好脾气地安慰道:“维内托先生的名字我的确不知晓,但您的儿子,孙女,都成了整个狼族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能拥有如此优秀的后代,您一定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维内托忍不住笑道:“博洛尼亚家一群唯利是图,目光短浅的商贾,没想到还能出一个你这样眼光出众的年轻后辈,不错,不错!” 拉维尼娅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跟切里尼娜关系不错,觉得自己应该把维内托当作长辈看待,但平心而论,她还是觉得这家伙欠揍极了。 洛萨斜睨了他一眼,道:“维内托,只会打打杀杀,逞一时之勇的人,是无法被人记住名字的,狼族也不缺这种人。 维内托,在你们世界里,只过了一百年的时间,就已没几个人还记得你的威名。但朱利亚诺,就算兵败身死,再过一千年的时间,依旧会有人高举起他的大旗。” 就像威廉·华莱士一样!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一语成谶 拉希德。 阿迪勒站在城墙上,望着开出城外,逐渐远去的最后一支队伍,轻叹道:“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了。” 这场决定王朝兴衰的战争,萨拉丁却没有亲临埃及,而是将此战的指挥权全权授予了自己。 他知道,这是兄长对自己信任的表现。 而不是某些幕僚所恶意猜测的,要他背负战败之责的险恶用心。 因为没人想输。 为了打赢这场仗,萨拉丁给予了他几乎所有力所能及的支持,调派来了能支援给他的绝大部分精锐,所有法师顾问团的施法者。 更不必说,一旦打赢了这场仗,他在整个阿尤布王朝的声誉,甚至是拜火教世界的声誉,都将达到一个顶点——拜火教世界现在太缺乏一场胜利了。 而且别忘了,他也姓阿尤布。 萨拉丁这样的举动,与其说是猜忌他,更像是想要将其一手创立的王朝,交予到自己兄弟手中的一种铺路的行为。 “但是我的兄长,我何德何能担得起您这样的信赖。” 他向东北方的海面上眺望着。 络绎不绝的萨拉森舰队,仍旧源源不断向这边运送补给,军队,在外海上,时不时还会爆发起一场场十字军舰队跟萨拉森舰队的冲突。 他根本不敢去想此战若是失败的后果。 才刚建立起不久的阿尤布王朝,将会丢失其最至关重要的心腹之地,或许他们还能继续偏安一隅,在大马士革苟延残喘一阵,但最终结果呢? 不言而喻。 每当他想到这样恐怖的后果,他都会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沉重的压力,使向来稳重的他,也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有时他会幻想,自己若是成功击败了十字军,满载着荣誉与兄长相见,无数拜火教徒为他欢呼的场景。 但更多的时候,他所想的,仍是曾发生的那一幕幕,遍地伏尸,圣火旗被焚烧,神圣的土地被践踏,十字军们耀武扬威,簇拥着那道光芒万丈的身影。 “洛萨。” 他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曾经所见时一句“你注定为我大敌”的戏言,如今已是一语成谶,如今,整个拜火教世界都要为这个名字所惊惧。 “就让我们在战场上一决胜负吧。” 他猛然仰起头,高喊道:“黑古拉姆,随我出战!” 只见城下,一个个肤色黝黑的重装骑兵,纷纷高喊着列阵出发。 这些黑古拉姆,多是法蒂玛王朝时雇佣的努比亚骑兵,在法蒂玛王朝被推翻后,也被萨拉丁纳入到自己的军队体系当中,巅峰时期人数甚至达到了三万之多。 阿迪勒就任埃及总督之后,剔除了这三万黑古拉姆当中的老弱残疾,仅留下其中作战经验丰富,战斗力较强的精锐,作为自己的贴身禁卫。 至于自己原先的禁卫军,为了掌控这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已经被打散,作为军官,深入到了各级军队当中。 原先的话,自己若是这样做肯定会招来贵族们的不满,但现在恶魔公爵的威胁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再桀骜的萨拉森贵族也不敢冒着此战战败的风险拖阿迪勒的后腿。 “想想还真是可笑,原本派系林立,不服管教的地方豪强,吾王都没办法使他们俯首听令,最终却是因为一个法兰克人而团结了起来。” 阿迪勒嘴角带着冷笑,领着黑色洪流,一路向东而去。 ... 拉希德城内的宫廷里。 舍迈尔正坐在地上的软垫上,桌上一个漆黑的陶罐,时不时发出细微的震动,这枚陶罐里,装的就是他从炼金大师手里得来的“鬼龙”。 鬼龙也属于龙类的一员,它不是巨龙死后的延续,而是从其躯体,灵魂,怨念中诞生的一个崭新个体,因其没有实体,它才能被收到一枚小小的陶罐里。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很英俊,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年轻男人。 他袒着上半身,神情懒散地询问道:“我不明白,舍迈尔,穆德里吉的遭遇已经说明敌人拥有对黑暗生物的克制效果,你为什么还要花费这么多精力去培育一头鬼龙?” 舍迈尔轻描淡写道:“但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往往就是你口中的黑暗力量。” 只需一个诅咒,就能使一个凡人掌握连许多巫师都没办法对付的力量,或许代价很沉重,但这样的代价连凡人都能支付得起,又真的算是多高昂吗? “敌人真正掌握有克制黑暗力量的,就那个洛萨公爵还有他手下的那名女天使罢了,这头鬼龙可以用来对付其他人。” 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愿你计划的这些都能成真吧。” “你似乎对此战的前景不太看好?” 舍迈尔皱眉道。 实际上,他对此战还是挺有信心的。 一个提前做好战斗准备,且身后有着强大势力支撑的施法者,强度将远超以往。 他们能够通过海量的施法材料,海量的素材,去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那些平时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勘探,才有可能获得的遗迹宝物,也能通过人海搜索,轻易入手。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实力进步飞快,且不仅是他,其余那些加入到法师顾问团的施法者,实力同样在飞速提升,其中有些施法者,哪怕他这个半只脚踩在传奇领域的强大施法者都会感觉心惊。 再加上萨拉丁毫无保留向他们开放了亚历山大图书馆的藏书,舍迈尔自忖己方在超凡层面上的战力应该还要强于对方一截才对。 男人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作为高等施法者,钻研这些邪派法术已经算是落入了下乘,我们更应该利用悠长的生命去探索世界的奥秘,而不是浪费在世俗的战争当中。” 舍迈尔苦笑道:“算了,我的朋友,你既然不愿意帮忙,也没必要再规劝一个失去挚友的老人了。我的心意,比极地的冰川还要坚不可移。” 适时。 一名仆人快步走了进来。 “大师,阿迪勒大人已经出发了,问您要不要同行?” 舍迈尔毫不犹豫起身道:“当然。” 随即,再没看自己坐在桌边的老友一眼。 男人目送着舍迈尔离去,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舍迈尔,你肯定不知道,极地的冰川每天都在随着洋流移动。我真的想不通你们这些仿佛飞蛾扑火般投进世俗当中的人。” 所谓荣华富贵,个人享乐,不就是浮云一般吗? 那些世俗人能替你搜集的材料,我们自己难道就不能去搜集吗?多花费的那点时间,对于我们能漫长的生命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可惜了,我本来还有一个课题想要邀请你一起研究呢。算了,去找安娜一趟吧,她借着君士坦丁堡的海量藏书,学识渊博,还要更胜舍迈尔一筹。” … 富尔克男爵骑在骆驼上,这种大牲口在冲阵时,或许有着速度缓慢,冲击力不足的缺点,但作为驮畜,就要强过马儿太多了,远程赶路时,速度也不会逊于马匹。 富尔克男爵已经快爱上这种大牲口了。 伊万骑在一匹明显比他矮了一截的战马上,走到富尔克跟前:“又要跟法兰克人打仗了,富尔克,你做好跟曾经的自己人刀兵相向的准备了吗?” “我已经这么做过了。” 富尔克以手抚胸,笑容有些苦涩。 他已宣誓加入了拜火教,但作为皈依者,他却没有像旁人一样焕发出多大的狂热情绪。 正相反,他经常在半夜惊醒,向上帝祈祷宽恕自己的罪孽。 伊万揶揄道:“但你那次的表现可不太好,为了救你,我差点丢了小命。” 富尔克苦笑道:“伊万,你是了解我的,既然做出了决定,等到了战场上我就不会手软。我只是担心,毕竟我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你应该也很清楚法兰克人——那些基督徒真的拥有圣枪,圣枪也真的拥有无可匹敌的伟力,那位你们口中的‘恶魔公爵’甚至能召唤天使临尘,我们真的能赢吗?” “当然。” 伊万的语气很笃定,带着理所应当的轻松感:“富尔克,不要太迷信所谓的神灵眷顾。 在我的故乡,还有库曼人,佩切涅格人那里,都有能够施展法术的巫医,他们很多老得牙都快掉光了,没人扶着甚至没办法站直身子。” 伊万的父辈是被库曼人俘虏的斯拉夫奴隶,也是萨拉森人军中,马穆鲁克奴隶的重要来源。 原本按照库曼人部落民的习俗,击败其他部落后,是要将所有成年男丁屠杀殆尽的,反正也是无用之物,他们很乐意将这些战俘变废为宝,卖给萨拉森人。 伊万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那个洛萨,不过就是个年轻一点,实力强一点的巫师罢了,我们有阻魔金,有萨拉丁王的法师顾问团,砍掉他的脑袋,他照样得死。” 富尔克苦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伊万这么说,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就算洛萨侯爵,哦不,现在已经是洛萨公爵了,就算他的脑袋被砍掉,下一刻也会有金光万丈,天使临尘。 随后,公爵大人就会像耶稣一样,死而复生,重掌十字军,征讨异教徒。 “富尔克,我们输过一次,但相信我,这次不会再输了。” 伊万语气坚定道。 在上次的战斗中,伊万跟富尔克兵败被俘,成了洛萨的阶下囚,但他的直属上司,萨拉丁的侄子,前任埃及总督塔基丁很快就出钱将伊万还有被俘的马穆鲁克们赎了回来。 其中也包括富尔克这个被迫加入到萨拉森人当中的倒霉蛋。 他在战场上为了保命,杀死了一名尊贵的十字军贵族,已经断了回头路,索性便正式加入到了伊万麾下,成为了一名马穆鲁克军官,负责训练马穆鲁克法兰克式的夹枪冲锋。 马穆鲁克的主要来源虽然是黑海对岸和高加索山区,但也不缺法兰克人,这些多是被俘的朝圣者后代,或是北非海盗从亚平宁沿岸,高卢南部掳掠来的人口。 在法兰克人多次击败萨拉森军队后,萨拉森人不仅效仿诺曼人率先开发出的夹枪冲锋战术,还跟东帝国一样,组建起了许多拉丁骑兵连队(东帝国称法兰克人为拉丁人)。 如今富尔克便是这样一支法兰克骑兵连队的指挥官。 这也体现了伊万对他的器重,要知道,他不过就是个法兰克战俘,不是那种从小经过专门的封闭训练,根正苗红的马穆鲁克,正常情况很难得到晋升的机会。 他们此次被塔基丁派到埃及来的任务是,护送一支重要车队。 这些用大型木笼运输的,赫然都是一只只体型庞大,形似犀牛,但却生着满口尖牙利齿,头顶的独角更是宛如一把尖刀延伸出半米多长的战兽。 虽然上次战争,他们迎来了惨败,但不代表巨兽们在战争中无用。 十字军骑士们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在这些巨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惜,想要灵活控制这些巨兽的难度太高了,只要十字军的骑兵们不傻,就不可能提着骑枪跟这些巨兽对冲。 但哪怕只能用来冲击敌人的步兵方阵,也足够了,冲击骑兵的主要职责,本就不是跟敌人的骑兵对冲。 除了这些缺陷以外,这些巨兽的运输是最困难的一环。 它们想要维持活动,每天需要的食物都是海量,因此在非战时,它们都得服用一种昏睡魔药来降低消耗。 “看看那些巨兽,我们负责运输的仅是其中一支,还有更大,更多的巨兽由其余军团运输,想象一下,在战场上它们会爆发出怎样恐怖的力量?” 伊万举着马鞭,底气十足道:“算上那些民夫,各地支援来的加齐勇士,我们此次集结了近乎十万大军。而十字军仅有三万不到,我们还有本土作战的优势,此次,定能将那些异教徒统统驱逐出圣地。” “但愿吧。” 富尔克轻叹了一口气。 心说,伊万你一次次寻找说服我此战必胜的依据,不恰恰说明了你自己心中也没底吗? 与其说是在说服我。 倒不如说,上一次的失败,早就使你对洛萨公爵萌生了一种不可战胜的直觉了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刺杀 宫廷门口,一众卫兵拱卫的车马已在等候。 在排场这方面,萨拉丁给予了舍迈尔相当高的待遇。 一个尖嗓子的黑人宦官毕恭毕敬上前说道:“大师,总督大人已经启程,您是打算同总督大人一同离开,还是自行前往前线,都随您自己决定。” “顾问团的人呢?” “他们已经随军出发了。” “那我也一起吧。” 舍迈尔点头道,他跟顾问团的施法者们交情不深,且他觉得顾问团大多数人都是一群蠢蛋,就算偶有几个战力强悍的高级施法者,也属于那种破坏力很强,但学识水平很糟的实用型施法者。 他以前最瞧不起这种人了,就比如穆德里吉这种,连力量来源都不清不楚的施法者,就算跟他实力相当,但这辈子也别想进阶传奇领域了。 只是看不起归看不起,他们到底是属于一个层面的人,在某些领域还是能聊一聊的,不像跟普通人一起,根本说不上话。 正打算上车。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老友的劝诫并非一点没入他耳。 几乎所有朋友都在劝他不要再深入参与进世俗领主间的战争了。 超凡者不该将自己的生命浪费在世俗小事上——最起码,他这种半只脚踏进传奇,学识更是丰富到整个黎凡特地区都能排在前十的施法者不该。 他跟萨拉森人利益上的绑定,又不像那些追求爱情的女巫同行们一样深刻。 但道理对陷入执念的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俯低身子钻进马车。 但就在这时。 昂—— 一声极具穿透力,里面充斥着暴戾,憎恨的吼声,从舍迈尔手中的陶罐中传出,森森鬼气从陶罐的缝隙间喷涌而出,为他驾车的车夫,随行的卫兵,甚至包括拉车的马儿,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夺走了生命,灵魂离体,化作飞灰。 “什么?” 舍迈尔的脸上写满了惊愕,这头鬼龙自从“炼成”以后,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暴动,他也从没怀疑过自己那位朋友在炼金领域上的造诣。 正惊讶间。 风中泛起涟漪。 一道无形气剑,带着令人脊背发毛的恐怖锋锐感,几乎是眨眼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砰—— 一连串的魔法护盾像是鸡蛋壳一样破碎开,五彩斑斓的破碎涟漪,化作一股灵性风暴,向着四周便是席卷而去。 顷刻间,马车便分崩离析。 “显影之尘!” 舍迈尔快速默念咒语,灵性光辉化作尘埃,飞散开来,只见面前的空气当中,一位手持双剑,有着蓝灰色长发的少女,缓缓显露出自己的身影。 见行踪暴露,切里尼娜却没有任何犹豫,飞身向舍迈尔杀来。 湛蓝双剑上萦绕着恐怖的蓝色剑芒,在空气中划过之时,便连半点声息都没发出,但在舍迈尔眼中,简直比海啸,雷鸣般的动静还要更加恐怖。 宫廷里。 袒露上身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忍不住惊叹了句:“乖乖,这就是那恶魔公爵麾下的女巫吗?这种力量的属性,还真是锋锐得吓人啊。” “舍迈尔这老家伙,如果没从亚历山大图书馆里得到什么有分量的宝藏,这次恐怕是要糟了。” 嘴上这么说,他却也没打算去帮忙。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道路。 他选择的是避世隐遁,最多也就是卖给萨拉森人的施法者一些炼金道具,以换取他们从亚历山大图书馆里获取来的重要知识,但却从没打算更深一步掺和进去。 就算舍迈尔跟他关系不错,算得上是少数几个朋友。 但他可不会为了朋友就得罪了那位“恶魔公爵”,他跟东帝国的安娜关系不错,从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这家伙的情报,那可是个狠角色。 如果说,整个东方世界有哪个世俗君主他不能招惹的话,也唯有这人了。 舍迈尔的脸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随身佩戴的各种魔法道具,在这生死之际,尽数爆发出无穷的光辉。 生死之间,他不敢有丝毫留手,敌人的恐怖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剑芒深深嵌入他的魔法护盾当中。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舍迈尔甚至能看到对面少女紧咬的银牙,以及因太过用力而发白的手指。 “挡住了!” 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层魔法护盾被斩开,但那锋利无匹的剑芒,也在这一层层灵光爆碎产生的冲击力下,停顿了下来。 他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毫不犹豫打开了陶罐的顶部。 下一刻,那体型无比硕大,比生前也不逊色多少的恐怖鬼龙,便迎着切里尼娜的面飞扑而去。 它的双目赤红,如同烟雾一般的无形之躯中伸出两只锋利的爪子。 “难怪它会暴动...” 舍迈尔的心中恍然,鬼龙虽然跟那头卡累利阿火龙不再是同一个个体,但也残存着一些生前的本能。 而眼前这名女刺客,便是将其杀死的罪魁祸首! 当日只是惊鸿一现,没想到她的力量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难怪萨勒曼会死于你手。” 舍迈尔嘴上惊叹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分毫没有犹豫,只见他抬手召出一排混黄色的泥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楔形文字,泥板只是很普通的材质,但上面的文字,却使其焕发出了本不该具备的恐怖灵性。 “敕令,鬼神。” 狂风乍起,泥板上原本无属性的灵性光辉,尽数化作漆黑的色泽,宛如无穷无尽一般向鬼龙灌注而去,这便是登神奥秘最浅薄的应用,利用楔形石板中的力量,强行将面前的生物拔擢成神,赋予其掌控死亡的恐怖力量。 尽管只是临时性的提升。 但正是因为临时,才使得被拔擢的生物无需承担成神带来的弊端。 舍迈尔不知道泥板在上古时期究竟是做何用的,将这玩意从东方掳掠回来的亚历山大大概率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很随意地丢进图书馆的底层吃灰。 但他猜测,这东西大概率不是用来封神的,他所摸索出来的这种用法,不过是一种最浅薄,最表层的应用。 得到灵性灌注,鬼龙的躯体顷刻间膨胀了十倍有余,整座拉希德城都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撼到了,一个个嘴里惊呼高喊着“末日来了”“恶魔公爵来了”,四散奔逃。 生者对于亡者生物天然的恐惧,使他们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那些本不该诞生的妖灵,鬼怪,此刻都随着鬼龙的降临,飞速凝聚出形体,在这天空被鬼龙遮蔽之际,肆无忌惮来到大街上,飞快吞噬着生者的性命。 站在宫殿前的男人,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震撼。 “这家伙,还真是从亚历山大图书馆里找到了难以想象的宝藏啊。”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士。” “舍迈尔那个老东西,根本不懂什么怜香惜玉——还有那个洛萨公爵,也是个同样的货色,这么漂亮又有实力的女士,怎舍得派出来当一个刺客呢?” 鬼龙此时已经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吞进去的巨口,里面传出极为强大的吸扯力,更有一股腐朽,死亡的气息,笼罩到切里尼娜的身上,使她的体力迅速下滑着。 面对这仿佛要将整个天穹包裹的恐怖鬼龙,切里尼娜的脸上却没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敌人很恐怖。 她知道,今天自己恐怕是很难逃出去了。 但舍迈尔,这个萨拉森人当中最强大的施法者,大人统治埃及的最大绊脚石,今天必须死在这儿! 她咬紧牙关,整个人宛如融入了风中一般,从鬼龙大张的巨口当中飞出,扼喉之力萦绕在剑端,向舍迈尔狠狠斩落。 第四百一十三章直播 此时,已从秋末逐渐来到冬初,埃及的气候正是一年中少有的宜人时候,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头顶烈日也不像以往那样酷烈。 而此时的欧洲,许多地方已经是天寒地冻,尤其是日耳曼尼亚东北方向的边陲之地,土地未能得到有效开发,气候也不佳,很难养活太多人口。 这也是许多朝圣者背井离乡的原因之一。 蔓延数十里的行军队伍仍在缓慢行进,一支接一支打着各色旗号的萨拉森军队从大道上行过,看这架势,就算到明天也不会走完。 在远处安营等候的洛萨一行,也没有贸然出手的意思。 般若,或者说灵韵仙子嘴角微翘,伸出手来接着蒙蒙细雨:“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来了,洛萨,我想起了当初咱们还在奥地利时,你参加骑士竞技大赛时的场景。” “是啊。” 洛萨也有些感慨,犹记得,那时也是差不多的气温,下着蒙蒙细雨,那也是他初出茅庐的一战,如果不是有般若的天赋相助,差点死在那个叫阿韦拉多的狼人手中。 汉斯也忍不住开口道:“还记得当时我就是个新兵,连骑士的头衔都没有,没想到转眼间,大人已成了整个欧洲都排得上号的领主。” 让娜翻了个白眼:“不要说一些我没经历过的事啊。这次我们难得人这么齐,可惜没带一套野炊的用具,好在我随身带了一瓶美酒,也算是不枉费这副美妙胜景。” 洛萨忍不住说道:“咱们这次出来可不是为了休假的,你喝这么多...算了。” 让娜的酒量,喝几瓶葡萄酒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般若唤来一支鹅毛笔,取来一长白纸,铺在地上勾勒出一行行文字,她已写到猎魔人的第五卷了,随着猎魔人故事的知名度越来越高,杰洛特的实力也水涨船高。 虽说般若还没精英化,但杰洛特的实力已经稳压了汉斯和维内托一筹,而且由于是书中造物,不惧生死,每次召唤也不仅限一人,几个杰洛特一同联手,就是洛萨现在也得抱头鼠窜,不敢力敌。 拉维尼娅也在纸上写着什么,都是些计划在领地里铺开的法条,关键在于简明扼要,又不能使人随意曲解。 她在达米埃塔组织的警局已经投入运转,但却因为随着洛萨一同来到塞曼努德没能亲身参与进去,眼下想做些本职工作,也只能从编撰法条入手了。 芙琳吉拉坐在地上一条薄毯上,紧闭着双眼,一头白色长发垂落在胸口的黑色纱衣前,小姑娘如今已是货真价实的大姑娘了,身材丰盈,哪怕是跟般若比起来,也算是各有千秋。 “尼娜现在到哪儿了?” 他站在芙琳吉拉跟前,心绪有些不宁。 此前,他跟库尔斯提及不愿让切里尼娜冒险的原因,还有一桩,切里尼娜接受了萨卢佐家族的刺客传承,对于萨卢佐家族,他也算是了解颇深。 萨卢佐家的刺客,或多或少都有些自毁倾向,跟东瀛传说里那些忍者一样,只要能完成任务,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存亡。 还好他长了个心眼儿,让芙琳给切里尼娜的那件魔法护符上附加了个能监视其动向的小道具。 “已经进拉希德城了,她好像准备对那个埃及总督阿迪勒出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 “放弃了就好。” 洛萨轻舒了一口气。 杀个阿迪勒其实用处不大,无非就是让前埃及总督塔基丁归为,或是萨拉丁亲至罢了,阿迪勒手腕不俗,但也不是不可替代的角色。 “我就知道,尼娜此行就没法指望她只探听情报不出手,出手就出手吧,但愿尼娜能一击功成,既能剪除敌人施法者一只翅膀,又能全身而退。” 刺客讲究一击之下,直接远遁。 切里尼娜战斗力很强,独狼天赋能再加其百分之三十的攻击力,骤然偷袭之下,就算安娜这种半只脚踩进传奇领域的强大施法者都可能殒命。 但若是敌人提前有了防备就不好说了。 这些施法者,实力参差不齐,有些专搞研究的高等巫师,如果没有防备,仓促之下甚至可能被普通刺客,利用阻魔金杀死。 但若是提起防备,尽情施展本领,破坏力简直不可估量。 “尼娜在城里逛了一圈,好像发现了好几个想要动手的目标,但她最后都按捺住了,估计是觉得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想要挑一条大鱼。” 芙琳又小声嘟囔着。 “这才过了多久,萨拉森人就招募了这么多实力不弱的施法者。” 洛萨摇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施法者的强大,自然要不惜代价去招揽,据我所知,萨拉丁组建起的法师顾问团,消耗的财力,物力,人力都是海量,如果萨拉丁丢了埃及,以后再想这么干也没资本了。” 虽然萨拉丁更偏爱大马士革,但埃及才是他最大的财税来源。 这场仗,双方都输不起。 “我看到了个熟人,大人!” “好像是那个叫什么迈尔的糟老头子,就是咱们上次大战时,那个骑龙的施法者!” “尼娜动手了!” 洛萨的心情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舍迈尔可是的妥妥的半只脚踩进传奇门槛,跟安娜一个等级的施法者,而且对他们的底细比较了解,在所有萨拉丁麾下的施法者当中,也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强敌。 切里尼娜会选择对他动手,倒也不意外。 就是... “不好,尼娜没得手!” “那个迈尔召唤来了一头鬼龙,又用某种不知名的神器增幅了鬼龙的力量,尼娜现在就算想走都难了!” 芙琳吉拉的神情很严肃,蓦然睁开眼说道。 洛萨跟她对视了一眼,神情凝重道:“般若,替我着甲,咱们得赶快过去。” 拉希德是敌人的大本营。 一旦陷入重围,敌人其余施法者必定会支援过去,如果时间拖延得久了,切里尼娜的情况就危险了。 “好。” 让娜丢掉酒瓶,扛起圣枪:“鬼龙...相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看来尼娜的确是招惹了一个了不得的强敌。不过,这也不是坏事,这种层次的妖魔,就算不出手,身上携带的这份阴森鬼气都能使普通人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气绝,如果它出现在塞曼努德,整座城市都要化作死域,你聚敛的那些民心,也都成了无用功。” 洛萨点了点头:“的确,把战场放在敌人家里,虽然也会殃及许多无辜,但总比死自己人强,这件事,到也不能说是尼娜做错了。” 芙琳补充道:“那个什么迈尔手里好像有一套非常厉害的神器,哪怕是透过尼娜身上的护身符看它,我都能感觉到一种浓郁的威胁感。” 洛萨皱起眉,要知道芙琳已经解锁了血池化,这份能力战斗力有多强到也不见得,唯独这生命力,只要血池中残存一滴血水,芙琳就不会死亡。 连这份生命力都能感觉到威胁,这舍迈尔手里看来还真是得了件了不得的神物。 “鬼龙交给我来对付。” 般若此时已换回了原本冷若冰山的模样,地狱守门人的恐怖气息若隐若现。 让娜点头:“也好,那我暂时先不出手,藏一手来对付这所谓的神器。” 拉维尼娅也开口道:“洛萨,我会尽可能削弱敌人的力量,只要不是太超规格的敌人,以咱们现在的阵容来看,应该都能对付得了。” 洛萨“嗯”了一声:“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咱们以救回尼娜为重,杀死这个舍迈尔为次,其余敌人尽量不做纠缠,能避则避。” “芙琳,送我们去拉希德吧。”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切里尼娜陷入危险当中,她也很着急,眼下没有丝毫留手,鲜血魔力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化作一个个体型硕大,相貌凶狞的石像鬼。 它们有些是如同狼狗一般,有些如同雄狮一般,有些又似狮鹫,都长着一对宽大的石质巨翼。 一行人分乘几只石像鬼,向着拉希德城便是振翅飞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屠龙之战(上) 如同维多利亚时代,伦登威客上空飘扬的烟柱,鬼龙虚幻的身体裹挟着漫天黑烟,将整个拉希德的上空都笼罩在了其内。 城里更是宛如百鬼日行,淋着蒙蒙细雨,传出凄厉嚎叫。 一名黑古拉姆身后,赫然有一头如枯木般的恶灵缓缓显露身形,它的身上残留着腐朽的破布,一出现便带着一股灼人热浪,原本因雨水而润湿的土地,很快就干枯,开裂。 它那枯朽头颅当中,如同铁条一般的长舌上长满了尖锐倒刺,像是弹簧一般飞射而出。 只一瞬间,便将附近数名黑古拉姆的脖颈卷住,勒断。 鲜血,被那倒刺迅速抽干。 这赫然是一头日间妖灵! 这头鬼龙得了楔形石板力量的灌注,俨然已成了一方鬼神,所处地域都受其力量侵染,原本不会诞生妖灵,或是还差一些条件才会诞生妖灵的地方,也纷纷产生出各种妖魔秽物。 “有鬼,快跑!” “是妖灵,快取阻魔金箭!” 有人大喊道。 黑古拉姆们一阵慌乱,有些掏出了部族护符,有些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骷髅法器大声祈祷着部落神的帮助。 但到底也是阿迪勒从三万黑古拉姆中挑选出的精锐,他们很快就在阿迪勒的命令下镇定下来,将妖灵包围起来,用阻魔金箭矢攒射,那妖灵才刚诞生不久,实力也不及芙琳曾经击杀的那只,随着阻魔金入体,身体迅速黯淡,直至消失无踪。 斩杀这只妖灵,阿迪勒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意,他低声呢喃道:“超凡…” “总督大人,我们快撤吧。” “我们根本不是这些怪物的对手,快下令吧!” 亲卫们纷纷劝谏,他们实在提不起对付这种巨型魔怪的勇气。 阿迪勒开口道:“请顾问团的施法者出手吧。” 他说完,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可以预见,拉希德此战过后,大概率会沦为一座死城。 就算顾问团的施法者们出手,最多也就是驱逐这头阴气森森的巨龙,而不会将力量浪费在庇佑普通人身上。 “这些超凡者眼中,怎么可能在意凡人的死活呢?贵族尚且视凡人为牛马牲畜,在这些寿命悠长,不知多久才尽,又掌握着各种超凡伟力的人眼中,又岂会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阿迪勒的神情阴沉,在黑古拉姆们的拱卫下,头也不回远离了拉希德。 在超凡者面前,或者说这些拥有超凡伟力的魔怪面前,世俗的军队真的能抵抗得了吗?阻魔金制造的武器再能克制这些存在,前提也得是能碰到对方。 … 拉希德城内。 鬼物横行。 行尸扑倒活人,当着父母的面啃噬其孩儿。 恶灵穿人而过,被其穿透之人顷刻间便血色尽失,沦为一具枯尸。 许多枯井,宅邸,那些有横死之人的地方,怨念受鬼龙力量影响,诞生出一头头形貌各异的恶鬼妖灵。 一些死尸也畸变,异化,掘坟爬出,作为布海拉行省的首府,拉希德本也是一座繁华古城,人口众多,眼下已是尸骸遍地,妖魔横行。 而这,不过是鬼龙力量外溢,无意识间造成的后果。 舍迈尔此时却已顾不得这些了。 这个疯女人,竟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一般,仗着身形灵活,不住向自己发起进攻,鬼龙的力量虽强,但却是强行拔擢上来的位格,对力量的掌控远远算不上细致,要对这女刺客出手,大概率会牵连到自己。 吼—— 一声无声嘶吼。 切里尼娜只觉耳畔像是凭空响起了一声雷鸣,紧跟着一道饱含恶念的龙息,便朝着她喷吐而来。 她正想闪身躲避,但就是这一声龙吼迟滞了她的动作,使舍迈尔腾出手来举起法杖便是一连串的瞬发法术,雷电,火球,冰锥四面八方砸来,更有无形的诅咒笼罩在她身上。 扼喉之力虽是施法者的天敌,但也要打中对方才能生效。 面临此等绝境,切里尼娜的眼神却依旧冷静如常,两把湛蓝宝剑横在胸前,上面萦绕的破魔之力施展开来,将四面袭来的法术尽数扫灭。 紧跟着,在鬼龙之息即将触及身体的一刹,间不容发地从中逃遁了出来,她身后的衣摆无声无息碎成了一片粉末。 彻底解放出来的舍迈尔,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挥舞法杖一层层给自己施加防护。 切里尼娜看着舍迈尔的动作,不由皱起眉,眼下再想杀死舍迈尔,已成了件几乎不可能的事,心中也生出退意,若是自己身死,能换来强敌覆亡也就算了。 但若是毫无收获便丢了性命,岂不辜负了大人此前对自己的投资? 念头一起,她正打算丢出那枚芙琳赠予她的护符,却听到里面传声道:“尼娜,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 切里尼娜古井无波的棕色眸子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 原来,芙琳一直在看着我吗。 也就是说,原本想为大人分忧来着,结果却将所有同伴都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努力定下心神,排除脑海中不自觉生出的负面情绪,以她的性子,战斗过程中原本是绝对不会生出这么多杂念的,这似乎也是那头鬼龙的影响。 轰—— 又一道龙息从天空中掠过,所过之处,房屋腐朽,草木枯萎,活物变为行尸,一瞬之间,生灵所在之地,俨然被置换成了地狱,连泥土都染上了森森死气。 切里尼娜刚躲过这道龙息,舍迈尔的法术便接踵而至,一层又一层的诅咒之术,任凭她速度再快,竟也躲闪不开,仿佛只要施法者目力所及,根本无需瞄准便会落在她身上。 她的身体也越发沉重,体内力量运行也大受阻碍。 又一道鬼龙之息喷吐而出。 这鬼龙力量层次虽高,手段却是单一,但单一,不代表威力就差,有舍迈尔在旁辅助,这两人的威胁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 只见一道如山如渊的黑色门扉,轰然间砸落在地,鬼龙之息浇灌在门扉之上,上面的鬼面浮雕不由露出了一种既爽快又痛苦的情绪。 般若的神情严峻,缓缓出现在的盾牌之后。 她单手撑盾,虽说高挑,但跟鬼龙,鬼面盾牌比起来,无疑如蚂蚁般渺小的身躯,此时却爆发出了一股极为恐怖的气势。 鬼龙浮空盘旋,一对猩红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忌惮与贪婪,无论是这面盾牌还是那个持盾的女子,只要吞噬其一,都能使自己的力量大增。 般若皱起眉,感受着鬼面盾牌传来的感受。 敌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棘手,作为地狱守门人,天生的鬼族大将,她的力量自然是克制绝大多数鬼物的。 但这头鬼龙已经不是一般的鬼物了,而是类似于鬼神,虽然智慧低下,但也是掌握了一部分法则力量的存在,想用地狱之门收它,起码也得等她完成第一次精英化。 不过,这鬼龙想要攻破她的防御也不是简单的事,地狱中但凡有想从此门逃离的存在,都或多或少是鬼中阴神,地狱豪杰,鬼门关的大门又岂是它们能轻易能打破的? 半空中,仍旧坐在石像鬼背后的让娜皱眉道:“好强的魔物,般若应付不来吧。” 洛萨摇头道:“应付不来自然有我出手,别忘了,我也算是黑暗克星。” 第四百一十五章屠龙之战(下) 身着重甲的骑士从丑陋狞恶的鬼怪背后跃下。 他皱着眉头,眼前景象实在骇人听闻,这世道或许有鬼怪屠村,恶龙袭城的传说偶有听闻,但多是些偏远地界,真正看到一场魔物将整座繁华城市化作鬼域的景象,还是令人心头震颤。 拉维尼娅落在地上,金色的律令武装,将她包裹成一尊女武神。 她看着那焚烧起来的房屋,火焰中狰狞浮现的恶鬼,凄厉惨叫的凡人,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在狼族治下的亚平宁半岛,虽说秩序比较混乱,时常会有当街行凶,百人械斗,殃及许多无辜的恶性案件发生,但此等景象却是从未听闻。 她跟洛萨在都灵碰到的那起巨人暴乱,都属于挺罕见的意外事件了。 她原本还以为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会更罕见,层次也更低一些,却没料到,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魔物行凶,无人能制——或者说,无人愿制。 拉维尼娅轻声呢喃道:“未加束缚的超凡力量,于世人而言就是灾难,但靠什么才能使这些超凡者不敢肆意妄为呢?”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视线从眼前的惨状中抽离,投向了天空中那振翅若垂天之翼的恐怖鬼龙。 他体内的龙裔血脉对这头鬼龙产生了共鸣,这意味着,对方也属于能够被他抢走血脉力量的龙种。 但这玩意儿,真的有血脉可言? 它看上去连具实体都没有,俨然就是一团龙形的烟雾。 “你果然也来了,恶魔公爵。” 舍迈尔深深地看了洛萨一眼,将手中的魔杖狠狠插在了地上,恐怖的灵性风暴毫不保留地从他的体内席卷而出,灌注到了魔杖当中。 “虽然比我预料的早了一些。” 灵性风暴传出骇人的压迫感,仿佛正欲喷薄欲出的火山。 “这是什么法术?” “似乎有空间波动,舍迈尔大师还擅长空间法术?” 城墙上,十余名顾问团的施法者正犹豫着是否要出手。 “喂,阿迪勒总督不是要咱们帮忙吗?”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到底帮谁?别忘了,阿迪勒总督要求的是我们制服,或是杀死这头屠城凶兽,但现在看来,这怪物分明就是舍迈尔大师召唤出来的。” “的确,事情很明朗了,是有人刺杀舍迈尔大师,舍迈尔大师才召唤出了这头凶龙,我们总不能帮着刺客去对付自己人吧?” “这...” 许多施法者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一个人站出来提出去帮舍迈尔的。 “我们还是先观看战局吧,舍迈尔大师施展的法术,威力还真是恐怖,看他那样子,就算有人说他已经完全踏足传奇领域,我也相信。” 一众施法者各怀鬼胎。 有人眼眸放光,紧盯着环绕在舍迈尔身边的楔形石板,有人目露惊异,认真观察着舍迈尔即将施展出的法术。 他们跟舍迈尔的关系并不算和睦,因为他们当中的许多并非正统施法者,掌握的力量也各异,战力或许不比舍迈尔弱太多,但论起知识储备就差远了。 因此他们不被舍迈尔看得起,他此时遇敌,这些人也不甘愿出手相救。 而此时,洛萨一行人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感,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像是要与这个世界撕裂开来,密密麻麻的电弧刺啦一声在空间裂隙当中弹开。 这家伙,竟是想着把洛萨一行人,还有他们身处的这片空间一同粉碎! 芙琳白发飞扬,鲜血魔力在魔源的支持下,源源不断爆发开来。 “别担心,大人,这老东西交给我来对付就好。” 她的脸上带上自信满满的笑容,骨刺钻破皮肉,形成装甲,覆盖了她半边身子,一把剑柄处生有一颗硕大眼珠的血红色魔剑从她的掌心浮现,宽阔的血色蝠翼撑起。 下一刻。 原地施法的舍迈尔,身形骤然消失。 他的眼前,世界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环顾四周,原本尽是废墟,恶土的宫殿门口,竟然被置换到了一处遍地都是鲜血的世界。 戴着顶白骨桂冠,仿佛这血色世界的女皇的芙琳,双手抱胸,血色魔剑悬浮在她的身侧,背后的双翼缓缓振动着。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你这头又老又丑,浑身上下榨不出半点甜美血液的老东西。” “这里是...” 舍迈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怒,但他很快就定下心神,开始寻找脱离血色世界的方法。 鬼龙的力量源自于他身上的楔形石板,如果没他的支持,鬼龙要不了多久就会跌落位阶。 ... “趁着芙琳把舍迈尔拉进自己的血池世界里,我们尽快消灭掉这头鬼龙!” 洛萨高声下令道。 虽说芙琳精英化后,实力也提到了精一阶段的满级,实力大增,但要说能一对一,击败这实力明显大进的舍迈尔,洛萨实在也没什么信心。 所幸芙琳血池不灭,她便不会死,生命力堪称他们当中最强的,只是拖住舍迈尔,想来应是没什么问题。 汉斯,维内托两人面面相觑,他俩也想出力,但面对这头鬼龙,他们感觉自己就算有力气也使不上啊。 “你们两个别愣着了,四处警戒,别忘了,这里可是敌人的老巢。” 洛萨呵斥了一句,体内黑暗领主的威压,在龙裔血脉的激发之下全力爆发了出来,那头熟悉的魔龙虚影在他背后缓缓浮现,只是以往看来无比之大的魔龙虚影,跟那天空中盘旋的恐怖鬼龙比起来,也成了小个子了。 在他散发出气势的同时。 鬼龙那对黑雾中绽放着红芒,比灯笼还要大无数倍的眼眸,便立刻看向了他。 可能是认出来了这生前的仇敌,也可能是洛萨体内的龙裔血脉,使失去身体的它倍感羡慕,它立刻抛弃了原本还让它极为眼馋,恨不得立刻吞噬的般若和她的鬼面盾牌,向着洛萨便是俯冲而下。 恐怖的压迫感,仿佛整个天空都落到了洛萨的头顶。 “圣哉!” 洛萨的手中,金光汇聚,身上的圣十字板甲上,每一道花纹都变得熠熠生辉,整个人仿佛降世的天神。 圣枪! 面对此等强敌,没有丝毫留手的余地。 黑色鳞甲覆盖全身,尖牙戳破下唇。 半龙化同步施展开来,他那在龙血滋养下,分外有力的心脏飞速跳动着,将源源不断的力量泵入手中圣枪当中。 洛萨身体后仰,力贯全身,身体宛如大弓,将手中的圣枪狠狠投掷了出去。 圣枪脱手而出,在黑色天幕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金痕。 鬼龙的脸上写满了贪婪,面对这对于任何黑暗生物都堪称毁灭性的神器,居然硬是没有半点退后的念头,血盆巨口张开,一道汇聚了无穷负面气息的龙息,便向洛萨席卷而至。 在黑云缭绕的半空当中。 两道湛蓝色的剑芒蓦然劈落。 趁着般若和洛萨吸引了鬼龙注意,早已潜伏了许久的切里尼娜,在这关键时刻再度出剑,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毫不躲闪,尽情宣泄着体内的力量。 剑芒劈中鬼龙的头颅,扼喉之力仿佛字面意义上那般,使得鬼龙正喷吐出一半的龙息,戛然而止。 紧跟着圣枪便如金色闪电,穿入了它的口腔之中。 昂—— 充满愤怒与痛苦的咆哮声响起,天空中,整头鬼龙都在痛苦翻腾。 周围,无数道灵魂被这惨叫声牵引,立刻就要升上天空,投入到鬼龙的体内,修补它的伤势,但般若手中那扇地狱门扉,已然先一步洞开。 被从当中剖开的鬼面浮雕,发出阴森笑声。 数不尽的灵魂向其中蜂拥而去,那鬼龙全力牵引亡魂入体,却也只能夺下一半的控制权。 轰—— 金色的辉光仿佛一轮大日,突兀现身于一片漆黑的天幕当中。 让娜的背后,如同火焰一般点燃着的圣辉组成的双翼缓缓振动着,她的头顶悬起金色的圆环,圣辉凝成金色的甲衣。 她的手中,方才穿入鬼龙体内的圣枪,赫然再度归于她手。 “圣哉!” 一声低沉,但却在每个人心中响起的咏叹响起。 金色的圣枪,便再度带着那因果律般的必中定律,向着鬼龙飞射而去。 第四百一十六章恶龙夺魂 「迎接审判吧,恶龙。」 让娜的神情悲悯,眉心点着一簇金色的圣炎。 宛如耀眼大日一般的身体,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圣辉,圣辉所向,鬼魅,妖邪尽数发出惨叫,哀嚎着被驱散,净化。 幸存的凡人有些早已被恐惧冲昏了头,不管恶鬼妖灵已尽数被净化,仍旧慌不择路逃窜着。 有些反应过来的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祈祷着,一些虔信者甚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经书,不住念着祷词,感谢天父,圣火,或是阿蒙神的庇佑。 也有些人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幕,心若死灰。 这世上真的有神! 但是神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早一些降临呢? 「圣哉。」 随着刻印着古如尼文字的圣枪脱手而出,如太阳般耀眼的她,这一刻也变得黯淡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重回到了黑暗天幕的笼罩下。 那燃烧着熊熊金焰的圣枪,仿佛带走了让娜所有的力量。 只是它却不显得有多耀眼,所有的光辉尽数内敛。 出手以后,飞行的速度也很是缓慢,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断头台上,那把高耸悬立的锋刃,在他面前,哪怕贵为国王,依旧要断首而亡。 拉维尼娅这时仿佛才刚从恍惚中走了出来,她看着那火焰中被烤焦的尸骸,母亲怀抱着的尸婴,痛哭流涕的流民,脸上的软弱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坚定。 她高昂起头颅,手中金辉化作的法典无风自动。 「杀人者,绞(绞刑)。」 「亵渎,盗窃尸体者,劓(割掉鼻子)。」 「操控巫术,死伤者众者,裂(四马分尸)。」 「诸罪并罚,罪不容诛(指罪过大到杀死其也无法偿还)!」 金色的律令锁链从法典中飞出,带着清脆声响,迅速缠向鬼龙。 鬼龙试图挣脱,逃离,但那锁链根本就是无形之物,只短短一瞬间便融入了鬼龙的体内,它的神性,法则,力量,尽数得到了或多或少的限制。 只要给它时间,磨损还未精英化的拉维尼娅的律令锁链自然不成问题。 但圣枪已经快到了。 拉维尼娅的律令锁链,不仅限制了鬼龙的力量,同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特性——伤害加深,任何被视作罪人的敌人,都将受到双倍伤害。 这是她此前从未施展过的「削弱律令」,因她的怒火而起,威力比起她此前对普通敌人施展的,强出了何止千百倍。 天空中飞过的圣枪,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鬼龙的躲闪对于这把灭魔神器而言,反倒像是积蓄力量的过程,原本还极为内敛的圣枪,此刻已如天降陨石,缭绕着熊熊圣炎向鬼龙刺出。 这一刻,仿佛就连这冷血魔物都感觉到了恐惧,张开黑洞洞的巨口,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 方才那一记圣枪,便使它受了不小的伤势,体内的圣炎至今仍如附骨之疽,不断在它体内蚕食。 更别说眼前这一道了。 本能告诉它,接了必死无疑。 它猛然振翅,不断在身后泼洒出滚滚黑雾,甚至不惜切割掉自己的一部分躯体,组成各种各样的鬼魅妖魔,试图抵挡这一记圣枪。 换做让娜没精英化之前,倒是的确有可能让它躲过这必中之枪。 可惜的是,让娜现在已经施展了神圣之躯,完全有能力驾驭这把神器,在她的指挥下,圣枪的速度越提越快,稳稳缀在逃窜的鬼龙身后。 随即。 砰—— 从它的尾部,直接刺入体内。 这一次, 圣枪的去势却不像之前那样摧枯拉朽,直接洞穿,反而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器,捅入了一个人的旧创;或是一把烧红的铁钎***冰川。 掀开的伤口处,里面仍旧在燃烧,但明显已经被压制住了的,由洛萨施展的圣炎随着伤口暴露,顿时跟外界蹿进去的火苗勾连起来,火势大盛。 它那黑雾组成的身体都被烧得吱吱作响,不断有黑色的汁水落在地上,附着其上的金色火焰依旧燃烧着,一直到黑水被烤干才逐渐熄灭。 鬼龙那原先几乎能遮蔽大半个城区的巨大身躯,开始不断缩水。 城头的顾问团施法者们尽数瞪大了眼睛,这场交锋,时间虽然不长,但已是他们平生仅见,无论是鬼龙,还是那手握神器的女天使,都绝对是近乎传奇的存在。 「这是什么神器的力量?」 「光明炽热,是阿吞神的遗物吗?」 「不,这分明是圣火的伟力,这些十字教的人窃取了圣火!」 「无论是舍迈尔,还是这个恶魔公爵麾下的施法者,都太强了。」 人群中,只有两人神情漠然,脸上虽有震惊,却似乎生出了某种其余的想法。 显而易见的是,无论是舍迈尔身上的楔形石板,还是那杆被法兰克人称作是「朗基努斯圣枪」的神器,都是值得他们动容,拼了命也要争夺的宝具。 而且,这两个人也的确有能力,有资格插手这场大战。 「舍迈尔一直瞧不起我们,因为我们没有踏足传奇领域的可能。」 其中一人突然开口道。 另一人心领神会:「呵,我们不是正统施法者,没有什么条理分明的传承,有什么知识就学什么,能拿到什么就用什么,磕磕绊绊一路走来的艰辛,又岂是他这种正统学派出身的人所知晓的?」 两人说完,便不再言语。 其实谁都知道他们的潜台词。 舍迈尔的楔形石板,女天使的金色圣枪。 接下来,各凭本事争抢。 ... 地面上。 维内托轻出了一口气:「应该要结束了吧?」 那可是传说中只要出手,就算是黑暗世界里的巨擘都要陨落的圣枪。 这头怪物居然硬接了两道,虽然大人那一道的威力明显不比让娜女士,但若是对他施展,他也实在没那个信心能在洛萨的圣枪下幸存下来。 「应该,差不多了吧?」 洛萨有些迟疑,他能感知到对方身上的龙类气息正如雪崩般急剧下滑,但直接两记圣枪秒掉这头鬼龙的话,他又感觉太过简单了。 就算是有拉维尼娅超常发挥的削弱律令,外加般若夺取了这头鬼龙一半的养分在,他仍旧觉得有点草率了。 汉斯的神情有些复杂,最初的时候,他也曾是洛萨的重要依仗,可现在来看,无论是哪个扈从,甚至是***斯,乌尔丁这些星级比他低的,似乎都比他更有用处。 他又看向维内托,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有这么莽货垫底。 吼—— 鬼龙发出了垂死的哀鸣,里面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庞大的身躯轰然爆炸开来,分出无数道黑色的影子四散逃逸。 那些没被圣炎沾染的部分,有如天女散花一般向四面八方爆射而去,这些残片,只要留下一块,它都有复苏重活的机会,这就是掌握了死亡法则的鬼龙,如果不是让娜,般若,拉维尼娅三者联手,就算是传奇领域的施法者也很难杀死它。 切里尼娜飞身而去,呼啸狂风化作气剑,穿透了一道道黑影,天空中,让娜也振动翅膀,抖落一连串圣 炎追击,但黑影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正当洛萨以为这头鬼龙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之际,他脚下的阴影当中,一颗狰狞龙影猛然间窜出,直接冲进了他的脑袋里。 他下意识捂住脑袋,只觉一阵得意的龙吼声在脑海中炸响。 洛萨眼前的世界,顿时化作一片晦暗。 免费阅读. 第四百一十七章龙梦 呼吸,变得凛冽。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 入目,一片银装素裹,无数数十米高的参天古木屹立在森林里,皑皑积雪覆盖群山。 头顶,则是高达数十米的巨型山壁。 周围萦绕着袅袅的热气,冰雪消融,化作流水,从他的身边流淌而过。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位于千丈峭壁之上的山洞。 它是真的很大。 而且充斥着人为修筑的痕迹,绝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筑就。 洛萨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我之前,不是在拉希德吗,后来…应该是被那头鬼龙的临死反扑命中了。 这里绝不是埃及。 埃及一百年都不一定下一次雪,更别提那些一看就是寒带针叶林的植被,跟地中海沿岸的硬叶常绿林完全是两种风格,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所以,那头鬼龙临死前的反扑,是将自己送到了北欧? 洛萨突然感觉头痛欲裂,他在地上翻滚着,疯了一般拿脑袋撞墙。 坚固的龙鳞从他的体表冒出,撞在岩壁上轰隆作响,石屑纷飞。 「不,不对,我是跟舍迈尔被人类国王邀请,去对付另一个人类国家,南方的气候更适合我生存,人类提供的美食也更加可口,但后来呢...」 「什么舍迈尔?」 「我不是一直就住在这儿吗?」 「这里是我的龙巢。」 他的身体在迅速畸变,黑色的三角形鳞甲,整齐有序地覆在他的体表。 鳞甲缝隙间的红色纹路,像是流淌着滚烫的熔浆。 宽阔的肉翅与前肢相连,锋利的爪子像是切刀一般延伸出来。 在它头顶,虬结的龙角是它的王冠,脖颈上还生有一排如鱼鳍状的尖锐骨刺。 只眨眼间,他便化作了一头极为庞大的卡累利阿巨龙,原本看上去异常宽阔的山洞,此时在他那庞然之躯的对比下,也显得逼仄狭窄了许多。 巨龙有些疑惑地振动了下翅膀,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龙吼声——声震云霄,积雪簌簌落下,无数冬眠,潜藏的野兽惊恐万分,四散奔逃。 「我刚才在做什么?」 巨龙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不解。 它冥思苦想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了无奈放弃:「算了,管它三七二十一的,该去狩猎了。这次苏醒,就该为步入青年阶段储备能量了。」 「要去哪呢?」 「好了,就去前面不远处的那座人类城镇吧。」 「距离上次造访,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按照人类的特性,他们现在起码已经繁衍了两代人甚至更多。那可真是些甜美的小点心,正好做我苏醒的第一餐。」 巨龙森森利齿间,淌落出滚烫的涎水,一回想起那些小东西的味道,它就感觉自己胃里空空的,恨不得将整座城镇的所有活人都吃进肚子里。 它这样想着,振翅欲飞。 翅膀都已吹起了一阵狂风,但不知为何,它停在远处,愣住了神。 「人类明明是那么美味的食物,但我为什么一想到吃人,就感觉一阵反感?」 「而且,是不是应该先去探听一下这个人类聚居点的消息,万一他们准备了阻魔金巨弩,或是请来了什么强大的施法者,自己岂不是就危险了?」 这些本来从不该存在的念头,从巨龙的脑海中闪过。 探听个屁! 像是在自言自语,巨龙的脸上露出了一阵不屑:「我可是堂堂幼年巅峰大圆满,堪称半步青年期的高等龙种。」 「不过是一群凡人,就算拿来阻 魔金难道就能射中伟大的巨龙了吗?」 「那些人类施法者,更是孱弱不看,弱小得可怜。」 「我只要一口吐息,就能将它们统统烤成焦炭。」 等等,什么巅峰,大圆满乱七八糟的,我从哪听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说法。 巨龙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但很快脑袋里的所有想法都被饥饿给压制住了,它再次振翅,掀起狂风,朝着千丈深渊纵身跃下,宽阔的龙翼鼓风而起。 大地迅速后退。 飓风环绕在身边。 飞落的雪花还未落在身上的鳞甲,便被炙烤融化。 「畅快!」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巨龙发出悠长的吼声,大概是因为这次沉睡了太久,导致醒来后的第一次飞行对它而言实在是畅快极了。 它的速度很快。 不多时,它便看到了记忆中那座城镇的轮廓。 这座城镇显然比它沉睡前更加庞大了,木质的城寨,岗楼,将数千人的巨大城镇围拢在一起,绣着三叉戟纹章的旗帜飘扬在城寨上头,木质城墙上还有数十名穿着全套锁子甲,并在外面裹着一层厚实毡袍的武士。 随着巨龙那庞然之躯在城镇上方显露,下面的人类武士们立刻像是疯了一般大声嘶吼了起来。 它不懂这些人在喊什么。 但出众的视力,使它能清晰看到这些武士们脸上,那几乎已经凝固的惊恐神情——哈哈哈,他们似乎根本不敢相信我的存在,这些人类的祖辈们,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他我的传说吗? 巨龙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表情:「真是一群有趣的小家伙,接下来,好好取悦我吧。」 它庞大的身躯俯冲而下。 它没有喷吐龙息,那太无趣了,一口火下去,整座城镇化作废墟,实在是太浪费了。 巨龙再飞起来时,后爪已经捏住了一个惨叫着的男人, 它像是杂耍一样,将男人抛到了天空中,随即仰着头,等待着男人坠落之时,一口将其吞进肚子里。 凄厉的惨叫声,令它忍不住兴奋地发出低吼。 人类的恐惧,垂死的哀嚎,还有陷入绝境时那微不足道的反抗,实在是太有趣了。 只有这样的猎物,玩弄起来才更有趣。 不然,若是只为填饱肚子,我为什么不干脆飞到大海上去捕捉一头海兽? 哈,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萦绕着灵性光辉的人类,这种人吃起来最是滋补,能使自己更快地步入青年期。 什么,危险? 我可是堂堂半步青年大圆满巅峰的高等龙种,区区一个人类! 巨龙的脸上满是不屑,它再度振翅俯冲,强烈的风压将地面的厚积雪卷起,化作风暴,庞大的身躯,将木质的城寨,房屋如推土机一般撞塌。 它那灼热的体温,将一层层积雪烤化。 而人类当中,那些穿着铁丝的柔弱武士们,簇拥着那个闪烁着魔法灵光的人类,满是皱纹的脸上虽然写满了恐惧,但仍是向它举起了手中的树枝。 来吧。 让我看看你们那微不足道的反击。 让我聆听你们悦耳的哀嚎。 巨龙的心脏飞速蹦跳,强烈的兴奋感,使它体表的熔岩纹路都变得更明亮了三分。 免费阅读. 第四百一十八章沉睡与苏醒 人类手中枯枝里的灵性光辉,飞到半空中,化作一颗颗巨大的冰锥,散发出令龙厌恶的低温。 巨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嘲讽。 用冰系法术来对付火龙,这个可怜的人类施法者,倒是有点脑子,可他难道真能指望这低劣卑微的法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吗? 它的体表,火红色的熔岩纹路猛然亮起,它猛张开巨口,锋利的獠牙之间,龙炎倾泻而出,顷刻间便将天空中的冰锥横扫一空。 恐怖的高温,使这些人类的毛发都变得卷曲焦糊了起来。 巨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嘲讽,人类施法者浑身颤抖着,恐惧地大喊着:「这头火龙根本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它在玩弄我们!」 人类武士的领袖,一个对于人类来说格外壮硕的小虫子,大喊着命令武士们反击。 巨龙振动双翼,鼓起狂风,顷刻间人们便倒地成片。 远处有人类武士弯弓搭箭,其中有不少人的箭镞上都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那是阻魔金的颜色。 但巨龙的脸上依旧闪烁着戏谑的神情,它再度振动那对宽阔到不像话的巨型翅翼,狂风呼啸而起,迎面飞来的箭矢还未靠近便被掀飞了出去。 就算有阻魔金又能怎样? 阻魔金的确能穿透它那充盈着魔力的鳞甲,但前提是,你们这些可怜虫的箭矢能够命中才行。 吼—— 身后的人类武士高举起战斧,这个大概率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维京勇士,双目瞪得如同公牛,它手中的战斧,同样闪烁着一丝灿金色的光辉。 不止有阻魔金,这把战斧内,更是闪烁着哪怕在巨龙看来,也算不弱的灵性光辉。 在那里面,巨龙更是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把战斧,曾经屠杀过不止一头龙。 「哈,我说这些人身上怎么有股熟悉的气味儿,原来是那些来自故乡的人类。」 巨龙的故乡是斯堪的纳维亚群山,那里才是诸多高等龙类的聚居地,它也出生于斯,它是随着母亲一同来到了这边的,可惜,自己的母亲,那头可怕的成年母龙实在太狂燥了,没龙愿意待在它的旁边。 记忆中,那遮天蔽日一般的恐怖身影一闪而过,正值壮年的母亲,即使在整个北方也是最强大的龙类之一。 巨龙是被人们的欢呼声吸引回神的。 人类武士们纷纷高喊着持斧勇士的名字,仿佛只要他一出现,连巨龙都要殒命于他手。 「可笑的虫子。」 「龙与龙的体质,可不能一概而论啊。」 巨龙的脑袋里,不知为何冒出了一连串诸如「极度愤怒」「滑铲」之类的无意义的词汇,令巨龙原本顺畅的动作凝滞了一瞬,这就使得那把巨型战斧险些劈中它左翼,蹭着它的脚趾飞过。 它有些疑惑地偏过头去,看着被削飞了一块鳞甲的脚趾,自己这次苏醒,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脑袋里多了这么多无意义的词汇? 它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丝狂躁,再没有继续玩耍下去的兴致,一记甩尾便将那手握巨斧的男人甩飞了出去。 男人撞碎一座座房屋,骨骼尽断,口鼻喷出鲜血。 人类的欢呼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鹅,戛然而止。 这时。 一个雌性人类大喊着冲了出来,她张开双臂,嘴里不住呼喊着,一旁的人类武士们则惊慌地对他喊着什么。 必须承认,就算以巨龙的眼光来看,这只雌人的相貌和身材也很是迷龙,等到自己正式步入青年期,学会了大小任意的法术,应该就能派上用场了。 巨龙狂躁的情绪逐渐平息 了下来,好整以暇看着这些人类间的交谈,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那个雌人的表情,似乎是想以自己献身的代价,换取自己宽恕她的同族。 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先例。 自己的龙之传承中曾记载着,有许多卑微的人类敬畏于巨龙的伟力,会主动臣服于巨龙,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供奉牛羊或是人牲,是很不错的巨龙眷族。 「可惜,我肚子太饿了。」 巨龙的鼻孔里喷出两朵带着硫磺味的硝烟,抓住了这只雌人便飞天而起。 雌性人类的尖叫声令它很是愉悦,可惜很快就停住了,如果不是它仍能感受到对方柔弱的呼吸声,它真怕这可怜的小东西就这么死了。 应该只是昏厥了吧。 它以前捕捉的那些猎物,也有很多到了高空之中,便被吓昏过去的。 巨龙很快就抓着雌性人类返回到了龙巢,这座巨大的山洞当中,却不像外面一样寒冷,这也是它选择在此筑巢的原因。 它将雌性人类丢了进去,便再度振翅,向人类城镇的方向飞去。 「祭品我要了。」 「但肚子,也是要填的。」 等到巨龙再离开城镇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火海,木质的城镇被烧得噼啪作响,三叉戟的旗帜在火焰中缓缓倒地。 美餐一顿的巨龙,缓缓降落在洞口。 原本被扔在一边的雌性人类已经不见了。 但巨龙却丝毫不着急,向里面走出几步之后,一个甩尾便将躲在一边,试图拿阻魔金匕首刺杀它的雌性人类抽飞了出去。 巨龙冷冰冰的金色竖瞳盯着这个可笑的刺杀者。 雌性人类口吐鲜血,抓住匕首大声咒骂着。 骂它什么它听不懂,但想来无非就是「欺骗」「愚弄」「残忍」之类的。 「我从来就没答应过你什么。」 巨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震得整座山都在颤抖。 看着瑟瑟发抖的雌性人类,巨龙自顾自跑到山洞深处,一头便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它已经填饱肚子了,个子很小的人类当然不足以饱腹。 但人类却饲养着许多牲畜,将这些肉质肥嫩的食物统统吃下,自然也就饱了。 说起来,人类其实比海兽更容易狩猎。 那些海中巨兽一个不小心要是被它们拖进海底,自己这种火龙还真未必能打得过那些大块头。 思绪越来越沉,巨龙很快就进入到了深度睡眠,开始了向青年期的蜕变。 ... 少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浑身像是被重锤砸过了一般,每一个角落都传出细微的疼痛,她爬到山洞口,看着天边那升腾起的烟柱,眼泪簌簌落下。 这时。 洞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满脸疑惑的俊美男子,从洞深处走了出来。 「这位...小姐,你的状况看上去有些糟糕,需要我帮忙吗?」 女人有些迷茫地看着对方。 她听不懂对方说的话,更不明白为何巨龙栖居的龙巢里,为何会走出来一个跟她一样货真价实的人类。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恍然的神色,说出了一阵语速极快的语言。 洛萨拍了拍脑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女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便拉着他快步走出了山洞。 洛萨皱起眉,这里,不是他刚醒过来时所处的地方吗? 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出现了断层。 女人向他嘀咕了一阵,见他一脸疑惑,连比划带指 地说了一大串。 洛萨恍然:「我明白了,你是想要离开这儿对吧。」 脚下便是光滑料峭的山壁,想要从这儿攀登下去,就是那些有着专业设备的攀登队,都没可能做到吧? 那么问题来了。 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看着洛萨满脸疑惑的神情,女人沮丧地蹲坐在了地上,发出嘤嘤的哭泣声。 免费阅读. 第四百一十九章幻觉? 少女的语言在洛萨听来,倒也不算太陌生。 有点像是诺斯语,跟那些在圣地很罕见的,走黑海商路的斯拉夫琥珀商人们的腔调也很像。 这种熟悉感… 洛萨仔细回忆了一阵,突然回想起他当初在黑海上碰到的那个叫雅罗斯拉夫的留里克王子,他们说的应该是同一种语言。 他脑袋里闪过了很多猜测,其中最靠谱的应该是舍迈尔之前曾施展的那个还未成型的空间法术,被鬼龙临死前的反扑给激活了。 两相叠加,导致他机缘巧合之下,被传送到了斯拉夫人的地盘。 陷入绝望中的少女仍在嘤嘤哭泣,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煞是惹人怜爱。 但身边向来不缺美女的洛萨只觉得烦躁,他揉了揉眉心,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被凭空送到万里之外,他就算半龙化后,拥有短暂滞空,滑翔的能力,但半龙化的消耗虽然不及让娜的神圣之躯那样恐怖,但也绝不是个能常态化使用的能力。 也就是说,这万里之遥,他就算运气好,能乘上一艘内河航船,且河面很走运的没有大面积封冻,起码也得好几个月才能返回埃及了。 等我回去,跟萨拉丁的决战都要打完了。 洛萨一阵无语,理查这些欧洲君主们,为什么急迫到连自己的军队都不带,也要坐传送阵到埃及,不就是为了赶上这场放眼整个欧陆,都称得上是史诗一般的决战吗。 结果偏偏自己这个最不该错过的人要错过了。 如果自己没有亲临战场,什么埃及国王的宝座,亚历山大,开罗,必然也就跟自己无缘了。 或许库尔斯运营得当的话,还能保住一部分战利品,开罗可以不要,国王头衔也能让一让,但亚历山大一定要拿在手里,这是一座鼎盛时期不逊于君士坦丁堡多少的财税重地,如果被旁人截胡了就太糟心了。 等等! 如果般若她们都来寻找我的下落的话,这场仗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呢。 自己失踪以后,大概率是由狮心王理查接替自己执掌十字军,这家伙的统帅能力毋庸置疑,但身边却没见有什么强力施法者,很难应付得了萨拉丁的法师顾问团。 所以,自己辛苦赶回埃及之后,战利品被截胡还成了一个不算太差的结果,最糟糕的结果是十字军兵败如山倒,刚站稳脚跟的塞曼努德和达米埃塔两座行省,又重新被敌人夺走。 得,到那个时候,连公爵头衔都要被销毁了。 洛萨苦笑着坐在了地上,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自己的方位,眼前这位少女,虽然很是狼狈,但就这份相貌和衣服,就不可能是平民出身。 最起码也得是个大贵族的侍女之类的。 如果能得到她身后的势力的帮助的话,自己返程的路途无疑会变得便捷许多。 “你会说希腊语吗?” 洛萨突然询问道。 如果是跟雅罗斯拉夫一样出身的瓦兰吉人,大概率会皈依东正教,东正教的许多经典都用希腊文书写的,虽然这苦寒之地的神职人员专业素养肯定不咋地,但水平再差,也该会说几句希腊语的祷告词。 女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用很拗口的语调说道:“我的心默默无声,专等候神。我的救恩是从他而来。” 她在从襟袍里取出了一枚十字架,眼泪汪汪的出示给洛萨。 洛萨摆了摆手,也在身前画了个十字,两人的交流就在这磕磕绊绊当中开始了。 许久。 洛萨才搞清楚,这里竟已到了极北的诺夫哥罗德公国,少女也算是留里克家的公主,她的父亲是涅瓦河畔一座城镇的领主,就在这座山洞的不远处。 一头魔龙刚刚毁灭了这座城镇,将她掳到了龙巢。 洛萨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相信地指了指脚下:“龙巢,这里?” 少女连连点头:“对。” 洛萨皱起眉,以他对巨龙气息的敏锐程度,如果这座山洞里真藏有一头巨龙,自己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我们去里面瞧瞧。” 洛萨说着,就打算往山洞深处走。 少女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算了,我自己去瞧瞧。” 洛萨说完,便自顾自向山洞深处走去。 留在原地的少女犹豫了下,在原地踱步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山洞很深。 越往里,越是暖和,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热源,在源源不断释放着热量。 她战战兢兢前进着,虽然墙壁上生有一些奇特的荧光植物,但光线依旧很黯淡,她的勇气随着逐渐深入,也开始消退,但糟糕的是,回头看去,出口处的光亮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卡在山洞半截,一时间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强忍着泪水,少女犹豫许久,才再度战战兢兢往里面爬。 等到眼前终于露出些许亮光,映照出那穿着华丽铠甲的王子身影时,少女赶忙加快了脚步——光线的来源,是地上一枚枚闪烁着红光的巨大鳞片。 石壁上有巨大的龙爪印痕,还有一些巨兽生活的痕迹。 那位语言不通的异国王子,正蹲下身子认真抚摸着这些鳞片,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少女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那头巨龙的身影没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趁它不在,我们赶快离开这儿吧。” 她小声催促着。 洛萨没听懂,只是对她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里确实生活着一头龙,而且,还是一头卡累利阿火龙,看这个大小,最多也就是青年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起来,他已不是第一次对付卡累利阿火龙了,没想到在这儿还能撞上这种稀罕龙种。 干脆自己就留在北欧,先把沐浴龙血的里程碑尽数完成算了。 等到自己能常态龙化,再直接飞回埃及。 少女听懂了洛萨话语中的几个单词,但连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 洛萨尽量挑拣一些常用词,连比划带说:“你说那头巨龙把你丢到洞口就进去睡觉了,但看痕迹,这里应该就是它平时睡觉的地方了,它并不在这儿,更深的地方我也去探查了,越往里越狭小,那头巨龙想要挤进去可不是容易的事。” 少女露出惊疑的神情。 “我不知道,我明明看着它进去的...” 洛萨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野兽直觉告诉他,这姑娘没说谎,所以,这座山洞里面另有乾坤? “不对劲。” 他猛然皱起眉,鬼龙虽然不是他亲手处决的,但也算是参与击杀,但为何自己没有获得“沐浴龙血”里程碑进度增加的提示? 就算鬼龙被系统排除在真龙之列,以鬼龙表现出来的强度,杀死它获得的经验,也该够自己升个几级才对,但为什么系统没给提示? 鬼龙没死? 还是说,这里干脆就是幻境?自己的本体,仍处于埃及。 洛萨拧紧眉头,如果是幻境的话,这就合理多了,因为若是鬼龙临死反扑,引爆了空间法术,哪能这么巧合地就把自己毫发无伤地送到了万里之外的诺夫哥罗德? 而且,卡累利阿这个时候,应该就处于诺夫哥罗德大公的管辖范围内。 哪这么巧合就被送到了鬼龙生前的老家?还巧合地又碰到了一头稀有的卡累利阿火龙? 洛萨越想越觉得这猜测靠谱,但如果这里是幻境的话,自己该怎么脱离?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痛感很微弱,但那是因为自己的防御力太强了,他干脆在龙鳞锋利的边沿处狠狠抹了一把,鲜血顿时涌出。 那份痛感是如此真切,实在不像假的。 “果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洛萨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这里真如他猜测的那样,是鬼龙临死前施加的幻境的话,想要脱离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不敢去自杀试试,在许多强大的幻境法术中,一旦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了。 少女一脸担忧地看着洛萨,还以为他是疯了呢。 洛萨突然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这里绝对是幻境,我到拉希德之前虽然才刚吃过饭,但早就消化光了,但我现在分明仍旧有着饱腹感。” 他冷笑着嘲讽道:“畜生就是畜生,连构造的幻境都带着这么浅薄的漏...”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仿佛一条线在自己脑海中串过。 少女曾经说过的话再度响起:“整个城镇都被这头食人恶龙付之一炬。” “我亲眼看到它进去的...” “还有这诡异的饱腹感。” 洛萨轻声呢喃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惊呼了一声,指着洛萨。 洛萨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一片鳞甲,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脸颊上。 “不该啊,我明明没有施展半龙化,而且这鳞片的形状...” 洛萨的心情,猛然间一沉。 他好像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第四百二十章灵魂交替 「夺舍」两个熟悉的修真术语,蓦然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鬼龙想要夺取自己的身体! 自己身具龙裔血脉,融合了各种龙类的精华力量,按照这个世界龙种的排行,档次肯定还要胜过卡累利阿火龙这种高等龙类,鬼龙从一开始看到自己,就想这么干了。 「所以,我现在跟鬼龙是共用一具身体?」 「不,不对,哪有什么身体,我的身体还在拉希德,让娜她们不可能让鬼龙占了我的身体离开,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那头鬼龙生前的记忆。」 「这里是过去发生的事!」 洛萨自言自语着,语速很快。 越来越多的鳞片覆盖在他的身上,不是他曾经半龙化生长出的黑色鳞甲,而是跟地上散落的鳞片一般无二的带有熔岩纹路的黑红鳞片。 恍惚间,他意识到自己的神智在飞速消退,另一个浑噩的意识即将在自己体内苏醒。 「滚开!」 洛萨一头撞在了石壁上,碎石屑纷飞,他是如此用力,决绝,丝毫不留余地,一缕血线顺着他的额头淌落,身上的剧痛使他短暂清醒了片刻。 「你怎么了?」 「离我远一点!」 洛萨咬着牙挤出一句话,身上的畸变,远不及脑海中意识的昏沉来得更让人恐惧——他很怕,怕自己这次沉睡过去,再醒来时便成了一头魔龙。 而此时,少女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 这个相貌英俊,被她当作是异国王子的年轻男人,此刻浑身都已蒙上了一层红色鳞片,一根肆意抽打着地面的长尾乱扫着,身上的那层华丽甲胄,此时就像是虚幻的一般,在他体表若隐若现。 男人捂着脑袋,神态癫狂,金色的眸子在阴暗的洞窟里熠熠生辉。 少女看着举止癫狂的洛萨,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走上前来。 「你到底怎么了?」 「你看起来很痛苦,我可以帮你。」 她的声音很柔和,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听出其中的恐惧与憎恨。 可惜洛萨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他的思想在凝滞,记忆在褪色,从穿越来后,到年幼时还未觉醒穿越前记忆的时候,又到穿越之前... 过往铭记于心的一幕幕场景,都成了黑白相片。 此时,少女已经悄然来到了洛萨的身后...其实根本算不上悄然,蹩脚的刺杀者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踩到了一块地上的鳞片,险些滑倒在地上。 她扬起那把锋利,蕴含有阻魔金的匕首,狠狠扎向男人的后心。 然而脸上生出龙鳞的男人,却连躲都没躲,少女只觉自己的胳膊像是折断了一般,阻魔金轻松撕开了让熔火鳞甲的防护,但却无法再寸进一步。 男人豁然回转过身,妖冶的鳞片覆盖了他大半张脸,金色的眸子像是两盏地狱的灯火,吓得少女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阻魔金对我没用,只对它有用。」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强忍着某种痛苦。 「我不是那头魔龙。」 「等我下次醒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越说越艰难,等到了后面,简直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随后,他的身体如吹气一般迅速膨胀。 砰—— 少女被那突兀显现的巨大身影撞飞了出去,感觉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她强撑着抬起头,看到那熟悉的令人恐惧的头冠,带熔岩纹路的黑鳞,脊背上锋利的骨刺。 她的意识也逐 渐涣散。 ... 「妈妈,我好饿...」 昏迷的少女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等到她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看到那如同小山一般盘踞在洞内,正发出匀称的粗重呼吸的巨兽时,她猛然惊醒。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只是肚子饿得厉害,强烈的饥饿感,使她脑袋有些发懵,原地呆坐了许久,才起身翻找起来。 片刻后。 她拿起那把匕首,看着刃口那清晰的卷刃,脸上满是迷茫。 阻魔金是屠魔利器,这把匕首更是曾供奉在战神提尔的神殿里,曾经部落里有人使用它杀死了一个邪恶的巫师,怎么就失效了呢? 那个男人之前说,阻魔金对他无用... 还有他说,自己不是那头魔龙... 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女陷入深深的迷茫,阻魔金是超凡克星,这在她眼中无疑是一种常识,巨龙对于来自北欧的留里克家族而言,也绝对算不上多陌生的怪物。 许多强大的维京勇士,都以能亲手猎取巨龙为一种荣耀之举。 埃里克森,族中最强大的勇士,自己的父亲,就曾亲手用那把掺了阻魔金属的战斧,杀死过一头海龙,还将它的头颅摆在了领主大厅作为标本。 所以,那个男人难道真的不是魔龙? 但她明明亲眼看到了! 想不通。 根本想不通。 少女这时,肚子里一阵咕噜噜叫,饥饿感占据大脑,她几乎是在本能地促使下,来到了石壁上,开始用手去揪那些石壁上的荧光植物塞进嘴里。 味道竟出奇的不错! 有点像是夏天的时候,潮湿的森林里,那些味道鲜美的菌类,如果能上锅跟肉一起炖一炖,就再好不过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住往嘴里填着,咽下第一口的时候差点被噎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强壮了许多。 巨龙似乎被这窸窸窣窣吵醒了,突然睁开眼,有些烦躁地从鼻孔里喷出两朵充斥着硫磺气息的白烟,它冷漠的金色竖瞳在黑暗中紧盯着那在石壁上摸索的女人。 「吃了龙血草之后,这女人变得更动人了。」 巨龙蜷起身子,呼吸声中带着压抑的兴奋。 「不行,要忍耐,现在玩她,就算她吃了龙血草,算是半个龙类眷属,也会很快死掉,根本不能尽兴,我得尽快沉睡,等到了青年期,想怎样发泄都行。」 它重新闭上眼睛,无声无息的,像是从来没有醒过一样。 少女这一次,是亲眼看到那头庞然巨龙,重新缩小,变成那个英俊男人的。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套华丽甲胄,醒来时,脸上带着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转为了庆幸,只见他揉了揉眉心,说道:「我还以为这次醒不过来了呢。」 他站起身,看着对面满脸戒备的美貌少女,轻声道:「估计吓到你了,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免费阅读. 第四百二十一章内外世界 少女惊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洛萨没有贸然靠近她,只是很随意地在一旁坐下,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她起先并不敢接洛萨的话茬,但时间久了,可能是听信了洛萨的解释,也可能她真就有一颗大心脏,仇人当面,也能侃侃而谈,总之,两人聊得很热络。 这一次,他的清醒维持了很久。两人也谈了很久。凭借出色的学习能力,他甚至学会了一部分少女的语言。 在交谈中,洛萨得知少女从未听说过十字军。也就是说,第一次十字军大概率都没开始。 她所处的诺夫哥罗德地区的维京人和斯拉夫人,才刚随着南方那些王公们,皈依东正教不久,她的希腊语,是刚跟一个新到领地没多久的传教士学的。 也就是说,他来到了过去的时间线。但鬼龙显然不是洛萨曾玩过的游戏里,那种掌握时光的青铜龙,所以这个世界大概率来自于鬼龙记忆中的过去。 想出去很难。鬼龙是一种脱胎于实质躯壳,诞生出的类恶灵龙种,这种龙种抛弃了原有的身躯,是从旧有灵魂中诞生出的全新生命,换算成施法者,精神力高得吓人。 它生前那漫长的寿命带来的灵魂的厚重,也不是洛萨所能相提并论的。 也就是鬼龙漫长的生命里,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沉睡中度过,洛萨凭借着两世为人的底蕴,才能勉强抵挡一二。 “洛萨,你待会儿还会变成那头魔龙,对吗?” “对。” “你下次还会醒来吗?” “不知道。”少女若有所思,她虽然还是不太能理解洛萨跟巨龙之间的关系,但她也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前者是暴虐残忍的恶龙,后者却是个声音温柔,举止优雅的俊美王子。 整个罗斯地区,还有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都再难找到这样英俊,谈吐优雅的王子了。 两者怎么看都不搭边。洛萨苦涩一笑,他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过一会儿,我会先把你送下山。”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没有意义,如果这里真的是如他猜测的那样,是鬼龙记忆中的世界,所有一切都是虚幻的,就算自己做出干预,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相反,自己干涉得越多,鬼龙就会越早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般若她们,现在想必一定很着急吧。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尤其是切里尼娜,现在最自责的应该就是她。其实洛萨真的不怪切里尼娜自作主张,敌人拥有这么恐怖的魔怪,真到了战场上,该中招还是得中招,到那时,死的人只会更多。 ...塞曼努德。总督府内。一众扈从们齐聚在院落里。就连乌尔丁都穿着一件陈旧的主教法衣,站在人群后面。 “放心,大人没什么大碍。”般若面对一众前来探望的扈从们,声音很笃定地说道。 在洛萨昏迷过后,一行人也没了再继续跟敌人纠缠下去的念头,再加上萨拉丁的法师顾问团的其他施法者出手了,双方力量趋于平衡,一行人便选择了撤退。 “抱歉,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切里尼娜的眼眶很红,这两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身为刺客,本该是大人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结果却反伤到了自己效忠的对象...般若很温柔地伸出手,揉了揉切里尼娜蓝灰色的长发:“不会有事的,别忘了我是谁,没人比我更懂得灵魂上的事,大人只是暂时昏迷一阵,他很快就会战胜魔龙,安然苏醒。”她说罢,又高声道:“诸位请回吧,各归各位,各司其职,大人苏醒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召集诸位过来。”一番交流,总算将多数人都糊弄了回去,只剩下让娜依旧凝眉不展留在院子里。 素来开朗大气的她,此时表现得还不如般若淡然。让娜压低了声音:“她们都走了,现在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吗?”般若脸上依旧挂着温婉柔和的笑意:“我从来都不觉得大人会被一头畜生吞噬掉灵魂。让娜,可不要小瞧大人。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们,大人也能做出令世人惊叹的伟业。” “谢灵韵,你给我回去,让般若出来跟我讲话!”让娜的语气很急躁,她看般若这副淡然,恬静的模样实在不顺眼。 “我以前跟小旗子并肩作战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儿呢,我会小瞧他?但是灵魂层面上的交锋何等的凶险,换做你我当然没问题,可大人才活多久?难道我们就这么安心等着吗?”般若点头道:“对,就这么等着。” “倘若他正需要我们的帮助呢?”般若反问道:“你觉得你能帮上什么?” “我...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坐在这里干等着,去找安娜,或是其他女巫,这个世界上的超凡力量千奇百怪,我就不信没个专门研究灵魂的。”般若轻叹了一口气。 “来不及的,灵魂上的交锋,外面过去一天,里面可能就过了一百年,按照现在的进程来看,最多三天时间,大人就该苏醒了。”她相信,苏醒的一定是洛萨,而不是那头试图鸠占鹊巢的鬼龙。 般若的脸上,依旧挂着恬静温柔的笑容:“如果你信我的话,就安生回去等着,处理好自己的军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让娜轻出了一口气,她低下头,声音不再那么盛气凌人:“抱歉,般若,我不该说那些话,我相信你说的,大人会醒过来的。以那坏小子的本事,一头没脑子的恶龙怎奈何得了他。” “对,就是这样。”般若的语气很笃定,在让娜离开后,才折返回屋内。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 “安睡”的洛萨,随即伏在案前。桌上密密麻麻的纸张,上面书写的都是同一句话,用拉丁语,希腊语,高卢语,古如尼文,汉文,扶桑文...无数种语言书写,内容仅是简单的一行句子。 “洛萨会战胜鬼龙之魂,安然苏醒。”书中仙的天赋 “下笔成神”,除了能用作召唤以外,其实还带有些微因果律的效果,只要写下之事,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应验。 只是般若自己也不确定,以她如今 “孱弱”的实力,这份曾经仿佛口含天宪,能一笔断江,落笔召雷,生死簿上勾谁谁死的能力,还能发挥出几分功效。 但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值得的。...拉维尼娅默默地攥写着法典,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但棕色短发间的双耳,却很沮丧地耷拉着,笔尖落下,勾勒出的字迹也全都是无意识的短句。 “我想要力量。” “在失去它之前,我从来不觉得它是如此重要的东西。”法官小姐幽幽叹了一口气。 穿越来这个世界后,她的力量还不及以前的一半,连最重要的增益律令都被限制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现在应该能帮上不少的忙。 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领主大厅里。台阶下,是穿着蓝底鸢尾的贵族。 他是腓力国王麾下的使者,此时正神情倨傲地说道:“大司库官先生,最尊贵的奥古斯都,全高卢的唯一君主,腓力陛下希望能在今晚的宴会上见到大元帅阁下。”库尔斯声音低沉:“抱歉,公爵大人很乐意参加国王陛下的宴会,但近几天公爵大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心休养,只能忍痛拒绝陛下的盛情邀请了。”使者的语气不变:“大司库官先生,我家陛下随行带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宫廷御医,如果大元帅阁下需要的话,我家陛下很乐意遣此御医,为大元帅阁下诊治。”库尔斯笑着说道:“贵君初到圣地恐怕还不知晓,如今圣地公认医术最高超之人,便是圣拉撒路教团的主教,阿兰德勒教区的乌尔丁阁下,他已为我家公爵大人诊治过了,只需静养三五日便可痊愈。” “那就再好不过了。”使者的笑容中隐含深意:“只是贵君身为征讨埃及的十字军之大元帅,值此决战前夕,若不能及时痊愈,还希望贵君能以大局为重,及早让出此位。”库尔斯笑而不语:“若我家大人真无法及时痊愈,自然不会空占虚位,耽搁大事,就是不知若真发生此事,元帅尊位又该让给哪位君主呢?”当然是我家陛下! 使者刚想脱口而出,又赶忙闭上,低头行礼道:“自然是由诸领主联合推举。”目送使者离去。 库尔斯轻笑道:“可惜了他没上套。”在他看来,狮心王理查跟狡狐腓力两位国王的联合,实在脆弱得可怜,他们之所以表现出联手的态势,无非就是想向占据绝对优势的己方施压罢了。 一旦己方选择退让,该争夺不休的就该是这两位看似关系亲密的国王了。 芙琳吉拉突然出现在库尔斯的身边,语气中满含杀气:“我讨厌这个人,也讨厌那两个人类国王,我今晚就想杀了他们!”库尔斯苦笑道:“我的大小姐,都眼前这时候了,就别再招惹其他人了,那位狮心王理查,还有腓力国王的身边,都跟着个不弱的施法者,你一个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我不管,假如大人...假如大人要醒不过来了,我就把所有人都杀了!”芙琳吉拉的语气里带着哭腔:“都别活了,都去给大人陪葬!大人拿不到的东西,别人谁也别想拿!”库尔斯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抚道:“小姐,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这真是您的愿望的话,我会帮您的。”他亲手帮洛萨创下了这般基业,但实际上,就库尔斯自己而言,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番事业。 洛萨需要他这么干,那就是职责所在,可洛萨若是不在了,他也会因为自家小姐一句话,而丝毫不会吝惜地将其摧毁——或许,他们这些鲜血魔怪,本就该走上这样的道路。 他声音顿了顿,还是道:“不过小姐,切里尼娜小姐是你的朋友,这次的事情,就我个人认为,其实也怪不得她,您就此迁怒您唯一的朋友,是不是...”芙琳吉拉的语调拔高:“不要劝我,库尔斯!” “我不仅怨切里尼娜,也怨般若,怨让娜,怨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她们不是六星吗?不是比我更强吗?为什么就不能顾好大人的安危?”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不怨她们,难道还要我去安慰她们吗?!”悲伤的血族大姑娘,眼眸里的红色仿佛燃烧起的熊熊烈焰,愤怒,憎恨,悲伤,恐惧,种种情绪,令只是跟她对视了一眼的库尔斯都感觉一阵心颤。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家老爷。那位被世人称作德古拉伯爵的鲜血大君。 第四百二十二章脆弱联盟 切里尼娜坐在花园里池塘边的栏杆上,蓝灰色的尾巴低沉垂在地上,灰扑扑地沾了许多尘埃。 缓步走来的女骑士站到了她的身边,一只手扶住栏杆,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尼娜,还好吗?” 让娜的语气很轻柔,跟往常的她一点也不像。 只是这份既视感太强了,很像是刚从般若那儿学来的。 切里尼娜低下头,声音微弱,眼神中也不再有作为顶尖刺客时的锋芒:“女士,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你又没做错什么。” 让娜轻轻揉了揉切里尼娜柔软的长发,还特意拂过她那对有些无精打采的双耳:“早就想这样摸了,没想到被般若这个腹黑的坏女人抢了先。” “我还没做错什么?” 尼娜反问,很是疑惑。 让娜轻笑着点头道:“硬要说的话,你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太轻视自己的生命了。” “你觉得大人对你怎么样?” “很好。” 切里尼娜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非常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所以你想报答大人,对吗?哪怕不惜付出生命,也想着至少为大人扫清前路的阻碍,对吗?” 切里尼娜默默点了点头。 “真是个傻姑娘。大人对你好,不是在收买人心,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快乐幸福地活着——他其实早就想跟你谈一谈这些事,但你似乎一直有些抵触。” “我只是...” “你喜欢大人,对吗?” 切里尼娜的耳朵根儿都快烧起来了,但却没有否认。 “但是芙琳也喜欢大人,作为芙琳的朋友,你不敢表露心意,反而处处避嫌。” 让娜脸上露出过来人的笑容:“喜欢大人很正常,我也喜欢,般若也喜欢,新来那个一副书卷气的小姑娘也喜欢。实际上,我跟大人经常在花园里,在...” “他可没表现出来的这么正经。” 听着让娜的描述,切里尼娜的脸庞不禁变得通红。 这是她可以听的吗? “刚跟般若私底下聊了聊,唔——以都跟那个家伙发生过关系的身份来聊的,她告诉我放心吧,大人很快就会醒过来。” “所以你也放心吧,不要再为这件事而自责了。” 切里尼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让娜比划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手势:“好了,真要有什么话想说的话,不如等大人醒来,亲自跟他去说,做好保证,下次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她说完,便起身向庭院外走去。 想到那个自主便完成了精英化,实力飞涨的问题少女,被迫充当知心大姐身份的圣女贞德,此时也觉得一阵头痛。 她觉得,想靠言语说服这个即将疯魔的姑娘,实在是天底下最困难的事了。 ... 塞曼努德城内,原属萨曼老爷的一处庄园里。 两位从欧陆前来的国王,正神情悠闲地看着下方的宴会,小声交谈着。 回来禀报的使者在腓力国王身边小声耳语了一阵,这位被称作狡狐的高卢国王,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这位洛萨公爵是真的身体不适了。” 理查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跟腓力都很清楚,洛萨绝对是超凡者,而且还是实力非同一般的那种,这种人怎可能会生病? 联系到前一阵子,在拉希德发生的那件魔物屠城的惨案,以及据说有圣枪,炽天使降临的传言,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便清晰了起来。 腓力有些感慨:“没想到,萨拉森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来了这么厉害的施法者。” 找到施法者不难,跟他们达成一定的交易也不难,难的是让他们为自己卖命,把他们推到战场上跟敌对施法者拼死拼活。 “你怕了?” 理查冷嘲道:“的确,带兵打仗也不是你的强项,等到下埃及公爵决定将大元帅的位置让出来之后,就让我来好好会会这个萨拉丁麾下第一大将。” 他也改了对洛萨的称呼。 一旦洛萨不再跟他竞争,哪怕是向来瞧不起日耳曼蛮子的理查,内心也认可洛萨戴上一顶公爵桂冠的,这符合他的功绩。 腓力不甘示弱道:“理查你有雄狮般的勇武,是一等一的猛将,但作为三军统帅,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战阵冲杀的个人勇武,十字军人数虽众,却是一盘散沙,除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国王,谁又能居中调和,化解纷争,使其融为一体呢?” 腓力的语气虽然强烈,但他也知道自己想跟理查竞争大元帅的位置,难度很高。 他的名声虽然也不差,但在不喜欢阴谋诡计的时代背景下,狡狐跟狮心王两个绰号放在一块,高下立判。 理查冷哼了一声:“收复亚历山大主教区,在整个基督世界,是不亚于收复耶路撒冷主教区的伟业,在天主的见证下,腓力你敢发誓你觉得自己比我更有可能击败异教徒吗?” 腓力瞪大了眼睛,怒道:“理查,难道你忘了你是如何戴上那顶金冠的吗?没有我的支持,你连阿基坦公爵的头衔都不一定能保住。” 理查作为次子,原本只应继承阿基坦公爵的头衔。 在理查第一次起兵叛父失败后,按照继承顺位,因理查的兄长已死,本该将王位传给他。 但亨利二世不满理查对自己的反叛,想要将所有领地都传给自己最小的儿子约翰,也就是有名的“无地王约翰”,目前则是名义上爱尔兰的国王。 这才导致了理查再度起兵叛父。 这次战争,理查之所以能赢,背后少不了腓力的帮助。 理查冷哼道:“腓力,你我间的情谊,早就在你跟约翰私底下勾勾搭搭的时候,消磨殆尽了。” 腓力冷笑道:“瞧啊,谁若指望冷血无情,屡次叛父的理查报答他人的恩惠,才是愚蠢透顶的行径。但是理查,你虽然获得了那座海岛的王冠,但别忘了你还是高卢的领主,按照传统,难道不是地位更崇高的我,理所应当担任最高军事统帅吗? 理查有大半领土都位于高卢,他虽是阿尔比恩的国王,但实际上人们反而更认可他“诺曼底·阿尔比恩君主”的称呼,他的主要精力都集中于高卢。 就像后世英女王虽然加冕了印度女皇,但人家的基本盘肯定还在英格兰。 所以作为高卢地区的大封建主,理论上理查仍算是高卢国王的封臣,天然要矮其一头。 理查皱起眉,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丝毫没有退让的念头。 这可是收复亚历山大主教区的伟业,谁若作为大元帅领衔,便将成为整个基督世界最光辉,最伟岸的君主,此等荣耀在前,又怎容退让半步? 第四百二十三章界限 诺夫哥罗德大公国,卡累利阿,龙巢。 洛萨站在峭壁边上,脚下便是那无底的深渊,风雪交加,凛风刺骨,吹到他身上却没有多少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味觉,嗅觉,感知,都有像鬼龙生前靠拢的趋势。 照这样下去,鬼龙或许还真能占了他的身体,「死」而复生也说不准。 少女背着用藤蔓编织的筐,里面装满了那种荧光植物,那应该是一种依靠巨龙气息生长的菌类, 她现在也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她的体内,有淡淡的龙裔气息,就跟当初舍迈尔派来出战的龙裔战士托尔勒一样,只是要弱上许多。 洛萨猜测,可能是鬼龙意识占主导时,用自己得了龙血提升了她的生命层次,它抓这个女人回来,大概率不是用来充当储备粮的,而是打算「用」的。 看着脚下深渊,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匆忙收回视线。 「你确定你会飞,对吗?」 她战战兢兢地问道。 「放心,罗格涅达小姐。」 洛萨笑着点了点头,黑色鳞甲覆盖周身,一对宽阔的肉翅从背后延展开来。 这副形象,令罗格涅达小姐有些恐惧,她后退半步,惊疑不定:「你是龙,还是洛萨?」 「当然是洛萨。」 洛萨又问道:「准备好了吗?」 「等,等一下...」 她还没说完,洛萨已经一步踏空。 骤然涌现的失重感,令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你的翅膀是摆设吗! 快飞啊,飞啊! 洛萨没有动,金色的眸子在风雪中熠熠生辉,他们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从高处已看不到这两人的身影时。 他才猛然张开双翼... 罗格涅达再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在天空中滑翔了。 少女搂着洛萨的脖颈,刺骨的寒风冻得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他们飞过那片只剩枯朽树枝,连断壁残垣都称不上的城镇废墟:「那里有人,是你们家族的吗?」 罗格涅达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下面农庄里的农奴,他们来废墟里翻找一些铁器之类的能用的东西,别把我丢下去,我不想再留在这儿了。」 「你想去哪?」 「跟你一起去君士坦丁堡,你也需要我这个向导。」 少女伸出手指引着方向:「从涅瓦河畔,溯流去到拉多加湖,再乘船南下,在特维尔公国步行一小段路程,再到第聂伯河就能乘着琥珀商人的船只,一路南下进入到黑海了。」 「但是要小心那些琥珀商人,他们既是商人,也是强盗,沿途掳掠一些奴隶或是劫掠一些村庄的财富充当商品也是很常见的事。」 洛萨还是准备南下了。 如果这里是鬼龙生前记忆构成的世界,就一定会有「世界的尽头」在,可能是一道无法穿越的空气墙,也可能是无尽的虚无。 他打算去看看。 看看自己若是脱离了鬼龙记忆中所能创造出的世界的极限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真能到君士坦丁堡的话,他还打算找安娜帮帮忙。 如果这个世界有安娜的话。 洛萨笑着回道:「该小心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 现实。 尼罗河三角洲中部。 一支十字军小队,正赶着马车,骆驼,骑在各种驮畜上,满载着成箱的珠宝,精美的织物,大型的金银器皿,烛台,餐具。 这些财物上面有不少都 沾染了血迹。 他们突袭了一处萨拉森人的村庄,凭借出其不意,在付出了大半伤亡之后,成功突入了异教徒头人的庄园,烧伤抢掠,好一番发泄。 他们的神情紧张,不时有人回头张望。 伴随着一声鹰唳,十字军们纷纷惊呼起来:「异教徒的猎鹰追上来了!」 「我听一些骑士老爷们说过,在圣地,只要看到异教徒的猎鹰,就说明萨拉森人的游骑已经相距不远了,我们这么慢的速度,根本逃不脱他们的追杀!」 「要不,我们丢下这些大车吧,这样下去,我们是回不去的。」 「这可是我们用命换回来的财富!」 「这是我们虔诚的见证,是我们功绩的彰显!」 许多十字军满脸不甘。 只要把这些宝物带回家,他们此次参加十字军东征,就已经不虚此行了,将其中不方便运输的在塞曼努德港出售给拉丁商人,再将其中便于携带的带回故乡。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昔日不敢奢想的领地,名望,都在向他们招手。 只要有钱的话,就算是一介普通士兵,也能借此一步登天,成为高贵的爵爷。 理查曾说过,只要有人开价,他甚至愿意将伦敦作价卖掉。 像他这样卖官鬻爵的领主老爷,在欧洲从来都不是少数,那些城市贵族们往往也都是这么来的。 这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财富吗? 不,这代表了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代表了那一路之上已经幻想了无数遍的美好幻想! 「那你们继续留着吧,我放弃这些财物的所有权!」 一名骑士冷笑,他身上携带了许多便于携带的金银,虽然大部分收益都在这些马车和骆驼身上,但他仍是果断选择了放弃,催动坐骑加快速度冲了出去。 十字军们神情挣扎,但最终,还是没人愿意选择放弃。 他们攀上一座沙丘,有人高喊道:「就快要到布鲁卢斯湖了,兄弟们,再加把劲儿,马上我们就能回到塞曼努德了。」 十字军们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声。 他们的装备并不精良,许多人穿戴的都是从萨拉森人身上扒下来的沾着血迹,有许多破洞的旧铠甲,他们当中只有少数人是骑士,更多人不过是失去土地的农民,所谓的流浪汉。 他们是儿童十字军的原型,希冀能够通过惩戒异教徒,得来财富和土地,摆脱穷困潦倒的境遇,但发财的人永远是少数,绝大多数的穷人十字军,结局不过是埋骨在异国他乡罢了。 然而。 就在他们欢呼的时候,远处,烟尘爆腾。 天空中,兀鹫群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住盘旋在人们的头顶,这些被当地人视作死神使者的畜生,使十字军们的心中笼上了一层阴霾。 很快。 一群黑色骑兵,便如一阵鬼灵一般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其中为首的一人,高举起手中的骑矛,矛头上插着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正是方才逃离的那名十字军骑士的首级。 这些黑古拉姆们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像是一群沙漠中游荡的豺狼。 「哈哈哈,他们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带着这么多财宝回到他们的地盘吧?」 「如果不是为了借他们的手,获得这些财宝,他们在来的路上时就被我们屠杀殆尽了。」 「别废话了,我们速战速决,别忘了那天在拉希德发生的——这些十字教的异教徒,手中也掌握着很恐怖的力量。」 免费阅读. 第四百二十四章噩梦 布鲁卢斯湖西岸如今已经成了萨拉森游骑的活跃地带。 这些来去如风的黑皮轻骑兵,弓马娴熟,许多人还掌握有一手独属于部落民的法术,在小规模战斗中占尽了优势。 许多归顺十字军的边境村镇都遭受了这些黑古拉姆的袭击,一些没来得及撤离的领主当场身死,凭借着可以充当耳目的猎鹰,这些黑古拉姆们在斥候的交锋中,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萨拉森军队的本阵,也在不断聚集,对面的营地一天比一天雄伟,声势一天比一天浩大,反观十字军这边,却没能拿出有效的反击来。 十字军的大元帅洛萨,仿佛失踪了一般,已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公开露面了,私底下,不少人都在传,洛萨公爵之前潜入到了萨拉森人的大后方,施展了灭绝人性的巫术,将整个城市化作一片死域。 幸好萨拉丁王的法师顾问团挺身而出,将其击退,据说这洛萨公爵,如今已是身受重创,命不久矣。 谣言根本寻不到根儿,仿佛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城市。 起先,十字军们自然是不信。 洛萨公爵慷慨仁慈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了,许多十字军私底下还诟病公爵大人不够杀伐果决,施展邪恶巫术把一整座城市化作死域这种事,根本不是公爵大人的行事风格。 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洛萨也没露面,谣言就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库尔斯对此也没采取什么特殊措施,他当然知道谣言是怎么来的,萨曼老爷私底下跟阿迪勒的串联,他清清楚楚,但这种谣言,唯有洛萨苏醒过后,亲自站出来才能终结。 若是洛萨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就更没必要在意这些了。 库尔斯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芙琳吉拉,她体内如同末日火山一般雄浑的鲜血魔力,此时已变得越发狂暴了。 正当十字军军心动荡之际,狮心王理查亲率数十名亲卫骑兵,冲出城外,夜晚归来时,每一名骑兵的马鞍上,都系了一串用绳子串起来的黑色左耳。 那些耳朵上还画有许多奇特油彩或是刺青。 粗略数去,起码不下三百只! 这位阿尔比恩之王,以一种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向塞曼努德城的十字军们宣告,就算没了洛萨,也有他理查能带领他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 密林高耸,大雪纷飞。 洛萨伸出手,接过一朵朵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的热力下迅速融化,又在身上擦了擦。 世界变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但硬要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距离他们离开龙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两人都变得很是狼狈,衣服被树枝剐破,鞋底也被磨平了,用兽皮包裹。 但这银装素裹的大地,就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一般,怎么走也走不到所谓的特维尔大公国和第聂伯河。 越往南,积雪越厚,天气越冷。 这有些反常识,但洛萨也没贸然下定论。 他的半龙化不能常态保持,但之前的滑翔也已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按理说,他们除非走错路了,不然早就该到达此行的中转了——可就算罗格涅达小姐带错了路,他看太阳的方向,也能辨别出他们确实在南下路上。 照这么走下去,不会哪天他们突然发现,前面已是连绵起伏的高加索山脉,或是黑海了吧? 洛萨取下背篓,从里面抓出一把荧光植物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询问道:「我们还没到吗?」 背篓里的荧光植物只剩下很少了,一路上,他们打了不少猎物,才支撑到现在,只是越往南,不仅人迹越罕见,飞禽走 兽也像是都消失了一般。 整个世界静谧得可怕。 「我也不知道…」 罗格涅达小姐有些迷茫,这个世界跟她的认知有了很大的偏差:「我以为我是迷路了,但是这里...我清楚记得来过这儿,我们把这里叫做马蹄湾,你看,远远望过去,它是不是像一只马蹄印?」 「可是马蹄湾离我们那儿很近啊。」 罗格涅达小姐焦躁地揪着打结的头发:「难道我们这一个月走下来,一直都在这附近打转?」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走不出去,这佐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他又能怎么解释? 你其实只是魔龙梦里的一道残影,真正的你早就死了? 「我们要不然往相反的方…」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洛萨捂住了口鼻,正惊诧间,洛萨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天边,一道缓慢游曳过来的巨大黑影,正无声无息向这边走来。 那是一道瘦长的黑色人影,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影,没有五官,漆黑一片,而且它也像是真正的影子一样没有实体,如山般庞大的身躯,走起路来却无声无息的。 它的长腿,踩在洛萨面前,像是两根竹筷子上顶了颗人头,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呼—— 「那是什么鬼东西?」 她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吓人。 「不知道,或许是梦魇。」 洛萨的声音很凝重。 「你刚才是想说换个方向,对吧?」 罗格涅达点了点头。 洛萨则道:「不用,继续往南走,我们现在看到正常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反而是刚刚那道怪诞一般的人影,才更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罗格涅达:「?」 洛萨却没继续解释,只是道:「我也只是猜测,继续走吧。」 接下来,他们继续南下。 看到的如瘦长鬼影一般的怪诞生物,也越来越多。 它们由各种各样的线条组成,有的干脆就是一群扭曲的黑色曲线,很难在现实中找到其原型。 恐怕是鬼龙梦境里那些模糊的记忆,才能拼凑出这样的怪物。 它们像是巡逻一样无意识地游荡着,洛萨觉得以自己的实力,面对它们当中的任一都没丝毫把握,更别提它们是如此之多了。 「继续走下去,可能会更危险。」 洛萨提醒道:「如果你现在选择返程,起码还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过上正常的生活。」 真相,有时候比虚假可怕多了。 瓦兰 吉少女摇了摇头,她现在的体能,比许多天生神力,被视作拥有奥丁祝福的昔日族人都要强上一大截,这是支撑她这些天坚持下来的根本。 她认真说道:「我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她说完,又看向洛萨道:「这不正常,对吧。」 「嗯。」 这当然不正常。 不仅是路程不对。 这些怪诞一般的生物,也一点都不符合常理,就算是水鬼,劣魔这种畸形的妖魔,也有其生长规律,能够看出每个器官都有其功效,这些怪诞生物却不然。 根本就是胡乱长的。 两人不敢招惹这些怪诞,小心翼翼绕路前行,实在绕不过去,就在原地躲避一段时间,等怪诞离开之后,再继续前行。 这些怪物似乎也没太大的攻击性,有一次,一头像是巨龙,但脑袋却 长在屁股上,形象宛如稚童涂鸦一般,就从洛萨的跟前经过,依旧跟初次碰见的瘦长鬼影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就算是这样,两人依旧不敢大意。 免费阅读. 第四百二十五章真实与虚幻 不知过了多久。 太阳已不再东升西落,时间也逐渐失去了概念。 周围的景物倒没有一成不变。 刚睡醒的洛萨,从地上捧起一把积雪,在脸上搓了搓,一直到积雪全部融化,他才轻舒了一口气——他们连续赶了很久的路,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几天,但肯定已经过了很久了。 罗格涅达看起来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正站在山头眺望着远方。 洛萨凑到跟前,他眼前的景象,因为看久了这皑皑积雪,显得有些模糊:“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罗格涅达摇了摇头:“你觉得这种地方,能是我认得出来的?” 她伸手指向周围。 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仍旧存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但在更遥远的地方,隐隐能看到虚幻扭曲的天幕,仿佛极地绚丽多彩的极光,他们已经快到世界的尽头了... 洛萨沉默了片刻,说道:“食物快没了。” 眼前还能看到的活物,也就是那些很抽象的怪物了,那些东西,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入口的,而且,就算那些东西真的能吃,也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呵呵,或许已经用不到了。” 罗格涅达的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走吧,洛萨,我们继续赶路!” 两人相顾无言,继续踏上了旅程。 这一走,又是不知多少时日。 那看似已经相距不远的“世界尽头”,仿佛镜花水月一般,仿佛无论走了多久,依旧没法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 但这终究只是仿佛。 洛萨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快要离开鬼龙的记忆世界了。 食物早已消耗殆尽,但两个人离那“世界的尽头”越近,感官就越虚幻,饥饿,寒冷,疲惫...这些都在离他们远去,仿佛到最后,就连他们自身都要变成虚无了。 “我们要到了!” 听到罗格涅达的话,埋头赶路的洛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面前的虚幻天幕,倒映着幻梦般的七彩光芒,居然真的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看向罗格涅达,神情微怔。 此时的北欧少女,皮肤白得像是透明的一般,甚至能看到下面的血管,她整个身体更是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薄雾。 “你?” 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轻笑道:“我应该是要消失了。” 洛萨默然。 他不知道少女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切的。 “洛萨,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 “你出去之后...记得打听一下,我...罗格涅达后来怎么样了。” “我会的,假如我能出去的话。” 罗格涅达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记忆中的投影,一个根本不实际存在的人,终归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洛萨迟疑了下,询问道:“我们就此分别?” “不,再等等。” 罗格涅达说着,又踏上了去往世界尽头的旅程:“我想试着看一眼,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然而。 她终究没能做到。 在即将触碰到世界尽头的壁垒时,她的身体如烟云般消散了。 从脚到头。 隐约间,他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洛萨驻足片刻,轻声道了句“再见”,便毫不犹豫,一头撞进了世界尽头的壁垒。 温暖的阳光,洒在种植着各种花草的庭院。 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馨香。 洛萨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眼角带着淡淡的细纹,脸颊上有些许雀斑,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宠溺,仿佛蜜罐里的糖,甜到人的心坎儿。 女人抱着自己坐在秋千上。 向来不苟言笑的维尔纳老爹默默站在女人身后,不住推着秋千,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自从伊莉丝妈妈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笑过了。 “伊莉丝妈妈…” 洛萨下意识伸出手,他曾经以为是自己是魂穿,替代了洛萨。 可后来才逐渐意识到,他就是洛萨。 只是他觉醒记忆时,压制了重生为洛萨这段时间的记忆,才使他当初误以为是魂穿,替代了坠马的原主。 所以看到这位记忆中很是温柔的妈妈,他的眼眶也不由变得湿润了起来。 然而,他的手只是从伊莉丝妈妈的身上穿了过去——眼前的景象,仿佛放映机一般,开始滚动播放,跟奥托一起跟着老师学习拉丁文;一起骑马狩猎,锻炼骑术;一起偷厨房里的食物... 他看到穿着十字军战袍的老爹,在伊莉丝妈妈的目送下,挥着手,踏上去往东方的征程。 看到因病日益消瘦,甚至开始呕血的伊莉丝妈妈,在身体稍微好转一些,便顶着微弱的灯光,一针一线缝补着他的衬衣——她怕自己走后,便没人给自己这个没法继承领地的二儿子缝衣服了。 他看到妈妈临终前,对维尔纳老爹嘱咐,要把橱柜里藏着的首饰盒留给自己... 世界仿佛斑驳的老照片,层层剥离的灰烬,在风中消逝。 他的记忆,也像是蒙上了一层尘霾,变得模糊不清。 黑白的病房里,呼吸机,监测仪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洛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哀,他缓缓举起满是针头的手臂,看着身边正耐心为他擦拭着身体的中年妇女,嘴唇颤抖了许久,才发出了一句细微的呼唤。 “妈。” 他的声音很微弱。 但正在床边为他擦拭身体的女人,却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看到洛萨睁着眼睛的脸上满是泪水时,她先是愣住了,像是不敢置信似的,许久才扯着嗓子高喊道:“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 洛萨试图调用体内的魔力,可他空荡荡的身体里,哪还有什么灵性,龙裔血脉呢? 什么般若,让娜,芙琳… 什么星灵体,法术模型,圣枪… 什么麻风王,狮心王… 不过是一个出车祸之后,垂死的植物人,脑海中的癔想罢了。 他张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妈,过去多久了?” 妈妈嘴唇颤抖了下,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没多久,没多久,菩萨保佑,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每天都拜,菩萨肯定会显灵的,好人会有好报的。” “老孟,老孟,快进来,咱儿子醒了。”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妈妈的脸上,皱纹多了,白头发也多了,明明以前妈妈最爱美了,经常跟他说,就算成了一个小老太太,也一定要是最时髦的那一个。 但看样子,应该是为了照顾自己,也无暇再考虑这些了。 门突然被推开。 曾经高大,如今佝偻着腰,显得苍老了何止十岁的中年男人,快步冲了进来。 看清床上睁着眼的自己后,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女人。 “爸…”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爸妈的变化都很大,爸爸原本还挺讲究的,地中海发型前那倔强地盖住前额的一缕,已经完全消失了,两鬓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染黑的白发也全显了出来,嘴唇和下巴上满是胡茬。 “你们瘦了好多。” “这不每天跟你妈锻炼身体,跑跑步什么的吗,自然就瘦了。” 男人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儿子,你不会以为你老爹我这些年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吧?怎么可能,我跟你妈过得好着呢!” 洛萨强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男人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洛萨的脑袋,仿佛这个时候才算是终于确定了此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眼眶也泛起红来:“不管怎样,醒了就好。” 他嘴里不住呢喃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第四百二十六章我说过,他会没事的 在理发店剪了个干净利落的发型,男人有些不太适应镜子里照出的人像。 「我儿子真帅!」 罗晓芸看着镜子里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他四下打量着:「也没多大变化,那排老平房不是早就说要拆吗,还没拆呢?」 「嗨,哪年都说要拆,里面住的那些老骨头也就剩下这么一个盼头了。」 「妈,不用扶了,医生不是都夸我身体恢复得好嘛。」 「恢复得好也得扶,你才刚醒几天,就觉得自己好了,医生也说了,要你这段时间运动量不要太大——如果不是你爸那边实在太忙...」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赶紧回家吧,今早晨我特意煮的大骨汤,你现在身子骨弱,就该喝点骨头汤补补。」 男人抿起嘴角,微笑着点头。 他没有追问爸爸在忙什么。 自己家庭条件怎样,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几年来,为了维持高额的住院费用,爸爸一定很忙。 但这些就算自己知道,短期内也解决不了,他只能是尽快完成康复训练,再试着找一份工作来补贴家用。 想到这儿,男人不禁有些发愁,他这三年没工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跟得上如今的就业形势。 一路回到那熟悉的小区。 「对,我儿子醒了。」 「改天摆酒,大家一定过来赏光。」 「可不嘛,多亏菩萨保佑。」 妈妈喜气洋洋地扶着他,跟邻居们打着招呼。 一路回到家,妈妈的脚步依旧很轻快,眼角笑出深深的皱纹,仿佛生活上的些许难题,这些年来的辛劳,在自己儿子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算了。 「坐着别动了,我给你擦手,然后咱们吃饭,不用等你爸,我给他留了一份儿放在锅里。」 看着今早才做过大扫除的房间,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 男人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谢谢妈。」 他一边埋头吃着饭,一边听着妈妈的絮叨,这些年来家长里短啊,是不是该谈个女朋友了啊,耽搁了三年,是不是该结婚了啊之类的... 「你大学同学刚毕业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洛萨...确切来说,应该叫他李皓忍俊不禁道:「我同学还有人初中毕业,就辍学结婚了呢,那孩子现在指不定比我都高了,那我能跟人家比吗?」 「好好好,看来这孙子短时间内我跟你爸是都指望不上了。」 「妈,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不用,你弄不好,去玩会儿电脑吧,还在你的房间里,我昨晚上替你擦了擦,现在跟新的一样。」 李皓讶然:「呵,妈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玩游戏的吗,我还记得后来我辞职办工作室做游戏的时候,还跟你和我爸大吵了一架。」 妈妈笑了笑:「我儿子现在想干啥就干啥。」 李皓微怔,脸上挤出了一丝期待的表情:「那倒是得看看我睡着这些年,又出了哪些大作。」 回到卧室。 李皓打开电脑,翻看着蒸汽平台上的一系列新游大作,什么天国拯救2,欧陆风云5,五个铁心脏,鼠标挪动了很多次,最终还是打开了累计出了二十一个新dlc的十字军之王3。 切换剧本,天国王朝,选择外约旦伯爵领,自建人物,洛萨·冯·哈布斯堡。 启动! 一场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借助地形,以少胜多, 合纵连横,阴谋刺杀,时间也过得飞快。 当他将鼠标移至决议——建立海外十字军帝国(outreerepire)。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在山呼海啸。 翼骑兵,具装骑兵,十字军骑兵,宛如潮水般在亚历山大列队行进,无数王公贵族,神父主教匍匐在他的脚下,他从一袭华丽法衣的宗主教手中接过金冠,戴在自己头顶,并说:「天国王朝,唯我独尊。」 这一幕太过真实,以致于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呵,不能再沉浸在虚幻的梦境里了。」 「接下来要下的副本,名字叫‘生活"。」 李皓抿嘴笑了笑,将游戏关闭。 生活很快就回归了正轨。 康复训练很顺利,这三年的沉睡,也没给他留下多少后遗症,虽然整个人还是偏消瘦,但最起码正常行动已经不受什么阻碍了。 三年功夫,还不足以他跟这个世界脱轨。 就是原本的事业毁了。 名为「昨日巨舰」的游戏,本就是个山寨他人的抽卡手游,在他出车祸后,仓促上架商城后不久,虽然还算小有热度,但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核心人员接连离职,要么跳槽,要么被挖走,剩下的几个朋友独木难支,也只好将游戏贱卖给了腾企跑路。 「其实,我还挺想再拼一把的。」 李皓看着微信里,那个最后聊天记录定格在一年前的工作群,忍住了再发一条消息的冲动,已经过了追梦的年纪,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爸妈考虑了。 他犹豫了下。 还是打开了工作群,翻看起群文件来。 相册里,还留有许多从画师那里约来的立绘,一张张往上翻着,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冷若冰山,抱着鬼面盾牌的高个子女士。 「般若...」 他的神情僵住了,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 塞曼努德。 「你去过萨卢佐吗?」 总督府的塔楼上,留着蓝灰色长发的少女双腿垂在城墙外面,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法官小姐,正坐在她的身边。 拉维尼娅摇头道:「没有,我在都灵读法学,虽然离萨卢佐很近,但那个时候...说实话,我对你们这些法外狂徒没什么好印象。」 两个人的尾巴轻轻摇晃着。 切里尼娜啪嗒一声打开饼干盒:「要来一些吗?」 「谢谢,但还是不了。」 「心情糟糕的话,吃些甜食或许会管用一些。」 「那我就来一些吧。」 法官小姐取出一根巧克力饼干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不过我倒是去过巴斯 利卡塔,那是很多年前的经历了,记得那有家店的通心粉做得很棒。」 「巴斯利卡塔每一家店的通心粉做得都很棒。」 切里尼娜罕见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怀念:「那是座很保守的旧城市,经常下雨,节奏很慢,我喜欢那儿,可惜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萨卢佐了。」 「作为质子?」 「嗯,包括那些留在巴斯利卡塔的族人。」 拉维尼娅默然,这样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她知道家族的一贯作风,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个体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有很多,但最好的只有三个。」 「谁,洛萨吗?」 拉维尼娅疑惑道。 「大人算一个,芙琳也算一个,还有一个是瓦伦蒂娜,你 知道她吗?」 拉维尼娅点了点头:「当然,萨卢佐家的公主,当时洛萨的顶头上司,当初我跟洛萨一起对付亚克西的时候,她私底下也帮过忙。」 「让娜女士说你喜欢大人?」 「啊?」 拉维尼娅本想搪塞几句,但看着切里尼娜认真的表情,最后还是说道:「算是吧,我原本以为男女之情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创造一部公平正义的法律体系。但他出事后,我才发现他对我的重要性,比我原本预计的还要高很多。」 「你怪我吗?」 「怪你?」 拉维尼娅摇了摇头:「硬要说的话,我其实有些怪自己,我曾以为实力不重要,公理必胜过强权,但现在想来,不过是天真的呓语。没有实力,什么都守护不了,法典如此,人也如此。」 气氛有些沉闷。 这些天,整个总督府的气氛都是如此。 切里尼娜突然说道:「已经三天了——距离般若女士说的,大人会很快醒来,已经又过去三天了。」 「嗯。」 不用尼娜提醒,拉维尼娅也在记着日子。 她们就像站在热锅上的蚂蚁,越来越坐立不安,所以才有了这场私聊。 「我想去看看大人。」 「我也是。」 「那我们一起?」 「嗯。」 两人联袂而至的时候,般若正拎着一桶水走出房门。 听到两人来意,她只是微微侧过身子,说道:「进去吧。」 「大人他...」 切里尼娜看着躺在床上,身上生满了熔岩般的鳞甲,几乎已看不出人形的男人,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拉维尼娅紧咬着嘴唇,故作推眼镜式地擦了擦眼睛。 般若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看起来不太妙是吧? 但我能感觉到,大人的人性依旧很稳固,等到了紧要关头,他若真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挣脱的话,我会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不用慌,他不会有事的。」 切里尼娜连忙道:「我能做些什么吗?」 般若摇了摇头:「你做不到,只有我这个灵魂层面上的专家能帮上他。」 「你打算怎么做?」 拉维尼娅有些迟疑,如果般若真做得到的话,为什么不现在就做? 「燃烧我的灵魂,使我短暂拿回原本的权柄,简而言之,就是跟这头鬼龙同归于尽。」 般若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听在两人耳畔,却无异于一声霹雳。 在两人惊疑无措的眼神中,般若的语气依旧很平静:「所以,不必担忧大人,我说过他会没事的。」 免费阅读. 第四百二十七章真我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 五颜六色的灯牌,在高楼大厦间闪烁着。 穿着廉价西装的李皓看着镜子里满脸疲惫的自己,捧起水搓了搓脸,又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下着装,才撑起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出了门。 “张总,您看...” 这个世界上最好找的工作永远是销售行业,因为底薪低,工资全靠提成,这属于一个上限很高,但下限同样很低的行业。 每天早出晚归,疲于奔命。 陪着笑脸去迎接一场场应酬,每次拨出电话都得小心挨一顿臭骂,若只是冷脸,白眼反倒成好的了。 “还好,这位张总是个好说话的,今天总算开了一单。” “但还是好累啊。”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送走张总,李皓蹲在马路牙子旁的绿化带边上轻叹了一口气,这种生活苦吗?要说多苦也不见得,无非就是陪陪笑脸,想要从人家口袋里挣钱,不赔笑怎么能行? 总比那些战乱中流离失所,被乱军宛如猪羊般屠杀的平民强。 总比那些不堪领主压迫,听了神父的布道,便带上那些微薄的家当,踏上去往“天国王朝”的旅途,在途中就被柏柏尔海盗劫走,卖到矿坑底下干到死的农奴强。 “可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一点快乐呢?” 李皓有些疲惫地出了一口气,他也想躺平,但躺平也是要资本的,自己家里条件本来就一般,又摊上医院躺三年的巨额医药费,自己再不努力,难道把所有压力都给到自己爸爸肩上吗? 他三下五除二,将从路边摊买来的夹里脊填进肚子里,点燃了支香烟。 看着繁华的都市夜景,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绿化带的泥地里,竟出现了一个由奇特线条组成的模型,看上去凌乱中透着秩序,仿佛应和了某种天地至理。 “这是我刚画的?” 李皓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木棍。 坏了,我不会精神上出问题了吧? 李皓有些惶恐,他最近还在做梦,梦境光怪陆离,有时会梦到自己化身成一头魔龙,屠村灭城,吞吃活人;有时又会梦到自己成了十字军的大领主。 但他很清楚,这些都只是梦罢了。 可他现在发现,自己被这一系列梦境的影响,可一点都不浅,反正这法术模型绝不是能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 “唉,我现在可生不起病。” 出车祸躺床上那段时间,已经花了家里很多钱了,自己现在钱没挣几个,总不能再跑医院去治疗自己的一些“妄想”。 李皓紧皱着眉,心头涌现出一丝焦虑:“应该只是最近太累了。” 他捏了捏眉心,这些天他每晚都会做梦,虽然醒来时大部分都会忘记,但还是很影响睡眠质量,再这么下去,他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垮。 “要不请段时间假吧?” 做销售的底薪,也就维持自己的日常开销,开不了单子就省不下去几个钱,最多也就是不给家里添负担罢了,可真要是自己得了精神病,那花起钱来才是如流水一般。 要不,干脆辞了跟老爸一起开出租去? 这时。 路边突然有人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声:“抓,抓住他!” 回头看去,一个满脸狞恶的男人,正挥舞着匕首大喊着:“让开,不想死的就赶紧让开!” 李皓下意识想要阻拦,那穷凶极恶的歹徒,在他看来却实在没半点威慑力可言,只是他脚步刚动,便又停住了:“冷静,冷静,你只是个普通人。” “你不是十字军大领主,不是那个竞技场上横扫无敌的冠军骑士。” 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躲到了路边。 “求求你们,帮我拦住他!” “他们是人贩子!” 李皓这才发现,在那开路的歹徒身后,赫然还跟着一个抱着小女孩儿的女人。 “草!” “我最恨人贩子。” 李皓咬着牙,从路边的商家水桶里,拎起一条墩布,脚一踩便将布条扎成的头踩断,冲到了人贩子面前。 他将手中的木棍高举过头顶,摆出了标准的牛式起手,仿佛手中的不是一根木棍,而是一把日耳曼剑客惯用的双手大剑。 “滚开!” 人贩子脸上带着疯狂的神色,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便冲了上来。 李皓快步向前刺出木棍,直取人贩子的咽喉。 得亏是他用的木棍后端,而不是还带有木楔的断截面,那人贩子被木棍一戳,眼前顿时黑了下去,整个人软倒在地,手里的匕首被李皓一棍子便挑飞了出去。 拍照的路人险些惊掉下巴。 木棍算是长兵器,能打过匕首这不意外,但这一记刺击实在太稳太准了,只一下就把那凶恶的歹徒捅翻在地。 人贩子抱着小女孩儿的同伙儿,吓得顿足在地,将孩子丢向李皓,头也不回便想逃跑,被李皓一个箭步追上前去,木棍横扫,轻松将其撂倒。 此时围观的群众们也围了上来,将倒地的人贩子制服。 李皓将女孩儿还给她的妈妈,瞅准空隙,匆忙溜走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歹徒不算什么,但他那一下好像有点狠,他也没敢去察看情况,说不准那人贩子就被他一记木棍给戳死了,得赶紧溜! 回到工作的写字楼里。 李皓还有些气喘。 “我不会真杀人了吧?” 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巡警已经赶来了,但那人贩子还被人群围在当中,没有送到医院去,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大概率已经没救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其实也一点都不害怕。 心中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振奋感,仿佛杀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得赶紧换一身衣服。” “我这应该也算是见义勇为,那些巡警...应该不会为了一个人贩子,太卖力追查自己的下落——欸,不对,刚才有人录像来着,不会把我照进去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由焦躁地捏着自己的虎口位置。 “就算是两西西里的城邦法典,那些狼崽子们制定的法条,也不会保护一个人贩子。” “我才刚醒几个月的时间,难不成就要因为过失杀人被关进监狱?” 一股没来由的毁灭欲涌上心头:“他们如果敢来抓我,我就像对付那些没脑子的勇者一样,用龙炎把他们统统烧死!” 第四百二十八章这里才是梦 我曾经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极度愤怒。 这是李皓对自己昨天脑袋抽风时想法的总结。 他现在正坐在审讯室跟地面焊在一起的铁椅子上,对面是一男一女,两位警长。 女警放下手中记录的笔,皱眉道:「没有别的要补充的了吗?」 李皓摇了摇头:「没了,这件事纯属意外,我没练过什么剑术,之前还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也就做了三个月的康复训练,我真不是故意的。」 警长忍不住打断道:「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像...」 女警补充道:「有个路人拍到了全程,你当时表现得实在是太冷静了,就像一个...绝世剑客,眼神里充满杀气——所以,有人认为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人。」 李皓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叫屈:「那可是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指不定背了多少人命的持刀歹徒,难道我动手前还得考虑一下自己这一棍子会不会把他打死?」 旁边的警长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如果你多跟他颤抖几回合,效果可能会好一点。你知道网上现在都叫你什么吗?」 「什么?」 「成华剑圣。」 「但我真没练过什么剑法,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根据你的档案来看,确实是这样。」 警长点头道:「我也不认为应该苛责一个好人,更何况,你从始至终只出了一招,一击制敌,便没再继续进攻。录像保存完好,网上舆论也偏向你,就我个人认为,你有很大概率会被判定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坐在审讯桌对面的李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但开庭前这段时间,你还得在看守所住一段时间。」 「那我工作怎么办?」 警长忍俊不禁道:「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后续兴许市里面还会给你发个见义勇为的奖金什么的,放宽心。」 送到看守所的路上,警长拍了拍李皓的肩膀:「之前在里面当着监控不方便说,小子有两把刷子,干得不赖。」 李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当时也吓坏了。」 警长想起视频里那对杀气腾腾的眼神,无奈道:「好了,私底下就没必要装了,你以前学过德剑?」 「我真没练过,真的是凑巧。」 「行吧,你小子倒是谨慎,不过也对,谨慎点是对的。」 警长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肚子里安的什么心思,往后无论是记者,还是谁这么问你,都记得要这么说。」 李皓有些茫然:「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小子。」 警长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这个叫李皓的小子,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如果不是他看过那个路人拍的视频,恐怕还真得以为这小子是误打误撞蒙的了。 但那怎么可能呢。 哪怕他现在回忆起视频里这小子的眼神,也不免会打一个激灵。 「这小子,不会是什么秘密部门的吧?」 警长心底泛起嘀咕,李皓的档案在他看来,实在太平平无奇了,一眼假! ... 看守所的会客室里。 李皓强撑起笑容:「爸,妈,你们放心吧,警长都跟我说了,大概率会判正当防卫,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也不会留档,不影响你们未来孙子考公。」 妈妈一脸心疼地抹着眼泪:「你才刚回来多久,万一有个好歹,妈还活不活了?」 「对不起,爸。」 「没事,不怪你,咱老李家的爷们儿没有孬的。」 爸爸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我给你卡里存了五百块钱,每个月都有,如果不够的话记得管我要,我刚问那位警长了,开庭前我们没办法再来探望你了,不过可以偶尔通通邮件。」 目送父母离去,李皓轻舒了一口气。 虽说警长透露出的消息,大概率会判无罪,但自己现在也是个未决犯,就是所谓的犯罪嫌疑人,这身份对他这种二十多年来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而言,还是太刺激了。 李皓分了一个单独的监室。 躺在床上,他也没什么事可干,他现在只是未决犯,判决下来之前,也用不着强制劳动,每天待在看守所里,除了定点看看电视,基本上无事可做。 晃了晃神。 再回神时。 墙壁上竟被他用手指扣出了一个新的法术模型。 他看着墙上的模型,沉默了许久。 「这是冰锥术的模型。」 「我不会得了精神分裂了吧?」 他挠了挠头顶,自言自语着说道:「当植物人这些年,梦里的那些经历形成了一个新人格,他既会用剑术,又会施法——法术在现实没法用,但剑术却能。」 「对付那个人贩子的时候,也是新人格动的手?」 「可梦境不都是来源于现实吗?我从没练过剑术,这东西还能无中生有的?」 李皓犹豫了下,起身从地上拿起靠墙摆放的墩布,将它举过头顶。 随后,是行云流水的剑舞。 仿佛刻入骨髓。 根本无需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监控室内。 一位值班的狱警惊呼道:「快来看,这小子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了!」 「这拖把都被他舞成风车了。」 「跟视频里一样,这小子眼神真凶,刚才他进来时候我跟他打过照面,看着挺和善,挺温和一小孩儿,怎么舞起剑来跟个杀人狂一样?」 「让人好好查查这小子吧,我感觉他身上不止背了一条人命。」 监控室里,一群狱警七嘴八舌议论着。 许久。 李皓才将手中的拖把放下,有些气喘地坐在床上。 他喘息了许久。 才道:「剑术是真的,这是不是说明,我当初梦里的世界,那些现在看来已经很模糊的记忆,其实都是真的?但那些法术模型为什么没奏效呢?」 「不对,不一定是法术模型没用,而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足以施法的精神力。」 「冥想!」 「我要冥想!」 ... 「这小子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看着不太对劲儿,该不会是一个人关着给关出心理问题 了吧?」 电视机前,正播着新闻联播。 李皓紧盯着电视机的画面,丝毫没注意一旁狱警们的异样。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 空气中,斑驳的灵性光辉,像是一条条游动的金色鱼儿,他下意识抬起手,金色鱼儿迅速随着他的心意游动起来,形成了一个简陋的法术模型。 噗—— 一簇火苗在李皓的指尖腾起。 「喂,你哪来的打火机?」 狱警们惊呼着围拢了上来。 李皓却比他们更激动:「你们看到了是吧,你们看到了?那不是我的幻觉,刚刚的确有火苗对吧?」 两名狱警将手按在腰间,其中一人上前安抚道:「你先坐下来,别激动,李皓,所里不让带打火机这种危险品 ,把那玩意儿给我。」 李皓苦笑了一声,举起双手。 「来搜吧,我身上从来就没什么打火机。」 狱警皱着眉,仔细搜了一圈,却这没发现什么异样。 李皓的心情很兴奋,事实证明,他不是精神病,他之前的确是穿越了,获得了一些超能力——现在,他已经是里描述的异能者了! 回到监室内,他火热的心情才稍微冷却了些许。 事实证明,那场梦境根本不是梦。 「那我还能回去吗?」 李皓揉了揉自己剪短的寸头:「我到底是李皓还是洛萨?」 穿越后的经历虽然已经变得很模糊了,许多细节都已记不太清,但他还记得般若,记得让娜,记得很多人。 那边需要自己。 「可爸妈也需要我。」 李皓长出了一口气,那边就算是真的,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总不能再跑到大马路上让车撞一撞吧?身为人子,他也做不到抛下父母离开。 「小李!」 监室门外,一名狱警递来一张卷子:「小李,你不是大学生吗?帮我看看我儿子家庭作业的这道数学题。」 李皓有些忐忑地接过卷子,简单扫了一眼,轻松道:「简单,这也就初一水平的卷子,我还以为你要考我高数呢,那东西当初我一节课都没听过...」 「你说什么呢。」 狱警疑惑道:「这就是高数啊。」 李皓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他的专业就大一上半年有一门高数,那个时候他正沉溺于打游戏,是真的几乎一节课都没去过。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卷子塞回到了狱警手里:「你先回吧,我需要一些私人空间冷静下。」 梦境,就是个人认知的重组。 一个从没见过皇宫的人,就算做梦,梦里的皇帝最多也就是住在村里的别墅,扛着金扁担,用着金锄头的老农,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来达官贵人们究竟过着怎样骄奢的生活。 而自己从没学过高数,所以就算是梦里,也想不出来高数题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这个世界才是梦吗? 念头一起,李皓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褪色。 他的视线一瞬间被拔高了许多。 他看到了这个世界。 一个边缘处尽是虚幻飘渺,唯独以自己为中心的这一片地界会凝聚出实质,仿佛虚空中一座孤岛的世界。 免费阅读. 第四百二十九章世界之争 与之相对应的,是围绕着属于 “他的世界”,一片广袤无垠,银装素裹,他跟罗格涅达花了不知多少时间才走出来的属于鬼龙的世界。 两者就像内外相合的两个圆盘,只是两者并非泾渭分明,能够清晰看到许多原属于鬼龙世界的色带,如触手一般侵了进来。 登高才能望远。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前世的梦魇 “高数”。置身在梦境里中,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那其实是自己记忆自动往后的推演,只会坐看鬼龙的意识不断侵蚀自己的世界,潜移默化改造着。 哪天寿命尽了,便算是心甘情愿将留在现实中的躯壳,留给鬼龙接管了。 洛萨有些后怕:“呵,难怪回家第一天,明明出了期待已久的欧陆风云5和五个铁心脏,自己也没点开的念头,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游戏的内容和机制,下意识想要避开。” “就跟年轻时候做春梦时,每到临门一脚的时候,要么意外频出,要么干脆就是醒了。”难怪三年过去,街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想起父母,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但愿梦里那种极端情况没有出现。”肇事司机既没保险,又是浑不吝,滚刀肉的这种情况,其实没那么常见,多数人还是有软肋的。 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是他心底的隐忧罢了。鬼龙的记忆世界里,跟他已不再泾渭分明,他看到许多属于对方的世界宛如触手般延申到了他的记忆世界之内。 在他过着平静生活的这段时间里,鬼龙的灵魂对他的侵蚀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只是担心惊扰到他,所以较为温和罢了。 视线重新拉回到监室里,环顾四周,他有些忍俊不禁。这监室的构造,其实就是他高中时代的宿舍,那时候全市都在学衡中模式,他们学校甚至自称是其分校,在他 “记忆世界里”,跟监牢也就一般无二了。 “小李,你这是癔症了?”站在门口的狱警并未离开,警惕地端详着洛萨的一举一动,这小子今天可不怎么正常,该不会是关出精神病了吧? 洛萨看着狱警的脸,强忍的笑意实在憋不住了。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之后,他才发现它假的有些离谱,这狱警的头上赫然顶着一张自己初中同学的稚嫩面孔,因为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所以他在洛萨心目中的印象,始终没变过。 “神经叨叨的。”狱警嘀咕了句,将手中的卷子揣起离开。监室内,又只剩下洛萨一个人了。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神情严肃起来。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了,但想要真正脱离仍是个难题,鬼龙的梦境世界将他团团包围起来,而且已经侵入了不少触须,除非反过来侵入对方的世界,将他灵魂中的所有养料榨取,挪为己用。 洛萨突然抬起头,天空中撕裂了一道裂隙。一股不详的气息缓缓下坠。 气温急剧降低,甚至能看到雪花飘舞着坠落。一头畸形的抽象龙兽,缓缓探出双爪,它的头颅是四方形的,狰狞的獠牙从口腔,鼻腔,甚至是脸上刺出,它的口中喷吐出炽烈的龙炎,像是一把贯穿天地的灼热光剑横扫而去。 整个监室都颤抖了起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因为我得知了真相,所以打算来硬的了吗?”洛萨低声喃喃着。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就算会两手剑术,这副孱弱之躯显然也抵挡不住这些来势汹汹的鬼龙造物。 局势很危险,龙炎犁过地面,引发一连串爆炸,天空中的裂隙里,第二头畸形怪物降临了,这是那道瘦长鬼影,它宛如竹竿一样的双腿落在地上,所过之处,所有存在都被抹去,只留下一片虚无。 一头又一头畸变的魔物,在他的梦境世界中肆虐着。这跟常规意义上的战斗截然不同,它们也完全没有擒贼擒王的打算,而是疯狂攻击着周围的世界。 而随着它们的动作,洛萨察觉到自己的记忆飞速黯淡了下去,许多曾经铭记于心的细节,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它们的攻击,究其根本其实是在抹除洛萨的意志。 但洛萨的反击,很快就到来了。只见天空中三架呈品字形飞来的战斗机,带着呼啸暴鸣,眨眼间便来到了近前,倾泻出十余枚对空导弹,跟它们的速度比起来,无论是魔龙,还是瘦长鬼影,都像是踩在泥沼中一样,根本躲不开导弹,便被轰成了碎片。 “大人,时代变了。”洛萨的脸上露出了轻松写意的笑容,在梦境世界里,认知决定上限。 一架战斗机从诺夫哥罗德开到埃及,如果是极速飞行,万里之遥可能也就是两个小时的事,而这段时间,就算是巨龙,也得飞上好几天。 至于巨龙的龙炎,就算是那些藏在深山老林里,沉睡了几千年,实力堪比全盛时期古神的老年高等龙类,榨干所有体力释放出的龙炎,都未必能及得上七十年前广岛的那枚小男孩儿。 战斗机在上空盘旋着。那些从裂缝中穿越过来的怪物,毫无还手之力便被接连击溃。 一颗又一颗的导弹爆开。仿佛机腹那数吨重的导弹无穷无尽一般。如果是现实中,地方军区未必就有这种军备,也未必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发挥出其威力。 但这里是洛萨的世界。只要他忽略掉这些细节,这些细节就是不存在的。 “反击的时候到了。”洛萨低声呢喃着,下一刻,他出现在了天空中的一架战斗机的驾驶舱内,驾驶室内的构造复杂到令人发指,密密麻麻的操作台上全是各色的按钮。 他懂个屁的开飞机。但这是他的世界,一切未曾考虑到细节的地方,都会自动被修正,只要他相信,就算是一架由铁皮拼凑起来的空壳飞机,也能飞上天。 轰——伴随着呼啸声。以洛萨为首,数十架战斗机穿越了裂隙,来到了鬼龙的世界。 那一片冰天雪地里,无数畸形的怪物顿时像是疯了一般向战机追来,可它们的速度受限于鬼龙的认知,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战斗机。 中世纪的人们不会想到,未来人们能驾驶机器,飞出地球。中世纪的巨龙也不会想到,人类能够驾驶机器,把自诩天空霸主的巨龙,打得抱头鼠窜。 第四百三十章鲍德温四世 时间飞逝。萨拉森人的大军已在布鲁卢斯湖驻扎,其先头部队,已跟十字军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冲突。 狮心王理查一袭大红罩袍,襟前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雄狮纹章上都染上了一层血渍。 他杀气腾腾地走进自己的大营里,今天他带队冲杀,再度取得了一场小胜,杀敌数百,缴获了数十匹军马,但这种程度的小胜,实在不放在他的眼里。 “该死的腓力,蒙特利尔的亨利伯爵,梅斯家族的西蒙伯爵本来都已明确表明支持我了,结果又出现在腓力的队伍里,这些人的心已经被腓力那条仿若毒蛇的毒信给蛊惑了,心中再无半点荣誉感。”他麾下现在能指挥得动的,虽然也已有上万人之众,但真正的精锐却没多少,许多都是他设在圣地各处的征兵处招来的乌合之众。 腓力明明比他后抵达圣地,却撬走了不少原属于他的支持者,现在手握的军力已经接近两万。 亨利端起桌上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狠狠丢在了地上。 “这些天,我屡次率兵击破萨拉森人的游骑,甚至突击过数次萨拉森人的营地,难道这样的胜果还不及腓力待在他的行营里,召开几次宴会?” “陛下无需多虑,萨拉森人没那么好对付,无论我们那位腓力国王现在许诺了什么,当那些聚集在他麾下的豺狼们发现,腓力国王没办法带给他们胜利时,他们会毫不留情转而投向您的麾下。” “哼,也不知道那洛萨给他手底下的人都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段时间,就没听说过那个投靠他的骑士和贵族愿意转投靠我,明明他都已经有小半个月没露面了。”伯爵卫队长沉声道:“这方面,腓力国王那边应该也是一样。”理查冷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等到战前会议上他还不出现时,那些家伙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忠诚。”没有哪个君主不喜欢忠诚的臣子,但若是发现这些忠臣全投靠别人了,自己麾下尽是一些反复无常的投机分子,这种反差,就太令人难受了。 “陛下,我觉得您最好盼着洛萨公爵能够现身。”站在他身边,平时仿佛隐身了的小女巫玛莎突然开口道:“如果洛萨公爵的施法者团队不出手的话,就算是您,也未必就能带领十字军取胜。”理查眯起眼睛,沉声道:“你觉得我不如那个洛萨公爵?”玛莎轻声道:“陛下,洛萨公爵和他的施法者队伍的实力,您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那样的存在都在拉希德折戟沉沙了,难道您就不担心萨拉森人究竟藏有何等强大的超凡力量?”理查皱起眉:“腓力那边的施法者呢?”玛莎摇头道:“我察觉不到,这说明,腓力陛下身边至少跟着一位准传奇阶的强大施法者,除非玛丽教授或是王后陛下亲至,否则在施法者层面上,腓力陛下掌握的力量恐怕还要胜过我们。”理查神情越发凝重。 他虽然自负,但从来也没小看过这些超凡者,就算是手持石中剑的自己,也很难敌得过一位准传奇阶的巫师,这种层次的强者,已经完全有能力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左右一场战争的走向。 理查冷笑了声:“看来,这就是腓力跟我争夺大元帅位置的底气了,不然就他那糟糕的军事能力,他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立刻选择退位让贤。”身边的伯爵卫队长开口道:“陛下,我觉得玛莎小姐说的有道理,腓力陛下现在占优,我们或许可以试着联合洛萨公爵的力量,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您能跟腓力陛下联合起来对付洛萨,现在也自然能跟洛萨公爵合作对抗腓力陛下。” “哼,你把我也当成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吗?”理查的声音微顿,又补充道:“不过你说的也算有点道理,那个洛萨现在生死未卜,他麾下的力量总是要投入到战斗当中的。如果他们愿意推举我为大元帅,我就许诺在战时,对他们与我麾下一视同仁。不然,就让他们在腓力那个无能之辈的指挥下去送死好了。”说实在的,理查眼馋洛萨麾下的精锐许久了。 他手底下这群士兵,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从欧陆来的流浪骑士和朝圣者,装备粗劣,战斗力一般,训练水平也一言难尽。 洛萨麾下的军队,虽然数量上跟他差不多,但战斗力绝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自忖一头狮子率领的绵羊也可胜过一群豺狼,但若麾下不是一群绵羊而是群狼的话,岂不是更好? 玛莎跟伯爵卫队长两人相视点头。洛萨如今昏迷未醒,这事虽然只是谣言,但既然正主没站出来反驳,就说明大概率是真的。 他麾下的那些士兵,又分别占据了塞曼努德和达米埃塔两座大城,是跑不了的,既然总是要跟萨拉森人战斗,肯定要从腓力跟理查两人当中挑一个选边站。 双方有共同利益,这份合作完全可行。这时,有信使脚步匆匆走进来,禀报:“陛下,那位耶路撒冷王快要进城了。”理查楞了下:“倒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此行见不到这位叔叔了呢。”能在少年时便打出蒙吉萨战役这种高光时刻,作为安茹主支现如今的族长,他还是很看得上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叔叔的。 但一位麻风病人,这个时候到塞曼努德来,还是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位,不会是来接收洛萨的遗产的吧?”...城外。鲍德温四世轻咳了一声,他的身体虽然大好,日常又有小女巫妮莎娅调配的魔药滋补身体,但离了乌尔丁的治疗,兼长途跋涉,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疲惫。 “埃及果然是一片沃土。”入眼所见,尽是一片碧绿,这是耶路撒冷所不能比拟的。 他看向身后,忧心忡忡地问道:“妮莎娅,你说洛萨卿的身体,还能坚持住吗?咱们带来的秘药能起效吗?”妮莎娅轻叹道:“我很想安慰您说会有效,但您想想,乌尔丁主教在治病这方面,水平肯定是要胜过我的,连他都没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能看出,自己这位暂时服务的国王陛下,是真的有些慌神了。 不然以他的智慧,又怎么能看不出这显而易见的事呢?鲍德温四世轻叹道:“但愿事情没那么糟糕。”自从收到高弗雷的信后,他第一时间便决定乘船到达米埃塔,再转陆路抵达塞曼努德城的前线。 妮莎娅也忍不住叹道:“可惜老师现在被西西里的那个女巫牵制住了,不然只要我去信一封的话,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回君士坦丁堡的大图书馆,有那些藏书为底,就算洛萨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也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第四百三十一章三王会 耶路撒冷王莅临前线,这可是个大新闻。 虽然来时轻装简从,但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塞曼努德城内外德十字军,都赶来迎接,气氛十分热烈,更胜过前不久双王驾临塞曼努德。 毕竟两位国王地位再尊崇,也是初次跟异教徒交锋。 而鲍德温四世,早在十六岁时,便亲率四百骑士,大破萨拉丁亲自统帅的数万大军。 此前十字军对萨拉丁的两场大胜,虽然表现最出彩,赢得声望最多的是洛萨,但最高统帅可是鲍德温四世,他才是名义上的东方十字军之王。 站在迎接的人群里,一袭蓝色罩衣,襟前绣着独属于高卢王室的金鸢尾的腓力,脸上正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准备迎接鲍德温四世。 只是他脸上虽然热情,心中却已警惕了起来。 洛萨是王党起家,能这么快崛起,少不了耶路撒冷王的支持,即便到了现在,王党仍是洛萨支持者中的核心力量。 这也就意味着,鲍德温四世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接管洛萨公爵的遗产。 “呵,他个被上帝所弃的麻风病人,该不会还想争一争大元帅的位置吧?” “还是说,这是洛萨手底下人找来跟我们打擂的话事人?” 腓力心中腹诽,但脸上却未曾表露出分毫。 正想着,前方十余骑穿着暗红色罩衣的王家骑士,拱卫着一位穿着白底的印有金色耶路撒冷十字的年轻人映入眼帘,飞扬的耶路撒冷十字昭示了来者的身份。 他组织了下语言,正打算笑着迎上去,随后便看到城门的方向,一袭红袍的理查,迈着大步率先迎了上去。 “哈哈哈,天父在上,之前听说叔父重病缠身,还得强撑着病体跟异教魔鬼周旋,心中忧虑,夙夜难寐,今日见叔父身体无恙,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鲍德温四世并未被理查的先声夺人镇住,不动声色道:“感谢你的挂念,我的身体还未康复,无法上阵厮杀,倒也称不上无恙。” 虽然都是安茹家族的人,但他对理查可没什么好感。 不仅是西比拉的儿子曾被疑似安茹家族指使的刺客刺杀,更主要的原因是当初萨拉丁大军压境,他接连去信十余封,恳求欧陆君主出兵援助。 他们却没一个愿意动的。 等到如今即将收获胜利果实时,这些人反倒是来了。 理查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不管怎样,叔父你能在此大战将启之时抵达前线,都是给了我极大的支持啊,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十字军的旗帜飘扬在亚历山大的那一刻了。” 腓力也凑上前来,微笑着说道:“鲍德温陛下远道而来辛苦了,我那儿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和美酒,为陛下接风。” 鲍德温摇了摇头:“腓力陛下说的是,在下身体不如常人康健,远道而来已经倍感难捱,此时只想今早休息,只能忍痛拒绝陛下的好意了。” “陛下打算在何处下榻?” “自然是总督府。” 他轻描淡写便已拒绝了两位国王抛来的橄榄枝,接下来,若是洛萨身体无恙还好,若真是...他也会代替洛萨站出来,打完这至关重要的一仗。 理查皱起眉,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只隐忍不发的雄狮,令人丝毫不敢与其对视。 腓力心中微冷,却只是笑盈盈地应了句:“既然鲍德温陛下身体抱恙,还是早些休息吧,就是不知明日,为了统合十字军诸部召开的大军议,陛下还能出席吗?” 鲍德温微微颔首:“事关重大,自然会出席。” 腓力微笑着点头,示意手下们让开道路:“那便明日再见。” 目送鲍德温四世离去,腓力看着神情冷峻的理查,笑盈盈地说道:“这位耶路撒冷王还真有几分王者风度,不过理查,你这位叔父既然到了,你这个做晚辈的总不能还跟长辈争吧?毕竟论军事才能,你这叔父的战绩可比你好看多了。” 理查冷哼了一声:“不管谁做大元帅,都是我安茹家的国王。” 他又不是没脑子的莽夫,连腓力这么浅薄的挑拨离间都看不出来,眼下,他不论是战绩,威望,都不如自己这位叔父,想要争赢,难度的确很大。 “反倒是你,这些天上窜下跳的,似乎全成了笑话,也不知那些匍匐在你脚旁的鹰犬们,面对他们真正的君主又该如何是好。” 腓力手底下有相当一部分领主都是耶路撒冷王国,太后党的成员和爵党的成员,除了的黎波里的雷蒙德公爵要防备大马士革的萨拉丁,绝大多数都已聚集在他麾下。 面对理查的挖苦,腓力却仍是笑盈盈的,仿佛成竹在胸:“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 总督府内。 鲍德温刚走进大门,脚步便一个踉跄,被迎上来的高弗雷男爵搀住,他忍不住急道:“陛下,您的身体抱恙,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来到埃及啊?” 鲍德温笑着摇了摇头,示意高弗雷不必搀扶他,站稳后才道:“洛萨既是我最信赖的臣下,又是我除您之外少数的几个挚友,如今听闻他生死未卜的消息,哪里还能在王宫里坐得住?” 他说完,犹豫了下,才道:“他身体如何?” 高弗雷神情沉重,摇头道:“我也不知,库尔斯先生和洛萨的女巫们称洛萨正处于治疗当中,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鲍德温四世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怕高弗雷张嘴便是洛萨的死讯。 “还在治疗就好,般若女士,让娜女士,芙琳小姐她们都是很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他会转危为安的。” 高弗雷轻叹道:“陛下,治疗已经持续半个多月了还没见好,明天就是十字军的大军议,洛萨就算未来能被救回来,也注定是赶不上这场大战了。” 他抬起头,有些惋惜道:“这本该是他加冕为王的一战,他是如此出色,为上帝的事业立下了无数功勋,难道最后享用胜利果实的,却是那两位外来的国王吗?” “赶不上我就替他来完成。” 鲍德温四世淡然说道:“洛萨卿帮我良多,这次,也该轮到我来帮他了。” 他的声音虽轻,语气却很是坚定。 “高弗雷卿,此战过后,我会宣布洛萨为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果实,会属于那个最该得到它的人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腓力 「陛下,您来了。」 乌尔丁依旧穿着那套朴素的主教法衣,他的身后跟着自己的副手,一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麻风病人,这人也是贵族家庭出身,罹患恶疾之后,被送进了耶路撒冷城外一家专门收留麻风病人的修道院。 他在听说了乌尔丁的事迹后,便一路来到了十字军前线,成为了乌尔丁的追随者。 圣拉撒路教团的麻风病人不在少数,虽说世人都视麻风病为上帝诅咒,但实际上这种病并不易感,只有幼童,老人这种免疫力较为低下的人有概率染上。 鲍德温四世微微颔首:「乌尔丁阁下,洛萨他现在到底怎么样?连您也束手无策吗?」 「大人的伤不在身上,而在灵魂上。」 乌尔丁轻叹了一口气:「一头拥有神性的恶鬼之龙正在跟大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二者灵魂宛如扭打在地的两人,已难分彼此,这种事,在下也是无能为力。」 何止是他感觉无能为力,就连灵魂层面上的专家,曾作为地狱看门人的般若,也只有将自身化作地狱之火,才能保证只灼烧鬼龙的灵魂,而不伤到洛萨。 鲍德温反问道:「神性?」 「没错,敌人的施法者手中拥有一件神器级的强悍宝具,它拔擢了这头阴物的位阶,通俗来讲,大人眼下正在同一头鬼神在灵魂层面上厮杀。」 高弗雷听得头晕目眩,感觉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那个自己眼看着来到圣地,闯下一番伟业的年轻后辈,此时竟是在跟一头鬼神厮杀? 小女巫还算懂行,提问道:「洛萨爵爷还能坚持多久?我家老师被坦克雷德的情妇拖住了,短时间内抽不开身,如果再有一个月的话,我家老师肯定能帮上忙。」 安娜是东帝国的守护者,她本就出自东帝国皇室,比其余势力的施法者与所属势力捆绑得更深,她不可能抛下西西里岛上正与坦克雷德「伪王」厮杀的帝***队,跑来为洛萨治伤。 乌尔丁摇头道:「我们已经同安娜女士沟通过了,她已吩咐手下的学徒和其余协会的施法者在帝国图书馆查阅资料了,但就目前来看,远水救不了近火,灵魂层面的争端,我们看来一日,里面或许就已经过去数年,应该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妮莎娅叹了一口气:「灵魂学的奥秘实在是太艰深了,搞不好还容易把自己弄成疯子,就是老师对灵魂学的研究也很浅。」 鲍德温四世皱眉道:「各位女士们也没法子吗?」 乌尔丁摇头道:「当然有,般若女士保证过大人会安然无恙,陛下大可放宽心,只是...这样的结果未必是大人愿意接受的,上帝赐予,上帝收回,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鲍德温四世松了一口气,他点头道:「洛萨为天父的事业立下如此功勋,想必天父也会保佑这样虔诚的勇士的。」 「陛下舟车劳顿,还请到卧房休息吧,您这段时间可曾按时服药?」 药是临行前,他凭借草药学的知识,跟小女巫一同搞出来的,虽然还是没办法完全治愈麻风病,但维持现状还是可行的。 麻风病归根结底,是由细菌导致的病症,只要增强人体免疫力,根除或许很难,但控制住病症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鲍德温四世皱眉道:「洛萨卿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可容人探望?」 乌尔丁摇头道:「探望无用,徒增烦忧罢了,您要相信女士们对我家大人的感情,她们必定会竭尽所能,不作任何保留。」 鲍德温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好吧。」 ... 萨曼老爷最近的心情很糟糕。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不断踱步,嘴里 不住嘀咕着:「那些法兰克人简直是一群不开化的野蛮人,那两个国王更是恶棍中的恶棍。那个理查要我献上马匹,那个腓力强占了我的庄园,还要求我必须为他们提供军粮,一个两个都这样,难道真当我是软弱可欺,予夺予求的奴隶了吗?」 「等到阿迪勒总督进城的那天,我要亲手把他们绞死,我要让他们知晓冒犯巴赫拉姆后代的下场。」 自从双王抵达塞曼努德后,萨曼老爷这些天遭受的屈辱,还要更胜过之前洛萨给他的。 他现在无比怀念当初马赫里总督的统治时期,那时的他几乎如半个塞曼努德的城主,马赫里身后的隐君,无论那个地方的领主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现在却仿佛成了一条随便路过一个人便能踹上一脚的野狗。 「如今那个恶魔公爵闭门不出,大概率是重伤未愈,各方十字军明争暗斗,互不统属,只要阿迪勒派人攻城时,我们的人能抢下一座城门,十字军必败无疑!」 「我若是立下这样的功劳,所有萨拉森人都该视我为英雄,我的商路将更加畅通无阻,萨拉丁就算委任我为大维齐尔都不为过。」 他喃喃自语着。 「老爷,有一封外面来的密信。」 有贴身奴仆小心翼翼地将一卷裹在木筒的信纸递了上来。 「快拿来我看看!」 阿迪勒急匆匆接过密信看去,只是粗略扫过,他脸上的神情便阴沉了下来。 「怎么可能...」 「他怎能这样对我!」 他抓着密信的手指不断颤抖着,嘴里不住呢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老爷,您怎么了?」 萨曼老爷长叹了一口气,冷笑道:「此前,我单觉得这恶魔公爵,高卢王,阿尔比恩王都是一群巧取豪夺的强盗,却不曾想这库尔德蛮子也如此可恶!」 信里,阿迪勒要求他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只是用流言蜚语来挑拨十字军三方派系间的关系,而是真的要他出动杀手,暗杀十字军王公,再嫁祸给其敌人。 这种事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就算他做事干净,手尾都处理利索了,十字军也不可能放过他。 萨曼老爷有理由相信,就算这事根本不是他干得,是十字军领主们真的在内斗,那个腓力或是理查也会很乐意把这口锅扣到他的头上。 「该死的库尔德蛮子!」 萨曼不住低声谩骂着,法兰克人是恶狼,那阿迪勒就是鬣狗,都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 萨曼老爷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压低了声音道:「传我命令,今晚入夜之后,带上所有便于携带的财物,我们撤往突尼斯!」 他手底下养着两支海盗舰队,水手都是他曾经的家奴,心腹组成,算得上忠诚可靠,眼下,他们已是萨曼老爷心底,唯一的退路了。 至于去暗杀十字军的贵族,撺掇他们内斗这种事,他根本就没打算干! ... 可有些事,不是他不办便不会发生的。 沙蒂永的雷纳德,狠狠地将手中的剑***面前最后一名刺客的胸膛,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作为为腓力服务的报酬,他获得了一瓶风暴骑手的魔药,顾名思义,这能让他的剑像疾风一样迅捷。 哪怕年岁已高,但魔药的力量重新让他体会到了青春的味道。 所以他才能在这场蓄谋已久的刺杀当中幸存下来。 他取出腰间的匕首,割下刺客那明显是一副欧洲人相貌的头颅,高举在手中,任由那淋漓的鲜血洒在自己的脸上。 「我就在这儿,是谁想要杀我?想要杀那死海中的王者,最伟大的十字 军骑士!」 「来啊!」 他发出如同雷鸣般的怒吼,满脸鲜血的他,像是一尊怒神。 「是谁想要杀我!站出来!」 逐渐围拢上来的十字军,面面相觑,惊愕地看着站在数十具尸体当中的雷纳德,其中,有他的护卫,也有来袭的刺客,每个人都清楚知道一点——出大事了! 作为昔日太后党的头面人物,整个耶路撒冷仅次于的黎波里的雷蒙德的十字军王公,虽然自从洛萨公爵如彗星般崛起后,便逐渐沉寂。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直辖领地,也就失去了一座希伯伦。 放眼整个十字军当中,拥兵数千的他,也算是一方人物。 这种人被当街刺杀,刺客们还都是一群法兰克人,这在两派十字军对立的情况下,实在是太微妙了。 「雷纳德!」 人群排开,一袭蓝底金鸢尾的年轻国王,最伟大的奥古斯都,腓力二世单手按着腰间佩剑,缓步向他走来。 他不顾身旁侍卫的阻拦,径直来到雷纳德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陛下!」 疯魔一般的雷纳德愣了下,连忙跪在地上,行吻手礼。 他很清楚这位高卢的君主拥有怎样的实力和手腕,雷纳德虽然疯狂,却不是一个癫子,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夺回自己的领地,甚至更进一步,在埃及获得一片大大的封地需要抱紧谁的大腿。 就自己曾被赐下的魔药,据他所知,腓力的卫队几乎每人都曾饮用过。 「雷纳德爵爷,请相信我,不会容许一个卑劣的刺杀者逍遥法外,但眼下正是跟异教徒对垒的关键时刻,在天父的注视下,我们必须大事化小。」 腓力搀扶起雷纳德来,小声说道。 他其实不相信理查会干出这种事来,那是个骄傲的狂徒,不可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剪除自己在圣地最依仗的一条臂膀,但不代表他就没打算拿这事来攻讦理查。 他在思考,如何才能借着雷纳德遇刺这件事,为自己攫取到最大的利益。 腓力突然大步跃上旁边的一张桌子,虽是全副武装,但动作极为灵敏,他虽然不擅长统兵作战,但自己喝过的魔药可一点都不少,身体素质极强。 「诸位基督的勇士,天父视下的袍泽兄弟,方才就在你们的面前,一伙伪装成十字军的异教徒刺杀了沙蒂永的雷纳德——一个永远虔诚奋斗在同异教徒作战的最前线的勇士。」 「这说明什么?」 「那些卑劣的异教徒在恐惧我们,他们没有胆量在正面战场上击败勇武的基督勇士,只能寄希望于用阴谋诡计使我们分裂,内斗!」 「为了不使异教徒的阴谋得逞,十字军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声音了!」 「明天,我们必须推举出一个大元帅,他将指挥所有的十字军!一旦选举结果产生,便连我都要在战时服从他的意志,十字军将真正凝聚为一体,在天父圣辉照耀下,解放埃及所有的基督领土!」 免费阅读. 第四百三十二章大军议 「一旦选举结果产生,便连我也要服从...」 理查忍不住冷笑:「小狐狸是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原本,局势还不明朗,腓力小有优势,但理查也不逊色太多,腓力靠的是威望,利益,理查靠的则是个人勇武,领军能力,跟着他能获得一场接一场的胜利。 财富可以靠缴获。 勋位可以靠战功,靠威望。 这两者都可从战场上自取,凭借这个,理查自有一群忠诚的拥趸。 伯爵卫队长富勒低声说道:「但腓力陛下眼下的确占优势。」 「但最占优的恐怕是我的那个叔父,耶路撒冷王本就被视作是东方全体法兰克人的统帅,我们可以不向他低头,但这样做确实会使十字军被割裂。」 「这么看来,腓力陛下还是有一片公心在的?」 「呸,怎么可能。」 理查不屑一顾,腓力虽然表面上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反倒是他先是毁诺,侮辱腓力的妹妹跟他的父亲亨利二世有染,拒绝履行婚约。 但在他叛父夺得阿尔比恩王冠之后,他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父亲虽然宠爱幼子,但自始至终,父亲想要剥夺自己继承权,把所有领地留给约翰这件事——都是腓力二世用一种虽未明说的暗示转告给自己的。 若是把围绕着阿尔比恩王冠展开的一系列斗争,比作一幅幅浓墨重彩的彩绘壁画,那么在壁画角落处的阴影当中,都藏着腓力那道瘦削的身影,以及他嘴角那若隐若无的微笑。 「腓力是个阴谋家,一条盘踞在角落里,口中的毒信嘶嘶作响的毒蛇,富勒爵士,如果不是时间上对不上,我真怀疑他是路易老国王当年在东征时,跟希腊情妇偷情生出来的。」 理查冷笑。 路易老国王的第一任妻子就是他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如今,腓力是老国王跟他的第三任妻子香槟的阿黛勒诞下的,时间上距离老国王参加东征已经很远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今欧洲权势最显赫的三个女人,分别是阿基坦的埃莉诺,理查在动身前往圣地之后,便委任她摄政掌管她所有在欧陆上的领地。 第二个便是理查的妻子,被他委任管辖整个阿尔比恩王国。 第三个便是腓力的母亲,高卢的王太后,同样被腓力任命为高卢摄政,三个当中,其中便有两个都是路易老国王的妻子,可见这位老国王生育能力虽然很差劲(埃莉诺跟他在一起,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但改嫁亨利二世后,五年便生了四个儿子),但选妻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咚—— 教堂钟楼里,悠扬的钟声传来。 这是大军议即将开始的信号。 理查打开窗子,能看到许多鲜衣怒马的十字军贵族,披着掳掠来的丝绸,正在跨马游街,他们大声嘲弄着那些没资格列席军议的人,那些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叫嚷着反呛回去。 他们的动静很大,扰民程度拉满,但没有一户居民胆敢对此流露出半点不满,纷纷紧闭家门,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陛下,我突然想到腓力陛下是不是会对谁有资格列席军议这件事动手脚?」 伯爵卫队长一脸担忧道:「如果整个军议上,过半都是腓力陛下的支持者,那我们还如何取胜呢?」 理查哂笑:「好了,富勒,你一动脑,我就想发笑。如果腓力真敢这样做的话,只会自讨苦吃,使这场大军议连同他自己都沦为一个笑柄。」 他说完,换上自己那身标志性的大红战袍,对自己的卫兵们高呼了一声,便骑着马率先出了庄园门。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 沿途能看到数不清的火把,即使没有资格列席,也少不了想看热闹的人,几乎半数的十字军都前来参加了这场决定了接下来军略重心的盛会。 仪式很繁琐,等到一切就绪之时,天色已然大亮。 能够看到,军议席位上泾渭分明地分成三部分,洛萨,理查,腓力三方人马各自占据了会议场上的三个方向。 洛萨派的人马被安置在了理查的对面,他无需站起来,便能看到对面环绕着鲍德温四世而坐的板甲骑士们,这种小把戏,不禁使理查冷笑了起来。 哪怕这段时间早已见惯,但理查看到洛萨麾下那些精锐们身着的鲜亮衣甲,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洛萨派的十字军,其板甲锻造工艺早就甩出那些自诩锻造技艺天下第一的米兰铁匠不知多少条街了。 「诸位基督兄弟,我们或许来自天南海北,四海八方,彼此之间,或许素未谋面,甚若怀有私怨,但在上帝的意志下,我们为了共同的志向,一个伟大的事业——为解救被奴役的基督徒,收复失陷于异教徒之手无数岁月的亚历山大主教区在今日聚集在了一起...」 腓力二世开始讲话了。 他显然是饮下了「嘹亮军号」这种魔药,声音极为洪亮,迎着晨曦而立,整个人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让人一听便萌生出一种敬仰膜拜之感。 理查不禁低声咒骂了句:「下作!」 「玛莎,给我也来一份类似的魔药!」 一通在理查看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过后,腓力突然高举起一张信纸:「然而,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昨天发生在了纵目睽睽之下,沙蒂永的雷纳德,一位果敢正直的十字军骑士,当街遭遇了刺杀。」 这消息不是秘密,早就传遍整个十字军了,所以气氛还很平静,但随着他下句话说出,便截然不同了。 「在这些刺客们的身上,我们发现了一封关于理查陛下的密信。」 话音落下,山呼海啸的质疑声响起。 「呵。」 狮心王冷哼了一声,甚至不屑于站出来反驳什么。 没人会相信这种浅薄的阴谋,以狮心王的名声,人们宁愿相信他当街把雷纳德的心脏掏出来,也不相信他会干出买凶杀人这种不荣誉的事来。 腓力举起手,示意理查的追随者们稍安勿躁:「对,没错,这起谋杀案件幼稚得可笑,如果真是十字军内部谋划的刺杀,雇佣几个异教徒刺客难道不是更能撇清关系吗?」 「就如我昨天曾说过的那样,这是一起萨拉森人炮制的阴谋,为了使我们彼此仇恨,内斗不休的阴谋!异教徒能做到当街刺杀雷纳德爵爷,难道就不会做出更可怕的破坏之举吗?塞曼努德城,这座由洛萨公爵亲手夺回的城市里,竟还潜藏着此等萨拉森人的女干细,得知此事后,我难道还能安寝吗?」 他抬高了语调:「我不为个人的安危,而是为了整个十字军的伟大事业的安危着想,故此,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终于揪出了这藏在塞曼努德城德女干细,萨拉丁的爪牙!」 「来人,将他带上来,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对他处以裂刑!」 萨曼老爷被拖上来的时候,脚都软了,他戴着沉重的镣铐,脸色苍白得吓人。 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何阿迪勒会出卖他。 难道他堂堂塞曼努德城的隐君,一手编织起庞大贸易网络的大商人,竟连这么点拉拢的价值都没有吗? 那个恶魔公爵如此。 法兰克人的双王如此。 便连被他视作自己人的阿迪勒也是如此。 随着四条绳索套在他的肢体上,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此时。 布鲁卢斯湖西岸驻扎的萨拉森营地里。 埃及总督,萨拉丁王的手足兄弟,阿迪勒同样在慷慨激昂地对那些聚集在圣火旗帜下的萨拉森军队讲话。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下,声音变得悲愤起来:「我的兄弟们,我刚收到消息,十字军处决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贤人,塞曼努德的萨曼。他们用四匹骏马,分别扯住这个可怜老人的四肢... 看看那些投靠十字军的人的下场。萨曼,一位出身高贵,品德高尚之人,就因为错信了法兰克人的虚言,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便沦落到这等惨绝人寰的下场。」 「可怜的萨曼贤者,他为了求存,已经献上了自己的一切,十字军要钱,他便献出自己辛苦经营获得的财富,要粮他便将自己花费了十数年才积攒起的粮仓打开,可即便是这样,贪婪残暴的法兰克人仍旧不愿放过这位品德高尚的贤人。在将他的一切都榨干过后,还要用如此残酷的刑罚处决这个可怜的老人!」 场下有人大声叫嚷着: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活该,这是圣火的意志,背叛者的报应罢了!」 阿迪勒却摇头道:「不,他只是想活着罢了!」 他说到动情,眼角挤出两滴泪珠:「我们难道该苛责一位在法兰克人的刀枪之下,艰难求存的兄弟吗?不,即使是萨拉丁王在此,也只会可怜这位贤人的悲惨遭遇,而不会苛责其的背叛。」 「因为他是被逼无奈的,这是法兰克人的错,是那些贪婪,无耻,打着神圣旗号,却比最残忍的强盗还要更加野蛮的十字军的错!」 「兄弟们,你们当中有逊派,有什派,有基督徒,有旧神信徒,或许你们心底曾认为,这不是属于你们的战争,但是请你们知晓一点,只要你们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以法兰克人的野蛮霸道的作风,他们一旦得势,便不会给予你们任何宽容,即便能苟求一时平安,也得沦为奴隶,任由那些野蛮人作威作福。」 「你们难道甘愿作为奴隶,向异教徒摇尾乞怜,换取苟活吗?」 萨拉森大军纷纷怒吼了起来:「不,当然不!」 「杀光异教徒!」 「跟他们拼了!」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阿迪勒等到人们平静下来,才再度说道:「你们都是一群无所畏惧的勇士,不甘苟存的无畏之士,我当然相信这一点,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聚集在这面旗下。」 「勇士们,跟野蛮的法兰克人的决战时刻就要到了,我们已经打造好了攻城器械,准备好了充足的粮食与水源,接下来,请随我出战,让野蛮人们领略我们更胜于他们的勇武!」 他高喊着,驾驭自己的坐骑,率领自己的卫队们率先奔出营门。 萨拉森联军各部,立刻纷纷响应,秩序井然跟在其后。 看那一张张面红耳赤的面孔,每个人都已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跟法兰克人拼个你死我活。 「真是厉害的讲说。」 富尔克男爵感慨道。 他也曾带领麾下领民骑士,跟隔壁领主开战,但战前无非就是几句「上帝的意志」「抢光隔壁村的粮食和女人」哪有阿迪勒这样能说会道? 不仅是内容,这位阿迪勒总督的声音当中,也仿佛蕴含着魔力一般,哪怕他是法兰克人,听了之后,也不禁感觉热血沸腾。 伊万笑着说道:「阿迪勒大人说的难道是假话吗?」 富勒无奈摇头。 他虽是法兰克人,对此也无可辩驳,法兰克人的军队相较于萨拉森人而言,的确更加野蛮,如果是萨拉森人攻破了一座法 兰克人的城市,他们会女干污整座城市的女人,将所有男女贩卖为奴。 但若翻转过来,是法兰克人攻破了一座萨拉森人的城市。 那么他们大概率会掀起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无论男女(十字军一般情况下只干来自欧洲的***,不会女干污萨拉森女子,反之,萨拉森人则很喜欢法兰克女子)。 只是话是这么说,但耶路撒冷王国不还是跟异教徒的地方头人们达成了共生吗?屠杀带来的混乱过后,总是会重新迎回秩序的,而且法兰克人也分类型。 比如那位洛萨爵爷的军队,便绝对不会动辄屠城。 富勒默默在心中为自己昔日的同伙找补着,嘴上却问道:「伊万,你听说过那位叫萨曼的贤人吗?」 「当然。」 伊万的神情有些古怪:「只不过我听说的那个版本,他就是一个有点势力,但不多的,平平无奇的商人。」 免费阅读. 第四百三十三章王者归来 随着四马狂奔,萨曼老爷那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观看这一幕的淑女们纷纷拿起手帕遮面,有些是真的害怕,但绝大多数都只是装装样子罢了,敢于随军出征的贵妇,如当初雷纳德的夫人,斯蒂芬妮女爵一般勇敢的女士不在少数,她们是真的敢于提枪上马,像骑士一样作战的。 “啧,你们法兰克人都喜欢观看这种酷刑吗?” 在一片兴奋的怪叫当中,库尔德骑兵队长亚伯拉罕·阿卜杜拉用那带口音的高卢语向身边的乌尔姆骑士问道。 虽然他统帅的库尔德骑兵队因为之前追随努尔丁王的儿子萨利赫,战死了大半,转而效忠洛萨之后,所取得的战绩也较为平庸,但也还算是个实权人物,够得上参加大军议的门槛。 乌尔姆不置可否道:“也不只是法兰克人,你看后面那个科普特新兵,他不也看得正起劲儿呢吗?” 实际上,加里奥不只是起劲,他还在大声欢呼着。 “好,杀得好!” 阿卜杜拉手底下有兵,大小也相当于一个雇佣兵头子,乌尔姆则是现如今塞曼努德城的警长,手底下也管着数百“巡警”,两人都有资格列席军议。 而加里奥则是作为科普特新兵的代表被推举进来的。 毕竟长剑连队的两位教官,汉斯和维内托,都是具有洛萨亲封的爵位,无需职务便能入席的,既然军议要表决议案,自然人越多越好,他就是个凑数的。 等到萨曼老爷四分五裂的尸块被清走,加里奥的脸色依旧通红。 他简直不敢置信,曾经高高在上,仿佛吐口唾沫都能把他们这种小人物淹死的萨曼老爷,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处决了,而他还有幸被选为观刑者。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诸位,奸细已遭处决,但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萨拉森人恐惧我们,试图分裂我们的意图是如此得明确,我们必须推举出一个新的大元帅。 我腓力·奥古斯都,以上帝之名发誓,会保证此次选举的公正性,并认可此次选举的结果。” 他说着,将手放在了面前的仪式用十字架上,表示自己所说的话,都在上帝的见证之下。 他说完,在场的十字军纷纷在身前画下十字,表示认同腓力所说的话。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了。 “尊贵的陛下,我是阿尔萨斯的查理,我推举圣枪的执掌者,下埃及公爵,外约旦伯爵,利马索尔军区将军,圣拉撒路教团的大团长,希伯伦的城主洛萨·冯·哈布斯堡爵爷为大元帅。” 人们纷纷投以惊讶的目光。 很快,就有人认出这是那位在欧洲很有权势的弗兰德斯伯爵,蒂里埃·阿尔萨斯的次子。 “很遗憾,查理爵爷。” 查理反问道:“怎么,是我没资格推举,还是洛萨爵爷不够格受选?” 腓力二世依旧面带着微笑,这位高卢王的外貌俊朗,举止得体,每个跟他相处的人既会感觉到如沐春风,又会留有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至于有损于其威仪。 最起码,在加里奥的眼里,自称万王之王巴赫拉姆后代的萨曼老爷,就个人气场上来看,给这位高卢国王提鞋都不配。 腓力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洛萨爵爷当然有资格接受推举,但此次军议,本就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洛萨爵爷无法履行自己大元帅的职责,才召开的。” “洛萨公爵毫无疑问是十字军最大的功臣,没有他,就没有塞曼努德,达米埃塔,艾拉港如今源源不绝的军需,加利利之战,鲍德温陛下和洛萨爵爷联手取得的酣畅大胜,至今我听人说起时,仍觉心驰神往。” “但洛萨爵爷已经因身体抱恙,半月未曾露面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腓力适时表达了对洛萨的钦佩之情,这也为他博得了许多十字军的好感。 理查冷哼了一声,假如之前不是腓力主动提出要同他联盟对抗洛萨的话,他恐怕还真以为这只狡狐是洛萨的狂热崇拜者。 “腓力陛下过誉了。” “怎么能说过誉呢?” 腓力眉头一皱,就要反驳,为洛萨正名对他而言有利无害,反正这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也已经提前出局了。 然而,这声音来得实在是突兀,像是相隔很远,但又像是在耳边响起的。 他身旁不远处,施展了隐身术的女巫顾问,神情不禁一凛,说话这人的精神力相当强悍,就算比起她来也只有一线之隔,起码也是个高等巫师了。 声音,是从加里奥的背后响起的。 他猛然回过头,就看到那位曾跨在巨马背后,挥手之下,身后千军万马便踏破了塞曼努德城德大人物。 洛萨看着这位初次谋面的高卢君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从未轻视过这位欧洲地区最显赫的君主,若说洛萨的目标,是成为东方法兰克人之王,这位腓力二世,便是名正言顺的全法兰克人的王。 在洛萨前世的时间线里,就是这位腓力国王,奠定了卡佩王朝,成为整个欧洲最显赫的家族的基石,直到他穿越来之前,西班牙依旧由波旁王室(瓦鲁瓦,波旁,奥尔良均是卡佩王朝支系)统治着。 但眼下,你都这么吹捧我了。 那我要是不认下来的话,岂不是显得很不给你面子? 列席的十字军们这才逐渐缓过劲儿来。 “那是谁?” “那套甲胄...是洛萨爵爷吗?” 人群传出一阵杂乱的议论声。 但随着那道身影,高举起一把萦绕着金色辉光的圣枪之时,所有议论声尽数化作了阵阵欢呼。 “万岁!” “公爵无恙,这是上帝的意志!” “圣洛萨万岁!” 三面的十字军,无论分属哪派,绝大多数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无他,洛萨的事迹太具有传奇色彩了,仿佛只要有他在,就必定会为他们带来胜利。 沙蒂永的雷纳德咬着牙,死死看着这个抢走了自己的希伯伦和伯爵头衔的男人,他杀死了自己的养子,还是自己前妻之死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他攥紧拳头:“这个走运的小子,他居然没事...他居然又没事!上帝啊,你为何要眷顾于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却忽视了我这个时刻奋斗在十字军最前线的勇士?” 洛萨的视线扫过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停在了那坐在这边主位之上,正面带微笑与他对视着的耶路撒冷王的脸上。 他微微颔首道:“我无恙,让您忧心了。” 鲍德温四世微笑着摇头,指了指腓力二世的方向——去吧,该是你发挥的时候了,把那本该属于你的位置拿回来,让这些高高在上的欧洲君主向你俯首。 第四百三十四章国王之上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 背光而立的男人因长时间卧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当他缓步迈下台阶时,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 「圣洛萨,圣洛萨!」 「大元帅万岁!」 不知何时出现在看台上的女士们,神情不一。 般若神情淡然地取出一本记事簿,用炭笔在上面记述下眼前的画面。 让娜拎着瓶经过工坊改良的玻璃酒瓶,轻啜一口,虽然没说什么,但却给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整个人显得很是慈祥。 芙琳则是得意,仿佛人们欢呼中的主角不是洛萨,而是她一般。 切里尼娜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眼底仍藏着一丝歉意。 拉维尼娅伸出手指轻轻抬了下眼镜框,对一旁的尼娜询问道:「尼娜,不是只有死人才能被封圣吗?」 切里尼娜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思索了下,道:「那是教会的封圣,大人的封圣,不是教会给的。」 拉维尼娅皱起眉:「这样会不会招来教会的敌意?」 切利尼娜点了点头:「或许吧,但大人不在乎,在场的国王们,主教们也不在乎。」 洛萨挥手散去公爵的新枪,在腓力二世的强颜欢笑中,来到了他的面前。 「腓力陛下,我能说两句吗?」 腓力尬笑道:「当然可以。」 都这节骨眼儿了,我还能说让你下去咋地? 理查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机关算尽,到头来给旁人做了嫁衣:「腓力这家伙总觉得自己天底下绝顶聪明,结果却干了件最愚蠢的人也干不出来的傻事。」 洛萨清了清嗓子,他不需要什么嘹亮魔药,如今他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足以将自己的声音传递给每一个人的地步,哪怕不算其余能力,他也够格做一个高等巫师了。 「诸位远道而来的基督兄弟们,很多人都在好奇这段时间我为何闭门不出,传言是萨拉森人袭击了我,致使我重伤垂死,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但很可惜,上帝不愿我在完成使命之前回归祂的怀抱,于是我痊愈了。」 「上帝万岁!」 「天佑吾主洛萨!」 「这是上帝的意志。」 洛萨笑了笑,抬起手制止人们的欢呼:「大家都知道在拉希德,萨拉森人布海拉行省的首府城市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全城数万人死伤大半,整个城市都沦为了半座废墟,阿迪勒宣称这是我犯下的罪孽...」 「杀异教徒不是罪!」 「这是公爵大人的荣耀!」 洛萨还未说完,十字军们便纷纷鼓噪起来。 洛萨摇了摇头,躺了许久的身体只是这点动作就有些疲惫了。 但他的感觉却出奇的好。 这种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怀念了。 记忆世界里的一切,就算再惟妙惟肖,假的,终究是假的。 他是今早苏醒的,醒得时机恰到好处。 跟鬼龙灵魂的斗争,在他觉醒后就已经不成问题了。 现代社会缔造出的武器,已经远远超出了魔法中世纪所能应对的极限,哪怕是鬼龙的意志彻底苏醒后,召唤来了一群古老龙种,仍抵不过一份东风快递。 只是鬼龙的灵魂到底比他强韧许多,在经过了漫长的拉锯战后,鬼龙的灵魂终于是被他彻底粉碎,化作了自身的养料,【沐浴龙血】里程碑的进度,也再度向前推进了一步。 「诸位,这是萨拉森人颠倒黑白的说法。」 洛萨开始缓缓讲述起事情的真相,战争 虽会死人,会有许多不必要的死伤,但他还是希望能力所能及减少死伤的数字,他不希望「杀异教徒不算谋杀,而是通往救赎的路」这种说法继续甚嚣尘上。 他心目中的天国王朝,不该是一个单纯由法兰克人主导的殖民政权。 「我就说那种将人变成恶鬼的邪恶法术,绝对不是大人会施展出来的。」 「这些异教徒真可恶,为了杀死洛萨大人,居然不惜献祭半座城的自己人!」 「难怪!我之前就听说毁灭拉希德城的是一头魔龙,众所周知,之前在加利利战役时萨拉森人也曾驱使一头恶龙,想来是那头恶龙失控了的缘故。」 「没错,恶龙生性残暴,哪那么容易驯服?萨拉森人也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十字军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说法。 旋即,便有人顺其自然想到:「如果不是公爵大人的话,这场毁灭拉希德的灾难,岂不是就要降临到我们头上了?」 「是上帝的意志,使大人再度拯救了十字军!」 「圣洛萨!」 人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洛萨看了眼已经镇定下来,面露温和笑容的腓力,微笑着与之点头:「陛下,请继续今天的选举吧,这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诚如我方才所说的,萨拉森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座城数万人,也在他们的邪恶法术中死伤过半。这样的敌人,需要我们团结一致。」 哪怕是腓力如此好的修养,此时也不禁有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你愿意选就选呗,我都做好当背景板的准备了,你还想着让我来宣布你当选的结果吗? ...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洛萨以绝对的优势,当选,或者说是留任了十字军大元帅的位置,按照诸王协议,就连鲍德温四世,腓力二世,理查一世三位国王在此次军议后,都要服从洛萨的决定。 从法理层面上,他已成了这支十字军当之无愧的最高统帅。 你激活了里程碑:国王之上。(在你的指挥序列当中,至少存在三位拥有王国级头衔的领主) 你成功完成了里程碑:国王之上。(在你的面前,即使贵为国王,也要俯首听令,哪怕仅限于这场战争,你依旧短暂持有了国王之上的权柄) 你获得了奖励:皇帝指环,空白的作战记录。 皇帝指环:你的统治的合法性大幅度增加,除教宗与拥有皇帝级头衔的君主以外,在战斗时,你可以任意指定封印对方的一件魔法道具(不包括传奇级道具和高等神器)。 评价:天主教世界里,国王之上仅有教宗和皇帝,但从今日起,这两者之中还要再增添一个你,哪怕这只是临时获得的权柄,依旧足以载入史册。 (许多人认为皇帝这个头衔只是翻译的问题,实际上不比国王高贵。 这里举例反驳:波西米亚公国由皇帝和教宗认可,升格为王国。 洛萨扮演查理七世时的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和他的儿子大胆查理,也曾试图谋求皇帝的册封,以将自己领地内的诸头衔整合为一个强有力的王国。 后世,勃兰登堡选帝侯也曾以支持皇帝对法作战,换取「在普鲁士的国王」这一头衔。 这些都足以论证皇帝的地位是高于国王的,高卢国王也是在1204年,由教皇英诺森三世宣布,高卢国王不承认高于其的一切世俗权威之后,才算是跟神罗皇帝平起平坐。) 至于击杀鬼龙的奖励则是: 你击杀了一头鬼魂种高等龙类,你的龙裔血脉觉醒度获得大幅提升,你的精神力属性永久增加三十。 你攫取了「鬼 龙」的两项天赋:1:灵魂不灭:你的灵魂坚韧程度大幅提高,你将对任何灵魂层面上的攻击,产生至少为百分之三十,最高完全的豁免。 2:你的天赋「卡累利阿火龙之息」,将额外获得灵魂层面的杀伤力。 你的龙裔血脉觉醒度增加,你的半龙化能力得到增强——龙化。 你已可以短暂激发自己的血脉力量,显现出真正独属于你的巨龙姿态。 备注: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使用半龙化的能力,消耗大幅度降低。 这次跟鬼龙灵魂层面上的交锋虽说凶险,但带来的好处同样极其丰厚。 虽然还没试过自己的巨龙姿态,但他很确信,自己巨龙化后,最起码也得是个高等龙种,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自己是处于青年期还是成年巨龙。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宣布道:「诸位基督兄弟们,跟萨拉森人的决战就要到来了,从今日起,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各自归营待命!」 「我以天父的名义起誓,我必将把胜利带给诸位,一如既往!」 「万岁!」 「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将十字军的士气推上巅峰。 免费阅读. 第四百三十五章阿迪勒的进退维谷 半龙化走向龙化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依旧只是如之前的半龙化一般,属于压箱底的能力,随意拿出来施展可能敌人还没解决,自己先空蓝了。 不过半龙化倒是趋向于常态化了。声浪一层盖过一层,洛萨公爵,传说中的圣枪守护者再度现身,并且被三位国王一致推举为大元帅的消息,宛如一阵风暴,现是那些没资格进入军议,在外等候的下层骑士,军士们得知。 紧跟着便是那些朝圣者们。握着步行杖,挎包,头戴软帽的朝圣者,人挤人,人挨人,纷纷欢呼着向军议营地外涌来,气氛比圣诞节那天还要更加热烈。 他们争先恐后,试图占据有利地形,能在大元帅离场巡游的时候伸手触碰到对方。 毕竟这可是圣枪守护者,比那每个教堂里都藏有的,不知真假的圣人遗骸可要靠谱多了。 只是他们虽然抱有这样的打算,但随着那跨坐在独角兽般的铁甲巨马的 “圣洛萨”真正现身时,他们又失去了这样的勇气。仿佛被风拂的麦浪,无数朝圣者和十字军士兵纷纷跪在了地上,虔诚地向那戴着金色面具,身着镂刻着神圣花纹的明亮甲胄的年轻君主朝拜。 日蚀昂首挺胸,趾高气昂地迈着气派的步子,心安理得接受着人们的朝拜。 开路的公爵卫队和翼骑兵们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洛萨沉睡这些天,堪称他们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陛下,你想过有这一天吗?” “当然。”鲍德温四世欣慰地笑了笑:“在卡勒堡那场战役过后,我就知晓只有他,才能缔造出我心目中的天国王朝。” “您还真是慧眼识英。”高弗雷男爵有些感慨,当初他刚从高卢接贝里安回到圣地,看到洛萨,也就是尽一份跟老维尔纳的袍泽之谊。 在他的预想中,洛萨能拥有一块不小的封地,成为一个男爵便已是顶天了,完全没料到他竟能立下如此丰功伟绩。 看着自己那同样站在人群里,振臂欢呼的儿子,高弗雷酸了:“唉,维尔纳这个老东西,娶了以美丽着称的伊莉丝女士也就算了,还生下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就他那个斗鸡眼,凭什么?”鲍德温四世莞尔笑道:“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推说是上帝的意志总是没问题的。 洛萨目不斜视,端坐在马背上,他的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不用眼睛看,也能观察到四周——他看到了许多熟面孔。 第一个西帕希骑兵,那个叫加里奥的科普特人;阿卜杜拉,自己刚来圣地时,并肩作战的库尔德骑兵队长;乌尔姆,第一名翼骑兵,如今塞曼努德城的警长;奈德·史塔克,那个在奥地利的比武大会上,惜败于自己,后来成为自己麾下敕令骑士的穷骑士...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 如果没有他,加里奥可能永远都只是个装卸工,阿卜杜拉早就死在追随萨利赫的路上,乌尔姆永远都只是约格律斯堡的放羊娃...洛萨从城外的营地出发,进入到塞曼努德城,原本是要到城里的大教堂由主教涂油的,但萨拉森大军出动的消息,立刻使狂欢的人们躁动了起来。 “杀光那些该死的异教徒!” “他们这是自寻死路!”洛萨抬起头,看着云层中盘旋的猎鹰,冷笑了声,吩咐道:“汉斯,树起我的旗帜,让萨拉森人知晓,我又回来了!”...天空中,飞过一群猎鹰。 “洛萨没事!”城外,正率领黑古拉姆们沿布鲁卢斯湖进军的阿迪勒,接到消息后,神情不禁微变。 他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紧攥着缰绳的手指,却已微微发白:“让舍迈尔大师来见我!立刻,马上!”临时行营里。 阿迪勒看着缓步走来的舍迈尔,冷笑道:“舍迈尔大师,你当初是怎么保证的?说洛萨必死无疑?半座城,数万条人命,就换来这样的结果?”舍迈尔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他没事?”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鬼龙最可怕的能力,而且经由楔形泥板的加持,除非是传奇领域的强大施法者,不然就算不被鬼龙占据身体,也会被鬼龙厚重的记忆搅成一个疯子。”阿迪勒气急反笑:“我不管什么传奇,什么泥板,我只知道我付出了半座城市和数万条性命为代价,那个洛萨依旧好端端站在台上演讲,率领成千上万的野蛮人准备同我作战!”他越说越气:“难道吾王给予你这样的支持,不惜一切代价满足你的任何需要,换来的就是你杀死我治下的领民,毁坏属于我的城市?”舍迈尔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他虽然看不起这些凡人,但其实也算是个厚道人,得了萨拉丁那么多的支持,他也是有意回报的,复仇与报答萨拉丁,这两者加起来才是他跟洛萨继续作对的动机。 阿迪勒仍在继续输出:“你当时说,对于洛萨这个层面的施法者,就算牺牲数万人,毁坏半座城市,只要能让他死,这样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代价我已经支付了,结果呢?” “早知道你如此不可靠,我宁愿寻个努比亚人祭祀的邪神献祭!”舍迈尔勉强忍耐着,开口道:“总督大人请稍安勿躁...”阿迪勒沉默了。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许久,才低声道:“抱歉,舍迈尔大师,我是亲眼看到那头鬼龙的恐怖的,连它都没办法杀死那个洛萨,你应该能想象得出我现在肩负的压力。”今早他才发表讲话,要跟十字军决一死战。 难道现在他还能退缩不成?真要这么干了,岂不是坐实了他害怕洛萨这件事? 那原本还算高昂的军心士气,怕是立刻就要跌入谷底。可一想到连那仿佛能毁天灭地的恐怖鬼龙都杀不死洛萨,洛萨麾下还有好几个实力强悍,并且疑似不受阻魔金克制的强大施法者,他就实在冷静不下来。 舍迈尔摇了摇头:“你不必如此...那个洛萨,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但总督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我从亚历山大图书馆获得的这套楔形泥板,是一件威力无穷的上古神器,这半月来,我又从中研究出了许多厉害法术,距离传奇位阶也只剩下一步之隔。”阿迪勒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大师,我不懂什么是传奇,只希望您能带领法师顾问团,拦下那些法兰克人的施法者,让这场战争回归他本应由的面目。”舍迈尔犹豫了下,还是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虽然感觉最近两天大概率就能突破传奇领域,但这个洛萨...好像的确有点难杀。 第四百三十六章晋升选择 塞曼努德城外,一座原属于萨曼老爷的庄园塔楼上,正高悬着双头鹰的旗帜。 数百名翼骑兵和敕令骑兵的混编队伍,正在此地歇脚。塞曼努德城外,沿着布鲁卢斯湖分布的农庄,渔村,早就因为这段时间双方的多次交锋,搬得干干净净了,如今到处是空村,或是被屠杀过的废墟。 虽然相隔还远,但站在塔楼上的洛萨,已能看到萨拉森人的先头部队——是那些之前在拉希德,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古拉姆们。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你已触发了新的王国级战役。交战双方:拜火教阵营和天主教阵营。 拜火教阵营为:埃及阿尤布王朝,萨珊王朝加齐,安卡拉酋邦,卡拉曼酋邦,突尼斯酋邦,费赞酋邦。 天主教阵营为:耶路撒冷王国,阿尔比恩王国,高卢王国,下埃及公国,的黎波里伯国,日耳曼尼亚帝国朝圣者和十字军。 这是你第一次作为独立公国领袖,领导本次战役,你的贡献度将不会分配给上级领主。 这些来自努比亚的黑古拉姆们,远远便看到了他的旗帜,不敢妄动,停在山坡上放飞了数只猎鹰,不再靠近。 努比亚的黑人受埃及文明,阿拉伯文明的影响很深远,历史上甚至征服过埃及,建立起了辉煌一时的文明,跟撒哈拉以南的那些未开化的黑人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黑古拉姆们原本的部族大多已经半农耕化了,他们属于继续保持游牧习俗的遗族,一部分接受了埃及阿拉伯统治者的征召,一部分则为阿比尼西亚的万王之王服务。 “大人,您可别小看这些黑皮骑兵,他们的装备可能跟您麾下的骑兵相比要简陋许多,但战斗力很强,有些黑皮甚至能驱使毒虫,魔物,施展恶咒,很是难缠。”阿尔萨斯的查理男爵站在洛萨的身旁,很自觉落后了一个身位,出声提醒道。 “之前理查陛下带兵突袭萨拉森人的先锋,就吃了一个暗亏,他从高卢带过来的那支精锐卫队,一下子便折损了十余人,那可都是冠军骑士级的精英。”这段时间,理查能取得多次对萨拉森人的胜果,除了他的指挥才能以外,他那支人数有限,但个个都骁勇善战的精英卫队也是关键因素。 几次十字军王公组织的骑士竞技大赛,都是他们斩获冠军。洛萨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不过看这些黑古拉姆们,也未必有胆量冲上来跟我们厮杀一番。”查理男爵连忙恭维道:“大人威名远扬,异教徒们怕是听到您的名字,就会感觉心惊胆颤了。”洛萨忍俊不禁道:“你刚不还劝我要小心这些黑古拉姆吗?”查理男爵讪笑道:“提醒您是臣下的本分,不过我觉得,理查陛下会吃亏,不代表您也会,在我心目中,如果理查陛下算得上是皓月的话,您就是正午时的太阳。”洛萨后撤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小子还有当弄臣的天赋。”查理不以为忤,得意道:“多谢大人夸奖。”洛萨一时语塞。 弄臣可不是夸人的话,虽说他本意也没打算侮辱查理,这话调侃意味更重一些。 “行吧。”他转身下了塔楼:“我们走吧,萨拉森人的先头部队估计也快包上来了,我们没必要这个时候跟他们拼一场。”两军虽然对垒,但一时间肯定也打不起来。 洛萨回到营地里,有些发愁。他手中现在攥着一份空白的作战记录,这件重要的精英化道具,如果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看,肯定是给拉维尼娅使用最为合适。 拉维尼娅的群体增益,能使让娜,切里尼娜,芙琳吉拉这几个最强战力实力暴增起码五成,这样的提升效果,如果用钱砸得化,起码得要几十万枚成色十足的苏勒德斯金币。 眼下又是大战在即。根据芙琳吉拉所描述的,那天在拉希德,她将舍迈尔拉进自己的鲜血领域之后,几乎是全程被压着打的,得到了那些神秘石板的舍迈尔,眼下已成了一个不可小觑的大敌。 后续让娜她们带他撤离时,萨拉丁那个施法者顾问团也发挥了很强的战力。 但他心底还是想把这份作战记录交给般若使用的。两人私交就不必多说了,管鲍之交,生死相依。 这次他如果没办法靠自己击败鬼龙的化,她甚至打算将自己化作地狱之火,深入自己的灵魂当中,同那跟自己灵魂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鬼龙同归于尽。 这份沉甸甸的情谊,使他一时间有些纠结。而且,般若的精一技能 “荆棘”,虽说跟拉维尼娅的初始天赋 “荆棘环身”差不多,效果肯定称不上强力,但她书中仙异格的精一技能 “笔若惊雷”还是很强力的。提升般若,也算不上有多亏。洛萨思虑良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唉,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为了逼氪,给般若设计这么保守的技能了。”很显然,他已做出了选择。 将这份作战记录给拉维尼娅使用。只要能打赢这场仗,无论是将头衔提升到王国级,还是作为十字军大元帅,打赢这场王国级战役,大概率都能再度获得新的精英化道具。 这时,般若恰巧从外面走来,眼神扫过洛萨,皱眉道:“军务交给库尔斯处理就是了,你才刚醒过来没多久,这段时间不要久坐,多活动活动身体。”洛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虽然下定了决心,但还是有些张不开这个嘴。 “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啊,你都看出来了?” “你脸上都写着了。” “唔,我这儿有一份精英化道具。” “我懂了,你在犹豫分配给谁是吧?我可以给你个建议。” “啊,你说。” “给拉维尼娅吧,她晋升比我晋升作用更大。”洛萨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歉意:“抱歉,这事我还要你自己说出来,我只是觉得,无论是按照功绩,资历,还是咱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这次晋升都该给你的。”般若清冷的眸子盯着洛萨许久,展颜一笑。 这份笑容动人到了极致,像是盛满蜜糖的罐子,让人一时间不禁有种想要溺死在里面的冲动,他都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般若还是谢灵韵了。 “如果要这么算,第一个晋升的难道不就该是我了?” “确...确实。”般若微微颔首:“好了,去吧,态度放端正一些,这段时间拉维尼娅也很担心你,还有...切里尼娜跟芙琳吉拉间的关系,你也可以试着调解一下。”洛萨这时能确信对方是谢灵韵的状态了,般若平时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嗯,我知道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尼娜的心事 “尼娜,怎么了,醒来之后这段时间里,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 “我...” 切里尼娜沉默了片刻,她是个嘴拙的人,萨卢佐家的刺杀术,属于硬核刺杀,讲究直来直去,杀完人还得留个署名的那种,而不是那种专门培养过的,在床榻,酒桌上发挥威力的刺客。 最擅长表达善意的方式,也就是递上一份代表儿时甜蜜的糖果。 洛萨调侃道:“怎么,我醒来,你看起来反而不怎么高兴?” “当…当然不是!” 切里尼娜说完,犹豫了下,磕磕巴巴道:“大人,我想向您请罪。之前,我不应该罔顾您的嘱托,碰到敌人就昏了头,冒失出手导致您为了支援我,被那头鬼龙盯上。” “就这些?” 洛萨眉毛一挑,反问道。 切里尼娜迟疑了下,还是道:“让娜女士说,我最大的错误是不顾自己的安危...” “让娜说的是对的。” 洛萨笑着伸出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切里尼娜藏在蓝灰色长发间的兽耳:“这个舍迈尔,的确是个危险角色,上次交锋时,实力还相当一般,这次再对上,就连精英化后的芙琳,也被他压着打,如果不是你逼出他的这张底牌,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实力已经提升到了这种程度。” “当初,我们去拉希德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如此吗?” 洛萨正色道。 如果舍迈尔藏着的这手底牌,拿到正面战场上再放出来,可想而知那条鬼龙肆虐之下,究竟会死多少人。 “我不该让您承受这样的风险。”切里尼娜低下头,声音中满怀愧疚,“我应该考虑到的,以您的作风,如果我陷入危机的话,您一定会不惜代价来救...” “看来你也知道这一点啊。”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长了个心眼儿,让芙琳在那枚给切里尼娜的魔法护符上加了道后门儿,切里尼娜还真有可能死在舍迈尔的手中。 就算不谈情感,只谈功利,小姑娘你知道你提升到现在这份实力,花了我多少金币吗? “尼娜,你知道我的理想吗?” “当然,大人。” 切里尼娜神情严肃道:“终结东方这片土地上的战乱,将这些松散的领地整合为一个强有力的王国,使人们安居乐业,不同民族的人们和平相处。” 来到东方后,她看惯了战乱之下的生死别离,看惯了那刀枪所过之后,原本安居乐业的村庄,化作一片残留着余烬的废墟,哪怕是狼族治下的亚平宁,都不会有这样频繁的杀戮。 她很认可洛萨的理念。 “对,没错,这是理想,是目标,是展望,但不代表我就宁可放弃一切,只为收获这样一个目标。”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如果未来我真做到这一切,在埃及,耶路撒冷,叙利亚,甚至是小亚细亚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但那时,身边没了你们中的任一,这样的结果都是我不愿接受的。” “我不是圣人,看到流离失所的平民,看到战火牵连到的民众,我也会感觉心痛,但这不代表我就宁可牺牲身边的人,来完成这件伟业——实际上,我连自己的婚姻都不愿意牺牲。你也知道,如果当初我愿意娶西比拉女王,并且对鲍德温陛下的病情置之不理,我起步就将是耶路撒冷的国王。” 洛萨两世为人的经历,使他不至于像这个世界绝大多数封建贵族一样,每天就只是想着从农民手中抠出每一枚铜子,对领地里通过的商队,旅行者雁过拔毛,以供自己享乐。 严格意义上,他也是个理想主义者,只是这份理想洛萨并没有看得太重。 洛萨语气微顿,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可能不知道,东帝国的女皇陛下也对我青睐有加,假如我愿意吃这口软饭的话,我现在已经是帝国皇帝了。” 他说完便笑了,这其实只是玩笑话。 女皇可没正式表达过这种想法,不过安娜私底下倒的确是暗示过很多次。 切里尼娜瞪大了眼睛,陷入了沉默。 洛萨看着对方晶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漂亮眸子,有些尴尬地心想,这个玩笑似乎没那么好笑。 两人对视许久。 身材高挑的狼族少女,低声道:“我知道了,大人。” 原来让娜女士说的都是真的。 洛萨回过神来,微笑着点头道:“好了,收拾下心情,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硬仗吧,那个舍迈尔不好对付,你可是咱们眼下最强有力的剑。” “好。” “那我走了,芙琳跟你闹脾气的事儿,我会跟她说的,她这个人,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很看重跟你的这份友谊。” 洛萨一本正经说着自己都不信的假话,芙琳小姑娘,硬要说的话,其实是刀子嘴,刀子心,妥妥的邪魔大反派模板,不过她跟切里尼娜间的友谊,应该是不做假的。 尼娜点了点头,视线聚焦在自己的白色铁靴的靴尖。 眼看着洛萨正要离开,她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道:“大人,您喜欢我吗?” “啊?” 洛萨有些摸不着头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刚说什么?” “大人,您喜欢我吗?” 这次,她说的很慢,字正腔圆,不带丝毫亚平宁人的口音,也没给洛萨留半点推说是“听错了”的余地。 洛萨一时间默然。 实话讲,切里尼娜相貌是极出众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身材也是曲线玲珑,该瘦的地方没有一丝赘肉,该丰盈的地方也是规模雄伟,是个男人都喜欢。 只是他喜欢的人有点多。 “请您回答我的话。” 她的语气很严肃,微蹙着眉,像是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跟前,微仰起头,凝视着洛萨的双眼。 “这很重要吗?” 她郑重点头道:“对,对我很重要。” “自然是喜欢的,只是...” 只是什么还没说完,洛萨就感觉一道柔软甘甜的触感碰到了自己的嘴角。 她双手环住洛萨的脖颈,很生涩地索吻。 又在洛萨感觉渐入佳境的时候,一溜烟逃走了,看得洛萨一阵迷茫——这算是道歉? “小姑娘跑得还挺快。” 让娜的笑声,在走廊的尽头响起。 她在洛萨还没来得及跑路之时,便大步来到了洛萨的跟前:“看来,是我撞破了你的好事啊。” 洛萨面不改色道:“你在说什么?” “切——看你脸上的唇印都没擦掉。” 洛萨皱眉,很是无奈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切里尼娜亲没亲的是哪儿,我还不知道吗! 让娜“欸”了一声,有些疑惑道:“难道我真猜错了?” 旋即一脸遗憾道:“看来我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这小姑娘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你之前说什么了?” “想知道啊...” “不告诉你!” 让娜迈着轻快的步伐,同样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洛萨一脸疑惑。 所以,切里尼娜今天的反常,还跟让娜这家伙有关? “这女人到底说什么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诛王逆刃 芙琳吉拉的房间很有吸血鬼女巫的特色。 窗子完全钉死,里面只有一座点了一根蜡烛的铁质灯架。 正当中放着一座大釜,里面咕噜噜冒着血色的气泡,旁边的桌上摆满了各式水晶,玻璃制的试管,里面是以暗红色居多的不明液体。 墙壁上则用木头楔子钉着各种各样风干了的动植物标本。 洛萨推门进来的时候,芙琳正全神贯注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语,极具压迫感的鲜血魔力引而不发,显然是在练习一门威力强大的法术。 注意到洛萨进来,她迅速停下咒语,兴奋地扑上来:“你回来啦!” 芙琳吉拉很兴奋,精英化后,她的鲜血魔法专精又解锁了许多进阶法术,这些法术包罗万象,许多血族穷尽毕生心血都没办法搞懂十之一二。 芙琳前世巅峰时期的实力虽然很强,但却是个惫懒性子,漫长的寿命多是靠睡眠度过,这些法术虽根植于她的血脉当中,却根本没深入研究过。 洛萨有些吃不消,将芙琳推开,小姑娘现在已经蜕变成大姑娘了,该丰盈的地方一片丰盈,跟以前的平坦开阔地已截然不同。 “怎么突然想起用功了?” 芙琳轻哼道:“我算是明白了,靠人不如靠自己,般若那傻大个儿,就算再看重你的安危,她不过就是个还没精英化的小渣渣,指望她能保护好你的安危,根本没戏。” 洛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不给般若升级,根源还是在他这儿。 “好了,念在她事后有努力挽回的份儿上,我就不怪她了,我最近研究了一个超级厉害的法术,再碰到舍迈尔那个老东西,一定把他骨灰都扬了。” “什么法术?” 她很有兴致地拉洛萨到桌前,指着上面自己解析出的一系列法术模型:“就是这个——血魔爆体术!” 洛萨认真端详了一阵,他也有鲜血魔法专精的本领,很快就辨认出其中的几个法术模型,但后续的那些,就有些看不懂了。 虽然他后来跟着安娜学习了一些入门法术,但想要看懂这些哪怕在鲜血王庭都属于高阶的魔法还是太难了,鲜血魔法专精这项天赋是一个大宝库,但还有待开发。 只是虽然看不懂,洛萨也很知趣地听着芙琳小姑娘喋喋不休。 难得她学习法术这么用功。 “总之,只要我把这门法术啃透,就能绕过那个老东西的灵性屏障,直接操控他体内的鲜血暴动,炸不死他也得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施法。” 芙琳想起当初在鲜血领域里被舍迈尔用法术一番狂轰滥炸,就气得直咬牙,她本以为自己精英化之后,就能摆脱队伍里战力垫底的情况了,没成想刚准备大显神威,就被狠狠压制。 “真棒!” 洛萨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感慨道:“都长这么高了。” 小姑娘很得意地笑着:“嘿嘿。” 她特意调整了自己的身材,就是为了洛萨不再把她当小女孩儿看待。 “我听说你跟尼娜闹别扭了?你俩以前不是天底下第一好吗?” 芙琳脸上的笑容消失,轻哼道:“我才不跟她天底下第一好。” 洛萨忍俊不禁,他能看出来,芙琳其实气早就消了,只是没个台阶下罢了。 “唉,反正尼娜是这么认为的,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芙琳轻哼:“对,自作多情的蠢女人。” ... “大师,快出手吧。” 荒漠里,一个年轻人正健步如飞。 他的身后,正跟着一头被激怒了的庞然大物。 这个年轻人同样是萨拉丁的宫廷施法团队当中的一员,只是他的超凡力量,源自于一把短剑,他称其为诛王逆刃。 传说中,这是在古帝国时期,是布鲁图斯刺杀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时使用的匕首,是背叛者的象征,凝聚了凯撒临死前,对自己养子背叛的不敢置信,还有持匕者布鲁图斯当时心中的惶恐与不安,是一把彻头彻尾的凶器。 借助器物获得的超凡力量,就算能威胁到准传奇的强大施法者,自身的生命层次却无法得到提升,不仅没办法拥有施法者那样漫长的寿命,反而因为这把凶器会不断抽取使用者的寿命,使他英年早逝。 在当日目睹了舍迈尔使用楔形泥板时的英姿之后,他果断投向了这位大师的麾下,只求能换取延续自身寿命的宝物。 在他背后狂奔追逐的,则是一头生活在卡尔加赫沙漠中的荒漠岩龙,这是一种中等龙种,实力虽然一般,但那是因为它不会喷吐龙息,单论肉搏能力,还要凌驾于不少高等龙种之上。 这也是地行龙对比飞龙的普遍优势,当然,这种优势往往在两种龙类的冲突当中发挥不出来,飞龙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降下来跟地行龙肉搏。 此时,这头荒漠岩龙的身上遍是细小伤口,奔跑时飞溅出血水,盯着年轻人后辈的双眼满是憎恨。 从沉睡当中被硬生生唤醒,岩龙早已恨透了这个该死的入侵者。 舍迈尔的手中,楔形泥板高悬,一道古拙的文字砰得坠落,打进岩龙的头颅。 这头荒漠岩龙顿时痛苦挣扎了起来,然而没多会儿,它就安静了下来,向舍迈尔低下头颅表达了驯服。 舍迈尔跟卡累利阿火龙相处的这些年里,没少使用卡累利阿火龙的龙血进行研究,算是半个龙类专家。 结合楔形泥板的力量,哪怕是以桀骜不驯着称的巨龙,他也能收服。 巨龙的种类繁多,但只要具备真龙血脉,就弱不到哪里去,哪怕是那些血脉稀薄,常成就人类战士“屠龙者”威名的,血脉稀薄的低等龙类,也比狮虎这类猛兽强悍。 “大师,没想到您在‘巨龙学’上的造诣也如此精深,照这样下去,等到开战的时候,我们恐怕都能组建起一支巨龙军团了。” 年轻人恭维道。 舍迈尔摇了摇头:“只是一群中低等的龙类,对那些世俗军队好用,但对那个洛萨和他的法师团只能稍微吸引一些他们的注意罢了。” 他并不反感这个年轻人,想要求活,想要获取知识,自然就该折节请教,总是端着难不成还指望着别人求着你当他学生,把宝贵的知识传授给你? 年轻人皱起眉:“那个洛萨手底下,的确有几个很棘手的女巫,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您距离传奇领域还有多远?” “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舍迈尔的眼眸里,闪烁着灵性的光辉,他所看到的世界跟寻常人看到的已经完全不同了,跟寻常施法者掌握的“灵性视觉”也不同。 隐约间,他甚至已能洞察到世界的规则。 传奇领域的施法者,是足以跟神明比肩,到了如今诸神黄昏以后,更是足以凌驾于绝大多数神明的伟大存在,是所有施法者们梦寐以求的目标。 高等巫师,虽然能施展出毁天灭地的法术,但如果猝不及防之下,被手持阻魔金武器的凡人围攻,有很大概率陨落的话。 但若是传奇,来再多凡人也是送菜。 而他距离这一步,就剩下一线之隔了。 那道阻碍自己突破的障壁,他感觉只要再用一次楔形泥板上的登神秘术,就能将其越过。 年轻人惊叹道:“大师,您说真的?” “嗯。” 舍迈尔点了点头,并没有表露出多少得意的情绪,如果不是有楔形泥板在,他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在传奇领域的门口打转了,他就算突破传奇,也是用的取巧的法子,跟那些正经传奇施法者还是有差距的。 很难想象,在遥远的神话时代,巴比伦人到底缔造出了怎样强悍的文明。 “恭喜您了!” 年轻人的脸上写满了羡慕。 传奇施法者别的不提,最大的一项特点就是寿命悠长,就没听说过哪个传奇施法者,是寿命到头了老死的。 如果自己能成为传奇,手中每用一次都要折寿的诛王逆刃岂不是随便使用? 第四百三十九章龙血眷属 芙琳的气儿其实早就消了,只是缺个台阶下。 偏偏切利尼娜自觉“罪孽深重”,没脸“奢求”芙琳原谅罢了。 从芙琳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 洛萨从领主大厅出来的时候,正碰到查理男爵,他顶着个乌青的眼眶,看到洛萨过来立刻低眉耷眼地凑上前来,似乎已经等很久了。 洛萨的视线扫过他的眼眶,却没说什么,只是道:“怎么了?” “大人,异教徒的游骑太猖狂了,之前理查陛下经常出击,打得他们不敢露头,我在想,若是您不做出回应的话,是否会影响您的威望?” 查理男爵斟酌着用词。 “如果我的威望这么轻易就会被动摇的话,那也称不上有什么威望了。” 洛萨摇了摇头:“萨拉森人在探我们的底,再让他们嚣张两天也无妨。” 他暂时不打算出击,等拉维尼娅精英化之后,他整个团队的力量都会暴增一截,到那时,才是跟萨拉森人真正对垒的时候。 洛萨语气随意道:“查理,我听说你今天在酒馆跟人打起来了?” 查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您见笑了。” 查理男爵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虽然是家族次子,但佛兰德斯伯国这个时候可是低地一霸,阿尔萨斯家族也算得上“显赫”二字,比维尔纳老爹的阿尔高伯爵领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查理男爵,哪怕在向洛萨宣誓效忠前,对他的态度就很崇拜。 还是除的黎波里的雷蒙德公爵的次子以外,率领军队最多的十字军贵族,但查理可不像雷蒙德那般,还预定了个昔兰尼加大公的位置。 至于这起酒馆斗殴事件,起因洛萨也有所耳闻。 是因为他白天里碰到萨拉森人的黑古拉姆们没有主动出击,而是选择了退让。 这就引来了一些支持其余双王的贵族们的闲话。 毕竟狮心王在洛萨沉睡这段时间,屡次出击,屡战屡胜,有了这种对比,他们会说闲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查理这小子当时正巧在场,一手套便抽过去了,可惜这小子武艺不精,被人一顿好揍。 “输了赢了?” 查理涨红了脸,分辩道:“我是想跟他来一场公平的骑士对战的,谁曾想他举着拳头就冲上来了。” 洛萨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酒馆乱战,想不挂彩都难。 “查理,你的忠诚我看在眼里,那么…” 洛萨语气微微停顿,询问道:“你想拥有超凡的力量吗?” “当,当然,大人!” 查理立马精神起来了,满脸兴奋道:“我早就期待已久了。” “跟我来吧。” 两人一路来到供奉座天使雕像的祈祷室,洛萨示意查理在雕像前跪下。 “查理,接下来可能会很痛苦,但捱过去之后,你就将获得非凡的力量。” 洛萨打算将查理拔擢为他的龙血眷属,这是许多高等龙种都拥有的能力。 他现在虽然还没办法维持龙化的常态,但龙裔血脉的等级,还要胜过大部分的高等龙种,如果不是有系统护持,他还真不担心查理挺不过去转化的过程,死在当场。 “您尽管来吧,只是受点疼就能获得超凡伟力,如果不是您亲口说出的话,这种好事臣仆哪敢做想?” 查理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之前向洛萨宣誓效忠之时,便得到了许多战斗经验的灌注,使他实力大增,这在他看来,已经是超凡伟力了。 “先把衣服脱了吧,对,脱干净。” 洛萨嘴上说着让人很容易误会的话,但查理也没做他想。 毕竟神圣如洛萨,怎可能有那种令人不齿的喜好? 洛萨微微颔首,开始催动体内的龙血,手臂迅速覆上黑色的三角形鳞片,鳞片上缭绕着虚幻的黑雾,这是他吞噬鬼龙之后的表现。 他伸手划破自己的手掌,滚烫的龙血落在查理的头顶,正常来讲,经过他特意催动,比熔岩温度低不了多少的龙血,顷刻间就会把查理燃成一团火炬。 但在系统力量的护持之下,这些龙血仿佛有生命般在查理的身上流淌着,从他的毛孔往下渗去。 查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脸色涨红,好悬没给自己疼过去。 洛萨适时止住龙血,观察了下查理的状态,转头便出去了。 让娜似是被声音吸引来的,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把查理转化为了龙血眷属,派人看好他,每隔一个小时浇一盆冷水给他降温,转化的过程可能需要整整一个晚上。” 让娜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寻思着也不能。” 洛萨伸手点了下让娜的眉心,没好气道:“除了你,也不会有人这么想。” 他语气微顿,又道:“去安排人吧,待会儿咱们两个去一趟军营巡视,得挑几个不守军令的刺头儿拉出来砍了立威。” “行。” 大战在即,各处军营里的气氛却没显得多严峻,一些松散无秩序的朝圣者十字军,虽然有各自追随的贵族老爷领头,但显然贵族老爷们也没有指望他们好好整训,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而这些朝圣者们大概也没考虑过神父们和老十字军们口中的“异教恶魔”真的有恶魔般的能力。 但是现在要他们整训也没时间了。 大战在即,难不成还能把他们全部调往后方的新兵训练营去进修一番吗? 如果不在有着加速训练功效的新兵训练营整训,而是就地整训,每天进行一些队列训练,就这么几天功夫,也无济于事。 洛萨昏迷这段时间,库尔斯虽然还在处理军务,但其实多少有些摆烂了。 库尔斯对洛萨的忠诚,就是很单纯的四个字“职责所在”,没了这份职责的束缚,他大概率会选择追随芙琳吉拉,做灭世魔王的忠诚狗腿子,酝酿一份又一份灭世阴谋。 洛萨对一旁的让娜叮嘱道:“跟异教徒作战时,这些朝圣者只能作为后勤人员,不可将他们放在正面战场上,他们若是乱了,很可能带溃本阵。” 让娜会意道:“我也这么觉得,一头雄狮率领的羊群,虽然有可能发挥出比狼群更可怕的力量,但我觉得,更大概率是会使雄狮也变成绵羊。” 炮灰其实也是有用的,消耗敌人箭矢,体力,或是充当肉盾,拖住敌人的主力。 但这场战争的胜负手主要取决于超凡层面上的对决,洛萨更希望这些朝圣者未来在此定居下来,成为他的领民。 一群正值壮年,男性占绝大多数的朝圣者,是最合适的壮劳力。 洛萨未来如果在此站稳脚跟,还会鼓励科普特人跟法兰克朝圣者的通婚,使两者逐渐融合,甚至诞生出一个新的“海外文化”——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民族问题在这个时代还算不上什么问题。 “是公爵的旗帜,洛萨公爵来看我们了!” “圣洛萨万岁,圣枪的执掌者万岁!” 每到一处,十字军的欢呼声便响彻一处,士气大振。 第四百四十章新的作战记录 十字军的人数在洛萨沉睡这段时间,还在增加。 但就像洛萨今天看到的这样,即便是装备还过得去的骑士老爷们,贵族私军,雇佣来的卫队,纪律也很是散漫。 军中饮酒,玩骰子,打昆特牌,斗殴的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更过分的是有几个十字军贵族,公然在营帐里狎妓,洛萨巡视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帐篷外烛影摇曳,被他抓了典型,干脆利落砍了脑袋。 就连他们效忠的腓力二世在此事上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现在可不是文艺复兴以后。 那时的性开放,是因为黑死病对神职人员一视同仁的惩戒,使教会神圣的光环威严扫地。 在这个连换个姿势都可能被视作罪恶,发出欢愉的声音都可能被视作荡妇的时代,许多事不提就罢了,毕竟连教宗城都开着妓院,本该奉行守贞的神职人员玩得比谁都花。 但一旦提到台面上,就是名正言顺的罪责。 要么说世界是的个草台班子呢,就这些人,单论纪律性恐怕还比不上洛萨这段时间,在塞曼努德用科普特人组建的长剑连队。 对面阿迪勒召集的那些军队,估计也就是这副模样。 乌合之众才是常态,秋毫无犯,能如臂使指的精锐之师,哪怕在后世都是寥寥无几。 回到总督府的时候,夜色已深。 洛萨去看了眼查理,这家伙身上现在没一块儿好肉,血肉模糊间点缀着几片跟他半龙化时很像的鳞片,看上去跟死人也没啥区别了。 但他的生命力却依旧很顽强,洛萨在他身边,甚至能听到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龙血,已经改造了查理的身体构造,这家伙虽然看着凄惨,但许多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你还有意识吗?” 查理男爵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洛萨,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当…当然,大人,我没丢你人吧?”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现在还觉得只是受点疼就能获得超凡力量很值吗?” 查理本能想点头,但动作太大,撕裂了本已快要愈合的伤口,又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惨叫。 “行了,安生待着吧,我会让侍从按时给你送食物。” 回到自己的房间。 洛萨取出空白的作战记录,轻轻晃了晃,上面随即闪过了一行行飞速变化的字眼,最终定格在了“1449年,瓦剌·明王朝战争”。 “1449年…” 洛萨微怔,这个日子,好像是土木堡之变的日子,距离他的模拟战剧本“1453年奥斯曼的陨落”只差了区区六年。 然而前者,土木堡之变,明英宗,叫门天子朱祁镇御驾亲征,丧尽京营精锐,明王朝的国运自此由盛转衰。 后者,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却代表了一个横跨欧亚的新兴帝国冉冉升起,如日方升,成为了所有基督教国家心目中的梦魇。 “随的还不错。” “最起码科技没多少代差,也不是跟狼族那些超凡势力作战,底下士兵们有发挥的空间。” 此时,天色已晚,洛萨传令下去,命麾下经转职的士兵们按时入睡,又调整了当晚的值夜规划,等到深夜时方才选择了开启这份作战记录。 再睁开眼时,入眼已是一片初秋的草原景象。 碧绿的草原上,十字军骑兵们的马儿已经很自觉地吃起了牧草。 才睡下没多久的职业军队们,包括那些大规模征召组建起的征召兵队伍,都在井然有序忙活着手头的事情,擦拭兵器,保养盔甲,仿佛他们早已在此安顿许久。 胯下的日蚀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啼,在马厩里憋了许久的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撒欢了。 “大人!” “公爵大人!” “殿下!” 士兵们看到洛萨,恭敬地打着招呼。 骤然出现在这儿,士兵们却没表露出多少惊疑,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倒是一些曾参与过“宋金之战”记录的士兵,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恍然的神色,他们意识到,自己经历的,又是一场神迹。 不会真正死去,便能置身于最惨烈的战场上经过血与火的磨砺。 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突然出现在旷野中的一支军队,很快便吸引了旁人的窥探。 汉斯纵马来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要解决掉敌人的斥候吗?” “嗯,记得留个活口打探消息。” 洛萨点了点头,注意力却集中在地上的枯草上。 黄色的枯草弯折,组成一行只有他能辨认出来的简体中文: 伱已进入作战记录“瓦剌·明王朝战争”的关键节点“土木堡之围”。 你的目标是,避免明英宗朱祁镇落在瓦剌人的手中。 或击杀瓦剌军队的首领,绰罗斯·也先。 为了避免友军冲突,你已植入了番邦朝贡国哈布斯堡王子的身份。 洛萨皱起眉,番邦王子跟着大明正统皇帝一起出征北元,怎么听都不合理。 还有拯救朱祁镇这个任务… 朱祁镇这个皇帝,若论昏庸,在人类史上可能还排不上号,但那是因为人类历史上的皇帝(君主),抽象人实在太多了。 别的不说,单“瓦剌留学生”,“给也先立庙”“叫门天子”,就够他遗臭万年了。 “我可不想救他…” 洛萨皱着眉,思索着,倒是这个斩杀也先太师的任务很合他的意。 也先太师怎么说也是瓦剌部的首领,后来篡了黄金家族的位,当上了北元可汗,建号添元。 连金兀术身上都有一条气运黑龙可吞,这也先太师就算现在徒有其实,而无大汗之名,身上肯定也会有龙脉气运。 洛萨沉思了片刻,便下定决心,管这个朱祁镇去死,此次作战记录,只要战事一起,就全军出击,围杀这个也先太师! 正想着,一个身材魁梧,披坚执锐的男人快步走上前来,一脸惊喜道:“大人,我…我好像成了!” “查理?” 洛萨有些惊愕,他是没想到,这次作战记录查理也会被拉进来,毕竟龙血眷属的转化过程极为痛苦,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作战记录的困意影响,能睡着也算他心大了。 “大人,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身上力气大的吓人。” 查理很是兴奋,现实中他的身体破破烂烂,但在作战记录里,却是按照他痊愈时的状态定的。 “好了,你脑袋里应该有一些特殊能力,自己去慢慢摸索吧。” 洛萨赶走了查理,四下张望着,却找不到般若她们的身影。 身边的扈从只有汉斯,维内托在。 “上次宋金之战时,是我孤身一人跟军队分开,这一次,就又轮到她们了?” 洛萨有些担忧,忧得是她们该不会迷路吧?毕竟这可是在大草原上,没有醒目的参照物想要汇合可不是件容易事。 “大人,我把这个探子抓来了!” 汉斯这时,手上抓着一个穿着破旧衣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上前来。 洛萨询问道:“说吧,你是什么人?” 却不曾想,那中年男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一脸激愤:“贵邦对天使无礼,欲要造反乎?” 洛萨不动声色道:“我岂知你是上邦使者还是北元细作?” 汉斯在旁提醒道:“这人武技不差,应该不是个寻常小角色。”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一章游牧帝国 “有此令牌为证!” 男人大声说道:“我是大同卫的夜不收小旗,陛下在土木堡被鞑酋也先围困,还请使者速去援救,若是立下功劳,加官进爵,金银财帛都不在话下。” 洛萨皱眉道:“陛下被围这等大事,不派锦衣卫来,就派你个小旗冲出来求援?我怎知道你是不是想诓骗我等,步入北元鞑子的陷阱。” 夜不收是明朝时,专门对外侦察,刺探军情的斥候。 有时也会执行刺杀,潜入,夜袭敌营这类军务,属于正规军编制,许多边关坞堡,墩台都有夜不收的编制。 那中年男人嘴唇皲裂,气恼道:“军情紧急,夜不收,锦衣卫,几十上百人分散突围,我就是运气好逃出来了罢了,难不成还要我再找个锦衣卫过来?” 洛萨语气和缓了些,旁人却不惯他这毛病。 查理铿得一声拔出武器。 洛萨摆了摆手:“无妨,汉斯,拿一个水囊给这位夜不收。” 男人举起水囊,猛灌了一气,便又道:“还请贵使立刻带兵动身!”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兵家大事,岂能如此仓促?” 小旗暗自嘀咕了句,这番邦王子还挺有文化,赶忙说道:“可兵贵神速啊,贵使虽与陛下分行,却是唇齿相依的局面,瓦剌鞑子茹毛饮血,杀人如麻,若是陛下大军失陷,贵使团岂不也陷入了危难当中?” “你先稍等一二,大军出行,最重情报,不提前侦察到敌人的动向,我这区区千把来人,在鞑子数万铁骑面前不也是一口吞的事?” 见洛萨一直推脱,夜不收小旗不禁气急:“番邦鄙民,果然是白眼狼,我大明正统皇帝对你礼遇有加,多番恩赐,厚待,如今陛下陷入危难,你却推三阻四?” 指望一群番邦贡使救驾勤王,哪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念头? 可是当下,能迅速赶去支援的,除了这支番邦贡使率领的卫队,哪还有旁人呢? 宣府北路仅有七千余人,还要分散驻守在七座坞堡之中,就算尽数抽调出来,又能在鞑靼铁骑的马蹄下撑上多久?倒是这番邦贡使,麾下有一支精锐甲骑,虽人数有限,战力却极为不俗。 “陛下隆恩,我自铭记于心。” 洛萨嘴上说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隆恩个屁,他这番邦王子就是个单纯的设定,拿过朱祁镇什么好处了?就是真拿了,无非也就是赏赐下来一些钱财,顶天了算是请了队雇佣兵。 众所周知,佣兵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当初他扮演查理七世的时候,那些欠饷的雇佣兵横行乡野,大肆屠杀,比入侵的外敌可狠多了。 洛萨没有计较夜不收言语上的冒犯,老神在上道:“先说说看眼下的局势吧,皇帝陛下被围在土木堡,有多少辎重粮草?来犯瓦剌鞑子人数几何?我军装备几许,火器几何,若是固守御敌,能撑几日?我什么情报都不知晓,真若是闷头行军,被那瓦剌鞑子一口吞了,岂不才是辜负了陛下的恩荣?” 小旗见洛萨所说条理清晰,也逐渐冷静下来。 “贵使莫怪,标下方才失礼了。陛下亲率京营大军,行至土木堡,被那鞑酋也先太师率军围困,情势实在危急...” 洛萨有些不解:“哈,出发之时,我听说鞑子兵不过数万,我大明光京营精锐便有近二十万,怎么就陷落到鞑酋也先的包围圈里了?” 他不是故作疑虑,而是真的没了解过土木堡之战的具体过程。 按照常理,包围战往往是敌众我寡。 京营虽是以步兵为主,但若依托车垒,坞堡防守,怎么就沦落到被瓦剌人以少敌多,给包围了呢? “贵使有所不知...” 那夜不收冷静下来,知道洛萨不打听清楚细节,怕是绝不肯动身救驾的,也开始条理分明地为洛萨解释。 听了那小旗的解释,洛萨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这也先太师一路攻来,破城之后几次高举屠刀的屠杀,已是吓破了许多城池守将的胆子。 怀来,隆庆等地,竟有十余座坞堡守将不战而逃,致使鞑靼将领阿剌知院长驱直入,截断了天子銮驾和京营精锐的退路,自然也包括粮道。 这游牧骑兵,在马鞍上带些肉干,乳酪便可长驱直入,一路奔袭,抢掠,就食于敌,但农耕民族的军队想要做到就太难了。 十余万京营精锐,只筹备了不到十天时间,就仓促上路,携带的粮草数目本就有限。 被阿剌知院截断粮道后,又因游牧骑兵时不时派小规模军队袭扰行军,致使本已准备撤军的明军,来到这土木堡时已是人困马乏,饥渴难耐。 再加上那瓦剌人两面包夹,部众几乎全都是弓马娴熟的游牧骑兵,如果没他掺和,此战的结果几乎已是可想而知的事。 还有,这瓦剌人也是个厉害角色。 洛萨本以为瓦剌就算继承了北元衣钵,也就是个垂死挣扎的末代王朝,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罢了。 历史上打赢了土木堡,输给了于谦之后,没撑多久就四分五裂了。 谁曾想,竟是个打通了西域关卡,能从中亚各国购买来大量铁甲,如今更是威服女真,朵颜三卫,几乎已统一了整个北方游牧的游牧帝国! 此战,瓦剌人也先太师所率本部骑兵,便有五万余,先锋阿剌知院所部一万余,若是再算上名义上的北元大汗,正攻打辽东的脱脱不花,瓦剌所部都要奔着十万大关去了,这样一支军队若是出现在欧洲,立刻就是一条新的上帝之鞭。 君士坦丁十一世若是能得瓦剌人相助,别说守住君士坦丁堡,光复希腊了,就是复兴查士丁尼版图都不再是妄想了。 洛萨听得一阵牙酸,明军在家门口被人打成这样,虽说有“瓦剌留学生”只筹备了十天,就仓促领军亲征的缘故,但明军战斗力已跟巅峰时期不可同日而语绝对是个事实。 再加上朱祁镇和他身边那个大太监王振的指挥,明军能发挥出多少实力还得另说。 自己带进来的军队,翼骑兵有两百余人,敕令骑士两百余人,具装弓骑二百余,铁浮屠二百余,修会骑兵五百余,库尔德骑兵五十,西帕希骑兵还不到二十个。 骑兵加起来才一千多,跟敌人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 就是己方有超凡战力,敌人难道就没有了吗? 更何况,让娜她们现在还不知所踪呢。 … 洛萨正苦恼时,让娜已骑着她那匹叫做“葡萄”的汗血宝马,在旷野中领队前行了。 芙琳很是无聊道:“咱们现在到底是在哪?” 般若思索了下,回道:“应该是在鞑靼草原。” 拉维尼娅问道:“芙琳小姐,你没在洛萨身上放印记吗?就是当初你在尼娜小姐身上放的那种。这里如此开阔,连个参照物都没,我们该怎么跟他会和呢?” 芙琳摇了摇头:“大人他不愿意让我给他身上放印记。” 骑在马背上的让娜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当然不能让你们放印记,不然你们岂不是就能发现每天或是隔几天,洛萨就会在她的房间里停留许久吗? 让娜很随意地说道:“放心,按照规则,咱们只要顺着前路走,要不了多久就能碰上面的。” 芙琳冷哼道:“放屁,上次咱们不就直接传到德克萨斯吗?跟大人所在的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了都。” 让娜耸了耸肩:“反正最后不还是碰上了吗?” “前面有座小城堡!” 切里尼娜突然开口,指向远方,虽然肉眼只能看到一座小小的凸起,但在场每个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也看到了切里尼娜所说的城堡。 离得稍近了。 小城堡也露出了全貌。 它真的很小,建在一处小山坡上,显得很是寒酸。 芙琳皱眉:“好破,别说跟我们鲜血王庭的古堡比了,就是中世纪贵族的城堡也比这个强。” “这不是城堡,是墩台,就是个侦察敌人动向的了望台,驻军一般就十几个人。” 般若低声解释道。 她做地狱看门人的时候,有个新来没几百年的同僚,一个由亡魂转化为的新鬼族,就是个明朝将军,因此她对这些事还算有一定的了解。 第四百四十二章四方 古北台上。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一个守墩士卒扯着嗓子唱道。 “鬼哭狼嚎个啥?” 张三不堪其扰,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换了个方向侧着身睡。 “屁嘞鬼哭狼嚎,俺这是练跳大神的唱词呢,鞑子最擅长养邪祟,平时不跟仙家们搞好关系,真碰上事儿了,再喊人家谁理你嘞?” 张三心中一动,讪笑道:“那你替我也跟大仙打个招呼,真打起来了,让他老人家关照关照?” “嘿,好说!” 墩台里,一众兵丁们有的睡觉,有的做一些针线活儿,他们平时不当值的一般都会一两手针线活儿,除了缝补衣物以外,多余的也能卖了补贴家用。 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的小旗官冷不丁说道:“之前烽火烧了那老些天,也不知道鞑子这次到底进来多少人。” “嗨,想那么多干啥,陛下御驾亲征,满朝文武大臣随行,那可是靖难时期,便追随成祖爷爷的老将,悍将,十几万大军难道还能败给鞑子不成?” “头儿,你有那操心的功夫,还不如多缝两条网巾,换了钱寄给嫂子。最近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每天早晨裹得老厚,醒了还是觉得墩里像个冰窟。” “趁着天没黑,老六,咱们赶紧去林子里多砍点柴。” 小旗官开口道:“去吧,但是警醒些,鞑虏寇边,咱们这个台人数有限,你们来之前,有好几个弟兄就是在外出砍柴的时候,被鞑子掳走了。” 风险归风险,但柴是一定要去砍的。 按照惯例,他们每次要砍伐足够墩台使用半月的柴薪,但这次恰逢前些日子,大批鞑靼马队,进犯边境,使得他们没有外出砍柴,如今台里,已经快要无柴可用了。 老六笑着说道:“让大眼盯紧点就是了,鞑子这回手笔不小,想来也不会留人死磕咱们这个小台。” 墩台就能起个了望,烽燧的功效,因为驻守在高处,有地势之利,又建有水窖,暖月盛水,寒月积冰,真要被围,凭着粮食和储存的水源。 小股敌人难啃,大批敌人不屑于啃罢了。 墩台顶端的了望手突然提醒道:“等等,好像有人来了!” 了望台上,窜出一条黑犬,对着夜幕吠叫起来。 边疆墩台,往往饲有一犬,一鸡,前者警夜,后者司晨,鸡窝,狗舍,全都养在了望台上的大棚里,每天早晨下去汲水时,都会先把狗放下去,探知是否有敌人或是妖兽潜伏。 小旗官下令道:“点起灯笼,抬出火铳,如果是鞑子,听我号令再放,如果是狼群,就权当打牙祭了。” “得令!” 守墩士卒纷纷戒备起来,不过心中却并没有多紧张。 他们这个墩台虽说守军有限,但也意味着油水很少,如果不是穷疯了,没人愿意跟他们在这儿死磕下去。 “好像是个女人!” 了望手说完,松了一口气。 却发现方才唱跳大神的,还有他们的小旗官,脸色却是变得煞白。 “这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有个女人跑到这荒郊野岭来?” “该不会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吧?” ... 洛萨一行,在经过了半天的行军过后,此时正在安营扎寨。 带有浓郁东方风格的帅帐里,他点着烛灯,正盘算着该如何对付来去如风的游牧骑兵,他之前也跟不少游牧骑兵打过交道。 马扎尔的骑兵,突厥骑兵,贝都因骑兵...但他们跟鞑靼人自是没办法相提并论,那毕竟是曾建立起世上最大的陆权帝国的人,实力不可小觑。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挑一队小股敌人,看看成色。 夜不收小旗就在他帐内,正为他缓缓道出其所知晓的情报。 譬如这瓦剌部跟北元朝廷的间隙,最起码这脱脱不花跟也先太师就不是一条心。 瓦剌这“游牧帝国”虽然看似强大,以很少的人口就能暴出大量的骑兵。 但还是摆脱不了部落联盟的特质,真打起来,他若死盯着也先本部打,那些来自其余部族的,包括朵颜三卫,女真人这些仆从军,肯定不会全力救援。 一路上,听这夜不收小旗讲述局势,洛萨也逐渐回过劲儿来。 “照这么说,皇帝陛下只要按兵不动,在土木堡固守,鞑靼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强攻下来呗?” 这是正常思路。 但历史上朱祁镇大败,六师尽没,他堂堂大明天子被鞑靼人生擒,怕是此人还有什么骚操作。 夜不收小旗却乐观不起来,粮道断绝,京营大军与其说是在土木堡驻守,不如说是被硬生生赶到土木堡的。 随身携带的粮食,水源怕是已断绝。 “使者明鉴,我突围出来时,营中粮草就快用光了。” 洛萨头也不抬回道:“放宽心,人不吃饭一两天也饿不死,再者说,你突围出来的时候,粮草虽是快用光了,但不还没用光呢吗?你给我估算一下,陛下大军还能撑多久?” 小旗估算着道:“粮食省省还够几天,水却已经快喝光了。” “无妨,随军驮畜,骡子,宰了饮血吃肉,还能撑一段时间,如今我肩负拯救陛下的重任,断断不能心急。” 洛萨再度安抚道。 小旗官苦笑道:“全听使者安排。” 他也看出来了,这使者带队的确有救驾的心思,不然现在往土木堡赶,难不成还能是去主动投靠瓦剌人吗? … 此时,土木堡处。 朱祁镇看着快步走进帐内的太监,询问道:“何事?” “陛下,好事啊,大好事啊,那鞑酋也先太师答应议和退兵了!” 朱祁镇大喜过望,军中粮草断绝,虽说短不了他的吃喝,但也是苦事,他早就受够了。 “王大伴,鞑酋所说可信?” 被称作王大伴的太监,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是正统皇帝最倚重的心腹。 王太监毕恭毕敬道:“陛下,一群草原臭鞑子,南下不就是为了那点钱粮布帛吗,允了他们就是了。他们哪来的胆子跟我大明朝死战?” 朱祁镇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可是受了太多苦了。 这打仗,跟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些鞑子可真是狡诈,若是正面排开阵势打上一场,定然不是朕的对手。” 朱祁镇心中很是不服,但也熄了效仿文皇帝御驾亲征的心思了。 打仗可真不是个轻松活儿,别的不说,就这行军就够折磨人了。 以后再不能干了。 … 而另一边。 瓦剌联络数万人组成的大营里。 也先太师神情畅快。 “明国那皇帝,竟如此蠢笨,只要他们离了那乌龟壳,还不是被我们的铁骑踏成肉泥?” 他此次南下之前,还对左右心腹说:只是劫掠一番,获取些钱粮便可。 大明朝廷跟他们实力对比悬殊,他之前根本没想过跟明军打一场大决战,更别提什么攻破京师,兴复元室,还于旧都了。 但明军出乎他想象的羸弱,许多卫所兵力还不及纸面上的一半,将无战心,兵无斗志,全无半点当初追亡逐北,覆灭元廷的威势。 这就使他的野心无限膨胀了起来。 他麾下一员大将满脸喜色道:“太师如果能克复大都,立下不世伟业,哪里还用扶持脱脱不花那小毛孩做大汗?” 也先深吸了一口气,双眼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彩。 若真能做到…哪怕只是跟明国两分天下,南北对峙。 自己就算没有黄金家族血脉,照样能做名正言顺的大汗! 第四百四十三章触目心惊 秋日草原,下起了一场冻雨。 洛萨麾下的士兵们顶着毡袍,迅速支起营帐躲避,他们虽然都是身强力壮的精锐,但除了史塔克这种出自北境的骑士,哪里经受过此等酷寒,许多人都冻得直打哆嗦。 汉斯骑着战马,跟出去放风的日蚀一同回来,手上提着一头黑色的,似熊似猿的妖兽:“大人,这怪物在营地周围窥探许久,幸亏日蚀及时发现。” 洛萨仔细打量了下这怪物,辨认不能,又叫来夜不收小旗官,结果他也只是摇头:“草原上妖兽遍地,我也认不得这畜生是何物。” 行伍最苦不过守墩士卒和夜不收,他们的敌人不仅是鞑靼,还有这些狡猾嗜血的畜生。 洛萨只好让汉斯将此兽丢弃,心下感慨:“这游牧生活也不好过,草原上遍地妖兽,刚刚入秋就冷成这样,难怪鞑靼人这么悍不畏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呗。” 按照夜不收小旗的说法,普通的牧民恐怕连口铁锅都买不起。 因为一口来自明朝的铁锅,就要两匹绢,原本鞑靼人依靠每年向明朝出售大量战马,还能消费得起这些价格高昂的必需品,也先能组建起一支甲胄齐备的“怯薛精锐”,也跟这双边贸易脱不了干系。 但北方承平已久,既然不跟鞑靼人打仗,明朝也就没必要买那么多的战马了,养马又是个耗钱大户,重金买来的战马,总不能丢去拉车吧? 因此王振一口气削减了战马八成的价格,双方原本还算平衡的贸易被打破,假使也先不打算未来自己的部众只能用得起骨质箭镞,茹毛饮血的话,就必须对明动兵。 所以,瓦剌人攻明,其实还是个经济问题。 冻雨停歇,全军开拔。 洛萨端坐在马背上,见有军士冻得直打颤,干脆便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对方身上。 “大人,这.” “行军辛苦,穿着吧。” 洛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甲胄被草原上的冷风冻得冰凉,但这点低温自然是奈何不得他的,跟他一样的还有查理男爵这个洛萨麾下第一位龙血眷属。 大冷天,他打着赤膊还觉得一阵燥热,他还没办法控制好体内的龙血,被那火气一激,整个人像是煮熟了的龙虾,皮肤都变得红彤彤一片了。 等到重新绕回长城以内,风势总算没有草原上那么酷寒了。 行军到傍晚。 洛萨召来夜不收问话,知晓他们再行军半个时辰,便能抵达目标的一座驿站了,因此加快了速度。 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座驿站早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只留下几根发黑的柱子,依旧屹立在废墟上之上。 但这时,想要继续前进已经不现实了,摸着黑,众军在洛萨的命令下,开始安营扎寨,布置哨卡,不只是为防备鞑靼人,还得防备妖兽。 一夜无事。 第二天再度启程。 快走到宣府城的时候,沿途已遍是乱军肆虐过的痕迹。 卫所的田地被践踏,抢掠,道旁到处都是被剥掉了衣物,抢走了所有随身财物的明朝军民,赤条条被堆积在一起,或是倒伏在干涸的水沟,田垄间。 死人堆积成山。 车马残骸,被蛮横地推到路边。 队伍一靠近,蚊蝇便像是一团黑雾般被惊起。 这等惨烈的景象,看得洛萨有些牙痒,夜不收小旗也是神情低落,低声说道:“这里是怀安卫,京营大军来时,回时都曾经过此地。” 洛萨冷声道:“再往东几十里,应该就是我们那英明神武的正统皇帝銮驾所在了吧?” 夜不收浑身一颤,只觉此时的洛萨,看上去竟比当初远远看到的皇帝陛下还要更加威严,连忙低下头,应道:“尊使说的没错。” 洛萨突然笑了声,纵马疾驰在这遍地尸骸的道路上,那夜不收心头不禁生出了一丝寒意,是何等变态,恐怖的人物,才能面对这惨烈景象笑出声来? 查理男爵有些疑惑地纵马跟上,询问道:“大人觉得这很好笑吗?” “我是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摇了摇头,没再解释什么,轻夹马腹疾驰而去,查理男爵胯下坐骑远不及日蚀,很快就被抛在了后面。 洛萨原本的打算是,两条任务,只选其一。 现在看了这副景象之后,他选择两条任务全做。 任务一,是避免明英宗朱祁镇落在瓦剌人的手中。 任务二,则是击杀瓦剌军队的首领,绰罗斯·也先。 只要自己亲手干掉朱祁镇,岂不是就能避免他落入到也先的手中了?那也先身具气运龙脉,朱祁镇堂堂大明天子,身具龙脉只会更强才对! 至于被自己夺了气运之龙,会对这个世界的大明造成多大的影响——他觉得,总没朱祁镇这种人继续活着造成的影响大。 继续行军。 尸骸逐渐减少。 许多城池上都竖着大明旗帜,鞑靼人擅长野战,但游牧民族不擅攻城的弱点也继承了下来,只要明军坚守城池,将周围民众统统聚拢进城内,鞑靼人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们。 傍晚时分,他们已经经宣府城南下。 洛萨又开始看到尸体了,只不过他们身上还留着一层单衣,表面上也看不到伤口,看样子,应该是腹中饥饿,被活活冻死在路边的。 “这大明才建立多久,这就一副王朝末年的景象了?” 洛萨心中不免感慨,他原本对大明朝的印象还挺不错的,毕竟是“山河奄有中华在,日月重开大宋天”,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朝代,正统性比欺负孤儿寡母上位的赵宋强多了。 但眼下一看,仍感觉触目惊心。 这时,距离大明初立拢共才过去多少年?还不到一百年吧? “你们明国皇帝可真是个奇人,如果是想就食于敌,也不能对游牧民族使吧…” 汉斯听说了朱祁镇只筹备了不到十日便率军开拔的丰功伟绩,心头不解,跑到夜不收小旗官身边问话。 他是普鲁士人,也就是波罗的海沿岸的日耳曼移民。 按理说不该会中文,但他作为一星扈从,天然就会说。 夜不收小旗无奈苦笑:“都是那太监王振专权祸国!朝堂诸公屡次劝谏,都被那阉竖驳回.” “得了吧,那王振不就是个宦官吗?他是出身显赫的豪族还是皇室后裔?” 汉斯没有妄下定论。 东帝国的宦官连大牧首都做得,没准儿还真是个能左右帝国局势的大人物呢? “啊这…” 小旗官一时语塞。 王振算个屁的豪族,既非勋贵,又非科举出仕的文官,想要弄权,无非仗着陛下宠信。 “王振出身…应该也就一般吧,陛下只不过是受他蒙蔽罢了。” “你们皇帝这么好骗的吗?” 原来真就只是个宦官。 那不就是个皇帝的传话人吗? 汉斯翻了个白眼,想不通这个明国皇帝都昏庸成这样,底下人还为他推脱的。 换作是大团长,或是哪个公爵,国王敢这么干,底下领主早就造反了。 小旗只能气闷闭嘴,心道这些番邦人果然全都是些无君无父之辈,幸亏他们那姓“哈”的王子还是个忠君的,陛下身为真命天子,难道还能有错吗?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汇合 “早啊。” 让娜站在墩台上,舒展着蜷了半宿的四肢。 虽然都是秋天,但刚下了一场冻雨的草原,跟已经秋末快要入冬的埃及相比,还是太冷了些。 昨晚,她们几个就在这墩台顶上歇息了一宿,漫无目的闲逛,还不如先打听好该去何处跟洛萨汇合为好,否则很可能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你也早,这位…让姑娘,我们这墩逼狭,让几位受苦了。” “倒也没什么,我们不是普通人,按照你们这儿的说法,多少也算个炼气士或是武林高手之类的,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 让娜很洒脱地说道,她当初率领神圣骑士追杀一头“食人婆”的时候,在东欧大草原上风餐露宿了十几天,才深入地窟,在腐尸遍地的地窟里将这头魔物审判。 她经历过的恶劣环境可太多了。 跟让娜搭了几句话,张三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别说平日里所见的那些村妇了,就是赶集时曾经惊鸿一瞥,每晚心心念念的那李家大官人的小妾,也就是庸脂俗粉罢了。 若只是这位让姑娘貌美也就罢了,她身边几位戴着面巾的女子,虽看不见相貌,但单就那露出来的下巴尖儿,还有那身段,就必然是万中无一的美人。 这番邦女子,难道都是如此貌美吗? “你们接下来,是打算跟伱们那个使团会和吗?” “没错。” “使团跟随皇帝陛下出行,受制于粮草被迫分兵,已经出了长城了,想要找到他们可不是简单事。” 说不准早就让鞑靼人给杀光了。 让娜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打算去土木堡寻找你们皇帝陛下的銮驾,我们使团还未准备归国,怎么也是要跟陛下汇合的。” “这样啊” 张三的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舍。 守墩的日子苦啊,别说女人,就算是个母鸡,母羊,在这草原上都难找。 私底下想搞个针线活儿,脑袋里都快幻想不出女人究竟是啥模样了。 “几位姑娘稍等,我去跟我们头儿通报一声。” 张三折进墩里,看到自家头儿打了个呵欠,眼眶里全是血丝,明显是一宿未睡:“头儿,你这未免也谨慎过头儿了吧?” 小旗官压低了声音,怒骂道:“都像你们这群牲口一样,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咱们一墩守卒早就尸骨无存了。” “嗨,老四不是说他问过仙家了吗,这些就是一群普通姑娘。” “滚蛋。” 小旗官没好气地推开张三,也不动脑子想象,老四若是真伺候着仙家,哪里还会跟他们挤在这处混日子?早就走街串巷,从那些达官贵人手里挣银子了。 这几个女人,单为首那人穿着的那身盔甲,就不简单,胯下坐骑更是万中无一的神骏,哪里会是普通姑娘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弱女子,她们还能走到现在?早被强人,路霸给劫走了! 不过出乎小旗官的预料,在给她们的坐骑准备好草料过后,这些女子丢下了几枚造型精美的钱币,便干脆利落地离去了。 一众人目送她们消失在远处的山脚下,也再没多余的动作。 小旗官松了一口气。 张三调侃道:“头儿,我就说你小心过头儿了吧?让姑娘那么英气豪爽的漂亮女子,怎么可能是坏人?” 小旗官忍不住踹了这夯货一脚:“蠢蛋,没看到昨晚上这些胡女进了墩台以后,连二虎都不敢叫了吗?上次摸进来一只狼妖,二虎都敢扑上去撕咬,怎么就这么怕这些普通女人?” 二虎是墩上养的狗,性情凶猛,一感受到陌生气息就会狂吠不止,已经救了这一墩人不止一条性命了。 “头儿说得对,昨晚上我一宿没敢,在被子里还攥着刀把子。” “嘿嘿,这不没事吗。” 张三一众墩卒不以为意,纷纷围上来说出心中的疑惑。 “头儿,你见多识广,好好跟咱说说,这胡姬,都是如此漂亮的吗?” 小旗官一阵无语,骂道:“我那算什么见多识广,真要是见多识广,还用领着你们在这儿守墩?” 他声音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胡姬的相貌,身材的确出挑,看上去,就是宫中的娘娘们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上午无事发生。 正当小旗官以为平静的日子将重回正轨的时候,瞭望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头儿,快上来看看,有大队人马靠近!” 小旗官三步并作两步,爬上瞭望台,极目远眺,只见远处的小山包上,一排甲胄鲜明的铁骑,气势汹汹,身上还染着血污,正向着这边行来。 “他们打的那是什么旗号?” “不不认识啊,好像是长着两颗脑袋的鹰,还有横竖组成的符号。” “等等,让姑娘之前说的,她们那个番邦使团好像就打的这种旗号!” 却见那队伍里,纵马奔出两人。 离得远时还看不大真切,离近了一瞅,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为首那人戴着副金色面具,甲胄鲜明,显然跟让姑娘身上的是同一风格。 这也没什么,顶多让人感慨一句好生威风的大将! 真正让守墩士卒们心惊的,是他胯下的那匹巨马,他身边跟着那个“从者”所骑的也是匹好马,但跟那骑士胯下的一比,简直就像个没长大的小马驹! “娘嘞,这马咋恁大,都成精怪了吧?” “这真是那胡人使团吗?” 小旗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全都戒备起来。” 却听那跟在巨马骑士身边的人大喊道:“诸位将士,我是大同卫的夜不收小旗,陛下被困土木堡,我奉命引哈国王子所率使团,前往救驾。” 小旗官探出脑袋,问道:“可有凭证!” “手牌为证!” 男人举着手中令牌高喊道。 张三在一旁说道:“头儿,应该不是假的,这些番邦胡人,相貌跟鞑贼还有咱们都迥异,不是轻易能找人冒充的,还有他们身上的甲胄,样式也很是新奇,符合异邦的身份。” 小旗官沉默了片刻,大喊道:“诸位身上染血,可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下面人回道:“我们方才遭遇了一支数百人的鞑靼游骑,已将其尽数全歼。” 小旗点了点头:“我相信诸位身份,但墩上狭窄,容不下诸位进来,诸位既是勤王大军,但有所需,我们会竭力提供!” 下面那巨马骑士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留着金色短发,英气勃勃的胡人面孔:“你倒是谨慎,也不想想我这数千大军,诈开你这小小的墩台又有何用?” “送些水下来,这是赏你的。” 说着,骑士便甩手丢出了数十枚金币,宛如强弓劲弩一般,嵌在他背后的石柱上。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对垒 太冷了。 洛萨嘴里呼出一阵白雾,看着麾下军士,骑士们纷纷摘下铁手套,搓着双手,这些在炎热的埃及待惯了的人,一下子被扔到这种环境,实在难耐。 许多步行军士胯下的坐骑,驮着盔甲,装备,食物等辎重的驮畜当中,甚至还有单峰驼。 如果再持续几天的行军,许多战马,驮畜都会病死在草原上。 小冰河期的影响已初显端倪,在中世纪,冰岛,格陵兰等地还是重要的渔业产地,维京人在最初发现格陵兰岛时,甚至称其为“绿色的岛”,这意味着即使是在靠近极地的此处,仍旧能种植一些农作物,放牧牲畜,维京人常乘长船往来,进行贸易交流,教宗甚至在此派驻了一位主教。 但到了作战记录世界里的这个时间节点,因为天气酷寒,海上风暴频繁,这两座大岛,几乎已经完全与世隔绝了。 洛萨一行,在古北台的墩卒帮助下,找到了一口他们平时所用水井,补充了水源,便再度启程上路了。 只可惜,让娜一行的行进速度明显比他们快得多,既然她们的目的地也是在土木堡,洛萨也就没了加快行军,追赶她们的念头,别人没追上,再搞得军队疲惫不堪。 沿途,又撞上了几支四下劫掠,数目不过数百人的鞑靼骑兵,被洛萨麾下的翼骑兵们,一波冲锋统统了账。 这些普通鞑靼骑兵,装备很是粗劣,只有少数头领级的人物装备着鳞甲,札甲,布面甲,更多的只是穿着皮甲或是夹袄,使用的箭镞撞在翼骑兵的胸甲上只会被弹飞,变形。 毕竟“虏不能炼炒”,铁锅在草原上都是战略资源,小部落怎可能装备得起好甲? 洛萨在歼灭一支鞑靼游骑后,询问道:“这些都是谁的部众?” 夜不收小旗官仔细辨认了一阵,推测道:“我也不知,但尊使请知晓,也先的绰罗斯部,有甲骑上万,那才是他麾下精锐,跟这些不可同日而语。” 他顿了顿,又道:“这个时候不去土木堡会盟,跑到大明境内劫掠的,除了阿剌知院部以外,便都是一些小部族了——阿剌知院所部是瓦剌大族,实力强劲,看他们的战力,装备,便知他们绝非阿剌知院的部众。” 见他说得含糊,洛萨皱眉道:“说实话。” 小旗官只好老实道:“应是一支投靠鞑靼人的汉人部落,可能是跟着元廷一起被驱赶到了北方,当初太祖,成祖爷讨伐元廷的时候,就俘虏了一大批这种人,个个都是衣不蔽体,受尽苦难。” 洛萨点头道:“我知晓了,以后军略大事,照实了说就是,没什么可保留的。” 中原王朝,似乎哪朝哪代都在跟北方的游牧民族打仗。 东胡,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还有现在的鞑靼(女真是渔猎,不是游牧)。 仿佛中原王朝的边境上,总会刷新出新的蛮族一样。 但实际上洛萨觉得,草原就在那儿,什么人在草原上生活,都会变成蛮族,哪怕把草原清空了,照样会有其余地方的游牧民族填充进来。 一些或是主动叛变,或是被动劫掠到草原上的汉人,也会迅速融合进游牧民族的大染缸。 就像小亚细亚上的突厥人一样,哪来那么多从遥远东方迁移过来的突厥人?很大一部分人是在突厥王公统治下,逐渐被突厥化的希腊人罢了。 直到明朝后期,开始有成规模,大体量的汉人移民过去,这一情况才有所扭转。 起先,是一群夏天跑到草原上帮鞑靼地主老爷们耕作,天气转凉过后再带着工钱返回内地过年的人,他们把草原上许多土地很是肥沃的消息带回了故乡。 正赶上明末自然灾害频繁,一些地方全年无雨,使得本就不堪劳作,贫瘠至极的土地,根本种不出半点粮食,这才催生出一大批奔赴鞑靼草原的汉人。 鞑靼王公们也乐得这些擅长耕种,手工业的汉人来自己的领地定居,双方一拍即合。 这就是所谓的走西口。 一只雄鹰从天空中掠过,夜不收小旗官惊呼道:“是鞑靼人的猎鹰,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 这个世界的鞑靼人也驯养猎鹰,游牧民族似乎都有这种习气。 “准备作战!” 洛萨所率“使团”立刻全员戒备了起来,按照跟萨拉森人作战的经验,有猎鹰出没的地方,距离敌军就已经不远了。 小旗官匆忙说道:“尊使请派几人听我调遣,上前探查敌情!” “汉斯,你带几个人跟他走一趟。” 斥候派出去了。 使团却也没有停步不前,互相帮着从车马上取下甲胄,兵器装备起来,喂食战马精料,做战前准备。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夜不收小旗随同几骑斥候远远跑了过来,高呼道:“前面有装备精良的鞑靼骑兵正在围攻我军辎重队,还请尊使出手相救!” 辎重队? 洛萨神情微动。 “是阿剌知院所率部众?” 夜不收小旗说道:“应该是。” “敌军有多少人?” “粗略估计,起码有两千人。” 洛萨皱眉道:“再探!如果是阿剌知院所部,起码得有一万人。” 他得先搞清楚敌人的所在,再考虑是吞掉这支劫掠辎重队的瓦剌骑兵,还是将他们围困起来,围点打援。 大批斥候撒了出去。 若是芙琳在身边就好了,她随便一个召唤石像鬼,就能为大军带来一双眼睛。 做好战斗准备的使团,开始缓步向前推进。 “准备作战!” 汉斯挥动令旗,速度最快的翼骑兵们纷纷来到了阵前。 他们举起涂有红漆的骑矛,矛头系着属于自己的燕尾旗或方旗,骑枪如林。 下方,数千轻骑正如同豺狼一般围攻着一支明军的辎重队,他们远远策动坐骑,射出箭雨压得明军抬不起头。 明军数目仅有几百,多是穿着布面甲,有许多盾兵,弩手和火枪手,依托装有辎重的车马防守,一时间敌骑虽众,但也奈何不得辎重队。 随着洛萨所率使团在山头上站稳脚跟,山下正交锋的双方也缓缓拉开了距离。 对面山上,数名甲胄在身的鞑靼大将现出身影,为首那人跟洛萨对视了一眼,神情顿时一怔,对左右询问道:“对面那戴着金色面具的大将,是何人?” 身旁立刻有人回道:“看他们的甲胄式样,应该就是那支传说中战力不弱,被大明国皇帝钦定随军出征的番邦使团了。” 阿剌知院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才道:“明国无人矣,派一杂胡色目率军迎战。” 只是面上虽带冷笑,眼底却已写满了忌惮。 这面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便是远远瞧上一眼,都使人心惊胆颤的。 一众部众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实在没什么气势可言,只要长眼了就能看出这伙敌人装备之精良,还有为首那骑在神异巨马背上的面具人,看着比岭北的大妖魔还要恐怖三分。 第四百四十六章土木堡之变 “知院大人,我们还是撤吧。” 说话的是他的汉人幕僚。 实际上,不只是汉人被胡化,鞑靼人同样在被汉化。 北迁的元廷,正处于一个经过了汉化后,受限于草原上的现状,不得不重新胡化的过程。 阿剌知院皱起眉,却没说什么,他心底其实也打起了退堂鼓,毕竟这些敌人一看就不好惹,即使能赢,也会是一场惨胜,如果部众损失过多,他还能不能保住现如今的地位都成问题。 见阿剌知院没接话,幕僚反而松了一口气,正色道:“知院大人,敌人甲胄精良,队形俨然,绝非庸手,我知长生天的勇士绝不弱于人,但太师交给我们的任务是阻截明国的粮道,若是因为跟这些色目杂胡交战,折损太多,误了太师的大师就不好了。” 阿剌知院皱眉道:“既是为了阻隔粮道,若是放这些人离开,太师那边我该如何交代?” 幕僚一本正经道:“区区一批辎重车,又够被困的十余万明军吃几顿的,若是为了阻拦这一队辎重车,而损兵折将,履行不了太师交予阻隔粮道的重任,岂不是辜负了太师对您的信任吗?” 阿剌知院正打算顺着这台阶下了,引兵撤退,就看到对面那戴着金色面具盔的大将,举起了一只手臂,向前一挥。 “呼!” 他身后站在小山坡上,背后插有两排羽饰的铁甲骑兵,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冲杀了下来,目标显然就是他麾下那些原本正围攻明军粮队的部众。 “狂妄!” 阿剌知院又惊又怒,这些色目杂胡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敢以劣势人数硬冲他们,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幕僚脸上满是惊愕。 阿剌知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下令道:“不要跟敌人硬碰硬,等待其余各部集结!” 眼下,聚集在阿剌知院身边的,唯有亲卫两千余人,还有原本围攻粮队的两千余人,余下的,都分散出去劫掠了,没有聚在一起,要把他们集结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鞑靼人很快就摆出了鞑靼骑兵最擅长的路数,以轻装弓骑在两翼游曳,不断以骑弓射击,骚扰冲锋的使团甲骑,装备有铁甲的精锐之士,则在后方列阵,等待使团骑兵冲锋势头减弱,或是被弓骑兵骚扰得阵型散乱之后,再行冲锋。 箭如雨下,撞在使团骑兵们身上,大多数都被弹开。 然而,只听一声悠扬的狼嚎。 一支骨质箭镞,铿得撞在汉斯的胸前的板甲上,竟是轻易便将其洞穿,余力支撑着它刺穿其皮肉,汉斯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头嗜血巨狼正啃着他的胸口的血肉,哪怕以他狼族之躯的强劲,依旧觉得这一箭几乎要掉了他大半条命。 抬眼望去,正站在山坡上弯弓搭箭的阿剌知院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惊容:“这色目杂胡好硬的甲,连白狼牙雕成的神箭射杀不得!” 白狼是草原上一种成了精怪的巨狼,能御使腥风,来去无踪,最难捕捉,它们的牙齿更是具有洞穿万物的锋锐特性,经由萨满灌注神力,是战场狙杀敌将的珍贵宝物。 顶着鞑靼人的箭雨,翼骑兵中不断有人倒地,坠马,但绝大多数人,仍旧如同风一般,在鞑靼轻骑们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狠狠撞进了敌群。 顷刻间,人仰马翻,惨叫声连连。 若是翼骑兵只是锋锐无匹的长枪,紧随其后的修会骑兵,敕令骑士们,便是抡起的大锤,再两翼的具装弓骑兵,铁浮屠们便是碾压一切的坦克。 接下来,简直就成了一场屠杀。 绝大多数鞑靼骑兵的武器,甚至都没办法穿透使团骑兵们的甲胄。 照这个趋势,阿剌知院丢出来袭扰敌人,拖延使团骑兵进攻脚步的轻骑,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吃个精光了。 阿剌知院怒目圆睁,大吼了一声,背后隐约有巨狼虚影浮现,弯弓搭箭,瞄准了正在人群中冲杀的金面大将。 那金甲大将显然也敢知道了他传来的杀意,冷冰冰的面具朝向他,紧跟着,高举起一只手臂,在他手中,无穷金辉凝聚成一把金色圣枪。 此时,两人竟不约而同,都有了一种被对方锁定,无论怎样躲避,都无从脱身的预感。 “圣哉。” 洛萨轻吟了一声,体内魔力飞速注入其中,以他现在的精神力,施展一次圣枪早已不需花费大半的力量,威力比之以往也变得更加强大。 只见圣枪和阿剌知院射出的弓箭,几乎在同一时间脱手而出,带起尖锐的爆鸣声,又在同一时间命中了双方。 洛萨没有躲避,圣十字板甲被弓箭射中,一个看不真切的虚幻狼头咆哮着冲进他体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坚石天赋发动,这一击对洛萨毫发无伤。 而对面的阿剌知院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的胸膛被圣枪洞穿,金色的圣辉把他点燃成了一团火炬,隐隐还能看到一只狰狞咆哮的巨狼,在圣炎中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圣炎迅速蔓延开来。 聚集在阿剌知院身边的熟人,包括那汉人幕僚都被火焰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经过他龙裔血脉火焰特性的加持,洛萨施展出的圣炎,在破邪方面,远不及让娜,但他的圣炎,温度更高,甚至还能如鬼龙的吐息一样煅烧敌人的灵魂。 洛萨高喊道:“敌将授首,谁敢与我一战!” 如此大的动静,早就使阿剌知院所部人心浮动,后方还准备着冲击的亲卫骑兵,阿剌知院部中最精锐的战力,还没出动,就发现前方战局已是兵败如山倒。 自家那射术无双的首领,竟已是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再提不起战意,纷纷向后撤去。 俗话说,穷寇莫追。 但实际上,一支军队一旦失去了组织度,再精锐也如一群绵羊般易被屠杀,遑论有洛萨这个自带双重恐惧光环的大将领头冲锋了。 偶有几个棘手的敌人,也被他,或是维内托,查理等人接手,灭杀。 … 不久之后的在土木堡。 也先太师坐在从中亚,帖木尔汗国购买来的高头大马背上。 他看向营盘凌乱的明军阵营,眼神中绽放着凶光。 明国军队在撤退! 他信了! 那个叫王振的太监,还有他的主子真的信了! 大明国的那个蠢皇帝,真的准备移师撤退,从那乌龟壳里出来了。 他笑得弯下了腰。 昔年,他曾前去朝见朱祁镇,被册封为所谓的“敬顺王”。 那时,朱祁镇高高在上地坐在他的御座上,尽显天朝大皇帝的威仪,连看都未曾多看他一眼,谁曾想,这看似威严的皇帝,竟是金玉包裹着的一个酒囊饭袋! 眼下,攻守之势异也。 “传我号令,所有部众,准备冲锋,活捉明国大皇帝!” 只见层层号令传递下去,环绕在他身边的精锐甲骑,更外层的游牧轻骑,还有最外层的,没有坐骑的征召部民,如同一只动作迟缓的巨兽,缓缓展开了阵势。 “太师,紧急军情!” 一员斥候,高声呼喊着纵马狂奔而来。 “太师,阿…阿剌知院所率右翼部,全军覆没了!” “什么!” 也先的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惊愕。 阿剌知院出自瓦剌右翼别部,执掌瓦剌右翼诸鄂拓克,如果是在他还没成为有实无名的可汗之前,他可能还不会在意阿剌知院部的覆没,反正又不是他的直系部众,死了反而削弱了他的竞争对手。 但眼下,可是在跟明国的战争中。 他也不仅仅是自己绰罗斯部的首领,更是整个瓦剌·鞑靼政权真正的执掌者,阿剌知院部再怎么也比脱脱不花,还有那些从女真,朵颜三卫征召来的仆从军可靠。 他瞪大了眼睛,揪住斥候的衣领:“明国的骑兵羸弱,步卒虽众,就算是胜了,又怎可能把阿剌知院手底下万余骑打得全军覆没?” 这些天,捷报频传。 也先原以为,昔日那支追亡逐北,犁庭扫穴的精锐之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斥候哭丧着脸道:“敌人的骑兵凶猛,敌将更是有着极为恐怖的神力,只一挥手便将知院大人烧成了灰烬...” “敌人现在何处?” 也先急了。 斥候忙道:“敌人正从南方极速行军而来,与我们也就相隔二三十里地了。” 也先不禁大皱眉头。 一支能吃掉阿剌知院部的精锐明军,还是骑兵,这使也先有些举棋不定,一旦在冲击明军的时候被这支骑兵从侧翼,背后杀出,败的可能就是他了。 而眼下,明军正在移师,本就人困马乏,饥肠辘辘的明军,又陷入到了极大的混乱当中,乃是鞑靼大军最有利的出手时机,此乃长生天所赐良机,岂能错过? “让孛罗率他部众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拦住这支敌骑!” 绰罗斯·孛罗是也先的亲弟弟,经长生天萨满灌注图腾神力,有万夫不挡之勇,号称草原第一勇士,曾赤手空拳,活撕了一头极北黑龙。 之前降伏朵颜三卫时,也是孛罗亲自出手,杀死朵颜卫指挥乃儿不花,掠获其众,实力大增。 就算敌人真有一支精骑,他也相信孛罗能够击败敌骑,再不济,也能将其拦住。 战机稍纵即逝,谁也不知明军是真想撤离,还是想要找个有水源的地方重新扎营,一旦明军站稳阵脚,再打起来,变数就多了。 明国号称有三百万大军,就算皇帝再蠢笨无能,军中缺额严重,打个对折,也是一百五十万大军,这个恐怖的数字足以使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国家心怀恐惧。 第四百四十七章妖魔 朱祁镇换上了天子甲胄,腰佩宝剑,一副相貌竟也是英气勃勃,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陛下!” 王振冲到朱祁镇面前,面带喜色。 “王大伴何事?” 朱祁镇不解,眼下瓦剌大军虽说同意大明撤军,但仍虎视眈眈,未曾撤去包围,谁也说不准这些鞑虏是否会在移师的时候发难,此前他也跟一些文武大员商量过了。 移师虽是冒险之举,但继续困在这儿,等到人困马乏,再也提不起一战之力后,届时就是想要突围都难了。 眼下移师,最起码自己还有很大机会趁势突围出去,只要回到京师,是守城,还是南迁,自己仍旧还是皇帝,而若是自己死了,或是被鞑靼人俘虏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不明白,这节骨眼儿上,王振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那几个皇爷曾相中眼的番邦使团的女子到了。” 朱祁镇心中一惊,他之前的确曾对那哈国使团的女子们十分垂涎,不然也不会冒着于礼不合的名头,强留使团在身边。 但现在他只想知道那番邦使团是否也随同一起来了。 他立刻询问道:“使团呢?那哈国王子的精锐可曾支援过来?” 明军骑兵羸弱,此前鹞儿岭成国公朱勇所率数万骑,一战被打了个全军覆没,已使朱祁镇对自家的骑兵完全失去了信心。 要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必须得有一支精骑护卫才行。 他再不懂军务,此时也能看出情势的危急,如果有了这支精骑的护送,就算也先翻脸,他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况且,那番使洛萨,勇武非常,对自己素来也恭敬有加,自己只要用大笔金银笼络,倒是比早已半废弃的锦衣卫更加靠得住。 “啊这.” 王振一时竟未料到自己拍错了马屁,连忙找补道:“番使虽然未到…” “但陛下难道忘了这几位番邦女子,可都是身怀异术的西域炼气士,如今贼鞑势大,陛下何不问问这些番邦女子有无良策?” 朱祁镇有些意动。 “此事可行?” 他虽然是个昏君,但自己可不觉得,眼下大战在即,那些文武大臣早就对他颇有微辞,谁知道他召巫女入帐,会被说成是什么。 王振连忙道:“陛下也是为了寻破敌良策,若是这胡女真有些神通,陛下就是将其纳入后宫,也没人会说三道四。” 朱祁镇沉吟片刻,点头道:“宣!宣哈国使团众女进殿!” 喊声接连传递下去了好几次,半晌,却仍未有人前来觐见。 朱祁镇瞪了王振一眼,他匆忙低下头道:“许是番邦女子粗鄙,不识礼数,还请陛下…”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便匆忙来到帐外,哭丧着脸道:“陛下,那番邦使团的几女,说是发现了使团的行踪,正与鞑靼人交锋,抢了几匹御马便出营了。” “大胆!” 王振怒极,这些天,满朝文武都在说他弄权,一手导致了土木堡被围,要求朱祁镇杀他。 他好不容易有了这“献女”之功,希望朱祁镇能念着他的好,顶住压力保他,却不曾想这番邦使者竟如此无礼! 这可是进入后宫,野鸡变凤凰的机会,这几个番邦女子竟还不珍惜! 朱祁镇却是不怒反喜:“好,朕就知道这哈国使者忠诚,快,快令探马出营,若是番使能吸引也先主力,便立刻准备突围!” 他半点也没出兵支援的念头,天下人谁都能死,唯独他不能死。 至于那些曾垂涎过的美人们。 只要他还活着,还缺美女吗? … 洛萨一行此时,距土木堡已经不远了。 解决了阿剌知院所部,他们获取了大量的战马,这些鞑靼马个头儿虽然不高,但耐力不错,足以洛萨麾下所有步兵变成骑马军士。 双头鹰和十字旗飘扬在这片异域大地上。 很快,便吸引来了不少游牧轻骑靠近,射箭袭扰。 骑乘战马赶路的林地射手们纷纷下马,挽起那将近一人高的长弓,轻易便将那袭来的游牧骑兵一一射杀,林地射手连身穿重甲的具装骑兵都能贯穿,遑论这些轻装弓骑了。 一时间,四周游曳的游牧骑兵纷纷拉开了距离,不敢再轻易靠近。 “都滚开,一群懦弱无能的东西!” 一个雄壮如同巨熊的年轻男子,脸上生着黑色的斑纹,骑着一匹几乎不逊于日蚀的健马来到阵前。 他的身后,是一群甲胄齐备的亲卫军,虽然甲胄样式各异,有鳞甲,札甲,锁子甲,从明军身上缴获来的布面甲,但也称得上是一群重装骑兵了。 瓦剌部在西域,距自称察合台汗国继任者,有黄金家族血脉的沙哈鲁汗统治的帖木尔国很近。 虽然也先太师等人都知晓此人,包括那跛子帖木尔所谓的黄金家族血脉,不过是个黄金家族的女婿,但帖木尔国势之强,还是值得认可的。 此前帖木尔死在试图东征大明的路上,也使其继任者沙哈鲁汗对东方兴致缺缺。 因此,虽然瓦剌,帖木尔两国明面上没什么邦交,但私底下的贸易往来却从未断绝。 借着商贸便利,将一些东方织物,瓷器,倒卖到西方,兼有许多唯利是图的中原商贾走私来大量铁器,也先麾下,也组建起了一支精锐甲骑。 孛罗看着对面那戴金面具的男人,脸上毫无惧色,大吼道:“看到那些色目杂胡了吗,他们的盔甲很漂亮,现在,它们已经属于我们了。” “儿郎们,随我冲锋,长生天将眷顾每一个勇者,唾弃每一个怯战的懦夫!” 一声怒吼,这支从正面战场赶来的重骑兵,便毫不犹豫杀向了使团。 洛萨面不改色道:“维内托,你和库尔斯分别带一队具装骑兵从侧翼包抄敌人。” 汉斯伤势不轻,需要一定时间恢复,留在了步兵军阵,他手中那杆具装骑矛也转移到了维内托手中。 洛萨说罢,伸手一挥,公爵新枪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高高举起骑枪,在头顶绕着圈,发出指令,麾下骑兵立刻像是泾渭分明的河水一般分散开。 其中,跟随洛萨冲在最前方的,依旧是那支从他出道伊始便追随着他的翼骑兵们。 两百余骑,端起那涂有红漆的空心骑枪,纷纷放下面罩,眼也不眨地便随洛萨向对方发起了反冲锋。 其后,是卸下马铠,只留一层马衣,数目众多的修会骑士,马铠防的是敌人的箭矢,真要打骑兵对冲就是个累赘。 双方宛如两道洪流,轰然撞在了一起。 洛萨手中公爵的新枪横扫,所过之处,人马俱飞,便是有些鞑骑勇猛过人,身怀异力,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两翼如同重战车一般碾压而来的具装骑兵,更是无视了一旁袭扰的游牧轻骑,挥舞着狼牙棒,铁骨朵杀来。 孛罗大怒,这色目杂胡的骑兵竟然如此勇猛,自己最信赖的几员大将都被他轻松斩杀,再让他这么杀下去,自己手底下岂不是都无人可用了? 他体内的骨头在疯狂蠕动,血肉被刺穿,挤压的恐怖声响传出。 孛罗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獠牙从他嘴角探出。 世人总说,他赤手空拳就撕了一头大妖魔,这世上哪有这种人。 真正的实情,是那妖魔蜕鳞失败,寿命将尽,不得不舍了自己的躯体,跟他融为了一体。 来吧,尝尝这北海黑龙的伟力! 第四百四十八章龙斗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是白色的雪,却丝毫不给人一种纯洁的感觉,而是仿佛送葬队伍经过时,飞舞的白色纸钱,透露出一种不详的死寂。 大草原上,本就因连日的冻雨而寒冷刺骨的低温,再度下降了一截。 草地上变成一片银装素裹。 薄雾缓缓降下,且变得越发浓稠。 但已战成一团的双方,一时间也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生死之间的搏杀,使每个人都像是闷着一团火的钢铁,升腾着热气,喊杀声震天。 人与马的口鼻中,都冒出阵阵白烟。 只是正跟近前敌人全神贯注厮杀着,但等到杀死对手之后,才发现在自己早已失去了队友的踪迹。 洛萨一枪扫飞一骑鞑靼骑兵,又一枪贯穿了从背后袭来的甲骑。 背后却突然渗出一层细汗,仿佛这不知何时降下的雾气当中,正潜藏着一只无比可怕的凶兽,只等他露出破绽便发起雷霆一击。 这股气息... 很熟悉。 有些类似于中世纪世界里的龙类,但又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一阵狂风呼啸而起。 属于海龙的兴风天赋,卷起层层飞雪,迎面打在那些鞑靼骑兵的脸上,刮得他们睁不开眼,也试图驱散眼前的雾气。 但潜藏在暗中的敌人,立刻做出了应对,一股使人感觉冷到骨子里的寒风袭来。 裹挟着砂石,凝成小冰珠的雪花,打在使团骑兵们的盔甲,坐骑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骑兵队伍后方列阵的步兵方阵,原本凭借林地射手为主的远程投射部队,还能对前方的骑兵们进行火力支援。 但此时也只能躲在车垒后面,根本抬不起头。 原本已显露出颓势的鞑靼骑兵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咆哮了起来。 他们的身上,坐骑,更是都有异象显现,要么是生出一层细鳞,要么是手臂变成爪子,要么干脆就是头顶生出了一根独角。 每个鞑靼骑兵的力气都是暴增,使得使团骑兵们顿时陷入了苦战。 洛萨抬起头,看到变得越发浓郁的雾气当中,隐约有一头庞然巨兽游过。 黑鳞,独角。 它蜿蜒盘踞在雾气当中,虽未显露出真容,但这种未知的压迫感,使有“冲锋”加持,仿佛无所畏惧的使团骑兵们都下意识萌生了一种掉头逃跑的冲动。 “稳住阵型,听我号令!” 雄浑的呐喊声,像是一道霹雳,顷刻间唤醒了被震慑的使团骑兵们。 “天父在注视着我们。” “为了圣洛萨,为了圣枪!” 在鞑靼的甲骑出现异化之后,使团骑兵们已经落入了下风。 如果不是他们甲胄足够厚重,鞑靼骑兵们又缺乏能够破甲的武器,恐怕早就得出现大面积的死伤了。 孛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他这些年来,几乎每天都在自家部众的水源里滴上一滴自己的血,长久下来,自己这一支部落几乎已成了一支半妖部落。 区区色目杂胡,妖魔的力量,你拿什么来扛? 兴风! 狂风再起,勉强抵消了呼啸而来的风势。 他高举起灌注了圣辉的新枪,宛如一盏引路明灯,将逐渐陷入各自为战境地的使团骑兵们纷纷聚拢到身边。 来了! 浓雾中,亮起了两盏金色的明灯。 洛萨面具下的双眼,则是亮起一对金色的竖瞳。 像是两头神话时代的掠食者对视在了一起。 狂风乍起。 浓雾中,一只庞大的黑色蛇首猛然伸出,张开那布满尖锐獠牙的血盆大口,裹挟着腥臭的黑风,向洛萨吞来。 它没有翅膀,但在云雾中,却像是在水中遨游一般。 它有四肢,但又粗又短,根本派不上用场。 硬要说的话,它倒更像是传说中的蛟? “日蚀!” 一声暴呵,跟洛萨心意相通的独角梦魇马高高跃起,竟是飞过了蛇怪的头顶,在半空之中,日蚀的脚底下生出一片地狱之火,狠狠踩在蛇怪的身上。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洛萨从日蚀背后飞跃而起,圣十字板甲化作流光消散,显露出他那布满鳞甲的半龙化之躯。 铿—— 公爵的新枪狠狠扎下,在蛇怪的鳞甲上磨出一连串的火星。 “妖怪!” 孛罗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诧,但紧跟着就被贪婪取代。 妖龙虽然没有完全取代他的灵魂,但以前者灵魂之强韧,却是牢牢占据了孛罗身体的主导权,它自然能够感知到洛萨体内的龙裔血脉。 只要吞掉这个人,它就能重塑龙躯,甚至有那么一丝机会,向真龙蜕变。 森寒的冷气,在它的身周缭绕,化作一道道悬浮在半空中的冰锥。 洛萨高喊道:“撤回车垒内修整!” 眼下的战局,已不是普通士兵所能掺和的了,这头蛇怪的实力很强,不逊于中世纪世界里的高等龙类。 使团骑兵们开始有序撤离战场。 对面的鞑靼骑兵们似乎也接到了类似的命令,四散撤出浓雾,眨眼间,这片雾气当中,便只剩下两个活物的气息。 洛萨的背后,黑色的魔龙虚影迅速浮现,如山如岳。 对面的蛇怪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了一丝忌惮,逐渐向后退去,消失在了雾气当中。 但洛萨很清楚对方绝非是知难而退,而是像一只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蓄势待发。 洛萨背后双翼缓缓振动着,感受着空气中每一丝气息的变化。 狼族的野兽直觉,开发到了极致,便是有半点不同寻常的动静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然而。 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只见他的头顶,不知何时那头退去的蛇怪竟然再度出现,那庞大的身躯在这雾气当中当真是如鱼得水,连半点声息,气息都没让洛萨察觉到。 那张血盆大口完全可以将半龙化的洛萨一口囫囵吞下。 几乎是一瞬间。 洛萨的身体迅速膨胀。 他的双足立于大地,浑身缭绕着仿佛来自地狱的漆黑雾气,鳞甲上如流淌着滚烫的熔岩一般,地面龟裂,干涸,青草变得干枯,随即腾得窜起一连片的火苗。 宽阔的巨大龙翼延伸开来,双爪握拳,狠狠砸在蛇怪的脑袋上,狰狞的龙首直接从侧面袭去,啃在了扑来蛇怪的侧身上。 轰—— 恐怖的龙息,从他的口中喷吐而出,毫无保留浇灌在蛇怪的鳞甲上,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鳞片,迅速碳化,蛇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狠狠甩动蛇尾,抽在巨龙的身上,狼狈抽离了身躯。 原本那只存在于背后的虚幻魔龙之影,在这一刻已完全成为了真实的存在。 这是完完全全的龙化。 滚滚流淌,仿佛熔岩般的龙血,在体内肆意流淌着。 洛萨感受着这股全新的,比之半龙化之时强出数倍的恐怖力量,默默停在原地——龙化的威力很强,但消耗却比他想象的小不少。 因为他现在对力量的操控更精细,完全能将巨龙之息的威力,控制在单体杀伤的范畴内。 浓雾中。 传出阵阵凄厉的咆哮声。 有惊愕,不解,愤怒,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着的,但还是能被洛萨感知的恐惧。 再出现时,蛇怪的伤口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坚冰,那焦黑,碳化的地方,已经生出了一层新肉,但它眼神中那刻骨铭心的仇恨,说明刚刚所受的伤,远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 汲取了鬼龙的天赋以后。 洛萨的龙息,已然可以作用到灵魂之上。 而这头蛇怪,恰巧就是以灵魂体为主,寄居在孛罗的体内。 气温,仍在升高。 燎原的烈火簇拥着洛萨所化的巨龙,与对面那草木都冻结成冰,身上缭绕着寒气的蛇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吼—— 一声高亢,一声嘶哑的咆哮声同时响起。 下一刻。 恐怖的龙炎再度喷吐而出,而对面的蛇怪,也张开了血盆大口,喷吐出来自极北之地孕育上千年的森寒龙息,两者碰撞在一起,激起一层水汽。 咔—— 洛萨脚底下的地面隆起一大片,火山之王的神性力量,使他脚下短暂生成了一座小火山,熔岩从地裂当中喷涌而出。 对面,蛇怪的身边,层层坚冰凝成一簇簇冰花,簇拥着它,竟还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但这种美感很快就被破坏了。 对面洛萨化作的巨龙,在这场龙息的交锋当中,明显占据了上风。 他步步紧逼着,每迈出一步,龙炎便也随之推进一步。 这是第一次,他独自面对堪比高等龙类的强悍生物,这种魔怪,怕是连安娜这种准传奇施法者都很难降伏。 但在完全龙化的状态,他竟已能压着对面打了。 或许有力量属性被克制的缘故,但这种能够掌握全局的力量感,实在是太美妙了。 这不是我借来的力量。 这是真正属于我的力量! 龙炎的势头,随着主人的兴奋变得越发炽烈。 随着他步步紧逼,向蛇怪靠近,蛇怪所属的那片阴寒区域,冻结的霜花迅速消融,汽化,使得雾气变得越发浓厚。 蛇怪贪婪的眼神逐渐被恐惧取代。 这个人难道根本不是它想象中的,寿命将至,跟它一样寄居在人体内,为了苟活抛弃龙躯的蛟类,而是一头能够化作人形的真龙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世上早就没有活着的真龙了! 龙炎,依旧在步步紧逼。 蛇怪突然撤去龙息,转身逃离。 但若真那么容易逃开,它就不硬顶着现在才跑了。 早已积蓄已久的龙炎,在失去对面抗衡的力量之后,像是一道雷霆般轰到了蛇怪的背上——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它那庞然之躯便轰然砸在了地上。 坠落地面的蛇怪,强忍着痛苦飞速逃遁着。 看到这一幕的鞑靼骑兵们,纷纷有种信仰崩塌的感觉,那可是他们的血脉源头,在他们心目中,长生天在地上的显化,比一切萨满祭司还要更加高贵的族长,此刻却像是落荒而逃的败犬。 这怎么可能? 阴影,从天空中投射到地面。 双翼展开,几乎将头顶所有阳光都遮去的巨龙,趁着蛇怪遭受重创之际,猛然俯冲而下,庞大的身躯直接压在了蛇怪身上,一口便咬在了蛇怪的七寸之处。 吃痛的蛇怪也发了狠,嘶吼着回身咬在洛萨的身上,却像是咬在了一块钢板之上。 地行龙的天赋,叠加荆棘环身百分之五十的减伤,使他就算不开启坚石天赋,这满口森然利齿的蛇怪,竟也根本无法咬穿他的鳞甲。 不仅如此,咬在洛萨身上的蛇怪,只觉牙根儿一阵剧痛,竟是遭受了极强的反震力量,两根最尖,最长的利齿,从中间断裂开来。 “给我死!” 洛萨狠狠碾着利齿,他的牙齿咬着蛇怪,虽然能破防,但就像咬一块硬皮革一样,能咬穿,但却根本无法借此剖开它的身躯,将伤口扩大到致命的地步。 等比例寻找的蛇怪七寸,也根本不是什么致命要害。 蛇怪被他咬住七寸,仍奋力挣扎着,一身恐怖力气,竟让他有种无法压制的感觉。 一股凶戾之气涌上心头。 洛萨抬起一只脚,狠狠踩在蛇怪的头颅之上。 一连猛踩了数十下,恐怖的动静震得地动山摇,蛇怪的脑袋更是一阵眩晕,原本猛烈挣扎的力量,也逐渐弱了下去。 洛萨立刻抓准时机,双爪抓起蛇怪的嘴巴,将其狠狠掰开,下一刻,从洛萨口中,滚烫的龙炎便向蛇怪那足以吞下一头巨鲸的血盆巨口喷吐而出。 龙炎摧枯拉朽般轰入蛇怪的体腔。 蛇怪的身体挣扎得更剧烈了,强有力的身躯疯狂扭动,每一下尾巴的抽击,都能击碎他的一大片鳞甲。 但很快,蛇怪临死前的反扑便弱了下去。 它的身体像是一条死鱼般失去了动静,里面更是传出阵阵焦糊的气味。 洛萨化作的巨龙,将蛇怪的尸体丢在了地上,伸出脚踩在它那瞪大眼睛的巨型头颅之上。 随即,仰起头颅,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咆哮! 这一刻,仿佛有旧王逝去,新王加冕,整个草原都燎起火焰的浪潮。 第四百四十九章元明之战(劳动人民万岁)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你杀死了一头未知龙类(作战记录中经验不计)。 由于属性冲突,你可以汲取对方体内的天赋:寒冰龙脉替换体内的所有火龙特性。 也可以选择放弃汲取对方天赋,将所得化作养料,增添基础属性。 他的火龙特性,是融合怪,暴虐龙,卡累利阿火龙三者的特性,巨龙之息,火山之王,卡累利阿龙炎融合而成的。 这头蛇怪,单算实力介于暴虐龙与卡累利阿火龙之间,方才的战斗也能看出,这头蛇怪的龙息强度是不如他的。 所以当然是不替换。 一股力量从体内升起,洛萨扫过自己的面板,发现体力和力量均增加了十点属性。 巨龙脚下的蛇怪尸体,顿时像是放置了数百年的枯尸一样,脚下的触感猛然一松,蛇怪脑袋直接被巨龙踩成了碎末,连带着它的身体,一同化作了飞灰,连一枚鳞片都没落下。 这怎么回事? 洛萨有些纳闷,虽说在作战记录世界中蛇怪的尸体他也带不回去,留着也没用,但按照常理,就算他汲取了所猎杀巨龙的精华,也不至于整具身子都变成飞灰。 他倒是没想过,这蛇怪本质上,其实跟他有那么一点类似,都是能从人躯临时变化出巨龙的形态,只是形态并不持久罢了。 当火焰逐渐熄灭时,黑鳞黑翼的巨龙已经消失不见了。 漫天飞舞的灰烬,洋洋洒洒像是又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男人骑在独角巨马背上,金色的流光在他体表重新组成华丽的圣十字板甲。 “万岁!” “上帝保佑!” 欢呼声此起彼伏。 洛萨摘下金色面具,来到阵前,看向对面满脸惊恐的鞑靼骑兵们。 他们如潮水般退去,再也提不起半点战斗意志。 洛萨也没下令追击,这些人体内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丝蛇怪的血脉,他汲取了蛇怪的血脉力量,只要施展龙威,就算再在战场上碰到,也根本不可能提起勇气面对他了。 施展龙化,击杀这条蛇怪对他的消耗并不算多大。 远不像当初一记圣枪,一口龙炎便要耗得他头晕脑胀,恨不得在床上闷头睡上好几天才能缓过劲儿。 他现在的实力,虽说还是五星模板,但这么多的特殊能力累加起来,就算是系统评定里的六星,自己也属于战斗力较强的那种了。 汉斯不知何时来到了维内托的身边。 “咱们大人已经拥有这样的力量了啊…” 最初时,洛萨的力量跟他还是一星扈从时也强不了多少,都仅仅是个稍微厉害一点的凡人罢了。 后来,他因为得到了狼族血脉,实力突飞猛进,在大人麾下,也算是一员猛将了,可惜这段时间持续的并不长。 “维内托,看到那个查理了没,他才刚获得大人赐予他的力量没多久,等他熟悉了自己的力量后,你我又能打他几个?” “应该是打不了几个了。” 维内托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骑在巨马上的骑士,神情莫名:“如果是这样的力量,大人当初能葬送一整支清算小队再捎带俩狼族内卫还真是挺不足为奇的。” 他本来是眼高于顶的狂妄家伙,对洛萨虽然还算尊重,但一直谈不上什么敬畏。 现在则不同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落寞感,那是仿佛被时代抛弃,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金色的辉光降临在大地,化作一袭银甲的耀骑士。 她四下打量着,吸了吸鼻子:“我们似乎来晚了。” 洛萨笑了笑:“英雄总是姗姗来迟。” “感受到你的气息之后,我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让娜的身后,切里尼娜的身影突兀浮现,她跟洛萨对视了一眼,又匆忙挪开,极力掩饰着眼神中的情绪。 让娜拍了拍洛萨的肩膀,很是欣慰:“现在真是厉害了,这家伙残留下来的气息可不弱,才这么一会儿,你就解决了?” “龙化毕竟是我压箱底的本事。” “切,你压箱底的能耐难道不该是借用我的圣枪吗?” 洛萨笑了笑,说道:“那确实,但这次的敌人虽然看上去挺像妖魔的,却是个货真价实的龙类,用圣枪对它没有克制效果。” “你们是从土木堡过来的?那边情况怎么样?” “估计是要打起来了。” 洛萨回头看去。 躲藏在车垒当中的明军,已经噤若寒蝉,他们实在分不清谁是妖魔,谁又是友方。 这些辎重车就是所谓的武刚车,四轮,有顶盖和射击孔,既可用于运送武器,粮草等辎重,也可用来搭建车垒,是明军对付游牧骑兵的重要装备。 … 土木堡。 “陛下,鞑骑冲锋了!” 王振看着四面八方包围来的鞑靼联军,有些心惊胆颤。 朱祁镇怒道:“果然是一群不可信任的野蛮人,他们难道真以为吃定朕了吗?传令下去,接敌,迎战,杀光这些鞑虏!” 鞑靼联军不都是骑兵。 女真等仆从国征召来的轻步兵也占了相当一部分,但这人马数目仍是极多,再加上鞑靼联军阵型已经完全展开,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沿,仿佛漫山遍野都是敌人一样。 尽管实际上双方人数对比,还是明军这方占优。 草原联军的轻步兵已经压上,他们的武器很粗劣,许多人连一面盾牌都没有,在同明军的交锋当中,完全处于劣势,但可惜的是,也先心目中,这些人本就是用来消耗明军所剩无几的箭矢和火药的。 双方鏖战许久。 鞑靼人的骑兵才开始出动。 随着鞑骑靠近。 明军藏在车垒后的士兵纷纷拿起火铳,起身射击。 “放!” 明军点燃火绳,火铳发出一阵爆鸣。 焰火从铳口喷涌而出,硝烟在明军阵营上飘起一团浓雾。 然而随着火铳爆响,十余鞑骑一头栽倒在地。 一员鞑骑大将,即使身上穿着一套厚实的甲胄,依旧被铅弹轻易洞穿。 许多铅弹贯穿一人还不止,连带着其坐骑,背后的敌人,全部被铅弹射穿,只可惜此时距离尚远,第一轮射击取得的成果有限,敌人冲锋的势头丝毫未被阻拦。 第一排的明军放完铳后,立刻便将火铳交给了后面的士兵,取来一杆已经填好铅子儿的火铳射击。 火铳手后方,还有明军的弩手展开射击,鞑骑阵型大乱,丢下上百具人马尸体后,便回到了草原联军步兵们的后面。 本来,火铳手的队伍后面,还要有马队待命,在火铳手的齐射撕碎敌人的阵型之后,再以骑兵冲锋,这才是明军赖以击败鞑靼,称霸东方世界的战术。 只可惜明军骑兵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 原本以明军装备的火器数目,本能组成数目更多的方阵。 但因为这些天连绵冻雨,加之之前火药,火器便有许多保管不当,或是干脆工艺本身便较为落后,故障率极高,此时拿出来对敌根本打不响。 朱祁镇这一朝,明军火器比起成祖时期,反而是退化了。 也先脸上带着冷笑,这么多年来,明元两国爆发过不知多少次战争,往往都是以元廷战败而告终,就算局部取得几次胜利,也改变不了两国国力的差距。 但今天,一切都将改写。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明军簇拥中,竖立着的红白黄黑绿,五杆大纛,是为先天五方旗,是明廷五军都督府的象征,五者齐聚,则代表了天子仪仗。 “南朝军队已经技穷,派马哈尔部的勇士们,准备出击,活捉南朝皇帝,献于我大纛之下。” 大纛是牙旗的意思,不仅明军有,瓦剌人也有,也先使用的大纛,以白色牦牛尾制成,大纛顶部形如三叉戟,若是鞑靼可汗,便会竖起九杆大纛。 随着也先令下,一群坐骑边上,跟着一头头如同个头比草原狼还粗壮一截的猎狗的骑兵,纷纷嘴里发出怪叫,交杂着犬吠冲出阵中。 他们的装备也算豪华,甲胄俱全,使用的箭矢也都是用精铁铸成,都是明国商人贩来的,或是采购自帖木儿国。 “这群该死的鞑贼,陛下,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啊!” 王振心头大怒,他私底下也经营着往草原上贩运盐铁茶叶的生意,跟瓦剌部许多酋长也算是互有来往,之前也先提出和谈的时候,他一度真的信以为真了。 毕竟鞑贼贪婪,只图钱财,放他们归去既不用动刀兵,还能得到明廷厚赐,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祁镇狠狠瞪了王振一眼,瓦剌人将他盯得死死的,原定的依靠锦衣卫护送自己出逃的计划,看样子根本就没实施的可能。 “樊将军,你觉得此战结果会是如何?” 护卫将军樊忠低声应道:“陛下无需忧虑,在吾等死光之前,必不让任何一个鞑贼越过我们的防线。” 朱祁镇张了张嘴,长叹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他跟这些天子亲军并不相熟。 作为皇帝,本该每日点卯,巡视京营,但他上台之后,便将这一规矩给废弃了,他心中也隐隐明白,京营战力变成现在这模样,兵员缺损,训练废弛,武器陈旧,估计也跟这有关。 此时,前方的阵线已经摇摇欲坠。 明军不多的火药,箭矢都快要跌破红线了,原本明军自然也不怕跟敌人近身搏杀,但他们不仅腹中饥渴,许多队伍也早已开出营地,一片散沙,被鞑骑一冲,便再也结不起阵来了。 许多明军都已溃散,四散奔逃,想要逃得一条生路,但两条腿岂能跑过四条腿? 有些有志之士想要停下来组织抵抗,很快就被鞑靼骑兵射翻,砍倒在地。 大批败军被驱赶着冲回己方的营寨,产生了连锁反应,兵败如山倒,一时间不知有多少饥渴交加的明军溃散而逃,试图在这绝境当中寻得一条出路。 朱祁镇就算再蠢,再不通军务,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此战已是凶多吉少了——他本来还觉得土木堡地势开阔,方便大军展开,是一处跟鞑靼人决战的好地方呢。 他下了坐骑,面朝南而坐,铿得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剑。 “陛下!陛下不可啊!” 王振心头一慌,作为内侍,宦官,他虽说一度把持朝政,堪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际上他的地位全靠朱祁镇支持,朱祁镇一死,他就连半点活着的价值都没了。 那些文官,武将一个个恨不得食他肉,寝他皮,自己若是落到瓦剌人手里,他们可绝不会花一分钱把自己赎回去。 何况,早听闻那些鞑贼极为粗鲁野蛮,许多好男儿落在他们手中,都可能后庭难保,谷道破裂,更别提他这种无根的阴人了,下场只怕会更糟。 朱祁镇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 又将天子佩剑收了起来。 他实在下不去这个决心。 他可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天底下最尊贵之人,只要能活着回去,仍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可落到鞑贼手中,自己这九五至尊,又该遭受怎样的屈辱? 如果也先要自己像徽钦二帝一样,袒露身体,披着羊皮被牵着带回草原,难道自己也能忍受吗?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心中再度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打仗,跟他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第四百五十章萨满与僧 朱祁镇想象中的战争是什么样的? 天兵所至,敌人尽数被屠杀殆尽,也先小儿跪在自己面前,发誓此生再不敢犯边,做好“敬顺王”的本分。 或者干脆便是如成祖爷当初后三次北征一样,敌人还没碰到自己,就望风而逃,一路抛牛弃羊,落得个部众离散,四分五裂的下场。 可惜,他不是明成祖,明军也不再是当年那支无敌之师了。 一队鞑靼铁骑践踏在溃军当中,肆意屠杀着,那些如草原狼一般的猎犬,更是凶恶非常,一口啃下去,能咬穿人的小腿骨。 更多的鞑骑则是游曳在溃军两旁,仿佛驱赶羊群的牧人,驱使溃军反冲明军营地。 马哈尔部的酋长,面带冷笑,明军擅长打呆仗,结硬寨,但眼下这种局势,无论你们在营盘里立了多少拒马陷阱,让这些溃军一冲,也不剩什么了吧? “跟着南朝溃军冲,杀光这些南人!” 一员鞑将大吼着下令,率领亲军压上。 包括也先在内,许多从南边被驱赶过来的鞑靼人,仍视明廷为割据政权,自视为北朝,终日想着南归,重新回到那花花世界当中,而不是在北地草原上受这苦寒之苦。 然而这员鞑将冲进营地里才发现,溃军正如流水般向两边散开,不是他们仍保有理智,而是前方竟是一座用车垒,壕沟组成的营中之营。 那壕沟受限于物资不足,虽然没插木楔子,铁蒺藜之类的陷阱,但也是极高极深,难以逾越,他们也只得跟着溃军向这片“营中之营”的两边冲去。 可是跑了一阵,被那营垒上的明军一顿攒射,死伤惨重,便只得匆匆退出。 英国公张辅以古稀高龄,佩戴宝剑,站在一辆武刚车上,大呵道:“放铳!” 令旗挥动,百火齐发,顿时射倒十余鞑骑。 “放火矢射他们!” 鞑将怒吼着,他们将箭矢点燃射出,由于不是特制的火矢,飞到半空中便已熄灭,但箭镞烧得通红,上面缠绕的布帛也有余烬,落在明军营帐上不多时便燃起熊熊大火。 但明军人数众多,很快就用沙土扑灭了几处大火,零星几处小火根本无伤大雅,没法形成燎原之势。 “发炮!” 有箭矢袭来,张辅仍旧岿然不动,站在原地观察战局,身边立刻有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出手,打落箭矢。 明军推出一门门小型铜炮,将炮弹和火药填充进炮膛,又点燃尾端引火线发射。 这种铜臼炮填充的是铁砂,飞到半空中落下仿佛雨点一般,那鞑骑,猎犬被其命中,顿时变成筛子,惨叫声骇得一众鞑骑肝胆欲裂,连连后退。 此外还有数门元末时期便有,只是改良小型化的铜臼炮,犹如抛石机一样射出铁球。 一颗铁球直接洞穿了一员鞑将的马腹,扯出一大片脏器,整匹战马骤然缺失了一块拼图,轰然砸进了壕沟里,上面的鞑将脑袋朝下砸落,很快就没了声息。 神机营再发数轮火枪,杀敌数百,那马哈尔部的酋长见短时间根本无法拿下明军营垒,撤下亲兵,大吼着催促那些从下面征召来的部落民上来吃铅子儿。 张辅面沉如水,他是靖难老臣,曾领军打下安南,随朱棣数次北征鞑靼,虽说如今年老力衰,但也绝对是一员名将,他很清楚战局已危。 神机营仍能动用火药数目有限,箭矢也是如此,鞑贼若是鲁莽硬攻,还能拼个两败俱伤,给陛下寻找一个突围良机,但现在看来,鞑贼根本不上当。 这些草原部落民,女真仆从军,根本就是消耗品。 他握紧了手中佩剑,低声呢喃道:“悔不当初在殿上,便拔剑杀了那奸宦。” 他四朝元老,连姻帝室,与国休戚,眼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倾国之祸发生,一时间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此战若败,京中诸臣,怕是要商议南迁了吧。 南迁,南迁... 历朝历代,南迁之后的朝廷,可还有打回来的实例? “公爷,公爷快看!” 他身边的亲卫,这时突然惊呼道。 ... 中军大营深处,居高望远的王振也面露惊喜之色:“陛,陛下快看!” “瓦剌后军乱了,本军也在调动,肯定是援军来了!” 朱祁镇心中一喜,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樊将军,你观瓦剌人动向,可是有援军来了?” “应是如此。” 樊忠的声音有些低沉,虽说很不愿意替王振说话,但王振的判断确实没错,瓦剌人的兵马调动,应该是在阻击己方援军无疑。 樊忠的判断,使朱祁镇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 朱祁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无论什么都无法形容他内心的激动, “洛萨,这个洛萨没有辜负朕的器重,记他一功,将那什么哈国列入我大明朝永世不征之国,朕要给他赏赐,大大的赏赐,封他做国公!让他尚帝姬!” 朱祁镇说起话来,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樊忠低下脑袋,心道这哈国据说离得要比帖木儿国更远,位于泰西之地,要征也得够得着啊,除非这哈国举国上下都是金山银海,否则满朝文武怎可能答应你去征一个这么远的国。 ... 山坡上,看着漫山遍野黑压压的鞑军,还有下方那些丢盔弃甲,拼命向一旁小山上逃窜的明军,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距离朱棣北征鞑靼,才过去了二十年吧?” 洛萨回过头来看向身边的夜不收小旗。 夜不收小旗也不敢计较洛萨话语中的不敬,低声应道:“有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天下无敌的明军就成这副模样了。 其中有断粮断水,后勤不足的缘故,但洛萨还是觉得明军这仗打得太烂了。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 洛萨感慨了句,回头看向自己的追随者们,他们身上染血,气喘不已,兵贵神速,洛萨这一路有了鞑靼马匹补充,几乎是不恤马力赶来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举起自己手中的金色骑枪。 身后的骑兵们,纷纷随之动作,举枪如林。 鸢旗,方旗,像是一只只飞起的鸟儿。 虽敌众我寡,但洛萨麾下的士兵们,从不问敌军有多少,只问敌军在何方。 “驾!” 他轻夹马腹。 好似郊游踏青般领军从山坡上缓缓跑动起来。 飞扬的双头鹰和十字军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 瓦剌中军。 “是那些色目杂胡?孛罗呢?他的部众呢?” “被打散了,孛罗殿下战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也先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他知道能全歼阿剌知院部的敌人不可小觑,但那可是孛罗,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瓦剌部甚至是草原上公认的第一勇士啊。 信使面露惧色:“他们施了邪法,召来了一头魔怪...” “让伯颜图萨满过来!” 萨满祭司很快就来到了也先的身边,跟常人想象中的那种戴着人骨项链,仿佛老掉牙的萨满祭司不同,他一袭白袍,乘白马,头上戴着雄鹰羽饰,脸上带着高原红,看着还有几分英气。 鞑靼人既信佛,也信萨满,这种几乎所有游牧民族都共同拥有的原始信仰,生命力极其顽强,萨满教依旧在元廷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来人是一个闯过九道关的萨满祭司,实力非同小可。 也先询问道:“大师,你不是曾经说过,孛罗身上有蛟龙护体吗?怎么会被敌人杀死?” “臣只说过孛罗身上有妖蛟护体,未曾说是蛟龙。” 萨满摇头。 “此二者有何区别?” “太师就当这妖蛟实力不济吧。” “这色目杂胡连妖蛟都能杀死,可有办法对付?” “臣已算到来者为何物,赖长生天之赞力,灭之不难。” 伯颜图萨满微微点头。 眼下,萨满教跟佛教斗得厉害,都在争抢草原上这些信众,佛教还好,好歹有高原那块基本盘,他们若是再退,真就要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了。 毕竟那些西方仍存的汗国,都已改信绿宗,想跟他们竞争实在太难了。 所以,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萨满神教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教派,而是一种泛神信仰下的原始宗教,比方说,许多游牧民族都视苍天为至高神,但他们对苍天的称呼不一而足,所以在许多文献中就都翻译成了“长生天”,仿佛早期突厥人,匈奴人,库曼人这些,明明相隔甚远,都跟鞑靼人是一个信仰一般。 实际上各地游牧部落或许都信长生天,但祭祀方法,传说都各不相同。 也先微微颔首:“伯颜图大师,接下来,我会派伯颜帖木儿亲领五千精锐保护你的安全,务必要将这些谋害吾弟的色目杂胡统统杀尽。” 伯颜图不置可否,默默看了一眼另一边,戴着人骨项链的红袍喇嘛。 “桑杰大师可与伯颜图大师同往,我也想瞧瞧,两宗法力到底孰高孰低。” 存在感一直很低的红袍喇嘛睁眼,远眺了一眼远处,只觉那山坡上冲下来的,根本不是一员戴金面具的将军,而是一头凶恶无比的庞然黑龙,不禁面露苦色。 “贫僧愿往。” 第四百五十一章大黑天 “桑杰大师,孰高孰低,此刻便见分晓。” 伯颜图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脖颈上戴的这一圈人骨项链,每一颗都萦绕着不散的怨气,是相当厉害的法器。 “这一颗,是求而不得,被爱人欺骗的男孩儿颅骨;这一颗,是呼儿纳鲁部所屠巴拉图部,最后一个被杀者,巴拉图部千户之颅骨;这一颗...” 骑着白马的萨满祭司不禁皱起眉:“好了,大师是在炫耀自己的法器吗?” “老衲并无此意,只是想告知阁下——众生皆苦。我佛慈悲,想要超脱,得大自在,大智慧,唯有皈依一途...” “哈,大师是在向我布道吗?” 伯颜图冷笑,这些年,草原上的秃驴们也没少向他抛出橄榄枝,但他的修为,尽数是他感悟长生天真灵,游历大草原所得,跟和尚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若是自己投靠过去,背离了自己的道路,他的一身修为就废了。 “唉,阁下执迷了。” “两位大师,别再辩了,敌人都已经快要提速,展开冲锋了,若有破敌手段,还请二位速速使来。” 伯颜帖木儿跟在这两位大师身后,耐不住道。 他虽然也是也先的弟弟,却并非一母同胞,不如孛罗那般受也先器重,本领也较为稀松平常,看着敌人气势汹汹,心头实在有些发虚。 也先给他这支精锐虽是不俗,但看起来根本不是对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们的对手。 桑杰大师看向远处,逐渐靠近的“黑龙”,又露出一脸苦相,声音低沉:“夺众龙之造化,身上还有东方独有的龙脉气运,幸好他来自泰西之地,不然又是一方搅动风雨的枭雄。” 伯颜图冷笑:“大师怕了?” “怕倒是谈不上,妖龙凶恶,但老衲自有降龙手段,只是还未探到对方虚实,那些番骑当中,又藏着几道强悍气息,怕都是异域邪修,实力不凡。” 桑杰大师摇头道。 “我来探探这伙番人深浅!” 伯颜图踩在地上,大地崩出一道道细纹,狂风涌动,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从天空中俯瞰大地。 “长生天赐予我伟力,诛除妖邪。” 让娜第一时间心有所感,抬起头,微微蹙眉:“是自然之灵的气息。” 她跟黑暗生物战斗的经验更丰富一些,但对这种类似于凯尔特人德鲁伊教派的自然法术的了解,实在谈不上有多深。 不仅是让娜,其余人也是如此。 凯尔特人在她们所处的时代,要么就是相隔十万八千里,要么就是早已濒临灭绝,那里本就是欧洲文明的边缘地带,与世隔绝,自有一套法术体系。 洛萨也心有所感,抬起头,同天空中,由云雾组成的人脸对视着。 这一刻起,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敌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 与世界为敌? 听起来还挺带劲的。 洛萨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此战解决掉朱祁镇,也先太师中任一,便算是完成了任务,即使失败了,也可再尝试一次。 所以,哪怕很清楚这场仗并不好打,他的心态依旧很轻松。 轰! 一道地裂出现在日蚀脚下,日蚀赶忙一个飞身,跃过裂隙,洛萨匆忙举枪示意众人勒马避让。 “伯颜图阁下,敌酋便交给我了!” “老衲去也。” 干枯瘦小的番僧,像是一颗从大将军炮中射出的铁球,轰然砸在两军当中的空地上。 等到烟尘散去。 显露在人们面前的,那个干瘪的小老头儿,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肌肉虬结,气势摄人的壮汉。 “阿罗给!” 番僧双手掐起法印,随着如同雄狮一般的怒吼声响起,一盏盏明灯于他周身浮现,仿佛某种仪式秘契的起手式,他体内本就激荡的气息,再度拔高一截。 “玛哈噶啦,大黑天尊降!” 他的身体化作黑色,手中出现了一杆钺刀,一只嘎巴拉碗,此碗通体洁白,晶莹剔透,但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其上缠绕着一头不断哀嚎的金龙。 此为,元时番僧,盗掘南宋六陵,取宋理宗之头盖骨所祭法器。 他的脸上,已不再是一脸苦相悲悯,取而代之的是怒目金刚:“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缓缓道出。 每道出一句,便仿佛有无穷伟力加身。 第一字起,便有一道细纹从眉心生出,一颗带着血丝的眼球从眉心挤出,凶狠地瞪着面前的敌人。 第二字出,便有层层黑色狮鬃生出,宛如护颈。 第三字出,体表冒出熊熊黑火。 第四字出,脚下黑火组成一头燃烧着的黑色大象。 第五字出,他手托嘎巴拉碗中,渗出层层血水,金龙被投入其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第六字出,原只是手臂大小的钺刀,扩展成巨大的斧枪。 真言念罢。 怒目番僧已有三米之高,踩在黑象的头顶,向着使团骑兵们便是疾驰而来。 林地射手,具装弓骑纷纷射出破甲箭,却还未靠近,便被黑火燃成了灰烬。 “芙琳,维内托,汉斯,你们三个去对付那家伙。” 洛萨指向伯颜图。 “尼娜,库尔斯,妮娅,你们三个见机行事,随时支援。” “让娜,你专心领军,般若辅佐。” “至于这妖僧,就交给我来对付。” 洛萨喊道。 这看起来宛如妖魔的番僧,实际上身上的气息毫无半点邪气,是彻头彻尾的侍奉正神的神职者,让娜对付他没有克制效果。 但这番僧对付般若她们这些黑暗生物,反而事半功倍。 所以,他决定自己亲自来对付这番僧。 双方军队都没敢轻举妄动,面露惊愕地看着这个俨然已不是人的番僧跟洛萨对决。 洛萨手中,公爵新枪延伸出数米长,日蚀闷头冲锋,脚下踩过的地方生出片片火痕,覆盖在身上,用来掩人耳目的铁甲缝隙间,喷涌出汹涌的地狱之火。 圣十字板甲感受到洛萨陷入到孤军奋战的境地,其加持力量也再次降临在他身上。 轰—— 新枪刺出,那番僧抬起巨斧便挡住了洛萨这一枪。 洛萨面露惊异之色,他现在可是已经催动了半龙化,虽说这种状态对自己已经常态化了,但不代表它所蕴含的力量比之过往就减弱了,再算上自己刚刚杀死的那头蛇怪所得的属性点,自己眼下的战力,已经完全凌驾于同等级下大多数的五星扈从了。 番僧怒吼了一声,黑火顺着巨斧便是迎面劈下。 洛萨刚要闪躲,不料那番僧眉心竖眼圆瞪,他的身体立刻宛如陷入了泥沼当中,每一个动作都要花费比之以往更多的力气,一时间,他的速度骤减。 但此时。 来自拉维尼娅的律令从天而降,竟是穿越了番僧的护体黑火,直接作用于番僧的体内,使他的速度也骤降了一个档次,跟洛萨落到了同一层次。 倒是这俩人都受到了削弱,胯下坐骑却又都没受到影响。 黑象巨大的鼻子甩向日蚀,巨力撞在日蚀的面甲上,顿时将其打得凹陷进去一大块,这层东西本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铸,看似坚固,实则只是薄薄一层。 日蚀怒极,张开满嘴森然利齿,向着黑象便喷出了一口地狱之火。 双方你来我往,若不是洛萨催促,还得好一番纠缠。 却发现那番僧突然掷出手中盛满血水的骨碗,骨碗迅速扩张,眨眼间就膨胀了十余倍,将洛萨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了其中,映照出的莹莹红芒,更是传出一阵极为恐怖的吸扯力,要将洛萨吞噬到其中。 芙琳吉拉正想有所动作,却被让娜扯住了身子:“别去,相信大人的实力,那东方神职者的力量看似邪恶,实际上对你们这种黑暗生物的克制效果非常明显,你别觉得他用血,你也用血,就能克制住对方了。” 芙琳犹豫了下,还是道:“凭什么他又能使鲜血魔法,还能克制我们?” 让娜轻笑道:“中世纪世界里,西斯拉夫人里,最擅长对付恶魔的,永远是那些将恶魔封在体内,活不长久的猎魔人,那东方神父也是一样,他虽然用的是妖魔的力量,但却侍奉正神。” “呸,这算哪门子正神?” 芙琳有些不忿。 看起来阴阴森森的,比他们鲜血王廷还邪恶,结果就这还是正神教派呢,那他们王廷岂不是白邪恶了? 般若开口道:“就让大人自己一个面对吧,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无论谁死,也不会影响现实,即便失败了,大不了就是重来一次,这种试炼的好机会可不容易得。” 她神情平静,如果是现实,她早在第一时间便要上去帮洛萨对敌了。 让娜点头应道:“按照大人之前的布置来,般若,你自己一人,从敌人侧翼冲出,靠近之时,就唤出狂猎骑兵冲击敌阵,咱们争取一个照面就打溃敌人拦截我们的五千人,直取敌人中军。” 般若微微颔首:“交给我就是。” 她摊开手,一支毛笔出现在她手中。 切里尼娜和库尔斯,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了,但从天空中,以巨大人脸俯瞰下方的萨满伯颜图,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凝神戒备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圣枪贯世 伯颜图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四方天地传来的讯息。 他能感知到有人正藏在暗中,伺机刺杀。 但却察觉不到具体方位,料想能给他带来危机感的,也绝不是好对付的。 他的面色无喜无悲,轻声呢喃着:“臭和尚倒是精明,敌酋虽然不凡,但就一个,剩下这些来自泰西的修行者,就没一个好对付的。” 而且,就算自己解决掉所有敌人,在也先眼中,怕是还不如臭和尚解决一个敌酋发挥的作用更大。 此外,那夺众龙之造化,还身具龙气的番邦将军,一身血肉骨骼,乃至灵魂,都是绝佳的炼器材料。 这些从大雪山下来的老东西,那股子小家子气,真是怎么也遮不住。 “只可惜,我看你也未必能降伏那条黑龙。” 伯颜图神情平淡,只是语气中分明带着一丝嘲讽,龙气对术法天然便有克制效果,否则他早就去擒拿那明国皇帝了。 那桑杰自以为拥有一块用宋帝遗骸铸就的人骨法器,就能克制龙气,实在可笑。 至于那番邦将军,拥有的龙气虽说弱小,但也是只有中原正统王朝方能具备的。 伯颜图萨满并未主动出击,只是默默等待敌人率先出招。 伯颜帖木儿被他气势震慑,一时间也不敢再催促这位大萨满出战,毕竟他接到的任务只是挡住这支番邦骑兵,只要也先太师所率主力击溃明军,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第一个出战的是维内托。 维内托最大的特点就是皮糙肉厚,只要不被秒杀,就能愈战愈勇,由他来试探对方的水平最为合适。 “好一个邪祟阴物。” 伯颜图冷哼一声,他一眼便窥出维内托的真身,乃是一匹巨型狼妖,天空中的云雾顿时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涌着。 “雷来!” 云层当中,开始噼里啪啦冒出一连串的电弧。 伯颜图的白衣也不知是被风,还是体内的法力撑的鼓鼓囊囊,眼神空明,似高居九天之上的雷神。 一道粗壮的闪电轰然劈落,维内托只觉心头警兆大作,但闪电的速度何等之快,他甚至都来不及化作狼人真身,就被这雷电劈中,连人带马化作了焦炭。 汉斯在后面看得直冒冷汗。 这一下要是换做自己,肯定就直接被劈死了。 他跟维内托都是五星水平,但等级也就是五星满级七十,对比让娜,切里尼娜这些精二层次满级的,差了实在太多太多,随着大人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强,他也逐渐感受到力不从心。 好在维内托生命力顽强,体表都已碳化的躯体,居然还在迅速生长出新的血肉,只是本该愈战愈勇的他,只觉恢复能力被这蕴含破邪的雷霆之力压制到了一个极低得程度,短时间内,别说再战了,就是爬起来都费劲。 云层中,电弧依旧闪烁着。 让娜神情微凛,原以为那个黑漆漆的踩着大象的东方神职者已是相当棘手的敌人,却不曾想,这个穿白衣服的萨满祭司,实力还要稳压其一筹。 轰! 雷电再起。 这看上去消耗极为恐怖的雷电,此刻竟是同时劈落了两道,一道正命中缓慢恢复的维内托,另一道,则直接在维内托身边的影子里,劈出了一道猩红的身影。 本打算救回维内托的库尔斯,化作无数血色蝙蝠,飞速逃遁。 然而一道闪电再度劈落,化作无数四散的电弧,将所有血色蝙蝠横扫一空。 芙琳吉拉神情冷却,一对小巧的獠牙从唇边探出,猩红的眼眸里泛着森森杀意:“这老东西,劈起人来,都没消耗的吗?” 库尔斯是她除洛萨以外最亲近的人,如果不是知道这里的死亡只是虚假的死亡,做不得数,她早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杀机,想要冲出去跟那萨满拼命了。 “这样大威力的法术,他却用得这么轻描淡写...” 统筹全局的让娜,皱起眉。 般若提醒道:“不对劲,他现在似乎正处于某种...嗯,按照我们那儿的说法,就是身合天地的合道之境。” “合道?” 让娜若有所思。 这时。 在伯颜图的背后,一道披着蓝色风衣的少女蓦然显露行踪,泛着蓝汪汪色泽的双剑,划出仿佛能将空间斩裂的恐怖剑气向着他的后背便是狠狠劈落。 这一剑酝酿许久,其中的剑意,更是使每一个稍微靠近些的鞑靼骑兵,都感觉到汗毛竖起,仿佛要被斩断脖颈般的恐惧。 伯颜图却是不管不顾,狠狠拍在地上,泥土组成一道壁垒,将切里尼娜的突袭完美挡在了后面。 金色的律令枷锁从天而降。 伯颜图仍旧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应对。 “狂风召来!” 重重压迫感轰然降临在拉维尼娅身边,原本无形无状的风凝成囚笼,将拉维妮娅包裹在其中,囚笼中,风暴狂涌,卷起如同利刃般的土石,寻常人一瞬间就会被绞成肉泥。 法官小姐也只能努力撑起荆棘武装,艰难抵挡着。 在未曾精英化之前,她的削弱律令虽然也有着不错的效果,但此时遭受攻击,自然也已维持不下去了,伯颜图身上的削弱,也就此被消除。 “我明白了!” 让娜突然开口道。 她纵身一跃,仿佛出膛的炮弹般飞落到两军对峙的空地当中。 金色的辉光穿透云层,璀璨的金甲骑士高举起从天坠落的金色光柱,熠熠生辉的神圣之枪在她手中焕发出万丈金辉。 她没有掷出那必中之枪,而是将其高高举起,狠狠插下脚下大地。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斩断。 天地间那仿佛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敌意,也就此消散一空。 让娜的眼眸金灿灿的,神圣的金炎在背后化作四只翅翼:“天地无情,只是力量被你用某种手段借来了些,只要打破你们间的联系,你还剩下什么本事?” 萨满的眼眸从一片白雾当中恢复过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怒容,他本就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泰西之地的神物,你是那些十字教的人?” “老东西,你是不是走神太久了?” 虚幻的血色影子,在萨满的头顶浮现。 磅礴的血海之力,在那张开巨大蝙蝠翅翼的血族大姑娘身上,化作边沿萦绕着无数血色碎屑的巨大结晶巨剑,对着萨满的头顶便是狠狠劈落,剑还未至,伯颜图萨满的口鼻中,便溢出了血迹。 “邪祟,尔敢!” 伯颜图头顶的雄鹰羽冠,立刻振翅飞起,化作一头无法想象的庞然巨雕,发出尖锐嘶鸣撞向芙琳手中的巨剑,那能掠人血气,甚至寿命的结晶巨剑,砸在那巨雕之上,竟是冒起一连串的碎屑。 这头巨雕,至阳至刚,竟是有着极为强悍的破邪之力! 一声嘹亮的鹰啼响起。 神鹰如同钢铁长矛般的利喙如闪电般啄向芙琳,她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容:“老毕登儿,跟我去血海当中走一遭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龙气 雄鹰如长矛般的鸟喙啄了个空,发现眼前的敌人,还有自己的主人竟都消失不见了,顿时发出了一声惊慌的嘶鸣。 般若语气严肃:“是化物法宝...让娜,把那东西射下来。” 让娜毫不犹豫,纵身跃起,四只火焰羽翼振翅高飞。 般若看了眼汉斯:“这边,就拜托你了,我们争取一个冲锋击垮对面。” 说着,便孤身一骑,向鞑靼骑兵的侧翼冲去。 ... 血海世界里。 “芙琳,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血色世界当中,跟芙琳一同进来的切里尼娜,神情凝重地看向那个漂浮在半空中,仿佛天神般的大萨满。 “嗯...” 芙琳轻轻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下,还是有些别扭地说了句:“我正面牵制他,你小心点。” 在血海世界里,她的生命力已经摆脱了身为施法者的孱弱,有担当肉盾的资格。 只是她也知晓这萨满实力非凡,就算断了跟世界之灵的联系,以自己的鲜血魔法,也很难对其造成决定性的杀伤,因此主攻手还得看切里尼娜。 “唔...这次回去,我请你喝两杯?” “切,你还是跟那个新来的四眼仔一起喝酒吧。” 切里尼娜怔了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四眼仔指的是拉维尼娅小姐。 “喂,战斗中可别走神啊!” 切里尼娜摇头道:“我百分之九十的精力,仍放于对手身上。” 披着满身红色结晶,鲜血魔力浓郁到凝为实体的血族公主轻哼了一声,戴着小巧精致的鲜血王冠,骄傲地说着:“那你的邀请可不怎么有诚意。” “不过,我答应你了。” 她说着,血海世界当中,一支支锋利的鲜血投矛,便于血水当中凝聚。 ... 眼前场景变换。 洛萨半龙化的金色眸子扫去,四面八方,皆是无穷黑暗。 脚底下是一片汪洋大海,海水如同被煮沸了一般,不住冒着气泡,洛萨振翅在半空中,仍觉得有一种极为强大的吸引力,从脚底下传来。 仔细看去,那大海当中,竟有无数男女浮沉,发出凄惨的求救声,然而海水底下却潜藏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恶兽,有些一张嘴,便能吸进百余人,有些则是只有巴掌大小,一拥而上,便将人啃成森森白骨。 但这海上之人,被这般吞吃,数目却是丝毫不减。 这是... “苦海无边。” 为他解惑的,是那番僧。 番僧胯下的巨象仍在,但洛萨胯下的日蚀却是消失无踪了,显然没被带进来。 洛萨反问道:“这里是苦海?和尚,都说这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是打算要我跟你一起出家吗?” 他吟诵了一声佛号:“无量寿佛,老衲桑杰,乃是大元可汗钦封国师,施主博采众龙之长,血脉奇特,天纵之才,若是皈依我佛,必成八部天龙之首。” “元廷半只脚都入土了,还想着收人呢?” 洛萨嘴上敷衍着,认真端详着周围的景象。 这所谓苦海,应该也相当于一方小世界,换做他吞噬鬼龙之前,他是绝对没可能靠自己的本事脱困的,但现在他的精神力已经极强,再看向这所谓的“苦海”,隐约间已能透过表象,看出其白森森,宛如骷髅的实质。 这是那盏骨碗! “非也,非也。” 番僧双手合十,神情悲悯,若非那黑漆漆的“大黑天”法相,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感觉。 “施主想差了,老衲非为元廷收人,而是为佛门,为施主自己考虑,众生皆苦,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洛萨此时却已看出了这方世界的几分虚实,这世界虽然被那番僧掌控,但这种掌控程度,绝对不如当初那头吸血鬼一般深刻,估计是因为那骨碗不是番僧亲手所铸的法器,而是后传到他手里的,因此无法全面掌控。 说话间,苦海翻涌。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洛萨的眼前,他刚出道时所杀的阿韦拉多,马扎尔骑兵,山贼,沙漠强盗...粗略数去,竟是不下数万。 那些曾被他一口龙炎烧死无计的海盗们,被库尔斯派人处决的地方豪强和他们的家属们。 男男女女,痛苦哀嚎,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憎恨。 如此多的仇视眼光,就连洛萨也本能感觉到脊背生寒,冰冷刺骨。 “又来?” 洛萨挑了挑眉,半龙化状态下,冰冷的金色竖瞳看不出半点波动。 之前,那头吸血鬼也曾试图以这种方式,找出他心灵上的漏洞,对他进行攻击。 只可惜,现在的他,吞噬鬼龙后,获得了“灵魂不灭”的新天赋,对精神层面的攻击抗性大幅增加,再加上他精神力的增长,这些亡魂的恸哭,仇视,根本无法使洛萨感觉半分不安。 若是旁人还会怀疑,这些恶鬼是否是真的他所杀之人化作的,前来找他索命来了,但问题在于,他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他所杀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昨日巨舰世界当中的,就是真的存在苦海,地狱,也绝不可能跨越一个世界,被这番僧召唤出来。 番僧心中微惊,一张黑脸上露出怒容,脖颈上的人骨项链上,一颗颗骷髅头飞旋着落下。 这些挣扎于苦海当中的恶鬼是假的,也是真的,只要这番邦将军信以为真,自然便能以假为真,使群鬼复苏,攻击此人灵魂,却不曾想这番邦王子灵魂如此坚韧,竟是半点不信。 “如此孽障,执迷已深!” “假的,老衲也能变成真的!” 番僧发了狠,人骨项链落到苦海当中,那些原本还有些虚幻的恶鬼们,纷纷像是吃了大补药一般,变得越发凝实,身上散发着无穷怨气,纷纷挣脱了苦海束缚,向着洛萨飞扑而去。 “滚开!” 天空中的半龙一声怒吼,虚幻的黑龙之影在背后浮现,吞吃了蛇怪的魔龙影响,此时变得明显更苗条了些,滚滚龙威席卷开来,凶威赫赫,更有一种堂皇大势,宛如大日凌空,使群鬼尽数发出哀嚎之声,一时间竟是只敢在一旁逡巡,而不敢飞扑上来,吞吃洛萨的血肉。 洛萨体内的气运黑龙,夺自金兀术,虽说金国一般不被视作中原正统王朝,但碍于宋朝的软弱,在其向金朝俯首称臣之后,金国又占了中原北方广袤领土,跟宋朝南北割据,其法理性,相较于如今连“皇帝”尊号都去了,只敢称大汗的元廷可要强多了。 这就使得洛萨身上的气运黑龙,虽然相较于一国正统王朝弱得可怜,但却有着货真价实的“龙气”,对这个时代许多玄门法术都有着很强的克制效果。 “果然是龙脉!” 桑杰心中暗惊。 早些年间,他曾深入白山黑水之地,在那寻到了一条金朝时期垂死的龙脉,却发现那龙脉当中,虽有垂死之意,但却没有腐朽之感,隐约间,竟是能感知到一丝枯荣寂灭的佛门真意。 眼下,却是寻觅到了一道跟那白山黑水龙气相和,似乎同源的龙气,若是能拿到手中,佛门大兴的机会便来了。 番僧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 “施主,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怪老衲无情了。” 作忿怒金刚相的番僧,声音越发宏大,仿佛雷音滚滚。 一头金龙昂首嘶鸣,从他的背后显化,这条得自宋理宗遗骸的金龙,未必真能抗衡得了龙气,但桑杰认为,只需抵消其对佛门法术的克制效果一二,自己便能降伏此人,将其化作天龙部众,再借而谋划黑水白山之龙脉气运。 这金龙发出咆哮声,与洛萨身后黑龙遥遥相对,似乎受这金龙鼓舞,那些恶鬼怨灵们也逐渐摆脱了惧意,眼眸猩红,飞扑向洛萨。 鬼潮汹涌,那番僧手底下却也不闲着,怒吼一声佛号,高举起手中的钺刀,背后金龙盘旋,竟给洛萨一种无从逃遁,仿佛被圣枪瞄准了一般的感觉。 大黑天神,乃是斗战神,番僧引动此神法相,自然不是只会一些佛门法术。 “孽畜,还不快快伏法!” 第四百五十四章番使有孤忠 “平章事(官职)您看!” 一员鞑将突然提醒道。 伯颜帖木儿转头看去,只见侧翼之处,赫然有一员番骑气势汹汹向他们冲来。 “他疯了?” “那好像是杂胡的一员大将,莫非是想跟我们斗将一番?” 众人纷纷猜测,伯颜帖木儿却是很警惕地说道:“孤身一人便敢直冲我方军阵,怕是想对我们施什么邪法!” 眼下,他所率军队不是他的本部鄂拓克,是由也先指派给他的甲骑,也算是精锐之师。 只是他方才看到那种种玄奇法术,又听闻连孛罗那等悍勇无双的猛将,都败于这群色目杂胡手中,还未接敌,胆气便泄了三分。 他高呼道:“传令众将士,小心敌人暗施邪法,无论敌人施展了什么法术,皆不可丧了胆气,长生天会庇护勇者,抛弃懦夫,只要胆气不泄,诸邪退避!” 元廷虽衰,但还剩几分龙脉庇护,一般的玄门法术,只要他们不心生畏惧,所能产生的效果该是极为有限才对,甚至会使其受反噬而亡。 只是伯颜帖木儿所想,还是落了空。 一片袅绕白雾升腾而起,气温骤降。 马蹄声从白雾之中传来。 原本仅是一个人的冲锋,但鞑靼骑兵们听在耳边,却俨然已是千军万马一般。 “敌人藏在雾里?” 伯颜帖木儿凝神戒备,取出自己的武器,赫然是两把金瓜战锤,这种仪式礼器,很少用于实战,乃是实心铁铸,形似两个小南瓜,跟铁骨朵大小相仿。 而这伯颜帖木儿所持金瓜,其大小更是真的如年画中的金瓜一般大小,堪比一颗人头。 可想而知,他这一身巨力,绝非等闲。 只见白雾当中,一条狂猎之犬猛然蹿出,伯颜帖木儿却仿佛早有预料,一锤便砸成了灰烬,但转瞬间,那狂猎之犬后面,便蹿出一骑狂猎骑兵。 他头盔下闪烁着幽蓝色的火焰,黑色的甲衣覆着一层白霜。 在靠近之时,一股森然寒气更是冻得许多鞑骑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鬼东西!” 伯颜帖木儿忍不住破口大骂,那狂猎骑兵披着破烂披风,手中的大剑萦绕着蓝光,向他便是狠狠劈下。 铿—— 他手中的金瓜战锤将那狂猎手中的大剑挡住,巨力将其震得粉碎,但那狂猎骑兵竟是丝毫未露出恐惧之色,取下马鞍上悬挂的战锤便向他砸来。 好在这怪物看起来吓人,但武艺和力气跟他相比都差得远,几个回合便将这只看起来简直就是恶鬼一般的骑兵砸碎后,伯颜帖木儿才惊觉,数百骑这种死人骑兵,已经冲进了己方阵中,与己方厮杀起来。 更要命的是,正面方向,那些番邦的骑兵们已经展开了冲锋。 最前方,那些背后插着羽饰的色目骑兵们,高声咏唱着“哈利路亚”,宛如拍击礁石的海浪,趁着己方被这些死人骑兵们纠缠在一起,狠狠撞了进来。 伯颜帖木儿正打算组织起反抗来,一员胡将已经挥舞着铁枪向他杀来。 他本想迅速将其打发掉,却不曾想接敌之后才发现,这个戴着宛如公牛一般的铁盔的胡人将军,力气竟是出奇的大,手中那杆铁枪,俨然是实心所铸,重量丝毫不逊于自己手中这对金瓜战锤! 他心头急躁,想要迅速解决掉这人。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他虽是稳稳占据了上风,一时间也奈何其不得,干脆咬牙发狠,催动了身上纹着的狼首刺青——这是一位大萨满亲自为他所纹图腾印记,只要催动,力气便能凭空再翻上一倍。 只是一刻钟后,便会陷入到虚弱期。 若是此时还要强行催动,便要折损寿数了。 然而那胡将似是感知到了他的力气暴增,头盔下的双眼化作野兽一般,力气居然也是暴涨,硬生生跟自己维持了个持平的态势,自己一身巨力,竟也压制其不得。 眼看着己方被这些胡骑肆意冲杀,伯颜帖木儿心中不禁涌现出一股惊慌。 他跟也先并非一母同胞,本就不是很受也先信重,否则就该派他率领自己本部来阻截敌人,自己把这事给办砸了,必定会受其诘难,但这事能怪我指挥不力吗? 这群杂胡有妖法啊! 心中慌乱,手上的力气便也泄了三分,反而被那戴牛角盔的胡将压制住了。 … “冲,让女真人和朵颜部的人带上火油给我冲,明军没多少火药了,只要再冲一次,他们必定崩溃!” 也先此时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正面战场。 英国公张辅不愧是靖难老臣,即使明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地步,依旧组织起了强有力的抵抗,使得他们一时间根本难以攻破明营。 “太师,海西女真的首领要求撤退,他们的人马已经折损大半了。” “不可!” 也先大怒。 明元实力对比悬殊,错过今天这个一口吞下明军在北方大部分主力,堪称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元廷哪里还有复兴的可能? “让海西女真的首领亲自带军冲锋,派我麾下的怯薛军督战,谁敢后退一步,杀!” 命令一道道颁布。 瓦剌大军对摇摇欲坠的明军防线,展开了不惜代价的猛攻。 也先喃喃低语道:“一群不顾大局的蠢货,南朝出了朱祁镇这样一个蠢皇帝,不代表下一个也能像他这么蠢,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机会,复兴大元的唯一机会!” ... 英国公张辅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战局,最近处,已经有一些女真蛮兵推翻了寨墙,杀了进来,最近的一处战局距他甚至都已不足百米。 “公爷,我们撤吧!” “没错,公爷,就算不让我们兄弟二人护送您撤离,最起码,也得撤到里面去,这里太危险了!” “不能撤。” 张辅摇头,此时明军就像绷紧的弓弦,鞑靼人也不是蠢货,知晓围三阙一的战术,一旦他中军大纛后撤,一时间还不知会带溃多少人。 现在,明军就全靠着援军将至这个消息撑着。 虽说,他不认为那支番邦使团,真能将瓦剌人杀溃,但只要番邦使团仍在,他这杆大纛仍在,就有信心维持明军不溃,给予鞑靼人最大的杀伤。 这样一来,最起码缇骑们护送朱祁镇突围成功的概率,将会大大增加。 只要皇帝能回到顺天府,就算所有勋贵文臣皆覆于此,也是值得的。 “公爷,瓦剌人的中军也动了,他们向后去了!” 张辅一愣,赶忙道:“二牛,你目力最佳,可能看清是否是那番使的骑兵杀穿了阻击他们的鞑骑,冲上来了?” 亲卫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声音都在颤抖:“是,是啊,公爷,那番使骑兵杀溃了阻击他们的鞑骑,枪锋,直指也先的中军大纛!” 张辅只觉眼前一黑,被这个喜讯差点冲昏了过去。 “当,当真!” 亲卫激动道:“公爷您看!” 张辅定睛看了一阵,有些昏花的老眼隐约能看到,一骑包着铁甲的骑士,高举着双头鹰飞扬的军旗,正一马当先,迎着鞑靼人分派去拦截的骑兵冲去。 “好,好啊,番邦有孤忠,此乃国朝之幸,大明之幸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火马阵 本来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正面战场的也先太师,终于还是知晓了伯颜帖木儿惨败的消息,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五千精锐,这么快就被杀溃了?” 怎么可能! 这可是人人皆配甲衣的草原精锐! “是妖法,胡人施了妖法!” 也先忙追问道:“伯颜图萨满和桑杰大师呢,他们两个难道没有出手吗?难道说,就连他们两个,也没办法制衡胡人的妖术吗?” “两位大师仍在跟妖人厮杀,只是敌人仍有余力。” “仍有余力...” 也先一反常态没有暴怒,因为他知晓,自己派给伯颜帖木儿的精锐,全都是自己的心腹,名义上说归他指挥,实则是听命于自己的。 也就是说,就算伯颜帖木儿一直不愿同明国交恶,属于亲南派,也绝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在这种关键战局当中放水。 “小小的一个番邦使团,竟能酿成这般大患。” 一瞬间,也先像是苍老了十岁,原本挺拔的脊梁都仿佛弯了些许:“难道说,我大元真的已失了天命,即使那南朝皇帝蠢笨如猪,天命仍要南朝取胜吗?” 天命之说,在这些汉化已经极为严重的鞑靼人心目中,也早已深入人心。 元廷能否复兴,绝大多数较为务实的鞑靼人,都已不抱什么期望了。 身边的幕僚连忙劝谏道:“淮王陛下,眼下我们依旧牢牢占据着上风,南朝军队不过是负隅顽抗,撑不了多久了,切不可因为一时挫败,就心灰意冷啊。” 也先看了他一眼,眼神重新绽放出光彩来。 他绰罗斯·也先,堂堂太师淮王,瓦剌部总兵,北元王廷执掌者,岂会因为寥寥几千人的敌军就心灰意冷:“传令下去,各部暂缓攻势,那些明军不是以为那寥寥几千援军能救得了他们吗?那就当着他们的面前,先剿灭他们寄希望于的这支援军。” ... 顾不得清点伤亡,击溃截击的五千鞑骑之后,让娜几乎是马不停蹄率领着全部步骑,继续向瓦剌中军冲去。 让娜很清楚一件事。 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不是保护洛萨,也不是保护任何人,所有人都可以被牺牲,只要换来的结果是绰罗斯·也先和朱祁镇之任一死亡。 这是两人碰面之后,便通过气儿的。 当然,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洛萨能参与进这两场重要的击杀,若是实在参与不上也就罢了。 据洛萨猜测,这俩人身上虽然都有龙脉气运,但气运之龙的能力,显然是偏辅助的,最后两个名额,他还是更倾向于杀伤力更强的高等龙类。 但又因为接下来还要面临一场跟萨拉森人的恶战,此时若是能满足“沐浴龙血”的十个名额,对洛萨个人实力的提升,无疑也是非常大的。 当然,再大也大不过拉维尼娅进阶。 总之,就是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并不强求。 随着也先传令,一员虎背熊腰的鞑靼将领,率领一队人马具装的怯薛精锐,来到了随着浓雾一同行军的杂胡军队面前。 这些精锐怯薛军,都是也先亲卫,是从各个臣服于也先的部族当中,选拔出的草原贵族子弟组成,既充当质子,同时又是也先拉拢各部的一种方式。 比如说,一个部族的族长病故,他的长子被送进了怯薛军,次子被留在身边作为继承人。 但作为真正的元廷执掌者,也先肯定更乐意让被养在自己身边,跟自身利益高度绑定的长子即位。 而且,长子在原部落根基不稳,即使坐上族长的位置,也需要他的支持才能坐稳,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依靠。 如此,他便能将触手深入到下面各部,极大增强自己作为草原之主的权威。 同理,由于都是贵族出身,这些怯薛军的战斗力和装备水平也是可想而知,都是个中顶尖。 “放箭!向雾里放箭!挡住那些色目杂胡!” 鞑将高声下令,他刚才看得很真切,伯颜帖木儿就是被这雾气中突然蹿出来的妖兵击垮的:“这些愚蠢的胡人自以为躲在雾中就安全了,咱们的耳朵也不是聋的!” 听声辩位,草原儿郎的基本功罢了! 那些妖兵看似恐怖,实则跟真正的妖魔比起来差得远。 怯薛军纷纷摘下骑弓,向着前方逼近的马蹄声射去,虽然看不清雾中场景,但他们每个人心目中都仿佛勾勒出一个个骑在马背上奋力冲锋的敌人的身影。 嗖—— 箭如雨下。 数千怯薛军连番射出箭矢。 雾气中顿时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甚至是充满惊恐的嘶鸣。 它们在恐惧! 在愤怒! 等等! 鞑将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不解,为何一轮箭雨过后,竟连一声属于活人的惨叫都没听到? 下一刻。 着火的健马,驮着沉重的车厢,仿佛从地狱而来一般,冲出了雾气。 它们的身上的毛发被点燃,车厢上也燃着熊熊烈焰。 鞑将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这样一个词汇。 “火牛阵?” 元廷许多贵族都已严重汉化,懂这一典故的自然不在少数。 不,是火马阵。 这群被点燃尾巴的疯马,身上驮着的马车,里面赫然装满了火药! 那是明国辎重队,曾经存放在武刚车上的火药! 恐怖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一时间,不知多少怯薛军被爆炸波及,掀飞了出去。 即便一些距离稍远的,也是坐骑受惊,险些把马背上的骑手们给掀飞下去。 硝烟未散。 一道道势大力沉的箭矢连同着一支支重标枪,便带着凄厉风啸射了出来。 一个穿了重札甲的鞑骑,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支箭矢贯穿了胸膛,箭矢余势未消,竟是再度命中了一人胸膛,将他击落坠马。 喊杀声逐渐变得明晰。 紧跟着,从硝烟,浓雾当中冲出来的,是一个个卸下重甲,拎着各式武器的重步兵,他们像是来自地狱一般,带着满身煞气,向最近的鞑骑冲来。 瓦兰吉卫队们挥舞着战斧,口中发出参差不齐的战吼,作为一支精锐重步兵,他们在野战当中所能有的发挥却是寥寥,在这大草原上的这场试炼当中,一直仅能做一介看客。 此刻,他们胸膛里积攒的战意,早已沸腾。 至于那以翼骑兵为首的重装骑兵连队,已宛如撞向礁石的洪流,沿着浓雾的边沿分成两队,一队由汉斯率领,一队由让娜率领,目标,直指瓦剌人的白牛大纛。 第四百五十六章酣战 幕僚有些慌张,赶忙道:“淮王殿下,敌人来势汹汹,您乃万金之躯,我们还是暂避锋芒,撤到后方去吧。” 他是个投诚的汉人,在漠北也曾跟随也先南征北战,降伏过诸多不愿臣服的部落。 威服海西女真的劝降书都是出自他手,绝不是懦弱无能之辈。 但他平日里哪见过这等凶威的铁骑,都道天底下最精锐的骑兵出自元廷,谁曾想这支不知名的番邦小国,其甲骑竟有如此威势。 “荒唐!” 也先大怒,狠狠抽了他一鞭子:“我堂堂太师淮王,岂能因为这寥寥数百骑就挪动我的大纛。” 他的“游牧帝国”,归根结底就是个以瓦剌部为首,哈密部等附属部族为辅所组成的部落联盟,就连瓦剌部本身,也是十余支大小部落共同组建的。 如果他这头正当壮年的雄狮,被人窥出软弱,这个“游牧帝国”很可能顷刻间就会四分五裂。 毕竟他绰罗斯·也先,可没有黄金家族血脉,北元真正意义上的大汗,还是那个被他授命进攻辽东的脱脱不花。 他的大纛之前,还有两千余精锐怯薛军,俱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射雕手就有数十名,每人都能拉开一百二十斤的大弓,一轮齐射,就连大妖魔都能杀得。 区区数百骑,就算能撑过两轮箭雨,也剩不下什么了。 胡骑愈发近了。 也先甚至能看到两支胡骑中,最当先一骑举着白底鸢尾花的旗帜,有着穿着修身板甲遮掩不住的曼妙身材,以及那头盔之下随风飞扬的金色长发。 “这领军冲杀在前的,竟是一骑胡女!” “另一队也是,这些色目杂胡牝鸡司晨,难不成是以女为尊?” “我听闻泰西之地有女尊国,名为亚马逊…” 众人议论纷纷。 坐在马背上的也先,摘下马鞍上的骑弓,骑弓上雕琢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雕,乃是元廷现存最珍贵的一件宝物,相传是当年鞑靼西征之时的名将,鞑靼第一神箭手哲别的遗物。 只见他力贯全身,沉重的铁弓立刻被他拉得圆满,闪烁着银白辉光的箭镞飞射而出,这一刻仿佛也化作了一只金雕。 “殿下好箭法!” 数员鞑将尽数赞叹。 他们也不是单纯的奉承,实在是也先这一手的确漂亮。 整个王廷能拉得动这把哲别神弓的也没几个。 也先神情淡然,他虽然如今随着权势愈高,已不再轻易出手,但要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打出一片江山,光靠血脉继承可不够。 年轻时,他也曾被称作“哲别”,跃马挥刀,为他的父亲脱欢汗东征西讨,屡建功勋,虽然个人战力不及他那掌握有妖蛟之力的弟弟,但也只是稍逊一筹罢了。 说话间,箭矢已如电闪般飞出。 铿—— 巨大的鬼面虚影,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在了金雕身上,奋力撕扯着它的羽毛,这种灵性上的交锋,映射到现实当中,便是那漆黑的鬼面盾牌,其森森利齿,正巧夹住了飞射而来的箭矢。 般若神情淡然,将箭矢掰断,丢到了地上,仿佛挡下这一箭对她而言只是稀松平常的事。 也先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好厉害的胡姬!” 他下意识询问身边一位百户:“图鲁克,你曾访问过帖木儿国,金帐汗国,可知这哈国到底位于何处,竟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 百户摇头:“属下所知泰西诸国,未听闻有叫哈国的,但这胡骑所打着的鹰旗,却时常听闻,只是不知到底是哪国。” 北元朝廷跟西方的交流有限,也先知晓四分五裂的金帐汗国西方,还有欧陆诸国,但不在意,也无暇去在意欧洲诸国。 相较而言,相邻不远的中亚帖木儿国,不仅知晓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宫廷中更是到访过欧洲西陲的西班牙使者。 已经四分五裂的金帐汗国,也曾跟波兰缔结过盟约。 一员怯薛军的百户开口道:“答罕王,派我出战吧,我看中了那领军的金发女子,想要亲手将她擒来!” 一旁的鞑将们哄笑起来:“你都不知那胡姬相貌,兴许是个粗犷壮硕,能把你扛起来的婆娘呢?” 百户哈哈大笑起来:“那岂不正好,草原汉子就该有个能上阵冲杀的婆娘!” 鞑将们一时默然。 他们之中许多都是从南边,或是曾在帖木儿,金帐汗王廷里住过的鞑靼贵族,审美早就跟这些草原人异化了。 在他们眼中,无论是斡罗思,波斯,还是汉女,豆,比草原女子漂亮多了。 “这里可不是让伱逞个人勇武的时候!” 也先摇头拒绝了百户的请战,挥手下令,两千余怯薛军纷纷摘下骑弓准备射击。 眨眼间,胡骑已进入射程。 也先再度张弓,射出一道鸣镝,鸣镝带着刺耳呼啸飞向胡骑的队伍,下一刻,两千余道箭矢便如雨点一般落下。 一时间,人仰马翻,原本粗略数去,还有六百余骑的敌人,顷刻间便折损了上百,那些射雕手所射箭矢,就连板甲也根本抵挡不得,更别提许多胡骑坐骑只有一件马衣,根本没披甲。 就算马背上的骑手没事,坐骑受创,也是纷纷坠马。 也先面露得色,冷笑着再度张弓:“区区几百人,也敢直冲我中军大纛!” “让那些明国人好好看看,他们盼着的这支援军,究竟是怎么被剿灭的!” … 前方,使团步兵们跟鞑骑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绞肉阶段。 提着战斧与敌厮杀的莱恩啐了一口血痰,他被一员靼骑用铁骨朵锤中了胸膛,如果不是胸甲坚固,他这一下哪还有命在。 这些不知底细的东方游牧骑兵战斗力很强,哪怕陷入这样的混乱,依旧没有崩溃,反击力度强而有力,再加上他们数目众多,度过了最初时的混乱之后,战局的天平,已经倾向于对面。 莫德尔挥斧斩断一匹鞑靼健马的马腿,马背上的骑手却并没有随着坐骑一同倒地,而是动作矫健地翻身跃下,脚步虽然踉跄,但居然没有倒地。 莫德尔立刻大吼着挥出战斧,战斧从正中间劈开了鞑靼骑兵的面门,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被编入步兵队伍里,担任领军职责的查理男爵,正发号施令着,突然被一员鞑将飞扑下战马,两人扭打在一团,查理却竟觉此人力气大得惊人,竟是远胜自己,大吼道:“以上帝之名,以龙主洛萨之名!” 他的铁甲下,立刻异化出鳞甲,如同洛萨一般的三角鳞片间,闪烁着熔岩的色泽。 他的力气一时间暴增,狠狠一个头槌撞在对方的脑袋上,趁对方晕眩之际,掀起对方的头盔便是一道龙炎喷吐了进去。 恐怖的高温,将头盔包裹着的头颅硬生生烤成了焦炭。 作为第一个龙血眷属,查理的龙炎跟洛萨的龙炎自然没法相比,但仍旧具备着低等火龙才具备的龙炎,用于单体攻击,只烧死一个人再轻松不过了。 彻底半龙化后的查理,意识逐渐被巨龙取代,金黄色的野兽眸子里充斥着兴奋,冲进人群里便是大杀特杀起来,他此时全凭本能驱动,却并未沦为一个没理智的疯子,因为他所获传承中的战斗直觉,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本身所具备的武艺。 只是一人之力,扭转不了敌强我弱的态势。 这些怯薛军,就算步战,实力也不逊于瓦兰吉卫队这类洛萨麾下的精锐,数目更是远胜,早跟明军打过许多交道的他们,也根本没被火药爆炸的动静给吓得崩溃。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技穷 步兵有步兵的战斗,骑兵有骑兵的战斗,公爵也有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 生有蜿蜒的龙角,宛如戴着一顶暗红色的冠冕的巨龙,正与对面化作大黑天尊的番僧对峙着,他的口鼻中喷吐出带有硫磺气息的袅袅热气,鳞甲的缝隙间,流淌着灼热的橘红色熔岩。 对面的大黑天尊,身后缠绕着一条散发着浓郁腐朽气息的金龙,须发喷张,体型飞涨,手中的斧钺化作百米之巨,怒吼着向其冲去。 双方俨然上古神话中,巨龙与巨人间的战斗。 锋利的斧钺砍在巨龙的鳞甲上,顿时流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但可以清晰看到,在斧钺加身的一瞬间,大黑天尊的体表也同步添了一道伤口。 与那落在洛萨身上的一般无二。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正有着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金色荆棘丛点缀在洛萨的鳞甲上,使番僧所化的大黑天尊,此等主杀伐的凶神对其造成的物理伤害,都很难起效。 大黑天神发出了一声狂怒的咆哮。 这胡人所化龙兽,打起近战来束手束脚,且不说其皮糙肉厚,斧钺难伤,就是真伤到了,还会被那金色荆棘反弹回来一部分; 若是站在远处对其施法,则又要被龙气克制,气运金龙能抵消其一半,却抵消不了全部;想以精妙佛法度他皈依,此人灵魂又坚如磐石,他一身精深佛法发挥不出三成。 自他在大雪山出家以来,何曾碰到过如此难缠棘手之敌? “孽障!” 一时间,大黑天尊被怒气一激,黑色的怒火在其背后形成实质化的光轮,使他本就已经很强的气势,再度拔高了一大截,只见他双膝微屈,如闪电般跳起。 也不挥刀,而是提起铁拳便砸向巨龙。 巨龙振翅躲避,张开血盆巨口狠狠咬了过去,咬到实处时,原本大黑天尊的身体顿时爆成一团烟雾,取而代之的,是一尊从巨龙身后出现的大黑天尊。 只见他一拳砸向巨龙脊背,震得双手生疼,也难以奏效,干脆发了狠攥住巨龙的尾巴,原地转了一圈蓄势,狠狠一个投掷将其丢向天空之中。 轰—— 被丢到天空中的巨龙反击接踵而至,一道赤红色的龙炎仿佛摩西的手杖,从天空中喷射而来,在苦海当中硬生生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无数恶灵亡魂灰飞湮灭。 蒸腾而起的浓雾遮蔽了整个世界。 但下一刻,便有一尊站在巨象背上的黑色天神,从浓雾当中冲杀了出来,向着空中的巨龙狠狠投掷出了手中的斧钺,斧钺仿若电闪,尾端更是连着一道铁索,紧攥在黑色天神手中。 可想而知,只要这把斧钺命中洛萨的身体,就能将它从天空中拉进苦海。 但那斧钺加身,却只是迸射出一连串的火星,便被弹开,根本伤不得巨龙分毫。 来自般若的天赋,坚石再度发挥奇效。 轰—— 又一道龙炎宛如贯穿天地的利刃,趁着大黑天尊进攻时,向他喷射而出。 番僧所化的大黑天尊猝不及防之下,难以躲开,双肋之下,竟是再度生出了一条手臂,身后金龙自发化作了一道白森森的盾牌,被他握在手中。 伴随着一声轰鸣。 龙炎跟盾牌相触,大黑天尊脚下的巨象坐骑顷刻间便汽化成灰,恐怖的高温,在苦海当中形成了一个半球形。 焚山煮海,也不过如此。 巨龙化后,洛萨如今的战力,还要远超当初那只卡累利阿火龙生前。 许久。 龙炎逐渐熄灭,露出一道宛如山岳般岿然屹立的黑色身影。 那番僧所化大黑天尊,竟只是身形黯淡了些,看上去毫发无伤。 “这家伙没事?” 巨龙两颗金灿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疑。 他微喘着粗气,维持巨龙化的消耗,比当初半龙化之时要高出太多了,也就是他的精神力接连得到大幅增长,才能勉力维持。 大黑天尊双手合十,突然伸手一划,苦海世界当中,立刻露出了一道通往外界的窗子,窗子外面,一片尸山血海当中,只有寥寥几十人还站立着。 一群怯薛军高举起手中的弓箭,将他们团团包围。 透过窗子,洛萨看到了莱恩,莫德尔这两个从鹰堡就跟着自己的侍从,正护卫在一杆双头鹰的旗帜边上,身上全是残破鳞甲,满脸疲惫不堪的查理男爵,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嗖—— 箭矢穿破空气。 双头鹰的旗帜被火矢命中,缓缓焚烧起来。 三轮箭雨过后,还站着的就只剩下查理男爵一个了,那些怯薛军当中的精锐射出的箭矢,盾牌,铁甲,俱能洞穿,威力丝毫不逊于林地射手。 但可惜的是,林地射手们早在之前的突袭战中,便全军覆没了。 “施主,你的人就要死绝了,继续跟老衲拼杀,还有何意义?” 洛萨看到这一幕,龙目中俱是冷淡,内心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这里是番僧的领域,只要心神被撼动一丝一毫,就会被其利用,营造出种种对其有利的态势,就比如之前那些亡魂,它们既非真正的亡魂,也不是幻觉,而是根据他的内心量身定制。 面容狰狞的大黑天尊,双手合十,神情显得分外悲悯,神圣:“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可是以为这是老衲营造出来的幻象?老衲可以向佛祖发誓,绝无此事。” 见洛萨神情淡然,他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口气:“除方外同道以外,老衲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施主这般铁石心肠之人。既然施主已看破飘渺红尘,何不皈依我佛,以求解脱?” “你怕了?” 巨龙突然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嘲弄表情,口吐人言道。 如果不是怕了,这老和尚也不会转而用这攻心之策。 这使洛萨放心了不少,如果方才那样激烈的一番战斗,这老东西要还是毫发无损,他就该做好折戟于此的准备了。 大黑天尊一脸悲悯:“施主所言差矣,老衲与施主交锋,从来都不是意气之争,而是为了普渡众生,弘扬佛法,何谈怕呢?” “你这老东西倒是能言善辩。” 巨龙冷笑道:“放我离开,再继续打下去,我倒要看看伱还剩下几件宝贝能用来抵命,我跟你们这些番僧无冤无仇,出去之后也只取也先的性命。” 大黑天尊思索了片刻,只得点头:“老衲这就放你出去。” 他的法力有些不济,很难再继续维系大黑天尊的战斗状态了,而对面那妖龙却是不知底细,气息从始至终没看出有半点萎靡,就算龙气珍贵,关系着佛门兴衰,但他实在是不想再跟此人斗下去了。 若是等到伯颜图那老家伙抽身出来,想要分上一杯羹——不,不对,以那老家伙的性子,一旦自己陷入虚弱,他肯定会把自己敲骨榨髓才算完。 到时候就是龙气与自己皆失。 伯颜图那老家伙,不知活了多少年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法力,连他都要心惊。 番僧抬手一挥,金龙冲天而起,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边沿,逐渐如那窗子一般,恢复到外界的景象。 但就在这时。 似乎早有预谋。 自那天外世界,两把湛蓝色的剑锋一前一后刺来,命中了大黑天尊的后心。 有着蓝灰色狼耳的少女,缓缓拔出了刺穿其后心的长剑,低声说道:“抱歉,大人,我们解决战斗的速度有点慢。” 番僧的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伯颜图死了? 怎么可能? 狂暴的剑气已顺着他的伤口肆虐了进来,他早就已经消耗良多的法力,竟一时间阻挡不得,被冲得七零八落,转眼间,他便连维持大黑天尊降的法力都维持不住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绰罗斯之败 蹄声如雷。 红色的汗血宝马和黑色的独角梦魇马,俨然一红一黑两道闪电,在疾风骤雨般的箭矢中穿行。 它们身上燃烧着金色和幽绿色的火焰,马蹄踩在地上,留下两道仿佛指路明灯般的足迹,但她们身后的追随者,已经只剩下不足两百。 「真乃神驹!」 「听说那番邦使团是从大食乘船而来,早听说旭烈兀汗征讨大食国便是为了那里的宝马良驹,这两匹骏马,想必就是从大食国买来的吧?」 一众怯薛忍不住惊叹起来,草原上的汉子,最喜神宝马良驹,鞑靼马耐力虽佳,但体型较小,看上去远不如中亚,大食马种高大健美。 「答罕王,派我出战吧,属下必定降伏那两匹神驹,献于帐下!」 也先不理麾下人的请命,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弯弓搭箭。 随着弓弦被拉开,这把哲别神弓之上的雕纹再度活了过来,这一次,也先瞄准的是那个举着杆金色骑枪的胡姬,她没有佩盾,防御力显然不及另一个胡姬。 但这一箭射出,那胡姬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猛夹马腹,那神骏红马竟然昂首一声嘶鸣,纵身跃起,险而又险躲过了也先这势在必得的一箭。 还能这么躲的? 也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心中不知为何,竟再度涌现出了一阵浓烈的不安。 天纵良机,难道还能让区区两个胡姬坏了事?就算她们有再大的本事,她们身边也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 难道就凭这三百人,还能抵得过自己身边这数千精骑? 虽然这样想着,但心头的不安却是丝毫未曾减小,他的语气也不禁变得急躁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瞄准了那两个胡姬,谁若射中,赏千户,若能射杀,封万户那颜!」 「吼!」 一众怯薛军顿时鼓噪了起来。 这些留在也先身边护卫的怯薛军,都是质子军当中的宿卫,比那些正围剿胡人步兵的秃鲁华军高级,但说到底仍是质子,其出身的部族都未必是万户。 万户便能自建一部,在草原上啸聚一方,是名副其实的诸侯,放眼整个草原都是一方人物,整个瓦剌部的万户加起来还不到两掌之数。 矢如雨下。 一个个射雕手,怯薛精锐都纷纷瞄向最前方两骑射出箭矢。 铿—— 一道箭矢势大力沉,也不知是由哪个高手射出,洞穿了让娜的胸甲。 甲胄破洞处,钢铁被融化,露出其后已经完全圣炎化的躯体。 让娜连看也未看一眼,继续催动坐骑,飞速拉近双方的距离。 这场土木堡之战,虽然跟百年战争的时代相差不远,但此时的东西方军队,战力完全没法相提并论,受教会桎梏,欧洲在她那个时代,世俗战争中,几乎不会有超凡者参与。 除非是跟异教徒,或是两西西里,巴尔干的黑暗生物战斗,教会才会派出精锐的圣战军。 不然当初查理七世的父亲,疯王查理也不会因为一次出行,被狼人袭击便罹患了狼毒,堂堂欧洲最显赫的国王,身边连个能对付纯血狼族的高手都没有。 而这些鞑靼人则截然不同,看似寻常的军队里面,不知藏了多少高手,他们使用的弓箭,也有许多都是从中原抢走的珍贵宝器,杀伤力极强。 一轮接一轮箭雨。 越来越多的使团骑兵倒下。 甲胄最薄弱的翼骑兵们,几乎无一幸免,倒在了冲锋路上,唯有铁浮屠,具装弓骑这些身披三层重甲的具装骑兵,还能摘下骑弓进行还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冲在最前方的女骑士,突然高举起手中的圣枪对准了白牛大纛之下的也先。 圣哉! 光芒万丈的圣枪,这一刻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几乎只是眼睛眨了一下的功夫,便来到了也先的面前。 它来得实在太快,这把传说中由神王奥丁以世界树的树枝锻造而成的命运之枪,仿佛在出手之前便已书写好了目标死亡的命运。 「父汗小心!」 也先瞪大了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身后一个看上去憨憨傻傻的壮硕怯薛军,突然大吼了一声,身体迅速膨胀成一个五米多高的巨人,将也先从马背上拽了下来丢到自己身后。 只见他双手合十,仿佛想要抓住那飞射来的「闪电」。 但这种行径,就像是螳臂当车一般可笑。 圣枪贯穿了他的胸膛,大半截枪身从他的后脊穿出,熊熊燃烧的净化圣炎,如附骨之疽以他的鲜血为原料,飞速燃遍他的全身。 「察罕!」 摔倒在地的也先,这才反应了过来,大吼道。 这个壮汉不是他的亲儿子,而是他的二王后一次出游,被草原狼群掳走而生,他不计较其出身,将其视作亲子,伯颜图大萨满都说他天生具有长生天赐予的神力,如果不是天生痴傻,绝对是一员悍将。 但也正是因为天生痴傻,对自己最为忠诚,也被也先视作自己最值得信赖的之人。 燃烧的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隐约能看到一头狰狞的狼首从他的头顶飞起,惨叫着想要扑向那投掷出此枪的胡姬,但只是飞到中途便越来越黯淡,被那附着在身上的金色圣炎烧成了灰烬。 「杀!杀了她们!」 也先愤怒地咆哮着。 为了这场仗,自己死了兄弟,又死了视若亲子的察罕,而这,都是这些色目杂胡一手酿成的,他发誓,此战过后,他必定亲自率军西征,无论如何也要找出那「哈国」所在,将其国攻灭,国人杀绝! 数十骑怯薛精骑,纷纷纵马奔出。 却不料一阵浓雾显现。 在那浓雾之中,数十骑戴着飞翼铁盔,头盔下只露出一对如同冰霜般的蓝色火焰眸子的狂猎骑兵再度登场,它们神情淡漠,毫不畏惧死亡,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纷纷缠住了那纵马奔来的怯薛军。 仅存的使团骑兵们,也纷纷跟怯薛军接战,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护送般若和让娜来到也先的跟前。 「去死!」 也先弯弓搭箭,咬牙切齿着。 他这一次,明显用了某种秘法,体表青筋暴起,眼眸中布满了红色血丝,将手中的哲别神弓轻松拉了个满,金色的大雕随着箭矢飞射而出。 神箭穿透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几乎在其松开弓弦的一刹,箭矢便已欺近让娜的跟前,洞穿飞奔的战马躯体。 也先放下手中神弓,眼神中满是憎恨:「她坠马了,抓住她,我要她给吾儿陪葬!」 然而下一刻。 本该坠马的女骑士,甲胄消融,整个身体仿佛化作了燃烧的金色烈焰,两对燃烧着火焰的羽翼振翅飞起。 一股圣洁,浩大的气势笼罩寰宇。 「迎接审判吧,罪人!」 高高在上的炽翼天使,再度举起那光辉万丈的圣枪,取代了高悬九天之上的烈日,成为了世间唯一能看到的光源。 所有人都不得不眯起眼睛。 下一刻,金色圣枪贯穿天地。 将自己身体全部焚烧,化作驱动圣枪养料的让娜,默默吟诵了一声祷言,向着也先飞刺而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斩龙 取代大日高悬在天空中的炽翼天使,逐渐在圣炎之中焚烧殆尽。 她的身体逐渐虚化,消融,脸上却没流露出多少痛苦的神情,圣炎焚身的痛苦虽然可怕,但这样的痛苦,早在她还是个普通农妇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当一切耀眼的光芒都已尽数敛去的时候,地面上,仍然站立着的就只剩下也先一个了。 他没事。 甚至是毫发无损。 特制的札甲上甚至连一丝污损都看不到,只是他周围的怯薛军亲卫们,已尽数化作了一片虚无,脚下是十余米的深坑。 一头金色大龙盘踞在他的周身。 那是北元王廷的龙气,一条金德之龙。 未来的‘大元田盛大可汗’,说出“凡故元头目苗裔无不见杀”的名言,将漠北草原上几乎所有黄金家族直系血裔屠杀殆尽的绰罗斯·也先的龙气。 也先环顾四周,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有些疯狂的笑意:“天命在我,天命在我呀!” 这胡姬的法术之强,令他也为之战栗。 但他没死。 天子或是直系皇嗣方可拥有的气运金龙,庇护了他,免遭此厄,这说明了什么? 他天命在身,命中注定将会成为元廷的大汗,草原上的皇帝,甚至是覆灭南朝,重回大都! 这可是天命啊! “天命在我!谁能杀我?” 也先狂妄的大笑声传遍八方,附近的怯薛军们纷纷聚拢过来,看到这一幕只觉心神摇曳,原本心底暗藏的小心思,此刻亲眼目睹这龙气环身的也先,也尽数消失了。 “大汗万岁!” “答罕王万岁!” 被围困在正中央的明军们,一个个面如土色。 朱祁镇一脸惊惶:“那胡姬藏在最后的杀手锏如此强大,居然也没办法杀死这个也先,难不成我大明真的已经失去了天命吗?” 兵部尚书邝埜,脸上满是疲惫,跪地请求道:“陛下趁着鞑靼人注意力不在这儿,还请换上便装,率缇骑突围吧,这是番使为陛下争取来的唯一机会了。” 王振大怒:“腐儒怎敢妄言兵事,陛下万金之躯,就算要突围,也必须带着天子大纛,乘着车辇!” 邝埜一脸不敢置信,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吗? 又看向朱祁镇,却发现他真的面有意动之色,不禁高呼道:“陛下不可听这奸宦的话啊,鞑靼人想要生擒陛下的想法昭然若揭,一旦发现是您突围,必定会穷追不舍。不如另派几支马队,护送空着的大纛,銮驾吸引瓦剌人注意,陛下再以便装带兵突围?” 朱祁镇仍是一脸犹豫。 他又不是蠢货,怎可能不知晓邝埜所言才是他逃回京城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可这种方法实在是太危险了,乱军丛中,自己若是换上便装,一个不小心可就真交代在这儿了。 而若是留在军营里,就站在这大纛之下,虽然势必会被鞑靼人生擒,但也没了生命危险。 王振小心翼翼劝谏道:“皇爷,切莫听这腐儒之言,刀枪可不长眼啊!” 他是最关心朱祁镇生命安全的人,一旦朱祁镇死了,就算他能活着回到京城,下场也注定是一个死字,相反,只要朱祁镇没死,哪怕被瓦剌人擒拿了,以此换了大明半壁江山,无数财宝,几十万妇孺被劫掠,屠杀,他也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朱祁镇也有同样的想法,若是自己被擒,实在不行就做个儿皇帝,也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若是死了,京城立刻就能重立一个新的皇帝。 一想到自己若是死在乱军丛中,他那庶出的弟弟,都有可能登上皇位,他恨不得立刻派人去询问也先,到底想要他割多少地,赔多少钱的冲动。 “陛下不可听信奸宦谗言呀!” 邝埜一张老脸上满是泪水,不住磕着头,此前他屡屡上奏请皇帝回程,却被惩罚在草中跪了一夜,后来又不小心坠马,几乎掉了半条命,以他六十五岁的高龄,如今心气一丧,几乎就要晕死当场。 ... 天空中的让娜自然没心思关注这起闹剧,只是看着那气势磅礴的气运金龙,轻叹了一口气,黯淡的身影仿若风中残烛。 “天命...” “下一次的话,我会提醒洛萨注意这东西的。” 一阵风吹来。 让娜的身形彻底消失无踪。 仍在跟怯薛军厮杀的般若,皱起眉来,她格挡住了面前一个强敌劈来的长刀,却没有趁势反击,这次的作战记录,看来已经是输了。 芙琳吉拉跟那个鞑靼大萨满同归于尽。 大人跟那个番僧斗在一起,胜负难分。 切里尼娜身负重伤,还剩下几分战力犹未可知。 剩下的这几人,又有谁能杀死,连让娜燃尽身躯化作圣炎催动的圣枪,都没办法击杀的也先太师呢? 般若狭长的睫毛微眨:“这就是所谓的人事已尽,天命难违吗?” 但就在这时。 一条黑色巨龙在远方蓦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洛萨化作的巨龙,双目炯炯,像是两盏明灯,振动双翅,仿若垂天之翼,向着那盘踞在也先身周的气运金龙便径直飞来。 在他的背上,拉维尼娅正搀扶着切里尼娜抓着洛萨背上的脊刺。 “妖龙!” “小心,是胡人的妖龙!” “元廷的气运金龙,呵。” 洛萨冷笑了一声,龙爪当中,捏着的那盏得自番僧手中的宋理宗头盖骨制成的骨碗,被他硬生生捏碎:“那就让宋廷的气运火龙跟你斗上一斗。” 下一刻,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宋龙气,冲天而起。 其中带着无数愤怒,憎恨的情绪,原本是一条金色的巨龙,在挣脱束缚之后,立刻变成了红黑色,红色是大宋代表的火德,黑色是它被元廷番僧囚禁,不得不为虎作伥的怨憎。 红黑之龙,毫无顾忌地便冲到了也先跟前,与那盘踞起来的气运金龙纠缠在了一起。 这一条残损的,不完全的,被解开番僧的束缚之后,注定要灰飞烟灭的大宋气运之龙,根本已不在意自己的存亡,瞪着猩红的眸子,张开血盆大口与那气运金龙厮杀着。 一个是已经覆灭近两百年的前朝龙脉,一个是已经日薄西山,被逐出中原,且虽有实,却无名的元廷龙脉,两者颇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也先被这异象吓得一愣,但立刻就反应过来这金龙与自己灵魂相连,一旦受损,损的可就是自己的气运,如果要是被斩杀,自己可就再也没可能当上可汗,皇帝了。 他立刻挽弓搭箭,打算助自己的龙气一臂之力。 “还愣着做什么,攻击那红黑之龙!” 怯薛军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弯弓搭箭。 然而,洛萨可没打算让他插手这龙气之战。 只见他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恐怖的高温在其口中凝聚,下一刻,龙炎喷吐而出。 站在洛萨背上的拉维妮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释放了律令,降临在也先身上。 那无比庞大的气运金龙,一时间身体各处都被缠上了金色的荆棘,在与那已经残损不堪的黑红之龙搏杀当中,竟也落入了下风。 紧跟着,炽热龙炎接踵而至。 倾尽所有。 毫无保留。 庞然巨龙森冷的龙目中不含半点情绪,喷吐出的龙炎,掀起燎原之火。 整个草原的温度都凭空攀升了一大截。 第四百六十章面圣 龙炎煅烧金龙。 红黑之龙拼命纠缠住气运金龙,不使其能抽出力量去庇护也先。 恐怖的龙炎将也先身处的地陷当中尽数笼罩。 周边的怯薛军们躲之不及,稍微被余波波及,那火焰便如附骨之疽,怎么扑都扑不灭,只能惨叫着被龙炎烧死。 气运金龙发出满怀愤怒的咆哮声,将红黑之龙的身体撕成大片的残块,血盆大口狠狠咬在红黑之龙的脖颈上。 受此重创,红黑之龙的脸上却反而闪过了一丝人性化的解脱。 龙气本没有灵智,但它不仅是龙气,还残存着宋理宗的一丝意识,作为南宋史上,唯一一个还算有骨气的皇帝,被番僧制成人骨碗,供元廷可汗们把玩了近两百年,它心中的屈辱可想而知。 终于结束了。 红黑之龙的身形逐渐消散,临消散前,它深深看了那仍源源不断喷吐着龙息的黑鳞巨龙,随即毫不犹豫选择将自己仅剩的力量自爆了事。 这一刻,也先身边环绕的稀薄龙气,几乎被全数驱逐。 恐怖的龙炎瞬间将他的身体吞灭。 一丝满怀不甘的凄厉咆哮声,从气运金龙的口中传出,但随着也先死去,原本在其手中统合起来的游牧帝国,已注定要被瓦解,原本该强横一时的漠北王廷,也就此宣告了四分五裂的下场。 气运金龙的身体开始崩解,想要化作无数残片重新蛰伏起来,北元就算失了中原正统的名分,但只要它依旧存续,元廷的气运金龙就不会完全消亡。 但这一刻,洛萨出手了。 那悬于空中的庞然巨龙,停下了仿佛无穷无尽的炽烈龙炎,转而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那些四散逃逸的龙气,便如百川归海一般被其吸入了口中。 系统的提示音应声响起:你击杀了一头特殊龙类生命,处于蛰伏期的气运金龙。 你的龙裔血脉觉醒度增加。 你的全属性得到小幅度增加。 描述:未来的也先太师,将会书写属于自己的枭雄人生,残损的北元龙脉选择了他,作为振兴草原王廷的依托,可惜一代枭雄的崛起,被你硬生生打断。 你获得了特殊天赋:草原霸主的气运金龙。 效果1:你的天赋,四太子的气运黑龙效果得到大幅增强,气运黑龙转变为气运之龙。 你的专属宝具「公爵的新枪」将得到气运之龙的加持,效果得到大幅提升。 该武器面对头衔至少为「国王」级的对手时,会产生暴击伤害。 效果2:你每一个月可获得一百名怯薛军的士兵转职名额,每一名怯薛军都将获得全套鳞甲,札甲,布面甲,马匹装具,长短兵器,骑步双弓。(上限受大规模常备影响,为二百五十) 怯薛重骑:怯薛军职务众多,警卫,内侍,行政官员皆有,但战时随大汗征战时,最至关重要的仍是其中的怯薛重骑。 怯薛重骑精擅各种轻重武器,箭术高超,但他们也可随时转用重武器,正面冲击敌人的军阵。 「太师死了!」 「答罕王被妖龙烧死了!」 「长生天在上!」 怯薛军们一个个心惊胆颤,哪里有留下来继续跟妖龙搏杀,为也先复仇的念头,纷纷勒马后退。 他们当中,最受也先器重和信赖的,一般都留在也先的身边,早就在此前让娜一记圣枪,和洛萨这一口龙炎的范围伤害中,被焚烧成灰烬了。 仿佛戴着暗红色冠冕的大龙,盘踞在半空当中,身下是燎原的大火,只见它蓦然张开那张血盆大口,在人们惊恐的神情中,发出了一声悠扬的咆哮声。 许多怯薛军心中不禁萌生了一种庆幸,还好这头妖龙没有继续喷吐出那魔火,心中哪还有继续围困明军的念头,有些脑袋比较灵光的,立刻就打算聚拢自己的心腹,打算争抢也先太师死后留下来的遗产。 接下来,草原上势必将掀起一场新一轮的「吃鸡」大赛。 就连那名义上的可汗,黄金家族的脱脱不花都不一定能在这场大赛当中胜出。 眼看着鞑靼人逐渐撤去。 明军营地里,这才掀起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赢了,他们杀退鞑靼人了! 竟然赢了! 英国公张辅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原本强打精神站在大纛之下的身子,竟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还是身边的侍卫赶忙扶住了他。 「公爷,您的身子?」 张辅摆了摆手:「无妨,老夫没事。」 他年事已高,这些天来,军中粮水断绝,他身为***虽不至于挨饿,但为了体恤身边军士,也是尽量少吃,再加上舟车劳顿,一时间体力不免有些不支。 天子大纛之下。 朱祁镇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也先小儿败了,鞑靼人败了,王大伴,你看到了没?」 王振也是喜形于色,忙道:「多亏陛下慧眼识英,才有了洛将军这番万军丛中,取也先性命之功,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 朱祁镇老脸一红,他轻咳了一声:「快通传下去,看看洛将军是否无恙,此番他立了大功,朕要立刻召见他,册封他为国公,让他为朕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此战,排除那些玄奇法术以外,真正最得朱祁镇之心的,就是那支精锐甲骑了。 明军马队战力实在羸弱,此前成国公朱勇所率万骑,被鞑靼人打得全军覆没,险些累及他的性命,他现在是恨透了这些不中用的老臣。 兵部尚书邝埜连忙道:「陛下难道忘了此前那胡人唤出的妖龙了吗?胡人虽然前来救驾,但陛下乃万金之躯,岂能就这样接见此等危险人物?」 朱祁镇冷冷地看了一眼邝埜,方才,这老小子还劝谏他要他轻装简从突围,若自己真这么干了,岂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可见王振所言不虚,邝埜,腐儒耳,窃据兵部尚书之职,却根本不懂兵事。 「洛将军不顾危险,在此等绝境当中,硬冲鞑贼中军大纛,击杀也先鞑酋,岂会对朕不利?」 朱祁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意已决,王大伴,速速派人通传,要哈国王子,洛萨将军前来觐见。」 王振冷笑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邝埜,又谄媚地看向朱祁镇,提醒道:「陛下可要那洛将军带上那几名胡姬一同?」 朱祁镇神情微变,轻咳了一声:「也可,洛将军麾下这几位胡姬,此战也是居功至伟,朕要一并赏赐。」 第四百六十一章刺王杀驾 「传,哈国王子,洛萨将军觐见!」 通报声由锦衣卫一轮接一轮传递下去。 明军营地里一片乱糟糟的,就算才刚发生一场逆转局势的大胜,他们也无暇庆祝多久。 许多明军都自发离营,前往战场上,从那些尸骸上搜刮起了战利品,尤其是水源和食物,有些人搜到后,也顾不得眼下的时机是否合适,便将肉干,马奶酒一股脑塞进嘴里。 毕竟僧多粥少,有些不够机灵的,便被来迟一步的同袍们哄抢起到手的食物来。 鞑靼人虽败,但他们到底是以骑兵居多,机动性不是明军所能媲美的,又都是一群连口铁锅都要当宝的游牧民,撤离前,战场就已经被粗略扫荡过一番了。 一些将帅无力,也无心再维持军纪了,乱糟糟的军士们漫山遍野都是,有些实在争抢不到食物的,便干脆抽出挎刀,将那些死去马匹切割开来,露天便点起火堆烤了起来。 除了少数京营精锐,还维持着军纪,坚守在岗位上,没有妄动。 一支军队断水断粮,最先断的永远是底层民夫,地位较边缘的士兵的水和粮,这能保存一部分精锐的战斗力,但也势必会使一部分人忍受更长时间的饥渴。 这些仍旧坚守岗位的精锐,便是那些优先得到水粮供给的。 他们虽也是饥肠辘辘,但比那些快要饿死的溃兵可要强多了。 英国公张辅也没有收溃兵的念头,因为根本收拢不回来,也没有收拢的必要,也先战死,鞑靼人几乎没可能再卷土重来了,想要收拢溃兵,他手里也没粮没水,只能任由溃兵四处寻食。 「陛下要召那个洛萨觐见?」 听闻消息,刚坐下来缓了一阵的张辅,强打起精神:「扶我去迎一迎此战的大功臣吧。」 这个洛将军,虽是胡人出身,但这种身份大概率不会成为他的桎梏,反而因为他没根没底,又失去了大部分班底,成了一个极好掌控与拉拢的对象。 而不像安禄山那般,不仅出自胡人,手底下还有一群拥护其的胡人兵将。 于私,他年事已高,自己嫡长子因病不能袭爵,庶子因名位不正,正缺一个得力助手,辅佐其坐稳英国公的位置。 于公,若不是这员胡人将军拼死救驾,这还剩下的十余万明军,怕是大半都要葬身于此,满朝文武,勋戚也要损失一半,若是再发生天子北狩之事,整个大明都会陷入动荡。 「公爷,这洛萨将军能驾驭妖龙,御使魔火,不可小觑,若他暴起发难」 两名侍卫却是有些犹豫。 他们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超凡者,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可正因为对超凡世界有所了解,才知晓方才那一战中出现的诸多玄奇法术有多么恐怖。 那也先太师麾下的怯薛军中,如他们这般的武道高手绝不在少数,不照样被那妖龙一口魔火烧得大败亏输,毫无还手之力吗? 跟此等危险角色打照面,实在令他们心有惴惴。 张辅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二人多虑了。」 他丝毫没想过洛萨可能会对朱祁镇动手,他图什么?把自己从泰西之地,不远十万里带来的精锐,几乎全部损失在救驾之战上,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眼下,他杀死也先,击退鞑靼大军,立下了泼天之功,荣华富贵近在眼前,突然对皇帝,对满朝文武动手,他图什么? 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若洛萨将军这等忠勇之人还心怀二心,他就该投靠也先了,咱们现在这些残兵败将,可经不起那条异兽喷吐出的火焰。」 两名侍卫也回过味来,不再劝阻。 他们其实也知晓这 种事不可能发生,但对洛萨这种人物,他们本能就怀有一种恐惧,就像是一头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象,哪怕明知它早已被驯化,不会轻易伤人,也不敢凑到它跟前去。 「来了!洛萨将军来了!」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通禀。 只见一员骑在高头巨马背上的英武男子,领着数十骑衣甲残破,但个个都是杀气腾腾,气势凛然的骑兵,缓缓开进营地。 明军纷纷上前围观。 张辅捻须笑道:「之前倒是没细细打量过,这胡人将军,虽眼瞳,发色,相貌均异于华夏,却也不失堂皇大气,勉强也能算个英俊儿郎。」 自己的女儿们虽然早已经嫁人,但不是还有孙女嘛! 这洛萨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也算是个良配了。 侍卫皱着眉,只觉洛萨其人,俨然一头上古凶兽,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凛然杀机,让他这种武道高手油然而生一种心悸之感。 「公爷,这洛将军立下不世之功,但看来心情却不怎么好,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张辅皱起眉,旋即恍然:「哈国不比我大明,据说只是泰西一小国,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精锐之士,换谁来也笑不出来,若此人真舍了这么多条性命,还笑逐颜开,我反而觉得此人天性凉薄,无异于禽兽。」 就算是家大业大的大明,要是一下子损失上千铁甲重骑,那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 鹞儿岭一战,说是损失了五万明军骑兵,但其实就是马队,其中包括了许多步军,轻骑,骑马步兵,重甲骑兵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昔日唐太宗李世民那支闻名天下的玄甲军,也就三千余人,便击破了窦建德十万大军,那洛萨麾下千余能正面冲击鞑靼人数十倍于其大军的精骑绝对是战场陷入僵局时投入进去,能左右一场大战走向的重要力量。 只见那洛萨板着脸,率军走在临时腾出来的「御道」之上。 御道尽头,正统皇帝朱祁镇,头戴凤翅盔,着鱼鳞叶罩甲,身边拱卫着一众威武雄壮,气势卓然的大汉将军(锦衣卫中类似于仪仗队的角色)。 只是这群大汉将军,身体虽雄壮,甲胄虽光鲜,但跟那不到一百的残骑比起来,根本就是萤火之光。 哪怕是朱祁镇这种不知兵的人,都能清楚感觉到其中的差距,当即笑呵呵说道:「好一群虎狼之士,洛将军虽是泰西之地的胡人,但这份忠勇却要胜过满朝文武!」 跟随来迎接的文武百官们,心中虽然不满,但还是挤出一张张笑脸来。 洛萨骑在日蚀背上,神情淡然地平视着朱祁镇,并未有接话的兴致。 这家伙,因为他死了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笑得出来的?难道他看不到漫山遍野,正在觅食,寻水,饥肠辘辘的溃军吗?看不到那一具具冻僵,饿毙的尸骸吗? 如果不是有他洛萨在,单土木堡一战,便有数以十万计的大好儿郎战死。 被掳掠,杀死的百姓,怕是要以百万计数。 王振用太监那独特的尖锐声调唱道:「番邦哈国王子,洛萨将军,陛下有赏,还不速速下马跪拜,拜谢隆恩?」 洛萨没动。 在一众文臣武将,京营军士们有些惊愕的神情中。 他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你朱祁镇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来拜见? 朱祁镇有些恼怒,他加重了语气:「洛萨将军战场上厮杀辛苦,一时无状,朕不怪你,还不快快上前拜见,朕自有重赏,不会使你白白损失那么多精兵干将。」 洛萨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他在人们惊愕的神情中,缓缓抬起了一 只手臂,金色的光辉在他手中汇聚,隐隐有龙吟之声响起,一杆上面环绕着盘龙,宛如黄金浇筑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那不是圣枪,而是得到了也先的元廷龙气加持的「公爵的新枪」。 一众锦衣卫们纷纷惊呼了起来。 「小心!」 「保护陛下!」 张辅满脸不解,出声问道:「洛将军,你这是何意?」 到此时,仍有许多文臣武将,以为这洛将军是来自泰西之地,不懂大明的风俗,才做出此等无礼僭越之举。 直至洛萨将手中的公爵新枪投掷而出,穿透了朱祁镇的胸膛之时,许多人的脸上仍旧写满了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土木堡之战,杀死也先太师,击退鞑靼大军最大的功臣,他居然杀了皇帝? 恍惚间,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头火红色,但却生满脓疮,满脸凶恶的孽龙,在公爵的新枪之下,垂死挣扎,发出了满怀不甘的咆哮,却根本无法挣脱的惨状。 「这一枪,为了所有因你而死的人。」 洛萨缓缓说道:「你今日之死,对大明做出的贡献,比你活一辈子做出的都大。此战,数十万魂灵之死,该有个人负责了。诸卿,回你们的京城,再立新帝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 他和那一众残军,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了,只留下那一张张或是惊惶失措,或是惊愕疑惑的面孔,在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我的陛下呀!」 王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哭声,扑到了朱祁镇的身边。 他哭得比谁都痛,比谁都真。 因为朱祁镇一死,他也注定活不了了。 「他怎敢…」 「他怎能…」 「朕是天子,能给他一切荣华富贵啊…」 朱祁镇眼前的光芒逐渐淡去。 他根本想不通,也根本不理解。 第1章 真龙洛萨 当洛萨在自己的宅邸中醒来时,系统的提示音便已应接不暇。 他只好逐条查看: 你已获得了怯薛军的名额(目前为100,下个月将再次增加100,上限为250)。 你激活了新的里程碑:洛萨兀鲁斯。 兀鲁斯最初指民众,后延申为封地,封国,金帐汗国就被称作术赤兀鲁斯(金帐汗国开创者是术赤的次子,拔都汗),意思是术赤的封地。 当你麾下的怯薛军,数目达到五百人时,可完成此里程碑。 这座里程碑估计得等自己戴上埃及国王的王冠之后才能完成了。 怯薛军实力不弱,每个月都能一次性获得一百个名额,这次跟萨拉森人的战斗,就能拉出一整支百人连队了。 洛萨继续往下看去。 你杀死了一头大明王朝的气运孽龙,你攫取了大明王朝部分火德龙气。 你的天赋,草原霸主的气运金龙,四太子的气运黑龙将被整合为唯一效果:【天命攸归·龙气庇佑】。 描述: 1天命在我:你与你的势力绑定,你的势力越强,你的龙气便会得到越多的增益和成长,反之,你的龙气也将庇护你的势力,使其获得包括,但不限于「土地增产」「群贤毕至」「忠诚度增加」「减少疫病,水旱灾害概率」。 你的运气得到大幅增加,当你陷入险境的时候,你化险为夷的概率将会大幅增加,逢凶化吉的概率小幅增加。 2天命领袖:头衔等级比你低的人,将更容易领会到你的魅力,哪怕你一个眼神都会使人如沐春风,甘心臣服,相反,头衔等级高于或等于你的,也将更容易对你生出忌惮,嫉妒,憎恨的心理。 3诸邪辟易:一切鬼物,邪祟,黑暗生物,都将自发远离你,恐惧你,即使它们克服了这种恐惧对你动手,它们也将受到龙气的削弱,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4真龙贵胄:你可以主动调用一部分龙气,用来抵挡一切非物理攻击,但当你的龙气消耗过量时,你也有可能失去天命的庇佑,陷入诸事不顺的窘境。 评价:伟大的洛萨·冯·哈布斯堡,你为上帝所赐福,为众生所信赖。 你是命中注定的王,为主行走于世间的使者。 天佑吾王洛萨,常胜利,沐荣光。 为哈布斯堡王朝三呼万岁! 你的天赋【草原霸主的气运金龙】对专属道具【公爵的新枪】增益效果得到大幅度提升,你的专属道具【公爵的新枪】将更名为【天命之枪】。 专属宝具·天命之枪 描述:这本来是一把代表了你所统辖疆土与上面生活的诸民族的神器,威力随你的国土与民众而改变,但天命在你,承蒙真龙庇佑,你的天命之枪的效果最低也将维持在「精良宝具」级。 当你拥有王国级别的主要头衔时,你的专属宝具「天命之枪」将进阶为「国王的天命之枪」。 你目前所拥有头衔:下埃及公爵,外约旦伯爵,希伯伦男爵,利马索尔军区将军 国家合法性:较低。(请尽快收复下埃及公爵所属法理领土,如果超过一年时间,你仍未夺回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法理领土,你的主头衔「下埃及公国」将被销毁,你将无法再度宣称此头衔,为自己的主要头衔。) 国家忠诚度:暗流涌动。(新征服的领土带来了大量的反叛分子,随着这些新领土的原主人们率军杀来,反叛分子们也已磨刀霍霍,随时准备揭竿而起;尽管一些底层民众已经开始试着接受你的统治,但显然他们并不占主流) 人民生活水平:挣扎。(你治下的人民,正遭逢战乱之苦,无法御敌于国门外的糟糕 领主,无法带给他们安定的生活,每个人都不得不在战火点燃之际挣扎求存。) 天命之枪综合评价:可堪一用。(它虽然没什么特异之处,但最起码相当于一把永不损毁的钢铁骑枪了,对吧?) 但紧跟着,天命之枪的综合能力评价,那一行小字「可堪一用」便被新一行银光闪烁的字眼取代了「精良宝具」(神枪锋芒初显,到这时,它才算是有了一丝匹配「神器」之名的资格了)。 精良宝具级的新枪将具备以下效果: 1神枪所指:天命之枪所指之处,你麾下的骑兵们冲锋速度将会得到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加持。 2刺王杀驾:该武器在面对拥有头衔等于或高于「王国级」的敌人时,每一击都将呈现暴击效果。 3破法之矛:龙气能破万法,以龙气灌注的天命之枪,能够破除敌人施展的任何一道有形术法(冷却时间为一天)。 你获得了新的天赋:火德之龙。 描述:大明王朝,秉承火德而立,以克乾元之金。 受大明火德龙气影响,你的所有火焰属性能力,均得到大幅增强,你免疫火焰灼烧的等级提升,即使是超凡之火,也难伤你分毫。 评价:火山之王虽佳,但火德之龙更棒。 洛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体内传来一种强烈的舒适感,那是一种仿佛最后一块拼图被补完,水到渠成的感觉,仿佛从现在开始,他才是完整之躯。 从第一头地行龙,到海龙,融合怪,暴虐龙,龙裔,金国四太子的气运黑龙,卡累利阿火龙,鬼龙。 再到此次世界里,斩杀的蛇怪(未融合),也先的气运金龙,朱祁镇的气运红龙。 每一只龙类生命所代表的虚幻影响,都在他的面前闪过。 他的里程碑「沐浴龙血」圆满完成。 你的天赋「龙化」进阶为「真龙化」,你可以随时在人们面前展露出你的真龙之躯,而无需担忧多余的消耗,因为这才是你本来应有的躯体。 你的天赋,龙裔血脉进阶为真龙之躯。 天赋:你的全属性增加百分之五十。 你的生命值和恢复能力将得到大幅度提升。 你对诅咒和负面效果的抗性,将得到百分之三百的额外加成。 你将免疫所有疾病。 你诞生子嗣的可能性降低百分之九十九。 你的寿命增加五千年。 你的生命层次增加,获得等同于半神层次的位格。 评价:你攫取了众龙之长,唤醒了自己沉睡的龙裔血脉,并在其基础上,凝聚了独属于你的真龙之躯,你已彻底踏出了超凡脱俗的一步,相当于古代英雄点燃神火,现代施法者迈入传奇。 原本,他得精英化过后,才能将天赋「龙裔血脉」进阶为真龙之躯,但「沐浴龙血」的里程碑完成,使他直接略过了这一步,不仅如此,夺众龙之长,缔造出的真龙之躯,显然要比单纯发掘他血脉当中的潜力,得来的真龙之躯要强得多。 也就使得,他眼下虽然仍旧未曾精英化,但一身属性之豪华,哪怕不施展真龙化,也不逊于切里尼娜,让娜她们太多了,一旦真龙化,更是远远超出。 等到洛萨再完成模拟战「1453奥斯曼的陨落」剧本,将自己的五星「太阳王模板」提升至六星,实力必定还会迎了一波暴涨。 只可惜,洛萨原本留着这两个名额,是想着猎杀两头斯堪的纳维亚山脉里居住的古龙的。 那些古龙在巨龙的位格当中,比卡累利阿火龙高的都有不少,而且活的时间远超卡累利阿火龙那种小年轻,血脉中蕴含的力量肯定非同小可。 【天命攸归·龙气庇佑】这个新天赋虽然很不错,四项分支每一个都很有用,但侧重方向显然不是单纯的破坏力,没办法将他的战力推向极致。 虽然还未试过他的真龙之躯是什么模样,但他估计着对比他之前「龙化」时,战力提升的幅度应当不是很大,毕竟真龙化最大的提升,也就是将「龙化」这一爆发式能力常态化了。 不过他眼下基础属性都暴增了这么多,就算「真龙化」依旧保持之前「龙化」时的提升幅度,他的战斗力对比之前,依旧是天差地远。 自己的专属装备也能派上用场了,「破法者」效果对付施法者效果斐然,「神枪所指」增加全部骑兵移速的光环效果,也算弥补了当初他不得不消耗翼骑兵鸢尾旗的遗憾。 洛萨将心神从检索系统提示当中抽回,发现自己的手掌正跟般若十指相扣,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还没醒吗?」 「醒一会儿了。」 般若睁开眼,脸颊上有两朵红晕。 这显然不是般若该有的神情,鬼族大姑娘就算是阴阳和合的时候,都罕有像现在这样小鸟依人的。 「怎么了,灵韵姑娘?」 「我会把最后看到的那一幕,记录下来,写在书里。」 般若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敬仰:「当着千军万马的面,刺王杀驾,飘然而去,如果放在史记里,刺客列传就不是荆轲排第一了。」 谢灵韵是书中仙,文青少女,很吃这一套。 再加上,她是清楚知道朱祁镇的所作所为的,土木堡一战,葬送数十万大明精锐,致使边地失守,鞑靼人肆意劫掠;尔后又为鞑靼人前驱,试图叫开边关大门。 杀京城保卫战最大功臣于谦;残杀不愿为他开门的边关守将,将其家眷送给瓦剌降人肆意凌辱;为也先太师,宦官王振立庙,累累罪行,岂能不让人痛恨。 也难怪洛萨击杀他,都只能算是击杀了一头气运「孽龙」。 「为天下人除暴君,你是个英雄呢。」 她双手捧起洛萨的脸颊。 洛萨对这个状态的般若不太适应,很诚恳地表态:「其实也没那么高尚,杀朱祁镇,一方面是前世的时候,就一直很讨厌他,能有这个机会,何乐不为?另一方面,杀他对我自己也有利。」 洛萨向来是个喜欢顺着自己心意做事的人。 假如作战记录世界里,面对的不是朱祁镇这玩意儿,他还真不一定为了获得龙气,就刺王杀驾。 因为作战记录世界在洛萨看来,更像是一个平行时空,里面一切是否为虚构,谁也说不清。 般若轻声道:「假如,那不是作战记录的世界,而是真实存在的,你还会选择那么干吗?」 洛萨沉默了片刻,很坦诚地摇头:「不知道,得结合具体情况来看,假如杀了朱祁镇,我也跑不了,那我估计就不会这么干了——如果我穿越过去的时间更早一些,我更倾向于让朱祁镇早点溶于水。」 他知道说什么更受谢灵韵的青睐,但跟般若这么亲近的人,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般若嘴角微微翘起,轻轻贴上来。 许久,唇分之后,才小声说道:「英雄值得敬仰,但我可不希望你真的去做英雄。」 第2章 洛萨的怯薛军 塞曼努德城,骑兵学院(西帕希骑兵军营) 「大人召集我们做什么?」 聚集在广场上的,有科普特人,有萨拉森人,有日耳曼人,高卢人,阿尔比恩人,简直就是个大杂烩,许多人都没办法听懂对方的语言。 他们当中,有些出自洛萨麾下的同一个连队,在这等待时间便攀谈了起来。 「不知道,难道是要将我们编成一军?」 一个出自黑鹰旗队,言语外向的老兵随口问道:「老弟,你是哪里人?」 「噢——原来是查理男爵的麾下,弗兰德斯可是个富裕地方,什么?你还是查理男爵的持旗标手啊,失敬失敬,如果是在外面碰到,我还得喊您一声老爷呢。」 查理男爵麾下除了骑士以外,军士也多是来自弗兰德斯的市民阶层,属于富人阶级,这一声「老爷」多是出于调侃的心思叫的。 「老兄说笑了,只是上帝在上,如果公爵大人是想把我们单独编成一军的话,我们岂不是要跟那些萨拉森人一块共事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别这么说,那些萨拉森人也是受洗过的基督兄弟,跟我们没什么不同。」 查理男爵麾下的持旗标手皱眉道:「可是我们彼此之间,连语言都不通,我可不认为把我们编在一起,会是什么好主意,以公爵大人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旁边的老兵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公爵大人自有他的想法,我们只要服从就是了。」 他们站在军营广场的中间,一边交头接耳,抱团交流着,一边打量着这座名为「骑兵学院」实则更像是城中堡垒的地方。 四周围有高耸的石墙,每一座石质塔楼里都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有些射击孔处,还能看到有巨大的弩矢从中探出,显然是布置有守城器械。 有些懂行的士兵暗暗心想,只要储备的粮食充足,只需三五百士兵,就能守着这座堡垒直到老死。 「我听说今天公爵大人下令,在全境征召战马,役马,又把咱们这些人聚到"骑兵学院",可能是要提拔咱们做骑兵了。」 「开什么玩笑,你会骑马吗?」 原本一众人心中还挺期待,听了这话,顿时泄了气。 农耕文明,擅长骑术的人很少,阿尤布王朝许多骑兵都是来自小亚细亚雇佣的突厥人,南方仍保持游牧风气的努比亚人或是黑海对岸的库曼人。 唯有一些就精锐马穆鲁克,才会从各地学校,在年纪较小时便封闭培养,训练。 但这样做的成本,显然远远高于雇佣游牧骑兵。 萨拉丁的卡萨吉卫队,骑射远胜于十字军骑兵,近战也能与十字军骑兵中的精锐一较高下,但培养成本太高,如果不是萨拉丁坐拥埃及,叙利亚,垄断大半红海贸易,根本培养不起。 「如果大人需要骑兵,只需一声令下,不知多少没坐骑的穷骑士愿意为他效力,何必非要找我们呢?」 「得了吧,都到这个时候还没找到主子的穷骑士,要么是招摇撞骗的,要么就是根本没本事,被人轰出来的酒囊饭袋,公爵大人怎可能要这种人?」 一个科普特新兵说道:「我觉得吧,应该是好事,我在长剑连队的训练成绩向来排在前三,当初我们连队排第一的加里奥,就被提拔进了新组建的西帕希骑兵连队。」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共鸣:「我在黑鹰旗队的训练成绩也排在前列!」 「我也是!」 虽说语言不通,但总有略通的。 比如洛萨麾下的一些科普特人,就会阿拉伯语,许多萨拉森人,又会高卢语,高卢人又会一些日耳曼语 ,一番话传递来去。 很快,一众人听说大家都是优中选优,就都放下心来。 有个资格较老的黑鹰旗队军官,对此微笑不语,黑鹰旗队的人打过几次硬仗过后,能活下来的,要么担任军官,要么就提拔进了各重要连队。 他昔日许多同僚都进了翼骑兵,林地射手,具装骑兵,铁浮屠,公爵卫队这些有名有号,待遇优渥的特殊连队。 「公爵大人提拔人,可从不看这人会不会骑马。」 他见一众人看来,有些神秘地说道:「如果公爵大人任命你为骑兵,你自然而然就会掌握骑术,知道首席翼骑兵乌尔姆吗?」 他其实已经领过「征召兵」的转职名额了,昨晚那场试炼他也在场,虽然很倒霉地被敌人的弓骑兵一箭射杀,但他自忖,也算被公爵大人认可为心腹了。 许多人都点头。 乌尔姆现在是塞曼努德城的警长,手底下管着数百巡警,还统领着一支三十人的骑兵小队,算是他们平时最常接触到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了。 「乌尔姆大人最开始,不过是约格律斯堡的一个牧羊人,除了会点骑术,战斗技巧一窍不通,但公爵大人看中了他,他现在就成了塞曼努德的大人物。」 「肃静!」 十余骑翼骑兵在汉斯的带领下,来到广场中央,神情肃然,这些杀气腾腾,刚刚从作战记录世界里一番厮杀中脱离出来的精骑,人数虽少,但那股煞气,一瞬间就压得在场百名优中选优的精锐有些喘不过气来。 汉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神情有些复杂。 他这昔日大人身边的左膀右臂,今早跟大人切磋时,竟然让大人一只手就制住了,就算早知道他的实力已远不如大人,但如此悬殊还是令他很是失落。 虽说自己没有变身,但大人的变身,实力提升幅度可比他猛多了。 眼前这百名优选精英,其实就是之前被列入西帕希骑兵连队名单的人,只是洛萨如今一下子有了一百个怯薛军名额,自然要第一时间将怯薛连队组建起来。 系统士兵的转职,仅是赋予了他们作为该兵种所应具备的战斗技巧和知识罢了。 没办法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经风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力大无穷的壮汉,就比如那些林地射手们,根本就够不上正版「林地精灵射手」的边。 所以怯薛军的备选,最起码也要满足身强体壮,服从命令,有后续提升潜力这几个标准。 至于语言不通? 没关系,他们转职过后就通了,而且是只有他们才通的鞑靼语。 总督府。 公爵大人出行,二十名翼骑兵走在最前,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公爵卫队瓦兰吉卫队双手握着战斧,走在队伍中间,后面是数百名牵着战马,役马的步兵队伍。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城中开过,向西帕希骑兵军营行去。 一袭红色战袍的狮心王,冷眼旁观着:「这个洛萨又要搞什么鬼?」 伯爵卫队长低声道:「我听说,好像是洛萨公爵征召了一队步兵,想要把他们训练成自己的禁卫骑兵。」 狮心王理查皱起眉:「再查,以后这种毫无根据,毫无逻辑的传言,就不要拿来跟我说了——一群刚撂下锄头没多久的新兵,能训练成现在这种能拉到战场上填线而不至于被敌人一冲就崩溃,就已经是算他洛萨在练兵这方面很有一手了。」 就算是灌魔药,也不可能让一群步兵成为精骑! 伯爵卫队长低声道:「可是陛下,这已是我探听来的最可信的情报了,大元帅麾下的士兵,很有保密意识,许多消息都不会轻易透露给 「那就算 了。」 理查冷笑:「萨拉森人这些天一直在对几座边境堡垒进行试探性的进攻,他不趁着这机会,利用手底下那支精锐的羽饰骑兵将这些小股敌人吃掉,在这儿又要搞什么风雨?」 以他的战争眼光来看,洛萨现在的选择实在不算多明智。 翼骑兵这种轻装重骑兵,最适合在这种情况展开突袭。 这时,洛萨的仪仗正从理查身边经过,洛萨对理查微笑着点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理查也连忙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画着十字回礼:「愿上帝保佑你。」 等洛萨过去了之后,理查才有些恼怒地说道:「这个洛萨怎么回事,才一天不见,怎么感觉他的气势强了这么多?」 「那个真的是洛萨?」 小女巫玛莎的身影从理查身后浮现,她有些不解道:「不仅是气势,他连气场都变了,假如他现在跟陛下您站在一起,若说你们两人中仅有一位国王,恐怕多数人都会觉得他更像一位国王。」 理查不禁皱起眉,有些没好气道:「他比我更像是国王?」 如他这般自负骄傲之人,「嫉妒」这种情绪,在来到圣地之前,几乎从没在他的心中出现过,但自从见了洛萨以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种情绪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陛下,抱歉」 小女巫玛莎回过神来,她刚刚被洛萨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话:「我仔细看看,他身上肯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 她的双眼中仿佛出现了两道漩涡,但很快,她就如受重创般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被理查赶忙扶住:「怎么回事?」 玛莎看着洛萨逐渐远去的背影,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陛陛下,答应我,千万不要跟这个洛萨为敌,就算是王后陛下来了,也不能这么做。」 理查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玛莎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此前,她看洛萨,像是时刻被一道巨大的黑色魔龙虚影包裹着,但现在再看,只觉那看似寻常人的洛萨,俨然一头有着红黑色鳞甲,体型足有百米之巨的恐怖巨龙。 哪怕是在巨龙的故乡,斯堪的纳维亚群山中,他也绝对属于相当强大的巨龙,这种程度的高等龙类,不到传奇,是根本对付不了的。 「总之,您请答应我这个请求。」 玛莎眼巴巴看着理查,她怕自己说出洛萨的真实身份,会使理查鲁莽上前指认,如此恐怖的魔龙化作人形,来到世俗当中,必定有大阴谋。 这不是传奇之下的人所能管的。 洛萨带人来到西帕希军营,看着士们,你们的刻苦训练没有白费,从今日起,我将组建一支"怯薛连队",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怯薛连队"的最初成员。」 在人们不敢置信与欣喜若狂交织的神情中,洛萨再度开口:「接下来,所有人都依次来到我面前,我将授予你们全套武器与坐骑,以及——天主的恩赐!」 虽获得了巨大的提升,但他也没打算第一时间跟萨拉森人展开决战。 新获得的能力,还得在般若的书中世界里试验一番,看看其优劣再拿来使用。 此外,拉维尼娅精英化后,又花费海量金币提升到此阶段的满级,实力提升巨大,还要更胜于她在昨日巨舰世界里的巅峰时期。 如何完美发挥出这份力量,跟其他人的配合,也都需要在书中世界演练一番。 反正拉维尼娅现在有了恢复律令,也不必担心般若维持不了这么多人在书中世界的消耗,可以放肆演练一番。 等组件完这支新的怯薛连队 ,他就打算回到府邸去检验新能力了。 每个人上前时,都满怀激动地跪在洛萨面前,感受到脑海中凭空出现的战斗技巧,精良骑术之后,许多人更是激动到险些昏厥过去。 「这是天主之赐,赞美天父,赞美圣子!」 「圣洛萨万岁!」 仪式完成过后,看着那一张张虔诚狂热的面孔,洛萨笑着说道:「天主之赐不是轻易就能掌控的,你们此前大多没有掌握骑术,更别提骑射了,而怯薛连队,最擅长的就是这两方面,异教徒将至,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将"天主的恩赐"融会贯通,保护塞曼努德,弘扬天主的荣光。」 「万岁!」 一声声激动的呐喊声,哪怕隔着一堵厚墙也能传出老远。 在一旁窥探的各方人员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这个洛萨,难道又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神迹? 第3章 难民与财产 战争,导致塞曼努德人满为患。 这里挤满了为躲避战争,逃进来的乡下人,臭气熏天,眼神麻木,连带着他们那可怜的家当堆满街头巷尾。 城里人唾弃这群乡巴佬,但却无力质疑公爵大人放他们进城的命令,只能冷眼旁观这一幕,同时看紧自己的私有财产,有条件的还特地养几条恶犬,拴在院子里看家护院。 不只是为了防备他们口中的“乡巴佬”,也包括那些一贫如洗,手脚不甚干净的朝圣者,他们。 “这群该死的乡巴佬,该下地狱的法兰克小偷!” “再这样下去,城里会生出瘟疫的。” “上帝在上,无论是谁赢,战争还是尽快结束吧。” 本地人大多人心惶惶,他们没有十字军的狂热,这场战争无论谁赢,他们也获得不了多少利益,许多人乐意接受洛萨德统治,但不代表他们就愿意拿起武器为洛萨而战。 谁来统治这座城市都可以,只要能将刀兵止步于外。 “乡巴佬”们则是满心绝望,黑古拉姆们没有因为他们是萨拉森人,或是科普特人就网开一面,这些纯粹的雇佣军,哪怕是其余萨拉森领主的领民,他们也照抢,照杀不误,更别提这些“投奔”了敌人的叛徒了。 最早一批人,村庄被焚毁,财物被抢空,女子被凌辱,男子被屠杀,这些血淋淋的明证,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园,来到自己根本无法生存的城里。 圣拉撒路教团的修士们,每天都会发放一些救济粮,也只是勉强能填饱肚子罢了。 他们没有住处,只能露宿街头,城里繁多的规矩,使他们也感觉无所适从——这些天,甚至常有人因为随地便溺被巡警用棍棒抽打的事情发生。 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公爵大人来了!” 这些僵硬,麻木的人们,眼神中闪过了仅剩的希望,许多人难民纷纷起身,试图哭诉“敌人”的丑陋,残暴,可恶,希冀自己这位新领主能够尽快夺回他们的家园。 “该死的乡巴佬,滚开,别挡我瞻仰公爵大人的英姿。” 有个朝圣者被这群臭气熏天的难民挤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也要朝觐公爵大人!” “我们也是公爵大人的臣民。” 有几个粗通法兰克语言,大概曾是乡绅阶层的难民高喊道:“你怎敢在这神圣之地欺凌,侮辱你那惨遭异教徒摧毁家园的,可怜的基督兄弟们呢?” 朝圣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转而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可恶的异端,公爵大人是我们日耳曼人的庇护者,不是伱们科普特人的庇护者。” 一个科普特派的神父举着那独特的十字架回应道:“浅薄的愚夫啊,公爵大人是普世的君主,他是不分族裔的一切臣民的庇护者。” 朝圣者被说得哑口无言,很快就被挤出了队伍。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骑在高头大马背上,戴着金色面具的洛萨公爵,他的身后跟着那有名的翼骑兵们,身披重甲的步行卫队拦在道路两旁。 “求天主垂怜,求圣父之子垂怜,免除世人罪孽。” “诸位基督兄弟,请让我过去吧,我曾在圣地亚哥朝觐过圣雅各的陵墓,没有谁比我更虔诚了,请让我近距离触碰一下公爵大人的马镫吧!” 一个虔诚的朝圣者闯了过来,扑倒在日蚀的马蹄下。 日蚀不满地打了个响鼻,马盔缝隙间冒出硫磺味的白烟,但凡这家伙有半点出格的举动,它就要一蹄踩碎他的脑袋了。 朝圣者不住在胸前画着十字:“圣子殿下,我和我的妻子从阿拉贡乘船出发,经过西西里岛又来到圣地,她是个好基督徒,一个有口皆碑的虔诚信徒,乡邻们都对她称赞有加,但我们在海上遭遇了魔鬼,那些柏柏尔海盗们,他们.他们侵犯了我的妻子,上帝在上,那是一场恐怖的噩梦,但她依旧是贞洁的,对吗?” 莫德尔举着斧头,面露不耐: “快退开,到圣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大人不是神父,没有听你告解的义务,他有更重要的,以矛与剑驱逐异教徒的伟大任务。” “好了,让他说下去吧。” 洛萨制止了莫德尔,说道:“她是被迫的,没人会因此而指责她。” “可我那可怜的妻子,还是跳海自杀了。” 朝圣者捂着脸恸哭起来:“她会下地狱的,圣子殿下,我希望,我恳求,您能赦免她的罪孽,我会用余生走遍所有的圣地,只希望她能升上天国。” “抱歉,上帝许我以诸多恩惠,使我能代祂施展种种神迹,但从未明说过我是圣子。” 洛萨思索了片刻,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道:“但若我是的话,我愿意宽恕你的罪孽,若我不是,我也祝愿你的妻子能得到救赎。” “感谢您的宽容,愿上帝保佑您!” 朝圣者的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洛萨的一系列神迹,许多他都曾亲眼目睹,他去过耶路撒冷,去过新哈布斯堡,来到埃及的路上,还看到了已经大变样的西奈半岛——这样的人,怎可能不是圣子呢? “大元帅,大元帅阁下,求您为我做主。” 一个科普特难民试图冲出来,被一个眼疾手快的卫兵一把推了回去。 洛萨拔高了语调:“诸位,这里不是教堂,也不是法庭,如果你们想要控告谁,可以去寻求巡警,法庭的帮助,如果你们想要悔过,请去寻找神父们的帮助。” 他本来只想来看看难民们的情况,实在不行,就雇船装走一部分,送到西奈半岛上去开垦荒地,可没打算把时间都耗在这些琐事上。 原属萨曼老爷的一处宅邸。 狮心王理查接过萨拉森女仆送来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我原以为天底下最美味的葡萄酒都在高卢,富勒,你知道这瓶葡萄酒是哪产的吗?” “不知道,自从您号召发起十字军之后,我已经很少喝酒了。” 富勒很坦诚,他是诺曼系的封臣,在曼恩与阿朗松拥有总计七十多座庄园地产,再算上他作为伯爵卫队长的年薪,年收入在一千五百磅白银左右。 这大概相当于三万枚苏勒德斯金币,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但战争就是吞金兽,他得维持自己的武装,修缮城堡,而且收到的税款,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实物税,想要短时间内折现又是一大笔损耗。 理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酒杯递给富勒:“是塞浦路斯,我们大元帅的领地产的,就是他头衔里那个利马索尔军区,希腊人的地盘。” 伯爵卫队长皱起眉:“这个洛萨爵爷的领地,还真是物产丰富。” 他从腰间饰带扣里取出几颗椰枣,递给理查。 甜味在这个时代是种很珍惜的味道,即使对国王而言,能在每餐的面包上涂抹一层蜂蜜,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但在圣地,椰枣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尝尝这个吧。” 理查取出一封纸包,里面装着泛黄的糖块儿,这是塞曼努德一家甘蔗压榨坊制出来的,萨拉森人栽培甘蔗,本就是为了制糖,洛萨占据塞曼努德城后,属于原领主的榨糖工坊也就成他的了。 “这也是洛萨公爵的产业?” “你说呢?” 两人相视无言。 理查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但东方的物产丰沛,能从商业上获取到的利润之丰厚,还是使他有些动容,毕竟,有钱就能养更多的兵马,又是处于跟异教徒接壤的前线,不用发愁没有仗可打。 这里对他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理查忍不住吐槽道:“如果王冠能够用来售卖的话,我真想拿阿尔比恩的王冠,来跟洛萨现有的领地做交换。” 富勒伯爵耸了耸肩,面无表情道:“但洛萨公爵恐怕不会愿意跟您交换,在他面前,一顶埃及国王的金冠,已经等待着他亲自拾取了。” 理查叹了一口气,的确,跟埃及的王冠比起来,阿尔比恩那座海岛上的王冠又能算得上什么? 外面突然来人通报,腓力国王前来拜访。 两人见了面,腓力国王也不直言,而是若无其事道:“我们这位大元帅别的不说,出行的排场是真的够足的,翼骑兵开路,铁甲禁卫跟随,就是你我也比不上吧?” 这个时代,出行的排场是最能彰显一个领主权威的。 许多国王宫廷里都有服务的下级贵族作为侍从,官员,也有全年无休,拱卫在国王身边的王家骑士。 但花花绿绿,行动起来乱糟糟的骑士们,显然不可能有这种令行禁止,威严无比的气势的。 大多国王也负担不起,或者说不愿负担每次出行时的花费,他们一般也不住在城市里,每次出行,更像是一场巡视领地的长途郊游,由当地来负责自己的食宿。 许多时候,你在酒馆喝酒的时候,邻座的就可能是个某某国王,王子什么的。 一个跟你一般无二,醉醺醺的,散发着呕吐物的气息的醉汉,你会相信他是平易近人,神授君权的国王,还是毫无国王应有的气度? 腓力羡慕,理查也羡慕。 理查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腓力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大元帅阁下太过慷慨了些吗?” “怎么说?” 腓力国王盘算着说道:“赈济灾民,提供十字军的粮草,维持这么多精锐兵马,在西奈半岛安顿,招揽流民,哪一桩,哪一件需要的花销都是海量。” 理查冷笑:“呵,我启程时,还听说有一队挂着双头鹰旗帜的商船队到了普罗旺斯,单一船货物,就值上万枚金币吧?” 腓力摇头:“不够,远远不够,你堂堂阿尔比恩的国王,阿基坦,诺曼底的领主,为了维持一万远征军,都快把自己的王冠卖掉了,你觉得他哪来这么多钱?” “或许是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借贷给了他一大笔钱。” “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再有钱,也不会每个人都押注。” 腓力摇头:“我想,他可能发现了一座,或是很多座产量惊人的大金矿,并且在隐匿之地建了一座巨大的铸币工坊,不然这没法解释那些印有他头像,造型精美的金币是哪来的。” 其实,洛萨的财政状况,根本没腓力想象的那么好,他现在已经快要破产了。 这么多的花销除外,洛萨还得负担给扈从们升级的这一笔巨额开销,拉维尼娅刚刚晋升,还需要一大笔钱提升到精一阶段的满级。 他的财源一共有四个大项目:一就是领地内的各种税金,其中艾拉港的商税占了相当一部分份额,达米埃塔和塞曼努德还没步入正轨。 二就是战利品,包括攻破达米埃塔,塞曼努德两座城市获取了前领主们的遗产。 还有那些本该存放在武库里烂掉,或是发放给下层军士的旧武器,旧铠甲,都被他回收,换成了金币,这笔钱也是很大一笔了。 三则是洛萨各项私产,如板甲,咖啡,印刷工坊,葡萄种植园。 同时,系统转职也带来了大量的装备,可以减少洛萨武装士兵们所花费的钱财,比方说刚组建的怯薛骑兵连队,他就只需提供战马和驮畜。 四就是霍格船长从红海上抢劫强盗,挖掘沉船,搜集海盗们的财宝获得的钱财,同样是很大一笔财富,最起码比那些还没怎么见到收益的商业活动多得多。 理查迟疑了下:“他藏着一座金矿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腓力笑着说道:“怎么,难道你真的对埃及国王的尊位没有想法了吗?我们的大元帅实在是太富裕了,富裕到就连你我这样的国王,都不得不心动的地步了。” 理查沉下脸:“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虽然看他不怎么顺眼,但也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对基督兄弟出手。” 腓力冷笑道:“这种时候当然不会,等到分面包的时候再出手就是了。” 他知道洛萨不好惹,实际上,他也不是很想招惹洛萨,东方再富裕,他也没留在这儿做国王的想法,顶多是赚一大笔丰厚的战利品回高卢。 说白了,他就是想撺掇理查留在圣地跟洛萨斗,和理查比起来,他那个弟弟无地王约翰可要好对付多了。 理查心中暗骂。 如果不是玛莎才提醒过他,他恐怕真的要被这只狐狸说动心了。 布鲁卢斯湖畔的萨拉森营地里。 正凝神处理军务的阿迪勒,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神态恭顺,低头说道:“大人,城里又传来新消息了。” 阿迪勒被吓了一跳。 “是舍迈尔大师派你来的?” “是的,大人。法兰克人的首领,那位洛萨王公,今天有大动作。城里现在躁动不已,请您小心提防,不要再像之前那样,中了法兰克人夜袭的阴谋。” 阿迪勒皱眉道:“我知道了。” 塞曼努德城到底才被洛萨拿下不久。 就算没了萨曼老爷这个内鬼,愿意往外传递消息的人依旧有一大把,只要塞曼努德城还需要跟外界进行交流,这就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甚至于,就算全城封闭,城里人依旧会有渠道将消息传递出去。 阿迪勒皱眉道:“这个洛萨到底打的什么念头?” 他不觉得洛萨是想要再来一次夜袭了,有舍迈尔大师在,他也不是那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蠢蛋。 他派去试探进攻的几支黑古拉姆,本来都已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没料想根本没跟法兰克人发生过任何一次冲突。 这些法兰克人只是坚守不出,一些地理位置较为凸出的堡垒,干脆便直接放弃了,任由他们接管。 “让法尤姆总督,马吉德·伊斯马来见我,他不是总吹嘘自己的马穆鲁克精锐强干,想拥有一座海港作为领地吗?那就让他打头阵试试法兰克人的想法好了。” 法尤姆行省位于开罗以南,这里运河网络发达,灌溉了大量农田,河运也因此而兴盛,法尤姆的行省总督,也算是埃及诸多总督中,实力较强的实权人物了。 阿迪勒不打算就这么耗下去,拼消耗,十字军大概率是比不过他们的,但战争是爆发在埃及,是他们的领地之上的。 布海拉的拉希德,整整一座大城化为废墟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十字军凶猛,己方又连战连败,虽然经过他一番鼓舞,这两天大军还算士气高昂,但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还不如趁着己方士气正佳,跟法兰克人拼一拼。 (本章完) 第4章 真龙之躯 “库尔斯,这段时间安置流民的事你多费心,城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生瘟疫。” 总算是回到府邸,卸下沉重铠甲的洛萨,认真叮嘱道。 虽说有龙气庇佑,他的领地里生天灾的可能性很小。 但再小也不是万全。 拉维尼娅跟乌尔丁能治伤救命,但要对付疾病,还得凭药理知识,这么多人一旦让瘟疫肆虐起来,其中若是再有萨拉森施法者的推波助澜,整个埃及死上百万人简直是稀松平常。 库尔斯点头应下。 其实眼下塞曼努德城人满为患,跟他前段时间的摆烂也有关系。 他才不在意一些普通人的性命,如果不是洛萨要求,最经济实惠的,肯定还是紧闭城门,任凭这些流民死在城外,死得越多越好。 反正埃及不缺人口,就算有些地方的人死绝了,也能从别处迁人过来,或是招募从欧洲来的朝圣者填补,比起科普特人来说还是同文同种,更容易治理。 凯尔莫罕。 秋风萧瑟,草木枯黄。 站在山路上的血族大姑娘,伸手遮着刺目的阳光,远眺着云雾缭绕,还覆着些许残雪的山间堡垒:“这就是凯尔莫罕,猎魔人之家吗?” 猎魔人这本小说,还有昆特牌,也是她们平时消遣的玩意儿,自然是知道这地方的。 “这天气很适合我们度假啊。” 芙琳有些感慨,圣地的气候太热了,就算到了秋天也没好到哪儿去,早知道有这么一个避暑胜地,她一定天天窝在般若的书中世界里不出去。 让娜从地上揪起一根草,上面的脉络,触感,一切细节都与真实无异。 她不禁惊叹连连,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免有些多了几分揶揄的味道:“真不愧是书中仙啊,这种力量,简直神乎其技,让人叹为观止。” 今早她醒来第一时间就来洛萨院里了,隔着一道门也能感受到里面的疾风骤雨还有般若压抑的低吟声。 更可恶的是,感知到她过来,这俩人也没停。 反倒是她自己做了个门神,拦住了其余的访客们。 切里尼娜笑着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很震撼,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竟然存在于一本书中,般若女士的力量的确让人惊叹。” “有这么个好地方,傻大个儿你也不早点拿出来。” 般若轻摇头道:“如果不是拉维尼娅小姐帮忙,我也没办法一次性容纳这么多人进来。” 拉维妮娅的律令效果是固定提升,不如百分比提升好用,但也因此施加到她身上,对她的增益效果尤为显著,已经等同于精英化之后几十级的程度了。 只可惜,没办法解锁自己的新能力。 拉维尼娅露出含蓄的笑容:“总算能帮上大家一些忙了,大家为了我的晋升付出了这么多,也该是我回报大家的时候了。” 她心情很不错,作战记录世界里,明明是为了她的晋升,但无论是跟鞑靼大萨满同归于尽的芙琳,身受重创的切里尼娜,焚烧自己倾尽全力刺杀也先的让娜,还是洛萨自己,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她却根本没能有什么表现,拉维尼娅虽然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但从小学开始便一直被视作优秀学生,大学时各种奖项拿到手软的她,又岂能没有一点傲气? 般若说道:“这里现在是秋天,猎魔人们都出去接委托,挣钱去了,得到冬天才会回来,冬天的时候,这里的景色会更美一些,到那时大家可以再来好好玩玩。” “也行。” 正说着,天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嚎鸣。 抬眼看去,云层中赫然有一头生着鳞甲,尾端生有如同屠刀一般的尖锐凸起的翼手龙。 猎魔人世界里的巨龙,也是一种强大的生物,但仅限于金龙这类高等巨龙。至于低等巨龙,许多猎魔人甚至是人类猎手,只要了解其习性,做了针对性布置也能将其杀死。 出现在天空中的,恰巧就是一头低等龙类,一头剪尾龙。 它能喷吐出带有腐蚀性的酸液,即便全副武装的骑士也会连带着铠甲被融成血水,尾部的尖锐凸起,锋利程度更胜于刀剑,轻易便能将一个人拦腰斩断。 洛萨看了般若一眼,轻笑道:“拿来给我练手的?” 般若微笑不语。 “咱们玩个游戏好了。” “什么游戏?” “恶龙抢夺公主的游戏,我扮演恶龙,你们扮演公主。” 洛萨说着,体内龙血已经如熔岩般沸腾,恐怖的高温将脚下大地炙烤开裂,一对充满威严的金色竖瞳,蓦然看向天空中飞扑而来的剪尾龙。 一瞬间,这头低等龙兽仿佛被人高举大锤,狠狠砸了一下脑袋,险些从天空中栽落下来。 这种恐怖的气息,仿佛食物链顶端的高等生物的气息,令剪尾龙这种凶残的龙兽,连半点凶性也发不出来了,剩下的全都是惊恐。 紧跟着,一只巨大的龙爪,便如铁钳一般将它攥在了手中,犹如捏一只小鸡仔。 剪尾龙都快吓尿了,肝胆俱裂,眼眶中倒映出一颗巨大的龙首,充斥了它的所有视界。 它立刻变得安静如鸡,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它虽是蠢笨无智的野兽,但野兽也有求生的本能,也不会向一个完全不可能威胁到的庞大巨兽不自量力地发起进攻,更何况对方体内传来的,还隐隐有一种高等巨龙的气息,只是有些细微差别罢了。 那是一只头顶生有如同暗红色冠冕一般的龙角,背生一排尖锐骨刺,一身红黑色鳞甲秩序井然排列着的庞然巨龙,粗略看去,他起码便有四十米长,比此前那头卡累利阿火龙还要庞大。 只是洛萨的真龙之躯,相较于卡累利阿火龙这些龙种,显得更瘦削,修长一些,要论体重的话,恐怕还要逊色于只有三十米长的卡雷利阿火龙一筹。 巨龙俯瞰着众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笑容。 相较于之前的魔龙形象,他现在的鳞甲虽然仍旧是黑红色,略显邪恶,但龙气护体自有一种王者气魄,看上去威严和美感,竟还要胜过可怖了。 “真大啊!” 拉维尼娅感慨了声,当初她跟洛萨一同对付的那头巨人还不到十米高,跟现在的洛萨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小不点儿。 “气势也很强,难怪大人现在都有以一敌五的底气了。” 让娜铿得一声取出圣枪。 “尼娅小姐,接下来请为我们施加增益效果,般若,伱来保护妮娅,芙琳,尼娜,咱们三个主攻,身为扈从,如果连要守护人的人都打不过的话,可是很失职的一件事。” 拉维尼娅有些犹豫:“如果我全力出手的话,大人可能会顶不住。” 她们一共五个人,四个都是精英化后的高手。 三个主攻手每个实力都是非凡,最弱的芙琳,也是最强五星,实力还要胜过许多六星庸手的德古拉血裔,这仨人联手,她觉得就算自己不出手,洛萨都难顶。 般若却开口道:“没关系,这里只是书中的世界,就算粉身碎骨,现实中也是毫发无损。” 书中世界是最好的练习场,如果不是维系书中世界的存在,需要消耗她很大一部分力量的话,这里可比作战记录世界更适合用来练兵。 让娜也道:“不出全力,怎么能试出大人现在的实力,你们就不想看看,大人究竟从哪来的底气,要以一个人来对付咱们五个吗?” 她的语气有些嘲讽:“大人已经独当一面了,现在还想证明,他已经不需要我们保护了,这种时候,就该把膨胀的他打醒才对。” (本章完) 第5章 以一敌五 盘旋在天空中的巨龙,缓缓振动着那对巨大的翅翼,像是遨游在大海中的巨鲸。 洛萨不是第一次飞行了,也不是第一次化身巨龙,但此前每一次使用巨龙的身躯作战,他都感觉有种隔阂感,跟现在比起来,就像是在驾驶一座巨大的外骨骼机甲。 而现在,则是他已经完全跟机甲融为了一体。 真龙化,已经不再是他的一种变化手段了。 他即是真龙。 熟悉着自身力量的洛萨,将手中的剪尾龙团成一团,像是丢保龄球一样,向着下面的众人投掷而去。 “看来,大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让娜的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小旗子现在也太膨胀了,虽然一起并肩作战过很多次了,但让娜心中始终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洛萨就该坐镇大后方,听她们给他带来一份份捷报。 而不是亲自上阵,每次都冒着巨大的风险。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强敌一点也不少,她没办法再像当初劝小旗子到兰斯加冕时,拍着胸脯保证她可以扫清一切强敌,但这难道不正是她们的失职吗? 般若冷若冰山的脸上,也皱起眉。 她挥手散去了被投掷来的剪尾龙,这是她的造物,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散去或是重塑。 她抬起头,凝视着那遮蔽了太阳了,每一枚鳞片都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单凭威压,都能使低等龙类动弹不得的红黑色巨龙。 那股惊心动魄的龙威,哪怕没交手,她也能感知到其代表了何等恐怖的伟力。 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大人实力越强,自保能力就越强,但般若心中却涌现出了一丝怅然。 以她现在的力量,就算精英化以后,也很难称得上保护得了洛萨了,甚至还要反过来。 那她身为重装铁卫还有什么意义吗? 芙琳舔了舔嘴唇:“大人身上的鲜血,味道越来越诱人了,嗨,傻大个儿,我记得你刚才说过,在你这世界里,就算是粉身碎骨,现实中也不会有事吧?” 般若微微颔首。 芙琳两颗尖锐的小虎牙抵住唇瓣,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切里尼娜还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咱们要都出全力对付大人吗?如果” 如果洛萨一下子就被她们联手打爆的话,会很没面子的吧? 她之前跟洛萨切磋过很多次,比较了解洛萨的底气,就算洛萨现在的实力提升了很多,但不要忘记,她们还有一个非常强力的“奶妈”在呢。 拉维尼娅倒是很乐呵:“放心吧,尼娜,大人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都灵的时候,他可是做到过很多连我跟瓦伦蒂娜小姐都叹为观止的大事。他敢提出以一敌五,我相信他肯定有自己的底气。” 她语气微顿,又道:“毕竟,我的增益律令的效果,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他了解,体验过的次数多。” 切里尼娜反应过来,微微颔首,神情严肃道:“要我先上吗?” “还是我来吧。” 般若却突然说道。 “伱?” 众人微怔。 让娜有些无奈道:“你保护好尼娅小姐就好了。” 般若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世界,那个鞑靼萨满会的东西,我在这个世界,同样能模拟出来。” 她语气微顿,说道:“妮娅小姐,帮我个忙,还像之前那样。” 拉维尼娅不假思索,挥手便是一道金色的律令之辉落在般若身上,她的气势随之攀升,眨眼间就已跨越了精英化的那道沟壑,一支印着山川,草木的画笔,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天空中,一声霹雳响起。 云雾翻涌,光芒敛去,原本的艳阳晴天,眨眼间似乎就要酝酿起一场磅礴大雨。 一道闪电几乎是擦着洛萨的边儿劈了下去,因为相隔太近,他的身上都感觉到了一种轻微的酥麻感:“般若这是要动她管理员的权限了吗?这也太赖了吧?” 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感觉。 这个世界在般若的意志下,正在排斥他,空气中原本对他十分亲近的火焰灵性,开始变得迟钝起来,反倒是其余他很难调用的灵性,迅速挤压过来。 书中世界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拿来对敌的,因为空有一个世界,没有收人进来的能力。 以一敌五。 算上芙琳这个特例,其中还有拉维尼娅这个实力放大器,把般若也能抬进精英化的门槛,这就相当于五个精英化的六星,般若还不讲武德,直接动用了一部分管理员的权限。 虽说没有直接用雷劈他,但他无疑也已成了书中世界的眼中钉。 洛萨心中忍俊不禁,看来,自己要一挑五,还真给她们激怒了。 但洛萨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如果没有这点底气的话,他凭什么敢大言不惭? 又躲过一道霹雳,洛萨张开双翼,无形的火焰领域缓缓释放开来,山上,那些枯黄的草木几乎是顷刻间便自燃了起来,山火眨眼间就爬遍了整座大山。 火山神性的力量,在这一刻被他尽数灌注在脚下的山川之中! 凯尔莫罕的意思是“古老海洋之要塞”,这片群山之中没有火山,但洛萨的力量,硬生生于此缔造出了一口火山,并且选择栖居于此,成为了这座火山之中的王者。 只是眨眼功夫,脚底下这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力量已尽数为洛萨所掌,那是洛萨跟之前在阿尔卑斯山埋伏亚克西狼族时一般无二的做法。 点燃神火! 如今,在这座火山领域当中,他便是神,这种做法,使般若原本对他的针对,直接被消除了,因为洛萨夺取了这部分世界的控制权。 浓缩着极致高温的火球,悬浮在洛萨的身周。 火山之王加火德之龙的双重加持,使他在火焰上的应用,早已不再只是从口中喷吐出龙炎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这个时候就该先对付拉维尼娅这个奶妈,但很显然,有律令武装,荆棘环身天赋在,她其实相当能扛,短时间内想解决她根本不可能。 切里尼娜的身影,突然从天空中闪过,疾风环绕于她的周身,飞射而来的火球,无一能触碰到她,灼热的高温,也迅速被飞速流动的空气带走。 只有跟切里尼娜为敌时,才能领会到她的可怕之处。 洛萨心中感慨着,一道璀璨剑芒,已铿得一声劈在了洛萨的鳞甲上。 然而结果却是,近乎于毫发无损。 湛蓝色的双剑,分别砍在一大片黑红色的鳞甲之上,却只是弹起了一串火星。 切里尼娜一个愣神间,差点被一枚火球糊脸。 抬眼便看到洛萨笑意盎然的表情:“尼娜,战斗中小看敌人可是不对的,别忘了,这场战斗咱们可是要动真格的,而不是切磋。” 他有机会趁着切里尼娜心态没摆正,一套给她解决掉。 但那样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他用了‘坚石’?” “没有,他是用自己的鳞甲硬抗的。” 她们没想到洛萨现在的防御力,已经被强化到了这种程度。 “你们会的,我或多或少也会一些,让娜,你的圣炎主要靠的神圣之力与火焰的灼烧杀敌,恰巧,我既不是黑暗生物,还掌握了一部分圣辉,而且也不惧火焰。” 虽说拥有“黑暗领主”的力量,但那只是威压,他的属性从来没有倒向于黑暗。 “瞧咱们大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让娜撇撇嘴。 她们人虽然多,但现在来看,想要胜过洛萨的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尼娅小姐,请给我加持。” 她伸出手,圣枪缓缓浮现。 要知道,在被神圣教会改造为圣器之前,这把神枪可是神王奥丁的武器! (本章完) 第6章 尝尝新家伙 一道道削弱律令从天而落。 迟缓,脆弱,伤害削减 它们化作没有实体的金色锁链,落在了洛萨的身上。 但拉维尼娅能清晰感知到,那头庞然巨龙身上,赫然萦绕起一层金色的虚幻荆棘,金色的律令光辉落在上面,只是泛起一层涟漪便如泥牛入海。 洛萨本身就具备跟律令同源的荆棘环身,再加上龙气对负面效果的克制,律令,诅咒什么的,在他龙气耗尽之前,根本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削弱效果。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一战只能为大家提供后勤保障了。” 山火的火势越来越汹涌。 地动山摇间,大地迸射出滚滚岩浆,一条由熔岩组成的手臂,轰然从地底伸出,抓向让娜。 让娜虽然常以骑士的姿态出战,但她作为系统扈从的职业评定其实是“统帅”,她的防御力不弱,但无疑是要逊色于般若和拉维尼娅的。 至于芙琳跟切里尼娜,这俩人的防御力虽不及让娜,但前者生命力极为顽强,后者动作太过迅捷,所以让娜就成了洛萨下手的首要目标。 让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意,好好好,把我当软柿子捏是吧? 圣枪横扫,将熔岩之手砸碎。 熊熊燃烧的圣辉,更是将脚下的熔岩尽数驱逐。 她的身体取代太阳,绽放出无穷辉光。 神圣之躯降临! 拉维尼娅一连点了四五道增益律令落在她的体内,便如汽油洒进火堆,在她背后,那不知凝聚了多少圣辉,就算是狼主那种黑暗生物的巨擘亲自出马,都要小心应对的流火羽翼,迅速扩展开来。 圣枪之上的圣炎对洛萨的效果虽然会被削弱一大截,但这是让娜最根本的力量,不可能不动用。 但她转变了一个思路,发挥的不再是圣辉的灼烧,净化,而是以往经常忽视的昆古尼尔之枪的锋锐。 “我也上好了。” 芙琳吉拉早早避开了这边,背后生出一对仿佛凝聚了一整片血海汪洋,深红色的蝠翼。 她跟切里尼娜和拉维尼娅不一样,这俩人虽然都是狼族,但只是混血,再加上让娜对力量的控制很精妙,不会波及到她们。 至于般若,现在纯粹是书中仙的异格姿态,根本就不受圣炎的影响。 但她不一样。 作为鲜血王廷的公主,她是纯粹的黑暗生物,哪怕只是靠近,都会受让娜这凝聚了无穷圣炎,仿佛一颗小太阳般的气息压迫。 一簇簇庞大的鲜血能量在她的体表形成一簇簇结晶状的盔甲,上面萦绕着一层古老玄妙的阵纹,白骨刺破血肉,形成了两颗石像鬼首护肩。 鲜血组成的,仿佛还在流动着披风,从护肩处垂落。 她抬起左手,一顶小巧精致的血色荆棘王冠浮现,被她戴在白发之间,又张开右手,一道剑柄处生有一颗巨大眼睛的恐怖魔剑,从她的手中缓缓浮现。 紧跟着。 金色的律令之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刻,人们耳畔仿佛听到了有大海的波涛声。 在芙琳吉拉背后拖曳着的血色披风当中,无数鲜血组成的魔灵在咆哮着,只要她一声令下,便会像是潮水一般将所有敌人都淹没。 芙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这个四眼仔,还真有两把刷子。” 她还是第一次接受拉维尼娅的律令加持。 她说着,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小舌头轻舔了下锋利的虎牙:“大人,准备好接一发大的了吗?” 话是这么问,但她可根本没打算征求洛萨的同意。 血色魔剑被她抛起,身后血海化作的披风,在这一刻将所有的力量,包括那些鲜血魔力组成的魔灵统统灌注在了其中。 一道她从未施展过的,哪怕在鲜血魔法当中,也被列入顶尖之列的法术,缓缓酝酿而起。 感受到威胁的洛萨自然没有忽视这个小姑娘。 他舒展着翅翼,火焰的灵性光辉仿佛万川归海,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这些女人,现在是真想把我弄死啊。” 洛萨的心头有些凝重,输了虽然也没什么,但这可是面子之争,就算赢不了,最起码也要展现出压倒其中一人的优势,不然就太丢脸了。 火山灰成吨地抛向天空,遮天蔽日。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浓郁的焦渴感,空气中的水分迅速消失,火山领域之下,空气中火焰灵性的浓度在极具攀升,其余灵性被极大挤压了生存空间。 轰! 一声霹雳。 仿佛世界的怒吼。 无数道闪电向那落入地面的巨龙劈下,紧跟着便是倾盆大雨,仿佛是天河决堤,奔涌而下,仿佛再炽烈的火山,也要在这恐怖的雨势之下熄灭。 想通过这种方式削弱我的力量吗? 洛萨皱起眉,此时,让娜所化的神圣天使,已然高举起那凝聚了无穷辉光的圣枪,背后的芙琳吉拉所酝酿的恐怖法术也已到了收尾阶段。 暗处,还有切里尼娜这个神出鬼没的刺客,随时准备递上致命一击。 这种感觉可真不怎么样。 “但是.” “你们是不是小瞧我了?” 雷电劈在巨龙的身上,只是使他那庞然身躯稍稍凝滞。 火焰化作流星,从他的身周飞射而出。 他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根本不符合其体型的敏捷,迅速振翅飞起,一口炽热的龙炎在半空当中便直接轰向芙琳。 但芙琳显然不是站着挨打的靶子,她只是挥了挥手,便有一条血色长河挡在了身前,龙炎被鲜血魔力层层冲刷,冒起滚滚黑烟,很快就被消磨殆尽。 但紧跟着,洛萨的身躯已经出现在了芙琳的面前。 她打了个响指,洛萨立刻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血海当中,身体周围黏稠无比,速度骤减:“大人,想用扼喉之力对付我吗?可没那么简单啊。” 她跟切里尼娜的关系要好,早就防着洛萨这一手了。 但她很快,就在洛萨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隐含“慈爱”的嘲讽。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随即就看到一把锋利的金色神枪从洛萨的口中喷出。 “是圣枪?” “啊,你怎么能用这种力量。” “赖皮赖皮!” 她连忙张开双翼试图抵挡,手忙脚乱,神情慌张。 但洛萨借用来的圣枪,同样蕴含着极为恐怖的破邪圣力,正是芙琳吉拉的克星,还未靠近,她那对萦绕着血色光辉的双翼便冒起了阵阵黑烟。 但她脸上的惊慌很快就消失了,她嘴角微微翘起:“骗你的,哈哈哈。” 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鲜血魔能,从她的双翼之中源源不断涌现而出,化作一道血色的漩涡,明明是对黑暗生物克制效果极佳的圣枪,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未能有半点寸进,反而像是要被血色漩涡收走,污染一般。 因为圣枪的本体在让娜手中,让娜不愿意借给他,所以他使用的圣枪也只是圣辉具现出的产物,不是本体,杀伤力也下降了一大截。 而且看芙琳吉拉这模样,似乎就算是洛萨使用圣枪的本体,这一下也未必能伤到她。 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 洛萨心中吐槽着,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得意,旋即再度喷吐出一把金辉闪耀的神枪。 不是圣枪。 而是灌注了龙气的“天命之枪”,能破万法。 只一瞬间,天命之枪所过之处,所有灵性力量尽数被冻结,驱散,原本已经成型的鲜血魔法,在芙琳吉拉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完全失去了控制。 砰—— 凝聚了无穷鲜血魔力,不知是何等恐怖的半成型魔法,就这样硬生生被破去。 不仅是法术被破,芙琳更是遭到了反噬,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 “下场休息吧,芙琳。” 一记甩尾,洛萨直接将芙琳像是打棒球一样打飞了出去。 但似乎也正是因此而露出了破绽,让娜手中那把正版的圣枪,也已化作了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向着洛萨飞射而来。 (本章完) 第7章 敌袭 感受着那熟悉的被锁定的感觉,洛萨很清楚自己躲不开。 圣枪昆古尼尔,传说中神王奥丁的命运之矛,哪是那么容易躲的。 但也没必要去躲。 十余条张牙舞爪,须发分明的东方巨龙的虚影蓦然显现,它们体态修长,鳞甲是跟洛萨一般的红黑色,口中发出阵阵高亢的龙吟声,环绕着巨龙飞舞。 一股浩大,强势的威压汹涌洒落,仿佛至高无上的君主,任何人在他面前都要俯首帖耳。 圣洁的炽天使,高举起永恒之枪,身后的金辉与对面的火红色世界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比,而随着一声“圣哉”的低吟,燃烧着的圣枪化作了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向洛萨鳞甲最薄弱的胸膛刺去。 洛萨却丝毫不慌,双重火焰神性被他催发到了极致,迭加火德之龙的加持,现在的他,俨然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火神,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笼罩整个世界的灼热高温一时间都为之一敛。 圣炎的破邪之力对他无用,灼烧伤害更是近乎于无,圣辉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起码要被削弱八成,至于神枪昆古尼尔的锋锐——洛萨从不畏惧纯粹的物理攻击。 坚石! 灵性的光辉从洛萨体内闪过。 但就在这时。 切里尼娜的身体仿佛是潜伏于空间裂隙间一般,蓦然出现在了洛萨的身后,她的身上,藏匿着一股锐气逼人的气势,在现身的一瞬间,尽数化作两道磅礴剑意,从双剑之中倾泻而出。 剑如银河,虽远不及对面炽天使掷来的圣枪声势浩大。 但带给洛萨的威胁感,却还要远胜于其。 剑锋后发先至,将洛萨后脊处的尖锐骨刺切开,贯入他的皮肉当中。 这点伤势对于洛萨真龙化后这种庞然大物而言自然不算什么,但要命的是,那股熟悉的扼喉之力,仿佛病毒般顷刻间麻痹了洛萨体内的所有灵性。 原本蓄势待发的一记凝聚了所有火焰灵性的恐怖龙炎,就此被消弭,无人控制的火焰灵性化作风暴,从红黑鳞甲的缝隙当中,像是熔岩一样喷涌而出。 同样被停止的,也包括坚石天赋! 几乎只要一个念头,便能发动,从未失手过的坚石,竟在此时因为切里尼娜后发先至的扼喉之力失效了。 洛萨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不愧是切里尼娜啊,这份洞察战机的本事,恐怕都能比得上让娜的战场直觉了,坚石天赋发动时,可没有什么华丽的声光效果,也不需要喊出招式的名字。 整个过程恐怕还不到一秒钟。 就这都能把握住,即便是因为切里尼娜是自己人,对自己底牌的了解很深,也实在是让人心服口服。 但别以为这就能杀了我啊。 锋利的圣枪,贯穿了洛萨的胸腔,那里本就是他身体防御的薄弱处,就算有多重加持,防御力仍旧不俗,但也不可能抵挡得住神王奥丁的昆古尼尔。 剧烈的痛苦从伤口处传来。 洛萨本想反击。 但世界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狂暴的攻势,竟开始崩裂。 一众人重新回到房间内,面面相觑。 般若沉声道:“是我做的,库尔斯有紧要消息汇报。” 洛萨神情微变:“发生什么事了?” 般若言简意赅:“敌袭。” 洛萨皱眉道:“我们走。” 芙琳撇撇嘴:“合着就我挨了顿毒打呗?” 切利尼娜眨了眨眼,小声说道:“有大人陪着你呢,我给他来了下狠的,然后让娜女士又补了一枪。” … 时间向前推移。 半个小时之前。 塞曼努德城西部的纳塔瓦堡。 康拉德站在城堡哨塔上,沐浴着温和的午后阳光。 埃及是个好地方,如果是在故乡的勃兰登堡,这个时候已经土地都冻得干硬了,河面都会冻上一层坚冰,想要凿开钓两尾鱼吃都成了很艰难的事。 如果没有储存足够的食物,或是藩侯没能阻止那些文德强盗的话,日子会过得更糟糕一些。 这还多亏了当初狮子亨利殿下率军击垮了那些文德王公,记得父亲在他小的时候,总是讲,每年冬天,都有文德人划着船渡过易北河杀进来。 到了这个时候,每一户人都得自备武器,所有成年男子甚至是女人,都要跟“入侵的异教徒”作斗争。 现在大多数文德人已经被捆上绳索,变成农奴了。 可他们的日子似乎也没好过多少。 “康拉德,警惕一点儿,可别睡着了,萨拉森人最近的小动作不断,昨天晚上的时候那些异教狗站在河对岸的小山坡上打量了这边很久,他们肯定不怀好意。” 康拉德“哈”了一声:“放心,没有人能瞒得过我‘鹰眼康拉德’,只要咱们能守住一刻钟的时间,塞曼努德城里翼骑兵就会把那些异教狗的脑袋挑在长矛上。” 城堡的守军数目并不多,它原属于塞曼努德城的马赫里总督,十字军攻占塞曼努德城之后,被分配给了翼骑兵连队,也就是说这座城堡,及其所属庄园的所有产出都归属翼骑兵连队。 城外大多数的庄园都已被放弃。 但这座城堡地处要害,城墙坚固,一旦放弃就会成为萨拉森人的据点,且由于其靠近城市,是少数几座被保留下来,并派遣驻军的庄园之一。 “哈,到时候咱们跟着骑兵老爷们捡点战利品,再卖给那些狡猾的拉丁商人,兴许能大赚一笔。” “大头儿都让那些奸商赚走了。” 商人肯定是狡诈的,不够狡诈的人,怎么可能应付得来那名目繁多的关税,商路上层出不穷的盗贼,有些甚至根本就是当地领主客串的。 “我们可以把战利品出售给城里的军需官,他们给的回收价格更公道一些,就是每个星期只有一天的时间,要排很久的队。” 远方的树林里,突然惊起一群飞鸟。 康拉德立刻警惕了起来,提醒道:“小心戒备,可能是萨拉森人的骑兵!” 很快,便有成群结队,黑压压的萨拉森军队,从树林当中涌出。 康拉德立刻拼命摇起了铜铃:“敌袭,敌袭!点燃烽火!” 整座城堡乱作一团。 许多休整的士兵,一边穿着盔甲,一边赶上城墙。 点火的士兵大声询问道:“按照操典,我们得汇报敌人有多少人?” 这些都是曾在希伯伦训练过的新兵,有基本的战斗素养,装备也还过得去,但到底是速成品,遇见敌袭已经慌乱起来。 康拉德扯着嗓子大喊道:“不知道,无边无际!” 黑压压冲来的萨拉森人,乍一看,的确是无边无际,树林里还不知藏了多少人,放眼望去,只觉到处都是举着圣火旗的人马,像是吞噬一切的黑色浪潮。 “他们还不停下来,难道是要用手来攀登城墙?” “不知道,我没看到他们装备有攻城器。” 一些守着火罐的士兵神情警惕,这些敌人很诡异,他们不仅没有攻城车,攻城塔,投石机这种大型攻城器,甚至连肩扛的简易云梯都没有。 “小心,把城里的难民都严加看管起来,吩咐守城门的士兵小心戒备!” 城堡的守备官大声叫嚷道,他猜测,敌人是提前准备好了内应,这是因为这段时间城堡收拢了许多附属庄园的农民进来,虽然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城里,但仍有一部分没来得及送走。 他的猜测原本没错,萨拉森人不是妖魔,不可能用手脚攀登上光溜溜的城墙,但那只是基于常理下的猜测,世界上,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是不能用常理揣测的。 只见城墙底下,一根根巨大的藤蔓从地底破土而出,形成一道道简陋的云梯自发爬到了城墙之上。 冲到城墙下的萨拉森士兵,一个个似乎早有预料,伸手抓住藤蔓便是奋力攀爬了起来。 “天父在上,这是什么妖怪?” “快,快砍断这些藤蔓!” 守军奋力劈砍着,但收效甚微,那些藤蔓表皮极为坚韧,就连战斧劈在上面,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别管这些见鬼的藤蔓了,敌人就要爬上来了,快丢火罐!” 守备官大声喊着。 士兵们纷纷丢下火罐,这些装有火油的陶罐碎裂后,立刻迸溅出一大片油脂,城头扔下几支火把,立刻便点起一大片的火焰,那些沾到火油的萨拉森士兵,立刻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守备官大喊道:“打开武库,让那些进来避难的农民们都拿起武器来!所有人都给我到城墙上坚守!” 这些火罐里的火油,可都是珍贵的希腊火,是从希腊商人手里买来的高档货,纳塔瓦堡总共就只有十几个,刚刚一下子就用了大半,再这么下去,他们不可能守到城里派兵支援过来了。 “他们要是叛乱怎么办?” “他们知道城墙被攻破的下场!” 马吉德总督看着仿佛燃了一道火墙的城堡,皱眉道:“阿里大师,为何不直接夷平法兰克人的城墙?” 被称作阿里大师的顾问团施法者,神情孤傲,冷哼道:“我从来不对普通人施法,这有悖于我的原则,如果我已替你们架起了攻城梯,你们的人数是法兰克人的几十倍,难道这样你们还不能取胜吗?” 马吉德总督心中暗骂了句,赢当然能赢,但付出多大损失就不一定了。 他被阿迪勒推出来打头阵,可不愿意让自己的精锐都葬送在这场不起眼的攻城战之中。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师,我在法尤姆曾发掘了一件金色圣甲虫,据说是古神留下来的神器,能使持有者免受死亡的侵害。” 阿里大师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普通人持有它,就能不死了吗?” 如果真有这种神器,他反而不信马吉德会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来了。 马吉德讪笑道:“会变成食尸鬼。” 阿里大师神情微动,有这种负面效果他反倒是放心了:“这样危险的器物,放在你们普通人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交给我保管好了。” 马吉德总督低声道:“没问题,只是这” 阿里大师顿时露出一副悲悯的神情:“我本不愿对普通人出手,但再这样打下去,死伤者还不知要有多少,有时候,以杀止杀,也不失为一种仁慈之举啊。” 马吉德总督心中暗骂,脸上却露出恭维的笑容:“大师所言极是。” 只见阿里伸出手,一道道肉眼无法看到的绿色光芒飞向城堡,城堡里顿时响起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 那些被堆积起来的草料,此时已经尽数活化,变成一具具张着血盆大口的草人,向着守城的士兵,还有那些暂时居住在城里的农夫们扑去。 第8章 稻草人 洛萨带队赶到纳塔瓦堡的时候,城墙上的士兵们正在收敛尸体。 双头鹰的旗帜依旧飘扬在城头,只是多了几道箭孔,城垛上扎满了萨拉森人射来的箭矢,像刺猬一样。 被战火熏黑的夯土城墙上,还留着几架被烧毁的攻城梯。 “大人来了!” “是公爵大人和翼骑兵!” “快开城门,请大人进来。” 守军们发出惊喜交加的喊声,仿佛只要那道身影还有他的翼骑兵们在,一切强敌就都不成问题了。 洛萨带队在城门口停住脚步,十余名翼骑兵以三人为一组,其中掺杂一骑未着甲胄的斥候轻骑四散奔出,打探消息。 天空中更是隐约能看到有几颗黑点隐没在云层中,居高临下,悄然扑向那些盘旋在城堡头顶的猎鹰们。 只听几声尖锐的鸣啼,那些像牛皮癣一样难缠的猎鹰,便消失无踪了,只剩下几支深色的羽毛飘摇落下。 那是芙琳吉拉召唤出的石像鬼。 而且不是临时召唤出来的,而是收集了许多蕴含灵性的魔法材料,在炼金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构装魔物,平时在血海当中泡一泡,就能拿出来一直使用。 这种精品石像鬼战斗力不俗,可惜没有智慧,洛萨能通过鲜血魔法跟它们沟通,指挥它们作战,但更精细的指令就很难传递出去了,无法像驯鹰师一样跟猎鹰心意相通。 洛萨没有贸然进城,他抬头打量着一众守军,眉头下意识紧锁起来:“守卫官在哪儿,让他出来见我。” 他率领的都是骑兵,进了城反而失去了机动性,而且,在城里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隐藏虽好,但却逃不过他的感知。 城墙上,守卫官探出脑袋:“大人,我在。” “不是说来了很多萨拉森人吗?” “天父在上,大人。为了抵抗这些异教狗,我不得不放开武库给那些进城避难的农夫,异教狗们携带攻城器械有限,一时间强攻不下,又见到我们生起了烽火,便撤退了。” 洛萨回头看向切里尼娜,见她微微摇了摇头,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直觉没错。 这里的守卫官再怎么说,也有个征召兵的名额,他不信自己人会背叛。 结合自己感受到的那股气息。 所以结果只剩一个可能了。 “守卫官,我记得你的名字,马修,是吧?” 马修满脸惊喜:“大人,您居然知道!” 洛萨笑了笑,对于他现在的精神力而言,想要记住一些名字,把名字跟对应的人脸记下来,其实不算什么难事,就看愿不愿意花费这个精力了。 他虽然喜欢当甩手掌柜,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 “到我面前来。” “是!” 马修连问都没问一句,便一路小跑着来到城门口,他顶盔贯甲的,一路小跑,连大气也没喘一下,神态恭敬地说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马修,你是佛罗伦萨人是吧?” 马修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道:“是的大人,我的父亲曾经做过佛罗伦萨市议员。” 洛萨压低了声音,说道:“马修,你相信我吗?” “当然!” 似乎因为洛萨的质疑,而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马修的脸色涨红,拍着胸膛说道:“大人,您的士兵从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边。只要您一声令下,无论敌人是谁,我都愿意第一个发起冲锋!”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马修,我问的是你相信我吗,而不是在质疑你的忠诚。” “当然,大人。” “马修,你已经死了。” 马修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他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您在说笑吗?” “我也希望是这样。” “我已经死了” 他有些茫然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加重了力气,只是稍稍一用力,脸皮便被撕开了,露出了里面填充的稻草。 “我我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大人,我们被异教狗的妖法害了,所有人都死了。”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洛萨拍了拍马修的肩膀,轻声低语着。 马修有些茫然,似乎洛萨点破他的身份之后,他意识的运转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询问道:“大人,我们是为十字军的伟大事业而死的,我们能升上天国吧?” “当然,你们的罪孽已消,都会升上天国。” 这番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城头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上帝啊” 马修轻声呢喃着,越来越多的稻草挣破他的皮肤。 洛萨带来的士兵们立刻呼喊着戒备起来。 “大人,请离开他。” “这里危险!” 洛萨摆了摆手,他认真端详着马修的异变,那些稻草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很快便像是毒蛇一般扭动了起来。 不只是马修身上的。 那一个个守城的士兵们,体腔里填充的稻草尽数窜出,化作一具具张牙舞爪的稻草人魔怪,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吼,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一般在城墙上如履平地,飞扑而下。 “天父在上,这是什么魔鬼?” “大人,我们要暂时撤离吗?” “稍安勿躁,等我命令。” 洛萨摆了摆手,这种稻草人魔怪身上传来的气息不算弱,最起码比他刚出道时杀的那头狼人阿韦拉多要强多了,但这种档次的敌人,对洛萨而言已经谈不上威胁了。 一名十字军骑士张弓搭箭。 箭矢直接命中了最先一只稻草人,但那只稻草人只是摘下弓箭塞进嘴里,被扎出来的窟窿呼吸间便愈合了。 马儿们焦躁不安地原地踱步着,洛萨身边跟着的骑兵们,心头虽然焦急,但才经历过作战记录的洗礼,对于这些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已不再像以前那般恐惧,很快就镇定下来。 “用火矢!” “别让它们靠近!” 洛萨打了个响指,气温立刻升高了一大截,一颗颗巨大的火球悬浮而起,他原本对这个世界火焰法术的掌握并不精深,但就算是这不够精深的程度,在多重加持之下,也已经不逊于这个世界大部分专精火焰施法的超凡者了。 轰。 一只只稻草魔怪爆成一团火炬。 它们是魔法造物,寻常火焰很难点燃它们,但洛萨的火焰可不是一般的火,即便他不变身,他现在的实力也丝毫不逊于精英化的六星扈从。 砰—— 一架被烧毁的攻城梯,突然褪去焦黑色的伪装,化作一条生满尖刺的藤蔓,像是闪电一般向着洛萨劈落。 “大人小心!” 只见一道湛蓝色的光芒闪过。 切里尼娜微微屈膝,面对洛萨而立,身后那条呼啸而来的藤蔓,顷刻间四散变成了无数条残片:“大人,我去找敌人的施法者。” “以自身安全为重。” 洛萨叮嘱了一句,有些不放心,又重复道:“一定。” 切里尼娜脚步微顿,有些惭愧地点头应道:“我会的,大人。” 骑兵们这才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来。 “切里尼娜小姐好样的!”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像切里尼娜小姐一样厉害?” “立功呗。我听说查理男爵就被赐予了超凡伟力,还有安德里亚斯,大人以前那个书记官。” 第9章 诛敌 感受着最后一根藤蔓被那极富侵略性的火焰焚毁。 阿里大师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惊异,那些藤蔓是他的法术造物,也可以看作是他肢体的延伸,所以他很清晰感知到了洛萨施展的火焰的可怕,还有那女剑士的锋芒。 “看来,是那位洛萨王公出手了。” “大师,我们要不要暂时撤退?” 数十名甲胄骑兵簇拥着马吉德总督,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之色,他不是自以为是的疯子,只攻破了一座城堡,就叫嚣着要生擒洛萨,收复圣地。 萨拉丁顾问团里,地位最高的舍迈尔大师都在这个洛萨王公面前多次折戟,阿迪勒总督,萨拉丁王,哪个手握的军力不比自己强,但他们全都在其面前折戟。 他打头阵,是想立功,露脸的,而不是给对方本就已经赫赫的功绩再添一笔的。 阿里大师若有所思:“他们只来了两个人。” 当初在拉希德一战,他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但也听过这些敌对施法者的强大,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 “都说舍迈尔是顾问团最强的施法者,我倒不这么看。” 阿里大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如果不是他捷足先登,从亚历山大图书馆里得到了那套古巴比伦的楔形泥板,他这种水平的施法者,根本不会放在我眼中。” 马吉德陪笑道:“大师说得对,他就是运气好罢了,您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吗?” 阿里大师沉默了片刻,摇头道:“还是算了。” 马吉德愣了下,好家伙,你搁这儿好一通吹嘘,我还以为你真硬气呢。 阿里大师脸色有些挂不住:“我是专精自然法术的施法者,那个洛萨,是专精火焰法术的施法者,我很受他克制,不一定能拿下他。” “撤军!” 马吉德总督寒着脸,下令。 拿下纳塔瓦堡,虽然未能将其占下,但也算是首战告捷,在阿迪勒那边儿勉强也能交代过去了,只是这场仗在他看来,打得实在太亏了。 区区一座小城堡,缴获还因为打算埋伏敌人援军,统统留给了那些“尸体”。 自己还得把一份家传秘宝送给阿里大师,就算这家传秘宝对他根本没什么用处,他也不愿就这么白白消耗掉,普通人眼中毫无用处,甚至全是弊端的邪器,在一个懂行的施法者手中,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价值连城的神器。 那些被丢到亚历山大图书馆角落里吃灰的楔形泥板不就能佐证这一点吗? 但就在这时,天空中,两道黑点像是陨石一般迅速放大。 眨眼间,两头足有三米高的巨大石像鬼,便在萨拉森军队们面前显露出了真容。 “小心,有魔怪!” “保护老爷!” 从天而降的石像鬼,样貌凶狞,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可比这边较为常见的蝎尾狮凶恶多了。 萨拉森骑兵们有些慌神,匆匆挽弓射击,但箭矢碰到石像鬼立刻就被弹开,根本伤不到这种皮糙肉厚的构装魔物分毫。 “慌什么,区区两只构装魔怪。” 阿里大师冷哼了一声,取出法杖轻轻挥动,地底便有一道道藤蔓破土而出,将这些构装魔物尽数捆缚了起来,任由它们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出。 “总督老爷,法兰克人追上来了!是那些羽饰骑兵!” 阿里大师再度挥动权杖,身后一棵棵高大的棕榈树,椰枣树立刻颤抖起来,它们拔出根系,最粗壮的树枝变成双手,拔起一棵棵小树作为武器。 眨眼间,数十头巨大的树人便现身在十字军的前方。 它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怒吼,便挥舞着巨大的树枪,向翼骑兵们扑去,光看这体型对比,再精锐的骑兵也不可能是其对手。 阿里大师皱着眉。 他这样的自然系施法者,在圣地这种气候下战斗,战力其实会大受削减。 因为这里原生的最高大的树木,也就是那些棕榈树了,但它们的质地远远算不上坚固,数目也有限,就算有他的魔力催生,诞生出的战争树人战斗力也相当一般。 如果是在北方,那些拥有广袤原始森林的群山里战斗,他只要动动法杖,就能催生出连高等巨龙都能搏杀的战争古树,对自己还不会造成多大的消耗,因为他可以最大限度借用自然中的力量。 如果不是那个洛萨王公,培植了三株令他垂涎欲滴的“神树”,他根本就不会接受萨拉丁的招揽。 以往,他最鄙夷的就是那些为世俗领主驱使的施法者。 “继续撤退吧!” “好,我这就下令!” 马吉德总督连忙点头,刚才,他亲眼见识到阿里的法术,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儿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这可比之前攻打纳塔瓦堡时的法术厉害多了! 马吉德总督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阿里大师的脸色剧变,慌忙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此时的阿里大师,只觉背后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每一根汗毛都被吓得倒立而起,一道道他设置的触发式法术护盾,像是烟花一般爆开。 一道锋利的剑刃,已从他背后刺出。 来不及回头去看,阿里大师毫不犹豫释放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法术。 只见一道碧绿色的光辉冲天而起,无数绿色的光点像是萤火虫一样落入大地,顿时化作一棵棵巨大的古树,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着,将阿里大师包裹在其中。 很快,这些树木便化作了一头由藤蔓,树枝编织成的木龙。 靠的很近的马吉德总督,差点被这突然出现的巨物给压死,险险地在地上翻滚着躲开。 他的坐骑就没这么好命了,连同十几个亲卫,全都被那巨物给碾成了肉泥。 “好险。” 阿里大师这才有余暇发出了一声感叹。 如果不是他来之前就听同行们说了,法兰克人当中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刺客,提前做了防范,他担心自己一个照面就死了。 “明明没有感受到阻魔金的气息,怎么那女人手里的剑,威胁像是要比阻魔金还要更恐怖?” 巨大的木龙环顾四周,强大的精神力使周围每一寸土地都纳入到了他的感知当中,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根本没人来刺杀他一样。 就在这时。 伴随着阵阵轰鸣。 那些阻拦敌人的战争树人们砰得一声化作一座座燃烧的火炬,骑在巨型战马背上的骑士,戴着金色的面具,仿佛沐浴着火焰一般从火海当中飞奔而出。 看着那对冷漠的眸子,就连此刻“驾驶”着木龙的阿里大师,也不由感觉到了一丝浓浓的心悸。 恍惚间,他的灵性视觉仿佛在那踏着火焰的骑士背后,看到了一只无与伦比的庞然巨龙,那绝非他用法术捏造成的木龙可以相提并论的。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洛萨王公,我们谈谈好吗?” 骑在马背上的骑士,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只要一颗生命神树,我就答应为你们作战!” 洛萨嘴角微微翘起,有些不屑。 你特么在想屁吃? 阿里大师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的不详预感却是越来越强烈了,他很清楚,洛萨这种层次的敌人,哪怕不谈属性相克,也绝不是好对付的。 但想要谋取生命神树,他就必须要跟这人对上。 绝无转圜的余地,因为他能感受到,这是自己踏入传奇领域的唯一机会。 那可是所有施法者梦寐以求的传奇领域! “你会后悔的!” 似乎感受到了洛萨的不屑,木龙发出了一声怒吼,在洛萨脚下,立刻生出了无数条绿色的根茎,根茎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尖刺,破土而出的第一时间便缠向了洛萨。 日蚀发出了一声悠扬的啼鸣,身上立刻萦绕起一层幽绿色的地狱之火,整匹马完全挣脱了重力的束缚向空中飞跃而起。 根本无需真龙化,洛萨抬手高举,萦绕着金色辉光,上面隐约还能看到有红黑之龙环绕的“天命之枪”现身,宛如金色闪电般贯穿了木龙。 那一道道阿里大师引以为傲的防御法术,只是泛起层层涟漪,便轰然解体,就连那庞大的木龙,也仿佛受到了一种浩大伟岸的力量的影响,灵性运转变得僵硬不堪,隐隐有解体的趋势。 那是龙气的破法效果。 紧跟着。 几乎是踩着“天命之枪”的尾巴,切里尼娜的身影,像流星般闪过,层层堆积起来的木条,被剑气轻松剖开,萦绕着扼喉之力的湛蓝色锋刃便贯穿了阿里大师的胸膛。 切里尼娜看着面前的敌人,神情淡然。 扼喉之力,使阿里大师蓄势待发的法术,就此溃散。 毫不犹豫的。 切里尼娜再度出剑,将那满怀不敢置信的头颅割了下来,狂风化作利刃,转瞬间便将其绞碎,深得洛萨杀死敌人后,第一时间补刀的教诲。 第10章 传奇 在马吉德总督惊恐的眼神中,洛萨缓缓举起了一只手臂,身后燃烧的树林里,火焰毫无征兆凭空熄灭,一个个翼骑兵,踩着黑色的余烬,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们反手握着红色的长杆骑枪,枪尖系着红色的方旗,脸上神情异常地平静。 刚刚经历过作战记录世界里,那般残酷战争的他们,对于现如今面临的这点小场面,已经提不起多少兴奋的情绪了。 “杀光他们。” 戴着金色面具的骑士手臂前挥,毫无怜悯之心地吐出了一串简短的词汇。 身后的骑兵们,便如出闸的猛虎般飞扑了出去。 “以上帝之名!” “为了圣洛萨!” 迈着轻快步伐的铁骑,排成松散的阵型,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 此时此刻,马吉德总督再没有了半点战斗下去的念头。 什么拿下首胜的功劳,为领地寻找一处通往地中海的港口,他都不再考虑了。 连阿里大师这样强大的施法者,一个照面都折在了这儿,他现在只想活下去,回到自己的领地,任凭外面打得天昏地暗,自己只要守住法尤姆,等待他们决出胜者之后,再选择一方投靠。 但显然,那些法兰克人不可能放过他们。 阿迪勒害我! 马吉德总督心头咒骂着,催促着亲卫为自己牵来一匹新的坐骑。 “总督大人,敌人的施法者没再继续出手,我们还有机会!” “对,最起码还有机会撤离!” 马吉德翻上坐骑,大声呼喊着组织迎敌。 可真正打起来,他手底下这些士兵,却是一触即溃。 他跟绝大多数萨拉森贵族都不同,传统的萨拉森贵族,要么把财富挥霍在享乐,女奴,男童身上;要么就是追求艺术,豢养学者,修建图书馆,神龛,圣坛,甚至于探寻古代遗迹上。 他是其中的另类,个人生活简朴,只娶了一个妻子,奴仆也是寥寥无几,绝大多数财富尽数投注到了自己的领地之上。 修建水渠,运河,开凿水井,训练军队。 他自信自己麾下的马穆鲁克,绝对是埃及首屈一指的,最起码是要强于那支在阿迪勒麾下,极为桀骜不驯的黑古拉姆们。 然而,战事的走向,给了他当头一棒。 以翼骑兵为锋刃,具装骑兵为中坚,修会骑兵为两翼,仿佛热刀子切入黄油。 每一名法兰克人的骑兵,都像是身经百战一样,战斗技巧无比娴熟,战斗意志更是坚硬如铁,砍杀敌人的时候,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仿佛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种郊外踏青一般轻松。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军队正如雪花般消散。 重金打造,从高加索和小亚细亚购买来的奴隶骑兵们,根本无法抵挡法兰克骑兵的冲锋,迅速分崩离析,被切割,包围,旋即吞没。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只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紧跟着,他突然感觉到有一把冰冷的锋刃抵在了他的后颈。 “保护大人。” 喊声,很快就转变为一连串的惨叫。 旋即,马吉德就看到那个女剑士,正面无表情盯着他,身后方向,遍地都是惨死的尸骸,他那些重金打造的亲卫们身上的盔甲,没有给敌人造成任何阻碍,连一个呼吸都没有,就尽数惨死在这个女魔头的剑下。 “别!别杀我!我可以缴纳赎金!” 他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拿武器。 不远处的洛萨,依旧安静地坐在日蚀的背上,观赏着这场近乎于一面倒的战斗。 他突然心有所感般抬起头,眺向远方。 “他看见我们了?” 阿迪勒有些惊讶地看着镜子里,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正与自己对视着的洛萨,心头一阵狂跳。 哪怕隔了面镜子,他依旧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恐怖的恶兽给盯上了。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舍迈尔大师。 这位大师的神情依旧淡然,只是紧锁的眉头,依旧给阿迪勒心中笼罩了一层阴郁,要知道,舍迈尔已于昨日,正式宣告自己踏入了传奇领域。 连他都觉得棘手,难不成这洛萨也有突破? “没想到阿里这么快就死了。” 舍迈尔轻叹了一口气,挥手消去了镜面上的画面。 阿里大师的水平其实不差,也就是圣地的气候限制了他的发挥,如果是在他的主场,那些拥有无数古木,罕有人迹的原始森林,哪怕他不是传奇,也能发挥出近似传奇的伟力。 “可惜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自然领域的施法者,最擅长的显然不是战斗,只要他们诚心归附,无论是协助做一些炼金实验,培植魔药,还是在农业领域上大放异彩,所能发挥的价值都远在战斗之上。 阿迪勒装模做样道:“阿里大师为圣战而死,必能登上天国。” 虽说恶补了许多超凡层面的知识,但许多东西他也是一知半解,显然并不知晓阿里大师这种自然领域的高级施法者代表了什么。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再怎样,难不成还能像法兰克人抢占的神树那样,能使沙漠变良田? 而己方,只要击败了十字军,那三棵神树就将统统归属于他们所有。 “我劝过他不要冒险,但现在看来,这反而起了反效果。” 舍迈尔摇头苦笑,顾问团的施法者们,虽然名义上以他为首,在他突破传奇之后,对他的态度也极为恭敬,但心底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猜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运气好”“沾了古代文明遗留下来的神器的光”之类的。 这个阿里大师,对他更是连口服心不服都做不到,对他的劝告直接就是无视——这些埋首在深山老林里,钻研法术的老古董,脾气太古怪了。 “大师,那个洛萨,还有他的那些施法者们,您到底有把握对付吗?” 阿迪勒追问道,这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舍迈尔冷笑了一声:“他的确有所突破,看样子,应该是生命层次上的升华,从一头血脉驳杂的半龙,进化成了一头真正的巨龙,但那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就算是高等巨龙,也只有那些活了上千年的古龙才能比肩传奇。 他轻声说道:“也罢,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传奇’。” 虽说,他踏入传奇领域,的确靠了外物,走了捷径。 但正因为如此,掌握了楔形泥板这种超规格的神器,再加上他这个传奇领域的施法者,两相叠加,他现在的战力对比曾经,已经强出了不知多少倍。 就算是现在世界重归远古的神话时代,以他的实力,也能跟许多古神平起平坐了。 “而在这个时代,即使是神明,也要向传奇俯首。”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缓缓点在镜面上。 第11章 牛神 随着舍迈尔大师一指点在镜面上,仿佛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面,层层涟漪泛开。 “总督大人,你知道阿匹斯神吗?” “当然知道。”阿迪勒微微颔首,“司掌丰饶和生产的牛神。” 即便是异教徒,阿迪勒对许多埃及神话也是了如指掌,因为哪怕到现在,埃及有许多乡村地区,仍有挑选神牛供奉,祈求丰收的传统。 “在亚历山大图书馆,我寻找到了一件祭祀牛神的礼器,在里面我找到了沉睡牛神的残魂。” 阿迪勒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惋惜,这样一处宝地,以前他怎么就没重视起来呢? 如果能像培养马穆鲁克一样,从小培养出一批嫡系施法者,现在他们又何至于求到舍迈尔大师这一个个傲气冲天的外来人头上,好处也能落在自己人头上。 嫡系施法者,服从性肯定也要远胜于这些“雇佣兵”。 舍迈尔深深看了阿迪勒一眼,轻笑道:“培养施法者可不是容易的事,除非是天纵奇才,想要踏入中阶施法者的领域,都要三十年左右的时间。而中阶施法者若是不小心的话,也会被一名手持阻魔金武器的普通人杀死。” 阿迪勒心中一凛:“您能听到我的心声?” 舍迈尔轻声说道:“是你的情绪波动太大了,我刚踏足传奇领域,外溢的精神力自发捕捉到了罢了,只要你收束好精神,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阿迪勒表面上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抱歉大师,是我冒犯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再不敢有一丝别的念头。 传奇施法者,真是可怕啊。 舍迈尔又继续道:“总督大人,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有问题吗?” “没没有。” 阿迪勒讪笑。 阿尤布王朝是个新兴的王朝,要说培养出属于自己的施法者,就算从兄长萨拉丁刚刚当上法蒂玛王朝的大维齐尔开始算,也就二十多年的时间。 这点时间,的确不足以培养出可堪一用的施法者。 但谁知道呢。 兴许他们阿尤布家族,就藏着几个天纵奇才呢? 舍迈尔一边轻叹着,一边再度伸出手指触在镜面上:“凡俗君主在位的时间,不过二三十年,匆匆而已,一旦死去,便是人亡政息,想要培养出一位属于自己的施法者,谈何容易。” 镜面上突然冒出一阵浓郁的绿色光辉。 舍迈尔轻声呢喃着:“阿里大师的分量还是轻了点儿,就让这位复苏的古神,借用阿里大师的残躯,跟你们再玩玩吧。” “大师,你不亲自动手吗?” 阿迪勒有些不解,一位古神,连带着阿里大师,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难道就只是试试敌人的深浅? 舍迈尔摇头不语。 他如今已成传奇,却并没有因此而膨胀多少。 传奇虽强,但那洛萨王公和他的女巫们,也不是能简单对付得了的:“他们手段多变,诡异难测,使用的力量属性,许多即便是我也从未见过。” 施法者间的战斗,就是藏底牌的战斗。 谁能料敌先机,便算是赢了一半了。 更何况,一个已经快要死透了的古神,一个已经死透了的阿里,在他看来也实在称不上多有分量,消耗品罢了。 百里之外,纳塔瓦堡之前。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投降的俘虏,连敌人的首领,法尤姆行省的总督马吉德·伊斯马都投降了,余下的人也没再战斗下去的热情了,亲眼目睹敌人的可怕以后,再狂热的宗教疯子也会冷静许多。 死去的阿里大师,那具无头尸体依旧嵌在木龙当中。 原本坚韧的木条,在其主人死去之后,也逐渐变得枯萎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碧绿的光芒从天而降,目标,直指那被天命之枪贯穿胸膛的无头尸体的断颈处。 只是眨眼功夫,断颈处便有肉芽萌生。 被天命之枪刺穿的大洞处,血肉也开始蠕动,每一颗肉芽跟对面的肉芽相互吻合起来,就像拉链一般被拉起,缺失的血肉也重新增殖回来。 明明在他的感知中,这位阿里大师早就已经死透了,连魂魄都被他跟切里尼娜强大的攻击撕扯得残缺不全了,就这还能复活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洛萨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一幕,皱眉道:“看来,以后杀死敌人以后,光是砍个脑袋可不成了。” 他嘴上感叹着,手上动作可一点都不慢。 敌人眼看着就要复活了,难道还等他彻底活过来再攻击吗? 只见那木龙脚下,大地龟裂,冒出阵阵白烟,沸腾的岩浆在洛萨双重“火山神性”的驱使下,喷涌而出。 使得那已经半干枯的树枝,木条水分迅速被蒸干,就像丢到火炉上炙烤一样,直接爆燃了起来。 轰! 那木龙,在这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成了一头熊熊燃烧着的火龙。 洛萨得势不饶人,天命之枪再度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件专属于他的本命神器,使用起来全无借用让娜那把圣枪时的迟滞感,只是信念一动,体内的龙裔之力便汹涌而出,注入其中。 昂—— 一声悠扬的龙吟声响彻八方。 在洛萨背后,一道无法想象的红黑之龙凭空显化,化作流光尽数汇入其手中那把金灿灿的神枪当中。 后仰。 力贯全身! 洛萨狠狠掷出了手中的天命之枪。 此时。 那注入到阿里残躯的绿色光芒,才刚刚修复了他的身体,在那断颈处生出了一颗硕大的牛头。 祂的眼神迷离,似是在跟某个存在交流着。 “记住你我的约定,传奇施法者。” 祂发出一声古老的神音,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那萦绕着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的神枪,在祂的眼前不断放大! “这就是你说的凡人?” 复苏的古神,那张牛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祂们这些苟延残喘至今的古神,不仅是剩下的力量极其有限,位格也随着信众离散,而跌落了许多。 一道金灿灿的光辉向四方扩散而去。 疾飞而来的天命之枪,速度立刻减缓了一大截。 原本干枯燃烧的木龙,也再度笼罩上一层绿色的光芒,振翅飞起,竟是险险地躲过了这一枪。 祂迅速吞噬了躯体中阿里大师的残魂,接管了这具蕴含着强大魔力的身体,原本已跌落到半神层次的位格,竟有了重新攀升的趋势——那是舍迈尔掌控的楔形泥板的力量,登神之阶。 祂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爽快的哞声,原本刚刚苏醒便要面临强敌的恐慌在此刻尽数消失,只剩下重获新生的喜悦。 一道萦绕着淡淡绿色光辉的领域,迅速扩张开来,将洛萨笼罩在了其中。 对这种力量很熟悉的洛萨,立刻意识到了一点——这是眼前这不知底细的敌人所掌握的神域! “凡人,就算吾早已陨落无数年,依旧是此方大地上无可置疑的正神,想做弑神者,还是到冥土中去吧。” 洛萨神情微动,这句话好熟悉。 “当初,我解决掉那头鳄神的时候,祂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第12章屠神之龙 随着碧绿的光辉逐渐扩散开来。 这头陨落已久的古神,重新感受到了那散落于四面八方,整片埃及之地的信仰,虽然每一处都很黯淡,但就像夜空中的萤火,不可忽视。 “埃及之地,你们的神灵回来了!” 牛头神仰天发出了一声酣畅淋漓的哞声,仿佛要将无数岁月来苟延残喘的憋闷,尽数宣泄出来,整片大地都在震颤。 他没想到区区一个人类施法者,竟真能使自己的神性复苏,重获真神位格。 “吾已重拾真神位格,高举王座,神火已燃,凡俗之辈,还不快快俯首?” 祂的神目极有压迫力,使人油然而生一种想要跪地膜拜的冲动,明明是一头牛头怪物,此刻却给人一种极为神圣之感,仿佛庙宇中供奉的古老神祇。 不对,祂就是庙宇中供奉的古神! 所有凡人,都在这神威之下直不起腰来。 但就在这时。 重掌神权,意气风发的牛头神,便被从后方飞射而来的天命之枪贯穿了胸膛,与此前那道将要愈合,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并列而立。 伤口处,还燃着一层宛如附骨之疽的龙炎,剧痛,使祂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这一枪,仿佛将高高在上的古神也打落了神坛,原本恐怖的神威,一瞬间消弭乌有,凡人重新掌握了身体,纷纷向后退去,撤出战场。 这种程度的战斗,他们根本没有掺和进去的余地。 “亵渎真神者,必将永坠冥府!” 牛头人低头看了眼胸膛处的巨大伤口,眼神中的暴怒仿佛要化作实质点燃——真神最注重威仪,当着这么多凡人的面给了自己一枪,这样的冒犯,必须要用鲜血来洗刷。 黑棕色的毛发刺破皮肉,巨大的牛蹄砰得一声踩在地面。 浓郁的黄色神辉凝聚在伤口处,那龙炎再怎么强横,也抵不过前赴后继的神辉,很快就被熄灭,伤口也再度生出肉芽,开始了愈合。 “撤回塞曼努德。” 洛萨默默向撤走的骑兵队伍打了个手势,神情凝重,神域的力量并不陌生,他能感受出对手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古神而已,在这片大地上也不算稀罕。 他还弱小时,就曾杀死过这种苟延残喘的古神。 切里尼娜突然出现,低声道:“大人,这个施法者的身体,好像是被不知哪来的邪神给占了?” 被击溃的神威,开始重新凝聚。 感受着那从四面八方涌现出的压力,恍惚间,洛萨仿佛看到了一座座古老破败的神龛,庙宇中,如潮水般汇聚来的金色光辉。 那不是幻觉。 而是身为高等生命所拥有的超凡视觉。 他皱眉道:“不是邪神,是正神。”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埃及神系中一系列神明的特征,猜测道:“应该是传说中的丰饶之神阿匹斯,祂借助那具施法者被同源魔力浸染过的尸体复苏了。” 埃及的牛神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掌管丰饶的阿匹斯,一个是荷鲁斯的妻子,爱神哈托尔,但后者是一头母牛,显然不是。 随着一道道常人看不到的金辉涌来,牛头神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三米,五米,十米,直至最后,祂俨然成了一头三十米高的健硕巨神,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大理石雕刻一般,在阳光下倒映出炫目的神辉。 祂的身后,原本只是施法者的造物的木龙,也开始迅速生长,缠绕在牛头神的身上,形成了一副坚固的盔甲。 祂的手中,也有神辉汇聚,形成了一柄巨大的镰刀。 “但在东方世界,就算你是正神,只要我宣布你是邪神,你也是邪神!” 洛萨的身体迅速膨胀,红黑的鳞甲浮现,巨大的肉翼撑破皮肉生出,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头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庞然巨龙。 仿佛戴着龙角王冠的头颅,居高临下俯瞰面前的牛头巨神,糅合了黑暗领主和真龙龙威的气势,仿佛实质化了一般,充塞了牛头神的神域。 火焰神性更是在他源源不断的龙裔力量灌注下,轰得燃起,被催发到了极致。 在现实世界里,他不可能把自己束缚成一地的山神,那是自断后路。 但他现在的实力,也根本用不着这种拼命手段。 威严的龙首高昂,看向天空中那隔了不知多远的目标,金色的竖瞳像是燃烧着的两颗太阳。 你在看着是吧。 想要料敌先机,看我的底细? 那就得看看你这颗探路的石子,究竟有多大的分量了。 大地被这灼热的高温炙烤得开裂。 裂隙间喷涌出滚烫的熔岩。 神域对洛萨的束缚和限制效果,在这一刻仿佛被硬生生抵消了,恐怖的高温,使得空气中的火焰灵性变得越发密集,就像一个列队唱着圣歌,赞颂真神的唱诗班。 “吾王圣哉!” “这是变形术?” 阿迪勒满脸震撼,一个大活人当着他的面,赫然变成了一头就连里都难以描绘出的恐怖魔龙,给他带来的冲击感实在是太大了。 舍迈尔摇头:“虽说专精变形术的施法者,的确能变身成巨龙,甚至还能拥有与真正的巨龙一般无二的能力,但这家伙显然不是。他是龙裔,拥有巨龙血脉的凡人。” 按照此方世界的定义,只要是拥有巨龙血脉的人,都能被称作龙裔。 他根本想不到,也绝不可能相信这世上会有能“夺众龙之造化”的龙裔,那是昨日巨舰世界独有的力量。 “只是能将自身那微薄血脉纯化到变成巨龙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的目光灼灼,换做是一个专精“巨龙学”的施法者,现在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要去将洛萨生擒,剥皮,拆骨,好好研究一番了。 “大师,这只牛头神,如果真能为我们所驱使的话,就这样浪费掉未免太可惜了。” 阿迪勒神情微动,洛萨拥有的力量如此让人震撼,他迫不及待想要增强己方超凡者层面的力量了,舍迈尔虽说迈入传奇,但他对传奇的认知很有限。 在阿迪勒眼中,这个看上去垂垂老矣的糟老头,显然不如那头红黑之龙更有压迫感。 舍迈尔摇头道:“现在已经不是诸神的时代了。” 楔形泥板的登神之力,是临时的。 牛头神不知道这一点,召回了散落在外的各个“神器”“神龛”中的残存的神力,只要登神之力的效果消失,祂便会重新跌落位格,随后因失去了这些“锚定物”,彻底从此方世界消失。 所以舍迈尔才说,牛头神是快死透了了。 不止牛头神。 这个时代所有的旧神,都已经快死透了,祂们在期待一个新的适合祂们的时代到来,到那时,祂们才有真正活过来的机会——牛头神除外。 简而言之,所有古神对他而言,也就是个一次性的消耗品罢了,维持祂们登神状态,还会对自己产生很大的消耗,等到真正决战那天,他也根本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请帮手。 “而且别忘了,我们没出手,那个洛萨同样也只出了两个人。” 粗壮的根须,像是翻涌的绿色浪潮,源源不断捆缚向巨龙。 这牛头怪看似是个粗犷巨汉,但战斗风格却是典型的法爷,根本就没有拿着手中的那杆镰刀,上来跟洛萨的真龙之躯来一场巨兽间的对决的意思。 金色的火焰之瞳像是悬于天际的太阳。 他一个振翅,便有无穷无尽的火球,像是下雨一般砸向地面。 那些富含丰饶神性的根茎,枝叶,在高温炙烤之下迅速失去了水分,就算是神,也要屈从于恶龙之火。 但在那碧绿色的神域当中,牛头神的神力,就像无穷无尽一般,硬生生用数量,撑住了巨龙喷吐出的龙炎。 第13章 神陨 整座神域所笼罩的区域内,地面不断喷涌出熔岩,摧毁一切的烈焰,源源不绝蚕食着神性力量催发的生机。 得到火德之龙加持,他现在龙炎的温度,已经断崖式领先了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高等龙类,哪怕放在那些堪比传奇的古龙当中,也毫不逊色。 「恶龙,岂敢冒犯真神之威!」 手握巨镰的牛头神,眼眸圆睁,丰饶神域的力量催发到了极致,一道道绿色的光柱化作参天古木,扎根于地下,随后又变作一只只巨大的树人拔地而起。 它们身形硕大,迈步间地动山摇,一道道绿色的光辉在它们手中化作镰刀和连枷,所过之处,那炽烈的火势竟有了被压制下去的趋势。 连枷和镰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砸向巨龙的身躯,这两样常见的农具,边沿处生满了锋利锯齿,在挥出的同时,锯齿迅速旋转化作链锯。 砰—— 宛如攻城锤一般的龙尾,将一头树人直接拦腰劈断。 它们手中那狰狞的杀器,落在巨龙鳞甲之上,连一道白痕都未曾留下,便砰得一声爆燃起来。 这看似可怕的杀器,竟是根本没办法奈何巨龙分毫,只三两下,数十头实力不弱的巨树人,便被横扫一空,这些巨树人的身体足够坚固,但硬不过巨龙,恢复能力足够强,但抵不住龙炎。 属性上全方位的克制,使它们败得极快。 「该死的渎神者!」 这位刚刚复苏的古神,胸膛中的愤怒,已经快要化作实质倾泻出来了。 在诸神的时代,区区巨龙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才刚苏醒,昔日的神躯也已陨落,现有的力量,不及全盛时的十分之一;而且,祂「借用」的虽是同源的高等施法者的身体,在法术运用上,还算出众,但却几乎没有近战能力,要知道自己当初,最擅长的就是近战。 再加上,这龙兽在火焰领域上的造诣极为不俗,对自己还有属性克制的效果,这就导致自己堂堂真神,竟然有种奈何不了对方的感觉。 巨龙高昂起头颅,神情睥睨,俯瞰对方。 跟牛头神的感觉相反,这场战斗到现在他依旧觉得游刃有余。 而且他还藏着很多底牌,这种烈度的战斗,以他如今庞大的精神力还有体内流淌的真龙血脉打底,再持续个把小时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消耗。 以自身为基石,撬动天地间的力量,许多攻势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根本没多少消耗,反倒是跟对方神域的对拼,倾注了自己绝大多数的精力。 巨龙的轻蔑,使复苏的古神越发愤怒,祂高举起如权杖般的镰刀,往地下重重一磕。 磅礴的神力倾泻而出,如同填进熔炉的柴薪,注入了此方神域当中。 祂的心态还没转变过来,昔日的真神贵胄,在无数年的沉睡过后,重燃神火,登回神座,岂能容忍这种凡俗之物的挑衅? 绿色神域的力量顿时暴增,洛萨以气势营造出的分庭抗礼的趋势,平衡被迅速打破。 他所能调用的火焰灵性不住逸散着,那些本已被点燃的树人残骸,火焰竟是不知不觉间已熄灭了大半,从中,竟又有一抹绿色诞生,竟是重新复苏,而且气势变得更加强大。 「看来要动真格的了。」 洛萨皱起眉,此前他有一直在留手,一方面是这种档次的敌人,既不会对自己产生致命威胁,又是一个极佳的练手对象,他能清晰感知到,随着战斗继续进行下去,他对火焰灵性的亲和度和掌控力都在迅速上升。 尽管这样的提升,更像是他回到自己本来就该有的层面上。 另一方面,就是这货到底是个存在 时间久远的古神,生命力极为顽强,自己就算全力出手,也很难杀死祂,不如慢慢消耗祂的力量。 但现在来看,消耗战已经打不下去了。 神域一开,火焰灵性数目大幅减少,他再耗下去,等到神域内火焰灵性尽数被排空之后,他再想施法,就得全靠自己了,根本没可能耗得过对方。 轰—— 一把闪耀着红黑色光芒的十字剑,伴随着炽烈的龙炎,从巨龙的口中喷出。 十字剑剑柄处,暴虐龙核心闪烁着刺眼的红芒,里面的火山神性已经尽数为洛萨掌控,被全力催发出来。 似乎就连系统出品,号称永不磨损的它,此时也无法承受龙炎的高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尖啸,通红的剑身,似乎下一刻就要融成铁水。 在飞行过程中。 砰—— 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响起。 在那火焰当中,仿佛即将融化的十字剑,这一刻直接化作了一头由纯粹的火焰组成的巨龙头颅,龙息组成它的躯体,那枚暴虐龙核心更是如心脏一般在其中砰然跳动,仿佛赋予了道洛萨自创的法术生命。 火龙咆哮着冲向牛头神,所过之处,所有树人还未靠近,便燃成了一座座火炬,拦在牛头神阿匹斯面前的,也被轻松洞穿,拦腰烧断。 牛头神的脸上生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对于巨龙而言,哪怕是那些掌握有神性力量,或是其余法术力量的古龙,龙息依旧是它们最具威胁的攻击手段。 而眼前这头巨龙的强大,在牛头神看来,已经算是跨入古龙的范畴了,虽然言辞轻蔑,但它可不敢有半点小瞧对方。 自然神域的力量迅速被其催发,集中在了面前,一道道巨大的古树生成,化作盾墙,随着火龙轰击在上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声。 滚滚黑烟,升腾而起。 连相隔一道镜面的两位观众,都不由露出了心惊的神色。 「舍迈尔大师,这种程度的龙炎,那个阿匹斯神,真的能够抵挡住吗?」 舍迈尔眉头紧锁,看着画面当中,仍在源源不断喷吐着龙炎的巨龙,脑海中的精神力迅速流转,计算着神域内战斗的激烈程度。 片刻后,舍迈尔轻舒了一口气:「这头巨龙的龙炎虽强,还要胜过我所见的绝大多数古龙,但阿匹斯神也不是好对付的,这可是祂燃烧生命的绝唱。」 随着黑烟逐渐散去。 阿匹斯那雄壮的牛头神躯,再度显露了出来,祂的身前挡着一层又一层的森林壁垒,中间部位,已被烧穿了一个大窟窿,但祂的身躯却是毫发无损。 「技穷了吧,恶龙!」 牛头神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兴奋,这头恶龙很强,这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似乎是第一批复苏的古神,昔日的主神们,这个时候就该利用自己丰饶的领域,掌握先机。 丰饶领域,最初本就是九柱神,奥西里斯所掌握的神域,拥有成为主神的潜力,奥西里斯被赛特谋杀后,奥西里斯成为冥王,昔日所掌握的丰饶领域则分化成了阿匹斯神牛。 在神话时代,祂一度被视作奥西里斯的化身或是从神,而现在,祂的复苏显然要比奥西里斯更早,有了改变这一切,取代奥西里斯成为真正的九柱主神,甚至取拉神(阿蒙神)而代之,成为唯一至高神的契机。 这就需要在那个什么总督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力量,使那些凡人知晓,信奉自己不仅能获得丰收,更能抵御敌人的刀剑,异族的恶龙! 神域的光辉洒在祂的身上,在祂体表形成了一副金色甲衣。 祂挥手洒下一道道绿色光辉,化作一 根根巨大的投枪,射向巨龙。 但紧跟着,巨龙便再度张口,喷出了一道炽烈的火柱,仿佛方才那道声势浩大的龙炎,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消耗一般。 砰—— 爆炸声回荡在天地间,已经撤出老远的双方骑兵们,俱是面如土色,这样的战斗,就算是吟游诗人们华丽的辞藻都难以描绘出来,哪怕是传说中的炽天使讨伐撒旦也不过如此吧? 待到烟尘散去。 一把投枪扎在了巨龙的肩头。 滚烫的龙血,从洛萨鳞甲破损处流淌而出,刚接触到空气,便自动燃烧了起来,简直像是流动的火焰。 伤口对比他那庞然身躯,实在是小得可怜,他的防御力实在是太强了,糅合,强化了地行龙铸铁之躯天赋的真龙之躯本就具备的坚硬鳞片再加上荆棘环身的减伤效果,他现在的防御力已不逊于精英化后的,专职守护的六星重装铁卫。 洛萨现在根本就不缺防护能力。 欠缺的,反而是进攻能力。 这也是他在作战记录世界里,面对两条龙气,心存犹豫的原因。 换作是杀死两头这个世界的高等龙类,总体效果或许不及,但杀伤性必然会超出一大截。 真龙之躯给予他了一个巨大的宝库,就像芙琳得了那只本土吸血鬼的血海一样,但他却没有一份「火焰魔法专精」可用,只能自己摸索着来。 「渎神者,我已看到你在冥土接受神罚的场景了。」 暴怒的古神,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焰,从火焰中缓步走出。 巨大的镰刀仿佛没有实体一般,狠狠劈在洛萨的身上。 镰刀,既能收割庄稼,也能收割灵魂。 作为奥西里斯的从神,祂对灵魂层面上的攻击也有自己的研究,随着镰刀劈落,洛萨眼前的世界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尽数化作了黑白之色。 一个巨大的,生有胡狼头,手握天平和羽毛的巍峨古神,仿佛撑天接地一般。 对比下来,洛萨这头四十余米的巨龙,还不及祂的手掌大。 胡狼之神将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放在天平之上,又在另一端放下了一支羽毛,放置心脏那端,立刻便压了下去——这代表洛萨的罪孽,简直滔天! 「吾审判,你有罪!」 「又是这种手段…」 洛萨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 但也好理解,毕竟他的防御力实在不讲道理,原本只是物抗高,有了龙气护体之后,魔抗也提起来了。 既然现实中打不破自己的防御,会使用这种灵魂层面的攻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就是你们选择的手段,也太如出一辙了。 眼看着宣判洛萨有罪之后,胡狼之神伸手便要将洛萨投入深渊冥府。 但洛萨只冷笑了一声,便化作了一头跟那撑天巨神一般大小的巨龙,将那虚构出来的「阿努比斯死神」撕成了碎片。 眼前的景象重新恢复了色彩。 洛萨看着对面仍有些发愣的牛头巨神,似乎受到法术反噬的牛头巨神,毫不犹豫振翅飞扑了上去。 如果方才是寻常巨龙,哪怕是古龙一级的高等龙类,这一下也有可能中招。 但洛萨的灵魂,随着精神力的大幅增强,坚韧程度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当初杀死龙裔获得的「不灭龙魂」,杀死鬼龙获得的「灵魂不灭」,他在精神层面上的抗性,已丝毫不逊于肉身层面上的防御。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合该成就他今日屠神壮举。 免费阅读. 第14章 出货 红黑巨龙鳞甲的缝隙,像是龟裂的大地,龙炎化作流火之雨,倾洒向大地。 原本还有所保留的力量,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尽数迸发出来,连那弥漫着一层绿色薄雾的神域,都仿佛被一瞬间汹涌而出的龙炎点燃了。 炽热的高温充斥了整个神域世界。 在牛头神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庞然巨兽像是一道黑色闪电从空中飞掠而至,直接将祂的神躯扑倒在地。巨龙的双爪按住祂的牛角,张开的血盆大口当中,炽烈的火红色喷吐而出。 不可能。 你怎能逃过阿努比斯的审判! 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中拥有胡狼之首的死神,跟祂同属于冥王奥西里斯的从神,因此祂才能从其身上借来力量,在祂的设想里,就算是古龙面对这一下,不说灵魂被毁,也得遭受重创。 但洛萨却像是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不禁硬生生挣脱了祂的法术,还撕碎了祂构筑出的阿努比斯虚影,导致祂承受了巨大的反噬。 牛头神的眼前,倒映出一道流火之光。 光芒在祂的眼中迅速放大。 轰! 恐怖的烈焰浇灌在祂的头顶,那坚不可摧的神躯,在这一刻都被烧得通红,边角有了融化的趋势。 要知道,这可不是祂昔日的真神之躯,其本质,不过就是一个被神力改造过的施法者的身体,神力再怎么万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将一副凡俗之躯转变为神体。 取得压制地位的巨龙,显然也没有留手的意思,昔日一口就能耗光自己所有力量的龙炎,此时就像是根本无需消耗一般持续输出着。 连洛萨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口鼻边沿的鳞甲变得通红,体内的温度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再度攀上了一座新的高峰,现在的他,体内的血肉简直都像是熔火构筑的了。 但龙炎的输出,依旧未停。 换做任何一头古龙来,只要没有他这般近乎于免疫所有火焰的特殊能力,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与此同时,更有一道金辉从神域之外的方位飞来,落在他的身上,使他原本已快要干涸的力量直接恢复了一大截,效果立竿见影,比当初安娜给他的精神力恢复药剂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仅是体内龙裔之力和精神力迅速恢复,就连他龙炎的输出效率都再度抬高了一截,喷吐出的龙炎,那浓郁的红黑色泽一瞬间全都消失了,成为人体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的半透明。 但肉眼可见的,丰饶神域当中所有的植物,都砰得一声爆燃成灰烬。 等到龙炎消散之时。 原本气势雄浑,身形伟岸的牛头巨神,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簇黯淡的火苗,以它为核心,在迅速增殖出新的血肉组织。 “卑劣的渎神者!” 带着滔天怒火,牛头巨神阿匹斯便要重新显化出身躯来,祂新获得的身躯已经被毁灭,这意味着祂投注进去的神力浪费,祂成为九柱主神的野望,祂的复苏都付之东流了。 甚至于,祂现在连重新沉睡都做不到了。 “那是阿匹斯的神火!” 洛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阿匹斯的想法,这家伙想拼命了! 但就在这时。 手握双剑,与庞然巨神相比,完全就是渺小的虫子般的少女,凭空显现出身影,锋芒毕露的气息,使正竭力催发神力拼命的阿匹斯,心中都不由生出了一种死亡的预兆。 铿—— 席卷而来,宛如风暴的剑气将神火笼罩。 处决者特性施加。 强制斩杀生命值不足百分之十的敌人。 最终的底牌还没掀开。 这位临时复苏的古神,便在这摧枯拉朽般斩入祂神火的剑气下,发出了不甘的咆哮声。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轰鸣声。 那簇仿佛永不熄灭的神火,就此泯灭。 巨龙重新化作人形,落在了远方等待的日蚀背上。 “那家伙死了吧?” 切里尼娜突兀出现在洛萨身后。 “应该吧。” 洛萨听到了耳畔的系统提示音。 经验都到账了,就算是古神这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玩意儿,这一次估计也是彻底陨落了。 可惜,没有什么特殊奖励,只是使他升了两级,获得了十个属性点,照例全加在精神上,以增强自己的施法能力。 屠神壮举的里程碑,在他杀死鳄神索贝克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也正是完成了这个里程碑,使他获得了龙裔血脉。 说实在的,这头古神阿匹斯的实力还真不弱,比当初他在蒙特利尔击杀的那头鳄鱼神索贝克简直是天差地别,蚂蚁跟巨龙一般。 但实际上,鳄鱼神索贝克的名声虽然不是特别响亮,也没被列入九柱神之列,但也是法尤姆地区的主神,还被视作尼罗河的守护神,地位仅次于九柱主神,在神位上,显然是要凌驾于阿匹斯,最起码也是持平的存在。 但索贝克的情况显然要糟得多。 这才是应有的道理,诸神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残存的古神就应该是索贝克这种苟延残喘,所能发挥的力量还不及一个中高阶的施法者才对。 所以这个阿匹斯很不对劲。 洛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当初在拉希德,使鬼龙登神的楔形泥板,如果舍迈尔那个家伙,真有能使古神完美复苏的办法,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 阿匹斯不过是个丰饶之神,还被自己属性克制,想杀祂都掏出了这么多底牌,如果来个阿努比斯这种不被他属性克制的神,想胜过祂只会更难。 更别提真正的九柱主神了。 “看来,跟萨拉森人的决战,还不算是万无一失。” 只是洛萨现在的实力,短期内再想有所进步,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完成那个自己碍于实力不足,搁置已久的“模拟战”剧本。 其实他已经快到满级,可以进行精英化的程度了。 但跟扈从们不同,他就算精英化后,也就是解锁个新天赋,没办法像扈从们一样直接靠砸钱提升到精一阶段的满级,这种提升对他而言,实在不大。 而且,太阳王模板精英化后解锁的天赋,名为“训练有素”,显然是一个军队增益型天赋,对战力提升有限。 但要完成模拟战的话,洛萨现在也没有万全的把握,百年战争虽然时间距离君士坦丁堡陨落这年不远,但奥斯曼帝国可不是欧洲诸国,所有超凡者都处于十字军,或是神圣教会的管辖,不允许参与天主教徒内战。 谁知道那位征服者的麾下,拥有多少实力强悍的超凡者效力?最起码,也不会逊于同时代的瓦剌人多少。 自己凭一己之力,真能挽大厦之将倾吗? 切里尼娜望着洛萨凝重的神情,有些不解:“大人,我们不是赢了吗?” “赢了是赢了,但赢得不够轻松。” 洛萨指了指头顶:“有人正看着我们的表现呢,掏出的底牌太多了,我本来不想让拉维尼娅在这种情况下展现出自己的力量的,被敌人发现的底牌越多,决战之时我们的赢面就越小。” 切里尼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战斗哪有十拿九稳的事呢,现在来看,我们的力量应该还是占优的,那两位国王身边也有施法者力量在。” 洛萨看着她疑惑的面庞,下意识抬起手,整理了下她凌乱的发丝:“倒是我没有身为一个战士的觉悟了。” 战士战死,在她们看来,似乎是司空见惯,理所应当的事。 只要能赢,损失什么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事。 “但我可不希望哪天抱着你们谁的尸体痛哭。” 洛萨笑了笑,身为战士,切里尼娜只需要思考如何战斗就够了,但他不可能只考虑这么点东西,如果只有身边人的尸山骨海才能铸就王座,那他宁肯放弃。 “我向来贪心,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痛快,赢得不留遗憾。” 他说着,轻夹马腹。 日蚀一溜烟跑开了,临走时,还对着切里尼娜龇牙做了个鬼脸。 狼族少女站在原地思索了阵,也跟了上去。 “女士说的好像是真的…大人,好像,的确,有点喜欢我。” 回到城堡时。 迎着人们满怀敬仰的目光,洛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每周一次的抽卡还没用呢,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抽到好东西,他特地攒了一个十抽。 但洛萨并没抱有太大的期望。 毕竟,他还记得上次抽卡抽出来的是紫色蕾丝内裤,再上次抽出来的,是一件精良的骑士马鞍——就是日蚀身上安的那副,要说没用吧,其实也有用。 最起码,在他跟日蚀的双重火焰焚烧下,那件马鞍依旧坚固如新。 怀着这种轻松的心态。 洛萨随手一抽。 十张卡片迅速摆在他的面前,一一翻开。 紫色的蕾丝文胸,永不熄灭的烟斗,做工精良的守护者吊坠,美泉宫的中央喷泉 惯例的蓝天白云。 倒是罕见的出现了一抹青色(四星),是那条做工精良的守护者吊坠,能够撑起一道防护罩,算是一件还不错的保命装备。 洛萨继续翻着。 依旧是蓝天白云,一些诸如怀表,座椅鸡肋般的杂物。 直至最后。 他本已放弃了出货的希望,很敷衍地一掀。 紧跟着,一道金色的辉光,直接充塞了他的意识海洋当中。 只见其中,一张泛着灿烂金辉的卡牌悬浮于当中,边框顶部,更有一头振翅欲飞的黑色巨龙浮雕装饰。 居然出货了! 第15章 烛骑士 兴奋的情绪很快就淡去。 一个六星并不能代表什么。 如果不精英化的话,寻常六星战力现阶段也算不上主要战力了,除非是拥有百分比增益的辅助职业,或者是拥有一项适合共享给自己使用的强大天赋。 他会感觉惊喜,纯粹是因为这个概率实在太小了。 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缺不缺这一口倒成了无足轻重的事。 洛萨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切里尼娜。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洛萨取出了一条吊坠,银色的项链上镶嵌着一颗充盈着魔力的天蓝色水晶,上面隐约还能看到明灭不定的魔力符文——是刚抽取出来的守护者吊坠。 切里尼娜的语气有些迟疑:“这是?” “给你的。” 洛萨语气微顿,调侃道:“难不成,我是那种拿出来给你看看漂不漂亮,再自己收起来的人?” “不,当然不是.” 切里尼娜感觉有些窘迫,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万一这条项链,不过是洛萨拿来问问她漂不漂亮,准备送给她人的礼物,自己直接就问“是给我的吗”,再得到一个否定的答复,就太让人尴尬了。 洛萨没考虑这么多。 切里尼娜是脆皮刺客,虽然很难被敌人命中,但一旦真挨上一下狠的,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也就是她这种游走于刀尖之上的刺客职业了。 “危急时刻能拿来救命,回去之后,记得跟芙琳测试一下这条项链护盾抵挡伤害的极限。” 洛萨叮嘱了一句。 这条项链是超凡品质,撑起的护盾虽然称不上无敌,但只要能阻止一下,以切里尼娜的反应速度就很容易躲开接下来的攻击。 就像坚石一样,虽然仅是一个防御天赋,但在洛萨手里,一直是拿来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底牌,有时能发挥的效果,比攻击型天赋还要好得多。 切里尼娜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将项链放在手中,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随着骑士们取下城堡上的双头鹰战旗,这座塞曼努德城的护卫城堡也被洛萨宣布放弃。 以舍迈尔为首的萨拉丁施法者顾问团里,有水平的施法者数目不少,这家伙得了套神器以后,展现出的力量也越来越不凡,一座没有超凡者坐镇的普通城堡,想要坚守住太难了。 跟埋伏在后方,随时准备出手的让娜她们会合以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归途。 汉斯突然纵马来到洛萨跟前,说道:“大人,切里尼娜女士擒下来的那个萨拉森将军想要见您。” “好,我知道了。” 囚车上,马吉德看到那骑在巨马背上,标志性的人影后,下意识抬起手抚胸赞道:“很荣幸见到您,伟大的十字军与东方法兰克人之王。” 缓步走近的洛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没有纠正对方的称呼。 “说吧,你找我想做什么?” 马吉德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俘虏们,语气恭敬道:“我希望您能放我和我的士兵们返回法尤姆,我保证,在回归以后,立刻献上一大笔赎金过来。” 洛萨脸上的笑意敛去:“你觉得我会同意?” “尊贵的东方法兰克人之王,十字教的圣子阁下。” 似乎是觉得洛萨方才那一笑,是很乐意听这种奉承话,即便交谈起来很是繁琐,他依旧这样说着:“您的宽宏和正直,即便是异教徒也有耳闻” “好了,说点实际的吧。” 洛萨摆了摆手,他虽然有时候比较好虚名,但那是因为在基督世界里,虚名也可以转化为实际的利益,许多时候,虚名一词翻译为“名望”更为贴切。 异教徒的吹捧就算了。 洛萨很清楚自己在这些异教徒领主们眼中的形象,是多么糟糕。 “我很后悔与您为敌,阿迪勒欺骗了我,如果您放我回去,我会说服与我关系较好的同僚们,放弃与您为敌,甚至是服从您对埃及的统治。” 马吉德小心翼翼斟酌着词汇,他敢保证,任意一个响应吉哈德而来的圣战者,都未曾想象过自己的敌人竟然掌握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洛萨微微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马吉德没有说假话。 这家伙似乎对阿迪勒的怨气很重,是认为自己成了被阿迪勒丢出来探路的弃子了? 但洛萨仍旧没有轻易答应他的要求,而是话锋一转,轻飘飘道:“说白了,就是你们打算在我跟阿迪勒分出胜负之前,保持中立了?你觉得,你能说动的这部分力量,我会在意你们站在谁那边吗?” 马吉德脸上露出了苦笑。 他实在不想跟洛萨这种人物为敌了。 但不敢洛萨为敌,不代表他就敢背叛阿迪勒了,阿迪勒那边的施法者,实力看上去似乎要稍逊这边一筹,但收拾他还是轻轻松松的,这么多年来,他堂堂法尤姆的总督,还是有了夹缝里求存的感觉。 洛萨对左右看管的护卫吩咐道:“取下我们这位法尤姆总督的锁链吧,给他的食宿待遇稍高一些,全记在他的帐上。” 他说完,又道:“赎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什么时候送到,我就什么时候放你们回去。如果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击败了阿迪勒的话,赎金也没必要再交了,我会亲自去取。到那时,你们就只能去矿山做工了。” 洛萨说完,转身便走。 在矿山的基督徒奴隶们,大部分都已被他解放,但在生产力并不发达的这个时代,对于矿山的开掘,奴隶是必需品,没了基督徒奴隶,就只能指望萨拉森奴隶了。 而且,他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 每次看到财报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赤字,他都有种恨不得将所有新占领地富人的财富统统抢掠走的冲动。 回到宅邸的时候,洛萨才真正翻开了这张新获得的扈从卡牌。 你获得了新扈从。 名称:薇薇安娜·冯·霍亨索伦 称号:烛骑士 职业:魔剑士 品质:传说级(六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淡 力量:20 敏捷:31 体力:22 耐力:15 精神力:55 天赋:【迅光捷影剑】烛骑士早年曾游历英,意,德三地,挑战各地开宗立派的剑术大师,于二十一岁那年返回柏林所创,配合独有的光影技巧,很少有人能分得清她挥洒出的剑光当中,哪一道是真,又有哪一道是假。 传统剑术大师痛批她使用了不纯粹的剑技,但绝大多数情况下,这都无损于她的威名,只是这的确使她失去了开宗立派,将这门剑术传承下去的可能。 【魔武士】烛骑士的战斗风格,是典型的魔剑士风格,但烛骑士不同于那些不上不下的半吊子,是真正掌握魔剑士精髓之人。只要她愿意,可以在任意时间,抽调精神力属性添加在任意一项属性之上。(同一时间仅限一种) 【精神力护盾】烛骑士从来不装备沉重的铁甲作战,她的战斗服轻薄,透气,更适合魔力传导,但要因此认为烛骑士的防御力,相较于那些铁罐头而言是其短板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烛骑士可将精神力的抗性,替换为物理层面上的抗性。 技能:【燃烛施明】烛骑士其名,源自于霍亨索伦家族秘传的燃烛秘术。她在战斗时,不仅会动用迅捷如雨的剑术,还会使用附着于剑身上的魔法灵烛,施展火焰秘术。 【烛燃影熄】(精英一阶段解锁) 【烛熄明灭】(精英二阶段解锁) 描述:如果问谁是当今世上最伟大的骑士,高卢雄鸡们一定会自豪地说出“耀骑士”三个大字,耀骑士是法兰西最伟大的骑士,自然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士。 但如果是在日耳曼人眼中的话,这个答案可能就要有待商榷了。 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定是这位无论是容貌还是武技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的烛骑士。 来自蔷薇骑士团的烛骑士,是勃兰登堡腓特烈大选侯的长女,在少女时代就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剑术天赋,自十六岁起便接连战胜了无数享誉欧陆的大剑师。 于十九岁那年,更是拿下了亚琛骑士竞技大赛的冠军骑士头衔,被誉为日耳曼之花。 哈布斯堡的日耳曼皇帝为了推举出一个跟英国的提灯女神,法国人的耀光骑士对垒的灵魂角色,也丝毫不吝于对烛骑士的欣赏,成为了她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只是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一个年纪轻轻,没立下什么功绩的女骑士,无非就是靠着一张漂亮脸蛋吹捧起来的花瓶罢了,根本没有资格跟这两位相提并论。 洛萨打量着卡牌上的人物形象…唔,的确挺漂亮的,留着一头修长的白金色长发,戴着黇(tian)鹿式兜帽,身着黑白色修身战衣,单论相貌的话,即便是洛萨见惯了美女,也有一种惊艳之感。 只是她看上去实在不像很能打的样子,会被视作花瓶也情有可原。 正经战士谁穿这种盔甲啊,让娜上阵杀敌时,穿的也是全覆式板甲,顶多就是胸口,腰部地方跟普通板甲形制有所区别。 但他很清楚这位烛骑士肯定不是什么花瓶,能跟耀骑士齐名的六星扈从,就算有水分,也是强力六星。 只可惜,不是拉维尼娅这种辅助型人才。 他现在手里可没有作战记录,没办法精英化的战斗型六星,能发挥的作用恐怕还比不上般若——不过烛骑士的天赋“魔剑士”,对他倒是极为契合。 正准备将烛骑士召唤过来,他突然心有所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16章 布拉格的骑士 洛萨摘下铁手套,指尖浮现出一张光晕四溢的金色卡牌。 “好漂亮的昆特牌?” 护卫在旁的查理男爵,下意识惊叹道。 昆特牌的造型,是完全仿制昨日巨舰卡牌系统制作的。 只是做工再怎样精良,哪怕是使用了许多金粉,价值不菲的传说级卡牌,也根本比不过正版。 “大人,您是想要来一局昆特牌,放松下心情吗?” 看着查理男爵的笑脸,洛萨板着脸道:“都这么多天了,龙血的力量还没彻底掌控,你还有心思打牌?” 被训斥了一通,查理男爵讪笑着退回到队伍里。 切里尼娜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大人,是有新的同僚即将到来吗?” 洛萨点了点头:“烛骑士,听说过吗?” 切里尼娜一贯淡然的神情也不禁变了变:“是她啊日耳曼第一剑士,在超凡世界,名声不下于让娜女士和提灯女神南丁格尔女士。” “还有呢?” 切里尼娜摇了摇头:“还有我就不清楚了,烛骑士是蔷薇骑士团的成员,那是修会性质的骑士团,所以严格意义上,烛骑士跟让娜女士一样,都是修女,跟狼族立场天然相对,从未参加过亚平宁地区的骑士竞技大赛。”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让娜女士对她的了解应该更深一些,毕竟她们互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好,我知道了。” 洛萨现在也算对召唤扈从的流程有所了解,据他所知,这张卡牌的本质,仅仅只是一个召唤扈从前来的媒介,而不是说里面真封印了各扈从。 烛骑士以未精英化的实力,放在现阶段,可能难堪大任。 但若在模拟战世界里,必然能成为他有力的臂助。 毕竟,模拟战世界同样处于昨日巨舰世界,只是时间线不同,这意味着烛骑士被召唤而来时,大概率还能保留全部实力,而不是像直接召唤到此方世界一样,实力被压缩回一级未精英化的程度。 萌生了这一想法之后,洛萨没有贸然尝试,而是第一时间咨询了系统,看看这种设想是否可行。 他以前研究过系统,这玩意儿没什么智能,哪怕在ai里都属于比较蠢的那种,但咨询一些简单的问题还是没问题的,但一定得问清楚。 万一此事虽然可行,但一旦把烛骑士召唤过去,就没办法再召唤回此方世界的话,就亏大了。 很快,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一个念头,竟真的可行。 原本以为只能独自奋战的模拟战,能得一个跟耀骑士齐名,且实力处于鼎盛时期的帮手相助,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进行此次模拟战了。 此外,如果能趁着模拟战的契机,跟烛骑士把关系搞上去,还能获得一项新天赋。 烛骑士的三项天赋当中,对洛萨作用最大的,毋庸置疑,便是“魔剑士”这一天赋。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剑士,最高的属性就是精神力,如果能得到在战时,把精神力增添到任意属性上,对自己而言,绝对是一种爆发性的提升,可以有效弥补他现今,攻击力不足的缺点。 至于迅光捷影剑和精神力护盾。 前者,需要搭配烛骑士独有的光影技巧,且洛萨现在最强战力,已经不再是以人类之躯作战,就算掌握一门精妙绝伦的剑术,他也几乎用不上。 后者,对于脆皮施法者而言,绝对是一个神级天赋。 但洛萨虽然向来是主加精神力,但却不是脆皮,他精神层面的防御力虽高,但根本比不上他那堪称“变态”的物理防御,这种替换对他而言完全是负提升。 … 昨日巨舰世界,波西米亚王国,布拉格。 “薇薇安娜小姐!” 衣着考究的管家,梳着一丝不苟的白发,毕恭毕敬道:“恭喜您,再获一顶冠军骑士的桂冠。” 穿着黑白色衣袍,有着白金色长发的女骑士,坐在花园长廊边上的台阶上,随身携带的佩剑被横在并拢的双腿上,一本封皮上写着烫金色大字的“浮士德”。 闻言,她头也不抬,只是轻声叹道:“约翰先生,请给我一些私人空间好吗?” “我很抱歉,小姐,但现在已经到了您接待访客的时间。” 薇薇安娜有些惋惜地合拢上书本。 “说说看,都有谁?” 管家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歉意,他取出衣襟里的怀表看了眼时间:“第一位客人是陛下的外甥,纽伦堡的霍夫曼伯爵;第二位客人是您的堂兄,条顿骑士团的威廉骑士。” 薇薇安娜轻叹了一口气。 哈布斯堡家族的皇帝,还有霍亨索伦家族的亲戚,这两者是薇薇安娜最大的支持者,旁人还能拒绝,但这两方的客人,是无论如何也要小心接待的。 这是她现如今地位的来源。 可是,从没人问过她是否想要这样的地位,像名贵的器具,珍惜的禽鸟,被送到全国各地展示,跟一个个设定好每一个动作的剑士彩排,打出华而不实的场面,赢得满堂华彩。 每个人都在惊叹,惊叹自己的美貌,剑技的华丽,称赞自己是帝国之花,是与耀骑士和提灯女神比肩的人物,视能否拜访自己,为证明自己地位的标杆。 这种场面,是谁想要的? 皇帝? 父亲? 但绝不是我! 她站起身。 花园雕梁美栋,大面积盛开的橘黄色金盏花,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此时正是布拉格一年当中最美的时节,但她却没有抛却那些尘俗烦恼,抛却那与生俱来的权责,安静欣赏美景的可能。 “除了这两位以外,其余的客人,我能拒绝接见吗?” 管家不禁面露难色:“恐怕.不行。” 作为帝国治下最繁荣的几座城市之一,再加上此次骑士竞技大赛的盛况,这座城市的人口恐怕已达百万之众,即便在整个帝国也仅略逊于维也纳一筹。 所以,现如今的布拉格,不知有多少地位崇高的日耳曼的大贵族云集于此,其中还包括了许多从匈牙利,威尼托,伊利里亚赶来的实权贵族。 他们虽被排除在帝国之外,但作为哈布斯堡的王冠领地,同样是帝国重要支柱,不容忽视。 因此,即便约翰管家筛选过了一大批,仍有数十位地位尊贵的贵族,需要薇薇安娜在这几天里依次接见。 不仅如此,布拉格还是帝国仅逊于莱茵兰的工业重地,此地有不少大商人和城市议员,例如此次竞技大赛的赞助者,或是皇帝钦命的市政官。 这些人的拜访,也是不能全部忽视的。 “好吧,约翰先生,请再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好吗?我希望再吸一口新鲜空气。” 薇薇安娜小姐的请求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卑微,管家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心疼,他缓和了语气,轻声说道:“还请尽快,小姐。” 然而,时间匆匆。 一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小姐,我们该去接见访客了。” 约翰管家提醒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花园中飞起的几只鸽子。 他不禁加重了些语气:“小姐?” 可惜依旧没有回应。 他慌忙走上前去。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了一本被风吹开的“浮士德”,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句话“厂棚高张,座场停当,人人都期待着一番欢乐景象。 他们扬眉高坐,神气洋洋,巴不得出现新鲜花样。 ” 约翰的身体颤栗着,许久,他的喉咙中才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来人呐,薇薇安娜小姐不见了!” 第17章你将如闪电般归来 回到塞曼努德的洛萨,很快便选择开启了模拟战剧本。 小字缓缓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你选择了高难度模拟战剧本,1453年奥斯曼的陨落。 通关要求:击败奥斯曼的“征服者”及其军队,粉碎“征服者”马哈木二世(人名敏感,取另一中译)征服君士坦丁堡的野心。 注意,该剧本属于六星模板试炼,难度极高,且只有一次尝试机会,请小心对待。 随着光影闪烁。 洛萨的耳畔,隐约响起慷慨激昂的大提琴声。 仿佛雷鸣骤响,铁马冰河。 片刻过后,仿佛有无数人在呼唤,在祈祷,在高声歌唱。 “你将如闪电般归来。 全国将尽情开宴。 大海,陆地与天空,在你的闪电之下。 我会穿着白色的衣服,再次触摸你。 你的光与我的心。 君士坦丁·德拉伽塞斯·巴列奥略。 蒙上帝恩典,罗马人的皇帝。 圣罗曼努斯门下,骑着白腿的母马 四个β,施展仁慈。 待到歌声逐渐停息之时,洛萨再睁开眼时,已出现在了一座荒芜的城市当中。 一袭紫袍的皇帝,站在十余名瓦兰吉护卫的跟前,站在一座破败的曼努埃尔皇帝雕像前,看着那萧瑟破败的街道,被劫掠过的痕迹,直到现在依旧未经修缮。 倒塌的石头废墟间,杂草丛生。 昔日繁华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农人,正动作麻利地给道旁开垦的农田施肥。 他看向那些装备简陋的民兵,看向这宛如大农村一般的君士坦丁堡,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就是现在的君士坦丁堡,众城之女皇…” 接替君士坦丁十一世,整理这烂摊子的他,很快就厘清君士坦十一世留给他的馈赠——那些脑海中关于眼前局势的认知。 帝国皇帝,如今只是个君堡市长。 曾拥有数十万人口,堪称西方世界人口最稠密,最繁华的君士坦丁堡,如今剩下的人口,不过寥寥数万,还有许多是拉丁移民。 虽说帝国在摩里亚还有一块飞地,但那地方自古就是贫瘠之地。 原本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苦心经营下,摩里亚也能勉强拉出近万征召兵。 可惜他苦心孤诣建造的六里墙,未能抵挡住奥斯曼人的兵锋。 六里墙被攻破后,杀入摩里亚半岛的奥斯曼人一次性掠走了摩里亚绝大多数人口。 多年辛苦经营,付之东流,如今的摩里亚,已没办法为帝国提供半点支持。 除开陆陆续续可能抵达的“十字军”以外,他只能依靠君士坦丁堡这总计不到七千人,且过半都是民兵的军队,来抵御奥斯曼人十倍于己,浩浩荡荡的大军。 而且由于皇帝决定接受教宗的要求,使东正教与天主教合流,导致东正教势力对皇帝颇为不满,许多帝国臣民宁肯接受奥斯曼人的统治,也不愿屈居曾劫掠了君士坦丁堡,有着血海深仇的拉丁人之下。 内忧外患皆有。 换作洛萨没得到真龙化之时,眼下的所有出路,估计就剩下“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摩里亚大公之位了。 随着洛萨心念微动。 第一条选择出现了。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你代替了君士坦丁十一世,忧心于接手的这个烂摊子,认为胜率渺茫,因此你决定: a:奥斯曼人兵强马壮,此诚不敢与之争锋,不如乘船转进,避其锋芒,另起炉灶。 b:敌强我弱,速速修书几十封给教宗冕下,匈雅提摄政,那不勒斯与阿拉贡的国王,威尼斯的总督,遗腹子拉斯洛.等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基督领主,请求支援。 c:根本没有援军,那些自以为是的拉丁人,包括教宗在内,都是一群只会夸夸其谈的骗子,我们只能依靠自己,宣布废止“教会归一”,肃清城里所有拉丁人。 居然真的有转进这个选项! 洛萨苦笑了一声,虽然此前也曾幻想过,但过来之后他就知道这个想法根本不靠谱。 转进北非,那里全是异教徒,根本没有发展起来的机会。 转进意大利,此方世界,西西里与那不勒斯,皆处于西地中海霸主,阿拉贡王国的统治之下,更深层面,还有狼族掌握乡村地区,可不是好惹的。 就算是北意大利一些小城邦,自己想要谋夺下来,难度也是极高。 毕竟,他手里这七千人,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拉丁人,是冲着对抗异教徒的名头来的,一旦自己抛却君士坦丁堡,失去了圣战者的名头,队伍立马就会四分五裂。 到那时,愿意跟着自己走的也不会剩下多少人,充其量就是带上一支数百人的卫队,未来辗转于欧洲各君主的宫廷,蹭吃蹭喝,做个冰与火之歌里,乞丐王韦赛里斯一般的角色。 难不成,真要自己在这作战记录世界当中,等到奥斯曼蜕变为西亚病夫的时候,再如闪电般归来,把征服者从棺材板里揪出来“击败”吗? 从海上流亡的可能,到了今日已近乎于零,还不如通过奥斯曼在巴尔干的领土,直穿过去,从陆上流亡的成功率更高。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没船。 昔日纵横地中海的帝国海军,如今连一条船都没了。 造船工艺尽数流失,被十字军掳走,卖给了拉丁商人。 除非管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借。 但一个抛却自己国家,只剩个空头衔的皇帝,还有什么能付出的价码吗?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伟大,就在于他战死了,一旦成了逃跑者,这道光环散去,仅仅只是个信仰异端教派的流亡贵族罢了。 罗马皇帝的桂冠,拿出去卖都卖不上价。 洛萨苦笑着选择了b项。 虽然这么选了,但他觉得,现如今唯一有可能拉来的援军,估计就是那些窝居在罗德岛的医院骑士团。 至于请他们参战的佣金…皇帝连身上的紫袍都是带补丁的,头冠上的宝石都是假货,如果他真能掏出一大笔钱,早就用来雇佣士兵,或是修缮城墙了。 能开出的价码,无非就是再许诺一些商业特权,甚至是割给他们一片城区,让他们享受跟拉丁商人等同的特权呗,这是罗马皇帝手中,仅剩下的一点筹码了。 此外,最有可能支援而来的匈牙利正陷于内部的政治斗争当中。 遗腹子拉斯洛(德译为拉迪斯劳斯)政治手腕有限,虽是匈牙利,波西米亚的国王,奥地利的大公,但根本没办法掌握实权,与摄政王匈雅提针锋相对,昏招频出,迫使抗奥名将,也是匈牙利最著名的主战派,赫赫有名的白骑士匈雅提·亚诺什辞去了摄政之位。 除非遗腹子拉斯洛愿意为了君士坦丁堡低头,请匈雅提重新回来领兵出征,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拉斯洛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担当。 法兰西则陷于百年战争泥潭,哈布斯堡家的神罗皇帝,腓特烈对于支援君士坦丁堡也没什么兴趣,他更希望能从自己的堂侄手中,夺得奥地利大公国的控制权。 模拟战可以顺应时局,只在关键节点微操,但这次不比从前。 查理七世历史上本身就能赢,而且机会不止一次,有容错率。 所以洛萨决定,此次模拟战,全程微操! 洛萨抬起手,看着这副虽与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同,但本质却是一样的身体,自言自语道:“人事已尽,天命难违,错不在你,你救不了的罗马,交给我来救。” 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经尽了他最大的所能。 常有人拿他跟崇祯相比,但洛萨觉得,如果崇祯真有君士坦丁十一世这本事,大明起码还能再续十年。 至于c项,更不用提了。 现如今,君士坦丁堡的守军,有一半都要依靠“卑鄙的拉丁人”,想要把他们都清除出去,那简直比自断一臂还要愚蠢。 这时。 一位宦官快步跑了过来,他面带惊喜道:“陛下,有援军来了!” “来了多少人?” “八百,他们分乘两艘加利恩帆船而来。” 宦官站住脚,喘匀了气,才继续说道:“他自称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是个来自希俄斯岛的雇佣兵头子,所率士兵,应是驻守在希俄斯岛的热那亚人。” 热那亚人不仅在爱琴海上有许多岛屿领地,在曾经的帝国“赫尔松军区”还有许多商埠和殖民地,以此来掌控琥珀之路,并且贩售奴隶。 “最起码,现在我们手里有船了。” 洛萨笑了笑,大步走上前去:“走吧,我们去迎一迎这些虔诚的十字军勇士。” 第18章驯龙秘术(祝大家端午安康) 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是一个穿着全套覆板甲,身披白底红十字罩衣的男子,他的装扮不太像一个拉丁贵族,但也跟那些举止粗鲁,满脸市侩的雇佣兵不同。 他的身量也称不上雄伟,但只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如城墙般无法逾越之感。 「愿主保佑您,伟大的巴塞琉斯。」 蓄着络腮胡的男人微微躬身,在他身后,是一队看起来颇为精锐的热那亚士兵,其中多半是背着面标志性方形大盾的弩手,小半是轻甲步兵。 至于拉丁人标志性的骑士,则一个没有。 「愿主保佑你,来自希俄斯的乔瓦尼将军。」 希俄斯是爱琴海上的岛屿,曾经的帝国故土,现如今热那亚人的殖民地。 热那亚人跟奥斯曼人始终没有撕破脸,商业城邦更看重利益,奥斯曼人给予了他们商业特许,使他们中许多人都已倾向于放弃君士坦丁堡。 威尼斯人估计也是处于同样的状态,历史上,直至君士坦丁堡沦陷,他们派出的三艘载有援军的桨帆船也没能抵达。 商业共和国是寡头政体,总督虽也是地位尊崇,但却不及正经的君主,内部各方势力牵扯,相互倾轧,那些不在君士坦丁堡有利益的,或是利益较小的人,是不可能答应主战派的要求的。 乔瓦尼和他身边这些热那亚雇佣兵,显然就是主战派唯一所能做出的应对了。 「我愿将利姆诺斯岛赠予您,作为您的封地,以酬谢你对基督的虔诚,此战若胜,我还愿册封你为雅典公爵,你所率兵士,也都能得到厚赏。」 洛萨如是说道。 利姆诺斯岛东部,存在有大量火山灰土,很是肥沃,算是帝国手中,硕果仅存的粮仓沃土。 此外,岛上还有几处天然良港,威尼斯,热那亚人皆对此地皆觊觎已久。 君士坦丁十一世此前也试图以此岛换取阿拉贡,威尼斯,热那亚等邦的援手,但显然这种盘算是落空了,不如作为封赏,给到热那亚人手里,换取他们倾力相助。 千年帝国业已迟暮,历代先王卖国者太多了,已经把帝国遗产挥霍一空,轮到君士坦丁十一世时,就是想卖,也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帝国宝库叹息了。 「谢陛下厚赐,您的慷慨,令日月失色。」 听到这一承诺,表面上仅是一佣兵头子的乔瓦尼,脸上却没露出多少喜色。 此战九死一生,他若真是为了封赏而来,该有多蠢,才在这种时候,跳上罗马这艘破了一万个窟窿,船舱都已沉入海面之下,就剩一根桅杆还支楞着的破船了。 洛萨也知道这点封赏不算什么,聊表心意罢了。 「请随我来。」 洛萨引领热那亚人们穿过城区,登上外城的狄奥多西墙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经号称「永恒之城」的君士坦丁堡,虽曾被十字军攻破,但依旧雄伟壮观。 他指着此等雄城,对乔瓦尼说道:「狄奥多西墙虽久未修缮,但依旧坚固,城内现有居民五万余,存粮能维持一年的时间,如果不是那两座堡垒的话,我有信心坚守此城到老死。」 他又伸手指向北方海峡两岸,那里有部分城区是热那亚人的地盘,洛萨指的是,奥斯曼人在博斯布鲁斯海峡两岸修筑的堡垒,宛如用手掐住了帝国的咽喉,阻断了北抵黑海的运输道路。 乔瓦尼皱眉道:「我听说,奥斯曼人秘密铸造了一种巨大无比的火炮,能轻松洞穿石堡。」 「乌尔班巨炮?」 乌尔班是匈牙利铸炮师,原本为帝国服务,但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穷困潦倒,没办法支持他铸造重炮的研究,因此他便投靠了奥斯曼苏丹,并得到了重用。 洛萨轻笑摇头:「它破不开狄奥多西墙,你我脚下这面城墙,在修建之初就曾嵌入多座法阵,再怎样年久失修,也不是普通火炮所能洞穿的。」 昨日巨舰世界里,在白水晶和魔石这类稀有矿物出产之前,火器也就打打辅助效果,定不了大局。 即便在原本历史上,乌尔班巨炮也没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更何况,现在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经换成了他,要毁掉敌人的火炮阵地,一道吐息便可。 乔瓦尼见洛萨胸有成竹,也不争辩,只是盘算着说道:「虽然有内外两道城墙,但我们人数太少,只能驻守外墙,还要另留一支预备队,海上方向,也需派人驻防。」 粗略一算,七千余人,实在是捉襟见肘。 洛萨很老实地问道:「乔瓦尼将军可还能写信请来其余援军?」 乔瓦尼摇头,他的到来,其实就是热那亚共和国主战派的妥协之举,既不愿同奥斯曼人彻底撕破脸,导致原本签订的商业特权被废,也不愿就此眼睁睁看着承载了他们诸多利益的君士坦丁堡,就此沦落于奥斯曼人之手。 别看奥斯曼现在跟热那亚人相处还算和睦,但谁都知晓奥斯曼国力雄厚,远非半死不活的罗马帝国可比拟的,在此等庞然大物身上能榨取的利益,必然也远不及前者。 「我知晓了。」 洛萨笑了笑:「兵力之事,乔瓦尼将军无需忧虑,教宗陛下已经许诺,只要固守一段时间,欧洲援军必然会源源不断抵达君士坦丁堡。」 乔瓦尼心头苦笑,如果不是他了解内情,恐怕也要被洛萨表现出的信心给唬到了。 「乔瓦尼将军一路赶来,舟车劳顿,想必也是辛苦了,朕会吩咐宫人为诸位准备好营房,晚宴,美酒,以欢迎诸位值此危难之际,宛如大雪之中送来柴薪般的支援。」 乔瓦尼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目送乔瓦尼离去,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他刚才很隐晦地探察过乔瓦尼的身份,其体内有着一股他熟悉的野性力量,应当是个混血狼族。 洛萨对黑暗生物倒也没什么偏见,只是这种支援意味着援军上不得台面,肯定不是出于教会势力的首肯,大概率是热那亚内部势力所为。 如果是教会派出的正经十字军战士,肯定是能用圣辉的。 回到寝宫,洛萨提笔准备写信给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 医院骑士团跟帝国的关系并不融洽,罗德岛也是帝国领土,被医院骑士团攻占,骑士团此后以此地为依托,劫掠过往商队,也包括帝国在内的「正教异端」。 但医院骑士团强占罗德岛已经是一百多年的事情了,人们的眼光总是该向前看的。 在生存面前,没什么敌人是不能和解的。 「尊敬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虔诚的基督守护者,圣荆棘冠等诸圣物的保护人,让·邦帕尔·德·拉斯蒂克阁下,请允许我将罗德岛的领土,正式赠予贵团,作为教会归一之后,我对教宗陛下及贵团曾抗击异教徒之举的敬意」 首先,洛萨以帝国皇帝的名义,承认了医院骑士团对罗德岛的占据是合乎法理的,此前这种占据仅得到了教宗的承认。 其次便是重申了教会归一(1439年,兄长约安尼斯皇帝,在佛罗伦萨大公会议上,同意东西教会合一,并且承认了教宗陛下的至高地位)后,教宗恩仁四世号召十字军支援君士坦丁堡的圣谕。 医院骑士团不是拉丁商人,能跟异教徒暗通款曲。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抗击异教徒,这是他们的天职。 一旦背弃这种职责,不等敌人到来,他们内部就会四分五裂 。 「请大团长深思,若君士坦丁堡陷落,东地中海还有谁能引以为贵团抵御异教徒的臂助?难道是向埃及那些曾败于贵团之手的萨拉森人摇尾乞怜的塞浦路斯?还是跟异教徒暗通款曲的商业城邦?」 洛萨开始陈述利害,唇亡齿寒的道理,只要是智慧生命,就能懂得。 更何况,洛萨还送去了教宗陛下此前给他的亲笔信,用以督促医院骑士团出兵救援。 其余基督君主,或许可以对经历过阿维尼翁之囚后,威望大降的教宗陛下阳奉阴违,但医院骑士团不行。 这种军事修会的权力来源就是教宗,历史上君士坦丁堡被奥斯曼攻占后,指责医院骑士团的言论甚嚣尘上。 如果不是后来医院骑士团面对奥斯曼人的入侵,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就算没有外敌入侵,医院骑士团也会逐步走向消亡。 最后,便是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用以酬谢医院骑士团的支援。 写完这封信,洛萨郑重地取下指环,盖上了属于自己的火漆纹章。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奥斯曼人兵临城下之时,唯一有可能到来的有分量的援军,也就是这盘踞在爱琴海上的医院骑士团了。 其余的,无非也就是如乔瓦尼将军这般,零星数百,甚至数十人。 一封信能否请来援军他也没把握。 但愿医院骑士团的人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起码像热那亚人一样,派出一支由分团长率领的千人小队。 刚写完信,等待墨汁晾干,还没来得及派人送出,宦官便进到宫内,说道:「陛下,奥尔汗希望能得到您的召见。」 洛萨放下笔,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奥尔汗是奥斯曼的王子,马哈木二世的叔叔,他在君士坦丁堡接受了全套的希腊式教育,但很可惜,这并不足以使他成为马哈木二世的王位威胁者。 君士坦丁十一世曾借他的身份大做文章,试图勒索奥斯曼人进贡年金,以换取他不送回奥尔汗与马哈木争位,马哈木二世也同意了这一要求。 但很快就反悔。 实际上,奥尔汗根本没资格跟马哈木竞争,马哈木答应君士坦丁十一世,不过是虚与委蛇,并以此为战争借口,说服诸大臣们对君士坦丁堡用兵。 「奥尔汗,你寻我有何事?」 奥尔汗没有戴头巾,除了信仰不同以外,几乎已经看不出是个突厥人了,他神态恭敬,试探着道:「陛下,马哈木以我为借口,对新罗马动兵,若是把我交出去,或许能止干戈?」 「你担心我会把你送给你的侄子?」 洛萨没有理会奥尔汗的试探,直言不讳道:「这些年来,暗地里派人到君士坦丁堡,向你宣誓效忠的又有几个人?你身边的卫队,迄今为止也就只有区区百余人吧?你觉得自己真有那个分量?」 奥尔汗轻出了一口气:「陛下英明。」 「退下吧。」 洛萨语气微顿,又补充道:「这段时间,你把你的人派去接受乔瓦尼将军的训练,他虽名声不显,但守城经验十足,会教给他们一些新东西。」 「至于你,你也是奥斯曼奥卢家族的人,有驯龙师天赋,皇家御苑里的那头利爪龙,你尽快把它驯服——若再不成功,就别怪我杀了它犒劳军士们吃肉了。」 奥尔汗苦笑着点头:「是,陛下,我会尽可能去尝试,只是当初我的家族流亡来时,缺少了许多重要秘典。」 此人虽是突厥人,但对比某些公然宣称,连突厥头巾都比拉丁法冠强的希腊人,奥尔汗无疑才是跟他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以奥斯曼血腥的继位传统,连尚在襁褓 的幼弟都能杀,何况一个血缘关系没这么亲近的叔叔。 只要君士坦丁堡告破,奥尔汗必死无疑! 洛萨皱起眉:「算了,今晚,我会去御苑里帮你看看。」 捕捉这头利爪龙,也是当初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尝试,倒不是打算以此为战力,而是向敌人彰显奥尔汗也是奥斯曼奥卢家族的正统传人,是想给马哈木施压的。 但既然逮都逮来了,帮奥尔汗驯服了它,也算是一个助力。 奥尔汗愣了下,有些不解。 「陛下,那畜生凶戾难驯,您去做什么?」 驯龙可是奥斯曼奥卢家族的秘传,先祖奥斯曼一世能从一群小部落里脱颖而出,建起此等庞然国度,就靠这手驯龙之术,你巴列奥略家的皇帝,还能比我更懂驯龙? 「这你就别管了。」 免费阅读. 第19章 魔龙 埃迪尔内(阿德里安堡),城内囚笼。 马哈木二世站在一座巨大的斗兽场内,俯瞰着下方即将上演的「大戏」。 数十名被查出跟奥尔汗勾结的叛逆,被全副武装的耶尼切里亲卫推搡着,驱逐到巨大的圆形斗兽场内。 耶尼切里军团是类似于马穆鲁克,以异教徒青年编练成的精锐,但其来源往往不是购买来的奴隶,而是从所拥有的基督教领地,征收而来的「血税」。 而马哈木二世的耶尼切里亲卫,则是类似于怯薛军的存在,里面包含了许多基督王公派来的质子,自小在宫廷中培养,许多人甚至都是跟马哈木二世一同长大的。 弗拉德三世,斯坎德培等,皆是出自此亲卫队。 「陛下,我错了,我只是一时被牛油蒙蔽了心窍,求您宽恕我的罪孽啊。」 「圣火在上,我是您最忠实的臣仆啊陛下!」 「马哈木,你残忍暴虐,继位第一日便掐死了尚在襁褓的幼弟,比之野兽又有何异?圣火迟早会赐下神罚,使你永堕火狱,受万年神罚!」 声音纷杂,有人苦苦哀求,也有人破口大骂。 但随着一声巨响从面前幽暗深邃的洞窟中传出,几乎所有人都立刻闭上了嘴巴,只余妇孺小声的啜泣声不时响起。 护卫在马哈木身边的一位耶尼切里亲卫,挽起弓来,试图射杀刚才辱骂马哈木的老头,被他抬手制止了。 「无妨,不过是失败者的狂吠罢了。」 马哈木二世丝毫不在意这点不痛不痒的指责,昔日奥斯曼之王,闪电巴耶塞特被帖木儿击败,酿成奥斯曼王国十年大空位期,诸王子争权夺利,几乎将整个国家变成废墟。 相较于如此惨痛的代价,区区弑杀兄弟的恶名,他还担负得起。 轰——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郁的硫磺味。 圆形斗兽场内,更是不知何时,飘扬起了一簇簇火星,落在那些囚徒们身上,顿时激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下一刻,铁门被轰然撞开,一头无法想象的狰狞头颅,从洞窟中探出,转瞬间便将发出惨叫声的几个囚犯吞入了口中。 「呵。」 马哈木年轻的面孔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丢给他们一些兵器。」 斗兽场席位上,立刻有十余名耶尼切里,取下长矛,连枷,战锤,宝剑等武器,丢到了空地当中。 「快,快跑啊!」 「跟那个畜生拼了!」 囚徒们有些捡起了武器,有些却已被吓破了胆子,缩到边角之处,试图寄希望于魔龙忽略掉自己。 轰—— 又一颗黑龙头颅探出,将缩在边角处的懦夫统统吞入口中。 只见那漆黑的洞窟当中。 一道无比庞大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出,每一步落地,都宛如地震一般。 终于,它走出了洞窟,也使人得窥其全貌。 赫然是一头有着三颗硕大头颅的黑色魔龙,其中有两颗仍在好整以暇咀嚼着口中的血肉,两排利齿切割之下,几根人类残肢被切断,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也像是砸在了这些囚徒们的心脏之上。 接下来,则纯粹是一场屠杀。 魔龙也根本不为填饱自己的肚子,更像是猫戏老鼠的玩耍。 这种残暴的处刑方式,既能彰显君主威严不容侵犯,震慑一切不臣,又能取悦他的巨龙伙伴,何乐而不为? 这时,有使者来报,递上信件。 「匈雅提来信?」 马哈木皱着眉 拆开信封。 「你我所签停战协议,乃昔日匈牙利之摄政王所签订,非今日之匈雅提所签,若君执意攻打君士坦丁堡,则吾必引匈牙利,瓦拉几亚,塞尔维亚诸邦联军,与君鏖战。」 马哈木二世气急反笑:「狂妄,可笑!匈雅提真以为我怕他了吗?科索沃一战,若非他运气好,早就已经成了吾的阶下囚了!」 白骑士匈雅提起于微末(骑士阶层),为时任匈牙利国王,神罗皇帝的西吉斯蒙德看重,多次击败奥斯曼人,因常身着银甲,奋勇争先,被称作「白骑士」,是奥斯曼的心腹大敌。 瓦尔纳一战,十字军虽是大败,但此前战事一直处于上风,还迫使奥斯曼签订了城下之盟,约定退还所侵占匈牙利的土地,并赔偿大笔赎金。 然而十字军的统帅,时任波兰与匈牙利国王的瓦迪斯瓦夫,在教会使者唆使下,撕毁停战和约,又在瓦尔纳一战中,鲁莽冲锋,想直取马哈木二世,最终落了个龙炎焚体,阵亡当场的下场。 但此战,时任特兰西瓦尼亚总督的匈雅提和他统帅的「特兰西瓦尼亚」军团,仍旧给马哈木二世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外,匈雅提还是西吉斯蒙德所建,龙骑士团(也被称作圣乔治骑士团)的成员。 龙骑士团虽说不像奥斯曼奥卢家一样,有驯龙者血脉,但凭借皇帝西吉斯蒙德传承下来的「龙骑士指环」,能催生出一头魔法构造的虚体巨龙为坐骑。 即便持续时间有限,魔法巨龙也不及马哈木二世家传真龙凶悍,可龙骑士团的成员也不止三五个,全盛时期,足有二十余位王公贵族加盟。 瓦拉几亚大公,曾在奥斯曼宫廷里为质的「穿刺公」弗拉德三世也是其中一员。 身侧,大维齐尔提醒道:「陛下勿忧,依臣下所见,白骑士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昔年,科索沃一败,匈牙利损兵折将两万余,已是伤筋动骨,白骑士的威望也大为受损,如今他辞去摄政王一职,又为匈王拉斯洛所厌弃,如何能统领诸邦联军,对我动兵?」 马哈木二世轻出了一口气:「等我征服这颗诱人的红苹果(指代君士坦丁堡),便要再起刀兵,征服这些可鄙无信的异教徒。」 … 君士坦丁堡。 皇家御苑如今早已荒废,遍地都是野草,废墟,许多曾经收藏于此的珍禽异兽,走运的逃进山林,不走运的,就只剩下白森森的骸骨,散落在废墟当中。 君士坦丁十一世根本没在此派驻守军,任由居民进入打猎,或是砍伐林木,这对皇帝的权威是一种损害,但到现在也已无足轻重了。 洛萨发现自己所能做的努力真的很少,对比君士坦丁十一世,也就是多个心眼儿,不会犯忘关城门这种低级错误。 他看到那关在龙圈内,有着淡蓝色鳞甲,长长的双爪的「巨龙」,不禁心生感慨:「这头利爪龙还真是瘦弱。」 帝国已经破产,宝库空荡荡的,连耗子都没几只,要养活一头顿顿都要进食大量肉食的龙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负担。 这利爪龙,连带着尾巴加起来,也就五米长,看那瘦骨嶙峋的模样,也不知还剩下多少力气。 奥尔汗手里攥着一块肥肉,所提袋子里,装的也多是些内脏,下水等便宜的肉食,正面露谄媚地试探着塞进笼子里:「小乖,过来吃肉了。」 那利爪龙缓缓走来,将肥肉吞下。 随后,竟是目露凶光,咬向试图触碰它脑袋的奥尔汗的手掌。 幸亏奥尔汗机警,及时撤回了手。 听着那清脆的一声牙齿碰撞声,洛萨不禁皱起眉:「你这么搞可不行。」 他不顾侍从,宦官的阻 拦,一跃翻进龙圈,吓得奥尔汗亡魂大冒,匆忙冲上前去:「陛下不可!」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洛萨翻进龙圈之内,那饥肠辘辘的利爪龙却没有立刻兴奋扑上,反而像是遇见了一头极为可怖的凶兽,弓起身子,全神肌肉紧绷,连连向后退让。 但这龙圈本就不大,它又能退到哪儿去? 随着洛萨步步紧逼,它很快就缩到了边角之地,瑟瑟发抖着,嘴里不住发出哀鸣,似在祈求洛萨不要伤害它。 一旁的宦官,奥尔汗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利爪龙是低等龙类,智商不高,极为凶残,许多时候,它们就算吃饱了,都会以杀戮取乐,更别提这头已经有大半年没吃过饱饭的利爪龙了。 奥尔汗提醒道:「陛下,小心这畜生狡诈。」 洛萨却丝毫未有顾忌,大踏步走上前去,拍了拍瑟瑟发抖的利爪龙的脑袋,轻笑道:「小东西,好好为我效力,不然今日就宰了你,给乔瓦尼他们接风洗尘。」 在昨日巨舰世界,驱使巨龙,巨人作战的习惯由来已久,这利爪龙虽然只是一头低等龙类,但放到战场上,也是一个不错的战力,也能鼓舞人心,震慑敌人。 他虽能化身巨龙,但真到战时,肯定得全力对抗马哈木二世和他的黑龙,无暇顾及其余战场。 到那时,就需要奥尔汗,乔瓦尼这些将军出手了。 随后,人们便看到这以凶残著称的利爪龙,低声哀鸣着垂下头颅,匍匐在地上,竟像是温驯的猎犬一般,向他们的皇帝表达了驯服。 免费阅读. 第20章 敌来 “陛下,您到底怎么做到的?” 奥尔汗看得瞠目结舌,他甚至心底已经开始怀疑,君士坦丁十一世,是不是拥有奥斯曼奥卢家族的血脉了。 “派人多准备一些廉价肉食,这利爪龙如此瘦弱,哪来的战力?” 洛萨看了一眼满脸敬畏的奥尔汗,还有他的那些突厥人护卫们,轻描淡写道:“稍后,我会为你举行一场仪式,赐予你新的力量,使你能跟这小东西心意相通。” 洛萨已经决定,将奥尔汗提拔为龙血眷属,再滴些自己的龙血,使这利爪龙脱胎换骨。 不然以奥尔汗个人实力,就算加上这利爪龙,也难堪大用。 “再吩咐下去,把射龙弩送到寝宫。” 射龙弩是君士坦丁十一世,原预备着对付奥斯曼的魔龙的神器,也是罗马帝国这个垂暮老人唯一能拿出来的神器了,尽管听让娜所述,这玩意儿没起到任何作用。 但此物也是硕果仅存的神器,洛萨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奥斯曼占据了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大部分广袤领土,拥有的神器肯定不在少数,他得尽可能增强己方的实力。 将奥尔汗和利爪龙安顿好,洛萨便返回了寝宫。 他还剩下了两个龙血眷属的名额没用。 龙血眷属是他独有的能力,此方世界用掉,也不会影响他回归之后所有的名额,此外,怯薛军的名额源自于他的能力,也可以将部分实力较强的民兵转化过来。 虽说将普通老农转化为怯薛军,性价比最高,但那些人平时没经过锻炼,一个个连肚子都填不饱,反而是浪费了怯薛军优秀的射术与战斗经验。 所以,他手头的军力不会因此而增加分毫。 狄奥多西外城墙,从马尔马拉海,到布雷耐契,绵延五千六百米,拥有上百座塔楼。 七千守军,就算加上乔瓦尼带来的八百热那亚雇佣兵,八千人最多能同一时间分配五千人在城墙上,实在是捉襟见肘。 原本历史上,会出现忘关一道侧门这种事,还真算不上什么低级错误,守军人数实在太少了。 此外,金角湾虽然有铁索勾连,但也绝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也得分配兵马防守。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几个兄弟们,也有几个能力出众的,但均不是在军事上的,而是艺术,天文,绘画之上,在这种节骨眼儿,他们连个普通军士都不如。 如果他们能堪大用的话,将他们提拔为龙血眷属也算是有力臂助了。 巴列奥略王朝的皇帝们,抽象派太多,好不容易收复君士坦丁堡,此后便接二连三陷入内战,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算是这个王朝最后的遮羞布了。 洛萨又将所有求援信写好,依次盖了火漆印章。 他轻出了一口气,心想,是时候召唤烛骑士过来了。 金色的辉光闪过,充斥着在整个殿堂之内。 留着白金色的长发的女骑士,从空间裂隙中走出,她穿着一袭像礼服更像战斗服的华美战衣,举止优雅,神情恬淡:“你就是召唤我来的舰长吗?” “算是吧,但不全是。” 洛萨现在的样貌,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 “这里可不太像是一艘船。” 烛骑士眼眸低垂,微微欠身,动作优雅,贯彻了优良的贵族礼仪:“烛骑士,薇薇安娜·冯·霍亨索伦,接下来就为您工作了。” 洛萨伸手虚抬,鹿角兜帽下,少女的心中像是藏着一把火焰,微弱,但又坚强。 “叫我洛萨就好,这里的确不是一艘船,昨日巨舰不是一艘现实存在的船,它能带我们游走于时间长河之上——这里是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 “游走于时间长河,不愧是史诗中记载的昨日巨舰。” 薇薇安娜脸上闪过了一丝憧憬,但旋即就意识到这个时间节点的关键:“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从君士坦丁堡抢救出一些珍贵典籍?或是挑选一些您看中的船员?” 洛萨无奈苦笑:“你看我的衣着,觉得我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什么?” 薇薇安娜迟疑了下:“该不会是拜占庭的皇帝吧?” “没有拜占庭,只有罗马。” 洛萨强调道。 拜占庭这个称呼,就像东汉,西汉一样,都是后人取的。 薇薇安娜没有纠结称呼的事:“所以,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奥斯曼的大军?那骑三首龙的征服者,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对吗?” “没错。” “舰长,我能问你的问题吗?” “请说。” “我的同事们呢?” “没有,只有我们两个。” 看着烛骑士抿起嘴角,一脸无奈的样子,洛萨忍俊不禁道:“不过你放心,我很能打的,马哈木二世可以交给我对付。” “既然您有信心的话,作为您的船员,我没别的意见。” 她提起裙角,轻施一礼,旋即又问道:“能有机会逛逛君士坦丁堡这座失落的希腊名城,已是一段非常令人难忘的经历了,或许我能为此书写一段诗篇。”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现在的君士坦丁堡,跟同时代的所有西欧城市都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大农村,甚至还要更荒凉一些。” 君士坦丁堡真正得到复兴,还得在它更名为“康斯坦丁尼耶”之后。 一个大都市,就像一颗硕大的头颅,在失去肢体供养以后,只会逐渐萎缩。 “据说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源自于拜.罗马灭亡后,出逃的希腊商人和贵族,所带去的文学典籍,就算这座城市没什么可逛的,图书馆里也会是个使人流连忘返之地。” 她语气顿了顿:“等到这座城沦陷后,就没这种机会了。” “你还真是.坦诚。” 洛萨很无奈地摆了摆手:“请稍等片刻,我会吩咐侍从带你去图书馆的,不过也别抱有太大的期望。” 文艺复兴很大程度上源自于罗马,但那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早在十字军攻破君士坦丁堡,将此地化作拉丁帝国的国都,这一过程便开始了。无数珍贵典籍,被十字军低价抛售给拉丁商人,此后漫长的战乱,使希腊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战场。 书籍,知识,哪里及得上刀枪管用? 盘踞在希腊的十字军领主,或是原本的罗马军阀,纷纷将大量珍惜典籍,以白菜价出售,以换取拉丁商人们的援助。 眼下,罗马曾引以为傲的科技水平,已被抛在身后,连造船技术,希腊火秘方这些都失传了。 洛萨的耳畔,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奥斯曼之王,征服者马哈木二世,已经率领着他的军队向君士坦丁堡进军。 让我们选择: a,在圣索菲亚举行一场大弥撒,神会为我们指引前路。 b,在大竞技场,发起一场皇帝的讲话,调动所有罗马人的士气,准备迎敌! c,派人护送奥尔汗出城,逃往小亚细亚,与卡拉曼人联络,命他在奥斯曼扯起反旗,以牵扯马哈木二世的经历。 呵,真快啊。 洛萨神情微动,奥斯曼首都所在的阿德里安堡,距离君士坦丁堡本就近在咫尺,马哈木二世近些日子,大张旗鼓召集军队的动作,也从来没想着瞒着别人。 敌人说来,那可真就是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 洛萨神情凛然,站起身来:“传我军令,明日一早,所有人聚集在大竞技场,我要发表讲话。” (本章完) 第21章 射龙弩 天色渐晚,月明星稀。 穿越了时间长河,从布拉格而来的烛骑士,孤身一人走在幽暗破败的街巷中。 夜晚的君士坦丁堡并不安宁。 奥斯曼在阿德里安堡集结大军的消息,瞒不过扼守海峡的君士坦丁堡,他们那规模庞大的运输船队,训练有素的耶尼切里禁卫军,令人望而生畏。 帝国的子民们,最后的罗马人怀着满心忧郁,路过每户人家,都能听到他们虔诚的祷告声。 “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呼求您的垂怜.” “哈利路亚,天父的光辉啊,请降临人间吧!” 相较于萧瑟破败,宛如大农村的君士坦丁堡。 仅一墙之隔的威尼斯租界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似乎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令每一个听到的希腊人,都不禁大皱眉头。 即便因为面对共同的敌人,不得不跟威尼斯人暂时和解,但希腊人与拉丁人间仇恨的种子已经根植,利益的冲突也已不可调和。 众多特权,使人们有时不免会想,帝国究竟是罗马人的,还是拉丁人的? 薇薇安娜走过那断壁残垣,走过那倾塌的雕像,缺乏修缮,破败荒废的教堂,文献典籍中记载的美丽花园,苗圃也被菜地,农田所取代。 一些教堂,神龛前,仍有驻足的平民,在结束了一天的农务以后,来此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一些僧侣们大声宣讲着: “这是主对世人的惩罚,我们需坦然面对。” “即便向拉丁人卑躬屈膝,也无法改变大局。” “我们难道要为了得享尘世的一时安宁,便要牺牲自己的信仰,玷污自己的灵魂吗?” “罗马终将灭亡,奥斯曼人的灭世黑龙,是撒旦的化身,是世人所无法战胜的末日审判,难道和异端教派联合,便能阻止这种毁灭的命运了吗?” 薇薇安娜似乎有些理解了,明明君士坦丁堡还有五万多的臣民,却只能征召四千余民兵了。 对于守城一方而言,动员率实在不能说有多高。 “所以昨日巨舰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在历史的车轮面前,螳臂挡车?” 她抬起戴着白色丝质手套的手掌,一根白色的短烛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撑起微弱的光芒,仅够照亮些许前路。 抛下那令人压抑的枯燥生活,肩负的责任,血脉中与生俱来的义务,任性地逃到另一个时空的烛骑士,似乎变得更迷茫了。 笼中雀鸟,得脱樊笼,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自由的芬芳,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区区烛火,难以带给人们光明。 薇薇安娜散去了手中的烛,低声叹道:“既然不知该追求何物,便先在舰长大人手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好了。” 像个骑士一样,守护弱小,匡扶正义。 尽管骑士文学已经过时了。 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满脸惊惶的士兵大喊道:“有窃贼!快来人啊,抓贼了!” 因为冲的速度太快,他没注意到前方藏在黑暗中的人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捂着剧痛的鼻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散去魔力屏障的女骑士,伸手端起一盏烛台,微蹙娥眉:“窃贼在哪?” 士兵愣住了。 那是怎样一张柔美的面庞啊。 白金色的如瀑长发,从黇鹿兜帽下披散着,精致像瓷器一般的脸上,红唇紧抿,微蹙的娥眉,使脸上的柔美冲散了些,但还是给人一种如诗如画的恬淡之感。 “女女士,您是?” “我是皇帝的顾问,你说的窃贼在哪?” 根本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士兵毫不犹豫伸手指道:“就在图书馆!我奉命去取射龙弩,却发现那里的守卫已经被杀了,我和同僚们被窃贼围攻,只剩下我一个人跑了出来。” “喂,请等一下,女士!” 话还没说完。 士兵眼前,就只剩下那消失在街道尽头,披着红色披风的女士的背影轮廓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先联系舰长先生?” 脚步匆匆的烛骑士有些犹豫。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敌人的目标应该就是舰长吩咐士兵们要取来的射龙弩,这似乎是一件很厉害的神器,关系到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 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她不会因为世人的吹捧,就真自认为是全日耳曼最强大的骑士,但也不会因为危险就放弃身为骑士的职责。 骑士文学已经过时了。 除一些战乱之地,绝大多数骑士们,已成了竞技场上的表演家。 但她可从没放弃过骑士精神。 比起光芒万丈,扫奸除恶的耀骑士,或是拯救了无数病患,哪怕晕倒依旧坚持奋斗在伤兵营,奔波在各地进行无偿义诊的提灯女神。 自小被困在高塔之中,接受封闭式的培训,礼仪,诗书,剑术,魔法父亲把自己当作维系大选侯地位,而不是像其余邦国一样,被除去封号,设立行省的依仗。 皇帝将自己视作帝国臣民们信心,塑造德意志认同的支柱。 帝国臣民们视自己为精神支柱,骑士楷模。 但薇薇安娜对自己只有一个定义。 骑士。 惩奸除恶,此为骑士的本职。 她加快了步伐,看似不合身的高跟铁靴,踩在街巷中却是寂静无声。 很快,她便到了那宏伟,却年久失修的图书馆外。 士兵没有说谎,这里的守卫已经被肃清,尸体倒在地上,流淌的鲜血汇成小河。 帝国图书馆那敞开的大门,像是黑暗中吞没一切的恶兽,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捧着一盏白烛的女骑士,毫不犹豫走进了图书馆内,踏上了那螺旋而上的环形阶梯。 “派去取射龙弩的队伍被杀光了?” 洛萨的声音变得冷冽了许多,君士坦丁十一世,会将这帝国仅存的神器存放于图书馆,是因为图书馆里藏着无数禁制,法阵,除非出了内鬼,否则不可能被外敌就这样轻易入侵进来。 “陛下,我在路上,还看到了一位自称是您顾问的女士,穿着一身很华丽的礼服。” 洛萨轻出了一口气,看来,薇薇安娜已经提前赶过去了。 敌人应该没有多强,射龙弩最终应该也被追回来了。 不然按照让娜所述的历史上,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决战的时候,也不可能还有射龙弩可用。 当然,也可能是这把神器被掉了包,所以在决战时才没起到作用。 “让瓦兰吉卫队跟上。” 洛萨起身,大步离开了寝宫。 没人说得清楚谁才是内鬼。 这个时候,就剩下瓦兰吉卫队这些来自于罗斯的护卫最值得信赖了。 此外就是热那亚人派来的八百雇佣兵。 说来也讽刺,帝国的仇寇拉丁人,反倒比帝国基石希腊人更值得信赖了。 也难为君士坦丁十一世和乔瓦尼了,面对这内忧外患之局,还能坚守五十天。 (本章完) 第22章 身后即是家园 在那支规模都不到百人的瓦兰吉卫队的护卫下,洛萨很快就赶到了帝国图书馆。 他蹲在一具尸体边上,端详片刻,又来到另一具尸体跟前。 每个人都是一击致命,周围残存着淡淡的魔法灵辉,应该是有个实力非凡的施法者,一瞬间用法术夺走了所有守卫的性命。 “什么人!” 瓦兰吉卫队们纷纷举起弓弩,瞄准了敞开的图书馆大门。 “自己人。” 洛萨提醒道。 烛骑士走下台阶,微微摇了摇头。 洛萨心领神会,命令士兵们在外守候,便跟烛骑士一同走进图书馆内。 “没抓住人?” “对,敌人对图书馆内的构造很熟悉,他甚至能借助图书馆里的法阵,当作助力来拦截我。” “呵。” 洛萨冷笑了一声。 这样看来,君士坦丁堡陷落时,那道城门究竟是“忘了关”了,还是有人特意打开的,实在是耐人寻味的一件事。 系统的提示音应声响起: 你的帝国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今日射龙弩失窃,可疑者众多。 a,乔瓦尼将军携热那亚人刚至,射龙弩便失窃,何人为窃贼,一目了然矣。 b,西奥多爵士,经常出入图书馆研究文献,极为可疑,你决定果断将其抓捕,顺藤摸瓜,找出其党羽。 c,趁机借题发挥,排除异己,无论是否为叛逆,只要与我意见相悖者,皆为逆臣贼子。 d,敌人将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洛萨笑了笑,只有一次机会的模拟,根本就没有试错的余地,也就无所谓是不是模拟了。 模拟,即为真实。 四个选项,该选哪个也是一目了然的事。 城内叛徒,哪那么容易团结起来? 乔瓦尼将军虽然是外人,但却是历史上认证的忠臣。 只剩下第二和第三个选项,洛萨决定中和一二。 … 清早时分。 刚刚亲自处理完叛徒的洛萨,还未来得及休息片刻,宫殿外便传来了一系列动静,打开窗户,能看到市民们正纷纷遵从皇帝的命令,向大竞技场汇聚而去。 宦官们走进屋内,侍奉着洛萨换上紫袍,戴上金冠。 他又去寻薇薇安娜,这位烛骑士正站在宫墙上,若有所思。 昨晚,她跟洛萨一同去捉拿的“叛逆”,两人都向对方展现了不俗的力量。 “皇帝背对着高耸的塔楼,面朝不计其数的异教徒军队,脱下紫袍,毅然推拒了最后逃亡的机会。” “他义无反顾,提剑冲向异教徒的军队,迎接自己的死亡,为这个行将就木的千年帝国,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烛骑士语气微顿:“这是希腊诗篇。” “描述的那是君士坦丁十一世,不是我。” 洛萨轻笑道,他很少打没把握的仗,这次模拟战,他是真有信心能赢才来的。 “而且,我有堂堂烛骑士的帮助,击败奥斯曼人,哪里算得上难事?” 烛骑士抿起嘴角,轻声笑道:“你就不怕,盛名之下,难符其实?烛骑士只是荧荧烛光,你需要的,却是燎原大火。” “烛火,也可燎原。” 洛萨似乎看出了烛骑士心中的迷茫:“不要妄自菲薄,你应该还不知道,耀骑士也已加入了我们,只是眼下并未在此处时空罢了。你比她,分毫不差。” “啊?” 烛骑士微微张开红唇,想要惊叹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总之,请随我来吧。” 皇帝的车架出行,缓缓驶向大竞技场。 道路上,勉强又有了热闹模样,人挤人,人挨人。 但即便全城居民都到此,也没办法坐满那巅峰时期,能容纳十万人列席观看的大竞技场了。 吱咔咔—— 铁闸门被升起。 戴着金冠,驾驭战车的皇帝,缓缓驶入竞技场的中央。 随着他到来,喧闹,嘈杂的大竞技场,逐渐也平息了下来。 这个从兄长那里继承来皇冠的前摩里压大公,如今的皇帝陛下,环顾四周,每个被他的视线扫过的人,都下意识垂下脑袋,恭敬行礼。 “这希腊国王,好强的气势。” 站在看台上的乔瓦尼,不禁看了眼身边,拱卫在侧的热那亚佣兵们。 此时,竞技场已有半壁坐满了人,这也是当下,所有愿来,能来的帝国臣民了,他们心中早有猜测,怀着沉重的心情,等待着皇帝即将宣布的消息。 有些人甚至在心底猜测,皇帝是否已经决定举城投靠奥斯曼人了? 或者是,皇帝又打算征集一笔贡金,试图安抚异教徒? 总之,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洛萨没有让他们久等,驾驶战车面朝他们而立,缓缓开口道:“诸位罗马的臣民,野心勃勃的马哈木二世,已率领他的爪牙们踏上了进军君士坦丁堡的行军大道。” 话音刚落,便是一片哗然。 就算早有猜测,但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而未落,跟已然落下时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敌人的数目,即便在座诸位,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加起来也及不上!” “我知道许多人都在恐惧,不愿拿起武器来战斗,但奥斯曼人不会因为你们放下武器,就给予你们宽宥!” “上帝曾给予我启示,我看到了一旦君士坦丁堡沦陷,会是怎样一番残酷的景象。” “他们会掀起一场无差别的屠杀,杀死所见的每一名基督徒,将这座城市腾空,变成异教徒的乐土。当他们拿着武器,敲响你们的房门时,不会甄别你是希腊人,还是拉丁人,他们会侮辱所见的每一个年轻的女子,抑或是英俊的男子,将所有人变作任意欺侮的奴隶;他们会冲进修道院,教堂,砸碎盛有圣物的器皿,掠走其中的圣物,摘下十字架,换上异教徒的火焰徽标。” 洛萨的声音很低沉,却像是洪钟一样,响彻每一个人的耳畔。 作为天命君主,他的精神力又远超旁人,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在人们心底勾勒出了一副末世般的景象。 没人怀疑洛萨所说的这一切,奥斯曼人曾经就是这么做的,未来也会一样。 他们紧紧攥着手心,面色沉痛,有些人怒容满面,恨不得拿起武器,立刻跟敌人拼命。 马哈木二世不是萨拉丁。 就算是萨拉丁,历史上攻破耶路撒冷时,仍将全城基督徒变卖为了奴隶,只是容许他们自赎,并慷慨免除了一部分人的赎金罢了。 洛萨高声道:“任何一个人从地图上看,都知晓君士坦丁堡已经沦为一座孤城,像一颗楔子一样钉在奥斯曼人的心脏上,但他们为何直到今天才对君士坦丁堡动兵?是因为他们知晓,要夺取这座城市,他们将付出令他们痛彻心扉的惨痛代价!” “尽管胜率渺茫,但我们并非没有机会!” “现在,我的臣民们,最后的罗马人们,请告诉我,你们是想以罗马人的身份,奋战到最后一刻,还是以奴隶的身份,苟且偷生呢?” “战斗!” “战斗!” 无数人站起来,振臂呐喊着。 他们的心中藏着说不尽的愤怒,对拉丁人的,对异教徒的,对塞尔维亚,保加利亚人的,罗马人的武德,昔日的荣光,已经遭受过无数次的践踏了。 他们不愿再如此了。 “我听到你们的呼声了,为了耶稣基督,为了罗慕路斯,为了君士坦丁堡,为了你们的皇帝,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们能够昂首挺胸,继续宣称自己是一个骄傲的罗马人而非奴隶,战斗吧!” 随着洛萨的呐喊声,金色的辉光在他手中汇聚,化作了那把镌刻着金纹的天命之枪。 它并未因洛萨如今有了皇帝的头衔,而有所改变,谁让这罗马帝国,如今已只剩下区区一座帝都可做依仗了呢? 但这把金色神枪,依旧展现出了令人心折的恐怖威势。 乔瓦尼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位热那亚将军,有些不敢置信道:“圣辉?难道我此前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恐怖的力量,就是圣辉吗?难不成这位皇帝,真是天使降世所化,要拯救罗马的吗?” 他第一次,在心目中更改了对洛萨的称呼。 “为了罗马!” “为了皇帝!” “为了耶稣基督!” 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回荡在大竞技场内。 第23章 备战 「把那些叛徒带上来!」 早已等待许久的卫兵们,立刻推着囚车,开赴到了竞技场内。 囚车里,足有数十名囚犯,大多数衣着都颇为不凡,有些人还穿着丝质睡衣,赤着双脚,看起来竟像是在睡梦中被人拉起来的一样。 「是卡狄乌斯将军,我说怎么今天没看到他。」 「那个不是石匠行会的卡利尼库斯先生吗,他怎么会是叛徒?」 囚车里,一个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很快就被辨别出了身份,引发了一阵骚动。 坐在醒目位置的普世牧首神情惊异,囚车里的囚犯,有小半都是神职人员,这使他不禁大皱眉头。 今日的罗马,皇帝的权威已不再至高无上,像皇帝随意指定一个宦官担任普世牧首这种事,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巴列奥略的皇帝们若是做了出格的事,也有被处以绝罚,开除教籍的风险。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帝国宝库,连圣索非亚大教堂都养护不起了,要靠罗斯的东正教兄弟接济。 皇帝手头的军力,常备军除了那支规模不过百人的瓦兰吉卫队,近乎于无,只能依靠拉丁雇佣军(拉丁人对于希腊人而言是一个泛称,等同于萨拉森人口中的法兰克人),跟一个大封建主没有任何区别。 洛萨没有在意普世牧首那难看的脸色,怒道:「昨晚,帝国宝库遭到了袭击,看守宝库的数十名卫兵被杀,是他们不够警惕,或是能力不足吗?」 「不,当然不!」 「是因为射向他们的暗箭,来自他们的背后,来自所谓的自己人,来自那些骑在普通民众,士兵们的头顶,高高在上,享受着人们的供奉与敬仰,却因为畏惧奥斯曼人的铁蹄,想要保全自己的富贵,跪舔突厥蛮子的臭脚,选择了背叛的叛徒!」 愤怒的情绪,很快就传遍整个看台。 「该死的叛徒,杀了他们!」 「用他们的血,祭奠死去的战士!」 群情激愤,一时间,本想站出来为囚犯们说话的普世牧首,也不由闭上了嘴。 洛萨看向一个个面如土色的囚犯们,他们当中有好几个超凡者,实力非同一般,比如昨晚真正动手行窃的西奥多爵士,就是一位实力强悍的魔法师。 但很可惜,他们碰上了洛萨和薇薇安娜,两个人根本没出全力,轻松便将其统统制服。重新夺回了射龙弩。 「你们像犹大背叛耶稣基督一样,背叛了你们的皇帝,背叛了帝国的臣民。你们受他们供养,享受着旁人无法享受的荣誉和地位,却试图出卖所有人的利益,好向你们的新主子摇尾乞怜。」 「不,你们还不及犹大,最起码犹大改悔了。」 洛萨的声音充满了愤怒,这愤怒有七分是假的,但也有三分是真心实意的。 只有地位高的人,才有资格做带路党,做卖国贼。 他们手里掌握着普通人所没有的资源,身居高位,却不思保境安民,只想着自己的一己私利,这种人,哪怕任何一个稍有良知的人,都会心生憎恨。 「陛下,求您宽恕我的罪孽。」 「陛下,我知错了。」 「请您宽恕。」 囚犯们纷纷哀求,痛哭着,有人看到洛萨靠近,试图跪下来亲吻他的靴子,祈求宽恕,被他一脚踹开。 他们神情恐惧地看着那些看台上的人们,担心那些昔日都不需正眼看一眼的刁民们,真就不管不顾,直接冲下来将他们给撕碎。 也有人怒骂道:「奥斯曼人的大军,是我们的十倍,难道非要我们和你一起陪葬吗?」 「德拉加塞斯,你如果现在把我放了, 我还能在新王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不然,你一定会成为奥斯曼国王豢养魔龙口中的一坨烂肉!」 对于这种人,洛萨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欠奉。 但也有人梗着脖子,一脸愤怒:「我无罪,我只是曾跟西奥多爵士一同探讨过经文,从未跟异教徒私底下勾连,德拉加塞斯,你怎能如此污蔑一个正直的神职者?」 「污蔑?」 洛萨来到这名被剥去法衣的神职者面前。 他是的确不是叛徒,是被洛萨趁机扩大化搞株连抓起来的,但他绝不无辜。 洛萨冷笑道:「皮洛士,你身为基督的神仆,只知一味宣扬异教徒的到来,是上帝对世人的惩罚,要让帝国的臣民们心甘情愿臣服于异教徒,愚昧人们的心灵,抽走罗马人的脊骨,你的罪行,比他们这些收受贿赂,为异教徒服务的败类还要更加可憎。」 皮洛士愤怒得胡子都在颤抖:「你这个可鄙的巴列奥略家的败类,你们篡夺了提奥多雷皇帝(指巴列奥略家篡夺尼西亚帝国皇位)的事业,向热那亚人出卖帝国的利益,你们才是叛徒!」 巴列奥略家族虽然也算是帝国境内的大族,但能上位成为尼西亚摄政,乃至篡位登基,靠的就是「拉丁雇佣军首领」的身份。 此后,重夺君士坦丁堡,统一帝国,脱不开热那亚人的帮助,这也是巴列奥略王朝皇帝们的制衡之术,引入热那亚人,用以对抗威尼斯人。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帝国跟拉丁人间的矛盾,已经不再是主要矛盾了,拉丁人这些仇敌,也成了能够团结到帝国旗下,对抗异教徒的重要力量。 君士坦丁十一世,还有亲赴佛罗伦萨,答应教会归一要求约翰八世不憎恨拉丁人吗? 当然憎恨,别的不说,就冲热那亚和威尼斯人在帝国侵占的领土,租界,还有那些本该属于帝国的商贸财富,只要是正常人就会对此感到愤恨。 但眼下根本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 「我会为罗马奋战至死,史书自会评定我的对错。」 洛萨冷冷地看了皮洛士一眼,挥了挥手。 「处以火邢!」 如狼似虎的卫兵们顿时一拥而上,将干草丢进囚车,点起火把。 随着大火烧起,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有些囚犯不住撞击囚笼,有些则使劲往囚笼中间缩去,以避免被烈焰焚烧,没过多久,大竞技场内,就只剩下看台上人们发出的欢呼声了。 洛萨这是又干起了老本行,没钱没粮,那就抄家,帝国没钱,可不代表帝国的「柱石」们没钱。 把他们的钱财,田宅作为军费和对有功之臣的赏赐,作为一个统治者,再会灌鸡汤,打鸡血,这些东西也是不可或缺的。 洛萨高举起命运之枪,发号施令。 「从今日起,帝国进入紧急战备状况,所有犯罪者,只需经过战争法庭审理,便可处以极刑,所有帝国的臣民,将军,神职人员,均要尽一切所能,支持与异教徒作战的伟大事业。」 「诸位,曾经的帝国沃野万里,如今已只剩下一座孤城,面对异教徒的步步紧逼,我们别无退路。」 洛萨戴上了头盔,身边的卫兵们立刻竖起了四个β的旗帜,这是巴列奥略王朝的象征,寓意万王之王,统御希腊诸王:「我无法承诺此战必胜,唯有承诺列位臣民,你们的皇帝会始终注视着你们与敌奋战,也请诸位答应你们的皇帝,当皇帝与他的旗帜未曾退却时,诸位也奋战至死。」 「万岁,为了万王之王,为了巴塞琉斯!」 民众们纷纷挥舞着手臂,放声呐喊,注视着那沐浴着无穷光辉,仿佛神圣降临的皇帝,脸上充 满了狂热。 君士坦丁堡自此刻开始,仿佛一架战争机器,每一颗生锈的零件,都重新吱咔咔运转了起来。 整个城市的五万居民,再算上租界里的威尼斯人,总计约有不到八万人,这些人若是真能全力动员起来,拉起一万多大军,真就是很轻松的事。 可惜黑海贸易已经被奥斯曼人修建在两岸的堡垒封锁得死死的。 反倒是地中海贸易,因为能借助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队,而未曾断绝。 帝国的物资有限,缺的倒不是粮食。 也不是石头,木料这些修缮城墙所需的建材,城里有大把废墟可拆解下来,用来守城。 而是希腊火的原料,魔法材料,沸油,沥青,火药这些。 希腊火原本已经失传了。 但昨晚走运,抓捕到的那个西奥多爵士,从图书馆里找到了希腊火的配方,他原本是打算送给马哈木二世换取酬劳的,可惜,这东西又重新回到了帝国手中。 免费阅读. 第24章风暴来了 三日备战,转瞬即逝。 这三天,陆续又有援军抵达君士坦丁堡,但都不成规模。 多是些自发赶来的民间武装,在瓦尔纳十字军兵败以后,天主教诸国对十字军的热情已经彻底冷却,哪怕教宗陛下再怎样催促,也未有动作。 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支援军,是从威尼斯附庸坎迪亚王国(即克里特岛)而来的,总数包括三艘大船的威尼斯舰队。 海员由威尼斯人和希腊人组成,船上满载着守城所需物资,虽然没有陆战人员,但三艘大船,也足以在如今孱弱不堪的帝国海军当中担当主力。 值得一提的是,奥斯曼人的海军规模虽然庞大,但到底是部落酋邦起家的暴发户,距离内卷严重的亚平宁城邦还是有断代般的差距的。 来援的拉丁船只,算上君士坦丁堡本就拥有的一些小型战船,虽说还是没办法跟异教徒进行海上决战,但依托金角湾进行防守,跟敌人周旋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帝国所属的摩里亚半岛领土,实质统治权归于君士坦丁堡的两个兄弟托马斯和迪米特里,并未派出任何援军。 前者跟皇帝关系不错,被派遣到北摩里亚,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后者,迪米特里·巴列奥略。 至于后者——可谓集巴列奥略家族抽象派之大成人物。 不仅多次跟奥斯曼联系,尝试篡夺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皇位,在君堡陨落后,还引狼入室,借助奥斯曼人的军队,在摩里亚掀起内战,击败了自己的兄弟托马斯,实乃贵物中的贵物。 反倒是托马斯,被击败后,辗转流亡欧洲诸王宫廷,始终在尝试呼吁十字军的到来。他和他的后人,也是洛萨之前口中“乞丐皇帝”设想的原型。 君士坦丁堡的守军,在原有的四千民兵基础上,被洛萨扩充到了一万人之多。 再算上到来的拉丁雇佣军,以及威尼斯租界中贡献的民兵,数目能达到一万四千人。 余下民夫,在战时也能发放武器,登城作战。 洛萨精挑细选出来了一支二百五十人的精锐,被他转职为怯薛军,他手中原本的怯薛军名额仅有一百,需每月增加一百,到二百五十满额为止。 但在模拟战中,这段时间的流逝不知为何被抹平了。 二百五十名士兵,俱都脱胎换骨,掌握了精妙绝伦的骑射功夫,穿上了制式甲具,俨然是一场新的神迹,极大激发了君士坦丁堡守军的士气。 就连那些对皇帝心怀不满的东正教虔信者,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即使选择了与拉丁教会归一——罗马和她的皇帝,依旧拥有上帝的眷顾。 而上帝在这种时候,施以神眷的原因也只可能有一个——对抗异教徒。 这是上帝的意志! 上帝没有抛弃他们。 绝大多数的失败主义者,内心都重新焕发出勇气。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反抗,不再是“逆天而行”,而是遵循上帝意志的救赎——罗马帝国永不灭亡。 洛萨太阳王模板本就能鼓舞人心,再加上天命领袖的效果,原本一盘散沙的君士坦丁堡,已迅速被他的铁腕手段整合为了一个整体。 只是,勇气没办法弥补战力间的差距。 敌人所拥有的辽阔疆土,所能动员起的军力,远远不是君士坦丁堡连带着租界区,加起来还不到八万人的战争潜力所能相提并论的。 烛骑士有些疑惑地看着城里,走在队伍最前方,手捧圣母像引领着游行队伍的神父:“就算赢下这场守城战又能如何?你觉得,以帝国现在的状况,难道还能趁势反攻,收复故土吗?” “为什么没可能?我们这位残忍的马哈木二世,把能威胁到他皇位的继承者们都杀了个精光,若是能阵斩了他,他的王朝必将四分五裂,到那时,拥立奥尔汗为奥斯曼之王,鲸吞其遗产,并非没可能的事。” 洛萨的脸上写满了自信。 其实他根本没怎么考虑打赢之后的事,只要能赢下这场守城战,模拟战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听上去像是家的妄想。” 烛骑士擦拭着手中的银色长剑,他们那个时代,曾流行类似的故事——假如罗马没有灭亡,假如十三殖民地的独立战争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事在人为嘛,你不是喜欢诗句吗?最震撼人心的诗句,总是从风暴当中酝酿而来。” 洛萨笑着说道,他的身边便是圣罗曼努斯城门,以及那水流湍急,穿城而过的莱克斯河。 他身上穿着的,是马克西米利安的圣十字板甲,君士坦丁十一世也留有一套盔甲,但显然没有这件圣物华丽。 奥斯曼人调动大军的动静,声势浩大,如果不是洛萨重新整肃了军队,怕是许多人光看着敌人召集军队的动静,就会心生投降的念头。 他们的军队组成的成分跟昔日萨拉丁麾下的军队一样复杂,最精锐的部分,当然便是马哈木二世的耶尼切里禁卫军和类似于欧陆采邑骑士的西帕希骑兵。 但除此之外,还有规模浩大的来自小亚细亚诸邦的仆从军,从东方远道而来的拜火教圣战军,这些杂七杂八的兵员,才是奥斯曼大军占大多数的力量。 傍晚的微风吹拂起烛骑士白金色的长发,她戴上鹿角兜帽,像是游离于尘世之上的精灵。 “事在人为.” 烛骑士低声重复着洛萨所说的话,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肩负重担的感觉,但跟以前不同,以前她只觉得被压得窒息,喘不过气,现在却切实感受到了这份职责的沉重。 守土安民,这份职责是她愿意承担的。 “舰长先生,薇薇安娜·冯·霍亨索伦,将凭借手中的烛与剑,为您夺得最终的胜利。” 洛萨看着一脸严肃的烛骑士,微笑着点头:“多谢。” 士兵,民夫们口中喊着整齐的号子,将砖石,木料抬上城墙。 不仅是城墙需要修缮,许多塔楼,城墙上的军械库也是年久失修,里面遍布着蛛网,许多地方都有鸟儿都筑了巢,有些偏僻地方还散落着被啃食过的骸骨,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被这里栖居的妖魔给掠走的市民。 自从1422年,曼努埃尔皇帝击败穆拉德所率奥斯曼军队后,受限于帝国窘迫的财政问题,城墙就再没经过大规模的整修。 城墙最大的薄弱处,就是位于圣罗曼努斯门和查瑞修斯门之间的中段城墙,因为莱克斯河由此穿过君士坦丁堡的城墙,深入城区内部。 由于地处河谷地段,此处城墙地势较低,在护城河对岸部署的炮火,能很容易攻击到塔楼和城墙内部。 投诚奥斯曼人的内鬼肯定是知晓这一点的,所以中段城墙,必定会成为战斗最激烈的环节,由皇帝亲自带领瓦兰吉卫队和怯薛军驻守。 此外就是北部濒临金角湾和布拉赫纳宫的西北段城墙,此处临海城墙也是同样的道理,由热那亚雇佣军首领,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率领八百精锐雇佣军亲自驻防。 洛萨将整座城墙划分为了十二个军区,每个军区均有五百人至一千人驻防,北部四个军区由朱斯蒂尼亚地统辖,中部四个军区由洛萨亲自统辖,南部四个军区,则尽数交给了转化为龙血眷属的奥尔汗。 此外还留有两千人的机动兵力,均是装备精良的精锐,会在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之时填入战场。 对于正面战场,洛萨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唯有君士坦丁堡后,所面对的从金角湾处而来的敌人的海军力量,那里虽有铁索横江,再加上己方海军防守,足能抵御敌方海军。 但河对岸的加拉塔城区,是由热那亚人掌控的。 虽然如今守军中不乏热那亚人,但不代表加拉塔守军就会站在君士坦丁堡这一边,一旦马哈木二世施压,或是开出更高的筹码,他们很可能退让。 历史上,奥斯曼人就是跟加拉塔地区的热那亚人达成了秘密协议,以“旱地行舟”的方式,将舰队从陆地上运送到了金角湾内,绕过了坚不可摧的金角湾防线。 而一旦奥斯曼人的舰队突破金角湾的封锁,以帝国如今那孱弱的海军力量,就算加上拉丁人的舰队,也很难与敌抗衡。 正午时分。 洛萨跟薇薇安娜是在城墙上用饭的。 全城军民,都在一同进餐,所吃的食物,士兵们要明显好上一截,这是对勇敢者的褒奖。 吃到一半时。 洛萨突然心有所感,抬起了头。 “怎么了?” “风暴要来了!” 洛萨神情严肃,云层中,一股隐隐牵动自己血脉力量的气息正蓄势待发,他极目远眺,磅礴的精神力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头三首魔龙的形象。 三首魔龙的每一颗头颅,都戴着顶金属冠冕,恐怖的气息,令洛萨都感觉到了一丝凝重。 他的龙裔血脉,其实就是源自于此方世界。 如果没有“沐浴龙血”的多番强化,他真龙化后的血脉层次,也就是寻常高等巨龙,还要远低于这三首魔龙的位阶。 “风暴?” 烛骑士很快就反应过来:“奥斯曼人?” 话音刚落,遥远的天边,无数火焰旗帜便率先突破地平线。 骑乘着骏马,队形散乱,但却密密麻麻,穿着各色衣袍的披甲骑兵,缓缓向君士坦丁堡进发而来。 塔楼之上值守的卫兵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吹起了提醒敌人已至的号角。 许多正拿着面包吃着的士兵,下意识站起身子,看着地平线上涌现出的,仿佛无穷无尽,黑压压的奥斯曼大军,嘴里的食物都忘记了咀嚼。 敌人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超乎人们想象的多。 “愣着做什么,传我的命令,继续吃饭!” 洛萨的命令传递下去,才仿佛解除了守军们身中的石化术,使他们重新动了起来,迅速将食物塞进嘴里,紧锣密鼓筹备起防御。 敌人大军开入战场之后,便开始安营扎寨。 一直到傍晚时分,一座规模庞大的营地,已然初见雏形。 在营地当中,目力极佳的洛萨,甚至已经看到有一座座巨型攻城器械,正在被奥斯曼的工匠们从车马上取下,拼凑在一起,要不了几天功夫,便能派上用场了。 这时,一员趾高气昂的奥斯曼将军,骑乘战马,大步来到君士坦丁堡城墙之下。 “城里的人听着,告诉你们的皇帝,我家主人说了,只要他献城投降,我家主人便会宽容地给予他一块领土,让他在那上面继续当那所谓的皇帝。” 他挥舞着手中的骑矛,大声恫吓:“如若你们顽抗到底,破城之日,所有曾拿起武器抵抗之人,皆会被钉死在木桩之上!” 一人之威吓,不足为道。 但若此人身后有那密密麻麻,宛如海洋一般看不到边际的数目恐怖的大军支撑呢? 他已看到,自己身边护卫的两名瓦兰吉卫队,向来以勇猛敢战著称的勇士,已经开始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嘴上还言不由衷地说道:“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 再有勇气的人,目睹了这欧陆诸国,绝无可能集结起来的一支庞大军队,也会不由心生胆怯。 哪怕是久经战阵的洛萨,也是第一次看到此等规模的军队。 粗略估计,奥斯曼的大军算上民夫,后勤人员,至少要有二十万人之多,胜于萨拉丁所组建的任何一支大军。 一名怯薛军看了一眼洛萨,见皇帝陛下微微点头,果断挽弓搭箭。 这名士兵,本就以体魄强健而著称,此时拉起重弓,轻松拉了个满月,将沉重的破甲箭激射而出。 但来者极为狡猾,所处位置正卡在弓箭的极限射程。 虽然仍能射中他,但强弩之末,力道已尽,被他轻松拨开。 “哈哈哈,懦弱无能的希腊人,只敢在城墙上放冷箭吗?可敢派来一人,与我战上一场。” 来者大声嘲讽着,辱骂着守军。 烛骑士看向洛萨,眨了眨眼:“我出战吧。” 洛萨摇头:“杀鸡焉用宰牛刀。” “传我命令,派奥尔汗出战。” 第25章 斗将 奥尔汗率军驻扎在美泉门,对于皇帝陛下将南部四门的防务,尽数委派给他的决定,使他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他麾下的士兵,多是希腊人。 在他于圣索菲亚大教堂受洗以后,又展现出了身为龙血眷属的勇武以后,背靠皇帝的支持,他也算是得到了麾下军官和士兵们的认可。 热那亚的援军被集中于北方段城墙,辅以希腊民兵,威尼斯人跟热那亚是世仇,因此租界区的威尼斯民兵多集中于皇帝陛下亲自驻防的中段城墙。 接到命令的奥尔汗,脸上下意识流露出了一丝忧惧。 “陛下要我出战?” 他仔细分辨着命令文书上的火漆印章,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备马,去兽栏!” 他一路赶往兽栏,看着那早已因战场上的焦灼气氛,躁动不安的利爪龙,正来回踱步着,连忙伸手进去,抚摸着它的鳞甲安抚。 “伙计,你也感受到了对吧。但没关系,我会与你并肩作战!” 他命人打开兽栏,翻身跃上龙背,又接过侍从递来的巨型骑枪,鸢盾,标枪,长剑,将其一一挂在龙鞍上的挂钩之上。 吼—— 脱得樊笼的利爪龙,如同刀锋般的两只前爪,在地上狠狠留下了两道深痕,才在奥尔汗的催促下向城门走去。 一旁的护卫当中,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老爷,您要不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在护卫们眼中,奥尔汗无疑是马哈木二世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奥尔汗就这样出战,穆拉德那个年轻但残暴的儿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派人围杀。 “这是陛下给我的机会,向我的臣民们宣告我仍活着的机会。” 奥尔汗神情肃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幕,但这天真的到来时,他的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惶恐,对于自己这位年纪轻轻就驯服了穆拉德二世的三首魔龙的侄子,哪个奥斯曼奥卢家族的人,能不心怀畏惧呢? 他抬起头,看着云端那若隐若现的黑色巨影,眸子一瞬间化作金灿灿的兽瞳,他抬高语调,心中的恐惧被沸腾的龙血掩盖,意气风发道:“马哈木,你的叔叔来了!” 钢铁城门吱咔咔升起。 随着一声嘶鸣,足有三米多高,五米多长的利爪龙,咆哮着冲了出来。 它虽被洛萨称作是一头小家伙,但对比战马而言,仍是一头了不得的巨兽,而且在得到了洛萨鲜血补充,又吞食了大量血肉以后,利爪龙干瘪的身躯也恢复了过来。 此外,它跟血脉同源的奥尔汗,更能做到心意相通,双方相加,战力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城外的敌将仍在叫骂不止。 突然冲出的奥尔汗,第一时间便发起了冲锋,上千米的距离,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便被那利爪龙逾越:“卑劣之徒,岂敢侮辱伟大的皇帝陛下和他的臣民!” 奥尔汗的呐喊声,像是雷声般在敌将耳畔炸响。 “龙” 敌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双腿猛夹马腹,试图逃离。 但离得近了,那本以为已经是全速冲锋的利爪龙,才真正意义上展开了极速,只见它双腿一蹬,整个身子直接凌空跃到了他的背后。 他匆忙刺出一枪,被奥尔汗空手抓住了枪杆,拔剑便割掉了他的头颅。 取胜的奥尔汗,高举着手中敌将的头颅,站在城墙下大声呼喊着:“异教徒授首,罗马必胜!” 守军士气一时大振。 “上帝佑我!” “罗马必胜!” 另一边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了。 有些老臣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低声呢喃道:“是奥尔汗?” “没错,是驯龙家族的血脉。” 他们心中思绪万千,又联想到了当初希腊皇帝派人递来的书信,但没人敢多说些什么,年纪轻轻的马哈木二世,已然肃清了朝野中的不臣,掌握了耶尼切里禁军,大权在握。 洛萨之所以派奥尔汗督管南部城墙,并且在这种时候主动出战,就是为了替奥尔汗扬名,他的忠诚,被转化为龙血眷属后,已毋庸置疑。 事后,就算他放弃微操,让世界自我演化,奥尔汗也不会背叛。 如果此战最终胜了,奥尔汗将成为洛萨手中的一枚重要筹码,到那时,他甚至会考虑授予奥尔汗共治皇帝的头衔,以尽最大可能赢得奥斯曼臣属们的效劳。 模拟战获得的模版跟做出的成就是息息相关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只是勉强能赢,跟奥斯曼人拼了个两败俱伤,最终使得君士坦丁堡垒沦陷于拉丁人,或是新的突厥军阀之手。 … 云层之中,年纪轻轻,雄心勃勃的马哈木二世,看着下方局势的演化,脸上露出了一丝充满嘲讽的笑容。 他又想起了这位希腊皇帝当初对他的勒索。 “异想天开的可怜虫,竟真以为我会在意奥尔汗这个废物。” 当初假意答应希腊皇帝的要求,无非就是为了向王国重臣们展现其的悖逆与不臣,使那些自从父亲穆拉德王死后,不愿轻启战端,一切以维系王国稳定为重的保守派,没办法反对自己提出的战争理由。 以这些老东西为代表的保守派数目相当之多,有些人或是收了罗马人的钱,有些人或是害怕再来一次瓦尔纳十字军。 此次进攻君士坦丁堡,从巴尔干,到小亚细亚,海量的拜火教徒,都在苏菲派教团和众多兄弟会的号召下,义无反顾参与到了这场征服君士坦丁堡的吉哈德圣战当中。 赢了,他将获得无上的威望,获得不亚于拜火教大牧首的无上尊荣,奠定奥斯曼王朝的霸业之基。 但若是输了. 呵,怎么可能。 马哈木二世冷笑了一声。 至于奥尔汗,这个虽有王室血统,却不过是上一代王位角逐中的失败者,从没被他放在眼里,就算成了龙骑士,区区一头利爪龙,跟他的三首黑龙比起来,不过就是一只蚂蚁罢了。 那些老家伙们,就算再蠢,比大小还是会的,绝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头小东西,就转而去支持奥尔汗。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今天他就该驾驭三首魔龙,威临君士坦丁堡,那镌刻有魔法阵的城墙再坚固,总不能连天上都防护得住,但他总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城下,隐隐有一种令他也感觉焦躁的气息传来。 但这气息,又绝非他曾认定的那两个敌手的。 整个罗马地区(此时巴尔干半岛的称呼),他所看重的敌手,唯有两个罢了。 匈雅提和他所属的龙骑士团算一个。 那身上藏着恐怖血魔法,但只要未觉醒真灵,就不值一提的穿刺公只能算半个。 至于阿尔巴尼亚的斯坎德培,那个可鄙的叛徒,不过是凭借地势,赢得了几场微不足道的小胜,在他看来,最多也就只能算是半个敌手。 “是射龙弩吗?” 马哈木二世恍然想起了这条情报。 他看着城墙上,那镇定自若的皇帝,心中涌现出了一丝不悦。 在他看来,希腊人的皇帝现在应该充满绝望,甚至是痛哭流涕才对——他所寄希望于的十字军,任由教宗那个老头儿怎样号召,也没能再度重启。 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人们,虽然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但谁也不敢真的同他撕破脸。 “自以为是的可怜虫。” “如果你的依仗,仅仅是那射龙弩,众城之女皇这颗美味的红苹果,就归我所有了。” 马哈木二世低声呢喃着。 但,接下来局势的演变,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自己这位未曾谋面的叔叔,实力竟然一点也不弱,跟自己这种主要靠增强巨龙战力,指挥其作战的驯龙师不同,奥尔汗的战斗方式,更像是匈雅提那样的“龙骑士”。 他得胜以后,也没返回君士坦丁堡,而是提着手中的头颅,向己方营地展开叫骂。 “我明白了,你想靠这种手段,激怒我,好吸引我出战,再用射龙弩对付我。” 马哈木二世按捺住年轻人本该有的热血,平复下情绪,传讯下去:“派扎希尔帕夏和他的宠物出战,告诉他,不取下奥尔汗的头颅,就不用回来了。” 大军刚到,修建营地,组装攻城器械,起码需要一周时间。 除非自己亲自出手,或是不顾死伤,让那些炮灰军扛着梯子,去给守军屠杀。 否则这段时间,最大程度上的交锋,也就是这种阵前的斗将了。 第26章 暂时的和平 奥斯曼人没有让奥尔汗在城下耀武扬威太久,很快便派出一员大将与奥尔汗交锋。 这人虎背熊腰,骑乘着一匹类似于巨蜥,身上披着沉重鳞甲的凶兽,毫无跟奥尔汗这位奥斯曼王子寒暄一二的想法,刚一靠近,便狠狠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奥尔汗胯下利爪龙立刻一个后跃,躲开了这一枪。 来者战力不俗,按照洛萨分析,起码也是个狼族百夫长级的人物,换作昔日的奥尔汗,肯定不是其对手。 但现在的奥尔汗,跟胯下利爪龙心意相通,又成了龙血眷属,战力比之以往呈十倍暴增,很快就重新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凭借利爪龙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展开了反击。 两人的交锋分外精彩,看得人们目眩神迷。 扎希尔帕夏越打越感觉憋屈,自己这头披甲战蜥也算是一头强悍异兽,鳞甲厚重,性情凶残,食谱上甚至包括有一些低等巨龙,但跟这位王子的利爪龙相比,竟像是个空有蛮力的蠢材,被那利爪龙压制得一塌糊涂,不仅无法给他提供半点支持,反而在双方的交锋中拖了后腿。 奥尔汗挥舞着特制的沉重龙枪,这种长达三米的巨型武器,他使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打越感觉顺畅,体内的龙血这时才算是真正激发了出来,胯下利爪龙随他心意而动,浑然一个整体。 随着他一枪递出,扎希尔帕夏匆忙侧身躲避,但那利爪龙却在紧要关头,直接飞跃而起,在扎希尔空门大露之际,锋利如刀的利爪直接剖开了其胸前衣甲。 同样生有锐爪的双足,则踩在披甲巨蜥的头颅上,扎入其双目,使这头畜生直接便陷入了狂暴状态,连背上的主人都不顾了,就要冲上前来拼命。 但失去了理智,本就落入下风的披甲巨蜥,跟主人又没了配合,怎可能是奥尔汗的对手。 凭借坚固的附魔甲胄,好不容易保存一命的扎希尔帕夏,又勉力抵挡了几个回合,便被奥尔汗一枪穿透胸膛,挑飞到了天上,那披甲巨蜥也没活过多久,被他顺着眼睛捅穿了头颅。 又重新将扎希尔挑在枪上的奥尔汗,只觉意气风发,数十年来积攒下来的愤怒与压抑,在这一刻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尽数宣泄了出来。 他胯下利爪龙,跟他心意相通,原本正在啃食披甲巨蜥内脏的它,也同样抬起头来,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 “奥尔汗这些年,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洛萨很是欣慰,仿佛看到了一个流亡异国他乡,颠沛流离,背负着沉重仇恨的王子,在闲暇时光,不断挥洒汗水,锻炼着若是不能驯服巨龙,便毫无用处的龙枪术的画面。 史书上对奥尔汗的记载很少,但洛萨却看到了他身上展现出的才能。 连续两场大胜,也证明了洛萨没看错他。 此战过后,于己,奥尔汗必能坐稳南部城墙守将的位置,再不会有人质疑他的身份,于敌,奥尔汗之名也将重新回到奥斯曼人的视线当中,在马哈木二世在时,这些或许都不算什么。 但若马哈木二世不在了呢? 洛萨回过头来,看着欢欣鼓舞的守军,微笑着说道:“薇薇安娜小姐,马哈木二世接下来如果再派人上来,恐怕就不是奥尔汗所能对付的了,那时,就得请你出手了。” 戴着黇鹿兜帽的女骑士,微微欠身:“舰长先生请放心。” 云层之中,马哈木二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他已经高估了奥尔汗的战力,但没想到这个失败者体内竟不知从何而来了一股强大的龙血力量,以他现在的血脉强度,恐怕都不逊于一些中等巨龙了。 这破败之国,能延续千年,果真还是有几分底蕴的。 “派伊斯梅尔出战!” 命令很快便传递了下去,敌人营地当中,再度冲出一员骑将,他穿着宽袍大袖,并未着甲,但身体周围环绕着一股强悍的灵性光辉,显然是一个实力很强的超凡者。 “终于上硬茬了。” 洛萨神情一凛。 昨日巨舰世界里的超凡者,在这个时代主要分布于教会势力当中。 奥斯曼的兄弟会,苏菲派修士,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留给洛萨的记忆中,都是相当棘手的对手。 反倒是奥斯曼人组建的炮兵队伍,在洛萨看来,如果只有他们,而没有施法者的配合,对拥有魔法阵庇护的狄奥多西墙而言,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我去吧。” 薇薇安娜的神情很轻松,动作优雅,像是宫廷上的正在参加宴会,缓缓步入舞池的贵族小姐般,飘然从十余米高的城墙上落下。 “回城里去,奥尔汗先生。” 她大声说道。 随即拔出腰间的佩剑,一根白色的蜡烛凭空出现在剑身之上。 来敌似是也感受到了威胁,举起法杖,口中吟唱着咒语,酝酿着强力的法术。 但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敌人竟发现原本薇薇安娜所处的位置,已是空无一人,明明没感受到空间的波动,薇薇安娜却像是闪现了一般,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呼—— 她动作轻盈,吹熄了蜡烛。 蜡烛顶端轻微摇曳的烛焰顿时膨胀成了一条恐怖的火龙,脱离了蜡烛的束缚,向着地方施法者席卷而去。 那人根本没料到会遭到这样的攻击,匆忙施法阻挡,却是眨眼功夫就被火焰给吞没了。 魔剑士最大的特点,出其不意,瞬间施法的特殊之处,展露无疑。 守军们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天佑罗马,天佑吾皇。” 在君士坦丁堡,信仰的力量依旧强大,但跟洛萨在圣地时所看到的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耶路撒冷的沦陷,阿维尼翁之囚,十字军对基督兄弟刀锋相向,黑死病对神职人员无差别的屠杀,波西米亚胡斯派大起义… 林林总总,神权的枷锁在这个世界上已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教宗一声令下,便有无数虔诚信徒拿起武器,变卖家产,奔赴异国他乡,发起圣战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但这种冷却的热情,在薇薇安娜轻描淡写便解决其一员大将之后,似乎又有了复苏的趋势,无论是拉丁人,还是希腊人,这一刻尽数发出了欢呼声。 “上帝没有抛弃我们!” 人们欢呼雀跃,只要上帝依旧站在他们这边,哪怕敌人数目庞大到了比全城男女加起来还要多上数倍的程度,他们便对击退敌人这件事充满了信心。 “再让你们得意几天吧。” 云端之上的马哈木二世,强行按住了心头的怒火。 敌人那员女骑士战力不俗,除非他亲自出手,麾下大将很难挑出一个能与之匹敌的,但他总觉得,君士坦丁堡内藏有危险,不愿亲身冒险。 他催动坐骑缓缓飞出云层,向己方正在修建的营地飞去。 那庞大的黑色身躯,从云端之中显露出来的一瞬间,别说是守城的希腊人,就连奥斯曼人的营地里,都接连响起了惊恐的喊声。 “快看,是魔龙!” “奥斯曼之王的魔龙!” 城下的敌军,有相当一部分的东正教徒,他们曾亲眼看到这头魔龙飞临他们的头顶,喷吐出灭世的龙炎,焚毁他们的军队和家园。 塞尔维亚人,保加利亚人,希腊人,这些曾在巴尔干半岛称雄一时的民族,对于那骑龙之人的恐惧,已经刻入了骨髓。 原本因穆拉德二世逝世,心中暗暗窃喜,甚至暗暗酝酿着不臣之心的人们,满脸绝望地意识到了,就算是穆拉德死了,他的儿子依旧继承了他的那头恐怖魔龙,任何反抗者,都要小心它的龙炎从天而降,焚灭一切的可能。 洛萨看着只是露了一面,便使守军士气跌入谷底的三首魔龙,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是原本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现在的心情该是怎样的绝望?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年轻的马哈木二世,很沉得住气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径直返回了营地当中。 双方的交锋,恐怕还得后延一段时日。 第27章 攻城战 接下来,双方便展开了漫长的对峙。 马哈木二世在穆拉德二世死前,便曾登基为王过一次,但很可惜取得的成果寥寥,许多大臣都曾批判过他冲动幼稚,没有治国之能。 这位成长于穆拉德二世阴影之下的年轻君主,第二次继位之后,却像是涅槃重生了一般,不再急于求成,而是一板一眼,很有耐心地构筑自己的攻城营地。 源源不断的物资汇入到这座大营里,转化为一座座即使站在狄奥多西墙那高耸的塔楼之上,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庞大攻城器。 无数被征召来的民夫和驮畜,赞颂着圣火之名,牵引着庞大的攻城火炮,在工程技师的指挥下,将其安置在一处处炮兵阵地当中。 而城头的守军,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一天天变得越发强大,而无可奈何,原本高涨的士气,也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滑落。 “这家伙还真是棘手,明明第一次登基时还很蹩脚,才几年过去,这家伙就脱胎换骨了? 洛萨低声呢喃着,视线像是穿越了数千米的重重阻隔,看到了营帐之中,正亲自绘制草图的马哈木二世。 君士坦丁堡虽然已经衰落,但不代表她的地位就不再重要,西眺欧洲,东眺亚洲,掌控爱琴海和黑海,只要奥斯曼将此地收入囊中,要不了多久,她就会重新焕发出众城之女皇的风采,成为一个庞大帝国的脑袋,天下闻名的财税重地。 抛开这些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利益,拿下君士坦丁堡还代表了巨大的名望。 拜火教的先知曾预言,征服君士坦丁堡的君主,将是拜火教世界最伟大的君主,这对于眼下全靠父亲余泽上位,迫切需要确立自己权威的马哈木二世而言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但马哈木二世却偏偏沉得住气。 手握二十万雄兵,骑乘三首魔龙,仍旧沉得住气,洛萨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难不成是自己没控制好,泄露了些许气息,引起了他的忌惮? 他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正在紧急修缮的城墙,那些堆积在城墙内侧的沙袋,木料,砖石,还有守城器械,有序摆放在自己该在的位置。 从低到高,三道呈阶梯状排列的高耸城墙,再加上一条护城河,足足四道防御,一旦敌人的准备不是特别充裕,而贸然展开进攻的话,损失必定会惨重到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 “舰长先生,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奥斯曼人准备,无动于衷吗?” 薇薇安娜有些不安地询问。 那天她的出战,为她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市民们在捧着圣像巡街祈祷时,许多人都会充满景仰地赞颂她的名字,这使她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守城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罗马仅存的底蕴便只有这些,再怎么紧锣密鼓地备战,上限也就摆在这儿了,而奥斯曼人的强大,却是与日俱增。 面临这种局势,没人会无动于衷。 “不然呢?” 洛萨苦笑道:“早在我还没过来的时候,奥斯曼人便开始拆毁君士坦丁堡郊外的教堂,村庄,取其石料,木材,去修筑封锁黑海商路的鲁米利亚和安纳托利亚城堡了。从那时开始,罗马人就只能看着奥斯曼人筹备攻城,而无动于衷了。” 洛萨没有出城袭击敌人的念头,苏菲派信奉神秘主义的苦修士还有兄弟会虽良莠不齐,但数目众多的神职人员,都是小规模遭遇战的能手。 就算他跟薇薇安娜,能牵制住敌人的施法者。 己方也缺乏突袭敌营需要的骑兵。 转职的怯薛军,虽是跟帝国具装骑兵一个档次的强悍具装甲骑,但只是得到了全套的装备,连马铠都有,却没有可堪一用的良驹骑乘。 薇薇安娜默然,越发感觉自己的渺小。 “再等等吧。” 洛萨宽慰道:“等一个适合你我出手的时机,只要解决掉那只三首魔龙,这场战争的胜利便归我们所有了。” 奥斯曼人声势浩大的备战之下,同样使加拉塔的热那亚人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加拉塔位于金角湾对岸,横亘金角湾的铁索防线,便有一端掌握在热那亚人手中。 原本历史上的“旱地行舟”,就是因为奥斯曼人无法突破依靠金角湾的铁索防御的联合舰队,才从加拉塔北部地区,通过陆路将舰船运送到了金角湾内,方才击败了联合舰队,威逼君士坦丁堡的海墙。 如今的热那亚历经跟威尼斯人的多次战争,已经逐渐走向衰落,在加拉塔城区的驻军也就三千余人,若是奥斯曼人翻脸,他们根本无力阻挡其兵锋。 此时,在加拉塔城区的议会上。 市长神情凝重地取出了一封信,展示给众人:“奥斯曼人派来了信使,要求我们拆毁铁索,放奥斯曼人的舰队进入到金角湾内,不然将不再保证加拉塔人的安全。” 话音刚落下,便有人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能跟异教徒勾结!” 但紧跟着,又有人提醒道:“如果我们忤逆奥斯曼的君主,被三首魔龙的魔火毁灭的,就不止是希腊人了,我们难道非要给希腊人陪葬吗?” “呵,照我看,共和国的本土已经放弃了我们,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投靠奥斯曼的君主,为他们服务,就算是异教徒的国王,也需要商人!” 投降派蠢蠢欲动,他们丝毫不认为君士坦丁堡有坚守下来的可能。 “我们没必要投靠奥斯曼人,也没必要参与这场战争,共和国同奥斯曼签订了合约,只需我们恪守中立,我们依旧能享有以前的待遇。” “究竟多蠢的人才会觉得,奥斯曼人拿下君士坦丁堡以后不会对我们下手?” “鲁梅利亚堡和安纳托利亚堡已经扼住了我们黑海商路的喉咙,一旦君士坦丁堡沦陷,如果奥斯曼人对我们动手,我们无法得到任何支援。” “你们这群懦夫,卑贱懦弱的威尼斯人尚且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却被一个希腊女奴的儿子(马哈木二世的生母是个希腊女奴)唬得想要放下武器求饶?” 许多热那亚人群情激愤。 他们的做法虽然矛盾,舍不得奥斯曼人许诺的贸易特权,不敢同奥斯曼人翻脸,但骨子里还是保存着一分身为基督徒的坚守的,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他们在君士坦丁堡投注的利益太多,已经覆水难收了。 这些年来,君士坦丁堡穷困凋敝至斯,就是因为有太多的利益被他们拿走了。 一旦奥斯曼人占了君士坦丁堡,就算眼下许诺的利益再丰厚,失去了议价权的热那亚人,只要不蠢,就知道奥斯曼人肯定会在未来同他们翻脸。 可话是这么说,谁又想真去面对奥斯曼人那可怕的兵锋呢? 市议会里争论不休,人声鼎沸。 市长接连几次抬手示意,才让人们暂且安静了下来:“肃清,肃静!接下来,我们举手表决,同意接受奥斯曼人的条件的,请举起你们的手来。” 稀稀拉拉,只有五人举起了手,还立刻引来无数人怒目而视。 “那么,认为我们该跟君士坦丁堡的守军站在一起,共同对抗奥斯曼大军的,举起你们的手来。” 这一次,举起手来的甚至连五个都没有。 “你们这群懦夫!” “我们的兄弟们正在对岸与异教徒作战,我们却在此处旁观,上帝会惩罚这种行为的!” 有人拍案大骂,但却没有一人出言反驳。 市长看着那一张张神情复杂的面孔,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苍老了十几岁:“那么,我们便继续保持自己在此战中立的原则,不对双方提供任何支持。” … 待到奥斯曼人展开围城的第五天时,敌人终于发起了第一轮试探性的进攻。 率先发起进攻的,自然不是异教徒当中最精锐的耶尼切里,而是鲁米利亚军团。 鲁米利亚其实就是奥斯曼人口中的“罗马地区”,即巴尔干半岛,鲁米利亚军团的来源,大多是东正教徒,包括保加利亚人,希腊人,塞尔维亚人等。 塞尔维亚此前也曾显赫一时,刺杀过奥斯曼的国王,但如今已经衰弱成奥斯曼的仆从小国,跟奥斯曼王室联姻,在匈牙利和奥斯曼两国之间左右横跳。 据说瓦尔纳战役里,杀死十字军领袖,匈牙利与波兰的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的,便是一个塞尔维亚士兵。 科索沃之战,匈雅提率领的两万大军战败,也有塞尔维亚人跳反的功劳,此后,匈雅提又被塞尔维亚大公俘虏,缴纳了十万弗罗林金币才重获自由。 这些被驱赶着,扛着沙袋,填埋护城河的士兵们,许多人身上还佩戴者正教十字架的护符,一边填埋护城河,一边痛哭流泪,请求基督的宽恕。 洛萨没有出手的意思,这些试探进攻的炮灰,仅是敌人用来消耗守军箭矢的倒霉蛋。 他们大多不是自愿响应参战的,而是被强制征召来的。 如果帝国依旧强盛的话,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帝国最忠诚的臣民。 第28章 炮火轰鸣 第六天清早。 君士坦丁堡降下了一层薄雾,遮去了下方仿佛大海一般无垠的奥斯曼营地。 守军们的神情变得轻松了许多,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就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勉强吞咽着早饭。 保守估计,仅昨天一天,敌人便在城下抛下了数以千计的尸体。 现在的气温已转暖,有经验的雇佣兵认为,今天闻到的还仅仅是血腥味,但要不了几天,闻到的就该是腐臭味了,现在吃不下饭的,到那天更吃不下。 “哦,不对,如果连一点血腥味都忍受不了,你们肯定活不到那天。” 待到正午的时候,薄雾逐渐消散。 庞大的攻城营地再度显露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原本还在谈笑的守军脸上,又重新变成了压抑。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一颗巨大的实心石弹带着石破天惊的恐怖声势,砸向君士坦丁堡。 砰—— 石弹撞在了城墙之上,但剧烈的震动,一秒都不到便传导到了地下,被其命中的城墙依旧坚固,墙砖上连一道裂隙都没生出。 站在巨炮旁边的马哈木二世,冰冷的视线扫向一旁的匈牙利工匠。 名为乌尔班的工匠,连忙说道:“是魔法的力量,陛下,希腊人在城墙中埋设了法阵,这是狄奥多西墙自建立以来,便延续至今的原因所在。但狄奥多西墙的法阵力量是有限的,希腊人已经有数百年没出过传奇施法者了,修缮魔法阵的工艺早就已经失传了,所以只要持续轰击城墙,它必定会被击破。” 马哈木二世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乌尔班,我给予了你最高的信任,以超乎所有帝国工匠十倍的待遇来对待你,不要让我失望。” “是,陛下!” 乌尔班连忙心惊胆颤地跪倒在地。 许久,他才在仆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看着那面熟悉的城墙,以及那面飞扬的四β旗帜,他神情有些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他曾为希腊皇帝服务,君士坦丁十一世对他也算礼遇。 可惜穷困的罗马,没办法担负得起恐怖的铸炮开支,给他的薪俸也是少得可怜。 但谁又能苛责一个连自己登基时的宝冠的装饰,都是赝品宝石,连身上的紫袍,都贴上了补丁的皇帝呢? 抱歉,陛下。 他默默在心中画了一个十字,随即决然地大声下令:“清理炮膛,准备第二轮发射!” 乌尔班巨炮的试射只是一个开始。 奥斯曼人布置在炮兵阵地,总计数百门火炮统统开始发威,炮火声在薄雾消散过后的君士坦丁堡城下,再度升起了层层刺鼻的硝烟。 尽管埋设于狄奥多西墙内的魔法阵,保全了城墙不受侵袭。 但久未修缮的魔法阵究竟能撑多久,还是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此外,最外层那道不计入三道城墙以内,仅有一点五米高,建立于护城河边上,用以狙杀敌人填平护城河的敌人的战斗墙里可没有什么法阵布设,很快便随着敌人的炮轰,倾倒垮塌。 一旦敌人填完护城河,便省却了一道需要逾越的障碍,能够直接对城墙发起进攻。 除了火炮以外,那些规模庞大的投石器阵地,同样令人心悸。 一座座巨型投石器,开始发射出燃火的弹丸。 但是奥斯曼人很快就发现,火焰弹丸砸在城墙上,或是城里以后,很快就失去了温度,迸溅的火星没能引发任何灾难,所有火焰都像是不再灼热,无法点燃任何引火物。 但这,不过是无数坏消息当中唯一一条好消息。 在敌人营地当中,那些肉眼可见的庞大攻城塔,攻城槌,甚至是热火朝天,挖掘着地道,将掘出的泥土装成袋准备填入护城河的举措,都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昔日蛮夷被罗马军团飞速建起的工事,石桥所震惊,如今局势已成颠倒。 掌握有庞大领地,继承了罗马大部分遗产,召集来无数工匠为他服务的马哈木二世的大军,正不加掩饰地向基督徒们展示,他的进攻,将会是从海上,天上,地上,乃至地下齐头并进的。 炮火隆隆,声势浩大,但四个β的旗帜依旧高悬。 披着紫袍的皇帝,单手按在佩剑之上,正倾听着臣下汇报各段城墙的受损情况,敌人的进攻重心不出预料还是安排在了中段,由他亲自驻守,也最薄弱的城墙。 “加拉塔的热那亚人有什么动静吗?” “他们声称受到威胁,不得不断绝了对我们支援来的粮草。” 只是断绝了支援吗? 洛萨松了一口气:“时刻留意加拉塔的热那亚人的动静,不要把所有指望都靠在我们收买的细作,如果有突发事件,我们很可能会反应不过来。” 加拉塔处于中立状态是最好的情况,一旦加拉塔倒向己方,他可没信心这边守着君士坦丁堡,再派人去支援加拉塔不被奥斯曼人占据。 倒向敌方就更可怕了,这意味着金角湾失守,敌人占据了压倒性数量优势的舰队,将轻松击溃失去了铁索防线的罗马舰队,威胁到君士坦丁堡的海墙防线。 但可以预料的是,奥斯曼人不会容许加拉塔的热那亚人一直维持中立,一旦奥斯曼人的攻势受挫,损失太过严重,马哈木二世要么会对加拉塔下手,要么就会上演旱地行舟的名场面。 他说完,便再度登上城墙。 “陛下,城墙上现在很危险!” 洛萨摇头道:“我得告诉士兵们,我跟他们同在,这是我曾对他们的承诺。” 他唯一寄希望的援军,罗德岛的医院骑士团,没有任何回应。 或许也像商业共和国一样,陷入到了争执当中。 一些得知此消息的心腹臣子,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反倒是宽慰皇帝:“陛下,那些欧洲人不值得信赖,与其指望他们,不如指望卡拉曼的异教徒,能在这个时候出兵牵制。” 他心中慨然一叹,求人不如求己,论四方奔走,求援,约翰和君士坦丁两兄弟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至于卡拉曼贝伊国,此国曾经也是奥斯曼在小亚细亚最大的宿敌,多次在奥斯曼攻打鲁米利亚地区时,展开背刺。 奥斯曼人痛恨卡拉曼人背刺同宗兄弟,阻挠圣战事业。 卡拉曼人则怒骂奥斯曼人驱使异教徒作战,屠戮同宗兄弟,双方已是势如水火,即便也曾互有联姻,但这改变了不了双方的关系。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小亚细亚,容不下两个强权。 只是如今的卡拉曼因为此前的多次对奥斯曼的征战败北,已经衰落,奥斯曼人为提防卡拉曼人作乱,又在边境上留下了足够多的军队守护。 卡拉曼贝伊其实跟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处境差不多,均已是坟冢里的枯骨,只是依靠帖木儿,马穆鲁克王朝两面大旗,苟延残喘罢了。 他们的确是比拉丁人更值得信赖。 但却是有心无力。 第29章 伴随着一声轰鸣。 一颗石弹砸向塔楼,似是这屹立千年的古老城墙当中,也有许多边角地带的魔法阵失效了,这枚石弹并未像之前那样被弹飞出去,而是将塔楼直接从正当中拦腰斩断。 倾塌的石料,塔楼里装载的弩车,小型手推炮,驻扎的守军轰然砸落。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远处的敌人,则发出了兴奋的呐喊声。 数百门火炮的威力是无比恐怖的,整个君士坦丁堡都在震颤,像是又回到了当年地震频繁的年代,每个守城的士兵,都蜷缩在石墙的庇护下,但时不时还是有石弹飞入城内,砸塌民宅。 但像方才垮塌的塔楼一般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地段的城墙和塔楼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之下,依旧岿然不动,反而极大激发了守军的士气。 君士坦丁堡始终是个宗教气氛浓烈的城市,作为五大牧首区,曾与罗马并立的东正教中心。 随便在街上找个路人,都能说上几句圣经中的经典,跟拉丁传教士辩几句经义。 他们最恐惧的是被神所弃,而非同异教徒作战,换做是热那亚的殖民地被奥斯曼人进攻,就算有一场神迹,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炮火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等到守军回过神来时,已然有成千上万的敌人,从硝烟当中冲了出来。 那些不加掩饰的,修筑地道的民夫,将成吨的泥土装袋,又由那些充当炮灰的征召兵们扛着,冒着箭雨和火铳,运送到护城河边上,将其倾入护城河。 护城河的上游已经被堵塞。 中段城墙有一小截河道,在奥斯曼人的集中攻势下,已经被填平了,敌人推着攻城塔,展开了第一次对城墙的试探性进攻。 但守军给予的回应也是强而有力的,背着希腊火喷射器的士兵们,将特制的金属喷管对准了敌军,一道火龙席卷而出,立刻便使那攻城塔变成了一座火炬。 推着攻城塔的敌军,四散而逃,但他们即便是跳进护城河里,身上的火焰竟是依旧不能熄灭。 洛萨特地记住了希腊火的配方,只是世界不同,同样的配方可能也不一定能发挥出同等的作用,就像他曾经试图研究出可堪一用的火药的尝试。 紧张的守城战间隙,有一员骑士匆匆赶来禀报:“陛下,敌人的舰队对金角湾发起了进攻。” “薇薇安娜,你带一队怯薛军赶往海墙防线!” 洛萨匆忙下令。 薇薇安娜也不擅长海战,但灵烛法术施展的火焰,对于敌人的舰船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等到敌人停下了这一轮的进攻以后,海墙方向的消息也传了回来,敌方舰队溃败,有三艘小型桨帆船,一艘大船被焚毁,数百名奥斯曼水手被杀,取得了一场小胜。 虽然结局是敌方溃败,但洛萨却开心不起来。 金角湾是个优良的避风港,海面下水流湍急,不熟悉此地水文特征的敌人,想要穿过铁索防线,从海上进攻防御薄弱的海墙和港口,极为困难。 也难怪安娜会特地驯养一头海龙,只要掌握制海权,君士坦丁堡的守将又不过于昏聩,就算十倍于守军的军力,在冷兵器时代也绝无可能攻陷此城。 但如今,君士坦丁堡的舰队仅能依托铁索防线和主场优势与敌人作战。 久守,必有失。 他可不想成为旱地行舟经典战例的背景板。 … 远处的炮火轰鸣,战场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 马哈木二世却依旧神态悠闲地批阅着文件,调动如此庞大的军力进攻君士坦丁堡,又在东西两方边境上布置了大量军队,用以看管匈牙利,阿尔巴尼亚,卡拉曼等敌人。 哪怕是国势正隆的奥斯曼王朝,依旧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许多地方都有了叛乱的苗子。 他的威望不比父亲穆拉德二世,反对的声音虽然在他的铁腕之下偃旗息鼓,但若是付出了过于沉重的代价,那些反对者的声音立刻会压倒主战派,成为主流。 一名黑人宦官小心翼翼走近,脸上淌着汗水,低声说道:“陛下,乌尔班大匠师说,那门巨炮的炮膛开裂了,需要时间修补。” 马哈木二世头也不抬地问道:“我的海军呢,舰队攻入金角湾了吗?” 黑人宦官战战兢兢地摇头:“陛下,我方海军小败,沉了三艘小型桨帆船,还有一艘大船。” 马哈木二世没说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笔,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黑人宦官脸上的汗水更多了。 “擦擦吧。” 马哈木二世随手丢了一方手帕到地上,拜火教王公的宫廷里使用宦官,也是一个老传统了,因为拜火教讲究多妻制,许多拜火教王公拥有的妻妾不下于数百人。 此时的阉割技术有限,许多宦官即使是阉割了,依旧保有生育能力,不能完全信赖。 黑人宦官则没有这种弊端,一来王公贵族的妻妾们再是饥渴,也很难看得上相貌迥异于常人的黑人宦官,二来,就算真发生了秽乱宫闱的事,所诞下的孩子,相貌也会迥异于常人,会被立刻分辨出来。 “谢陛下。” 黑人宦官满脸感激地拾起地上的手帕,他这汗流浃背,倒不全是因为恐惧这位年轻的新王,也是因为马哈木二世所处的营帐实在太热了。 三首魔龙是一头高等火龙,它盘踞在何处,何处的气候就会随它的喜好而改变,所以此前穆拉德二世都是将三首魔龙豢养在埃迪尔内附近的山上。 但马哈木二世继位后,天性的多疑,使他一刻也不愿同自己最大的依仗分离,在埃迪尔内,他专门为三首魔龙修建起了庞大的地宫,就在自己的宫殿之下。 也因此,三首魔龙所栖居的这一片营地里,变得极为酷热,就算外围施加了魔法阵,也只能保证热力不会扩散到全军。 但马哈木二世并不受这热力的影响,奥斯曼奥卢家是如何从一个不起眼的贝伊国崛起成安纳托利亚和鲁米利亚的霸主的,靠的就是体内的驯龙血脉。 所谓的驯龙血脉,说白了就是龙裔的一种,只是血脉较为稀薄,对自身力量和寿命的提升也很有限。 或许绵延数百年,不断返祖,纯化以后,像洛萨一样成为真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欧洲一些落魄的吟游诗人,了解了些超凡世界的秘密,就开始了发散式的狂想,称奥斯曼王室的祖先,是在小亚细亚的妓院里卖沟子的,被巨龙化形的顾客临行后才获得了驯龙血脉。 这种狂想风靡于一些乡野酒馆,为愚夫们所津津乐道。 但沟子文学的鄙夷与嘲讽,改变不了欧洲人心中的恐惧。 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基督世界东方的奥斯曼王国,已经成为了许多欧洲人眼中,不亚于鞑靼人的新一代上帝之鞭。 “传我的命令,暂停炮击,派安纳托利亚军团和兄弟会展开进攻,姐妹会压阵。” 马哈木二世冷声道。 和鲁米利亚军团相比,安纳托利亚军团的战力显然更强。 兄弟会则是类似于基督教修会的组织,成员多是行商和工匠,里面除了有一些擅长爆破的施法者以外,还有数目众多的加齐勇士,虽然不擅长团队协作,但在攻城战这种复杂的环境下,反而更适合发挥。 除了兄弟会以外,安纳托利亚还存在一支相对的姐妹会,里面全是战斗修女,为奥斯曼开疆立国做出了不少贡献。 (本章完) 第30章 焦灼 守城的士兵们,看着丢下燃烧的攻城塔,抛下一具具残骸,狼狈逃离城墙的敌军,振臂欢呼了起来。 这一刻,无论是希腊人还是威尼斯人,都在欢呼雀跃又一次击溃了异教徒的进攻。 但很快,他们被硝烟熏黑的脸上,笑容就消失了。 敌人的攻势,再度卷土重来,而且比起上一次更加猛烈。 蒙着铁皮的攻城塔缓缓靠近,这座攻城塔足有六层之高,顶上三层,俱装有射击孔,还未靠近,射击孔内便有火铳,箭矢射向城墙。 有一个操纵希腊火喷射器的士兵,刚要瞄准攻城塔,就被一箭射中了脑袋。 洛萨身边的怯薛军,纷纷展开还击,精妙的射术,使他们许多箭矢甚至能穿过射击孔,命中其后的敌人。 很快,便再度有人接替了方才那名希腊士兵的职位,转动喷火器瞄准了攻城塔,滚烫的燃料与空气接触的一刹便化作了火蛇,但只见攻城塔上亮起了一道绚丽的光罩,火蛇喷在其上,竟是直接滑落到了一旁。 洛萨大声下令道:“停止使用希腊火,准备接敌!” 君士坦丁堡储备有充足的食物,蓄水池里也储备有充足的水源。 但箭矢,希腊火的材料,火药等守城器械的缺口就大了,失去了四肢和躯干,只剩下颗头颅的君士坦丁堡,还要有四分之三的利益要分润给威尼斯和热那亚人。 其中最缺的还是希腊火的燃料,其余守城器械,最起码还有租界内的威尼斯人支援,此前,加拉塔的热那亚人跟奥斯曼人达成协议之前,也送来了一批物资。 但希腊火是帝国不传之秘,就连帝国本身都是才刚找回的传承,哪可能准备太多。 “准备接敌!” 命令一声声传递了下去。 威尼斯的行政官,一个胸前衣袍上纹着圣马可雄狮的壮汉,身先士卒站在城墙上,用武器拍打着盾牌:“来吧,让异教徒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 “吼!” 他的身后,来自租界的威尼斯士兵们纷纷怒吼了起来。 威尼斯人虽然多是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但也有虔诚敢战的圣战士,只是这些人往往不得高位罢了。 如今把持威尼斯权势的,已不再是总督,而是十人议会,短视,唯利是图,互相扯皮,行政效率低下,是他们最佳的形容词。 “别让拉丁狗崽子小瞧了我们罗马人!” 一名希腊将军大声喊着,命令躲在掩体后的士兵们纷纷举起盾牌,来到城墙之上准备接敌:“站出来,准备迎敌,为了上帝,为了罗马!”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攻城塔悬在顶端的挡板轰然落在城墙之上,一个个戴着白色或黑色头巾的加齐勇士们,口中呼喊着“圣火永燃,至高至大”战吼,前赴后继冲了出来。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圆盾,像是拍在礁石上的海浪,最先登上城墙的士兵,眨眼间便被守军士兵们的长矛刺穿了身体。 一道红色的灵性光辉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头巨大的雄狮,张牙舞爪,冲进了守军的阵列当中,大肆冲撞起来,身后的加齐勇士们立刻蜂拥而上,打开缺口。 总览全局的洛萨对此看得分明,是敌人的施法者,一個躲藏在攻城塔内,戴着面纱的女人在作怪,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记忆,使他立刻想起了此人的身份,一个被称作法蒂玛的女谢赫,也是奥斯曼兄弟会的分支,姐妹会的首领。 这头魔法化作的雄狮,战斗力颇为不俗,威尼斯行政官和他麾下的卫兵,每个战斗力都颇为不俗,联合起来竟也只能勉强自保,手中的武器即使伤到它,眨眼间便会又有魔力补充上来,使其伤势复原。 洛萨拔出闪耀的十字剑,冲上前去跟那雄狮斗在了一起,他藏的底牌众多,眼下还没展露出分毫,马哈木二世也在忍,迄今为止,洛萨还没真正感受过三首魔龙的力量。 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陛下小心!” 威尼斯行政官突然高呼道。 但洛萨对付一头召唤物,只是闲庭信步罢了,背后袭来一道黑光的一刹那,便侧身躲了开来,看上去竟还颇有些险象环生之感,以免被敌人看出太多底牌。 那黑光钉在墙砖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大洞,原来是一把淬了剧毒的黑色匕首。 兄弟会不仅是个修会组织,也跟阿萨辛一样,擅长刺杀,奥斯曼国王最为其最高领袖,这些年来的奥斯曼人东征西讨,也从没少过他们的影子。 一击不中,袭来的刺客们从四面八方向洛萨一拥而上。 操纵雄狮的女谢赫,也知晓洛萨的身份,立刻指挥雄狮不顾自身安危,试图纠缠住洛萨。 洛萨紧握着手中的十字剑,剑柄处红色的暴虐龙核心火光大作,剑锋腾起一层龙炎,在那些刺客们即将冲到跟前之时,面露冷色,一剑便将飞扑来的雄狮从正中间剖了开来。 召唤物被毁,藏身于攻城塔内的女谢赫立刻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跟着,火光大作。 当火焰消散过后,那些刺客们已经成了一具具干瘪的焦尸。 当着女谢赫的面,洛萨从地上捡起了那把淬了剧毒的黑色匕首,她的面纱之上,碧绿色的漂亮眼眸立刻因惊恐而瞪大了眼睛,死亡的预兆不断在她心中回荡。 怎么可能,这个希腊皇帝怎么可能一瞬间解决十二名精锐的兄弟会刺客? 嗖—— 黑芒脱手而出,穿透了厚重的攻城塔皮,又摧枯拉朽击溃了女谢赫身上笼罩的魔法护盾,直接钉在了女谢赫的心脏之上。 洛萨这边已经解决了战斗,城头各处,依旧陷入了混战当中。 这些加齐勇士的战斗力极强,武器装备也算精良,其中更是夹杂着许多精锐的兄弟会成员,藏在众多加齐当中,冷不丁出手一次,必能带走一员守军的性命。 铛—— 包铁盾牌格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一个兄弟会成员的刺击。 被救下的,是一个威尼斯人。 施救者是个希腊士兵,头盔下的脸上满是不甘。 “多谢。” “不必,如果没有奥斯曼人的话,你们这些拉丁佬就是我最讨厌的人。” 君士坦丁堡的希腊人,对威尼斯人的厌恶,是深入骨髓的,双方早已纠缠了数百年,前者曾掀起拉丁大屠杀,后者也曾引十字军攻破君士坦丁堡。 指望双方能同心同德,共度难关根本没戏。 迄今为止,双方还没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就已经是他威望够高,奥斯曼人的压迫力够强的缘故了。 被救下的威尼斯士兵也不恼,笑着说道:“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咱们比比谁杀的异教徒更多?” “哈,可笑。” 希腊士兵嘴上不屑,但也没意气用事,跟威尼斯人站成了一排。 尽管有许多希腊贵族都声称,宁戴奥斯曼大头巾,也不愿朝拜拉丁教会的三重冕,但真正利益相关的,也就是教会人士或是贵族,他们即使换了个主子,在奥斯曼人较为宽松的宗教环境下依旧能过得很好。 在马哈木二世麾下,也有许多希腊贵族效力,他们恐惧穆拉德二世的威名,往往不需发兵打来,便会主动投效,奥斯曼的君主也往往会宽宏地予以其统治旧领地的资格。 但底层市民,普通士兵就不同了。 (本章完) 第31章 绞肉 战斗,从中午一直进行到傍晚。 粘稠的血液,在城墙上肆意流淌,干涸以后变作一幅散发着刺鼻腥臭味,黑红色的地狱绘图。 奥斯曼人丢下了无数尸体撤退了。 天色渐晚,他们显然也没有夜战下去的兴致,倒是敌人的炮兵阵地再度发威了,瞄准城内倾泻了一通炮弹,只是成效寥寥,更像是无意义的泄愤。 君士坦丁堡也有属于自己的火炮。 是乌尔班此前为君士坦丁十一世打造的,只是受限于资金,口径都很小,乌尔班在实地考察过狄奥多西墙的构造后,得出了火炮很难安装在塔楼中的结论。 她太古老了,这座千年古墙在设计之初,就没考虑过安装火炮的事,自然也无力对敌人的炮火进行还击。 洛萨也不知是该说君士坦丁十一世心善,还是愚蠢了。 乌尔班熟悉狄奥多西墙的构造,又是个铸炮师,你连人家工资都发不起了,就没意识到这个人的危险性吗?对于这种人,既然用不上,也不能保证其忠诚,即使不直接把他秘密处决掉,也该多派些人严加看管才对。 城下派来了马哈木二世的信使,提出双方暂时停战以收敛尸骸,停战协议持续到明晚。 洛萨自然不会拒绝这一要求。 黑死病的可怕给每个智慧生命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昨日巨舰世界,就算是极北的巨人族,也因黑死病损失了八成的人口。 神职人员的圣辉只能治愈外伤,乌尔丁曾经坐上过米兰大主教,已经算是高级神职人员了,他这种层次的神职者,面对大多数疾病,仍要用草药学。 无论是守城方,还是进攻方,都不愿看到这种惨状重新上演,瘟疫可不看种族,也不看地位,死在黑死病当中的皇亲国戚一抓一大把。 收敛尸体这段时间,成了罕见的和平时光。 筋疲力竭的守军士兵倒头就睡,有些人手中还拿着市民们送上城来的食物,伤者们痛苦地小声哀鸣着,一些死去亲属的妇孺,站在城墙内侧悲怆地哭泣。 守军们将敌人的尸体抛到外面填埋过的壕沟里,陷入填埋过后的淤泥当中,奥斯曼人又派来民夫,将尸体拖曳出来,运上板车,拉到远处集中焚烧。 拜火教阿訇们集中在一起,念着悼词,有些大头巾的奥斯曼人,围着火堆跳起了旋转舞,也颇有几分肃穆之美。 洛萨认真听着各段城墙汇报来的消息,南部段守军,今日伤亡了四十余人。 中部段是敌人进攻的重点,哪怕有他亲自坐镇,死伤者也有二百三十人之多,多数都是被那些拥有超凡力量的兄弟会和姐妹会的成员杀伤的。 北部段城墙也好不了多少,靠近金角湾和布拉赫纳宫的城墙同样是防御薄弱处,奥斯曼人深知这一点,集中了数十们大口径火炮对城墙进行轰击。 如果不是乔瓦尼亲自带队与敌人厮杀,解决掉了对方带队的一名持旗帕夏,损失恐怕也不会比中部段城墙小多少。 只一天的功夫,守城方便损失了四百多人。 即便奥斯曼人的损失,必然是守城方的十倍,甚至更多。 但他们损失得起。 毕竟,迄今为止,他们真正的核心力量,最精锐的耶尼切里军团还没被派上战场,仆从军损失虽多,但只要马哈木二世顶住这份压力,反而能成为削弱地方势力的一个契机。 “敌人的人力无穷无尽,而我们的士兵每时每刻都在损耗。”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在城墙上巡视着,时不时拍拍疲惫的士兵们的肩膀,对他们今日的勇猛奋战大加赞赏。 他刚对内处决了一批投降派,没收了其家产,这时也毫不吝啬拿出来了一部分钱币,用来赏赐此战中,战功卓著者,比原本凄惨到熔掉教会装饰,铸银币赏赐给士兵的境况强了不少。 可惜那些印有他头像的系统出产的金币取不出来,倒是战利品回收依旧能用,使他又积攒了一批钱币,得以在下一次战斗中用来赏赐兵士。 傍晚的君士坦丁堡,天色依旧是灰暗的,尘埃,硝烟,弥漫在天地之间,靠近城墙内侧的民宅,有许多都被炮火波及,垮塌成了废墟。 好在这些民宅早就已经无人居住了,垮塌以后,反而更方便拆下来充当修补,加固城墙的材料。 狄奥多西墙的魔法阵不是永远无法被摧毁的,最起码,今天被轰塌的那座塔楼,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洛萨也不知道狄奥多西墙还能撑多久,负责修缮维护这座城墙的施法者团队,早在几百年前就死光了,君士坦丁堡的施法者,甚至不敢轻易为其充能,担心损坏其魔法纹路。 负伤的士兵,被民夫们抬下城墙。 但更多的伤势较为轻微的,依旧坚守在了岗位上,守城的士兵人数有限,很难做到有序的轮换,只能如拆了东墙补西墙一般,将驻守于其余段城墙,未处于敌人重点进攻的士兵,调派到这里来。 至于预备队,那是绝对不能轻易动用的,必须养精蓄锐,在最关键的时候,填在最惨烈的战斗当中。 城墙底下,奥斯曼人派来的收尸人像是成群结队的鬣狗,扯下死者脖颈上的项链,捡起死者的财物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尽管这部分收获,回去之后肯定会被盘剥掉大半。 “上帝保佑!” 一个鲁米利亚军团的收尸人兴致高昂地扯下了一个士兵的项链,毫不嫌弃地将挂有银质的东正十字架的项链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上帝不会保佑你这种人的,叛徒。” 城墙上,有希腊士兵怒骂道。 收尸人抬头看去,一个头盔上有一处醒目凹陷,脸上还带着血渍的希腊士兵,正探出脑袋来骂他。 他耸了耸肩:“伙计,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应该老实躺着,祈祷能活过明天。” “呵,这句话我也回赠给你。” 希腊士兵冷笑着举起手中的弩机,示意他随时能取走收尸人的性命。 “多谢。” 收尸人对此很无所谓,兴许明天他就会成为被驱赶上城墙,跟同宗兄弟厮杀的第一线,成为被新一批的收尸者收敛的对象,届时又会有新人扯下他脖子上的项链。 但不为异教徒服务,说的简单。 连领主老爷们都躺平啦,承认了奥斯曼人的统治,他们这种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做什么呢? 反抗,只会招来更血腥的镇压。 一些东正教和拉丁教会的神职人员捧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来到了城墙上。 他们挥洒出具有治愈效果的圣辉,抚慰着士兵们的伤痛。 一些难以救治的濒死者,也停止了哀嚎,脸上的痛苦之色逐渐消退。 有穿着法衣的司铎将祝圣过的橄榄油涂抹到他的额头上:“安息吧,孩子,你为基督而战,至死方休,你生前所有罪孽均会得到宽恕,你将升往天国” 濒死者的神情逐渐变得平静,不再发出哀嚎声。 最终司铎合上他们的眼睛,默默念了一句祷词。 收尸人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城头肃穆的场景,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奥斯曼人没有禁绝东正教的信仰,就跟萨拉森人曾做的那样,只是受限罢了。 但他们如果受伤了,绝不会有司铎替他们做临终弥撒的。 皇帝看着这一幕,只是一片默然。 “今天死了很多人。” 薇薇安娜的脚步声很轻盈,装饰着白色流苏的战靴踩在城墙上,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敌人死得更多。” 烛骑士询问:“如果马哈木二世真就铁了心,要拿人命来耗呢?” 洛萨不假思索道:“那就跟他耗。” 奥斯曼人家大业大,但内部矛盾其实一点也不小,他就不信年纪轻轻的马哈木二世,若真面对过于惨烈的代价,还能压得住那些穆拉德二世留下来的老臣们。 他就不信马哈木二世能一直坐得住。 只要马哈木二世坐不住,率先出手,他的机会就来了。 薇薇安娜不禁皱起眉,这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姿态,还真是像父亲大人和皇帝陛下呢。 也对,他现在不也是个皇帝陛下吗? “在我们那个时代,有学者提出,为了消灭战争,未来我们或许可以依靠骑士决斗的方式,来处理国际争端。” “所以呢,我跟马哈木二世商量着摆个擂台?胜者取得君士坦丁堡?我倒是求之不得。但如果世界上的事都能这么简单解决就好了。” 洛萨的语气有些烦躁,战争就是一架绞肉机,自己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他比绝大多数人类君主都更不希望看到死人,但怀有这种心态,只会使死去的人更多。 “我只是” 薇薇安娜欲言又止。 她今天支援金角湾的舰队时,一把火烧掉了奥斯曼人一艘小船,两艘大船。 这个时代的划桨船,乘员众多,即便是一艘小型桨帆船,乘员也有一百余人,奥斯曼人的三层划桨大船,算上奴隶划桨手,总乘员能达到四百人之多。 哪怕是保守估计,她今天一天便杀了五百人。 这比她前半生杀过的所有人加起来,再乘一百倍都多,因为她此前也就在游历过程当中,杀死过两名作恶多端的强盗,骑士竞赛当中,也仅是失手杀死过一名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战胜的对手 “抱歉。” 洛萨揉了揉眉心:“我的语气有些急了。但是,薇薇安娜小姐,这场战争不是因我的意志而起,也不会因我的意志而终结。” 薇薇安娜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是我失职了。”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我第一次打仗的时候.” “还不如你呢。” 他说了句善意的谎言。 实际上他第一次打仗,是在跟马扎尔人的交锋当中,那个时候,他可没半点紧张的情绪,杀了个痛快。 但没办法。 他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 薇薇安娜又是个货真价实的年轻小姑娘,跟切里尼娜这种刀头舔血的狼族刺客没得比;跟让娜这种活了好几百年,生前也是个杀胚的英灵也没得比。 更别提芙琳这种魔物娘了,杀人对她而言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 第32章 暗流 深夜。 圣索菲亚大教堂里,烛光照亮了金碧辉煌的壁画和神龛,一众罗马贵族,拉丁贵族,雇佣兵首领,还有神职人员,分列在长桌两旁。 白天里无暇进行的作战会议,只能挪到晚上来了。 说起来,在罗马还没分为东西两部分的时候,拉丁人和希腊人就是这个帝国最重要的两个组成部分。 当然这种划分只是后世眼中的划分,现在的东罗马臣民,对于自己的认知仅有一个,那就是罗马人,或是希腊地区生活的罗马人。 至于单拎出来希腊人的叫法,在罗马人眼中仅限于千年之前,还未皈依基督教,保持着多神信仰的古希腊文明。 而是否皈依基督教,则被视作文明与否的象征,所以希腊人这种称呼单拎出来讲更像是指着别人鼻子骂对方是蛮夷,尽管从血统上来讲,他们的确就是。 反倒是原本罗马正统的拉丁人,因为蛮族入侵,已经失去了正统的传承,常有人戏称此时的拉丁人都是一群伦巴第蛮子。 尽管从血统上来讲,他们才是比希腊人更正宗的罗马人。 双方分别坐在长桌两侧,烛光在他们脸上映照出了些许不情愿的神情,拉丁人瞧不起希腊人的诡计多端,懦弱无能,希腊人瞧不起拉丁人的野蛮残酷,愚蠢鲁莽。 皇帝无视了双方的不满,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扬起下巴: “诸位,今天的战斗,我们成功击退了奥斯曼人的进攻,使他们丢下了数以千计的尸体,这是一场辉煌的大胜,是上帝的意志,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功劳。” 一众人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脸,有人说道:“君士坦丁堡曾为奥斯曼人围攻过很多次,但就像之前那样,她将依旧坚守下去。” 洛萨笑着点了点头,旋即语气转为严肃:“但必须知道的是,今天奥斯曼人依旧是试探性的进攻,他派出的精锐,仅有兄弟会和姐妹会的战士,而且数目相当有限,那些加齐们在马哈木二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口号就能唤来的,无足轻重的炮灰,我们不能因此就小瞧了敌人的强大。”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诸位想必也知晓,教宗在欧洲号召十字军的进程并不顺畅,瓦尔纳十字军的兵败,极大损耗了人们参加十字军的热情。” 洛萨没打算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一旦守军把所有期待都寄托到援军上面,那一日复一日的期待,迟早会变成彻骨的失望。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重新唤起他们的热情。在君士坦丁堡,打出令世人震撼的战果,让异教徒胆寒,让他们恐惧,让他们互相攻讦,四分五裂。” 洛萨的语气很认真,给人以强烈的信心,换做旁人,哪怕匈雅提这种声明卓绝的战将,他们也只会当这是疯癫的呓语。 “今天的守城之战,有许多立下功勋的人,他们奋勇杀敌,为上帝而战,为罗马而战,我们绝不能亏待这些勇士,但糟糕的是,我们没钱了。” 洛萨说完便眼巴巴看向一众贵族们。 他们顿时默然,那可是他们积攒下来,压箱底的财富。 说难听点,万一君士坦丁堡陷落,那就是他们逃往欧洲的依仗。 没了钱的贵族还剩下什么? 跑到欧洲的那些远房亲戚跟前要饭吗?如此屈辱,还不如向奥斯曼的君主摇尾乞怜。 “我们在外面的领地,已尽数被异教徒抢走,或是焚掠了,陛下。” “不如把君士坦丁堡的土地,分配给有功之士。” 洛萨冷笑了声:“士兵们为了耶稣基督而战,困守孤城,难到在你们眼中,这只能说明他们都是一群可以轻易被愚弄的蠢货吗?” “不如熔了教堂的餐具,饰物来赏赐军队。”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一片反对的声音。 “不行,这是亵渎之举。” “难到异教徒破城之时不会做出更亵渎的举动吗?他们会把教堂改建成异教徒的圣坛,那才是真正的渎神之举!” “不行,基督威严不可侵犯,倘若我们为了保护神圣的教堂,而主动去践踏教堂的神圣,难到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神职者跟贵族们争辩不休。 洛萨心中权衡了片刻,还是果断拒绝了这诱人的提议,原本历史上君士坦丁十一世就是这么做的,这是无奈之举,但无疑加深了其与教会之间的矛盾。 熔掉圣器皿赏赐士兵,那些虔诚的士兵也未必会有多感激,反倒是惶恐的情绪更多些。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打破规矩是要付出代价的。 洛萨轻咳了一声,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奥尔汗突然开口道:“陛下,我愿意捐赠一万枚弗洛林金币的家产,用以支持抵抗异教徒的侵略。” 这是他原本为自己“复位大业”准备的财富,现在也是时候统统拿出来了。 反正,仅一万枚弗罗林,对于“复位大业”而言,本也什么都做不到。 紧跟着又有数位洛萨亲信贵族站出来表示愿意捐款,有人满脸激愤说道:“连奥尔汗王子,一个刚刚诡异正信几天的人都愿为了上帝的事业,捐献出自己所有的财富,你们紧紧攥着钱袋子的模样,难道还配当一个罗马人吗?你们简直就像一群犹太人!” 许多贵族都被嘲讽得满面通红,不得不开口道:“我愿捐献。” “我不会忘记诸位的奉献的,等击退异教徒之后,收复的领土,都会优先封赏给此次的有功之臣” 洛萨好生画了一番大饼,有太阳王模板,和龙气加持的他,现在蛊惑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强到没边儿,堪称君士坦丁堡魅魔。 “既然如此,诸位就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吧,这场战斗才刚开始,奥斯曼人虽然与我们暂时休战,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他们的兄弟会和姐妹会,曾不止一次趁着夜袭,为异教徒赚取城门。” “是,陛下。” 人们均是神情凛然,纷纷应道。 … 另一边,奥斯曼人的营地里。 马哈木二世骑乘着一匹拥有巨龙血脉的骏马,带着一队耶尼切里,巡视着他的大军了,他很少看向北方的城墙,但每次抬眼看去,眼底像是燃着一把火。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雄心勃勃,未来会斩获征服者之名的君主,他的耐心,绝对算不上有多好。 “停战期一到,就派沙巨人出战吧,告诉他们的首领,只要他摘下希腊皇帝的头颅,我就允诺他一块领地用来安置他的族人,所有沙巨人也都能摆脱奴隶的身份。” 昨日巨舰世界是个以人类为主的世界。 其余种族,除非是像狼族这样,数目众多,生育力强,个体战斗力也不俗,同时还有个顶尖战斗力作为压箱底的老古董,否则是根本发展不起来的,只能不断往穷乡僻壤迁徙,以免沦为人类国家的奴隶。 “是,陛下。” “兄弟会的人提议今晚对敌人展开夜袭” “今晚不必,该他们出手的时候,我会让他们出手的。” 马哈木二世努力不使自己的视线,看到黑夜中如林般伫立的一座座高塔。 心中沸腾的热血,总是想要驱使他,驾驭巨龙,将那些塔楼化作深夜里燃烧的巨烛,将毁灭与死亡,带给那些坚守城墙不出的异教徒们。 但作为君主,这种鲁莽之举是大忌。 他看不起君士坦丁十一世那个落魄的皇帝,但却不会小瞧罗马这个千年帝国。 他的父亲穆拉德二世同样驾驭有巨龙,不是照样没能征服那座城市吗? 他的耳畔,隐约又回想起父亲当初的教导。 “为君者,可以残忍暴戾,可以善良宽仁,但绝不可狂妄自大,冲动急躁。这是被冠以“闪电”之名的先祖,给我们奥斯曼家族留下的箴言。” … 洛萨的防备落了空,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奥斯曼人的夜袭也没有到来。 反倒是许多守军因为彻夜未眠地戒备,精气神很差,被洛萨安排轮值去了。 这个信号很不好。 君士坦丁堡的兵力现在还算充足,但继续那残酷的攻防战,迟早有一天,君士坦丁堡将很难准备出充足的兵力,用以夜晚的戒备。 这样来看,历史上忘关城门这种事,还真未必就是有人跟奥斯曼人里应外合,而大概率是守军的军力实在是捉襟见肘,且太过疲惫不堪了。 随着守军用过早饭,旭日东升,天色大亮。 奥斯曼的收尸人又上来了。 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尸体就已散发出了淡淡的腐臭味,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十分难闻。 新来的收尸人们显然并没有那么老实,其中许多人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时不时会停下来装模做样地交谈,以观察君士坦丁堡城墙的近况。 一些人甚至伸出手,试图抚摸城墙,被城头守军厉声制止了。 洛萨能察觉到,这些人当中绝对有敌人的施法者,他们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观察君士坦丁堡城墙里魔阵的状况。 这种古老的法阵,想要以现在的技术手段修复,或是重新运转它,使它发挥出比被动守护更强的伟力,难度跟破坏它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马哈木二世提出收敛尸体的动机果然不纯粹。 洛萨冷笑了一声,他本也没指望马哈木二世真是恐惧瘟疫恐惧到了这种份儿上,不然每攻一日城,就要停上一日收尸,给奥斯曼人一年的时间,也别想攻陷君士坦丁堡。 “派人告诉马哈木二世,你们再有逾矩之举,将被视作单方面撕毁停战协议,我们会立刻发起反击。” 洛萨告知敌人的收尸人的同时,也果断把命令传递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洛萨又开始惯例的巡视。 许多人眼中,他们的皇帝简直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明明同样是彻夜未眠,且昨日在城墙上,亲自与敌人厮杀良久,但无论何时看他,依旧显得那么精力充沛,充满热情。 洛萨走在城墙上,时不时为士兵们整理下着装,有时还会微笑着寒暄几句“昨天打得不错,我亲眼目睹了你的勇猛”,旋即再取出一枚金色勋章别在他的胸口。 这些昨晚连夜赶制出来的荣誉勋章,仅是镀金制造,上面绘着天使米迦勒的简笔画,启示录中记载,这位天国副手曾与七头十角,代表撒旦的大红龙作战。 而奥斯曼人最大的依仗,那头三首六角的魔龙,与此形象何其相似? “你是提图斯·波罗,我知道你的名字,你的父亲曾为我的兄长服务,你昨天的战斗,也使我印象深刻。” 被叫到的士兵顿时受宠若惊,这可是皇帝陛下,哪怕罗马只剩下一座城,皇帝依旧被他们视作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 “此战胜利后,凭借此勋章,你可在君士坦丁堡城郊获取一块二百公顷的庄园,数量不限,这是你们的皇帝对你们的承诺。” 洛萨自认为不是让娜,狮心王那样的战争天才。 守城战也很难搞出什么花活儿来。 凭勋章可以换取的“此战胜利后的奖励”,虽然听起来像是空头支票,但如果连战胜后的许诺都懒得给出,那才真叫令人寒心。 第33章沙巨人 “看来,我的警告没起到什么作用。” 洛萨看向人群中,小心翼翼靠近城墙的收尸人。 以他现在的精神力强度,这施法者的掩饰虽说巧妙,但其远超常人强大的星灵体,还是像夜空中的萤火虫一样醒目。 “交给我吧。” 薇薇安娜咬了咬嘴唇,拔出了鞘中骑士剑,横放在身前,一排白色的魔法灵烛出现在剑身之上,飘摇的烛焰中倒映出一道道城下的身影。 她轻出了一口气,灵烛的烛焰迅速向下燃去,淌下的烛泪堆成小山。 洛萨能够感知到,随着烛焰燃烧,烛火中映照出的身影,那一道道城下隐藏的施法者,其生命力也在迅速燃烧着,仿佛蜡烛成型的一刹那,点燃的便是倒映出敌人的生命。 这就是烛燃影熄?不是光影法术吗? 砰—— 一连串的火炬,在人群中爆燃开来,其中精神力最强的那名施法者,爆炸的范围更是极广,直接将附近十余人都波及在内,吓得那些收尸人连滚带爬逃走了。 “你这灵烛法术还真有一手,不单单是火系法术那么简单,霍亨索伦家传的?”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不全是,家传的灵烛法术是残缺的,家族里,除我之外没有人还用这种法术,我的灵烛法术,是我自己补完的。” 天才啊! 洛萨忍不住称赞道:“不愧是能跟耀骑士齐名的烛骑士。” “您过奖了。”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她终究只是魔武士,不是魔法师,无法控制灵烛法术的余波。 杀那名施法者她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但那些收尸人,他们中有许多人不过是被迫征召到战场上的民夫。 至于更精巧的剑术,又根本不可能及时解决掉这些敌人。 洛萨下意识想拍拍她的肩膀,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抱歉,但我现在还不能出手。” 迄今为止,洛萨展露出的,也就是超出常人的剑术和体魄,算是一员战力不俗的悍将,连从安娜那儿学来的火法术都只展现了一小部分,既不会过分藏拙,引得马哈木二世起疑,又不会使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威胁。 敌明我暗,这就是机会。 收尸人们退走了,大部分都是安然退去,不是洛萨过于仁慈,而是为了节省弹药。 没有人通知,但所有人都知晓那可笑的停战协议已经到此为止了。 城头守军们加快速度把食物塞进嘴里,纷纷躲到了城垛,塔楼后面,等待皇帝的命令。 伴随着炮火轰鸣,新一轮残酷的攻防战开始了。 一颗颗呼啸而至的炮弹,仿佛雷神之锤。 洛萨跟薇薇安娜没有躲,他们并肩而立,就站在那杆四个β旗帜之下。 有几枚石弹从他身旁飞过,带着呼啸的气流,轰在城墙内。 洛萨最开始时候,觉得薇薇安娜跟拉维尼娅很像,都是理想主义者,恪守职责,善良,正义,用各种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们都不为过。 但现在又觉得她们根本不一样。 拉维尼娅是看惯了黑暗,却依旧坚守着光明,薇薇安娜接触过的黑暗面就太少了。 “如果还是感觉心理负担很重的话,就把这一切当作是一场真实的试炼吧。” 模拟战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洛萨倾向于是。 但没人能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洛萨认为,一个时间节点,在被外来者改变过后,就会与原本的时间线形成一个泾渭分明的平行时空。 穿越到过去把还在襁褓中的自己杀死这种时间悖论,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 薇薇安娜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想确定洛萨所说是否为真。 洛萨没有正面回应对方的疑惑,只是说道:“以前我跟耀骑士也一起进行过这样的试炼,第一次我们失败了,第二次才成功。” 薇薇安娜轻出了一口气:“抱歉,我会努力克服的。” 炮火逐渐平息,这些远距离攻城器对于守军所能造成的影响很有限,每次轰击的持续时间也逐渐减短。 那些庞大的蒙有铁皮,防火阵法的攻城塔楼再度被推了出来,在攻城塔,盾车之后,是密密麻麻挤在掩体之下的奥斯曼士兵,他们穿着札甲,锁链甲,戴着尖顶盔或头巾,明显已不再是前一日进攻时的炮灰兵。 轰—— 大地突然震颤了起来。 一个个巨大的身影从远处显露出踪迹,他们迈着看似迟缓的步子,很快便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来到了奥斯曼人的营地当中,奥斯曼人的车马,兵士忙不迭地给这些庞然大物让开了道路。 尽管跟那匍匐在地上,像是一座小山般的巍峨巨龙相比,这些巨大的身影显得矮小如同稚童,但只要稍一对比就能发现,这些赫然是一只只身高尽数在十余米,体型硕大的巨人。 一道金辉闪过,普世牧首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他的嘴唇有些颤抖:“陛下,是沙巨人!据说,他们只要触碰到城墙,就能使城墙沙化,垮塌。” 洛萨皱眉:“狄奥多西墙也会?” “这…应该不会吧。” 大牧首也不确定,他不是正统施法者,圣辉的使用,跟法术也不是一码事。更何况就算是正经施法者,也搞不懂这座城墙究竟有多能扛。 “不管会不会,尽量不要让他们接近城墙,用弩炮和小型火炮轰击他们,如果离近了.教会的施法者也该是出手的时候了,尽可能阻击他们。” 大牧首没有拒绝,点头应道:“如您所愿,陛下。” 沙巨人看起来跟洛萨曾见过的那头大地巨人很相似,身上都萦绕着一种厚重的气质,只是气势更为松散,但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就弱了。 在洛萨的感知当中,其中最强的那只,气息分明还要凌驾于他当初在都灵杀死了的那头险些酿成大乱,身具神性的魔化巨人。 他们所经过之地,土地明显有了沙化的痕迹。 他们原本还只是缓步慢行,行走过半,便直接抬手,在其中凝聚出一块块巨大的由沙砾组成的巨石,向着狄奥多西墙便是狠狠投来。 嗖—— 比起火炮,投石机,巨人的投石简直就像定点爆破的炸弹。 飞溅的沙砾甚至都能成为夺命的利器。 属于东正教会管辖的,一个个老迈不堪的施法者在侍从的保护下,来到城头之上,这些年,随着罗马势力的衰落,教会统辖的施法者数目也江河日下。 普世大牧首也举起了那缀满珠玉宝石的权杖。 一门小口径的火炮精准命中了一头沙巨人,但击发出的炮弹,只是从沙巨人的身体上穿过,其伤口处连一滴血都没流下,无数沙砾涌动,很快就恢复如初。 “薇薇安娜!” 洛萨看向身边的女骑士,神情肃然。 她微微颔首,随即缓缓迈步,如同一朵飘舞的白色花朵,飞落城墙之下。 与此同时,那些垂垂老矣的东正教施法者,也展开了攻势,一道道色彩缤纷的法术,像是烟花般飞向那些仿佛不可阻挡的巨人们。 第34章 巨人首领的巨大的眼眸,死死盯着城头上那个希腊人的皇帝。 只要杀了他,便能重获自由吗? 他不知道新上位的奥斯曼王可不可信,但他知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被圈养起来,戴上沉重镣铐,宛如牲畜般的族人,战胜不了奥斯曼人,想要继续求存,就只能服从命令。 他看向自己的族人们,发出了几个只有巨人才能听懂的音节,沙巨人一族当中,硕果仅存的十余名战士,便分出一半,手足并用飞奔起来。 他们的速度,转眼间便提到了极致,像是横冲直撞的小山。 “巨人是陛下的奴仆,快给他们让路!” “有巨人打头阵,今天我们必将拿下这座城市。”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奥斯曼士兵们纷纷大声呐喊了起来,他们皆是不需缴纳吉亚兹税(异教徒人头税)的拜火教徒,有财力武装自己,且战斗意志十分强烈,坚信为圣战而死必将升上天国。 如同黑色潮水的奥斯曼军队,高举那红底黄月牙和圣火的旗帜,紧跟在那些巨人身后。 与之相比,站在城墙脚下,身体纤瘦的女骑士简直就像巨浪滔天当中的一叶孤舟,下一刻就将倾覆。 她那白金色的长发和黑白配色的战装,被呼啸而来的气流吹得飘扬而起,显露出黑色披风下的殷红配色。 城头的希腊士兵们不禁发出阵阵担忧的惊呼。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位不知何时来到君士坦丁堡,又不知何时成为了皇帝陛下最信赖的顾问的女骑士,拥有着极为强悍的超凡伟力,但肉眼来看,她跟那些巨人们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烛骑士看着如潮般涌来的敌人,轻轻闭上眼睛,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是因为即将面临强敌而恐惧。 她双手握持那把典型的日耳曼双手剑,放于胸前,雪亮的剑刃倒映出她美好的面容,下一刻,跳动的火焰,像是妖娆扭动的蛇,飞速点亮了剑身之上的每一处符文。 一股强悍至极的恐怕压迫感,从烛骑士的身上飞速升起,俨然成为了世界的漩涡,海量的火焰灵性为她所调用,汇聚入漩涡的正中心,那把铭刻着无数符文的双手剑上。 城头的皇帝紧握着腰间的佩剑,身后,四个β的皇家御旗,xp组合的军旗,双头鹰的纹章旗被呼啸而来的灵性风暴吹得猎猎作响。 在他远超常人的灵性视觉当中,冲在最前方的巨人,其灵魂仿佛成了一朵巨大的红烛,被那灵烛法术映照出来,这种奇妙的法术哪怕是洛萨都看不出其原理,更想不出来该如何应对。 紧跟着,自女骑士手中骤然腾起的火焰长剑,像是贯穿世界的利刃。 下一刻。 烛燃,而影熄。 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熄灭的是巨人的生命之火。 点燃的,是薇薇安娜手中那把大剑之上,以灵魂为燃料的魔法灵烛。 “吼!” 巨人们发出愤怒而悲怆的咆哮,不顾一切向那渺小的身影扑来。 紧随原本的巨人首领之后的沙巨人,高抬起手臂,无穷沙砾在其中化作巨大且粗糙的沙土长矛,被他狠狠掷出。 伴随着一声轰鸣! 火焰巨剑横扫而出。 沙土长矛被摧枯拉朽煅烧成半透明的结晶。 紧随其后的目标,是那投掷出长矛的巨人。 沙巨人的体表立刻便有成吨的泥沙覆盖在上,化作坚固的铠甲,原本便有十余米高的巨大身体,再度膨胀了一圈,增添了防御以后,他便迎着那劈落德火焰巨剑,狠狠挥出了手臂。 然而,这种反抗不过是螳臂挡车,看似渺小的烛骑士,此时手中握着的俨然大日凌空的太阳神锋,火焰轻松摧垮了沙巨人的防御,将那沙砾之下包裹的血肉之躯烤成焦炭。 但沙巨人不止一个。 他的同伴们,并未因族人的战死而恐惧,脸上写满了悲愤之色,向着薇薇安娜飞奔而来。 地底泥土翻涌,化作流沙,传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试图限制薇薇安娜的行动力,一条条沙巨人豢养的沙虫从地底钻出,试图将薇薇安娜啃噬。 洛萨看着这一幕,并未出手干预,他能感觉到以薇薇安娜的实力,这些沙巨人们就算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没想到全盛时期烛骑士的实力竟然这么强,明显要凌驾于让娜她们这些处于精一阶段顶峰的六星之上。” 让娜全盛时期,应该是在精二阶段顶峰。 现在来看,薇薇安娜虽然肯定不会有这么强,但也绝对是二次精英化后的强度,要知道,她的年纪才是二十多岁,让娜如果没有英灵化的话,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个满嘴“为神而战”“驱逐英夷”的乡村神婆呢。 这种天赋,难怪能成为跟耀骑士和提灯女神齐名的人物。 一时间,就连远处正安眠着的,对虫子的争端毫无兴趣的三首魔龙,都下意识抬起了三颗巨大的头颅,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蠢蠢欲动。 作为火龙,吞噬强大的火焰,几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稍安勿躁!” 感受到魔龙的苏醒,马哈木二世匆忙传递去安抚的情绪。 对于手下的伤亡,他其实并不在意,无论是齐米,加齐,还是巨人奴隶,在他眼中不过只是消耗品罢了,唯有龙不是。 他很清楚当年,自己的父亲穆拉德二世为何能在自己谋害了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兄长以后,仍旧不得不给予自己继承人身份的原因——自己能驭龙。 龙,才是他成为王的根本。 他宁肯让手下士兵的尸骸堆积成山,也不愿忍受自己最重视的巨龙伙伴,有遭受重创的风险,毕竟,罗马人手里还存着一件神器,那是叛徒口中,专门用来对付巨龙的射龙弩。 他必须忍耐。 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年轻的君主看着城头上,那披着紫袍,身着金甲的皇帝,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小瞧了这个看似已经穷途末路的希腊皇帝。 … 纵横的火焰剑,摧枯拉朽般斩倒了又一头巨人。 巨人们仰赖的流沙陷阱,沙虫突袭,对于正统施法者而言,可能还是个不小的难题,但薇薇安娜可不是什么施法者。 她是魔武士。 随着精神力的流转,薇薇安娜的迅速从陷阱当中抽身,飞跃而起的身影,灵巧地踩在一头白色沙虫头顶,借力飞身而起,手中的长剑横扫,白色剑辉便将面前的巨人剖开。 灵烛的辉光在剑刃之上闪过,使得一定程度上能免疫物理攻击的沙巨人,被剖开的身体立刻流淌出浓稠的血浆,两半身体落地,无数脏器砸落在地,直接摔成了一堆沙砾。 这些于常人而言,无比强悍的沙巨人,在薇薇安娜手下,竟像是玩具一般脆弱。 更别提还有城墙上支援来的施法者们,这些垂垂老矣的施法者,虽然法力储备有限,能力较为一般,但只是给予薇薇安娜远程上的火力支援还是没问题的。 片刻过后。 城下最后一头巨人饮恨,至死甚至都没摸到城墙边沿。 “烛骑士!” “薇薇安娜女士!” 城头的守军们,不约而同开始欢呼起了那个名字。 第35章 雨 “烛骑士!” “薇薇安娜女士!” 欢呼声响彻城头,敌人围攻中段城墙的千军万马,一时间都停住了脚步,他们目光惊惶,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人一剑,如诗如歌的身影。 此时,恰逢最后一头沙巨人那庞然身躯,推山倒玉般陨落,摔成了无数沙砾。 “陛下?” 马哈木二世身边,诸多近臣下意识投来目光,原本寄予厚望的攻城锐器沙巨人全军覆没,攻城军队的军心也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们不禁有些怀疑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愣着做什么,我不记得我下达过停止进攻的命令。” 马哈木二世眼睛不眨地盯着那道身影,向来不为女色动容的他,一时间也不禁生出了一丝钦慕之情。 掌握有此等超凡伟力,相较而言,那副皮囊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了,毕竟那女骑士姿容虽美,但马哈木二世遍寻后宫,还是能找出一二能与之媲美的。 这样的女人,若是配上他身上的驯龙血脉,未来诞下的皇储又该拥有何等可怕的天赋? 能够改良家族血脉,岂不胜过那些政治联姻太多? “可是陛下,我方士气遭受了重创,敌人的施法者已经全数登上了城头,难道我们就要让士兵们,以血肉之躯,去抵挡他们的法术吗?” 大维齐尔劝谏道:“不如等明日再进攻?” 马哈木二世冷声道:“派苏菲派的施法者上,护住攻城塔,敌人整座城的人加起来,还不及我大军的一半,圣火庇护的勇士岂能惧怕这点困难?” 苏菲派是一种崛起于乡间的拜火教分支,是奥斯曼君主维系统治的有力臂膀,虽然其施法力量要凌驾于兄弟会和姐妹会,但作为一个新兴教派分支,他们显然还没得到足够的沉淀。 谁都知道,指望苏菲派的修士们对付那个女骑士是件相当不靠谱的事。 所以,他语气微顿,又道:“让兄弟会和姐妹会来对付那个女骑士,她再怎么强大,也只有一个人罢了,那种威力巨大的法术不可能随意施展。” “尽可能抓活的。” 随着马哈木二世的命令下达,战场上原本还止步不前的大军,再度在弯刀和箭矢的催促下,向城墙进军。 “进攻,继续进攻!” “为神而战,为圣火而战,消灭异教的邪恶巫婆!” 戴着黑色头巾,穿着黑袍的兄弟会成员,像是飘渺无踪的影子,隐藏在攻城队伍当中。 阿萨辛的刺客组织早已被鞑靼人灭绝,但刺客的传统未断,昨日巨舰世界里的兄弟会,同样继承了刺客组织的诸多传统,在战斗方式上颇为相似。 守城方释放的魔法在攻城塔楼上激起一连片的涟漪,虽然苏菲派的施法者实力一般,但数目还是要比君士坦丁堡这群老古董多出许多,想要反击或许不易,但护住大部分攻城塔,使其能抵达城墙边上还是能做到的。 而薇薇安娜,杀死那些沙巨人显然也损耗了大量的精神力,魔武士虽然能以精神力增幅各方面的属性,但最根本的力量还是精神力,精神力上的损耗,会使她实力锐减。 “接下来,以保存战力为先。” 洛萨叮嘱道。 凡人有凡人的战斗,超凡者也有超凡者的战斗。 他,或是薇薇安娜,花费太多精力在这些普通士兵身上,或许能暂时减少一些损失,但最后死的人只会更多。 战争,从不讲究人人平等。 随着攻城塔上的挡板轰然坠下,一排身着重甲的奥斯曼武士冲了出来。 手握长戟的拉丁卫兵咆哮着迎了上去,猛砸对方的头盔,双方挤作一团,狄奥多西墙彻底成了一座血肉磨坊,将敌人,自己人的血肉统统碾成泥。 塔楼里的希腊火喷涌而出,炙烤着壕沟中的人体,重弩击穿铁甲,将敌人串联起来。 火焰,冰霜,风刃,五颜六色的魔法灵辉映照着,双方施法者你来我往。 站在城头最醒目之处的洛萨,很快就引来了敌人的瞩目,数十个早有预谋的兄弟会成员,从混乱的战局里不动声色靠近了皇帝的卫队,向那御旗之下的男人蜂拥而上。 薇薇安娜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施以援手,她虽然没领教过洛萨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气息是做不得假的,就算是千军万马围攻洛萨一人,她也不认为他会陷入到危难当中。 倒是她身边,围攻而来的兄弟会成员数目更多一些。 烛骑士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敌人也能判断出自己正处于虚弱期。 但就算自己正虚弱,只是这种程度的敌人,最多也就费点手脚罢了。 南部段城墙。 奥尔汗和他的卫兵们怒吼着与原先的同宗兄弟们杀到了一起,他的卫兵也是以耶尼切里的训练方式训练出来的,战力非凡。 在边上,没有主人操控,但与奥尔汗心意相通的利爪龙,更像是如鱼得水一般,在城墙上如履平地,那对锋利的爪子,神出鬼没,每次出击,即便是身披重甲的敌人,也会像是被撕纸一般撕开。 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时分。 双方的尸体铺满了城头,壕沟。 后方的预备队已经被派上城墙轮换,每一个士兵都感觉自己的精神和体力双双绷紧到了极致,就差一点就要绷断。 砖石上的鲜血凝成大团大团的污渍。 蓝条有限的超凡者们,早就已经偃旗息鼓,回去休息了,留下来的,就剩下那些以最原始本能厮杀的凡人士兵。 被击飞了头盔的奥尔汗,头顶突然凉了一下。 劈里啪啦的声响,突然在耳边嘈杂的环境中变得明晰了起来。 下雨了… 下雨了! 人们的声音猛得变得激动起来。 异教徒再狂妄,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攻城。 更重要的是,暴雨天气下,异教徒们储备的火药很可能受潮失灵,那些连日以来给守军带来巨大压迫的炮击,必定是要停下了。 “上帝保佑罗马。” 皇帝高举起插在城头的四个贝塔旗帜,放声大喊道:“上帝保佑罗马人民。” “圣女薇薇安娜!” 在烛骑士有些手足无措的眼神中,人们欢呼着这个名字,他们眼神中的感激与虔诚,是此前薇薇安娜在大竞技场上,所永远感觉不到的。 号角声穿透了雨幕,哪怕再心有不甘,马哈木二世也不得不下令撤军。 雨水冲刷着血迹,也掩盖了城墙上糟糕的气味。 奥尔汗亲自前往觐见皇帝的时候,饶是早有预料,心中也被吓了一跳,此时由皇帝亲自驻守的中部段城墙,堆积的尸体是他那边的三倍之多。 哪怕是有魔法阵庇护的城墙,也出现了大面积的缺口,许多地方都是临时用砖石,木料,甚至是敌人的尸体堆积起来堵住的。 只是看着这幅场景,奥尔汗就能想象出中段城墙遭遇的进攻烈度,远远超出了他所驻防的南部段。 但就算是这样,皇帝也始终没有下达过一条命他们派人支援过来的命令。 第36章夜袭 城头,大雨倾盆。 屋檐下飘摇的灯烛时不时因雨滴和蚊虫侵入,冒起一阵青烟。 罗马的民兵们,借着微弱的烛火,冒着大雨,将堆积成山的尸骸推到跟第一面矮墙与城墙的中间的空地里,等到天晴以后,再浇上火油将其焚烧掉。 满脸困倦的士兵,打着呵欠,在塔楼下值守着。 今天的战斗,对攻守双方的战斗意志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只一天功夫,守军的伤亡,便达到了恐怖一千两百余,这已是守城方总兵力的十分之一了,相较于旷日持久的攻防战,这个伤亡数字已经堪称恐怖。 一天下来,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精疲力尽的守军趁着雨夜的掩护撤回到城墙内侧,勉强吃过饭便沉沉睡去,但轮换值夜的守军,精神状态也很一般。 任谁在城墙随时可能告破,时不时就会响起猛烈炮轰声的情况下,也很难安然入眠。 罗马的皇帝站在插有四个β旗帜,充当临时作战指挥室的塔楼里,默默望着远处那逐渐沉寂下来,连绵不绝,根本看不到边沿的敌人营地。 他端起一盏琥珀色的玻璃杯,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 讽刺的是,曾经以玻璃制品出名的君士坦丁堡,如今玻璃制品也仍是君士坦丁堡的拳头产业,但罗马的玻璃制造工艺已经在战乱中失传,这是威尼斯租界里出产的工艺品。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皇帝头也不回地问道:“伤势怎么样?” 薇薇安娜在今天的战斗中,吸引了仅次于他的火力,作为魔武士,她的防御力是跟精神力相挂钩的,一旦精神力耗尽,防御力也会大幅削减。 在敌人撤离时,她被一个兄弟会的刺客用火铳击中了肩膀。 薇薇安娜摇头道:“经过埃里温大主教的治疗以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她说着,下意识想要打个呵欠,被她强忍住了。 只是眼眶还是变得晶莹了些。 “你需要休息,今天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洛萨说道,相较而言,他的精神还不错,今天的战斗对他而言,顶多是浪费了一些体力,以他现在的体力值,这种烈度的战斗,就算打上一天一夜也不会累垮。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我还能坚持。” 人们赞美她,崇敬她,她觉得自己就该保护他们。 就像她自己从未想过跟耀骑士和提灯女神相提并论,但人们这样期待,她便放下珍爱的诗歌,书本,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钻研剑术之上。 “我们队伍里有一个律令师,如果她在这儿就好了。” “她能替我恢复精神力?” 薇薇安娜有些诧异,能够施加增益或是削弱效果的律令师本就是极端罕有的职业了,能帮人恢复精神力的,更是少之又少,最起码她没听说过有这种存在。 “不仅。” 洛萨笑着补充道:“她擅长医术,还能治一治你嘴硬的毛病。” 烛骑士愣了下,有些尴尬道:“抱歉.” 洛萨正色起来:“去冥想,休息吧,今晚有我在。” “你刚在作战会议上,不是说敌人大概率会趁夜发起突袭吗?” “对,但我说了,有我在。” “你不打算再隐藏下去了吗?” “不漏出点底子给马哈木二世看,他怎么会相信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呢?” 洛萨笑了笑,像今天这么惨烈的攻城战,奥斯曼人也不可能持续下去,这都没能把君士坦丁堡拿下,哪怕马哈木二世耐心再好,恐怕也快要坐不住了。 这位征服者,此时还没获得“征服者”(法提赫)的威名,虽然借助魔龙稳住了朝政,但威望远不及此前的穆拉德二世。 他摊开手,一把小巧精致的手弩出现在其中。 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传说中能射杀巨人和巨龙的神器,但这东西就是射龙弩,如假包换的神器,罗马仅剩下的,留给他的遗泽。 “今晚,你打算动用这件神器?” “对,射龙弩是马哈木二世心头最大的忌惮,如果没有它的话,都不需要穆拉德二世,可能更早的囚状闪电已经把君士坦丁堡拿下了。” “囚状闪电?” “就是奥斯曼的那位被誉为闪电的巴耶济德。” 巴耶济德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征服了昔日显赫一时的塞尔维亚,又粉碎了西吉斯蒙德率领的十字军,可惜晚节不保,被跛豪帖木儿击败,丢进了笼子里,成了“囚状闪电”。 也由此引发了奥斯曼十余年的内战,间接救了苟延残喘的罗马帝国一命,这也是奥斯曼自马哈木二世开始,确立起人们津津乐道的“fratricide继承法”(简而言之,继位后杀兄弟不犯法)的原因。 薇薇安娜忍俊不禁道:“您的嘴还真损。” “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洛萨催促着,他还指望薇薇安娜能在他跟马哈木二世的战斗当中,起到龙骑士的效果呢。再拖延一会儿,他担心兄弟会的刺客们已经要摸上城墙了。 “好吧。” 烛骑士提起衣摆,微微屈膝:“晚安,舰长阁下。” 洛萨颔首道:“晚安,薇薇安娜小姐,在我用精神力传音通知你登城参战之前,我希望你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继续休息。” “我会的。” 送别了烛骑士,洛萨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冷硬了起来,他来到塔楼的窗口边,任由那裹挟着大颗雨滴的冷风吹在他的脸上。 “这么好的机会,别告诉我你还能忍得住。” 奥斯曼人的营地当中。 近万身强力壮的耶尼切里禁卫军,正接受着拜火教施法者的祝福。 他们人均身披重甲,外面套着件防水的毡袍,手持战斧,战锤,弯刀,直剑等短兵器,随着魔法灵辉洒在身上,每个人的气息都像是即将出笼的野兽。 马哈木二世回头看了眼雨幕当中,君士坦丁堡那高耸的城墙和塔楼,挥落手臂: “出发吧,为你们的主人夺下康斯坦丁尼耶。” 数以千计的耶尼切里军团,立刻像是无声无息的幽灵,踩着整齐的脚步声,借助雨夜和法术的掩护,悄无声息摸向城墙。 在他们之前,是成百的兄弟会刺客。 城头,正假寐着的洛萨,嘴角微微翘起。 肉眼难以看到的黑衣刺客们,正踩着细微的碎步,像是猿猴一般灵巧地翻越了壕沟,堆积的尸骸,攀爬在了那经过雨水浇灌之后,格外湿滑的城墙之上。 守城的希腊士兵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吐槽着邻近塔楼驻防的威尼斯士兵的愚蠢粗鄙。 “夜袭,准备!” 一声怒吼,像是惊雷突然在放松当中的守军们耳畔响起。 正攀爬到一半的兄弟会们,还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暴露了,不再掩饰自己的踪迹,纷纷快速攀上城墙,跟反应过来的守军们展开了厮杀。 但兄弟会的成员可不都是超凡者,反而是普通人居多,轻装上阵的他们,想要击败全副武装,身着铁甲的守军士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37章 龙炎 “敌袭!” 睡梦中的奥尔汗,身体抽搐了一下,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杀,杀光这些马哈木二世的爪牙!” 突然感觉脸上一片温热湿润,他迷迷糊糊从战况激烈的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的瞬间,正对上自己巨龙伙伴那金色的圆眸,这条性情凶残的利爪龙,正像小狗一样舔着他的脸庞。 他愣了一会儿,听到那代表敌袭的号角声响起,才像是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圣火.上帝在上,这不是梦,敌人真的来了!” 他用力拍了一下利爪龙的脑袋:“蠢货,我不是让你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叫醒我吗?” 边骂,边顺手抄起一把战斧冲出了塔楼。 跟他心意相通的利爪龙,翻了个白眼,跟在奥尔汗的身后。 悠扬的号角声穿过雨幕,将整座城市唤醒。 到处都是披挂起甲衣的希腊士兵,他们脚步匆匆回到各自岗位上。 一道闪电劈过,使黑暗的世界一瞬间重现光明。 只见城墙下方,黑压压的耶尼切里禁卫,宛如浩荡汪洋涌向城头,他们将简陋的云梯搭在城头,云梯顶部的挂钩卡在墙砖上,便如猛虎般攀爬了起来。 奥尔汗看向下方,那一张张充满疯狂的面孔,忍不住骂道:“该死,他们服食了禁药!” 耶尼切里的训练方式是奥斯曼人的隐秘,脱胎于马穆鲁克,但尤胜于马穆鲁克。 但这份隐秘瞒不过奥尔汗这位奥斯曼王子,因为他的亲卫队就是用这种法子训练出来的,自然明白服食了禁药的耶尼切里究竟有多可怕。 “绝不能让他们成功登城!把敌人的梯子撞下去!” 他心中暗骂着打完这场仗,一定把塔楼上的瞭望手拉出来狠狠抽一顿鞭子,顺手取来一把战斧,狠狠劈在近处一架云梯顶部的挂钩上。 紧跟着,数名希腊士兵抱着圆木,狠狠撞在云梯顶部,将那上面爬了好几个耶尼切里的云梯撞翻了出去。 他们又将圆木推到城垛上,瞄准一架云梯推落,又将一架云梯砸垮。 但敌人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靠得也实在是太近了,又有兄弟会的人大喊着“为了圣火”,不顾一切纠缠住守军,很快,第一批耶尼切里便登上了城头。 这些耶尼切里,许多都是曾经追随过穆拉德二世的老兵,他们举着一口大锅般的军旗,一个个战斗技巧极为娴熟,两两一组,杀得仓促围拢上来的希腊民兵连连后退,很快就在城头站稳了脚跟。 他们站稳脚跟以后,身后自然便是源源不断爬上墙来的耶尼切里。 这些信奉苏菲派的强悍战士,发誓终身不娶,他们中有阿尔巴尼亚人,有希腊人,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人,但这些标签对他们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如今的他们,只剩下一个身份,马哈木二世的耶尼切里。 也只剩下一个目标——拿下君士坦丁堡! 刺啦—— 在如同裂帛般的声响中。 利爪刺穿一名耶尼切里毡袍下的重甲,奥尔汗的眸子里闪烁着金辉,一只手臂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条覆满红黑色鳞甲,散发着灼热高温巨龙之手。 他张开嘴,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吼。 “受死吧,你们这群叛逆之徒。” 下一刻。 在他身后,那本不该拥有龙炎的利爪龙,蓦然张开大嘴。 得到了洛萨龙血的奥尔汗,还有利爪龙,这一刻,属于洛萨的高等龙血觉醒,红黑色的鳞甲覆盖了他们的全身,一道汹涌磅礴的龙炎,从利爪龙的口中喷吐而出,将一处已尽数被耶尼切里占据的城墙笼罩在了其中。 那火焰比希腊火更加可怕,大雨磅礴,也丝毫不减火势。 等到火焰逐渐散去的时候,那片城墙之上的耶尼切里,只剩下了一片黑灰色的余烬转眼就被雨水打湿,变成一团泥泞。 服食了禁药的耶尼切里们,下意识看向那骑乘在龙背之上,亮着一对灿金色眸子的奥尔汗,心中这才意识到,这位也是一位奥斯曼的王子,一位不折不扣的驭龙血脉! 骑在龙背上的奥尔汗,金色的眸子像是蕴含着千钧重担,扫过那些桀骜不驯的耶尼切里,滚烫的龙血从胸膛中不断泵至全身。 “反击的时候到了,为了罗马!” 希腊民兵们士气为之一振,纷纷呐喊起“为了罗马”,用各式长短兵器,将敌人包围起来,弩手们从塔楼中瞄准了城头,向敌人射出致命的弩矢。 北部段城墙。 狭窄潮湿的塔楼里,正闭目沉睡的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突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涂黑的淬毒利刃落下,暗中潜入的刺客只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铁钳扣住,毒刃距离这个热那亚佣兵头子的鼻尖,只剩一线之隔,但偏偏再怎么用力,也没办法再往下一步。 乔瓦尼仿佛这时才清醒过来,睁开双目,野兽的琥珀色眸子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野性。 咔—— 他钳住刺客的手掌用力,硬生生将他的掌心掰了个对折,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另一只手在刺客尖叫出声的瞬间,扣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的脖颈捏碎。 与此同时。 远方提示敌袭的号角声也已响起。 法术和雨幕掩盖了攻城敌人的踪迹,暗地里,不知潜入进来多少兄弟会的刺客们。 “城破了,奥斯曼人杀进来了。” “威尼斯人背叛了基督,打开了城门!” “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们操着各式的语言,大肆渲染着恐慌情绪。 如果不是洛萨早已吩咐下去各部做好预防敌人夜袭的准备,使得守军对今晚不会多太平有了个预期,骤然遭受这样的突袭,还真有可能被其得逞。 咔嚓。 乔瓦尼半只手臂化作锋利的狼爪,将另一名兄弟会的刺客头颅摘下,他的兽瞳里闪烁着嗜血的恶念,在他身边,身披重甲的亲卫队,第一时间随同他展开了反击。 他的亲卫队,尽数由他过往佣兵生涯中招揽的混血狼族组成,战斗力非同一般,出现在城头之后,排成一排,挥舞长戟,一路像是压路机般碾过。 此时的狼族还处于隐居的状态,追求纯血,对待混血狼族的态度往往是赶尽杀绝,以免狼族的力量外流,被教会的猎人寻找出狼族的弱点。 所以这些混血狼族们可不像后世烂大街的流浪狼族,他们的实力每个都颇为不凡,甚至有过反杀追杀他们的纯血狼族的显赫战绩。 随着乔瓦尼亲自带队参与进战斗之中,本就不是攻击重点的北部段城墙上的敌人,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鲜血将他绣着热那亚红十字架的罩衣都彻底染成红色。 他一戟砸碎一个耶尼切里的头颅,看着面前突然一空的城墙,眼神中的嗜血念头逐渐散去,他迅速回过神来,看向守军士兵们:“陛下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潜入来的敌人虽多,但战斗力很一般,这意味着北部段城墙遭受的攻势,大概率只是一场佯攻罢了。 但他却不敢贸然带兵前往中部段城墙支援,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敌人调虎离山的计策。 一名威尼斯士兵高举起手中绣着四β纹章的御旗:“陛下有令,各部守军原地待命,阻击一切敌军,未经许可,不得后退一步。” 乔瓦尼微怔。 一名亲卫小声嘀咕道:“这希腊皇帝的信心还挺足,就怕咱们这边守住了,他那边儿的城墙被奥斯曼人攻破了。” “怕什么,反正就凭咱们的实力,到时候趁乱突围到港口,乘上船回热那亚就是了。” 乔瓦尼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这些桀骜的亲卫,他们对守护君士坦丁堡根本没多大的兴趣,纯粹是因为自己跟热那亚主战派的交易才来到君士坦丁堡。 没办法,流浪狼族现在想要存活下去,必须寻找一方大势力投靠。 他冒着雨登到塔楼顶部,极目远眺,隐约能听到远处厮杀的动静,还有那闪烁着的灯影。 “传我命令,各部严守岗位,所有人通行均需以‘口令’为凭据。” 他思索了下,又道:“亲卫军随时待命,歌利亚,你去趟中部段城墙,观察局势,如果战况告急,立刻回来通报。” 虽然隐约觉得那位皇帝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但敌人掌握的力量更可怕。 尤其是奥斯曼之王胯下的巨龙。 除非是狼主出手,不然他根本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强者才能杀死如此恐怖的凶兽。 靠射龙弩吗? 他实在没什么信心。 毕竟瓦尔纳战役里,十字军一方拥有的神器,圣物可不止一件,照样饮恨败北了,那射龙弩就算是巨龙克星,但说到底也就是一件死物。 第38章圣约翰医院骑士团 正如乔瓦尼预料的那样,中部段的城墙遭受的攻势最为猛烈。 因为地处莱克斯河谷地区,这里的城墙较为低矮,且因为连日奥斯曼士兵的猛烈进攻,壕沟被填平,第一道矮墙被轰塌,想登上城头比其余地方简单得多。 所幸,中部段城墙是最先发现敌人的,且皇帝第一时间调派了怯薛军来协防,此时战斗的天平虽然已向敌方倾斜,但守军并未被打散,而是十分顽强地组成了一个个战斗小组,拦在狭窄的通道里,阻击敌人。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第二道,第三道城墙上的塔楼也开始对前方的战局进行支援,奥斯曼人也占据了几座塔楼,本想借此居高临下对自己人进行远程支援,但刚冒头不久,就被第二道城墙上布置的怯薛军射杀。 这些堪称是此时代,人类世界最优秀的具装弓骑,游牧最后余晖的怯薛军,尽数是洛萨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只听弓箭噼啪撞在甲片上的声音不绝于耳,黑夜雨幕当中,竟也能保持大半弓箭命中。 此时,皇帝圣十字板甲外套的紫袍,已经被鲜血和雨水浸透,脚下的尸骸堆成小山。 原本围攻他的敌人挤满了整片城墙,无数耶尼切里前赴后继冲向那杆御旗,想要将其折断,但等到此处城墙上的耶尼切里快被清空之时,皇帝依旧巍然站立。 哪怕是这些耶尼切里都已服用了禁药,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中胆寒,一时间,这些以悍不畏死著称的勇士,举着盾牌竟不敢再靠近那身影一步。 「继续前进!」 「后退者死!」 易卜拉欣帕夏怒吼着,他曾是主张跟欧洲诸国和平的大维齐尔坎达利·哈利勒的心腹,但现在,朝堂上新君继位以后,大维齐尔的派系,已经成了一艘随时有可能倾覆的破船。 若想及时跳船,他必须要向新君证明自己的忠诚。 他很清楚自己若是带回失败的消息,会遭到怎样的处置。 而耶尼切里也不愧是此时世上一等一的强军,再加上服食了禁药,很快便重新组织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嗖。 威尼斯的持弩民兵,居高临下攒射敌人,弩箭命中他们的头盔,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时不时有人被射中要害,倒地被同伴们踩在脚下。 但更多的耶尼切里,哪怕身上被扎成了刺猬,甚至是手臂被砍断,眼睛被射瞎,仍旧狂呼酣战,不曾后退一步,简直就像地狱中的魔鬼。 如果不是皇帝的御旗,正如他曾经承诺的那样,从未动摇过一步,第一道城墙恐怕早就已经被奥斯曼人夺下了。 「保护陛下!」 洛萨身边终于有一队威尼斯雇佣兵支援了过来,战斗到此时,他身边的亲卫几乎已经死绝了。 这支威尼斯雇佣军,刚组成阵势,便感觉奥斯曼人的攻势如同潮水般拍在盾墙之上,一个个擎着盾牌的手臂都颤抖了起来,他们心中不禁骇然,对这位能在如此攻势之中,存活到现在,甚至未曾后退一步的希腊皇帝,不禁生出了一种极度的敬畏之情。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真有神眷在身? 突然,盾阵之前,一众耶尼切里让开了通路,一员足有两米多高,戴着顶尖刺头盔的耶尼切里,扛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战锤,大步走出。 只见他抡圆了手中的锤子,以石破天惊之势狠狠砸在盾墙之上。 那擎着盾牌的威尼斯士兵,竟一下被砸飞了出去,他手中的盾牌四分五裂,持盾的手臂更是咔嚓一声打了个对折,露出森白骨茬,口鼻中俱喷出鲜血来,倒地身亡。 在奥斯曼人兴奋的欢呼声中,那巨人耶尼切里大笑着再度抡起战锤 耶尼切里虽然也被译作禁卫军,但实际上在马哈木二世的麾下,还有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禁卫军,那才是他最信赖的班底,而非从父亲穆拉德二世手中继承而来的。 对于这支心腹力量,马哈木二世自然也是不惜投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曾饮用过各种魔药,具备非同寻常的巨力。 这名手持双手战锤的巨人耶尼切里,显然就是其中一员。 「陛下,我们要不还是撤吧。」 佣兵们叫苦不迭,他们说是雇佣军,实际上都是自愿前来参战的十字军,战斗力比起普通的希腊民兵自然要强过一筹,但哪能跟这等强敌正面相抗。 「不行,我说过,不会后退一步。」 皇帝推开身边的威尼斯佣兵,双手持剑,从盾阵的空缺当中迈步冲出,也不见什么动作,方才还大显神威,仿佛巨人一般挥舞锤子的耶尼切里,身体便突然一僵。 戴着铁盔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发出叮当声响,那失去了头颅的颈腔,滚烫的热血喷得到处都是。 奥斯曼人的笑声,像是被扼住喉咙的火鸡,戛然而止。 只是战局不会因一人而改变。 敌人的数目与守城方近乎持平,但敌我精锐程度显然有着不可逾越的巨大差距,即使守军有地利优势,在奥斯曼人不计损失的猛攻之下,依旧开始有大段城墙沦陷。 他和这些威尼斯人,俨然已成了大海中的孤帆。 「陛下,再不后撤,我们就要被彻底包围了。」 威尼斯人看着这位厮杀至此,持剑的手臂依旧稳健的皇帝,根本猜不透他金色铁面之下究竟是什么想法。 「你们撤吧。」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面具盔下,一双眸子亮起了金辉,龙血在体内奔腾流淌。 事已至此,要想保证第一道城墙不沦陷,底牌已经藏不住了。 他能感受到奥斯曼人还藏着强者没出手,他们戒备的目标,显然是此前曾大放异彩的薇薇安娜,只要薇薇安娜不出手,他们便不会出手。 他本以为敌人会派来个体战力强大的刺客,对他进行斩首战术,届时再以射龙弩将其射杀,恰到好处地将底牌漏给马哈木二世,好安他的心。 但马哈木二世的布置,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冷酷。 放眼整个欧洲都算得上一等一的强军的耶尼切里,完全是不计成本地填入到血肉磨盘当中,真正的强者眼看着这些精锐损耗,硬是作壁上观。 事已至此,他总不能拿用来对付单体敌人的射龙弩,来对付这些耶尼切里吧? 「陛下快看!」 一名威尼斯士兵突然大喊道。 只见远处城墙之上的敌人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金色的辉光闪过,一群沐浴在圣辉当中,口中吟唱着赞歌的骑士,宛如虎入狼群般杀来。 「哈利路亚!」 「以父之名!」 他们打的旗帜,是洛萨很熟悉的黑底白色十字架。 只是穿着跟传统的医院骑士不同,有过半穿的不是黑底白十字,而是印有白色十字架的红色战袍。 每一名骑士,身上都萦绕着圣洁的光辉,这些从圣地颠沛流离,先后撤往阿卡,塞浦路斯,直至罗德岛的骑士,代表了天主教世界最强大的武装集团,在这关键时刻,宛如神兵天降,加入到了战场当中。 他们吟唱着对自身具有增益效果的祝福,凭借附魔的甲衣,寻常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害他们分毫,最前方的骑士顶着盾牌,一路宛如压路机般冲撞着,将阵型散乱的敌人撞翻,撞飞到一旁。 身后的骑士,侍从们随后掩杀,一时间,凶悍无匹的耶尼切里, 竟被他们宛如秋风扫落叶肃清。 「是罗德岛的圣约翰骑士团!」 威尼斯人绝望的眼神中,绽放出无限的光彩。 耶尼切里再强,在这惨烈的攻城战中,也早已疲惫不堪。 此时眼看着就要拿下城墙之时,不料敌人竟又出现了这样一支精锐的生力军,随着禁药药力的消退与后遗症的到来,他们的士气也不禁动摇了起来。 洛萨显然也能看出来敌人已是强弩之末,他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吹响反击的号角,告诉这些异教徒,君士坦丁堡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随着号角声响起,原本已逐渐撤往第二道城墙的守军,疲惫不堪的身体中,再度迸发出一股力气来,伙同南北两端城墙支援来的士兵,一同向敌人发起了反攻。 反观对面,任凭易卜拉欣帕夏再怎样愤怒,他们在城墙上的落脚点,依旧被迅速挤压,收复。 当雨过天晴,天边泛起鱼肚白时。 城头残留的敌军,已大部分被肃清了,只余下零星几座塔楼里,敌人仍在负隅顽抗。 援军的领袖,一个抱着头盔,浑身浴血的金发男子,大步向洛萨走来。 两人并未搭话,只是互相打量着对方。 雷蒙德看向那位浑身浴血的皇帝,对方的气势很足,身躯里像是藏着一个巨人的气魄,令人望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情,联系到来时听闻的这位皇帝的战绩,他不仅感叹,这位君士坦丁十一世,跟他印象中的希腊皇帝,差别还真是大。 或许在他的率领下,这次真能击败不可一世的奥斯曼人。 雷蒙德率先开口道:「陛下,圣约翰医院骑士团分团长,雷蒙德·德·拉马什,奉教宗陛下与大团长之命,率分团五百余人前来支援。」 洛萨有些感慨:「没想到邦帕尔大团长还是派你们来了。」 他没料到自己一封信,居然还真请来了历史上原本没有的援军。 「过程确实不容易。」 雷蒙德一语双关道。 事实上,在邦帕尔大团长要他带领一支分队前往君士坦丁堡时,不仅骑士团内部会议上反对者众多,就连他自己也是犹豫再三。 毕竟医院骑士团一路颠沛,力量比起全盛时期已大为萎靡,又刚经历了跟马穆鲁克舰队的大战,家底实在算不上富裕。 而且,此时的爱琴海已经成了奥斯曼人的天下,即便是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的商船,都要乖乖停下接受检查,想从这样的封锁当中闯进金角湾去可不是件容易事。 兴许援军还没抵达,就跟着舰船一同被奥斯曼人送下海了。 亦或许,等他们赶到之时,君士坦丁堡上已经扬起了新月旗了。 「但你们最终还是来了,这是上帝的意志。」 联想到被奥斯曼舰队追击时,突然一阵海风帮他们摆脱了敌人,在这暴风雨夜,奇迹般跟罗马舰队接上了头,并且安然驶入了金角湾内,雷蒙德不禁肃然起敬。 他在胸前郑重画了个十字:「是上帝的意志,要我们在战斗最关键之时,赶到了战场;是上帝的意志,赐予了君士坦丁堡一位勇猛无双的皇帝。」 皇帝慨然一笑。 他看向迎着熹微晨光,浑身浴血,满脸疲惫的守城军兵们,健步攀上城墙,举起那杆双头鹰的旗帜,发出了一声酣畅淋漓的呐喊声: 「罗马万岁!」 「罗马万岁,皇帝万岁!」 不仅是希腊人举起手臂,振臂高呼,威尼斯人,热那亚人,除了那些刚抵达君士坦丁堡的骑士团成员,几乎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 其实无论是租 界里的威尼斯人,还是仅一条海峡之隔,位于金角湾对岸的加拉塔的热那亚人,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清楚,自己已成了母邦的弃子。 有能力的人要么跑了,要么就是坚信即便在奥斯曼人统治下,他们仍旧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事实证明,共和国庇护不了他们。 但罗马能。 他们的皇帝能。 「万岁!」 免费阅读. 第39章 局势 君士坦丁堡传来的欢呼声,即便隔了这么远,依旧清晰入耳。 配上一个个狼狈撤回营地里的残兵败将,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彻夜未眠,观察战局的马哈木二世脸上。 一众奥斯曼高层心思各异,但不管心中怎么想,脸上也不敢露出丝毫情绪。 昨晚的战斗,己方已经堪称是全力以赴了,主力不仅是耶尼切里这种精锐,其中更是夹杂了许多马哈木二世当初在小亚细亚担任总督时便训练的禁卫。 战局走向虽说坎坷,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希腊人还是节节败退。 眼看着大局将定,偏偏在这个时候,让罗德岛的三艘船驶入了金角湾,一百余名医院骑士,三百余侍从的生力军宛如神兵天降,竟是硬生生将战局扭转了。 一位浑身浴血的帕夏,带着残兵败将撤回营地里,一进大帐,便满脸愤怒地指责道:“只差一步,我们就要为陛下夺得康斯坦丁尼耶了,我想知道,我们的舰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攻不进去希腊人把守的金角湾也就罢了,难道连封锁爱琴海都做不到吗?帝国每年花费海量的财富来供养你们难道就是养了一群吃面包的饭桶吗?” 列席的一位海军将领忍不住暗骂了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黑海通路被鲁米利亚和安纳托利亚两座堡垒掐断,按理说,舰队只需封锁从南方到来的敌人援军就够了,在外行人看来,的确算不上难题。 但实际上,奥斯曼围攻君士坦丁堡,需要的军需堪称是海量,不可能光从内陆调派,需要大量的船只进行运输,整片爱琴海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尤其是其中还有大量热那亚跟威尼斯的舰队,奥斯曼人跟双方都有合作,许多如火药之类的军需品,都是从他们手中购来,颇有后世资本无国界的风范。 致使奥斯曼的舰队,从原则上,每艘路过的船只,都需要检查,但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更何况,罗德岛的海盗骑士团还拥有许多圣物和超凡者,如果那么容易被逮住,这些挂着十字旗,肆意劫掠拜火教商队的海盗,哪还能在地中海上横行这么久? 即便是原本历史上,没有超凡因素的影响下。 君士坦丁堡的海上封锁依旧算不上有多严密,君士坦丁十一世不仅派出过求援的船只,教宗陛下自费筹款购买的物资船,还有热那亚人的三艘商船,也都曾突破过奥斯曼人的海上封锁,进入到金角湾内。 只是心里再怎么骂,他此时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无奈地解释道:“昨晚毕竟是暴雨夜,那些海盗骑士们乘的船也比我们的更灵活,而且风向对他们有利…” 听到他这么说,帕夏更愤怒了:“你也好意思说暴雨夜,我们的士兵冒着冰冷的雨水连夜发起进攻,你们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呢!” “够了!” 马哈木二世怒道,他属于龙裔的淡金色眸子,紧盯着那杆饱经战火,依旧高悬的四贝塔旗帜。 “你们现在就算把对方杀死,难道就能为我夺下这座城市了吗?” 他冷哼了一声,消息传来时,他恨不得用手杖敲碎自己海军统帅的脑袋。 “这次,我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但下一次,如果再有渎职之人,我保证他的下场一定比死亡更可怕。” 下次? 陛下还不死心? 一众奥斯曼高层面面相觑,打心眼儿里,他们对于拿下这座城市已不再抱有什么指望。 实际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马哈木二世能打赢这场仗,把自己的威望再往上推一步的。 在一个强势君主手底下干活儿,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能让他们体面撤军的理由,毕竟这是马哈木二世,新君即位做出的第一件大事,如果受挫,对这位已经狼狈下台过一次的新君威望,无疑是一记重锤。 心比天高的新君,是不可能甘心咽下这枚苦果的。 至于让马哈木二世亲自骑龙出战,这种想法就算有,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可能宣之于口,只能由马哈木二世自己提出来,否则一顶不在意君主安危的帽子扣下来谁能扛得住?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是啊,我们昨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眼看着就要突破敌人的防御,夺下这颗甜美的红苹果,却被一群海盗逆转了局势。 换作是谁,都会感觉挫败,但我们的损失惨重,敌人的损失难道就会小了吗? 难道区区三四百海盗骑士,就能改变那希腊皇帝只能依靠战斗力孱弱的希腊人,还有以软弱畏死著称的拉丁佣兵的态势了? 那些海盗骑士,比起我们的手下败将龙骑士团又如何呢?” “陛下,我们承受的损失已经太大了,一旦我们虚弱下来,欧洲人,还有卡拉曼人,甚至是更远的帖木儿的走狗白羊王朝,都可能像恶狗一样扑上来劫掠我们的领地。” 大维齐尔坎达利小心翼翼说道:“不如陛下派人跟希腊皇帝议和,只要他们愿意给出三倍于之前的贡金,我们就答应解除围城。 这样,就算给希腊人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积攒出一笔钱用来加固城防,整军备战。” 马哈木二世露出不悦之色:“不用说了,我要跟这座城市决一死战,要么她击败我,要么我征服她。” 手持权杖的马哈木二世,冷笑着说道:“我比君士坦丁十一世更耗得起!传我的命令,全军休整十天,十天后,我要亲自领兵,跟希腊人进行决战。” 一众奥斯曼高官面色各异,但面对这位强势的君主,也只能乖乖听令了。 面对眼下这种局势,马哈木二世已经决定亲自出手了。 但不把射龙弩的威胁解决掉,他还是放心不下。 他出言询问道?“养龙苑的那头龙还有多久才能送来?” … 薇薇安娜冥想的过程中并不安稳,几次醒过来,来到窗前看着那依旧伫立着的四β御旗,才又重新躺下来。 战场上需要心硬如铁的战士,而不是心思柔软的诗人。 听到第一道城墙即将沦陷的消息时,她几乎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前往支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洛萨的决策。 她不是一个优秀的决策者,她有这种自知之明。 不然父亲也不会在每次看到她拥有这样的天赋后,露出既欣慰,又失望的情绪。 老皇帝弗朗茨也不会看重一个,出身于曾与他争夺过德意志领导权的霍亨索伦家族的女子,并一手力捧她成为日耳曼人的代表。 所幸。 战斗胜利了。 听着人们的欢呼声,薇薇安娜走出自己的营帐。 精神力只恢复了小半,但已足以她在一场持续时间没那么长的小规模战斗中,发挥出自己的全力了。 街上,到处都是欢呼的人们。 捧着圣像的教士们,大声吟唱的圣歌。 “医院骑士团的援军到了,他们在关键时刻加入战局,一举击溃了奥斯曼人。” “难道只是那些拉丁人的功劳吗?昨晚,陛下亲自站在城头,战斗到最后,他甚至没有退后过一步,要知道陛下已经有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了!” “上帝保佑陛下,上帝保佑罗马!” “罗马万岁,陛下万岁!” 这场战斗的胜利,显然极大鼓舞了守军们的士气,那血腥的城市攻防战,还有那堪称恐怖的死亡数字,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下,仿佛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第40章 红色闪电 君士坦丁堡围城战暂时进入了对峙状态,除了奥斯曼人的炮兵阵地,每天时不时响上一阵,冒起阵阵硝烟。 奥斯曼人由禁卫军簇拥的大营里,马哈木二世正在接见一位从小亚细亚而来,据说在黑羊王朝的土库曼部落中倍受尊崇的巫师。 这名巫师看上去已经快要半只脚踩进棺材板了,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马哈木二世下意识皱起眉,伸手掩住了鼻子:“你就是黑羊部落声名鹊起的咒术师,伊斯坎达尔?” 巫师抬起头,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看过来,令人心底生寒。 “是的,这是我在泰西的名字。” 马哈木二世强忍着心中涌现出的不适,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咒杀那个希腊人的皇帝,能做到吗?” “当然,我的陛下。” 巫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声音像毒蛇一样嘶哑难听:“只是要咒杀一位君主,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陛下,您愿意为这希腊皇帝,开出怎样的价码呢?” “呵,别以为我跟那些部落酋长一样好骗,那希腊皇帝治下的领民,还不到十万人,空有头衔,但不过就是个小领主罢了。伊斯坎达尔阁下,太贪心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马哈木二世的眼眸闪过了一丝金辉,他虽然是世俗君主,但从小对超凡世界的了解就很深,不然也不会想到用诅咒对付希腊皇帝的方法来。 被戳破谎言,巫师也不尴尬,只是笑着说道:“我需要希腊皇帝的一根头发。” 立刻有侍从递上来一盏托盘。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在即位前,便曾亲自率军远征摩里压,想接触到他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就连他继位后,他的宫廷也谈不上铜墙铁壁,难以渗透。 奥斯曼对君士坦丁堡的渗透已久,取来一根头发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如果早知道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么难缠,他根本活不到继位。 咒术师接过头发,也不见什么动作,那头发顿时化作了一阵黑烟。这一刻,在那黑烟当中,仿佛有无数恶鬼在咆哮,帐内,除马哈木二世以外,几乎是人人变色,被这景象骇得说不出话来。 那黑烟迅速膨胀,冲出营帐,像是有生命力一般飞向君士坦丁堡的方向。 老巫师显然也很满意帐内一众人的反应,满脸得意地催动着法术。 但突然间。 老巫师的身体开始像癫痫一般抽搐起来。 白沫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不住哆嗦着,牙齿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看这异象,马哈木二世还以为这是咒术师施法时的仪式呢,毕竟这些来自东方的施法者,力量来源和表现形式都是千奇百怪。 却不曾想过了好一会儿,那老巫师倒是不抖了,嘴里吐出的白沫却变成了泛黑的污血。 他突然睁开眼,一片惨白之中,出现了两个极小的黑点。 他不敢置信地用一种似乎是鞑靼人的语言,含混不清地说道:“天子龙气,这怎么可能,泰西人也有天子龙气?” 旋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马哈木二世身边的宦官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一脸骇然道:“陛下,他没气了?” 马哈木二世看着这滑稽的一幕,脸色极为阴沉,他从没想到,那个原本在他看来,不过是陶罐里蹦不出去的蟋蟀,仅凭一腔血勇,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击败对手,却永远也不可能跳出樊笼的小丑,竟真的成了他的大敌了。 仿佛无论怎么做,在这位对手面前,都要碰壁。 “把这个徒有虚名的老东西丢进大海里去!” 他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 三天后。 港口。 一艘足有数十米长的巨大舰船,正在十余艘桨帆战舰的护送下,缓缓靠岸。 令人瞩目的是,在那舰船的甲板上,赫然有着一座巨大的钢铁囚笼,里面关着一只正在沉睡着的,生有红色鳞甲的四足巨龙,数名施法者轮换不休地为它施加着催眠法术。 沿途,看到这头凶兽的人们,纷纷发出惊骇交加的呼声。 虽然奥斯曼奥卢王室内,能威胁到马哈木二世地位的,几乎都已经死绝了,但他们的龙还在,毕竟巨龙是这个世界出名的长生种,寿命悠长,一条龙熬死十几代人都是稀松平常。 但历代先君死去以后,他们的龙也不是哪个继任者都能驯服的,像他这种继承了穆拉德二世遗留下来的三首魔龙的,才是少数。 这些失去主人的巨龙,性情桀骜不驯,聚居在历代奥斯曼君主修筑的,占地极广的龙苑里,在小亚细亚,时不时就会传出恶龙飞出龙苑,捕食活人的传闻。 当然,对于马哈木二世而言,吃个把活人倒无所谓,偶尔叼走几头牲畜,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但问题在于,要想这些巨龙安分守己,就必须要往龙苑的范围里,投送大量的食物,而且还得是新鲜肉食,否则这些性情残暴的畜生,肯定会飞出龙苑来作乱。 在马哈木二世看来,这些不能为他所用的巨龙,无疑是一群既要消耗大量物资供养,又没法得到产出的废物。 此前没有动用这些废物,无非就是马哈木二世还想着兴许未来自己的子嗣后代们,能够得到龙苑中巨龙的认可,再加上这些巨龙毕竟是先代君主的战友,所以也就养着这些大胃王了。 但现在遇上难题,这份未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的底蕴,还不如就消耗在今时。 至于奥斯曼的先君们,马哈木二世显然也没什么敬畏。 只是这些大块头并不驯服,再加上巨龙对于药物的抗性极高,想要将它们运送到战场上,必须要多位施法者联手,需要的时间也久,不然早就该到了。 “陛下,先王的红色闪电到了!” 一名侍从通禀道。 这里说的先王,不是马哈木二世的父亲穆拉德二世,而是他的祖父,一手终结大空位时期,闪电巴耶济德的儿子,被称作“胜利者”的马哈木一世。 那头红色闪电,就是他所遗留下来的巨龙,年龄悠长,力量强横,是龙苑众龙当中仅次于他的三首魔龙的高等龙类。 “我知道了。” 他神情一凛,起身匆匆走出营帐,他年幼时,也曾跟随自己的父亲,兄弟们前往过龙苑,可惜,他那时没能得到任何一头先祖留下来的巨龙的认可。 他尤记得当初,自己在龙苑看到那些庞然大物时,自己最青睐的,就是那头有着红色漂亮鳞甲,生有与众不同的四只巨足的红色闪电。 此时,原本总是一副懒洋洋,无精打采模样的三首魔龙,突然昂起头颅,警惕地看向远方。 “不用担心,那家伙,勉强也算是自己人。” 马哈木二世隔空传递过去一道情绪,安抚着自己的伙伴,龙苑里的巨龙,虽说难以沟通,但到底还是认奥斯曼王室的血脉的,即便不认可他,也不可能攻击他。 按照奥斯曼王室跟巨龙伙伴签订的契约,他觉得,若是以放它自由为代价,自己应该还是能说服这头红色闪电参战的。 万一失控的话,三首魔龙也完全能将其镇压。 第41章 红龙复苏 红色闪电是一头代表了极致高温的铜角红龙。 它生有一对黄铜色的锋利双角,是巨龙当中很罕见的四足龙,相较于双足的飞龙,显然更擅长肉搏。 当红色闪电被巨大的板车推入营地之时,马哈木二世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 他的三首魔龙也跟在自己的身边,以免发生意外。 单论体型,三首魔龙无疑要甩出红色闪电一大截,但红色闪电的身体明显更粗壮,站在它身边,三首魔龙这种庞然大物都显得有些瘦削了。 两者真论体重,或许也就处于伯仲之间。 但这不代表红色闪电就笨重了,它名字的由来,本就代表了它飞在天空之时,宛如闪电一般的极速,自己的祖父就是骑乘着它,终结了大空位期的混乱局势。 据说,当初占据鲁米利亚称王的苏莱曼和在埃迪尔内称王的穆萨,他们所驯服的巨龙,就是被红色闪电以极速突进,用爪牙硬生生给撕碎的。 宫廷里现在仍有记载着那场大战的插画,令当时还年幼的他,心驰神往了许久,跟父亲吵着要去龙苑驯龙。 站在巨大的红龙面前,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艳,仿佛跟青年时代,可遇而不可得的白月光重逢,使素来冷静的他,一时间也不由陷入了回忆当中。 吼—— 三首魔龙三颗头颅纷纷发出了不满的低吼,它们这三颗脑袋,尚且常为自己仅有的一位巨龙伙伴更照顾谁而争执,更别提再添一位新人了。 事实上,也从没有奥斯曼奥卢家的人,能够驯服两头龙。 哪怕是低等的,像哪叛逆所驯服的那头利爪龙一般的低等龙类,也不会接受一个已经驯服过巨龙的奥斯曼的契约。 哪怕原本的龙死掉都无用。 因为两者的联系,是血脉,心灵双层联系,就算巨龙伙伴死掉,气息依旧会残存下来,根深蒂固,毕竟对比巨龙,人类还是太过渺小了。 回过神来的马哈木二世,连忙安抚着自己心思敏感的同伴,看向红龙的神情,也从原本的憧憬,期盼,渴望,转变为了冰冷。 虽然有些不舍,但计划还是要进行的。 “唤醒它吧!” 围绕铜角红龙的施法者们,站出一人,小心翼翼提醒道:“陛下,我们骗它吃下了魔药,还一直对它使用昏睡法术,它若是醒来,一定会大发雷霆,您请提前做好准备。” “无妨,有提前针对它的弱点布置好的法阵,还有我跟在,它闹不起来的。” 马哈木二世很自信,就算排除这些提前准备好的后手,他还是穆罕默德一世的孙子,血脉纯正,他有信心安抚住这头铜角红龙。 担心红色闪电的起床气太大,马哈木二世又补充了句:“等等,再多准备一些牛羊吧。” … 君士坦丁堡。 医院骑士团已经全面接手了训练民兵的任务,洛萨已经决定将一块城区划分给医院骑士团,作为分团的驻地。 他们跟异教徒作战的经验十分丰富,此前还跟那位鼎鼎有名的“跛豪”帖木儿对阵过,可惜战败了,据说还被帖木儿按照鞑靼人的传统,筑了京观。 也是自那以后,医院骑士团失去了土麦那最后一块陆上领地。 洛萨在城里巡视过一圈,主要是察看了蓄水池,粮仓等关键场所。 并且约束士兵,市民们注意个人卫生,谨防瘟疫发生。 奥斯曼人还没丧心病狂到往城里投掷死尸的程度,这是因为他们自己也害怕瘟疫,但水源就不好说了。 反正自从敌人开始围城,洛萨就已下令停止饮用地下暗河的水,转而使用蓄水池供水。 幸好君士坦丁堡的阿斯帕尔,圣莫契乌斯等蓄水池,以及巴西利卡水槽都还保存完好,没有因为战乱而被损毁。 今天,君士坦丁堡举行了一场大型的安魂弥撒,不仅是为了鼓舞士气,还为了安抚亡魂,以避免短时间内出现的大量亡者,孕育出可怕的恶灵来。 薇薇安娜来到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前,走向正发放黑纱的士兵:“可以给我一条吗?” “啊,是薇薇安娜女士,您也来参加弥撒?” “我不应该来吗?” 士兵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我以为您这个时候会去做一些更重要的事。” 虽然都是外来者,但比起乔瓦尼这个热那亚人和奥尔汗这個突厥蛮子,薇薇安娜无疑要受欢迎得多。 “我没有统帅才能,也不会什么练兵技巧。” 她也算是蔷薇骑士团的分团长,但这只是名誉上的,她从来没有参与过集训,也未曾统领他们一同作战过,人们把她捧得高高的,像是一个吉祥物。 烛骑士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耀骑士在的话,恐怕你们已经赢下这场战争了。” “薇薇安娜小姐,我不知道耀骑士是谁,但在大伙儿们的眼中,您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士,没有之一。” 你们只是不知道她的事迹罢了。 薇薇安娜笑了笑,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士兵的夸赞还是使她心情好了些许。 士兵突然站直了身体,身体紧绷道:“陛下。” 薇薇安娜转过身来,便看到正神情严肃走来的皇帝。 “去忙你的吧,士兵。” 洛萨递给薇薇安娜一条黑纱,一同进了教堂参与弥撒。 “今天不再去逛逛图书馆吗?那里可是有不少珍贵的典籍,许多都是孤本和善本。原本历史上,君士坦丁堡被攻破以后,这些书要么被损毁,要么就是被流亡的希腊贵族变卖了。” “昨晚通宵看完了莫里斯皇帝的‘战略’,我在想是不是还能为守城再出一份力。” 从圣索菲亚大教堂出来,皇帝跟烛骑士并肩行在奥古斯塔广场上。 “她竟已如此破败。” 皇帝感慨了句,走在从爱琴海开采的大理石铺就的地砖上,地砖已经开裂,自拉丁伪朝窃据君士坦丁堡后,这里便再未修缮过了,正式名称为“罗马尼亚”的十字军国家,财政状况跟此后的巴列奥略王朝有得一拼,都是名副其实的“乞丐帝国”,财政大权被拉丁商人包揽。 “我曾去过我们那个世界的君士坦丁堡,那里依旧繁华,当政的是一位杜卡斯家族的女皇,我还在大竞技场跟德皇的太子打过一场团队竞技。” “您的世界跟我们这儿有什么不一样吗?另一条时间线?” 烛骑士这是第二次听洛萨说起中世纪世界了。 “不是另一条时间线那么简单,那本就是另一个世界。” 洛萨语气顿了顿,又道:“穿越知道吧?” “看过一些这种类型的。” 她忍不住感慨道:“您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间线穿梭,看到各种与众不同的风景,一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回想起曾经的经历,洛萨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或许吧。” 他去过宋朝,但看到的不是雕梁画栋,花团锦簇的汴京,而是金国铁骑南下,一片凋敝,民不聊生。 他去过明朝,看到的是一路冻毙的尸骸,惨遭劫掠,焚毁的边境村庄。 他去过法兰西,看到的不是浪漫多情的巴黎,举世闻名的凡尔赛宫,而是百年战争的缩影,一场场惨烈无比的血腥厮杀。 他去过意大利,看到的也不是文艺复兴的起源,浪漫多彩的文化圣地,而是充满帮会势力,暴力冲突,种族矛盾的火药桶。 这跟浪漫可沾不上边。 正说着,天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充满愤怒的龙吼声。 宛如晴天霹雳,经久不绝。 第42章 龙来 洛萨同薇薇安娜对视了一眼,俱在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这声音,显然源自于一头实力非凡的高等巨龙,利爪龙那种低等货根本不可能发出这种动人心魄的龙吼。 而且显然不是来自于他们的老对手,那只三首魔龙。 “让美泉门的奥尔汗到中部段城墙的指挥所见我。” 洛萨吩咐下去,快步向马厩的方向冲去,奥古斯塔广场在君士坦丁堡的最东边,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最西边的狄奥多西墙。 “等等,我送你过去。” 旋即,一个有些温热的手掌便攥住了洛萨的手。 紧跟着。 一道白色的灵烛亮起,仿佛夺走了周围所有的光明,他跟薇薇安娜的身影尽数被黑暗所吞没。 片刻后。 洛萨再睁开眼时,脚下一空。 身后,一盏随风摇曳的金色烛台熠熠生辉。 他稳稳落在地上,有些讶然地看了薇薇安娜一眼。 空间法术可不是什么简单就能掌握的能力,强如安娜那种半步传奇大圆满,坐拥整个君士坦丁堡图书馆的施法者,都没能入空间法术的门。 魔武士说白了就是借助魔力作战的武士,在法术层面上,都是半吊子,真有那天赋,干嘛不去当法师老爷? “真是令人惊叹的力量。” 烛骑士提起裙裾,微微屈膝:“你的夸奖令我赧然。” 说是赧然,但只是客套罢了。 在天赋这方面,她听到的夸奖已经足够多了。 洛萨走出塔楼,看着远方营地里,那两头正在对峙的庞然巨物,冷笑道:“看来,我们这位马哈木二世陛下,又弄来了条新龙,就是不知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对奥斯曼奥卢家所谓的驯龙血脉,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毕竟身边就有奥尔汗这么一个奥斯曼家族的嫡系血脉,洛萨没可能不通过他了解一下马哈木二世这个自己迄今为止,最大的敌人。 洛萨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忧虑,射龙弩不出,马哈木二世就不会冒险出战,而他自己就算真龙化以后,也不可能杀进奥斯曼人的大营,以一己之力杀掉马哈木二世。 很难说又来了一条新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相较而言,烛骑士显然不如皇帝这般乐观:“舰长阁下,如果敌人两头龙一起来袭,你凭借射龙弩的话,能拦下一头吗?” 这两头巨龙气息都很强大,自己对付其中任一都比较勉强,也不知这位神秘的舰长先生,到底还藏有什么底牌。 “当然没问题吧。” 皇帝的语气充满了自信,镇定自若指挥着士兵们各归其位,展开布防,原本还有些慌张的人们,见他淡定自若,也很快便从紧张的情绪当中脱离了出来。 此时,奥斯曼的营地里。 愤怒的铜角红龙,正死死盯着面前渺小的人类,甚至忽略了那高昂起头颅,足有上百米之高的岿然巨影。 “马哈木一世的后代,你们欺骗了我。” 红色闪电的铜角由原本的黄铜色,转变为了赤红,它的口鼻中冒出带有硫磺味的火焰,这意味着它即将进入攻击姿态,就连三首魔龙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虽说,比起它这样的异种魔龙,铜角红龙要弱上一截的,但在这种短距离,就连它也很难对付这种,极擅长肉搏的四足巨龙。 马哈木二世强压住心头的恐惧,推开护卫在他身边的卫兵,站到了巨龙面前:“请息怒,红色闪电,这里有专门为你准备的血食,请尽情享用。” 铜角红龙的视线扫过那些在它龙威之下瑟瑟发抖的牛羊,怒意稍稍收敛了些。 “你以为区区一些血食,就能使我宽宥你们的背叛了吗?” 马哈木二世心中冷笑,如果不是先祖们留下来的典籍,早就明确记述了这头铜角火龙贪食的性情,自己又怎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它蒙骗过来。 “红龙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曾跟父亲穆拉德二世一同去见过你。” “马哈木一世的后代,你曾试图得到我的认可,但你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已经彻底摧毁了我对你的信任,更何况,按照约定,你早已与这杂异种同类签订了契约。” 从愤怒的情绪中逐渐回过神来的红色闪电,看向马哈木二世身后的三首魔龙,神情惊疑不定。 马哈木二世指向远处的君士坦丁堡:“红龙,只要你答应为我攻破那座城市,我便以奥斯曼奥卢家族的名义,解除你与我们家族签订的契约,还你自由。” 自由? 红龙脸上闪过了一丝人性化的嘲讽。 说实话,红色闪电一点也没觉得自己不自由。 反正它也可以随便进出龙苑,饿了就有“仆人”送来鲜美的血食,龙苑里其余同类,也尽数以它为尊,放弃这种美好的日子,回贫瘠乏味的深山老林,或是荒芜寂寥的火山群中居住,简直是脑子坏掉了。 “我从未背上枷锁,谈何还我自由?” 铜角红龙冷漠的眼眸扫过马哈木二世,最终停留在了身前,这比自己的体型还要大出一整圈的三首魔龙,这种异种巨龙,相貌在红龙眼中,自然是丑陋不堪的怪胎。 但其显露出的气息,却是令铜角红龙感觉一阵心悸,直觉告诉它,若真产生了冲突,它很可能会折在这长着三颗脑袋的杂种手里。 马哈木二世却是没料到这传说中性情极为高傲,宁死不屈的铜角红龙,已然习惯了人类的供养,愣了好一会才道:“没关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铜角红龙本想冷笑着拒绝,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片刻后。 它轻咳出声,鼻孔喷出阵阵白雾:“马哈木一世的子嗣啊,如我这般高贵的巨龙血脉,理应得到传承,但你那龙苑当中,俱是些中低等的杂血贱种,无一龙有资格诞下我的正统后代。” 马哈木二世感觉眼前一黑,有些难以置信道:“所以,你想要我为你找个妻子?” 他想过贪财,贪食的巨龙,会索要海量的珠宝,金银,肉食,就是没想过这家伙竟然是想找个配偶,也就是说,自己最起码要为它抓来一头高等巨龙,还得是雌性。 他不由下意识将视线扫向身后自己的伙伴。 还未说什么,铜角红龙便轻轻哼了一声,这三首魔龙实力和血脉倒是都够格,就是太过丑陋了。 马哈木二世也知道这是个馊主意,故作淡定地拍了拍自己伙伴的鳞甲,正色道:“没关系,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只要你为我夺下这座人类城市,我便为你寻找够格的配偶。” 这笔交易倒也不亏,未来诞下的龙子也可以给自己的后代契约用。 此前奥斯曼的统治者们也不是没想过从小培养巨龙伙伴,这样的话,也不至于每一代王室子弟,只有寥寥几人能获得巨龙认可。 但碍于回报周期太长,绝大多数二三十岁的青年龙,战力也十分一般,这一计划才被搁浅,但两头高等龙种诞下的幼龙,实力肯定非同一般。 更何况,这笔交易自己需不需要履行,还是一回事呢,那令他和三首魔龙都隐隐感觉到不安的君士坦丁堡,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夺下的。 “那红龙先生,你打算何时履约?” 红色闪电轻哼了一声:“不急,让我先享用完这些血食。” 第43章 攀亲戚 “陛下,那是我父亲的龙,红色闪电。” 城墙上,匆匆赶来的奥尔汗望着远方那正处于对峙状态的两头庞然大物,有些感慨。 他不是缅怀马哈木一世,他跟这个父亲也没什么感情。 他感慨的是,若是他当初若是能得到红色闪电的认可,或许现在就是他处于对面马哈木二世的位置,来进攻君士坦丁堡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有了红色闪电,大概率也不会是骑着三首魔龙的穆拉德二世的对手,坐上奥斯曼之王宝座的可能性虽有,但更大的可能还是自己兵败被杀。 洛萨拧眉问道:“跟我讲讲这‘红色闪电’的特点。” 奥尔汗言简意赅讲述了一番,毕竟是他当初心心念念想要继承的巨龙,对其了解自然很深。 “虽是火龙,但更擅长肉搏,防御力惊人” 洛萨盘算着,从血脉气息上的感知,这红龙水准显然要弱于三首魔龙一截,但防御力惊人这一点,使他有些忧心于射龙弩是否能发挥效用。 “陛下,那头红龙升空了!” 奥尔汗的神情有些紧张,最坏的情况出现了,红色闪电不仅没跟马哈木二世打起来,反而跟他达成了条件,向君士坦丁堡发起了进攻。 “好快的飞行速度!” 洛萨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这红色闪电的飞行速度,就算是他也得自叹不如。 “真是阔别已久的地方。” 天空中。 庞大的四足红龙,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感慨,昔年它追随马哈木一世的时候,自己这位伙伴就曾对它说,迟早会夺下这座城市。 红色闪电作为高等巨龙,自然不是那些没脑子的蠢货。 它很清楚,马哈木一世的子嗣有那三颗脑袋的杂种相助,都没能夺取这座城市,要冒着风险“请”自己来助战,这座城市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 不然,也轮不到马哈木一世的子嗣来了,早在几十年前,自己就跟马哈木一世夺下这座城市了。 只是这点危险,并不足以使它却步。 巨龙的本性高傲,红色闪电对自己强悍的种族天赋,还有无与伦比的防御力很有自信。 或许拼龙炎,拼能力多样,自己要稍逊那三首异种一筹,但论防御力,自己显然不是那瘦弱的杂种所能相提并论的。 杂种就是杂种,连龙族的无畏之心都没有! “魔龙来了,准备战斗。” “战什么战,快躲到掩体里,陛下有令,所有人躲进掩体里!” 城头,一片混乱。 奥尔汗的情报说明这红色闪电的防御力极为惊人,这意味着就算站着不动,让士兵们用弩炮,弓箭射击,也根本不可能伤害到这庞然大物。 此外,以这红龙的飞行速度,寻常弓箭也根本不可能射中它。 “头儿,那头红龙向着我们来了!” 一名热那亚佣兵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对着正敦促士兵们躲入掩体的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喊道。 轰——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 庞大的红龙便带着剧烈的气流暴鸣声,仿佛是一团红色风暴,俯冲下来,巨大的后足灵活地张开,试图抓取着什么,在城墙上犁出两道深沟来。 等到耳畔重新听到声响之时,抬头望去,那红龙庞大的身躯,竟已出现在了千米之外的地方了。 乔瓦尼从地上爬了起来,身边是那名热那亚佣兵,刚才如果不是他即使出手,必定就被红龙的后足抓到天上去了。 “该死的。” 他忍不住怒骂了声,奥斯曼人居然有两条龙,而且新出现的这头红龙,实力似乎一点也不弱,都是他这个精英百夫长,哪怕是变身过后,都无法对付的高等巨龙。 这边有乔瓦尼亲自坐镇,其余地方自然就没那么好运了。 红龙一个俯冲,便掠走两名希腊士兵,在半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地旋转,将士兵丢到天空中的同时,伸长脖子精准将其接入口中,咕噜便咽了下去。 它的脸上带着戏谑的残忍微笑,向着城头便再度俯冲而下。 凄厉的惨叫声,还萦绕在守城士兵们的耳畔,对于这头完全超乎他们认知的恐怖凶兽,他们丝毫提不起半点战意,纷纷躲藏了起来。 奥尔汗突然开口道:“陛下,我得回去主持防务了。” 洛萨摇头道:“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利爪龙虽然体型较小,但融合了洛萨赐予它的龙血以后,体型也有所增长,从原本的不到三米高,五米长,如今已经生长到了四米多高,六米长。 这种体型,根本无法在城墙内部的甬道中穿梭。 走外面,被那红色闪电盯上的概率太大了。 至于南部段城墙的防务,洛萨此前也做过敌人的巨龙来袭时的预案,许多守军士兵都是亲自经历过演习的,他觉得也不需要奥尔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赶过去。 “陛下,这正是机会。” 奥尔汗正色道,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金辉。 以他为饵,营造出射杀红色闪电的机会。 洛萨迟疑了下,皱眉道:“我不保证射龙弩能射杀这头红龙。” 射龙弩有配套的弩箭,但只有一支,他也不敢随意试验,正是因为对射龙弩的威力没有一个准确的把握,加之昨日巨舰世界的历史上,这玩意儿没起到作用,他才不敢拿这东西做依仗。 奥尔汗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有机会就够了,而且陛下,我也是奥斯曼王室血脉,兴许那红色闪电会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放我一马呢?” 事态紧急,也容不得洛萨犹豫。 他当即道:“薇薇安娜!” “在。” 紧握手中骑士剑的烛骑士,毫不犹豫站了出来。 “尽可能保护奥尔汗的安全。” “是。” 她提起裙裾,微微屈膝,随着桌上摆放的烛台熄灭,她的身影也彻底融入了阴影当中。 奥尔汗露出了一丝惊叹的神情,旋即道:“陛下,我去了。” “嗯。” 当那利爪龙疾驰在城墙之上,如履平地之时,天空中的红色闪电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勉强能入眼的猎物,感受到其背上骑士的气息后,它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异色。 “朋友啊,你的后代们,又跟你一样,玩起血脉相残的戏码了。” 它当即加快速度,向着城头俯冲下去。 “快,快啊!” 奥尔汗不住催促着利爪龙加快速度,飞跃一处处障碍,利爪龙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致,但身后传来的恐怖压迫感,还是距他越来越近。 一丝恐惧的情绪从利爪龙心中传递过来,奥尔汗也只能尽力安抚。 如果不是得到了陛下一滴鲜血的恩赐,像它这种低等巨龙,面对红色闪电这种高等巨龙,怕是连站直身子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轰—— 随着一声巨响,庞大的红鳞巨龙稳稳落在了他的前路,巨大粗壮的身体,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天堑,令人望而生畏。 “红色闪电先生!” 奥尔汗当即大声喊出了它的名字:“您应该没有忘记我吧,我是马哈木一世的儿子,小时候曾经坐在过您的身上,可惜您没有认可我。” 红色闪电巨大的龙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之色。 马哈木一世统治时代,距离现在,也不过就是它睡一觉的功夫罢了,但对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类而言,这区区三十年时光,便代表了大半辈子了。 “是你啊,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 奥尔汗心中一喜,正打算说服红色闪电“拨乱反正”,追随“正统”。 “可惜。” 它说着,伸出前肢便弹出了一排宛如锋刃般的爪子。 “你没能坐上王位,而我履约的对象,是奥斯曼之王。” 它当初亲手杀死的奥斯曼王室血脉,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譬如马哈木一世的兄弟苏莱曼和他的妃嫔,子嗣们,就是葬送在他的龙炎之下的。 第44章 弯弓射龙 如铡刀般的利爪向着奥尔汗抓来。 “不!” 奥尔汗的脸色剧变,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手上的钢铁骑枪都来不及抬起。 它的速度太快了,以致于不单是奥尔汗自己,就连他胯下的利爪龙,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 但就在这时。 一支白色的蜡烛突兀出现在奥尔汗的头顶,蜡烛的火苗在红色闪电利爪带来的风压之下,很干脆地熄灭了。 烛熄,影现。 随着蜡烛熄灭,周围的光明也被其尽数带走。 仿佛无数只从黑暗中蔓延出来的巨手,将奥尔汗笼罩在了暗影当中。 红色闪电的利爪拍下,在城墙上抓出三道深深的沟壑,但奥尔汗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了。 红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愤怒的情绪,它的鼻腔里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硝烟:“滚出来,藏头露尾的虫子!” 它张开那血盆大口,灼热的龙炎呼啸而出,将整片城墙都笼罩在了其中,藏身于城墙内部的一些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突然抬升了一大截的高温烤成了焦炭。 “恶兽,我在这儿呢。” 戴着黇鹿角兜帽的女骑士,仿佛从黑暗中倒映出来的天使,一袭黑白配色的战袍,出现在了巨龙背后的塔楼之上。 她双手握住手中锋刃的剑柄,轻声吟唱起霍亨索伦家族古老的咒文。 一道道炼金纹路,随着魔力注入将剑身之上的刻印勾连起来,化作恐怖的阴影之力,这一刻,哪怕天上的骄阳依旧,这片城墙依旧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远远看来,仿佛世界缺失了一角。 薇薇安娜很清楚,对付一头火龙,哪怕是不以龙炎为长的火龙,也不可能用燃烛施明代表的火焰力量来对付它,以暗影之力将其束缚,为洛萨打好配合才是关键。 金甲紫袍的皇帝,自然也不会辜负薇薇安娜创造的良机。 随着他体内力量的灌注,原本仅是一柄小巧手弩的射龙弩,体型骤然膨胀了数倍,金色的弩箭上,更是显化出一层深色的锈痕。 在洛萨耳畔,不知有多少巨龙的亡魂在耳畔嘶吼,咆哮着。 这样一柄凶恶厉器,寻常人根本用不了,哪怕是超凡者,也会陷入到龙魂噬体的下场。 难怪历史上这把射龙弩没起到作用,就算是奥尔汗这种龙裔,估计也承受不起这把神器的反噬,历史上整个君士坦丁堡,兴许也就乔瓦尼能用这把神器。 可惜了。 洛萨感慨了一句,在意识世界里,已有无数巨龙的亡灵显化出躯体,拖曳着冒着黑烟的怨念之躯,嘶吼着扑上,试图将这个贸然吵醒它们的不速之客撕成碎片。 但紧跟着,便有万丈金光闪过,那原本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洛萨灵魂,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头体型足有千万米,萦绕着金色龙气的红黑巨龙。 如今拥有真龙之躯的洛萨,对诅咒力量的抗性早已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三百增幅,再加上气运金龙的护体效果,这恐怖的巨龙怨念对他根本算不上负担。 体现在现实当中,洛萨仅是眸子里闪过了一道金辉,便单手握持弩弓,将弦拉入弩机当中,这一过程中,射龙弩传出一阵刺耳的啸叫,周围的士兵一个个脸色大变,捂着耳朵露出了痛苦之色。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力量如泄洪一般注入射龙弩当中,许久,他才取出了射龙弩的箭矢,将其填入弩中。 在被射龙弩瞄中的第一时间,红色闪电便感觉一阵事关生死的强烈危机感涌上心头,无数同族的哀鸣齐声在它耳畔唱响,想借助它手,获得解脱。 就是这把凶器,使那三首杂种感到忌惮吗? 红色闪电昂起头颅,心底下意识涌现出了一连串恐惧的情绪,但眨眼间就被它强行抑制住了。 这种专门针对巨龙打造的凶器,任何龙看到,都该第一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摧毁,那三颗脑袋的杂种不敢,不代表它这高贵的纯血巨龙不敢。 轰—— 无穷无尽的烈焰,从红龙口中喷吐而出,其他人或许面对暗影之力,会束手束脚,但火焰向来是黑暗的克星,在它不惜代价的喷吐起龙炎后,很快,黑暗便被驱逐殆尽。 挣脱束缚以后,红色闪电第一时间便凌空飞起,庞大的身躯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红色痕迹。 它在试图以这种方式来躲避射龙弩的瞄准。 但它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把专门针对巨龙的邪恶凶器的可怕之处。 任凭它怎么转换方向,那蓄势未发的气机,都牢牢锁定在它的心脏部位,如芒在背的威胁感,根本没有随着它在空中的机动而减弱分毫。 “吼!” 三首魔龙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 红色闪电私底下诋毁它为杂种,实际上它是彻头彻尾的纯血巨龙,只不过是异种罢了,对于这种专门打造出来,杀死了不知多少同族的凶器,它心底也下意识涌现出一股想要将其毁灭的冲动。 马哈木二世接连安抚了许久,才勉强使它平静下来。 他是龙裔,这把凶器的可怕,他也多少能感知到一部分,另外,光看那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色闪电,都在拼命加速躲避,就知道这蓄势未发的凶器究竟有多恐怖了。 这一刻,他只觉得庆幸。 若是自己当初没有按捺住心头的冲动,贸然出手的话,现在狼狈躲避的,就该是他了。 … 洛萨此刻,握着射龙弩的手臂已然是青筋暴起,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弩机之上赫然伸出了一根尖刺,扎入他的手臂,贪婪吮吸着他的鲜血。 那饱含真龙血脉的鲜血,源源不断注入到了射龙弩当中。 此时,射龙弩虽然还是蓄势未发,但对红色闪电气机的锁定已经越来越深。 这把邪恶神器,最初很可能根本够不到神器的边,是它一次次杀死了巨龙,攫取了巨龙的力量,才使它成为了一把专门为猎杀巨龙而生的凶器。 洛萨体内的真龙血脉,恰巧是它的最爱。 这意味着洛萨使用这把射龙弩的代价比旁人还要更高,但发挥出的威力,也绝非普通超凡者来使用时的威力。 轰—— 仿佛无数巨龙齐声哀鸣。 弩弦弹开。 暗红色的弩箭化作一道龙形流光,哪怕是红色闪电已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弩箭,宛如附骨之疽,紧跟在它的身后,步步紧逼。 长达一刻钟的蓄势,意味着这把射龙弩的弩箭,在对付红色闪电之时,比必中的昆古尼尔还要更难摆脱。 直至,弩箭穿胸而过。 红色闪电那坚不可摧的鳞甲,根本无法阻拦其分毫,便像是一张纸般被撕裂开来。 宛如战鼓般跳动的巨龙心脏,在这相较而言,不过是针尖大小的弩箭穿过之后,戛然而止。 一声凄厉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红色闪电那庞大的身躯,宛如陨星一般,轰然向着城头砸下。 第45章 龙骑士薇薇安娜 “上帝保佑!” “那是上帝的金色闪电!” 看到这一幕的守军,市民,纷纷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什么神器射龙弩,他们只知道在危难关头,是上帝降下了金色的雷霆,杀死了撒旦的魔龙。 一头扎在城头,又一路翻滚,跌入墙内的红色闪电,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口鼻中喷涌出的大股鲜血,仿佛希腊火一般,一遇空气便迅速被点燃。 心脏受创,停搏,恶灵侵入灵魂空间,分食其灵魂。 也就是巨龙的生命力非同一般,换做人类超凡者,早就已经死了十遍了。 恍惚间,红色闪电巨大的龙目当中,看到了一道摇曳的烛影。 有着白金色长发的女骑士,随着烛光闪烁,来到了它的跟前,红色闪电下意识昂起头颅,喷出一条火柱。 薇薇安娜很轻松就躲开了红色闪电垂死的挣扎,但紧跟着,红龙体表便升起一片龙炎,将它那庞大的身躯尽数包裹在其中,也不知是它死前力量自动流逝,还是它在垂死挣扎。 她双手举起锋刃,有心想要斩下巨龙的头颅,一时间又感觉无从下手,现在的红龙,全身都萦绕着炽热的龙炎,让人根本没办法接近。 “交给我吧。” 匆匆赶来的洛萨,脚步依旧稳健,只是脸色显得苍白了许多。 薇薇安娜拧眉提醒道:“舰长先生,似乎是这头红龙的力量正在流逝,汇入地底,如果持续下去的话,整片城区的地貌都会永久性改变。” 这就是高等巨龙的可怕之处,就连它的遗骸,都能永久改变部分地区的地貌,如果不加以限制,君士坦丁堡以后很可能会变成一片不毛之地。 “你多虑了。” 洛萨摇了摇头,径直向红龙燃烧的躯体走去。 “小心!” 薇薇安娜下意识制止,但很快就发现,面对那比熔岩还要更加炽热的龙炎,洛萨就像火中的君主,空气中弥漫的火焰灵性都在欢欣雀跃。 炽热的龙炎丝毫不能阻挡皇帝的脚步,他来到红色闪电的面前,凝视着那充满不甘的一对金色眼眸。 洛萨的眸子变作灿烂的金色,红黑色的鳞甲缓缓浮现,展露出一股让红色闪电都感觉心惊的巨龙气息。 可惜了。 在洛萨原本的计划里,他更希望能沐浴这样一头巨龙的龙血,作为自己真龙之躯拼图最重要的一部分。 洛萨心中感慨着,毫不犹豫伸出了覆满鳞片,局部半龙化的手臂,锋利的爪子巧妙地撕裂了铜角红龙缺少鳞甲保护的腹部,整个人钻入了那充斥着滚烫龙血的巨龙体内。 使用射龙弩,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 这部分失去的力量,他必须从这头跟他力量属性接近,都是高等火龙的巨龙体内夺回。 城外。 “机会来了!” 马哈木二世没有犹豫,他的心脏跳得厉害,一方面为这所谓的“射龙弩”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而震撼,它能射杀红色闪电,就能杀死自己的三首魔龙。 另一方面,红色闪电被射杀,也说明传说中的射龙弩仅剩的一支弩矢也已经被消耗掉了,拿下君士坦丁堡最后的阻碍,已经被扫清。 现在,就是他君临天下,夺取这世上最甜美的红苹果之时。 身旁感受到他意志的魔龙,缓缓匍匐下身子,任由他攀上龙背,高举起手中的权杖。 “希腊人技穷了,传我的命令,全军待命,随时发起进攻!” 轰—— 强烈的风压吹起一阵风沙,作势上前劝阻马哈木二世不要冒险的大臣们,纷纷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那遮云蔽日的庞然巨兽,缓缓升上天空。 马哈木二世的命令也迅速传递了下去。 被其御驾亲征激励的奥斯曼士兵们,纷纷开启了战斗准备,等待最终决战命令的下达。 才刚松了一口气的守军们,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只是一头不怎么出名的红龙,便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将一大段城墙煅烧成火炉,再来一头传说中,连龙骑士团都轻松击败的三首魔龙,他们实在提不起半点信心。 这已经超脱了人力所能左右的极限。 东正教神甫和拉丁教会的神父,纷纷举起圣物,祈祷上帝再次显圣。 乔瓦尼的身边,几名近卫低声说道:“头儿,咱们要不还是找机会撤吧,希腊皇帝能凭借那把神器杀死那头红龙,已经是了不得的壮举了,这头三首魔龙,肯定是没办法对付了。” “没错头儿,咱们坚持到现在,热那亚人那边也能交代过去了。” 乔瓦尼苦笑了一声,他仍想坚持,但内心深处,对皇帝能否再拿出一件能力挽狂澜的神器,也持怀疑态度。 “再等等吧。” 他低声说道:“看着那些仍在祈祷的人们,看看那些明知敌人强大,仍在鼓舞士气的医院骑士们,我们曾一起奋战了这么多日夜,我实在不愿就这么轻易抛弃了他们。” 一众亲卫也不由默然。 他们都是些走南闯北的流浪狼族,由于都是混血,这些年来受尽了白眼,作为声名狼藉的雇佣兵,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像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一样看重他们。 “那就再看看!” “反正逃亡的时候,也没人能跟咱们比速度。” 他们这么说服自己时,心理上早就有了偏向。 另一边。 奥尔汗的身体在颤抖,三首魔龙的龙威,比红色闪电还要更加强大。 他竭力站直身体,声音颤抖,但仍是嘲笑着说道:“瞧,我那胆小如鼠的侄子,在替死鬼完蛋以后,终于敢骑着他那从穆拉德二世手里继承来的魔龙踏上战场了。” 他拍了拍利爪龙颤抖的身躯:“加把劲儿,伙计,带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我要跟这座城市一同战斗到最后一刻!” 利爪龙艰难爬起身躯,驮起奥尔汗,向泉源门的方向走去。 城内,浑身浴血,已完全没了人形的皇帝,从巨龙看上去已经瘦了一大圈的尸骸中走出。 薇薇安娜有些警惕地抬起手中的利剑。 “不用担心,是我。” 擦去脸上血污,全身都覆盖在红黑鳞甲之下的皇帝,看着天空中那逐渐迫近,仿佛撒旦降世的三首魔龙,脸上缓缓绽出一丝笑容。 他轻笑着说道:“薇薇安娜小姐,有幻想过成为一名龙骑士吗?” “啊?” 烛骑士有些接不住洛萨突然抛出的话题,下意识道:“的确有过,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您的底牌,难道是让这头红龙重新活过来?” 作为骑士,没幻想过成为龙骑士才是怪事。 可是当时整个欧洲大陆,也就只有普鲁士的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还是个硕果仅存的陆行龙骑士。 倒不是说后世的力量水平还不如现在,而是随着魔能工业的发展,人口越来越膨胀,挤压了巨龙的生存空间,再加上驯龙的成本太高,各大强国均有比龙骑士更实用的战力,才使得龙骑士几乎成了只存在于话本里的角色了。 “有过就好。” 洛萨脸上的笑意愈浓,他伸出一只手,作邀约状:“接下来,就是梦想成真的时候。” 薇薇安娜犹豫了下,但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对方递来的那略显狰狞,覆着一层红黑色鳞片手掌。 下一刻,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飞起。 只是一个晃神,她已稳稳落在了一道宽阔的脊背之上。 第46章 龙之斗 狂风吹落了头顶的黇鹿兜帽,白金色的长卷发铺散开。 她紧紧抓着身前,宛如暗红色冠冕的蜿蜒龙角,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明明能感受到是极高的温度,却感觉不到半点灼痛。 “舰长先生,你居然是一头龙?” 薇薇安娜还有些回不过神,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微醺的人坠入了云端。 这太难想象了,简直就像做梦。 洛萨的传音响起:“不是,我只是从获得了变成巨龙的能力,我是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身体的变化,自然会反馈到精神上,但洛萨如今的灵魂之坚韧,完全能将这些影响尽数摒弃。 这也是他一直主加精神力的原因,没有一个强韧的灵魂,他的性格早就向巨龙的自大,残暴,贪婪上面靠了,那不是靠意志就能摆脱的。 “准备好作战了吗?” “我还没试…” 薇薇安娜显然有些不太自信,她又没做过龙骑士,龙骑士的战斗方式,跟传统骑士只能说是风牛马不相及吧。 只是这个时候,显然也已容不得退缩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手中利刃,斩钉截铁道:“准备好了!” “不错,很有精神。” 洛萨的声音隐含笑意,但很快就正色起来“抓稳了”,话音刚落,庞大的身躯便呈现出垂直九十度角冲天而起。 一名守城的威尼斯民兵满脸惊恐地指向城墙内侧:“艾伊尼阿斯主教,快看你的身后!” 正捧着座圣像做祷言的拉丁主教,惊讶地转过身去,就看到城墙内侧,一只头顶生有如同暗红色冠冕一般的龙角,背生一排尖锐骨刺,一身红黑色鳞甲秩序井然排列着的庞然巨龙,冲天而起。 它看上去,明显要比对面的三首魔龙小上一圈,但要显得更加威严。 洛萨的真龙化,原本仅有四十余米,对比长逾百米的三首魔龙,无疑是个不起眼的小个子,但攫取了红色闪电体内龙血的洛萨,真龙化的形态也有了短暂的改变。 这是洛萨身为龙裔,继承下来的“攫众龙之长”的特质,尽管因为他的真龙形态已经固定,这份力量没法带给他新的特性,但只是数值上的提升,就使他短时间内,能够变化出接近之前两倍,足有七十余米的庞然龙躯。 只可惜,这份提升仅限于模拟战世界。 “快躲开,奥斯曼的魔龙复活了!” “瞎了眼的蠢货,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只!” “快看那头巨龙的头顶上,那是薇薇安娜小姐!” “天父在上,薇薇安娜小姐竟然是一位伟大的龙骑士!” 守军们惊呼连连。 昔年十字军的战场上,龙骑士团也曾大放异彩,令人印象深刻。 正欲挥洒出圣辉的拉丁主教,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他是教宗陛下派来的特使,曾经做过奥地利腓特烈大公的宫廷诗人,此次也是奉教宗的命令来到君士坦丁堡。 “没想到希腊皇帝竟然得到了一位龙骑士的效忠,这简直.简直就是一场神迹!”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甚至顾不得即将飞来的三首魔龙,健步冲到城头最醒目的地方,高举起手中的圣像:“上帝叫那异教徒退却,他们便要今日折戟!” 奥尔汗如同虚脱般跌坐在地上,这同源血脉,使他的身体都在颤栗,激动,兴奋,敬畏,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利爪龙也没了动作,只是默默匍匐在地上,仿佛朝圣般膜拜着那伟岸身影。 反观对面。 骑在三首魔龙背上的马哈木二世,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这座城里,怎么可能还藏着一头巨龙? 难不成是龙骑士团的那种徒有其表的虚体龙? 感受到胯下坐骑熊熊战意,马哈木二世犹豫了下,便果断做出了决定。 都到这个时候,他再退去,刚提振起来的士气,立刻便会跌落谷底,错过此次良机,未来还能否有机会夺取君士坦丁堡,都成了一个未知数。 “去吧,伙计,像你跟我父亲作战时那样,将拦在你面前的所有敌人撕碎!” 马哈木二世大吼道。 驯龙家族的血脉,在他的体内奔涌流淌。 他的眼睛化作金色,心神跟身下巍然如山的三首魔龙相连,这一刻,他将利弊得失,恐惧,忧虑等一切负面情绪尽数抹除,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战意。 只见那三首魔龙的三颗头颅尽数张开了大嘴,青色,红色,黑色的龙炎,在它们口中凝聚。 昔年,在瓦尔纳战役里,穆拉德二世就是驾驭这头凶兽,将匈雅提等一众龙骑士团成员统统击垮的,奥斯曼家族的驯龙者,自身战力虽然平平无奇,但跟胯下巨龙配合起来,绝对能发挥出远超一般龙骑士的效果。 轰—— 三道恐怖的龙炎,化作光柱,宛如巨人手中的利剑,向着盘旋在空中的红黑之龙横扫而去。 青色的是无孔不入的毒烟,红色的是纯粹的龙炎,黑色的,则是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诅咒,三者俱是龙炎的一种,只是青色与黑色的在火焰属性之外,又多添了两份侧重。 三道龙炎,不断压缩着洛萨的躲避空间,他拔高了语调,传音问道:“薇薇安娜,你相信我吗?” “当然!” “好!” 这一刻,洛萨不再像之前那样忙于躲避,而是毫不犹豫迎着三首魔龙喷吐而出的龙炎冲去。 薇薇安娜“啊”得尖叫了一声,就算说是相信,但她可没想过洛萨会选择硬扛龙炎,就算她的灵烛法术包括了火焰领域,但那不过是“光明和暗影”两种属性带来的附加特性。 她可做不到免疫火焰。 “那个女骑士疯了?” 马哈木二世不禁侧目,在他的眼中,就算同是火龙,也不可能免疫对方的龙炎,充其量就是减少部分伤害,而且他这还是三份龙炎,只要被其一命中,迟滞了速度,三份龙炎便能轰个正着,就算是铜角红龙那样防御力惊人的红龙,挨上这么一套下来,也得身受重创。 然而,对面的红黑之龙依旧没有躲避的意思,随着第一道赤红色的龙炎命中,紧跟着,青色的毒炎,黑色的诅咒之炎,尽数汇聚在一起。 仿佛形成了某种化学反应,本就极高的温度,再度向上攀了一个新的高峰,顷刻间将地面中的水分尽数夺走,大地龟裂,木制建筑咔嚓一声爆燃起来。 “糟了。” 目睹这一幕的守军们,纷纷发出了惊慌的喊叫。 反观奥斯曼人一方,士气尽数大振。 就算意外频出,但就跟先王在位时一样,只要那三首的神龙,引动圣火降世,便是再多,再可怕的敌人,也要化作飞灰。 “不好!” 真正处于战局当中的马哈木二世,却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 跟三首魔龙血脉相连的他分明感知到对面那头巨龙的气息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下一刻。 红黑之龙从龙炎之柱中钻出,他那原本光洁的鳞甲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破损,但这点伤势对于巨龙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只见红黑之龙张开大嘴,在那森森利齿之间,酝酿的却不是炽热的龙炎,而是一位高举手中的魔法利刃的女骑士。 她手中利刃上,无数魔法铭文闪烁着辉光,向着三首魔龙背上的马哈木二世便是狠狠斩落。 第47章 追击 三首魔龙第一时间遵从本能,终止了喷吐龙炎,三颗头颅齐刷刷咬向飞扑而来的红黑巨龙。 只可惜,真正的杀招从来就不是洛萨化身的真龙。 他硬扛着三道龙息,冲到对方面前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薇薇安娜送到马哈木二世的面前! 剧毒,诅咒,火焰。 前两者均属于负面效果的范畴,早在洛萨还只是龙裔血脉时,对其抗性便高得惊人,后者更不必多说,他本就已经近乎于火焰免疫,得到火德之龙的加持后,火焰抗性再度上了一层台阶。 硬抗龙炎,对他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洛萨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也很简单,论龙炎,他一个脑袋,凭什么跟人家三颗脑袋拼? 论体型,三首魔龙不仅有三颗脑袋,还有三条脖颈,不仅是身长比他长三十米那么简单,放到近战当中,几乎相当于是在以一敌二,就算他防御力惊人,也很难占据上风。 论能量总量,这三首魔龙能有这种体型,也绝不会比他小。 相比较下来,他只有一个优势。 那就是他背上还有一个实力不亚于精二的阶段龙骑士在! 而对方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马哈木二世。 驯龙血脉吹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低等龙裔,战斗力稀松平常罢了。 轰—— 洛萨生有龙角的头颅狠狠撞开一颗魔龙脑袋,但紧跟着,另外两颗魔龙之首那长满锋利獠牙的血盆大口,也狠狠咬在了他覆有红黑之鳞的脖颈上。 坚石天赋发动,两颗魔龙首只觉自己像是啃在了一块用来打造神器的不朽陨铁上,两排钢牙都差点崩碎,三颗脑袋六只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虽然论肉搏能力要略逊铜角红龙一筹,但那只是因为防御力和力量比不过,不代表它这三颗头颅的咬力就弱了,这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红黑色巨龙,哪来的这么强的防御力?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洛萨已张开了巨口,显露出了藏于其中的烛骑士。 她曾考虑过,若是此战输了会怎样,那些敬仰她的士兵,那些街头的孩子们,那些衣衫褴褛,抱着孩子们在教堂门口领取救济粮的妇人们,会是怎样的下场。 沉重的压力,使她时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真到了决定此战成败的时候,她那些如同蒲公英般发散的思绪,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了这位征服者! 一瞬间仿佛铺天盖地袭来的都是剑影,这是薇薇安娜早年游历欧洲大国,以霍亨索伦秘传的光影秘术为基,开创的独门剑术,绝对无愧于迅光捷影之名。 然而,出乎薇薇安娜和洛萨的预料,面对薇薇安娜的剑击,马哈木二世虽露出惊容,但只是举起手中的权杖,轻轻往龙脊上一磕,整具身体便像是融化了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薇薇安娜手中的剑刃劈在魔龙的身上,鳞片纷飞,皮开肉绽。 但三首魔龙的身躯太大了,这种对人类而言,绝对算得上致命的伤势,对于足有百米长的三首魔龙而言,就像是手指被划了道口子,根本无足轻重。 落在魔龙背上的薇薇安娜,强大的精神力迅速扩展开,试图找出马哈木二世的踪迹,但还没站稳脚跟,龙背之上流淌出的龙血,便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起来,化作了一个个熔岩怪物,向着她飞扑而来。 糟了。 原定的斩首计划显然已经破产。 洛萨心中一凛,他体内的龙血立刻加快了流速,宛如熔岩般的纹路出现在鳞甲缝隙间——鲜血魔法,血瀑发动! 坚石天赋虽能免疫物理攻击, 但持续时间只有短短三秒,失效以后,就算他防御力更胜铜角红龙一筹,在这种被其三颗头颅夹攻的处境下,也很快就会落入下风。 随着血瀑发动,三首魔龙只觉自己咬住的这头不知名的红黑巨龙力气暴增,那颗脑袋更是宛如陨铁般,向着两边三首魔龙的脑袋便是横撞过来。 一下,两下 恐怖的巨力,使咬着他身体的魔龙之牙,在他鳞甲上蹭出了一道道火星,险些就要被挣脱开来。 但这样的攻势,反而激发了三首魔龙的凶性,两颗脑袋死死咬住不松口,空余出的一颗头颅,张开血盆巨口,向着被两颗头颅钳制住的红黑之龙便是狠狠倾泻出了炽热的龙炎。 洛萨也不甘示弱,立刻还以颜色。 同样是龙炎,一对一的话,他可不会怕对方。 随着两道龙炎碰撞在一起,恐怖的后坐力,推得双方不得不拉开了距离。 洛萨只觉被其咬过的地方,一阵剧痛,三秒坚石何其短也,到后面,他是真凭着自己强悍的防御力和护体龙气硬抗下来的,为的就是营造出一种自己防御力惊人的假象。 那三首魔龙被推开后,空出的两颗头颅立刻便加入了喷吐龙炎的行列当中。 不出洛萨所料,以一敌三,纵使他的龙炎得到了暴虐龙,鬼龙,火德之龙力量的三重加持,仍旧不是其对手,属于他的赤红色光柱不断向后偏移,致使他不断振动着的双翼,也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仿佛有巨人正推搡着他,要他后退。 我跟你拼个屁的龙炎! 洛萨果断选择了放弃,直接抽身腾空而起,他飞行的速度在汲取了红色闪电的力量以后,也有所提升,那三道龙炎光柱在天空中横扫而过,却是伤不得他分毫。 但很快,三首魔龙也停止了喷吐龙炎,它似乎是得到了马哈木二世的指令,满脸不甘地瞪了天空中的红黑之龙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地面上,君士坦丁堡的守军们误以为这是己方占据了上风,纷纷欢呼了起来。 奥斯曼人倒是惊恐不已,生怕头顶那红黑之龙不管自家陛下,跑到 但洛萨哪里顾得上他们,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便振翅加速,跟了上去。 姑且不论薇薇安娜还在马哈木二世的背上,就算不在,在洛萨看来,单马哈木二世一人,也比地面上这十万奥斯曼人的大军更加重要。 只要将这位年轻的奥斯曼新君杀死,奥斯曼人剩下的军队再多,也势必会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 到那时,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奥斯曼的仆从国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人,正忙着跟拉斯洛争夺奥地利控制权的腓特烈三世皇帝,正忙着内斗的拉斯洛国王(这俩均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还有赋闲在家的匈雅提——这一系列原本不愿出兵参加十字军的势力,很有可能组织起一支比瓦尔纳十字军规模更浩大的联军。 小亚细亚奥斯曼人的宿敌,自称罗姆王国正统继承人的卡拉曼人,也绝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到那时,内忧外患的奥斯曼,必定会四分五裂,罗马能否复兴他说不准,毕竟等十字军击败了奥斯曼人之后,是敌还是友,谁也说不准。 但洛萨有九成九的把握,能看着奥斯曼人亡于罗马之前。 而马哈木二世会在三首魔龙占据上风之际,选择暂避锋芒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仍在三首魔龙背上的薇薇安娜。 免费阅读. 第48章 背脊上的战斗 遮云蔽日的魔龙在上下盘旋,灼热的火焰从那深黑色的鳞甲缝隙间喷射而出,仿佛是拖曳着长长尾焰的陨星,沿途洒落的龙炎,粘稠如油,落在海面上仍在燃烧着。 但即便是在燃烧,仍有无数鱼群前赴后继,钻出海面,飞蛾扑火般冲入龙炎之中,只为能接近其中那浓郁得令所有海洋生物都无法拒绝的巨龙血脉。 细密的汗水,从薇薇安娜的额前渗下,将白金色的前发打成一绺一绺的。 魔龙身上宛如火狱般的环境,使她举步维艰。 巨龙的身体不是那么好上的,每一头成年的高等巨龙,身体都自成一个小世界,就像是半个神灵所拥有的神域。 巨龙体表还算好的,巨龙肚子里更是像一个巨型熔炉。 任何抱有进到巨龙肚子里搅风搅雨想法的屠龙者,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尸骨无存。 薇薇安娜在魔龙的背上留下了很多道伤痕,但肉眼都能看到,这些伤痕正闪烁着红芒,驱散她手中长剑留下的灵性之辉,每一颗肉芽都在蠕动,新的鳞片在迅速萌发。 想在巨龙身上,把它杀死的可能性,已经被薇薇安娜排除了,但她仍旧没有撤离的念头,她打定主意,要在这无边炼狱当中,找出马哈木二世的踪迹。 吼—— 阵阵咆哮声从火焰中传来,一头又一头由龙炎组成的凶兽正潜伏着,等待她露出破绽。 薇薇安娜很清楚这些怪物是杀不绝的。 她突然凌空跃起,原本所处的位置,一根锋利的骨刺钻出,险些扎穿了她的战靴。 但随着她飞身而起,立刻便有凶兽扑出。 一道剑硬组成的大网迅速张开,这些扑出的凶兽尚在半空之中,就变成了无数碎块,但就在这时,又一记隐藏的杀招,一道流火之矢射来。 看似微不足道,但哪怕在火焰炼狱当中,薇薇安娜都能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再度提高了一截。 砰—— 巨大的冲击力,仿佛一架抛石机,将薇薇安娜柔软的身躯重重抛向远方。 宛如油脂般粘稠的流火,顺着薇薇安娜的体表滑落,隐约能看到,她的战斗服上正笼罩着一层透明的涟漪,魔武士可不是脆皮法师,薇薇安娜精神力还很充裕,她的防御力也处于一个巅峰状态。 薇薇安娜轻咳了一声,她压下了胸腔里翻腾的逆血,精神力在这火焰世界当中,感知范围已经被压制到了一个极小的程度,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找到马哈木二世的踪迹,很难很难。 但很难,不代表她做不到。只是那需要她做好必死的决心。 “耿正直言,宁死不诓!” 她低声呢喃着在工业时代早已过时的骑士守则,只是稍作休息,便毫不犹豫冲入了火焰当中。 她的动作无比灵敏,迅捷,时而有恶兽从火焰中扑出,撞向她的身躯,可要么就是像撞上了影子一般穿透了过去,要么就是被一道干脆利落的剑影斩成两段。 但这样快速的穿梭,也使得她的精神力消耗速度大为加快。 若要再预留出跟马哈木二世交手的精神力,所余下的,很大概率就不足以支撑她撤离了。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女骑士人还在飞奔途中,手中的剑刃上,一根灵烛已悄然亮起,女骑士毫不犹豫伸手捏熄了烛,使其迅速坍缩成一片深沉的黑暗。 但在这火焰世界当中,黑暗能存续的时间太过短暂了,只是片刻功夫,便被吞噬殆尽。 然而,黑暗消失了,薇薇安娜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伴随着“铿”的一声剑鸣。 一片虚无当中,一把利剑劈在了权杖之上。 马哈木二世的身影突兀出现,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已全然不似人类,他的驯龙血脉显然比奥尔汗更高级,开发的程度也更深,借助血脉联系,能够短时间内借用来三首魔龙的力量。 但这份力量可不足以支撑他面对烛骑士这等实力的强敌。 只是短暂几个回合,马哈木二世便已左支右绌,如果不是周围的火海当中,前赴后继,扑出了一大群奇形怪状的恶兽,不惜代价纠缠住薇薇安娜,甚至用身体来抵挡她的攻势,马哈木二世现在恐怕已经饮恨西北了。 在一头烈焰恶兽的承载下,他勉强拉开了距离。 看着陷入包围当中,仍如翩翩起舞般,轻易屠杀着一众以三首魔龙的力量衍化出的恶兽,马哈木二世一阵后怕。 她的剑术很优雅,哪怕身为敌人的马哈木二世看来,也觉得心旷神怡,就是古希腊传说里的雅典娜女神,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毕竟是被当作“明星”打造的牌面,再加上本就是大贵族出身,优雅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薇薇安娜小姐,腐朽的罗马不值得你为他效命,不如来我麾下,不管希腊皇帝许诺给你了什么,我都愿意十倍予你。” 手持权杖的马哈木二世语气诚恳,用娴熟的希腊语说道。 马哈木二世也是个天才,他在第一次退位以后,发奋图强,自学了亚美尼亚语、希腊语、斯拉夫语、希伯来语、波斯语、拉丁语,阿拉伯语,堪称是语言大师。 薇薇安娜没接话茬,她的眉头深皱,越来越多的恶兽前赴后继而来,展露出的底牌,已使三首魔龙增加了防备,再想营造出方才那样的良机,难度已不可同日而语。 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 终究还是自己精神力消耗了太多,影响了关键时刻的发挥。 马哈木二世很诚恳地说道:“你的力量在减弱,继续战斗下去,只会落得个被烈焰焚成灰烬的下场。” 薇薇安娜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下滑,但她依旧没有停止战斗,制造这些火焰恶兽也是要代价的。 她多消耗敌人一分力量,舰长就能多一分胜算。 但就在这时。 扭曲的空气当中,一道极速飞来的身影,毫不犹豫撞进了三首魔龙的贴身领域当中。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闪耀的银色十字剑,一身红黑色似龙鳞般的甲衣。 是那个希腊皇帝? 马哈木二世这才发现,原本紧追不舍的那头红黑之龙,不知何时竟已消失不见了。 它跑哪儿去了? 那等浓郁的高等巨龙的气息,那等庞大,不逊三首魔龙太多的巨影,它是如何隐藏著自己的行踪的? 如果不是骑龙而来,这家伙又是怎么跑这儿来的? 马哈木二世很不解,但他也没有细细思考的余地了。 冒失闯入火狱当中的袭击者,从一个,已变成了两个,或许对三首魔龙而言,这算不得有多危险,只要给它时间,它迟早能肃清敌手,但对马哈木二世就不一样了。 “我来晚了,这家伙飞得太快了。” 闯入巨龙贴身领域当中,这绝对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但可惜,这种火焰领域对他而言,能产生的削弱效果,近乎于无。 薇薇安娜微微点头:“确实有些晚了。” 如果两人都在巅峰状态,现在的局势会好很多。 (本章完) 第49章 龙域 熊熊燃烧的龙炎,在洛萨的身边像是温驯的猎犬。 带着一种既不甘,又不敢的惶然情绪,想要靠近,又被迫驱离。 一袭黑色鳞衣的皇帝,单手持有闪耀的十字剑,剑柄之上,那颗源自于暴虐龙的核心,仿佛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宜人,宛如心脏般,忽明忽暗,跳动了起来。 一声愤怒的龙吼声响起。 三首魔龙已经察觉到了威胁,这个不速之客居然胆敢窃取它的力量不,如此正大光明,简直就是强夺,这样的挑衅,已经使它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了。 「那头龙是你变的?」 从三首魔龙传来的感知,使马哈木二世突然反应了过来,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说道:「是高等变形术?希腊皇帝,你可藏得真够深的!」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很是笃定。 在马哈木二世的认知中,就不存在能在巨龙和人躯之间自由转化的生物,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可能是包罗万象的「魔法」。 洛萨这种存在,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其实,倒也不是洛萨藏的深。 而是他出现在这个世界,借用的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外表,连气息也能完全模拟,从而隐去了他本身的气息,若不然,皇帝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洛萨早就被君士坦丁堡的施法者们,认作是被邪灵夺占了躯壳了。 洛萨自己可没这份能耐,他体内那比一般高等巨龙还要浓郁的血脉气息,就算再怎样竭力隐藏,也不可能瞒过另一头高等巨龙,就算他的巨龙气息跟这个世界上的龙,有很大的差别,也不可能做到。 「准备好授首了吗?」 洛萨反问,他的手掌拂过剑刃,上面登时窜起一层燎原烈火。 站在他身边的薇薇安娜,却只觉四周的温度极速下降,正迅速趋于正常,周围燃烧的龙炎也纷纷熄灭,形成了一片不受火焰侵袭的「真空地带」。 「狂妄!」 「君士坦丁,我会看着你一步步走入死亡的深渊的。」 马哈木二世冷笑了一声,他轻磕权杖,无声无息间退入身后的烈焰当中,隐去了行踪。 无数嘶吼着的火焰恶兽,纷纷显化而出,向着洛萨咆哮着冲来。 火焰,宛如暴雨,星星点点,每一簇火苗,都代表了极致的高温,在靠近洛萨身边时,便又如一颗颗炸弹般轰然爆开,能将一座小山夷平的恐怖冲击,却无法使洛萨的脚步发生任何偏离。 洛萨侧头看了一眼薇薇安娜:「你跟在我身后,保存体力,没问题吧?」 薇薇安娜重重点了下头。 旋即,便看到洛萨的背后,一对宽阔的肉翼撕裂背甲,延展开来,狰狞的龙角头冠显化,半龙化的洛萨,面对无数袭来的恶兽,磅礴而落的火雨,仿佛一架无可阻挡的战车,不闪不避,直接冲入了周围的炼狱当中。 剑刃贯穿火焰恶兽的头颅,剑柄处的暴虐龙核像是贪婪的饕餮,闪烁间便把那以龙炎精华制造出的火兽身躯吞没,使得这旁人就算将其切碎都很难杀死的元素生物,就如实体生物一般,有了要害。 他的脚步毫不停顿,重重踏在脚下龙躯之上,踩过那嶙峋背脊,逆着其尾向上不断攀登。 那嶙峋龙脊,这一刻仿佛成了新王登基加冕之路,随着他迈步前行,时不时有火焰倒戈,为他所用,久而久之,那暴虐龙核的赤红,都已攀升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要爆开一般。 照这个趋势下去,洛萨这位「新王」便要真的弑君夺位了。 可惜,三首魔龙的应对措施很快接踵而至。 伴随着一阵轰鸣。 天地仿佛在 旋转,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当洛萨稳住脚步之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尽数变作赤红,熔岩滚滚,硝烟漫天,一头无法想象,只在烟云当中显露出一颗巨大头颅的恐怖龙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已不再位于三首魔龙脊背上的浅层领域。 「这是哪儿?」 薇薇安娜警惕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深层领域,也可以理解为三首魔龙的肚子里。」 洛萨沉声道。 他们在龙脊上停留的时间太长,被三首魔龙的领域气息浸染太深,时机一到,自然就被其拉入深层领域了,这一点,没有出乎洛萨的预料。 这也是三首魔龙对他抢夺其火焰的反制,浅层领域还有可能被洛萨夺走一部分,用来与他分庭抗礼,深层领域就不然了。 尽管火焰领域没法压制洛萨,但他也别想再借助三首魔龙的力量,来对付魔龙了,原本是双方都能得到加持,现在已成了只有对方能得到加持。 此消彼长,洛萨势必将落入下风。 「局势很糟糕吗?」 薇薇安娜传音道,她也是魔法领域的专家,这种情况,若是按照书本上说,他们已经没救了。 「当然不是。」 洛萨抬起头,仰望着那仿佛昂首怒吼,从云层之中探出的三颗魔龙之首,冷笑道:「他是用深层领域取代的浅层领域,而不是我们主动跳进来的,所以,马哈木二世也在这儿。」 说话间,他原本的半龙之躯,迅速膨胀为一头身达上千米的魔龙之躯,熔岩般的纹路在他的鳞甲缝隙间流淌,暴虐龙核夺来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他的体内。 体内的双重火焰神性,被这由洛萨本源,铜角红龙本源,以及小部分三首魔龙本源组成的磅礴之力催发到了极致,真龙威仪与黑暗领主的威压相糅合,使他在这三首魔龙的领域当中,赫然是展现出类似于神域般的力量。 这一刻,半边世界归了洛萨所有。 半边世界仍归三首魔龙所有。 洛萨这半边,不是他从三首魔龙身上夺来的,而是尽数用自身力量衍化出的,就像两个同样拥有领域的人,在以领域的方式进行对撞。 大地震颤,熔岩喷涌。 两边世界惊人的一致,洛萨巨大的金色眸子扫过对面魔龙三对满怀愤怒,忌惮的金色眼眸,双方对视片刻,伴随着四道悠扬不绝的龙吼,两座庞然大物直接对撞在了一起。 「马哈木就交给你了。」 薇薇安娜耳畔,洛萨的传音响起。 她抿起嘴唇,提起精神力探入对面魔龙掌控的世界当中,脑海中不断传来被火焰灼烧的剧痛,她洁白的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银牙紧咬,不断坚持深入着。 「找到你了。」 她的视线突然一顿,抬头看了眼正在交锋的两头庞然巨物,毫不犹豫提剑冲入了对面的世界。 「真是可怕的力量!」 马哈木二世正全神贯注辅助着三首魔龙战斗,他操控着天空中的熔岩雨,狠狠倾泻在对面红黑之龙的身体之上,但只是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连伤都没受到半点。 这使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阵阵无力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三首魔龙展开这样的战斗方式,也是从三首魔龙那儿才得知了面前的敌人,那头由火龙竟真是君士坦丁这个希腊皇帝变成的。 这绝非是什么高等变形术所能产生的效果,他真的是一头龙! 「一头巨龙通过某种秘术,变成了人类皇帝,蜷缩在一张破败的王座上——他到底图什么?」 他想不通,正如他同样想不通那 个女骑士,为何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要杀他一般,他们无冤无仇?他手底下为其服务的基督徒,从来都不是少数。 难道这种实力的强者,也受困于宗教桎梏吗? 免费阅读. 第50章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屈膝,冲刺。 薇薇安娜的速度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便加速到了突破音障的程度,在火焰领域当中形成了一条狭长的白色真空带。 洛萨掌管的领域,自发为她护法,在三首魔龙的半边世界里,形成了一道穿刺状的深凹,代价就是洛萨化身的红黑之龙被三首魔龙狠狠扯下了一大块鳞甲。 如果不是洛萨牵制了三首魔龙绝大多数的力量,她想要在魔龙的领域里自由穿行,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极为惨重,就算找到马哈木二世,恐怕也再无战斗下去的能力了。 两头火龙的领域,随着巨龙碰撞而倾轧。 纵横交错的熔岩河流淌在大地,薇薇安娜能感到随着自己越来越深入对方的领域,洛萨能给她带来的减负效果也越来越微弱,她必须速战速决! 她的视线穿过弥漫的火山灰烬,随即,瞄准了一个方向冲刺而去。 她的脚步,最终止于一座熔岩湖旁。 她双手举起手中锋刃,魔能的辉光勾勒起剑身上的繁复铭文,紧跟着,一道灿若星辰的剑芒,将整座粘稠的岩浆湖从正当中劈了开来。 轰—— 一个巨大的身影飞出,将薇薇安娜撞飞了出去。 但她人尚在半空之中,便一个闪烁出现在了巨影身后,挥洒出无穷剑芒。 铿铿铿—— 巨影吃力地抵挡着,背后被撕裂出大片的伤痕,漆黑的鳞片,殷红的血水散落一地。 “疯女人!” 巨影的真容,被熔岩的火色映出,赫然是马哈木二世。 他现在的形态,就像洛萨此前曾经施展过的半龙化,半个身子都已向巨龙的形态转化,鳞甲,肉翼,龙角,应有尽有。 这不代表马哈木二世拥有如曾经洛萨那等水准的龙裔血脉,而是他借助魔龙力量的一种显化。 看似是两场战斗,实际上是洛萨,薇薇安娜以二敌一的战斗罢了。 洛萨对三首魔龙造成的压力越大,它能借给马哈木二世的力量就越少,同理,马哈木二世若是陷入危难,魔龙也将不得不传输力量给其,洛萨就能趁机占据上风。 魔龙的力量虽强,但马哈木二世终究是第一次借用,其本质上的弱势,使他就算共享了一部分巨龙的意识,也绝无可能在近战当中同薇薇安娜这种传奇剑手抗衡。 “你想要跟我同归于尽吗?” 马哈木二世看着对方姣好面容下,不断淌落,又被高温蒸腾的汗滴,心头满是无力,越是强者,难道不应越是珍视自己的性命吗? 薇薇安娜没有回话,苍白的脸上,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有些虚弱的微笑。 她曾在书上看遍了人间疾苦,看遍了战争的苦痛,历史上的一幕幕惨剧,瘟疫,屠杀,但那都是书上看来的,作为大贵族出身的她,其实从没深入接触过这些,就算是当年游历列国时,也只是如走马观花一般浅观一二。 但在君士坦丁堡,她看到了真正的战争。 看到了人们为了保护自己家园挥洒出的鲜血,看到了一个迟暮帝国自救时的竭尽全力,看到了在奥斯曼人的屠刀逼迫下,充当炮灰冲上城墙的东正教徒。 她从没有过像现在一样更清楚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她的眼神中,迷茫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保护弱者,无愧天理。” 她低声呢喃着在工业时代已经过时的骑士信条,精神力的过度消耗,使她感觉到了一阵晕眩,但她手中的剑依旧绽放起了魔能的辉光。 “强敌当前,不畏不惧。” “那就看看我们谁能活下来。” 意识到无法说服薇薇安娜的马哈木二世,神情变得有些狰狞,熔浆湖泊里,火红的熔浆宛如毒蛇般游曳到他的手中,凝聚成一把剑柄有龙鳞装饰的利刃。 周围的酷暑一时间都消散了不少,他再度从魔龙那里借来了力量。 随即,毫不犹豫,主动向薇薇安娜发起了进攻。 他能看出这个女骑士不在状态,而这显然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铿—— 薇薇安娜举剑还击,她那看似苍白,摇摇欲坠般的瘦削身躯里,依旧藏有巨大的力量,使本还有几分信心的马哈木二世,立刻陷入到了苦战当中。 随着一次又一次碰撞,剑刃上的裂隙也越来越多,赤红的金属碎屑宛如被锻锤砸中,不断被薇薇安娜手中的魔法长剑震落。 薇薇安娜成了铁匠铺的匠师,马哈木二世则成了锻锤下的铁砧,只能不断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不断从魔龙那里借来力量坚持下去。 吼——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咆哮。 一颗巨大的龙首被红黑之龙撕扯了下来,洛萨看着对方只剩下两颗脑袋的魔龙,没给它任何恢复的机会,便再度扑了上去。 而这一记重创,显然是对两首魔龙最大的警示——你在同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对决,若是再敢抽取力量给予马哈木二世,遭受重创的就该是你了。 洛萨在赌。 赌马哈木二世这位从父亲那继承来的三首魔龙,跟他的所谓“羁绊”并不深刻,一个残忍,暴戾的长生种,要说把一个短命的龙裔性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的话,三首魔龙还配得上“魔龙”二字吗? 正如马哈木二世方才所想的那般,一个强者,一个长生种,不可能不珍视自己的性命。 果不其然。 马哈木二世立刻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下滑,三首魔龙减小了对他的“援助”,这对他而言,代价无疑是致命的。 随着一声清脆声响。 他手中的熔岩长剑啪得一声爆成了漫天碎屑,宛如爆散的星辰,煞是好看。 但更好看的是那衣袂飘飘,如诗歌中走出的女骑士,她穿过碎屑,手中的利刃毫不犹豫刺入了马哈木二世的胸膛,在这位本该夺下君士坦丁堡,取得“法提赫”之名的征服者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横剑斜斩,顺着其鳞甲的纹路将其胸膛剖了开来。 “怎.怎么可能?” 马哈木二世感觉自己的体力迅速流逝着,跟三首魔龙缔结联系的契约,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恍惚间,他看到了许多。 看到他骑乘巨龙,征服君士坦丁堡,威服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征服卡拉曼,击败白羊,威尼斯人,在地中海上建立起了一个不朽帝国的景象。 看到在他的统治下,顺服的臣民,还有北方和西方瑟瑟发抖的基督徒们。 华美的丝绸,珍贵的瓷器,昂贵的香料源源不断输送到他的新首都,化作铁与火,武装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团,缔造出了一个普天之下,最强大的帝国的景象。 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低声呢喃道:“圣火啊,这不该是我的未来。” 轰—— 天空中,重新生出一颗头颅的魔龙,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它不甘地瞪视了洛萨一眼,毫不犹豫,消失在了熔岩世界当中。 当他们再出现时,仍是位于那三首魔龙的龙背之上。 “我们赢了?” 薇薇安娜勉力抬起虚弱的眼眸,看向对面。 洛萨重重点头道:“赢了。” 似乎落下了心中最后一块巨石,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昏厥了过去。 轰—— 魔龙发出怒吼,隐含威胁。 洛萨也很干脆地带着薇薇安娜飞落天空,以巨龙的姿态飞回君士坦丁堡。 当红黑之龙重新出现在天空中时,群龙无首的奥斯曼人,彻底陷入到了混乱当中。 重新出场的紫袍皇帝,站在城墙上高声向臣民们宣布:“敌酋已死,我们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罗马并未倒在魔龙的烈焰之下,而是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第51章人选 “这就赢了?” 正准备迎接一场硬仗的热那亚雇佣军,尚且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假话的。” 乔瓦尼的语气轻松了下来。 这个时候,若是马哈木二世没死,重新现身的话,皇帝的权威立刻就会遭到重创,若这个消息是虚假的,根本没法提振士气,他不信皇帝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真没想到,薇薇安娜小姐竟然是一位龙骑士。” “薇薇安娜小姐好像是来自神罗的贵族,你们有听说过她的名号的吗?” “没有。” 一众人都是摇头,正常情况下,一位龙骑士的存在绝对是万众瞩目的,就是奥尔汗这种,若是出身神罗贵族,也必定会闯荡出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头。 “你们说,薇薇安娜小姐会不会是一位修女?只要那些奉行苦修,隐居起来的修女,才会在平时名声不显,关键时刻又站出来抵御基督之敌的吧?” “有可能!” “薇薇安娜小姐简直就是一位在世的圣女。” “没错,我看那法兰西人所谓的圣女贞德,跟薇薇安娜小姐这种品行高贵之士比起来,薇薇安娜小姐才更应该被称作是圣女!” 乔瓦尼听着下属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对他们给出的结论,也信了七八分。 因为薇薇安娜这种等级的龙骑士,在他看来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战力之一了,遍寻整个狼族,也唯有狼主能压其一头,若不是之前隐居,早就闯出偌大的名头了。 他心中感慨道:“如果当初罗马人拥有这样一位骑士,十字军和威尼斯人,恐怕都拿不下君士坦丁堡,不对,还有没有十字军东征都要另说了。” 东征的十字军起源于罗马皇帝,科穆宁王朝的阿莱克修斯的呼吁,许多十字军领袖也曾向其宣誓效忠,并帮助罗马人收复了小亚细亚部分领土。 若是罗马人拥有一位如此强大的龙骑士,凭借自身力量就能收复小亚细亚,安条克,乃至耶路撒冷的话,还会不会有这一路十字军真就不一定了。 当然,北方十字军和伊比利亚十字军都要另说。 突然有乔瓦尼的亲卫说道:“头儿,咱们既然赢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就能称你为利姆诺斯伯爵了?” 皇帝曾许诺给乔瓦尼利姆诺斯岛作为封地,一旦此事成真,这意味着他们这些流浪狼族们将会获得一块繁衍生息的土地,而不必再寄人篱下,托庇于热那亚人的羽翼下。 “应该会吧。” 说实在的,乔瓦尼不太敢确定,虽然在他看来,皇帝是个很有人格魅力,也很讲信誉的人,但双方力量对比太悬殊了,皇帝拥有龙骑士啊,就算他反悔了,难道他们还能去强夺吗? 随着消息层层传递下去,整个君士坦丁堡都成了欢乐的海洋,每个人都在欢欣雀跃,赞颂基督的仁慈,赞颂皇帝的英明,赞颂烛骑士的伟大。 守城的士兵们虽然仍旧坚守在岗位上,但也以自己的方式纷纷庆祝了起来。 城外的奥斯曼人,并未因守军的松懈而提起进攻的念头,反而是陷入到了深深的恐惧当中。 罗马的龙骑士归来了,而他们的陛下和魔龙仍迟迟未归,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虽然消息还未得到证实,但带给他们的联想,是极为可怕的。 只是这种联想,在未被证实之际,依旧被马哈木二世和他那三首魔龙的余威镇住了,各部士兵军心虽然动荡,但也并未酿成太大的骚乱。 可惜很快,马哈木二世的死讯就被证实了。 三首魔龙将其尸体送回到了奥斯曼人的营地当中,便头也不回地飞往了小亚细亚的龙苑。 或许等到奥斯曼王室最后的血脉断绝,这些巨龙才会选择离开小亚细亚,回到自己的故乡。 魔龙拍拍屁股走了,留给奥斯曼人的就是无穷的恐惧和混乱了。 也有人感觉像是拨云见日,重见天明。 鲁米利亚的塞尔维亚人,保加利亚人,希腊人等东正教徒,心思浮动,暗流汹涌,有些想要拨乱反正,派出信使,试图跟皇帝联络,拨乱反正。 也有些人打算逃回家乡,脱离这场跟他们本就没多大关系的战争。 虽然奥斯曼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派出了安纳托利亚军团弹压骚乱,但这个时候,安纳托利亚军团还剩下多少军心士气,也同样是个未知数。 损失惨重,但依旧有着万余人的耶尼切里禁卫军们成了各方权贵争相拉拢的对象。 眼看着奥斯曼即将陷入比“大空位期”更加可怕的混乱当中,这个时候,手头若是没有兵权,昔日再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们,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而耶尼切里作为帝国最精锐的常备军,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事实上已经有了罗马时代,禁卫军废立皇帝的能力,只是他们暂时还没有意识到,并未付诸行动。 在他们眼中,最大的敌人仍是拥有龙骑士的罗马人。 大帐当中。 一众席地而坐的奥斯曼高层,正面红耳赤地争论不休。 “现在难道还是争权夺势的时候吗?希腊皇帝拥有一个龙骑士,她随时有可能驾驭那头魔龙,降临到我们的头顶,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跟希腊皇帝达成和议,随后撤军!” “懦夫,陛下尸骨未寒,你不想着为陛下报仇,反而要跟杀死陛下的凶手媾和,你的荣誉何在?你对圣火的虔诚何在?” “难道魔龙也是能凭借人数堆死的存在吗?我们就是射出一万支,十万支箭,也伤不到它分毫,而它只要一口火,就能吞没我们上千条性命!” “我们输了,诸位,必须承认这一点,咱么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拥立一位王室血脉,大空位期的惨状,诸位想必就算没见过,也有所耳闻吧?” “王室血脉?我们还能推举谁?” 大维齐尔毫不犹豫说道:“当然是陛下的长子,巴耶济德殿下!” “殿下才五岁,如何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统掌全国?再者说了,一位合格的奥斯曼之王,必须要证明他能驯服一头巨龙,否则,我们凭什么对付罗马人的龙骑士?” 有人拥护,自然就有人反对。 大维齐尔代表的是奥斯曼的文官集团,他们的对手自然便是以地方贵族,军中主官为首的地方势力,他们的利益与立场均不一致,自然不可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且这两派本身就不和睦,文官集团以保守派为多,不愿盲目扩张;武将集团则更乐意对外用兵,开疆拓土,以获取军功,封地。 “杰姆殿下更小,难道你们还有他选吗?” 一时间,整个帐内的气氛为之一静。 因为有人突然意识到,他们似乎除了马哈木二世的血脉以外,还真有另外一个选择。 一个能稳住罗马皇帝,使他不派出他那驾驭巨龙的魔女,将整个奥斯曼人的营地焚烧成火狱的人选。 “你们想选奥尔汗那个叛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维齐尔据理力争道:“谁敢有这种想法,就是叛逆,就该被立刻处决!” 营帐内顿时鼓噪起来,纷纷应道:“奥尔汗是叛逆之辈,我们绝不容许这种投靠了希腊人的叛徒登上王位!” 营内的混乱,只是一个缩影。 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新一轮的争权夺势已经上演。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人们便看到大维齐尔被杀死在床榻之上,胸口还插着一把造型精美的希腊匕首,一时间,奥斯曼军营里人人自危。 第52章 战后 南部段城墙下,正整肃军备的奥尔汗,突然发现紫袍的皇帝出现在了门口。 已年逾四十的奥尔汗,快步走出迎接,很谦卑地低下头:“陛下,我很惭愧让您和薇薇安娜小姐孤身奋战。” “你已尽己所能,无需为此苛责自己。” 洛萨劝慰道。 此前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对奥尔汗缺乏信赖,但现在则不同,龙血眷属注定无法背叛自己,若是有必要的话,他甚至愿意让奥尔汗担任自己的共治皇帝。 “薇薇安娜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透支了力量昏睡了过去,我把她送回了寝宫。” 没什么寒暄,洛萨很干脆地询问道: “马哈木二世已死,他的子嗣年纪尚小,注定无法在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挽狂澜,所以,作为奥斯曼奥卢家在君士坦丁堡支系的家主,你觉得自己是否有可能登上奥斯曼的王位?” 奥斯曼王室血脉并未断绝,不仅马哈木二世有子嗣,奥尔汗也有,只是原本历史上,他的子嗣们包括自己,都随着君士坦丁堡被攻破,尽数死绝了。 “恐怕不行,陛下。” 奥尔汗神情苦涩:“虽然家族跟拜克塔什教团,兄弟会,帝国中枢,还有一些联系,但这份联系并不紧密,在穆拉德二世的清理下,我们已经许久未曾联系过了。” “那就试着联系看看,此前他们不愿同你联系,现在就不一定了。” “我明白了,陛下。” 奥尔汗是苏莱曼·切莱比的儿子,后者是闪电巴耶济德的次子(当时长子已死),被骑乘大红龙,红色闪电的第四子,穆罕默德一世杀死。 所以从辈分上来看,他算是穆罕默德的叔叔。 但这也意味着他远离权力中心多年,苏莱曼是大空位期的枭雄,距现在都已过去半个世纪了,他所留给奥尔汗的余泽已经十分有限,洛萨也没指望奥尔汗站出来就能赢得奥斯曼人的拥护。 洛萨强调道:“你父亲曾在鲁米利亚称王,地方上忠于你父亲的臣子并未被全数清理,而是被边缘化了,这一部分人,就是你眼下最应争取的对象。” 模拟战的目标,到此时其实已经圆满结束了。 他只是在尽可能打下一个根基,一个在他“托管”给模拟后,依旧能使罗马存续下去,乃至复兴的根基。 当晚,又有密使来到城墙边上,乘吊篮觐见。 来者是奥斯曼军中,塞尔维亚,保加利亚人和希腊人的使者。 前者在奥斯曼的治下待遇还好些,最起码还维持着仆从国的地位,后者随着被奥斯曼征服,大量拜火教徒涌入,挤压了保加利亚人的生存空间,原本的保加利亚贵族的自治地位也被逐步取消。 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利亚人祖上都曾经阔过,塞尔维亚人曾称帝,保加利亚人也自称沙皇,建立起巴尔干半岛的霸权。 这两支斯拉夫人都是罗马地区(即鲁米利亚,巴尔干半岛)的后来者,按照原有历史轨迹,中世纪世界那场保加利亚人的叛乱,将会成功,直至被奥斯曼人灭亡。 保加利亚人的残余势力已不值一提,洛萨认为经历过这场战斗的他们,很适合被纳入到罗马的统治之下。 现如今的塞尔维亚,凭借土地上的金矿产出,塞尔维亚国王养活了一支十分强大的雇佣军,其中甚至包括一支完全由神罗贵族组成的骑士军团。 但这份“强大”的力量,放到奥斯曼人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领土被大幅削减,且已臣服为代价,换取一时苟存的塞尔维亚布兰科维奇家族的国王,显然也能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将至”。 原历史上,在君士坦丁堡沦陷六年后,塞尔维亚便被奥斯曼吞并。 不过塞尔维亚人背靠匈牙利人,能够待价而沽,所以相比较而言,洛萨更看重保加利亚人的投诚,至于希腊人就更不必说了,那是罗马的基本盘。 三方使者们请求洛萨能派遣龙骑士统兵,击败奥斯曼人,他们将里应外合,在战斗打响时,夹攻奥斯曼人,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换取皇帝的怜悯与宽恕,并在击败奥斯曼人以后,对他们不进行清算。 洛萨自然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要求他们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奥斯曼人即将陷入内乱,这是注定的事,若是在这时,奥斯曼人遭遇外敌入侵,还是有一定概率使他们拧成一股绳的,而一旦他们手上沾染了对方的鲜血,内乱将彻底撕裂这个本该处于上升趋势的新兴王朝。 或许,薇薇安娜骑龙出战,能有极小概率迫使奥斯曼人臣服于奥尔汗之下,能使巴尔干半岛的东正教臣民们重新聚集在罗马的双头鹰旗帜之下。 自己能做奥尔汗背后的隐君,凭借奥尔汗的忠诚,不断从奥斯曼身上获取利益,夺回土地。 但这一过程太漫长了,会有太多原本应该被清理掉的腐肉,幸存下来,东罗马这个垂垂老矣的帝国,若是不能剔除这些腐肉,就算能暂时维持一时,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收复失地,不是现如今的罗马第一时间应做之事,凭借大胜余威,将内部梳理妥当,使“紫凤凰真正涅槃重生”才是正理。 君士坦丁堡的威尼斯人已经臣服于鹰旗之下,威尼斯共和国对他们的抛弃,使他们对威尼斯不再忠诚,而战时双方的并肩作战,也使希腊人与拉丁人间的仇恨,不再像此前那般尖锐。 毕竟,战斗到最关键之时,来援的不是东正教的罗斯人,不是瓦拉几亚,摩尔达维亚,塞尔维亚这些东正兄弟,恰恰是那些使他们仇恨万分的拉丁异端。 而第一步,将从整合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开始。 … 第二天清晨。 陷入混乱的奥斯曼营地,已经开始有敌人撤离。 欢天喜地的守军们,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开始欢天喜地地庆祝起来。 如果不是国库紧张,甚至有人提出要办一场规模宏大的凯旋式,以彰显罗马近百年来,最辉煌的一场胜利。 寝宫里。 躺在床上的女骑士,睫毛微颤。 “你醒了。” 窗边,传来皇帝温和宽厚的声音。 “大家正在欢庆胜利,没了你,会使庆典失色万分的。” 头依旧有些昏沉的骑士,看着自己被换取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家已经在庆祝了吗?舰长你其实不用管我的,这场战斗,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你才是。” 洛萨摇了摇头:“我不是谦虚,而是事实实在难以言说,总不能告诉大家,他们所崇拜的龙骑士里,那条龙就是他们的皇帝吧?” 薇薇安娜沉默了片刻,说道:“冒认不属于自己的荣誉,这种事实在…” 洛萨打断道:“这是你应得的荣誉,没你在我可杀不了马哈木二世。” “去参加庆典吧,短期内,咱们应该不会再有战斗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是件坏事。” 他说着,语气微顿:“蔷薇骑士团总不会都是一群苦修士吧?” 让薇薇安娜露个面,也是为了安定人心。 这对他接下来谋划加拉塔城区,也是个重要支撑。 无论如何,加拉塔这个国中之国,热那亚的殖民地,都必须收回了。 他需要热那亚人为他而战,就算不愿战斗,造船技术,商税,人口,也都至关重要,罗马虽然赢得了这场战斗,但什么都缺。 钱,粮,军械,士兵,官员,贵族,什么都缺,又都至关重要,想要在奥斯曼的残骸上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首先要有一副好牙口。 第53章 攻守易位 “是薇薇安娜小姐!” “伟大的龙骑士,君士坦丁堡的救星!” “烛骑士大人!” 当第一个君士坦丁堡的市民,看到那标志性的黑白衣甲的女骑士时,本就在欢庆胜利的人群,便再度陷入了沸腾。 人们的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崇敬,纷纷向薇薇安娜和她身边的皇帝招手,抒发着心中对他们的敬爱,相较于威严的皇帝,烛骑士无疑更让人喜爱。 不只是外貌上的优势,他们认可皇帝这些天来的努力与表现出的才能但作为皇帝,保护他的臣民其实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 而薇薇安娜不是,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外邦女骑士,不对罗马负有任何责任,却依旧如圣女贞德拯救了法兰西一样,在君士坦丁堡已成孤城之际,拯救了罗马。 无论是希腊人还是拉丁人,内心都对她崇拜了感激。 对这份感激,薇薇安娜有些无措,她很勉强地回应着人们的热情,时不时向身边的皇帝投来求助的目光。 哪怕洛萨陈述了不得已而为之的缘由,一个正直的骑士依旧对这本不该由自己独揽的荣誉而羞愧。 仅一道海峡之隔的加拉塔城区,也陷入到了狂欢之中,但不包括热那亚人的上层阶级。 如今留下来的,包括热那亚任命的总督在内,此时却有些开心不起来,前段时间,他们还迫于奥斯曼人的压迫,切断了对君士坦丁堡物资的支援。 许多人都早已准备好,一旦奥斯曼人决定采取强硬措施,他们就低头认输。 因为他们很清楚共和国不会为了他们,而跟奥斯曼人进入敌对状态,因为封锁了马尔马拉海的奥斯曼人,随时可以切断黑海通路,使他们在黑海对岸,克里米亚半岛上的殖民地沦为孤城。 他们无力,也没勇气去对付马哈木二世骑乘的魔龙。 然而,局势的演变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一头可怕的红色魔龙被罗马皇帝亲手射杀,笼罩在所有巴尔干国家头顶的梦魇,那骑乘着三首魔龙的马哈木二世,也被罗马皇帝麾下的龙骑士给解决了。 那可是龙骑士! 他们惹不起骑龙的异教徒,同样也惹不起一位拥有龙骑士效命的罗马皇帝。 拥有如此力量的罗马,在击败奥斯曼人以后,怎可能还容许他们拥有诸多商业特权? 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实力,更何况,加拉塔的热那亚人,本就是罗马皇帝名义上的臣属。 加拉塔总督忍不住苦笑道:“等等看吧,说不准今晚,罗马皇帝就会派人邀我们过去,跪伏在他的面前,向他宣誓效忠了,诸位,准备好接受新君的统治了吗?” 这一次,没人再敢蔑称那位皇帝为希腊皇帝了。 “薇薇安娜,赢得战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如何分配战后能得到的利益,同样是很艰难的事。” 洛萨同薇薇安娜走在君士坦丁堡的街道上,他们已来到大竞技场附近,旁边就是普世牧首本应居住的“主教宫”,只是因年久失修,已成了一栋危楼,玛马斯牧首显然不可能真的住在这儿。 此前,君士坦丁十一世因为“教会归一”的事,跟大牧首闹得很僵,此战,他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完全能迫使牧首向他低头。 “您指的是?” “热那亚人为保卫君士坦丁堡付出了努力,无论是没要求报酬,便主动前来的乔瓦尼将军和他的佣兵团,还是自发从加拉塔前来的热那亚民兵。” 洛萨开口道:“这些人理应得到酬劳,但我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向我臣服,并且废除热那亚和威尼斯的贸易特权。” “这” 薇薇安娜皱起眉,她本能对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很不满。 “继续保持热那亚人的商业特权是不可能的,一个口袋空空的君主,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完不成,尽管这看上去有些无耻。” 他语气微顿,又道:“实际上,将这些热那亚人的功劳,归功于热那亚共和国也是有失公允的。两者并不对等,我会争取将君士坦丁堡的热那亚人,由热那亚共和国的臣民,转变为罗马的臣民。并且给予他们应得的酬劳。” 对待威尼斯人自然也是同样的操作,反正无论如何,洛萨都不能容许两只水蛭继续趴在罗马的身上吸血。 至于两国会否采取激烈措施,说实在的,他们不敢跟奥斯曼人翻脸,击败了奥斯曼人,拥有龙骑士效命的罗马,同样不是他们愿意招惹的对象。 即便威尼斯人,热那亚人真的决定动用武力手段,洛萨也并不在意。 这两个商业共和国的武力手段实在乏善可陈,热那亚人虽然败于威尼斯人之手,但实力尤存,两方仍为对方最大的竞争对手,互相牵制,即使决定对罗马用兵,也很难出全力,更不可能联手。 而作为海权国家,两个商业共和国最多也就是出动舰队,封锁君士坦丁堡的海岸,而洛萨却能化作真龙,一口龙炎将他们引以为傲的舰队烧成灰烬。 除热那亚人以外,威尼斯市民,希腊市民里战死,伤残士兵的抚恤也是必不可少的,这需要一大笔钱或是土地。 此战中表现出色的功臣,也需要得到封赏,哪怕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比如说拿罗马已经失去的土地,封给功臣。 在奥斯曼已经被击败,且注定将会陷入到内乱当中的前提下,这一做法并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 至于此后的扩张问题,只能继续实行“普罗尼亚”这种类似于分封制的制度了。 罗马的军区制度早在中世纪世界里的十二世纪就已经濒临崩溃了,十字军占领罗马以后,建立起的如伊庇鲁斯,雅典公国,帖撒罗尼迦公国,都是分封制邦国。 一穷二白的罗马想要快速扩张,分封制是必不可少的,洛萨甚至打算靠奥尔汗来收服一些奥斯曼的领主,乃至组建起一支突厥雇佣兵。 诚然,洛萨已经完成了此次模拟战的目标。 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出于责任感,以及可能影响到的“六星模版”含金量。 君士坦丁十一世个人能力不俗,但在一些历史模拟游戏中,数值往往很是平庸,因为他是亡国之君,能力再强,也没有舞台给他发挥。 对一个君主的评价,显然是跟他的功绩挂钩的。 哪怕是保底能获得六星模板,六星里也有高低之分,显然这也跟洛萨此次模拟所取得的最终成果有关。 正等待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回信时,一个意外消息传来。 “陛下,城外的奥斯曼人打起来了!” “看来,机会来的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洛萨忍不住笑道。 “他们不怕我们吗?” 薇薇安娜有些不理解,明明悬在头顶的利刃距离他们是如此之近,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抱团取暖吗? “这是阳谋,不是看破了就能改变的。” 洛萨轻笑道:“而且,薇薇安娜,我们跟奥斯曼人又不是你死我活,只能存在一个,罗马雇佣突厥佣兵作战的历史,最早能追溯到四百年前了。” 就目前来看,以罗马那孱弱不堪的实力,单是整合奥斯曼所谓的“鲁米利亚”地区领土,就已是相当困难的事了,在洛萨的预想中,短期内,他最多将触手伸向小亚细亚西部沿海地区。 奥斯曼人的统治崩溃以后,周遭的势力同样会上来填补真空,卡拉曼,白羊人会西进,匈牙利人会南下,把奥斯曼人一棒子打死,这对洛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奥斯曼信使前来,希望得到我的认可,甚至是主动提出充当我的附庸了?” 洛萨笑着说道。 当初君士坦丁十一世即位时,还曾寻求马哈木二世的认可。 若是马哈木二世不允许,恐怕君士坦丁十一世还真的很难登上皇位。 第54章罗马编年史 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几番拉扯,讨价还价,见洛萨毫不让步,也便屈服了。 罗马将加拉塔纳入统治,并未激起多少热那亚人的抵抗心理,他已证明了在外敌入侵之时,究竟是谁才有能力保护他们。 这座人数,面积都远不及君士坦丁堡的城市,因垄断了帝国关税特权,其鼎盛时期的收益,足以胜过君士坦丁堡十倍。 当然,这个数字看似恐怖,实际上这座众城之女皇,在失去了商业利益,失去了身躯的供养之后,本也收不上多少税金了,此消彼长,才有了如此恐怖的比例。 奥斯曼人的信使,很快也来到了宫廷,而且不是一方,是三方先后到来,都是为了寻求皇帝的册封与支持。 皇帝虽然帮不了他们什么,但肯定能坏了他们的事。 就像当初君士坦丁十一世继位时,寻求马哈木二世认可一样,马哈木二世挑个人不一定能坐稳罗马皇帝的宝座,但只要他不愿,这个人就绝对坐不稳皇帝宝座。 这也是一条猜忌链。 纵使有人不愿向异教皇帝卑躬屈膝,也会担心其余竞争者主动寻求皇帝的帮助,毕竟那可是拥有一位能杀死马哈木二世的龙骑士的皇帝。 昔日力量弱小,朝不保夕的罗马皇帝,俨然已成了高高在上的仲裁者,成了悬于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可惜,三方势力并未得到罗马皇帝的认可。 当晚,洛萨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亲自为奥尔汗加冕,赐封他为奥斯曼之王,授予他安纳托利亚中部地区的治权,并赐予他自由向东方开拓自己领地的权力。 小亚西部沿海地区,生活有大量的希腊人,这部分领地曾是尼西亚帝国的核心领土,收复以后能为罗马提供大量的兵源,奥斯曼人也正是崛起于此。 这部分地区自然不可能“羁縻”统治,必须纳入直辖,在洛萨眼中,其重要性还要胜过巴尔干北部的斯拉夫人的聚居地。 尼西亚能凭借小亚细亚西部沿海的一隅之地,收复君士坦丁堡,再造罗马,也能侧面佐证小亚细亚对罗马的重要性。 虽然比起这,洛萨更觉得是所谓的“拉丁帝国”商业利润都被威尼斯人吸干了,而税收又因为中央集权薄弱,教会和地方势力根深蒂固,诸多世袭领主,教会免税地产的存在,根本提不起来。 财政问题,永远都是王朝末年最直观的体现。 降伏了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又通过奥尔汗间接掌握了一支军队为自己作战,有兵又有钱,这局也就破了九成九了,接下来再沉浸下去,就都是消磨时间了。 洛萨在君士坦丁堡逛了一圈以后,很放心地选择了托管。 公元1453年,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德拉伽塞斯·巴列奥略,成功击败了围攻君士坦丁堡的突厥军队,阵斩奥斯曼之王马哈木二世,奥斯曼陷入四分五裂状态。 同年,罗马皇帝收复色雷斯行省,建立起以军功田制为核心的新贵族体系。 公元1454年七月,罗马进军塞萨洛尼基,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将军阵斩割据此地的奥斯曼军阀头子。 那些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希腊民众们,面对阔别已久的双头鹰旗帜,欢欣鼓舞,夹道欢迎。 他们经历了十字军与异教徒的残酷劫掠,在双头鹰旗帜重新飘扬在塞萨洛尼基之际,纷纷揭竿而起,反抗异教徒的统治。 同年,罗马军队继续南下,收复伊庇鲁斯与雅典。 摩里亚大公,皇帝的兄弟迪米特里拒绝了乔瓦尼为罗马军队提供补给的要求,并在科林斯城墙与罗马军队对峙。 可笑的是,皇帝只是派出了龙骑士薇薇安娜女士,骑着那头红黑之龙在头顶飞过,摩里亚大公迪米特里便被亲卫们绑缚着送到了阵前。 自此,希腊地区除爱琴海诸岛,克里特岛,罗德岛以外,已尽数光复凯旋。 公元1455年,奥尔汗以奥斯曼家族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在小亚细亚地区获得了大量地方势力的支持,与当地奥斯曼军阀展开内战,经过短暂休养生息的罗马,趁机进军小亚细亚沿海,收复尼西亚军区。 公元1456年,罗马与奥斯曼联军,击溃了马穆鲁克,卡拉曼,奥斯曼割据军阀联军,小亚细亚中西部地区,小亚细亚沿海地区光复。 即位奥斯曼之王的奥尔汗,再次重申其基督信仰,公然向皇帝宣誓效忠,布尔吉王朝的马穆鲁克之王怒斥其为叛逆,趁机吞并了卡拉曼,杜勒卡迪尔等小亚细亚东部领土。 与奥尔汗在托罗斯山,大阿勒山一代对峙。 同年,罗马展开了一系列恢复小亚细亚生产的举措,重建起军区制度,利益受到侵犯的旧贵族们纷纷拥护奥尔汗起兵叛乱。 但奥尔汗坚定站在了皇帝这边,仅是半年时间,便重新镇压了叛乱,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一时间小亚细亚的异族与地方势力,噤若寒蝉,再不敢有半点异动。 公元1457年,罗马以布尔吉王朝资助叛乱者为由,要求布尔吉王朝割让小亚细亚领土,并要求其保证朝圣者道路的通畅,布尔吉王朝断然拒绝。 罗马与马穆鲁克之间,再度燃起战火。 公元1459年,皇帝所率大军,收复耶路撒冷,将布尔吉王朝伸出埃及的触手尽数切断,黎凡特光复凯旋。 曾亲临君士坦丁堡,参与了君士坦丁堡保卫战的原艾伊尼阿斯主教,现教宗陛下“庇护二世”盛赞皇帝为“圣墓保护者”“圣地光复者与守护者”“异教克星”,并在罗马与热那亚人有关爱琴海诸岛的纷争中,公然宣布站位罗马,要求热那亚人同意罗马以赎买方式,收回诸岛的要求。 公元1460年,罗马收复爱琴海诸岛,罗德岛的医院骑士团总部,转移至君士坦丁堡,岛屿治权理论上回归罗马,但仍由医院骑士团管理。 公元1466年,塞浦路斯的吕西尼昂王室绝嗣,陷入内乱,罗马趁机收复塞浦路斯岛,遭到了威尼斯人的强烈抗议,双方关系跌入冰点。 公元1467年,威尼斯人再度与埃及的异教徒站在一起,掀起了对罗马的贸易战,罗马以勾结异教徒为由,向威尼斯人宣战,于次年二月,在爱琴海上大破威尼斯,埃及舰队。 威尼斯人以割让克里特岛,爱琴海诸岛与巴尔干沿岸领土为代价,退出战争。 同年,罗马大军越过西奈半岛,于尼罗河三角洲地区大破埃及军队。 公元1468年,罗马攻破开罗,俘获布尔吉王朝末代国王,埃及光复凯旋。 公元1474年,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资助出生于罗马帝国加拉塔城的年轻航海家,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他率尼西亚号,君士坦丁号,薇薇安娜号三艘帆船,驶出直布罗陀海峡。 公元1476年末,已逐渐被人们所遗忘的年轻航海家哥伦布成功返回了君士坦丁堡,并在布拉赫那宫觐见了皇帝,阐述了自己的“伟大”发现。 自此,一片被皇帝命名为“埃律西昂”(乐土)的新世界,缓缓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公元1472年,罗马皇帝派遣使者,与正居住在阿拉贡宫廷里的,卡斯蒂利亚王国的王储,无能者恩里克四世国王的妹妹,伊莎贝拉女士达成协议,派遣奥尔汗出兵攻占了格拉纳达王国沿海城市,并在此建立起军区。 公元1474年末,卡斯蒂利亚国王恩里克四世去世,伊莎贝拉女士果断前往塞戈维亚举行加冕仪式,并任命自己的丈夫,阿拉贡王储费尔南多为自己的共治国王。 公元1475年初,不愿接受伊莎贝拉女王统治的反对派贵族,拥护葡萄牙阿方索国王的外甥女,无能者“恩里克四世”的女儿胡安娜为王,卡斯蒂利亚王位继承战争爆发。 双方在塞维利亚爆发大战,关键时刻,伊莎贝拉女王说服了派驻于格拉纳达的罗马将军,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介入战局。 更名为“恶狼”旗队的拉丁雇佣兵,这一次作战极为勇猛,彻底洗刷了拉丁雇佣兵的糟糕名声,从侧翼击溃了“叛军”部队,俘获了统兵的葡萄牙若昂王子。 公元1477年,罗马协助伊莎贝拉女王镇压了叛乱,旷日持久的卡斯蒂利亚王位继承战争就此落下帷幕,一个横跨伊比利亚与亚平宁半岛,以卡斯蒂利亚,阿拉贡为两个核心的新兴王国,与另一个横跨巴尔干,小亚细亚,黎凡特,埃及的古老帝国达成了盟约,双方约定共分地中海霸权。 威尼斯人的海权遭受巨大的挤压。 公元1479年,罗马组建了一支规模浩大的舰队,从海上,登陆了北非的突尼斯。 阔别已久的“阿非利加行省”重新回归帝国怀抱,罗马通往新世界的航路自此畅通无阻。 公元1486年,已年逾八十的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于布拉赫纳宫溘然长逝,同年,伴随皇帝一生,几乎被视作帝国女主人巴塞丽莎的烛骑士,薇薇安娜消失无踪,为这片世界留下了一个新的浪漫传说。 皇帝无子,一生未娶,所留下的财物更是少得可怜,这位一生清贫,挽救了大厦将倾的罗马的皇帝,当他的灵柩经过大道时,不知有多少市民哭昏了过去。 时任小亚细亚总督,罗马共治皇帝的奥尔汗·奥斯曼奥卢继皇帝位。 在继位大典上,他悲痛万分道:他接手的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破败之国,留下的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地跨欧亚非与埃律西昂四大洲伟大国家。 许多人固执地坚称,皇帝并未死去,只是被天使带走了,变成了一具大理石雕像,当罗马再度陷入危难之际时,皇帝便会如闪电般归来,骑着白腿的母马,再次挽救这个国家。 第55章 强大的新模板 宛如走马观花,看完这一切的洛萨,缓缓松了一口气,雄踞地中海东部的罗马,距离光复查士丁尼那昙花一现的鼎盛版图,也就差南亚平宁了。 或许未来,这个国家会像奥斯曼一样走向衰落,成为一个垂垂老矣的病夫,并在民族主义的浪潮被扯得四分五裂。 但那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没有一个王朝能够永世长存,哪怕他特意实行了增加“罗马民族”认同的举措,但能不能成他心里也没个准数。 模拟战给他的时间,终究不是真的按照自己的寿命来的。 至于为何王位留给了奥斯曼奥卢家? 倒不是他精的其实是“萝马”。 而是一来奥尔汗龙血在身,寿命悠长,能完美贯彻自己的“遗志”,使他不至于人亡政息。 二来,巴列奥略家的王子们实在不成器,洛萨的目的,又不是让巴列奥略家千秋万代,选继承人自然是以能力为上。 至于奥尔汗是否有能力稳固局势? 他洛萨又不是猝死,早在宣布奥尔汗为共治皇帝以后,便开始为其铺路了,就是有些拎不清的举旗造反,也成不了气候。 半睡半醒间,一道信息浮现在洛萨脑海中。 你获得了新的六星模版。 品质:传说级(六星) 职业:领主 称号:大理石之王 天赋: 【专属神器·射龙弩】传说中,再造罗马的英武之主,曾以凡人之躯,使用此弩射杀了一代雄主马哈木一世的巨龙,极大震慑了奥斯曼人的嚣张气焰。 【紫凤凰】当奥斯曼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没人认为困守孤城的皇帝,能够击败不可一世的奥斯曼人,使那千疮百孔的破败之国,涅槃重生。当你的生命值跌至危险境地时,可于绝境当中浴火重生。 【众望所归】皇帝的一举一动,皆凝聚人心,当注视着你,希望你获得胜利的人越多时,你便会得到全方位的加持。 【大理石之王】你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化作一座大理石雕像,化作雕像期间,所有负面状态皆会被清除,魔法抗性,物理防御力增加三倍;生命力,精神力恢复效果增加五倍。 技能1:【左膀右臂】罗马能够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除了皇帝以外,他的左膀右臂同样必不可少,花费少许精神力,你将能召唤“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与“奥尔汗·切莱比·奥斯曼奥卢”,两者将以“英灵”状态协助你作战。 技能2:圣索菲亚的祈祷(未解锁) 技能3:圣天使之佑(未解锁) 光天赋就有足足四个! 要知道般若这种新手入门的六星,天赋才两个,让娜,薇薇安娜这种强力六星,天赋也只有三个,新模板的强度,不可谓是不强。 不提新天赋,新技能。 单是这五星变六星,就直接使洛萨增加了70个属性点。(五星普通阶段满级是七十级,六星普通阶段满级是八十级) 还能增加十级等级上限,若能升满又是足足六十个属性点。 这份提升,不可谓不强。 再加上,模拟战里这些时日,他跟薇薇安娜关系也亲近了起来,自然也共享了那对他意义非凡的天赋【魔武士】,有了这项天赋,70个新获得的属性点要加在哪,自然也是无需言说了。 至于模板的天赋,强度也毋庸置疑,紫凤凰能使他保命底牌,除“生命之树”附带的“不死之躯”以外,又添了一条命,而且还是战时就能重生,不会像“不死之躯”一样,必须重生到生命之树当中,更不会像暴虐龙附带的“涅槃”一样,得花费旷日持久的时间。 射龙弩也是一个大杀器,虽说是对巨龙特攻,但对其余单体敌人的杀伤力,也绝对不会小到哪儿去,单论杀伤力,恐怕还要胜过圣枪。 其射出的弩箭,连铜角红龙那种皮糙肉厚的都能杀得,就是个迈入传奇领域的敌人,只要被命中了,想活命也难。 那圣枪说到底还是让娜的专属宝具,自己虽然能借来使,但根本发挥不出其全力,而这射龙弩,却是因为人们口口相传,倒成了自己的专属宝具。 实际上这射龙弩,洛萨在模拟战当中,也就用过一次罢了。 至于【众望所归】这个天赋,就是个给自己加增益的天赋,这种天赋永远都不嫌少,而且正适合自己这种领主,若换做独行侠,作用就要小许多了。 【大理石之王】这个天赋,在面对敌人临死爆发式攻击时,也是个相当不错的承伤技能。 反倒是其恢复上面的增益,因为有了拉维妮娅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但不代表这个天赋不行。 如果薇薇安娜有这个天赋,她参与守城战时也不必那么频繁撤下去休息了。 “左膀右臂”这个技能也不差,奥尔汗怎么说也是个龙骑士,还有自己的龙血助益,到后期实力也不差了,换算下来,起码也是个精英化后的五星。 倒是乔瓦尼将军战力一开始就颇为不俗,属于精英百夫长层面,后来历经几十年东征西讨磨砺,实力必然是要远远甩出汉斯,维内托两个狼族一大截,勉勉强强,也算个精一后的六星,就是没什么出彩之处。 洛萨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他缓缓坐起,环顾四周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神中不禁闪过了一丝迷茫——这是在哪呢? 只是愣了片刻,脑海中的记忆便如老旧照片一样,开始褪色。 不是消失了,而是身为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经历,被收纳入了图书馆内,再看向四周时,眼神中的陌生与疏离也迅速消失了。 这番经历,倒是跟当初他模拟查理七世时类似。 “成功了?” 推门进来的般若,端着一盆清水,看到洛萨醒来,有些惊讶道。 “嗯,还算顺利。” 洛萨的视线在般若宛如瓷器般精致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嘴角含笑:“好久不见,有些想你了。” “你这次过了多久?” 般若不禁蹙起眉,在她看来,洛萨自身的经历还是太少了,进行这种跨世界,时间跨度极长的旅行,岂不是相当一般变相摊薄了自己原本的经历? 她很是担心洛萨会因此性情大变。 “算上托管那些年,得有三十多年了。” 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担忧,洛萨不禁笑道:“还好咱这昨日巨舰舰长的身份不是白给的,你觉得我像是真在另一条时间线里过了三十多年吗?” 般若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刚进来时看你的眼神,倒的确有点像。” 洛萨微怔了下,般若的感知还是很厉害的,实际上,托管的那个“他”,的确是有些“熬”不动了,想要尽快撒手不管,结束模拟了。 替代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洛萨,只活了八十余岁,便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然就算模拟战时间有限,他再苟一苟,总是能再续上十来年的,最起码把威尼斯总督给挂在路灯上吊死还是没问题的。 只可惜,取代了奥斯曼的罗马,虽说是教会归一了,但同样令人警惕。 奥地利,匈牙利,威尼斯在这收复了小亚细亚,黎凡特与埃及的庞然大物面前自发靠拢,阻断了罗马更进一步向巴尔干方向的扩张;南亚平宁又是罗马的好盟友“卡斯蒂利亚·阿拉贡联合王国”的势力范围。 加之新航路的开辟,使得罗马的扩张重心逐渐转向“埃律西昂”大陆,才使得洛萨没能完成“吊死威尼斯总督”这一每一个罗马人都应完成之事。 “抱歉,让你担心了。” 洛萨起身,缓缓将般若抱在怀里,手有些不老实地乱伸:“谢姑娘,我们久别重逢,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了?” “嗯?” 般若睫毛微颤了下,垂下眼帘,轻“嗯”了一声。 第56章 布拉格归来的骑士 午后的阳光洒在白金色的长发上。 金盏花盛开的花园长廊里,薇薇安娜被垂在脸颊上的蔓枝蹭得痒痒的。 突然惊醒的她下意识伸出大拇指顶住剑格,轻轻推出利刃,做好了戒备,但旋即又意识到,这里分明就是霍亨索伦家在布拉格的宅邸。 我这是… 又回来了? 她怔了许久,看着自己身上崭新的战装,之前的经历,就像幻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切。 现在想来,除了当初跟皇帝并肩作战,抵抗奥斯曼人的经历,往后几十年里那些细节,都已模糊不清了。 只是一场梦吗? 她的情绪不禁失落了起来,果然,像我这种人,怎可能做出那样伟大的成就。 “薇薇安娜小姐!” 突然有侍女惊呼道。 她丢掉手中的托盘,放声高呼了起来:“小姐回来了!” 府邸里一片欢腾。 管家匆匆走来,看到薇薇安娜的时候,才长出了一口气:“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这一个月里,您到底是去哪了?” 一个月吗? 薇薇安娜眉宇微微舒展开,不是梦啊… 不是梦就好。 管家的语气中不乏埋怨:“您向来懂事,怎么会不知这次的竞技大赛究竟有多重要,那么多贵族,商人和平民特地赶到布拉格就是为了能看您一眼。您失踪这段时间,大选侯都急坏了,放下手头的政务就赶了过来。” “您要再不露面,黑鹰骑士团都要开赴布拉格了。” 薇薇安娜轻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不知道我原来这么重要。” 她微抬起眉:“我父亲呢?” 管家有些疑惑地看了薇薇安娜一眼,总感觉自家小姐的变化很大。 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像骑士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跟哪个满嘴甜言蜜语的穷小子私奔了吧? 管家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耸人听闻的想法吓了一跳。 砰—— 二层阁楼上,一扇窗子被推开。 神情冷厉,生满白发的老者道:“上来见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薇薇安娜的心情下意识一紧,她发誓,就算是在君士坦丁堡,面对奥斯曼人的魔龙时,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毕竟她这次,的确很任性。 “安娜,你太让我失望了。” 冷硬的老头,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坐姿笔直,一副老容克军官的做派:“身为霍亨索伦家的公主,我容许你偶尔看一看那些闲杂书本,但现在看来,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安娜,你的眼中还有自己和家族的荣誉吗?享用着家族的资源,公主的身份和地位,却在这种关键时刻一走了之,这副做派,传出去了整个家族都会因你一人而蒙羞!” 薇薇安娜抿起嘴角,小声道:“抱歉,父亲。” 大选侯轻出了一口气,盛怒过后,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算了,这次的竞技大赛,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左右不国是些无甚大宗得交际,我给你找了一个生病的借口,对外别说漏了。”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如此任性。弗朗茨那老家伙原本对你很看重,我不希望你养成茜茜公主那种跳脱,自我的性子,成了帝国公主中的笑柄,整个维特尔斯巴赫家族都因出了那样的女人而羞耻。” 提起弗朗茨这位头顶的皇帝,大选侯的脸色颇有些不屑。 在他看来,这个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帝太软弱了。 他管不住自己的妻子,管不住自己的弟弟,管不住自己的儿子,也管不住自己的侄子,对匈牙利人让步,对意大利人让步,对内,勉强统合了德意志,但下面各邦国依旧是一盘散沙。 如果不是勃兰登堡的体量太小,统一德意志这一伟大事业,根本就轮不到弗朗茨来做。 换做勃兰登堡能有哈布斯堡的底子,哪怕只是一半的底子,他也有十足自信做到比弗朗茨更出色的伟业。 “好了,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收拾好你的行装,我带你去一趟维也纳。” 薇薇安娜的心中一紧,有了一种不祥的猜测:“去维也纳做什么?” “老皇帝希望给斐迪南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我虽然一贯看不上他,但他毕竟是皇帝,这样的联姻,对我们两个家族而言都是好事。” “啊?” 薇薇安娜忍不住攥紧了手掌。 “弗朗茨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跟一个公爵夫人家的女佣搞在了一起,老皇帝为了避免哈布斯堡家族的名誉扫地,才希望你能跟斐迪南缔结婚约。” 大选侯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哈布斯堡家族的门风问题可太大了。 身为皇储,却跟这种身份卑贱,与其说是没落贵族,不如说根本就是个平民女子的搞在一起,简直比当初弗朗茨的长子鲁道夫跟一个女男爵厮混在一起,双双殉情还要更有损于皇室威严。 薇薇安娜对此只是报以沉默,在她看来,父亲向来是这样的,专断独行,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容任何人改变。 “弗朗茨这个软弱无能的家伙,不是一贯挺看重你吗?会有这样的结果,身为霍亨索伦家的公主,你自己心里也该有过预期吧。” 大选侯的语气一贯刻薄,冷硬。 “您不该这么说皇帝陛下。” 薇薇安娜鼓起勇气说道。 在她眼中,老皇帝给了她此生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父爱,这个承受了无数痛苦的老人,长子鲁道夫自杀,妻子茜茜公主被威尼托和伦巴第的分裂分子刺杀,弟弟马克西米利安一意孤行,跑到墨西哥当皇帝,结果被共和派枪决。 他不该再遭受自己父亲的无端指控了。 “还没嫁入哈布斯堡,就为他们说起话了?” 大选侯冷笑:“倒还算有点长进,弗朗茨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讨好了他,你未来进了哈布斯堡家,也不会吃亏。” “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看着仍旧未动的女儿,大选侯眉头一挑,有些不悦。 这次薇薇安娜无故缺席了竞技大赛,在他看来,本就已经极大损害了霍亨索伦家的荣誉。 “父亲,我不想嫁给斐迪南。” 薇薇安娜鼓起勇气,她不是胆小怯懦的人,但对于自己这位从小便一副严厉模样,从未展露出半点温情的父亲,她打心底抱有一种不敢忤逆其的恐惧。 “哦?说说原因?” 大选侯冷笑:“我不希望听到什么追求真爱之类的话,那会让我觉得你这些年来,连半点长进都无,我那依旧活在童话里的女儿。” 他们这种层次的大贵族,婚姻只能是政治联姻。 像弗朗茨的长子鲁道夫那种跟一个低等女爵双双殉情的先例,在他眼中,颇有昔日那个号称德意志第一美女的茜茜公主的风范,既软弱,又自私。 薇薇安娜的声音有些无力:“蔷薇骑士团是个修会。”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蔷薇骑士团的成员了。” 大选侯冷声道。 宗教改革以后,教会本也不剩下什么权威了,连教廷都被人从罗马赶出来了,成了黑暗生物中的大族,狼族的乐园,还有什么比这更打脸的事吗? “好了,现在唯一的问题也解决了。” 他说着,便站起身子,吩咐道:“来人,带小姐去收拾行装,派人去车站包下一辆专列,我们争取今晚在美泉宫用餐。” 第57章 跟大选侯的对话 「父亲,我说了我不想嫁给斐迪南。」 她抬高了语调,这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用这么高的语调同自己的父亲说话。 且不提斐迪南大公已经有了自己所爱的人,两者的结合注定只是政治联姻,她也从没考虑过就此嫁人生子,那种宫廷贵妇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而且,她已经答应了舰长,要去他那个世界。 「你再说一遍!」 空气,仿佛冷到凝结成冰。 迎着大选侯宛如鹰隼般的严厉的目光,薇薇安娜第一次毫不示弱地瞪视了回去:「我说,我不会去维也纳,也不会嫁给斐迪南,不会嫁给任何一个人。」 「呵,你的勇气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我的女儿。」 大选侯冷笑了声,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天赋向来是满意的,可惜,却生了副软弱性子,不然即使扶持她为霍亨索伦家第一个女选侯,又有何不可? 「说说看,假使你能说服我的话。」 「没有原因,我只是不想再过得像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我想要拥有自己的人生,无论是像个骑士一样行走四方,行侠仗义,亦或是旅行者,探险家。」 大选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看来,我嘲笑弗朗茨是笑得太早了。」 空气中,魔法灵光在***,这意味着看似平静的大选侯,内心的愤怒已经堆积到了极致。 薇薇安娜也没有示弱,只是默默推出了手中的剑刃,上面铭刻的魔法纹路绽放出缕缕灵光。 剑拔弩张,一旁的管家看得只觉心惊胆颤。 「老爷,您请息怒。」 他鼓起勇气劝道:「小姐向来懂事,这次会说出这种话,一定是受了外人的蛊惑,而且,这里不是柏林,您二位若是在这儿打起来的话」 管家的话,唤回了大选侯的理智,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很好,说说看吧,看看我的乖女儿,究竟是受了外人的蛊惑,还是决心要背叛她的父亲。」 薇薇安娜看了一眼上前劝阻的管家,默默将手中利刃插回了剑鞘。 她的心脏跳得厉害,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对父亲拔剑相向,更没想过,当这一天到来之时,她的心中不仅没多少惶恐的情绪,反而有种心头大石落地的轻松。 她语气平淡道:「我这次出去,的确遇到了一个人。」 大选侯的神情依旧冰冷,看不出喜怒,但谁都知道这位继承了祖辈「士兵王」称号,以治军严明而著称的选侯,最痛恨的就是下属的忤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头的怒火:「你爱上了他?」 薇薇安娜眼前下意识闪过了一个英武不凡的中年男人的形象,但很快就摇了摇头:「没有,在离开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不愿像一个提线木偶般活着。每一举一动都要是提前安排好的,终日周旋于无用的交际,在嫁人以后,成为一个宫廷贵妇,那样的生活即便只是想想,我都会感觉恶心。」 「所以,你为了一己私欲,就宁肯背叛你的父亲,背叛你的家族?」 大选侯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伺候在旁的管家神情微动,但迎着大选侯冷冰冰的眼神,知道这里已不是自己能插上话的了,小心翼翼将房门关上,便离开了。 他得保证,今天老爷和小姐间的争执,不会被哪个不长眼的仆人传给那些没底线的小报记者。 霍亨索伦家的政敌们,显然会很乐意将声名卓著,相当于帝国招牌的烛骑士,同她出身的家族切割开。 「薇薇安娜!」 大选侯站起身子,第一次称呼了她的全名。 「我很想知道你出 去这些天,到底看了些什么。但如果你看过那些拥有你所向往的自由的平民女子,看过那些纺织女工,看过那些为了填饱肚子不惜出卖身体的流萤,你就知道你到底你到底承受了家族多少恩惠。」 「降生在霍亨索伦家,不是你的悲哀,而是你最大的幸运,每年易北河都有人为了少承担一些人头税,将无力抚养的婴儿溺亡,如果不是生在霍亨索伦家,你甚至不一定能活到成年!」 薇薇安娜一时间陷入沉默。 她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她学习剑术的花销,剑术教练,宫廷教师,家族秘传的光影剑技,包括她的这把为自己量身定制的魔法长剑,无不是家族给她的。 如果她生于平民家庭,可能早早就已嫁作人妇。 这番道理,她是怎么也没办法否认的。 她扬起脸,冷声道:「难道您不正应为此感到羞愧吗?」 「什么?」 「您治下的领民,连维持生计都难,作为君主的您,也难辞其咎吧?」 「呵,天真。」 大选侯没有解释的想法,连坐拥广袤殖民地的英法两国,国民尚且艰难求生,好歹勃兰登堡已经在他的强力支持下解放了农奴,比隔壁沙俄强多了。 况且,平民本就是这样过的,千百年来都如此。 大选帝侯冷笑道:「你享受了家族提供的一切,从你第一次握剑开始,到游学四方,真以为没了家族的招牌,你就能从那些剑师手中学到真功夫?到头来轮到你为家族做些什么的时候,你倒提起自由来了,薇薇安娜,如此自私自利,你心中还有身为一名骑士的荣誉吗?」 薇薇安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大选侯尖酸刻薄的声音就像梦魇,止不住地往她耳朵里钻。 她的身体轻微颤抖着,自己或许的确太自私了但是,就没有其他的,可以用来回报家族的方式吗? 「陷入难题了吗,薇薇安娜小姐?」 这时,一个有些陌生,但也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没来由的,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情也迅速镇定了下来。 洛萨这边,本打算将薇薇安娜召唤过来,结果却发现原本金色的卡牌居然成了灰色,状态也显示暂时无法召唤,头一回这种情况,洛萨自然会选择干预。 他的精神力,如今也经得起这种跨界的传输了。 仿佛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瞬间,薇薇安娜仿佛溺水者的心情,迅速平复了下来,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告知给了对面的声音,无需言语交流,一切都只在一瞬间。 「你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这对不起家族。」 这倒是 啧,该说不说的,薇薇安娜小姐是个实诚人,这样的回答,倒也不出预料。 「我跟你的父亲谈谈吧。」 房间里,一阵魔法灵辉闪过,借助薇薇安娜体内的魔力,洛萨凝聚出了一道人形轮廓:「日安,选侯大人。」 「就是你要拐走我的女儿?」 大选侯的神情很警惕,他看不出来洛萨究竟是个什么存在,甚至找不到其本体。 以他的实力,这是相当罕见的一件事。 「不是拐走,选侯大人。」 洛萨沉声道:「初次见面,请容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洛萨——另一个世界的哈布斯堡家族,也是昨日巨舰的舰长。」 「昨日巨舰?」 大选侯的脸上写满了怀疑:「那座传说中,能穿越时间长河,甚至能载人通往神国的巴别塔?」 「只是传说罢了。」 对方冷笑:「呵,如果你真是巴别塔的主人,你想带走我的女儿,还需跟我商量吗?」 「事实上,薇薇安娜小姐已经同昨日巨舰订立了契约,无论这次的谈话是什么结果,她都要离开,这一点的确无需同选侯大人商议。但作为薇薇安娜小姐的舰长,我不希望她背负太沉重的压力。」 洛萨的语气微顿,轻笑道:「左右结果已经注定,何必弄得这样剑拔弩张呢,毕竟,她又不是不会再回来了,甚至于未来,我们也有可能展开合作,不是吗?」 他很了解大选侯这种人,一个标准的,家族利益重于一切的古板老头儿。 只要有利益在,把女儿嫁给斐迪南大公,亦或是送去一个神秘无比的超然势力去打工,其实两者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免费阅读. 第58章 传奇 昨日巨舰是一个无比超然的势力,传说中,它收纳了各个时间线的天才,许多名动一时的人物神秘失踪,据说都能跟这个势力扯上关系。 但传说仅仅只是传说罢了,就跟外星人一样,许多人都说有,描述起来也是有鼻子有眼的,但更多只是捕风捉影罢了。 毕竟,那可是能够穿越时间长河的存在。 大选侯也是超凡者,他很清楚这种存在意味着什么,即便是诸神,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如果非要有个证明的话,也行,选侯大人,请抬头看。” 半透明的身影缓缓伸出手指,指向穹顶。 风云变幻间,大选侯蓦然看到了一座庞大的,不可名状的巨物在时间长河中缓缓驶过,像是一头优雅的巨鲸,所过之处,留下一幕幕令人震撼的壮丽画卷。 十字军东征,百年战争,狼族内战,龙之战,宋金,明元. 荒芜的大漠,广袤的草原,巍峨的狄奥多西墙与高耸的塔楼 铁骑冲锋,人嘶马鸣。 火山喷发,大海狂涌。 光芒万丈的耀骑士,沐浴鲜血的暴君,手握双刃,飘飞若舞的狼族刺客,东方的恶鬼,书中的仙灵 以及最终一幕,那骑龙而起的烛骑士。 薇薇安娜的神情有些激动,她轻咬嘴唇,眼神中有憧憬,向往,也有种想要得到父亲认可的渴望——她不只能做一个用来联姻的工具。 良久,种种异象尽数消失。 推门而入的管家刚想询问些什么,就看到大选侯冷声道:“出去,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从震撼当中平复了心情,对洛萨的身份,心中也有了几分确认:“那么舰长阁下。你方才说的合作,打算怎么进行?” 洛萨语气轻松道:“我们可以签订个契约,未来在你需要的那天,我和我的舰员将会前来履约——或许你不一定有用到的那天,但这份契约可以留给你的后人。” 大选侯神情不动,但洛萨分明能感知到,原本凝神戒备,仿佛山洪一样蓄势待发的磅礴力量,有了些许停滞——这老头子此前,可是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他陷入沉思,如果是一份可以传承下去作为家族底蕴的助力,这份交易倒的确算不上有多亏了。 德意志虽说现如今,仍存在大大小小的邦国,萨克森,巴伐利亚,莱茵同盟,符腾堡,巴登,黑森. 但这不代表弗朗茨老皇帝真就连半点手段都没有,帝国议会里,各邦国的自治权正在不断被削减,先是财政权,外交权,随后是军权。 这一代人还好说,谁也不敢保证未来霍亨索伦家的王冠不会坠入尘埃。 而且,如果真像这位所谓的“舰长”所说,他似乎也没也没有提条件的余地。 “怎样的契约都行?” “恐怕不行。” 洛萨摇了摇头,一缕金色深辉在手中凝聚成一份羊皮纸契书:“内容得由我们双方共同商定,不会让您吃亏,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底线。” 这份交易,自己看似亏了,实际上就是给自己添了个未来不定什么时候能参与的作战记录的副本,反正扈从们精英化也缺不了这个。 能让薇薇安娜这个在模拟战帮了自己大忙新伙伴安心,这笔交易在洛萨看来,反而是赚了。 “签订契约这种事,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大选侯意味深长地说道:“就像哈布斯堡家族的大下巴,奥斯曼人没有击败哈布斯堡,法兰西人没有击败哈布斯堡,但他们最终却败给了血脉诅咒。” 此方世界如今的哈布斯堡家族,已是洛林支系,主支已经绝嗣。 就这,不还出了患有精神病和癫痫的斐迪南一世,抑郁症的鲁道夫皇储一众有辱皇家尊严的后代吗? 此外,据说维多利亚女皇的血裔,据说也传承着可怖的血脉诅咒,只是这些都只是民间捕风捉影的猜测,只是大选侯是绝不敢拿到台面上说的。 毕竟维多利亚女皇可是欧洲祖母,牵连太广了。 “血脉诅咒.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洛萨笑了笑,这其实大概率是近亲结婚导致的,但这个世界里,是否跟血脉诅咒有关,他也说不准,干脆也别拿前世的经验拿出来卖弄了。 “我能理解选侯大人您的谨慎,但不得不说,您实在是多虑了,议定契约内容后,你可以选择签也可以不签,甚至可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签上您,或是您后代的名字。”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这世上没有不破之国,没有永远昌盛的家族,也没有不会坠地的王冠,奢求永生的君主迄今为止还未有一人真正成功,再古老的王朝也有迟暮之年,但昨日巨舰将会永存。” 时间的伟力啊 大选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他沉默了半晌,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余地了。” 会遇上昨日巨舰这种传说中的存在,是大选侯所万万想不到的,这极大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索性现在看来,这似乎也算不上什么糟糕的消息。 能跟昨日巨舰这种超然的神秘势力牵扯上关系,对霍亨索伦家,也算是一件好事,自家女儿,领略了这样的风景,体会了这样的生活,会走向“叛逆”倒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稍霁:“那么舰长阁下,我们就来商议一下这份契约的内容吧。” … “狡猾的老东西。” 从昨日巨舰抽离回意识的洛萨,忍不住感慨了句。 两人就签订契约的内容,进行了好一番拉扯。 他虽然怎么都不亏,但也不想当个冤大头,倒是这一番操作下来,跟薇薇安娜的亲密度又更进了一层。 “怎么了?” 身边正在清理床单的般若询问道。 “咱们的新同伴遇到了些困难,我将意识通过这张卡牌投影了过去。” 洛萨解释着。 他现在的实力今非昔比,所谓的“系统”其真容,也逐渐被他窥出了一些端倪,虽然还如盲人摸象一般,但已经能探索出许多新的功能了。 “般若,你帮我叫一下大家吧,按照惯例,咱们举行个欢迎仪式。” 正说着,他下意识皱起眉。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飞身跃上楼顶,向西眺去。 此时正是黄昏时节,远方的天空一片暖橘色,在那天空之上,正有无数半透明的亡魂,像是海面上刮起的龙卷风,向着萨拉森人营地的方向汇去。 萨拉森人的营地当中。 堆积如山的石料,木材,随着那一身黑袍的传奇施法者的吟咒,纷纷悬空而起,拼凑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炉,仿佛能通往天空的巨型烟囱,冒起滚滚黑烟。 阿迪勒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惊叹。 这就是所谓“传奇”施法者所拥有的力量吗? 跟神明比起来,还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早就询问过,得知自己没有施法者的天赋,他自己有时都会萌生一种抛下一切,投身于神秘学当中的冲动。 一众顾问团的施法者们也是叹为观止,原本心里还藏着的几分不服气,已经尽数消失了——就算是靠一件古老神器,取巧突破到了传奇。 那依旧是传奇,是他们高不可攀,梦寐以求的领域。 拥有诛王逆刃的年轻刺客,忍不住好奇道:“老师,灵魂熔炉已经准备好了,您究竟想要炼成什么?” 他也是萨拉丁所请的施法者顾问团的一员,此前也曾了解过,自己这位新拜的老师在炼金术上的造诣,其实并不算太高。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每一个施法者都有自己主要研究的领域,以及次要研究的几个领域。 没人是全才,精力不够是一方面,研究资料太少也是原因之一,许多古老的法术书,都是用各种冷门,生僻,甚至是已经灭绝的语言书写,即使有典籍在,想要保持传承依旧很困难。 这些古老的法术,大概率都是一些比较邪恶的,毕竟谁也不能指望大部分都还存在“人牲”的古代文明,在这方面能有多么“人权”。 正统法术不是因为它们“正义”,而是因为没有反噬,或是后遗症较小,才成体系地传承了下来,而不是靠道德约束。 真要是献祭个千八百的人命,就能登临传奇,就算是安娜这种比较守序的女巫也未必就能忍住不搞这玩意儿。 舍迈尔的身周,环绕着一块块楔形泥板,这些据说记述了一整个文明的法术书的神器,在他登临传奇领域以后,其原本隐藏的威能,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舍迈尔看了年轻刺客一眼,吩咐道:“把之前驯服的那些龙兽带来。” 刺客微怔,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反问道:“您…之前让我驯服的那些龙兽,要填入这座熔炉吗?” “不然呢,指望它们能威胁到敌人的施法者吗?” 舍迈尔神情淡然,此前驯服的那些如荒漠岩龙那般的龙兽,数目虽然足有十余头,但多是低等巨龙,中等巨龙也就几个,想要短时间内找到沉睡的高等巨龙,再将其驯服,难度实在太高了。 一些沉睡时间久远的古龙,实力甚至能堪比传奇,就算他有楔形泥板,不花费十几年功夫谋划,提前布置,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将其驯服。 “既然它们的实力不够,不如都投注于这座大熔炉里,驯不到高等巨龙,我便亲手缔造出一头高等巨龙。” 他轻声呢喃着,双目中闪过了一丝狂热之色。 这可是制造高等巨龙! 对于绝大多数,以能亲眼目睹一头高等巨龙为毕生追求的“巨龙学”学者,一旦让他做成了,简直就是无上荣耀。 毕竟那可是造物主独有的领域。 第59章 炼金术 体型各异,大小不一的巨龙们,在咒印的催动下,缓慢,但却坚定地迈向熊熊燃烧的熔炉。 它们的灵魂在颤栗,本属于顶尖掠食者的残酷眼眸里,如今只剩下凄惶与哀求。 它们已被舍迈尔通过楔形泥板控制,但由于数目较多,且一开始舍迈尔便是以消耗品的眼光来看待的它们,所以也根本没在契约上下什么功夫,纯粹是以力压龙。 原本,这些巨龙还对受人奴役,极为不甘,却不曾想,它们根本就是被这个邪恶的人类巫师当成施法的材料了。 随着第一头巨龙迈入熔炉,它的身体砰得便燃成一团火炬。 紧跟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熔炉顶端,那些汇聚了无数灵魂的烟囱里,喷出了大片的灰烬。 有些还当是“圣火祭祀”的萨拉森士兵,下意识伸出手接着,却发现那灰烬竟是一张张扭曲狰狞的人面,悚然一惊之后,再看过去,那些灰烬竟又都恢复如常了。 随着最后一头巨龙迈入熔炉,熔炉大门轰然闭合,也将那可怖的惨叫声尽数封存在了其中。 这一幕,在场的施法者们看来,可谓既残忍,又壮观,其中一些巨龙,虽说血脉只是中等,但也不知活了多久,就算他们对上了,也很难讨得到好。 然而在舍迈尔手中,如此强大的巨龙,收复以后却不当个压箱底的宝贝,反倒如同柴薪一般填入了炼金熔炉里。 实在是. 太奢侈了。 有人下意识呢喃道:“我们或许能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 立刻有施法者补充道:“不不不,这可不是什么奇迹,而是货真价实的炼金术,而且还是炼金术里最高端,也最冷门的血肉炼成术。” 一众人纷纷应和着,甭管是真懂假懂,大家都是“专业人士”,说出“奇迹”这种外行话来,实在是让人贻笑大方。 万众瞩目之下,环绕着楔形泥板,宛如神灵降世般的传奇巫师,此时心情却并不美妙,他阴沉着脸,磅礴的精神力透过楔形泥板的“放大器”源源不绝注入到了熔炉当中。 那一个个在熔炉中化作青烟的灵魂,在楔形泥板的作用下,成了最出色的粘合剂。 而他就是那个裁缝,不断穿针引线着。 “不行,做不到。” “真正巨龙那悠长的寿命,必须要舍弃。” 舍迈尔皱起眉,他原想缔造的可不止是一件战争兵器,而是一头真正的巨龙。 传奇阶已能涉足造物领域,他很确信这一点! 可惜,一来,他只是初入传奇领域,二来本身的炼金术造诣,也算不上有多么出众,如果没有楔形泥板,外加他对巨龙的研究极深的话,就是单纯创造出一头有极大缺陷的高等巨龙,也是不可能的事。 “智慧,也最多维持幼龙的水准,而且因为形体与每一个组成其灵魂的巨龙都不相符,似乎很难将巨龙的战斗本能注入其中” 对于高等巨龙而言,这已经相当于智障了。 一头只屈从于野兽本能的巨龙,如果失了他的操控,就算本身足够强大,也很难战胜那个能变成巨龙,在神域当中硬杀了一位古神的家伙吧? “如果在战斗中,还要我分心用咒印来操控,我还不如再找来几个古神复苏。” 喃喃低语的舍迈尔,没有避开自己并未承认的“学生。” “老师,不如把它交给我操控吧。” 年轻的刺客提议道,这些天来,许多琐碎杂事都是他帮舍迈尔处理的,自己新认的这位老师有什么打算,他心底其实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舍迈尔微怔,认真思索了下,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这头即将诞生的巨龙身体里铭刻着楔形泥板的咒印,他最多就分给这位好学的“学生”一个次级咒印,只要自己想,随时都能收回。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自己当初再忍耐忍耐,兴许能亲自为自己的老友创造一副新的身躯,而不至于让其它炼金术士将之变成一头鬼龙。 可惜。 未登临传奇之时,就连他自己也没想过,传奇领域与楔形泥板的结合,竟能爆发出这样的伟力。 “那就交给你好了,伊利斯,如果你这次做得够好的话,我会正式收你为学徒,教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施法者。” “多谢老师!” 被称作伊利斯的年轻人顿时露出兴奋之色,他的超凡力量全都源自于手中的诛王逆刃,实际上就是个被魔器选中的短命鬼。 远方的异象,早已引得一众十字军贵族们心惊不已。 他们纷纷聚集到了洛萨,理查,腓力三方君主麾下,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 战争的走向,虽一直以他们取胜为主,但一系列战斗中,施法者所展现出的重要性,同样是与日俱增,前些日子里,发生在纳塔瓦堡前,那仿佛“诸神之战”的景象,更是极大震撼到了他们。 在那种程度的可怕敌人面前,就算十字军的甲胄再坚固,刀枪再锋利,对上帝的热枕再深,也不可能取胜吧? 小女巫玛莎一脸警觉:“陛下,我建议在王后陛下到来之前,不要跟萨拉森人发生冲突。” 理查挑眉,轻哼:“傻话,难不成王后不到,萨拉森人打过来的时候,我还得转身就跑?” 小女巫玛莎一脸不解:“但那可是传奇啊,而且还是掌握有一件强大神器的传奇。” 她不懂政治,却知晓传奇的可怕。 “怕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们的大元帅和他的顾问们解决吗?” 理查语气轻佻地回了句,也就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来,他眼底深处的凝重,他也不算是普通人,单论战斗力而言,等闲的高级施法者真不一定是手握石中剑,断钢剑的理查的对手。 所以对于传奇施法者的可怕,他怎可能一点不懂? 塞曼努德城的宅邸里。 一众扈从们已齐聚一堂。 维内托落座后,不免疑惑道:“大人这次召集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汉斯在一旁随口猜道:“萨拉森人的施法者搞出来的动静,闹得人心惶惶的,应该是为了商议对策吧?” 乌尔丁眉头紧锁:“冤魂漫天,萨拉森人那个邪恶的黑巫师,必定在酝酿着阴谋。” 他和他的教团们,就算再厉害,又能救多少伤员,救多少病患?而萨拉森人那个施法者,单那漫天冤魂,看上去就得数以万计了。 芙琳吉拉有些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可猜的,大人马上就到,到时候不就都知道了吗?”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咳。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向来桀骜的维内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向来人,心中仿佛掀起了巨浪。 这才过了几天,大人的实力,怎么好像又猛地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就算是传说中的巴别塔之主,这份提升实力的速度,也未免太过吓人了吧?难道自己这等本来还以纯血骄傲的狼族们,实际上这天赋水准,也就是个下乘? 洛萨收回了释放的气势,露出笑容来:“今天这个小会的主题很简单,第一,就是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伴,第二,就是商议一下如何跟萨拉森人打这场决定埃及归属,甚至还包括黎凡特的决战。” 第60章 提亚马特 跨越时空而来的烛骑士,戴着那顶巨大的黇鹿角兜帽,驻足于这座具有沙漠风情的庭院里。 郁郁葱葱的橄榄树叶间,投射下斑驳的光影,倒是个施展光影秘术的好地方。 她来时布拉格正处于盛夏,跟此时正处于冬季的塞曼努德气温相仿,只是这异国景象仍是使她感觉很是新鲜。 洛萨从走廊走出的时候,薇薇安娜下意识询问道:“这是你另一个身份吗?” “这个是本体。” 洛萨疑惑道:“不是君士坦丁保卫战的时候说起过这些吗?” 她认真端详着洛萨的面庞,有些感慨:“只是没想到舰长先生这么年轻。” 洛萨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年轻了,毕竟我还经历过其他的身份。” 两世为人的话,若把年龄加起来,他现在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如果把模拟战中的两段人生也算在里面的话就更长了,但对于长生种而言,年龄实在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正如他同大选侯所说的那般,这世上不会有不破之国,也不会有永不坠地的王冠,但昨日巨舰将会永存。 两人走进会议室里,适才安静下来的房间,再度起了喧嚣。 “上帝啊,是烛骑士!” 汉斯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薇薇安娜可是德意志地区最著名的明星骑士,汉斯所在的普鲁士地区,虽未被纳入帝国统治,但也属于日耳曼世界,对这位皇帝力捧的明星骑士自然是耳熟能详。 “怎么,这人很厉害吗?” 倒是维内托一脸疑惑,根本理解不了汉斯为何会如此惊讶,在他眼中,这位新同僚的水平,比他也强不到哪儿去。 汉斯抑制着心头的激动,本想解释,但想了想还是道:“你个老古董根本不明白。” 他总不能说,当初一张手绘的烛骑士海报,曾在他们条顿骑士团的侍从当中,掀起了几十场明争暗斗,当时的他,也为此脸上挂了彩,挨了顿狠的。 这事太丢脸了。 女骑士微笑着向汉斯点头,旋即又环顾众人,屈膝施礼:“诸位日安,我是薇薇安娜·冯·霍亨索伦,很荣幸能在未来同大家一起共事。” 她倒也没因列座的狼族,吸血鬼们而惊讶,跟洛萨在模拟战里的相处时间很长,这里的许多人,她甚至都能叫出名字。 让娜眉头微挑,调侃道:“没想到会是你啊,小姑娘,咱们以前在巴黎打过照面,那场竞技大会打得不错。” 薇薇安娜眼前一亮,就算洛萨早就说过这件事,看到耀骑士后,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惊喜:“您过奖了,那次您毕竟没有参赛,不然我肯定没办法取胜。” “咱们的舰长大人眼光还真不赖。” 让娜耸了耸肩:“照这样下去,兴许哪天那位提灯女神,南丁格尔女士,也会成为咱们的同僚。毕竟,她拥有一颗天使的心灵,却为史上最邪恶的匪帮服务,那一定是件很煎熬的事。” 让娜对英国人的印象向来不怎么好,好才怪了,她当初就是被英国人绑上火刑架的。 洛萨心说,你怎么想得比我还美? 南丁格尔女士,听其事迹就知道这是位跟拉维妮娅类似,但能力更强大的辅助型六星。 可惜,这种富有责任感的女士,几乎没有被他召唤到异世界的可能。 “欢迎你,烛骑士小姐。” 拉维妮娅,切里妮娜也纷纷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她们对这位烛骑士倒也有所耳闻,毕竟是能跟耀骑士齐名的存在,只是狼族的作风比较封闭,对其事迹就不太了解了。 实际上也没什么事迹,无非就是一系列骑士竞技大赛的冠军头衔。 芙琳吉拉双手抱胸,心头警惕之心大作,这位新同僚,战斗力倒似平平无奇,但这副皮囊,却让向来自信的她,也感觉到了一丝嫉妒。 倒是般若一如既往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以书中仙形象示人的她,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在汉斯拿着纸币试图求薇薇安娜一个签名的时候,洛萨清了清嗓子:“薇薇安娜,你先入座吧。黑暗之影已经传递回了消息,萨拉森人驱赶了许多驯服的巨龙,将它们投入了那座大熔炉里。” 黑暗之影的成员本就有萨拉森人,还有茱莉娅这个女吸血鬼坐镇指挥,发现情报后会第一时间汇到其手,通过安娜制造的特殊纹章,传递给库尔斯。 “听着像是一场大型祭祀。”让娜皱着眉,猜测道,“祭品也十分丰厚,他们该不会又打算复苏一位古神吧?” 洛萨正色道:“或许吧。根据可靠情报,那位舍迈尔大师,已经凭借那套石板神器,成功跨入了传奇领域,这个消息大家想必也都了解了,我们曾经对付过‘瘟疫之源’,艰难取胜,而那不过是一具传奇强者留下来的残躯。” 一众人神情凛然起来,他们中有些没去过君士坦丁堡,没参加上那场消灭“瘟疫之源”的战斗,但他们也从其他人口中了解过那次战斗的经历。 让娜补充道:“更糟糕的是,那个舍迈尔拥有一套楔形泥板神器,再加上这个世界的巫师,能力千奇百怪,谁也不知道他能使出怎样的手段。” “所以,要对付舍迈尔,就一定要用全力,我这次‘闭关’实力再度得到提升,对付舍迈尔的主力,就由我跟让娜来。切里妮娜你负随时瞅准时机,对任意有价值的目标下手,有问题吗?” 芙琳第一个举手:“我有问题,那个老头儿上次差点把我的血海给毁了,这次为什么不让我参战?” 洛萨解释道:“萨拉森人不止有舍迈尔一个施法者,其余的施法者们,虽然未必愿意给萨拉森人拼命,但数目众多,能达到高级施法者水平的就有不少。这些人,我打算交给你,库尔斯,维内托,还有薇薇安娜你来对付。” “汉斯你,负责领军作战,我需要你带领我们的士兵,取得世俗层面上战斗的胜利,这对我至关重要。” “般若,你负责保护拉维妮娅,保证她能不受影响地对全局各处战场施以援手。” 众人纷纷应是,没谁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拟定了简易的作战计划,洛萨又下令道:“库尔斯,传递我的命令,我要进行一场战前演讲。另外,向两位国王表提出私下里会谈的要求。” 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给十字军诸部吃一颗定心丸,免得人心惶惶。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众望所归”这个新天赋。 他很想知道,这个写入六星模板里的天赋,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他轻声说道:“理查跟腓力也该认清一件事了,只有我才能带给他们胜利。这次战斗,必须尽一切可能赢下来,所以,他们两方的施法者,也必须发挥作用。” 洛萨跟这两位国王的利益虽然有冲突,但也有合作共赢的基础。 赢得此战,两位国王都能获得巨大的声望,压倒国内的政敌。 同时洛萨也打算分配一些领地给他们,用以安抚自己的追随者,埃及很广袤,人口也众多,想要消化掉如此庞大的战利品,离不开欧洲的帮助。 这些领地两位国王或许没办法直接统治,但拿来跟国内领主们置换。或是换上自己的心腹重臣,家族次子们也是件好事。 只是最大的那份战利品,埃及的王冠肯定就跟他们无缘了。 萨拉森营地里,随着时间推移,从那座巨型烟囱里,冒出越来越多的黑烟,遮天蔽日,将整个萨拉森营地的上空变作了黑夜,充满了不祥的色彩。 那座巨型熔炉的表层,也开始出现层层裂隙。 凑近了甚至能隐约听到有一个充满活力的心跳声,正有节奏地响起。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仿佛有什么强大的生物即将从中诞生,而那破裂的熔炉,就是它诞生的摇篮。 伴随着一声轰鸣。 熔炉表层的裂隙如同蛛网一般扩撒开来,随即,一颗生有独角的狰狞龙首,直接撞碎了熔炉,弥漫的烟尘当中探了出来! 轰然垮塌的熔炉里,一头巨龙脱困而出,它拥有三对各不相同的翅翼,体型完全舒展开以后,比那足有上百米之高的巨型熔炉还要更加巨大。 它出世的第一时间,便腾空飞起,三对特征迥异,显然是来自于不同巨龙的翅翼振动着,将那庞然之躯送往天际。 舍迈尔凝眉看着这头由他一手缔造出来的战争兵器,它散发出的凶威,使一众顾问团的施法者都忍不住为之色变,如果不是受他控制,整个萨拉森营地里,所有战马,骆驼,都要被活活吓死。 伊利斯神情震撼:“好强大的巨兽,老师,它叫什么名字?” 舍迈尔不假思索道:“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是巴比伦城的女保护神,混沌力量的代表,据说她有一道化身,便是“大龙”的形象。 因为这头人造巨龙的力量源自于楔形泥板,也就使得“登神之阶”的力量能在其身上得到完美发挥,也就是说,现如今的提亚马特所展现出的力量,仍不是巅峰期。 只可惜,提亚马特是女神,而他所缔造的融合巨龙,却连性别都没有,更别提像真正的巨龙那样导致后代了。 “老师,这简直就是神灵才能掌控的力量!” 相较于兴奋的众人,舍迈尔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还谈不上是真正的造物,它像一头融合兽多过一头真龙。”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短寿,低智,没有巨龙本能,连作为“物种”最关键的繁殖能力都没有。 到底是材料上的问题,还是说自己刚刚踏足传奇领域,还没办法彻底掌控楔形泥板的力量,致使炼金术式没能圆满? 还是说,造物终归是属于诸神的禁忌领域,即便是传奇,想要创造物种,也必定会因为各种“巧合”而出现种种缺陷? 第61章 众望所归 “又是一头巨龙。” 站在屋顶上,极目远眺的洛萨,沉声说道:“看样子,它起码有百米长。” “百米?” 一众人神情凛然。 “那得有多大?” 汉斯低声道:“我们骑士团的大团长,骑乘的那头地行龙,才十米不到,在我们心目中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了,跟那家伙比起来,就似一只小猫。” 洛萨神色淡然:“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家伙交给我对付。” 若说在模拟战之前,如此庞大的巨龙,连洛萨也会感觉到心惊,毕竟他真龙化以后,也才不到四十米的体长,而巨龙的实力,向来是同体型挂钩的。 但现在来看,这家伙看起来也就跟三首魔龙差不多大,实力的话虽然相隔足有几十公里,但洛萨依旧很确定它不如三首魔龙。 因为它展露出的气息很驳杂,不似高等龙种那般纯粹,洛萨也不信那舍迈尔,随随便便就能攒出一头古龙了,这比复苏一个古神的难度可高多了。 大人要自己对付这头百米凶兽? 这也太危险了吧! 汉斯张了张嘴,本想劝阻,但看众人都没反驳的意思,才又想起,大人的实力,早已是今非昔比了——模拟战草原上那场惊天大战里,大人表现出的力量就够惊人的了。 旋即又惭愧了起来,唉,自己终究还是沦落到跟乌尔丁主教一样的非战斗人员了。 薇薇安娜出声询问道:“这头龙,比起马哈木二世的三首魔龙应该要弱上不少,最多也就那头铜角红龙的水平,舰长先生有射龙弩,应该能轻松解决吧?” 洛萨摇头道:“倒也没这么容易,射龙弩虽然在我手中,但配套的弩箭可没有,最后一支箭已经用掉了。而且,那舍迈尔也不会坐视我一箭把他的宠物射下来的。” 他还没机会试验射龙弩的威力,等处理完这些琐事之后,去书中世界试验一番也必不可少。 有拉维妮娅支持,般若在书里模拟出一头古龙应该也不成问题。 “我们走吧。” 洛萨飞身跃下屋顶,看向一旁抱着律令法典的拉维妮娅:“妮娅,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一下薇薇安娜小姐了。” 拉维妮娅微笑着点头:“没关系,交给我就是了。” 让娜调侃道:“喂,怎么看都是我跟烛骑士更搭吧?” 洛萨翻了个白眼:“跟着你我怕薇薇安娜小姐这张白纸会被染黑。” 天知道以圣洁著称的耀骑士,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致使原本还怀揣着些许“朝圣”心态的薇薇安娜,不禁有种偶像破灭的感觉。 薇薇安娜巅峰时期的战力不俗,洛萨推测大致处于刚进入精英二阶段的层面,可惜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等级清零,技能被锁,最强悍的光影秘术,只剩下中低层次的应用。 不过洛萨也已把她提升到了普通状态满级,八十级单论属性就要碾压汉斯,维内托一众五星了,其个体战斗力说实在的也算是不俗了。 只可惜,作为纯战斗人员,未曾精英化,哪怕是六星,现在也只能作为第二梯队了。 城外的营地里,狮心王理查和他的禁卫已经提前抵达了,他骑在马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断钢剑的剑刃,发出悦耳的铮鸣。 高悬的红旗上,金色的雄师张牙舞爪。 “玛莎,你确定就算我拔出石中剑,也杀不了那头恶龙?” 小女巫将大半张脸藏在兜帽下:“肯定不能,陛下,那头恶龙看体型,都已是古龙的水平了,我甚至怀疑就算是王后殿下,要解决掉它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心情有些沉闷的理查,看到远处来的金色鸢尾旗,不禁笑道:“瞧,咱们的老朋友来了。” 腓力一马当先,来到理查面前,他上下端详着一身戎装的理查,冷笑道:“大元帅一声令下,我们向来无畏无惧的狮心王,也得乖乖听令了?” 理查反唇相讥道:“如果你没到场的话,还有资格来嘲讽我。” 腓力翻身跃下马背:“不到场是不可能的,这是抵抗异教魔鬼,收复亚历山大宗主教区,解放被萨拉森人奴役的基督徒的伟大事业,身为基督国王,我责无旁贷,自然不可能缺席。” 理查冷哼道:“你如果就是想来我面前耍耍嘴皮子,最好到此为止了。” “那就说些实在的?” “嗯。” “我身边有两个高级施法者。” 理查挑了挑眉:“你自己呢?” 腓力连忙摇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不可能上去跟那头魔龙搏斗的,要我看,这事还得由大元帅顶上才行。” 作为一国之君,掌控了大量资源的年轻君主,腓力国王的实力其实也不弱,但他从没打算过亲自上阵,这跟个人理念有关。 理查皱眉:“他如果赢了,那他的地位就再也无法撼动了。” 腓力轻笑道:“本来就无法撼动了,你我都做不到的事,难道指望那些正匆忙赶来的匈牙利国王,日耳曼的领主们做到吗?也该认清现实了。赢下这次东征,得到你我都需要的声望和财富,我们就算不虚此行。” 理查冷笑了一声:“自欺欺人你倒是有一手。” 从欧洲到圣地,传送过来的魔法材料,劳师远征,租赁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的船队,这么大的开销到头来拿不到最大的一份胜利果实,这也算不虚此行? 远方突然喧哗了起来,不时传出嘈杂的喊声。 理查轻哼道:“看来,我们的大元帅阁下终于要来了。” 腓力轻笑:“关键人物,总是姗姗来迟。”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些英挺的翼骑兵,簇拥着一位戴着金色面具盔,身着金纹板甲,乘着一匹巨马的君主纵马而来。 所过之处,人声鼎沸。 腓力忍不住嘀咕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家伙的气息更吓人了?” 理查的神情也是微变,他认真感受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感觉无力,他的力量到底是从哪来的?” 小女巫插话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灌魔药来的。” 洛萨跟两位国王打了招呼,便径直走向台前,鲍德温四世没有出席此次会议,他的病情虽已稳固,但一路舟车劳顿,精力不佳,今天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洛萨就没要他出席。 “诸位基督的子民,异教徒显然在酝酿着一起阴谋,一个可怕的邪术——萨拉丁,阿迪勒,异教徒的领主们为了获取胜利,已不惜求助于魔鬼的帮助。” “来这路上,我看许多人脸上都有恐惧,对于未知,对于那魔鬼的力量的恐惧” “但是,难道此前异教徒们就没有借用魔鬼的力量吗?难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带给你们胜利吗?” 洛萨轻车熟路地讲起话来,他最近做这种事越发得心应手了,他觉得自己就算失去了所有力量,也能做个隐修士彼得那样的大神棍。 “胜利者洛萨!” 一句话落下,必定响起一阵欢呼声。 似乎他沉睡的短短三天时间里,他的威望便又被提高了一个大段,这可能源自于纳塔瓦之战的异象,虽然他们大多数人没看到真正的战斗经过,但那场屠神之战的声势,显然是掩盖不住的。 “敌人再次唤醒了魔龙,一头更加庞大,也更可怕的魔龙,那是撒旦的化身,但得到天父眷顾的我们,难道会输给魔鬼吗?上帝的意志要我们赢,我们便不会输!” 洛萨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进入到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很像生命之树接收的信仰之力,进入他身体以后,立刻便融入其中,使他原本的力量仿佛没有上限一般,不断增幅,提升。 但这份力量来的快,去的也是飞快。 所以,要想维持众望所归的效果,在战斗时,最好要让人们都看到——就像搭好的戏台? 第62章 果然还是有限制。 如果真能像信仰之力一样使用,且还能豁免其副作用的话,洛萨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就能从成为埃及之王,变成杀进罗马,夺了鸟位了。 信仰的副作用很明显,要使用这种力量,前提得是个神,得承担作为一个神灵所需的代价,其次就是会被信仰之力侵蚀神性——假使信徒们认定你是个正义之神,哪怕你成神前是个坏得流油的恶魔,也会被信仰扭曲成一位正神。 也就生命之树这种本就扎根于地下,且神智不够健全的,才能最大程度规避信仰的危害——因为它本身就没有完整的神智。 看着那五花八门,代表各方领主的旗帜,还有那在洛萨说话时,振臂欢呼的人群,薇薇安娜感觉这一幕熟悉极了,就像他在君士坦丁堡的大竞技场做的那样。 “舰长先生还真是擅长这些。” 拉维妮娅忍俊不禁:“对,他确实很擅长,如果换他去阿维尼翁当教宗,估计教廷早就已经打回罗马了。” “这个时代人们对信仰的狂热也令人动容。” 他们比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和守军们虔诚多了,就算面对的敌人是一头跟三首魔龙一样恐怖的巨兽,他们依旧坚信自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拉维妮娅有些意外道:“那你们呢?我记得您也是修会骑士吧,‘蔷薇骑士团’的高层,不会因为我们当中有这么多黑暗生物而担忧吗?” 薇薇安娜笑着摇头:“不会,舰长先生早先就跟我说过这件事了。而且,我早年也曾在意大利游历过,还跟一个不错的狼族剑手切磋过。后来,我们还成了朋友,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即便是黑暗生物,也跟人类一样,有着好坏之分。” 她语气微顿,苦笑道:“拉维妮娅小姐,还请你不要再用敬语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流了。” 拉维妮娅莞尔:“好吧。不过你口中的这位不错的狼族剑手是谁?我们这儿可有四个狼族呢,兴许就是我们的熟人。” “菲奥雷,萨卢佐家的。” 拉维妮娅有些惊讶:“啊,那倒是很巧,洛萨曾用过萨卢佐族人的身份,切里妮娜小姐也曾在萨卢佐学习剑术,算是半个萨卢佐家的人。” “舰长先生还曾用过狼族的身份吗?” “嗯” 拉维妮娅有些怀念地笑了笑:“说起来,他那次也算是为了招我上船,特地来的,我们一起在米兰大闹了一场,他后来甚至还亲手了结了一支狼族的清算小队。” 一旁的切里妮娜耳朵微动,她其实一直在“偷听”,没想到菲奥雷老师居然还曾跟大名鼎鼎的烛骑士交手过,只是从来没听老师说起过。 “薇薇安娜小姐,菲奥雷是我的老师,你们曾交过手?” “啊,那可真巧。” 薇薇安娜有种世界真小的梦幻感:“那是六年前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刚出道小剑士,到米兰去参加一场骑士竞技大赛,因为一个小误会跟菲奥雷先生交了手,后来误会解开了,我才知道他跟我都是为了正义出手。他现在怎样了?” 切里妮娜神情低落了些,拉维妮娅虽然也是博洛尼亚家的成员,地位虽不低,但很少关注狼族内部的事,不知道菲奥雷这个名字在萨卢佐家代表着什么。 “他死了。” 她说完,看了眼惊讶的烛骑士,低声补充道:“我亲手杀了他,在狼族远征德克萨斯的那场战斗里。”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薇薇安娜赶忙道歉:“我很抱歉。” 拉维妮娅有些茫然,她是真不知道这件事,她跟洛萨大闹米兰城的时候,狼族远征军失败的消息才刚传过来不久,细节她根本就没深究过。 战前动员结束了。 运送辎重的车队开入营地,分发着物资,开始了一场略显简陋的宴会。 洛萨跟两位国王则一同进了一间帐篷里。 “两位想必也能猜出来我约见二位的意图。” 洛萨开门见山道:“敌人的施法者,那个叫舍迈尔的男巫,他跨入了传奇领域,再加上那套据说是巴比伦人的神器,楔形泥板,他的实力想必两位心里也能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 腓力和理查对这个消息倒不震惊,他们此前就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了对方拥有传奇施法者的消息,萨拉森人也没想隐瞒这件事。 理查皱眉道:“元帅阁下,你和你的顾问们,没把握解决了他?” 洛萨摇头道:“不知道,那个舍迈尔跨入传奇领域之后,我们还没真正交手过,前不久在纳塔瓦堡的战斗两位想必也有感知,那次,不过是他通过楔形泥板复苏的一头古神。” 理查身后,戴着兜帽的小女巫玛莎忍不住询问道:“他能复苏多少古神?” 腓力也有些发愁:“埃及也不知有多少沉睡的古神,那个舍迈尔能复苏古神,岂不是相当于有了一整个神系替他作战?” 洛萨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糟。虽然我不清楚舍迈尔能复苏多少古神,但肯定是有限制的,不然他也不会花费精力制造这样一头六翼巨龙来对付我们。传奇虽然可怕,但我和我的顾问团也不是没跟传奇交过手。” 他说着,又道:“事实上,我没打算让二位及二位的顾问们参与对舍迈尔的战斗。我有信心,就算杀不死舍迈尔和他的那头巨龙,也能牵制住舍迈尔,不使他与他的巨龙干扰到正面战场。” 一众人听洛萨这信心十足的口吻,心中俱是一凛。 能对付传奇的,只可能是传奇。 所以这段时间,这位大元帅竟然也跨入传奇领域了? 理查皱眉道:“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敌人的施法者可不止舍迈尔一个,此前萨拉森人攻下纳塔瓦堡,就靠了一个自然系的高级施法者,我需要你们出手,牵制住他们,最好能跟他们达成一个协议,双方皆不插手世俗的战斗。” 腓力很干脆地点头道:“这一点我没问题,就是不知萨拉森人请的那些施法者,会不会这么好说话。” “估计没戏。” 理查翻了个白眼:“恰恰相反,他们肯定更乐意咱们双方的施法者都瞅准了对面的普通士兵来打,这样就不用拼命了。” 他们手底下都有法师顾问,自然很清楚这帮人的作风。 有些人上了战场,甚至连法术都懒得多用,往往随便丢上几个做做样子就得了。 “像这个舍迈尔——我都怀疑萨拉丁是不是打算腾出自己的椅子让给他坐,才收买了他这么效死力。” 他身边的小女巫玛莎有些尴尬道:“我们会尽可能缠住对方的施法者,但是正如您所看到的,我们人数较少,恐怕很难完成您的任务。” 洛萨点了点头:“没关系,对付舍迈尔和他的龙,我和让娜就够了,其余人大多都会加入到对抗敌人顾问团的行列,诸位尽力而为即可,我能理解施法者们对于自己生命的看重。 两位国王陛下,接下来,我想谈的是,咱们若是赢下此战,对埃及领地所属的划分。” 腓力和理查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自觉正色起来。 第63章 战争前夜 阿迪勒伏案借着烛光奋笔疾书,这封信写完,就将通过施法者呈递给远在大马士革的萨拉丁。 就在今天,他已派人向十字军送上了约战的文书。 明日,他们就将发起收复塞曼努德城的战役,而这场战役的成败,也将决定埃及的最终归属。 备战做多久都算不上好,但他也没再拖延下去的底气。 毕竟埃及的资源是有限的,搜集顾问团要用的魔法材料,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都极为恐怖,加之战争终归是在本土打响,对民心,军心的影响也是要考虑到的。 “吾王在上,这场战斗事关阿尤布王朝的存亡,只是愚弟虽统管埃及军政事务,但此战胜负,竟仿佛与我无关,均系于舍迈尔一人之上。” “舍迈尔大师的力量令人心折,可究竟与十字军的施法者孰强孰弱,愚弟也难以分辨。” “若此战败北,则埃及将失,若失去埃及,我阿尤布王朝之未来,则只能是向萨珊王俯首称臣。” 话是这么说,但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萨珊王愿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靠是一码事;据说正跟东方来的游牧民,在河中地区打仗的埃兰沙赫尔,还是否有余力伸出援手,又是一码事。 他原以为,今年会是阿尤布王朝收复耶路撒冷,将声望推至巅峰,压倒泰西封的万王之王,成为整个拜火教世界的共主的一年。 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十字军骑士的到来,竟使得显赫一时的阿尤布王朝,只一年功夫,局势就崩坏到了这种程度。 他轻叹了一口气,搁下手中的笔,明日便是决战的时候,他哪里睡得着,披上件外衣便巡营去了。 冬日里的埃及,晚上已有几分凉意。 仿佛小山一般的庞然大物,腹部正有规律地起伏着,它的鼻腔喷吐出阵阵带有硫磺味的灼热呼吸,稍一靠近,就能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 富尔克男爵和伊万,指挥着手下人们将以车计算的肉食,纷纷运送到巨龙的身边——那大家伙并不急于进食,而是等到倾倒的食物堆成小山,才懒洋洋地伸出舌头一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的到这头可怕的巨兽,竟然是“炼”出来的。 富尔克忍不住惊叹道:“这家伙可真大,离谱的那种大!就算把咱们给巨兽军团准备的所有食物,都拿过来,恐怕也填不饱它的肚子吧?” “不用担心巨兽军团了,饿几天更容易激发它们的凶性,等上了战场,才更容易驱使——反正照我看,打完这场仗以后,那些‘小东西’们也得被处理掉了。” 伊万耸了耸肩:“兴许就是给这大家伙当晚餐用。” 他说完,不禁露出笑容来:“嘿,伙计,你现在还觉得咱们会输吗?” “不知道。” 富尔克摇了摇头,不过表面来看,这头魔龙实在无人能敌,比昔日的那头火龙更可怕,而“炼”出这一可怕凶兽的法师,显然更加可怕。 “能从你这个被骑士毒害了脑袋的家伙嘴里说出‘不知道’,就说明你心里也觉得我们必定会赢,对吧?” 伊万见富尔克没接这个话茬,压低了声音道:“这场仗会死很多人,我的兄弟。” “所以呢?” “到时候埃及会空出很多领地来,你知道的,从一个马穆鲁克军头儿,到一方领主,要想跨出这一步会有多难,咱们赶上了个好时机。” 富尔克冷笑了一声:“但前提是,咱们不会死在这场战斗里。” “我的运气向来不错,你能碰上我这么棒的头儿,显然也是个好运的家伙,你我命不该绝,知道吗伙计,咱们注定是要成为大人物的。” “多大才算大人物?” “就像那个洛萨一样!” 富尔克反唇相讥:“如果想做梦的话,你应该回你的帐篷里去。” 伊万大笑起来:“啊哈哈,你这张嘴巴还真是一如既往像吃了屎一样臭。” 他笑了一阵,似乎也失去了兴致,低声叹道:“圣火在上,但愿我们明天能活着从战场上撤下来。” … 幽静的塞曼努德城,星星点点的烛火点缀着沉寂的城市。 从书中世界脱离出来的洛萨,正在庭院里休息。 按照书中世界的模拟来看,射龙弩的威力并未因失去了配套的弩箭而变小多少,只是本就很高的消耗,比有弩箭时又拔高了一个大台阶。 如果到时候,众望所归这条天赋能发挥足够效用的话,要复刻当初在君士坦丁堡射杀铜角红龙的一幕,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问题就在于那个舍迈尔了。 这家伙本就是个擅长辅助的施法者,现在又跨入了传奇领域,还有那套楔形泥板相助,即便他这次模拟战实力大进,仍旧感觉心里没底。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这个声音他在布拉赫纳宫的时候已经听习惯了,很自然地询问道:“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是哪里不适应吗?” “明天又要打仗了。” 薇薇安娜的神情有些沉重:“这次恐怕会死很多人——比君士坦丁堡保卫战里死的人更多,而我现在却没了能跟你并肩作战的力量。” “我会尽快为你拿回你的力量的。” 洛萨语气微顿,又道:“也会尽可能减少这次战争的伤亡,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很难,那头魔龙只要一口龙炎喷出来,死伤者就是数以千计。” 甚至都无需龙炎,就像他全力施展火山神性时,大地龟裂,熔岩奔流,只是余波,就能烤死不知多少人。 “而且敌人还有个无法无天的传奇施法者,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条条框框能够束缚这种层面的强者。” 普通施法者,明面上可能还得遵循个巫师公约,不然就可能成为如“黎凡特巫师协会”的公敌,但传奇…不存在的。 没哪个施法者会因为一个传奇要对凡人出手,就挺身而出,去对付一个传奇——安娜或许会这么做,但前提是舍迈尔要去毁掉君士坦丁堡。 但安娜本就是个例外,她是科穆宁皇室,跟东帝国深度绑定,双方互相成就,互相依存。 薇薇安娜苦笑:“看来,这世界比我们那个时代也强不到哪儿去。” 昔日有力量时,尚不觉这有多重要,失去力量后,才意识到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捍卫心目中的公理。 “所以我才要改变一切。” 洛萨的声音坚定。 其实他心中,倒也不完全觉得中世纪世界比不上昨日巨舰世界,昨日巨舰世界扈从们主要存在的时间线,是处于维多利亚时代末尾,工业革命如火如荼。 虽然世界线不同,但各国间的矛盾积累已越来越深,新兴强权挑战旧的世界霸主,是必不可免的一件事。 到那个时候,一场战争就得死几百万,甚至是上千万人了。 洛萨轻声安慰道:“薇薇安娜小姐,早些休息吧,明天肯定会是一场苦战,也将是一场关乎我们是否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塑造一个国家的战斗。” 第64章 左膀右臂 随着旭日初升,城内,城外驻扎的十字军各部,也从沉睡当中苏醒。 随军的神职者,捧着金质的,银质的,铜质的,或是木质的拉丁十字架,东正十字架,科普特十字架,甚至还有稀罕的亚美尼亚十字架,齐聚一堂。 麻衣,赤足的苦修士和头戴金顶主教冠,手握权杖的主教们,纷纷拿起来到军营里,带领士兵们做起了晨祷,赞颂基督耶稣的复生,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孽。 枢机主教塞巴蒂斯安脱下了平日里穿着的黑色长袍,换上了一身红色法衣,披上红斗篷,以彰显自己“红衣主教”的显赫身份。 但很可惜,这家伙似乎并不受人爱戴,围在他身边的,始终只有他教会地产上的护卫骑士,以及那伙亚平宁佣兵当中的精锐。 “这些人宁肯相信异端神仆,王公私设的教职者,也不愿聆听正信的教诲,我已开始怀疑,来到圣地的十字军们,还是否依旧保持虔诚,亦或是早已被恶魔所蛊惑。” 说起“恶魔”,塞巴斯蒂安有些嫉恨地看了一眼远方,那些来自圣拉撒路教团的苦修士们,以及围绕在他们身边,祈求上帝恩泽的十字军士兵们。 其实他倒不是不受欢迎。 底层士兵们哪里知晓教会上层的肮脏,还有他同洛萨公爵间的龃龉,只是觉得他衣着华丽,地位尊崇,敬而远之罢了。 而消息灵通的贵族老爷们,同样也不愿跟这个空有个虚名,为大元帅所不喜的枢机主教搭上什么关系。 连两位地位尊崇的国王,都已态度明确地认可了大元帅的地位,万一招来了大元帅的厌恶,都不用什么阴谋手段,只需下面人迟发些物资,或是将其安置在险恶战线上,便可能会要了人的命。 大元帅虽正直,但谁还没个亲疏远近了? 到时候,同样是立下功劳,要被封为一方王公,亚历山大公爵跟毗邻的锡瓦公爵那能算是一码事吗? 洛萨穿戴整齐了盔甲,来到庭院里,一众作为近卫的翼骑兵们,立刻停下了手头的事务,纷纷看向了他。 一声马嘶。 高大的日蚀便从一群翼骑兵的头顶凌空飞跃了数十米,蹿到了洛萨跟前,它高高扬起马蹄,发出阵阵兴奋的嘶鸣,双眼中写满了跃跃欲试。 照料它的马夫一脸无奈地看着手中被挣脱的缰绳,留在原地也不是,想要上前告罪又根本挤不过那些穿戴整齐的铁甲骑兵。 洛萨轻拍了下日蚀的大脑袋,翻身上马,挥手下令: “出发。” 随他一声令下,翼骑兵们纷纷翻身上马。 宅邸的大门洞开,洛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答应阿迪勒约战的原因很简单,在魔龙面前,城墙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这不是昨日巨舰世界里,内嵌魔法阵的狄奥多西墙。 想要依托城墙防守,整个城市很轻易就会被付之一炬,到那时还得出城搦战,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城外有利地形已经全被占据,反而不利于数以万计的十字军展开阵势。 查理男爵正点检着麾下的骑兵们,他手下的骑兵,除了弗兰德斯骑士和他们的扈从以外,还包括许多投靠洛萨的来自弗兰德斯·瓦隆地区的无地骑士。 洛萨将这些人统统交给了他来统帅,总计得有三百余重装骑兵,命名为弗兰德斯·瓦隆联队。 “诸位,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你们当中,大多数都跟我一样,是家中不受重视的次子,或者干脆就是破产骑士,除了家传的甲与矛,什么都继承不到。” “如果是在欧洲,我们可能会死在一场毫无正义可言的领地冲突上,奋战一辈子也拿不到一块封土,但现在我们在圣地,在埃及,在为解放圣地,保卫基督的伟大事业而战。” “我们所效忠的,是素以慷慨著称的洛萨公爵,即便是曾经一文不值的农夫,立下功勋也能被拔为骑士,难道你们认为我们这些贵族,会比不过那些刚放下农具不久的新兵蛋子吗?” 查理男爵脸色涨红,激情演说,似是已得了洛萨三分真传。 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身黑色札甲,人马具装,宛如铁塔般威风凛凛的铁浮屠骑兵,还有装备着类似风格,相对轻装的怯薛骑兵,他们皆背负弓箭,排成蜿蜒的行军队伍,后面跟随着辎重马车。 领头的,赫然是一位骑着三米多高的陆行龙,带有鲜明突厥相貌的陌生男人。 “这不是大人麾下的重装骑兵连队吗?怎么来了个没见过面的人领队?” 查理男爵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家伙,但偏偏骨子里有种两人“血脉相连”的错觉,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位应该就是陛下新提拔的眷属了。 “查理男爵?” 来人居高临下,他胯下那头巨龙,肌肉鼓涨,一对双爪探出将近两米长的蜿蜒刀锋,就算穿上三层甲胄,怕是也要被轻易拦腰斩断。 “对,我是。” 他走上前去。 来人骨子里透出一股贵气,神态淡然道:“我是奥尔汗·切莱比,陛下命我担任汉斯爵爷的副手,汉斯爵爷有令,命你我即刻率领麾下轻重骑兵集合。” “陛下?” 查理男爵心头一凛,这家伙还真会拍马屁,咱家大人可还没加冕为王呢。 他点头道:“我已点齐人马,稍作整备,便能出发。” 奥尔汗扫过对面还算齐整的骑兵,以及他们正牵来马匹,驮畜,马车的侍从们,那上面装着骑士和坐骑所需食物,水罐,换用的骑枪,战时需穿戴的重甲等辎重。 看来陛下在这世界,手底下的人才也不少。 “伙计,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胯下这头龙,是大人发给咱们眷属的吗?为什么我没有?” 查理男爵很是眼馋,还试着伸手拍了拍这大块头,而奥尔汗胯下的这头利爪龙,显然也没有伤害这个有着熟悉气息的龙王眷属,只是不耐烦地甩了甩脑袋。 “发?” 奥尔汗觉得这个词倒也贴切:“也算是大人发给我的吧,你的话.你又没有驯龙血脉。” “驯龙血脉,类似于坦格利安家族血脉的那种?” 查理男爵好奇极了,在这个世界,他可没听说过有什么龙骑士。 这次轮到奥尔汗好奇了:“坦格利安是哪个家族?” 查理男爵一脸诧异道:“坦格利安不是哪个家族,是大人写的凛冬与炎夏之歌里虚构的家族——你连大人的著作都没看过,该不会是萨拉森人派来的间谍吧?” 他语气微顿:“怪不得我看你一副突厥样貌,不会是马穆鲁克吧?” 奥尔汗正想解释,就看到查理男爵一脸笑意:“哈哈哈,开个玩笑罢了,咱们都血脉相连了,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哪可能怀疑你是奸细?” “汉斯爵爷,陛下在这个世界里的军队,似乎有些一般啊。” 看着正源源不断汇入大营内的各部军队,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皱眉道。 比如新编的由科普特士兵组成的长剑连队,他们的装备大多是来自萨拉森士兵的缴获,虽说经过了一定的速成训练,但在乔瓦尼看来,还不如当初守卫君士坦丁堡的民兵们,更别提耶尼切里了。 虽说,他们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已经算得上不错的步兵连队了,比萨拉森人拉来的那群老农强太多了,但那也仅仅只是比烂罢了。 对比板甲早已普及,已出现敕令甲胄骑兵,匈牙利黑军等这种精锐常备军的文艺复兴时期,就差得远了。 “时代不同而已。” 汉斯语气微顿,语气不软不硬地回了句:“若换做是我那个时代的条顿骑士团,只需一名掷弹兵,携带装有白水晶粉末的榴弹,便能杀伤数十上百名铁甲骑兵。” 乔瓦尼笑了笑:“阁下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不擅练兵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依照陛下的性情,如果是自己的嫡系军队,是不会吝啬于为他们提供最好的装备,最精的训练的。” 汉斯微微点头:“你说的倒也没错,只是情况不允许啊,陛下从来到圣地,到创下这番基业,加起来还不到一年时间,这支长剑连队,自组建起来,还不到一个月,他们此前要么是装卸工,搬运工,农夫,连个猎户都少见,根本没接触过武器,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这一点倒是我无知了。” 乔瓦尼笑了笑,打量了汉斯一阵,才询问道:“汉斯爵爷来自哪个家族?” 汉斯摇了摇头:“我没有家族。” 他是真没家族,但乔瓦尼听了他这么说,眼神中的善意却更明显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询问道:“汉斯爵爷,在你们那个时代,流浪狼族的处境怎么样了?” 汉斯摇头道:“这种事阁下其实更应该去问切里妮娜小姐,她是巴斯利卡塔家的公主,他们家族在新大陆,一个叫做德克萨斯的地方开辟了新家园,并且宣称,所有狼族不拘出身,均可加入成为德克萨斯狼族的一员。” 乔瓦尼有些诧异:“不是骗流浪狼族们为他们当奴隶的?” “不是,流浪狼族又不是蠢货,他们宣称狼族平等,触怒了狼主,还引得狼主派出了以亚克西家族为主导的远征军进行讨伐,可惜在我们的干涉下失败了。” 汉斯很是自豪,这种大事,他可也是参与其中的,虽说没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狼族平等.” 乔瓦尼忍不住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眼前闪过了一丝憧憬:“听你这么说,倒是真想去你们那条时间线去看看。” 在他所处的时间线里,流浪狼族们大多居住在他的封地,利姆诺斯岛,希俄斯岛等地,虽说有罗马庇护,不再像之前那样寄居在热那亚人手下,做一群颠沛流离的佣兵。 但随着陛下和薇薇安娜小姐先后离去,罗马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威慑武器,奥尔汗那家伙,胯下的利爪龙虽然成长了不少,但哪能跟昔日三首魔龙,铜角红龙,薇薇安娜小姐的红黑之龙相提并论? 狼主这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恐怖存在,始终是压在所有流浪狼族们头顶的一座大山。 “大人来了!” 汉斯突然高声道。 远方,尘土飞扬,一杆双头鹰的旗帜高举,乔瓦尼看着这面熟悉的旗帜,昔年尘封的记忆纷纷跳了出来,有些出神。 “真是荣幸啊,陛下,能有幸能再在这面旗帜之下,同您并肩作战。” 第65章 对垒 从高空俯瞰大地,两支规模庞大的军团,就像古老的凶兽苏醒般,缓缓舒展开身躯。 库尔德部落民出身的德瑞姆,如今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敕令骑士了,他骑在一匹健马背上,领着一众库尔德轻骑,在旷野中飞奔而过。 他现在的职务是第三斥候骑兵旗队长,负责在战前勘探出敌方军阵的布局。 两座庞大的军阵中间,如今已成了斥候们互相厮杀的绞肉场,随着两方军阵缓缓靠近,中间的空隙也被压缩得越来越狭小,斥候间的战斗也越发频繁。 “头儿,萨拉森人的猎鹰来了。” “朱诺,射下那头畜生。” “在!” 德瑞姆大喊了一声,一员骑兵立刻应道,他纵马来到队伍前,摘下马鞍挂着的接近一人高,以生命之树树枝和藤蔓制成的长弓。 他弯弓搭箭,瞄准了天空中的雄鹰,只听铿一声弦惊,天空中盘旋着的猎鹰,竟被一箭射落。 队伍里立刻响起一连串的叫好声。 德瑞姆也夸赞道:“好一个射雕手,不比试炼里那些草原骑兵差了!” 这里说的试炼,是那场明元之战。 “头儿,按照萨拉森人的作风,咱们杀了他们的猎鹰,他们估计很快就要派出那些黑皮骑兵对我们进行包夹了。” 谈及那些努比亚骑兵,库尔德骑兵们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倒不是说他们这些敢跟着阿卜杜拉,在叙利亚扯旗造反的精锐胆小,实在是那些努比亚人当中,有不少人都会邪术。 之前就有一支斥候骑兵旗队被努比亚人召唤来的活死人军团围攻,险些全军覆没。 就连德瑞姆自己,也曾在砍坏了一个努比亚骑兵贴身携带的木偶之后,上吐下泻,大病了一场,他喝下一碗圣拉撒路教团的草药以后,大吐特吐了一场,呕吐物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令人想起就感觉头皮发麻。 “不急,再等等!” 德瑞姆来到一座视野良好的土坡之上,极目远眺,迅速取来一张纸,在上面绘着对面军阵上空飘扬的几面旗帜,边绘边说道:“知道那面蝎子旗帜代表什么吗?” “萨拉森人不允许动物崇拜,那面蝎子旗帜应该是科普特人组成的沙蝎军团,这说明敌人左翼的防御很薄弱。” 他絮絮念叨着,手上迅速勾勒了几笔。 “埃及人向来不擅长战斗。希腊人征服埃及以后,托勒密王朝的军队里,几乎都是希腊人和外族雇佣军,后面也是一样,这是个食草的族群,萨拉森人拿这些埃及人充当侧翼,说明他们这所谓的十万大军,水分高得很!” “头儿,您懂得真多!” 德瑞姆潦草几笔画完,轻舒了一口气:“这都是大人的恩赐,不然我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懂得这些?” 说着,又道:“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立刻撤退!” 话音刚落下,前方一处矮坡之下,便蹿出了十余骑肤色黝黑的努比亚骑兵,他们有些人脖颈上还戴着人骨项链,未曾着甲,怪叫着冲了上来。 德瑞姆没有跟这些人纠缠的念头,大喊道:“别管他们,立刻撤退!” 边说边摘下骑弓,回身射击敌人。 他原本是不怕这些努比亚人的,但经过那次遭遇以后,他打心眼儿不想跟这些黑肤骑兵们近战。 好在这队骑兵里,有不少库尔德老兵,骑术出众,射术惊人,那些努比亚轻骑又不喜着甲,很快就有数骑被射落马背,不敢再作追击。 但就在这时,前方两翼之处又有烟尘滚滚,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竟是两队努比亚骑兵从两翼包夹过来。 “不好,头儿,咱们要被包夹了!” “闭嘴,我又不傻!” 德瑞姆暗骂了一句,心中盘算着敌我双方的速度,意识到逃走根本没戏,把之前画下的草图直接塞给射雕手朱诺:“待会儿我们为你创造机会,纠缠住敌人以后,你立刻逃跑!” 朱诺没有犹豫,赶忙点头,对于斥候而言,情报无疑比性命更加重要。 德瑞姆摘下骑枪,大声为伙伴们鼓着劲:“伙计们,是时候打一场硬仗了,别怕那些努比亚人,他们除了会一两手脏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 他说着,又腾出一手举起胸前挂着的十字架:“上帝在注视着我们,是时候叫敌人看看,我们库尔德人的勇气了!” “为了上帝!” “上帝万岁!” 一众骑兵们纷纷怪叫了起来,原本还体恤着马力的他们,纷纷夹紧马腹,瞅准了一路包夹来的努比亚骑兵们便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德瑞姆他们这一众本就视力惊人的骑射手们相隔这么远,甚至都能看到对方那黝黑皮肤上的汗珠,为首那努比亚骑兵,更是像一座黑色铁塔,打着赤膊,脖子上赫然挂着一圈不知用什么方法,风干缩小到拳头大小的人类头颅。 德瑞姆的心情猛得一沉,这两支包夹来的努比亚骑兵们,每一支数目都在三十以上,远胜于他们这支十余人的斥候旗队。 他们身为斥候,此行又没装备重甲,都是轻装作战,就算他们能冲垮敌方一支骑兵,也会被敌人纠缠住。 “只能但愿朱诺这小子能冲出去了。” 德瑞姆轻声呢喃着,将面罩拉下。 砰—— 双方直接撞在了一起,血肉横飞间,德瑞姆一枪戳中敌人那挂着头颅项链的头领,但那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伤口一片青黑,没有流下半滴血水,巨大的狼牙棒直接砸在德瑞姆的胸甲上,将他扫落在地。 他只觉胸口痛得厉害,但根本无暇顾及伤势,拼命向边上一躲,闪开重重踩下的马蹄。 “头儿,这边!” 一声高呼,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抓住了递来的骑矛,身子凌空飞起,落在了一名库尔德骑兵的马背之上,两人同乘一马穿过了敌阵,环顾四周,德瑞姆才发现就这一个冲锋间,己方原本十六名骑兵,就已只剩下七个人了,就这七个人里,也是人人带伤。 “这群努比亚人不好惹啊。” 德瑞姆下意识看向那铁塔般的黑肤壮汉,这家伙的伤口处此时覆盖了一片令人作呕的苍蝇,那人却浑不在意,伸手一抚,那些苍蝇原本所处的伤口,竟完美愈合了,连一道疤痕都看不到。 这时,敌方另外两队努比亚骑兵也赶了过来,三方汇合,足有五十人之多,而他这边只剩下寥寥七人。 “朱诺,你跑吧,我们为你争取时间!” 德瑞姆咬了咬牙,大喊道:“冲锋!以上帝之名!以圣洛萨之名!” 一众库尔德骑兵纷纷应和着,毫不犹豫跟了上去,他们中许多人甚至都没改信天主教,对什么以上帝之名毫不感冒,但他们依旧没有退后一步。 这时,德瑞姆却惊讶发现,这些努比亚骑兵们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竟惊慌地开始后撤。 “他们怕了,他们怕了!” 德瑞姆兴奋地呐喊着,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奋力催动着方才换乘的战马。 但那些努比亚人显然没有跟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想法,纷纷开始后撤,任由他们追上,杀死了几人,依旧头也不敢回一下。 “我们库尔德人,天下无敌啊!” “区区努比亚奴隶,根本不值一提!” 德瑞姆抒发了一阵情绪,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旁人拍了拍肩膀:“头儿,咱们的大部队来了。” 蓦然回首。 无数高举的双头鹰与十字架旗帜映入眼帘。 成排的甲骑,宛如钢铁洪流,马蹄激起的烟尘遮蔽天空! 第66章 恶魔 印有各色盾徽的盾牌,各色的衣袍,旗帜,来自天南地北的十字军战士,组成一座座杂色的方阵,如岿然山岳,缓慢前行。 最中间的是洛萨的本部兵马,主要战力是条顿骑士团和圣拉撒路教团的步行军士,瓦兰吉卫队,留任老兵大队,敕令骑士们受命组建的部分农兵,塞曼努德和达米埃塔的城镇民兵。 这些披甲军士组成三个方阵,方阵间隔,则是包括林地射手,城镇民兵射手,以及雇佣兵在内的远程投射步兵。 狮心王理查,背靠一杆红底金狮旗,一众甲胄鲜亮的禁卫骑兵拱卫着他,身边是数百骑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铁骑。 他虽然也是身经百战,但如此规模的大战,也是平生仅见。 双方参战的兵力,算上后勤人员,加起来都突破二十万了,上一次欧洲发生这种规模的会战,恐怕还得追溯到铁锤查理跟萨拉森远征军的普瓦提埃战役了。 前不久,亨利皇帝派去征讨伦巴第联盟,也不过只派出了两万大军,轻松碾压了伦巴第联盟拼凑出的一万余军队。 “瞧我们的腓力陛下,他现在恐怕已经吓得连缰绳都攥不住了。” 理查的呼吸有些急促,金色王冠盔下,一双眼睛红得发亮。 他天生就有一颗大心脏,同样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场面,他却丝毫未曾感觉惊恐,反而有种他本就该属于东方,属于这片与异教徒厮杀的最前线的感觉。 “富勒,我说过我属于这儿!” 他敲了敲自己的头盔,叮当作响:“可惜了,我是真愿意拿阿尔比恩的王冠跟他换啊。” 他是安茹家族的家主,是鲍德温四世耶路撒冷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父亲又曾在圣地的圣库里留下过一笔丰厚的战争资金,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他接替鲍德温四世成为圣地十字军的最高统帅,原本最是理所应当了。 再带领十字军击败萨拉丁,他成为耶路撒冷和埃及的君主,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一旁的富勒伯爵翻了个白眼,你愿意换,人家也得愿意啊。 虽说洛萨公爵跟双王划分了势力范围,但理查获得的领地,最多也就作为王室地产,交给手下人打理,又不可能拼凑出一顶王冠。 他也不可能放下阿尔比恩的王位和高卢的领地,留在埃及给洛萨当封臣。 另一边,金色鸢尾花旗帜下。 一袭蓝袍,头戴金冠的腓力国王并未像自己年轻时好友诋毁的那般正在瑟瑟发抖,但他确实很紧张,身体紧绷,口干舌燥。 他下意识拿起水囊咕噜噜灌了一气。 他倒不是怕乱军之中,他这一国之君会折在哪个无名小卒手下,他身边的宫廷女巫,还有亲卫骑兵们也不是吃素的,只是担心那从天而降的恐怖魔龙,一口龙炎将他烧成焦炭。 “爱丽丝,你能保证龙炎喷下来的时候,带我离开吗?” 他小声咕哝着。 这点声响,一出口就被淹没在嘈杂的战场中了。 “陛下,您已经问了第四遍了,如果您不信任我的水平,大可以叫特洛斯或阿曼达来。” 身后,一位裹在黑袍中的女巫闷闷地回了句,腓力却听得清清楚楚,轻舒了一口气,找补道:“我不是担心你的水平,只是.那毕竟是传奇。” 传奇在前,谁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那舍迈尔好像还是个疯的,要跟十字军不死不休。 女巫没再回话。 腓力却已经陷入到了后悔的情绪当中,今天早晨的作战会议上,自己就不该听了理查那家伙的撺掇,一怒之下亲自上了战场。 他来圣地是什么目的? 不就是为了避免让理查攫取到击败萨拉森人的最大果实,自己再小分一杯羹吗! 怎么经理查和那洛萨公爵三言两语,自己就成了声名远扬的名将,击败异教徒那必不可少的一环了呢? 失策,太失策了! 洛萨和他的翼骑兵连队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和另外两位君主的亲卫队,形成了这座巨型军阵的三个凸出。 对面,黑袍或白袍的萨拉森军队,已如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洋,向这边缓慢涌来,飞扬的圣火旗帜,在太阳照耀下俨然是一簇簇燃烧的篝火。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响起。 仿佛一座浮空岛的巨龙,张开翅翼,缓慢滑翔着。 这头体型堪比三首魔龙的独角巨龙,生有一身斑斓鳞甲,三对各不相同,仿佛来自不同巨龙的宽阔翅翼,生在那有些臃肿的壮硕身躯之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但除了洛萨这种内行人,在外行人来看,这头巨龙无疑就是撒旦的化身,能与天国副君米迦勒捉对厮杀的那种。 “提亚马特.” 洛萨缓缓咀嚼着这个由黑暗之影传回来的,属于这头巨龙的名字。 在前世他曾看过的许多传奇小说里,这是恶龙之母的名字。 离近了感知,他越发觉得这头巨龙外强中干,看起来比三首魔龙还唬人,但两者若是打起来,估计三首魔龙最多只是受些轻伤,就能将这提亚马特拆成一堆碎肉,烂骨。 魔龙的现身,并未使十字军的士气有所动摇,敌人有撒旦之龙助战,他们同样有作为天使降尘的耀骑士在。 相反,敌人愈强,愈意味着此战关系重大,他们肩负的责任重大——这些都是洛萨公爵昨天战前动员时说的,每个虔诚的十字军战士都对此深信不疑。 萨拉森军队组成的方阵继续缓慢前进着,最终停在了盘旋于空中的魔龙所投下的阴影当中。 两军俱停住脚步,顶着炎炎烈日,展开了对峙。 “大人,要不要让施法者们先试探试探这些法兰克蛮子?” 阿迪勒身边,一位萨拉森贵族询问道。 阿迪勒摇头道:“有施法者的不只是我们,别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头上。传我命令,派巨兽军团出战!” 正如伊万所说的那样,巨兽军团已经断粮了好几天了,再不消耗掉,它们就要闹出乱子来了。 前方,萨拉森人让开阵势,放出一头头形貌各异的巨兽,这些饥肠辘辘的巨兽,被背上的驭手们喂进嘴里了几块生肉,凶性不仅不减,反而更加旺盛。 “阿迪勒大人。” 黑袍法师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来到了他的跟前:“虽然只是一些消耗品,但也不该就这么白白浪费,我和我的学生会驾驭提亚马特出击,我想看看那位洛萨公爵,该如何应对它的龙炎。” 舍迈尔显然不觉得提亚马特这个融合兽算是他的伙伴,它连真龙都算不上,仅仅只是工具罢了。 阿迪勒也没再坚持,以手抚胸,施礼道:“如您所愿。” 舍迈尔愿意派魔龙出击就再好不过了,毕竟眼下,他也有些指挥不动对方了。 天空中的魔龙,很快就得到了舍迈尔传去的命令,骑在其背上的伊利斯,满脸兴奋地催促着巨龙振动双翼,向敌方头顶飞去。 “这一口龙炎下去,得死多少人?” “这么多虔诚的灵魂,也不免我之前在老东西跟前,忍得那么辛苦。” 伊利斯兴奋地念叨着:“吃了这么多灵魂,就算这次干不掉洛萨,解除不了那个该死的契约,这遭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第六十七章登神之龙提亚马特 洛萨跃马扬鞭,离开了簇拥他的翼骑兵亲卫,孤身一人来到阵前,引得一众十字军纷纷惊呼出声。 腓力·奥古斯都皱眉道:“这家伙要干什么去?跟异教徒进行一场骑士对决吗?都什么时候了!” 欧洲确实有阵前决斗的传统,但那都往往发生于下层贵族领地冲突时。 受限于攻城技术落后,防守方固守城堡,进攻方哪怕有兵力优势也很难取胜,或者说,是以微弱代价取胜。 另一方面防守方也得忍受城堡当中的恶劣环境,还得考虑到领地被劫掠,领民被屠杀,即使敌人退去,自己该如何收拾这堆烂摊子。 加之,攻守双方多数时候还沾亲带故,为了避免把战斗演化为旷日持久,两败俱伤的消耗战,这种阵前决斗的传统才应运而生。 此外就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参战士兵都非职业军人,组织度较低,得不断鼓舞大伙士气,这仗才能打得下去。 身后女巫点头道:“看这架势,像是。” 腓力语气急了些:“那可是魔龙,翅膀张开,能把太阳都遮住的魔龙,他出去做什么,拿手上那把剑给那怪物的鳞片修脚吗?还不赶紧派那个耀骑士出马!” “别急,陛下,洛萨公爵说过他有办法对付魔龙,我想他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身旁的女巫顾问轻笑着说道,她嘴里咀嚼着时下刚兴起的咖啡豆,这种提神醒脑的小东西嚼得时间长了,口感像是木屑般糟糕,但一切缺点,在它微弱的帮助恢复精神力的效果面前,都不重要了。 “而且,我同您说过,这位洛萨公爵的实力很强,他若是真敢提着把武装剑去屠龙,也一定是刮骨,而不是修脚,咱们拭目以待就是了。” 腓力轻哼道:“我当然知道,他又不是疯子,十字军完蛋了损失最大的就是他。” “您现在这样,可不像往昔睿智沉稳的您。” “只是事关重大.” “我看您就是单纯害怕了罢了。” 身后藏在阴影里的女巫,红唇微翘。 坐在幕后,善于算计人心的狡狐,原来也有这般脆弱的一面,虽说也是位难得出众的君主,但跟那位比起来,差得真是不止一筹——难怪会有那么多厉害角色投到他的麾下。 天空中的魔龙,遮云蔽空,投下的阴影将洛萨整个人都吞没了。 洛萨抬起一只手臂,一把小巧精致的手弩出现在他的手中,随着他的力量注入其中,这把手弩也迅速膨胀,变成了一把足有一人高的巨弩。 它的表层覆满了斑驳锈痕,那是昔日葬身于这把弩箭之下的巨龙,所留下的饱含怨愤的龙血。 在洛萨耳畔,眼前,无数巨龙幽灵,正拖曳着它们那虚幻的身体,对他嘶吼——但这些凶物只能一次又一次徒劳穿过他的身躯,根本无法伤害其分毫。 毕竟这玩意儿已经成了他的专属道具,动不动就噬主那还得了? 虽说就算噬也没什么用。 “公爵大人打算用一把弩把那家伙射下来?” “那东西,就算被射中了,也就伤一块鳞片吧,能有什么用?” “一定会有奇迹出现的,毕竟,那可是胜利者洛萨,自从他到圣地以后,我们还从未失败过。” 一众十字军们神情各异,两者从外表上看,实力对比实在过于悬殊了,但他们心中,俱是盼着洛萨真能将那魔龙解决,期盼着他们眼中的神迹真能到来——这就是众望所归! 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如决堤一般,从洛萨的体内中转,注入到了手中这把射龙弩当中,肉眼可见的,它的箭槽当中,一支金色箭矢正迅速成型。 失去了弩箭的射龙弩,威力的确是减弱了一大截,但这份削减的威力,随着洛萨不计代价地投入力量,俨然有了补足的势头。 龙背上,恣意大笑的伊利斯,这只由猎魔人解封的深渊领主,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它此时跟身下魔龙心神相连,自然也能感受到提亚马特对于那把锈迹斑斑的巨弩的恐惧。 那是一把曾经射杀过无数巨龙,被众多龙族所诅咒的魔器,凶器! 任何一头龙族,看到这把凶器都应不计代价地去毁灭它! 但可惜的是,似乎是心智不够健全,也可能是组成它“灵魂”的那些巨龙,多数都是低等货,它心头愤怒的情绪很少,更多的都是恐惧。 这股情绪也感染了伊利斯。 它比舍迈尔更清楚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拥有怎样“位格”的存在。 说实在的,它其实一点也不想再跟这个叫洛萨的家伙扯上关系了,但自从那天被那规则之力压制,签下了契约之后,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召唤”。 有一次,它明明在享用一场血食,再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的灵魂差点被吸扯走——如果不是它及时挣脱,就要任其鱼肉了。 “该死,我就想安安稳稳在这个世上恢复力量,返回深渊,你却非要把我拘过去当奴隶!” 伊利斯越想越气,恶向胆边生,催动着魔龙俯下头颅,一口五色龙炎倾泄而出。 随着洛萨拉开弓弦,对准了头顶的魔龙,一道律令金辉也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坐骑,衣甲,尽数渲染成了一片金黄,仿佛是上帝赐下了神力,要人间的代行者以此为凭,击杀为非作歹的魔龙。 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这一幕。 也有无数十字军士兵不敢再直视这场神迹,跪倒在地,虔诚祷告着。 … 对面的舍迈尔,脸上也涌现出了一丝凝重:“又一把神器…” 神器是个泛称,于舍迈尔而言并不稀罕,许多神他一只手就能拍死,何况他们留下的器了。 但洛萨拿出的这件,显然不是一般货色,那是一把丝毫不逊于之前那所谓“天使降尘”的耀骑士手中圣枪的神器。 哪怕以他的眼光,毕生所见的所有神器里,也唯有楔形泥板稳压其一头。 但楔形泥板的价值,不能用简单的神器二字来形容,它代表了一个古文明的超凡传承,对于任何一个正统巫师而言,这都比神器强多了。 当然,那些野路子肯定不能算,他们大概率会把这玩意儿当垃圾扔掉。 也是自从亚历山大死后,埃及反复易主,已经断了传承,真要是东帝国这种千年帝国,再怎样也得有个安娜这种水平的巫师继承前代衣钵。 “果然这家伙没那么好对付。” 舍迈尔轻声呢喃着。 “可惜,你不知道真正的传奇究竟会有多强。” 一块块楔形泥板,凭空升起,像是环绕太阳的群星,围绕舍迈尔旋转着。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穹,吐出了两个字。 “登神!” 云层之中,仿佛有一道通天阶梯若隐若现。 那正张开血盆大口,喷吐出五色龙炎的恶龙,整个身子都沐浴在了无穷的辉光当中,当它再出现时,那些斑驳的色块,各异的翅翼,已尽数融为了一个整体。 黑鳞,赤角,三对火红之翼缓缓振动。 它已不再是一头简单粗暴拼凑而成的融合兽,而是一头真正的高等巨龙,而且是跟暴虐龙一个性质,但无疑更加强大无数倍的登神之龙。 第六十八章 亲射龙,看洛萨 “怎么回事,爱丽丝!” “那家伙,怎么突然变强了那么多?” 腓力虽说跟理查一样,都属于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外行人,但到底也是入了门槛的,对天空中骤然间形象大变的魔龙,还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评估的。 不只是腓力被吓到了,他身边的女巫顾问爱丽丝也是一样。 她那宽袍下面,白嫩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这就是传奇的力量吗?哪怕是一个不以战斗力著称的“巨龙学”学者,也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原本,舍迈尔通过炼金术,硬生生攒出一头活生生的巨龙来,还勉强在她的理解范围内。 弗兰肯斯坦嘛! 一个学艺不精的乡村巫师,都能凭借一次次不计代价的实验,硬生生攒出个合成人,传奇施法者造出一头块头“稍微”大一点点的融合龙也似乎理所应当了。 但现在,这头龙已经从融合兽,升华成一头货真价实高等巨龙,还是跨入神域的那种。 这种强度的巨龙,一般只会栖居于深山老林里,把自己的领地改造为“神域”,就算是传奇施法者要进了这领域里,都讨不到好,要吃大亏。 而现在,就相当于他们这“十万大军”闯入了这头巨龙的神域当中。 爱丽丝暗骂道:“这种情况,就算我们三姐妹一起上,恐怕都降伏不了这头魔龙了,那个舍迈尔还没亲自出手。” 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但愿,这个舍迈尔只是个依靠召唤物作战,本身战斗力稀松平常的家伙,不然就糟了。” 只是怎么想都不可能。 知识和精神力都到位了,随便搓几个大威力法术就跟吃饭喝水这种与生俱来的本事一样,再简单不过了。 更别提对面除了舍迈尔以外,萨拉森人还有一票法师顾问,里面不乏跟她们同一水平的高等施法者,全部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腓力有些焦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爱丽丝摇头道:“别急,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 她说着,看向万军当前,正手持巨弩,瞄向巨龙的那个男人。 他看起来很渺小,哪怕骑着一匹堪称“巨马”的坐骑,跟那百米巨龙比起来,也像是蚂蚁一般。但他逐渐攀升起的气势,却下意识给人一种他的背影伟岸如山的错觉。 指望高个子的人? 腓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身份上的转变。 … 登神之阶。 真是可怕的力量。 巴比伦人掌握有这种可怕的力量,究竟是怎么灭亡的? 盲目造神,互相攻伐,然后同归于尽? 还是说,神话时代还存在比这更加强大的威胁? 洛萨仰起头,他能感受到从提亚马特身上传来的恐怖压迫感,这头魔龙将自己的全部威压统统倾泻到了他的头上,如果不是日蚀是一头梦魇兽,再是神驹,也早已被吓死了。 曾经吃过大亏的洛萨,对这所谓的登神之力,自然不可能没做预估。 而且是很高的预估! 他进模拟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舍迈尔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一道道律令金辉再度落到洛萨的身上,众望所归,无数十字军视线所聚,无尽的力量凝聚而来,如果不是洛萨的精神力在进阶“传说级模板”以后再度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如此庞大的力量甚至超过了他所能控制的极限。 轰—— 狂风化作剑气,裹挟着沙砾劈在正喷吐出龙炎的魔龙身上。 将它即将出口的龙炎,硬生生劈了回去,那是切里妮娜凝聚了扼喉之力的剑气,为洛萨争取到了最后一丝蓄势的时间,也使他手中射龙弩的威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 轰! 狂风骤起,砂石席卷。 一头无形的红黑之龙,仿佛撑天连地的擎天支柱,仰起头来向着那头正愤怒咆哮的魔龙发出了一声咆哮。 而洛萨手中射龙弩上凝聚出的弩矢,也在这一刻跨越了虚实界限,成功凝聚出了一把铭刻着无数阵纹,与他记忆中的射龙矢一般无二的实体。 不只是外表,连其本质都完美还原了出来,射龙弩这把残缺之器,竟是硬生生被他暂时性补全了。 强烈的危机感,使提亚马特背上的伊利斯,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它强行压制住了转身逃跑的冲动,控制提亚马特展开反击。 作为深渊领主,哪怕是不以战斗为长的魅魔领主,那也是在弱肉强食的深渊当中一步步爬上领主之位的,战斗天赋远不是一头依靠野兽本能而不是巨龙本能的融合兽所能相提并论的。 它很清楚,被那把巨弩锁定以后,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提亚马特不健全的心智当中,恐惧的成分被伊利斯强行压制,愤怒立刻占据了上风。 吼—— 声震云霄。 咆哮的魔龙提亚马特,张开那布满尖锐獠牙的血盆巨口,对着洛萨便喷出了一口龙炎。 那原本喷吐出的五色龙息,泾渭分明,各不统属,强度在高等巨龙当中,也仅是中下,只是具备了火焰,剧毒,腐蚀,诅咒,寒霜五种特性罢了。 其龙炎的强度,根本匹配不上其所拥有的力量,这是五种特性的龙炎相互掣肘,抵消的缘故。 但这一刻,随着提亚马特登神成功,它再喷出的龙炎,已不再是五种颜色,而是一种混沌的色彩——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似青,似紫,似黑,似红.似任何色。 当你看到它时,你的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颜色,就是它的颜色,但当你再定睛看去时,可能就会变成另一种颜色。 登神以后,不只是名字相同,提亚马特这位巴比伦神话中的混沌之龙,也终于有了点神话中的风采。 现在的提亚玛特,战斗力恐怕已直线飙升到了稳压三首魔龙一头的程度了,这份实力的飞跃,简直比得上普通施法者从高级,跨越到传奇了。 … “这把弩形神器杀不了提亚马特,它现在,可是有着神灵与巨龙双重强度的生命力。” 舍迈尔的神情淡然,这份力量换做曾经,就连他也得感到心惊,甚至是恐惧,但现在的他,已不再放在眼中。 巨龙不必多提,那些神灵们死去都一千多年了,还能再度复苏,足见其生命力之顽强,在舍迈尔的计算当中,提亚马特就算中了这一箭,最多也就是重伤。 到那时,洛萨就该再度展现出那变身巨龙的能力,不管是某种他不了解的高等变形术,还是他真就是个披着龙皮的人,这份力量都要展现在他面前了。 “来吧,变身吧,让我欣赏一场巨龙间的战斗!” 舍迈尔的神情有些激动,对于他这种巨龙学派专精的施法者而言,没什么比一场两方旗鼓相当的巨龙战斗更吸引人的了。 没错,就是旗鼓相当。 在他设想中,提亚马特登神以后,实力是要稳压洛萨一截,被那弩神器命中以后,实力会遭受虚弱,正巧跟洛萨处于一个差不都的水平。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资深斗蛐蛐玩家,看到两只稀世珍品决斗,这已是他漫长生命当中,为数不多仅剩的几个追求之一了。 当然,如果斗完之后,能再拿到对方的尸体好好解剖一番,就再好不过了。 轰—— 仿佛金乌破晓,弩箭撕裂了湛蓝的穹顶,顶着那倾泻下来的混沌龙息,速度丝毫不减地向天空中飞去。 在提亚马特的视角里,看到的景象跟外人眼中,一虚一实两头百米巨龙的对峙全然不同——它看到的是无数被开膛破肚,无数鳞甲腐朽,无数只剩下枯骨的巨龙恶灵,嘶吼着向它扑来。 它们发出只有它一龙能听到的惨叫,倾诉自己的痛苦与憎恨,还有凭什么它能继续保佑鲜活的身体,甚至登神的不甘与怨毒。 提亚马特恐惧极了,这个初生不久,仿佛被无数缝合线包裹着的灵魂,即便登神之后得到了蜕变,这一刻心中恐惧的情绪也完全淹没了方才昙花一现的怒火。 噗—— 锋利的弩箭,摧枯拉朽般洞穿了它的鳞甲。 那枚本属于一头坚甲龙,登神以后,得到混沌之力与神力双重加持,就算让娜拿着圣枪都难以洞穿的鳞甲,就像一团黄油一般,被干净利落穿透了。 甲片上只留下了一个小洞,周边甚至没有任何破损。 第六十九章 恶魔忠犬 洞穿鳞甲的金色弩箭,没有因那恐怖的穿透力,穿出提亚马特那庞大的身躯,而是在进入其体内的第一时间,爆成了无数细碎的小刺,向四方爆散开来。 而最核心的那支弩箭,穿透了一个个庞大,蠕动着的巨龙脏器,目标直指那颗蓬勃跳动,将滚烫龙血泵至全身的心脏。 无数充满怨憎的巨龙灵魂,随弩箭一同进入到了提亚玛特体内,仿佛一群囚禁了无数岁月的饕餮恶兽,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吞吃着这头登神之龙的血肉。 在外人看来,这头凶焰滔天,正喷吐出无尽龙炎的魔龙,突然发出了一声充满恐惧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竟在空中剧烈挣扎了起来。 片刻后,竟是像一颗陨星一般,轰然砸向地面。 那凄厉的哀嚎声让闻者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到底是何等恐怖的痛苦才能把一头如此凶狂的魔龙,折磨成这般模样?传说中的七重火狱也不过如此吧? 在龙背上,年轻男子疯狂哀嚎着。 由于心神相连,相当一部分死亡的恐惧,还有魔龙濒死前的痛苦,都被他承受了。 这让它有种干脆放弃掉原本的目标,转身就逃的冲动。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它心中属于恶魔的暴戾反而占了上风,它原以为洛萨是一头深渊魔龙的化身,后来又认为它是某个掌握规则,从异界而来的古老存在。 本想着尽快在人类世界狩猎到足够的灵魂,获得足够的欲念,等实力恢复了就逃回深渊。 它就不信,洛萨还能追它到深渊里去。 可后来,它就意识到洛萨的实力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的气势那般强大,只是实力提升的速度,已经快到了连它这种深渊领主都感觉匪夷所思的地步。 它很确信自己要想继续留在人间,总有一天会无法抵御那份可怕的规则之力,沦为其奴仆。 它虽是掌管爱欲的魅魔领主,但出身的族群可不是魅魔,更何况就算是魅魔,也更希望能玩弄他人,而不是成为他人的玩物。 他必须死! 手握诛王逆刃的伊利斯,脸上满是狠厉。 但当它看向洛萨的时候,眼神中的狠厉,却又一时间变成了浓浓崇敬,原本打算施展的手段,一时间却又怎么都下不去了。 “可恶,又来!” 这个在深渊当中尚且享有一席之地,位格比肩一些强悍古神的存在,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挣扎当中,它试图以自己的位格来抵消来自系统模板的控制。 可即便是一个普通士兵的无星模板,那也是系统规则之力的体现。 …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舍迈尔这位传奇施法者,第一次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预想中取悦他的魔龙大战根本没有上演,经过他登神加持的提亚玛特,竟是一个照面,就被那把巨弩射杀了——虽然暂时还没死,但作为其造物主,他分明能感受到提亚马特的生命气息,正不可抑制地滑向死亡的深渊。 在他看来,射龙弩也就是跟那把圣枪一个水平的神器,甚至还有逊色一筹,洛萨的力量,就算再强,最多也就跟那耀骑士相仿。 这种层次的力量,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杀死他倾尽全力缔造出的提亚马特。 他哪里知晓,这把来自异世界的神器,就是对巨龙特攻的效果。 提亚马特属于巨龙的那份强悍生命力和防御力,在这把射龙弩面前,发挥出的效果,其实多是副作用罢了。 如果它要是单纯的一头复苏的古神,这一箭反而很难取得这样的成效。 ... 欢呼声,像是卷涌的波涛,一道声浪接一道地拍响。 “万岁!” “天佑吾王洛萨!” “赞美上帝,赞美十字军之王!” 不知从何时,也不知是从谁开始,“十字军之王”的称呼,已经响彻整个十字军的阵营,十字军当中真正的两位王者,俱是露出了一丝苦笑的神色。 理查不无苦笑地说道:“看来,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位新王在圣地加冕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十字军心目中,无所能敌的十字军之王面前,并且将手中漆黑的匕首,捅进了他的心脏要害。 欢呼声顷刻间便嘈杂了起来,无数十字军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杀死那可鄙的刺客。 刺穿洛萨胸膛的,自然便是那把诛王逆刃。 这是一把极为强大的神器级武器,恶魔占据的这具身体,原本只是区区一个普通人,凭借此物,硬生生获得了连高等施法者都能杀死的可怕力量。 而今,使用这把凶器的,也不再是个普通人,而是寿命悠长,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深渊领主。 “他死定了!” 舍迈尔的神情有些凝重。 诛王逆刃剑下,曾倒下过无数声名赫赫的王公贵族,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被称作“大帝”的凯撒,参与谋杀的六十余人无一例外尽数在三年内死于非命,其中还有数人都是惨死于这把匕首之下。 这是一把凶到连手持此物的主人,都要反噬的诅咒之器! 就算是舍迈尔自己,一个已经将星灵体演化出星辰大海,生命层次完全跃升的传奇,也很确定自己若被这把匕首插个正着,也会死于非命。 所以,自己这位新学生,隐藏了这么深的恶魔气息,又潜伏在自己身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他若是想对自己出手,就凭他这神出鬼没的手段,自己在没有防备之心,并且在专心进行炼金仪式的情况下,真能抵挡得住吗? “死吧,死吧!” 披着人皮的恶魔领主疯狂呐喊着,将诛王逆刃推进洛萨的体内,他的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脸上时而露出畅快,时而露出懊悔,紧跟着又突然变成悲伤。 像极了精神分裂的疯子。 然而,它脸上的复杂情绪,很快就定格为了“惊恐”! “你没事?” “怎么可能?” 这把可怕的凶器,没入洛萨体内之后,他竟没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气息也没有任何改变。 它的声音强烈走调,不再是伪装的青年音,也不再是此前曾跟洛萨对话时的妩媚女声,而是一种粗糙宛如砂纸,宛如毒蛇发出的声响。 洛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你这些天的挣扎...说实话,我都看在眼里。之前在君士坦丁堡,暗中窥探的也是你吧?” 系统的提示音,很应景地响了起来:“空白模板已无法束缚转职对象,它已叛变”。 这些天来,洛萨经常听到这个声响,有时则又显示:“空白模板已重新对其产生了约束”,说白了就是在红名敌人跟绿名友军之间反复横跳。 循着新开发的系统能力,洛萨甚至能精准定位到这头恶魔领主的位置。 洛萨之所以不设防,就是因为即便它“背叛”了,也无法忤逆系统扈从的准则——只要洛萨不愿,它便无法对洛萨造成任何伤害。 “感谢你送来的利器,它很适合切里妮娜使用。” 洛萨说着,将这把黑漆漆的匕首,从胸前取了下来。 因为距离洛萨太近,伊利斯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抗的举措,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洛萨取出了它手中的诛王逆刃,很干脆地刺穿了它的胸膛。 机会难得,他不打算留手。 即便伊利斯没办法直接伤害他,也不代表这家伙就不危险了,迷惑一群凡人,或是挑拨手底下人的内讧...假如这家伙铁了心跟他作对,有太多能恶心到他的办法了。 他当初不杀这家伙,纯粹是因为那个时候只是虚张声势,没这份能力,不然早就这么干了。 随着匕首入体,这位即便在深渊当中也算小有名声,只是倒了血霉被召唤来人间的时候遭逢重创,又被猎魔人学派倾力围剿,封印的深渊领主,先是伪装用的人躯崩裂,露出其中乌黑发臭的诡异血肉,紧跟着这些血肉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瘪,萎缩,直至崩成无数灰烬。 洛萨将匕首抛向天空,将要落地之际便凭空消失,被切里妮娜取走了。 这把凶器,虽说不祥,但短暂使用问题应该也不大,其品质还有杀伤力,比切里妮娜惯用的那两把剑要高出太多了,也更适合其进行刺杀。 “啧——” 在漫长的神圣骑士生涯中,常跟恶魔打交道的让娜不禁笑出了声:“这家伙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恶魔忠犬,好久不见,一上来就送上了一份神器。” 一旁的烛骑士看得脸色煞白:“这也太冒险了,舰长先生制定这种计划,你们也不会担心吗?” 让娜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保命的底牌多着呢,就是现场死一次,他也能立刻重生。” 第七十章 狂猎军团 这把诛王逆刃入手的一瞬间,切利尼娜就察觉到了从这把武器上源源不断涌现出的黑暗力量,绝望,恐惧,不甘,怨恨——无数死于此剑的意识聚合体,一个恐怖的器灵想要将她驯服,沦为这把剑的新任寄主。 也就是狼族本就属于黑暗生物,对这种诅咒之力的抗性很高,才不至于直接沦为其傀儡。 好凶的武器! 切里妮娜心中微惊,毫不犹豫将其插回了自己背负的剑鞘中,这把武器虽强,但想要将其驯服,也不是件容易事,大概率还得要般若帮帮忙。 只是切里妮娜短时间内无力掌握这把凶器,萨拉森施法者们却不清楚这一点。 他们此前是伊利斯的同伴,自然对这把传说中的凶器也有所耳闻。 除了拥有类似于剧毒,只要被命中,近乎于必死无疑的诅咒之力以外,他们还曾亲眼看到过这把利刃轻松切碎魔阵,展现出类似于阻魔金的破魔之力,堪称是法师克星。 至于切利妮娜,死在她手底下的萨拉森施法者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在拉希德一战里,人们是眼睁睁看着她轻易切开了还未进阶传奇的舍迈尔的护盾。 这意味着他们这帮人,除舍迈尔以外,对上她大概率都是被秒杀的份儿。 这种来去无踪的刺客,本就是每一个施法者心目中的大敌,再得了那把魔剑,更是如虎添翼。 随着切里妮娜的身影消失,每个萨拉森施法者都感觉脊背发凉,仿佛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绵羊。 就连舍迈尔都大皱眉头,那把魔剑虽然在他跨入传奇领域以后,想要命中他已相当之难,但万一呢? 这一威胁,就算不出手,只是放在那儿,也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没有哪个施法者,敢于在这种情况下全力攻击,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随身魔法护盾,或是触发式空间传送上,实际上,就算他们全力防御,也很难在那个女刺客的突袭下幸存。 更何况随身魔法护盾和触发式空间传送阵,也不是哪个高等施法者都能承受得起的,许多顾问团的施法者都是野路子,根本没有正统巫师那种全面的能力。 他们十成精力,最起码得拿出一半来提防暗中的刺客。 “呵。” 看着这一幕,阿迪勒不禁冷笑,他不懂超凡,但他懂人心。 看来,掌握超凡伟力的人,终究也只是人,而且比普通人更怕死。 舍迈尔皱眉道:“你在笑什么?” “洛萨曾经送来过一封信,希望我们双方的施法者能够保持克制,不对普通士兵进行直接的屠杀。” 阿迪勒语气微顿,应道:“我觉得,是时候跟我的这位大敌达成一致了。”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魔龙,被那洛萨一箭给射了下来。 阿迪勒实在不清楚,如果双方施法者对拼起来,究竟是不是像舍迈尔所说的那般,胜利唾手可得。 而且说实话,他内心也不希望超凡者们参与这场战争,最好双方都没有。 不然对拼起来,又是龙炎就是法术,等到战争结束,怕是也剩不下几个活人了,这种结果,无论是他还是对面的洛萨,都不可能愿意看到。 “那个洛萨射出这一箭,消耗肯定不会小,这个时候放弃,只会给他恢复的时间。” 舍迈尔沉声道:“这是难得的机会。” 阿迪勒苦笑道:“但是大师,机会也得靠人来把控对吗?那个洛萨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怎可能在伊利斯大师的决死刺杀面前毫发无损?” 舍迈尔也不禁陷入沉默,那把短剑若是刺实在了,连传奇都能杀,洛萨就算防御再强,也不该毫发无伤啊。 这也是他最没法理解的一点,他能看出来伊利斯是个披着人皮的高等恶魔,这种生物跟诛王逆刃这种凶器相加,发挥出的威力绝对是极为惊人的。 他深深皱起眉:“你现在答应,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 毕竟先派出魔龙出战的是他们,巨兽军团也算得上是超凡兵器。 阿迪勒咧嘴一笑:“让超凡者间的战斗归超凡,普通人的战斗归普通人好了,这不是答应对方的条件,而是一种默契,我选择尽可能去遵循这一默契;而不是把我的士兵们,当作一个个消耗敌人魔力的炮灰。” 他语气微顿,不无讽刺地说道:“正巧,我们的施法者团队,也不是很热衷出战。” 其实不是不热衷,施法者们最喜欢的战斗模式是什么? 互相躲在魔法阵里,远远地向世俗军队倾泻火力,安全,高效,连敌人阻魔金箭雨的覆盖,都不用担心了,又能完美履行职责,不用背上“收钱不办事”的恶名。 而不是跟另一伙施法者正面对垒,因为那是真的要送命的。 他说完,也不再理会舍迈尔,似乎这样的结果才是他更期望的。 同时,他此前身上萦绕的颓丧之气也一扫而空:“接下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战斗了,派巨兽军团出战,步兵方阵进逼,等敌人阵型散乱后冲杀进去,黑古拉姆们随时准备策应。” 萨拉森人的巨兽军团,原本就已做好了出击准备,来到了阵前,接到命令以后,这些巨兽背上乘舆上的驭手,用竹竿挑起血淋淋的肉块,喂给这些饥肠辘辘的野兽。 然后,这些巨兽便疯了。 它们的眼眶里密布着血丝,嘴角流出白色的粘稠涎水,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在驭手鞭挞之下,毫不犹豫向对面的敌阵发起了冲锋。 那是加了料的肉块,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榨干所有潜能和体力的魔药。 当这些巨兽发起冲锋的时候,便已注定要将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 轰—— 大地在颤抖。 这些消耗了萨拉森人大量辎重的巨兽,虽然数目仅有一百余头,但当它们一同发起冲锋的时候,气势却堪比千军万马,只是刚目睹一头百米巨龙陨落,这样的冲击,已无法使十字军们感到恐惧了。 “敌人开始冲锋了!” “是那些巨兽!” “准备战斗!” “射手方阵,箭雨覆盖!” “长枪,拒马呢?” “你个蠢货,这种大块头面前,拒马,长枪有屁用?” 十字军匆忙展开防御。 “这就开战了?该轮到咱们上场了吧?” 芙琳大声嚷嚷道:“干干干,大开杀戒,把舍迈尔那个老东西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她兴奋得很,在洛萨手底下,罕有大开杀戒的机会,杀人最多的,反倒是洛萨这个曾在艾拉港一口龙炎火烧来袭的萨拉森海盗的,手上血债最多。 般若皱眉道:“这可不是你发疯的时候,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计划里,芙琳吉拉,薇薇安娜,维内托,库尔斯,需要连同狮心王理查,狡狐腓力手底下的法师顾问们一同对上萨拉森人除舍迈尔以外的施法者。 鲍德温四世也有一个小女巫妮莎娅作为顾问,但那小家伙就是一初等巫师,虽然天赋很不错,底子也很牢靠,但在这种强度的战斗中,也就是个消耗品。 把她送上战场,他实在没法跟安娜交代。 “喂喂,你没看到那些萨拉森人的施法者们,都已经被吓得像鹌鹑一样了吗?合着他们要是不出手,我们就在这儿干看着?” “不是干看着,但不能用法术直接对敌人进行攻击。” 般若冷声道:“比如敌人的巨兽军团,交给我就好了。” 以芙琳吉拉现在的力量,一个大范围的鲜血领域展开,把千军万马炼成一汪血水真不是什么难事。 同理,对面也是一样。 戴着黇鹿兜帽的女骑士若有所思。 这就是大人所说的,尽可能少死人的方案吗?大人,其实是个很仁慈的人呐,最起码,要比父亲那些自诩“天生贵胄”“血脉高贵”,从不把底层人和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君主强多了。 “拉维妮娅小姐,帮我个忙。” “好的。” 戴着金丝眼镜的狼族御姐,微笑着点头应道,为了在书中世界中演练作战技巧,她们两个之间的合作已经开展过很多次了。 随着律令金辉落在般若的身上,凛冽的寒风,像是从遥远的极北,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来到了终年温暖的埃及。 白色的寒霜落下,寒雾升起。 许多十字军都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有人惊呼道:“这幅场景,好像是...” 话音刚落,阵阵犬吠声从白雾当中传出。 紧跟着,是密集的马蹄声。 横亘于万军之前的白雾当中,一头硕大的狂猎之犬,率先蹿了出来,紧跟着,是成群结队,不计其数的狂猎之犬,引着那骑在幽灵战马背上的黑甲骑士,从寒霜当中袭来。 一时间,一众十字军们心目中,仿佛有种书中的景象,映照到了现实当中的感觉。 第七十一章 默契 般若虽说一直没有精英化,但实力可不是在原地踏步。 自从第一次尼弗迦德的黑衣军团现身。 再到狂猎军团接连亮相,“猎魔人”的话题度彻底被拉满,在圣地便再度被炒高了一大截,甚至远远传到了欧洲,成了酒馆小巷里最热门的故事。 听着吟游诗人的故事,打着手绘盗版昆特牌,就着三两口劣质啤酒,已成了下层市民和农夫们最喜爱的消遣。 白霜,狂猎,早已成了许多人心目中的梦魇,一些偏远地区甚至都没把这当作是传说,而是切实存在的天灾。 这都在加深这支存在于书中世界的狂猎军团的力量,使般若完全能够凭借很小的消耗,撬动更强大的力量,用以维系这支足有数百骑的狂猎军团作战。 随着狂猎军团现身,一个个蒙着森森铁甲,甲衣上覆着冰茬,寒气凛冽的黑甲骑士展开了反冲锋。 凛冽的冷雾随着它们一同前行,那些狂猎之犬高声吠叫着,为它们的主人开路,纷纷张开大口啃在巨兽的腿部,胸腹,有些甚至啃开了巨兽的肚皮,往里面硬钻,满头热血,甚至融化了它们由魔法冰晶构造的身躯。 这些魔法造物,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作为消耗品,即使再多被踩成冰晶,对般若而言反倒减轻了她的消耗。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一个巨兽背上的骑手大声祈祷着为自己鼓劲儿,举起手中的标枪便将一头狂猎之犬钉在了地上,身下巨兽跟着一踩,直接将其踩成一堆碎渣。 这显然是一名很强大的标枪武士,接连几发标枪,都是正中敌手,无一落空。 他扎眼的表现,很快就引来了一名狂猎骑士的瞩目。 这位头戴羽盔,裸露在甲胄外的肌肤一片铅灰,毫无感情的双眼,俨然两朵熊熊燃烧的幽蓝色冷焰,只见它伸手一挥,一团浓稠的白霜立刻涌去。 那名标枪武士身子一僵,径直从巨兽背上跌落了下去,宛如一座精美瓷器,顷刻间便碎成了无数冰封的肉块。 沉默的死人军团,终于跟那大吼着祷言,声势浩大的巨兽军团撞在了一起。 巨兽们凭借体型上的优势,许多狂猎骑士都被它们踩成了一堆废铁。 但那甲胄之下的恶灵可不会因此而有半点恐惧,一头狂猎骑士举起手中的长矛便狠狠丢出,扎进一头巨兽的独眼,立刻使这头巨兽发起了狂,在兽群中左突右撞起来。 也有狂猎骑士施展出寒霜法术,将一头头巨兽斩杀。 惨烈的场景,看得双方军士们都是倍感震撼,哪怕自诩精锐,也罕有人自信能在如此恐怖的强敌面前幸存下来。 “嘿,这跟小孩儿打架有什么区别?” 芙琳很是不屑:“弄这些家伙出来,还不够一队王庭血卫打的。” 鲜血王庭的血卫,对标狼族的清算小队,但实力无疑要强出一大截。 狼族和鲜血王庭虽说是死敌,但其实双方力量对比并不均衡。 能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鲜血王庭的扩张性很弱,内部也不团结,在阿尔巴尼亚跟狼族斗的仅是一个伊斯坎德氏族,其余王庭懒得插手,甚至乐得看伊斯坎德吃亏。 另一方面,鲜血王庭顶层的老古董们,要么就是窝在棺材里睡大觉,要么就是在暗地里谋划一手大的,这帮老血族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反派,黑暗生物,但危害性反而没那么大,这也是奥地利没统合德意志时,自诩“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却愿意对家门口的鲜血王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也该让我露两手了,总不能就看着你一个人在这儿出风头。” 她说着,也再度活化了十余头石像鬼,前去驱赶天空中的猎鹰,这一举动很快就招来了萨拉森施法者们的反击。 她好胜心被激起,小脸皱紧,一心多用,像是操控无人机一样操控石像鬼跟敌人斗了起来。 萨拉森施法者们也喜欢这种间接性的“斗法”,纷纷出手,放出机械构造的飞龙,蝎尾狮,构装魔像…各种魔法造物,在天空中打成一片。 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双方都出手,跟都不出手也没多大区别。 呈现出的结果就是——芙琳以一敌十,不落下风。 倒不是她实力已凌驾于对面一票高等施法者了,纯粹是这帮人根本不敢表现得太突出。 谁都怕背后突然刺来一把诛王逆刃,舍迈尔能扛得住,他们可没那份儿“我上我也行”的自信,毕竟那个时候的舍迈尔,就已经拥有楔形泥板了。 洛萨乘着日蚀,回到阵中。 他的视线穿过烟尘弥漫的战场,穿过千军万马,和对面高地上,正俯瞰战场的舍迈尔对视了一眼,又看向阿迪勒,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公爵新枪。 隐隐有龙吟声响起,无论是阿迪勒还是舍迈尔,都仿佛看到了一条盘踞起身子,气势雄浑的红黑之龙,用一双冰冷的眸子凝视着他们。 “这是警告吗?” 阿迪勒看着那正跟巨兽军团激烈交锋,几乎以持平的趋势同步损耗,看那架势,大概率会跟巨兽军团同归于尽的死人骑士们若有所思。 等到这两支“超规格”的战力消耗殆尽,就该是他们打硬仗的时候了。 而同等规模的战斗,萨拉森人面对十字军,多数情况下都是处于劣势。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十字军能以客军身份在圣地站稳跟脚,虽然几经挫折,但一直没被赶跑,就足以证明两者战力对比了,法兰克骑士们也向来以自己的战力为荣。 阿迪勒以手抚胸,低声吟诵着赞美圣火的祷言,许久,才起身对那些萨拉丁拨付给自己的精锐骑兵们说道:“卡萨吉卫队,准备随我冲锋吧。” 舍迈尔皱着眉提醒道:“阿迪勒将军,你得清楚一件事,凡人间的战斗,是没办法决出真正的胜负的。” “难不成将军你认为,若是你能赢下此战,想要追击溃退的十字军残部,法兰克人就不会派施法者阻拦了吗?世俗间的战争,即使赢了,也不能全取胜利。” 阿迪勒报以冷笑:“如果大师你能带领那些施法者们赢下这一场的话,最好不过了。” 舍迈尔陷入沉默,单洛萨一个,就算这人先是一箭射杀了他的登神之龙提亚玛特,又硬扛下了诛王逆刃的刺杀,他也有自信能胜,毕竟,他很清楚自己若是依靠楔形泥板,战力全开的表现。 但那洛萨手底下可不止他自己一个强者。 而且个个都是愿意为其效死力的,之前那个女刺客,宁肯拼了性命也要杀他。 而他的“同伴”呢? 除了那些实力不怎么样的,拜火教的阿訇,智者,其余人没几个愿意豁出性命跟敌人一拼的,他们就是挣钱来的雇佣兵,哪有什么节操可言? 能否取胜,他其实也没万全的把握,最多,也就是把那个洛萨杀了,再全身而退——其余超凡者自己就没办法处理了,到那时,战局的走向恐怕不会如自己当初答应萨拉丁的那般顺利。 他是个有节操的施法者,收了这么多材料,再加上楔形泥板这件无价之宝,若是力所能及的话,他是真愿意出大力的,更何况他还跟对方有着深仇大恨。 “既然您做不到,就不要阻止我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如果此战我们注定失败,那也是圣火的意志。” 他微微一笑,踩着一名奴隶的脊背,翻身上了坐骑。 “卡萨吉卫队!随我冲锋!” 洛萨其实也没有多少自信能拿下舍迈尔,但这个家伙,无疑是他此战最想解决的目标。 跟伊利斯一样,一个结下死仇的超凡者,无疑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也就是舍迈尔也算是个讲究人,真逼急了搞一些投毒,暗杀,诅咒之类的下作手段,对他是没威胁,但足以将他的领地化作一片死域。 但谁知道这家伙的节操究竟能维持多久? 本质上,洛萨也不是一个拥有了超凡伟力,就给自己上道枷锁,不对普通人出手的那种矫情之人,以前用龙炎票萨拉森海盗的事,他也没带犹豫的。 既然拿了武器走上战场,被杀了也称不上有多无辜,死敌人总比死自己人强。 若是解决了这个舍迈尔,他只需化作魔龙,在天空中飞过一圈,便能携大胜余威,使敌人望风而逃,只要他稍稍抛出一些好处,便会有人投诚。 正是因为对面也有一个这样的武力震慑,他才选择了跟阿迪勒达成互相不让对方施法者对普通人直接出手的默契。 至于双方染血太多,是否会增加统治难度这种事…他从来就没担忧这种事。 单靠怀柔手段,本也不可能统治一群异教异文化的人。 对面,望着远去卡萨吉卫队的背影,舍迈尔突然心有所感,看向远方那杆飘扬的双头鹰旗帜,似乎也感受到了洛萨对他的杀意,他冷笑了一声。 “也好,等你们打完这场世俗的战斗,咱们间的账再另算好了。” 使用登神之阶,对他也是一种消耗。 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反正现在出手,或是之后再动手,对他而言也没多大的区别。 无非就是,他原本还想着尽可能完成自己当初对萨拉丁的承诺,现在来看,恐怕已经不成了。 他想着,取出一瓶魔药饮下,就此席地而坐,恢复起精神力来。 楔形泥板自发环绕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壁垒,就算切里妮娜能掌握那把诛王逆刃,也绝无可能穿过这道壁垒攻击到他。 第七十二章 决战 “接下来,该是我们发挥的时机了,总不能看着陛下自己发威。” 乔瓦尼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头戴牛角盔的狼族后辈,开口道: “汉斯小子,你带铁翼连队在我方左翼游曳,自行寻找战机。” 铁翼连队是一支由十字军王公及其麾下骑兵组成的十字军骑兵连队,数目在一千余人左右,他们装备各异,但大多没有装备马铠,相较于具装骑兵,机动性无疑更强。 汉斯点头领命,率领铁翼连队脱离大部队。 他带队于一处坡地上驻足,很快便分辨出了斥候传来的消息中,那杆“沙蝎战旗”。 “传消息给乔瓦尼将军,我打算冲击敌人左翼阵线,让他安排策应。” 拿重骑兵直接冲阵无疑是件极为奢侈的事,乔瓦尼虽是良将,但他那个时代,有阿金库尔战役血淋淋的教训在前,很难做出命重骑兵冲阵的决策。 但实际上,萨拉森人的步兵阵线很孱弱,跟后世弗莱芒步兵方阵,瑞士步兵方阵,英格兰长弓手大显神威的时代,还差得远。 “这家伙还真是鲁莽。” 乔瓦尼皱起眉,但还是立刻做出决策:“既然他判断那是敌阵弱点所在,萨拉森人便肯定不会疏于防范,传令给弗兰德斯·瓦隆连队,从旁策应,协助汉斯将军冲垮敌人左翼。” 很快接到消息的奥尔汗,大笑道:“该咱们上场了,查理小子,精神点儿,可别丢了咱们龙血眷属的份儿。” 说罢,竟是不管不顾,直接一龙当先,乘着那匹利爪龙冲向敌人。 查理大骂了句“莽夫”,忙不迭发号施令:“还愣着做什么,跟紧我的战旗,让萨拉森人领教领教我们低地骑士的勇武!” 寒风凛冽,白霜降临的异象,连飞扬的沙尘都仿佛被凝在了地面。 战马们口鼻中喷出阵阵白雾,有人下意识看向战场当中,厮杀声已逐渐平息,隐约能看到最后一头巨兽正发出阵阵哀鸣,轰然倒在雾霭之中。 披着黑色斗篷的狂猎骑士们,只剩下十余人,它们走出白雾,燃着冷焰的双眸扫过敌人,随即缓缓退了回去。 紧跟着,白雾消散。 这支来自地狱的军团终于消失无踪,战死狂猎骑士留下的甲衣,猎犬破碎的冰晶,统统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了一具具残破的巨兽尸身。 “这就是般若女士的力量啊。” 汉斯小声呢喃了一句,虽说狂猎未曾与敌人主力交战,但最后这么一亮相,还是使敌人士气大为动摇,如果不是一些阿訇举着祭祀用的圣火盆,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鼓舞了人心,这些人是否还愿意向前进军都得另说。 他高举起具装骑矛:“伙计们,看见那杆蝎子战旗了吗?谁能在我之前夺下那杆旗帜,谁就能获得铁翼连队头一等的功劳!” “哈利路亚!” 他说着,双腿猛夹坐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身后一众贵族骑士们也红了眼,铁翼连队首功?按说此战几乎已经称得上是必胜,若能得了此等功劳,最起码也能换个伯爵领吧? 无论是为了荣耀,为了上帝,还是实打实的利益,铁翼连队的士气已经攀升到了巅峰。 轰隆—— 马蹄声隆隆。 一众穿着各色罩袍,绣着各式纹章的十字军骑士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系有鸢尾旗方旗的骑枪。 “拦住他们!” 掩护敌人侧翼的一队三千余人的黑古拉姆们,第一时间展开了反击,他们这些前身是努比亚北方游牧民的骑兵,弓马娴熟,纷纷射出箭矢阻击。 那敌人左翼的轻步兵们,也纷纷射出箭矢,投石。 可有着多重增益的十字军骑士们,面临着如雨箭矢,竟是速度丝毫不减,纷纷大吼着“以上帝之名”“为了圣洛萨”“哈利路亚”展开了全力冲锋。 突然,拦截他们的黑古拉姆们阵线一阵不稳,奥尔汗和查理男爵率领的弗兰德斯·瓦隆连队,已从侧翼包夹过来,目标当然便是这些阻击铁翼连队的黑古拉姆。 黑古拉姆们赶忙换下武器,拿起近战武器准备迎敌。 虽然之前没有通气儿,但汉斯同查理男爵之间的配合竟是相当默契,直接绕过拦路的黑古拉姆们,宛如一座巨型攻城锤,轰然砸向了敌军的左翼。 那是由科普特人征召兵组成的队伍,大多穿着皮甲,或是干脆就是布袍,举着木质方盾和圆盾,有些连箍铁都没有,一刀下去便能轻松斩开。 许多科普特士兵们目睹这些高大的铁甲骑兵们迎面撞来,早已是肝胆欲裂,连接敌的勇气都没有,便想四散逃离。 而此时,正面的十字军步兵们,最精锐的披甲军士们,已经与萨拉森人的方阵正面接上了敌,双方都将精锐部队布置在了中间,盾牌碰撞,武器挥砸,厮杀起来一时间竟也看不出孰强孰弱。 但这只是萨拉森人当中最精锐的步兵队伍了,其余各部的方阵,接敌之后立刻便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阿迪勒有心想要调派侧翼骑兵支援,但这些侧翼的骑兵们,能勉强阻击住十字军的骑兵就已经是倾尽全力了,想要抽调兵力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战局刚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部分方阵就已经呈现出摇摇欲坠的态势,如果不是人数上占了很大的优势,现在说不准就得出现兵败如山倒的败象了。 阿迪勒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紧张地关注着战局,试图寻找破局良策。 此战若是能赢了,虽说也像舍迈尔所说的那般,很难歼灭十字军大部分主力,做到一战功成,将十字军赶出埃及的伟业,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哪里还会幻想这种美事? 赢了,还能继续跟十字军对峙,再不济也能继续拖延下十字军拿下整个埃及的攻势,给在大马士革的萨拉丁留些回旋的余地。 可一旦败了,埃及很快就要改姓哈布斯堡了。 到那时,阿尤布王朝的灭亡时间,就已经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只是一个小时下来,战局便已急转直下,这群各怀鬼胎的萨拉森联军,在亲眼目睹洛萨箭射魔龙的壮举之后,士气早已跌落谷底,哪里还能打得了硬仗? 尤其是科普特人组成的队伍,更是人心浮动。 萨拉森人好歹还有个信仰狂热的加持,科普特人实在没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愿意继续斗下去,也就是萨拉森人宣传到位,把十字军都已妖魔化了,但黑暗之影组织的暗地里的宣传,也不是无用功,虽然时日尚短,但有到底还是起效的。 就在这时,让娜领军,仿佛一支矛头,带领着具装甲骑连队,仿佛一锤定音的战车,从从侧翼杀来。 阿迪勒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杆白鸢尾战旗,也知道这是十字军决定掏出压箱底的战力了。 这些仿若铁塔的重骑,以楔形阵缓步前行,不需要速度加持,他们的冲击力就足以粉碎任何方阵。 “总督大人,我们赢不了了。” 身边的一名卡萨吉卫队沉声道:“您已无愧于陛下的委任,是时候离开了,陛下离不开您的助力。” 阿迪勒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是啊,我们赢不了了,从一开始,我就是在试图搏一线生机——他洛萨敢跟我达成默契,不就是因为他知道就算没有施法者,自己依旧能赢吗?” “但我不能走,我必须战死在此。” 阿迪勒的语气很坚定:“此战打成这样,全在我一人之错,错不在陛下,不在圣火不佑,也不在于十字军,法兰克人他们不可战胜.你明白吗?” 第七十三章 胜利到来之时 眼下战局,基本上已经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大局已定。 阿迪勒率领最精锐的卡萨吉卫队展开冲锋,最多也就是拦住让娜亲率的重甲骑兵连队,但那于大局根本无补,除非他们能砍瓜切菜般击溃铁浮屠,具装弓骑,怯薛军这些精锐,自己还毫发无损,杀入十字军的侧翼。 但那是不可能的。 就单兵战斗力而言,每一名经系统转职,又得到各种加持的洛萨本部精锐,实力都要稳压卡萨吉卫队一大截,就算阿迪勒带着他们人均嗑下一瓶魔药,最多也就让战力持平。 但若是发现这个苗头,洛萨就会立刻让芙琳吉拉给大家来一手群体血瀑,反正是不可能让自己人吃亏的。 对于这个结果,洛萨毫不意外。 十字军单兵战斗力本就强于萨拉森人,如果不是指挥失当,历史上的哈丁战役未必就会以十字军的失败告终。 若十字军真如此羸弱不堪,萨拉森人也不会拿跟十字军互有胜负的萨拉丁,当作是收复圣地的“救世主”了。 此外,让娜,洛萨,汉斯手中的具装骑矛,各有光环加持在麾下士兵身上,再加上双方士气间的差距,萨拉森人那点人数优势也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跟敌人接上以后,阿迪勒才发现自己原本想要打垮十字军主力,最起码拼个两败俱伤的念头简直是荒谬至极。 或许也真不能怨那些科普特人懦弱,那些地方领主的私军想要保存实力;或许那些人也都出了全力,只是硬实力上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罢了。 他看到兄长调派给自己的精锐卡萨吉卫队,与那些铁甲骑兵们碰撞在一起时,宛如破布娃娃一样被抛飞的躯体,看到他们手中的枪与剑,根本无法洞穿那些钢铁怪物们的防御,露出的绝望神情。 一时间,他原本想着慷慨赴死,为萨拉森人,为阿尤布王朝,为圣火信仰打出最后一丝光彩的热血,像是流入了那些狂猎们呼唤来的白霜之中。 冰冷刺骨。 他想要去寻找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冷酷男人,那个已注定要登上埃及宝座的新王的身影,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正露出嘲笑自己不自量力的笑容。 但他的视线已经被那密集的铁甲,高悬如林的旗帜所遮蔽了。 “发现了个大人物,杀了他!” 伴随着一声惊呼,飞来的箭矢命中了挡在阿迪勒身前的一名卡萨吉卫队,那是昔日低贱如草芥的搬运工,如今的首席西帕希骑兵加里奥。 这位年轻骑兵的脸上写满了兴奋,这位光看身上的甲胄,就知道是比城里的萨曼老爷,马赫里老爷高贵十倍的萨拉森将军,自己若是能俘虏,或是杀死他,岂不是立刻就会平步青云,封爵拜将? 但可惜的是,盯上这位大人物的可不止他一个。 从侧面,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出,刺出了手中的骑枪,那是一名宛如铁塔,被称作“铁浮屠”的具装骑兵,全身都被包裹在沉重铁札甲,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凶人。 而加里奥的竞争对手还不止一个,在他身边,一名怯薛骑兵,正引弓搭箭,借着疾驰而来的马速,射出锋矢。 “哈哈哈,小子,这是我的猎物!” 作为射雕手那精妙绝伦的箭术,射出的箭矢直接命中了阿迪勒的胸口。 紧跟着是骑枪,武装剑. 当被冲散的卡萨吉卫队想要抢出阿迪勒时,看到的已是一个奄奄一息,趴在战马上的男人。 “总督大人!” “您不能死啊,陛下还需要您!” 耳畔传来的呼唤声,在垂死的意识当中变得支离破碎。 恍惚间,阿迪勒又看到了自己兄长那温和自信的笑容,仿佛永远不会因为失败而气馁,仿佛无论面临何等险境,都能拿出一个解决办法,而自己就只需要执行就够了。 但自从这个洛萨来到圣地,这样的笑容就变得越来越少见了,卡勒堡兵败,加利利兵败,西奈桥头堡沦陷,达米埃塔沦陷,塞曼努德沦陷 接踵而来的坏消息,仿佛圣火已不再眷顾祂的子民们。 他希望能为兄长解决这道难题,来到了埃及,接手这一切烂摊子,殚精竭虑统合在塔基丁治下一盘散沙的诸多萨拉森领主。 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抱歉,让你失望了。” 阿迪勒的嘴角勾起,似笑,又好似在哭。 啪嗒—— 鲜血,连同他手中的枪一同落下,碾碎在尘埃中。 骑在日蚀背上的年轻公爵,亲眼目睹了阿迪勒被自己麾下的骑兵们吞没,看到那些萨拉森士兵们如同惊恐的兽群一样四散奔逃。 他喃喃自语道:“战争赢了,但还没结束。” “传我命令,全军后撤,停止追杀敌人的逃兵,为我们腾出施展的舞台。” 两拨绞杀在一起的军队,是很难分开的。 但萨拉森人已经彻底溃败了,继续打下去,无非也就是追杀逃敌,那显然不是当务之急,尽管从敌人身上扒下盔甲,钱财,俘虏逃兵都是一笔收益。 但在洛萨的威望下,绝大多数十字军还是跟随战鼓和号角声的指引,缓缓向回退去。 洛萨重新来到了战场中央,日蚀轻巧地掠过那些散乱的尸骸,跟那坐在山坡上的传奇施法者面对面地交流起来。 “舍迈尔大师。” “洛萨公爵。” 两人互相见了礼,哪怕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拆骨,舍迈尔也得承认这个洛萨公爵,是一个哪怕他晋升传奇以后,依旧要平等相待的对象。 “洛萨公爵,我们这应该是第一次面对面,心平气和地交谈吧?” 舍迈尔有些感慨:“当初安娜女士也曾邀请我加入黎凡特法师协会,如果我答应的话.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洛萨冷笑,挑眉:“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是没什么意义。只是感慨.造化弄人罢了。” 舍迈尔笑了笑,一个传奇级的施法者,本该用利益来权衡世间一切,理智来衡量得失。 而不是脑袋一热,就要跟一个哪怕自己登临了传奇尊位,依旧摸不清底细强敌拼命。 他的老伙伴,巨龙挚友,本也是因为他答应了萨拉丁的雇佣,才在正面战场上丢了性命——没道理只允许他杀别人,不允许他自己人被杀。 可道理谁都懂。 但他还是迈不过这道坎儿,这是他的执念,从凡人蜕变为类神的传奇所剩下的唯一执念。 杀了洛萨,执念将消,他也将真正在传奇领域站稳脚跟。 看戏的腓力很是欢快,他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看这架势,萨拉森人已经认栽了,全埃及距离光复也只差一线了。 “现在是我们的大元帅阁下跟那个传奇施法者间的私人恩怨了?” “我还是搞不明白他们怎么结仇的。” 女巫爱丽丝很纳闷。 双方各为其主,说难听点这不就是雇佣兵?哪方给的钱多,当场跳反都有可能,哪还能真因为点给雇主服务时的一些“摩擦”,就结下死仇了? 这不是脑袋有病吗? “难道只有疯子,才能成为传奇?” “咱们就真这么看着不插手?” 理查还是有些跃跃欲试,他的石中剑和胜利之剑已经饥渴难耐了,而且,这么大的舞台,能出出风头哪怕对一个国王而言,也是了不得的政绩。 他都能想象自己若是能在关键时刻,一剑劈死强敌,救下声名赫赫的洛萨大公爵的话,能给自己赢得怎样的声望。 到时候,就算家里的约翰跳反,都不会有人跟着自己那蠢弟弟混了。 小女巫玛莎冷笑道:“如果您打算把自己也折进去的话,那就尽管试吧,你没看到那位箭射魔龙的洛萨公爵,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吗?” 理查轻哼道:“我倒不觉得自己比他差多少,不就是一箭射下一头巨龙吗,我不是也曾一剑劈开海沟,杀了头百米海兽吗?” 玛莎忍了许久,无奈说道:“您自我感觉还真是良好。” 隔行如隔山,一个门外汉突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甚至能一剑劈死一头比最大的船只还要大一圈的海底巨兽时,哪里知晓这样一头海兽跟陆地巨兽间的差距? 一头百米巨龙,放到海底体型根本不起眼。 但两者的生命层次,战力水平无疑是天差地远。 不过理查到底不是真的莽夫,他只是单纯嘴硬罢了。 “嘿,我就那么一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看戏呗。” 第七十四章 旧神与新王 “萨拉森的那个魔头,要跟公爵大人对上了。” “咱们接下来就这么看着?” 有的怯薛军跃跃欲试:“不是说,再厉害的邪魔,也经不住一轮阻魔金箭的齐射吗?” “就是,咱们换装上阻魔金箭上去试试吧!” 阻魔金对于施法者而言,的确是克星,有些炼金术士制造的阻魔金炸弹,能将一片地域内尽数笼罩在阻魔金粉尘当中,使之成为绝魔之地,就是高等施法者一时不查也会吃亏。 但这种金属本身较为脆弱,本身所具备的惰魔属性,也使炼金术士很难在上面刻印阵纹,没有法术力量的加持,阻魔金所能对付的施法者,一般也就是中低等。 到舍迈尔这个层次,就算他不用任何法术,也不去撬动空气中的灵性力量。光用“念动力”这种精神力的基础应用,都能搬来一座山,隔着几千米把一个用阻魔金武装到牙齿的士兵砸成肉泥。 想用普通人的性命堆死一个高等施法者都难于登天,需要限制在“无防备之心”“近距离”“刺杀者武力高强,速度极快”等种种苛刻条件之下。 就更别提比之高等施法者,完全就是两个生命层次的传奇施法者了。 “退后!” “都退后,这是公爵大人跟邪魔间的战斗,我们没有资格参与!” 军令随着令旗一遍遍下达,十字军士兵们有些不甘愿地纷纷向后退去,只留下那两道身影,依旧在炎炎烈日,血腥战场上对峙着。 兀鹫盘旋于天空,这些食腐的贪婪鸟类,敏锐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可怖,却又不舍得这到嘴边的盘中餐,只能不甘地在天空中盘旋着,久久不愿离去。 “我此前不知你为何执着于这世俗的权势,为何要登上这埃及的王位,但现在来看,你一身力量,似乎有半数都系在这世俗权柄之上。” 舍迈尔语气低沉,洛萨动用“众望所归”的力量,逃不出他的眼睛,虽不知这力量到底从何而来,但联系起洛萨长久下来的举措,他倒是也能猜出一二。 “看来,你走出了一条类似于诸神利用信仰之力的道路,真是伟大的创举,可惜命运使我们互为仇寇,没办法携手将这条道路推向光明。” 得到楔形泥板以后,舍迈尔自忖在信仰之力的运用上,在此时天底下恐怕已无出其右,两人若是真能合力,怕是又能开创一条有别于巫师的超凡道路。 洛萨没接他的话茬,他向来不愿同死敌上演什么惺惺相惜的戏码,既是死敌,顾名思义,就该是死去的敌人。 “可惜了。” 见洛萨没有回话,舍迈尔倒也不恼,只是轻描淡写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继承你的遗志,在你死后,将你扒皮拆骨,届时,无论是你那变龙的秘术,还是运用信仰之力的方法,都会继续传承于世。” 他说着,周身环绕的楔形泥板,速度陡然拔高,这些土色的泥板上,每一枚尖锐的楔形文字,都仿佛因其本身含义,获得了相应的力量。 泥板环绕间,他的身形骤然膨胀了千百倍,光晕四散,无数古神虚影在他的背后凝现,仿佛漫天古神一时间都在凝视着洛萨,恐怖的压迫力哪怕是日蚀这种地狱异种,都马蹄一软,跌倒在地。 “去吧。” 洛萨拍了拍日蚀的马背,抬起头仰视那头颅都已伸入云霄之中,最多只能看到脖颈处的巨人。 “不过是从前人留下的故纸堆里扒出来些技术,法器,蹿吧攒吧就真当自己无敌当世了?” 他冷笑了一声,感受着万众瞩目之下,源源不断涌现的磅礴伟力,倒也丝毫不为舍迈尔的强大而感到恐惧——怕个屁,他光命就有三条,大不了就丢这儿一条。 轰—— 赤红色的闪电在云层爆开,在舍迈尔的身边,每一块楔形泥板之上,都各有一件古老的残损神器浮现。 只剩一半的太阳圆盘,碎裂的捣药陶罐,风干的猫爪,光秃秃的雄鹰之羽,圣甲虫的甲壳,风化严重的颅骨 那是一个个类似于奥西里斯断杖的旧神神器。 尽管每一件都已残破,但其中每一件,似乎都残存着古神的些许意志,随着楔形泥板旋转,这些古老神器接连破碎。 每一件神器破碎,舍迈尔背后的虚影便有一道变得凝实。 他不是在复苏古神,而是在欺骗! 欺骗那些古神的残念,他才是其本体,使这些神志不清的古神残念自愿将力量贡献给他,好使他再以此伪装出旧神的气息,借来他们的遗产。 以小骗大,层层递进,这同样是登神之阶的妙用。 感受到体内磅礴的古神神力,舍迈尔的嘴角翘起,戏谑笑道:“瞧,你费尽心思,倒也借来了信仰之力,但就算顶天了能有多少?而我随手便能夺来这千百年来,这些陨落古神们积攒下来的信仰。” 天空中,黑雾缭绕,战场之上更有无数恶魂飞起,投向云霄,只见影影绰绰的鬼影间,一颗巨大的胡狼头颅豁然显现,他的身上遍是腐肉和黑泥,那代表了死亡和新生两种力量。 这是埃及的旧神,阿努比斯。 铿—— 在舍迈尔手中,漆黑的镰刀出现。 镰刀刀锋之上,锋刃急速旋转。 一道道虚幻的,披着黑袍,手握镰刀,锁链的身影,向洛萨冲去。 以洛萨现如今的精神力造诣,依旧感觉自己的灵魂隐隐有一种被扯动,甚至拽出身体的感觉。 也就是他对异常抗性极高,这在舍迈尔看来,极具威力的一次试探性攻击,竟直接如泥牛入海,仅是掀起一层涟漪便迅速消弭了。 只是作用于灵魂上的异样无效,那映照在现实当中的却不然,一条幽深黄泉鬼路,从虚幻之中诞生,出现在了洛萨背后,试图将其拉入地狱当中。 但洛萨的身影却丝毫未被扯动。 任你几般手段,我只一法破之。 洛萨的手中,公爵新枪缓缓浮现,此战战胜后,这把新枪中蕴含的力量也变得越发强大,萦绕在枪身上的气运金龙,隐隐发出一声龙吼,震得鬼神辟易,妖邪退散。 但还不待洛萨掷出这把新枪,便有辉煌圣枪从远方飞来。 天边之处,熊熊燃烧的烈焰天使,已腾空而起,在人们高声吟诵着的“哈利路亚”之声中,将那对一切黑暗邪祟克制到死的神圣之枪投掷了出来。 那笼罩在金色圣炎当中的圣枪,眨眼间便穿透了舍迈尔借助阿努比斯神力显化的地狱冥土,欺近其身,纵使是死神的力量,在圣辉之下依旧要被摧枯拉朽击垮。 但在下一刻。 舍迈尔的气息大变,从阴暗深邃,鬼气森森,变作了一副宛如旭日东升,大日高悬的辉煌圣像,于他背后,一座巨型的太阳圆盘缓缓浮现。 熊熊燃烧的幽绿鬼火,顷刻间便化作了正大光明的煌煌金炎。 他的头颅变得宛如雄鹰,手中虚握,便有火焰凝作权杖,身后虚空之中,隐隐有无数头戴内摩斯头冠,或是红王冠,蓝王冠的法老浮现出身影,齐声赞颂太阳神的威仪。 原本在那圣枪袭来之时,大受撼动的气息,竟是一时间变得稳如山岳,岿然不动。 铿—— 圣枪钉在他那巨型神像的手臂上,却再难有寸进。 反倒是舍迈尔抬手抓住圣枪,任凭让娜几次呼唤,那圣枪剧烈颤抖,竟一时间也根本脱身不得。 他的脸上露出冷笑,早料到这把多次大显神威的圣枪了,可惜,再克制阴森鬼物,在这力量属性近似的太阳神像面前,也得被削去五成威能。 一加一减,其力量便只剩下四分之一都不到了。 “他变成了太阳神!” “好可怕的家伙!” 乔瓦尼在这曜日之下,身体下意识瑟瑟发抖了起来,这是黑暗生物面对太阳神力本能的压迫,哪怕他的实力虽只是五星,但也是精英化后的五星,要强出汉斯维内托不止一筹。 但被这烈日一照,仍旧感觉自己像是要被烧融了一般。 在他意识里,能跟这家伙一战的,遍寻整个狼族,怕是也只有狼主一人吧? 不,恐怕狼主都做不到,毕竟这家伙的力量属性,现在对黑暗生物的克制效果,已不逊于圣炎多少了。 第七十五章 天命攸归 圆盘高悬,煌如大日。 夺目的光辉,照得人们根本睁不开眼。 就连那燃烧着的炽翼天使,跟祂相比都要显得黯淡无光。 那些丢盔弃甲,狼狈逃跑的萨拉森士兵,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他们沐浴在那灼热的光辉之下,怔怔地回头看去。 “是至高光明神!” “圣火降世了!” 不知多少人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用额头触碰滚烫的沙地,磕得满头是血,仿佛如此便能削减自身的罪孽。 对于一个虔诚的拜火教徒而言,跟十字军这场大圣战的接连失利,丢城失地并不可怕。 但可怕的是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们信仰的神并非全知全能,亦或是祂已抛弃了祂的信徒们,就跟洛萨在模拟战中,君士坦丁堡的人们所认为的那样。 这种想法很可怕,要么怀疑自己的信仰,要么就是把失败都归于神的旨意——既然神要他们经历失败,经历被异教徒统治的黑暗岁月。 要他们经受这样的折磨,这样的考验,来检验其信仰的忠贞与否。 再徒劳抵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不正是在违抗神的旨意吗? “圣火没有抛弃祂的子民们。” 一位阿訇激动地呐喊着,他高举起一座铜盆,里面燃起熊熊圣火。 拜火教尊崇的圣火,指的是宇宙间诞生的第一簇火焰,即一切光明的来源,也被称作“光明神”,只是没有特定的形象。 又因为拜火教禁止偶像崇拜,除了神职人员和学者以外,绝大多数拜火教徒们对光明神的形象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 但哪怕是熟读经典的阿訇,看到舍迈尔所化的太阳神,脑海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也是祂就是光明神的化身。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 肃穆的呐喊声,在这败军之中迅速蔓延。 高耸的太阳神,在这虔诚祷告中,也变得越发高大威严。 “你瞧,我的信仰源源不绝,而你呢?” 舍迈尔飘渺的声音在洛萨耳畔响起。 祂那庞大神躯并未强行束缚住圣枪,而是很坦然地松开手,任由它返回到远方炽天使的手中——在他看来,这把圣枪能对他造成的威胁,反而远不如要束缚住它所花的力气大。 相较而言,显得无比渺小的洛萨,紧握着手中的公爵新枪,这把被命名为“天命之枪”的洛萨专属宝具,仿佛无底洞一般承载着洛萨源源不断注入其中的力量。 红黑之龙的虚幻影像,在万丈金辉当中越发凝实。 几万人,哪怕是十万人能提供的信仰之力有多少? 最多一个酋邦,大型部落等级的信仰,这水平,放在古埃及时期,也就是一个城邦的守护神。 而太阳神呢? 那是埃及尚处于多神信仰时的至高神,后来历经基督教传入,拜火教传入,依旧牢牢根植于这片土地,未曾断绝,这份信仰积攒了何止千年? 众望所归带给洛萨的提升虽大,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同舍迈尔之间的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有了逐渐被拉开的趋势。 就这,还是众望所归对信念的利用率,远胜于舍迈尔以及这个世界的神灵,对信仰之力的利用率的结果。 他警告着:“如果你不变身的话,可能就没有变身的机会了。” 随着话音落下,巨大的太阳圆盘咔嚓作响,外层呈顺时针,内层呈逆时针,开始了旋转,无尽的光辉一时间都收敛了去,被凝成了一道不再耀眼的光束。 仿佛是因为凝聚了所有的光亮,整个世界一瞬间都黑了下来。 下一刻,巨大的太阳神宛如创世的巨神,伸手握住了那道光束,光束在他手中化作了金色的权杖,那是代表所有法老权柄的象征,法老持此杖,代表神授君权,这里的神,就是太阳神。 轰—— 黄金权杖带着摧天裂地的气势,向洛萨狠狠砸来。 舍迈尔从没把洛萨自身的力量放在眼里。 他只是期待洛萨的变身,并且近距离领会一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来吧,展示出你真正的力量!” 舍迈尔的神情有些兴奋,哪怕不为报仇,杀死洛萨,继承其遗产,也将对他最主要的两个研究领域“信仰之力”和“巨龙学派”产生巨大的推进作用。 但就在这种全方位的压制之下,洛萨竟仍未变身,恐怖的压迫力从四面八方袭来,甚至让他身后的虚幻龙影,都被撕扯得扭曲了起来。 威压沉重如山,一众十字军们神情也不由生出了些许惶恐,他们虔诚祷告着,簇拥着一个个高举起圣像的神职人员,希冀大元帅能再度带给他们胜利。 腓力国王,跟狮心王理查并肩站在一起。 金鸢尾同金狮子罕见地和睦相处着。 “啧,看上去咱们这大元帅,倒像是在正神审判之下,即将饮恨的邪魔了。” 理查冷笑道:“异教魔鬼的神,惯会用邪恶勾当粉饰金身,不然哪有人信祂?倒是我们那大元帅,从最开始派一群死人骑兵为我们解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算不上什么正派人。” 作为君主,理查对力量表现形式并不看重,从加斯科涅跨越整个地中海抵达圣地,不照样靠了血祭异教徒?不然就凭塞巴斯蒂安枢机那点家底,拿什么构造一个巨型传送阵? 腓力也是一样,沙蒂永的雷纳德虽然早先也曾阔过,但也不可能负担得起构筑一整个传送阵的花费,过程中,没少去猎杀贝都因人血祭。 “虽然有些丢人,但我得说,幸亏有洛萨公爵在。” 理查轻哼了声,倒也没反驳什么,事实胜于雄辩,再怎么自视甚高,他也知晓这舍迈尔非他所能力敌的,他的王后也一样。 腓力又忍不住感慨道:“若洛萨能赢下这一场,加冕为王,倒也算是天命攸归了。” 他语气微顿,忍不住笑道:“嘿,理查,你总不会盼着我们这位大元帅在圣地折戟沉沙,再带着自己那些精锐灰溜溜回到欧洲去吧?他远远配得上一顶王冠,得不到圣地的,就该到欧洲去取了。” 理查神情微变,就算是他,也不想在未来同洛萨对上。 ... 在那黄金手杖砸下之际,洛萨手中的圣枪也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次蓄能,上面的金纹变作栩栩如生的气运金龙,来自另一个世界,代表天子之气的“天命”力量,使这把新枪化作红黑之龙,腾空而起。 轰—— 恐怖的碰撞,化作气浪掀飞了不知多少观战者。 沙尘滚滚,俨然荒漠中最可怕的沙尘暴降世。 战马嘶鸣,不顾骑手的呵斥,四散奔逃。 但人们仍旧竭力将视线投向风暴之眼,试图看清两者的对拼究竟是谁胜谁负。 ... 巍峨高耸的巨神,手中的黄金权杖停在了原地,片刻后,竟是砰然碎成了无数金色的粉尘,一瞬间,被黄金权杖收走的光明,重新绽放出来,看上去仿佛一颗太阳爆炸了开来。 许多人都惨叫着捂住双眼,如果不是这场沙暴一定程度上遮去了光线,这一刻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彻底瞎掉。 巨神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祂凝视着下方渺小的人类,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遍布伤痕的手臂,仿佛剧毒的异种力量,正不断侵蚀着他的手掌。 “怎么可能...” 祂干脆利落地斩断了手臂,巨大的眼眸中却凝满了不解。 双方的力量对比明明是如此悬殊,他怎么可能抵挡,甚至是击破自己的法术? “这种从未见过的异种力量…” 舍迈尔不是第一次见到洛萨施展龙气,但之前隔着一道镜子看,跟亲身体会全然不同。 “连神力都能克制,这是什么力量?” 巨神眼中的疑惑,迅速被好奇取代,施法者最大的追求例是求知,而一种类似于阻魔金,但无疑要比这种凡俗金属更神奇的力量,足以令每一个施法者感到好奇。 如果这种力量能被广泛应用,岂不是意味着施法者们高高在上的时代,即将一去不复返了? 铿—— 黯淡无光的天命之枪重新回到了洛萨的手中,这把枪的破魔功效是无上限的,但其本身的状态却算不上上佳,只是保底得了个精良品质。 若是洛萨已经君临欧陆,获得帝国皇帝的头衔,这一枪下去,舍迈尔现在就未必还能安然无恙地跟自己说着话了。 听着耳畔隐约传来的欢呼声,洛萨却并未松上一口气。 双方硬实力的差距还是太大了,舍迈尔传奇之身本就难对付,又以小博大,撬动了古神的遗产,洛萨不知道这家伙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但这种状态下的舍迈尔,实力已远远凌驾于三首魔龙之上了。 那可是连精二阶段的薇薇安娜都难以匹敌的存在,换算成六星模板,舍迈尔如今的力量起码也等同于精二满级了。 而他手底下,却连一个精二阶段的扈从都没有。 “再来!” 巨神眼中闪烁着兴奋,断去的手臂迅速重新生长出来,他整具神躯都是用神力构造而成的,根本不是其本体,这种状态下,受再大的伤,也能迅速恢复过来。 只见祂高举起黄金铁拳,上面萦绕着神火光辉,向着洛萨便是狠狠砸落。 轰—— 烟尘爆散。 落在半途的铁拳被顶住了。 一头红黑之龙豁然显出身影,蜿蜒的头角犹如冠冕,在众望所归与律令加持之下,身躯迅速膨胀,等那龙躯完整显出的时候,竟是不比那巨神矮小多少了。 背生炽翼的天使,落在了巨龙背上,让娜手中,金色的圣枪熠熠生辉。 第七十六章 龙噬古神 巨龙现身的一刹,燃烧着太阳神火的巨神之拳,已带着摧天裂地的恐怖气势,轰然砸落。 轰—— 大地仿佛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命中,整整凹陷下去一圈,恐怖的冲击波震得一众围观者人仰马翻,升腾起的蘑菇云,将那两座庞然巨物的尽数笼罩在了其中。 浩瀚伟力,使在场一众施法者都感觉脸色发白。 “这家伙,从哪得来的这么强大的力量?” 芙琳吉拉神情忧虑,她是跟舍迈尔斗过法的,当时被收入鲜血领域当中的双方,斗起来也就是二八开的样子,她虽被压制,但也能时不时反击几下。 可现在面对这舍迈尔化身的巨神,就算她实力还在巅峰时期,完全暴君化,面对这等巨神也要抱头鼠窜。 般若凝起眉,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重装铁卫,本该是在战斗中顶在第一线的存在,但面对这恐怖的巨神,她怕是连一下斗扛不住,那太阳神火对黑暗生物的克制效果,不比让娜的圣炎差多少。 拉维妮娅提醒道:“芙琳,你别冲动,他们的战斗,我们已经很难掺和上了。” 她现在全部心神都在维系洛萨身上的律令上,如果芙琳想要出战,她同时维系两个人的加持,根本就支撑不住。 “退后,退的更远一些!” 汉斯大声呵斥着,命令观战的士兵们继续退后。 面对那仿佛山岳一般的巨神,哪怕只是被他散发出的光芒照在身上,他都感觉暴露在甲胄外的皮肤生疼。 “不用担心,那头巨龙是我们这边的,耀骑士正与其并肩作战,上帝在注视着我们,我们必将赢得最终的胜利。” 洛萨从烟尘当中散开,硕大的龙冠上竟已出现了一层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这一拳他是硬扛的,而非利用“坚石”天赋豁免掉了伤害。 太阳神火奈何不了他,但仅凭舍迈尔化身的巨神神躯蕴含的力量,都让他感觉有些难以招架,换那头没登神前的提亚马特,怕是三拳两脚就得被活活打死。 这还是在律令和众望所归的加持之下,他的力量暴增了数倍的结果。 再加上舍迈尔太阳神躯之下,最强大的太阳神火,对洛萨近乎无效,才打出了这样一个看似旗鼓相当的结果。 洛萨心中微沉,巨神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太阳神力到底是舍迈尔借来的力量,而非太阳神本尊,又得经楔形泥板一个中转,再添一份消耗,饶是太阳神的遗产极为丰厚,也在迅速消减。 而太阳神已是他手中最强大的力量了,那些如牛神之流的非九柱天神,实力根本无法同洛萨匹敌,而其余九柱天神,论硬实力相较于太阳神也相距甚远。 这家伙,似乎能免疫所有火属性的伤害 巍峨巨神迅速权衡着眼下的局势,只见祂抬起手臂,扣在自己的炯炯神目之上,狠狠扣下,那一颗眼珠被祂抛出,在半空中便迎风而涨,化作了一头巨大的雌狮。 那是塞赫美特,传说中诞生于太阳神拉的神目,掌管战争和医疗,九柱天神之一的雨神泰芙努特,也被认为是祂的另一重身份。 只见那威风凛凛的雌狮,对空一声咆哮,干燥的空气竟一下子变得湿润了起来,雷云滚滚,乌云蔽空。 下一刻,便有无数锋利如剑的雨滴从云层中诞生,向洛萨砸落。 洛萨想要躲避,但只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陷入了泥沼当中,每一举一动都要消耗远胜平时的力气,竟是被那母狮神的神域给压制住了。 让娜举起圣枪,燎原圣炎将那落下的雨幕蒸干。 水汽氤氲,一股酸味弥漫开来,竟是连这雨水所化的水雾,都带着一股极为可怕的腐蚀特性。 吼—— 一声龙吼作为开端,紧跟着是大地龟裂,熔岩滚滚的末日场景。 双重暴虐龙的神性被洛萨以现如今的庞大力量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论神性高低,实力强弱,暴虐龙的力量自然远远不及舍迈尔以自身神力演化出的雨神。 但这份力量跟洛萨同源,在火德之龙的加持之下,竟也跟那雨神拼了个旗鼓相当。 只见天空与大地,仿佛是被两种力量分割开了,上边是暴雨倾盆,下边是熔岩滚滚,中间是水雾漫天。 在那雾气当中,一点火光迅速被放大。 温度堪称恐怖的巨龙之息,迅速穿透了雨神的领域,轰在了那母狮神的身上。 雨神在埃及这种干旱缺水,全靠尼罗河发展的农业国家,昔日的地位可想而知,但祂到底只是被舍迈尔召唤来的产物,被那巨龙之息轰了个正着,悲鸣一声,跌落下去。 咔—— 红黑之龙那张血盆大口张开,森白色的獠牙精准接住了坠落的雨神,在那母狮子凄厉的惨叫声中,将她那巨大的身躯咬成了无数碎片。 滚烫的水雾当中,红黑之龙那宛如两盏明灯的巨大眼眸,与舍迈尔对视着,仿佛在说,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 亲眼目睹自己的造物再度消亡,舍迈尔冷笑了一声,丝毫不恼,只见他迈步之间,环绕于身侧的楔形泥板,其中蕴含的神性力量便尽数投影而出。 沙漠与风暴神塞特,农业与冥王奥西里斯,大地之神盖布,蛇神,猫女神 每一件残损的古神器,这一刻都尽数显化出神像,化作一个个巨神,迈着沉重的脚步,向那红黑之龙大步跨来。 名为盖布的巨神单手撑地,恐怖的重力瞬间束缚住了红黑之龙,使他几次振动双翼,都难以飞起。 塞特高举起权杖,呼来恐怖的沙尘暴,将巨龙的视线遮蔽,那些粗粝的砂石落在他身上,便是有着防御力极为惊人的鳞甲,洛萨依旧感觉阵阵生疼。 仿佛那沙尘,消磨的不是他的鳞甲,而是他的生命一般。 宛如绿色木乃伊的冥王奥西里斯伸手指去,一口沉重的金棺在那漫天风暴当中向洛萨盖去,浓郁的死亡气息,比此前舍迈尔借用的阿努比斯神力还要更胜一筹。 就连方才被洛萨一口啃碎的雨神,也重新凝现出身躯,咆哮着向洛萨冲来,试图洗刷耻辱。 舍迈尔老神在上地看着这一幕,低声笑道:“呵呵呵,体验一下被诸神围攻的感觉吧。” 他那太阳神躯黯淡了许多,同时维系这么多“神像”的存在,对他的消耗也是极为恐怖,但他很自信最先撑不住的绝对不会是自己,这已算他最强的手段了。 “呵,你以为拿一群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老古董,就能把我杀了?” 洛萨低沉的冷笑声,透过那恐怖的沙暴,清晰响在巨神的耳畔。 “靠着从亚历山大图书馆捡来的泥板,靠着呼唤起一群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年,估计连残损的神念都不剩下了的古神——舍迈尔,你到底有什么是靠自己的吗?” “换个人,换任意一个卡在传奇门槛上的高等施法者来,他们哪一个做的不比你强?你一把年纪,是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尖酸刻薄的嘲讽,顿时使巨神的脸上露出了怒容。 他专精的是巨龙学,前半辈子有大半时间都钻在了深山老林,去观察,猎杀,解剖巨龙。 他得到楔形泥板以后,先后制造出鬼龙,提亚马特,很大程度上要归结于舍迈尔的执念作祟,想要证明自己在巨龙学上的成就。 可到头来,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研究领域,竟没一处上得台面的,用的尽是从楔形泥板上得来的知识。 换任何一个人来嘲讽他,他或许都能做到淡然处之,唯独一箭射杀了提亚马特的洛萨不行! 第七十七章直面传奇 怒火被点燃。 耸入云端的太阳巨神,声音里却带着极地冰川的森冷:“但愿你接下来,还能继续保持这份伶牙俐齿。” 一个个面无表情,姿态各异的巨神,神目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不约而同展开冲锋。 整个世界都在祂们的脚步下颤抖。 祂们大多都只是舍迈尔的傀儡,只是多少蕴含了些正主的神性力量,所以洛萨称祂们为“神像”,只有少数几个,似乎是如阿比斯神一样,拥有些许残损神念,眼神和动作更为灵动,威胁也更大。 冲在最前的,是那名为盖布的九柱天神,祂的身体由土石组成,头上顶着一颗略显滑稽的大鹅头颅,一拳砸下来,拳风激荡起的气流瞬间被压缩到了坚如钢铁的程度。 “圣哉!” 龙背上的女骑士背上的羽翼腾起金色的圣炎,注入到手中的圣枪之中,迎着那记重拳刺出。 金辉与铁拳碰撞在一起,恐怖的气浪将炽翼天使吹得宛如风中扁舟,而那土石巨人的手臂也在与圣枪的碰撞当中四分五裂。 绿色瘦削的木乃伊,踩在皑皑白骨,无尽亡魂之上,手中的权杖遥遥指来。 那口笼罩了四方天地的金棺,顿时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试图将他那坚不可摧的灵魂拉出躯体——这一尝试显然同阿努比斯一样落了空,但洛萨仍旧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他的双耳被堵塞,灿金色的龙眸蒙了层白翳,无感五识俱陷入混沌当中。 红黑之龙下意识拼命挣扎了起来,仿佛有某种无形的绳索缠绕住了他的身躯。 一颗硕大的鳄鱼头颅从地底探出,啃向巨龙的翅翼,这头洛萨很久以前就解决掉的古神,被舍迈尔以其残存的神器重新显化了出来。 咔—— 这一刻,锋利的铁翼从鳄鱼的肚皮上划过,那看似陷入种种负面状态不可自拔的红黑之龙,再睁开眼时,那层白翳尽消,一对龙目满是冷酷。 脏器,血水从鳄神的肚皮中滑落。 巨龙钢铁般的利爪向后抓去,那潜入暗影当中,难寻踪迹的猫女神猝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相较于巨神们显得极为苗条的身体被直接攥成肉泥。 红黑之龙冷笑着咧开布满森白獠牙的巨口,似是在嘲讽舍迈尔布下的这场杀阵,随即毫不犹豫展开了对那些巨神们的反冲锋。 轰—— 头冠撞开大地之神。 一条拥有女人的身躯,头部却是一颗狞恶眼镜蛇的上半身的古神,整个身子宛如无骨之蛇,迅速缠到了红黑之龙的身上,满口毒牙狠狠咬在洛萨的鳞甲上,毒牙沿着鳞甲缝隙的熔岩纹路,注入致命的毒素。 紧跟着,一只半人半羚羊的女神,踏着滚滚洪峰而来,弯弓射出了致命的箭矢,那是传说中的大象女神。 卷土重来的大地之神盖布,单手按在地面,无数土石飞起,化作一座巨大的石柱被祂抱在怀里,随即向着洛萨狠狠砸去。 然而,剧毒并未麻痹红黑之龙的身躯。 随着让娜一记金辉击飞了激射而来的箭矢,洛萨第一时间施展了魔武士天赋,恐怖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尽数转移到了体魄之上,那宛如绳索束缚住洛萨身体的眼镜蛇女神,竟被他生生扯成了两段。 他随手丢下死去的眼镜蛇女神,一脚踩在祂那颗蛇头之上,宛如一架势不可挡的战车,向着面前的敌人便是隆隆碾去。 接下来,那条红黑之龙每一个部位都成了致命的杀器,利爪,獠牙,头锤,背脊,锋利如刀的双翼,强劲有力的龙尾... 岩石巨人盖布,就这样被硬生生拆成了一地土石碎片,饶是那些碎片落地之后便再度聚合,形成一个个小号石巨人,也再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场外两名龙血眷属看得是目眩神迷,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奥尔汗更是忍不住大力拍打着利爪龙的脊背:“学到了吗,巨龙就该这样战斗!” 学到了个屁。 利爪龙翻了个白眼,醒醒吧,伙计,咱只是得了老大的一滴血,而不是真得了老大那无坚不摧的龙躯,你这家伙该不会还惦记着哪天能骑到老大背上的美梦吧? 奥斯曼家族的人看到强大的巨龙,都有将其驯服的执念,奥尔汗也不例外。 自从得知洛萨就是薇薇安娜当日所乘巨龙以后,便经常妄想着能骑上试试。 对于二者君臣友谊,或许只能算是个笑谈,但作为眷属,这念头在利爪龙看来实在是大逆不道。 轰—— 龙尾横扫,大地之神残躯化作的泥石巨人们成片倒地,火海将它们烤得干裂,使它们再无重组起来的可能。 将精神力统统加在体魄之上的洛萨,如今的近战能力,已远远超出了舍迈尔的预估,律令,众望所归,三重加持之下,洛萨俨然上古神话中的魔龙,所向披靡。 那些能力各异,组合起来堪称杀局的古神们,眼看着竟已有三分之一被洛萨拆成了碎片。 舍迈尔皱起眉,太阳神的姿态下,祂能接受更多的信仰之力,这是他继续战斗下去的力量之源,也是支撑那么多古神神像显化的源泉。 若是换一副姿态,如尼罗河女神,雨神这类,或许能对洛萨和那炽翼天使形成一定的克制效果,但祂所拥有的这两者的神器根本不完整。 祂在权衡转化形态是否值得。 但就在这时,细微的气流在他的耳畔拂过,那萦绕着不祥气息的诛王逆刃,从那可怕的刺客手中狠狠刺出。 切里妮娜还做不到立刻降伏这把魔性深种的凶器,而是同其中器灵达成了短暂的合作,在刺出这一剑的同时,滔天怨念便已如决堤的洪水,涌向舍迈尔的意识当中。 前方,那些正同巨龙鏖战中的古神们,动作迅速变得迟缓了许多,祂们本就没具备多少神智,在舍迈尔手中如提线木偶般作战,失去了舍迈尔的操控,更像是一群无智的傀儡,被洛萨配合让娜迅速清剿着。 诛王逆刃黑色的剑身,在刺穿太阳神躯的一刹那,一道道宛如冰裂纹瓷器的裂隙,便迅速覆满了祂的全身。 这不是诛王逆刃的威力,已足以一剑秒杀舍迈尔。 而是因为这太阳神躯虽不是舍迈尔的本体,但两者却是相连的,一旦太阳神躯被污染,很可能会殃及其中的舍迈尔本体。 第七十八章十字军之王 “早就防着你了。” 轰然解体的太阳神躯,化作无穷烈焰席卷开来,眨眼间便将切里妮娜的身形吞没,守护者吊坠和芙琳吉拉亲手炼制的护符,爆裂开来,化作护罩将其笼罩。 但两层护罩,几乎只维系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密布起裂痕。 诛王逆刃上闪烁着乌光,自发劈出一道黑色的裂隙,催促切里妮娜逃离。 这把噬主的魔器自然没有拯救新“宿主”的高尚情操,而是这一刻,随着舍迈尔将太阳神躯的大部分神力释放开来,就连它这把已经存在了无数岁月的魔器,都感觉到了被毁灭的危险。 眼看着切里妮娜陷入危险,红黑之龙高昂起头颅,发出了一声怒吼,一只龙爪按在拦路的奥西里斯神的胸口,狠狠将其掼在了地上。 下一刻,被分配于体魄之上的精神力重新回归,恐怖的龙炎从巨龙口中席卷而出,将那绿色木乃伊燃成了一团火炬。 铿—— 圣枪贯穿了其后脑,彻底将其灭杀。 洛萨心头怒意正盛,一路摧枯拉朽,毙杀古神,在旁人看来已展现出了无敌之姿,自己也已积蓄起了恐怖的气势,迎着那代表极致高温的太阳神火便冲入了其中。 吼—— 龙吼声大作。 一道乌芒划破层层神火,向洛萨飞来。 那乌芒越飞越淡,切里妮娜属于狼族的兽眸中神采也飞速流逝,她的衣服在烈焰中被焚尽,肌肤失去光泽,蓝灰色的长发干枯,卷曲。 千钧一发之际,红黑之龙猛然向前一扑,毫不犹豫一口将那道乌芒含入了口中。 呼—— 洛萨轻出了一口气,虽说切里妮娜共享了他暴虐龙的“涅盘”天赋,受到致命伤后能形成一颗涅盘之卵,死而复生,但想要复苏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四周的火焰风暴没有平息的意思,太阳神力将此处化作了一片封闭的太阳神域。 舍迈尔在火风暴中闲庭信步而来,虽然散去了太阳神躯,但通过身边悬浮的楔形泥板,他仍能间接操控这片神域,使其发挥出最后的余晖。 “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舍迈尔的双目闪烁着金辉,悬在半空之中,气质超然,宛如神圣。 “那就试试!” 红黑之龙昂起头颅,脸上满是桀骜。 虽说舍迈尔将太阳神力运用得很粗糙,但那到底是一份远比舍迈尔本身所拥有的力量更为强大的神力,失去太阳神躯,舍迈尔的战力显然是大幅下降的。 同时,那些需他分神操控的古神们战死,对他也绝不可能没有一点影响。 楔形泥板能发挥出这种威能,就已是洛萨平生仅见的强大神器了,它不可能再搞出什么新花样了,如今的舍迈尔,状态比他绝对好不到哪去。 红黑之龙振动那对硕大的翅翼,腾空而起,精神力转化为敏捷,一瞬间便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轰然穿透了舍迈尔的身体。 然而那道身影只是砰的一声消失了,舍迈尔那充满嘲讽的声音再度从巨龙的身后响起。 “又是一种新能力,看来,你身上藏的秘密,比我预想的还要多。不过没关系,等你死后,我会将其一一挖掘出来的。” 巨龙回过头去,心中生出了一丝惊疑。 方才,在他感知当中,这家伙绝对是本体,而不是什么虚构出来的镜像——要么就是舍迈尔欺骗了自己的感知,要么就是这家伙能在这神域当中任意传送。 若是前者还好,后者的话,这基本上就意味着舍迈尔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舍迈尔,你知道吗?你那太阳神力的运用,真的很粗糙。” 站在巨龙头顶的炽翼天使,突然开口说道。 “我家大人说的没错,舍迈尔,你成为传奇靠的是楔形泥板,运用太阳神力,也靠的是楔形泥板,你成了传奇,这没错,但有什么是属于你自己的呢?” 舍迈尔冷笑不语,之前的怒意已经过去了,同样的话,说第二遍时,杀伤力就不比从前了。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天空,一颗带着尾焰的陨石,从太阳神域当中轰然砸落。 巨龙高昂起头颅,头顶上冠状龙角硬扛下了这一记陨石,太阳神域没办法断绝他接收外援,众望所归,还有拉维妮娅的律令加持始终伴随着他。 再加上洛萨对火焰的抗性极高,这颗陨石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一颗大号的石头罢了。 轰—— 陨石炸开。 巨龙穿过了层层烟尘,神火,只一个呼吸便已再度来到了舍迈尔的身前。 圣枪刺出,舍迈尔的身影再度消散。 但那穿透舍迈尔身影的圣枪,临了竟突然转向,刺向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铿—— 圣枪钉在一块楔形泥板之上,那看似只是泥石构成的薄板,竟与无坚不摧,以神王奥丁昆古尼尔制造出的圣枪,擦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萦绕在圣枪上的圣炎迅速被熄灭,这杆号称永不落空的必中之枪,终究还是落空了。 舍迈尔的脸色有些发白,虽说楔形泥板隔绝了大部分的伤害,但还是有些许反震作用在了他的身上,就如洛萨预测的那样,他现在的状态,也远远称不上巅峰。 实际上,他体内的脏器,肠子都快拧成一团了,如果不是迈入传奇,生命层次得到跃升,近乎于成为了纯能量体,换做普通施法者早就已经死一百次了。 圣枪倒转回让娜的手中,她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毫不犹豫离开了洛萨的脊背,腾空跃上太阳神域的空中。 洛萨神情微变,让娜可做不到他这般近乎于完全的火免,离了他的后背,她每时每刻都得消耗力量去抵御神火的侵袭,要知道神圣之躯状态下,把储备的能量烧完了,就该烧自己的命了。 “太阳,也要为我颔首。” 高举圣枪,斜指琼霄的耀骑士,似是在命令着谁。 她体表的圣炎眨眼间便像是淋了汽油一般变得越发茁壮起来,远远看去,俨然就是一颗太阳! 舍迈尔的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了! 感受到自己对于太阳神域的操控,原本便如机器一般,需要隔上一层楔形泥板作为控制器,很是生涩,现在则俨然是生锈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这样的机会,洛萨自然不会放过。 他飞速展开了潮水般的攻势,速度越来越快,许多舍迈尔发出的攻击,他竟是完全硬抗了之,连躲都不躲一下,对洛萨自己而言,这也是拼命的时候了。 让娜要夺走太阳神域的操控权,所需付出的代价,绝不可能轻了。 少耽搁一刻,她就能少一分危险。 第七十九章 紫凤凰 锋利的獠牙咬在空气处,发出清脆的声响。 舍迈尔依旧像之前那般千钧一发之际传送离开,显得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但再现身的舍迈尔,头顶已经现出细密的汗珠。 太阳神域的操控权最多也就被让娜夺走了三成,但一架精密运转的仪器,别说三成,就算只有一成运转不良,造成的延迟效果都是极为恐怖的。 作为耀骑士,力量属性与太阳神域近似,使让娜能勉强夺下一些太阳神域的控制权,但她没有楔形泥板如此逆天的神器,很难借助太阳神域为自己所用。 但她办不成事,却能坏他的事。 舍迈尔方才可没想着玩这么极限,但就是让娜的干扰,使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才勉强逃出龙口。 再度现身的舍迈尔,毫不犹豫便再度开启了传送,可那刚刚咬了个空的巨龙,便再度追了上来——舍迈尔所有的攻势都如泥牛入海,那洛萨化身的巨龙,根本就是不顾一切在追击着他,使他就算想利用传送拉开距离,藏匿起行踪都难。 轰—— 一道巨型电弧劈在巨龙身上,这是他仓促之下所能施展出的威力最强的法术,落到这红黑之龙的身上,炸开了他一大片鳞甲,伤口处血肉焦黑,勉强阻了下这巨龙的冲势。 但当他再度展开传送之时,他传送的位置竟是突然有了致命的偏斜,来到了巨龙的斜后方。 同时,仿佛早有了预料,那身上还闪烁着电弧的巨龙,便豁然回过头来一口咬下。 咔—— 舍迈尔手指上一个个魔法戒指爆开,撑开的法术护盾在这以恐怖咬合力催动着的坚硬獠牙之下,就如鸡蛋一般层层破开。 争取到些许时间的他,再度传送走人。 可这样根本无法全神贯注地操控楔形泥板,越是没办法全神贯注,就越是难以摒弃让娜的干扰,自从晋升传奇之后的舍迈尔,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憋屈,懊恼,悔恨 种种负面情绪仿佛污泥般糊在了舍迈尔的星灵体之上,那诛王逆刃带来的“剧毒”,哪怕他“壮士断腕”毁损了太阳神躯,依旧有一丝藏在了他的体内。 “呵呵呵” 气质变得极为阴郁的舍迈尔,这一次没有选择逃跑。 “没想到,我引以为杀手锏的神域,倒成了为自己的掘墓。” 眼看着巨龙硕大的头颅冲来,舍迈尔咧开嘴,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意:“传奇也是会陨落的,创造楔形泥板的巴比伦人,早就连灰都不剩了。” “同我陪葬吧。” 楔形泥板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这件神器在他主人的拼死催动下,爆发出了最后的潜能。 金色的太阳神域开始坍塌——外层急剧膨胀,内里的能量反而尽数向正中央的洛萨聚集,哪怕无惧高温的威胁,这样纯粹的能量爆破,同样具备着极为恐怖的威力。 轰! 蘑菇云升起。 恐怖的气浪在地底轰出了一个巨型深坑。 巨大的火球扩散开来,但只持续了片刻,便又急剧收缩,变得越来越小。 两道身影从蘑菇云当中飞出。 几乎已经变成半透明人的让娜,抱着切里妮娜狼狈逃出,被薇薇安娜和般若接住以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随后,那压缩到极致的能量体,砰得一声便泯灭了。 空间被撕扯出漆黑的裂隙,再没有一道新的身影从中走脱。 同归于尽了? 等到尘埃落定,依旧看不到有新的人影出现。 理查和腓力有些愕然,兜兜转转,此战最大的赢家竟成了他们? 场中一片鸦雀无声,很少有人愿意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突然有人虔诚高呼:“圣洛萨降服了异教魔神,回返天国了!” 那是沙蒂永的雷纳德,他的语气很是狂热,仿佛圣洛萨的虔诚拥趸,心中却是快意至极,感觉这段时间来心头的压抑,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封圣,死人才有的待遇,原本僭越的你,现在也算是实至名归了吧? 他心中窃喜,洛萨没有继承人,他死后,他那笔丰厚的遗产,必定会有一份交到他的手上。 原属于自己的,如今上面还有了生命神树的领地,还有那座堪称是红海枢纽,财富之源的艾拉港,以此为基,自己完全能打下整个萨拉森半岛,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朝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澎湃有力的心跳声响起。 “什么?” “快,快看那边!” 雷纳德愕然抬头。 只见半空当中,一簇极为微弱的紫色火苗缓缓浮现,此时虽是白昼,但这看似微弱的火苗,还是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砰砰砰—— 微弱,但却清晰的心跳声,仿佛在每个人的耳朵边响起。 紫色的火苗凭空燃烧着,妖异且瑰丽。 它越烧越旺,逐渐照亮了整片天空。 微弱的心跳声也宛如战鼓般越敲越响。 芙琳吉拉的神情有些紧张,虽说早知道洛萨给自己藏了一张复生的底牌,但复生回来究竟是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般若紧紧攥着让娜的手掌,神情看似淡然地咬着嘴唇。 轰—— 紫色火焰暴涨,化作张开双翼的不死鸟,高昂起脑袋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鸣。 下一刻,火焰当中,一对金色的眼眸浮现,紧跟着是那略显苍白的躯体,金色的华丽甲胄覆于其上。 当洛萨落在地上之时,场中一片鸦雀无声。 “死而复生.” “主道成肉身,受难第三日而活” 一名虔诚的司铎跪倒在,发出压抑的低吟:“洛萨公爵,就是新的圣子,吾主的第二位格,耶稣基督的再世。” 腓力咽了口唾沫,老谋深算的狡狐,此刻也有些惊慌了起来。 他信上帝,可不代表希望真有一个上帝踩在自己的脑袋上,教宗城有个教宗陛下就已经够糟心的了。 “怕什么,他就算真是,该头疼的也该是我们的教宗陛下和那两位帝国的皇帝。” 理查冷笑着,若是洛萨真打出圣子的名号,首当其冲的就是教宗城的教宗陛下和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两人分别为东西方教会的领袖,大概率是忍不下这样一个异端的。 反倒是继承西帝国法统的日耳曼尼亚皇帝,最多也就是在以后,加冕的时候再多跑一趟圣地罢了。 理查看向腓力,忍不住揶揄道:“倒是你,假如教宗号召再打一场对占据了圣地的异端教徒的圣战的话,你这天主世界最尊贵的奥古斯都,还有胆量站出来吗?” 腓力冷笑一声:“我又不是教宗的奴才。” 开什么玩笑,刚打完一场圣战就再打一场,教宗陛下要是识相的话,就该捏着鼻子认下这既定的事实,把讨伐“异端”的重任放在“相信后人智慧”上。 真要是脑袋一热,再启一场圣战。 他就会发现欧洲最虔诚的一批圣战士,要么就是对他熟视无睹,要么就是站在他的对立面。除此之外,难道教宗还能指望那些连圣地沦陷都视若无睹之辈吗? 腓力不乏嘲讽地说道:“到那时,我们教宗陛下的三重冕,恐怕都要跌落尘埃了。” 虽然听起来像是酸话,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洛萨羽翼已丰,大势已成,拿下埃及王位已成注定的事,甚至于,这顶原本看来显赫无比的王冠,在他面前都已黯然失色。 第八十章向亚历山大进军 “圣洛萨在上!” “力量,仁慈,圣德兼备,天佑吾王洛萨,常胜利,沐荣光!” 亲眼目睹了一场神战,又眼睁睁看着原本已经陨落的大元帅重获新生,不知是从谁开始,衣衫简陋的战斗修士,地区司铎,甚至是主教,都开始咏叹这场神迹。 许多十字军战士们再度开始呼唤起此前他们曾喊出的尊号“十字军之王”。 或许洛萨还没真正加冕称王,但一个“十字军之王”的头衔冠以前缀,就连在场真正的两位王者,都不会表露出任何惊讶,不满的情绪,那是他应得的。 只要他别正大光明认下圣子的名头,给他们留下些许余地就好。 这一幕,同样给萨拉森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败亡于异教魔神之手的金色巨神,若真是他们信奉的圣火,全知全能的光明神,为何会败于异教的魔神? 那若不是神,为何在关键时刻,神不出现,而使一个“伪神”来救场?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或许神根本就不存在。” “也可能祂根本就不在意我们,我们已经被神抛弃了。” 有些虔诚的信徒呆若木鸡,枯坐在地上,任凭逃离的同伴将自己踩在脚下,也有些拜火教徒,干脆来到路边,颤颤巍巍举起武器,干脆利落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在拜火教的教义当中,自杀是要坠入火狱,永远无法得到救赎的重罪。 因为一个人的生死,只能由神来决定。 他们做出这种渎神之举,一方面是内心的信仰已经完全崩塌,另一方面也在表达对神的愤懑,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极为大逆不道的。 有智者悲痛地大喊道:“我的兄弟们,异教邪魔大行其道,是我们的虔诚和德行不够啊,主因此才赐予我们考验,要区分出我们之间的高尚与卑劣,使高尚者升上天国,卑劣者永堕地狱,切不可因此毁伤自己的性命啊。” 一些脑袋灵光的萨拉森神职者,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同十字军进行合作了。 那些法兰克人占据了塞曼努德和达米埃塔,不也没有强制要求所有人改信基督吗?法兰克人想要统治埃及,依旧离不开他们这些神职人员的帮助。 充其量,就是未来的日子过得比之前要艰难许多罢了。 有人这样说:“我们要服从,不应反抗,因为这是主赐下的苦难,要我们在异教徒治下生存,是为赎清我们的罪孽,好使我们升上天国。” 也有人大怒驳斥:“瞧这个鼓弄唇舌的小人,如此不洁之人,也渗入我们正统教会,伪作高洁之士了——这就是主赐下我们考验的原因,只有逆境当前,才能甄别出那些卑劣之徒。” 两方吵作一团,埃及的拜火教本就因此前统治于此的法蒂玛王朝,留有大量的“什派余孽”,阿尤布王朝将其取而代之,也就二十年不到。 此时面临困境,这些饱受打压的“什派余孽”,立刻站出来跟“逊派正统”打起了擂台。 逃亡的萨拉森人仍旧在逃亡,不管是要服从还是反抗,继续留在这儿都不是聪明的抉择。 只是双方边撤退,边大声驳斥对方教义,即使还保存着大部分有生力量,再度分裂的萨拉森联军,也已是一盘散沙,再不可能成为十字军的威胁了。 “伊万,我就说过我们不可能战胜洛萨公爵的,他不止是世俗的君主,更是我所信奉天父的一面,圣子当初也曾面临灾厄,但那无不是他预见,并甘愿承担的。” 富尔克男爵跪在地上,从领口取出那藏得很深的十字架,低声祷告着。 “事到临头,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别忘了你现在跟我们一样,都是该死的异教徒,甚至在法兰克人眼中,你这种叛徒比我们还要更加可恨。” 伊万的语气有些沮丧,战争的走向跟他的预料截然不同。 他那引以为傲的个人勇力,还有他所率领的一支精锐部众,就像一颗石头丢进大海,连朵水花都没激起,轻易就被那些铁甲具装给冲垮了。 什么建功立业,都成了妄谈。 “走了,咱们现在还剩下点家底,该是乘船离开埃及的时候了。” 随他一同来到埃及的马穆鲁克们,里面最拥护他的主人“塔基丁”的那一批几乎都死光了,所以眼下这些马穆鲁克,已经算是他个人掌握的军力了。 “伊万,我不会跟你离开了。” 富尔克摇了摇头,他跪在地上,闭上双眼,打算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无论是被送上绞架,还是被绑上火刑柱,亦或是丢到矿坑里做奴隶。 “癫子!” 砰—— 伊万用剑柄磕在富尔克的后颈,命人扛起这昏厥了后,自寻死路的家伙丢到了马背上。 临走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光芒万丈,仿佛降世神祇的影子,低声嘟囔道:“总之,这是最后一次跟你打仗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发誓!” 他不打算回阿勒颇。 在他看来,那里迟早也得被十字军攻破,阿尤布王朝垮台,已成注定的事。 还不如直接一步到位,撤往小亚细亚,无论是跟罗姆王混打希腊人,还是转道去波斯人的地盘找活儿干,总有一条活路。 仔细想了想,还是后者更靠谱。 毕竟罗姆国离法兰克人也不远,波斯人那边据说正跟东方草原来的游牧民打仗——游牧民嘛,什么战斗力就不用说了,早年常跟库曼人打交道的伊万,根本不屑一顾。 也就是养尊处优的波斯老爷们,才会在这种水平的敌人面前吃亏。 “简直难以想象。” “这个洛萨,难道是一位传奇领域的变形术大师吗?” 一个顾问团的施法者,声音里充满了震撼,他们曾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强者,今日才知道以前就像是坐在井底观看天空的蟾蜍。 舍迈尔表现出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们对于传奇的想象。 那些巨神们,每一个展现出的战力,都要胜过他们一大截,那绿色木乃伊,土石巨人,更是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 但谁能想到,即使是如此强大的舍迈尔,最终的结果竟是凄惨败亡了呢,而他拼死与之同归于尽的敌手,竟在战斗结束后,又于众目睽睽之下死而复生了。 “诸位,咱们就此散去吧。”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性格孤僻的施法者,一言不发便各施手段离开了。 “但愿这位洛萨大师不会记恨上我们。” 有人小声嘀咕了句,取出一把扫帚放在胯下。 不多时,一众萨拉丁花费重金请来的法师顾问们,便作鸟兽散。 洛萨感受着重塑身躯的状态,轻舒了一口气——无论怎么说,死亡的滋味儿都称不上好受,能从永寂中重回人间,哪怕只隔了一瞬间,他依旧感觉到了阵阵后怕。 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罢了,甚至就算是高等施法者,灵魂也得在那场舍迈尔引爆楔形泥板的爆炸中被泯灭,偏偏洛萨的灵魂强度够高,死亡的全过程都无比清晰铭刻在自己心上。 浴火重生以后,他的力量并未恢复到巅峰,精神力依旧是战时接近干涸的境地,倒是身体上的伤势尽复,体魄中蕴含的能量也恢复了个大概。 他理清思绪,走向那无数为他而欢呼的人群。 舍迈尔死了! 这一点经过系统的确认,连经验都到账了,使他接连升了十级还有余裕,可惜他没精英化,多余的经验也就只能这么存着。 随手将这六十个属性点尽数加在精神上,洛萨感觉自己精神立刻好转了许多。 “一个传奇施法者可真难杀。” 他心中不免感慨。 舍迈尔虽然才初入传奇领域,但那楔形泥板实在太过逆天,硬把他的力量抬升了一大截,真可谓是他迄今为止,面对的最可怕的敌手了,没有之一。 一声嘶鸣。 日蚀健步奔来,屈膝在地,仿佛在学那些跪拜他的十字军士兵。 洛萨神情肃然,坐上了马背。 随着那巨马背上的男人逐渐走近,他的目光随之看来,人们的欢呼声反而逐渐平息了下来,无论是普通士兵,骑士,还是贵族,修士们,他们纷纷单膝跪地,低下头颅,表达自己的谦卑和敬意。 在这个时代,君权未必至高无上,强大的封臣忤逆君主,甚至公然辱骂君主,对君主宣战的戏码屡见不鲜,一些强力封臣在宴会上,戏弄,挑衅自己君主的例子也不鲜见。 神权也同样未必至高无上,纵使教宗极力反对,甚至公然支持伦巴第联盟,照样奈何不了人家亨利皇帝在波河河畔跃马扬鞭。 但一位既掌握神权,又有君权,堪比东帝国皇帝的君主就不同了。 这似乎也预示着,未来的埃及王国,势必不会如欧洲各国,或是此前的萨拉森王朝一样,呈现出一片松散的领主联盟,而是一个如东帝国一般的集权国家。 洛萨骑乘着日蚀,这匹神驹从军阵当中穿过,走过每一处十字军队伍的跟前。 许久,重新回到阵前的洛萨,高举起那把因再次斩获大胜,变得更加辉煌的天命之枪,发出了自己的谕令:“诸位,异教徒的主力已经败北,拦在我们收复亚历山大主教区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 他语气微顿,高声道:“接下来,让我们向着亚历山大进军!” 他不打算认下圣子的名号,因为圣子也是天父的一面,是全知全能的,这张虎皮竖起来一来太容易被戳破,二来又会平白招来不需要的敌意。 更何况,他现在大势已成,该用的是堂皇大势,而不是剑走偏锋。 于他而言,一个神眷者的身份足矣。 “奉吾王命,向亚历山大进军!” “万岁!” “以天父之名,以圣洛萨之名,进军!” 人声鼎沸,庞大,松散的军阵,在各自领主的指挥下,开始有序前移。 第八十一章 加冕为王 对于亚历山大人而言,这段时间无疑是死神审判的丧钟前奏。 萨拉丁王钦命的埃及总督,亚历山大的主人,国王最信任的胞弟阿迪勒被阵斩,精锐部队折损大半,余下的也已不成体系,许多都肆虐乡野,成了匪军。 可笑的是,溃军逃窜途中,就起了内讧,也不知是争抢布鲁卢斯湖畔营地里的物资,还是因为逊派什派的争执,双方斗得不可开交,鲜血把湖水都染红了。 最终还是进军亚历山大的十字军,强势介入,把这群内讧者分开,统统变成了俘虏。 随着十字军正在向亚历山大港进军的消息不断传来,城内的风声也开始突变。 起先是“法兰克的魔鬼们屠杀了布鲁卢斯湖大营,虔信者的鲜血染红湖泊。” 城内留守的贵族,纷纷开始号召民兵守城备战,势与亚历山大共存亡。 第二天,随着“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渡过尼罗河,占领了达曼胡尔”的消息连同溃军入城,那天战况的细节,令人震撼的“屠神之战”全过程被披露,风头立刻突变。 许多消息灵通的萨拉森贵族不再冒头,试图争夺阿迪勒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而是紧锣密鼓收拾家当,雇船离开。 第三天,随着“卑鄙无耻的异教魔鬼率军经过他亲手毁灭的拉希德废城”,许多人都有种末日将至的既视感,毕竟有拉希德珠玉在前,谁都害怕亚历山大沦为第二个死城。 到这时,除了一些愣头青以外,再没人想着抵抗到底了。 亚历山大港的船票价格开始一小时一变,许多原本小有家当的市民阶层,也只能在昔日用来运送咸鱼的逼仄货舱中勉强获得一席之地。 第四天时,城里的科普特派信徒在黑暗之影的串联下,发起了夺城“起义”,占据了城门等关键要地,双方一方面战斗不断,暗地里却接触不断。 到第五天时,十字军大军压境之时,暗地里的谈判已经结束。 起义军们高举十字大旗,向亚历山大港的人们宣布:伟大的基督拯救者,至高无上的洛萨大帝,即将抵达他忠诚的亚历山大。 一夜之间,城内便换了旗帜,许多拜火教的宣礼塔,都改换成了科普特派的神龛,圣火旗帜被替换成粗糙赶制的双头鹰和十字军军旗。 正准备摩拳擦掌,展开一场攻城战的十字军,只得看着那扇洞开的城门,瞠目结舌。 洛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亚历山大港是一座多民族城市,希腊人,犹太人,科普特人,萨拉森人,都生活在这儿,当萨拉森人主力沦丧,害怕清算的中下层贵族纷纷逃离以后,这座城市会不战而降也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前来迎接洛萨入城的队伍,由一位科普特主教,一位犹太富商率领。 这些天,许多犹太商人也随萨拉森人一同逃往了阿勒颇,毕竟法兰克人的宗教政策可不像萨拉森人那般开明,留下的,也只是听闻洛萨不如其他十字军王公那般残暴,不舍得这些年打拼下来的产业,想要搏个富贵罢了。 “尊贵的陛下,您随时可以进入您忠诚的亚历山大港,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您王冠上最美丽的宝石,为了避免宝石蒙尘,您忠诚的臣仆斗胆建议,让那些威武雄壮的军士们留在城外.” 犹太商人一脸谄媚,肥硕的脸庞上留下大滴的汗珠。 他太紧张了,这可是直面据说杀死“光明神”的异教魔王,这份沉甸甸的压力,迎接队伍里许多平素能言善辩的人,连话都说不出口。 许久没人回话。 他不禁偷偷抬起头,打量那骑在巨马背上,戴着金色面具,看不清喜怒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但在犹太商人眼中,又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汗水把他身上那件丝绸内衣都完全打湿了,这可是在冬天。 “我的士兵们应当入城,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誉。” 男人开口了,他没有理会跪在道旁的迎接队伍,这些人这段时间的“内战”,更像是特意表演给他看的,洛萨会给予他们一定的地位,来稳固自己的统治,但不代表他就会为此薄待自己真正的基本盘。 诚然,手握伟力,名望的他,完全可以不顾旁人想法,做一个随心所欲的君主,也不虞会背上暴君之名。 但这不是他的本性。 “传我命令,各部军马,有序入城!” 洛萨高声下令,纵马奔向城门,一众翼骑兵们紧随其后,烟尘将那些衣着华贵的迎接队伍吹得灰头土脸。 “万岁,赞美耶稣基督,赞美圣洛萨!” 一入城,便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欢呼声。 随侍在侧的汉斯被吓了一跳,拔出了手中的武器,一时间刀枪出鞘之声不绝于耳,吓得被安排在城门附近迎接的市民们面色一阵惨白。 还是洛萨摆了摆手,命令众人收起武器,向着一众市民们微微颔首,并于胸前画了个十字:“日安,诸位基督兄弟。” “日安,陛下!” “上帝保佑您!” 松了一口气的市民们纷纷献上祝福。 日蚀踩在被撒了花瓣的石板路上,昂首挺胸,向人们展示自己的雄壮,引来阵阵惊呼声,无论在哪儿,像它这般雄壮的巨马,都无比吸睛。 “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马,魔王的坐骑吗?” “太可怕了,这位魔王真的不会掀起一场屠杀吗?” 窃窃私语从人群中传来,他们的声音很低,但却瞒不过洛萨的耳目,但他很快就将这些杂音封闭了,以他现在的五感,若整天听这些东西,烦都烦死了。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阿迪勒的总督府吗?” 汉斯发问道。 洛萨摇头:“我已命库尔斯做好了安排,咱们直接去圣马可大教堂,那是我加冕之地,也是确立我对全埃及无可置辩的主权之地,比什么总督府重要多了。” 圣马可大教堂即亚历山大宗主教区的主教座堂,是科普特派基督教的中心,这里曾经还供奉着圣马可的遗骸,可惜被威尼斯人给盗走了,并据此恬不知耻地把自己的徽章改为了圣马可雄狮。 队伍一路行至圣马可大教堂,这座科普特派的主教座堂,倒也不显颓唐破败,敞开的圣堂大门外,一众十字军贵族们已经提前抵达于此。 其中甚至包括两位国王,他们都答应参加这次加冕礼的见证。 塞巴斯蒂安枢机有些紧张地捧着自亚历山大宝库中寻找出的,代表了上下埃及之王的红白双重冕,它曾是埃及法老王权的象征,被阿迪勒收藏于自己的总督府内。 在亲眼目睹了洛萨所掌握的伟力以后,他每天都在担忧洛萨哪天对他秋后算账。 因此,洛萨提出要在亚历山大加冕为王的要求以后,他连半点抗拒的心思都不敢有,便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他径直走上圣堂之上的黄金座椅上,一众神职者们纷纷上前,为他涂抹起圣膏油,塞巴斯蒂安在一旁吟诵起神圣,冗长的祷言。 “洛萨·冯·哈布斯堡,你乃上帝钦命之上下埃及的统治者,全埃及所有法兰克人,科普特人,萨拉森人,希腊人的君主,今你将加冕为王,当恪守” “太长了。” 洛萨突然打断了塞巴斯蒂安冗长的祷词。 在塞巴斯蒂安惊诧,恐惧,意外的目光中,他径直站起,从一旁侍从手中托举金盘中,取出了那顶王冠,将其戴在自己的头顶。 没人质疑他的僭越,在神学上的地位,洛萨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比一个不得人心的前枢机低,谁更能代表上帝,在十字军心目当中,已毋庸置疑。 “埃及之王万岁!” “十字军之王万岁!” “吾王万岁!” 欢呼声,响彻整个圣堂。 第1章 国王级奖励 巨幅彩绘壁画之下,是为自己戴上双重冕的新王。 画师迅速勾勒着线稿,惊慌茫然的大主教,满脸兴奋的科普特派修士,雄姿英发的新王,还有万众欢呼的十字军,想要短时间内把这些人物刻画出来是不可能的。 他着重记录下每个人的表情,他们罩袍上的纹章,面部特征,再在事后进行加工——他有预感,这将是一幅足以载入史册的世界名画。 一位司铎则这样记载:当新王加冕,万众欢腾之时,新王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收复失落千年的亚历山大宗主教区,于他而言,不过是他伟大基业所迈出的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至于两位国王陛下,心情就复杂多了。 尤记得最开始时,他们尚不把区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爵放在眼里,可才过了多久,他就已经成了一国之君了,而且这顶王冠还不是继承来的。 新王看都未看塞巴斯蒂安一眼,至今仍留着这个优伶般的角色,不过是因为他乃教宗特使,让他主持加冕,既彰显洛萨正统,同时也向教宗传递了和平的讯号。 他没有在未来,打造一支舰队登录亚平宁半岛,按着教宗的脑袋逼迫他承认自己地位的念头,也没返回阿尔高,以此为据点,谋求日耳曼尼亚帝国的宝座的打算。 那跟丢了西瓜捡芝麻没多大区别。 王国头衔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了,逐步收复全埃及,整合麾下领地,恢复生产,发展经济,营造身份认同,调和十字军和科普特人间的矛盾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等这一切进行完后,他手头的势力,也将膨胀到一个比肩欧洲顶尖强国的水平,到那时,才是考虑进一步扩张,吃掉阿尤布王朝所有遗产,甚至是统合十字军诸国,拼凑出一顶帝冠的时候。 他伸手虚握,金色的辉光在其手中化作焕然一新的天命之枪。 这把专属于他的宝具,如今的基底已经被替换为了“国王的新枪”,其能力也得到了提升,可惜他的法理领土已扩充到全埃及,仍需亟待收复,领地内部也不安稳,新枪仍旧是保底的“精良级”,显得这份提升也十分有限。 国王的天命之枪: 1.神枪所指:天命之枪所指之处,你麾下的骑兵们冲锋速度将会得到百分之三十的速度加持。 2.刺王杀驾:该武器在面对拥有头衔等于或高于“王国级”的敌人时,每一击都将呈现暴击效果。 3.破法之矛:龙气能破万法,以龙气灌注的天命之枪,能够破除敌人施展的任何一道有形术法,可以连续释放两次(冷却时间为一天)。 4.供奉:这把富有传奇色彩的武器,已经被视作传说中的圣枪,它被供奉起来时,会自主吸纳信仰之力,强化自己的下一次攻击。 “诸位,在上帝的注视下,在圣马可注视下,我于此地加冕称王,自今日始,埃及将重归基督之怀抱,所有参加此次东征的基督徒,你们的罪孽得以除净,捍卫基督的荣耀将永远伴随着你们。” “赞美天父,赞美陛下!” 许多观礼的基督徒都落下泪来,与那些野心勃勃,想要在圣地大发横财,建功立业的“小马驹”们不同,他们参加东征的唯一心愿便是赎清罪孽,得到救赎。 洛萨继续说道:“所有有功者,不论是有封爵之人,骑士,士兵,富人,或是穷人,都将根据所立下的功勋,获得平等的封赏,这是主对你们的奖赏和勉励。” 许多人听着,呼吸都热切了几分。 但洛萨话锋一转,又道:“进城时,一位前来迎接的市民先生曾说,希望要我禁止我们虔诚的基督战士们进来,以避免毁灭这座恢弘伟大的城市” 站在人群后面的犹太商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他,他该不会要把我在此处决了吧?” 倒是一众十字军并未对此表露出群情激愤的情绪,十字军的军纪是什么样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 亚历山大港又是埃及最富有,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地中海除去君士坦丁堡以外最富有的城市,任何一个即将君临此城的统治者,都不会小觑这座城市所拥有的财富。 真要放开了劫掠,这座城市不出三天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我拒绝了他的无礼要求,因为我们不远万里从家乡而来,抛下妻女,抛下故乡,抛下土地来到圣地,是为了解救圣地而来,是为了解救那些被萨拉森奴隶主们欺压的基督徒,为了解救那些被迫放弃正信,投入迷途的人们,为了获得救赎,解放圣地,而不是为了做强盗。” 一些十字军脸上不由露出愧色,他们来到圣地的目的还真没那么崇高,当初乌尔班二世号召十字军东征的时候,也曾说过去取东方那无尽的财富。 洛萨语气微顿,高声道:“我在此承诺,没人能拿走你们应得的,但也绝不容许任何人肆意抢劫,辱没基督徒的荣誉。” 一众十字军们纷纷大喊应“是”,洛萨的要求并不过分,一来亚历山大港未曾抵抗,他们便兵不血刃占下了此城,二来洛萨积威已深,也没人胆敢轻易忤逆他的意志。 随着洛萨宣誓以后,一场盛大的弥撒仪式,便在失魂落魄的塞巴斯蒂安主教主持下,有序进行了起来。 洛萨心思已经不在这上了,自加冕以后,耳畔的提示音就响了个不停。 首先是王国级战役的结算,这次他仅一方做出的贡献便高达百分之九十,得到的奖励是一件跟国王新枪配套的专属宝具“国王的新冠”(只要在你的领地范围内,你都可以指定一个目标,使其获得一定程度的削弱和增益,效果随领地情况而变)。 有新王冠倒是好事,双重冕实在不符合洛萨的审美,如果不是为了其代表正统的象征意义,他根本就不会费心让库尔斯特意去寻。 此外,就是获得王国级头衔以后,特殊兵种招募上限提升至了三百,再加上大规模常备,这个数字将提升至四百,以翼骑兵,具装弓骑等特殊兵种的精锐程度,这个数字已经堪称恐怖。 你获得了特殊奖励:国王的宝戒(内藏两个空间,一者可用来储物,一者可用来承载敌人的攻击,储物空间大小随领地情况而变动) 弗莱芒长枪兵训练营地(训练上限为七百)。 瑞士长戟兵训练营地(训练上限为七百)。 空白的作战记录三份。 进阶作战记录两份(可用于扈从第二次精英化) 六星扈从招募券一份。 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你完成了里程碑“十字军之王”,你率领来自欧洲的十字军,在圣地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海外王国,你的丰功伟绩,必将为全欧洲的基督徒所称颂。 你获得了特殊兵种训练营:圣殿骑士团驻地,医院骑士团驻地,条顿骑士团驻地。 琳琅满目的奖励,只是让洛萨微微一怔,便将其暂时搁置了,他正在接受一众十字军贵族们的效忠,其中甚至包括两位国王带来的几位禁卫,侍从。 这也是洛萨与两位君主达成的共识,一方面,给予两位国王以王室地产,另一方面则是犒赏他们带来的贵族。 国王的禁卫和侍从可没有平民,几乎所有人都是大贵族的子嗣,或者干脆其本身就是地方上的实权领主。 就比如理查的心腹,伯爵卫队长,是理查最忠心,也最值得嘉奖的封臣,但理查显然也不可能把他分封在埃及,而是转去册封了富勒伯爵的次子。 这可谓双赢之举,一方面两位国王向他们在欧洲的臣下们证明,跟着自己有肉吃,能极大提高臣下们的忠诚。 另一方面,洛萨也能获得一批出身,见识都颇为不俗的封臣。 可笑的是,埃及都已经打下了,双方的主力军团都还在路上呢。 理查倒是果断,凑巧葡萄牙国王桑乔一世恳求他的王后能出兵帮助他对抗安达卢西亚的异教徒,直接转命麾下士兵参加伊比利亚圣战去了。 至于腓力二世,他倒没想着改变行军路线,去帮伊比利亚诸国对抗异教徒,也没打算去掺和地中海上,正上演的如火如荼的西西里王位继承战争。 而是打算继续进军,等抵达圣地以后,进行一场十字军“北征”。 腓力已经打算抛开理查和洛萨单干了,这在他看来,也是证明自己的大好良机——洛萨得忙于处理埃及的内务,理查得回去打伊比利亚圣战。 而自己的对手不过是丧尽主力的萨拉丁残余,优势在我! 漫长的册封与宣誓仪式过后,洛萨在翼骑兵们的簇拥下,跨上日蚀,来到了街上,开始了盛大的游行,这也算是此前未完成的入城仪式的后续。 游行一直进行到傍晚时分,随后便是一场盛大的宴会,不拘出身,不拘地位高低,除了各处必要的值守士兵们,每个人都在开怀畅饮。 第2章圣辉的广泛应用? 规模盛大的宴会,在露天处召开。 以犹太商人为主的市民阶层,送来装满肉类和谷物的马车,排出百米的长队。 来自各方的吟游诗人高唱起赞颂十字军的歌谣。 科普特派的修士们在席间穿梭着,游走于各方十字军贵族之间,献上自家修道院所属地产上出产的葡萄酒,试图赢得十字军贵族们的支持。 埃及的圣马可大教堂,一直是科普特派基督教当之无愧的中心,这也是这座教堂历经多年来,依旧保持着完好的修缮,而不是如达米埃塔的那般陈旧破败的原因。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从威尼斯人盗走圣马可的遗骸以后,这座大教堂的神圣意味就大幅下降了。 要知道,许多来此的朝圣者,都是为了瞻仰圣骸的,这些人,也是圣马可大教堂运转的重要财富支撑。 资金越少,就越是难以拿出钱财来维系修道院运转,布施穷人,越如此,信徒便越少,影响力也越薄弱。 所以这些科普特派的修士们其实很担心洛萨会取缔他们的地位,甚至是勒令他们将教堂腾出来,让给那位教宗城派来的使者。 “主教阁下,你不必担心我会让塞巴斯蒂安主教接管圣马可大教堂,正如我此前所说的,我们不是强盗,而是来解放科普特人的基督兄弟。” 洛萨看着堆起讨好的笑容,在自己身边几次欲言又止的科普特主教,无奈说道。 “我打算征用一座拜火教的圣堂,作为塞巴斯蒂安主教在亚历山大的主教座堂,这件事就要你来多费心了。” 得到洛萨承诺的科普特主教,立刻满口应下。 “洛萨陛下。” 腓力二世端着酒杯走来:“这一杯为了上帝,也为了你的伟业。” “多谢,腓力陛下。” 洛萨笑着应道。 腓力又问道:“洛萨陛下,我的军队已经穿过了墨西拿海峡,顺利的话,大概二十天内就能抵达圣地,我打算北上对萨拉丁的残部进军,你看如何?” 洛萨微笑着说道:“陛下雄心壮志,令人钦佩,若是能收回失落的安条克宗主教区,必将是一场不逊于此次收复亚历山大的伟大壮举。” 腓力试探道:“洛萨陛下,你不打算出兵?” 洛萨故作难色:“恐怕不行,在埃及,萨拉森人的统治虽然已经濒临崩溃,但想要扫清敌人,收复埃及全境,没个把月的时间肯定是不行的。而且陛下想必也能猜到,就算埃及归于一统,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确立行之有效的统治,也绝对是一件极花精力的事。我此前只是一个小小藩侯,供应此战已是筋疲力竭,实在无力支撑陛下北征了。” 腓力也是一脸惋惜:“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目送腓力离去,洛萨心中不禁冷笑,腓力打的算盘倒好,若腓力真凭借一己之力收复安条克,声望怕是立刻就能追到跟自己相差不远的地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自己的风光遮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不过也无所谓,洛萨不在意这些虚名,他反倒是担心,腓力能否击败萨拉丁的残部,要知道原本历史上,腓力就先于理查抵达圣地,可取得的战果嘛对比理查,只能说,乏善可陈。 虽说时空不同,腓力也拥有不俗的力量,但人还是那个人,洛萨觉得结果也不会有太大改变,狡狐在战场上是不可能击败一头雄狮的,哪怕他已迟暮。 宴会一直进行到深夜才逐渐散去,来到亚历山大的总督府,洛萨简单洗漱过后,便盘算起了白天时,没功夫细看的收获。 十字军之王里程碑获得的奖励,三座骑士团军营可是好东西。 要知道,昨日巨舰里的骑士团,跟这个世界的可不能一概而论。 那可是类似于君士坦丁堡保卫战里的天降猛男们,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能否掌握使用圣辉的方法。 让娜也曾试着教导一些军中精锐,但迄今为止,还没一个见效的。 即便在昨日巨舰世界,也不是每个骑士团成员都能运用圣辉的,最起码当初还是见习骑士的汉斯就做不到。 洛萨对此抱有期待,打算明天就在亚历山大港把这几座军营立下。 他未来打算在自己的王国里设置双都制,亚历山大和开罗都将成为他的统治重心。 前者是沟通欧洲的重要桥梁,但却远离埃及中心。 里程碑以外,便是获得王国级头衔的收益了。 “呵。” 一旁续写凛冬与炎夏之歌的般若有些诧异:“笑什么呢?” 洛萨抬起手指,亮出上面的那枚镶有一颗硕大宝石的戒指:“我在笑穿越者必备的储物戒指,等到我都能屠神了,才真正拿到手里。” 这两件国王宝具没有得到天命加持,没能获得“精良”保底,效果有限,但都还算实用。 集齐三件国王专属宝具,还得了一个套装效果,能使每一件宝具的特效得到些微增强。 可想而知,等他将供奉于圣马可大教堂的天命之枪取出时,第一枪的威力,绝对是石破天惊。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最近忙活得厉害,也是时候好好歇歇了。” 洛萨的语气很轻松,王冠戴上了,实力也站在这个世界已知层面的顶端了。 手上也有了精二道具,能使扈从们实力大增,他心头的紧迫感也彻底松下了。 至于收复埃及剩下的领土,他是不打算再亲自上阵了,汉斯,让娜,还有他的“左膀右臂”们,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优秀将领。 “对了,我得去看看妮娜去,你要跟我一起吗?” 般若摇了摇头,将床榻铺好,微笑着说道:“不了,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洛萨笑着应道:“我会尽快。” 走出房间,穿过走廊。 在庭院里的湖泊边上,又碰上了拉维妮娅。 她拿着一本书写过半的法典,看到洛萨时眼前一亮:“洛萨,我正要找你呢,你看我编撰的这部法典如何?” “看着还不错。但是妮娅,你要知道这会是王国第一部成文法,它关系到的可不只是民生方面,更多是要拿来约束封臣和神职人员的规范。” 洛萨简单看了一遍法典,眉头微皱。 这件事无疑至关重要,一个新兴国家有别于旧的,已经腐朽的国家的区别就在于此。 比方说一直是洛萨最倚仗的财源商税——参考欧洲现在的情况,一座桥梁,一条大道上都可能是某个贵族的封地,会设卡在此收取关税。 这种情况下,商业根本就兴盛不起来。 在他的规划中,地方封臣可以少缴,甚至是不缴封臣税,用于组建领主私兵,维系地方统治,但地方关税是绝不能设的。 不过这事其实也好推行,毕竟他名分已定,各地封臣未来都是铁杆忠君派,只是就算是忠君派也需要引导,不然光是忠诚,可不一定能办得成事。 系统转职,得到的只有忠诚,该贪婪的还是贪婪,该残暴的依旧残暴。 拉维妮娅微怔,这一点倒是她没考虑到的。 “这方面咱们晚点再详谈,可以叫上库尔斯一起,他对这方面的事比较擅长。我打算先去看看妮娜,这些天事务繁忙,也不知道她的伤势好得怎么样了。” 第3章 三大骑士团 “我不喜欢我们那个时代,贵族们居住在象征和地位的高塔,可能毕生都不会来到穷人们聚居的地方,觉得那是一滩烂泥沼,仿佛这么做自己就洁白无暇了。” 屋内染着烛辉,在马赛克砖墙上映照出黇鹿小姐的影子。 “他们指着那些衣衫褴褛的农夫,说,你们自由了。然后便被粗暴地从田地里驱赶至工厂中,认为已经慷慨地赐予了他们自由,人们理应对他们感恩戴德。” “狼族跟你们不一样,每个人都在烂泥塘打滚。哪怕是一代家主,也是从街头上混起的。最开始是普通的街头械斗,后来就是暗杀” 切利妮娜想象不出薇薇安娜口中,所谓高塔贵族的生活。 在狼族治下的亚平宁诸邦,贵族只是狼族们的另一重身份,或是明面上的代言人。 “总之,也不比你们那儿好多少。” “所以才说是时代的问题,洛萨说这里虽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但我们有机会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缔造她。” “妮娅小姐在这方面应该会跟你很有共鸣。” “稍后我会去拜访她的,妮娜,你们狼族的家族到底是什么?” 薇薇安娜有些好奇:“我想,肯定跟我们对家族的定义不同。” 霍亨索伦也是个大家族,但家族成员间的来往并不频繁,也不会聚居在一座,或是几座城市。 切利妮娜思索了片刻,道:“就像荒野上的狼群,以血脉为纽带,为了生存而凝聚在一起,团结协作,共御外敌,偶尔也会陷入内斗,但一切都以家族存续和壮大为第一目标。” 她蓝灰色的双耳突然抖了抖,赶忙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好:“薇薇安娜小姐,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离开的时候,如果碰到大人,就说我已经睡了。” 有些讶异的黇鹿小姐,视线扫过狼族小姐因被火焰引燃,绞得参差不齐的短发,恍然笑道:“我知道了,那么晚安,妮娜小姐。” “抱歉,这太失礼了。” 嗓音沙哑的切里妮娜,有些不好意思底说道。 … 最终,洛萨也没能探望到切里妮娜。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这个沉默寡言的刺客小姐,也开始学会爱美了;也可能以前也爱美,就是自己没发现罢了。 第二天清早。 目视着城郊拔地而起的三座骑士团营地,醒目的三面旗帜飘扬在其上空,恢弘的修道院式建筑群,仿佛三座巨型堡垒,呈品字形拱卫在亚历山大港南方的山丘上。 仿佛前来朝圣的一众军士们,不禁露出叹为观止的神情。 洛萨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世界的骑士团,来找自己要版权费。 因为医院骑士团的纹章,在昨日巨舰世界里,很早以前就由“黑底白十字”改为了“红底白十字”,十字架的形制也由普通拉丁十字,转变为了八尖十字。 条顿骑士团的纹章,则是在原本“白底黑十字”的基础上增加了“金底黑鹰”,十字架尾端还增加了四朵“金鸢尾”。 就算是早就灭亡了的圣殿骑士团,其纹章也由现如今的普通拉丁十字,转变为了“八角十字”,底色倒是没变,依旧是白底红十字。 他们的成员都是从圣拉撒路教团中挑选出的有功之臣和侍从,许多甚至都是从其中的战斗修士们选拔出来的。 有功者皆有赏,但一名全副武装的锁子甲骑士,只有杀死一名同等装备的马穆鲁克才算功劳,而一名只有破旧甲衣,长矛盾牌的武装修士,则只需杀死一名萨拉森人的步兵便算有功。 当然,这份功劳仅限于用来军职调整,在赏金和土地上是不作数的,不然一名自带武器装备,战马侍从的骑士,上了战场反而不如一个底层士兵得到的多,反而不算公平。 之所以会有这种倾向于底层军士的功勋记录,目的便是为了能使底层军士更多的得到晋升资格,否则原本便是精锐骑士,转职为系统士兵不免有些浪费,而且骑士们从个人角度来看,对于转职的兴致也不高。 这也导致洛萨麾下的骑兵队伍,之前一度被蔑称赤脚骑士——意为曾经赤脚走路的步兵转职为的骑士。 汉斯站在条顿骑士团的驻地外,看着那面熟悉的金底黑鹰旗,脸上的情绪复杂极了,不只是旗帜,就连这座巨型军营,里面的修道院,带有新教风格的教堂,军械库等建筑,在他看来都分外眼熟。 昔年,他不过是骑士团的见习骑士,他母亲临终前最期待的也不过是他能在退出新兵营的时候保留一个侍从的身份,能为一名正式骑士牵马坠镫。 但现在,洛萨将他委派为了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虽然名字已经改为了圣拉撒路骑士团第二连队,但未来足足四百名骑士的名额,依旧是位高权重的军职。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视线下意识转向自家大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洛萨正在自言自语着。 “恭喜你,埃古斯托普的新王,传奇的杀手,传奇变形术大师,如今环地中海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洛萨正与仍位于西西里岛安娜通着话。 他还不清楚,那场发生在布鲁卢斯湖畔的“神战”,随着萨拉丁的法师顾问团纷纷散去,已然化作一股恐怖的风暴,传播于环地中海的超凡世界当中。 “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哦对,妮莎娅当时也在。” 洛萨反应过来,鲍德温四世虽然由于身体原因,没能参战,但妮莎娅当时是出场了的,只是她实力低微,从一开始就没人打算让她出力。 “都用不着妮莎娅通知我,实际上,当时在萨拉森人手底下干活儿的,也有一个属于咱们黎凡特巫师协会的。” 安娜解释了下,有些没好气道:“即便没这人,以你做下的这番壮举,就算没这些,最迟一个月内,也会传遍从爱尔兰到波斯的整个超凡世界?” 洛萨连忙道歉:“抱歉,忘通知你了,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忙。” “好了,你们那边既然已经打赢了,从普罗旺斯出发的高卢大军,该不会掺和到我们这边的战斗吧?” 安娜有些忧虑,对比洛萨这边,她那边的进展实在太慢了,双方施法者都投鼠忌器,战斗就不得不演变为一场场惨烈的攻防战,西西里岛上林立的城堡,可让帝国军队吃尽了苦头。 魔药军队再厉害也不是超凡者,何况对方也有等格的战力,虽然稍逊自己一筹。 “不会,腓力打算带他们北上进攻萨拉丁的残余势力——他本人是这么说的,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放心,这点脑子我还是有的。” 沉默了半晌,安娜忍不住慨然一叹:“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超凡者,当初在君士坦丁堡地底毁灭那只带有部分传奇特征的瘟疫之源就能看出一二,可还是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短的,连我闭关一次研究炼金术的功夫都不到,你就已经能杀死一个货真价实的,还掌握有强大神器的传奇了。” “女士,你过誉了。” 洛萨很谦虚,他其实没什么可骄傲的,他一身力量大多源自于系统的助力,没系统在的话,单凭自己的本事,现在最多也就当个小小男爵,幸运的话,还能掌握一两手法术,在施法者的道路上走出几步,但实力恐怕还远不及妮莎娅这种中等巫师。 “唉,真是后悔。当初就该趁着你实力不济,把你强行掳回来给我家女皇当丈夫。” 安娜顿了顿,又道:“虽然我知道没什么可能,但这次是女皇的意思,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愿意让你做帝国的共治皇帝。” 洛萨轻叹道:“抱歉,陛下盛情我心领了,但你知道的,如果我想答应的话,当初去了君士坦丁堡,就不会再离开。” 第4章 小人物与大人物 “汉斯,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挂断“电话”,洛萨有些疑惑地看向汉斯。 原本酝酿到的气氛,到这儿再说出口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汉斯整理好情绪,咧开一口白牙,灿烂笑道:“没事,大人,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个大人物了。” 洛萨对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若说大人物,汉斯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在诸多十字军贵族眼中,早就已经是了,怎么这会儿倒又感慨起来了? “当然,大人物汉斯。我们走吧,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口中的典礼,是一场规模巨大的处刑。 除了第一日明面上的加冕典礼,巡城和宴会以外,库尔斯还带着一队人马,肃清了城内的反抗势力,其中包括许多顽固分子。 这些人可比那些乘船出逃的萨拉森人信仰坚定多了,是妥妥的死硬分子,没有改造的价值,所以便成了杀鸡儆猴的对象。 根据刑讯调查,这批人实际上大多是外来朝圣者,本地人寥寥无几。 毕竟亚历山大港的商业气氛很浓,每年来此交易的拉丁商人,希腊商人,波斯人络绎不绝,这可是整个地中海除君士坦丁堡以外的第一大港。 艾拉港与之相比也不过是个新兴的后辈,至今人口也才堪堪破了五万,与之相差甚远。 一个狂热的拜火教徒,要想生活在这座遍布希腊人,犹太人还有科普特异端的城市,也实在是件难事。 除了这些死硬分子以外,就是在亚历山大陷入混乱之际,趁机作奸犯科,抢劫的帮派分子,或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大商人,总之,名声越差的人,就越有可能被盯上。 杀鸡儆猴是一方面,安抚民心则是另一方面。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看不清局势的蠢货,想着趁乱发一笔横财的商人,本想着在十字军到来之际,靠着献出积攒的家底,以及自己的敛财本事,投靠新主子来取代那些逃离的大商人的地位。 却不曾想洛萨可不仅是想要他们献上的些许财富,而是他们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家底,还包括他们那激得民怨沸腾的项上人头。 … 阿勒颇。 被正午烈日晒出一身汗的伊万和富尔克男爵有些惴惴不安地在宫门外等待着。 距离他们坐船出海逃离埃及,已经过去整整一个礼拜了。 他们本来都没打算回阿勒颇了,可惜世事无常,他们乘坐的船只行到中途遭遇了一场风暴,桅杆都被折断了,还是被一艘萨拉森海防巡逻舰队发现,给拖回到苏韦迪耶港的。 这让伊万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起,是否是圣火的意志在起效了。 被迫回到阿勒颇的伊万,却不曾想,第一时间见到的不是自己的主子塔基丁,反倒是得到了本应在大马士革的萨拉丁王的亲自召见。 宫殿内。 萨拉丁的脸色很不好,即使饮下了一盏魔药,依旧透出一丝蜡黄。 联军在布鲁卢斯战役中大败亏输,十字军肆虐于埃及地区,大肆攻城略地,失去了阿迪勒这个领头羊,各地总督各行其是,根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虽然抵抗也无用,自从那场战役失败以后,埃及的沦陷就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但最起码埃及沦陷的越晚,就能给病榻之上的阿尤布王朝争取更多的时间。 埃及的败局,还有自己的亲弟弟阿迪勒的死,都给这位身体状况本就不佳的雄主,带来了重创。 随着塔基丁的那两个马穆鲁克走进大殿,他下意识撑起疲惫的身躯。 雄狮越是垂垂老矣,越是不能露出半点疲态。 “你们两个,原本是打算逃到罗姆王的领地,再去往萨珊吧?” 伊万脸上的汗水唰的就下来了,计划泄漏再正常不过了,只要问问船长,水手们目的地就知道了,但泄漏得这么彻底,只能是他手底下的所谓“心腹”背叛了。 他满脸惶恐地跪倒在地,倒是很聪明地没有反驳,萨拉丁如果是想以此为罪名处决他,就不会给他这个见面的机会。 萨拉丁的神情温和:“我能理解你们的作为,在加利利和布鲁卢斯,你们都曾奋力血战,未有保留,如今想要跳离这座将沉的大船,也是人之常情。” 一旁伺候的黑人宦官脸色大变,这种说法若是传出去,本就动荡的人心怕是要碎成渣子了。 一众伺立在大殿之上的卡萨吉卫队们倒是依旧宛如雕像一般,丝毫未曾因为萨拉丁的话语而动容。 伊万连忙道:“是我一时糊涂,我以圣火的名义发誓,会为您奋战至死,以赎罪孽。” 萨拉丁摆了摆手:“我说了,我不打算追究你,正相反,我打算命你们率领一支军队前往萨珊,帮助我们的万王之王陛下,去对付那些从东方来的游牧部落。” “这应该与你们原本的计划不冲突吧?” 伊万连忙感激涕零地拜谢。 “你们的任务,是护送我派出的使节团,去巴格达觐见我们的那位万王之王,到时,你们不必再随使节团返回.” 最终,满脸感激的伊万,欣喜地离开了阿勒颇的王宫。 只是等到没人的地方时,他脸上的笑容就迅速消失了。 富尔克男爵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感慨道:“萨拉丁王真是一代宽仁贤君啊,遍寻欧洲世界,也再难找到他这样仁慈的君主了。” 发现伊万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富尔克男爵不禁疑惑道:“怎么,这不是正合了你的预期吗?陛下还赐予了我们一支军队,萨珊王想必也会更加重视我们吧?” 伊万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个雇佣兵的身份,还是一个使节团护卫的身份前往萨珊,可不是一码事。 前者是阿尤布王朝的叛徒,只要自己表露出出众的才能,在伊万看来,是有很大概率被委以重任的,后者则被打上了深深的阿尤布王朝烙印,注定多了道隔阂。 虽说手底下会增添一支军队,但也正因此会被掺了沙子,到时候这支军队究竟听谁号令还是一码事。 … 黑人宦官目送两个叛逆离去,不禁出言问道:“陛下,为何要对此等叛逆之辈如此宽仁?” “该走的,毋强留——如今这种局势,杀一个小小的马穆鲁克将军,不足以震慑任何人,每个人才都会有自己的用处,只看你会不会使。” “更何况,那些鞑靼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萨拉丁的神情有些复杂,使节团的目的,是为渲染法兰克人的威胁,号召萨珊王朝的宗教势力一同对付异教徒,收复圣地,是为敦促萨珊王出兵的。 肯定不会为萨珊王所喜。 派一支老弱病残的军队,去帮助萨珊王抵御东方的异教徒,更无异于是把萨珊王这个拜火教世界的领袖架在火上烤——毕竟我都这副局面了,尚且要出兵帮你对付东方异教徒,你作为拜火教首领,是否也要表示一二呢? 再加上自己派出的使节团,会携带重金,游说萨珊王朝的各方势力,可以预见,在巴格达,未来必定会掀起出兵收复圣地的呼声。 无论最终的结果是怎样,萨珊王肯定都不会对这种超乎自己掌控的事而开心,作为报复,很大概率会将伊万派到最危险的战场上。 叛逆的下场,依旧会是死亡,区别在于,他临死之前,还发挥了些许余热。 当然,也不是没活路在。 就看这个叫阿卜杜拉的罗斯奴隶,够不够走运了。 第5章终结一切的战争 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亚历山大港的生产已经重新步入正轨,港口樯帆如林,络绎不绝的商船在此停泊,上面多悬挂着拉丁人的纹章或是醒目的十字架。 那些乘船逃离或是被处决掉的富商,使亚历山大港的贸易份额出现了大片的空缺,被洛萨分配给投靠过来的科普特人和希腊人,以及他一直存心提防的拉丁商人。 萨拉森人也有一些,但数目不多。 这座城市到底没有经历残酷的攻防战,虽然也遭遇了些许内乱,以及大量人口出逃,但未改变此城的潜力。 只是潜力变现是需要时间的。 贸易枢纽如果失去了四通八达的贸易网络,就如后世的君士坦丁堡,只剩下一颗臃肿的大脑,要不了多久就会萎缩成一座死城。 洛萨想要重新把亚历山大化作自己的钱袋子,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并且势必要将割据的萨拉森诸侯统统铲平,恢复断绝的商路。 所幸,抄家这波,极大缓解了洛萨短期内的财政压力。 而且是可持续性地缓解财政压力——那些未被收复的埃及领地,每一处都能来这么一下。 先把海岸线封锁住的好处也体现出来了,那些萨拉森旧贵族们积攒下来的财富,想要走海路运走已成了不可能的事。 南下经过努比亚人的领地,从红海逃离的也不怕,一来道阻且长,二来霍格船长和他心爱的座舰海洋之灾号,也正在红海湾内等待着招待这些远来的客人。 洛萨此时正在三座骑士团军营里,位于正当中的“圣殿骑士团”营地里参观,说是“圣殿骑士团”,其实他们的正式名称是“圣拉撒路教团骑士第三连队”。 最先训练出的二十一名骑士,穿着各色罩衣,单手环抱头盔正在教堂内做弥撒。 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您所签下的契约已被触发,威廉·冯·霍亨索伦正渴望得到您的帮助。” 空白的作战记录闪烁着红光,许久过后,上面的内容开始浮现,作战记录不再空白,取而代之的是——那场终结一切的战争。 描述是:起初,人们都乐观地以为战争能在几个月内结束,就连发起战争的人们,也从没想过这场战争会使自己的皇冠坠地,落了个凄惨结局。 贵族们和泥腿子们一起在战场上挥霍着生命,战争的机器将血肉化作柴薪。 你需帮助威廉二世选帝侯,赢下这场战争,最起码保证他家的侯爵尊位不会如沙俄皇室一样坠地。 “终结一切的战争…不就是所谓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吗?” 洛萨苦笑了一声,也不知距离他带薇薇安娜离开,都过去多少年了,契约的承约人,都变成了威廉二世。 他现在的战力,放在昨日巨舰世界里应该也算不俗了,在亚平宁半岛,除了狼主以外,他一概不放在眼里,但绝不是现在这种一览众山小的局面。 哪国都有同档次的对手,更胜他一筹,甚至是一大截的也不在少数,亚平宁半岛仅有狼主一人,巴尔干地区的鲜血王庭,诸氏族的首领怕是每个都不会比狼主弱多少,还是暂时搁置吧。 先定个小目标,收复全埃及,把国王三件套的威力提升起来,再把手头除“终结一切的战争”以外的作战记录都用掉,把扈从们的等级都提上来再说吧。 其实他还挺好奇昨日巨舰世界未来的走向的,世界大战的由来,无非就是法德矛盾积累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说实在的,没了普鲁士带来的君国主义体制的德意志,虽然体量占优势,但还真未必是法国的对手。 游走于时间长河,见证历史大事,这样的旅程,倒的确如薇薇安娜所说的那般,还挺浪漫的。 … 弥撒过后,二十一名骑士聚集在了一旁的修道院中,他们有些激动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陛下让我们留下来是做什么?” “方才册封仪式上,我脑袋里出现了好多讯息,你们也是一样吗?” “当然,你没听过吗,每一个被擢升的骑士甚至是军士都会得到这种神启,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神迹,是唯有大人麾下的士兵们才能获得的殊荣。” “真是一场神迹!” “没什么稀奇的,别忘了陛下有个‘行奇迹者’的绰号,上帝对陛下的偏爱,根本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 “别废话了,陛下来了!” “赞美上帝,赞美吾王!” 洛萨回了一礼,神情温和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次特地召你们等候,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们听,转职以后,你们脑袋里应该多了一些知识吧?” “没错,陛下!” “感谢您的恩赐。” 洛萨笑着说道:“不必谢我,上帝赐予你们,必有缘由,这说明你们的功绩也是得到上帝认可的。” 他说着,掐指一弹,一缕金色的圣炎从指尖窜起。 这是圣马克西米利安铠甲自带的圣辉特性,因他多次使用圣枪,这缕圣辉也壮大了不少。 “圣辉!” 他们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看来,你们已知晓这种力量的名字,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力量,是对付吸血鬼,狼人,劣魔,水鬼这类黑暗生物最佳的利器,是为我们铲除魔物,庇护幼小而赐下的。” “你们试试看。” 洛萨轻描淡写地说着。 一众骑士们则是满头雾水。 “啊这…” “陛下,我们得花时间理一理思绪。” 二十一人面面相觑,尝试了许多次,却没能取得任何成效,这不免使许多人都急躁了起来,毕竟陛下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不必着急,上帝赐予你们的,便不会收回,它们现在或许只是一颗种子,藏在你们的心里,但迟早会生根发芽。” 汉斯虽然出自条顿骑士团,但圣辉往往是正式骑士才能获准使用的,他们这种见习骑士根本没资格接触。 倒是让娜知道圣辉完整的运用方式,但可能是因她在火焰中重生,对圣辉的掌握与第二次生命俱来的力量,太过高端,至今也没能教会哪个人使用这种力量。 反倒是洛萨自己,对入门级的圣辉了解更深刻一些,因此这事也只能他跟三个骑士团的成员摸索着来。 若是真能让昨日巨舰三大骑士团的荣光复现,那就是足足一千二百名超凡者组成的军队,即便平均水平只有二到三星的样子,那也是非常强悍的战力了。 “现在,按照你们脑海中的记忆冥想吧,不用有什么顾虑,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听洛萨这么说,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循着记忆中的方法,卸下甲衣,坐下冥想。 洛萨在一旁讲解道:“你们的脑海中应该有一个神圣的种子,它是你们一切美德的具现,多想想作为一名侠义骑士应该怎样做。” 昨日巨舰世界里的圣辉,不是上帝赐下的,而是一种很唯心的精神力量,洛萨这么说,只是一种简单的理解方式,实际上有许多罪行累累的恶棍也同样能使用圣辉,这跟他们的意志有关。 虽行恶举,但自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无愧于心,便不会有碍于使用圣辉,不过圣辉使用者的确好人居多,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清奇的三观的。 一名骑士脸上顿时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洛萨摆了摆手,没有让他把心头的顾虑说出口,这是一个很罕见的以骑士身份加入骑士团的。 这种人在欧洲时多是一群作奸犯科,甚至被多个领主通缉的无地骑士,许多都曾做过强盗行径,肆虐乡野,是地方领主们眼中的毒瘤。 换作前世,洛萨对这种人当然不屑一顾。 现在则不然了,如果有精神洁癖的话,麾下众多骑士,军士,还有那些欧洲远道而来的朝圣者,怕是连三分之一严格意义上的“好人”都没有。 别的不提,洛萨自己都是满手血债累累的刽子手,杀人魔。 “你的罪孽已经赎清,前尘旧事皆已揭过不提,你现在是否已经改悔?” 他赶忙在洛萨跟前跪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我以圣拉撒路和我的家族纹章的名义发誓,我已改悔,陛下,过去的罪孽,每天都萦绕在我的心头,使我不能入眠,唯有在战场上,或是在修道院里祷告,方能使我心安。” 洛萨自然能分辨出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往后,你需恪守骑士美德,不能有半点懈怠,方能安己良知,若你已下定决心,便开始冥想吧,上帝不会苛责一个已经赎过罪,且未来会践行八美德的骑士。” 骑士的脸上露出羞惭之色,低声说道:“陛下,我发誓,未来会恪守八美德,不负圣拉撒路之名,不负这身战袍,忠于陛下,怜悯弱小。” “如此便够了。” 洛萨微微颔首,又道:“你们也是一样,圣辉是美德的具现,未来,你们需恪守骑士八美德,这样即使短时间内得不到圣辉的眷顾,长此以往,也势必会有成效。” 第6章 法典的迫切性 洛萨从骑士团的手中得到了冥想的方法——但那跟让娜教给他的也没什么不同之处,许多地方甚至显得更加晦涩难懂,不如让娜教给他的通俗易懂。 毕竟让娜所在的神圣教会骑士团,在那时可谓欧陆第一骑士团,是踩着被法王剿灭的圣殿骑士团的尸骸崛起的,冥想法更进一步也可以理解。 所以手底下士兵们学不会圣辉的关键肯定不在于冥想法上。 离开骑士团的营地,洛萨又径直去往了城郊的弗莱芒长枪兵营地,和瑞士长戟兵营地视察了一番。 两者皆装备有文艺复兴时代常见的胸甲,护肘,护膝,头戴锅盖盔,配备有近战时所用的短剑,匕首。 瑞士长戟兵使用的武器最有特色,是一种结合了斧与枪的长戟,因此也被称作斧枪。 斧头背面还有钩子,斧面用来劈砍,枪头用来戳刺,斧背则用来将骑士老爷们拽下坐骑,相当全能。 弗莱芒长枪兵则使用一种长达四到六米的超长枪,这没什么好说的,如林般的枪林,足以使任何骑士老爷们望而却步。 其中,瑞士雇佣兵的名声毋庸多提,他们由悍勇的瑞士山民组成,是罕见的能在战场上发挥出除“扛线”以外职责的精锐步兵。 洛萨扮演查理七世时的好大侄,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算是奠定瑞士长戟兵威名的第一块垫脚石。 他于南锡战役中,眼睁睁看着这群长枪兵,以所向披靡的气势展开冲锋,最终被一把长戟劈开了头颅,成了后人人们津津乐道的“劈头士”。 可怜的大胆查理,本有望硬生生在法德中间,开辟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洛塔林吉亚王国的,结果却被瑞士人一群泥腿子给硬生生打断了美梦。 也由此引发了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勃艮第继承危机”,最终奥地利的马克西米利安王子抱得美人归,也正是借着富饶的勃艮第领土源源不断的财富,哈布斯堡家族才算是终于坐稳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 后来,在罗马之围中,瑞士雇佣兵组成的“教宗卫队”硬生生拼着损失八成的代价,护送教宗陛下逃出重围,自此才算是彻底奠定了瑞士雇佣兵的赫赫声名。 弗莱芒长枪兵相比较之下,名声就要逊色不少了,但也有过不俗的战绩,正好能和瑞士长戟兵结合起来,发挥出类似于瑞士长枪方阵的战术。 历史上也有瑞士长戟兵脱离长枪方阵独自作战的范例,结果更是惨淡。 唯一令洛萨感到可惜的是,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作为扛线兵种,哪怕人数多过骑兵的一倍,又得到大规模征召的加成,能有七百人之众,两相加起来也就一千四百人而已。 步兵相较于骑兵们而言,最大的优点便是廉价,数目众多。 弗莱芒枪兵和瑞士戟兵在当时的战斗中,经常是数以千计,甚至上万的规模,两者说到底也不是也就是一种“城市民兵”和“雇佣兵”。 又不是装备有多层重甲,在战场上能进行狂暴冲锋,堪称陆战重骑兵的瓦兰吉卫队,限定了这两支军队的人数以后,这两座军营的重要性便大大降低了。 不过洛萨在观看了两支步兵方队的演练过后,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即以这一千四百人为核心,组建起一支规模达到六千人的长枪兵方阵,作为未来战场上的中坚力量。 … 回到总督府,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好好喝上两口阿迪勒珍藏的,来自东方的热茶,洛萨便听到有卫兵前来通报:“陛下,多索雷斯爵士又来拜访您了。” “又来?” 洛萨有些烦躁起来,这个多索雷斯爵士实在恼人得很,虽说也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功劳,并且宣誓向洛萨效忠了。 但总是想着能不能在他这儿走走后门,好能分到一块更肥沃的封地。 为此,他几次提出要调高封臣税的额度,以向洛萨进贡更多财富为代价,换取一座类似于达米埃塔城这样的富饶封地。 忠诚也改变不了一个人贪婪的本性,要真答应这个人的要求,洛萨的确能获得更多的收益,但其本人可不会因此而勒紧裤腰带,只会加紧对地方上的盘剥。 “不见,不见,让他拿着自己带来的礼物滚去教堂里忏悔!” 洛萨很烦闷地摆了摆手,又道:“你收那家伙钱了吗?” 通报的翼骑兵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取下腰后系着的钱袋:“抱歉,陛下。” “滚出去,跟多索雷斯一块去教堂忏悔去!” 洛萨指着门口骂道,真要遂了多索雷斯的意,他搞出这分封制,跟萨拉森人的包税制还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把地方上搞得天怒人怨,乌烟瘴气,还不如继续让萨拉森人统治这片土地呢。 所以洛萨才希望拉维妮娅能尽快帮助自己完善出一部成文法,通过法典规范起手底下人的行为,就像当初在外约旦领地上,干得很不赖的敕令骑兵连队一样。 那名通报的翼骑兵忙不迭点头离去,又被洛萨叫住了:“把钱袋带走,记住我说的话,天底下没有白得的财富,你现在觉得多索雷斯只是想要见我一面,是正常的诉求,但贪婪迟早会腐蚀你的心灵!” 把这人赶走,洛萨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决定最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制定法典之上,此外,他还打算专门出台一部领主的行为规范,在他这儿,可没有什么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的说法。 傍晚的时候,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了。 一名圣殿骑士团的骑士,成功施展出了圣辉,虽然仅是一缕,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圣辉! 匆匆赶到修道院的洛萨,看到让娜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我分析过了,应该是他们在转职的时候获得了一份圣辉的‘种子’.姑且这么称呼它吧,有这个东西为基础,再进行冥想法才能逐渐修炼出圣辉来。” 洛萨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也就是说,把圣辉全面推广开还是没可能了?” 让娜没好气道:“想什么呢,就算是在神圣骑士团,圣辉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用的出来的,那得经过长久的苦行僧生活,不断打磨意志,进行冥想。 就算是你这骑士团的成员,已经有一缕圣辉种子的人,我也不认为他们都能掌握圣辉这种力量。” “所以我建议,这三大骑士团可不能随便招人,不然进来了也是空占名额。” 洛萨点头道:“这我当然清楚。” 就算没有一千二百名能使用圣辉的超凡骑士,仅有这个人数的一半,洛萨觉得也算是件很了不得的事了,更何况,就算用不了圣辉,也不代表他们的战斗力就不强了。 “说起来,冥想法对旁人或许无用,但他们训练体魄,打熬武艺的方法还是很值得传出去的。” 一想到此,洛萨就感觉头皮发麻——手底下还是缺内政人才啊,他想做的事,必须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 就库尔斯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梳理清楚。 第7章龙巢 总督官邸内。 安德里亚斯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疲态,他闭上眼睛,熟练地削起桌上那些笔尖钝掉的羽毛笔,趁此机会休息了片刻,便再度睁开眼来奋笔疾书。 自从进驻亚历山大以后,洛萨手底下的行政班底,需要处理的文书简直可以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作为库尔斯的副手,他理所应当承受了其中相当一部分的文书工作。 前脚这个封臣领命率军出发,准备去收复由新加冕的东方法兰克人之王,埃及之主,十字军大元帅册封的封地,拿着陛下亲手批下来的条子来讨要物资。 后脚另一个封臣又准备出发,打算抵押缴获的一半,用来换取物资给养。 如果不是治安问题全数移交给了首席翼骑兵,刚刚擢升为男爵的乌尔姆爵爷,即便他成为吸血鬼以后,能够不眠不休地处理文书,恐怕也要累死在这把椅子上。 “唉,早知道当初就听库尔斯大人的安排,跟茱莉亚女士一起管理黑暗之影了。” “安德里亚斯大人!”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 “啊,您正在休息吗?” 来人是一个最近分配到他手底下干活儿的抄写员,原是个随军修士,在修道院里学会了一手好看的拉丁文还有精湛的算术水平,足以担任自己的副手了。 “没有.我只是忘了点灯。” 安德里亚斯随口遮掩着,忙活这么久,也没注意天色已经晚了,按照正常人的视力,这个时候不开灯可什么都看不清。 “您这些天太过辛苦了,即便休息一会儿,也没人会怪罪您的。” 安德里亚斯摇了摇头:“说正事吧。” 抄写员忙道:“陛下打算让您拨款在亚历山大港外的山坡上,修筑这样一座建筑.” “军营吗?” 安德里亚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城外不是已经有三座能够充当堡垒的巨型军营了吗,有那些神迹建筑还不够,怎么还又要大兴土木起来了? 翻开图纸一看,才发现这赫然是一座将整座小山挖空的浩大工程,看这规模,要把其修成了,还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再加上这种大型工程本就是对人力物力调配的一种考验,他实在不理解向来英明的陛下,为何要突然修这么个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它甚至看起来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既不像宫殿,城堡,也不像是水井,水渠。 “这到底是什么?”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抄写员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陛下的手令是,若您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以去询问库尔斯先生,而且今晚,那座小山可能会有大动静,您得下发一道文书,避免造成恐慌” … 事情起源于洛萨手中新得的一张六星扈从招募券,他对这份奖励的期待并不高。 他现在也不缺六星,薇薇安娜,般若都还等着晋升呢。 就算是六星,最起码也要精英化后才能在如今的战斗中起到一定作用,二次精英化后才能成为主力。 不然就得跟让娜这样,燃烧自己,才能勉强跟上洛萨此阶段敌人的战力,或者就跟切里妮娜一样,生存能力堪忧,全属性特化在攻击一道上,还新得了一件杀伤性神器,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致命一击的作用。 所以洛萨现在手头最宝贵的,其实是那仅有两份的进阶作战记录。 结果其中一份儿还被薇薇安娜的老父亲给占了名额,要参与到世界大战这种烈度的可怕战争当中。 另一份儿的难度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肯定是要全方位凌驾于普通作战记录的。 虽然会面临一些难处,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洛萨正盘算着该如何安排这些作战记录,一边随手丢出那张招募券,下一刻,招募券在房间之内,化作了一张闪耀着独属于六星的金色光辉的卡牌。 你获得了新扈从。 名称:三首魔龙·拉冬 称号:征服者之龙 种族:异种巨龙 品质:传说级(六星) 等级:1 亲密度:冷淡 力量:85 敏捷:31 体力:77 耐力:45 精神力:65 天赋:【三首】三首魔龙自诞生伊始,便拥有三颗头颅,分别代表剧毒,诅咒,火焰三种属性,每一颗头颅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人格和思考能力。 起初,这给共用一具身体的魔龙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每一颗头颅都想咬死对方,独留自己一颗来掌握这具身体。 可惜的是,三者成长的速度近乎一样地快,他们吞吃同一头猎物,谁也别想单独开小灶,也没人敢冒着为另一颗头颅做嫁衣的风险,去跟对手拼个两败俱伤。 久而久之,三颗脑袋似乎也认清了这一现实,开始和睦共处了,但谁都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未来它们依旧会陷入内讧当中。 【心灵契约】尽管为野生龙类们所不齿,三首魔龙曾先后为奥斯曼帝国的皇帝穆拉德二世,马哈木二世,苏莱曼一世服务,在跟那些拥有驯龙血脉的奥斯曼君主相处过程中,它也获得了其余同类们所没有的特殊能力,不仅可以跟背上的驭手们心灵相通,甚至还能通过契约,分享双方的力量。 【钢铁之躯】虽然体型较为纤细,但魔龙拉冬的鳞甲却罕有被洞穿的例子,据说它曾在奥斯曼的龙苑里,同两头以防御力强悍,近战能力极为凶残的铜角红龙搏杀,最终的结果却是这两头红龙一死一残,拉冬毫发无伤。 技能:【魔龙之息】龙息,毫无疑问是巨龙最引以为傲,也最常用的攻击手段,拉冬的三颗头颅,每一颗都能喷吐出不同类型的龙炎。 【吞噬之龙】(精英一阶段解锁) 【熔火炼狱】(精英二阶段解锁) 描述:三首魔龙只追随过三位奥斯曼的君主,但毫无疑问这三位都是奥斯曼帝国历史上最出色的几位,它几乎代表了奥斯曼帝国如日中天之时,整个基督世界都在其翅翼之下瑟瑟发抖的那段历史。 当昔日的东地中海霸主,沦为西亚病夫,在那场据说能“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到来之际,这个垂垂老矣的腐朽帝国,再度唤醒了沉睡于龙苑的苍老巨龙。 可惜,时代变了。 昔日威风凛凛的古龙,在无数白水晶和魔石大炮的饱和式攻击下,已经接近生命终点的三首魔龙,终于还是随同那腐朽的帝国一同,走进了坟墓。 看着这张对洛萨而言,分外熟悉的卡牌。 洛萨不禁有些感慨,看这描述,三首魔龙是在临死之前,被自己召唤过来了,就是不知道这家伙的记忆里,有没有关于他扮演君士坦丁十一世时的记忆。 模拟战不是真正的历史,只是会在相关扈从的心底留下一段被洛萨改变后的记忆。 按照这种理论,三首魔龙原本肯定是没这种记忆的,但现在肯定会有了。 单看属性,三首魔龙的属性就已完全凌驾于了所有六星扈从,纯纯的数值怪。 洛萨正打算把卡牌召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三首魔龙的体长,足有百米之巨,如果把它召出来,它要住哪儿? 第八章 三首魔龙之“威” 圆月高悬。 一众扈从们站在山巅之上,脚底下的这座小山,已经被洛萨化身的红黑之龙,一口龙炎轰出了巨大的沟壑,火山之王的神性力量,将此地化作了一座小型火山,山间沟壑中到处都流淌着炽热的熔岩。 随着闪烁着传说之辉的卡牌落入山间,一声饱含愤怒,不甘,屈辱的龙吼声轰然炸响。 “该死的斯拉夫奴隶,该死的诺曼强盗!” 随着金辉消散,一众人有些愕然地看着显出身影的“庞大”魔龙,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它看上去也就一米来长,比起巨龙,它看上去更像一只有鳞的大狗——类似于可爱版的地狱三头犬。 芙琳看了眼一旁的薇薇安娜:“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那头,足有百米长的三首魔龙?” 薇薇安娜有些迟疑道:“可能是因为它的实力跟我们一样,都受到了限制,所以回到了幼年期?” “照这么说的话,我们每个人过来的时候,都得变回婴儿形态。” 芙琳翻了个白眼儿,她看小鹿女士一点都不顺眼。 洛萨摇头道:“巨龙的实力跟体型是挂钩的,它现在可不是幼年期,只是实力受限罢了,只要实力恢复,它的体型也会随之增长。” 这座提前准备出来的龙巢,也不算白准备,洛萨估摸着给三首魔龙提升到满级,体型就能恢复到十余米的程度了。 这种体型,肯定不可能跟日蚀一起挤在马厩里。 魔龙似乎还未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破口大骂了一阵,便陷入了自我争吵当中。 最左边的,颜色偏绿的头颅有些警觉地说道:“行了,别说了,看看这儿是哪?” “你个蠢货,如果不是你老眼昏花,这么多年就知道睡大觉,连最拿手的毒雾都没来得及放出来,咱们怎么会猝不及防被那群虫子们给拆掉!” 中间的红黑色龙首写满了愤怒,想曾经,它们是整个欧洲的梦魇,无数世俗当中鼎鼎有名的军队,被它们三两下烧成灰烬,可最后反倒被这些它们平时最看不起的凡人军队给葬送了生命。 最左边黑绿色头颅也暴躁起来:“这些年你如果能认真钻研钻研你的火狱,那些普通人连看到我们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你还自居三头之首,中间之颅呢?你也配?” 两颗脑袋说着话就要撕咬在一起,还是最右边那颗黑色头颅尚保留着几分理智,暴怒道:“你们这两个蠢货,要打架也得分清时候,你们就没发现这里已经不是龙苑了吗?” “你还有脸说话,如果你能把那些小虫子统统咒死,再强的武器,也派不上用场!” “诸位,你们是不是该听我说两句?” 洛萨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这三首魔龙是不是实力退化了,连感知能力都弱了一大截,自己这些人离得也不远,就这它都没能发现。 “那些肮脏愚蠢的巨人?” “蠢货,他可不是巨人,是我们变小了!” “唔,这味道,有些熟悉。” “讨厌的气味!” 三个声音先后响起。 “等等,我们为什么变小了,我们的力量呢?” “我哪知道,当初咱们刚破壳的时候,体型都没这么小!难道咱们竟是带着记忆又重新投胎了一遭吗?可恶,怎么重活一次还是摆脱不了你们两个。” 面对这争执不休的三首魔龙,洛萨有些看不下去了。 当初他击败三首魔龙,杀死马哈木二世,功成身退,回来以后可是好好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功绩,结果这三首魔龙的表现,倒显得他当初仅仅只是击败了一个蠢物。 “听我说!” 洛萨的体型瞬间膨胀了一圈,半龙化状态下,双翼展开,俯冲而下,轻松将那仅有一米来长的三首魔龙抓在了手中。 “放开我,混账东西!” “该死,我怎么感觉对他有种亲近的感觉?这家伙不会是我们这辈子的爹吧?现在咱们龙族已经退化到公龙带孩子了吗?” “蠢货,他是我们新的契约人!” 半龙化下,在洛萨充满压迫力的灿金色眸子的注视下,三首魔龙也逐渐安分了下来,或许是体型缘故,被洛萨拿在手中,就连它原本那恐怖的六颗眼珠,都显得清澈了许多。 “啊,我想起来了!” “对,我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梦里的家伙!能不能把我们先放下,就算你是我们新的契约人,也不能这样对待我们,这不符合我跟你们先祖签订的契约。” 最暴躁的两颗脑袋接连开口,语气却和缓了不少。 诅咒之首很无奈地骂道:“住口吧,你们两个,他可不是奥斯曼家族的人。” 它说着,又看向洛萨:“昨日巨舰的掌控者,感谢您关键时刻的援手,将我们从死亡的威胁之下拯救过来,并且使我们重获新生,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表我的两个兄弟向您道歉。” 洛萨稍微舒了一口气,自己新收的扈从,总算还有正常交流的可能。 “不用客气。” 他又看向另外两颗满脸茫然的魔龙脑袋,在它们的眼神里,洛萨只看到了清澈的愚蠢:“咱们是老对手了,你们应该有关于我的记忆,虽说对于你们而言,那应该只是一场梦,但应该也能让你们明白我的力量。所以,现在乖乖听话,不要吵闹,好好交流,可好?” 两颗脑袋匆忙点头。 “现在,先跟我说说你们死前,世界的局势吧。” 两颗脑袋依旧一脸茫然。 倒是那颗诅咒之首开口道:“我们被唤醒时,已经是大战开始的第四个年头了” 三首魔龙了解的讯息很有限,因为它刚被唤醒没多久,就被协约国的大军一通轰炸给拆掉了,这个落后于时代的老古董,一味保持着往昔的傲慢,空有一身强大实力,却几乎没怎么发挥就被早就做好针对性应对的协约国大军给炸成了碎片。 不过洛萨最起码知道了昨日巨舰世界里,那场所谓的终结一切大战的大战,到底是怎么划分阵营的了。 战争具体怎么爆发的还不清楚,这头老龙自从苏莱曼大帝死后,便一直居住在龙苑,平时就是睡睡大觉,骑骑小母龙,食物自有奥斯曼专门设置的龙苑禁军奉上。 两边阵营一边是哈布斯堡统治的德意志联邦,另一边则是如日中天的欧陆霸主,联统着西班牙,占据了半个非洲的法兰西帝国。 不列颠帝国倒是跟哈布斯堡走到了一起,组成了同盟国,双方共同对抗法俄协约。 参战的次等强国还有东欧的波立联邦,占据了普鲁士和波罗的海的条顿骑士团国,日薄西山,被沙俄吃掉了整个克里米亚半岛和高加索地区,巴尔干领土也接连独立,已经半身不遂的奥斯曼帝国。 如果把殖民地也算上,大英帝国的十三殖民地也算是一号次强。 法俄协约这一方,次等强国则只有一个波旁家族皇帝兼任的日落帝国西班牙。 历史上背刺同盟国的意大利还在狼族手中攥着,巴尔干则是鲜血王庭的控制范围,不管这场世界大战是怎么打起来的,大概率巴尔干那个火药桶是不会炸了。 跟历史上的德二不同,哈布斯堡家族的老皇帝,虽然软弱了些,但外交手段还是过得去的。 只可惜,面对这等豪华阵容,法俄两个传统欧陆强国,简直像是开了挂一般,到大战开始的第四个年头,已经稳稳占据了上风。 这大概也是带英帝国能跟哈布斯堡家族走到一起的原因——或者说,哈布斯堡能统一德意志,本就是英国人为了限制法国人做出的妥协。 第九章 驯龙 让娜在一旁听得乐不可支:“痛击英国佬,现在在位的这个波旁家的小子,还真有能耐啊,经此一战,他的威望恐怕都要胜过拿破仑了。” 拿破仑家族的威望,本来是众法兰西王室之首,可惜出了个拿破仑三世,成了弗朗茨大帝统一德意志的垫脚石。 薇薇安娜欲言又止,作为霍亨索伦家族的长女,她不免为自己的家族和祖国担忧了起来,毕竟那场战争可是洛萨口中,死伤数以千万计的灾难。 站在火山口。 洛萨张开手,佩戴在手指上的国王宝戒,其中储存的黄金,成批落下。 这些金灿灿的美丽精灵,立刻吸引了魔龙拉冬的视线,它假装不在意地轻哼道:“见面礼吗?那我就笑纳了。” 说着,最中间的头颅便眼巴巴地张开嘴,旁边的剧毒之首不甘示弱,嘴里一边哼哼,一边赶紧张开嘴:“往我这里倒,往我这里倒!” 然而,这些金币落到半空中,便迅速失去了色彩。 金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铅灰色,随即,便化作了阵阵飞灰。 “喂,喂,这是做什么?” “我的钱啊!” 正满脸心痛的魔龙,身体突然膨胀了一圈,他兴奋地大喊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我的力量回来了,赞美你,伟大的旧日之主!” 他的体型随着金币落下不断膨胀,很快就从原本的一米多长,胀大了十倍有余。 等到最后一枚金币落下之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已是一头足有十余米长的庞然巨兽了。 “怎么这就停了?” 满脸欢快的魔龙脸上写满了愕然,三颗脑袋都很不甘心地看了过来。 “怎么,不服气?” 洛萨的语气有些不善,一见面就给你提升到满级了,这亲密度还是“冷淡”,要知道,他现在可不富裕,这点钱都是他收“废品”换来的。 最中间的火焰龙首哼道:“也不是不服气,只是觉得我现有的这点实力,恐怕很难帮得上舰长大人的忙,如果能恢复到巅峰期,我保证会诚心为大人服务。” 旁边的剧毒之首咬着牙:“舰长大人,难道你非逼我跪下来求你吗?” 诅咒之首一脸无奈,根本不想理会自己这两个蠢兄弟。 洛萨冷笑了声:“能让你恢复这么多就已经不错了。” “行吧,我懂。” 火焰之首鼻孔中哼出两道火焰:“不就是得干活儿才能得好处吗。” 诅咒之首露出有些讨好的笑容来,很难想象一头龙的脸上能挤出这种微妙的表情:“如果只要有黄金,就能恢复实力的话,舰长大人,咱们哥仨自己出去打猎算不算?” 洛萨果断摇头道:“不算。” 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抢劫到自己封臣们头上。 火焰之首闻言大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旁边的剧毒之首连忙来打圆场:“咳,不行就不行吧。那个.舰长大人,我们不如来聊聊我们接下来的待遇?这样吧,你每个月上贡两头牛,五只羊,别拿骆驼那种大牲口凑数…还有每个月都要有一对人牲,男女不限。” “人牲?” 洛萨脸上的笑容冷了些。 “你们都让一让,我来跟这位新同僚好好切磋一下。” 即便恢复到了满级状态,三首魔龙的实力距离巅峰期的百米之巨依旧相差甚远,洛萨甚至连真龙化都不必,便能将其轻易制服——当然洛萨还是进行了真龙化。 仅一只龙爪,他便抓住了十余米长的三首魔龙,使其根本动弹不得。 “别,别动手啊!” 剧毒之首惊呼起来,跟奥斯曼家族曾经对他的待遇,它刚提出来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尤其是人牲,每年它处理掉的权力斗争当中的失败者,亚美尼亚,库尔德,希腊,斯拉夫叛乱分子,还有敌人的俘虏,根本数不胜数。 如果不是它的胃液连骨头都能融化,龙苑里的尸骨早就已经堆积如山了。 火龙之首暴怒:“快放开吾,就算你是我们的新契约者,也不可如此折辱尊贵的真龙!” 诅咒之首冷眼旁观:“尊敬的旧日冕下,请随意教训这两个蠢货,只求冕下切莫殃及无辜。” … 第二天清早,昨晚响了半宿的凄厉龙吼声,使许多市民都没睡好觉。 市政很快张贴起告示,将城外多了处龙巢,里面居住的正是被国王陛下驯服的巨龙的消息,便迅速传递了出去。 十字军们,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作为行奇迹者,洛萨虽未承认,但在许多十字军和朝圣者当中,已隐隐把洛萨视作了新的圣子,基督降世。 洛萨的领地则被视作传说中的“天国王朝”。 科普特人们也差不多,单十字军进驻亚历山大城这几天,城外就拔地而起了五座巨型建筑群,这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 这段时间,十字军跟城里的居民们相处起来大体上还算相安无事,毕竟有洛萨的威望压着,只是小冲突还是不断,尤其是酒馆这种地方,街头斗殴最是频繁。 两者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法兰克人当中的差别尚且巨大,更别提跟科普特人了,但这份区别再大,也不比法兰克人跟非洲黑人的区别大。 科普特人多是棕色皮肤,在环地中海地区,属于常见肤色。 不至于说像黑人一样,哪怕到了二十世纪,欧洲都有专门的黑人动物园,用来展示这种在欧洲人看来的珍惜“动物”。 大家本就都是基督徒,以宗教信仰为纽带,再加上政策支持,要不了一代人,彼此间的隔阂就会大幅削减了,关键不在于科普特人,而是萨拉森人。 洛萨想在埃及缔造一个以宗教为纽带的国家,首当其冲的就是宗教矛盾。 现如今,洛萨手中诸领地上,宗教矛盾还是比较和缓的,毕竟都是商业氛围浓郁的大城市。 但随着诸多十字军分批向内陆进军,宗教矛盾很快就会变得越发尖锐,毕竟从地上刨食的人总是最保守的,埃及被萨拉森占据已有五百余年了。 许多科普特人都已经完全拜火教化了,虽然人口仍占多数,但本属于他们的文明已经逐渐要被融合到萨拉森文明当中了。 要解决这一问题,洛萨觉得还是要从土地上着手。 分田,永远是赢得农民忠诚的最佳办法。 或许大地主们所拥有的田地够不上分配,可洛萨手底下还握有两块地广人稀的“膏腴”之地——外约旦和西奈半岛。 前者的开发已经非常不错了,两棵生命之树的茁壮成长,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朝圣者提供的信仰之力,外约旦现在的水文条件已经得到了大幅的改善。 只是洛萨一直无暇转移大量的移民过去。 至于西奈半岛,虽然此前派出了几批被解放的白奴,但开发时间毕竟尚晚,那棵生命之树也不像其母株一样,接连得到了大量的养分。 因此,目前得到改善的,也仅有费赖迈堡附近的地盘,迁徙过去的上千白奴,还有诸多贝都因俘虏,以此为核心,建立起了成片的山丘农场,形成了一座比当初还要更加繁盛的,足以容纳五千人的大型城镇。 虽说未来可期,但短时间内还没办法派上大用场。 以改信皈依为代价,进行大范围的分田运动,再加上地方上大力宣传,突出此次布鲁卢斯湖战役当中,十字军之王的屠神壮举,两板斧下来,洛萨自信能在最短时间内,收复埃及全境,并且平息国内的内乱。 第十章亚历山大人的一天 巴特是个土生土长的亚历山大人,当然,他们自称是“埃尔伊斯坎达里亚人”,作为城里人出身的他,尽可以鄙夷那些乡下来的臭要饭的,尽管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装卸工。 他对这些新到来的征服者们,起初还是非常抵触的,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操着奇怪口音,说着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语言的外来者,并未像传说中那样抢走他们仅有的财富。 过去日子怎么过,现在还是照样。 倒是前一阵子城里老爷们拖家带口坐船逃跑的时候,他趁机赚了不少钱,再加上亚历山大港最近空出了不少房子,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住上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想到这里,他怪模怪样地对着桌上摆放的粗制十字架画了个十字:“赞美天父,请保佑我能如愿以偿买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要是能娶一个媳妇就再好不过了!” 邻家的那个森穆特倒是整天吵着要让法兰克人滚出亚历山大去,但他觉得没戏,那种喝多了酒就大放厥词的蠢蛋,在酒馆里,向来是聪明人唯恐避之不及的。 只有那些同样脑子里塞满了大便的蠢货,才会凑到跟前去听他放屁。 想想啊,阿迪勒总督,多威风的大人物,麾下一票黑漆漆的铁甲骑兵,不照样死在那个十字军之王手里了? 更别提那位十字军之王,还是个“行奇迹者”,屠龙,弑神,一夜之间各种巨型建筑群拔地而起,跟这种存在为敌,就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用的。 “巴特,在家吗?” 门外突然响起他所住的这片,被称作阿拉丁叔叔的头人的声音。 据说他被法兰克人看中,担任了分区长官——整个亚历山大分为四个城区,西部的科普特区,东北部的犹太区,中部的皇城和希腊区,以及占大部分的萨拉森区。 阿拉丁所管辖的,只是科普特区的一条街区,每天带着一票民兵巡逻,威风得很。 巴特挤出一副苦瓜脸,陪笑道:“阿拉丁叔叔,您也知道最近港口上没什么活儿,我正打算去酒馆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要雇人的。” 阿拉丁拍着巴特的肩膀,笑着说道:“不用了,巴特,今儿我可给你找了件好差事。” 巴特有些激动道:“阿拉丁叔叔,你该不会是要收我进民兵队吧?” 阿拉丁的神情一僵:“你小子还真敢想,我连我儿子都不敢往里面塞。市政…就是那群法兰克人,找人去修工程,每天黑面包,腌肉管够,据说晚上还有羊肉汤喝,还给结工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黑面包配腌肉… 法兰克人这么慷慨的? 巴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摸出一枚银币,咬着牙递了过去:“阿拉丁叔叔,能再具体说说吗?” 阿拉丁哈哈笑道:“好说,你知道昨晚上那件事吧?国王陛下降伏了一头作乱的魔龙,那魔龙如今已经屈膝臣服,国王陛下打算给它修个窝。” 巴特“啊”了一声,神情有些僵硬,一半脑袋里在害怕,另一半则是浮现出香喷喷的面包和腌肉,以及把它们泡在羊肉汤里,大快朵颐的场景。 … 巴特最终还是没能抵御住食物的诱惑。 来到劳工营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聚了上千人了,他们在此处开采土方,石料,打磨出形状来再推上马车,巴特刚到,就被分配到了一支送货的队伍。 车上装着整扇的猪肉,半头牛,还有一整只羊。 其余车上还装了些石料,他们一路穿过那三座前几天一夜间便拔地而起的堡垒,好是惊叹了一阵,才来到了目的地。 “咱们没走错路吧?” “这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座火山?” 一众人叹为观止。 “你们昨晚上没收到市政贴出来的消息吗——有恶龙出现在城郊,是国王陛下亲手降服的,这可是挨家挨户通知的。” 跟车的一名类似于阿拉丁的管事,笑着说道:“这座火山,就是国王陛下降伏那恶龙时,硬生生打出来的,昨晚动静那么大,你们都没听到?” “我住城北边,犹太区跟前,离这边远,而且负责通报我们那消息的头人老爷,原先就是个乌鸦帮的混子,昨儿晚上估计还搂着自己媳妇睡大觉呢。” 有人小声嘀咕起来:“原来昨晚上那个动静是这个,我还以为是我们没抵抗那些异教徒,招来天罚了呢。” “啧,十字军老爷们可是发了话了,要全部通知到位,避免引出乱子,这话要是传出去,负责你们那片儿的头人老爷可要倒大霉了。” 管事一脸幸灾乐祸,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头人”,都是填补的空缺,真正的实权人物,早就逃往海外了,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全看十字军老爷们满不满意。 谁敢怠慢? 好不容易爬上了略显陡峭的火山,一众人都是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凑到火山缝隙间一看。 黑暗中,隐约亮着几道暗红色的熔岩沟壑,隐约能看到一具嶙峋起伏的庞大身躯,匍匐在深渊当中。 “天呐!” “魔龙就在下面!” 许多人都被吓得浑身颤抖。 已经来过一遭的管事,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安抚道:“不用怕,这位拉冬老爷已经臣服于国王陛下了,只要你们别冒犯他老人家,说不准老爷还会赏你们一两块蜕下来的龙鳞哩!” 哼~ 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背后嘀咕它,那魔龙豁然间直起身躯,三颗头颅从阴暗处探出,鼻孔中喷出六朵颜色各异的火苗,它昂起头,欣赏着这些凡人们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滑稽模样。 “圣火…哦不,上帝在上,它竟然有三颗脑袋!如果它每顿要吃一个人的话,咱们这里…不对,它每顿起码要吃三个!我就知道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 巴特吓得浑身哆嗦,看来,那工钱和饭食,分明就是买命用的,难怪这么慷慨! “都别跑,看我的!” 管事鼓起勇气,吩咐道:“把贡品给拉冬老爷送上,快,就是你们扛着的牛羊!” 那些民夫见魔龙看了他们半天,也没张嘴吃了他们,勉强壮起胆子,颤颤巍巍将扛着的牛羊猪肉丢进了山间。 紧跟着,他们便看到那三颗头颅互相争抢了起来,吃相颇为凶残,那锋利的獠牙,轻易便把肉里面的骨头嚼成了碎渣。 他们带来的肉食不少,但这魔龙的胃口显然大得惊人,很快就一点渣都不剩了,那魔龙的六只眼睛瞪了过来,显然对“贡品”的数量很不满意。 巴特悬着的心,又颤抖起来:“管事老爷,这魔龙老爷显然没吃饱,你确定它不会吃了我们吗?” “我确定!” 管事的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先是小心翼翼招呼了一句“拉冬老爷”,又怕魔龙没听见,便抬高了声调:“拉冬老爷,小的们都是给您修宅子的,您可不能对他们下手呀!” 三颗魔龙之首互相对视了一阵,悻悻地缩回到了地底。 昨晚上被洛萨好好折腾了一番,它那十余米的庞大龙躯,在洛萨常态下足有将近五十米的真龙之躯面前,就跟一条小长虫一样。 再是心高气傲,不服管教,经此一遭也不敢再不听话了。 被暴揍一顿,身上疼是小事,但被那些同僚们亲眼看着,也未免太丢人了,他堂堂终末之龙,三首梦魇,也是要脸面的,更何况洛萨还掌握着他恢复实力的大权。 “你们这群蠢货,抢什么抢,到头来不还都是进一个肚子?” “就你大方,肚子里都一样,但进谁的嘴可不一样,从我这儿进去,好歹能吃个肉味儿。” 重新缩回深渊的拉冬,心情倒也愉悦了不少。 “兄弟们,往好处想想,咱们重生了,舰长大人虽然刻薄了点,悭吝了点,暴虐了点,喜怒无常了点,还是很在意咱们兄弟的,否则也不会派人来给咱们修缮老巢,对吧!” 与此同时,相隔数十公里外的总督府内。 让娜正把玩着国王的旧枪。 “你还挺在意这头新同僚的。” “在意什么呀,给他修个巢,纯粹是为了收买一下亚历山大人的人心,告诉他们,咱们十字军也是讲道理的,给我们办事,待遇优厚,另外,也能避免有人误闯。” 其实还有“震慑宵小”的意图,毕竟再怎么平地起高楼的神迹,也比不过一头货真价实的魔龙来的吓人。 洛萨皱着眉道:“这个时候,说这种事是不是有些煞风景?唔——” 低头看去,金发的女骑士,正埋首轻含。 第十一章霍格船长的海商生涯 随着十字军进驻亚历山大港,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势力也在迅速填补进拜火教缺失的生态位,天主教势力正常,东正教则是君士坦丁堡派来的。 两方势力带来了大量的文职人员,洛萨也毫不客气将其统统征用,比如安德里亚斯身边那个曾是教会书记员的跟班儿。 草创的埃及十字军王国,缺乏大量行政人才,不仅是洛萨缺,中世纪欧洲唯一一个曾有过集权官僚制的东帝国也缺,在军区制崩坏,被普罗尼亚这种变种采邑制度取代当下,东帝国原本培养,选拔官僚的那套制度也很难重建起来了。 这也是欧洲后面出现大量自由市的原因所在,因为领主老爷们根本不懂如何治理一座城市,不如签发一张特许状给商人,把城市管理权给出去,自己坐享其成。 等到城市上层阶级力量不断壮大以后,再一脚踹开原本的领主老爷,便成了所谓的自由市。 所以洛萨是绝对不会把亚历山大,达米埃塔,塞曼努德这三座地位至关重要的滨海城市委托出去的,就算会面临诸多困难,他也一定要将其纳入直辖。 其中亚历山大尤为至关重要,如今,它四片城区都已设置了简易的治安机构,每个机构都有多达百人的骑警和数目更多的本地民兵负责治安问题。 地方上,各街区的头人,也在治安机构挂了号,一方面下放给他们一些治安管理权,命令他们组建“联防队”,管理日常鸡毛蒜皮的小事。 另一方面,一旦有人犯下大事,这些地头蛇们很快就能协助巡警锁定目标,此外,既然是联防互保,市民自然也有互相检举,监督的职责,知情不报者会按半判罚,情节严重的,甚至还会引入连坐条例。 拉维妮娅制定这些法条的时候一度很犹豫,觉得太过严苛,但很快就被洛萨以“非常时刻行非常事”为由说服了。 现如今,亚历山大市民和新统治者间的信任虽已初步建立,但还很脆弱,保不准有人一煽动,便引发起一场叛乱来,到那时再派兵介入,死者就不是一两个的事了。 他这顶多就是韩非子的法家治国,又不是小胡子的法家治国,已经很温和了。 基层的制度已经确立,但想要将其完善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亚历山大港人口聚集太过密集,只一座城市,便占比整个外约旦伯爵领的人口还要多上一倍,想要治理妥当,填补本土势力崩溃的真空期,绝非易事。 至于像之前在外约旦,达米埃塔那些领地大刀阔斧的改革,既无力,也不能实行,先把目前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短期内,十字军进驻亚历山大,最大的几个改变就是,城里几座拜火教圣火坛被改造成了教堂,圣拉撒路教团的苦修士们开始进行小范围的公益活动。 还有就是全城设立起数目众多的公厕,并且出台了严禁随地便溺的法条,这一点也没遭到什么抵制,亚历山大港本就有类似的传统,骡马牲畜当街便溺都是要除以罚款,不然以这座城市的人口密集程度,三天两头就得闹一场瘟疫。 一系列措施下,再加上座天使雕像,天命攸归等特质的加持,越来越多的市民,开始习惯十字军的到来,洛萨出行时,也已开始有许多科普特市民虔诚祈祷了。 … 非洲之角沿岸。 霍格船长哼着小曲,看着自己的船员们,正从一座岛屿上热火朝天挖掘着海盗们的遗宝。 他最近的心情很不错,这一点从海洋之灾号桅杆上悬吊的那些干尸就能看出一二。 生意兴隆,日子红火。 虽说霍格自己的实力,受限于精英化的门槛无法得到进一步的提升,但海洋之灾号随着收割的生命越来越多,也变得越发强大起来。 整个红海海域的海底,遍布着一具具海底凶兽的尸骸,独角鲸,长戟龙,黑鳞海蛇… 它们都已化作海洋之灾号的资粮,在船首和船尾,两根长戟龙的长戟被装进弩炮当中,船舷上镶了层不规整的黑鳞,看上去仿佛一堆藤壶聚在一起,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在海洋之灾驶过的海域,留下了黑色阴影当中,更是有着一个个巨兽的亡魂,影影绰绰。 比起普通人的生命,这些海兽才是真的大补,以往在昨日巨舰世界里,霍格船长可不敢这么嚣张,伊比利亚的灯塔守护者,盘踞在地中海中心的深海大君,海神之嗣,都不是好惹的。 那个曾经扬言要跟自己角逐地中海海盗王,巴巴里的海盗王海雷丁,就是因为猎杀了一头海神之嗣,在一个风雨夜被一头跟自己豢养的那头挪威海怪保罗类似的深海大君,把一整支舰队都毁去了。 世人都以为那深海大君就是自己的挪威海怪,才把这战绩给安到了自己头上。 随着沉甸甸的宝箱被运到岸边,霍格船长打了个呼哨,便有一艘残破的桨帆船从后方驶来,驾船的都是海洋之灾号上的亡灵水手。 “把这段时间攒下来的财宝都运到艾拉港去,找那个叫穆勒的老头儿,还有,我这儿有一份海图,也一并交给他,让那老头儿转告大人,我打算离开红海一段时间.” 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十余名亡灵海盗,便驾驶着那被它们洗劫过的海盗船,扬帆北上了,那船被海洋之灾号的气息侵染,短时间内也算是半艘幽灵船,能够自主航行,十余个亡灵海盗就能将其开动。 “好了,伙计们,扬帆,启航,咱们要开启新航路了!” 霍格船长亲手操着舵,目标直指东非海岸。 白天的时候,他们这群亡灵船员也能伪装成正常人,唯有在月光之下,或是碰到海水,才会不受控制露出亡灵的本相,因此他打算来一趟正经的贸易。 红海上的海盗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如今这儿已成了海盗禁地,碍于洛萨的命令,他又不能对那些正经商人下手,不如趁这个时机,去寻找其他财源。 红海相较于地中海实在是太小了,实际上,当初在昨日巨舰世界里的时候,连地中海霍格船长都觉得不过就是个小澡盆,不如到七海之中跟那些传奇海盗们争霸。 可惜,刚驶出直布罗陀,就碰到了伊比利亚的灯塔守护者,差点就交代了,此后再不敢提什么“争霸七海”。 来到新世界,霍格船长早就心痒难耐了。 这次开辟新航路,就是一个起始,经商挣钱只不过是个由头,未来,好使他能名正言顺,驾驶海洋之灾号去往更遥远的地方。 普通人受限于疫病,无法深入非洲,但在沿海跟土著们贸易还是没问题的。 他觉得,自己只要能继续给自家大人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宝,大人应该也不会介意自己去哪。 这样想着,早习惯了用刀枪,火炮去抢劫的霍格船长,不禁感慨起来:“霍格船长也要做一回正经商人了!” “头儿,我们不是去行骗的吗?” “你懂个屁,不骗还做什么商人?” 霍格将自己的船长帽斜戴上,冷笑道:“到时候都别掉链子,咱们是来经商的,可不是来做强盗的!以后,这条航线还得交给后来人来经营呢。” 抢劫是竭泽而渔,海洋之灾号上的亡灵水手们,又不可能跑到东非大地上去挖矿?如果把沿岸的土著们都吓跑了,到时候谁来挖矿?谁去替他们这些亡灵水手们抢劫内陆的土著? 反正他知道,自己大人对这些遥远的海外土地也没兴趣,在不占地的前提下,贸易才是来钱最快的方式。 第十二章德克萨斯保卫战 等到消息,连同那箱挖掘自海盗们藏匿的财宝一同辗转经艾拉,过西奈,再传到亚历山大港洛萨手中的时候,距离霍格船长离开红海,开启新航路已经过去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了。 “这个霍格,现在都学会先斩后奏了。” 霍格能通过传讯纹章转接到安娜,再同他通讯,虽说他也说过,非必要不要用这种通讯手段,毕竟人家安娜不是自己人,事务也繁忙。 而霍格这事,也恰巧正介于这“必要”与“非必要”之间。 洛萨皱着眉:“开辟新航路,倒也不是不行,就是霍格在信里说要做什么‘正经商人’,我看估计是没戏。” 此时的非洲东部,虽说没什么见识的土著是占绝大多数,但也有几个算是“开化”国家,比如那几个以拜火教移民,包括萨拉森人和波斯人创建的,如基尔瓦,蒙巴萨,摩加迪沙等奴隶制城邦。 这些城邦以贩卖奴隶,统治黑人开采黄金,猎取象牙业获得暴利。 这些势力虽然不被洛萨看在眼中,但有他们在,霍格船长想要靠正经商业活动赚取第一桶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象牙,黄金这些东西,都被其垄断了,等到起了冲突,还得打上一仗。 “你担心霍格会吃亏?” “他哪能是甘愿吃亏的人,说不准呐,等哪天再收到他的信时,他已经将那些拜火教移民组建的城邦打下来了,开创了个海盗王国。” 洛萨嘴上调侃着,心中倒也盼着霍格船长能做成这一单。 他如今得到了埃及和外约旦这个沟通红海和地中海的中间地带,不考虑大力发展东方贸易是不可能的,做中间商赚钱是一回事,自己亲身参与进去,又是另一码事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利马索尔组织起一支去往欧洲的商队,就是为了省去一层中间商赚差价的环节。 能赢两回,总比一回强。 新航路也不光是跟东非土著做交易,更遥远的盛产香料,宝石,织物,战马的天竺,乃至东南亚的室利佛室,吴哥王朝,甚至是更遥远的,盛产丝绸,瓷器,茶叶的宋帝国。 连耶路撒冷都有远道而来的宋国商人,这条商路中蕴含的价值可想而知。 让娜有些好奇道:“他要是真打下来一个土著王国,要你派人过去接受怎么办?” “不去,没那个精力。” 洛萨摇头道:“非洲大陆上,遍地是凶兽,土著,毒虫,疫病,那些萨拉森人和波斯人,历经多少代人也就占据了沿海地区的一些据点,咱们掺和进去,最多也就是把这些据点抢下来,还不如直接扶植当地势力,让他们当我们的代理人,拜火教的移民干得就不错,真要把他们换掉了,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想要短期内盈利难度太高。” 他现在根本没精力去投入到开辟新航路的事上,只能看霍格船长自己能做成什么样了,是抢一把东非城邦,还是土著部落,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亚历山大港的政务暂时处理了个大概,他也该着手为扈从们的晋升做准备了。 他手头现在有三份空白的作战记录,眼下正待晋升的六星,也恰好有三个,分别是般若,薇薇安娜和魔龙拉冬。 般若晋升是无可置辩的事,她已经拖太久了,作为洛萨最亲近的,也是第一个跟随他的扈从,这个时候才晋升,已经是很顾全大局了。 至于薇薇安娜和魔龙拉冬,他们两个资历太短,晋升可以稍后挪挪,尤其是拉冬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洛萨还打算抻一抻他的性子,虽说他晋升以后,提升幅度肯定是最大的。 至于进阶作战记录,分配就难了。 虽说有两张,但其中一张要去打世界大战,难度太高,只能暂时搁置,能派上用场的只有另一张,而眼下亟待晋升的,却有拉维妮娅,芙琳吉拉,让娜,切里妮娜四个精一满级的扈从。 如何取舍的确是一件难题。 芙琳吉拉精二之后,能觉醒暴君化,战斗力暴增,都能跟一般的鲜血王庭始祖掰掰腕子了。 让娜的精二技能“光耀万象”和切里妮娜的精二技能“骤雨”,虽说也都是“大招”,但提升幅度肯定没有芙琳吉拉的“暴君化”大。 当然,洛萨最属意的还是拉维妮娅,虽说其精二技能言出法随不再是个纯粹的增益能力,但搭配其原有能力,对众多扈从的提升绝对是最大的。 只是洛萨忧心于如何安抚大家的情绪,尤其是芙琳,这丫头第一次精英化都是自主完成的,省却了一张作战记录,精二对她个人实力上的提升又是最大,拉维妮娅跟随他的时间也尚短。 让娜有些好奇:“愁什么呢?” “没什么,最近事务也没那么繁忙了,先替般若完成晋升吧。” 洛萨说着,摊开手,一张空白的作战记录浮现,只见他轻轻一抖,作战记录上便泛起了文字——第二次德克萨斯保卫战。 描述:自狼族远征德克萨斯失败以后,德克萨斯氏族进入到了一段时间的黄金发展期,他们清理疆域内的魔物,建立起一座座城镇,种植园,昔日的不毛之地,被勤劳的德克萨斯人耕耘成了一片乐土。 直到北方十三殖民地的武装势力越境,被德克萨斯氏族击溃,这场由民间殖民武装引发的冲突,迅速点燃了第二次德克萨斯保卫战的战火。 你们的敌人是,如日中天的日不落帝国旗下统治的十三殖民地。 南方的墨西哥,也陈兵边境,试图在十三殖民地这头雄师嘴中,争抢下一块肥肉。 你们的目标是,尽可能使德克萨斯赢下这场战争,维系自身的独立性,使“孤星氏族之名”响彻整个美洲大陆,甚至传扬到欧洲的狼族故地。 非洲之角。 海洋之灾号在海上连续飘了好几天,期间,还猎杀了一头黑鳞大海蛇。 正当霍格船长以为这样的旅途会继续下去的时候,沿着东非海岸南下的霍格,终于在那一片黄土之上,看到了些许人烟——那应该是一个村落,冒着袅袅炊烟。 “把那个波斯人带过来,让他看看这是到哪儿了?” 这个脑袋腐烂了半边,上面还寄居着一只亡灵招潮蟹的波斯水手,对比海图观看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快到摩加迪沙了!” 霍格船长果断下令:“先准备停船,那边不是有土著部落吗,咱们带些礼物,上去跟他们交流交流!” 于是,海洋之灾号便在岸边那些手持木头长矛的土著们警惕的眼神中,缓缓靠了岸。 可惜,当海洋之灾号的船员们,以一副正常人的姿态,登上岸边以后,埋伏依旧的土著人们,便立刻拿着吹箭,长矛,弓箭围拢了上来。 “等等,先别动手,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霍格高声说道。 然而这些土著们丝毫没有谈判的想法,一轮箭矢,投石下来,原本还打算正经做生意的霍格船长立马火了:“这群土著听不懂人话吗?” 他用的是传音,灵魂层面上的交流,根本不用担心语言问题。 “停手,快点,不然我们就要还击了!” 依旧是灵魂传音,可惜没有任何成效。 于是乎,一群亡灵海盗们,便又卸下伪装,露出真容,向着岸上的土著大军冲杀了上去。 当海洋之灾号再度起航之时,只留下了一片被大火烧成白地的村落,以及在东非海岸上逐渐传播起的,能使小儿止啼的一艘死人海盗船的传说。 第十三章 出现 嗥呜—— 路易斯安那州和德克萨斯交界处的军营。 此起彼伏的狼嗥声在密林,山间响起,像是狼群狩猎前的沟通。 “长官,您…您听到了?” 一名穿着醒目红衣的士兵,战战兢兢道。 军官壮起胆子,故作镇定道:“怕什么,圣乔治骑士团的老爷就在营地里坐镇,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要是敢来偷袭,必定会有去无归!” “咱们的衣服太醒目了,那些本土来的大兵们早就换装新式军装了,就咱们殖民地师还穿着这身旧式军装。” 布尔战争里,日不落帝国吃了布尔人游击战的大亏,因此开始更换已使用了二百余年的传统红色军装,但这股东风显然还没刮到十三殖民地来。 十三殖民地如今早已不是仅有十三个州了,它先后吞并了新法兰西和路易斯安那总督区,将外来殖民势力尽数驱逐出了北美东海岸。 现在十三殖民地武装所需面对的敌人,也就是土著和荒野凶兽,根本不需要第一时间列装新装备。 “呵,那群狼崽子的眼神可毒得很,白天黑夜对他们都没区别,我们穿什么样的军装,对他们而言也没区别。” 一个红衣军摩挲着手中的银质十字架,嘀咕道:“德克萨斯人又不全都是狼族,那些西裔,土著,路易斯安那来的法裔,迪克西佬,他们可没把咱们看作是解放他们的救世主。” “好了,都别废话了,警醒起来,敌人一旦袭击过来,我会立刻通知装甲营的小伙子们,他们的链锯剑,会第一时间将那些狼崽子撕成碎片!” 军官大声下了命令便离开了,只留下一群战战兢兢的红衣军,小声议论了起来。 “那些装甲营的大铁块儿,真的能起效吗?” “应该能吧,那可是大本钟科学院研制出的秘密武器,还从没上过战场。” “从没上过战场,那岂不是来咱们这儿就是做试验的?” 红衣军们忧心忡忡,对手毕竟是传说中来去如风的狼人,比那些荒野凶兽可怕多了,他们很怀疑自己手中的火器,能否派上用场。 毕竟传奇里描述的,那些狼人只怕银器和阳光,如果用普通武器,就是将其分尸,其也会逐渐拼合回来,除非找来银桩钉穿其脑壳。 随着时间推移,此起彼伏的狼嗥声倒是逐渐停歇了,强打起精神的红衣兵们,逐渐升起困意。 但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在营地中响起。 巨大的探照灯立刻调转了过去,但红衣军们只看到了一道黑影,以及原地留下的那被开膛破肚的军官,鲜血在地上写下了一行恐怖的拉丁文。 “擅闯边境者,死!” 许多红衣军都在瑟瑟发抖,但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浓烟滚滚,一个个巨大的铺有铆接装甲,肩扛巨型蒸汽动力炉的战争机械,走出营房。 他们共计十二人之多,其中六人手中握着巨大的链锯长剑,另有六人扛着小型机炮。 在战争机械的胸部位置,则开有镶有玻璃板的窗子,露出其中操控此机械的“装甲营士兵”来。 “好浓郁的黑暗气息!” 一匹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杂色的高贵白马,驮着一员穿着中世纪盔甲的骑士,仿佛穿越了时间长河,从几百年前的骑士时代来到了这些富有蒸汽时代色彩的装甲士兵中间。 他的身上洋溢着圣洁的光辉,胸甲处印有描绘圣乔治屠龙场景的精美纹路,脸上带着阿尔卑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出来吧,邪魔们!” 圣骑士举起手中的银白色骑矛,指向密林。 只见那里,一道道幽绿色的光芒在林中亮起,放眼看去,竟不知有多少狼人潜伏在其中。 “故弄玄虚。” 骑士冷笑了一声,身上的洁白圣辉冲向天际,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密林。 只见其中,那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竟全是一匹匹荒原灰狼,真正的狼人,仅有一个罢了。 被看穿虚实的狼人,毫不犹豫转身便跑。 “自作聪明的蠢狗,若真有这么多纯血狼崽子,你们怕是早就发起进攻了。” 圣骑士不紧不慢地说着,好整以暇,轻夹马腹,胯下白马优雅迈步,竟是生出了一对血脉翅翼,驮着他似缓实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那些荒原灰狼纷纷冲上去阻拦,但它们虽是荒原凶兽,战斗力比寻常野兽强得多,但也根本无法阻拦其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圣骑士快速接近狼人。 “那圣乔治骑士团的大人,竟然骑着一匹天马!” 红衣军们纷纷惊喜喊道。 随着背后传来的灼烧感越来越强,周围的光芒也越来越亮,狼人只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要燃烧了起来,他咬牙切齿道:“这些该死的英国佬,竟然派来了圣骑士,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朱利亚诺族长。” 一般情况下,殖民地冲突是不会招来其背后的宗主国大动干戈的,就算葡萄牙这种已经衰落的小国,也能在海外保有些许殖民地。 但这次显然不同,那个圣骑士,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圣乔治骑士团的精英。 还有那些装甲士兵,也绝非殖民地武装。 难不成,十三殖民地或是大英,真的要为了德克萨斯,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吗? 那可是当今的世界霸主,称霸七海的日不落帝国,除了法国人,就没哪个国家面对英国人不虚的。 而且不是他们预想中的边境冲突,一场真正的战争很可能就要爆发了! 狼人已经激发了全速,圆月照耀下,他的实力得到了全方位的加强,但他还是清晰感知到敌人离他越来越近。 “去死吧,恶兽!” 不知不觉间,那骑乘在天马背上的骑士,赫然已来到了狼人的身侧,与他并肩前行着。 只见他扬起骑矛,脸上露出了浓郁的厌恶之情,作为圣公会下辖的圣乔治骑士团的大骑士,他一生处决的黑暗生物根本不计其数,在他眼中,这种肮脏,邪恶的魔物,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砰—— 银色的骑矛被击飞。 一道浑身包裹在精致甲胄下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他胯下的坐骑打着响鼻,手中的金色长枪,洋溢着属于神器的耀眼辉光——方才,他手中的圣器就是被此物给击飞的。 “什么人?为何阻拦我杀死恶兽?” 圣骑士的脸色很凝重,来人一身装备绝非凡品,就连那胯下坐骑,似乎也是不逊于自己胯下天马的某种异兽。 那狼人显然也没辜负突兀出现的骑士的阻拦,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密林当中,气得圣骑士的脸色都黑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 圣骑士召回长枪,指向对方。 此人的气息很是矛盾,既有黑暗,又有圣辉的气息,其身上那件盔甲,更是有种被供奉于教堂当中数百年的圣器的味道,若非如此,他早就动手了。 “你姑且可以把我当作是巴斯利卡塔家族的人。” 来人同样抬起长枪,指向对方。 “你也是狼族?狼族怎么穿得上圣器的!” 圣骑士有些不敢置信。 来人咧嘴一笑,金色面具下,一双眼睛如野兽一般泛起金辉,他轻拍了下胸甲:“听见了没,伙计,展现出你真正的模样吧。” 下一刻,那神圣的甲衣,便萦绕起了不祥的魔火,神圣的十字逆转,五芒星图案浮现,黑色的纹路像是毒蛇般爬满了这个甲胄。 一阵嘶鸣响起。 来人胯下巨马,咧开满嘴森森獠牙,碗口大的马蹄之下,绿色的魔火腾起。 “梦魇兽” 圣骑士的脸色冷厉了起来:“如此善于伪装的邪魔,今日若不将你净化,未来还不知会犯下多少罪孽。” 第十四章 圣骑士与黑暗骑士 洛萨再度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 似乎每一次作战记录的开局,他都得跟大部队分开一阵。 不过他现在一点也不慌,因为他现在的个人战力,已经成了诸扈从中最顶尖的存在。 薇薇安娜带给他的“魔武士”天赋,对他常态状态下带来的加持比例,比他真龙状态下还要更加恐怖。 这名圣骑士虽强,但也就是狼族清算小队就能对付的水准,比精英百夫长更高一层。 自己又不是黑暗生物,不受圣辉的克制效果,常态下,解决掉这个敌人,他觉得应该也不算难事,更何况,还有圣十字板甲“黑暗状态”下的加持。 思索间,对面的圣骑士,盔甲上已沐浴起了金色的圣辉,整个人仿若降世天神,伟岸磅礴。 “邪魔皆陨。” “诛恶除魔!” 那圣骑士高声咏唱着圣言,一道金色的审判之锤,在他头顶凝聚,随即直接锁定了洛萨的身形,向他飞去。 砰—— 那看起来无坚不摧,足以轻松秒杀一只狼人百夫长的战锤,在天命之枪下粉碎成了无数晶莹的金粉。 圣骑士的双目中闪过了一丝愕然,这审判之锤堪称邪魔克星,这黑骑士却似乎根本不受其克制一般,难不成,这头魔物的实力,竟已达到了“始祖”级吗? 这等邪魔,绝非他所能对抗的。 念及于此,圣骑士的脸上不禁生出了一丝决绝之色,他提起银白色的骑枪,猛夹马腹向着对面的黑骑士冲锋而去。 马蹄声震如雷。 两匹神驹坐骑相对而行,只是眨眼间便已逾越了那数十米的距离。 天马振动双翅,独角之上,金色电弧闪烁,劈向对面龇出满口獠牙的日蚀,日蚀的头颅上,那根独角则闪烁起了幽绿色的地狱之火,向着对方喷吐出魔焰来。 独角兽,独角梦魇兽,本就是两种极为相似,又处于两个极端的物种,许多人都将梦魇马视作是堕入地狱的独角兽。 这两种生物相见,自然是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拆骨。 洛萨没有干扰坐骑间的争斗,他那磅礴精神力在近身的一刻起,统统加持在了体魄之上,天命之枪有如闪电般刺出。 铿—— 圣骑士只觉自己仿佛被一头魔龙正面撞了过来,恐怖的力量在双方武器交错的一瞬间,便将他手中的圣枪击飞了出去。 紧跟着,洛萨加持在体魄上的精神力重新回归,以最粗浅的用法,化作无形之锤,狠狠砸向圣骑士。 他整个人砰得一声,仰面跌落战马。 头盔被甩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圣骑士披散开的金发显得分外狼狈,他口中呕出鲜血来,轻声呢喃道:“魔物,也只能逞一时之凶罢了,迟早,上帝会赐予你正义的判罚。” 骑在魔物战马背上的黑骑士,金色面具下似乎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意,圣骑士知晓敌人恐怕是始祖级的魔头,自己绝非敌手,干脆也没反抗,只是挺起胸膛,静待死亡的结局。 洛萨的确在笑,但却不是圣骑士眼中的讥笑,而是在想,我堂堂圣子,圣地守护者,圣枪执掌者,埃及解放者,要是真有上帝,给他颁锦旗还差不多。 “我听说,圣骑士都是好人。” 洛萨的声音悠悠传来:“或者说,都自认为是好人,何必要当殖民者的爪牙,侵略者的帮凶呢?” 要说恶,殖民者在这个时代首屈一指。 英国佬在布尔战争中大搞集中营,十三殖民地人在美洲大陆上更是开启了臭名昭著的西进运动,反倒是德克萨斯狼族们,在这些恶棍当中宛如一股清流。 圣骑士冷笑道:“魔鬼,你蛊惑不了我。你们这些异教魔鬼,迟早会被投入火狱当中,永世沉沦。” 洛萨轻哼了声:“真是对牛弹琴。” 随即,毫不犹豫一枪洞穿了他的胸膛。 身后,天马发出垂死的哀鸣,洁白的马鬃上沾满了灿金色的鲜血,满口獠牙的日蚀,死死咬再天马的脖颈上,贪婪地吸取着天马的鲜血。 洛萨看着这一幕,打了声呼哨:“要出发了。” … 新巴斯利卡塔。 从山间掠过的黑影,迅速停在了城堡的门口。 “托尼百夫长回来了!” “快开门,敌人就要来了,他们当中甚至有圣骑士!” 随着守卫们的惊呼声,大门被洞开。 很快,被称作托尼的百夫长便来到了巴斯利卡塔的老族长,执掌德克萨斯狼族数十年的朱利亚诺面前。 “你确定看清楚了,敌人当中有圣骑士?” “没错,他的甲胄上印有圣乔治屠龙的场景,圣辉一照,我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要被火烧起来了一样,我感受过那些神父们的圣辉,两者的强度根本就是天差地远。” 老族长眉头一挑:“如果是圣乔治骑士团的圣骑士,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托尼赶忙解释道:“有个骑士替我拦住了对方我还以为是您派出来救援我的。” 老族长摇了摇头:“算了,这个不知名的骑士既然帮了忙,大概率不是敌人,先说说看,你是怎么判断的?” “敌人要大举入侵了,绝不是边境冲突那么简单!” 托尼急切道:“我在他们的军营里,看到了那种用蒸汽机驱动的,装甲板拼凑起来的战士,那绝对超出了殖民地武装的范畴。但是族长,我不明白英国人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德克萨斯虽然是沃土,但这个时代的沃土实在太多了,缺的反而是开发土地的人手,在三十年前,德克萨斯可是遍地凶兽,猎头者,逃奴,法外狂徒的不毛之地。 他想不通英国人为何会这么大动干戈,难道布尔人给他们带来的教训还不够大吗? 英布战争中,大英先后动用了四十万大军才获得了惨胜,世界霸主颜面扫地。 德克萨斯狼族的实力,再怎么样也是一方所辖人口过百万的区域豪强,比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布尔人强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更有上万的狼族作为超凡战力,连亚平宁半岛的霸主亚克西家族也没这么多狼族。 当然,这里面大多数都是混血,战斗力不比普通人强多少,还饱受歧视,真正算得上战力的,也就一千人左右。 “消息恐怕走漏了。” 朱利亚诺的脸色有些复杂,他转过身,从书柜上取下一个封闭完好的盒子。 “什么消息?” 朱利亚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一颗闪烁着危险气息的白色水晶,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白水晶矿,在新巴斯利卡塔的地下,我们发现了一座储量极丰的白水晶矿脉,并且,那些白水晶还伴生有数目不少的魔石,但我怕消息走漏,所以一直没有开采。” 第十五章 故地重游 黑暗的房间里,白水晶倒映着壁炉里的火光,将两人的脸色也照得惨白。 托尼有些不敢置信:“也就是说,族长,咱们是在一座‘火山口’上修筑的沃夫堡和新巴斯利卡塔城?” “那可是白水晶啊!” 只要稍微添加一点,就能使火器威力暴增的催化剂,如果真有一条矿脉那么吓人,他们岂不是每天都冒着被炸到天上去的风险? 朱利亚诺摇头苦笑:“放心,那东西没那么容易炸,只是现在这种局面,跟炸了也没多大的分别。” 白水晶是易爆物,一旦开采出来,储藏要求很高,尤其是海运,每年都有铤而走险的走私犯,在运送白水晶途中遭遇了风浪,导致整艘船爆炸的惨剧。 但其实白水晶埋在矿脉里不跟空气接触的前提下,性质很稳定,而且其本身也需要跟火药进行反应,才能使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而魔石则是开启进阶工业化的基础,许多用魔石驱动的机械,都能发挥出远超以往的功率,能极大缓解德克萨斯缺乏劳动力的情况。 德克萨斯想要发展,必定是要搞工业化的,因为就算已有了百万级别的人口,德克萨斯仍旧极为地广人稀,这也催生了德克萨斯兴旺的放牧业,保守估计,仅德克萨斯一地,所放牧的牛群,规模就达数十万之巨。 然而这种粗放式的经济模式,根本赚不了什么钱。 狼族名声在外,欧洲移民除非是疯了,否则根本不会考虑往这边来,劳动密集型产业也跟德克萨斯无缘。 德克萨斯的人口,大多是融合的西裔移民,土著,还有巴斯利卡塔原本在亚平宁半岛领地上的移民,以及许多已经没有了狼族特征,由混血狼族和普通人结合诞下的后代。 早期,德克萨斯狼族主要是靠清除荒野凶兽,预报天灾,甚至是缉拿罪犯,以收取保护费来维持生计的。 但随着第一次德克萨斯保卫战的胜利,和洛萨促膝长谈过的朱利亚诺,便改换了思路,跳出了家族,狼族的桎梏,开始以一个国家的角度来考虑德克萨斯的发展。 朱利亚诺自言自语道:“所以,无论如何,魔石都不能拱手相让。” 托尼还以为族长在跟自己说话,拍着胸脯道:“没错,我们绝不能退让,白水晶和魔石矿,比金矿还要珍贵,就算我们自己不用,光卖矿石也能发大财!” 霸道惯了的世界霸主,也没打算通过谈判的手段,获取这片矿区的开采权,真要让英国人得逞,他们德克萨斯人都得沦为下等公民,给英国老爷们当矿工。 布尔战争,英国佬花了2.2亿英镑,还出了个大洋相,使得自己的霸主地位都不稳当了,欧洲的两个仅次于英国的顶尖列强,都起了挑战英国的打算。 德国开始寻求“阳光下的地盘”,法国也在海外扩张中与其针锋相对。 比原历史上更加强大的大英帝国,这个时候面临的窘境反而更严重。 毕竟这个世界的大英虽强,但联统着西班牙,继承了其殖民遗产的法兰西,拥有匈牙利,加利西亚·洛多梅利亚,伊利里亚王冠领地的哈布斯堡德意志,还有那横跨整个欧亚大陆,对土地的贪婪永无止境的北极熊,乃至东方那垂垂老矣,但体量和超凡力量都极为恐怖的古老帝国,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大英是世界霸主不假,但这份霸主地位维持得其实相当艰难。 朱利亚诺语气坚定地拍了下桌子,吓得托尼连忙抱紧了怀里的白水晶盒子,生怕它炸了。 “必须打痛英国人,打得那些殖民者们不敢再对德克萨斯抱有觊觎之心,让孤星共和国之名,响彻整个欧陆!” 朱利亚诺大步走出房门,对身边两个亲近的百夫长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在沃夫堡和新巴斯利卡塔的所有百夫长都来会议室,命边防军疏散边境人群。” 身后托尼急急忙忙跟出来:“族长,我们要在路易斯安那边境阻击敌人吗?但假如他们直接在墨西哥湾登陆怎么办?” “我说的边境,包括阿斯塔帕这些沿海城镇。” 阿斯塔帕昔日只是德克萨斯的一座滨海小镇,也是移民,淘金客抵达德克萨斯的第一站,但现如今,已成了德克萨斯的第一大港,对外沟通的门户。 可惜,德克萨斯根本就没有海军能守卫沿海城镇,仅有的十余艘购买来的护卫舰,甚至都用不着海军霸主大英帝国出马,只是派些十三殖民地的分舰队就能将其轻松覆灭。 看着下面那座在夜空之下,星火斑斓的新巴斯利卡塔城,站在沃夫堡顶部的朱利亚诺,不禁苦笑道:“我们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来建设它,但现在,可能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它就会变成一片白地。” … 山脚下,一行凭空出现的陌生人,正仰望着面前的这座山城。 让娜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新世界的气息,笑着问道:“妮娜,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 切利妮娜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的变化真大,也不知过了多久了。” 昔日的德克萨斯狼族的大本营,是名叫“沃夫堡”的山间堡垒,如今已经延展成了一整座山城,也就是所谓的“新巴斯利卡塔城”。 站在山脚下,也能看到那屹立着一座座棱形塔楼的巍峨城墙。 沃夫堡就伫立在山城的中心地带,这份俨然“改天换地”的变化,必定少不了“魔法”以及德克萨斯狼族们的汗水。 芙琳抽动了下鼻翼:“好浓郁的魔法气息,这座城市底下恐怕埋了不少魔法阵,如果再来以此狼族入侵,他们恐怕都未必能攻到沃夫堡的城门。” “所以说,到底过去多少年了?” 切里妮娜的情绪有些紧张,狼族的寿命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但伤病,战斗几乎没有狼族是因寿命到达终点,老死在床榻之上的。 维内托忍不住张口问道:“那个…妮娜,我们现在是在德克萨斯?就是你说的,家族搬迁到的新地方?” 汉斯给了其答案:“没错,就是这儿,朱利亚诺先生,哦对了,就是你的儿子或者说你原本生命轨迹当中,本来会有的儿子,就在这儿,你们这也算是三世同堂了。” 他脸上笑呵呵的,很是欣慰,心中却不禁萌生了一个念头,倘若有朝一日,他回到过去的普鲁士,是不是还有再跟自己的母亲重逢的那天? 一旁的薇薇安娜心情也有些复杂,轻声呢喃道:“这就是时空旅行吗?” 拉维妮娅低声道:“有什么感触?” 她们还年轻,在时间的伟力面前,既震撼,又惶恐。 “以前想着一定要逃离那座牢笼,我也的确这么做了,但一想到下一次再回去时,所有熟识的人都已老去,常吃的那家小店关了门,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薇薇安娜欲言又止。 因为她们还只是在想象,而切里妮娜已经要面临她们想象中将会面对的难题了。 第十六章 这是一场伟大的卫国战争 一行人沿山路前行,扈从们里除去各有职责的非战斗人员,也就拉冬没有到场。 未曾精英化的拉冬,就算作为魔龙基础属性远超于其他扈从,但在这场战争中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它那庞大的身躯面对敌人的炮火简直就是活靶子。 “什么人?” “站住,口令!” 山隘前,端着枪的守卫们警惕地打量着来人,他们大都有着狼族的双耳,毛色不一,但也有几乎完全没有狼族特征的,仅有耳朵尖上生有一撮灰毛。 切里妮娜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道:“是自己人,但我不知道什么口令。” 守卫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好漂亮的美人儿,看她的毛色,的确像是自己人,但我没见过她!” “抱歉,不报口令的话,我不能让你和你的同伴们进去。” 维内托看着这一幕,皱着眉,就算早听说了新巴斯利卡塔狼族的理念,看着这些混血混到了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的“族人”们,还是感觉有些别扭。 这跨度实在是太大了,在他那个时代,他顶多算是纯血派中的改良主义者。 切里妮娜正要解释,木质哨塔上,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紧跟着,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妮娜小姐?” “我没看错吧,罗穆路斯在上,你真的是妮娜小姐吗?” 戴着牛仔帽,蓄着络腮胡的百夫长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还有般若女士,让娜女士,芙琳吉拉小姐,库尔斯先生,汉斯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让娜笑着应道:“莱昂百夫长,好久不见。” 般若微微颔首:“莱昂百夫长,距离我们上次造访,过去有多少年了?” 莱昂满脸兴奋:“有二十年了,前两天族长还念叨这事呢,没想到你们这就来了,天呐,你们看起来跟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我都老了” 切里妮娜稍稍松了一口气:“父亲他还好吗?” … 沃夫堡。 朱利亚诺的命令很快就传递了出去,黑暗中,留守沃夫堡的百夫长们和精英角头们汇聚到大厅。 他们看着坐在上面,神情凝重的老族长,不禁急切地询问起来。 “族长,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不是路易斯安那州的地方政府自作主张?” 人们的心情很沉郁,这个时代,大英帝国就如一座大山,压在列国头顶,它几乎占据了整个已知世界的四分之一,任何一个小国在它面前都只能瑟瑟发抖。 实际上,作为十三殖民地的邻居,这些年来德克萨斯狼族们始终担心着英国人会对他们动手。 “我希望是,但情况不容乐观。” 朱利亚诺将自己的判断和盘托出,不只是猜测,还有德克萨斯派往十三殖民地的探子,通过电报传回来的讯息作为佐证。 亚平宁的狼族,本就有类似于帮会的组织结构,自然不会忽视情报的重要性,加之此时亚平宁半岛本就是移民大户,德克萨斯想在十三殖民地埋些钉子再简单不过了。 “在巴吞鲁日和杰克逊,都有人看到‘龙虾兵’们列阵行军,英国人的车辆,船舶调动也有异常,托尼又在敌人军营里,看到了圣骑士和传说中的装甲战士。” “我们跟路易斯安那的殖民地师也曾交火过,你们觉得那些还装备着滑膛枪的龙虾兵里,突然冒出来一群只在欧战中亮过相的装甲战士,意味着什么?” 殖民地军队的装备往往要落后于欧洲列强们一个层级,一方面是周边没有同等级的敌人,另一方面十三殖民地的体量相较于大英本土,还是太过庞大了。 就算是以种植园经济,矿业为主,十三殖民地也依旧拥有着极为不俗的力量,单论经济体量,十三殖民地已不逊于一般的列强。 加上殖民地还充当着本土的泄压阀,许多对国家心存不满之辈,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罪犯,底层人都被流放到此。 一旦十三殖民地的军力太过强大,再打一次独立战争将成为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上一次独立战争,以华盛顿被吊死在里士满的绞刑架上告终,不代表下一次还会有这么好运,仅仅一百年的时间里,十三殖民地的人口,就由两百余万扩充到了三千多万,地盘也从原本的北美东海岸,延伸到了美洲西海岸的俄勒冈。 这也是朱利亚诺很忧虑的一点,跟布尔战争不一样,大英在南非的开普殖民地,人口才几十万,要拉起四十万大军当然是件很艰难的事。 而在德克萨斯,就只能寄希望于英国人对殖民地政府的不信任了。 眼见一众百夫长,角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朱利亚诺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看看你们的样子,听到敌人可能是英国人,就怕成这副模样?” “我们有一万名战士,一千名颇具战斗力的角头,还有各城镇的民兵。我承认,英国人的海军天下无敌,但他们的陆军,想要吞下我们,可没那么容易!” 朱利亚诺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面对世界霸主,未战先怯也是人之常情,但害怕,妥协,退让,只会被豺狼敲骨榨髓。 德克萨斯的狼族移民其实不止一万人,但其余的战斗力已经完全不被归纳为狼族的范畴了,几乎与普通人等同,这也是德克萨斯狼族跟人类融合的基石。 有几个百夫长欲言又止,狼族不怕战斗,哪怕是混血,本性也是好斗的。 但这可是他们花了三十年才建立起的乐土。 “跟英国佬拼了!” “以前又不是没跟他们交过手,那群龙虾兵在旷野里可没那么好使。” 朱利亚诺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旋即又道:“三十年前,我们第一次踏上德克萨斯的土地。那时,这里还是一片穷山恶水,是连殖民者们都觉得毫无价值的三不管地带。” “二十年前,我们经历了第一次考验,击败了那些自诩血脉高贵的旧狼族,证明了德克萨斯的狼族联合会,有能力庇护来到德克萨斯的流浪者们!” “而今,更大的考验到来了,我们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放弃我们辛苦耕耘了三十年的土地,放弃那些受我们保护的普通人,放弃我们的牛羊,房屋,放弃我们脚下这片,被全世界流浪狼族视作精神寄托的土地,将德克萨斯拱手让人。” “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们绝不答应,不胜利,毋宁死!” 在场的狼族们群情激愤。 他们当中许多角头的血统都很驳杂,在欧洲时饱受歧视,有些人甚至居住在下水道,还要担心那些宗教狂热者们的搜捕,把他们绑上火刑架。 没人想要再过那种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有人声音哽咽道:“族长,来到德克萨斯的那晚,是我睡过的第一个安稳觉,我不想再过流亡生活了!” 朱利亚诺的神情肃然,他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没错,这条看似是选择的路,根本就是死路一条,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有哪片土地是无主的吗?” “就算有,今日我们若退了,下一次是不是法国人来的时候,我们还要退?” “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战斗!为了德克萨斯,为了新狼族!” “为了德克萨斯,为了新狼族,为了我们最后的家园!” 怒吼声,狼吼声,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站在台上正振臂怒吼着的朱利亚诺,突然视线定格到了一众狼族们的最后排,正站在那儿向他招手的身影。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第十七章 圣乔治骑士团 “妮娜!” 朱利亚诺有些不敢置信,他推开拦路的人群,快步走上来,激动万分地看着站在莱昂身后,那熟悉又陌生的有着蓝灰色短发的狼族少女。 他的嘴唇颤抖着,几次三番张开嘴,千言万语却只汇聚成一句话:“回来了。” “嗯,回来了。” 切里妮娜的声音很淡,但熟悉她的人还是能听出她情绪中的波澜。 “挺好,挺好的。” 朱利亚诺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没想过有生之年,还有跟自己女儿再见的机会,平日里想得紧了,连封电报,连封信都递不出去。 他有时也感觉后悔,如果当初自己选择做一个好父亲,而不是什么解放狼族,在新大陆重建一番基业,是不是现在也不会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境地。 “除了头发,你跟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切里妮娜摸了摸自己剪短了头发,闷闷道:“战斗中被火烧坏了,干脆就剪掉了大部分,父亲,对你而言,我们已经二十年没见了,但对我们而言,也就半年的时间。” 在场的好几个百夫长纷纷挤了上来,激动万分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让娜女士,前些年我还去了趟法国,还跟当地人打听你的消息呢,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般若女士,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被族人们提醒了,朱利亚诺才迅速收敛起情绪,郑重欢迎道:“女士们,先生们,很荣幸能再跟诸位会面,但能劳诸位一同前来,情况想必很是糟糕吧?” 上一次一行人联袂到来,是为了抵御旧狼族远征军的,这一次,也肯定不会简单到哪去。 让娜点头道:“的确很糟,你猜测的不错,敌人是英国人,如果情况不对的话,墨西哥人也可能下场来分一杯羹。” “还真是前有恶虎,后有鬣豺。” 老族长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之前早已猜到,但消息得到证实,还是让他感觉心情越发沉重,三十年辛苦耕耘,可能一朝化作白地,谁能淡然处之? 让娜露出爽朗的笑容:“往好处想想,有我们帮忙,趁此机会打出德克萨斯的威风来,对你们而言未尝不是一场赢得高速发展的机遇。” 老族长只得道:“但愿吧。” 法国人已经失去了在美洲的支点,此战如果能打出德克萨斯狼族的威风,也就在法国人那边证实了自己,有资格作为其在英属美洲殖民地旁钉下的一枚钉子。 为了对抗英德两国,获取欧陆霸权。 法国人连庞大的沙俄都愿大力扶持,扶持个区区德克萨斯自然不是难题,只是到了那时,德克萨斯也势必跟“独立自主”四个字渐行渐远了。 一旁的百夫长们大笑起来:“族长,让娜女士,小姐他们都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没错,能再跟让娜女士一同并肩作战,死也值了!” 让娜翻了个白眼,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热情洋溢的面孔,笑着说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等打赢这场仗,咱们还要一起大醉一场呢!” 一旁的芙琳不禁小声嘀咕起来:“还说什么别让人家说不吉利的话,你说的这话比他说那个还不吉利。” “对了,洛萨先生呢?” 老族长冷静下来后,才反应了过来,虽然洛萨舰长的实力比较一般,但地位尊崇,位格绝对是顶尖的,有他在,自己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让娜摇头:“不知道,但他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 自家大人现在能常态真龙化,哪怕还像上次那样隔着片海,再不济也能飞过来。 “还有这几位是?” 朱利亚诺看向一行人中,那几张陌生面孔。 让娜忍不住笑出声来,询问道:“朱利亚诺先生,你就没感觉那位看起来很眼熟吗?” 朱利亚诺循着让娜视线看过去,脸上的疑惑迅速定格为了愕然。 路易斯安那,什里夫波特。 骑在日蚀背上的洛萨,催动坐骑,缓步行走在这片充满异域风采的土地上。 这是一座边境城镇,以棉花种植业为主,由于河运发达,在路易斯安那州,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大城了,走在小路上,洛萨能清楚看到住在种植园窝棚里的,绑着铁链的黑奴们。 看他们那体型,也还算壮硕,想来平日里伙食也还过得去,最起码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洛萨只多看了几眼,便有攥着鞭子,挎着枪械的监工,瞪着一对阴森的眼眸看了过来。 他便也挪开了视线,十三殖民地没能独立,工业也没发展起来,还是以种植业为主,自然也就没了南北战争和解放黑奴宣言,当然,就算有这个宣言,作为南部州的路易斯安那,也大概率不会遵守。 城镇外围,多是些石头和木头堆砌的破旧二层小楼。 听到日蚀的马蹄声,有些窥探的目光从窗后投来。 洛萨没在意这些,继续向城镇中心行去。 到城镇中心的时候,洛萨才看到了些许装潢还过得去的砖石建筑,它们鳞次栉比排列在道旁,门外还挂着酒杯,天平,衣物,面包等各式招牌,这估计就是这个时代的商业街了。 由于是夜里,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只有寥寥几处酒馆,风月场所还亮着灯,里面倒是人声鼎沸,隔着层木门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热闹声响。 门外面停着几辆黑色的公共马车,坐在车厢后方,戴着软毡帽的车夫,正百无聊赖地等待着雇主。 在这个城镇,洛萨没看出什么蒸汽朋克的风格,工业时代的光辉似乎根本就没照耀到此。 他一路来到什里夫波特,自然不是走错路了。 他不是路痴,也曾到过德克萨斯,二十年间变化虽大,但也没大到完全认不得的地步,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与去往沃夫堡相背的路。 他堂堂昨日巨舰的舰长,上次德克萨斯保卫战时,虽说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实在是配不上这个名头。 这次,也勉强算是“衣锦还乡”了,作为切里妮娜的老板,他觉得自己也该给朱利亚诺带一份大礼。 不远处,一个男人扯着警长的袖子:“就是他,一个外来户大晚上在街上游荡,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德克萨斯人的探子。” “嘿,伙计,站在那儿别动!” 哟,这殖民地治安整得还挺好。 该说到底是沿海省份,不是无法无天的内陆和西部吗?还是说,因为战火将至,这种边境城镇才警醒起来了? 洛萨忍俊不禁道:“正愁没人打听消息呢,你来的正好。” 他径直走向那戴着铜纽扣,穿着黑制服的警长走去。 “站住,再过来我要开枪了!” 警长拔出了腰间的左轮,大声警告着。 砰—— 黑火药冒起袅袅白烟,露出其后毫发无伤的男人。 他摊开手,将那颗黄澄澄的弹头丢到了地上,旋即露出了一脸和善的笑容:“伙计们,别担心,我只是想问个路。” 他说着,将马鞍上挂着的,一块印有圣乔治屠龙纹章的甲片,丢到了地上。 片刻之后,惊魂甫定的警长,看向了男人离去的背影。 高大的巨马,在路边煤气灯的映照下,被拉得很长,活像是一匹从地狱来的魔怪。 “警长,那邪恶之徒问‘圣乔治骑士团’的驻地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对骑士团下手吧?” 警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不管他想做什么,他都死定了,今晚,骑士团的驻地可是来了位大人物,据说是女皇陛下亲自册封的骑士长!” 第十八章 麦克阿瑟 明亮的圣堂里,头戴假发的年轻军官大步走向那正跪在圣像前,虔诚祈祷的身影。 “约翰骑士长,侦察营传回消息,罗多克大骑士阵亡了。” 跪在圣像前的约翰骑士长却仿佛一座雕像,只是低声吟诵着祷言,他那银白色的甲衣上雕刻着星辰般的花纹,骑着天马的圣乔治,正以朱红之枪洞穿恶龙之躯。 “罗多克大骑士可是乘着天马追上去的,结果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在了德克萨斯,连个消息都没来得及传。请您相信我,作为常年跟德克萨斯人打交道的一线军官,现在路易斯安那的驻军,哪怕加上您的骑士团,也根本不是德克萨斯人的对手。” 约翰骑士长念完了最后一句祷词,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每一名圣骑士在加入骑士团那一刻起,就做好了献身给上帝的准备。” 阿瑟上校郑重道:“骑士长,我们要赢下这场战争,而且是干净利落,如秋风扫落叶的那般,这是以我们现如今的力量,所绝对无法完成的。所以我希望您能发一封电报给本土,或是调来更多的圣骑士,或是干脆让停泊在马萨诸塞州的伦敦号飞艇开过来,动用净化之火,将那些黑暗生物的巢穴直接抹去。” 听着年轻军官激烈的言辞,约翰骑士长微微侧目。 面前这个名叫阿瑟·麦克阿瑟的军官,十九岁就因平乱有功,被擢升为第二十四步兵团,任中校团长,现在则任路易斯安那州民兵总司令。 说是总司令,但下辖的正经州民兵才五百人,连标准步兵团的最低员额都不够,而且都是使用传统线列战术,旧式滑膛枪的步兵。 倒是从马萨诸塞州调来的胸甲骑兵团,都已全方位列装后装枪械,而且是使用特制白水晶弹药的龙骑兵,他们在靠近敌人以后,便会采用散兵线战术。 骑士长轻描淡写道:“阿瑟上校,后续的援军很快就会抵达,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急躁。” “为何如此急躁?” 阿瑟冷冷道:“圣骑士已经露面,我们的侦察连也已被那些狼崽子们发现,我了解那些畜生,他们的头领是一头无比狡诈的老狼,不可能猜不到这代表着什么。 就算猜不到,他们的探子也能从各地军队的调动当中,窥探出端倪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而现在,在两国边境上的仅有一支不满员的步兵团,一支刚抵达不久,还在休整的骑兵团,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您觉得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攻出来,把什里夫波特烧成一片白地吗?” 骑士长皱眉道:“他们怎么敢?” “为何不敢?” 阿瑟冷冰冰道:“刀都要砍到头上了,难道您还指望那些桀骜不驯的狼崽子们,只因惧怕日不落帝国的名头,就甘心在那等死吗?” 他是极力反对派遣圣骑士随同侦察营一同深入敌境的。 但很可惜,只是殖民地军官的他,根本就没什么话语权,要是把他调回本土,他那上校军衔,最多给压缩成一个上尉,这还是他的家族在本土有点关系才能办到的。 骑士长似乎有些被说服了,思索了一阵,才道:“伦敦号空艇和净化之火是不可能动用的,谁写信都不行,德克萨斯虽是黑暗之地,但没人想把那里夷为平地。 至于派遣更多的圣骑士也很难。为了清除德克萨斯的黑暗力量,骑士团派出了二十四名大骑士,一百五十名见习骑士,这已经是骑士团一半的军力了。” 阿瑟顿感气苦,敢情刚才都白废话了。 若真让德克萨斯狼族突袭了边境,约翰骑士长肯定没事,倒霉的绝对是自己! 一瞬间,阿瑟甚至都联想到了,骑士长之所以派人跟随侦察营深入敌境,就是为了逼迫德克萨斯人率先挑起战端,营造一个绝佳的战争借口。 而自己,就是那个充当牺牲品的倒霉蛋。 却听骑士长话锋一转: “但既然你提出了,那些黑暗生物可能会提前对我们展开攻势,我会把麾下的十二名大骑士,一百零名见习骑士派出去,到各处边境哨塔驻防。” “余下的圣骑士,则将作为机动力量,驻守在营地里。” 阿瑟顿时一喜:“赞美上帝,我代表路易斯安那州全体民众,感谢您的帮助。” 约翰骑士长看着阿瑟喜悦的面庞,心中微微一叹,不仅是阿瑟上校,就连自己手底下那些骑士们,都不知道此战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清除邪恶”?哪里会是这么简单,真要清除邪恶,面对盘踞在亚平宁半岛数百年的狼族,还有巴尔干半岛的鲜血王庭,他们早就下手了。 目的不过是为了白水晶和魔石矿脉罢了。 真要拿“净化之火”去轰炸沃夫堡,整座山,甚至是大半个德克萨斯都会炸成一片白地。 “无需感谢,阿瑟上校,守护民众,不仅是你一个人的职责。” 约翰骑士长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沃夫堡内。 维内托正一脸别扭地欣赏着狭长走廊墙上,挂着的一幅属于他的“老年版”肖像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别扭了,明明他连婚都没结呢,怎么就连儿子,孙女都有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手里拿着捧花,站在自己坟墓前祭拜自己一样奇怪。 “父维内托先生。” 朱利亚诺族长的神情有些局促,他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自己这个“父亲”,毕竟他看上去要比自己年轻多了。 维内托连忙摆手:“你是族长,不必对我这么恭敬,我被舰长召唤去的时候,还没结婚呢。我听过你干的那些事,还不赖,最起码巴斯利卡塔家以前可没现在这么兴盛,也没有跟狼主那老东西对着干,还干赢了的勇气。” “勇气.” 朱利亚诺轻叹了一口气:“也是被逼无奈罢了,父.维内托先生,您也知道,咱们狼族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这么多年下来,渐渐的也失了血性了。” 狼族桀骜不驯.若真桀骜不驯,也不至于被狼主压着这么多年。 “虽然是有些看不惯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但不得不承认,你做族长还挺合格的,换做是我的话.” 维内托神情微怔,换做是他,也不一定就敢领着全族人马,杀向亚克西,毕竟当时整个巴斯利卡塔家也就一千多人,虽然也是大族,但比起亚克西家族还是太弱小了。 他孤身一人,敢跟亚克西家对着干,恰恰是因为他只是孤身一人罢了。 “总之,干得不错,但是朱利亚诺族长,你真打算放弃外部领地,就这么一直固守沃夫堡,而不是赶在敌人入侵之前,来一番对他们的突袭,打乱他们的阵脚吗?” 朱利亚诺神情有些僵硬,他的确有这番考虑,但到那时,就得背上一个率先挑起战争的罪名了。 德克萨斯狼族的名声本来就差,再被大英抹黑一通,真就成国际弃民了,到那时,法国人就算想抛出橄榄枝,也可能受困于民意不敢做了。 法国刁民的威力,朱利亚诺还是有所耳闻的。 老族长的神情有些酸涩:“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尽量减轻损失的方法。” 维内托不禁恼怒起来:“可能你做的是对的,但我看你这束手束脚,怕这怕那的模样,就感觉来气!” 朱利亚诺苦笑:“英国人是为了我们脚下的白水晶矿脉来的,缩在沃夫堡,虽然窝囊一些,但这也能保证英国人不敢肆无忌惮使用那些重火力。” “只靠轻武器的话,我觉得,以现如今沃夫堡和新巴斯利卡塔城的防御力,顶住二十万英国人的进攻,还是不成问题的。” 远远传来让娜的声音:“但就这么缩在城堡里,等着敌人因死伤太过惨重而退兵,或是坐等列强们的介入,调解,您不觉得太过被动吗?” “我觉得,退守新巴斯利卡塔,只能作为最后的底牌。” “如果连敌人还未做好准备这种良机都错过,未来我们恐怕只能被敌人压着打了。” “至于名声.朱利亚诺族长为何要为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而忧虑呢?更何况,您觉得以英国人的作风,他们在国际上的名声又如何呢?” 朱利亚诺不禁苦笑,英国人的名声当然狼藉得很,出卖盟友,搞集中营,大屠杀,贩奴…但问题是,人家是世界霸主呀。 让娜指了指自己:“事实上,朱利亚诺族长,有我们帮忙的话,您完全可以大胆一些。” 第十九章解放黑人奴隶宣言 “大胆一些?” 朱利亚诺神情有些古怪,二十年前,他们也曾一同并肩作战。 让娜等人的实力,自己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强,当然是很强。 但恐怕还强不过发展了二十年的德克萨斯。 他很委婉地说道:“女士,我可不希望这次再拼着您牺牲自己,来换取胜利。” 让娜忍俊不禁道:“放心,虽然只过了半年,常理来讲,我们的实力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别忘了,我们只是拿回以前的力量。” 她声音微顿,又道:“其实在过来之前,大人就曾跟我讨论过德克萨斯如何以小搏大。” “朱利亚诺先生,路易斯安那州是个好地方,平原广布,河网密集,这催生了其旺盛的种植园经济,又受限于此时十三殖民地相较于其广袤领土极为稀薄的人口,而不得不大量使用黑人奴隶。 按照大人所说,此时的路易斯安那州,非裔数量比作为统治阶级的白人还要多,已经占了六成以上,这是不是真的?” 朱利亚诺神情微动,点头道:“确有此事.洛萨舰长想在黑奴上面做文章?但这么干的话,会不会把英国人得罪太狠了?” 现在的十三殖民地,几乎没有工业可言,黑奴占了整个殖民地人口的将近一半。 真要是把十三殖民地搅个天翻地覆,无异于把维多利亚女皇王冠之上,除印度以外最璀璨的宝石打落在地。 让娜冷笑道:“得罪都得罪了,英国人有一个特点,在他们眼中,弱小才是原罪!德克萨斯必须证明自己,即使被打死,也有能力啃下他们一块肉来。” 至于率先挑起战争,会不会变成“国际弃民”,根本就不是德克萨斯人该考虑的问题。 毕竟玩舆论是靠钱的,报纸铺天盖地砸下去,就是黑的也能给洗成白的。 德克萨斯显然没这个资本。 朱利亚诺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就这么办!” … 路易斯安那,边境城镇。 两名迪克西牛仔,正在小酒馆喝着酒,他们有着牛仔很典型的饱受太阳曝晒的红脖子,腰间各别着两把左轮,穿着宽松结实的长套皮裤和长筒靴。 他们刚将一支三百头规模的牛群,运达了此地,在领了牧场主支付的薪水之后,立刻便来到了酒馆打算好好放纵一番。 牛仔生活可不悠闲,风餐露宿不说,还要面临荒原凶兽,匪帮,毒虫,土著,偷牛贼等诸多风险。 他们这趟就走得不顺,来时六个人,到时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如果不是运气好没碰到牛群暴动,就他们俩,根本就做不到就整支牛群运抵到目的地。 其中,满脸络腮胡的牛仔忧心忡忡道:“我听说这几天路易斯安那可不太平,咱们歇上一天,就尽快返回吧。” 另一名牛仔有些不以为意:“这里不一直都这样吗,尤其是边境,每天都传有人和牲口被狼人叼走吃了,但往往那些倒霉蛋不过是喝多了酒摔死在了臭水沟里?” “伙计,看这酒馆里的人,哪个不是荷枪实弹的,这次跟往常可不一样,我打听过了,好像是要打仗了。” 那络腮胡牛仔饮下一杯啤酒后,继续说道:“好多州都派出了志愿者军队,他们宣称这是一场新一轮的十字军西征,但谁都知道他们就是为了抢劫来的。” 同伴不由微微有些意动:“伙计,这似乎是一个机会啊。” “什么?” “嘿,听着,难不成你真想当一辈子牛仔?钱少,事多,风险也大,咱们要是找个殖民团伙加进去,兴许一场仗下来,咱们也能当个牧场主了,你不是一直想有一座属于你自己的牧场吗?” “兄弟,你想的很美好,但德克萨斯人可不是好惹的,而且那些殖民团伙背地里都有什么地产公司,财团支持,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人家也不会要的。” 络腮胡牛仔看得很现实,他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醒醒吧,这些年我看到了太多喜欢幻想的人了,就比如咱们老家的那些淘金客,最后有几个是真拿到黄金回去了的?” 两人正喝着酒,突然听到街道上一阵喧闹。 紧跟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数百名牛仔手持长短枪械,打死拦路的军警,闯到了城镇中心当中。 “上帝啊,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匪帮?” 络腮胡牛仔迅速将他扯到了桌子底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伙计,我想那应该不是什么匪帮,看到他们帽檐上的那颗金色星星了吗?” “是德克萨斯人?” 酒馆里,一些酒精上头的殖民团伙,见状立刻拔出武器,向街上的敌人展开射击。 络腮胡牛仔死死按着同伴的脑袋:“别冲动,相信我,这不是咱们能掺和的战斗。” 事情也正如络腮胡牛仔预料的那般,那些闯入城镇中心的牛仔们,几乎个个都是神枪手,纷乱的枪声只持续了最多两分钟的时间,便变得稀稀拉拉了。 此时再看,酒馆里几乎已经没有还能站着的人了,除了吧台后面那个身上布满了弹孔,仰躺着靠墙上的倒霉蛋。 “诸位,不要惊慌,我们是德克萨斯共和国边防军,我们保证你们只要不率先对我们发起攻击,就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牛仔骑兵们的头领,莱昂百夫长高声说道。 他旋即微抬下巴,示意手底下的百夫长,角头们按照计划行事。 只听城镇外围,传出一阵喧闹声,时不时还有枪声响起。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便开始有陆陆续续的德克萨斯骑兵们返回。 他们牵着那些被绑着铁链的黑奴们,只是片刻功夫,成百上千的黑奴便充斥了整座广场。 “上帝在上,这些愚蠢的德克萨斯人,难道此行就是为了抢劫这些奴隶?” 趴在桌下的年轻牛仔有些疑惑,这些黑奴虽然也是重要财产,但哪里比得上易于携带的黄金,珠宝,英镑?哪怕在匪帮横行的十三殖民地,也没听过哪个匪帮会抢黑奴。 络腮胡老牛仔猜测道:“或许是因为那些德克萨斯人缺乏劳动力。” 却看到那德克萨斯骑兵的首领,挑了数十名黑奴,命他们站到台上,旋即高举起了一把斧头,在那黑奴瑟瑟发抖的面容中,一斧头劈断了他的脚镣。 “黑人兄弟,还有姐妹们,我是来自德克萨斯共和国的莱昂·巴斯利卡塔。 你们长久以来,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当中,你们被剥夺了自由,被迫沦为奴隶,遭受着残酷的虐待,每年来到这个城镇,我都能看到绞刑架上悬吊的黑人尸体,难道你们真就甘心,永永远远,子子孙孙都作为一个奴隶而活吗?” 沉重的板车被推来。 莱昂揭开上面盖着的篷布,露出其中装载着的,密密麻麻的枪械:“黑人兄弟们,站起来反抗吧,让那些压迫,歧视你们的恶徒们见证你们的怒火!” “没有人生来就该为奴,没有人因肤色生来就高人一等,为了你们的自由,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们!” 振聋发聩的怒吼声,像是一颗炸雷投入到了在场每一个黑奴耳畔。 第二十章 黑色洪流(国庆快乐) 人群浮动,有些人跃跃欲试,但又担心这是什么圈套,长久以来被圈养的他们,就算失去了笼子,依旧恐惧逾越雷池一步。 直到有德克萨斯的牛仔们,不耐烦地向临近几个黑奴丢出了枪械,才陆陆续续有人壮着胆子站了出来。 几个分发枪械的德克萨斯牛仔,还很随和地教授他们使用这种老式滑膛枪的方法。 一位角头小声询问道:“头儿,他们能成事吗?” 莱昂压低了声音,微微摇头:“不知道。” 十三殖民地到底是美洲霸主,虽说工业薄弱,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也只能算个次强,但体量摆在那儿,背后还有工业革命的源头,如日中天的大英帝国支撑。 区区一伙,哪怕是十几伙,数十万的黑奴暴动,最终结局也只可能是被碾碎一途。 制定计划的洛萨,也从没想过这些黑人能打下一个雄踞美洲的“新阿非利加国”。 莱昂的脸色很平静:“但是,自由有时比生命更重要,不是吗?” 路易斯安那的黑奴们生活水平其实还过得去,每月能吃到七斤的鱼肉或猪肉,以及一蒲式耳的粮食,对比同期许多国家的农奴,佃户都要强出一大截。 毕竟也是重要劳动力,是需要从飘洋过海的贩奴船购买的相当于牛马一样的牲口,不吃饱,怎么保证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来为种植园主创造财富? 许多黑奴也因此被完全驯化了,竭力向自己的主人展示自己的顺从,勤恳,以致于许多奴隶主都使用黑人担任监工来管理黑奴,在黑奴当中创造出了层层的分级。 但莱昂觉得,没人能在品尝过自由的滋味儿以后,依旧乖乖回到笼子里,像个牲口一样被挑出来配种,繁育,亲人被随意买卖,动辄遭受鞭挞,虐待,侵犯。 更何况现在德克萨斯人已经砸碎了他们的镣铐,给予了他们武装,仇恨和饥饿会使他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角头有些忧虑:“我们给他们准备的武器都是些淘汰下来的货色,他们真能按照我们计划的那样,夺下附近的枪店,警局,武装起自己来吗?” “我不知道,但他们想要武器,也不一定非要抢这些地方。” 莱昂的声音很冷酷,十三殖民地的传统几乎是人人配枪,不然移民们也不可能控制数目如此庞大的黑奴,抵御那些凶兽和匪帮,这些人跟“黑人起义军”显然会发生剧烈冲突。 角头看着这些拿到武器之后,连眼神都变了的黑奴们,还有四下房屋里窥探来的视线,低声说道:“这把火不会烧到咱们那儿吧?” “他们如果恐惧那些奴隶主,就不会往奴隶主们即将到来的德克萨斯去,他们如果敢于反抗奴隶主,就更不会到没有‘蓄奴’传统的德克萨斯来。” “当然,这也需要我们引导。” 他看着板车上,最后一把枪被一个健壮的黑奴拿走,扯起嗓子喊道:“黑人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在害怕那些奴隶主们的报复,但那些奴隶主们比你们强出什么了吗?他们甚至没有你们健壮,只不过多了一杆枪,以及他们足够团结!” “但在路易斯安那,在密西西比,弗罗里达,你们的数目可比奴隶主们多多了,让更多的黑人兄弟们被解放,加入到你们的队伍中来,让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奴隶主们见识到你们团结一致的力量!战斗吧,为了你们的自由,为了不再被别人踩在脚下,为了解放更多的黑人兄弟,战斗吧!” 莱昂的双拳攥在胸口,不住挥舞着,面对那一张张麻木不仁的面孔上,他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也不知这个二十年没见过面的“舰长先生”写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那上面甚至连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有规定。 “你们无需恐惧自己的力量不足,在蒙斯特小镇,来的只是我们一支骑兵连队,同一时间,我们派出了上万名骑兵进入到了路易斯安那来解救你们的同胞,你们很快就会拥有一支数以十万计的军队,没人敢再小觑你们的力量。” 一个拿到武器的黑奴,突然开口道:“长官,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来帮我们?” 莱昂毫不犹豫道:“因为英国人正要入侵我的家乡,像当初侵略你们一样,来夺走德克萨斯的土地,杀死我们的兄弟姐妹,将我们也变卖为奴隶!” 这名黑奴长出了一口气,他不相信什么高风亮节,不图回报,若真是那样,他反而会感觉恐惧。 “兄弟们,就如这位德克萨斯长官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该做出选择了,是继续回到笼子里,做一只蒙昧的畜生,还是站出来以一个人的身份,为我们的未来打出一片天地了。” 他举起手中的武器,似是早就会用一般瞄准了人群中一个穿着明显比普通黑奴强出一大截的黑人:“索拉姆,站出来,你这该死的帮凶,丑陋的刽子手,你比那些奴隶主们还要更加可恨!” 有人咬牙切齿道:“没错,索拉姆,站出来!” 拿着武器的黑人,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上面触目惊心的疤痕:“兄弟们,我绝非蓄意报复,在阿拉特家的种植园里,几乎每个黑人都知道这家伙曾犯下的累累罪行” “没错!”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出来控诉这个名叫索拉姆的黑人,群情激愤之下,愤怒的黑人将其淹没,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广场上的发枪活动,很快就演变为了一场公审大会,一个个昔日为虎作伥的黑人被拖出来,鞭挞,殴打,就连许多妇女们都不例外。 一旁目睹这一幕的角头,不由压低了声音:“似乎效果还不错的样子。” 莱昂有些汗颜:“这好像叫什么公审大会,但我还没打算进行到这一步.算了,总归运气还不错,我们碰到了一个有些领袖风范的黑人。” 这时,一个德克萨斯的牛仔骑兵,纵马飞奔而来。 “头儿,路易斯安那的州民兵们来了,随行的还有好几个圣骑士。” 这话没瞒着那些黑人,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许多黑人也已追随自己的主人们皈依了基督教,对于圣骑士这种传说的存在,他们天然心怀畏惧。 “哈哈哈!” 莱昂的大笑声,在这时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来的正好,黑人兄弟们,在分别前,我们会送你们最后一份大礼,那些州民兵身上的枪械,驮畜,弹药都将归你们所有。” “德克萨斯边防军,随我出击!” 说话间,莱昂便纵身跃起,坐上战马,一行数百骑像风一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黑奴,以及藏在房屋里,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也不知是谁先开了第一枪,在德克萨斯骑兵们出城迎击路易斯安那州民兵时,城镇里的枪声,同样响起一片。 “把那些畜生抓回笼子去。” “放下武器,你们这群丑陋的尼哥!” “不能放下武器,跟他们拼了,为了自由!” 一名角头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广场上激烈的枪战:“头儿.” “不用管他们,如果连这点小麻烦都处理不掉,咱们也白投资他们了。” 莱昂头也不回,一马当先来到城外,前方,已能看到数百名队列俨然的骑兵们,以及那打头儿的,印有鲜明“十字”军旗帜的圣骑士们。 “他们不是路易斯安那的州民兵!” 看着这些纷纷下马作战,挖掘起壕沟,排成散兵阵线的精锐“骑兵”,莱昂正色道:“是英国人的龙骑兵,小心别被他们的枪打中!” 第二十一章 露易丝公主 龙骑兵不是龙骑士,而是所谓的“骑马步兵”,他们乘骑的坐骑也并非优秀的战马,不学习马上比武,也不学习马上射击。 这一点,他们恐怕还不如随便一个西部牛仔。 但两者若是硬碰硬的话,战斗力肯定要调转个个儿。 倒是那十余名圣骑士,是货真价实的骑士,银盔银甲,绘有圣乔治纹章,骑在高头健马之上。那些龙骑兵们的坐骑跟他们胯下的神骏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蠢笨的驴子。 莱昂仔细观察着敌人的阵型,俨然老鼠拉龟,实难下手。 “英国佬的枪械射程比我们远,子弹的威力也更大,看这帮龙骑兵们还携带有小口径的火炮,跟他们硬拼起来咱们会很吃亏。” 德克萨斯的情报网还算不错,莱昂知晓那些龙骑兵们列装有白水晶子弹,即使是以生命力顽强而著称的狼族,一旦被命中也会有生命之危。 “头儿,咱们要不还是撤吧?” 一位角头提议道。 倒不是怕了,而是拿骑兵硬冲敌人布置好的阵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反正这些龙骑兵的机动性相较于他们也就那样,更何况看敌人这原地挖掘壕沟的架势,也不像是要追击他们的意思。 莱昂摇头道:“不行,连打都没打就撤,咱们岂不是白来了。” 他稍加思索,便定下计来。 “他们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我们偏不这么来,传我命令,退到蒙斯特小镇里去,咱们跟这些英国佬来打一场巷战,看看这帮家伙,有没有把炮弹砸到自己城镇的勇气。” … 与此同时,相隔二十公里外的什里夫波特。 传令兵手忙脚乱地翻下坐骑,闯进临时指挥部:“上校,蒙斯特小镇遭受了德克萨斯人的袭击,驻守在附近的马萨诸塞胸甲骑兵团已经出击,希望得到我们的支援。” “不可能了,传令给他们,自求多福吧。” 阿瑟上校的脸色有些发白,诸多边境城镇几乎是同一时间告急,更糟糕的是,作为密西西比河水路枢纽,储存了用于供给即将到来的本土军团的弹药,枪械,火炮,炮弹,纱布,药剂的军火库,被洗劫一空了。 那可是足以供给十万大军所用的物资,对于家大业大的大英帝国而言自然不值一提,但这些本土物资想要再送来,最快也得是半个月的事了。 阿瑟上校忍不住怒骂道:“该死的德克萨斯人,可耻的窃贼,卑贱的狼崽子,你们会为冒犯大英帝国的威严而付出代价的!” 可惜,敌人会否付出代价不一定,他这个路易斯安那州名义上的最高军官,肯定是要为丢失军械付出代价了。 同一时间,相距不远的另一座城镇里。 被解放的黑奴们,正排着队领取分发给自己的枪械。 一众德克萨斯牛仔们,看得都有些呆滞了,那位传说中的“神秘舰长”,正源源不断地将枪支,弹药变化出来,在广场上堆成一座小山。 “洛萨大人,您这些枪械,该不会是把英国佬的军火库给搬来了吧?” “其实.不止。” 洛萨昨晚,不仅光顾了什里夫波特的军火库,还去了趟圣乔治骑士团的驻地,他们的军械库同样被洛萨洗劫一空,那可都是一些在教堂里供奉多年的“圣器”,没了这些“圣器”,以那些见习骑士们微弱的圣辉力量,根本无法跟狼族角头们对抗。 可惜这些圣器德克萨斯根本派不上用场。 此行能有这番收获,全靠了“国王的宝戒”。 空间戒指最大的作用是什么?洛萨以前可能觉得只是单纯的方便,现在则觉得应该在方便这个词后面再加个定语“方便当贼”。 一晚上的功夫,他勤勤恳恳来回跑了好几趟,获取的军械刨除发给这些黑人起义军的,还能武装起八万大军来,而且火炮,炮弹,弹药齐备。 “对了,我随身携带的空间面积有限,许多军械我都堆到一处山谷了,你们派些人去取吧,眼下来看,英国人短时间内估计也组织不起攻势,我想深入敌后再看看。” 精一阶段的作战记录,洛萨现在已经无需再全力以赴应对了。 仅是一趟“盗贼之旅”,在此战所起的作用,就比上一次德克萨斯保卫战时,他浴血奋战起到的作用大了。 … 新约克。 悠长的汽笛声在港口响起。 天空中飞着三艘巨大的,覆有装甲板的蒸汽飞艇,下方是十余艘冒着滚滚黑烟的钢铁战舰,黑洞洞的炮孔彰显出日不落帝国无人能挑战的海上霸权。 接天连地的黑色烟柱,是这个时代人们最引以为傲的“文明象征”。 一众撑着伞的殖民地官员甚至能感受到落到头顶的煤渣,他们时不时掏出怀表看一下时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耐,但没人敢出口抱怨一句。 因为他们等候的,是维多利亚女皇,整个世界最尊贵的女子的长女,露易丝公主,而不是以往那些从本土派遣来的,倘若不跟他们合作,很轻易就会被架空的“总督”。 作为十三殖民地仅有的工业城市,新约克被视作美洲大陆的文明炬点。 露易丝公主选择在此地落脚,对他们中许多人而言,反倒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而此时,万众等待的头戴金色王冠的,身着红白金三色华服的露易丝公主,还在船舱里侍女们的伺候下,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梳妆着。 这些年来,十三殖民地的分离主义暗流汹涌,乔治·华盛顿被吊死在里士满,从来就不是一个终点,殖民地跟本土之间的对立情绪也不会因一个人的死亡或是一番大清洗而消失。 比如说,当初十三殖民地大起义的导火索,实际上是因七年战争中,英国侵吞法国殖民地而引发的。 在本土人看来,打下了路易斯安那等法国殖民地,划归的是十三殖民地政府,美洲战场上出兵的军费自然要殖民地政府来承担。 殖民地统治阶层也觉得亏,因为他们被迫加入到了一场本不属于他们的战争,本就因战争损失惨重,还要承担军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惜他们说话并不管用,本土依旧通过印花税等方式,打算将这笔税金收回来,于是就爆发了冲突。 归根结底就是,殖民地的实权派,跟本土统治阶级双方利益的不一致造成的。 除非大英能一直强大下去,否则英属北美的独立,就是命中注定的事。 布尔战争已经证明,打一场现代化的战争成本是极其高昂的。 无论是女皇陛下,还是议会老爷们,都不想要再打一次美洲独立战争了。 露易丝公主的到来,以及为自己加冕为新英格兰女大公的尝试,也是本土派对于如何统治北美广袤领土的一种尝试——即,将北美分割成一块块王室领地,交由王室成员统治,再以本土为核心,共同组建起一个“英联邦”来。 “公主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门外的卫兵忍不住催促道。 露易丝轻声道:“让他们等着,难道这些殖民地官员们的忠诚,还不足以使他们安心等待片刻吗?” 卫兵连忙道:“可是殿下,时间已经迟了一刻钟了,这不符合王室礼仪,而且您此行的目的不是” 露易丝公主不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道:“够了,查理爵士,我自有我的打算,如果只是稍微拖延一二,便使那些乱臣贼子们自己冒出来,反倒是省了事了。” 在露易丝看来,被发配到北美这种穷乡僻壤,可称不上什么好事。 第二十二章 战争机械 新巴斯利卡塔。 宏伟的山城城墙,伫立在峭壁之上。 络绎不绝的辎重队伍,缓缓行驶在德克萨斯人日积月累开辟出的山间通路。 新巴斯利卡塔的常住人口并不多,储备的物资却十分丰富,战争将至,每天都有四处驻扎在各地的狼族小队,仿佛勤恳的工蜂般将物资络绎不绝地运送回“母巢”。 对手毕竟是日不落帝国,想要在平坦的旷野,或是在英国佬那恐怖的舰炮打击范围内,跟世界霸主正面厮杀,就算是法德俄这三家列强都会感觉头皮发麻。 更别提只是小国的德克萨斯了。 芙琳迎着山间吹来的冷风,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浊的大脑都清醒了许多。 她受邀再度在城墙上布阵,但登上城墙之后才发现,这座墙壁上早就已经刻了一层又一层繁复的阵纹。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毕竟她就算精英化后,实力暴增,一个人也不可能把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刻满阵纹,之前只是个沃夫堡,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感觉时间很紧了。 坏处则是她再想发挥,就不能像之前在白纸上作画一般大开大合了。 非得小心绕过之前得阵纹,尽量不影响其原有功能,又要最大程度发挥出自己鲜血领域的威力,就像戴上镣铐跳舞。 她做这种细致活儿的时候,心情向来不怎么好。 相貌普通,戴着牛仔帽的狼族施法者,有些炫耀地说道:“芙琳小姐,这次又是我们搭手,你看我们这些年来刻画的阵纹如何?” “不过就是纯靠时间磨,材料堆出来的破烂,考虑到你们狼族都是一群满脑子肌肉的莽夫,也算是可圈可点了。” 芙琳兴致缺缺地刻画着阵纹,没心思跟这个在狼族里相当罕见的施法者搭话。 人类在她眼中就是血包,相貌英俊的就是好看的血包,狼族的话…连血包都不如。 当然,大人的扈从们除外。 狼族施法者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跟在后面:“芙琳小姐,这块的阵纹是我从一本名叫古德里安的古老施法者留下来的法术书上学到的,距今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我稍后给您拿来看看?” 芙琳反问道:“‘几’百年?有我年纪大吗?” 在鲜血王庭,这种水平的“古书”,简直比比皆是,不就是几百岁的古人写的书吗,她自己写一本就有了。 狼族施法者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大声说道:“快看,咱们的人回来了!” 放眼望去,成群结队的德克萨斯牛仔们,正推着沉重的板车,沿着崎岖山路走向“新巴斯利卡塔城”。 山间关隘的守卫百夫长,马佐恩一看便道:“肯定是东西没发出去!” 他嘴里嘟嘟囔囔,打开了大门,迎上前去:“我就说那些逆来顺受的黑色牲口那个起来反抗的胆量。” 马佐恩冷哼:“那位洛萨先生,到底是个外来者,虽然我们很感激他当初的帮助,但现在连个面都不露,就让我们按照他的指令来,也太不靠谱了。” “谁说没露面的?” 百夫长一脸讶异,他拍打着板车,伸手撬开封存完好的板条箱,露出了里面一把把崭新的后膛枪:“看到没,英国佬的马蒂尼·亨利式样步枪,殖民地军团都没资格列装的崭新货,还能填充制式的白水晶爆弹,一颗子弹打出去,能炸飞一片。” 又有角头炫耀式地撬开另一个箱子:“白水晶手榴弹,还能安装到枪口发射,有这些军火在,除非英国佬直接用舰炮把咱们轰上天,否则他们来多少人都是一个死字。” 马佐恩看得目瞪口呆:“你们这是,打劫了英国佬的军火库?他们就没派人驻守?” 百夫长洋洋得意,与有荣焉:“当然驻守了,军火库旁就是圣乔治骑士团的驻地,咱们稍微一靠近,圣辉大剑就砸到脑门上了,但谁让我们有洛萨先生帮忙呢。” 一旁的角头扮演了合格的捧哏角色:“说起来,英国佬可未必还有功夫找咱们的麻烦,他们的殖民地,路易斯安那州的黑人比白人还多,就我今天看到的,那些黑人恨那些奴隶主们,恨不得将他们的肉吃了,这可真是一手妙棋。” 又有人幸灾乐祸道:“等到英国佬把黑人起义镇压下来,路易斯安那州也成一片白地了,英国佬的地盘本就地广人稀,除非再大批引进黑奴,否则想要恢复过来还不只要多少年。” 马佐恩看着兴高采烈的德克萨斯牛仔们,将排成长队的军火纷纷运到山城,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看到这些沉甸甸的马车,还是忍不住笑着感慨起来:“好啊,真好啊!洛萨先生真是个能人!” 德克萨斯有属于自己的军工产业,但还处于小作坊阶段,质量自然比不上大英的武器装备,就这一座军火库,都能武装起好几万大军了。 再加上新巴斯利卡塔筑城之时,便优先考虑的外敌入侵的因素,长久以来,已经打造成了一座山间要塞,想要攻破哪是那么容易的。 还是那句话,除非敌人直接用舰炮去轰,但若是如此的话,英国佬还有打德克萨斯的必要吗? 在路易斯安那州,黑人起义军的规模,正以一种超乎人们想象的速度扩张。 他们选择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来扩充自己的队伍——裹挟。 一场场大屠杀在上演,被压抑了良久的黑人们,仿佛要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报复回去,种植园被烧成白地,昔日挂着逃奴的绞刑架上,则换上了奴隶主。 不愿追随他们的黑奴们,或是对主人更为忠诚的奴隶们,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处决。 尸横遍野,遍地废墟。 蚊蝇盘旋在尸堆上,被侵犯过的妇人和孩子被抛在臭水沟,所有白人,哪怕是孩子,没人能在起义军反抗的浪潮当中幸存下来,所有人都在高呼一个口号——北美洲是属于他们黑人的应许之地,上帝保佑黑人,必将在此建立起属于他们的新阿非利加国! 饶是亲手导演了这一切的洛萨,看到这一幕时,也有些不寒而栗。 但他对此也只能表示一句“时代的阵痛”,没办法出手去做些什么。 毕竟会有这种结果,本就是他预料之中的。 只是这个算是他“亲手缔造”的世界在他眼中一直没有什么实感,纸面上鲜血淋漓的一行字,计划中的所谓“将英国佬的殖民地搅得天翻地覆”,放到现实当中又委实太过残酷。 区区一个解放黑奴宣言,带来的后果其实还不只是这些。 洛萨不知道的是,大英此战的目标,是为了魔石与白水晶矿脉。 两者都是工业化的重要资源,而为了限制北美殖民地,这里除新约克等少数几个工业城市以外,最多也就有些食品加工厂,纺织厂等轻工业。 那些种植园主根本不需要本就广袤的北美自治领再添一个德克萨斯,也就是底层的迪克西牛仔们,对于德克萨斯这片经过简单开拓,不再遍布野兽,土著,也没那么荒芜的土地,还有几分兴趣。 但就这么点蝇头小利,他们现在却遭受了黑人暴动如此巨大的损失,双方的利益冲突此后会变得越发严重。 新约克。 刚刚参加完迎接晚宴的露易丝公主,就收到了她作为未来的新英格兰女大公,如今英属北美殖民领最高领袖所应知道的第一条糟糕的讯息。 路易斯安那州黑奴大反叛! 正准备睡个美容觉,恢复一下旅途劳顿的公主殿下,气得将一众殖民地高官骂了个狗血淋头。 “无论你们怎么做,我都不允许那些黑色牲口的暴动,波及到路易斯安那以外的地方!” “按照我说的去做,让那些黑色牲口们铭记叛徒应有的下场!” 随着公主殿下一声令下,整个北美殖民地,连带公主随行的武装力量,尽数开动了起来,飞空艇腾空而起,装甲步兵们踩着纷杂的步伐,连通轰鸣的陆地巡洋舰开如货舱。 铁甲舰队冒着滚滚黑烟,缓缓驶出港口。 来自世界霸主的战争机械,在真正的战争即将到来之前,便彰显出了毁灭一切的威严。 第二十三章 向密西西比进军 “为了女王陛下,干杯!” 酒杯碰撞,溅出琥珀色的酒液。 矿工酒馆里,一群脸上沾着煤灰,满身汗臭的矿工们,正开怀畅饮,消解一天的辛劳。 一个穿着略显古老的丝质华服的年轻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风铃发出叮当脆响。 酒保指了指一旁的牌子:“伙计,这里是矿工酒馆。” “不接待别的客人?” “当然不是,只是” 酒保看着客人的华服,那一身贵气跟边上的矿工哪里沾半点边儿,这种大人物,跑自己这臭气哄哄的酒馆来做什么? 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家酒馆可担待不起。 男人自顾自坐下,笑着说道:“不是就好。” 酒保一阵无奈,心道,你就没发现自己一来,自己这小酒馆连喧闹声都小了许多,那些矿工们可不是好惹的,就这会儿功夫,说不准就有多少人盯上你这头肥羊了。 男人指了指酒单:“来一杯你们这里的招牌,就这个‘铁矿石’。” “行吧。” 酒保转身调酒去了。 坐在酒桌上,一个穿着相对比较考究的矿工,忍不住搭话道:“看你是生面孔,刚从欧洲来吧,你是哪里人呀?” 男人并不自矜,微笑着回应道:“算是德国人吧。” 矿工忍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可不像他们那么死板。” “可能是因为我来自南德。” 洛萨耸了耸肩,南北德意志间的差别,可不只是高地德语和低地德语那么简单。 三十年战争带来的深远影响,迄今也未能消除。 也导致这个世界哈布斯堡治下的德意志联邦,比德二还散装。 不过再是散装,总比长着两颗脑袋的奥匈怪胎强多了。 矿工笑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是贵族旁系,来新大陆创业的?” “算是。” “你可能需要一个向导,我叫老亨利,在这镇子上厮混好多年了,各行各业里面的门门道道,没人比我更清楚,而且我是英国人,诺丁汉郡的,听说过没?” “侠盗罗宾汉的故乡?” “对,就是那儿!” 提到自己的故乡,矿工的脸上满是自豪。 洛萨却没接他话茬的意思,转而询问道:“我听说,南方的黑人起义军就快打开了,怎么看你们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哈,那些黑奴?他们很快就会被帝国的军队碾成碎渣,听说了没,这次帝国甚至派出了蒸汽飞艇——就是那种飞在天上的战舰,只要一炮下去,就是一座小山也要被夷平了。” 一旁竖起耳朵听话的矿工也忍不住插嘴道:“说不定路易斯安那州的州民兵就把他们消灭了,我听说,那里前段时间可是派驻了一整支马萨诸塞州的胸甲骑兵团,还有圣乔治骑士团的一支分团。” 谈及母国的强大,即使老亨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矿工,也不由挺直了胸膛。 母国的强大,跟他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息息相关。 尤其是海外领土上的英国人,即使在本土,你只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底层失地农民,来到殖民地来,也能做起人上人了。 而且还不是区区黑人的人上人,在殖民地,四等人是黑奴,三等人是西裔,意大利裔,二等人是法裔,德裔,爱尔兰裔。 老亨利属于一等公民,薪水都比旁人高一截,还能担任监工之类的清闲活儿,跟小镇上许多官员都能说上话,自然有得意的本钱。 老亨利忍不住抱怨道:“与其担心那些家伙,还不如担心担心那些流窜进来的荒野凶兽。” 昨晚他家又丢了一只羊,请来的神职人员匆匆瞥了一眼就让他花钱去请猎户处理,但谁不知道那些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猎户开价最黑不过了。 请他们的钱都够买上一群羊了。 洛萨听着矿工们的闲谈,暗暗想着:看来,他们恐怕还不知道那支胸甲骑兵团已经全军覆没了,尽管对手是一伙德克萨斯牛仔。 “时间不早了,我得离开了。老约翰,我个人建议你,还有你的同事们,不要再在附近逗留了,有条件的话,最好带着你们的家人往北边去,离开这座小镇。” 洛萨说着,站起身,留下了一句没人会听的劝告,旋即走出了酒馆。 天色渐渐昏沉,愁云密布,一场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暖色的小酒馆,像是黑暗中仅存的庇护所,散发着恬适的光芒。 酒馆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老亨利神色变幻了一阵,一旁的同事忍不住嘲笑道:“看他穿着不凡,没想到竟是个胆小鬼亨利老兄,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看着老亨利严峻的神情,同事脸上轻松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我去看看.” 老亨利犹豫了下,还是没挪屁股,就因为旁人一句话,哪怕这个人在他看来绝不是普通人,他还是觉得就此搬走太草率了,毕竟在北美殖民地连夜搬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说不准就被哪来的荒野凶兽给叼走吃了。 然而就在不久之后,酒馆门便被踹开了。 冷风裹着细雨吹进酒馆,烛光摇曳着。 一个神情冷厉的征兵官,带着一队卫兵鱼贯而入。 “所有人跟我来,对,包括你老亨利,你们已被密西西比第三步兵团征召。” 荷枪实弹,如狼似虎的士兵们,冷冰冰看着这些喝酒的矿工们,仿佛从他们口中只要蹦出来一个“不”字,下一刻就要脑袋开花。 一名民兵劝说道:“伙计们,没时间犹豫了,那些造反的奴隶们都开到城外了,假使你们不想被那些奴隶们吊上绞架,不想你们的妻女肚子里怀上一个黑皮野种,不想你们襁褓里的孩子被挂在刺刀上,就立刻拿起你们的武器来!” 酒馆里,气氛凝重得吓人。 矿工们根本没想到,明明报纸上描述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明明听上去跟自己还无比遥远的黑奴暴动,怎么就这么快波及到他们了? … 与此同时,在密西西比州边境。 暮色当中,数不尽的黑人正以一种松散阵型,抱着步枪向敌人的阵地冲去。 炮火轰鸣,时不时有人被炮弹击中,整条躯干四分五裂,那些老古董火炮发射出的实心炮弹,像是血肉磨盘一样犁过地面。 身后,督战队那些体格精壮的黑人士兵,则虎视眈眈地盯着士兵们的后背,心中不免庆幸,自己提早投靠了首领,否则现在冲锋的就是他们了。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脸上生着白色胡须,身上画着各式图腾,显得极为剽悍的老战士。 他来自西非尼日尔三角洲,是一个能在草原上追逐雄狮的狂野战士,远非路易斯安那那些绝大多数都是被驯化,繁育过的二代黑奴们所能相提并论的。 他于一次部落冲突中被俘,也是少有的具备“战争”经验的黑奴,在经过了早期黑人起义军几次受挫以后,迅速被推举为了“盟主”。 他显然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家伙,要知道起义军本就是一盘散沙,能将他们粗略整合起来,一方面靠着英国佬大军压境的恐惧,另一方面全靠他个人能力。 不然大部分黑人起义军,宁肯流窜进荒野,被凶兽吃掉,或是被捕奴团给逮回来,也不敢拿起武器一路攻打英属殖民地的城镇。 随着时间推移,州民兵的防线逐渐被捅穿。 他们的武器装备,训练度并不比黑人起义军强多少,反倒是由于洛萨支援给了他们一批新锐枪械,跟那些黑人精锐相比还要差出不少。 英国人对殖民地武装的阉割,可见一斑。 被捅穿阵地的州民兵,士气逐渐崩溃,化作无数溃兵转身就跑。 一路上,黑人起义军追着溃兵的屁股,双方距离越缩越近。 许多溃兵都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眼睁睁看着这些在月色下,黑漆漆一片的黑奴们,用刺刀捅穿他们的身躯。 黑色这种原本在溃兵眼中,是低劣,卑贱象征的肤色,如今却仿佛跟死亡画上了等号,冷不丁黑暗中就会蹿出一个黑人士兵,用锋利的刺刀扎穿他们的身体。 “上帝啊,救救你的子民吧。” “让那些黑色畜生停下脚步吧,不要再侵害你忠诚的子民了。” 在人们的哀嚎声中,黑色的洪流冲进城镇。 新征召来的民兵们,用木头,石块堆起简陋的工事,男人们守在家中,紧握着猎枪,保护自己的妻儿。 伴随着一声轰鸣。 炮弹穿透一座房屋,在街巷中炸开。 黑奴们推着缴获来的火炮,肆意大笑着,他们不会什么校准,也不会计算轨迹,这种老古董炮也没什么校准可言,但他们知道只要把火炮推得足够近,就一定能命中! 第二十四章 龙与飞艇 身后的城镇传来阵阵火光,雨水浇在上面,激起滚滚浓烟。 喊杀声,炮火声,哭叫声,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刺耳。 洛萨远远眺望着,心绪有些复杂。 体格健硕,性格温驯的黑奴,是特地被筛选出来的农具,瘦弱,基因差,桀骜不驯黑奴,则根本没有配种的资格。 但现在看来,农具们也没有奴隶主们想象的那么驯服。 洛萨身后的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眸亮起,匍匐着,快速挪动着身躯。 洛萨能看到,那是一头类似于远古时期剑齿虎的大猫。 这就是殖民地人们常说的“荒野凶兽”,区别于普通野兽,它们的破坏力更强,恢复力也是如此,人们一般将其视作类似于狼人,吸血鬼这种的黑暗生物。 但实际上不是,它们只是这片新大陆的灵性生物,因人烟稀少而广泛分布,其中还包括许多在欧洲已经灭绝的古龙。 就连两个世界都是巨龙乐土的北欧,现在都有五百万人口了,更别提其他地方了,这也是龙骑士逐渐绝迹的原因。 在北美殖民地西进运动中,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荒野凶兽,土著都只能屈居二线。 里描述的怪物攻城事件,越是深入内陆,就越是不稀罕,时至今日,北美西海岸的人口都比北美中部的要多得多。 洛萨只是稍稍显露了些许龙威,这头能在普通人类城镇点菜吃的凶兽,便奓着毛,呜咽着调头跑走了,龙威这种根植于野兽基因的压迫力,荒野凶兽比人类感知的更清晰。 细雨逐渐演变为暴雨,狂风呼啸,树林疯狂摇晃。 洛萨浑身都湿透了,打了声呼哨,树林里便蹿出了一匹欢脱的独角,黑鳞巨马,它一路踩在水洼里,激起阵阵黑烟。 来到洛萨跟前的时候,便像是一只欢脱的小狗,张开那满是细密利齿的嘴巴,舔着洛萨的手掌。 “不就把你丢到这儿一个小时吗。” 洛萨甩了甩手上沾的口水,翻身跃上马背:“继续出发,沿着海岸走,咱们的目标,是英国人的主力,根据报纸上提供的情报,他们已经快到弗罗里达了。” “什么,弗罗里达在哪?” 洛萨拍了拍日蚀的大脑袋,语气调侃地说道:“如果把北美比作一个巨人,弗罗里达就是他的丁丁,明白了吗?” 耳畔是蒸汽飞艇发动机剧烈的轰鸣,十几个打着赤膊的锅炉工,正不住铲着混有魔石粉末的优质白煤,填入那轰鸣的机器当中。 相隔动力舱最远的,蒸汽飞艇的另一端,远征军的指挥部。 年轻的上校舰长,晃了晃瓶中储备的魔石粉末:“我们征讨德克萨斯的狼族,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我还真以为是为铲除邪恶呢。” “别小瞧了你手中的这瓶魔石粉末,无论是你的座舰,还是陆地巡洋舰,帝国引以为傲的钢铁舰队,想要开动都离不开这种小东西,任何一处魔石矿对于大英帝国而言,都是无比宝贵的。” 一身笔挺军装,头发业已花白,挎着把礼仪用剑,襟前佩有嘉德骑士团勋章的乔治上将如此说道。 他是德克萨斯远征军的总司令,也是此次战斗中的最高指挥官,当然,这里要排除露易丝公主这位王室成员。 上校耸了耸肩,作为蒸汽飞艇的舰长,怎可能不知道魔石的重要性:“我当然知道魔石很珍贵,但我很怀疑这次远征以后,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战争经费赚回来。” 现代战争的高昂成本,实在令人恐惧,他不止一次的听自己那位担任财政部长的父亲抱怨过那些战争机械,俱是一群吞金巨兽。 他有些感慨:“我们掌控的魔石矿脉已经够多了,就让德克萨斯人替我们开采,再用英镑跟他们交易过来,岂不是更廉价?” “这不该是你应该操心的问题,军人,只需考虑如何赢得战争就足够了,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接你父亲的班了?” 乔治上将语气微顿,又道:“德克萨斯的魔石矿脉,品质相当之高,不像是这些只能碾成粉末当一次性催化剂的次品,许多精密机械,魔阵,都能用得到,消息传出去的话,对这里感兴趣的可不止我们。” “而且,布朗上校,布尔战争我们打得很糟糕,这为帝国的挑战者们,增添了不少信心。” “我们常说:南美是我们的牧场,北美是我们的棉花种植园,印度是我们的茶叶种植园,南非和澳大利亚是我们的矿井。” “每个英国人都为这种说法而骄傲,却不想想我们凭什么拥有这些?” “法国人踢走了我们一首扶持的拿破仑三世,不止一次鼓噪着要夺回阿尔萨斯·洛林,重塑欧陆霸权,德国人也认为自己应该在殖民世界里分到匹配自身国力的一杯羹,沙俄更是对中亚地区虎视眈眈,随时想要南下印度,用他们无穷无尽的灰色牲口,夺取大英帝国最璀璨的明珠。” 上将询问道:“征讨德克萨斯的花费再多,也比不过跟这三家强国任一爆发战争的十分之一吧?” 布朗上校明显不认同这种看法,但他显然也不会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唱反调,哪怕他的父亲是帝国的财政部长劳合·乔治。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次的战争,不仅是为了利益,也是为了展现帝国的力量,好使那些蠢蠢欲动,窥伺帝国霸主宝座的挑战者们知难而退?” “没错,就是如此。” 上将叹了一口气:“世界就那么大,帝国占的已经太多了。布尔战争时期,荷,比,爱尔兰,德,俄,法,丹几乎所有欧洲强国都派出了志愿者参战,看似帝国的强大,依旧如日中天,但我们终究不可能与世界为敌,挑选德克萨斯这个既不被欧洲接受,名声又足够糟糕的目标下手,既便于我们攫取利益,又能立威,何乐不为呢?” 除了德克萨斯以外,英国想拿任何一个国家来立威,估计都会受到别国的干涉,到时候再打出一次布尔战争的惨胜,真就是名声扫地了。 两人都没提路易斯安那州的黑奴叛乱,在他们看来,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上心的事,就算是打烂掉整个路易斯安那州,对帝国的损伤也无足轻重。 至于黑人的武装? 再厉害也就是殖民地民兵的水准,那种被阉割过的军力,实在不足挂齿。 这时,布朗上校突然看到飞艇的舷窗外,有一道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 那道黑影的速度极快,舷窗的视界又小,一时间导致他没能看清黑影的真面目。 “外面有东西,传我命令,全舰戒备!” 上将有些讶异地看着布朗上校。 他认真说道:“相信我,司令阁下,我的眼神没那么差劲,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定是个大块头。” 上将思索了片刻,还是道:“或许是荒野凶兽,北美这片大陆太过原始,说不准就有什么巨兽仍旧幸存着,总之,先听你的,传令戒备就是了。” 布朗上校点了点头,便匆匆带人离开了指挥部。 蒸汽飞艇从建造伊始,就是为了观察敌情,居高临下进行轰炸的,即使加装了装甲板,对空机炮,它面对空中的敌人,仍是极为脆弱的。 也因此,大本钟科学院已经推出了实验中的新型空中载具,专门为蒸汽飞艇提供护航,被称作蒸汽驱逐舰的实验机。 不过除了那群科学院的疯子,绝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叫它那个平易近人的简称——“飞机”。 第二十五章 谈判 “罗伯特中校,指挥舰传来消息,要我们提高到二级戒备。” 大英的蒸汽飞艇舰长,一般是由中校担任,水面大型舰艇的舰长,则由上校担任。 毕竟蒸汽飞艇虽大,载员再多,也比不过水面大型舰艇,布朗上校属于特殊情况。 “不明飞行物?” “布朗上校眼花了吧?乔治上将也任由他胡闹?” 罗伯特中校接过魔能电报,面露不悦,二级戒备不是说开就开的,全舰所有人都得动员起来,进入临战状态,每次演习时锅炉工都得累晕,累死好几个。 事后还得依次关闭锅炉,清理炉灰,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 对罗伯特和绝大多数英国士兵而言,北美,就是大英帝国的后花园,这里的天空,根本就不存在任何能威胁到他们的敌人,整个世界也就法国和德意志联邦有蒸汽飞艇的技术,连沙俄都没有。 而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够做到悄无声息把蒸汽飞艇这种大块头,跨越整座大西洋投送到北美来,真有这能耐,都够把一支大军传送到对方首都了。 “长官,我们要进行战备吗?” “难道抗命不成?” 罗伯特中校没好气地骂了句“蠢货”,下意识凑到舷窗的位置向外张望,厚重的玻璃舷窗外,尽是厚实的铅云,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起一场瓢泼大雨。 “发报给指挥舰,提醒大家打开避雷法阵,顺道问一嘴,那‘可能存在’的敌人,所谓的不明飞行物,到底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一头巨龙吧?” 罗伯特的语气有些嘲讽,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舰长室内充斥着快活的空气,人们纷纷鄙夷着某个靠自己父亲的关系上位的上校的大惊小怪。 至于罗伯特中校的戏言?没人会当真。 如果是北美内陆,可能还真会有巨龙存在,但这里可是早在二百年前就已被发现的北美东海岸,怎可能会有巨龙? 戏谑间,脚下的蒸汽飞艇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紧跟着,舷窗外的光亮迅速被黑暗所填充,那是一个巨大的暗红色,蜿蜒,尖锐物体,在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往前挪动。 随后,便露出了那几乎比整个舷窗还要大上一圈的金色眼眸,威严的竖瞳,带着令人震怖的威压,横扫了整艘舰船。 罗伯特的嘴巴下意识张开,第一时间想要喊出声来,但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扼喉之手,都到喉咙边儿的话,硬是没法说出口。 整个舰长室内,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人结结巴巴道:“龙…是巨龙!” 那巨龙突然振翅,飞出了他的视野。 恍惚间,罗伯特中校仿佛在那巨龙脸上看到了一丝人性化的嘲讽。 紧跟着,伴随着一声轰鸣。 庞大的蒸汽飞艇似乎被那庞然巨兽的身躯蹭到了一角,整个船身都向另一边倾覆过去,船上的人员更是天旋地转,仿佛被丢进了大风车里,拼命抓着身边的物体固定住自己的身躯。 如果从外界来看,就能发现巨龙正在以一种优雅缓慢的姿态,缓缓向一旁滑翔而去,只是在即将远离飞艇之前,用那条覆满鳞甲,生有尖锐骨刺的尾巴,轻轻拂了一下它。 下一刻,锋利的尖刺便在飞艇的“腹部”,开出了一条狭长的伤口,剧烈的气流顷刻间便将飞艇内部的杂物,人躯扯了出来,抛飞到了半空中。 其中,恰巧包括那位罗伯特中校。 脱离了装甲飞艇的束缚,罗伯特终于有幸看到了那所谓的“不明飞行物”的全躯,它看上去远不如飞艇编队的旗舰“伦敦号”大,那艘由布朗上校指挥的巨舰,足有两百五十米长,相当于三艘泰坦尼克号。 就是他的座舰也有百米之长,比那巨龙要长出一大截。 但那可是巨龙啊! 相较于飞艇军团自诩的“天空之王”,它才是数千年来无可置辩的天空君主。 或许蒸汽飞艇们一轮轰炸,足以将一头沉睡的古龙硬生生拿白水晶炸弹给炸死,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整个飞艇编队,压根儿就没有安装多少防空火力。 “我们完了。” 悲观的情绪,还来不及弥漫开,恐怖的失重感,凛冽的高空冷风,便将罗伯特的所有思绪吞没。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罗伯特依稀看到伦敦号那艘巨舰开火了。 炮弹在洛萨的鳞甲上炸开,化作一团团火花。 “唔,有些痒痒的。” 洛萨其实能躲开,但他还是故意挨了一发,试试其威力。 拉冬那个倒霉蛋被人类军队硬生生用火力灌死的先例,使洛萨对于这个时代人类军队的破坏力,还是心有余悸的。 但现在看来,当初拉冬会那么倒霉,多半是吃了没有防备的心,挨的又是敌人的大口径火炮,而不似自己,挨的不过是那巨型飞艇舷窗里伸出来的小炮。 “不过就算是这样,拉冬也够菜的,都说古龙是越老越强,拉冬算是给这个说法做了一个反证。” 伦敦号内部。 “布朗上校,我们的三号炮塔对那头巨龙根本不起用!” 低级军官焦急地大喊着。 乔治上将推开已经有些慌神的布朗上校,发号施令道:“传我的命令,打开‘伦敦号’的魔能护盾,让水面舰艇的防空火力进行支援。所有随军施法者,即刻升空,伦敦号是帝国的颜面,绝对不容有失!” 轰! 剧烈的爆炸声随着冲击波一同席卷而来,将整个蒸汽飞艇舰队吹得七零八落,两艘倒霉蛋硬生生撞在了一起,一艘特意加装了撞角的飞艇舰首,宛如一把钢刀般插在了另一艘飞艇的腹中。 魔能护盾不是所有蒸汽飞艇都能安装得起的,那是大英浮空舰队的旗舰的专利。 “上将先生,是约克号爆炸了!” 布朗上校满脸汗水,焦急地思索着对策:“将军阁下,不能指望水面舰艇的防空火力了,咱们必须自救,那头巨龙跟我们无冤无仇,干脆拿一艘补给舰吸引它的注意,主力趁机脱离?” 这个时代,蒸汽飞艇还是新锐武器,根本没谁考虑过研发防空武器,水面舰艇的防空炮,比空中舰队的也强不到哪儿去。 乔治上将冷笑道:“你拿巨龙当什么了?低能无智的野兽?你扔块肉就会追着跑的猎狗?那起码是一头古龙级的存在,怎可能拿一艘补给舰就能骗过它。” 他说着,大声下令道:“不过你提醒了我,立刻打开扩音器,我要同这位不速之客好好谈一谈,我就不信,以巨龙贪婪,懒惰的性格,会无缘无故袭击我们的舰队。” 就算谈不成,也得拖延时间。 只要拖到随军法师们做好战斗准备,区区一头巨龙罢了,在大英帝国的战争机器面前,也得乖乖被绞成碎肉。 对了,大本钟那些疯子,不是还考虑要建造所谓的“龙骨巨舰”呢吗。 只是一直碍于寻不到富含生机的巨龙骨骸,才一直未能开造。 这头巨龙肯定是够格了吧。 洛萨匆忙振翅,躲开弹药库的殉爆。 恐怖的冲击波,连他都感觉有些大脑昏沉,这些蒸汽飞艇,根本就是一艘艘巨大的移动弹药库,里面也不知装了多少炸弹。 这时。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尊贵的巨龙阁下,我是这艘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大英帝国嘉德骑士团成员,乔治·诺灵顿,不知阁下为何要大动干戈?” 作为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大英俨然是一副金子招牌,就连那些沉睡的血族始祖,恶魔君主,狼主,面对大英帝国也得给出三分薄面。 洛萨只觉得好笑,你当我不认识“米字旗”? “大英?” 传回的声音,使乔治上将松了一口气。 看来对方也听过大英的威名,这就有了谈判下去的余地。 当然,说是谈判,乔治上将可不打算放过一头击毁,击伤了他起码三艘空中舰艇的恶龙,更何况皇家科学院本也需要巨龙作为研究素材。 不过那都是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稳住这头巨龙,以免给舰队造成更大的损伤。 却不料,下一刻,对面嘲讽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我打的就是大英。” 紧跟着,那巨龙的喉咙变得赤红,空气中的温度节节攀升,云层中的水汽顷刻间便被蒸腾殆尽。 轰—— 赤红色的龙炎,像是横扫一切的光剑,轰然撞在“伦敦号”的装甲上。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大理石之王 炽热的龙炎仿佛一杆巨大的骑枪,轰在“伦敦号”侧舷上那醒目的“米字旗”上。 庞大的舰身瞬间被推开,倾斜,但它那装甲板依旧保持着完整,只是颜色被炙烤成了赤红。 跟之前那艘几乎是“一碰就碎”的“小船”形成了鲜明对比。 魔能护盾? 洛萨有些讶异,旋即再度加大了龙炎的输出功率,那半透明的护盾,涟漪越发激烈,眼看着就要有破碎的趋势。 伦敦号内。 大副发出急促的怒吼,飞奔在略显逼仄的走廊。 “填补魔石,对,我没说错,不是粉末,是整块魔石。快,快,司炉工呢,所有人全都给我上,护盾要撑不住了!” “舰长有令,立刻打开炮台,进行双倍充能反击!” “对,没错,是双倍充能反击,常规状态下,我们的空中炮台根本伤不到它一片鳞!” 只见这艘足有两百余米的庞然大物,其侧舷,舱顶伸出的炮台,开始齐齐充能,炮孔变得赤红,高纯度的白水晶炸弹,被送入炮膛,随着一阵齐射,本就倾斜的飞艇,再度平移了数十米,险些撞到旁边的友舰。 轰—— 炮弹在巨龙的身边炸开,剧烈的冲击波化作风暴,短暂失控的龙炎像是利刃般在天空中划出了纷乱的轨迹,一艘飞艇躲避不及,被龙炎命中了弹药库,瞬间便爆炸开来。 纷乱的残骸,碎片,如同下雨一般坠入海面。 在海面上,那支规模浩大的钢铁舰队的旗舰,海上王权号上,舰长来到了船艄处,语气恭敬而焦急地催促道:“公爵阁下,上将命您出手。” “嗯。” 对方的回应很冷淡,足有十余米的高大的身躯简直就像一座高塔。 哧—— 高温蒸汽从他身上的装甲缝隙间冒出,特制的喷气装置,推动他那沉重的钢铁之躯升上天空,在他手中,长逾十米的链锯巨剑,萦绕着独属于神器的光辉。 它是铁公爵,集大本钟科学院与帝国魔法学院技术的结晶,装甲步兵的巅峰之作! 大英除南丁格尔女士以外最著名的招牌人物,克里米亚战争,即第九次俄土战争的战斗英雄,名字已无人知晓,唯有称号永垂——铁公爵! 实际上,铁公爵本也只是这件装甲的名字,任何一个有王室血脉的人,都能轻松驾驭这件“神器”,任何一代铁公爵战死,也都会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不仅是它手中的链锯长剑是神器,这身装甲全部,都称得上是一件神器,浑然一体,相互补全。 随同铁公爵升空的,还有众多的施法者。 舰长摘下军帽,恳求道:“诸位,为了日不落帝国,为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荣光,请务必保护住‘伦敦号’的安全!” 每一艘大型水面舰艇上,都有为数不少的,由皇家出资训练的施法者驻扎,他们的忠诚度,战斗力,都远非中世纪时,那些地方领主花费重金雇佣来的施法者若能相提并论的。 他们当中,有人专司防守,有人专司控场,有人专司破坏,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为了战争而生的偏科生,失去队友配合时,他们的实力或许不值一提。 但他们联合起来,战力立刻就会倍增。 嗡—— 高速旋转的赤红链锯,斩开了白水晶炸弹形成的冲击波,带着令人钻心刺骨的危机感,向着魔龙看起来最为脆弱的左翼斩下。 “啧,‘高达’都冒出来了,现在这场面,才算有了点勇者斗恶龙的架势。” 巨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铁公爵”身后,那些伴随升空,数目足有上百人的庞大施法者团队。 这些施法者们或许单体实力不如萨拉丁的顾问们,但联合起来,却比那些全程打酱油的家伙们强出了不知多少倍。 洛萨此时,既没拉维妮娅律令的加持,也无“众望所归”近乎无限的蓝条,战力不比当初跟舍迈尔决战时一般的巅峰状态,甚至连当时一半的水平都达不到。 但他还是来了,孤身一人,一点也不理智。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世看小网站时,系统不断提示“该站点不安全”,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点上去了一样。 不过跟前世不同,他有两条命,就算死了也有重来的机会,加之作战记录里的死亡本就不是真正的死亡,只要能换取足够的战损,两条命都交代了也一点不亏。 他就像是挂了无敌防火墙一样,这种条件再不网上冲浪一波,未免太浪费了。 铿—— 锋利的链锯划过洛萨的龙爪,在空中迸溅出无数细小的火星。 这个钢铁疙瘩令人意外的灵活,看似臃肿沉重的身躯在天空中飞速腾挪。 十余米的身躯相较于洛萨的魔龙之躯,就是个小不点,但偏偏这个小不点的防御力和破坏力都十分惊人,洛萨一口龙炎喷上去,这家伙竟像是跟他一样能免疫火焰伤害一般,毫发无损地钻了出来,又给了他一记狠的。 那飞速旋转的链锯剑,将他坚不可摧的鳞片硬生生从正当中剖了开来。 那可是他有着多重加持,比铜角红龙的防御力还要更胜一筹鳞甲,迄今为止,遇到过给他鳞片揪掉的,遇到过顺着他鳞片缝隙伤到他身躯的,但把鳞片直接剖开的,还就这么一个。 轰! 龙气震荡,将铁公爵掀翻了出去。 这铁疙瘩飞到半途,便冒着蒸汽将身躯停了下来,肩膀上扛着的两门大口径火炮吱咔咔伸出,对准洛萨便是一轮狂轰滥炸。 洛萨正准备还以颜色,给他来一记火德龙气加持的龙炎,但那些升空的施法者们可不是干看着的。 无数道无形的能量索,向他飞来。 束缚一重接着一重,这些同种法术,在众多施法者们的共同施展下,俨然一座大山般压在了洛萨的头顶。 饶是洛萨对负面效果的抗性近乎于免疫,依旧感觉像是被丢入了泥沼当中。 足足半百之数的施法者们在齐声吟诵咒语,空气中除火焰以外,几乎已经被排斥干净的异种灵性,再度狂暴起来,向着一众施法者们汹涌而至。 魔龙奋力在能量索的束缚中挣扎着,只是由半百施法者联手布置的束缚法术,短时间内又哪里是那么好挣脱的。 巨大的能量体,在另外半百施法者们的吟诵着成形,那是伦敦皇家法师学院最高秘术——魔能爆裂。 名称很朴素,但杀伤力也同样惊人。 轰—— 比之方才弹药库殉爆的飞艇,要恐怖无数倍的魔法风暴席卷了整个天空。 大海上仿佛是末日将至,怒涛卷涌,舰艇,货轮,浮空艇,在这风暴当中只能是随波逐流。 “它完了。” 站在伦敦号舰长室内,透过舷窗观察战局的上将,稳稳站在甲板上,满心可惜。 “该死,我们损失了整整三艘飞艇,现在却连一具完整的古龙遗骸都得不到。” 上将的心情很糟,显而易见,就算是古龙也不可能在一整队皇家法师的火力倾泻下幸存下来,这几乎已是大英所能动用的常规武力的巅峰,即使一座城市也会被摧去半边的强大秘术。 腾出手来的布朗上校,声音有些低沉:“我担心还会有飞艇或舰船损毁在这场风暴中。” 他们损失的已经够多了。 原计划里,就算是征讨德克萨斯,他也没想过会有敌人威胁到他们的飞艇和战舰,因为德克萨斯人根本就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空中力量。 至于海上的威胁? 任何一个英国人都不认为这世上有哪个国家,哪方势力能够挑战大英帝国的海权霸权。 然而待到魔法的余波逐渐消弭之时,暴露在众人眼中的,却是一座仿佛大理石筑的巨龙雕像,它的翅翼不再振动,但仍悬浮在半空当中,未曾坠入深渊。 “它到底是什么,一头构装魔物?法国佬研究出来的新式战争兵器?” 皇家法师们瞪大了眼睛,他们方才肆意倾斜着自己的精神力,现在状态颇为不佳,但还是努力集中了精神,打算分析分析眼前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存在。 “它现在这副模样,总该是死了吧?我反正没察觉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用‘死’这个词来形容或许不贴切,我觉得它纯粹就是能源耗尽了,毕竟那可是咱们联手施展的禁忌法术,它能硬抗下来,肯定耗尽了能源。” “就算耗尽了能源,它能毫发无损也够让人不敢置信了,我怀疑它的身躯甚至是用神器级的材料铸造的。”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一块神器级的材料?” 皇家法师们窃窃私语着,心中不免有些兴奋起来。 但谁曾想,铁公爵手中的链锯剑,再度旋转了起来,刺耳的嗡鸣声瞬间将所有皇家法师们的声音都盖住了。 下一刻。 层层的石质皮肤,便出现了裂痕。 其中被封印的,磅礴的,仿佛一颗小太阳般旺盛的生命气息,出现在了所有人的感知当中。 “该死,它没死!” “快,群体束缚术!” 第二十七章 王权坠落 “大理石之王”状态下魔抗,物抗三倍加成是什么概念? 本来防御力就极为惊人,堪比铜角红龙这种巨龙中的重装战士的洛萨,进入到大理石之王状态下,双抗能直接飙升到一个近乎无敌的程度。 再加上龙气对法术的克制效果,“魔武士”天赋将所有精神力投注于体耐之上,这一记威力绝伦,起码能毁灭半座城市的禁忌法术,竟被他硬生生扛了下来。 而且,还几乎没受任何伤势。 因为就算有伤,在他“大理石之王”状态下,五倍高速恢复面前,也痊愈了。 漫天的石屑纷飞,从石头躯壳中脱落而出的魔龙,张开布满锋利獠牙的巨口,燎人的高温,酷热席卷,炽烈的龙炎喷吐而出,扫向那精神力消耗大半的漫天施法者们。 “快躲开!” “撑起护盾!” 施法者们有序展开防御,配合十分默契,换作中世纪世界,起码能结果掉十位数施法者的龙炎,竟是无功而返。 冒着“哧哧”蒸汽的铁公爵,迎着龙炎不退反进,他的肩头两门火炮不断开火,剧烈嗡鸣的链锯剑狠狠向魔龙劈落。 但那头狡诈的魔龙,显然没有跟他们纠缠的意图,宽阔的翅翼猛然一振,便灵巧地躲在了一艘蒸汽飞艇的侧面,生有尖刺的尾巴,在飞艇的装甲板上划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紧随而来的铁公爵,链锯剑在那魔龙身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但紧跟着,他便看到一簇缓慢燃烧的火苗,正附着在飞艇的装甲板上。 魔龙飞行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一簇缓慢燃烧的火焰,便呈燎原之势。 轰! 蒸汽飞艇发生了大爆炸,将铁公爵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观看战局的上将先生,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这头畜生竟然知道飞艇的弹药库在哪?还设计伏击了铁公爵。” 巨龙这种古老,傲慢的种群,智慧自然不会比人类差,有些时候甚至会显得更加狡猾。 但人类的文明可不在于个体的智慧。 他想不通这世上居然会有巨龙对人类世界的武器如此了解,此前他还觉得是巧合,这下他几乎已完全确信,那头魔龙很清楚蒸汽飞艇的弱点。 铁公爵从烟雾中冲出,他的身上遍布着火焰焚烧的痕迹,那坚不可摧的外壳也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裂隙。 但他那副“机甲”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每一处伤口都在飞速愈合。 这家伙可真硬! 洛萨心中感慨,他若不是大理石之王状态,硬扛下这一波弹药库爆破,都得受个不轻的伤。 “魔龙”心中感慨,只是这波冲击,到底是给铁公爵造成了不小的伤势,他的速度也不再如以往,飞行过程中的灵活程度也大受影响。 觉察到这一点的洛萨,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将精神力全部投注于敏捷之上,速度再度暴增一截,如同刀锋般的双翼,镰刀般的尾巴,在高速飞行带来的强大加持之下,一次又一次命中天空中那四散逃窜的蒸汽飞艇,切下一块块坚固的装甲板,并将龙炎精准投入到了飞艇的弹药库。 那场景就像是草原上驱赶群牛的恶狼,明明相对群牛,恶狼体型是如此渺小。 这幅场景,在大英的官兵们眼中,则颇有一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那可是几乎占据了整个世界的三分之一土地,拥有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广袤的领土,以及无可动摇的海上霸权的大英帝国,投注巨资打造的战争机械! 在这头魔龙面前,却像是玩具一般被戏耍着。 暴怒的铁公爵,再度加快了速度,狂暴的蒸汽从他的铠甲缝隙间喷出,就连那把链锯剑都延长了数十米,一次次挥出剑芒,试图命中魔龙。 皇家法师们也纷纷开始施法,五颜六色的法术覆盖了整片天空。 “伦敦号”等蒸汽飞艇,更是火力全开,试图以地毯式的轰炸,封锁魔龙每一处遁逃的路线。 但当法术余晖散去的时候。 那头嚣张的魔龙,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畜生跑了?” 有人咬牙切齿,也有人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交手时间颇为短暂,但这头狡猾的魔龙,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迫,这不在于那头魔龙硬实力,更在于它实在是太过狡诈,每一步都踩在了他们的软肋之上。 领队的皇家法师,气急败坏道:“该死的,那畜生简直狡猾得不像一头巨龙,它连半点巨龙的尊严都没有!” 皇家法师学院的教材里,可是详细介绍过龙族的特性,这种古老的霸主生物,往往把自己的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也是历来罕有龙骑士的原因。 但凡事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这次咱们的损失可大了,回去之后,院长肯定得给咱们降职处分。” “不,快看!” 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他的声音都因恐惧而走了调:“它没跑!” 只见云层下方,一道黑影正迅速俯冲而落,目标,直指大英帝国远征舰队的海上旗舰——海上王权号! “它这是自寻死路!” 施法者们群情激愤,纷纷向下飞去。 海上王权号的舰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喊着下达指令:“主炮充能,所有人各就各位,让这头畜生葬身大海!” 海上王权号上可是布置有诸多防御法阵的,装甲板上更是特制的反魔法涂层,上面的重炮威力更是足以夷平一座人类城镇,如果用上特制的穿甲弹,就是一艘同等级的铁甲舰也会被一炮送进大海。 他不信这头魔龙能奈何自己的座舰,一时间,心中反倒是涌现出一种振奋之情,若是自己能将使帝国空艇部队颜面扫地的魔龙击杀,此战他不仅不会受到诘责,反而会为帝国海军立下大功! 然而,随着海上王权号的主炮充能,舰上官兵们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时。 那魔龙却像是开了个玩笑,骤然拔高了飞行的高度,在飞跃铁甲舰的头顶时,尾巴灵活地切开了海上王权号的桅杆。 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声,那面迎风飘扬的“米字旗”,随着桅杆一同落入了海面。 看着那光秃秃的桅杆顶,以及落入海水中的旗帜,仿佛是一记巴掌,狠狠扇在了舰长的脸上,他的面容因愤怒而充血,涨红:“开炮,给我开炮!”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魔龙的身后响起。 一簇簇威力巨大的炮火,宛如是送别的烟花,在魔龙的身后炸响。 直至魔龙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 战后,有海军士兵这样记述当时的场景: 我看到天空被染成红色,狂风掀起惊涛骇浪。 一艘又一艘巨大的装甲飞艇,像是驯服的绵羊一般四散奔逃,或是在半空中爆成烟花,或是冒着黑烟坠入大海,大英俯瞰八方的骄傲,无敌于世间的空中舰队,只一战便损失过半。 虽然最后舰队的大人物们,依旧驱离了恶龙,并且声称它已遭受重创,命不久矣。 但绝大多数同僚们,包括我在内,没人相信那梦魇般的身影,会就此消亡。 第二十八章 种植园之祸 弗罗里达,圣奥古斯丁。 从高处俯瞰大地,到处都是被焚毁,粗暴采伐的甘蔗,柑橘,棉花种植园,这座占地极广的种植园,早已发展为了一座功能完善的城镇。 榨糖工坊,仓库,牧场,一处处种植园建筑被黑人攻占。 过程中,枪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便有黑人拖出一具具尸骸,将他们堆到一旁的壕沟里。 种植园出入口处,屹立着的绞刑架上,上面悬挂着的逃奴尸骸,还有被“起义军”消息激励,打算起来反抗自己主人的黑奴,被换成了反抗的白人。 被粗暴处决的白人,只占了小镇居民的三分之一,更多的则是被绑上绳索,驱赶进牢笼中,沦为中世纪时常见,如今已十分稀罕的白奴。 洛萨和德克萨斯狼族们,传授了许多知识给黑人叛军,但也不可能使这些人的观念跑步进入平等社会,实际上,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早就忘了洛萨他们给出的“以最快速度扩张,解放更多同胞”的建议。 而是打算留在此处,将种植园变成自己的家园——新阿非利加的一部分。 他们平时所能接触到的,耳濡目染的也就是种植园经济了,无非就是学着他们的主人做事就是了。 所以在发泄了仇恨与破坏欲后,他们对白人也没有赶尽杀绝,不仅是白奴会沦为奴隶,那些忠于旧主,不愿拿起武器反抗白人统治的黑奴,同样也会沦为奴隶。 如果不是有共同的首领约束,勉强还维持住各支黑人反抗军的和谐,他们可能自己都要打个头破血流。 这在非洲再常见不过了,每攻破一个部落,敌对部落的男男女女都会沦为奴隶,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早年欧洲人购买黑奴最经济实惠的方式,也就是从土著手中购买。 在小镇唯一算得上精致的建筑——一座圣公会教堂里,神圣的十字架已经染了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是抱着妻儿痛哭流涕的牧师。 叛军的首领饶有兴致打量着墙壁上神圣的壁画,圣母的画像很精致,怀抱着耶稣基督,脸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怜爱神情,可惜这些怜爱从来都不属于他们这些奴隶。 回头看向牧师,他那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牧师先生,你很恨我吗?” “你们这群该下火狱的罪人,你们杀了我的妻儿,杀了我的街坊,烧毁了我的房屋,现在反而来问我我恨你吗?” 牧师神情疯狂,怒吼着:“我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嚼你们的骨头,你们这群该死的强盗,不忠的奴隶,背叛的犹大,上帝会惩戒你们,帝国的大军会碾碎你们!” “来,杀了我,就如你们这群野兽,强盗,奴隶们对他们所做的那样。” 叛军首领来到牧师跟前,蹲下身子,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牧师先生,你曾经说过,上帝诅咒我们,要我们为奴,因为我们是‘含’的后代,因我们的祖先对父亲诺亚不敬,就该世代为奴。” “我们是强盗?或许现在是,但我们是自愿来到这片新大陆来抢劫你们的吗?” 黑人首领豁然站起,粗暴地扯开自己抢来的衣服,露出那饱经鞭挞的身躯,还有肩胛处,被铁钩穿刺过的痕迹:“是你们这群白人把我们买到这儿的!” “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现在,没人能阻止一群被你们奴役的复仇者,在这里开辟出属于我们的新家园,新阿非利加!” 吼! 一众黑人叛军纷纷呐喊了起来,他们神情亢奋,复仇的喜悦,将昔日高高在上的主人踩在脚下,将主人的妻子玩弄的快感,使他们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 黑人首领冷笑了一声:“换做以往,我们连踏足这座教堂的资格都没有,连昂起脑袋,走在大街上的资格都没有,阿尔文牧师,你的神不曾爱我们,我们也无需尊崇祂。” 见许久没人回话,黑人首领也不恼怒,只是笑着说道:“阿尔文,你作为牧师,不是总说回归天主的怀抱是上帝的福音吗,我们送你的妻儿去见天主,难道不正是我对你曾经的恩惠,做出的报答吗?” 牧师只是神情懊悔地抱着自己妻儿的尸体,痛哭流涕,他很后悔,当初自己竟会为这个逃奴说好话,免除了他被吊死在绞刑架上的命运。 黑人首领似乎很欣赏他脸上痛苦的神情,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把他关起来,跟那些白奴关在一起,那些白人的火炮不是厉害吗,到时候就让他们去前面顶着去。”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的嗡鸣突然在叛军耳畔响起。 紧跟着,是轰的一声巨大的震动。 恐怖的冲击波,震得教堂内一众叛军东倒西歪。 黑人首领摇晃着脑袋,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敌袭,敌袭!” 尖锐的喊声,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黑人首领的脑袋上,他这才清醒了过来,怒吼着“准备作战”便紧握着手中那象征“自由”“抓住自己命运”的枪支冲出了教堂。 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一座座钢铁怪物,正冒着滚滚黑烟碾倒成片的林木,向种植园开近,它们狰狞的炮塔,装甲板上开出的密集射击孔,同时绽放出热烈的光芒。 他几乎是前脚踏出教堂门口,便被一发特制枪弹命中了胸口,半个躯干都被那大威力子弹给撕碎了,鲜血呈放射状喷溅得到处都是。 “痛快!杀光这些叛逃的奴隶!” 站在陆地巡洋舰的顶部,手中握着魔能通讯器的布朗上校,大声下达着命令。 精锐的帝国士兵们,抱着枪械呈散兵线向种植园包夹了过去。 一旦有叛军露头,便是立刻被数发子弹命中,只是片刻功夫,种植园里足足数千叛军的反抗之心,就被压制到了只剩下零散几声枪响的程度。 参战的士兵们,此刻的心情都跟布朗上校差不多。 被魔龙戏耍,毁灭了半支飞艇舰队的憋屈,被发泄了大半——这才是正常节奏嘛,大英帝国的军队,本就该是所向无敌的。 一座原属种植园的堡垒中,突然冒出一阵剧烈的火光。 三门固定式火炮在炮位当中展开齐射,或许是撞了大运,以黑人士兵那糟糕的瞄准技术,竟有一枚炮弹直直地便撞向了布朗上校的新座驾。 那老式火炮的炮弹或许奈何不了陆地巡洋舰,但站在上面耀武扬威的布朗上校,怕是就要粉身碎骨了。 “小心!” 身后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提醒,布朗上校便抽出了鞘中的指挥刀,狠狠劈落。 金光闪过,炮弹在半空中炸开。 布朗上校喘着粗气,将武器归于剑鞘。 他敢站在陆行舰上耀武扬威,而不是跟那些士兵们和下层军官们躲在陆行舰屁股后面,自然也是有几分资本的。 真当他能坐上伦敦号舰长的位置,全靠有一个好爹? 第二十九章 黇鹿小姐与法官小姐 圣奥古斯丁种植园的战斗只是一个缩影。 大英帝国的陆军,在弗罗里达州与密西西比州沿海地区展开了大规模登陆,以连为单位,开始大规模清剿“叛逆”。 这瞒不过在十三殖民地有着大量眼线的德克萨斯人,甚至都瞒不过欧洲列国的情报人员,比如说法国人。 法国人的势力虽然早已撤出路易斯安那,但毕竟是其前殖民地,上面居住的法裔移民,早就把北美殖民地动乱的消息,传给自家皇帝陛下了。 在幸灾乐祸的同时,法国人立刻发出外交照会,要求英国人做出解释。 即便大英的外交官再三保证只是为了对付德克萨斯人,法国人依旧宣称这贸然动武的举措,有可能会威胁到法国的利益。 并派遣了太阳王号和一支驻扎于本土的主力舰队,开赴了西班牙王国的殖民地,哈瓦那港。 自从法国,西班牙建立起共君统治后,西班牙王国这个日落帝国,日薄西山的国势,便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最起码西属古巴,西属吕宋依旧握在手中,只是不得不跟法国人进行联合开发。 说是联合,穷困潦倒的西班牙人,自然无法阻止富得流油的法国人占据主导地位。 不提两个自百年战争以后,便互为仇讎的顶尖强国在欧洲打嘴仗,德克萨斯人的备战,迁离工作也在充裕的畜力帮助下进展得井然有序。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座小镇,下次再来看的时候,就不知道它还能否存在了。” “英国人也不至于一路烧杀抢掠过来吧,他们以后不是还想统治这片土地呢吗?” “谁知道呢,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吧?” 这些天里,拉维妮娅和薇薇安娜两人,一同走过了德克萨斯很多地方,这位有着浅栗色头发,耳朵和尾巴的狼族女士,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片狼族的乐土。 而现在,狼族战士们正帮助小镇居民,一同搬迁着自己的财物。 人们锁紧房门,依依不舍地在狼族士兵们的看护下离开家园。 虽说弥漫着悲伤,愤怒的气氛,但居然没爆发什么冲突,反倒是有许多小镇居民,高喊着要加入边防军,一同对抗侵略者的。 可惜真正够格参军的,有过服役经历,或是做过猎户,牛仔,赏金猎人的男人们,早就被征召入伍了,余下的,发给他们枪械上了战场,也就是充当炮灰的角色。 北方英国人正在摧枯拉朽地屠杀黑人起义军,这足以证明,在大英的战争机器面前,炮灰数目的多寡,是完全无用的。 一旁的黇鹿小姐,轻声说道:“只要有人在,哪怕土地,房屋都被夺去,德克萨斯也不会消亡,在这儿,只有缺人,很少听到有缺地的。” 拉维妮娅点头应道:“是啊,德克萨斯的土地比整个亚平宁半岛还要广袤,但这里生活的人口,据说才刚破百万。” 薇薇安娜纠正道:“不止是比亚平宁半岛大,在欧洲除沙俄以外的所有国家本土,都比不过德克萨斯。这就是新大陆,只需很少的付出,就能换来大片未经开发的土地,只是没人居住的土地,一文不值。” “如果德克萨斯能托庇于某一家列强的保护之下,比如我们德意志,就算是英国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发动战争。” “或许吧。” 拉维妮娅微笑不语,黇鹿小姐一向视老皇帝弗朗茨为教父,对自己的国家是带有浓厚滤镜的,实际上,哪家列强都不是做慈善的,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失去什么。 真要是卖身投靠的话,对海外扩张向来无甚兴趣的哈布斯堡帝国,甚至都不如法国人是个更值得投效的宗主。 毕竟人法国人的海军,比哈布斯堡王朝那支仅在亚得里亚海和波罗的海澡盆里泡澡的海军要强出太多了。 她换了个话题:“德克萨斯跟都灵,米兰完全不一样。我之前听洛萨说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地方,简直就像不该存在于人间的乌托邦。” “的确不该存在于世间。” 一旁的薇薇安娜轻声道:“如果不是有洛萨他们的帮助,在第一次德克萨斯保卫战里,这片乌托邦就该被毁灭了。”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看,我们还真是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业,我感觉自己的新诗都有灵感了。” 拉维妮娅忍俊不禁,轻轻上手掐了下黇鹿小姐细腻的脸蛋:“呵,你跟灵韵小姐一定很有共同语言,她也曾跟我说过,属于她的第一本新书的灵感来了。” “灵韵小姐?” 薇薇安娜有些愣神。 “就是般若女士,你看过她写的吗?” 拉维妮娅很喜欢黇鹿小姐,虽然她不认同洛萨的那句“她跟你很像”的看法,跟自己相比,薇薇安娜更像是游离于人世间的精灵,只是她们都有一颗怜悯之心。 这其实很稀罕,不是哪个出身于上层阶级,平日里接触的教育都是“我们高人一等”的人,都能把普通人当作是自己的同类的。 “看过猎魔人系列,但是般若女士还有两个名字吗?” “对,前世和今生,共存于一个身体。” 拉维妮娅想了想,又补充道:“确切来讲,应该是生前和死后,你只要记住,笑得很温柔的是灵韵小姐,总是板着脸的是般若女士就好了。” 黇鹿小姐莞尔:“总是板着脸的不是切里妮娜小姐吗?” “她呀” 拉维妮娅回头看了眼,有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她跟般若女士可不一样,般若女士面无表情的时候,只是让你看不出她的情绪,妮娜就纯粹是大脑空空了。” “你们在说谁的坏话?” 冷不丁一声响起,吓了拉维妮娅一跳,毕竟能这么神出鬼没的,也就是切里妮娜了。 回头看去,却发现洛萨正扬着张笑意盎然的脸看着她们。 “洛萨,你回来啦!” 黇鹿小姐有些惊喜,拉维妮娅拍了拍自己颇有规模,远胜黇鹿小姐的胸脯:“你怎么也学切里妮娜玩这种突然袭击的戏码?” “因为真的很好玩。” 洛萨打了个呼哨,日蚀像是一道离弦的箭,掠过草原,飞奔而来。 “虽是玩笑,但妮娅你的警觉性也太弱了,小安娜的实力没恢复也就算了,我都离你这么近了,你都没发现可不应该啊。” 其实也应该。 洛萨用上了黇鹿小姐提供的“魔武士”被动,方才他其实离得还很远,先是用精神力偷听,后来又靠精神力全部加注于敏捷之上的极速靠近,营造出了一种我早就在你们身边偷听很久的假象。 法官小姐扶了扶眼镜,轻哼道:“身为一国之君,就是这样戏弄下属的吗?” “在这世界我可不是国王,总是板着脸,昂着脑袋本来也是件很累人的事。” 洛萨耸了耸肩,这几天的“冒险者”生涯,让他不免有种想要丢了“鸟位”,闯荡江湖的冲动。 实际上在中世纪当国王,本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约束他的,不过是职责所在,以及心中的那份理想罢了。 毕竟做冒险者,最多也就是独善其身。 可这世上他看不惯的事情也太多了,想要真正做出些改变,他就必须戴好这顶王冠。 第三十章德克萨斯人的意志 “洛萨先生回来了!” 一个年轻的狼族战士突然兴奋地大喊了起来:“大家快看,那位就是洛萨先生!” 还未来得及多讲几句,护送难民迁离的德克萨斯边防军们,便驾着坐骑飞奔而来。 他们脸上带着高山仰止般的崇敬:“洛萨先生,很荣幸能再见到您,我听说了弗罗里达海岸发生的事,让娜女士说是您的手笔?” 洛萨大大方方承认了,随后便引来了一众欢呼声。 “太厉害了!” “我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英国人的飞艇,毕竟那玩意儿据说能飞到云层之上往咱们头顶扔炸弹,我们就算把炮架在山顶,也根本够不着它们。” 狼族又不是鲜血王庭,能整一堆构装魔物作为守卫,而且自己就能飞空,也能使用各种魔法来防御空中打击。 这个时代,防空能力本就薄弱,许多国家根本就没有防空的概念。 就算朱利亚诺族长嘴上说龟缩到山城,以矿脉爆炸要挟敌人不使用重武器,也只是一种将命运寄托在敌人手中的赌博罢了。 他们都很清楚白水晶矿脉没那么容易爆炸,经常使用白水晶这种易爆物的英国人,在这方面的研究肯定更精深。 他们大概率是能把握住既对新巴斯利卡塔进行轰炸,又不至于波及到白水晶矿脉的度的。 无非就是不动用大威力炮火罢了,但小规模的轰炸是不可能少的。 “大家快来看,这就是帮了我们大忙的洛萨先生!” 边防军们呼唤着德克萨斯平民们,他们纷纷上前热情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之情。 许多人都拿出礼物来塞给洛萨,一旁的薇薇安娜和拉维妮娅也不能幸免。 很快他们身上便挂满了德克萨斯人的赠礼,罐头,啤酒,腌牡蛎,龙虾肉卷,黄油腌虾…无数便携的美食。 作为一个移民国家,德克萨斯的组成部分包括开化土著,与土著混血过的西裔移民,迪克西人,意裔,德裔移民。 他们本身的食物风格跟德克萨斯因地制宜,便催生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美食”。 薇薇安娜抱着满满一怀礼物,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也太热情了。” 拉维妮娅轻哼出了鼻音:“咱们两个也算是沾了洛萨的光,之前可没人对我们这么热情。” “你看见那些热情似火的姑娘们了吗,假如洛萨点点头,他们随时都能拱进一座帐篷里。” 薇薇安娜很认真地为洛萨分辩道:“洛萨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他当皇帝,当国王的时候,连侍女都不怎么用。” 拉维妮娅的眼神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洛萨,说道:“可能是吃惯了家中的白面包,咽不下外面的黑面包罢了。” 洛萨有些尴尬:“好了,这些礼物,就交给我吧,你们是继续领略下德克萨斯的风土人情,还是说直接跟我回沃夫堡?” 他说着,打开了国王宝戒,将一众礼物收下了。 德克萨斯人的心意,他已经感知到了,他们并不希望失去原有的自由,哪怕是从十三殖民地迁来的迪克西人。 巴斯利卡塔家族,在德克萨斯打造的不仅是狼族的乐土。 一旦被英国人占据,绝大多数人都会沦为下等人。尤其是那些西裔与土著混血,他们既不为土著所接纳,又不被视作是白人。 此前墨西哥还处于西班牙殖民时代时,他们这种混血西裔,就曾遭受过许多迫害,甚至是屠杀,更别提就算是正统西裔,在十三殖民地也没什么地位了。 他们比狼族还更加抵制英国人的统治,毕竟以德克萨斯狼族的实力,大不了抛弃德克萨斯继续西进,或是直接南下一处南美小国,在哪都能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而他们却根本没有退走的余地,西进对他们而言就是九死一生的豪赌,生存率还不如给英国人挖矿。 可惜他们不是自己治下的子民,“众望所归”没办法生效。 拉维妮娅摇了摇头:“回去吧,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英国人就像是蝗虫,为世界各地,每一个角落带来灾难和痛苦。” 薇薇安娜拧着眉,在这个狂野发展,弱肉强食的时代,每个欧洲国家的处境其实都差不多,都处于不进则退的境地。 她的祖国也尝试过海外探索,只是由于地处中欧,未能取得多少成效,又因为有加利西亚,伊利里亚和外莱塔尼亚领地作为殖民地的替代,才对海外殖民一再搁置。 她不认可这种侵略扩张,但若她的祖国安于现状,岂不是迟早会被在世界上大踏步圈地扩张的敌人们所超越,击跨呢? 法国人所鼓吹的“自然边界”,即将国境线推进到莱茵河,可不仅仅是说说那么简单,更何况莱茵地区还拥有着法国本土紧缺的煤矿资源。 从这方面来看,天底下乌鸦一窝黑,只是大英占的地盘最多,最广,才显得格外黑罢了。 洛萨笑了笑:“两位小姐,准备好飞天了吗?” 空气变得灼热,庞大的魔龙之躯蓦然显化,引来一阵惊呼的同时,载着两女飞上了天空。 只留下还在原地的日蚀,发出不甘的嘶鸣。 狂风吹开了薇薇安娜的兜帽,白金色的长发在空中乱舞。 她连忙伸出手去按兜帽,另一只手则跟法官小姐一左一右抓着魔龙脊背上的骨刺:“洛萨,你就把日蚀丢在那儿了?” “我已经交代它跟着德克萨斯人一块返回沃夫堡了,总不能让它骑我背上,它蹄子会打滑的。” 洛萨展开宽厚的翅翼,在风中翱翔着,很省力,也很惬意。 真龙化对他没有什么额外的消耗,随着他越来越频繁使用这份能力,他对真龙之躯的操控,也越发娴熟了起来。 拉维妮娅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洛萨,我们能帮德克萨斯人赢下这场战争吧?” 这些天的所见所闻,给拉维妮娅带来的影响很大,如果没有洛萨的邀请,她觉得自己来到这片土地上生活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当然,我们会赢的。” “洛萨,你常说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如果你说的是对的话,这里就像我心目中的理想国,虽然还很粗糙,很原始,各族裔间也依旧存在着歧视,未来也不排除腐化的可能…” “但朱利亚诺先生无疑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这样美好的地方,如果被英国人毁掉了就太可惜了。” 洛萨这次回答的声音变得认真了许多:“在英国人的军队抵达之前,我们就已经削弱了他们许多。” “我们会赢下这场战争的,为了这座理想国依旧存续,为了这里生活的勤劳人们,也为了我们心目中的共同理想。” 拉维妮娅的脸上露出笑容:“别傻看着了,薇薇安娜,你也说两句吧。” “啊?” 薇薇安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也喜欢这个地方,这里虽然也分高低贵贱,也有等级之分,但绝没有欧洲那样森严而不可逾越。” “哈哈,你是为了德克萨斯人的意志而战,就当是为德意志,你的祖国而战好了。” 拉维妮娅笑着伸手去掐薇薇安娜的脸蛋:“这样想,会不会更有动力一些?” 薇薇安娜连忙去躲:“不这么想我也会做的,身为骑士,本就该做到锄强扶弱。” 洛萨忍不住调侃道:“妮娅,最近是不是跟让娜待久了,我发现你跟她越来越像了。” 他能感觉到,德克萨斯的所见所闻,使让娜很开心,颇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 拉维妮娅收起动作,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咳,倒是不至于像她一样半夜敲你的房门。” 第三十一章铜墙铁壁 雄伟的新巴斯利卡塔城,在短短的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便被修成了一座巨型堡垒。 搭建起的脚手架,搬运物资,采伐巨石的队伍络绎不绝。 林立的棱堡上,伸出的炮管像是刺猬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十二座炮台呈环形分布在各处山头,配有总计超过二百门大小火炮,皆有坚固的堡垒掩护,下层还在山腹中挖出了一块可供数支连级单位生存的空间,并储存了大量粮食,烈酒,药品,弹药等物资。 只要战争爆发,这些炮台便能互为犄角,相互提供火力支援,想要集中一处兵力攻破任意一座炮台都将面临不少于另外三座炮台的炮击。 非要四面开花,拼着付出惨痛的代价,方能攻破十二座俨然黄道十二宫的炮台,进攻最中央的新巴斯利卡塔城。 这得益于洛萨搬空了一整座大英远征军的前哨基地,轻武器他虽然分给了黑人起义军不少,但重火力近乎全都被德克萨斯人原封不动运回来了。 否则以德克萨斯人这个农业国的实力和外汇储备,几乎不可能购买到足够的新式火炮。 整体而言,新巴斯利卡塔城已经成了沃夫堡的外延。 就算英国人能把陆地巡洋舰开到山上,在这种防御工事面前,每前进一步,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你是蠢猪吗?我要的是人血,又不是说非要同一个人的血,让他们每个人都放一些,我要充当施法媒介。” “那个谁,瘦得像木乃伊那个,别在我的作品上乱画,你没那个本事为它添砖加瓦。” “还有你,滚一边儿去,我再看到你浪费这种高品质的魔石矿,就把你做成构装魔像,哪怕脑袋里塞满黏土也比你这种装满排泄物的家伙强。” 芙琳吉拉最近愈发暴躁了,在新巴斯利卡塔城布置法阵,是一件仿佛穿针引线般的细致活儿。 而且一做就是好几天,哪怕是最耿直,最迟钝的狼族施法者,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明显低压,一众狼族施法者个个噤若寒蝉,低头做事。 在城墙上,上百具构装魔像——石像鬼,正发挥着他们原本名称“滴水嘴兽”的排水功效,将昨夜的雨水排入深渊。 战斗一旦爆发,这些石像鬼军团将在大型魔能法阵的助力下,给敌人的空军以重创。 通往新巴斯利卡塔城的几座巨型吊桥后面,都已屹立起大型魔像来,这是用以阻止敌人重建通路的战争巨像,即使被杀死,尸骸也能用来阻塞通路。 “小姐最近辛苦了。” 库尔斯很惭愧,他是从下级血族提拔上来的,没有施法者天赋,就算靠着年月积累,学会了些许法术,但也就跟这些狼族施法者们一样,属于芙琳口中的“蠢猪”水准。 对库尔斯,芙琳的态度总算和缓了些。 “我还应付得来,就是这些家伙笨手笨脚的,让人看着来气。” 芙琳将一颗魔石随意嵌入阵核,又一具魔像被激活,双眼亮起了红芒。 对比上一次,德克萨斯人的手笔明显大出不少,白水晶矿脉与魔石矿脉到这个时候,也无所谓暴露与否了。 有着充足的魔石,芙琳布置起阵法,堆砌魔像也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这其实是难得的锻炼机会,能极大增加芙琳在鲜血魔法上的造诣,只是芙琳显然不是什么勤快人,这点好处对比起庞大的工作量来,她宁肯不要。 “每次想到我要带着这么一帮歪瓜裂枣,跟英国人的皇家法师团对垒,跟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朱利亚诺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把所有施法者交给我来调配,仿佛给了我多大的支持一样。” 芙琳越想越气,一巴掌将一块魔石粗暴地拍进狼族施法者们堆砌的魔像体内,看得一众狼族施法者们直打哆嗦,魔石矿虽然性质稳定,但不代表魔像里的阵纹也一样稳定。 他们生怕芙琳一巴掌给他们的魔像拍坏了,再声色俱厉地斥责他们手艺稀烂,不如去干两年泥瓦匠再考虑从最低级的小魔傀做起。 正一脸烦闷的芙琳,突然机敏地扬起小脑瓜。 天空中,魔龙在圆月下投出巨大的阴影,德克萨斯人们发出了阵阵惊呼,有些人下意识拿起武器,又很快被军官们制止。 “大人回来了!” 像是垂头丧气的小狗,看到了自己主人回家便疯狂摇晃起尾巴。 芙琳脸上的疲倦,暴躁尽数化作了喜悦,看得一众狼族施法者们仿佛第一次见这位鲜血王庭的公主一般。 下一刻,仿佛乳燕投林,芙琳撞进了刚刚落地的洛萨怀中,用她的小脑袋疯狂蹭着他的胸口,感受着那令每一个吸血鬼都要动心的强大血气。 “我们又没分开多久,有这么想我吗?” 洛萨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听着她炫耀式地讲解自己这些天的辛苦和功劳。 心中很是感慨,小姑娘果真是长大了,越来越能干了。 正想着,突然整个山城像是都起了骚动,无数人在奔走相告,欢呼声哪怕隔了这么远,依旧震耳欲聋。 “您是洛萨先生吧!” “伟大的钢铁毁灭者,驱使魔龙者,欢迎您莅临新巴斯利卡塔!” 靠近的几个狼族施法者们满脸敬畏地摘下帽子,按在胸前。 也就只有洛萨先生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才能让芙琳小姐这样可怕的鲜血王庭公主,露出这样少女的一面吧。 洛萨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他的绰号早就已经多到,连在一起在宴会上坐满一桌的程度了。 “很荣幸见到诸位。” 洛萨也摘下了帽子还了礼:“这些天来,多亏大家容忍我们芙琳小姐的无礼了,她的性子有些急躁,但不算是个坏人。” 一众狼族施法者忙道不敢,生怕被扭过头来瞪视他们的芙琳看出他们眼中的荒谬来。 洛萨先生,您对“好人”的定义恐怕与正常标准差距有些远。 … 沃夫堡内。 封闭的演武场上。 一把湛蓝的长剑被高高挑飞,斜插进演武场上硬化后的地面。 锋利的剑尖抵住了对面苍老男人的喉咙,旋即又挪开。 对面的男人神情欣慰:“妮娜,你已超越我良多,在巴斯利卡塔剑术和萨卢佐剑术上,你已堪称是大师级的水准了。” 切利妮娜将双剑归鞘,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还怕您会为输给我而丢脸,正发愁怎么安慰您呢。” “怎么会,每一位父亲都会为自己儿女们的成就而感到欣慰。” 一旁默默观战的维内托陷入沉思,他努力调整了一下状态,脸上强装出了一副略显僵硬的“和蔼”的笑容来。 狼族的寿命悠长,虽说逊于吸血鬼一大截,但朱利亚诺也没沦落到年老体弱的地步,作为曾经巴斯利卡塔家族第一高手,他的实力自从成为一族之长后进展十分缓慢,但如今也是比精英百夫长更胜一筹的层级。 换算过来,同样是精一满级的六星水准,但在切利妮娜面前,还是沦落到从一开始直到分出胜负都被稳稳压制的境地。 倒不是说切利妮娜的硬实力已完全凌驾于朱利亚诺之上了。 她手中的双剑,也跟朱利亚诺手中的武器处于同一水准,至于新到手的诛王逆刃,这是一件大杀器,不能轻易动用。 能有此战果,纯粹是技巧上的胜利。 演武场下,莱昂百夫长有些兴奋地跑来:“族长,小姐,洛萨先生回来了!”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战争前夜 天空中,浓烟滚滚,仿佛一头云中巨鲸的蒸汽飞艇,缓缓游曳着。 乔治上将坐在自己的指挥室,一道看不出相貌的黑色投影从墙上挂着的镜子中浮现,自顾自抽出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了下来。 “乔治爵士,关于远征军此次的失败,女王陛下需要你给出一个解释。” 每一架蒸汽飞艇的修建成本,日常维护费用都是相当惊人。 一下子损失这么多,换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上将,肯定要上军事法庭了。 作为世界霸主,大英在陆权方面,是肯定没办法跟欧陆三强相争了。 因此,除了无可撼动的海权之外,新出现的空权,大英也要牢牢攥在手中,方能坐稳霸主的宝座,这可不是为了虚名,而是有切切实实的利益。 要知道,英国就凭“世界霸主”这个名头,每年都能为自己攫取不少的利益,许多小国一听是英国人,骨头立刻就先软了三分,什么开埠通商,不平等条约,就这么被一堆殖民地民间团伙靠着招摇撞骗给签下了。 “那只是一起意外,谁也想不到,我们会碰上一头古龙,而且是极为狡猾的古龙。” 乔治上将的心情有些紧张,虽说他的决策并无太大错漏,换作任何一个高级将领,面对如此狡诈,专门对着弹药库攻击的恶龙,也很难做出什么有效应对。 但那毕竟是一场他领导下的惨败。 投影微微颔首:“根据布朗上校,诺林顿上校等一线官兵们的描述,你说的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乔治上将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投影的话锋一转:“但是据军情六处的推测,这很可能不是什么意外,远征军接下来依旧有可能撞上这头魔龙。” 乔治上将有些不敢置信:“那群狼崽子们什么时候学会驯龙了,那可是古龙!” 投影却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们在德克萨斯的探员通报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随着一阵魔法灵辉映照出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隐约能看到那人一袭金甲,头戴金色面具盔,气势颇为不凡。 在他背后,隐约能看到一头红黑之龙的虚影,仰天怒吼。 投影指着乔治上将背后的魔龙虚影:“你所遇见的,可是这头古龙?” 乔治上将拧起眉来:“有些区别,但那王冠似的龙角,鳞甲的颜色的确是如出一辙,这个人是狼族?” 投影微微颔首:“他穿着的是哈布斯堡家族失踪的圣马克西米利安甲,这个人,则是萨卢佐家开革出族门外的族人。” “这是哈布斯堡家的阴谋?” 乔治上将的神情有些阴沉:“那些德国佬还指望帝国帮他们牵制法国人呢,竟然还敢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目前,欧陆三大顶尖列强,按照地域,基本能划为西欧帝国,中欧帝国和东欧帝国三强。 其中中西欧两国国力处于伯仲之间,但哈布斯堡家的中欧帝国,可是个夹心饼干,随着东西欧两大列强关系走得越来越近,近些年来也不得不向英国人靠拢。 “不要胡乱猜测。据说,此人似跟失踪已久的耀骑士有关,而耀骑士,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就是在德克萨斯的立国之战上。” 投影将军情六处打听来的情报娓娓道来,听得乔治上将一脸惊诧。 “耀骑士跟狼族一起?是为了给帝国添堵吗?” “可神圣骑士团的人,不是从来不掺合世俗间的争斗吗?” 乔治上将紧皱着眉,神圣骑士团的实力自然毋庸置疑,那是天主教世界最强大的修会组织,丝毫没有因神权衰落而式微,其组织的多场对妖魔的远征,为神圣骑士团积累了大量的威信。 “不排除这是法国佬的阴谋,但据军情六处给出的情报,法国人据说也在探听耀骑士的消息,所以,我们倾向于她是自作主张。” “总之,德克萨斯人藏着的底牌不少,上将先生,你现在还有完美赢下此战的决心吗?” 乔治上将眉头紧锁,单是一头魔龙,就能把他们引以为傲的空中力量抵消了,更别提还有一个隐藏强者,一个耀骑士。 他深吸了一口气,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请求:“我需要王国利刃的支援。” 王国利刃是类似于铁公爵的蒸汽装甲队伍,只是规模更大。 铁公爵更像是一件不可复制的奇迹,王国利刃则是次一级的,哪怕消耗巨大,以大英帝国的家底,仍旧能进行小规模列装的蒸汽装甲。 虽然战斗力肯定要逊色一截,但也绝不算弱,数十具王国利刃进行集群冲锋,再坚固的堡垒也得被碾为泥尘。 投影闪烁起了微光,似是在跟某个存在交流。 片刻过后,投影开口道: “可以,上将先生,女王答应了你的请求,并且不只是王国利刃,王国之盾也会支援你,但您应该也清楚,这样做的代价。” “我以家族的荣誉起誓,无论敌人是奴隶,叛逆,还是殖民地士兵们口中夸张的叛军之称,都会被帝国的军队碾成碎片,也包括那些在背后支持他们的德克萨斯人。” 投影的声音变得冷冽了许多:“但愿如此,女王是宽容仁慈的,但不代表会无限度地宽容一个失败者。” 对面传出的声音令乔治上将有些心悸,但他还是一脸肃然地表态:“我不会让女王陛下再次失望的,哪怕这些德克萨斯人背后有法国人在支持,我也会为女王陛下取得胜利。” … 新巴斯利卡tc市民们举行了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以迎接洛萨的到来。 虽然在德克萨斯,只有少数一些核心成员,知晓洛萨是传说中的昨日巨舰的主人。 但很多人都知晓他也是当年那场德克萨斯保卫战中的英雄。 再加上此番洛萨先是盗取来了海量的军火,物资,又在弗罗里达海面上击落了十余架蒸汽飞艇,为德克萨斯人免除了空中威胁。 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 欢迎仪式直到傍晚才算结束,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接二连三上前向洛萨敬酒,不可一世的大英军队,被狠狠打了脸,实在是大快人心。 最终洛萨还是假装醉倒,才算是从德克萨斯人的热情当中逃了出来,躲了个清净。 “大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躲在角落里的洛萨,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声音竟是从一具石像鬼的口中发出的。 “芙琳?” “对,是我,现在整座城里都是我的耳目,厉害吧!” 芙琳得意洋洋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她在法术上的造诣又有了很大的提升,借助这座法阵,她完全能在一定程度上,把整座山城化作自己的鲜血领域。 “太厉害了,就算是王庭的大君,也不过如此了吧!” 洛萨很是配合地夸赞着。 “哪里,哪里。” 芙琳很谦虚,她现在的实力距离鲜血大君们还差的远,毕竟那帮老古董们都缩在自己的领地里不出来,拥有的地利优势,比她可大多了。 如果她提升到精二满级,才算是真正有能力客场作战,击败一位鲜血大君。 “芙琳,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石像鬼嘴巴开合,发出悦耳的声音:“朱利亚诺那个老头子想跟你谈谈,好像是英国佬已经在德克萨斯登陆了。” 第三十三章 登陆 德克萨斯,新那不勒斯港。 三百余身着红衣的殖民地民兵,已经接管了这座昔日繁华的港口。 这里是德克萨斯共和国最大的对外沟通枢纽,往日里,数不清的粮食,棉花,小麦,皮革,生肉从这里输送出去,以换取各种工业制品。 如今,这里已是空荡荡一片,属于德克萨斯人的孤星旗被十三殖民地的星条旗所取代。 一众红衣军站在空荡荡的港口里,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阿瑟上校,那些本土佬好大的架子,都说了德克萨斯人都缩回内陆了,让他们放心登陆就是了,还非让咱们这帮人来这儿喂蚊子。” “咱们就这三百来号人,骑士团的人又没跟着,但凡有个狼族的百夫长,咱们都得交代到这儿。” 阿瑟上校叹了口气,没理会属下们的抱怨。 州民兵吃了败仗,又丢了军火库,间接导致黑奴大叛乱,半个路易斯安那和密西西比州都成了一片白地。 如果不是有圣乔治骑士团在,算是个儿高的接了锅,就算他父亲是殖民地高官,他最好的结局,也是要回阿肯色去当农场主了。 漆黑,静谧的港口突然落下了无数照明弹,将整个城镇照得纤毫毕现。 民兵们捂着眼睛,感觉眼前尽是一片白茫茫。 “目前没发现敌人,一切安全。” 身着黄褐色军装的士兵们,迅速在岸边展开,布置临时工事,也没个人上来招呼。 阿瑟犹豫了下,正打算上前汇报情况,就听到眼前黑暗的海面上,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仿佛从深海中浮出的恐怖海兽,钢铁巨兽喷着黑烟,碾过柔软的沙滩,沉重的履带竟是很反常识地只留下了两道浅浅的印痕。 这种完全超乎殖民地民兵的战争机械,惊得一众民兵纷纷瞪大了眼睛。 巡洋舰的舱门洞开,从中走出的,是一个个穿着蒸汽铁甲的装甲步兵们。 他们手持链锯长剑,背负小口径火炮,钢铁面具下,闪烁着红光的眼眸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直至这些佩戴了“感知邪恶”护目镜的装甲步兵们给出了“安全”的手势,严阵以待的士兵们才放松了下来,殖民地民兵们汇报的情报,他们是没信半点。 “传讯给大部队吧,没有探察到有敌人埋伏,一切正常,可以进行后续登陆。” “哈哈,这些狼崽子们已经被我们吓破胆了。” “小心一些,今晚可是圆月,那些狼崽子的力量会变得更强,如果被他们闯进人群里,舰炮可没法支援我们。” 本土军队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完全无视了探照灯下,一脸尴尬的红衣军们。 等待许久,才有个中尉上来问话:“你就是阿瑟上校吧,带着你的人站好岗,到你们应该去的地方,大部队就要上来了。” 被一个中尉下令,阿瑟也只能低头领命,别看他是殖民地上校,父亲又是殖民地高层,但在这个本土中尉面前,还真没什么硬气的底气。 随着讯息传回,一艘接一艘的陆地巡洋舰在海滩上登陆。 这种陆巡舰的整体造型跟一战时的坦克差不多,只是体型更加硕大,上面装载的火炮也更多,是大本钟科学院又一新锐产品,专为攻坚使用。 此次投入到远征军中的足有四十九辆,每艘载员十二名装甲步兵,是远征军陆军的中坚力量。 先头部队的八千士兵逐渐展开,将整座港口的各处要害分别占据,阿瑟上校和他的属下们,被驱赶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这帮本土佬压根儿信不过我们。” “既然不把咱们当回事,干脆别让我们来啊。” 民兵们怨声载道,拿着落后的武器,微薄的军费,还要跟恐怖的德克萨斯人作战,还不如去给农场主们卖命当牛仔呢。 阿瑟上校也只能尽力安抚,州民兵们是真不稀罕这份工作,他却不然,没了手底下这些士兵,他个空头上校还不如本土一个少尉军官值钱。 “展开!清出一片空地来!” 沉着脸的斯科特中校大声呵斥着,很快便有一队皇家法师们从穿上走下,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布置繁复的魔法阵,珍惜的整块高纯度魔石,像是不要钱一样布置下来。 他们正在布置一处无论是传送规模,还是距离,都远胜于中世纪腓力和理查双王的传送法阵。 空间法术很难入门,更难精通。 但皇家法师学院这么多年系统培养下来,搞出一支只是入门级的空间系施法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传统施法者们没有系统教导,即使天赋不错,想要获取知识也是难事,只能摸索着前进,而且一旦没找到一个好学生,自己一身本领也传承不下去,只能便宜不知多少年后才会到来的探险者们。 皇家法师学院则不同,甄选出天赋优良中差者,分别进行教导,绝大多数,哪怕是天赋差的庸才,也能掌握一两门拿手的法术,能在团体协作时发挥作用,并且牺牲了也不会心疼。 高高在上的施法者,就这么被打落成鹰犬爪牙。 随着空间泛起阵阵涟漪,一座座样貌酷似铁公爵,但体型要明显小上一大截,仅有七米余高的装甲步兵走了出来。 他们钢铁盔甲上印着联合王国深蓝底色的旗帜,巨大的链锯剑锯齿上甚至还残存着干涸的血迹。 突然灯塔上有人打出信号,领队的斯科特中校神情立刻一变。 “敌舰靠近!” “是驻扎在古巴殖民地的法国舰队!” “该死的法国人!” 海岸上的英国士兵们纷纷戒备了起来。 如今的世界隔绝,表面来看法德的矛盾最为不可调和,但归根结底,还是英法矛盾,两国爆发的最近一场战争就是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英国人丢失了地中海的重要支点,直布罗陀海峡,陆上盟友哈布斯堡王朝,也被牢牢阻击在国境上,未能取得有效战果。 结果是法国不仅得到了一块巨大的,与本土近在咫尺的新领地,同时又继承了西班牙的殖民遗产,南美,中美各国,皆添了笔法国人的宣称。 西班牙是衰落了,才没能捡起拉丁美洲的势力范围,但变成法·西联合王国以后,西班牙在国力上的短板也不存在了,一旦整合了整个拉丁美洲还有北非领地,法兰西完全有能力同时在海上,陆地上同时向英国人的霸主宝座发起挑战,更别提法国人还拉拢来了沙俄这个庞然大物作为盟友。 总之,这个世界的世界霸主虽然还是英国的,但法国人也不再是在悲剧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而是紧紧跟在英国人的身后,并且时刻准备洗刷奥法战争的耻辱,重塑世界秩序。 海面上静静停泊的法国舰队,数目虽少,但那飘扬的鸢尾花旗帜,依旧使每一个英国士兵不敢大意。 “中校阁下,法国人传来讯号,询问我们为何无故入侵德克萨斯的领土。” 中校神色铁青:“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跟德克萨斯进入战争状态,这里已被划为战区,如果法国人有异动,好好考虑考虑自己这一支分舰队,会不会被我们一口吞下!” 半晌,通讯兵一脸难看地走来。 “中校先生,法国人说,他们只是日常巡航,这里也并非我们的领海,我们没有干涉他们自由航行的权力,除非德克萨斯共和国抗议,他们不会退出新墨西哥湾。” “该死的高卢鸡!” 中校啐了口唾沫:“给我接通乔治上将。” 谁也想象不到,英国人征讨区区一个殖民地政权,竟会成为原世界线里,等同于阿加迪尔危机的可怕伏笔。 第三十四章 德克萨斯危机 金鸢尾花旗帜下,站在舰桥上的海军中将兼古巴总督,正拿着望远镜观看着英军的登陆行动。 “纪律严明,装备精良,英国佬那支袖珍陆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恩里克总督不是只会高谈阔论,依靠显赫出身,或是裙带关系上位的蠢材。 正相反,他是典型的平民将军,曾在山区里围剿英国人支持的卡洛斯派叛军,也曾跟英国陆军交过手,他很清楚英国佬的这些战争机械,可不是看着威风那么简单。 圣女贞德号的舰长,一名海军上校提醒道:“恕我直言,恩里克总督。古巴分舰队只有一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和一些中小型炮舰,在黎塞留号和本土舰队抵达之前,我们应避免同英国人发生冲突。” 恩里克轻哼道:“我虽然不懂海军,但简单的数数还是会的。” 他声音微顿,又道:“那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灰溜溜退走?纪尧姆上校,我们已经向那些该死的,草山羊的,该下地狱的,信仰撒旦的英国佬退让太多次了!” 恩里克是个西班牙人,资产阶级新代表,伊莎贝拉二世女王亲手提拔起来心腹大将。 也正是这条世界线里,伊莎贝拉二世同波旁王朝的联姻,促成了“法·西联合王国”的诞生。 自从上一次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法国帮助西班牙收回了丢失已近两百年的直布罗陀以后,恩里克总督就成了“铁杆法棍”。 在他看来,只有抱紧法国的大腿,才能使国势日衰的西班牙恢复往日荣光。 纪尧姆上校犹豫了下,还是道:“我觉得您还是等本土发报来以后,再做决定。” 他不担心眼前这个比他平时表现得还更热爱法兰西,对反抗法国统治的叛乱分子重拳出击的恩里克总督会是包藏祸心的叛徒,但有时,正是这种人才容易坏事。 “那就等着吧。” 恩里克轻哼了声,有些不满,好在回电比他想象的更快。 通讯兵匆匆跑来:“将军阁下,本土发报,要我们保持克制,尽量不与英国人发生交火。” 恩里克皱起眉:“所以,我们就这么看着?” “国王陛下希望我们搞清楚英国人大动干戈的原因,再做决定。” 德克萨斯共和国其实是块硬骨头,相较于土著,拉美小国,哪怕不算那些狼族,其实力也名列前茅,跟地区强国墨西哥多次发生冲突,都稳稳占据上风。 以英国佬卑鄙无耻的务实作风,挑这个目标,总不可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军威吧? “情报部门怎么分析的?” 通讯兵给出答案:“他们猜测,德克萨斯应该藏有某种矿物,魔石或白水晶的一种,而且储量极为丰富。或是他们终于下定决心,铲除这块严重威胁英属北美安全的毒瘤。” 恩里克冷哼了一声:“要铲除毒瘤,他们早就铲除了,墨西哥藏着那么丰富的银矿,体量也更大,英国佬不也没直接动手吗?还是德克萨斯底下藏着魔石矿这种说法更靠谱些。” 白水晶和魔石矿是这个世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基石,其余国家还在使用排队枪毙战术,英国陆军已经开上陆地巡洋舰和装甲空艇了,简直不像一个时代的军队。 这种断崖式领先,靠的就是其几乎半垄断了魔石和白水晶矿。 其余工业国只能烧煤,甚至于连煤矿都极为稀缺,比如失去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法国本土。 西班牙也不是什么富矿的地方,两国的工业都依赖着海外殖民地。 但若双方一旦开战,海上通路被封锁,法国的战争潜力将会立刻被腰斩。 恩里克攥紧拳头:“如果德克萨斯底下真有白水晶或是魔石的话,我们就更不能退让了!传我命令,全舰做战斗准备。” 纪尧姆舰长大惊失色:“将军,帝国和我们的盟友可没有做好跟法国人全面开战的准备!” 眼下,沙俄正试图废除农奴制,结果地方贵族们根本不买账,毕竟要废除农奴制,总要给农奴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吧。 指望贵族割肉肯定没戏,只能靠政府来出资收购土地,最次也得分发一些农具,供被解放的农奴到冻土上去开荒,这需要大量的资金。 此时的沙俄,根本就没对外扩张的打算和能力。 法国则是正迎来国力高速发展期,一边在全球进行殖民扩张,另一方面又在大力跟进第二次工业革命,一旦开战,必定会被打断。 “我又没疯,帝国是没做好战斗准备,但英国人同样没做好跟我们开战的准备,只有做出这副姿态,咱们才有可能以小搏大,争取更多的利益!” 海上王权号上。 乔治上将拧紧眉头,他没想到法国佬现在竟会如此咄咄逼人,区区一支殖民地分舰队,也敢向大英帝国挑衅。 他很确定,不出一个小时,远征军就能将敌人这支舰队送往海底。 但他偏偏不敢这么做,帝国和他的盟友都没做好战争的准备。 而且英德双方的盟约,是单方面偏向于德方的。 因为一旦法俄夹击中间的德意志联邦,英国必须亲自下场拉架。 哪怕德国鼓吹“阳光下的地盘”,对英态度越发强硬,在维也纳,反英派比反法,反俄派的声音一点也不低。 否则法俄两个平分欧陆的霸主就将出现,两者构成的新大陆体系会把英国直接排除在欧洲之外,欧洲那些墙头草的小国也都将一股脑倒向大陆同盟。 到那时,就不是英国对他们海上封锁了,而是反过来,被他们陆上封锁,排挤出欧洲圈子。 反之法国对英宣战,那位弗朗茨大帝则大概率会选择按兵不动,除非法国人的海军直接开挂,登陆英国本土。 英法开战,沙俄作为法国盟友,肯定要帮帮场子,毕竟这头饿熊早就对英属波斯,以及英属印度虎视眈眈许久了。 在没有陆上支点的前提下,战争就只能转变为旷日持久的海上封锁,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帝国攻占不了法国本土,就很难取得更多的胜果,即使逼迫法国议和,也得不到多大的利益。 毕竟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不可能拿得到。 总不能指望比利时这种小国,站出来充当反法先锋吧?怕是第一轮就跪了。 “不能打,最起码不能现在打,但我们也不能退,如果我们面临法国一支分舰队都退让了,这世界霸主的宝座也该易主了?” 乔治上将满脸纠结:“传我命令,做好战斗准备,但没我允许,谁也不能向那些该死的高卢鸡们开第一炮!” 于是,戏剧化的场面诞生了。 双方都是剑拔弩张,偏偏又都投鼠忌器,色厉内荏,像是两只对峙的猫儿,竭力发出嘶吼,弓着背,奓着毛,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 新那不勒斯,一座塔楼之上,十余名德克萨斯侦察兵,正小心翼翼观察着敌人的登陆进程。 一个角头正有些不满道:“头儿,你说族长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登陆,占据新那不勒斯?” “听命令就是了。” 百夫长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一眼看得这名角头浑身一冷,他讪讪地退到一边,透过灯塔上的望远镜,认真观察起英国人是如何在新那不勒斯港展开阵型的。 越看越是心惊:“头儿,这帮英国佬可比殖民地的州民兵强多了,你快看他们那些陆行舰,就算拿火炮对着轰,都不一定能打穿上面的装甲。” 百夫长有些诧异:“陆什么舰?你怎么知道那铁块头叫这个的?” 角头只是稍微愣了下,便神色自如地答道:“头儿,你忘了,在北面,英国佬就是开着这种铁玩意儿屠杀那些黑人起义军的,他们那缴获的殖民地军的小口径火炮打在上面,也就冒串火星。”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法国人来了!” 鸢尾花旗在黑暗中是如此的醒目,意味着世界上仅有的两个海军大国出场了,他们的海军数量,质量,皆处于断崖式领先,如墨西哥这种区域强国的海军,他们只需一支分舰队就能轻松将其送入海底。 原本这个档次的海军强国仅有大英一个。 在风帆战舰时代,它完全能以一己之力,把下面所有列强的舰队一战统统送到大海中去。 也就是铁甲舰时代的到来,把此前的风帆战舰统统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继承了西班牙遗产的法国人才勉强算是有了向英国人发起海军军备竞赛的资格。 角头很兴奋,英法可是宿敌,相爱相杀好几百年了。 “头儿,这算是好消息吧。” 百夫长却不乐观:“如果说英国佬是豺狼,那么法国佬就是美洲虎,而我们就是它们口中争抢的肉。” 在殖民政策上,有时法国佬比之的残酷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英国佬已经不缺乏工业原料了,满世界扩张,目的就是为了扩张自己的市场,把工业品倾销出去换来利润。 法国佬则不同,他们本土缺乏工业原料,经常残酷压榨殖民地土著,为自己做矿奴,以开采工业原料。 当然,作为工业国,法国也很看重海外市场的开拓,只是侧重点不同。 刚刚搭上殖民顺风车的德国佬,则又不同,德国不缺乏工业原料产地和市场,加利西亚,匈牙利,伊利里亚,都藏有丰富的矿产资源。 甚至其东北方的条顿骑士团国,也属于其势力范围。 他们声称的“阳光下的地盘”“开拓德意志人生存空间”其实就是腾笼换鸟,在殖民地建立起所谓的“新德意志”。 百夫长的语气很冷硬:“别指望法国佬的一支分舰队,敢跟英国人打起来,他们就是来看戏的,顺带想要分一杯羹的另一个强盗罢了。” 波旁家族的国王,可不都是原历史线上卖头援美的路易十六那么慷慨大方,正相反,这几代波旁国王罕见的精明能干,硬生生把在法兰西已摇摇欲坠的君主制,重新给稳住了。 第三十五章 巷战 海上的对峙仍在继续,法兰西的鸢尾花旗,西班牙的勃艮第十字旗,不列颠的米字旗随风飘扬着,舰炮相互瞄准。 却不影响港内已经登陆上岸的远征军们继续自己的任务。 他们分散出数支侦察小队,散入城中。 每支小队都以一位国王利刃,外加五名装甲步兵作为先锋,身后跟着数十名黄褐色军衣的火枪手,挨条街道检查者是否有敌人的埋伏。 漆黑的巷道,像是藏着一头能吞掉一切的怪兽。 目送这些侦察兵走入其中的斯科特中校,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些侦察兵的身上了。 他大声嚷嚷起来:“别愣神了,所有人立刻布置岸防阵地,把火炮都拉出来,对准那些该死的法国佬!再派几个人去看看,那些德克萨斯人的古董岸防炮还在吗?” 两名英军走进一栋比较豪华的宅邸。 “这栋房子没人,屋主走的还挺匆忙,他们落下了这个!” 男人乐滋滋地将地上散落的几枚银币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好整以暇端详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家三口的照片。 “啧,屋主老婆还挺漂亮。” 同伴挨个打开屋内的抽屉,试图发现一些遗落的财物:“都说德克萨斯是个魔窟,可照我看,这跟本土的乡下小城也没多大区别,咱们今晚就要在这座城里过夜了?” “不然呢,有现成的房子,总好过在荒野里搭帐篷,我听说德克萨斯的蚊子可是能要人命的,南丁格尔女士的医护队这次可没跟来。” 宅邸外,仿佛机器一般沉默等待的国王利刃,突然看向了远方塔楼的方向,他头盔下的双目红芒大作。 下一刻,他背后的炮管立刻转向,瞄准,伴随着蓄势的赤红色光芒,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独属于白水晶的刺鼻气息。 一众装甲步兵也立刻跟着发起攻击。 塔楼上,狼族侦察小队的脸色纷纷剧变。 “该死的,隔这么远都能看到我们?” “快跳!” 生死关头,德克萨斯侦察队的士兵们,从塔楼中一哄而散,几乎同一时间,恐怖的爆炸和冲击波,将四散而逃的小队成员,像是拍球一样抛飞到了半空当中。 爆炸声顿时使散漫的英军士兵们警惕了起来。 “有敌人!”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那群殖民地佬的情报,都警醒一些!” 而此时,新那不勒斯的正中心。 市政大楼的顶端,洛萨一行正站在屋顶,遥遥看着远处,那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红芒,行走于黑暗街巷当中的英军们。 在中学课本上,洛萨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其爆发的根本原因,在于帝国主义列强内部的分赃不均。 德克萨斯现在就是他们要瓜分的赃物。 不过风险与机遇从来都是等同的,一旦德克萨斯击败英国远征军,取得大捷,就算未来法国人想要将德克萨斯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也最多就是将德克萨斯置于偏向于合作的受保护国,而不是完全沦为其傀儡,附庸,殖民地。 相反,若无这样的战绩,德克萨斯就算提前联络了法国人,无非也就是又引来一头豺狼罢了。 屋顶,维内托有些跃跃欲试。 “我去掂掂英国佬的斤两。” 维内托对英国佬其实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是个乡巴佬,连英国人的面都没怎么见过。 但现在英国佬在他心目中的仇恨值,甚至还要排在亚克西狼族之前。 此次作战记录,也属他最为用心,尽管由于实力受限,仅仅精英百夫长的水准,使他很难在大规模战争中发挥出作用。 “汉斯跟你一起吧,再带一支狼族小队,也算有个照应。” 德克萨斯对于敌人的登陆,自然不会一点应对都没有。 只是作战情报保密的,德克萨斯存在叛徒,这一点毋庸置疑的,毕竟是移民国家,没叛徒也不正常,但白水晶矿脉这种绝密消息走漏,只能说明是狼族内部出了叛徒。 朱利亚诺虽然决定走一条理想主义道路,但作风还是相当务实的,能够接触到白水晶这种绝密的,只能是狼族,而且是原属的巴斯利卡塔狼族。 “薇薇安娜,你就不要出战了。” 烛骑士有些疑惑:“为什么?” “你的身份太敏感。” 薇薇安娜心中生出了一丝暖意,但她却摇了摇头,道:“在这种夜里,我不会让敌人看清我的面孔的。” 既然加入了昨日巨舰,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可不行。 更何况,锄强扶弱,本也是骑士应做的事。 “既然这样,那就两两一组,开始行动吧。薇薇安娜,咱们两个一起。” 洛萨最后拍了板,从屋顶飞跃而起,一瞬间将精神力灌注于敏捷之上,仿佛一道鬼魅身影,脚步轻盈地落在了地上,静谧无声。 同样是领队侦察城内情况,阿瑟的心情就要糟糕许多了,想他堂堂州民兵最高长官,能跟圣乔治骑士团的分团长谈笑风生的人物,结果在那些本土佬面前,连一个小小的少尉都敢大声呵斥,命令他。 简直是奇耻大辱。 都怪那群该死的奴隶! 如果不是黑奴大起义,把整个路易斯安那州都给打烂了,本就稀薄的人口,经过一轮屠杀,流亡,被俘几乎已经不剩什么了。 按照惯例,他手底下的州民兵队伍,在战时,起码要扩充到一万人的规模,那才勉强配得上自己这个上校的头衔。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就手底下这三百民兵,他想在那些本土军官面前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他原本是打算靠此战为自己镀层金,再借以为跳板,进入到本土发展的。 民兵们散漫游荡着,情绪同样颇为不佳。 “这场战争的糟心事太多了,我现在都后悔为什么不跟着我表哥一家去加利福尼亚生活,就算去挖矿也好过扛着枪上战场。” “说不定也轮不到咱们上,那些本土佬的装备你也看到了,那么大的钢铁巨兽,狼人再可怕也是血肉之躯。” 一个牛仔出身的州民兵笑着说道:“德克萨斯的土地还是很肥沃的,等到战争结束,咱们一人分一座庄园,再买些黑奴,良种过来,就能当庄园主了。” “那你得多立些功劳了,经这么一闹,黑奴的价格又涨了不少,那些葡萄牙商人都快乐疯了。” 一旁的民兵瞪大了眼睛:“黑奴都起来噬主了,难道价格不应该下跌吗?” “话是这么说,但庄园可离不开黑奴的劳作,那些墨西哥人又奸又懒,跟那些被葡萄牙人调教过的黑奴可没法比。” “我听说不是在扬基佬的地盘里,新搞出来了一种可以用来收割棉花的机器吗?” “那东西太贵了,而且产出的棉花质量也差,棉商根本不收的。” 州民兵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手上的工作也分外敷衍。 谁让那群该死的英国佬那么傲慢呢,自己这帮人反正又没那个什么能侦察黑暗生物的魔法道具,就算有疏漏也怪不得他们吧? 浑然没注意到,就在眼前漆黑的巷子里,一道绿色的眼眸,正死死盯着这群衣着醒目的红衣军。 第三十六章 围猎 “维内托先生,我们要动手吗?” 黑暗中,闪烁着绿油油光芒的双眼,紧盯着远处的远征军侦察队。 维内托和汉斯并肩而立,两人身边,还跟了数名精英百夫长,全都是能变身成狼人的纯血巴斯利卡塔族人。 “再等等看。” “好。” 百夫长看向维内托背影的眼神有些复杂,谁能想到自家族长死去已久的父亲,竟还能死而复生呢,而且还正当壮年,比朱利亚诺族长还要更年轻。 维内托回头看了眼这名精英百夫长,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残暴者里昂是你的什么人?” “那是我爷爷。” “爷爷啊…我还以为是你父亲呢。” 维内托苦笑了一声:“那个老东西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狼族寿命虽长,但罕有能老死在床榻上的,如果里昂没死的话,自己这些天,也没道理会看不到他。 “在一次跟墨西哥人的边境冲突上,他们请了一个海地的伏都派巫师。” “报仇了吗?” “报了。” 维内托“哦”了一声,没再说些什么,明明他还正值壮年,心中却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垂垂老矣的感觉。 所有熟悉的人都已尽数死去,连自己未曾谋面的儿子都已两鬓斑白。 对于一头醉心于战斗的嗜血狂狼,他显然不太会处理这种复杂的情绪,于是,他怒骂了句南意大利的粗口。 “准备动手,一个不留。” 铅云适时被风吹散,皎洁月光投射下来,映照出一头足有三米高的巨大狼人。 化身狼人的维内托,口鼻中冒着腾腾热气,回首看去,一个个俱生着蓝灰色毛发的狼人同伴,正以一种看待头狼的方式,等待着他的命令。 恍惚间,他又从这个陌生时空中,寻回了一丝久违的熟悉感。 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初,在南意大利的乡野,带领族人们跟敌对家族厮杀的年代。 心脏在跳动,血液在沸腾。 嗥呜—— 仿佛一个讯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在新那不勒斯的各处角落响起。 一头接一头最弱也是精英角头的纯血狼人,化作恶狼从黑暗中扑出,向入侵者展开了袭击,他们一击便退,留下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骸。 有些人喉管被扯断,有些人头颅被摘去,也有些人心脏被取出。 道格拉斯上尉所属的侦察小队同样也遭受了袭击,领队的国王利刃,将链锯剑上沾染的碎肉,毛发甩在了地上,头盔下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但料想也是极为凝重的。 就跟传说中的一样,狼人根本不是寻常武器所能杀死的,即便是链锯剑这种大杀器,换做普通人早就被剖成两截了。 “不要慌,躲到我身后来。” 国王利刃的铁盔下,传出瓮声瓮气的提醒,勉强稳定住了军心。 道格拉斯上尉忍不住抱怨道:“利刃大人,那些该死的怪物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你们装配的那什么‘侦测邪恶’难道察觉不到他们的踪迹吗?” 国王利刃皱眉道:“没有失灵,敌人出现的速度太快了。” 作为皇家施法者学院出品的制式装备,显然是有探测距离的限制的。 这群狼人起初躲藏得很远,袭击时才会飞速靠近。 结合军械库失窃的消息,他有理由相信这些德克萨斯狼族已经掌握了“侦测邪恶”的具体参数。 踏踏—— 幽深的街巷中,传出清脆的脚步声,使士兵们下意识端起了手中的枪械。 道格拉斯上尉抬起手来:“等等,‘侦测邪恶’没有动静,可能是自己人。” 最先出现在人们视线当中的,是那黑暗中颇为醒目的烛台,以及烛台后面,那柔顺白金长发掩映着的精致面庞。 她戴着黇鹿角的兜帽,黑白配色的贴身皮甲,还有那对看起来就很不适合战斗的高跟铁鞋,不得不说,这幅装扮,跟眼下的环境实在格格不入。 士兵们原本的敌意立刻消解了大半,这样美丽的女士,简直就像是误入凡尘的精灵。 “女士,请留步,这里已被划为战区。” “薇薇安娜小姐?你是烛骑士薇薇安娜?” 道格拉斯上尉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容,许多英军则是一脸纳闷,烛骑士活跃的时代,他们之中大多数还都是不谙世事的孩童,等到他们长大成人以后,昔日欧洲最出名的三位女士,烛骑士与耀骑士,都已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了。 “你认识我?” 黇鹿小姐有些惊讶。 道格拉斯上尉的语气充满了激动:“我当然认识您,没想到您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二十年前您突然隐退,好多人都感觉很是可惜呢。” “没什么可惜的,竞技场上的演出,再华丽也终究只是演出罢了。” 薇薇安娜皱起眉,拔出雪亮的剑锋,按照道理,既然被认出身份,就该杀人灭口的,但她终究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于是还是开口劝道: “放下你们的武器,束手就擒吧。” 道格拉斯上尉瞪大了眼睛:“薇薇安娜女士,您什么意思?您要站在德克萨斯人这边?”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我站在公义这边。” 道格拉斯还要继续开口,一旁的国王利刃却打断了他的话:“薇薇安娜女士,你代表你个人,还是德皇?” 都说德皇弗朗茨软弱,哈布斯堡家族净出弱智,奇葩。 但堂堂中欧帝国那么大的体量摆在那儿呢,工业比沙俄强出一大截,仅次于英法,还曾击败了拿破仑三世亲自率领的法军。 无论内里存在着多少猫腻,这张虎皮还是很唬人的。 何况哈布斯堡家族还是大英“大陆均势”战略中不可或缺的盟友。 至于薇薇安娜出身的霍亨索伦家族,跟维多利亚女皇的亲缘关系,跟这些相比,反倒不值一提了。 “我已脱离母国,现在以自由人的身份,为了保护弱小而战。” “该死的,你疯了吗,德克萨斯是个魔窟,你在帮助黑暗生物!” 道格拉斯上尉的眼神中,有种幻灭感,他以前可是烛骑士最忠实的仰慕者,每次休假,最期待的就是去看上一场有烛骑士出场的竞技大赛。 当初烛骑士悄无声息隐退后,还曾颇为疯狂地拜托了军情六处的朋友打听过内情。 结果再碰面时,这位他心目中高洁的白月光,竟直接摇身一变,成为了邪魔的帮凶了。 嗡—— 链锯剑剧烈旋转了起来。 王国利刃的声音,宛如数九寒冬:“准备作战。” 咔—— 装甲步兵们手中的枪炮纷纷上膛。 道格拉斯的心中却充满了绝望,他喃喃低语道:“赢不了的,我们怎么可能赢得了烛骑士,倒在她剑下的冠军骑士,都不下二十个了。” 冠军骑士,放到圣乔治骑士团里,最次也能当个分团长了。 第三十七章 巷战 “稳住,稳住!” “所有人背靠背组成圆阵,盯紧每一个方向,不用瞄准,有动静就开枪!” 罗伯特中尉扯着嗓子大喊道,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线列作战的年代,身边每时每刻身边都有战友倒下,而且是毫无预兆的那种,谁也说不准自己是不是下一个。 嗤—— 利爪撕碎了他身边战友的喉管,鲜血溅得他满身满脸,像是又成了当年跟拿破仑打得不相上下,威震欧陆的红衣军。 一名装甲步兵举起手中的魔能枪械,扣动扳机。 无数小钢珠从枪膛中飞射而出,这种特制的霰弹,瞬间形成了一片弹幕,笼罩了身前所有的方位,爆出一片血雨,一头袭来的德克萨斯狼人猝不及防之下被重重轰飞了出去。 钢珠嵌入他的血肉,甚至面颊,痛得他发出阵阵哀嚎。 紧跟着,装甲步兵拉开链锯剑,大步冲上,还没来得及挥剑斩杀这头遭受重创的狼人,便整个人连带着沉重的铁甲被砸飞了出去。 维内托野兽的眸子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口鼻中喷着阵阵白雾,横在了英军侦察小队得面前。 砰—— 根本不需要下令。 在维内托暴露出行踪的第一时间,强大的压迫力便吸引了所有的火力,为首的那名国王利刃,更是高举起链锯剑,背后蒸汽激射,大踏步杀向维内托。 但维内托虽有个嗜血狂狼的称号,但这个时候还没失去理智,一把扛起地上的伤员,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街巷当中。 只留下了国王利刃闪烁着红芒的眼睛,以及那不断追踪着维内托的踪迹,但几次瞄准,仍旧只能无奈放下的单兵式火炮。 每一名国王利刃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他们本身的实力算不上有多出众,没有这套装甲,他们的实力也就是精英角头的水准。 而作为量产型号的装甲,国王利刃装甲相较于铁公爵最大的特点就是,它不是神器,没办法跟使用者合为一体。 凭借这身装甲,他们足以在开阔地带跟精英百夫长的敌人厮杀取胜,在正面战场上,杀敌效率更是要高出这些还靠着爪牙和利爪的狼人们十倍。 但这是巷战,他们的肉眼就算有专门仪器的加持,也很难跟得上被拉维妮娅加持了“神速律令”,并且变身以后,实力暴增的狼人。 另一处战场上,英军侦察兵的遭遇要更可怕。 地面上遍布着血腥的残肢,残存的英军士兵们撤入了一处民居,他们瑟瑟发抖,神情紧张,时不时就会有人突然开上一枪,但更像是壮胆子而非攻击敌人。 随着又一名装甲步兵被悄无声息斩断头颅,英军士兵们的士气已然跌入谷底。 这些英军的主要来源是底层工人,农民等下层阶级,军官则往往是中产,或是军人世家,他们参军入伍的唯一目的就是发财。 不然谁会愿意参加远征军,被派遣到美洲,非洲,或是更遥远的不毛之地去?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没人愿意离开本土,远赴海外。 毕竟在整个欧洲眼中,美洲都处于鄙视链的最下层,另一条世界线的美利坚尚且受尽老欧洲人的鄙夷,更别提这个世界遍地蛮荒,荒野中尽是凶兽土著的美洲了。 移民主力多是工人,农民这些没有抗风险能力的下层人。 还有这个时代的所谓中产阶级,小市民阶层一旦遭遇裁员,也会迅速跌入赤贫。 这也是美洲这么多年都无法吸纳到充足的劳动力,只能指望非洲贩来的黑奴的原因。 “妈妈,我想回家。” “天父啊,你为何不惩戒这些该死的魔鬼。” “我投降,别杀我,求你了!” 随着最后一名装甲步兵的头颅被砍下,这些英军士兵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完全失去了理智,四散奔逃,浑然不顾这样做只会死的更快。 民宅里,只剩下那身上遍布着剑痕的国王利刃,仍站在原地孤独地坚守着。 他所能做的很有限,面对那来去如风,连道影子都捕捉不到的可怕存在,他最多也就是多扛一些伤害罢了。 他抬起手中的链锯剑,突然望向逃亡士兵们的身后——在黑暗中,一道披着深蓝色斗篷,腰佩双刃的身影,正缓缓向他走来,在她背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利刃斩过,所有逃亡者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女人?” 国王利刃的神情有些惊愕,完全没料到方才那神出鬼没的敌人,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小姐。 但这没有影响他的反应,他迅速提起手中的武器,向对方杀去。 又一处战场。 砰! 排成纵列的装甲步兵们,一轮齐射,将一头狼人打成了筛子。 这些沉默的装甲步兵们并不擅长鼓舞士气,因为他们的声音很难在嘈杂的战场中,透过面甲传递给那些普通士兵们,但他们显然用实际行动稳住了军心。 普通士兵们开始跟随这些装甲步兵,在街道上缓慢推进,时不时击退一两头袭来的狼人。 比起本土军好歹还能勉强稳住的的战线,阿瑟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 他此前也曾跟德克萨斯人进行过小规模的边境冲突,领教过德克萨斯狼人的可怕。 但他面对的狼人,根本就没这么恐怖。 因为朱利亚诺为了避免激化矛盾,形成路易斯安那与墨西哥“反德克萨斯联盟”,一直以来,很少派出精英百夫长这一级的强者参加边境冲突。 即使派了,也不会全力出手。 狼族在美洲大陆是异类,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到被围剿的境地,普通狼族的战斗力比起装配了特种枪械的英军,也不会强到哪儿去。 就比如英国人的装甲步兵,战斗力直逼狼族角头,可一个角头想要成长起来,花费的时间是极为漫长的,而一套装甲步兵只需花费钱财,开动机器就够了。 朱利亚诺的决策也不能说错,但韬光养晦显然并不能阻止战争的到来。 “小心,他们来了!” 阿瑟手底下的士兵们盲目开着火,在一个星期前,他们还在使用落后的后装滑膛枪,连膛线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枪法了。 唰—— 一名殖民地民兵被撕成了两半,身上染血的狼人顺手抓起一名民兵,便飞速遁入了黑暗当中。 殖民地民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被撕开的躯体,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看到那传说中的“狼人”,此前那更像是某种都市传说。 毕竟他们平时所接触过的,流浪在各国的“混血狼族”们,也无非就是多了对耳朵,或是多了条尾巴,力气比普通人大一些,但绝达不到能无视枪械的地步。 作为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并不可怕,往往被视作流浪汉,小偷,职业乞丐,马戏团小丑,城市的寄生虫,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以外。 他们来往欧洲各地的方式,往往也是凭借超人一等的身体素质进行偷渡,在各国都是黑户。 有时甚至会被军警以影响市容为由,毫无理由地“清理掉”,他们没有财产权,任人欺凌,地位比上千年来饱受歧视的犹太人,吉普赛人还要更低微。 欧洲现在仍有许多流浪狼族,毕竟一张远渡重洋的船票价格太过高昂。 德克萨斯人虽也在欧洲设立了“狼族联合会”“流浪狼族互助会”等组织,用以招揽狼族移民,但规模很有限。 毕竟流浪狼族虽然哪里都有,但绝大多数其实也就在亚平宁周边地区,而且根本不成聚落,如果不是身体素质强悍,兼寿命悠长,可能早就已经绝种了。 但来到德克萨斯以后,他们才发现,那些往昔绵羊一般,根本配不上狼人之称的狼族,竟真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就当阿瑟以为下一个被杀死的就会是自己时。 一道高耸巍峨的身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将一名扑来的狼人直接撞飞了出去。 是那个本土的铁公爵,了不得的大人物! 铁公爵的动作相较于国王利刃,无疑要更加迅捷。 在把狼人撞飞的同时,他手中的链锯大剑宛如闪电般劈落,将其直接切成了两半。 他看着地上哪怕被切成两半,肉芽仍在不断蠕动,试图连接在一起的血肉残肢,面甲下的眉头皱起:“肮脏的畜牲!” 下一刻,惨白的冷焰从他手掌中张开的喷射管中喷出,顷刻间便将所有血肉燃成了灰烬。 “是铁公爵!” “铁公爵来了!” 幸存的侦查兵们欣喜若狂地大喊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一把金色的长矛钉入地面,激起来的碎石劈里啪啦砸在铁公爵面甲上。 紧跟着,一名穿着铁甲的女骑士,从天而降,动作轻盈地落在了长矛的尾端,她看向对面高大的铁公爵,嘴角微翘:“好久不见,威灵顿公爵。” 第三十八章 孰为神圣 “你是?” 铁公爵的声音有些机械,这是作为“铁公爵”宿主不得不承受的代价——失去一定的个人意志,时间长了,甚至会被“铁公爵”这件神器所同化。 典型的弱者想要完美驾驭神器所不得不支付的代价。 让娜耸了耸肩:“看来是我认错人了。” 威灵顿公爵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的老古董,战绩彪炳,堪称传奇。 他也算是拿破仑皇帝的掘墓人,让娜的老熟人,那个时候,他常穿着一身钢铁盔甲作战,在滑铁卢一战中,更是亲自带队冲锋,击溃了拿破仑皇帝的老近卫。 现在看来,这铁公爵身上的盔甲,虽然跟威灵顿公爵身上的那套气息相似,大概率是由前者改装而来的,但内里的人却已不再是同一个了。 这也正常,普通人不是她这种神迹缔造的英灵,就算是超凡者,如果不是达到很高的层级,寿命也很有限。 “你是耀骑士。” 似是从让娜的衣甲,武器上辨别出了她的身份,铁公爵机械的声音也不免生出了些许波澜。 对于法兰西的圣女贞德,英国人的看法很复杂,有些人崇拜她的功绩,有些人憎恨她粉碎了英国早年建立欧洲霸权的尝试,有些人则视她为宗教疯子,异端女巫 但对于耀骑士,这一圣女贞德的延续,英国人对其的看法却普遍都是正面的。 毕竟她自从复生而来,加入神圣教会以后,数百年来,一直奋战在对抗黑暗与邪恶的第一线,并且从未参与过世俗间的战争,这样的人物,哪怕在英军当中,崇拜者也是繁多。 这个时代也有明星,偶像,许多剧院的当家花旦,芭蕾舞演员同样是万人追捧,但实际上她们不过是消遣的玩物,得到的只会是如金丝雀般的喜爱,而不是上层人们的尊重和敬仰。 这是光芒万丈,崇拜者良多的耀骑士,跟那些歌姬舞者间的迥异之处。 在铁公爵还没穿上这身甲衣,继承威灵顿公爵的“衣钵”时,他也是耀骑士的崇拜者之一。 “你为何会在此?” 铁公爵很是不解,耀骑士可是黑暗之敌,就算军情六处曾有过关于此的猜测,他也想不通耀骑士会出现在这里,为德克萨斯人而战的原因。 她那样的人物,就算是法王,也不可能强迫她做出违背自己信念的事。 甚至于若是她愿意,只需振臂一呼,法王的位置都要受到威胁,毕竟奥尔良派,拿破仑派还有共和派的人都还在盯着呢。 巴黎的暴民们,更是随时有可能因为耀骑士的振臂高呼,去把法王从王座上揪下来。 “没什么好废话的,打上一场再说。” 铁公爵手中的链锯剑发出嗡鸣,沉声道:“邪魔或许已附你体,我会使你找回自己原本的意志。” “这就是我的意志。” 让娜冷笑:“黑暗生物每年杀死的人类,据估算不超过十万人,但由贵国发起的战争,导致的饥荒,对殖民地的榨取,每年杀死的人类保守估算,也不少于百万。” 在欧洲进入工业时代以后,像中世纪时,动辄发生的魔物屠村,屠城事件已经很少了,神圣骑士团出动的次数,剿除的邪魔也越来越少。 “如果按照危害来算,贵国,可比最可怕的邪魔还要更加邪恶。” “歪理邪说。” 用杀人多寡来衡量神圣与邪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那些土著,卑贱者的死亡,也值得拿来说事吗? 净化他们,才算是正义吧? 铁公爵冷哼着大踏步冲来,喷涌而出的灼热蒸汽将整个街道都笼罩在了其中。 铿—— 攥着圣枪的让娜,像是一颗炮弹般被轰飞了出去,但紧跟着,便展开火焰翅翼,从被砸塌的废墟中飞出。 “这家伙有点猛啊。” 洛萨皱着眉,让娜和铁公爵的交锋,看似差相仿佛,但洛萨很清楚这家伙还没出全力,或者说,他即使全力输出,仍能耗到让娜油尽灯枯,而丝毫不会衰弱。 而且,谁也说不准对方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爆发性能力。 这显然是让娜即使处于巅峰期也要认真对待的敌手,毕竟铁公爵不受圣辉克制,律令的加持也根本无法弥补精一巅峰到精二巅峰之间的鸿沟。 洛萨没有贸然插手战局,今晚的作战目标,从始至终就不是围杀铁公爵,能牵制住他就已经足够了,有拉维妮娅的律令加持,让娜也没那么快燃尽自己。 德克萨斯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屡经削弱的英国远征军,在新那不勒斯,还得再被削弱一波才好,毕竟两者的家底差太远了。 整个德克萨斯的人口加起来才一百万左右,这还是朱利亚诺吸纳了一些友好的土著部落才有的结果。 德克萨斯的困境也就在此,由于糟糕的名声,它很难从欧洲吸纳到足够的移民,就连此时的英属加拿大那么广袤的地盘也才二百余万人,足见依靠移民来扩充人口这条道路之艰。 那些在英国殖民者手中上当受骗过很多次,对白人成见极深的土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取信的,加之北美的土著历经多次大屠杀,又经历了可怕的西进运动,人口已经锐减到了不到一百万,且大多已迁入内陆的“保留地”,距德克萨斯很远。 没有充足的人口,德克萨斯广袤的国土,充足的资源就没办法变现成国力。 若是再损失个十几万青壮年,就算打赢了英国人,这个国家也没有未来可言了。 所以今晚,新那不勒斯势必要成为英国远征军的一个放血槽,单单吃下几支侦察队伍,加起来也就一千余人,根本不算什么,洛萨的胃口比这要大得多。 至于未来德克萨斯如何获得人口,洛萨也有了一个计划,只是还要看南方的好邻居,遍地考迪罗割据,同样对德克萨斯虎视眈眈的墨西哥会不会配合了。 侦察队遭遇袭击的消息,从第一声枪响以后就已经传递了出去。 随着一支支小队将讯息传回,仍处于海上王权号之上的乔治上将,也不由拧紧了眉头:“连铁公爵也没办法解决那些藏在小巷,下水道里的魔物吗?” 他在犹豫,继续向城区里添兵增援,他感觉就是在走入敌人设下的陷阱。 但要是用舰炮洗地,把新那不勒斯夷为平地,旁边又有法国佬的舰船虎视眈眈,他心底其实也不太相信法国人会为了德克萨斯而向大英宣战。 但现在是晚上,德克萨斯的伏兵,那些狼人们又都是顶尖高手,炮火洗地所能取得的效果也未必会好到哪儿去,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此外,一旦以舰炮轰击城区,也意味着将侦察队的一千余名士兵尽数放弃了。 普通士兵还好,但里面可还有许多精锐的装甲步兵和近十名国王利刃,他们都是出自军官世家或是贵族子弟,不是那些贱命一条的底层士兵。 “传我命令,让铁公爵和国王利刃撤出城区。” 乔治上将犹豫了片刻,还是下达了这个残酷的命令,没有铁公爵和国王利刃的掩护,这些装甲步兵和普通士兵势必都将葬身于狡猾的德克萨斯人布置的陷阱中。 命令下达了还没多久,斯科特中校的声音便传了回来:“上将阁下,铁公爵拒绝接受您的命令,并且要求您派遣国王之盾,国王利刃进入城区支援,将袭击者一网打尽。” 乔治上将不禁愣了下,不仅是他,周围的军官,参谋眼中也尽是惊愕。 这一代的铁公爵,是汉诺威王室近支,地位在远征军中可谓极为尊崇,但他的性子向来是沉默寡言,分配的任务也都尽心尽力,还从未有过拒绝接受命令的时候。 乔治上将犹豫了下,还是道:“战局瞬息万变,我相信铁公爵作为前线指挥官的决断,既然他有把握带领国王利刃和国王之盾将敌人全歼,那我们何必拒绝一场即将到来的大胜呢?” 随着三十余名高大的蒸汽骑士闯入城区,战况的激烈程度再度拔高了一大截。 第三十九章 攻心之策 那些手握链锯,锯齿大盾,肩扛炮管的“巨人们”,进入城区以后,似乎除了战况更激烈了,时不时有房屋爆炸,火光大作,跟之前也没多大的分别。 新那不勒斯这座死城,仿佛吞噬一切的魔窟。 惨叫,哀嚎,炮火,枪声,谱写成地狱的悲歌。 那些正在岸边挖掘胸墙,占据塔楼,调整舰炮,对准法国舰队的英国士兵们,时不时回头张望,脸上皆写满了忧虑之色。 他们根本无心跟法国佬对峙,几乎每个人都在盯着从港口通往城区的那条通路。 突然,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救命!快来人!” “啊,不要!” 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血肉被撕裂的可怖声响,令每一个在场的英军士兵都不寒而栗,无需斯科特中校下令,他们便自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瞄向了通道口。 斯科特中校咽了口唾沫,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在开普殖民地任职时,就曾跟祖鲁人的黑巫师打过交道,在他看来,什么巫术,恶魔,一通白水晶爆弹砸下去,统统都会灰飞烟灭。 但他还从未见过,由铁公爵亲率的国王小队都上了,依旧奈何不得的邪魔。 下一刻,一个满身血渍的士兵跑了出来,在踏进探照灯的光芒中时,他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上,绝望,惊惶的情绪,几乎刻入了每个目睹这一幕的人记忆当中。 噗嗤—— 锋利的骑枪,洞穿了士兵的后背。 那是一群浑身覆着寒霜盔甲,披着破烂披风的重装骑兵,但它们胯下的坐骑奔跑起来,却又像驮着空气一般寂静无声。 只见它们缓缓走出通道,为首的骑兵用武器挑起士兵的尸体,探照灯扫过,照亮了它们盔甲下宛如吸血鬼的惨白面孔,以及那闪烁幽蓝色光芒的双眼。 而它们胯下的坐骑,赫然也是一匹匹只剩森森白骨的骷髅。 寒风,从通道中席卷而出,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冰窟里一样,上下牙打颤。 “开火,把这些杂碎送回地狱去!” 甚至轮不到斯科特中校下令,强烈的恐惧感便驱使岸边的士兵们展开了射击,密密麻麻的子弹,化作金属的风暴,转眼间就将那数十骑狂猎撕成了碎片。 呼——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斯科特中校仔细观察了许久,发现那些散碎的亡灵骑兵们并未重新拼凑起来,才略带调侃地说道:“瞧,我就说子弹才是驱魔的最佳手段。” 可惜,他这次的俏皮话没得来下属的应和。 副官们依旧沉浸于恐惧的情绪当中,无可自拔。 他们现在已经相信,德克萨斯就是一座可怕的魔窟,他们此行远征,根本就不是为了发财,抢劫,获取殖民地,而是真真正正为了对抗邪恶。 “但这不是教会和骑士团的职责吗?” “那些高卢鸡不总是自诩天主长女吗,这种事就交给他们来好了。” 绝大多数士兵们都没那么高的觉悟——不远万里来对抗邪恶,不求回报,不惧生死,他们若有这样的美德,早就进入骑士团成为圣辉使用者了。 对未知敌人的恐惧,对自己此战是否能获得活着足够战利品的茫然,使他们的士气一跌再跌。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伴随着慷慨激昂的鼓点,一群人唱着沙哑的歌声,排成整齐的队列从通道中走出。 “天佑吾王。常胜利,沐荣光;孚民望,心欢畅;治国家,王运长。” “天佑吾王!扬神威,张天网,保王室,歼敌人,一鼓涤荡。破阴谋,灭奸党,把乱盟一扫光。” 他们高举着“米”字旗,唱着的曲调是——天佑女王。 本是颇为肃穆的一幕,在此时此景,却又显得分外诡异。 “我们的人回来了?” “快,快把灯照过去!” 随着探照灯的光束扫过,显现出身形的,赫然是一个个穿着沾满鲜血的军衣,满身创口,甚至连脏器都暴露在外的英国士兵。 “天呐,是罗伯特他们的队伍!” “这是一群死人!” “德克萨斯人居然能奴役死者!” 尖叫,惊呼,像是传染病一般蔓延开,直至那迈着整齐队列的死人士兵,靠的越来越近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火。 砰—— 子弹穿透了为首军官的眼眶,那名军官有些茫然地伸手捂住了伤口,有些疑惑地用嘶哑的嗓音询问道:“为何要攻击我们,中校,我们已经履行了职责,请派一艘船送我们回家。” 他们没有还击,只是看向周围熟悉的同袍们,恳求道:“求你们了,看在大家都是同袍的份儿上,让我们回家吧。” “未来你们也会变成这样的,死在这片魔土,将会永受折磨,只有回家才能得到解脱。” 攥紧了拳头的斯科特中校,一枪爆掉了那名死人军官的脑袋。 他很清楚不能再任由这些死而复生的同袍们继续说下去了,杀死它们,虽然同样会使士兵们有“兔死狐悲”之感,但总比就这么放任它们靠近强。 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 一个个同袍被射杀,倒地,再也起不来——它们将永远被囚禁于这片土地,承受无尽的苦难与折磨。 实际上这些穿着英军军服的亡灵士兵们,都是般若制造出来的,由于没有故事原型,实力相当孱弱,一碰就碎,但从它们口中说出的“攻心之策”,却比一千名狂猎骑兵的冲锋还要更加有效。 许多英军士兵们的脸上都落下泪来,有些是因为恐惧,有些则是被那句“未来你们也会变成这样”触动到了。 它们明明有被救赎的机会,却被斯科特中校毫不犹豫放弃了。 这意味着,他们未来也大概率会遭遇同等的境地。 尽管所谓“永受折磨,不得解脱”尽是虚言,可英军士兵们不知道啊,他们来之前或许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永远得不到救赎。 这不是愚昧,迷信,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美洲本就遍布邪教徒,黑巫师,那些从非洲来的黑奴带来了各种各样的信仰与邪神,拥有再多可怕的手段都不为奇。 斯科特深深叹了一口气:“接乔治上将——刚才那一幕,上将阁下想必也看到了,我认为,我部官兵,已完全失去了战斗意志,申请撤回舰船。” 港口外的海面上,看到这一幕的法国人心情则复杂多了。 看英国人吃亏,对绝大多数法国人而言都是一种享受,可惜他们的对手太诡异了,太邪恶了,就算最痛恨英国人的法国士兵,看到这一幕也只觉得心有惴惴,而不是幸灾乐祸。 恩里克总督作为分舰队最高指挥官,他的心情比起普通海军官兵还要更复杂一些。 原本计划中,正等着他们瓜分的肥肉,突然长出獠牙狠狠啃了食客一口,让一直主张对英强硬的恩里克总督也有些猝不及防。 法国陆军天下第一,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其常备军数量仅次于沙俄,单兵战斗力更是远胜于其。 英国人在战争机械上的革新的确令人动容,但法国也并非止步不前。 可对于英国陆军的实力,法国人还是认可的。 能跟英国人打成这般模样,德克萨斯人的力量,当真是不可小觑,绝非他们轻易就能瓜分掉的鱼肉,正相反,换他们想要征服德克萨斯,代价也必定会是极为惨重的。 恩里克总督的复杂情绪,主要也集中于此。 法国现在铺开的盘子太大了,在北非,西非,马达加斯加,南美,西印度,东印度,印度支那,甚至包括西班牙本土,这个紧随大英的第二日不落帝国,如今还需要维持高昂的造舰军费。 但法国的资本却远比不上坐拥印度殖民地和北美殖民地的英国人所能相比的。 按照德克萨斯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倘若他们真就这么击败了英国人,自己的法国,似乎更应该给这些“魔鬼”们一个平等合作的机会。 用武器装备换购德克萨斯的矿产,农产品,将这群战斗力颇为强悍的黑暗生物的武装起来成为英国人的放血槽。 想到这里,恩里克的心情重新变得兴奋了起来。 他低声呢喃道:“德克萨斯人,伟大的法兰西正注视着你,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的潜力。” 下一刻,一声龙吼仿佛霹雳乍起。 恩里克总督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一道庞大的红黑色身影,正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 第四十章 龙 怀抱法典的法官小姐,站在高楼顶部,一条金色的锁链从她的掌心蔓延出来,贴入般若的后颈,而般若手中,细长的毛笔正于空中书写着一行行泛着金辉的字眼。 亲眼见证了“亡者归来”一幕的拉维妮娅,忍不住惊叹道:“灵韵小姐,您现在就像冥府的判官。” “哪个判官?” 般若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据我所知,冥府的判官们样貌都挺可怖的,你又没见过我‘恶鬼般若’的形态,怎么会觉得我跟它们相像?” “啊这…只是个比喻,我没见过真正冥府的判官长什么模样。” 法官小姐这才想起来,灵韵小姐还有一个地狱看门人,鬼族大将军的身份,她跟那些冥府判官应该是同僚才对。 正觉得自己有些冒犯时,她注意到对方微微弯起的嘴角,才看出来她是在开玩笑。 拉维妮娅有些意外:“没想到灵韵小姐还会开玩笑。” “来人了。” 黑暗中,一座烛台亮起。 戴着黇鹿兜帽的烛骑士缓步走来,她的衣摆上沾了少许血渍,脸上的情绪也有些消沉。 她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虽有杀敌的觉悟,但每每想起死者背后的家人,又不免生出些许愁绪,何况其中还有她曾经的一个崇拜者。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雷鸣,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只见云层之中,隐约可见一道红黑身影,正宛如巨鲸般遨游在云雾当中。 拉维妮娅轻笑道:“你们谁听得懂大人在说什么?” 薇薇安娜有些惊讶:“难道这些吼叫还有特定的含义?” “没有。” 黇鹿小姐有些惊愕的表情,看得一向严肃的法官小姐,罕有的笑得花枝招展了起来。 她的体表,覆上了一层金辉,金色的荆棘丛像是诱惑亚当吃下禁果的蛇,攀绕在她的体表,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律令武装。 她高举起手中的法典,金辉映入天空,几乎肉眼可见的,天空中那庞然巨物的体型再度膨胀了整整一圈,火光将整个夜幕映得宛如黄昏。 她脸上的神情也格外认真了起来:“安娜,这世上很多事都没办法两全其美,洛萨其实跟你一样,都是与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统治者都不一样的善良的人。在都灵,他拯救了许多本来挨不过这个冬天的流浪者,在他的世界里,他也尽心尽力,使每一个治下的子民,能获得公正的对待。” 金辉映照下,她偏过脸颊,浅棕色的短发垂落,她的脸上露出笑意来:“有些时候,杀戮无可避免,就跟法律维护秩序,亦有其严苛之处一样。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良善。” … “魔龙,魔龙又来了!” 士兵们惊慌大喊着,上一次,那魔龙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了整支远征军,毁掉了半支浮空舰艇,杀伤数千士兵以后,尚且全身而退。 乔治上将沉着脸,最糟糕的情况成真了,那头恶龙,竟果真是德克萨斯人豢养的。 海上王权号上的皇家法师们,纷纷升空作战,他们一直未曾出手,除了不擅长巷战,担心被狼人刺客们袭击以外,就是充当预备队,抵御敌人的突袭。 “该死的,这家伙的体型怎么比之前更大了!” “用群体束缚术。” “小心点,那恶龙的魔法抗性极其惊人,群体束缚对它造成的影响十分有限,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躯离它,而不是试着屠龙。” 五颜六色的魔法灵辉投向天空,那魔龙却是连躲都未躲一下,张开那血盆大口,深吸了一口气。 一瞬间,天空中的云雾都消失了。 海风带来的潮意变得宛如从沙漠之中吹来的一般,带着滚烫的灼意,肉眼可见的,海平面似都下降了一截。 “跑,快跑啊!” 对于士气已经崩溃的普通士兵们,如今所能做的也仅有祈祷和四散奔逃了,蒸汽飞艇缺乏防空能力,在夜晚又很难升空作战,干脆就没参与此次登陆。 海上的舰队,装配的防空武器上次就已证明,最多只能充当个心理安慰。 “上帝保佑!” “快躲起来。” 也有人满脸绝望地举起枪对着天空发泄式地扣动扳机:“躲起来有什么用,那头魔龙的龙炎能把所有人都杀死,这些临时掩体难道还能比蒸汽飞艇的装甲更厚吗?我们完了,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可怜我连封遗书都没来得及写。” 斯科特中校的手在颤抖,他亲眼看到那魔龙以一种极为可怕的姿态,杀出皇家施法者们的重重包围,向着地面的他们,喷出了夺命的龙息。 火焰还未烧来,他便感觉自己的眼球剧痛,戴着的假发更是直接燃烧了起来。 “上帝啊!” 轰—— 龙炎仿佛接天连地的光剑,顷刻间从大地犁过。 弹药殉爆,坚不可摧的陆行舰被融成铁水。 无数人被冲击波抛飞了出去,尚在半空便被灼热的高温炙烤成焦炭,海滩上的沙砾被融成半透明的晶体,海水层层被蒸发,又填补进来,扬起漫天的蒸汽。 这些可怜的英国人此前对战争究竟有多可怕,并没有多少实感,毕竟他们自诩文明的象征,使用的是最先进的武器。 参军以后,以为自己的敌人们也就是一群印第安,黑鬼,印度土著,在他们面前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但当屠刀挥到自己头上时,他们的表现也不会比那些他们眼中的野蛮人好过多少。 一口龙炎还未喷完,无数魔法便再度向着魔龙砸来,在他的鳞甲上激荡起层层涟漪。 于是那红黑魔龙,便调转了头颅,龙炎轰然砸向那些皇家施法者。 在巨龙刚刚现身的那一刻,意识到空中来敌的铁公爵,还有那些个体战斗力丝毫不逊于狼族精英百夫长的国王小队们,便打算抽身离去了。 但耀骑士,还有那些遍体鳞伤的狼人们,再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让开,耀骑士!” 铁公爵机械的声音中罕见多了分愤怒的情绪:“你难道不知道那会死多少人吗?” 让娜的回答,则是再度撑开火焰羽翼,挥舞金色光矛冲上。 圣枪与链锯剑的每一次碰撞,激起层层铁屑。 尽管铁公爵仍旧牢牢占据上风,并且优势还在随着耀骑士的体力消耗,而变得越来越大,但他此刻哪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心思。 直至轰的一声。 灼热的龙炎犁过地面。 恐怖的爆炸将整座港口映得亮如白昼。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铁公爵,头盔下目眦欲裂,他愤怒地咆哮着:“耀骑士,这就是你口中的正义吗?你坐视,并且亲手导演了一场屠杀!” 他很清楚如此可怕的龙炎之下,究竟会死多少人,第一批登陆的士兵,几乎没几个能在这种可怕的攻势下幸存下来。 沉重的链锯剑仿佛一件死物因其主人的愤怒而复苏了,上面干涸的血迹萦绕起猩红的光来,也不知究竟怎样的杀戮,才能缔造出这样一把凶器。 “放任魔龙屠戮弱小,你已魔毒深种,不可救药。” 他的声音冷若寒冰,恐怖的剑锋横扫而去,散出的锋芒,将面前一座三米高的小楼,连带着其后面的一片低矮建筑群直接切成了两半。 灼热的蒸汽从他的背后喷涌而出,一头狼族百夫长试图阻止对方的攻势,但转眼功夫就被切成了碎肉。 只见他高举起手中的链锯剑,向着让娜便是狠狠劈落。 炽天使形态下的让娜,很清楚自己抵挡不住这一剑,这家伙似乎已经决定把自己所有的储备能源全部过载式燃烧了,所发挥出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她能应对的极限。 但她依旧没有退缩。 总要有人接这一剑的,反正在作战记录世界当中的死亡,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她双手合拢,握住圣枪,金色的圣炎化作一个个小天使,高唱着圣歌,她那金色的身躯,也在这圣炎燃烧之下,迅速变得暗淡,透明。 “定!” 一字定风波。 巨大的墨色大字落下,铁公爵那无可阻挡的一剑,就这样凝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高楼之上的般若,几乎立刻喷出了鲜血来,饶是有拉维妮娅的律令加持,她体内的力量依旧是顷刻间被抽干,连带着拉维妮娅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若纸。 定风波,能短时间内控制敌人的一切行动,这是规则之力的体现,即使是神明也无法忤逆的可怕力量,但它要想对比般若更强大的敌人生效,消耗也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紧跟着,圣枪递出,直指铁公爵。 仿佛一颗小太阳被引爆,整个世界亮如白昼。 第四十一章 战争第一阶段结束 夺目的光辉像是黑夜里又多了一颗小太阳。 天空中,那些正在围攻魔龙的皇家施法者们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这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圣辉!是圣辉!” 有人惊喜地猜测:“这种层次的圣辉,难道是铁公爵请来了圣乔治骑士团的威廉大团长来助战?” 这种说法很快就成了人们的广泛共识,除了少数几个知晓军情六处密报的高级军官,几乎没人能想到使用圣辉的人,会跟德克萨斯的“恶魔”们站在同一边。 “天佑女皇,天佑大英!” 许多海军官兵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原本亲眼目睹那恐怖一幕所跌入谷底的士气,总算是恢复了些许。 “圣辉啊,请照耀我吧,灭杀那些邪魔,还人间以光明。” “圣父,圣子和圣灵啊,请庇护你的羔羊吧。” 他们纷纷在身前画着十字,如果信仰是否虔诚能用数字来形容,他们此前最多也就是一,现在起码也能达到十。 “那些德克萨斯人也的确可怕,竟能引来铁公爵和这种等级的教会强者联手围剿。” 几个懂行的皇家法师神情凝重,这其实不是什么好消息,帝国为了德克萨斯消耗的成本已经太多了,就算德克萨斯有一座白水晶矿脉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本。 “你们看那魔龙!” 只见天空中的魔龙,似是也被那恐怖的圣辉吸引了注意,头也不回便向着新那不勒斯城内飞去。 港口内残存的英军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记龙炎,直接将大半个港口化作了炼狱,空气中遍布着焦臭味,建筑燃烧发出噼啪爆鸣。 先头部队修筑的胸墙,防御工事,炮兵阵地,港口设置的炮台,塔楼,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恐怖魔火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护效果。 在那种高温下,就算是一艘钢铁战舰,也要被熔成铁水。 没人想再跟这头魔龙打一架,上一次血淋淋的教训,使许多人,包括那些皇家法师们,都对这头魔龙心存畏惧。 楼顶。 “这铁皮怪物也该死了吧?” 虽然两个人齐名,但薇薇安娜很清楚让娜的实力比自己强出太多了,无论是巅峰时期,还是现在。 年龄在那摆着呢,严格意义上,让娜可是百年战争时期的人物。 她觉得,就算是英国制造出来的战争机械,也没道理能硬扛下耀骑士的一记圣枪,更何况还有拉维妮娅和般若的帮助。 狼人们纷纷撤离了老远,虽然让娜约束了圣辉不对他们造成伤害,但这种程度的圣炎,哪怕只是远远照一下,就能要掉他们半条命去。 “死不了。” 市政厅的高楼上,蓝灰色长发的切里妮娜神情变得凝重了些许,虽然早有预料这一记圣枪无法结果掉这个铁皮怪物,但眼下在那爆炸中心,正直线上涨的能量波动,还是令她有些难以置信。 这一枪之下,哪怕是狼主那种黑暗巨擘,也得丢下半条命了吧。 这铁公爵,难道比狼主还强? 在爆炸中心,浑身沐浴着暗红色铁锈色泽的巨大蒸汽机甲,正缓缓直起胸膛,在他面前,是一面足以将他那十米高的身躯全数遮掩住的巨型盾牌。 盾牌的来源,是那些国王之盾,他们手中的盾牌拼凑在了一起,为铁公爵挡下了攻击。 不然,铁公爵的防御力再强,也不可能做到无伤硬扛下让娜的一记绝杀,就好比一个年轻力壮的人若是毫无防备摔倒在地,也很可能摔断脖子。 有防备和没防备,完全是两码事。 周边的国王利刃,国王之盾,就显得凄惨许多了,许多机甲的锅炉都已停运,冒着黑烟,庞大的机体上有些还燃着金色的圣炎。 如果不是这些国王之盾舍命相护,这一下他恐怕也得身手重创。 铁公爵深深地看了对面,变得越来越透明的耀骑士一眼,心头的怒火却越来越炽。 … 海上王权号上。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伯特中校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恨:“上将阁下,军情六处的那群只知道张手要钱的草包,他们欺骗了我们。 所谓德克萨斯人放弃了沿海城镇的情报,事实证明根本就是谎言,我们踏入了一个德克萨斯人为我们量身定做的陷阱。” 乔治上将深深叹了一口气:“撤军吧,士兵们已经没有战心了,短时间内要想恢复战斗意志,至少要派修会的人来举行一场大弥撒。” “撤军?” 罗伯特中校惊愕道:“可那些法国人还看着呢,我们就这么撤军是不是太.?” 乔治上将冷笑道:“丢脸?看看港口内的惨状吧,换那些骄傲的法国佬们来,难道表现会比我们的小伙子们强多少吗?他们已经做得够好了,难道真要为了一时之气,让我的士兵们拿命去填?” 罗伯特中校压低了声音:“可是,露易丝殿下那里我们该怎么交代,当初您可是承诺过要将德克萨斯当作她加冕为新英格兰女大公的王冠上的点缀的。” “还要什么交代,德克萨斯人藏着的底牌比任何人预料的都要多,这是军情六处的失职,更何况,即使我们想继续打下去,士兵们也无战意了。” 乔治上将把单筒望远镜丢给了罗伯特中校。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罗伯特中校接过一看,脸色也变得惨白了许多,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整个港口已经化作一片废墟,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出几个活人了。 他们第一批的登陆军团,八千名精锐的军团,连带着那些重金打造的装甲步兵,陆地巡洋舰,近乎全军覆没。 他竭力寻找着,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一面旗帜,是殖民地政府的蓝白条纹旗帜。 罗伯特中校有些不敢置信:“那些旧式军装,是殖民地的州民兵!” 殖民地民兵什么水平大家心里还是有数的,之所以要他们过来,无非也是看中了他们属于地头蛇,方才那样烈度的战斗中,没人会认为他们会幸存下来。 但事情就这么不可思议的发生了。 乔治上将疑惑道:“你是说,那些殖民地武装竟然毫发无损?” 罗伯特中校突然开口道:“他们是叛徒!一定是这样!如果不是什夫里波特的军械库失窃,我们也不至于放弃原本从陆上进军的计划,如果是从陆上进军,我们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而且,以他们的实力,若不是德克萨斯人故意放水,他们根本没可能坚持到现在,还有情报泄露的事,很可能也跟这群殖民地武装有关!” 乔治上将神情微动,倒不是真信了罗伯特的鬼话,而是他已经担过一次失败的责任了,此次登陆战失利,他恐怕连元帅的位置都要不保了。 于是,刚刚来到岸边的州民兵们,便看到一群愤怒的海军陆战队,拿着武器对准了他们。 “放下枪,你们这群叛徒!” 叛徒? 阿瑟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些该死的本土佬究竟抱着怎样的打算:“该死,他们想拿我们当替罪羊!” 可是明白不代表他就有反抗的余地了,一群如狼似虎的英军士兵轻易便制服了这群早就被德克萨斯的狼人们吓得肝胆俱裂的殖民地武装。 “我的父亲是亚瑟议员!我要求见你们的长官!” 他大声嚷嚷着,但紧跟着便迎来了一记枪托,砸他的英军士兵嘴里不干不净谩骂着,丝毫不在意他引以为傲的背景。 这一刻,阿瑟突然意识到,虽然他只是殖民地的二代移民,但他们跟本土已经画上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殖民地的官员,贵族,在地方上再如何显赫,在这些本土佬面前也根本上不得台面。 他停止了反抗,抱着脑袋任由本土佬们殴打。 心中的怒火却像是天空中刚刚飞过的魔龙的龙炎一般,迅速燃遍了他的胸膛。 “自由,北美必须赢得属于自己的自由!这次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参加美利坚自由协会!” 十三殖民地的派系众多,但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实业派”即原历史上的北方工厂主派系,他们是天然的反贼,受本土工业压制,只能从事些下游产业。 只是此世界“实业派”相当弱小,而且大多受本土控制,独立倾向并不高。 另一个便是“训尼派”,即原历史上的南方种植园主派系,他们需要来自本土的廉价工业品,两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独立倾向也不是太高。 但两派人马独立倾向较低的根本原因,在于大英帝国仍旧如日中天,绞死华盛顿也改变不了本土与殖民地间根深蒂固的矛盾。 阿瑟想着参加的“美利坚自由协会”就是一家“实业派”的独立组织。 第四十二章 墨西哥的动向 英国人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烟熏火燎的残兵败将们撤回了登陆的舰船上,稀稀落落的,甚至站不满一座船舱。 许多人的精神都已崩溃,要么呆若木鸡,要么就是浑身颤抖,嘴里不住呢喃着“所有人都会死”。 至于那些伤员们,就没一个轻伤的,最常见的就是肢体被高温灼烧,碳化,那些遭遇狼人攻击,或是被龙炎喷个正着的,根本就没有回来的机会。 “魔鬼,那些德克萨斯人都是魔鬼。” “求求你们,送我回家吧,我想妈妈了。” 轰—— 巨人般的钢铁造物,从新那不勒斯的废墟当中走出,代表帝国荣耀的铁公爵,挥动手臂,扫清面前的废墟,在漫天尘埃当中,缓步走过那结晶化的沙滩。 身后,是只剩下半数的国王小队,而且身上的装甲伤痕累累,斑驳不堪,许多地方都裸露出冒着火星的魔阵板。 “铁公爵和国王小队也败了” 这一刻,舰船上的海军士兵们,感觉桅杆上挂着的米字旗,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临登舰时,铁公爵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燃烧着余烬的废墟间,传出阵阵高亢的狼嗥。 一个个巨大的狼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显露出身影,它们有着几乎一致的蓝灰色毛发,幽绿色的兽瞳在余烬当中映照出令人心颤的光芒。 “下一次,我会把你们统统捏碎。” 铁公爵冰冷的声音像是两枚刀片相互摩擦,随即头也不回地发动蒸汽引擎,飞向了海上王权号。 重新化作人形的洛萨,扶住了从“神圣之躯”状态下解除出来,气息已经萎靡到极点的让娜:“你还好吗?” “你再来早些,就能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吹弹可破了。” 让娜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苍白的脸颊上连一丝血色都无:“不用为我担心,有妮娅在,下一战我应该能恢复过来,不然我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烧干,给这铁皮怪来一下狠的。” 洛萨下意识皱起眉来,“神圣之躯”这個能力,什么都好,就是副作用太可怕,相当于让娜重受一次火刑,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但绝对是世间最可怕的刑罚之一,不然基督教也不会拿火狱来警示人们。 “让我来吧,洛萨。” 匆匆赶来的法官小姐脸色也有些苍白,此战她要统筹全局,上百名纯血狼族,还有洛萨,让娜,般若都接受了她的加持,这份哪怕她已经精英化,也实在太过吃力。 “好了,放开我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妮娅可比你会照顾人多了。” 让娜的语气很轻松,如果不是眉头会下意识蹙起,倒真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洛萨将让娜交给拉维妮娅,旋即又看到薇薇安娜抱着的般若。 他苦笑了一声,之前总感觉自己的实力已经够强了,这一战的对手又是经过多次削弱的英军,却不曾想,最后还是打的这么艰难,那些英国佬的皇家法师们,明明个体实力都很一般,偏偏联起手来,让他也感觉左支右绌。 恢复成人形的莱昂百夫长大步走来,神情有些担忧:“洛萨先生,你们” 洛萨摆了摆手:“我们没大碍,收殓好弟兄们的尸体,接下来再给英国佬一记狠的,他们就该想着跟我们议和了。” 适时海上传来一阵悠扬的汽笛声,喷吐着黑烟的英国舰队缓缓驶出了他的视野,只留下那高悬的鸢尾花和勃艮第十字旗——法国人的舰队并未随英国人一同离去。 洛萨若有所思:“莱昂,你带两个人留下,如果法国人的舰队派来使者,就让他们到沃夫堡去谈。” 他没打算现在就跟法国人达成协议,法国人也指望不上,他们不可能为了万里之外的德克萨斯跟英国人开战,但要在战胜英国以后的和平协议当中,维护好德克萨斯的利益,法国人的支持必不可少。 不然,未必就不会落得个像清法战争那样不败而败的局面。 “好的,先生。” 一众德克萨斯狼族,抬起族人们的尸体,缓缓向北离去。 这一战,百余巴斯利卡塔家族的纯血狼人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尤其是那些精英角头,他们的实力本来不弱,在多番加持以后,完全能压制住英国人的装甲步兵,跟那国王小队的铁皮人也能过上几招。 但随着拉维妮娅对他们的加持结束,他们的实力会有断档式下滑,再加上即便是英军普通士兵们射出的子弹,破坏力也相当惊人,会有这种损伤也属正常。 考虑到他们给英国人造成的损失,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虽重,但依旧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传到欧洲去,立刻能使德克萨斯的名声大噪。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 而此时,在德克萨斯与墨西哥的边境地带。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墨西哥的大独裁者波菲里奥正检阅着自己的部队。 此时的墨西哥的政局颇为混乱,在前总统胡亚雷斯处决了所谓的“暴君”马克西米利安,拥抱共和以后,墨西哥并未因此而走向富强。 地方上的考迪罗(军阀)割据,土地兼并严重,民众贫困,识字率极低。 工业也稀烂,还大多受外资控制,重工业近乎于无,轻工业仍存在大量家庭式手工工坊,农业发展也极为落后,许多地区都以种植薯片和小麻为生。 明明是生在金山银山之上的天选之国,偏偏过的还不如邻居这个大型种植园,只能沦为英法两国的商品倾销地。 不过总算比原历史上强不少,大独裁者波菲里奥·迪亚斯从列强手里拿回了关税自主权,编练了一支新式陆军,与北美殖民地的几次边境冲突,也未落入明显的下风。 虽是丢失了一些土地,但最至关重要的加利福尼亚这块绝佳的金矿产地仍旧攥在手里,吸引了大量的淘金客。 这在一定程度上拯救了濒临破产的政府,只是贪腐问题,地方割据问题仍旧居高不下,使其很难发挥出体量相匹配的国力。 总体而言,拥有近千万人口的墨西哥,仍是中美洲一个强权,不过是矮子里拔高子的强权,最高光的时候也就是处决了哈布斯堡家族的马克西米利安皇帝。 “总统阁下,那伙德克萨斯人可不好惹,更何况英国佬不是也看上了那片地吗,我们这个时候动手,岂不是在跟英国人抢食?” 手下人不太愿意支持波菲里奥对外用兵,因为国内政局并不稳固,新军是维持政府合法性,压制地方割据势力的根基。 波菲里奥反问道:“如果是英国人请我们参战呢?” 此时的墨西哥政府,实际上就是个买办政府,波菲里奥虽然试图引入英法双方势力相互制衡,但两方似乎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协定,彼此间虽也有斗争,但更像是合作瓜分了墨西哥的各项特权。 手下人很是不解:“难道英国佬连个德克萨斯都拿不下吗?以英国佬一贯的作风,可不像是喜欢给人分一杯羹的。” 波菲里奥摇头道:“英国人的海军虽强,但陆军其实也不过如此,真要对上了,我手下的新军都能将英国人吊打,这个乔治上将希望我能对德克萨斯用兵,并且愿意提供我们一千万英镑的无息贷款,此外,他还约定我们双方共同瓜分德克萨斯的土地,我觉得这笔生意可做。” 波菲里奥想的很美好,德克萨斯本就属于墨西哥,收回失地,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提高政府的权威。 而且,德克萨斯人虽然不好惹,但实力在波菲里奥看来,也就那样吧。 第四十三章 强国方略 德克萨斯近些年来并未进行扩张,历次边境冲突当中,也多是奉行韬光养晦的策略。 狼人之国听起来足够唬人,能够吓退许多别有用心之辈,但也斩断了德克萨斯发展的上限。 没有移民,也就没有欧洲的技术人才,即使知道地底藏着强国之基的珍惜矿藏,也派不上用场,也不敢拿出来大规模开发。 许多德克萨斯的商人,都得伪装成普通人,挂上墨西哥或是北美殖民地的旗帜,才能将货物贩运出去,少数胆大的外来商人,也往往会将货物的收购价压得很低。 如果不是近些年德克萨斯总算和一些大商人构建起了初步的信任,许多德克萨斯的农产品就只能烂在地里了。 凯旋而归的洛萨,还未坐稳喘上一口气,便收到了一个消息——墨西哥人的军队已经越界,向德克萨斯不宣而战。 在沃夫堡的群狼大厅内,众多德克萨斯高层齐聚一堂。 虽然他们刚战胜了英国人,但损失可一点也不轻,而且还都是核心成员。 见气氛有些凝重,洛萨率先开口道:“墨西哥人会有动作,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在我看来,这对我们而言算不上什么威胁,反倒是一场机遇。” “洛萨先生,那些墨西哥人也不容小觑,他们的大独裁者波菲里奥组建的新军,装备十分精良,战斗力远不是那些殖民地武装所能相比的,而且墨西哥是个相当传统的天主教国家,教会势力根深蒂固,拥有大量骑士团和教会武装,对我们的克制效果相当明显。” 一名城市执政官忧心忡忡道:“没错,先生,如果只有墨西哥人的话,我们丝毫不惧,但谁知道英国人哪天就会卷土重来。” “但有我在,不是吗?” 洛萨的笑容,使一众人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不少。 “是啊,幸好有洛萨先生在!” “应该说,幸好有切里妮娜小姐在才对。” 许多德克萨斯高层都不自觉笑了起来,这笑容有些复杂,庆幸,惭愧皆有。 洛萨继续道:“如果是我们主动对墨西哥人宣战,势必陷入孤立,道义对于列强而言什么都不算,但对于德克萨斯这种本就饱受孤立的小国,重要性可想而知。 说实在的,我很疑惑诸位这些年来,为何不在报纸上多进行些德克萨斯的正面宣传,我想那些唯利是图的报社是不会拒绝白来的财源的。长此以往,就算德克萨斯的名声不会完全被逆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糟糕。” 一番话说的一众德克萨斯高层面面相觑,他们此前完全没考虑过这种事。 说实在的,德克萨斯的经济状况还算不错,因为德克萨斯也有许多金银矿,许多德克萨斯人就是当初那些淘金者的后代,收买,甚至是收购许多报社,对他们而言并不算难事。 朱利亚诺有些底气不足道:“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毕竟狼族跟人类国家,此前就处于这种很少往来的状态.” 洛萨摇头道:“好了,朱利亚诺先生,我无意责怪诸位,只是稍作提醒。 此次墨西哥人主动对我们宣战,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击败墨西哥人,吞并相邻的新墨西哥,还有里奥格兰德河流域的部分领土,德克萨斯将会成为一个拥有四百万人口的中等国家。” 墨西哥同样是个移民国家,连年内乱,动荡,使民众对于墨西哥人的身份也缺乏民族认同,而且民众大多穷困不堪,只要祭出“分田”这个大杀器,想要建立起统治并不是难事。 “只有做到这一步,德克萨斯才有发展壮大的机会。” 当然也仅仅只是有机会罢了,墨西哥人的识字率很低,思想观念受天主教影响深远,缺乏产业工人,许多地区还保持着中世纪的风貌。 吸纳这些人口,也只能充当农业人口,没法从根本上改变德克萨斯“缺人”的窘境。 事实上,洛萨觉得德克萨斯真正发展起来的机会,在于一战。 这种烈度的战争一旦爆发,旷日持久,对双方战争潜力,物资储备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德克萨斯若是能承接两方阵营转移来的轻重工业,就像原历史上的东瀛一样,为交战国提供大量的轻重工业制品,再趁机抢占双方无暇顾及的市场,甚至是承接一部分躲避战火的移民。 多的不敢想,但一个稳压墨西哥一头,在国门边列强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区域霸主的地位,还是很有保障的。 当然,这些都得朱利亚诺能操作得当,按照现如今德克萨斯近乎于闭关锁国的情况,他很怀疑朱利亚诺这位舵手能否在风暴降临之时,使德克萨斯平稳航行过风暴。 想到这里,洛萨看向朱利亚诺的眼神又变了。 “在作战会议结束后,朱利亚诺族长,我希望能跟您好好谈谈未来德克萨斯的发展。” 他的语气很客气,朱利亚诺这些年干的不错,可他毕竟是帮派首脑出身,眼界有限。 如今成为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小国总统,对他而言就已经是了不得的跨越了,说实话,朱利亚诺能贯彻洛萨此前对他的建议,把德克萨斯治理成现如今这番光景,已经很出乎洛萨的预料了。 “妮娅,你到时跟我们一起。” 被点到名的拉维妮娅眼前一亮。 切里妮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洛萨只好又道:“妮娜,你也一起吧。” 作为德克萨斯的正统继承人,切里妮娜无疑更有资格参与这场闭门会议,只是洛萨不觉得她能提出什么有见的建议。 … 这一谈便是彻夜。 待到洛萨和拉维妮娅,切里妮娜离去时,朱利亚诺仍坐在椅子上,畅想着洛萨为他绘制的蓝图。 侍从有些疑惑道:“族长,洛萨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朱利亚诺这才回过神来,他郑重其事地将自己记录下来的文稿收起。 “把这个收进藏宝库的最底层。” 最底层? “这些纸难道比家族的几样圣器还要珍贵?” 侍从有些不解。 “你懂什么,这可是天书!” 朱利亚诺的语气无比郑重,在他看来,游走于时间长河的伟大神迹,昨日巨舰的舰长洛萨,无疑是先知一般的人物,这份天书,就是他所做出的预言。 毕竟洛萨说起未来的走向时,是如此言之凿凿,甚至连法俄协约与英德同盟两方阵营德开战时间都做出了精准预测。 他的眼球因多日彻夜未眠布满了血丝,但心情却无比振奋。 而此时,墨西哥政府军已经越过了里奥格兰德河,开入德克萨斯边境,只是接连碰到的几座边境小镇,都已人去楼空,德克萨斯看似只是夹在十三殖民地与墨西哥间的弹丸小国,但面积可一点也不小,放到欧洲,那就是比肩德,法的大国,区区百万人口洒在里面,简直地广人稀到了极致。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魔龙横空 昏黄色的大地上,履带碾出的三道轨迹绵延数百里。 滚滚升腾的黑色烟柱,像是古时警戒游牧民使用的狼烟。 这是墨西哥从英国购买的陆行舰,这种小号陆行舰所能搭载的乘员,火炮有限,但反魔法装甲,主炮,副炮皆有,战斗力不会弱太多。 英国人在对外出售军备时,一般很少进行技术阉割,毕竟还要跟法德,甚至包括瑞典和比利时这种小国争夺军火市场。 加之陆行舰那复杂的齿轮和管道都需要英国技工维护,燃料和炮弹也需从英国进口,英国人完全不担心墨西哥有朝一日会拿陆行舰来对付他们。 最中间的陆行舰里,大独裁者正透过舷窗,打量着外面的荒凉景象。 年迈的老将军谦卑地走到他的身边,躬下身子,小声说道:“总统阁下,法国人希望从我们手中的这三艘陆行舰中买来其中任一。” “今天是愚人节吗?” 波菲里奥皱起眉,有些不耐烦道:“还是说那些自以为是的法国佬脑袋里都装满了大便,连正常思考的本事都没了?” “陆行舰又不是枪支火炮,说报废就报废了。这么大的目标,那些英国技工和教官们,每天又盯得死死的,怎么移交给他们?没有那些英国佬,咱们手底下的士兵甚至都开不动这玩意儿。 就算法国佬能把这一切都摆平了,恐怕还没出委拉克路斯港,就得被英国人的舰队拦住,然后一炮送到海底去。” 他说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心腹爱将:“冈萨雷斯将军,我希望你在百忙之中放下手头的军务来到我的座舰上,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种玩笑话的。” 冈萨雷斯被波菲里奥一通抢白,却也不恼,只是走上前去,抓住了波菲里奥的手,比出了一个手势:“他们给这个数。” 波菲里奥咕咚咽了口唾沫:“这些法国人还真是. 诚意满满啊。” “但还是那句话,把陆行舰卖给他们是不可能的。” 总统先生显然是心动了,他思索了好一阵,才道:“反正法国人也是为了陆行舰里的技术,这样吧,你告诉法国人的使者,我允许他们派技术人员,趁着英国技工休息时上来参观,甚至伪装成我的亲卫,参与学习驾驶,维护‘胡雷亚斯号’的技术,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他们开出怎样的价码了。” 冈萨雷斯将军微微颔首:“我明白了,稍后我就向法国人的使者传递您的意志。” “嗯。” 想着马上就会有一大笔财富进账,波菲里奥的脸上不禁再度挂起笑容。 有了这笔钱,他能把自己的“乡村骑巡队”武装起来,极大加强他的个人权威,他原是个自由主义者,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只有专制与强权才能使墨西哥发展起来。 他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身后是三道狭长的履带印痕,以及那高举着鹰蛇旗帜的浩荡大军,激起的烟尘仿佛一道紧随其后的昏黄天幕。 “冈萨雷斯,你应该记得,我以前来过德克萨斯。” 波菲里奥扶着陆行舰的栏杆,意气风发,陆行舰这种庞然大物,跟荒漠实在是太搭了。 “是的,总统先生。” 冈萨雷斯曾是波菲里奥在瓦哈卡州的庄园的管家,跟他一样,都是有着印第安血统的西裔。 “那个时候,我是个流亡于此的逃犯,身边就跟着两个护卫,差点被一头鬣狮吞到肚子里,还是一个德克萨斯牛仔救了我的性命。” 那是他武装反抗前总统莱尔多,失败后被迫流亡的时候。 冈萨雷斯低声道:“这是上帝的旨意,即使没有那位牛仔,也会有其他人出现。” “呵。” 波菲里奥笑了笑,他很清楚德克萨斯不是什么魔窟,救了他性命的人也正是一个狼族青年,可惜,这次他们就要刀兵相见了。 “上一次来时,我是个落魄的逃犯,这一次,我却带着千军万马,以一个征服者的名义,以西半球的拿破仑的身份而来。” 冈萨雷斯赶忙恭维:“您的伟大功绩,即使拿破仑也无法与您相提并论。” … 相较于自家总统的意气风发,以及或乘坐骏马,或乘坐大篷车的中层军官们,还有那些自成一队,跟普通士兵泾渭分明的骑士团。 顶着炎炎烈日,只靠两条腿赶路的墨西哥底层士兵们,就有些怨声载道了。 他们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军官的催促,呵斥下,走出稀稀落落的散漫队形。 军官大声呵斥着:“都振作起来,总统先生承诺过!等我们攻破德克萨斯人的城镇,俘虏统统会变卖为契奴,连同他们的农场,都会分配给此战的有功之臣。” 契奴多是欧洲来的白人,部分是被流放的罪犯,也包括那些无力偿还债务,只能出卖自己的债务奴。 更多的则是逃荒者,比如说欧洲某地闹饥荒,当地人活不下去了,想要逃亡“遍地黄金”的新大陆,又无法承担船票的费用,只能签卖身契。 或者干脆就是被拐骗来的,欧洲人贩子数目不少,有些甚至跟地方上的缺德贵族相互勾结,灾年时,贵族不仅不用赈济灾民,直接将灾民卖给人贩子还能大赚一笔。 在奴隶市场上的价格,白人契奴要远低黑奴,这跟中世纪的行情一样,中世纪时,只有大贵族才能用得起黑奴,而且都是经萨拉森人阉割过的,无法进行配种繁殖。 而这个时代,黑奴数量已经多起来了,价格仍要高于白奴,原因在于白人契约奴隶一般不是终身制,服务一定年限还需给予其自由。 而且白奴的反抗意识更强,也不如经过配种,选育的黑奴吃苦耐劳,压迫起来也不能像对黑奴一样肆无忌惮,还有可能招致其母国的抗议。 在一些偏远地区就没那么讲究了,许多白奴的地位比黑奴还低,奴隶主往往会用忠心耿耿的黑人监工来对付桀骜不驯的白奴。 一则笑话曾称,美国一个黑人信誓旦旦指责一个白人的祖宗奴役了自己,结果追溯血缘,自己竟是奴隶主亲自下场配种出来的混血黑人,而白人则是那位奴隶主的契约奴。 军官们嘴上呵骂着士兵,心中也不免泛起嘀咕来:“那些胆小的德克萨斯人,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咱们这次来,不会就是为了占领这一片荒地的吧?” 一名墨西哥士兵突然指着天空惊呼道:“那是.巨鹰吗?” 天空中,一个小黑点迅速穿过云层,显露出身影来。 “龙,是龙!” “该死的,快躲起来!” “三颗脑袋的魔龙!” 像是雄鹰捕食群鸡,墨西哥人本就杂乱的行军队伍,瞬间炸了锅。 陆行舰上,波菲里奥却在一众惊恐的目光中,冷笑道:“呵呵,那英国人万分恐惧的龙,原来只有这么小,根本达不到古龙的层次!” 波菲里奥的镇定,感染了一众军官。 “总统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请米海尔主教来,他带了件圣遗物,解决一头魔龙轻轻松松。” 波菲里奥临危不惧,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大帽檐下,挥斥方遒,加上那副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倒真有几分自号的“美洲拿破仑”的风采。 第四十五章 骑枪与坦克 吼—— 震撼人心的龙吟,惊退百兽。 原本尾随着行军队伍,对人类的血肉垂涎三尺的荒野凶兽们,浑身都在颤抖。 根植于它们血脉深处,来自先祖们无数年来被压迫的惨痛经历,使它们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那早就已经在西海岸绝迹多年的巨龙再度回归了。 对那天空中的王者的恐惧,使它们不约而同四散惊逃。 “跑吧,逃吧。” 魔龙拉冬的吼声颇为酣畅,虽然没想到自己都进入梦乡了,还能被自家老大强行拽起来干活儿。 但重新回到故乡的感觉令他颇感奇妙。 火焰龙首发出嘶吼,肆意宣泄着自己的起床气以及对人类的憎恨:“恐惧吧,颤抖吧,渺小的虫子,看看你们那可怜的烧火棍,铁皮拼凑的玩具,能否抵挡伟大的拉冬大人的怒焰!” 剧毒龙首却是若有所思:“兄弟,别理会那个满脑子肌肉的蠢蛋,你说,假如咱们现在写一封信给还在安纳托利亚龙苑里的自己,提醒它小心那些人类,立刻逃到北欧群山中去,咱们是不是就不用当狗了?” 诅咒之首冷笑道:“你觉得火焰是蠢货,我看你比他也强不到哪儿去,如果以前的咱们没死,你觉得咱们是直接泯灭的概率大,还是重获自由的概率大?更何况,我可不想再用那副垂垂老矣的身躯了。” 他说着,便卖力地张开巨口,喷吐出诅咒之炎。 剧毒之首思忖着,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心底不忿,争辩了句:“再怎样,我也是咱们三兄弟里第二聪明的龙。” 三种特性的魔炎,从它们的口中喷吐而出。 只是这些特性,在那些普通士兵们身上根本体现不出来,因为它们的龙炎最根本的属性永远是火焰,在这种高温下,衰老,削弱,迟缓,惊惧,腐蚀所有特性都没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便只剩一抔灰烬。 “胡雷亚斯号”上,波菲里奥已经召集了十余位法师顾问,这些人的来源很复杂,有他自己培养的,有墨西哥政府当中供职的,也有他从民间招揽来的,实力也良莠不齐。 之所以没叫骑士团的人来,是因为这两票人相互看不顺眼,按早年间骑士团的作风,这些不信者,异端和异教徒,都该绑上火刑架,早年间他们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致使现如今在墨西哥,那些阿兹特克,欧托曼格还有玛雅系的古代法术,几乎完全断了传承。 倒是伏都教,死灵教等随移民而来的外来教派,逐渐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艰难成长了起来,站稳了脚跟。 这些人跟教会势力显然不对付,所以波菲里奥邀请的那位携带圣遗物的大主教,选择拒绝登上“胡雷亚斯号”。 在这个巨龙几乎绝迹的时代,一头看起来刚成年不久的巨龙,既不会像杀幼龙,雏龙,青年龙一样,因其血脉,骨骼,鳞甲都未发育完全,收获寥寥。 又不会像是对付壮年龙,古龙一样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绝对是铸就屠龙者威名的最佳基石。 因此,十余位法师顾问,此时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总统先生,这头巨龙看体型,虽是刚成年不久,但却是三首异种,数百年来,只听过奥斯曼人豢有一头,曾一口龙炎轰塌迪奥多西墙,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对付的。” 阴森的黑袍施法者,冷笑着看向身边的同僚们:“有些人自不量力,自己葬身龙口不算什么,还不知要拖累多少无辜士兵葬身于龙炎之下。” 一众施法者们敢怒不敢言,心道这个死灵教派的人,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来倒也有一套,谁不知道他们那些疯子向来是巴不得死的人越多越好。 轰—— 舷窗之外,一道龙炎扫过,数十名士兵眨眼间便烧成了灰烬,有几个只是被火星波及的士兵,跑到半截,伤口处蔓延来的剧毒,竟是直接将他们的身躯化为了脓水。 “不能再让这魔龙逞凶了!” 黑袍施法者义正言辞,看向天空中那魔龙的眼神,却充满了贪婪。 早已绝迹的巨龙,如今的身价也水涨船高,龙鳞,龙角,龙牙,皆是不可多得的施法材料,更何况,作为死灵教派的施法者,其余卖不上高价的龙骨,龙魂,在他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的老师曾留给他一本“亡灵之书”,据说是其曾帮助地狱的鬼族将军,抓回了逃逸出来的恶鬼,被赐予的亡灵圣器。 虽只能使用一次,但只要成功,就能以巨龙的灵魂,骨骸,为原料,缔造出强大的骸骨巨龙,不仅能保持生前大半的力量,而且还能不断以死亡魔力锤炼身躯,随着时间流转变得越发强大。 这对一名亡灵法师而言,可比驯服一头真正的巨龙更有用,毕竟活着的巨龙可不会那么听话,许多龙骑士每天伺候巨龙就跟骑士侍从伺候自家老爷的战马一样。 与其说是骑士奴役巨龙,倒不如说是巨龙给自己找了一个奴仆。 波菲里奥哪里不知这家伙是什么玩意儿,赶忙道:“古德里安大师,需要我让迭戈和弗朗西斯科为您助阵吗?” “不必了,这魔龙虽是异种,但到底刚成年不久,若是对付这种小龙还要帮手,在下哪里还敢厚着脸皮,拿总统先生您每年给予的顾问费呢?” 黑袍法师皮笑肉不笑,显然是不希望波菲里奥培养出来的亲信参战,来分上一杯战利品的羹。 波菲里奥暗骂了句“迟早让骑士团的人把你这个葛朗台绑到火刑架上烧死”,脸上的笑容也冷淡了些:“那就请古德里安大师快些出手,除掉为祸的魔龙吧。” “当然!” 古德里安走出陆行舰,虚抬右手,无穷无尽的恶灵顿时从虚空之中浮现,他们形成一道幽绿色的海洋,试图将魔龙拉冬吞没,它们很难穿过拉冬的鳞片,攻击其灵魂,只能张开满口利齿,狠狠啃在拉冬的鳞甲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火龙首暴怒:“放肆!” 毒龙首讥讽:“蠢货,人家是敌人,当然放肆。” 诅咒龙首则是很果断地求援:“那个浑身散发着死人味儿的施法者实力不弱啊,头儿,你是不是该出手了?” 龙背上的年轻国王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古德里安的神情有些怀念。 这个家伙他认识。 而且是他亲手设计的一个小boss,在新手剧情里,被般若亲手处决,也算是这个赠送六星剧情中第一个高光时刻。 “本该属于般若的高光时刻,就交给她来好了。” “巨龙的抗魔鳞甲!” 见出手无用,古德里安的神情反而更兴奋了,他搓了搓手,难怪巨龙的鳞片如此值钱,以其体型之庞大,这一头魔龙的鳞甲起码能编织几十套龙鳞甲。 光这就值数千万英镑了,那些达官显贵们在自己人身安全这方面可从来不会吝啬价钱。 古德里安抬手按在自己的后颈,哧拉一声撕开了血淋淋的皮肉,从中拔出了一根白森森的不带一点血丝的脊椎骨。 失去了脊椎骨,他的身躯却没有佝偻下去,反倒是咧着满口黄牙,举起手中的脊骨法杖狠狠敲在地面。 下一刻,覆着稀疏植被的荒漠上,便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那裂缝仿佛接通地狱,里面不住传出凄厉的嘶吼,一对猩红的眼眸在裂缝中亮起。 … 与此同时,在墨西哥军的尾端,烟尘滚滚,数千名戴着牛仔帽,别着左轮枪,佩有马刀的轻装骑兵疾驰而来,那高悬的孤星之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是德克萨斯的游骑兵!” 跟德克萨斯人打过交道的墨西哥老兵惊呼道。 德克萨斯人的牛仔们,以来去如风的猎骑兵最为著名,他们骑射功夫极佳,远远放枪扰乱阵型以后,便会展开冲锋,是墨西哥边防军心目中的噩梦。 在德克萨斯牛仔们的身后,一道双头鹰的旗帜格外醒目。 那是一群穿着各式甲胄,仿佛从中世纪跨越时代而来的枪骑兵! 这个时代传统的枪骑兵也未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德意志联邦,沙俄,匈牙利,以及已经被彻底瓜分掉,成为沙皇治下邦国的波立联邦,依旧存在使用骑枪的古典骑兵部队。 第一名龙血眷属查理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次的试炼,咱们要对付的就是这种敌人?” 奥尔汗看着那极为醒目的三艘庞大的陆行舰,也忍不住挠了挠脑袋:“我原以为乌尔班铸造的大炮就够吓人了,火药武器的发展还真是够快的。” 第四十六章 般若降般若 “你怕了?” 以查理的见识,很难理解这种钢铁巨兽究竟是如何运转的,在他的世界观里,陆行舰就是一头类似于魔龙的巨兽,墨西哥士兵们手中的火器就是弓弩。 这样的敌人,他们又不是没面对过——天主的战士,无所畏惧! “我怕?开什么玩笑!” 骑在利爪龙背上的奥尔汗冷哼了一声,却也没争辩什么,在他看来,这些皇帝陛下麾下的士兵们,就是一群狂热的土包子,拿无知当无畏罢了。 “快,向德克萨斯人开炮!” 陆行舰上,大独裁者已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扯着嗓子命令英军顾问开火。 以他多年的带兵经验来看,现在的局势已颇为严峻。 如果敌人只是一头魔龙,任由士兵们散开也就罢了,还能减少伤亡,事后再聚拢回来就好,反正这旷野之中,稍微有脑子的人就不会去当逃兵。 但现在德克萨斯人的骑兵们来了,这个时候如果再任由新军士兵们四散逃窜,一旦被他们的骑兵冲进来,局势将会变为一场屠杀。 这可是他维系自己统治的基石,在他心目中,哪怕此战没捞到什么好处,只要新军主力不失,回国以后他照样能大肆渲染一番此战的功绩,也没人敢向他提出挑战。 拿着望远镜探出陆行舰的顾问大声回道:“总统先生,敌人还未进入我们的射程,如果这个时候开火,只会浪费炮弹。” 波菲里奥拔高了语调:“听我的命令,詹姆斯少校,这个时候无论打不打得到敌人,起码让我的士兵们看到这真金白银从你们手中交换来的大块头的力量!” 少校耸了耸肩:“好吧,总统先生。” 随着陆行舰掉转炮塔,轰鸣声乍响。 一团气浪围绕陆行舰的周边扩散开来。 填充了白水晶的高爆弹飞跃了数千米的距离,化作一团巨大的蘑菇云。 爆炸声震耳欲聋,惊得骑兵群一阵骚乱,所幸第一炮已经超出了陆行舰的射程,目的只在于威慑,因此只是从骑兵们的头顶飞过,在空地上制造了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可怕深坑。 一众来自中世纪的十字军骑士们,嘴里下意识咕噜咽了口唾沫。 “这次试炼的难度,好像比上一次还要高。” “既然是试炼,哪有简单的。” “邪魔凶悍,恰巧是检验我们虔诚与否的标尺。” 地底的裂隙中,浓郁的死亡气息形成团团黑雾,那深渊之中,不住传出刺耳的咆哮,仿佛某种极为肮脏的秽物,要跨越空间的阻隔来到人世间。 魔龙三对眼眸均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巨龙虽被称作魔龙,行事作风也偏向于混乱邪恶,但却是世界孕育的生命奇迹,一些古龙更是肩负着自然守护者的职责。 “地狱气息,这满身死人味儿的臭虫,居然真跟地狱有关。” “快,头儿,让你手底下那个圣骑士出战,这是她的老本行!” 洛萨抬手挥出一道圣炎,将靠近他的恶灵惊退,又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拉动的脊背,震得拉冬整个龙躯往下重重一坠——这一脚洛萨已经用上了“魔武士”的天赋,分量十足。 都说洗白弱三分。 这拉冬“洗白”以后,可不只是弱了三分,不仅实力弱了,还时常偷奸耍滑磨洋工,就比如说这些围攻它的恶灵,洛萨就不信拉冬连这些小麻烦都解决不了,还要他亲自出手。 “头儿发怒了,兄弟们别偷懒了!” “嘿,我本来还觉得这些小东西啃得我酥酥麻麻挺舒服的嘞。” “死,死,死,毁灭吧!” 三颗龙首顿时不再留手,体表蹿出阵阵火苗,整头巨龙俨然化作了从天而降的火陨石,围攻它的恶灵们眨眼间就都灰飞烟灭了。 消灭了体表的爬虫,魔龙俯冲而下,三道魔火向着地裂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手掌,扒住了地裂的边沿,拉冬的龙炎烧到上面,看上去却连丝毫伤害都没造成。 那粗糙仿佛树藤般布满青筋的手掌,拥有刀锋般的锐爪,缭绕着剧毒的云雾,只是出场的一瞬间,地面仍旧燃烧的龙炎便突兀熄灭了。 无数被烧焦的半透明灵体,哀嚎着投入了这只手掌当中,随即被那蓦然钻住地裂的恐怖魔物塞进了口中,大口咀嚼了起来。 明明是无实体的灵魂,它咀嚼起来却像是在嚼食活人,骨与血被嚼得咯吱作响,这可怕的一幕,令所见之人无不心惊胆颤,被魔龙杀死也就罢了,被这魔物杀死,却是真的连灵魂都剩不下来。 这在教会势力根深蒂固的墨西哥,简直是不可饶恕之敌。 “上帝啊,我们怎能坐视此等魔物现世。” “那个死灵教派的古德里安,他简直就是撒旦的走狗,恶魔的使徒,亵渎的象征,我们不能再容许他肆意妄为了!” “可我们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德克萨斯的黑暗邪徒们已经到来,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团结一致。” 墨西哥军中,一些教会骑士神情冷峻,数个骑士团的团长聚在一起,激烈争吵着。 “我们愿为墨西哥而战,去剿除德克萨斯的邪魔,收复我们的故土,但绝不愿意就因此跟那些死灵教派的疯子达成协定,若对此视若无睹,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使用神圣的圣辉!” “兄弟们,我知晓你们的愤怒,但我们除了是一个基督徒以外,首先是墨西哥人,一切为了祖国,为了墨西哥!” 最终,还是一位地位最高,也最年长的圣骑士给此次谈话定了性。 “但我发誓,此战过后,会让死灵教派的人付出代价!” “上帝啊!” “黑暗的力量是如此可怖,这就是圣子大人召唤我们来此的用意吗?” 来自中世纪的骑士们一阵心悸,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惊悚,无论是敌人那可怕的巨炮,还是那吞吃灵魂的可怕魔怪,给他们带来的冲击都是无比巨大的。 “剿除邪恶,匡扶正义,扶持弱小,重铸秩序!这是我们应有之义。” 他们默默取出十字架祷告了起来,看得一众德克萨斯牛仔们面面相觑,跟这个时代普遍浅信,甚至无信的人比起来,中世纪的骑士们宗教氛围也太浓郁了些。 简直就像一群刚从修会里走出来的,跟时代脱节的老古董们。 直至人群缓缓散开,露出了那骑在独角巨马背上的靓丽身影。 “铁骑士女士!” “女士,您怎么来了?” 般若神情淡然地扫过众人,未做回答,只是拍了拍日蚀的脊背,日蚀立刻撒欢了飞奔出了阵型,这头地狱来的梦魇马性子最是桀骜不驯,但对待般若这个鬼族将军,那真是怕到了骨子里。 实际上,它不仅怕般若,还怕让娜这个黑暗克星,怕芙琳吉拉这个未来的鲜血大君。 此时,那魔物已经完全从地底爬了出来,赫然是一头身高超过三十余米的魔怪,它生有两根螺旋状的双角,佝偻着身躯,赤红如血的面庞,嘴角一直咧到耳部,露出满口森白利齿。 它的手臂如猿猴般修长,摄来大把的亡魂,塞进口中大嚼着,发出瘆人的笑声。 但那笑声,在看到般若的第一时间就像被掐住了喉咙的鸡,戛然而止。 “这魔怪号凶悍!” 远处观战的切里妮娜,若有所思道:“但是,总感觉似乎以前在哪见过的样子?” 尤其是那副贪婪食魂,仿佛饿死鬼的模样。 拉维妮娅点头道:“还记得般若女士经常拿着的那面黑色的鬼面盾牌吗?” “啊,对,它跟那盾牌上的鬼面浮雕几乎一模一样!” 吼—— 魔怪嘶吼着,似乎在警告来人不要再靠近了,只是这原本听起来颇为瘆人的咆哮,现在再听着,怎么听怎么有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第四十七章 鬼门洞开 “恶鬼般若。” 般若神情淡然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她也有“恶鬼般若”的异格形态,那副姿态源自于她手中的鬼面盾牌,它曾是在地狱里啸聚一方的王者,曾一口吞掉一整支森罗鬼军的鬼王。 后来被般若统帅的队伍击杀,吸入了地狱之门碎片当中,成了其中的器灵。 而眼前的这一头恶鬼般若,跟鬼面浮雕比起来,自然不值一提,但也绝非小喽啰般的角色,许多地狱的勾魂使都不是其对手。 “这种气息,难道是地狱的鬼军找上门了?” 死灵教派的施法者神情阴沉,他的老师曾帮过地狱的鬼族将军缉捕流窜人间的恶灵,算是地狱的编外人员,因此他对地狱的了解比旁人更深,也就更深知地狱的可怕。 “杀了她,立刻杀了她,再拖下去,等到地狱大军来了的时候,你我都得被抓下去受刑!” 古德里安大声呵斥着踯躅不前的恶鬼,它听得懂死灵法师的话,但它更清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个什么存在,脸上的表情显得分外扭曲。 嘎嘎嘎—— 鬼面盾牌上,浮雕迅速浮现,露出贪婪的笑容来,这笑容看起来颇为眼熟,竟跟那原本正大嚼鬼魂的恶鬼如出一辙,正应了那句“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的守恒定律。 “啊哈,没想到在人类世界也能碰到同族,真是久违的亲切啊!” 猩红的舌头从鬼面浮雕中伸出:“老大,看来你走之后,你那些酒囊饭袋的同僚可都没怎么干实事啊,这种程度的恶鬼,都能脱离地狱了。” “闭嘴。” 般若冷冷地呵斥了句,她的同僚们可不是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只是地狱如此广袤,又有无数恶鬼,人间的死灵法师到处打洞,森罗殿的鬼军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好好好,我闭嘴。” 鬼脸嘴上说着,脸上充满了兴奋,相较于普通人类的灵魂,同族的滋味儿才是最棒的,也最是滋补。 随着鬼面盾牌被砸在地上,它的形体立刻膨胀到了数十米之高,如山如渊,屹立于大地之上,一张张痛苦的面容浮现其上,都是曾被束缚其中的恶灵。 无形的气浪席卷开来,那些被恶鬼不断摄走的魂灵,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转换了方向,宛如百川归海般投入到了鬼面盾牌当中。 鬼面浮雕大口咀嚼着,神情贪婪,却又因为只剩下一颗头颅浮雕,没了身子,永远也填不满自己的肚皮。 鬼面盾牌是地狱门扉的碎片,同样能连通地狱,它看似嚼得欢快,实际上全都丢到地狱里去了,只是抽离了这些灵体身上的怨气,化作了增强般若实力的柴薪。 只是这些连恶灵都算不上的普通灵魂,所能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杀了那女人,她手中的死亡圣器归你,你只需再帮我干掉天上那头小龙就行!” 随着死灵法师接二连三的催促,恶鬼眼神中也不由升起了一丝贪婪,召唤自己而来的那死灵法师,是个不识货的蠢蛋,那根本不是什么死亡圣器,而是货真价实的神器,而且,是藏匿着与自己同源,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恶鬼王族的力量的神器。 一念至此,它脸上的恐惧开始迅速消退。 作为恶鬼,性格中的缺陷会被放大无数倍,鬼面浮雕想要吞下这个同族,这个同族也同样想要吞掉拥有王族血脉的鬼面浮雕,还有那对于任何亡灵都称得上神器的地狱之门碎片。 吼! 贪婪,终于还是战胜了恐惧。 高达数十米,比如今的三首魔龙拉冬还要庞大数倍的鬼怪先是怒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旋即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展开了狂暴的冲锋。 沿途挡路的,无论是士兵,还是辎重车,都被它一脚踩碎,它单臂一挥,便有一把仿佛在血海之中浸泡了无数年钢叉出现,向着般若投掷而去。 在它身后,阴气森森的黑袍法师,举起那洁白如玉的脊骨法杖,黑光从中爆射而出,落入恶鬼体内的一刹,它那赤红色的皮肤上顿时缭绕起森冷的鬼焰。 随着鲜血钢叉靠近“鬼门关”,竟是角度刁钻地绕了过去,目标直指其后的般若,但只听铿的一声,鬼面浮雕竟是脱离了鬼门,飞了出去一口咬在了血色钢叉之上。 它露出来一丝嘲讽的笑容,随后竟是咯吱一声,将那鲜血钢叉嚼碎了咽入口中。 那恶鬼似乎也早就预知到般若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在鬼面浮雕脱离了鬼门关以后,直接张开那血盆大口,从中喷吐出森冷的鬼炎,目标,却不是盾牌后的般若,而是那脱离鬼门关而出的浮雕。 轰—— 鬼炎喷了浮雕个正着。 恶鬼脸上迅速露出喜色,冲锋的速度也越发卖力,即将触碰到浮雕之时,还很谨慎地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宛如两排锋利獠牙的肋骨。 嗖—— 数根肋骨飞射进鬼炎之中,数根又射向盾牌之后,久久未有动作的般若身上。 一切正常! 恶鬼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它伸出手,刚要抓住鬼炎内的浮雕之时,里面却传出一阵惬意的低吟:“呜呼,爽!好久没尝到这么正宗的鬼炎了。” 只见那以阴毒著称,专烧灵魂的可怕鬼炎,竟是变得越来越细,露出了笼罩于其中的鬼面浮雕——而它,正撅着嘴,像是吸烟一般努力抽吸着。 变得越来越细的鬼炎,眨眼功夫便被那浮雕一滴不剩地吸入了口中。 在那恶鬼脸上的表情凝固之时,鬼面浮雕也不禁大笑了起来:“真是孝顺的孩儿,知道老祖没吃饱,特地跑过来把自己这副身躯也献上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浮雕说着,凭空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恶鬼刚松了一口气,便发现眼前的景物已经完全变了,原本的荒漠,好歹还点缀着些许绿意,如今则是化作了一片惨败色泽,仿佛是无数骨骸碾作尘埃,堆积而成。 头顶的烈日,被一轮红月所取代。 阴冷的风,吹得它骨头缝儿里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与此同时,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它耳畔传来:“好孩儿,入了老祖的腹,便安生等着被消化吧,能跟老祖我合为一体,也算是你修来的福分。” 恶鬼毛骨悚然,破口大骂了一阵鬼族语言。 “啥?我没肚子?” “嘿,谁告诉你,没肚子就不能吃鬼了?” 鬼面浮雕没撒谎,它虽然自己没了肚子,但以前,它曾吞噬过鲜血骑士的头盔,那是件蕴含了埃及死神神性的神器,孕育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地狱”。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它的肚子。 第四十八章欧洲时间 世界艺术之都,巴黎。 一份以“美洲大陆的孤狼”为头条的报纸横空出世,以低廉的价格,将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传递给了巴黎人。 法国人的宿敌,英国人在美洲那个穷乡僻壤,对阵在欧洲人眼中,只比土著稍强一些的美洲小国,竟遭遇了“滑铁卢”般的惨败,上万英军覆没。 报纸隐去了德克萨斯共和国是由巴斯利卡塔狼族建立起的政权,而是渲染出了一个在大英强权之下,不甘屈服,勇敢反抗的美洲小国的形象。 并且该国总统,一个看上去已经苍老不堪的老者,还在声泪俱下地恳求作为文明之辉的法国,能够站出来主持正义,驱逐邪恶的英国人。 这当然不是法国人自发报导的,而是朱利亚诺动用了留在欧洲的暗子,大把撒钱之下的结果。 暗子在报导完后,本以会得来皇家警察的缉捕,却不曾想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仿佛巴黎政府已经默许了德克萨斯人,将自己宣传为抵抗英国侵略的海外小国。 一些二流诗人更是在报纸上开始大肆宣扬英国人的无耻,对美洲人的屠杀,对白人移民的迫害,上一次布尔战争时,英国在南非搞出的集中营,也被重新捅了出来说事。 舆论恶化的速度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巴黎人关注世界局势的热情,也同样远远超出了巴斯利卡塔暗子的认知。 以至于到后来,原本打算默许德克萨斯人寻求舆论支撑的法国政府,也有些坐不住了,面对游行的群众,以致于法国国王都不得不声明,会对英国人发出外交质询。 … 新英格兰,罗德岛州。 作为北美殖民地最早的十三州之一,罗德岛的工业基础还算相当不错,纺织业,珠宝制造业,船舶制造业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加之此地作为港口城市,适合“流亡海外”,也成了北美殖民地独立派的大本营。 此时,在传统意义上的普罗维斯登庄园里,背对大门而坐的男人正皱着眉听着手底下人的汇报。 “本土那帮人果真是蠢货,拿着最先进的武器,却连一群野蛮人都敌不过,致使文明的火种在野蛮面前熄灭。” “开始行动吧,老阿瑟,这次你得站到台面上来了。” 老阿瑟·麦克阿瑟沉默了许久:“我的分量可能还不够。” “足够了,你是威斯康星州的高官,这次我们会把你捧成独立派的头面人物,放心,你儿子不会有事的,本土佬想把战败的责任推卸给一个州民兵的指挥官,简直可笑至极。” 提到他的儿子阿瑟,老阿瑟也没了推辞的余地,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一切都按照您说的来做。” 男人提醒道:“很好。记住了,你这次的行动务必要足够谨慎,不要牵扯到太多不相干的人,军情六处的狗鼻子可灵得很,起事的规模不必太大,让那些本土老爷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即可。” “是,先生。” 男人笑了笑,转过身来拿起了桌上的红酒杯,举起来,遥碰了一下:“为了华盛顿先生的遗志,为了阿美利卡的独立与自由!” 老阿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很清楚自己正走向一条不归路。 北美殖民地的独立组织,内部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 不仅有英国的密探,间谍,还有许多压根儿就没打算独立,只是希望喊喊口号,好让本土更加重视殖民地的利益的人群。 如果这些人能靠得住的话,当初华盛顿也就不会被烧死在里士满的火刑柱上。 但老阿瑟没得选。 … 法兰克福。 作为德意志联邦的北方首都,弗朗茨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此居住。 维也纳人对此颇有微辞,有人甚至宣称:“我们得到了一个联邦,但却失去了一个帝国”。 原历史上,德二帝国的南德意志部分,仅有巴伐利亚,符腾堡,巴登和黑森几个小邦国,以普鲁士为主的北德意志部分占据绝对优势。 然而南北对立问题依旧很是严峻,到一战之前,巴伐利亚等邦,还在他国派有大使,甚至享有一定程度上的外交权。 而在这个时空,南德意志部分不仅多了奥地利,波西米亚也在近些年加入了邦联。 南北双方更加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压服对方,这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在即将进入到二十世纪的年代,这位从十八岁那年,便加冕为奥地利帝国皇帝的君主,已经坐了将近五十年的帝位。 这几年来,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皇家法师们调制的昂贵魔药能够治愈他的体魄,却无法缓解他心灵上的沧桑。 皇家顾问康拉德快步走到皇帝身边:“陛下,美洲传回来了一条重要消息。” 老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美洲?我不想听什么美洲的消息。” 自从他的亲弟弟,墨西哥的法国傀儡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被墨西哥人处决以后,他就越来越不愿听到关于美洲的新闻了,那已成了老皇帝的伤心地。 当时正值奥法战争期间,除了老皇帝和马克西米利安的皇后以外,没人愿意为一个“投靠敌人”的墨西哥皇帝出兵海外,奥地利帝国的海军又十分孱弱,即使想要远赴海外惩戒墨西哥人,也无力做到。 等到战争结束后,墨西哥声称会做出赔偿,又有英国撑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康拉德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次是好消息。” “英国人的殖民地又叛乱了?那或许是好消息,但那些软弱之徒是无法取得成功的,美洲又是英法两国的角斗场,我们没有踏足进去的必要。” 弗朗茨摇头道。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对美洲局势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是对国内最近盛行的“开辟阳光下的地盘”这种说法也不感兴趣。 如今的海外开拓,难度已越来越大,软柿子,还有利润丰厚的硕果早被挑干净了,剩下的要么是硬骨头,要么是贫瘠之地。 德意志现有的德属西南非,德属东非,还有德属几内亚,这几块在海外派强力支持下,开辟的殖民地,几乎全都处于入不敷出,必须要由国家补贴才能维系下去的窘境。 海外派声称这是必不可少的前期投入,但老皇帝认为,与其投资那些海外领土,还不如将资金调入加利西亚,匈牙利或是伊利里亚。 那里更近,开发程度又普遍很低。 “不是这个,英国人在跟德克萨斯的战争中惨败,损兵折将加起来起码有上万人,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飞空艇部队,也折损过半!” 弗朗茨原本眯着的眼睛立刻睁大,整个人懒洋洋的气息也为之一振。 “德克萨斯人?那些叛逃海外的意大利狼族组建的国家?他们什么时候有这种力量了?” 狼族的战斗力是不弱,但单凭一个狼族氏族,如果就有这种实力,当初的两西西里狼族也不至于一直被哈布斯堡家族死死压制在南意大利。 “而且根据可靠情报,英国人遭逢此败时,法国人的古巴舰队就在一边旁观,双方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 康拉德的神情很兴奋,英德两国是盟友不假,但英国人在世界上占据的利益已经足够多了。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看到英国人倒霉,都得弹冠相庆。 “英国佬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无能,假如双方真的开战,我们完全可以作壁上观!到时,无论谁生胜负,他们都将损失惨重,陛下,我们重建自梅特涅体系崩盘后的新欧洲秩序的机会来了!” 弗朗茨却显然没那么兴奋:“英法不会这么简单就打起来的,而且,英国佬吃瘪,我更担心法国人会无视英国佬的威慑,对我们动手…传我的命令,让边境士兵们加强戒备,时刻注意法国人的动向。” 一番话给头脑发热的皇家顾问浇了盆冷水,康拉德也不禁思考起这种可能来。 老皇帝突然问道:“还有,薇薇安娜还是没消息吗?” “抱歉,陛下…” 老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做皇帝的时间很长,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也够多了,心爱的妻子被枪杀,独子为情自杀,最寄予厚望,视若亲女的年轻一代,烛骑士也神秘失踪。 “陛下,以薇薇安娜殿下的实力,她如果一心想躲,我们很难查到她的踪迹。” “那就算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神情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 康拉德不敢多言,烛骑士神秘失踪这件事,已然成了宫廷中的禁忌。 据说大选侯腓特烈曾因为这件事,去美泉宫大闹了一通,当着一众邦国君主的面,毫不留情地指责皇帝陛下教坏了他的女儿,甚至还拿出了鲁道夫王储的事,深深刺痛了皇帝陛下的颜面和心灵。 自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再也没见过面。 作为北德意志第一强邦,勃兰登堡跟奥地利不和,也是联邦内部陷入分裂的重要原因。 第四十九章 大天狗与般若 感受到自家皇帝陛下的情绪明显有些消沉,康拉德并未再多说什么,相信议会和皇储斐迪南大公,会讨论出该如何在这次的纷争当中,为德意志攫取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的。 到时,再呈递给皇帝陛下拍板就是了。 当康拉德离去后,法兰克福的宫殿里,便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老皇帝,夕阳将这位丧妻,绝嗣的老者背影拉得老长。 一道黑影在老皇帝的身后缓缓浮现,他的头顶有着一对醒目的狼耳,一道狭长的刀疤从他的下颌处延伸到耳侧,他是皇帝的私人密探,一个两西西里狼族。 他语气恭敬道:“陛下,英国大使提出质询他们有一个士兵,声称在德克萨斯的新那不勒斯港,遇到了烛骑士殿下,询问这是否出自您的授意.” 英国人很清楚德国是不可能跟法国人结盟的,对德复仇,洗刷耻辱的汹涌的民意换作拿破仑复生都顶不住。 但失踪已久的烛骑士,耀骑士突然现身于新大陆,还站在了德克萨斯人那边,还是让英国人忍不住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小老弟,毕竟,德国虽然不能跟法国结盟,但在海外殖民地上,还是能够达成一个共识的——英国人占的太多了。 “薇薇安娜?” 老皇帝脸上的情绪显得分外惊喜:“她在德克萨斯?快,立刻派人去找,这个狠心的姑娘,竟这么多年也不知回来看看自己的外祖父。” 至于英国人的质询全然没被他放在心上。 “对了,这个消息列为绝密,谁也不要告知,尤其不能让腓特烈那个老东西知道!” 提起腓特烈大选侯,弗朗茨就气的牙痒,这老东西明显知道薇薇安娜的去向,不仅不告诉自己,还将薇薇安娜出走这件事归结到了自己的头上。 简直是欺人太甚! 密探低头应下,苦笑着告退。 欧洲风起云涌,德克萨斯边境的战斗仍旧在继续。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古德里安德额头青筋暴起,神情分外狰狞,他那耗费大量心力,好不容易缔了约,每次召唤助阵完,甚至要献祭自己一半血液的恶鬼,竟然被活活吃掉了。 契约被破的反噬,使他脸上一阵青紫,几欲吐血。 他毫不犹豫拿出死亡之书,这是死灵教派的圣物,原本是他用来制造骸骨巨龙的,但现在他决定直接用掉,以对抗般若,只要能胜过般若,夺下她手中的鬼面盾牌,他确信,这绝对比获得一头骸骨巨龙对自己的提升更大。 “死亡圣器的威力,可不一定就比神器弱!” 只见他手中,一本有着沉重铜皮的古书,缓缓浮现,强大的死亡之力化作黑色的云雾,隐隐显出一道背生双翼的恐怖鬼影,接天连地。 即便是没有灵性视觉,看不到这一幕的普通人,也能清晰感知到一个极为可怕的魔物即将降临人间。 “这满身死人味的臭东西,似乎拿出了件了不得的东西啊。” “老大,您真的不打算出手吗?” 三首魔龙有些疑惑,在他们看来,般若虽然也是来历不凡,但实力跟他们一样,都受到了巨大的限制,甚至无法发挥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但骑在龙背上的洛萨,语气却是颇为不耐:“让你们观战,就老实观战,再聒噪就派你们下去跟那死灵法师斗上一斗?” “没问题,老大!” “那还是算了。” “老大我怕我们会被制成骷髅龙,到时再给您添乱。” 除了脾气暴躁的火龙首跃跃欲试,另外两颗龙首都是果断表示了拒绝,他们还算有点理智,以现在这份实力,跟那死灵法师斗,完全是自讨苦吃。 感受着那浓郁的死亡气息,般若的神情却有些怀念:“是大天狗的气息” 她口中的大天狗,不是地狱里恶鬼的族名,而是跟她一般,以自己所杀最强恶鬼的名号冠名的鬼族大将,算是她在地狱中少有的几个好友。 可惜,在她离开地狱之前,大天狗就在一次地狱内部的权力倾轧之中,失去了性命。 有智慧生物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地狱也概莫能外。 只见在那黑雾缭绕间,古德里安的背后隐隐显化出巨大的翅翼,面部变成赤红色的鬼脸,恐怖的鬼气,将他的身躯拼凑成了一头足有数十米高的可怖怪物。 这就是地狱的恶鬼,强大程度不逊于般若分毫的大天狗! “可惜,他的遗赠,所托非人。” 般若轻叹了一口气,死灵法师们也不都是一群怪胎,许多死灵法师,都相当于地狱的外包人员,帮森罗殿的鬼军承担了大量缉捕恶灵的职责。 只是眼前这人,显然不在其中,而是属于另外一种,每天变着花样想要在地狱上打洞,窃取力量之徒。 “杀死此人,合乎天理!” 般若口中呢喃着,天空中巨大的鬼面盾牌,轰然飞出。 古德里安显化的大天狗,早已因力量的迅速膨胀,有了一种天下无敌的错觉,竟是迎着这面盾牌,不闪不避撞了上去。 “哈哈哈,如此强大的力量,谁能挡我?”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这件死亡神器,应该属于伟大的死灵教主,古德里安大师才对!” 旋即,便是他护身的鬼气被轻松切开。 巨大的鬼脸,一口便将其囫囵吞下。 至此,声势浩大,不可一世的死灵教主,古德里安大师落幕了,有些草率,甚至显得有些滑稽,但又理所应当,毕竟般若在地狱时,跟好友最常做的交流,就是切磋武技。 对于大天狗的力量,般若再了解不过了。 胡雷亚斯号上。 这个时候,波菲里奥显然也不再指望古德里安这些“野法师”能够解决问题了:“快,再派人去请米海尔主教.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米海尔主教是个刚正的人,方才他派人去请,米海尔大主教甚至直言不讳地表示:“若看到满屋邪魔,绝对会第一时间除魔,为了不使总统先生颜面扫地,我还是不过去了。” 此时,在骑士团的队伍当中,众骑士和武装修士们正虔诚祷告着。 他们颇为古典的衣袍之上,绣着巨大的拉丁十字架,在教宗都被迁入阿维尼翁教廷的时代,他们恐怕已是世界上最传统的天主教修士了。 有些人神情颇为愤怒,兼具不屑之色。 “我们这位大总统,要依靠那些异教,异端的邪魔来对抗德克萨斯的邪魔,岂有成功的道理?” “神爱世人,将祂的独生子赐给我们,教一切信祂,爱祂的皆能得到救赎。” 米海尔主教低声诵了一段圣经,他能理解波菲里奥的做法,但这种做法无疑将讨伐军撕裂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部分。 在欧洲早就已经不算事的“王权”“教权”相争问题,在墨西哥这个宗教氛围浓郁的国家,仍旧十分严峻。 教会不仅拥有骑士团,战斗修士这样的的武装力量,还拥有大量的土地和依附于教会地产的佃户,此外,墨西哥存在大量的教会学校和医院。 波菲里奥在国内的一些政策,也受教会掣肘良多。 显而易见,死灵教派这类异端邪说能够在墨西哥这片“神圣的土壤”中扎根,必定抛不开波菲里奥这位大独裁者的暗中扶持,毕竟教会势力太强大了,强大到即使是大权独揽的独裁者,也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教会这位合作伙伴一脚踹开。 会不会这么做是一码事,重要的是教会的确有扶持另一个话事人,取代波菲里奥的能力。 “米海尔阁下。” 看着那快步走来,满面热情的大独裁者,米海尔主教也没有推辞,直言道:“总统先生不必担忧,该我出手的时候,我绝不会退缩,若教会都无法守护光明,驱逐邪恶,这世间早就陷入永恒的沉沦了。” 虽然决定出手,但米海尔还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了波菲里奥一下。 第五十章 圣遗物 “呼!呼!呼!” 十二名腰间别着战锤,连枷和左轮枪,披着绣着“t”形十字架的修士服的战斗修士们,抬着沉重的铁箱,喊着整齐的号子,缓缓走来。 这些战斗修士们体型硕大,肌肉将修士服撑得鼓鼓囊囊。 他们是方济各会,也就是小兄弟会的修士,算是天主教的正统支系,由于追求苦修,作风简朴,还经常进行慈善活动,算是墨西哥地区最得民心的修会。 他们在大主教面前停步,将那印有“t”形十字的沉重铁箱放下。 米海尔大主教单手按在箱子上,虔诚祷告着。 波菲里奥总统有心想要催促,但看到那些骑士,修士们虔诚的目光,也只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躁。 铁箱中装的是方济各会的圣胡安所留下来的遗物——一把黑曜石剑。 它原是阿兹特克末代皇帝“瓜特穆斯”,同时也是当时阿兹特克最强大的美洲虎战士,所遗留下来的神器,当初为了杀死这位末代君主,西班牙人死了不知多少修士和圣骑士。 他所留下的这把黑曜石剑,后来落到了圣胡安手中,经过多年祝圣,已然成为了一件圣器,就跟传说中,耀骑士所执掌的那把圣矛一样,只是层次无疑要低上许多。 新大陆的旧神系,相对于非洲土著们的原始宗教,无疑要先进许多,但跟北欧,希腊·罗马神系相比,就要落后许多了。 更何况让娜手中的圣枪,源自于北欧的神王奥丁,在阿兹特克神系当中,也就是五位太阳神遗留下来的神器能勉强与之拿到同一水平较量一二了。 “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 “你在妇女中受赞颂,你的亲子耶稣同受赞颂。” “圣母玛丽亚,求你在我们现在和临终之时,为我们罪人祈求天父!” 骑士们齐声咏唱起的圣母经,随着咏唱声起,一阵宏伟的钟声从不知何处而来,无数虚幻的圣炎组成带翅膀的小人,齐声诵唱起“圣母经”。 诵经声越来越响,夺目的圣辉宛如从天堂之中降下,将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一片金色,依稀能看到一道有着拉丁裔相貌的圣母像,在金辉之中缓缓浮现。 无数墨西哥士兵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虔诚跪倒下来祈祷着。 金辉化作雨水,落在那些伤者身上,许多肢体都被烧成焦炭,哀嚎等死的重伤员,干枯的皮肤纷纷裂开,竟是露出了一层新生的鲜红血肉。 “赞美天父,赞美圣母!” 墨西哥地区的主保圣人是瓜达卢佩圣母,是圣母玛利亚的一个形象显现,许多墨西哥原本依旧固守旧信仰的印第安人,就是受圣母神迹的感召,才投入到天主教的怀抱中的。 圣胡安便是第一个亲眼目睹瓜达卢佩圣母的神职者,也只有这种圣人,才能降伏黑曜石剑这把充满原始色彩的阿兹特克“圣物”。 耀眼的金辉,使许多德克萨斯的游骑兵们感觉体表一阵灼痛。 跟让娜“神圣之躯”状态下照耀出的圣辉相比,墨西哥教会搞出来的还是差上不少的,但对于绝大多数狼族而言,依旧是很难承受的可怕力量。 洛萨看着这一幕,颇有种时空错乱,回到中世纪的感觉,就是敌我双方易位,敌人成了虔诚的“十字军”,己方成了可憎的异教邪魔。 墨西哥就是这样一个颇具中世纪遗风的国家,教会地产纵横阡陌,地方军阀割据一方,不是共和了,推翻“暴君”了,就现代化了。 若真如此,古罗马一定是最现代的国家。 查理男爵以手遮眼,从指缝中注视着这耀眼的圣辉:“敌人也有圣物!” “伙计们,那些异端们不知从哪窃取来了虚假的神恩,但他们现在无疑站在了真正‘神圣’的对立面,让这些家伙见识一下我们的虔诚!” 却听到下方,上千名来自中世纪世界,接受试炼的骑兵们,纷纷呐喊了起来:“以上帝之名,以圣洛萨之名!” “天佑吾王,君德隆昌。国祚久长,鸿运昭彰。帝业永固,万象辉煌。” 他们齐声颂唱着洛萨根据“天佑吾皇弗朗茨”改编的歌曲,神情狂热,万众瞩目带来的“信念之力”,涓涓细流般流向洛萨。 与此同时,米海尔大主教,也已打开了钢铁箱子,从中取出了一把古朴的黑曜石剑——那是一把以木质剑柄,剑刃为基础,在剑刃上楔入了密密麻麻黑曜石锯齿的武器。 哪怕沐浴在圣辉当中,它依旧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诡异之感。 大主教亲手握住此剑之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厚重了许多,那身洁白法衣顷刻间变作“象征圣灵降临”的红色,只是这主教的红衣看起来怎么都有种邪恶的感觉。 大主教缓缓抬起头,体内满盈的圣辉,将他的个人意志都压迫到了近乎消失的程度,只剩下那坚定不移的“除魔卫道”之心。 “授首吧,魔龙!”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的嗓音嘶哑,一瞬间仿佛跟那数百年前,艰难抵抗西班牙侵略军的“邪魔”有了重合,他手中高举的黑曜石剑,重重劈落。 下一刻,空气中萦绕的圣辉就如巨鲸饮水一般,尽数汇聚到了剑锋当中。 三首魔龙发出惊恐的高呼:“头儿,这家伙不好惹,你要再不上的话,我可就跑了!” “没错头儿,我们现在这点实力,根本就不是这个人类圣骑士的对手。” 轰—— 恐怖的圣辉巨剑,向着天空中的魔龙席卷而去。 大主教缓缓转过头,似乎根本没考虑过那头魔龙能在自己一剑之下,仍有幸存的可能,而是将注意力投注到了他心目中,真正的大敌身上——那轻描淡写便解决了死灵教派的古德里安的邪魔。 般若看着这一幕,心情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圣辉对她的克制效果也很明显,那一剑,换她也未必能抵挡得住,但对现在的洛萨而言,还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只听轰一声巨响。 比起方才,更加酷烈无数倍的可怕龙炎顷刻间席卷而出。 天空中的云气消散一空,火焰仿佛将整个世界都置身于其上,开始了烘烤。 那金色的圣剑辉光,在劈入龙炎当中一半之际,便已黯淡无光,转瞬便被汹涌而来,仿佛无穷无尽的龙炎将其吞没,并且其势丝毫不减,向着下方的米海尔大主教席卷而去。 这一刻,米海尔大主教脸上的神情都凝住了。 “圣哉!” 无数圣骑士,战斗修士们纷纷撑起圣辉护盾,仿佛一座倒扣的鸡蛋壳,将这龙炎抵御在外,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圣辉的消耗速度太快了。 他们就像一块被巨人踏上的湿海棉,圣辉正飞速逸散消失。 第五十一章 魔龙之威 “那魔龙的吐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连圣胡安之剑都没办法杀死它吗?” 火焰灼烧着倒扣的碗状护盾,每个圣骑士和战斗修士都是汗如雨下,少数几个特殊能力者,透过那可怕的龙炎,赫然发现在那天空之中,不知何时,三首魔龙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更加可怕,也更加雄壮无数倍的魔龙。 它的头顶生有暗红王冠状龙角,张开翅翼俨然能遮云蔽日,细密的暗红色鳞甲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有序覆盖在它的体表,像是镶了无数珍惜的红宝石。 它看起来甚至要比“胡雷亚斯号”陆行舰更加庞大,偏偏那庞大的身躯一点也不显臃肿,如果不是脊椎上锋利的骨刺多添了几分狰狞,它甚至都称不上是“魔龙”。 三首魔龙盘旋在洛萨所化红黑巨龙的上空,心情颇为振奋:“燃烧吧,毁灭吧,将死亡的阴影播撒下去吧!让那些不敬真龙的凡人,领教我们上位龙种的力量!” 滚滚硝烟,遮云蔽日。 炽烈的龙炎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了暗红色,岩浆状的火山神性,纵横流淌于红黑之龙的鳞甲缝隙间,随着他挥动双翼,播撒出万千火雨。 “你在教我做事?” 仍旧喷吐着龙炎的洛萨,百忙之中尚有余力发出了一道传音:“滚去烧掉敌人的陆行舰!再偷懒,你的晋升机会就别再想了,这辈子就做一头弱小卑微的青年龙吧。” 三首魔龙的体型虽说已经达到了普通高等巨龙成年的标准,但他实际上就是青年龙的水准,作为三首异种,它真正成年时的体型绝不仅仅十余米这么点。 传音落下,浩荡龙威便如此刻天空中的愁云一般,轰然压向地面。 一时间,就连最是桀骜不驯的火龙首,也不敢出言反驳,三颗头颅罕见无需商量便达成了共识,向着地面上正瞄准了洛萨开火的陆行舰飞去。 “开火,继续开火!” “不要吝啬弹药,现在不打出去,等到那魔龙腾出手来对付我们的时候就没机会了!” 陆行舰上,詹姆斯少校的浑身都在颤抖,原本在得知新那不勒斯战役,远征军惨败的消息时,他一度还很是愤慨,认为是士兵懦弱,军官愚蠢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不就是一头巨龙吗? 作为蒸汽与机械教派的信徒,詹姆斯少校向来坚信:只要是一切有形体,血肉之生命,在白水晶,魔石填充的火炮面前,都要灰飞烟灭。 如果没有,只能说明火炮的口径不够大,装药不够多。 但当他真正面对这种天空之王般的传说物种时,他才感觉自己以前的骄傲,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随着砰的一声。 又是三发白水晶爆弹在新出现的红黑魔龙的体表炸开,但等到硝烟散尽,却似是连半点伤害都未造成,那庞大的魔龙甚至都未曾因为炮弹爆开的冲击波而挪动分毫。 “蒸汽与万机之神在上,这样的魔龙就算是海上王权号的四百毫米主炮,也不一定能将其杀死吧?” 陆行舰上的工程师和技工们,已经有些绝望了。 倒是那些听从指令,不断搬运弹药的墨西哥士兵们,仍对这艘神秘强大的战争机械抱有十足的信心,只是他们若是有余暇凑到舷窗位置观察一下局势,这种无知带来的自信,便会如肥皂泡一般一戳就破。 就在这时,通讯器中传出了“圣胡安号”给出的讯息:“立刻开启魔能护盾,之前那头三首魔龙在你的头顶!” 詹姆斯面色剧变,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头顶?魔能护盾,快,立刻开启魔能护盾!” 下一刻,胡雷亚斯号便像是闯入了沙尘暴中一般,舰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墙上挂着的温度计直线攀升直至爆开,整座陆行舰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烤箱。 胡雷亚斯号的正上方,狞笑着的三首魔龙,三颗头颅已经毫无保留倾泻出了龙炎。 “快,恒温法阵,关闭空气外循环!” 詹姆斯少校紧锣密鼓地下达着一条条命令,他紧紧抓着手旁的扶手,不乏绝望的心想:“上帝保佑,蒸汽与万机之神保佑,羽蛇神保佑.无论是谁,求你拯救胡雷亚斯号吧!” 圣胡安号上。 纳尔逊少校满脸焦躁:“快,立刻调转炮孔,胡雷亚斯号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陆行舰的上层装甲板本来相对正面装甲就比较脆弱,那头魔龙喷出的绿色龙炎,更是极具腐蚀性,即便是掺加了抗魔金属的陆行舰装甲,也很难抵挡多长时间。 “少校,用米洛弹吧!” 纳尔逊少校的神情一凝,米洛弹是大本钟科学院,一个叫米洛的研究员搞出来的大威力炮弹,他计算出了白水晶与火药配比的极限值,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出炮弹的威力,但代价就是,若是运气不好的话,炮弹还没打出去便有可能炸了膛。 圣胡安号上会装载这种缺乏实用性的炮弹,纯粹是为了忽悠墨西哥人清库存用的。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少校,没时间犹豫了,胡雷亚斯号完了以后紧跟着就该是我们了!陆行舰跑得再快,难不成还能快过巨龙用翅膀飞的?” 纳尔逊少校攥紧了拳头:“好,就用米洛弹,但我们没办法确保命中,是时候让那些墨西哥的法师们帮忙了,告诉他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控制住那头魔龙的五秒钟的时间!” “哈哈哈,真是弱小的攻击!” 三首魔龙动作矫健地躲过一门门墨西哥士兵操持的大炮的轰击,连英国人都没有专业的防空炮,更别提墨西哥人了,这样的火炮,想要命中三首魔龙实在是太难了。 就算是真正的防空炮,也很难指望能正面命中敌人的飞行物,要么靠高射速的弹幕覆盖,要么靠大范围的爆炸笼罩。 墨西哥人使用的火炮,大多数都是落后的前装滑膛炮,而且口径普遍偏小,仅有的几门能够对三首魔龙造成威胁的重炮,也根本无法命中三首魔龙。 “人类的武器仅仅是这种程度吗,哈哈哈哈,那拉冬大人可要进行一场大屠杀了!” 比起嚣张的火龙首,诅咒龙首就要谨慎多了:“小心一点,别忘了当初我们就是被人类的武器杀死的。” 剧毒龙首冷笑:“呵,不过就是趁我们刚睡醒,堵在了我们的龙巢门口罢了,不然这些人类的武器,根本无法命中伟大的天空之王!” … 此时,波菲里奥已经无暇再顾及自己重金购入的陆行舰了,急剧攀升的高温,使他的呼吸都已不畅,跟随他的两名施法者面对此等困境,更是拿不出半点解决的法子。 “该死,这头魔龙恐怕已经达到了古龙一级,德克萨斯人凭什么能豢养如此可怕的古龙?” 米海尔大主教似是已经被敌人的可怕给吓傻了,只是呆呆站在原地,默默祈祷着。 圣辉组成的护盾变得越来越薄弱,温度也越来越高。 就在波菲里奥已经感觉绝望之际,米海尔大主教蓦然举起了手中的黑曜石剑,声音仿佛从天堂之中传递下来,充满了神圣感。 “神说,众水之间要有穹苍,于是这世上便有了穹苍和海洋。” 黑曜石剑重重劈出,那汹涌的龙炎,竟像是被上帝划开的穹苍和海洋一般,被切成了两半,一半升上天空,一半降入大地。 第五十二章全军覆没 米海尔主教就从这“穹苍”与“海洋”之间,提起那把充满蛮荒气息,在阿兹特克时代,不知杀死了多少人牲和荒野凶兽的黑曜石锯剑,纵身跃起。 恍惚间,仿佛有美洲虎的咆哮声在人们耳畔响起。 寄居于此剑当中的瓜特穆斯,最后的美洲虎勇士的英灵,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使这把黑曜石剑上的每一根锯齿,都变得弯曲,延展开,宛如两排漆黑獠牙。 跟让娜相比,更加炽烈,狂暴,充满侵略性的圣炎,将米海尔大主教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将他整个人渲染得宛如降世的大天使。 在这一刻,这位米海尔大主教发挥出的力量,已经无限逼近于“神圣之躯”状态下的让娜。 天空中的魔龙停下了徒劳无用的吐息,硕大的金色眸子凝视着那看似飞蛾扑火的米海尔主教,只是那张威严的龙面上,依旧只有无尽的漠然。 “以人力对抗魔龙,教会竟还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波菲里奥一阵颤栗,他知道教会隐藏的力量很强,但当他亲眼目睹这般伟力时,回想起自己办公室里放着的那份关于没收教会地产的计划书,他就感觉脊背生寒。 “万福玛丽亚!有生之年,我们竟能亲眼目睹如此强大的圣力!” 几位骑士团的团长,作为内行人,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米海尔大主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每天虔诚祈祷,除了磨砺武技,就是埋头苦修,可与大主教的实力差距,现在看来,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我听说,大主教曾在他的地产,庄园里大量种植了颠茄,曼陀罗,薯片和小麻这些草药,大主教很可能走上了那条道路.” “你是说,上帝的考验?” 骑士团团长们一阵咋舌,上帝的考验即是大量,长期服用这些致幻药物,甚至还会主动将其提纯,加剧其毒性,等彻底成瘾后,再将其戒除。 此后,服食者的精神和意志,每天都会处于极度的煎熬之中。 这是一种最极端的苦修方式,绝大多数自诩意志坚定,宛如钢铁的尝试者,都只会被这些药物俘获为奴隶,自此再用不了圣辉,只会沦为行尸走肉。 “那魔龙是被吓傻了吗?它怎么不躲?” 骑士团的团长们,眼看着大主教手持圣物,离那魔龙越来越近,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古龙级别的高等魔龙,自然不是蠢货。 它敢不躲,只能说明它还藏有底牌。 洛萨很坦然地看着黑曜石剑向着他当头劈落,这一剑是这墨西哥的神职者,引爆无数年储存在那把圣器当中的圣力为代价,才挥出的,其中蕴含的“器灵”,已经完全锁定了他的气息。 就算般若现在将他收进“死亡空间”当中,这把黑曜石剑也会斩破空间的阻隔,砍到自己身上。 既然躲不开,索性洛萨也就不躲了。 轰—— 晴空一声霹雳。 一把通体灿金色的长枪缓缓浮现在洛萨的身侧,自从进阶为国王新枪以后,洛萨还从未动用过它,而是一直将其以“朗基努斯圣枪”之名,供奉于亚历山大的圣马可大教堂之中。 虽然时间尚短,但其中储备的信仰之力已经颇为不少,毕竟中世纪愿意不远万里前往圣地的朝圣者,无论是意志坚定程度,还是虔诚度,都是信徒里最拔尖的。 随着“天命之枪”现身,一声悠扬龙吟蓦然炸响。 虚幻龙影萦绕在枪身上,向着劈来的黑曜石剑便是飞射而去。 恍惚间,米海尔大主教竟有一种自己平日里面对圣母,基督像时,虔诚祈祷的感觉,而对面,那使用圣枪者,便是上帝的化身——但那怎么可能? 随着天命之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无形的压迫感,仿佛上帝在命令他放下手中的武器,引颈就戮一般。 这种亵渎的念头,使米海尔大主教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去死吧!该死的渎神者!” 轰—— 天命之枪跟黑曜石剑撞在了一起,米海尔主教只觉自己体内的圣辉,竟在飞速流逝——这是破法之矛的效果。 东方的君主,被视作天子,也就是圣子耶稣一般的位格,这种气息会给米海尔主教熟悉感也是理所应当。 “该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看着天空中,仍以一对金眸俯瞰着自己,仿佛俯瞰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般的魔龙,米海尔大主教心中的怒火再度抬高了一截,只见他决然抬手,抓向了那把金色长枪。 砰—— 金枪穿体而过,将他的身躯瞬间粉碎成了灰烬。 但他的身体损毁以后,留下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圣辉,它们疯狂涌入黑曜石剑当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死气魄,轰然命中了天空中的魔龙。 轰—— 世界在颤抖,冲击波将士兵,骑士,马匹们吹得东倒西歪。 可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有人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 “结束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应该结束了吧,那魔龙再可怕,面对米海尔大主教的攻击,也不可能幸存下来吧?” 但可惜的是,随着一阵微风吹来,天空中的云雾被吹散,显露出的,依旧是那仿佛无人能敌的可怖魔龙,他缓缓振动双翼,脸上的一对金眸依旧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 米海尔最后这一击,的确很了不起,已不弱于让娜全力施展一记圣枪。 但洛萨既不是黑暗生物,又能通过坚石免疫掉全部的物理伤害,仅是法伤,在他这魔抗属性拉满的鳞甲之下,也就是将他“重创”罢了。 之所以用“也就是”这个词,是因为他甚至连自己的第二条命都没打出来。 “接下来,就是你们发挥的时候了。” 魔龙将视线投向远方驻足的德克萨斯骑兵们,缓缓振动翅翼,拖着残躯飞向远方,至于后面德克萨斯人跟墨西哥残兵败将们的战斗,他已完全没掺和的念头了。 … 墨西哥新军全军覆没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首当其冲的便是地方考迪罗割据的问题。 墨西哥之所以能够统合起来,波菲里奥的新军是一个关键,教会力量的支持也是一个关键。 现如今,两者都遭受了重创,地方割据势力不趁机起来夺权才是怪事。 吩咐完打扫战场的莱昂百夫长,一脸喜色:“洛萨先生,我们现在要趁胜进军,越过里奥格兰河吗?” 莱昂等一众狼族的胃口很大,不仅想要吞并新墨西哥,奇瓦瓦,科阿伟拉,加利福尼亚,塔矛利帕,新莱昂都是他们的目标,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击败了墨西哥人的主力,只占据这些地盘而不是将整个墨西哥都吞下来,已经是很克制了。 孰不知真要这么一口吃下来,且不提德克萨斯就完全成了墨西哥和北美殖民地的“夹缝”,在国际舆论上也会遭受重创。 而且扩张太快,内部矛盾也会急剧增加,不如把肉仍留在了墨西哥手中,以其孱弱的国力,德克萨斯消化完已占领土后,大可以继续步步蚕食。 “不,我们撤军。” “墨西哥人,自始至终都算不上我们的对手,真正的威胁在北方,我们只是打痛了它,却未伤筋动骨。” 洛萨摇头拒绝,这个时候继续进军,很可能会使一盘散沙的墨西哥被迫团结起来,共同抵抗德克萨斯,甚至与彻底倒向英国人。 “让朱利亚诺将我们战胜墨西哥的消息通报给法国人和西班牙人,问问他们,想不想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宗主权?” 洛萨的设想,便是跟法国人一同瓜分墨西哥,必要时甚至可以引入英国人一起,将中美洲地区的水彻底搅浑,但那就是战后谈判桌上该考虑的问题了。 第五十三章 故人到来 如果给后世的老墨们一个投票的机会,是愿意当德克萨斯人,还是继续当老墨,估计他们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但是现在,不好说,初期的抗拒是一定的。 墨西哥人虽然因其北美原住民血统占比过多,而不被视作“白人”,也是天主教阵营下的铁杆拥趸。 大篷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土路上,重新化作人形的洛萨,脑袋枕在般若柔软冰凉的大腿上,眉头微蹙着,忍耐着体内传来的撕裂般的痛苦。 米海尔大主教的黑曜石剑,虽然没给他造成什么皮肉伤,但其中极具侵略性的圣辉,仍在他体内乱窜。 米海尔赌上自己性命的一剑,仿佛将他坚如磐石的意志也注入了其中。 般若有些担忧道:“还能坚持住吗?” 洛萨睁开眼,看着“死亡视角”下,依旧美的毫无瑕疵的般若,他忍不住轻笑道:“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回沃夫堡让妮娅治疗一番也就好了。” 说完,又不禁轻叹道:“只是这点圣辉灼体,跟让娜每次要承受的,还差得远。” 跟英国人的决战,洛萨不是很想要让娜再度出战了,虽说作战记录里的死亡不是真的死亡,但其过程,还有痛苦程度,可是一点假都不掺的。 般若修长细密,像是两排小刷子的睫毛轻眨了下:“等到晋升以后,未来我会帮她分担一些的。” 队伍里,十字军扬起双头鹰的旗帜,簇拥着大篷车前进着,对于这支真正从中世纪走来的骑兵队伍,德克萨斯人充满了好奇心。 莱昂百夫长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上前,跟那骑着一头陆行龙的将军搭上了话。 他实在好奇,那传说中的昨日巨舰究竟是怎样的神秘存在。 … 佐治亚州,新埃律西昂镇。 欧洲自万国之春以后,传统君主们越发意识到了“刁民”的可怕,除了被动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以外,老皇帝弗朗茨再次扩大了自己的密探部门,他们的规模虽然还不如军情六处无孔不入,但即便远达新大陆,也有他们的触手。 埃律西昂在希腊语当中,是“乐土”“福地”的意思,新埃律西昂镇是一个罕见的由希腊移民组成的小镇。 希腊从奥斯曼的铁蹄下解放出来以后,便怀揣着重建拜占庭的伟大理想。 可惜理想与现实间的差距太大,除了仰列强鼻息,事实上已经沦为列强经济殖民地的希腊以外,没人愿意看到双头鹰再起。 狭窄贫瘠的本土,使有着光辉历史的希腊已事实上沦为了一介蕞尔小国。 他们来自巴伐利亚,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国王已经被赶下台,但在这之前,也有受维特尔斯巴赫王室资助,来到新大陆讨生活的希腊人,比如埃律西昂的居民们,他们仍旧效忠于旧王室。 德意志联邦的密探们,也因此将触手伸到了这座小镇。 在小镇最豪华的宅邸当中,新埃律西昂镇的镇长,正毕恭毕敬迎着一位气质颇为不凡的年轻人走到门外。 他戴着顶灰礼帽,精心修剪过的漂亮胡须盖住上唇,举手投足间都带有浓郁的贵气,镇长不知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曾有幸参与过佐治亚州的上层舞会,跟这位年轻人相比,即便是舞会上的议员,大庄园主,都显得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鲁普雷希特拄着文明杖,以手遮眼,看着外面的风云变幻的天空:“这里就是新大陆啊,比巴伐利亚要暖和不少,难怪这里会被称作‘乐土’。” 这个时候,巴伐利亚已经很冷了。 镇长没有接话,而是小心翼翼退到一旁,他很清楚来者身份之显赫,绝不是自己所能搭上话的。 鲁普雷希特身后,穿着黑色丝袜,踩着高跟鞋的男性贵族,苦着脸道:“王储殿下,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何执意离开新天鹅堡,乘坐传送阵来参与此行任务,但您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皮,我都没办法跟国王陛下交代。” “我想看看薇薇安那个小丫头跑到这蛮荒大陆到底是想做什么?何况,我如果不过来,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难道还能强行把薇薇安带回去吗?” 作为德意志诸王室中,最能打的男人,鲁普雷斯特王储是货真价实的德意志第二强邦,巴伐利亚王国的王储,虽然这个排名跟勃兰登堡侯国不分伯仲。 “但目的地可是在交战区,就我们两个去,是不是太危险了?我觉得,您应该通过王国政府跟英国人接洽一番,那些詹姆斯党人不是一直在向您示好吗?” 王储冷笑了声:“不必了,我如果跟他们接触,汉诺威王室的人都要睡不着觉了,我还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我们巴伐利亚的军队,跟英国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作为德意志第二强邦,巴伐利亚仍旧保留着自己的军队,只是其战斗力在历次大战当中表现都颇为不佳,王储早就想要进行军事改革了。 他伸手拍了拍追随者的肩膀:“放心好了,以我的实力,别的不说,护住你我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德克萨斯,新西西里。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这里就是德克萨斯啊,看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这座小镇怎么看上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刚下船的女子,认真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在这座小镇里,能够找到很多具有狼族风情的特色,这让她不免萌生了一种自己回到意大利的熟悉感。 管家忧心忡忡:“小姐,请您戴好兜帽和面罩,我们这次来德克萨斯,若是让狼主知晓了,萨卢佐家的末日就要到了。” 瓦伦蒂娜冷笑了声:“怕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何况以我在潜行术上面的造诣,我若是不想让人看到,就没人能看到我。” 她说着,拍了拍手。 身后立刻有十余道黑影浮现。 “去寻路去吧,如果碰到英国人,就统统杀掉,除此之外,别跟当地人产生冲突,如果碰到德克萨斯人的话,就说我们是来帮忙的志愿者。” “小姐,德克萨斯人未必会领情。” 身边的老管家皱着眉道:“上一次咱们萨卢佐家的人来德克萨斯,可是以敌人的身份来的。” “别担心,妮娜的父亲可不是个蠢蛋,实际上他私底下早就派人接触过本土的各家族,毕竟,以狼主那副作派,对他不满的,可不只有我们萨卢佐家。” 瓦伦蒂娜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冷笑道:“你忘了,当初洛萨干掉狼主一支半的清算小队,把米兰城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狼主和亚克西的狼崽们,有多暴怒。” “可即便怒成那样了,亚克西家族后来又敢做些什么吗?反而是主动断去了许多伸向我们上位家族的爪子。” 管家有些不满道:“您就别提那个洛萨了,他给家族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可后来我们在调查其身份时,甚至都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们家族的人。” 在洛萨“假死”脱身以后,他虚构出的身份,在萨卢佐家的人们记忆里,就越来越淡了。 第五十四章移民问题 新巴斯利卡塔。 这座山城已经完全进入战时管制状态,每天物资由专人配发,为了应对英国人的海上封锁,这里储备了堪称巨量的物资,其中有不少甚至是从交战国那边买来的。 墨西哥和北美殖民地的商人,可不管你是不是黑暗生物,只要给英镑,商人们连吊死自己的绞绳都愿意出卖。 芙琳的生活就是每天进行枯燥乏味的布阵,连新那不勒斯战役和德墨战争都没参加,只是她的心境从最开始的枯燥乏味,逐渐演变为了乐在其中。 平时脸上的笑脸都多了起来。 “看到这个‘十字绞杀阵’了吗?只要敌人踏进来,立刻就会被绞成碎肉,施法材料还很廉价,布置起来也简单,等回到我们世界里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品。” “还有这个,只要感受到活人的气息靠近,立刻就会‘砰’的一声,连肉末都不会留下,而是以其遗骸为基,催生出一头鲜血魔犬” “说起鲜血魔犬,我在王庭还养着一群呢,每个都血淋淋的很可爱。它们杀死猎物后,总会第一时间把血液汲出来送还给主人,说起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库尔斯都不在家,那些小家伙们估计早让其他吸血鬼给拿去吃了。” “尤其是艾琳娜那个十足的怀种,她早就想要占了我沉睡的房间和棺材了,那里的血气最足.” 切里妮娜在一旁默默听着她絮絮讲述,时而取出那盒巧克力棒递上一支。 平时两人相处的模式也大抵如此,她总是一个出色的倾听者,自己则寡言少语,即使是朋友,也很难看穿她平时在想些什么。 实际上切里妮娜只是觉得现在这一幕有些眼熟,就像当初她跟瓦伦蒂娜一起训练的时光。 当时,她也是这么眉飞色舞跟自己说着对未来的展望,对萨卢佐的规划,狼族如何发展……这类自己原先听不太懂的话题。 直到城墙下,那个挥着手满脸笑意的熟悉身影出现在她视线当中时,她还有些茫然。 是幻觉吗? 她牵了牵芙琳的衣角:“芙琳,你看得到那个人吗?” 芙琳皱起眉:“看得到啊,她好像在跟我们打招呼,这个人有点眼熟的感觉,是妮娜你认识的人?” “怎么可能?” 切利妮娜小脸上写满了不解,萨卢佐家的长老会都是一群求稳的老古董,怎么可能在德克萨斯存亡之际,允许瓦伦蒂娜带人来德克萨斯呢? … 朱利亚诺族长收到消息的时间显然比切里妮娜早多了,不多时,便带着一票德克萨斯高层出城相迎了。 按说规格是超出了不少,但雪中送炭的情分,德克萨斯还是要领的。 “瓦伦蒂娜小姐,感谢你在这种关键时刻来到德克萨斯支援,你的情谊,德克萨斯和新狼族是不会忘的。” “叔叔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我们两族数百年的交情,过去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导致这一切的人,基本上已经消失了,您大可相信我此行的诚意。” 瓦伦蒂娜落落大方地说着,已颇有一种家族掌舵人的风范。 这些年来,她架空了自己老爹,清洗掉了长老会的那些老古董们,大肆提拔年轻一代,已经事实上成为了萨卢佐家的家主。 朱利亚诺笑了笑,情报所说的不假,这个曾经切利妮娜的玩伴,如今也已是独当一面了。 想到这儿不免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妮娜跟在自己身边,现在肯定会更出色吧? “朱利亚诺先生,说说现在的局势吧,我们在海上虽然也听了些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两人并肩而行,聊起正事来。 如果不是走过城墙的时候,她向切利妮娜眨了眨眼,妮娜都有些不认识自己这个儿时玩伴了——她现在看上去,就跟元老大会上那些狼族的元老们一样。 “朱利亚诺先生,我很看好你们的计划。” “是啊,可惜德克萨斯的人口已经够少了,新墨西哥还不如德克萨斯,两地人口加起来都不够两百万,也不知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弥补战争带来的损失。” 老族长满含深意地说道。 德克萨斯原本还是很富裕的,矿产丰富,土地广袤,又有巴斯利卡塔这个千年家族的积累。 可问题在于,战争即将到来。德克斯人不可能把财富留着,而不是去扩充军备,何况迁徙战区平民,战后的恢复生产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 至于白水晶和魔石矿能否在战后正式开采,就是谈判桌上的事了。 英国人若是不允许,封锁掉德克萨斯的港口,或是派出几艘巡洋舰不干别的,就盯着德克萨斯的船打,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海上霸权就是这么无赖。 “难怪您在旧大陆的使者,一直试图说服我们在新大陆的开拓上参上一股。” 瓦伦蒂娜笑着说道:“此战过后,孤星共和国之名,想必也会响彻欧陆,到那时,我会帮助您一起,说服那些老古董们。” 她语气微顿,笑盈盈道:“那些老家伙们积攒下来的财富,放在地窖里又不会生小崽儿,早就该拿出来为狼族开辟新世界而服务了。” 朱利亚诺强调道:“主要是移民,德克萨斯需要大量的人力,尤其是掌握一定知识和技能的识字人口,巴斯利卡塔不是个吝啬的家族,这里也不单是属于我们一个家族的领地,而是正如我们所宣称的那样——所有新狼族的乐土。” 老族长早就看上了亚平宁半岛的移民,意大利本就是移民大户,尤其是旧狼族势力最强的两西西里地区,北意大利好歹还有一些工业基础,两西西里除了那不勒斯等少数几座港口城市以外,就纯粹是处于旧时代的大农村了。 每年看着那么多意大利移民跑到北美去,他羡慕得心都在滴血。 意大利移民,可是他最看重的。 在德克萨斯,主要居民使用的都是西语和意语。 墨西哥及中,南美洲,又被称作拉丁美洲,除巴西以外,都属于西语圈,西班牙语跟意大利语又都属于拉丁语系。 在民族主义勃兴的时代,在法国,也诞生了的整合所有拉丁民族,由西,法,意组成一个大拉丁帝国的设想。 这种设想,对标的是德国人的“大日耳曼尼亚”设想。 相对原时空而言,两者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法国得到了西班牙,德国获得了奥地利,波西米亚,普鲁士和波罗的海的骑士团国,以及北欧三国,也被其纳入了势力范围,并且还跟日耳曼民族的分支“昂格鲁·撒克逊”的英国人组成了同盟。 因此这两种设想比原时空的市场大了不少,在他们看来,解放亚平宁半岛那些被狼族奴役的同胞们,完全是天命所归。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总而言之,意大利移民跟西裔移民在语言上有一定的共通处,两者间的日常交流基本上是没太大问题的。 大量引入意裔移民,也不至于像从北美来的移民那般,需要多加提防。 “您请放心,移民的问题我会帮您解决的,反正每年离开意大利的移民那么多,上了船,谁也不知道去的到底是北美还是德克萨斯——哦对,德克萨斯也属于北美,不是吗?” 瓦伦蒂娜眨了眨眼:“只要有免费的船票,想骗一群破产移民再轻松不过了,北意大利其他几个家族,想必也对此乐见其成。” 朱利亚诺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你了,萨卢佐有没有打算在新墨西哥建上一座属于自己的庄园呢?” 瓦伦蒂娜笑了起来,这就是要谈具体的合作了,包括分成比例,前期投入什么的,情谊什么的,在家族之间,终究只能排在利益后面。 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她瓦伦蒂娜不远万里远赴美洲来,为的,是给萨卢佐找一条出路——紧挨着法国人,哪天战火一起,萨卢佐这点体量,在世界陆上霸主的铁蹄之下,只会被碾碎成灰。 “我们进去细谈。” 第五十五章 重逢 谈判的过程就没之前那么融洽了,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德克萨斯的新狼族对于旧狼族那一套实际上是颇为反感的,要知道新狼族的骨干力量,当中只有三分之一求一属于巴斯利卡塔。 来自欧洲,饱受欺凌的狼族流浪者才是占大头儿的,那些带着满身旧狼族陈腐气的人,就是导致流浪狼族处境的元凶。 瓦伦蒂娜希望能在这个时候,“入股德克萨斯”,显然会引发很多不满。 他们此行虽说是雪中送炭——但炭,已经有人提前送完了。 双方实际上处于各取所需的状态,谁都有求于对方,但谁也不是非对方不可。 就说移民,没了萨卢佐,朱利亚诺携这次大胜之威,也不缺别的合作者。 “瓦伦蒂娜小姐你得知道,我们虽然很感激你的到来,但德克萨斯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力量,我们有实力对抗侵略者。” 朱利亚诺双手合拢,面带微笑道:“不仅是英国人的第一批攻势,还有南方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墨西哥人,方才传回消息,洛萨先生所率领的游骑兵们,已经击败了他们引以为傲,装备了全套英式装备的新军部队,甚至还俘获了他们的总统,波菲里奥,只要再击败英国人一次,这次的战争就将以孤星共和国的胜利而告终。” “洛萨先生?” 瓦伦蒂娜敏锐捕捉到了重点,德克萨斯人能击败英国人,就能击败墨西哥人,这没什么可震惊的:“我没听过巴斯利卡塔的年轻一代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朱利亚诺摇头不语:“恕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瓦伦蒂娜的神情莫名,许久,才缓缓吐出了一个词汇:“昨日巨舰?” 在洛萨跟一支清算小队于瑞士境内同归于尽的消息传回来以后,她后面还接到了洛萨的传讯,询问她是否愿意放下手头的一切,加入到昨日巨舰当中去。 她拒绝了。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她更是逐渐把那次的经历当作了一场幻梦,可现在来看,那一切恐怕都是真的。 “你知道?” 朱利亚诺有些惊讶。 “是啊,还记得二十年前,在都灵和米兰闹得沸沸扬扬的那起大案吗?清算小队全军覆没,狼主震怒.” 瓦伦蒂娜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其实当初,洛萨也曾邀请过我加入这个组织,可惜,我跟您一样,都不可能放弃生我们,养我们的家族,去时间长河中旅行,不是吗?” “好了,让我们更加开诚布公一些吧,我知道萨卢佐家不是巴斯利卡塔家唯一的合作者,撒丁岛上的狼族反抗军,卡塔尼亚家族,维罗纳家族,锡耶纳家族很多上位狼族也都跟巴斯利卡塔有着扯不清的关系,甚至于,此战过后,德克萨斯展露出的实力,还有可能得到法国人的青睐。” 她语气顿了顿,反问道:“但英国人是豺狼,法国人未必就不是饿虎,与虎谋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觉得,对比旁人而言,还是萨卢佐这个合作多年的‘自家人’更值得信赖,不是吗?” “当然,瓦伦蒂娜小姐,你此行前来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诚意,但我开出的价码,也已是相当宽厚的了,再过.恕我直言,我没打算把德克萨斯变成旧狼族的复制品。” 双方的主要分歧在于,瓦伦蒂娜想要更大的自主权,说白了就是在德克萨斯划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继续做“一方诸侯”,但朱利亚诺显然对此不能接受。 “在德克萨斯,就必须服从德克萨斯的法律,我愿意接纳萨卢佐的族人们进入到德克萨斯政府,甚至担任要职,但时代变了,瓦伦蒂娜小姐,以几千狼族统治数十万人类的时代早就该过去了。” 第一次合作,显然是个榜样问题。 如果开了这个口子,未来在德克萨斯,恐怕又会多出一堆旧狼族式的势力范围,墨西哥也算是个大国,但就因为地方割据,导致它根本发展不起来。 瓦伦蒂娜皱起眉,时代的洪流如滚滚大潮,谁也阻挡不了。 她其实也反对旧狼族的统治形式,愿意做出改变,但最令她担心的,是萨卢佐家被德克萨斯完全吞并,从此只剩下历史上的一个符号。 那跟被亚克西吞并了有什么区别? 正僵持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怎么回事?” 朱利亚诺起身询问。 守卫的语气也有些兴奋:“洛萨先生回来了!” “族长先生,我们的谈话看来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先去迎迎我们的这位击败侵略者的英雄吧。” 瓦伦蒂娜笑着提议道。 朱利亚诺自无不可,两人并肩走出群狼大厅,来到沃夫堡横跨在两座山峰间的廊桥上。 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一头拥有三颗头颅的魔龙正缓缓降落云端,它那宽大的翅翼,振动间将廊桥上的积雪都吹飞了起来,一个年轻矫健的身影,从龙背上一跃而下。 洛萨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在一众狼族的视角中,简直就像一个熠熠生辉的小金人,体内的圣辉都要满溢出来了。 “洛萨先生受伤了?” “放屁,洛萨先生怎么会受伤,他又不是我们这种黑暗生物,想必跟让娜女士一样,他也是一位强大的圣骑士!” 洛萨嘴角泛起苦笑,强撑着身子站直,看向对面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这应该就是整天装腔作势的下场。 洛萨平静的眼神,突然眨了一下,他的视线定格在老族长身边的那人身上,有些惊愕。 “真是阔别已久啊,洛萨先生。” 瓦伦蒂娜走近了些,认真端详着洛萨的面容:“离远了看,金光闪闪的,我都不敢认你了,现在看嘛,倒是跟以前相比,几乎没一点变化。” “瓦伦蒂娜小姐,你怎么来了?” 洛萨有些惊喜,故人重逢,实在是件令人心喜的事。 她跟当初分别时相比,原本的黑色短发已经蓄的很长了,体态丰腴了些,气质也更成熟了,显得颇有几分妖娆感。 瓦伦蒂娜双手抱胸,轻哼道:“你个假萨卢佐族人,小女子可担待不起舰长先生这样称呼。” 她说完,似是感觉自己这语气有些暧昧,又清了清嗓子,道:“总要为萨卢佐寻一条后路,不然眼看着对面法国佬每天扩军备战,吓都要吓死了。” “也对。” 洛萨点了点头,他其实也考虑过是不是跟旧狼族合作,毕竟旧狼族里也不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老古董,拉拢一批,然后任由那些不肯进步的老古董被时代大潮淹死,新狼族便是这个世界上的狼族正统了。 “你跟切里妮娜见过面了吗?” “还没,光顾着谈正事了,毕竟我现在可是萨卢佐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兼长老会首席,当然是谈正事要紧。” 瓦伦蒂娜说着,又看向一边的老族长。 “可惜,咱们这位老族长一点也不跟晚辈谦让,咱们不辞辛苦,远渡重洋,想着帮老朋友一把,虽说还没帮上什么忙,但一片好心总是有的吧——洛萨,说起来,你也算是我们萨卢佐家的人,这个时候,不该帮我们说说话吗?” 不是说我是假萨卢佐族人吗? 洛萨听了,也不免头疼了起来,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掺和进去,虽然他说了,朱利亚诺肯定会听。 洛萨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口染着金辉的血液从嘴角溢了出来,他赶忙道:“快扶我进去,我受了重创,急需拉维妮娅的治疗。” 身后,拉冬三颗脑袋互相对视了一眼。 自家大人,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吗? 他不是在马车上已经歇得差不多了吗?不然哪来的余力站自己龙背上飞的?看他这架势,恐怕早就让风给吹跑了。 第五十六章继续战争 “妮娅小姐,请一定要照顾好洛萨先生,有任何需要,都请尽管跟我们提。” 沃夫堡的客房里,朱利亚诺正满面忧虑地嘱咐道。 拉维妮娅微微颔首:“您请放心,洛萨的问题不算太严重,祛除掉体内的圣辉残余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朱利亚诺叔叔,您就放心吧,妮娅小姐可是咱们狼族顶级的律令天才,即使是教会的圣职者,在疗愈这方面也未必能比得过她,有她在,肯定没问题的。” 瓦伦蒂娜满怀深意地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她有十成把握,这个家伙的状况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糟糕。 等到他们离去,切里妮娜才有些担心地再度询问道。 “大人没事吧?” 拉维妮娅摇头:“我刚才没说谎,确实没什么大碍,侵入体内的圣辉虽然性质比较狂暴,但他不是黑暗生物,对火焰的抗性也足够高.而且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根本就没昏迷。” “妮娅说的不错,我确实没什么事。妮娜,不用管我,去群狼大厅吧,虽然你没法久留,但这里毕竟是你的家族,有些话,你能说,我却说不得。” 洛萨笑了笑,从床上坐起来:“我们终究不是德克萨斯人,提一些建议就够了,再多,就该讨人嫌了,所以我才来了这么一出。” 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不会仗着“没我就没德克萨斯”就把朱利亚诺当手下使唤。 “妮娅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吧?” 拉维妮娅用手托了下下滑的金丝眼镜:“嗯,我猜大人是因为跟瓦伦蒂娜小姐的私人交情,才这么做的吧?萨卢佐家,的确不适合就这么掺和进来。” 德克萨斯属于大政府,沃夫堡对地方上的管控很严格,各地官员每半年都要回来述职,还会派人前去暗访,考察。 人类官员都罕有这么负责的,隔壁的墨西哥纯拿底层民众当生产工具,上层官员全是英法买办,关键行业都被英法势力渗透,受两国商品倾销,本土工业根本发展不起来。 这样一套体系,高高在上惯了的旧狼族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接受? 队伍快速扩大的时候,本就会掺进来一堆沙子,再添了这些毒瘤,那德克萨斯怕才是真的要完,再不济,也会变质,不再是拉维妮娅心中的理想国。 中央集权好不好? 客观来讲,对比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当然是好的,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 但拿回中世纪看的话,就是利弊兼有了,若洛萨自身是封臣,那对他而言,更是完全可以说弊大于利。 而且说难听点,亚平宁半岛都被狼族治成什么模样了? 普通人走大街上都得生怕因为家族成员火并,被流弹打死。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守卫满脸抱歉地说道:“抱歉打扰到先生了,这个萨卢佐家的人非要见您,说是您以前手底下的角头。” “洛萨,还真是你!” 来人一脸惊喜。 “埃莱默!” 洛萨笑着看着他,这家伙是自己当初在萨卢佐家时的好“搭档”,那时他被划为三星扈从,如今看来,实力已大有进步的埃莱默·特鲁瓦尔。 “你没死?” “嗯,假死脱身你懂吧。” 洛萨健步来到埃莱默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力进步不小啊,看你这装扮,已经坐上百夫长了?” “哪里哪里,比起头儿你就差远了,二十年前,你就能干掉一整支清算小队,现在我连他们当中的一个都打不过。” 提起实力,埃莱默明显还是有些得意的,这些年来,他历经无数磨练,在训练场上挥洒了不知多少汗水,才得到了这样的进步,在萨卢佐家,能以混血之身,跻身百夫长这种中层领导,已经是相当稀罕的了。 他这次来找洛萨,其实也隐隐有一种炫耀的心思。 “大人,你没事吧。” 谈话间,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娜的脸色分外苍白,完全失去了以往健康的小麦色泽,整个人都给人一种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走的虚弱感。 她走进房间内,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强的圣辉,我还以为你转职当圣骑士了。” “耀,耀…” 埃莱默的舌头都要打结了,他原以为自己现在这份儿实力,能让洛萨刮目相看的。 结果这…传说中的耀骑士管自己头儿叫“大人”?这世界未免也太魔幻了些。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专业的事就该让专业的人来干。” 让娜开始赶人,在圣辉这方面,没人比她更专业了。 洛萨看着埃莱默,有些抱歉道:“等我伤好以后再聊。” “没,没事,头儿,你尽管养伤,我就跟在小姐身边儿,你有事随时找我。” 新晋百夫长,埃莱默几乎是跑走的。 另外两人也没多留,清空了房间以后,一个火热的身子便钻进了洛萨的怀里。 “你做什么?” “她们可没走远。” 她的身体滚烫,一只手去扒洛萨的衣服,苍白的脸颊上腾起两朵红晕:“嘘——动静小一点,现在房间里都是一片金闪闪的,她们什么都感知不到。” “你不是要给我治伤吗?” “不仅给你治,也是给我治,我消耗的圣辉太多了,把你的给我。” 她的语气有些霸道,反正洛萨留着也没什么用。 “就用这种方式?” “不然呢?” 门外花园里,切利妮娜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大人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的语气充满了自责:“被圣炎焚体,他们现在一定很痛苦。” 倒是拉维妮娅的神情有些古怪,她也不知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看着切利妮娜疑惑的神情,她赶忙道:“赶紧去群狼大厅吧,下次作战,我优先给你加持。” “不用了…诶,你推我干什么?” 适时,刚把阵法收尾工作做完的芙琳,一脸担忧地飞奔而来:“怎么回事,我听说大人受伤了?” 拉维妮娅深深叹了一口气,嘴里又不太干净地嘟囔了句什么:“没事,没事,让娜在给他治疗了,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不能打扰。” 旁人的确是感知不到什么,但常给洛萨加持的拉维妮娅,可是始终留有一道精神放在洛萨身上,以时刻监测其状态的,只是洛萨显然把这事给忘了。 … 伦敦号上。 “简直是一群废物,战前那个自诩美洲拿破仑的波菲里奥,还信誓旦旦的说会饮马布拉索斯河,跟我们会师新巴斯利卡塔,结果才不到两天时间,就全军覆没了!” 布朗上校在自己指挥室里大发雷霆。 倒是同样接到消息的乔治上将,老神在上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说实在的,他已经准备等伦敦重新派个将军把他替下去了。 “上将先生,您看起来对这个结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没错,我拖墨西哥人入场,实际上就是为了消耗些德克萨斯人的力量,难不成还真指望一群美洲半土著击败连我们都折戟的劲敌?” 乔治上将叹了一口气:“不过德克萨斯表现出的实力,的确令人心惊,我很怀疑伦敦那些政客们,还是否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说不定,明天我们就接到调令,要乘船返回本土了。” 为了跟法国人竞争,他们卖给墨西哥人的武器,可都是新锐产品,单从武器装备上来看,墨西哥人一点也不比帝国的二线部队差。 而本土即便是派出援军,也不可能是仅剩下的十几万常备陆军了,只能是临时征召起来的二线部队,跟墨西哥人相比,也不会强到哪儿去。 “会打下去的。” 布朗上校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从父亲那儿得来的消息。 “我们此前的失败,已经使帝国在国际上的颜面扫地,更糟糕的是,北美殖民地沉寂许久的独立情绪再度抬头。” 布朗上校沉声道:“我接到消息,伦敦的街头都开始了大范围的游行示威活动,倘若我们没办法扳回战局的话…” 好好的立威之战,拿着最先进的武器装备,结果拉了坨大的。 “我们的下场恐怕比您预想最坏的结果还要更糟一些。” 乔治上将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拧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但无论如何,我们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再继续进军了,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前途,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小伙子们去送死。” 他倒不是多珍爱手下人的性命,而是现在继续打下去,很难赢——到时候责任还得他来扛。 到那时,可能就不再是简单的丢官去职就完事了,他甚至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布朗上校低声道:“或许会等支援到来后,伦敦才会派我们继续进军。” 乔治上将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伦敦是讲政治规则的,他这种高级将领一般不会被当作替罪羊,就如布尔战争打得稀烂的雷德弗斯爵士,也就是落得个丢官去职的下场。 可眼下的局势不一样了。 第五十七章烛与王储 从沃夫堡的后院通往群狼大厅,要经过一条悬空的廊桥。 覆着积雪的廊桥上,一群年轻狼族正七嘴八舌议论着那骑龙而来,神秘莫测的“洛萨先生”。 “我记得埃莱默那小子总提这个名字,好像是当年以一己之力,跟一整支亚克西的清算小队同归于尽的族人。” “这种大人物,我们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谁知道呢,或许是受亚克西的压力,家族把消息给隐藏了。” “听说那些德克萨斯人的武器,就是他骑龙运来的,据说整整搬空了一座英国人的军火库,还有英国人的浮空飞艇,他一个人一条龙就打掉了一半!” “真的假的?!” “快看,那是谁来了!” “妮娜!” 正兴致勃勃谈论着“洛萨先生”,肤白貌美的狼族少女,耳朵抖了下,便尖叫着兴奋地扑了上去。 但切里妮娜只是微微侧身,便躲开了,扑了个空的狼族少女有些委屈地撅起嘴:“这么久不见,抱一下怎么了?” 切里妮娜抿了下嘴唇,忍不住笑着张开双臂。 “好久不见,莉娜。” 狼族少女一脸惬意地往妮娜怀里拱了拱:“熟悉的味道,真好呀,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大?” 一众人也都七嘴八舌围了过来:“妮娜,你保养的真好,感觉你跟以前几乎没什么两样,我们都显老了。” “我们这次给你带了好多糖果,都是日暮酒吧对面,你最喜欢的那家糖果店铺最近推出的圣诞新品,听说是专门的甜品大师纯手工制作的。” “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往回写几封信呢?” 在场的,都是萨卢佐家此行的“援军”,共计四十五人,都是百夫长级别的战力,算是萨卢佐家年轻一代的所有精英了。 他们的装备也堪称精良,使用的都是魔法武器,枪械也都是手工定制的魔能枪械,样式不一,甚至连口径也不相同,都是由专业的大匠师亲手打造。 在这种时节,瓦伦蒂娜把这么多精锐都带到新大陆,可谓诚意十足。 “大家,好久不见…” 切利妮娜小时候有大半的时光都是在萨卢佐家度过的,一群萨卢佐当中混进一个巴斯利卡塔,多少会遭受一些排挤,但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同切磋武技,一起刺杀敌人,若说没有情谊,那又怎么可能? 她看向每一个曾朝夕相处的同伴,当初同一批走出训练营的刺客,在队伍里如今只能看到十分之一,也不知是留守在萨卢佐了,还是. 狼族虽是长生种,但不代表就不会生长了,二十年下来,昔日的伙伴们变化都很大。 伤疤,皱纹,属于刺客的阴沉气,仿佛大树的年轮,将他们这些隐匿于暗影当中的年轻一代,也渲染得沉稳了不少。 她的视线扫过这些熟悉的面孔,记忆就不自觉被拖拽回了二十年前——尽管这二十年来的空白,对她而言根本就没有那么久,心情也因此变得尤为复杂。 当初离开萨卢佐时,她也没想过那会是她跟许多伙伴的最后一次碰面。 “诸位,欢迎来到新巴斯利卡塔。”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不自觉就想到了自家大人,语气也自信了不少。 “今晚,我会好好款待大家的,感谢大家不远万里来的雪中送炭,巴斯利卡塔,新狼族,还有德克萨斯的子民们,会铭记诸位的义举。” 一众人面面相觑,被称作‘莉娜’的狼族少女,幽幽说道:“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妮娜也长大了呢,都会说这种跟小姐常说的一样没营养的场面话了。”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令廊桥对面,微踮起脚偷看的薇薇安娜有些羡慕。 法官小姐来到她的身后,轻轻将手放在她白金色的长卷发上:“想家了?” “有一点。” 黇鹿小姐先是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想谁,我没有朋友,感觉也不会有人会惦记着我。” 霍亨索伦家也算是人丁兴旺,除了最为显赫的勃兰登堡系以外,罗马尼亚的锡格马林根系,普鲁士和波罗的海的骑士团系,都是霍亨索伦家的重要分支,四者加起来,人数都能奔千了。 法官小姐有些好奇:“你有兄弟吗?” “有,我还算是霍亨索伦家的长公主呢…” 黇鹿小姐笑了笑:“但大家跟我的关系都不太好,尤其是小威廉,说实在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我的敌意那么深,明明我根本威胁不到他什么。” 当初开创了哈布斯堡·洛林王朝的玛丽亚·特蕾莎女皇上位时,有金玺诏书在,照样引来了一场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大选侯是个很现实的人,显然不会冒大不韪把选帝侯的位置传给她。 她的语气有些自嘲:“自我出生以来,身边总是环绕着形形色色的仆人,每个人都对我彬彬有礼,但又拒我千里之外,甚至不敢跟我私底下聊天.我很少见到我的父母,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出色,足够优秀,就能博得他们的欢心。” “但实际上谁也没办法使他们开心起来,我的母亲总觉得勃兰登堡藩侯领是穷乡僻壤,宫廷规矩严苛繁冗,在文学艺术上更是乏善可陈。” “至于我的父亲,他更喜欢仿效曾祖父,做一个‘士兵国王’,居住在军营里,他对待每一个孩子,就像对待他的士兵们一样严厉。” 拉维妮娅微怔了下,伸手抚摸着薇薇安娜柔顺的白金发丝。 似是打开了话匣子,薇薇安娜便止不住了:“其实小威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出生时左臂便带有残疾,没办法学习家传的剑术,在魔法和灵能上的天赋也很平庸。” “我父亲总是指责是母亲把英王室的脏病带到了霍亨索伦家,连带着小威廉也很痛恨我的母亲.其实她有试着弥补过,比如引雷电灌体,服食大量魔药,用铁棍束缚手臂矫正。” “咳!” 拉维妮娅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我觉得,令堂这种弥补方式,有还不如没有。” 薇薇安娜轻叹了一口气:“我也这么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小威廉的性格才变得那么偏激。” “我父亲总说皇帝陛下就是弗朗茨皇帝,总说他是一个优柔寡断,软弱无能的皇帝,但其实我觉得,论起做父亲这一点,皇帝陛下比他强多了。” 拉维妮娅对此只能表示沉默。 她出身于博洛尼亚家族,按理说也算是贵族出身,但受工业时代的影响,以及历代欧洲君主们孜孜不倦地卖官鬻爵,贵族间的差距早就已经变得比猪跟人的差距还要大了。 绝大多数皇室秘闻,她听起来都跟天书一样。 但偏偏关于老皇帝弗朗茨做父亲的水平这件事上,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毕竟亚平宁半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后花园,当初鲁道夫皇储为情自杀的事情,当初在都灵可是引发过轩然大波的。 “妮娅,我很想念当初在维也纳的美泉宫的日子,也很想念皇帝陛下,父亲总说陛下对我的好意,都是伪装的,不怀好意的,但我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亲人可以想念,可以依靠吗?” 法官小姐伸出手,环住薇薇安娜的肩膀,轻声叹了口气。 外面光芒万丈的烛骑士,原来也就是个缺爱的小姑娘啊。 “没关系,有我们在呢,以后如果心里苦闷的话,随时可以找我。洛萨总说咱们两个很像,虽然我觉得他看人水平一般,但我发现我们其实还真挺合拍呢。” 远处,有人健步飞奔而来。 他停在正要走进群狼大厅的切里妮娜跟前,小声嘀咕了一阵。 紧跟着便看到切里妮娜像是风一般飞来,神情郑重道:“薇薇安娜小姐,外面来了一队骑兵,他们声称护送鲁普雷希特王储而来,希望能跟烛骑士见一面。” 第五十八章 王储和国王的会面 拉维妮娅有些好奇:“鲁普雷希特王储?哪个国家的?” “巴伐利亚…以前他还只是王太孙。” 薇薇安娜回忆道:“我在维也纳的宫廷里时常见到他,是个挺俊朗的小伙子,我跟他没什么太深的交集,只依稀记得我小时候的剑术老师说过他在魔剑士上的天赋只比我差一点。” 拉维妮娅皱起眉:“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薇薇安娜若有所思:“巴伐利亚跟奥地利是传统盟友,常年的联姻对象,我想,他这次来应该代表了皇帝陛下,我想跟他见一面。” “需要我派人吗?” 切里妮娜不太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觉得这个什么希特王储来德克萨斯,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毕竟哈布斯堡家族跟英国人的关系向来不错。 而薇薇安娜却站在了英国人的对立面。 “不必了,我跟安娜一起去就好了。” 切里妮娜犹豫了下,还是道:“我会叮嘱芙琳看顾你们的,你们不要走出新巴斯利卡塔守城阵法的笼罩范围,大人和让娜女士现在都伤重未愈,我们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薇薇安娜睫毛微眨:“我明白了。” ... 通往新巴斯利卡塔山路的哨卡。 荷枪实弹的德克萨斯士兵们,正神情凝重地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人数虽少,但守卫在此的百夫长,却丝毫不敢大意,那个贵气十足的男人,整个人给人的气息,简直就像看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随时都要将他们吞没。 野性直觉告诉他,若是这个家伙想的话,完全能凭借一己之力,轻松把他们整座哨卡屠杀一空。 “这些德克萨斯人太不懂礼貌了,居然让尊贵的王储殿下您在此等候,果然是一群蛮荒之地的土包子。” 踩着高跟鞋,穿着黑丝的侍从一脸关切道:“殿下,您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吗?我的空间环里放了一张垫了天鹅绒与丝绸的躺椅,还有全套的茶具。” 王储对此只觉头痛无比,他摆了摆手:“这种蠢话就不要再说了,看看那些德克萨斯人的装备,都是九成新的马蒂尼·亨利式步枪,而我们的士兵现在还用着旧式的德莱赛步枪。” 再联想到来时路上看到的英国人的浮空飞艇,还有那贴满厚实装甲板的陆地巡洋舰,对于鲁普雷希特王储这种战争嗅觉极为敏锐的人而言,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联邦的陆军装备,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的顶尖列强了。 侍从讶异道:“他们哪来的这么新的英国货,该不会是把英国佬的军火库给劫了吧?” 王储不置可否道:“或许吧。当年在奥法战争时,我们巴伐利亚军团的表现就颇为不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列国军备都已日新月异,我们却还沉溺于曾击败过一位拿破仑的荣耀当中。我很难想象,如果再来一次德法战争,我们的军团能拿出一份怎样的答卷。” “军改,绝对是刻不容缓的事。” 侍从苦笑道:“殿下,没人反对军改的必要性,但以巴伐利亚的国力,很难像英法,或是联邦政府一样,直接上马开工蒸汽飞艇,陆地巡洋舰,蒸汽机甲。” 鲁普雷希特看了他一眼,却没接话。 造不起就买呗,向联邦里那些军工企业下订单采购就是了,反正他们说到底也是一个国家,他就不信在这种大战将至的气氛当中,他主动提出要进行军改,列装新式装备,老皇帝会容许那些军工企业们收取他多么高昂的价钱——大概率只用掏个成本价。 只是这显然会损害巴伐利亚的独立性,本土军工企业,也会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想到美洲这种穷乡僻壤,还能看到这么雄伟的山城。” 鲁普雷希特岔开话题,点评起来:“而且有很浓郁的魔法气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耗费了多少魔法材料在这座山城上布阵,德克萨斯人应该是想把这座山打造成一座要塞,跟英国人死磕到底。” 侍从不懂军事,但懂政治:“很聪明的做法,他们的实力远不及英国人,唯一的胜算就是把英国人打痛,使他们自己退去。” 但他很快就紧张了起来:“殿下,也就是说,咱们这是直接进到战区里面了,这也太危险了,不如我留在这儿等薇薇安娜殿下,您去山下等她好了。” “呵,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鲁普雷希特冷笑了一声:“放心,英国人第一次登陆失败,已经伤筋动骨了,短时间内不会打上门的,倒是你,自己留在这儿,也不怕被那些狼人吃掉?” 侍从尴尬一笑:“殿下,怕肯定是怕的,毕竟那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食人怪物,但我怎么能坐视您陷入到危险当中呢?” “好了,那只是传言罢了,狼族其实没那么可怕,不然意大利早就没活人了,哈布斯堡的历代皇帝们,也不可能默许他们暗中掌控意大利。” 作为顶级大贵族,鲁普雷希特虽然对狼族没什么好感,但也不会像那些愚民一样,把其形象完全给妖魔化,事实上,德皇的秘探头子就是个流浪狼族。 他在维也纳宫廷里,还曾跟那位密探头子切磋过剑术,是个沉默寡言,但做事相当靠谱的男人。 实际上,当初哈布斯堡家族跟狼族间的合作有很多,不仅是狼族,巴尔干的鲜血王庭也是一样,只是对于天主教势力依旧很强的奥地利而言,这些事是绝不能宣之于众的。 宗教只是统治者的工具。 鲁普雷希特,还有老皇帝们其实都不在意自己统治的是新教徒,天主教徒还是东正教徒,如果换他去当希腊国王,可能早就冒着名声扫地的风险,改信东正教了。 “来了,那股气息...是薇薇安娜没错,她果然在这儿!” 鲁普雷希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拳头下意识攥紧,体内滚滚流淌的灵能仿佛大江湍流,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小声呢喃了起来。 “来吧,我命中注定的宿敌!” 这些年来,鲁普雷希特王储一直被称作德意志最能打的王室——但谈起这个,人们总会不免惋惜地补充一句:“假如不算烛骑士的话。” 薇薇安娜不觉得,但这些年来,她其实早就已经成了王储殿下心目中必须要翻越的一座大山。 “鲁普雷希特殿下?” 当那一袭黑白配色的战袍,还有那标志性的黇鹿兜帽出现在他视线中时,鲁普雷希特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微微躬下身:“薇薇安娜殿下。” “好久不见。” 薇薇安娜有些惊奇地打量着鲁普雷希特:“你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殿下,我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鲁普雷希特的语气有些冷硬:“需要我提醒您,您已离开超过二十年之久了吗?” “抱歉...” “我很疑惑,这些年您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就在新大陆跟一群狼族厮混?丢下自己的职责,放弃你拿起剑时的誓言,连招呼都不打,信也未来过一封,就消失无踪了。” 鲁普雷希特的语气变得越发严厉:“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大选侯在邦国议会上是怎么顶撞陛下的?二十年来,联邦被分裂为南北两个部分,你难辞其咎!” 薇薇安娜张了张嘴,原本心中跟故人重逢的淡淡喜悦,已经被清扫而空:“抱,抱歉,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旁的拉维妮娅抬了下金框眼镜,冷声道:“够了,我才不信就因为安娜离去,就导致你们国家内部分裂了,就算我不是德国人,也知道三十年战争!” 王储冷笑了一声:“就算抛开这些,你扪心自问,弗朗茨陛下对你如何,在培养你这方面,他花费了多少心血,全维也纳的图书馆都对你开放,皇家珍藏的典籍也任你阅览,而你,一声不吭离开也就算了,还站在了英国人的对立面,你可知这会给我们的外交工作带来多大的困扰?” 薇薇安娜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嘴唇嗫嚅着,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谁在夸大其词,质问我的雇员?” 一道冷硬的声音蓦的响起,鲁普雷希特抬头看去,却见天空中一道魔龙的身影飞过,紧跟着,一道人影仿佛炮弹般,轰然砸落在地。 第五十九章 决斗 “大人下去了?” 城墙上,拢起双腿,抱膝而坐的芙琳,突然回头看去,露出厌恶的神情,在她视角里,让娜简直像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散发着令她颇为不适的圣辉。 “喂,你想要晒死我吗?” 芙琳忍不住骂了句罗马尼亚俚语,旋即反应过来:“等等,你的伤.这就痊愈了?” 之前看她回来的时候,不还一副纸片人,就差被风吹走的模样吗,怎么现在看起来,竟比她原本的时候还要更加耀眼? “是好了不少,但还谈不上痊愈…没想到在新大陆,还能碰到拥有这么强大圣辉的人。” 只是性质太暴烈了些,跟她拥有的圣辉,完全走的是两条路子,想要将其完全驯化,还需要些时间,现在之所以这么耀眼,就是她还没完全将这股圣辉化为己用的缘故。 “下面什么情况,我听说来了个巴伐利亚王子,要找薇薇安娜?” “给你颗法师之眼的链接自己看。” 芙琳对此兴致缺缺,若不是切里妮娜叮嘱,对这种事,她向来是懒得操心的。 … 山道上。 “你是谁?” 鲁普雷希特王储皱起眉,这么年轻的龙骑士,怎么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在龙骑士几乎已经绝迹的年代,这么年轻的龙骑士,完全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在欧洲,无论是在哪个国家,即便只是驯服了最低等的巨龙,龙骑士也能饱受美誉,鲜花和掌声,每一个君主都不会吝于给予他们一个贵族身份,何必要窝在这种穷乡僻壤? 而且,这家伙的龙,似乎有些眼熟。 哈布斯堡家族跟奥斯曼人是宿敌,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奥托一世——他父亲路德维希三世的叔叔奥托,也曾做过希腊国王,那正是从奥斯曼的铁蹄下独立出来的小国。 所以两家族对奥斯曼人的记载还是很多的,尤其是那头传说中的有着三颗头颅,号称“永不陷落之城”的君士坦丁堡的毁灭者。 王储在打量洛萨,洛萨也在打量王储。 鲁普雷希特,在洛萨原时空就早已听过其大名,他是一战中,德国王室中最能打的将帅,最多时曾指挥四个集团军,足足上百万人在西线战场作战。 如果只看人数的话,洛萨这种自觉水平还过得去的将领,跟人鲁普雷希特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无名之辈而已,目前,算是薇薇安娜的雇主,她为我服务,帮助德克萨斯人对付英国人,也是出于我的意志。” 洛萨没有报名,只说一个名字毫无意义,“姓”的话,又懒得说出来跟哈布斯堡家族攀关系,要攀也该是后辈们跟他这个老祖宗攀。 洛萨语气微顿,继而又道:“尊驾贵为一国王储,贸然前往战区,如此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当中,真若是死了,这些年来,维特尔斯巴赫家族,还有皇帝陛下在你身上投注的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 “而且,你又声称代表了皇帝陛下的意志,按照你的逻辑,你死之后,是不是也会导致巴伐利亚跟奥地利方面闹僵,以致于使南德意志再来个分裂?” 洛萨回过头去,向薇薇安娜笑了笑:“不是自己的责任,别瞎揽,这世界离了谁都照样运转,哪有把这么多沉甸甸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身上的?” 薇薇安娜是个厚道人,换做是他,才不管鲁普雷希特这番道德绑架呢。 但薇薇安娜的神情依旧有些纠结,新大陆的消息闭塞,她也无从去验证鲁普雷希特所说是真是假。 鲁普雷希特皱起眉:“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但你不过是偷换概念罢了,此行是我一力促成,巴伐利亚又一向与奥地利亲厚,怎么能一概而论?” 洛萨冷哼道:“你也知道巴伐利亚跟奥地利一向亲厚,勃兰登堡等北德意志邦国跟南德早有裂隙,这事也怪得到薇薇安娜头上?” 况且,他带薇薇安娜走的时候,已经跟大选侯商量过了,那属于“明媒正娶”,未来是绑定了自己一张进阶作战记录偿还的。 至于后面又搞出来的这些猫腻,无非就是大选侯借题发挥,想要打击老皇帝的威望罢了,反正两者关系本来就不好,老皇帝看在大选侯“丧女之痛”的份儿上,也没法做什么。 “至于什么外交事故就更可笑了,我们都很清楚,现在是英国人需要你们,如果英德决裂,拿破仑设想的大陆封锁就将到来,薇薇安娜以私人身份出现在德克萨斯,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鲁普雷希特殿下,我觉得你最好坦诚一些,说出你的来意吧?” 侍从见自家主子没说话,便壮起胆子道:“无礼之徒,怎敢这样对我家殿下说话?” “好了,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鲁普雷希特推开了自己的侍从,无知者才无畏,从洛萨的身上,他能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感,即使洛萨不说自己的身份,他也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个地位尊崇,非同一般的大人物。 很可能就是情报中提到的,摧毁了半支远征军浮空舰队的龙骑士。 鲁普雷希特的声音颇为坚定:“薇薇安娜殿下应该回到德意志,这是她的使命。” “这是谁的意思?老皇帝的?” 鲁普雷希特点头道:“自然。”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洛萨皱起眉,手中金辉凝聚,显化出那把萦绕着巨龙之影,仿佛天神之矛的国王新枪。 原本还敢壮着胆子聒噪几句的侍从,咽了口唾沫,抖得像是寒冬腊月没穿衣服一样:“殿,殿下,不能不能打啊。” 他拽住自家王储殿下的袖子,一国皇储跟这种危险角色决斗,鲁普雷希特要有个好歹,他还有他的家族就别想在欧洲混了。 这又不跟在欧洲时一样,决斗还看对方身份。 在这种穷乡僻壤,这些人是真有可能杀死自家王储的,而且巴伐利亚连报复都做不到。 虽说国王陛下很疼王储,皇帝陛下也十分看重这位南德王室的新星,但也不可能说服联邦对德克萨斯用兵,邦国议会中的掣肘实在太多了。 只靠巴伐利亚的话若是连英国人都在德克萨斯折戟沉沙了,那这报复就更无从说起了。 “可以。” 鲁普雷希特却是果断应下了,他的神情变得跃跃欲试起来:“但我想先跟薇薇安娜殿下打一场。” 当初薇薇安娜成名时,他尚且年轻,刚接触剑术不久,对烛骑士,自然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但现在,他自信击败薇薇安娜不在话下。 翻越心目中的大山的时机到了! 洛萨皱起眉:“恐怕不行,薇薇安娜的实力受损严重,你看气息难道都看不出来吗?你想趁人之危?” 薇薇安娜巅峰时期的战力颇为不俗,那是能跟洛萨一同并肩作战,跟三首魔龙作战的顶尖强者,妥妥的精二水准,德意志第一女剑士的名头一点水分都不掺。 但现在,她连第一次精英化都没,实力退步的太多了。 “我还以为只是你收敛了气息。” 鲁普雷希特对此颇为失望,但立刻又提出:“我这儿有皇帝陛下赐予的魔药,能迅速治愈伤势,你可以服用以后再跟我打,薇薇安娜殿下,我保证,若我失败,绝不会再与你纠缠。” 邀请薇薇安娜回国,那是皇帝给的任务。 于他自身而言,此次新大陆之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战胜烛骑士! 第六十章 交手 洛萨正要拒绝,一只手却轻轻扯住了自己的手臂。 “舰长先生,这是属于我的战斗。” 薇薇安娜的手中,亮起了一盏烛台,另一只纤白的手掌伸入火焰当中,铿得一声拔出了一把足有一米长的双刃骑士剑:“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她很熟悉鲁普雷希特的眼神,就像曾经被迫接受“失败者”的剧本的挑战者,蔷薇骑士团的同僚们。 他们觉得,自己一身技艺,不过是侥幸得来的天资,优渥的出身,还有皇帝的青睐才拼凑出来的样子货,就像中看不中用的名贵花瓶。 仿佛只要有这些条件,谁都能拼凑出一个剑术大师。 洛萨有些迟疑,现在的薇薇安娜,实力跟巅峰时期相比差太远了,更何况鲁普雷希特还多了二十年的岁月积累,就算她全盛时期,也未必是其对手。 拉维妮娅低声说道:“洛萨,安娜缺失的那部分力量,就由我来弥补好了。” 薇薇安娜实力虽然被大幅削弱,但眼力,剑术还在,精一阶段的烛燃影熄,精二阶段的烛熄明灭,未解锁不代表就用不出来了,只是拥有的力量不足以施展。 就像芙琳一样,还未精英化时,便好几次用出了半步暴君化。 念及于此,洛萨也不再阻拦。 这只是一场切磋,又不分生死,对薇薇安娜而言,无论输赢都会有收获,堂堂烛骑士,想来也不是承受不起失败代价的懦夫。 薇薇安娜来到鲁普雷希特面前:“你想要德意志皇室第一剑士的荣誉,对吗?” 王储沉默点头,他想要的不仅是荣誉,毕竟这里不是万众瞩目的比武场,他想要的很单纯,那就是翻越自己心中的大山,在未来人们再说起“假如烛骑士还在的话”,他能一笑置之。 侍从带着哭腔哀求道:“两位殿下,请务必保证这只是一场切磋,而非血腥的决斗,不然,我没办法向国王,选侯还有皇帝陛下交代。” 鲁普雷希特沉默地将其推开,无形的力量包裹着他,把他一直推到数百米开外——两个实力相近的人,全力出手,没人能做出不伤到对方性命的保证。 “你的伤?” “不碍事。” 薇薇安娜摇头道:“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 向来温柔,恬静,有着诗人般气质的薇薇安娜,这一刻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洛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薇薇安娜,或许并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她柔软外表下,依旧有着一颗属于战士的心脏,一颗恪守骑士精神,敢于站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直面三首魔龙的心脏。 律令金辉在黄昏中渲染出金灿灿的色彩,注入薇薇安娜体内的一瞬间,那盏黯淡摇曳的微弱烛灯,却变得更加晦暗了。 一阵微风拂过,烛光跳跃了几下,便彻底熄灭。 烛熄,明灭。 这是烛骑士精二阶段的剑技,天地间的光影尽数消失,黑暗吞没了鲁普雷希特。 站在黑暗当中,王储却不感觉恐惧,反而越发兴奋:“光影剑术?” 跟薇薇安娜一样,他也是一位魔剑士。 巴伐利亚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自洛萨所处的中世纪,韦尔夫家族的狮子亨利以后,便统治了神罗四大邦国之一的巴伐利亚,距今已有七百余年了。 而那时,哈布斯堡家族还窝在瑞士山沟,霍亨索伦家族也只是个索伦伯爵,这份古老传承赋予了他们极深的底蕴,在很早以前,维特尔斯巴赫家族便在南德意志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法师高塔。 他低声呢喃起来:“霍亨索伦家的传承,也该跟威特斯巴赫家分出个高低了。” 黑暗中,一簇烛火蓦然亮起。 鲁普雷希特立刻严阵以待起来,光与影不是对立的,而是相互依存,正相反,黑暗才是影的敌人。 只见那烛光投射出的方位,蓦然闪过了十余道黑色的影子,它们戴着高高的“黇鹿角”式兜帽,黑影化作飞舞的战袍,手中的锋刃几乎是同时从四面八方刺来。 铿—— 鲁普雷希特拔剑了,他体内庞大的魔能充入肢骸,手中的骑士剑舞得水泼不进,十余道黑影的攻势,竟被他以一己之力,轻松守了下来。 “居然都是真的?” 王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他本以为这是一道选择题:“但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势,实在没什么压力啊,薇薇安娜,这么多年没见,难道你的剑术只剩下这点花哨了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骑士剑横扫而去,无数道细密的剑痕形成网格,眨眼间便将扑上来的十余道黑影绞碎成了飘扬的黑色斑块。 紧跟着,黑暗中那簇火苗蓦然熄灭,再亮起时,已出现在了鲁普雷希特的身后。 那穿着黑白色战袍的烛骑士,便从那摇曳的微弱火苗中走出,刺向王储。 铿—— 王储就像背后长了眼睛,精准格挡住了这一剑。 随即,无数道璀璨剑芒便绽放在他的身周。 只是王储的防御做的滴水不漏,薇薇安娜的攻势,根本突破不了他的防御。 剑光越来越密,宛如急风骤雨,拍打着如岸边礁石的王储。 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久守必失,只是一味防守,口中还有余暇嘲讽道:“慢,还是太慢了,再快一点,我可不希望我追赶了这么多年的烛骑士,就只是这种水平?” 薇薇安娜的神情没有丝毫起伏。 在进入战斗状态时,薇薇安娜立刻就会变得专注起来,这是一位骑士对于战斗的尊重——她的爱好有很多,诗歌,音乐,书画,但排在最前列的,永远是那陪伴她度过童年的剑术。 每一个声名鹊起的剑术大师在与她对战时,都会从皇帝那儿得到“不能取胜”的暗示。 但不是每个大师都会屈从于皇帝的意志,正相反,当他们真正踏入竞技场时,就会意识到即使自己全力出手,也没办法获得胜利。 皇帝的暗示,反倒成了这些大师们拿来遮丑的说法,他们往往会慷慨地表达对后辈的照顾,给人一种我特意留手,成全你的美誉的表象。 而以薇薇安娜的道德水平,显然也不会去拆穿这些所谓的剑术大师们辛苦经营许多代人才积攒下来的名声。 “我听说你在跟一头独眼巨人决斗时,一秒钟的时间足足挥出了三百零一剑,很快的剑术,不愧是迅光捷影,但只是速度快,威力不够又有什么用?” 能切开皮糙肉厚的独眼巨人,薇薇安娜的剑自然不是徒有速度的花哨剑技,速度和力量,也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只是她虽得到律令加持,但力量终究没恢复到鼎盛时期,导致她技巧有余,却很难耗得过王储。 “那位洛萨先生说你受过伤,我原本还有些怀疑,但现在看来,他并未说谎——曾闪耀一时的德意志骑士之花,已经彻底成为绝唱。” 薇薇安娜依旧没接话,她的决斗总是优雅的,但不代表她没有领教过黑暗,在她刚出道时,可没少打过地痞流氓,失地骑士,帮会打手。 那些人的嘴巴,可比鲁普雷希特脏多了。 “无趣,到此为止吧!” 一直被动承受的鲁普雷希特,终于第一次主动出手,他仿佛勘破了万千光影当中藏匿的烛骑士的真身,不再防御,径直刺出了手中的剑。 这一刻,光影组成的领域,仿佛超新星爆炸,轰然扩散了开来。 ... 场外观战的洛萨不知道谁会赢。 他是剑术大师没错,走的也是跟薇薇安娜类似的魔武士的道路,但却因为隔了层“领域”,对战况只能是如雾里看花般不真切。 似乎每一个实力达标的强者,都有这种类似于神域的手段。 他现在实力虽然已经达标了,真龙化以后,拉冬全盛期也未必是他对手,但他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是太朴实了。 “能量反应在急剧增加!” 拉维妮娅提醒道,她能感知到,就在方才,她输送给薇薇安娜的力量,消耗速率正呈几何倍数增加。 第六十一章 合作 剑尖,悬停在薇薇安娜的眉心处。 “你输了。” 王储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二十余年的心魔,今日一朝翻越,只觉心中畅快至极:“这些年来,你一直止步不前,而我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他始终不觉得薇薇安娜像是一个战士,她的性情,柔软温和,像是傍晚的夕阳,而战士,却需要一颗钢铁般的内心。 但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面前的薇薇安娜,砰得一声化作泡影,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无数道残影闪过,数十,上百道戴着黇鹿兜帽的身影浮现,挥剑刺来,她们的速度,力量,数量,均比方才更快了。 而且,似乎是已经掌握了他反击的规律,每一道身影的攻势,都变得越发诡谲多变,令人难以捉摸。 “有点意思。” 他脸上的轻蔑消退,反手一剑刺穿来袭的烛骑士,烛骑士身影爆开的同时,化作一团火光炸开,被鲁普雷希特灵巧地躲开,顺手又解决了两名夹攻上来的烛骑士。 这些烛骑士们在飞速学习,成长,但鲁普雷希特展现出的实力,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他再不留手,而是正面杀向拦在面前的一道道虚影。 这是个笨办法,但普卢雷希特不在乎。 足足半刻钟过去。 黑暗中,只剩下唯一一个烛骑士,她端着盏烛台,站在黑暗的尽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遥远。 她手中的那盏烛台是熄灭的。 但随着烛骑士纤细的双指轻轻掐过灯芯,一簇旺盛的火苗便轰然亮起——它是如此旺盛,富有生机,每一次随风律动,都仿佛是一个强有力的剑客的心脏在跳动。 王储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出这样诗意的比喻,但他立刻就意识到,那烛火跳动的频率,似乎跟他的心脏完全一致。 “这是你的生命之火。” “方才的交手中,你的气息泄露了很多,每一道我的影子,都会攫取到一分,在消散时,便投入到这盏烛台当中,拼凑出了这盏烛火。” 烛熄,明灭。 只要这盏烛台熄灭,鲁普雷希特的性命也将随之一同消逝。 她轻声道:“你本有机会取胜的,但你低估了我,亦或者是,你不愿占我‘受伤’的便宜,但无论是因为什么,现在,你的生命已经握在了我的手中。” “怎...怎么可能?” 鲁普雷希特脸上的神情僵住了,他本以为薇薇安娜的底牌就是这些不断成长的虚影,仿佛他量身定做的劲敌。 却没料到,在如此紧张的战斗当中,薇薇安娜还能一边分神操控影子,一边施展这样的法术。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王储简直不敢相信,这都不是一心二用那么简单了,换做是任何一个专业的法师,哪怕是传奇,也不一定能做到,更别提他们只是魔武士,对灵性的操控远不如施法者那么灵活。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 对她而言,做到这种程度其实一直都不是什么难事。 王储没再追问,手中的剑颓然垂落,自嘲道:“呵,我趁着你受伤之危,向你发起挑战,没想到最后还落了个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可笑。” 薇薇安娜挥手散去了凝于身前的烛台:“如果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你才是真正的赢家。” “呵,不用安慰我了,我没那么脆弱。” 王储冷笑了声,扬起眉毛:“如果对敌只比硬实力,是不是谁能量充沛,灵性更强,对手就得束手就擒?输赢,终究还是要打过一场,以结果来给定论的。” “你赢了,安娜。只是这一战,我并不觉得尽兴,但愿下一次,我们都能放开手脚,全力以赴。” 黑暗褪去,领域散开。 洛萨看向两人,薇薇安娜依旧平静,但那位王储殿下的脸上,就带着难以掩饰的挫败了——结果不问已知。 “殿下,你没事吧!” 侍从健步冲上来,在鲁普雷希特的身上摸索着,他赶忙拍开,没好气道:“我没事,把陛下要给安娜殿下的信拿来。” 侍从连忙取出信封,上面用火漆封过,加盖了双头鹰的印章。 薇薇安娜有些怔怔地接过信封。 王储轻哼道:“陛下说,你不愿跟我回去就算了,信总要通的。” 他想了想,没忍住又道:“要我说,你也实在够狠心的,你在维也纳宫廷里住了将近十年,陛下待你如何你心里也该清楚,至少该写几封信,听听陛下发的那些牢骚。” 她没回话,只是缓缓拆开信封,仿佛那封信有千钧之重。 洛萨用余光扫了一眼,只隐约看到了信的最后一行字:安娜,既然选择离开了牢笼,就自由地飞吧。 他轻舒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王储殿下,战斗已经结束,要来新巴斯利卡塔坐坐吗?” 王储摇头道:“还是算了,如果再让英国人发现我在这儿,就真要闹出外交事故了,我在山脚等一会儿就好,安娜,你可以写一封信,我帮你带回去。” 薇薇安娜轻轻“嗯”了一声,别过脸去,眼眶已泛起了水光。 “洛萨先生,你应该不是狼族吧?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帮德克萨斯人,但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不会站在对立面上。” 所有人都知晓,英法,德法必有一战,在王储看来,德克萨斯已经走到了英国的对立面,唯一破局之法,就是投奔法国人。 “恐怕不会…我其实有预感,未来我们会有并肩作战的时候。” 洛萨面带微笑,既然战斗已经结束,还是自家人赢了,他也不会摆着一副臭脸。 “其实,德克萨斯不打算投奔英法任一家。” 王储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们打算投奔我们?美洲可不属于我们的势力范围。” “不,德克萨斯不打算投奔任一家列强,这里的官方名称是孤星共和国,亦如我们的志向。所以我觉得,德克萨斯跟贵国,会有许多合作的机会——以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而言,而非一介附庸国。” 洛萨诚恳道:“我希望殿下,以及您背后的国王陛下和皇帝陛下,能够支持拉丁裔移民到德克萨斯来。” 哈布斯堡虽然已经退出了北亚平宁半岛,但仍对此地保持着很高的影响力,昔日那些哈布斯堡系的贵族也未得到清算,而是跟狼族保持着一定的合作关系。 身旁就有德法两个庞然大物,德国最多也就将意大利变为自己的经济殖民地,法国的大拉丁主义,可是要兴复教宗,还于旧都的。 到那时,对旧狼族而言就是灭族之祸。 即便是好战的狼族,也不可能意识不到随着武器的更新迭代,他们引以为傲的爪牙早已不是大舰巨炮的对手,所以这些年狼主掌控下的狼族,也就表面上还维持中立罢了。 “巴伐利亚是个内陆国,恐怕无力帮助贵国进行移民。” 王储皱眉道:“而且,我们也找不到帮助贵方的理由,阁下应该也清楚,私人感情在国家大事上,永远都只能排在靠后的位置,陛下虽然看重安娜殿下,但绝不会就因此站队贵国。” 洛萨微微颔首:“当然有理由,鲁普雷希特殿下,来到新大陆以后,您想必也意识到了,贵国军备比起英法两家已经落后许多了吧。” “你想拿那些缴获的英式武器装备来做交换?” 王储心中冷笑,觉得对方颇为天真,作为英国人的重要盟友,想要一些先进武器装备作为研究又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付出一些利益交换作为筹码罢了。 就算洛萨掏出一艘完整的陆地巡洋舰,在鲁普雷希特看来,也犯不上就使德意志站在德克萨斯这一边,至于正常的商贸,那倒是没问题。 任何一家列强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市场多。 “当然不是,殿下,你就不好奇,英国人为何要对德克萨斯大动干戈吗?” 欧陆传统四大列强之中,就德国人最缺乏白水晶和魔石矿。 沙俄每年的魔石和白水晶产量虽然也不丰厚,但一来人家工业基础薄弱,对这种珍惜矿石的需求较小,二来在广袤的西伯利亚冻土层下,魔石与白水晶矿的储量其实颇为丰厚,只是难以开采罢了。 所以联邦政府当中,海外开拓派的声音才那么响亮,不然对老皇帝弗朗茨而言,在家门口的巴尔干地区扩张,可比在海外跟英法争抢殖民地方便多了。 洛萨抬手指了指脚下:“就在这里,有着整个北美,首屈一指的巨型白水晶矿脉,而且还伴生有魔石矿。我想,英德再是盟友,那些英国商人,也不会拼着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而把白水晶和魔石矿,低价转卖给贵国吧?” “相信我,殿下,一个战胜过当今世界霸主的,独立存在的德克萨斯,对贵国而言绝对是有利无害的一件事。” 洛萨侃侃而谈道,德国人其实是很不错的合作伙伴,倒不是因为他们“善”,而是因为他们在美洲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德克萨斯不必担心在合作过程中,被其逐步蚕食掉。 第六十二章 世界大战的猜想 鲁普雷希特走了。 他需要回到“新埃律西昂镇”,联系上法兰克福宫廷,将合作的细节交代给老皇帝,再给洛萨回信。 一条新的,稳定的产出白水晶和魔石的渠道,对如今的“中欧帝国”而言至关重要。 命脉卡在他人,哪怕是盟友手中,对于任何一个强国而言,都是无法忍受的事。 就王储殿下个人而言,他对两方的合作表示期待,前提是德克萨斯能够赢下这场战争。 那个穿着黑丝的侍从留了下来,他将作为观察员,全程观摩,记录此战的经过,并作留影。 这个侍从名叫安东,出身于巴伐利亚名门阿科家族,在巴伐利亚拥有众多土地,庄园和城堡,家族成员常担任巴伐利亚地方军政长官,也是慕尼黑宫廷中重要的廷臣家族。 “洛萨先生,我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 离了鲁普雷希特,安东反而不再像之前表现的那般惶恐不安:“此外,我还希望能参观一下贵国军备,我会以阿科家族的名义起誓,绝不会将此透露给英国人。” 他面对洛萨,侃侃而谈,倒是进入“军事观察员”的角色很快。 “没问题,安东先生,你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洛萨笑了笑,眼神扫过对方勾丝的丝袜:“新巴斯利卡塔是一座山城,恕我冒昧,你的装束可能不太合适,要换一双靴子和长裤吗?” 安东很谦逊地摇头道:“请您放心,在下并非身体孱弱的传统施法者,这点小苦头还是吃得的。” 丝袜和高跟鞋,算是这个时代男性贵族的常见装扮,黑丝倒是少见些,男性贵族一般都穿白丝和肉丝,搭配马裤,高跟鞋。 洛萨很看重跟德国人的合作关系,中欧需要德克萨斯的矿产资源,德克萨斯也需要中欧提供移民,帮助建立起初步的工业体系。 叮嘱一个百夫长领着安东离开,洛萨才转而看向薇薇安娜,很是敬佩道:“安娜,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想来那也是一场相当精彩的决斗。” 黇鹿小姐有些赧然:“其实也称不上精彩,鲁普雷希特是个古板的德意志贵族,他不愿占我‘重伤未愈’的便宜,一直在留手,说起来,我能赢也十分侥幸,再来一次的话,肯定是鲁普雷希特的赢面更大。” “那也很了不起了,以弱胜强更体现了你的战斗智慧。” 洛萨由衷夸赞道,说实话,最开始他见薇薇安娜时,心底多少也有种她就是个好看花瓶的错觉,还是后面并肩作战才使他改观,毕竟薇薇安娜的外表看上去,太有欺骗性了。 她像是诗人,画家,歌者,舞者,唯独不像一个战士。 法官小姐打趣道:“我倒不觉得再来一次那位王储的赢面会更大,就等你我都精英化以后再试试吧,绝对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去询问德皇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只是不住说着溢美之词,堂堂烛骑士一时间也有些招架不住,赧颜道:“好了,你们就别再说了。” 她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般若女士呢?她之前也受了不轻的伤,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指的是般若以书中仙姿态施展“定身术”后遭受的反噬,作为重装铁卫,她的恢复能力很强,后面休息了一段时间,便没大碍了。 “般若在看守我们俘获的大独裁者,“波菲里奥”总统。” 提起正事,洛萨也正色起来:“这可是个重要目标,胁迫他签下条约,德克萨斯人就有了进军墨西哥,割占新墨西哥等广袤领土的正当法理。” “法理”“宣称”在这个时代的作用虽然早已不再重要,但洛萨也没打算凭借一纸合约,就使墨西哥人乖乖割让地盘,归根结底,还是要德克萨斯士兵亲自去取的。 历史仿佛一个轮回,前世德克萨斯起初是墨西哥的领土,独立战争时,因俘获了墨西哥总统桑塔·安纳,取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 而在昨日巨舰世界里,德克萨斯自西班牙殖民者被驱离以后,便陷入了动荡,混乱的状态,泛滥的荒野凶兽,贫瘠的人口,危险的土着,使北美殖民地与墨西哥均把此地视为鸡肋。 直至巴斯利卡塔狼族来到这片土地,驱逐了凶兽,建立起了数座城邦,德克萨斯才逐渐走上了立国的道路。 前世,桑塔·安纳总统是德克萨斯的“国父”,这一世,波菲里奥也有了同样的地位。 “可惜没办法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拉维妮娅有些气愤。 可即便是洛萨,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使这个时代的世界霸主,掌握了全世界四分之一的土地,五分之一的人口,以及整个海洋的日不落帝国向德克萨斯割地赔款。 能打出一个无条件和平,或是个能照顾到英国人面子的,但实则不丢德克萨斯里子的战败条约,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会有日不落帝国宝冠落地的那一天的。” 洛萨对大英实际上没什么敬畏心理,在他那个时代,整个大英的陆军,装备的坦克加起来还不如将军的数目多,也就剩下海军还能充充门面。 “这次大战结束吗?” 拉维妮娅对此很是好奇,她知道洛萨是个“先知者”,所以也尤为好奇此次大战最终的胜利者会是谁,只是每次问起来,洛萨总是搪塞。 薇薇安娜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洛萨有些苦恼地抚了抚额:“具体谁胜谁负,我也不太清楚,历史的走向千变万化,一点细微的差别,就有可能导致整个世界的走向变得面目全非。” “我们已经改变这个世界许多了,最起码,原本历史上,德克萨斯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并入北美殖民地了。” 洛萨前世设计的,这场战争的结果会以双方两败俱伤,沙俄解体,大英惨胜,德法近乎同归于尽的结局而告终。 英国人虽然取胜了,但也元气大伤,北美殖民地成功独立,昔日的日不落帝国由此走向衰落,直至下一场大战被彻底打落王座,跟前世的结局别无二致。 “就说你知道的不行吗?” 洛萨苦笑,简单讲述了一番。 越听,薇薇安娜便越是感觉忧心。 “没办法,德意志被夹在俄法同盟之间,势必会沦为战争的主要战场,无论谁胜谁负,德国都不可能成为最大的赢家,无非是小输和大输特输的区别。” 就像前世的法国,作为一战的战胜国,若是能直接把疆界推到莱茵河,完成天然边界的设想,分解德意志,独霸欧陆,还算对得起付出的代价。 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跟奉行“大陆均势”政策的英国人做盟友,想大赢特赢根本是没可能的事。 “欧洲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爆发过大战了,人们对战争已缺乏足够的敬畏。贵族想要捞取军功,平民想要改变命运,资本家想要开拓市场,从上到下,全都是狂热的好战派。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过,谁也不会相信,那会是一场双方损失上千万人,持续四年的灾难。” 洛萨缓缓描述着未来那场战争的可怕,这个世界的战争机械更发达,陆地巡洋舰能把二战时的坦克一炮轰成碎渣,蒸汽飞艇的载弹量能把一座城市化作废墟,还有魔法等超凡力量参与其中,死的人只会比洛萨前世更多。 薇薇安娜的脸色有些发白,仿佛已经看到了被积水淹没的战壕里面,堆满浮尸,啮齿类大快朵颐,城市被夷为平地,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失声痛哭的末日景象。 “就没办法阻止这起灾难吗?” 洛萨摇了摇头,一战的苗头已经初显,两大阵营都已划分完毕:“在欧洲,就连市井平民都知晓战争迟早会爆发,并且对此跃跃欲试,我们就算是国王,皇帝,都很难阻止战争的马车一往无前...” “更何况我们什么都不是。” 第六十三章 立国之战 密西西比河畔,骑着清一色白色战马,衣袍上绣着圣乔治屠龙徽记的圣骑士们,从军营中走过。 几乎大部分南部州的神职人员都被召集来了,足有上千人,向士兵们泼洒着圣水,鼓舞士气。 唱诗班们唱着肃穆的圣歌,到处都是神圣的祷告声。 这是一场美洲前所未有的大弥撒,场面之宏大,绝大多数英军都是平生第一次见。 港湾处,一艘崭新的战列舰仿佛巨鲸般驶来,庞大的护航舰队冒着滚滚浓烟,背对着夕阳而来。 伦敦号上。 朱利安元帅在警卫的护送下,径直来到了指挥室,这里一切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原属于乔治上将的私人物品都已打包妥当。 “乔治上将,我将接替您的职位,总管远征军一切事务。” 乔治上将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我现在可以回本土了?” “恐怕不行,您得继续作为我的副手。” 一脸肃然的中年将军语气冰冷:“对您之前的一系列决策,我无意指摘,也无意追究任何人的过失,我们现在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赢下这场战争。” 乔治上将苦笑了一声,他知晓这位名为朱利安的新元帅的潜台词。 是功过相抵,恢复名誉,还是秋后算账,就看此战的结果了。 “阁下,我接受您的命令。” 乔治上将语气微顿,又道:“在向您阐述眼下局势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此次,您带来了多少援军?” 朱利安元帅沉声道:“魁北克师,新不伦瑞克师,还有弗吉尼亚卫戍师,都是殖民地驻军当中的精锐。除此之外,圣乔治骑士团在本土的一个团的骑兵,以及新大陆分会的所有力量,都将调入远征军的作战序列之下。” 殖民地驻军跟殖民地民兵可不是一码事,前者也算是本土作战序列,装备,训练度,都远非各州民兵所能相提并论的。 乔治上将皱起眉:“我强调过的防空武器呢?” “不必担心德克萨斯人的巨龙了,圣乔治骑士团的大团长会携带一把屠龙圣器。” “是什么屠龙圣器?” 乔治上将有些纳闷,圣乔治骑士团虽以圣乔治为名,但实际上从未跟巨龙这种生物打过交道,哪来的屠龙圣物? “巨龙不过是一头稍微强一些的野兽,乔治上将,我不明白你为何对一头野兽如临大敌?” 朱利安元帅冷笑了一声,却还是出言解释道:“是从奥斯曼人手中得来的圣物,算是克里米亚战争,奥斯曼人给予我们的报酬之一,据说,那是当初罗马巴列奥略王朝末代皇帝所持的神器,被供奉于教堂已有近五十年了,已被改造为一件圣器,屠灭一头魔龙轻而易举。” “虽然奥斯曼人已经没落,但论对巨龙的了解,没人比他们更深。” 接连战胜大英帝国和墨西哥,极大鼓舞了德克萨斯人的士气,缴获的物资,也给德克萨斯的战时经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新巴斯利卡塔在建成伊始,就是以军事要塞的标准修建的,这些年来储存的物资,也足以德克萨斯人据城坚守很长一段时间。 最大的花销还是在迁离边境居民这方面,虽然在战胜墨西哥后,许多居民都已返回了南部边境城镇,到想要恢复生产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朱利亚诺并不后悔这个决策,人口对于德克萨斯太重要了,而且,这些可都是这些年来早就习惯了跟狼族和睦相处,拥戴德克萨斯统治的效忠派人口,属于“德克萨斯人”这个概念的基本盘,一旦损失,想要补充可就难了。 一滴墨水滴入溪流当中,很快就不剩半点痕迹了,但要是滴入水杯之中,究竟是德克萨斯人同化移民,还是移民同化德克萨斯人就不好说了。 英国人陈兵边境,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大弥撒,这瞒不过德克萨斯人的密探。 洛萨将其解读为英国人即将发起决战的先兆,虽说英国人只要无休止拖延下去,凭借其雄厚的财力,强大的海军,完全能拖到德克萨斯崩溃,不战而胜。 但这样丑陋的胜利,不会给他们带来半点荣光,付出的代价也远不是堂堂世界霸主所愿意承受的。 洛萨这些天来,时不时出去打个野,利用“储物空间”的便捷性,接连掏空了好几座北美殖民地的物资储备仓库,极大充裕了新巴斯利卡塔的军备。 自从听到那个可怕的未来,薇薇安娜就有些闷闷不乐的。 洛萨也没办法开解她,毕竟战争和死亡,有时也是驱使时代进步的动力。 没有接连两场世界大战,欧洲的殖民体系就不会瓦解。 没有南晶起义,封建旧军阀,资产阶级买办就依旧骑在人们的头顶。 就像如今的墨西哥,没有打碎一切推倒重来,杀个血流成河的勇气,就没办法使这个国家摆脱悲惨的命运。 谁都知道会死人,而且是死很多人。 但这就是历史大势,滚滚洪流,无可阻挡。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只是那些在战争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恐怕不会认为这是什么所谓的进步。 “他们来了!” “英国人正在向沃夫堡进军!” 收到消息的时候,洛萨正在训练麾下的骑士们练习狼族的锻体术。 巴斯利卡塔的教官们对这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骑兵们也是倾囊相授,德克萨斯狼族是个大的聚合体,不仅有巴斯利卡塔家族的,也有许多来自其余小家族的成员,因此掌握的能力也多种多样。 每一个狼族都有自己的拿手本领,巴斯利卡塔常出战士,萨卢佐家则是刺客世家。 虽然已经证明,大多数骑士都没办法使用这个世界的圣辉,也大概率不可能掌握狼族的黑暗力量,但即便不是超凡伟力,这些传承数百年的古老家族,依旧有着自己一套绝活。 骑士们学的也很认真,谁都看得到这些“试炼”当中的战士们拥有何等伟力,就算掌握不了这些伟力,能学会一些战斗技巧也是稳赚不赔的事。 武技对于一个骑士而言,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学会了,还能传承给子孙后代。 这甚至比一座城堡,一座村庄,更适合作为骑士家族的传世根基。 查理男爵还有几名十字军骑士跟在莱昂百夫长旁边,堆满笑脸:“莱昂先生,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身体素质,技巧,都比他们强得多,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教我一些新东西。” “快别在我面前晃了。” 莱昂百夫长看得眼皮直跳:“我看见你这身打扮就眼晕。” 在特拉斯塔玛拉家族统治两西西里的时代,狼族只能盘踞在西西里岛上,当乡下地主,韬光养晦。 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圣地亚哥骑士团,还曾发起过对狼族的远征。 虽然最终以失败告终,但狼族也损失惨重,最终迎来了一次大洗牌,也是自那时起,才塑造了以狼主为首的十二上位家族统御狼族的格局。 偏偏洛萨手底下这些骑士们,一个个都是一副十字军的打扮,其中还有不少都隐隐透露出圣辉的气息,莱昂看着这些人就有种老鼠碰到猫的既视感。 “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们要真想学点高深的东西,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吧。” 查理思索了下,便道:“没问题,手底下人我可以交给奥尔罕那个突厥蛮子统领。” 第六十四章 十字军骑士和狼族骑士的碰撞 “拿好自己的装备,备好坐骑,我们正好要下山。” 莱昂领了数十名德克萨斯牛仔,这些剽悍的轻骑兵之前的战斗中表现颇为亮眼,很受查理一行的敬重。 “去哪?” “当然是侦查,我们得摸清楚敌人到底有多少人,多少炮,多少艘陆地巡洋舰——你不是洛萨先生的眷属吗?难道你连这点战争经验都没有?” “你不说清楚,我哪知道要做什么!” 查理很无语,虽然那什么陆行舰在他眼中还是很陌生的玩意儿,但这些天下来,他也算是了解了这个时代的作战风格,触类旁通,把火器理解为更强大的弓弩就是了。 查理和几名转职为圣殿骑士,掌握了圣辉种子的中世纪骑兵,纷纷翻身上了坐骑,一行人飞奔过架在山城与外界的钢铁吊桥。 “莱昂先生,咱们不先做个祷告吗?” 查理男爵提醒道:“在出征之前。” “祷告?向谁?” 莱昂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可是狼族,难道向罗慕路斯祷告吗? “当然是天父!” 查理男爵认真提醒道:“祂能庇佑我们,在枪林弹雨中生存下来。” 莱昂皱眉道:“听着,男爵先生,我觉得人就像一架机器,跟其它哺乳动物也没那么大的差别,所以我从来不信什么上帝造人。” 否认上帝造人,就是否认圣经,更别提其他教会理念了。 查理男爵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手拆开过...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没杀过人吗?” 查理男爵鄙夷道:“杀过是杀过,可我不会特意去拆开看他们的体腔,就算有时被龙血影响,我也不会故意去亵渎死者的尸骸,这是罪孽!” “但只有这样,死亡才更有意义,你没经历过黑死病,不理解疾病的可怕,圣辉救不了疫病人,天主,真父…没人能够免俗,唯有搞清楚人体的构造,才能想出办法把疫病剔除。” 莱昂解释道:“你还记得之前上战场时,那些战地医生吗?没有他们的话,你觉得伤员能活下来几个?这就是解剖学存在的意义。” 查理男爵皱起眉,乌尔丁主教好像也提出过类似的观念:“你们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跟普通人可不一样,这证明不了什么。而且,我们教团的修士们,很擅长用草药疗愈伤口,乌尔丁主教甚至治愈了鲍德温陛下的麻风病。” 莱昂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对牛弹琴:“算了...你知道达尔文吗?” “他是谁?” “大本钟的一位科学院士,他的理念以离经叛道而着称,在他还活着的年代,伦敦神学界可没少因他的理念而掀起辩论,许多保守的神职者都扬言要把他绑上火刑柱,但我觉得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查理男爵一脸狐疑:“他说了什么?” “人跟猴子有着共同的祖先?” “放屁,你才是猴子生的。” 查理对此不屑一顾:“这是我来到新大陆以后,听到的第二好笑的笑话。” 第一好笑的是“世界是个球”,真要是那样,人还不得掉下去? “你们这群满口荒诞言论的不信者,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男爵觉得这些无知的“未来人”很是可怜。 “德克萨斯人大部分都是不信者。怎么,你还兼职做传教士吗?” 莱昂感觉啼笑皆非,德克萨斯也不是没有教堂,浸礼会,卫斯理宗,甚至是传统天主教的都有,但在德克萨斯,教会势力已经完全世俗化了,变成主持婚丧嫁娶,节日活动的部门。 “我没有这样的能耐。” 他不明白“圣子”大人为何要让他们来帮一群不信者:“如果乌尔丁主教在的话,他肯定能说服你们皈依正信。” “其实用不到你推崇的那位主教阁下,听了你的一番话,其实我们已经决定皈依了。” 莱昂一众人,笑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哈利路亚,愿天父保佑我们,旗开得胜,打倒英国佬那群异端邪魔!” 这个口号显然很符合查理男爵心目中的美学,他赞了声“哈利路亚”,便拍马跟上了这群德克萨斯牛仔。 入乡随俗,如今洛萨麾下的骑兵们,也纷纷卸下了那副沉重的甲胄,反正被它们也挡不住敌人的子弹,虽说能减少破片,流弹和小威力枪弹的杀伤,但其沉重的重量已经不再具备性价比。 他们如今使用马刀,短柄骑枪作战,马鞍袋上还挂了些许手榴弹,只是他们明显还不太适应这种新的战斗方式。 至于枪械,那种东西上手虽然简单,但要掌握德克萨斯人那种“骑射功夫”可不是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做到的。 ... 沃夫堡的塔楼上。 “你感觉这里怎么样?” 洛萨伸手拍了拍埃莱默这个老朋友的肩膀:“我听说,你最近跟德克萨斯人相处得挺不错的。” 正擦拭着枪械的埃莱默愣了下,讪笑道:“确实,头儿。我喜欢这儿,你也知道,我是个混血狼族,虽然承蒙小姐看重,被选入了亲卫队,但萨卢佐家到底是讲血统的。” 他说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这里就不一样了,普通人看到长着耳朵和尾巴的狼族,不会满脸鄙夷,或是恐惧地避让开,纯血看到混血也不会一脸晦气地啐上一口唾沫,没有人生来就低人一等,我确实喜欢这儿。” 德克萨斯不是伊甸园,自然也有阶级划分,许多关键位置都有隐形门槛,非狼族,乃至非巴斯利卡塔族人不能担任,但大体上能做到平等对待,在这个时代就已经算是民主灯塔了。 “喜欢这儿就留下吧,我替你跟小姐说,反正你们总要有人留在新大陆,作为双方联络的信使,萨卢佐家也有产业要投资到德克萨斯。” “还是算了。” 虽然有些动心,但埃莱默还是摇了摇头:“小姐待我有恩,我还是想跟在她身边,其实现在萨卢佐家的局势不太妙,小姐这些年来也很发愁。” “具体说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狼主加紧了对南部狼族的整合,对北边...倒是没再增加干涉力度,但隔壁两个大国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一旦打起来,北亚平宁很可能会沦为战场,虽然很多族人都想着要跟人类决一死战,扞卫狼族的家园,但我觉得这根本连半点赢面都没有。” “爪牙怎能敌得过枪炮呢?狼族全部加起来,也就十万人出头,但任何一个列强,随随便便就能拉起百万大军。” 洛萨笑着说道:“时代变了。” “对,时代变了,狼族不可能再统治亚平宁半岛了,他们巴斯利卡塔的族人很聪明,以前还常有人觉得朱利亚诺族长丢了富裕的祖宗之地,跑到新大陆这种穷乡僻壤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但现在来看,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洛萨笑了笑:“你这种想法在旧狼族当中占比有多大?” 埃莱默正要开口,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声蓦然响起:“闭嘴,这家伙在套你话呢!” 洛萨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柳眉倒竖的瓦伦蒂娜,轻笑道:“怎么能说是套话呢,若说合作,肯定还是你们萨卢佐家更值得信赖,我只是觉得,德克萨斯很大,完全能容纳更多投资。” 第六十五章 “洛萨又不是外人。” 瓦伦蒂娜轻哼了一声,伸手磕了下埃莱默的脑门儿:“长点记性,这位,可不是我们萨鲁佐家的百夫长洛萨,而是传说中昨日巨舰的舰长,德克萨斯人尊崇的洛萨先生。” 埃莱默讪笑着不敢再说话,他其实不太理解洛萨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也搞不懂昨日巨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他眼中,自从洛萨干下那一系列大事以后,就永远是他心目中最崇拜的人了。 “好了,别傻愣着了,帮我把昨天换下来的那件斗篷洗了去。” 瓦伦蒂娜屏退了埃莱默,才继续说道:“其实你也用不着套话,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咱们虽然很多年不见了,但也不至于生疏至此吧? 实际上,自从德克萨斯人击败旧狼族的远征军之后,就有一些家族想要跟当时还叫‘狼族联合会’的德克萨斯狼族牵线搭桥了。” 她顿了顿,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我一直以为朱利亚诺族长是个厚道人,但在这些事上,似乎跟你还是有所保留啊?” 洛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自然知晓德克萨斯还有许多隐秘,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建议者,而非决策者——毕竟他只知道世界走向的大致脉络,不可能做到根据细节抽丝剥茧,随机应变,若是指点太多,以老族长对自己的信任,真按照办了,反而可能会把事情搞砸。 见挑拨无用,狼族公主有些兴致缺缺地拿起一盏酒杯,将里面猩红色的琼浆一饮而尽:“呼,德克萨斯除了适合种棉花以外,葡萄酒也酿得不错,口感比法国人的一点也不差。” “我们初期计划在新那不勒斯投资一座棉花纺织厂,再找块地,建立一座葡萄酒庄。” “只是这样?” “不然呢?” 瓦伦蒂娜挑起英气的眉角:“他们德克萨斯人除了给一片荒地,什么都不给,我们要把萨卢佐的工厂迁到新大陆来,所有产业工人,设备,都要由我们提供,再者,萨卢佐还要在狼主手底下讨饭吃,总不能做得太过火。” 洛萨皱眉道:“狼主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谨慎些确是应该的。” 瓦伦蒂娜笑了起来:“其实也用不着太担心。” “以前,我总觉得,对于萨卢佐家而言,威胁最大的就是狼主,还有他的狗腿子们,我最大的目标就是守住萨卢佐家的一亩三分地,别让人一口给吃到肚子里去,连家族的名徽都消亡在历史长河当中。但现在随着时间流逝,好像那个坐在那不勒斯王座上的暴君,也谈不上什么最大的威胁了。” “狼主当初其实也尝试过整合各家族,可惜,接连在你手中遭遇了两次‘滑铁卢’,再后面...又被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双方展现出的可怕力量给震慑到了,再不敢做太激进的尝试。” 她深深看了塔楼上,那面飞扬的“蓝底孤星”旗帜。 “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有种直觉,狼主那家伙,对于我们跟德克萨斯的合作,其实是持默许态度的,甚至我怀疑,朱利亚诺族长私底下还跟亚克西家族的人有联系。”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这一点,其实他也有所察觉,说白了就是狼主已经意识到,以狼族的实力,继续以这样一盘散沙的形式存在还好说,真要想整合各家族,将亚平宁半岛拧成一股绳,大力开展工业化,搞什么富国强兵,立刻就会引来列强们的干涉。 地中海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显得太小了,容不下英,西,法,德之外的第五家列强崛起了。 瓦伦蒂娜翻上城垛,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悬在半空中,轻轻摇晃了起来:“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这些天,我跟妮娜的父亲,已经说得够多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洛萨坐上来。 “你知道妮娜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糖吗?” 洛萨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因为小时候在萨卢佐家训练太苦,加上挨饿闹的。” 瓦伦蒂娜点头“嗯”了一声:“妮娜的性格其实有些软弱,她没有狼族骨子里的狠辣,以及敬畏强者,服从权威,鄙夷弱小这种野性的本能。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她追求力量,大抵是为了迎合人们的期许,而不是像旁人一样,谋求更高的地位,享受,尊荣。” “欺软怕硬可不是什么好词。” “不是好词就对了,难道你觉得狼族都是一群道德楷模吗?我们可是黑暗生物,别看我们这样,就真当传说里,那些喜好食人,半夜闯进人家里,把全家人都开膛破肚的怪胎就不存在了?” 洛萨耸了耸肩:“但我还是觉得,跟隔壁的鲜血王庭比起来,你们顶着黑暗生物的名头,实在有些名不副实。”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狼族是好人吗? 当然不是,就连最温和的巴斯利卡塔家族,刚到德克萨斯时,实行的也是铁腕统治,许多反抗势力都是被巴斯利卡塔的百夫长,领着一群精英角头给肃清掉了。 巴斯利卡塔家的善,源自于外部威胁,与内部威胁双重作用下,不得已而为之。 就跟前世的奥匈帝国一样。 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一直想要抬高斯拉夫人的地位,将奥匈帝国由奥地利,匈牙利二元统治,改组为三元帝国,也不是因为大公心地善良。 而是作为欧洲病夫的奥匈帝国,对内无力动用铁腕手段,镇压一切不臣,对外无力扩张,进行掠夺,转嫁内部矛盾,为了避免民族主义撕裂这个国家,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奥匈帝国要有三千万奥地利人作为主体民族,也根本用不着搞什么“多瑙联邦”“大奥地利合众国”,无论是斯拉夫人,马扎尔人,都乖乖当下等人就是了。 瓦伦蒂娜笑了一阵,神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我还记得在刺客结业考核,每个人都要从别人手中抢夺食物,维持自身生存的那段时间,她把一颗糖,小心翼翼裁成好几段,然后用几天的时间把它吃完——其实原本我没把她当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好收买的,未来或许能引以为臂助的小跟班儿。” “毕竟,只要一颗廉价糖果,就会把你朋友的人,实在是太好骗了。” “所以你看,她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铭感于心,虽然不太会表达,但她完全能豁出性命去报答。” 她语气微顿,轻叹道:“所以啊,总感觉妮娜是个很容易把小命丢掉的傻瓜,我想拜托你,在用她的时候,尽可能考虑到这一点。” 洛萨皱起眉:“我不喜欢‘使用’这个词,妮娜不是一件工具,但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件事,在妮娜随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她在这个世界的死亡,便不代表生命的终结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煞风景,但他很担心万一决战的时候,妮娜要上演一场与敌偕亡的壮举时,瓦伦蒂娜会来一出舍身救友,这种悲剧可太糟了,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瓦伦蒂娜怔了下,反问道:“就像你上次,在阿尔卑斯山里,干掉清算小队时一样?” 见洛萨点头,萨卢佐家的公主才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开始后悔当初那个决定了。” “真的?” “当然,如果我跟着你混,说不定现在在新大陆建邦立国的,就是我们萨卢佐家了,窝在那座岛上能有什么前途?” “没想到小姐你还会说这种恭维话。” 狼族公主翻了个白眼,两只灰色耳朵抖了下:“只要有利于家族,这种话我能说一箩筐。” 第六十六章 敌至 在美洲,只有三个国家,英属北美,德克萨斯,还有墨西哥。 三国边境线上,也不像欧洲那样,还设有堡垒,要塞,海关城市,以这里人烟的稠密程度来说,每天把界碑推进一公里可能几年都不会有人察觉。 如此广袤的土地,即使美洲只被英国人视作自家的种植园,也需要投入大量财富在增加运力上,可总有铁路无法触及的地方,或是投资者们根本不愿投资的亏本线路。 因此,十几个牛仔驱赶着数百上千的牛群,在美洲旷野中奔行的场面,就应运而生。 此时的边境草原上,一头饥肠辘辘的荒野凶兽,正眼冒红光地盯着不远处,那践踏起飞扬尘土,规模庞大,怕是得有上千头的庞大畜群。 约瑟夫曾经是个牛仔,现在则成了牛仔们的心腹大敌——偷牛贼团伙中的中层头目。 偷牛贼这职业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其余法外狂徒们响亮,但实际上却是个相当挣钱的行当,一头长角牛在产地只能售卖四分之一英镑,但要是运到旧金山,直接就能翻上十倍。 偷牛贼虽然没法使用正规销售渠道,但却是无本买卖,伪装成牛仔以后,完全可以将赃牛出售给长期合作的地下交易所,只是要被狠狠压一番价。 一些大型偷牛贼团伙的人数甚至多达数百,乃至上千人,有些偷牛团伙,穿上制服就是州民兵,脱下衣服拿着枪就成了偷牛贼。 约瑟夫驱赶着牛群,倒是没忘了老本行:“头儿,咱们真要从德克萨斯过吗?那些德克萨斯牛仔可不是好对付的。” 德克萨斯一度被视作犯罪团伙的禁区,因为那些狼族牛仔们的鼻子实在太灵了,牛仔们日常的一大消遣,便是进行荒野猎头——拿取罪犯的头颅,去英属北美换赏金,再给同僚们买酒喝。 “买家催的急,而且英国佬的炮弹都快要落到他们头顶了,哪还有功夫对付我们。” 偷牛贼的首领迈卡哈哈笑道:“而且,你们觉得我们这趟生意的买家是谁?已经快被那群黑鬼肆虐成荒地的密西西比,难道还有哪个种植园主或是农场主,能够吃下咱们这一趟带来的一千头长角牛吗?” “军方?” 约瑟夫有些不敢置信:“头儿,您跟军方还有关系?” 迈卡有些矜持地笑了笑,却也不解释,实际上他哪来的资格去傍本土阔佬的大腿,无非是英镑开路,外加军需官想要贪上一把,才采购的“赃牛”。 他抬高了语调:“我知道穿过德克萨斯人的地盘会有风险,但根据绝密消息,现在那些德克萨斯人已经全面放弃了边境城镇,龟缩到了他们的老巢里。而且,想要挣大钱,就得担风险,不是吗?” 一众偷牛贼还是心有惴惴,沉默地赶着牛群。 挣大钱的是你,可不是我们。 偷牛贼团伙的组织严密程度,可不比那些资深匪帮,说散伙也就散了。 迈卡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抬枪对着天空就是砰的一下:“听我说,等这一票干完,除了原本许给你们的,每个人都再发一英镑奖金!” “万岁,头儿!” 约瑟夫也欢呼了起来,这个时候,在广大乡镇地区,几乎是不可能看到一英镑的大钞的,那已经超出了日常使用的范畴,只有商人,大农场主们在做交易时才会用到。 在一众偷牛贼们的欢呼声,迈卡满脸得意地笑了起来,每逢这个时候,他都有种自己仿佛荒野之王,而非一个通缉犯的错觉。 可惜,这每人一英镑的高价换来的欢呼声,在走出一道峡谷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峡谷外面,一列戴着牛仔帽,腰间别着左轮手枪,手上扛着长枪的牛仔们,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身后,是一具吊在歪脖子树上,随风飘扬的尸骸——是偷牛贼们的的斥候。 “德克萨斯人!” 一些偷牛贼们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快,开枪,被他们逮到就完了!” 迈卡话刚说到一半,两颗子弹便分别穿过了他的眉心,胸口,准得一塌糊涂。 莱昂百夫长吹了下枪口上的袅袅白烟,有些得意地看向身边的查理男爵:“怎么样?” 查理男爵轻哼了声,挽弓搭箭,直接将一个躲藏在长角牛群中的偷牛贼连牛带人一同射穿:“一伙实力羸弱的强盗,即便没有你们手中的火器,要解决他们也只需我们一个冲锋。” “嘴硬的家伙。” 莱昂吹了声口哨,牛仔们立刻像是一阵风般杀入偷牛贼的队伍。 一些偷牛贼还想驱使牛群冲击牛仔们,好趁乱逃散,但莱昂队伍里的成员,几乎都是纯血狼族,稍一展露气息,那种来自顶尖捕食者的气味就吓得牛群们转身而逃。 不多时,近百偷牛贼团伙,便被莱昂小队的牛仔们清剿一空。 莱昂等十余名牛仔,动作熟练地包夹牛群,各施手段,仅是一刻多钟的时间,上千头长角牛,便在他们娴熟的配合之下,被安抚下来,重新聚成一群。 “多拉克,你带三个人把牛群带给新那不勒斯的市民们。” 莱昂下了命令,便带人回到了查理男爵几人身边:“大丰收啊,有这支牛群,那些背井离乡的人们,生活能改善不少。” 查理男爵对此也不稀奇,上千头牛,换做他们那个时代,价值都能引发一场战争了,德克萨斯人不愿放弃这些战利品也正常。 只是心里认同,他嘴上却也不客气:“你要教给我们的,不会就是这些驯牛的本领吧?我们几个可没打算做牛倌。” 莱昂轻哼道:“草原奔袭,袭扰敌后,这才是我要教你们的真本事,这个世界,再没有比我们德克萨斯牛仔,更擅长这方面的骑兵了。” 一行人继续北上。 他们此时距离边境已经很近了,偷牛贼们也是倒霉,正巧碰上了他们这群即将越境侦察的牛仔。 查理男爵突然驻足,指向远方的天空:“看天上!” “是英国人的浮空飞艇!” 查理以手遮眼,极目远眺:“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浮空飞艇?隔了这么远还能看这么清晰,它可真是个大块头,这玩意儿真是人能建造出来的?” “每次看到我也感觉很震撼,人类已经征服了天空,陆地和海洋,欧洲大陆上,妖魔近乎绝迹,地中海的海兽被伊比利亚的灯塔守卫拴上了缰绳,纵横一时的地中海幽灵船,也已销声匿迹。 再过几十年,我们这些异类恐怕都要无处容身了。” 莱昂明显有些唏嘘。 “异类?” “你不知道?” 莱昂跟查理对视了一眼:“你觉得你现在还算是人吗?” 查理摇了摇头,但又立马补充道:“这是大人赐予我的力量,它源自于上帝,我也算是半个圣徒。” 来昂对这种说法见惯不怪了,美洲的异端教派有很多,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大管束了,谁让教宗他老人家连块安身立命的国土都没了呢。 来昂在这片新大陆上,见的最多的就是形形色色,各异的十字架,甚至于,连早就灭亡的罗马人的拉布兰十字架,也就是xp标志,都曾见过。 “我看你们都用拉丁十字架,还以为你们都是传统的公教教徒呢,不过以洛萨先生的位格,做一个教派的神只到也不为过。” 莱昂语气戏谑,但旋即脸色一变,正色道:“待会儿跟紧了,我嗅到了敌人的气息,咱们恐怕马上就要跟敌人的斥候交上手了。” 查理不慌不忙道:“趁这个机会,多抓几个俘虏好好审讯一番敌人的情报。” 自从成为龙血眷属以后,暴涨的实力,使他现在膨胀得很。 第六十七章 交锋 伴随着阵阵马蹄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极为醒目的大红底色旗帜,上面用金线绣成圣乔治屠龙的纹路。 “又是那群圣骑士。” 莱昂低声骂了句,英国人常年在边境布置有一支圣乔治骑士团的分团,德克萨斯人跟圣乔治骑士团也算是老对手了。 “异端的圣骑士?” 查理男爵轻哼道:“我们也跟墨西哥的圣骑士交过手,感觉水平也就那样,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莱昂顿感无语,这家伙除了向自己开口请教的时候,稍微客气了那么一下,仿佛就不知道谦逊两个字怎么写。 “在比武场上,被我们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嚣张。” “那是我没动真格的!” 查理男爵涨红了脸,作为真龙眷属,他如果全力催动血脉力量,进入半龙化的状态,硬实力还要压过莱昂这个精英百夫长一头。 但可惜他对超凡力量的运用还很粗糙,想必他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出要跟着莱昂学些他不曾教给旁人的“新东西”。 “德克萨斯有句谚语,叫做是驽马还是骏马,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见分晓。” 莱昂话锋一转,正色道:“男爵先生,敌人的圣骑士甲胄都是附魔过的,枪械对他们能产生的威胁很小,而他们手中的附魔圣器对我们的伤害会有额外加成,所以,我需要你来充当冲锋的矛头。” “没问题!” 查理果断应下了。 “还有你们四个,我这些年也算常跟圣辉使用者打交道了,这种力量取决于你们的精神,当你们相信自己所向无敌的时候,便是你们最强大的时候。” 四名圣殿骑士面面相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才刚接触圣辉不久,这段时间的特训,也只是勉强算是入了门,他们是领教,见识过真正的圣辉强者使用圣辉时展现出的伟力的。 “让娜骑士长说过,圣辉是意志的体现,越是生死间的磨砺,对圣辉的提升也就越大,我们明白!” 莱昂苦笑了声:“是这么回事,不然对面那些圣骑士,也不会放着本土的优渥生活不要,跑到新大陆来,但生死间的磨砺,很可能就真死了。” 如果不是洛萨先生告诉过他,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无论如何莱昂也不会考虑把这些“新兵”带上战场,那跟谋杀没区别。 马蹄声越来越近,将近二十名白马圣骑士,一字排开,明显已经发现一行人,正在不断加速靠近。 “准备迎敌!” 莱昂大声呵斥起来,手底下的牛仔们,立刻抽出马刀,排成松散的雁形阵。 查理男爵当仁不让,挺起骑矛,纵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他回头高喊道:“圣拉撒路教团的骑士们,举起你们的骑矛,放下心中的恐惧,记住你们是代表谁出战,记住你们所背负的荣耀。” “记住是谁把你们从贫穷的泥沼中拉出来,赋予你们盔甲,武器,骑士的头衔,赐予能填饱你们肚皮,使你们过上体面生活的地产。” 查理男爵大声呵斥着,眼眸不自觉变得通红了起来,他因心情激动,口鼻中不断喷出灼热的白雾,随即在四名圣殿骑士们齐声诵唱的“哈利路亚”声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这小子!” 莱昂看着这五人,心中也不由微惊。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四名圣殿骑士白色的斗篷,还有手中的骑矛上萦绕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至于对面,发现他们踪迹,正在迅速逼近的圣乔治骑士团的骑士们,面面相觑,铁胄下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圣辉,德克萨斯人都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圣骑士了?” “他们哪来的圣辉传承?就他们那被邪魔玷污的异端教堂们,凭什么训练出能沐浴到上帝神恩的圣骑士?” “别忘了,法国人派人暗中帮过德克萨斯人,那个神圣教团的耀骑士,就曾助纣为虐,帮助那些邪恶的魔物来对抗我们大英的军队。” 提起百年宿敌,一众骑士团的成员顿感义愤填膺:“又是这群该死的法国佬,兄弟们,拿起我们的战锤,长矛,像我们的先祖们一样,把这些法国佬支援来的异端邪骑士统统踩碎!” “哈利路亚!” 他们披着的红底披风,萦绕起神圣的金辉,挥舞着长柄战锤,拉下面罩,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于是乎,场上便出现了一幕奇景,双方俱沐浴着圣辉,呐喊着神圣的口号,无非就是口音上有细微的差别,同时看向对方的眼神,分明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砰—— 钢铁战锤砸向查理,他手中那把短柄金属质地的骑矛,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对方沉重的战锤砸得弯着。 但这家伙却一点不慌,眼看着对方战锤即将砸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极为精妙地侧身躲开,反手将那马背上的圣骑士直接提了起来,张开嘴,一口龙炎便顺着其头盔的孔隙喷射而出。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 同时,他身边四名圣殿骑士,也跟敌人的圣骑士交上了手。 这些圣乔治骑士团的斥候,都是下级骑士,也就精英角头的水准,但战力也绝非四个新接触圣辉没多久的圣殿骑士们所能比拟的。 但双方的交手,却使莱昂大跌眼镜,只见他们手中的短矛,因被圣辉萦绕,在跟敌人交锋之时,不仅没有像查理手中的骑矛一样弯折,传来的磅礴巨力也被他们颇为惊险地接了下来。 其中一人还进行了反击,借着马力,将手中骑矛刺出,斜着刺穿了一名圣骑士的坐骑的脖颈,那战马一声哀鸣,便将背后的骑士掀翻在地。 “为了圣洛萨!” 又一名圣殿骑士,眼看着在跟敌人角力的过程中,逐渐落入下风,眼眸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竟是一声咆哮,整个人像是燃烧了起来,耀眼的圣辉绽放,直接飞跃而起,将对面的骑士掀下了坐骑,一拳接一拳砸在其戴着头盔的面甲上,状若疯魔! “这种燃烧生命换取圣辉的邪术,他们果真是该死的法国佬!” 看到这一幕的圣乔治骑士们,纷纷惊呼了起来。 洛萨麾下的圣殿骑士们,得到的是这个世界最正统的圣殿骑士团的传承,在骑士团被法兰西国王剿灭以后,其传承的圣辉锻炼法,也被传承给了如今的神圣骑士团,因此,两者也算是一脉相承。 圣辉这种力量虽是唯心,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他们在战斗一开始,便选择了燃烧生命。 感受到这股气息,圣乔治骑士团的人再度确定了那条猜想:“法国佬虽然没有亲自下场,但还是暗中派出了志愿者参战,就像当初布尔战争时那样。” 第六十八章 闹剧 随着巍峨的远征军指挥舰“伦敦号”再度升空,休养了小半个月的远征军,再度点齐人马,浩浩荡荡越过了德克萨斯边境。 钢铁巨兽碾过土丘,穿着黄褐色军装的陆军士兵擎着米字旗,如同潮水般跟进。 伦敦号内。 乔治上将正皱眉道:“一支圣乔治骑士团的斥候覆灭了,敌人当中,据说还包括了法国佬派来的圣骑士,德克萨斯那些来去如风的游骑兵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动向,我担心他们会设伏攻击我们的先头部队。” 朱利安元帅不屑道:“上将阁下,那些德克萨斯的牛仔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罢了,他们即便知道了我们的动向,难不成还敢摆开阵势,离开他们的乌龟壳跟我们来一场野战?” “你得明白现在天空的霸权,是归属于我们的,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要搞一些小动作,是根本没可能的事。” 乔治上将捏了捏眉心:“抱歉,元帅阁下,是我多虑了。” 朱利安元帅摇了摇头,心道之前的接连失败,已经极大打击了这位老将的信心。 这时,布朗上校拿着一封电报走进指挥室:“元帅阁下,新英格兰急电!” 朱利安元帅接过电报一看,先是眉头皱起,但很快就舒展开了:“新英格兰的反抗军趁我们不在,直接起事了。” 乔治上将有些担忧道:“魁北克师,新不伦瑞克师,还有弗吉尼亚师,都是弹压当地反抗势力的重要依仗,把他们调入麾下,那些目无君父的叛逆会起事也正常。” “我们要派一支浮空舰队去镇压吗?” 朱利安元帅的神情有些古怪,素来严肃的他,脸上竟隐隐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情绪:“我还没说完,上将阁下。叛军攻占了当地的警局,包围了地方议会,结果却让巴哈姆特议员翻墙进去了,召开了否决脱离帝国的提案,并且全票通过,等驻扎在附近的海军陆战队赶到,那些叛军就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乔治上将嘴角抽了抽:“简直就像一场闹剧,我怀疑这根本就是那群人自导自演出来的。” 朱利安冷笑了声:“没错,我也这么怀疑,殖民地的下等人,也就只能搞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希望本土能松一松勒在他们脖颈上的缰绳了。” 乔治上将笑过之后,不免有些忧虑起来:“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北美殖民领虽然跟本土也算是“同文同种”,但本土可不打算把北美发展为一个新的“大英帝国”。 除了要求殖民领棉花,毛皮,肉类,咖啡,可可都初级农产品只能出口给本土以外,还制定了严格的分级制度,提高进口标准,许多农场主千辛万苦运送到港口的货物,如果关系不够硬,就只能以“劣质品”“次等品”的价格出售。 同时本土还通过立法的方式,极大限制了除面粉,酿酒等食品行业以外,所有的制造行业,包括限制技术工人从本土移民,提高关税等措施,使得殖民地的工业基础颇为薄弱。 这一系列措施,不可能不引发殖民地成长起来的新一代“豪强”们的反感。 之所以被轻易镇压下来,无非就是第一次独立战争前车之鉴,大英帝国如日中天,以及人们对于战争的恐惧。 许多美洲殖民地的移民本就是为了躲避战乱而来,黑奴大暴动给南方各州带来的恐怖破坏,又加深了人们对这一点的认知。 再坏的秩序,也胜过混乱无序。 “北美太大了,第一次独立战争时,这里只有十三块殖民地,人口不过三百万,现在,则已囊括了几乎整个北美,人口多达一千余万,长此以往,它肯定会膨胀为一个庞然大物。” 朱利安元帅皱起眉:“乔治上将,我们眼下的难题还是挡在我们面前的德克萨斯人,对于压制殖民领的问题,您如果有什么高见的话,大可以在战后,申请外调为一块殖民领的总督,再着手解决。” 朱利安不关心殖民领的问题,也不认为以殖民领如此孱弱的军力,真有胆量打响新一轮的独立战争,他甚至觉得,如果真打起来的话,可能只需殖民领的驻军,就能将这些殖民地的下等人统统镇压。 乔治上将苦笑了声:“您说得对,而且,路易丝公主都在新英格兰下榻了,想必本土对于殖民地的未来,也已经有所考量了。” 布朗上校插不进这两位大人物的谈话,很自觉地来到窗边的咖啡炉旁,研磨起咖啡来。 边境上的战斗,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赢了,敌人的斥候队近乎全灭,只逃走了一人,但德克萨斯一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一名狼族百夫长被敌人的首领一锤砸塌了胸膛,圣辉灼体,烧成了灰烬。 四名圣殿骑士全灭,此外还损失了两名精英角头。 莱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他们此战真的没死的话,他们的圣辉一定会突飞猛进。” 查理咧着口白牙:“那就不亏!莱昂老哥,说难听点,别拿我们当人用就是了,我们就是为了试炼而来的,死亡,对我们而来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没学到东西,就得离开。” 一次并肩作战,莱昂跟查理的关系,也升格为“老哥”了。 他拍了拍莱昂的肩膀:“我还记得上一次的试炼,是跟鞑靼人作战,我是死在向鞑靼可汗冲锋的道路上的,本来还挺悲壮的,结果黑暗过后,我竟又从床榻上醒来了。” “你们这些人还不赖,为你们而战死,总比当初为了那群根本没见过的东方人战死更让人心甘情愿。” 莱昂忍不住捏了一下查理的胳膊:“可这分明就是真实存在的。” 查理得意起来:“看,这就是大人的伟大之处,祂展现出的神迹,要我一桩桩都说给你听吗——对了,你还不知道那个奥尔罕是谁吧?就是骑龙的那个小子,据他自称,他也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而且是东帝国的皇帝,你们历史上有这人吗?” “东帝国?罗马?” 莱昂想了想,摇头道:“那可太遥远了,我出生的时候,罗马早就灭亡不知多少年了,取而代之的,是信奉拜火教的奥斯曼帝国。” “切,我就知道那个突厥佬在吹牛,他身上哪有半点皇帝的气质?要我看,他以前估计就是个在安纳托利亚放羊的。” 正说着,前方探路的牛仔便狂奔着跑来,边跑边大喊道:“快撤,有一支上百人规模的圣骑士向咱们这边儿来了。” 第六十九章 天命所归 “放我出去!” “让你们的族长来见我!” 愤怒的喊叫声,回荡在阴冷的地牢中。 这座存在于山腹当中的地牢,在冬日里简直是滴水成冰。 饶是被关押的一众人都不是普通人,也感觉冷得厉害。 波菲里奥愤怒咆哮了一通,却无人理会他,只好闷闷不乐地裹着一块破旧的已看不出印花的羊毛毯子,缩回到牢房的一角。 一同被关押起来的诸多官员,将领,就老实多了,他们实际上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煎熬,他们没有单人牢房的待遇,反而能因此聚在一起,扎堆取暖。 前途虽然未卜,但最起码还能活着,真有那个玉碎的决心,就跟教会的圣骑士们一起战死沙场了。 “巴特,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吧。” 发泄了一通怒火的波菲里奥,在冷静下来以后,只觉身上的汗水都要变成小冰渣了,哆哆嗦嗦地喊道。 隔了一座牢房,挤在人群中的巴特少将面色难看道:“抱歉,总统先生,我们隔的太远了,我就算想把衣服丢给你,也做不到,不如您问问卢塞尔中将,他就在您隔壁的牢房。” 他话音刚落,卢塞尔中将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响起:“你离的远没问题,不如把衣服丢给我,我保证转交给总统阁下!” “不行,我哪知道你会不会截下来自己留着,毕竟这是你最擅长的了,我很怀疑你对总统先生,对祖国母亲的忠诚。” “放屁!”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好一番争辩,倒是谁也顾不得理会总统先生的发号施令了。 瑟瑟发抖的总统,只觉心中一阵悲凉,这一战,墨西哥精锐新军全军覆没,半个领导班子都一同被德克萨斯人俘虏,再加上教会的势力也损失惨重,他担心自己困在这地牢当中,时间一长,怕是整个国家又回恢复到群龙无首,四分五裂的状态。 这样下去,即使英国人攻占了这座城堡,把自己等人解救回去,怕是也会彻底沦为傀儡,风光不再。 这时,地牢的天窗上,开出一条缝隙来。 总统立刻来了站起身来,大喊道:“让朱利亚诺来见我,我有要紧事跟他谈!” 窗户外的看守笑了笑,道:“总统阁下,朱利亚诺族长向您问好,他说,只要您点个头,德克萨斯就会将尊客以及贵国‘使团’完好无损地礼送出境。” 波菲里奥咬紧牙关,却不打算松口,他这种大独裁者,靠的是名望,军队,铁腕手段来镇压国内的反抗势力,而现在,他的军队已经沦丧,就剩下过往的威望了。 真要是答应签下那丧权辱国的条约,他的政治生涯就彻底完了。 “不可能,瓜达卢佩圣母眷顾下的墨西哥,绝不会向万恶的黑暗狼族低头,即使付出我的生命!” 眼看着头顶的天窗又要再度闭合,波菲里奥赶忙大笑了起来,试图吸引上面人的注意。 “哈哈哈!英国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你们德克萨斯人就要大难临头了,这个时候,还妄想着逼迫伟大的墨西哥,向你们低头,难道不知道就算你们真签下了条约,最终便宜的也只会是英国人吗?” 只是任他怎么嚷嚷,天窗依旧是坚定地闭合了。 … 沃夫堡的城墙上,洛萨有些疑惑道:“我们总统阁下还不打算松口吗?” 逼迫墨西哥人签约,只是拿个宣称罢了,实际上也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事罢了。 “或许只有等到英国人都战败了,他才会认清现实。” 朱利亚诺冷笑了声:“刚见到这位总统的时候,他还打算收服我们,要我们做他稳固权势的私兵的。” 倒也不是波菲里奥得了失心疯,而是他觉得,德克萨斯在英国的威逼之下,最终只能是战败,迁走,他愿意将墨西哥的一块地盘分配给德克萨斯人——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没那么难看的割地的方式。 失去新军的波菲里奥,觉得狼族有利用,拉拢的价值。 洛萨耸了耸肩:“政治人物的脑回路就是这样,他觉得用权谋手段,就能驾驭住德克萨斯人,要你们给他当狗。但说实在的,我觉得加盟墨西哥,做一个高度自治的省份,也不失为一条退路,总统先生得了面子,我们得了里子。” 朱利亚诺沉默了片刻,露出笑容来:“是啊,如果没你在的话,这条路的确也不不错。” 但若是能面子里子都得,自己赢两份总比双赢强。 名分有时虚无缥缈,一文不值,但需要它时,便是万金难换。 吱咔咔,健硕的挽马,拖曳着沉重的火炮碾过铺着碎石沙砾的道路,身后数个光着膀子的健硕狼族,宛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希腊雕塑,推动着这件庞然大物。 “这就是那门从墨西哥陆行舰上拆下来的主炮?” “对,它可真是庞大的家伙,我们把它分解拆卸以后,打算安装在一号炮台上。” 这些天下来,德克萨斯人将缴获的墨西哥,英军火炮,所有能用的,都已搬上了炮台。 整个新巴斯利卡塔,以及周围几座山峰上的堡垒,都已被打造成了“钢铁刺猬”。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按洛萨的眼光,也不知道要多少条人命填进去,才能打下这座坚城。 只可惜,连洛萨自己都知道,他对这个时代战术上的眼光具有很大的局限性。 新巴斯利卡塔城,还有沃夫堡的防御,跟欧洲修筑的坚固堡垒还是差距颇大的,比如一战中著名的列日要塞,看上去可比这强多了,照样倒在德军的炮火之下。 比利时虽是小国,但工业基础,人口总量都比德克萨斯强出太多太多了,倾尽德克萨斯全力打造的环沃夫堡防御体系,也是万万不能跟列日要塞相提并论的。 别的不说,缺乏钢筋混凝土就是一大问题。 放在中世纪时,号称“永不陷落”的万城之女皇,君士坦丁堡的狄奥多西墙,如果排除魔法因素,可能也只需一发白水晶爆弹就会轰然垮塌。 上一次,沃夫堡能在狼族远征军的炮火面前岿然不动,不代表这一次扩建了数十倍的新巴斯利卡塔也能一样,即使不算那二十年的代差,双方的火力水平也是天差地远。 这个时候,狼族治下的整个亚平宁半岛,工业规模还不足领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英国本土的十分之一。 “这场战争,恐怕会很惨烈。” 洛萨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代战争的烈度,远不是中世纪战争所能相比的,他召唤麾下骑士,骑兵们参战,倒是没打算让他们学到什么,纯粹是想让他们长长见识。 朱利亚诺回头看了眼洛萨,微笑着说道:“但是我们不得不打,就像您所说的,这是德克萨斯的立国之战,打赢了,就代表狼族的未来在我们这儿。” 如果说,狼族也有天命,也有正统这种说法,现如今的天命和正统,自然是握在狼主手中。 只可惜,他未能顶住列强的压力,将松散的众狼族家族统合在一起,捏合成一个团结起来的国家,这说明,按照他的道路继续前进,狼族是没未来可言的。 若是德克萨斯人能赢,则证明狼族的未来,就在他们手中。 “天时已变,神器更易,族长先生,瓦伦蒂娜小姐曾跟我说,亚克西家族的人,也曾跟您有过接触,有这事吗?” 朱利亚诺很干脆地承认了:“确有此事,只是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毕竟当初的战争,族人们几乎所有人都有亲友死在亚克西家族的人手中,他们提出合作的条件,也毫无诚意可言。” “如果此战赢了的话,我觉得您可以试着再跟亚克西家族的人谈谈,今时不同往日,携大胜之威,他们会认清现实的。亚克西家族掌握亚平宁半岛那么多年,老狼主手底下应该还是有些底蕴的。” 洛萨说完,语气顿了顿:“当然,这只是个人浅见,假如族长先生无意于狼族共主这个名头的话,我觉得您最好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旧狼族完全划清界限为妙。” 不仅是划清界限,还要营造出一种旧狼族野蛮,邪恶,新狼族开化,文明的概念。 听起来颇有一种背弃同族当狼奸的感觉,但这就是现实,狼族骑在亚平宁半岛人民头上已经好几百年了,迟早会迎来清算的时候。 朱利亚诺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会考虑您的提议的。” 第七十章 兵临城下 敌人的行军速度很快,哪怕有德克萨斯牛仔们的袭扰,等到第二天下午时分,山脚下,也已已经飘扬起米字旗和殖民地驻军的星条大联盟旗。 他们井然有序地修建起营地,来自魁北克,新不伦瑞克,弗吉尼亚,下加拿大,宾夕法尼亚的殖民地驻军师,神情颇为轻松,散漫地聚再一起,叼着卷烟吞云吐雾。 这些殖民地驻军属于本土作战序列,常跟土着部落,荒野凶兽作战,许多带队的军官,都是曾参加过镇压印度大起义,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老兵。 至于那些曾跟德克萨斯人交过手的本土军队,大多如临大敌,神情紧张,许多人还聚在一起,掏出几乎人手一枚的十字架护符,向着随军神父祈求祝福。 殖民地驻军们见所谓的“本土精锐”这番态度,不禁哄笑起来,心中满满都是优越感。 “瞧,这群养尊处优的本土佬,吃了一次败仗就被德克萨斯人给吓破胆了,估计随便来一头荒野凶兽,都能让他们湿着裤裆喊妈妈。” “什么本土精锐,估计还不如咱们那儿的治安警,我真搞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没错,不就是一群狼人罢了,什么刀枪不入,不死之躯——呵,我就不信血肉之躯还能挡住攻城炮的轰击!” 说着,那名军官便吹嘘了起来:“上一次在对付易洛魁人的时候,他们族中的巫师还打算进行血祭,施展邪术,直接被我呼叫炮兵一轮洗地,等我们过去查看的时候,什么神像,阵法,早就连渣滓都不剩了。” 乔治上将自然也察觉到了麾下士兵们的士气并不高昂,他带着两名警卫,大步来到几座弹药箱拼凑起来的“讲台”上,大吼道:“小伙子们,你们听到那些刺向你们的嘲讽了吗?” “向来以精锐着称的第四步兵师,难道你们已经抛弃自己的荣誉了吗?” “德克萨斯人之前,趁着我们刚刚登上海岸,立足未稳的时候,用了些阴险邪术,就使你们胆怯了吗?别忘了,圣乔治骑士团这一次与我们同行,上帝也在天国注视着我们,振作起来吧,我的士兵们,你们将以胜利的荣耀洗刷耻辱,将揣着丰厚的赏金回到家园——这是我,乔治·埃尔文向你们的承诺!” “荣耀属于联合王国!” 乔治上将鼓舞完第三步兵师的士气以后,并未止步,而是继续前行,去往各处军营巡视,等到傍晚时分,才返回了指挥部,正巧碰上了刚从前线巡视回来的朱利安元帅。 乔治上将赶忙道:“元帅阁下,德克萨斯人修建的要塞看起来还挺有模样的,我们炮弹的储量有限,如果在炮弹耗尽之前,还没办法攻破敌人的城防,我们就只能等待从本土调配了。” 得益于大英对殖民地工业的阉割,偌大个英属北美,连一条属于自己的炮弹生产线都没有,仅在原属十三殖民地的地盘,有着些许枪支生产线。 余下的,在广袤殖民地,用以生产枪械的大多还是些小型作坊,满足地方治安,狩猎使用尚可,用以补充军用就差太远了。 朱利安摇头道:“你多虑了,以德克萨斯人的工业基础,他们没可能用钢筋混凝土把新巴斯利卡塔城打造成一座真正的要塞城市的,只要我们的浮空飞艇飞到敌人头顶,数百吨炮弹丢下去,就算德克萨斯人真修筑了一座‘列日要塞’,也要被夷为平地。” 乔治上将欲言又止,在他的战报里,已经明确说明了浮空飞艇面对敌人魔龙时的孱弱,不解决敌人的魔龙,飞艇舰队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朱利安元帅却似乎早就料到他想说些什么了,直言不讳道:“乔治上将,你曾跟敌人的魔龙打过交道,我需要你布置一个杀局,无论是困住,俘获,还是击杀,必须解决敌人的魔龙,让我们的飞艇舰队,把数以百吨计的航空炸弹,倾泻到敌人的头顶!” 乔治上将沉声道:“那我需要铁公爵,还有所有皇家法师团的协助,敌人的魔龙很狡诈,我需要您给我一些时间——在这之前,浮空飞艇绝不能轻易动用。” “可以,但你应该清楚,我能给你的时间很有限,如果能无限期拖延下去,我们还不如直接把这些德克萨斯人困在山上,等上个几年时间,他们就只能在深山里找耗子吃了。” 朱利安元帅如同猎鹰般的眼神紧盯着乔治上将的双眼:“这场战争进行到现在,意味已经变了,你该清楚,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荣耀属于联合王国。” 乔治上将肃然应下:“荣耀属于联合王国。” 他若是之前便被以“作战不利”的罪名,调回本土,也就罢了,可偏偏没这么做,而是指着他“戴罪立功”,一旦成了,自然之前的事统统揭过,可若输了,不仅自己的前途完了,还会连累到家族的声誉,甚至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 莱昂和他的侦察队已经撤回了山中,如今正远远眺望着脚下英军正在布置的营地。 莱昂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弹药箱,还有远处道路上,连绵不绝的驮马队伍,不禁咋舌:“这群该死的英国佬,看他们这架势,是真把咱们当大敌来应对了。” 一名百夫长苦笑道:“这也算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了吧?能让世界霸主如此谨慎对待的,此前不过只有那些高卢雄鸡。” “得了,别给咱们脸上贴金,如果没有洛萨先生的话,咱们可能连英国佬的第一轮进攻都招架不住,更别提世界第一陆军的法国佬了。” 一旁正想说话的查理男爵,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观察着查理男爵的莱昂,翻了个白眼。 一名精英角头忧心忡忡地嘀咕道:“如果真让敌人把这些炮弹砸到咱们头顶,咱们有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看着他们在那儿悠哉游哉地布置营地,比杀了我还难受。” 莱昂皱眉道:“别冲动,敌人早就做好准备了,族里派出的游骑兵可不止咱们几支,但回来会合的才有几个?” 查理男爵正色起来:“那堆东西...如果爆炸威力肯定很大,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去吧,我能喷龙炎,只要让我靠近那些弹药箱,保准能把他们统统炸上天!” 莱昂有些心动,毕竟按照查理的说法,他们都是死了也只相当于做了场噩梦。 而查理这个有些虚荣的家伙,无疑希望自己的退场,能宛如暴风雨中最后的雷声。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机会又不是只有一次,敌人刚到咱们脚底下,正是最警惕的时候,不如先缓一缓,摸清敌人的底细。” 那些所谓的弹药箱,谁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即使真拿查理当一个自走炸弹,也不如先摸清敌人储备的白水晶炸弹的位置再考虑行动。 “我们撤,回沃夫堡去。” 第七十一章 战前会议 “乔瓦尼?” 喀嚓,喀嚓—— 阵阵磨刀声从一个独立小院中传来。 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来人,赶忙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他跟奥尔罕都是被洛萨一同拉过来的,只是相较于后者,他最近过于沉寂了。 “我只是疑惑,你这些天来深居简出的,为何不跟这些同族们好好交流一下,你当初最大的愿望,不也是为这些流浪的同胞们缔造一片乐土吗?” 洛萨在模拟战剧本里,虽说跟乔瓦尼日常的交流不多,但两人相处也算君臣相和,上下一心。 大战在即,洛萨也想听这位老下属讲讲心里话。 “没想到这点小事,竟劳陛下挂碍。” 洛萨笑了笑,拍了下乔瓦尼的肩膀:“无妨,咱们君臣间按说也有日子没好好聊聊了。” “是,自从您卸任‘离去’后,已有多年未跟陛下长聊了。” 乔瓦尼的神情中浮现出了一丝怀念,他也是狼族出身,虽是纯血,但却不拘于门户,血统成见,在热那亚当雇佣兵时,便庇护了一票混血狼族。 此后得赐利姆诺斯岛作为封地以后,他也未曾修筑宫殿,耽于享乐,而是将皇帝赏赐的庄园,骨螺渔场,丝织工坊的收益,尽数投入到领地建设当中,将那里经营成了一座庇护流浪狼族的圣地。 众多投奔来的狼族,也纷纷加入到他的麾下,助他替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功勋,此后,甚至开疆拓土到了“新埃律西昂”,也就是这片新大陆。 在洛萨看来,乔瓦尼之举,跟这个世界的德克萨斯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看乔瓦尼的神情,他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私以为,狼族之未来,非托庇于陛下您这般的圣君之下不可得,这些德克萨斯人……您帮了他们一时,却不能帮他们一世,一个狼族统治之国,与天下诸国格格不入,委实扎眼,底蕴浅薄,人丁稀少,即使于此新大陆立国,也不是明智之举。” 在乔瓦尼的世界线里,他麾下众多狼族战士都已凭借多年征战积累的功勋,跻身于帝国中层将官。 又因当初君士坦丁堡仅剩下一座孤城,此前一直左右帝国政局的地方豪族,也被清扫一空。 洛萨治下的罗马,可以说跟前朝已经完全划清了界限,国内充斥着新兴统治阶层,曾经森严的阶级藩篱被打破,狼族也多有跟帝国新兴军功贵族通婚。 在乔瓦尼看来,只有这般跟帝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能使未来的君主不至于卸磨杀驴,他治下的狼族,也将始终作为帝国将校,精兵之来源。 “在您卸任给奥尔罕陛下时,帝国便已是横跨亚,欧,非,美四大洲的顶尖强国,若能延续至今,怕是此世的霸主,彼时不过偏安一岛的英格兰,是绝不能与帝国相提并论的。” 有此靠山,乔瓦尼觉得比德克萨斯人在新大陆立国靠谱多了。 洛萨笑了笑,轻叹道:“这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呢?一代人就做一代人的事,我不能保证德克萨斯在我离开以后依旧长存;也不能保证奥尔罕那家伙未来卸任以后,后继之君还能奋发有为,兴复罗马;你也保证不了,未来帝国内部不会掀起一场对狼族的大清洗,这种事,思虑太多就是杞人忧天了。” 乔瓦尼听得懂“杞人忧天”的成语,闻言微皱起眉,他是个心智极坚的人,即使是效忠的皇帝,也不可能三言两语说服他。 实际上,对于非流浪狼族的命运,他也不太在意。 早年间,他从正统狼族手中蒙受的屈辱和苦难太多了。 “陛下!” 骑在利爪龙背上的男人,催促坐骑大步跑来:“您怎么跑乔瓦尼这个闷葫芦这儿来了,德克萨斯的侦察队还有您手底下那个愣头青眷属回来了,正要向您禀报消息呢。” 洛萨来到群狼大厅时,一道道眼神立刻向他投来,想来他在乔瓦尼那儿耽搁的功夫,一众狼族高层就已经到齐了,就差他便能开启会议了。 “洛萨先生。” “先生,您来了。” 一道道问候声此起彼伏,洛萨简单回了个礼,便听到有人招呼道:“坐我这边儿来!” 抬眼看去,却是瓦伦蒂娜正神情玩味地向他眨了眨眼,切里妮娜也坐在她的身边,微微鼓起腮帮子,小口咀嚼着百奇饼干。 一只小蝙蝠站在妮娜肩膀上,时不时接受一口她的投喂,但只愿站在妮娜左侧肩膀,万万不愿跟瓦伦蒂娜站在同一边。 洛萨并未客气,上前坐下以后,便听主座上的朱利亚诺族长,语气平静地说道:“英国人已兵临城下,根据斥候们的观察,保守估计,敌人的数目也在十万人以上,轻重火炮加起来不下四百门,其中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攻城巨炮也足有二十门左右,至于陆行舰等战争机械,相较而言反倒算不得什么了。” 新巴斯利卡塔的地形很险峻,陆行舰虽是攻坚利器,却是不可能开到山上来的,那些装甲步兵们的防御,虽能抵挡枪弹,却不可能抵挡城防火炮。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倒是铁公爵和国王利刃,国王之盾,依旧对守方威胁巨大。 小蝙蝠开口道:“有我这些天布置下来的法阵,敌人的火炮肯定突破不了它的防御!” 她说的笃定,洛萨却是知道自家小蝙蝠有个吹大话的毛病,只是在这种时候也没法站出来拆她的台。 她话音落下后,一众狼族们的信心也提振了不少,纷纷赞叹道:“不愧是鲜血王庭的公主!” “芙琳殿下的魔法造诣,实在令人惊叹!” 悦耳的恭维声,使得这些天来常摆着张臭脸,辛苦跑遍了整个新巴斯利卡塔的各处城墙干苦力的芙琳小蝙蝠,脑袋都高高扬起了起来。 最终,还是朱利亚诺打断了人们的恭维声:“再次感谢芙琳殿下的帮助,只是敌人若是发现火炮难以攻破我们的城墙,怕是还会想别的方法。” “让那群英国佬来就是了,咱们最近不是开采了不少白水晶和魔石吗?虽说火炮的射程跟英国佬有差距,但威力上,想来也不会弱上太多。” “就是,咱们新巴斯利卡塔修建了这么多年,就等着实战检验一番成果了,英国佬敢来,就是拿命上来送!” 洛萨想了想,还是道:“他们想要破局,着眼点恐怕还是要放在浮空飞艇上。” 换他来做英军的统帅,也不可能放着浮空飞艇此等利器不用,想尽办法也得把飞艇部队解放出来。 朱利亚诺皱眉道:“如果敌人想动用浮空飞艇,就必定要解决我们的巨龙,反之,若是我们不出动巨龙,敌人是否就不会出动浮空飞艇?” 洛萨摇头道:“照我看,敌人很可能要拿浮空飞艇做诱饵,逼迫我们出动巨龙。” 兑子战术嘛,马哈木二世用过的。 谈话间,阵阵接二连三的轰鸣在远方响起,一众人出门看去,只见最远方的一号炮台所在的山峰,已经遭受了一轮炮轰,只是敌人明显只是试射,命中目标的寥寥。 第七十二章恐怖炮击 一号炮台上。 恩里克正拿着饭盆,在举着勺子的炊事员的呵斥下,排成长队。 铁锅中飘出土豆,番茄炖牛肉的香味,旁边还有堆成小山的香肠和面包,炊事员不住用汤勺搅拌着铁锅,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打完饭后,又看到炊事员身边,一脸凶神恶煞的军需官递出一把散烟:“拿着,每个人都有一份!” 恩里克便赶忙叼着面包,腾出手去接,这种纸烟可是好东西,即便自己不抽,在军队里也是硬通货,能从同僚手里换来很多好东西,巴里那个大块头的怀表,就是靠纸烟换来的。 他在挖好的避弹室内找了个空的弹药箱坐好准备进食,适时旁边坐下了一个不认识的穿着很罕见的十字罩袍的士兵,他也一样端着饭盆,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来。 “你是哪里人,我怎么没见过你这种相貌?” “库尔德人,我来自埃及。” 德瑞姆笑着说道:“叫我德瑞姆就好。” “埃及?那里不是英国佬的地盘吗?” 这样想着,恩里克却也没多问,而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伸出手跟名叫德瑞姆的怪人握了握,发现这家伙的手劲大得惊人:“看你这身打扮,你是军医吗?” 在德克萨斯,只有医生和修士才会在身上佩戴十字架。 德瑞姆微微颔首:“没错,我师从乌尔丁主教,他是个医术相当高明的大师,曾经医治好过耶路撒冷王的麻风病,我跟他一同学习过数个月。” 恩里克不知道耶路撒冷是哪,但每一个士兵对于军医都是心存敬畏的,赶忙掏出刚得到的纸烟递了过去。 “哈哈,我不抽这东西。” 跟德克萨斯人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德瑞姆也不至于像个土包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他是自告奋勇来到一号炮台这个最危险的地方的,他们这些来自中世纪的骑士们,在这个时代,似乎除了一些体力活以外,便也无甚发挥的余地。 “你是个...普通人?” 恩里克对这个问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也没发现突然长出耳朵之类的灵异事件。 “对,难道你不是吗?” 德瑞姆苦笑道:“当然是。” 这些天,他算是领教了凡人的脆弱,获得敕令骑士战技的他,本以为也算是剑术,马术,射术高手,却不曾想在跟德克萨斯人的训练当中,完全被吊起来打。 真可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恩里克,你为什么参军?” “强盗想要抢夺我们的财富,牛羊,牧场,庄园,难道我们不该奋起反抗吗?狼族的大人们已经履行了足够多的义务,我觉得我们也不该袖手旁观。” 他参军其实想跟那些威风的牛仔们一起巡逻边境,或是痛击那些可鄙的侵略者——无论是英国佬还是墨西哥佬。 只可惜他还不够格。 即便在德克萨斯,人类与狼族已经趋于平等,但两者与生俱来的差别,却依旧有着深远影响,比如说地方的政务官,镇长往往都是凡人担任,警长,游骑兵队长则几乎全是狼族担任。 他曾询问一个北边来的扬基移民:“为什么你们英国佬已经这么富有了,还总想着来抢夺我们这不值一提的牛羊,牧场,棉花?” “嘿,兄弟,别叫我英国佬,我其实是不列颠岛北边的盖尔人。” 他先是否认了自己的身份,旋即答道:“对于不列颠岛而言,我们盖尔人才是这座岛屿真正的主人,只是海盗们频繁入侵不列颠岛,盎格鲁人,撒克逊人,维京人,诺曼人都在此地扎根,英国就是由这群海盗族群共同组建的国度,抢掠别国,乃其天性使然。你觉得英国人富有,便不会抢掠他人,岂不是忽略了他们的富有,本就是建立在不断的抢掠之上的?” 恩里克将这番谈话转述给了德瑞姆听,德瑞姆对此深以为然,作为库尔德人,他不知道什么维京,诺曼征服,但盘踞在西西里的诺曼海盗,可谓臭名昭着,生活在地中海沿岸的居民就没有不怕这群恶棍的。 “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而战?” 德瑞姆思索了一阵,答道:“为了国王陛下,为了荣耀,为了救赎。” 又是一堆自己听不懂的话。 “虽然我没上过学,但是军医先生,德克萨斯没有国王。” 德瑞姆笑了笑,没有予以解答,穿梭时空这种事,无论对哪个世界的人而言,都太超出想象了,想要解释清楚得浪费不少口舌。 恩里克有些贪婪地用最后一块面包屑把盆里的汤汁吸满,塞进嘴里,才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肚肠:“这是这些天我们吃过最好的一顿,据说是侦察连的一位长官,清理了一伙偷牛贼,战斗过程中有几头倒霉的长角牛死了,才有这么一顿。” 德瑞姆点了点头,新巴斯利卡塔施行食物配给制已经很久了,这让他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国家跟他们新建立起的十字军之国最大的区别,这里的行政机构,是强而有力的,完全能支配整个国家。 一只黑色的老鼠突然从角落里蹿了过去,德瑞姆抬手便丢过去了一枚石子,吱的一声,便将老鼠给砸死了。 “厉害!” 恩里克叹为观止:“在炮台上,最恼人的就是这群老鼠了,我们的长官前些天还打了份报告上去,要求送几只猫儿过来。” 德瑞姆笑着说道:“以前放羊的时候练出来的。” 突然,一阵剧烈的刺耳尖啸声响起。 炮台的长官,一位角头立刻扯起嗓子大喊道:“躲避,注意躲避,敌人的炮击来了!” 但很快,他的嗓音便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当中,头顶碎石乱飞,山体在颤抖,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顽童手中不断摇晃的盒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颤抖和轰鸣声才停息了。 恩里克看到角头的嘴巴不断开合,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又转向对面穿着十字架罩袍的“军医”:“我聋了,军医先生,快帮我看看!” 德瑞姆挖了挖耳朵,示意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便想探出防炮洞去观察敌情,结果又被角头拉了回来,喝令他待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勉强恢复了听觉。 “不要慌张,敌人的炮击轰不塌我们的炮台,也伤不到躲在防炮洞中的我们,炮击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记住,戴好你们的头盔,张开你们的嘴巴,可以趴在地上,但绝不要将你们的胸腹贴在地面!” 角头不断重复着,随行的军官们大声呵斥着那些惊惶失措,被吓懵了的新兵蛋子,喝令他们即刻戴上头盔。 德瑞姆和恩里克手忙脚乱地各自戴上头盔,对于一个中世纪人而言,这样的炮击也太可怕了,即使是他们那个时代,一百架,一千架巨型投石机一起开火,恐怕也就是这种程度吧? ... 沃夫堡的城墙上。 洛萨感受着山体传来的震动,以及一号炮台上,那冲天的硝烟,眉头深深皱起,这样可怕的炮击,真的是芙琳刻画了些魔阵就能抵挡住的吗? 如果说中世纪是属于骑兵的时代,那么如今就是大炮巨舰的时代,人类的伟力,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白水晶缔造的火药武器,完全能摧山裂地。 哪怕是拥有超凡力量的狼族,看着这一幕也觉得心头震颤。 朱利亚诺喃喃自语道:“他们就不怕引爆地底的白水晶矿脉,把所有人都炸上天吗?” 洛萨意有所指道:“显然不会,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清楚矿脉的位置,对于这种可怕的矿物的了解,也远比我们更深。英国佬大量使用白水晶,已经有小半个世纪了。” 狼族有内奸,而且地位显然不低,不然也不会知晓此前在狼族内部当中,都属于绝密的白水晶矿脉的内情。 朱利亚诺还无法确定内奸究竟是谁,怀疑的几个目标也都没搜出确凿的证据,只能统统关押了起来,打算等芙琳腾出手来,用魔法手段侦讯一番。 查理男爵有些惊愕地看着远方接连响起的爆炸:“大人,我们那个世界,未来也会出现这种武器吗?” “或许吧。” 洛萨对此不置可否,中世纪的世界规则,对火药武器有所限制,调配得当,本应拥有更大威力的火药,也只能发挥些微火力,营造出烟花爆竹的效果。 但世界规则是否一成不变,也是难说的事。 本来已颇为自满的查理男爵,心下也不禁警醒起来,他们的确击败了大敌萨拉丁,即将鲸吞整个埃及,乃至新月沃土。 但世界并非一成不变,倘若未来,此等可怕的敌人侵来,他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敌人很快就开始了第二轮炮击,相较于第一次,这次的准头明显更佳,数十门大口径重炮,包括那可怕的攻城巨炮都将火力倾泻到了一号炮台之上。 照这样下去,即便一颗炮弹都炸不到守军头上,光是炮击产生的震荡波,就能把山腹中的守军给震死了吧? 第七十三章 绝望 恩里克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当中,硝烟,灰烬,地震,爆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炮火声才停歇,他不敢起来,因为裤裆已经湿透了,他伸手推了推旁边来自同一个村子的战友:“停了,别趴着了...” 但没有反应。 当他意识到不对劲,喊“军医”先生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孔敲都流淌着黑血,已经没气了。 他有些茫然地蹲在地上,还是军医先生往他嘴里塞了坨掺了蜂蜜,甘草的嚼烟,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清醒过来以后,他才发现头顶通往炮台的通道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如果不是炮台下方特意加厚了墙壁与防护门,使得炮弹储藏室没有殉爆,他们现在就已经可以去地府报道了。 “这不是我想的战争。” 恩里克小声呢喃着,在他预想中,这场战斗,他将发挥出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法,居高临下,一枪一个侵略者,在战后成为村子,甚至是小镇上的治安官。 “也不是我想的。” 德瑞姆往嘴里塞了根卷烟,长出了一口气。 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曾以为自己被拔擢为骑士,掌握了神赐的强大战技以后,在世俗的争斗当中,已不再像当初那般羸弱。 但他曾经面对的敌人,无论是凶狠的库曼佣兵,突厥骑从,萨拉森的马穆鲁克,科普特骑兵,即使他们拉满弓,射出箭,最多也就相隔不到百步。 他能看到对方满盈的弓,森冷的刀锋,凶狠的脸。 但现在的敌人,他连面都看不到,就已经快要被他们的炮火给震死了。 更令他感觉绝望的是,敌人甚至不是巫师,他们在这儿挨着狂轰滥炸,甚至没办法消耗对面施法者宝贵的魔力,给大人他们的战斗带来半点帮助。 而且据说,他们的敌人是七海八方最富有的国家,是断然不会有中世纪时,如萨拉森军队那般箭矢,投石匮乏之虞的。 “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准什么时候,敌人就要压上来了。” 炮台的长官,那位蓄着八字胡,眼眉深凹的角头,有些暴躁地从泥土里翻捡出自己的帽子:“还活着的,都吭个气儿,这群狗娘养的英国佬,炮弹跟不要钱似的。” ... 英国佬的炮兵阵地,没有再对一号炮台进行狂轰滥炸,他们的炮弹当然是要钱的,而且要从遥远的本土进行调配,这是阉割殖民地反抗力量所带来的代价。 只是相较于德克萨斯,作为世界上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三的工业国,他们仅是一艘万吨的货轮就能载来德克萨斯难以想象的弹药。 傍晚的时候,有一伙英军骑兵踏着山路而来,他们趾高气昂立在新巴斯利卡塔的城下,欣赏着被炮火轰击之下,光秃秃的山丘。 “在这种火力覆盖下,就算德克萨斯人都是地底的老鼠,坟墓里的恶鬼,也不可能活下来了吧。” “我都不知道那些本土佬到底在怕什么,无论什么脏东西,魔怪,恶鬼,对着轰上一轮炮,也什么都不剩了。” 他们嘻嘻哈哈了一阵,便回返了。 几乎可以被称作废墟的一号炮台的观察孔后面,恩里克咬紧牙关:“总算有活人来了!” 光挨打,不能还手,这种感觉可太糟糕了。 他下意识拿出自己的配枪,探出射击孔瞄准。 他手中的是马蒂尼·亨利式步枪,而且是第三次改进版本,英军的新锐武器,原本是储存在什里夫波特,用以供给远征军使用的。 但他刚想扣动扳机,带队角头宽厚的大手便攥住了枪口向下压去:“他们肯定想不到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之下,这里还有活人,等他们大部队压上来了再打。” 他说着,抬高了语调:“都缩回工事里去,观察孔旁边只留我一个人就够了。” 听他这么说,恩里克一时间对这个平素看来,除了凶神恶煞,总是满嘴西西里乡间俚语的长官,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 这一等,就到第二天早晨了。 恩里克也不知道昨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军医先生拉着他,玩了好几轮骰子,把自己领的那些纸烟统统赢了个干净。 他瑟瑟发抖着裹着毯子爬起来,感觉身体都快被冻僵了。 在“军医先生”的催促下,他从行军床底下掏出昨晚上就下发到个人的,用帆布包裹的长条面包,一小纸包的果酱,以及同样一小纸包的肉酱。 结果他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昨晚趁他睡觉的时候,该死的老鼠已经替他率先品尝了早餐。 “德瑞姆先生,你比我见多识广,请告诉我,是不是无论是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有这种该死的小东西?” 他掰掉被老鼠啃食过的面包边沿,蘸着果酱味同嚼蜡地吃着早餐。 德瑞姆笑着回道:“我以前一直生活在沙漠和绿洲里,后来也就在埃及沿海地区打转,去过的地方可能比你也多不到哪儿去,但据我所知,老鼠这种东西,就跟蚊子,苍蝇一样,无论是王公贵族的宫殿,还是市井小民的破屋,他们都着去不误。” 却在此时,甬道里传出角头的大喊声:“敌人要上来了,准备作战!” 恩里克赶忙把干硬的面包塞进嘴里,拧开水壶硬灌了下去,拿起枪便冲进甬道里,前面已经有许多同袍佝着腰,快步走向观察孔的方位,他们将出口的障碍物推开,鱼贯进入到了战壕当中。 迎着清晨的薄雾,他们能清晰看到山间一支打着星条大联盟旗帜,穿着黄褐色军装的士兵,正呈散兵线,缓缓向前推进。 “没我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角头大声警告着,他歪戴着一顶军官帽,把一颗颗木柄手榴弹的后盖掀开,露出里面长长的拉线,它们都填充了白水晶粉末,破坏力惊人,是德克萨斯人最近才列装的武器,得益于狼族强悍的身体素质,往往能使其发挥出类似于小口径榴弹炮的功效。 “军医”先生也排出了三枚手榴弹,放到自己跟前,这是他向炮台指挥官展示了自己的投石技术以后换来的。 敌人已经快要进入射程了,一号炮台的百余名守军,也都严阵以待的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轮刺耳的尖啸声响起。 恩里克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敌人的炮击! 来不及往地下掩体中跑,他丢下武器,往战壕底下一趴,旋即便是剧烈的轰鸣——比昨天感受到的还要更加猛烈! 一枚炮弹几乎就在他附近炸开。 冲击波把他掀飞了一米多。 恩里克的大脑一片空白,直至有人摇晃他,他才晃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 “军医”先生对着他的耳朵大喊道:“敌人没有发现我们,他们只是例行炮击,该是咱们还击的时候了!” 砰—— 稀稀落落的枪声响起。 恩里克坐在地上,久久未能缓过神来,他旁边就有一条残臂,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金戒指,好像是那个索雷斯镇的威廉的。 他看到德瑞姆,抡圆了手臂,将手榴弹抛了出去,紧跟着山隘中便响起了剧烈的爆炸。 恩里克强撑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翻回到战壕当中,举起枪探出去就是一枪——没中,他不敢探出身子去瞄准,心中原本愤怒,憎恨的情绪,也抵不过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带来的恐惧。 砰—— 军医先生的手臂中弹了,他倒在自己的旁边,怒吼着:“恩里克,在战场上,越怕死就越是会死!” 恩里克怒骂了一声,探出战壕瞄向了敌人,再度扣动扳机。 他亲眼看到一朵血花随着枪响在一名敌人的胸口爆开,但仿若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敌人,丝毫没有因一人阵亡而有任何减弱的势头。 一个又一个战友倒下。 他看到军医先生大笑着抱起手榴弹,像是一头矫健的猎豹蹿出了战壕,冲向了敌人,随即便是剧烈的爆炸声。 “我们完了。” 这是恩里克最后的念头。 他不是英雄,也不是里的主角,没有枪林弹雨如履平地的好运气,更没有孤身一人,力挽狂澜的力量,他甚至不如军医先生敢于抱着手榴弹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勇气。 “去死吧,狗娘养的!” 他看到自家角头,他变成覆满灰色毛发的狼人,怀抱着手榴弹飞跃出战壕,子弹击穿他的身体,留下一朵朵血花,但他却仿佛没感觉一般,一往无前地冲向了敌人。 轰! 恩里克的世界陷入一片杂乱的忙音当中。 第七十四章 希望 恩里克再一次被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身子沉的厉害,怎么都爬不起来。 他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就在他眼前的泥土里,插着半截血淋淋的断手,红白相间的骨茬让他隐隐有种呕吐的冲动。 他立刻努力挣扎了起来,但倾尽全力,也只是勉强翻了个身。 看着硝烟密布,时不时划过几道火光的天空,恩里克心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大家也都团聚了。” 敌人的旗帜从战壕边沿升起,英国佬已经摸上阵地了。 战壕里,突然蹿出了一道身影,是一头没角头那么魁梧,甚至有些干瘦的狼人——他曾是谁恩里克已经不得而知了。 惨叫,血肉撕裂,枪声不绝。 直至他看到,无数把刺刀搠入狼人的身体,旋即一名佩指挥刀的军官一刀剁掉了他的脑袋,那颗狼头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恢复成了人类的面貌。 是斯蒂芬! 那个看上去很瘦弱,总是说着等打完仗,就回新那不勒斯,重新把自己的餐馆装修一下,继续干厨子的炊事员。 恩里克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我得做些什么”的情绪,这种情绪甚至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看到自己旁边不远处,那杆掩埋于泥土里的残破旗帜,黄色的五角星,孤零零的,就像他自己。 那颗孤零零的五角星,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战场,硝烟,死亡——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他远去,不知不觉间,他已爬到了旗帜边上。 他抚摸着粗糙的旗杆,竭尽全力,用它撑着自己的身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一号炮台,还没沦陷。” 他这样说道。 战壕下面的英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自找死路的德克萨斯小兵。 但他们正要射击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声,那代表了“紧急躲避”的讯号,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正要一举攻占一号炮台的英军士兵们,还是纷纷寻找着掩体,匍匐躲避。 恩里克预想中的痛苦和死亡,全都缺席了。 他睁开眼时,发现战壕下面,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敌人的惨叫声,以及弹药的殉爆声。 刺鼻的硝烟味混杂着尸体烧焦的恶臭,令他有种想要把胃袋里的食物统统呕吐出来的冲动。 “援军来了?” “还是我们的炮兵支援了?”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想去看看炮弹袭来的方向来自何处。 下一刻,这一幕的“元凶”便从云端之中显露出了身影——那是一头拥有三颗头颅的可怖魔龙。 它正宛如一颗炮弹一般俯冲而下,三道仿佛铁犁般的龙炎,在大地上交错划过,留下深深的沟壑,把所有逃跑的敌人分割在了一道道火焰炼狱当中。 “是龙骑士,我们的龙骑士!” 恩里克激动地呐喊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愤怒,他连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情绪,只知道高举起手中的孤星之旗,高声呐喊着。 直至他被滚滚浓烟呛得大声咳嗽了起来,咳得满脸泪水,他蜷缩起身子,抱着旗杆痛哭起来。 朝夕相处的战友,明明早晨还一起吃饭呢,但现在整条空荡荡的战壕,就只剩下残骸碎肢了。 我应该追随他们一同前去的,但为什么,偏偏留下了最懦弱无能的我? 魔龙拉冬看着下方四散奔逃的人们,火龙首和剧毒龙首的脸上俱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烧吧,烧吧,把这些卑贱的虫子统统用火焰净化!” “瞧,那些可怜虫还打算拿他们手中的烧火棍反击,真当拉冬大爷还是刚苏醒的时候,会站在原地给他们当靶子吗?” 龙背上的骑士冷声道:“别得意忘形,除非你想再尝试一次死亡的滋味。” 拉冬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从教训中得到任何教训——最起码占主导的火龙首是不会的,洛萨很怀疑它暴躁的脑仁,只有核桃般大小。 “陛下说的对,你们两个可别得意忘形了,敌人是曾杀死我们的法国佬的宿敌,实力不可小觑,我们既已现身,是必定会引来敌人的全力剿除的。” 诅咒龙首仍是一贯的谨慎。 巨龙在浮空飞艇出现以前,一直都是天空中的王者。 任何军队都要小心万分的对象,哪怕是同样强悍的古代巨人,在古代战史中的出镜率也远不如巨龙多,对战局的影响,跟巨龙也相距甚远。 这也导致只要巨龙出现在战场上,势必要成为敌人首要束缚,乃至歼灭的目标。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剧毒龙首颇为狗仗人势,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扛。 洛萨没有理会拉冬的喋喋不休,神情严峻地看向敌人的营地,诱饵已经丢出,接下来就看敌人该如何应对了,此战,他是不会贸然施展真龙化的。 没人斗地主的时候,上来就会丢出王炸。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可惜了,新巴斯利卡塔底下已经证实全是矿脉,没办法像当初对抗阿尔卑斯山的敌人一样,把神域扎根于此,不然一个爆炸,无论敌我,都得同归于尽。” 若是拼着整个德克萨斯的精华力量,杀伤十万英军,葬送英国人机动兵力的大半精锐,法国佬估计得尊称他为“德克萨斯拿破仑”“法兰西国父”了,但不是谁都跟他们那送上断头台的国王一样富有国际主义精神。 轰—— 硝烟当中,一道充斥着毁灭气息的红色光柱飞射而来。 那光柱的速度极快,拉冬即使第一时间做出了规避,却发现那红色光柱竟也跟附骨之疽一样,在天空中划了道弧线,射向他的头颅。 “救命,头儿!” 拉冬的惊呼声,在外人看来,无疑是一声充满威严的龙吼。 轰—— 红色光柱炸开,硝烟充塞了天空。 而袭击者,那高耸的装甲怪物,也显现出了身形——铁公爵。 “解决了?” 身边的国王利刃队长,出声询问道。 他也是下一代铁公爵的继承者,一旦此代铁公爵阵亡,便会由他递补上位。 嗡—— 铁公爵用实际行动给予了回答,他拔出了链锯剑,大步如流星般飞跃而起,杀向了魔龙的方位。 然而紧跟着,一道一模一样的红色光柱,便从那硝烟当中飞射而来——那是国王宝戒除了储物以外的另一个功能,收纳敌人的攻击,并将其还回。 轰—— 这一下完全出乎了铁公爵的预料,精准命中了他的身体,将这庞然大物宛如拍苍蝇一般狠狠掼入地下。 跟在他其后的一众国王利刃,国王之盾,纷纷举起手炮准备策应。 但直至硝烟散去,魔龙也并未趁势追击,反倒是不知何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乔治上将说的没错,敌人的魔龙,的确很狡诈。” 毫发无损的铁公爵从地底一跃而出,脸上带着森冷的杀意。 “那我们现在” 铁公爵干脆利落道:“撤退!不解决敌人的魔龙,这场战争就不会胜利。” 第七十五章 陷阱 乔治上将的身边,一位穿着普通军装的圣骑士,手中正摆弄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手弩。它通体呈现出灿金色,闪着熠熠圣辉,让人看去就油然而生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神圣感。 但若是看得久了,这股神圣感就会迅速被凶戾所取代。 那神圣的金辉当中仿佛藏着一片尸山血海,森森白骨,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耳畔也会出现此起彼伏的怨毒咆哮——即便已供奉于教堂近半个世纪,也未能改变这把凶器的本质。 这就是朱利安元帅许诺给他的“屠龙圣器”,是克里米亚战争中,奥斯曼人交予英方的补偿——罗马末代巴列奥略王朝的神器,射龙弩! 鼎盛时期称霸地中海,几次兵临维也纳,打得哈布斯堡家的皇帝弃城逃跑的奥斯曼人,如今也没落了,连关系到自身命脉的神器也能拿出来交易。 乔治上将嘴角噙笑,不愧是西亚病夫,难道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指望皇室能再出一个能够驯服魔龙的皇帝了吗? 这些历史上曾盛极一时的古老帝国,果真都已腐朽不堪,希腊沦为帝国半殖民地,埃及成为帝国的棉花种植园,印度更是帝国宝冠上最璀璨的明珠,唯有那东方帝国,仰仗古老的传承,尚能抵御帝国的坚船利炮,但叩开其门户,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跟如日方升的日不落帝国相比,这些行将就木的老者们,早就该入土了。 这时,一位骑着白马的将军从远方飞奔而来,他攥着鞭子,神情愤怒地质问道:“为什么不全力出手,刚才明明是个大好时机!” 来者是魁北克师的师长,安德鲁少将。 “我的士兵们来这里是建功立业的,不是当炮灰的!” 刚刚一波龙炎就报销了半个团,比攻打敌人炮台的损失都大,要真让敌人的魔龙肆虐下去,拿多少人命去填都不够用的。 他的确是做好了应对魔龙的准备,但那是在乔治上将承诺,会第一时间派人对付敌人的魔龙的基础上! “安德鲁少将,你不了解内情,我们的目标不是那三首魔龙,而是一头更为庞大的,只有一颗脑袋的古龙,这头三首异种,曾于墨西哥战场上出现,看体型,也就刚成年不久。” 安德鲁少将的神情微凝:“敌人拥有不止一头龙?这群好运的德克萨斯佬,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龙骑士助阵?” 乔治上将摇了摇头,心道,不仅是龙骑士,敌人还有法国佬派遣来的圣骑士志愿者,里面甚至包括了耀骑士这位神圣骑士团的大团长在内。 只是这些情报他不打算随意告诉别人,以免事态扩大化,法国佬想要借德克萨斯人之手,来打一场代理人战争,孰不知己方也想从中,掂量下近些年来,声威日隆的法军成色。 “敌人在等我们出招,射龙弩的存在是绝密的,弩箭也只有一发,只能用来对付那头大魔龙。” 安德鲁少将神情稍霁:“但就算不能动用这件圣物,最起码也该派皇家法师团出手吧!” 乔治上将摇了摇头,却不打算继续解释:“安德鲁少将,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如果您有什么不满的话,大可以去找元帅阁下质询,让他将屠龙的重任委派给您。” 安德鲁少将神情一凝,倒是没料到这个接连吃了败仗的家伙居然还这么傲慢,冷笑了一声:“多谢提醒,我会的,但愿上将阁下回到伦敦,接受议会的质询时,还能像现在一样傲慢。” 说罢,便扬起马鞭离去。 乔治上将不以为忤,只是心头冷笑,他才不信这个时候真有人愿意把屠龙的任务给揽下来,施法者们和射龙弩一样,都是为那头大魔龙准备的。 那三颗脑袋的小龙,即使榨干它,又能喷出多少龙炎? 大魔龙一口的杀伤,就胜过它全部了。 他又忍不住回忆起新那不勒斯之战中,死去的那些士兵们,情绪复杂地长叹了一口气——为了更多的人活下来,这都是必要的损伤,哪怕有人不理解。 … 恩里克是被一阵颠簸惊醒的。 山路崎岖,两名抬着担架的狼族战士,走起来却是轻车熟路,许多看上去本不能走的崎岖草径,他们也能如履平地,只是免不了有些颠簸而已。 “这是哪?” 他的声音很微弱,但抬着担架的狼族战士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并且给出了回答:“送你回城里的路上,我们本以为你们都已牺牲了,是洛萨先生说,阵地上还有一个幸存者。” “一号炮台…真就只剩下我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一瞬间,恩里克还是感觉心脏一阵抽痛。 “嗯。” 狼族战士的情绪很克制,他们赶到的时候,也被阵地上的惨烈情景震撼到了,这名普通士兵,就靠着旗杆躺着,是整个阵地上唯一的活人。 “你们都是好样的。” “不,不是我们,是他们。” 恩里克的声音有些微弱,眼泪哗就流了下来:“他们都比我勇敢,唯独我最懦弱,所以我活了下来,这不应当。” 狼族战士低声安慰道:“别说话了兄弟,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胡思乱想,而是回城里吃一顿热饭,泡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带着他们的那份儿好好活下去。”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恩里克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其实没受什么伤吧?我没中弹,只是被敌人炮弹震到了几次,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到二号炮台,我想继续战斗。” 狼族战士一阵无语,低声道:“你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几根了,你只是个普通人,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接下来的战斗,该交给别人了。” “可我不想回城里,大伙儿的家人都在那儿,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恩里克低声啜泣了起来,他痛恨自己的懦弱,也痛恨自己现在的行为,一点也不像一个战士,辱没了一号连队用鲜血挣下来的声誉,但他就是止不住。 他想到炊事员常佩戴的吊坠里,夹着的两个金发女人的照片,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女儿。 又想起班长常跟他们说的,等战争结束以后,去自家果园品尝母亲栽的柑橘和浆果,那个勤劳的老妇人想必也在城里,翘首以盼等着自家孩子归来吧? 两名狼族战士不再说话了,他们能理解这种情绪,但正因为能理解,才知道此时语言上的安慰,究竟有多么苍白。 “敌人只派了铁公爵出手,他们后面肯定还有不止一道陷阱,但或许是觉得拉冬的分量太轻,不足以使他们暴露,所以便没有出手。” 洛萨从龙背上翻了下来,同等待良久的朱利亚诺等人说道。 他的直觉比拉冬更敏锐,在敌人的阵营当中,他敏锐察觉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股气息带给他的威胁感,又是空前强烈的。 “未来,我会继续骑乘拉冬出战,看看这帮英国佬究竟能有多沉得住气。” “这太危险了。” 朱利亚诺神情严峻,他不是不知道有巨龙出战能减少己方多少损失,但此战胜负,几乎有一半都系在洛萨一人身上,没了魔龙的威胁,仅凭己方的施法者,是断然不可能拦截下敌人的浮空舰队的。 随着时间推移,英国佬的心里预期无疑也会逐渐下滑。 起先,他们可能只想以微弱的损失赢下此战,不愿冒着破坏白水晶矿脉的风险,但真打红了眼,谁知道那些英国佬会不会丧心病狂到用浮空飞艇,直接连矿脉与新巴斯利卡塔,一同炸上天? “朱利亚诺先生,在保命这方面,我还是有些心得的。” 洛萨拒绝了朱利亚诺的劝说,他有两条命这件事倒是没说出来——其实是有三条命的,只是这个世界里没有生命之树,他死了也不可能凭空生出一棵给他重生。 第七十六章 内阁会议 法兰克福,维尔茨堡宫。 一场仅限于皇帝和内阁成员的闭门会议,随着巴伐利亚王储鲁普雷希特从新大陆归来,悄然召开。 坐在御座上的老皇帝,缓缓开口道:“诸位,这就是鲁普雷希特王储新大陆之行跟德克萨斯人达成的协议了,你们有什么见解?” 众人相顾沉默,内阁首相率先开口道:“陛下,德克萨斯只是一个边鄙小国,而帝国,却是罗马正统,中欧霸主,两者地位根本不对等,也就失了合作的前提,何况陛下贵为天主教守护者,跟一个狼族国家合作,恐怕会有损于陛下您的名望?” 外交大臣也皱着眉道:“德克萨斯的矿产的确是帝国紧缺的,但为了跟德克萨斯合作,而跟我们的盟国交恶,是否有些得不偿失?” “咳!” 海军大臣忍不住打断道:“诸位同僚,根据情报人员的观察,英法两国的战舰,已经用上最先进的魔石动力,只有我们还在研究如何用英法两国早已淘汰了的劣等魔石矿粉作为战舰动力,难道诸位打算让我们海军,就用这样的战舰,来保护帝国的海疆和海外的殖民地吗?” 陆军大臣微微颔首:“我赞同古斯塔夫的看法,我们不仅要跟德克萨斯人合作,还要尽可能将其划为帝国的保护国,再迁徙一些移民过去,要不了多少年,美洲就会诞生一个新的德意志。” 海陆大臣同仇敌忾,一时间令众人不禁侧目,要知道这二位,前者可是鼓吹“阳光下的地盘”理论的主要支持者,叫嚣扩建海军,征讨海外。 后者则是大陆军主义的支持者,要求将扩张方向着眼于巴尔干,亚平宁半岛,并且积蓄力量,准备同“法俄协约”作战。 二人堪称水火不容,毕竟每年军费就那么多,拨给对方多一点,自己就少一点。 财政部长也开口道:“能源危机,已成制约帝国工业发展的最大因素,虽然在莱茵兰,石勒苏益格地区也发现了少许魔石矿,但数量太少,根本不足以供给全国使用,现在国际市场上,除了农产品和一些轻工业制品,几乎都充斥着英法两国商品,就因为我们想要生产同等质量的产品,所需花费更加高昂,迫使资本家们只能偷工减料,降低工人薪水。” 他语气微顿,又道:“前者,使我们的工业品根本无法同英法竞争,只能在本土,诸王冠领地销售;后者,则带来了极大的治安隐患。” 能源短缺的问题就摆在那儿,反对者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很快一众内阁大臣们便一致通过了跟德克萨斯人进行合作的决议,只是他们更倾向于陆军大臣的说法,试图将德克萨斯变作己方的殖民地。 这个年代的列强,就没有心慈手软的,看着英法在海外开拓吃的满嘴流油,日耳曼人早就眼红很久了。 弗朗茨不置可否道:“太苛刻的条件,恐怕会使德克萨斯人倒向法国人,法国在中美洲地区的力量,可远不是我们所能相提并论的。朕其实很认可对方领袖所说的一句话,‘我们跟德克萨斯人,如今是各有所需’,就跟我们和匈牙利人一样,和则两利。” 自从德意志统一以后,匈牙利就事实上沦为了其经济殖民地。 脖颈上被套的缰绳更紧,但匈牙利的贵族们反而变得越发安分了。 曾经叫嚣着独立的匈牙利贵族,可没胆量在民族主义勃发的时代,抛弃日耳曼人,去直面“全斯拉夫人的沙皇爸爸”。 毕竟匈牙利,也就是所谓的圣斯蒂芬王冠领地治下,有着大量克罗地亚,斯洛伐克,鲁塞尼亚等斯拉夫民族,只要皇帝不再庇护他们,偌大个外莱塔尼亚,顷刻间就会被扯得四分五裂。 “既然这样,我就拍板了,古斯塔夫,通报英国大使,如果他们再在德克萨斯经历一场失败的话,我们就要调停这场战争了。” 外务部长皱眉道:“陛下,以这种方式介入的话,我们恐怕会多付出不少代价。” 弗朗茨摇头道:“这个问题,该由欧根亲王跟你谈,当初我们跟法国人作战,不到半年时间就花费了七千万弗罗林,如果不是法国人给了一笔战争赔款,我们的国家就要破产了。” 外务部长提醒道:“可是陛下,奥法战争我们动员了将近百万大军,英国远征军则仅有十万余人。” “但我们是本土作战,英国人却是跨海远征,他们再是财大气粗,也要考虑继续打下去的成本。” 弗朗茨思索了片刻,又道:“必要时,可以将我们在近东地区的利益,让渡一些给他们。” “如果他们不答应,就问问他们的女皇陛下,是不是希望未来大战爆发的时候,让我们的小伙子拿着烧火棍跟他们并肩作战。” “就这样定了!” 弗朗茨一锤定音,给内阁会议做了一个总结,虽说如今年岁已经高的老皇帝,已经逐渐将权力让渡给了摄政议会和斐迪南皇储。 但这位睿智的老者,依旧牢牢把握着这个中欧帝国的船舵。 在他看来,付出些许代价,就能为帝国解决部分能源危机,已经足够赚了——太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 合作敲定的消息,很快就由鲁普雷希特王储留下来的“军事观察员”,传递到了洛萨手中。 听闻此事,因战争的惨痛伤亡而终日愁眉不展的朱利亚诺,也变得振奋了起来。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哪怕击败了英国人,对方也不认账,把战争化作长久的敌对,封锁当中。 到时真就是不败而败了,哪怕英国佬为此付出的代价远胜于己方,但双方体量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仅一支由巡洋舰,驱逐舰组成的分舰队,就能封死德克萨斯在墨西哥湾的海上通路。 洛萨见他神情轻松,仿佛大石落地一般,又提醒道:“别忘了跟德国佬多要一些工业上的援助,战争结束以后,德克萨斯会迎来一场二十年的黄金发展期,只有抓住这二十年的机遇,德克萨斯才有在未来那场大战中,攫取到足够利益的资格,不然就只能在桌子下面吃一些残羹冷炙,看着旁人在桌上大快朵颐。” 朱利亚诺正色应“是”,又有些没底气道:“马上那位哈布斯堡皇帝派来的‘军事观察团’就要抵达了,具体的合作事宜,你不打算参加磋商吗?” 洛萨摇了摇头:“族长先生,我比您只不过是因能游走于时间长河,而看得更远一些罢了,不要妄自菲薄。您只需记住,我们跟德国人的合作是各取所需,既不要狮子大开口,也不要因他们的恫吓而退让。”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族长先生,您跟法国人的接洽怎么样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小国的生存之道,虽然在大国看来,这种反复横跳的行为实在可恶至极。 朱利亚诺沉声道:“他们的态度有些倨傲,打算将我们德克萨斯作为重建法属新奥尔良的根据地。估计是吃定我们跟英国人交恶以后,不得不全面倒向他们了。” 洛萨笑道:“理所应当的事,我觉得,您是时候把我们跟德国人的合作消息传递给法国人了。” 法国人不像德国人一般缺乏魔石,白水晶,双方能进行的合作有限,对他们而言,德克萨斯最大的作用就是能作为其威胁英属北美的支点。 洛萨就打算利用对方这种想法,跟他们来一场若即若离,仿佛女神勾搭舔狗一般的合作。 当然,无论如何,德克萨斯也不会把自己真绑上法国人的战车上的。 从地图上都能看出来,整个北美都被染上了大英的红色,就德克萨斯一小块蓝,孤零零的,像是它旗帜上那颗孤星。 至于会不会玩崩,就看朱利亚诺后续的手段了。 第七十七章 军事观察员 德克萨斯,二号炮台。 山壁上的植被被烧出了大片的“斑秃”,山路上,零落散布着敌人未来得及收敛的尸骸。 跟作为前哨阵地的一号炮台不同,二号炮台跟三号,四号,五号,互为犄角,敌人可供布置炮兵阵地的地方,几乎都在至少两座炮台的打击范围内。 这使得英军除了那几门大口径的攻城炮,已不能再仰仗射程优势,对二号炮台肆意轰击了。 最起码居高临下的德克萨斯炮兵,也有了还手的余地,这就使得德克萨斯人能发挥出防守方的优势,将这条山路变为一座绞肉机。 乌尔姆就跟这些所谓的德克萨斯国的士兵们一同防守着这座炮台。 对于牧羊人出身的下埃及的首席翼骑兵而言,他自约格律斯堡追随洛萨出道以来,也算是身经百战,但在这场战斗当中,他所能做的无非也就是些搬运炮弹,加固工事的体力活儿。 火器对于翼骑兵来说并不陌生,只是他们翼骑兵传承中记载的火器,跟这个时代的早就已经大不相同了。 挥舞着工兵铲,将头顶掉落的碎石,土渣堆进背篓里的士兵询问道:“乌尔姆骑士,听你口音有些奇怪,你是奥地利人吗?” 乌尔姆摇了摇头:“我...算是巴伐利亚人吧,虽然我从没回去过,我是在我父母朝圣途中生下的,记得当时他们在经过小亚细亚的时候遭遇了突厥人的袭击,是下洛林和布永的戈弗雷爵爷救了他们,等到圣城光复,他们便在耶路撒冷定居了下来。” 士兵似懂非懂:“耶路撒冷...不是异教徒的地盘吗?” 乌尔姆惊讶道:“什么?原来你们这个世界的圣城又再度沦陷了?”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我记错了。” 士兵没什么底气地应道,德克萨斯的年轻一代,几乎没有几个是虔诚的信徒,这座狼族之国从建立伊始,就在极力排除教会对人们的影响力。 狼人的传说,在这个国家也逐渐从黑暗阴森,转变为童话般的故事,变身狼人者往往不再是反派,而是拯救“公主”的英雄。 或是那些饱受欺压的农民,机缘巧合获得了狼人的力量,来反抗暴虐领主。 又因德克萨斯消息闭塞,他们对欧洲的局势实际上也不太了解。 “骑士老爷,说实在的我不明白你们这些还使用冷兵器的大人物,为什么要踏上这么危险的战场?” “大人物?” 乌尔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骑士阶层,虽然也算是下层贵族,但绝大多数其实都挺潦倒的,他们的采邑,地产,恐怕还不及新大陆随便一个庄园主,土地肥沃程度更是远远不如。 “敌人要上来了!所有人,即刻进入战壕防守!” 角头大声提醒道。 一众德克萨斯士兵们鱼贯钻出地下掩体,进到战壕当中,炮火纷飞,敌人为了掩护步兵冲锋,一时间开动了所有的火炮,压得德克萨斯炮兵根本还不了手。 在山路上密布的硝烟当中,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自那烟雾当中,一个个从头到脚,包裹在森冷铁甲之下的钢铁士兵,端着小口径手炮,缓缓走出。 “那些是敌人的装甲步兵,据说就算拿炮轰都轰不死他们!” “糟糕,还有一艘浮空飞艇!” “快躲回避弹室,敌人要投弹了。” “不行,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白白把阵地让给了英国佬?到时候他们只要堵住掩体出口,就能把我们全部闷死在地下,跟他们拼了!” “等等,快看!我们的龙骑士来了!” 本已有些绝望的德克萨斯士兵们,突然看到天空中,三首的魔龙正飞速升空,向这边飞来。 ... 山脚下,刚抵达新巴斯利卡塔附近的军事观察团,便目睹了一场壮观的空战。 那是一头三颗脑袋的魔龙,与一艘小型浮空飞艇的对战。 那浮空飞艇明明相对于魔龙,宛如巨人和稚童一般,但其攻击却根本命中不了灵活的魔龙,被其使用龙炎撕碎了其薄弱的顶部,坠毁当场。 “汉斯,你怎么看?” 领队的皇帝顾问,联邦军队总参谋长弗兰茨·康拉德·冯·赫岑多夫,看向队伍末尾,一个不太起眼的年轻军官。 汉斯·冯·曼施坦因是骑士团国的一位普鲁士容克贵族,作为联邦同文同种,最亲近的盟国,被日耳曼人称为“波罗的德意志国”的条顿骑士团国。 近些年也因霍亨索伦和哈布斯堡家族的不和,而产生了一些裂隙。 康拉德很希望能借此次交流,消弭这道裂隙。 骑士团国是典型的黩武主义国家,体量虽然不大,仅有普鲁士,立陶宛,波罗的三国,以及原属波兰的部分领土,但一直维持着高额的军费支出,以军事力量跻身于次强之列,在东欧,北欧地区,都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谁都知道骑士团国的假想敌是谁,毕竟周边只剩下沙俄,德邦两个邻国,在民族主义勃兴的时代,骑士团国维持着如此高额的军费,必定是想要在未来的大战之中,狠狠从沙俄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撕下一大块的血肉,以填满自己的欲壑的。 “空中优势对地面固定工事的打击效果很强,相较而言,一直备受瞩目,被视作陆地之王的陆行舰,若是在成规模的空中力量打击之下,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的,因此,未来的战争中,制空权的地位将会越来越高。” 曼施坦因语气郑重:“我觉得,浮空飞艇的速度还是太慢了,高空投弹的精度也很有限,只能用数量来代替质量,我认为,联合军工应该根据浮空飞艇的特性,开发一种小型飞行器,能够更精准地投弹,拥有更快,更灵活的飞行速度,并且使用能撕开浮空飞艇装甲的直射炮。” “就像德克萨斯人的巨龙一样?” “没错,巨龙难寻,龙骑士更是稀罕,这么多年来,欧洲也就只有大团长一个龙骑士,但若我们能用钢铁制造出巨龙般的造物,它们则将是无穷无尽的。” 军事顾问团的一众成员闻言都深思了起来,德邦和骑士团国都是欧洲传统强国,他们的军官团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未来制空权的重要性,他们早有认知。 康拉德皱眉道:“思路上是不错,但在大战将启的时代,武器上的迭代,是极为迅速的,此次英国人在新大陆吃了亏,必定也会考虑在浮空飞艇,陆行舰,陆军当中加装许多防空武器,英国佬这么做了,势必也会使法国佬跟进。” 他语气微顿,道:“你所说的小型飞行器,装甲势必不能太厚,不然就失去了机动性,这就意味着它在面对敌人的防空武器时,是极为脆弱的,是否能在空中方面击败敌人的‘空中堡垒’,依我看来,还需要时间检验。” 曼施坦因却道:“长官,我认为现如今,随着白水晶,魔石矿大量投入军火领域,想要提高装甲,防御住敌人的火力,在未来的成本只会越来越高,武器的破坏力只会越来越强,迟早会呈现出一种矛大于盾的局势。” 康拉德有些不满,心道,让你一个普鲁士军官率先发表意见,不过是给你们骑士团国些客人的面子,怎么还喧宾夺主了呢? 他轻哼了一声:“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我们走吧,先跟英国人接洽。” 这支军事顾问团没打算掩盖自己的身份,也没打算偏帮德克萨斯人,在胜负未分之前,他们是真的只打算履行“军事观察员”的职责。 当然,若是等到英军失利之时,康拉德就会以英方亲密盟友的身份,站出来进行调停了,老皇帝弗朗茨跟维多利亚女皇,实际上也取得了一定的默契。 只是当这些德国佬抵达英军营地的时候,朱利安元帅等人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盟友刚来,就丢了回大脸,这显然会影响到英德协约当中,他们的主导地位。 然而更加气愤的事,在第二天便接踵而至。 法国方面发出外交照会,声称想要派出“奉行中立”的军事观察团,以免英国方面再度酿成如布尔战争时的惨祸。 甚至他们还拉上了沙俄的使者,一同向英方施压——这倒不是他们收了德克萨斯人的好处,德克萨斯还没那种能耐,收买法兰西的高官,他们纯粹是秉承了“无论是谁,只要给英国人添堵,我高卢雄鸡必定要帮帮场子”的理念。 第七十八章 绞肉 战斗在德邦顾问团到来的第二天便再度打响,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消耗在了双方的炮战当中。 德克萨斯发动了全力,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一时间竟压制住了英军的炮兵,毕竟他们仓促布置起的炮兵阵地,完全暴露在炮台的视野当中。 即使后面英军派出了圣骑士们来卫佑炮兵,并出动了几支步兵连展开攻势,却很轻松就被装备有白水晶掷弹的二号炮台给击退了。 照这样的战斗结果来看,也不能说当初朱利亚诺龟缩守城的想法是异想天开。 若是排除超凡战力,浮空飞艇两因素的干扰,英军想要攻下新巴斯利卡塔,十余万远征军全部填进来都够呛,而这样的损失显然又是其根本无法承受的。 从古至今,攻坚战都是巨大的难题。 所以陆地巡洋舰这种能开到阵地最前线,给士兵们提供庇护的巨型移动要塞,才成了最新锐的大国重器,被各列强视作改变时代的战争之王。 但偏偏新巴斯利卡塔是一座新狼族们不计损耗,不计成本修筑起的山城,险要的地势根本使陆行舰根本无法派上用场,只能用火炮和人命来磨。 “若不能灭杀敌人的魔龙,解放出沉寂的浮空舰队,除非动用那些禁忌武器,否则想要短期内攻占敌城是绝无可能之事。” 乔治上将凝眉看着天空,昨天当着顾问团的面,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一艘帝国的浮空飞艇被击落,哪怕它只是型号老旧的补给舰,依旧是不小的损失。 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随着德邦使团抵达,无形的压力落在了朱利安元帅头上,又重重压在了他这个副手肩上。 在盟友面前丢脸,无疑会影响其是否履行共同防御协定的决心。 今早,朱利安元帅已经对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至少要先杀死敌人那头耀武扬威的三首魔龙。 “传令给施法者队伍,提前布置好群体凝滞术,这一次,不能再给敌人机会了。” 乔治上将轻声叹了一口气,那本来是准备用来对付那头大魔龙的,对付小的,自然是轻而易举,就是太过浪费了。 战争就是双方不断出牌,兑子,为了争一时之气抛出底牌,在他看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上将阁下,有个不好的消息,昨天晚上,新不伦瑞克师的前线军官,全部在睡梦中被割了脑袋。” 通讯员的神情颇为难看:“朱利安元帅希望您立刻去他的指挥所一趟。” “昨晚的事,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这都已经是中午了。 乔治的脸色沉郁了下来:“侦测邪恶的阵法难道没有起效吗?我记得每个营地不都布置有圣骑士和随军法师巡逻吗?那些新大陆狼族是怎么潜入到营地里来杀人的?” 这件事很严重,这次能杀前线军官,下一次杀的是不是就是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了? … 潜下山进行暗杀的,自然就是瓦伦蒂娜,切里妮娜,以及那些萨卢佐家的刺客了,所有狼族当中,也唯有身为老牌刺客世家的他们能完成这种程度的刺杀任务。 但也最多就是如此了,英国佬太过财大气粗,营地里安置的法阵多如牛毛,且皆是针对黑暗生物而做的,想要刺杀高层人员难度实在太高。 沃夫堡内,新开辟的龙苑里。 “头儿,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瘦了。” 剧毒龙首有气无力地说道,喷吐龙炎可是相当耗费体力的,这些天他击落了三艘浮空飞艇,杀伤,杀死敌人无计,感觉身体都要被掏空了。 倒是火焰龙首,它的脑容量不大,连日战斗下来,最大的感觉就是:“杀戮,爽!” “别抱怨了蠢货,陛下不出手,敌人就得拿出相当多的力量来防备——就跟在君士坦丁堡时一样,马哈木二世一直不愿动用我们,难道不就是因为陛下留有底牌吗?” 诅咒龙首忍不住训斥道,他自诩三首中唯一的智者,但在行动上却不得不受自己的两个“兄弟”节制,即使它们蠢的冒烟。 剧毒龙首勃然大怒:“放屁,我们三个里面,只有那个满脑子火焰和肌肉的家伙是蠢货,你怎敢将我和他相提并论。” 它素来自诩智慧仅次于剧毒龙首,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它却认为自己只是稍逊其一筹,又因其力量不如火龙首,又胜过诅咒龙首,便洋洋自得地认为自己兼具两者优点,摒除了短板,理应作为三首之首。 听到剧毒龙首的诽谤,一旁正啃着德克萨斯人送来的长角牛的火龙首豁地抬起头,便要勃然大怒,被洛萨狠狠一巴掌又拍了回去:“没你事,乖乖吃饭。” “哦。” 火龙首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倒不是他脾气有所改善,而是他们“三兄弟”共用一个身体,谁来进食都行,无非就是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暴躁的火龙首也有自己的小狡黠,让他们两个自诩聪明的蠢货吵吧,吃饭才是大事。 洛萨无暇顾及三颗脑袋互相争锋,他翻阅着昨晚萨卢佐刺客们从敌人营地里找来的文件,试图从中挑拣一些有用的信息。 切里妮娜的身影突然在一旁浮现,轻声道:“大人,安东爵士哦,就是那位鲁普雷希特王储留下来的观察员,他声称皇帝陛下派来的观察团,已经进入到了英军营地当中。” 洛萨神情微怔:“难怪敌人今天的攻势如此猛烈,看来敌人的指挥官,是打定主意要在盟友面前,展现一下实力了。” 他拍了下火龙首的脑袋:“赶紧吃饭,稍后我们就要升空作战了。” 迎着切里妮娜担忧的眼神,他不禁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你也该知道我死不了吧?放心好了,敌人越是急躁,就越是会露出破绽。” 他加重了语气,似乎信心十足:“结束这场战争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此时,二号炮台感觉自己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了,顶部的炮台几乎已经完全被毁损,只有一些暗堡内还有一些小口径火炮能用,但也最多只能用来对付敌人的步兵,跟敌人炮战是根本指望不上了。 倒是三号和四号炮台的炮火支援,依旧能覆盖到山路上,这才使他们能在不断减员,且未得到补充的情况下,依旧牢牢守住这座炮台。 “该死,敌人今天派出来的装甲步兵有问题!” 硝烟当中,走出一个个扛着盾牌的装甲巨人,他们的盾牌,连其余炮台支援来的炮火都能阻拦,就这样组成一道类似于古代罗马人使用的“龟甲阵”,向着炮台缓缓迫近。 “那塔马的是该死的维多利亚老娘们的卫队,叫什么女王之手禁卫军。” “真是要命,那该死的老娘们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吗,派这些家伙参战。” “蠢货,这帮铁皮怪物早在新那不勒斯登陆战的时候就已经参战了,他们连让娜女士的圣矛都能挡住,咱们完蛋了,趁着还有时间,抓紧写一封遗书好了。” “滚,再敢动摇军心就毙了你。” 看着周边一道道慌乱的身影,首席翼骑兵乌尔姆忙挥着手大喊道:“诸位,不要失去希望,陛下.洛萨先生是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只要坚定守住,就有希望!” 洛萨先生四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动摇的军心迅速安定了下来。 他们齐刷刷看向乌尔姆。 守卫炮台的角头突然大喊道:“诸位同袍,那么多尊贵的客人,都义无反顾倒在了帮助我们守卫家园的战斗中,像乌尔姆骑士这般高尚的人,都不曾畏惧敌人的枪炮,难道我们反而失去了直面死亡的勇气了吗?” “跟英国佬拼了!” “要像一号炮台的兄弟们一样,奋战到最后一个人!” 一众炮台守军纷纷呐喊了起来。 他们仍旧把希望寄托于“洛萨先生”头上,但却不是拯救他们的希望,而是希望自己的牺牲成为件有意义的事,使德克萨斯存在下去的希望。 第七十九章 血与龙 隆隆炮火声中,二号炮台的守军们咬紧牙关,誓要战斗到最后一刻,尽可能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 乌尔姆在射击上的天赋很好,大概是做牧羊人时常使用弓箭,投石索这样的武器,进而磨砺出了一副好眼力,所以短暂训练了几天,他便已成了一名合格的枪手了。 只是在这种战场上,单纯一副好枪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何况他的枪法也就是堪堪入门,还谈不上个“好”字。 那些手握盾牌,仿佛一道钢铁壁垒的“巨人”,走在崎岖山路上竟也如履平地。 一些弹坑,或是守军提前布置的障碍,他们竟是能直接飞跃而过,乌尔姆看到,那是因为他们背后有着一种奇怪的能喷吐出火焰的装置。 所有子弹,哪怕是掺了白水晶粉末,命中躯干能把人炸成碎末的高档货,打在他们的盾牌上也只是泛起一层涟漪,想要攻击他们身后的普通士兵,又被挡住了射界。 角头被流弹射中了肩膀,翻滚回战壕,大声道:“不行,敌人的防御力太强了,乌尔姆骑士,把我之前跟你说的秘密武器拿来。” 乌尔姆听罢,毫不犹豫钻进了身后的洞窟,顺着幽深的甬道飞奔而去。 他突然看到黑暗的甬道中,一只小蝙蝠正倒吊着看着他,双目猩红,令人生寒。 他下意识摘下帽子,试探着询问道:“芙琳小姐?” 小蝙蝠像是看白痴一样盯着他。 他讪笑着将帽子重新扣到头上,正打算继续去取秘密武器,就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我听到那些人说,愿意以性命为代价,换取敌人最大的损失?” 首席翼骑兵被吓了一跳。 “原来真是您...二号炮台的守军的确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包括我。” 说到也包括他的时候,乌尔姆感觉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他很清楚自己试炼中的死亡不会是真的死亡,拿自己跟其他人并列,让他感觉有些惭愧。 “替我告诉他们,我会让他们如愿以偿的。” 芙琳的语气很冰冷,但若是熟悉的人就能听出里面极力压抑的嗜血和兴奋。 这些天来,她沉浸于枯燥的工作当中,不是真转了性子,而是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蹲坐在丝网上的大蜘蛛,每布置一道阵法,都能想象出敌人踏足其中的惨状。 而现在,蛛网上的丝线已经被猎物挑动,她已迫不及待想要释放自己的破坏欲了。 ... 天空中,那熟悉的三首魔龙身影,再度出现。 只是还不待人们欢呼,土黄色的光泽便充塞整片天空,仿佛将大地与天空调转,原本振翅飞翔的魔龙。被这黄光一罩,速度立刻降了一大截。 近百名皇家法师如同流星般纷纷升空,即将上演一场欧洲已有上百年未曾演绎过的屠龙大戏。 “头儿,我们飞不动了!” “该死的,假如我们的领域还在,那些卑贱凡人的魔法根本就影响不到我们。” 龙背上的骑士冷笑了声:“别吹了,我又不是没领教过你们的领域——这起码是上百名施法者共同缔造的凝滞法阵,就算你巅峰时期,也要陷在其中。” “对付现在的你,倒是大材小用了,估计原本是给我准备的。” “拉冬,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洛萨拔高了语调,他们费这么大力气要杀拉冬祭旗,那就给他们杀好了。 “啊?我吗?” 剧毒龙首一阵心虚,它虽然喜好吹嘘,但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他只觉背后一轻,洛萨已进入半龙化的状态,身上萦绕着一层破法龙气,从那凝滞术法当中轻松脱离了出去,向着敌人山脚下的营地飞去。 以拉冬为代价,哪怕再搭上自己一条命,他倒要看看英国佬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 战壕里。 乌尔姆拎着一个铁箱子,小心翼翼钻了出来。 这里面是一种填充了大量白水晶,即使放在地下掩体当中都没人敢轻易靠近的高爆炸弹,也是二号炮台准备的杀手锏。 “好!” 带队角头的脸上写满了决绝,他深深看了一眼战壕里的士兵们,毫不犹豫变作狼人,捧着铁盒子大步冲了出去。 这铁盒子如果用来投掷的话,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敌人提前打爆。 要想抵近敌人,必须由他这个以速度着称的纯血狼人亲自去投送。 他的速度的确很快,敌人的子弹,手炮,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吃灰,他像是一道黑色闪电,想要钻进敌人“龟甲阵”间的缝隙当中。 却被那沉重的大盾狠狠砸下,将他的身体斩成了两段。 被引燃的白水晶爆弹轰炸开。 恐怖的爆炸,将敌我双方尽数压得抬不起头来。 但当烟尘散去之时,那些国王之盾们组成的钢铁壁垒,竟只是表面上稍有破损,那些仿若魔神般的巨大钢铁怪物,没有一个倒下的。 “可笑,这世上没有比帝国更了解白水晶的!区区一颗高爆弹,就想击破我们的护盾,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国王之盾的首领,铁公爵的第二继任者,仅比国王利刃的首领继承顺位低一阶的“乔弗里”,铁盔下面露冷笑之色。 他抬高语调,下令道:“加快脚步,冲进敌人的战壕,杀死你们面前的所有活物!” 这一刻,没人能形容出炮台守军们的心中到底有多绝望,他们的抵抗,更像是在垂死挣扎。 但他们心中对这个结果其实早就有所预料了,没有洛萨先生,他们可能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就全死绝了。 随着国王之盾攀上战壕,紧跟其后的装甲步兵们纷纷展开了射击。 一场屠杀开始了。 砰。 铁胄跌落在地,乌尔姆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痛使他的意识有些涣散。 “上帝啊,这是最糟糕的一次。” 他低声呢喃了句,就此退场。 战壕内,猩红的血水流淌着——它们本该渗入地下,泥土缝隙,但这一刻就像是潺潺小溪。 一朵血花盛开在一名装甲步兵的脚下,紧跟着,那装甲步兵便无声无息栽倒在地。 他的脸上带着迷醉的神情,脸颊凹陷,形容枯槁,全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都被血色花朵吸了个干净,那花朵也仿佛得到了饱足的浇灌,变得越发猩红欲滴。 这连锁性的反应,很快就蔓延到了一名国王之盾的身上。 他猛然低头低头看去,一脚踩碎了血色花朵,但正要开口提醒时,却猛然感觉自己的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呆立在原地。 芙琳的嘴角带着冷酷的笑,手心里攥着一颗微微颤抖着,还连着几根粗大血管的心脏——它的主人,便是那坚甲护盾之下的国王之盾。 这些铁皮大块头的防御力的确很强,但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一种“既物理防御惊人,魔抗也惊人,还能防备精神层面攻击,诅咒恶术”的全能防护。 事实上,国王之盾和国王利刃两支队伍,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不止一套甲衣,会在战斗前,根据敌人的特性,由技术人员临时调整各部件,并进行搭配。 狼族们普遍不擅长施法,在此前的战斗中,芙琳也从未露过面,所有国王之盾战前加强的防御,根本就没考虑要用来抵御魔法。 芙琳来到这儿的目的,就是将这些连让娜燃烧生命的圣枪,都难以对付的国王之盾小队,统统埋葬在二号炮台,断去敌人除天空中的浮空飞艇以外,最强的攻坚力量。 第八十章 魔龙凶威 如同毒蛇般蠕动的鲜血渗入地下,血池领域迅捷无声扩张到了每一名国王之盾的脚下。 普通的装甲步兵,甚至没有被血池领域吞噬的资格,一朵朵血色花朵盛开于他们脚下,将他们的鲜血尽数吸尽。 统御整个巴斯利卡塔的魔法阵,如今的芙琳吉拉,只觉得自己简直强的可怕,哪怕鲜血王庭那些沉睡的老古董——跟弗拉德大公同一位格的鲜血大君们,她都有自信同其掰掰腕子。 “敌袭,警戒!” 刚喊出这么一句,乔弗里队长便觉脚下一空,失足跌入了无边血海当中。 无数鲜血组成的恶灵,顷刻间便一拥而上,仿佛亚马逊雨林当中的食人鱼,要将他身上的铁甲撕碎,挖出里面藏着的血肉之躯。 山上的变故,立刻引得半数皇家法师们插手,试图破除这无声无息便笼罩于二号炮台的可怕魔阵,将陷于其中的国王之盾禁卫军解救出来。 被余下法师们围困的三首魔龙奋力挣扎着,三颗头颅神情不一。 “又不是真的死,你们两个懦弱的蠢货!” 嘶吼的火龙首,脸上带着一贯的疯狂之色:“别再犹豫了,这些卑贱的人类在践踏我们巨龙的尊严,把所有力量都给我,让我燃起向人类复仇的火焰!” 剧毒龙首和诅咒龙首对视了一眼,纷纷闭上双眼,陷入沉睡当中。 当它们再睁开眼时,显露出的,已尽是一片赤红疯狂之色,与最中间的火龙首一般无二。 前所未有的掌握了整个身躯的火龙首,感觉自己的力量暴增了十几倍,它高声咆哮起来:“卑贱的虫子们,我要让你们在此后短暂的余生当中,都回忆着我带给你们的恐惧!” … 山上的变故并未影响到山脚下。 顾问团的身边,朱利安元帅正意气风发地解释道:“诸位也都看到了,这就是昨日曾肆虐一时的魔龙,在皇家法师团面前,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曼施坦因看着那魔龙,有些可惜道:“它的年纪还很幼小,破坏力却一点不弱,这证明它的潜力非同一般,如果能驯服它,比杀死它更有价值。” 朱利安元帅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呵,诸位,要等到这魔龙成长起来,怕是还得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去豢养它,但我们的大本钟皇家科学院,只花了十年时间就从无到有缔造出了一支强大的浮空飞艇舰队” 他说着,语气微顿道:“等那魔龙成长起来,帝国早就研究出了更加强大的战争机械,那才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基石,而不是跟愚昧落后的奥斯曼人一样,去仰仗一头不可控的野兽。” 奥斯曼人愚昧落后,那跟奥斯曼互为宿敌数百年的哈布斯堡王朝又算什么? 顾问团的年轻军官们心底都萌生了一种屈辱感,恨不得把手套摘下来拍在这个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英国元帅的脸上。 倒是康拉德这个顾问团的首领,一脸赞叹地鼓掌道:“贵国的工业水平的确冠绝天下,相比较而言,我国同贵国在战争机械上的差距,恐怕就跟我国海军和贵国海军之间的差距一样大。” “此战结束后,我可以自作主张,将这三首魔龙的一颗头颅,送给贵国的皇帝陛下。” 朱利安嘴角微翘,明显对这种恭维很是受用。 但康拉德紧跟着就一脸苦涩地说道:“欧洲大战一触即发,我国在战争机械的领域却还如此落后,作为哈布斯堡家族和日耳曼民族最亲密的盟友,难道贵国就眼睁睁看着我们使用落后,原始的武器,同贵国并肩作战吗?到时候,若让法俄协约横扫欧陆,称霸世界,难道贵国就能独善其身吗?” 朱利安的脸上笑容凝住,有些尴尬道:“这…康拉德先生说笑了,贵国在战争机械领域上,也只是稍有落后罢了。” “岂止稍有,绝对是非常啊…我国的战争机械,不仅落后于贵国,比起旁边那群磨刀霍霍,时刻准备进军维也纳的法国佬来说,也要逊色许多。” 康拉德一阵唉声叹气:“出于两国之间的友谊和亲密的盟友关系,难道贵国不应对我国进行一些扶持吗?我认为这比什么巨龙脑袋,更适合作为贵国的礼物呀。” 顾问团的一众军官,有人觉得面上无光,也有人暗暗憋笑。 觉得面上无光的大多是年轻一代,那些老将军们则觉得,若能得到英国佬浮空飞艇或是陆地巡洋舰上的技术,丢点面子算的上什么? 朱利安只得苦笑道:“抱歉,康拉德先生,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有权力拍板决定,但若贵国打算从帝国采购一些战争机械的话,我可以做主,帮贵国挑选几艘舰船,在战后移交给贵国。” 康拉德一脸无奈道:“您应该也知道,我国欠缺的,并非是几艘陆行舰或是浮空飞艇,我国真正欠缺的,是供给这些机械使用的生命之源,我听说,在德克萨斯的土地下面,埋藏有许多珍惜矿脉,其中就有我国正紧缺的白水晶和魔石...” 朱利安连忙否认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德克萨斯被这群魔物盘踞了已有这么多年,完全没有得到开发,谁也不确定这里究竟有什么珍惜矿脉。” “不知贵国未来是否有意竞拍德克萨斯的矿脉?或是允许我国共同开发呢?” 说实在的,康拉德并不看好德克萨斯人能够打赢这场仗,他原是波希米亚王冠领地下辖的摩拉维亚人,在德意志还未统一之时,便常跟南方的狼族打交道了。 那些帮会分子创立的国家,又哪里是能经历现代战争考验的? 朱利安元帅这下也没了吹嘘的心思,只是一味推脱,生怕被这地方小贵族出身的不要脸的家伙给赖上:“我只是个纯粹的军人,对这方面的事情无权干涉。” 谈话间,天空中一道黑影,已从山上宛如子弹般呼啸而落。 下一刻,那黑影便膨胀为了一头巨型魔龙,近百米的庞然身躯舒展于英军营地上空,倒映着森然冷辉的黑色鳞甲间,仿佛流淌着赤红色的熔浆。 那魔龙头顶,更是有着蜿蜒翘起,如王冠一般的狰狞龙角。 那曾毁灭了半支浮空舰队的暴君之兽,再度降临了! 许多曾目睹过魔龙凶威的人都惊声尖叫了起来。 “就是它,红黑死神!” “快跑,红黑死神来了!” 它那仿佛能一口吞掉一头大象的巨口当中,密密麻麻排列着如同利剑一般的牙齿,在发出咆哮的同时,可怕的龙炎轰然飞出,像是上帝惩戒人类的火柱,犁过地面。 无数士兵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可怕的龙炎吞噬。 甚至根本无需被直接命中,单是飞溅的火星,可怖的高温,就足以在营地当中引发一场燎原烈焰。 十数名闪烁着金辉的圣骑士,仿佛扑火的飞蛾般并肩站在了一起,他们高声吟唱着圣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将盾牌扩展到数十米之巨,拦在了龙炎之前。 但那从天空中掠过的恐怖魔龙,只是竖瞳当中露出了些许讥讽之意,喷吐出的龙炎,便从地上拐了一个大弯,绕着这十余名圣骑士树立起的盾牌,向其后喷去。 只留下呆立在原地,被火焰包围的圣骑士们。 “乔治,乔治上将呢!” 朱利安元帅惊惶失措地大喊道。 “铁公爵,快,绝不能让这魔龙肆意逞凶!” 曼施坦因看着那些惊恐的英国佬,心中默默冷笑了一声,任这些人之前表现出的再怎样骄傲,面对这凶悍,可怕的庞然巨兽,仍要遵循生理上的本能,抱头鼠窜。 倒是他和几个一同来自骑士团国的军官,将领,因见惯了自家大团长的那头无翼魔龙,反倒冷静的多。 无论朱利安展望的未来有多美好,这个时代的天空君主,仍旧属于面前这头暴君之龙。 第八十一章 射龙弩 魔龙的吐息燃起的硝烟,遮天蔽日。 世界仿佛走向末日,大地崩裂开,喷涌出沸腾的熔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成群结队的恶魔从裂缝中爬出。 无数道魔法的光辉投向那庞然巨影,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反馈,留守营地的施法者和圣骑士们疲于奔命,但为了对付三首拉冬他们抽调了大部分能威胁到魔龙的力量,一时间竟根本无法阻止魔龙带给他们毁灭的脚步。 负责接待的军官们连声催促道:“友邦的顾问们,元帅阁下已经返回指挥部主持大局,请诸位即刻跟我前往避弹室!” 德邦顾问团还有些回不过劲来,如果说此前三首魔龙击落浮空飞艇,只是使他们意识到了制空权的重要性。 那么现在这头魔龙,简直就已称得上是列强博弈中的杀手锏了。 区区德克萨斯,一个只有一百万人口,哪怕放在中世纪都称不上是大国的海外小国,竟拥有这样的力量!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对于魔龙的袭击,英军并非没有做出准备,他们在军营里布置了许多处避弹室,上面都雕刻有各式法阵,能够最大程度地对抗高温灼烧。 但是炮兵营地,运输的辎重,不可能永远存放在避弹坑里,大量的物资都被龙炎焚毁,引发的爆炸在营地中掀起一道道火龙卷。 看着肆虐的龙炎,肆意吞没人命的惨烈场景,乔治上将只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身边手持射龙弩的圣骑士一再催促:“将军,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将军,没时间犹豫了,我们的士兵正在遭受屠杀!” 乔治上将只是摆了摆手:“再等等,铁公爵应该快要赶回来了。” 乔治上将对射龙弩的威力并非没有认知,毕竟是以神器缔造出的屠龙圣物,按说其威力是绝对能击杀一头古龙的,但他总觉得那被士兵们冠以“红黑死神”“暴君凶兽”的魔龙,以其狡诈多端的性格,是绝不会轻易就陨落的。 若它真如此自大,这些天来就不会一直沉寂,按捺到今日才出击。 “我们藏有底牌,敌人也必定一样!” 他看着天空中那道仿佛暴君一般的凶兽,仿佛又回到了初见魔龙的那天,自那天开始,这头凶威赫赫的魔物,便成了萦绕于他心中的梦魇。 得不到命令的圣骑士也只能干着急,所幸很快,乔治上将心中改变战局的关键因素便返回了。 只见空气中传出刺耳尖啸,背后拖曳着长长尾焰的钢铁巨人,仿佛一颗陨石般从新巴斯利卡塔山上飞来,那魁梧高大的身躯落在了火焰当中,犹如沐浴神火降生的泰坦巨神。 铁盔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宛如风箱。 望着一片火海,死伤无计的营地,这位继承“威灵顿公爵”衣钵的钢铁骑士的怒火就像火山迸发出的岩浆般炽烈。 “魔龙,你的对手是我!” 铁公爵覆着钢铁手套的双手,狠狠握住飞速转动的链锯剑,那把曾经收割了无数性命,沾染着清洗不掉的斑驳血痕的凶器,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发出尖锐的嘶鸣,向着因喷吐龙炎而俯冲向地面来不及躲避的魔龙迎头劈落。 一时间,肆虐的火海被其剑锋仿佛摩西分海般切割了开,他的剑锋,切割开了魔龙的鳞甲,嵌入了其血肉当中,飞速旋转的链锯剑带起大量的巨龙血肉飞溅洒落,在半空中化作火雨,降入地面。 铁公爵起先一喜,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那破开魔龙体表防御以后,本该摧枯拉朽前进的链锯剑,一时间竟被其血肉给卡住了。 仿佛那魔龙体表覆着的鳞甲,还不如其下面的血肉坚固一般。 但这又怎么可能? 魔龙停止了吐息,硕大的龙目当中闪过了一丝嘲讽,坚石这一得自般若馈赠的天赋,迄今为止,已经在无数次战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硕大的龙爪带着呼啸风声挥出,抓住了铁公爵的头颅——跟此时接受了拉维妮娅的倾力加持,体型暴增至百米的魔龙相比,只有十余米高的铁公爵,简直就像个鹌鹑一样渺小。 轰—— 下一刻,魔龙的吐息便向着铁公爵的面甲袭来。 仓促间,铁公爵已来不及拔出链锯剑,挥拳狠狠砸向魔龙的手臂,试图挣脱开那如同铁钳般的禁锢,他那钢铁铠甲上泛着神器的色泽,一瞬间,所有的功率尽数填充入防御力上。 他相信,以铁公爵甲胄的防御力,完全能撑到自己摆脱魔龙钳制的那一刻。 更何况,此时魔龙控制了他,也相当于限制住了自己一条用来飞行的翅膀——除非乔治上将昏了头,否则这样的天赐良机,他相信乔治上将是绝不会放过的。 吼—— 阵阵饱含愤怒,怨憎,贪婪的龙吼声响起。 那些曾经惨死在射龙弩下,被禁锢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龙之魂,纷纷冲破了圣辉对它们的禁锢,铺满了整片天空,它们猩红的眼神中,充斥着负面情绪。 它们嫉恨,嫉恨洛萨仍旧拥有着如此强悍的血脉,身躯。 它们贪婪,恨不得立刻分食掉魔龙的骨与血,将其化作养分,填补自己沉寂无数年下来的难填欲壑。 “射龙弩...原来,这就是你们用来对付我的杀手锏。” 仍旧喷吐着龙炎,恨不得将手中钳制的铁豌豆,炼成铁水的洛萨,一时间也正郑重了起来——作为他现在的专属神器,射龙弩拥有怎样的威力,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以防御力着称,能跟拉冬全盛时期,跟自己现如今相比,也就稍逊一筹的铜角红龙,只一箭就给秒了。 就算自己仍保留着坚石天赋未曾动用都没用,因为这把神器主要杀伤的目标,不仅是巨龙的身体,还有其灵魂,任他的灵魂再坚韧,精神力再雄厚,也绝不可能是那些被关押在“炼狱”当中无数岁月,早已疯狂的巨龙怨灵的对手。 “真是...该死!” 洛萨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怒意,他也有一把射龙弩,还是他的专属神器,除了没有配套的弩矢以外,威力比他当初使用时还要更胜一筹——但问题是,那把射龙弩跟这把又不是同一个。 虽然早就打定主意,不惜在此战当中送掉自己一条命的洛萨,这一刻似乎也被魔龙血脉当中潜藏的暴虐所影响。 轰—— 空气中的温度顷刻间攀升了一大截,大地被烘烤开裂,许多地方明明没有火源,依旧凭空燃烧了起来。 那些躲藏于地底避弹室的英军,只觉狭窄的空间里,他们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吞下了滚烫的木炭,灼烧着他们脆弱的喉咙和肺部,闪烁着微光的魔法阵,这一刻纷纷冒起不堪重负的黑烟,砰然碎开。 被龙炎笼罩的铁公爵,只觉自己体表承受的压力直线上升,被烧得通红的铁甲,其中潜藏的神性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这一刻,那屹立于天空之中的魔龙,俨然成了火焰中诞生的古老神只。 攫取自东方王朝的火德龙气,在魔龙暴虐的力量催动下,将整个世界拖入到了火焰的炼狱。 许多狼狈逃窜的英军士兵都惊恐地喊道:“那是撒旦,撒旦化身的魔龙,它将带来末日与毁灭!” 第八十二章 洛萨之死 手持射龙弩的圣骑士,此时脸上青筋暴起,这把看上去小巧精致的弩机,仿佛一头欲壑难填的吸血鬼,正不断吮吸着他的鲜血,圣辉煌,乃至生命。 圣堂的供奉,丝毫不改其凶器的本质。 但早已有坦然赴死觉悟的圣骑士,随着身体越来越虚弱,口中吟唱的神圣的祷词却变得越加高亢。 伴随着巨龙们此起彼伏的怨毒咆哮声,在他背后,那被怨气扭曲的金色辉光中,倒映出一头头浑身畸变,仿佛投入炼狱当中折磨了无数年的可怕魔龙的影子。 它们贪婪的眼眸紧盯着天空中肆意施展威能,仿佛撒旦化身的可怕魔龙。 这就是当初洛萨能够凭借这把弩箭,精准洞穿“红色闪电”心脏的缘由。 因为这些巨龙贪婪的视线,就没有一刻从那巨龙的生命之源移开的时候。 乔治上将想要催促圣骑士,但看他那仿佛承受着巨大折磨的表情,几次欲言又止——此前,他们并未试验过这把神器的威力,因为使用这把神器的代价,是要耗费人命的。 而且,还得是一个实力足够强的人。 也唯有洛萨这种“人形魔龙”,才能凭借强大的体魄承受住这样的损耗,又在击杀红色闪电之后攫取了它的血脉力量,才支撑他能继续跟马哈木二世骑乘的三首魔龙作战。 轰—— 大地的裂隙间再度迸射出滚烫的熔岩,无数人葬身火海。 而龙炎浇灌的正中央,那被钳制在龙爪下的铁公爵,还不知承受着多大的厄难,留守于营地中的皇家法师和圣骑士们打出一道道冰锥,十字架,剑印,想要阻止魔龙的肆虐。 但那魔龙俨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仿佛宁可死去,也要给远征军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 “德克萨斯人到底怎么做到要让这魔龙不惜代价跟我们拼命的?” “他们一定是掌握了某种操控巨龙心灵的邪术!” “射龙弩怎么还不发射,再这样下去,铁公爵就要葬身于龙炎当中了。” 其实铁公爵的性命还在其次,这套铁公爵的铠甲才是至关重要,绝不能被龙炎焚毁。 一名圣骑士满脸愤怒,骑乘着肋生双翼的天马,纵马飞跃到半空中,弯弓搭箭,试图射击魔龙脆弱的双眼,但他刚飞到天空中,便发现自己仿佛被置身于烤架上一般,这里的高温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程度, 下一刻,狂风呼啸而起,得自海龙的兴风之术,将火焰席卷而起,仿佛一头张大血盆大口的龙嘴,将那圣骑士一口吞下。 狂风裹挟着巨龙之火,在英军营地中肆虐着,一个接一个的圣骑士,皇家法师被其吞没。 地下掩体当中,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可怕动静,一众顾问团的军官们都有些心有余悸,他们可是应德克萨斯人的邀请来调停这场战争的。 真要是被魔龙给烧死,岂不是成了笑话? “真可怕,怪不得那些大头兵称它是红黑死神,撒旦化身。” “曼施坦因中校,你们大团长的龙跟这头红黑死神比起来如何?” 曼施坦因一板一眼地回道:“大团长的龙,体型要比这头魔龙差一大截,恐怕是眼前这魔龙更可怕。” “何况,哪怕体型相仿,有翼飞龙和无翼陆行龙之间也没什么可比性。” 如果说四足飞龙和双足飞龙还算是各有利弊,飞龙跟陆行龙间的差距,就已经完全不像是两个物种了,在巨龙还繁盛的年代,高等巨龙们向来不把没翅膀的陆行龙视作自己的同类。 哪怕陆行龙当中的佼佼者,血脉层次也能达到高等龙种的范畴。 “哈哈哈,汉斯男爵可真是一点也不给你们大团长面子。” 曼施坦因正色道:“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即便大团长手持先代遗留下来的,曾经阵斩雅盖隆八世的十字圣枪,也绝不是这头魔龙的对手。” 调侃他的顾问团军官自讨没趣地笑了笑,这些普鲁士人虽说也被视作日耳曼人,但性情跟奥地利人差得实在太远了。 若是在奥地利,这样一个不通世事人情的军官,是绝无可能脱颖而出,加入到这一看就是前途无量的顾问团当中的。 那些所谓容克贵族们,一群泥腿子实在也融不进德邦德贵族圈子。 顾问团的团长康拉德轻咳了声:“难怪陛下要我们跟德克萨斯人平等合作,哪怕我们的盟友愿意把德克萨斯让给我们,我们也很难动用武力手段吞并他们。” “可惜,如果这就是德克萨斯人的依仗的话,那么此战过后,德克萨斯人的威慑力就要大大降低了。” “没错,如果德克萨斯人损失了魔龙,哪怕给英国佬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我们恐怕也很难调停这场战争了,因为一头失去爪牙的狼,已经半只脚踏入猎人的餐盘。” 德邦的顾问团小声议论着,有几个年轻军官恨不得跑到地面上去查看战局的走向。 但这是绝不可能的,哪怕隔绝于地下,有着魔法阵的庇护,他们都能清晰感知到头顶传来的酷热。 原文在六#9@书/吧看! “恶龙!” “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龙炎的正中央,身上的铁甲都已被炙烤得通红的铁公爵,狠狠一拳砸在魔龙的爪子上,砸得鳞甲纷飞,血肉模糊。 虽然铁公爵的盔甲是神器,但洛萨还是能感知到其上面传来的不堪重负的哀嚎,从这方面看,系统出产的造物,哪怕等级不够神器级,也有着一项比神器更强大的特性——不可损毁。 与此同时,那嵌入魔龙体内的链锯剑,也在绝境当中复苏了过来,这把满是凶戾气息的武器,随着铁公爵的意志再度旋转了起来,切割着魔龙的血肉。 这样的痛苦,换做任何一头巨龙来,都会被激的凶性大发,失去理智。 但洛萨化身的魔龙,只是双目中凶性大作,丝毫不顾其仍被攻击着,势要将铁公爵连带着这副甲衣,融化在他的龙炎之下。 远方。 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被射龙弩锁定的滋味,他也算是了解了,难怪红色闪电那种桀骜不驯的魔龙,也丝毫不会生出自己能硬扛下来的错觉——这种仿佛死神在耳畔低语,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感觉,足以令任何一个智慧生命失去战意。 铿! 金色的弩箭带着滔天凶气袭来。 但这钳制着铁公爵的可怕魔龙,却浑不在意,眼睁睁看着那飞射而来的金色弩箭,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毁灭吧,跟我一起!” 铁公爵瞪大了眼睛,这头魔龙,居然在跟他对话! 没人比洛萨更了解射龙弩克制巨龙的本质,归根结底,肉体上的损毁还在其次,根源在于那些寄居于射龙弩当中的怨灵。 这种作用于巨龙灵魂上的创伤最为可怕。 但偏偏洛萨有着夺自鬼龙的不灭龙魂,他能在射龙弩的箭矢下,坚持更长的时间,将所有的力量,包括射龙弩箭矢当中潜藏的属于巨龙的力量,统统以爆炸的方式宣泄出来。 铁公爵不了解其原理,但还是明显感觉到,明明被射龙弩命中,生命气息已经直线下跌的魔龙,体内传来的气息,却反而更加危险,令人心惊胆颤。 第八十三章 决战的号角 魔龙在流血。 他的身上绽开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喷涌的血水化作火焰流星,落在地上,就是一个深坑,落在圣骑士的盾牌上,转瞬间就将那圣器盾牌腐蚀,连带着其下方躲藏的圣骑士点燃。 铁公爵的身体被烤得通红,他体内填充的魔石矿飞速消耗着,一条手臂像是钻头般旋转了起来,狠狠一拳砸在了魔龙的爪子上。 魔龙的身体就像是腐朽了一般,血肉,鳞甲尽数剥离。 但仅剩白骨的利爪,依旧牢牢禁锢着他。 铁公爵冷如钢铁的心脏也不由生出了一丝惊恐:“它的生命气息明显在迅速直线下滑,防御力也是...但为什么我心中的危险感,还未消退?它现在还有余力拉着我同归于尽?” 洛萨的双眼依旧紧盯着铁公爵,这颗砸不烂的铁豌豆,也该是时候毁灭了。 轰—— 火焰将洛萨的身躯吞没,这被射龙弩命中,被无数巨龙怨灵侵蚀的腐朽身躯,被洛萨直接舍弃了,化作填入熔炉中的柴薪——底下的英军士兵,超凡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本该惨死当场的魔龙,即使化作了一头燃烧着的骸骨巨龙,依旧源源不断地喷吐出龙息。 无数道流光溢彩袭来,重炮在轰鸣。 打在骸骨巨龙的身上,崩断了无数条骨骼,溅飞了无数块鳞甲。 “快,不惜一切代价攻击那头魔龙,我快感觉不到铁公爵的气息了?” 突然有一名皇家法师惊呼了起来,他的魔力起码达到了高等施法者的范畴,施展的法术,即使毁灭一个没有防备的城市也是稀松平常。 但落在天空中的魔龙身上,只能击碎其几根骨头。 天空中,一道道施法者的身影突然显现,这些原本用来对付魔龙拉冬的法师们,此时也终于解决掉了将三首伟力聚为一体,首次体会到独自掌握龙躯的拉冬,赶回到了营地中。 一把神圣的金色战锤,在他们的齐声吟唱声中缓缓凝聚,狠狠砸在了魔龙的颅骨上。 终于,魔龙那凹陷的眼眶中,已宛如风中残烛的神采,彻底消逝了。 轰—— 它整具身体砰得一声解体,化作了无数粉尘。 十余名施法者匆忙飞到近前搜寻,良久,才有人带着哭腔喊道:“铁公爵消失了!” ... 凌乱的指挥所内。 脸上仿佛蒙上了层阴翳的远征军元帅,啪嗒一声狠狠吸了雪茄,才向对面的乔治上将开口道:“清点完损失了吗?” 他的嗓音很沙哑,许多人都在这一战中被熏坏了喉咙,连带着他们心目中的傲慢一起。 “伤亡粗略估计,在一万三千人左右,最糟糕的是辎重补给,战斗时,士兵们没机会把它们搬回避弹所,所有露天存放的器械,弹药几乎全部被毁了。” 乔治上将深深叹了一口气,哪怕魔龙已死,他依旧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仿佛这家伙还会在关键时刻,再度跳出来,宛如毒蛇一般狠狠咬上帝国一口。 朱利安元帅的神情阴晴不定,说实在的,这个数字比他心目中的还要少一些,毕竟任谁看到之前那般末日般的景象,都会有种自己该不会已经全军覆没的恐惧。 他堂堂元帅军衔,也算战绩彪炳,但此前领导的大多是镇压殖民地的战斗,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时,他尚在英属东印度当总督。 许久,他才说道:“不管怎样,敌人的两头魔龙已经陨落,天空,重新属于我们所有了,在浮空飞艇的狂轰乱炸之下,德克萨斯人的城墙,堡垒,很快都将化为瓦砾。” 乔治上将提醒道:“但我们的辎重补给损失惨重,而且,敌人的魔龙...并未留下尸骸,许多士兵都不相信我们已经击杀了那头怪物,不愿继续作战。” “我不管有多少困难,立刻通知浮空飞艇舰队升空作战,通知各部队在八个小时以内做好战前动员,到了明天一早,无论是让那些随军牧师,圣骑士们使用勇气术,还是给他们吸食一些特殊药品,他们都必须发起进攻!” 朱利安元帅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这场战争,给我们带来的损失已经足够多了,单是铁公爵被毁,就是你我都无法承担的罪责。” 铁公爵之甲,是击败拿破仑的英雄的遗物,也是大英帝国踩着法兰西跻身世界霸主的象征,作为集大本钟科学院之菁英缔造出来的神器,被视作“文明之辉”“大英工业胜过诸神”的象征。 铁公爵阵亡还不算什么,但可怕的是,铁公爵之甲也一同被毁了。 “如果,我们送回去的战报,随同铁公爵被毁这个糟糕的消息以外,还有一份战胜德克萨斯人的战报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利安元帅冷冷地看着乔治上将,他是本土最年轻的元帅,未来还想仿效初代铁公爵一样步入政坛,可不愿被发配到澳大拉西亚的哪个小岛上去当总督。 乔治上将沉默了片刻,摘下帽子道:“如您所愿,浮空飞艇舰队,会在我的亲自指挥下,升空作战。” … 沃夫堡。 空旷的大厅中,壁炉中的火焰突然变得旺盛了许多,紧跟着,无数道流光汇聚而来,一道模糊的身影从火焰当中走了出来,并且迅速凝实。 早已等候的般若,适时为来人披上了衣袍。 “已经是第二次了。” 洛萨揉了揉发涨的眉心:“没想到第一次感受到我那专属神器的威能,反倒是用在自己头上。” “有什么感想吗?” 让娜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大概天底下也没人比她更了解死亡是什么感觉了。 洛萨脸色有些苍白地笑了笑:“其实还好,没那么糟糕。” “如果不是借助了射龙弩中隐藏的那些巨龙恶灵的污染之力,想要毁掉铁公爵,还没那么简单。” 单单杀死个铁公爵,毫无意义,因为英国佬很轻易就能再更换一个“宿主”,填充完魔石以后,又一个新的铁公爵便会新鲜出炉。 浴火重生以后,他身体上的伤势基本已经恢复完毕了,但更糟的还是被射龙弩命中以后,被那些巨龙恶灵们一拥而上,造成的灵魂损伤。 洛萨接过让娜手中的酒瓶,将里面冷冽的酒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发胀的脑袋清明了少许:“那位铁公爵的操控者,太自以为是了些,以为仗着神器强大的防御力,就能为所欲为。” 如果铁公爵跟皇家法师,以及两支国王禁卫军一同配合作战,恐怕他就算拼着一条命,也拿不下这个铁疙瘩。 … 二号炮台也已沦陷了。 三首魔龙拉冬陨落,芙琳借助炮台上的法阵,以及守军的血祭,成功葬送了整支国王之盾禁卫军,还杀伤了十余名皇家法师团的施法者,取得了大收获。 但比起收获,两头寄予厚望的巨龙先后陨落,以及那铺天盖地,冒着滚滚浓烟的浮空飞艇纷纷升空,带给德克萨斯人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 那些足有百米之长,发出震耳轰鸣的庞然大物,即便想想也能猜到其载弹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莱昂百夫长领着自己的小队,登上了一座塔楼。 他拍了拍城垛:“在这座塔楼下面藏着一座鲜血祭坛,咱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住这座祭坛,要毁灭敌人的浮空飞艇,也只能寄希望于芙琳小姐身上了。” “马克,你怕不怕?” 被问到的是一个土着出身的德克萨斯士兵,他有着典型的中美洲土着的面孔,闻言,他咧嘴笑道:“我的部族被驱逐到所谓的‘印第安领地’的路上,死了三分之一的老人和小孩儿,抵达那里时,又因饥荒,死了三分之一的青壮,昔日北美显赫一时的易洛魁联盟,就是相信了英国佬,现在已经分崩离析。英国佬不值信任,我只信任你们。” 莱昂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是‘你们’,是‘我们’。” 那些土着出身的士兵们,最清楚那些殖民者们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原本连德克萨斯人都不信任,还是这些年来朱利亚诺的长久努力,才使这些土着居民融入到了德克萨斯人这个大家庭当中。 “不管怎样,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要么就随德克萨斯一同毁灭,要么就如太阳神般获得新生!” 在马克的信仰里,太阳神曾四次毁灭,四次重生。 第八十四章 战争 芙琳吉拉布置下的鲜血法阵,囊括了整个新巴斯利卡塔城,每一座塔楼都是阵眼,是她意志的延伸。 在二号炮台的小试牛刀,芙琳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爱上这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了,如果不是那些英国施法者们使用了一件特殊的圣器,破开了她的鲜血领域,所有人都得死在她的血海中。 德克萨斯的家底其实不算富裕,但受限于施法人才稀少,这些年来在德克萨斯获得的施法材料,又因为担心引发别人觊觎,不敢大肆售卖,积攒下来了一大批,全部被芙琳给用上了。 狼族施法者们一路跟着芙琳边打下手,边学习,收获颇多,最起码在芙琳离开后,做好法阵的维护,不至于因失去了主阵者,年久失修爆掉还是没问题的。 ... 英军营地里。 德邦顾问团的军官们,正聚精会神看着那一艘艘升空的飞艇,以一种三三编队的形式,驶向敌人的头顶。 “英军每一组浮空飞艇,都由一艘主力舰,两艘护卫舰组成,一支舰队有三组,他们一次性就能派出四支这种规模的编队,将近四十艘装甲舰。” 顾问团一名空军将军忍不住惊叹道,现如今,整个德邦刚草创的空军舰队,加起来都没这么多浮空飞艇,要知道这还是英军此前就遭受过重创之后的数目。 “你们说,德克萨斯人还有翻盘的可能吗?” “没戏了,除非他们还有另一头魔龙。” “魔法呢?” “恐怕不行,狼族施法者本来就少,更何况英国人的浮空飞艇,许多新锐型号都加装了反魔法装甲,如今已经是末法时代了,指望他们用魔法对抗浮空飞艇,也太强人所难了。” 德邦顾问们口中的末法时代不是指魔法绝迹,而是人类制造的武器,在破坏力这一方面,除了顶尖层次以外,已完全凌驾于魔法之上。 曾经地位崇高的巫师们,也只能沦为皇家的鹰犬。 在顾问团的军官们心中,这魔龙之威,俨然已是闪烁着超凡余晖的十九世纪最后的绝唱,也代表着真正的工业大时代即将拉开序幕,而这个时代的主角,显然就是他们德意志联邦,沙皇俄国,不列颠帝国以及法·西联合王国。 其余什么奥斯曼,大东方王朝,统统都是旧时代的余党,日薄西山,垂垂老矣,在这大争之世,连维系自身独立都难,更别提跻身牌桌之上了。 伴随着可怕的轰鸣声,在夕阳的余晖中,一艘艘巨大的浮空飞艇,缓缓驶到了三号,四号炮台的上空,它们那巨大的腹部下面,裂开了一道道黑森森的口子。 伦敦号上,布朗上校端着一盏香浓的咖啡,面露微笑道:“是时候给那些德克萨斯人,送上来自大英帝国的绅士们的礼品了,传讯给僚舰,伦敦号即将开始第一轮投弹。” 素来被视作高等兵种,待遇冠绝三军的飞艇部队,在之前的战斗当中,却一直无法出击,为此受尽了白眼。 此时天敌已逝,重新占据天空的空军士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打出天空之王的风采来,好让那些陆军泥腿子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划时代的战争利器。 观察手看着下方的城市,忍不住嘲讽道:“瞧,这些德克萨斯人在城墙上修了这么多座塔楼,他们难道以为这还是中世纪吗?” “等到我们炸平这些炮台,就去临幸那座城市。” “把那些和野兽杂居的邪魔们炸上天!” “为罹难的战友报仇,洗刷我们的耻辱!” 装填手们纷纷怪叫着,将一枚枚巨大的炸弹填入弹舱内,透过下方的观察孔,他们能清晰看到随着炸弹飞落,下方绽放出的一团团巨大的蘑菇云。 这种大威力航弹,根本不需要考虑炮管的口径,任何一枚的威力,都堪比营地里仅有的那几门攻城炮。 这种舒畅感,使从事于机械性劳作,被发动机烘烤出了满身大汗的装填手们,感觉就像是夏日炎炎连灌了三大杯冰水,有些甚至打起赌来,猜测德克萨斯人什么时候举旗投降。 一番狂轰滥炸,将飞艇部队连日以来心中的郁结全部一扫而空。 为了更精准的打击,这些飞艇的指挥官,甚至堂而皇之将飞艇停在了炮台的上空,他们笃定这些“土着”一般的美洲小国,根本没有什么防空能力,假使有,也很难洞穿浮空飞艇的装甲。 山坡上,正在炮兵阵地观察战局的乔治上将,眺望着暮色中,陷入火海当中的炮台,忍不住冷笑道: “果然,没了魔龙他们什么都不是。” “传我命令,接伦敦号的布朗上校,要他们一个小时以后返航,尽快把装载的弹药统统砸在了敌人的炮台上,明天再进攻时,就要瞄准敌人的主城了。” 乔治上将发号施令完,头也不回地便要返回营地当中。 天就要黑了,他打算告诫朱利安元帅一定要小心戒备,提防德克萨斯人趁机夜袭——今天他们遭受的损失已经足够大了,许多士兵们都绷着一根弦。 一场夜袭,很可能就会酿成可怕的营啸,就算没了魔龙,德克萨斯人还是有一些可怕的诡谲手段,能对普通士兵的士气造成重创。 若真让德克萨斯人得手,朱利安“速胜”的计划怕是就要破产了。 想到这里,乔治上将忍不住慨然一叹,说实在的,战斗进行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他对自己未来的仕途已经没什么展望了。 就算从现在开始,战局一切顺利,稳稳当当取胜,就凭他们付出的损失,他觉得自己也大概率要被发配海外了。 其实他倒也不是不愿离开本土,若能于北美诸领地中担任一地总督,治政一方,也算能一展心中所想,可他觉得,比起北美诸领,自己被发配到澳大拉西亚的概率更大一些。 这个时代的澳大拉西亚,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不毛之地,取代了原本的美洲,成为了所有的罪犯,政治犯的流放地,诸领地全部人口加起来才二百多万人。 真被发配到那儿,就算头上顶个地方总督的名头,也就是做一辈子农场主的份儿了。 但就在这时,一声剧烈的轰鸣在乔治上将背后响起。 一名卫兵结结巴巴提醒道:“将军阁下,您...您快看!” 乔治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白水晶爆弹的威力,就是如此可怕,但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爆炸的竟然是一艘浮空飞艇! “发生了什么?敌人怎么做到的?” 乔治上将怒道,很快,敌人就给了他答案,只见一道血色光柱,从新巴斯利卡塔城的塔楼中飞出,仿佛一把笔直的利剑,贯入了一艘浮空飞艇的腹部。 那浮空飞艇上绽放出魔法护盾的光辉,但只是扎眼功夫,就看到有血色的污染,在上面迅速扩散,旋即整个护盾宛如玻璃一般,轰然炸成了无数碎片。 紧跟着,血色光柱摧枯拉朽般击穿了一艘主力舰级的浮空飞艇的反魔法装甲。 轰! 又是一声爆炸。 浮空飞艇的弹药舱被引爆了,就像被开膛破肚了一般,从“伤口”中迸溅出火焰,燃着火焰的船员,以及无数钢铁零件。 飞艇舰队做出的应对也很迅速,他们首先做出了机动,规避的动作,紧跟着,一个个随船的施法者,纷纷从飞艇中走出,他们有些撑起护盾,更多的,则是将魔杖指向那些塔楼。 五颜六色的魔法灵辉,轰在塔楼之上,却只是泛起一层涟漪。 “该死的,这群德克萨斯人修筑的塔楼,根本就是一座座法师塔,这些塔楼互相分担攻击,单纯针对一座,根本轰不塌它——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水平足够主持一座法师塔的施法者的?” 一名跟在乔治上将身边的法师顾问,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乔治上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们的反魔法装甲不起作用?” “敌人的攻击不是寻常的元素法术,而且,强度很高,应该是莫尔蒙法师他们曾经遭遇的那个女巫的手段。” 时至今日,这个地处边鄙之地的美洲小国,带给他们堂堂日不落帝国,世界霸主的震撼,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乔治上将语气严肃地下令道:“立刻给我接布朗上校,飞艇舰队即刻返航,不要跟德克萨斯人的法师塔缠斗,明天白天的时候,会有随军法师掩护他们作战!” 当英军的浮空飞艇舰队,丢下两艘残骸,灰溜溜离去的时候,整个新巴斯利卡塔都陷入到了欢呼的海洋当中。 即使没了洛萨先生的两头魔龙,他们依旧有能依靠的东西,就算这些也都消逝了,他们还能依靠自己战斗到最后一刻。 反观英军一方,普通士兵们的士气倒是没有多受影响——敌人的魔龙没有升空,这也就意味着,长官们声称的,德克萨斯人的两头魔龙都已经陨落的消息大概率是真的。 至于敌人的法术——不是自有己方的皇家法师们应对吗? 难不成那些法师老爷们,还会将宝贵的魔力浪费到他们这些大头兵们头上不成? 第八十五章 魔龙再临(元旦快乐) 咳—— 洛萨从昏睡中醒过来时,第一时间就是渴,喉咙里像是吞了炭火。 也不待他说话,嘴边便递上了产自德克萨斯种植园,又在冰峰中埋了许久的甘蔗汁,他小口吞咽着,心中一片暖意。 般若就仿佛你深夜回家时,永远亮着的一盏明灯,无论你何时需要她,她就站在阴影中默默地等着你。 “昨天晚上战况如何?”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下意识将手伸向了般若的脸颊。 跟昨天刚重生时相比,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最起码不再是一片混沌了,只是觉得眼皮还颇为沉重,就跟连续半个月没睡觉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般若没有回话,这使洛萨有些讶异,旋即意识到触感有些不对,虽都是光滑细腻,但面部的轮廓却是不同的。 睁眼看去,迎着峰峦叠嶂,看到的却是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法官小姐,她似是有些尴尬,但又强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般若小姐试着去招魂了,我代替她照顾你一会儿。” “辛苦你了。” 洛萨赶忙收回手。 “哪里。” 法官小姐谦虚了下,又道:“身体上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大好,这份儿伤本来就不是身体上的。昨天的战斗,后来如何?” 昨天,洛萨稍作休整,本想在敌人浮空飞艇舰队靠近时,再度升空作战的,结果他刚准备“真龙化”,强烈的痛苦便要将他的意志摧垮。 现在想来,应该是射龙弩的副作用,人躯时尚能扛住,换成真龙状态,恰好被其克制。 “别担心,还有芙琳在,在我的律令加持下,借助整座城市里的法阵,她现在的实力,都比得上鲜血王庭的巨擘大君了。” “她击落了两艘飞艇,敌人便主动退走了,就是我们也损失了所有外围的炮台,那些地方布置的法阵很简陋,而且多是防御法阵,芙琳能投射过去的力量有限…”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外围炮台的守军,加起来也有两千多号人呢,就这么轻描淡写覆没了。 “扶我起来,我得再试一次。” 如果失去了真龙之躯,他现在的战斗力虽也不弱,但在这种战场上,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就十分有限了,他手中“天命之枪”也耗掉了积攒的信仰之力。 他盘算着,自己常态下,也就是射龙弩还能发挥出些许作用。 法官小姐轻蹙起眉:“这就要试吗?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昨天,洛萨真龙化失败时的状态,可实在够吓人的,那种痛苦,哪怕只是旁观者,都感觉心有戚戚。 洛萨摇了摇头:“按照我们的计划,虽然此战已有不小的胜算,但若我还能真龙化,己方的损失便能最大程度减少,现在的德克萨斯,少损失一分力量,便多出一分力量能用于未来的发展。” 他露出一丝有些苍白的笑容来:“这里,毕竟是妮娜的家,也是你心目中的理想国,让娜两次燃烧生命,都是为了这里,没道理我做不来这种事。” 其实洛萨觉得自己的灵魂坚韧程度,还要胜过让娜少许,只是意志力这方面,的确还有所欠缺。 清晨,天色已蒙蒙亮。 布朗上校在勤务兵的帮助下,穿戴好了军装,取出铜壳的怀表看了一眼:“全舰战斗人员已经在吃早饭了吧,传我的命令,七点时分,立刻准备升空作战。” 勤务兵退下传令去了。 片刻后,一位少校走了进来,皱着眉道:“上校先生,昨晚的军议,已经找出如何应对德克萨斯人的法师塔的方法了吗?” 布朗上校点了点头:“我们会配备足够多的反魔法炸弹,以及更多的随军法师,每艘船上还会有使用圣辉的神职人员,用来驱散敌人的邪恶术法。” “只是这些?” 少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赶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仅一晚上的时间,这些就都准备妥当了吗?我们已经损失了铁公爵,伦敦号作为帝国空军的旗舰,若是损毁了” 布朗上校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少校继续说下去:“亨利,永远不要质疑帝国的力量,莫卧儿当初也有无数古老的魔塔,但最终都倒在了我们的大舰巨炮之下。” “这次也会是一样。”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 目送少校离去,布朗上校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将昨晚提前写好的遗书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时至今日,没人还会认为这是一场镀金的,有助于仕途的,宛如清剿非洲土著一般的踏青之旅。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几乎全部都是贵族出身的中级军官,是真有连同他们心爱的座舰一同死去的可能的。 就他个人而言,完全不看好今天的战斗,敌人昨天展现出的法术,明显不是传统的元素法术,朱利安元帅为了自己的仕途,正要把他们都驱赶着走向魔鬼的深渊。 果然,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但要让政客指挥一支军队就是灾难。 还不等浮空飞艇们升空,英军便开始了第一轮攻势。 英国人最早动用的,依旧是他们的炮兵,向前推进了一大截的炮兵阵地,毫无保留地倾泻着炮弹,昨日已被浮空飞艇荡平的十余座炮台,仅有寥寥几座还能予以还击。 然而这些炮台内所残存的兵力,所能继续使用的火炮,都已寥寥无几,很快就被国王利刃带领装甲步兵们踏平。 全力出击的英国远征军,实力强的可怕。 乔治上将在炮兵阵地用望远镜眺望着缓缓驶向狼族堡垒的飞艇舰队,心中默默祈祷着上天能继续眷顾者帝国。 昨晚的军议上,他已经得知了敌人使用的法术,源自于巴尔干半岛上的鲜血王庭,虽说吸血鬼的传说遍及整个欧洲,但多是一些不成气候的,没正统传承的野生吸血鬼。 它们几乎没有几个会用鲜血法术这种高端技艺的,时至今日,欧洲大陆最神秘的地方,依旧要属特兰西瓦尼亚群山中的鲜血王庭,也就是名义上统治这里的罗马尼亚人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英军的皇家法师们,能对此做出的应对,也颇为有限,无非就是利用跟黑暗属性的魔力截然相反的圣辉进行克制罢了。 但是时间紧迫,朱利安元帅显然没有在山脚下长久筑营,等待本土调派来更多的圣骑士和神职人员的耐心,就算他有,本土的老爷们也不会有。 自从远征军出发以后,向本土张口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是战报上血淋淋的损失,都已得到验证,本土老爷们怕是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远征军在借机大发战争财了。 炮火洗地,装甲步兵们占据炮台,通往新巴斯利卡塔城的道路已经畅通,浮空飞艇们也排列成阵,展开了轰炸。 这一次的进攻,浮空飞艇中装载了更多的施法者,还有特制的反魔法炸弹,这种炸弹内部填充了巨量的特殊粉尘,能够限制区域范围内的灵性活跃度。 飞艇舰队的确已做好了短时间内所能做出的最好应对,但乔治上将的心中依旧忐忑。 按照敌人一贯的作风,以及展现出来的力量。 飞艇舰队就算能发挥作用,战胜对方,也会损失惨重吧?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这副丑陋模样,即便赢了,也跟输了没什么区别了。 “不管怎样,为罹难者报仇,为帝国在盟友面前的颜面,战斗吧。” 第八十六章 双子星 巍峨山堡,蓝灰色长发的女刺客,默默擦拭着手中的双刃,旁边,是正将黑色长发盘起,笼在网兜里,穿戴起刺客紧身衣打扮的狼族公主。 “昨晚上下了好大一场雪。” 瓦伦蒂娜打了个呵欠,昨晚,她和自己的亲卫们一同潜行到山脚,熬了整整一个通宵:“本该是个好时机,可惜英国佬早有防备,才吃一次亏就警惕起来了,一点漏子都不给钻,圣骑士就跟不要钱似的,到处都是。” 切里妮娜眼眉微抬:“辛苦大家了。” 瓦伦蒂娜笑着揉了揉切里妮娜蓝灰色的长发:“还记得当初在萨卢佐,我们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吗?” “嗯,那次雪下得很大,是我自出生以来,在意大利看到的最大的一场雪。” 切里妮娜比划了个手势:“我记得积雪有这么深。” “你离开后下过更大的,洛萨见过。” 瓦伦蒂娜笑了笑,有些缅怀:“也幸亏有那场雪,我们当天的‘特别行动’才能顺利解决。那个时候我们才刚出茅庐,还是两个小菜鸟,现在已经是两个家族的中流砥柱了。” 切利妮娜声音平静道:“对我而言,没过去多久。” 瓦伦蒂娜气的露出小虎牙,伸手搓了搓切利妮娜的脸颊:“是啊,你还是二十年前分别时的小姑娘,我已经老了。” 瓦伦蒂娜眨了眨眼,坏笑起来:“但是,这二十年,我可没有落下手上的技艺。” 切利妮娜没能会意,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上次一起行动时,你的水平…这些年的提升,也就那样吧。” 她觉得,按照自己实力的提升水平,只要几年时间,就能达到瓦伦蒂娜现在的水准了,刺客沾染太多世俗事务,水平下滑其实是件很理所应当的事。 “好啊,你跟着洛萨那个奸猾的家伙这么久,还一点都不懂啊?” “懂什么?” 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神,瓦伦蒂娜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啊,他又是帮你打狼主,又帮你们打墨西哥人,英国人,难道你们还没一起睡觉?” 她的脸猛然凑过来,娇艳欲滴,仿佛红玫瑰的嘴唇印在切利妮娜的侧颜。 切利妮娜赶忙躲开,有些不开心地擦了擦。 “哈哈哈,那个家伙没有这样亲过你吗?啊?真没有?” 萨卢佐的公主从少女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笑得眼睛弯弯,像是偷了鱼的猫:“那我这算是抢了先吧?没想到那家伙还挺正派,但是妮娜,这样可不行。” “这样?” 切里妮娜有些疑惑:“那该怎样?” 瓦伦蒂娜故作高深地抬起头,等到切里妮娜打开铁盒,将涂抹着巧克力酱的饼干塞进她的嘴里,她才笑着说了起来。 “那家伙身边环绕的美人儿可不少,你得主动一点,男人都是偷腥的,但他们的精力又不济事,最多应付三两个,他现在有几个?我看那个霍亨索伦家的小姑娘很有竞争力,我还从没见过那么贵气的女孩儿。” 切里妮娜的脸上腾起两朵红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想过那么多,大人对我所做的一切,于我而言,唯有用这两把剑来报答。” “啧,真是不开窍,亏得你们德克萨斯人都拿洛萨当你们的女婿。” “大人身边,般若小姐,让娜小姐都是很出色的人,他已经有她们了,我…不觉得能跟她们相比。” 切利妮娜对男女之事自然不是一窍不通,只是不管跟她们两个比起来,还是后来的法官小姐,温柔恬美的薇薇安娜小姐,她觉得自己就像阳光下的微尘一样渺小。 “这么说来,才两个喽?也不算多——欸,你这说的什么蠢话,如此年轻可爱的你,连我都喜欢的不得了,要我说,那家伙对你早就已经垂涎已久了?” 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可不是萨卢佐家的传统。” “还是算了,这些事,不急于一时。” 切利妮娜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小儿女的情感,双剑佩妥,飞身跃下塔楼。 瓦伦蒂娜轻哼了一声:“蠢丫头,教你还不愿意学,照你这性子,没我提点,你就给人当一辈子侍卫,听人摇床的墙角吧。” 也不知切里妮娜听到没,反正等她也跟着飞下塔楼时,佩着双剑的狼族少女,已经走到了排好队伍的萨卢佐刺客当中了。 瓦伦蒂娜也正色起来,吩咐道:“我们这次的目标,是焚毁敌人的辎重,杀伤敌人的基层军官,并且尽可能地保存自己。不要脑袋一热,就想着刺杀敌人的统帅,高级将官。” 当着切里妮娜的面,瓦伦蒂娜也并未避讳什么。 这里随她前来的都是萨卢佐家少壮派的菁英,代表了新一代萨卢佐家的基石,是不可能折损于此的。 何况,即使刺杀了敌人的将帅,最多也就使英军的攻势稍微停滞一下,英军的施法者众多,随便一个传送阵就能送来一票高等将帅,但基层军官就不同了。 他们是任何一个时代,军队的骨架。 “听到了没?” 她拔高了语调,见一众人,包括切里妮娜都乖乖应了句是,她才满意地抬起手来:“出发!” 轰—— 一枚航弹砸在新巴斯利卡塔的城墙上空,便凌空爆炸,一层半透明的血色薄膜激荡起层层涟漪,将可怕的冲击波,弹片统统挡在了其后。 “这群该死的英国佬。” 城墙下,耳朵溢出血迹的莱昂百夫长像是喝醉了酒般缓缓爬了起来:“别趴着了,都给我出来干活儿,敌人的后续部队就要上来了!” 山道上,敌人的装甲步兵们已经在国王利刃们的带领下,向城墙逼近。 被悬起的吊桥,十余米的深渊,对寻常军队而言简直无法逾越的天堑,对这些具备短距离滑翔能力的精锐根本就不算什么。 头顶,一道血色光柱扫去,与浮空飞艇的防护盾发生了剧烈的反应。 一个个法师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从浮空飞艇中飞出,施展各色法术阻挡,飞艇内的神职人员们,也纷纷吟唱起圣言,金辉闪烁,试图驱散芙琳的法术。 那巨大的飞艇弹舱下方,更是投掷出一枚枚内藏反魔法金属粉末的炸弹,要使整个新巴斯利卡塔城内活跃的灵性力量统统变得迟钝起来。 那是浮空飞艇舰队,跟仿佛八爪鱼一般操控着全巴斯利卡塔的法阵的芙琳吉拉展开了交锋。 查理男爵扯着嗓子喊道:“别看了,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跟着洛萨,他早就习惯了一件事,让有资格插手的人去做该做的事,他们只需做好本职工作就够了。 再者说了,多看两眼,那玩意儿也不会就不落到自己脑袋上。 第八十七章 钢铁与血肉 “此等雄城,即将插上帝国之旗帜。” 深渊对岸,钢铁面甲下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国王利刃的首席,史密斯爵士抬头仰望着“对岸”挺拔巍峨的城墙和塔楼,心中豪情万丈。 如果说铁公爵之死,英军一方还有谁不那么伤心的话,也就是这位史密斯爵士了。 毕竟原本的铁公爵尚还年轻,他虽是铁公爵的第二继承人,但前面还排着个比他更年轻的乔弗里爵士,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继承顺位这辈子都用不上。 而今,不仅铁公爵阵亡,其第一继承人,深受女王信赖的国王之盾的首席,乔弗里爵士也已随国王之盾一同覆没于敌人的女魔手中。 所以他已是理所应当的铁公爵继任者,只要打赢这场仗便能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贵族,跻身大英帝国最尊贵者的行列。 至于铁公爵之甲毁坏一事,在他看来根本无足轻重,只要帝国还需要这面旗帜,就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重建,无非就是等个三两年的时间罢了。 轰—— 身后,半山腰的炮兵阵地再度开火。 炮火绽放在敌人的城墙之上,宛如地狱中的繁花。 一座装甲炮台被轰了个正着,但所幸命中的并非是敌人的巨型攻城炮,炮弹被装甲板弹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爆开。 正躲在装甲炮台里,瞄准对岸的敌人打冷枪的莱昂百夫长吓了一跳,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句脏话,旋即一枪射出——然而,他只看到对岸的那个首领式的人物,肩头一歪,便没有了任何影响。 “连芬里尔大师打造的‘猎兽者’都造不成伤害吗?” 莱昂拍打了下自己的爱枪,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忘记往里面填充白水晶弹药了。 一旁的查理男爵冷笑道:“我就说你们这些烧火棍派不上什么用场,敌人最擅长的就是这玩意儿。” 对岸,铁甲下的史密斯,冷笑了一声,国王利刃虽然主攻不主防,但既然是打攻坚战,他们也没必要死守着传统不放,在昨晚,他便命令手下士兵们全部换装了国王之盾的备用装甲——反正那些倒霉蛋们也用不上了。 这种装甲,不仅掺杂了反魔法金属,还铭刻了对白水晶防御效果极佳的魔阵,只要不是拿火炮来轰,就算是魔能枪械在其面前也就是一把烧火棍罢了。 趁着城头的要塞炮被己方火力压制,史密斯爵士的背后,两侧装甲板分开,露出巨大的火焰推进器。 他一声令下,数十名国王利刃小队便纷纷在火焰助推下飞向城头。 紧随其后的,是十余名施法者,他们齐声吟唱着咒文,冰雪堆积于他们脚下,化作一道道通往对岸城墙上的桥梁,数百名装甲步兵,圣骑士便踩在这寒冰桥梁之上,冲了上去。 轰—— 德克萨斯守军开始了还击,藏在装甲板内,威力巨大的要塞炮只一炮便轰塌了冰雪桥梁,连带着上面十余名装甲步兵一同跌入到下方的万丈深渊当中。 “快,加快速度!” 史密斯上校看得头皮发麻,他毫不怀疑这一炮下去,自己这身装甲能否扛得住,除了已经陨落的铁公爵,就没有单兵武器能够抵御这种巨炮。 这些凌空飞起的铁皮怪物,俨然成了德克萨斯人们的活靶子,他们在半空当中很难做出有效的规避,只能仰仗坚固的装甲硬抗,但德克萨斯人很快就搬来了小口径火炮,时不时就有倒霉蛋被炮弹命中,一头跌入深渊当中。 轰—— 英军立刻展开火力压制,他们一边依托临时掩体向城头射击,一边呼唤后方的炮火支援,城头的火力肉眼可见稀疏了下来。 等到国王利刃们终于靠近城墙之际,他们抬头看去,只觉一片手榴弹宛如雨点般砸来,也不知那些德克萨斯人到底如何在炮火的覆盖下仍旧做出此等还击的。 史密斯上校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出声,便觉一股巨力从面前袭来,连带着无数弹片像雨点般砸在他的装甲板上,整个人如炮弹般坠向深渊。 “这群自以为是的铁皮怪物。” 城墙上,一轮炮火覆盖之下,几乎毫发无伤的莱昂一众守卫,有些得意地透过城垛,看向那些坠落的敌人,英国人的炮火的确猛烈,任谁面对这种攻势,也得缩回避弹室内。 依靠避弹室那狭小的射界,能探出个枪口还击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做出有力还击。 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全靠了芙琳吉拉布置的镜面法阵,使这面墙的守军,随时可以遁入到芙琳的鲜血领域当中躲藏敌人的炮火,等到敌人炮火停止,便能即刻予以还击。 啪嗒—— 一只铁手突然扣在了城墙的边沿上,守在这儿的一名德克萨斯士兵毫不犹豫便拿起一杆铁锤,砸向了这只手掌,但那铁锤还未落下,便被另一只铁手攥住。 史密斯上校此时的心中写满了愤怒,虽是一波三折,但他终于还是登上了这该死的城墙,接下来,就是让这些卑贱的德克萨斯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刺啦—— 链锯剑的嗡鸣声响起,迎面的德克萨斯士兵被从中间剖开,骨骼,鲜血,碎肉纷飞——其后,一声愤怒的咆哮声响起。 出现在史密斯上校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身上长满红黑色鳞甲,满口森然獠牙,似龙又似人的怪物。 他心中先是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怪物跟魔龙的鳞甲虽然相似,但两者体型相差太远了,绝不是同一物种——它看上去,更像是传说里巨龙的眷属,那些种下龙牙便能收获一堆的龙牙兵。 只见那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火焰在它口中凝聚,这姿态,简直就跟昨日那仿佛撒旦般的魔龙一般无二! 可怕的记忆,使史密斯再也不敢小看这怪物,匆忙闪躲开,却发现那怪物只是吐出了一枚威力不怎么样的火球,便攥着一把双手大剑大踏步冲了上来。 它那淡金色的竖瞳当中似是还流露出了些许嘲讽之色,气得史密斯提起链锯剑便狠狠劈下。 查理男爵虽是洛萨的第一个眷属,但也就是精英百夫长的水准,实力跟汉斯,维内托相仿,但硬实力达到了,战斗经验却未达到,还要逊色二人一筹,根本不是这首席国王利刃的对手。 但眼看着链锯剑即将斩断查理男爵手中的剑刃,一道灰色狼影将史密斯上校撞飞了出去,两个巨物在城墙上翻滚着,打成一团。 但紧跟着史密斯上校其后的,更多的国王利刃开始登上城墙,他们虽然看上去颇为狼狈,但真正坠入深渊的,也就是寥寥数人罢了。 其他的,就算被炸飞,也多是攀在岩壁,城墙上,凭借蒸汽装甲强大的动力,硬生生爬上了城墙,虽是量产型号,但那也是连洛萨都觉得棘手万分的铁公爵衍生产品,其防御力根本不是普通装甲步兵所能望其项背的。 莱昂,还有十余名纯血狼人突然齐声长嗥。 只见城墙上的空地上,血影闪烁,库尔斯,维内托,汉斯三人,连带着十余名精英百夫长尽数被传送到了这片城墙。 憋屈许久,也没得到出手机会的维内托,连话都没撂下一句,便化作巨型狼人率先发起了进攻,汉斯心中微叹,但也只能紧随其后攻上。 “老族长都冲了,兄弟们一起上!” “老族长威武,为了德克萨斯!” 双方眨眼间便战成了一团,整段城墙俨然成了绞肉机,钢铁,血肉,骨骼纷飞,狼人依托强悍的体魄,变态的再生能力,勉强跟钢铁造物们战成了平手。 而另一边的城墙上,局势就有些不容乐观了。 率先登城的,是敌人的圣骑士,这些狂热的圣战士,使用的都是供奉于各教堂的圣物,对黑暗生物的克制效果极强,掩护着一个个施法神术的神职人员,步步推进着。 他们大概也是唯一坚信着此战是为了正义,为了肃清一切被黑暗蛊惑的罪人,是一场救赎之战,就如八百年前的十字军东征一样。 铿—— 一道金色的长枪贯穿了冲在最前方的圣骑士身前的地面,仿佛大海般汹涌的圣辉宛如一面墙,阻挡住了所有圣骑士们正在冲锋的脚步。 背后隐约笼着一对光翼的女骑士,踩在枪尾上,居高临下俯瞰着面前的一众圣骑士们。 她的面容笼罩在圣辉当中,有些模糊不清。 但还是有人第一时间喊出了那个对英国人而言,颇有些禁忌的称呼。 “耀骑士!” 如此强大,伟岸,光明,神圣的圣辉,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圣枪昆古尼尔!该死的法国佬,该死的异端女巫!” 圣骑士的队伍后方。 圣乔治骑士团的大团长发出狂怒的咆哮,他此前听闻失踪已久的神圣骑士团的耀骑士,带领一部分法兰西圣骑士加入到德克萨斯人这边时,便觉雷霆震怒。 但这都不及他亲眼看到那把绽放出万丈光辉的神圣器物,在他们面前为了庇护黑暗,指向他们时心中迸发的怒火的十之一二。 他愤怒地指责道:“你怎敢动用神圣的武器,去庇护黑暗圣物,与神圣的我军对抗?如此渎神,难道你这异端女巫已无半点廉耻之心了吗?” 来者的背后,光翼轻扇,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你说是,那就是吧。” “反正当初,你们不就是这么要我认罪的吗?” 她踩在圣枪之上,双手抱胸,神情倨傲:“异端女巫,就该做点异端女巫该做的事。” 第八十八章 行动 萨卢佐家的刺客们在山林间飞速奔行,炮弹的尖啸声在身后响起——紧跟着,是剧烈的,仿佛要将整个新巴斯利卡塔化作瓦砾废墟的爆炸声。 那是浮空飞艇们和英军炮兵们联合起来的杰作,照这样下去,缺乏钢筋混凝土,仅靠魔法阵支撑的山城,迟早会被撬开坚硬的外壳。 切里妮娜好看的大眼睛里满是忧虑:“敌人已经登城了。” 瓦伦蒂娜轻笑道:“这恐怕正是你父亲所设想的战斗,将武器装备占优势的敌人,放到能最大程度发挥出狼族近战能力的巷战当中。” 这是无奈之举,但也是德克萨斯人唯二的选择,还有一条,是撤到荒野当中,利用牛仔骑兵们的机动性,频繁进行袭扰,游击,用高昂的治安成本,逼迫英国人妥协。 但若没有洛萨的帮助,这两种方案的成功概率都不高,毕竟英国人向来是打治安战的行家。 瓦伦蒂娜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好了,别看了,正面战场,就交给那些家伙吧。说实在的,我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跟耀骑士以战友的身份一起作战。” 作为敌人时,有多令人闻风丧胆,作为战友时,就有多可靠。 “那群英国佬的臭鱼烂虾,怎么可能会是耀骑士的对手?” 如此笃定的语气,给予了切里妮娜信心,她们加快了脚步,大概只过了一刻多种,便已来到了半山腰处。 对面,相隔一条小溪,以及一支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山上进发的英军部队,就是敌人的炮兵阵地了。 “埃莱默,你们小队携带一批白水晶榴弹去捣毁敌人的炮兵阵地;拉合尔,你们小队从旁策应,掩护埃莱默他们撤退;布兰妮,你和你的小队去处决掉这支英军队伍的军官,其余人,驱散就好,要让他们像是池塘里的肥鲇鱼一样游起来,把水搅浑。” 被点到名字的埃莱默郑重应了声“保证完成任务”,他在瓦伦蒂娜的亲信当中,实力并不突出,但却是唯一一个以外族人身份,成为小队长的人。 “至于我们。” 瓦伦蒂娜嘴角微翘,鲜艳的红唇像是血腥蔷薇:“狡猾的英国佬肯定为防备炮兵阵地,提前布置好了后手,就看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了。” 说话间,埃莱默等人已带着队伍里的萨卢佐刺客们各自就位。 其实敌我双方的火炮数目是差不多的,但无论是质量,还是同一时间内,能够投入到战斗中的数量,英军炮兵都远不是德克萨斯炮兵能够相提并论的。 一方面是训练量上跟财大气粗的英国人差距颇大,那些从英军军械库里搬来的火炮,炮弹用一发少一发,根本没有自产的余地,想拿炮弹喂出精锐的炮手根本没戏。 另一方面,整个德克萨斯也没有一座专门的,教授几何,物理,测绘的大学,唯一一所学校,还是教授畜牧业和农业种植的。 德克萨斯的识字率,一直是个居低不上的难题。 像后世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却能摇身一变成为一地形象大使的闹剧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战争是一方面,要发展工业更是缺不得识字工人,这也是德克萨斯必须同萨卢佐等旧狼族,以及德意志联邦进行合作的原因,不然他们真就跟美洲土著没什么分别了。 英军炮兵阵地里。 一名累得气喘吁吁的填弹手忍不住抱怨道:“真的有人能在这种程度的炮火下活下来吗?咱们这些天,发射的炮弹起码得有一万发了吧?” 没人回应他的话,干炮兵的耳朵里都塞着棉花,靠口令指挥他们是听不到的,他们只认旗语。 “等下次领了津贴以后,说什么我也绝不再干炮兵了,照这么下去,我以后估计得跟明斯克街那个卖黄油面包的耳聋老妪一样,胸口都要贴肚皮了。” 机械性的劳作,使填弹手的腰杆酸痛得厉害。 他再度递过去一颗炮弹,转身想要从弹药箱中取出新的,却猛然愣住了——只见隔着一层硝烟薄雾,他隐隐约约看到地上倒着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紧跟着,他就感到脖颈处一片冰凉,恍惚间,他看到一对黄澄澄的野兽眸子在眼前闪过,紧跟着就不省人事了。 萨卢佐家的刺客们,动作迅捷而隐蔽,在炮火连天的阵地当中,悄无声息夺取着性命,外围警戒的哨卫,则是被拉合尔小队第一时间就处决掉了。 随后,两支小队合流,俨然最完美的杀戮机器,飞速收割着英军炮兵的性命。 当他们的动作终于被发现的时候,他们便彻底撕去了伪装,向敌人的弹药箱,火炮,士兵们投掷出一颗颗榴弹,将整个炮兵阵地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此外,正要支援正面战场上的英军,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袭击。 “敌袭,敌袭!” 带队的中校刚大喊出声就被割断了喉咙,其余下级军官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刺杀,余下的人像是一群惊惶失措的羊群,有些抬枪盲目射击,被射中的人也赶忙还击。 枪声像是爆豆一般,却没有一发打在他们应该命中的敌人身上。 混乱当中,一道道半透明的绳网笼罩了战场,数十名全副披挂,骑乘着带有雪白翅翼的天马的高阶圣骑士,疾驰而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余名施法者。 “瞧,猎物上钩了。” 带着明艳的笑容,瓦伦蒂娜仿佛美女蛇一般刺向了一名高阶圣骑士的后心,明明佩戴者侦测邪恶的护符,但那玩意儿连半点作用都没起到。 骤然遇袭,那高阶圣骑士却丝毫不慌,大声吟唱起祷言,由圣辉凝聚而成的金色圣盾阻挡在身后。 但就在这时,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了一般,原本已经成型的金色圣盾轰然爆开。 那圣骑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小心,是萨卢佐家的扼喉魔狼!” 咔—— 瓦伦蒂娜将匕首顺着他甲胄间的缝隙当中,刺入了他的脖颈处:“你知道的太多了。” 正面战场上,不知何时,英军的火炮哑火了。 在战场上惨烈厮杀的人们很快就将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名英军少校,正高喊着“冲锋”。 下一刻,就被一发炮弹命中,变成了无数飞溅的血肉和骨头,一股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但那些服食了禁药,或是受鼓舞,狂热法术加持的英军士兵们,却毫无畏惧,在圣骑士们的鼓舞下,前赴后继冲上城头。 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以致于根本没发现原本用来掩护他们前进的炮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解放出来,德克萨斯人的装甲炮台。 一名装甲步兵正捧着火焰喷射器,肆无忌惮焚烧着躲在地下掩体的德克萨斯守军,一枚小口径炮弹直接飞来,将他炸成了一团火球。 他们太过轻易就登上了新巴斯利卡塔的城墙,以致于当他们认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陷入到了朱利亚诺苦心编织的罗网当中。 整座山城都化作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飞速磨灭着敌人的生命。 第八十九章 暴君 “什么?坚持战斗,等待援军?” 接到后方传讯的前线指挥官,来自魁北克师的师长有些不敢置信道:“我的士兵,全加拿大最优秀的小伙子们正在踏入地狱,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通讯另一端,是朱利安元帅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只需坚持到飞艇部队打破敌人的屏障,后续部队补充上来,拿下敌人的老巢,我保证为你补齐所有损失。” 每支军队的指挥系统都是滞后的,朱利安元帅没有亲临一线,仅靠前线军官们的口述,他做出的决断也很简单:命令一线部队在敌人的城墙上站稳脚跟,后续部队马上跟进。 这原本没什么错,历来攻打一座城市,最艰难的事情就是攀上敌人的城墙。 从前线战报中,朱利安元帅得出的信息俨然就是——只要再加把劲,努把力,新巴斯利卡塔这座德克萨斯的心脏,就会被他攥到手心里。 至于那些狼族渗透进来的刺客,炮兵,支援部队遭受的袭击,无非就是德克萨斯人为了延缓己方可怕的进攻,而不得不采取的自杀式袭击罢了。 随着炮兵哑火,后续部队又遭受袭击,前线英军的进攻势头也逐渐慢了下来。 既然命令是坚持战斗,等待援军,第一批登城的魁北克师,干脆便完全放弃了进攻,而是依托城墙进行防守,试图在城墙上站稳脚跟,仿佛一根楔子牢牢钉在新巴斯利卡塔。 巷子里,仿佛在血水中浸泡过的狼人百夫长,拎着一颗还连带着半截脊椎骨的头颅,大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这些英国佬全都被禁药毒坏了脑袋呢。” 另一名精英角头冷笑道:“他们想要利用咱们的城墙进行防守,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族长早有预料。” 在新巴斯利卡塔的城墙内部,是错综复杂的地下掩体,所有掩体的出口,都是只有德克萨斯人才知道的,此外一些明面上的通道,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小巷中的狼族队伍,很快就钻进了城墙的甬道当中。 片刻后,城墙上的厮杀声,枪声再度响起,朱利亚诺既然敢做出困守孤城的决定,自然也有守下去的底气。 在他的计划中,外围的炮台,第一道城墙,外城区,第二道城墙,内城区,甚至整个新巴斯利卡塔沦陷后,他们也能依托沃夫堡继续战斗下去。 天空中,伴随着一声刺耳轰鸣,一艘巨大的蒸汽飞艇轰然解体,化作无数燃烧着的碎片,残骸坠入城中,引发起一连串的爆炸来。 芙琳吉拉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小细节了,统管整个新巴斯利卡塔法阵系统的她,的确强的可怕,但敌人的数目太多了。 皇家法师团的施法者们,单体实力不值一提,但联合起来就连传奇施法者也不容小觑,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些中下等法师,放到中世纪,恐怕连妮莎娅这种刚摆脱学徒身份的下等法师,在知识广度上都要胜过他们许多。 但正是因为他们走的路子都是急功近利,毫无前途可言,才催生出这一大批仿佛消耗品般,根本无需心疼使用,且破坏力相当可怕的施法者团队。 似乎察觉到了反魔法炸弹对于鲜血魔法的效果有限,城头的飞艇们不再投掷此类炸弹,转而使用纯粹的白水晶爆弹,目的就是为了用强大的破坏力,强行撑破法阵的承受阈值。 此外,有林林总总不下上百名施法者从舱室中飞了出来,他们簇拥着一个白袍的神职者,将魔力汇聚到他手中古朴的十字架上。 白袍神职者高声吟唱着驱魔的祷言,居高临下俯瞰着规模庞大的山城。 在城市上空,他隐约看到了一个头戴白骨冠冕,露着对精致虎牙,对他冷笑以对的人脸,心知这是一头了不得的妖魔,周身金光大作。 “务要谨守,警醒。因为你们的仇敌魔鬼,如同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 他吟唱的语调越发高亢:“我已经给你们权柄可以践踏蛇和蝎子,又胜过仇敌一切的能力,断没有什么能害你们。” 金色的十字架,在他手中化作缀满珠玉,宝石,黄金的长枪:“一切邪祟,妖鬼,在主的圣辉照耀下,去到地狱中报道吧!” 说罢,便将凝聚了上百施法者,包括地,火,风,水四大元素的神圣之枪,狠狠投掷了下去。 那十字架宛如陨石坠地,还未靠近山城,城市上空便掀起了层层血色的涟漪,血色涟漪飞速旋转着,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紧跟着,一只巨大的鲜血手掌,从漩涡之中伸出,直接攥住了枪尖。 哧—— 烟雾蒸腾。 肉眼可见的,那手掌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淡薄,但紧跟着,自那漩涡当中便再度伸出了一只手,向着天空狠狠一抓,白袍神职者便觉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周围已是一片猩红。 而在血色世界当中,一个屹立于无边血海,体型无比魁梧,仿佛东方神话中开天辟地的巨人一般,身上覆着层森森白骨组成的甲衣,正居高临下俯瞰着他。 “暴君,德古拉血裔.” 白袍神职者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教会中记载的,唯有特兰西瓦尼亚古老的鲜血王庭中,最强大的鲜血大君才有的可怕能力。 透过头顶的漩涡,他隐约还能看到己方那规模庞大的浮空飞艇,以及百余名漂浮着的施法者,但这一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大喊:“跑,快跑!” 对付此等可怕的敌人,是断不能采取人海战术的。 因为每一个活物体内流淌的鲜血,都将成为这吸血怪物的养分。 “呵——” “暴君”单手攥着那杆飞射而来的“圣枪”,另一只,虚空一握,天空中立刻便有一道道人影爆碎开来,施法者充满精华的血液漫天挥洒着,几乎肉眼可见的,暴君那因触及圣物,而变得虚幻的手掌再度凝实了起来。 白袍神职者看得目眦欲裂,毅然决然选择了献祭自己的生命,整个身体一瞬间变成了一座燃烧的火炬,可怕的圣炎在他背后熊熊而起。 “毁灭吧,该下地狱的怪物!” 暴君似也被他这决然之举吓到了,想要将他丢出鲜血领域当中。 但白袍神职者却是越发激动,大吼着催动圣枪,不惜自毁也要钉住“暴君”的手掌,下一刻,整个血色世界,就被无边圣炎所吞没了。 虽背负极端痛楚,但白袍神职者却是一脸坦然。 为帝国,为人间除掉此魔,此等功劳,合该直上九重天堂,伺立在上帝身边。 “没见识的蠢老头儿,果真这教会的狂信徒,都是动不动就燃烧自己的蠢蛋。” 面前,正在火焰中“挣扎”的暴君,突然冷笑了一声,紧跟着身躯如冰消雪融般消散——芙琳果断舍弃了自己从中世纪吸血鬼手中白嫖来的小世界,让它跟白袍老头同归于尽了。 反正,等回到中世纪世界以后,这鲜血世界,也会恢复如初。 解决掉威胁最大的白袍神职者,暴君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对虎牙来,巨大的血色眸子里盛满了贪婪:“你们刚刚打的很痛快嘛,但没关系,我原谅你们了。” “接下来,大仁大慈的芙琳吉拉女士,就送你们与那老棒骨团聚。” 第九十章 战斗 新巴斯利卡塔,西墙炮台。 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尚未波及到这边,不过显然这短暂的安宁,不会持久太久。 埃德加是个西西里移民,一个平平无奇的民兵队长,他以前在北方做过一段时间的契约奴。 没有保障,拿不到薪水,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为了生计,进入到了当地的酒馆,做了应召女郎,最终跟着一位据说是有身份的英国佬头也不回离开了,最后听说她的消息,好像是被那英国佬玩腻了转手卖到了红灯区。 后来埃德加好不容易摆脱了契约奴的身份,加入到了当地拉丁裔社区帮会当中,也就是所谓的黑手党。 但宣称能为同乡做主,不再受本地佬欺凌的黑手党,又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他们仿效故乡的狼族家族结社,但又没有亲缘关系作纽带,所有本土来的同乡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种资源。 女人,用来出卖身体,男人,也用来出卖身体,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在被帮会要求杀死一名敌对分子以后,他终于脱离了组织,并且为了摆脱追杀,踏上了一艘走私船,来到了德克萨斯。 英属北美,或者说阿美利加,从来都不是英国佬宣传的那种遍地是黄金的天堂。 或者说,英国佬口中遍地黄金的天堂,就是建立在他们这些外来移民,并且是没有身份,没有人身权利的移民身体上的。 他们属于人矿,跟黑奴一样,甚至比黑奴还更廉价一些。 他刚到德克萨斯的时候,便听人们说在这儿,只需勤劳,就能致富,就能获得公民身份的时候,他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 他早已习惯了去看,而不是去听。 直到他怀疑的一一得到验证,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属于他这种人的乐土。 现在有人要毁掉这一切,他毫不犹豫便站了出来,比做黑手党时更坚定地拿起了手中的枪,捍卫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再后来…他觉得自己坠入了爱河。 那是一个傍晚,自己扛着沉重的弹药箱,要登上三十层台阶,结果险些摔下城墙。 是那位戴着黇鹿兜帽,看起来就像诗,歌剧等——一切他只是听说,从没看过的,但能跟美好划上等号的元素,都能拿过来形容她,她拯救了自己。 据说,她是来自德邦的公主。 他这种卑贱的人,是不敢对这样尊贵的人,有半点奢望和肖想的,他只是想,想要让薇薇安娜小姐记住自己…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站在城墙上,他抑制不住地去偷瞟那道穿着黑白两色战裙装的女子,幻想着危机来临时,不顾一切将她推开,然后露出洒脱的笑容。 埃德加,记住,在临死前,一定要笑得帅气一些。 他这样想着,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薇薇安娜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灼热的目光,因为这样的目光,从她出道以来便经历太多了,她已完全能区分出其中哪些存在危险,哪些可以将其漠视。 “芙琳小姐真果断!” 她忍不住惊叹,鲜血王庭本就富有神秘色彩,种种波澜诡谲的法术,她觉得换做自己全盛时期来应对,也绝难取胜。 此外,芙琳表现出的战斗智慧也让人赞叹。 在她身边,高大的鬼族女将军单手扶着一面黑色盾牌,神情淡然地抬头端详着城市上空,那大显神威的鲜血暴君:“芙琳的天赋确实不错,如果大人还能出手,两人联合起来,扫清头顶这些飞行物不在话下。” 这位血族小姑娘,几乎是在般若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这副模样的。 两人的目标是保护拉维妮娅,法官小姐现在的压力其实不大,只需全力辅佐芙琳吉拉作战即可,所以她尚有余力说话。 “洛萨的状态很差,之前试过,他虽然能勉强维持半龙化作战,但看样子,要承受很大的痛苦,至于真龙化,就更不必说了,他为这场战争已经付出足够多的努力了。” 法官小姐微皱着眉,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心疼。 一旁的般若女士忍不住轻蹙起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烛骑士,见她也是一脸忧心的模样,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再怎样大方的人,也不会觉得把自己的男人分给其他五个女人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 除非那个人是让娜。 如果是芙琳这种促狭鬼,肯定会说些什么“那个大胸脯的家伙是被挂上火刑架的时候,烧坏了脑袋”“多少沾点变态”之类的话。 “敌人来了!” 般若突然提高了语调,警示道。 下一刻,两道金色的身影仿佛炮弹般坠在了城墙之上,他们的身上闪烁着金色的圣辉,均佩有一面印着圣乔治屠龙徽记的鸢盾,只是一者持长枪,一者持长剑。 两人身上显露出的威势均是不俗,一身甲衣流光溢彩,光是肉眼看上去,就知他们绝非普通的圣骑士所能相提并论的,他们登城以后,视线立刻锁定了人群之后的法官小姐。 在他们其后,又有十余名圣骑士,掩护着两位施法者登城。 皇家法师团拥有大量的只经历了类似于大学阶段,短期培训的低阶施法者,乃至许多天赋不错,还经历了进一步深造,算是读了研的中阶施法者。 但这不代表,那些贵族出身,本就地位高超的贵族们,就不会亲自掌握这种力量,就跟霍亨索伦家族的光影秘术一样,这种贵族施法者,或多或少都有一两门独门绝技。 他们中许多人自小就经历了家族式的施法者培养,进入到皇家施法者学院当中深造,所学,所练,也绝非平民施法者所能相比的。 这些精英人物,自然不可能被当作炮灰般使用,他们掌握的法术体系,也远比中世纪的施法者们更完善,更强大,是一个国家的支柱级力量。 这两名施法者,其实力显然已经达到了高阶施法者的顶端,距离安娜那种半只脚踏入传奇的还差一些,但他们所受过的系统性的培养,使他们的战斗力恐怕还要胜过不少。 “看来是场硬仗。” 烛骑士长剑微抬,剑身上缓缓亮起一盏烛台,在白天里,这样的微光实在有些不起眼,但两名施法者还是立刻就注意到了。 “霍亨索伦家的薇薇安娜小姐。” 其中一人摘下法师帽,彬彬有礼道:“很遗憾是在这种场合碰面,但若是您不让出位置,要我们杀死你们背后的那头母狼的话,就只能将您也杀死在这座城墙之上了。” 般若神情微冷:“看来,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拉维妮娅的力量,想要釜底抽薪了。” 她不认为就凭她和薇薇安娜,就是这些英军当中的精英们组成的小队的对手。 薇薇安娜低声道:“我对付那两个施法者,余下的.交给你了。” 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但没人能忽视其中蕴含的力量。 拉维妮娅适时提醒道:“我会为你们两个加持,但” 她很清楚,除非自己此时全然不顾上面还扛着巨大压力的芙琳吉拉,把所有力量都用于为般若和拉维妮娅加持,否则她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是敌人的对手。 但她能这么做吗? 般若微微颔首:“我保证,在我死去之前,妮娅小姐会安然无恙。”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当中,已经只能看到那一抹白色的背影,戴着黇鹿兜帽的烛骑士,就这样以一己之力,杀进了敌人的队伍当中。 方才说话的那名施法者神情阴沉了下来:“不自量力。马丁,威尔逊,拦住她!” 第九十一章 洛萨的尝试 “薇薇安娜小姐,你应该听墨菲先生的建议的,我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圣骑士马丁的抬起盾牌,挡在了薇薇安娜面前。 自他身后,一把宛如毒蛇般的长枪悄无声息刺来,挑破了薇薇安娜的裙角,旋即被烛骑士顺势踩住了枪尖,一个飞跃来到了他们身后。 “您绝非是我们两个的对手,为了汉诺威王室和德皇,大选侯的传统友谊,我们最后给您一个退出战斗的机会。” 马丁和威尔逊,是圣乔治骑士团的两名荣誉骑士,他们早已退出了骑士团的常规战斗序列,一心追求武技和救赎之道,战斗力即便在圣乔治骑士团里,也能排在第一梯队。 “在二十年前,我就脱离了家族,这次战斗,我只以个人的身份。” 薇薇安娜轻声说道,在两人抢攻而来的瞬间,依托光影秘术脱身,来到了圣骑士马丁的背后,她体内的魔力流转,倾入手中利刃,划出了一道凛冽清晖。 轰—— 烟尘,碎石飞溅。 待到一切散去,露出的,是仿佛山岳般屹立在城墙之上的金色盾牌,在那上面,骑乘洁白天马,手握长枪的圣乔治刺杀魔龙的纹章,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盾牌后的马丁,冷笑道:“传说中的烛骑士,就这份实力?我奉劝您,还是离开战场吧,这里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也不少,何必为了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葬送自己的生命?” 一旁手持长枪,形象仿佛跟盾牌上的圣乔治重合的威尔逊,微抬起下巴,道:“歌剧中的天鹅骑士或圣杯骑士,在舞台上时,他们总是天下无敌的,可一旦离了舞台,他们什么都不是。” 站在城垛上的薇薇安娜,缓缓解开了头戴的鹿角兜帽,寒风吹散了她白金色的长发,她体内浩荡澎湃的魔能,在律令加持下缓缓爬升到了一个堪比英军两个顶尖施法者的层级。 她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划出了两道剑痕,世界由明转暗,不知何时,一道道手捧烛台的女骑士,已然从四面八方包夹住了两名圣骑士。 马丁和威尔逊脸上的轻松逐渐消失,正色起来。 “呵,这才像点样子。” “来吧,让我们两个领教一下德意志第一女骑士的实力!” 同一时间,在沃夫堡的塔楼之上。 作为整个战场,除浮空飞艇以外的最高点,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总览全局了。 一道道命令从这里下发,一支支由纯血狼族带队的预备队,填补进防御线的缺口当中。 面色有些苍白的洛萨,看着远方的战斗,神情凝重:“敌人看来已经察觉到了芙琳的力量来源,他们没办法拔掉那些法师塔,便只能对妮娅下手了。” “我已经派人支援般若女士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洛萨摇了摇头,他是亲眼看着老族长下令的,自然不会说一些无意义的话:“族长先生,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说不上来,很复杂就是了。” 朱利亚诺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他想要像一个普通狼族那样,履行自己上阵杀敌,保卫家乡的职责,但又做不到,他得作为整个战场的首脑,坐镇大后方。 何况,身为一族之长,他已有太久没有磨砺过自己的武技了,即便加入战场,也不会派上多大的用场。 老族长的神情有些低落:“我的骨头已经老得生锈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分身为狼族,罗穆路斯子孙的勇气,洛萨先生,我得承认之前的我太天真了…” “如果没有你们在,可能这个时候,英国佬都已经把米字旗插在这儿了。” 老族长回头指了指头顶,那杆蓝底金色的孤星之旗。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英国人吃了大亏,坐视法国获得了西班牙,还扼住了西地中海的门户,英国人因此得了教训,军事力量突飞猛进。” 洛萨轻声道:“换谁来,也很难想象这些年英军的进步。” 他转过头来,认真说道:“朱利亚诺先生,你该跟德邦的顾问好好聊聊的。”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个时代的欧洲都是世界的中心,无论何时都不能忽视跟欧洲的联系,贸易,科技,经济,文化,移民,都对德克萨斯至关紧要。 “德克萨斯,不能落后于时代。” 朱利亚诺认真点了点头:“我会的。” 却听洛萨又道:“族长先生,送我下矿坑吧。” 朱利亚诺有些惊愕道:“你还没放弃那个可怕的想法吗?你会死的!” 洛萨洒脱一笑:“我说过,我有不止一条命,这才交代一条,再交代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成了,这场战争就将到此为止,如果不成我站在这里,也无大用。” 继续留在这儿,他或许可以用射龙弩解决几个强敌,用魔剑术跟敌人当中几名高等圣骑士鏖战一番,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轰—— 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法术,宛如陨星坠落,轰然砸在城墙之上。 般若的鬼面盾牌,撑在拉维妮娅跟前,她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盾牌上的鬼脸浮雕,发出一阵鬼哭狼嚎,战死者的灵魂们,大多投入到了头顶那位鲜血暴君的血海当中,它这完全属于打白工,连像之前在墨西哥边境战争中尝口味儿的机会都没有。 “主子,咱们顶不住了快叫老大帮忙来啊——” 它扯着嗓子喊道。 般若神情微冷:“顶不住就碎了你。” 鬼面浮雕立刻闭嘴不敢说话了,它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也知道在作战记录世界里,自己就算被碎掉以后也会恢复如初,但那过程中的痛苦可是一点都不做假的。 别看它是盾牌形态,但当初铸造它的糟老头子,将它制作成盾牌,本就是为了惩罚它,它如今的痛觉,比它生前还要更加敏感数十倍。 般若却也不是光让它卖命不给好处,一股得自律令之辉加持的恶鬼之力注入到盾牌当中,使浮雕不禁大喊起痛快来。 一旁,血光闪烁。 十余头狼人通过传送阵支援了过来,目标明确,直冲敌人的两名高等施法者。 但还未靠近,那十余名掩护两位高等施法者的圣骑士,便肩并肩站在了一起,以手中盾牌组成了一道巍然盾墙。 墙面金辉闪烁,照得狼人们体表冒起阵阵白烟,忍不住痛吼连连。 带队的精英百夫长忍不住骂道:“你们是蠢货吗?绕路,都给我绕路!” 但那十余名圣骑士变阵的速度也是极快,他们就跟那已经覆灭的国王之盾禁卫军一样,全部精力都投注于防御之上,将两名施法者保护得水泼不进。 狼人们的支援打不进去,他们也没本事拦截两名施法者狂风骤雨般的连环攻势,这份支援来倒是来了,但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作用。 “两位女士,我们掩护你们撤退吧!” 带队的精英百夫长撤到鬼面盾牌之后,焦急地提醒道。 拉维妮娅正要说话,眉头突然皱起,就在刚才,她已感知到自己律令力量的传输,变得艰难了起来:“恐怕.已经走不了了。” 第九十二章 僵局 洛萨是乘着一艘小型轨道车进入的矿坑,这里已经铺设了一条铁轨,浅层矿脉还有不少矿工正在工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沿途能够看到墙壁上镌刻着各式各样的阵纹,他能清晰感知到,周围的灵性力量正陷入一种极端的惰性状态。 这大概是一种使白水晶变得更稳定的措施。 “洛萨先生,我并非不信任您,但这里真的很危险,您如果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小心一些。” 领路的狼族百夫长,有些忐忑地说道。 洛萨没有回话,他的意识已宛如触须般蔓延到整个地下——他打算复刻阿尔卑斯山对抗清算小队时的“神迹”。 在他还能使用真龙化时,这样的尝试太过冒险,被他束之高阁,但在他暂时失去了真龙化能力的眼下,他思索再三,也唯有这种尝试,才能使他获得左右战局的力量。 “先生.” 似乎是担心洛萨睡着了,百夫长抬高了些语调,旋即就看到洛萨豁然转身看来,一双眼眸中闪烁着金色的微光,整个人俨然九天之上的古神,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 百夫长只觉头皮发麻,整个人竟是瞬间变作了一头足有三米高的魁梧狼人。 “放轻松,我没事。接下来,我得专心一些——正如你说的,这里很危险。” 洛萨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狼人,轻声安抚道。 他即将面临一场艰难的工程,但他刚刚已经用精神力扫描过了,想要掌握这座埋藏着无数白水晶,以及伴生的魔石矿的山,难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一些。 白水晶虽然性质极不稳定,容易爆炸,但伴生的魔石矿似乎抑制了这一点,难怪英国佬会那么自信地对头顶的山城展开轰炸。 百夫长有些尴尬地变回人形,扯起地上的衣服碎片遮掩着身体:“抱歉,先生,我有些太激动了。” “没关系,就送到这儿吧,告诉族长先生,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再度参战——以魔龙之躯。” 他拍了拍百夫长的肩膀,走下轨道车,伸手抚摸着用木料支撑起的墙壁,缓缓向矿洞深处走去。 留在原地的百夫长,等到洛萨完全走出他的视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 “洛萨先生的力量竟然这么可怕,难怪连让娜女士,薇薇安娜女士,芙琳女士那样高贵的存在,都愿意聚集在他的麾下等等,‘以魔龙之躯参战’,难道洛萨先生不是龙骑士?” 他完全理解不了洛萨所说一切的含义,也搞不懂洛萨在关键时刻下到这危险的矿坑之中想要做什么,这对于一个脑袋里长满了肌肉的狼族来说,未免太超纲了些。 “无论如何,洛萨先生总是值得信任的。” 他这样想道,心中莫名轻松了不少,即便不知道洛萨在做什么,但既然他在做,百夫长心中就有种浓浓的安全感。 朱利亚诺此时已经无暇顾及洛萨的尝试是否能成功了,敌人对拉维妮娅的围杀,已经关系到此次山城之战的成败,一旦失去了拉维妮娅的支持,芙琳就维持不住鲜血暴君的状态。 到时候,头顶护盾破开,无数航弹倾泻到头顶,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条性命。 传讯阵法中,传出对面声嘶力竭的大喊,周围还伴随着阵阵炮火声:“族长,敌人有一群专门使用盾牌的圣骑士护住了他们的两个施法者,我们根本突破不了他们的防御.我们正打算掩护拉维妮娅小姐撤离。” “糟了,拉维妮娅小姐说我们这儿的空间已经被封锁住了,族长,您快想想办法吧!” 刚又再度紧急调配了一支援军,赶往前线支援的朱利亚诺,便收到了这样一个糟糕的消息,他立刻看向身边的通讯员。 “贝尼托有办法吗?” “族长,贝尼托他们都在给芙琳小姐打下手,根本抽不出精力来,而且我觉得就算他们都腾出手,也破不开空间封锁。” 朱利亚诺闻言怔住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德克萨斯的施法者队伍水平相当一般,没天赋,没有系统的传承,能给芙琳打打下手就不错了。 至于那些土著出身的巫师,就更不值一提了。 “照我看,要破开敌人的空间封锁,只能指望芙琳小姐了。” “所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朱利亚诺气恼道:“立刻调派所有可用的火炮,给我轰击那片城墙,我就不信区区两个高等施法者,能在火炮齐射下坚持多久!” 遥想当年,他手底下也不是没有过高等施法者的性命,只是野法师跟英国的贵族法师,显然不是一个概念。 “主子,老大再不支援过来,我就真要碎了。” 承受了无数攻击,连惨叫声都变得微弱了许多的鬼面盾牌,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仅能护住其后的般若和拉维妮娅,第一批支援来的十余名精英百夫长,也阵亡了三人,余下的也是人人带伤。 轰—— 数十枚白水晶手榴弹抛掷出去,剧烈的爆炸声却根本动摇不了那道坚固的盾墙分毫。 芙琳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律令的加持效果,本就受相隔距离的限制,眼下敌人两名施法者布置了一层空间封锁,她的实力立刻下跌了一截。 加之失去了血海空间,致使芙琳一时间感觉压力倍增,根本抽不出力量来粉碎敌人的封锁。 “卑贱的虫子,你们惹怒我了!” 愤怒的王庭公主,巨大的暴君之躯中延伸出了无数只白骨之手,它们齐刷刷高举起鲜血投矛来,一轮投掷,砸得敌人施法者匆忙撑起的护盾一阵摇曳。 “啊——” 女妖之嚎再现,尖锐的声波仿佛唤醒了某种可怕的造物,从山城当中,无数头沉睡的石像鬼纷纷睁开了猩红的双眼,振翅飞到空中。 它们喷吐出血色的光柱,灵敏地躲过敌人的层层攻势,与敌人施法者纠缠在了一起。 终于腾出手来的芙琳,一只巨手便按向了敌人两名高等施法者所在的位置。 这两个藏在盾墙后面,肆意轰炸的施法者,立刻便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攻击的势头弱了不少,开始转为防御,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僵局之中。 只是伴随着一阵欢呼声,敌人后方,一队骑乘着天马的圣骑士领队冲来。 看样子,英军已经击溃了袭扰后方的刺客小队,开始将后方的军力调派到前线来。 “两位,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要不要考虑换个雇主?” 盾墙后面,两名高等施法者颇有几分得意地开口道,他们可不是圣骑士那些道德洁癖者,在他们看来,拉维妮娅这种层次的律令能力者,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最大恩赐。 “我们诺丁汉的斯宾塞家族,会以最高级廷臣的待遇,邀请二位加盟。” “尤其是你,来自博洛尼亚的拉维妮娅小姐,你甚至有资格进入到帝国的贵族体系当中,成为女王陛下的座上客,获得一块丰饶肥沃的封地。到时候,你大可以博洛尼亚家族为核心,建立一个新的德克萨斯。” 第九十三章 岩龙 幽深的矿洞深处,原本的铅灰,土石色,已被蒙上了一层殷红。 滚烫的龙血,温柔地包裹着白水晶,魔石矿,将它们吞噬,融合,一颗蓬勃有力的巨龙之心,在血色世界中跳跃着,每一次收缩,都会泵出更多的龙血。 很难想象,这些极具破坏力,比熔岩还要更加可怕的龙血,跟白水晶和魔石相接触,竟没有产生剧烈的爆炸,反而呈现出一种水乳交融的状态。 无数道龙血流过的沟壑,仿佛矿洞的血管,将每一个角落都同那巨龙之心链接到了一起。 这个过程说来简单,但对洛萨而言,无异于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原本的盘算很简单,既然真龙之躯暂时被封禁,干脆便舍弃掉,以火山神性为基础,缔造出一头将整座新巴斯利卡塔山作为神域的龙神之躯。 这种想法听起来疯狂,但洛萨结合之前的经验进行起来,颇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并且很快就进入到了关键阶段。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最大的阻碍。 这座藏有无数白水晶,魔石矿脉的山,居然已经拥有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意志,虽然还很稚嫩,但在这无数岁月的冲刷之下,其庞大程度可想而知。 在他的灵魂,跟山灵意识接触到的一瞬。 洛萨的眼前,闪过了古老年间,一支游牧来的阿兹特克人,在此定居,并且献上了一场规模浩大的人牲祭祀的画面。 随后,挺拔的金字塔拔地而起,挥舞黑曜石斧,裹着美洲虎皮的阿兹特克战士,处决了一个个战俘,庞大的荒野凶兽,将血淋淋的心脏高举,献给了此地的山神。 只可惜,这支游牧来的阿兹特克王朝,只在此扎根了十余年的时间,便遭遇了灭顶之灾——那是一头无比可怕的黑色巨龙。 它的利齿宛如一根根长剑,体型足有数百米之巨,只是一记龙炎,便毁灭了王朝的中坚力量,将整座山付之一炬,残存的龙炎燃烧数十年不退。 消息传出去,周围早就被阿玆特克人的侵略性荼毒已久的土著部落,出于常年来跟阿兹特克人间的仇恨,声称阿兹特克人触怒了古老的龙神,一拥而上,很快就肃清了王朝残党,并将其处决于这座山上。 两次规模浩大的献祭,便是这座山诞生真灵的关键。 随后,是漫长的风吹日晒,雨淋雪落,鸟儿飞去,走兽栖居。 偶尔会有野兽彼此狩猎,搏杀,除此之外,再无人烟。 孤寂,无趣。 如果不是精神足够坚韧,洛萨甚至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同化为这座山上的石头了。 不知过了多少年。 终于,殖民者登陆了。 西班牙人,墨西哥人,英国人,墨西哥人,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看得让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他们间的交锋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场面,但对于已经体验了这么多年孤寂的洛萨而言,简直有趣极了。 正当洛萨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的时候,他的视线骤然拔高,拔高——他看到了在墨西哥湾,一艘蒸汽船劈波斩浪,在此地登陆。 船头站着一个令他很是熟悉的身影,年轻版的朱利亚诺先生! 意气风发的巴斯利卡塔族长,带着数百名狼族战士,只花了两年时间,就将陷入无政府状态的德克萨斯完全占据,并且稳定了此地的局势。 他们肃清盘踞于此的荒野凶兽,建立起巍峨的沃夫堡,随后,便迎来了第一场挑战——来自亚平宁半岛的狼族远征军。 洛萨甚至看到了他自己,看到了让娜,般若,芙琳,切里妮娜,库尔斯,汉斯 他的胸口堵得厉害,如果他还有身躯的话,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已是泪流满面。 但很快,随着战争落幕,她们还有“那个时候的自己”便一同离去了,生活重新变得枯燥起来,他每日看着德克萨斯人迁来居民,建造新城,清剿凶兽,心中不断催促着。 终于,最后的二十年过去了。 他又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矿洞深处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坚固的岩石,白水晶,魔石,都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被滚烫的龙血包裹着,凝聚在了一起。 它们包裹着那颗蓬勃跳动着的心脏,显露出了一具无比庞大的躯体——龙角,龙翼,鳞甲,长尾,一应俱全。 仿佛还有些不熟悉这具身体,许久,它都未有动作。 矿洞深处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许久。 一对仿佛灯笼般的金色眸子,在黑暗中亮起。 旋即,便是一声无比悠扬的龙吼,声震九霄,震得头顶泥石纷飞,无数还在浅层矿洞劳作的矿工们,被吓得头也不回地四散而逃——他们还以为是要爆炸了。 狭窄的矿洞,无法容纳这具无比庞大的岩龙之躯的出入。 但洛萨却并不担忧,而是很自然地振翅飞起,巨大的身躯在即将触及山顶的时候,就这么融入了山壁当中。 当他再出现时,已是在山林里了。 他抬头遥望着远方炮火轰鸣,法术纷飞的战场,仿佛在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 半晌,他才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发出了迄今为止,他所发出的最可怕的龙吼声,天地都豁得变色,整座巴斯利卡塔山的力量,都如百川归海般向他汇聚而来。 洛萨的新身体,被他称作岩石之龙,以他的龙血,龙心为基石,以神性缝合了山灵之力为主料缔造而成,他这具身体,虽还保留着巨龙的特征,但实质上已经不属于巨龙的范畴了。 会有此种形态,一方面是洛萨的基础摆在那儿,另一方面,也在于那毁灭了阿兹特克王朝的可怕黑龙,给了这座山的山灵最深刻的印象。 所以,射龙弩的后遗症,也不再对他有效。 他现在感觉自己强的可怕,新获得的力量,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强大。 神性力量的获得门槛算不得有多高,只要有信仰,即使是一些死物,其中也能自然而然诞生出这种力量来。 昨日巨舰世界里,殖民者们踏上非洲大陆的过程中,神职人员们处决,烧死的土著神灵,简直无法计数。 前些年,比利时人从土著当中收缴来的数以万计的异教“神器”“圣物”,堆积在刚果海岸上,焚烧时的黑烟遮天蔽日,鬼哭狼嚎声震天。 只一次性,比利时人就起码屠了上千个神。 单纯的神性力量,根本不具备神话故事里传颂的那般强大的力量。 真要发挥出神性力量的强大,非得有匹配的神职,以及处于神域当中——而现在,这两个条件,洛萨都已满足,脚下群山,都将成为洛萨的力量之源。 轰—— 庞然巨兽振动着双翼,掠空而起。 他那石质的身躯间,流淌着滚烫的熔岩,一簇簇白水晶仿佛骨刺般生长于他的体表。 随着洛萨张开嘴,仿佛本能一般,这些白水晶俱都闪烁起刺眼的光辉来。 第九十四章破灭龙炎 魔龙还未现身,便已先声夺人。 它那宽阔的巨翼只是振动了一下,便凌空飞跃了上数千米的距离。 “德克萨斯人还有龙?” “这怎么可能!” “天呐,它比那头红黑暴君还大!” 新出现的魔龙,体长足有两百米之多,比起浮空舰队的旗舰,拥有两百五十米之长,相当于三艘泰坦尼克号的伦敦号也不遑多让。 身长超出一百米,体型的差距却绝不仅仅只是一倍那么简单,两者若是摆放在一起,英国人们就会惊悚地发现,跟这头新出现的魔龙相比,之前那头暴君凶兽,俨然就是稚童。 “假的,绝对是假的,幻术,对,没错,是德克萨斯人施展的幻术!” 接到前线讯息的朱利安元帅,怒气冲冲道:“他们如果真的还有一头魔龙,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然而,就算再不愿相信,那振动垂天之翼,体型硕大,足有两百米之巨,比之以前出现的两头魔龙,更加伟岸的恐怖魔龙,它就在天空之中。 哪怕站在山脚下,朱利安元帅都能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给我接乔治上将,让他再挑一个圣骑士,使用那件屠龙圣器!” 德邦顾问团的军官,将军们,纷纷拿起望远镜眺望着,心中震撼万分。 曼施坦因中校忍不住低语道:“如果我们拥有这样一头魔龙,就算敌人来一百艘浮空飞艇,也只有被打下来的份儿。” 康拉德苦笑了一声:“果然还是陛下高瞻远瞩,拥有这份儿实力,最起码在新大陆这片蛮荒之地,德克萨斯人的实力已经能稳稳排到前三了。” 在康拉德心目中,德克萨斯若非人口太少,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一个堪比骑士团国的次强,放到新大陆,除了英法两国,根本无人能敌。 顾问团的军官们,最终得出了结论:“伙计们,我们该准备调停这场战争了,在这之前,就看这场由德克萨斯人为我们演绎的好戏吧。” 尽管是盟友,但大英帝国跟德邦的利益冲突其实一点也不小,近些年,双方在海外殖民地的冲突愈演愈烈,英国人觉得德邦人一个后来者胃口太大。 德邦人觉得英国人多吃多占,吞下了太过利益,只给他们留了些边角料。 如果不是法兰西吞并了西班牙,又跟前陆上霸主沙俄缔结了法俄协约,双方早就闹掰了。 能看到英国佬吃瘪,德邦和条顿的军官,将军们,还是乐得看这个笑话的。 ... 此时的沃夫堡。 朱利亚诺族长已经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罗穆路斯在上,不,是巴别塔在上,洛萨先生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笑着笑着,眼眶已变得通红,此战的结果,在这条新的魔龙升空之际,便已注定了。 洛萨为他描绘的美好画卷,都将成为未来。 此前为洛萨带路的百夫长,此时才终于缓过劲来:“族长,那头魔龙,就是洛萨先生吗?他真的以魔龙之躯出战了!” 啪—— 朱利亚诺一巴掌就呼到百夫长的头上了,他脸色涨红,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生气:“魔龙也是你叫的?那是神龙!德克萨斯人的守护神龙!” “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完,便又大笑了起来。 ... 新出现的魔龙的体表,是完全由漆黑的岩石组成的,岩石缝隙间,流淌着真正的熔岩——而不像是以前那样的火焰灵性显化出的纹路。 野蛮生长的白水晶簇,像是白骨组成的头盔,紧密贴合着魔龙的头颅。 对比以前,如今的魔龙之躯更加臃肿,里面蕴含了过于庞大的力量,使得洛萨飞行的速度,比以前要慢上许多。 魁北克师的少将怒吼道:“别愣着了,躲到城墙里面去,等待后方的支援。记住,我们能杀死两头德克萨斯人的龙,就能杀死第三只!” “立刻离开城墙,你们这群蠢货,站在这儿,是要给敌人的魔龙当靶子吗?” 英军的军官们纷纷催促着士兵们躲进原本属于德克萨斯人的掩体,但那里原本就躲藏着诸多德克萨斯人准备偷袭他们的狼族战士,双方短兵相接,死伤无计。 城墙上,原本正围攻般若和拉维妮娅的两名贵族施法者,此时也顾不上劝降了,他们赶忙调转枪口,联同那些正压制住鲜血暴君的施法者们一同,对准了魔龙。 不计其数五颜六色的法术光辉试图将其吞没,它们轰击在魔龙的体表,立刻激起了无数碎屑烟尘。 “漂亮!” “这头魔龙虽然人体型更大,但它的防御力,远比不上之前那头!” “速度也更慢,它根本躲不开我们的攻击!” 英军施法者们心中大定,按照他们的认知,如此体型的魔龙,都已经超出了一般古龙的范畴,属于极老龙的水准,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连具遗骸都没人发现过。 这种层次的魔龙,就算是传奇施法者们过来,估计也是要被其一口一个吞吃的份儿。 然而这头魔龙的实力,根本就没它体型表现出来的那么可怕。 “或许,它不过是德克萨斯人动用法术制造出的构装魔物!” 在英军施法者们乐观的想法中,那遍体鳞伤的魔龙,仰起了巨大的头颅。 紧跟着,所有的白水晶簇同时亮起,魔龙张开那遍是岩石色泽的牙齿的巨口,一道可怕的龙炎仿佛巨人手中的开山利斧,朝着城墙之上的两名施法者便是席卷而去。 两名施法者被吓得亡魂大冒,再也顾不上贵族法师的优雅仪态,扯起嗓子大吼道:“快,快挡在前面!” 圣骑士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旋即便大吼着神圣的祷词,视死如归般挡在了两名施法者的面前,金灿灿的圣辉大作,组成了一座比之前看上去更加坚不可摧的盾墙。 轰—— 龙炎先是命中了两名施法者联手布置的空间封印,连一层涟漪都没激起,那让芙琳全力出手,都难短时间内毁灭的封印,便烟消云散。 旋即,龙炎摧枯拉朽般融穿了圣骑士们组成的盾墙。 全部威力都被压缩在了方圆之中,待到一切消散之时,城墙之上,已再无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而那遍体鳞伤的魔龙,体表的白水晶,竟只是微微黯淡了一瞬,紧跟着,天地间所有的灵性光辉,便向着它汹涌飞来,只是片刻功夫,那白水晶便重新变得明亮起来,所谓的遍体鳞伤,也重新被岩石填补完好。 目睹这一幕的英军施法者们,只觉战意全消,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北极的冰窟当中。 第九十五章 盎撒佬的绝望 有人仍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四下张望起来:“威廉和路易斯大人呢?还有那些圣盾骑士呢?他们应该是乘坐传送阵离开了吧?” 领队的皇家法师团长摇头道:“没人能在那种威力的龙炎下,还能施展出空间传送来。” 气氛变得更压抑了。 有人惊呼道:“也就是说,他们都死了?不可能,那可是一整队圣盾骑士,就算是国王之盾禁卫军,同等人数下,防御力也不会强过他们多少!” “对,不可能,他们两个,可是被称作本世纪,最有希望踏足传奇领域的施法者,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不仅是两位地位尊崇,向来不拿正眼瞧他们的大人物陨落,令皇家法师们心生寒意,更可怕的是,那头魔龙表现出的可怕恢复力,他们倾力一击,其只花了片刻功夫,就修复如初了。 这还怎么打? 天空中,圣骑士,神职者,施法者们,林林总总不下两百余人,此时竟颇有一种敌方才是人多势众的那一方的感觉。 那杆依旧飘扬在沃夫堡上空,原本预定计划今天就要拔除的孤星之旗,依旧在高高飘扬着,反倒是一面面米字旗,在战火当中燃烧着。 此时,那堪比伦敦号的庞然巨兽,也缓缓振翅而来。 这一次,不再有人认为它缓慢的飞行速度,是一个移动的靶子了,它飞得虽慢,但带来的压迫感,就像是死神到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又无处可逃。 “万岁!赞美伟大龙神!” “赞美洛萨先生,赞美守护龙神!” 山城内,德克萨斯人欢呼雀跃着,许多普通人都一脸虔诚地跪倒在地,贡献出一份份信仰之力,投入到那魔龙之躯内。 那魔龙也似回应一般,发出了一声悠扬的嘶鸣。 “大人?” 伫立于山城上空的芙琳,有些难以分辨出这庞大魔龙到底是何等存在,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 魔龙微微偏过脑袋,人性化地点了下,才张开了遍布岩石色泽獠牙的巨口,可怖的龙炎在其口中酝酿。 芙琳顿时会意,心中颇有几分欣喜地将所有鲜血魔阵的力量,转为束缚之力,势要将这些飞在半空中的舰船,超凡者们一网打尽。 心中不免有些倨傲,时至今日,我便是唯一一个还有资格跟大人并肩作战的人了。 ... 半山腰处,切里妮娜正为瓦伦蒂娜做着包扎。 她的一只手臂被敌人的圣器击中,几乎完全被炭化了,只能截肢,反正以狼族的恢复力,很快就能生长出一个新的。 此时,她们两个,还有数十名萨卢佐刺客们,都在仰望着天空中新出现的魔龙,它带来的压迫感简直太强了,仿佛群山都是它的领域,世界都要遵从它的意志。 这种传奇古龙,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堪称是天灾级别的凶兽。 瓦伦蒂娜有些破防:“好啊,亏我们拼死拼活,没想到你们还藏了这么强的底牌,早拿出来啊,说不准英国佬连继续打下去的信心都没了?” “我不认识它...” 切里妮娜有些犹疑,这头新出现的魔龙,气息令她既陌生又熟悉。 “不认识就好,我还以为它也是洛萨的一种形态呢,那就太可怕了。” 瓦伦蒂娜轻出了一口气,遥想当年,两人切磋时,自己明明还是稳占上风呢,结果来到新大陆才知道,这小子藏的底牌简直数不胜数。 “但我有种直觉,他就是大人。” 切里妮娜虽说是猜测,但语气却笃定了起来。 瓦伦蒂娜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旋即又问道:“话说,你们巴别塔现在还招人不?我不求跟你一个待遇,只要洛萨帮我们萨卢佐家拿下一个跟德克萨斯差不多大的领地,我就给他暖被窝。” 切里妮娜忍不住微张开小嘴,还未说话,便看到瓦伦蒂娜伸出了一根手指堵了上来:“放心,我开玩笑的,我可没兴趣跟好姐妹用同一根。” 一众萨卢佐家的刺客们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来,但他们心中其实还是颇有几分失落的,按说自家小姐的姿色也不逊他巴斯利卡塔家的多少,若真能有差不多的待遇,他们都想劝自家小姐从了。 ... 刚带人击退了萨卢佐刺客们,此时正有些茫然看着天空中出现的魔龙的乔治上将,突然看到通讯员大步跑来:“是元帅阁下的通讯!” 他有些麻木地接过通讯器,对面传来的是朱利安元帅暴躁的声音:“乔治上将,你看到了那头魔龙了吗?” “当然,元帅阁下。” “那还不出动你身边的屠龙者?” “但射龙弩已经失去了箭矢,元帅阁下。” 朱利安元帅加重了语气:“再试一试吧。” “你确定?” 乔治上将忍不住劝道:“你难道忘了,我们为了杀死那头红黑暴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即便这奥斯曼人给出的神器,真的还能再奏效,难道我们还能再承担一次这种程度的代价吗?” 说话间,他忍不住看向一片狼藉的炮兵阵地:“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这才半天的功夫!” “你有什么高见吗?” 乔治上将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寒意与愤怒,但还是坚定道:“停战吧,我们输了,现在争取一个体面的结果是最紧要的事,德克萨斯人已经证明了他们有资格拥有这座矿脉,也有资格在新大陆拥有一席之地。” “不,不可能!” 朱利安元帅愤怒地咆哮着,他接手远征军以后,不仅损失了铁公爵这一帝国的旗帜性人物,损兵折将无计,几次三番求援也未曾奏效。 再算上今天,两位地位尊崇,天赋绝伦,未来很可能成为传奇大师的帝国大贵族阵亡。 如此结果,已经算得上是惨败了,而且还是当着盟友的面惨败,就算德邦跟帝国互不可缺,注定要站在一起,但谁占主导,谁是附庸,里面值得磋商的细节多的很,靠什么?不就靠实力说话吗? 如果就这么把惨败的消息传回去,跟德克萨斯人媾和,他恐怕连被发配到新大陆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要上军事法庭了。 愤怒的元帅阁下已经顾不上贵族的体面了,在通讯另一端破口大骂起来:“乔治,你觉得我要是上了军事法庭,你就能独善其身吗?我不打算再重复一遍我的命令!要么按照我说的做,要么你就是在贻误军机!” “那么,如您所愿吧。” 乔治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身边的一名圣骑士,他就是所谓的屠龙者,之前使用射龙弩的那位已经死去了,如今是新递补上来的。 他的存在,原本只是未雨绸缪,包括乔治上将在内,几乎没人还相信德克萨斯人有龙。 乔治上将看向屠龙者:“我很抱歉...” 屠龙者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微笑着说道:“上将先生,您不必对我怀有愧疚,这是天父赐予我的神圣使命,魔龙必将授首,天佑帝国,天佑女王。” “天佑女王...” 乔治上将有些言不由衷地回了一礼,旋即便看到手捧着射龙弩的圣骑士,头也不回地骑上了一匹天马,向云端飞去。 站在原地,僵立许久的乔治上将,像是化作了一座雕塑。 呵。 他看向周围,那些被白水晶手榴弹炸死,被狼族刺客们割喉的年轻士兵们,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布朗上校其实说的很对,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该打。 赢了都不该打。 布尔战争后,帝国其实取得了不少金矿和土地,但账面上仍是巨额亏损,因为收益全都被大贵族,大资本家们占据了。 就算打下德克萨斯,这些流血牺牲,意气风发的年轻士兵们,又能得到什么? 第九十六章 停火谈判 天马凌空,银甲白袍,仿佛从神龛圣像中走出来的骑士,恰如传说中的圣乔治,载着满肩神辉,毅然决然踏上了屠龙征程。 在传奇小说里,这样勇敢的角色,无论敌我力量对比再怎样悬殊,往往也会披荆斩棘,历经磨难,杀死巨龙,拯救公主。 但现实不是传奇小说,屠龙的英雄,面对的也不是那些只有稀薄血脉,战斗力不会比野兽强多少的龙兽。 “天父在上,保佑圣乔治的骑士旗开得胜,杀死魔龙。” “以父之名,以圣乔治之名,愿我们得胜而归。” 无数英军士兵们跪倒在地,虔诚祷告着。 被寄予厚望,万众瞩目的圣骑士,此时攥在手中的射龙弩,已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根根尖锐的骨刺,骨刺扎在他的血肉当中,源源不断汲取着他体内的圣辉。 他咬紧牙关,强行忍受着这把屠龙圣器的折磨,催动天马靠近。 越是靠近,他越能感受到魔龙那宛如山岳般的嶙峋起伏的身躯所带来的压迫感。 不,不仅仅是体型带来的压迫,还有强烈的神性力量,那是比他曾经亲手杀死的异教邪神们,简直天壤之别的神性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匍匐在它的脚下。 如此可怕的魔龙,真的是自己所能挑战的吗? 天马开始止步不前,这种灵性极强的圣兽,也在恐惧这头魔龙的威压,任凭背上的圣骑士几番催促,它也不敢再靠近。 “呵,那就在此分个胜负吧。” 圣骑士面甲下露出一丝苦笑,他端起手中小巧精致的手弩,随着体内的鲜血,圣辉都被其汲取而走,这把原本颇为精致的小弩,也膨胀到了两米多长。 适时,魔龙山岳般大小的头颅,豁然转向。 那仿佛日月般的两颗眸子,齐齐看向他。 射龙弩的气息,洛萨再熟悉不过了,哪怕覆盖了一层强烈的圣辉,依旧瞒不过将射龙弩作为专属神器的洛萨的感知。 魔龙眼神扫来的瞬间,圣骑士便像是跌入了冰窟当中一般,甲胄内衬眨眼间已经湿透,如果不是身为圣辉使用着,意志足够坚定,他早就掉头逃跑了。 “魔龙,我不怕你!” “休想让我向你低头!” 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体内的圣辉,鲜血一瞬间尽数被抽空,整个身体都变得枯朽,残破:“赞美天父,赞美女王,赞美联合王国——去死吧,魔龙!” 轰—— 伴随着无数刺耳的龙吼声,数不尽的怨毒龙魂,簇拥着一道金色的箭矢自弩机之上腾空而起。 “漂亮!” “那魔龙绝对躲不开这一击!” “天父在上,埃塞克斯骑士是一名真正的骑士,天父必定会保佑此等义士,取得最终的胜利!” 圣骑士燃烧了自己的生命,点燃的这一支仿佛一颗耀眼太阳的箭矢,就这样命中在魔龙庞大的身躯之上。 顷刻间,圣炎便将魔龙笼罩。 “中了!” “射中了,那可是奥斯曼人的屠龙神器,魔龙必死无疑!” 魔龙已成了无数人的视线交汇,双方皆盼着己方能赢,仿佛这一箭,已成了决定此战成败的关键手,唯独洛萨自己,他自始至终,连躲都未躲。 没人比他更懂射龙弩的威力。 失去了原本配套的箭矢,换做他这个拥有巨龙血脉,来使用已经绑定给他的专属神器射龙弩,使用其展现出的威力,命中自己身上,最多也就是破一层皮,顷刻间就能修复。 他又不是巨龙! 更别提眼前这个圣骑士了。 燃烧生命,听起来决然,但只是一把柴薪,哪怕一瞬间全部燃尽,产生的火苗他依旧能轻松碾灭。 待到圣炎消退以后,魔龙重新舒展起毫发无伤的身躯,冰冷的眼眸里写满了人性化的嘲讽:“如果亲眼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底牌,就是这种效果,你们会不会更容易认清现实?” 强撑着一口气,紧握着手中射龙弩的圣骑士,脸上写满了绝望与不敢置信,旋即便在洛萨的龙吼声中,被震碎成了漫天粉尘。 原本还心怀最后一丝希望的英军士兵们,心中的胆气顿时散尽,但他们来时容易,去时就难了,寒冰搭作的桥梁被炸毁,无数驰骋草原,弹无虚发的德克萨斯牛仔们,纷纷开枪射击背对着他们的逃兵。 城头化作一片血腥的杀戮地。 侵略者向来最令人厌恶,若不是朱利亚诺紧急下令,命令留活口。被截断了后路,仍旧残余有上万人的英军士兵,估计就要被屠杀殆尽了。 至于天空中,那些施法者,浮空飞艇,神职人员们,也陷入到了芙琳的空间封锁当中。 那巍峨巨龙,挥动双翼飞来,只是气息压迫,就使他们仿佛头上顶了一座大山,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投降,或是死亡。” 魔龙的意志横扫而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在如此局面之下,除了那些狂热的圣骑士,几乎没人再继续坚持下去了,纷纷选择了投降。 “芙琳,控制出他们。” 洛萨振翅飞起,来到了那些高悬在半空中的飞艇之上。 他神情微冷,颇有一种直接张口喷出龙炎,将这些飞艇统统扫落的冲动。 但他很清楚,一怒之下,把这些英军施法者,飞艇统统毁掉,自然是畅快,但跟英国佬不死不休,对德克萨斯而言绝不是一件聪明的选择。 反之,将这些俘虏,战争机械拿在手里,才是跟英国佬谈判的本钱。 届时,无论是换赎金,还是跟敌人做政治交换,这都是筹码。 “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立刻把飞艇降到指定地点,从里面走出来投降。” 魔龙没有开口,但声音却同时出现在每一个空军士兵们的耳畔。 伦敦号指挥室内的布朗上校,只是苦笑了一声,便拿起了通讯器:“按照这位魔龙先生的指示做吧。” “上校,我们不请示一下元帅阁下吗?” 布朗上校冷笑着看了眼自己的副官:“我们已经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还盲目挑衅,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请示元帅阁下,说的简单,但若是元帅不同意投降呢? 蠢货一个! 布朗上校在心目中给自己的副官打了个标签,便摘下了自己的军帽:“准备准备吧,向我们的对手投降。” 英军营地当中。 一众德邦的军官顾问们,已经联袂而来。 他们不是主动过来的,而是朱利安元帅派人去请来的。 前线主力都已投降,他就算再怎么心有不甘,也知道自己若是一意孤行,等来的估计就是麾下士兵们把自己枪决了。 “尊贵的康拉德团长,正如你们所见,由于帝国在新大陆的兵力投送不足,我们暂时于此次战争当中,处于下风,不知各位有什么高见?” 高傲的帝国元帅,此时也不得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第九十七章 战争的影响 足有二百五十米的伦敦号,停泊在山腹间的开阔地,显得颇为逼仄。 砰—— 空军士兵们打着白旗,推开了舱门,布朗上校第一个走了出来,四周早已严阵以待的狼族士兵们,他们端着五花八门的枪械,指着侧舷的舱门。 布朗上校苦笑着指了指头顶:“伙计们,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头顶的魔龙,一双金色的眼眸依旧注视着他们,在那宽阔羽翼之下,形制各异的浮空飞艇正各自选择开阔地降落。 方才有几艘飞艇,不愿投降,在降落过程中试图逃跑,直接被龙炎烧成了火炬,有前车之鉴在,没人敢再抱有其他的什么心思。 莱昂百夫长冷笑了一声,吩咐道:“都散开,给我们的客人们留一块空地。这位上校先生,你是这艘大船的船长?” 布朗上校点头应道:“没错。” “那就请你和你的士兵们,将随身携带的武器,都丢到这儿。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这里有很多人在战争中失去了他们的亲人,我不一定保证他们会保持冷静。” 布朗上校苦笑了一声:“我们会按照阁下你的指示做的,无论如何,这场该死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没人会希望再发生流血事件。” 他语气微顿,又强调道:“但我希望,诸位也能遵守海牙公约中战俘最基本的待遇。” 莱昂冷哼了一声,他不喜欢这个看似谦逊,实则骨子里充满傲慢的英军军官。 “德克萨斯可不是你所说的公约缔约国。不过你们放心,德克萨斯人不是屠夫,没有处决战俘的习惯,你们现在只需老实听话,等你们的国家给出赎金,你们就能回家了。” 收容战俘的过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停火协议达成,一杆杆米字旗被丢弃,集中焚烧,俘虏们被收缴了武器,排成队伍走进山城当中,盘旋于天空中的巨大魔龙,也重新沉入地底。 沃夫堡的阴森地牢突然被打开了。 大独裁者波菲里奥正瑟缩在角落里,裹着条破毯子,见状神情兴奋地大喊了起来:“哈哈哈,你们这群该死的德克萨斯佬,狼崽子,现在知道请老子出来了?我告诉你们,没门!” 连日来的炮火轰鸣,他还以为,此时的山城,正处于即将被英军攻克的危局当中,德克萨斯人放他出来,是寄希望于他能在双方斡旋一二。 狱卒冷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嘟囔道:“蠢货,这家伙该不会是疯了吧?” 旋即便推着一队衣着鲜明的英军士兵们走进了地牢当中。 波菲里奥等一众墨西哥将校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此前也没少跟英国佬打交道,哪里认不出这些士兵的身份。 他忍不住发出尖锐的笑声来:“为了欺骗我,你们居然还找了这么一群演员,哈哈哈,接下来,你们不会要告诉我,大英帝国的军队,已经被你们这些德克萨斯佬给击败了吧?” 布朗上校听得懂西班牙语,脸色有些难堪道。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谁会料到世界霸主,堂堂日不落帝国会折戟于新大陆的小国面前? 在沃夫堡的塔楼之上。 洛萨的身影缓缓浮现,站到了朱利亚诺的身旁。 这只是一道投影,他现在已经没了在人体与龙躯间切换的能力,如果不是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他毕生都只能以山神的身份游荡于巴斯利卡塔群山之间了。 寿命近乎无限,力量比肩天神,但终究只是画地为牢的囚徒罢了。 “洛萨先生,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朱利亚诺激动万分地扑了上来,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看着虚幻的洛萨身影,有些茫然:“先生,这是” 洛萨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解释,只是道:“朱利亚诺先生,战争就要结束了,但现在可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朱利亚诺赶忙点头:“我明白,先生,你现在的状态是” 洛萨简单解释了一番,看朱利亚诺神情沉重,又笑着宽慰:“不必担心,等稍后我离开这个世界,就又能恢复原状了。” “你们这就要离开了吗?” “嗯,我来这儿,的确是为了跟你辞行的。” 朱利亚诺脸上的喜色逐渐淡去,继而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们还有没有再碰面的那一天。” 上一次,他等了足足二十年。 洛萨的笑容很温和:“会有的,无论是我,妮娜,妮娅,还有安娜她们,都很希望看看她们心目中的理想国,未来会有怎样的发展。临走前,我会送你最后一件礼物。” “我这具新身体带不走,等到我的意志从中脱离,它就又变成昔日那个沉睡的山灵了。” “你们多供奉,我再加以引导,它会成为你们德克萨斯的守护神。” 洛萨微笑着说道:“大国都得有重器,有这么一个守护龙神,你跟列强老爷们打交道,也多一份底气。” 朱利亚诺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最起码再留一晚,跟大家欢聚一场,庆祝我们取得的胜利。” “好。” 洛萨脸上含笑,他又不是不近人情,这一别,切里妮娜父女两个下次再见面时,怕是起码也要十年以后了。 … 德克萨斯战胜英国远征军的消息,仿佛瘟疫一般迅速在欧洲传播开。 先是街头小报,旋即便是泰晤士报等大报,讲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许多人都言之凿凿地声称,远征军已全军覆没,统统被邪恶的德克萨斯巫师给制成了傀儡,连灵魂都不得解脱。 士兵家属们立刻就炸了,第一时间走上街头,振臂抗议,要求政府给一个说法。 整个英伦本土一时间都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爱尔兰岛,都柏林码头上,在一群码头工人的围观中,一个手捧报纸,戴着晚礼帽的绅士,振臂高呼道:“这是一场光荣的胜利,是反英历史上,里程碑式的一页!” “连远在新大陆的德克萨斯人,都能凭借勇气,用落后的装备击败那些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的英国佬,难道我们爱尔兰人就没有站起来反抗的勇气吗?” “我们的先祖凯尔特人,是绿宝石岛真正的主人,全世界都会支持我们反抗侵略和压迫的正义斗争。” “站起来吧!所有不愿继续做奴隶的人们!” 无数爱尔兰工人纷纷响应。 巴黎城。 人们奔走相告。 所有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情,从百年战争开始,这个只与法兰西隔了一道海峡的岛国,便是所有法国人心目中最憎恨的敌人。 似乎每一次法兰西的民族即将腾飞,称霸欧洲之际,都会有英国佬的大手把她重新拉回到泥沼当中。 法国人痛恨英国人,更甚于他们的老对手,侵占了阿尔萨斯·洛林的哈布斯堡王朝。 毕竟后者,最起码是在正面战场上,真刀真枪击败过法国人的,而英国人,永远都只能用一些阴谋诡计,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英国佬已经出尽了洋相,他们那支袖珍陆军,在我们大法兰西民族的面前就是一个笑话,这次发生于新大陆的德克萨斯战争,再度证明了这一点。” “英国的霸权已死,将它们拉下宝座的,必将是我们伟大的法兰西民族!” 巴黎街头的民意领袖们,大声号召着:“去声援勇敢的德克萨斯人吧,让那些贪婪如秃鹫的英国佬,将自己的触须从中美洲抽走!” 法兰克福,维尔茨堡宫内。 哈布斯堡的皇帝,正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信件上那熟悉的娟秀字体。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英国人在海外开拓中失利,对老皇帝而言其实不是什么坏事。 他比那些被报纸上的二手新闻鼓噪起来的市民们更清楚英国人仍旧强大,德克萨斯取胜的原因,只在于他们更加强大,所以这很利于他们争夺联盟的话语权。 “也是时候让那些鼻孔朝天的英国佬,意识到他们的脆弱了。” 老皇帝冷笑了一声,旋即吩咐下去:“让康拉德在这次和谈上,多帮一把德克萨斯人,那些趾高气昂的法国佬,现在肯定也想拉拢他们,我们有安娜留下来的人脉,就好好利用上。” 第九十八章第四次十字军东征 亚历山大。 天已泛起蒙蒙亮。 一名酣睡的士兵突然睁开眼时,旋即便被床头围了一圈的人脑袋给吓了一跳:“天父在上!” 自己帐内的同袍,此时都聚在了一起。 “快说,决战怎么样了?” “我们击败那些英国佬了没?” 看着满脸殷切的同伴们,刚刚睡醒的士兵忍不住笑道:“当然,我们不仅赢了,还度过了一场很难忘的宴会,德克萨斯的女孩儿们可是热情得很。” 军营里的士兵们顿时发出了阵阵不甘的哀嚎。 “过程呢?” “具体过程怎么样?” 他们又追问道。 士兵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架势:“这就要从那天早晨,敌人的总共开始说起了” 一旁的军营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激动的呐喊:“我们赢啦!” 仿佛一个讯号,凌晨时分,各处军营接连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士兵们喜气洋洋来到军营外面,得到洛萨命令的军官们纷纷下令搬出了大量的酒桶,菜肴,在营地里置办起篝火来,烤肉的香味,传遍整座亚历山大港。 一些原本正酣睡的十字军贵族被这动静吓得拔剑而起:“萨拉森人卷土重来了吗?” 许久,在得知是洛萨的士兵们在狂欢后,他们才骂骂咧咧地躺回到床上。 “这群人简直是疯了!” “陛下居然也容许他们胡闹!” 站在高达四百尺的亚历山大灯塔最高处的洛萨,脸上含笑地看着这一幕,这次作战记录圆满得到完成,他的心中也是颇有几分自得。 跟山灵融合的后遗症,在他回到主世界后,也消失了。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收复整个埃及了。” 他回头看向身后,已经成功完成晋升的般若,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而就在洛萨准备鲸吞整个埃及,溯尼罗河而上,将那肥沃的洪泛平原,河谷绿洲,城镇村庄尽数纳入掌控,使自己头顶的王冠名副其实之时。 在亚得里亚海滨,聚集于此,等待乘船前往圣地的十字军营地当中。 来自匈牙利的国王贝拉三世,身着一袭拜占庭式鳞甲,戴着圣斯蒂芬王冠,在一众马扎尔剽骑兵的护送下,闯了进来。 他径直来到营地的最高处,一座原本设计用来举行骑士竞技大赛的看台之上。 “诸位天主的信士,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承载圣斯蒂芬意志,匈牙利于克罗地亚的国王,我来这里,本是想与诸位一同前往圣地,参加伟大的圣战事业的。” “但基督站立的土地——耶路撒冷,还有亚历山大宗主教区都已重归天主的荣光之下,我们现在再动身,还有何意义?” 贝拉三世动情地呐喊道:“难道我们千里迢迢,将家产,庄园,头衔,以极低廉的价格变卖,就是为了取圣地的一抔土吗?” 许多十字军都已没有退路。 他们来时的路费,都是变卖家产,甚至是抵押领地换来的,买主也不是好惹的,要么是教会,要么是各国留守的公侯,这才导致他们滞留在达尔马提亚地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许多十字军士兵,贵族都面露愁苦之色:“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我们无力承担日益高涨的船费,眼下战事了结,我们又不知该去何处参加圣战。” 贝拉三世振臂高呼道:“诸位信士,就在东方,那座众城之女皇,世界的咽喉所在,每天有数不尽的丝绸,香料,金银涌入其中。” “那里的货品,运到你我的领地时,一枚金币的货物就能以十枚,二十枚金币的价格售出。” “埃及已经光复,我们再去,也难以立下功勋。新的十字军之王洛萨,素来以悭吝,贪婪著称,所有荣耀都归他独享,而不会分润给诸位半分。” 有些人对此存疑,但在此情境下,也不好站出来反驳,毕竟洛萨再是慷慨,也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这些未立寸功的后来者们分配领地。 一名十字军贵族大声嚷嚷道:“陛下,君士坦丁堡的女皇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会赏赐给我们半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贝拉三世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我想说什么,诸位信士,请聆听东方帝国最正统的皇室后裔,来自伟大的安格洛斯家族的阿莱克修斯皇子。” 他伸手指向自己身后,那穿戴着华美紫袍,头戴金冠的东帝国皇子,便大步登台,站到了贝拉三世的跟前:“诸位,帝国的皇位正被一个不知廉耻的杜卡斯婊子占据,她谋害了先皇,自称什么摄政女皇,窃据了尊位,又向西西里的基督同胞开战,她将神圣的宫殿化为自己淫乐的场所,囚禁坚贞的臣子,迫害古老的皇裔——她的罪行,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诸位,来参加我的正义事业吧——我在此许诺,你们若能帮我夺回皇位,财货,官衔,乃至帝国在小亚细亚的疆土,我都是不吝赐予的。” 一众十字军贵族们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贝拉三世给出的出路,竟是向同宗的东帝国开战。 有些十字军领主当场退出,表示自己参加东征,是为了救赎,埃及光复了,大可以去打黎凡特继续作战,将刀剑指向同宗信徒,是不义之举,跟卑贱无耻的佣兵有什么区别? 但更多的十字军领主还是相当务实的,打算继续听听这位皇子的说法。 有人想参加,又有些害怕:“我们奉教宗陛下之命,去往东方跟异教徒作战,若是半途而废,向同宗信徒开战,怕是会招来教宗的绝罚。” 阿莱克修斯四世哈哈笑道:“诸位不必担心,若此战胜利,我会着手推进弥合东西教会间的裂隙,使东方正统教会和大公教会归于一统,到时皆奉教宗陛下为领袖,他嘉奖诸位还来不及,又岂会因此责怪诸位?” 这番话一出,阿莱克修斯便已说服了在场大半的十字军领主。 余下的,无非也就是担忧那君士坦丁堡城高墙厚,他们手无余财,别说招揽工匠,一路修建攻城器推进过去,就算是维持每日军需都颇为困难。 皇子趁热打铁:“我知道诸位担心此战难以取胜,但我已同威尼斯人达成了同盟协议,此战一应军需都由他们提供。” “威尼斯人富甲天下,又拥有地中海上最强大的舰队,我们双方结盟,便能使伪皇拉盖娅攻打西西里的爪牙们,被困死在西西里岛上。” “而我们只需乘坐威尼斯的舰船,便能于帖撒罗尼迦或是色雷斯沿岸的开阔地带登陆,届时,只需打出我安格洛斯正统皇帝的旗号,便能使敌人打开城门,向我们投降,并提供军需,支持我们打到君士坦丁堡去。” 阿莱克修斯四世说的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带兵入城的景象了。 这段时间,整个地中海沿岸最有名的,也就是那征服了埃古普斯托的十字军之王。 但他那点功绩,届时跟取回君士坦丁堡的朕一比,又算得了什么?埃古普斯托再是肥沃,又哪里及得上坐拥天下财富的君士坦丁堡重要? 第九十九章 进军开罗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段时间以来,洛萨对埃及的征服稳步推进着。 汉斯,查理男爵,维内托等人都被洛萨派遣了出去,各自领兵一方。 其实最适合独当一面的,还得是奥尔罕和乔瓦尼,但这两个人在他们的时间线里,还有自己要做的事,不可能放下一切,长久被召唤过来。 得益于黑暗之影的宣传,收买,科普特人的抵抗意志并不顽强,很多时候,还不等大军压境,他们就主动选择了投降,其中甚至还包括许多自愿改信基督的萨拉森贵族。 洛萨对这些人也选择了怀柔手段,立为典型。 偶有几个负隅顽抗的,等到魔龙拉冬飞过去以后,他们那热血上头的大脑也会充分冷却下来,真正狂热的圣战士,早就不等征召就主动上了战场了。 历经几次大败,他们哪还有命在。 眼下,则是到了“光复”埃及最后一个重要节点——收复开罗。 开罗位于尼罗河三角洲的最南端,是统治整个埃及的枢纽之城。 此时,已落入萨拉丁和阿迪勒同父异母的弟弟,法尤姆行省的总督布里的手中,他和另一个兄弟,掌控上埃及行省的图兰沙赫互为援助。 洛萨在肃清尼罗河三角洲地区的抵抗之后,休整了一段时间,便召集了上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开罗城进军。 开罗,东宫殿,金厅。 这里曾是法蒂玛王朝大牧首接见群臣的地方,法蒂玛王朝覆亡后,便成了萨拉丁在开罗的行宫。 萨拉丁的弟弟,法尤姆的布里总督,此时正盘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之内:“诸位,那野蛮的法兰克人之王,不日便要兵临城下了,他们的骑士凶猛异常,又有魔龙助阵,连我两位兄长都不是他的对手,各地领主多有放弃领地,携带财富家眷逃亡海外的,如今,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一名萨拉森将军信心十足道:“大人无需忧虑,开罗城内,尚有三万敢于为圣战献身的战士,粮草,军需充裕,您的兄弟图兰沙赫总督另有两万人正往开罗城赶来,到时我们拥有五万大军,据城防守,法兰克人短时间内,绝无可能拿下开罗。” 布里总督苦笑了一声,却是没这个自信:“法兰克人虽然只有一万人,但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从来就不是他们的人数。” 魔龙,女巫。 在他看来,这才是那个十字军小贵族,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摇身一变,成了最强大的十字军王公的关键。 一位戴着法冠的贤者询问道:“大人可曾写信给萨拉丁王?” 布里总督摇了摇头:“无用,我那兄长在诸兄弟间,只信赖艾哈迈德(阿迪勒),此时他要面对北方十字军,还有萨珊王朝双重威胁,哪有余力来支援我们。” 萨拉森人奉行一夫多妻制,此外还有诸多女奴能诞下孩子,因此他们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彼此间关系并不亲近。 对比经常绝嗣的欧洲贵族,萨拉森人的多配偶制度,加之其血脉传承中的游牧习气,往往会在君主换代时造成剧烈的动荡,父子,兄弟间厮杀内斗的情况比比皆是。 他们只是关系不睦罢了。 气氛一时间僵硬了许多,许多自恃勇武,曾猎杀过蝎尾狮,狮鹫,猎鹰等超凡动物的萨拉森将军,其实对所谓的能“遮天蔽日”的魔龙也没什么敬畏。 在他们看来,这无非就是失败者和懦夫们,为了减轻罪责,对敌人的盲目吹嘘罢了。 但阿迪勒,萨拉丁两人亲自率领的主力精锐,先后败于法兰克人之手,他们还是很认可法兰克人的强大的。 一名将军忧心忡忡道:“大人,此前阿迪勒总督征召走了我们大部分精锐,我们现如今虽然收编了开罗的城市卫队,人数不降反增,但战斗力绝对是下降的。” 布里皱眉道:“这我自然知道,说说你的打算。” 将军又道:“我听说,图兰沙赫总督手底下还有一支精锐的穆巴里尊战士,他们最擅长阵前突袭,若是能打探出敌酋的所在,在战斗中袭杀了他们的首脑,敌人自然会退兵。” 穆巴里尊在萨拉森语言中,是决斗者的意思,一般担任阵前决斗的职责,类似于东方王朝的“陷阵勇士”,此前在小亚细亚和东帝国,以及两河流域的萨珊王朝冲突中,都大有斩获。 布里面色缓和些:“这倒是个办法。图兰沙赫跟阿迪勒向来不和,此前响应他的征召时也是多有敷衍,如今手头剩下的兵力比我们更充裕。 开罗已是阻拦法兰克人南下的最后一道屏障,他若是不愿自己的领地毁于一旦,肯定会竭力满足我的要求。” “其实大人,这未尝不是机遇,陛下的身体近来可不怎么好,他的儿子里,除了阿夫达尔王储还像点样子,阿齐兹王子和扎希尔王子都是些不成器的。” 布里赶忙道:“如今我已不考虑这些了,只求能守住开罗,不使神圣的祭坛,庙宇落入异教恶魔手中。” 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能使十字军退兵,便要感谢圣火庇佑了,更别提什么击败十字军,斩杀敌酋,被萨拉丁立为继承人,成为萨拉森世界的救世主了。 那都是无稽之谈。 布里总督犹豫了下,又道:“诸位需知晓,要对抗魔龙,没有法师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但附近的施法者都已被我兄长征召走了,如今,只剩下些异教徒” 众人立刻会意,布里总督指的是那些还信奉古埃及多神教的神棍们,其实私底下,许多萨拉森人也信这套,但那是绝对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 他们纷纷以手抚胸,说道:“为了保护神圣祭坛,哪怕跟异教徒合作,也是无奈之举,圣火之主会原谅我们的。” 尼罗河畔。 如今还处于枯水期,静谧清澈的尼罗河,风景简直美不胜收。 只可惜,远方逐渐走来的庞大军阵,使这副美景沾染了一层尘埃。 最前面的,依旧是衣甲鲜明的翼骑兵们,迎风飘扬的十字军旗帜和双头鹰旗,吓得尼罗河两岸百姓口中纷纷叫嚷着“法兰克恶魔来了”,四散奔逃。 迄今为止,原本只是一外约旦藩侯的洛萨,新纳入麾下的地盘,已有西奈半岛,达米埃塔和塞曼努德等整个尼罗河三角洲地区,以及亚历山大港及其西部的沿海市镇。 传统意义上的埃及地区,只剩下亚历山大更西边的昔兰尼加走廊,尼罗河河谷地带的上埃及地区,以及零零散散的绿洲,酋邦还在萨拉森人手中。 单论面积来看,此时洛萨占据的埃及地区,也就西奈半岛的大小,但俱是精华地区,只要再拿下开罗,吉萨,法尤姆绿洲等几块领地,往后溯流而上,征服尼罗河河谷地区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魔龙背上,洛萨单手抓着拉冬背后的一根骨刺,绘有双头鹰的披风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继般若之后,拉冬也完成了自己的进阶试炼,过程很简单,仅有洛萨和拉冬参加,他们俩一起回到了上古神话时代,以巨龙的身份参与到了龙与泰坦巨人间的战争当中。 过程虽然艰辛,但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毕竟在昨日巨舰世界里,这场大战最后的结局本就以巨龙胜利而告终。 他们两个小卡拉米,全程划划水就结束了。 此时它的体型暴涨,已经来到了四十余米,跟全盛时期的百米巨龙相比肯定还要差不少,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壮年巨龙了。 解锁吞噬之龙技能后,更能将敌人吞入自己腹内的空间当中,换作洛萨未获得六星模板之前,两者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第一百章 魔龙临空 大军行至开罗城下时,正是正午时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由诸多城堡构成的防御圈,以及萨拉丁继位之后修建加固的巨型砖砌城墙。 防御群中,最醒目的便是那屹立于穆卡塔姆丘陵之上的“萨拉丁堡”。 此方城堡,也是萨拉丁为了抵御此前阿玛尔里克先王统帅的十字军时所建,占据了整个开罗地区的制高点,要取开罗,必先拿下此城。 大帐内。 从龙鞍上下来的洛萨,正痛饮着甘甜的蜂蜜水,这次攻城,他不打算出太多力,如果什么事都要他做了,那他这个国王当着也忒无趣了。 更何况,那么多骑士,士兵还等着册封呢,没功没绩的,册封了也不能服众。 洛萨近来,又抽取到了一份空白作战记录,便打算给自己用了。 他晋升以后,虽然不能用钱财来快速升级,但终归能解锁两个新技能,一是“圣索菲亚的祈祷”,二是他那五星太阳王模板附带的“训练有素”。 “库尔斯,我听说,开罗有所大学,名冠天下,东至呼罗珊,波斯,马六甲,西至伊比利亚,摩洛哥,南至摩加迪沙,基尔瓦,皆有阿訇,学者往来,于此地修行,辩经。” 洛萨所说,即是那著名的爱资哈尔大学,其前身是法蒂玛王朝修建的开罗大圣火坛,如今俨然一副仅次于巴格达的拜火教神学中心,地位怕是跟耶路撒冷于基督徒一般。 “确实如此,自从我们向开罗进军以来,各地又有零散的加齐勇士向开罗涌来,我们若是占下此城,怕是连萨珊王都要如当初教宗一样,号召整个拜火教世界,发起一场大吉哈德了。” 洛萨冷笑了声:“那就让他们来好了,多来几次,他们就会冷静下来了。” 他占下开罗以后,自然不会允许此地继续教授拜火教经学,而是打算排除经学,改为教授数学,拉丁文,农学,医学,天文学,法学等多学科的世俗学校。 这个时代的知识被神职者垄断,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就说洛萨治下的外约旦,若非敕令骑士们都识字,有什么诏令或是法律条文颁布,还不都是任由神职者曲解? 念及遥远东方大草原上的那位“上帝之鞭”,洛萨又忍俊不禁道:“说来,萨珊王也未必还有精力来找我的麻烦,说不准再过几年,连巴格达都要在鞑靼人的铁蹄之下颤抖了。” 法兰克人大军压境,把守城墙的士兵们最是心惊胆颤。 此时的爱资哈尔大学,人心惶惶,许多神职者都带着自己的仆人,收拾整理着珍贵的手稿,文献,试图在破城之时将这些珍贵文稿带出开罗。 在大圣火坛下,有人振臂高呼,热情澎湃地鼓动着神职者们参战。 “诸位,难道我们要屈从于野蛮的法兰克人,将这神圣的殿堂,献于野蛮人之手吗?站出来吧,为神而战,为神献身的时候到了。” 许多学者们对此冷眼以待,尤其是超凡者们,他们比普通人更清楚十字军的可怕,连声名卓著的诸位大师都败亡于异教徒之手,他们这点小身板,若非还贪恋此地的珍惜文稿,稀世孤本,他们早就溜之大吉了。 这一番反应,气得号召者不禁悲痛质问道:“难道忠于圣火的战士,都已在布鲁卢斯湖畔和加利利湖畔死光了吗?” 其实,不止这些学者们,就是城内许多萨拉森平民,也有许多人不愿支持布里总督,据城而守。 若能守住还好,守不住的话,若是给法兰克人带来不小的伤亡,等到城破之日,怕是全城老小,都要如当年之安条克,耶路撒冷那般,被屠戮殆尽。 萨拉森贵族们一直宣扬的法兰克人的恶名,此时反倒使得萨拉森平民们心惊胆颤,根本不敢与之对抗。 此外,虽然上层贵族,神职者们都说法兰克人恶形恶状,杀人如麻,但谁没个北边的亲朋好友?许多边陲地方,就隔了一条河,对面一派祥和模样,就是瞎子也知道所谓“法兰克人一路屠城而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加之黑暗之影暗地里大肆宣扬,好似那法兰克人来了,他们这些底层小民的生活,倒比以前还要过得更好些。 开罗城南部,以帝国时代的旧城为基础,是科普特人的主要居住地,还留有大量科普特教堂,包括圣乔治悬空大教堂,圣塞尔吉乌斯和巴克斯教堂,阿布塞尔加洞窟教堂等。 战火燃到开罗,科普特人们倒不似萨拉森人那般诚惶诚恐,毕竟法兰克人打着收复圣地,解放基督徒的名义,还是有几分功效的。 但布里总督可不会放过他们,他早就要求科普特人们按照街区划分,每个街区都要出十个佩有盾牌,长矛,以及至少一顶头盔作为甲具的士兵。 而且随着十字军来得越近,新任总督的横征暴敛就越重,尤其是科普特人,承受着比萨拉森人更严重的徭役,赋税。 许多街巷角落里,都有密谋起兵,跟十字军里应外合,试图搏一个出路的人。 他们各自串联,还派出了信使,试图跟十字军接上头,但很可惜,这些人的“大声密谋”实在是太显眼了,没多久就被告秘者出卖,被挂上了绞刑架。 行刑日科普特人还闹了一场,被布里总督毫不留情地血腥镇压。 萨拉丁堡的城墙上。 布里总督带着一众贵族,神职者,登城远眺。 他身边站着最近的,乃是自己兄弟的亲信大将,他带着两万大军驰援而来,其中不乏从南方的努比亚雇佣来的黑皮战士,可谓不遗余力。 这自然不是出于两兄弟间的情谊,而是双方实在是唇亡齿寒。 布里总督自己估摸着,若是此战开罗城失守,自己那位兄弟怕是第一时间就会卷走领地上的金银财宝,然后乘船远遁,流亡海外。 他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一时贪念作祟,占下了开罗城,又不愿就这么轻易拱手让于他人,此时看到城下法兰克人军阵俨然,进退有序,一时间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要不跟法兰克人谈谈? 天空中,一声悠扬的龙吼突然传来。 只见一头生有三颗头颅的庞大魔龙,振翅飞来。 在布里总督视野里,那魔龙体型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吓得他忍不住叫喊起来:“快射箭,用魔金巨弩,还有那些法师们,叫他们赶紧出手!” 一众萨拉森贵族们也是心头震颤。 魔龙此等凶物,不亲眼目睹,是绝对想象不出如此庞大的飞行巨兽从头顶掠过的可怕之处的。 那闪烁着光泽的漆黑鳞甲,便是最勇敢的加齐,面对此等怪物怕是也要心折。 下一刻,那三颗头颅俱是张开血盆大口,三色的龙炎,从它们口中汹涌而出,仿佛要将整座宏伟城堡尽数笼罩于其中,城头的守军们顷刻间一哄而散,试图躲进塔楼当中避难。 轰—— 扎眼功夫,萨拉丁堡这一开罗城防御体系的枢纽地带,便遭受到了重创。 而这,也代表了进攻的讯号,般若落笔成字,化作一架架巨型攻城器,将巨石倾入开罗城内。 躲藏起来的布里总督,看着一片狼藉的城堡,只觉胸口一阵郁气喷薄而出,竟是怒吼道:“这群该死的野蛮人,竟连份宣战书也不曾送上!” 第一百零一章 去往东方建功立业 位于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乃是整个新月沃地当中的精华地带,自当年萨珊波斯取代帕提亚帝国以后,便成了其统治重心。 多年下来,其与亚述人,萨拉森人,希腊人,巴比伦人相互融合,缔造出了一个极为发达繁盛的辉煌文明。 富尔克男爵和伊万两人,此时正带着五千名萨拉丁“精挑细选”的精锐,护送着一支规模庞大的使节团向萨珊王朝的首都泰西封而去。 前不久,他们刚经过巴格达,于此地休整了整整一个礼拜,才得到萨珊王的召唤,得以去往相隔不远的泰西封。 一路上被这繁华的东方盛景迷得眼花缭乱,仿佛一群乡下土包子进了京城。 富尔克男爵颇有些感慨:“巴格达之华美,简直是我平生仅见,阿勒颇,亚历山大都远远比不上她,怕是那传说中的君士坦丁堡也就如此了吧。” “也就比开罗略强罢了。” 伊万轻笑了声,神情有些复杂:“你倒还有心思关注这些。” “图古尔特那个老家伙,在巴格达会见群客,上蹿下跳,竭力鼓吹所有拜火教徒都应团结一致,向法兰克人出兵,这恐怕不会是萨珊王想要看见的。” “但我听说那萨珊王是个讲规矩的,对他再是不满,也不会违背道义对他出手,使节团迟早是要离开的,留在埃兰沙赫尔,要跟鞑靼人血战的唯有我们,届时我们怕是会沦为萨珊王泄愤的对象。” 富尔克无奈苦笑:“事已至此,我们哪还有选择的余地,这五千‘精锐’里,不知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我呢。” 伊万神情微冷,轻笑道:“我故乡的神父曾说,即便是蝼蚁也有苟且求存的意志,我就不信这被丢出来当弃子的五千兵马,就甘愿落得个被推上异国战场当耗材的下场。富尔克,我的心腹都被萨拉丁扣下,如今,我能相信的人唯有你一个,但现在的问题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伸出一只手。 富尔克会意,跟他碰了下拳:“唯死而已。只是.你想让我相信你什么?” 伊万忍不住笑道:“信我能收拢这五千兵马的人心,将这些人真正作为你我兄弟二人的班底,在这埃兰沙赫尔建立起一番属于自己的丰功伟业?” “好吧。” 富尔克耸了耸肩:“说实话,我不信,但我会帮你的。” 他觉得伊万这豪言壮志实在太不靠谱,就凭五千征召兵,能做成什么事业?能活下来便不错了。 伊万骂了句“扫兴的家伙”,又郑重分析起局势来: “我听说,那东方来的鞑靼人极为凶悍,一改草原游牧攻城疲弱,缺乏铁器,甲具的缺憾,已然攻灭了那喀喇契丹国的首都,逼得那契丹汗耶律直鲁古向萨珊王俯首称臣,以换取支援。 结果萨珊王派了两万波斯军队支援过去,被那鞑靼人轻易便屠了个干净,头颅都被割下,筑起了一座人头塔,即便是库曼人都不如其野蛮残忍。” 两河流域的土地肥沃,城市发达,许多驰名欧陆的丝绸,瓷器,其实都产自于此,虽比不过真正东方来的精美,但也催生出了颇为发达的工商业,往来客商不绝,消息也最为发达。 他一路走来,听着东方的传说,方知晓这鞑靼人绝非他原想的库曼人这等游牧民族可相提并论的。 富尔克点头道:“鞑靼人凶猛,铁甲重骑,远射轻骑皆备,还有诸仆从国提供甲士步军,就凭萨拉丁给予我们这五千连人手一件头盔都凑不齐的‘精锐’,真上了战场,怕是一个回合下来,就要被鞑靼人击垮,割了脑袋筑塔。” 伊万正色道:“没错,若是听萨拉丁的安排,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死路一条,我们需要时间训练他们,需要装备武装他们,把这些残兵整训成一支精锐来。” 富尔克皱眉道:“但这需要很多钱。” 伊万冷笑了一声,看向一旁的使节团:“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钱财多的是,而且萨珊王绝对乐于见到这些到处收买自己臣民的老东西,突发急病,暴毙而亡。” 遥远的东方,新崛起的游牧之王正磨刀霍霍,准备西进。 而在埃及,即将拿下开罗城的十字军之王,也即将戴稳属于自己的金冠,将视线投向北方,东方的沃土,一如那双头雄鹰,两路并进。 开罗城下。 三首魔龙拉冬喘着粗气,降落到地面上。 他温驯地垂下一颗头颅,任由背上的骑士“拾阶”而下,落到了下方等候的日蚀背上,这匹马儿有些不甘地瞪了拉冬一眼,心中有气又不敢撒。 自从有了这三颗脑袋的魔龙以后,它这地狱神驹再是神骏,也没了竞争力,只能沦为次要的代步工具。 洛萨骑着日蚀,观战了片刻,便又返回到营帐里歇着了,此战毫无悬念可言,经历了昨日巨舰世界里的英军远征军这样强大的对手,再跟这些土鸡瓦狗对阵,总感觉有些提不起精神。 此时的开罗城,各处城堡,塔楼,都已燃起熊熊大火。 攻城塔,攻城梯,攻城槌已靠近了城墙。 随着一架攻城云梯搭在城墙上,那挂钩嵌入城砖缝隙间,数名守城士兵抱着推杆对着云梯猛砸,眼看着云梯即将被推开,维内托一马当先,蹿上了城头。 他一把抓起一名守城士兵,把他当作武器一丢,撞得身边数名守军连连后退,身后数名披重甲的瓦兰吉卫队跟上,很快就在城墙上站稳脚跟。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 看这架势,拥有完备防御设施,且有着足足五万守军的开罗城,自今早十字军于开罗城郊扎营开始,怕是要不了一天功夫,就要被攻破了。 “卢塞尔大师,快出手吧!” 被称作卢塞尔的施法者,在一众卫兵的拱卫下,心中暗暗叫苦,他哪里知晓这法兰克人竟如此恐怖,有心想逃,但看着身边这些名义上保护,实则监视的卫兵手中明晃晃的阻魔金利刃,又熄了这个心思。 “火焰,召来!” 他吟唱起咒语来,试图获得古老的塞特神的神力。 片刻之后,一个巨大的火球便被他凝聚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守军士兵们,立刻欢呼了起来,他们不知这火球术的含金量有多高,只知道自家也有施法者,能跟敌人掰掰手腕,所以心中便有了定心丸。 卢塞尔大师心头暗叫侥幸,近来向古神们祈祷,罕有这么灵验的,正打算将火球丢到城头厮杀的法兰克人当中,就感觉一阵狂风呼啸而至。 下一刻,他的头颅便跌落在地。 那凝聚在他头顶的火球术,砰的一声便炸了开来,原本还在欢呼的萨拉森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被狂暴的火焰所吞没。 站在塔楼之上,缓缓将剑刃收入鞘中的切里妮娜,冷漠地看了此地一眼,便乘风而去,滑翔进开罗城内。 她的目标很明确,便是那萨拉丁同父异母的弟弟,法尤姆行省的总督布里。 第一百零二章 求援 刚过正午,这座以“萨拉丁”为名的坚固城堡便被十字军彻底扫清了余孽。 一杆杆绿色,红色,黄色的圣火旗被登上城头的十字军士兵们斩断,丢落城头,取而代之的是十字架和双头鹰。 萨拉丁堡本就是制高点,这上面旗帜一变,大半个开罗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纵使城内守军数目再多,此时也是军心动荡,心惊胆颤。 历来攻城战都是旷日持久,积年累月,哪有这种只花半天功夫,便拿下一座坚城要塞的? 加之魔龙临空,开罗守军根本没有反制手段,那些阻魔金巨弩,换拉冬未晋升前还有些威胁,如今就算是还能穿透拉冬的鳞甲,也根本没办法命中。 如果围城的,换个手段温和一点的十字军君主,开罗城估计已经准备开门投降了。 但洛萨不会让步,船小好调头,若不趁着立国之处清理掉一批原有的食利阶层,届时时日一长,真不知是他征服了埃及,还是埃及征服了他。 他不喜欢对内高举屠刀,刮去腐肉,干脆便把成为自己人的门槛提得高高的。 正思索间,裹在阴影中的王家大司库官库尔斯便来到他的跟前,小声提醒道:“大人,骑士团的圣辉种子向您请战,要求加入到攻城战中。” 圣辉种子指的就是圣殿,医院和条顿骑士团那些初步掌握圣辉力量的圣殿骑士们,他们如今数目加起来已有一百余人,战力虽然跟模拟战中,医院骑士团的援军相比还差许多,但也是实打实的超凡力量了。 洛萨回过神来,摇头道:“让他们稍安勿躁,今晚会有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打算故技重施,通过夜袭的方式,一举拿下开罗。 历来精锐对战乌合之众,使用这一招都屡试不爽,开罗已是他嘴边的肥肉,若是不顾损失的话,怕是旦夕间就能破城,但他是来练兵的,又不是让手下人送死的。 眼看着天色渐晚,厮杀一天的十字军在号角声中逐渐撤回到安全的堡垒,塔楼,城区当中,拿起后勤队伍送上的丰盛晚餐,大快朵颐了起来。 洛萨正打算出门巡营,胸前贴身佩戴的帝国纹章突然烫了起来。 他接起通讯,对面传出安娜略显疲惫的声音。 “夜安,尊贵的埃古普斯托之王,天命的圣君,萨拉森人的梦魇,斩杀传奇者,东方法兰克人之王,驾驭巨龙者。” 洛萨忍俊不禁道:“别给我戴高帽了,安娜。” “你如今,应是快要拿下开罗城了吧。” “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是自然,黎凡特巫师协会到底还是有些人的,平时也会互通有无。” 洛萨笑了笑,倒是没怀疑安娜在自己跟前还安插了眼线。 “你们在西西里的战事如何?” “不妙,西西里的坦克雷德伪王,跟威尼斯人达成了协定,实际上自从女皇继位后,废除了不少威尼斯人的商业特权,两国关系便已落入冰点。” 她语气微顿,又道:“而帝国又在塞浦路斯海战损失了大量的船舶,如今帝国舰队根本不是威尼斯人的对手,他们封锁了海面,断绝了我们的补给,原本我们稳占上风的局面,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洛萨皱起眉:“亨利六世不是才刚慑服了北意城邦吗?他们如果拼凑出一支舰队,再游说威尼斯人的宿敌热那亚人出手,加之你豢养的那头海龙,应该能解此困局吧?” 安娜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新一轮的十字军东征在潘诺尼亚聚集,他们被安格洛斯家族的阿莱克修斯收买,打算加入到为他声索皇位的征程。洛萨,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搭乘威尼斯人的舰队,仿若恶狼一般攻入帝国的腹心。” 这不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吗? 没想到自己虽然拿下了埃及,使第三次东征大获全胜,这第四次东征竟还是发生了。 洛萨皱眉道:“安娜,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帮忙?” 对面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力道:“没错,我知你正处于攻略埃古普斯托的关键阶段,难以抽出兵力,我本不该张这个嘴,但我所知唯一有能力帮到我的,也唯有你了。” 今时不同往日,洛萨已加冕为埃古普斯托之王,占据亚历山大,开罗两座地中海世界仅次于君士坦丁堡的雄城,权力,财富都已跻身于顶尖君主的行列。 她实在想不出,帝国还能开出怎样的价码,换取洛萨向他的法兰克同胞们开战。 洛萨不置可否道:“说说具体情况。” “阿莱克修斯长年流亡海外,他如今得到了匈牙利国王贝拉三世的支持,收买了滞留在克罗地亚,奥地利,威尼托的十字军,又跟威尼斯人达成了盟约,许下了一大笔在我看来,他根本无法实现的空头支票,征集了总计不下五万人的庞大军队。” 安娜语气微顿,又道:“据估计,其中有不下于五千名骑士,上万名披甲军士,余下扈从,朝圣者无法计数,帝国留守于色雷斯的军团,实难与之抗衡。” 洛萨忍不住冷笑道:“如此庞大的军队,早支援到圣地,怕是萨拉丁现在连阿勒颇都已经守不住了,要流亡巴格达了。” 商人逐利,威尼斯人根本不管什么神圣的圣战事业,乘船去海外的人多,他们便要涨价,这才导致大批的圣战者们滞留,无法支援到前线来。 再联想到威尼斯人此前还打算以资助为代价,换取在亚历山大,塞曼努德等城的贸易特权,并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埠,他就忍不住生出浓浓的恶感。 “看来,你们之前对威尼斯人的处置,是把他们给得罪狠了。” 安娜颇有些无奈道:“没办法,帝国的商业已经快要在威尼斯人的绳索中被绞死了,想要复兴帝国,不拔除威尼斯人的特权是不可能的。” 洛萨轻叹道:“怕是你觉得,以威尼斯人孱弱的陆战军力,你们只需维持海上能略微牵制威尼斯人一二的舰船,有热那亚人帮忙牵制,威尼斯人根本不足为虑吧?” 其实说到底,还是当初东帝国的先代皇帝们不懂经济学闹的,他们只知道跟威尼斯人签订一纸空文,就能换来大笔的资助。 谁料想越往后,就越发现自己所能动用的财税越来越贫瘠,便又生出翻脸不认账的念头。 安娜苦笑:“没错,谁能想到恩里科·丹德洛那老家伙如此恶毒,现是跟匈牙利人达成了盟约,又故意拖延十字军的脚步,煽动他们一同对帝国用兵?他们此番计策,怕是从几年之前就开始酝酿了。” “你的忙,我可以帮。” 思索片刻,洛萨开口道。 一方面出于跟安娜的友谊,另一方面,他的海外之国新立于东地中海,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跟帝国达成盟约,双方各取所需,对他的国家也有好处。 “但你又能付出怎样的代价呢?我的挚友。” 洛萨继而询问道。 “这世上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我不像威尼斯人一样,会虚言哄骗你来签下无法承受的契约,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参加一场与我无关的战争。” 第一百零三章 条件 安娜似乎早有腹稿,直接开口道:“你应该知晓古帝国时代,曾有一段四帝共治的时期吧?” “嗯,戴克里先皇帝把帝国行省,军政要务切割为四部分,各任一位副奥古斯都或是凯撒来统治,你的意思是,女皇陛下打算给我一个奥古斯都,或是凯撒的头衔,换取我出兵襄助?” 洛萨有些忍俊不禁,像什么凯撒,奥古斯都之类曾代表至高皇权的称呼,如今早就没含金量可言了,许多大贵族,甚至是外邦蛮族的首领都能获得。 “自然不是。” 安娜清了清嗓子:“四帝共治时期,戴克里先以尼科米底亚为中心,统治帝国东部地区;任命马克西米安以米兰为中心,统治西部地区;伽列利乌斯统治色雷斯,马其顿地区,君士坦提乌斯统治高卢,不列颠和伊比利亚。” “如今,帝国只剩一半疆土,故而陛下愿效仿戴克里先,任你为副皇帝,统辖埃古普斯托与东方大区。” 洛萨眉头微微皱起:“据我所知,这些疆土,目前可无一处是在帝国统治之下,值此关键时刻,单一个名头的话可换不来我出兵解围。” 埃古普斯托大区自不必多说,就是埃及地区。 东方大区则包括奇里乞亚,新月沃地除美索不达米亚的地区,以及塞浦路斯,其中奇里乞亚分属罗姆突厥国和亚美尼亚鲁本王朝,新月沃地则分属于耶路撒冷王国和阿尤布王朝。 安娜理直气壮道:“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塞浦路斯,帝国是打算移交给你当作此次出兵的报酬的。” 再加上塞浦路斯的话... 洛萨神情微动,他本就有塞浦路斯的利马索尔军区,对于此地还是有所了解的,其人口总和超过十万人,物产也还算丰沛,酿酒业,黄铜矿,木工行业,造船业都有不错的发展,更重要的是此地对于掌握东地中海海权至关重要。 此外,安娜许诺的头衔,倒也不仅是个空头支票,毕竟这些地区都是东帝国的故土,自有一番法理在的,他若能得到东帝国的承认,便有了统治这些地区的法理基础。 现在还不是1453年帝国脸面被踩得一文不值得年代,他得了这副帝的头衔,便在法理层面上,仅次于教宗陛下少许。 这条件,说来也算是相当慷慨了。 洛萨心中做出了决定,嘴上却仍是道:“若我做了这副皇帝,不会还得入驻君士坦丁堡吧?” 安娜没好气道:“副皇帝又不是共治皇帝,女皇陛下有自己的子嗣,除非你愿跟她结缘,否则她自然是要册封皇女殿下为共治者,你不仅无需进驻君士坦丁堡,帝国也不会对你统辖下的疆土进行任何干涉。” “还有呢?” 安娜气道:“你还不满足?” 洛萨开始诉苦:“你也知晓,此前我所辖领土不过外约旦一隅之地,如今我才刚拿下半个埃及,家底还不丰厚,还正处于开罗围城战中,我要支援君士坦丁堡,就得加紧时间拿下此城,又不知要有多少损失,此后再游说诸封臣,整备军队,购置舰船...” 闻言,安娜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在她看来,即便洛萨威望再高,要达成这一系列的事,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少。 念及于此,她忍不住又考虑起女皇陛下原本的提议,譬如花费重金,雇佣佩切涅格人,甚至是罗姆突厥人参战,但这两者都是豺狼,难以信任。 加之,敌人势大,招募这些人参战也未必有效。 思虑再三,她还是道:“算了,你需要多少钱财,我会即刻派船队运送到亚历山大港。” 在她看来,洛萨实力强大,完全足以击败来犯之敌,加之洛萨是个讲究人,这一点最为重要,不至于引狼入室,没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洛萨笑着摇头,说道:“难题的确有,但我们是朋友,未来两国又约定为盟友,各方面都要进行合作,以抵御环伺的群狼,所以钱财就不必了。” 这个季度的赋税马上就要收上来了,而且接连攻克敌城,抄家灭族一气呵成,再加上关税,霍格船长送回来的财宝,他现在手头已经算是相当阔绰了。 至于游说诸封臣,更不必多提,洛萨的国完全是他的一言堂,颇有路易十四朕即国家的气势。 他要出兵支援君士坦丁堡,整个国家便会贯彻他的意志前进。 对面的声音凝滞了许久,才再度响起:“多谢。” “咳,谢就不必了。” 洛萨微笑说道:“真要感谢的话,我其实对帝国的很多技术都很眼馋,比如上射水轮,丝织器械,希腊火,玻璃制造…还有数学,天文学,农学的书籍,多多益善。” 既想改组神学大学,书籍自然是必不可少。 安娜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很聪明的选择,帝国图书馆是一座宝库,你所说的这位,等你到君士坦丁堡时,我自然会把它们交给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希腊火除外。” 希腊火是帝国海军的杀手锏,虽然受限于财政问题,帝国海军的规模一直比不过热那亚,威尼斯这两个商业共和国,但对于海疆辽阔,海岸线漫长的帝国而言,保留此项技术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成交。” 洛萨笑了笑:“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即刻抓紧时间攻下开罗城,再领上一支精锐,联络热那亚人的船队,赶往君士坦丁堡的。” 听了洛萨做出承诺,安娜也长出了一口气。 她语气轻松道:“自今日起,你也可自称为‘巴塞琉斯’了,教宗城的牧首已无权管辖于你,你其实可以考虑皈依我们东方正统教会。” 洛萨耸了耸肩:“我要真那么做了,估计就没精力出兵拯救伟大的巴塞丽莎了。” 切断通讯以后。 当晚,以三大骑士团的圣辉种子为先锋,被芙琳施以夜视法术的步行骑士,瓦兰吉卫队,披甲军士们为后续,一场浩荡的夜袭战便展开了。 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火光照的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 待到第二天清早的时候。 开罗城的数百座塔楼之上,已有大半都挂上了金色的十字架,南部的科普特人聚居区,更是不待十字军进攻,便已主动挂上了十字军的旗帜。 所谓五万守城大军,一夜厮杀过后已只剩下些许残兵,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了。 十字军们没再急着进攻,反倒是停住脚步,开始救火,从废墟底下挖出幸存的居民,恢复占领城区的秩序,惩戒趁乱抢劫,作恶的暴徒。 好消息接踵而来,切里妮娜在敌人的施法者保护之下,将布里总督抓了回来。 洛萨将此人游街示众,并派人宣传只要放下武器,便会宽恕俘虏的性命,双管齐下,开罗城剩下的残兵彻底停止抵抗。 至于布里总督本人,洛萨将其财产尽数充公,家眷仆人则全部打包,修书一封给大马士革的萨拉丁,打算敲上一笔赎金就放人。 自此,开罗城被洛萨彻底纳入掌控,阻止十字军占据全埃及的最后一道屏障也被清除。 第一百零四章巴塞琉斯的御前会议 拿下开罗城,接下来在埃及就没有什么硬仗了。 法尤姆总督布里被俘,此行省已是洛萨囊中之物,尼罗河河谷地区的图兰沙赫尔为了支援开罗,损兵折将,得知开罗城被夺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怕是就要渡海流亡。 再往后,就是慢慢梳理内政,在埃及建立起统治的水磨功夫。 眼下洛萨又打算出兵君士坦丁堡,这就使他必须要在离开前,先定下一个章程,好使他即使离去,他的王国也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有序前行。 当晚,洛萨便在萨拉丁堡的宫廷里,召开了御前会议。 其实眼下海外王国欠缺的不是财富,资源,而是能治政一方的官僚。 敕令骑士们可以作为一方封臣,也就是所谓的乡绅,低等贵族,却做不了收取赋税,治理城市,操持商贸枢纽,发展手工制造业,造船业的官僚。 目前,只能指望他们自行招募神职人员,担任地方上的税吏,书记员等。 这方面连安娜都没法帮他,毕竟东帝国的官僚制度已经崩坏了,君士坦丁堡的官僚培训系统也已废弃,更何况适合东帝国的也未必就适合埃及。 难怪古往今来,无论是东西方,皆青睐于包税制,实在既节约行政开支,又能收上税来的便利政策。 近日还有城市里的行会同盟,推出了一些代表找上洛萨,希望能以每年贡献一笔巨额税金的代价,换取洛萨继续承认他们的自治权。 威尼斯人想要承建的商埠,也是一个道理,封建君主根本无需插手市政管理,每年坐等着分赃就是了。 何其省事? 洛萨始终不愿接受,无非就是不想被这个时代同化罢了。 此时,洛萨独坐在临时搬来的金座上,金碧辉煌的宫廷迷了十字军的眼,这些欧洲来的土包子们披坚执锐穿梭于华美的庭院,来到御座厅内。 适才,仆人们已经按照法兰克人的习俗挂上了双头鹰的盾徽,遮住了用马赛克砖拼凑成的圣火图案。 参会者皆是洛萨手底下的中层将官,数目约莫五十余人,齐聚一堂。 洛萨缓缓说道:“诸位,开罗城已下,使全埃及重新沐浴在天主的荣光之下已是指日可待,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昨晚我听到了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 众人脸上的喜色凝固了些,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在克罗地亚,那言之凿凿声称要参与到圣战当中,甚至不惜要我们贻误战机,也要等待他们抵达的匈牙利国王,贝拉三世,他背叛了十字军的伟大事业!” “他为了一己私利,跟威尼斯人沆瀣一气,扶持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东帝国的王子,竟要那些滞留于威尼托,克罗地亚和奥地利的十字军向君士坦丁堡进发。” “他将伟大的十字军置于何地?毫无荣耀,不知廉耻,用些许钱财,就能使他们将刀剑刺向同宗信徒的雇佣兵吗?此等恶行,简直使我们挥洒于异国他乡的血汗,沉睡于黄沙之下的战友们,乃至耶稣基督蒙羞!” 这不是洛萨夸大其词,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即便在法兰克人眼中也是相当卑劣的,原历史上教宗甚至发布了绝罚令,只是最后实在无力阻止,才只得默认了拉丁帝国的建立。 而且,相较于原历史上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这一次无疑要更加卑劣,因为圣地根本没有沦陷,所谓占据“君士坦丁堡”,以此为向东方发起圣战的据点的遮羞布都扯不起来了。 闻言,场中众人都愤怒了起来,他们是无法跟那些穷困潦倒,滞留在亚德里亚海岸,或是听到十字军接连大胜,才打算参加进来,攫取荣耀之辈共情的。 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破坏圣战的正当法理。 洛萨挥手制止了义愤填膺的众人,沉声道:“我与东帝国的紫衣公主素来交好,她希望我能出兵,拯救君士坦丁堡,阻止这场将十字军变为强盗的不义之战。为此,帝国女皇愿承认我为统管东方的副皇帝,跟她等同的巴塞琉斯。” “巴塞琉斯,帝国副帝!” 一众人面面相觑,帝国副帝,巴塞琉斯这样的头衔,可不是随便哪个蛮族佣兵能获得的,这是基督世界里最尊贵的称号,代表神权与君权的统合。 “陛下乃是圣子降世,神性君主,没有人比您更适合担负这个神圣的头衔!” “希腊人倒是识趣,知道这节骨眼谁能救他们。” “出兵吧,陛下,给那些打着十字军旗号的败类些颜色瞧瞧。” “惩戒那些败类!” 场中众人鼓噪起来,他们都是一群不安分的主儿,洛萨接连带给他们一系列胜利,在他们心目中,早就将战争和功勋,财富划为了等号。 洛萨抬手虚按,热闹的金厅迅速安静了下来。 “大家稍安勿躁,埃及战事还未完结,地方叛乱也未完全平息,所以此次支援君士坦丁堡,我只会率领少数部队,轻装简从。” 他说着,也不给底下人请战的机会,便道:“库尔斯,你仍为王国首席大司库官,兼任王国宫相,驻开罗城,统管全国财政事务,并掌管王国印玺。” “此外,我还授予你自行挑选人才,拔擢官僚的权力,务必尽快稳定开罗的局势,在此地重开大学,培养属于我们的人才。” 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库尔斯,面露苦恼之色,但仍是恭敬有礼地回道:“感谢陛下的恩赐。” 洛萨紧跟着又道:“汉斯,自今日起,你为王国南方十字军的元帅,统管对法尤姆行省,上埃及行省及南部大小绿洲的战事。” 汉斯神情一垮,黯然道:“臣下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托。” 一旁的维内托面露嘲讽之色,只是这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就听到洛萨再度念道:“维内托,你与雷蒙德爵爷负责统管西路军队,平定昔兰尼加行省。” 雷蒙德爵爷是雷蒙德公爵的次子,当初在加利利湖畔时,洛萨便把昔兰尼加大公的位置许诺给了他,换来了一千精锐以及大量的物资。 小雷蒙德爵爷也算是个出色的人才,他们两个合力,带上一千披甲军士,三五百轻重骑兵,再加上三千名城镇民兵,朝圣者战士,扫平昔兰尼加应是不在话下。 维内托无奈应下。 俩难兄难弟,已脱离主战序列良久,此次更是干脆不被洛萨带在身边了。 至于具体安排带走哪些连队,留下哪些,洛萨自有考量,会议后才会将命令下发到各连队的指挥官手中,以免他们产生不平衡的情绪。 实际上留守埃及,扫荡残敌的任务油水更多,也更安全,但绝大多数十字军战士如果有得选的话,他们依旧更想追随洛萨。 “好了,诸位散去吧,尽快扫清开罗城的残敌,我不希望在明天一早的入城仪式上看到什么乱子。” 简短的会议很快就散去,在他的军队里,洛萨向来乾坤独断,说是会议,实则大部分决定在会前就已做好,举行廷议无非就是通知下去罢了。 会后,洛萨又特地派人,往利马索尔的图里亚多斯手中送了一封信,将自己即将被封为帝国副帝的消息传出去,并要求塞浦路斯为他们提供船舶及一应军需。 他离开埃及的首站便要去塞浦路斯,塞浦路斯军区此前因艾萨克叛乱,被拆分成了法玛古斯塔,尼克西亚,利马索尔军区三个部分,每个军区都有五万人左右的人口,他本就有其三分之一,如今既有正统,又有刀剑,拿下此岛应是相当轻松的事。 至于消息会否走漏? 只能说大概率会。 塞浦路斯也有拉丁商人的商埠,作为海港城市,威尼斯人在其上没有眼线才怪。 但洛萨不在乎。 第一百零五章君士坦丁堡之围 君士坦丁堡,对岸的加拉塔城。 十字军此时业已攻破此处城塞——实际上,此地本就是威尼斯人的居住区,说是攻破,但过程中遭遇的抵抗实际上颇为轻微。 自此,威尼斯舰队已彻底将君士坦丁堡的海上通路阻隔。 贝拉三世头戴王冠盔,身披帝国式札甲,一袭大红战袍,屹立于加拉塔城的城墙之上。 “君士坦丁堡,真是阔别已久。可惜,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介质子,而是将以这座城市的征服者之名。” 在曼努埃尔皇帝统治时期,贝拉三世在帝国宫廷中度过了将近十年的岁月,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他的整个青年时代都受到了帝国文化的深远影响。 甚至还曾进入到帝国军旅当中,进攻过匈牙利。 后来曼努埃尔皇帝驾崩,阿莱克修斯先皇继位,他便趁机摆脱了帝国的控制。 他对一旁的威尼斯舰队长说道:“我其实有个希腊名字,也叫阿莱克修斯,我虽无意染指帝国的桂冠,但破城以后,阿莱克修斯的遗孀,帝国的明珠要交给我处置。” 倒不是贝拉三世不想当帝国皇帝,实在是没这份宣称,早年他曾跟科穆宁家族的公主订婚,若能完婚,公主也健在,还有几分操作的空间。 此次十字军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但好歹还有一个安格洛斯皇子充当遮羞布。 法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每一个君主立身之基,作为匈牙利和克罗地亚的国王,贝拉三世要真这么干,就是掘自己的坟墓。 威尼斯舰队长官皱起眉:“教会恐怕不会如你所愿的。” “是啊,教会总是在碍事,比如我们的新教宗陛下,为了勒令我们停止进军,甚至威胁说要给我们一份绝罚令——他还是先想好怎么应付近在咫尺已占据那不勒斯的日耳曼人吧。” 贝拉三世的语气不乏讥讽,显然根本没将新教宗放在眼里。 霍亨斯陶芬家族的亨利皇帝,先是威服了教宗陛下支持的伦巴第联盟,又跟帝国人达成协议攻占了那不勒斯,贝内文托等地,眼下大日耳曼尼亚的疆土,已经将教宗国团团包围在了其中。 亨利皇帝又在领地上大建巫师塔,培养施法者,声威日隆,教宗再想复刻“卡诺莎之辱”,怕是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还要复刻格利高里教宗被攻破教宗城,客死流亡路上的遭遇了。 威尼斯船长冷峻一笑:“是啊,他总在阻止我们,但我们依旧站在了这儿。” 站在这座从马尔马拉海到金角湾的高墙对面。 无数年来,已经阻挡过了无数试图征服这座城市的入侵者,匈人,阿尔瓦人,萨拉森人都曾对这座坚城望洋兴叹。 但这不包括他们威尼斯人,因为他们拥有此时地中海世界当中,最强大的海上力量!那狄奥多西墙再是坚固,难道还能阻拦大海吗? 贝拉三世一脸戏谑:“照我看,教宗陛下也在观望,若我们失败,便是挑起东西教会对立的罪人,若我们成功,便是助其弥合东西教会分裂的功臣。” 威尼斯船长轻轻摇头:“帝国主力被困西西里,君士坦丁堡仅有一对孤女寡母,如此良机,岂有失败的道理。” 威尼斯人虽然也是天主教徒,但作为商人,对信仰,教条的看法,向来是有利于自己的就遵从,不利于自己的就阳奉阴违,不奉教宗谕令也不是头一遭了。 突然甲板上快步走来一个水手,在船长耳畔低声耳语了一阵。 威尼斯船长的脸色顿时变了。 “发生什么事了?” 威尼斯船长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道:“那窃据帝位的寡妇,找来了一个强援。” “强援?” 贝拉三世冷笑了一声:“突厥的阿尔斯兰?也就是此人还算是个强援,其余如佩切涅格人,库曼人,可萨人,不过是一群未开化,茹毛饮血,连铁甲都没几副的蛮夷罢了。” “不是阿尔斯兰。” 威尼斯船长苦笑了一声:“你应知晓这段时间,在地中海世界,声威最是卓著的君主是何人,便是远至爱尔兰,都有印有此人头像的金币,还有那昆特牌传播。” “洛萨?他不忙着征服埃及,要来支援异端希腊人?” 贝拉三世拧起眉来,苍老的脸上升起一丝戾气:“此人折辱我的使者,一意孤行,窃据埃及王位,如今又来跟我作对?” 如果不是洛萨,他现在应该已经带领十字军杀到圣地去,取得那唾手可得的名望和财富了。 他思索了片刻,又道:“丹多洛船长,埃及僭主才刚击败萨拉森人,军威正盛,但他们的海军却是寥寥无几,贵邦在地中海上耳目众多,若是能阻击埃及僭主的船队,把他们送到海底去,届时推脱给海盗,海兽,岂不是就能省去许多麻烦?” “陛下的话虽有道理,但众所周知,国王洛萨豢有一头足有五十余米长的成年魔龙,昔日塞浦路斯的僭主艾萨克仅凭一头二十米长的黑龙就能毁掉帝国的爱琴海舰队,我们又有多少船能跟埃及僭主交换呢?” 丹多洛船长轻声道:“陛下,我们的舰船再多,也不能这么损耗,不然比萨人,热那亚人可不会坐视我们重新打造舰船,增添海上力量,我们会被扼死在亚德里亚海。” 威尼斯人以商贸立国,海军是其安身立命的根基,若是遭遇重创,基本上就可以认定为是死路一条了。 他语气微顿,又道:“此次我们圣马可之邦之所以愿为贵军提供舰船的帮助,只是雇佣关系,以及监督我们出借给贵军的钱款流向罢了,总督不会答应招惹这位埃及僭主的。” 这也不全是虚言,除了封锁金角湾,马尔马拉海,西西里岛以外,在威尼斯人的计划中,此战他们无非就是等到战后接收一些城区,领地,用以冲抵出借给十字军的军费罢了。 威尼斯人本部的陆战士兵,数目寥寥,而且多是雇佣兵,战力一般。 贝拉三世的脸色有些难看,许久,他才冷哼了一声:“那就请船长先生拭目以待吧,看看到底是我匈牙利和高卢的铁骑更胜一筹,还是他那新崛起的海外君主更加强大。” 此次十字军,除了匈牙利贝拉三世的本部精锐,多是来自高卢的乡野骑士。 由此也能看出,高卢人是多么热衷于十字军事业,腓力号召了一批,狮心王又号召了一批,贝拉三世还能再征召一批。 布拉赫纳宫内。 东帝国的摄政女皇,先帝阿莱克修斯的遗孀拉盖娅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加拉塔城被攻占,君士坦丁堡的海上通路被封锁,许多物资都进不来,城里的粮价这些天来已经飙升了足足三倍,而且还在继续增长着。 这些天来,她能清晰感知到城里士兵们的士气在迅速下滑。 她没办法像那些男性皇帝们鼓舞士兵们的士气,亲切地称呼他们为自己的“儿子”,拍打着每个人的肩膀,在他们的颈上套上赏赐的丝绸,告诉他们皇帝与他们同在。 她只能深居在宫殿里,将一切军务托付给自己的臣子们,哪怕他们可能暗中跟安格洛斯家族的叛逆达成了协议。 环顾四周,除了还在西西里的安娜以外,她竟不知还能信赖何人,就连她的女儿,也自认为是科穆宁而不是她杜卡斯,私底下跟科穆宁家族的人串联结交。 这座充斥着希腊式阴谋的雄伟都市里,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刀枪暗箭。 “安娜,如此境况下,那个法兰克国王真的可信吗?” “若帝国无上尊位,已是唾手可得,他真会满足于空洞的东方副帝的头衔吗?” 第一百零六章十字军内战(除夕快乐) “伊芙女士到了。” 尖嗓子的宫廷大总管,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大声通报着,引着一位女巫走进了殿内。 来人一头杂草式的蓬乱长发,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也不知窝在图书馆里多少日子没有洗过一次澡了。 饶是巴塞丽莎早已从安娜口中听过对这位女士的评价,看到其人,依旧感觉眼前一黑。 宫廷大总管哭丧着脸道:“抱歉,陛下,伊芙女士坚决不肯洗个澡再来觐见。” 伊芙女士显然不是很喜欢跟外人打交道,她有些局促地跟打量着四周,手指揪着裙摆,恨不得立刻能离了这华美的殿堂,回到阴暗的图书馆内。 巴塞丽莎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个流浪汉,她强忍住不适,昧着良心恭维道:“早听说伊芙女士睿智天成,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如今拉丁十字军背弃盟约,与威尼斯人沆瀣一气,安娜又不在近前,还请伊芙女士教我退敌之策。” “啊,拉丁人要打过来了吗,我们什么时候逃跑?啊,不行,帝国图书馆还有那么多藏书呢,我们如果跑了,那些藏书怎么办?” 伊芙女士有些六神无主地询问道。 巴塞丽莎只觉自己眼前再度一黑,如果不是安娜有过嘱托,她是绝不可能把守护帝都的重任交托到这种看起来一点谱都不靠的人手中的。 “伊芙女士,帝国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但我们也不是没有一点底牌,安娜已请动了埃及的十字军之王,我钦封的利马索尔军区将军来援,还有各地总督的援军,也已在路上了,只要我们坚定守住,等援军一到,便是逆转胜负之局。” 伊芙闻言,轻出了一口气:“洛萨好,洛萨是个靠谱的援手,两个传奇都死在他的手中,有他在肯定没问题。但我.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 “我们需要时间,伊芙女士!以法兰克蛮子的作风,他们攻破君士坦丁堡以后,帝国图书馆的所有藏书都会被他们付之一炬,您难道真要坐视这一切惨剧发生吗?” “怎么可能!” 伊芙像是听说了什么无法置信的说法:“难道你说的拉丁人进攻君士坦丁堡,不是为了掠夺大图书馆的藏书吗?” “法兰克人粗鄙,他们哪会懂得那些珍贵典籍的重要性?” 伊芙脸色涨得通红,哪怕生性再懦弱,听到有人想要焚烧她珍爱的书籍,她也觉得愤怒到了极致。 “我…我会执掌安娜留下来的法阵,绝不让那些拉丁人靠近图书馆一步!” 拉盖娅戴着镶嵌有二百余颗珍珠的金冠,热情地握住了对方的手:“那就拜托您了。” … 在东地中海,十余艘运输船正在两艘桨帆战舰的护送下,缓缓行驶在平静的海面上。 洛萨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走出了封闭的船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适才,他刚完成了自己的晋升。 过程也颇为惊险,是参与到了壬辰倭乱,即万历援朝战争中,很是体会了一把扶桑国的种种诡谲法术。 不过跟之前一样,原历史上本就能赢的战争,对他而言也没什么难度可言,无非就是基于上一世的民族情感,多发挥了一些。 实际上他找个地方一蹲,照样能完美通关。 “那是…罗德岛的巨像?” 洛萨远远眺望着海平面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横跨两座岛屿的庞然巨像在海上薄雾中若隐若现。 这个世界的罗德岛巨像并未损毁,依旧是地中海上的奇观。 他皱眉道:“看来我们的旅途很顺畅,照这个速度,再过三天时间,应该就能抵达君士坦丁堡了。” 让娜点头道:“沿途碰上了一些为十字军运输补给的舰船,但他们没对我们发起进攻,毕竟我们打着的也是十字军的旗号。” 她语气顿了下,询问道:“话说,要打海战的话,怎么不把霍格船长召回来?” 洛萨颇有些无奈道:“我现在也不知霍格船长航行到哪里去了,他之前还说要我派些人手去接手东非海岸的萨拉森商埠,也不想想我哪还有余力。” 被霍格船长一路劫掠的东非海岸,前段时间陆续有亡灵水手驾驶着小船,满载着财宝而来。 霍格这个家伙,估计是跑得太远了,超出了安娜给的通讯纹章的范围,按照他此前传回的信息,是绕马达加斯加岛的海岸线,一路横渡印度洋了。 相较于东非海岸,若能在印尼地区,尤其是马六甲海峡开辟一处属于他的商埠,显然得利更丰,只是他短期内,依旧是鞭长莫及。 “安娜的通讯纹章,是以她自己为中心的,能从西西里连接到非洲之角已经很不错了。” 让娜解释道:“芙琳研究的通讯法阵,传讯半径只有五十公里。” 这是从昨日巨舰世界里的德克萨斯人身上学来的技术,但德克萨斯人的技术水平本来就低,不可能像英国人一样,横跨太平洋进行通讯。 那已经利用了最新锐的无线电报技术,属于魔能科技的范畴了。 “都快进入到爱琴海了,没想到还没碰到威尼斯人的舰队,难道塞浦路斯的商人们没把我们的情报通报给威尼斯人?” 让娜有些不解道:“没有才正常吧,此次围攻君士坦丁堡,威尼斯人又不是主力,身为债主,他们亲自上阵打满全场才不正常吧?” 洛萨摇头道:“但威尼斯人才是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威尼斯人跟希腊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大致可以追溯到科穆宁家族的那位,引来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阿莱克修斯一世,为了得到威尼斯人的帮助,授予了其一系列免税特权。 这位皇帝虽说立下了不少功绩,政斗水平也是一流,但显然不通经济事务。 从那时,因果便种下了。 帝国继任的皇帝们纵使再不懂经济,商贸,可自己的钱袋子日益萎靡却是切肤之痛,这是任何一个君主都无法忍受的,赖账就成了一种必然的选择。 只不过,热衷于玩弄权术,而非堂皇大道的皇帝们,处事风格太过阴暗。 若换洛萨来做皇帝,虽然也不会认可威尼斯人的商约,但他宁可正式对其宣战,通过一场战争废除这些条款,而不是选择放任拉丁大屠杀的发生,煽动希腊人和拉丁人之间的仇恨。 归根结底,还是帝国太过衰弱,帝国的执掌者们又视西方拉丁人为蛮夷之辈,想要操控其为自己作战,又总是自作聪明,认为可以用权谋手段将拉丁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殊不知对于“野蛮人”而言,阴谋诡计是绝对无法赢得他们的尊重的。 若是帝国在西西里的战事当中,一路摧枯拉朽般取胜,想必威尼斯人即便想要撺掇起这次十字军东征,也无济于事。 “算了,威尼斯出手与否并不重要,等我们进入爱琴海以后,即便放弃舰船,从陆上进军,他们也阻挡不了我们了。” 洛萨语气微顿,笑道:“如今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等我们去到君士坦丁堡城下时,城头旗帜已经被更换成了十字军旗。” 历史上,君士坦丁堡面对此次危机,表现可颇为不堪,先后两次被十字军轻易攻陷。 希腊人引以为傲的狄奥多西墙根本就没发挥出什么作用,就被十字军借助威尼斯人的舰船,从海上突破到城里了。 让娜有些好奇道:“若君士坦丁堡真被十字军攻占了你打算如何?” “若拉盖娅还活着,就扶她上位,再打回来就是了。” 洛萨的语气颇为轻松,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跟他真正经历过的那场,只剩孤城一座的君士坦丁堡相比,已经是一场富裕仗了。 “若女皇已死,就拥安娜上位。” 他说着,抬头看了眼追随舰队飞行的三首魔龙。 “反正,我没自己留下来做拉丁帝国皇帝的念头。” 帝国副帝,也不知在系统那儿,算不算是帝国级头衔。 要得以验证,还是得等册封仪式过后才见分晓。 第一百零七章 鏖战 “凡天主目视尚可行动者,皆杀!” “无需怜悯这些狡诈的希腊佬,他们横行地中海,跟异教狗沆瀣一气,这些年来贩卖了不知多少朝圣者,杀生非杀,乃是救赎。” “天主赐予我们力量,扫荡一切异端!” 十字军士兵们喊出各种响亮的口号,无论心里是否相信,也要将这同宗兄弟视为仇寇。 他们踩着木质踏板,跨过海面,在威尼斯舰队的掩护下冲进了港口,跟其内占据有利地形,严阵以待的希腊守军厮杀了起来。 他们印有十字架的盾牌,跟对面希腊人双头鹰的盾墙撞在一起,仿佛两股洪流,迸溅出血色的浪花。 “为了女皇,前进,前进!” “击败所有侵略者,将他们赶下大海。” “不要给他们在滩头站稳脚跟的机会!” 帝国的将军鼓舞着士气,按照《将略》中的布置,以重步兵在前止住敌人前进的脚步,城内塔楼,城墙上居高临下射出弩矢,箭矢支援。 许多十字军都被射成了刺猬,一艘威尼斯战舰也被弩炮命中,贯穿了甲板。 双方鏖战多时,第一波攻势以十字军的败退而告终。 那些大多来自罗斯诸邦,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乃至阿尔比恩,高大魁梧,身披重甲的瓦兰吉卫队,在近身厮杀时绝对是一把好手。 即便是来自高卢和日耳曼的步行骑士们,跟他们厮杀起来也占不了半点优势。 站在金角湾对岸观察战局的贝拉三世,轻蔑笑道:“希腊人真是没落了,帝国军队里到处都是斯拉夫和拉丁雇佣兵,若是在旷野中交战,我们的骑兵只需一个冲锋就能摧垮他们的阵型。” 一旁的丹多洛船长不置可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陛下,如果您还不愿施加全力的话,一旦我们失去了夺取君士坦丁堡的机会,您将背负巨额的债务。” 贝拉三世神情轻松道:“船长先生,心急就会出错,这才是第一轮试探性进攻,就像昆特牌一样——哪有一开始就丢出底牌的?” 丹多洛冷笑:“您别误会,我们并未心急,毕竟您为此战付出了足够的抵押物,达尔马提亚虽然贫瘠,但也勉强能挽回我们的些许损失了。” 传令兵骑着快马奔来,跑上城墙:“陛下,在海峡对岸,有大批敌军聚集!” 迎着丹多罗船长“你看,我就说”的眼神,贝拉三世轻笑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打着杜卡斯家族的旗号,好像是什么奥普希金军区和以弗所军区的联军。” 贝拉三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那背叛了天主荣光,要跟异端教会站在一起的埃及僭主来了,没想到那希腊女王倒还有几个忠心臣属。” 帝国皇帝的权势高吗? 若说跟政令不出高卢岛,至狡狐腓力才有所改善的高卢;被伦巴第封臣们结盟公然对抗的日耳曼尼亚皇帝相比。 拥有神性光环,能够自主任免大主教等高级官员,被视作上帝于人间代表的帝国皇帝自然要强出不少。 但实际上如今东帝国的中央权威早就衰落了,在君士坦丁堡受到攻击以后,各地总督大部分都持观望态势,根本没几个人想要勤王救驾。 许多地方总督甚至打着等十字军走后,再出兵君士坦丁堡,推翻得位不正的安格洛斯王朝取而代之。 丹多洛也轻舒了一口气:“呵呵,估计也是个想着娶了那寡妇当皇帝的蠢货。” “这种人向来不少。” 贝拉三世耸了耸肩,他虽然想要女皇,却没打算当皇帝。 在他看来,所有想着两者兼得的人都是蠢货。 因为帝国的时局,目前正处于杜卡斯和科穆宁联合执政,又互相牵制的状态当中,除非是个等同于科穆宁家族的势力想要跟杜卡斯联合,就能彻底压服对方——然而这在帝国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女皇注定是无法通过联姻方式来获取盟友的,这是科穆宁家族的底线。 此外,女皇并非真正的皇帝,而是摄政女皇,一旦结婚就丧失了继续执政的法理性。 当然,也有例外的。 比如有十字军支持的安格洛斯家族的阿莱克修斯,权谋终究不敌刀枪。 科穆宁家族在帝国的势力再强,掌握的军区,官职再多,在十字军的兵锋面前,也要黯然低头。 就是那阿莱克修斯未必能坐稳皇帝的尊位,毕竟他许诺了太多自己无法承担的报酬,等到十字军离开以后,掏空了家底的他,恐怕很快就要被赶下台了。 但那就不管十字军的事了。 说不准,获取了大量财富的十字军,还会有不少人出现在东方的战场上,用这些财富招募一支军队,再在黎凡特地区获取一块封地。 丹多洛船长催促道:“无需理会那些援军,我们的舰队封锁了海峡,他们根本过不来。” 贝拉三世微微颔首:“看来,我们是要加快进度了。” 他看向身后,一众身披铁甲的匈牙利步行军士:“派铁军出战吧,再给伊斯特万带个口信,告诉他是时候出战了,拿下君士坦丁堡,他所想要的珍惜典籍,施法材料,都将任他挑选。” 传令兵很快领命而去。 威尼斯的舰船再度开动,将匈牙利的披甲步兵们送向对岸。 匈牙利人是游牧起家,他们的步兵战斗力,向来比不过隔壁的日耳曼人。 所以在港口列阵迎敌的帝国将军,看到此等对手,只是冷笑了一声:“匈牙利的剽骑兵还算有一手,但他们的骑兵显然没办法在威尼斯人的甲板上发起冲锋,帝国的勇士们,是时候让这些马扎尔人领教什么是真正的精锐步兵了!” 吼—— 一众瓦兰吉卫队们纷纷敲打着盾牌,发出来自各部族的战吼声,倒是吓得一旁作为侧翼的雇佣兵队伍一阵骚乱,跟诺曼人同种,都是北欧蛮子的瓦兰吉人,在帝国臣民当中的名声可向来不怎么好。 砰—— 随着一声沉重巨响,只见那船上的匈牙利披甲步兵,竟仿佛一颗炮弹般砸在了滩头,他挥舞着手中的单手斧,圆盾,也不等身后的战友,就大吼着冲了上来。 “散兵游勇,乌合之众!” 帝国将军脸上的轻蔑之色更重,他抬手下令道:“先别射击,把他们放到近处来!” 步兵最重要的是什么? 森严的甲胄? 超绝的剑技? 在他看来都不是! 而是阵型! 只有结成阵型,步兵们才能发挥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力量,而非敌人铁蹄之下的玩物。 马扎尔人不愧是游牧蛮夷,根本连半点使用步兵的智慧都没有。 出身于科穆宁家族的帝国将军,心中不禁得意了起来,此战若是大胜,他就能携击败拉丁联军的威望,推动自己的侄女伊拉皇女继位,到时,他就是科穆宁家族最大的功臣。 但下一刻,帝国将军脸上的笑容就被踩得粉碎! 只见那些匈牙利步兵,一个个仿佛虎入狼群,狂呼酣战了起来。 其一身铁甲,瓦兰吉卫队手中的双手丹麦斧劈在上面,就像劈在了败革之上,只发出一声闷响,其内包裹的匈牙利士兵更是连惨叫都没一声,继续酣战。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惊呼道:“超凡军队,是跟长公主培养的一般无二的超凡军队!” 不禁如此,天空中,灼热的气息逼退了水汽,仿佛将君士坦丁堡的气候重新拉回到了酷热难耐的盛夏。 一个耀眼夺目的火球在半空中凝聚。 在那原本平静的海面底下,更有一个漆黑的巨影缓缓游动着。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在将军心中升起。 好在很快,一个虽然有些磕磕绊绊,气势也很弱的女声响起,那凝聚了半截的火球,就这么砰的一声,爆散成无数火焰灵性,消散一空了。 “滚滚开!” “这这里不欢迎你们!” 第一百零八章 双双接敌 “不欢迎?” “这你可说了不算。” 裹着一袭华美丝织巫师袍,手握冷杉魔杖的匈牙利皇家法师伊斯特万,发出一声冷冽的笑声:“帝国皇帝,圣斯蒂芬国王邀请我来,哪里轮得到你不欢迎?” 伊斯特万看着出现在港口塔楼上的女性施法者,脸上略过了一丝讥讽之色。 果然,帝国的超凡体系,纯靠安娜那个女人独自支撑,没了她,就只能派出这么一个小角色来凑数。 此人虽然看其灵性充裕程度,应该也达到了高级施法者的范畴,但跟安娜这种积累无比深厚,半只脚都跨入传奇领域的大师相比,不会比学徒跟高等施法者间的差距小多少。 “呵,年纪轻轻的高等施法者,自以为为命运所钟,实际上根本不明白区区等阶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伊斯特万认真打量着自己的对手,既有轻蔑,也有嫉恨。 他黑袍下的面容已经相当苍老了,脸上满是沟壑,单看外表都已半截入土了,这种施法者,要么就是寿命将尽,没办法维持青春,要么就是老年时才成为高等超凡者。 而无论是哪一样,在面对伊芙这种前途广阔,年纪轻轻的高等巫师时,都很难保持平常心。 伊芙壮着胆子喊道:“你不要嚣张,安娜会长已经请了协会里的洛萨大师,他不日就会抵达君士坦丁堡,你应该也知道他的战绩有多可怕。” “洛萨?哪个洛萨?” 伊斯特万的声音有些僵硬。 伊芙扯着嗓子喊道:“你怕哪个就是哪个!” 虽然有狐假虎威的嫌疑,但那又怎样?洛萨可是她们协会的自己人!安娜钦定的黎凡特巫师协会副会长,关系相当亲近。 也实在由不得伊斯特万不紧张,若真是那个洛萨,那可是新近崛起,踩着老舍迈尔的尸体上位的传奇巨擘,据说那老舍迈尔得了套古代神器都不是其对手。 这可是整个超凡世界的大事,即便他一直活跃于喀尔巴阡山脉,消息闭塞,也知道那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知道怕还不赶快离去,君士坦丁堡的藏书宝藏都有他一份,你敢来抢夺,就不怕洛萨杀上你的老巢报复吗?” 伊斯特万犹豫片刻,冷笑道:“呵,洛萨大师何等人物,怎会加入你们一个不起眼的巫师集会,难不成随便一个小角色,扯着洛萨大师的威名,都能让我退避三舍?” 贝拉三世和威尼斯人自然不会把洛萨和他麾下的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传递出去。 不过伊斯特万也不认为伊芙在说谎,只是换个说辞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伊芙急切道:“我没有说谎!” 伊斯特万冷哼道:“骗子从来不会说自己是骗子,洛萨大师乃是法兰克贵族出身,十字军最伟大的领袖,作为追随他意志的十字军一员,我绝不允许你这种盗用大师名号之人继续存在。” 若真是那洛萨到来,他自然是有多远避多远,绝无与之交锋一番的念头。 那舍迈尔愿意出全力,拼个身死魂灭,传承断绝的下场,好歹是领了萨拉丁一份神器,又借此跨入传奇领域,得了那么大的利,受些风险也值。 自己的雇主贝拉三世可没那么慷慨。 更何况,伊斯特万自己也不是什么厚道人,换他跟舍迈尔易地处之,他早就带着全套楔形泥板离开埃及了,管他什么口碑崩坏不崩坏,都成传奇了,哪里还用在意虫豸们的眼光? 不仅不打算跟洛萨对阵,就连对伊芙,伊斯特万也没想着下死手,赢下此仗,逼退对方就是,受雇佣的超凡者们之间本来也罕有对对方下狠手的。 就跟世俗世界的雇佣兵们一样,双方商量着打假赛,互相打掩护欺骗雇主佣金的事屡见不鲜,他这已经算是守规矩的了。 “废话少说,吾为变形术大师,纳吉·伊斯特万,接招吧女巫。” 伊斯特万微微躬身,做出了巫师间正式赌斗得礼仪。 “变形术大师…” 伊芙嘴巴微张,心中实在没什么底气。 变形术虽然易于入门,但不易精通,任何一个自称变形术大师的存在,都至少能做到一件事——即变形成一种传奇生物。 这里的传奇自然不是指传奇阶,而是巨龙,寒霜巨人,山丘之王这种传奇生物,相当于以人类精神,智慧,驾驭强大的传奇巨兽,变形成的对象往往比原版还要更加可怕。 本想缩着脖子回去当鸵鸟,但又想起安娜方才借助纹章传递来的请求,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气势不足地喊道:“古代神话学者,炼金术大师伊芙,迎接你的挑战!” 话音刚落,下面便传来一阵哄笑。 就算是门外汉,也知道这种头衔,跟战斗力根本不搭边。 伊斯特万也笑了,他先是提醒了句:“凡人注意躲避!” 旋即,也不等下方人群做出反应,便如陨石一般砸落向地面,身在半空,便急剧膨胀,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头生着锋利獠牙与灰色毛发,足有二十余米高的巨人。 “伊芙,不要紧张,你能行的!” 伊芙像是自我催眠式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蛛网状的光芒,缓缓从她脚下延展向港湾,一股古老,强大的气势,萦绕在伊芙女士的身上。 仿佛古神降临,将力量传递给了伊芙,她的气息开始直线暴涨。 “阵法?” 伊斯特万惊愕出声:“你这么年轻的施法者,居然是个阵法大师?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实诚人,居然在头衔上作假!” 伊芙气得涨红了脸,想要分辩两句,又因承受的压力过大,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头衔报的不是假的,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尝试驾驭君士坦丁堡的阵法,她虽然酷爱阅读阵法书籍,但她根本不觉得自己在阵法上的造诣,配得上“大师”之称。 局势急转,但守城方的士兵们还来不及欢呼,下一刻,一头生有背鳍,长须的海龙,便破开海面直立而起——它看上去足有四十余米长,全然不是安娜驯服的幼年海龙所能相提并论的。 尽管这头海龙的龙血很是稀薄,但它依旧是一头正值壮年的龙种。 这才是威尼斯人纵横地中海的真正底牌,以往也不知多少竞争对手的船舶,被这头海龙以吞没,又被栽赃于不知名的海兽,天灾,风暴头上。 观战的贝拉三世人不住冷笑道:“啧,你们威尼斯人不是打算只做一个监督者吗?怎么还亲自下场了,而且一拿就是这种你们从没展示过的底牌?” 丹多洛船长站在船头,神情冰冷:“时间不多了,埃及僭主的舰队即将驶入爱琴海,贝拉陛下,你我双方俱没有对抗传奇的能力,海龙也绝不是洛萨麾下魔龙的对手,我们必须尽快占据君士坦丁堡。” 虽然嘴上说买卖不亏本,但给出抵押物的仅有贝拉三世一个,投入海量的资金,水手,甚至为此抽空了许多海外商埠的菁英力量的威尼斯,若这一仗没能功成,区区一个达尔马提亚,连弥补损失的十分之一的资格都不够。 ... 爱琴海上。 在洛萨还在研究新技能“圣索菲娅的庇佑”时,他的舰队终于遭遇了第一支成建制的威尼斯舰队。 他们的数目大概有十四艘大型的桨帆战舰,另有二十余艘中小型舰船。 跟帝国式及萨拉森式的划桨船相比,威尼斯人的舰船有了显着的区别,他们不像是后两者,划桨舱内多是奴隶,而是更改了舰船构造,使由公民组成的划桨手能划分坐,立两队,于甲板上划桨。 在接舷战时,所载水手能第一时间投入战场,战斗力也相较于还需容纳奴隶桨手的后两者更强。 毕竟在还没有火炮的中世纪海战当中,想要靠远程投射力量击沉敌舰的可能性太小,接舷战才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 “对面的船队,停船接受检查!” 对面很快呈品字形包夹了过来。 跟本是旱鸭子的奥斯曼人不同,威尼斯人既然封锁了君士坦丁堡,便不可能如筛子一般可以随意渗透,最起码洛萨麾下这种大舰队没这种可能。 洛萨冷笑着下令:“升起帝国的双头鹰旗,打掉对面这支舰队,以利马索尔军区将军之名。” 他自进入爱琴海之后,就没打算靠十字军的旗帜欺骗威尼斯人放他们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狂猎座舰纳吉尔法 “但愿他们不是埃及僭主的船队。” 对面高挂着圣马可雄狮旗帜的战船上,威尼斯分舰队的指挥官,尼科洛船长神情有些凝重。 舰队总司令丹多洛——奥利奥总督钦定的下一任威尼斯总督,下达的命令很含糊其辞,要求他们尽量拖延埃及僭主的舰队,但又尽可能不要与其发生正面冲突。 尼科洛能理解丹多洛的顾虑,毕竟那埃及僭主有魔龙,又有一支巫师顾问团,就算他们的船队不过是一堆小舢板,也能带给他们巨大的威胁。 威尼斯虽是地中海霸主,但也有热那亚这个宿敌在侧,不能折损太多实力。 但拖延总得有个依仗吧? 就凭舰船上那些能够发射阻魔金弩矢的弩炮,难道还能跟那吟游诗人们传唱的“凛冬与炎夏之歌”里一样,把一头魔龙给射下来? 瞭望员高声提醒道:“他们摘下了十字旗,打出了帝国的旗号,看样子是要跟我们拼上一场了!” “希腊人的舰船?” 船长有些疑惑:“不是那埃及僭主就好,不管是敌人是从西西里,还是克里特而来,希腊人的舰船都不值一提。” 威尼斯各舰船上的船员们,脸上表情也轻松了许多,鼎盛时期的希腊帝国,也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但早在二百年前就已经没落了。 如今帝国舰队的精华,还是曼努埃尔先皇远征达米埃塔时组建的,结果也大半葬送于塞浦路斯海战。另有半数被围困在墨西拿港,留守君士坦丁堡的,仅有二十余艘近乎朽烂的破船。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帝国的海疆根本就是承包给了威尼斯人,所以面对希腊人的舰队,他们自然而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这些希腊舰船还真是狂妄!” “他们居然就这么直冲了上来,连一点战法都不讲!” 船长大笑着下达了命令:“把他们送到海底去,为当初君士坦丁堡罹难的同胞们复仇!” 作为地中海上的霸主,在海战这方面,威尼斯人还从未畏惧过哪一方,哪怕是曾经击败过他们的热那亚人,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群在雄狮眼皮底下讨食的鬣狗。 尼科洛举起手中的佩剑,高喊道:“为了共和国的未来,前进!” 海外王国舰队的旗舰,名为“德克萨斯号”,是一艘长达五十米,宽六米的三层桨帆战船,顶部装有铁质撞角,光划桨手就有二百余人之多。 舰队的其余大小船只,加起来也有四十余艘,多是来自于埃及和塞浦路斯征集的运输船,正经战船仅有四艘三层桨帆船,还是萨拉森人的座舰。 双方舰船数目大致相等,但战斗力天差地远。 似乎,除非洛萨现在就呼唤潜伏在云层当中的魔龙拉冬出战,他们这支舰队必将在威尼斯舰队的打击之下全军覆没。 但此时,无论是洛萨,还是他身边的让娜,薇薇安娜等人,都全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眼见双方舰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般若终于提起手中的墨笔,轻描淡写勾勒出了一行字母,在地中海平静的海面上,雷霆声乍起,一层霜雾缓缓弥漫开来。 “起雾了?” “好冷!” 尼科洛船长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感觉鼻尖一凉,抬头看去,漫天尽是飘舞的白色雪花:“雪?这鬼天气,怎么回事?” 自他出生起,他就没听说过爱琴海上下过雪。 “是敌人的邪术吗?” 甲板上的威尼斯人们惊疑不定,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哪里还有退却的余地,尼科洛船长犹豫了下,还是再度下令道:“不用管那层薄雾,冲过去,胜利属于我们!” 下一刻,原本占据上风向的威尼斯人,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 仿佛有一头潜伏于大海之中的海龙,动用了“兴风”的天赋,将凛冽的寒风吹向了威尼斯舰队。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威尼斯舰船上开始凝结起一串串冰锥。 甲板上的水渍冻结成冰,尼科洛看向那层霜雾,只觉自己心脏跳得厉害,仿佛某种不祥之物正在其中酝酿,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下令船队分散绕过那层霜雾。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砰—— 一声巨响,尼科洛这才发现海面上竟因这急剧下降的低温,凝结起了一层层浮动的冰盖,被他的座舰一撞,从正中间裂了开来。 紧跟着。 一艘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巨舰从霜雾当中蛮横地冲了出来。 那是一艘造型奇特,充满棱角的狰狞船只,巨大的桅杆上挂着一层看上去颇为诡异的黑帆,上面凝聚着一层厚厚的黑雾,仿佛有恶鬼攀爬于其上,簇拥着黑帆前行。 整艘船一眼看去,便使人油然而生一种心惊胆颤之感。 “天父在上,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它的甲板上根本就没有一个活人,它也没有划桨,它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 有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出声道:“是纳吉尔法,传说中用死人指甲拼凑成的甲板,用死人头发编织成的船帆,那是狂猎的座舰!” “放屁,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狂猎,全是吟游诗人杜撰出来的东西,弩炮瞄准!” 不管那到底是什么存在,尼科洛都知道不能放任船员们再讨论下去了,他不信这是什么用死人指甲拼凑成的幽灵船,如果真那么回事,他觉得只要一炮就能把这玩意送到海底喂鱼。 威尼斯舰队的水手们纷纷挪动起巨大的弩炮,在海战当中,使用弩炮,小型抛石机,乃至火罐都很难摧毁一艘舰船,威尼斯人最擅长,也最为有效的便是接舷战。 但面对此等可怖的巨舰,他们根本就提不起踏上那座船的甲板上的勇气。 轰隆—— 无数道弩矢被投射而出,这些使用阻魔金铸造的箭镞的弩矢,势大力沉,很轻松便洞穿了那艘诡异的舰船,但它的速度却未因此而有半点衰减,反而再度提速。 凛冽的寒风吹来。 那残破的舰船,千疮百孔间仿佛都在喷涌出凛冽寒气。 恍惚间,尼科洛在那空荡荡的甲板上,看到了无数披着黑色铠甲,头盔中燃烧着湛蓝色冷火的骑士,它们背后的残损披风在风中岿然不动。 “狂猎.” “真的是狂猎!” 尼科洛瞪大了眼睛。 轰隆—— 狂猎之船纳吉尔法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用那高出桨帆战舰一大截的船首,硬生生将一艘桨帆战船碾在了身下,摧枯拉朽压了下去,恐怖的重量,顷刻间便使那艘可怜船崩析成了无数碎片。 第一百一十章 宙斯和巨人 在金角湾,海龙驾驭着浪花组成的海墙,已将整座港口化为泽国,帝国港内海军已化作了无数船骸,漂浮在海面上,就连威尼斯人自己的舰队也已退避三舍。 海龙和巨人齐扣门扉,君士坦丁堡的守军们脸上都已露出了绝望的神采。 匈牙利国王忍不住侧目道:“这头海龙.就是传说中的刻托吧?没想到它居然听你们的号令,这些年来,也不知你们利用它解决了多少竞争对手的船舶。” 刻托便是海龙的名字,传说中,它是亚得里亚海沟中沉睡的海怪,时常有水手们目睹它的身姿。 刻托出没之地,往往只会留下一堆船骸,货物尽数被扫清,一度使水手之间流传着在刻托的巢穴,堆满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的传说。 现在看来,这些货物应是被威尼斯人都捞走了。 似乎看穿了贝拉三世心中的隐忧,丹多洛船长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无需忧虑,国王陛下,威尼斯人志在海疆,而陛下志在巴尔干,只要我们站在一起,威尼斯的坚船利刃,都将为陛下所驱。” 呵—— 贝拉三世冷笑了一声:“等你们先解决掉热那亚人,再谈什么志在海疆吧。” “那不会太晚的。” 丹多洛船长的脸上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在他们跟安格洛斯家族的阿莱克修斯的协议当中,在其登上帝国皇帝的尊位以后,他必须缴纳一笔天价的船只雇佣费用。 如若不然,威尼斯人就将获得整个爱琴海群岛,以及小亚细亚西海岸,帖撒罗尼迦,伯罗奔尼撒本岛的数座城市作为商埠和殖民据点。 西西里的诺曼人多年以来梦寐以求之地,将尽归于他们之手。 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威尼斯人早就渗透了君士坦丁堡的方方面面。 他们很清楚君士坦丁堡的财政状况,阿莱克修斯即使占据了君士坦丁堡,也绝对无法偿还这笔债务——除非他能搜刮全城,让科穆宁,杜卡斯家族这些帝国豪族都慷慨解囊。 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失去了豪族支持的皇帝,离被废黜也就不远了。 一旦获得这些抵押物,威尼斯人就将扼住从黑海到地中海的黄金海道,从此以后,占据黑海沿岸的热那亚人,将被他们卡住喉咙,再不能成为其威胁。 轰隆—— 无数道雷霆在半空中炸响。 狂暴的灵性光辉笼罩在伊芙的身上,君士坦丁堡内的十余座塔楼纷纷投射来璀璨的光辉,将穿着破旧麻衣的伊芙映衬得仿佛神女一般。 “雷电招来,听我号令!” 伊芙抬起手,无数道雷霆化作闪烁的电弧,在她手中凝为了一把耀眼的长枪,仿佛宙斯手中的雷霆之矛,充斥着毁灭的力量。 屹立于港口之上的巨人伊斯特万,感受着这狂暴的力量,脸上却并未流露出多少震撼来。 若君士坦丁堡没有藏有如此强大的超凡伟力,他又何必触怒黎凡特巫师协会等诸多风险,要受世俗君主驱使前来进攻这座众城之女皇呢? 正是这凝聚了无数岁月,历经无数代皇家法师智慧结晶的城市,方能有他所求之物。 他发出了一声怒吼,那庞大的身体体表变得通红,一道道充斥着蛮荒气息的古老图腾爬满了他的身躯,他的眼眸变得赤红,口鼻中俱喷吐出熊熊烈焰来。 伊斯特万早年间曾深入东欧地区,寻找到了一个巨人部落,在其中居住了足足一百余年的时间,才使他掌握了高等变形术,获得了巨人的形态。 尔后,他利用这些年来跟巨人相处下来的信任,盗取了巨人部落的圣物,一颗拥有古老血脉的“熔岩巨人的心脏”,并植入了自己的体内。 这也成了他的变形术的根基,只要催动此心脏,他就能在短时间内,完美复刻巨人当中的皇族,熔岩巨人的全部战力! 砰—— 城头的弩炮齐齐开火,将拥有阻魔金箭镞的弩矢射向伊斯特万,但他只是一脚踩在地上,大地便龟裂开,喷涌出滚烫的熔岩来,将身边方圆数千米的范围化作了自身的领域。 在激发熔岩巨人的心脏之力后,伊斯特万已在短时间内,拥有了近乎传奇的力量。 只见他抬手召唤出一道熔岩之墙,轻易便挡住了那些破魔弩矢。 阻魔金这种惰魔金属,对于这种层级的巫师,只要不是在近距离的密闭场所,想要发挥出效用实在是太难了。 “我奉劝你就此退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的天赋不错,没必要为了这些凡人把性命交代在这儿。” 熔岩巨人冷笑道。 他已经很老了,作为高等巫师,最大的追求便是突破传奇领域,可数百年来,唯一听说过晋升传奇的,便只有舍迈尔那一个幸运的老东西。 那老东西从亚历山大的古老图书馆中找到了晋升之物,他也想从君士坦丁堡的图书馆当中,获得同样的契机。 伊芙的脸上并未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换做之前,亲眼目睹此等可怕的巨人,她连魂都要被吓破了,但现在,掌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后,她发现这个敌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这没你想要的,伊斯特万阁下。” 她能感受到熔岩巨人体内的生命力已经很微弱了,植入巨人的心脏,不代表就能长寿了,实际上,巨人的寿命往往还不如高等巫师长。 伊斯特万这么疯狂,目的显然就是君士坦丁堡图书馆中的秘藏。 “帝国图书馆里,没有什么能让人一步登天的神器,如果有的话,安娜就不只是半只脚踏进传奇领域了。对你有用的典籍或许会有,但典籍浩如烟海,你恐怕要花上几十年怕是才能找出对自己有用的。” “再算上施行的过程.” 伊芙一本正经地说道:“恕我直言,依照您的天赋,至少要再花上一百年的时间,才能突破传奇领域。” “你找死!” 伊斯特万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火冒三丈,他口鼻中俱喷出烈焰,化作火龙卷,轰向伊芙的位置。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若非天赋不佳,他哪里需要在巨人部落里蹉跎上百年的岁月? 若非天赋不佳,他哪里需要背叛相处百余年的挚友们,盗取他们的族宝,才能使自己突破成高等巫师? 轰隆—— 伊芙丢出了手中的“雷霆”,一如神话传说里,宙斯对抗独眼巨人的战斗。 无数道雷霆炸响,将火龙卷驱散。 在海浪中直立起身体的海龙,并未靠前支援它的盟友。 火焰的力量令它畏惧,巨人的气息令它憎恶,一时间,即便威尼斯人几次催动,它也仍旧止步不前,只是用一对金色的眸子打量着熔岩巨人的后背。 看那架势,竟有偷袭自己盟友的打算。 伊芙不理解伊斯特万为何愤怒,她说的全都是实话,在她看来,即便是安娜那种天赋异禀的年轻巫师,坐拥帝国图书馆以及先代帝国守护者的传承,依旧需要上百年的时光才能突破到传奇领域。 这个垂垂老矣的伊斯特万,根本没机会成功。 果然,自己还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她高举起手中的雷霆,将千万吨的力量尽数倾斜落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丹多洛的后手 轰隆隆的雷霆像是苍穹上古老神灵传来的怒吼,正震怒于那攀爬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巨人的亵渎之举。 熔岩巨人双手握拳,碰撞在一起,滚烫的熔岩立刻从他巨大的毛孔中喷涌而出,他背负着这一层熔岩护甲,沐浴在雷霆当中,浑然不顾其造成的伤害,大踏步狂奔而去。 城墙,塔楼上的希腊士兵们被吓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远征西西里已经掏空了君士坦丁堡的精锐,面对此等强敌,他们实在难以提起勇气。 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城墙都在摇晃。 这修建于海港的城墙,可不如狄奥多西墙一般坚固,若非一道湛蓝色的光幕浮现,挡住了大半的力量,这一下怕是就要垮塌了。 就在这时,伊芙口中,传出了一阵高亢的吟诵声。 她的声音很好听,纵使在滚滚雷霆当中,依旧穿透了很远,仿佛传说中放声高歌的塞壬女妖,一旁观战的海龙听到这声音后,立刻发出阵阵嘶鸣应和起来。 它几次张开嘴,试图向熔岩巨人喷吐出深海龙息,尽管最终没有施行,仍是使得熔岩巨人如芒在背,不敢全力进攻。 伊芙是个社恐的人,但以前可没少帮安娜喂养她的那头幼年海龙,她懂得如何跟巨龙交流。 这吟唱声,便是她在询问海龙,为何不攻击它的死敌? 贝拉三世哂笑了一声:“丹多洛船长,你最好管好你们养的畜生,不说能跟我的人联手,最起码别给希腊女王手底下的巫师当武器使。” “巨龙天性便憎恶巨人,海龙更憎恶火焰,伊斯特万先生的变形术两者都占,致使刻托有些失去理智。” 丹多洛解释了一句,但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绝不能让刻托由着本能行事:“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他回身下了船舱。 片刻后,有人举着龙骨制成的号角,呜呜吹了起来。 原本暴躁的海龙顿时发出了一连串的怒吼,吼声越来越弱,到后面,它那金色眼眸里的野性竟是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充满人性化的平静双眸。 “威尼斯人就是靠这个操控海龙的?若我用秘卫团抢了这支号角,海龙刻托是不是就能为我所用了?” 贝拉三世有些动心,地中海商贸当中蕴含的利益,谁也无法等闲视之,掌握了大海,便相当于拥有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 他手底下有一支秘卫团,其中成员多是吸血鬼,狼人等具备人形的超凡生物,虽说见不得光,但战斗力毋庸置疑。 如果暴起发难,他有把握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控制住这艘船。 “上帝在上,宽恕我的妄念。” 他思索许久,还是放下了这一诱人的想法。 威尼斯人不好惹,确切来说,这些商业城邦就没一个好对付的,他们看似人畜无害的,空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实际上早就靠着商贸利润,成长为了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庞然巨物。 为了一头海龙就跟威尼斯人翻脸实在不值,更何况,就跟他藏着一支秘卫团一样,谁知道威尼斯人手底下还藏有什么底牌? 威尼斯人的足迹远抵东欧大草原,埃兰沙赫尔,乃至更遥远的喀拉契丹国和古尔突厥国,把生意做到那么远可不是简单的事。 他们的触手遍及四海八方,手中的异宝数目也绝对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吼—— 高亢的龙吟声响起。 海龙刻托驾驭起巨浪,开始向城墙进发,它有意避开了伊斯特万化作的熔岩巨人,自海水当中,涌现出无数由水组成的海兽,向守军扑去。 伊芙有些慌张,再度吟唱了几声,试图阻止海龙的进攻,却没有任何成效,反而迎来了无数水滴凝成的冰锥,迫使她不得不撑起一面巨大的护盾。 刻托的年纪并不大,能有如此规模的体型,各种魔药,特殊材料肯定吃了不少,虽说虚胖,但这份体型加之身处大海带来的加持是做不得假的。 最大的弱点就是由于巨龙血脉稀薄,智慧不足,但现在,操控刻托身躯的已不再是刻托自己了,而是丹多洛船长。 他的身躯留在了船舱,意识进入到了刻托的体内。 这视角很奇特,以人躯驾驭巨龙,用洛萨的话来形容,就跟开高达一样,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凝滞感,即便是增添了智慧,战力也肯定不如原版。 但这就足够了。 希腊女王的巫师单是对付一个伊斯特万就已经够难的了,再添个他,胜利的天平很快就会倾向他们这一方。 轰—— 无数冰锥轰击在伊芙撑起的护盾之上。 丹多洛操控刻托,无法施展更高深的法术,但仅仅是这基础的应用,就已经使伊芙感觉压力倍增。 “安娜,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咬紧银牙,巨大的压力使她的脊背都佝偻了许多。 后方的塔楼上,一众宦官们催促着观战的女皇赶紧撤到安全的地方。 “陛下,伊芙女士看样子就快撑不住了,我们赶紧撤吧!” “陛下,我们去帖撒罗尼迦吧,那里的尼基弗鲁斯将军向来忠诚可靠” “忠诚可靠?为何不来勤王救驾?” 女皇却是站立不动,她冷笑了一声,道:“别妄想了,失去了君士坦丁堡的皇帝,还有何处可去?既然安娜相信伊芙,我便也相信伊芙女士,相信她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宫廷首席衣橱官哭丧着脸道:“安娜女士自己不回来,就派个从没听说过的伊芙来,陛下,您就真的觉得安娜女士值得相信吗?她毕竟是一个科穆宁啊!” 啪—— 首席衣橱官捂着脸,有些惊恐地看着愤怒的女皇。 “把安娜召回来,难道要我放弃仍旧滞留在西西里的将士们,把他们送给欧特维尔家族的诺曼匪徒们屠杀吗?” 一旁的首席司库官小心翼翼道:“可是陛下,您才是帝国真正的心脏,哪有放弃心脏不保,而去呵护手脚的呢?您若有个闪失,帝国的未来何在呢?” 拉盖娅冷笑道:“帝国的根基不在于吾,不在于她究竟姓科穆宁还是杜卡斯,我若死于此地,安娜迟早也会带领军队,从西西里反攻回君士坦丁堡。” “我不希望再从你们口中听到对安娜任何怀疑,诘责的话语,我相信她,若是她想要这个皇位,我愿立刻让给她!” 一众宦官们被吓得脸色惨白。 他们不明白向来抵触科穆宁家族的女皇陛下,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今天,我哪里都不会去,告诉那些还在坚持战斗的人们,他们的女皇将与他们同在,绝不后退一步。” 拉盖娅铿得一声拔出华丽的佩剑:“我紧抓着帝国的权柄,不分给任何人,不是我贪恋权势,你们只看到帝国屹立于此,君士坦丁堡依旧繁华,却看不到我们的敌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诺曼人,威尼斯人,霍亨斯陶芬凯撒,佩切涅格人,占据了小亚细亚的贪婪雄狮阿尔斯兰和他的爪牙,以及那原本坐拥东方管区和埃古普斯托的阿尤布王朝,还有取其代之的法兰克十字军!” “帝国的敌人如此众多,帝国的心腹却已脆弱如斯,若我的死,能警示后人,使他们少一分内斗,多看一眼四方的强敌,便是死得其所!” 帝国是古老的,也是傲慢的。 她屹立于东西方交界,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四方的蛮夷,哪怕被撕扯下一块又一块的血肉,依旧不知警醒,耽于内斗。 这样下去,这个古老的帝国迟早会亡于异族之手。 “我不为一家之计,也不为一族之计,而是为了整个国家计!”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待那龙骑兵杀到 外面的战事很急,仿佛时间推回了上古时代的神战。 在金角湾对面的加拉塔城府邸里,十字军一方名义上的领袖,却仍旧被留在这儿的庭院里独自下着象棋,倒是显出一副不动如山的好魄力。 “陛下,我刚看了,那些拉丁人驱使着魔龙和巨人,就快要打下君士坦丁堡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坐着?” 俄洛斯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作为安格洛斯的家臣护卫,这些年跟着阿莱克修斯度过了最艰苦的流亡岁月,他的忠诚毋庸置疑,可眼下即将打回君士坦丁堡,他心中反倒越发不安了起来。 相较于希腊人而言,那些十字军贵族更加粗鄙,也更加真实。 他们手底下,也就三十余名家臣,根本得不来十字军的尊重,连军议都没让他们参加过。 他很怀疑拉丁人的信誉,届时会否将君士坦丁堡交到他们手中。 阿莱克修斯轻笑了一声:“放宽心,让那些野蛮的拉丁人和追随伪皇的叛逆们尽情厮杀吧,野蛮人擅长战争,所以他们本来就该干这种活儿。” “我的父亲麾下曾豢养了一批拉丁骑士,他们桀骜,凶狠,粗鲁,贪婪,就像恶狼一样,但只要你手中有肉,他们未尝不会屈膝成为你手底下的猎犬。” 他轻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道:“俄洛斯,家族的底子不比科穆宁,杜卡斯那些豪族,想要稳稳拿下君士坦丁堡,就必须要行非常手段。” 安格洛斯家族发源于科穆宁家族的阿莱克修斯一世皇帝的女儿,狄奥多拉公主的后裔,算是杜卡斯和科穆宁家族的小附庸,既非帝国中枢的门阀,又非地方豪强世族。 在未获得皇帝尊位前,一直凭借血脉当中狄奥多拉公主的母亲“伊琳娜·杜卡伊娜”的部分,以“杜卡斯”自称,为自己面上增光。 帝国的政变往往分为三种,其一是宫廷政变,规模小,速度快,发生于帝国权力的最核心。 其二则是发生于帝国都城的墙内政变,往往会煽动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参与进来。 其三则是发生于地方行省武装的入侵,一般持续时间最长,造成的破坏也最大。 伊萨克二世,也就是阿莱克修斯的父亲,便是通过墙内政变的方式,煽动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贵族们,一同推翻了科穆宁家族的安德罗尼卡一世。 所以阿莱克修斯很清楚君士坦丁堡的贵族和市民的力量,他们若联合起来,皇帝也要被赶下台。 “俄洛斯,我们选择依仗外族雇佣兵们夺取君士坦丁堡,势必会引来君士坦丁堡人的不满,他们可能会选择暂时隐忍不发,但拉丁人迟早都是要走的——他们要去东方,继续参加圣战,留下来的只有我们。” 他虽然在贝拉三世和威尼斯人面前,表现的有些愚蠢,但实际上,他很认真地考虑过自己是否有能力接手君士坦丁堡。 他口中的市民阶层,自然指的不是那些底层暴民,而是拥有一定资产的手工业者,商铺老板,甚至是城市贵族,他们和贵族共同构成了这座宏伟都市的统治阶层。 激怒了他们,新一轮的政变便近在眼前。 “所以,在拉丁人攻占君士坦丁堡的过程当中,我们要尽可能少地露面,甚至要放任那些拉丁人在破城之后,对帝都市民们的劫掠,最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基为帝,平息拉丁人的暴行。” 俄洛斯神情一震:“可陛下,这会死很多人!” “这些损失都是必要的。” 阿莱克修斯不在乎登上皇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毕竟那是基督世界最神圣的尊位,付出一些代价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甚至于,他还希望拉丁人的屠刀,能够更锋利一些,把君士坦丁堡潜在的抵抗力量,尤其是科穆宁,杜卡斯这种豪族狠狠杀上一轮。 阿莱克修斯沉声道:“我还年轻,俄洛斯,在我继位以后,我有大把的时间来挽回这些损失,我会修葺城市,向平民分发面包,举办盛大的凯旋式,战车竞赛,编练一支新军,出兵收复小亚细亚,东方管区,乃至埃古普斯托的疆土。 我会有大把的手段来挽回我的声望,但前提是我有这个机会,而不是在拉丁人离去以后,立刻便被那些豪族们带领着所谓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们把我赶下台。” 帝国已经存在了一千二百多年,如果往前追溯,从屋大维建立帝制,追溯到罗穆路斯建立教宗城,这个时间甚至达到了两千年——几乎贯穿人类的历史。 他从来没有想过帝国有朝一日也会灭亡。 所以,于阿莱克修斯而言,心腹大患永远都在于帝国内部,外部的强梁只是一时之患。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震翻了阿莱克修斯面前的棋盘。 他有些恼怒地骂了句不那么体面的希腊俚语,起身道:“我们走吧,去看看叛逆们于灭亡前的挣扎,看看众城之女皇为迎接我的加冕,举行的盛大仪式。” 金角湾内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两个战斗力均处于顶端高等施法者的巨物,正不断轰击着城墙上的法阵,伊芙吞下一口味道极为糟糕的精神力恢复药剂,紧咬牙关,仰头让它滑入喉咙。 她怕自己只要张开嘴,就要喷出鲜血来。 伊芙感觉自己面前的画面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如雨点般的冰锥拍打在防护法阵上,海龙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充盈魔力,根本不是人类施法者所能相提并论的。 即使只是这种粗糙简陋的法术,依旧在源源不断消耗着她的精力。 至于一旁的熔岩巨人,其战斗力也就跟海龙刻托处于伯仲之间,但显然要比操控海龙的丹多洛强多了。 他挥拳砸下,大地都在震颤,海港处的地貌都为之改变,熔岩喷涌而出,随着他的拳风轰击在城墙上。 “安娜.我可能坚持不住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初识安娜的那天晚上,又仿佛是回到了最令她心安,散发着迷人书墨香气的大图书馆,令人温暖的一幕幕场景浮现在眼前,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轻吟着摇篮曲。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旋即,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巨大的防护法阵失去了主阵者,变得越发脆弱。 “伊芙女士!” 城头的将军惊呼出声,心中已是一片绝望。 他的故乡在基比拉奥特军区,罗姆国的阿尔斯兰占据的地方,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位英明君主励精图治,有了恢复帝国权威,重整帝国军制,收复他故乡的势头,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天父在上,圣索菲亚圣智在上,请告诉我还能做些什么,来拯救我风雨飘摇的国吧?” 似乎是听到了将军的祈祷。 原本正在猛攻法阵的海龙,突然颤抖了起来。 操控海龙的丹多洛,只觉自己像是被某种极端可怕的怪物盯上了一般,那种仿佛被居高临下,俯瞰荒原野兔的天空霸主凝视的感觉,使他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动,快动啊!” “到底怎么回事?” 丹多洛心中满是惊骇,想把意识抽离,却根本做不到。 一旁的熔岩巨人仿佛沸腾的热水,他口中喷吐出炽热的怒焰,伊斯特万感受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已经出现在了云端之上。 原本白热化的战斗,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停滞当中。 巨人和海龙齐刷刷抬头看向天空,引得双方士兵们也下意识看了过去。 在那厚实的云朵当中,一道巨影正缓缓显露出端倪来。 吼—— 三道悠长的龙吼声响起,巨大的双翼撕碎了云朵,以一副睥睨八方的姿态,轰然俯冲向了那屹立于岸上的熔岩巨人。 在魔龙中间头颅的头顶,一个头戴金冠的男人,扬起那被风吹展的紫色旗帜,上面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双头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圣索菲亚之眷顾 “是魔龙,三颗脑袋的魔龙!” 对于第一次真实看到这种有翼飞龙的十字军,心中的惊骇简直无以复加。 毕竟此前他们听吟游诗人传唱的“屠龙者”的故事,主角多是以游侠骑士的视角展开;在圣乔治屠龙的壁画当中,魔龙的体型往往还不及圣乔治座下的白马。 至于方才见到的海龙,他们根本就没把其当作龙种,而是当成了深海巨怪。 他来了,他居然真的来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贪心的人,占了埃古普斯托那块沃土,还要惦记帝国的皇位?他到底图什么?” 熔岩巨人的体表在咕噜噜冒着气泡,粘稠的熔岩爆开,散发出浓郁的硫磺气息,代表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人的名,树的影。 这可是把地中海世界数百年来明面上唯一一个传奇,给硬生生砸落神坛的人物,整个超凡世界眼下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胆敢站在他的对立面的? 刚刚登上加拉塔城头观战的阿莱克修斯眉头紧锁,他知道洛萨可能会来,但没料到他竟会来的这么快。 难道他现在不是应该专心对付埃及的异教徒,为自己于海外新辟的十字军王国开疆拓土吗? 这种关键时刻,他怎能放弃自己的圣战事业,带兵前来支援异端来,拿的还是帝国的双头鹰旗帜?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自己名声丧尽,被视作希腊国王的走狗吗? 混迹于拉丁世界,流亡多年的阿莱克修斯,突然愤怒地咆哮了起来:“拉盖娅这个不知廉耻,数典忘祖的贱人,她难道要把帝国的皇位,拱手让给一个法兰克蛮子吗?” 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猜测,毕竟帝国眼下能收买洛萨的价码,在他们看来也就皇帝尊位了,至于洛萨要求的什么农学,水利,官僚选拔和培养的典籍,在他们眼中其实根本没什么价值。 “那驾驭魔龙而来者,是帝国的副帝,东方大区与埃古普斯托的总督,洛萨巴塞琉斯,他已应朕邀请,前来勤王救驾!” 拉盖娅举起手中缀满珠宝的仪式佩剑,喊道:“帝国的子民们,援军已至,双头鹰旗正飘扬在世界的至高处,反击的时候已经到了!” 一众贴身宦官们也跟着用那尖锐的嗓音呼喊了起来。 听着人们的欢呼声,适才已做好在最后时刻,自刎而亡的女皇,身体不禁涌现出一股强烈的脱力感,她目光怔怔地看着站在魔龙头顶的身影。 此前,她曾怀疑过洛萨是否会觊觎基督世界最神圣的尊位。 但现在,她又忍不住会想,若帝国真有一位他这般的皇帝,她梦寐以求的帝国复兴,将所有帝国臣民从异教徒手中解救出来的宏愿,是不是很快就能实现了? 毕竟,他平定埃及,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她心底不禁再度想起了安娜的那项提议,小腹处竟是不觉涌现出了一股暖流。 “重回故地啊。” “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这座城。” “老大,咱们这次来,是要从十字军手里抢占这座城吗?” 拉冬三颗头颅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停不下来,“重回故地”使他们又回想起了当初正值壮年时,随马哈木二世征服君士坦丁堡的经历。 贝拉三世让侍者请来了一位巫师,增加了自己声量: “洛萨陛下,你来的正好,反复无常的希腊国王,屡次三番背信弃义,阻挠神圣的东征事业,我们正要攻破君士坦丁堡作为东征的大本营,这是弥合东西教会分裂的伟大壮举!” “洛萨陛下,你是十字军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是承接上帝恩旨,将毕生献身于东征事业的伟大君主,你的到来,将使我们的事业更加增色三分!” 龙首上的洛萨冷笑了一声,都不屑于回话。 贝拉三世屡次三番提起他“十字军”的身份,看似在出言恭维他,实际上不就是想要将他架在火上烤吗? “拉冬,想不想吃掉下面那两个大块头?” 诅咒龙首赶忙道:“老大,我们在天上飞了那么久,一直也没进过食,不一定能打过它俩。” 火龙首暴躁开口:“放屁,区区一头低等海龙,干掉它就跟放个屁一样简单,那头巨人更是不值一提,放心交给我好了。” 剧毒龙首哂笑起来,他平素表现最为傲慢,但他也认同诅咒龙首的看法:“那海龙确实不值一提,但火巨人确实不太好对付。” 洛萨皱起眉:“谁要你们对付了?” 话音刚落,那仰头紧张凝视拉冬的海龙,一颗硕大的头颅便跌进了海水当中,冰冷的海龙之血在海面上凝成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有着一头蓝灰色长发的女剑士,双膝微屈,站在被海水淹没的港口上漂浮着的一块浮冰之上,她缓缓将双剑推回腰后的剑鞘当中,站直了身子,淡金色的野兽眸子缓缓变回了原状。 被威尼斯人寄予厚望,无数水手和船长们心目中的梦魇,亚得里亚海的深渊魔龙,就这么轻描淡写被切里妮娜轻松处决掉了。 这里面有洛萨和拉冬两个高等巨龙的威压震慑的缘故,也有丹多洛操控下的海龙,实力难以完全发挥的缘故,但常人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就这么一手,便震慑住了在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原本暴怒的熔岩巨人,此时已完全冷静了下来,他恢复成人形,手里捏着一把法术护符,感觉自己的脖颈处凉飕飕的,如果不是手里没有空间道具,他现在早就传送走了。 贝拉三世自己都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埃及僭主究竟握有何等可怕的力量,心中惊怒交加,止不住地涌现出一股惊慌来。 他强撑起胆子,大声呵问道:“洛萨陛下,为何要帮助邪恶的希腊国王,抵抗正义的十字军兵锋?难道你已被希腊国王抛出的头衔与财富收买了吗?” “难道你已背弃了神圣的公教信仰,皈依了希腊异端吗?” 洛萨冷笑了一声,为了希腊人,跟十字军为敌,听起来像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但实际上要论这个时代的公理,他比对方要占理一万倍。 他抬起手,神圣的金辉凝聚于他手,化作耀眼的天命之枪,圣索菲亚之眷顾笼罩于他的体表,在他背后隐约显化出了一个圣洁之影。 此圣索菲亚,指的是上帝圣智,在圣索菲亚眷顾之下,洛萨一瞬间仿佛获得了上帝圣智的加持,精神力数值得到成倍的暴增,话语中便带有了一种不可忤逆的威严。 “我来,是阻止这场动摇十字军法理性的不义之战的。” “是来惩戒你们这些违反誓言和使命,袭击基督徒同胞,假借了十字军名头的匪徒的。” “你们轻率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宁肯选择世俗的财富,也不愿去追求天国的宝藏,你们应当改悔,赎罪,而不是在宗教和十字架旗帜的掩盖下更加严重和肆意地犯罪。” 洛萨的声音很响亮,不仅十字军们听的一清二楚,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也同样能听清楚,即使听不懂,也有一旁懂拉丁语的市民代为转述。 贝拉三世想要反驳,但心中却抑制不住产生了一种浓郁的羞愧感。 再回头看去,甲板上竟已没有多少还站立的人了,他们纷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着陈述自己的过错。 光辉笼罩下,天空中那脚踏魔龙之首,手握圣朗基努斯之枪的东方君主,熠熠然若神人。 贝拉三世的心防被破,一时间竟忍不住膝盖一弯,险些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远方,海上弥漫起了层层薄雾,于那雾气朦胧间,一艘巨大的黑色舰船轰然撞碎云雾,劈开潮汐,来到了世人面前,紧跟着,一艘接一艘巨大的木质舰船出现,双头鹰的旗帜从正后方堵在了金角湾的出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罢兵 新技能的效果很强大。 圣索菲亚之眷:使用后,获得上帝圣智之眷顾,精神力属性增加一倍,并进入到“神圣之心”的状态。 在神圣之心状态下,全部技能的冷却速度大幅减少。 这种成倍增幅的效果,随着洛萨的实力增强,只会变得越来越有含金量。 洛萨缓缓降在了城头,伊芙的身边,一众希腊守军既敬又怕,自发围了一个圈子,不敢靠近,为首的将军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切利妮娜挡在了前面。 “止步。” 他不敢小觑这个身材瘦削的漂亮女人,方才,就是她一击便杀死了那头可怕的海龙。 “女士,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觐见巴塞琉斯。” “离这儿远点,大人要救人。” 洛萨正处于“圣索菲亚之眷顾”的状态,精神力足够强大,很轻松便看出了伊芙所处的状态。 将军试探着询问道:“陛下,伊芙女士怎么样了?” 洛萨摇了摇头,站起身道:“不妙。” 伊芙之前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她的天赋虽然不错,但跟芙琳这种王庭皇女相比就差太远了,实力也要逊色一大截。 以这种水平,强行驾驭魔阵,扛下了敌人这么多伤害,精神上已经遭受了重创,这种伤势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陛下,伊芙女士都是为了我们才遭受的重创,求您救救她吧!” 将军和一众士兵们一脸恳切地央求着。 洛萨点了点头:“我不擅长治病救人,但我有个朋友很擅长,她就在后面的船队里,你们先来几个人,把她抬到安静的地方。” 要治伤,还得专业人士来。 拉维妮娅即便救不了她,帮她稳住状态等安娜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一位宦官小跑着过来:“陛下,女皇陛下请您过去。” “好久不见,尤西比乌斯阁下。” 洛萨和善地打了声招呼,他记得这个宦官是女皇宫廷里的首席大司库官。 宦官有些受宠若惊地恭维道:“没想到您还记得鄙人。” “瞧你说的,大司库官可不是什么微薄的官职,只是我暂时没法觐见女皇。”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切利妮娜,替我给贝拉三世传个口信,是选择战争,还是赎罪。” 切利妮娜微微点头,飞身离去。 片刻后,金角湾内的威尼斯舰船,纷纷开始调转航向,向加拉塔城区驶去。 希腊守军们见状,纷纷欢呼了起来。 大司库官赶忙恭维道:“陛下,您的威严如同日月一般,使四海八方之不臣,尽数俯首帖耳,那马扎尔酋长在您面前,也只有败走退让的份儿。” “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或许是他们本身便心怀愧疚吧。” 洛萨轻笑了一声。 虽然他在鼓动人心这方面的确小有所长,并且得到了超凡力量的加持,可归根结底,靠的还是力量威服的众人。 真打起来,他有把握让这金角湾内,数万十字军连通威尼斯人的舰队一同葬身于海底。 他们可以选择继续战争,但他们都已认识到,这样的结果唯有一个。 “尤西比乌斯阁下,我的士兵们即将乘船靠岸,他们在海上漂泊了许久,正亟待一个宽敞的军营,以及一顿丰盛的美食。” 大司库官赶忙道:“巴塞琉斯放心,女皇陛下已经交代过了,您的士兵将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洛萨闻言不禁侧目:“你倒是不怕我趁势占了君士坦丁堡,把副帝的名头换了?” 他还挺意外的,以帝国皇帝们一贯小家子气的作风,他还以为会在入城过程中遭遇一些刁难。 大司库官诚恳道:“陛下还有鄙人从未有过此等担忧,因为在女皇陛下眼中,您的信义比帝国皇帝的尊位还要更加高贵,您的虔诚,比金石还要坚韧。” 这种好听话听听也就算了,但洛萨不得不承认,这话是真的好听。 … 十字军暂撤退到了加拉塔。 贝拉三世踩着船板回到陆地上,眉头紧锁,以洛萨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他们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此外,如果选择继续打下去的话…他甚至能想象到会招来多大的反对之声。 阿莱克修斯带着自己的家臣们迎面走了上来,他强抑住了心中愤怒,压低了语气道:“为什么不继续打下去,你的施法者,铁卫团呢?最起码先让威尼斯人的舰队,把洛萨手底下的那些船击沉啊,现在退回来,岂不是坐视他们会合?” 在他看来,洛萨能击败萨拉丁,手底下必定养着一批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这些人一旦进了君士坦丁堡,再想拿下这座众城之女皇的可能性就近乎于零了。 前一秒他尚且在做着自己即将登上皇帝尊位的美梦呢,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大概率要继续那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涯了。 这种反差,令他几近疯狂。 “你在质问我吗?阿莱克修斯。” 贝拉三世冷哼了一声,他现在根本没有跟这个名义上的十字军领袖虚与委蛇的心思。 “威尼斯人的海龙被杀,丹多洛陷入昏迷,我可指挥不动他手底下的威尼斯人,你要觉得自己的面子足够大,威望足够高,就自己号召一批人去作战。” 阿莱克修斯张了张嘴,他没想到素来对自己态度颇为和煦的贝拉三世会这么跟他说话。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得不到君士坦丁堡,就没人能弥补你们的损失,你,还有威尼斯人,谁也没办法得到我许诺给你们的报酬!一分都没有!” 贝拉三世冷漠地推开了拦路的阿莱克修斯,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报酬? “放开陛下!” 他的家臣俄洛斯还想上前阻拦,被贝拉三世干净利落地抽剑劈断了头颅。 看着被溅了一脸血,宛如鹌鹑一般颤抖不已的阿莱克修斯,贝拉三世冷笑了起来。 “蠢货,你觉得金钱就能收买一切吗?你简直在践踏我们的虔诚!” 阿莱克修斯被气得浑身颤抖,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这样的人也配谈虔诚?” 贝拉三世抽动了下眉毛,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没想到阿莱克修斯居然还要纠缠不休。 他是不想谈虔诚,但现在大半的十字军都想着去东方赎罪。 另有小半的十字军,也根本提不起跟那埃及僭主对抗的勇气。 他手底下的铁卫团,在那洛萨的光辉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伊斯特万那个他重金请来的巫师,更是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无声息地便溜走了。 不谈虔诚还能谈什么? 他觉得跟这种蠢货再多废一句话,都有可能把自己也变成蠢货。 “把这个蠢货关起来,准备送到对岸去吧。” 阿莱克修斯尖叫了起来:“滚开,别碰我,贝拉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没有骨气的废物,我真是昏了头才相信了你的蛊惑…” 阿莱克修斯是蠢货吗? 其实也算不上。 只是一个已经在赌桌上输红了眼的人,是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 贝拉三世也输了很多,但显然他的家底够厚,所以他现在还维持得住理智。 “另替我书信一封送予女皇陛下,以及洛萨陛下,我觉得我们双方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撑场面 战火暂被消弥,来自埃古普斯托的巴塞琉斯的军队,业已行走在君士坦丁堡的大道上。 背后装饰有羽饰的翼骑兵们一马当先,列阵走在最前,其后,是武装到牙齿,从头到脚都被包裹的具装弓骑和铁浮屠骑兵,马蹄声隆隆,看得一众希腊市民心惊不已。 有见多识广的希腊市民惊叹道:“天父在上,我仿佛看到了罗曼努斯皇帝麾下的具装骑兵,自从曼齐克特那场灾难以后,没想到竟是在一群法兰克人手中重建了。” 眼下,帝国主要的骑兵力量都已仿照拉丁骑士们改换了战法,反倒是格鲁吉亚,萨珊波斯依旧保留着一定规模的具装骑兵。 当披着各色罩衣,来自三大骑士团军营,冠以圣拉撒路教团骑士们走来时,他们又齐齐屏住了呼吸:“啊,如此神圣而整齐的军队,丝毫不像那些法兰克蛮夷一样散漫无序,圣地果真富有上帝的伟力,竟能使一群蛮夷蜕变到这种程度。” “诸位兄弟,不要再说蛮夷这个词了,他们都是奉行独身主义,矢志奉献给上帝的修会骑士,他们是真正的虔信者,不然也不会帮我们对付那些拉丁蛮子。” 虽然有许多明白人,但仍有许多有心之人游走于围观的市民们当中,带起了节奏。 “不是说拉丁蛮子已经败退了吗?他们怎么进城了?” “蠢货,没看清他们打着的是帝国的旗帜吗?这是埃古普斯托之王的军队,他已被女皇陛下册封为了帝国副帝,统管东方大区和埃古普斯托大区。” “帝国副帝?一个阿勒曼尼蛮子?他跟那些拉丁蛮子不是一伙的吗?” “无知的家伙,你忘了上次竞技大赛时,洛萨将军就曾为帝国出战吗?” “他怎么就成巴塞琉斯了?” “谁知道呢,兴许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搞上了呢?嘿,咱们女皇陛下到底是久旷之身,那法兰克蛮子身强力壮,两者干柴烈火,自然是一碰就燃,若是有了野种啧啧。” 旁人有些忧心:“若有了野种,也不知道皇女殿下还有没有希望登上皇位了。” 帝国历史上,虽然也不乏蛮族出身的皇帝,但在君士坦丁堡市民心目中,无疑还是更倾向于支持信仰东正教的希腊皇帝。 “管他是不是蛮子呢,新巴塞琉斯只花了一年时间就击败了萨拉丁,光复了埃及,他能驾驭魔龙,又有数十名法力高强的女巫效命,照我看,他来当这个巴塞琉斯,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复埃古普斯托,未来恢复查士丁尼大帝的版图都不在话下,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许多市民们都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他们担心一个蛮族皇帝会把拉丁人的习气带到君士坦丁堡来,自拉丁大屠杀以后,希腊人和拉丁人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差劲了,许多希腊人途径拉丁侨民居住的佩拉区时,都要啐上一口唾沫。 在很多君士坦丁堡人眼中,这些西方来的基督兄弟们,简直比萨拉森人和占据了小亚细亚的突厥蛮子还要可恶,毕竟后者可没威胁到他们这些市民的安全。 洛萨骑在日蚀的背上,走在翼骑兵们的簇拥当中,他并不在意君士坦丁堡市民们如何作想,毕竟他可没有留下来,统治这座宏伟都市的打算。 之所以搞这么一场盛大的入城仪式,纯粹是应了拉盖娅女皇的请求。 这段时间,海路被阻断的君士坦丁堡人心惶惶。 帝国各部领土,动不动就有个帝国粮仓的名头,就是因为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大城市,俨然如人的脑袋一般,需要从身体上汲取大量的养分。 金角湾被封锁,导致贸易受阻,粮价上涨,物资紧缺,倒是此前曾颇为活跃的拉丁商人,这次吸取了教训,没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这些都是小节,从塞浦路斯的艾萨克开始,接连两次叛乱,以及十字军兵临城下,极大打击了女皇的权威,以科穆宁为首的几大政治集团,都已开始蠢蠢欲动。 尤其是科穆宁家族,他们起家于小亚细亚的军功贵族,垄断了帝国的大部分军职,便连帝国皇储,名义上的共治皇帝伊拉公主也是科穆宁家族的一员。 在许多科穆宁成员眼中,拉盖娅不过是暂时保管科穆宁权柄的一个寄存者,随着伊拉皇女年岁渐长,早该将大政奉还了。 帝国时局,也因此而暗流汹涌。 但这一切,都在这支来自埃古普斯托的援军进城以后陷入停滞状态。 原本他们已经几乎不做掩饰的串联,半公开地抨击女皇的统治,但眼下都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了,只是心中的不满却反而愈演愈烈。 在他们眼中,拉盖娅的意图已是很明确了,那就是在帝国外部寻找一个盟友——新任的埃古普斯托之王,届时,两者结合,科穆宁家族的皇位就要落入外人之手了。 “该死的杜卡斯家的婊子,居然跟帝国外部的蛮夷串联,宁肯将神圣的尊号授予外人,也要把持朝政!” 不仅科穆宁家族心怀不满,杜卡斯家族也是一样。 按照杜卡斯,科穆宁双方的盟约,在伊拉皇女继位以后,本该再找一位杜卡斯家族的男性作为共治皇帝,拉盖娅若在国外寻找一个夫婿,对双方而言都是损失。 “大人,我感受到了很多敌意,我不明白,我们不是刚拯救了他们吗?” 切里妮娜紧跟在洛萨的身边,眼神如同刀锋一般,扫过人群中的一道道视线,将那些敌意的目光记在了心头,再碰面时,她有十足把握将其分辨出来。 “他们怕我就此不走了。” 洛萨哂笑了一声:“女皇陛下的统治显然不是那么受欢迎,她受到的钳制太多,空有一腔雄心壮志,可要搞什么内部的革新,就得动刀子割肉,在得罪自己人,还是得罪外部商人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但这显然没给她赢来多少支持。” 这就是他当初不愿给人当赘婿的原因。 继承一个腐朽的老牌帝国,受到的掣肘实在太多了,很多时候甚至都没办法举起屠刀——因为拉盖娅背后的支持者,杜卡斯家族跟科穆宁家族,本就是她想要搞新政最大的拦路虎。 拉盖娅之所以要出兵西西里,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博取一份威望,好推行自己的新政? 只是她未曾料到,这场战争会陷入到现在这种旷日持久的局面。 切里妮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这是在给那位女皇撑场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加冕 “出于私人友谊,以及双方目前为止,还算愉快的合作经历,帮这位女皇陛下稳定下局势,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拉盖娅虽然受到了颇多掣肘,但好在有安娜帮衬,两者高度捆绑之下,无论是信誉还是能力,都是值得洛萨投资的,倒不单纯是为了那一个头衔和塞浦路斯岛的领地。 切里妮娜皱眉道:“但我们终究是要离开的。” 洛萨沉默了下,开口道:“如果她在我们离开之前,都没办法平复局势的话,她也不可能以一个寡妇的身份,坐稳帝国皇位这么多年。” 女皇自然是个有手腕的人,如果不是心气儿太高,只守着帝国这烂摊子,该急流勇退的时候便放权,不再摄政,根本不会遇到这么多困难。 队伍从金角湾登陆,一直到开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大牧首和一众神职人员早已在此等候,举办了一场规模不小的仪式。 大司库官尤西比乌斯匆匆赶来,道:“巴塞琉斯陛下,女皇陛下正在布拉赫那宫等待您的觐见。” 见洛萨点头应下,他便又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您一路辛劳,可要稍作洗漱一番?陛下命人准备了符合您身份的全新衣袍。还有您麾下的士兵们,也皆有专人接待,沐浴过后便有盛大的宴会。” 洛萨自无不可,在海上淡水永远是稀缺物资,他们自塞浦路斯岛启程,沿途未曾停歇一日,能洗个澡自然是不错的。 他还有般若,让娜,芙琳一众人,在尤西比乌斯的引领下来到了大皇宫附近的宙克西帕斯浴场,这里外部是传统的公共浴场,对全体市民开放,内部则是专门用来接待外邦使团的。 洛萨跟般若他们分开后,便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进了更衣室。 这里的装潢颇为讲究,墙壁上贴满了精美的马赛克镶嵌画,出了更衣室,通往大浴场的道路上还屹立着一座座古帝国时期便传承下来的精美大理石雕像。 其中有不少如凯撒,荷马,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洛萨耳熟能详的人物。 只是自从哈德良皇帝以后,帝国的浴场便不复古帝国时期男女共浴的欢乐了,洛萨在此悠闲地泡了个澡,便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换上了全套的新衣。 虽然不习惯让外人伺候,但这套华美的新衣显然也不是他一个人就有能力穿戴整齐的。 它的主体是大红色泽,在衣领,袖口和镶边处则使用了帝国式皇家紫,背后披有蓝底红色披风,上面还印着属于他的双头鹰纹章。 这套新衣很像是帝国皇帝的打扮,只是在形制上要简朴了不少,譬如那本该镶满珠玉宝石的金腰带,就被换成了一条普通的银腰带。 洛萨穿戴着这套新衣来到浴场门口,看得早在这里等待许久的一众人眼前一亮。 让娜忍不住笑道:“我说怎么这么长的时间,妮娜还道你是在浴场里跟那些身段姣好的侍女们厮混起来了,原来是换了这么一身繁复的新衣。” 切里妮娜涨红了脸,慌忙地摇头:“我没这么说!” 薇薇安娜笑着赞道:“这副装扮倒是显得贵气十足,就是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一旁的大司库官闻弦知意,笑着说道:“等到巴塞琉斯陛下觐见过女皇后,自然会弥补上欠缺的这一环。” “好了,带我去见女皇陛下吧。” 洛萨催促了句,这种繁复华美的衣袍,看起来虽是贵气十足,但穿在身上却感觉分外累赘,即使隔了层柔软的丝绸内衬,也觉得很不习惯。 来到布拉赫纳宫内。 女皇已高坐在御座之上,她身着装饰有十字架和圣像的达尔马提卡紫袍,头戴缀满宝石,正中间有十字架的金冠,襟前披着一面金色的名为“塔布里昂”的矩形布片,手握顶部为“xp”标志的金色权杖。 这副装扮极尽华美,洛萨与之相比,立刻就相形见绌了不少。 跟在洛萨身侧的让娜下意识在心中吹了声口哨,她很喜欢女皇丰腴甜美的身段,就像一杯撒了糖霜的温热牛奶一样,喝到胃里,甜到心坎儿。 尤其是看她一副高贵典雅,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模样,就有一种想要自家男人把她拽下神龛,狠狠鞭笞一番的冲动。 洛萨自然领悟不到让娜投递来的眼神中蕴含的邪恶念头,他只是神情淡然地扫过这华美的殿堂,倒已没了第一次来这儿时的震撼感,毕竟萨拉丁在开罗的宫殿,其实并不逊色这里多少。 在女皇左侧下手位置,另设有一个小王座,上面坐着一位容貌秀丽,有着健康小麦色皮肤的女子,她穿着一身蓝底长袍,边缘也有紫色装饰,看上去跟洛萨的衣着颇为相似,戴了顶小巧的金冠,想来就是帝国名义上的共治皇帝,科穆宁家族的伊拉皇女了。 她看向洛萨的眼神颇为复杂,有仰慕,有抵触,也有愤懑。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眼神里竟能包含这么多的情绪,洛萨的视线只是微微跟她一碰,便不再关注此人了,这使这位皇女忍不住又咬了咬嘴唇,心头一片凄楚嫉恨。 洛萨跟女皇对视了片刻,他缓缓以拉丁语开口道:“致最虔诚的巴塞丽莎,十字军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盟友,我敬爱的封君与最值得信赖的挚友。” 他还未说完,这位地位尊崇的帝国女皇便先一步走下阶梯,颇为热情地向洛萨递出了白皙纤嫩的手掌,洛萨顺势接过轻吻了下,便将觐见礼仪这一此前很可能导致外交冲突的问题轻描淡写揭过去了。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布永的戈弗雷就曾因拒绝向阿莱克修斯皇帝行跪拜礼,场面一度闹得很难看。 尔后,诺曼人的传奇领袖,欧特维尔家族的罗伯特·吉斯卡尔也曾因礼仪问题跟帝国交恶,当然这大概率只是这位狡诈的诺曼君主在借题发挥。 “洛萨吾友,此次十字军受奸佞挑拨,兵围君士坦丁堡,全赖你排除万难赶来救驾。” 女皇的手掌很柔软,她握住洛萨的手,许久未曾松开。 看在让娜一众人的眼神中,颇有几分玩味,看在伊拉皇女眼中,里面的愤恨几乎已经快溢出来了,若母亲有意将皇位传给她,为何不应下要自己跟这位十字军君主联姻的请求? 这岂不是印证了家族里的人所说的都是真的?自己母亲,真的要与这外邦君主成婚,再诞下一个孩子取代自己成为帝国的皇储? 洛萨凝视着这位被誉为世间最高贵,也最美丽的女子的面庞,微笑着摇头道:“十字军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该是对基督兄弟出手,一个野心家妄图操持十字军为自己手中的利刃,将神圣的事业变作金钱交易,这是我无法容忍的,还望陛下不要因为此事,将十字军视作自己的敌手。” “这是自然!” 拉盖娅微微颔首,他们两个是在为此次战争定性——十字军本意是好的,只是被阿莱克修斯这个野心家所利用。 “帝国自阿莱克修斯一世先皇伊始,便始终是十字军最坚定的盟友,过去如此,未来亦然。” 洛萨又道:“明日,我将去往加拉塔城,游说迷途知返的十字军去往小亚细亚与突厥诸邦,或是前往的黎波里,与萨拉丁残余势力继续作战。并敦促他们尽快撤出加拉塔城,到时还请陛下能与十字军签订新的条约,为他们提供些许粮秣辎重,以支持基督徒收复失地的正义事业。” 拉盖娅未有犹豫,点头应允:“此事尽由你来处理,洛萨卿,你立下大功,不可不赏。” 话音落下,立刻有两名宦官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女皇取出托盘中的金色王冠,将它郑重戴在洛萨的头顶,又取出另一个托盘中的权杖递给洛萨。 “我将这份代表了东方大区和埃古普斯托大区最高军政长官的权杖授予你,并将帝国副帝,巴塞琉斯之王冠授予你,自今日起,你便是此两地毋庸置疑的最高领主,十字军诸王,异教徒诸王都应臣服于你,或任你征伐,望你为帝国镇守东方,善待一切基督信众。” 皇冠以黄金制成,镶嵌有红宝石,祖母绿,边缘悬有单层珍珠流苏,侧面安置有一枚冠冕十字架,整体看上去与女皇的冠冕差相仿佛,只是明显要简陋了些许。 第一百一十七章 缔盟 叮—— 欢快悦耳,跟这威严豪华,燃着数百支灯台的大殿格格不入的系统提示音响起,仿佛在为洛萨取得了如此成就而庆贺。 你获得了新的头衔“巴塞琉斯,帝国副帝”,根据你所拥有的法理,你可将其命名为“南帝国皇帝”。 该头衔为四分之一的帝国级头衔,你将解锁部分帝国级头衔奖励。 你的头衔士兵数目获得翻倍加成,骑兵招募限制增加至七百,步兵招募限制增加至一千三。 你获得了一次十连抽的奖励。 除此之外就没了。 只是四分之一个帝国级头衔 看这样子,即便自己成为东帝国的皇帝,也只能算是拥有了半个帝国头衔。 不然按照前世威尼斯人攻破君士坦丁堡以后,占据了爱琴海诸岛,克里特,亚德里亚沿海诸岛,便能被称作八分之三罗马,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宣称罗马正统了。 “谢陛下。” 洛萨收回心神,与女皇浅蓝色的眼眸对视着,语气平静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只盼你不会嫌弃这份虚名。稍后,尤西比乌斯还会将法玛古斯塔以及尼科西亚两座城堡的钥匙交予你手,自今日起,你便是塞浦路斯军区之总管。” 女皇歉意一笑,又对一旁的两名宦官吩咐道:“为巴塞琉斯陛下赐座,就在我的右下手方,我要与巴塞琉斯商议国事,自今日起,你们要将巴塞琉斯陛下视作帝国的第二尊贵者。” 她仿佛这时才注意到洛萨身后的一众“女巫”顾问们,开口道:“也为诸位睿智天成,追求在真理道路上的女智者们赐座,我常听闻你们在圣地的功绩,你们为基督女信众们增光许多。” 坐在她左下手的伊拉皇女轻蔑一笑,心中的嫉妒心一时间反而没那么强烈了,这阿勒曼尼大蛮子虽然相貌英俊,能征善战,但身边围了这么多相貌惊艳的女子,哪还有旁人插足的余地? 时人仰慕你权势,称你一声“基督世界第一美人”,你还当真觉得自己能跟永葆青春的漂亮女巫们抢男人了? 常年来,被自己母亲的阴影笼罩的皇女,心中阴暗的念头丛生。 “你的容貌还能保持多久?十年?二十年?等到你皱纹丛生,垂垂老矣的时候,不过也是个苍老妇人罢了。” 洛萨有些讶异地瞥了一眼这位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皇女,心中暗暗摇了摇头,也难怪拉盖娅不愿意把大政奉还,就目前来看,这位共治巴塞丽莎,实在不像个能捋清朝政的人。 此前就听安娜说,这位皇女性情颇为残暴冷酷,很有先代狄奥多拉女皇的风范。 拉盖娅也注意到了伊拉脸上的情绪,眉宇间的威严短暂化作了哀婉,她似是凄楚地看了洛萨一眼,又似只是洛萨的错觉:“埃古普斯托战事如何?我听安娜说,此前你正着手进攻开罗城?” “开罗城已经光复了。” “这么快想来也是,巴塞琉斯豢有如此雄伟的巨龙,又有诸位女智者效命,再怎样的坚固城塞,恐怕也阻挡不住你的兵锋。” 她轻叹了一口气:“短短一年时间,你已占下埃古普斯托,奠下无数伟业,而帝国仍困窘于内乱,唯一一次对诺曼人的复仇之战也颇为不顺。” “洛萨卿,安娜说你是最有资格承担‘最后的帝国人’这一称号者,若你愿与我一同治理帝国,做我的共治皇帝,我必不会如查士丁尼一般待你。” 这几乎已经是明着邀请了,她微微垂下灰绿色的眼眸,阴影遮住了天鹅颈上佩戴的珍珠饰品:“相较于一位女皇,帝国更需要一个军功皇帝。” 洛萨摇了摇头道:“陛下妄自菲薄了,您治政之手段,要胜过我良多。若非我矢志于征讨异教徒,不愿同基督兄弟们同室操戈,必会选择于您麾下效命。在未来,我可能会征讨黎凡特,可能会征讨美索不达米亚,乃至进军波斯,亦或是更遥远的古尔王朝,唯独不会选择西进。” “如此倒是可惜了。” 拉盖娅略显怅然地笑了笑,她到底是帝国女皇,不可能拉下身段,像一个思春的公主一样对一个外邦君主公然示爱。 只是心头到底还是有些许失望的,此前洛萨虽也拒绝过她,但彼时两者谈判的地位不同,她高高在上,要让这十字军王公向自己臣服。 如今再谈此事,却是将两者地位划为等同,甚至自己还愿稍作退步,愿为其附庸——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对帝国的权势视若无物的。 “其实并不可惜,陛下,我未来进军的方向在于东方,与帝国的势力范围没有重合之处,我们双方难道不是正适合作为最亲密的盟友,互通有无,共同对抗未来的风暴吗? 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洛萨笑着提议。 东帝国目前的统治重心在于富饶的巴尔干地区,未来的目标自然是收复小亚细亚被突厥人占据的领土,最多再算上个西西里军区,跟洛萨几乎没有冲突。 “共御风暴吗?” 拉盖娅若有所思道:“巴塞琉斯想要与我缔结一份盟约吗?” 洛萨点头道:“没错,一份能落实于书面上的盟约,陛下应该也知晓,法兰克人不擅长治理地方,埃古普斯托新近光复,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匠人,典籍,书吏,都是我们紧缺的物资。” 亚历山大港和艾资哈尔大学内的藏书,大多都是萨拉森语的书籍,想要将其中有用的翻译,挑拣出来,若无帝国相助,绝对是个浩大的工程。 拉盖娅微微颔首,倒也没再继续沉溺情绪:“那就谈谈具体的合作细节吧。” 订立盟约的事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敲定的,傍晚,女皇在大皇宫召开了接待帝国副帝的宴会。 晚宴上,各方的希腊贵族们争相来与他敬酒,无论是对他心存不满的,还是有意交好的。 即便心怀敌意,但谁也改变不了洛萨如今已是君士坦丁堡内最强大的武装力量的领袖,帝国内部的任一方势力哪怕包括他们在地方行省,军区拥有的力量,也绝无法与之相抗衡。 在这种节骨眼,即便是科穆宁和杜卡斯这样的豪族,也要俯首低头,不敢异动。 至于那些不在风暴当中的小贵族,佣兵将军们,对洛萨就全然是崇拜和敬畏的情绪了,他们中许多人都曾见过洛萨,对他传奇的经历俨然是见证者一般的心态,这就平添了三分亲近。 让娜拎着瓶葡萄酒,调侃道:“我还以为今晚你能宿在女皇的寝宫里呢。说说看,这么好的事,怎么给拒绝了?这次你总不必担心留在君士坦丁堡做赘婿了吧?” 洛萨笑了笑:“我都有你们了,哪里还需要再招惹外面的女人。” “也对,像妮娜啊,芙琳啊,薇薇安,妮娅,还这么多没搞定的呢,如果未来你再多召唤来几个姐妹,我们每个人一个星期都不够分的。” 洛萨看着让娜掰着手指盘算,面露无奈之色,倒也未曾掩盖自己的确有这种“野望”,未付之行动,无非是因为来日方长罢了。 “其实也不止这个原因,女皇陛下想跟我结合,很大一方面是想要一个男性继承人,作为我们双方缔结最坚固盟约的象征,可问题在于,我恐怕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就算能孕育,我也肯定跟你孕育。” 他说着玩笑话,却是掠过了一个不曾提起的缘由。 作为长生种,还是少跟世俗凡人谈感情为妙。 让娜翻了个白眼,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坏笑:“优先跟我吗?那你的灵韵姑娘排在第几位?” 洛萨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般若的身影才答道:“那还用说,当然要排在你后面,我跟你天下第一好行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清洗的序幕 “切,谁要跟你生小孩儿。” 让娜轻啐了一口,又扬起下巴:“瞧,跟你说个悄悄话的功夫都没有,你才出来多久,那些小姑娘们就迫不及待追出来了。” 话音刚落,走廊里便闪出了三道身影。 因为都喝了些产自西西里军区的葡萄酒,薇薇安娜,拉维妮娅还有切里妮娜她们的脸上都带了些许酡红。 “怎么这就出来了?” 拉维妮娅扶了下有些下滑的金框眼镜:“吟游诗人正讲到我们跟萨拉森人在布鲁卢斯湖畔的决战,就是过程有些失真,吹捧太过,听的让人有些尴尬。” 就在方才,一群吟游诗人围着她,把全场视线都聚集过来了,她实在有些顶不住。 “里面太闷了。” 这是切里妮娜的感觉,刺客出身的她,不太适应暴露在这么多人的视线当中。 “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薇薇安娜参加宴会的经历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多,对这能让西欧来的土包子领主眼花缭乱的宴会,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 中世纪的生产力就摆在这儿,大皇宫和布拉赫那宫再豪奢,也没法跟维也纳的美泉宫相比。 “般若还在采风吗?” 他出门的时候注意观察过般若,她正拿着装订过的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对于欧洲上流宫廷的宴会,她其实不太了解,所以在描写凛冬与炎夏之歌和猎魔人的故事时,许多情节她都是一笔带过。 薇薇安娜点头应道:“嗯,还在,对于般若女士这种矢志于写作行业的人来说,应该就没有什么无意义的经历,倒是芙琳小姐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让娜笑盈盈道:“我知道,安娜跟她通过讯了,她跑去大图书馆找自己想要的魔法书了。” 洛萨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是跑出去狩猎了。” “看那边,那是谁来了?” 众人正交谈着,庭院里竟是走来了一众瓦兰吉卫队,他们推搡着一个被捆缚起双手,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向宴会大厅走来。 看到众人,这些顶盔掼甲的蛮族佣兵皆是一愣。 一众莺莺燕燕,使他们有些眼花缭乱。 队伍的首领,“首席佩剑贵族”,来自基辅罗斯的留里克王子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人的身份,赶忙低下了头颅:“夜安,巴塞琉斯陛下,以及诸位尊贵的女士们。” “这是谁?” “这位就是叛逆的首领,阿莱克修斯·安格洛斯。” 阿莱克修斯狠狠地瞪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卑贱贪婪的蛮子,你以为自己能君临君士坦丁堡了?别做梦了,那个俏寡妇不过是拿你当枪使!” 洛萨没有跟这个已经失了智的小角色计较,而是询问道:“加拉塔的十字军把他们送来的?” “没错,这是他们敬畏您的力量,不敢与您为敌的表态。” 阿莱克修斯愤怒咆哮着:“该死的马扎尔匪徒,法兰克群氓,他们的胆魄还不及一个异教懦夫家里养的女奴,你们这些不可信赖者,迟早会遭”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便被一名瓦兰吉士兵一拳砸中腹部:“闭嘴,蠢货!” 留里克王子歉意一笑,吩咐道:“还不把这家伙的臭嘴给堵上!” “无妨,你们进去吧。” 洛萨哂笑了一声:“呵,贝拉三世投的还挺快,倒也算是个枭雄。” 他原本还打算在明天去往加拉塔时,要好好数落一番这个此前便派使者去往圣地,想要分他一杯收复埃及的羹的匈牙利国王,狠狠打击一番他的声望的。 这么看来,对一个聪明人,自己似乎也不该太狭隘。 阿莱克修斯就这样被押入了宴会当中。 场中的气氛一时凝滞住了。 连谈都没谈,这“叛逆匪首”就被拉丁人出卖,送到宫廷了? 一众希腊贵族们本以为还得进行一番利益交换呢,这些拉丁人投的也太快了吧? 人们这才悚然一惊,意识到了方才那位在宴会上,许多人心底都还暗藏着不屑,鄙夷的法兰克君主究竟拥有何等的分量。 拉盖娅冷冰冰道:“拉下去,施以瞽刑,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虽然心中恨不得将其四马分尸,但阿莱克修斯出自的安格洛斯家族,到底跟君士坦丁堡许多权贵,包括杜卡斯和科穆宁两大豪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也不愿为了这家伙逞一时之气,而是遵循了帝国处置叛逆者的旧例,反正一个肢体残缺者,也已自动被排除在帝国皇位的角逐范围外了。 大皇宫的皇家园林,自从阿莱克修斯一世伊始,此地就受困于财政问题,荒废了许多,到如今,列国进贡的珍禽异兽已经几乎死绝了。 今日大显神威的巴塞琉斯的坐骑,那头三首魔龙,就被希腊人给安置到了这儿。 拉冬感觉又回到了当初还在康斯坦丁尼耶的日子,那时,它就居住在这座大皇宫里,每天都有宫女,宦官将一车车炙烤过,撒满盐巴的牛羊送到自己的嘴边。 现在也是一样。 希腊人不遗余力地取出了库存的牛羊,还按照它的口味简单炙烤过,堆放在自己的每一颗脑袋的旁边,使自己只需稍稍低下头,就能将美味吞到肚子里。 火龙首喜滋滋道:“老大如果就留在这儿,倒也不错。” 剧毒龙首冷笑道:“呵,珍惜这次机会吧,咱们老大是个抠门的家伙,想要不限量地吃这么多美味,就算老大真打算留在这儿,我觉得也没戏。” “你们两个也太贪了,不就是点肉食吗?抵得上老大让咱们恢复青春的恩惠?” 诅咒龙首有些不满道。 “这话说的,咱们哥两个又不是不念老大的好,就是老大待咱们,是真不比马哈木那个小家伙大方。” 诅咒龙首冷笑:“废话,老大什么身份,马哈木那个小家伙又算得上什么?没了咱们,马哈木那个小家伙什么都不是,但老大可不一样。” 火龙首不管不顾,趁着两个兄弟争论之际,风卷残云般吃掉了自己的份额,又把脑袋转向另外两兄弟的份额上,一口便将一整头牛塞进嘴里。 “喂,你这家伙也太贪了。” “咱们兄弟一体,谁吃不一样!” “不行,我少了一份,必须补回来!” “你少了不去抢老火的,抢我的做什么?” “废话,老火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早把自己的吃完了。” 三颗脑袋很快就争吵了起来,只是吵着吵着,三颗脑袋突然齐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 “该死的,饭里有毒!” 剧毒龙首言之凿凿道:“如果是毒,我能尝不出来?肯定是诅咒!” 诅咒龙首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他完全没察觉到这些食物当中的异样,而且他们作为真龙异种,体魄之强健,怎么可能会轻易中毒或是诅咒呢? “不管是什么,你们两个平时自诩聪明的蠢货,我们他妈中招了!” 火龙首痛苦咆哮着,对自己这两个一者司掌诅咒之力,一者司掌剧毒之力的兄弟充满了愤怒——你们两个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半个传奇 庭院里的巴塞琉斯豁然抬起头。 让娜若有所思:“是拉冬的声音?发生了什么,它似乎很愤怒!” “他说自己中毒了,也可能是诅咒.” 洛萨拧紧了眉头,拉冬作为高等真龙,本就对毒素,诅咒具备非凡的抗性,更别提拉冬还有两颗分别具备这两者力量的脑袋。 拉冬会中毒,或是诅咒,就跟洛萨会被火烧死一样无厘头,但正因如此,事情发生了,才显得格外可怖。 “薇薇安娜,你和般若留在这儿,通知女皇事情有变,提高戒备,有事随时传讯。” 如今薇薇安娜和般若也已完成了精英化,战斗力大增,如果敌人想要声东击西,坚持到他们赶回来应该是没有问题。 “让娜,妮娅,妮娜,你们三个跟我来。” 洛萨说完,便纵身一跃张开一对龙翼,向龙吼声响起的方向飞去。 … 当洛萨他们抵达之时,不可一世的三首魔龙,已经有气无力地趴到了地上,看到洛萨过来,三颗脑袋也只是病恹恹地看过来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怀疑有人在我们的晚餐里下了毒,但老毒坚决认为不是,非说是诅咒,但老咒也坚决认为不是诅咒。” 许是真的太过无力,连火龙首这暴躁性子如今也能耐下心来说事了。 诅咒龙首先是剧烈咳嗽了一阵,呕出了一团血肉来,才道:“我猜是有人在我们兄弟三个的食物中分别投放了魔药,它们单独无害,混合起来就成了剧毒。” 剧毒龙首没好气道:“我都说了不可能是毒,什么毒能毒到我?” 拉维妮娅抬手按在了拉冬的身上,律令金辉将其庞大的龙躯笼罩,片刻后,三颗龙首都舒了一口气:“呼,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美丽的妮娅小姐。” 但下一刻,拉维妮娅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而被洛萨搀住了。 她却有些暴躁地推开了洛萨,抬手道:“都别过来!离这里远一点!”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倚着魔龙的身体,勉强站直了身子,神情难看道:“不是毒,也不是诅咒,是疾病——就是这个时代所谓的瘟疫。” 啪啪啪—— 远方,有人轻拍起手掌来。 “见识不错,但可惜没什么用处,自从你们踏入这座园林,疫病就缠上你们了,这头异种真龙身上的疫病只是更多些,却不是什么源头。” 乌云褪去,月光洒下,映照出一袭红裙的美丽女巫的身影。 “莉耶娜?是你?” 洛萨拧起眉,当初莉耶纳受安娜的命令调查地底的异变,尔后便失踪了,他们仔细调查过很多遍也没能寻到此人,没想到竟在此时又冒了出来。 “看到我很意外吗?” “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洛萨很快就对局势有了一个基本的猜测。 莉耶娜轻掩着性感的红唇,娇笑道:“故友重逢,你似乎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也对,咱们的交情毕竟还浅,当初还未来得及跟你深入交流,便被迫分开了。” 洛萨深深皱起眉来,在莉耶娜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你继承了那个瘟疫学派的传奇女巫的力量?” 死在他手底下的,有一个半传奇。 舍迈尔不提,另外半个自然就是那险些酿成席卷世界的可怕灾殃的瘟疫之源,但她的灵魂已陨,他们当初毁灭的不过是一具被改造成鼠群母体的血肉。 莉耶娜很大方地承认了:“没错,如果不是塔西娅女士将这条道路展示给我,继续在火焰法术上蹉跎,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传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暴露?” 洛萨皱起眉:“还是说,你已经自大到觉得你如今的力量,已经无需把我放在眼中了?” 让娜抬起手,神圣的金辉将每个人都笼罩,但正如她无法治愈鲍德温一样,对于疾病,圣辉只有抵抗的作用,却没有拔除的效果。 “我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比肩拥有一整套高等神器的舍迈尔大师的地步,都说我天赋好,但实际上无论是跟你们相比,跟安娜相比,甚至是跟伊芙那个邋遢鬼相比,我都不一定能比得过。” 莉耶娜呵呵笑了起来:“只是如今的我,已不仅仅是我了。” 她说着,脸上那略显放荡的笑容瞬息间收敛了起来,变成了一副端庄冷淡的模样,不仅是气质变了,她的周围,空气都开始扭曲,仿佛有无数恶毒的微小生命震动翅膀,飞得漫天都是。 洛萨咬牙道:“是你?你就是所谓的‘塔西娅’?你的灵魂不是已经毁灭了吗?” 为了避免被般若手中的地狱门扉吸纳,那个瘟疫学派的传奇女巫的灵魂,就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自毁的,他不会看错。 莉耶娜冷笑道:“是啊,就当着你们面做的,但你们似乎对传奇这个境界还缺乏了解,初入传奇者跟早就踏足传奇境界者也是不同的。你们对我这种古老者,更缺乏敬畏。” “你为何不继续你的计划?在我们还有安娜都不在这里的时间里,你明明有大把的机会施行你那灭世的计划。” 君士坦丁堡作为欧洲东西方交流之枢纽,这里的船舶能通往整个地中海沿岸。 这里若是爆发了黑死病般的瘟疫,很快就能席卷全世界,从东方的埃兰沙赫尔,到阿尔比恩,斯堪的纳维亚,全都别想幸免,到时死者恐怕要以千万计数。 莉耶娜,确切来说,应该称呼其为塔西娅了,她冷笑着说道:“谁告诉你我想灭世了?此前,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尝试,事实证明,一个缺乏保护的母体,是没办法孕育出足够可怕的疾病的。” “而且,我觉得与其广撒网,试着在普通人的体内孕育出足够强大,并且能与其共存的疾病来,不如换一些更强大的目标来试验。” 她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得色:“看,这就是我们再次见面送予你的礼物,无论是魔龙,还是什么其他的超凡,只要是血肉之躯,就都会被感染的可怕疫病。” 洛萨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心头微冷:“那我怎么没事?” “谁知道呢,或许待会儿就有了,也或许,你就是我苦寻已久的那种,能够免疫所有疫病,甚至能以疫病作为强化自己的资粮的存在。” 塔西娅的神情淡然,一对眸子里却沁满了漆黑的疯狂,傍晚的冷风吹起她的裙摆,在她身后的暗影中,那些如有生命般铺天盖地,遍及空气中每一角落的污秽,也像是蠕动了起来,仿佛暗夜中的魔神,舒展开自己的爪牙。 “无论是哪样,对我而言都是好事。”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乌黑的光彩,一旁的庞然魔龙,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 第一百二十章 疾病之奴 大皇宫的殿堂内,数千根鲸脂点燃的烛火依旧明亮,吟游诗人们欢快地跳着舞蹈,将气氛推上又一个高潮,威胁君士坦丁堡的叛逆已被关押,战争的阴霾即将远去,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 只有少数一些没饮太多的希腊贵族们发现,殿内原本被盛情款待的来自埃古普斯托的十字军贵族们,不知何时都已悄然离去了。 他们回到军营里,带领着麾下的士兵们进了皇宫,踩过走廊用马赛克砖拼凑的圣像,穿过幽深的回廊,成百上千具铁甲在快速行军时发出毫不掩饰的巨大声响。 被惊动的皇宫禁卫,殿内步兵军士,宵警卫队,内院卫队迅速调动了起来,他们提起盾牌,组成枪盾方阵,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塔楼上一个个弩士,箭手瞄准了来者。 “你们携带兵甲入宫是想作乱吗?” “这群该死的拉丁人,我就知道他们不可信赖!” 洛萨麾下的士兵们,大多听不懂希腊语,对于守卫们的谩骂只是冷眼以对。 直到女皇的贴身宦官,宫廷大总管鲁非努斯站了出来,出示了女皇的谕令:“今夜有贼人作乱,宫廷守备人数不足,陛下请了巴塞琉斯麾下的士兵协同守备。” 一旁,宫廷卫队长也走了出来:“这是陛下亲口对我们两个下达的命令,今晚所有人都要提起万分的戒备,一旦有乱,即刻敲响警钟。” “有人想要作乱?” “到底谁是敌人?”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接下了命令。 一名名步行骑士站到了交通要道。 林地射手,还有擅使弓箭的骑兵们脚步匆匆登上了各处塔楼,接管了宫殿守备,原本守卫颇为松懈的大皇宫,眨眼间已成了一座坚城要塞。 大殿内。 高坐在御座之上的女皇,在接受完最后一个大贵族们的敬酒与祝词后,不动声色地看向一边冷若冰山的“女巫”:“到底出什么事了,巴塞琉斯陛下没有交代吗?” 般若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但乱子肯定不会小。” “有人想要政变?” 女皇皱起眉,这个时候作乱,既能理解,也无法理解,能理解的是,在外人眼中,她即将背弃传统,跟外来强援缔结盟约,乃至将皇帝宝座让予一个法兰克领主。 无法理解的是,这强援就在眼下,他们哪里来的胆量挑战洛萨此等能征善战的十字军国王? 般若仍是摇头:“只能说,但愿如此。” 若只是一场宫廷政变,恐怕还真不至于使自家大人那般如临大敌。 宫廷里的塔楼上。 首席西帕希骑兵,来自达姆埃塔的装卸工少年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西帕希骑兵虽然是奥斯曼帝国仿效欧洲骑士组建的骑兵,但他们也没丢下奥斯曼人的骑射本领,所以加里奥等人也掌握着相当不错的射术。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那个高大健硕的射手,他手里握着一把接近一人高的长弓,这家伙实在健壮的吓人,据说他们那一批射手,全都是能射下猎鹰的猛人。 此时,这位同僚正瞪着那双仿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看向寂静长夜。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甜香。 加里奥抽动了下鼻翼,惊奇道:“帝国人还真是奢华,连哨塔里都点熏香吗?” 一旁的同僚却是突然屏住了呼吸,将弓弦拉了个满,他大声提醒道:“戒备!” 黑暗中,一道漆黑的影子突然浮现。 弓弦松开发出巨响,箭矢穿入黑暗,巨大的力道将黑影钉在了石板上。 吼——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那被弓箭钉住的黑影剧烈挣扎着,片刻后,竟是硬生生从箭矢上挣脱了下来,迈着狂暴的步子向他们所在的方位冲来。 一道道金色的辉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穿着各色十字架罩衣,拥有圣辉种子的圣骑士们,将黑暗驱散,显露出了潜藏在其中的,一个个宛如尸鬼般的魔物。 它们呈现出人形,破烂的衣物却遮不住下面溃烂的身体,它们手足并用,仿佛野兽组成的潮汐,汹汹涌向宫殿。 “天父在上,这是什么怪物!” 希腊守军们都快被吓疯了。 他们这些宫廷守卫,出身一般都比较显赫,许多都是大贵族子嗣,很少参加外界的战争,看到这种恐怖的怪物,只感觉手脚冰凉,如坠噩梦。 所幸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来自埃古普斯托的十字军战士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勇士,他们跟随洛萨在作战记录当中,经历过不少更可怕的场景。 如今,只听各支队伍的首领一声令下,全军便纷纷结成队形,严阵以待。 帝国图书馆内。 芙琳和伊芙两人正并肩而行。 “伊芙,我最近一直在研究魔法阵,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尽管拿给我就好了。” “没问题。” 伊芙虽然受创颇重,但这种精神上的伤势,拉维妮娅自然是手到擒来,已经完全痊愈了。 伊芙打了个响指,漆黑的图书馆内便亮起了一簇簇明焰,沿着她们即将登上的楼梯一直燃到顶端。 “你们帮了我们大忙,安娜说了,整个帝国图书馆的典籍都可任你翻阅,如果有副本的话,你也可带走慢慢研究。” 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伊芙明显显得比平时自信了许多,佝偻的腰也挺直了,清洗过的蓬乱黑发也梳在了一起,露出一张巴掌大的俏丽脸蛋。 沿着螺旋上升式的阶梯往上走着,伊芙解开了一道道阻止外来者入侵的简易阵法,她的脸色突然僵硬了些:“不对劲,有外人来过!” 她快步来到一座书架前,神情凝重地扫了一遍。 “丢了一本书。” 芙琳有些疑惑:“什么书?” 伊芙轻声道:“我亲手写的,有关瘟疫学派的总结。” “你怎么也研究起这种恶心的东西了?” 伊芙摇头道:“要想对付瘟疫,就得先了解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又是靠什么传递的。” 她说着,语气又急切起来:“这本书很危险,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得到了,都可能孕育出一场极可怕的灾难,我明明把它藏得很深,到底怎么被发现的?” 芙琳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敷衍式地点了点头:“既然丢了就赶快找啊,看看有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正说着,她突然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一眼都望不到顶的巨型图书馆的上层,在那里,穹顶的浮雕仿佛潜伏着一只狰狞可怖的魔物。 “我好像感受到那些小偷们在哪了。” 皇家园林。 双方仍在对峙着。 伴随着塔西娅一声响指,拉冬惊恐大喊起来:“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龙炎在他的口中汇聚,向着让娜等人扫射而去。 众人纷纷逃散开,却也不便还击,所幸拉冬只是身体不听使唤,而不是突然叛变了,攻击性并不强,她们轻松就能躲开。 “怎么样,这可是你给我的灵感。” 塔西娅似乎也没指望拉冬能被其完全操控,笑着介绍道:“就是你曾说过的那个朋友名为‘保护伞’的研究科目,用瘟疫操控死尸,但显然我比他更进一步,活物我也能操控。” 洛萨冷冷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令人作呕的敌人。” 他倒是没料到,当初信口胡诌的一个玩意儿,竟也能给塔西娅以灵感。 塔西娅嘴角微翘:“过奖了,其实这场战斗本来能避免的,只要你献出你自己,让我做几年的实验,兴许我们还能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这可是双赢之举,经过我疫病强化过的普通人,战斗力能暴增十倍,似你这般强大的施法者,想来强化个三五倍也不成问题,如果不是有这种好处,莉耶娜何必要投靠我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感染者 大皇宫内,喊杀声阵阵。 污秽的血液沿着地砖的缝隙肆意流淌。 舞会上穿着华美礼服的希腊贵族们,大多数都像是大难临头的鹌鹑,躲藏在大殿当中不敢出去,偶有少数几个军功贵族起家的,拿起武器出去转一圈,也熄了亲身上阵的念头。 “陛下,我刚亲眼看了,敌人不是人,根本就是一群魔鬼!” “那些魔怪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叛逆不是已经被我们囚禁起来了吗?” “要不然还是让内宫卫队护送咱们杀出重围吧!” “巴塞琉斯陛下呢?他怎么不坐镇在此,该不会是提前逃跑了吧?” 他们七嘴八舌地提出行不通的建议,拉盖娅看着这一幕,只觉帝国复兴的宏愿距离现实越发遥远,忍不住抬高了语调,大喊道:“都闭嘴!” 在人们惊愕的眼神中,她平复了情绪,语气恳切道:“诸位臣工,帝国之肱骨,巴塞琉斯陛下已去寻敌溯源,他麾下精锐与皇宫卫队联手,依托大皇宫的防御设施抵御獠贼,殿内更有两位学识,魔力皆不逊于长公主的尊贵女士护卫,此时在君士坦丁堡,再没有比此处更安全之地了。” 适时,她身边戴着奇特的富有蛮族风气的黇鹿兜帽,穿着一袭古怪但却颇具美感的红白战装的女子,拔出了手中的利刃,其上腾起熊熊烈焰来。 “诸位不必担忧,安心就座,有我们在,敌人必不能成事。” 薇薇安娜温和的声音仿佛一泓清泉,很快就安抚住了惊惶的人群,倒是般若突然心有所感,起身说道:“我去外面瞧瞧。” 皇宫要道。 一排披着十字罩衣的圣骑士,组成松散的阵型,手中武装剑上腾起熊熊烈焰。 那猛扑上来的狰狞魔物被圣炎照亮了面庞,满是污血,畸变的组织,似是全然没有神智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一丝鲜明的恐惧。 圣辉本就是着重于锤炼精神的力量,作战记录中生死间的磨砺对其提升可谓相当之大,只是现实中很难复刻这种提升,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历那样的考验,还能险死还生。 这些次的磨砺,使他们的圣辉种子快速萌发,按照让娜的说法,他们现如今已完全能比肩神圣教会骑士里的正式成员了。 他们放弃了那铭刻有十字架的鸢盾,双手握剑杀入敌群,仿佛虎入狼群,成片魔怪被清剿,灭杀,来自高处塔楼的箭雨更是层层覆盖,射倒一大片的敌人。 其余漏网之鱼,则有手持双手大斧的瓦兰吉卫队配合希腊士兵处理,他们用勾枪,铁索将其拽趴下,再用战斧劈断其头颅,四肢。 魔怪的力气虽大,甚至能跟十余个希腊士兵角力,但却没什么神智,幕后操控者显然也没将精力投注于此。 不然在这些个体实力,近乎于常人十倍的魔怪面前,即便有洛萨麾下的精锐在,也早已被杀崩溃了。 只是敌人到底不是只从一处过来的,它们能肆意攀爬墙壁,甚至是潜入水塘,很快,一支单独面对数十名魔怪的希腊卫队便被杀得崩溃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名希腊士兵被扑倒,魔怪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啃在他的甲衣上,把铁锁咬的嘎吱作响。 另一名希腊士兵则被击飞了头盔,被魔怪扑倒在了地上,绝望尖叫着,他的同僚奋力一剑砍断了魔怪头颅,粘稠的魔怪血液从怪物体腔冲迸溅出来,洒了士兵一脸。 “兄弟,快撤退了!” 他正要将其拉起,却发现那满脸鲜血的士兵眼眸变得赤红,紧跟着张开嘴巴便狠狠啃了上来。 “该死的,不要碰到这些怪物的血液,它们能传染!” “上帝啊,难道你真的要抛弃我们吗?” 希腊士兵们并非没有见过魔物,实际上许多寻常魔物在他们眼中都是耳熟能详的,但这其中却没有如此数目,如此强大,还具备传染性的魔怪军团。 这已超出了他们能承受的最大阈值,战线全面崩溃,似乎已成可以预见的定局。 等到那时,独木难支的洛萨军团,似乎只有被淹没在敌人的汹汹人潮之中这唯一结局了。 … 皇家园林。 相较于进攻皇宫的那些低等魔怪,洛萨他们要面临的敌手数目就要少很多了,除塔西娅本人以外,仅有寥寥四魔。 一个本体大概能看出是狼人的魔怪,体魄雄壮的简直像一头棕熊,四只畸变的手臂上横七竖八生满了变异的利爪,整体看上去颇有一种杂乱无序的狞恶。 另外一个原本大概能看出是一头稀薄龙血的巨龙,生有一对残破的翅翼,蜥蜴般的头颅上生满了杂草满蓬乱的角,体型看上去竟比那狼怪还要小一些。 它此时正振动着双翼,如一只夜枭般悬在夜空当中,口中不住发出嘶嘶如毒蛇吐信的声响,看向拉冬这庞然巨物的眼神里,丝毫没有低等龙种应有的畏惧,反倒是恨不得将其生吞嚼食的癫狂。 再之后,是一头鲜血淋漓的大蝙蝠,仿佛浸泡在血池当中无数年,血肉模糊的体表,一只只随着其呼吸,不断开阖的眼睛充满了邪异之感。 最后一个,估计是蛇人或是塞壬海妖的改造体,下半身是生满层层迭迭,好似船板下面藤壶的竖直硬鳞,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上半身则是光滑的雌性身躯,看上去竟还有些许美感的面部,被白骨状的增生器官遮去了下半张脸,露出的双眼中仿佛囚困着一个悲惨的灵魂,充满了凄婉,痛苦之色,使人油然而生一种怜悯之情。 正如塔希娅所说的那般,他们是“活着”的,被瘟疫寄生,并反客为主,实力得到了很多倍的增幅。 由于原本就很强大,所以在被塔西娅改造以后,也就成了格外强大,甚至连让娜等人都感觉到一丝危险的强敌。 “瞧,我没说错吧。” 塔西娅对自己的造物显然很是满意,尽管它们看上去是如此丑陋狰狞,毫无美感:“这就是瘟疫的力量,能毁灭世界,也能重建人间。” 洛萨对此报以冷笑。 “咦,不满意吗?” 塔西娅神情微怔,旋即笑道:“也对,制造它们的材料本就低劣,短时间内,能有此种效果已是顶天了,换做是以你们为材料,绝对能制造出更完美的,甚至能够比肩古老神明的强大造物。” 这份造物的确称不上完美,但她当初仅是一个占据了莉耶娜残躯的孤魂野鬼,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传奇实力,并制造出一批强大的瘟疫之奴,已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了。 洛萨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凭着各自的默契,迅速定下了作战计划。 让娜护在拉维妮娅跟前,洛萨则和切里妮娜分两路进攻。 神圣的律令金辉洒在洛萨的身上,半龙化的鳞甲覆盖了他的全身,早已得到了无数的增强,如今已接近传奇的强大精神力,在魔武士天赋的驱动下,化作强大体魄的柴薪。 只是一个照面,金色的天命之枪便贯穿了狼怪的胸膛。 这狼怪虽强,甚至能轻松杀死许多高等施法者,但洛萨无论从速度,力量还是各方面,都已全方位,以泰山压顶的巨大优势碾压了对方。 洛萨背后翅翼一划,更是将狼怪赘生的肢体统统砍断,切里妮娜适时出现在其背后,拥有“处决者”模板的她,将其头颅斩落。 两者合作,行云流水,仿佛一场视觉盛宴。 啪啪啪—— 塔西娅鼓掌笑道:“果然厉害,索俄斯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你们解决了,但可惜,你们别忘了还有我在一旁呢。” 只听她打了个响指,只剩下躯干的狼怪,伤口处便迅速蠕动起来,生出了新的肢体和头颅。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她有些得意,在普通人面前,乃至普通超凡者面前,炫耀自己的力量都不足以令她感到愉悦。 唯有在洛萨这些,于塔西娅看来有资格得到自己重视的人面前,她心中想要炫耀的心情才越发热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帝国积弊 大图书馆内。 血光在顶层闪烁,背生蝠翼的芙琳仿佛红色闪电般不断发起着进攻,白骨化作的长剑挥洒间便有无数低阶鲜血魔法如雨点般砸落,将那窃贼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伊芙有些急切,想要提醒芙琳“不要损毁书本”,又觉得这太过强人所难,整个人便陷入了这种撕裂感当中。 毕竟他们战斗的地方已经在图书馆的上层,那里收藏的全是珍贵的巫术典籍,即使有学徒们抄录的副本,也失了原版的真髓。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帮忙的,但芙琳的实力显然出乎了她的预料,还不待她出手,鲜血便化作千丝万缕,将“窃贼”缠绕了起来,包裹成了个粽子。 芙琳振着翅翼,单手虚抬着“粽子”落地。 “快来看,逮到这个丑东西了。” 伊芙叹为观止,由衷称赞道:“你也太厉害了!” “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 芙琳有些得意地摆摆手,蹲到了仍在网里挣扎的怪物,它大致保留着人形,只是皮肤格外的很光滑,落地之时,肤色便自动变成了与地板一般的颜色。 它的面部也光秃秃的没有一点毛发,鼻孔处仅有两个黑洞,没有眼睛,耳朵和嘴巴。 “这玩意儿也太难看了,你见过这种怪物吗?” 伊芙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有这种魔物。” 她顺手施了个“羽浮术”,将它怀里的书本取回:“没错,就是这本书,还好没丢。” 芙琳撇撇嘴道:“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烧掉比较好。” 伊芙摇头说道:“知识和书本从来都是无错的,就比如现在,假如君士坦丁堡爆发一起类似于查士丁尼大瘟疫的灾难,凭借瘟疫学派的知识,我就能很快调配出解药来,这门学派听起来虽然很邪恶,但也不该就此消亡。” 正谈话间,芙琳脸色突然微变:“好,我明白了,我这就过去。” 伊芙有些纳闷:“你在跟谁说话?” 芙琳尽可能地精简道:“我家大人,他们遭遇了袭击,要我立刻赶到皇宫去。” “那我跟你.” “当然!” 伊芙话还没说完,便被芙琳抱在了怀里。 她径直向下飞去,身后被血网束缚的魔物,眨眼间便被血焰燃成了灰烬。 … 般若离去了,此时殿内,唯剩下薇薇安娜一个人,守在女皇身边。 外面的喊杀声离得越来越近了,气氛也显得更加凝重。 一个年轻的帝国贵族,突然起身向御座走来。 他的模样清秀,蓄着短须,衣着还算体面,但在这宴会当中就略显简朴了,大概是因为刚够参加这次宴会的门槛,拉盖娅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此人的身份——庇西特拉图。 一个出身于小亚细亚,有着突厥人血统的军功贵族,后来又成了贩卖马匹的商人,也不知怎么投了科穆宁的门第,才得以进入到君士坦丁堡这座帝国中枢,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衔。 “庇西特拉图,如无要事,还是尽快返回你的位置安坐等待吧。” 近卫们都已被派出去作战了,此时的御座旁显得格外空虚,但拉盖娅却并不因此而担忧,毕竟有薇薇安娜在,她觉得比一个百人队的近卫在侧还要更值得倚重。 离得近的希腊贵族们也纷纷出言斥责道:“快退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庇西特拉图抬起头,露出不加掩饰的冷笑道:“陛下,您觉得单凭这位,能护住您和这一众大臣们的安危吗?” 女皇的眉角微挑,冷声道:“今晚的魔怪攻城是你的手笔?” 庇西特拉图微微颔首,算是认下了:“巴塞丽莎陛下,拉丁人大军压境,帝国国都险些被破,到最后,反倒是仰仗另一伙拉丁人才解了围。昔日称霸地中海的泱泱帝国,何以沦落至此?” 女皇蹙眉反问:“你想教我如何做皇帝吗?” “敢问陛下可知帝国积弊在哪?” 说完,不待拉盖娅开口,他便继续道:“一为财税败坏,大贵族和教会阡陌连田,偏偏还有免税特权,所有税赋压力统统摊派到了穷困潦倒的农民头上,致使帝国要么就要面临迭起之叛乱,要么就放弃收税。” “商业上我最清楚,因为我本就是商贾起家,不然哪来的钱财投到科穆宁的门下?在帝国想要经商,既要面临高门贵族的盘剥,又要面临拉丁商人竞争挤压,昔日帝国繁茂的商路,如今经营者还剩下几许帝国人?” “二为世族豪门垄断了高位,你看这满堂满殿废物蠹虫,依靠血脉窃据高位,过着体面优渥乃至豪奢的日子,仍不知足,要对帝国子民横征暴敛,敲骨榨髓。” “遇到外敌,只知坐在后面对前线士兵发号施令,胜时如乌蝇争屎,抢夺功劳,败时抛弃领民,一哄而散,致使诺曼人肆虐于希腊,突厥人驰骋于小亚,你可知如我这般故乡沦陷,乡民惨遭凌虐的边民有多少?” 似乎这番话已酝酿了太久,以致于他说到一半,竟是剧烈咳嗽了起来。 但这依旧遮掩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仿佛刀锋一般的孤高与凌厉。 一众希腊贵族们被这番指责气得火冒三丈:“如你这般卑贱的商贾,我们提携你让你进入帝国中枢这是何等的恩德,你居然当了叛徒!” 一个出自科穆宁家族的贵族呵斥道:“我自小研究莫里斯皇帝的《将略》,利奥皇帝的《战术》,维盖提乌斯的《论军事》,凯撒大帝的《高卢战记》,尔后又历经十三位剑术教练的培养,难道你认为如我这般的贵族,都是靠血脉窃据的高位吗?” “闭嘴,似你这等在小亚细亚被突厥人杀得丢盔弃甲的蠢猪,也配在我面前说话?” 他甚至都不屑于反驳对方,只是转向女皇,质问道:“陛下,我知您有改变这一切,重振帝国声威的志向,我也一直很敬佩您,但您自己就出自豪门大族,难道还能改变帝国二弊吗?” 女皇一时无言,他所说土地兼并,豪门世袭二弊,要解决就要对内动刀,激起的反抗会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更何况,正如庇西特拉图所说的那般,作为豪门当中的一员,她根本不可能对自己的基本盘下刀。 他冷笑道:“所以您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若您此时退位让贤,我愿保证您的安全,不然等到瘟疫之奴杀进宫内,我可没办法约束那些无智的魔怪。” 他突然看到大殿上,一直站在女皇身边沉默不语,带着奇特黇鹿角兜帽的女子,轻咳出声。 “你似乎把我忘了。” 她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能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要知道,现如今她的实力也已提升到了精一阶段的顶峰,重新掌握了施展“烛燃影熄”的能力。 单论战斗力,她有自信不逊于洛萨麾下任何一个同伴。 “女士,我很感激你们在帝国危难之际拯救了君士坦丁堡,但我必须提醒您,站在我背后的,是一位极为强大且古老的存在,如果您不尽快离去的话,恐怕会遭遇不测。” 庇西特拉图的语气很诚恳,配着他那清秀的面庞,很难让人生出疑虑来。 烛骑士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呢喃道:“没想到即便来到了新的世界,还是会被视作最容易拿捏的软柿子,没有威慑力,徒有漂亮外表的花瓶。” 薇薇安娜有一种小鹿般人畜无害,眨着清澈眼眸凝视你的柔弱感,魔武士那平时看去略显平庸的属性,也很难像洛萨一般动辄释放出震慑人心的威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使 阿尔贡奋力一剑剖开了面前魔怪的胸膛,这些力大无穷的魔怪身体强度并没强过普通人多少,只是被剖开胸膛此等严重的伤势,那魔怪竟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拳便将穿戴着全套甲胄的骑士砸飞了出去。 他只觉大脑一阵昏沉,天旋地转之间,他看到那六臂的魔怪缓缓走来,被剖开的胸膛处,无数令人作呕的类似于绦虫的肉芽蠕动着 江萧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这门绝学了,以剑为基,以符箓为本,以阵为力,三种强大的攻击方式融合而出,一瞬间这剑符阵就如数十个江萧同时出手一般与巨大力量撞击。 虽然眼前之人和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子,却能让他感受到为人子者的一切。 “夫人,有什么吩咐”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老管家走了过来,恭敬的询问道。 这位成名于嘉靖年间的名将训练了一只令倭寇闻风丧胆的军队,一举解决了东南沿海的倭患。 不过几天下来追查毫无头绪,那伙劫匪就像断了线的纸鸢似的难觅踪迹。 这屋子说是分为内间外间,其实只是被一道屏风隔开,整体还是一个贯通的屋子。 数百个大碗摆放到了一张临时的桌子上面,立刻倒霉了香气四溢的美酒。 他仔细捻转许久,忽然一招手,老板娘又取过一个杯子送到他面前,白雪低下头,吐出口中醇酒,抬首望上空,面色凝滞,久久不语。 因为林原的坚持,熙晨也不多加勉强,也许,他是真的该和这样男人谈一谈了。将林原送出房间,告诉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才缓慢的抬步走进房间。 他不会等恢复之后在下去,伙伴们随时都会有危险,他不可能等在这里。 千手观音尾随白起而来,伸出手一勾几乎抓住白起头发,这时候伊恩又在另一边叫骂:“臭粽子,吃爷爷一拳。”接着他就不识时务地近身攻击粽子。 “黄月英”刘备没明白是谁,刚才葛良可没向他介绍夫人的名字。 打扫,整理完的白马俊,去到卫生间洗了个澡,一直穿衣服都是穿得很好,就算夏天在家里也是短袖短裤穿着的白马俊,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了,却只穿了个短裤,露出稍显消瘦的上半身,却线条感十足。 终于船只回到西岸了,众军士再管不了那么多,争先恐后往船上挤,哪里还管得上郭淮的就地正法。 候在比赛场地边的韩方医务人员,已经看出情况不对,赶紧冲上前来救援。 虽然魔兽山脉风景秀丽,但其中魔兽纵横,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成为魔兽口中的食物。 来到北区,给阿勇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正好没事儿,就约好出来喝两杯。找了一家烧烤店,两人喝起来。 对于尧等人来说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奇遇,对于造成这一切的人而言,却根本就是五比寻常的事物。 赵皓双目金光四射,他周身星河涌动,化为庞大的星河,直接穿过金色光光罩,轰在了血影身上。 东方淳玉轻笑,今日是一身的红袍加身,身上温软谦雅的气质更显。 来到许芸的别墅门前,门卫还不让自己进,没办法还在门卫处打了一个电话,许芸给这个门卫说了之后北无忧才开着自己的车子走了进去。 纪挽歌在了解不过,现在看起来彭家军全部销声匿迹,但是一旦楚国大军要对夜国做什么,第一个要奋起反抗的就是彭家军无疑。 凭着他们的工资,那得大半辈子才能买的起那房子,她想好了,那房子她不打算给她弟弟,她打算留着自己用,天天和这婆婆一个屋檐下的,她也真是过腻了。 我一怔,上一次逃亡忽地鼻子有点酸,心里闷得难受。我妈轻声安慰我好一阵子才离开,说要去看着父亲,免得他爆脾气跟人打起来。 我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夜空,吸了一口凉气,道:“看见鬼了。”我确定我是说的一本正经的。 “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大家日后好见面,不要让我为难。”黑衣男使劲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的说道,要是真跟北无忧对战,他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楚晏没想到纪挽歌会跟他说这个,心中有些惊奇,但是难得纪挽歌肯说家里的事,楚晏也就听着。 夏婉蓉心中冷笑着,她就是不喜欢这个贤妃,看起来乖乖顺顺,可是实际上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不然怎么会一眼便被皇上瞧上,也骗过了这么多人的眼睛。 后来我才知道贺正扬的外甥是得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才六岁的孩子。 “刷!”手中的军刀脱手飞出,狠狠的插进了前面一名枪手的脖子,喉骨碎裂,霸劲震碎了他的大脑,苍白的脑桨和赤红的鲜血从七窍流出。 “泽瑞至今还没有出现,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白鹰有些担忧。 只见那人最后一击失败,冷笑着咬下牙槽里的药丸,服毒自尽了。 胤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直觉得苏荔不是那种有抱怨的人,可是一牵到宫里的老爷子,她就愤恨不已,真是不知道她和老爷子是不是前世有仇了。 袁成辉、许青天以及蓝可道都是苏杭的青年俊才,同身为黄寿山的义子,不管是能力还是手段,他们一样不少。 还有句话,妖姬没有说,那就是叶天是从0528训练营之中走出去的,如果叶天能够继续保持这种上升势头的话,将来0528训练营也会跟着沾光,仅从这方面看,0528训练营也会跟叶天保持良好的关系。 巨大的爆裂,虽然这只是龙脊山脉中微不足道的一峰,但是被这么一砸,也是不得了。墨央一直紧密的观察战斗的节奏,最后铁战的这一击绝对可以称得上宏大,试想这么大的“巨刺”砸下,其场面绝对让人震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马脚 面对洛萨跟切里妮娜都已达到传奇阶的强大攻势,塔西娅张开嘴,似乎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看到一层层自动触发的魔法护盾,宛如烟花一般爆开。 正酝酿当中的空间传送术,刚搅开一道漩涡,便被粗暴地抚平了事。 洛萨和切里妮娜,两人一者使用的天命龙气,一者使用的是扼喉双刃,按照游戏中的说法,全都拥有罕见的“沉默”效果,堪称法师克星。 哪怕是传奇,只要被命中,也绝对没有幸免的道理。 咔—— 刀锋割断了塔西娅的头颅,龙枪洞穿了她的心脏。 为防万一,切里妮娜在割断其头颅的瞬间,还取出了那把很少使用,副作用极为明显的“诛王逆刃”。 原本作为超凡者,远超普通人的坚韧身躯,被两把破魔之刃钉死了魔力的流动,紧跟着又被“诛王逆刃”这把曾了结过不计其数“英豪”人物的魔剑命中。 源源不绝带有滔天怨念的恶毒意志,宛如潮水般轰入塔西娅的体内,顷刻间便将这具身躯粉碎成了芥粉。 切里妮娜眼眸微抬:“死了?” 洛萨摇头,当然没死,经验值都没到账,而且这家伙如果就这点能耐,怎么可能还想着把能击败舍迈尔这个传奇的自己当猎物? “两种类似于阻魔金,但比那要强得多的特殊魔力——你们怎么研究出来的?” 虚幻飘渺的疑惑女声响起,仿佛四面八方的夜幕当中,都藏着她的身影。 塔西娅很好奇,历年来,研究阻魔金属的施法者可不在少数,毕竟那是施法者最大的克星,只是身为超凡者在做研究时,绝大多数环节都是要用到魔力的。 而阻魔金又属于绝魔金属,这就导致超凡者想要研究透这玩意儿,几乎是没可能的。 “我没打中你?” 洛萨眉头微微皱起,他们距离底牌全出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拥有破魔之力的天命之枪,妮娜的扼喉双刃,诛王逆刃,三把神器一块出手,看样子竟连对方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周围响起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当然,这又不是我的身体!” 她旋即又有些可惜道:“莉耶娜其实也算是个好助手,虽然脑袋蠢了点,贪图享乐了点,但这段时间对我的吩咐也算尽心尽力,没她留下的那点人脉,就凭当初我那一缕残魂,也搜集不来那么多的材料。” 照她这意思,他们两个方才结果掉的只是投靠瘟疫学派的莉耶娜? 洛萨冷笑:“你这么器重的属下被我们杀了,怎么听你语气还挺开心?” “她是不错,但我把她强行拔擢到传奇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以她那点可怜的天赋,没我的帮助下辈子都不可能越过那道门槛。 如今,她能替我试探出你们的底牌,也算物尽其用——舍迈尔那个小家伙,当初就是死在你们两个这一套联手攻势之下吧?” “可惜,这对我无用,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我的本体。” 塔西娅显然有些得意,两种破魔之力,一把附加有诅咒的匕首,足足三件高等神器换做是在众神还在的远古时代,也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了。 “君士坦丁堡有五十万人,在这些血肉资材耗尽之前,我倒想看看你们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黑暗中,一道道猩红的双目亮起。 无形无状,但又无处不在的可怕力量,萦绕在半空当中。 “这才是你的本体,对吧?” 洛萨指了指头顶:“你自身拥有的破坏力,其实全在你操控的傀儡之上。” “你猜。” “我不猜。” 洛萨冷笑了一声:“既然你拥有这副另类的‘不死之躯’,君士坦丁堡要遭到的劫难,看样子我已无力阻止,我们干到这份儿上,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说着,转头道:“咱们走吧,反正这里又不是我的领地。” 说罢,在让娜三人惊讶的目光中,直接振翅飞起。 天空中的声音冷笑道:“你可想好了,只要给我时间,重新制造出此前被你们毁灭的瘟疫可不是什么难事,等瘟疫蔓延到你的领地,一切就都晚了。” “是啊,太可惜了,我们花费了一年心血,得来的王国就要被毁灭了,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洛萨认同地点了点头,飞离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呵,你走了更好,接下来,便没人能阻止我将整座君士坦丁堡数十万条性命制造成我的资粮,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借此恢复到全盛时期,乃至再高举起‘瘟疫神座’。到时,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听了这充满得意的威胁,洛萨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看来,这位瘟疫学派的施法者,脑袋似乎不怎么灵光的样子,也可能是灵魂曾毁灭了一部分,导致它的智力有缺陷,这么浅薄的试探,都能让对方露出马脚来。 “说的不错,很符合正常人的逻辑,但我想知道的是,在我们来君士坦丁堡之前,你为何不赶紧推进你的计划,或是干脆等我们离去之后再行推进?” 洛萨冷笑道:“所以,如果不得到我们,你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 大皇宫内。 一个个正满怀愤怒,指责着的庇西特拉图这个叛逆的希腊贵族们,皮肤突然蠕动了起来,他们的血肉开始胡乱生长,冒出一个个肉瘤。 紧跟着,便是各式各样可怕的畸变。 他们脸上的情绪也迅速变得呆滞,双目失去神采。 他们的身上此前丝毫没有展现出任何特异的气息,不然也逃不过洛萨他们的感知。 庇西特拉图打了个响指,这些变异的贵族们便向着皇座的方位围拢了过来,旁边那些没变异的贵族们被吓得亡魂大冒,拼命向另一边躲去。 只有寥寥十余人出于职责,战战兢兢拿起武器跟了上来,却也不敢靠近那些变异者。 “陛下,你也看到了这满堂高官显贵的丑陋懦弱之处,危难关头,仅有寥寥十几个有勇气站出来,剩下那些懦夫,无能,无智,无胆,却占据了帝国全部高位,这合理吗?” 拉盖娅强行镇定下来,没有说话,下手方向宝座上坐着的那那向来以“残忍”著称,对下属动辄鞭挞,冒犯者动辄处刑的皇女,此时都已被吓得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了。 “陛下不必担心,这些敌人就交给我好了。” 这位穿着颇具异教风情的装扮的女骑士,声音温柔的像是诗歌一般动听,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能敌得过在场这些面目狰狞,气息可怕的魔怪。 “那就拜托你了。” 拉盖娅勉强说道。 “看来,事情只能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了。” 庇西特拉图有些无奈地苦笑了声:“陛下,还有这位美丽的女士,希望你们到了冥府以后,能去往幸福之所‘爱丽舍乐园’。” 说罢,一个个狰狞魔物便汹涌扑了上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落幕 皇宫大殿里,成千上万盏的灯烛齐刷刷黯淡了下,大殿内一瞬漆黑之后,灯烛们便像要燃尽自己,给这诡谲晦夜带来黎明一般,光芒陡然一炽。 烛泪堆积成山,剑光璀若星辰。 一个个变异者麻木僵硬的表情定格在原地,紧跟着,它们的体表出现了一道道血痕,随后便像是被推倒的积木般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烛焰恰到好处封死了他们的伤口,未曾使那富有传染性的血液肆意流淌,令人作呕的焦糊味熏得一众希腊贵族们有些睁不开眼。 “这就结束了?” “天父在上,这也太可怕了。” 他们看着这些被如割草般屠戮的魔怪,既有逃出生天的庆幸,又有种兔死狐悲的情绪,那么多地位显赫的大贵族,就这么悄无声息被侵蚀,又不留一丝余地地扫除了。 瞬光斩黯黮,昭明破晦夜。 拉盖娅的脑海中,蹦出了猎魔人故事里,范海辛·杰洛特刻录在剑格上的箴言,这句话用在这里,实在太恰到好处了。 “要投降吗?” 薇薇安娜看着站在尸块当中的篡逆者,轻抬起手中的利刃。 庇西特拉图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他从女巫那里得来了强大的力量,借此暗中控制了朝堂上大半的臣子,本以为那已是无比强大的力量了。 “倒是不曾料到,那位洛萨麾下随便一个从未听说过女剑士,竟也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难怪陛下愿意将宝押注在你们的身上。” 他深深看了女皇一眼,经过这位女剑士这么一杀,那些尸位素餐之人也都能腾出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了。 按照女皇一贯的作风,大概率会提拔一批锐意进取的年轻臣子。 他洒脱一笑:“呵,无论输赢,总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旋即摆开了边防军传承的突厥剑术的起手势。 “你是个不错的剑士。” 薇薇安娜低头向他致意,横剑在胸口,下一刻,无数灯烛同时摇曳了一下,二十根大理石柱的阴影闪烁间,一道道女剑士的身形浮现。 她们仿佛能闪烁般随着光影跳动,手中的剑又疾又快,连绵不绝。 砰砰砰—— 无数道剑刃碰撞声在高耸的穹顶中激荡,回响,编织出悦耳的奏鸣曲。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鸣声,庇西特拉图像是炮弹般被击飞了出去,嵌入了大理石柱上。 “你还算不错。” 对面的女剑士有些讶异,对方的剑术着实不错,都快赶上自己年幼时游学碰到的那些著名剑士了。 庇西特拉图剧烈喘息着,瘟疫的力量强化了他的体魄,使他勉强能跟上薇薇安娜的剑速。 但他到底才刚成为超凡者不久,跟同样超凡的敌手战斗的经验少的可怜,既无法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在剑术上跟薇薇安娜又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能接下这么几招,他已经感觉很艰难了。 而且,他很清楚对方根本没有出全力。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一条安纳托利亚野狗垂死时的哀嚎罢了。” 他活动着发麻的手腕,体内的淤伤在瘟疫的作用下迅速恢复着,很难想象,这位戴着鹿角兜帽的女剑士,那看似娇小的身躯中,竟藏有如此可怕的巨力。 “要投降吗?” 薇薇安娜再度询问道。 庇西特拉图脚步踉跄着站直了身子,他抚摸着手中这把在镇压保加利亚人叛乱时得赐的宝剑:“女士,战死于我而言,已是最佳的结局。” 穹顶的救世基督像垂下悲悯的目光,拉盖娅微微低下头,皇冠上的珍珠流苏在她眉眼间形成了一道阴影。 两个同样矢志复兴帝国的志同道合之人,在方才那激烈的战斗之中,已交汇过很多次的眼神,但双方的立场却是截然相反的,势必无法共存。 她看向那一个个因为姻亲惨死,怒骂着的贵族们。 自己那背负科穆宁之名的女儿正扯着尖锐的嗓音,大喊着:“不能就这么简单杀了这个该死的叛逆,我要把他绑到烧热的铜牛背上,让全城的市民都看到叛逆者会有什么下场!” “够了!” 女皇强忍着不流露出厌弃的目光:“让这场宫廷政变,就限制在宫廷内部吧。” 这件事越是扩大化,对于皇室的合法性就越是一种挑战。 薇薇安娜缓缓抬起手中的武器,轻叹了一口气,再度飞身迎上。 庇西特拉图竭力抵挡着,许多时候甚至都是在以伤换伤,可取得的成效却是近乎于无。 对方的剑术时而如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暗流,时而如萨珊舞姬的回旋,时而堂皇如曜日,时而诡谲若暗影,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本以为自己已能适应对方的节奏,可下一刻对方的节奏便会陡然一变。 哧—— 利刃斩断了他持剑的臂膀,火焰将他的伤口灼得滋滋作响。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地面上已经被磕碰出无数道缺口的宝剑,无奈地抬头看了眼对方在他以伤换伤的攻势下,只是被撕破的衣角。 跟此等强大的剑士对拼,他只觉自己像是风暴中的一叶扁舟。 他缓缓佝下腰,去捡那把宝剑。 被切下的手臂仍在挣扎着,断口处的肉芽蠕动,仿佛想要再以此生长出一副新的身躯,但附着于伤口处的魔法火焰,突然变得旺盛了起来。 火光照亮了庇西特拉图的眼睛,同一时间,来自背后的利剑,也贯穿了庇西特拉图的心脏。 庇西特拉图跪倒在地,他仰起头,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他轻声呢喃道:“女士,我背后的那个人很危险,请阻止她。” 突兀出现在他身后,仿佛硬生生从阴影当中挤出来的女剑士缓缓点了下头,剑刃上的魔力爆发出来,将庇西特拉图体内的“特异”统统扫除,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宝座上的女皇缓缓开口道:“篡逆者伏诛,多谢你,薇薇安娜女士。”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不必,职责所在罢了。” 她重新站回到了女皇的身边,除了衣角破了个口子以外,竟似是毫发无伤,连一滴血迹都未曾沾染。 伊拉皇女有些怏怏不乐,她知道自己无权责怪薇薇安娜不听自己的命令,但她还是很生气。 “还愣着做什么,把篡逆者的尸体抬出去,挂在最醒目的地方!” 女皇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伊拉,我的女儿,攻击皇宫的是一群怪物,它们不会因为篡逆者已死就停止进攻。” 她有些后悔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太专注于政务,忽视了对女儿的管束,以致于她成长为了现在这副模样。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决战 大皇宫,在十九榻宴殿与金宴殿中间的空地,花园,长廊上,厮杀仍在继续。 守军的防线节节后退,他们的士气原本已快要跌破红线,宛如神兵天降的狂猎大军,拯救了这一切。 一名狂猎骑兵从魔怪群中杀过,覆有马铠,头戴尖角盔的骷髅马撞飞了一具具魔怪,但越来越多悍不畏死的怪物涌来,直接将马背上的骑兵扯了下来。 它们层层迭迭将狂猎骑士压在了身下,它的盔甲被掀翻,手臂被扯断,其头颅中的冷焰剧烈摇曳起来。 砰—— 随着一声巨响,狂猎骑兵的残躯直接爆成了一团寒霜,将附近的魔怪统统冻结在了原地。 紧跟着,手持湖女之剑的传奇狩魔猎人,飞跃而起,一道名为阿尔德的法印被他掐起,汹涌而至的冲击波将一具具被冻结的魔怪击碎成了碎尸。 他落于狂猎骑兵遗留的坐骑之上,掉转马头,向另一处战场冲去。 伊芙有些惊讶道:“好厉害的近战巫师,你们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她蜷在芙琳怀里,两人一同飞在半空当中,她们刚从大图书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惨烈的一幕。 芙琳有些不满地咕哝道:“你们帝国人也太不靠谱了,我家大人赴着半截宴会,还得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这股气息.” 伊芙突然挣扎了起来:“快,放我下去,我有办法催眠这些疫病体。” “疫病体?” “就是感染者,他们的意识被压制,身体被瘟疫操控,只要压制住这些疫病的自主意识,他们就能安静下来。” “我明白了,那你赶紧去吧。” 芙琳若有所思,鲜血魔法当中其实也有不少瘟疫法术,其中也不乏能达到此种效果的法术:“哦,对了,他们还能复原吗?” 伊芙摇了摇头:“或许可以,但我做不到。” 芙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说着,按了按自己的指节,体内的骨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旋即便从后脊,拔出了那把白森森的锯骨大剑,看得见识广博的小女巫目瞪口呆。 若这些感染者还能复原,接下来反而不能痛痛快快,大杀特杀了。 “你这是?” 芙琳没有答话,只是高举起手中的锯骨利刃,戴起小巧精致的白骨王冠:“鲜血世界,听我号令!” 下一刻,仿佛有潮汐海浪声响起。 血海世界破开了一个口子,与现世相连,无数血水涌出,化作了一个个千奇百怪的构装魔物,它们振动翅膀,俯冲而下。 本就已经逆转的战局,在这一刻乾坤已定。 漆黑的天幕笼罩世界,象征死亡的报丧鸟成群起飞。 皇家园林里,枯朽,破败的枝叶宛如鬼魅般舒展着枝桠,空气中弥漫起无形的恶意,不计其数,无孔不入的微小生命,正亟待寄生于宿主体内。 夜幕当中,一轮半白半红,宛如眼球的阴月缓缓挤了出来。 塔西娅生前无疑是非常强大且古老的施法者,她的生命层次哪怕在传奇领域当中,也能排在前列。 此前,她将已经寿命终结的身躯,化作了地底的“瘟疫之源”,如今只能以地缚灵的方式继续存在,想要重塑自己的身躯,所需花费的魔药,神秘学材料,生命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显然不是偶然间跟她签订了契约的那个年轻的希腊贵族所能提供给她的,何况庇西特拉图还始终提防着她,不愿全力帮她。 她本来都已做好准备,干脆就以莉耶娜这具勉强跨入传奇便没了潜力的身躯为基础进行复活仪式了,谁曾想洛萨他们又来了——这些人的天赋,每一个都要胜过莉耶娜这种潜力断绝的女巫许多倍。 无论是直接占据他们的身体,还是将他们磅礴的生命力牵引过来,投入到她的复生仪式当中,都要比占据莉耶娜的身体这种“将就”着的方案强上无数倍。 更何况,莉耶娜的身躯也已被他们毁掉了。 所以塔西娅是绝对不容许洛萨他们离开的。 然而洛萨也根本没想离去,放着这样一个拥有灭世能力的敌手在外,回去以后他连睡觉都不稳当,瘟疫学派这种禁忌知识,还是永久封存起来为妙。 “这就是你的领域?” 他能感受到,此时的皇家园林已经被切割开来,独立于世界以外了,这种手段,强度未必胜过,但层次明显比拉冬,芙琳那种自带小世界的更高一筹。 “我知道你在欺骗我,但我赌不起。” 塔西娅的轻叹声响起,千古艰难唯有一死,死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她的传承,瘟疫学派的最高技艺都一同失落在历史长河当中。 外界的那些瘟疫怪物,也被她拉进了此方世界,一道道幽绿色的光线落在他们身上,它们的身躯迅速膨胀,产生各种可怕的畸变,气息也变得越发可怕。 在寻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个新的怪物又被生成,孕育。 “想要离开,就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吧。” “那就给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话音刚落,飞在半空中的洛萨,便化作了一头无法想象的庞大魔龙,它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遮蔽在双翼之下,宛如冠冕的龙角蜿蜒向上,好一头暴君凶兽,散发出的压迫感,竟连天空中的血月之眼都感觉到了震颤。 “古龙级别的高等巨龙!” 塔西娅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叹:“难怪你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吼—— 龙吼声震九霄,可怕的龙息从魔龙口中喷吐出的一瞬,便蒸干了空气中的水分,化作龙卷,铺天盖地向着拉维妮娅和让娜所在的方位席卷而去。 在表面上说话拖延时间的时候,已经有无数可怕的魔怪潜伏到了让娜她们的身边,被瘟疫领域遮蔽了感官的她们,一时间居然没有发觉。 暴烈的龙炎吞没大地。 生满红黑鳞甲的庞然魔龙,振翅俯冲而下,从燃烧的龙炎当中掠过,将让娜和拉维妮娅驮到了自己的背后。 到了这个层次,谁都能感知到拉维妮娅对于战局的影响。 已经晋升精二阶段,拉维妮娅天赋律令的增幅效果,已经来到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地步,使得洛萨还保持在人形之时,就已能发挥出堪比传奇领域的战斗力。 “呵,很强的力量,但我的瘟疫之仆无穷无尽,我看你有多少力量可以挥霍。” 天空中的血月眨了眨,发出冷笑。 洛萨抬起巨大的头颅,看向孤悬于空的血月,让娜站在他的龙首之上,提醒道:“如果她的弱点就在于那颗眼球的话,也太明显了。” “总得试一试。” 他说着,便振动硕大的双翼,向着天空中飞去。 “呵呵,你该听你头上那个小姑娘的建议的。” 血月眨了眨眼,露出戏谑的眼神。 随着洛萨越飞越高,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受到的束缚也越来越多。 无数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事物,正在抽吸他的生命力。 而那原本看上去仿佛触手可及的红月,随着他越飞越高,却根本没有与他拉近半点的距离,依旧高高悬挂在原处。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射杀传奇 仿佛比红月还要更加庞大的“逐月之龙”,停住了继续攀升的脚步。 宛如荆棘的律令光环爬满了魔龙红黑色的鳞甲,与那甲片缝隙间的熔火纹路,形成了一幅充满蛮荒气息的古老图腾,也将他无时无刻不在流逝的生命力锁在了躯壳当中。 它缓缓抬起那宛如山岳般的巨大头颅,明亮的双眸在这黑暗的皇家园林当中,仿佛点燃了两颗红色的太阳。 它那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恐怖身躯,随着律令金辉源源不断地注入,已经达到了两百米之长,并且还在继续膨胀。 失去生命力的旧鳞层层褪去,腐化成灰。 火焰在其体表缭绕,化作新生的红色鳞甲。 他张开双翅,流火如不死鸟之焰,洒落到皇家园林的每一个角落。 火山之王的权柄被魔龙全力激发,原本独属于塔西娅的世界,这一刻仿佛来到了末日,大地崩析,熔岩流淌,所有枯枝腐木顷刻间燃为火炬。 如此可怕的力量,在寻常人眼中,早已超出了“超凡”的范畴,即便是载入古老的“神话战场”当中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天空中的血月之瞳一时间有些怔然,时光如刀,即便是古老的长生种也有陨落的一天,巨龙作为典型的长生种,自然也不例外。 以面前这头传奇魔龙展现出的力量,即使在现如今巨龙们最常见的斯堪的纳维亚龙庭,也很难找出几只能与之并肩的存在,就算有,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龙了。 可偏偏他展现出的气息,毫无古龙该有的沉沉暮气。 这分明昭示着洛萨作为一头传奇古龙,却仍处于青春鼎盛之期。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血月之瞳剧震:“你找到活出第二世的方法了?” 第二世. “我又不是红毛怪。” 魔龙冷笑着传音,他当然知道塔西娅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显然不会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这个大敌。 “红毛怪?这是活出第二世的线索吗?” 塔西娅自言自语着,但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来自魔龙戏谑的眼神,变得暴怒了起来:“没关系,你不愿意说,我便在你的脑袋里亲自去找。” 轰—— 充斥着火焰的大地上,一头血肉堆砌成的巨人凭空出现,高温炙烤着他宛如大理石雕刻成的雄健身躯,它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一颗颗红色的眼珠在其上浮现。 它们齐刷刷看向天空中的魔龙,拥有“石化”“迟缓”“削弱”“厄运”“衰弱”“疾病”等种种诅咒之力的视线,射在魔龙的体表。 就像冷水滴进油锅,萦绕于魔龙体表的龙炎,顷刻间便爆发了出来,将整片天空都吞没在了其中。 紧跟着,自世界当中,一个接一个新生的畸变怪物诞生,这些新生魔怪显然已经能做到减少,乃至免疫掉火焰的伤害,如同虫群般飞向天空中。 塔希娅依旧打着耗尽对方力量的算盘,没有实体,缺乏直接杀伤力是她最大的短板。 但在这小世界里,能操控整个世界权柄的她,力量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再加上小世界自有一套利于她的规则,她先天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圣哉!” 一手扶着龙角,一手高举圣枪的耀骑士高声吟唱着,金色的圣辉将她衬托得仿佛天空中出现的第三颗太阳。 圣枪脱手,直指天空中的红月。 这把以“昆古尼尔”神枪为基础缔造的神器,在飞行过程当中,仿佛巨鲸一般吞吸着天空中的龙炎,洛萨磅礴的力量成了提供它不断前进的柴薪。 这把必定命中的圣枪,就这样节节攀升着,很快便逾越了洛萨自身难以触及的高度,就像金乌一般,飞向天际。 “妮娅!” 魔龙的传音迅捷而有力。 如今已达到精二阶段,实力比当初和洛萨并肩作战之时还要更加强大的拉维妮娅,抬手点向天空:“隐匿于此地的恶灵,在接下来,你必定要显露真形。” 这便是她精二阶段方才掌握的新技能——“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天空中爬满了金色的电弧,同样无形,但却充塞于四周每一寸空间当中的律令之力仿佛一张大网般撑开,笼罩了红月。 这一刻,天空中的黑暗,血光,仿佛都尽数消弭了,显露出一个无比庞大,面无表情的女人面容。 那是一张对于洛萨而言很是熟悉的面孔。 他曾于瘟疫之源的身上看到过,一张很漂亮,但却令人作呕的面孔。 轰隆—— 仿佛触及到了整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小世界开始浮现一道道裂纹,一层又一层束缚之力缠向了飞往天空中的圣枪,那是这方世界的规则之力。 但圣枪之“必中”,妮娅之“律令”,同样皆有规则之力,而且层次显然要比塔西娅缔造的这座小世界高出了不止一筹。 它飞行的速度虽然逐渐缓慢了下来,但仍旧坚定不移地,节节攀升。 “怎么可能!” 女人平静的面容终于色变。 她流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情,她不是第一次遇到洛萨这种层次的敌人,在她漫长的生命当中,与同为传奇层次的敌人相争再正常不过了。 可洛萨他们展现出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里明明是我的世界,你哪里来的规则之力? “还不够,妮娅,再帮我一把!” 洛萨传音间,他庞大的身躯重新化作人形,一把小巧精致的手弩在其手中浮现。 圣索菲亚之眷倍增的精神力,加之拉维妮娅的加持效果,化作无穷无尽的磅礴能源注入到了“射龙弩”当中,将这把凶威赫赫的杀器催发到了极致。 紧跟着,他抬手召出了天命之枪,因为承受了太多的力量,已经膨胀为了床弩大小的射龙弩,其填充弩箭的沟槽,其大小恰巧能容纳得下天命之枪。 铿—— 这一刻,洛萨感觉松开的不是弩机,而是自己的龙筋,强烈的痛楚伴随着其中隐藏的成百上千头魔龙之魂的怒嚎,化作催动“箭矢”飞空的动力。 或许是因为限制让娜的圣枪,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也或许是脱弦而出的天命之枪,速度实在是快到了机制。 只见它仅是眨眼功夫,便超过了仍在缓慢爬升的圣枪,后发先至,直接洞入了红月当中。 当初毁灭掉“瘟疫之源”时,洛萨曾得到了名为“传奇杀手”的里程碑,能额外忽视传奇阶强敌百分之三十的物理防御。 再加上天命之枪当中拥有的属于天子龙气的破魔之力,射龙弩当中的群龙恶灵。 只是一瞬间小世界便失去了操控,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世界。 旋即,净化邪灵的圣枪,紧跟着天命之枪洞入了塔西娅的另一颗眼睛。 轰隆—— 世界开始崩塌。 仍留在原处的魔龙拉冬,被这隔了一个世界,就仿佛末日快要到了的可怕动静,吓得拖着自己的病躯狼狈奔逃,几次振翅想飞,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那投放于他食物当中的疫病,依旧折磨着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收尾 世界崩灭,传奇的地缚灵就此消亡。 重新出现在“真正的皇家园林”当中的让娜,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有些不确定道:“那个疯婆子死了?” “经验值都到账了,这回应该做不得假了。” 让娜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今非昔比,这女人比舍迈尔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但咱们这次打的还挺轻松的。” 洛萨轻笑道:“总不能每逢强敌,都要跟在作战记录里一样,动不动就拼掉半条命。” 杀死塔西娅,得到的经验将洛萨的等级又推上了足足十级。 这种敌人按照常理,根本就不是才刚完成第一次精英化的六星能敌得过的,洛萨相当于越了好多级杀怪,能有这份奖励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足足六十个属性点被他按照惯例,分配到了“精神”之上。 他现在,每提升一部分实力,经过“圣索菲亚庇护”和“律令·增益”加持,都能得到大量的增幅,六十个属性点已经很多了。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继续: 你完成了一个特殊里程碑“再杀你一次”,连续击杀同一个传奇强者两次。 你获得了特殊道具“巴别塔之声”:使用以后,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在昨日巨舰世界里传递出自己的意志,可以用来增加定向获取扈从的概率。 眼下不是研究新道具的时机,洛萨抬起头,皇家园林里,原本充斥着的无形生命已经成片的凋零,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发指。 “回大皇宫去吧。” 洛萨纵身跃起。 身后拉冬的剧毒之首赶忙叫道:“等等,老大,别忘了我呀。” “别管他。” 洛萨叮嘱了一句。 虽然拉冬中招,有他太过倒霉,恰巧被安置在塔希娅的地盘上的缘故。 但到底是曾经的传奇古龙,一点用都没起到就被对方拿下了委实丢人现眼,反正以他强悍的生命力也不至于留下什么损伤,吃点苦头也是好事。 “喂!” “老大救命啊!” 看着洛萨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拉冬的三颗脑袋感觉天都要塌了。 还是拉维妮娅好心,提醒道:“瘟疫源头已经断绝,你们只要踏实下来清除掉体内的疫病就好了,虽然要吃点苦头,但洛萨其实是为了你好。”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剧毒龙首忍不住嘟囔起来:“说的好听,随手丢个疗愈律令就能治好的事。” “老大其实说的不错,咱们最近的确有些懈怠了。” 诅咒之首反思道。 他们如今已完成了精英化,实力大增,还解锁了“吞噬之龙”的新技能,但面对塔西娅的偷袭,一个照面就被放倒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剧毒龙首还是忍不住抱怨:“我们一路飞过来,体力消耗这么大,再加上谁能想到会有人对咱们下毒,没防备难道不正常吗?老火,你说话呀!” 一直不语的火龙首低吼了一声:“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个时候就该闭上你的狗嘴。” 剧毒龙首扯着嗓子尖叫起来:“狗嘴?我是狗你们两个是什么!” 诅咒龙首赶在火龙首发飙前一刻提醒道:“阿诅,你用‘吞噬’的能力试试,‘疫病’这种权柄,跟‘剧毒’其实也脱不开关系。” 剧毒龙首眼前一亮:“好思路!等等,你就不怕我掌握了新权柄,压你一头?” 诅咒龙首冷笑不语。 老火虽然暴躁,但实力是三首当中顶尖的,他自身实力虽然一般,但智慧却是三首第一,唯独老毒这个蠢货,既没实力还没脑子,能有什么威胁? 大皇宫外,喊杀声已经停歇。 这些魔怪虽然诞生于塔西娅的疫病,但本来就不受其操控,即便源头已死,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之所以它们停下了,是伊芙暂时安抚住了它们体内活跃的疫病,使它们陷入了休眠状态。 走出大殿的女皇,看着遍地残骸,死尸,咬紧了牙关:“伤亡统计出来了?” 随侍的宦官小声道:“还没,但保守估计,整座皇宫的人手,起码损失了三分之一。” “它们.还能恢复原样吗?” 那些被感染的变异者,还有魔怪们,许多都是出身显赫的大贵族,跟她杜卡斯家族也都沾亲带故,更有许多是她的有力支持者。 “伊芙女士说了,有这种可能,但她做不到。” 拉盖娅沉默了片刻,感觉头顶的金冠变得更加沉重了。 “那就都烧了吧。” 宦官心头一颤,赶忙点头应“是”。 “记住,你听错了,伊芙女士说的是,它们被变成魔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现在还活动的,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 宦官突然感觉背对着大殿里灯烛投来的光芒的女皇有些陌生。 伊芙在人群中穿梭着:“所有感染者.就是那些魔怪,它们留下来的血迹,都要用火焚烧一遍。这种疫病的感染性不强,只要不接触到它们的体液就不会有事。” 一具具尸骸被守军士兵们搬运到了一处空旷的大广场上。 希腊火油被洒在它们的身上,一名希腊将军将火把抛到了其上:“天父在上,这可真是一场噩梦般的灾难。” 尸骸被焚烧着,那些只是暂时沉睡,时不时仍抽搐一下的魔怪们也被搬了过来。 “把它们都丢进去!” 有些士兵面露不忍,这些被感染者,许多都曾是他们一同并肩作战的朋友。 “该死的叛逆者!” 他们眼含热泪,忍不住怒骂道。 “敌人已经处理掉了,这次的事,算是上一次留下来的尾巴,曾一手炮制了鼠灾的施法者,之前只是假死。” 洛萨来到了女皇的身边。 拉盖娅诚恳道:“巴塞琉斯陛下,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不用。” 洛萨摆了摆手:“这不只是君士坦丁堡和帝国的灾难,放任这种人把君士坦丁堡毁灭,迟早会酝酿成比查士丁尼大瘟疫更加恐怖的灾难。” “不管您怎么说,我还是要再次感谢您的慷慨襄助,帝国会永远记住您的恩德。” 洛萨洒然一笑:“真要感谢的我的话,多送一些匠师,典籍到亚历山大就是了。” 女皇有些疑惑:“我不明白,你为何那般在意这些书籍?” 她之前就想问了。 洛萨笑着回道:“教宗说过,东方是流淌着奶和蜜的地上天国。” “但我们都知道这世上没有那样的乐土,十字军带给东方世界的,也更多是混乱,杀戮。我希望做的,就是在人间缔造一处真正的地上天国。” “兴修水利,驯服那条尼罗河,恢复荒漠,开垦新的良田,这些都需要专业人才的帮助。” 平心而论,他对拉盖娅的印象还不错,是个能比肩后世玛丽亚·特蕾莎女皇的统治者,只是缺少了些魄力,但现在看来,这份魄力也被补上了。 “帝国垂垂老矣,这次,未尝不是其如紫凤凰,浴火重生的时机。” 洛萨这样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巴别塔之声 昨日巨舰世界,德克萨斯。 粗粝的黄沙打在牛仔露在面罩外的眼皮上,划得他睁不开眼:“这该死的沙尘暴,那些从亚利桑那流窜过来的匪帮也就敢趁着这种天气到咱们的地盘来搞事了。” 莱昂骑着骏马,扛着长枪,带着麾下的游骑兵们缓缓行走在辽阔的旷野当中。 他们刚刚击败了一伙抢劫了奇瓦瓦州银行的匪帮,这伙匪帮此前曾多次越境作案,干一票就潜逃回亚利桑那的群山当中,还在一次劫案当中在死者身上留下了印记,公然挑衅德克萨斯的游骑兵。 这次他们千里奔袭,总算是将其一网打尽。 “伙计们,放松心情,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再找个漂亮姑娘,快活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莱昂百夫长的心情显然不错,趁着沙尘暴逐渐停歇,他清了清嗓子,高歌起来:“德克萨斯有一株黄玫瑰,我多么渴望去瞧上一眼,从来没有人能将她忘怀,但他们的思念不及我一半.” “当我离去时她悲痛欲绝,那样子真叫我心儿破碎。一旦我能将她找到,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 游骑兵们听得入神,等他一曲唱完,才有人拍着手大笑道:“头儿,你都单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把你的黄玫瑰领出来给兄弟们瞧瞧?” 莱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夹紧了马腹催马向前。 身后传来游骑兵们唏嘘的声音:“你这个蠢货,头儿的爱人十年前就死在了跟英国佬的那场战争里,这事在咱们队伍里可是禁忌!” “可都过去十年了,头儿也该走出来了。” “是啊,十年过去了,但百夫长始终被困在过去的日子里。” 游骑兵们加快了脚步,跟着莱昂疾驰了起来。 眼前的道路逐渐变得平坦了起来,他们能看到蜿蜒的铁轨,以及上面冒着滚滚浓烟,牵着一大串车厢的蒸汽火车头,上面飘扬着的是萨卢佐家的蓝白旗。 一座座新生的城镇拔地而起,阡陌纵横的种植园里,农场主们正热火朝天搬运着货物。 如今的德克萨斯已经更名为了“德克萨斯·里奥格兰德共和国”,昔日的孤星之国,在大英帝国的默许下,吞并了墨西哥的大片领土。 新大陆的狼族们将边境线推进到了帕努科河,其与里奥格兰德河中间的大片疆域,包括科阿韦拉州,奇瓦瓦州,塔毛利帕斯州都已被纳入了其治下,俨然已是中美洲一霸。 至于击败大英堂堂世界霸主自然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失败的。 尽管全世界都知道大英在新大陆自家的后花园里栽了个大跟头,但大英依旧坚称己方取得了胜利,并将德克萨斯纳为了自己的保护国。 可除了被舆论操控的平民,谁都知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刚在欧陆打响名号的德克萨斯,转身便投进了德邦这边,用一艘艘万吨巨轮装载着的白水晶矿石,换来了海量的机械,工业制品,以及其治下的威尼托移民。 同时,法·西联邦也与其拥有大量的经济来往,农产品,煤矿,石油,一船船运往法兰西。 此外,德克萨斯还跟旧狼族中的许多家族都签订了协议,在他们的帮助下,原本会流向英属北美的移民们,大量被截取,分流,汇入到了德克萨斯。 还有许多狼族家族,见狼主对此无动于衷,干脆便效仿原本的巴斯利卡塔家,将自己的大部分产业,领民陆陆续续都迁往了新大陆这片广阔的沃土。 在刚吞并阿韦拉,奇瓦瓦,塔毛利帕斯州之时,德克萨斯的总人口才不到三百万,如今只是十年时间,就已经翻了一倍多,快要达到七百万之众了。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沃夫堡的莱昂,停在了老族长的门外,他甩掉了牛仔帽上的浮尘,毕恭毕敬敲响了房门。 如今老族长的地位也随着国家强大,水涨船高,在整个黑暗生物界里,许多人都都将其称为“新狼主”,与西西里的“旧狼主”相对应。 换言之,那就是等同于鲜血王廷当中的鲜血大君一级的传说级人物,一族之巨擘。 虽说莱昂知道老族长的个人实力已经荒废了,但他仍旧发自内心崇拜着这位为狼族寻找到了一条生路的领路者。 “进来吧。” 莱昂走进房间,却听到屋里老族长似乎正与人交谈着,可在他的感知当中,房间里分明只有朱利亚诺一个人的气息。 “族长,您在跟谁说话?” “莱昂先生,近来可好?” 宛如从九天之上传递下来的飘渺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洛萨先生?” 他惊喜交加,四下打量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回来路上还想着带您看看这些年德克萨斯的发展呢。” 洛萨的声音响起:“你不用找我,我在隔着一个世界与二位通话。” “啊,这真是一场奇迹。” 莱昂有些失望,和洛萨相处的时间虽少,但他还有众多德克萨斯人,都觉得洛萨是个相当可靠的领袖。 “朱利亚诺先生,我刚听您说了德克萨斯的现状,发展的速度还算差强人意,但据我所知,距离欧战爆发,已经只剩下四年时间了,以德克萨斯现有的体量,想要吃到战争时期的红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见洛萨说回正事,莱昂不敢再插嘴,聚精会神听着。 听到他言之凿凿说“欧战只剩四年就要爆发”,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难怪这些年老族长就跟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紧赶慢赶求发展。 甚至还向英国人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包括但不限于允许英资来到德克萨斯开设工厂等,再加上对旧狼族的妥协,许多原本的德克萨斯人都对他颇有微辞。 原来根源在这儿! 老族长无奈一笑:“的确如此,但德克萨斯随着高速发展,内部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我觉得适当慢下来梳理一下内政更好些。” 欧战,是德克萨斯趁着老牌强国忙于战争,无力抽身,跻身世界强国的唯一机会,朱利亚诺也不想错过。 只是德克萨斯原本的人口就这么点,引进太多移民,真不知是吸收移民,还是被移民给吞并了。 “肉还是尽快吃到肚子里再说,至于消化——等到欧战结束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消化” “我有个建议,德克萨斯现在的国际声誉应该还不错吧,不妨拿这笔声誉换作国际贷款,也不用着急还款,反正等到欧战决出胜负后,双方都将迎来一波经济危机,到时他们的货币都会大量贬值,尤其是失败方——到时,他们可能要花上五十万法郎,才能买来一块面包。” “五十万法郎换一块面包?” 朱利亚诺和莱昂简直无法想象这种场景。 “欧战就是个烂泥潭,谁踩进去都要沾一身泥点子,族长先生,我得再次提醒您,千万不要踩进来,无论哈布斯堡家的皇帝,法兰西的国王给您开出怎样的价码。” “相信我,无论是什么价码,都比不上德克萨斯继续做交战两方的生意,接收双方阵营的战争移民,承接他们转移出来的产业更合适。” 洛萨笑了笑,利用通货膨胀减少所需偿还的贷款,也算是作为先知的穿越者的惯用手段了。 可惜,他不确定此次欧战的结果究竟是谁胜谁负,从纸面上来看,英德同盟更胜一筹,但德邦仍旧需要面临双线作战的窘境。 若是在原本世界线上,他肯定奉劝老族长梭哈全买威老二的帝国马克贬值了。 朱利亚诺郑重点头:“我明白。” 相隔一个世界的洛萨,手中拿着一个贝壳状的特殊道具,把它放到了一旁的切里妮娜的手中:“跟你父亲谈谈吧,十年间杳无音讯,他一定很想你。” 第一百三十章 喀拉契丹皇帝 “待会儿还有人要探亲吗?” 洛萨看向芙琳,就他所知,芙琳是所有扈从里,拥有还健在的亲人最多的。 “我就算了,才离开家一年多的功夫,我还没来得及想他们呢。” 芙琳耸了耸肩:“而且,我跟我家那老头子可没什么好说的,他睡一觉至少也要几十年的功夫,兴许这会儿都没发现我已经离家出走了。” 洛萨释然,也对,吸血鬼这种动不动就躺棺材里睡上十来年的长生种,彼此之间感情淡漠在正常不过了。 他转而看向恬淡而立的烛骑士:“你呢,要跟大选侯好好聊聊吗?” “还是算了。” 薇薇安娜有些迟疑,比起自小就很少碰面,见面也十分严厉,从未让她体会过何为父爱的大选侯,有这么个机会,她更想探望一下德皇。 至于其他人。 他们大多在原世界都已无牵无挂,不然也不会被洛萨一句话就招揽到异世界来。 巴别塔之声不仅是给扈从们探亲用的,它实际上是为了给洛萨一个定向招募昨日巨舰世界当中扈从的道具,降低他平时抽卡的随机性。 作用其实还是很大的。 譬如同样招募一个四星,是召个战斗人员,还是擅长专精打造农具的技术人才,对洛萨而言区别可大了去了。 前者对洛萨现在几乎已经无用,后者却称得上是价值千金。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起宫廷政变波及的范围并不大,但造成的影响可一点也不小,这一晚,君士坦丁堡里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中高层贵族,死了将近一半。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如此多的贵族死去,意味着整个贵族阶层的衰弱。 帝国的军事力量必定会受到重大影响,那些贵族军官再是酒囊饭袋,也不是随便提拔一个平民或是外邦的雇佣兵就能替代的。 他们的普罗尼亚地产,按照帝国的继承法,只会继承给那些原本没有继承资格,更少受教育的贵族。 但被科穆宁家族垄断的军职也会被解放出一批,女皇若是能借此机会,将大量普罗尼亚地产收归国有,推行军改,打破贵族门阀对军政要职的垄断,那就是一桩好事。 “好了,谁想用就自取使用吧,我得去一趟对岸的加拉塔,跟那些十字军领主们碰个面。” … 在洛萨平息了第三次十字军的同时,远在中亚的河中地区,一支自黎凡特而来的队伍,也踏进了历史的漩涡当中。 驼铃叮当,绿树成荫。 数千名士兵驱赶着驮畜,行走在丝绸之路上。 他们如今去往的,乃是撒马尔罕——喀拉契丹国河中府的首府。 队伍打着圣火旗,装备精良,一路走来,中亚大地上肆虐的盗匪被这军威震慑,都偃旗息鼓,不敢冒头。 在队伍的最前方,伊万骑着波斯骏马,看向这片河中沃土的神情就像眼冒绿光的饿狼:“不愧是河中沃土,不仅土地肥沃,来往的商队也如此之多,这一天下来,光靠拦路设卡收取关税,都不知道能挣多少钱财。” “前提是你能凭借一己之力挡住鞑靼人的兵锋。” 一旁的富尔克男爵如今也穿上了埃兰沙赫尔富有波斯风味的全套铁锁甲,外面还套着件类似于古帝国时期的板条甲,坐骑也披着华丽的鳞甲马铠。 伊万的冒险计划成功了,他们不仅将使节团里的财富全部纳入到了自己手中,将这笔钱一部分作为赠礼送予了万王之王,另一部分则充当军资。 萨拉丁在其中埋的那些许钉子,也轻松被其拔掉,换上了自己的亲信。 如今这支萨拉丁派给他们的乌合之众,已经完全被伊万掌控在了手里。 “用不着这么泼我冷水吧,我就是憧憬一下——瞧瞧,咱们现在有钱又有人,连那位万王之王都没有小瞧咱们,授予了咱们两个骑兵指挥官的头衔。” “可我们还是没时间整训这些士兵。” 富尔克皱眉道,按照伊万的计划,最好是能靠贿赂,获得在埃兰沙赫尔某处领地补给,整训,乃至招揽当地士兵的权力,但这位万王之王显然不希望手底下的地盘上再多一支军阀,很干脆地便拒绝了这一请求。 并且还责令他们尽快出境,去支援已经接连遭遇惨败,连国都虎思斡耳朵的王庭都被鞑靼人占据的喀拉契丹国。 伊万脸上的热情丝毫不减:“他不是也说了吗,要我们先证明自己的能力,等我们打赢几场胜仗,那位万王之王肯定会意识到咱们的价值的。” 富尔克就佩服伊万这一点,无论何时,身处何地,总是对未来充满热情:“但愿吧。” 前方,一座宏伟的城市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伊万兴奋地大喊道:“兄弟,我们到了,中亚第一大城撒马尔罕,我有预感,这里就是咱们兄弟二人扬名立万的地方,迟早,我们也会成为像洛萨,萨拉丁,萨珊王那样显赫的大人物!” 此时,在撒马尔罕的宫廷里。 契丹皇帝,菊儿汗,诸汗之汗——耶律直鲁古此时正在宫廷内大宴宾客,纵情声色,似乎丢失国都丝毫不曾有损于他享乐的兴致。 “大汗,埃兰沙赫尔的援军到了,他们的使者已在外面等候了。” 李思业强忍着心中的厌恶,看了一眼上位的大汗,他祖上是唐时便留在西域的归义军,如今在契丹人手底下做了一员将军,只是地位不高罢了。 汉人在西辽的数目其实不少,除了归义军遗留下来的唐人,也有当初大金灭辽朝时,跟随耶律大石西迁的北朝汉民,加起来也有十几万的数目。 只是相较于西辽的自己人“契丹人”,以及需要仰仗的,在当地拥有不小势力的回鹘人,汉人的地位就要低上许多了,一般只能充任无实权的文官,如果是任命为军职的话,往往也只是副职,难以独掌一军。 他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大汗还有心思纵情声色,他不想着打回国都,收复故土,他李思业还想着回到家乡,跟妻女,亲人团聚呢。 都说鞑靼人凶残,动辄屠城,也不知自家堡寨有没有受到鞑靼人侵扰。 “让他们等着!” 耶律直鲁古不耐烦地说道。 还是他身边的萧皇后神情微动,赶忙提醒道:“如今国势危,鞑靼贼寇麾下大将哲别和速不台,已率两万大军西进,埃兰沙赫尔与我国虽有嫌隙,但值此危难之际,还是不要轻慢了客人为妙。” 耶律直鲁古愣了下,有些不快道:“既然皇后都说了,那便让他们快快进来。” 西辽仍保持着耶律与萧氏共治天下的传统,萧皇后开口了,纵使耶律直鲁古不耐,也要给个面子。 李思业应了句,出去通报去了。 来使跟他们的相貌可以说是迥异,李思业也算常跟胡人打交道,但这种胡人还是第一次见,想必连胡人的血脉都不够纯粹,只能称其一声“杂胡”。 “大汗已在里面等着你了。” 伊万跟富尔克被卸去了武器,走进了大殿之内。 他们抬起头,看向殿上高坐的的男人,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留着一头奇特的髡发,左右耳前各有一撮垂发,看上去就跟那些普通契丹武士没多大的区别。 这位想必就是喀拉契丹国的国主,耶律直鲁古了。 “埃兰沙赫尔的王,派了多少援军来啊?” 这位契丹皇帝,语气颇为傲慢道。 伊万挑了挑眉,心道自己是不是搞错此行的目标了,到底是我们是援军,还是这帮契丹人是援军:“这位契丹汗,我们此行带来的援军有五千披甲之士,另有两千余辅兵。” 耶律直鲁古皱眉道:“李思业,你来说说,这波斯人的援军水平如何?” 他这副底气十足的模样,看得伊万也是狐疑起来——难道这丢失了国都,仓惶西逃的契丹国主,还藏了什么底牌能够对抗鞑靼人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终有所得 李思业方才迎接使者时,只是粗略一看,哪里拎得清对方的成色,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大汗想要听什么,便道: “跟陛下宿卫的宫分军相比,无异是云泥之别,跟屈出律将军统帅的六院部勇士相比,也是远远不如。但他们装备还算精良,行军也算有序,大概跟当初大汗征召来的回鹘部的军士不分伯仲。” 六院部的将军一般由南院大王担任,在辽朝又被称作南大王院。 到了耶律直鲁古的时代,西辽已不再设南院大王一职,六院部的勇士皆由耶律直鲁古的义子,屈出律统帅。 由于人口稀少,西辽对地方只能实行羁縻制度,包括汉人在内的诸多民族都有很大的自治权,只需交税服兵役,西辽朝廷就不会插手地方。 在战争时期,西辽会征召麾下各部派兵参战,所以对比战斗力,只能拿其余部族的军士来比较。 这番话,通译没有转述,听得两位援军大将一脸茫然。 伊万忍不住对一旁的富尔克男爵嘀咕了句:“他们这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富尔克男爵摇头苦笑,他哪听得懂契丹话,从他故乡朗格多克到这儿,距离都快赶得上俗语中的“从爱尔兰到契丹”了,简直相当于从世界这端,走到世界的另一端。 “我以菊儿汗的尊位求援,那波斯王就派这种货色来支援?他手底下的长生军呢?” 耶律直鲁古冷笑,他虽说名义上已对泰西封的那位万王之王称臣,并答应献上“菊儿汗”即“诸汗之汗”的称号,但实际上他自诩东方皇帝,与大宋乃是兄弟之邦,虽国土被金贼篡逆,又怎会甘心向一介波斯人俯首称臣? 若非当初跟南方的古尔王朝接连打了两场大仗,损失惨重,导致麾下人心浮动,使得花剌子模,喀喇汗人叛乱,他堂堂大辽皇帝又岂会沦落到此等境地? “好了,不管怎么样,两位将军怀着拳拳襄助之心而来,陛下又岂能轻慢?快请二位入席,麾下军士们也都好生招待,不要失了我大辽国的待客之道。” 萧皇后说罢,又小声提醒道:“无论陛下对波斯人有多大的成见,眼下那攻灭了金国,占了虎思斡耳朵的鞑靼人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提及鞑靼人,耶律直鲁古也沉默了下来。 西辽对东方故土也不是一无所知,此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试图东征归乡,重建大辽的野望。 在他继位以后,更是曾派遣使者去往西夏,甚至跟宋国皇帝联络,试图夹击金国,最终却因西夏人不同意,计划只能落空。 因此,在听闻鞑靼人在野狐岭一战击溃金国三十万大军以后,耶律直鲁古可谓心惊胆颤,在鞑靼两万大军压境之际,可是丝毫未敢提起小觑之心。 可即便已是严肃对待,仍被其轻松击败,此等大敌,他岂敢忽视之? “也罢,就按照皇后说的来。” 伊万听不懂他们嘟嘟囔囔说什么,那通译也不是蠢货,有些话会翻译,有些话则直接将其忽略。 听到契丹汗请他们入座,并且还派来了侍女服侍,献上了美酒佳肴,伊万还以为这契丹汗对自己颇为青睐,多饮了几杯,便坐不住了。 只见他举杯起身,恭敬道:“尊贵的契丹可汗,我有一份礼物奉上,只求能在撒马尔罕城外开辟一处军营,于此招募新兵,整训兵士,以更好的为大汗抵御外敌。” 耶律直鲁古啼笑皆非地看向身边一众契丹贵族:“哈哈哈,瞧瞧这个常被充作奴隶的杂胡,区区七千部众,不到百数的骑从,还未为本汗作战,便先讨要起放牧的草场来了。” 一众契丹贵族们也是哄笑了起来,他们自然也未将伊万率来的援军放在眼里,若是五千骑兵还能让他们另眼相待,五千步卒实在不值一提。 通译这时则站出来道:“陛下,如今是用人之际,这两人据说曾服役于绿衣大食的国主麾下,跟十字军血战过,更曾直面十字军之王驾驭的魔龙,是勇武敢战之士,那绿衣大食跟波斯人的关系向来不佳,此二人被派来充当援军,也是因为其不受波斯王的信赖,陛下只需稍作笼络,他们必定肝脑涂地。” 绿衣大食其实指的是法蒂玛王朝,萨拉丁属于军头政变上位,时间尚短,契丹人也没改换称呼。 “十字军?就是那些西方景教徒们组织的用来对付拜火教徒的军队?” 西辽地处中亚,对西方发生的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如今喀拉契丹国虽以佛教为国教,但诸部跟萨珊王朝一样,都大多信仰拜火教,少数则信景教。 在更遥远的东方草原上,也有不少鞑靼人信奉景教,只是他们的信仰很粗糙,结合了他们各自的原始宗教,早就跟涅斯托里派大相径庭了。 “没错。” 耶律直鲁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原来这两人根本就不是波斯王的心腹,而是绿衣大食的麾下,那他们怎么跑波斯王手底下了,还被派来支援我们?” 通译将其中细节简要一说,耶律直鲁古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绿衣大食的国主倒也是个妙人,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恶心给那自诩拜火教世界的主子的波斯王,难怪这两个倒霉蛋会被派到咱们这儿。” 他说着,站起身道:“在撒马尔罕的西郊,给他们划一块地,但你告诉他们,不容许他们随意招募兵士,想要人手,就去外面征讨那些马匪!所有俘虏,缴获,都可任由他们取用。” 撒马尔罕虽然富裕,但到底处于西辽的边陲地带,西边的花剌子模叛逆时常进犯劫掠,虽然都不成规模,但也难缠得很,若放任他们继续,势必会影响撒马尔罕这个钱袋子的丰腴程度。 除了花剌子模人,许多离开部落流浪的牧民,或者干脆便是逃奴,手底下既无土地也无牲畜,也会拿起刀剑做起这种无本买卖,只是他们实力羸弱,连稍微强大一些的商队都不敢招惹。 听了通译的转述,伊万大喜过望,毕恭毕敬行了礼,又将怀揣的,原本是使团要送予萨珊王的珍宝献给了契丹汗。 等出了大殿,伊万只觉神清气爽,恨不得大笑三声。 “富尔克,我们终于有机会整训兵士,扩充军力了!” 富尔克倒没伊万这么兴奋:“那契丹汗不是说只允许我们招募马匪吗?” “嘿,你不知道,在这大草原上,到处都是活不下去或是被迫,或是主动变成马匪的人,当初我们好多遭了灾荒活不下去的族人就有好些去当了哥萨克,这些人只要被咱们击败了,给他们一条活路,想要收到麾下根本轻而易举。” 伊万笑了起来:“即便不招募新兵,多采买一些马匹,再仿效马穆鲁克训练一支骑兵队伍,咱们手上的势力也能暴增一大截。” 富尔克有些狐疑道:“对了,你那天到底从使团搜罗了多少财富,都这个时候了还没用完呢?” 伊万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猜?” 富尔克翻了个白眼:“不猜。” 爱是多少是多少,他在朗格多克做领主的时候,就没什么理财的天赋,不然也不至于潦倒到要去参加十字军的程度。 第一百三十二章 驾临 跟对岸的君士坦丁堡一样,昨晚的加拉塔城也不算太平。 来自高卢,低地,日耳曼尼亚的十字军贵族们互相指责,争执不休。 有人怨恨贝拉三世,有人怨恨威尼斯人故意抬高船票的价格,才使他们犯下如此大罪,也有人觉得他洛萨虽是埃及十字军之王,也没资格给他们定罪。 在加拉塔城的教堂外,许多十字军和神职者们,虔诚悔过了一整夜。 他们其中许多人都被洛萨展现出来的神眷所折服了,他们心中原本就对向基督兄弟们刀枪相向心中有愧,如今只盼着洛萨能宽恕他们的罪过,送他们继续讨伐异教徒的事业,以赎清罪孽。 一个来自高卢亚眠的隐修士,眼含热泪地站到高处,大声疾呼道: “诸位,我们不能再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前进了,伟大的神眷君主,亲手击败了萨拉丁,收复了亚历山大宗主教区,捍卫了圣城耶路撒冷的洛萨陛下都已亲临君士坦丁堡,誓要制止这场战争,难道我们还能继续被魔鬼蒙蔽,加深自己的罪孽吗?” “不能,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没错,让那些一意孤行者,自己去面对洛萨陛下的龙火!” “尊贵的修士,请告诉我们如何悔过?” 修士大喊道:“当然是到东方去,继续那伟大的圣战事业!” “主啊,请您怜悯我们这些被蒙蔽的罪人,宽恕我们的过错,洗净我们的罪孽,我们愿意发誓与异教徒奋战到底,用自己一生来荣耀您的圣名!阿门!” “主啊,按你的慈爱怜悯我,求你以大慈悲涂抹我的过犯。” 穿戴整齐,正准备去议政厅的贝拉三世,恰巧从悔过的人群旁经过,闻言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这种言论实在太可怕了。 被魔鬼蒙蔽? 谁是魔鬼? 他简直不敢想。 一旁的侍从们忍不住为君主打抱不平:“都怪那个阿莱克修斯,那狡诈的希腊人才是蛊惑我们走上错路的魔鬼,怎么会有人觉得是陛下的错?” 另一边的骑士补充道:“还有威尼斯人,他们才是导演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贝拉三世狠狠瞪了这些属下们一眼,加快了脚步,穿过了人群。 要是在这种地方被认出身份,被朝圣者,十字军们群起而攻之,即便击退了这些“叛逆”,他也要在基督世界当中名声扫地了。 很快,贝拉和骑士,侍从们便赶到了加拉塔的议政厅。 这里原本是东帝国的加拉塔城上等长官署,在十字军的舰队到达以后,很快就被城里的威尼斯人里应外合攻破,成了十字军贵族们议事的地点。 大厅里,众多十字军贵族们已经齐聚一堂,他们按照交情,各自抱团,互相间泾渭分明。 他们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甚至有不少十字军贵族还取出了昆特牌打了起来,时不时发出懊恼或欣喜的大喊,整个议政厅乱糟糟的像个菜市场。 贝拉三世进来,起初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随着第一个上前问候的贵族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下手头的事,将视线投注到了这位地位尊贵者的头上。 “哟,这不是尊贵的圣斯蒂芬国王陛下吗,如今我们被困在加拉塔,进退维谷,那洛萨国王口口声声要追究我们的罪责,陛下又有什么好建议呢?” 旁人有些不似这人阴阳怪气,但也忍不住追问道:“陛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贝拉三世强忍住心头的怒火,骂道:“谁能想到正忙于围攻开罗的洛萨,会在这种时候抛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跑到君士坦丁堡来?” “谁又能想到那个东帝国的女皇,会将半个帝国的法理,送给一个只碰过一次面的异邦君主的?” “若非这些变数,我们早就已经拿下了君士坦丁堡,每个人都披着华美的丝绸,揣着鼓囊囊的钱袋,在新的东帝国皇帝的支持下,踏上东征的道路了。” “届时,有什么罪过还不是都一笔勾销了?” 他气势汹汹地来到议政厅的中央:“在座诸位既然来了,难道不正是认可了我的这种设想吗?” 一个十字军贵族眼睛泛红,大喊起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我就不信那洛萨作为埃及十字军之王,难道还能把我们统统杀绝了不成?” “对,没错,那洛萨不过是个乡下伯爵的次子,趁着个好时候,占了埃及的宝座,难道就要堵住我们这些后继者们获得财富,权位的道路吗?” 两个十字军贵族赤裸的话语直接撕下了在场众多十字军贵族们脸上挂着的遮羞布。 洛萨若是他们自己人,那便是神眷君主,可若是挡了他们的财路,就算是上帝本人来了,也别想得到他们的认同。 事实是这么回事,可两人话音落下,议政厅内却是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许久,才有人嗤笑道:“跟他拼了?拿什么拼?你连碰都碰不到对方,那三颗脑袋的畸形魔龙,只要一口气儿就能把你的骨肉都消融掉。” “想跟洛萨作对,你当你是圣乔治降临?” “都用不着那魔龙,洛萨陛下手底下的女巫顾问团,实力怎样大家都早有耳闻,贝拉陛下你手底下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想必比我们更清楚那代表了什么吧?” 有人昂着脑袋站起来,来到贝拉三世的身边:“要我说,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这儿等着洛萨陛下到来,然后去亲吻他的脚趾,换来他的宽恕。” “无耻!蒙莫朗西家族也算是出身显赫,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全无骨气的败类?” 那人满脸不以为然道:“兄弟们,如果以血脉来论,哈布斯堡家族最早也能追溯到查理曼大帝,身体里流淌着跟我们一般高贵之血。洛萨陛下能以一介贵族次子的身份,在圣地仅花了一年时间,就打拼成了十字军之王,这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 “布永的戈弗雷,伟大的圣墓守护者,从踏上小亚细亚,到收复耶路撒冷,拿到那顶荆棘王冠都花了三年的时间!” “而且,第一次十字军的前辈们,面对的是一盘散沙的萨拉森人,洛萨面对的,却是被萨拉丁团结起来的萨拉森王朝!” 正争吵间,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紧跟着,三声悠扬的龙吼声,从远到近,回响不绝。 一众十字军贵族们纷纷站起身来,他们都知道,那位骑龙的君主,东帝国新的巴塞琉斯,掌管埃及的十字军之王驾临了。 “走吧,我们出去迎接陛下!” 方才发言的贵族,面带戏谑的笑容,看向方才那口口声声说“要跟他们拼了”的贵族:“当然,如果有找死的,我也不劝着,只求死的时候离咱们远点,别溅我一身血。” “对了,贝拉陛下,您身份最高,要不您排在我们前面,第一个觐见?” 他说罢,看着贝拉三世铁青的面色,放声大笑了起来。 “不愿意?那我可就第一个来了!” 这时,倒是其余的十字军贵族中有人不乐意了:“凭什么你第一个来,咱们这里,无论是按身份还是按实力,你个蒙莫朗西家的次子都排不上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非洲十字军 争执间,一股灼人热浪被风吹来。 双翼三首的魔龙,带着凛冽的风压,双足两爪攀在了石墙之上,峰峦迭起,覆盖着漆黑鳞甲的肌肉,在阳光照射下宛如大理石雕砌一般。 人类向来是很现实的生物,当你表露出足够的实力,即便是异教徒的君主也能得到基督徒的顶礼膜拜。 原本还口口声声说,要跟洛萨拼了的十字军贵族,此时双腿直发抖,距离魔龙如此之近的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头顶那三颗龙首呼吸间的热浪。 这是离远时,根本无法感受到的压迫感。 如果圣乔治当初要屠的是这种龙,怕是也要饮恨吧? 一些贵族,骑士还有士兵,被吓得惊恐逃窜,躲到了石墙之后,惊声尖叫着。 “上帝啊,别让它吃我!” 然而就是这看上去颇为狞恶,仿佛一顿要吃一百个人的魔龙,此时却驯服地垂下了三颗头颅,垫在了广场之上。 从最中间的红龙头颅之上,头戴金冠,身着黑色双头鹰披风的十字军之王,踩在魔龙遍布骨刺,嶙峋狰狞的脖颈上,缓缓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许多十字军贵族呆滞地张大了嘴巴,这一幕,仿佛一把火焰,永远铭刻在了他们的生命当中,成了最壮观,也最震撼人心的神迹。 “伟大的骑龙者,神选的十字军之王,尊贵的巴塞琉斯陛下!” 方才公然站出来跟贝拉三世抬杠的十字军贵族,神情狂热地走上前去,单膝跪在了地上:“我是蒙莫朗西家族的查理,很荣幸见到您。” 又是个查理。 洛萨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伸出自己佩戴双头鹰私戒的手指:“也很荣幸见到你,查理爵士。” 查理爵士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上前觐见的贵族们已经七嘴八舌围拢了过来。 “陛下,我是巴尔的亨利,以前在阿尔高的宴会上我们曾碰过面,我的母亲是您父亲的姊妹,我们可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兄弟呀。” “陛下,我是格里松的胡戈,您的亲近邻居。” “我是克莱蒙的拉乌尔。” “陛下,您是如何驯服这头可怕的凶兽的,这是上帝的谕令吗?” “真是可笑!可鄙!可耻的行径!” 站在队伍后面冷眼旁观的,除了贝拉三世以外,便是蒙费拉托侯爵布尼法休。 他的父亲威廉侯爵是东帝国在北亚平宁地区的重要合作者,兄弟蒙费拉托的康拉德,还娶了科穆宁家族的紫衣公主,只是此前挂印离去,到洛萨麾下去了。 这位侯爵,也是此次十字军,除了贝拉三世和威尼斯总督以外最大的支持者,光他自己便招募了上万名十字军。 洛萨和觐见者们简单会了面,便将视线投向了贝拉三世和他身边的蒙费拉托侯爵。 他先是微微颔首,算作跟前者打了招呼,又径直来到蒙费拉托侯爵的跟前。 “阁下就是蒙费拉托侯爵吗?您的兄弟康拉德正在我麾下服役,他是个很出色的骑士,武艺高强,品德高尚,所以我不理解,您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蒙费拉托跟东方的牵扯还不止于此。 除康拉德以外,这位布尼法休侯爵还有一个兄长,就是在圣地颇有名声的“长剑威廉”,他曾与西比拉公主婚配,并诞下了遗腹子,原本会接任耶路撒冷王储的小鲍德温。 只可惜他们结婚还没到一年,长剑威廉就因水土不服病故了。 或许正是因为跟东帝国的关系密切,所以这位蒙费拉托侯爵才更清楚攻破君士坦丁堡以后,能够攫取到怎样丰厚的利益。 毕竟他的兄弟们,一个娶了西比拉公主,差点成了耶路撒冷国王,一个娶了科穆宁家族的公主,成了东帝国的驸马,就留他守着蒙费拉托伯国,还得被迫参与到亨利皇帝和北亚平宁诸邦的争斗当中。 会心态失衡,也很正常。 布尼法休侯爵冷淡说道:“为了东征事业,希腊人反复无常,挡在我们东征的前路,只有攻占了君士坦丁堡,我们才有向东方异教徒发起进攻的桥头堡。” 洛萨莞尔一笑:“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使得您对我满怀敌意,但诸位请知晓,我绝非你们的敌人,正相反,我来君士坦丁堡,是来救赎你们的。” 洛萨的语气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却格外有说服力。 “海外的领土是无限的,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波斯,乃至更遥远的东方,到处都是被异教徒所占据的沃土,比起君士坦丁堡,我想埃及和耶路撒冷,无疑更适合来做这个桥头堡。” 换做前世,耶路撒冷沦陷的情况下,十字军声称要拿君士坦丁堡作为圣战前哨还算有点说法,但在这条时间线,根本连一点可信度都没。 布尼法休冷哼道:“说的轻巧,你愿意承担我们去往埃及的船票,还有一应军需吗?如果不是缺少圣战资金,我们早就到耶路撒冷来保卫圣地了,也不必跟威尼斯人妥协。” 一众十字军贵族闻言纷纷叫起苦来,希望减轻自己的罪责。 “是啊,那些亚平宁城邦的船票价格实在是太高昂了,我们变卖了祖产,来到港口想要参加圣战,却连一笔船资都掏不出来,终日要为温饱奔波。” “我们的本意,绝非想对基督兄弟刀兵相向,实在是没办法啊。” 洛萨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暂时便别说话,旋即健步来到了议政厅的高台上:“诸位,这起错误的,充满罪恶的战争的元凶——希腊的僭主阿莱克修斯,他将诸位当作卑贱的佣兵,亵渎神圣的东征事业的做法,已经得到了惩戒。” 要他自己出钱肯定不可能,眼下埃及的财政状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也不能白白浪费在这种事上。 “接下来,我希望诸位能仿效先代十字军先贤,与帝国的女皇达成一条互惠的协议,一方面帝国应提供给诸位一应军需,以及将诸位运送到海峡对岸的船舶,另一方面,诸位也应拿起武器,与小亚细亚的异教徒作战,换取这份援助。在战后,诸位也皆可论功行赏,获得封地,只是需要向东帝国的女皇宣誓效忠。” 这条件其实还算优渥,但十字军贵族们还是有些迟疑。 “陛下,希腊人可靠吗?” “假如他们背约,断了我们的补给,将我们丢到对岸去送死怎么办?” 洛萨摇了摇头:“或许希腊人不够可靠,但我以我的名誉保证,他们会履行这次的合约的,除非他们希望看到有朝一日,我驾驭着巨龙,飞到他们的头顶。” “好,说得好!” “我就说陛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赞美洛萨国王!” 在人们的赞美声中,洛萨缓缓摆了摆手:“除此之外,诸位若不愿在小亚细亚与异教徒作战,我还有另一条出路等着诸位。” 他现在的确欠缺人力,远的不说什么天竺,马六甲,就说近处的,霍格船长曾经造访过的东非海岸,把那些萨拉森沿海商埠都占下来,都不知道能获取多么丰厚的利润。 黄金,象牙,香料,珊瑚,珍珠,乃至那不可轻易言说的黑色活体黄金 眼下在欧洲,一个经过阉割,并且简单培训过的黑奴,便能在波斯人或是希腊人的宫廷里卖出上百枚金币的高价,相当于十匹普通驮马,一副中等贵族穿着的全套甲胄。 洛萨即便不打算深入参与到奴隶贸易当中,更不打算去黑非洲做捕奴贩子,也不代表就要坐视萨拉森人垄断这条商路。 洛萨取出一幅海图,在众人面前展开:“诸位,这从艾拉港起始,出红海,遇索科特拉岛南下,沿海岸前行,要不了几天就能看到萨拉森人在海外建立的‘乳香和没药之邦’,摩加迪沙了。” “再往南,则是蒙巴萨和基尔瓦,此二邦则是宝石,象牙与黄金之国,据说在其国都基尔瓦城的拜火庙里,黄金和宝石堆积成山。” “这些萨拉森人在海外建立起的邦国,海军此时已经尽数被我麾下的舰队击溃,如今只等诸位敢战之士前去收取这些汁水饱满的‘硕果’了。” 话音刚落,便引发了巨大的反响。 有些人对此只是冷笑,看洛萨口中所说的“摩加迪沙”“基尔瓦”“蒙巴萨”诸邦,简直可以说是海外的海外了,若是去了,怕是毕生都难找到几次归乡的机会。 实在太远了! 也有人颇为动心,既能发财,又能弘扬天主荣光,与异教徒作战,危险性还不大,这种好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大不了等赚钱了以后,再花钱买几张船票,把海外的家当都带回欧洲就是了! 反正红海商路,也已被十字军掌控,安全了许多。 至于洛萨是否在说谎? 开什么玩笑,如今已被视作侠义骑士的代表,甚至披上了神圣外衣的埃及十字军之王,东帝国皇帝亲口承认的巴塞琉斯,怎么可能会说谎? 洛萨也的确没说谎,只是言辞夸张了些。 东非那些萨拉森人的商埠,城邦,的确也蕴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风险自然也有,天灾,疾病,凶兽——但既然萨拉森人能克服这些危险,十字军自然也能。 想要发财,想要成为一国之主,坐拥大片良田,无数奴隶,冒些许风险难道不应该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难道他真是圣徒 台下响起贵族们嘈杂的议论声。 洛萨给出的两条出路,对如今进退维谷,前路迷茫的十字军贵族们而言,无疑是一盏指路明灯。 只是哪怕有洛萨做担保,相较于“给希腊皇帝打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相信作为“自己人”的十字军之王,毕竟前者在十字军这边的信誉自科穆宁的阿莱克修斯皇帝伊始,就很糟糕了。 虽说十字军之王其实有两位,但洛萨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加之鲍德温四世罹患了“上帝的诅咒”麻风病,自己又对洛萨的威望压过自己乐见其成,才使得此时只要人们提起“十字军之王”,他们只会联想到这位新加冕的,收复亚历山大宗主教区的埃及国王。 只是洛萨描述的东阿非利加实在是太遥远了,令他们有些望而却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没听过萨拉森人还占据了这片地界。 至于顽抗到底,跟洛萨拼了? 那只是一些不甘心一无所获,被灰溜溜赶回欧洲的十字军贵族们无路可走时冒出来的疯话。 在有得选的时候,谁会走上这种注定看不到希望,也不可能成功的绝路? 何况,他们不顾教宗禁令,一意孤行要进攻君士坦丁堡,已经背上了一道“绝罚令”,在眼下他们已注定无法夺取君士坦丁堡,以“弥合教会分裂”寻求教宗宽恕的情况下,就算他们一拥而上把洛萨杀了,也会成为整个基督世界的敌人。 洛萨任由他们议论着,甚至还大大方方让出了高台,任由十字军贵族们上台靠近,参观那幅比这个时代所有的地图都要更精准,囊括了整个欧洲,非洲和大半个亚洲的地图。 “原来世界这么大!” “天呐,这就是所谓的喀拉契丹国吗?看上去能比得上好几个高卢了,萨珊人的地盘都没他们大。” “这个什么古尔突厥国,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贵族们惊呼连连,第一次开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洛萨在一神情淡然地说道: “诸位不必心急,你们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接下来,我会要求东帝国的巴塞丽莎将加拉塔暂时租借给你们,作为临时的驻地,还会为你们提供部分补给。” 当然,只是“部分补给”,具体多少份额,他还要跟拉盖娅商量一番。 要去东非的十字军,洛萨自然愿意承担船资,补给,将他们运送到埃及,届时,他们若在东非占下那些城邦商埠,洛萨也会要求他们成为自己的保护国,为他提供利益。 这些十字军贵族们的商业才能有限,占据这些地盘以后依旧要依靠洛萨手底下的舰队,商船把货物运送到欧洲,掌握了此道环节,即便这些十字军贵族们不像他宣誓效忠,他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但硬要说的话,这事其实也并不紧迫,想要接受东非萨拉森殖民者的遗产,势必会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在短期内都会是一项需要洛萨不断投入,才能成长为下金蛋的母鸡的负资产。 贝拉三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才慨然一叹。 他原本还以为洛萨会用强硬态度,来压迫这些十字军贵族,届时自己就能借着这股压迫,把十字军们都团结起来,来提高自己的话语权。 当然,提高话语权不代表他要跟洛萨开战,而是想要提高自己手中握着的筹码,为自己多谋划一些利益罢了。 却不曾想洛萨只是这么会儿功夫,就将十字军分化,拉拢到了自己那边。 洛萨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步来到他的面前:“贝拉陛下,你对圣战事业的热情,对天主的虔诚,是人所共知的,可有兴趣参加这次对阿非利加的远征?” 贝拉三世的脸皮抽动了下,放着匈牙利王冠不要,去鸟不拉屎的黑非洲做奴隶主? 他皮笑肉不笑道:“还是算了,既然洛萨陛下都说了,那里的萨拉森人已经遭受重创,又遍地都是宝藏,作为一个虔信者,又怎能去跟基督兄弟们争抢唾手可得的战利品呢?” 贝拉是全然不信洛萨画的大饼的,真有那么好的地方,换做是他,早自己偷摸给占了,甚至还要以萨拉森人提高物价的名义,以提高自己出售货品时的价格。 洛萨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陛下会为那些金银珠宝,象牙香料动容呢。” “呵呵,在埃斯泰尔戈姆的宫殿里,我的财富堆积如山,纵使高卢的狐狸,阿尔比恩的雄狮,亚琛的猛虎,也要逊我一筹,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夺取财富,才投身圣战事业的吗?” 这话说的不假,此时的匈牙利,本就是天主教世界中的四大国之一,又因为境内存在为数不少的金银矿,外加贝拉三世到底在君士坦丁堡“留过学”,推行了类似于东帝国的改革,极大增强了国王的权威,钱袋子在诸君主当中,确实是第一等的宽裕。 洛萨冷笑了声:“或许吧。” 贝拉三世图谋的肯定不是单纯的钱财,但名望,领土,很多时候可比钱财重要多了。 见洛萨想要离去,倒是贝拉三世忍不住问道:“洛萨陛下,你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从一个边疆伯爵开始,如今鲸吞整个埃及,加冕为十字军之王,又接受了帝国巴塞琉斯的称号,成为了东帝国半壁之主,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才能填满您的欲壑呢?” 最让贝拉三世难以接受的是,这只花了洛萨一年的时间。 而这次跟威尼斯总督的谋划,他们两个光是筹备,就花了同样的时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贝拉陛下已有了圣斯蒂芬王冠,还要占据克罗地亚,达尔马提亚以及东帝国的边疆行省,试图染指不该属于您的荣耀和功勋,陛下难道就不贪心?” 洛萨反问道。 他当初击败萨拉丁,进军埃及时,整个欧洲的国王都想来分一杯羹,除了腓力和理查这两个行动力强的,就要数这个贝拉三世最为活跃。 “我只是觉得你的手不该伸这么远。” 贝拉皱眉道,他一直在试图往巴尔干地区扩张自己的领土,前些年还攻占了贝尔格莱德这座水路枢纽,跟东帝国的冲突在未来只会越来越多,如果每次打起仗来洛萨都要插手,他也别想着再继续扩张了。 洛萨摇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未打算留在君士坦丁堡和女皇一同统治这个国家。” 这次,轮到贝拉三世震惊了。 作为帝国的“留学生”,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帝国皇位的尊崇与至高无上。 他不能做皇帝,纯粹是因为不能,而不是不想。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帝国这一至高无上的尊位,他实在想不通洛萨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从开罗前线赶往君士坦丁堡的缘由。 就只是为了一个空头衔? 洛萨轻笑道:“真要说的话,那就是为了道义吧。” 这一刻,他的身上仿佛散发着金色的辉光,宛如神龛上供奉的圣徒。 难道他真是得到上帝神启的圣徒? 就连贝拉三世一时间都有些相信了。 他此前一直以为洛萨这种日耳曼的乡下贵族,就是愚昧,无知,贪婪,暴躁的代表。 洛萨却有如此的才华,单是到来后的谈吐,说话的逻辑性,就已是许多神学院毕业的学者都无法比拟的了。 如果不是神迹,他很难想象阿尔高那个穷山沟里能够诞生出这样的人物。 “呵,倒是我小觑您了。” 贝拉也不知是否真的信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方 跟十字军诸领主们会面后,洛萨也算是彻底厘清了此次臭名昭著的十字军东征的手尾。 至于十字军跟威尼斯人之间的债务关系,洛萨就懒得掺和了,威尼斯人虽然是此次十字军的幕后黑手,但他们表面上把自己择得很干净。 洛萨也没打算为了希腊人跟威尼斯人撕破脸,即便损失了一支分舰队,以及一头海龙,威尼斯人依旧是地中海的霸主,他眼下铺开的摊子已经足够大了,还没到跟威尼斯人争夺地中海的时候。 他看了眼仍被留在台上的那幅,由自己手绘,并不精确的地图,在一众十字军贵族们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便走出了议政厅。 轰—— 百无聊赖的拉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洛萨上到了自己的背上,便迫不及待地腾空而起。 听到外面的龙吼声,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般追了出去。 但只能看到那庞大的魔龙之影,在他们的视线中越行越远。 有人轻叹了一口气:“看来陛下对我们还是心存不满的,不然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去了。” “我们都是罪人,愿天父宽恕我们。” 这时,在一旁早已等待许久的普通十字军士兵,纷纷上前询问起来:“陛下到底决定怎么处置我们?”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众贵族,神职者们纷纷跟这些士兵们解释了起来。 有人却突然发问道:“对了,贝拉陛下,如今我们已不可能再进攻君士坦丁堡了,这不能算是我们毁约吧?威尼斯人的债务我们可不会再承认了。” 他们已经准备投靠女皇和洛萨,威尼斯人已经没法再掐着十字军的补给线命脉来拿捏他们了,自然不打算再履行当初跟威尼斯人达成的协议。 贝拉三世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赶忙义正言辞道:“当然,威尼斯人在背后煽动我们做下这样的错事,哪里还有脸面管我们要债呢?” 贝拉三世果断决定卖掉自己的合作者,反正威尼斯人的名声向来也不怎么样。 人们立刻欢呼了起来。 “贝拉陛下已支持我们抹掉自己的债务,我们眼下可以在希腊女王和洛萨陛下的支持下,继续伟大的圣战事业了。” “洛萨陛下向我们展示了一片堆积着香料,黄金,宝石,象牙的膏腴之地,那里的沃土正亟待我们征服,赞美天父,赞美伟大的十字军之王!” 威尼斯人的官邸当中,刚刚苏醒的丹多洛舰长,便听到了这如潮水般的欢呼声,险些没一口血喷出来。 正打算缓口气,将消息传递回威尼斯的丹多洛,还没来得及坐直身子,手底下一个船长便健步冲了进来。 “丹多洛阁下,您终于醒了!” “那些十字军暴徒有不少喊着要惩戒蛊惑人心的恶魔,对我们的街区发起了进攻!” “不仅是十字军,居住在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和希腊人看样子也想趁火打劫,我甚至怀疑那些被煽动的十字军暴徒,就是他们指引来的。” 丹多洛感觉大脑一阵眩晕,他强撑着说道:“快,把船上的武器统统发给我们的市民,再派信使去找那个洛萨,跟他谈判!” 一旁的船长气愤不已:“这些过河拆桥的法兰克蛮子,刚得到那个洛萨会为他们提供补给的许诺,就准备对我们下手了,我早就说他们不可靠。” “这次征召了这么多正在使用的舰船,放下了那么多发财的机会,结果不仅什么都没落下,还损失了一头海龙,一支分舰队,得罪了教宗,希腊人,埃及僭主,甚至是十字军” 他没注意到丹多洛越发铁青的面色,仍旧再喋喋不休抱怨着。 突然,噗得一声,丹多洛这个被现任总督寄予厚望的继任者,威尼斯城市贵族当中的佼佼者,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口喷鲜血,生死不知了。 三首巨龙飞过天空,径直落向了君士坦丁堡的大皇宫。 洛萨才下来不久,女皇陛下便派人来请了。 一见面,她便迫不及待问道:“巴塞琉斯陛下,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 两条出路当中的后者,即招募十字军收复小亚细亚的出路,是洛萨跟拉盖娅一同商量出来的对策,对十字军,对拉盖娅都是一件有利的事。 十字军虽然是一群骄兵悍将,但也是一群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乡下土包子。 对于女皇而言,收买这群法兰克贵族的成本要远远低于希腊军头,还能与希腊贵族互相制衡。 “那我就放心了,巴塞琉斯陛下,再次感谢您的慷慨相助。” 洛萨看着因许久未曾休息,眼眶通红的女皇陛下,微笑着说道:“我们双方已缔结了亲密的战友之盟,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足挂齿,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巴塞琉斯也是.” “嗯。” 看着洛萨离去的背影,女皇轻咬着嘴唇,叹了口气。 他们彼此间的称呼,听起来分明像是夫妻之间,但双方的关系却始终保持着一个既不亲近,也不过分疏远的边界,此前,她还从未有感觉自己吸引力不足的烦恼。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依旧光滑的脸蛋,心生怀疑:难道自己真是因为年纪大了,吸引力不足了? 大殿外,宫廷大总管,鲁非努斯突然上前道: “陛下,这段时间,小亚细亚的突厥人也不安分了,他们在阿尔斯兰的带领下,已经对帝国在小亚细亚南部的沿海市镇发起了进攻,这里是当地总督的求援信。” 阿尔斯兰跟萨拉丁有盟约在,当初洛萨在圣地跟萨拉丁作战时,就经常看到萨拉丁麾下的突厥骑兵,他们中除了自愿参战的加齐,便是罗姆王基利杰·阿尔斯兰派来参战的援军。 拉盖娅对此倒不意外:“阿尔斯兰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他对帝国的东部领土一直虎视眈眈,会有动作也属正常。” “要不还是让长公主尽快收兵回国吧。” 宫廷大总管鲁非努斯觉得,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都是西西里之战没能速胜,帝国最精锐的远征军和长公主安娜被困在了西西里岛,只要长公主班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西西里战局已经明朗,只要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便能取得完全胜利。” 拉盖娅摇头道,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这个时候撤军,实在太愚蠢了,那等于把所有利益都让给了霍亨斯陶芬凯撒。 “至于突厥人,我已经有对付他们的方法了,鲁非努斯,不要再提让安娜撤军这种话了。” 有一件不可言说之事,昨晚的惨案,虽然导致君士坦丁堡三分之二的高等贵族丧生,但帝国的局势反而越发稳固了,那些原本想要反对她继续执政的大贵族们,此时都已受困于继承危机,自顾不暇。 “趁着巴塞琉斯还没离开君士坦丁堡,我们眼下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虽然是扯虎皮,但拉盖娅现在掌握的力量,在希腊贵族们眼中可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大。 这个时候的皇室,就该站出来作为一个仲裁者,以仲裁谁更有资格继承顺位头衔,来拉拢各方势力,此外还要以自己人来填补那些权力真空。 虽然不愿承认,但庇西特拉图这个来自小亚细亚的边民的确给她送了一份大礼,让她能在君士坦丁堡陷入权力真空的时候,大肆扩充自己的党羽。 第一百三十六章联络德皇 昨日巨舰世界,维也纳,美泉宫。 此时的维也纳,正处于冬季,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多瑙河上凝了一层薄冰,蒸汽机车喷着滚滚浓烟,在漫天飞雪中穿行。 相较于为了安抚北方佬才建立的北都法兰克福,维也纳这座原本奥地利帝国的首都,明显要繁华多了。 这些天,老皇帝的心情很沉重。 倒不是因为冬天到来,又会有一批子民因为严寒失去生命。 在这个时代,每年冬天冻死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的忧虑,在于欧洲越来越紧张的局势。 前段时间,巴尔干这个火药桶终于爆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黑山还有希腊组成了巴尔干同盟,对奥斯曼帝国宣战。 对于曾经打到维也纳城下,哈布斯堡家族数百年的老对手,弗朗茨自然没什么好感,但眼睁睁看着巴尔干地区在泛斯拉夫主义和沙俄的支持下,一次又一次地从奥斯曼帝国身上撕下来血肉,还是令弗朗茨倍感忧心。 毕竟波希米亚王冠领,伊利里亚王冠领,加利西亚·洛多梅里亚,乃至匈牙利王冠领地治下都生存着大量的斯拉夫人,沙皇自诩所有东正教徒的保护者,全斯拉夫人的救世主——即便前者们未必愿意做沙皇的顺民,但对独立建国的追求一直孜孜不倦。 即便是双方还缔结着神圣同盟,德邦还是单纯的奥地利帝国时,弗朗茨也始终对东方这个侵略成性的庞然大物心存恐惧。 在得到了德克萨斯白水晶的矿源后,德邦的最大短板被补足,凭借着大量的识字人口,近些年的发展堪称是突飞猛进。 但法国人强大自身的速度更快! 在当初,法兰西刚吞并西班牙的时候,老皇帝可从没把这当成是一种威胁,表面来看,法兰西一口吃了个爽,但谁都知道西班牙那就是一个烂泥塘,不仅到处都是贫瘠干旱的山地,交通不便,还催生出了强烈的地方割据主义,以及颇具反抗精神的山民。 连昔日打遍欧洲无敌手的拿破仑一脚踩进去都要损失惨重,弗朗茨和他的顾问们,一度觉得西班牙会成为法国的放血槽,迟早会耗干法国人的最后一滴血。 可惜事与愿违。 大概是以伊莎贝尔二世为代表的西班牙先代国王们将这块土地霍霍的太厉害了,也可能是频繁的战乱使西班牙人迫切盼望一个强人终结这一切,还可能有泛拉丁主义的影响。 总之,当王冠落到法国国王头上以后,西班牙人的反抗精神并未发挥出什么效果来,叛乱偶有发生,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当了顺民。 这不只是增加了一块拥有一千多万人口的领土那么简单,西班牙人原有的殖民地虽然少,但开发程度都还不错,属于能下金蛋的母鸡,跟德邦现在占据的“东非”“西南非”“新几内亚”完全没法比。 西班牙曾经丢失的殖民地,数目众多的以其实力根本无法夺回的“宣称”,使法国人迅速走上了一条扩张的道路。 新格拉纳达,中美洲联邦,西属古巴,西属菲律宾,拉普拉塔,一处处殖民地被纳入其掌控之下,成为了支持法国对德邦复仇的资粮。 在德克萨斯栽了大跟头的英国人,一面要在中亚地区面对时刻磨刀霍霍向印度的毛熊,一面又要面对在海外大肆扩张的法西联邦,只能左支右绌。 碍于海军力量不足,兼在南美缺乏战略支点,德邦想要插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对比孤悬海外的英国人,德邦一旦进场,是真要被协约国打到本土的。 而今,世界已基本被瓜分完毕,除了远东的那个大国以外,世界都已被纳入欧洲主导的秩序之下。 欧洲列强们野蛮扩张的时代已经结束,再想继续,就必须要对难啃的骨头,也就是彼此下手了,或者说,他们此前不惜一切代价扩充实力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一天。 敏感的国际局势,使法俄协约,英德同盟两个大集团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弗朗茨很清楚,德邦跟法兰西的宿命对决将再次上演。 虽然曾击败过一次法国,但弗朗茨对于这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宿敌,从未有过半点轻视之心。 上一次奥法战争中,拿破仑三世还没来得及进行总动员,发挥出法国的全部战争潜力,就一败涂地,但转眼间法国人就凭借一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重新证明了他们的陆军依旧天下第一。 “弗朗茨陛下。” “谁!” 老皇帝豁然抬起头,打量着四周。 一旁的皇家近卫和侍从们面面相觑:“陛下,刚才没人说话。” 弗朗茨眉头紧锁,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遇到了幻觉,但他身上佩戴的那些皇家传承的神器,又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海德里希,让皇家顾问们即刻赶过来。” 耳畔再度响起了声音,这一次,却是一个很熟悉的女声。 相隔一个世界的薇薇安娜,透过面前的漩涡,看到了那熟悉的长辈,眼眶有些湿润:“陛下,是我,我找了个特殊的联络方式跟您通话。” “安娜?” 老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 “陛下,您在跟谁说话?” 有些人开始担忧起来,毕竟哈布斯堡家族接连出了好几个脑袋不正常的皇帝了,一些心怀不轨的叛逆甚至公然宣称哈布斯堡家族就是一群近亲结婚诞生的怪胎。 “你们到外面去吧。”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你这个狠心的丫头,都这么多年也不想着再寄过来一封信?” 此前,薇薇安娜给弗朗茨写过一封信,已经说了很多事情的原委,譬如她上次是在执行任务,因此只能短暂逗留在德克萨斯,没法回到德邦来探望他。 “自从那次以后,我还没回来过” 她看着老皇帝脸上比当初分别时多了许多的皱纹,曾经精神矍铄的老皇帝,如今也已是老态龙钟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当初切里妮娜看到自己父亲时的感觉。 “隔着一个世界的通话吗?” 老皇帝倒没表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毕竟昨日巨舰本就是神话中的产物,只是跨越一个世界的联络,跟传说里那能通往天堂的巴别塔比起来,似乎也没什么。 “是的,陛下,我的舰长先生想要先跟您通会儿话。” 老皇帝有些惊讶:“也好,我倒想看看把你从我身边拐走的,传说中的巴别塔之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陛下,很荣幸与您有这样一场谈话,正如您所了解的那样,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仍处于中世纪的时代。” 弗朗茨微微颔首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洛萨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对面略显紧张的烛骑士,心道这姑娘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会自称是弗朗茨的祖宗吧?那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他轻笑着说道:“您叫我洛萨就好。” “那么洛萨先生,你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弗朗茨的语气很淡然,但他的心情其实不然,毕竟那是传说中能游走于时间线当中的伟大造物,其中蕴含的隐秘能使最强大的传奇施法者都为之疯狂。 “欧战就要爆发了,就在两年之后,假如您想再拖一段时间用来整军备战的话,在两年以后,最好别让您的继承人,斐迪南大公到伊利里亚地区闲逛。” “欧战真的会爆发?” 弗朗茨反问道。 尽管绝大多数有识之士,都已预料到了未来会爆发一场大战,但实际上仍有许多人觉得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势均力敌,也许会形成一个稳定的对峙状态,持续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 “确定无疑。” 弗朗茨轻出了一口气:“谢谢,这是个很有用的情报。” 他顿了顿,又道:“或许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到底谁输谁赢?” “陛下,这个答案即使我告诉您也没有意义,因为时间线是会改变的,在没有我插手的时间线里,德克萨斯此时已经毁灭了,在这条新的时间线里,许多事情即便是我也说不准,这也是我未曾告诉您一个确切的开战时间的原因。” “我明白了。” 弗朗茨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 这个答案确实没有意义,无论是输是赢,哪怕历史线不会改变,他也不会因为那是“既定的结局”,就放弃努力。 “那么洛萨先生,你是想要像帮助德克萨斯人一样,帮助我们德邦了?” “没错。” 弗朗茨沉默了片刻,还是道:“只是出于个人的喜恶吗?” 传说中神灵一般的存在,突然有了个人的喜恶,哪怕是站在自己这边,也令老皇帝有些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在我所在的世界,我也姓哈布斯堡吧。” 这时,倒是轮到德皇惊讶了。 在弗朗茨的理解当中,洛萨所说的他的世界,应该属于另一条时间线。 “所以你其实是.我们哈布斯堡家族的祖先?” “算是吧,我是维尔纳一世的次子。” 老皇帝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拐走自己公主的,竟会是自己的祖宗? 还是洛萨主动打破了僵局,笑着说道:“陛下不必考虑我们之间关系的问题,常游走于时间线的人,实无必要纠结于辈分上的问题,您就当我是一个亲近后辈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献策 洛萨跟德皇联系,就是单纯为了洛萨手中的另一张进阶作战记录做铺垫。 进入精二阶段的拉维妮娅,对整个洛萨团队的实力提升都是极为恐怖的。 实力还要凌驾于舍迈尔之上的老牌传奇塔西娅,固然有其没有实体的缺陷在,但他们能赢的这么轻松,也多亏了他和主战扈从们纷纷跨入了新境界。 进阶作战记录不可不用。 但以他们眼下的力量,要想左右世界大战的局势,还是太过勉强了,哪怕拉上他们帮助已久,已经算得上个次等强国的德克萨斯上阵,也只是杯水车薪。 何况他们不可能这么干。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联络更早些年的弗朗茨,好让他备战的时间更充裕一些,但“巴别塔之声”这个道具,选定人物的时间线是随机的,而且还限定了单个角色的使用次数。 洛萨看着弗朗茨头顶那个大大的“四星”标志,默默等待着他从惊讶的情绪当中抽离回来。 “失礼了。” 弗朗茨忍不住苦笑,骤然听说正跟自己通话者,是几百年前哈布斯堡还未崛起时的祖先,谁又能怀着一副平常心? “那么洛萨先生,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陛下既然这些年来,跟德克萨斯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想来也大致知晓了我们目前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德克萨斯因为大量引入外资,已经被渗成筛子了,就算朱利亚诺严防死守,也不可能阻止每一个见证者泄露洛萨他们的情报。 弗朗茨微微颔首:“是啊,非常强悍的个人伟力,但对于巴别塔之主,掌握时间之秘的你来说,这样的力量反而只是你最微不足道之处吧?” 洛萨他们之前展露出的力量,已经足以与一国列强压箱底的施法者团队相媲美,但人数还是太少了,这样的力量真要投入到跟协约国的战争中,所能发挥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 英国人在德克萨斯战役当中的表现很不佳,但不代表他们真正的力量就仅止于此,毕竟他们需要全球布武,又要时刻安排机动力量应对法国人的挑衅,能投入到德克萨斯战场当中的力量相当有限。 “陛下也不要把我们想象的太高,再高位的存在,在幼年时期也是脆弱的。” 拥有昨日巨舰的洛萨,位格无疑是极高的。 毕竟再强大的存在,也逃不过时间的伟力,洛萨曾穿越到上古时代,直面那些强大绝伦的古龙和古神,但如今祂们都已陨落,连尸骸都不曾留下。 “所以洛萨先生,你们是依靠改变挑动原有的时间线,来获取‘成长’的吗?” 洛萨微笑着应了声,跟聪明人交谈,就是比跟蠢人谈话省心。 老皇帝虽然在他原世界的表现,顶多算是个中人之姿。 但在昨日巨舰世界里,统一德邦的老皇帝,确实不负“大帝”之名。 洛萨笑了笑:“所以巴别塔能给贵国提供的帮助,其实相当有限,但除了我们的个人战斗力以外,我们还能提供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 弗朗茨的神情严肃了许多,别的不说,就说两年以后这个比较精确的开战时间,就已经算得上是很有价值的情报了。 洛萨发问道:“陛下,欧洲大战已不可避免,等到战争爆发,贵国势必会面临协约国两面包夹的地步,英国人的海军虽然会为贵国所用,但失去了直布罗陀的皇家海军,还能不能进入到被协约国扼守住地中海门户,跟法西舰队,及冲出了黑海的沙俄舰队作战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从最坏的情况来考虑,贵国会失去地中海的制海权,敌人的舰队可以用舰队掐断贵国的补给线,肆意轰击贵国的威尼托,伊利里亚地区。” 弗朗茨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我国在地中海的沿海领地很少,亚德里亚海舰队配合岸防炮,扼守住帝国海疆不成问题。” “是这样的没错,但协约国在地中海畅行无阻,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对所有地中海沿岸的国家予取予求,他们可以攻占埃及,占领奥斯曼的领地,所有资源任由他们取用,协约国的战争潜力会很高。” 这是原世界线一战当中,德奥同盟这个世界秩序的挑战者所不具备的优势。 弗朗茨皱眉道:“坐拥匈牙利,伊利里亚,加利西亚王冠领地的帝国,地大物博,又能从海外调取资源,战争潜力只会更强。” “是这样的没错,所以这场战争势必会变得旷日持久,保守估计,它最起码要打上五年以上的时间。” 弗朗茨的神情微变,此时国内的主流舆论,认为战争最多持续几个月的时间,参谋部制定的施里芬计划,更是要求德邦在四十天的时间里,就打到巴黎。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五年时间的大战,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陛下,如今的欧战,跟以往已有了本质的区别,这属于一场民族间的战争,绝不像往昔那样,用一两次大规模的胜仗就能奠定胜局。” 洛萨继而说道:“所以贵国最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切速胜论都是不可取的。” 他不知道弗朗茨的御案上此时就正摆着一份总参谋部送来的“施里芬计划”,即便知道,也不觉得攻克巴黎就能使复仇情绪高涨的法国人屈服。 “五年以上.” 老皇帝忍不住慨然一叹,他本就不热衷于挑起欧洲大战,眼下就更不想了。 假如法国人只要一个阿尔萨斯·洛林,沙俄只要一个加利西亚,德邦就能安然无恙度过这场战争,坐看英国佬跟法俄双方厮杀,他乐得为之。 但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能避免的,建立起大德意志,民族情绪高涨的德邦人民,也不可能容忍一个怯懦的皇帝。 他要敢绥靖,德邦人就能换一个皇帝。 毕竟德邦现如今仍保留着“选侯”这个特殊的头衔,虽然已失去了实际效力,但只要这个名头摆在这儿,就不容忽视。 更何况,这次绥靖了,等法俄协约击败了英国人以后,下一个孤军作战的,就轮到德邦了。 “所以洛萨先生你的意思是” 洛萨果断道:“先东线后西线,打一场持久战,等到双方损失越来越大,法西联邦就会出现裂隙,沙俄也会内乱频发。反观己方,一方面有海外援助,另一方面又能利用沙俄占领区的资源,反哺自身。”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如今发展掩盖了一切矛盾,等战争时期的苦日子来临以后,西班牙人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种“凭什么要为法国佬的野心送命”的情绪。 弗朗茨郑重点头道:“我会考虑这个提议的。” 先东后西的策略,总参谋部也不是没人提过,但沙俄的基建很差,广阔的领土,落后的铁路网,固然影响了沙俄的兵力投送与补给,但德邦的许多战争机械也难以展开。 不止一个德邦将军认为“沙俄广袤的领土和冬将军会耗干我们的每一滴血,就像当初的拿破仑一样”。 “此外就是.” 他们聊了许久,从战争策略,兵力部署,再到新式战争机械的思路。 最终,弗朗茨忍不住感慨道:“我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中世纪人的眼界,巴别塔之主,我很期待未来我们能面对面好好交谈一次。” “陛下,你刚刚好像提到了我的弟弟威廉,他已经继位了吗?” 等待两人谈论正事已经很久了的黇鹿小姐,见谈话趋于尾声,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弗朗茨很清楚薇薇安娜真正想问的,摇头道:“放心吧,腓特烈那个老东西只是退位了,虽然那个老东西如果真的没了,我肯定会很开心,但他到底是个灵能掌控者,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活很久。” 大选侯在灵能上的天赋很不错,虽然没法跟薇薇安娜这些天才相提并论,但在皇室之中,也仅次于鲁普雷希特这种英杰,比自己要强出一大截。 说起来,腓特烈退位也有老皇帝逼迫的缘故。 毕竟就算弗朗茨再宽容,也不能容许腓特烈公然挑起南北对立,俨然一副要把自己推为北德邦联主席分裂行径,真要让他干成了,德邦就成二元君主制了。 薇薇安娜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安娜你还没联络腓特烈那个老东西啊。” 老皇帝的情绪明显有些开怀:“这就对了,他那个心肠冷如磐石的家伙,哪里配有你这样懂事听话的女儿?” 薇薇安娜有些失落地笑了笑:“陛下,我到底是他的女儿。” 一旁的洛萨默默退出了房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麻风病的治愈方法 天色渐晚。 让娜撒了把鱼食到花园的池子里,水池里游曳着鳟鱼,鲤鱼,鲈鱼和梭子鱼,立刻便挤成一团,争抢起了食物。 它们不是观赏鱼,在斋戒日,皇帝往往会吩咐侍从们将其捞出,分发给亲近的官员和贵族。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问道:“跟安娜娘家人聊完了?” “嗯,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让娜举了举手中的玻璃酒杯:“说实在的,我还挺担心安娜是一厢情愿,她这种童年缺爱,又天赋异禀的小姑娘,实在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其实薇薇安娜也有过这样的担忧,觉得自己毕竟不是老皇帝的亲女儿,没有资格跟他联系。 如果不是洛萨以跟德皇提前联络为借口,她未必能下定决心。 血脉相连的亲人尚且并不亲近,把她当作了能为家族攫取利益的筹码,更何况只是个外人。 洛萨摇了摇头:“老皇帝不是个纯粹的政治动物,所以就皇帝这一职位而言,他做的并不算太出色,所以我反而相信他对安娜的亲情并不掺假的。” 让娜扬起光洁的小下巴:“但愿如此吧,在我看来,能当上皇帝的人,心肠都是黑的。” “你说得对,但不管怎么样,弗朗茨肯定要比大选侯强多了。” 洛萨叹了一口气,作为新晋的国王,未来的巴塞琉斯,他对此也是深有体会。过高的道德标准,未必就有利于国家。 适时,伊芙裹着宽大的袍子,闷着头也不怎么看路,快步走进了花园。 “伊芙女士!” 洛萨扬起手打了声招呼。 伊芙“啊”了一声,有些手忙脚乱地回了个礼:“洛萨先生,我是来找你的。” 她抱着一摞手稿,说道:“洛萨先生,我还记得你上次来时,拜托过我留意帝国图书馆内有关麻风病的文稿。” “有成果了?” “嗯,自从那次瘟疫鼠群事件以后,我一直在研究瘟疫学派的知识。” 伊芙斟酌了下语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实麻风病也属于瘟疫的一种,想要根治并非不可能,只是身体上的畸形恐怕不能痊愈了。” “能根治病根就已经足够了。” 洛萨站起身,由衷感谢道:“我代替所有麻风病人感谢您的付出。” 虽说鲍德温四世的麻风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能够根治总归能少很多麻烦,也不必乌尔丁神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耶路撒冷跑上一趟。 而且得了麻风病的人在这个时代也不在少数,原本历史上,圣拉撒路骑士团就有个别称,叫做麻风骑士团。 乌尔丁创立圣拉撒路教团以后,也招收了不少罹患麻风病的成员。 能治愈这一顽疾,对他们而言意义不可谓不重。 伊芙赶忙摆手:“没什么,我也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洛萨先生,我还以为您会对瘟疫学派有偏见。” “瘟疫学派的知识的确很危险,但也要看是什么人使用。” 洛萨摇头道:“每年被瘟疫杀死的病人不计其数,伊芙女士每攻克一门疾病,都能有无数人获得治疗,这份功德即便封圣都不为过。” 这下,倒轮到伊芙感觉不好意思了。 “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您说的对,我会继续钻研瘟疫学派的知识的,同时也会保证它不会外泄。” 她将文稿递给洛萨,道了声别,飞也似的跑远了。 “啧,伊芙女士稍微打扮起来,还挺漂亮的。” 让娜吹了声口哨。 洛萨无语道:“你哪看出来她打扮过了?” “对比以前跟流浪汉似的模样,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希腊的漂亮美人儿真不少,可惜我不是个男人,不然就凭我拯救了这个国家的功劳,怎么也得夜夜笙歌才行。” 洛萨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知道让娜说的不是玩笑话,不然她也不会总想着撺掇他偷偷钻进女皇的被窝——她是真的觉得这么做自己也与有荣焉,这种生命悠长的老古董,多少沾点变态。 让娜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可惜了你这么好的条件,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先不急,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干,等伊芙和安娜的学徒们整理出我们需要的书籍,再回去就是了。” 洛萨粗略扫过这份文稿,上面对麻风病的成因,传染性,以及如何治愈都有很详细的解释,但其实洛萨只需要看最后面治愈的方法就够了。 “我先把这份文稿传回给乌尔丁,让他先按照上面的配方制作药品。” “行吧。” 让娜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又往池子里丢了一把鱼食。 “我本来还想跟你在希腊人的宫廷里玩点刺激的呢。” 正欲离开的洛萨,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其实我也没那么急。” 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法官小姐,今天跟切里妮娜一同逛了逛君士坦丁堡,前者还是第一次来这座大都市,在她所处的时代,君士坦丁堡已经改名康斯坦丁尼耶许久了。 那些希腊和东正教风格的建筑群,已经只存在于书本之上了。 “唉,看到这座本已消失在历史长河的美丽大都会,本该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失望。” 科穆宁王朝的财政状况一直都称不上有多好,许多建筑,雕像都已失去了修缮,显得凋敝破败了许多,就比如拉冬居住的皇家猎苑,在失去修缮以后,再加上市民们时常盗伐,大部分都已经沦为荒地。 巴列奥略王朝末年时的破败景象,此时就已经能初见端倪了。 切里妮娜对此倒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拉维妮娅想找个伴儿,她甚至都不想出去逛:“对于一个中世纪的都市而言,她已经很漂亮了。” “你见过最大的城市是哪个?” 拉维妮娅跟切里妮娜也算是老乡,她常住的博洛尼亚,都灵,米兰,距离萨卢佐都不算远。 妮娜轻声道:“最大的城市肯定要属维也纳了,以前家族里出过任务,目标是居住在维也纳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 “后来呢?” “任务成功了,但折损了很多同伴。” 似乎回想起了那次任务的艰难过程,切里妮娜垂下眼眸:“作为刺客,本该有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的觉悟,但可能是大人经常劝我的缘故,如果换做是我现在返回那个时候,我可能已没了那份决心。” “那种东西,没了就没了吧,现在的生活这么美好,要是死掉了,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妮娜有些不安:“可刺客失去了决死之心,就会失去锋芒。” 作为一个刺客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必要时,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任务的成功。 “别瞎想了,傻姑娘。” 法官小姐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刺客小姐柔顺的蓝灰色长发:“会有很多人无条件地爱你的,哪怕失去了这份赖以维生的武艺,你依旧对我们至关重要,更何况,只是稍微少些锋芒。” “谢谢谢。” 妮娜神情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她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塔楼顶上的灯光影影绰绰的,如墨般的黑发影子摇曳着,如黄鹂般的鸟儿轻啼着。 “那是什么?” 法官小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轻啐道:“这俩人可真不知羞耻。” 切里妮娜的脸颊上腾起两朵红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撞到这副场面了。 塔楼上的人也很快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脸颊上仍沁着细汗,整个人显得颇为慵懒的让娜探出头来,挥了挥手:“回来啦,要一起吗?” 见两人飞一般地逃开,让娜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快来吧,附近的侍从,宦官们都已被屏退很远了。” 她招着手,见两人走远了,才有些无力地咬着牙道:“还不赶紧退出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耶路撒冷的王冠 在大皇宫最西侧的达夫纳宫里,如同黄豆般跳跃的烛焰在彩色玻璃窗上映照出半幅女子捧书图,庭院里的泉水潺潺,弥漫着醉人的熏香。 “我回来了。” 神情清冷的女士默默地盯着来者,看得伟大的巴塞琉斯心底一阵发慌。 许久。 她才语气淡淡地挪回视线:“不洗干净别上床。” 洛萨讪笑道:“达夫纳宫有专门的浴室,已经洗了很久了。” 许久无声,他蹑手蹑脚爬上了床。 冷不丁听到般若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如果喜欢在野外的话,下次我们也可以试试。” “啊,其实也没有” “算了,我还是不像让娜那个女人般不知廉耻。” 般若思索了阵,轻轻一推洛萨,两人顿时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站在高耸的塔楼上,下方便是猎魔人里辛特拉王国的宫廷,宫人,贵族们络绎不绝,穿行于其中,尼弗迦德帝国的大军压境,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备战。 般若轻轻扯下了洛萨裹在身上的浴巾,冰冷的手指拂过洛萨的脊背。 “如果只是在这些‘人’面前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书中世界因她一念而生,一念而灭,她可以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们两个,或者,即便让人看到了他们,她也不甚在意。 … 时间匆匆,转眼已是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 第一批来自埃及的粮食运到了君士坦丁堡,许多希腊市民们都热泪盈眶地欢呼起来,称:“这是埃古普斯托自五百年前沦陷于异教徒之手的首次回归!” 名义上,洛萨毕竟进入到了东帝国的统治序列当中,绝大多数市民们其实也分不清“共治皇帝”与“副皇帝”间的区别。 自科穆宁一朝开始,帝国上位的尊号便层出不穷,许多都是当时皇帝们自创的,用来封赏给亲信彰显殊荣。 “再次感谢您的帮助,巴塞琉斯。” 御座上的女皇诚恳道谢,这批粮食其实是运往加拉塔的,但只要从君士坦丁堡里过一圈,便能产生一个能令君士坦丁人万分自豪的美妙联想。 “您太客气了。” 洛萨对此倒也不在意,相较于先代帝国皇帝赐予一个‘尊号’便声称蛮族国王臣服的自娱自乐的做法,拉盖娅明显有诚意多了。 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半晌也没停下。 女皇的神情微僵,皱起眉:“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宫廷总管快步冲到殿外,有些尴尬道:“陛下,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巴塞琉斯陛下不日就将返回埃古普斯托,市民们口口声声要求” 或许是那些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原属于自己的权柄被皇权侵蚀,君士坦丁堡最近一直流传着他们的女皇,沦为了埃及巴塞琉斯情妇的消息。 炮制这份谣言的黑手自然是用心险恶,但发酵以后,这份谣言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其实对于挽君堡于水火的洛萨印象很好。 一方面这个时代的军纪普遍败坏,历代十字军在经过帝国领土时,常常会侵扰,劫掠沿途的帝国人,而洛萨麾下的军队,驻扎于君士坦丁堡这段时间以来,可谓是秋毫无犯。 另一方面,洛萨在圣地跟异教徒作战的丰功伟绩,向来关注“国际局势”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若未来的皇帝是这样的英雄人物,他们倒也不介意统治这座君士坦丁堡的究竟是希腊人,还是蛮族将军。 女皇皱眉道:“他们口口声声要求什么?你直说就是。” 宫廷总管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洛萨:“市民们要求,陛下您跟巴塞琉斯陛下举行一场皇室婚礼,并且让巴塞琉斯陛下留在君士坦丁堡,与您共治帝国。” 如果不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并且洛萨几次拒绝了她的邀请。 拉盖娅现在恐怕都要怀疑谣言的源头,究竟是不是来自于洛萨了。 她有些哀婉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无论自己再怎样努力,帝国的子民们明显更清楚谁才能庇护他们。 坐在下手方的洛萨,轻笑道:“陛下,一些无足轻重的谣言而已,您不必在意,加拉塔的十字军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明日后,我会带那些想要随我离开的人一同启程。” 他还以为女皇看他的眼神,是感受到了威胁,毕竟看君士坦丁堡市民们上演的这出闹剧,倒像是更希望他来统治或者说来保护帝国一样。 耶路撒冷,宫廷。 鲍德温国王孤身一人走在春天的花园里,自从麻风病得到控制以后,他总算能摆脱那暗无天日的房间了。 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依旧算不上恢复得有多好,不能久动,但他还是会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来,拿起那把已经许久不用的长剑,练习剑术。 “陛下。” 依旧是一身朴素法衣,乌尔丁缓步走进花园,微微皱眉:“您的身体还未痊愈,练习剑术这种剧烈的活动,对您的身体无益。” 鲍德温四世却不搭这个话茬,笑着摇了摇头:“来了,那就陪我走走吧。” 当初,宫廷里的医师们给他灌肠,放血的时候,也曾说过这对他身体有益,可他每次强忍着剧烈的痛苦以后,从未感觉到身体有半分好转。 他受够了为了身体而妥协了。 “之前洛萨陛下提到过的…” “噢,你是说根治麻风病的药吧,妮莎娅告诉过我了。” “您看上去没我想的那么激动。” 乌尔丁跟在鲍德温四世身边很长时间了,他自问对这位病人的了解已足够深。 他在十六岁那年就曾击败了萨拉丁,本该是何等意气风发,雄才大略的君主,却因为罹患了“上帝之怒”的恶疾,只能缠绵病榻,坐视王国陷入到了权力的纷争当中。 如今总算能彻底摆脱这一切,乌尔丁本以为,鲍德温四世会表现得更兴奋一些,毕竟对于一个国王而言,他这个年纪还很年轻,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 “这会使您缺少一些成就感吗?那我可以尽量表现得兴奋一点。” 鲍德温四世开了个玩笑,旋即解释道:“在您当初第一次为我驱散病痛以后,我已经激动过了,痊愈与否,跟现在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了。” “我听说,洛萨又跑到君士坦丁堡了?” “是的,应东帝国女皇的请求。” 鲍德温四世笑了笑:“有的时候,我还真是挺羡慕他的,明明埃及初定,正需要安抚,他却一溜烟乘船去了对岸的帝国,结果埃及不仅没乱,反而逐渐恢复了秩序。” “洛萨陛下离开前,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鲍德温笑道:“是啊,他在埃及干得不错——在外约旦也干得不错,有时我也会怀疑,他是否真是上帝赐予人间的救主。” 他语气微顿,又道:“自我亲政以后,耶路撒冷便始终面临着萨拉森人的威胁,如今埃及已定,只剩下大马士革和阿勒颇的萨拉丁已不再是圣地心腹大患,我想,也是时候卸下这副担子了。” 乌尔丁没想到鲍德温四世痊愈以后,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要退位。 “您这是” “我打算去做一个游侠骑士,传奇里描述的那种…哈哈哈,您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剑术我的剑术还挺不错的,只是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 鲍德温四世身边那位总是挎着一把阻魔金剑的贴身奴仆,是阿马尔里克先皇留给他的剑术高手,当初凭借一把阻魔金剑,曾斩杀过过无数魔物。 鲍德温的剑术,就师承于他。 “我被困在这座牢笼里已经太久了,乌尔丁,而且,你不觉得洛萨比我,比西庇拉更适合做耶路撒冷王吗?” 鲍德温四世洒然一笑:“看外约旦这段时间的变化,我就知道,如果说这世上唯一存在能将我心目中的天国王朝变为现实的,就唯有他洛萨了。” “耶路撒冷立国近百年,她冠以世间最神圣的名,但我们都清楚,除了这个名,她与世间所有的王国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什么流淌着奶和蜜的地上天国,有的只是无尽荒凉,频繁的战火。” 乌尔丁说不出反对的话,这对洛萨而言毕竟是一桩好事。 “无论如何,做游侠骑士还是太危险了。” 鲍德温四世眨了眨眼:“妮莎娅跟我说起过,其实我还是有点超凡天赋的,乌尔丁先生,我觉得您该祝福我的。” “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您应该等洛萨陛下回来之后,再跟他商议一下。” 第一百四十章 国王的意志 “身为国王,难道无权决定自己的王冠应该戴到谁的头上吗?这种事我还要跟洛萨商量,到底我是他的封君,还是他是我的封君?” 年轻的耶路撒冷王,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来到花园里的凉亭坐下,伸手指向对面的座位。 “您是洛萨陛下的封君,但他同样也是一位国王。我得提醒您,按照继承法,您的继承人应该是西比拉公主的儿子,即便他年纪尚小,无法亲政,也该由西比拉公主摄政。不遵循继承法,是内乱之源。” 鲍德温四世忍俊不禁道:“乌尔丁先生,您说的没错,不遵循继承法的确是内乱之源,但我不认为有人敢在洛萨的眼皮底下闹事,只要继承王位的是他,耶路撒冷就永远乱不起来。” 接连两次击败了萨拉丁,自出道以来便展现了无数神迹,收复了埃及的洛萨,如今俨然已是在东方的法兰克人们心目中唯一的君主。 他要坐耶路撒冷的王位,耶路撒冷的贵族们再是不甘,也只能认命。 乌尔丁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即便您已打定主意,也该让妮莎娅替您传个讯,跟洛萨陛下商量一下。” 自家大人再添一顶王冠,自然是好事,但乌尔丁知道,以大人的性格,若是听说鲍德温四世打算去做一名游侠骑士,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鲍德温四世收起笑容,轻叹道:“先生,您觉得怎样才算一个好国王?” 乌尔丁摇了摇头。 “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总该有点心得吧,还是说,您跟其他人一样,都觉得只要能打胜仗,就是一个好国王?要是能像狮心王理查这样,每逢战阵,冲在最前方的,那就是百年难遇的明君了。” 乌尔丁无奈一笑,只得说道:“我在伦巴第的时候,认识一个苦修士。他告诉我,所有国王和贵族,都是一群只知索取的强盗。” 他没见过什么好国王,亚平宁半岛的那些小国和城邦,即使在狼族未曾北扩,仍处于哈布斯堡势力圈内时,也没几个能称得上好国王的,不骄奢淫逸,耽于享乐的,也没人会把收上来的税金还给人民,建设民生的。 耶路撒冷王轻笑点头:“这话虽然难听,但其实说的不错。” “我在十六岁那年击败了萨拉丁,我曾以为我会是耶路撒冷的救世主,但我偷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人们的生活并未因为战争结束而变得更好。” “什一税,人头税,炉灶税,萨拉丁税,婚姻税税吏,包税人,在地方贵族的指使下,试图榨取这片土地的每一滴油水。” “他们声称自己作为这片土地的保护者,理应享有这样的权益,肆意挥霍,沉溺于享乐中,这不是我所设想的天国王朝。” “所以,我试图跟萨拉丁签订和平协议,使商路通畅,战火平息,但我所能做的也就仅止于此了。” 乌尔丁沉默了片刻,他其实领会了鲍德温四世的潜台词,他想在耶路撒冷推行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能做到这一点的,除洛萨以外别无旁人了。 “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烂摊子。” 鲍德温四世忍不住笑道:“怎会是烂摊子呢,假使洛萨能坐视贵族老爷们依旧故我,那他便是多得了一顶王冠,一个源源不绝产出财税的钱袋。” “看来您是吃准了洛萨陛下不会这么做。” “是啊,也唯有他会把平民百姓们看在眼里,在外约旦的领地上,几乎每个人都能填饱肚子,您应该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鲍德温四世有些感慨,自己的姐姐或许也算是个有政治手腕,也有野心的人,但她显然不可能遵循自己的意志,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消息传到洛萨耳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什么?鲍德温陛下想要退位给我,自己做一个游侠骑士?” 洛萨生怕自己听错了乌尔丁口音颇重的日耳曼语,又重复了一遍。 对面的乌尔丁苦笑道:“是啊,他原本的意志就很坚定,在今天服用了调配好的魔药,消除了麻风病的病根以后,这种想法就更坚定了。” “看那样子,他再锻炼几天剑术,就打算骑着马,带着侍从出发了。” 洛萨忍不住抚额:“陛下那么稳重的人,怎么会办出这么不靠谱的事?” 乌尔丁苦笑了声,提醒道:“您别忘了,鲍德温陛下今年才二十三岁,而且他这么多年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困居于静室当中。” “是这样吗?” 洛萨长叹了一口气,每每想起鲍德温国王,他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那面具之下,充满睿智的温和眼眸,让人感觉如此可靠,仿佛万事皆有解决之法。 这时常让洛萨忽视了他的年纪。 “你劝过他了吧?” “是的。” “特意没有联系我,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跟我商量这件事吧?” “是。” 洛萨忍不住揉了揉脑袋:“我好不容易才打下了埃及,怎么每个人都想给我加点担子。” 拉盖娅想要把帝国皇位交给自己也就算了,鲍德温更是连个招呼都不打,看样子竟是想等自己乘坐的船只靠岸以后,直接送上一个重磅消息。 “你现在在哪,我跟陛下聊聊。” 乌尔丁迟疑了片刻,摇头道:“陛下说,他不想跟你说话。” 洛萨忍不住抬高了语调:“陛下,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耶路撒冷的烂摊子,倒也不是不能接,在旁人看来,想要理清楚耶路撒冷上层的乱局,收拢地方贵族的权力,其难度不下于重新打下来个耶路撒冷。 而且更大概率是根本办不成,就被贵族们联手按回去了,还得问上一句“陛下何故造反?” 但换洛萨来,他倒觉得自己未必会遭遇那么多的阻碍。 毕竟在跟萨拉丁的战争中,他已经向自己的“战友”们尽情展现过自己的拳头了,没人希望自己头上坐着这样一位强力君主,但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所以耶路撒冷王位他也不是不能接,可鲍德温四世想要跑去当游侠骑士这种念头,未免就太异想天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存在超凡生物的。 许久。 对面才传来了鲍德温四世有些尴尬的声音:“洛萨卿,耶路撒冷的荆棘王冠,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冠冕,我想将它让给你,你为何听上去还有些不满呢?” 洛萨轻哼道:“您别装傻了。”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虽然每次私底下相处的时间都不算长,但不管是洛萨还是鲍德温四世,实际上都已将对方引以为知己。 “想要把所有难题都抛下来留给我,自己潇洒走之——这种事,您难道不觉得最起码要跟当事人面对面商量一番吗?” 洛萨隐隐有种既视感,以前明明都是他当甩手掌柜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伊万千户与屈出律 西辽,撒马尔罕。 一个星期下来,新任的伊万千户,已经成功扫清了领地上盘踞的大批马匪,在此地站稳了脚跟。但他们如今也面临一个新的威胁,曾控制撒马尔罕,在中亚显赫一时的花剌子模国。 他的领地,完全是被当作藩篱,置于撒马尔罕的西侧。 如今西辽已是风雨飘摇,所直接掌控的土地已只剩下撒马尔罕至布哈拉走廊,喀拉汗等附庸也是蠢蠢欲动,所幸西辽主力精锐都尚存,让伊万千户不至于刚上船就要考虑何时跳槽。 近来,伊万手底下的兵力在吸纳了众多马匪以后,已膨胀到了万余之众。 他又在其中精挑细选出了五百名心腹,以马穆鲁克的练兵之法,将其训练为披甲的重骑兵,辅以一千名轻装骑兵作为伊万部的机动力量。 只可惜,他在此落脚的时间还短,而无论是花剌子模古拉姆,还是埃及马穆鲁克,都需要自奴隶少年时期培养,花费大量的时间,既教授他们武艺,也要传授他们“为圣火而战”“为主人而战”的精神。 一旁,刚刚训练完马穆鲁克夹枪冲锋战技,大汗淋漓的富尔克男爵,蹲到了他的身边:“最近撒马尔罕的粮价抬高了不少,粟特商人们售卖的军械,战马价格也翻了足足一番,留给我们休整的时间可不多了。” 伊万不甚在意地笑道:“嘿,怕什么,不打仗哪有功劳拿?” 他真金白银都撒到军备上,不就是为了打仗做准备吗? 富尔克冷笑道:“你以为那位菊儿汗为什么对你这么宽容,眼睁睁看着你大肆招兵买马一句话都不说?你信不信,那些粟特商人涨价的行为,就有契丹人在背后主使,再这么下去,你手底下就算有一座金山银海,也迟早要被挖空。” 伊万轻笑道:“算了,咱们手底下藏这么多财富我每天都心惊胆颤的,就这么散出去也好,权当是贿赂那些契丹贵族了。” 富尔克皱眉道:“吃个半饱的猎犬才最容易驱使,那些契丹人既想让咱们卖命,又不愿看着我们肆意壮大力量,我觉得跟他们混不值得。” “行啊,都会说谚语了,早知道你有这个能耐,我说什么也得供你进艾资哈尔大学进修一番,兴许你能当个享誉海外的神学家。” 伊万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当然知道契丹人给他们的待遇根本不算好,分配给他们的草场,只是一块贫瘠,狭小,充斥着马匪和花拉子模人的贫瘠之地,并且随时都有可能收回。 所有物资都要从撒马尔罕采买,命脉操于人手,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富尔克又道:“就这块地方还是他们契丹人从花拉子模人手上抢来的。” 伊万神情微动:“你想投靠花剌子模人?” 他对西辽自然也没什么归属感,在他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塔基丁,决定做一个雇佣兵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誓未来要为自己而活。 “不知道。” 富尔克摇了摇头:“投靠花剌子模人,我们或许第一时间就得被推出来,当作进攻契丹人的先锋,所有人都不可靠,我们这些外来户,想要在这片地界站稳脚跟,实在难于登天。” 伊万拍了拍富尔克的肩膀:“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两人正谈话间,一队骑兵打着契丹人的旗号,堂而皇之闯入到了部落当中。 富尔克匆忙起身,皱眉道:“来了,契丹人的使者。” 来使是个粟特人,骑在马背上,鼻孔朝天,神情倨傲地大喊道:“伊万千户何在,大汗有召,即刻前往皇宫议事,不得延误!” 伊万笑着对通译吩咐了声:“替我跟他说一声,我知道了,让我跟族人们说两句话,马上就去。” 这个通译是他新买的奴隶,精通萨拉森语,突厥语,波斯语和契丹语,连汉语都会说上几句,却没想到刚说两句话,那粟特人便挥起鞭子打了下来。 “混账东西,都说了即刻前往,不得延误,你们是聋子吗?一群低贱的东西,居然敢忤逆大汗的旨意!” 伊万就算不懂契丹话,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在满嘴喷粪,当即大怒,一把抓住了他坐骑的缰绳,力贯全身,竟是硬生生将那高大的“河中战马”摔在了地上。 他剧烈喘着粗气,宛如魔神降世一般怒骂道:“你个商贾出身的粟特人在大爷面前装什么样?信不信大爷宰了你就跟宰一头羊一样。” 如今到了中亚时间渐久,伊万也逐渐弄清楚了这契丹国的情况,据说其早先立国之时,仅虎思斡耳朵便有八万四千五百名成年男丁,按照每户两名成年男丁,约有四万户。 也就是说,西辽鼎盛时期,全国加起来应该也有百万之众。 他虽然搞不清如今的契丹国究竟还剩几分实力,但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也算是有些分量了。 粟特人平时狗仗人势习惯了,没想到这个色目杂胡竟如此凶悍,都顾不上喊疼了,赶忙提醒道:“别…别杀我!我是屈出律汗的人!” 伊万冷笑了一声:“大汗召我过去,肯定是为了对抗鞑靼人,你觉得是我这万户兵马重要,还是你这区区一个粟特奴隶重要?” 他的弯刀抵在来使的脸上许久,才冷笑着松开:“富尔克,把我们尊贵的使者扶起来,让他站在一旁好好等着!” 他旋即大步流星,来到了营帐最中间的校阅场。 梆梆—— 他摇动中间的铜铃,各部士兵们听到动静,纷纷聚拢了过来。 那些披着铁甲,属于他个人的马穆鲁克们,更是如同一道铁壁,将伊万簇拥到了最中央。 他踩着一个马穆鲁克的肩膀,站了起来,大声高呼道:“兄弟们,你们知道如今咱们伊万部,最缺什么吗?” “是畜群?” “战马!” “兵器!” 士兵们七嘴八舌叫嚷了起来,他们大多来自阿勒颇,大马士革等地,许多都是农民出身,也有后来在撒马尔罕附近招募的逃奴,马匪,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出身卑微。 “哈,不对,是女人!” 伊万大笑了起来:“没有女人哪里配称部族呢,但契丹人不会白白送给我们女人,老子为了给你们佩上刀剑,甲胄,掏空了自己的钱袋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抢!” “用大汗交给我们的刀剑去抢!” 士兵们眼冒红光,喘着粗气大喊起来。 这段时间,伊万慷慨的作风已经充分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这样的大汗,舍得把自己的珍宝,钱财逃出来武装他们这些部民,未来在战利品的分配上也绝不会吝啬! 如今,他们早已是磨刀霍霍,恨不得立刻便出征劫掠一番。 伊万哈哈大笑了起来:“没错,就是抢,如今机会马上就要来了,直鲁古汗请你们大汗过去议事,儿郎们在家好好等着,等你们大汗归来,带你们去抢女人!” 富尔克看着这一众欢呼的部众,被他们的狂热惊讶得目瞪口呆,他突然意识到,伊万以前所诉说的那些“狂想”,或许不只是狂想那么简单。 “走吧。” 他拽起被吓得还以为要被拿来祭旗的粟特人使者,往马背上一丢,带着富尔克还有数十名独属于他的马穆鲁克便向着东方绝尘而去。 当伊万抵达撒马尔罕的宫殿时,一众契丹部族的首领,将帅已齐聚一堂,此外,西辽治下的如葛逻禄人,回鹘人,喀喇汗人,粟特人,乃至如李思业这样的汉人首脑,也都派出了代表参会。 伊万屏住了呼吸,随便在下面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殿内并未因他这个小小千户的到来而泛起什么涟漪,直鲁古汗自顾自问道:“如今,高昌回鹘的叛逆已经归顺了鞑靼人,朝廷本部喀什,虎思斡耳朵等要冲之地,都被鞑靼人占据,敌人如今已修整完毕,整肃兵马,进逼于阗,诸位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哼,鞑靼人不过两万骑兵,大汗你要是将六院部的勇士都交给俺,俺写下军令状,必定击破敌军,将那个什么哲别,速不台都押过来给大汗牵羊跳舞。” “如今的鞑靼人收服了畏兀儿的叛逆,手底下可不止有两万骑兵了。” “大汗,照俺看,高昌回鹘会叛乱,那于阗人也未必就可靠,于阗汗求援,干脆就让他们自己打个头破血流,到时候再由咱们拨乱反正。” “蠢货!当着这么多部族首领的面,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那契丹将军振振有词道:“反正他们又听不懂契丹话,我早就说应该把这些地方部族统统攻灭,换上咱们契丹贵族来统治。” 屈出律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心中只是冷笑,敌人都快打到脸上了,这些契丹贵族们还在争吵不休,大石子孙没想到竟是一群废物! 他是乃蛮部太阳汗拜不花的儿子,也就是曾跟现如今的鞑靼部,争夺草原霸主之位的乃蛮部,对亲手覆灭了乃蛮部的鞑靼人的可怕,他深有了解。 如今他得耶律直鲁古看重,不仅被其收为义子,委以六院部的首领之位,还娶了直鲁古的女儿晃忽公主,他已将这份权势,当作了自己未来重夺草原汗位的基石来经营。 这时,明显一个更有分量的契丹大将站了出来,场中纷乱顿时一静:“好了,都省省口水。大汗,照我看,还是将六院部的勇士调拨给我,我再统领诸部兵马,一同去救援于阗汗为妙。” 说话这人乃是契丹大将,耶律宗翰,他是耶律直鲁古的叔叔,先代皇帝耶律夷列的弟弟,自直鲁古继位以后,就始终掌管宫分军,是契丹宗室中的领头人物。 他能理解自萧斡里剌行废立之举后,自家大汗对萧家的警惕,哪怕萧斡里喇扶的是耶律直鲁古上位。 但六院部这种重要力量,即使不执掌于萧家之手,也该由宗室执掌,怎能授予一个外人? 屈出律的神情立刻阴沉了下来,毕竟六院部如今名义上是由他掌管,耶律宗翰这么直白地索要兵权,纯粹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也知道自己根基浅薄,手底下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仅有乃蛮部灭亡后,先后逃亡来的乃蛮部遗民,如今能被冠以“屈出律汗”在此议政,纯粹是因为得直鲁古看重。 他知道不能继续坐视下去了,站出来说道: “诸位,我无意通过拔高敌人来抬高自己,乃蛮部曾是草原上的霸主,控弦十万之士,却被仅有五万的鞑靼部一举全歼。 他们手底下的萨满能驱使狂风,闪电,狼群,凶兽;麾下的铁骑,弓马娴熟,战技非凡,更摆脱了草原骑兵的散漫风气,令行禁止。 其中鞑靼人更有一支仿效大金国组建的怯薛军,人马俱装,宛如铁甲洪流,一路西进,草原诸部概莫能当,我投奔不亦鲁黑汗,不亦鲁黑汗便被鞑靼人攻破,我逃到别失巴里,畏兀儿(高昌回鹘)都护巴而术便要擒我献敌,鞑靼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揽回鹘大军于帐下,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敌人的可怕?” “试问诸位,在场众将虽都是英杰之士,但有谁比我跟鞑靼人的作战经验丰富? 我知道我仅一介失国王子,颠沛流亡之人,本不该窃据六院部汗的高位,但试问在场诸位,有谁比我更恨不能生啖鞑靼人之血肉,更愿意倾尽全力,至死不休地站在对抗鞑靼人的战场上呢?” 他说罢,便跪倒在地上,眼含热泪道:“义父,孩儿不求功名,不求金银赏赐,唯愿替义父扫清入寇之豺狼,还我大辽朝廷一个安宁。” 坐在御座上,一直冷眼相看的直鲁古汗,一时间也被屈出律的表演所动容,一旁的晃忽公主更是带着哭腔喊起了“爹爹”。 “也罢,就由屈出律你来统领六院部出征,附属各部,都需竭尽全力配合,不得有半点延误。宗瀚族叔,你为副将,为屈出律查漏补缺!” 耶律直鲁谷拍了板,也不给一众契丹将领们反驳的机会,便起身离去。 留下还没搞清楚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伊万千户,看着争论不休的大殿众人,一脸茫然。 许久,他才从通译口中得知了发生了什么,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真是倒霉,这屈出律不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吗,怎么这就摇身一变成了咱们的顶头上司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利奥波德公爵 洛萨不知道,在遥远东方,正有两个受他波及,被流放到中亚的小人物正陷入到了险境当中。 他从未忽视过鞑靼人的威胁,哪怕原本历史上他们打到欧洲还有好几十年,而且在其铁蹄蹂躏之下的,也基本上都是跟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东欧国家。 因为根据东方商人们带回来的情报,那位草原上崛起的一代天骄,击败一分为二的乃蛮部,统一鞑靼草原的速度明显要比他那条历史线上要快得多。 未来的西征,也必将是由那位征服者本人来开启,其规模也将更加宏大。 他很早的时候,就借助了昆特牌,将鞑靼单独列为了一个阵营,而且内里全是强力卡牌,也算渲染了一番“鞑靼威胁论”。 那位草原天骄若是抵达欧洲,一定会很惊讶自己的事迹为何会传播的如此之快。 许多人原以为昆特牌里的鞑靼阵营只是杜撰,但随着东方的商人带来的消息,逐渐拼凑出一个贴合昆特牌描述的强大君主后,一群打牌佬都震惊了。 一些神职者更是公然宣称,那位草原天骄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东方三博士的后裔,统治着东方富饶之地的基督君主,身兼基督教宗主教与国王之位的“祭司王约翰”。 毕竟在草原治下,有许多笃信景教的部落。 洛萨对此只是哂然,欧洲人以前还拿耶律大石当祭司王呢,结果派使者过去才发现,这耶律大石治下虽有不少景教徒,但西辽国教是正儿八经的佛教。 … 地中海。 巨大的三层桨帆战船劈波斩浪前行,后方,是二十余艘柯克船和加莱船的混编舰队。 高高扬起的红底银横带旗,以及各色的十字旗,彰显了这支船队的身份——他们是来自奥地利公国,前往圣地朝圣的十字军。 在旗舰维也纳雄鹰号上,十余名奥地利的家臣骑士正聚在船尾,吹嘘着自伯罗奔尼撒补给时,从希腊商人们口中听来的秘闻。 “听说了吗,那群背弃信仰的强盗们在君士坦丁堡折戟了。” 这些来自奥地利的家臣骑士们向来瞧不起那些无地骑士,认为这些四处流浪,为钱财奔波之人辱没了骑士的荣耀,对于他们的遭遇,自然是幸灾乐祸。 “上帝保佑,我听说是埃及的十字军之王洛萨阻止了他们堕入深渊,匈王贝拉被洛萨陛下当着千军万马的面一顿痛骂,真是解气!” “那群蝗虫一样的马扎尔人,就算皈依基督了,也是一群不沐王化的野蛮人,要我说,洛萨陛下只是痛骂他们一顿都算轻的,就该直接送他们到海底喂鱼。” 他们的封地都处于西帝国的边疆,平时最大的敌人就是贝拉三世治下的斯拉夫蛮子和马扎尔骑兵,对这些恶邻,他们可丝毫没有好感。 “哈哈哈,说起这位十字军之王洛萨,鄙人曾有幸在他东征路上为他穿戴盔甲,就是一年前那场著名的骑士竞技大赛,他亲手杀死了一头狼人伪装的骑士。” 这名骑士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这可是接触过那位陛下圣体的手,能治百病,只需十枚索立德金币,无论是你裤裆里那活儿不好使了,还是你家婆娘始终怀不上孩子…” “别听他胡吹,那位陛下自带着侍从,哪里轮得到他来穿戴盔甲。” “你那双烂手,还是留着回家掏你家娘们的裤裆吧!” 骑士们哄笑起来,直到他们的封君皱着眉看来,他们才稍稍安生了些。 利奥波德伯爵…如今已是利奥波德公爵了。 自从当初鼎立襄助亨利皇帝,利奥波德的边疆伯爵领,便被擢升为了公爵,从巴伐利亚的萨克森家族之附庸的地位下解放了出来。 这也是亨利皇帝削弱巴伐利亚和萨克森的狮子亨利的权谋之术。 如今,狮子亨利跟皇帝间的角逐,已经随着伦巴第同盟的瓦解,暂时告一段落,奥地利公国周围的形势也安定了下来,这位利奥波德公爵,终于如一年前许诺的那般,踏上了东征道路。 利奥波德下到船舱里,刚走进自己的专属房间,一个冰冷的身子便贴了上来。 “亲爱的,你让我打听的消息有结果了,传言说的没错,我们当初碰到的那位小朋友,如今的洛萨陛下,已经离开了君士坦丁堡,回埃及去了。” 利奥波德笑道:“看,我就说洛萨不是那么容易沉溺于美色当中,区区一座君士坦丁堡,还囚不住他的心。” “嗯哼,就算你猜对了好吧。” 女巫轻哼道:“可现在这个时候,我可不觉得是前往圣地参加十字军的好时机,硬仗都被别人打了,剩下的仗,赢了不会有人吹捧,输了反倒要被挂上耻辱柱,倒不如留在奥地利,伺机对马扎尔人的地盘动手更合适。” “匈王贝拉实力雄厚,不宜与他交恶。” 利奥波德摇了摇头:“而且当初我毕竟许下了参加东征的承诺,也该是履行的时候了。” 他此次参加十字军,倒也不全是为了名利,主要是得了皇帝的授意,毕竟按理说,亨利皇帝也该和狮心王理查,高卢王腓力一同前往圣地的。 但亨利皇帝如今正处于西西里战事的关键阶段,哪里可能亲自出手? 因此,他此次参加东征,也是作为皇帝的代表,麾下这些骑士,士兵,大部分都是来自帝国境内各邦国,而非全都出自奥地利。 “原本我是打算更早些去的,可惜被帝国内的琐事牵扯住了,一拖便是一年——但谁能料到仅是一年时间,圣地的局势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利奥波德忍不住笑道,有些尴尬,也有些与有荣焉。 尴尬是因为,一年前,他还以男爵,乃至伯爵的位置想要招揽洛萨为他服务,与有荣焉则是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洛萨微末之时的重要赞助者。 “你的那位小朋友已在埃及加冕为王,又被东帝国的女皇许以副帝之位,我可不认为他现在还记挂你的那点情分。” 专精于变形术,在整个超凡世界都有着不俗名望的女巫,如同一条美女蛇般用莲藕般洁白的双臂缠住了利奥波德公爵的后背。 雪中送炭的确值得别人记挂。 但她不觉得当初的洛萨就真是在微末当中,有那样的实力,想要攫取些世俗的财富,本来就是轻轻松松的事,利奥波德那点帮助,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我反倒不这么觉得。” 利奥波德摇了摇头:“更何况,我也没打算挟恩图报,无非就是想跟他做些生意罢了,另外,圣地的战局虽已基本平定,但北方十字军的进展却依旧很缓慢。” “要我说,那什么狡狐腓力,狮心王理查不过都是一群浪得虚名的家伙,偌大个名头,连被那洛萨打残了的萨拉丁都敌不过。” 女巫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旋即她反应过来:“那你加入进去,随便取得一些战果,岂不是就能稳压他们一头?” 历来十字军东征的主力,都是来自高卢的骑士,日耳曼地区的参与者虽然也不少,但一直名声不显。 若是利奥波德能成为其中的旗帜,领军人物,这对他在帝国内部的前途也有很大的助益。 利奥波德笑了笑:“没错,我此次,不仅是代表我个人,还代表了皇帝陛下的意志,若能趁着那两个高卢君主的主力未到之际,夺下阿勒颇,安条克,大马士革任一城,便足以使巴本堡之名,响彻整个基督世界了。” 已跻身西帝国境内大贵族之身的利奥波德,比普通领主更清楚名望的重要性,如果自己取得“圣地光复者”这样的称号,未来子孙后代,哪怕身无长物,在联姻之时都要被对方高看一眼。 船舱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紧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爵大人,海上出现了一支舰队,一支规模非常大的舰队!”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陛下 “看清他们旗号了吗?” “旗号很杂,有狰狞的龙头,有双头的鹫鸟,还有各种底色的十字军旗,以及少许圣马可雄狮的标志。” 船长的神情很紧张,这么复杂的旗号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觉得很可能是海盗的迷惑策略。 “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我的大人,雅各布是舰队眼力最好的瞭望手,看航向,他们应该是从北边的爱琴海驶来的。” 利奥波德公爵神情一松,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这世上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巧的事,不用担心,来的是洛萨陛下的舰队,快,我们准备迎接。” 除了刚刚降伏了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十字军的洛萨,他想不到会有谁能同时打出这么多的旗号,还有威尼斯人为其服务。 “洛,洛萨陛下?” 船长惊讶地张大了嘴:“那位埃及的十字军之王,东帝国的摄政王?” 不仅希腊老农们这么觉得,西帝国的人也以为所谓的帝国副帝,相当于所谓的摄政王,也就是所谓的共治皇帝。 “是的,老伙计,别愣在那儿了,现在,立刻打出迎接的旗号,把甲板擦得亮堂些,我们要请这位身份尊贵得客人来我们的旗舰上会晤!” 等到船长急匆匆离去,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红袍女巫才轻哼了一声,语带嘲讽道:“迎接…你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利奥波德不以为忤道:“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那些拎不清自己身份和地位,始终固守旧眼光的人,他微末之时向我行礼,如今他已地位显赫,我便对他俯首,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女巫哼了哼,没接这个话茬,她活了这么久,对人情世故自然不是一窍不通,只是她觉得利奥波德的表现让自己很没面子,仿佛自己也跟着矮了洛萨身边的女巫们一头一样。 利奥波德无暇顾及自己女巫伴侣的小心思,唤来仆人为自己穿戴起繁琐的正装来。 甲板上,传出阵阵悠扬的号角声。 接到消息的骑士们手忙脚乱地穿上了侍从们从货舱中取出的甲胄,连不修边幅的水手们也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尽管它们依旧散发着霉味。 在他们心底,这不是接待一个国王那么简单的事。 而是一个被无数神职者,骑士,贵族一致认定是地上圣徒,出道以来缔造了无数奇迹,从头到脚都笼罩着浓浓神性光辉,连教宗站在他面前都要黯淡许多的传奇。 利奥波德很快就在侍从们的帮助下,穿上了一身华丽羊绒长袍,披上了貂皮斗篷,还取出了压箱底的一顶简化版金环冠冕。 红袍女巫忍不住嘀咕了句:“你现在简直就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当初你觐见你的皇帝陛下时,都没这么正式。” 正说着,红袍女巫突然惊讶地抬起头,在那云层当中,她分明看到了一头无比庞大的三首魔龙,正宛如巨鲸般畅游着。 它的三颗头颅形态各异,锋利的骨刺密密麻麻排列在它的脊背之上,宽阔的翅翼仿佛能遮天蔽日。 在它庞然龙躯之下,赫然便是那高悬龙首旗帜的三层桨帆战舰,两者前行的速度惊人的一致,这头能在任何一座人类城市当中掀起灭世天灾的凶物,分明是在为这艘战舰保驾护航! “三颗脑袋的异种,还是血脉如此纯粹的高等巨龙!” 她自然听说过洛萨“驾驭魔龙者”的名头,但一直都对超凡世界里流传的洛萨能驾驭高等巨龙的传说嗤之以鼻。 毕竟她可是变形术专精的高等施法者,对于任何一个变形术专精者都绕不过去的“巨龙变形术”有着很深的造诣,也因此比旁人更清楚高等巨龙的脾性。 这世上,被驯服的巨龙无论是威尼斯人,还是君士坦丁堡的安娜长公主,都仅限于中低等的龙种,高等巨龙脾性高傲,是绝不会受人驱使的。 更别提这还不是什么幼年的高等巨龙,而是一个正当壮年,且有着三颗脑袋的异种! 红袍女巫甚至隐隐有种直觉,光是这样一头巨龙,就是自己变作战斗力最强的“尘世之蛇”也无法匹敌的了。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是连利奥波德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两艘在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庞大战舰,逐渐并列停泊在了海面上。 来自奥地利的骑士,侍从,军士,水手们能清晰地看到对面船上,那一个个穿着鲜亮的新式战甲,气势雄浑的骑士们脸上的笑容来。 噗通! 跳帮的木板被搭在了船舷上,披着龙首披风的年轻君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维也纳雄鹰”的甲板上 “神圣的陛下!” 利奥波德公爵快步迎了上来,在洛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便单膝跪在了地上,他摘下自己的冠冕放在地上,以手抚胸,头颅低垂到了洛萨膝盖的位置。 这一刻,船上所有人尽数跪倒在了地上,跟着利奥波德一同行礼。 “神圣的陛下!” 他们语调不同,口音各异地吟诵着。 洛萨扶起了利奥波德,有些无奈道:“公爵大人,故友重逢,您这礼也太大了些。” 利奥波德轻笑道:“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基督徒都不能忽视您的功勋,任何一个自诩尊贵的贵族,都要为您完美无瑕的道德而自惭形秽,陛下。” 洛萨忍俊不禁道:“请不要再恭维我了,公爵大人,这不像是久别的朋友应有的氛围,我始终记挂着您曾对我的帮助。” “那些微不足道的事,但凡能为陛下在圣地的征讨大业当中起一分功效,都是鄙人的荣幸。” 洛萨无奈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此次正打算回埃及去,倒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您是要去参加圣战吗?” 利奥波德点头道:“没错,陛下,您恐怕有所不知,在圣地,我们的同胞们跟来自高卢的十字军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偏偏所有十字军领袖都是来自高卢的——当地的十字军领袖雷蒙德公爵,还有来自欧洲的狮心王和腓力。” “亨利皇帝接到了一个来自亚琛的贵族骑士的控诉,他们甚至被要求献出自己的战马,以步兵的方式作战,因为在那些高卢人眼中,最优秀的骑士永远是从高卢出来的。而我们日耳曼的骑士,就只配站在地上用双脚走路。” 洛萨忍不住苦笑,日耳曼本身就比不过高卢地区土地肥沃,出自这些地区的十字军主力——流浪骑士们也大多更潦倒一些。 虽说也不是买不起坐骑,但到了圣地以后往往都因为水土不服而死了,再买新的适应圣地气候的阿拉伯马,本就很难。 也因此,圣地大部分步行骑士,其实都是日耳曼骑士所担任的,久而久之就成了高卢骑士们拿来嘲讽日耳曼骑士的一种谈资。 前世,面临两者冲突时,狮心王理查甚至把利奥波德的军旗掰折了扔臭水沟里,极大了羞辱没皇帝撑腰的日耳曼十字军。 “我明白了,帝国在北方圣战当中缺少一个代言人,我受困于埃及事务暂时无法脱身,交由公爵您来做,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只是这样恐怕不能使心高气傲的高卢人安分守己,我会另外安排一支军队,随您出战。” 利奥波德见洛萨态度和煦,也逐渐放下心来:“我代表所有日耳曼十字军感谢您的恩德。” “陛下,除了参加圣战以外,我此次来圣地,其实还想跟您谈一场生意。” 洛萨惊讶道:“这倒是稀罕了。” 贵族向来鄙夷商事,这一点东西方都是共识。 利奥波德笑着说道: “维也纳是多瑙河上的明珠,四通八达的商路,成就了这座城市的伟大,巴本堡的人不会忘记是什么使我们崛起的。” “威尼斯的商人们——那些所谓的城市贵族们赚得盆满钵满,甚至用金钱收买了一整支规模浩大的军队,险些攻破了世间最伟大的帝国之一的都城,所幸被您所阻拦,才不致酿成大错。” “而自诩高贵的贵族老爷们,还只能在田野和泥塘里打滚,从穷困潦倒的农夫发黑的手指缝儿里抠那仨瓜俩枣的税金,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哪天能好好吃一顿鹿肉。” 洛萨忍俊不禁道:“这跟您可没关系吧。” 即使蒂罗尔的银矿还未开掘,奥地利依旧是西帝国,也就是所谓的日耳曼尼亚帝国境内名列前茅的富庶之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政变 “您说笑了,奥地利本是边鄙之地,境内多山,土地贫瘠。 北有强邻波希米亚,西有刚安分下来不久,对我摆脱附庸地位颇为不满的萨克森与巴伐利亚公爵狮子亨利,东边又是野心勃勃的贝拉三世。 我自继位以来,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总算使奥地利有了少许起色。” 利奥波德领着洛萨走进船舱,诉起苦来。 洛萨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您早年就被选定为奥地利南方的施蒂利亚伯爵奥托卡四世的继承人,在其死后,您将继承施蒂利亚伯国,届时再加在奥地利本部,巴本堡家族想来成为不逊于‘帝国境内四大邦’的诸侯也不在话下。” 利奥波德苦笑道:“陛下,您恐怕没听说过‘出头的滴水嘴兽先烂’的谚语,毕竟您崛起的速度太快了,但巴本堡崛起太快,摆在我面前的挑战也会更多。” 即使他无意像狮子亨利一样,向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皇位发起挑战,也难保皇帝还有利奥波德的邻居们因为忌惮,而对他下黑手。 此外利奥波德还有一个从未对外人明说的野望,就是如波希米亚公爵一样,被授予“国王”的称号,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奥地利国王,不是真正的把奥地利公国升格为王国,这个目标也足以使巴本堡家族历代首领为之付出毕生心血了。 洛萨笑着说道:“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出于我们之间的私人友谊,只要是您麾下的,从亚历山大港驶离的商船,我愿减免一半的关税。” 利奥波德的神情顿时一喜:“多谢陛下厚待,鄙人必不会辜负您的信赖,在此,我也愿做出承诺,只要是您名下的商队,在奥地利都将获得免税特许。”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这门生意自然是利奥波德占便宜,毕竟洛萨手底下的商船规模还小,主要经营的贸易路线,也是从埃及到下勃艮第,也就是高卢的普罗旺斯。 反之,维也纳本就是往北方的波希米亚等帝国诸侯领供给商品的贸易枢纽,从埃及进口的海外商品,根本就是供不应求,减免五成关税,对他而言意义可谓重大。 洛萨也没警告利奥波德不要耍小聪明,他是个懂进退的人,不会滥用这份减税特许,譬如替威尼斯人的船队挂个名,然后再抽取三两成的关税,硬生生从洛萨嘴里抢肉吃,那纯粹是自讨苦吃。 他邀请洛萨和扈从们进到了自己船舱上的会客厅,仆人们络绎不绝端上酒菜佳肴。 “对了陛下,您兄长跟下洛林公爵贵女的婚礼就要举行了,您身居海外,恐怕无暇出席吧?” 下洛林公爵不过是个衰落的空头公爵,领地内部权力极为分散,又因地处西帝国和高卢王国交界,各地领主如墙头草一般,两边随风摇摆,时常以此为由拒绝下洛林公爵的命令。 不然这位下洛林公爵也不会给自己的小女儿选一个伯爵长子为继承人。 只是以前这场联姻是哈布斯堡家族高攀,现如今,阿尔高的哈布斯堡家族出了洛萨这么个国王以后,双方地位便要易地而处了。 “也还好,时间尚有一些余裕,我目前是打算出席的。” 洛萨笑道。 要是率领军队长途跋涉,返回阿尔高至少也要花费半年时间,但若洛萨不带随从,驭龙升空,或是干脆自己飞的话,要回到阿尔高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利奥波德身边的红袍女巫也上前来敬酒:“洛萨陛下,去岁一别,整个超凡世界在这一年里,都在流传着您的传说,只怪我当时眼力不够,还险些冒犯了您。” 洛萨知道红袍女巫指的是她半夜控制不住研习变形术的副作用,化身尘世之蟒的事。 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轻描淡写便揭过去了。 红袍女巫敬着酒,心中其实别扭得很,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想跟洛萨他们接触。 但洛萨有杀死舍迈尔这个传奇大师的战例在,即便他本人依旧不被超凡世界视作是传奇强者,但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已与传奇等同。 作为施法者,面对传奇,还是要保持基本的礼仪的。 … 就在洛萨他们杨帆启航的第二天。 君士坦丁堡,布拉赫纳宫静谧的宫室里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十余名披甲侍卫簇拥着一袭铁甲,英姿飒爽的皇女,大踏步闯进了皇宫里。 “伊拉,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皇微蹙蛾眉,似乎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摆那副架子了。” 伊拉皇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神情:“我要做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拉盖娅女士,我本不想走上这条路的,但天赐良机,实难舍弃,这一切都是您逼我的。” “天赐良机?说说看,我的宝贝女儿。” 女皇冷笑。 “您不顾皇家体面,与异端的拉丁人苟合,将神圣的尊号,帝国的半壁授予外人,林林总总,难道还要我再复述一遍吗?如今那拉丁国王不知为何匆匆离去,这难道不是将帝国从拉丁人的魔爪当中解救出来的唯一良机?” “原来你是这么以为的。” 女皇苦笑了一声,看向皇女的眼神,既有鄙夷,也有失望。 她不意外自己的女儿会走上跟自己对抗的路,却没料到她会把事情办得这样蠢。 在她身后,一个慵懒优雅的女声响起:“抱歉打扰了,我没看错的话,你们是想对女皇陛下不利对吧?” 头戴黇鹿兜帽的女骑士,缓缓走了出来。 她是洛萨特地留在君士坦丁堡,跟伊芙一同整理所需书册的负责人。 毕竟论学识的话,洛萨手底下还没人能比得过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精通多国语言的薇薇安娜。 她轻抬起手中嵌有宝石的锋刃:“但我得先澄清一件事,洛萨跟你们的女皇陛下之间,是很清白的,这一点,我可以用霍亨索伦家族的名誉来起誓。” 他们不知道霍亨索伦这个在此时还微不足道的名字,但他们都曾亲眼看到过,这位看似温柔俏丽的女骑士,体内究竟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他们面如死灰,看向了他们的领头人。 伊拉咬紧牙关,恐惧,使她浑身都在颤抖。 但很快,她便歇斯底里大笑了起来:“起誓?担保?” “那个男人连离开之后,尚且要留下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来帮你,难道不证实了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拉盖娅,你这个如同伊琳娜般残酷,贪婪,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娼妇,你亵渎了帝国神圣的冠冕,践踏了科穆宁家族的荣誉,背弃了支持你坐上宝座的所有高贵者,你会付出代价的!” 紫衣的女皇神情复杂地看了伊拉一眼:“你说我如伊琳娜般残酷,那我便随了你的心意好了。诸位,我以帝国女皇的名义,要求你们立刻将伊拉皇女绑起来。” 她的声音微微停顿,继而薄唇轻启道:“施以瞽刑。” 科穆宁的侍卫们犹豫了下,低声道了句“抱歉,殿下”。 这起政变,他们当中许多人本来就不太支持,毕竟太草率了。 眼下既然事不可违,还不如直接滑跪,看能不能求来女皇的宽恕——毕竟帝国的两大支柱,科穆宁和杜卡斯向来缺一不可不是吗? “哈哈哈,就算你刺瞎我的眼睛,我也会用我的双耳,从风中聆听你的结局,你会像伊琳娜那个婊子一样,被流放到孤岛做一个牧羊女的!” 皇女有些癫狂地丢下自己的共治皇冠,扯下身上的华贵紫袍,她发出如同毒蛇一般的诅咒:“拉盖娅,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朕,不会是伊琳娜。” 拉盖娅脸上的软弱,迅速被强硬所取代。 在她看来,曾以“巴塞琉斯”之名统治帝国的女皇伊琳娜,那个权谋宫斗的高手,根本不配与自己相提并论。 “我要的,从来不是自己的皇权稳固,杜卡斯千秋万载。” 下一刻,从殿外涌进来一大批侍卫来。 皇家总管看着这些面如土色的科穆宁家的侍卫,冷笑道:“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直到这时,科穆宁侍卫们才意识到,拉盖娅的命令,从来就不是给他们下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十字军之震撼 君士坦丁堡发生了一起小规模宫廷政变的消息,很快就经薇薇安娜之口传递到了洛萨耳中。 对这种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那位伊拉皇女确实不太聪明,这种养尊处优,又被过分保护的小公主,最喜欢做出那种为了证明自己,就脑袋一热的蠢事。 而自己又被固执的皇女视作拉盖娅的最大支持者,会趁着自己离开立刻做出选择,届时只要搞残自己的母亲,就算安娜和西西里远征军返回,也无力阻止她登上皇位了。 虽然天真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瞽刑啊,可真够狠的,我本以为最多就是软禁。” 让娜啧啧惊叹道:“咱们这位女皇陛下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洛萨点头道:“确实是了不得。” 伊拉皇女跟拉盖娅女皇根本不是一条心,只要拉盖娅想要趁着贵族阶层虚弱之时进行变革,便会有利益受损的人跳出来拥护皇女,拨乱反正。 想要一劳永逸,就只能按照东帝国的传统——肢体残缺之人无权参与政治舞台的角逐。 一旁的拉维妮娅有些感慨:“被权力异化的人真可怕,我以前看书时,还经常觉得‘储君’谋反这种事很离谱,都是作者编撰出来的。” “皇女跟女皇的施政理念不同,代表的利益集团也不同,会分道扬镳再正常不过了,你就把伊拉皇女当成另一个科穆宁家的伊萨克就好理解了。” 洛萨轻叹道:“作为君主,得到了许多,也必将失去许多。她若是被亲情桎梏,有朝一日再被这位皇女拉起一支叛军,打上一场内战,失去女儿的父母,失去父母的儿女又将不知有多少。” 拉维妮娅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必要之恶?” 让娜侧目道:“对了,这是不是就是你不愿意上她床的原因?也是,这种权力欲熏心的女人,只要于她有利,跟谁上床都行,一切都要让步于自己心中的伟大理想?” 洛萨摇头道:“我只是没怎么把她当作是个女人来看,因为无论男女,一旦成为皇帝,她身上的性别符号其实就很不起眼了,说实在的,我挺欣赏她的。” 这个时代家国观念不强,东帝国的皇帝心目中很难产生什么‘复兴帝国’的念头,毕竟你科穆宁家族的帝国复兴不复兴,关我杜卡斯家什么事? 但偏偏这位女皇陛下,就有这种挽帝国之将倾,不计个人与家族得失的心境。 让娜失了调侃洛萨的兴致,随口问道:“你最近物色到可靠的新人了吗?” “没有,虽然也碰到几个强人,但要么是雄心勃勃的野心家,要么就是与世无争,心性淡泊的老古董,没一个想要离开原有世界跟我冒险的。” 他这段时间窝在船舱里使用巴别塔之声,搞跨位面“电话招聘”了,这些顶端强者,换算过来最起码六星层次的高人,目前还没一个愿意投靠到他麾下的。 维也纳雄鹰号上。 瞭望手高喊道:“前面就是亚历山大港了!” 船舱,甲板上百无聊赖的十字军们,立刻沸腾了,摩拳擦掌,想要等下船以后到城里的风月场所好好放纵一番,这种在海上漂泊的水手生活,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枯燥了。 利奥波德站在船头,红白双色的披风被海风吹起。 随着舰队离亚历山大港越来越近,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达四百尺的宏伟灯塔,海浪粉身碎骨在法罗斯岛上的礁石上,晚间的夕阳将灯塔上悬挂的巨型十字架,映照得熠熠生辉。 “这就是法罗斯灯塔,它于百年前一场地震损毁,在萨拉森人手中被修复,现在又回到了基督世界的怀抱。” “赞美天父,赞美圣洛萨!” “一想到如此伟大的奇迹,一直为异教徒所窃据,我便理解了圣座陛下为何要号召伟大的圣战事业了。” 当,当,当! 亚历山大的钟楼,在教士们的晚祷当中奏响了肃穆的钟声。 飞溅的水花在暮霭中勾勒出了一座宏伟的海港城市的轮廓,简直就像一头盘踞在雾霭当中的巨兽。 一个随军修士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唇颤抖:“即便是启示录中记载的巴比伦,也就不过如此吧。” 维也纳大主教站出来,大声讲解道:“这就是天主对勇猛奋战的基督勇士的奖励,一座每天流出不计其数的金,银,宝石,珍珠,细麻布,紫色料、绸子、朱红色料,各样香木,各样象牙的器皿,各样极宝贵的木头和铜、铁、汉白玉的器皿,并肉桂、豆蔻、香料、香膏、乳香、酒、油、细面、麦子、牛、羊、车、马和奴隶的城市。” 这里他引用了启示录当中关于巴比伦毁灭的章节,其实不是个好典故,但鼓动人心的效果却是极佳。 一个个乡下来的十字军骑士们,目瞪口呆之余,纷纷盘算起洛萨攻占此城之时,究竟获得了何等丰沛的利润。 再代入,对比一番他们或是自己领主的地产,往昔那些穿着华美,只配自己艳羡的公侯们,也只如乡下的群氓一般,土味十足了。 “还有阿勒颇,大马士革,还有安条克摆在我们面前,甚至是更遥远的,位于美索不达米亚之地,两河流域的巍峨城市,他们都将归于基督世界!” 骑士们鼓噪起来,即便他们都清楚自己不可能成为那个拥有这些城市的幸运儿,但只要攻破这些城市,就能大肆抢掠一番,获得的财富带回故乡买下几座城堡,庄园根本就是轻松平常的事。 红袍女巫看着神情震撼的利奥波德,忍不住调笑道:“若是你拿下了安条克,大马士革或是阿勒颇之任一,是要留下来做个公爵,还是回奥地利那穷乡僻壤去?” 利奥波德脸上的震撼之色逐渐收敛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不得不说,这真是难以抉择之事。” “呵,昨日还雄心壮志,想要在奥地利称王呢,今天看了一眼亚历山大就动摇了?别忘了,那洛萨手里,除了亚历山大以外还有一座开罗呢。” 利奥波德忍不住笑道:“天底下还有谁能跟他比啊?斯嘉丽,你自从见到洛萨陛下就有些心理失衡了,请相信我,未来的维也纳,迟早也会像亚历山大一样雄伟的。” 红袍女巫翻了个白眼,对此是一点也不信。 来自奥地利等地的日耳曼十字军们震撼万分,倒是跟随洛萨船只随行的十字军们,对这座宏伟港城的壮阔要有所免疫。 毕竟他们曾亲眼看到这个时代西方世界当中的“众城之女皇”,亚历山大与之相比,还是要逊色许多的。 “下船喽!” “这是属于我们十字军的伟大城市。” “我们将在此,开启一场伟大的远征,向阿非利加,向洛萨陛下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进军!” 一众矢志乘船征服“海外之海外”,遥远的东非海岸的十字军,与矢志于征服阿勒颇,安条克,大马士革等萨拉丁残余领土的十字军战士们,同时定下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第一百四十六章一城便抵一国 傍晚时分,亚历山大这座东地中海的明珠,便重新迎回了他的主人。 虽然亚历山大的地理位置不适合作为整个埃及的首都,但这座城市的重要性,在洛萨心目中还要凌驾于开罗之上。 于城西的总督宫内,刚从招待利奥波德公爵的宴会上抽身的洛萨,此时正坐在寝宫里的丝绸软垫上,翻看着桌上摆放的账册。 如今,亚历山大港的商贸已逐渐回归正轨,被战火惊扰的商人们在意识到这里的新主人同样欢迎他们以后,又重新返回了这里。 据关税账册的记载,仅这个月里亚历山大港的贸易额便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五万第纳尔金币。 按照平均百分之十的关税计算,他也能收取足足三万五千枚第纳尔金币。 按照每枚金第纳尔4.25克计算的话,本月份仅亚历山大港的关税收入,便达到了0.15吨黄金,而且未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毕竟战争才结束没多久,而且在阿尤布王朝治下时,亚历山大港的关税可是长期维持在百分之十五的高税率,等到了萨拉丁接连两次战败,委任阿迪勒统治埃及以后,更是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之巨。 对于香料等特定商品,这个数字还要往上提许多。 也难怪他萨拉丁接连几次战败后,立刻又能武装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此时,狡狐腓力作为高卢之王,包括王室地产,封臣税,商业税等,年收入加起来也不过是二十万利弗尔银币。 换算下来也就相当于亚历山大港一个月的关税! 其一年下来的军费支出,还不及萨拉丁打一场大规模战役的零头。 前世,狮心王被利奥波德所俘,交给了神罗皇帝,开出的赎金是十五万银马克的天文数字,迫使阿基坦的埃莉诺从全国征税,连王冠上的宝石都抠下来,东拼西凑才勉强筹齐。 若他们有亚历山大的话,仅是一年关税收入,就能把这笔天价赎金给抹平。 饶是洛萨对此早有预料,此时亲眼看到账册上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还是忍不住感慨道:“这就是亚历山大啊,地中海沿岸仅次于君士坦丁堡的财富之源。” 他的手指点在账册的书页上,这上面记载了仅是一艘威尼斯的商船,在海关便缴纳了八百枚第纳尔的胡椒关税,这个数字都等同于高卢三个中等规模的伯爵领上缴给腓力的年贡金了。 他高卢王领地的确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远胜日耳曼尼亚和伊比利亚,但他收取封臣税又能收上来几个子儿? 跟洛萨眼下几乎可以说是向整个海上丝绸之路设卡收税,根本没有半点可比性。 这下子,洛萨对威尼斯人的恶感便更深了。 “怪不得这群该死的拉丁商人接二连三想用各种渠道索要来免税特许,原来是想趁我还不了解这区区一份免税特许状代表着究竟怎样一座金山银海,来哄骗我!真让他要到了,这一船胡椒便相当于偷了我八百枚金币,那可都是朕的钱!” 原本他还觉得,科穆宁王朝的阿莱克修斯一世,为了对付沿海劫掠的诺曼人,授予威尼斯人免税特许仅仅是不通经济事务,其本人还算是个明君。 现在一看,纯粹就是个超级败家子。 威尼斯人的地中海霸权,分明就是靠汲取东帝国的养分成长起来的。 可笑他之前还笑话东帝国的皇帝们热衷于玩弄权术,不够堂皇大气,搞出来了一场臭名昭著的拉丁大屠杀,换做是他,在得知威尼斯人不声不响偷了自己这么多钱以后,估计也要气得想要举起屠刀,大杀特杀了。 想起那位身居紫宫,貌美丰腴的女皇,洛萨脸上不禁流露了些许同情之色,他这新兴的“南帝国”,虽说法理领土连一半都没收回,但作为一个锐意进取的新兴国家,潜力可要强出太多了。 洛萨合上账册,有些感慨:“此前我还觉得这圣地到底有什么魔力,眼看我即将收复埃及,全欧洲最有权势的国王都想要跑来分一杯羹。” 现在这么一看,倒是他“何不食肉糜”了。 除经济事务以外,埃及战事的进展倒是不大。 毕竟他此次离开,连带着接管塞浦路斯全岛,也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汉斯所率领的南方军团也只是收复了法尤姆行省全境,还在征讨尼罗河河谷地区的残敌。 那里的总督,阿尤布家族的图兰沙赫尔为了支援开罗守卫战,把半个家底都掏空了,得知开罗城旦夕便破的消息后,吓得肝胆俱裂,第一时间便撤往了东部港口,渡海去往了汉志。 如今汉斯讨伐的,也不过是尼罗河谷地区仍旧负隅顽抗的地方势力,进展颇为顺利,只是还要花点水磨功夫。 至于维内托和小雷蒙德爵爷率领的西路军,眼下已经过了狭长的昔兰尼加走廊,除了打退了几波柏柏尔游牧民的进攻,袭扰以外,最大的敌人就是漫长的行军路途了。 砰砰—— 寝宫的殿门被敲响。 洛萨头也不抬道:“进来吧。安顿那些吵闹的家伙不容易吧?” 时任亚历山大守卫官的安德里亚斯走进来,苦笑道:“陛下,正如您所说的那样,但我跟他们打交道也算习惯了。” 安德里亚斯曾经先后担任过希伯伦,阿兰德勒以及艾拉港的守卫官,后来又接受了库尔斯的初拥,在他手底下学习了许久政务,如今已是洛萨手底下仅次于库尔斯的内政人才了。 “呵,确实。” 洛萨笑了笑,他的王国就是十字军之国,他的称号,便是“十字军之王”与“东方之法兰克人之王”,帝国的巴塞琉斯能嫌弃这些人粗鄙野蛮,他是万万没这份资格的。 “陛下,您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我已经吩咐侍女为您准备了热水,您打算什么时候沐浴?” 洛萨摆了摆手:“不急,热水备好就行,不需要特意留人伺候。” “如您所愿,陛下。” 安德里亚斯默默退入黑暗中,传承自库尔斯身上的采佩什之血,使他完美融入了阴影当中。 昔日洛萨从强盗手中解救下来的乡下骑士之仆,如今也当上了一城之主,虽然仅是代管王室领地,但这份权势,即便在那些十字军王公眼中,也已是能同等对话的高贵者了。 将这一个月来亚历山大港发生的大小事务尽数浏览完后,洛萨在上面盖上了属于自己的私人印章,安德里亚斯事情办的不错,盖章代表洛萨认可了他的所有做法。 事情告一段落。 洛萨便径直进了雾气缭绕的浴室,安德里亚斯吩咐人准备的热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当洛萨跳进浴池当中后,很快便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将脑袋枕在浴池边沿,沉沉陷入梦乡当中——他使用了巴别塔之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幽静的森林小屋,上面挂着猎弓,短枪,兽皮等物,想来应是昨日巨舰世界当中哪个贵族庄园上的狩猎小屋。 小屋里有一男一女,皆是洛萨此次“电话招聘”的可选目标。 一个是五星扈从,名字叫:鲁道夫·弗兰茨·卡尔·约瑟夫。 另一个是四星:玛丽·维瑟拉女男爵。 “鲁道夫…” 洛萨的神情微变,这不就是老皇帝弗朗茨和茜茜公主所生的那个为情自杀的独子吗? 当然,他知道鲁道夫之死绝不仅仅是为情所困,家庭不和睦,自身政治理念与父亲不合,家庭教育的严苛等都是他走向这一步的原因。 其实洛萨本来就觉得哈布斯堡·洛林支系的家族教育问题很大,不然也不至于接连蹦出马克西米利安,鲁道夫这种自由派君主,若说都怪人茜茜公主不靠谱,也没道理会影响到小叔子。 归根结底还是这种保守,古典的宫廷教育,已经跟不上日新月异的时代了。 眼看着鲁道夫皇储已眼含热泪地跟自己的情妇吻别,拿起了猎枪,将黑洞洞的枪管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洛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打算这么一死了之吗?” “你是谁,地狱的接引使者吗?” 鲁道夫睁开眼,神情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自杀者不能上天堂,他很清楚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很抱歉,我不是。” 洛萨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本来就是打算在临睡前搞个电话招聘,不曾想还得扮演个“心理医生”的角色。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叙地战局 对于鲁道夫之死,以薇薇安娜父亲为代表的传统贵族们,一般认为根源在于哈布斯堡皇室的软弱,索菲皇太后牝鸡司晨,乃至未受过合格宫廷教育的茜茜公主缺乏教养。 这些可能都有,但洛萨觉得,鲁道夫绝不是这些人所认为的“缺乏责任心”是一个“毫无勇气的懦夫”。 毕竟连死亡都不怕的基督徒,怎么也说不上是胆怯。 鲁道夫的绝望源自于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试图在帝国内部掀起改革猛潮,却能力与威望双重不足;源自于他不得不在父亲的威权之下,如提线木偶般生活;源自于他那传承自茜茜公主的自由心灵却必须困缚于古板的宫廷生活中。 思及于此,洛萨缓缓开口道: “鲁道夫殿下,我无意左右您对结束自己人生的选择,只是我得提醒您,生命是上帝的恩赐,您身为受神眷顾的奥地利与德意志之皇储,即便不思回报这份恩典,宁肯背负坠入火狱的罪责,也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何必要将玛丽女士一同带去呢?” 鲁道夫的神情有些挣扎:“我” “这是我选的路,我不会后悔!” 玛丽女男爵坚定地喊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是皇帝陛下的使者也好,园林的看守人也罢,还请您尊重我们的选择,离开这里。” 洛萨轻叹道:“你们可以叫我洛萨,昨日巨舰的舰长,我无意拆散两位,在此只是为你们提供了一个计划之外的选择——倘若你们希望放下身上的一切重担,逃脱眼下所需面对的一切苦难的话,我有一个更好的去处等待着两位。” “昨日巨舰?好陌生的名字。” 玛丽女男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她虽然出身于一个富裕的贵族家庭,但地位相较于皇室无疑只是个乡下土包子,从没听过什么“巴别塔”的传说。 “巴别塔!” 鲁道夫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加重了语气,询问道:“你会带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确切来说,是征召二位作为时间的旅者。” 洛萨的语气很淡然:“你们可以拒绝,我也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但据我所知,这世上的确存在地狱与天堂,我的.大副就曾是地狱的看门人。” 见鲁道夫仍在犹豫,洛萨轻笑道:“噢,对了,我的船员们还有一位跟殿下渊源颇深,她是霍亨索伦王室的长女,烛骑士薇薇安娜小姐。” 鲁道夫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安娜也已逃离了那个樊笼吗?太好了,我我能跟她说说话吗?” 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洛萨露出一丝笑意:“当然可以,鲁道夫先生。” 这一次,他不再称呼那个使鲁道夫感觉窒息的尊贵身份。 … 洛萨没能在亚历山大享受几天悠闲时光,便决定动身跟十字军一同前往耶路撒冷。 原因很简单,鲍德温国王又在催促洛萨去跟他面谈了。 颇有一种“这破国王我是一天都不想当”了的劲儿。 耶路撒冷王位确实也没什么好坐的,地方封臣力量强劲,中央势弱,皇室直辖领地和地产的产出,所供养的王家骑士团武装,加起来还没雷蒙德公爵手底下的私兵和扈从一样多。 但耶路撒冷王国也确实是洛萨现如今的“法理领地”,掌控此处,便拥有了将耶路撒冷,乃至未来的阿勒颇,已经沦陷的安条克,大马士革统统纳入自己治下的基础。 在相隔数百里之外的骑士堡,十字军北方军的前线。 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座巨型兵营。 城堡会客厅的大殿里,此时灯火通明,悬挂的巨型吊灯将整个会客厅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原本的埃及十字军除已投靠到洛萨麾下的那一部分,其余分属狮心王理查与高卢王腓力,已尽数聚集到了此处。 他们在行军途中还得到了不少封建领主及其麾下骑士,私兵的加入,许多城市也自发派遣了民兵加入到了他们麾下,再算上雷蒙德及其封臣于此召集的军队,总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之众。 对面就是萨拉森人重兵把守的边境城塞。 连日的攻城,双方都是死伤惨重,但已失去了埃及粮仓,亚历山大的钱袋子,乃至治下人民信赖的萨拉丁军,已经完全落入到了下风。 会客厅里,各方在十字军当中地位显赫的领主,贵族们齐聚一堂,酒水,佳肴被侍从们搬运出来,络绎不绝送入厅内。 狮心王用卷饼包裹起点缀有小茴香等香料的烤肉,塞进嘴里,大快朵颐。 一旁的腓力忍不住嘲笑道:“这么吃太不优雅了。” 他说着,举起刀叉,优雅地分割起盘中的食物:“应该如此这般.” 理查冷笑道:“呵呵,你这是从洛萨宫廷里学来的东西吧,浮华,无用,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经营自己领地上的铸造工坊,好给我的军队提供更多的军械。” 这个时候欧洲很少使用餐叉,唯有亚平宁半岛一些城邦贵族使用这种餐具,但也常被神职者视作亵渎神灵的行为。 但在圣地,洛萨说话,有时可比远在欧洲的教会有用多了。 餐叉的使用,也已成为了一种新风潮。 偶有不开眼的人嚷嚷什么“亵渎神灵”,往往也会被“这是洛萨陛下的宫廷习俗”给堵回去。 雷蒙德公爵轻咳了一声,以免两位国王在会议上再度争吵起来:“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吧。” “诸位,萨拉丁的爪牙们士气越发低迷,胜利近在咫尺。但我发现最近,我们许多虔诚的骑士和贵族们都已不再将心思放在战场之上。” “他们在私底下串联,结盟,乃至骑着战马穿梭在城市外围,分割一处处土地,庄园和城堡,言必称己已有势在必得的把握。” 雷蒙德爵爷语气微停,作为图卢兹家族的血脉,的黎波里伯爵,太巴列和加利利的王子,他跟高卢来的贵族们,以及本地的贵族们都有着十分良好的关系,因此他说起话来,有时比两位国王还要管用,尤其是在此时两位国王都互相不太对付的时候。 “无论如何,这种做法都是不可取的,战争迁延越久,变数就越多,为了些许微薄利益就争执不休,我们何时才能打到安条克去?” 底下立刻有提前嘱咐好的贵族喊道:“还请王子殿下和两位陛下定个章程,我们一定照做!” 雷蒙德此前早已跟腓力和理查通过气了,自然不必担心此时会有位高权重者站出来反对,很坦然地便将自己设立的如何评判功劳的标准简要讲述了出啦。 雷蒙德又道:“除了如何分割战利品一事以外,还有一件事,城里的犹太社区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他们声称,只要我们接受他们的要求,允许他们在战争结束后依旧保留自治权,同时尊重他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就跟我们里应外合。” “不能答应他们!” “犹太人背叛了耶稣基督,充当异教徒的爪牙,必须要他们付出代价!” 许多十字军都站出来表示反对:“没错,战争都持续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来投诚,早干什么去了?” 其实主要原因在于,犹太社区向来富庶,这么多十字军云集于此,若是允许他们投诚,岂不是又少了一份战利品? 也有人反驳:“我们应该仿效洛萨陛下在埃及做的那样,他们会为我们提供军费,提供军械,甚至是民兵,我们没理由拒绝这样的助力。” 雷蒙德对这个场景很熟悉,他在耶路撒冷做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最常看到的就是贵族们在会议上争执不休的场景。 所幸,眼下的十字军领导者,都属于高卢贵族这个圈子,彼此间虽是矛盾频出,但总是能商量的。 要是再来一批日耳曼贵族,十字军恐怕就真要分裂成两部分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耶路撒冷继承问题 会议厅内吵闹不休,就像个乱糟糟的菜市场。 在洛萨麾下时,他们要被严令禁止屠杀,抢劫平民财产,他们当中许多人虽然被迫服从,但心底都藏着一把火。 “我们不能对这些卑鄙的‘杀害上帝之子的罪人们’施以宽容,他们善于见风使舵,在异教徒一方时,就充当他们的爪牙,税吏,对治下的基督徒敲骨榨髓,如今见势头不妙,就想抛弃自己的旧主,毫无忠诚和荣耀可言,接纳这些人,无疑会使我们神圣的事业蒙羞!” 一位来自高卢的地区主教大声说道。 他身边的护教骑士们也纷纷大喊起来:“绝不宽恕,以牙还牙!” 这个口号很快就蔓延到了会议厅之外,如同海浪般汹涌。 眼看着局势即将失控,雷蒙德轻咳了一声,正要收拾局面,却不料一个侍从快步走进屋内,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 雷蒙德原本成竹在胸的干瘦面庞上,不由闪过了一缕愕然。 他惊异道:“陛下的病情不是已经稳住了吗?” 侍从讷讷半晌,才说出了句:“或许又有什么新变化。” 就在方才,他收到了来自耶路撒冷的重磅消息——鲍德温四世居然要将王位传给洛萨! 一瞬间,雷蒙德心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即便将幼子送到了洛萨身边,且雷蒙德对洛萨其人,也心怀敬畏,但得知这一消息后他的第一想法仍旧是——绝不可以! 理查自顾自灌下一杯红酒,身边的腓力冷笑道:“你猜我们的太巴列王子殿下到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使他震惊成这样?” 理查轻哼道:“关我屁事,总不可能是异教徒打出城来了。” 腓力吹了声口哨:“瞧,我们的王子殿下坐不住喽。” 只见雷蒙德颇有些坐立难安地听完了一位十字军贵族的发言,旋即便径直站起身,高声道:“静一静,全都静一静!” “诸位,比起我刚收到的这个消息而言,是否答应犹太人的要求已成了细枝末节的小事,我们稍后再议!” 说罢,便在众人瞩目之下,举起侍从送来的信件: “诸位,此事便是耶路撒冷神圣的鲍德温陛下,已授意我所代表的摄政议会讨论,提名埃及的洛萨·冯·哈布斯堡陛下接任耶路撒冷王位的议题。” 场面哗的就喧闹起来。 对于多数地方领主而言,一个强有力的君主显然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若是耶路撒冷还处于异教徒的包围当中,圣地危如累卵也就罢了,那种情况下,他们还有可能接受洛萨这样的强力国王上台,以保护他们不受外敌侵扰。 更何况,这还不符合传统。 当即有前太后党的人站出来大声道:“应该由西庇拉殿下的儿子,小鲍德温殿下继位,洛萨陛下英明神武,无可指摘,但我们神圣的传统也不可违背。” 欧洲虽然也有一些地方如阿基坦等南高卢地区,通行帝国法,但萨利克法依旧是主流。 这就导致即便爵党一直想要推鲍德温的另一个妹妹,有着科穆宁家族血脉的伊莎贝拉女王上台,从法理层面上也要弱上西比拉一筹。 但此时,在雷蒙德的心目中,比起洛萨成为他的国王,他甚至愿意跟太后党妥协。 反正就算西比拉上位以后,他不再在耶路撒冷王国大权独揽,太后党的人也不可能对他颐指气使,他依旧是耶路撒冷北方领土的无冕之王。 沙蒂永的雷纳德没想到还有这种展开,赶忙道:“没错,小鲍德温殿下虽然年幼,但有雷蒙德殿下和西庇拉殿下摄政,完全可以统摄王国大局。” 他如今虽已不再是太后党的关键人物,西比拉上台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但他觉得若是洛萨上台,他恐怕连现有的卡勒堡男爵的头衔都保不住了。 “血统和世袭才是继承王位的唯一依据,一旦传统被打破,整个国家的继承都将陷入混乱当中。” “就是,雷蒙德殿下,您一定要阻止国王陛下的乱命啊,更何况,我听说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大好,又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若是非要考虑要一个继承人,何不为他迎娶一位王后呢?” 这个提议倒是使雷蒙德眼前一亮。 平心而论,谁都希望将王位传承给自己的儿子,若是能给鲍德温四世娶一位贤惠的王后,诞下自己的继承人,对各方都是一个有利的结局。 此前没想到,纯粹是因为鲍德温四世罹患了麻风病已久,一直忘记考虑这件事了。 坐在高处的腓力忍不住冷笑道:“瞧,群情激愤啊,他们一个个平日里都赞颂着洛萨陛下的英名,如今倒是都原形毕露了。” 理查轻哼道:“人还是那批人,去了趟圣地也不会就变成圣人。” 他俩都很清楚,这些贵族们反对洛萨兼任耶路撒冷王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洛萨在外约旦和埃及的行径把他们给吓到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埃及国王的权力太大了! 所有臣子和地方领主,都相当于他任命的地方官员,还有各种审计官,巡游法庭等分薄地方领主的权力。 耶路撒冷贵族圈子里,一度流传着“埃及的领主们不过是替国王看守钱袋的奴才”这样的笑话。 “说实在的,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洛萨的,等到我回高卢以后,也要仿效他的做法,将国王的威光播洒向全高卢的每个角落。” 腓力说着,看向理查:“说起来,你不也算是耶路撒冷王位的顺位继承人吗?怎样,要不你干脆留在这儿接任耶路撒冷王位吧,我想这帮贵族们比起洛萨,肯定更愿意拥护你。” 比起洛萨,理查同样是安茹家族的成员,从血统上来讲,无疑更有资格做耶路撒冷的国王。 而且腓力也很期待理查愿意放弃欧洲的领地来到圣地,这意味着他未来的敌手,将从理查这个大敌,变作约翰那个废物。 即便理查只是兼任耶路撒冷王位,也必定会分薄自己的力量和注意,等到他回高卢以后,只要稍加煽动就能使其领地上燃起叛乱之火。 理查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并不回话,腓力的那点心思,他看得很透彻。 对耶路撒冷王位,他并非没有觊觎之心,毕竟这里哪怕刨除神圣的光环,对比欧洲依旧富庶得过分,只是他可不想就这么站出来被这些贵族们推着当一个无实权的傀儡国王。 非要等这群人走投无路,愿意做出足够的让步,他才会站出来跟洛萨对垒,争位。 只是,理查自己还没站出来,倒是有他手底下的贵族们沉不住气了。 “诸位听我一言,西比拉公主只是个女人,她的儿子又太过年幼,在这战争频繁的年代,在场的,显然有比西比拉公主和她的幼子更能胜任耶路撒冷国王的人。” 那人说罢,还洋洋自得地看向理查,似乎在请功一般,浑然不顾理查铁青的面色。 毕竟在他看来,只要理查能登上耶路撒冷的王位,未来征讨萨拉丁的过程中,他们这些“心腹”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这个人,同样来自伟大的安茹家族,他的身份,更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二尊贵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逢 雅法城。 铁匠贝利安正指导着人们开挖水渠,他穿着破烂的麻衣,赤着脚踩在泥泞里,全不顾贵族的体面。 在他的带领下,无论是法兰克移民,还是萨拉森居民,帝国遗民,他们虽然操着不同的语言,也有不同的信仰,但这一刻,都在贝利安的带领下拧成了一股绳。 雅法的领主,西比拉公主看着这位被自己弟弟派来辅佐她的王室官员,神情有些复杂。 她很清楚鲍德温四世这样做的意义,无非就是要他和伊贝林家族联姻,结成一个牢固的政治同盟。 西比拉的贴身护卫,斯蒂芬骑士很诚恳地说道:“殿下,他是个很出色的小伙子,如果您能跟他走到一起,我想会得到很多人的衷心祝福。” “确实。” 公正,忠诚,善良,勇敢,骑士的八美德仿佛完美在这个铁匠和私生子出身的年轻爵士身上得到了具现。 “如果早一年遇到他,我或许会欣喜非常,他谦逊,高大,英俊,且家境富裕,是比威廉还要更出色的联姻对象,相比较之下,母后为我挑选的吕西尼昂家族的居伊,不过是个好勇斗狠的村氓。” 贝利安虽然是铁匠出身,但高弗雷男爵已向鲍德温四世请求,将其私生子的身份合法化,如今的贝利安,已是货真价实的贝鲁特,阿苏夫和伊贝林的少主。 双方结合,并不辱没西比拉公主的身份,而且还能结成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同盟,共同对抗王国内以雷蒙德为代表的爵党的压力。 她的视线扫过桌子上的昆特牌棋盘,牌匣还有一旁书柜上摆放的全套精装《猎魔人》与《凛冬与炎夏之歌》,以及走廊里武器架上的银白色全身板甲。 洛萨带给了圣地太多的变化,即使她想要忘记这个男人,每天仍旧会有无数关于他的东西,或是关于他的消息传入自己的耳朵。 什么“洛萨公爵攻破了塞曼努德城”“洛萨公爵在布鲁卢斯湖畔大破萨拉森联军”“洛萨公爵收复亚历山大宗主教区,加冕为全埃及德十字军之王”. 这些消息每到雅法一次,就会引发全城的轰动。 她就算想要装听不到都不行,因为每个虔诚的基督徒,都该为这位传奇君主做出的成就而欢呼,她要是苦着脸,第二天就会有她是信仰异教的女巫的传闻生出。 她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斯蒂芬,我的弟弟打算将王位传给他。” 斯蒂芬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谁?洛萨陛下?” “没错,他亲自像我写了一封信,阐明了他内心的想法。” 西比拉苦笑了一声:“他是我的亲弟弟,与我流淌着相同血脉的至亲,但他却根本不信任我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他更信任洛萨那个外人。我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信赖?” “陛下的病情不是已经好转了吗?为什么突然要考虑王位继承问题?” 斯蒂芬有些不安,之前鲍德温国王病重的时候,王位继承问题将整个耶路撒冷王国都搅得不得安宁,如今王国刚要安稳下来,却不料国王陛下居然主动揭开了这个魔盒。 至于西比拉后边半句话,他则根本没有搭茬的想法,那根本不是他有资格谈论的话题。 西比拉摇了摇头:“他没告诉我。” 斯蒂芬骑士神情一动:“殿下,洛萨陛下并非耶路撒冷王位的继承人,即便国王陛下有意传位给他,也必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倒是洛萨陛下还没娶妻,他若是” 他还没说完,西比拉就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 她不会告诉斯蒂芬自己早就提出过要跟洛萨结合,以共同统治耶路撒冷,毕竟当初洛萨还远没有如今的权势,就已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不会答应的,真要答应的话,他就留在君士坦丁堡去当东帝国的皇帝了。” 斯蒂芬骑士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他不知道传说中的基督世界第一美人跟自家公主殿下谁更漂亮,但无论是哪个,他觉得都是身为男人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不太能理解洛萨陛下的想法,或许,这就是我们普通人,跟他那样的圣人之间的区别吧。” “圣人?” 西比拉轻哼了一声:“我看他书里描写的男女画面还挺生动的,平时身边又围了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巫,他要是圣人,我就是抹大拉的” “殿下慎言!” 斯蒂芬被吓了一跳:“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还不知要酿成怎样的风波。” 伊莎贝拉虽然年纪尚小,但或许是科穆宁家族的血脉生来就有政斗的天赋,依旧是西比拉王位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最起码爵党之人此前都希望能推出一个己方阵营的贵族,跟伊莎贝拉结婚,来共同统治耶路撒冷。 他又道:“殿下,王国的继承问题国王陛下虽然选定了洛萨陛下,但仍旧悬而未决,您可不能提前气馁。” 斯蒂芬担心自家公主殿下,是因为已经自暴自弃了,才会说出方才那种亵渎之语。 “算了,斯蒂芬,你不知道我的弟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虽然很少做出决定,但一旦下定决心,就没人能够更改。” 西比拉苦笑了一声,若只是自己弟弟的决定也就罢了,还要跟洛萨来竞争,她心里实在没底。 这时,一个士兵快步走了进来:“殿下,外面来了一支打着十字军旗号的轻骑,他们要求您做好迎接的准备。” “要我去迎接?” 本就没什么好心情的西比拉,柳眉倒竖:“让他们滚,雅法城不接待不请自来的人。” 士兵小心翼翼递上了一封盖有双头鹰火漆的信来:“额,殿下,您最好看看他们递上来的信件,他们自称只是探路的斥候,他们主力刚刚穿越了西奈走廊。” “从陆路来的?他们是埃及十字军?” “对,并且他们还声称,洛萨陛下正带领着一支足有八千人的精锐,希望能在雅法城得到殿下提供的补给与住宿。” “过分!” 西比拉银牙紧咬:“他要去耶路撒冷抢我的王位,如今还要我为他的军队提供食宿,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算个屁的圣洛萨!” 两个小时后。 雅法城一众市民,士兵,簇拥着众多的骑士,贵族们来到了城门前。 远方规模浩大的十字军,骑乘着披有各色马衣的坐骑,打着各式旗号,远远走来。 当先一骑戴着金冠之人,骑着一匹格外高大的骏马,率先向城门处奔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盛装出席的西比拉,微微颔首,在身前画了个十字:“日安,殿下。” “日安,陛下。” 这位阔别已久的王室公主,咬着牙,恨恨地躬下身行了个淑女礼:“欢迎您来到雅法。” 她的身后,换上了一身戎装的年轻铁匠颇有些紧张地走上前来,躬身道:“陛下,愿上帝保佑您。” 洛萨在身前画了个十字:“也愿上帝保佑你,贝利安爵士。” 他接见了一众贵族,才下了坐骑,微笑着说道:“殿下,好久不见,您变得越发漂亮了。还有你,贝利安爵士,你跟之前相比长高了不少,如果想要建功立业的话,不妨到我帐下历练一番。” “啊,我很乐意,但是陛下交代我留在雅法.” 看着诚惶诚恐的小铁匠,西比拉被气得牙齿痒痒的。 即便西比拉很期待自己的未婚夫,能在洛萨面前直起腰杆来,但在小铁匠心目中,洛萨始终是他最崇拜的偶像,因为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的圣地。 洛萨来时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而自己,在到来圣地之后,便自然而然成为了贝鲁特,阿苏夫和伊贝林的少主。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同龄人,跟自己的父亲结盟,平辈相交,一步步坐上约格律斯男爵,外约旦伯爵,十字军的骑兵统帅,乃至十字军的大元帅,埃及的至高君主。 如果差距只有一点,或许贝利安还会心生嫉妒,但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贝利安只剩下了仰望,崇敬的心思。 西比拉哼道:“好了,别愣在这儿了,斯蒂芬,还不赶快请我们尊贵的东方法兰克人之主,东帝国之副皇帝,埃及十字军之王进城!” 第一百五十章 舍我其谁 一路进到雅法城,西比拉的私邸,摆脱了一路走来的欢呼和喧嚣,西比拉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你还好意思来!” “为什么不好意思?” 洛萨伸手取下了书架上摆放的精装本,无论是镶有金箔银线的小牛皮封面,还是里面雪白的纸业,都代表了它的价格不菲。 “啧,雅法和阿什凯隆这么富裕的吗,全套的精装本,我原以为只有东帝国那些垄断了丝织行业的王公贵族们才会购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无耻之尤!不是你宣传的,每一枚购买你书坊的钱币,都会成为砍向异教徒的刀剑吗?” 西比拉气坏了:“搞得你书坊所建之处,连教会的赎罪券都卖不动了,现在倒好意思说这是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洛萨手底下的诸多工坊,生意之所以火爆,不仅是因为质量出众,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靠了洛萨的“明星效应”,“不买不是基督徒”的口号,搁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可怕了。 洛萨一时赧然。 这种宣传策略确实是他交代给负责印刷工坊的马勒斯的,按照教会的说法就是洛萨收复圣地获取了海量的“善功”,足以拨给信徒,抵偿罪孽。 过程中,也没少碰到过来自商业行会的刁难,或是教会的黑手,在欧洲,连教宗的特使在巡察地方时都有被杀死的先例,更别提洛萨建的印刷工坊了。 其间曲折,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但到了洛萨手中时,往往就只剩下了一纸“一切顺利”的消息。 库尔斯搞这种阴暗手段可是拿手好戏,随便抽调几个林地射手当中的精锐,就是这个时代第一流的暗杀团伙,至于明面上的斗争,洛萨就更不怕了。 “其实我此行也算特意来找你的,西比拉殿下,你是不是不理解鲍德温陛下为何要将王位传给我?” 西比拉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我是不理解,不仅不理解我那弟弟,也不理解你洛萨为什么已经坐拥整个埃及,还要觊觎我们安茹家的王位?” 洛萨如今坐拥整个埃及,治下人口数百万,尼罗河三角洲,尼罗河河谷俱是这个时代水草丰美的沃土,又有亚历山大港这座贸易枢纽,钱,粮,人丁应有尽有。 而耶路撒冷若非三教圣地,每年都会有络绎不绝的朝圣者,赋予了这座城市生机。 不过就是个稀松平常的荒僻小城罢了,整个王国的体量若不是常有欧洲来的朝圣者,十字军支援,早就被阿尤布王朝给推平了。 再加上整个耶路撒冷王国最富庶的红海之匙艾拉港也在洛萨手中握着,西比拉实在想不明白洛萨为何还要跟他来争夺一个无关紧要的耶路撒冷王位。 “殿下,耶路撒冷不是属于某个人或是某个家族的。” 洛萨笑了笑:“你提到艾拉港富庶,但它是我亲手从异教徒手中夺回来的,此前,它既不属于耶路撒冷,也称不上什么繁华名港,是我将红海猖獗的海盗团伙一扫而空。” 西比拉轻哼了声,抬起洁白的下颌:“你有巨龙,有那些女巫们,还有一支精锐强干的军队,换做我是你,也能做到。”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强词夺理,但她又能怎样?承认自己不如人,承认耶路撒冷交到洛萨手里远远比她强? 他站起身,取来桌上放着的一块乳酪馅饼,放到自己面前。 “西比拉殿下,你其实很有才能,但你所学所会的,从来都不是制作更多的馅饼,而是跟别人争抢,瓜分同一份馅饼。” 洛萨见西比拉急着反驳,抬手道:“殿下您先别急,这其实还不是国王陛下为何会选择我来接任耶路撒冷王位的原因。” “分馅饼,有时不是分给自己的越多便越好,雅法城外的水渠,早在第一次东征的时候就已损毁,距今已经将近一百年了,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雅法城的领主却从未考虑过要重修这道水渠。” 洛萨仍旧没有给西比拉反驳的机会:“我知道,这很容易理解,毕竟雅法城是一座港口城市,这里最大的收益是关税,是商业税,连战争时期也更指望城市里的行会们为统治者提供城镇民兵,而不是招募那些农民入伍。” “但若是按照同样的思路,在我外约旦的领地里,除艾拉港以外,本该尽是一片荒芜才对。” 西比拉怔然,新哈布斯堡和西奈半岛上的神树,早已成为了著名的圣地神迹,每年有无数人来此瞻仰,拜火教徒,科普特人,犹太人,天主教徒,东正教徒都视此地为上帝的神迹。 西比拉自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前段时间,洛萨曾组织过一次声势浩大的移民浪潮,她很清楚在那片土地上发生的变化,沿着绿洲,成片村庄拔地而起,田舍,果园,农庄鳞次栉比。 新哈布斯堡,阿兰德勒等诸多城堡,小镇,规模一层层壮大,定居人口也越来越多,俨然也有了城市的雏形。 要知道此前这些地方可都是些不毛之地,洛萨一手建立起的新哈布斯堡,更是出于防备东方的萨拉森人建立起的纯军事性质的堡垒。 洛萨淡然道:“这些变化你扪心自问,难道仅仅是靠神树的吸引力吗?你应该很清楚,从功利角度计算,这些领地于我而言,一直都是负收益的资产,我往里面的投入,比收取上来的税金多了不知多少。” 西比拉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贝利安现在做的那样?” 洛萨轻笑道:“对,就像贝利安做的那样,但在外约旦的领地上,几乎每一个村庄的敕令骑士都在做着同样的事,他们教授村民军事操典,带领村民们开荒拓野,按劳分配所得,他们能以低微的价格租赁来农具,以来年收益换购来种子——而如你这般的耶路撒冷贵族们又是怎么做的?” “这就是你当初为什么能拉起上万大军,跟异教徒作战的原因?” “没错,他们愿意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而战,也愿意为了给予了他们美好的生活的我而战,因为他们很清楚离开了我,再不会有人待他们如此之好。” 洛萨看着西比拉漂亮的眼眸,询问道:“这就是鲍德温陛下选择我做耶路撒冷王,而不是你的原因。他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西比拉突然意识到了洛萨和鲍德温的想法,她瞪大了眼睛:“你想把你领地上的那一套推到全国?这完全是自讨苦吃!他们不会接受的!” 洛萨所说的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历来身为君主,最应该拉拢,不该得罪的便是贵族阶层。 苦一苦农民的话,最多也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落草为寇,消息可能都传不到国王耳朵里,便已被地方上的贵族们给联手剿灭了。 苦一苦贵族的话,那可真是有可能丢了屁股底下的宝座的。 “其实,我最开始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的,只是国王陛下看起来,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要退位了,除非我们把他软禁起来,否则我真担心一个不留神,他就带着自己的老仆,跑去当游侠骑士了。” 西比拉被这番说辞震惊得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洛萨笑着将自己最后一句心里话说了出来:“但后来想想,这件事,我不做,又有谁来做呢?” 他很谦逊地鞠了一躬:“殿下,我会接任耶路撒冷王位,哪怕掀起一场内战,因为这个位置舍我其谁呢?” 其实他觉得情况也不至于就会到内战的程度。 虽然要从贵族,教会嘴里抢食,但洛萨又没打算一棒子将贵族打落尘埃,那根本不现实,割肉虽然痛苦,但总好过魔龙飞到头顶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闹剧 “不要惺惺作态,假装成一个谦逊骑士了,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你那狂妄自大的本质!” 西比拉冷冰冰地嘲讽道:“既然你要争,就争去好了,但我提醒你,挡在你面前的其他拦路者,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她其实早就熄了继承耶路撒冷王位的念头,毕竟当初传出的消息是“鲍德温四世的身体已经痊愈”,以他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再诞下一个继承人应是理所应当的事。 尔后,再收到消息时,就是鲍德温四世要传位给洛萨,她一想到要跟洛萨这样恐怖的竞争者角逐耶路撒冷王位,就有种荒谬的感觉,一路看着洛萨崛起的西比拉,再清楚不过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埃及之王,究竟拥有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洛萨微笑颔首:“能够说服殿下您让步,是我的荣幸。”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守卫在外的贝利安轻咳了一声,敲门进来:“陛下,殿下,我很抱歉打扰了二位神圣的会晤。” 西比拉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贝利安爵士?是来自埃及的尊贵客人们,对我们的招待有什么不满吗?” 贝利安看向洛萨:“不是,殿下,是洛萨陛下麾下的一位骑士和他的女伴,在酒馆打伤了很多人。” “我麾下的骑士?” 洛萨皱眉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有人冒充您的家族成员,但他出示的纹章,又是谁都未曾见过的,因此便被一位年轻的爵士一口咬定是骗子,要绑他们到市政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哪里还不清楚事件的主角是谁。 洛萨摇头道:“我很抱歉,但贝利安爵士,那两位骑士当中之一,确实算是我的家族成员。” 贝利安有些惊讶道:“可是您不是只有一个兄长吗?” 洛萨苦笑道:“这件事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但这位鲁道夫骑士并未说谎,还请快些派人过去解除误会,将他带到我的面前吧。” 贝利安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快步离去。 西比拉看起了好戏,满怀戏谑道:“怎么,你父亲也在外面留了私生子?” “殿下说笑了。” 洛萨含糊带过,却也不解释。 这个时代私生子很常见,但罕有像贝利安这么好命能被父亲合法化的,有些待遇好的,还能捞个骑士的名头,更多的则是泯然众人。 一刻钟前,雅法城的街道上。 挎着华美宝剑的鲁道夫皇储与他的女伴,来自斯洛伐克的玛丽·韦切拉女男爵,各自牵着一匹毫无杂色的雪白战马,游览着雅法这座古城。 几乎没有基督徒没听过雅法城的名头,因为它被记载进了圣经当中。 “这座城市自公元前两千年就已经存在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是这副模样。” “你很失望?” “谈不上吧,但跟亚历山大,威尼斯,甚至是‘的里雅斯特’比起来,这里都太过破败了,我怀疑这里的排水系统使用的还是古埃及人留下来的。” 鲁道夫没有来过圣地,尽管他的父亲头上还顶着一个耶路撒冷国王的空头衔。 毕竟彼时德邦虽然已经因为共同的敌人沙俄,而跟奥斯曼缓和了关系,但奥斯曼仍旧是个宗教氛围很浓郁的国家,没有欧洲皇室愿意冒着被宗教狂热分子刺杀的风险前往朝圣。 他所说的三座城市,仅有亚历山大属于这个时代,此外的威尼斯和“的里雅斯特”都是奥地利帝国时期的重要港口。 雅法城的街道上污水横流,砂石铺成的路面,夹杂着不知什么年代便修筑的,已经有多处破裂的石板路,只要一脚踩下去就有可能溅自己一身污秽。 玛丽女男爵提醒道:“殿下您去过的小地方还是太少了,在我看来,这座城市并不小,在斯洛伐克乡间到处都是这样的小城。而且,您得知道这跟我们所处的时代相差了整整七百年。” “我没在抱怨,玛丽。” 鲁道夫微微颔首,他呼吸着弥漫着马粪味道的空气,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亲爱的,我现在感觉很轻松。” “什么?”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能否抛弃锦衣玉食的皇储生活,适应一名中世纪的普通骑士的生活,但请相信我,无论事情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我们当初那个选择更差。” 鲁道夫拍了拍身边的坐骑:“亲爱的,我觉得你还是骑在马背上比较好,这里的污水会脏了你的裙摆。” “这算什么,我可不是你常见的那些娇滴滴的宫廷贵妇。” “我的先祖…舰长先生给我安排的职位是地质勘探,说实在的,我对东地中海沿岸的矿产资源分布还是略懂一些的,如果不是生于帝王之家,我恐怕会成为一名地质学家。” 鲁道夫从小经历的是严苛的斯巴达式教育,他虽然在灵性和剑术的天赋上不比鲁普雷希特和薇薇安娜这种王室翘楚,但也算是不错了。 因此,他才得到了一个五星的评级。 玛丽的性格跟鲁道夫很像,她的父亲原本就是个斯洛伐克的乡绅,连个正经贵族头衔都没有,后来才被封为男爵,进入到了维也纳的宫廷当中。 由于出众的外表,以及不俗的马术,她一度备受维也纳的纨绔子弟们追捧,被称作“草坪天使”。 但于玛丽个人而言,她早就厌倦了枯燥的宫廷生活,比起维也纳,她更怀念那能让自己自由驰骋,穿着男人的衣服疯玩的故乡。 这或许也是两人会走到一起的原因。 “殿下,我们离开以后,弗朗茨陛下一定会很伤心,还有皇后殿下” 鲁道夫摇了摇头,苦笑道:“父亲常说我是个不合格的皇储,我的理念,也注定无法使哈布斯堡再次伟大。可能我离开以后,他反而就不用再纠结皇位的继承问题了,他会亲手培养一个能够贯彻他的意志,更能适应宫廷与政治的新继承人。” 鲁道夫的神情有些落寞,他也曾想满足父亲的期望,成为众望所归的新君,但迎来的永远都只是来自父亲的训斥与怒骂。 玛丽心疼地抚着他的肩膀。 “殿下,快看那边的招牌,上面画着酒杯,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酒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 没再沉浸于悲伤的情绪,鲁道夫笑着说道:“舰长先生给了我一些这个时代的货币,我们应该去体验一下。” 他们走进酒馆,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两人不仅相貌俊美,衣着和佩饰之华美,更是超出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贵族们的认知。 很快,他们就吸引来了一群各怀目的的酒客。 “这位尊贵的爵士,请问您尊姓大名?” 一名酒客满怀贪婪地打量着鲁道夫胸前挂着的金质胸针,那上面的红宝石,在他看来至少也能换上一匹上好的阿拉伯骏马,实际上还远远不止。 “我是鲁道夫·冯·哈布斯堡,很荣幸见到诸位。” 鲁道夫不是蠢材,他自然看得出这些人眼神中的贪婪,但他不在乎,自己从小习练的剑术,打发这些普通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谁,是奥托爵爷吗?” “我听到有人自称是哈布斯堡家族的。” 整个酒馆就像被石头击中了的蜂窝,嗡的一声就炸开了锅。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外语的设想 等到贝利安赶到的时候,酒馆里已经躺了一地的人了。 他看着场中唯二还站着的,衣着华丽,连衣角都未脏的一男一女,自动把他们两个归类为了洛萨手底下新招揽的施法者行列。 “贝利安爵士来了!” 一个抱着肚子在地上哀嚎的骑士,强撑着爬了起来,大喊道:“贝利安爵士,您来的正好,快拦住这个胆敢冒充皇室成员的骗子!” “贝利安爵士,不能放他离开。” 场中群情激愤,倒是也没人敢再冲上来动武了。 就在方才,这一男一女闲庭信步间就放倒了二十来个壮汉,其中还有几个雅法城里有名的剑术高手,而且看他们那轻松的模样,明显还游刃有余。 贝利安轻咳了一声:“很抱歉,诸位,我得告诉大家,这是一场误会。那位鲁道夫爵士,的确是洛萨陛下认可的哈布斯堡家族成员。” “什么?” “怎么可能?” “洛萨陛下不是只有一个兄长,叫做奥托爵爷吗?” 随着鲍德温四世有意让洛萨兼任耶路撒冷国王的消息发酵,洛萨如今俨然已是整个基督世界最耀眼的君主,他的家庭成员,家族谱系都已被许多人研究遍了。 “你受惊了,鲁道夫爵爷,我很抱歉会发生这种事,但我也希望您能体量雅法人是出于对哈布斯堡家族的尊敬,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 贝利安打量着这个挎着剑的华服男人,对方硬挺的眉毛扬起,露出和煦的笑容来:“没关系,该道歉的是我才对,这些钱留给大家做医药费。” 他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到了桌上。 “鲁道夫爵爷,陛下请你过去。” “好吧。” 鲁道夫满怀歉意地看向身边的玛丽女爵:“都怪我固执己见,不愿隐姓埋名,毁了咱们来雅法的第一次冒险。” 玛丽看着鲁道夫眉宇间已尽数散去的阴郁,笑着摇头道:“这样的经历也挺有趣的,鲁道夫,我觉得以后我们就做一对行侠仗义的流浪骑士也挺好的。” “玛丽,在这个没有流言,报纸,没有繁文缛节,宫廷阴谋的世界,褪去所有多余的身份,让我们重新来过吧!” “鲁道夫” 玛丽第一次没有称鲁道夫为殿下,两人含情对视着,眼神间仿佛能拉出丝来。 贝利安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他们两个很可能就要在雅法大街上啃起来了,这种有伤风化的事,要是引来教会管理市民风化的执事就糟了。 他轻咳着催促:“两位,陛下还在等着你们,我们得快些上路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 鲁道夫歉意一笑,对于中世纪的保守程度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即便不在意这些惩罚和世俗的眼光,他也知道不能给自己的“祖宗”招惹麻烦。 目送他们离去,酒馆里,贝利安留下的两名善后的士兵,拿起鲁道夫留下的钱袋,将其中的钱币分发给伤者。 突然有人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陛下真是宽厚仁慈,居然允许一个私生子继续使用家族的名头。” 有个私生子出身的雇佣兵头子一脸感慨:“我的那个‘兄弟’要是能有陛下一半宽容,我也不至于跑到圣地来做个刀头舔血的雇佣兵。” 他们也如西比拉一样,把鲁道夫当作了维尔纳伯爵的私生子。 对于鲁道夫皇储,洛萨其实还是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的,毕竟他最欠缺的就是内政型人才。 鲁道夫再不济,之前也是作为一国储君培养的。 只是身为帝国皇储,却是一个如他母亲那般的自由主义者,甚至还公开支持过共和制,实在难以让他一开始就对其委以重任。 他觉得鲁道夫,最欠缺的就是下基层的经验,没有贴近民间疾苦,应该做一段如普通敕令骑士一般的乡村领主历练一番。 当然,就算实在扶不起来,洛萨也不会亏,再不济,鲁道夫的身份也是德邦正牌皇储,在“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作战记录当中可以发挥出重要作用。 “舰长先生,我很抱歉惹出了这种事。” 来到洛萨面前的时候,鲁道夫倒是很干脆地认了错。 他有些低估了洛萨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毕竟在维也纳,即便一些贵族公开辱骂皇帝,甚至参与了叛乱,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譬如曾经公开参加匈牙利叛乱,并且还跟茜茜公主传出绯闻的安德拉希居拉伯爵,事后不仅没有受到清算,甚至还坐上了匈牙利首相的高位。 而在这个时代,圣地的贵族们,神职者们,或许还会为了切身利益,对洛萨心怀不满。 但圣地的普通人,市民阶层,下等贵族和骑士们,可都是热切盼望着洛萨能成为他们的国王的。 “这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洛萨没有追究鲁道夫责任的想法:“从亚历山大到雅法,一路走过来有什么想法吗?” “很繁荣,虽然还有战火烧过的痕迹,但比我想象的中世纪要好很多。” 鲁道夫皇储出生时,以及自己的大多数时间,奥地利都还只是奥地利帝国,而非后来的德邦。 那个时候的奥地利,除了奥地利本部,威尼托和伦巴第以及波西米亚王冠领经济比较发达以外,如加利西亚,匈牙利,尼特拉,克罗地亚等地说是仍处于中世纪也不为过。 反之,自埃及从阿尤布王朝走向马穆鲁克军阀割据,混战不休,再到奥斯曼帝国统治之下,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战争,土地荒漠化,天灾,瘟疫,诸多因素导致维多利亚时代的埃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还不如中世纪。 可以说,如今的埃及,正处于它发展的鼎盛时期。 洛萨微微颔首:“是还不错。但你应该也发现了,我的王国也是如当初的奥地利一样,是个多民族国家,眼下虽然问题不显,但迟早也是要解决的,除了勘探矿物这份主业以外,你有没有兴趣继续自己的事业?” 鲁道夫曾经设想过编撰一种“莱塔尼亚语”,来解决奥地利的民族问题。 后来因为奥地利统一了德邦,诸王冠领地均得到了自治,这一设想也就彻底搁浅。 “您的意思是,编撰一部海外语?” 鲁道夫有些迟疑:“但高卢人,日耳曼人,拉丁人,希腊人,萨拉森人还有科普特人语言之间的区别如此巨大,要想把它们编撰成一门语言,难度恐怕不低?而且,就算真创造一门海外语,没有人使用它也只是一门死语言。” 洛萨摇头道:“正是因为难度高,才要提早布局,这个时代的识字率本来就低,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桩难事。” 好在一幅白纸可以尽情作画,难在连本族的文字都没几个人会,想要搞什么海外语的普及,即便真搞出来,想要铺开也绝对是个旷日持久的难题。 “至于如何让人们使用这门新语言的事,就不需你费心了。” “说来虽说难听,但就弗朗茨皇帝统治下的奥地利,行政效率恐怕未必会比我的王国强出多少。” 维也纳政府当时未必有能力通过普及教育,将所谓的莱塔尼亚语通行到全国,不代表洛萨做不到。 鲁道夫明显有些不信,但既然洛萨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推辞,乖乖领命道:“我会照办,但这需要一段时间。” 洛萨的眼神中带着期许:“没问题,去多接触接触普通人,听听普通人的声音。或许,这会解答你心目中埋藏已久的许多疑惑。” 他又看向玛丽:“玛丽女爵,鲁道夫很多方面或许还得托你多多照顾,你们两个就像刚从囚笼里出逃的金丝雀,眼下最应做的,不是什么我交给你们的工作,而是自由地翱翔。” 玛丽很感激地躬身行礼:“谢陛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回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王宫,中庭。 刚从伊贝林赶回到耶路撒冷的老男爵,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宫里。 “高弗雷卿,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高弗雷凝视着鲍德温四世年轻的面庞,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您比以前英俊了许多。” 鲍德温忍不住摸了摸脸颊,他自十三岁那年就因面部溃烂戴上了铁面,如果说那时是跟高弗雷最后一次“见面”,距今已有整整十年了。 他哑然失笑道:“十年了,高弗雷卿,我都忘了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高弗雷轻叹道:“陛下,在我的记忆里,你的模样始终还停留在十年前。我这次来觐见,也不是为了劝阻你,我只是觉得,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合乎法理的手段?” 他倒是没有过将伊贝林家族推向国王之位的念头,毕竟鲍德温有意撮合西比拉和贝利安,已经是在他身体恢复健康以后了。 在那个时候,虽然西比拉公主的儿子小鲍德温仍是王位第一继承人,但几乎已经没人认为西比拉还能凭此成为耶路撒冷的摄政女王。 “你觉得呢?” 高弗雷皱眉道:“要不然还是把西比拉殿下许配给洛萨吧,这样从法理层面上,总还能说得过去。” “高弗雷卿你还真是.” 鲍德温哑然失笑:“你的顾虑我能理解,但是高弗雷卿,你觉得是法理高于国王,还是国王高于法理?” 高弗雷迟疑了片刻,道:“陛下,国王当然高于法理,但一个国王,若是惹得所有人都反对,那就不是国王。” “高弗雷卿,是力量高于律法,也高于国王。” 鲍德温四世将棋盘上的“国王”“王后”“主教”轻轻推倒:“在我看来,传位给洛萨的唯一困难,便是他愿不愿意接手,而非他能不能。” 高弗雷神情微怔,被鲍德温所说的话吓到了,这太赤裸了:“若真是力量高于一切,陛下,当初雷蒙德爵爷就不只是摄政了。” “雷蒙德最显耀的时候,也只能代表王国一半的声音,另有一半始终是他的敌手。更何况,外面还有强敌环伺。” “而洛萨,即便把整个王国的力量绑在一起,再引来理查和腓力的臂助,也无法反抗他的意志,这也是我最看好他的地方,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做事却很克制。” 高弗雷沉默了片刻,他是亲眼目睹过洛萨掌握的力量的,他对此并不怀疑。 “但是陛下,这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整个王国都会化作焦土。” “你太高看他们了。” 鲍德温轻笑道:“双方力量对比如此明显,他们就算再怎么叫嚣,反对,也绝不敢走向武装对抗这条死路。即便真有不知死活的,当巨龙飞到他们头顶的时候,他们也会变得驯服起来。” 鲍德温看向高弗雷,笑着说道:“我相信,他会是耶路撒冷最伟大的国王,一个真正能开创你我心目中的地上天国的君主。” 高弗雷显然被劝服了,忍不住又问道:“那陛下您退下来以后,打算去哪?回欧洲吗?还是留在现如今的王室领地,将其辟为您的封邑?” 鲍德温笑而不语,高弗雷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如果真要把“我要去做游侠骑士”的想法说出来的话,高弗雷肯定会拼命阻止。 但他真的已经受够了暗无天日的宫阙,如今身体恢复健康,他只想去看看外面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城里关于洛萨即将前来接任耶路撒冷王位的消息,发酵的如何了?” 这消息是鲍德温主动散播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人们的反应,并且为他后续的行动作铺垫。 “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绝大多数声音都表示了赞同,但许多密室会议上,反对的声音才是主流。” 鲍德温笑了笑:“密室会议,没想到法兰克人才来到圣地多久,就学会了希腊人的毛病。但高弗雷,你应该知晓一切诡谲伎俩,在堂皇大势面前,都翻不起任何水花。” 他语气微顿,加重了语气道:“既然他们只敢在阴暗角落里叫嚷,就说明,由洛萨兼任耶路撒冷王位这件事,已是众望所归!” 话音刚落下,三道高亢的龙吼声便远远响起。 鲍德温和高弗雷抬眼看去,巨大的三首魔龙,正舒展着翅翼翱翔于天际,投射下来的阴影,仿佛连天空中的太阳都给遮挡住了。 他笑道:“看来,我之前那番话成功说服他了。” 耶路撒冷城里一片乱糟糟的。 他们虽然早就听说过洛萨降伏了一头魔龙,但却很少有人亲眼看到过三首拉冬,此前他们即便看到有龙,也是洛萨真龙化变作的红黑之龙。 一时间,整座城市都沸腾了。 “魔龙来袭,快登上城头,准备防御!” “快躲回房子里。” 孩子的哭闹,女人的惊恐的尖叫,男人绝望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个教会的司铎高举着手中的圣经:“勿要惊慌,勿要叫嚷,这是上帝的考验,只要坚定信仰,虔诚祷告,魔龙再凶猛也绝不会伤到我们分毫。” 但很快他就被慌乱的人群推到了一旁。 毕竟耶路撒冷城里可不只有法兰克人,萨拉森人,希腊人,亚美尼亚人等,既听不懂,也不在乎他的布道。 “诸位不要惊慌。” 一个富有穿透力的威严声音蓦然响起。 在那云端三首魔龙最中央头颅的头顶,头戴金冠,肩系披风的君主,正高举着手中的圣枪,神圣的金辉安抚着所有慌乱者的心绪,赐予他们平静。 “是洛萨陛下!” “那三颗脑袋的怪物,就是洛萨陛下降伏的魔龙!” 人们惊喜万分。 他们听过无数离奇的传说,即便洛萨的传说再精彩,放到其中也不会显得有多特殊。 直到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个传说从虚幻来到了现实当中。 “天父在上,洛萨陛下一定是圣乔治的转世!” “不,即便是圣乔治,也只能杀死魔龙,而无法驾驭这种恶兽,洛萨陛下一定是圣子降临!” 也有人暗地里揣测洛萨绝对是魔鬼的化身,不然怎么会跟“魔龙”厮混在一起,但这种人是绝不敢在人们正抒发着如此狂热的情绪时,跳出来唱反调的。 真若这么干了,即使他们被暴民绑上火刑架烧死,事后也没办法追究。 “赞美伟大的十字军之王!” 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人高呼起了这个洛萨从未公开承认过的称号,很快,就引发了此起彼伏的声浪。 城门外的远方,数百上千的骑兵,踏过地平线,高举起十字战旗,向耶路撒冷缓步行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耶路撒冷,唯我独尊 接近五十米的三首魔龙张开遮天蔽日的巨翼,飞过圣殿山,汲沦谷,橄榄山,又重新开始围绕耶路撒冷的城墙盘旋。 踩在它头顶的十字军之王,在那巨龙起伏飞舞的过程中,就宛如神龛中的圣像一样岿然不动。 在他的体表,萦绕着神圣的金辉,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小太阳一般,连那看上去凶猛狞恶,眸子里全是暴虐的魔龙,被那金辉一照,都仿佛多了几分悲悯。 魔龙绕城盘旋了十余圈,才终于缓缓降落在耶路撒冷的城头。 它那三颗头颅高高扬起,深陷的眼窝里,不含丝毫感情的冰冷竖瞳扫视着这些渺小的生命。 守城的卫兵们看着这一幕,只觉心中咯噔一下,生怕这年久失修的城墙,被这庞然巨物给直接压塌了。 “日安,陛下!” “上帝保佑您。” 一众卫兵们原本心情还颇为热切,想着能否在这位大人物面前露个脸,但真正看到这庞然大物降落在自己的身边时,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如今的拉冬,仅仅是一颗头颅,都相当于一座房屋般大小,尾巴更是像一把攻城锤,这种陆生巨物带来的冲击力,比那些海洋巨兽可要猛烈多了。 “诸位,打开城门,迎接我的士兵们进城吧。” 洛萨轻拍了下拉冬的头颅,桀骜的火龙首立刻驯服地将头颅垂落在地,离的近的士兵甚至能清晰看到魔龙鼻孔中喷吐出的黄色硝烟,以及那唇缝间森然弯曲的獠牙。 黏稠的龙水滴在地面,砖石立刻被腐蚀出一片坑洼。 就是这等凶物,此时却任由洛萨踩着它布满骨刺的脖颈,宛如踩着台阶一般缓步来到了城墙之上。 “是,陛下!” “快,打开城门!” 卫兵们下意识伏低了身子,他们在聆听洛萨命令时,竟不自觉萌生了一种神圣感,仿佛自己能受此人差遣,便也成为了圣徒一般的错觉。 队伍最前方,那骁勇善战,早就成了洛萨手底下的王牌军队的翼骑兵们,最先开进城内,其后,人马具装,仿佛铁塔般的具装骑兵鱼贯而入。 往后,是穿着三色罩衣的修会骑士们,西帕希骑兵,怯薛骑兵,洛萨领地里最精锐的力量在此刻尽数展示给了耶路撒冷的人们。 一个传令兵小跑着来到了魔龙的脚下,他小心翼翼地急喘了几下平复了呼吸,才高喊道:“洛萨陛下,鲍德温陛下要您即刻前往圣墓大教堂!” 洛萨看向他,微微颔首:“回禀陛下,我即刻前往。” “陛下,要我为您备马吗?” “不必了。” 洛萨摆了摆手,他来到城墙边沿,吹了声口哨,片刻后,自那骑兵踏起的尘霾当中,覆着森冷铁甲的独角巨马便轰然冲了出来。 洛萨纵身跃下,稳稳坐到了这头独角梦魇马的马鞍之上。 在一众卫兵们叹为观止的惊呼声中。 昂—— 拉冬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龙吼,旋即冲天而起。 他的戏份已经演完了,如今已迫不及待想要返回自己在亚历山大城外的龙巢当中好好睡上一觉了。 拉冬走后,耶路撒冷原本因为恐惧而变得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许多人都试图伸出手,想要从洛萨的身上接引下来些许神圣的余晖,而洛萨只是骑在日蚀背上,随着开道的骑兵们一路前往圣墓所在。 圣墓大教堂前,各方领主,骑士,贵族,神职者,行会代表,足足数百锦衣者齐聚于此。 他们小声议论着,许多人都对鲍德温四世的独断专行颇为不满。 毕竟身为耶路撒冷的上层阶级,最害怕的就是改变。 他们讨厌吕西尼昂的居伊那种刚从欧洲来到圣地的小马驹,也讨厌洛萨这种大权独揽,声威卓著的君主,在他们心目中,最杰出的君主永远是什么都不管的。 他们也是典型的反对战争派,因为无论输赢,他们都很难攫取到利益,反而要面临更多的竞争者。 只是他们心头再怎样不满,忧虑,看到洛萨的仪仗出现时,他们也不得不立刻挂起一副笑脸,仿佛跟那些普通市民,朝圣者们一样,都觉得洛萨兼任耶路撒冷国王乃是众望所归。 没人觉得洛萨这位公认的具备骑士美德的君主,会在耶路撒冷制造流血冲突,但他们也懂得形势比人强的道理。 “陛下。” 洛萨翻身下马,来到了鲍德温的面前。 “陛下。” 鲍德温特意加重了语气,重复了遍。 洛萨忍俊不禁道:“许久不见,第一面就来调侃我?” 恢复了原本相貌的鲍德温是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他眨了眨眼,调笑道:“即便是帝国的皇帝们排场也没有你大,耶路撒冷国小势微,我在你面前自然也要放恭敬一些。” “既然您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这次来,便是接您的班的,排场自然是搞的越大,就越让那些反对者们说不出话来。” 洛萨声音微顿:“陛下,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变卦,才让我进城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来圣墓大教堂?” 鲍德温笑了笑,没有否认。 “既然你已做好了准备,那就开始吧。” 他摘下头顶的王冠,将其放到一旁侍从手中的托盘里。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耶路撒冷王国蒙上帝恩典之统治者,圣城与圣墓的守护者鲍德温之名,在此向耶路撒冷全境子民,及整个基督世界宣布,我自愿放弃耶路撒冷王位,将这份神圣与沉重的冠冕,交还于上帝手中。” 听罢,侍从便将托盘送到了教会代表,耶路撒冷宗主教赫拉克琉斯的手中。 鲍德温继而又道:“此番做出退位之抉择,绝非受人胁迫,或怯于承担此副重担,实乃病体日颓,难理朝政,幸有埃及之主洛萨,忠于上帝,智勇双全,履立奇功。因此,我有意将耶路撒冷王冠交于他手,诸位可有其他意见?” 一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心中腹诽。 这个时候,即便把北方的雷蒙德公爵请回来,怕是也没几个人有胆量公然喊出那句“我反对”吧? “既然无人反对,我便于此宣布,此次耶路撒冷王位之继承,是合乎法理的。” 耶路撒冷的宗主教,赫拉克琉斯在提尔大主教威廉的搀扶下,缓缓来到了洛萨的面前,他有些艰难地取出圣油,将它涂抹到了洛萨的额头上。 “孩子,愿主赐予你智慧和力量,愿祂的圣城在你的治理下,成为真正的地上天国,阿门。” “愿主保佑您,主教阁下。” 赫拉克琉斯的身体一直不太康健,许多教务都由提尔的主教威廉代理,后者也是洛萨的老熟人了。 洛萨跟提尔的威廉对视了一眼,轻笑道:“威廉阁下,赫拉克琉斯年事已高,大中午的又要站在这里举行仪式实在太辛苦了。” 威廉微怔,还以为洛萨是希望自己能代赫拉克琉斯为他加冕,心中一喜。 这几乎等同于洛萨在许诺,等赫拉克琉斯卸任以后,自己便能成为耶路撒冷的宗主教。 “所以加冕一事,便由我亲自来吧。” 洛萨嘴角微微勾起,他突然伸手接过盛有金冠的托盘,将其上那顶自阿莱克修斯一世赠予十字军的帝国式黄金王冠戴到了自己的头顶。 在一众神职人员们惊愕的眼神中,洛萨起身翻上了马背,他的手中金光汇聚,化作被人们视作“朗基努斯圣枪”的“天命之枪”。 他手中枪尖斜指天空。 “万岁!” “赞美伟大的耶路撒冷与埃及之王洛萨!” “所有在东方之法兰克人之王!” “所有十字军的共主!” 作为仪仗队的翼骑兵们率先高举起了手中的佩剑,放声呐喊了起来。 音浪如同瘟疫般扩展到了全城,有如山呼海啸一般。 提尔的威廉还有赫拉克琉斯的神情中惊恐夹杂着愤怒,恐惧,他们不明白原本相当守规矩的洛萨,为何会做出这种僭越之举,难道他真的要公然宣称自己是地上圣人了吗? 洛萨看着这两人,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耶路撒冷,唯我独尊。” 砰—— 或许是真的年老体衰,赫拉克琉斯跪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搀扶他的威廉也一同跪下了,他们低下头,丝毫不敢再直视新王的目光。 高弗雷男爵看着沐浴在众人欢呼与崇拜目光当中洛萨,询问道:“陛下,您真不后悔?” “叫我鲍德温就好,高弗雷爵爷。” 鲍德温轻笑道:“那顶王冠我自加冕以后都没戴过几次,想来在洛萨手中,必不会如我一般。” 他自加冕为王后,王国政局一直被摄政议会把持,鲍德温说的既是王冠,也是王权。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游侠骑士 前任国王神态祥和,丝毫不见退位以后,从光芒万丈走向阴翳当中的落寞。 暮霭下的光晕使他也多了一分神圣感。 “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车轮终究会碾过旧时的脚印,高弗雷爵士,不要为我感到惋惜,这本就是我苦求已久的解脱。” 高弗雷怔怔道:“陛下...” “叫我鲍德温。” “作为多年的老友,我只恳求您,能在这个洛萨难以脱身的时候,不要阻拦我离开。” 鲍德温缓缓解下了绣有白底金十字纹章的罩衣,微笑着敲打了下面没有任何装饰的朴素胸甲——这显然是“洛萨军械库”出品的。 这种仅由两块铁板组成的简陋胸甲,自洛萨开办的铁匠工坊一推出,便迅速因为其价廉物美,易于保养,风靡一时,年产量甚至能够达到八千件。 但即便价格已经被压缩到很低了,除了骑士阶层,以及较为富裕的市民阶层征召兵以外,底层平民士兵依旧很难负担起它的价格。 所以鲍德温现在的这副装扮,俨然就是一个来到圣地以后,运气算不上太好,但也不太差,起码能买来新的坐骑,在锁子甲外再套一层钢板的落魄骑士。 “您的安全...” “放心,有德米特里爵士跟我一起。” 高弗雷看了一眼跟在鲍德温身边,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捧剑老仆”,喉结滚动了下,想要劝阻的话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 “如果您能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的话,对于您的冒险之举,我也无话可说。” 鲍德温洒然一笑,轻拍了下高弗雷德肩膀:“去参加洛萨的加冕仪式吧,替我拖住他,不要让他那么早找到我。” 高弗雷刚想拒绝,便看到在这一片喧嚣当中,前国王在身上撒了一瓶魔药,旋即便像是滑不溜手的鱼儿悄无声息隐没在了人群当中。 他跟“捧剑老仆”对视着,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苦笑了一声,转过身去。 ... 王宫里,小女巫吃力地将炼金大釜塞进了包裹里。 妮莎娅来时一身轻,走时却已因为得到了鲍德温的资助,而添置了一堆魔法道具了。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温和的声音从屋门外响起。 鲍德温牵着马,疑惑地问。 小女巫皱了皱眉毛:“您现在已经不当国王了,如今的耶路撒冷宫廷已经属于洛萨先生了。而洛萨先生肯定不需要我这个没什么实力的初等女巫当顾问,所以我打算收拾东西回君士坦丁堡。” “你的老师召你回去了?” 小女巫摇了摇头:“她还忙着西西里的战事,哪有功夫管我?而且我已经不是学徒了,属于有资格受聘的正式女巫,我要回去,只是因为我跟耶路撒冷宫廷的合约终止了。” “噢,那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谢谢你哦。” 两人忙忙碌碌,抱着剑,牵了两匹驮马的老仆,面无表情看着忙碌的两人,倒是一点也没有身为仆人应该代劳的自觉,从马鞍袋里抓了一把椰枣塞进嘴里嚼。 “你的东西可真不少。” 看着妮莎娅像个仓鼠一样囤积,打包着家当,鲍德温忍不住感慨道。 “确实不少。” 妮莎娅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旋即又猛然意识到:“啊,对了,按说这些炼金器材都是王室拨款给我买的,我是不是应该把它们留给继任者?” 鲍德温笑意盎然:“都带走吧,如果洛萨找你老师告状的话,就说是我特许的。” “噢,那就谢谢你了。” 鲍德温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回去,飞回去?还是搭船?” 妮莎娅头也不抬地说道:“先骑马,再搭船,我跟你说过很多次,飞行术是很高深的巫术,即便只是骑着魔法扫帚,也至少要有中等女巫的水平。” 鲍德温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很大概率会顺路的,要一起走吗?” “啊?” 妮莎娅愣了下,才道:“哦,当然没问题,沿途德米特里老伯还能保护我——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如果是去欧洲的话,我们可以在雅典或是克里特分开。” “如果说我打算去一趟君士坦丁堡呢,是不是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啊?” 妮莎娅被吓了一跳,苦恼道:“您打算去君士坦丁堡定居吗?可女皇跟洛萨陛下的关系很好,即便帝国有庇护流亡君主的习俗,也不可能...” 鲍德温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声,他解释过自己是自愿退位的,但如今看来,妮莎娅恐怕是全然没听进耳朵一点,或者说,在希腊宫廷耳濡目染之下,哪怕是他亲口说的,也被妮莎娅当作了不得已而为之。 院子里的老仆发出乌鸦般的尖锐笑声。 鲍德温终于败下阵来:“妮莎娅小姐,我可能已经没有太多的钱财来雇佣您了,但我还是衷心希望,您能加入到我的冒险团队当中。” 妮莎娅回过味来:“原来你是想聘用我,老师说过,没钱还想白用你的人,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鲍德温语塞,旋即就看到妮莎娅露出阳光的笑容来:“但你以前给我的待遇这么好,我又几乎没帮上过什么忙,干脆便折算到这里面了好了。” 她有些兴奋地催促道:“哪一匹马是给我的,既然这些道具都算是提前预支的聘金,那我们可要多搬一些。” 鲍德温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道:“这匹灰马就是给你准备的。还有,妮莎娅小姐,你还记得说要为我量身打造一条超凡者的道路的吗?” 妮莎娅有些羞赧地笑道:“那是不小心闻了‘自大狂’魔药以后说的大话啦,我虽然确实有一个设想,但距离实现它,最起码得等我晋升高等施法者以后了。” “没关系,我有充足的时间等。” 鲍德温将马鞍袋装得满满的,笑着说道:“德米特里,吟游诗人口中的冒险者团队一般都有什么人来着?剑客,骑士,女巫,还差个什么就齐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仆嘎嘎笑道:“还差个神父,我勉强可以兼任。” 他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们,阿门。” 一行三人牵着驮马,说说笑笑溜出了宫。 或许是因为加冕仪式凝聚了全城人的目光,他们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即使有一些守卫,也被他们轻松便搪塞了过去。 一路出到城外,妮莎娅还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我们搬了这么多东西,他们都不管的,我还以为陛下你这种没实权的国王卸任后很快就会人走茶凉呢。” 鲍德温笑着正想说话,突然看到前面的道路上,一个穿着银甲,怀抱铁胄的金发女骑士,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三个。 加冕仪式最后一环的钟声适时响起,整座耶路撒冷古城都沐浴在了庄重肃穆的钟声里。 在这钟声轰鸣当中,德米特里缓缓推出了鞘中的剑,面带询问地看向鲍德温。 “耀骑士女士?” 妮莎娅有些紧张地拿出了小魔杖,躲到了德米特里的背后,她见过让娜,知道这个女人体内究竟潜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诸位不必紧张。” 让娜催动坐骑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丢给了鲍德温:“我家大人说,他尊重您的选择,同时送上一份他个人的临别赠礼,并祝福您,成为一个真正的侠义骑士。” 在那里面,是一份异世界的圣骑士的传承,以及洛萨早就已经不穿的初代龙鳞软甲。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真正能不需圣辉种子,便领悟到圣辉的力量,在洛萨的心目中,也仅有鲍德温一个了。 鲍德温笑着躬下身,行了礼,旋即目送着让娜骑着白马离开。 这就是知己的默契,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洛萨真的会阻拦自己,把自己当作一个吉祥物,“囚禁”在领地里,即便是出于善意,也绝非朋友会做的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君临 耶路撒冷王宫。 身着紫色战袍的王家骑士们,早已列阵在宫门外。 洛萨做过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虽然时间不长,很快就卸任给了汉斯,但显然这段时间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记忆。 “日安,陛下!” “陛下,您如今已加冕为全十字军的共主,是不是马上就要带着我们北上征讨萨拉丁的残余势力了?” “洛萨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支援北方的两位国王和雷蒙德爵爷?” 他们的神情有些激动,作为王家亲军,他们大多出身显赫,也有权使用王家军械库里最精良的装备。 但究其本质,始终是一支拱卫王宫的卫戍部队,自蒙吉萨大捷和泉水谷惨败以后,近些年来唯一的实战机会,就是跟随洛萨跟萨拉丁打了一场卡勒堡之战。 那一战,也彻底打出了王家骑士团的威名,使他们在泉水谷之战被打断的脊梁重新挺直了起来。 如今,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的王家骑士团,显然还是有一颗锐意进取之心的。 当王家骑士,虽然能领地产俸金,但却没有世袭领地,属于领工资的打工仔,又因为王室直属领地狭小,很难谋求太高的上升空间。 洛萨看着一众王家骑士,许久没有说话。 直看得一众人脸上的兴奋褪去,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才缓缓开口道: “鲍德温陛下哪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许多人显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有人疑惑洛萨为何会关注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没人能给我答案吗?” 洛萨如今的地位跟当初刚到圣地便蒙鲍德温看重,被册封为约个律斯堡男爵,并且委以王家骑士团大团长的“幸进之辈”已有了天差地远的区别。 他的语气一冷,许多人便觉冷汗直冒。 片刻后,才有人站出来道:“鲍德温陛下出宫了,他说要去雅法探望西庇拉殿下,还带走了很多东西,我还以为鲍德温陛下跟您说过了。” “我知道了。” 洛萨点了点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确实懈怠了不少。” 虽是明知故问,但样子总还是要装的。 洛萨摆了摆手:“都下去吧,各司其职,我会在明天举行一场内部的比武大会,王家骑士团几百号人,总是要留下一半守卫王宫的。” 一众王家骑士们原本激动的心情此时也冷却了不少,他们也没十足把握能在选拔当中脱颖而出。 进到王宫里,洛萨看着熟悉的陈设,有些唏嘘。 “还习惯吗?” “习惯什么?” “从客人到主人之间的转变。” 一身亮银板甲的女骑士不知何时来到了洛萨的身后。 洛萨笑了笑,头也不回道:“我们的侠义骑士已经启程了?” “嗯,而且还是一个很完善的冒险者团队的配置,假如鲍德温陛下真的能学会使用圣辉,成为圣骑士,我看他们都能着手完成屠龙伟业了。”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游侠骑士就是无地骑士好听点的说法罢了,因为大多数的采邑骑士都需要驻守封地,管理庄园,履行对上层领主的封建义务,根本不可能四处游荡。 而无地骑士,大多都是一群游手好闲,又自视甚高之辈,一般从事雇佣兵,甚至是拦路抢劫的勾当,在欧洲广大的乡村地带可谓臭名昭著。 所谓“侠义骑士”,在这个时代也就是一些没怎么见过骑士的小市民阶层,在酒馆里听吟游诗人们杜撰出来的故事罢了。 因为真正有侠义精神的骑士,大多数早就在跟强盗,山贼,凶兽,魔怪的战斗中死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洛萨将沉重的王冠摘下,放到了侍女们捧着的托盘上。 让娜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了上去,翘起修长矫健的双腿,将它们摆在了桌子上:“如今你大业已成,怎么看起来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放心鲍德温陛下吗?” “其实还好,有我馈赠他的那套龙鳞软甲,再加上妮莎娅和迪米特里看护,他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妮莎娅虽然只是个小女巫,但放洛萨前世常看的修仙里,也算是名门之后,属于天赋异禀,头角峥嵘,有资格在前期出演主角青梅的那种。 绝大多数野法师都没经过这种系统性的法师培养,所以巫师们才热衷于不断探险寻秘,或是枯守研究,他们得补足自己的短板。 按照超凡者“知识就是力量”的定律,妮莎娅其实已经拿到了进入高级施法者的钥匙了。 这样一个冒险者团队,如果真按照让娜所说的,鲍德温能成为一名圣骑士,他相信有朝一日,整个欧洲都会传诵起他的名。 “那你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原本只是想着收复埃及以后,好好放松一段时间的。所以我一直没有插手北方十字军,但如今局势变化,看来我也该整军北上,彻底扫清黎凡特之残敌了。” 洛萨揉了揉眉心,他现在要铺开的摊子的确太大了些。 一方面要筹集资源,供给原本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十字军们前往东非,开启一场阿非利加十字军,另一方面又要继续征讨埃及地区的残敌。 如今还要一并把耶路撒冷的北方十字军事宜握在手中。 虽说因为亚历山大港恢复通商以后,财税方面的压力骤减,但行政资源上的压力却眼看着就要变得越来越大了。 “这应该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吧?” 让娜疑惑道:“我觉得你都没必要再召集新的军队,就带着这八千人启程北上算了,算算时日,利奥波德公爵带领的日耳曼十字军,已经要在的黎波里登陆了,到时他也是你的有力支持者。” 洛萨轻叹道:“怕就怕越来越狂热的十字军,在吞并黎凡特以后仍旧不会满足,东边占据两河流域的埃兰沙赫尔,西边盘踞在小亚细亚内陆的突厥人,往北还有统治着亚美尼亚诸国的塞尔柱突厥人,乃至更北方的格鲁吉亚王国每年都会有新的‘小马驹’们到来,也有无地骑士,一无所有的贵族次子诞生。” 他其实不喜欢亚历山大式的远征,一代人打下了广阔的疆土,但对绝大多数地区仍处于统而不治的状态,君主陨落后便会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正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他虽然寿命悠长,但其实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功成身退,当个挂名皇帝呢。 让娜皱起眉,思索了下,说道:“十字军是一架战争机器,长久不用就会腐朽,任它驱使又会变成驾车的马,我觉得你肯定能驾驭住这驾马车。” 洛萨轻笑道:“挺形象的比喻,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让娜忍不住敲了洛萨脑门一下。 “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神圣骑士团的大团长,还当我是当初那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农妇呢?” 洛萨忍不住吐槽道:“你如果平时说话办事没那么不着调的话,我也不会因为你稍微正经一点就对你刮目相看。” 适时,拉维妮娅,切里妮娜,薇薇安娜等人进到了王宫大殿里,她们带着各自随身的物品,有些疑惑地询问道:“舰长先生,我们在耶路撒冷的房间怎么安排?” “随便挑吧,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太长的时间。” 拉维妮娅皱眉道:“我还以为能过一段悠闲的宫廷生活呢,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去北方跟所谓的异教徒作战吗?” 她不希望洛萨沦为沉溺于开疆拓土的战争贩子,当初洛萨要自己制定一部法典,却因为频繁的战事,至今也未能将其完成,因为她根本没时间深入民间做调研。 “嗯。”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但我保证,在击败萨拉丁,将整个黎凡特纳入耶路撒冷王国治下以后,便会沉下心来治理这个国家。” “芙琳跑到哪去了?” 薇薇安娜回头看了一眼:“哦,她在收拾那堆炼金器材,说要在耶路撒冷的王宫里给自己建一座法师塔。” 说话间,气鼓鼓的吸血鬼小姐便大步冲了进来。 “之前耶路撒冷明明收集了挺多炼金器材的,没想到都被妮莎娅那个没什么脑子的蠢笨小女巫给带走了!大人,你得给我拨钱,要很多钱!” 在亚历山大,接盘了舍迈尔遗产的吸血鬼小姐,如今已是彻底由俭入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方惊怒 叙利亚,霍姆斯前线,十字军大营。 军议会的三巨头再度举行了一场内部碰头会。 问题的关键在于,北方十字军该如何对待已在的黎波里登陆的日耳曼尼亚十字军,以及他们的领袖,亨利皇帝的代表“奥地利的利奥波德”。 “巴本堡家的利奥波德?他带了多少人?” 理查有些不屑,巴本堡也算比较显赫的贵族,跟腓力的卡佩家族还沾点亲缘关系,都是罗贝尔家族的分支,但这点身份摆在他和腓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算了,也不重要。恕我直言,军议会有三道声音就已经足够多了,我不希望再加进来一个。” 雷蒙德心中自然也是如此作想,但他面上却不会表露出来,不咸不淡道:“利奥波德公爵到底是作为亨利皇帝的代表而来的,军中的日耳曼贵族们天然会倾向于他,不给他足够高的话语权,恐怕他不会答应。” 理查一脸轻蔑:“不答应就让他滚好了,这里根本不需要他们。” 在他看来,如今的阿尤布王朝连半残废都算不上,俨然已是半只脚踩进坟墓里面了,根本不需要再来更多的人来瓜分战利品了。 而且日耳曼人,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士兵,在他看来都极为粗鄙,鲁莽,毫无纪律性,战斗力也远比不上高卢人。 “呵,条顿人出发的最晚,倒是比一向对十字军最热切的贵国的军队来得更快。” 腓力讥笑道,如今来自高卢,从普罗旺斯也就是下勃艮第出发的十字军早就已经抵达多日了,也就只剩下理查的军队依旧在大海上漂着。 理查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我麾下骁勇的战士们在到来之前,已经在葡萄牙大败了摩尔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贵军目前却还未立尺寸功劳。” 腓力冷笑:“可惜你手底下骁勇善战的战士,全都是身为高卢之王,最尊贵的奥古斯都我的子民,甚至还包括你自己,这位戴了顶海外小岛的王冠就沾沾自喜的狮子。” 两人怒目相对,剑拔弩张。 雷蒙德轻咳了一声:“两位陛下,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咱们” 他其实想达成一个内部共识,一块排挤利奥波德,最好能把他们这些日耳曼系的十字军给挤走,目前的三头同盟还算稳定,他虽然地位最低,但却占着一个地头蛇的优点。 说话间,一个信使快步闯了进来。 连通报都没有,可想而知这绝对是最紧急的军情。 这莫名熟悉的一幕,令三人一时间都忍不住愣了神。 “爵爷,还有两位陛下,刚收到从耶路撒冷传来的消息,鲍德温陛下已经提前退位,埃及的洛萨陛下,已在耶路撒冷加冕为新的耶路撒冷国王了。” “他怎么能!” 雷蒙德又惊又怒:“这完全是非法的!” 理查的脸色也有些僵硬,他原本还有志争夺耶路撒冷王位的,到时跟新征服的叙利亚领土连为一片,便算是跟洛萨二分阿尤布了。 以叙利亚和耶路撒冷的繁荣,他完全可以组建起更强大的军队,在这与异教徒作战的最前线,发起一场无止境的圣战。 在他心底,甚至潜藏着一份将整个新月沃土纳入治下,乃至开启一场超越亚历山大的远征的野望。 现在没了耶路撒冷的王位,他难道还留在圣地当个霍姆斯侯爵,或是大马士革公爵吗? 腓力眼皮一抬,神情有些阴沉。 他虽然没想过放弃高卢王位留在圣地,但拿下一两座如大马士革这样的重镇,要地作为自己的海外领土,派一两个亲戚仿效萨拉森人来此地担任总督还是考虑过的。 有洛萨珠玉在前,腓力也在埃及见识到了东方贸易当中蕴含的巨额利润。 他甚至都考虑到了未来要组建一支商队,以此处海外领地为据点,从圣地把源源不断的东方珍宝运送到高卢,出售给那些地方领主和神职人员。 腓力轻哼道:“他的动作倒快,雷蒙德爵爷,之前你不是还说鲍德温陛下是授权摄政议会讨论继承人的人选吗?怎么现在来看,所谓的讨论,根本就是通知呢?” 雷蒙德神情分外阴沉,他做耶路撒冷摄政这些年,自问也算对鲍德温颇为了解,毕竟两者合作对立了这么多年。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鲍德温会这么果断地选择退位,把耶路撒冷一切政务全盘交给了洛萨。 他若是真的丝毫不眷恋权势,为何当初还要跟自己斗那么多年? 当初所谓的能跟自己对立的太后党,若不是有鲍德温拉偏架,凭什么跟自己代表了耶路撒冷广大地方领主的爵党斗?就凭沙蒂永的雷纳德那个疯子吗? “看来,我们如今要一块对付的,已经不是区区一个利奥波德了。” 雷蒙德冷声道:“两位陛下,我们需要摒除矛盾,精诚合作了。” 大马士革,皇宫。 黑人宦官小心翼翼地叫醒了熟睡的萨拉丁,递上了两条糟糕的消息。 “陛下,您的兄弟图兰沙赫已经放弃了他的领地,渡海跑去汉志了。还有昔兰尼加的苏莱姆总督,他说自己正在遭受法兰克人的猛攻,希望我们能派海军进行支援。” 萨拉丁最近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本就没指望阿迪勒兵败以后,埃及各地的残余力量还能坚持多久,没有期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 那个斯拉夫奴隶虽然叛变了,还昧下了使节团里原本用来贿赂萨珊王朝各地总督,高官的财宝,但他原本的计划也算成了一半。 如今在萨珊的国土内,发动吉哈德,支援同宗兄弟,夺回耶路撒冷的舆论已经发酵。 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加齐勇士进入到阿尤布国境内。 但想要依靠人海战术来挡住十字军的兵锋,显然是痴人说梦。 如今十字军正在进攻霍姆斯,此地算是阿尤布王朝现如今领土的要枢之地,十字军若是攻破此地,北上可直驱阿勒颇,南下可直驱大马士革。 此二地皆是萨拉丁的心腹,失去埃及他已是痛彻心扉,再失这二地任一,他一手建立起的阿尤布王朝,就要彻底灭亡了。 “好在洛萨那条贪婪的豺狼,总算因为吞下埃及而吃撑了,如今敌人只有法兰克蛮子的两个国王,以及雷蒙德那条老狗。” 萨拉丁努力振奋起精神来,询问道:“乞里奇亚的鲁本王子怎么说?十字军是什么货色他们应该也不是不清楚,没了我们做倚靠,迟早他们会被那些豺狼吃干抹净。” 乞里奇亚是亚美尼亚人的地盘,一直矢志复兴大亚美尼亚王国,将那些被突厥人奴役的同胞们“解救”回来。 虽说他们也信奉基督教,但身为一个被异教徒半包围的小国,在十字军的安条克公国沦陷以后,便始终在尽力维持着跟阿尤布的良好关系。 毕竟他们的原先的宗主国东帝国在小亚细亚都快自身难保了,鲁本王朝北边就是死敌突厥人,东边就是阿尤布占据的安条克,阿勒颇。 作为小国,鲁本王朝只能选择向萨拉丁称臣纳贡。 “鲁本王子说他跟法兰克人的教宗陛下关系良好,没办法背负对同宗兄弟动武的罪名,而且您知道的,原本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十字军,已经在那个洛萨的斡旋之下,转而跟希腊人合作,一同向罗姆突厥国动武了。” 萨拉丁轻叹了一口气,原本是窃据古德斯(圣城)的法兰克人被他的领地所包围,如今陷入孤立无援境地的,反倒成了他了。 “也罢,就让这群豺狼们看看,雄狮即便已伤痕累累,仍有一副尖牙!” 他挺起自阿迪勒死后便佝偻了许多的腰杆,冷声道:“叫上我的儿子们,集结军队,我们要在霍姆斯城下,跟法兰克蛮子们打一场决战!” 适时,一个仆人快步捧着一封加了火漆封印的信走来。 “陛下,来自古德斯的消息,鲍德温国王退位,那个可耻贪婪的洛萨,成为了新国王。” 一瞬间,萨拉丁只觉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险些瘫在床榻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契丹与鞑靼 辽阔的中亚大地上,一声嘹亮的鹰唳唤醒了整个大戈壁。 在一处背风的坡地上,数万契丹大军正严阵以待。 最中间的自然是喀拉契丹最精锐的宫分军,由直属于菊儿汗的部落出兵组建。 他们占据最优渥的牧场,土地,拥有大量部民,奴隶,装备也最为精良,虽然在此前虎思斡耳朵的地产都被鞑靼人劫掠,抢占,失去了兵源地,但主力尚存,此次耶律直鲁古共派出了一万部众,有八千轻骑,两千披甲重骑。 统帅这支宫分军的,也是契丹元老,菊儿汗的族叔耶律宗瀚。 两翼布置的则是六院部数目众多的轻骑兵,六院部也是契丹诸部当中的核心力量,虽然由于此前的南院大王行废立之事被菊儿汗厌弃,一度边缘化,但在屈出律执掌以后,吸纳了为数不少的从鞑靼草原跑来,投奔屈出律的乃蛮部残部,如今实力依旧非常强劲。 此时的六院部,足足凑出了两万轻重骑兵,其首领屈出律也是此次东征大军的统帅。 除了这三万契丹本部的精锐力量,其余便是来自各部族的仆从军了,有回鹘人,葛逻禄人,康里部人,粟特人等,当然,也包括大多是萨拉森人的“伊万部”。 黄色的大戈壁上,山谷中吹来阵阵尘风,整个天空昏黄一篇,连那酷热的烈日一时间都失去了些许温度。 伊万镇定自若地饮着葡萄酒,他手下经过整编后的一万部众,此时尽数埋伏在了他身后的山坳当中,他们头顶蒙着一层毡布,此时正小口咀嚼着干粮。 “伊万,你说就这一层毡布,真能遮住猎鹰的视线?” 富尔克到东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对于猎鹰这种神奇的动物也算有所了解,这种能从数千米高空之上,发现草原上一只野兔的猛禽,一直是十字军的心腹大患。 “或许吧,毕竟那位没头发的僧侣,看上去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这些毡布上面都画了一些神秘的经文,据说还供奉在寺庙当中开过光,虽然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伊万觉得应该能奏效。 伊万随手揪起一根草颈放到嘴里咀嚼着:“你想,那耶律直鲁古和契丹的贵族们又不是蠢猪,那些东方僧侣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获得这种尊崇?” 富尔克还是放不下心来,毕竟天主教的僧侣他是知道的,基本没什么本事,这些东方僧侣看上去也就是比天主教的僧侣更秃一些,除此之外,倒真没看出有什么神异来。 “咱们得罪了那个屈出律,又被分配了这么个伏击的任务,我担心他们拿咱们当诱饵。” “放心好了,那吃软饭的小白脸虽然得契丹王的赏识,那帮契丹贵族们可不买他的账,咱们如今站在那个副帅,契丹皇帝的叔叔这边,真要有什么问题,他肯定会提醒我的。” 伊万其实也拿不准,但他得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毕竟他们这种“仆从军”,许多时候扮演的,本就是炮灰,诱饵这类角色。 更何况契丹人还在战前,征用了他们的坐骑,如果不是作为补偿,耶律宗瀚调拨给了他们一批军械,甲胄,伊万就真的怀疑这帮契丹人是要把他们当成弃子了。 富尔克叹了口气,他觉得伊万被契丹人所谓的“收复失地后,把高昌回鹘的土地,奴隶尽数分发给伊万部”的许诺给迷了眼,但也知道自己这帮人早就已无路可退。如今所能做的,唯死战而已。 伊万突然感觉地面有了细微的震动,他将耳朵贴近地面凝神倾听了一番,猛然抬起头,小声道:“来了!传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有异动,违令者杀无赦!” 一众埋伏在山坳当中的伊万部士兵,纷纷咬紧了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毕竟他们都是萨拉森人,都知道猎鹰眼神的毒辣,如果被发现,他们这些连坐骑都没有的步兵,在这山坳当中的平地上遭遇了鞑靼骑兵,要面临的绝对是一场屠杀。 远方响起了牛角号悠扬苍凉的声音。 紧跟着,是一连串的狼嚎声,密密麻麻,叫得直瘆人。 许多伊万部的士兵们都联想到了“鞑靼人的萨满能驱使风火闪电,还能驱使草原上的群狼”的传说。 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很快,在那山壁之上,出现了一头高大健硕,肩高堪比骏马的白狼,它蹲坐在地上,黄色的瞳孔当中充斥着嗜血与暴虐。 它高昂起脖颈,带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显然,它就是狼群的头领。 伊万屏住了呼吸,凝视着这头可怕的畜生。 在那畜生身后,一个戴着铁面具的男人,驾驭着坐骑,缓缓出现。 男人挎着一把骑弓,马鞍两侧密密麻麻悬挂着八只箭袋,华美的金色鳞甲,彰显着此人鞑靼大将的身份。 男人身后,十余名怯薛亲卫跟上。 “哲别大人,辽狗在远处平原上列阵,看起来是要跟我们打一场正面的交锋了!” 哲别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相貌,他哲别自然没有组建自己的怯薛军的权力,能统帅怯薛军,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那位草原天骄的怯薛亲卫。 “辽狗软弱,被金狗驱赶到了戈壁上,又被速不台烧了王帐,灰溜溜跑到了撒马尔罕,何时有了这种敢跟我们正面对抗的骨气?” 哲别冷笑了一声:“通报速不台,辽狗可能有埋伏,让他另外准备一支亲军殿后;另再通知萨满大人,先来阵神风吹散他们的阵型。” “是!” 又等了许久,在伊万心目中颇为神秘的鞑靼骑兵们,终于显露了真容。 他们漫山遍野涌来,保持着一种既松散,又富有秩序的阵型,从山的两侧包抄过来,与远处的契丹大军远远对峙着。 最前方,鞑靼大将速不台一马当先,带领着一支全部由缴获的金国铁浮图甲胄武装起来的精锐重骑兵,他们挎着弓,背着枪,远战能射,近战能冲。 两翼则全是穿着各式皮甲,札甲,鳞甲,看上去不太整齐,但尽数展露出一种剽悍气息的轻骑兵。 再侧翼,则又是仆从军的骑兵了。 那些回鹘骑兵们看上去的气势显然没那么吓人,尔后姗姗来迟的步兵们,则更加孱弱了,完全就是一群征召来的部落民,还都是部落当中的奴隶,装备简陋得令人发指。 速不台来到阵前,大笑道:“辽狗大将何在,我就是击败了把你们打成丧家犬的金狗的速不台,这么大的恩德,值得你们这些辽狗来阵前磕十个响头了吧?” 契丹贵族们顿时群情激愤,破口大骂了起来。 骂人不揭短,速不台只一句话就把这些流亡异域,被迫离开中原花花世界的契丹贵族们给点燃了。 旋即,契丹贵族当中也冲出了一骑,屈出律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兀良哈部的奴隶之子速不台,换做往年,你连跪倒我面前给我牵马坠镫的资格都没有,那鞑靼汗也真是无人可用了!” 速不台哈哈大笑起来:“瞧瞧,我大鞑靼的勇士们,我就说丧家犬喜欢抱团,被金狗赶跑的辽狗,如今也跟被咱们亲手打跑的乃蛮狗混在一起了。” 一众鞑靼部众顿时哄笑了起来,他们都是直属于速不台万户的部众,都参加过大败金国的野狐岭之战,属于绝对的精锐,丝毫看不上这些丧家之犬的契丹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紧张 屈出律看着对面哄笑的鞑靼人,气极反笑:“卑贱的奴隶,珍惜你们仅剩的时光吧。” 在鞑靼草原上,每一个新部落的崛起,都意味着一场权力的洗牌,最初的乞颜部在统一鞑靼草原之前,势力,牧场,均远不如乃蛮部。 这些哄笑的鞑靼人,全部都是站在乃蛮部尸山血海上崛起的新兴军事贵族,许多甚至就是原本乃蛮部的奴隶,跟屈出律早已是势同水火的仇敌。 一团篝火在山头燃起。 头戴银色法冠,手捧人皮法鼓的萨满,围绕着篝火跳起古老神秘的舞步。 一旁的陪祭萨满们纷纷将钵,盆当中的肉,奶,酒,泼洒到篝火当中,那火焰也颇为神异,这些祭品投入其中之后,顷刻间就化作了一股玄而又玄的青烟,随风直上九霄。 轰! 狂风乍起。 原本只是微微摇曳的旌旗,一瞬间尽数被狂风吹得乱晃,沙尘四起,契丹大军的人马戴了面甲的还好,只觉头盔被沙砾砸的叮当响。 没戴头盔或面甲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屈出律的眼眸中燃烧起熊熊的复仇之火,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场草原大战上,鞑靼人高举屠刀肆意砍杀自己族人的场景。 他发出一声如同雷鸣般的怒吼:“是鞑靼人的萨满,请觉苑大师降妖伏魔!” “老衲来也!” 来自东方华严宗,世代受辽朝供奉的高僧,宝相庄严地抬头看去,原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干瘪老僧,此时却猛然瞪大了眼眸,宛如金刚怒目:“孽障尔敢!” 他浑身金光熠熠,手结智拳印,远远看去,俨然一尊慈眉善目的金色大佛盘膝而坐。 大佛抬手按向天空,隐约间,仿佛有一道不断挣扎的黑色灵体,被其摄入到手中。 祭台上跳着祭舞的萨满,一瞬间如遭重击,从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袍。 一旁的陪祭萨满们想要上前搀扶,被他一鼓槌砸飞。 “继续放祭品!” 他说着,便再度踉跄着跳了起来。 篝火随着一份份祭品的投入,变得越来越旺盛。 天空中阴云开始凝聚,闪烁的电弧在云层中跳跃。 这就是众多游牧民族们,所不约而同崇拜着的“苍天”孕育出的伟力。 哪怕是西迁到小亚细亚的突厥人,仍有不少依旧固守着“长生天”的信仰。 以往鞑靼人在征讨其余游牧部落时,只要一展现出驱使雷霆的伟力,敌人甚至连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都不会剩下多少。 轰—— 滚滚雷音,吓得契丹骑兵们一个个面如土灰,坐骑也不安地躁动起来。 契丹人里,虽信佛门,景教,拜火教的人众多,但其实他们大多对这些教派都持一种泛信态度,其内心深处,依旧还保留着游牧民对“苍天”的敬畏。 这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民族,比农耕民族更低的“抗天灾能力”所与生俱来的特性,再强大的部族,可能一场雪灾,一场洪灾就能将其轻易葬送。 “战机来了!” 阵前的速不台大笑道:“赖长生天之赞力,契丹小儿已被吓破了胆,传我命令,各部轻骑自行推进!” 随着速不台一声令下,除了围绕其列阵的本部怯薛军,各部的鞑靼轻骑开始入战。 他们骑在矮马背上,拉起骑弓,远远朝着契丹两翼骑兵射击。 这是鞑靼人的经典战法,以弓骑兵率先出击,通过骑射,袭扰,打乱敌人阵型,再以重骑兵以雷霆之势冲击敌阵。 契丹人听着耳畔雷鸣,时不时有同伴被鞑靼人精妙的射术射倒,这些鞑靼轻骑虽然没有装备重甲,但手中的骑弓的工艺却是极为精良。 如今已占据了大金领土,跟南宋南北对立的鞑靼大军,其军械水平,已经完全能够对中亚地区的诸国形成碾压之势。 契丹各部的轻骑兵们试图展开反击,但他们的骑弓相较于鞑靼人的,确实绵软无力,射术也差出了一大截,射出的箭矢要么根本命中不了,要么即使中了,也最多扎穿鞑靼轻骑所穿的毡袍,连下面的皮甲都无法穿透。 光挨打不能还手,再加上雷霆天威,一时间契丹骑兵们的士气肉眼可见地滑落了一大截。 眼见人心浮动,屈出律不再忍耐,大吼道:“乃蛮部的勇士,六院部的勇士,为了大辽,为了复仇,向两翼的鞑靼人发起进攻!” 他说罢,看了眼身边觉苑大师铁青的脸色,心知这位佛门高僧正和鞑靼人的萨满比拼到了极为关键的地步,若非如此,头顶的滚滚天雷早就已经落下了。 此前他们乃蛮部跟鞑靼部的决战,就是因为被天雷劈死了己方的萨满,导致己方以为失去了长生天的庇护而军心动荡,不战而溃。 他纵马去到宫分军的本阵,来到耶律宗瀚的跟前:“将军,唯今战局之关键,全系于您麾下的宫分军,能否胜过鞑酋的怯薛军了。” 耶律宗瀚虽然瞧不上这个屈出律,但也知道此战事关契丹人之未来,一旦兵败,底下那些附属部落,顷刻间就会跳反到鞑靼人那边。 偌大个西域辽朝,直接就会被打落尘埃。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废话。” 他攥紧了缰绳,心头却是不断祈祷着自己此前埋的那一记后手能够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轻骑兵间的绞杀,很难短时间分出胜负,但双方间的差距,从交战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分出来了。 无论是屈出律,还是耶律宗瀚,都不觉得己方的轻骑兵们能够胜过对方。 耶律宗瀚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他下令道:“点火,传讯,立刻让伊万部的人从背后杀出,我们前后夹击怯薛军!” “将军,不急!” 屈出律伸手按在了耶律宗瀚的缰绳之上:“伊万部是一支奇兵,但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强,我们需要他们在更关键的时刻动手,而不是现在!” 耶律宗瀚愣了愣,这个屈出律不是跟伊万不对付吗?难道此前那个伊万在自己面前都是演出来的? “将军不要多想,此战胜败,关系甚重,用汉人的俗话来说,咱们如今都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说话间,鞑靼军的本部再度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号角声。 那些仿佛铁塔般的具装重骑,终于开始了移动,他们如墙般推进,动作整齐划一到了吓人的程度,这种纪律性在游牧骑兵们当中,于这个时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耶律宗瀚有些震撼地张大了嘴,都是游牧民族出身,他比旁人更清楚这种纪律性的难得。 屈出律苦笑了一声:“瞧瞧吧,将军,这就是鞑靼人最可怕的地方,我发誓,他们的军队跟您曾经面对过的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同!”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伊万成名之战 足足两千名人马具装的怯薛军,排成五列横阵,径直向着一万宫分军发起了冲锋。 虽是以少敌多,但这些来自各部的万户,千户,百户之子,尽数由勋贵子弟组成的精锐士兵,眼神中却连半点畏惧都无,仿佛那同样堪称精锐的宫分军,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杀光这些辽狗,河中沃土尽归我们所有!” 速不台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随着怯薛军发起冲锋,两翼原本猛攻契丹大军的鞑靼轻骑们,也开始了向宫分军两翼包抄。 反观已经撒出去的六院部骑兵,匆忙赶回支援,却在节奏上已慢了不止一筹。 他们无论是纪律性,还是战斗力都远远逊色于鞑靼轻骑。 “糟了啊。” 耶律宗瀚神情愕然,作为中军坐镇的宫分军,在局部战场上,俨然已被鞑靼的两万大军包围了起来,反观己方的优势兵力,短时间内被鞑靼人的仆从军牵制,根本支援不回来。 唯今之计,唯有死地求生! 只要中军本阵坚持的时间足够久,等到六院部和仆从军的骑兵们支援上来,被两面包夹的就是对面的鞑靼人了! “为了大辽,为了菊儿汗,儿郎们,随我冲锋!” 耶律宗瀚咬紧牙关,大吼着下令。 宫分军以两千具装甲骑为核心,八千轻骑为侧翼,向着迎面冲来的两千名怯薛重骑展开了决死的冲锋。 埋伏在山坳当中的伊万,听着耳畔传来的喊杀声,竖直了耳朵倾听战局。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富尔克有些不安地询问道。 自从伊万部的战马都被借调走以后,伊万部就跟契丹人的命运绑定在了一起,毕竟他们两条腿永远也跑不过四条腿,他们不可能躲在山坳当中一辈子。 “还没吹号,看来契丹人还撑得住。” 伊万冷笑了一声,其实就算契丹人吹号,他也不会带人立刻发起进攻。 但既然没吹,就说明耶律宗瀚没把自己当作用完就扔的弃子,契丹人这艘破船,也远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总归是一件好事。 他几次从毡布下面探出脑袋眺望,却只能看到一片漫卷黄沙,再加上天空中愁云密布,自己又处于低洼之处的山坳,根本看不出战况如何。 伊万倒也不急,干脆便缩回脑袋,闭目继续倾听起来。 看得富尔克一阵焦虑,他对契丹人毫无好感,但若契丹人兵败,他们这些人最好的结果也是沦为鞑靼人的奴隶。 “稍安勿躁,我的兄弟。” “你听,战况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我们要沉住气,等到契丹人的主力跟鞑靼人的主力绞杀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我们这些靠两条腿作战的人发力的时候。” 伊万不知道黄沙和阴云能否隔绝鞑靼人的视线,但他不敢赌,因为在他们发起冲锋,到跟鞑靼人接上战的这段时间里,将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 一旦没能抓住敌人的主力,在这旷野当中,他们这些步兵全都会成为任其射杀的活靶子。 突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人嘶马鸣声陡然巨幅上涨。 富尔克眼前一亮:“如何,现在是出战的机会吗?” 伊万摇了摇头,他明显也很紧张,藏在袖管当中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传我命令,所有人等我命令,准备作战!” 是准备作战,不是立刻出战。 听这动静,双方刚刚接上战,距离彻底绞在一团还差得远。 双方黑压压的甲骑互相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坠马者,被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屈出律红着眼,挥舞着一把巨型的狼牙棒,将一名配备重甲的怯薛军直接砸落了坐骑。 十余名乃蛮部的亲军簇拥着他,跟着宫分军的骑兵们,同怯薛军绞杀在了一起。 他能感受到,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承平日久,逐渐腐化的契丹勋贵们,虽然武器装备并未落后多少,但在个人武艺层面上,已然完全不是更胜过金国铁浮图的怯薛军的对手。 那些宫分军的轻骑兵,竭尽全力甚至都无法凿穿敌人的甲胄。 明明己方是以多敌少,但他只觉面前那一片黑压压的具装铁骑,才是数目更多的一方,有如一座铁墙,就这么以摧枯拉朽之势不断前进,拦在其面前的尽数被碾成碎肉。 在鲸吞了整个鞑靼大草原,又击败了大金国的鞑靼人,如今已完全不是屈出律印象中的那个乞颜部了。 嫉恨如毒蛇般席卷心头,如果当初是乃蛮部统一了鞑靼大草原,如今拥有此等强军,还能占据富庶中原地区的就是他屈出律的大鞑靼国了。 “撑住,撑住!” “辽国的勇士们,奇首可汗与可敦的子民们,为了先祖的荣耀,为了我们的牧场,跟这些鞑狗们拼了!” 耶律宗瀚早已杀红了眼,他身边的亲卫们一个个倒地不起,双方最前排的骑兵都在如冰消雪融般消逝,但己方消逝的速度明显快过了头。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再度从山上传来。 那头白狼王蹲坐在山头,突然昂起脑袋发出了一声长嗥。 一头头宛如小牛犊的恶狼出现在了它的身后,随着白狼王的命令,这些草原上纵横一方的恶狼,纷纷矫健地跃下陡峭的崖壁,向着契丹大军就发起了冲锋。 这些没有甲胄的畜生,哪怕体型更大,速度更快,但放在平时,也绝不被耶律宗瀚放在眼里。 毕竟这种畜生在草原上实在是太常见了,任何一个游牧部落,都不会缺乏对付这种大型狼群的对策。 但眼下这些狼群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妙了,它们的数目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完了,不止我安排了伏兵,鞑靼人也有!” 耶律宗瀚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鞑靼本部两万人,这是早就打听好的情报,绝无可能出错,西域辽朝对治下领地的治理再松散,也不会连几个能传递出来犯鞑靼人数目的死忠都没有。 但谁知道鞑靼人还埋伏了一支由荒野群狼组成的军队? 屈出律对此倒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鞑靼人能驱使群狼,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要知道狼是要吃肉的,他们哪来的这么多肉来喂饱它们? 砰—— 他一棒砸碎了一头扑来的恶狼的脑壳,砸得脑花四溅。 但转瞬便有一头恶狼宛如黑色的闪电,将他的一名亲卫扑倒在地,虽是顷刻间就被接踵而来的马蹄踏成了肉泥,但仍能看到那只硕大的狼口,仍死死咬在死者的脖颈上。 这些狼群欺软怕硬的野兽天性,已经完全被萨满祭司替换成了决死的凶戾之气。 “完了,没想到我屈出律躲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要葬身于一群奴隶之手。” 一瞬间心头涌现的绝望,使屈出律握着狼牙棒的手都感觉使不上力气了。 一名亲卫抓着他的缰绳,大喊道:“王子殿下,我们跑吧!” “跑?我已经跑够了!” 屈出律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眼前一片猩红,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场大屠杀——车轮之下所有人皆杀! “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鞑靼人的后阵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在那黄沙当中,一群披甲的步兵,握着刀枪,悄无声息杀出。 伊万一枪刺穿了一名怯薛军的后心,溅得头盔,面甲上全是血污,他大笑着喊道:“鞑狗们,你们的伊万爷爷来了!” 一时间,屈出律只觉这个跟自己小有矛盾的杂胡首领,宛如天神下凡般光鲜亮丽。 他大笑了起来:“援军到了,反击的时候到了,契丹的勇士们,想想看我们的乃蛮部的下场,这场战争我们要么赢,要么死!” “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战 呜呜呜—— 山上传来悠扬的号角声。 内外交困,陷于重围的鞑靼人,最终还是选择撤退了。 但即便是退了,伊万仍觉得心有余悸。 这场战争无疑是一场惨胜,肉眼可见的,他们损失的人数,比起对方留下的尸体要多得多。 哪怕宫分军这种皇室禁卫,在装备,个体战力,战术配合上也跟敌人的怯薛军有着明显的差距。 如果不是伊万部在关键时刻有如神兵天降,抄了鞑靼人的后路,加上鞑靼人人数有限,有意保存实力,没有死拼到底,不然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目送鞑靼人纷纷退去,强撑着一口气的伊万直接软倒在血泊当中。 他喘着粗气骂了句斯拉夫俚语,又道:“看来,屈出律,还有那些东方来的商人们还真没夸大其词,这支名为鞑靼的部落联盟,比什么库曼人,突厥人都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富尔克在一旁默默点着头,这些鞑靼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同样是前所未有的,什么马穆鲁克,法兰克骑士,若是放到他们面前,恐怕全不是对手。 伊万缓了好一阵,才拿起水袋猛灌了一气:“你注意了没,这种局面,换做任何一支军队,都要阵脚大乱,呈溃败之势,但那些鞑靼骑兵即使是溃败,也是有序撤出战场的,让那些契丹骑兵们想扩大战果都难。” 这帮鞑靼骑兵展现出的纪律性,让曾见识过哥萨克和库曼骑兵的伊万不禁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游牧骑兵了? 富尔克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历来战争当中伤亡人数最惨重的,绝不是双方抱团绞杀在一起的时候,而是败军被追杀之时。 “与其说他们是败退,还不如说是主动撤退。” 富尔克忧心忡忡道:“伊万,咱们这次的损失可不小。” “放心,缴获的军械和物资必定要分咱们一份!” 伊万对此信心满满,此战,他打出了自己的价值,如今正处于危难关头的契丹人,必定会花费更高的价码来拉拢自己。 至于损失的人马,他其实不甚在意,毕竟既不用他掏抚恤金,还又省了一份薪水,按照战场缴获,此次活下来的人每个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有这些人在,想要加入伊万部,用性名搏个富贵的人,只会挤破了头。 两人说话间,耶律宗瀚已满脸笑容地凑到跟前:“伊万千户,你这次居功至伟,我一定上奏菊儿汗,让他提拔你为万户,封给你一片大大的草场!” 换做之前,还怀着大胜敌人之心,收复虎思斡耳朵等失地的耶律宗瀚,或许还不会把这场惨胜看得有多难得。 但亲眼见识到了鞑靼人之恐怖的他,如今已彻底意识到,那屈出律所言鞑靼人之恐怖,绝非是危言耸听。 毕竟,这还只是鞑靼人的一支偏师! 昔年鞑靼草原的霸主,乃蛮部鼎盛时期号称控弦之士十万,如今统一了整个鞑靼草原,并且还东进占据了整个大金国土的鞑靼部,麾下的控弦之士,哪怕是保守估计,也得有个二十万。 如此强敌在前,什么萨珊波斯,古尔突厥,花剌子模叛逆,全都成了疥癣之患。 听了通译转述的话后,伊万的脸上挤出诚惶诚恐之色:“多谢皇叔殿下赏识!” “伊万万户,除了菊儿汗要赏赐你,我也要重重地赏赐你,此战战利品,我做主拨给你四分之一,包括俘虏的奴隶,缴获的牛羊,全都任你分配!” 耶律宗瀚其实不怎么喜欢外族人,但契丹人在西域的统治,却又根本离不开外族人,毕竟在西域的契丹人实在是太少了。 左右都要仰仗外族人来维系统治,耶律宗瀚觉得伊万这票缺乏根基的雇佣兵,反倒比起那些扎根西域数百年的老牌部族更加具备拉拢的价值。 想到这儿,耶律宗瀚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轰隆,填满了沥青,火油,堪称劣化希腊火的陶罐,被巨型投石器抛射到了城头,一团团粘稠的黑水被喷溅得到处都是。 紧跟着,燃火的箭矢如雨点般坠落,顷刻间便将黑水点燃。 城头修筑的木制要塞,塔楼,很快就被飞速蔓延的火焰点成一团火炬,藏在里面的守军发出凄厉的哀嚎声,纷纷跳下城头,以求速死。 在辽阔中亚新老霸主正展开生死相搏之际,于霍姆斯的城墙之下上,来自欧洲的十字军,也再次展开了猛攻。 仍保有叙利亚广阔领土,治下数百万人口的阿尤布王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放到欧洲去,仍是一流的强国。 但随着耶路撒冷新王加冕,即将挥师北伐,偌大个王朝的心气已经完全散了。 其治下的各异教民族,如希腊正教徒,叙利亚正教徒,亚美尼亚使徒教徒都在想着何时挣脱枷锁,投诚十字军,看向昔日作威作福的萨拉森贵族们,眼神也越发不怀好意。 拜火教的臣民们则人心惶惶,四处联络远房亲戚,想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谁都知道阿尤布王朝这艘大船,已经到了即将倾覆的时候了。 此时的霍姆斯城内,已是一片废墟瓦砾。 “十字军又退回去了!” “我们赢了。” “圣火永燃,霍姆斯永不沦陷!” 拉姆拉是个犹太守军,他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萨拉森人,但比起只是勒索钱财的萨拉森人,还是连他们的命,庄园,房产,工坊统统都要的法兰克人更加可恨。 据说犹太区的几位长老,此前曾派出过信使,想要投靠法兰克人,只可惜,结局显而易见,那些法兰克人根本不愿接纳他们。 城里的存粮接近断绝了,如果不是前两天萨拉丁王的五百卡萨吉卫队,携带了一批物资冒死杀进了重围,进到了城里,就算他们还有坚守之心,也无坚守之力了。 但眼下,他们每天能分配到手中的口粮,也已是少的可怜。 他们这还算好的,城里的平民们,大多数每天连口粥水都没得喝了。 他估摸着城里那些贵人家里应该还有存粮,但指望那些吝啬鬼承认,甚至是掏出来给他们吃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于城破的下场? 再这么下去,还不等城破,城里就要人吃人了。 城头突然响起一声有气无力的“放饭了”的喊声,一众像尸体般躺在墙边的守军们纷纷苏醒,向送粮的官员涌去。 拉姆拉已经竭力去抢了,但最终落到手里的,也不过是一块小的可怜的,甚至已经发了霉的黑面包。 “主啊,我们何时才能脱离这个地狱?” 他有些绝望地将面包撕成碎块,塞进嘴里用口水润湿许久,才咽下了喉咙。 城下十字军大营。 “这群懦弱的日耳曼人,为何擅自后退?他们难道没发现我们的法兰克骑士们已经占据了城头吗?让利奥波德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怎么管的手下?” 狮心王发出狂怒的咆哮。 原本霍姆斯已经因为内外交困快要失去最后的抵抗力,结果却在前些天的夜里,因为一支围城军队的看管不严,被一支精干的马穆鲁克骑兵突围了进去。 这支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带给了这些该死的守军最后一丝希望。 再加上十字军名声在外,连洛萨这种相对宽容的君主都深受其害,霍姆斯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抵抗到底? “日耳曼人的事情总是这么糟糕!” “让他们看个围城营地,都能漏那么大一个窟窿!” 一旁的腓力轻叹道:“我们之前对这些日耳曼十字军打压太过了,如今他们听说洛萨将至,有了靠山,已经铁了心想要跟我们对抗到底。” “与其说他们懦弱,倒不如说他们根本就不希望我们在洛萨抵达之前,攻破霍姆斯,因为他们都认为咱们不会给予他们公平的待遇。” “那个利奥波德也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账,来了以后便收拢日耳曼系的十字军要跟咱们分庭抗礼,也不想想他区区一个公爵,就凭亨利一纸命令,就要跟我们平起平坐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众望所归的仲裁者 “退的好,就说我部水土不服,无力承担主攻任务。” 利奥波德冷笑。 出工不出力的计划,虽不是他计划的,但也代表了广大日耳曼系十字军心中的怨气。 毕竟军议会的三巨头处事太过不公,最开始是物资配给上区别对待,后来就是作战任务的分配上,分给日耳曼系十字军的全都是油水少的硬骨头。 再后来连他们的坐骑,马匹都要被征召,优先供给高卢系的十字军。 许多高卢骑士还以他们的骑术不佳,只配跟平民一样步行作战来羞辱他们。 利奥波德能理解军议会的做法,换他来也是优先照顾自己的嫡系。 毕竟物资并不充沛,的黎波里伯国可不像埃及那样富得流油,供给这高达七万人,并且数目还在与日俱增的大军已经是捉襟见肘。 真要是公正对待,那便是全都不讨好,连自己原本的支持者都会感到不满,离心离德。 军议会被“三头同盟”把持,既是看地位,也看财力,大多穷困潦倒的日耳曼贵族们,显然没有站到三头同盟跟前,为自己争取利益的资格。 但能理解不代表就能接受,利奥波德早就对抵达圣地之后,三头同盟的排挤怀恨在心了。 如果利奥波德还想着等洛萨抵达以后,能给自己撑腰,他估计一气之下,就要带着日耳曼系的十字军,跑北边替东帝国打工去了。 此时,在十字军营地里,用来处置犯人的颈手枷旁。 三名负责那天晚上守备,被萨拉森援军突破的日耳曼系指挥官,都被束缚在了其中。 这种专门为了羞辱犯人的处刑,会束缚住犯人的双手和脖颈,使他们必须弯着腰,受风吹日晒,蚊虫叮咬,在颈手枷中枯站一整天,乃至数日的时间。 身体上的痛苦还在其次,这种名誉上的被侮辱才是最重要的。 一些醉醺醺的高卢骑士,吃过晚饭,来到颈手架旁从地上团起一个个泥球,向颈手枷上的犯人丢去。 “三头该死的日耳曼猪!” “都怪这三个懦夫,要不是他们,我们早就在霍姆斯的城堡里睡觉了!” “这些侮辱了十字军之名的混账,要我说军议会的三位大人们还是太仁慈,就该把他们全部吊死在绞刑架上。” 三名囚犯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了起来,但被捆住手脚的他们,只能当这些高卢骑士们的活靶子,骂的越难听,迎来的攻击就越重。 “哈哈哈,谁听得懂这些日耳曼猪在喷什么粪?” “你们很生气吗?有本事下来打我?” 很快,便有看不过眼的日耳曼十字军走来,拦在了这些高卢骑士们的面前。 “路德维希是一个正直,勇敢的骑士,却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我不允许任何人再来折辱他!” 高卢骑士冷笑:“放屁,他在值勤的时候喝酒误事,导致萨拉森人的援军进到了霍姆斯,这么大的罪过,军议会不把他送上绞刑架,就已经够仁慈的了。” 他的同伴推搡着来者:“你个卑贱的日耳曼佬,竟敢这么对一个贵族说话?” 来者不卑不亢道:“日耳曼人并不卑贱,洛萨陛下同样是日耳曼人。” “蠢货,真当出自你们日耳曼尼亚的贵族,就是日耳曼人了?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脉,远溯到卡佩王朝,乃至查理曼大帝,他是正经的高卢贵族!” 双方人越聚越多,此时他们纠结的关键,早已不是什么对错了。 两方人互相对骂,推搡,斗殴,如果不是还仅存一丝理智,怕是直接要上演一场械斗了。 察觉到事态严重性的双方军官,很快便赶了过来,用皮鞭分开了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士兵,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感觉受到不公待遇的日耳曼系十字军们,纷纷围坐在颈手架的旁边,既是保护受刑的三名同胞,也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圣洛萨,耶路撒冷与埃及之主,所有海外日耳曼人的保护者,我们至高的君主,请为我们向上帝,圣灵祈祷吧,圣灵在上,神佑世人.” 不知何时,一个来自波希米亚的骑士放声高歌了起来。 曲调取自波希米亚的圣瓦茨拉夫赞美诗。 一些高卢神职者想要站出来制止,毕竟“封圣者”,最起码也要升上天国,活人封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他们稀疏的声音很快就被人们的吟唱声所覆盖,动静越来越多,聚集而来的日耳曼士兵,贵族,乃至神职者越来越多。 许多日耳曼系的神职者,甚至声称“洛萨就是主道成肉身的第二个显化”,将其视作跟耶稣基督同一位格的存在,也就是三位一体理论当中的“圣子”。 这种在欧洲一旦提出来很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言论,在圣地居然得到了相当一部分十字军的认同。 这也是现如今在圣地很是流行的一种说法,很多原本嗤之以鼻的朝圣者在见识到神树,齐格菲高塔,驾驭魔龙等一系列神迹以后,也逐渐改变了观点。 远在亚平宁半岛的教宗陛下对这种歪理邪说也一直持一种漠视态度,仿佛耳朵失聪,根本没有听说过一般,从未在公开场合做出过回应。 但事实上,教宗对于这种歪理邪说的警惕性向来很高,比如此时高卢南部盛行一时的清洁派,刚冒头没多久就被教宗亚历山大三世宣布为异端,遭受了残酷打压。 近些日子,因为东方十字军接连取得的大捷,新任的教宗陛下甚至有意再拉起一场针对高卢南部清洁派异端的十字军。 “两位陛下,事情闹大了。” 军议会上,三头同盟再度聚集。 雷蒙德有些头痛道:“为什么日耳曼人的事情总是这么糟糕,我真希望这帮家伙立刻滚出我的领地!” 腓力轻哼道:“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做的吗?但现在看来,要想让这些日耳曼人离开,咱们非得打上一场十字军的内战不可,到时,洛萨再以一个仲裁者高高在上的姿态莅临,咱们三头同盟还拿什么跟他斗?” 真要打起内战,谁输谁赢都无所谓了。 这种全基督世界都会震撼的丑闻,顷刻间就会把军议会的合法性崩得稀烂,等到洛萨来了,他们想不交权,都没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理查此时倒像是回过劲来了,他皱眉道:“这是不是萨拉丁的毒计?” 雷蒙德神情一凛,作为萨拉丁的老对手,他很清楚这位异教君主的行事作风:“还真有可能,故意挑拨日耳曼人和高卢人之间的矛盾,再把洛萨捧到天上去,使我们三个被迫要跟他硬扛。” 腓力皱起眉:“就算真是这样我们又能如何?跟他们和解?向洛萨俯首?” 为东征他付出的也一点都不少,在理查几乎已没可能留在圣地的前提下,要最后就捞那么仨瓜俩枣,声望也全被洛萨盖下去,那可就亏到家了。 理查冷哼道:“呵,计谋只是下流,他萨拉丁再怎么诡计多端,最后的赢家也不会是他。” “但也不一定是我们。” 腓力揉了揉眉心:“我们要不趁这个时候,安抚一下那些日耳曼人算了,总归不能给洛萨留下口实。” 对于洛萨,腓力是真感觉挺难对付的,最主要的是,这里是他的主场,他们这些外来君主很难跟他竞争。 第一百六十三章 煽动者 颈手架旁聚集的日耳曼人越来越多。 许多日耳曼的穷十字军都穿着残破的旧袍,留着蓬乱的胡须,嘴唇皲裂,面有菜色,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那些衣着较为光鲜的,则大多是刚从欧洲抵达圣地的新人,还未经过旷日持久的围城战的摧残。 起先他们只是跟着那个波希米亚来的十字军唱着“圣洛萨赞歌”,后面渐渐口干舌燥了,才停了下来。 一个日耳曼骑士将羊皮水袋放到嘴边,却只挤出了几滴水珠,滴在干裂的嘴唇上,无需他吞咽,便迅速消失不见了。 “对面的高卢人,他们在畅饮美酒,而我们却连一瓮清水都没有!” 一个高亢的声音突兀响起。 “我们受够了不公的待遇!” 一众日耳曼十字军纷纷将视线投去,那是一个穿着破旧罩衣,胸前的十字架都染了血渍的年轻军士,他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大喊道: “死去的同胞无处安葬,饱受病痛折磨的挚友无人疗愈,那些富裕的高卢人啊,他们生来就具有我的日耳曼兄弟们所不具备的沃土,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却不曾对他们的基督兄弟施以半点慷慨仁义。” “他们只会说,瞧,那些因懒惰而贫穷的日耳曼群氓!然后可耻地夺走我们的战马,让我们的骑士失却荣耀,还恬不知耻地说这是我们为圣战所能做出的最大贡献!” 一番话下来,说出了许多日耳曼骑士的心声。 这段时间,哪怕是日耳曼的贵族,骑士,日子都不好过,这可能也是他们跟平民朝圣者们最有共鸣的时候,两者纷纷呐喊了起来。 “说的不错!” 他们嘴里说不出这么有逻辑的话,一时间全都把这个年轻人当作是“嘴替”,聚集到他身边,听他慷慨激昂的陈词。 年轻军士继续说道:“耶稣曾说过: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天主的国是你们的。” “难道于骑士而言,安贫乐道都已不再是美德,而是受人攻诘的缺陷吗?” “不,当然不是!我们日耳曼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勤奋的农民,与最勇猛的战士,我们曾毁灭了旧的西帝国,并在其废墟上建立起新的,我们将异教徒挡在东方,将天主的荣光播撒给蛮夷,在我们跟维京人,文德人作战时,高卢人正在大陆西边享受安逸。” “我的日耳曼同胞们,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耶路撒冷的新王已经加冕,洛萨陛下即将君临,我们不再是没人撑腰的孤独之人,我们应该站起来,向高卢人索取属于我们的东西!” 利奥波德在一旁默默听着,他对日耳曼人所谓的族裔身份虽然没什么认同,但听起来竟也意外觉得顺耳。 “这是个人才。” 在人均胎教肄业的中世纪,能够完整阐明自己的观点已是不易之事。 神职者们往往又喜好高谈阔论,动辄用拉丁语说一些让人根本听不懂的箴言。 能说出这番鼓动人心的话语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红袍女巫轻哼道:“是人才也没见他把名声都安你头上,口口声声什么圣洛萨,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才是亨利皇帝的代表吗?” “我还没说完呢。” “我其实,很怀疑这个家伙的目的,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些高卢佬,可一旦十字军真的陷入分裂,乃至内战的阴霾当中,最得意的只会是那些异教徒。” 利奥波德冷笑了一声,东征对于许多国王,大贵族而言都是一场镀金之旅,没人愿甘当陪衬,这是人性使然。 所有功劳都归洛萨了,别人又算什么? 千里迢迢跑圣地来的打工仔?红花旁边的绿叶陪衬? “我听说,萨拉丁的宫廷里有很多受过教育的日耳曼人。” “你觉得这个年轻人是萨拉丁的奴隶?” 红发女巫抿起薄唇:“要我戳穿他吗?只要一剂吐真剂,他什么都会老实交代的。” 利奥波德摇了摇头,轻笑道:“不管他是谁的人,最起码他说出了我们广大日耳曼兄弟们的心声,不是吗?” 事情就摆在那,不是捂住谁的嘴,就能使双方矛盾消弭的。 “就像那个理查说的那样,我没资格跟他们并列,所以这事就让有资格解决的人来解决吧。” 利奥波德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反正他才刚抵达圣地不久,即使十字军内部真爆发了一场内战丑闻,首当其冲的也不会是他,而是把持军政大权的“三头同盟”。 随着营地里的日耳曼十字军们越来越激动,他们开始拿起武器,敲打起盾牌来。 “公平!” “公正!” “食物,饮水!” “我的日耳曼兄弟们,跟我来,向高卢人,向雷蒙德爵爷讨要本该属于我们的物资!” 对面营地里的高卢十字军们,也被这一幕吓到了,纷纷警戒了起来。 他们登上木质营寨的木墙,竖起盾牌,取出弓弩对准了下面叫嚷的众人,俨然一副备战的姿态,这一幕也彻底将这些日耳曼十字军激怒。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道冷箭从日耳曼十字军当中射了出去,一名大声正警告着日耳曼人不要靠近的贵族被一箭射中了喉咙。 他捂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颓然倒地。 “是谁射的箭?” “我们不能将武器对准基督兄弟!” 一些理智尚存的日耳曼十字军慌乱了起来。 “疯了,那些日耳曼人疯了,他们杀了琼斯爵士,还击,给我狠狠地还击!” 高卢骑士们呐喊了起来。 箭矢如雨点般砸落,一时间许多还没来得及穿戴甲胄的日耳曼十字军都被射倒,哀鸿遍野,这一幕彻底激怒了剩余的日耳曼人,他们自发举起盾牌,推倒木墙。 “跟他们拼了!” 利奥波德看着这一幕,眉头深深皱起:“立刻传我命令,阻止这起冲突!” 事态的发展太快了,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了。 对面守卫营地的仅是几个贵族的私兵,在一众愤怒的日耳曼十字军的冲击下,很快就败下阵来,这场冲突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波及的仅有数百人。 等到他们冲进高卢人的营地当中一通搜刮的时候,利奥波德的士兵们也赶了过来,将这些人包围了起来。 “爵爷,我们只是来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 “是他们先攻击的我们!” “没错,爵爷,我们只是被迫还击。” 这些打死了高卢贵族,还有十余名骑士,军士的日耳曼十字军,被利奥波德手下军士们围困,一时间都惶恐了起来。 利奥波德捏了捏眉心:“立刻滚回你们的营地,任何人没我命令,不得擅自出营。” 他虽然坐视事态发酵,但可没真想引发一场内战,到时,他和手底下人也未必能独善其身,眼下关键还在于洛萨何时能抵达,否则就他一个人,可承担不起来自军议会三头同盟的压力。 “那个狡猾的小畜生呢?” 红发女巫轻哼道:“放心,我一直盯着他呢,跑不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矛盾 第二天清晨,昨晚内乱的消息,很快便如燎原之火传遍了整个十字军的营地。 一大堆高卢贵族们群情激愤,纷纷叫嚷着要严惩凶手,为被杀死的爵士复仇。 但从昨晚开始,日耳曼系的十字军便紧闭起了营寨大门,入口布置了重兵把守,任凭来者叫骂,也拒不开门。 此时,寨墙下,十余名戴着桶盔的骑士,簇拥着一个华服爵士到来。 墙上的利奥波德打量着来者。 骑着高头健马的爵士,摘下桶盔,高喊道: “日安,利奥波德爵爷,我是普瓦捷的曼努埃尔,博希蒙德之子,唯一正统的安条克公爵继承人,请允许我在此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沙蒂永的雷纳德也做过安条克公爵,但他是以赘婿身份入主的安条克,前妻普瓦捷的康斯坦丝死后,他就丧失了安条克的统治权。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损失,雷纳德转头就抱上了斯蒂芬妮女伯爵的大腿,而普瓦捷·安条克支系,就只能顶着个空头公爵,流亡于耶路撒冷的宫廷当中了。 “日安,爵士。” 来到寨墙上的利奥波德心中冷笑,安条克都沦陷于异教徒之手多少年了,还死撑着一个公爵之子的名头,真以为有多体面? 同样是流亡“王室”,埃德萨伯爵乔治林的境况就要好得多,最起码他在耶路撒冷王国内还有一些散碎领地,能维持一支不弱的军队和最基本的体面。 就比如这些安条克的骑士,戴着的旧式桶盔上遍布着斑驳痕迹,估计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古董了。 “在昨晚那场可怕的冲突当中,那些暴徒杀死了两位高贵的爵士,他们的侍从,军械,物资均被洗劫一空,这是赤裸裸的强盗行为,必须得到惩处。” 曼努埃尔扯起嗓子大喊道:“公爵殿下,我奉阿基坦与阿尔比恩之主的命令,要求您将那些袭击友军的暴徒交出来。” 普瓦捷·安条克支系,虽然跟阿基坦的埃莉诺的普瓦捷家族已经渐行渐远,但总归是很亲近的近亲,狮心王理查来到叙利亚以后,安条克的流亡王室也迅速向其靠拢。 “尊贵的公爵之子,国王的使者,我以上帝和巴本堡家族的名誉起誓,这起可怕的冲突另有内情。” “但具体如何,还需调查,在此之前,我不会放任你们抓捕我的士兵,因为谁都知道你们对待我的同胞们并不公正。” 曼努埃尔皱眉道:“利奥波德爵爷,我得重申一遍,这是军议会两位国王陛下,以及太巴列王子雷蒙德殿下的一致决议。” 利奥波德微笑道:“很遗憾,作为亨利皇帝的忠实臣仆,我只会服从他这位欧洲法兰克人之主,或是耶路撒冷王这位公认的圣地之主的意志。” 他按着腰间佩剑,语气微顿: “不如这样,尊贵的爵士,新的耶路撒冷王,埃及之主,所有在东方的法兰克人的主君,洛萨陛下即将莅临前线,我相信这位陛下会做出一个我们双方都能满意的决断的。” 曼努埃尔有些焦躁起来:“您这样的答复,恐怕无法使雷蒙德殿下满意,自今日起,雷蒙德殿下将不再负担贵军的一应军需。” “那就回报你的陛下,我的士兵们已经受够了吃那些发霉的面包和猪食一样的豆粥,从今日起,我们将不再遵从军议会的一切决议,一应军需皆由奥地利军来供应。” 利奥波德携带的军需,即便又从亚历山大港采买了许多,定然也是不够所有日耳曼十字军长期食用的。 但谁都知道,日耳曼人的窘境持续不了太久,等到洛萨王抵达霍姆斯,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没人怀疑坐拥埃及的洛萨的财力,除却君士坦丁堡的女皇以外,整个地中海世界,恐怕已无人能够与这位新任的耶路撒冷王比拼财力。 利奥波德说完,很干脆地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曼努埃尔带着一队骑兵在寨墙下发愣。 “怎么办,曼努埃尔爵爷,咱们就这么回禀陛下?” 曼努埃尔咬着牙,满脸怒容。 他不是安条克公爵的唯一继承人,手下拥有的力量也不够强,如今好不容易抱上了理查的大腿,结果被其交代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没办成。 “还能怎么办!” 他怒道:“派兵攻打友军吗?十字军打个异端的希腊人那个洛萨都要干涉,真打起来,你是有屠龙的能耐吗?” 收拾好心情,他冷哼道:“走,我们回去见理查陛下。” 军议会上,三头同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早就预料到利奥波德不会痛快交人,但也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一点军议会的颜面都不给。 雷蒙德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诸位,洛萨的斥候已经抵达了营地,要求我们为他的军队修建一座营地。” 整个耶路撒冷王国总共就这么大,霍姆斯城距离耶路撒冷的直线距离,也就三百公里,就算需要沿海岸线绕行一段距离,这么多天的时间也该到了。 理查反问道:“雷蒙德殿下,你怎么看?” 洛萨如今已加冕耶路撒冷王,但雷蒙德等北方领主们还未向新君宣誓效忠。 如果雷蒙德愿意接受洛萨的命令,这就表明了他的服从姿态,双方最起码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冲突。 如果拒绝的话,一场内战还真有可能打响。 实话讲,理查虽然是个战争狂人,但他跟腓力都曾跟洛萨一起作战过,很清楚洛萨拥有的力量,恐怕得他们倾举国之力,才有可能与之抗衡。 再加上,他们来圣地是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镀金,博取名望的,真要是卷入到内战当中,那可真是名声扫地了。 雷蒙德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很多天了,要么臣服于新王,要么便扯起反旗,但即便有两位国王作为臂助,他也实在没什么信心能够抵挡住洛萨的兵锋。 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这两位国王,会真心帮他。 良久,这位太巴列王子慨然一叹道:“新君既然已经加冕,作为耶路撒冷的封臣,我自然也会履行我的义务。” 腓力皱眉道:“所以底下人的诉求怎么说?” 雷蒙德苦笑道:“继续交涉吧,争取让利奥波德主动把凶手交出来,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跟友军开战吧?到时,等洛萨来了,我们怎么跟他交代?” “该死的利奥波德。” 腓力揉了揉眉心,被杀的几位贵族和骑士,都是他这一系的人,如今都在催促着他站出来主持公道。 虽说作为高卢最尊贵的奥古斯都,他从不承认这世上有高于高卢王冠的权威,但在圣地,洛萨的金字招牌,显然要比他管用多了。 “既然洛萨的招牌响,就拿他的名头去安抚他们好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艰苦 霍姆斯城内。 法鲁赫沙苍老的脸上,沟壑又多了几分,他是萨拉丁兄长的儿子,也是霍姆斯地区的总督,能守护此等要冲之地,足见萨拉丁对此人的信赖。 这段时间,霍姆斯城里的情况越发糟糕。 十字军的攻势一波强过一波,征召守城的青壮死伤过半,不得不向以前只需缴纳额外税款就能豁免兵役的犹太区居民征兵。 所幸这些传说中背叛了法兰克蛮子所信之“尔萨先知”之人,也根本不被法兰克人所接纳,如今双方俨然彻底被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各怀鬼胎,但又不得不相互倚靠。 “大伯,霍姆斯撑不了太久了。” 法鲁赫沙轻叹了一口气,在努比亚奴隶的伺候下,穿戴上了铠甲,带着萨拉丁调拨来的卡萨吉卫队便登上了城头。 民夫们排成长队,像是失却灵魂的形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炉灶上的大釜。 大釜中熬着豆类和少许蔬菜煮出来的薄粥,这些粥食的原材料都是从地窖角落里翻出来的牲口的饲料,索性牲口也吃光了,也用不上了。 如今的霍姆斯,除了贵族老爷们和神职人员,所有不劳作者皆不得食。 这些民夫在吃过饭后,就要继续修补破损的城墙。 这份工作很危险,经常要冒着法兰克人的矢石,还有可能被临时拉到城墙上,跟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十字军作战,但就算是这样,每天仍有许多人挤破头想要加入。 也不知那些法兰克人是从哪找来的修建巨型投石机的工匠,虽然仅有寥寥两三座,也给霍姆斯的城墙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如果没有这种攻城利器,凭借霍姆斯的塔楼,高墙,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坚守到最后一粒粮食耗尽的时候。 另一边,值守城墙的士兵们也开始了进食,他们的食物比民夫要强一些,除了牲口饲料熬制的粥水以外,每个人还能分一小块掺了麦麸,沙砾,口感粗糙,却也能勉强饱腹的黑面包。 至于最精锐的卡萨吉卫队,以及法鲁赫沙的马穆鲁克们,他们的食物就要好很多了,不仅有面包,奶酪,还有无花果,橄榄,腌肉。 法鲁赫沙连自己府邸里的奴仆,家眷都没这种待遇。 他很清楚,一旦霍姆斯城破,一家人想要活命就要依仗这些马穆鲁克和卡萨吉卫队了,不仅他们的食物好,就连他们的坐骑也没短过吃食。 要知道,城里这段时间,除了人以外的几乎所有活物,都惨遭饥肠辘辘的平民们的毒手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将毒手伸向自己的同类了。 法鲁赫沙不希望看到那等末日般的景象,所以,他打算在今天做一件大事,前提是今日十字军不会继续进攻。 他站在城头,看着下方绵延十几公里,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十字军营地,看了许久。 直到正午时分,十字军依旧没有发起进攻,他这才确信援军筹备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不然,十字军也不可能在霍姆斯眼看着就要告破之际,突然停止了进攻。 当然,也可能是法兰克人终于得知了他们缺粮的消息,要把他们困死在这座坚城要塞当中。 城墙上突然走来一名卡萨吉卫队,他小声提醒道:“总督大人,我们在城外的密探传回来的消息,这些法兰克蛮子昨晚掀起了一场内斗。” 法鲁赫沙长出了一口气。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圣火在上!” 法鲁赫沙不关心萨拉丁究竟是怎么在法兰克人当中安插自己的心腹,并且挑起十字军的内斗的,他只知道霍姆斯终于能缓上一口气,推行自己的计划了。 “马哈尔,带上你的人跟我来!” 城里的平民们,早就已经断炊了,他们手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法鲁赫沙想要征粮,也征不来。 眼下,唯一还有可能获得粮食的,也就是城里一些大商贾,萨拉森贵族了。 在这种危难关头,粮食就代表了生命,没人会轻易把命交出来,所以今日的霍姆斯,注定将是高举屠刀的一天。 就在法鲁沙赫决定对内举起屠刀,威逼城里的豪门大户掏出粮食的时候。 洛萨也终于看到了霍姆斯一线,连绵不绝的十字军大营。 从耶路撒冷到霍姆斯的三百公里,洛萨足足走了小二十天的时间,还不及这个时代军队的基准线。 因为他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一地都要接见当地的贵族,相当于一场和平时期的大巡游了。 如今他手下队伍的规模,再度得到了扩充,来源是塞浦路斯的希腊人,塞浦路斯被交割给洛萨以后,一直充当洛萨麾下船队最大的水手来源,但洛萨对海上的投入有限。 眼下,听说了能跑东方战场上捞好处,许多希腊贵族都动了心。 这就是常打胜仗的好处。 如果洛萨允许,许多雇佣兵团队甚至都不需要他发工资,也愿意主动为他作战,但洛萨势必是不可能允许这些蝗虫一般的角色投入到自己麾下的。 其实洛萨现在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已经很容易了。 譬如萨拉丁如今身边已经失去了舍迈尔这个强敌,重金聘请的施法者团伙死的死,散的散,谁还敢留在大马士革替他卖命? 只需切里妮娜一个人,便能杀进大马士革,取来萨拉丁的头颅。 到那时,只剩一盘散沙的阿尤布王朝,就算洛萨自己不上去推一把,就他们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都能使这座显赫一时的王朝如泥沙般倾塌。 “所以大人,您为何不允许我去呢?” 切里妮娜再次发问,说出了自己心目中的疑惑。 “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欧洲的君主,贵族,都想要到圣地来参加圣战吗?” 切里妮娜皱眉道:“为了.合法的抢劫?” 洛萨摇头道:“这只是一方面,绝大多数贵族参加圣战以后,还是要回欧洲的,这是一场镀金之旅,求的是名望,击败萨拉丁,跟刺杀萨拉丁,获得的名望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没人喜欢刺杀者。 对付外敌时也一样。 在洛萨来到圣地之前,起源于波斯的阿萨辛派,就因不断向叙利亚地区渗透,导致无论是萨拉丁,还是耶路撒冷王国的政局,都出现了一种很不好的风气。 当一个人告诉你,只需掏出足够多的钱财,就能使你最痛恨之人死去,并且你还不会有任何被发现,受惩处的风险时。 很少有人还能把持本心。 另一方面,活跃了这么多年的阿萨辛派,手底下积攒了不知多少地方权贵们的黑料。 通过勒索,逼迫,恐吓。 阿萨辛派俨然已成为了黎凡特地区地下世界当中的隐君,这恐怕也是当初萨拉丁为何要对其下手的原因,绝不仅仅只是对遭受其刺杀做出的报复。 “刺杀行为不得已而为之也就罢了,但如今我已胜券在握,何必要这么做呢?” “等到我拿下叙利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阿萨辛派伸过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到那时,才是你大展神威的时候。” 对付阿萨辛并不容易,他们在平民当中,就如一滴墨汁滴入大海,萨拉丁这么多年打击阿萨辛也没多大的成效,当初洛萨在耶路撒冷,不照样遭遇了好几拨阿萨辛刺客? “舰长先生,十字军迎接你的队伍来了。” 骑着一匹白马的烛骑士,宛如荒漠中的白百合,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四头同盟? 卡佩的鸢尾花,安茹的金狮与的图卢兹·的黎波里支系的红底金十字旗,排成三列,武装到牙齿的骑士们,簇拥着他们的主人远远地跑来。 看着早已排成整齐队伍等待的六百名翼骑兵们,三头同盟的神情都很复杂。 理查其实不讨厌洛萨,最多有那么一丝嫉妒,因为洛萨真的很能打,处事又公允,大气,实在令人讨厌不起来 药王谷这次带队的是四师祖丹朗,冰之国度这次带队的是龙逸,此时,他们二人正和海之国度的大王子桑离,在凌霄剑派的营地与万里真人聊天呢。 他说到了这里就已经很认真的提醒了起来,若不是因为这个事情的话,就在当初他就应该先去看清楚了,省的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完全都弄不清楚了就算是继续这样下去,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包括在南诏时期,爨人,之所以分化为白蛮和乌蛮,不得不说,跟这些来自中原的炎人是大有关系。 清晨,当第一缕晨光射穿凌霄峰山顶的云雾,整座山峰便从沉睡中醒来。 见她有了准备,帝何便没有再犹豫什么,虽然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对于她来说可能会很残酷,但总比她受伤要好的多。 老孙和陆行还在因为那件事吵个不停,江离原本一点儿都不想掺和进去的,但他们实在是太吵了,他就忍不住想说句话。 一样的格式,从右往左从上往下,却是有很多字已经被风化,但也能明白大概意思。 等她几分钟之后再回来,看到凌雪儿一脸激动,便知南宫影已经将事情告知她,分享完喜悦了。 “把那姓王的给我绑了。”他知道今天这事闹得这么大,必须得让王仁苟出来澄清,要不然底下的这帮人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出来。 然而赫然写着“恶性肿瘤”几个字的报告,如同一盆冷水一样,将他从头到尾都浇透了。 英雄见义勇为,流血牺牲,当年曾以一已之力力挽狂澜,救玄门于危难。 “我知道你一时开心过了头有点难以置信,但是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权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总有你容身之所。既然娶你,作为你的丈夫我也会护你爱你。”男人此时说的话,到有几分真心和怜惜。 陈彻朝着旁边的运输车看去,这些动物都无精打采的,而且他注意到,关动物的笼子并没有上锁,只是用一个倒扣扣上了。 支仓冬夜一回过神来,发现天野纱夜再度以紧贴着他的姿势,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瞧。 那东西正在黑暗中翻转过来。那是浑噩、混沌,都无法形容的轮廓,自虚空中裂开一道缝隙,巨大暗金色裂缝如同独眼一般,从虚空之中,将冰冷视线投注了过来。 她的手臂还被陆菱牵制着,稍稍动弹一下,就会引起剧烈的疼痛。 然后,网友们便看到这艘停靠在地面的飞艇,慢慢的向上飘起,离开了地面。 不说别的,就可叶修处于同时代的,最后却因为叶修毫无成就的职业大神,在他们心中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要是没有叶秋”该有多好等类似这样的念头出现。 傅明靥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可能是她想多了,刚刚他的眼神,总给她一种……他想要吻她的错觉。 如果只是盖聂一人,他完全不会这么做。可此次江湖聚会,他代表的是鬼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唯我独尊 听了洛萨近乎“诘责”的问话,两位国王神情微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雷蒙德见利奥波德正要开口,赶忙道: “陛下,如今围攻霍姆斯的大军数目与日俱增,周围城塞,村镇尽数被拔除,圣战事业的前景前所未有之好,但您也知晓,王国北方领地狭长,贫瘠,难以维持这么多军队所需补给,这才导致我们未能攻破霍姆斯 “这两碗长寿面的味道都不错,虽然烹调风格不同,但殊途同归,最终的结果却令我十分感动,所以我真的很难分出优劣。”杨东来为难道。 达米这话所的义愤填膺,熟悉他的那些老狐狸各个沉默不语,但那围观的外门弟子就不一样了,几乎无一不为之感染,大骂起楚星寒的无耻与狠辣,好像恨不得让他自杀以谢天下一般,各种毒辣,难听的语言不断彪了起来。 关于哭穷,貌似参考了好几篇感言作者都哭穷了,那我也来哭哭好了。 胡不三这会站在徐帆身后,善意地提醒了一句,直接把柯半城感动哭了。 任务完成后,何夕发现塞拉·玛斯并未给出后续任务,她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独自走了,何夕岂肯甘心,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一路来到了她的住处。 这块碑除了无字之外还有一个让人觉得不一般的地方,那就是它是斜着放的。 “哥,不敢!”杨一鸣脸色煞白的挥动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急忙赌咒发誓般的说道。 服了两枚药丸,准备起身继续赶路,不经意的抬头一撇,远处黑暗中有一丝反光闪过。很微弱的闪光,但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那是一处位于岩石间的夹缝,不是那点光,他还真的不会注意到。 有的蛊虫很脆弱,一离开树妖的身体就死了。但是,还有更多的蛊虫迅速的吞噬其他的蛊虫,迅速的进化,迅速的变大长出翅膀什么的。 肖筠诺和姚景勋见状,也跟着端了自己的那碗,在尝过之后,果然和汪敦一个反应,只不过两人内敛一些,没有汪敦那么夸张。 萧御涵盯着她看了几眼,随后和她一同走出去。五年前的事情他说后悔也不算后悔,但现在他只想用行动治愈她五年前受到的伤害。 而且,这个时候,死后世界战线唯一的聪明人——竹山也已经前去往生了,不然,凭借他的黑客技术,说不定还能造个电脑游戏出来。 “灵堂什么的可都准备好了,消息可都送到各家去了,管家呢,怎么我来了这么久都没见他。”顾长歌冷着声问了身边的下人。 肖筠诺收回马车上的视线,跟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刚到面馆就看到李氏匆匆忙忙的从里面出来,似乎要出门。 “如许说的话,这艘黄金鹿号上也领有魔力……”一种诡谲的感觉在皇峥心中升起。 “放心吧,我自会管教。”柳穆轻叹一口气后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便好!”断水点点头沉默了许久,随后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满脸怨毒扭曲的低吼。 “哥,这事,咱们管,合不合适?”许斐然按捺住心里的难受和恶心。 叶乾出来的消息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叶博峰的心上,敲碎了他的美梦,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实在不是滋味。 从今天起,这个农民就是绑架两个孩子的人,本意是看着两个孩子衣着光鲜亮丽想趁机谋一些钱财,可是却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因为害怕就把孩子给送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城破 洛萨与理查对视了许久。 在后者眼中,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势也越来越强,整个人的轮廓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金色,仿佛真成了传说之中,那统摄万军之主降世的化身。 片刻后,这位心高气傲的阿尔比恩之王,缓缓挪开了视线。 “只要你恪守公义,我没意见。” 腓力有些惊讶地张开嘴,理查这种人也会低头?倒是奇了! 眼见洛萨的视线又向自己扫来,腓力也表态道:“只要是为了圣战事业,来自高卢的骑士们,也愿意服从你的命令。” 这下轮到雷蒙德喉咙里像是噎了一颗椰枣般难受。 当初咱们私底下谈话的时候,你们不都挺硬气的吗?什么三头同盟跟他们分庭抗礼,宁可撤军回国,也绝不向洛萨低头,怎么一个个跪这么快? “看来,两位国王都对此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一时间,正打算跟着表态的雷蒙德,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倒是问我一句啊? 全然忘了身为封臣的自己,根本就没资格跟两位国王并列,三头同盟之所以有他一个,纯粹是看在他是地头蛇,又是提供补给的主力。 是因为他代表了耶路撒冷王国,以摄政王的身份,才有资格跟双王并列。 眼下洛萨这个正牌的耶路撒冷王来了,哪还有他表态的份儿。 不同意? 跟洛萨对着干? 洛萨正愁没借口削他的权呢。 “五百人议会!” 洛萨抵达,立刻便要改组三头同盟把持的军议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快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三头同盟的帐前,挤满了前来询问的亲信。 但即便是行事作风最激进的狮心王,也只是回了一句充满不甘的“我们只是客军,这里的主人来了,便听他指挥便是”,便不再插手。 洛萨这次戴着两顶王冠而来,一开始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顺者昌,逆者亡。 如今的洛萨,既不缺钱,也不乏力,既有法理在身,又握长戟在手,三头同盟就算联合起来,都不是其对手,哪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呢? 三头同盟里,腓力的心态最好,在他决定参加东征之时,也没打算在东方获取多大的利益,纯粹是为了镀金,眼下也不过是回归了初心。 理查虽然难受,但既然低头了,也便不再纠结,专心打完剩下的仗,返回欧洲就是。 只有雷蒙德心情最糟糕,也最是无能为力。 这俩欧洲来的国王,最多也就是受制于人一时,迟早要走的,而且是带着光复亚历山大宗主教区,安条克宗主教区的荣誉,以及各种东方珍惜战利品而回。 可他和他的贵族联盟,却不可能拍拍屁股走人。 一个如此强势的君主,他们这些贵族,臣子们,岂不是都要成了国王的奴仆? 这个国家,难道不该是国王和贵族们联合起来执政的吗? “五百人议会,人数也太多了吧?” “据说连平民都有资格列席其中,这难道不是对我们贵族血脉的侮辱吗?” 但很快反对者就发现,开始有人偷偷去往了洛萨的大营,去觐见那位专横的暴君。 五百人议会,即便听上去没什么实权,难道就能放任其他人把这些席位都占据了吗? 高卢贵族们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谁都有亲疏远近,同样依附于理查的封臣,像伯爵卫队长富勒,这种属于理查的绝对心腹,怎可能跟其他人相提并论? 这些人,便是投靠洛萨的第一批高卢十字军。 至于日耳曼系的十字军,从洛萨抵达的那一刻开始,便爆发出了自来到霍姆斯战场以后,最热烈的欢呼声。 正应了那句所谓的“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越来越多的高卢系十字军开始投向洛萨,即便是腓力麾下的大军,也不再抵触洛萨的命令。 洛萨以极快的速度将松散的十字军捏合在了一起,旋即便在当日下午,发起了对霍姆斯新的一轮,也是最后一轮攻势。 霍姆斯城头。 守军们望着对面正在列阵出营的十字军,议论纷纷起来。 “刚停一天,这些法兰克蛮子们便又要打过来了。” “不是说那些蛮子们起内讧了吗?” “他们今天打的旗号好像有些不同。” 这段时间,萨拉森守军已经习惯了每天跟十字军厮杀一阵,丢下数百具尸骸。 所幸拜火教讲究身体回归圣火,才没导致尸骸堆积太多,以至于在城内引发一场大瘟疫。 匆匆登上城头的霍姆斯总督法鲁赫沙,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那些密集的双头鹰旗,他们被一群背后装有羽饰的奇特骑兵们举着,簇拥着一个戴金色面具的男人。 彼时的双头鹰旗,还不像帝国死后那样泛滥。 在如今,东方的希腊势力连塞浦路斯都已全面放弃,退缩回小亚细亚西海岸之后,更是只代表了一个存在。 “恶魔洛萨!” 一个令人浑身战栗的名字,一瞬间闯进他的脑海。 这绝对是萨拉森眼中最可怕,最邪恶的敌人。 起初,洛萨在萨拉森人一方的名声还没被妖魔化。 萨拉丁的贴身史官巴哈丁也曾记载“他虽是异教徒的君主,却具备着非凡的勇气,他常身先士卒,亲自带领骑兵冲锋,其展现出的战斗技巧和指挥艺术令人惊叹。” 甚至就连萨拉丁自己,都曾对左右臣仆说过:“洛萨是十字军王公当中少有的仁慈,公正之士,跟鲍德温国王仿佛一脉相承,可惜我们注定是敌手”。 直到洛萨所展现出的力量越发强大,强大到令萨拉森人普遍开始认为,他便是“阿赫里曼”,与永恒的圣火对立的黑暗邪神的化身。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英明神武的萨拉丁王,为何会在此人面前接连败北。 适时,天空中响起悠扬的龙吼声。 云层当中,庞大的魔龙不再遮掩自身的踪迹,将那长达数十米的巨大身躯,毫不保留地展现给了霍姆斯城的守军。 法鲁赫沙的心中,竟萌生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阿迪勒带着最精锐的兵马,拥有一整支施法者团队相助,在埃及腹心尚且败给了洛萨,我又能拿什么来抵挡他?” “圣火在上,难道您真要眼睁睁看着你的信众们,被异教魔鬼们屠戮,奴役吗?” 他从未有现在这般怀疑自己圣火的信仰。 “快看头顶,是法兰克人驱使的魔龙!” “圣火在上,拯救你的子民吧!” 城墙上的守军们绝望地跪倒在地,吟诵起经文来。 魔龙拉冬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渺小的虫子,一口龙炎便喷向了那坚固的城门,只是眨眼功夫,覆有铁皮,连攻城锤都奈何其不得的沉重城门,便被龙炎烧融灼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震撼 藏在城楼里的萨拉森士兵们,连同他们手中的火罐,投石堆一同在大火当中被燃成了灰烬。 一座起码要投入数座攻城锤,数以百计精锐士兵进去绞肉,才有可能拿下的城门,就这样轻易被付之一炬。 三首的魔龙六颗眼眸中闪烁着残忍的光彩,这种毁灭的快感,实在令它有些着迷,它那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新的龙炎吐息再度开始酝酿。 毒物,诅咒,火焰,三种龙炎,任何一种都能轻松杀死数以百计的人。 “够了,拉冬先生。” 一个很是温柔,仿佛冬日暖阳般的声音在魔龙颈后响起,哪怕这声音听上去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但拉冬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因为那蕴含着强大灵性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它最脆弱的颈鳞上。 在它颈后,戴着黇鹿兜帽的烛骑士,轻声说道:“到此为止了,别忘了舰长先生的命令,您的目标仅限于毁灭这座城门,并且要熄去仍在燃烧的龙炎。” 魔龙的凶性十足,想要它在战斗的时候如使臂指,必须要由洛萨亲自驾驭,否则它肯定会闹出乱子。 洛萨作为君士坦丁十一世时,就曾见过拉冬凶性大发的模样,不分敌我,不分战士与平民。 它并非人类,也自然不会受道德的拷问。 焚烧一座城镇,对它而言就跟人类踩踏一座蚁穴一样不值一提。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诅咒龙首最是沉稳,它们都知道这看似纤弱的女骑士体内究竟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而诅咒龙首比其余两个兄弟更清楚一点——在洛萨心目中,薇薇安娜的地位肯定要比自己高。 “走就走!” “我还懒得费这个力气呢。” 火龙首不甘地咕哝了一声,转头飞走。 薇薇安娜顺势收回了手中的长剑,毫无愧疚道:“抱歉,冒犯了。” ... 熊熊燃烧的霍姆斯城门,很快就只剩下一堆灰烬。 龙火凭空熄灭,只剩下些许失去支撑坍塌下来的瓦砾,砸在灰烬当中激起一片尘霾。 在城下列阵,正准备进攻的十字军军士们,神情有些呆滞,他们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接到的命令。 在他们身后,手持弓弩的轻步兵们躲藏在此前攻城时挖掘的壕沟,挡箭板后,嘴巴大张,这座此前给他们造成了巨大伤亡,在三座巨型投石机的轰击下,依旧巍然矗立的城门,就这么轻而易举便被毁灭了。 如果它想的话,是不是把整座城市化作火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基督在上,洛萨陛下究竟是怎么驯服这样可怕的凶兽的?” 后方,各领着一队骑兵,处于督战位置的三巨头,打着各式的旗帜默默观察着战局。 其中雷蒙德这个前摄政王的位置已经被正牌的耶路撒冷国王所取代,此时只能屈居其后。 利奥波德公爵与他并肩而立,微笑着说道:“陛下一来,抵挡我们许久的霍姆斯大门,便被轻易被夷为平地。我得说,在您麾下作战,是要比在旁人麾下舒心得多。” “啊,雷蒙德爵爷您别在意,我指的可不是您和军议会。” 感受到利奥波德隐含奚落的眼神,雷蒙德心中一阵苦闷。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超凡的手段,他自己麾下也招揽了几个施法者,而腓力和理查麾下也都有数名施法者听命,但人家萨拉森人也有啊! 只是这些萨拉森人的施法者明显欺软怕硬,遇到洛萨这种硬茬子,根本就没敢冒头儿,才显得自己这般无能。 洛萨没有理会两人,而是缓缓举起了手中“圣枪”,斜指向前。 身后时刻观察着此处的号手立刻会意。 伴随着进攻的号角声。 列阵于前的十字军们纷纷拔出长剑,拿起战锤,咆哮着冲向了城门。 “圣乔治保佑!” “以上帝之名。” … 同样在观察战局的理查,轻叹了一口气。 他是个桀骜不驯的人,连他的父亲都不愿臣服,更别提向另一个在他看来,无论是出身,地位都远不及自己的外邦君主低头了。 但他又是个崇尚力量的人,无论是洛萨展现出的力量还是魄力,都使他有些心折。 “真是可怕的力量,玛莎,你觉得洛萨驯服的这头魔龙,跟我们在威尔士发现的那头大红龙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 理查在阿尔比恩曾发现过一头巨龙的遗骸,还收集了些许散落的鳞片作为纪念品,可惜这头遗骸的年月太久了,早已失去了超凡力量,故而没能打造出一副传奇的龙鳞战甲。 玛莎皱眉道:“陛下,巨龙的实力,从体型上看就是最直观的表现,显然,威尔士那头红龙遗骸若是还活着,肯定要比洛萨的龙更强大。” 理查苦笑了声:“离那么远,我哪能看得出来它究竟有多大。” 玛莎认真道:“但无论是谁哪一条,都是我们对付不了的力量,陛下,不得不说,我对您有些改观。” “什么?” “我指的是向这位洛萨陛下低头的事,跟这样的人为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理查脸色一黑。 “行了,早知道会有今天,我还不如之前就拼着折十年寿命,也要拔出石中剑干掉那些萨拉森施法者。” ... 全副武装的十字军们,跨过废墟,杀进了城内。 霍姆斯总督法鲁赫沙第一时间便召集了城墙上的守军,命令他们于城门后列阵,敌人的魔龙只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只要能顶住,他们还能坚持很长时间。 可即便是那些曾经历过布鲁卢斯湖之战,服用过舍迈尔大师配置的药剂的卡萨吉卫队,此时也提不起多少战意了。 面对蜂拥而来的十字军,他们不约而同退到了法鲁赫沙身边。 “总督阁下,霍姆斯已经守不住了。” 他们在接到命令时,便没寄希望于霍姆斯能永远将十字军挡在国门外,此前也早就做好了关键时刻,带着法鲁赫沙一同突围的预案。 如今,已经断了阿迪勒这个左膀右臂的萨拉丁,已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可靠的族人的损失了。 “那些施法者呢?” 法鲁赫沙的声音有些沙哑,离开霍姆斯简单,无非就是这些年来的心血统统付之东流,但可怕的是,他根本就看不到战胜这些法兰克人的希望。 这次城破的是霍姆斯,下一次恐怕就是大马士革,阿勒颇了。 那他还有什么逃跑的必要? 还不如就此战死于自己的领地,以一个拜火教徒最光荣,最体面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们不敢跟那个洛萨交手的。” 卡萨吉卫队的长官看着失魂落魄,仿佛魂都没了的法鲁赫沙,劝慰道:“敌人此时都在猛攻正门,我们乔装打扮一番,从侧门逃离,再命您麾下的马穆鲁克们分为小队,迷惑视听,我有信心保您和您的家眷安全无恙。” 法鲁赫沙苦笑道:“我们还能逃到哪儿去?重金聘请的施法者望风而逃,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坚城甚至抵不过那魔龙一口吐息,即便跑回大马士革又能如何?” 卡萨吉卫队皱起眉:“总督阁下,您要相信萨拉丁王,异教徒不过是逞一时之凶,这是圣火对我们的考验。” 法鲁沙赫轻叹道:“异教徒在我们腹心已经逞凶整整一百年了,而我现在连阿尤布王朝是否还能存续十年都没把握。将军,我不想为难你...但愿在大马士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发挥出些许作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禁止屠城 远处,巨型投石机带着刺耳的轰鸣声,将一座木质塔楼拦腰击垮。 架设在其上的床弩倾塌下来,将数名来不及躲避的萨拉森弩手压成了肉泥。 犹太士兵拉姆拉像一只鹌鹑一般瑟瑟发抖地躲在城垛后面。 碎石子像是雨点般砸在他那顶简陋的铁盔上,但他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大声诵念着祷词,仿佛只要心怀上帝,便刀刃不伤。 “主必做全地的王,那日主必为独一无二的,他的名也是独一无二的。” 喊着号子推着攻城塔和云梯的十字军们,缓缓靠近了城墙。 一名萨拉森军官推搡着拉姆拉,用拉姆拉半懂不懂的话讲着:“快站起来,拿起推杆,推开那些云梯!” “想要活命就站起来抵抗,越怕死就越会死!” “法兰克人不会宽恕你们这些背叛了他们所信神明的叛逆的!” 拉姆拉还有那些犹太士兵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在萨拉森军官的驱使下试图推开十字军的攻城器。 但十字军打造的攻城器都装备有铁制的卡勾,一旦搭到城墙上,即便用利斧劈砍,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斩断,更别提用推杆将其撑开了。 他们投掷下去的巨石,也往往只会被攻城锤上的挡板滑开。 眼看着眼前巨型攻城塔上已靠近了城墙,最上方的出兵口大门砰的一声,宛如吊桥般砸在城墙之上。 一个戴着巨盔,披着白底红色十字罩衣的圣殿骑士,宛如铁塔般出现在了拉姆拉的面前。 他那巨盔之下的冷漠双眼,看着拉姆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一瞬间,这个此前只是个皮革鞣制工匠的犹太士兵只觉骨头缝儿里都冒着森森寒气,手中的撑杆啪得一声落在了地上。 “异教蛮子,去死!” 拉姆拉身边的萨拉森军官大吼了一声,拔出一把双刃剑,向那圣殿骑士扑去。 本以为双方的交手会是势均力敌,但下一刻,拉姆拉便看到有一颗飞舞的头颅滚落在城墙上。 这些放诸所有十字军当中,都属一等一的精锐的骑士团成员,对待普通萨拉森士兵无疑就是降维打击。 一个个杀气腾腾的圣殿骑士仿佛出闸的猛虎,踩着攻城塔上的“吊桥”,杀入城墙之上。 拉姆拉根本不敢跟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步行骑士为敌,转身便想逃跑。 “不许跑,滚回去!” 迎接他的是暴怒的萨拉森士兵们和他们手中锋利的萨拉森直剑。 绝望涌上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道:“法鲁沙赫跑了!” “总督带着他的卫队突围了,他抛弃我们了!” 接二连三的喊声,使那些原本还颇为坚定的萨拉森士兵们都动摇了,这已是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斗,如果不是法兰克人残暴的名声,他们早就想要放下武器投降了。 “我们怎么办?” “也跑吗?” “可我们这些两条腿的又能跑到哪儿去?” 萨拉森士兵们也绝望了,不断有人开始向后退去。 许多军官,将领也不再坚守岗位,而是想着保留手中的有生力量,为自己谋取一条生路。 在法鲁沙赫带人突围以后,霍姆斯如今的秩序已经彻底被摧垮了。 他们再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即便仍有战意的狂热信众,也被溃兵裹挟,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就是陷入到各自为战,很快就会被剿灭的境地。 这一溃便是接二连三的溃败。 换做往常,即便夺取城门,城墙,往后仍会有一系列的苦战,譬如巷战,或是夺取那些豪门宅邸时的攻防战,都是耗时良久,损失惨重的战斗。 但眼下却是很难有这种机会了,冲进城里的十字军,像是驱赶羊群的恶狼,一刻不停地向前进军。 在洛萨的军法队的督战下,没人停留下来去抢掠平民,各部的将领都很有目的性向霍姆斯城内的各处关键节点进发,将一座座城区的大门占据。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哪怕明知道十字军的残暴,此刻仍有大批守军选择了放下武器,这场仗他们实在打不下去了——只要不被杀死,哪怕是被卖作奴隶也好。 何况,从那头在天空中盘旋而过,却没有继续发起攻击的魔龙,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那异教徒的君主,似乎也不想把他们都杀光。 一个拜火教的阿訇大喊道:“你们不要被蒙蔽了,魔龙不喷吐龙炎,只是因为那异教的魔主想要将霍姆斯作为点缀他王冠的珠宝,而不是把它烧成灰烬!” “以法兰克人的野蛮和暴虐,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我们必须奋战到底,以霍姆斯为依托,拼到最后一刻。” 砰—— 一阵微风拂过,拜火教阿訇的头颅坠地。 这是潜入城里的切里妮娜出手了,尽管她不喜欢对普通人出手,但这个人在她看来也太可恶了。 妖魔化自家大人,鼓动平民送死,按照般若写的书里的说法,那就是“已有取死之道”。 但实际上,如果洛萨没有到来。 霍姆斯被攻破以后,还真有很大可能迎来一场残酷的屠城。 原本的历史线上,理查在攻破阿卡城后,就曾一口气屠杀了两千七百名萨拉森战俘。 此前发生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原历史线上,十字军攻破君士坦丁堡后也屠杀了数千人,这些人还都是所谓的“基督兄弟”。 现在就不一样了,洛萨早在大权独揽的第一时间,就下达了自己的禁令。 如今他麾下的士兵们已经入城,比起前面杀进城内的十字军来说,他们没有任何战斗任务,洛萨唯一委派给他们的命令就是——“督战”。 一般来说,禁止麾下的军队屠城,很可能会迎来哗变的可怕后果。 大伙儿为你卖命,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不就是为了屠城,抢掠吗? 何况绝大多数十字军还都是自备武器,没有粮饷的,连他们的领主都很难约束住他们的行为,偏偏洛萨还使用如此高压的政策的对待他们。 换作任何一个除洛萨以外的国王,这些十字军们都很可能要哗变了。 但洛萨不一样。 一来,他的身份已越来越被神圣化,甚至被视作统摄万军之主,也就是耶稣基督的另一个化身,连两位国王都要对其低头,更别提普通的十字军士兵了。 再是混不吝的十字军,也不敢尝试惹怒这位能够驾驭魔龙的“全东方的法兰克人的共主”,何况他们背后还有神情冰冷,手持利刃的督战队。 二来,洛萨也已许诺,会将此战缴获的战利品在战后统一进行分配。 虽然数目肯定比不上自己亲自去抢,但洛萨的富有与慷慨却是出了名的,有洛萨兜底,他们都不需担心自己会落得个一无所获的下场。 至于更高级些的十字军骑士和贵族们,想要的就不仅仅只是抢掠一些财物了,他们巴不得能入洛萨的眼,得赐一块封土,从此便留在圣地,不再返回那贫瘠的欧洲。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兵临大马士革 旬日以后,大马士革。 作为阿尤布王朝当之无愧的军政枢纽,即便埃及再怎样富庶,萨拉丁始终不曾转移过自己的统治重心。 这里的工商业发达,产出的刀剑,手工艺品驰名海外,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都在此城设置了商栈,此外还有众多前往耶路撒冷的朝圣者会在此中转。 这里跟开罗一样,同样被誉为千塔之城,宣礼塔,圣火坛,拜火庙,宗教学校不计其数。 但现如今的大马士革,显然已不复鼎盛时期的繁华。 街上的居民人心惶惶,许多人都闭门不出,假使出门也是低着头行色匆匆,不敢原地停留,难民们蜷缩在街头,神情麻木地伸手向过路人乞讨着吃食。 一些有门路的人,再度迈上了南下逃亡的旅程。 但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留下。 因为他们已经就快无路可逃了。 阿訇们捧着经文,向难民们布道,施舍,但他们慈祥的面庞下,仍旧有遮掩不住的忧虑。 自从那可怕的“异教魔主洛萨”接掌了北方十字军以后,这些法兰克人只花了一天功夫,便攻破了此前坚守月余的霍姆斯。 尔后更是丝毫没有耽搁,留下了一支守军以后,便迅速绕盖莱蒙群山南下,接连攻破数城,如今兵锋已直指大马士革——阿尤布王朝的心脏。 眼下,阿尤布王朝的叙利亚领土,已经被拦腰斩断,北方的阿勒颇等行省想要出兵救援,都要遭受十字军的阻击。 至于大马士革南方诸省的总督们,他们也有了不遵号令的趋势,任由萨拉丁召集,也只是推脱筹集兵马粮草,却始终按兵不动。 “失去埃及,王国便像失去了双腿,失去了阿迪勒和大半的精锐之士,王国便像失去了双手,如今,霍姆斯已失,王国最柔嫩的心脏已暴露在蛮夷的铁蹄之下,我们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力呢?” 法鲁沙赫的神情悲悯,王国将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跌入地狱。 而在一年之前,阿尤布还是西亚地区的霸主,罗姆的阿尔斯兰,亚美尼亚的鲁本王朝,赞吉王朝的余孽,突尼斯,也门和萨拉森诸邦,都要遣使朝贡。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他的难兄难弟,原上埃及行省总督图兰沙赫。 图兰沙赫忍不住苦笑:“谁能想到那些法兰克人的进展如此之快呢?” 他渡过红海穿越汉志回到大马士革,本想过上一段安生日子,谁曾想法兰克人来的竟比他也慢不了多少。 他觉得,自己干脆就该携带着那批从埃及运走的珠宝,财富,直接渡海去往埃兰沙赫尔,或是更遥远的古尔突厥国。 法鲁沙赫苦笑道:“又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呢?施法者们不愿出手,那魔龙只需一口火焰便能烧融城墙,再是坚固的城,在他们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图兰沙赫忍不住哭泣道:“难道是因为我们这些年对圣火的信仰已不再虔诚了吗?何以导致圣火抛弃了我们,使我们要面临异教徒的屠刀呢?” 法鲁沙赫轻声安抚道:“勿要忧心,陛下仍在,他必定是有办法的。” 他们虽然同属于阿尤布宗族,都属于“宗室子弟”,但彼此间的关系可从来都谈不上有多和睦,只是眼下这种绝境,他们看彼此间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真挚。 “总督先生,陛下召见您了。” 匆匆走来的黑人宦官,小心翼翼地看向法鲁沙赫。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法鲁沙赫整理了下衣冠,跟着黑人宦官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走进宫殿内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昔日那个雄姿英发,在大马士革召集群臣,势要讨伐异教徒,夺回耶路撒冷的君主,如今竟已瘦削到了极点,此时正靠在床榻上的软垫上。 他黝黑的皮肤像是木乃伊般绷在骨架上,眼眶凹陷,空气中哪怕点燃了各种熏香,仍掩饰不住那股浓郁的药草味。 “陛下您...”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哽咽住了,眼泪簌簌落下:“陛下,我把您交托给我的霍姆斯给丢了,我又有什么面目来觐见您,得到您的召见呢?” “我的兄弟啊,不要自责,你在霍姆斯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最好,致使局势崩坏到如此地步的,有敌人太强的缘故,也有我不曾为你调来可靠施法者的缘故,唯独不可怪罪于你。” 这些天来,他大病了一场,瘦脱了相,原本宫廷巫师们调配的魔药,已不再能救治他了,毕竟他的病根,根本不在身上。 他伸出干瘦的手掌,握住了法鲁沙赫的手臂。 听他这么说,法鲁沙赫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是个厚道人,不然也不会被萨拉丁信赖,任命为霍姆斯的总督。 真碰上个图兰沙赫这样懂得权衡利弊,见势不妙便抽身走人的,岂不是直接把国家的大门拱手让人了吗? “好了,我的兄弟,不要哭泣。我此次找你来,是因为有大事托付,这件事除你之外的人,我皆不信任,包括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女们。” 对于洛萨的魔龙,还有他的女巫顾问们,萨拉丁不是没想过办法。 不惜花费重金,雇佣舍迈尔的萨拉丁,他很清楚世俗的军队是无法阻挡能够肆意施展超凡伟力的敌人的。 但奈何洛萨眼下在超凡世界的名声实在是太可怕了,越是内行人,越清楚搏杀传奇意味着什么。 除非萨拉丁能再拿出一份“楔形泥板”级别的神器,不然谁会为了一些世俗的财物,权势,跟一个如此可怕的敌手搏命? 可先不说那种级别的神器有多难得,即便萨拉丁能拿出来,又有谁能保证新招揽来的施法者会是跟舍迈尔一般的厚道人? 他们根本没有反制的手段。 一个传奇施法者,抢了你的东西就跑,谁能拦得住? 亦或者干脆便篡夺王权,鸠占鹊巢,又能如何反制? 为了对付洛萨,萨拉丁已经付出了自己所能做出的所有努力,但眼下,既然所有谋划都已成空,他就不得不开始为阿尤布家族的未来着想了。 没错,不是阿尤布王朝,而是阿尤布家族。 契丹人能西迁打下一片浩瀚疆土,突厥人能西迁建立赞吉国,罗姆国,阿尤布家族未必就做不到。 法鲁沙赫擦了把眼泪,哽咽道:“陛下,您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哪怕付出性命,我也绝不会有半点退缩,在我心里,我早就该与霍姆斯一同倒在异教徒的铁蹄与刀剑之下了。” 萨拉丁抓紧了他的手臂:“我要你带一批亲卫,护送一批珍宝出城,去北方的阿勒颇。沿途,一切人都不可信赖,所有人都不得接近车队,直到你抵达阿勒颇,找到塔基丁。” 法鲁沙赫瞪大了眼睛:“陛下!您是要我抛弃您吗?” 萨拉丁苦笑道:“大马士革已注定会沦陷在洛萨和他的魔龙手中了,我们得为家族的未来考虑了。” “陛下,这件事该由您亲自来完成啊!” 萨拉丁怒道:“你要我抛弃自己的臣民,在异教徒的兵锋面前,落荒而逃吗?” 即便已缠绵病榻,但迟暮的雄狮,也仍有一番威势,吓得法鲁沙赫愣在了当场。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能离开,萨拉丁却不能。 此前他们跟异教徒作战时,又不是没失败过,为何以前能逃跑,现在就不能了? 看着这个性情忠厚的兄弟,萨拉丁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若于大马士革战死,便是为阿尤布家族争取到了最后一份在拜火教世界的名望,有这份名望在,阿尤布家族即便是失去了最后一块领地,流亡于异国,也有了继续存续,乃至重新兴盛起来的可能。 “呵,父亲,我曾说要你为我而骄傲,家族会因我而流芳百世,如今,我却亲手将家族带向了毁灭的深渊。” 萨拉丁苦笑了一声,攥紧了法鲁沙赫的手掌:“快去吧,带上你的家眷,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你的行踪!”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的王国(劳动人民万岁) 风尘仆仆的十字军斥候们,伫立在大马士革城外的土丘上,他们的衣甲上不乏血迹,这是他们一路上跟萨拉森斥候们交手留下来勋章。 他们绕城奔行,绘制出各种图样。 烈日下,大马士革高大厚实的城墙蜿蜒伸展,犹如一条盘卧着的尘世巨蟒,将城市紧紧守护在怀中。 城墙上,一座座高大坚固的塔楼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十字军记载,在第一次东征时,安条克有四百座塔楼,十二公里长的坚固城墙。 大马士革虽然在城市规模上,不比鼎盛时期的安条克,但也有两百余座塔楼,它们的分布极为讲究,任何一处城墙遭受攻击,都要承受数座塔楼的交叉射击。 曾在攻打霍姆斯城时设置的“挡箭板”“盾阵”在这种工事面前,皆不能奏效。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马士革,萨拉森人的国都!” 利奥波德和洛萨,带领着数十名翼骑兵,于一座小山上驻足。 他忍不住惊叹道,除了亚历山大以外,这已是他所见最宏伟的城市了,高耸入云的宣礼塔,高大的圣火庙,鳞次栉比的白色建筑群,在烈日下反射出神圣的光辉。 叙利亚地区并非广泛流传的荒漠,后世的新闻,包括许多影视作品当中都将此地渲染成一片荒漠。 但能够孕育出大马士革,阿勒颇,安条克,巴格达,泰西封等诸多雄城的新月沃土,又岂会是一片荒芜呢? 有时,只要翻越一座小山,就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还有山涧流淌的潺潺溪流。 这里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的中心。 攥住这里,便是攥住了整个欧亚大陆的心脏。 洛萨看着这座不逊于亚历山大和开罗多少,能够容纳数十万人口,远胜于耶路撒冷的宏伟之城,神情怔然。 他将于此加冕为大马士革王国的国王。 自此,东帝国失去的疆土已有大半被他收回,拉盖娅许诺给他的“巴塞琉斯”,“帝国副君”已从空头衔变为了现实。 “陛下,自五百年前大马士革沦陷于异教徒之手,这座雄城又要回归基督吾主之手了。” 洛萨笑着点头:“全赖上帝庇佑。” “陛下,此等丰功伟绩,必将使整个世界都传诵您的名!” 利奥波德的神情很兴奋,全无平日里的沉稳。 哪怕只是作为如此伟业的背景板,也是足以夸耀一生的功绩了。 就连领地里那位时常对他乃至原本他的封君“狮子亨利”指手画脚的“萨尔茨堡大主教”,在他的功绩面前,怕是也得黯然低头,表达敬意。 见洛萨只是笑而不语,利奥波德不禁感叹道:“陛下,您可真镇定,假如完成此等伟业的是我,我现在恐怕已经激动的喘不过气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大喊道:“路德维希,让那个画师过来!” 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陛下,我想让画师把咱们两个以大马士革为背景交谈的场面画下来,作为传家宝,挂在阿姆霍夫宫的领主大厅里。” 一想到未来封臣,客人们来觐见自己时,第一眼便会注意到这这幅画,他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洛萨忍俊不禁道:“随你。” “陛下!” 零零散散的斥候从四面八方汇来,他们来到洛萨的跟前,依次汇报着情况。 “山间发现的溪流全都被萨拉森人堵塞,或是丢了死尸,毒药,周边的城镇,村庄应该还藏有水源,萨拉森人没把他们都迁入到城里。” 利奥波德笑道:“看来萨拉森人坚壁清野做得还不够彻底啊。” 洛萨摇了摇头:“大马士革有数以十万计的常住人口,不比开罗少,这里又不是亚历山大那种港城,他们不可能把所有城外的居民都迁入到城里,那只会使大马士革储备的物资更快被消耗殆尽。” 利奥波德愣了下:“这么说来,倒是萨拉丁大发慈悲心了?” 换做是利奥波德,面临此等危局,即便是坐视城外居民们全数被渴死,也要把那些水源统统都毁掉。 洛萨轻笑道:“或许,萨拉丁也知道自己没可能守住大马士革吧。” 他看着眼前的风沙,看着紧急登上城墙的萨拉森守军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第一次跟自己对垒的那道瘦削身影。 “不愧是萨拉丁啊。” 洛萨笑了笑,有时,越是做出这种不够明智的决策的人,越是能得到人们的钦佩。 但他旋即就收敛了笑意,传令道:“派人去那些村镇征集水源,不可主动侵扰平民。” 水源对攻守双方都是最大的命脉,不仅人要喝水,畜群,战马,都是耗水大户。 十字军一路行军到大马士革城下,粮草倒还留有些许余量,但水罐却是几乎都已耗尽了。 “再派人前往山里,砍伐林木,运送到这里来修建营地,士兵们长途跋涉已经很疲惫了,休整三日,再行攻城。” 下达了命令后,洛萨轻轻一跃,翻下马背,径直来到小山的最高处。 他打了声呼哨。 一道巨大的黑影,轰然间从云端显露出来,向着地面俯冲而下。 士兵们的坐骑们纷纷发出不安的啼鸣,利奥波德公爵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魔龙拉冬,一时间整个人的身心全数被这庞大,狰狞的凶兽给征服了。 “天父在上!” 眼看着洛萨纵身跃起,来到了龙背之上和魔龙一起腾空而起冲入云端。 利奥波德才长出了一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他回头问道:“如果不惜代价的话,你能不能也帮我驯服一头魔龙当坐骑?不需像洛萨的这头一般凶猛,庞大,只要有一半,哦不,三分之一就行。” 红袍女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驯服魔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屠龙者的传说常有,但除了这个洛萨以外,你还听说过哪有龙骑士的传说吗?” 利奥波德讪笑道:“之前那个萨拉森的巫师不就也驯服了一头魔龙吗?还有,威尼斯人和希腊人,据说也驯服了一头海龙。” 红袍女更无语了:“舍迈尔在晋升传奇之前,就是有名的巨龙学专家,而威尼斯人和算了,我会试试看,但别指望它能像洛萨的这头魔龙一样厉害。” 如果是龙血稀薄的那种亚种,以红袍女这种高等施法者中的佼佼者来说,要说驯服倒也不难,只是用处不大,投入跟收益不成正比,基本没人会干这种赔本买卖。 “亲爱的,我记得你不是专精变形术的大师吗?” 利奥波德驾着坐骑,贴近到红袍女巫的身边,小声询问道。 意识到了利奥波德真实想法,红袍女巫没好气道:“巨龙是不可能了,你要真想出个风头,我可以变成巨蟒让你骑一下.先说好了,仅止一次!” 乘龙而起的洛萨,逐渐飞抵大马士革的城头。 城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仿佛受惊的蚁群,一哄而散,有些躲进了塔楼,有些藏进了城墙内,还有些则干脆像是丢了魂,呆愣在原地。 街道上的居民们惊惶失措地四处躲避着,哭喊声,惊呼声,四散奔逃的人群整个城市都乱成了一锅粥。 市场上,商贩们顾不上收拾货物,任其散落一地。 装满名贵香料的袋子被踹翻,藏红花,肉桂的粉末纷纷扬扬,珍贵的布匹,瓷器在慌乱的人群脚下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瞬间变得如同灾难现场。 人们争相夺路,踩踏而亡者不计其数。 恍惚间,洛萨觉得自己真的成了“灾难”二字的具象化。 他的视线随着魔龙飞远,锁定在了城内那片规模宏大的宫殿群,金色的穹顶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精美的马赛克镶嵌画装饰着宫殿的墙壁。 “萨拉丁,我来了。” 吼—— 悠扬的三道龙吼声回荡在天地间。 第一百七十三章 遍地是敌 “魔龙!是法兰克人驾驭的魔龙!” 宫廷里的仆人,侍女们四散奔逃。 卡萨吉卫队们不惜抽刀杀人,竭力维持着秩序,一些聪明的宦官,侍从们直接躲进了蓄水池,或是水井当中,认为这必定能使他们在魔龙的火焰之下幸存下来。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事。 拥有剧毒,诅咒,烈焰三重特性的拉冬龙炎,就算 离得近了,众人都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因为这个被打死的东西竟然只是一只猞猁,而这种东西在森林中随处可见。 “我也只是看了一眼,根本就没记住,你要是想知道最好是拿到法兰之星自己看看!”魏子轩盯着魏子玉回答道。 云冰颜眼皮都没抬一下,恰逢手机震动,她看到锁屏上跳出的每日热点。 这些年来奇风虽然没跌下神坛,毕竟粉丝基数在,戏也在拍,曝光度也有,更没犯罪丑闻黑料等等。 如果这一招真的练到化境,武者的内心亦古井无波,即便后续的招数再如何凶猛,整个湖面都不会有一丝涟漪。可以让对手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湖面之下的暗流彻底吞没。 昨晚她与他彻夜疯狂,虽然当时脑子并不清楚,但她却清晰的记得他在她耳边呢喃的那句:我爱你。 在座的众人,在谢恩的同时,全都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算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毕竟在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功绩。 这时,宝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男人,男人戴着墨镜,头发上喷了摩丝,一副派头十足的模样。 袁天符细细的摸着这个碎瓷片,然后激动的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认真的查看着瓷器的纹路。 悄悄来到商娇的身边,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无言的安慰与支持。 万一自己无法实现自己策划的内容,万一最后那些拨款自己都浪费了呢? 几人猛地抬头,和6双空洞的眸子对视上,顿时一股熟悉的毛骨悚然感席卷了全身。 青衣长衫的男子听闻此言有些诧异,他深深地看了南卿一眼,他确实不是南卿的对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之前自己猎杀的兽丹。随后自行捏碎玉牌被传送出了秘境。 经此一役,御兽系和魔植系均收获满满,而钱七也顺利拿到了吞月狼和极寒风暴狼的进化材料,超标完成了任务。 况且她意识里根本没有社会上那些客套的交际方式,单纯的认为生疏的感情吃了一顿饭自然能加深,如果一顿不成那就两顿。 他费劲心力拿到了母亲当年的尸检报告,只得到了她死于慢性中毒的结论,手里却没有证据。 来到手术室后,看到王大富的情况,高院长和平医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三人一起对张清他们行礼,张清临走的时候给林青留了一个纸条。 迷途的羔羊窥见星辰,那道星光,便成了信仰,他屹立云端之上,她心甘情愿匍匐在他的脚边,亲吻着足尖。 “内个,能不能也教教我!”这个时候,很在张清身边的徐鸣,也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而刘欣也立即跟着一起去忙活了,虽然她做菜没有叶铭好,但是可以帮忙洗洗菜刷刷碗什么。 这人还是挺客气的,并没有第一时间问叶飞要报酬,而是先将收来的雪莲子递给了叶飞。 不过见叶飞隐匿了修为,对方只是对叶飞歉意的笑了笑,而叶飞也只是对他一笑,随后就向另一边走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烈焰焚城 大马士革城下,十字军营地里。 “救命啊!” “快,来人啊,医生在哪?” 十余名浑身是血的斥候,推着板车上的伤员闯了进来。 一名医院骑士听到立刻走上前去察看情况。 年轻斥候愣了下,一把推开对方,怒吼道:“让开,我要圣拉撒路教团的先生们为我的队长治疗!” 医院骑士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指着自己胸口“八尖十字”:“放心,我也是圣拉撒路教团的一员,让我看看你们那位可敬的队长,我保证不会给他灌肠放血。” 这里的医院骑士,指的是洛萨麾下的医院骑士。 由于他们都得到了圣辉种子,且在几次作战记录当中都得到了相当的磨砺,圣辉种子也已得到了茁壮成长,用来治疗外伤再合适不过了。 年轻斥候有些狐疑,他只知道一路走来,从圣拉撒路教团的营地里,走出来的伤兵是最多的,其余营地里的伤兵,则大多数都是抬出来的。 他不想一直照料着自己,被其视作兄长的加里奥,变成那种臭气熏天,在圣地气候下只要死去片刻功夫,就能落满苍蝇的尸骸。 “不行,我要找教团的修士们为我们队长治疗。” 医院骑士有些烦躁道:“我说了,我就是,假如你不想让你的队长耽误下去的话,现在就把他交给我!” 两人争吵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一众人赶忙矮下身子行礼:“陛下。” 洛萨扫了两眼,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获得三大骑士团驻地的建筑后,转职后的成员都归属于圣拉撒路修会骑士的作战序列当中,营地也是单独修建。 普通士兵们或许见过这些修会骑士,但那都是他们以修士,医师的身份出现在营地里时,或是全副武装,挥舞着战锤,或擎着骑枪出现在战场上时。 很难有人能把这两种形象划为等号。 “带伤员下去吧。” “可。。。” 年轻斥候嘴唇嗫嚅着,到底是不敢在洛萨面前造次。 “孩子,伤者是你的谁?” 他带着哭腔回道:“是我们队长加里奥骑士,他为了救我,被一个异教杂种照着脑袋狠狠来了一锤,连头盔都瘪下去一大块,这都怪我。” “加里奥…我记得他,一个很年轻,很勇敢的科普特小伙子,上帝会保佑他的。” 洛萨轻轻拍了下年轻斥候的肩膀:“他对你很重要,但你要相信,他不只是对你很重要,也对我很重要,我不会让那些庸医接手我最勇敢的斥候队长的。” 十余名身上带伤的斥候们被洛萨说的眼眶通红,万分感激,被医院骑士们带去治伤了。 安抚好士兵们,洛萨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他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他的士兵们是如此容易满足,只要自己几句好话,就能让他们为自己付出生命。 利奥波德适时从外面回来,皱着眉道:“看来,当地人不太配合啊。” “陛下您要是骑着魔龙在他们头上飞一遭,或是干脆烧掉几个村子,他们就会老实多了。” “恕我直言,陛下,您对这些刁民太过宽仁了。” 利奥波德觉得,洛萨或许是因为骤居高位的缘故,缺乏普通领主们跟底层刁民们打交道的经验。 战争就是战争,是容不下所谓的骑士精神的。 不对平民,尤其是不对异教徒的平民出手,即便在吟游诗人和话本当中都属于极为稀罕的。 毕竟战争一旦爆发,领主老爷们尚且还能躲在坚城要塞当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没有高大的城墙庇护的村庄。 劫掠这些村庄一方面能就食于敌,获取补给,另一方面也能削弱对方的战争潜力。 谁又在乎哀鸿遍野,遍地伏尸呢? 而且,那还是敌人的平民。 “大马士革的城墙挡不住我们的。” 洛萨沉声道:“拿下此城,他们会意识到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仿效历史上的鞑靼人,动辄屠城,的确能极大震慑敌人,甚至使许多城市不战而降。 但洛萨始终不希望自己的道德完全滑坡到这个时代的平均值,这会使他怀疑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多了又一个更能打一些的封建君主吗? “而且,我问过那些斥候队的人了,敢于对我们出手的萨拉森村庄还是少数,行凶者主要是萨拉森人的斥候,阿尤布王朝这艘大船要沉了,聪明人会意识到眼下已是跳船的最好时机。” “爵爷,或许您所想的,就是萨拉森人想要我们做的,激怒我们屠村,好激发当地人对我们的仇恨。” 利奥波德冷笑道:“看来,是我们把那个萨拉丁想象的太高尚了。” 洛萨摇了摇头:“我见过萨拉丁了,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生命气息宛如风中残烛,我怀疑大马士革的军务,可能已经不在他的掌握当中了。” 如果萨拉丁不是得了精神分裂,这大概就是最正确的猜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毕竟以他现有的力量,即便真的“举世皆敌”,使所有当地人都团结起来,拉起十余万民兵跟自己死磕,也无法改变大局。 反倒是坚定地施行坚壁清野,对自己的影响更大。 “利奥波德爵爷,要跟我一起走一趟吗?” 洛萨突然开口道。 “您要去做什么呢?” “我的士兵们正在跟敌人搏命,我实在没办法在营帐里安心等待,所以,我打算亲自走一趟,试着跟当地人谈一笔交易。” 洛萨说完,便道:“般若,替我着甲。” 利奥波德迟疑了一下,看向身边的红袍女,轻咳了一声。 红袍女翻了个白眼,也走上前替他穿戴起了甲胄。 。。。 傍晚,当洛萨返回营地时,带回的是数十车的补给,水罐,酒水,粮食,蔬菜,甚至还有许多宰杀好的羊和猪。 士兵们欢天喜地地卸下物资,期待着今晚能够睡在营地里,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美味。 “瞧,即便是异教徒,只要跟他们讲道理,不也是挺好说话的吗?” 洛萨看着欢喜的人群,笑着开口道。 利奥波德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假如您的头顶上不是盘旋着魔龙的话,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如此慷慨。” “所以我决定就这么办了。” 洛萨的眼睛很明亮:“从明天起,魔龙会盘旋在每一座村庄的上空,相信在拉冬的注视下,再野蛮凶悍的异教徒,也会变得通情达理起来。” 利奥波德有些无奈,敢情您也知道“魔龙”才是“道理”。 “走吧,今晚吃一顿好的,好好睡一觉,这些天连日奔波,大家都累坏了。” 洛萨拍了拍利奥波德的肩膀,旋即深深地看了一眼夜幕下,宛如尘世之蟒盘卧着的大马士革。 三日后,如此雄城,将入我手。 (本章完) 喜欢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请大家收藏:(。)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 第一百七十五章 烈焰焚城(续一)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在大马士革的城墙上,一众马穆鲁克将军们簇拥着一个穿着华丽鳞甲的年轻将军,他愁眉不展地看着城下连绵不绝飘扬着各式十字军旗的营寨,神色阴沉。 一名马穆鲁克将军低声道:“殿下,最近法兰克蛮子越聚越多,他们驱使着魔龙,威逼每一座村庄都为他们提供军需,水源,还拿出金银财帛来收买 我也专门绕路到药店去给陈识买药。出了感冒药之外其他日常的药也买了一些。 一路打过来的话,他们里德家族的反抗肯定失败。如果奥德曼侯爵直取格林公爵,格林公爵仓促应战,胜率根本不大。关键还是就算最后亚希王国胜利,因为安东尼的缘故,他们也会被怀疑叛变通敌。 远处有练车之人,见到这边发生了状况,都纷纷的跑了过来,有人还拨打了救护车。 刚上次一样,吃完饭之后,两个大人很默契的走出家门,出去跳广场舞,留下了秦宇和苏子妍。 就在这个时候,叶辰的不远处传来一阵吹捧之声,几个年轻人围在6长东的身边神色夸张的说道。 而李盛在宣布完吴忠成绩之后,并没有立即宣布,而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阿倩。”抱着尹若君大腿的吴悦名打了个喷嚏,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尹若君的气息变得比之前更加冰冷了。 死掉吧,说再多也只是说一些重复的话语,角色还没有死掉,那就弄死角色。 中了秦宇一拳之后,沈毅回过神来!擦,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在战斗中走神? 冷丝璇面无表情的捡起了硬币,眸光中的冰冷愈加浓烈,她将硬币扔在了莫溪身上。 听这个唐爷这么说,我们都面面相视,脸上有刀疤,这不是辉旭吗?而且岁数不大,除了辉旭还能有谁? “叫我干嘛。”,他神色轻松,一点都没有付不出钱的埋单的窘态。 曾今在李家堡的点点滴滴,虽然谈不上无忧无虑,但至少还是充满阳光的回忆。 我气不打一处来,攥着拳头,一肚子的话就要像机关枪似的破口而出。 “没事,见你突然就不说话了,以为你哑了呢!”,可算暖和点了,我搓着冻得发僵手。 而刚才,真正厉害的建筑师,是能够随意肢解战争僵尸,可是叶默,还是靠着极品透视才能够做到,就这一点来说,叶默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厉害。 屋外的风刺骨的寒冷,我身上只裹着一件薄衬衣,脚上连鞋子都没有,蹲在门口瑟瑟发抖呼喊他的名字,真是欲哭无泪。 那是她和阿胤生命的延续,再过四个月,她就将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虽然她不懂得怎么去做一个母亲,但是她一定会努力的做到最好。 然后圣使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片,将金属片放在了地球仪的虚影之上。 “墨殇是我另一个名字,只是很久不用罢了,在人界活动那个名字会被觉得奇怪。”,肖郁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没过多久,福寿公主作为家族中长辈代表,给永昌侯府下了聘礼。婚期定在了九月。事情办妥后,凉郡王一系的四位公子在一个温暖的清晨离开了京城。 来的是三位嫡子。世子顾朔、次子顾朋和老四顾期。顾三郎果然没有来。 “冥冥中一切自有注定吧,如烟,这些话以后我都会好好的跟你说的,现在你的身体怎么样?有不有什么大碍?”知道现在告诉林如烟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还太早,故而陆明连忙询问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烈焰焚城(续二) 低沉的号角嗡鸣,十字军绵延不绝的营寨,各处营门纷纷洞开。 一队队手持系有各色方形,鸢尾旗标的骑士们率先冲出营寨,在城下的土丘上列阵,他们每一队人都各簇拥着一个甲衣鲜明的贵族军官。 除洛萨麾下以外,绝大多数军队里的军官都是由贵族担任。 如果说西方的神职者们是如东方的士族门阀一般垄断了学识,那么贵族阶层便是世代武勋,再出色的平民军士,也只能于贵族麾下听命,担任类似于家丁一般的角色。 轰—— 又一轮投石抛出,一座塔楼被硬生生砸穿,落下的碎石激起一连串的惨叫。 十字军打造的巨型投石器,每轰击一次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重新填充石弹。 但城墙就摆在这儿,既不会躲避,也无法还击。 萨拉森人虽然会修建大型攻城器,但显然不可能将其架设在城墙上。 光挨打不能还手对于士兵们士气上的打击是毁灭性的,马利克很清楚这一点,他犹豫了下,还是下定了决心。 “诸位请回到你们的岗位上,传我的命令,在城头树立起我的旗帜,告诉士兵们,我将与他们同在!” 一众将军赶忙劝谏:“殿下,这太危险了!” “如果这种时候,我还担心危险的话,就该跟我那弟弟一起弃城逃跑了!” 他拔出佩剑,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恐惧,向着城墙上飞奔而去。 马利克很清楚,在这种危急存亡之际,任何能增加胜算的事都要去做! 穆吉特将军大呵道:“还愣着做什么,我去保护殿下,其余人各归其位!” 登上城头的马利克,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敌人,还有己方那些抱头鼠窜,连头也不敢抬的士兵们,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恐惧。 只见一座座巨大的攻城器械,此时正在十字军士兵们的推动下,缓缓迫近城墙。 这些推着攻城器的,都是洛萨麾下的军士,由“弗莱芒长枪兵”和“瑞士长戟兵”组成,他们都佩戴着类似于船形的水壶盔,穿着一大块胸甲和锁甲内衬,就像那些十字军城市里派遣来的由较为富裕的市民阶层组建的征召民兵一样。 这样的装备在这个时代已算精良,仅次于那些步行骑士。 此时,他们宛如一具具木偶人,沉默着执行着军令。 城头给予的攻击宛如毛毛雨,偶有一两名军士被命中倒地,他们身边的同伴们依旧只是沉默着推动攻城器,不曾因此而有半点退缩,躲避的动作。 “这些法兰克人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穆吉特惊疑道,法兰克人以勇猛善战著称,但却缺乏纪律性,马穆鲁克在跟他们交锋时,时常能以此为突破点将其击败。 “应该说,这就是洛萨麾下的法兰克人。” 马利克是个知兵事的王储,他很早就开始跟随萨拉丁南征北战,可惜在前世他的对手是阿迪勒这种狠人,不然,他也不会在萨拉丁死后的内战当中败北出局。 马利克攥紧了手中的佩剑:“真是个可怕的敌手,哪怕没有魔龙,没有他的施法者队伍,他依旧是所有十字军王公中最可怕的敌手。” 时至今日,已没人怀疑敌人的可怕。 即便马利克很不想说出这种会动摇军心的话,但事实就摆在那儿,再空口说大话,也不可能提振起将士们的战意。 随着属于他的大旗被树起,马利克高喊道:“我的臣民们,士兵们,将军们,大马士革已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法兰克人的野蛮残暴人所共知,他们一旦攻破城市,就要亵渎我们神圣的祭坛,神龛,将其改建为异教的教堂,毁弃我们的信仰,逼迫我们背叛神圣之火,改信异教。 他们会抢夺你们的财物,杀死你们的妻儿,所有人都不得幸免。 如今,我们的命运休戚与共,为了圣火永燃,也为了保护你们自己,拿起武器来,抗争吧,战斗吧!” 他的讲话很诚恳,很快就随着传令兵传到了城墙上,墙内的每一个角落。 “吼!” “圣火至大!” 守城的士兵,民兵们纷纷怒吼了起来,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与恐惧。 随着十字军的攻城器缓缓靠近,只听轰得一声,城墙上的小型抛石器,将火罐砸向巨大的攻城塔,溅起一片油污。 原本稀稀落落的还击,立刻变得密集了起来。 那些看上去和还颇为年轻,穿着类似于拜火教阿訇的宽松长袍,举起一根木杖吟唱起咒语来。 比起普通施法者从民间甄选,再慢慢进行培养。 萨拉丁举全国之力,收揽的这些具备施法者天赋的年轻人进行培养,明显更有效率。 同时他们的天赋也都很出众,许多人甚至在他们还没被萨拉丁派去招收学徒的施法者们发现时,就曾因精神力异于常人,导致了一系列的“灵异事件”。 尽管还未成长起来,但在守城战这种情况下,也完全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只见一枚枚拳头大小的火球,向着那些被喷洒了油污的攻城塔飞去。 十字军当中,那些高大健硕,手持一人高的长弓的林地射手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些洛萨要他们留意的重要敌手,纷纷开始对他们进行火力压制。 他们施法点燃的火球,还未靠近攻城塔,便被一道道金色的圣辉击落。 圣拉撒路教团的修会骑士们,此时举着盾牌缓缓跟在攻城塔的后面,看向那些施法者们的神情颇为轻蔑。 在作战记录世界里历练多次的他们,看这些还颇为稚嫩的施法者,就像是在看一群缺乏战斗经验的新兵蛋子。 吼—— 马利克感觉自己的心脏剧颤,他下意识仰起头,只见那头所有萨拉森人心目中的梦魇,拥有三颗头颅的巨大魔龙,轰然从云层当中俯冲而落。 在那龙头之上,马利克清晰看到了那头戴金冠的异教魔王! “魔龙来了,全部就绪!” 他口中发出变调的呐喊,有恐惧,也有强行压抑的激动——那个自大的异教魔王,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亲自上阵了! 只要杀死他,自己就能改写战局! 大马士革的守军推出一架架巨型弩机,牛筋绞成的粗大弓弦绷得很紧。 他们将阻魔金箭矢填入其中,沉重的铁锤敲在击锤上,弓弦砰得一声松开,将强劲的弩箭送入云霄。 拉冬猛然一个侧翻,躲过了这一轮齐射,但还是有一支弩箭擦着它的腹部软鳞划过,带起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该死的!” “小心一些,你的龙鳞未必能挡住这种弩箭。” 洛萨解释了一句,阻魔金武器对于魔龙来说还是有一些威胁的,毕竟拉冬才精一阶段,虽然看上去唬人,但还没有那种在模拟战时所向无敌的威能。 “我要把他们统统烧死!” 拉冬怒吼了一声,张开那血盆大口,下一刻,恐怖的三色龙炎便齐射而出,宛如毁灭之柱,犁向城墙! 第一百七十七章弃子 中了! 看着那些金灿灿的阻魔金弩箭,呈品字形预判了魔龙躲避的各个角度。 马利克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转瞬,这种兴奋的情绪便由天堂跌入地狱。 只见那看起来颇为庞大的魔龙,竟以一种极为精巧的方式,轻松便从弩箭的封锁当中穿了过去。 紧跟着,魔龙俯冲,三颗硕大的龙首同时张 这个地点是他花了半天时间才确定下来的,因为这里不但没什么人经过,而且还没有监控,非常适合动手。 事实上,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倪洋真的有些可疑,至少在骗婚这件事上,他的身上存在着巨大的疑点。 “去哪儿住?”赫思白看到吴智慧在门外徘徊,下意识地跟出来。 她的手不经意地撑了床一下,发现她的床竟然是湿的,吴智慧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幸好她电热毯有定时装置,早在床铺浸水之前就已经关了,要不然这会儿已经被电死了。 七年之后,她都三十了,那时候都成黄脸婆了,这孩子真的还会再喜欢她吗? “如果是现在的速度的话,应该不出三年,到了那时候我就可以达到帝尊境了。 “老头,之前就是你给我一掌??”李虚看着厉秋辰冷笑一声道。 能活到现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他用自身的强大修为换回来的。 骆恒明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即便是有这等不速之客来到自己的家中,他也是处变不惊。 只见易寒的身体之上,三道灰蒙蒙的虚影挣动,仔细看其面容,皆与易寒一样。随着月魂草地炼化,一缕缕裹挟着冰寒的绿芒渐缓缭绕于虚影之上,已被易寒炼化的一片草叶,此时也烙在了三道虚影的眉心之处。 诸人明白,自家大王此刻已经恼火了,在暗暗逼问他们。身为大王,岂能不知道,麾下这些臣子背后的家族是做什么的?那没有缴纳商税的豪强,岂不就是指的是他们? 但是某些邪派,却是无恶不作。星宿老怪丁春秋就是武林中闻名的星宿派邪派掌门,此人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化功大-法更是专门消人内力,为天下学武之人所忌讳。好在他极少来到中原,所以中原武林也就任由他逍遥了。 回到成都已经是中午,黄土芙蓉分开行动,芙蓉前往郫县保安基地,准备从那里再调出些心腹充斥到巴中,广元那边该争取的还得继续争取,总之不能让谭鸿儒过舒服日子,至少在广元政府资源可以利用打压谭鸿儒。 但李元庆既然敢放任明军这么办,谁知道这狗杂碎在背地里究竟还有什么阴招留手? 前屯是个大堡,是关外的第一站,李元庆之前从这里路过过,那时,堡外很是干净,官道宽敞,人口虽不多,但景色还不错。 陈氏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鬼体化作一道黑气,消失不见,四周森罗密布,阴寒之气袭来,在林枫身体四周,忽然出现无数个陈氏,每一个陈氏都有各自不同的动作。 “请说。”沐雨铃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尤歌,后者缓缓地说道:“我要将雷凌家从地图上彻底抹去,这样好吗?”无错不跳字。 “铁哥,我错了,我真错了,别打了,我错了”满脸是血的郑成强哭爹喊娘的求饶道,哪敢还手? 那将整个山峦捆绑住的地脉竟然完全没用,丝毫没有影响到郑先的行动。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以王之血 来者都属于洛萨麾下的医院骑士,他们的实力进境很快,除了作战记录里的磨砺外,这个宗教氛围极为浓郁的时代也确实拥有适合“圣辉”发展壮大的土壤。 “这些人不简单,应该是萨拉丁麾下的精锐。” “敌人指挥官看起来是一条大鱼,兴许是什么王公贵胄。” 医院骑士为首的手持一把连枷战锤,钉有无数小铁钉的锤头上还沾染着未曾清晰的斑驳血迹,他挥着连枷甩了个小花招。 “要抓活的吗?” “当然!” 连枷骑士大笑着迎上,一人当先,杀在了最前方。 马利克很愤怒,他能够感受到对方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们法兰克人的王看不起我,便连你们这些他手底下的小喽啰,也有资格瞧不起我吗? “杀光他们!” 他怒吼着,举剑攻上。 身后的卡萨吉卫队们亦步亦趋,沉默着随行。 轰—— 带着一股破风声,连枷的锤头向着他的脑袋砸来,这种以农具为原型制造出来的武器,即使是戴着全大马士革最精美的头盔,被砸一下也要颈断骨裂。 他匆忙挥剑格挡,却不料对面那骑士只是狰狞一笑,挥出的锤头竟是顺势带着铁索缠绕在了他的武器上。 骑士作势要拔,吓得马利克匆忙弃剑取下腰间的佩刀,却不料那骑士只是用连枷将他的佩剑夺回,便站在了原地,饶有兴致地端详起自己的战利品来。 “都说大马士革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匠人,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这剑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好了。” 高大的连枷骑士大笑了起来,笑声衬托着马利克宛如一个刚踏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马利克怒火中烧,但他也意识到这些敌人绝非庸手,就刚才敌人手中的连枷甩到他手中的佩剑上传来的巨力,就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很显然,这些也是服食过魔药的士兵! 连枷骑士笑得很是猖狂,身后的同伴们却仿佛苦行僧一般沉默不语,仅是那些类似于“猪嘴”的头盔下,一双冷漠的眼睛看他们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小心些。” 马利克简单提醒了句,如临大敌般从地上战死士兵身边捡起来一面盾牌拿在了手中,双方各十余人摆开架势,战斗一触即发。 “玩够了吧,墨菲。” 身后有人不耐烦地提醒了句,连枷骑士随手将得来的宝剑放到一旁,对着马利克勾了勾手:“替我保管好那把剑鞘。” 马利克听得懂法兰克语,面甲下的呼吸变得又急促了三分。 双方不约而同向着对方发起了进攻。 轰—— 又是那道熟悉的劲风,名为墨菲的连枷骑士,使用起这种武器来周围便连同伴们都不敢轻易靠近,远超一般短柄武器的攻击范围逼得马利克只能步步退避。 “该死!” 马利克试探着用盾牌格挡了一下,箍铁的盾牌竟是一下子便被砸得四分五裂,他握着盾牌的手臂生疼,要不是因为戴了有内衬的护腕,怕是已经骨断筋折了。 “殿下!” 混战当中,一名卡萨吉卫队早就看出来了马利克不是此人的敌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不顾迎面劈来的利刃,将后背露了出来硬挨了一剑,从地上捡起一根标枪投向了连枷骑士,迫使他停住了那宛如狂风暴雨的攻势,使马利克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机。 “原来你一直只守不攻,是在惦记着你家主子?” 跟那名卡萨吉卫队对位的医院骑士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是个忠诚的人,要不要考虑换个人效忠?” 强撑着站起的卡萨吉卫队冷笑着说道:“我都已经这副模样了,换个主子还有什么意义吗?” 医院骑士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按照欧洲人的逻辑,阿尤布王朝的马穆鲁克们大多都是上过教会学校的,别的不提,单是能使用法兰克语,萨拉森语等多种语言,就是许多十字军王公都做不到的。 可惜这些人才于十字军而言,也是最难策反的对象。 “我能把你救回来的。” 卡萨吉卫队啐了口血沫:“我在地狱等你!” “可惜了...” 他慨然一叹,情知对方绝不会投降,便干脆利落拨开了他格挡的武器,一剑钉穿了他薄弱的颈甲锁环,了结了他的性命。 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马利克不是连枷骑士的对手,其余的卡萨吉卫队们,也绝非是掌握有圣辉力量的医院骑士们。 马利克眼睁睁看着他身边的卡萨吉卫队一个个倒下,那个最为高大的执连枷的骑士,粗犷的笑容越发张狂,他却没了初时的愤怒。 绝望,恐惧,憎恨... 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拼命想要站直自己的身体,使自己更硬气一些,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为了保护大马士革和他的父亲萨拉丁,力战而亡”。 最后三名卡萨吉卫队保护着马利克撤进了一座塔楼里。 守卫这座塔楼的弓手,民兵们也纷纷来到了门口防御,但马利克心中却感受不到任何安全感。 喊杀声变得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的啜泣声,刺耳的惨叫声和痛苦的哀嚎声。 “殿下,我们先去赴死。” 一名卡萨吉卫队向着马利克单膝跪地,捡起自己的武器便向着塔楼入口处杀去。 但很快,他的头盔便被那可怕的连枷砸得瘪进去了一大块,七窍中俱喷出污血,软倒在了地上。 余下两人也没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那名野蛮的法兰克骑士挥舞着染血的连枷,大步来到了他的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腰间镶有宝石的华美剑鞘。 “现在,可以使这把剑鞘物归原主了吗?” 物归原主? “你们这些异教杂碎,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马利克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些无耻的法兰克刽子手,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毫不犹豫调转了刀锋,用尽了全部力气划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砰——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他想说话,血水却呛得他说不出来一个字。 父亲,我没丢您的脸。 也没丢家族的脸。 在他意识即将模糊之际,一个冰冷的铁靴踩在了他的面前的血泊当中。 戴着猪面盔的连枷骑士掀开了面罩,有些嫌弃地取下了马利克沾染了自己鲜血的剑鞘,在一旁倒地的萨拉丁旗帜上擦了擦,就这样堂而皇之系在了腰间。 “割下他的脑袋,插在长矛上传示给异教徒!” 一名医院骑士提出了异议:“墨菲,差不多得了,这位虽是异教徒,但他也是个值得尊重的战士。” 墨菲冷笑道:“只有死了的异教徒才是好异教徒,陛下给了咱们战马,战斗技巧,武器装备,甚至还有超凡的伟力,可别就真当自己是骑士了。最起码我不会,你们大可以展示自己的骑士精神,但很抱歉,我只是个杀猪匠,永远记得那些萨拉森杂种突袭我们村庄时的场景。” 他说着,便自顾自蹲下身子,从腰带上取出了匕首。 “小子,到火狱时,你可以向魔鬼控诉,我的名字叫墨菲,记住了。” 咔—— 马利克的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铸新王之冕 洛萨看着城头高高竖起的长矛,还有上面插着的头颅,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一旁的利奥波德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战争时期,一切能够有效打击到敌人士气的方法都是好方法,只是串个脑袋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这是谁干的?” “是墨菲队长。” 洛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那个擅使连枷,在圣辉天赋上一骑绝尘的年轻骑士的身影。 这个年轻人曾经是被萨拉森海盗袭击的基督徒,村庄被烧掠以后,他又作为奴隶在亚历山大的萨拉森贵族宫廷里吃尽了苦头,洛萨的军队按照惯例解放了城里的基督徒奴隶,他也就顺势参了军。 他轻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让娜说道:“仇恨的力量也能催生出强大的圣辉,难怪你们的世界里,曾出现过一群使用动不动就烧人的疯子。” 昨日巨舰世界里的魔物更多,还有各种邪恶的施法者,死在他们手中的人数不胜数,很多死者亲属为此加入到修会骑士当中,在仇恨的驱使下,实力暴增,乃至平步青云。 这也间接导致了昨日巨舰世界里,比现实当中更加规模浩大,牵连甚广的猎巫运动。 毕竟昨日巨舰世界里真的有女巫。 让娜忍不住敲了一下洛萨的头盔。 “抱歉,我忘了。” 洛萨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 严格意义上,让娜也是这些猎巫运动的受害者之一,在审判时,她被冠以“女巫罪”“女扮男装罪”“异端罪”。 “把他的头颅和身体缝合,葬了吧。” 洛萨下了命令,转而看向身边的利奥波德爵爷:“爵爷,我接下来打算亲自进攻王宫,您是跟我一起?还是跟腓力国王的军队配合,进攻西侧的城墙?” “陛下,我的部下全权听从您的指挥,您让他们进攻西墙,便进攻西墙。至于我本人,更希望能跟着您一同见证攻破大马士革王宫这个伟大时刻。” 利奥波德跟理查合不来,跟腓力也强不到哪儿去,其实巴本堡家族跟卡佩王朝的渊源很深,最早能追溯到卡佩王朝的第二位国王,虔信者罗伯特。 此前,利奥波德一直以自己尊贵古老的血统为荣,可到了圣地才发现,腓力看他,就跟他看自己的那些乡下穷亲戚们一样。 说白了就是跟卡佩王朝沾亲带故的实在太多了,其中破落户,小贵族,乃至失去贵族身份的平民都多得很。 尽管利奥波德通过这些年的努力,已然使奥地利的势力膨胀了许多,可在这些老牌家族眼中,显然是不比萨克森,巴伐利亚这些老牌公爵有分量的。 洛萨笑了笑:“既然您坚持的话,爵爷,戴好您的头盔,我们要出发了!” 城墙上的守军被彻底击垮了。 成群的溃兵乌泱泱撤进城里,向着内城撤去,拖家带口的外城市民因为不舍得丢下自己的财物,驱赶着马车,牲畜堵在内城的城门前。 人嘶马鸣间,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法兰克人杀来了!” 原本还在守军刀锋下维持着基本秩序的市民们,立刻像是疯了一般向里面挤去,有些人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发出绝望嚎哭,有些人则干脆被推搡到地上,被践踏而亡。 一个装着婴儿的篮子被丢到了路边,传出响亮的啼哭声。 他的母亲死在了溃兵的刀锋下,或许是因为抢劫不成,也可能只是单纯因为她挡了路,秩序崩塌之时,手握利刃,杀心便起。 铿—— 一只铁靴踩在婴儿篮的旁边。 方才那人说的不是假话,法兰克人真的来了。 扛着连枷的骑士,缓缓俯下身子。 身后的医院骑士怒道:“墨菲,你要做什么?” 墨菲自顾自掀开盖在篮子上面的亚麻布,看着里面这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儿,有着许多疤痕的丑脸上下意识露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很快便僵住。 身后,冰冷的剑锋抵在了他的后颈。 猪嘴盔的面罩下,英气勃勃的年轻骑士冷冷道:“把孩子放下来,墨菲!” 墨菲头也不回地摘下手套,伸出手指轻轻安抚着篮子里的婴儿:“我虽然憎恨异教徒,但还不至于把怒火宣泄到一个孩子身上,该放下武器的是你。” 年轻骑士迟疑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武器。 修会骑士的规矩比普通骑士更加严格,无论什么理由,对自己人下手的后果都十分严重。 “抱歉.” 墨菲将亚麻布重新盖在了篮子上,有些苦恼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修会是有抚养孤儿的义务的,口碑比较好的修会门前,时常能发现被父母遗弃的弃婴。 墨菲他们隶属于圣拉撒路教团的修会骑士,自然也是修会的一员,教条,道德无法使他们对此坐视不理。 年轻骑士迟疑道:“把他送到营地里?可我们还有作战任务在身。” 一行十余名骑士一时间都有些为难,军令如山,显然是要大过一条性命的。 好在很快,一个温柔的女声便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交给我就好了。” 回头看去,戴着黇鹿兜帽的女骑士,站在遍布尸骸,污秽不堪的街巷当中,宛如血海中盛开的一朵莲花,她洁白的战袍上未沾半点污秽,向着一行人缓走来。 “烛骑士!” “薇薇安娜小姐。” 他们有些惊喜地迎了上去。 薇薇安娜接过装有婴儿的篮子,微微颔首:“我会把他交到乌尔丁主教的手中,他会得到良好的照顾的,至于你们,请暂时停止推进,在此等待陛下到来。” “陛下要来了?” 墨菲有些愧疚道:“是不是我们推进的速度太慢了?” “不会,是太快了。”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敌人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如果持续追击,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这里指的是对敌人,还有大马士革的平民。”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墨菲,强调道:“这是陛下的想法,这场战争,是时候到此为止了,尽量减少伤亡,也有助于战后恢复秩序。” “您不必这么看我,我没意见。” 墨菲显然感觉到了薇薇安娜的视线,冷笑道:“假如异教徒的君主也能像陛下一样仁慈的话,当初我的乡亲,我的父母,兄弟们就不会死了。”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轰—— 适时,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霹雳,愁云密布,俨然是要降下一场暴雨的模样。 “抱歉,我先走了。” 薇薇安娜提起装有婴儿的篮子,向众人颔首致意,便离去了。 身边的骑士们有些不满道:“墨菲,你对薇薇安娜小姐太无礼了。” “就是啊,也就是薇薇安娜小姐性格温柔,换做是让娜女士,你敢这么跟她说话早一拳给你砸飞了。” 这些医院骑士们都见识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骑士的战斗力,不仅是在作战记录当中,此前他们在训练时,也曾接受过她们的教导。 对于烛骑士,耀骑士,铁骑士这些洛萨的扈从,他们打心眼儿里敬服。 墨菲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只是不甘心罢了,凭什么他们只要放下武器,就能活下来了?” 这声笑里面蕴含了太多的苦涩,有他亲眼目睹亲人,朋友惨死在异教徒刀锋下的憎恨,有在萨拉森贵族的皮鞭下,昼夜不停劳作,宛如牛羊的痛苦。 第一百八十章 雄鹰陨落 大马士革王宫。 与城内外的喧嚣相比,王宫里的气氛却是安静得吓人。 卡萨吉卫队们紧闭起宫门,沉默地打磨着兵器,准备着箭矢,投石,火罐,等待着最后的厮杀,以及自己的宿命。 没人认为他们还能获得胜利,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战斗到底。 寂静的深宫中,满身血渍的穆吉特缓缓来到了病榻前。 黑人宦官想要呵斥他,却被这位城防军的将军一眼就瞪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王储殿下战死了,他说,他为保护他的父亲和大马士革而亡。” 病榻上那个曾经如同雄狮般的男人,沉默了许久,让人不禁怀疑他那早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是否因为三日前那一次直面魔龙而走到了尽头。 黑人宦官捂着嘴,热泪盈眶,却不敢发出一言。 许久。 病榻上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嘶哑,像是许久未用早已生锈的铁砧,但里面却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悲戚的情绪。 穆吉特犹豫了下,还是道:“殿下看出来了您的打算,还猜测,阿齐兹殿下也是一样,所以才在法兰克人发起进攻之前,弃城逃跑了。”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这头老迈的雄狮脸上才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他深凹的眼眶中流出了一滴浑浊的泪水:“呵,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儿子。穆吉特,扶我起来吧。法兰克人已经进城了?” “是。” 他将萨拉丁扶起,只觉手上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 一旁的黑人宦官想要上前插手,却被萨拉丁摆了摆手屏退了。 “咳——穆吉特,你是这座城里唯一知道我计划的人,但我还是让你留了下来,你怨我吗?” 虚弱的老狮子努力挺直了腰杆,背对着宫门外照射来的阳光,就像一头垂死的病狮。 穆吉特鼻头一酸,轻轻摇头:“我怎么可能怨恨您呢?是您将我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绝境当中解救出来的,现在无非就是将这条性命还给您罢了,这是每一个卡萨吉卫队追求的宿命。” 萨拉丁轻笑道:“那就留下来吧。” “陛下,您宫里的女眷们如何安排?” “给她们分一些钱财,叮嘱她们若是法兰克人为难,就拿来赎回自己,之后,也不要立刻出城去投奔亲戚,最好就在大马士革居住一段时间,因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马士革都会是最安全的城市。” 十字军的军纪虽然乏善可陈,但对异教徒的女性往往要么直接杀死,要么就是集中看管起来索取赎金,很少——最起码表面上很少做出强暴妇女的行径。 “如果是其他法兰克人的王公率先攻进了王宫呢?” 萨拉丁摇头道:“不会的,那个年轻人不会容许旁人挑战自己的权威的。他看起来是个很宽容的人,但在这种事上,心胸还是挺狭隘的。” “您很了解他?” “作为我最大的敌手,不应该吗?” 萨拉丁笑着张开手臂,说道:“替我着甲吧,穆吉特。” “是。” 穆吉特先是替萨拉丁穿上了锁甲内衬,拿起鳞甲时,却犹豫了起来。 “继续。” 萨拉丁低声呵斥道。 尽管很担心萨拉丁是否还能承受起这份重量,穆吉特还是选择了听从命令。 “你这点就比哈希姆强。” 萨拉丁看了眼身后的黑人宦官,笑着调侃道。 即便已虚弱成这副模样,穿戴上这身甲胄,他竟是仍旧稳稳地站着,声音也变得比方才躺在床榻之上时更加有力。 “扶我出去吧。” 走出殿外,迎着那一道道有些灼热的目光,他脚步坚定地向着宫墙之上走去。 他看到了人群中最醒目的那道身影,被那些背后装有羽饰的所谓“翼骑兵”们簇拥着,雄姿英发,气势昂扬——真是个出色的年轻人啊。 即便立场相对,即便就是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摧毁了自己的王朝,可萨拉丁还是很难对此人生出太多恶感。 慷慨,公正,怜悯… 有时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十字军王公就是自己的另一面,不,他远比自己做得更好。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陶瓷瓶,旋即洒然一笑,毫不犹豫将瓶中魔药吞进肚子里。 魔药入腹,萨拉丁几乎是立刻便感觉到远比自己健康之时更加强大的力量,将他这副残破之躯给撑了起来。 舍迈尔大师真不错啊... 他心中感慨,张开自己的双臂,向着城下放声大喊:“我是萨拉丁,大马士革与阿勒颇的主人,你们所有法兰克人最憎恨的异教头子,有谁想来取我性命!”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病态的潮红,魔药狂暴的力量将他最后的生命点燃。 “陛下!” 穆吉特大惊失色,想要ls拉丁,却被他轻松推开。 萨拉丁摆了摆手:“穆吉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死后,就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吧,这场战争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穆吉特沉默了片刻,摇头道:“陛下,您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如果他们愿意投降,就不会撤回到王宫里,丢下武器,卸下铠甲返回自己的家里,可比留在这儿安全多了。” 人们都道法兰克人野蛮残暴,法兰克人之王洛萨更是火狱里降生的魔王,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但卡萨吉卫队作为萨拉丁最核心的力量,还是知道内情的。 法兰克人残暴,但那洛萨却绝不是传说中生食人肉的暴虐魔王。 可即便放下武器能活,他们依旧选择了随同萨拉丁一同赴死。 萨拉丁的视线扫过穆吉特,还有那些沉默的士兵们,半晌,才轻声叹道:“那就随我一起吧。” 穆吉特单膝跪下,轻声道:“陛下,我愿追随您征服天国。” ... 城下。 萨拉丁在看洛萨,洛萨也在看萨拉丁。 两人真正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洛萨其实跟萨拉丁始终存在着心照不宣的小默契。 譬如都不曾使用超凡力量,对普通平民造成太大的伤亡;尽可能地在战争当中,保护平民和非战斗人员的生命安全... 洛萨虽然很早就已经放弃了在这个时代,为战争寻找正义性了,但他还是尽可能希望自己所发动的战争,在结果保持正义的前提下,使程序,也变得更正义一些。 士兵们领着微薄,甚至干脆没有的薪水,不发上一笔战争财即便是洛萨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他选择了打开自己在亚历山大的府库,用自己的金银来供养他们,同时施行更加严苛的军规,约束他们的行径,就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萨拉丁,敢不敢出城与我一战!” 洛萨驾着日蚀来到阵前,对着城头,放声大喊道。 一众十字军王公,翼骑兵们都发出了哄笑,萨拉丁从来都不以勇武着称,很少亲自上阵杀敌,又听说他缠绵病榻许久,哪有胆子亲自出城跟自家陛下作战呢? 就这样的人,也敢站在宫墙上大言不惭吗? 却不料,宫门很快就洞开了。 包裹在甲衣之下,曾经威震整个基督世界的雄主,黎凡特与埃及的主人萨拉丁,就这样骑着战马,走出了王宫,来到了以善战而着称的十字军之王面前。 一时间,十字军们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沉默下来,看着这个单枪匹马的男人,缓缓来到了洛萨的跟前。 “日安,洛萨王。” 洛萨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日安,萨拉丁王。” 萨拉丁轻声道:“大马士革就交给你了,他们将成为你的臣民,请善待他们。” 洛萨微微颔首:“我会的,陛下。” “那就开始吧!” 他举起骑枪,跟洛萨手中的长枪磕了一下,旋即向后拉开距离。 双方就如经典的骑士比武一样,互相退到场地的另一端。 只是没有人宣布这场决斗的开始。 萨拉丁率先发起了冲锋,这头老迈病狮的坐骑四蹄飞奔,速度快得惊人,他手中的长枪也端得很稳,令一些懂行的骑士们看的神情大变。 扪心自问,换做他们上场,怕是绝不会是这个异教徒君主的对手。 日蚀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啼鸣,旋即撒开更长的四只蹄子,即便是后出发,还是在短短几个加速便把速度飙到了极致。 轰—— 双方错身而过。 洛萨手中空荡荡的,在跑出很远之后,才勒住了日蚀的缰绳,停在了原地。 回头看去,那匹黑马之上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即便饮下了魔药,两者在战斗力上也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万岁!” “天佑吾王!” 在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洛萨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他回身取回了自己的天命之枪,抬起头,看向满脸悲愤的撒拉森士兵们。 “投降吧!” 嗖—— 箭矢落在了他的胸甲上,又被弹飞。 洛萨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天命之枪,斜指向前。 “攻城!” 下一刻,号角声响起,十字军们宛如潮水般杀进了王宫当中。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处刑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卡萨吉卫队虽然厉害,其中不乏饮过魔药的精锐,可在多重光环的作用下,又掌握有圣辉力量的修会骑士们的冲锋之下,还是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亲眼目睹萨拉丁战死的卡萨吉卫队们,许多人的心态已经变为了主动求死。 他们宁肯以命换命,也绝不 看见她之后,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触电了一下,有种心悸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她。 景桐一时惊呆了,却听到男韧低的笑了一声,把她翻了身,又吻在了她的背上。 任何人看了奏章,都会觉得叶御史参的这个钦差一定十恶不赦的人。 对于他们的攻击,萧然完全看在眼里,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了那里是他们的力量薄弱点,也能够看出来他们攻击的轨迹等等,这就是踏入了宗师第三步带来的强大察知力。 念姑姑抓到了她的肩膀,却没有下狠手,只是扑到床上,哀哀地痛哭起来。 能来染料厂开张典礼的人,定是做布匹生意之人,和薛家成衣店有合作,这才被请了来,以后合作的机会很多。 见到如此后,萧然就在没有询问什么,一路走来,他们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有珍贵的草药,矿石等等,其中一部分都是朱桦发现的,利用定龙盘,有着萧然在,他也不怕定龙盘被人知道了。 她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最终还是忍着怒气,从柜子里找到药膏,抹到了那张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脸上。 南七月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落奈奈的名字。 “那,你们会不会有事?”韩明顿时很受感动,但是想到他们会不会因此会有些意外,例如一些对身体不好的事情。 “我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有见过像你这种不要脸的,简直比万里长城的城墙还要厚三分。”写完这句话,夏晓琳自己都偷偷的笑了,惹得同桌的王澜也好奇起来,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夏晓琳。 我望着他的笑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看着这张嘴脸,真恨不得立刻捏死他,但想了想还是制止了脑海中的想法,至少现在还不行!但我已经下了杀念。 随即聂风便被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带往后面的货车,当聂风路经第三辆马车时,马车的窗帘忽然掀了起来,顿时一张精致的面孔露了出来。 “怎么了?璧云。”碧玉闻声赶了过去,发现璧云一脸的虚弱,面色灰白,唇也干裂开来,又把手背放在她额前一试。 李虎目光闪过一丝希望,他手捂着胸口,胸前被石头刺了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差一点碰到心脏上,我估计着放他一条狗命回去,李虎也算是废了。 “三哥!废话我不想多说,跟我来!”叶宽直奔主题,说完之后不等我答话,直接转身启动一只船,等我和石头刚刚登上甲板,叶宽呼啸一声船只立刻开动了。 早有准备的陈宇锋一手接过宝珠,一手却是猛然冲鬼惧圣人拍出一掌,然后迅速带着二美闪人。 其实石不说叶天也有这个想法,毕竟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实在太耗时间了,还不如找个家伙问清楚,而卡耐基显然符合这个身份。 可现在竟然完全不会呛鼻子,反而还可以在海里自如呼吸,有种很舒服的感觉,整个身体好像与海水融为了一体。 第一百八十二章宝藏 三三两两的十字军骑士们漫步在大马士革的街头,他们身上带着属于征服者的趾高气昂,又不乏乡下土包子来到大城市的拘谨。 砰—— 几名武装修士举起铁镐,敲碎了圣火庙的门楣上的浮雕,他们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巨大的木质十字架悬挂在了庙宇的上方,引来一阵十字军的欢呼声。 圣拉撒路教团的修士们,则第一时间封锁了大马士革的图书馆。 在这里,他们发现了数以万计的珍贵典籍,羊皮纸质,莎草纸质,东方纸质的应有尽有,时间跨度从希腊的继业者,到古帝国,东帝国,乃至萨拉森的诸王朝,其中许多珍惜文稿,便是以藏书丰富着称的君士坦丁堡图书馆都没有。 “陛下,大喜事啊!” 乌尔丁主教这个脾气古板的小老头,第一次露出如此开怀愉悦的神情:“您一定想不到我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什么,一本几何原本,还有阿维森纳的《医典》,萨拉森文明的全部精华都在这儿了。” 洛萨显然比那些粗鄙的十字军领主们更清楚这些知识代表的价值,医书能治病救人,驱逐瘟疫;工匠书籍能改良农具,兴修水利;还有诸多手工业书籍,天文学,几何学,乃至古老的炼金术,皆有其大用。 就譬如其中的天文学书籍,萨拉森人能发展出如此兴盛的海上运输业,就少不了天文学的帮助。 “比开罗的藏书如何?” “还要更丰富,开罗的藏书里,神学书籍占比太多了,许多都是拜火教的大师们留下来的注解或是辩经时的记录,想要甄别出有用的知识困难重重。” 见乌尔丁如此兴奋,洛萨也忍不住笑道:“接下来,这座图书馆就交给您来掌管了,所有教团的士兵们都归你调拨,尽快把这些书籍整理,翻译出来。” “没问题,大马士革的藏书中,许多都是帝国流传下来的遗泽,甚至还保留有不少拉丁文,希腊文的原本,这极大减轻了翻译工作的难度。” 乌尔丁打了保票,眼神却眨也不眨地盯着手中的《医典》,洛萨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不再打扰对方,径直走出了这座无价的宝库。 洛萨很清楚这些典籍的重要性,萨拉森人游牧起家,靠什么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帝国,且成为了中世纪文明灯塔的? 这个时代的萨拉森人,是真有资格称呼欧洲人为法兰克蛮子的。 萨拉丁在叙利亚的领地有三座核心城市,其中安条克早年虽然最为兴盛,但到了十字军攻占此城时,已经凋敝到仅剩数万居民的程度。 其次是阿勒颇,早年在赞吉王朝治下时,此地作为国都也极为兴盛,可在五十年前一场大地震使阿勒颇遭受了重创,损失了近二十万人口,如今也未恢复鼎盛。 最后便是大马士革了,自倭马亚王朝时,此地便是这个庞大的萨拉森帝国的首都,历经阿拔斯,法蒂玛,赞吉,阿尤布诸王朝,此地都是重要的枢纽城市,丝毫不逊于亚历山大,泰西封,巴格达,也就比之君士坦丁堡稍逊一筹。 拿下大马士革,洛萨便相当于得到了整个萨拉森文明半数的传承,其中许多甚至都是东帝国已经断代的传承,按照修仙里的说法,不亚于挖到了上古大能的坟墓。 ... 城里,三两成群,在街上巡视的十字军士兵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听说了吗,陛下要在中心广场公开处决雷纳德,要所有手头没事的人都去观礼!” “雷纳德?” 听到消息的骑士有些不敢置信道:“哪个雷纳德?该不会是那位死海之王吧?”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这名骑士忍不住惊叹起来:“上帝啊,这样的大人物,竟然要被处决了,他犯了什么罪?” 虽然在洛萨眼中只是跳梁小丑,但雷纳德即便失去了伯爵头衔,依旧毋庸置疑是圣地屈指可数的大贵族。 圣地的贵族们领地普遍都小,早年间,整个耶路撒冷王国甚至仅有四大男爵。 像高弗雷男爵这种,麾下能武装起数百轻重骑兵,已是王国内部相当显赫的权贵了,不然也不可能仅凭自己就扛起了王党大旗。 有人立刻表态:“陛下要杀他,他肯定该死。” 另一名圣地贵族忍不住反驳道:“那陛下要杀你呢?” “那就是我也该死!” “你!” “简直是疯了,陛下这么做会使人人自危的。” 东方的宋朝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欧洲的传统则是国王与贵族共治天下。 按照圣墓守护者,布永的戈弗雷颁布的“耶路撒冷条例”,国王有权处决一个犯有重大过错的封臣,只是鲍德温四世从没行使过这一权柄。 久而久之,刑不上贵族,最起码是大贵族,也已成为了一种公认的潜规则,除非涉及到谋反,弑君这种不可饶恕之罪。 “难道陛下还没有权力处决一个罪犯吗?” “当然有…只是,我觉得单就雷纳德爵爷带着麾下骑士杀死了十几个异教徒这件事,作为一个大贵族,实在是够不上直接被处决的下场。”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许多不能明言的缘故。 许多十字军私底下也做了抢劫,敲诈等违背军规的事,毕竟大马士革的市民阶层还有神职人员实在是太富裕了,财帛动人心,在利益面前,洛萨的权威也不是百分百管用的。 只是他们的行为更隐秘,没被督战队逮到,被敲诈的市民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加之语言不通等,对方也做的不是太过,也不可能站出来告状。 越来越多的十字军向广场汇去,他们有些人想要劝谏洛萨收回成命,但更多的人无非就是看个热闹。 作为大贵族,洛萨挑的这个杀鸡儆猴的目标可以说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触动雷纳德等老牌贵族的神经,又足以震慑人心——连雷纳德都杀得,杀不得你吗? 城里喧嚣,城外也不安静。 成群结队的大马士革战俘被分散押送着,去往了城外十字军留下的各处营,被剥去甲衣,失去赖以维生的武器的他们的神情有些迷茫,充斥着对未来的恐惧。 “我们会被卖到矿井做奴隶吗?” 有人小声嘀咕着,奴隶也有高低贵贱之分,马穆鲁克们本就是奴隶,但谁又敢轻视他们?萨拉丁的家奴,那些卑贱的黑皮奴隶们更是连一些达官显贵都要小心讨好。 “卖成奴隶还算好的,我现在就担心他们是要把咱们关进营地里,然后让魔龙一口把我们统统烧死。” “不能这么等死,咱们跟他们拼了算了!” “蠢货,那都是猜测,咱们手里没有武器,也没穿甲胄,那些十字军骑士只要一个冲锋,咱们在这旷野当中就是被他们屠杀的份儿!” “那也比等死强啊!” 押送他们的,懂得萨拉森语的士兵们深深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煽动者”,终于还是开口道:“别瞎想了,你们不会被处决,也不会被变卖为奴,但你们手上沾染了基督徒的血,必须要以劳动来赎买你们的自由。” 这些萨拉森士兵,尤其是马穆鲁克这种掌握有不错战斗技巧的职业士兵,属于不安定因素,是绝不可能随意放掉的。 洛萨的应对措施也很简单,那就是组建劳改营,甄选出其中表现优异,比较合作的目标,吸纳进军队里,普通分子劳作后自赎为平民,死硬分子就要赶进矿井里了。 像方才那个煽动俘虏们起来反抗的,就被押送他们的士兵列为了“死硬分子”,要下矿坑劳作三年——这基本上已经等同于判死刑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绞! 大马士革广场上,人声鼎沸。 许多大马士革的市民,行会领袖,显贵要人,都被要求出席这次典礼——没错,不是处刑,而是洛萨加冕为大马士革国王的典礼,处刑仅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 这些大马士革的土著们,惊魂甫定,面带土色地看着跟他们泾渭分明的十字军王公和骑士们,生怕对方一个不乐意就要高举屠刀。 随着一个头上套着麻袋的囚犯被推到了广场中央的处刑台上,气氛立刻变得凝重了许多。 一些不知内情的大马士革人甚至以为洛萨这是抓到了萨拉丁,要当着他们的面处决,脸上不由露出担忧,悲怆的神情。 但很快,就有宣讲官向他们公布了此人的身份——沙蒂永的雷纳德,曾经多次袭击萨拉森人的边陲村庄,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刽子手。 因违背了军法,杀死了十七名平民,抢掠了他们的财富,而被判处了绞刑。 一时间,各方哗然。 “那异教魔.异教徒国王居然制定了这样的军规,难怪那些法兰克蛮.士兵们,一直表现的很克制,传说果然不能尽信。” 一旁留着小胡子,大腹便便的商人笑道:“我早就说过,法兰克人也是一副身子一颗脑袋,跟我们没什么区别,我做香料生意常跟他们打交道,比起咱们狡诈的同胞,精明的希腊人,市侩的波斯人,这些法兰克人要可爱多了。” 也有人义愤填膺:“他是在愚弄我们!这个雷纳德是异教徒当中有名的魔头,他们只不过是演戏,瞧吧,我就不信他接下来真的会处决雷纳德,魔鬼惯于迷惑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旁人神情冷淡:“算了吧,萨拉丁都死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奉劝诸位私底下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免得激怒了法兰克人殃及无辜。” 大马士革人们明显感受到了洛萨的善意,神情变得放松了许多。 商业氛围浓郁的地方就是有一点不好,小市民阶层天然的软弱性也暴露得一览无余。 十字军一方,脸色则普遍不太好看。 西顿的雷吉纳男爵忍不住抱怨道:“我们这位新任的国王陛下打算处决一位功勋卓著的十字军王公,来讨好大马士革人吗?” 雷蒙德一脸复杂,雷纳德是他的老对手了,他的爵党这些年跟雷纳德明争暗斗,势同水火,可他绝不希望自己的老对手因为这种事而被处决。 洛萨,我们这些昔日在王国境内呼风唤雨的大贵族们,难道在你眼中就是能随意推上绞架杀死的猪狗吗? “腓力,你再不站出来,你的头号狗腿子就要被人给宰了。” 狮心王理查有些幸灾乐祸。 沙蒂永的雷纳德为了搭建腓力国王抵达圣地的传送阵,可是花了大力气,也算是公认的腓力的心腹,洛萨要处决他,无异于狠狠落了他的脸面。 腓力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已告诫过他,洛萨这次是来真的,他却不愿听从,非要说什么洛萨不给的,他会亲自去取,我能怎么办?” 他很清楚,洛萨携大胜之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自己再去说情,无疑是自取其辱。 一旁的富勒伯爵忍不住说道:“可是陛下,这对您的威信是巨大的打击。” 一众心腹们也是颇为不满:“洛萨陛下的军法太严苛了,因为这点小事就处决掉一个为了圣战事业奋斗毕生的大贵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腓力有些不耐烦道:“你说错了,是于情不和,而不是于理不合。洛萨亲手杀死了萨拉丁,攻破了大马士革,没有他在你们难道做得到吗?他愿意跟你们讲道理,你们却非要跟他讲情理,逼急了他,若他连道理都不跟你们讲了,你们又能如何?” 腓力希望这些圣地贵族们能够认清现实。 既想要一位强有力的,能带给他们胜利,荣耀与财富的国王,又不愿接受这个强力国王的威压,维持曾经松散自治的旧状——哪有这么好的事? 再者说了,都到东方了,还死撑着旧贵族的体面,从土地上刨食,就凭那些地产庄园能挣几个钱?换做是腓力自己,宁可做一个没有土地,经营工坊,商队,居住在城市宅邸当中的城市贵族。 一众贵族被训斥后,都老实了。 倒不是说腓力不站在他们这边,而是腓力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为了他们强出头,他的基本盘在高卢,而不是圣地,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跟着洛萨打完这场东征,然后满载荣耀而归。 没了外界支持,这些圣地贵族们都老实得很,雷蒙德都不敢在洛萨跟前炸刺,他们就更别提了,最多也就是背后嘀咕两句,还得生怕被别人听到。 处刑台上。 被摘掉麻袋头套的雷纳德,一时间被外界的强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当他视线恢复了些许以后,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绞刑架上,四周都是前来围观处刑的观众们,这副场景令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他疯狂挣扎起来:“我无罪!杀异教徒无罪,这是教宗陛下亲口说的!腓力陛下,理查陛下,雷蒙德爵爷,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请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吧。” “诸位王国的同僚,来自欧洲的勋贵们,我是曾拯救过耶路撒冷的功臣啊,蒙吉萨一战若无我,王国早就沦陷于异教徒的铁蹄之下了!” 三人皆是神情微变,有些挂不住脸。 洛萨在他们即将开口之前,率先来到了雷纳德的跟前,他伸手虚按了一下,四周的人声鼎沸,立刻变得安静了下来。 “诸位,我是否已经三令五申,不得肆意侵扰平民?” 洛萨话音刚落,便有众多十字军士兵们振臂高呼了起来:“没错!” 相较于对洛萨心存抵触的人,十字军当中,拥护洛萨的才是大多数,他们出身大多卑微,说话的声量比不过那些显赫的大贵族,却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地拥护洛萨。 众人的呼声,一时间堵得诸多本来还想凭着人多势众,劝谏洛萨几句的十字军王公们哑口无言。 洛萨再度抬手虚按,台下的众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好,诸位,我是否已倾我所有,掏空了府库的存银,为诸位提供物资补给,乃至发放薪俸,使你们不必劫掠平民,也能有食有水?” “没错,陛下宽仁!” “雷纳德违背军法,罪有应得!” 洛萨微微颔首,他回过头来,看向雷纳德:“雷纳德,因你的罪行,我将剥夺你的所有贵族头衔,将其归还给托伦的汉弗雷爵士。” 托伦的汉弗雷爵士在此前的召见当中,已“自愿”将这两块封地封给了家族里的两位幼子,在他们成年之前,由洛萨派人代管。 其实就相当于变相把这两块领地交还给了王室,洛萨未来打算把那些不堪用的贵族都召集到国都来,不再给他们地方上的治权,取而代之的是年金和对应官职的俸金。 这跟历史上法国中央集权的过程很像,只是前世法国花费了数百年,好几代人的时间才做到,洛萨则打算凭借自己的威望硬来。 耶路撒冷,唯我独尊——洛萨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处刑!” 洛萨加重了语气。 雷纳德悲怆地大喊道:“诸位,你们不为我发声,未来你们被这暴君绑上绞刑架的时候,还会有谁为你们发声?我不甘心啊,我是沙蒂永的雷纳德,我是死海的无冕之王,我怎能死在这种地方!” 洛萨冷笑道:“这种地方?这里本该是你参加东征以来,所取得的最大荣耀之地,但你却亲手玷污了这份荣耀,行刑吧!” 随着刽子手踢开雷纳德脚下的垫木,他整个人疯狂踢动起了双腿。 片刻后。 看着绞架上摇曳的尸体,洛萨摆了摆手,示意守卫在旁的行刑者将尸体收敛,交还给雷纳德的封臣——确切来说,是前封臣。 洛萨加重了语气,高喊道:“于我麾下作战者,有功者皆有赏,有过者必受惩!” “万岁!” “圣洛萨万岁!” 众多底层的十字军军士,骑士们纷纷欢呼了起来,作为普通士兵,讨厌特权阶级几乎是他们的本能,尽管这个世界里,平民,或是底层骑士犯罪被杀,大贵族只需缴一笔赎金就能免罪的事情司空见惯。 但不代表他们心中就没有怨气。 一些此前被洛萨的督战队处决的骑士们的亲友,目睹了这一幕,心中的怨气也平息了下来。 还有那些大马士革的土著们,也忍不住欢呼了起来,雷纳德的臭名昭著,大马士革人也是早有耳闻,这种刽子手般的凶徒被处决,实在是大快人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海外帝国 加冕仪式是在圣约翰洗礼大教堂举行,这是一座东方正统教会执掌的教堂,建立于八百年前。 虽说基督徒在大马士革绝对是少数人口,但还是留有几座硕果仅存的古老教堂,每年吸引来不少朝圣者,它们大多属于东方正统教会,跟东正教已经分道扬镳。 埃及的科普特教会,亚美尼亚的使徒教会都属于其分支。 大马士革除了少数拉丁商人居住的商埠以外,几乎没有天主教徒居住,可供朝觐的基督教堂大多属于东方正统教会和东正教两派,天主教,即“大公教会”并未在此设立教区。 所以洛萨的加冕礼,也只能选在这样一座神秘主义和异端色彩浓郁的教堂当中。 这位大马士革的新君,此时正带着规模浩大的队伍,一路穿过一座座美轮美奂的拜火教堂,高耸林立的宣礼塔,来到了这座“圣约翰洗礼大教堂”前。 这座教堂足够古老,据说是当初圣约翰受洗的地方,如今其外围建筑已俱被改建为圣火庙,要穿过数座庭院,长廊,才能抵达后方的教堂。 这一幕,看得诸多十字军贵族都愤怒不已。 洛萨则表示,作为报复,他已将城里最大的一座圣火庙征用,用以建立“大马士革主教座堂”,由乌尔丁出任教区主教,以安抚十字军们的情绪。 其实亚历山大宗主教区,虽然名义上的拉丁宗主教是塞巴斯蒂安,但实际上他什么权力都没有,此前诸多事务也都是由乌尔丁来处理的。 只是埃及体量虽大,但众多科普特教堂已经足以填补各地的信仰,跟大马士革的情况有所不同。 洛萨占下了大马士革,未来势必要建立起大量的拉丁教堂安顿随军的神职人员,并且“教化”当地的异教徒,逆转持续了数百年的绿化过程。 但眼下,也只能是凑活了。 随着洛萨步入教堂大殿内,管风琴即刻奏响了气势恢宏的圣乐,一种别具东方风格的圣乐传遍了整条长街,许多聚集在外的基督徒都情不自禁落下了热泪。 往年,他们很多时候甚至只能在圣火庙中做祷告,因为基督教和拜火教许多圣人都是相通的,譬如这里的圣约翰,在拜火教当中也被视作先知,虽改建为了圣火庙,却依旧供奉着圣约翰。 萨拉森治下,这些大马士革基督徒虽然依旧能保持旧信仰,但一直谨小慎微,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奏响圣乐已是绝无仅有的圣况了。 “上帝啊,自大马士革失陷于异教徒之手,这是数百年来,第一次有基督徒的君主进入这座城市。” “伟大的基督国王,能够驾驭魔龙的行奇迹者君临大马士革,这一定是上帝的意志,是天主之国即将莅临凡尘的预示!” 大马士革的基督徒们欢欣鼓舞,别的不提,换来一位基督君主,最起码每年要缴的“不信者税”会被免除,异教徒的统治再宽宏,终究不是自己人。 也有人忧心忡忡:“他们不会强迫我们改信西方大公教会吧?” 公教,正教和东方教会的分歧可不只是吃发酵饼和无酵饼那么简单,拜火教能使叙利亚人皈依,却吞并不了叙利亚教会,异端比异教更可怕的点便在于此。 “怎么可能,我在埃古普斯托的亲戚都说了,他们仍旧延续着科普特派的信仰,洛萨陛下很尊重他们的大主教。” “那就好。” 在万众瞩目当中,洛萨缓步迈入教堂的大门。 “天父在上,欢迎伟大的耶路撒冷与埃古普斯托之主,驾驭魔龙的圣洛萨莅临,您的到来,使整座教堂蓬荜生辉!” 诚惶诚恐的主教快步走上前来,他的衣着颇为华美,属于萨拉森人扶植的“买办”,对内劝诫基督徒服从,对外讨好萨拉森贵族稳固自己的权势。 洛萨很讨厌这种人,只是眼下却不能将其就这么处理掉。 他这次要鲸吞整个叙利亚的领土,短期内,还不能像是在外约旦,或是在埃及时那样对内举起屠刀,等局势稳固下来,再宰掉这些肥羊也不迟。 近卫翼骑兵们将洛萨自君士坦丁堡得来的“巴塞琉斯长袍”递给了主教,主教会意地将其披到了洛萨背后:“耶稣基督的地上使者,请聆听我的哭诉,千百年来,不计其数的基督徒被奴役,过着悲惨的生活,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翘首以盼一位像您一样的基督国王前来解放我们。” 他装模做样哭泣着,痛斥萨拉丁对他们施行的“残酷”统治。 洛萨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位主教絮絮叨叨,念着“因信称义”等一系列的祷词,心中却在冷笑。 自从在耶路撒冷,仿效拿破仑一世亲手给自己加冕以后,他已不打算再接受任何人的加冕。 随着加冕仪式的进行,主教为洛萨涂抹完圣油后,取来修士手中托盘当中的王冠,正打算戴在洛萨的头顶,却发现本来正低头祈祷的法兰克君主蓦然抬起头,金色的眸子里,铺天盖地而来的可怕威压使他险些拿不稳手中这顶轻飘飘的,从萨拉丁宝库当中取来的,也不知是哪个酋邦进献的贡物王冠。 “啊!” 洛萨缓缓开口道:“你认为自己比我更有资格代表上帝吗?” “不...不敢。” 主教油腻的脸颊上,汗如雨下,反射出油光。 “那么,是谁更有资格作为基督耶稣的代言人呢?” “是您,陛下!” 洛萨步步紧逼,追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为我加冕吗?” “没有!” 主教哆哆嗦嗦,上下牙磕碰发出哒哒的声响——这跟提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从未为任何一位君主加冕过,这一切流程都是洛萨提前派来的神职人员教给他的,他发誓,里面绝无这一环节,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事上做文章。 身边,充当“圣枪守护者”的耀骑士突然训斥道:“既然如此,还不退下!” 主教如蒙大赦,忙不迭退后。 让娜取来王冠,递于洛萨手中。 洛萨顺势将王冠戴到头上,他举起金光璀璨的天命之枪,以圣枪执掌者的名义高声道:“蒙上帝恩典,我于今日加冕为大马士革王国的国王。” “万岁!” “赞美圣洛萨!” “赞美大马士革之王!” 许多十字军贵族们早在耶路撒冷就亲眼目睹过洛萨为自己加冕这一幕,此时也不觉得洛萨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纷纷一脸虔诚地高喊了起来。 在这万众欢呼声当中,系统的提示音应声响起。 你成功加冕为大马士革国王。 你已经拥有三个王国级头衔,且拥有四分之一个帝国头衔,你可以借此宣布脱离旧帝国法理,建立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帝国。 请命名您的帝国国号。 “终于是到这一天了。” 洛萨心中感慨,不假思索地填上了“海外”二字。 国号这种东西,在中世纪,除了东帝国以外,一般都是根据地域名称命名,或是强调居住民族。 譬如诺曼底,指诺曼人的土地。 法兰克尼亚,就是法兰克人居住的土地。 也有以核心城市为国名的,如耶路撒冷王国,威尼斯尊贵共和国。 所以洛萨口中的“大马士革王国”其实指的就是“叙利亚王国”,为何不继续沿用这个称呼,是因为这块土地,还有毗邻的巴勒地区在他的前世过于多灾多难,让他感觉不太吉利。 按照这种命名规则,称这个新生的国家为“耶路撒冷帝国”“埃及帝国”“黎凡特帝国”甚至“东法兰克尼亚帝国”都是说得过去的。 除此之外,也有根据开创者的名字建立的国家,譬如查理曼大帝建立的“加洛林帝国”,其中“加洛林”就是拉丁语中“查理的”意思。 因此叫这个国家“洛萨林吉亚”也说的过去。 虽然备选称呼众多,但洛萨还是更喜欢“海外”这个称呼,简单易懂,而且朗朗上空,即便他取个拗口的名字,洛萨觉得大多数人还是会以“海外的皇帝”来代称自己。 索性干脆省去这一道工序。 他手握圣枪,头戴金冠,接受着诸多封臣们依次前来效忠拜见。 洛萨注意到利奥波德眼眶通红,泛着泪水,但绝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身边就摆放着一盏熏香,冒出来的白色烟雾将他整个人都衬托得“仙气飘飘”。 这个可怜的家伙因为地位不比腓力,理查和雷蒙德,加之这座教堂实在逼仄,可容纳之人太少,只能被这三人挤到恰巧要遭受烟熏的地方。 难怪利奥波德跟这帮人不和,你们三个的确是够过分的! 洛萨无暇顾及这个倒霉蛋,引领着众多十字军贵族们缓步走出教堂,此时,三首的狞恶魔龙突然振翅飞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旋即降落在了教堂之上。 它那满是肌肉的沉重龙躯,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这座脆弱的古老教堂捏成粉碎,但它就这么轻松攀在了教堂的顶部,宽阔的龙翼撑开,将整个广场都笼罩在了其中。 背对着魔龙,洛萨立于宽阔的广场之上,放声高喊道: “天父在上,我来到东方一年有余,接连戴上埃及,耶路撒冷和大马士革的冠冕,昔日基督徒们生活的乐土,教宗陛下口中的海外诸邦,皆已归于一统。” “东帝国之巴塞丽莎,赐予我帝国副帝的头衔,将三座王国与塞浦路斯的法理皆移交于我,我于今日,将这诸王国重新统合为一个整体,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海外帝国”!”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许多贵族都面露惊色,建立帝国这件事,洛萨可没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再者说了,你称帝难道不要亲自前往教宗城,由圣座陛下亲自加冕吗? 也有人嗅觉敏锐,立刻意识到洛萨是想打破三座王国的地域隔绝,将他在外约旦,埃及搞出来的那一系列“新政”全面铺开于三王国。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赏罚分明 之前,洛萨虽然已拥有两顶王冠,但耶路撒冷王国的政局依旧保持旧状,最多就是国王的权威得到重塑,再没有个所谓的摄政王来把持朝政了。 归根结底,这还是两个国家,只是都以洛萨为国王罢了。 就像二元制的奥匈帝国一样,两国各有一套领导班子,中央政府想要插足匈牙利事务是门儿都没有。 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两个见证者,众多贵族纷纷投来视线,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来,却不料,两人的神情都很平静,一时间嘈乱的声音也变得轻了许多。 理查压低了嗓子,说道:“作为天主的长女,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我记得当初亨利皇帝要南下进取亚平宁诸邦,你可是第一个响应圣座号召的。” 腓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该着急的是亨利,还有希腊人的女皇。” 此一时彼一时,霍亨斯陶芬的亨利作为高卢的邻居,势力本就够强大的了,再让他将富裕的亚平宁诸邦纳入治下,两者实力的平衡立刻就会被打破。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局势对他有利,他就是天主长女,圣座守护者,局势对他不利,别说只是袖手旁观了,真要被逼到墙角,他宁肯跟异教徒结盟。 反正洛萨在海外称帝,首当其冲的是教宗,是霍亨斯陶芬的亨利皇帝,而他腓力是不承认这世上有高于他的权柄的,在高卢,甭管你什么皇帝,国王,教宗,统统都不好使——最后这句话目前还只是腓力自己的展望。 理查冷笑了一声:“估计希腊女皇是不会在意她这个相好的自立为帝的,不然她当初就不会把这些领地的法理统统赠送给洛萨,到底是女人,在这方面比希腊人的皇帝们慷慨多了。倒是霍亨斯陶芬家的那位,呵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子爬到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份儿上,心里的滋味恐怕不会太好受。” 腓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不会比我看你更难受。” 洛萨虽然是出自施瓦本系的贵族,属于霍亨斯陶芬家的直系臣子,但好歹在欧洲没有领地,你理查现在可还占着我高卢一半的法理领土呢! 理查若有所思:“所以,洛萨在海外称帝这件事,只有圣座陛下无法接受了?” 刚看到这件事,理查只觉洛萨实在是胆大包天,但稍一深思,又觉得洛萨此举最多也就是招来一些不痛不痒的骂名,唯一有切肤之痛的威严扫地的圣座,可他又能怎么干? 召来新一轮的十字军吗?且不提究竟会有多少人愿意响应,根本赢不了才是关键。 见理查许久不说话,腓力轻笑道:“怎么,看人家洛萨称帝,你也心动了?正巧不是有很多人都称你治下的领地为安茹帝国吗?干脆也拼一把算了,我保证支持你。” 理查斜睨了这家伙一眼,忍住想要打他一拳的冲动。 他骨子里是个胆大包天的角色,喜欢冒险,也热衷于追求虚名,安茹帝国的设想哪怕只是想想他都感觉心潮澎湃。 但喜欢冒险,不代表喜欢找死。 “你要是骨头紧了,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给你松一松。” 腓力讪笑着不再多言,虽然他时常标榜智慧才是作为一个国王最大的美德,理查仅仅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但问题是这家伙真的很猛! 两位国王不表态,下面的贵族们也不敢出言反对,只能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帮人不说话,就轮到洛萨的铁杆拥趸们大声欢呼起来了,在他们眼中,教宗虽然是全体信徒的至高牧者,是上帝钦命的代言人,可在洛萨这个“圣子”面前,也只能相形见绌。 作为基督教最神圣的君主,何须他人加冕? 一些耶路撒冷贵族交头接耳道:“简直是胆大包天,我就知道这个洛萨曾经的慷慨,公正,仁慈都是装出来的,一旦他的权柄无人能制,立刻就表露出自己的暴虐自大了。” “先是残忍杀害雷蒙德,紧跟着又越过圣座僭越称帝,我不敢想未来他还会干出怎样胆大包天的事。” 一名圣地贵族忍不住拉着一个高卢贵族问道:“你说,圣座陛下会不会给他一个破门绝罚令?” 那高卢贵族倒是看得很清楚,冷笑道:“你觉得在东方,是教宗说话管用还是洛萨陛下说话管用?发了绝罚令,洛萨陛下直接投向东正教大牧首,或是东方正统教会怎么办?” 一旁,有洛萨的支持者忍不住说道:“要我说,以陛下的功绩,称帝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圣座要反对,只能说明圣座是错的。” 又有人阴阳怪气道:“即便圣座陛下开出了绝罚令,要号召所有基督徒参加十字军来征讨洛萨,谁又会参加?那帮攻打君士坦丁堡的十字军,已经使东征事业名声扫地了!” “确实,我肯定不去!” “跟基督兄弟作战,是耻辱的,不神圣的。” 他们默契地隐去了自己根本就不敢站在洛萨对立面的事实,只是一味推脱,浑然不顾前些年在高卢阿尔勒地区,讨伐清洁派异端时的群情激愤。 “想当初查理曼大帝不也是东征西讨,加冕为西帝国的皇帝吗?” “查理曼大帝那是有教宗陛下加冕承认的!” “洛萨陛下也有东帝国的女皇承认,她是东正教的最高领袖,地位跟圣座陛下等同。” 许多人逐渐回过味儿来,貌似洛萨称帝,还真有那么点说法。 这帮人议论纷纷,影响不了大局。 洛萨的支持者从人数上就占据了上风,这还是因为洛萨的支持者们囊括了大量的下级贵族和无地骑士,许多人根本没办法进入到广场中来参加典礼。 “赞美全海外基督徒的保护者,众王之王圣洛萨!” “诸位,我曾说过,于我麾下作战,有过者必罚,雷纳德已经为他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了代价,接下来,就是有功之人受赏听封的时候!” 洛萨抬手虚按,制止了人们的欢呼。 一旁的让娜递上了一封长长的赏赐名单,赏格从城堡,庄园,地产,工坊,乃至金银器皿,盔甲,武器应有尽有。 被念到名字的人满脸惊喜,匆忙上前。 听洛萨念着,许多十字军贵族的神情都变了,洛萨封赏的对象,不拘出身,不拘来历,一切都是按照功绩来算,许多受赏受封者,甚至都是腓力和理查的追随者。 “诸位,我知道你们有许多都是要返回欧洲的,你们可以将受封的不动产折算成钱货带走,其余没念到名字的,也不必灰心,军需官会将你们应得的奖赏发到你们每个人手中。” “万岁!” “赞美洛萨,赞美皇帝陛下!” 丰厚的奖赏,使这帮来自欧洲的泥腿子们都惊喜坏了。 对洛萨僭越称帝的抵触,在洛萨的财富和威望作用下,迅速被消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纪念碑 天色渐晚。 大马士革的街巷中响起人们合唱的圣歌,游行庆祝的人群,吸引了许多本地的基督徒,他们汇聚到一起,胆子大,有头脑的萨拉森商人也趁机开始了营业。 攻破大马士革的实际意义自然不比洛萨攻取埃及要大,但萨拉丁兵败身死,洛萨加冕称帝,这两则重磅消息意味着阿尤布王朝这一十字军的大敌彻底分崩离析 “背水一战!”尹旭喃喃一句,随即嘴角一动,想起昔日的很多事情,感觉很是好笑。 冲进去之后,虞子期才发现罗七所言不假,魏军早已不知在何时撤离了。彭城的防线陡然间露出一个缺口,暴露在西楚铁骑之下。 “抱歉,这封信连我都没有拆开过,我之前答应了瑞克斯大叔只能给他的儿子罗布看。”伪正太眨着纯真的眼睛,她的回答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正因为如此反而让魔法师觉得更加可疑了。 而且地形上来看,日军稍稍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五十米的距离,除了徐国仁能从下向上投出这么远。 100门黑洞爆弹,足以干掉一个圣人,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强大的物质么,最少,跋锋寒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个东西,应该会比较的重要,所以他把这个东西给收了进来了。 根本不用使用剑招,杜月笙抬手一挥,诛仙剑直接朝着那绝世宝剑袭杀而去。 对于这座闻名于世的千年古城,江南水乡,朝香宫鸠彦也是慕名已久,进驻苏州,一来便于指挥攻略南京的作战,二来,也是为了能够近距离的欣赏苏州美景。 杜月笙心神一凛,定睛一看,只见到一个巍巍老者的虚影忽然出现,挡在了腾龙身前;。 而且尹旭此行的全过程也深深地刺激到他,虽然不知道尹旭到底和项羽说了些什么,可是尹旭对项羽的态度明显要好上很多。那些西楚国的将领,包括项羽夫妻的遗体也都被带去越国了。 他们的攻击方法也很单纯,就是一刀又一刀的砍出,一刀之威足以秒杀上千敌军。 一路狂奔,转过了无数陷阱,终于,她看到了结在树上的神菩果。 “跟着我的动作,齐步——走!”花木兰喊了一声就走了出去,众将校也只好跟着她迈开步子、甩着手臂整齐的走出了大堂。 马儿拉着马车进了院子,自己去了马厩,它刚到马厩,一个漏斗就漏出了很多草料。 骆荣轩,老娘告诉你,却了战场别给老娘丢份,那里是老娘名声大噪的地方,更是我顾家起家之地,呃,这个不算是,但却是我顾家真正的大本营所在,你可不许给我后退吓尿了裤子。 这样下去,金乌的确必死无疑,可以以她的性格,就算死,也一定会拉上银月同归于尽,绝不会便宜了她。 夜南山赶紧伸手去摸眉心,但是啥都没摸到,原本拿在手上的铜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拿根穿着铜钱的黑绳。 之后,没事儿人一样,化成人形,理了理衣裙,走向中央皇座去复命。 周红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个懂行的,知道射击摊位的含金量,尤其还是人气超旺的学士路夜市,这样一个摊位,根本就是个聚宝盆。 没人比夜南山更不愿意这般和人战斗,死不死的先撇一边不谈,这百里挑一打起来,想要毫发未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受伤几乎是必然的,而受伤,就意味着要费钱修复,钱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称帝奖励 纪念碑不是洛萨称帝获得的奖励,而是很早以前就抽取到的建筑了,没什么实在意义,也不像座天使雕像这种宝具一样,拥有什么特殊效果。 但用在这个时候,无疑是一种潜移默化能够影响这个时代人们认知的利器,战争即将结束——最起码是告一段落。 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和平和发展才是这个新生帝国的主流。 首先是一件神器“伦巴第铁王冠”,这件神器替换了洛萨手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国王的新冕,能力也有了全方位提升的同时,也未被剔除国王套装的行列。 描述:它是基督世界最古老的王权象征之一,传说它使用了耶稣受难时钉在他身体上的铁定制成,无论传说真假,它确确实实拥有着足以弑神的伟力。 效果1:【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在你的法理领土内,你可以使用一种特殊的“皇帝律令”,为任何头衔等级低于你的目标施加包括削弱,束缚,震慑在内的负面效果。 同时,如果处于领土范围以外,你也可以临时指定一块一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为自己的“行宫”,“行宫”所在,将被暂时视作你的法理领土,每次指定“行宫”,需要三天的冷却时间。 备注:律令效果仍需受到领地状况限制,目前您的领地状况为“僭越伪君”。 效果2:【统摄万军之主】,被圣血浸染的铁王冠,拥有着万军之主的莫大威能,你可以指定任意从属于你的扈从,士兵,使其短暂获得你三分之一的属性,注意,若目标与你实力相差过大,在加持效果结束后,很可能会直接死亡。 效果3:【圣谕回响】,你可以随时消耗精神力,无视双方距离,沟通任何扈从,并看到他们所看到的一切,花费大量精神力后,你甚至可以制造一个灵性化身,驾临于扈从身边。 伦巴第王冠的名字虽说叫“铁王冠”,但它却堪称美轮美奂,8朵百合花状的冠枝上嵌满了珍珠宝玉。 这个世界也有一顶相同的,被收藏于米兰的蒙扎教堂,查理曼击败伦巴第王国,将亚平宁北部和中部地区纳入治下,加冕为伦巴第国王时曾使用过它。 但洛萨觉得,自己要是把这顶铁王冠拿出来,圣地的人们肯定会觉得,他手中的这把更像正品,而不是收藏在米兰的那顶。 比起原本的“国王新冕”,这顶铁王冠在保留原本能力的同时,效果也得到了全方位的加强,就譬如原本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特效,只能在领地内生效,出了国境线就毫无用处。 而现在,它虽然仍需受到领地范围的限制,却能指定一块领土为自己的“行宫”,这立刻赋予了它很强的战略价值。 至于自己“僭越伪君”的评价,随着埃及全境光复,十字军征服已是一盘散沙的阿尤布王朝领土,想必也会迅速恢复到平均水平。 效果2“统摄万军之主”这种纯增益性能力的含金量则更不必多说。 他第一时间就萌生了一种设想——将自己的增益效果给予拉维妮娅,再让她给自己增益回来,达成左脚踩右脚的效果。 效果3“圣谕回响”是这三项能力里看起来最平庸的一个了,可即便是这样,其功能性与战略意义也相当之强,最起码凭借这个,洛萨能够联系上失联已久的霍格船长了。 洛萨取出这顶用多少溢美之辞都无法形容其华美的冠冕,精神力试图与之相连,却发现这顶王冠内,竟是涌现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反击力。 比起天命之枪这把跟随洛萨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专属神器,或是让娜的圣枪,般若的地狱之门这种伴生神器,这顶铁王冠俨然就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 洛萨悻悻地将它放下,意识到这是王冠的器灵在对自己表达不满,毕竟它之前一直被洛萨丢到国王宝戒中跟那些杂物一起吃灰,也就第一次加冕礼时佩戴过它。 要想哄好器灵,恐怕还得花些时日。 紧跟着,就是进阶后的“皇帝的天命之枪”了,这把神器此前就属于洛萨的主战宝物,进阶带来的提升幅度虽然不如“新冕”,但仍旧是洛萨手中一流的专属神器。 1.神枪所指:指定目标,将其列入“通缉名单”,任何从属于你麾下的士兵,扈从,包括你自己,对其造成的伤害都会得到百分之二十的提升。 2.率土之滨,莫非皇臣:任何处于你的法理领土,包括“行宫”在内的敌人,都将强制被你施加“臣仆”效果,对方对你的敌意减轻,对你以及所有从属人员造成的伤害强制削弱一倍。 3.破法之矛:龙气能破万法,以龙气灌注的天命之枪,能够破除敌人施展的任何一道有形术法。你可以通过额外透支两次使用次数,冷却时间随你透支次数每增加一次增加一天。 效果1完全是大增强,原本只是增加麾下面向敌人移动时的移速,现在则改为了增加伤害。 效果2原本的“刺王杀驾”只是鸡肋般地只能对头衔高于自己的敌人造成暴击伤害,虽然触发以后很强,但前置条件太过苛刻,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更改为这种普适性能力,还能跟伦巴第铁冠进行联动,无疑也是大增强。 效果3的变动最小,只是由以前每天只能施展一次,变为最多施展三次,冷却时间也会增加,但战略意义立刻增加了十倍不止。 最后就是“皇帝的宝戒”了,这东西一直被洛萨充当储物道具用,虽然还有一个承载敌人攻击的能力,但由于洛萨领地的状况,一直处于无用状态。 眼下,它的两项能力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跟以前的天命之枪一样,增加了一个保底极致,即便领地状况再糟,也仍就能保持“精良级”宝具的水准,不致于完全无用。 最后的宝戒暂且不算,单是前两者的提升,洛萨要是再碰上舍迈尔这种掌握有强大神器的传奇,也能带着扈从们一拥而上,将其轻松料理掉了。 除了皇帝三件套以外,最后的重磅奖励来了。 “指定能力增强券”,效果是指定自己任何一项天赋或是能力,使其获得巨幅增强。 作为最终奖励,其含金量没得说,如果其不是限定只能用于“自身”的话,洛萨肯定指定在扈从身上最合适,因为增强扈从,他共享来的天赋也会得到增强,一下子就是增强两次。 但既然限定了自身,洛萨用在何处就毋庸置疑了。 毕竟像最有用的“魔武士”之类的天赋,都是他借来的,他自身的能力虽然在得到了“大理石之王”这个六星模板以后也是增强了许多,但其底牌毋庸置疑,仍旧是一直以来帮助他击败了诸多强敌的“真龙化”。 你选择了特殊技能“真龙化”进行提升。 你的真龙之躯得到了巨幅增强,由原本的“高等古龙种”,增强为“传奇古龙种”。 描述仅仅短短的一行小字,但洛萨却分明感受到了体内暴增的仿佛火山一般汹涌澎湃的能量。 他体内的龙血在进阶,在蜕变——这不只是他真龙化时的提升,于他本人的生命层次,寿命,属性,都是一种全方位的提升。 剧痛折磨得他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历经“鬼龙试炼”,精神力全方位增强,洛萨现在可能就已经双腿一蹬,直接昏死过去,然后任由自己的巨龙血脉自己进阶了。 但洛萨现在不仅没有昏迷,反而强忍着剧痛,将自己的意志掺加进去,引导自己血脉顺着自己的心意蜕变,增强火焰属性,增强魔法抗性,增强单体攻击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洛萨已经渐渐熟悉了这种蚀心剧痛,这番剧痛突然再度拔高了一个档次——他的血脉已经完成了进阶,接下来的就是他的骨髓了。 这番痛苦,终究超越了洛萨所能承受的阈值,本能强制使他陷入了昏厥,隔断了他的感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圣谕回响 塞浦路斯,塔玛索斯。 小镇酒馆里,鲍德温正蹲坐在酒馆后院的空地上,擦拭着卸下来的胸板甲。 他有些可惜地摸了摸上面一道深深的爪印。 老仆德德米特里坐在一边,仍旧抱着那把从不离手的阻魔金长剑,啪嗒啪嗒啜着小酒。 塔玛索斯附近因为有一座大铜矿,曾经也是一座颇为兴盛的城市,只是一百多 “如果,这是砂隐村的一个陷阱呢?”高山严厉的口气令人不容置疑。 “勉勉强强吧。”这么多宝贝,还都是真的,舒雅其实还是异常兴奋的。 他还不想放弃史棣,户部于他来说太重要了,如今正是复兴时期,钱和兵力都是一个国家的命脉,他需要史棣在户部呆着。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裂心草酒虽然味道令人不寒而栗,但它却有另一种使所有法师都无法拒绝的效用,那就是催发魔力的凝聚。 一切都说明,庄子里的人热情都不是敷衍,她们离开了镇上,屋子也还是有人经管的。 如果没什么,韩叙不过是说了句慈宁宫,她怎么会那么慌张地跑上来阻止? 穆氏路上着人把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倒也没有十分意外,韩顿树敌颇多,韩凝失贞这样劲爆的事情愈加会被人盯住。 “好好,得感谢你。”数学能有这样的进步,如果说不是花玲儿的功劳他自己都不信。只是要怎么感谢就有待商榷了。 他现在倒不是想接着治疗,只是见她醒来看看这些点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变化,当然还有说话的问题。 “只不过,据大蛇丸反应,砂瀑罗砂申请退赛时是被两名砂忍搀扶着走的,并且似乎……”三代火影双手十指交叉。 真是这样吗?听到爆山的猜测,叶倾城的心中反而生出了另外的一种可能,毕竟他本身就善于推断,能够看出别人所看不到的可能。 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媚那公司的员工。也就是苏游在羊城当保安时那珠宝店的店长,他的名字苏游到现在都还记得,王松,王店长。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连忙打起了哈哈,因为这家伙的嘴巴实在太毒,不过他们与这家伙都相处数百年了,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根本就没有在意。 不远处有一些猎户和江湖人士远远的跟着他们,看样子也是想来混这趟浑水,毕竟,妖王级的晶核的魅力,实在太大。可是他们没有那个实力,只能期盼这些佣兵和那畜生同归于尽,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那通道已经变得十分明显,散发出了阵阵的空间波动。 在别的城池内,杀人当街就会被镇杀,可是在自由城,没有钱的杀了人会被抓走变成奴役,去开矿或者建城,要是有钱的给点金币就可以免罪。 顾熙年果然一直在府里陪着她,悠哉悠哉的哪有半点像告假的病人样子。更妙的是,他的一众下属同僚竟没有一个登门来探病的。 当众人在苏游的带领下,来到那被苏游解决的三人面前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但在见到这三人的惨象时,一众特战队员还是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叶青蓝心里疑云越来越大,隐隐觉得此事很有蹊跷。瑞雪分明知道内情,可又不敢说出来。这是为什么? 他一击而出,罗昊看着黑色的流星从后方追来,一咬牙,对着下方便是按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加勒比海盗 霍格船长经历的作战记录,是在加勒比海盗的黄金时代,与七海的大盗,英,法,西,尼德兰,乃至北欧三国的海盗们角逐,竞争一个名为“海君之权”的神器。 七海海盗王都齐聚一堂,还有深海大君的子嗣,几大皇家舰队号称永不陨落的的巨型旗舰,教会的骑士团,皇家护卫和施法者,为了争夺这“深海大君的遗泽”,宛如神仙打架。 像丹,挪,瑞北欧三国这种筹码不足的玩家,即便是官方舰队出场,也就是打打酱油作为背景板的份儿,真要敢火中取栗,随便一家海盗就给他们灭了。 换作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全盛时期的霍格船长,在这种角逐中,也很难取得优势,非得凭借海洋之灾号能潜入深海,暂避敌人锋芒的特性,方能趁敌人两败俱伤,取得一线胜机。 毕竟霍格虽然说是地中海的梦魇,怪诞一般的恐怖不死者,但毕竟就一条船。 七海海盗王里,除他以外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拥有上百条船,数千门炮,麾下数万海盗,数百超凡者,其本身更是拥有一件圣遗物或是神器,堪比一方黑暗巨擘的强人。 像是挑战霍格地中海海盗王名头的海雷丁,就有上百艘船,数万巴巴里海盗,连奥斯曼人都要安抚他,任命他为一方总督。 霍格最大的底牌是能操控一头深海大君的子嗣级的挪威海怪,可这次作战记录,洛萨他们碰到此等水平的敌手都已经超过两位数了。 但有了洛萨他们加入,这次作战记录完全是平推,碾压式的胜利。 什么深海大君的子嗣,有魔法傍身,号称永不沉没的海上堡垒,统统在这传奇古龙的龙炎之下化作焦炭。 临结束时,霍格船长尚且有些意犹未尽。 他此前在经历这次“海权争锋”时,因为伊比利亚的灯塔守护者们扼守着直布罗陀海峡,只能无奈缺席,导致巴巴罗萨·海雷丁成了地中海海盗的代表。 虽然这家伙也未能夺取“海权”,但终究是在同行们面前大大露了一回脸,被视作地中海之王,而霍格这个龟缩不出的“软蛋”自然而然就成了海雷丁脚下的垫脚石。 此事被霍格引以为奇耻大辱,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虽然是靠了洛萨他们的力量梦想成真,但也是斩获了“深海阎罗”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名震七海,横压所有海盗王,击败诸多掌握圣遗物的官方超凡者,彻底成了一个传奇。 “死神在上,我霍格做梦都没想过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躺在甲板上,仰望星空的霍格感动得泪流满面,幽绿色的泪珠化作荧光飞散在半空中。 虽然多了几分狐假虎威,但这简直就是最高规格的衣锦还乡了。 他的眼前不住浮现出海雷丁那个桀骜不驯的后辈和他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巴巴里海盗们,被陛下化身的魔龙吓得屁滚尿流的场景。 痛快! 太痛快了! 七海贼王皆俯首! 八国舰队全滚蛋! “我霍格,即便离开了,也注定是这个世界所有海上讨生活的最可怕的梦魇,最伟大的传说!” 甲板上的幽灵船员们也在回味。 他们成为不死者以后,失去了味觉,触觉,嗅觉,生活已经完全失去了乐趣,但看着那些失败者们崇敬,恐惧,憎恨的目光,他们仿佛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啊,赞美至高无上洛萨大帝!” “我愿追随头儿的头儿到海洋的尽头!” “我愿为头儿的头儿献出心脏!” 幽灵船员们纷纷大喊起来,有个船员啪得一声掏出自己干瘪的心脏,就是一阵祷告。 霍格一个翻身,从甲板上跃起,高举起手臂:“没错,儿郎们,跟着陛下混,那是面子里子全都有!如今,咱的实力又恢复了一大截,宝贝座舰也又能容纳更多的灵魂和血祀了,还不快快动起来,为我们捕猎,为陛下寻宝!” 幽灵船员们纷纷怪叫着来到各自岗位,这些不知疲倦,永生不死的船员们,简直就是天选牛马。 所有海洋之灾号无法容纳下的宝藏,都被霍格临时指派了一群幽灵水手,驾驭着临时被赋予幽灵船能量的战利品舰船,驶向红海湾。 … 相较于霍格船长的心满意足,郑重其事,洛萨对此次作战记录的评价,则只能说是“一次差强人意的小冒险”。 他现在实在是太强了,即便是顶格难度的普通作战记录,对他而言也全无半点挑战性。 他现在真龙化后的体型成倍增长,在律令加持,众望所归之下,几乎已达三百米之巨。 而洛萨如今又有“统摄万军之主”的这项对扈从的加持能力,三分之一的属性直接给予已处于精二阶段的拉维妮娅,再通过律令加持反哺回来。 这份实力,别说敌人只是深海大君的子嗣了,角逐的只是个深海大君遗留下来的权柄了,就算真来个正牌的深海大君,在洛萨面前胜负也只能是两说。 再加上全面增强的“三神器”,以及洛萨每次作战记录几乎都可以“无损使用”的两条命。 就算来了个深海大君,这种地位堪比鲜血王廷之主,地上真神的可怕存在,洛萨直接两条命砸下去,换个表面上同归于尽,实则返回来以后毫发无伤的结局还不是轻轻松松? 而今,他才终于算是匹配上了“昨日巨舰”舰长这一身份的位格。 洛萨泡在浴池里,雾气袅袅的,让娜挺着两团丰盈,给他擦拭着后背。 “怎么,看你这样子,这次作战记录还让你感觉不够尽兴?” “是啊,这次碰上的,哪怕最强的几个敌手,也不够让我出全力的资格。” 洛萨声音微顿,又和缓下来:“也算是好事,最起码这次没让你再燃烧生命了。” 让娜轻叹道:“作战记录里又不是现实,免费的命不拼总感觉亏得很,别告诉我你没这种想法。就许你拼,不许别人拼?小旗子,可别当我是那种娇滴滴的宫廷女子。” 她说着,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火热的身子贴近了许多。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洛萨不禁肃然起敬,他翻过身压了上去,看着雾气袅绕间露出一丝魅惑笑容的金发女骑士,血脉中的龙血都有些沸腾了。 水面摇曳,水花四溅。 在两人都颇为投入,无暇他顾,也未料想过会有她人到来之际,一道倩影缓缓潜入水中,在这不知是法蒂玛,阿拔斯,还是哪朝哪代遗留下来的巨大浴池里,宛如一条娇媚的海妖,缓缓游近。 浴池里的水温很快就降下来了不少。 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缓缓扶住了洛萨的小臂,在洛萨被吓了一大跳的情况下,另一只手狠狠抽在让娜的臀部,般若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是不是太索求无度了。” 让娜高昂起天鹅般的脖颈,忍不住发出一声婉转的啼鸣。 来自般若的目光,恰巧满足了她那不能明说的癖好,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升入了天国。 她有些挑衅般回过头来看向被水浸透了,露出有致身材的女士:“肉就摆在嘴边,你吃的少了还非要占着不许别人来吃?喂,还有外面偷听的,胆子大的随时来噢,我可是很欢迎你们加入呢。” “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一起来啊!” 感受到冰冷的手掌抓向自己的火热,洛萨忍不住“嘶”了一声。 真可谓是神仙打架,凡人爽。 让娜这癖好虽然多少沾点变态,但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一百九十章 婚约 欧陆,阿尔高的鹰堡。 奥托与下洛林公爵次女的婚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筹备阶段,鹰堡也迎来了一波大规模的翻修。 来自米兰,布拉格和亚琛的匠人们齐聚一堂,修缮城堡的同时,更在山脚下的庄园里修建起了一座可容纳上千名观众的巨型比武场。 维尔纳伯爵起初是没打算搞什么大场面的,但随着洛萨在海外加冕为王的消息传来,哈布斯堡家族在欧陆俨然已成了新的名门望族,以往那些即使收到请柬,也未必会造访,最起码不会亲自造访的远支亲戚,封臣同僚,乃至霍亨斯陶芬皇室届时都会莅临,婚礼的规格也是一升再升。 为此,维尔纳几乎是掏空了自己的钱包,连带着洛萨此前随商队一同送回来的财物,也都填了进去。 “戈特弗里德那个虚荣的老东西,就知道整天吹嘘自己跟王室结亲,让他掏点腰包就嚷嚷着哭穷。” 维尔纳有些气恼,如果不是下洛林公爵的这张大嘴巴,这场婚礼也不会引来这么多人的瞩目。 奥托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来自老爹的絮叨,他知道自家老爹如今是“痛并快乐着”,谁要劝说他把婚礼办得简朴一点,这个小老头第一个跟他急。 适时,一名骑士兴冲冲走进领主大厅,呈递上信件:“老爷,少主,是洛萨陛下送来的信。” 这是随着塞浦路斯的商船驶抵下勃艮第,也就是普罗旺斯以后,特地派人送来的最新消息。 受限于消息传递的方式,此时在欧陆,洛萨加冕为埃及国王,并且制止了一场基督徒同室操戈的悲剧的消息,还是时下里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趣闻。 而这实际上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看到信纸上的消息,奥托惊得合不拢嘴,许久,才在自己老爹催促的眼神中放下了信纸,失神道:“洛萨当皇帝了!” 维尔纳愣了下:“洛萨不是没有留在君士坦丁堡吗?” 前段时间,欧洲几乎每一座酒馆里都在传着他的小儿子跟东帝国的女皇之间的风流逸事,许多人都认为洛萨会带着他的十字军王国并入到东帝国的统治下,并以巴塞琉斯的身份,与女皇一同统治这个悠久古老的帝国。 对于洛萨当上皇帝,他其实也没那么意外,就是有些担忧自己那英明神武,功勋赫赫的小儿子,到底能不能玩转希腊人的阴谋诡计。 “他不是唉,三言两语说不清,您亲自看吧!” 奥托将信纸递过去,脸上仍是一副惊容,他觉得自己当初去圣地时,见到洛萨就已经觉得他晋升够快的,谁曾想他回来也就半年多的光景,连婚都没结上呢,洛萨就当上皇帝了! “父亲,以后咱们也是皇室家族了?”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如果被承认为皇室成员,即便只是个没有领地的旁支子弟也足以赢得其他贵族的尊重,更何况洛萨就自己一个兄弟,那含金量可比什么旁系强多了。 想到这里,奥托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跃跃欲试道:“父亲,要不我们去海外投奔洛萨吧!” 奥托也造访过圣地,虽然回来时很不屑地表示圣地的贵族们已经腐化堕落,不复先辈的勇武,但心底其实是万分憧憬的。 在他,哦不,应该说是在绝大多数欧洲贵族们的眼中,去海外当个一城之主,都胜过留在欧洲当一个乡下伯爵。 维尔纳终于看完了信件,看着自己兴冲冲的长子,忍不住训斥道:“已经快要成家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奥托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咱现在已经是皇族了,还要跟下洛林的那个荡妇结婚?您不也觉得戈特弗里德那个老东西不是个厚道亲家吗?” 那洛萨岂不是白当皇帝了。 维尔纳轻哼道:“没得到圣座陛下的加冕,他那是僭越称帝。” 奥托忍不住说道:“先后几次击败萨拉丁,解圣城之围,光复埃及,大马士革,洛萨现在手里攥着三顶王冠,又从东帝国手中得到了半个帝国的法理,他怎么就僭越了?” “再者说了,洛萨要真是驾着他的魔龙,跑到教宗城去,圣座陛下还敢让他站在冰天雪地里等着不成?” 卡诺莎之耻将教宗的权威推上了顶点,但紧跟着来自亨利四世的报复,又赤裸裸地彰显了什么叫做“皇权至高无上”。 何况在奥托看来,萨利安家族的亨利四世根本就没资格跟洛萨相提并论。 维尔纳一时间有些犹豫,他这些老派贵族,就是在皇帝与圣座的权威照耀下成长起来的,这辈子最大的愿景就是把哈布斯堡的家族领地从阿尔高拓展到士尔高,将苏黎世纳入治下在他眼中都是奢想。 至于什么将整个瑞士高原纳入治下,创建一个得到皇帝认可的“瑞士公爵”头衔,或是如策林根家族一般,获得个“勃艮第副王”头衔,那都已经是重病时喝多了“颠茄酒”时的狂想了。 洛萨在海外接连戴上了三顶王冠,还要建立海外帝国的消息,实在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埃及王冠的含金量自不必多说,耶路撒冷也是基督世界里最神圣的冠冕,洛萨戴上这三顶王冠,就意味着将基督教五大牧首区的其三都纳入了治下。 他板起脸,冷哼道:“就算是这样,洛萨打下的帝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又没奢想他封我个公侯,以我的本事,单管一座城市总没问题吧!” 维尔纳没好气道:“那家族祖地怎么办?不要了?” 奥托翻了个白眼,心说,就这穷乡僻壤,丢了就丢了呗。 只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祖地当然不能丢,但您任命一个心腹代管不就好了,左右这些领地的产出加起来,也比不过洛萨手底下随便一座城市的税金。” “哼,洛萨打天下的时候没你,现在坐上帝位了,你倒是上赶着要去了,你也好意思?” 奥托很是无所谓道:“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血脉兄弟,左右他也得大封群臣,我不比那些不相干的人更值得信赖?” 维尔纳冷笑道:“如果你想借着这事逃婚的话,我奉劝你绝了这个念头吧,婚约已订,经过了教会审查,封君认可,已没有改弦易辙的余地。” 奥托忍不住扯起嗓子嚎了起来:“父亲啊,我知道您觉得自己当初把洛萨赶出家门,有愧于他,不愿承他的情去海外享福,但您也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那戈特弗里德的女儿是个什么货色啊,简直就是马厩里随意交配的母马,把蛋随便下在别人巢里的杜鹃,难道哈布斯堡家族的威名,还需要跟这种女人联姻来体现吗?” “住口,你怎敢如此羞辱你未来的妻子!” 维尔纳大怒,奥托私底下这么说说也就算了,一旦传出去,很可能使两个家族变为死敌,世仇。 “可是父亲,这门婚姻难道现在还能为家族带来半点利益吗?不知多少人在嘲笑您为我订婚订的太早,以致于堂堂埃及国王的兄弟要迎娶一个荡妇。” 奥托眼含热泪,他倒也没幻想过身为贵族子弟,婚姻还能由自己做主,但这个婚姻对象的名声实在是太过放荡不羁了。 维尔纳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如奥托所说的那般,如今哈布斯堡的威名,已再不需要同下洛林公爵的联姻来体现了,这门“高娶低嫁”,已完全转变为了“低娶高嫁”。 原本为了实利,为了跟下洛林公爵这个强力盟友搭上关系,女方名声狼藉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现在还捏着鼻子认还有何意义? 就为了自己不被视作“违约者”,还有家族的名誉? 以现在哈布斯堡家的身份,再娶这种女子才是真的有辱家族名誉吧? 维尔纳思索了良久,试图说服自己。 他虽是个遵循传统的老派贵族,但洛萨加冕称帝的重磅消息砸来,还是使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再这么固执己见了。 许久。 老伯爵终究还是开口道:“算了,你若想去海外,那便随你的意吧。” 正垂着脑袋抹泪的奥托猛然瞪大了眼,万万没料到自己那“铁石心肠”的父亲,竟会做出这般大的妥协。 维尔纳严厉警告道:“我有言在三,你绝不可再攻讦你未婚妻的贞洁,我会要求教会以‘七代之内的血亲’关系为由,取消这门婚约。” 戈特弗里德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想来也是预料到这边会有反复的想法,这才把两者订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也罢,无非就是退还对方的彩礼,赔偿对方些金钱作为补偿。” 这个时代解除婚约的代价很严重,如果一方不依不饶,闹到封君或是教区主教跟前,甚至会被限制继承权,乃至剥夺部分领地作为惩罚。 但维尔纳自忖作为皇帝的心腹重臣,应该不致于酿成此等后果。 再者说了,真要是打官司的话,维尔纳也不惧,无非就是双方彻底撕破脸面,他戈特弗里德的女儿婚前不守贞洁,私生活混乱,本也是一幢不上秤罢了,一上秤千斤重的事。 奥托大喜过望:“太好了,父亲,咱们这就去收拾东西,到时让洛萨给咱们一人发一座城当城主!” 维尔纳冷哼道:“你自己去就是,鹰堡总要留个人的。” 见奥托还要再劝,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 瓦尔蒙迪条约 大马士革的政务厅,连篇的案牍摆在洛萨面前。 薇薇安娜,让娜,般若等人,已带领十字军分散出击,攻取阿尤布王朝的残余领地。 洛萨和拉维妮娅则坐镇大后方,为前线提供物资补给。 作为曾经的金牌法官,拉维妮娅担任起洛萨的私人秘书也算是游刃有余,替他分担了不少政务。 “洛萨,‘黑暗之影’ 突然,靠近龙飞云身边的花地突然裂开,鲜花和泥土带着各自独有的香气向龙飞云袭来,这些怎么能要龙飞云的命呢? “喜欢就好,我们算是两清了,回头再给你抓一点中药一吃你的前列腺毛病就会好了。”英俊拍了拍阿里巴巴的肩膀说道。 潘云蔚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似乎是为了表示不满,便把真实情况告诉姜铭,“你要的人死了,他又不想减价,所以……”后面的话她没说,而是直接把娇柔的身子腻贴到他身上。 “外面不安全。”出于本能的直觉,姜铭没有即刻出去,而是拨通了钱西暮和高洁的电话,一个为私一个为公。 说起清淡,姜铭就一下没胃口了,对他来说,无肉不成席,无酒不尽欢,饭菜若是清淡寡味,那还有什么意思? 每当想起师妹的时候,他就会笑,开心的笑,也是真心的笑。在这江湖上游历数载,见惯了腥风血雨鬼蜮伎俩,难得还拥有真心的笑容。这时,他又笑了起来。但这真心的笑,有时却也是无声的笑。 他刚说到这里,紫梅已然到了近前,她没有说话,只是手臂一抬,马刚便说不出话了。他当然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喉咙已被紫梅的长剑洞穿。蓦地,他瞳孔涣散,喉中格格两声,便即扑倒在地,浸入了永恒的黑暗。 “情义既是负担,也是最强的武器,我觉得这步走不好,我们看的就不是一场闹剧了。”白长武出自军中,知道情义可以迸发多大的力量,所以有些担心。 洛霏霏对着他的背影猛挥几下,一副要挠人的气愤模样,看她这样,郑眼中愤恨之意更浓。 “渡鸦说的是真的吗?狼族的梵生花不知道怎么的变了样子,一下就长出来了好多花瓣!孩子他爹,要不咱们去求一求狼王?哪怕是要来了一片花瓣,你的手不就有救了?”鹿族的一个雌性赶忙跑回山洞。 “启禀魔君陛下,紫焱魔尊求见。”一名魔婢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禀报。 素白手指宛如美玉一般,在凤凰古琴上不断跳跃,阳光透过竹叶之间的缝隙折射而下,照射在那人端正且孤绝的背影之上。 眼前、耳旁、脑海之中,金戈肃杀气象顷刻消散化解,姜离精神意志恢复,眼中重现清明之色。 “砰!”一辆摩托车出现在李新跟劫匪中间,顿时,一条修长的美腿一脚飞在了刀子男身上。 毕竟闻人雪刚和安贝娜闹了个不尴不尬的热搜,比起口碑崩塌的闻人雪,她们自然更愿意亲近安贝娜。 “哎,裘琏,你别这么好不好啦,人家不过是说说而已啦,又不是当真的,我怎么会不晓得他心里面只有冰美人萧岚呢。”海燕白了一眼裘琏说道。 他一双狼眸,眼白处早就晕出了一片血雾,黑暗与血腥交织的世界里,唯独她是一抹亮色。 现在她终于肯安静地呆在他的身边,陪在他的身边时,他却依然不能给她保护。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说过的,只有他才能给她安全的那些话,简直让他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商人密谋 如丧考妣的拉丁商人还有他们的侍从,奴仆们被高举着束棒的瓦兰吉卫队驱赶到了宫门外。 他们脚步踉跄,脸色惨白,那暴君冷厉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他们耳边——自今日起,废除所有在耶路撒冷之拉丁城邦之“租界地”“自治司法权”“关税权”“免税特许权”等一系列特权。 “我们才是自己人啊,他难道真的把那些还未纳入治下的异教徒都当作自己的领民了吗?” 威尼斯代表双目失神,茫然无措地回头看向那巍峨的殿堂。 他有些无法理解,在他眼中,他们这些拉丁商人就相当于十字军贵族们的代言人,比起继续任用那些异教徒的豪强担任包税人,他们难道不更值得信赖吗? “我们每年给予耶路撒冷王室的献金,港口租赁费,仓储费,都快赶上王国总收入的一半了,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旁热那亚人的代表冷笑道:“皇帝陛下对我们误会深重,这都是你们威尼斯人干的好事。” “如果不是你们裹挟,蒙蔽了十字军,酿成了围攻君士坦丁堡的丑闻,洛萨陛下又怎会对我们如此戒备?” 热那亚人的主要根据地在提尔,虽然也与耶路撒冷王国的经济牵扯很深,但却远逊于威尼斯人,其经营重心也不在黎凡特,而在于东帝国和黑海。 当初发生在君士坦丁堡的“拉丁大屠杀”使威尼斯与东帝国的关心跌入冰点,热那亚人趁机起势,取代了威尼斯人的地位。 也是自那以后,威尼斯人开始将经营重心转向到黎凡特地区。 譬如仅在阿卡城一地,威尼斯人输送到欧洲的胡椒,肉桂等香料,就占了全部份额的百分之六十。此外他们不仅在沿海城市拥有诸多特权,连洛萨治下的希伯伦,雷纳德治下的蒙特利尔等地,他们都能享有免税特许,自由经营的权益。 看着热那亚人跟威尼斯人争执不休,一旁的比萨等小邦代表则是心中哂笑不已。 比萨人的势力这些年来已经衰落了不少,在三大拉丁城邦中只能排在最末,因为常年与热那亚人争夺科西嘉岛,在黎凡特地区的利益牵扯最小。 他们来到这儿,本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虽说被废除了一些特权,但相较于威尼斯人而言,这点损失根本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长久以来,宛如两个庞然大物骑在他们头顶的威尼斯人,热那亚人,简直就是地中海上的恶霸,看他们吃亏,哪怕自己跟着倒霉也乐意。 更何况,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的特权被废除以后,在大马士革王国这一新开辟的国土,他们这些小邦商人也能跟他们竞争一番了,而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威尼斯人凭借一系列特权,以最低的成本出货,把他们硬生生给挤死,获得垄断地位后,再肆意哄抬起物价来。 这帮小邦商人很快就神情悠然地散去,只留下两大强邦仍旧逗留在宫门口,互相指责,谩骂,久久不愿离去。 利奥波德公爵恰巧此时带着一票十字军贵族经过,看着这两帮争执不休的拉丁商人,问清了情况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群该死的西门走狗,活该!” 西门指的是圣经里的“西门·马古斯”,此人以试图用金钱购买“属灵的权柄”而着称,常用来揶揄那些买卖圣职者。 一众十字军贵族们也纷纷嘲笑,谩骂起这帮人来。 十字军对拉丁商人持怎样的态度? 用基督徒的鲜血,去与异教徒交换香料的贪婪之徒! 他们肆意抬高朝圣道路的船票,迫使许多穷困朝圣者只能选择走陆路,被强盗,突厥人劫掠,屠杀;或是干脆被拉丁商人逼迫为契约奴,卖到种植园,乃至是异教徒奴隶主手底下干活。 一群本要前往圣地保护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却因为负担不起船票的费用,只能无奈在原地逗留数个月,乃至一年之久,靠打短工,为富商看家护院过活,乃至最后向君士坦丁堡的基督兄弟们刀剑相向。 每年复活节前后的朝圣高峰期,拉丁商人们都会将原本仅有一两枚金币的船票费用,抬高到将近十枚的天价。 历史上着名的儿童十字军,数千名少年,在出海过后,直接被两名拉丁商人卖给了异教徒。 也就是这些拉丁商人们不像犹太人一样没有后台,否则君士坦丁堡的“拉丁大屠杀”未尝就不会发生在耶路撒冷。 拉丁商人可恶,但十字军又实在不敢同拉丁商人们闹翻,鲍德温曾写给威尼斯总督一封信“若无贵邦商船,吾国将士将无铠甲可穿,百姓将无面包可食。” 的确,没有拉丁商人们的帮助,国土仅是狭长一片耶路撒冷王国恐怕早就已经亡了。 历史上,耶路撒冷沦陷后,这些拉丁商人们立刻开始向阿尤布的君主献媚,就跟君士坦丁堡沦陷时,他们向奥斯曼人献媚的嘴脸一般无二。 “你们这群该死的窃贼,圣地的救赎之路,硬生生被你们变成了敲骨榨髓,攫取黄金之路,现在居然还敢在皇帝陛下的宫门前闹事,赶紧给我滚!” 一个个粗鄙野蛮的十字军贵族纷纷拔出刀剑,吓得这群商人们匆忙避让。 威尼斯人的代表还有些不服,大喊道:“我们是要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的,你们这群粗鲁的日耳曼群氓,怎敢这样对待我们?” 利奥波德公爵冷笑道:“拉丁商人的忠诚如同海上的浮冰,随利润的风向而漂流——你们也配向陛下效忠?快去舔你们萨拉森老爷的腚眼儿去吧。” 在这个连一座桥梁,一座城门都有可能封给贵族当“采邑”的时代,经商环境恶劣到吓人,贵族肆意设卡收税的情况还算好的,强盗骑士们公然抢劫的事件也屡见不鲜。 能在这种环境下野蛮成长起来的商人,无论是拉丁商人,还是萨拉森商人,希腊商人,犹太商人,就没有一个好鸟。 心善的早就躺荒漠里喂秃鹫了。 被奚落,怒骂了一顿的威尼斯,热那亚商人们,愤愤不平地抬着来时带着的礼物,灰溜溜跑远了。 见离那群粗鲁的日耳曼蛮子足够远了,威尼斯代表才拍了拍领口上不存在的灰尘,愤愤不平道:“当初萨拉丁还活着的时候都对我们尊敬有加,区区一群乡下来的日耳曼蛮子,竟也敢如此羞辱我了。” 热那亚商人抬高了语调:“你刚才说什么?宁肯为萨拉丁服务,也不愿为洛萨陛下服务?你什么居心?” 威尼斯代表吓得匆忙去捂热那亚代表的嘴:“你疯了?把我害死你有什么好处?” 热那亚商人冷笑:“等你们的势力被驱逐出黎凡特,我倒要看看如今恶了拉盖娅女皇和洛萨皇帝的你们,还如何跟我们斗。” 威尼斯商人反问道:“‘你们’?你真跟国内的贵族老爷们是一家人吗?咱们双方的特权被取缔,你的利益受损后,难道回到国内,其余热那亚的显贵会补偿给你吗?” 他加重了语气道:“我们现在才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明白吗?” 热那亚代表神情微动,他轻哼道:“反正最该着急的不是我。而且,事已至此,洛萨陛下连我们送上的礼物都退回来了,你还能怎么办?” 威尼斯代表正色道:“洛萨暴君...皇帝如今把持亚历山大,开罗,大马士革,一个月的关税都比我们带来的财富多了,他看不上也正常。” 热那亚人转头就走。 “喂,等等,你是不是以为他把礼物退回来,就意味着这件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热那亚商人扬起头:“不然呢?” “也可能是我们送错东西了,要不换些奇物,秘宝试试?” 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人们足迹远抵大宋,马可波罗东游也不过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他们手中的奇珍异宝绝不在少数,亚平宁半岛也历来是施法者们最活跃的地区。 热那亚代表一时间也迟疑了起来,这些奇物秘宝都是一个商人家族的底蕴,但他在耶路撒冷王国境内的这一系列资产,同样是支持一个家族在海外长盛不衰的根基。 “奇物,秘宝珍贵,要想让洛萨陛下回心转意,一两件可不够。” “嘿,在海外的拉丁商人何止一两个,大家眼看着都要倒霉,总会有知道轻重的,到时我们一起凑上一批秘宝...” 两方各怀鬼胎的商人一时间都动起了小心思。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盗龙贼 洛萨没打算把所有拉丁商人都一竿子打死,那是在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没了拉丁商人,只会使萨拉森商人,犹太商人,乃至科普特商人,叙利亚商人挤占他们的生态位,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屠龙者终究会有变成恶龙的那一天。 “遥想当初,要是没有拉丁商人们的帮助,第一次东征也不会取胜,取胜了耶路撒冷王国也早就该沦陷了。” 洛萨自嘲一笑,虽是过河拆桥,但这桥也必须得拆。 真要追溯,当初如果不是阿莱克修斯跟威尼斯人缔结了合约,兴许欧特维尔家族的诺曼海盗已经将大旗插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头了。 但也正因为那场饮鸩止渴的交易,才使帝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有个哲学家曾说过,资本家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会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这些拉丁商人们往来地中海一遭,获取的利润又何止一倍呢?您做的是对的。” 拉维妮娅来自二十世纪初,见惯了黑心资本家的手段。 人还是那群人,不会因时代不同就有所改变。 “算了,不提这些了。” 洛萨心情明显不差,这些拉丁商人嚣张惯了,连鲍德温四世也受了他们不少气,但想在他手里讨得便宜却是没门。 他的基本盘,可不仅是耶路撒冷王国那么一条狭长的海岸线,连粮食,军械都没办法自给自足。 拉丁商人即便要拿堵塞商路来威胁他,他也丝毫不惧,除非他们得了失心疯了,组建起一支联合舰队,封锁掉海外帝国的海岸线,如海盗们一般肆意打击海外帝国的商船。 那洛萨就要考虑亲自去一趟亚平宁半岛了。 两人将积攒了多日的案牍一一处理完毕的时候,天色都快黑了。 洛萨伸了个懒腰,看向身边的法官小姐,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个独自相处。 “东方有句话,叫做朝游北海暮苍梧。连日案牍之劳形,要去放松一下吗?” 拉维妮娅有些诧异道:“你要带我去旅行?现在手头的事务这么多,今天的解决了,明天不做,就又要积压许多。” “今晚去,明天中午就能回来了。” 洛萨起身来到庭院里,他打算去往的目的地,是他曾在鬼龙记忆中到访过的广阔北方,是那硕果仅存的有大量龙类生物居住的极地。 包括诺夫哥罗德,以及仍旧保持上古风貌的斯堪的纳维亚群山。 巨龙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战争兵器,即便是血脉稀薄的低等龙种,在世俗战争中依旧能发挥出不俗的伟力,除了阻魔金巨弩这类杀器,普通武器很难对其造成杀伤。 洛萨如今已是传奇古龙,跟拉维妮娅一起,更是强强联手。 即便回到之前打酱油的“巨龙战争”里,也能发挥出绝对主力,群龙之首的水准,受众龙敬仰,以这份实力,收服几头高等巨龙想来应是没多大问题。 法官小姐还在迟疑:“大家都在辛苦,我们两个抛下政务去旅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洛萨却不容她犹豫,抓住了她纤细柔软的手掌,提醒道:“抓稳了。” 下一刻,在法官小姐的惊呼声中,一头体型超过两百米的可怕巨兽腾空而起。 这还远不是他的极限,在多重加持之下,洛萨巅峰时期的体型完全能够超过三百米的大关。 ... 北欧。 两个浑身裹着厚厚毛皮的男人正在山林间疾驰着,明明身后并无追兵,他们却像是被猛兽盯住了一般,连头也不敢回地拼命狂奔。 直至,他们冲进一座狭窄的洞穴,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了起来。 其中高瘦者一边喘息,一边小心翼翼地解下背着的包裹,看到里面两枚生满红色鳞片,形如鸵鸟蛋的物品仍旧完好,才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看着这两枚红色的蛋,忍不住相视大笑了起来。 “布雷斯特,两颗独角蜥龙的蛋,够咱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布雷斯特小心翼翼地将包裹重新裹起,又取出提前在山洞里存放好妥当的隔绝气味的木盒把龙蛋封存好,才道:“往年一颗龙蛋可值不了这么多,这事,还得感谢那位骑龙国王。” 龙蛋离巢以后,很快就会变成死蛋,只能作为魔药原料。 但哪怕只是一颗死去的龙蛋,在眼下的欧洲,仍能卖出数千枚金币的高价,足以支持他们购下一座城堡做起贵族老爷了。 更何况,他们完全可以把龙蛋卖给不懂行的乡下贵族,他们可不会跟那些有女巫服务的大贵族们一样,能够分得清龙蛋的死活。 布雷斯特忍不住讥笑道:“是啊,眼下欧洲诸王哪个不想仿效那位驾驭魔龙的十字军之王,可要我看,这帮自以为是的蠢材只有被龙一口吞掉的份儿。” 矮个子冒险者有些好奇道:“据说那十字军之王座下的魔龙,有上百米长,咱们在北地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龙,他的龙到底是哪来的?” “传闻总会有夸大其辞的地方。” 布雷斯特觉得自己也算是巨龙学的专家了,他见过的龙,粗略估计能有五十多条,其中超过三十米的巨兽都少之又少。 上百米? 简直无稽之谈。 两人度过了最初的兴奋期,又要面临现实的难题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咱们怎么把这两枚龙蛋带回去?” 布雷斯特胸有成竹道:“独角蜥龙跟咱们以前对付的那些地龙不一样,这种飞龙一旦丢了蛋,肯定会时刻盘旋在天空中寻找蛛丝马迹,咱们两条腿可跑不过这种会飞的怪物,稳妥起见,咱们先在山洞里住上半个月再说。” 他们储备的物资足够丰沛,刚产下蛋不久的母龙却正是虚弱的时候,不可能有那么长的时间跟他们耗下去,迟早要去往大海中捕猎。 他们只需耗到母龙精力不济离开这座山林,就算是安全了。 同伴神情微怔:“布雷斯特,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再过半个月,就是维京人大规模出海劫掠的时候了。” 虽然表面上来看北欧三国已然皈依正信,不再是野蛮的旧神信徒,三国君主也先后进行了封建化,昔日纵横四海,如同梦魇般的维京海盗,也已然没落。 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属于萨米人和维京人地盘的交界处。 这里仍旧存在大量固守着旧信仰的维京人,他们时常驾驶着龙头战船,纵横于波罗的海,举行残酷的献祭仪式,取悦古神,乃至巨龙。 还有萨米的游牧民们,他们中的女人擅长使用巫术,男人擅长使用变形术,只是人数比起维京人要少许多,内部也不够团结,才让维京人打得节节败退。 布雷斯特胸有成竹道:“不必担心那些野蛮的维京人,等熬走了那头母龙以后,咱们直接往东边去,我之前救了一个萨米酋长的命,他会招待我们的。” 说话间,归巢的母龙似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孩子被窃,发出了一声充满愤怒的咆哮。 大地震颤起来,他们亲眼看到一道毁灭的龙炎落向远方,燃起好大一片山火,外面轰鸣声不绝于耳,震得洞口积雪碎石簌簌落下,吓得两人赶忙爬起,一路往深处钻去。 当那母龙终于发泄完怒火,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 两个盗龙贼艰难爬回了洞口,看着他们被落下来的积雪和碎石掩埋的物资,一时间欲哭无泪。 布雷斯特跪倒在地上,一脸痛苦道:“上帝啊,这就是偷盗者的下场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龙骨坟冢 大雪山上,雪崩,林摧,龙炎燃起滚滚山火,滚滚黑烟遮天蔽日。 一头脖颈修长,酷似蛇颈,头顶生有一根尖锐独角的魔龙,正瞪着一对圆滚滚的龙目,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明显是方才一番歇斯底里的发狂耗去了它大部分的体力。 它的周围一片焦黑,地面都已隐隐开裂。 这头体长接近三十米的壮年龙,拥有的力量完全可以轻易毁灭掉一座人类城镇,任何配合默契的屠龙小队,自诩勇武的维京战士,在它面前都只能充当零嘴。 “卑鄙的人类,该死的窃贼!” 作为高等龙种,雌龙跟那些蒙昧的同族不同,它能猜测出来究竟是谁偷走了它的孩子。 能顶住生物本能,接近它的龙巢,只可能是智慧足够高的同族,或是那些孱弱但狡诈的人类。 虽然也有雄龙会为了刺激雌龙再度发情,亲手毁掉雌龙的龙蛋,但留下的痕迹却绝不是三两下就能抹除掉的,所以答案只可能是那些虽然渺小,但头脑灵活的人类。 而它这次外出狩猎,为了能及时赶回来看护龙蛋,根本就没跑多远,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窃贼绝对跑不出这座山! 发泄完怒火,重新找回理智的雌龙,振翅飞向了天空不住盘旋着。 它就不信这些窃贼能永远不从藏身处出来了! ... 冰冷的空气充塞洛萨的胸膛,料峭的寒风在他的鳞甲,头冠之上都结成了一层寒霜。 洛萨是火龙,若是他刚掌握真龙化的时候,就算是鹅毛大雪落在他的体表,也会迅速被汽化,现在则不然,这意味着他对自己真龙化后的力量,掌控程度已十分精深。 “北地的灵性很充裕,也难怪会成为巨龙们最后的乐土。” 在鬼龙记忆里,连其母亲,一头成年的卡累利阿火龙都只能栖居在边陲地带,在斯堪的纳维亚群山的中心区域怕是会有不少强大的古龙仍旧存活。 在洛萨看来,这里应该是他目前到过的灵性能量最充沛的地方,当然,仅限于这个世界。 “跟上古时代相比呢?” 裹着件厚实的毛皮大衣,法官小姐从魔龙后颈那些遮风的骨刺间露出了小脑袋。 “没法比。” 洛萨摇了摇头:“我去过的上古时代,正值巨龙与巨人争夺陆地霸权,比众神活跃的年代还要久远一些,再加上这个世界的灵性力量本就不如你们世界充裕,这差距就更大了。” 昨日巨舰世界里,超凡者的数目可比这个世界多太多了。 更别提还有一堆“真神”级别的大佬在,虽然大多陷入了沉睡,不再活跃,但昨日巨舰世界的上限摆在那儿,肯定不是这个世界所能相比的。 “可惜没能亲眼见识一下。” 拉维妮娅还挺想领略一下上古时代的风光的,反正也不会真的死。 “那个世界里遍地都是巨兽,体长达到五十米的巨龙只能说稀松平常,百米也就是精英怪的水准,非得是越过三百米门槛的传奇古龙,才算得上巨龙族群的中坚力量,而巨龙一族还有真正压箱底的长老议会,体型更恐怖,实力估计都能比肩宙斯,奥丁那些神王了。” “我跟拉冬在里面还能靠同族身份遮掩一下,打打酱油,带上你们就太显眼了,可能连躺赢到战争结束都做不到。” 其实洛萨也觉得挺可惜,那次作战记录绝对是拓宽众扈从们眼界的大好机会,可惜难度实在太高,巨龙们交锋的对手又是同样两条胳膊两条腿的巨人,带着拉维妮娅她们,肯定会被认为是巨人族的奸细。 听着洛萨的描述,法官小姐都能想象出巨龙一族鼎盛时期的强大。 “很难想象,曾经那么显赫的巨龙一族,现在的栖息地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洛萨传音道:“确实,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两个世界的巨龙一族都已凋敝得很了。” 昨日巨舰世界更狠一些,毕竟已经到了工业时代了,巨龙这种生物已经几乎绝迹。 “就说这个世界吧,超凡力量稀缺,超凡者们往往也不受官方力量约束,我很难理解他们究竟是怎样把巨龙们赶到世界的边缘地带的。” “可能是因为世界已不再适合这种大体型的巨兽生存了吧。” 洛萨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只能猜测道:“上古时代的参天巨木,巨型植物都已消亡,以植物为食的食草巨兽没办法生存了,以这些食草巨兽为食的巨龙们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法官小姐又想起了自己处理的文书里,有关亚历山大城外的龙巢消耗的记载。 “确实,要都以拉冬的食量来算,它们想吃饱的确还挺难的。” 除了海洋,自然环境中就没有哪个地方能够养育得起巨龙这种大胃王的,这还是在中高等的巨龙往往都能汲取灵性力量补充自身的前提下。 洛萨突然惊呼传音:“妮娅快看,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拉维妮娅匆忙探出脑袋往下看,只见一片巨大的山隘间,赫然散落着一座座巨大的龙骨,它们蜿蜒着宛如台阶般铺满了整座山谷,且体型大都在三十米往上。 这些龙骨的骨质都已玉化,粗略估算,起码得有数百具。 如此多巨兽的骨骼齐聚一堂,给人的冲击力自然非同凡响。 洛萨带着拉维妮娅降下云端,来到近处观看。 这些龙骨都已因岁月悠长,失去了力量,无法再充当施法者们的材料了,但化作的这些“玉石”若是开掘出来想来也比波罗的海盛产的“琥珀”更加值钱。 可惜这里人迹罕至,气候酷寒,这些玉石又极为坚固,开掘难度太高。 就算等到维京人彻底征服了萨米人,拥有了大量可供消耗的廉价劳动力,估计也很难发掘这些珍惜“矿脉”了。 拉维妮娅猜测道:“这里应该就是巨龙的坟冢了,就跟大象坟冢一样。” 洛萨的龙脸上露出肃穆的神情,他虽然精神还是人类,对巨龙这个第二种族没什么归属感,但看到这么多巨龙葬身于此,也油然而生了一种肃穆的情绪。 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苍凉的龙吼声。 紧跟着就看到天边,一头鳞甲斑驳脱落,露出许多皮肉,浑身散发着浓郁陈腐暮气的巨龙,缓缓向着这边飞来。 它的体型绝不算小,起码有一百余米长,也属于“古龙”一级。 只是它显然已经快死了,双翼不再矫健,动作也迟缓得很。 注意到洛萨这个处于传奇古龙一级,但却仍旧充满生机的“同族”,老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羡慕,浑浊的金色眼眶里沁出了些许泪珠。 它微微低垂下头颅,似是在向上位者致意。 旋即便轰隆一声坠落在了河谷当中,不再动弹,如果不是它的腹部还微微起伏着,洛萨还以为就这么一下子就把它给摔死了。 “它也不知活了多少年。” 洛萨在这头巨龙身上,感觉到了岁月的痕迹。 看它这个体型,昔日它还活跃的年代,恐怕地中海还是帝国的内海呢。 洛萨缓步走上前去,发出了一声低吼。 疲惫的老龙却只能回应以低沉的呜咽。 洛萨明白了,这是巨龙们为了避免死后血肉被野兽们分食,所选定的埋骨所,因为有古龙们联合施展的结界在,所以除了巨龙以外根本没人能寻觅到这座坟冢。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冰封之冠 这头体长逾越百米大关的古龙,曾经绝对是巨龙当中的霸主,就算不比巅峰时期的拉冬这种三首异种,也至少是跟那铜角红龙一个水平的高等龙类。 若是能够收服到麾下,便相当于立刻平添一份“精二”战力,还要胜过眼下只有精一阶段的拉冬。 可惜它就要死了。 作为长生种的巨龙,寿命本应无比悠长,但它们的 凌玄把重要的殿修葺好了,还找人粉刷了一遍,里里外外都是全新,各个角落都打扫干净,四尊金光闪闪的神像立在高台,肃穆庄严,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敬畏。 神圣骑士的加护,那高到不合理的等级,以及莫名其妙获得了洛山达神卷,都已经说明了问题所在。 张大叔的意思是卖肉或者自己繁殖的话,可以多买些亩鹿,少买点公鹿。 几乎是在黎颜消息发过来的一瞬,一直盯着手机的陆霖就给了同意。 尤其是神话商城的出现,令江南很多普通的百姓知道,真正的大型购物商场跟超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琳琅满目的商品,更是令顾客看的流连忘返。 男人后脑勺缝了五针,后面的头发剃光了,用白纱布缠了一大圈。 既然哥哥和爹爹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她就不要听,不管是哥哥还是爹爹还有姑姑都不会伤害她。 只听“扑通”一声,井中水花四溅,这井底别有洞天,是个大大的地下湖泊。 楚渊从火灵山上爬起,走到了一颗大树下,准备背靠着大树,看一出好戏。 罗兰没想到第一个发装备的竟然是自己,颇为有些感动,他还以为自己没参与行动就每份了呢。 我反手一抓,杀向了江士承。临字印的威力如同天神降临,万物臣服,妖魔鬼怪自然就不用说了,立即就要受到压制,动弹不得,即便是普通人,道门中人,也会有片刻的禁锢。 他换了件休闲款的暗纹衬衫,领口松松的敞着,斜倚在吧台的位置。 “好。”冷墨琛点头,目光再扫视了一眼四周,才拉着我的手离开。 “没事,这里面好吃吃的东西多着呢,下次我们再吃别的。”石昊摆了摆手道。 苏无恙有些怒,却又无可奈何。秦方白生气晾着她,是她不辞而别在先。 但大都会博物馆就不能这么洒脱了,他们在博物馆官网上,特意做了一番解释说明,并将双方拿出来交易的古董艺术品进行了一番比较。 苏影湄重心不稳,慌乱的叫了一声。然而,就以为要和大地亲密接吻的时候,竟然软软的跌进了律昊天的胸膛。 我给左屹森打了个电话,想去许浩住的地方看一看,避免出什么差错。 下午四点半左右,法国人的午休时间刚刚过去,第一位顶级珠宝设计师就应约而来,赶到了里贾纳酒店。 二十岁的时候,终于能买起十岁时想要的玩具了,可,那棵热爱的心早已不再了。 一时间,穹乃倒是想说一下从哥哥那里听到的情报。不过,由于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透露的,所以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先不说比较好。 而且这个时候,穹乃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那个男孩的身影。那个因为淋了雨而显得狼狈,却深深印入她的脑海中的身影。于是,她只能选择沉默。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殡仪馆内不会有这种还未成形的婴儿鬼魂的,事实上大部分打胎出来的胎儿,都被黑诊所或者是医院自己处理掉了,也不会大张旗鼓地送到火葬场来烧。 “我错了。以后死也不买军航的票了。”我感觉胃部翻江倒海,随时有吐出来的欲望。 圣母看见我这个样子,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她竟然笑了,说不定就不会取我性命了。 在整个修真界之中,神通就是天地大道的一种体现,对神通领悟的越精深,对天地感悟的也就越透彻,越能看到这方天地的奥秘。 如果这一能力够得到进一步的提升,会不会能够将自身的质量等价转换成能量? 马灵原本就是存了让张迁出城和谈的念头,既然张迁自己这么主动,倒是省下了劝说的麻烦。不管张迁这份勇气是真是假,马灵此时都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他也不可能抛下城内的几百人亲自出去跟敌军谈判。 “盟主,告诉你件事情,我恋爱了!”魅影刺客回复正常之后,对楚天舒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而且声音很大。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多出来的簪子,隐约能感觉到,这正是一直桃花式样的玉簪,但似乎又有些不大一样。她抿唇笑了笑,也不在意,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屠嫣然身侧,直接挽着她的胳膊,在上头蹭了蹭。 弑君是重罪,他与玉妃算计好了一切,那个正躺在龙床上的男人,他的父皇,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王进对此倒是没啥意见,但他也有要求。国民党人参加谈判可以,但是主导权在民主进步党手中,他们不能胡乱答应或者许诺什么,不然大家一拍两散。国民党人能给袁世凯添添乱加点鸭梨什么的,他自然欢迎。 “一定一定,不过我想等国会闭幕之时再写,到那时我要向他报告一个意料不到的特大喜讯,让他也高兴高兴!”宋教仁一边呵呵笑着意气风发,一边提着行李大步走出接待室。 骆明非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乔乞应该是在说骆琪,连忙转过头去,瞪了骆琪一眼。 后来因为凤舞玲嫁给南宫武铭,南宫武铭本身的势力加心计,外加上凤家的人力、财力,南宫武铭一步一步往上爬,南宫一族也开始在人臆崭露头角,从金陵走出来,走上了帝国的大舞台。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第一头追随龙 独角蜥龙的愤怒仍未平息,火龙的性情本就暴躁易怒,更别提刚刚诞下龙蛋的母龙了。 它几乎将整座山都巡视过了,却仍未发现偷蛋贼的行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盘旋在半空中,胸腔中的怒火也愈演愈烈。 似是终于感觉到累了,它短暂落到了地面上重新覆盖起的积雪上,灼热的体温瞬间蒸腾起了一片白雾。 它垂下 徐青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没事,我尽量配合就好。”说话时两名特派员已经走到了近前,骡脸军装放下手中的箱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看了几眼,对身旁的圆脸军装点了点头。 多日不见,清水无痕显得开朗活泼许多,一看到萧跃就跑了过来。 当秦清带着墨星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冲进宴厅的时候,只见嬴政高高的坐在主位上,他的左侧坐着李厮、尉缭还有一干她叫不上名的朝臣,右侧的席位则空着,想必应该是留给燕国使臣的位置。 “可是告诉大人们原因,不就是承认自己没本事,解决不了这件事了么,以后出门会被他们笑死的。”秦朝阳有些不服气。 教室里很安静,虽然我并不认为考上了一所错的大学今后就能过得开开心心,但是我相信要是没考上大学今后真的很难开心得起来。 萧风吟的俊颜近在咫尺,那神情有戏谑,有调侃,还有认真,可是蓝宛婷竟然有些看不懂他,因为他和原来不一样了。 战斗开始,躲了的盗贼们都被揪了出来,他们非常强悍,不会束手就擒,还在对战。 “哎呀,不行,怎么也要带上雨具。”绿儿说什么都不放开蓝宛婷。 选修课结果下来了,我选中的居然是应用软件,而且到底是什么软件也没有说明。不过听说交这门课的老师有百人斩之称,能在她的课上拿优的基本上没有,拿良好的寥寥无几,及格的倒是有十好几个,挂掉的比比皆是。 不过,这也激怒了金光,光华一震,就要释放出玄色光气,还好被杨凌死死压住。 那雁翎刀看着也不含糊,尽管未曾出鞘,可肯定不是样子货,毕竟这时代拿刀是用来杀敌,当年是用来唬人演戏的。 “我觉得,丁宁更适合王伦。他们才应该是一对!”红孩儿立刻道。 铁豹佣兵团的人正张大了嘴巴哈哈大笑,而今平地而起的这一股狂风忽然刮来,让他们顿时闭住了嘴巴。 幻力成球状直轰轰向上官晨打去,上官晨大惊失色,连忙躲闪而过。 百里无尘没有再强制住她,然而,当她退开身子后,他的眼眸却是于不经意间停留在了某个地方。 所以两边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心中多少算盘,终究是往一边蹦跶的。 身上大部分的伤势,包括挡住短刀的手,都在右边,有着柱间细胞存在,他是不用太担心的。 实话实说,也没有借机占什么人情,常凯知道眼前的朱达太精明了,实话实说就好,该认的对方一定会认下。 星炼蹲在湖边,一边看双炽揽着衣袖费劲的揉着几件衣裳,一边注意边上码头的渔民们将一箩筐一箩筐的鱼往下搬。 跟召唤武器的咒语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把凡人手持对敌之物改成了凡人穿着护身之物。 因为程逍的动作太突然了,他出手的瞬间,赵熙然下意识的还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呢,本能的做出来防御的动作。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尼德霍格 冰封之冠算是北地巨龙们一个相亲的平台,当然除了相亲以外也会有其他社交活动,听起来很不正经,但却是北地巨龙最重要的圣地。 毕竟于一个丁口稀薄的族群而言,没什么比繁衍二字更加重要了。 洛萨鼓动双翼,掀起狂风,翱翔于群山之上,与之相比仿佛麻雀的雌龙小心翼翼跟在一旁,有些疑惑地低吼着。 “ 只不过周湄的目光并没有再落到这些人身上,因为她敏锐的耳朵已经让她听到了颇为熟悉的脚步声。 里面依然传来吱吱呜呜的声音,想要彻底把被子揭开,又害怕力道太大伤害到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要翻身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人搂在怀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傅令野正躺在我边上。 但是孙正带来的人让薛茹笑了,到达河内的是国民党中央内政部的人,叫蒋凤传。 听到兴起的时候,程婧娆还冲着台上的姜民秀挥手,要不是条件实在不允许,她已经要去台上给她儿子献束花了。 靳紫皇在港城的山庄一年四季花不断,有温室里培植的,也有散养在外面的,基本都是按照程婧娆喜欢的风格来的,而他自己本身对花花草草没有什么感观。 本已经做好跟他过招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竟缓缓开口,让他们一口气提到喉咙口。 上次在西餐厅里,霍杰一巴掌差点要打下来时是傅令野拽住了他,避免了我挨打。然而现在霍杰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尴尬起来。 姑且不说宴会所设的地方,本身就是本市最高端的酒店,平常想要在这里请客吃饭,都得提前一个月预约,这一回还是酒店背后的某位集团大佬,知道要承办这个宴会后,大手一挥,直接批了一层用来办宴会。 大好机会,如林天所料一般,哪怕有凌霄震慑,也有无数人觊觎。 轩商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付涛意料中的难以置信,反而是微低下了头,呈现出一种沉思的状态。这可有点耐人寻味了,轩商竟然真的相信这种说辞? “你去吧!本少主在这里守着奕儿。”年平崇不打算离开,他想陪着奕儿,这样他才放心些。 赫连驰和莫涟漪到达会场的时候。练兵场四周已经是人山人海。但凡在京中为官。今日都有机会进入宫中参加‘射’柳活动。 水蒸气升华所形成的烟雾弥漫在浴室里,潺潺的流水声在耳畔边不断的回响着。 “这,不好说,而且现在谁也不敢保证,鹰雄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投靠大王的。”虎力大仙看着羊力大仙缓缓说道。 一堂课就在白冰的怒骂声中结束了。在门外的两人相识一笑,或许在门外也是个不错的躲避之法。李云柒觉得自己和主角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一银一白两道身影立于深林之间,仿佛有种特殊的感情在两人身边流转,就连周围的气息都沉淀下來。 一尊“血神”出现,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阎罗王吞去。那张巨口中的,是星空。直达星空深处。 以后,谁敢动你梁如静一根汗毛,我陈飞就会要了他的狗命!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让他滚到第十八层地狱里去!”陈飞咬牙切齿道,满脸怒容。 殿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花’。‘春’雨贵如油。偌大的皇宫中。沒有人知道在这个偏僻一角的冷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耶梦加得 “尊客上门,有何见教。” 黑曜石龙的眼神很平静,黑曜石鳞甲覆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洛萨敏锐的精神力还是能捕捉到对方情绪中的紧张。 北地巨龙如果团结起来,显然不是洛萨所能力敌的。 但如果洛萨要是要求加入到龙群里,长此以往,她的地位必定不如往昔。 毕竟巨龙的天性就是崇拜力量 林汐月这番话一针见血的戳在了傅烟儿的心头,令她面色一阵苍白。 可这里也是半数原东海市民的居住地,外面虽然各个地产公司都开发出了豪华而又舒适的楼房,但他们买不起,连最基本的商品房都买不起。 而和尚跟我说了一下最近的交易日期,更是让我有了提前准备,交易的地点,竟然选择在茶馆里面,所以我也在这边布了一个局,等待着这场交易。 “凯哥!我现在的实力你也看到了,绝对是咱们几个里边最强的,家里有我师傅和花花的大伯他们在应该没事!再说你身边没仙家了,就凭你那几个能着火的甲虫,不是去白白送死吗?”。 慕容萱高高兴兴的走了,望着她的背影,轻尘几不可见的眉间轻皱。 “绝对不能留你!”那人大叫,旋即手中竟然拿着一根竹子短棍,那短棍上面,缠着遗传红黑相间的念珠,才一晃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我的跟前。 阿宝看了我一眼,他说很可能是尔棉独霸捣的鬼,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比赛,将会是左右整个天妖师格局的比赛,第一名获得青眼神牛,其实说白了,那就是成为天妖师的首领了,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他们那个时候是同学,总是喜欢刁难人,比现在的安以辰手段还要多,不过最后安以辰的爸爸还是被关了进去。 “还是同一拨人吗?”我不太确定地问萧燃,她比我老道,能看出来这些。 可是,朱真并不知道他的三弟,靖德帝在国家大事的磨练下,皇太后王楚依的培养下,也成了一代明君,手段绝不柔弱,因为靖德帝手中有一支惟命是从的锦衣卫。 她是不是要进宫,就好像她来到这个世界一般,都不是她能掌控的,而是轮回早已为她注定了。 在遇见夏沫的那一刻起,就像天边升起的太阳,整个世界都亮了。 韩大太太去年冬月进京,也时常到盛家走动,为人虽热情,可很懂分寸。这样不请自来,多少有些强势的,不太像韩大太太的作风。盛夫人暗暗揣度,不会是出了事吧? “你还是先吃下去吧,左侧那边爆发了北冥剧毒,黑色流星担心这边也有北冥剧毒爆发所以叫我送药过来的。”鬼王趁凶恶鬼龙张嘴的时候,直接将清毒丸丢进凶恶鬼龙的嘴里去。 “这家伙什么来头?”关元帅之前可是没有见过斗鬼的,所以有此一问也是正常的。 其实我和他根本就不是很熟,所以说完了这些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呵呵!”我看着眼前的楼道不知为何苦笑出来了,连我自己都感到可怕。我萎缩在墙角,不知不觉的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我也在东张西望,反正藏宝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写着:“珍贵的宝物被藏在此,只有有勇气和愿意付出代价的勇士可以找到它”。 “楚夏”能在武汉的旅游行业立足这么久,自然有他的原因,人才是肯定不会缺乏的。前面四位的演讲都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龙飞直接得到了46的高分,直接冲到了第一。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东线无战事 昨日巨舰世界,普鲁士。 自从德邦的皇储,斐迪南大公巡视伊利里亚王冠领时,被塞尔维亚极端分子刺杀,点燃了同盟国与协约国大战的导火索,到今天已是第三个年头了。 人们起初,都乐观地认为他们能在圣诞节前和家人们团聚。 可战争的残酷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在西线战场上的索姆河战役,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袁和平双手交叉倚靠在桌子上,悠闲自得。 “我赞同梅莉亚博士的观点,不如这样,我们再给赵盘一次机会,让他努力工作弥补过失。”这是刚才那位大叔的声音,他身后还跟着几十个亚裔面孔,慢慢聚集在一起。 就算她自己不是因为爱和期待出生,爸爸和妈妈选择结婚在一起,也该是有感情的。 他说的是谁?他说的是z的名字!康建大惊,只是因为信号原因,画面卡顿等诸多情况,最重要的名字部分听不到。 “我是你娘,自然用比你还要好的东西。”沈南意也是跟着理直气壮的说道。 晚上的龙城大学,老师们基本都已经离校,住校的老师根本不会顾问这些,除非闹出大事。 第100楼:武者我倒是能理解,求问符师是什么,是跟僵尸道长一样用黄符呼异灵一脸那种吗? 他在火星上找到了尊严,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现在想要像个堂堂正正地活一回。 此刻的宇智波带土心神俱伤之下,内心一片绝望,看着卡卡西手握千鸟朝他冲来,仅存的左眼一片死灰。 于冀南鲁北一带无名山间偶入先人遗府,得剑神之诀,迟疑数日,难抵诱惑,持之习之,不日剑意沛然,精进迅猛,自感足补与石轩辕之差,遂去寻人再搏。 见他拒绝,柳萱特使露出一丝失望,不过,随即调整心境,看了过来。 没半刻钟,在留下了数十具尸体后,沙龙帮的如潮水般疯狂退去,而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跑了起来,胆子大点的虽然没跑,但也不敢靠近朱由校这里。 了尘虽然白衣素颜,不施脂粉,仍挡不住绝世容光,清丽之姿,真如仙子一般。江流被她眼神这么一望,顿时觉得胸口热血上涌,说话也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是江流……”心神激荡之下,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吴老夫人精神矍铄的,穿着大红织金云霞外衫,胸前是陈绣狮子补子,领间有一道极窄的牙子花边的领子系着金银扣,加在身上的霞帔在熠熠闪着光芒。领着诸位夫人坐定了,就开始看戏。 姬智一直握着留大善的手,他的任何动静都能立即察知,顿知不好,但一探查,已无脉象,斯人已逝,忍不住长声悲呼,哀声戚戚。 而且,让禁卫军和边军们都参与对科尔沁部估计反而会适得其反,毕竟两种不同性质的军队,很难做到共同进退。 “你那种连蹦带跳动感十足的歌曲我写不了,咱们两个不是一个类型。”吴宸漫不经心的说道。 绿色的光芒意味着这件商品还在空闲中,而红色的光芒……代表着这件商品已经下架了。 沈红雪将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看着信纸燃烧成的灼灼火花,淡淡道:“百知公不是已经给出方法了吗?等人上门时,找个机会提出来去百解楼对质就行了。 听着君沐依的建议,陈星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刚好是七点半,还有一晚上的反应时间,也还可以。 更加是龙族立出来的一个靶子,让其他的种族竞争的位置,这样才能更好的体会出他们的高高在上。 她将茶叶放到自己左手的手心中,然后用两只手掌将茶叶紧紧夹住。 “多谢关心了,已经好了。”李鹏倒了两杯水,有些着急道:“那两个抢劫的歹徒怎样了?”陈星闻言,看了眼旁边一直玩猫的君沐依。 “之前系统锁住的卡片,现在已经开启了!”弗勒德莉丝的声音提醒道。游暮也从自己的额外卡组里,取出一张发光的卡片。 打从一开始这人对他说过那句你是我的之后,好像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慢慢变成这样了。 因此,而作为他最大的儿子,也就顺利的成为了菲卡博士的助手。 突然,游马的d视镜传来了通讯,等游马拨通后,游暮的画面从中出现。 元婴皮怒气冲天,他运转体内的灵力打退了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又一波攻势,就欲准备到金丹皮那里去。 毕竟在不猜拳,猜硬币且两人决定先后攻,就像玩斗地主抢斗地主一样,要不要抢,取决于玩家。如果双方都要先攻或者后攻,那就可以通过猜拳或者投硬币决定。 她们两人这边刚说完话,紧接着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肯定是木休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所以夫妻两个才会那么绝望,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没用,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这样死了,他们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宋雨夜对周世仁向来没有信心,将信将疑吃了一口,味道好像是挺不错的。难怪生意这么好,难得靠谱一次。 徐颖也知自己理亏,气呼呼的走到砂锅旁,伸头朝里面一看,那里面静静躺着一根羊腿骨,上面还有些肉。 手机传来震动,担心打扰病房里的人,她躲在消防通道接听。赵世民问她外婆身体怎么样了?她说手术很成功。 但两人没想到的是,即便他们请的已经是非常顶级的人才做研发,勉强符合他们要求的手机做出来,成本居然会这么夸张。 “干得漂亮,我就说我手下的人里你是最能干的。”他很兴奋,以至于没发现她面部表情的变化,他甚少这么疏忽。 青年时好勇斗狠,加入过帮派和黑暗组织,杀人无算,作恶累累。 再说了,与精灵的亲密度提升了,精灵会完全信服自己的训练家,这也有助于战力的提升。 两辈子的执念,他终于还是等到了他心爱的姑娘为他转身,未来这一生,他牵住的这只手,再不会放开。 放眼望去,大厅内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有的地方甚至还长出了一些奇怪的植物。 陈江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朱茵茵做事还是很细致,自己交代的事儿,都放在心上。 第二百章 阔别重逢 老实说,威廉是不太相信自己父亲留下的这张“底牌”真能扭转时局。 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爆发的规模最大,高层力量最多的一场战争。 跟这场战争相比,以往任何战争都要黯然失色。 正如堂兄所说的,一件神器,一个军团的军械或许在以往能发挥出扭转大局的力量,可对比东线数百万俄军,十余件神器,数以 几十人同时发力,即便江东道法在顶级,魂力再强悍,都不能持续太久。一拨又一波的释迦火莲烙印上六字真言音波功,被江东疯狂掷出。 李玟,是相信自己的,也是被大多数人所相信的,因此,他做到了很多事情,很多原本以正常人、甚至可以说就是连天才而言就难以做到的事情。 古籍自动飘浮到山下的一个凹槽中,同时光芒消失。然后只听到了一声石‘门’开启的声音,声音似乎是从瀑布后方传来的,难道是像水帘‘洞’一样?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用定向传送阵把昔雪传送回来了?”昔御风问道。 而这之后,诺维茨基“末节之王”的属性再度爆发。德国人连续的进球,连得五分,让麦克米兰和开拓者队失去了最后一刻将比分扳平的机会。 “这样我们就掌握了主动!只要不拖的太久,这段时间我们可以自由安排,将收获最大化!”一间民房内,包括简在内四人正在商量着。 “这个雾气的覆盖范围有限,只要我们不靠近这个喷射的范围,应该不会有危险。”心魔冷静的分析道。 “等回了船,跟船上说谁也不能下地了,这个地方太危险了。”船长似乎看出了老九心里想的什么。 “嘿,这几天,谢谢你!”维格娜莉说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亦阳不放。 如果真的是能靠种水果富起来,她也不介意给帮助过的人一些方便,但是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就算了。 这里安全地带,后面一百多里就能入关。前面数百里还有军队不少,有廖大帅的话,大家放开喝酒。 方白打昏审讯警员,这是方武亲眼目睹的,原本就知道这件事情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听到王斌的质问后,心里更是发慌,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林无敌面露一丝不悦之色,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这温岭南还有心炫耀他那死去的父亲,当真是讨厌至极。 几分钟之后,前方的雾气变得淡了许多,能见度也提高了一些。江枫隐约的看到前面有个土坡,还有些应该是树木的影子。 要不是最后鼠王爬到罗林那个带着魔法戒指的手指之上,罗林得到了些许的提示,要不是在即将失去一根手指的威胁之下,他还不会释放出这个亡灵魔法呢。 作为几十年的老同学,孙林对曹山的脾性也很了解,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不禁转头看向你。 说出这番话语来,罗林不由感觉十分的别扭,做了这么多年的亡灵魔法师,他还没遇到一个上赶着,求着自己收服对方的亡灵,这种感觉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一个男职员太激动了,居然像细川琉璃大声地表白,结果引来了许多人的嘲笑。 方白知道邵青云说的有道理,在正常情况下,要从寒焰门这等超级宗门内救人,必须要从长计议。 他的三个对手也全部都是二年级学生,他们按照钱涛一众人的部署,上擂台行动,这些人依旧没能撑过一秒。 第二百零一章 父子对阵 “薇薇安娜,真的是你?” “你都这么老了。” 薇薇安娜垂落眼眸,有些叹息,不知是在追念年幼时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跑的稚童,还是又回想起了年轻气盛的威廉,对她怒吼着“你偷走了我的荣耀”时的嫉恨。 “这不可能,我是在做梦!” 威廉有些不敢相信,薇薇安娜失踪已经三十多年了。 但这三十多年的岁月未曾在对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她依旧戴着那顶黇鹿角的兜帽,脸上光滑的肌肤像是反射着荧光。 烛骑士缓缓走近,带着那熟悉的金盏花的淡淡甜香。 她抬起手,轻柔地想要抚摸威廉的脸颊,却不想这个素来表现得专横,独断,甚至有些妄自尊大的新选侯,竟下意识向后退去,他手中印有帝国鹰徽的“元帅手杖”磕在行军床上,整个人手忙脚乱向后倒去。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你既然使用了契约,就该知道我是去往了何处。” 薇薇安娜抓住了即将倒下的选侯,替他整理着因为蜷在行军床上多日显得异常凌乱的领口。 他们离得很近,威廉能看到对方澄澈的蓝色眼眸,修长的睫毛,柔和又富有英气的鼻梁,也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恍惚间大选侯又想起了当初自己还年幼时,跟在薇薇安娜身后满处跑,每次摔倒时,薇薇安娜都会替他这样整理衣服,好使他免于父亲的责骂。 “真的是你。” “巴别塔...” 威廉喃喃自语着,对于那传说中游荡于旧日长河的巨舰,区区三十年的时间,也就是弹指一挥的事。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年轻时因为嫉妒对方能得到名师教导,皇帝青睐,成为载誉全欧洲传奇骑士而产生的嫉恨,早就在自己加冕仪式后空置的座椅,书房里落满的灰尘,庭院里被铲平的金盏花丛而变成了思念。 薇薇安娜看着对方浑浊的眼眶,轻叹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一个糟老头子了。” 威廉苦笑道:“三十多年了,我都快六十了,不老才不正常吧。” “所以当年,父亲是拿你跟巴别塔换来了这次援助?倒像是他能办出来的事。” 为了霍亨索伦家族的崛起,只要条件合适的话,威廉毫不怀疑腓特烈会把自己也卖掉。 指挥所门口,陌生男人微笑着说道:“是我主动找上的腓特烈选侯,提出来的这份交易。”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舰长,传说中的巴别塔之主。” 威廉忍不住仔细端详起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来,他很英俊,看上去年轻得有些过分。 当然,这很可能只是表象,巴别塔之主这样的人物就是活了几万年,比那些沉睡在鲜血王庭的大君们还要更加古老也不足为奇。 男人伸出了右手:“威廉选侯,叫我洛萨就好,我和我的船员们为履行契约而来。” 不知为何,威廉怎么看对方怎么感觉不顺眼。 他伸手跟对方握了握:“洛萨先生,我不怀疑巴别塔的伟力,但它在传说里,似乎不怎么具备攻击性,你该如何帮我击败三百万俄军呢?” ... 相较于姐弟重逢的和谐,鲁道夫跟老皇帝的重逢就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了。 弗朗茨在卡尔皇储充满“担忧”“震撼”的情绪中,屏退了所有人,将这座华丽的大厅化作了父子两人角逐的战场。 “你还知道回来!” 鲁道夫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上,神情从容:“舰长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让斐迪南去伊利里亚巡视吗?” 老皇帝抬高了语调:“你在质问我?还是说,你认为我是想要故意害死他?斐迪南哪点都不好,就有一点比你强,他从来不缺乏勇气!” 他跟斐迪南虽然不和,但斐迪南之死,于哈布斯堡家族而言绝对是一记重创,因为斐迪南再怎么没接受过皇室教育,也参政这么多年了。 不像卡尔皇储,既没手段,也没围绕着他的政治团队。 鲁道夫冷笑着,横眉冷对:“或许吧,如果对您,对这个家族有利的话,还有谁是不能牺牲的呢?”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没人能要求一个皇储在自己的领土上对肖小退避三舍,即便是我也不行。” 更何况,塞尔维亚蕞尔小邦,如今已全境沦陷。 谁又能想到他们竟敢以身入局,挑战德邦这个世界前三的列强呢? 其实鲁道夫也不认为弗朗茨会是故意害死斐迪南的,老皇帝办不出来这种昏招。 “我母亲在哪?” “你还好意思提你的母亲?” 弗朗茨像是只迟暮的雄狮,瞪大了愤怒的眼眸:“在你离去以后,你的母亲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她再也不执着于打扮自己,参加宫廷的宴会,避世,隐居,满世界乱逛寻找你的踪迹,不然也不会死于刺客之手。” 鲁道夫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却带着比老皇帝更炽烈的怒火。 “你以为是我害死了母亲?” “不,是你!是宫廷的压抑,皇权的专横,母亲本就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如果不是嫁给你,她本应享有快乐的人生,是你亲手剥夺了这一切。” 弗朗茨怒道:“放肆,她是皇后,享受无数人的顶礼膜拜,承担自己的职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你这个懦弱,无能,毫无担当的儿子,哪有资格站在这儿来指责你的——为了这个家族付出了毕生心血的父亲!” 鲁道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瞧,你始终不曾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更别提一个父亲的角色了。” 鲁道夫疲惫地说道:“您是一个皇帝,即便在家里也是一样,你试图让所有人按照您的意志前行,但帝国内部的邦国们不会,匈牙利人不会,克罗地亚人不会,波希米亚人也不会。所有人的叛逆,都只会使您更想要让我们都成为您的提线木偶,仿佛这才能弥补您的失败。” 他抬起头,认真看着这个对自己而言,相隔没多久,但变得苍老了许多的男人。 “但那是不可能的,您做不到使万民臣服,也做不到使我和母亲臣服。” 老皇帝气急攻心,将桌上的印章,文件丢得漫天都是。 “洛萨究竟派你来做什么?” “既然带走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让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既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难道就不知道如你这般的子孙,对这个家族而言就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毒瘤吗?” 鲁道夫沉默了片刻,轻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按照舰长先生的计划,我们本该出现在普鲁士,帮助威廉选侯击败东线的敌人的。” 他抬起头,神情冰冷:“没错,我们会帮助您在帝国内最讨厌的敌手的继承人,斩获开战以来最伟大的荣耀。” 第二百零二章 巨龙军团 普鲁士。 当洛萨麾下的军队在但泽集结以后,威廉的神情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舰长先生,您就打算带着这支从中世纪穿越来的军队,帮我们打赢东线的百万俄军?” 威廉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诚然,东线战场虽然不像西线那般残酷,又是陆地巡洋舰,又是浮空飞艇,飞艇母舰,一支步兵师丢进去绞肉,一个早晨就能报销掉一半。 但最基本的链锯枪,装甲步兵,魔能枪械还是很充裕的,再加上这些年俄军在防线上修建起了大量的工事,要塞,若是强攻的话,这些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可能一个照面就崩溃了。 那到底是曾经威震欧陆,击败了拿破仑的庞然大物,公认的世界第四列强,不是那些殖民地土着。 何况,就连殖民地土着现在都已开始大量装备火器了。 “选侯稍安勿躁。” 洛萨深深看了威廉一眼,不愧是前世以暴躁冲动着称的威老二,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他既然能帮助德克萨斯击败英国远征军,再怎么看也不该觉得自己就这点本事吧。 “威廉,你还是这样。” 薇薇安娜的语气里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他向来如此。 但威廉到底不真是个蠢蛋,只是本能对洛萨这个拐走自己姐姐几十年杳无音讯的男人反感罢了,可这份反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道理可言。 那是父亲做出的决定,如今又惠及了整个家族,若真能借此击败东线俄军,就有了实现霍亨索伦的伟大理想的基石。 自己又能有什么怨言可讲呢。 他平复下情绪,诚恳询问道:“抱歉,我有些失态,那么舰长先生到底藏有什么底牌,有信心帮我们击败东线的俄军呢?” 洛萨摇头笑道:“具体是什么,等到发起进攻当日,选侯殿下就会知道了。” “姑且就当,是一支摆脱了速度慢,对空力量薄弱的浮空舰队好了。” 威廉也是一国之君,柏林的军工企业也生产蒸汽飞艇,他很清楚这种庞大,贵重的空军器械的弱点在哪。 “来自未来的战争机械?” 洛萨不置可否道:“的确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争机械。” … 筹备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计划,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物资问题。 骑士团国虽然名列次强之列,又因毗邻德邦,得益于其大力扶持,拥有着不错的科技和工业基础,其国力可以看作是一个大号的比利时。 但工业基础虽然不错,人口,资源,原材料受领土面积制约,是绝对不够的。 论战争潜力,骑士团国根本就没有跟沙俄这头巨熊一较高下的资格。 但威廉也不知道维也纳的宫廷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此前一直不愿支持东线战场的德皇弗朗茨,一反常态调派了大量西线援军,并且授权东方军团指挥部统领东线所有军队的资格。 这可是将近两百万的大军啊,换做以前,威廉想都不敢想。 洛萨看着威廉惊讶的神色,对此倒没什么意外的。 弗朗茨当然不是鲁道夫所能说服的,只是他意识到洛萨的意志无法更改,不可能会转头去帮他打西线,认清了现实。 战争进行到现在,能取胜已是不错了。 有洛萨帮助,东线胜机很大,他再怎么不想看到霍亨索伦家的谋划成真,在德邦形成南北对立的局势,也不可能拖后腿。 不如多投入些力量,免得东线取胜的功劳,全归功于霍亨索伦家族。 只是如此大规模的兵力,物资调动,显然是瞒不过协约国的。 自战争爆发以后,两方的情报战也一直在暗地里进行得如火如荼。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同盟国要在东线大动干戈,加强了西线攻势的同时,又派出了规模浩大的运输船,准备通过黑海航路将大量的军械送到俄军手中。 这个世界的法国家底实在太雄厚了,法,西,北非殖民地连成一片不说,还贯通了撒哈拉铁路,能从西非殖民地攫取海量资源,若非英国舰队封锁了其大西洋航线,再耗下去,德邦迟早要落入败局。 “元帅阁下,好消息!” 参谋举着一封电报快步走来,威廉接过一看,瞳孔剧震起来:“好,太好了,那帮懦弱无能的奥斯曼人总算是干了件配得上他们先祖威名的大事!” 只见电报上赫然写着,在法国运输船即将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时候,海峡两岸的奥斯曼岸防炮竟是同时开火,双方鏖战了一晚,硬是将大半的法国运输船统统送进了大海之中。 虽然紧跟着,奥斯曼人就遭遇了黑海舰队和法国舰队的血腥报复,但奥斯曼人备战了这么多年,竟硬是顶住了压力,牢牢锁住了博斯普鲁斯海峡这条咽喉水道。 适时,大团长也手握着一封电报冲进了指挥所。 叔侄俩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战机到了!” 他们一同站到了沙盘前:“舰长先生,我们准备集中上千门轻重火炮,集中轰击敌人戈尔利采至塔尔诺夫一线的防线,削弱敌人的防线以后,集中所有机动兵力进行重点突破,穿插包围,争取将波兰地区的所有俄军统统困死在包围圈里!” 同盟国在东线的兵力不少,但要分布于整条漫长的战线上,能抽调出来的兵力,加上西线抽调来的三个装甲师,七个步兵师也就是三十万人左右。 其中东线的骑士团拥有一支很强力的骑兵力量,陆地巡洋舰这种庞然大物并未取代骑兵这一古老的机动兵种,尽管在此时的战争应用中,骑兵们已逐渐转为“机动步兵”。 枪骑兵这种番号只停留在仪仗兵种,或是仅仅只保留了番号而已。 这支机动军团拥有六个骑兵师的兵力,总兵力高达八万人,其中装备了大量的轻重火炮和少量陆地巡洋舰,甚至还有许多浮空飞艇作为空中掩护。 此外还有一支名为“暴风突击队”的特殊部队,有两万人之多,全都是大团长亲自训练的精英部队,装备着整个普鲁士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洛萨若有所思道:“重点突破,穿插包围,有点闪电战那个意思了。” 骑兵师,陆地巡洋舰相当于装甲集群,他的巨龙军团则能稳稳抢下制空权,这不是闪电战是什么? 威廉抚掌笑道:“闪电战?我喜欢这个名字,德邦和普鲁士的军队,会像闪电一样直插敌人的心腹!” “舰长先生有什么其他的建议吗?” 洛萨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他纯属外行人,也就知道个闪电战的名词,可没那个能耐在人家精心准备了数月的作战计划上画蛇添足。 大团长神情郑重道:“此次进攻,不求一举击垮沙俄,但最低限度的目标,也是拿下整个波兰地区的敌军,歼灭掉百万规模的敌人有生力量!” “这是我们东线战场唯一取胜的机会了!” 德皇和他的顾问,参谋们始终认为沙俄比法国更难击败,因为沙俄的土地太广袤了,人口也是诸多列强中刨除殖民地最多的。 按照这个时代堑壕战的标准,击败了敌人一道防线,还有后续更多的防线。 前线溃退下来的士兵能好整以暇地重新组装起来,依托新的防线来抵御敌人的进攻。 西线每次将战线推进几公里都要付出巨大代价,而东线呢? 哪怕推进一百公里,距离莫斯科还远着呢。 这也是大团长最担心的事,一旦没能迅速突破敌人的防线,此次攻势又将功败垂成。 第二百零三章 闪电战 夜幕下,绵延数百里的俄军堑壕里。 瓦西里合拢了自己快要冻僵的双手,哈了口热气,抱怨道:“不是说德国佬要有大动作了吗?怎么连着几天了,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一点动静都没那是不可能的。 但有的,无非就是双方惯例性的你来我往,互相向对方阵地打出去几吨炮弹,或是狙击手们之间的交锋,在瓦西里眼中,已经算是常态了。 由于双方的长期对峙,堑壕,地堡,铁丝网乃至各种永备工事都修了一大堆,任何一方想要进攻,并取得一定的成果,都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久而久之,东线战场上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坐战”的局势。 老兵伊戈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盒,从里面取出一支只剩下一半的卷烟叼在嘴里。 将其点燃后,伊戈尔惬意地呼出了一口云雾之后,才好整以暇道:“不知道,兴许德国佬把主战场设在了北面,那里不是离圣彼得堡很近吗?” 一旁有个新兵蛋子露出憧憬的神色:“圣彼得堡可是个大城市,你们有谁去过吗?” “蠢货,要有人去过那种地方,还会跟你一起蹲在战壕里当大头兵?怎么也得捞个少尉当当。” 瓦西里骂了句,旋即小心翼翼从弹药箱里取出了一瓶伏特加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冰冷的酒水穿过他的喉咙滑入胃袋,转眼就烧成了一团烈火。 呼—— 他哈了一口酒气,满脸惬意地看着伊戈尔:“班长,给我也抽一口呗。” “滚蛋,你有酒喝也没见分给我半口。” 瓦西里刚要开口,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天际线突然腾起橘红色的光雾,伴随着刺耳的嗡鸣,恐怖的炮弹顷刻间撕开了笼罩堑壕的寂静。 泥土混着弹片劈头盖脸砸下来,他踉跄着钻进避弹坑,耳朵里嗡嗡作响。 “常规炮击!找掩体!” 伊戈尔的吼声被第二波爆炸声吞没,这回震得战壕里的木支架都在簌簌掉土。瓦西里扒着沙袋往外张望,原本稀疏的炮点此刻密得像暴雨。 更诡异的是,以往双方的炮击总会有节奏地你来我往,可这次德军的火炮像永不停歇的巨兽,反观己方的炮兵却像是在第一轮就被端掉了。 炮火久久不断,战壕里的油灯全被震灭,黑暗中不断响起惨叫——有倒霉蛋被弹片削去了半条胳膊,还有人干脆便是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这帮德国佬是疯了吗,把这么多炮弹砸我们头上有个屁用?” “咱们的炮兵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不对劲!” “往常半小时就该停了!” 伊戈尔强自镇定,抓起被泥土掩埋的头盔戴到了头上:“这不是简单的炮击,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把我们埋到地下,而是为了摧毁工事,提前埋好的地雷,还有铁丝网——德国佬要发起进攻了!”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瓦西里只看到班长嘴巴一开一合,紧跟着就被班长揪住了脖领子拽了起来。 “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迎敌了!” 他对着每一个士兵的耳朵大吼着,将他们从土堆里,从地上拽起,率先冲上了战壕。 远方,遍处是硝烟。 德军的炮击已经从他们的头顶挪开,转而光顾他们附近防线的战友,灰黑色的天空下,硝烟将战壕前一览无余的广阔平地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盯着外面看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大地仍在颤抖,耳畔全是刺耳的耳鸣声。 他们既看不清,也听不到,但他们都清楚敌人就藏在硝烟之中,这种面临未知恐惧的紧迫感,使许多新兵蛋子都尿了裤子。 咔—— 像是隐约有老鼠啃食罐头的声响。 紧跟着,一个戴着钢铁面罩,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鬼悄无声息走出硝烟的装甲步兵,向着他们抬起了手中造型奇特的武器。 他们头盔上印着的醒目铁十字徽标,使瓦西里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见鬼,是普鲁士人的装甲师!” 他们领教过装甲师的可怕,无论是对方的,还是他们自己一方的。 离远了还好,普通士兵一旦被这些装甲步兵近身,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他们刺刀练的再好,也挡不住装甲步兵链锯枪的一记朴实无华的劈砍。 砰—— 炒豆般密集的枪声响起,这些在东线活了起码一整个年头的老兵们第一时间便展开了攻击。 子弹打在装甲步兵的面罩,胸甲上擦出密集的火花。 但那仿佛魔鬼般的装甲步兵,仍旧岿然不动,瞄准了瓦西里这一边蓦然扣动了扳机。 轰—— 一道火龙在瓦西里的眼眶中猛然放大,生死关头,身边的伊戈尔班长一个飞扑将他推进了战壕当中,自己却转眼间便被火龙吞没。 “班长!” 瓦西里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往昔和战友们的点点滴滴宛如走马灯般映入他的脑海。 他压抑着心头的悲痛,将子弹退下,从弹药箱里取出特制的穿甲弹装填进弹舱。 可当他探头出去准备反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不计其数的装甲步兵,他们正依托着十余艘沉重的陆地巡洋舰作为移动掩体,缓慢向前推进着。 便携蒸汽机冒出滚滚黑烟,他们缓慢的脚步声,俨然已成了死神夺命的钟声,一切抵抗在这样恐怖的力量面前,都成了螳臂挡车。 “上帝啊!” 瓦西里绝望地呢喃着,在扣动扳机的一刹,一名头盔上印着醒目铁十字徽标的装甲步兵也瞄准了他。 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一名装甲步兵被命中,打了一个趔趄,他抬手看了眼手臂上凹陷进去一大块的臂甲,嘴里不干不净谩骂了一句,便继续前进了。 而瓦西里,却已永远倒在了战壕当中。 普鲁士的装甲步兵们冲进战壕,先是火焰喷射器洗地,随后便拉动链锯剑,跟那些没来得及走出避弹室提前布防的俄军,展开了贴身的搏杀。 俄军在防线中布置的少量装甲步兵,有些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就被普鲁士人的火焰喷射器烧成了焦炭。 其余的也根本不是数量,质量均要胜过己方的普鲁士装甲步兵的对手,陷入到团团包围当中,很快就被清剿一空。 越过第一道防线的普鲁士装甲师,没作任何停留,便继续展开了推进。 这时,后方的硝烟当中才走出了一个个戴着尖顶头盔的普鲁士士兵,他们戴着钢盔,牵着骡马等驮畜,后方拖曳着沉重的中小口径火炮。 这些训练有素的普鲁士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了炮兵阵地。 旋即,敌人后续的防线上,再度响起了密集的炮火声。 嗡嗡嗡—— 头顶,紧急升空的沙俄飞艇,向这边缓缓驶来。 一名普鲁士炮兵上校大吼道:“别管那些飞艇,继续掩护我们的装甲师前进!” “可是...” “服从命令,那些飞艇会有专门的人来解决的!” 炮兵们听从了命令,紧张地装填着炮弹,但还是有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敌人的飞艇,这些蒸汽飞艇的载弹量多得吓人,真要是让它们飞到头顶,多少人都不够它们炸的。 但就在这时,那艘紧急升空的飞艇,突然像是被防空炮命中,眨眼间就爆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炬,火光将整个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恍惚间,有人看到在那烈焰之中,有一头无比庞大的巨物正缓缓振翅离开。 “上帝啊,那到底是什么?” “德邦的新锐武器?”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闪电战(二) 凌晨时分,俄军西部方面军统帅,布鲁西洛夫上将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睡梦中吵醒。 “戈尔利采至塔尔诺夫防线已经被攻破了?” 布鲁西洛夫上将清醒了些,端起一旁勤务兵递来的咖啡,啜饮了一口,才好整以暇来到了沙盘地图前。 戈尔利采至塔尔诺夫防线属于德邦的“加利西亚·洛多梅利亚王冠领地”,是俄军几处重点经营的防线之一,此前俄军就是自此处突入加利西亚地区,歼灭俘虏了大量德邦的王冠领地军队。 如果不是当初普鲁士的援军及时赶来,切断了俄军的后路,俄军很可能已然突破喀尔巴阡山脉,进入到一马平川的匈牙利地区,饮马多瑙河了。 所以此地一直是东线俄军重点经营的地带,南方的利沃夫更是曾有幸得到了沙皇亲临检阅的待遇。 “给我接第二道防线的卢瑟恩将军,命他们加强防御,我会即刻抽调机动兵力驰援。” “什么,联系不上了?” 布鲁西洛夫上将神情微变,东线漫长的静坐战堪称消磨将领锐气的良药,对面的加利西亚与匈牙利军队长久以来一直坚守不出,使布鲁西洛夫早已放弃了建功立业的想法。 但正是因为东线战局长久以来一直未有寸进,迄今为止仍处于俄军控制下的大半个加利西亚才更显得至关重要。 “我们在前线布置的飞艇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电话线被剪了,飞艇也毁了?”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来向我汇报,立刻派出第一空军舰队和施法者队伍前去探路,尽快摸清楚敌人的动向!” 俄军在戈尔利采至塔尔诺夫防线上只布置了一艘蒸汽飞艇,而且还是装甲板很薄弱的,由法国佬淘汰下来的破烂货,主要任务是充当后方高级将帅们的眼睛,而不是用来轰击敌人。 整条东部战线实在是太漫长了,长到俄军也要分出三个方面军,每个方面军下辖数支集团军,总计三百余万人来进行防御,浮空飞艇这种先进装备被摊薄到这条漫长战线上,实在捉襟见肘。 很快,得到消息的参谋们便涌进了指挥所。 一众人看着沙盘思索起了敌人的意图。 “我觉得,敌人应该是想沿着雷舍·利沃夫一线南下,直指德涅斯特河,目标是收服加利西亚全境,与保加利亚和奥斯曼的敌军汇合。” “不对,要我看,敌人这次声势浩大的进攻应该只是佯攻牵制我们的西部方面军的兵力,其真正的意图应是在爱沙尼亚地区组织进攻,直取圣彼得堡。” “没错,我觉得沙季洛夫将军说的有理,加利西亚在德邦诸王冠领地当中并不起眼,收服此地于大局无补,反倒是这段时间敌人的波罗的海舰队小动作频繁,必定是为掩护陆军展开大规模的登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如果说在地中海是协约国的天下,那么北海就已完全是同盟国的形状了,圣彼得堡又是沙俄首都,任谁都会觉得此地重要性要远胜于“加利西亚”。 至于威廉选侯和骑士团大团长真正的意图——沿着维斯瓦河一路穿插,打到布格河再北上将整个西部方面军封在波兰地区,一举歼灭。 哪怕有人猜到,说出来也只会招来群嘲! 这个时代没人能想象出闪电战这种战法。 因为“现代战争”对后勤的要求与日俱增,再不可能像古代一样一人三马,奔袭千里了。 脱离了铁路,水路运输,一支大规模的军队是根本无法进行这种程度的长途奔袭的。 毕竟驮畜牲口也需要大量的饲料供给,数目再多也不可能用来代替卡车。 布鲁西洛夫上将清了清嗓子,为此次军议定了调子:“不管此次进攻是否是德国佬的佯攻,一支小而精锐的德军已经突入到我国境内已是无争议的事实,我们在警告北方军团的同时,也要尽一切可能,将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股德军歼灭掉!” 在他看来,突进来的无非就是小股普军精锐,虽然依旧很难缠,但人数有限,在俄军超凡力量的围剿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刚刚解散了军议的布鲁西洛夫上将,耳畔便再度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尖锐的喊叫声:“普鲁士的军队已经打到了雷舍郊外,他们的数目众多,有着不计其数的装甲力量还有...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布鲁西洛夫上将急道:“什么什么东西,说清楚点!” 但不管他再怎么追问,对面的话筒里都没有了任何回应。 “连一个晚上的功夫都不到,敌人怎么可能突破这么快?” 布鲁西洛夫再也没办法相信突进来的只是敌人的小股精锐了:“传我命令,令利沃夫,拉瓦罗斯卡亚,卢布林地区的各部机动兵力即刻驰援雷舍;命凯尔采地区的机动兵力立刻渡河南下,切断敌人的后路,维斯瓦河上的内河舰队需全力配合,绝不能放过任何一艘敌人的补给船!” ... 不能说布鲁西洛夫,在情报受限,到处都是同盟国抛出的烟雾弹的前提下,做出的决定全是错的。 常理来讲,这种四平八稳的应对往往能将敌人给己方造成的损失降低到最轻微的地步,可问题在于,这支突进来的敌人,根本就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雷舍城内,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 城外的空地上,从天而降的洛萨正将海量的物资从皇帝的宝戒中取出。 空地上,还屹立着一座巨大的传送门,源源不断吞吐出物资。 这是此前英国远征军曾在美洲使用的技术,虽然没办法大规模传送兵员,但用来输送不包括“魔石矿和白水晶”这种蕴含着非凡力量的常规物资还是能够做到的。 至于前者,洛萨的皇帝宝戒则是来者不拒。 在两方搭配下,德普联军的行军速度已远远超出了俄军的想象。 此时,就在这些装甲部队在雷舍休整的时候,条顿骑士团的暴风突击队已经换上了俄军的军衣,渗透到了敌人的后方,切断电话线,斩首指挥官,散播混乱消息。 许多暴风突击队都携带着便携式的白水晶炸弹,四处搞破坏,使机动起来的俄军根本分不清敌人到底是向何处发起的进攻。 大团长骑在一匹威风凛凛的战马上,看着洛萨,神情有些羡慕。 他没想到这位巴别塔之主,竟还是一位传说中的龙骑士,尽管两者说来也是同行,可他那仅有十余米高的无翼地龙,跟这位巴别塔之主胯下的三首魔龙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有这位的帮助,咱们的计划兴许还真能成!” 副官感慨道。 大团长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是一定能成!我们突进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传我命令,无需理会两翼的敌军,全军整理装备,立刻发起进攻!”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跟立陶宛方向的友军汇合,抵御侧翼敌人是后面骑兵师的事跟你们无关!”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巨龙军团,听我号令! 巨大的螺旋桨在铅云中切割出块状的云雾,发动机迸发出滚烫的蒸汽,庞大的空中堡垒“伊凡雷帝号”正犹如一头机械巨鲸般徜徉在天空中。 它的顶部装有一个奇特的线圈状装置,接触云层时,时不时会爆射出一道璀璨的电光。 “伊凡雷帝号”是沙俄军工业在法国援助下的最高成就,被称作“空天母舰”,机腹中藏有六架具备独特构造,牺牲了续航换取高速机动的小型飞艇,堪称空战利器。 其顶部搭载的“特斯拉线圈”是由塞尔维亚流亡科学家尼古拉·特斯拉亲手缔造的新式实验装备,这是沙俄连盟国都未曾分享的绝密武器。 作为集沙俄人力,物力,财力之大成的“伊凡雷帝号”,哪怕是经德克萨斯惨败后,大改十余次的英国皇家空军旗舰“伦敦号”都未必能强过它。 最起码,沙皇陛下和他的幕僚,顾问们是一致这么认为的。 沙俄空军元帅彼得洛夫把视线从潜望镜上挪开,镜片上倒映出地面上成千上万正如蚁群般溃退的己方步兵。 “陆军部的那些酒囊饭袋,上百万人堆在前线硬是能让德国佬一天突进上百公里,果然一群农奴就算拿起武器也根本学不会如何去战斗。” 作为高贵的空军兵种,伊凡雷帝号的舰员几乎清一色都是波耶贵族出身,家学渊源,全都修行有秘传的骑士呼吸法,他们完全有资格瞧不起陆军的这些泥腿子。 “东部方面军传来急电,发现敌人的空军舰队,请求我们即刻前往拦截。” 彼得洛夫整理了下军帽,傲气十足地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向七点钟方向前进——我们要让那些骑士团的狗崽们知道,谁才是天空中的霸主!” “为了沙皇陛下,为了波耶贵族的荣耀!” 骑士团国跟沙俄的敌对由来已久。 早在中世纪时,骑士团国就觊觎着涅瓦河畔的诺夫哥罗德共和国,试图将其征服,建立起波罗的海的商业霸权。 可惜这一尝试在楚德湖一战,被留里克王朝的诺夫哥罗德公爵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所率的罗斯军队击败,粉碎了条顿骑士团崛起的最大可能。 后来,这位传奇将军的第四子“丹尼尔?亚历山德罗维奇”被其分封为莫斯科大公,也就是事实意义上的沙俄帝国的前身。 尔后,条顿骑士团又曾多次同罗斯人争夺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地区,史称“大东方战争”,直至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崛起,才使东欧局势转向三足鼎立,稳定了下来。 可以说,这些传承古老的“波耶贵族”们,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祖先葬身在“大东方战争”中,与之有着血海深仇。 这是一场复仇之战,也是一场证明波耶贵族与容克贵族孰高孰低的荣誉之战。 随着命令下达,以十艘主力舰,数十艘护卫舰组成的庞大空中舰队,便冒着滚滚浓烟开始转向。 大约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彼得洛夫就从伊凡雷帝号的潜望镜中,看到了云层里,正追着俄军溃兵狂轰滥炸,印有铁十字徽记的普鲁士飞艇。 这些看似笨重的庞然大物,实则飞行速度远胜这些依靠两条腿或是骡马机动的步兵。 但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于地面目标,直到庞大的沙俄舰队打开了侧舷的炮台开始瞄准普鲁士飞艇开火,这支规模仅有二十余艘,远逊于沙俄舰队规模的普鲁士舰队才匆忙开始躲避。 如今,经德克萨斯之战暴露了飞艇舰队防空能力薄弱的环节以后,浮空飞艇已分化出了专职的“战斗飞艇”和“轰炸飞艇”,战斗飞艇的火力几乎全在对空上,搭载的魔能火炮完全能撕碎浮空飞艇厚实的装甲,极大补充了蒸汽飞艇空战乏力的缺陷。 “这些飞艇的转向速度不差啊,看来都是骑士团国压箱底的宝贝了,传我命令,加快速度,像我们的祖先一样向敌人发起冲锋!” 彼得洛夫兴奋地催促道。 骑士团国对比沙俄只是小国,二十余艘新式浮空飞艇的损失对沙俄一方都算是伤筋动骨,对骑士团国而言,俨然就已是动摇国本的灭顶之灾了。 那意味着当沙俄飞艇兵临但泽,科尼斯堡,里加港时,骑士团国将再也拿不出一支强有力的空军力量,配合地面的防空火力抵挡空中的威胁。 随着彼得洛夫一声令下,所有浮空飞艇的锅炉工们全部动员了起来。 一铲接一铲掺加了魔石粉末的优质白煤被填入那永不知足的锅炉当中,飞艇的蒸汽引擎发出狂怒的咆哮,正如中世纪时全副武装的波耶骑士们,在天空中发起了冲锋。 “他们阵型乱了,他们怕了!” “继续提速,绝不能放跑一艘敌人的飞艇,我们将取得开战以来最辉煌的胜利,庆祝沙皇陛下的诞辰!” 彼得洛夫发出兴奋的大喊,对方二十余艘大小舰船,此时只顾着全速逃跑,那些轻型护航舰已经全然不顾速度较慢的重型主力舰,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小心有诈!” 副官米哈伊尔抓住了彼得洛夫的手臂,劝阻道:“按照常理,这些轻型飞艇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掩护主力舰,可他们却反其道而行...” 彼得洛夫对自己副官泼冷水的行为显然不太满意:“显而易见,这些德国佬已经被我们的无敌舰队吓破胆了,牺牲那些速度缓慢的主力舰,那些轻型飞艇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留下来,就是全军覆没。我想,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指挥官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尽管这看上去很违背常理。” 米哈伊尔张了张嘴,还是没再说些什么。 彼得洛夫说的没错,以己方这支堪称“无敌”的庞大舰队,上百艘轻重舰船,敌人派十余艘小船上来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解决掉它们,再追捕那些缓慢的主力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见搭档不再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彼得洛夫笑着宽慰道:“伙计,你太敏感了,往昔这些普鲁士人的飞艇跟德邦的飞艇总是一起行动,又有陆上防空炮配合,才使我们一直无法建功。今日我们若是能吞掉普鲁士人的主力舰队,战争的天平就会被打破,我们的无敌舰队将会把‘沙皇炸弹’投到里加,但泽,甚至是柏林。”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划破伊凡雷帝号上每个舰员的耳膜。 一名上校军官惊恐大喊道:“彼得洛夫阁下,外界有不明巨型飞行物在迅速靠近!” “敌人有埋伏?” 彼得洛夫有些讶异地看了自己的搭档一眼:“了望手,观察敌情!传令喀山号,阿斯特拉罕号护卫舰就近保护旗舰,尽快锁定敌人的位置!” 虽然不理解敌人到底是从哪又搞出来一支伏击舰队,但彼得洛夫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他相信,即使敌人同样集结了东线所有飞艇,乃至借来了德邦的东线飞艇,以伊凡雷帝号为旗舰的己方舰队,依旧能堂堂正正取得一场大胜! 但很快,随着一声惊恐的喊叫声,舷窗外出现的庞然巨影,便如地狱中的魔神一般硬生生挤进了他们的脑海当中。 那是一头无比庞大,通体覆盖着如同黑曜石般鳞甲的魔龙。 它的眼眸瑰丽如宝石,体态优美如上帝所钟之造物,但它那缓缓张开的巨口,酝酿出的,却是毁天灭地的恐怖龙炎。 更可怕的是,告急声正如纸片般传来。 “这里是利沃夫号,我们遭遇了一头有着三颗脑袋的魔龙的袭击!我们的机腹已经遭受重创,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这里是诺夫哥罗德号,我们遭遇了四头魔龙的袭击,它们的动作很灵活,看起来对我们的舰船也很了解,正在攻击我们的引擎!请求支援!” 一时间,不知多少舰船同时遭遇了魔龙的袭击。 彼得洛夫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是中了敌人施法者的暗算,被拉入了睡梦当中。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龙王现身 彼得罗夫浑身打着寒战,苍白的脸色就像维多利亚时代,脸上涂满铅白色粉底的贵妇。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在这个人类几乎已经踏遍了整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时代。 每一处无主之地,哪怕再是贫瘠,再是荒芜,都会被探险家们插上自家的旗帜,却从未听说过有哪里还生存着这样规模庞大的龙群的。 但凡被察觉到半点蛛丝马迹,欧洲那么多妄想成为龙骑士的狂热冒险家,都会像闻到气味的苍蝇一般围拢上去。 轰—— 利沃夫号主力舰被两头赤红色的魔龙协力扯下了大块的装甲板,裸露出防御薄弱的腹心地带。 那里储备着大量的白水晶炸药,是整艘浮空飞艇毫无疑问的最薄弱之处。 紧跟着,另外一头黑鳞魔龙张开巨口,喷吐出炽热的龙炎,所幸利沃夫号第一时间撑开了防护法阵,并展开了规避,试图以装甲最厚的中段护甲硬扛下这一记伤害。 但另外两头魔龙可不是吃干饭的,它们配合默契,仿佛一同生活了数百年的亲兄弟,一同喷出龙炎轰击在利沃夫的侧舷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爆炸声。 利沃夫的舰炮开始轰鸣,舰上十余名施法者拼了命挥洒出五光十色的法术。 一旁专门用来对空的护卫舰也竭力展开了支援,但那些魔龙飞行的速度太快了,这些护卫舰装载的,连浮空飞艇主力舰都能洞穿的大威力舰炮,一时间根本锁定不了这些灵活的魔龙。 很快,岌岌可危的利沃夫号,便在又支援来的两头魔龙配合下,被点燃了满载着白水晶炸弹的弹药库,殉爆将整艘主力舰拦腰斩断。 “利沃夫号没了!” “这些魔龙不畏生死,动作又灵活,我们的护卫舰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战争的走向,让彼得洛夫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镇定下来。 这世上但凡拥有浮空飞艇这种武器的国家,所考虑的假想敌,就从未包括过魔龙。 奥斯曼人虽然曾以驾驭魔龙称雄,历代征服者凭借魔龙打下了几乎囊括半个地中海沿岸的疆土,但那都已是明日黄花。 几次俄土战争,内部动乱,奥斯曼奥卢家族都没能展现出过半点“驾驭魔龙之奥斯曼血裔”的威名,反倒是连国之重器“射龙弩”都作为谢礼交给了英国人。 也就是新大陆上那个占据了中美洲要地,鲸吞了大半个墨西哥的“德克萨斯·里奥格兰德共和国”拥有一头非常强大的传奇古龙。 但别说是沙俄人了,就算是曾经在远征新大陆时吃了大亏的英国人,也绝不会为了对付一头魔龙,就对麾下的飞艇舰队进行全方位的改装。 彼得洛夫大喊着下达了命令:“立刻放出舱内所有高速飞艇!” 伊凡雷帝号作为空天母舰,机舱里的六艘以牺牲续航行为代价,换取了高速机动性的小型飞艇,别看只是护卫舰的体型,战斗力却远非其能相提并论的。 “特斯拉线圈进行充能,不要吝啬施法者的法力,尽一切可能加快充能的速度!” “通电各舰,魔龙的身体灵活,不要分散开炮,一旦锁定目标,即刻使用弹幕拦截!同时各舰所载之皇家法师,需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牺牲生命,也要尽可能限制住敌方魔龙的移动!” 在渡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随着彼得洛夫的一条条命令下达,沙俄空军舰队也逐渐开始了有序的反击。 黑曜石龙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灵性充裕,巨龙绝迹,它觉得如果能带领北地龙族们定居在这个世界,或许要比继续看守耶梦加得的遗骸要好得多。 只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显然不太好惹。 那呼唤雷电的线圈,即使它这种实力达到传奇的古龙依旧倍感压力,北地龙族引以为傲的实力,在这个世界里作为异族势力,怕是很难获得一个立足之处。 龙王声称这个世界只是他的一场梦境,黑曜石龙是完全不信的。 如果真的有一个生命的梦境能真实到这种地步,这个生命体的层次,恐怕还要凌驾于自己的先祖尼德霍格之上,那是古神们都达不到的标准。 黑曜石龙的见识很广,它猜测洛萨应该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将它们投影到了此处异世界,这才使得它们即使身死于此,也不过是投影消失,于本体无碍。 黑曜石龙悠闲地喷吐着龙炎,能够轻松洞穿一头青年期的高等巨龙的舰炮,轰击在它的鳞甲上,却像是泥牛入海,仅仅只能腾起一朵烟花。 作为尼德霍格尸骸中孕育出的独特龙种,黑曜石龙最大的特点就是那黑曜石般坚不可摧的鳞甲。 适时,一发大威力舰炮轰在黑曜石龙体表,使它破天荒感受到了一丝痛苦。 它有些讶异地投向目光,破损的黑色鳞甲迅速修补着自身,仍旧不紧不慢飞着。 它的体型在众龙之中最大,还要胜过三颗脑袋的拉冬,又因为飞行速度缓慢,自然而然吸引了最多的火力,但实际上这正是黑曜石龙的本意,为族人们尽可能多地吸收伤害。 “通电各舰,停止攻击,打开护盾,特斯拉线圈即将全力开火!” 彼得洛夫的声音回响在各艘军舰的指挥所内。 下一刻,伊凡雷帝号上,特斯拉线圈骤然变亮。 在沙俄空军不计代价的充能下,这个仍处于实验阶段的禁忌武器上,终于发挥出了全部的威力。 轰—— 仿佛古老的雷神擂动战鼓,愁云密布,云层中跳跃起白色的电弧。 电弧越聚越多,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将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了其中。 一时间,不知多少年轻巨龙来不及躲避,被银蛇命中顷刻间就化作了灰烬,巨龙那拥有着极高抗性的鳞甲,在这闪电面前竟也像是纸糊的一般。 不仅是魔龙,哪怕沙俄舰船早就预演过这种场景,提前打开了由特斯拉本人亲手调制的反雷电护盾,仍有数艘浮空飞艇被电弧击穿了装甲。 其中积蓄的毁灭性力量,瞬间便取走了其上搭乘的所有舰员的生命。 死伤过半的龙群狼狈败退。 飞艇打着旋,冒着烟栽落云头。 彼得洛夫却来不得为之惋惜,使用未完善的禁忌武器,只是付出如此“微薄”的代价,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然而,当那乱舞银蛇尽数消散。 特斯拉线圈都因过载而报废后, 自云层之上,一对宽厚的巨翼鼓起狂风,俯冲而下。 那是一头超乎人类想象中的庞大魔龙。 它的头颅有如一座巍峨的山峰,蜿蜒的暗红色龙角似是华丽的王冠,两颗巨大的龙目闪烁着金色的辉光,仿佛高悬天际的恒星。 只一眼,彼得洛夫就能确信对方的身份——龙群幕后的指挥者与操控者。 “龙王现身了!” 一名沙俄舰长惊呼道:“这头魔龙...我见过,那是曾毁灭了一整个英国舰队,被称作‘破灭之龙’的德克萨斯的魔龙,德克萨斯人参战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裂土称王 “这头魔龙是德克萨斯的那头?” 收到沙俄舰长的通电,彼得洛夫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我确定!” 舰长的回信极为笃定:“英国人的报纸上详细描述过那头魔龙的样貌,王冠式的头角,红黑色的鳞甲,熔岩状的细纹,都对上了,绝不会有错。” 一旁的副官也提醒道:“涅维尔斯科伊少将曾担任驻德克萨斯公使,他应该是不会看错的。” 彼得洛夫心中猛然一沉,喃喃自语道:“欧洲战事未定,德克萨斯那个擅于左右逢源的朱利亚诺,会在这个时候参战站到英德同盟一边?” 副官语气凝重:“或许,正是因为战事未定,他们下场所能攫取的利益才最多。” 德克萨斯·里奥格兰德共和国,是世界公认的美洲唯一拥有自主权的次等强国。 但实际上,即便拥有德邦,法国等欧洲列强的投资,以及亚平宁众多狼族家族多年以来的暗中支持,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也不足以使德克萨斯从无到有,建立起一套完备的工业体系,跻身次强之列。 最起码,若把德克萨斯与骑士团国易地而处,即便领土面积要广袤得多,更有战略纵深,也肯定早就被沙俄这架欧洲压路机给碾成碎末了。 真正使德克萨斯被素来鼻孔朝天的欧洲列强们高看一眼的原因,仍旧在于十几年前,德克萨斯踩着大英的脸面,打赢的那场立国之战。 那可是世界公认的头号列强,在自家后花园北美洲遭受的惨败。 此后,德克萨斯更是仗着那头被欧洲媒体称作“破灭之龙”“毁灭魔龙”或是“死亡之翼”的巨龙,不断鲸吞墨西哥的领土,发展工业,迁入移民。 在欧陆大战已进行到的第三个年头,凭借承接参战国转移来的“民用产能”“军工订单”“战争难民”,出口大量的魔石,白水晶,铁矿,铜矿等矿产资源,以及棉花,小麦,玉米,牛羊肉等农产品。 德克萨斯俨然是乘上了快速发展的黄金马车,现如今其实力已完全凌驾于巴西,阿根廷等传统意义上的美洲小强,英法列强的殖民地若无本土支援,也绝非其对手。 在主要参战国都因战争被大放血以后,这样一个次强若真要参战,其影响绝对不会比扼守住黑海海峡的奥斯曼低。 彼得洛夫不假思索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有必要立刻把消息传回莫吉廖夫的大本营,由沙皇陛下本人来斟酌其中真假利弊。” 德克萨斯人的参战与否,对东线战场的影响有限,但对西线的盟国却截然相反。 法西联邦自从德克萨斯之战,英国人出尽了洋相以后,就不断在拉丁美洲进行扩张,寻求恢复西班牙王国的影响力。 法国虽然能从北非,西非榨取大量的资源,但法属美洲仍是其投入最大,产出也最丰厚的原料产地,一旦被德克萨斯人攻占,法国的大西洋舰队也将彻底失去支点,再也不能对同盟国的大西洋航线造成如此巨大的威胁。 此外,法国与美洲诸国的交易也将被彻底断绝,被英德同盟取代。 此消彼长,战争的天平又会向同盟国倾斜一大截,而失去法国这个盟国,沙俄再是自负,也不认为自己有独力赢下这场战争的可能。 “诸位同僚,不论敌人是德克萨斯的魔龙,还是英国佬,德国佬的魔龙,这些与我们都无关——为了第一舰队的存亡,沙皇陛下的信赖,我们都要把它变成一头死龙。” 彼得洛夫深吸了一口气,大喝道:“通电各舰,杀死龙王者,全舰成员连司炉工在内,尽数擢升三级!诸位,屠龙伟业就在眼前!” 舰队的士气迅速恢复了过来,哪怕失去了特斯拉线圈这种禁忌武器,波耶贵族们依旧有自己的骄傲在。 ... 红黑龙王缓缓振动着翅翼,“统摄万军之主”将洛萨真龙化以后三分之一的全属性都灌注到了拉维妮娅身上,她的律令加持又将其反哺了回来。 此时,洛萨的体长已经超越了三百米的大关,拥有的是远超传奇巨龙,似乎已经触碰到这个世界顶点的伟力。 巨龙军团折戟,损失惨重,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沙俄是世界前四的列强之国,曾经向东攻灭了不计其数的小国,酋邦,收藏于乌斯宾斯基大教堂的神器怕是能有一箩筐。 寻常超凡者凭借个人伟力,在这种列强级别的国家机器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只虫子。 哪怕是传奇施法者,被皇家法师们锁定以后,浮空飞艇舰炮一轮齐射也得化作灰灰。 他不会认为自己当初胜了一次英国人,就小觑这个世界的列强。 但是,再强悍的武器,操控武器的也是人。 洛萨不需要跟这些战争机器正面对抗,他要做的,仅仅是控制住操控舰船的船员。 红黑龙王发出了一声低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一层无形的领域,迅速笼罩了整片天空,在那方圆百里的地界以内,其法理已转交给了洛萨,变为了“海外帝国于异界之法理领土”。 无人宣告,却又是实实在在。 区区一百公里的范围,仅是个边长十公里的正方形罢了。 以浮空飞艇的速度,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轻松跨越。 但问题在于,洛萨不会允许这些巨型飞艇走出自己的领地! “皇帝律令·束缚!” 红黑魔龙缓缓开口,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龙吼。 随着震荡的音浪而去的,是作用于整艘舰队,即使是传奇施法者到来,也根本无法做到的大范围群体束缚术。 一时间,所有高速移动的飞艇,一时间都像是在播放慢动作一样,陷入了凝滞。 偏偏他们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速度变慢了,因为包括他们的思维速度,也同一时间受到了影响。 这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力量,哪怕只是保底“可堪一用”的水准,在洛萨的全力施展之下,仍旧能将这一整支浮空舰队定格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 除非这里面有传奇级的施法者坐镇,使用神器破掉洛萨的领域。 “伊凡雷帝号”上拥有整支舰队最精锐的施法者队伍,但他们的法力储备早就消耗在了特斯拉线圈之上,此时即使意识到了问题,也难以做出有效的应对。 “龙炎!” 随着魔龙吐出两个简短的单词,在这一百平方公里的狭窄空域里,气温开始骤然拔升。 一簇簇炽热的火焰凭空浮现,炙烤着浮空飞艇的装甲。 仿佛这一块地界硬生生被洛萨送入了无边火狱当中,都无需洛萨喷吐龙炎,产生的效果,却也分毫不亚于洛萨亲自对着敌人的舰船喷吐出龙火。 一艘装甲脆弱的护卫舰率先耐不住这样的高温,弹药舱轰然爆开,由内而外的恐怖冲击力,将这艘护卫舰顷刻间变成了无数锋利的碎片。 逃散在旁的群龙们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力量,不免使它们有些怀疑,自家这龙王,到底还是龙吗? 黑曜石龙瞪着一对黑金色的眸子,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竟是自家的先祖尼德霍格,若是复苏以后,也就这份实力吧? 只要抱紧龙王的大腿,那还怕什么耶梦加得!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沙俄就是一座破房子 远方,印有铁十字架的普鲁士飞艇,已经调转了船头。 旗舰“条顿之鹰号”的指挥室内,骑士团大团长默默松开了紧握的潜望镜。 洛萨展现出的力量,已经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在这个连鲜血王廷,狼族氏族等大势力,都要对列强敬而远之的时代,竟还存在能够左右一场战争走向的个人伟力。 虽然很不想,但大团长还是得承认,自己那向来眼高于顶的兄长,再次做了一笔好生意。 他轻出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身后的“条顿之鹰号”舰长:“通令各舰,加快速度,做好战斗准备,我们的盟友已经做了足够多了。现在,该是让那些斯拉夫人领教条顿骑士的枪炮了!” “诸位,此战胜败,关系到骑士团国,乃至全体德意志民族的未来,若胜,沙俄就将成为一座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只需我们一脚就能将其轻松踹塌。” 指挥所内,众多军官神情肃穆,屏息聆听。 大团长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加重了语气道:“有些人可能以为我还要警告诸位,若是失败了会如何——但我们已拥有了如此巨大的优势,又怎么可能败给那些斯拉夫人!” “此战,必胜!” 众军官齐刷刷敬礼高喊道:“此战必胜!” 但凡今天沙俄的第一舰队全军覆灭,东线双方空军力量对比就会彻底失衡,此次的“闪电攻势”将再无人能够阻挡。 届时,一口吞下整个波兰地区的百万俄军,便几乎等同于提前锁定了东线战场的胜局。 要知道,在战争已绵延三个年头的今日,国内民怨沸腾,叛乱四起的可不仅仅只有德邦。 参战的四大列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好受,而境况最糟糕的,就是缺乏广阔海外殖民地输血的德邦和沙俄。 沙俄的工业基础本就是四大列强中最薄弱的一环,又由于大量农民被征召入伍,导致粮食产量暴跌,工农业都遭受了巨大打击。 经济越差,沙俄便越是要增发货币,在圣彼得堡,通货膨胀使得面包,糖,肉类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翻了十倍有余。 这还是在沙俄的首都,在乡村地区,许多地方都已变成了无人区,农民全部被强征入伍,用来填补战线,留下的妇孺根本无法承担沉重的劳作,只能使田地撂荒。 开战以来,沙俄总计征召的兵员数,已达到了一千五百万之多,这可都是青壮年的劳力。 农村粮食减产也就罢了,沙俄为了前线补给,还施行了强制征粮政策,导致农民小规模的起义层出不穷,许多地方的农民甚至烧毁了贵族的庄园,自行分取了地产。 征集来的粮食也很难运送到前线,因为沙俄国土虽大,铁路里程数在四大列强之中却只能名列末尾,而且还是远逊于排在第三位的德邦。 运力紧张,又使得前线战士缺衣少食,铁路为了优先保证前线战士所需,又不得不挤占城市居民的粮食配给,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再加上时不时爆料出的沙俄官员贪腐丑闻,前线失利的消息。 在大团长眼中,这头看似仍旧威武雄壮的巨熊,毫无疑问已经来到了它最脆弱的时候,只要再来一次大胜,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就有可能土崩瓦解。 轰—— 普鲁士舰船转向,炮台纷纷瞄准了敌舰,展开了炮击。 ... 相较于骑士团舰队的士气昂扬,对于此时仍处于洛萨“行宫”范围内的第一舰队而言,就是如丧考妣了。 束缚律令持续时间已过。 但在这短暂时间里,第一舰队遭受的损失却是不可估量的。 大半型号老旧的护卫舰都已损毁,剩下的新锐舰艇也遭受了重创。 也就是十艘主力舰还勉强保持着一半的战斗力,若是重整旗鼓,还能跟对面的普鲁士舰队拼一拼。 但且不论那头魔龙之王仍在虎视眈眈,这些波耶贵族们的骄傲也被如此惨烈的损失,碾得一点都不剩了。 “彼得洛夫阁下,伊凡雷帝号的装甲受损严重,许多船员都因高温昏厥,无法再坚守岗位,皇家施法者们的魔力也为了保护旗舰消耗殆尽,这场仗我们已经打不下去了。” 副官的声音在颤抖,别说普鲁士人的舰队了,单就这头魔龙他都想不到该如何应对。 彼得洛夫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一意孤行,头脑发热的蠢货,再怎么傲慢自大的人,在那头魔龙之王面前,也不可能再继续傲慢下去。 “但是诸位,即便我们想要保留第一舰队的精华,敌人也不可能愿意放我们离去。” 护卫舰是小船扛大炮的典型,因为吨位摆在那儿,又要为了机动性削弱装甲的厚度,与其想方设法提升防御力,还不如全部倾注于火力之上。 这就导致,护卫舰虽扛不住主力舰任何一记舰炮轰击,但其杀伤力却是实打实的。 失去了护卫舰的保护,现在就算魔龙退出战场,他们剩下的这九艘主力舰,也不可能逃脱普鲁士护卫舰的追击。 他的语气沉痛道:“诸位,报效沙皇陛下的时刻到了,我们已没有退路。” 指挥室,一众军官神情沉重了许多,但很快就又释怀了。 “那就跟他们拼了!” “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波耶骑士的荣耀!” 轰—— 残损的巨舰,面对普鲁士舰队的反攻,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加快速度迎了上去。 像是一群决死冲锋的骑士。 彼得洛夫换上了一袭戎装,已经为只有主力舰之间才会发生的古老战术“接舷战”做好了准备。 对面,普鲁士的护卫舰打出了旗语,要求第一舰队投降。 彼得洛夫看到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诸位,我们的先祖曾在这片土地上奋斗,打碎了鞑靼人强加于我们身上的枷锁!” “如今,日耳曼人又想要奴役我们,使我们向他们俯首帖耳,我不知你们心中有着怎样的答案,但我的答案是——宁死不屈,波耶贵族誓死不降!” “宁死不降!” 在万众怒吼声中,这支凝聚了沙俄贵族精华的第一舰队,就这样走向了毁灭之路。 一旁的魔龙自始至终再未插手,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场华丽的舞台剧。 最终,他轻笑着说道:“贵族的精英,罗曼诺夫最忠诚的拥王派都已死去,那么接下来,那场使世界为之瞩目的起义,也该是如期而至了吧?” 红黑龙王振动双翼,眨眼间便消失于天际。 以一己之力,左右一场大战的局势,这种感觉实在令人心潮澎湃。 第二百零九章 二月为序,十月为始 沙俄的统治其实很有中世纪的色彩,就像是狮心王理查这样的君主会被视作英国最伟大的国王之一。 衡量一个沙皇英明与否,不看他是否擅长治理国家,也不看他品德是否高尚,全看他能不能带领国家打赢胜仗。 至于死伤多少,付出多大的代价,是否为惨胜,民众们又为此牺牲了多少,则只有被掩埋于时间长河之中的份儿。 伊凡雷帝是有名的暴君,屠杀过诺夫哥罗德的平民,也杀死过反对自己的大贵族,甚至还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就是这样的暴君因为征服了广袤的领土,仍旧被视作英明神武的沙皇陛下。 所以,当波兰一线俄军被包围的消息传回到莫吉廖夫的大本营时,沙皇尼古拉二世便意识到了危险,这位为了稳固局势,亲自充任最高总指挥的沙皇,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他一方面调集西北,西南两支方面军试图救援被普鲁士,德邦施行的“钳形攻势”包围在波兰地区的东方方面军(即中部方面军),另一方面也开始传令各地,加强新闻管制,提高戒备,提防一切叛乱行为,试图将任何可能的叛乱行为扼杀在摇篮中。 但那又怎么可能。 对沙皇失望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平民百姓,封建贵族和大工厂主们之间,也产生了废黜尼古拉二世,另立新沙皇的思潮。 再加上沙俄内部的腐败,他的政令根本就没得到地方上的重视。 ... 圣彼得堡城外,顿河哥萨克军营。 刚从城里返回军营的特尼斯基抖了抖衣领上的水珠,在一旁的干草上擦去了军靴上的泥泞,才推门走进了自己的连部。 “这鬼天气太冷了,城里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他跺着脚,在床铺边脱下了自己的军靴,把冻僵的脚趾伸到火堆旁烘烤着。 司务长迅速挪走了火堆上的咖啡杯,以免被特尼斯基的臭脚侵染到味道:“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反正军部不敢克扣我们的军饷,沙皇陛下养活我们,是有大用的。” 一旁的排长忍不住问道:“大用?不让我们去前线杀德国佬,而是把我们分散开,丢到每个僻静的角落,这算是什么大用?”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战败的消息又传回来了,前线士兵缺衣少食,好多人连枪都分不到一杆,逃兵们越来越多。” 矮小司务长的语气有些夸张,伴随着丰富的肢体动作形容道:“我们就像是系在木棍上的石头,在紧要关头,狠狠砸在叛徒们的头盖骨上。” 特尼斯基“咳”了一声:“差不多得了,说这种话被外人听到了可不妙。” “往好处想想,兴许先崩溃的是德国佬呢?战争以辉煌的胜利而结束,咱们哥萨克人骑着高头大马,开进沙皇格勒,维也纳,布拉格,然后带着沉甸甸的赏金回到家乡,买上一个大大的牧场。” 司务长“嗤”了一声:“目前还看不到有这种趋势。” “对了,军部召见你,你不是去了趟京城吗?那里怎么样,热闹吗?” 特尼斯基摇头道:“情况不太妙,面包奇缺,工人区里到处都是饥饿,悲伤,愤怒——整个京城就像架在火堆上的蒸锅,所以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要上战场了,用马刀对付自己人。” 司务长不屑地啜了口热咖啡:“那些人哪里算是自己人,咱们是顿河人,是自由的哥萨克,假如杀死那些京城人的话,军部能不克扣地发下赏钱——最好不是那些用来擦屁股都嫌硬的纸币,我觉得是没问题的。” 哥萨克不是民族,而是一种军事化社群,里面的民族成分也很复杂,主要是罗斯人和鲁塞尼亚人,其中不乏信仰拜火教的鞑靼人。 民族主义对哥萨克人也有影响,但显然没那么深。 “报告!” 门外响起大兵焦急的喊声。 他不顾里面有没有回应,迅速推开房门,将一个纸片递了出来:“连长,我们在军营里找到了许多这种小纸条——事情好像不太对头,我担心会发生什么乱子。” 特尼斯基接过纸条,脸色迅速变得铁青。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段无比大逆不道的言论: 致所有士兵同志们。 战争已经进行了三个年头,我们为了保护别人的利益煎熬了三年,这三年来,各国的工人和农民们都流了上百万的血,数以百万计的女人和孩子沦为寡妇和孤儿。 这就是这场战争的结果。 你们为什么打仗,是为了谁的利益? 沙皇驱使你们,是为了夺取新的土地,工厂主们是为了瓜分新的市场和原料产地,而你们,一群糊涂的人们就为了他们的利益打仗,送死,去屠杀那些跟你们一样的无产者。 兄弟们,你们已经流了足够多的鲜血了,你们的敌人,不是那些跟你们一样被欺骗的德邦和普鲁士的士兵们,而是你们的沙皇,工厂主和地主,调转你们的枪口,去反对他们,打到专制,打到帝国主义,让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特尼斯基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来了,自己的预感果然成真了,未来会怎么样?自己还能否将手底下的兄弟们带回故乡? 一场内战若是因此打响,前线的战事又该怎么办? 自己兄长指挥的第七骑兵团可还在利沃尼亚前线上呢。 “立刻接军部!” 他通过电话,将消息上报。 片刻后,在不住的点头中,特尼斯基挂断了电话,语气狂躁道:“查,彻查!军官也不例外,我们的队伍里不能出现那些毒瘤,那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好在,这番彻查并未查找到什么结果。 大多数不认字的哥萨克人,都把这小纸条当作了卷烟用的烟纸。 了解这些“同族”的特尼斯基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半夜就被急促的铃声吵醒了。 特尼斯基匆忙穿戴起来的戎装,披着棉衣便闯出了大门:“哥萨克人,听令!” “圣彼得堡内发生大规模民变,全体都有,拿起你们的装备,骑上你们的坐骑,我们要进城平叛了!” “终于有活儿干了。” “再整天这么无所事事老子的身子都要发霉了。” 哥萨克人几乎是不拿军饷的,他们是沙皇廉价征召的精锐,自备战马,部分武器装备,好处就是他们能全额获取战利品,并自行分配。 “京城富裕啊,咱们这次肯定能大赚一笔。” “别想太美了,军部要我们对付的都是一群穷鬼。” 连长特尼斯基沉着脸,很多哥萨克人眼中,哪怕是住在圣彼得堡的一条狗都过得很富裕,但实际上这些住在大城市里的人,现在的生活境况恐怕还比不过他们这些边疆哥萨克。 很快,一百三十余名哥萨克骑兵就被集结了起来,此外还有三十余名哥萨克骑炮兵,他们装备有小口径骑兵炮和迫击炮,甚至还有一些宝贵的白水晶榴弹。 特尼斯基领着麾下的这支骑兵连,开出营地,很快就与友军汇合,八百余名骑兵组成的骑兵团,迅速向圣彼得堡开去。 此时的圣彼得堡,冒起了滚滚浓烟,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面枪声四起。 特尼斯基听到有人大喊着:“为了娜塔莎女士,为了我们在前线牺牲的农民和工人兄弟,为了全体无产者再不受压迫,战斗吧!” 第二百一十章 娜塔莎女士 圣彼得堡,时间倒退回十二个小时前。 二月的冷风卷起工厂烟囱里的黑烟,把天空染成一块肮脏的抹布。 消融的积雪化作泥泞的积水,灌进穷人破旧的鞋子里。 面包房前,等待领取配给面包的队伍,已经排到了街尾。 裹着破旧棉衣的人群像是极地的企鹅一样艰难挪动着脚步。 安娜小姐裹紧了打了许多补丁的破围巾,怀里用报纸粘成的用来装面包的纸袋,被冷风吹出哗啦的声响。 她踮起脚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默默祈祷着万福玛丽亚能保佑她领取到自己的那份面包,家里已经断炊好几天了,妹妹发着高烧,妈妈用最后的碎布头填进了她那不合脚的破靴子,好使她出来领面包。 一家人都指着她呢。 前方突然有了少许骚乱,安娜微微探出脑袋,看到有个亚麻色长发的女人栽到了地上,她的额头埋在积水汇聚的水坑里,用来装面包的报纸袋被水浸湿。 “是卢吉妮奇娜!” 安娜记得那个女人,妈妈总说她是个勤快又有本事的女人,每天天不亮就会跑到港口上去捡鱼杂,有时还会泼辣地拿着残疾丈夫的“乔治勋章”,向那些不愿施舍她的船工们展示自己家已为沙皇尽过忠。 她怎么倒在这儿了? 安娜想去搀扶,却又舍不得离开这个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伍。 一旁维护秩序的军警翻过她的身子,看到她胸前别着的那枚支撑她“泼辣”的底气的乔治勋章,忍不住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可怜的家伙。” 排队的人群也纷纷画起十字为她祈祷,困难的时候,人们总是吝于挥霍自己的善心。 队伍继续向前挪动。 安娜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墙边躺着的可怜女人,为她晦暗不明的未来而担忧着。 “等我领到面包就去帮你。” 她距离那散发出浓郁麦香味的面包房已经很近了,食物的气味像是锋利的刺,扎在她的干瘪的胃袋里。 领到面包以后,她要在断炊多日的炉灶里,用晒干了的苔藓混合它煮一大锅粥,妹妹需要吃点热饭,好在她昨天就从邻居那里借来了一小捆木柴。 砰—— 面包店的店员敲打起了挂在店外的铁砧。 “今天的配给已经没了,诸位明天再来吧。” 队伍哗得就乱起来了,没领到面包的人纷纷鼓噪了起来。 安娜毫无血色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也跟着喊道:“不,不能这样!” 维持秩序的军警们挥舞着警棍:“都老实点,每天的配额就这么多,总会有领不到面包的人,谁让你们这些懒鬼来得晚的!” “这样的天气,难道要我们半夜就站在这儿苦等吗?” “每天早晨你们要清理多少具冻僵的尸体!” 市民们愤怒极了,他们像老鼠一样在城市的废墟中艰难求存,承受着最繁重的工作,如果这样还算“活该去死的懒鬼”,那穷人还有活路可走吗? 砰—— 一名军官朝着天空扣动了扳机,吓得多是妇孺的队伍沉寂了下来:“散开,散开,再聚在这儿,就把你们送上西伯利亚的火车!都给我滚去冻土上挖土豆去。” 一旁面包店主打着圆场:“好了,诸位高邻,我知道大家没领到面包不满,可面包就这么多,诸位也只能明天赶早了。” 有人垂头丧气散去,搜肠刮肚试图谋求一条生路。 安娜也离开了队伍,因为长久站立僵硬的双脚变得越发沉重,她不知道自己回家时该怎样面对母亲和妹妹殷切期望的眼神,那种痛苦甚至冲淡了肠胃里的饥饿。 哒哒哒—— 一个骑在枣红色战马背上,穿着擦拭得很明亮的哥萨克军官从她的面前经过。 不知是什么催生了安娜的勇气,她上前抓住了军官的小腿,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中,小声的哀求道:“行行好吧,仁慈的老爷,再没有饭吃我们全家都会饿死的。” 胸前别着“乔治勋章”的哥萨克连长特尼斯基,冷硬地挪开了视线:“请拿开你的手,女士,我有军务在身,没办法帮您。” 安娜女士有些局促地收回手,仅剩的尊严使她不愿像一个乞丐一样讨要食物,可尊严到头来又抵不过饥饿,糊弄不了肚皮,救不了亲人。 安娜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求您了,只要一袋面包,我愿意陪您住一宿。” 特尼斯基迟疑了片刻,他用马鞭抬起女人的下巴,看到了一张姣好的面容。 “我很漂亮,而且...干净。” 特尼斯基轻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沓卢布递给了安娜,摆了摆手驱赶女人:“走吧,回去吧,去找你的家人。” 安娜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我会报答您的,先生!” “不用你的报答,快离开吧。” 作为经常越过边境,劫掠敌人的哥萨克骑兵,特尼斯基很少滥发善心,但安娜很像他在顿河军区的老婆,他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的妻儿会不会也蒙受这样的屈辱。 料来应该不会,他了解自家盖特曼(军区首领)的行事风格。 他加快了脚步,挥舞着马鞭恐吓方才窥见这一幕,也试图上来央求的市民们。 安娜则小心翼翼揣着那一沓卢布,匆忙转进了人群,她顾不上倒在路边的卢吉妮奇娜女士了,她得先拿着这笔钱坚持到黑市开放的时候,然后带着食物回到家。 那位哥萨克军官很慷慨,按照上一次她光顾黑市的经历,足够她购买一大条黑面包,再买上一条鱼干,几个从军队里克扣的腌黄瓜或是豌豆罐头。 为了避免被看到自己得到了一笔财富的窥探者跟踪,安娜又回到了逗留在面包房外的队伍里。 不得不说,这不是个好主意。 因为紧跟着,骚乱就发生了。 有人大喊道:“是娜塔莎女士!” “娜塔莎女士来为我们主持公道了!” 人们前赴后继向前涌去。 安娜被人潮裹挟着,不得不向她想要去往的相反方向走去。 她看到有个个子高挑的女士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她被几名健壮的煤炭工人打扮的男人扛在肩膀上,呵斥着那些军警。 想来,她就是人们口中的娜塔莎了。 安娜听过这个名字,妈妈说她是个不正道的,整天跟男人厮混的女子,但她现在就像个慷慨激昂的战士,大声呵斥着那些驱散人群的军警。 “最勇敢的战士们死在了前线,他们的妻儿忍饥挨饿,还要被逃避兵役的流氓,恶棍欺凌。士兵兄弟们,难道你们不是工人和农民的子弟,而是权贵所生的孩子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权贵子弟怎么可能当普通的大头兵? 军官的神情微变,举起手枪砰砰连开了两下:“还愣着干什么,驱散这些暴徒!逮捕那个蛊惑人心的女人,我怀疑她被女妖附了身,或者干脆就是德国佬的奸细。” “士兵兄弟们,你们难道要站在欺压你们的人那边,用警棍和枪弹来对付你们的父兄,姐妹们吗?” 娜塔莎愤怒地呐喊着。 “你们难道没看过宣言里所说的那些吗?谁才是我们的敌人?谁才是我们的同志?那些骑在我们头顶,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才是我们的敌人!这些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工人和农民们才是你们的兄弟!” 面包房外的队伍变成了愤怒的人潮,有人开始砸玻璃,丢石头,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安娜挤在人群中,看见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被推倒在地,孩子的哭声尖锐得像刀割。 “面包!我们要面包!” “沙皇退位!停止战争!”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成千上万人的吼声瞬间淹没了整条街。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手里挥舞着破布、木棍,甚至只是冻僵的拳头。 安娜被人潮推搡着,如果没有哥萨克军官的施舍,她现在或许会心甘情愿跟着娜塔莎一起走,但她现在怀揣着全家的希望,只想快些从人群中离开。 砰—— 军警们终于对人群开枪了。 但子弹悬停在了半空中,娜塔莎女士从人群中升起,金色的辉光将她映衬得仿佛圣母降世,她对人们说道:“跟着我,拿回你们应得的东西!” “天父在上,娜塔莎女士居然是一位高贵的施法者。” “有娜塔莎女士保护我们,我们什么都不怕!” 失去依仗,仅是普通人的军警被人们打翻在地,愤怒的人群冲进了面包房,旋即便看到了后面堆积成小山的黑面包。 “还有这么多的面包,为什么要说没了?” 店主咽了口唾沫:“这些,都是要上交给沙皇陛下的。” 有人愤怒地大喊着:“放屁,这些是你们要倒卖到黑市上的,我亲眼看到过你的人运东西去黑市!” “杀了他,把面包分下去!” 娜塔莎女士大喊道:“所有人都有份儿,任何人都不得哄抢!”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这到底是谁的错? “女士,这是你的那份儿。” 戴着矿工帽和皮手套的男人声音宛如天籁,将散发出麦香气的面包放进她怀中的纸袋里。 “谢,谢谢。” 男人露出和煦的笑容:“不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 安娜必须要承认,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人,哪怕脸上涂满了黑灰,都挡不住他眉宇间的俊朗。 她脚步匆匆地离开队伍,看了一眼原本倒在墙边的卢吉妮奇娜,却发现她早已经不在那儿了,询问过路人以后才知道是娜塔莎女士救醒了她。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仍在分发面包的娜塔莎女士,她此时正对着周围的人,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们是为穷人做主的队伍,任何人有需要都可以找我们,我们来了,便是不要你们再受欺凌。” “居然真的有这样的队伍。” 仿佛第一次沐浴到参天大树的缝隙间,漏出的些微光辉的小草,安娜的心中暖融融的,仿佛连二月的寒风都没那么刺痛骨髓了。 但旋即又担心起这些好心人,沙皇的军警们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愿圣母保佑他们。” 她抱紧了怀里的袋子,迈着急促的小碎步往家里赶去。 破旧的木板门被风吹得吱咔作响。 安娜推门进去,欣喜地喊道:“妈妈,妹妹,我领到面包了,有三磅多,还有一位好心的军官先生给了我一沓卢布,晚点的时候我拿去黑市上又能买好些吃的。” 没人做出回应。 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的家里,就像个大冰窖,死寂死寂的,妹妹往日里听着总是让人揪心的咳嗽声也消失了。 安娜喜悦的心情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她几步跨进狭窄的阁楼,那是全家最暖和的地方,在那张塞满报纸的破床垫上,妹妹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冰碴,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嘴唇紫得像是冻坏了的浆果。 “玛莎,没事了,玛莎,姐姐带回来面包了。” 她的心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带着哭腔呼唤着自己的妹妹,伸出手,去抚摸妹妹的脸,那张小脸冰冷得就像是水缸里的浮冰。 安娜这才发现,玛莎的眼睛半睁着,眼珠灰蒙蒙的,已经没了焦点。 “不,不要,求你...” 屋里传出女人虚弱的声音:“咳,是安娜吗?安娜,你快看看我们可怜的玛莎,她好久都没咳嗽了。” 安娜抹了把眼泪,强撑着笑脸走进里屋。 母亲躺在干草垛里,身上裹着一件父亲从前线寄回来的军大衣,上面还有两个弹孔,露出里面稀薄的棉花和秸草,此时正强撑着眼皮张望着。 看到安娜怀里的纸袋,她浑浊的眼神中才有了些微的光彩。 “玛莎没事,妈,我带回面包了,我这就去煮粥。” 她想挤出一张笑脸,但快要被冻僵的脸被干涸的泪珠和鼻涕凝住了,怎么也挤不出来。 她赶忙转过头,去拿斧头。 她劈开一把只剩下一条腿的椅子,将木柴囫囵塞进炉子里,划燃了最后一根火柴用报纸将其引燃,又拎着斧头敲碎了水缸里的浮冰舀了一锅冰水。 旋即才将纸袋里的面包取了出来,用斧头劈开。 碎屑纷飞,斧刃卡在一块碎石子上,没能将面包劈开,她就拼了命地砸。 一下,两下,直到筋疲力竭。 她把夹杂着锯末的面包碎屑聚拢起来,丢到还没烧开的锅里,用一柄以前敲打浮冰时弯折了的铁勺子不断搅拌着。 锅里的水半天烧不开,只是冒着微弱的白气,安娜急得跪在炉边,用嘴对着炉门吹气。 火星,黑灰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却浑然不觉。 “妈,粥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她不住呢喃着,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晶莹的泪水在炉灶里跳跃的火光中,仿佛映照出了玛莎的身影。 瘦小的玛莎在床上不住喊着“姐姐,我好饿”“姐姐,我好冷”,而她穿走了家里最暖和的一件棉衣,还没能及时带回来面包。 她抹了把脸,把沸腾的情绪压下来,拿起勺子去盛那只是稍微温热的浓粥。 水仍未烧开,上面漂着一层锯末。 她把锯末倒回锅里,急忙忙把粥端到里屋去:“妈,粥好了,快来喝吧。” 她扶起妈妈瘦得只剩一层皮的后背,用小勺子盛了粥送到妈妈嘴边。 妈妈嘴巴张得很慢,吞咽时也很费力,即使安娜已经漂去了上面浮着的锯末,领回来的面包依旧很难下咽。 吃到第五勺的时候,妈妈开始剧烈咳嗽,一口血沫子喷在安娜的手背上,滚烫的血珠落在冰冷的手背上,烫得安娜猛地一颤。 “妈,求您了,求您别咳了。” 妈妈的症状,就跟玛莎一样。 邻居说,这是“冬天里的瘟疫”。 它先饿空人的肠胃,让胃壁像砂纸一样互相摩擦出血;再冻坏骨头缝里的最后一点温度,让关节肿得像发面馒头;最后顺着血液钻进心脏。 妈妈咳了半天,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用她那青灰色的指尖抓住了安娜的手。 “照顾好自己...和玛莎,等你爸回来,好日子就来了...他说自己得了一枚...咳,乔治勋章。” 安娜点着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妈妈枯瘦的手背上。 妈妈的手慢慢松开了,头彻底歪倒在安娜怀里,最后一口气吐在安娜的颈窝,带走了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丝余温。 这时,炉灶上的粥才咕噜噜冒起了泡。 安娜神情呆滞地抱着怀里的母亲,硬硬的,尖锐的骨头仿佛能硌破衣服。 窗外,吹过刺骨的寒风,发出凄厉的哀鸣。 少女到阁楼里抱起轻飘飘的妹妹,把她放进妈妈的怀里,又将半碗浓粥倒回到咕噜噜冒着气泡的锅里,怔怔地看着上面冒起的腾腾热气。 她想要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她端起粥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 带着锯末,麸皮的粥的确很难下咽,但她还是吃得很快,很急,直到自己的肚皮鼓成一个小球,才又用勺子把锅底刮了一遍,舔食干净。 吃完饭,她又熄了炉火。 家里的燃料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就连床的四只脚都在前天被拆下来烧水喝了。 失去唯一热源的房间,再度变得冰冷。 她回到里屋,挤进妈妈和妹妹的怀抱中间,蜷起身子,怔怔地发着呆。 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我呢? 为什么昨天我不早些起来去排队呢? 为什么妈妈每天辛苦上工,被累垮了以后,工厂管事就不能让自己接替妈妈呢? “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 她喃喃低语着。 但紧跟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 “这不是你的错。” “谁?” “谁在外面?” 出现在安娜面前的是一个煤矿工人,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雪白的长发,又抹去脸上的黑灰,露出一张精致的少女面庞。 “你可以叫我芙琳吉拉。” “你是娜塔莎女士的人?” 安娜的眼前变得骤然明亮:“你也是施法者对吗?求您,救救我的妈妈和妹妹好吗?” 女矿工冷笑了声,露出一对尖锐的小虎牙。 “我是为你散发出的如此浓郁的绝望之力吸引而来,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经历了这种事,心里还是想着指望别人。” “求您...”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看到少女脸上哀求的神情,女矿工的脸色终究是缓和了些:“我不是神仙,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就算能,复活的也是尸鬼,你如果早点请妮娅...娜塔莎过来,或许还有救。” “我家大人说了,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别指望神仙皇帝,如果你恨谁,想要报复谁,就要靠自己。” 女矿工打了个响指,手里出现了一杯盛着血水的高脚杯。 “如果你想通了,就饮下它,如果你打算继续这样逆来顺受,就把它倒掉。” 她深深看了安娜一眼,旋即转身化作了无数小蝙蝠,如烟雾般顺着屋顶破损的大洞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那盏盛着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还在,安娜肯定会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她怔怔地看着高脚杯里的晶莹液体,又想起对方临走时留下的话。 “我恨谁?” “想要报复谁?” 她心中的情绪被点燃,自责,痛苦,悲伤,一瞬间化作了浓浓的怨恨:“我恨,我当然恨,恨发起这场战争的沙皇,恨那些锱铢必较的工厂主,恨那些囤积居奇的资本家和贵族老爷。” “我不是懒鬼,我拼尽了一切,去城里的每个角落捡柴,去十公里外的涅瓦河畔凿冰取水,跟男人们争抢一块桦树皮,这个世道从来就不给我们这样的人活路。” 她毫不犹豫拿起了酒杯,将里面充满铁锈味的液体一饮而尽。 下一刻,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的世界。 高脚杯下的桌子上,写着一行小字——“到木匠胡同,133号来”。 安娜的身体开始抽搐,高脚杯里残留的液体变得越来越甜美,诱人,比去年爸爸寄回来的德克萨斯枫糖还要甜。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敲门 就如君士坦丁堡一样,再恢弘的城市也会有贫民窟。 毗邻干草市场的木匠胡同,符合任何一个城市贫民窟的特点,这里有多达二十余座酒馆,即使天色已黑,仍有许多醉醺醺的酒客游荡在街上。 这里的居民大多是身份低微的工人,厨娘,铜匠,还有娼妓。 也有少部分“中产阶级”居住于此,他们往往是房屋的主人,能将多余的房间出租给租客,从事着下层官吏,裁缝,技工等工作。 但这里并非位于城市的边角料,而是圣彼得堡的市中心。 在彼得大帝初创此城时,干草市场就是重要的商业和贸易区域。 也因此聚拢来了各式各样的人,小商贩,破产农民,苦工,中产,在战争开始以后,还添了许多逃兵役的年轻人,以及退役回来的老兵。 不亲自去看的话,很难想象那逼仄的狭窄小楼里,居然能塞进去那么多的活人。 安娜以前经常去干草市场,所谓的黑市也藏在这里面。 但她从没去过木匠胡同,那是妈妈口中“不正干”的人才去的地方,而且对她这样的年轻女孩来讲,总游荡着醉鬼的木匠胡同,本也是个危险的地方。 天色已经很晚了,安娜却发现自己变得越发耳聪目明。 她能听到退役老兵的咳嗽声,能听到男孩儿想要再吃一块面包的哀求声,也能察觉到黑暗中窥伺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有些房间死寂一片,隔着一道墙,安娜都仿佛能看到里面正躺着两具冻死者的遗骸,以及他们充满怨念的灵魂。 她那件塞了旧报纸的大衣依旧漏风,但她却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当她习惯性搓了搓手,冲着掌心哈气时,她就发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一片冰冷。 如果她足够奢侈到去黑市买上一面镜子,安娜就会发现自己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苍白,眼窝深深凹陷,黑眼圈像是涂了哥特风的烟熏妆。 她循着挂霜的门牌走去,视线最终定格于一座独栋的小楼。 这里就是娜塔莎女士的追随者,那位女矿工留下来的地址。 她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 木匠胡同,133号。 半个月前才来到圣彼得堡,如今却已成为了“穷苦人的救星”的娜塔莎小姐,正洗去了脸上铅尘,摘下了所有伪装——那是一个有着浅栗色短发,同色双耳和尾巴,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女士。 在她身边,坐着的是她的“矿工兄弟们”。 窗外,蝙蝠振动翅膀的声音传来。 血雾进入房间,化作戴着矿工帽的芙琳吉拉。 煤矿工人洛萨笑着询问道:“芙琳回来了,收获怎么样?” 芙琳微微躬身,脸上带着“你快夸夸我”的得意神情:“确实有几个负面情绪很浓烈的好苗子,如果没有我们发现,他们死后肯定会变成厉鬼。” 洛萨问道:“他们能驾驭住咱们的鲜血种子吗?” 负面情绪于黑暗生物而言,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甚至能使普通人催生出高等级的怨鬼,可这种情绪力量也最容易失控。 洛萨当初都要小心被巨龙的血脉影响心智,更别提这些普通人了。 芙琳对此自信满满:“这是王庭当初培养高等血仆的方法,经过前人检验过的,如果不算大人您加在里面的龙血,我有十足把握他们能行。” 洛萨叹道:“倒也不是我非要往里面加东西,但只是血仆的力量,确实有些不够看。” 芙琳有些疑惑道:“大人,我还是没搞明白,我们在这儿玩角色扮演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完成任务,还不如按照妮娜的想法,直接对那些首都卫戍部队里的军官下手。” 洛萨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为了任务,咱们现在已经可以去休假了。” 沙俄最强大的第一舰队近乎全军覆没,空军力量已完全被东线德军碾压,又被吞掉了整个波兰地区的主力,一场内战已成定局。 自己什么都不做,无非就是使战争再拖长一段时间罢了。 但洛萨还是想要额外做些事情。 无关作战记录的任务,全凭自己的心意。 这个世界,算是他一手缔造的,超凡力量被上层阶级所垄断,贵族们有着代代传承的秘术,能够开动战争机械的也多是市民阶层或是小地主出身的知识分子。 能考入皇家法师学院的,除了贵族子弟们,也只有新兴资产阶级的子女们。 普通人只配在前线拉大栓,在装甲步兵和陆地巡洋舰面前就像麦田一样轻易就会被割倒,更别提拿起武器反抗了。 所以,沙俄内战的结果可能会是建立起一个资产阶级政府,也可能是封建贵族扶持新的沙皇以傀儡身份即位,甚至还有可能是尼古拉二世肃清政敌,重掌乾坤。 唯独不可能是如前世一般,建立起一个伟大的尝试。 洛萨希望这次作战记录,自己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 芙琳耸了耸肩:“好吧,虽然不懂,但你说干咱们就干。不过,让妮娅这种律法扞卫者干这种煽动叛乱的事,大人您是不是有点难为人?” “恶法非法。” 戴着金色边框眼镜,化名娜塔莎的法官小姐神情淡然:“帮助穷人,打破枷锁,建立全新的秩序,我从来都不抵触做这样的事。” 一旁,总是沉默着的刺客小姐开口了:“我明白大人您的想法,只是,穷苦人拥有了力量,就不再是浮萍一样的穷苦人了,他们会成为新的贵族,新的人上人——尤其是您赐予他们的还是这种可以传承下去的血脉力量。” “靠血脉传承的力量,岂不是就跟狼族一样,印证着有些人,就是生而高贵?” “如果未来沙俄的统治者,是一群变种的吸血鬼,可能跟现在相比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屠龙者终变恶龙! 这话倒是不假,一来上屋抽梯,过河拆桥本就是人性使然。 二来,有超凡力量的存在,伟力集于个人,天然便会生出高低贵贱,更何况洛萨和芙琳制造的超凡者,力量来源还是龙与吸血鬼这种“魔物”。 洛萨神情肃然道:“只要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君权神授,既寿永昌的天生贵胄,若是肆意妄为,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跟他们先祖一样的泥腿子给拉下马就够了。” “当他们忘了初衷的时候,就帮新的黎民,再推翻他们一次。更何况,这些人会被算作是我的眷属,通过圣谕回响,巴别塔之声施加影响,几代人以内,应该还用不着担心他们会变质。” 洛萨从来都不是理想主义者,没奢望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些。 前世尚且做不到绝对公平,更别提除了超凡力量以外,各方面都要落后于前世的昨日巨舰世界了。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芙琳有些惊异道:“诶,这小丫头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那可是她的王族血脉,以及洛萨的龙王血脉的融合。 虽然还掺杂了许多魔药,但这两种血脉无疑是其毋庸置疑的主材,其余都是辅料罢了。 依照芙琳的推测,一个普通人接受了这样的“初拥”,最起码要花上一整夜的时间才能完成蜕变,这个小姑娘才花了多久? “看来,咱们的设想没问题。” “也可能是,这位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小姑娘,其实是个天纵奇才。” 洛萨笑了笑,迎去开门。 他的血是参照自己制造“龙血眷属”的方式,添加到芙琳制造血仆的初拥之血当中的,按理说,以芙琳对自己鲜血的渴望,这种添加是绝无问题的。 但毕竟没有进行过实体试验,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之所以非要掺自己的血,除了芙琳的血仆强度不够以外。 还有个原因是洛萨的龙血蕴含着“天命龙气”这种堂皇力量,又代表了极致的火焰,性属极阳,正巧能跟芙琳代表极阴的血族之血相互抵消,尽量减轻血脉魔药对使用者意志的侵蚀。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起兵! “请进。” 房门吱咔一声打开了。 安娜推开虚掩的门,房间内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里面坐着的六道人影。 有那个很英俊的煤矿工人,他洗净了脸上的煤灰,坐在正当中的位置,挺直的脊背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终日在矿井下劳作,佝偻着背的矿工。 还有给予了自己“力量”的女矿工,安娜能听到对方缓慢的心跳声,仿佛与她的身体产生了共鸣,越靠近对方,她体内的血流就越兴奋。 其余四个也是很漂亮的女士,这一点就算藏在大帽檐,工装衣下面,依旧能看得出来。 “我没看错你,小丫头。” 芙琳翘起嘴角,露出一对小虎牙,很是欣慰地抬手虚挪起一把椅子,放到了安娜身边。 安娜有些局促地坐到了椅子上,就算黑化了,她觉得自己在这六道身影面前,依旧像以前一样脆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鼓起勇气问道。 唯一的那个男人笑了笑,伸手指向旁边栗色短发的狼族少女:“这是拉维妮娅,俄文名娜塔莎,这位是般若,芙琳吉拉,切里妮娜还有让娜。” 安娜赶忙回道:“安娜,叫我安娜就好。” 洛萨认真端详着安娜,这个瘦小的年轻女孩儿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破棉袄,脚下蹬着一双不合脚的旧皮靴。 作为他的龙血眷属,与芙琳吉拉鲜血仆人的融合,她的体内此时蕴含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那是洛萨和芙琳以牺牲自己力量上限为代价构造的超凡血脉。 如果换作中世纪,他们两个肯定是不会这么干的。 但接下来,洛萨已不认为还有需要他们全力出手的敌人了,等完成作战记录后,他们失去的力量也会恢复,这份牺牲也就显得很是微不足道了。 “安娜小姐,能跟我讲讲你的遭遇吗?” 洛萨循循善诱道。 安娜本来对陌生人是很警惕的,但或许是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亲手送上了一份沉甸甸的面包;也可能是失去家人以后,她迫切希望再找到一个“家”。 安娜打心眼儿里觉得在场的都是好人。 听完安娜的讲述,洛萨轻叹了口气:“安娜,你觉得,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厄运呢?” 安娜有些迷茫。 对于一个生活在困窘中的年轻女孩儿,她不知道自己家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是那些不愿分发面包的老板?还是那个要挟她付出身体为代价,才愿意答应她接替生病的母亲工作的工头?还是黑市上那一天比一天高的物价? 太多太多了。 太多的厄运降临在她们一家的身上了。 安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看过一些社民工党的小册子,那上面说,是沙皇和战争夺走了我们的一切。” “不要说别人的理念,说说你自己的。” 安娜低下了头,她思索了好一阵,才不那么确定地说道:“是战争吧,如果没有战争,父亲就不会被拉到前线,至今生死未卜。他是整个干草市场最出色的铜匠,也是我们家的守护神。” 安娜的家庭其实也勉强算是中产了,毕竟有一座独栋的小楼,不至于像木匠胡同的租客们,只能栖居于一间斗室。 但那都是战争以前。 战争到来以后,失去了父亲优渥的工作,安娜家的生活水平就一落千丈了。 洛萨摇了摇头:“说的没错,但太笼统了。” “战争打响,就要征兵,征兵就会导致乡村,工厂缺乏劳动力,所有物资生产又都要优先供给前线,挤占了运力导致后方缺乏物资——但如果我说,以帝国疆域之广阔,物产之丰沛,又有盟友慷慨解囊,物资实际上是完全够用的,你信吗?” “怎么可能!” 安娜瞪大了眼睛:“整个圣彼得堡都在缺粮,在干草市场了,面包的价格飙升了十二倍,而且每天都在限量销售,过了时间,就算有钱都买不到了。” “是买不到了,因为它们都到黑市上去了。” 洛萨的神情郑重:“我是见过沙俄前线的情况的,不止后方的你们缺衣少食,前线的士兵们除了少数王牌精锐,多数也处于缺衣少食的状态,有人扣下了本应送往前线的物资,将它们拿到了黑市上贩卖。” “圣彼得堡的几家粮商,如果把粮食都放出来,足够全城人吃饱肚子,直至战争结束——但他们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旦这么做了,粮食的价格就会崩塌。” “许多运送前线物资的军列和铁路线路,都被大贵族和资本家征用,为他们来运送物资。” “他们总说,一切为了战争,一切为了祖国。” “但为了战争流血的大多数都是穷苦人,他们反倒能大发战争财。” 洛萨同安娜讲了很久很久,直到房门突然被敲响。 “谁?” 门外的人没再继续敲门,而是从门缝儿递进来了一张纸条。 洛萨拿起来一看,忍俊不禁道:“是社民工党的人,他们声称今晚会发动一场起义,口号是‘为了娜塔莎女士’。” 拉维妮娅有些无奈道:“我可没答应。” 社民工党的人自然邀请过最近声名鹊起的“穷人救星”娜塔莎女士,只是被娜塔莎女士给拒绝了。 “安娜,你去参加吧。” “什么?” 安娜有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吗?” 洛萨若有深意道:“当然,这是属于你们的战争,相信我,你所拥有的力量,强得可怕。” ... 刚刚开赴城内的哥萨克骑兵们,便遭遇了“叛军”的猛烈进攻,但很可惜,这些乌合之众们显然不是久经沙场的哥萨克们的对手,很快就被肃清掉了。 打扫战场的哥萨克们,看着收集来的这堆破烂儿,显然不太满意。 “这帮穷鬼也学着贵族老爷们造起反来了?” “他们连最基本的枪支都佩不齐!” 特尼斯基轻叹了口气:“他们所做的一切,不仅无法改善他们的境况,反而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 他能理解城里的骚乱,人们已经活不下去了,拿起武器造反也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可在他看来,这条出路也是死的。 他们太弱小了。 司务长小声嘀咕道:“我听说,是那个什么社民工党里的多数派搞的事,他们说,要让沙皇退位,跟德国佬议和,立刻退出一切战争。” “皇帝退位?他们要让哪位皇储上位?” 哥萨克们纷纷看了过来,有些惊喜。 倘若这帮叛逆的背后涉及到一位皇储,他们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更危险,但能获取的收益也会更丰富。 司务长无奈道:“还哪位皇储即位?那帮社民工党的疯子们不要皇帝啦!” “没皇帝了?这怎么能行,人没了脑袋还能活吗?” “就是,如果没皇帝了,这个国家谁来治理呢?” 哥萨克们接受沙皇统治已经好几百年了,他们已经习惯了为沙皇作战,这是一种天经地义般的惯性。 “好像说是什么国家杜马。” 司务长挠了挠脑袋:“他们还说,所有人,无论出身如何,都应该是平等的。” “平等?要按照这帮疯子的说法,我们岂不是要跟那些庄稼汉平等了?” 也有少数哥萨克忧虑起来:“现在,咱们自己人在闹罢工,在打内战,德国佬会从里加进军,在涅瓦河口登陆,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打进圣彼得堡的。” “所以,咱们得尽快平定了民变才行,把那些罢工的乱民也都赶回到工厂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