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 第一节 雨帆提着电脑和行李站在车站的出站口。怎么妈妈还不来呢?她都等了快半小时了。脑子里乱七八糟。人真是奇怪,天天盼着的事真的发生了,却没有了当初想象中的一点感觉。大学时代的生活是快乐的,不过每天盼着毕业,现在真的毕业了心里又似乎极不自然……雨帆心不在嫣的向回家的又一个新的车站走去。 几年的独立生活已锻炼出她的勇气。然而,当她置身于这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中,寻找着妈妈来接她的时候,那种迷失、落寞的感觉却不能忍受了。 城中一年一个变化,已找不见小时候熟悉的街道和以前常常光顾的、曾经非常迷恋的各式各样的小店面。儿时的记忆却弥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这是一座靠海的时髦都市,繁华的景象浸淫在潮湿的空气里;似曾相识的声音和街景似乎想要把整个过去轻轻略去,而这座城市的风情仍清晰可见,散落在各个街道,也散落在每个在这里生活的人们的心中。这里有着最优雅精致的生活,流行着最时髦的享受。 雨帆的家在海城郊区的一个小镇。从城里到家还得有段路程呢。她机械性的向车站走着,穿过了繁华的大街,这一切离她很近似乎又很远。雨帆想着现在妈妈在做什么,怎么并没有来接我啊?……还有就要回到家了,会是一种怎样的新生活等着我呢?茫然地看着身边不断穿过的三三两两的时尚新潮同龄人。 就到车站了,去往小镇的车还是那么多,不过现在都换了新式的,不再是过去总担心坐上去就会把它挤散了架似的那种了。一眼望去,车站里拉生意的女人你推我搡的拉着乘客;上上下下行色匆匆的乘客忙着向各自的方向奔走着;叼着烟的车老板们和做生意的小贩在高谈阔论;戴着袖章的,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时不时的在其间穿梭着……那棵显得漠然的老槐树,吹在脸上柔软的夏风,混杂着身边爆米花的奶油香味,还有混着阳光的汗水的味道。多么真实而又有生气的生活。雨帆移着步子,四处张望着,妈妈在哪呢? “小妹,是去离湾镇吧?” 雨帆真想能早点到家,那颗心啊已飘到了那布满阳光的屋子里,还有妈妈那在房间里忙活着的身影。 雨帆随着那个搭话的白胖和气女人上了去离湾镇的车。车上人不是很多,进城的人们还没到回家的点吧。车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乘客都搭拉着眼皮庸懒地斜在座位上。车上电视中几个扭得变了形似的男男女女正舞得起劲,又是什么广告吧?雨帆也没心思理这些了。 “小妹是从放暑假回来的吗?”前面的司机笑咪着小眼睛看了一眼雨帆。 “嗯”雨帆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告别了,我的校园的生活!离校前的联欢会大多数同学都掉了眼泪呢。现在又有些开始想念校园、想念同学了。连一向讨厌的周明慧那嗲声嗲气的奶声都有些想念了……唉,人有时真是矛盾。 “小妹是哪间大学的啊?” “哦,我在西京信息科技大学读书的。”想着刚刚告别的校园生活,心里真的有些别扭。 “小妹从大地方回来的。听说要打仗了,西京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了起来。 “吱吜……”车猛地停了下来。 “哦!”雨帆的头撞到了前面的座椅上。车前有一个牵着狗的时髦女人险些被车撞上,车上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没了倦意。司机也吓了一跳:“他妈的拽什么呢?牵条狗就不会走路了!” 那女人昂着头高傲地扬场而去。还回头嘲讽似的望了一眼。 “哎呀,现在的人都是什么毛病啊,做对做错都那么神气!”车子又慢慢地向前走了。雨帆和司机都已忘了刚才所谈的话题。 车子晃晃悠悠的转了个弯,上了一个细长的小窄路,再转个弯就该到离湾镇了。雨帆的心头又慢慢放松了下来。茫然望着车窗外移向身后的一个又一个小店,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生活画面,一道道让人不忍惊扰了的小风景。她又想起了刚才司机的问话。三天前校园里同学生开了烛光晚会,晚会上有个男生还激概奋扬地发表一通演讲,台下的同学们也都激概奋扬的;那一晚的人都有些激动、不知倦的。唛耳国真的会入侵我们吗?现在“满世界”都是唛耳国的商品,“他妈的!”雨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抬头环顾了一下,瞧瞧,坐的这辆车也贴满了他们的电器广告呢!“唛耳国人的手”已顺利地伸进了我们的各个领域。不去想了,反正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雨帆习惯性地甩甩头。就快到家了,就要见到妈妈了,就要到安静美丽的离湾镇了。 车子拐上了去往小镇的那条林阴小道,路旁的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爬满了树干,午后的阳光婆婆娑娑地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小花上、还有那黑湿的柏油路面上。小镇越来越近了。远远的好像有了镇上熟悉的喧哗声。生活是这么的美好,怎么也不能相信在这之外还会有血腥发生?但雨帆坚信这个世界是坚韧的。 “嘿,小妹,就快要到家了” “哦”雨帆的心嘣嘣的跳了起来,前面已隐隐的可以看到小镇的影子了。 大学几年也就回了三趟家吧,大多假期都在外混了过去。雨帆心里对妈妈很感歉意的。其实每次不回家也都会很想念她,可又总是表现出很坚强的样子,觉得自己长大了,是要离开妈妈的。去年暑假回了一趟家。那时爸爸也从唛耳国探亲回家,那趟回家是雨帆很久以来未见妈妈那么开心的一次了。爸爸在雨帆上中学时被派往唛耳国工作,雨帆就跟着妈妈由海城搬来了离湾镇,这是妈妈出生的地方,有着海城没有的宁静和清新。不过雨帆从未听妈妈怪过爸爸,她心里知道爸爸一定是去做大事的。 “小妹回离湾镇哪户人家,这里的人我差不多都知道的。”快到目的地了,开车的师傅显得轻松起来,又咪着小眼睛和她搭起话来。 “我回我自己的家啊,我妈妈是陈咪咪的大姨。”雨帆想陈咪咪他们一定都认识吧,小姨夫是离湾镇小学的校长,这大家应该都是知道的。 “哦,原来就是黄大姨的女儿哦,长这么大了,变样喽,都不认识了,呵呵……”先前拉雨帆上车的胖女人现在打完了眈,也大着嗓门插上了话。 “黄大姨就是黄校长的女儿嘛!黄校长可是个大学问人啊!我还做过他的学生喽,那时他好严厉的,我小时候见着他就怕,小孩子是顽皮的很!不过镇上的人都很尊敬黄校长的哟,他教出好多不错的学生的哦。唉,走得早啊,读书时……”胖女人脸上笑开了花,叨叨唠唠的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唉,我小时候家里的文化事都是找黄校长帮忙的哦,镇上差不多人家都会请他写这写那的。这日子过得太快了,那是啥时候的事情哟!……”开车的师傅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又搭上了话。 “是啊,现在的陈校长就不用象黄校长那样对学生喽,学生有个啥事情他都不用再那么操心喽。呵呵……学校条件好了,老师也多喽,事情也多喽……嗳,陈校长的那个妹妹叫什么……嗯……叫素素吧?嫁了那个啥上校?是听说要打仗,上了南边的前线吧?” “啊?怎么回事呢?真的就要打仗了吗?”雨帆也来了劲,在学校时就风言风语说唛耳国借口我南方岛屿主权问题和前历史遗留问题向我方挑衅呢。 “是啊,素素嫁的那个上校来回去南面两三趟喽,前两次说是演习,这次看来是真的要打喽。镇上的虎头山也开来了不少部队,素素家的去年也带着部队在那里训练过。唉,不过咱们这些人还是要生活的唔!也不知这场仗到底真打不打得起来……” “素素姑姑何时回来镇上了?”雨帆一向对素素姑姑好感的很,和妈妈刚来镇上时总是爱跟着素素姑姑的,她柔的就象这夏日午后的清风。 “去年秋天她和她们那口子的部队一起过来了,现在就 住在陈校长的家里。”胖女人仿佛啥事都那么清楚。 “哦。”雨帆想着素素姑姑结了婚后她们就一直没见过面了,还是那甜甜的感觉:尖尖的下巴,微微向上翘着嘴角,一笑还露出两个小酒窝,说起话来又柔又亲切的感觉吧? “哪,你看那边!”开车的师傅向东面靠海的一个山头指了一下。车出了刚才的小道,正准备绕到左边半山的路上去,雨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太阳已沉到了西天边,映得整个山头都是红彤彤的。“素素的那个上校的部队就是在那里训练的。哪,听到军号的声音了吧,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吹军号的,让人听的心也慌慌的唔……” “唉,原本嫁个军人让人好羡慕!”胖女人的话匣子打开了,微喘着气。“唛耳国偏又要和咱们打仗,年纪轻轻的就要自己在家守活寡,唉,她啊,是个好女人,耐得住寂寞的,天天也不见她和人多交往……要是真打起来了,那个上校啥时候回得来哟?!” “是啊,陈校长和这个妹妹就不同了,虽然也是个文化人,但粗野的多,哪像这个妹妹这么显得又灵又巧,五官看起来总是比别个来的清爽。也可怜,才新婚丈夫就不在身边,也没个孩子什么的。听陈校长说还是怪她当初就不该辞了老师的差事,嫁给海城这个上校。”开车的师傅又接上个话碴。 “哦,真想看到素素姑姑!”雨帆想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寂寞女人,又美得叫人愁。她在做些什么呢? “当然看得到了,你们不是也住在陈校长家的那个大院里吗?她就住在陈校长的家里嘛。陈校长就这么个妹妹,也不放心她住到别处去啊。” 这半山的路怎么这么长?车明显得慢了起来,想必今天师傅并不急着再拉下一趟了。怎么还不到呢?雨帆有点着急了。她忘了再去想那个美得让人愁得素素姑姑了。“今天路怎么这么长啊?” “嗨,就到了,下了坡就到了。”师傅笑咪咪的说。 同样的距离在他们的眼中怎么就短了呢?是不是在外面的人和这镇里的人对距离的感应也不同?也许妈妈正在院门口等着我吧!下了坡又上了条小路,路旁还是各色的花。怎么还没看到熟悉的小镇啊。笑咪咪的小眼睛师傅和那个和蔼的胖女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雨帆已没了心思理会他们的话题了。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又听到了山头的军号声响起,那么清脆响亮,似乎还透着点欢快的力量。但似乎又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悲哀。难道真的要发生战争了吗?…… “听,是他们要吃晚饭了吧?” 雨帆朝着军号响的地方望了一眼,太阳越来越沉向西天,剩下一个火红的圆,映得漫天的红。军号响着的那个山头在夕阳的映射下逐渐变成了一个红青色的坚毅的轮廓。 “小妹,到了。这里每天都会有军号响的!呵呵……” 第二节 车子一进镇口就能看见离湾镇小学了。小学的校舍一层层的,整体样子很有创意,均是顺着山势盖的梯形房子,总体来看更像似“改良版”的四合院。正东面是两栋老师和教务处的办公室,由中间的主席台隔开,上方高高竖着“离湾镇小学”字样组成的半圆形的校名,下了下面的主席台台阶就是一块很开阔的运动场和操场地,现在是暑假期,这里也成了镇上大多数人晚饭后聚集的地方,自然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地方了。此刻那里已聚集了很多孩子们,不时会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由办公室向西上台阶是另一块小操场,三面是整整齐齐的两层小楼的校舍。再往上去就是一个大花圃,种着各种的花,花开得正旺。再往远处看,一片浓绿堆成的小山,时不时会有几只鸟儿从上方盘旋飞过,留下几声音清脆的鸣声。与对面响着军号的小山头遥遥相望。 在学校附近离家不远的路边,雨帆下了车。拎着电脑和有些松散的行李,感觉有些兴奋,就要到家了!妈妈一定在门口等着我呢。天已渐渐暗了下来。穿过了回家的那片小树林,已经可以望见那个熟悉的大院门了,门外两旁还种了些雨帆叫不出名的花。终于到家了! 突然,有只大黄狗从身后的树林里蹿了出来,叫也没叫一声,就扯住了雨帆的行李,雨帆尖声大叫了起来,紧抱着手里提着的电脑,行李已散了一地。雨帆从未和这么大的狗这么近过,何况这只狗还眼露着凶光,雨帆一路的疲劳此时已吓得不知跑哪儿去了。 “黑贝!黑贝!”雨帆惊恐地看着从树林里又蹿出一个人,跑着过来,向狗打了个响亮的口哨。“黑贝,过来,过来!”他竟然亲切地和狗打起了招呼。雨帆呆站在那望着他。 狗放下叼着雨帆那已完全松散的行李包,绕过雨帆向那个人跑去,他亲热地摸了几下狗脑袋,那狗便乖乖地伏在他脚下,一双眼睛仍狠狠盯着雨帆。那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吧,穿得倒有些像运动员,一身烟灰色的运动装,袖子撸得老高,一只手叉着腰,微笑地望着雨帆。雨帆定了定神,打量起这个人,这人好像一下就能把她看透了似的,他那双微笑着的眼睛还透着点别的什么,总之,他应该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但那份宁静和让人不自然产生的那种稳靠和放心的感觉又和这里是那么和谐、相融。这个人在雨帆面前一副适得其所的神态,加上他脚下那对望着雨帆的杀气腾腾的狗眼,威胁得让雨帆有些手足无措了。 雨帆弯身开始拾着散落一地的东西,书本,内衣,脏衣服,梳子、女孩子们喜欢的一堆小玩意……还有一只长得比眼前这条眼露着凶光的大黄狗可爱得多的毛毛狗。 那个人向雨帆走去,狗也无所谓的样子跟在他身后过来了,还连连摇起了尾巴。雨帆赶紧抬起身,惊恐地望着狗,又望着眼一点也不讨厌的这个人。他对着雨帆笑了一下。 “走,走开!”他吆喝着狗,狗听话地跑开了,进了雨帆家的那个院子。“其实啊,它一摇尾巴,就不会再咬人了。你不用怕的。”他弯下身帮雨帆拾起了那个毛毛狗和那双破了洞的脏袜子,递给雨帆。“你是雨帆吧?前些天,我去城里医院办事,你妈总是跟着一起去的,说是去接你。今天这边有事,我们没进城,你倒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妈妈可真要想疯罗!” “雨帆!雨帆!是你吗?呵呵……回来啦!学校早放假了,你咋才回来哟?是雨帆吗?!”雨帆看着妈妈由院子里跑了出来,小姨和陈咪咪也跟在妈妈后面出来了,站在院门口笑咪咪地望着雨帆。 “妈妈!”雨帆扔下了手上的毛毛狗和破袜子,扑到妈妈面前,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雨帆,长高了,瘦了,黑了……这电脑是你爸去年回来带给你的那台吧?”妈妈絮絮叨叨的接过雨帆提着的电脑。一脸的惊喜,但雨帆看见妈妈脸上淌着泪水。 小姨和陈咪咪也嚷着跑了过来,忙着拾着地上散落的那堆东西。咪咪欣赏地看着雨帆,一个劲地拉着雨帆的手。 “我们的小人精回来罗!呵呵……咪咪啊,以后可要向姐姐学习,姐姐的成绩一向都很好,还考去了西京读书呢!”雨帆的小姨笑呵呵地说道。 “小姨,你别这么说吧,又给咪咪胡说了,真是的!”雨帆和小姨也一向没大没小的,小姨很疼姐姐的这个孩子。雨帆现在又撒娇地对小姨专横起来,但眼睛却一下也不敢眨,怕将眼泪眨了出来。住校这些年的集体生活,哪里容她使小性子呢?雨帆现在对小姨那无拘无束的一声吆喝,倒使她感觉自己是真正回到了家。 “快,快,别都站在院门口了,瞧瞧那些孩子们都过来看热闹罗,进去吧!”妈妈似乎也很轻松的样子推着雨帆。“雨帆,你这个孩子,一出去就野罗。去接你,你也不回来;想你这两天可能还不会到,你偏偏回来了。来来来,一高兴就忘了介绍。过来,雨帆,这是以前咱们在海城邻居家的哥哥,同你爸爸一起去唛耳国的那个叔叔的孩子,叫若尘,还记得吗?现在也在离湾镇上工作了,赁了你小姨家的屋子住。该叫若尘哥哥哦!” “哎,看看,你们这都乱成一团了,我想插也插不进去。”若尘安静地望着她们笑着说。雨帆是不想称呼他做哥哥的。“黄姨以后就不会再理会我们这些人罗。”若尘的眼睛透着让人很舒服的笑意。 “怎么会呢?若尘啊,雨帆不在家,不都是你陪着我的嘛!还有啊,这些日子也总是烦你和我一起去接雨帆这丫头,改天到我屋里来,还要好好谢谢你呢。”雨帆见妈妈又抹着脸上淌下的泪水,笑着回头对若尘说道。 这是离湾镇典型的老屋子,现在剩下的也不多了。院中央长着一棵老梧桐,夏天这树下是再凉快不过的了。正北面有三间屋子---一厅两卧,小姨一家住着;西面的一厅两卧,是给雨帆她们的,之前雨帆妈妈自己在这里,厅和别个卧房也大多空着的,若尘过来也就从这边给了一间出来。东面还有两间客房和厨房。 刚进屋子,小姨夫也过来了,身后小姨和咪咪还抱着一大堆东西,说是给雨帆留着的好东西。雨帆又恢复了“公主”的感觉。用神气而夸张的口吻谈着学校的乐事。如何和同学们一起参加的毕业晚会,三天前的那个晚会上那个俊朗的男生发表了怎样激概奋扬的演讲……咪咪露着羡慕的眼光望着雨帆,静静地听雨帆讲。若尘怎么没来呢?雨帆不知怎么却又想起了若尘。 小姨一家终于出去忙着给雨帆准备晚饭去了,只剩下雨帆和妈妈了。西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也沉下去了,从窗外射进的最后一道柔美的光,恋恋不舍地在空气里泛着愈来愈淡的橙色。真想抓住这短暂的美好时刻,可这道光转而即象被人用浓墨泼了似的,天整个黑了下来。黑暗让雨帆和妈妈靠得更近了。雨帆真不愿妈妈打开屋子里的灯,就这样靠着妈妈听她絮絮叨叨。 “妈妈,爸爸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雨帆的问话让妈妈陷入了沉思。她有些后悔怎么没头没脑的乱问了这句话。 雨帆想起了小时候记忆中妈妈的模样。那时她们住在海城。妈妈总是披着长长的波浪发,有时会盘起一个大大的发髻,就像一团微透着光的黑云。现在妈妈脑后也盘着个髻,不过怎么也没了那时的风采,却多了许多慈祥。爸爸离开家有多少年了,雨帆已想不起去计算了,有时会想起他,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在海城家里的傍晚,自己幸福地坐在爸爸腿上,爸爸拿着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和妈妈搭着话,讲着今天新鲜事或拉着家常,妈妈幸福地在房间里穿梭着忙这忙那。也会不时过来和爸爸一起逗逗自己,和爸爸一起教小雨帆背诗,写字…… “小姑娘,妈妈完全变了,是吗?”雨帆抬头,妈妈眼睛里闪着笑意。“这日子啊,不知在什么地方就把妈妈的希望都给悄悄丢掉了!现在局势又紧张起来,你爸爸在 唛耳国会常常打电话过来,不过最近是少得多了。以前觉得你爸离开了,这个家也就没了希望,妈妈也就少了主心骨。可很多事情都是不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发展的。你爸爸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妈妈的心现在倒也平静了许多,对你爸爸就剩下惦记了,就是以前的好日子也不想多想了。这里是妈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妈妈到了这里,就感觉最安心!你爸爸是去做大事的。我看啊,唛耳国和咱们这仗是免不了的了。还好,你说话这就毕业了,要不真的开打,你在外面还不把妈妈给急疯了。” “可是,妈妈,我倒想永远不毕业,就不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啊。” “现在的局势,你总在外面我不放心,就是你读书也读不安心啊。你上了大学,成绩又好,妈妈已觉得你为我扬眉吐气了呢!给你爸爸我也有了交待哪。” “妈妈,到了这里,我还真不想走了呢,就在这里找份工作陪着妈妈吧。”雨帆心里对末来也是一片茫然,但她不愿在妈妈面前表面出来,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啊,我相信我的雨帆在哪里都是最好的!” “当然啦,我这个聪明嘛”雨帆又得意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从小到大,读书她还真的是让人省心。 “哎呀,别这么不知谦虚的,工作和学习是不同的哦。先在家让妈妈好好给你补补身子吧。” “妈妈呀,真是的!我是很有信心的嘛!不过现在的局势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哦?”雨帆一边怨妈妈对自己没信心,一边心里又敲起了边鼓。“我还一直想做个职业网络黑客呢!呵呵……”她又和妈妈瞎扯了起来。 “是啊,妈妈一直盼着我的雨帆快点长大,现在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雨帆啊,在外读书妈妈不在身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有时妈妈想起你时,那个牵肠挂肚啊,你现在是不明白哦。” 雨帆看着妈妈的眼框又红了起来。她怎么不想妈妈呢?但她不想让妈妈看出来。她站了起来,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向屋外望了望,有点涩涩地说了几个字: “我明白的。” “嗯,妈妈知道,知道。雨帆现在长大了,开始有了新的生活。”她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抹了抹眼角,走到雨帆身边欣慰又忧虑的摸了摸雨帆垂在肩上的长发。“和妈妈年轻时一样啊,这么密的头发。走,去看看小姨他们都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哦,你知道吗?你小姨夫的妹妹——就是那个你中学时总喜欢跟着的素素姑姑,也在这里住呢。她今天去了海城的哥哥家看婆婆,说是今天也回来的,天这么晚了,怕是要明天了吧?” 雨帆现在轻松了许多,爸爸一直不在她和妈妈身边,她和妈妈那种相依为命所营造起来的母女感情,可能更甚于别家的孩子。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她就怕妈妈在她面前动感情。她想起在学校时一到下雨的夜晚,她就会拼命地想妈妈。她弯腰扑了扑还沾着点土的牛仔裤,又装作洒脱的样子。 “妈妈,素素姑姑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认不出来了呢?哈哈 ……” “哪,就你这个疯丫头,素素姑姑可能是认不出来了?怕是有五年没见了吧?” “……” “你何时能学得像你素素姑姑那么文气就好罗!”雨帆的妈妈拉着雨帆的手准备出去。 “哦,我才不喜欢文气呢!”雨帆那只没被妈妈拽着的手又扯了扯身上的红色短t恤。“妈妈,我就是我,这才是个性,我是为自己而活着的。” 她们还没拉开屋门,就听到敲门声伴着好听的男中音:“黄姨,叫雨帆一起出来吃饭吧。他的电脑和行李我放在厅里了。” “是若尘吧?谢谢你哟!你也不进来坐坐。”雨帆妈妈拉开了门招呼若尘。 “不了,改天收拾利落了,再来看雨帆吧。”他笑笑,望着雨帆道。 “哎哟,若尘啊,你们小时候也是在一起玩过的,怎么就这么生疏起来了呢?你是哥哥嘛!黄姨可一直没把你当成外人的。” 若尘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一直看着你们在屋里忙活着,过来了一趟,把放在门口的东西收到了厅里。你们母女团聚有好些话要说呢,我怎好打扰啊?要不是咪咪的妈妈急着叫你们过去吃饭,我就不过来了。” “呵呵……这是怎么说呢?” “母女拉起话来哪还能记得着饿呢?” “若尘啊,在医院里拿刀子,嘴咋也变成肉刀子了?”雨帆妈妈笑着说。 “你若尘哥哥啊,对我可是好哦,你和你爸都不在家,我没了主意的时候,都会去找他商量呢,我们之间就象是朋友一样的母子关系喽。”雨帆妈妈转过身来对着雨帆说。 “哦,我一年没回来,妈妈就又给我变出了一个哥哥来!”雨帆也调皮的笑道。 “别没大没小的,若尘可比你强多喽!” “哼!若尘哥哥就住咱们的屋子啊?”雨帆有点不友好地望了一眼若尘:怎么就比我强呢? “是啊,去年他才调来咱们离湾镇医院工作,他的医术好,又肯来这个小地方,海城的医院还不放他呢。总是想让他回去,是吧,若尘?”雨帆妈妈用欣赏的口气说道。 “好啦,黄姨,又捧上我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呢?”若尘笑着,不好意思的转身先出去了。 “妈妈啊,你就是这样的,看着好的人就什么毛病都没了,他真有这么好吗?是咱们这个小地方便宜了他吧?哈哈……”雨帆放肆起来了。 “啊,怎么这样说话了?”雨帆妈妈一脸的正经。“若尘在镇上可是很有名的,大家都夸奖他呢。小姑娘可不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有些地方还得向若尘多学学哦!” “嗯,妈妈!” “过两天都利落了,小姨夫说才正式给你接风呢,到时素素姑姑、若尘哥哥、还有若尘哥哥的一个同学,也在镇上医院的,听若尘说是个什么唛耳国过来的留学生,在海城长大的,叫做浩川……”雨帆和妈妈说着已经来到了东面的饭厅,大家早都等在那儿了。 “雨帆啊,也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没准备什么好吃的。不过今天小姨还是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野山菇哦。”小姨抢着拉过雨帆坐在她的身边,在她面前的小菜碟里夹了一堆菜。 小姨夫和若尘在一旁也拉上了话,雨帆妈妈喜气地望着女儿大口地吞着碟里的菜,泪水又流了下来。 “雨帆姐姐,再讲讲西京好玩的事吧?”咪咪羡慕地看着雨帆。 “啊,狗!”雨帆还末吞下的饭停在了嘴里,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对着屋里猛劲摇尾巴的黑贝。 “哎哟,这疯丫头,咋就怕起了黑贝?”雨帆妈妈摇着头。 “黑贝,去,去,别站这!”若尘站起身向着门口吆喝着,大黄狗听话地转身去了。 明明是条大黄狗,干嘛叫做黑贝呢?雨帆低下头狼吞虎咽起来。好长时间没吃过家里的饭了。 第三节 太阳火烤似的照进了屋里,这七月的太阳还真是很“毒”。雨帆满身是汗地躺在床上。回来好几天了,还是睡不够觉似的。 “唉,往年也没这么热的,这些年妈妈都没用过空调了,这镇上一向凉爽的很。”妈妈拉开了窗帘。“也该起来了,今天你小姨夫给你接风,还记着吧?” “素素姑姑昨晚回来了吗?”雨帆早就想见见这个大美人了。 “好像真是家里出了点事,今天能回来吧?” “……” “快收拾收拾,小姨和咪咪在等着咱们哪,你小姨夫已经去了饭店。” “哦,这么正式哪,嘿嘿……我都点不好意思了!”雨帆在院里洗完了头发,正仔细地梳理着。 好华丽的酒店,这些年镇上的变化也是蛮大的,和在雨帆头脑里留下的印象想比,相差甚远了! 酒店建在海边的一个人工岛上,是一个帆船形的塔式建筑,一共有18层,据说由英国设计师w。s。atkins设计的呢。到这里之后,你能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金碧辉煌”。它的中庭是金灿灿的,酒店内的海鲜餐厅仿佛是在深海里为顾客捕捉最新鲜的海鲜,在这里进膳可以动用潜水艇接送。 从酒店大堂出发直达海鲜餐厅,虽然航程短短3分钟,可是已经进入一个神奇的海底世界,沿途有鲜艳夺目的热带鱼在潜水艇两旁游来游去,美不胜收。安坐在舒适的餐厅椅上,环顾着四周的玻璃窗,欣赏着珊瑚等各式海底美景所构成的流动景象,客人们将享受整顿写意的用餐。 海里有餐厅,空中也有餐厅,客人只需搭乘快速电梯,15秒内便可直达屹立于18层顶楼的旋转餐厅;进入旋转餐厅,以蓝绿为主的柔和灯光,再加上波浪设计的衬托,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世界。这餐厅可容纳一百多名顾客,用餐之际,环观鸟瞰整个离湾镇的景致,享受风味的高级厨艺,也算是人生的享受了。 雨帆四处环顾着,已跟着妈妈走进了餐厅包间。厅里坐着小姨夫和另一个人。 怎么还有这个人呢?他去过西京我们学校的,雨帆努力地搜索着这个人的信息:江玉瑾,对,是他。 “来来来,雨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司令,虎头山上部队的领导,对你爸妈都很熟悉。今天都是自己人,有话就直说了。现在他们部队需要一些临时工作人员,我想咱们的雨帆也是要找工作的,另外咱们的‘背景’还算是过得硬的吧!呵呵……今天就请江司令也过来了。江司令听说是从西京毕业的高材生,很给面子哦!”小姨夫拍拍雨帆的肩膀。 “今天是给雨帆接风的嘛,不说这些了,江司令,都是自己人,一会多喝两杯吧!”雨帆的小姨可能怕雨帆不高兴,调转话头。“老陈啊,素素今天回不来了,早上打了电话过来,说还要在她婆婆家多住两天。” “唉,素素也够苦的,这才结婚几天哪 ,丈夫就上前线了,她还得来回跑。最近也不知到底会不会打起来呢?江司令,你是知道消息的吧?感觉还是风平浪静的,谁又会知道这善变的唛耳国能做出什么事来?听说是唛耳国借口我南面岛屿主权问题和前历史遗留问题向我们挑衅呢?”雨帆的小姨夫抬头望着江司令。看来今天请江司令还不仅仅单纯为了雨帆工作的事。 江司令是个大块头,两道浓眉似两沓杂草,罩在炯炯的大眼睛上,线条分明的唇上留着一横排黑黑的胡子,还都硬硬的支在那,像一把没把的硬毛刷。 “唛耳国这个民族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劣根的民族。国土狭小,资源贫乏,灾害频繁,各族文化单一,这些因素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强化了他们的危机感、向心力和扩张意识。他们的生存法则就是极端化的弱肉强食原则:顺从强者,欺凌弱者,没有中间路线,没有与其它民族和平互利共处的人道理性。”江司令神态很严肃。 陈家小姨夫点点头,眉头皱了起来。“唉,我这个妹子啊……” “紫怡啊,你们老杨还好吧?忙起来喽!”江司令望着雨帆妈妈说道,“看到雨帆就想起了老杨,这个孩子呢,仔细看看倒和老杨似一个模子。哎,今年多大了?” 雨帆妈妈又有些动感情了,望着江司令:“他啊,一个人在外倒轻松,还好吧?有段日子没来电话了。”雨帆想妈妈一定是言不由衷了,她总是这样,明明很关心、想念爸爸,也能理解爸爸,可说出话来却总是这样的。妈妈扯扯雨帆平常总不爱穿的漂亮洋装裙,“这个丫头,今年也都24岁了,大姑娘了,还成天野得不像个女孩子。这样穿着多秀气啊,呵呵,还是今天我好说歹说才穿上的。” “妈妈呀……”雨帆拉了妈妈的胳膊一下。 “唉,姐姐,你也别总按着咱们的想法安排这些年轻人哦,你看咪咪,总觉着雨帆姐姐啥都是好的,羡慕的不得了呢。时代不同了。”雨帆感激地对着小姨笑笑。 “呵呵……是啊,是啊,不管喽!不过看看人家素素,比咱们雨帆也大不了几岁,大不同了,看着也让人心疼!唉,也不知她将来又是怎样呢?素素啊,我可一直把她当做是个孩子呢。” 雨帆想着那个细皮嫩肉,让大家赞不决口的素素姑姑,真想见到她! 雨帆望着餐厅的落地大窗正出神呢。隔着落地大窗就能看见对面湛蓝的大海,此时让人有种想大声呼喊歌唱的感觉!反正雨帆就是这么认为的,要不就是浪费了这种意境!正午的太阳已移到了海的正当空,放肆地烤着海面,海水泛着光,一阵轻轻的海风吹过,海水的湛蓝和泛起的一道道银光此起彼伏,象一条巨大的银鱼欢快地穿梭。偶而有几只海鸟在这烈日下鸣叫着掠过海面。一副生命蓬勃的生动画面,真实而美丽的生活! “哎,陈校长,黄姨,来晚了!浩川也一起过来了,快!我们俩刚从海城回来。”若尘笑着拉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一面擦着额上的汗水。“江司令也在这哪!” “快坐下先歇歇吧,来,来,若尘,你们俩坐这边来。”雨帆的妈妈拍着身边的椅子。“雨帆,你和咪咪挨着小姨坐吧。” “这是浩川,也在镇医院,和我一起工作的。雨帆,就你还不认识,这里的人都见过他了,常去咱们的小院。”若尘擦着汗,笑着对雨帆说。若尘脸因热胀得通红,也越发地透着这镇上人少有的那种气质。“他啊,虽然不是咱们国家的人,但对咱们国家的感情比对唛耳国还深呢。从小就跟着爷爷过来了。” 哧,果然是与众不同!雨帆上下打量起这人来:高高瘦瘦的,好像不善言词的样子。模样长得倒不错,有点那个什么影星来着,一时 还真想不起来了……。不过,他们这个国家,好人可是少的可怜,呵呵……留在我们这不会有阴谋吧?雨帆的想象力又来了,她早忘了大家都已经开饭了。 小姨的手机响起了音乐声,雨帆这才回过味来了。 “哦,素素啊,过来吧!归云饭店7号包间。”小姨压低了声音,“呵呵……是啊,是啊,雨帆回来了,你哥今天给她接风呢。”雨帆的小姨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让雨帆听到了,“是素素姑姑要来啊,太好了。” 江司令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素素?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吧?”他嘀咕了一句,似乎早就知道这些天素素都去海城做了什么。 “不知道啊。”小姨随口答了一句。 “我看哪,这场仗是要正式开打喽!”江司令的两道浓眉锁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堆不整齐的杂草垛。 “我看他们是不敢太深入的。”陈家小姨夫若有所思地说。 “唉,今天我们也去了趟海城,好多街道都布满了军队,看来局势紧张了。浩川,你小子是回不去了,哈哈……”若尘向浩川打趣。“咱们今天坐在这里一起吃饭,以后会是怎样呢?你用不着和我们一起 守在这里的。战争,哧,不明白啊!” “紫怡,要是真打起来,离湾镇可能不会太安全的。你们可以去海城那边住一阵的。老杨这一时半会也不知能不能回国?”江司令忧虑地说。 “唉,我打算在这里等老杨回来。要是这场仗真的打起来,我也不想走,这里的山啊,水啊,都和我有了感情。”雨帆妈妈搭下眼睛,沉默了一会说道。雨帆知道妈妈的心事又来了,妈妈一有心事,总是这样的。 “是啊,妈妈,我也想留在这里呢。在外读书这些年,外面我也待腻了。这次回来啊,尤其舍不得走呢!”雨帆顺着妈妈的话说道。 “我也考虑过了,这里是我的根,虽然去海城那边上面也一定会安排我们的,但我总觉得啊,在这里日子清淡些,但是心里安逸,老杨也总说喜欢这里的。” 雨帆扭头望向窗外的海,两只海鸟正一上一下的嬉戏着,与正午烈日下的燥热不是太协调,但却很好看。 “若尘呢?你有打算吗?象你这样有专门技术的人,早些离开这里也好。”江司令又转向若尘说道。 “海城那边原来的医院也总是让我过去。我喜欢这里,在这里也习惯了。再说要真的打起来,我更应该为这里做点事。这边医院人手少,一打起来,人走的更少了,也不好再找人,我不能说走就走啊。到时用得着医生的地方可就多了。特别是外科医生,现在也没几个了。”若尘摇摇头,“昨天哪,江司令,你们送来的那个演习受伤的小战士啊,因为感染时间太长,胳膊给据了呢。这里医疗条件是跟不上!” 若尘刚才风也似的感觉,还有满脸什么都不在乎的微笑和汗水都没了,脸变得认真而凝重。哼!还満脸“大无畏”的样子呢,雨帆想着他给人看病会是什么样呢?那天刚到家时的狼狈样又浮现了出来,这笔账可得记在他头上呢,仿佛当时并不是黑贝的不友好,而就是若尘的错。 “喂,我看你才应该少条胳膊呢,若尘哥哥!”雨帆说完得意起来。 “雨帆!乱说什么呢?”雨帆妈妈愠怒地笑着阻止。 “哦,雨帆,为什么呢?”若尘倒一点儿也没生气。 “你据了那个小战士的胳膊,他一定又痛又恨你呢。你还在这里又吃又喝的悠闲自得的样子,没有一点人情味!” “有些事情就是没有人情味的,好比过去战争的伤疤还未完全复合,现在新的战争又要来了,这就是生而无奈的残忍;又好比许多和浩川一样的唛耳国人,我们原本都非常友善的和睦相处,但因为战争可能会反目成仇,这个世界根本就是无情的!” 雨帆似懂非懂,但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想起了小时候住在海城时的邻居张医生,他有一双显得特白净的手,身上总有一股药水味。自己一生病,爸爸和妈妈就会送她去他那里,每次都会被他的小护士戳上几针。他家里有好多的打肚子里虫的糖,那时一去他家里就钻在他家桌子下面偷吃。他老婆不能生孩子,倒也是细皮嫩肤的,很美的样子。每次去了她家,她就抱着自己亲个不停,后来得了癌症,很年轻就死了,张医生也没能治好她的病,他现在还想念那个死去的美丽女人吧?雨帆头脑里医生的样子就是张医生这样的。但是,面前的这个若尘哥哥啊,身上总有股汗水味,一副仿佛什么都被他能看透的样子。一点不像是医生。 “江司令,我想我最终还是要去国外的吧?到外面多走走。”若尘沉吟了一下。“咱们生活的这块土地,我觉得啊……嗯……,应该怎么说好呢?嗯……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满不在乎的笑又浮上了他的脸。“我认为啊,我们应该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不过,这个问题的根本啊,还是全在咱们自己身上。这次的战争最能说明问题了,国家内部的问题也是极大的。唛耳国了解咱们国的程度可能比有些国人还要深啊。” “嗯,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问题,你我大家心中都明白,可有些事情不是按常理可以解决的,要慢慢来……你还年轻,有得磨练啊!嗯……唛耳国,也不是能用常理来考虑的。”江司令眼睛上两沓杂草掀动了一下。 大家似乎都忽略了坐在一旁的浩川。他一直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雨帆心里有点同情他了,在这里他一定很孤独吧?大家都在责骂他的国家不尽人情,可大家对他似乎也有些不尽人情了。 咪咪悄悄碰了碰雨帆的胳膊,小声说:“你看浩川酷不酷啊?我怎么就看着他和那个电视剧中的什么人有些象呢?就是话少了点,要是和若尘哥哥一样开朗风趣就更好了。”咪咪边说话边对着浩川泯嘴笑。雨帆瞪了一眼咪咪,也小声道:“小姑娘,不害臊!”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一会素素姑姑就要来了。”咪咪偷偷掐了雨帆胳膊一下。 小姨出去了一会了,说是去接素素姑姑过来,应该到了吧?雨帆正想得出神,就听见门外小姨的高嗓门,“唉,素素啊,这些天累坏了吧?快,快,大家都等着你呢。” “黄姐姐,对不起啊,这是雨帆吗?越长越漂亮了。”素素姑姑的酒窝若隐若现的,很迷人,她边说边拉起了雨帆的手。 雨帆望着素素姑姑又楞起神来。她今天穿着宝石蓝的连衣裙,素的就象她的名字,头发向后由淡蓝色发簪挽着个发髻,圆润的细长脖子托着一张尖俏的脸,脸显得有些苍白。她说话的时候,向周围瞟了一眼。 “雨帆,傻楞着干啥?”雨帆的妈妈走过来托起了素素拉着的雨帆的手。“不是天天都盼着见素素姑姑吗?叫姑姑啊!这丫头,快叫人哪……” 雨帆有五年没见素素姑姑了,总以为素素姑姑嫁了人,就如同用一种生活在换另一种生活,再也见不着了呢?不知道她是不是快乐?雨帆赶紧叫了声素素姑姑。 “呵呵……我可一直想着我们的小雨帆呢!黄姐姐啊,一天到晚总是和我说她的雨帆。”素素姑姑捧起了雨帆那张紧绷绷富有弹力的脸。 雨帆妈妈又张罗着拉素素坐她身边去,若尘也忙起身。 “喂,若尘哥哥,看着我素素姑姑是个美人儿,你就这么殷勤哦。”雨帆又没边没着的乱说起来。 “哪里,雨帆,别乱说哦!”素素的脸有了红色。 雨帆妈妈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雨帆知道自己又说过了话,她总是没边没际的想到哪说到哪。回到家,妈妈一定又会埋怨自己是个“没头脑的大嘴丫头”了!。素素姑姑现在单身在离湾镇,若尘论辈份还比她小着一辈呢,但年龄也相当,现在雨帆当着一屋子的人调侃他们,大家都显得有些尴尬了,尤其是若尘和素素。 “素素,家里人都好吧?”陈家小姨夫赶紧接过了话碴。 若尘在雨帆边上坐下来,雨帆还一直望着素素姑姑看呢。她和小姨夫说着话的样子好象有些激动,裹着身子的连衣裙随着她的胸脯微微波动。她搭着眼皮,脸也胀得微微有些发红,不过更好看了,白中透着润粉。雨帆回过头,若尘正望着她笑。怎么了?自己没出什么问题吧? “你对着我笑什么?” “笑你!” “笑我看素素姑姑的傻样儿?” “不是的,笑你和杨叔叔一个样,一点也没你妈的文静和秀气!这样倒有另一种味道。” 就是自己和妈妈长得不象又有什么好笑啊?是“爸爸的女儿”当然要像爸爸了,妈妈也常说自己不像她的。若尘哥哥就是这样,说话总是要让人捉摸半天。 “素素,回家再说吧!”陈家小姨夫唉了口气说道。 雨帆刚才只顾盯着素素姑姑看了,根本没听到她和小姨夫说了些什么。但看现在的情形,她一定出了问题,眼眶有点了泛红。 坐在一旁的江司令也一直锁眉望着素素。 “是啊,若尘哥哥 ,雨帆姐姐一点也不象我大姨姨。”咪咪在一旁悄悄听若尘和雨帆的对话,现在忍不住小声嚷道。 雨帆瞟了妈妈一眼,她的大波浪向后整齐地盘着,浅灰色的真丝套裙透着稳重的美丽。妈妈在雨帆心里一直都是美丽的,只是这次回来感觉她明显老了,但是现在似乎又变得年轻了。她第一次这么渴望能象妈妈一样凝重美丽。 “我姐姐啊,从小就长得俏,我就一直想妈妈到底是怎么生的我们?怎么我就不如姐姐一半漂亮呢?!”小姨姨岔开小姨夫和素素的谈话,接过咪咪的话笑着对雨帆妈妈道。 “现在老喽!”雨帆看着妈妈的神情,炫耀的成份比谦虚的多! “我呀,过去不用打扮就水灵的很呢!是不是呀,妈妈?……”雨帆学着妈妈的口气,哈哈笑了起来。 “还是我们雨帆快乐!”素素姑姑望着雨帆,苦涊地笑了一下。 雨帆妈妈笑着望了望雨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用手指远远地点了她一下。 自己快乐吗?雨帆才不这么认为呢。在西京读书时也苦得要命呢。总也舍不得吃,妈妈给的钱省下来全部玩了。虽然平时一有空闲就和同学们看电影、郊游,聚会,神侃,逛街,……西京的繁华啊,这离湾镇的人可是想不到的哟!但一到要考试,就得开夜车,成绩不好也是很让人苦恼了嘛!终于盼到了毕业,又有了新的苦恼,未来是怎样的?唉,让人烦心! “嗯,我看哪,像老杨好。丫头,过两天到我们山上去看看,我想你是适合那里的,哈哈……”江司令一讲起雨帆来就爽朗多了。 “这个丫头,就是野,一点不象个女孩子。一举一动,还真像她爸爸。”雨帆妈妈爱怜地看着女儿。“素素,让雨帆和你好好待上几天,她可能会斯文些,也学点你的安静。” “黄姨,我倒觉得雨帆这样好,每人有自己的个性,干嘛都要变成一个典型呢,人就是要活出自己才真实啊。”若尘对雨帆妈妈笑道。 “若尘哥哥,就听着你这句话最中听了!我就知道你是能理解我的啊!” “呵呵……我很喜欢你这个样子,自由自在的一点不做作。” 这临海的天,说变就变,刚才的晴空万里,现在对面的海上已经起了大风,天渐渐沉了下来。大家都低头吃着菜,房里的空气不知为什么,也沉了下来。只有陈家小姨夫和江司令相互劝着酒,浩川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若尘时不时的和他搭着什么话,雨帆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句也没听进去。 窗外,海面上的海鸟正贴着海面鸣叫着,好像是在欢快地与生命挣扎。 第四节 猛得被惊醒,雨帆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哪儿。院子里突然飞来几只鸟,尖声地鸣叫着转而又飞向了远处,那声音却好象迸溅的雨滴,洒满了整个小院。阳光透过窗帘射到了床上,偶而一阵风过,光影变幻着位置。躺在床上,人感觉有些虚飘飘的懒散。每早醒来,都会看到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上绕着薄莎般的雾,会听到咪咪朗朗的读书声,还有若尘哥哥在院子里的洗漱声音。这一天醒来,没有了雾,没有了读书声音,也听不到了洗漱声。看来,是醒得太晚了!雨帆回到家后还没用过闹钟。地面树影的长短,山头上的军号声,太阳与对面山头的距离就是判断时间最好的钟表。 雨帆起身打开了那台旧电脑桌上电脑,已养成了习惯。 “……战争已拉开了序幕……唛耳国眼看蓄意已久的计划并未如其所愿……一方面,终止和我国一切活动,撤回驻我国专家、拒绝向我国提供高科技产品、全面终止与我们的经济往来,暗地里打击我们在东海附近的远洋货船和渔轮……另一方面,随着唛耳国经济的复苏,他们对能源的要求日益迫切,军国主义已经逐步影响到内阁决策层,在和我国就领海海疆划分问题上出现分歧后,唛耳国内阁中的“激进派”通过对民众的煽动,开始控制唛耳国经济及军队。开始建造的两艘航空母舰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并通过全民公决准备正式修改宪法中有关军队的相关宪章。” 雨帆急切地看了下去。“……我决策部门已授权国家主席在国家危机时刻全权进行各种处理方式。鉴于唛耳国灼灼逼人的架势,我今天正式发布全国战备动员令,部队已将三级战备状态提升为二级战备状态,全军开展大规模的军事演练,其中对唛耳国还是以应急防御为主,同时几个大、中城市全面开启、整理人防工事,交通、后勤也开始进行战时演练。所有原军工企业全部停产民用品,启动转产军工产品生产线。” 雨帆怯生生地将电脑关上,那世界离自己那么远,又那么近,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想要逃避。 雨帆妈妈一大早就去了海城。雨帆转而又躺在了床上,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转而又想起了江司令和那个山头上正在进行军演的士兵们,还有爸爸和他的同事们,在唛耳国也是为这场战争而准备。就要打仗了!雨帆的脑子里又闪过毕业前的那场晚会,那个站在台上激概奋扬地发表演讲的男生,他在做什么呢?人的生命原本就是脆弱的,偶然地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偶然地离开这个世界,却不能好好珍惜眼前,不去好好享受那头顶湛蓝的天空,那天空中飘着的松软的白云,那一缕缕射进窗子里的温暖阳光,掠过院子上空欢快地鸟鸣,那山上“咕咕”泉水声…… 今天是休息日,雨帆在江司令那里工作也有两星期了。雨帆摇了摇头,不想了。蓦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今天和咪咪约好了一起去爬学校花圃后面那个被浓绿包围着的小山呢!自来到这里,还没好好的出去看看这宁静美丽的离湾镇! 雨帆在院子里还未洗完脸,咪咪就风也似的由外面跑了回来,牛仔裤,短t恤,整齐地齐耳短发。 “喂,雨帆姐姐,你看好不好,象是一个大学生吧?” 咪咪再开学也要考大学了。雨帆看着咪咪想,这一打仗,她还能顺利地去读大学吗? “雨帆姐姐,你到家那天我就看着你的衣服好看。咱们走,快走,那个小山上现在可凉快着呢,舒服的不得了!” 其实,一回到离湾镇,雨帆就再也没机会去那些个回来时路上看到的让自己着迷的地方了,特别是学校后面那一小堆绿,一定有着很多秘密。和咪咪拉着手飞快地穿过门前那一小片树林,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绕过大操场,小操场,围着花圃转了一圈。由花圃西面的小路一路跑去。树叶、草叶、花枝哗哗地作响。 一阵刺耳的气鸣声从头顶掠过,向整个小镇漫延开来。对面小山头的军号声也响了起来。也许是又在紧急演习了。雨帆和咪咪沿着小路向山上走着,没有目的。雨帆真希望永远不要到达目的地,只要是向前走着就是好的,一旦到达了,就会感觉有失落感了。她们绕着崎曲的山路走着,来到了一个山涧处,这山上还真够凉爽的。忽然,雨帆听见了什么?是一缕声音,非常低微,但很清晰。啊,象是最近研究所里电台不知何故传出的那种响声,声音时隐时现,在树枝上绕,也在雨帆心里绕开了。 “什么声音?”雨帆站住了。这会是什么秘密的干扰电波吗?“最近这声音总是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也会有?我次我一定得找到。” “这山上的虫子、鸟儿的叫声多了去了,你到哪里找这声音去啊,很难找到的。不过这声音是很奇怪,我过去总来山上玩,也没听过这样的叫声?”咪咪砸砸嘴,似乎很内行的样子。 “听,又有了,在那个方向!从那个树丛中传出来的叫声!” “啊,不是。” “不对,不对,在那丛树下面,真的,是在那里的。” “哎呀,这哪里有啊?” “不,象是从那边的石头缝里传出的。” “啊,我的头有些晕了,这该死的声音!” “啊,在那边!” “好像到处都有这个声音,到底从哪儿来的呢?” 若隐若现的声音变得更细了,牵牵绊绊,丝丝缕缕,罩在小山四周。雨帆颓丧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又一波的气鸣声从头顶掠过。战争、死亡、血腥、炮弹横飞,雨帆不禁打个个冷颤。生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满山遍野的绿,清新的掺着山上野花香味的空气,雨帆站起身,深深呼了口气,呼出了满心的迷惑。“不找了,咱们向前走吧?” “雨帆姐姐,会打仗吗?” “会吧?” “嗯……”咪咪也若有所思的样子。 圆乎乎的脸上嘟起了小嘴。 “你知道素素姑姑的最近怎么总在海城吗?”咪咪神秘地样子。 “是哦,自从上了班,就想不起素素姑姑了,最近怎么总也看不见她啊!”雨帆小声嘀咕着。 “我偷偷听我爸爸和妈妈说,小林姑夫在南海出事了,抓了起来,等候军事审判呢?雨帆姐姐,他会不会是叛徒啊?” “你还听到些什么?”雨帆之前也听江司令说起过南海前线的事。 “记住啊,不能告诉任何人?”咪咪一定是想把她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她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人。 “嗯,说吧。” “素素姑姑啊,上次回来哭了很长时间呢?听说她婆婆现在也气得在床上快咽气了……素素姑姑现在就是两头跑,侍候婆婆。等着小林姑夫的事一叛下来,素素姑姑的日子也就完了。是爸爸说的,小林姑夫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他泄露了重要军事情报,听说就是为了给海城的妈妈买套房。” “哦。”一阵微风吹过,雨帆拉紧了咪咪的手,沿着山路继续向上走着。因山上还有些雾气,路也湿湿的有些滑。雨帆吸了口气,这山上的空气凉嗖嗖的进了喉咙,雨帆又打了个冷颤,不过也让人清醒,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阳光、空气、水、雾,还有脚下的泥。“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雨帆感叹道。 “这里好吗?我就想去外面看看呢。你要是一直住在这里,也不会觉得好了!”咪咪用腿扑了一下脚下的草。 “你要是走了,去了外面读书,还一定想回来的!” “那不会,我就不想在这里生活,太沉寂!”咪咪象是有心事,眼睛望着头顶从树缝间射下的一缕阳光慢慢说道。 “若尘哥哥要是走了,浩川也就走了吧?”咪咪的话似乎脱离了主题,没头没脑的。 “哦,”雨帆顿了一下。“若尘哥哥在海城有女朋友吗?” 咪咪笑了。“他的事是不会告诉我的哦!不过,告诉你,”咪 咪凑近雨帆的耳边,好象真的有人在一旁听似的。“有一次在海城,看见他和一个好时尚的女孩子在一起呢。可能是他的女朋友吧?” “啊,是什么样子?” “嘻嘻……有点象你,高额头,大眼睛,高鼻梁,宽下巴……” “怎么胡扯开了!小丫头,不学好!”雨帆也学着妈妈的口气。 “象你怕什么,是不用脸红的嘛?” “我凭什么要脸红呢?真的是好笑!他的女朋友和我什么相干呢?” “还不承认呢!” “好啦,好啦!我问你,若尘哥哥还是每天替你补习功课吗?” “是啊,他天天都会给我补习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走?浩川好些天没来我们院里了?” “呵呵……小丫头,有心事了?” “雨帆姐姐,不理你了!” 高额头,大眼睛,高鼻梁,宽下巴……有点象我?那是个什么人呢?同学?那他们又为什么不在一起呢?她为什么不过来找他呢?要是我啊,就一定会来找他,和他在一起的。雨帆想起了前两天做的一个梦,梦见有个人轻轻地抱着自己,嘴对着自己的耳边轻轻地呼着气,痒嗖嗖、温乎乎的说着情话,和他一起牵着手在午后的夕阳下散步,周围就和那天坐在车上看到的一个样,那个人就象是若尘的样子。雨帆又胡乱地想起来。又是一阵刺耳的气鸣声,和这山上清凉的感觉很不协调。唉,真是心烦! “咪咪,真的象我吗?” 咪咪还没回过味来,傻呵呵地望着雨帆。 “唉,我是说若尘哥哥的女朋友,真的和我长得象吗?” “嗯……哪里象呢?到时你看见就知道了,若尘哥哥的房里有她照片呢!” “不和你慢悠悠地走了,我前面开路,你跟着吧。”说完,咪咪就劲直先走了,咪咪对这路太熟了,一会儿,雨帆就找不着她的影子了。好不容易绕过一个大弯,雨帆看见咪咪躲在树旁的大石头后,对着雨帆做“嘘”状。 雨帆也悄悄地走到了石头后,“浩川,是他吗?他也来爬山啊?”好象浩川已经看见她们了,朝这边走来。 “你们也来爬山?这里空气很好!”浩川也深深地吸了吸气。“今天很巧,山下我开了车过来,要不一起去我那里坐坐?离这儿不远。” “我不想去!”咪咪明显想去的样子,却使劲地摇了摇头。 “去一下也好,我渴的不得了!”雨帆接着说,朝咪咪眨了眨眼。 “那就一起去吧,难得碰在了一起,刚好也可以去我那里吃点东西,若尘常常过来的。”浩川今天显得很开朗。 雨帆、咪咪和浩川顺着另一条小路下了山。他一定常常来这里的,雨帆想,好象轻车熟路的样子。一辆银色凌治就停在山下的一块平地上。 好漂亮的车,一直没见你开过啊?”雨帆瞟了一眼浩川,拉着咪咪一起坐上了后座。真皮的乳白色座椅一尘不染,车子里很洁净。 “以前不忙时会常常开去你们小院的。不过,在这里,车的用处倒也不大。这是我从海城带过来的,我喜欢这个国家,也喜欢这里。”浩川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浩川说话公汉语口音很纯正,一点没有隔阂感。 “你一直在海城上学吗?”雨帆侧着头。 “我18岁就来到海城读书,同外公、外婆一起住,我妈妈是海城人。”浩川慢悠悠地说道。“唛耳国同海城比较,我更喜欢海城呢,喜欢你们的文化!” “浩川,唛耳国就要和我们打仗了,你没有什么打算吗?”雨帆点了点头,又问道。 “说不清哪里应该算是我的家?有时候我会很想念小时候的家,爸爸、妈妈和我在一起,那感觉是很温馨的!爸爸是在海城留学时认识的妈妈,后来妈妈嫁给了爸爸,并一起去了我们在唛耳国的家。爸爸对海城的感情也很深,从小我就学会了说华语。”浩川长长呼了口气,好象回到了过去。“2007年,爸爸以高级电子信息技术人员的身份被硬派去了台湾工作,妈妈也随他一起过去了,他们不想我被卷进一些说不清的问题中来,就把我送到了海城的外婆家。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的,你意志里想要做的事情总会与现实想违背,但却能因此体会到另一番生活的滋味!”浩川突然顿了一下,咧嘴笑了笑。“唉,扯远了!” 雨帆和咪咪有些迷惑地听浩川说话。浩川一定很思念他的家乡,还有他的父母吧?他说起这些就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没有一点悲哀和无奈的神情,唯有如此,才显得更无奈吧! 车子开进了距离离湾镇医院不远处的一户独家小院里,院子中央有个小花池,开满了各色的花,太阳已斜着挂在了西面,柔和的光线照着干净整齐的小院,好惬意的感觉!和上午紧张的气鸣声,山上的军号声仿佛是两个世界。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的,这是海城外婆家带过来的肉粽子,随便吃些吧,再喝点茶,我这就给你们冲茶去。这冲茶的技艺,还是从爸爸那里学来的呢。”浩川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了一副考究的茶具。“喝茶是一种享受,入嘴先是苦转而甜,是要慢慢品味的哦!” 雨帆和咪咪真的有些饿了,大口地吃着浩川端出的肉粽子,好香啊!从未感觉到肉粽子有这么香! 太阳越来越西下了,气温没有了白天的灼热,整个小院一片金黄,软软的风拂在脸上,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屋外远远的已有了喧闹声,渡过了中午的燥热,人们这时已三三两两的出门了。 雨帆沉寂了一天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出来了一天,也该回家了!起身和浩川告了别,雨帆和咪咪朝家的方向走去。俩人谁也没有说话。 第五节 雨帆在江司令的研究所工作已有一个月了。 小林姑夫的事已有了眉目,原来他是用在离湾镇演习时的一份废弃军演情况报告,换取了一笔钱,为了让妈妈晚年有一个更舒适的地方住。原因说起来让人不可理解,但人却往往为了这些小事而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的错原也是牵着他的一片不能达成的孝心,现在已永远无法达成了。小林姑夫为此付出了所有。素素姑姑的话越来越少,在她脸上难得有笑容。她婆婆的后事操办完,她就回到了离湾镇。陈家小姨夫和小姨也总是跟着唉声叹气的。素素姑姑的事仿佛让大家的心头都添了一块阴云。 一连半个月空中都会有轰隆隆的飞机飞过,留下一串黑烟,整个海城的上空都是灰蒙蒙的。雨帆今天很早就去了所里。按照惯例打开了电脑,先检查机器安全性,将各联络单位单线均插好,她刚来所里时间不长,每天的主要工作也就是负责从互联网搜集大量的信息,加以整理,为领导提供参考。就要打开网络,突然所有机器上又出现了一连串的类似于古埃及金字塔里发现的那种咒语般的符号,这已是这个月的第二次这种情况了。难道真如江司令所说,这是唛耳国对我国的新一轮的高科技信息战术?雨帆正纳闷,一会儿,整个办公大厅里又响起了那种丝丝缕缕、牵牵绊绊的细细的叫声,雨帆定了定神,发现所有的机器里都发出这种声音,好像能勾去人的魂,今天的声音较以往都清晰。 一会儿,突然有一种悠远的好象来自天赖的讲话声钻进了她的耳朵。“我们最忠实的朋友们,我们是你们的朋友,我们要和平,不要战争!……你们不要再和我们对抗了,我们来到你们的国土,是为了拯救你们!你们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内疚。”声音柔软的让人想睡去,雨帆的意识一步步进入了这个声音里。她想要去关机,可这种声音让她无法摆脱。今天这是怎么了,她竟然真为自己的国家要和唛耳国对抗感到内疚?她努力地摇了摇头,想要清醒过来。是了,一定是江司令他们所说的那种催眠术——唛耳国人最新的高科技战术。她记起了上周爸爸发给江司令的那封密函,里面提起过的,唛耳国现正准备实施一种新式高科技信息战术,是目前世界上尚未使用过的催眠术。唛耳国一直在研究这种能够直入人的大脑皮层的电波,以现在人们普遍运用的电子互联网和其它无线电媒体为载体,将电波导入,将人催眠,磨灭人现有的意识,使人随着这种电波的频率和特殊的声音思考。雨帆心里一阵恐惧,不行,要关机。近段时间在这里的工作训练使她已有了较平常人果断的处事有力和对类似情况的辩别能力。 雨帆关了机,这种声音果然消失了。马上向上级汇报。 江司令紧急去了海城。所里的机器暂时关闭。一整天,所里的技术人员都在处理这个问题,可他们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仍然束手无策,等着江司令回来,看会带来怎样的情况? 前线的情况现在又如何了?雨帆下午4点多就回到了家,现在的头还晕乎乎的。 唉,苦恼!雨帆坐在院门口的石门槛上。山头上的军号今天迟迟没吹响,江司令还没回来吧?洒在院子里的最后一道橙光也被那大块大块的黑云遮得透不出一点光,太阳象是整个被吞了下去。今天怎么就这么急切地盼着若尘的出现呢?他怎么还没从医院回来?雨帆盯着对面的小树林,盼望那张带着满不在乎笑容出现,旁边跟着那条高大的黑贝! 雨帆的脚连连地在地上敲打着,石板地面咚咚地响声越来越急。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急?急什么呢?江司令去了海城,明天才能回来吧?妈妈和小姨姨在厨房做饭,应该也快做好了吧?小姨夫和咪咪还没回来?素素姑姑在做什么呢?未来又会是怎样的?雨帆很迷惑!天已渐渐沉了下来,象要下雨的样子。远处的小树林里蹿出了黑贝的影子,紧接着出现了一个人影。 “若尘哥哥!”雨帆大声叫了起来,急着站起身。“小姨夫和咪咪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怎么知道呢?我刚从医院回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雨帆当然知道他是由医院回来的,医院和学校是两个方向。与家里刚好是个三角形,他怎么会知道咪咪和小姨夫的事情呢? “今天天闷的很哪!” 他径直进了院子,没再搭理雨帆。雨帆也闷声跟他进了院。若尘有时就是这样,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有时候又会感觉非常的和蔼亲切。若尘进了自己的房间,雨帆也就进了厨房去看妈妈和小姨姨。咪咪已在那里了。“嗳,这小丫头是啥时候回来的?今天的人都是怎么了,闷声不响的。”雨帆小声嘀咕着。素素姑姑也在。 一会儿,若尘也上这边来了,他一向将伙食交给了小姨姨,同大家一起吃的。 “咪咪,”小姨姨擦了把脸上的汗。“去,上屋里问问你爸家里那个旧电扇放哪了?这厨房里的电扇也坏了,呵……大家都喜欢凑在这里。要不,你再去看看,可能放在那个杂物间了。” “咪咪,我和你一起去找吧。”素素说着也站起了身,随着咪咪出去了。 若尘坐在饭桌边的一张椅子上,望着素素走后的身影,没有说话。天已完全沉了下来。一阵急促而规律的气鸣声又刺耳地响起来了。大家都各有心事。咪咪和素素姑姑出去了半天,也没将电扇找过来。 “眼看着这仗就打过来了!”若尘抬起头来,大概是想打破此刻这低沉的空气。 “好了,好了,不提这事!”雨帆妈妈摇了摇手。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正在响着的、刺耳的气鸣声似的。“你也是要走的,何必留在这里呢?这里就是我们这些孤儿寡母们待的地方。”雨帆想妈妈一定又为着爸爸回不来的事而心烦了。 “黄姨啊,怎么平空就训起人来了呢?”若尘一脸的无辜。 小姨姨抬起头,对着若尘使了个眼色。若尘笑着站起了身。 “黄姨啊,不要上火,来,喝点儿我刚拿回来的酸梅汁,清清火。”若尘笑嘻嘻地凑向了雨帆妈妈。 雨帆妈妈笑着接过了茶杯,“唉,若尘啊,这仗会打成什么样呢?” “今天是怎么了,我一来,走的走,骂的骂。”若尘答非所问的说道。 “若尘哥哥,我可没走啊!” “是啦,你对我最好,咱们是好朋友。走,咱们去学校那边转转去,一会再回来吃饭吧。” “好,走吧。” “呵呵……你看看这兄妹俩,一说一合的,倒好的很!”雨帆妈妈笑着拍拍雨帆的脑门,“去吧,别时间太长啊!” 雨帆随着若尘来到了院子里,“黑贝呢?带它一起去吧?” “哈哈……不怕了吗?这世上啊,最可怕的是人!” “哧……你不是人吗?”雨帆笑着拍拍若尘的后脑勺。 “雨帆,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雨帆妈妈望着院门口消失的背影嚷道。 天边一抹淡淡的橙光挤出了黑云的遮盖,挣扎着向人们展示它的美丽。雨帆和若尘还有黑贝消失在院外小树林的阴影中。 “看来不会下雨的,天气似乎好起来了!” “嗯。”雨帆淡淡的应了一声,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回来后还从没和若尘单独在一起过,眼前又极似那梦中的场景——橙色黄昏下惬意地漫步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从这个花圃上去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山上风光很好,站在山顶可以看到整个离湾镇和整个海景,很美的。哪天休假了,我带你上去玩玩。” “好啊。” “嗯,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我还就是从没登上过这个山顶呢。”若尘淡淡地。 “……”雨帆又想起了那天在山上听到的叫声和今天发生在办公室里的事? “ 我也去过很多很美的地方,但是这里的感觉就是不同些。” “……” “在这里生活的惯了,还真的不想走了。” “若尘哥哥,你要离开这里吗?” “是啊,我想去外面多看看。”若尘望着挣扎在天边的最后一道霞光。 “哦……” “这会儿你怎么没话了呢?”若尘弯下身拍拍黑贝的脑袋。黑贝静悄悄地摇着尾巴。 “你今天的话这么多,没我的份了。呵呵……我一直在听着呢。” “雨帆,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和你在一起,没有压力,觉得特别轻松。谁和你在一起一定都会开心的!”若尘眼睛里透着笑意,不过很慎重的样子。 “哦,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你不快乐吗?” 雨帆摇摇头,“我觉得活着很累,人总是在给自己制造问题,又要想办法去解决。” “哈哈……”若尘那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笑声又出现了,黑贝也仿佛受了感染,晃着脑袋,“汪,汪”地对着雨帆叫了两声。 “你这个小黄毛丫头也说这样老成的话?” 他那笑声,那口吻都让雨帆觉得尴尬,她撇撇嘴,甩甩头。 “就是嘛!这一打起仗来,未来谁又知道会是怎样呢?唉,总之,让人苦脑!” “啊,原来如此。”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兵来将挡,土来水淹啦!有些事情是你我都无法解决的。而每件事情也都会有它自己的解决办法!” “哦,你对这事也这么漠不关心!” “那当然也不是了,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你我无能为力的。只要我们做好份内的事,还有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也算是尽到力了。一个人,主要的不是看他做了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而是如何能对自己做过的事坦坦荡荡。” “嗯。” “人有时候是活在矛盾中。就像一件你想要做的事却偏偏要违背自己的意愿不去做。也就象这场战争,你千方百计想要避免,而现实却要逼着你面对。” “嗯。” 雨帆不知是不是在听若尘的讲话,总之,那天坐车回家时路上的小花,缠在树上的花草,夕阳照着的山头,响亮的军号声,被落日染成金橙色的小院,今天上午的那催眠声,……这些零零碎碎又不相干的事情都变得那么清晰。还有那晚睡梦中、温暖黄昏里的那个人。但雨帆觉得,现在和若尘在一起“走在梦中”的感觉,好象滋味并不好受。 “哪,咱们到那边去,”若尘指着花圃中央空地上的一排白色的长椅。“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好啊。” “有时候的黄昏,我会自己过来在这里坐坐,整个人都会舒服很多了” “啊,你这么忙,还会有闲情来这里呀?” “我心情烦燥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坐着,呼吸一下这里的新鲜空气,心情就会爽快多了。” “……” “我原本就是个没根的人,不知道哪里会是我的家?一个人在外面飘泊惯了,现在在这离湾镇一静下来,倒真的有些不习惯了。” “若尘哥哥,你随时都会离开这里吗?” “不知道。或许不会吧?唛耳国现在就要打到这里来了,我想我是不会闲着的。唉,咱们这个民族太善良,这善良就表现在咱们很容易接受曾经凌辱过他们的人的道歉,并与之重修于好,却忽视了对方是什么样的…… 他们骨子里就存在着制造,历史罪恶的潜在动机。” “哦……”雨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声音,那个让人不自觉随之而去的声音。她心里有点后怕,江司令明天该回来了吧? “人啊……怎么说呢?”若尘摸了摸黑贝的头,“还是它好,没有烦恼!” “啊,”黑贝的舌头添了一下雨帆的手,她吓了一跳。“是啊,若尘哥哥,你现在很苦恼,是吗?” “也许吧。” “噢,我知道了……”雨帆点点头,托着长腔说道:“你很想一个人吧?” “你说什么啊?” “想一个你想的人呗!” “什么人?” “可能是个好人,也许是坏人吧。哈哈……” “你说了些什么呀?我是越听越糊涂了。” “哼,在海城嘛!” “在海城?” “对啊,就是在海城。” “你到底指的是什么?雨帆,我真的被你弄糊涂了。” “你房里不是还有她的照片吗?” “你看见过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到过你房里的人告诉我的啊!”雨帆故弄玄虚。 “咪咪说的?” “咪咪说的。”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吃饱饭没事做,一天到晚就瞎琢磨这些闲事!”若尘笑了。 雨帆有些不好意思了,噘起嘴,“哎呀,跟说着玩的,你倒开不起玩笑来了,不和你说了,我们回家去吧。” “也好,也好。”若尘笑着站起身,“我没和你生气啊,以后再不能这样说了,别人可以不理我,你不可以不理我哦。你是个有头脑的姑娘啊。”若尘想要哄雨帆开心,但却好象是在哄一个孩子。 为什么他总是摆起一副大人的模样呢?在自己面前明显缺乏对一个成年人起码的尊重嘛!雨帆懊恼道:“是吗?!” 若尘又露出了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真可恶!雨帆心里道。自己今天为什么烦恼他根本就无法明白!她想起自己正做着大事,是他们这些人都无法了解的,心里又得意起来! “哼!” “是啊,你是一个聪明姑娘,和你在一起才是极轻松的!”若尘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 “嗯,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轻松呢!”雨帆学着若尘的说话的语气。“我觉得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痛苦的!我不知道什么才能称得上生活的幸福?”雨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她想这样若尘会不会认为她是有深度的呢? “人来到这个世上是不容易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论生活是怎样的,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看得生生死死的事多了,也真的很有感悟。” “哦。” “人生的幸福,很多时候是来自于一些看来平淡无意义的小事中。例如某些对情爱与知友的缅怀,例如当你干渴的时候突然有人给你一杯清水,例如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一首久违了的老歌,例如在书上读到了一段让你感动的文字,例如听到一位沧桑的农妇说了一段充满启示的话语,例如清晨起来看到一朵迎春花的开放……总的说来,人的幸福来自于自我心扉的突然洞开,有如在阴云中突然看见阳光显露,彩虹当空。……” “嘿,你这些话可以写成书喽!” 若尘笑了,笑得那么满不在乎。他又弯下腰摸摸黑贝的头,黑贝摇着尾巴亲呢地舔了舔若尘的胳膊。 “咦!花园那边站着素素姑姑和咪咪呢!” “哦,是她们!” 素素靠着花圃边那棵老桂树的树干,两手玩弄着手里的一条手链,很轻松又慵懒的样子。咪咪站在她对面低着头。原来她们也在这呢。 “呵,原来她们也在这里呢。她们跑到这里帮忙取电扇来了。”若尘笑笑。 雨帆悄悄绕到咪咪身后,朝素素呶呶嘴,捂着了咪咪的眼睛。“呵……做什么呢?猜猜我是谁?” “死东西,是雨帆姐姐。快松了手,吓我一跳!”咪咪用手扯了一下雨帆的胳膊。 “你们找东西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呢?” 咪咪没答话,又低下了头,好象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们在说什么呢?咪咪有心事也不和我说啊,雨帆想着心里有点儿不舒服。素素姑姑 就那么好嘛? “屋子里太闷得慌,我拉着咪咪陪我出来走走。”素素望了一眼远远蹲在那拂弄着黑贝的若尘。“雨帆,你真是一颗开心果。什么时候看见你都是这么快乐!每个人好象都有说不出的苦,只有你这么自由自在的……”她顿住没再往下说。 黑贝摇着尾巴过来了,若尘也跟在它身后。 “我打断了你们的讲话吧?要不,我先回去?” “没有,没有。”素素抢着解释。“我们在说雨帆啊,就是一颗开心果,她还生气,把咪咪都弄得不高兴了。” “你说什么呢,素素姑姑?”雨帆莫明其妙地望着素素姑姑。 “你看,你看,又要生气了!雨帆啊,你这小丫头,这么蛮横怎么得了啊?”素素笑着向雨帆眨眨眼。雨帆想她一定怕若尘看出咪咪情绪不好,害怕咪咪尴尬吧。还好,雨帆今天还没来得及把她的话噎下去。 “雨帆,怎么了,又蛮横什么呢?呵呵……”若尘很随意地拍拍雨帆的脑袋。“还不哄咪咪开开心?” 若尘说着将手抻进了裤兜里拿出两支娃娃头装饰笔。“雨帆,今天你闯了祸,看来这这两支笔只能分给她们二人了。”若尘说完轻轻推了雨帆一下。显然他是替自己逗咪咪开心的。雨帆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若尘刚才的一推分明透着对自己的安抚和信任。 “这种女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你也不会喜欢的,对不对,雨帆?”若尘随后继续说道。 “不对,不对,我就是喜欢这些小玩意!”雨帆透着火,难道自己在若尘眼里真的不是个女孩子吗?“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呢?” “哦,你今天是怎么了?” 素素和咪咪接过了若尘递过来的笔。咪咪也抬头不解地望着雨帆。素素用手轻轻拨弄着笔上的毛头小娃娃。 “雨帆,”素素摸摸雨帆的脸,“猜一个脑筋急转弯,猜对了,我的这个就给你。” “好。” “小小五短身,可行天下路,吐尽肚中物,只剩空皮囊。” 对面小山头上的军号响了,是该吃晚饭了!雨帆望着那里若有所思。她其实对素素姑姑手中的娃娃笔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她真的就想得到。她苦苦思索着。小小五短身,……吐尽肚中物,只剩空皮囊。一阵轻轻晚风吹过,暖暖的吹在脸上,好舒服啊!傍晚的风已没有了白天的那股燥热。反正自己对它也没兴趣。黑贝对着素素手上的那支笔“汪、汪”叫着。……雨帆想一定要猜着这个谜,但思绪却乱飞。她瞪着笑得满不在乎的若尘。小小五短身,……是什么? “我想啊,……” “是什么,小丫头?”素素笑嘻嘻的样子。 “猜不着了吧?雨帆,我想你今天是猜不着了。”若尘附和着素素说道。 咪咪也笑着望着她,雨帆急得脸通红。素素姑姑笑起来还真美! “咪咪,你头上有朵桂树叶!”素素抻手佛了一下咪咪的头,两人都低头看着落下的叶。天边的最后一抹昏黄也快要退下去了。 若尘赶紧看看素素手里的笔,又对着雨帆点点头。 “笨,真是好蠢啊!”雨帆恍然大悟。 素素和咪咪都抬起了头。素素仍然抿嘴笑着。 “雨帆,哪,这个是你的了!” “不,不,啊……”雨帆的脸又胀红了,望着若尘。 “拿着吧。我现在也不是再有心情玩这种娃娃笔的年龄了。”素素望着地下刚从咪咪头上拂下的那片桂树叶。 “素素姑姑,人不要总是看身后和脚下的,要看前面才对啊!”雨帆拍拍黑贝的头,拉着咪咪。“走,咱们回去吃饭了!” “素素姑姑,若尘哥哥,你们快啊!” 第六节 一连几天雨帆和江司令由海城带来的两名电子信息专家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又是一个通宵的紧张工作,雨帆疲惫地处理着手头的事情。据两名专家判断,那天出现的声音即是爸爸从唛耳国方面传来的那种新的信息战术,它能控制人的正常思维,让你顺着他们的意志去思考问题。若不能及时的阻止唛耳国在我国的此次实验,后果将是不战而败。而此次实验信息发射源——正来自于对面的小山。那天和咪咪在山上听到的声音,一定和这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雨帆机械地处理着手头的文件。这些天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开火,开火,要么就是哪里又失利了,哪里把侵略者又赶走了,满脑子都是炮火横飞的景象,还有那牵牵绊绊,细弱的电波声……雨帆烦燥地习惯性的摇摇头,想要甩掉这一切!可恶的唛耳国!她边整理着资料边看得热血沸腾。 “……现在的唛耳国政府和二战时期日本的东条英机政府一样,采取‘北防南进’的战略,准备分三个阶段实现称霸太平洋的战略目标。第一阶段,出动海军航母特混舰队和空军,攻击我国大陆、海域和空军设施,摧毁其原本并不十分强大的海、空军力量,使之无力阻挠他们南进占领东南亚、称霸太平洋……第二阶段,他们将随即扫除一切前进道路上的敌人,迅速攻占包括南中国海、菲律宾、文莱、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以及中太平洋地区的威克岛、马绍尔群岛等核心区域……第三阶段,他们的陆、海军将筑起一道从千岛群岛经威克岛、马绍尔群岛至马来西亚的坚固的筑垒防御圈,防止外国列强,尤其是美国等强国的挑战和反击……” 若尘哥哥说的对,唛耳国原本就是一个制造历史罪恶的侵略者。 “雨帆,今天忙完早些回去休息吧!”江司令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嗯。” “来,介绍一下,这是杨林的女儿杨雨帆。”江司令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了雨帆,两道浓眉又锁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草垛。 “……” “雨帆,来,来,他们是从唛耳国撤回海城的两位专家,这位是陈平。”他指着那个略显高瘦、有些苍白的中年人道。陈平看着她点了点头。 雨帆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别扭。 “这位是……”雨帆脑子里像飞进了一只苍蝇似的嗡嗡的响个不停。她今天也莫明其妙的心烦。 “……美军除在关岛部署少量部队外,在西太平洋地区已无其它驻军,没有力量阻挡唛耳国的扩张……唛耳国的原定战略是尽量避免直接攻击美国在太平洋上的目标,希望美国实行的孤立政策使其远离战场……另外,在加利福尼亚至夏威夷之间的东太平洋地区则是浩瀚的大洋,没有任何可供美国舰队和两栖部队进行补给的基地和支撑点。相反,西太平洋地区却有一连串的岛屿,可借此构筑坚强堡垒,在这条……岛链上部署先进的防空阵地和海军攻击部队,保卫核心地区。”江司令他们的谈话断断续续地钻进了雨帆的耳朵。 “……唛耳国的电脑专家将对其目标国实施大规模的计算机病毒‘逻辑炸弹’攻击,摧毁和瘫痪对方的指挥控制中心,以及现代社会不可缺少的“神经”——电信和计算机网络系统……只要宣布唛耳国占领西太平洋和东南亚,仅仅是为了保障能源供应,他们认为自己采取的是防御性行动,事后将被其它国家所接受。而一旦占领了丰富的能源产地,他们将不再受别国的牵制,成为真正的强国,此时更不会有人敢于和他较量……”那个叫陈平的人仍和江司令激动地说着。 可恶!雨帆又小声的嘀咕着。今天是怎么了,妈妈在做什么呢?这两天海城那边怎么样了?每天都会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和刺耳的气鸣声。若尘哥哥和那个叫做浩川的唛耳国留学生现在在医院忙些什么呢?雨帆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那天黄昏坐在回家的车上的感觉真好! “江司令,那我先回去了?” “好,好。陈平啊,现在情况已这样了,我想老杨的事还是直接告诉紫怡吧?”江司令的眉头紧锁着。 “啊!……也好。”陈平苍白的脸上有些微微上俏的嘴角动了动,想要再说什么,又止住了。 “雨帆,这封信你带给你妈妈吧。”江司令指了指雨帆手中的信说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好了,不多说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两天也够你累得了。”江司令欲言又止的样子。 今天江司令是怎么了,怪怪的。 “好的。您们先忙着。”雨帆向那两人点了点头。这两位是爸爸在唛耳国工作的同事。爸爸一定是出事了! 院子里乱哄哄的。 “雨帆姐姐,你回来!”咪咪卷着一阵风跑了过来。 “哦。” “学校的计算机全部瘫痪,我们今天下午的课停了。”咪咪拉着雨帆的胳膊道。 “……” “这样下去,不知明年还能不能顺利考试?” 雨帆妈妈、小姨姨、小姨夫以及素素姑姑,都在院子中间那棵老梧桐树下,围着那古老又有点儿陈旧的石桌打纸牌。 “雨帆,这些天累坏了吧?快去屋里歇着吧!”雨帆妈妈心不在焉地望了雨帆一眼。 “这局势越来越糟糕了,咱们这样舒服打牌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噢?”小姨姨搭拉着眼皮一字一字地说着。 “唛耳国也太低估咱们了,他妈妈的!”陈家小姨夫狠狠地说了句脏话。 “唉,快,快,到你出牌了!”雨帆妈妈嚷道。 素素姑姑默默地不出声,一下一下地将手中的牌翻来翻去,似乎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你说他们咋就不知悔改呢?他们忘了自己曾经制造了大量的惨绝人寰的罪行,至今不但避口不谈……咱们如此泱泱大国被他们蹂躏得片片焦土,咱们又怎能轻易宽恕他们呢?这一代不能忘记,咱们的下一代也不能忘记!”陈家小姨夫忿忿地说。 “唉,战争啊。”雨帆妈妈看着牌没有表情。“雨帆啊,咋还站在这呢?快进屋睡会吧!这孩子,这些天也太累了。”雨帆妈妈抬头,心疼地看了一眼雨帆。 到家了,倒一点倦意也没了。雨帆找了把小椅子,坐在妈妈的身边。思绪又飘到了西京的校园,最近总会想起学校的一些事,那段日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离校前的那个“记念晚会”,一个个激动的通红的稚气的脸,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现在的学校里还有那样的一群人和那个激动地演讲的男生吗……“唛耳国极力扩大他国犯下的过错,却忽略了自己用军刀向孕妇开肠豁肚的历史……”这些话此刻在脑中似乎格外的清晰。“……在他们看似光鲜背面,包含的是真诚和善良吗?!围绕着我岛屿主权问题的愤怒也绝不会像昙花一般转瞬即逝。”是的,战争真的来了!雨帆放在裤子上的手碰到了那封江司令交给她,让她带给妈妈的那封信。 雨帆甩甩头。“哦,妈妈,爸爸他们那边的同事回来了呢!”雨帆小声说着。 “就知道你爸爸早把咱们娘俩给忘喽!”妈妈好象并没太听进去。 不知道信上会有什么样的消息?总之不会是好消息。还是等我看完后再交给妈妈吧。雨帆想着又将信放回了包里。 “素素啊,想什么呢?嘿,到你了!”小姨推了素素姑姑一下,她正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牌,不知在想什么。 “海城那边也没你什么事了,现在的形势又是这样,过一天是一天吧!等这场仗打完了,咱们再从长记忆。过去的事别再想了,要向前看啊!”小姨姨继续说着。 “是啊,素素,小林的事也就这样了,这是命哪!咱们生活不是还得继续嘛!”雨帆妈妈也轻轻拍了拍素素的手。“快,到你了。” “紫怡姐,你会想姐夫吗?”素素没头没脑的突然 问了一句。 “过去刚走时我总是想啊,现在也习惯了!唉……” 雨帆此刻靠在妈妈身边,感觉好幸福。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妈妈,小姨姨、小姨夫还有素素姑姑打牌,天蓝蓝的,风暖暖的。谁又能相信外面正发生着血腥和炮火,以及对生命的揉拧! “汪,汪”是黑贝的叫声。若尘哥哥一定回来了。 “咦,若尘啊,今天怎么也这么早呢?”雨帆妈妈问了句。 “哦,这两天送过来的伤员太多,刚处理完一批伤员,回来歇歇。”若尘脸上明显的疲惫。“海城的伤员都往这边送呢。” “雨帆,你今天也回来这么早?” “是啊。” “哪,这个是上午送伤员来的人带过来的,是法庭的判决书吧?”若尘转向素素,递过去一个大信封。 “哦,是。谢谢了!”素素接过信封。 “他的事正式决定了吧?这样也好,事情有个结果就好喽!你也可以静下心来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了!”陈家小姨夫望着妹妹手中的信,忧虑地说道。 “嗯。” 太阳又移向了西边,整个小院笼罩在一片橙光中。咪咪在请教若尘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吧,若尘正耐心地给她讲解着,黑贝暖洋洋地扒在地上晒太阳。妈妈和小姨们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边说话边打牌。雨帆有些累了,起身向屋里走去。 她躺在床上,拿出了那封信,她有个可怕的预感,小心地将信封拆开了。是爸爸出事了,自己猜得一点没错。她没看完信就无力的瘫软在了床上。 这是爸爸为了换取陈平他们带回来的资料,付出生命前写给自己和妈妈的最后一封信。爸爸就要回来了,她和妈妈总是这么想的。妈妈怎么办呢?她又想起了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家中,自己坐在爸爸腿上,妈妈在一旁忙碌着,……永远只能是回忆了,爸爸再不会回来了,妈妈怎么办呢?妈妈虽然在大家面前总是装作很洒脱的样子,可她知道,妈妈一定非常非常想念爸爸的,她好几次看见妈妈半夜起来拿着爸爸的照片流泪呢。明天江司令和陈平叔叔他们一定会来告诉妈妈的,今天是想让妈妈有个思想准备吧?不行,不能让妈妈知道,与其让她知道真实的情况伤心,倒不如让她心中的念想不要破灭,有希望总是好的!雨帆决定了,这就给江司令他们说不要告诉妈妈这事。 空中又响起了气鸣声,雨帆伏在床上,将脸蒙在枕头里。妈妈和小姨姨又去厨房准备晚饭了吧?爸爸……她从没有如此想念过爸爸,也从没有象今天这样孤独,这样绝望。 是敲门声,“雨帆,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了若尘的声音。 雨帆心里的委屈一下发泄了出来,她伏在枕头上哭了。 “雨帆,怎么了?我看你今天的脸色不对,就过来看看你。” “我好难受,爸爸他再也回不来了。”雨帆将枕边的信递给了若尘。 若尘慢慢地将信折好,放回了原处。他嘴角动了动,苦笑了一下。“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要学着坚强!我们来到这个世上,要学会去面对很多事,雨帆是个大孩子了,来,起来,不准哭了。”若尘轻轻地说。“在海城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的父母这次也都不会回来了。他们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已经没有什么遗憾。”若尘语调轻松了起来。 “是吗?”雨帆转过了身。 “来,来,起来!现在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照顾妈妈才对啊。不准哭了!咱们一起努力,坚强地走过这段日子,好吗?起来,快!” 雨帆仍然躺着不想动,但现在感觉不孤单了。 “哪,我这里有一个伤员用弹壳做的小坦克,你想要吗?”若尘说着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坦克,在雨帆面前晃了晃。 “哦,给我!”雨帆猛地跳了起来,伸手去拿。可能由床上起来太猛,她感觉到头一阵晕眩。 “这就是送给你的,看你还急成这样!”若尘笑笑递了过去。 雨帆倒了下去。 当她睁开眼,感觉若尘正抱着她往床边去呢。她随即又闭上了眼,将脸贴在若尘的心口上。她想起了那个梦,一个人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四周是一片黄昏的金黄。若尘身上透着汗水味和男人的气味,鼻孔里重重的呼吸掠在雨帆的脸上、眼睛上。她眨眨眼,把脸贴了上去。 若尘将雨帆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雨帆虚着眼睛看他,他正一脸的焦灼。 “哦,头好晕!”雨帆小声哼了一下,想要笑出来。 “好了,你没事了。你起得太猛,最近又没休息好。不过你的脸真的很烫,你得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杯凉白开来。” “不用了,若尘哥哥。”雨帆坐了起来。“你看,我没事了。”雨帆不禁笑了起来。不过,她感觉自己脸真的好烫。 “你在做什么呢,真的没事吗?”若尘感觉被耍了,有点无奈。“故意晕倒,嗯?” “没有,没有,我真的是头晕啊!不过现在没事了。” “好,好,我相信你!你还是躺着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妈妈叫你去吃饭,可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啊!”他指了指枕边的信。 “嗯。” “唉,也不知浩川现在忙得怎样了?上午医院的计算机系统也瘫痪了,现在什么都依赖电子系统,这个问题不解决,真是麻烦!”若尘突然想起了什么。 雨帆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去想。管他什么浩川、电脑呢! “浩川到底是个什么人呢?真的有些不了解!?他真的是计算机病毒的实施者吗?”若尘自言自语。 “计算机病毒?” “嗯。这些事和你说说也无妨。”若尘调转了话题。“学校西面的那个小山头,你想上去玩玩吗?” “好啊。” “嗯……哪天我带你去看看。” “带我一起去?” “是啊。” “一定唔!你要是不兑现,哼,小心!”雨帆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嗯,我看你是真的没事了。我很喜欢你这个样子,你的可爱之处就在这里!” 若尘拉拉雨帆的手,“起来吧,咱们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里憋闷的慌!” 第七节 形势越来越紧张,雨帆每天都泡在办公室,爸爸的事似乎暂时忘记了。一连数日的忙碌,雨帆感觉精疲力竭。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早回到家了,战火连连,使人对家的感觉较以往也更加亲切!虽然已到了秋天,傍晚渐渐有了凉意,可人们仍不喜欢在屋子里待着,特别是在傍晚听到轰隆隆的炮火声和气鸣声,倒更让人心慌意乱了。大家聚在一起,反而更有了安全感。 雨帆没有开灯躺在床上。院子里妈妈和小姨姨、小姨夫、素素姑姑又在玩牌了,他们的说笑声现在听起来似乎很遥远。雨帆想起了爸爸,他在另一世界又会是怎样的呢?也会有战争吗?他一定很想念自己和妈妈吧?雨帆感觉侧着的胳膊被流出的泪水弄得潮乎乎、温乎乎的,她没有去动它,任它疯狂地打湿自己的胳膊。外面似乎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雨,雨帆听见妈妈她们将牌局搬到了小姨夫家的客厅里了。到外面走走吧,她真想好好呼吸呼吸雨中的气息,她记得在学校时和同学们在雨中无忧无虑的嬉戏,似乎也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她起身披上一件薄外套,出了院门,向外面走去。 她顺着院门外的小路走着。雨下的不大,软软、柔柔的打在身上,雨帆想起了小时候在妈妈怀里的感觉。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地就要隐去了,浓黑的树影,随着刮过的一阵风上下飞舞着。潮湿的空气里透着些土腥气。远处有几个人正急急地朝家的方向跑着。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自己了!雨帆贪婪地呼吸着这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那应该是浩川的车,白色的凌治,在雨中的黑夜很显眼。车停在小树林旁的路边,浩川和若尘在争执着什么?雨帆从另一边绕了过去,躲在树林的黑影中。 “……我并不有按计划行事,你是知道的,这一切一但实施,后果你也应该清楚,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真象,大可把我交出去!”浩川似乎在解释什么。 “你们的计划并没有停止,若你还有良知的话,请停止这一切吧!”若尘几乎是怒吼。 “……” “同你交往这么多年,也至少对你有一定的了解,我相信你!” “……” “你在这里时间也不短了,你了解整个事件的真象,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今天不说了,今天不说了!” 浩川烦燥地打断了若尘的话。 雨帆的脚下滑了一下,若尘和浩川都停止了说话。雨帆蓦地一惊,迅速地钻进了树林子里。幸亏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直响。 浩川进了车子,那辆白色的凌治渐渐地消失在细柔的雨中。若尘也向小院走去。 待若尘进了屋子,雨帆才小心地进了院子。妈妈和小姨姨们还在北房客厅里打着牌说笑着。西面的若尘的那间房灯亮着,窗帘后的若尘似乎在来回地走着。一会儿,他又坐在了电脑桌前,拿起一份什么看着,但应该并没有看进去,因为他盯着面前的一面纸一动不动,并没有翻动过,不会在研究什么吧?他终于将手上的那份东西扔在了桌上,站起身,燃起一支烟,又来回地走着。雨帆从未见过若尘这样,他一向在别人面前都是那么洒脱、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雨帆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妈妈她们还不知会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完牌呢?自从战事以来,她们总是聚在一起聊天,打牌,这场战争让她们格外地喜欢聚在一起。若尘房间里传出了音乐声,声音很柔和,是那首根据捷克诗人塞弗尔特的诗歌谱写的歌: 说一声,别了…… 每天都有些事物完结; 抹去泪痕 用你那哭红的眼睛微笑吧 每天都有些事物开始 美好的事物开始 …… 雨帆跟着轻声哼了起来。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将外衣扔在床上,打开了电脑,坐在椅上,呆了好一阵子。北厅里的谈话声高一句低一句,隐隐地回荡在院子里,又被一阵刮过的带着雨的风不知吹向了哪里?电脑桌面上是一张雨帆大学时的照片,高高微凸的额头,这是最象爸爸的地方了。雨帆伸手摸了摸。束起的马尾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一脸的意气风发,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前面,仿佛要将这世界上的美好尽收眼底。雨帆用另一副图片覆盖了这张照片。 “咦,雨帆,愣愣地坐那做什么呢?”雨帆妈妈她们散场了,她走了进来。“这些天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雨帆转过了身,瞟了一眼自己的床头,先前在屋子里拿着爸爸的那封信看来着,不知是否放好了呢? “什么人的信?”雨帆妈妈走了过去。 雨帆还没走过去,妈妈已经将信拿在了手中。“咦,你爸爸的信,怎么不给我呢?”说着她已拆开了信。 雨帆妈妈将信读完,一下子怔住了,望着雨帆说不出话来,随后却又笑了笑。雨帆呆呆地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唉,我早该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就这样丢下我们了?!” “妈妈,对不起!我不知该怎么办?……没有告诉你,我不想看到你难过!”雨帆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她一急起来总是这样。 雨帆妈妈无力地坐在床上,没有流泪。 “早就想到会这样……怎么办?!还要继续生活……你爸爸在那边可以好好歇歇了!”雨帆望着妈妈毫无表情喃喃自语,她心里一阵绞痛。 “妈妈,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的。”雨帆抱着妈妈的肩膀,大声地哭了起来,很久没有在妈妈怀里哭过了,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但这次感觉却是不同的。 “雨帆,好了,好了,妈妈知道该怎么做。咱们要好好地活着,你爸爸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雨帆妈妈站起来拿过一块毛巾替雨帆擦着眼泪。雨帆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雨帆知道妈妈心里一定非常难受,虽然现在妈妈显得很轻松。她昂起头,使劲地擦擦脸上的泪水。 “妈妈,你还有我!” 雨帆妈妈愣了一下,随即捧起了女儿的脸,仔细地瞅着女儿的眼睛,笑了笑。 “是啊,妈妈还有你。” 雨帆用力地点点头。 “嗯。雨帆,你是长大了,象个大人的样子了。看着你象个大人的样子,妈妈真的很高兴。不过,这心里啊,又虚虚的。以前啊,天天盼着你赶紧长大,现在,你真的大了,我这心里又有说不出的滋味,象是少了什么似的。唉,……” “唉,就是我也不想长大,长大了似乎什么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了,我真的还想回到过去的那种感觉。” “你这个疯丫头啊,也有心事了?” “嗯。”雨帆胡乱地点着头。 “雨帆,妈妈看,现在这种形式,你在这里工作也不稳定,你是否应该去国外再接着读书呢?妈妈倒可以托人给你想想办法。妈妈老了,就在这里了。” “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也想去国外读书,但现在这种情况,我是不可能去的。” 雨帆妈妈沉默了一下,坐在了床上。转而,她又抬头忧虑地望着雨帆。 “你也读了不少书,对目前的局势应该很了解哦……看这种形式,现在这场战争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的,这一时半会也是结束不了的。他们在科技、军事各方面都明显略胜于咱们,这群人啊,一旦踏上了这里,这片土地可就糟了炴了!” “可是啊,妈妈,邪不压正的嘛!”雨帆轻松地看着妈妈。“我们也决不能让他们的野心得呈!” “妈妈想啊,……嗯……怎么说呢?雨帆,你也知道你爸爸做什么工作的,妈妈不想让你介入这种事太多。唛耳国,是天生的好斗,喜欢侵略,与小人较量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雨帆从没听妈妈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妈妈啊,对所有的事比谁都看得清楚。 “现在的唛耳 国对我们明目张胆地发起侵略,他们是将我们过去的忍让当作软弱和无能,屡屡对我们进行挑衅,公然在咱们的领域建立军事设施。……我们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不是好欺负的!不是他们的,也决不能给他们。”雨帆说起这些情绪也激动起来。这些话在心里压抑的太久了。 “你是真的长大了,突然的,雨帆,就是现在我才感觉到的。”雨帆妈妈微笑地看着女儿,那笑里有着欣慰,也有着落寞。 雨帆愣愣地看着妈妈。在妈妈心目中,自己是个大人了。妈妈望着自己的目光是信赖的,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感觉爸爸仿佛在看着自己和妈妈。长大了,得到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雨帆,睡吧!今天和妈妈一起睡吧?” “好。” “你爸爸的事,我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可这猛得一下啊,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啥时去把你爸的东西领回来吧!”雨帆妈妈呆呆地望着屋顶。 “嗯。找个时间去吧!”雨帆侧脸看了妈妈一眼,泪水正顺着妈妈的眼角淌着。 她翻了个身,故意不去看妈妈,“今天好累!” “是啊!睡吧!” 第八节 难得的两天清静。天气也不错,大家都不愿再去谈论这场战争了。 “素素姑姑,你看,那花缠在树上,好美啊!”雨帆坐在若尘开的救护车上兴奋地指着路边的树叫道。秋天的花和树有着一份凄艳而挣扎的美! “哦!”素素放下手中的书,一只手抻着腮邦。 “唉,今天还早,要不你们下车去玩会吧?不要时间太长,我得去海城拉些药品回来,这边正缺货呢!” “好啊。若尘哥哥,一会摘些花送给你!” “嗨,咪咪啊,怎么不说话?也下去和他们一起玩会啊?”若尘看看在一旁发呆的咪咪道。 “好啊,若尘哥哥,浩川今天不去海城吗?” “是啊,在医院这边,他还有事呢?”若尘微微皱了皱眉。 “咪咪,快来啊!”雨帆拉着咪咪的手。“快点啊,难得有这么一天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明天你又得上课喽!”雨帆拉着咪咪下了车,去采那朵緾在树上的黄色小花,树上的露水湿了她一脸。 “看你高兴的!不要去采它,它在树上多美啊!”素素赶紧过来拉过了雨帆。 “呵呵……小姑姑就是菩萨心肠!”咪咪说着,却坐在了路边一快石头上。 若尘下了车,望了望少有的湛蓝的天,“一会儿太阳出来就热了,咱们走吧!” 一辆车也朝这边开过来了,“快,快,走喽!”若尘说着。“今天公车也这么早啊!” “喂,小妹,今天又碰到你了!”一个胖女人从路过的那辆车窗探出身子道。 “是啊!”雨帆快乐地向对面的车挥着手。那个笑眯眯眼的师傅也正对着她笑呢。这种感觉真好,说不出来的感受。 那辆车慢悠悠地走远了。 “喂,小妹啊,别看了!”若尘也笑嘻嘻地学着那个胖女人的腔调对着雨帆喊道。雨帆没理他,拉起素素的手。 “咪咪,快些啊,怎么又发起呆来呢!” “咪咪,你最近心事好象很重的样子?今天难得的好天气,这里这两天又安静些,好好玩玩吧!”若尘望着前方的路发动了车。 “咪咪,多长时间没去海城了?”若尘看了一眼咪咪。 “一年多了,先前是功课忙,后来又是打仗了,真烦!” “素素姑姑,你在看什么呢?”雨帆说着已凑到了素素的旁边。 “黑仑子的《说佛》”素素淡淡地望了眼窗外。 “好久没心情这么看书、玩闹了!记不得上次这样开心是哪年的事了。”她说完对着雨帆笑笑。“人活着一切都看淡了,也就无所谓了。” “你啊,就该学学雨帆!开开心心的生活!有些事就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它,若从它的阴暗面看,一切都会是灰的,但换一个角度和位置,你就会发现它的美好了!”若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车子上了一个坡。 “自从这仗一打起来啊,我这心里就总是乱乱的。你们这些小孩子,说了也不明白的。”素素却故意摆起了大人的样子。 “素素姑姑,我可没有把你当长辈看啊,我觉得呢,你和我们一样。”雨帆笑嘻嘻地。“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我妈啊,要不,她又该说我没大没小的了!” “是啊,小姑姑,你和若尘哥哥也差不多大嘛!”咪咪也接话道。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啊!”素素搭下了眼皮,她的眼睫毛长长地垂下,象两面小扇子。雨帆出神地望着素素:我要是能象素素姑姑或是妈妈一样多好啊!自己怎么一和若尘在一起就会想起自己的样貌够不够美?!以前从不大注意这些的。她撇了一眼若尘开着车的背影,不禁抿嘴笑了笑。 “唉,想着今天要出来,昨天一夜没睡好,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素素搭拉着眼皮。 “梦见什么?”若尘问道。 “哦,也是梦见我们一起去海城,不过好象又不是这条路,一条从未走过的路……”素素愣愣的样子没有再说下去。 “说呀,说呀!素素姑姑,接着怎样了?”雨帆在一旁急的什么似的。 “梦见啊,你小林姑夫……我怕得不得了……一会儿,又是在咱们离湾镇的那个小山上,就我一个人,飞来了一群飞机满处撂炸弹,我想逃啊,不知该去哪里?幸亏这时候出现一个人,带着我找到了一条路,跑下了山。” “那个人是谁啊?” “猜猜?”素素侧着头,两个酒窝忽隐忽现很迷人。 若尘回头望了一眼,笑笑。“我们怎么能猜得着呢?梦是抓不住的东西,有时自己都搞不清楚。” “好了,好了,告诉我们吧?”雨帆没了耐心,推着素素的肩。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素素也调皮起来。 “不猜了,不猜了!”若尘打断道。“雨帆,今天我和你去取你爸的东西吧?” 雨帆没理他,突然止住了笑,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四人一时间都没了话。车子很快到了海城。 若尘将车子停到了军需药品供应站,自战事以来,离湾镇医院主要任务就是为后方伤员服务了。四个人各怀心事地下了车。若尘先开了清单交给供应站的人。对雨帆道“咱们去取你爸的东西吧?咪咪你们去办你们的事吧?要早些过来集合,得赶着回去呢!” “好的。” 雨帆隐隐地觉得若尘和素素之间有一些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清楚。 第九节 好久没到海城了。毕业回家那次,这场仗还没开打呢! 不同的地方或人常常会有不同的特殊气味,往往一闻着气味就可能决定对某人或某地的好恶。海城的街上,已没有过去那透着淡淡腻腻甜香的味道了。走在街上,便有一股霉湿、火药裹着血腥的刺激气味。 街上的建筑破坏不是很大,不过走在街上,同过去不一样的感觉还是让人很难受。有些房子遭轰炸,只剩下黑乎乎、空荡荡的旧支架立在那儿,似乎向人们讲述着一段过去的历史。街上做生意的本地人已不是太多,大多数人都因时局不稳离开这里去了国外,或是迁到他们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去了。街上没有秩序的热闹,街道两旁店面里的脸全是灰蒙蒙的,店面倒也齐全,有临时搭建的小屋,也有过去老店面重新维修的;形形色色,有杂货铺、首饰店、茶馆、粮油店……但过去映象中的繁华,却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中了! 现在做生意的大多是逃难来这里的人。他们一面在看不到未来的生与死的夹缝中为生活忙碌,一面却还在囤积居奇地捞钱。自从和唛耳国开战以来,海城便成了过往逃难的必经之地,加上这里也渐渐成了战后投机商人最爱,因此海城呈现着是另一种畸形的繁荣。破损的马路上到处流着污水渍,一到警报解禁的日子,马路上就像过去那些没有次序的集市一样,各式各样的、需要交换的小商品,都摆上了临时的货摊,有女人喜欢的花衣服,有男人们钟爱的烟酒,还有无花八门的小孩子们喜欢的小吃……路上来来回回走着的,有战场上下来的伤兵、有长时间没有机会来街上闲逛,而闷的发狂的小市民,有大着嗓门吆喝的做生意的小贩,有海边渔村过来的渔家们,有呆头呆脑进城赶集的周边农家人,有带着花头巾的女人,他们都井井有条,而又匆匆地走在这四处流着水渍的马路上,似乎想要极力唤回才刚失去不久的,那悠闲富足的太平日子。 雨帆和若尘走过海城市中心那片广场,现在都摆满了做生意的地摊。小贩们围在了一块下棋、打牌,却把生意仍在了一边。广场最边上一对中年男女正嘻嘻哈哈的打骂着。“你别动手动脚的啊,老不正经!哈哈……”那个浑身颤着一堆堆白肉的女人一手搂着孩子,另一只手伸出去推了一下旁边正嬉皮笑脸的男人。“不要不识抬举啊,我这是看得起你啊!”那个男人回了一句。俩人又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雨帆和若尘挤在人群中沿着街道走去。 “雨帆,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啊?” “唉,这种场景,怎么能让人高兴的起来呢?未来是个什么样啊?”雨帆夸张地叹了口气。 “哎,这个是好东西,送给你吧?”若尘指着一个在一个黑大汗手中翻滚着的面猴说道。 雨帆顺着若尘指的方向望去,见一个黑大的中年汉子将捏好的面猴放在了案子上,又捏过一团面,双手灵活地交错翻滚着,不一会儿就又捏了一个猪八戒,上了色,活灵活现的,真让人喜欢! “好啊,好啊,太精彩了!好久没见有这种东西了!”雨帆开心地拉了若尘的手就跑到了对面的面摊边。 “哈哈……”若尘笑了起来。“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些个精彩的事吧!”说着选了那个活灵活现的面猴,递给了雨帆。 “呵呵……这位老兄有见识啊,现时今啊,这玩意呢,没什么人理会喽!现在又打起仗来了!哪,这个八戒也送给您吧!”捏面人的师傅笑呵呵地,又递上了刚才捏好的那个猪八戒。 “谢谢您啊!”雨帆抢着接过了师傅递过的八戒。“这个还真像极了你呢!”她挥着手中的面八戒,顽皮地对若尘眨眨眼。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长不大啊!”若尘也装模作样地拂了拂雨帆的头,摇着脑袋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喜欢这个东西呢?”雨帆晃着手中的面猴边走边说。 “我当然知道。”若尘偏着头,笑笑说,“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连你这样一个小黄毛丫头的小心眼儿,我都猜不出吗?”他又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 “那倒不一定吧!”雨帆若有所思,转着手中的面猴,一副满足的样子。“嗯,看着这个捏面人师傅,一副笨笨的样子,手还真巧啊!你快看,这小猴还对着人做怪脸呢!这个笨八戒真是象足了你哦,呵呵……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呢!” 从上次回离湾镇路过海城那次,雨帆就没来过这里,也没好好逛过一次街。今天是她这几个月来真正最放松的一天。虽然战争把这里的秩序完全打乱了,但是街上那形形色色的人,空气里那股弥漫着弹药味和一股股乱七八糟的古怪刺鼻气味,残垣断壁中波动着的生命,这一刻都感觉是那么亲切!身边走着若尘,手里拿着精彩的面猴,伴着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吆喝声,双脚踩在那些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仿佛唤醒了丢失了很久很久的记忆!真想永远这样走下去。 唉,快快结束吧,这可恶的战争! 雨帆和若尘边走边逛,沿街买了些日用品。接近中午,最后走进了他们儿时熟悉的那个大院。院子很大,座北朝南,原来中间的花坛现在堆满了杂物,右边的办公区域,进进出出的走着一些军人,左边的家属区,早已没了过去恬静的感觉,楼里现在大多住着一些退下来的伤员。楼边上,树上的叶子随着风小声地沙沙作响。雨帆抬头望了望天空,几朵云淡淡地飘着,怎么也无法和正在发生的战争相联系! 雨帆随着若尘进了右手边最近的那栋办公楼。办公楼里倒还整齐,她们敲门进了最右边一个写着“电子信息指挥中心”的屋子。对着门的办公桌前,坐着的正是那天去离湾镇的陈平。 “若尘,你也一起过来了?雨帆,你父亲的这些东西一直到现在才能给你们,请多谅解啊!”他起身招呼若尘和雨帆坐下,转身在桌下取了一包东西和一本日记,递给了雨帆,“这个是你父亲的日记,好好保存吧!” 雨帆接过,爸爸一直都保留着用笔记日记的习惯。她随便翻过了一页,爸爸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帘。“……他们认为此次对我入侵完全是一个‘偶发的’、‘孤立的’历史事件,根本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大规模‘侵略战争爆发的标志’。-------甚至对外宣传是在拯救我们,致使唛耳国民众也认为这是再正确不过的‘善举’------这是严重歪曲事实真相的结论!!!” 雨帆看着爸爸的日记,眼睛又湿润了,她努力地不让眼泪流出来。 陈平走过来,轻轻拍拍雨帆的肩,“孩子,坚强些!” 雨帆使劲地点点头“陈平叔叔,我知道!” 陈平点燃了一支烟,递给若尘一支,“来一支?” 若尘接过烟,看了一眼雨帆,“陈工,现在说吗?” “雨帆也可以听听,现在战争可以说已进入白热化状态,咱们的电子信息战争也是最激烈的时候了。”雨帆疑惑地望着若尘他们。 “现在的战争已不同于过去的战争,这是一场电子信息与高科技的战争……我们得到的信息显示,唛耳国正快速发展着它的核力量……” 原来若尘哥哥也是在做这个工作的呀,怪不得总感觉有些不对呢!雨帆对着若尘诡秘地笑了一下。陈平的话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哎,别总是傻笑啊,注意听陈平叔叔说话啊!”若尘笑着说道。 “雨帆,上次电子信息扰乱的事,今天你也可以听听若尘的看法。他可不仅仅是一名优秀的医生,更是一个电子信息方面的高手哦!哈哈……”陈平看起来已不像上次雨帆在办公室见到的那样疲倦而苍白,不过却增添了几许淡淡的焦虑。 “浩川那边的工作我认为还是比较好做的,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我认为他的本质还是很善良的,他也有 着咱们一半的血统,若能将他吸收过来,将是一个极大的收获!” 雨帆认为若尘一定是在替浩川说话,浩川从小在唛耳国受的教育,谁又知道是怎样的呢?“原来问题在他那儿呢,早就该想到是他了,隐藏的够深啊!若尘哥哥,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呢?”雨帆倒是一点不含乎。 “雨帆,慢慢听!”陈平左手抬起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雨帆听若尘讲下去。 “哦……” “我已基本掌握了由浩川所负责——在离湾镇的秘密地下军事基地,他可作为一个很好的‘引子’,也是我们的突破口。”若尘顿了顿,吸了口烟继续说道:“据我掌握的信息显示,有关第一波电子信息干扰只是唛耳国的计划之一,可以说是他们‘最具人性’的一次实验吧,呵呵……当然,对我们的危害性也是最弱的。咱们面对的下一波的则是比较难应付,也较‘严竣’的电子信息战,即代号为‘毒蝎1号’的计算机病毒——“逻辑炸弹”,这种病毒主要通过电信部门的程控电话交换机来释放,破坏力极大!计算机病毒可以迅速吃掉控制整个电信系统的计算机程序。数分钟,就会致使全国电信系统和计算机网络全部瘫痪,电话不通,计算机网络中断,……” “哦,你等等。”陈平向若尘打了个手势。 “第一波电子信息干扰,确认咱们海城的离湾镇只是实验场所?且已在咱们控制之中吗?”陈平的眉锁在了一起。 “嗯,是的。这项实验应该说是被我们杀死在了襁褓之中。当然,浩川的态度也很重要。下一步的工作,此人即是关键!”若尘完全没有了在离湾镇时的那种感觉,雨帆佩服地望着他! “对不起,接着说吧。” “他们所研究的这种叫做‘逻辑炸弹’的新型计算机病毒,只要向我们的铁路、公路、航空运输和海上导航电子指挥控制系统投放一定的数量,其威力立即可使我们的铁路、公路、航空运输和海上交通完全陷入瘫痪。” “这些信息和我们在唛耳国掌握的资料基本吻合。这场战争的爆发比这群‘王八蛋’预计的要提前了,因此也为咱们争取了相当大的主动权!”陈平转身在桌上拿了一些资料给若尘。“这些资料你可以拿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对咱们今后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这里也有雨帆父亲和那些为这场战争牺牲的同事们的心血啊!” 雨帆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同若尘一起告别了陈平。她一直认为爸爸做的是一项伟大的事!她将爸爸的笔记本紧紧地抱在胸前。 他们又走到了城中心的广场。现在两人都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前面就要到去往药品供应站的那条满地是污水渍的街道了。 “嘀嘀……”雨帆的电话提示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哦,一封邮件。”雨帆拿出包里的电话看着。“好久没有同学给我邮件了。” “……” “有些人快乐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幸福,有些人幸福是因为他正在追寻快乐……只要心中有梦想,就是幸福和快乐的! ……”雨帆心不在焉的看了几行。 “象是绕口令,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有这样的闲情发这些东西!”雨帆嘀咕着。“若尘哥哥,等等我!” “呵,什么事啊?”若尘停下来,看着雨帆笑笑。 “哧,我大学的一个同学,现在这样还有闲情发这些东西!”雨帆喘着气说道,“喏,你要不要看看?”雨帆将自己的电话递了过去。 “这不是你的私人邮件么,我怎么好看呢?呵呵……”若尘笑着摆了摆手。 雨帆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这样轻率、鲁莽?怎么非要让他看自己的邮件呢?就是自己心里特别想,也应想个办法绕着弯来说,等他来向自己要着看呀! “哦,你看看也没关系的!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写来的邮件,没什么要紧的,都说的是一些不相干的事。嗯……你可以看看的,很有意思……写得很有趣。”雨帆不知该怎样,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 “是男朋友写给您的吗?情书吧!?”若尘笑着将头偏了过来,“我可真要看看了?”他似乎逗着雨帆玩儿! 雨帆的脸哄的一下热了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了,自己从来不会脸红的,但此时好像连耳根也热了起来!她赶紧将电话递了过去,“你自己拿着看吧!” “哦,这么浪漫啊,写得不错啊!”若尘边按键边笑着说。雨帆笑笑,拉着他的手为他带路,一边却不住地看若尘脸上的表情。若尘的精神并没有集中在看邮件上,似乎对这封邮件根本没有兴趣。他的手飞快地按着下翻键。雨帆又在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恼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自讨没趣呢? “喏,给你,看完了!”若尘递过了电话,他根本没看完。“嗯,是写的很有意思啊!你这个同学文学底子不错。呵呵……告诉你啊,我以前也顶喜欢追女孩子,也给女孩子写过不少情书呢!”若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 雨帆跟在若尘后面。看着匆匆走过的行人,每个人都在向着自己的方向努力地追逐。 “我的这个同学啊,各方面也都是很不错的,就是愚腐的厉害!”雨帆紧跟着向前赶了两步。 “是吗?这很难得啊。能遇到一个好人不容易哦!”若尘似乎意有所指。 “他呢,就象是一个女孩子,文质彬彬的,戴副眼镜,只会死读书的。每次和他在一起,他说话总是结结巴巴,连一句很通顺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写起信来,倒是长篇大论的,噜里噜唆!每次的来信啊,我都看不完就不想看了。” “哦?有的人是肚子里有话倒不出来,有的人在你面前滔滔不绝,那也不见得就是真心的对你啊。他啊,也许在别人面前很会说话,在你面前却又说不出来了呢!” “也许是这样吧!?不过,他这个人也真是看着就让人着急呐!那时在学校,有一次,去图书馆的路上,明明看见对面是他走过来了,但一转眼,他又不知上哪儿去了。我四处找了半天,才看见他躲在一棵树后面,问他为什么,他却说怕见我。唉,这个人总是这样,粘粘乎乎的,总是给人感觉不舒服!”雨帆边走边说。 “哦,你明白吗?这才是真感情哪!你还太小,不懂,以后啊,你慢慢地就会懂了,这种感情会越来越少的,到时想找也找不着了。以后啊,你再想起这些,一定会很珍惜的!” “不过,这种人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喜欢的,真的!”雨帆突然有些气鼓鼓的,将电话拼命地摔向了包里。“看到这样的信,就让人懊恼!”雨帆甩了甩头,大步地向前走去。 “喂,雨帆,这是怎么了?哪儿来这么大的气呢?”若尘笑笑,也甩开了手,向前走了两步。赶上雨帆,他拍了拍雨帆的头。“小姑娘,就是这样,就象这善变的天!”若尘抬头望了望天,“还真是的,天象是要下雨的样子,刚才还是大晴天呢!咱们得抓紧早些回去,药品可能早就装好了!” “我没什么啊!”雨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就顺着若尘的话说了下去。“是啊,刚还好天气呢。不过,下雨也好,每次下雨这炮声就会停两天的。” 身边跑过两个人,嚷道:“快,快,前面的演出开始了!” “若尘哥哥,怎么一回事啊?什么演出?” “哦,就是给部队的慰问演出,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前线替下来的部队,休息两天就还得上前线的,这是给他们的慰问。” 雨帆和若尘走过了去往药品供应站的那条满地都是污水渍的街道。 “你这个杂种,就醉死在外面吧!”他们突然被一个女人尖锐的叫骂声吓了一跳。顺着女人的叫骂声,离药品供应站不远外的一个两层小楼底屋杂货店门前,正站着一个黑瘦的精干女人。干 瘪的身子竟会发出如此高亢的声音!?门外不远外走着一个红着鼻头、一摇三晃的醉酒男人,边走边笑道:“你这女人啊,真是麻烦!”……杂货铺里,一个吊着一对大奶子的胖女人,正对着身边一个男人扭捏着。 “这就是生活啊,简单而扎实的生活!流汗、挣钱、喝酒、女人、调情、睡觉……”若尘不知在和谁说着这些话。 “若尘哥哥,你在医院里常常会看见死人吗?会有什么感觉?”雨帆看着刚从身边抬过的一个躺在单架上的小战士说道。她想起了爸爸,他可以看见自己和妈妈吗? “在医院里,看见那些陌生的病人,我从来不会注意他们是什么样儿的。我只看他们得了什么病,应该怎么医治。就象是个工程师对着他的机器,哪里出了毛病就想办法治好她。我若是在手术台前一站,手术灯一亮,由护士手中接过了手术刀,我就变得很麻木。人啊,就是这样!” “人活着就是很矛盾,是吗?” “呵呵……人就是这样,有了毛病治好它,再生毛病,又去治好它,有时哪,就会再也治不好了,不过啊,就是治好了的,就能真的完全健康了吗?我看啊,也未必。要不,怎么会有你争我斗,为了一些虚无飘渺的名利,而争得你死我活的。当然,也不会有战争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啊,就只能做一件事。”若尘哥哥笑着望着雨帆。 雨帆困惑地望着若尘,摇了摇头。 “哈哈……咱们哪,就只能无奈地笑,无奈地哭,无奈地生活,无奈地工作,无奈地醉生梦死!”若尘指了指马路对面一个小饭馆,“你看看,又有些人去醉生梦死了。” “人真是复杂!” “是啊,人有时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有时候,我为病人动手术的时候,病人流着血,痛得惨叫,而我呢?”若尘转过头,笑着对雨帆说,“你知道我那时候会想些什么?” 雨帆笑着摇摇头。 “我啊,也许会想着很多年前校园里的一个漂亮优雅的女生;或是一会该去哪里好好吃上一顿美味;或是不久前看过的一篇很好的文章。” “在医院里生生死死的事见得多了,应该就是这样吧!”雨帆认真地点点头。 “你这个小丫头,说起话来似乎也蛮有哲理的样子哪!” “……” “嗯!怎么了?你一定认为我很没同情心吧?其实不是这样。”若尘望了望雨帆。“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了解的了的。” “……” “我在医院里看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富的,穷的,老的,少的,但是在他们断气之前,都会拼命地挣扎。人啊,就是为了要好好的活着而活着,一分一秒也不能放过。生生死死的人见多了,你就会心态很平和了。” 若尘和雨帆进了药品供应站的小院,车上的药品已码好。 “沈大夫,您回来了,货都齐了,进来坐会吧?”药品供应站的伙计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了,急着回去呢!刚才同我们一起过来的那两个人回来了吗?”若尘清着货。“这些药品可不能有一点差错啊!” “在那边坐着呢。你放心吧,不会有差错的。”小伙计指了指坐在院里梧桐树下石凳上喝着茶的素素,和正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咪咪。她们在说什么好笑的事呢? 若尘冲着她们大声笑着叫道:“喂,走了!上车吧!” 素素转过头来。咪咪笑咪咪地拉着素素向这边走来。 第十节 屋外的天又沉了下来。这一年秋天雨水真是特别的多。灰青色的天空偶而会有几只鸟儿低低地飞过,留下几声孤单单的鸣叫。 这几天海城上空的气鸣声也越发的频繁起来了。 雨帆妈妈和陈家小姨夫们在院子里又摆上了牌桌。“他陈家小姨夫啊,这学校的课也停了有十多天了吧?孩子们的学习耽误了可怎么好哟!唉……”雨帆妈妈低着眼说。 “学校的老师们走的走,留下的,也没心思上课了。这天天的轰鸣声,听着让人心里不安稳。再说了,学生们的家长又都怕孩子去了学校发生什么意外,该送往别处上学的也都去了别处。”陈家小姨夫口气无奈地说。 “咪咪明年也要高考了,现在功课怎样了?若尘还有时间给她补习吗?”小姨姨插了句话。 “学校的计算机系统现在正在做紧张的调试,不管情况怎样,我们都要按时开课。孩子们的学习耽误不得。”陈家小姨夫锁着眉头,自说自地点点头。 雨帆推门出来,疲倦地坐在院门槛上翻着爸爸的日记。空气沉闷的让人心慌,坐在屋里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雨帆和同事们已连续工作了半个多月,编制着那套应对上次陈平所说的——唛耳国研究的那种计算机病毒程序。唉,不想了,雨帆甩甩头,好好看日记吧,自上次拿回来还没找个时间好好看看呢。 “2015年5月5日 星期四 阴转晴 ……唛耳国需要一个新的矛盾点来激化,进而制造战争威胁,来给自己突破宪法约束寻找最佳借口。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选择了我南方岛屿…… 树欲静而风不止!是需要一场战争的时候了,唛耳国已经欠我们的太多太多了。但广大民众决不是需要一场这样的战争,此时之战,是属于唛耳国的战争。他日之战,才属于我们。我们绝不会忘记了今日的屈辱…… 唛耳国节节逼我……自然法则即优胜劣汰,不强就要忍。西汉高祖,文帝,景帝三代皇帝委曲求全,抛开天朝大国脸面不要,内被臣民骂,外被匈奴嘲。韬光养晦,忍了百年积攒实力,于武帝时一举北灭匈奴,扩土万里!这才有了“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中华第一宣言! 明天,我就要离开祖国去往遥远的唛耳国了!我亲爱的紫怡、还有我的女儿雨帆,相信你们一定能够理解!我在遥远的他乡,每天都会想念你们,每当夜幕降临之时,我一定会思念咱们在家中的温馨感觉……思考着我可爱的女儿雨帆提出的古怪提问,看着我心爱的紫怡在房中忙碌穿梭的身影……” 雨帆抬头望了望对面的小树林,若尘哥哥最近一定很忙,最近送上来的伤员很多,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雨帆,天就要下雨了,坐在那儿做什么呢?”雨帆妈妈对着院门嚷了一句。 “哦,屋里闷得慌,在这里透透气!” “过来,坐妈妈身边帮妈妈看看牌吧?一会儿下雨这里还有遮雨的地呢!”雨帆妈妈抬头望望头顶上方的凉棚。在青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棚上的植物的绿却显得更刺眼! “哦。”雨帆站起来向妈妈她们的牌桌走去。 “雨帆,今天怎么心神不定的样子?”一直没有多少话的素素笑笑,望着雨帆道。 “是啊,雨帆,什么事?”雨帆妈妈抬头看着女儿。 “哦,咪咪哪去了?” “刚才还在这哪!这会儿不知上哪儿去了?”小姨姨看看咪咪的房间,“可能进去温习功课了,这孩子,最近好像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院门外传来了黑贝的叫声,若尘一定回来了。雨帆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又坐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是在等他回来吗? “雨帆啊,咪咪在屋里吧!?要不你进去和她玩会吧?”小姨姨抬眼望了一眼雨帆,“咪咪,在屋里吗?”屋里没人应声。 “这孩子,又不知做什么去了?最近总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她说话也总是心不在焉的,看她做功课,心思也不在上面。这一大早就感觉她有些神色不对,又不知野哪去了?老陈啊,你女儿可得好好管管了,这兵荒马乱的,别出个什么事才好!”小姨忧心匆匆的样子。 大家正说着话,若尘已走进了院子。“呵呵,你们又忙起来喽!” “好几天没见着你了,很忙啊?伤员很多吧?” “是啊,陈校长,黄姨,你们玩着。”若尘一脸的倦意,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我去问问若尘哥哥看见咪咪了吗?”雨帆说着已站了起来,走向若尘的房屋口,敲敲门。“若尘哥哥,你看见咪咪了吗?” “没看见。” “哦,这样啊?”雨帆心中一阵失落。这是怎么了? “雨帆,进来坐会吧。” “不会影响你休息吧?我怕你太累了!” “没事儿,都习惯了。你进来,我刚好要和你说点事呢。” “哦?”雨帆推门进去。 若尘正坐在桌前的软椅上,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咪咪最近总去浩川那里,你注意到了吗?” “啊?是吗?我最近就在办公室里忙了,没注意到这些,你不是总给她补习功课的吗?” “最近伤员特别多,再加上陈工那边交待下来的事,我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给她补习功课了,不过,昨天我去浩川那里看见她在那儿呢。” “……” “浩川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不管咱们怎样评价他,做为朋友和对手,我都需要笼络他……嗯……但咪咪还太小,我怕她出事!”若尘皱着眉头。 “哦,我说呢。”雨帆恍然大悟。不过发现别人的秘密还是有点儿兴奋。 “找时间好好和她谈谈吧!” “嗯,好啊。” “哪,这个送给你!”若尘拿起桌上的一条用子弹做的项链。“这是昨天一个伤员从前线带下来的,他自己做的。我想你一定喜欢,就带回来了。”若尘笑得很灿烂。 “真的啊?”雨帆高兴地跳了起来。 “呵呵……等哪天我有时间,找上些空弹壳亲自给你做一个,比这个还漂亮呢!” “好啊,好啊,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有这份时间呢?”雨帆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相架里的一张合影,应该是若尘毕业时照的。几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有一个高额头,大眼睛,高鼻梁,宽下巴……她就站在若尘的旁边,扎着高高的马尾,浅蓝色的洋装被风吹起,很飘逸的感觉……雨帆想起了那天和咪咪在山上说的事,她放下手上拿着的弹壳项链,拿起那个精致的铜框相架,装做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仔细地看着相片上的女生。 “这些天前线战事很紧张,上次咱们拿回来的资料我看了一下。……” “嗯……”雨帆胡乱地应着,根本没听进去若尘说的话。 “雨帆啊,看你今天心神不定的,改天再和你讨论这事吧?” “嗯。” 雨帆想着照片上的那个女生,是若尘的女朋友吗?她对若尘以前的生活知道的不多,只能把他的生活放在自己生活过的环境中来想象。在美丽的校园里,那个漂亮的女生和若尘坐在凉风习习的草坪上,他们讨论着今天老师上课时讲的那个有趣的医学实验……好浪漫!时不时的,那个女生还会用那娇嫩的小手,轻轻打着若尘的肩…… “雨帆!” “啊!” “在想什么呢?” “哦,想前线的战争会是什么样的?这些战士在什么情境下做的这条项链呢?” “战争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很无奈的事!但也只能向前冲。就象你讨厌一样东西,就先考虑赶走它或躲开它,若都不行,你就应该去面对它,了解它。” “人活着真是很苦恼!” “唉,小女孩的毛病又来了。” “人长大了,就是一种悲哀,很多事你都不能做选择。” “好啊,我们的思想家,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若尘根本没在意雨帆说些什么。 “什么?” “这是我借素素的一本书,一直没记着还给她,你帮我给她吧?!” “她可是长辈哟,你刚才怎么称呼她呢?呵呵……都住在一个院里,怎么还弄得这么别扭啊?”雨帆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总也没时间,她也总是忙着,不爱理人,你是知道的。她要象你这么个小机灵鬼啊,那就好喽!这书就托你帮我还给她吧!”若尘抬手拍了拍雨帆的脑袋。“呵呵……你满脑子竟想些什么呢?” “我明白了,孤男寡女的,怕人说闲话了吧?”雨帆很得意的抬头冲若尘眨眨眼。 “好了,好了,算你说对了,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嗯,看在这弹壳链子的面子上,我就帮了你吧!!”雨帆拿起桌上的项链,接过若尘递过来的那本书。“什么书啊?” “就是上回咱们去海城,她在车上看的那本黑仑子的《说佛》。” “哦。好看吗?”雨帆嘟囔着接过书。 “记着别当着那一桌人的面给啊!” “嘿嘿……我明白。”雨帆向若尘做了个鬼脸。 第十一节 关于上次电子信息扰乱的事已基本解决,学校后面山上的秘密基地为了争取下一步的主动权,并未拆穿。虽说前线战事仍然吃紧,但人们似乎已经对这种生活有了一种无奈的习惯。 雨帆这两天的心情格外地好。出于对山上信息基地的好奇,一大早她就上了山。 深秋清晨的山上透着凉意,但空气中掺杂着花草的清新气味,让人感觉分外地舒服。山上沽沽的水流,此时听着是那么的飘忽,却又实实在在的在四周流泄,清亮的几乎透明。走在上山的小路上,雨帆的心是快乐轻松的。清晨的风吹在脸上是冰凉的,清醒的;清晨的山上飘起了小雾,兜着风,缠绕在树枝上、花瓣上、轻轻摇着脑袋的小草上,也绕出一张脸来,那是一张充满自信和阳光的脸!若尘真的喜欢我吗?雨帆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她知道,若尘是喜欢她的,但是哪一种,她也说不清楚。 “哦,咪咪,是你吗?你怎么这么早也在这儿啊?”雨帆瞪着一双惊奇的眼睛大声叫道。 “啊……雨帆姐姐……你这么早,上这里来做什么呢?”咪咪闪烁其辞的。 “今天心情格外好,又没什么事做,就想上来看看!不过现在看来不算早了,你比我早啊!呵呵……” “我……我到那边看看,哪,这里空气好,我来这里看看书。”咪咪的脸绯红。 “哼,现在有这么紧张嘛,何况你拿的是什么书啊?”雨帆指着咪咪手上的书。 “唉呀,雨帆姐姐,你怎么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最近学校上课也不稳定,心里实在不痛快,在这里清静清静可以吧!”咪咪推着雨帆。 “咦,还化了妆呢,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啊,我还没注意到呢。” 咪咪的脚不自在地搓着山路上的湿泥,弄得脚尖都沾满了泥。 “喂,你要下山吗?” “是啊,要不妈妈又要着急了。我得赶紧回去呢!” “要不你陪我在山上转转,我给小姨打个电话,说你和我在一起?” “啊,不了,我要赶快回去呢,若尘哥哥还要给我补习功课呢。他好不容易这两天有点时间,我可不能错过了!”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自己上去转转也行。” “啊,雨帆姐姐,”咪咪又折回了身子,跑过来叫住雨帆说道:“今天在山上碰到我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啊!”她一副焦急的样子。 “为什么呢?” “你先别问了,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弄得我一头雾水的,我看你真的出了毛病了!” “我先回去了!”咪咪转身小跑着下山了。 “唉,这咪咪是怎么了?”雨帆嘀嘀咕咕沿着小路走着。 “唉哟,是谁啊?”雨帆捂着头。“咦,浩川,原来是你?你怎么一大早也在这啊?”雨帆皱着眉道。 “哦,雨帆,早啊!”浩川有些腼腆的样子。 “今天是怎么了,刚才我也看到了咪咪?你看见她了吗?” “哦……啊……没有,没有。这上面空气好,人上来心情都会好些,可以暂时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 “……” “我有些事,先走了。”浩川向雨帆摆摆手,径直向下走去。 望着浩川渐渐远去的背影,雨帆拍拍脑门,先前若尘哥哥说得没错,浩川和咪咪……呵呵,刚才一定就是她们俩人在一起呢,难怪前些天小姨总说咪咪最近“失魂落魄”的!。 浩川转了个弯,不见了人影。一会儿,只见一辆白色的凌治闪过一段路,也飞奔着消失了。雨帆楞楞地站了一会儿,抿着嘴笑了,这是他们的秘密,让自己全知道了。 小山不是很高,不过山上的路曲曲折折,满处都是透着草香味的植物,离湾镇的灵气都在这里了。雨帆继续向上走着,再绕过一个弯就是一块平地,这里不知被哪个有心人种上了一些花,阳光已完全探出了头,照在这片红的,绿的花地上,分外地好看!离湾镇就是这点好,一年四季地绿,和海城的繁华比起来又是另一种风情了。雨帆贪婪地吸了口气。 不远处有一间荒着小破屋,一定是这里,雨帆好奇地走了进去。破屋里不象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听江司令说这个基地是很大的,机关在哪儿呢? “雨帆,你怎么在这儿?”是若尘的声音。 “哦,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呢?”雨帆大声嚷道。 “我从那边过来的。”若尘指着顺着山路曲曲折折下去的另一条路说道。 “这里是浩川他们的那个电子信息基地吧?机关在哪里?” “呵呵……小丫头,胆挺大!不过咱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我来这里也是看看,琢磨点事!”若尘笑着说道。 “哦……” “今天阳光不错啊!”若尘调转了话题。 “是啊,这片花真美!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人种的?” “浩川。” “他啊?看不出他还有这份心情呢。”雨帆调皮地皱皱眉。 “……” “告诉你,若尘哥哥,刚才在上山的路上我碰见两个人。”雨帆心里搁不住事,恨不得把发现的秘密立即告诉人。 “什么人?” “嗯……碰见了……”雨帆摆起了姿态,反正他也是知道一点的,不说了。 “不说我就不听了。呵呵……小姑娘就这样,总喜欢神神秘秘的!” “唉,是两个不相干的人。”雨帆顿了顿说道。 “哦。那边半山上住着一对看山的老夫妇,这山就象他们的孩子,山上的一切他们都了如之掌啊!有时间可以带你去找他们聊聊。”若尘望着雨帆突然说道。 “好啊。总是从这边上山来玩,那边的风景是怎样的,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哦!” “是啊,人生也往往是这样错过了很多的美好!” 雨帆认真地点点头。 “那本《说佛》你替我还给素素了吗?”若尘似乎想起了什么,郑重地望着雨帆说道。 “还没呢,总是没时间给她,我刚好也想拿着随便翻翻。一会儿回去就给她,呵呵……一本书,怎么那么紧张啊?” “哦,也没什么。这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咱们走吧?今天医院里事还挺多。”若尘和雨帆在破屋里转了一圈。 下山的路雨帆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惬意,那种感觉很特别。关于早上看见浩川和咪咪的事早不知忘到哪去了。若尘直接去了镇上医院,雨帆一路快活地回到家。 这会儿妈妈她们一定没在打牌,中午都在各自房里吧。雨帆还没进院就大声地叫嚷起来:“素素姑姑,素素姑姑!在吗?” “这孩子,疯了,嚷什么呢!大家都在休息呢,午饭还没吃吧?一大早就疯哪去了?”妈妈笑着对雨帆呶呶嘴。“小声点儿!” “哦,我不吃了,素素姑姑在房里吧,我找她有点儿事。”雨帆调皮地绕过妈妈坐在树下的竹滕椅,“妈妈,又在勾什么呢?现在会您这手艺活的快绝迹喽!怎么也不去房里歇会呢?” “什么事?” “秘密!”雨帆很神秘的样子。 雨帆蹑手蹑脚地把眼睛附在素素的门眼上。素素没有睡觉,正坐那儿对着桌上的一个相框发呆。屋里窗帘都拉着,很暗,只看见照片上的小林姑夫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对着雨帆微笑着。 雨帆敲敲门,“素素姑姑!” “哦,雨帆,门没锁,进来吧!”素素怔了怔,从床边挪挪身子,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了下来。 “呐,这本书,是若尘哥哥让我还给你的!” “哦。”素素接过书,她的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这时 间过得真快,你小林姑夫走了有几个月了,他这辈子,真不值!” “你还总是忘不了他?” “能忘就好了,就是忘不了。”素素轻轻地叹口气。 雨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碰上这种场合,总是有些不知所措,她随手拿起素素刚放在桌上的书胡乱地翻着。 “唉,其实,他在的时候我也大多是见不着他的,日子也是一样的过。不过,那时心里总有个牵挂,就是一个人在屋里,也不觉得有现在这样的孤单。”素素笑了一下。“唉,怎么和你说起这些来了,你是不明白的。我今天心情坏透了,你别在意啊,雨帆。” 雨帆转过身又看见了小林姑夫那张神采奕奕的照片,那双眼睛笑咪咪的,好像要和人说什么。素素姑姑每天晚上都对着他会不会怕呢?雨帆胡乱地想着。 “素素姑姑,我告诉你一件事……”雨帆想起了什么,对着素素姑姑神秘的眯起了眼:“今天早上我去那个山上时,路上碰到两个人。”雨帆用手指了指学校后面小山的方向。她心里的秘密又搁不住了,恨不得马上说出来。 “什么人?” “呵呵……嗯……”雨帆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顿住了。“碰到山上那对护山的老夫妇。” “哦,护山的老夫妇啊,你见过他们吗?” “以前没见过,不过听若尘哥哥说起过,今天在那边见着了,我想就是他们吧!” “是吗?怎么一个人上山,不怕吗?”素素姑姑露出那对漂亮的小酒窝。 “为什么呢?那么美的山,会有什么可怕的啊?” “听说山上发现了唛耳国的秘密基地,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人把你拉去做了实验呢!”素素瞪眼笑着唬雨帆道,那对漂亮的酒窝更深了。 “呵呵……怎么会呢,你看我一身力气,”雨帆伸出胳膊做力状,“象我这样的‘粗人’,就是被他们碰上了,也不敢拉了我去。你就不同了,又白又嫩又柔弱的样子……哈哈!” 素素咬着牙在雨帆脸上拧了一下。“你这小妮子,也学会变着法儿骂人了!” 雨帆笑着躲过素素的再次“进攻”。人在最沉痛的时候却往往用快活的方式来表达,雨帆想素素姑姑现在一定是想哭一顿的,却和自己有说有笑。人真是矛盾! “雨帆啊,我们的开心果,要是有一天你不在这里了,我想我一定会很想你的。你妈妈和我谈起过想送你出国读书的事,她会和你一起去吧?” “哦,妈妈是怎么和你说的呢?” “她最也拿不定主意。她想让你活得开心些啊!” “怎么呢?”雨帆想从素素姑姑这儿探听探听妈妈的心事。“妈妈还和你说过别的什么吗?” “没有。她说她对这里有了感情,是舍不得这里的。” “还有,就是舍不得你。”雨帆心不在焉地说道。她想妈妈没有告诉素素姑姑爸爸的事,那这事一定被妈妈藏在了心里的最深处,旁人碰不得。妈妈不想让自己再做爸爸那样的工作,她一定怕再失去一个至亲的人。 “现在的局势,我看你们还是都走了吧!我啊,这辈子就哪也不想去了,也想不出自己去了别的地方会是怎样,也从没试着去想过。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方向,就向这天上的太阳,从东面走到西面,到了晚上总有个落下去的时候。要是你在这路上总是走啊,走啊,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不知道到哪里才可以歇歇,就是你没有一点儿压力,两手空空慢慢地走,你也会感到很累的。”素素姑姑低着头,轻轻地叹气。 “……” “我呀,命不好。一生下来就没了父母,跟着哥哥过。再就嫁给了你小林姑夫,原本可以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又碰上和这倒霉的战争,唉,不说这些了,你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素素笑笑,抬起头来。 “你和小林姑夫很相爱的吗?” “问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素素将桌上的照片拿在手里擦了擦。 “哦……” “原本可以有一个孩子的,你小林姑夫不出事,现在回来也该出生了。我身子弱,知道他的事后孩子也掉了……说是不说了,怎么就收不住了呢!”素素笑道,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似乎因天气太热显得粉粉的,两个酒窝随着嘴角的弧线若隐若现,显得楚楚动人。 “哦,……素素姑姑,”雨帆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感觉很好吧?” “是啊,有感情会感觉很甜蜜!不过这世上很多的事是不能随人愿的。” “没感情的两人在一起,也会生孩子吗?”雨帆调皮地盯着素素姑姑笑。 “会吧。” “那这和感情是两码事喽。” “唉,你这小妮子,怎么问起这些来了?” “以前我们住在海城的时候,有个和妈妈很要好的苏阿姨,最初每次上我家来就是两口子吵嘴,看来他很不喜欢她老公,可还是生了三个孩子呢。后来再来时就听说和原来的老公离婚了,再后来就听妈妈说苏阿姨命不好,红颜薄命,连着换了四个男人,都生活时间不长。唉,呵呵……” “雨帆,问这些做什么!?”素素笑着扭了雨帆胳膊一下。 “我就是觉得奇怪。” “人的事还是不要弄明白的好,弄明白了,也就打碎了心里原来美好的世界。你啊,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哦,人真的是这样啊?!” 素素姑姑低头笑笑,没有说话。 “我常常想,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人,多可怕啊!” “嗯……我过去也这么想过。”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就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了。”素素笑着拍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就和你说起这些来了呢,你妈知道了,会说我教坏你呢!” “哦?” “若尘让你来还书的?好几天不见他了。” “呵呵……他还顶慎重地交待一定亲手交给你呢!能向你借,咋就不敢还了呢?”雨帆笑咪咪地望着素素。 “哦。”素素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怎么,你也和他一样怕别人说闲话吗?不会是俩人真有什么小秘密吧?” “怎么会呢,小姑娘,别瞎说。”素素完全没了兴致,小声说道,却抬头望着窗外。 有两只麻雀低低地掠过屋檐,鸣叫着飞远了,打破了这中午显得格外“漫长”的沉寂。 “喏,素素姑姑,这是若尘送给我的,是一个伤员在前线做的。” 雨帆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向素素姑姑炫耀着,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但这次感觉却没有了想要告诉任何人的兴致,也不像早上的发现,让人感觉那么有趣了。 第十二节 “2015年5月30日星期一 晴 ……紧张关系持续升高,预料唛耳国和我国的领土争议,还会越演越烈…… 唛耳国「天天新闻」报导,本国政府这项举动,除了要再次强调自己拥有的主权领土之外,也要以此证明唛耳国拥有在这处岛屿附近的渔业权。……” 雨帆读着爸爸的日记。这些天心总是慌慌的,也说不出是为什么?雨帆站起身,打开了窗户,虽然中秋已过,可这里仍是阴雨绵绵,让人心烦意乱! 她又坐下来,继续看爸爸的日记。 “……唛耳国政府在我最敏感的问题上接连出手……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 “咪咪,咪咪!”陈家小姨姨又在四处找咪咪了,“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不知在忙些什么,成天不着家,这一大早又上哪去了?” 反正今天心也静不下来,索性不看了,雨帆站起身推门出来,“小姨姨,咪咪会不会是去找若尘补习功课了呢?” “唉,这种情况,她哪有心思学习呀!她要能象你一半,也就让我省心了!” “哦。” 雨帆妈妈和素素姑姑今天结伴去了海城,陈家小姨夫去了学校,自战事以来,离湾镇的医院快成了伤兵营了,若尘也忙得整天不着家。最近的天也总是阴沉沉的,压抑得让人受不了。空中不时传来的轰隆隆声,倒给这沉寂的空气增添了一点点“色彩”,让本来很压抑的气氛变得越发叫人心慌。雨帆今天的休息日,变得极其无聊和难打发。 咪咪一定去了浩川那里,自上次发现了她的秘密,雨帆还没找着机会好好问问咪咪这事呢?这些天天气不好,医院里也会轻松些吧?若尘会不会回来得早些呢?雨帆胡乱地想着一些不相干的事,不觉已走过了院前面去往学校的那片小树林。 花圊旁的那个树下有个人影,一定是咪咪。哦,真是这家伙,原来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呢?雨帆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喂,是咪咪吧,在等我呢?”雨帆慢条斯里地学着浩川的样儿,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是我啊!” 咪咪真的吓了一跳,惊慌地猛地转过身来,“你这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咪咪拽着雨帆的耳朵,死命地扭了一下,“还是姐姐呢,没个正经的!” “怎么没正经呢,我正想问你一点正经事呢,嘿嘿……”雨帆望着咪咪挤眉弄眼地笑做了一团。 “怎么,你坏笑什么啊?”咪咪笑着去打雨帆。 “那天在那里,你是不是和他一起在那里啊?”雨帆指了指身后的山。 “才不是呢,你瞎说什么啊!”咪咪羞红了脸,低头道。 “什么不是啊,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嘿嘿……” “你说谁,就是谁啦。” “我是说,嗯……呵呵……我是说你是不是带着若尘哥哥的黑贝在那里玩啊!” “你这死家伙,说些什么啊?!”咪咪说着又上来想要揪雨帆的耳朵。 “唉哟,看来今天我这耳朵是要毁在你手里了!”雨帆边躲边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问你点别的事。” “说!” “喂,我告诉你,那天我在若尘那里看见他女朋友的照片了。” “是吗?很漂亮、时尚吧?在他房里的那张照片还不算很好呢!” “嗯?” “若尘哥哥没告诉你关于她女朋友的事吗?” “没有。不过我一直盯着那张照片看,等着他告诉我他女朋友的事,他呀,就是没说,一直在讲伤员,讲前线的事,喏,你看,这就是他送给我的项链,是用弹壳做的呢。是一个伤员在前线做的,送给了他,他又给了我的。” “哦,很好看。在前线打仗,他们也有心情做这些东西啊!” “所处的空间不同,希望也不同。这或许就是他们的乐趣吧。” “哦,对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许对任何人说啊?” “我发誓!你问吧。” “这可不是真事,是我猜的,你一定发誓!” “那你不相信就别说了,连我也不相信,真是的!”咪咪假装生气的样子,嘟起了圆嘟嘟的小嘴。 “好啦,好啦,我问你,素素姑姑和若尘哥哥会不会……嗯……就是那个……” “不会,不会,不会!”咪咪的头摇得象个拨浪鼓。“那怎么可能呢?!素素姑姑是嫁过人的了,再说了,若尘哥哥人可清高着呢!论辈份,他还小着素素姑姑一辈,怎么也该称呼他作姑姑的!还有啊,你不是也看到了若尘哥哥女朋友的照片吗?” 咪咪一鼓作气说了一堆的理由,雨帆听着也在理,点点头,“嗯,我看也不会的吧!” “唉呀,今天这是怎么了,整个院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雨帆、咪咪,你们俩个小丫头上这来做什么啊?” 陈家小姨姨一路小跑着穿过那片小树林,朝着雨帆和咪咪大声嚷起来。 “呵呵……小姨姨,是不是没人陪你打牌心里着急啊!”雨帆和小姨姨又没大没小起来。 “是啊。今天闲得发慌,偏偏一个人也不在家了!”陈家小姨姨看着女儿咪咪有些发愁。“咪咪啊,你成天不在家里好好看书、学习,都疯哪去了?现在这种局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知道吗?你认识岳叔叔家的小姐姐吗?前阵子不是说丢了吗?昨晚听你若尘哥哥说,是被唛耳国的实验机构抓去做了人体实验呢!这些没人性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哦!” “哦,小姨姨,是真的吗?”雨帆也想起昨天在单位听江司令他们说起来着。 “妈,我不会有事的!”咪咪又嘟起了圆乎乎的小嘴。 “噢,小姨姨,若尘哥哥昨晚回家了啊?” “是啊。刚才我过来时,看他也过去了,你们俩个在这里嘀嘀咕咕的,一定看不见了,听说他要离开离湾镇喽!” “啊。没听他说啊!我去找他!”雨帆说着,已朝家的方向飞奔而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心急! 陈家小姨姨还对着女儿唠叨着…… 雨帆一溜烟跑进了小院,来到若尘哥哥的房门口,蓦地又停住了,想要转身准备离开。 “雨帆!” 雨帆转过身,看见若尘和黑贝正蹲在院门口,对着她笑。 “是想找我吗?干嘛又要走啊?” “谁想要找你啊?大忙人!” “怎么这么大火气?不是我得罪你了吧?” “你才气不到我呢?我就是不想找你!” “可我明明看见你站在我的房间门口,想要进去嘛!”若尘大笑起来。 雨帆被若尘笑的有些心里发毛,“你笑什么啊!?我就是找你,又怎么了!?我是想来问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 “你让我给素素姑姑送书是有原因的?” “你想哪儿去了?”若尘有些急燥。“快说主题吧!开心果!”若尘从未这么叫过雨帆,以往素素姑姑开玩笑说时,他也总是在旁边微笑,不会多说什么的,此时听到若尘这么称呼自己,雨帆突然感觉脸好烫好烫,心里就像是儿时背着妈妈去溪边玩水时的那种愉悦和开心。 “哼!你心里知道!”雨帆仍满脸气鼓鼓地说道。“另外,听小姨姨说你要离开这里啊?” “哦,海城那边的医院想让我过去。我还不知道走不走呢。” “是谁想让你过去啊?”雨帆有些酸酸的。 高额头,大眼睛,高鼻梁,宽下巴……扎着高高的马尾,浅蓝色的洋装被风吹起……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若尘对着雨帆喊了一声。 “啊!听见了。你或许会走是吗?”雨帆胡乱地回道。 “也许。还定不了。 ” “是你房里那个浅蓝色的洋装想让你去吧?” “哈哈……小女孩的毛病又来了,原来琢磨这事呢?她啊,是我好朋友的太太,不要乱猜了,啊?”若尘站起身,走过来拍拍雨帆的脑袋。 “你会走吗?” “早就该离开这里了。”若尘似乎没在和雨帆说话,又转身低头抚弄了一下黑贝发亮的毛。 “有什么舍不得的地方吗?”雨帆突然想到了素素姑姑。 “在一个地方习惯了,真要走,也舍不得!” “是有什么人拉着你吧?”雨帆嘀咕着。 “会有什么人拉着我啊?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要是有,也是你啊,还真舍不得你呢!” “是吗?一定另有其人,她是谁呢?” 若尘苦笑,“别逼问我了,好吗?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拿我作搪塞!”雨帆转身,气乎乎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第十三节 “妈妈,你想爸爸吗?” “有时会。” “你真的不会离开离湾镇了吗?” “以前还总想着等你爸回来了,我们或许还会搬回海城去。等到你出嫁,我们年纪也大了,就再回来在这里安静地养老。”雨帆妈妈低着眼眉,轻轻地回答着女儿的问话,也似乎沉浸于另一种境界。“你爸爸不在了,似乎所有的愿望也到了头,呵呵……可能是我老了吧?我就想在这里安静地生活下去了。问妈妈这些,你是想离开这里吗?嗯……也好,妈妈也有意思,让你出去继续读书。” 雨帆安静地听着妈妈说话,没有作声。 “或许目前这里平静的生活是靠不住的。你还年轻,走吧,走吧!你没必要和妈妈一起在这个战争边缘的地方冒险。妈妈尽快给你联系出去读书的事吧?” “嗯……我也不想走那么远,要不咱们就回海城吧?” “哦!为什么呢?” “没什么,突然想起,就这么说了。”雨帆搭拉下眼睛,她怕妈妈从她眼睛里能读出什么来,自上次听说若尘有离开这里的意思,她就有了这个想法,但怎么也不能让妈妈看出来啊。 “唉,你是想起哪出就是哪出啊!”雨帆妈妈笑笑。“若不想出去读书,彻底离开这战争的事非地,我看啊,还是这里最好。” “这些天学校越发的乱了,孩子们都没了心思读书。咪咪也好几天没去学校了,她现在家吗?”陈家小姨夫刚从外面进来就唉声叹气的。 战事越来越紧张,工作网络及通信设备经常被恶性破坏,这也是唛耳国长期以来战略行动之一。咪咪最近怎样了,昨天的单位例会上,江司令还专门点了浩川的名呢,他作为唛耳国官方被派往我国的信息间谍精英之一,从中学起就在这里进行系统的培养,他精通网络、电子。是著名的计算机软件编程与网络工程专家。尽管他从来没有拿过枪,但他却是唛耳国的一名陆军中将,指挥着一支强大的信息战斗部队。他手中的武器就是电脑,他的对手则是机器。他攻击的目标不是人,而是现代战争中控制着全局的计算机和通信系统。他在离湾镇已工作达2年之久,据我方掌握,他在这里已编制了一系列复杂的计算机病毒程序。 “妈妈,我懂,你的心啊,已经永远被那些和爸爸有关的记忆占据了,别的事,你怕是都没兴趣的。”雨帆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雨帆妈妈愣了愣,笑笑,“是啊,虽然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太多,在一起他也没有多少情趣,每次想起他的时候也没什么有趣的事好想。但是日子就这样,一点一滴的积累,要细细地去品味,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妙。和你爸爸在一起,他处处为我着想,不一定要表现出来,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好!” “哦,我记得小时候啊,爸爸是难得陪我好好一起玩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下午我坐在他腿上和他一起看报纸,妈妈忙里忙外的,在我们身边穿梭。” “呵呵……难得你还记得那么清楚,那时候你也不过七、八岁啊!”雨帆妈妈欣喜地拉起女儿的手,开心地看着女儿,原来女儿可以和自己一起分享记忆的! “是啊,是啊,我还记得咱们家对面楼上那个漂亮的阿姨,一到黄昏就站在她家阳台上练歌,每次见到爸爸对他都很客气哪,我当时就想,她一定很喜欢爸爸的。” “呵呵……小小年纪!”妈妈拍了雨帆的手心一下,“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是很帅的哦,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的。他啊,就独独对你妈妈钟情哦!”雨帆妈妈得意地抬抬头,“告诉你啊,当年他不在家,在外面做事的时候,很多同事都想讨好他而介绍别的女人给他,他呢,却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急着让我过去。唉!”雨帆妈妈轻叹口气接着道:“就这一次去唛耳国时间最长,也再也回不来了。” “呵呵……你觉得爸爸象是‘柳下惠’吗?”雨帆调皮地对妈妈做了个鬼脸。 “唔,你爸爸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他啊,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他是个实在人!” “呵呵,是吗?说不准爸爸这一生就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哪!”雨帆继续逗着妈妈。 雨帆妈妈先愣了一下,呆呆地想了想,转而又笑了。“这么多年我都对他坚信不移的,你这小鬼头,这么一说,我倒怀疑起来了。说这些做什么?他人也不能回来喽!” “妈妈,你非常非常想念爸爸,是吗?” “唉……” “……” “人在的时候也不觉得,他就整天的不待在家里,这心里啊,也有个着落。现在呢,不知为什么,妈妈这心里啊,总是想咱们在海城的那段日子!” 雨帆望着妈妈,没有说话,她想妈妈一定好孤单!这里是妈妈心灵最好的避难所吧,她突然觉得妈妈还是留在离湾镇的好! “雨帆啊,妈妈是不想离开这里了。”雨帆妈妈望着窗外不知是否在对雨帆说话。 “妈妈,若尘哥哥就要离开这里去海城了吗?” “听他说起过,要不你和他一起过去也行,跟着他妈妈也放心。” “我才不跟他去呢!我跟妈妈在一起!” “为什么呢?你从小在外也惯了的。海城离这里也不远。” “他那个人别扭!” “啊,妈妈一直以为你和他相处的不错啊!” 雨帆故意将头转向窗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两颊热烘烘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妈妈。你要是离开这儿我就随你,你不走,我也决不会和若尘哥哥一起走的。他就这么本事啊,没有他我就不能自立吗?他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就他最伟大!哼,自以为是!” “呵呵,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雨帆?”雨帆妈妈笑着看看女儿,不解地问。“妈妈一直觉得我的小雨帆是个明朗的人,怎么就偏偏和若尘哥哥这么不爽快了呢?雨帆啊,听妈妈的话,什么人都有缺点,你应该学着原谅别人的缺点,有些事啊……” “妈妈!”雨帆打断了妈妈的话,她怕妈妈和她讲做人的道理,长篇大论的。但妈妈这次并没再讲下去。“好了,随你了!”妈妈拍拍雨帆的胳膊,笑笑站起身,去取桌上爸爸的照片。 “咪咪,你成天在哪野呢?女孩子,这兵荒马乱的!”陈家小姨姨的声音打断了雨帆母女的谈话。 “哎呀,是咪咪回来了,我也好些天见不着她的影子了,就是见着了,也说不着话就又没了人影。”雨帆急着冲出了房间。又转过头笑道:“妈妈,你不要和若尘哥哥提起咱们今天的谈话啊,千万,千万!”她顽皮地对妈妈做了个鬼脸,转而冲出了房门。 雨帆妈妈摇摇头,“唉,这孩子!” “咪咪,咪咪!”雨帆冲到院中央扯着咪咪的衣袖道:“你这些天又去那边山上了吧?” 咪咪急得一头汗,“没有,没有,你瞎说什么呢?”她朝雨帆眨眨眼,雨帆会意地收住了话。 “这俩孩子在说什么呢?”陈家小姨姨嘀咕着,随雨帆妈妈出了院门。 天渐渐转凉了,随着战事的愈来愈紧张,外面的空气似乎也更加沉闷起来了。 “雨帆姐姐,我也正有事找你呢。”咪咪心事重重的样子,拉着雨帆坐在了院门上,就象很久以前的小时候一样。 “浩川可能会离开这里了。” “嗯……” “咪咪,你会和浩川一起走吗?” “不知道。” “……” “雨帆姐姐,”咪咪压低了声音。“你明白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雨帆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咪咪皱着眉。 “你和浩川那样了?” “嗯。 ” “呵呵……咪咪,是不是快要做妈妈了?”雨帆对咪咪打趣道。“还是个未成年的妈妈呢。” “又胡扯了,你!人家告诉你这些,是没个主意,你还这样!”咪咪撅起了嘴,将脸捌向了另一边。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种事很奇怪……” “什么?” “明确一点,应该是觉得这种事很肮脏。” “呵呵……这种想法可不对哦,你不也是这样来的吗?”咪咪倒大方起来了。 “咪咪,你告诉我,那种事到底是怎么感觉呢?” “什么事?” “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那种事啊!”雨帆“不怀好意”地对着咪咪笑道。 “死家伙!”咪咪扭了雨帆一下,咯咯笑道。 “你很爱他吗?” “是的。” “他的身份你知道吗?”雨帆一直很担心咪咪的就是这事。 “嗯,不过有些事我也不想了解太多。”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咪咪,听姐姐的话,早些分开吧。”雨帆变得严肃起来。 “……” “若尘对你们的事什么态度?” “他可能知道一些,前些天他问起过我。雨帆姐姐,这事不要和别人提起,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嗯,我知道。”雨帆望着咪咪满腹心事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 太阳已渐渐地西下了,西天边一片火红火红的,美的有些乍眼。小姐俩坐在门槛上,偶尔会有隆隆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喂,雨帆,”咪咪用肘碰了雨帆一下。“生孩子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雨帆笑笑没说话。 “生孩子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味道?”咪咪很甜蜜的样子。 “嗯,我想……我想一定很辛苦、很痛的。”雨帆偏着头又拿咪咪寻开心了。“等你做了实验不就知道了,那味道你一定得告诉我哦!”雨帆笑着,也许咪咪现在的心情,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这些问题吧! 咪咪低下了头,不做声了,但仍不忘又扭了雨帆胳膊一把。 “哎哟,好痛啊,是你先谈起的嘛!你喜欢谈,又怕谈,这些话可都是你先提起来的啊!” “嘘!”咪咪向雨帆打着手势,“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 对面小树林里闪过了黑贝的身影,一定是若尘哥哥回来了。雨帆伸长了脖子。 “呵呵……现在会有谁啊?别人听不见的。” “我就听见了。”若尘笑咪咪地站在她们面前道。“你们刚才嘀嘀咕咕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黑贝也摇头晃脑地围着她俩前后转悠。 雨帆瞟了若尘一眼,没有理他。心里暗想:我要学会冷眼旁观这个世界,再也不受情绪的操纵了。人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偶然,偶然的存在,偶然的会合,何必认真呢!? “若尘哥哥,你骗人吧!?你真的听见了?”咪咪用手抚弄着黑贝漂亮的毛。 “咪咪,浩川就快要离开这里回国了。”若尘似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但却很严肃地看了看正在抚弄黑贝的咪咪。 太阳又快要爬下西面的山顶了,余辉中咪咪笑得那么灿烂! 第十四节 “雨帆,这是要上哪去啊?你也好几天没有踏实去所里了吧?” “嗯,是啊。” “要去哪儿啊?” “嗯……妈妈,我去那边山上转转。” “让咪咪和你一起去吧,这两天这丫头不知怎的,嫣了似的……前些日子成天不在家,这两天又窝在房里,死活不出门了。刚才你小姨姨还念叨呢……” “哦,我抽空过去找她吧。” 雨帆出了门,没有去找咪咪。近来她变得很孤独。第一次和咪咪一起爬山,满山遍野地跑着找那幽远而神秘的声音。现在声音已真相大白了,但自己却并没有因此而快乐,反而却增添了些无望的烦恼。雨帆明显地觉得自己和咪咪都变了很多,人在不断在成长,开始变得复杂,也就开始有了痛苦。刚从学校回来时,离湾镇还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夏天,现在已是凉风瑟瑟的初冬了。短短几个月,自己的改变,季节的改变,离湾镇的改变,和平与战争的交替,使雨帆由单纯中逐渐分裂。生命、爱情、欲望、透着真情的虚伪,在动物本性中闪着人性的火花……这就是人生。 穿过院门口那片小树森,顺着去往校园那条幽静的小路向山上走去。雨帆向山上爬着。她想起了刚到离湾镇的那天,若尘哥哥和杀气腾腾的黑贝,自己的狼狈,若尘哥哥站在那里一脸的幽闲自得、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这个世界他都没看在眼里;听起来感觉有些幽远的军号声;脚下这片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幽暗苍绿的小山。 如今,若尘哥哥也改变了,他已没有了那种幽闲自得的笑容,没有了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他现在似乎象是经历了一番秋霜历练后的秋叶,已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生气。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素素姑姑,雨帆心里清楚。雨帆女性本能地敏感,让她感觉到他们其中的微妙。然而,现在若尘哥哥为什么又要离开这里了呢?他为什么又要仍下素素姑姑自己走呢?也许他对素素姑姑并没自己想象中那样深厚的感情。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敏感呢?自己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更具体的事嘛。在这里,一个放荡不羁的英俊年轻男子,碰到一个寂寞的美丽女人,心动了一下,找个机会一道出去玩玩,闲下来眉来眼去,弄出些小浪漫来打发无聊的闲暇时光,一起开开心,这是很平常的事。这样他才可以说走就走,这么坦然。但是,雨帆也明显地感觉到若尘哥哥最近的沉闷和烦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已不象从前总喜欢在闲暇时找人开开玩笑,消磨时光了,他总是早出晚归的,白天在医院里忙,晚上回来吃完饭就一个人呆在房里。甚至于和自己也很少说话,雨帆仔细地揣测着若尘。 雨帆一直低头向山上走着,本来是走着那条熟悉的小路,可一面想着这些事,一抬头,却走上了另一条小路。索性就沿着这条路走过去,看看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吧。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光中,这山上早没了先前的生机,树叶儿虽也绿着,但都嫣了似的,没有一点精神。如同生活在那个大院里的所有的人,陈家小姨夫每天都有讲不完的抱怨,小姨姨的话也变得特别的多,总是唠叨咪咪的事,素素姑姑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好好和大家说话话了,她要么和妈妈、小姨姨们在牌桌上,要么在自己房中不出来,那一次四个人一起去海城真让人怀念!浩川最近过来找若尘的机率也大大减少,他可能忙着回家的事吧?听说唛耳国要撤一大部分人回去,南边的战场他们败的很惨,不过,这是一场高科技的电子信息持久战,结果还是个未知数。咪咪的魂也早让浩川牵了去,见着她时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早已没有先前的单纯和快乐了。只有妈妈好象表面没什么改变,雨帆想着妈妈恬静的感觉,笑笑。但他知道,妈妈也改变了,她仍然坚持留在离湾镇,等着战争结束。自那次和妈妈谈起离开的事后,雨帆就再也没提起过此事了,妈妈也再没和她说起过。雨帆心里知道,她对妈妈那种强烈的依赖感,然而,这份小心思她没让妈妈看出来。她想起了那天在车站没有见着妈妈来的那种失落心情,读大学这几年,妈妈并没有天天陪着自己,自己过着自己快乐的集体生活,但在外这些年,她知道自己第天都在想着妈妈,现在回到了妈妈身边,却又总是很少与她在一起。妈妈总是在晚上只有她们娘俩的时候说:“我天天望着你早些回到妈妈身边,可回来却是这样的。”那言语里透着的是一种很飘忽的无奈。自己长大了,和妈妈的距离似乎却远了,有了自己的心事和烦恼,连妈妈也不让知道,就象今天,只想一个人出来走走,挥泄一下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苦恼,但并不想和妈妈说。 路越走越不好走了。雨帆感觉自己好像是到了山的另一边。她拾了一根树枝当“助手”,试着找找新的出路。昨晚下了雨,山上小路格外地滑,雨帆只有脱了鞋子,赤着脚慢慢走着,一只手还得拎着鞋子,一只手拿着树枝探路。已经没有了路,只剩下一条被水冲出的泥沟,雨帆顿一顿,继续往前走着。一眼望去,乱石累累,一定是昨晚的雨太大,冲下了乱石,将这条本身并不好走的山路给埋上了。雨帆朝下望去,山下有条水沟,若滑下去就麻烦大了,这迷迷糊糊怎么就走到这来了?原来看着并不算太高、太陡的山,今天怎么就变得险恶起来了?雨帆滑了一下,差点儿摔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爬着,就一段特险的路,她看见了半山腰的平地上有个老女人的身影闪过,象是在忙什么活。现在反正要回也回不去了,只有朝前走。雨帆四肢哆嗦着,两条腿也有些站不稳了,一场无可奈何的挣扎!而她只能朝前走! 到了那块平地。雨帆松了口气,瘫倒在一块青石板上。 初冬的晨光,微透着点凉意的风,粗糙的石头……这一切仿佛都在哪见过,在古老的蛮荒时代?这山呀,风呀,还有顺着山流淌着的透明的水,都是那么的自然…… 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老女人没了,不知去了哪里?平地的一端立着一幢石头磊起的房子和一个整洁利落的小院。一阵风吹过,好舒服啊,这山上的风虽说已有了深深的凉意。由山下向身后望去,可以看见已如小人国里的山下的房屋,雨帆围着小山转了半圈,现在到了山的另一边。一直说从这边上来一次却一直没做成,这次却不经意地却爬到了这边。她想起了上次若尘哥哥提起的看山的那对老人,他们一定就住在这里。雨帆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院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旁边还有一棵小树,长在树旁边,却奄奄不振,垂着稀疏的枝叶,在这初冬的季节里越发的有种悲凉。树下的空地上放着把长滕椅,在夏季里,这一定是惬意的好地方!一眼往上望去,浓得密不可分的树木将山的原貌完全遮盖住了,偶而会有外出觅食的鸟儿成成群结队地鸣叫着从头顶飞过,回到树林里它们的家。想想每天清晨在小院里唱着歌儿将自己叫醒的鸟儿,大概也是从这里飞去的吧?雨帆胡乱地想着。刚才的累劲还没过去,雨帆感觉自已浑身炽热,她走过去坐在了滕椅上,这里静的出奇,好像没什么人住过似的。太阳由叶缝间笔直地射在身上,又渴又累又饿……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雨帆拂了拂额前的头发,现在要是有点吃的,哪怕有口凉水喝就好了。 雨帆四下望了一下,还是没有人影。院墙周围爬满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这里的冬季虽然较其它季节萧条许多,但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北方,就差得远了。它的一年四季不是很分明,当然,也就没有了北方冬天的那种感觉,不温不火的。牵绊的藤、在初冬里乍开的奇艳的花,古老的参天大树、大树旁奄奄不振的小树……那么清晰,又感觉那么的混沌。若尘哥哥会离开这儿吗?咪咪会怎样呢?肚子好饿啊! “喂,这里有人吗?”雨帆大声喊道。 “哦,是哪个啊?”那栋房子后面传出了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妇人声音。 一定是刚 才看见的那个女人。雨帆心里一阵惊喜,可以填填饥饿的肚子了! “喂,你好啊!大婶,有东西吃吗?”雨帆赶紧起身,向那栋屋子的后面走去。 “小妹是从那边走过来的,是不是啊?”那个老女人正在屋后,用长竿打着一棵树上的野果子。她惊奇地望了眼雨帆。 雨帆走近,拾起一颗果子放在嘴里,老女人却连忙将地上已打落的果子用一个耙子耙到了一起,细细地打量着雨帆,苍桑的脸上挂着汗滴,双眼充满了警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式,让雨帆钉在了那里。 转而,雨帆赶紧连忙点头。 “哦,那边没有路啊,你看,”她指着由山下上来的另一条小路道:“从这里上来,路会好走很多的!再从这边过去,就可以翻到山到另一边了。” “嗯,哦!”雨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急着应付着妇人的话。“大婶,你这里有吃的没有啊?” “我们这里会有啥好东西吃哦。”她大声地嚷嚷道,仿佛不是在和雨帆说话,而是故意说给别人听似的。 “唉,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吃就好了啊。我就是很饿了!”唉,也顾不得许多,先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再说吧。雨帆捂着肚子,做饥饿状。 “好啊,到前院去吧,你坐那躺椅上,我去看看,给你找些吃的过来。” 雨帆随着老女人向前院走去,这栋屋子虽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山上,但不象出自当地人的设计,看着还是蛮讲究的样子,感觉和这看山女人的身份很不相符。里面又会是一翻什么感觉呢?雨帆边走边好奇地打量起这栋房子来。 “喂,你就坐在那里歇一下,别四处乱转啊,我去把吃的给你拿过来,你就在这树下面吃吧!” 她为什么不要我进屋里吃呢?雨帆琢磨着,望了老妇人一眼,坐在了树下的滕椅上。在这里不会有什么秘密吧?老妇人那副神秘兮兮的神情,倒让雨帆更加好奇起来了。 “我上屋里去吃吧,这里也没有放碗的地方,你就是这里看山的人,对吗?”雨帆想和老女人拉拉近乎,起身说道。 “就在这里坐着吧,屋里破破烂烂的,见不得人!”老妇人坚决地说道。“这里比不得你们住的房子!” 由她的神色看来,她不让自己进屋里去,并不是因为房子破烂,见不得人,一定是有别的原因的。雨帆心里嘀咕着又坐在了滕椅上。 雨帆望着老女人走进靠东面的一间屋,那一定是厨房了,哧,这会儿好舒服啊!肚子有了着落就安心了。好奇心让她又站了起来,向屋子靠近。 “嘿,小妹,你就坐在那里不要乱转呀!”老女人突然打开门,走了出来,雨帆不好意思地僵在了那里。“大婶,你准备了吃的,我可以给你钱的。” “唉,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就是不能乱转,你不听话,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给你拿吃的了。” 唉,老女人掌握了控制人最有效的法宝——她控制了雨帆的肚子,雨帆自然又服服帖帖地坐回了原位。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看山的老婆子怎么也会如此神秘呢?她家里是秘密研究机构,嗯,要么就是地下实验工厂……雨帆充分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还有么……就是在这里私通什么人之类的啊,唉,又不象!?看她一脸的沧桑,都不可能啊!不过,这里还真是幽会的好地方呢!附近没有人家,房屋又相当隐蔽,环境也很美;另外通往这里的也只有一条路,象自己如此瞎碰乱窜过来的,可能为数不多,大多数人也对这样的做法兴致不大,难怪老女人见自己过来那种惊讶的程度了! 雨帆又站了起来,好奇心让她想要弄个明白,突然一声年轻女人的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但又嘎然制止了,好像是被什么人猛的掐断了。但绝对不是老妇人的声音,她敢肯定!她悄悄又向屋后走去,突然她发现黑贝朝她摆着尾巴扑来,虽然它很是和善,但雨帆还是禁不住大叫了起来。 “哎呀,小妹,让你别乱走,你就怎么不听话呢?”老妇人有些恼火地冲了过来,一手拿着锅铲。 雨帆尴尬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老女人仿佛又消了气,笑着摇了摇头,“坐回去吧,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刚才没仔细看,这后院还真够美的,种了不少的蔬菜、果子什么的,虽是初冬的季节,可仍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左面是一些绿的,红的,橙的……各类蔬菜;右面就是一个小花圃了,野山菊开的正旺……。一副好美的田园风景——单调而朴实!雨帆吸了吸气,受四周平凡景物的感染,她已渐渐平静了下来,感觉真的好饿,人朴朴实实在生活多好啊!她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他热爱生活,也爱着自己,他为生活奔波劳碌,自己为他忙里忙外,种菜、养花……过着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雨帆坐回了原位。愣了愣神,突然想起了黑贝,它怎么也上这儿来了?难道是若尘哥哥也在这啊?一定是的,他在这里做什么呢?为什么还不想让人知道?那个年轻女人的笑声一定不是这老婆婆的,她会是谁呢?雨帆正想的出神,老女人已端着饭过来了。 “小妹,就这些了,这没人烟的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她将饭碗放在了滕椅边上的一个小石桌上。随手又拉过院里一个小凳坐在雨帆的对过。 “嗯,大婶,很好吃啊。”雨帆拿着一个馍头咬了一大口,喝了一口旁边碗里的清水,指着菜盘里的小白菜嚷道。感觉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望着渐渐西去的太阳,阳光已不是那么烈了,冬天的日照时间短,这会儿已感觉天渐渐凉了下来,西边是大块大块的火烧云,红彤彤的,让人向往的希望! “呵呵……你是饿了,吃着什么都说香啊!” “噢,我听若尘哥哥说这看山的是一对夫妇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吗?” “他去巡山了,一会儿才回来呢。”老妇人抬头望了眼雨帆,愣了一下,“你是说若尘医生吗?啊,我知道了,你是陈校长家的那个外甥女吧,刚上学回来的那个?” “嗯,是啊,你们认识啊?他和我说起过你们,说是有时间带我过来看看呢!” “呵呵……他啊,是个好人哪!”老妇人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一道疤痕,“呐,就这里啊,要不是若尘医生,我的腿恐怕要残废的喽!”她说起这话来,充满了感激。 “哦。”雨帆想起了什么,“大婶,若尘哥哥的黑贝怎么会在这儿,他也在这里吗?” “咳,哪儿有啊?狗嘛,成天瞎跑的,哪里不去啊?”她说这话时,眼神时不时地朝屋子里面瞟,一定是不常撒谎的,才会这样! 黑贝一定不会自己跑到这里来的,雨帆坚定地想。若尘哥哥到这里来会做什么?怎么又会有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呢? “看,山上上来一个人啊!”雨帆指着屋背面下山的一个老人喊道。 “哦,他才是这真正的看山人呐。”老妇人迎了出去。 一个瘦小而精干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工作服,同眼前的老妇人一样,没有一点这山上看山人的气息。他有神的小眼睛看了看雨帆,没说什么,同老妇人嘀咕着什么,就径自向屋里走去。 “大婶,这是大叔吧?” “嗯。”自从知道雨帆的来历后,老女人对雨帆客气了许多工作也亲近了许多。“他啊,在这里几十年了,就没回过家,这一仗打的他更回不去喽!”老妇人有点落寞地朝屋里望了望,收拾起雨帆的碗筷。 雨帆的好奇心又来了。“大婶啊,你们不是离湾镇的人吗?” “哦,他是唛耳国人。” “怎么会到这里啊?” “他出生在海城,没有回过自己的国家呢。为什么要打仗呢,做孽啊!”老妇人摇摇 头。 “他父母为什么不带他回去呢?” “------他父亲是唛耳国人,母亲就是离湾镇的人哪,他出生后,历史原因,他父亲就回去了,母亲同他留在了这里。因他的特殊出生,这两国的纠葛,上代人的恩怨,就得他一人承受下来。”老妇人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好不容易,他们一家人刚联系上,这又打上了,你说这算什么事啊?不过,小妹啊,他父亲可是好人哪,有很多事都是无奈的!现在打一仗,又有多少人要糟多大的罪啊?!” “咦,黑贝在那山上!” “它玩累了,要回去啦。别理它了。” “那边也有路可以下山啊?”雨帆说着站了起来。 “没有啊,你再坐会儿,我带你下山吧,冬天太阳落得早,你又不熟悉这山路。” “我去追黑贝,让它给我做伴一起回吧。” “喂,小妹,它走远了啊,你追不上的。来,你不是要上屋里看看吗,我带你进去坐坐啊。” 雨帆同老妇人进了屋里。 第十五节 “2015年07月15日 星期五晴 两国关系陷低谷…… 唛耳国政府无视国际法和我国政府的抗议,于昨日批准‘帝国石油’公司对东面海域‘中间线’以东油气的试采权。他们的这一做法,意味着我国一贯主张通过外交谈判加以解决的努力,没有收到应有效果。 他们终于摁不住野心了。 摘录总结媒体:……媒体报道,唛耳国经济产业大臣 ‘赋予帝国石油公司的试验开采权’,试验开采区域是位于我国正在建设的‘暖冬油气田’和‘阳春油气田’南侧水域的三个矿区。 这个区域是唛耳国政府越过本海域的强制性开发。——唛耳国缺油不是今天的新问题,经过长期经营,他们已获得丰富油气供应渠道,目前不至于缺少这一点‘莫须有’的油气资源。他们之所以置国际海洋法公约于不顾,单方面采取行动、强行开发油气资源,看似为经济利益而争,实际上包含了他们想永久窃据我南方系列岛屿的野心!。 ‘中间线’只是幌子。为争取油气资源利益,他们一直单方面强调所谓的‘中间线’,并以此为借口,公然授予企业对‘中间线’以东的油气试采权。——如果唛耳国的试探举动,一直发展至我固有列屿,并在此区域正式开采油气资源,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对我加固有列屿的窃据,由形式化转变为永久化和合法化。 ……它之所以穷追不舍,就是因为我开采此固有列屿,对他们的地缘政治有着重大意义。” 雨帆合上爸爸的日记。院外传来小姨的声音。“咪咪昨晚一夜也没回来,这是上哪去了啊?兵荒马乱的,一定出了什么事啊!”小姨急得有了哭音。 “你急也没用,这孩子,这些天都不对劲!我去找找看,唉,不让人省心!” 院门一阵响动,显然是小姨夫急匆匆地出了门。雨帆起身走到窗户边上。 “雨帆,”妈妈推门进来了,一脸的慌张,“咪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多,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哦,我也不清楚,有好几天没和她在一起了。”雨帆心里琢磨着,一会去问问若尘哥哥,看浩川那边的情况怎样?她会不会随浩川一起走了吧? “唉,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妈妈转身又出去了。 雨帆最近变得孤独,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外面已经很冷了,她披了件薄毛衣向医院的方向去。自上次从山上回来后,雨帆就很少和若尘在一起了,若尘也越来越少回家来,过去的那餐晚饭现在也大多在医院吃,有时他也就在医院过夜。 咪咪失踪的事一定和浩川有关,浩川他们在山上的那个秘密电子信息机构已经瓦解,浩川在此地的任务,也以失败告终。雨帆最近几天的轻闲在家和这有着直接的关系。咪咪和他一起走的可能性很大,原本对他应有很重的处罚,但念在他曾经有过的功劳,他并未完全失去自由。这也有一半若尘的功劳。可咪咪呢,一个正沉浸于爱情中的女孩子,唉,但愿不会再传来不好的消息了。雨帆深吸了口气,这样感觉好多了。 医院里可以说是已“人满为患”了,一阵阵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连过道上都临时支着床,躺着一些伤员。为数不多的医护人员来去匆匆地从雨帆身边穿梭,雨帆麻木地穿过住院部,再穿过一片绿化区,径直走向若尘的办公室,不知他这会儿在吗?雨帆想着,已到了若尘的办公室门前,门开着,若尘正伏案写着什么。雨帆站了会儿,见他仍未抬起头来,便敲了敲门,走进去坐在若尘对面的椅子上。 办公室相当简单,右面立着一个档案柜,里面堆满了病人的病历等资料,若尘面前的办公桌上,简单放着一些常用的医用工具及办公用品,还有一部可视电话。若尘抬头看了雨帆一眼,便又低头边忙手头的工作边笑道:“心事重重的样子,什么事啊,雨帆?” “咪咪不见了,她会和浩川一起走吗?” “什么?!”若尘放下了手中的活,盯着雨帆道:“怎么回事,快说!” “昨晚咪咪一晚上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现在大家都去找她了。”雨帆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有些日子没和她在一起了,前段日子工作上事多,这两天浩川他们的事才解决……哦,她去了哪里?” “混蛋!”若尘低低的骂了一句。 “他们会在一起吗?”雨帆小心地望着若尘。 “我们没有及时处理他,是想再通过他找一些别的线索……唉,这个混蛋,咪咪成了牺牲品!”若尘的眼光掠过雨帆,望着门外依旧美丽的院景,不过有种说不出的苍凉和悲哀。 “没有希望了?” “他们在海城有个基地,正秘密研制一种新的病菌,我们已掌握了部分资料,不过现在还不能暴露,浩川一定是带咪咪去了那里。” “咪咪对他是一往情深。” “哦,战争已教人变得没了感情。”若尘苦笑了一下。 “……” 桌上的可视电话响了起来,若尘开动了对讲系统,出现了浩川的头像。 “混蛋,咪咪现在哪里?”若尘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好好地在这儿呢,不过她有些变化,可能会记不起你们了!哈哈……”浩川那边夸张地笑着,但却透着些无奈的凄凉。 “浩川,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请放她回来吧!再说了,你对你目前所做的事就真的认同吗?” “是的,我们就是没人性的动物,这样行吗?不想听你说这些了,还是谈谈咱们的交易吧!”浩川显得极不耐烦。“你可以放我一马,战争就快要结束了,留在贵国的下场,我已有预见,但掌握在我手中的信息和资料也足已让你们毁灭!”浩川用充满了蔑视的口气继续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 “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嗯……” “我可以交出我掌握的资料和你们想要找的人,哈哈……”浩川的笑声此时显得狰狞。 “咪咪,咪咪!”雨帆看见屏幕上出现了咪咪的身影,大声叫道。 “她已经不认识你了,雨帆小姐!”浩川冷笑道。 “若尘哥哥,救救咪咪吧!”雨帆感觉有种负罪感,自己一直知道咪咪的事,可为什么没有制止她呢!“可恶的浩川,咪咪是多么爱你的啊,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毒手呢?”雨帆近乎撕裂的哭腔。 人的感情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吗?不可理解,今天还是恩爱的情侣,明天就可以形同陌路,甚至可以你我相残!雨帆没再作声。 “浩川,这事我们再商量,我警告你不要再做出太出格的事来!”若尘对着屏幕狠狠地说道。 “好的,我想尽快知道你们的决定!”浩川在屏幕上的图象终止了。 “雨帆,这事你回去先不要声张,我们会抓紧时间处理的。”若尘抬起头,严肃地对雨帆道。 “嗯,咪咪还能回来吗?” “雨帆,现实是残酷的,和咱们的想象差距太远,在这个世上,你我都要学着去适应现实,因此,你我也都会变得俗不可耐,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吧!”若尘又恢复了以往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地望着门外的一切。 “这些天伤员多吗?”雨帆漫无目的地问道。 “嗯,很多,战争快结束了,这里也快要平静了?!” “嗯。” “……”屋外有了很深的凉意,但并不寒冷。 雨帆抬头盯着若尘。她知道,自己是长大了。来到离湾镇也就大半年的光景,她领略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她开始了解一点儿人生了——不合理,但很美丽!她见过死亡、新生、战争的废墟;有过欢乐的往事,也寻找过意识中很美、但却很飘乎的东西。若尘给了她 相当大的影响力,她对他那份情感永远都会隐藏在心里——自上次去过山上之后。无论他对自己怎样,总之,他是促进自己成长的一个关键! 人生原就如此?! “若尘哥哥,你何时离开这儿啊?” “很快吧,原本定了下周就走的,现在因为浩川这事,我可能还会再停留些日子。” “若尘哥哥?” “嗯?” “你何时带我去山上呢?你还记得吗?” “啊?我真忘了,对不起啊,雨帆!那就算我欠你一笔吧,找机会一定补上。” “什么时候补呢?” “以后总有机会的。” “以后会是什么样呢?不一样的景,不一样的物,也不一样的心情了!” “那倒是真的。人都是随时在变的。” “嗯……若尘哥哥,我先走了,这些天,家里人都在为咪咪的事心烦,有消息就早些告诉我们吧!” “是,嗯……这两天这边的事不忙了,我会每天都回去的,好久没有回家了!”若尘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想要吐出些什么。 “是啊,若尘哥哥,今天回家吃饭吧!” “嗯,你先去,我还有一些事,忙完会早些回去的。记往,咪咪的事暂时还不能声张!” “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天下起了小雨,越发的有些冷了,雨帆将外衣紧了紧,朝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午饭刚过,若尘就回来了,院里今天显得有点冷清,加上外面还飘着小雨,只有雨帆陪着妈妈和素素姑姑在厨房坐着,家里其它人都去了外面找咪咪,家里气氛也显得沉重许多。 “都坐这儿做什么呢?”若尘点了支烟,也进来坐下了。 “若尘,是要走了吗?”雨帆妈妈对若尘笑笑。 “是。这边的事基本结束了,做完这些收尾工作,就走!可能就是下周的事吧?!”若尘低头抽着烟,“嗯……咪咪的事如果也顺利的情况下吧!”他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又补了一句。 “啊!”素素抬头望了一眼若尘,转而又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若尘,”雨帆妈妈抬头望了雨帆一眼,“你是去哪里?我想,雨帆这孩子也该出去长些见识的……” “哎呀,妈妈!他要走干嘛又扯上我啊!”雨帆打断了妈妈的话,她知道妈妈是想托若尘带自己也出去的。 “哦,黄姨,是什么事呢?”若尘抬头望着雨帆,笑笑说道:“怎么不让黄姨说完呢?” “唉,我是怕妈妈又要麻烦你一些事了,要你带这个啊,带那个的啊,总之,托你的事会很麻烦的。” “呵呵……黄姨,是吗?”若尘却对着雨帆笑道。 雨帆妈妈也点点头,笑了,“差不多吧,是麻烦事!” “雨帆,黄姨是想要我带什么走呢?”若尘望着雨帆。 素素也抬头望着雨帆。 “唉,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知道。”雨帆对着门外趴在屋檐下的黑贝打了个手势,“进来吧,我现在不怕你了!” “怎么又扯到我们黑贝身上去了啊!”若尘也向黑贝招了招手,黑贝摇着尾巴进来,坐在了若尘腿边。 “是啊,是啊,妈妈想让你把它也一起带走了呢,放在这里没人替你照顾它呢!” “哈哈……是吗?”若尘咪着一双笑眼,盯着雨帆道。 “黑贝现在变得好温顺啊,妈妈。”雨帆对妈妈说道,“我一点儿也不怕它了。” “狗是很通人性的,比起人哪,可是要可靠的多,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会真心真意的对你好!”若尘拍了拍黑贝的头。 “哦,若尘哥哥!” “什么事?” “我前些日子在看山的老夫妇那里见着黑贝了呢!” “嗯,是吗!?” 雨帆偷偷瞟着素素。“不过,那看山的老婆子就是不让我进她家的屋子,只在院子里呆了会儿。” “哦,是吗?”若尘仍然不动声色。 素素也依旧低头玩弄着手指。雨帆突然感觉自己好残忍,一切都快要结束了,战争就要结束了,若尘也要离开这里了,咪咪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一切的过去都将要结束了,可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想要探究这些呢? 陈家小姨夫同江司令一起走了进了院子,看来小姨夫已经知道咪咪的事了。江司令同他一道进了他家的客厅。 一会儿,江司令皱着两堆杂草般的眉毛出来,将若尘也叫了进去。 “雨帆,出了什么事儿?”素素显得有些紧张。 “哦,可能和咪咪的事有关。” “你小姨姨不知急成个啥样了呢?唉,自己的孩子……这做妈妈的心啊……”雨帆低着头,素素又玩上了手指,听着雨帆妈妈自顾自地叨唠。 黑贝不知何时跑出了院子,在雨中狂叫了起了,搅得人心慌慌的。“是有什么生人来吗?”雨帆望着门外。 若尘推门出来了,后面跟着江司令。 “紫怡,咪咪已经找到,你和若尘明天去海城接咪咪回来吧?”江司令对雨帆妈妈招招手。 “那就好,那就好!” “这仗也打完了,这些天我得回去安排安排收尾工作。”江司令匆匆向门外走去。“雨帆,忙完家里的事,这两天来单位一趟吧。”他又转头对雨帆交待了一句。 江司令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黄姨,等咪咪回来我也就要离开了,这次是必须走了,呵呵……” “一定了吗?” “一定了。我得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去时就带过去一些。” “那么急,做什么呢?” “唉,是时候了!这仗打得人好闷哪!” 院门外的黑贝又疯狂地叫了起来,歇斯底里的感觉,叫声回荡在离湾镇的上空。 “它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得去看看它。”若尘向院外走去。 “我也去。”雨帆跟着走了出来。 “黑贝,黑贝!”若尘向站在小树林边上的黑贝招了招手,黑贝不叫了,摇着尾跑了过来,依偎在若尘的腿边,亲妮地呜咽着。 “雨帆,我真的就要走了!” 雨帆使劲地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这里的一切也要结束了!雨帆,记着,你今后要常常和我联络啊!” “……”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不。” “怎么?” “就是不想。” “嗯?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注定要孤独的。我知道,在这里你是能够了解我的,雨帆!有些事情,本想以后慢慢会告诉你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以后吧,好吗?”若尘摸了摸雨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嗯。” 第十六节 咪咪回来有两天了,她对以前的事完全没了记忆,现在开始了新的生活。 过完这个周末,若尘也要走了。雨帆上午去了单位。江司令他们再过些天就要搬去南方,雨帆是不想跟着过去的,为了妈妈,也为了更多对这里的不舍和留恋,虽然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知道。 这星期素素姑姑突然也病得很厉害,一直咳嗽,躺在屋里没有出来过。陈家小姨夫为了咪咪的事整天待在他们那边的屋子里。小姨这两天也渐渐接受了现实,平静了许多,只是时常会与旁人抱怨命运的不公。 江司令本打算在上次给雨帆接风的酒店里再摆一次酒席,请陈家小院的所有人过去,再好好联欢一次。但似乎最近每个人都有烦心事,这项工作就改为雨帆和妈妈在家主厨,请大家一起在家里聚聚了。 小姨也过来和雨帆妈妈一起忙着,雨帆在一旁只是打打下手,听小姨和妈妈聊天。 “姐姐,咪咪的事我想通了,这是命啊!”小姨叹着气。 雨帆又在为自己没及时阻止咪咪和浩川的事懊恼了。一直在一旁听妈妈和小姨聊天的她插了句,“妈妈,小姨姨,你们说咪咪能好起来吗?” “……”妈妈和小姨姨什么都没说。 素素屋里传出一阵巨烈的咳嗽。 “唉,素素啊,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精神总也是不大好。我看哪,她这个病得找大夫好好看看啊!”雨帆妈妈叹了口气。 “是啊,一会让若尘先给瞧瞧吧!这仗刚打完,到处还都是一团糟,这镇上的医院也还没利落呢。”小姨打理着手中的菜。“哦,对了。若尘是要走了吧?他这一走,镇上更没什么好大夫了。” “是啊。这孩子,这里也不是他长留的地方。” “咪咪这孩子,怎么就会和浩川弄到一起去,这该死的浩川,咋就对我们咪咪下得了手啊!”小姨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黑贝摇着尾巴站在门口,一定是若尘和江司令他们到了,若尘今天被派了接送客人的任务。果然,院门外传来了江司令爽朗的笑声。“说好了我请客的嘛,干嘛又弄到这里来,不麻烦啊?我说这仗结束了,就是一件最大的好事!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是啊,是啊!”雨帆妈妈迎了出去。“江司令,你们就要离开这里了,雨帆在您那的这段日子,你也关照了不少,在那里她也学到的很多别处学不到的东西,就是为了感谢你对我们母女的关照,今天我也得亲自下厨谢谢您啊!” “紫怡,说这些干什么呢?”江司令的话倒让雨帆的妈妈眼眶泛红了。 “黄姨,我也要离开了啊!”若尘在一旁打趣道。 “知道啊,怎会忘了你呢!?”雨帆妈妈也笑道。“去,上那边瞧瞧素素去,她这两天病得厉害呢!”她指了指素素的屋。 “哦!”若尘皱了皱眉应道。 “若尘哥哥,一起去看素素姑姑吧?”雨帆拉着若尘的胳膊,往素素房间走去。 素素靠在棉被上,后面垫着一个印满玫瑰花的大靠枕,那妩媚艳红的玫瑰花衬着素素苍白无血色的脸,更显出一种凄凉来。见若尘和雨帆进来了,她微微欠起身,便又巨烈地咳了起来。雨帆此时心中没来由倒有一种快意,此时的素素姑姑在她看来,倒觉得更象是在卖弄悲哀和可怜。若尘仍皱着眉,脸上倒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雨帆站在一旁,看着他为素素姑姑诊病时专注的表情,忽然又怀疑起自己来,自己总是喜欢把那些听来的、有一点影子的事夸大和想象成真实的事,自己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想必若尘哥哥和素素之间的事,又是自己编造的故事吧?若尘诊断完病情只说素素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着了凉,吃些药,过几天就会好的。他起身去为素素取药,雨帆也跟着出来去帮妈妈她们忙活了。 “这次咪咪也算是幸运了,能活着完整的回来就好啊。”小姨又在江司令面前念起咪咪的事来。 “是啊。也多亏了若尘去谈,他们毕竟也有多年的交情嘛!”雨帆妈妈接口道。 “嗯。”江司令应道,没再多说什么。 这几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咪咪啊、走啊什么的,总也离不开小姨姨的抱怨、妈妈的感概、还有大家各自对未来的疑惑和希望,雨帆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起身向院外走去。“妈妈,我去看看若尘哥哥拿药回来了没?” “哦。”雨帆妈妈随便应道。就又转入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 时间好快。冬天的白天也特别短,太阳又落了下去。雨帆坐在院门槛上,就象上次和咪咪一起坐在那里的样子,只是心境真的大不同了。忽然,她看见了树林里闪过黑贝的影子,它在那里做什么?雨帆起身向那边走去。她听到林子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便停了下来。 “这次让你过来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也算是个了结。” “咪咪现在怎样?” “你还会想她怎样吗?”若尘的声音,显然有些激动。 “嗯……是的。她好吗?有些事是身不由已的。”是浩川,声音很烦燥。 雨帆又悄悄向前走了两步。 “她还好。就是过去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这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样或许对她更好些,能忘记多好啊。”浩川苦笑了一下。 “这边的事情你若能协助我们处理好,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吧!就这些资料吗?” “是的。”浩川又苦笑了一下。 “今天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办点事,咪咪的事你也不要再牵挂了,这都已成为过去。”若尘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你们何时才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呢?我不想在待在这鬼地方了!”浩川又烦燥地骂道。 “只要问题解决了。这些天你也好好调节一下自己吧!” “哦……”若尘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停了下来。 “什么事?说吧。” “哦,也没什么,我也给你找了不少麻烦,对不起!” “唉,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这些做什么呢!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 “有事我去找你。” “嗯。” 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雨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了下来。黑贝冲出了林子,一会儿,若尘也走了出来。天已全黑了。家里一定都等着她和若尘呢,雨帆见若尘和黑贝的影子消失在院门口后,也站起身向家走去。 “雨帆,雨帆,你这又上哪去了?”妈妈一见雨帆就嚷了起来。 “……” “快,来坐这儿,你和咪咪一起吧。”小姨姨拉着雨帆的手。“咪咪,这是雨帆姐姐,还记得吗?”咪咪茫然地抬起头,又低了下去,没有一点儿表情。 “唉!”小姨夫心疼地叹着气。 “陈校长,小姨姨,你们也别太急,咪咪除了记忆有些问题,还没发现身体其它方面有什么问题。他们给她用了什么药才导致这种结果,我们也在调查。有了结果这事就好解决了。”若尘从素素那边过来,边说边坐下了。 “对了,若尘,你明天还得到我那儿去一趟,有些事还得再交待交待,这边就再辛苦你几天。我们先撤了。”江司令抬手招呼若尘坐自己边上。“咱们今天得好好喝两杯啊!哈哈……” “是啊,是啊,是该好好喝两杯了。”陈家小姨夫也举起酒杯。 好长时间大家都没一起这么坐坐了,可雨帆却感觉有种莫明的凄凉,总之,快乐的气氛下就象是压抑着低沉的气流,让人感觉不舒服。 外面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小雨,今年冬天这里少有的雨水多,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渐渐地散去了。雨帆看着妈妈和江司令还有小姨夫聊着什么,但她已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若尘哥哥又去了哪里?她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任冰凉的冷雨打在自己身上,似乎细雨中还夹杂着点点雪花,在漆黑的夜里一闪闪地,泛着银光……好冷啊,雨帆习惯性地吸吸气,抱紧了自己,这样可以让自己好好地清醒清醒。 素素的房里透着灯光,很弱很弱的灯光,就象她现在一样,一阵小风就能吹灭了似的。忽然,雨帆发现那房里还有一个身影,是若尘哥哥的,他在那里!雨帆回头望了望,小姨那边的屋子已是漆黑一片,她和咪咪想必早已睡了。妈妈、小姨夫和江司令他们在饭桌上聊意正浓。好奇心驱使她悄悄地移到了素素姑姑的窗下,窗帘被夹着小雨的夜风吹得一起一落。 “我就要走了,处理完这里的事。”屋里是若尘隐约的声音。 “哦……” “和我一起走吧?战争结束了,这里的生活也该结束了!” “哦……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这里有太多的记忆,不过我还是想你和我一起走。素素,和我一起走吧?”若尘少有的带有乞求的语调。 “嗯……我有些怕,哥哥、嫂子不知道会怎样想,家里才出了咪咪的事……” “我想他们以后一定是能慢慢理解的。素素,答应我了?我这就赶紧去办要办的事,办完咱们就可以走了,”若尘语调里透着兴奋。 “哼,好肉麻!”雨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哎,若尘,外面下着雨,今天你早点睡吧?最近瘦了很多呢……”素素有气无力的提高了嗓音,“咳、咳、咳……”可能猛地想起身,又引发一阵咳嗽。她的话可以听得出充满了对若尘的关心,雨帆听着却很不是滋味,原来男女之间总也少不了这样的俗气!一定是若尘要出来了。雨帆迟疑了一下,想要悄悄溜走,但又停了下来。 “好好躺着,我的宝贝。”是若尘的声音,很柔情。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才生了这场大病吗?”素素娇声道。 “当然知道了,要好好的养好你的身体,知道吗?为了我。” “知道你要走,这些天真是好怕,真想什么都不顾了,和你一起走。” “也可以我先走,你再去。” “你会带着雨帆走吗?” “呵呵,你想到哪儿去了,女人是不是天生就喜欢瞎想!” 哼!一定是素素姑姑自己心虚,以前对素素姑姑的好感,这会儿全都变了,雨帆气鼓鼓地跺了跺脚。 “外面有人!”素素的声音。 “你呀,咱们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总是要这样躲躲躲闪闪的,要不是为了你的这些个不值得的顾虑,我们怎么着,也不会这么辛苦哦!” “嗯……很多事……你慢慢会明白的。若尘,是有声音啊!” “外面在正在下雨刮风,怎会没有声音呢!瞧你吓得那样儿!” “雨帆真的会和你一起走吗?” “唉,我把她当做小妹妹的。” “上回山上那次,可真是很险哪,雨帆似乎知道什么了。” “嗯,也没什么,我相信她一定会明白我们的。你呀,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把身体养好。” 雨帆在窗外又气得悄悄直跺脚,“哼,爱情不过都是一样庸俗!”她此刻恨得牙痒痒。“这就是情话吗?原来竞是如此琐碎、无聊!若尘哥哥也不过如此!” “素素,知道你有多美吗?”屋子里又传出了若尘的声音。“今晚还有任务,真不想走了。” 雨帆转身向院中央的梧桐树下走去,若尘哥哥可能要出来了?天很黑,躲在这里他应该不会注意到。雨帆冻得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两条胳膊,站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却象没了动静。哼,不出来也好,自己刚好回屋里去,省得再看见若尘哥哥那张“讨厌”的脸孔!雨帆心里琢磨着,却又走到了素素姑姑的窗下。屋里传出了若尘哥哥很重的喘息声,还夹杂着素素姑姑低声的呻吟,象是很痛苦,却又透着快乐…… 雨下得密了起来,院子里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树上,和着屋檐上滴下的水柱有节奏的响着。雨帆咬着牙,轻轻转身向饭厅走去。 “妈妈,好冷啊!素素姑姑不知怎样呢?”雨帆低头说着。 “是啊,这孩子,咱们都把她给忘了,得去看看她。”雨帆妈妈说着站了起来。 “哎……”雨帆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湿发。 “什么事?你看看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下雨就喜欢在外面淋着,这都什么天了,还这样!”雨帆妈妈冲着江司令说道。 “唉,也是啊,咱们这一聊都小半夜了,我也得走喽!这半天也没看见若尘,他去了哪里?” “可能刚喝得多了点,回屋歇着了吧。咱哥俩再聊会儿,好长时间没这么爽快了,今天不是还有任务吗?你就在这边歇吧!”陈家小姨夫今天似乎特别高兴。 “也好,我去找若尘交待一下工作,再回来,呵呵……” 院子里一下变得好吵,雨帆呆呆地坐在桌边。“这是怎么了!”陈家小姨夫冲了进来,捶着桌子吼道。 第十七节 下午忽然下起了雪。雨帆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出门了,昏天黑地的睡。醒来就坐在床边发呆,胡乱地翻看爸爸的日记,但大多是看不进去的。若尘哥哥的影子就象幽灵一样缠绕着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总在面前晃啊晃的,仿佛在嘲笑自己的自私和嫉妒……她想到自己那晚的“毒招”,一定给他和素素姑姑很深的伤害!他们现在怎样了?妈妈呢?好像有几天没见着她了?得打听一下他们现在怎样了?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怎么还不见妈妈?雨帆在屋子里有些坐立不安了,她打开了窗户,外面已是漫天漫地的白。院子里那棵枝节蓬乱的老树、颓废了一地的杂物、灰色的老房……现在被雪全遮盖住了,一片纯净的白。这儿难得下雪,何况是这么大的雪! “妈妈!”雨帆看见妈妈进了院子。可是妈妈一脸的凝重,那就表示一定有事。雨帆感觉自己突然陷在了一个复杂的处境中,不知该如何应付。她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从心底里透出的一种疲惫。不会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引起很严重的后果吧?!她变得忐忑不安起来,那样自己岂不罪过?她突然希望妈妈不要进来了,不要进来告诉她关于什么不好的消息,她不想知道。她又想了咪咪,她现在怎样了?咪咪一定是不想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污浊的事情才不愿记起过去的事,雨帆象是突然明白了咪咪似的;她想起了自己刚回到离湾镇的那会儿,一家人都围着自己,好开心的感觉;想起了咪咪一听到自己谈论外面的事就一脸向往的样子;想起了很多很多……原来世上很多原本你认为美好的事情,其实都不象你想象中那么美丽!那些单纯的日子也不会再来了,成长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雨帆,做什么呢?”妈妈推门进来了。 “哦,妈妈,你到哪里去了?”雨帆扑到了妈妈的怀里。雨帆妈妈倒是一愣,转而张开双臂将女儿揽在了怀中,“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和妈妈撒娇啊!” “妈妈,若尘哥哥他们有事吗?”泪水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哦,他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可能就永远这样躺下去了,他是舍不得离开离湾镇,注定要留在这里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雨帆挣脱了妈妈的臂膀。 “那天晚上他去了山上,处理浩川他们过去那个基地的事,被炸成重伤,经抢救已渡过了危险期,不过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浩川给他的情报是假的,可若尘这孩子太轻信浩川,江司令的嘱咐他也没听进去,大概那天晚上和素素的事也让他烦心吧!”雨帆妈妈一口气说完。 “他在哪里?” “别急,明天过去看看吧。” “嗯……”雨帆感觉轻松了一些,只要他没死,自己就感觉“罪过”会小一些。至于他为那晚的事分心就只能怪他自己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浩川呢?”雨帆想起了那晚听到若尘和浩川在小树林里的对话,以为浩川会良心发现呢,却原来是这么没有人性! “他啊,已被关押起来了。据江司令说,他这两天也神志不清的。做孽啊!” “姐姐,快帮忙过去照看一下素素!”是小姨姨在窗外向妈妈招手呢。 “哦,妈妈,素素姑姑怎样了?”雨帆又想起了那晚“恶心”的呻吟,不过她对素素姑姑已完全没了恨意。 “她的病一直没好利落,那晚的事又加重了她的病情,这孩子,就是命不好。”雨帆妈妈不自觉地叹着气。“好了,我得过去看看她了。你也别总闷在房子里了,一起去吧?” “哦!” 好几天没出门,站在外面的感觉好极了,先将这几天压抑的坏情绪统统抛到脑后去吧。虽然天已很晚了,但下过雪的空气倒是格外地清新! 素素依旧靠着那个印满玫瑰花的大靠枕,脸色依旧苍白,头发散了一背,较前两天更没了精神。雨帆是第一次见素素姑姑将满头的长发散下来,真的好美!素素见雨帆她们进来,欠了欠身想要坐起来,但又无力地躺了下去,嘴角吃力地露出了那两个好看的酒窝。雨帆想起了那天晚上听到的她和若尘哥哥的对话,突然一种罪恶感向自己袭来,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大蠢事!但愿她和若尘哥哥都能好起来,能够在一起! “素素姑姑,对不起!” “傻孩子,有你什么事呢?这是命啊!”素素笑笑。 “……” “黄姐姐,咳……真羡慕你家雨帆,每天都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咳……”素素有点儿激动,不停地咳起来。 “哎,素素,别说了,别说了,好好歇着!她一个小孩子家的,自然不知愁了!” “哦,黄姐姐,若尘现在怎样了?”素素仍吃力地说着。 “他啊,你就甭操心了,等你养好了病,他就没事了。” “都是我害了他,咳……咳……我要……不分他的心,咳……他也不会出这事啊。”素素没血色的脸此刻憋得通红。 “哎,不说这个了,有你什么事啊?都是浩川那个该杀的!”雨帆妈妈也说出了粗话。 “素素姑姑,喝点水吧?”雨帆站在旁边越发地自责起来。素素喝了口雨帆递过来的水,躺在靠垫上长长喘了口气。 大家都不说话了,屋子里只能听到素素有点粗粗的喘气声音,夹杂着一阵阵地干咳。 雨帆妈妈摆摆手,示意雨帆先回去。“雨帆,你回去吧,妈妈在这陪着她就行了。” 院子里的雪在月亮的照射下显得更亮了,四处一切都很清晰。她急切地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她想看看若尘哥哥,她知道其实自己一点也没恨过他。人就是这样奇怪,有时自己都说不清。 外面是一种清冷,已看不见一个人。雨帆朝医院的方向走着,突然,她看见了黑贝,是的,是黑贝!一阵欣喜,她大声地叫了起来:“黑贝,黑贝!”黑贝摇着尾巴飞快地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黑贝了,她紧紧地抱着黑贝的脑袋,亲热地抚弄着它的毛,她发现黑贝的一条腿邦着沙布,它受伤了!黑贝亲热地舔着雨帆,雨帆感觉她与黑贝从未有过的亲切。 若尘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的是看山的那对老夫妇。雨帆跟着黑贝进来的一刹那,愣了愣,倒是那沧桑的老妇人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小妹,这么晚了,你咋过来了?” “嗯。你们一直守在这儿?” “唉,白天山上事多,晚上才过来的。保佑他能早点醒过来吧!”老妇人望着若尘,眉头又锁了起来。在一旁站着的老妇人的丈夫始终低着头,偶而抬头望一眼睡着的若尘,又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他呀,就是不说话,你别介意!”老妇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那天晚上出事,就是他把若尘从大火里救出来的。” “哦,那天是怎么一回事呢?”雨帆的毛病又来了,追问着老妇人。 “那天晚上我们都睡熟了,一阵巨响把我们给震醒了,”老妇人笑笑:“唉,一开始还以为是又打起来了,或者是地震吧?心想反正也老骨头一把了,出了事就与这山上的树啊,草啊的一同去了。可是不久,就听到院外一阵乱响,紧接着就是一阵紧张的拍门声,莫非是还有未撤走的伤兵逃到这山上来了,老头子就起身去开门,你猜怎么着?呵呵……”老妇人还卖起了关子。 “怎么了?”雨帆听得紧张起来。 “哦,孩子,是黑贝!它的腿还流着血,呜咽着,那可怜劲,它一见我们就狂叫了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啊!?我们想啊,和若尘一定有关系,一定是他出了什么事,这畜生怎么就想到过来找我们呢!?”老妇人又是惊喜又是兴奋地说着。 “是啊,是啊,这畜生啊,有时可比人强多了!”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看山老人冷不丁地说了句。 “哦。”雨帆抬头看着他,她第一次看见这个从不说话的“古怪”老人露出了笑容。 “那天啊,可多亏了它!一晚上最累的就是它,自己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看看这嘴边也还刚好点呢……若尘在医院的这些天,就它一直守着呢!呵呵……”老妇人边絮叨着边站起身。“我们这也得回去了,小妹,你就多坐回儿吧。” “嗯。”雨帆正蹲着抚弄着黑贝的头,她想起了浩川,若尘哥哥对他那么好,还有咪咪,他怎么就能在他们身上动念头呢? “小妹,走了。什么时候再去我们山上玩啊,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啊!上次的事,对不住哟!”老妇人又回头说道。 “嗯,若尘哥哥还说带我去你们那里玩哪,等他醒了,一定让他实现他的诺言!”雨帆点点头,泪水却忍不住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