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药娘》 第一章 【第一章 重生忽得药园空间】 盛夏的夜晚,依旧如白天那样闷热,梁氏不时拿着湿帕子,小心地避开缠在艾芳馡脑袋上的布条,轻轻擦拭着因发高烧而昏迷的她。 「娘,馡馡还没醒吗?她已经睡了快两天了。」艾修桀带着稚气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和害怕。「王伯伯的药没有效吗?」 梁氏一边拧着帕子一边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说着善意的谎言,「王老伯说这药喝下……馡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醒……」 街口的老王今晚拿来了一帖药,说是三年前自家妻子生重病时,他花光所有积蓄向一个神医求来的,任何重病都能治,可是他妻子还没等到他回来就死了,他便把这帖药丢到角落,再也没有去管,直到今天下午才想起这事,赶紧将药送来给她,死马当活马医。 老王说喝了药后,两个时辰内能醒病就会好,但若不醒,就要准备草蓆了……而现在两个时辰已经过了,女儿却还未醒来,一想到女儿命在旦夕,梁氏便心如刀割。 艾修桀望了眼乌云密布并不时闪着骇人闪光的夜空,伸手拿下支撑着窗户的木棒,准备将窗户放下,「娘,好像要下大雨了,我先把窗子关上,要不一会儿下起大雨会来不及关。」 「别、别关,馡馡喜欢听夜晚的蛙鸣,她听到青蛙在唱歌,应该会很快就醒来,你千万别关。」梁氏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泛青的儿子,她知道儿子自小身子不好,他定是发冷才会想关窗子,她该答应的,可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她就舍不得将窗子关上,这也许是女儿最后一次听到蛙鸣了。 艾修桀想了一下点头,「好,我陪馡馡一起听青蛙唱歌。」 忽地,外面传来「啪」的一声,阴暗的天空充满蜘蛛网般的刺眼闪光,一道道骇人的闪电直劈而下,撕裂了整个夜空,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而来,震撼整个大地,沉闷的夜空顿时下起如瀑布般的大雨。 此时一阵狂风大作,狂风暴雨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夜风自窗子卷进屋里,将屋里的烛光吹得忽明忽暗。 「桀儿你快过来,别吹到风,娘来关窗子。」梁氏欲起身前去关窗。 此时,一道诡异的蓝色闪电划破天空,落在院里,整间残败的房子瞬间笼罩在一层诡谲的蓝光之中,紧接着「轰」一声,骇人心魂的惊雷在屋顶上爆开。 诡异的闪电加上令人惊惧的暴雷声,让屋内的梁氏跟艾修桀两人吓得惊声尖叫,不约而同自椅上弹起,脸色苍白的互看着对方,拍着胸口安抚自己。 随着雷鸣声落下的同时,本来躺着的艾芳馡突然间尖叫一声,接着倏地睁开眼,两眼发直地盯着上头的房梁,眨也不眨。 痛! 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整个身体彷佛被石磨给碾压过一样,火辣辣的痛感在四肢百骸里奔窜,难受至极,整个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样。难以忍受撕裂般的疼痛,她不禁闭紧眼睛,想要忽略这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痛楚。 当她比较能适应这波痛感后,再度吃力地睁开双眸,看着眼前有好几个补丁的陈旧布幔,又侧头看向缺一支脚、用石头撑起来的破旧桌几,断一半却舍不得丢弃的木梳,一切都那么眼熟,却又令她觉得陌生,她的脑子一片混沌。 这里是、是她出嫁前的家?她怎么会回到这里?她不是死了吗?桑坤德那个阴狠无情的男人跟他那才刚迎进门便将公公桑汉铭几乎给活活气死的毒辣小妾联手,将她跟腹中未出世的胎儿一起害死了,现在怎么会忽然回到娘家? 「啊!」她尖叫一声,让一旁还未从惊雷的震撼中恢复的梁氏跟艾修桀回神。 他们冲向床边,惊喜的看着艾芳馡。 就在她仍感到茫然不解之时,床榻边传来两声惊喜的声音—— 「馡馡,你终于醒了!」 「太好了,馡馡,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艾芳馡深若幽潭的眸子里充满疑惑地看着床榻边的娘亲跟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哥哥是小时候的模样?还有娘,娘怎么会在这里?娘不是前年就因为过度操劳而走了吗?难道她死了,到地府与娘相见了? 「嘶,痛……」艾芳馡眉头紧锁,抬起手吃力地摸向脑袋,无数的记忆片段再度涌进她的脑海,几乎要将她的脑子撑爆。 「那帖起死回生的药果然有效!」梁氏喜极而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说着。 「馡馡,你被隔壁的阿花推倒,撞到头就昏过去了,一直没醒来,我跟娘都好担心你。」艾修桀握着艾芳馡小小的手掌开心的说着。 不对,哥哥怎么还是六岁的模样?哥哥不是应该在乡下的别院休养吗?还有哥哥说的是什么?她明明是被桑坤德和他的小妾江伶强灌打胎药,她挣扎时被他推倒,撞到神龛,神像倒下砸到她额头,害她顿时血流满面,跌倒在地,下身瞬间染红一片,神龛也因为撞击力道过大整座倒下,压向已倒在血泊之中的她,而后…… 一阵如钻骨般的疼痛出现在脑中,艾芳馡难受地用双手抱着头,眼尾余光忽然看见自己的手,小小的,像个三、四岁小孩的手掌。 她慌忙地坐起,四处张望,焦急地伸出手去摸梁氏哭花的脸,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艾修桀,又惊骇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还有这个记忆中的屋子,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头痛的感觉逐渐消失,眼中的迷惑与惊惧也慢慢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震撼,让她差点惊声尖叫。 她,竟然重生了…… 「馡馡,娘的心肝啊!」梁氏抱着她,哭得不能自已。 「馡馡,太好了,你再不醒,就要被其他人用草蓆卷起来,丢到死人堆去了。」艾修桀也用手背擦着眼泪,开心的说着。 「娘……」她吃力的喊了声,确定了这奶声奶气的绵软声音确实是自己的,心下愈加相信自己的揣测,她问:「我怎么了……」 「馡馡,三天前,隔壁的阿花为了一块阿好婶给的饼把你推倒,结果你撞到门口的大石头晕了过去,当时流了好多血……」艾修桀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她,「是王伯伯把他家的那帖药拿来给你服用,你才能醒来……」 听完哥哥所说的,这下她更能肯定她重生了,在神龛压向她的同时,她重生回四岁。 「馡馡,你刚醒来,饿了吧,炉子上有隔壁林大婶拿来的一碗稀粥,娘去弄给你吃。」梁氏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替她拉好身上盖着的那件破旧薄被,并小声交代艾修桀,「桀儿,你看着妹妹,娘去盛粥。」 梁氏转身准备前去端粥过来时,还不忘并起两掌对着窗外念念有词,「感谢菩萨保佑馡馡醒来,平安无事,感恩……」 「馡馡,你闭起眼睛休息一下,等等娘把粥热好了哥哥再叫你。」艾修桀像个小大人一样摸着艾芳馡的额头安抚。 「好。」她闭起双眼,静静的整理着脑袋里不断涌出的记忆,回想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前世她十六岁便出落得清丽脱俗,某次到镇上交绣品,她正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银子替哥哥买药时,一时失神,不小心撞上到乡下来避风头、不学无术的桑坤德,却因此被他给看中,执意娶她为妻。 她已有指腹为婚的婚约,桑家主事桑汉铭老爷子也不同意,可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却受不住桑坤德的胡搅蛮缠以及以死威逼,双方最后只好同意。 桑汉铭和娘亲谈过后,答应出钱解决她的婚约问题,并无限提供药材跟一处别院给哥哥养病。 她这等于是变相被卖给桑府,但想到哥哥,她还是应了。刚嫁进桑家的她日子并不好过,桑坤德对她感到腻了之后又故态复萌,开始流连各大青楼,为了花魁争风吃醋跟人打架,或是上堵坊豪赌,婆婆葛氏认为是她没本事把桑坤德留下,从此对她更没有好脸色。 为了哥哥,她咬牙忍耐着婆婆和下人们的刻意刁难,开始认真学习认识草药,想代替桑坤德让公婆高兴,不出一年时间,她已认得所有药材、药性等等。 第二章 公公见她聪明机敏,且对于医药跟管理铺子很有天分,又清楚自己那被妻子宠坏、只会花天酒地的儿子无法担起桑家家主的位置,更没有生意头脑,于是在婆婆去世后,开始安排专人教授她药理、制药还有简单的看诊跟经营,不多时,她便开始管药材铺。 在那期间,公公又给了她许多不同的训练,直到她可以独当一面,便将桑家整个药材产业交给她经营。而她也没让公公失望,从接手到桑汉铭去世前,整个桑家的药材生意营收已是她接手前的两倍。 桑汉铭得知自己得了无法医治的重疾,又被江伶气得几乎去了半条命,他在死前向所有族人宣布以后桑家由她作主,并留下书信将所有家业交给她代为管理,日后由还在她腹中的孙子继承,完全没有桑坤德的一分一毫。 然而公公尸骨未寒,她那无情狠毒的丈夫便为了谋夺掌管药材铺的权力与家主的身分,伙同江伶连手害死她与腹中来不及出生的孩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却重生了…… 「馡馡,你忍着点,娘帮你把头上的布条拆掉,看看伤口复原的情况。」梁氏端来一盆水,洗净了手后,小心的将脸色苍白的艾芳馡扶坐起身,让她靠在墙边,轻手轻脚的将布条慢慢拆开。 「好。」经过几日的休养,艾芳馡已经比较习惯自己重生这事,可是她心里仍担心着额头上的伤口,抬起手摸了摸那一块被布条包裹的草药膏。 梁氏拧了条湿帕子小心翼翼地把艾芳馡额头上的草药擦去。当她将所有残留着乌青色的草渍全擦拭干净后,原本轻蹙的眉头瞬间拧紧,泪水更在眼眶里打转。 「娘,怎么了?」看着娘亲那伤心表情,艾芳馡瞬间感到不妙,伸手要拿一旁的小铜镜看受伤的额头,她小声的问着,「我额头……破相了是吗?」 梁氏捂着唇压抑着心伤,一手压住她拿铜镜的小手,「馡馡,这疤痕等你年纪大些就会淡了,不要紧的。」 艾芳馡摇头,「没关系的,娘,让我看看。」她抽出拿铜镜的手,睁大眼睛仔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受伤的额头已经好了,可是却留下了一道像叶子形状的粉红色疤痕。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突然感觉到指尖一阵灼烫,像有什么窜进手心似的,她连忙松开手,同时闭紧眼睛咧嘴嗤了声,却在闭眼的瞬间感觉到自己置身在一片药园中,迎风飘来淡淡的药草香气,让她整个人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药园中间还有一个涌着泉水的水潭,这感觉太深刻,像是亲历其境一样,吓得她赶紧睁开眼,眼前依旧是娘亲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刚刚是怎么回事?那感觉好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水珠喷到脸上的清凉感。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发现脸颊上居然有残留的水珠。这是怎么回事?! 梁氏没有察觉到她的惊异,只想着女儿额头上这明显的疤痕会影响日后婚配,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这里,梁氏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可她却不能说出来,徒惹女儿伤心,只能哽咽的安慰着女儿,「馡馡,娘会想办法买药让你额头上的疤痕消失的。」 家里的情况如何艾芳馡又不是不知道,前世她刚出生不久,父亲便受到朝廷徵招前往前线作战,从此以后下落不明,直到她死也未有父亲的消息,因此她自小就是跟着娘亲和哥哥有一餐没一餐地捡拾市场的剩菜叶过活。 这一阵子她受伤,根本无法出门,都是娘亲带着体弱的哥哥一起到市场捡菜叶、帮几个大户人家洗衣服,因此没有时间可以刺绣、拿绣品到镇上卖。 洗衣服所赚的银两给哥哥买药都不够,也没有钱买米,哪有办法为她买药去疤。 艾芳馡摇头,「不用买药了,娘,像您说的,日子久了疤痕就淡了,您就不要担心了,我没事的。」 有了前世的经验,制作去疤药膏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可这疤痕留下来对她也许是件好事,未来说不定能为她免去不少麻烦。 「馡馡,你真是个好孩子,饿了吧,今天早上阿好婶拿了几个地瓜给我们,娘拿来给你吃。」一想到自己这才四岁的女儿居然反过来安慰她这个做娘的,让梁氏心头又酸又苦,只能藉着离开片刻抚平自己的心绪。 「好,谢谢娘。」 趁着娘亲前往厨房的空档,艾芳馡连忙闭上眼睛回想着方才见到的那片景致,甚至试着用意识触摸那潭泉水,手指瞬间感觉到一阵清凉,手上甚至还有水渍,这、这该不会是某个不存在的空间吧?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里头那一片草地,发现它们全部都是药草,惊喜之余又试着用意识采摘一株,瞬间,她手上便多了株青翠的药草。她又想着把手上的这株种回去,没一下子手中的那株药草就消失了,而原本的位置上则多了一株药草。 这一次她闭起眼睛试着将自己移进空间,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她就闪进了空间里,置身在这一片药草园之中,令她惊喜不已,更令她开心的是,这空间里头的每株药草品质都非常好,成长得特别健康,已经成熟,可以采摘,以她专业的眼光看来,这些成熟的药草拿到药铺贩售,可以卖到很好的价钱,如若制作成常备药丸,利润会更高。 突然听见空间外有些动静,她这才发现自己进来有段时间了,娘亲应该拿好地瓜要过来了,她迅速地掬起一旁的泉水喝了口,随手拔了几株已经成熟的药草,便赶紧闭起眼睛将自己送出空间。 她从空间出来后,看了看手中的药草,又摸了摸额头上那叶子形疤痕,惊喜地想要大喊,天啊,她竟然拥有一个神奇的空间以及一座药园子,却又怕被人误认为自己疯了,只好咧着嘴痴痴的笑着。 看见梁氏端着一碗地瓜走进来,她连忙将手中的药草藏到她放在床边的木匣子里,这木匣子是她小时候用来装宝贝的。 梁氏将地瓜放到她手中,摸摸她的头和蔼的说着,「馡馡,你饿了吧,来,先吃点地瓜。」 「嗯,谢谢娘。」她兴奋的点头咬了口地瓜,发下不符合她年纪的豪语。「娘,等我伤好了,我就去赚钱让您跟哥哥过好日子。」相信以她前世的药理知识再搭配空间里的那些药草,一定可以让娘跟哥哥不再吃苦,眼下要赶紧医好哥哥的身体才是。 「小傻瓜,你这么小,怎么赚钱?瞧你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你只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娘就开心了。」 艾芳馡赫然发现她的言行的确不符合她现在的年纪,难怪她娘亲会说她是小大人,看来日后她得注意点,不要露出破绽才好。她用力点头,「好的,娘,我会快点平安长大。」 「嗯,快点吃地瓜。」 艾芳馡一边咬着地瓜,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拥有那个种满药草的神奇空间,但是怎么都想不透,这样用力地想着,她觉得自己的小脑袋又痛了,决定放弃不想。 不过既然连重生这种离奇的事情都能发生,那突然出现奇蹟,拥有这个神奇的药园空间也就不奇怪了。 就在她决定不再执着这空间从何而来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对了,她想起来了,前世她被桑坤德推倒,撞到了神龛,上头的华陀神像砸到她的额头时,隐约间,她的眼前好像闪过一阵白光。难道是因为被华陀神像砸到,才会得到这个神奇的药园空间,还将她带回四岁? 艾芳馡歪着头咬着地瓜,仔细的回想一遍当时的情景,对,肯定是这样,这么解释就通了,否则为什么她会重生,又会突然拥有一个药园空间! 「咦?」 梁氏突如其来一记疑惑的低呼声,将她所有思绪唤回,她奶声奶气的问着,「娘怎么了?」 「不知是馡馡你饿太久,还是这地瓜很有营养,怎么你的脸色变得很红润?方才娘到厨房拿地瓜过来前,你的脸色还死白死白的,结果地瓜才吃两口,整个人就变得很有朝气,小脸蛋红扑扑的……」梁氏捧着她瘦瘦的小脸蛋看着。 艾芳馡拧着小小的秀眉,歪头看着梁氏。娘亲不说她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她也感觉到本来病恹恹的身子元气恢复了不少。 第三章 这会是地瓜的成效?她才咬两口,效果没这么快吧,可是她今天一整天除了吃地瓜外,就只喝了空间里的泉水,没有吃过其他食物……难道空间里那泉水有强身的功效?!看来她得找时间好好研究药园空间跟里头的那潭灵泉了。 艾芳馡点头,顺着梁氏的尾音学着童言童语,「娘,是饿了,馡馡吃地瓜有力气了。」 梁氏想了下,也认为应该是地瓜的关系,「嗯,一定是这样,那馡馡就多吃几个地瓜,把这些天失去的体力都补回来。」 「好,娘也吃。」艾芳馡贴心的也塞了颗地瓜到梁氏的嘴里。 艾芳馡趁着梁氏外出帮人洗衣服、哥哥到市场捡拾菜叶时,偷偷下床将空间里拔出来的药草种在屋后那片杂草里,然后拿空间里的灵泉浇在哥哥种的那些看起来蔫蔫的菜苗上,等着观察它们生长的情况。 在屋子里休养了两天,梁氏看她气色又好了很多,这才允许她下床走动,但还不许她出门,免得又碰上隔壁那从小就逞凶斗狠的阿花。 艾芳馡连喝了两天灵泉,发现体力完全恢复了,但是她不能一下子表现出她已经复原的样子,只能在梁氏跟艾修桀面前继续伪装。她佯装虚弱地扶着墙,小心的小步跨出门槛,不敢直接奔跑。 吃力的从水井里提出半桶水的艾修桀,一看见艾芳馡,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桶朝她跑来,「馡馡,你身体还没有好,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 「哥哥,娘说我可以下床了。」她拉过艾修桀的小手开心的说着,「我想出来看看哥哥种的菜。」 一提到他种的那些菜苗,艾修桀马上眉开眼笑,得意的说着,「馡馡,我告诉你,哥哥种的那些菜苗现在长得可好了,每一株都又大又油亮,等到可以收成,我们家就有新鲜的蔬菜可以吃,不用再去捡菜叶了。」 「嗯,哥哥你快带我去看吧。」艾芳馡拉着艾修桀的手往菜圃快步走去,其实她是想去看她偷偷栽种在那片杂草堆里的药草,把它们拔了好卖钱。 来到菜圃,看着一颗颗长得硕大肥美的青菜,她睁着闪闪发亮的大眼暗喜的看着菜圃里的菜,开心的夸奖艾修桀,「哥哥好厉害,等这菜菜可以吃了,馡馡要第一个吃。」 看来那灵泉真的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不仅自己喝了身体复原得快,连菜也长得这么漂亮,那以后就偷偷拿给娘跟哥哥喝,说不定也可以改变他们虚弱的体质,只要哥哥身体健康,未来就不需要嫁给桑坤德那个人渣了。 「好,拔起来的第一颗青菜先给馡馡吃。」 她用力的点着头,忽然用力的皱着鼻子,「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气?」 「有吗?」艾修桀也学着她用力的皱着鼻子,「我没有闻到啊。」 「有,在那里。」艾芳馡拉着艾修桀那枯瘦的小手往杂草堆里跑,「哥哥,我们快去找看看。」 兄妹俩一起拨开与他们等身高的杂草,往里头走去,发现有几株长得跟杂草不太一样的植物生长在其间,有一株上头甚至还长着红色果实。 「就是这个,哥哥我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艾芳馡的小手兴奋的指着上头开着红花的药草。 「这个?这是什么花?」艾修桀抓着头拧着眉头看着这一棵奇怪的花。 「这花……好像是三七花。」 那天她匆匆忙忙拔起药草,没有细看是什么药材,等她将药草从木匣子里取出,才发现原来这几株药草全是三七,每一株三七最少都有六十头,头是指须根,还有几株是四十头,六十头以上的三七收购价钱就已经很高了,这四十头以上的,收购价格肯定更好。 「三七花,好奇怪的名字,馡馡要是喜欢,哥哥帮你把它摘下。」 「不,哥哥,你别把花摘了,我们把它挖出来,上一回我跟娘一起去交绣品,我坐在药房门口,看到有人拿着这整株花连根到药房卖钱,好像还卖了不少。」艾芳馡连忙制止。 「卖钱?!」一听到可以卖钱,艾修桀眼睛都亮了。 艾芳馡连忙点头,「嗯,卖钱,我听药铺的老板说过,这三七又叫金不换,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对于止血、散瘀、定痛非常有效,金疮药也都是以三七为主要用药。」 「真的?」 「嗯,这些都是我听药铺老板说的,哥哥我们赶紧把它挖出来拿去药房卖钱,有银子就可以让娘买肉肉给哥哥补身体。」 「好,也给馡馡跟娘补。」艾修桀用力点了几下头便往回跑,「馡馡,你在这边等哥哥,哥哥去拿铲子来挖。」 兄妹俩合力将那几株三七小心翼翼的挖了出来,放进竹篓子里,手牵着手一起到镇上的药铺贩卖。 果不其然,真如艾芳馡所说的,他们挖到的那几株三七卖了六十五两银子,当艾修桀捧着一大把银子在手中时,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他从小到大也没有看过银子这种东西,更别提捧这么大一把在手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几株三七竟然可以卖到那么多钱。 当他们把三十两摊到梁氏面前时,梁氏也跟艾修桀一样,两颗眼睛顿时瞪直,她这辈子还没有看过这么多银两,有一瞬间,她以为是穷怕了才会出现幻觉,要不是狠狠捏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痛,她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梁氏捂着激动跳动的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在她眼前闪闪发亮,像是在对她微笑的银子,用力吞了下口水问道:「桀儿,你、你怎么会有这些银子?」 「娘,我告诉您,馡馡可厉害了,她在我们家后面那堆杂草里发现三七,她说这三七可以卖钱买肉肉,我们把它拔了拿到药铺去卖,这些银子都是卖三七的银两。」艾修桀赶紧解除娘亲的疑惑。 其实他们总共卖了六十五两,可是馡馡说拿三十两给娘就好,让娘去还债,把欠的医药费和欠邻居们的银子还清,那样他们大概还剩下五两银子,以后继续过清苦的日子,慢慢发家致富才不会让人家起疑。他们跟娘亲三人相依为命,要是他们突然间变得有钱,一定会被人怀疑,到时恐怕会遭来他人惦记,也很容易惹上杀身之祸。 他本来不同意,可是想到去年村里的大牛家因为卖了三头猪,一下子多了十多两银子,当晚大牛一家人就被人杀死了,杀人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为了娘亲跟馡馡的安全,还是同意她的提议。 馡馡还说她想要留十两下来买材料,她从药铺老板那里听到好多药方子,想要做药丸卖更多的钱,一想到能赚更多钱,他就点头让她留下十两银子,再听她的意见,把剩下的二十五两另外偷偷存下来。 「娘,我们不是还欠邻居、大夫跟药铺银子吗?明天我们就赶紧将欠款都还清了吧。」艾修桀没有忘记妹妹的交代,连忙提醒梁氏,「然后剩下的买肉、买米。」 「是啊,娘,买肉肉,馡馡想吃肉。」艾芳馡扯着梁氏的衣袖撒娇。 一听到儿子跟女儿这么说,梁氏开心得喜极而泣,一边卷着袖子擦着眼泪,一边点头允诺,「好,好,明天、明天娘把债全清了就给你们买肉。」 「对了,娘,您知道吗?」艾修桀兴奋的挥动着小手说着他们在药铺卖三七的情景,「当时那药铺老板看我们年纪小,还想要拗我们银两,随便给我们二两银子,是妹妹说收购六十头的三七一斤要八两银子,这些三七都六十头,有的还是四十头,老板做生意不老实,我们后来说不卖了,要去行会检举黑心老板,那老板才赶紧按市价跟我们买。」 梁氏被眼前的银子给炫花了眼,没有仔细的听儿子所说的事情,也没有疑惑艾芳馡怎么知道这么多,只是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夸奖道:「没想到我们馡馡这么厉害,小小年纪就会跟商家讨价还价了。」 艾芳馡趁梁氏高兴,赶紧抓紧时机央求,「娘,既然卖药草可以赚到这么多银两,以后我就到后山去找药草,您说好吗?」 听到这个提议,梁氏犹豫了。 「娘,我不上山,就在山下找好吗?离家也不远,不会有危险的,我个子小,比较容易发现药草,好不好,娘……」艾芳馡握着梁氏的手央求。 第四章 「娘,以后我也陪馡馡一起去找药草,这样您就不用担心馡馡的安危了。」艾修桀也赶紧附和。 「对,让哥哥陪我一起去找药草。」 梁氏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人,想到找到价值高的药草比她帮人洗衣服、绣绣品赚得多,思量片刻才勉强同意,「那好吧,不过你们两个可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两人异口同声。 【第二章 卖药草改变家境】 时光匆匆流逝,约莫过了两年。 蓊蓊郁郁的树林里不时传出刻意压低的细碎说话声还有沙沙的铲土的声音。 「哥哥,我好像看见几棵价钱很高的药草,我过去那边看看。」已经六岁的艾芳馡指着另一边的树林说道。 「等这株人参挖出来后,我们一起过去。」已经八岁的艾修桀蹲在人参旁边,拿着小铲子小心地铲着土,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回应她。 「哥哥,这样太慢了,等这株人参挖出来我们再去找其他药草,太阳就要下山了,回到家都天黑了,我现在过去看,你在这边把那株人参给挖上来,两人分别行动比较节省时间。」她摇头。 他思索了下,点头道:「那好,你要小心点,有事情记得大叫,我马上赶过去。」 「好,那你要小心,不要把人参须给弄断了,这很值钱的。」艾芳馡背起竹篓,不忘交代了声。 她瞄了眼正仔细清开土堆,谨慎地挖着人参的艾修桀一眼,才往自己指的那片树林深处走去。 她重生至今已经两年了,这两年发生不少事情,她靠着时不时贩卖自己制作的药丸、药膏和空间里的药草等等改善了家境,他们不再一贫如洗,而是生活得很滋润。 她也在暗中用灵泉调理一向体弱的哥哥跟娘亲的体质,让他们服用针对体质而制作的养生药丸,在这双管齐下的调养下,跟两年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现在娘跟哥哥都能以身强体壮、青春貌美来形容,这也让她安心不少,决定继续这样保持下去,一定不能让上辈子的悲惨遭遇再次发生。 她还跟娘亲说,哥哥是艾家子孙,以后要继承爹爹的香火,不能在乡下当个农夫埋没他的才能,必须给哥哥一个好的读书环境,日后才能光宗耀祖。 在这种理由的哄诱下,娘亲整个人像是看到佛祖后面那金光闪闪的金色光轮一样充满希望,马上答应换个更好的居住环境,从绿水村搬到距离交通发达的四平县不远的春阳镇,买下有着宽广后院的三进宅子。换个环境后,她就打算大显身手,有了这个大后院,可以让她用来种植药草避人耳目,掩饰空间的存在。 她又瞒着娘亲委托掮客向官府买下离镇上有点距离的一大片废墟,还有一座所有人都认为没有用、种不了植物的小荒山。那些掮客看她年纪小,本来理都不理她,还是她把钱拿出来,买的地方又没人想要,他们这才愿意帮忙。 她会想尽办法买下这些在外人看来一点价值都没有的房子跟土地,是因为八年后,某个皇亲国戚听了大师的话,相中了那里的好风水,要到这里盖别院,到时候这里的地段会大涨,而那座荒山两年后会发一次地震,之后会涌出具有疗效的温泉,地质也会改变,到时她就可以在这座小荒山上盖别院种植药草。 至于她为何会考虑从绿水村搬到春阳镇,除了因为自己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外,这里离热闹繁华的四平县也很近,只需要一天半的路程,可物价却比四平县便宜一半。四平县是交通枢纽,到全国各处都方便,即使距离最远的京城,走水路搭船也只需要半个月的路程,日后她想要做大药材生意,由此运送药材很快速方便。 搬到春阳镇后,哥哥进了镇上的学堂学习,下午放学后或者是休假时,他们会一起到小荒山来找药草。其实很多药草都是她事先从空间移出来偷偷栽种的,然后再带着哥哥上山来挖,一边挖着药草,她也会一边跟哥哥讲解这药草的药性等等,因此这两年来,哥哥也认识了不少药草。 她会这么积极的教哥哥认识药草、学习药草知识,是因为她心里正在盘算一个计划,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静静等待时间到来,那人也应会出现…… 今天哥哥休假,她一大早天未亮便拉着他,一人骑着一头驴赶到这座距离镇上有十几里远的青茗山采药。 她记得桑汉铭就是在今年秋天时无意间发现了那片药草园,才让桑家从一间小小药铺一跃成为药材大盘商,进而成为大梁国最大的大药商。既然她重生,就不能再让桑汉铭有这等好运,要赶在桑汉铭发现之前,将那一大片珍贵的药草全部存进自己的药园空间。 她没能在之前就先过来将所有药草移进空间,是因为重生时她才四岁,人微言轻,娘亲不准她跑远,更别提让她独自一人前往春阳镇。直到他们搬到春阳镇,两个月前她又满六岁了,几次独自出门采药都平安回家,娘亲这才答应她可以跑远些,到别座山上采药草。为此,她偷偷做了番准备,找了天哥哥休假的日子,打算领着哥哥一起「发现」那片药草园。 只是当她穿过密密麻麻的草丛来到那片药草园时,瞬间因眼前的景致而震撼……这药草园也太大了,她还以为范围只是一片而已,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不只草皮,连山壁跟山坳都长满珍贵的药草,果然如当年桑汉铭所说,到处都是人参、灵芝、何首乌、天麻等等。 她不清楚为何这一处山坳会生长出各种不同品种的珍贵药草,她也不想去探究,她只知道时间宝贵,得在哥哥找来之前将这些全部藏进空间里。 瞄了眼这里的药草后,她决定留下前面一小块上头长着几株药草的青草地,等会儿跟哥哥一起在这里采摘药草。 「馡馡,你在哪里?」 身后传来艾修桀的呼声,她回头朝声源处大声喊着,「哥哥,我在这里!」一喊完,她一刻也不敢担搁,火速动用意念将这一大片珍贵的药草连同周围的土壤全部存进空间里,眼前本是一片翠绿的山坳,瞬间变得光秃秃的一片。 看着这已经没有任何一株植物的山坳,艾芳馡眉头忍不住轻蹙,她不该连同土壤一起存进空间,可是不这么做,就必须一株一株慢慢存,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这样做即使她将这里的药草全拔光,两、三年后仍可能继续长出。 她不能让桑汉铭有机会利用这一片药草园发家致富,成为大梁的第一大药商,只要他无法成为第一大药商,桑坤德也就没权力压迫别人,她的未来也就不会再与桑家有任何牵扯。她重活一世,不能重蹈覆辙,让悲剧再度发生在她或是娘亲跟哥哥的身上。 两兄妹将那块青草地上的药草全摘完后,也不敢多担搁,赶紧下山,就怕回去晚了梁氏会担心。 等他们嘻嘻哈哈的从山中走出来,打算去牵他们绑在树边吃草的驴子,艾芳馡不经意的撇见一旁的草丛不断摇晃着,发出簌簌声。 艾芳馡倏地扯住艾修桀的手,一对漂亮的秀眉紧拧,指着那个怪异的草丛,「哥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东西?」 艾修桀停下脚步,眯着眼看过去,「好像有。」他拍拍艾芳馡的手背,「馡馡别怕,哥哥去看看。」 「别啊,哥哥,要是那是毒蛇还是野兽呢?」 「毒蛇动静不会这么大,而这里已经快到山脚了,野兽应该不会跑来。」 已经八岁的艾修桀经过艾芳馡的暗中调养,不只身体强健高壮,连胆子已经不像当年那般胆小畏缩了,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拨开那草丛。 「哥哥,你小心些。」 他一拨开,赫然发现有个留着一把花白胡须的老人家倒在草丛里,全身还不断抽搐,顿时惊呼,「馡馡,快过来,有个老爷爷倒在草丛里,全身颤抖。」 一听到这里,艾芳馡也不敢迟疑,连忙冲了过去拨开草丛,果然看到一名老人脸色发黑,全身抽搐,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人称赛华陀的神医梅长七。 梅长七怎么会这时候出现?他不是应该半年后才会出现在她家附近的巷子里,为了一碗豆花跟人吵起来而被她发现吗? 第五章 见梅长七嘴里突然发出一记痛苦的呻吟,而后整个人眼歪嘴斜地晕了过去,她连忙收回满心的疑惑,跟艾修桀两人异口同声的问着,「老爷爷,您怎么了?」 不管他们怎么喊,梅长七都没反应,已经完全经陷入昏迷状态。 「老爷爷、老爷爷!」艾芳馡不断喊着,心急的摇着梅长七,心下暗忖,该死的,不管梅长七为何提前出现在这里,都一定要将他救活,否则就枉费了她这两年来的安排,她绝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就此成为泡影,哥哥的未来就靠他了,怎么能够让他死! 她连忙心慌的指挥,「哥哥,这老爷爷好像是中毒,你看他脸跟嘴唇都发黑,这是中毒的情况,你快找找,看看他是不是被什么咬到。」说完,她赶紧低头翻看,看看他是否是被山里的蛇或是毒蜘蛛等等咬到。 艾修桀也赶紧低头寻找,拉开梅长七的衣袍,果然在他的小腿肚后面发现一个发黑的血痕,低呼了声,指着老人腿上的伤口,「馡馡,你看,这个老爷爷好像是被蛇咬了,腿都发黑了!」 艾芳馡低头一看,果真是被毒蛇咬伤,又看到梅长七脚边有一堆像是刚采下的药草,眯眸仔细的看着这些药草,全是解蛇毒和虫咬的药草。 她故意惊呼提醒艾修桀,「哥哥,你看老爷爷脚边的这些药草,会不会是解毒用的?」 艾修桀旁徨的看着艾芳馡,这两年来虽然已经认识了不少药草,也知道其药性,可是他毕竟没有正式拜师学医,是不是用来解蛇毒的药草,他也不敢肯定。他摇头,「哥哥也不清楚……」要是他能够早日习医,今天遇到这情形应该就有办法救这老人了。 看到梅长七已经快没了气息,艾芳馡赶紧将药草塞给他,「我觉得这些药草应该是这个老爷爷自己拔来解毒用的,可是毒发得太快,哥哥,你赶快把这些药草捶一捶,敷到这老爷爷脚上,说不定可以救他一命。」 艾修桀点头,赶忙接过那些药草,找了颗大石头,将药草放在上面,拿起脚边一颗拳头般大的石头将药草捣烂。 趁着艾修桀背对她,艾芳馡取出一颗她存在空间里的解毒药丸,跟一杯灵泉水和在一起,用力掰开梅长七的嘴,将汤药灌进他的嘴里,还不忘低头在梅长七耳边装神弄鬼厉声交代,「梅长七,本仙女今天让人救你一命是因为你还有使命未完成,你的使命就是到春阳镇收八岁的艾修桀为徒,将你一生所学全部毫无保留地教给他,记住艾修桀……」 「馡馡,捣好了,你快帮忙把这老爷爷翻过来、为他上药。」艾修桀捧着捣烂的药草过来。 之后两兄妹手忙脚乱的将梅长七包紮好,等他们两人将梅长七又翻过来,他的脸色已经从黑慢慢恢复正常,虽然仍有点惨白,不过看来已无大碍。 「馡馡,看来这老爷爷没事了。」艾修桀拍着胸口放心的说着。 「应该是,既然如此,我们赶紧下山吧,哥哥。」这梅长七服了她的解毒药丸跟灵泉水当然会没事,这点她是很有自信的。 「我们把他放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又有毒蛇出现那怎么办?」 「哥哥难道要把这个老爷爷背回去?」 「背……」艾修桀顿时有点迟疑,「哥哥可能有点背不动,要是把这老爷爷给摔了那就罪过了……啊,我有办法了!」 艾修桀说完,艾芳馡便见他跑来跑去的采着一些毒蛇、昆虫们讨厌的植物,将它们放在梅长七身旁,又在他的周围洒上他们随身携带的雄黄粉,还把艾芳馡身上携带的雄黄香包取下,系在梅长七的腰带上驱蛇。 不一会儿后,艾修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喘口气,「这样就可以了,馡馡,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等等,我们把这个也留给这位老爷爷吧。」 艾芳馡肉痛的将他们稍早挖到那株人参的人参须拔下一根塞到梅长七嘴里,然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跟水壶取下,放到他身边。这水壶里头的水跟干粮都加了灵泉水,又有人参养气,相信他醒来食用后,身体会复原得很快。 「记住,到春阳镇教导艾修桀你的一身绝学。」她临走前还不忘在梅长七耳边又小声交代一次,这才跟着艾修桀匆匆赶路下山。 连着几天,午后总会下起倾盆大雨,原本习惯午后小睡片刻再来将药丸装瓶的艾芳馡,一大早用过早膳后,便到她专门用来制药的小屋子里,将这些放在屋里用火炉慢烘、烘了好几天才阴干的药丸分别装进瓷瓶里。 这一次制作的药丸有一小半是用她空间里的药草,混合着外面种的,加上灵泉水制作而成,珍贵得很,得趁着药丸热气完全散去时赶紧装进瓷瓶里,否则这几天天气不稳定,一旦沾上湿气,很容易发霉,到时会前功尽弃。 「馡馡啊,大热天的,你成天在这小火炉屋子里,娘今天又给你熬了酸梅汤,你喝一些,休息下吧。」梁氏端着吊在井底放凉的酸梅汤过来,在艾芳馡身边坐下。 「娘,这一批药丸已经完成,可以休息好一阵子,您不用再熬酸梅汤给我喝了。」艾芳馡拍拍手上的药渍,接过她手中的酸梅汤,往嘴里猛灌一大口。 她制作的药丸味道好、效果显着又便宜,因此供不应求,每隔几天便要制作一次各种常备药给药铺。 「就算制药结束,也还是要熬着喝,天气热成这样,平常喝也消暑开胃。」梁氏贴心的将她垂落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用绣帕替她将脸上的汗渍擦干净。 「对了,娘,一会儿我先去送药,免得下午出门碰上雷雨,您有想要吃些什么东西吗?我一起帮您带回来。」 「不了,我们家什么也不缺,就别带……啊,说到这,要不,馡馡啊,你一会儿要出去送药前,替娘拿些食物到隔壁的宅子去好吗?」 「隔壁?隔壁那间空屋有人住进来了?」艾芳馡心惊了下,问道。 梁氏点头,「是啊,昨天搬进来一名年约六十的老人家,娘看他孤家寡人一个,脚又受伤了,挺可怜的,应该没有人给他准备吃食,好歹是邻居,给他送点吃食过去,免得他饿着了。」 听娘亲这样形容,感觉很像他们那一天救的梅长七,可他出 现的时间为何会一下子提早半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芳馡皱着眉头思索,梁氏见她没有答话,以为她不愿意,便自顾自地说着,「馡馡,你要是不愿意,等等娘自己拿过去就好。」 艾芳馡连忙摇头,「我拿去就好,不过,娘啊,隔壁住的那位老人家他姓什么,您知道吗?」 「我听掮客说姓梅,这位梅老爷子到春阳镇似乎是为了找徒弟。」梁氏回忆了下昨日那来讨水喝的掮客说的话。 梅长七果然是来找哥哥准备收他为徒,既然如此,一定得让哥哥在梅长七面前露脸才是,她沉思了下,开口道:「要不这样吧,娘,我看等哥哥回来,我再跟他一起送过去吧,哥哥是男孩子,将来也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人,这事由他出面再好不过。 「哥哥已经八岁了,有很多事情要学着扛起来,而且哥哥认识的人也多,可以问问隔壁的老爷爷要找的徒弟是谁,说不定可以帮上忙,您认为呢?」 既然人已经搬到她家隔壁,那她也不能再继续纠结为何时间会提前,这几天她已经想通,她的重生本就脱离原有的命运轨道,当然很多事情也会跟前世不太一样,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其自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紧想办法让哥哥拜入梅长七的门下,学习他精湛的医术,继承他的衣钵。 梁氏想了想,觉得女儿说的没错,「嗯,那就这样吧,娘亲一会儿再多准备些东西,你等桀儿回来一起送过去。」 「好,那我先到杏林药房送药丸。」她开始将装瓶好的药丸放进小竹篓里,出门交货。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交完货回来的艾芳馡跟已经下课的艾修桀出现在隔壁宅子的那扇斑驳大门前,只是敲了好一阵子的门都没人应门,这大门也推不开。 艾芳馡担心的看着紧闭的大门,怎么回事?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第六章 「馡馡,这屋里该不会没有人在吧?」 「我问过对面的小乞儿,他们说没有看到这大门打开过,所以人应该还在里头。」她贴在两扇门板中间,藉由空隙看着里头的情况,一边说着,「哥哥,我听娘说隔壁这位老爷爷脚受伤,行动不便,我想他会不会是出事了?我们回家拿梯子爬到隔壁看看,你说好吗?」 他点了点头,提起脚边放着食物的竹篮,「也好,只有一个老人家,脚又受伤,要是发生事情也没人知道,我们爬墙到隔壁看看。」 不一会,他们两兄妹小心翼翼的爬上墙,再将梯子放到另一边,确定稳妥后才又踩着梯子下去。 「馡馡,你小心些。」身后背着竹篓的艾修桀伸长手,谨慎的扶着尾随着他翻墙到隔壁院子的艾芳馡。 两脚一落地,艾芳馡便拉着他往那排屋子前去,一面喊着,「有人在吗?老爷爷你在家吗?」 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整个屋子连未在后院的仓库都找了一遍,却完全没有发现梅长七的踪影,怪了,大门是从里头上闩的,可怎么会整个屋子都找不到人呢? 「哥哥,你说我们都找到后院来了,这位老爷爷他——」 就在艾芳馡疑惑的左右张望时,一记忿忿的怒吼声从后门传来,「你们是谁?竟敢胡乱闯进别人的宅子!」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看见手撑着拐杖,一拐一拐从后门走进来、一脸生气的梅长七。 一看见梅长七,艾芳馡马上扯了下艾修桀的衣袖,小声的说:「哥哥,你看,这人不是那天被蛇咬的老爷爷吗?」 他定睛一看,小声的回应,「好像是……」 梅长七并没有听见他们两兄妹的谈话,依旧气呼呼的扯着嗓门咆哮,「你们有没有——」 艾修桀连忙抱拳作揖道歉并说明翻墙的原因,「老人家,很抱歉,未经您的同意便私自进入,我是艾修桀,这是我妹妹艾芳馡,我们就住在隔壁,我娘见老人家您独自一人,便让我们给您送些吃食。」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一听到艾修桀三个字,梅长七的眼睛顿时瞪大,高声问道。 艾修桀怔了下连忙又抱拳作揖,「小生艾修桀。」 梅长七惊喜的丢下手中拐杖冲向前去,紧握住艾修桀的双手,「孩子,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学医术?」 艾修桀顿时一阵错愕,表情纠结,看着突然间一张老脸笑得像朵盛开菊花的梅长七,不知所措。 艾芳馡见状心底偷笑了下,成了,不过她并不想让梅长七那么容易就收哥哥为徒,不稍微刁难一下,就怕日后他不愿意将所有绝学教给哥哥,于是装腔作势的扯开他的手,「放开我哥哥,你是谁啊?有人一见面就问人家要不要跟你学医的吗?」 「老夫姓梅,是名大夫。」 「哼,大夫,你这样子会是大夫?我看是庸医还差不多!」艾芳馡故意激怒梅长七。 庸、庸医?!梅长七差点气昏,扯着喉咙对着他们两人吼道:「什么庸医,老夫可是大梁国人人称颂的神医,神医你们懂不懂!」 「笑死人,神医还会被毒蛇咬了无法自救,大梁国没大夫了。」艾芳馡随即鄙夷的出声。 听她这么一说,梅长七顿时愣了下,心底窜起一阵狐疑,莫非那天救他的就是眼前这对小兄妹?他瞪大眼高兴地问道:「那天是你们两个小家伙救了老夫?」 「哥哥,我们走。」艾芳馡像是没有听到他问话一样,拉着艾修桀往他们搭梯子的地方走去,「自己都救不了,这种医术还敢说要收你当徒弟,误人子弟比较有可能,真是枉费了我们的人参!」 梅长七听见这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些天他不仅在镇上四处打探艾修桀这孩子,也积极找寻他的救命恩人,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两人!不管是他要找的传人或是恩人都在眼前,绝不可以让他们跑掉,他赶忙喊着,「你们等等,听老夫说……」 「不听,哥哥我们快走,免得娘担心。」艾芳馡回话的同时,已经拉着艾修桀来到他们放梯子的墙边。 「馡馡,等等。」艾修桀拿下肩上背的竹篓,放到墙角边上,「老人家,这些是吃食,够吃好些天,您行动还不方便,就在屋里好好静养,不要再出去走动了,小生告辞。」 「哥哥,走了啦。」艾芳馡手脚俐落的爬到墙头上喊他。 「馡馡,你小心点,哥哥来了。」 辰时,太阳已经高挂,艾芳馡坐在树下的矮凳子上,一边喝着放凉的甜粥,一边看着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刺绣,有些心事重重的梁氏。 她将手中的甜粥放到前头的小几上,问道:「娘,您怎么了?最近总是一脸烦恼的模样。」 「娘没事,馡馡不要担心,赶快喝粥,吃饱才长得好,你正在长身子,可得吃多点。」梁氏放下手中的绣品催促着她。 「娘是为了隔壁那位爷爷又上门来说要收哥哥为徒的事情烦恼吧?」 梁氏叹了口气,「是啊,隔壁这位梅老爷子,说什么他看桀儿是个可造之才,要将他钻研一生的医术教给桀儿,还说他其实是人人称颂的大夫,叫梅长七。」 「梅长七,娘,这梅长七可是位神医啊!我到药铺送药材时,总是不时听到大夫跟病人们在谈论这位梅神医呢!」艾芳馡假装惊喜的告知梁氏。 「神医?!」梁氏诧异的惊呼中,带着一抹迟疑。 艾芳馡用力点头,「嗯嗯,神医,听说他没有医不好的疑难杂症,更有赛华陀之称,可是这个梅神医有怪癖,救人看喜好,只要他不乐意,就算是皇帝下旨,他宁愿被砍头也不愿奉旨意看病,所以好多达官贵人都捧着大把的金子,却还请不到他,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医术精湛的梅神医,哥哥倒是可以拜他为师。」 「当名大夫……这怎么成,桀儿以后是要考功名的……」梁氏虽然有些心动,但一想到他们特地搬到镇上来的原因,随即将这份心动抛到脑后。 艾芳馡放下已空的碗,定定的看着梁氏,「娘,虽然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可是我觉得哥哥未来也不是只有考功名这一条路可以走,哥哥也可以学习一些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人的技艺啊。」 「一技之长?做木工,盖房子?」 艾芳馡摇头,「一技之长又不是只有当木工,娘,学习医术也是一技之长啊。」 「不行、不行,让桀儿学习医术,以后怎么考功名,娘还指望他光宗耀祖呢。」 「娘,哥哥识字,他又懂药,你也知道他对于医术一向很有兴趣,我觉得哥哥下课后跟梅神医学习医术也未尝不可,不要急着否决。」 「下课后跟着梅老爷子学习医术……」 「嗯,这样就学业跟医术两不误了。」艾芳馡猛点头,「日后哥哥要是有出息,考个状元出人头地自然是好,可要是没那个当官的运势,不如就当个大夫也不错,起码可以养活一家子,还可以避免自己生病,也可以救别人,好处多多,您说是不是!」 梁氏静静的看着艾芳馡那双闪耀可爱的大眼睛,自从两年前馡馡那次受伤后,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不再像以往畏缩、胆怯、爱哭,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很有想法与主见。 不知怎么的,有时她总是觉得女儿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眸光犀利无比,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该有的无邪眼神,无形中带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感觉,让她会莫名的就遵从女儿所提出的意见。 见梁氏犹豫,艾芳馡加紧说服,「娘,而且当大夫也可以当官,这跟您希望哥哥以后可以光宗耀祖的愿望不会互相抵触。」 「大夫也可以当官?」 「娘啊,皇宫里的太医也都是有品阶的呢,官位不小,而且只要医术了得,即使不参加科举,也能被招揽进太医院当太医、赐官阶,又何必跟一大堆人抢状元的位置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个状元命的。」 一说到这里,梁氏整个人都心动了,她没有读过书,也没什么知识,一向都是儿子、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没有一定要儿子当什么大官,只要有个官位让她不会愧对艾家的列祖列宗,她就心满意足了。 第七章 且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的儿子她很清楚,虽然聪明,反应也灵敏,但全国能人何其多,日后如若考功名,也许到会试便止步了,与其穷其一生参加科举,做着不切实际的状元梦,倒不如以一技之长傍身,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怕饿着。 也许是他们娘仨当年过的日子太苦,她穷怕了,便没有那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反而认为只有让一家人填饱肚子才最实在,何况女儿不是也说了,儿子认真学好医术,医术了得岂会不被延揽进入太医院,功名、赚钱两不误。 「娘,您觉得如何?有神医在,您还怕哥哥日后不能光宗耀祖?说不定未来哥哥不仅靠着医术飞黄腾达,还可以赚得富甲一方,这么难得的机会,放弃很可惜,娘……」 艾芳馡这么一说,梁氏本就心动,现在也不再反对,「这事还是要问你哥哥的意思,要是他想学医,娘没有意见。」 「嗯,哥哥回来我就同哥哥说。」 【第三章 上山礼佛顺手救人】 三年后。 艾芳馡无趣的撑着一边粉腮,望着窗外移动的景致,叹息一声声不断自心底深处冒出。 怎么又到了十五啊?这天最烦了,因为她从今年起,每个月十五日都要陪娘上山礼佛,这样浪费一天,她会少做好多药丸、少采收一堆的药草,想想就心疼。 记得前世娘亲并不这么热衷上寺庙,这一世重新来过,竟然变得这么虔诚,不过这也难怪,重生的她变得跟前世截然不同,娘亲有所变化也很正常。 回头想想也是,现在哥哥的身体强壮了,他们的日子过得安稳了,也有了自己的宅子跟药园,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谈不上贫困,家中还买了几个下人,娘不再需要为哥哥的医药费每天起早贪黑地拚命工作,自然有那份闲心上山礼佛了。 「馡馡,你怎么了,一上车就听到你长吁短叹的。」坐在她对面的梁氏关心的问着。 「没什么,我就在想昨天师父说今天要教哥哥那套梅氏针法,也不知道我们来不来得及赶回去。」 「梅老爷子不是说了,你年纪还小,力道抓不准,下手也不稳,让你晚两年再学习。」 「是啊,晚两年……」其实那套梅氏针法她早已经偷偷学会了,方才她就是找个藉口。 当初师父不厌其烦的上门缠着要收哥哥为徒,在她的游说下,哥哥好不容易才答应每日下课后便同师父学习医术,不过条件是要连她这个妹妹也一起学习,可以不教她艰深的医术,但是基础和用药一定要教。在哥哥的坚持下,师父只好同意一起收下她当最小的徒弟。 她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因此吸收十分快速,加上她会不时找机会缠着师父提问题,或者想办法找一些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让他医治,她跟哥哥两人同时在一旁学习,因此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她已经学得师父的所有医术,甚至暗中将他那一套与一般针灸下针手法不同、属于他独创的梅氏针法偷学走,现在可是使得得心应手。 她学习如此神速必会遭来他人的猜疑,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异样,更不想伤害到还在努力学习医术的哥哥的自信心,因此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钻研于药草的栽种跟制作各种药丸,因此每天都在山上寻找药草,要不就是在后面那片药草园照顾药草,或是窝在制药房制作药铺下订的药丸,每天与药草为伍。 梁氏见马车已经缓缓停在山脚下的广场,拿过她让丫鬟特地准备的面纱递给艾芳馡,「好了,你别哀怨了,安宁寺到了,将面纱戴上,准备下车,你已经九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议亲,在这之前得让旁人留个好印象。」 「是。」艾芳馡有些无奈的拿过绣着一株人参果的水蓝色面纱带好。 她才九岁是要带什么面纱啊?她娘心头的那一点小心机她还会不清楚吗!还不是因为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都会到这香火极旺的安宁寺来上香礼佛,娘想让她在这些夫人眼中留下好印象! 前世她的婚姻是个悲剧,因此这一世她已经打定主意自己的婚事自己作主,决不让任何人插手,她宁愿一辈子当个老姑婆,也不嫁给人渣,毁了她的未来。 不过说到议亲,她记得前世她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怎么这一世没了?不过没了最好,她记得前世她那未婚夫也很没担当,她可不想重活一世又遇上这种人。 艾芳馡尾随着梁氏下了马车,在她身后小声问道:「对了,娘,我记得您提过爹以前不是有个姓林的好友,他们不是——」 艾芳馡这话还没说完,梁氏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女儿一眼,不悦的打断她后面的话,「别说那一家子了,无情无义,提起他们只会坏了娘到寺庙上香的好心情。」 她向前拉拉梁氏的衣袖,「娘,我也不小了,您就跟我说说,免得日后我被人给坑了。」 梁氏微蹙着眉头,摸着她带着面纱的脸,她的五官虽还未长开,但已看得出灵秀动人的清丽小脸蛋,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抹惆怅,「当年刚传回你爹在战场上失踪的消息,不到一个月,林家那婆娘马上藉口来探望生病的桀儿,带来当初所写的婚约书跟信物,并把当初交换的信物要了回去,还当着娘的面将那纸婚约书给烧了,说这婚约作罢。」 听到梁氏这么说,艾芳馡整个心情瞬间放松了不少,只要没有这纸婚约存在,日后就不用担心娘会随便将她嫁给别人了。 「别提那让人不开心的过往了,馡馡,我们赶紧进安宁寺礼佛。」 今儿十五,上山礼佛的人多,几位跟梁氏熟识的夫人们正巧碰上她,便相约礼佛后一同去听大师讲经。 礼完佛出来,艾芳馡拿起锈帕擦了下额头的汗渍,看着回廊上那几位正在等梁氏的夫人,她捂着嘴小声的徵求梁氏的同意,「娘啊,我刚刚听到有人在这后山发现灵芝,就不跟您一起去听大师讲经了,我到后山转转,看看还有没有找到的可能,这灵芝可以卖不少钱,好吗?」 梁氏考虑了下,「你自己小心点,最慢未时末要回到寺里。」 「谢谢娘,我走了。」艾芳馡撩着裙摆飞快的消失在梁氏面前。 安宁寺的后山艾芳馡来过几次,因此她放心的一路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转了约末半个时辰,来到古树参天的后山。 这里较为幽暗,不常有香客会来,因此偶尔会发现稀奇的药草,像半年前她就在一棵倒下腐烂的树上,偶然发现一株碗口那般大的紫灵芝,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移进空间,现在在空间里养得可好了。 那棵本来看起来是二、三十年分的灵芝,今早她瞄了眼,那棵紫灵芝出乎她的意料,长得飞快,竟然有了五、六十年模样,这能卖不少钱呢。因此她打算趁着今日将它从空间取出,骗娘亲说是在后山找到的,然后找个机会上四平县县城将它卖了。 艾芳馡将放在空间里头的竹篓跟棍子、小铲子拿出,又把紫灵芝摘了放在竹篓里,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挥动着手中的棍子翻动着前头的草丛,避免那些躲在树丛、草堆里的蛇突然蹿出来偷咬她一口。 她这一路上发现了不少药草,便准备往更深处寻找,绕过两株苍天大树,四处张望了下,看看这附近地形,突然间,一阵浓浓的血腥味随着徐徐吹着的凉风蹿进她的鼻间。 她心里咯噔一声,快步顺着这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赫然发现古树底下靠着一名看起来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他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发青,浑身颤抖,还一身是血,陷入昏迷,身上是一套被鲜血浸透、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的衣衫。 未多做迟疑,她扯掉脸上碍事的面纱,蹲下来用手指探了下少年的鼻息,发现他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又看了看,这少年受了严重的伤,伤口还不断的往外渗血。 她飞快拉开这少年身上的衣物,一看,整个人顿时吓了个激灵,小脸刷白。这少年身上的伤从肩膀沿伸到后背,有半指深,看这伤口,应该是被刀或剑从背后偷袭砍伤的,皮肉外翻的模样甚是恐怖。前世她什么样的伤口没见过,可这么严重的伤势,让她心底也是一阵哆嗦。 第八章 在这深山中,为何会有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还有究竟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竟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下这么重的手? 发现他呼吸越来越薄弱,身为医者,艾芳馡无法见死不救,她迅速自空间里取出一颗红色药丸塞进他嘴里,保住他虚弱的气血,再取出一套金针,利用梅氏针法,先扎在少年周身几个大穴,延缓血液流动的速度,而后从空间取出一张草蓆,让少年趴在上头,开始用灵泉水清洗他的伤口,并洒止血药粉在这恐怖的伤口上。 少年稍微恢复了点意识,沉重的眼皮微掀,看见隐约的影子闪动,他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在他眼前闪动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无奈任由他怎么尽力的想睁开眼,却始终徒劳无功,没一会儿便再度陷入昏迷。 昏迷前,他隐隐感觉有人在他嘴里塞了东西,那东西有着一股浓郁的药香气息,又在他身上淋下了冰凉的液体,很舒服,让他剧烈疼痛的伤口瞬间不再感觉到疼痛…… 艾芳馡双手叉腰看着伤口已经止血的少年,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渍,喘口气。还好跟师父学习医术后,她就在空间里备着一套金针跟装着各种药粉、药丸、布条等用品的药箱,尤其以伤药、解毒丸最多,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总算派上用场。 这些伤药完全是用空间里的药草跟灵泉水制作而成,没有参杂任何外界的材料,药效特别快,才能很快就止住伤口不断渗出的血。 她探了下他的鼻息,发现他的气息在逐渐恢复,稍稍松口气,从药箱中拿出几块膏药敷在他的伤口上,用布条帮他将伤口整个包好,才拉好他的衣服。 她这小身躯毕竟才九岁,要帮一个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男子包紮,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包紮妥当,等她完全处理好,已是满头大汗、全身血渍。 她伸手探了下他的手腕,确认脉搏渐趋稳健,心下大安,这少年可以说是已经救回来了,又在他嘴里塞了颗养命丹、喂他喝几口灵泉水,轻手轻脚地扶他靠着老树。 看这少年的气息越来越顺畅,嘴唇也稍微恢复血色,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清醒,她本想在收拾完东西后就走人,但低头瞄了眼一身是血的自己,这样子回到寺庙,别说不只会把娘亲吓死,还会把一群香客给吓晕,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决定到空间里稍微清理一下,可她才刚闪进空间,这名少年就因药效与灵泉水的关系,从昏迷中缓缓转醒,吃力地眨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蒙胧的周遭。 我没死?! 这是他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他受了那么严重的刀伤,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料居然还能醒过来! 混沌迷蒙的思绪渐渐转为清明,君天宁闭上眼睛吃疼的回想,他在手下的帮助下躲过那群杀手的追杀后,负伤逃了一阵子便陷入昏迷,后来似乎看到一名小姑娘正在给他处理伤口……那小姑娘是谁? 清理干净自空间里出来的艾芳馡,一出空间便与刚睁开眼的君天宁对上,惊呼了声,「啊!」 她心惊胆跳的抚着胸口,看着已经清醒的君天宁。她进空间还不到一刻钟,可这少年竟然这么快就醒了,他没看到她凭空出现吧?! 看着他无神的眼睛,应该是没有看到她从空间闪出来才是,她压着因紧张而激烈跳动的胸口,故做镇定的扬起一抹笑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如山涧泉水般清澈的嗓音传进耳里,君天宁微微眨了下眼,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姑娘,眉眼间带着稚嫩,还未长开,粉嫩的脸蛋上漾着如光芒般璀璨的笑容,是这水灵秀丽小姑娘救了他? 君天宁忍着疼痛,疑惑地问道:「小姑娘,是你……救了我?」 艾芳馡点头,「算是吧,大哥哥。」 君天灵苍白的脸上满是震惊,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八、九岁,年纪这么小的姑娘能有这么一手好医术? 她自然看得出君天宁眼底的震惊与不敢置信,于是装着这年纪该有的天真语气,「我到这座山采药,刚好看见一身是血的你靠在那里,就顺手救你一把。」 「顺手?方才我似乎看到——」 看他那表情,她实在很担心他看到她从空间闪出,赶紧搬出梅长七好转移他可能会关注的疑点,「隔壁的梅爷爷说遇见人受伤了,不可以不救,我因为常常要上山采药,所以梅爷爷教了我一些包紮伤口跟用药的技巧,既然我会包紮,就不能见死不救。」 「梅爷爷?」 「是啊,大哥哥,梅爷爷可厉害了,他是人人称颂的神医梅长七,制出来的药,药效更是厉害,我就是用梅爷爷的药帮你上药的,大哥哥,你果然很快就醒来了!」为了不让人起疑,她赶紧将所有功劳推到她那不着调的师父身上,只是师父再三交代不可以对人说他是他们的师父,如若有人问起他们的关系,就说是住在同一个村子里的老人即可。 「神医梅长七!」君天宁因她这消息而惊骇,猛地挺起疲惫虚弱的身体,这动作却牵动到他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直咬牙,「啊……」 「快吞下这颗药,可以止疼。」她连忙向前按住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又喂他喝了口灵泉水,「你的伤势很严重,我才刚帮你包紮好,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你可别乱动。」 君天宁猛喘几口大气舒缓疼痛,小心翼翼地求证,「你说你认识神医梅长七?」 艾芳馡点头,「是啊,梅爷爷是人人称颂的神医,我是来山上找他说的药材的。」 他黑若深潭的眸子瞬间绽出惊喜的光芒,激动问道:「小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梅神医现在人在何处?」只要找到神医梅长七,睿王身上的毒就有解了! 睿王单憬陌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他虽是平民身分,却因为父亲与皇帝是结拜兄弟,因此成为单憬陌的伴读好友,半年前,单憬陌突然无法行走,经太医诊断,是中了一种已经失传百年的阴狠奇毒——连环,此毒变化多端,环环相扣,宫中太医无一人会解此毒,唯有神医梅长七也许会有办法。 皇帝下令全国搜索,务必找出梅神医,可这半年来,梅神医音讯全无,没想到现在会从这小姑娘口中得知梅神医的下落,令他惊喜万分。 在未找到梅神医之前,太医只能先以毒攻毒压制单憬陌身上的奇毒,其中最大一味药便是五十年以上的紫灵芝,然而皇宫里的紫灵芝已经用光,只能向全国各大药铺徵收,可惜成效不彰。 上个月他听闻有人在这座山上发现紫灵芝,打算来此一探究竟,可又不想让人知道他离京,因此他只带了几名祖父留给他的心腹手下便偷偷进入这座深山寻找,却万万没想到他的行踪还是被察觉,与他竞争商队管理权、同宗不同支的堂哥君天悟和堂哥那当族长的祖父君赫,派人夺取他的性命,他一入山便遇到一群杀手,是手下力拚那群杀手才让他九死一生的逃出生天。 既然他注定命不该绝,待他找到紫灵芝、找到梅神医后,就换他清理门户。 「这位大哥哥,你找梅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在下想请梅神医帮我一位好友看病,他生了重病,只有梅神医有办法救他。」 「可是我听梅爷爷说他已经不帮人看病了,除非是他一时兴起才会顺手救人一把,不然他不帮人看病……」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她的先斩后奏,直接把人抬到他面前说是要学习医术,师父才会点头。 听她这么说,君天宁神色暗了暗,没有梅神医,单憬陌身上的毒就永远不可能解,不过只要知道他的下落,单憬陌就有一线希望,因此不管梅神医是否愿意,都一定要找到他。他嘴角微勾,虚弱的对着她浅浅一笑,「没有关系,不管梅神医是否愿意为我那朋友治病,都还望你告知我梅神医的下落。」 艾芳馡犹豫的看着他,从这位少年身上的衣饰便看得出他应该身分不凡,师父一向很讨厌权贵世家,她怎么能够出卖师父,告知这少年师父的下落。 第九章 「小姑娘,拜托你,我朋友身中奇毒,命在旦夕,如今只能靠紫灵芝压制身上的奇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请你告诉我梅神医的下落,不管梅神医最后是否愿意为我那朋友医治,我都想尽力一试,我不希望日后有所遗憾……」 她将几件事情串联,想了想随即明白一件事,「所以你是因为要寻找紫灵芝替人治病才被人追杀?」 他眉毛微挑,心下暗忖,这小姑娘真是通透,微点下颔,「差不多,有所关联,还望你能够告知在下梅神医的下落。」 她断然摇头,「不行,我不能出卖梅爷爷。」可是看着他失望的眼神,她又于心不忍。 君天宁陷入沉默,这位姑娘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梅神医一定也在附近几个村镇中,若是动用官府寻人,消息肯定会走漏,届时恐怕会为梅神医跟这位小姑娘招来无妄之灾…… 此时,艾芳馡那张粉嫩嫩的小脸蛋上忽然露出一记奸诈的笑容,食指抵在唇间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春阳镇的杏花桥桥头有一摊专卖豆腐脑的,每隔两天就会有一位六十多岁,有两道白眉,脾气很糟的老头去吃豆花,别跟人说是我说的唷。」 「多谢姑娘告知。」他取出腰带里的信号弹用力抛向天空。 「我什么也没说。」她开始收拾她的药箱,「时间不早了,我要下山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没问题吧?」虽然她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他的伤口必不会有问题,可他能不能自己下山她却无法确定。 「放心,没问题,我刚刚已经通知手下我的方位,相信他们很快便会赶到。」他昏迷前曾看到手下丢上天空的信号告知他,他们平安,这时候他们应该正急着到处找他才是。 「大哥哥,这个给你,一天两颗,你后背的伤很快就会痊癒。」艾芳馡将一个瓷瓶交到他手中,背起竹篓和药箱准备离去,「你自己小心些。」 「小姑娘,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在下日后好报答小姑娘你的救命之恩。」 「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报恩就不用了,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不过你要是现在要给我诊金,我也不会反对。」 君天宁扯下腰上沾满血渍的玉佩递给她,「在下身上的银票怕是已经掉了,没办法给你。这玉佩是一对的,在下自小随身佩带,今日赠于姑娘,日后必许姑娘荣华富贵……」待姑娘笄礼后,我便会上门提亲…… 艾芳馡伸手接过,仔细欣赏这雕工精细的温润玉佩,这一看就知用料极好,价值非凡,拿到城里的玉器铺子必能卖不少钱,届时要到城里卖掉那朵紫灵芝时,再将这玉佩一起卖了。 「好,这玉佩我收下,走了。」为了救他,她担搁了不少时间,现在急着下山,也没仔细听他承诺的内容,随手将玉佩丢进竹篓便匆匆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君天宁眸光闪了闪,总感觉身体有些奇怪,后背这刀伤有多严重他自己知道,怎么有办法这么轻易便止住血?这让他禁不住想抬手摸摸后背的伤口,就在他吃力的想换个姿势以便触摸伤口时,眸光落到了三步远的那朵巨大的紫灵芝上…… 【第四章 救命恩人终于出现】 冬去春来,转眼间,六年的光景又过去了。 人来人往的城门前站着两名年轻姑娘,对着宏伟高耸的城门喘了口大气,其中一名穿着浅绿色褙子,身后背着一个竹篓的姑娘指着前面这条大街上招牌林立的店家,「小姐,已经过午时了,您还没用膳,要不要先找间餐馆用过午膳再回医馆?」芍药抖了下身后的竹蒌后问道。 艾芳馡撩开帷帽看了眼天空,而后又戴起,「也好,这时医馆里应该没有什么病患才是,我们休息片刻再回医馆吧。」 两年前他们搬到京城,除了买宅子开医馆跟药铺外,又到官府买下一座位在城外的荒山乌山。那乌山里头有个土质非常适合种植药草的山谷,乌山深处另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神秘温泉,买下乌山后,她除了让人开垦那片山谷,依着地势种植药草之外,还让人把温泉给挖掘出来,砌了一个露天温泉池,又接温泉水到山谷里灌溉。 不用说,会买下那座荒山也是因为有前世的经历帮助,前世乌山是桑家最赚钱的药园,桑汉铭在那里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别院,从深山将温泉水引进别院享受,那座别院也成为桑坤德最喜欢带着狐群狗党、青楼女子前去享乐的地方。 后天有一批药草要交给客户,因此今天她便前往叫做药园谷的山谷,交代负责照顾看管药园谷的管事一些事情,回城时她所搭的马车轮轴突然断了,她只好跟丫鬟芍药先自行步行回城,留下小厮甘松和另一名贴身丫鬟半夏看顾马车和车上的药材,由另一名小厮木通先骑马回城找人来修理马车,还好这路途不远,不过回到城里却也已经过午时了。 「小姐,前面那条街口新开了间客栈叫客临门,奴婢听说他们的菜色很新颖、很好吃,小姐觉得那里如何?」 「嗯,好,就去那里吧。」虽然已过午时,街上的饭馆还是人潮众多,她看了眼之后点头。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她就已经十五岁,两年半前,她那不着调的半个师父梅长七躺在床上就此长睡不醒。 他过世前常常说,日后有一天要是他死了,要他们两兄妹遵从遗命到京城历练。 大梁国的民风跟周边国家比起来还算开放,女子是能够出来做生意的,京城有许多商铺的管事也都是女人,她们的能力不比男人差,而她也早就有到京城开业的打算。此外,距离桑汉铭发现乌山有着特殊的土质跟地形,为桑家带来另一笔更大财富的时间也快到了,虽然她抢先移走桑家发家的药草园,但桑家仍成了大梁国最大的药草供应商,她怎么也不想再让桑家有大发的机会,因此想赶紧前往京城把乌山买下。 办完师父的丧事后,他们与娘亲商量,举家迁到了京城,至于春阳镇的 生意就交由信任的管事打理。她在京城里开了间长春医馆跟心草堂药铺,并抢在桑汉铭之前买下当时是座荒山的乌山,利用那里独特的土质种植药草。 她每天就在制药、药铺、药园空间跟药园谷的药草之中打转,忙得跟陀螺似的。 「小姐,很难想象医馆现在的生意竟然会这么好,被挤得水泄不通,一年前您跟少爷总闲着没事,在医馆里比赛抓苍蝇呢。」 「是啊,谁会知道不过一夜,就让我们兄妹俩咸鱼翻身!」 长春医馆从开幕到一年前,几乎没有人上门看诊,有也只是付不起医药费的穷苦人家,他们当做是做功德义诊,常常免费帮那些穷苦人家看病。 可是就在一个风雨及雷电交加夜晚,医馆的门被敲得乒乓响,门口突然来了一名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求哥哥上门帮忙看诊。那种鬼见愁的天气根本没有人想出门,那个下人已经求了京城里许多大夫,但没人愿意出门。本着大夫救人的精神,哥哥蓑衣一披、药箱一提,便跟那下人前去看诊。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上门求诊的竟然是大梁国开国功臣康国公府! 康国公世子突然身染重病,群医束手无策,连太医院院使也开口让他们准备办丧事,皇帝甚至贴皇榜表示能治好康国公世子的人,赏黄金万两,却没有人敢撕皇榜。 那一夜,眼看康国公世子就要去了,受不了即将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悲哀的康国公让府里所有下人都外出找大夫,但除了天气不佳之外,大夫一听是去救治康国公的世子,更不愿意上门。 只有每天跟穷苦人家打交道,对于京城诡谲的局势跟消息不是很清楚的哥哥愿意前去看诊,何况他出发时根本不知患者是谁,结果硬是将世子那条命从鬼门关前给拉回,半个月后,本来奄奄一息的世子已能下床,一个月后便能入宫面见皇帝。 哥哥一夜间声名大噪,涌进长春医馆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她家的医馆在短短一年内便可以跟桑家所开设的医馆抗衡。她跟哥哥两人严守师父生前的交代,不管是医馆看诊或是药房抓药,一切对外都由哥哥负责接洽,而她则负责制作药丸跟培育药草、进货、补货等等。 第十章 「小姐啊,我听说客临门客栈的招牌菜是荷叶糯米鸡。」 一听到荷叶糯米鸡,刚走到路口的艾芳馡停下脚步,秀眉微蹙,撩开帷帽薄纱,「大热天吃荷叶糯米鸡,你也不怕噎着,吃得下吗?」 「嘿嘿,小姐,奴婢就是跟您介绍一下,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这种不好消化的食物奴婢哪里吃得下,奴婢觉得还是吃点清爽菜式比较好……」芍药正要向艾芳馡解释自己不是贪吃鬼,正说着,前面突然有辆速度不慢的马车要经过路口,她惊见,连忙扯着艾芳馡的手腕要往旁边避开,「小姐,危险——」 话都还未说完,突然间,另一边街道扬起滚滚烟尘,几匹马不知从何处出现,横冲直撞的朝大街急驰而来。 「让开、让开,都给小爷让开,不闪开被撞到是你家的事情!」 为首穿着一袭蓝色绣金线骑马装的男子,张狂的对着街上的路人喊着,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丝毫没有想要放慢速度的意思。 前头一些闪避不及的人纷纷被马踹倒,趴在地上哀号,几个摆在路边的摊位也被他们蛮横的撞倒,贩卖的物品散落一地。 「小姐,我们快让开些,要是被撞倒可惨了!」芍药连忙扶着艾芳馡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另外一条街弯了出来,经过街口,车夫才看见那几匹狂奔而来的骏马。 「让开!」为首的男子大声怒喝着前头的马车,可他却一点也未减慢速度,反而不断挥动手中的缰绳,催促胯下的坐骑向前直冲。 眼看两边就要相撞,马车车夫及时拉住缰绳想避免撞击,可已经来不及了。 两方受惊的马匹嘶鸣一声,双双扬蹄,相互跌撞在一起,被马蹄踩踏的痛苦哀号声、马匹嘶鸣声顿时充斥着整个路口,闹区也乱成一团。 艾芳馡跟芍药被这一幕吓得往后一缩,却因没住意到脚下而同时跌倒在地,艾芳馡的帷帽也掉落下来,露出精致绝美的容颜。 至于方才那些骑马横冲直撞的人,有的被甩落马下,直接被马蹄踩成重伤、有人身手灵活的马上滚到一旁,才没被马蹄给踩中,其中带头作乱、穿着蓝色骑马装的桑坤德,就是这幸运的人之一。 桑坤德自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也没前去探望他受伤的伙伴,他直指着这辆害他摔马出尽洋相的马车,怒声咆哮,「里面的家伙,你是什么东西,敢挡小爷的路,还不下来给小爷我跪下磕头赔罪!」 而刚历经了一阵颠簸,马车内的君天宁整个身子剧烈晃动,差点向前跌去。他稳住自己的身体,待这剧烈晃动过后,随即听见马车外的咆哮。推开车门,他睐了眼乱糟糟的街口,冷冽问道:「发生何事?」 「少庄主,有人冲撞我们的马车!」被撞得有些鼻青脸肿的马车夫一边抚着被撞破的嘴角,一边痛苦的回答。 「呸,你们挡了小爷我的路,还敢——」就在桑坤德撸起袖子打算向前将马车上那穿着银白色长袍的男子拽下来狠揍一顿时,一旁传来的惊声尖叫,将两人的眸光给吸引过去。 芍药见自家小姐因方才摔倒,不小心被尖石划破手心,心疼得看着不断汩汩沁出的血渍,惊骇的大呼小叫,「小姐您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艾芳馡看了眼因跌倒而自竹蒌里掉出、散落一地的药草,忙道:「你先把药草收拾好,我自己包扎便成。」 君天宁一向淡然的眸光在惊见艾芳馡的瞬间,眸底闪过一丝惊喜。 是她!当年救了他一命还留下紫灵芝的那个小姑娘! 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但她当年娇俏的模样却一直驻足在他心底,他从不曾忘却。虽然那时样貌稍显稚嫩,他却看得出她日后定是美丽无双的美人,没想到多年不见,她不只出落得楚楚动人,更美得惊心动魄,让他几乎移不开视线。看着她微蹙着眉头,咬着唇瓣为自己包扎的娇美模样,心口更是不由得剧烈地跳了两下…… 惊见她的瞬间,桑坤德顿时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目不转睛地直盯着艾芳馡,用力吸了口快从嘴里滴下的口水,惊呼了声,「美人儿啊……」 听见这么失礼的声音,本来蹲在地上捡拾药草的芍药赶紧拿起掉在一旁的帷帽,拍了拍上头的灰尘,替艾芳馡戴好,意有所指的提醒艾芳馡,「小姐,太阳大,苍蝇也多,赶紧把帷帽戴好才不会招惹苍蝇。」她可没敢忘记她家少爷严厉的交代,出门在外一定要将小姐的帷帽戴好,不可取下,一直以来他们都谨记在心,不敢忘却。 没办法,谁叫小姐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绝世容颜呢,就算额头有个小瑕疵,却反而更突显她的美丽,甚至连梅神医过世前都还再三交代,想要平安度日,就不可以让小姐在众人面前露脸。 在戴上帷帽的同时,艾芳馡的眼尾扫到了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无礼的男子,心下立刻一阵惊骇。 怎么会是桑坤德?!她不是应该一年后才会碰上他吗,怎么会提前? 艾芳馡压下心头的震惊,沉声命令,「芍药,快点收拾好,赶紧走。」看着芍药手忙脚乱地捡着药草,她眸光闪了闪,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声。 该死的,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她怎么会忘了重生后有许多事情都提前发生,竟然没有注意到撞上桑坤德的时间也有可能提前,前世她也是因为类似情况而被桑坤德给缠上,看来日后她出门必须小心才是。 她重生后有很多人事物都变了,也有许多事情有了不同的结果,但桑坤德却一点也没有变,依旧轨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姐,好了。」芍药捡拾完,赶紧提起竹篓。 艾芳馡点点头,领着芍药离去。 桑坤德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拉过站在他身旁的小厮李三,低声命令,「去,给小爷查清楚,是哪家的姑娘!」 眯着冷然的黑眸,看着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的艾芳馡,君天宁弹了下手指,一名手下随即向前,他捂着唇低声交代着命令。 君岳山庄,书房。 君天宁站在密室里头,右手负于身后,黑若深潭的眸子看着墙上悬挂的那幅画,画中是名医清医动、年纪约九岁的小钟,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一股说不出的调皮与狡黠。 他静静地看着这幅画,片刻后,忍不住伸手抚摸着画中少女的脸蛋和她轻扬的嘴角,清润的嗓音透着一抹愉悦,「这才几年的时间,想不到你竟然出落得如此秀美绝伦,仿佛是春天缓缓绽放的桃花,美艳不可方物……」 「少庄主,海涛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云。」密室外传来贴身小厮墨青的声音。 「让人进来吧。」君天宁吩咐的同时,人已经从密室出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形健硕、神情漠然的青衣男子进入书房,抱拳道:「见过少庄主。」 「你回来了,如何?寻到梅神医了吗?」看只有海涛一人进来,君天宁焦急地问道:「已经一年了,难道还没有消息?」 三年前,他出海寻找两味可以替单憬陌彻底解毒的药材九绝七煞少跟灵龙火日枝,直到去年才寻获。一回到大梁,他便派心腹前去接梅神医,没有想到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是梅神医已经不在原处。 「少庄主,梅神医已经找着了……」海涛神色凝重的告知他十分让人震惊的消息,「只是,少庄主,梅神医大约在两年半前过世了。」 「你说什么?过世?」君天宁震惊的瞪大眼,听到这消息,所有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是的,梅神医向来居无定所,多年前他在最后落脚的地方住了三个月,有一天突然跟附近的人说他要去找他的弟子,就再也没有回来。」海涛低着头不敢看君天宁失望的神情。 「属下寻线找到了梅神医当年收的几名弟子,他们都说梅神医并未前去找他们,直到最后,有名弟子突然想起一事,说多年前曾经听闻梅神医在春阳镇又收了一个神秘的小师弟,但细节并不清楚,因为梅神医每次去找他们时都是独自一人,所以他并不知道梅神医这个关门弟子究竟是谁。 第十一章 「属下即刻动身前往春阳镇找寻梅神医,结果找到的却是……他的墓碑,便向附近帮忙守墓打扫的人打探,才知道梅神医是两年半前去世的。」 君天宁蹙眉问道:「梅神医一生漂泊,既然有人为他安葬,应该就是他的关门弟子,可有查到是何人?」 海涛摇头,「没有,不管属下们如何深入调查,甚至找到梅神医早期收的那几位弟子,也没有人知道梅神医关门弟子的下落,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梅神医的墓碑上也没有落款人的名字。 「从那名弟子口中得知,梅神医最引以为傲的梅氏针法和梅花针从未传授给他们任何一人,如果真的有传授给其中一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名关门弟子。」海涛将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告知君天宁。 君天宁压抑着心头那股浓浓的失望,沉静的思索着,「只要查到梅花针或是有哪位大夫使用梅氏针法为人看病,就有可能是梅神医最后一名关门弟子,药方也有可能在他身上。」 「是的。」 「睿王身上的毒已经不能再拖了,暗中传令下去,捜查全国各医馆哪位大夫使用梅氏针法,务必找到梅神医真正的传人。」 「对了,少庄主,那日您交代其他属下暗中调查您救命恩人的事情,虽然事情还没有结果,不过今日一名属下来报,桑家似乎也在调查她。」海涛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禀告。 「桑家?」 「少爷这几年不在,可能不太清楚,桑家已是大梁国最大的药草供应商,而药商行会会长桑汉铭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桑坤德,就是那天与少庄主的马车冲撞的那个纨裤子弟,正派人四处打听少庄主救命恩人的事。」 「是他……」君天宁拧起眉头,食指弹了弹桌案,沉吟着。 这桑坤德他自是知道,自幼便是个不学好的,每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来,还喜欢调戏良家妇女,难不成那女子的娇美让他起了色心?! 突然间,紧掩的门扉传来仓促的敲门声及墨青焦急的喊叫,「少庄主,出大事了,金管事有急事禀告!」 「进来说。」 墨青闻言立刻领着金管事进入书房。 一进入书房,金管事便慌张的禀告,「少庄主,不好了,这次自海外运回、准备送进宫的药材出问题了!」 「出了什么问题?」 「少庄主,这批冰珠草进港后,曾检查过一次,准备放到仓库前还是好的,可今早老奴领着下人到仓库前去提货时,一个下人在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箱子,结果掉出来的冰珠草全是坏的,老奴便让人赶紧检查其他药材。 「这才赫然发现不只冰珠草,其他从海外运回的药草也全部发黑腐败,没有一捆药材是可以用的!」金管事慌忙禀告,同时拿出一包药材让君天宁看。 看着这包发黑腐败的药材,君天宁脸色剧变,「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奴也不清楚,这批药材放进仓库时明明都是好的……」金管事抓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为何会这样,这批药材从运下船进入仓库到今天早上去提货,不过才三天时间,竟然全坏了! 皇帝近年来龙体欠安,一直靠着冰珠草调养龙体,若他知道这批冰珠草全部毁损,那雷霆之怒不是靠他逝世父亲与皇上之间的交情就可以带过的,恐怕会央及整个君岳山庄。 他冷静地发号施令,「海涛,你跟海恽、海临马上前去调查此事,其他药材先不必理会,幸好提前发现这事,还有时间补救。」脑筋动得飞快,迅速想出替代方法,「金管事,你马上带人到附近各大乡镇的药铺收购冰珠草,这批冰珠草最慢这个月月底前必须送进太医院,否则皇上的怒气君岳山庄承受不起,此事不能担搁,快着手去办!」 海涛跟金管事各自领命,赶紧分别行动。 【第五章 前世废渣夫君的调戏】 华灯初上,京城最着名绿柳川边沿岸的一排青楼此时早已经人声鼎沸,马车川流不息。 寻芳阁是这一排青楼里最负盛名的,每晚寻芳客络绎不绝,位在三楼最后方的华丽雅间里,频频传出男子的开怀大笑与女子娇媚的笑声,气氛热闹高昂。 在君天宁为药材马不停蹄奔波于各大药铺时,背后使阴招的君天悟与桑坤德两人正在青楼里一边摸着姑娘们细嫩的脸蛋,一边把酒言欢。 「干,坤德老弟,这一杯我敬你。」君天悟对着左拥右抱的桑坤德高举酒杯。 「天悟兄我也敬你。」 君天悟一口干了手中的酒,一边搂着自己身旁的花魁,一边指使着桑坤德身边的两名当家红牌,「卿卿还不赶紧喂坤德老弟一杯酒,今晚你跟红秀将他伺候得开心了,说不定明天他就帮你们两人赎身了。」 寻芳阁里的当家红牌卿卿一听到这话,马上举起手中的酒杯要喂桑坤德酒。 另一名红牌红秀也夹着吃食要喂他,「桑公子,奴家喂您。」 桑坤德大笑两声后,握着卿卿的小手让她喂酒,吃着红秀喂的食物,「美人喂的酒和食物就是不一样。」 「美人、美酒、美食,人生三大享受。」君天悟将整个脸埋进花魁的胸前,用力蹭着。 「说到这个,天悟兄,相信这次你一定能一吐累积多年的怨气。」 君天悟躺到了花魁的腿上,吐出一口长气,大笑着,「可不是,这次我看他如何翻身!」他一想到君天宁看到仓库里烂掉的货物,尤其是月底就要运进宫里的冰珠草全毁时,脸色会多么铁青,内心就有说不出的爽快。 皇帝龙体欠安,太医院开给皇帝调养身体的药方中有一味冰珠草,且用量特别大,因此这冰珠草可以说是皇帝的救命草,然而宫中存货不多,因此皇帝特地下了圣旨命君天宁出海至海外购买,且必须在这个月底之前将冰珠草送进太医院。 如今月底就要到了,可这批冰珠草一夜之间全部发黑腐烂,他就不相信这次君天宁还有办法扭转乾坤,让皇帝饶他一命!救命草全毁,那个一向护着他的皇帝还会站在他那一边吗?这次皇帝恐怕不会再念旧情,而是会直接要了他的人头! 一想到君天宁的项上人头即将与身体分离,君天悟就觉得满心愉悦。 「那我可得先恭喜天悟兄,你心心念念已久的愿望就要达成了!」桑坤德举杯敬他,「未来的君岳山庄少庄主。」 君天悟冷冷扯着嘴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君岳山庄那几百口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命,接下这个庄主之位只怕会被牵连,不要也罢,只要能整死长年压在我上头的君天宁,我就满足了。」 「这倒也是。」 「不过我倒是很心疼那些银子,到时君天宁名下的所有产业跟现银肯定会被官府查封,这实在可惜!」君天悟自花魁腿上爬起。 「听说君岳山庄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金库,有一整座皇宫这么大,里面是满满的真金白银,不知是否是真的?」 「自然是有依据才有这种传闻传出,只是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但君天宁那小子确实很富有。」 「嗤,要是能在他死前把那些钱挖些出来不知道该多好,要不也便宜了皇帝。」桑坤德惋惜的说着。 君天悟眼睛转了一圈,扯出一记狡猾的邪笑,「我倒是有一计可以如愿以偿,想不想在君天宁死前坑他一大笔?」 桑坤德眼睛一亮,「当然!事成后利润你我对分。」 君天悟推开身边的花魁,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去,然后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着自己想出的邪恶计谋。 听完,桑坤德大笑几声,直拍大腿连声说好,「果然是好计策,明天一早我就用我爹的名义发文下去,不准行会底下那些药铺将药材卖给君天宁,只等着他上门求我!」 君天悟也笑着,却突然顿了顿,问道:「只是……这冰珠草的价钱可不便宜,那些药铺会同意不将药材卖出吗?」 「放心吧,明日我就先回去找我老子拿笔资金,先买下那些药商手里的冰珠草。」 「那成,坤德老弟我先祝你大发利市!」 此时,李三的声音自外边传进雅间内,「少爷、少爷,查到了!」 第十二章 君天悟撇撇嘴,搂着花魁起身,摆着手,「你的手下应该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也不想听你那些私事,我这就跟花魁到隔壁房间去快活。」他说完便搂着花魁摇摇晃晃的离开。 李三两眼泛着青光,垂涎的看着从他身边经过的美艳花魁,擦了下嘴巴,吞吞口水赶紧进入房内。 「少爷,打探到了,那小美人是长春医馆艾大夫的妹妹,艾芳馡。」李三一踏进雅间就赶紧将自己查到的消息说出。 「你说那个美人儿是长春医馆主事艾修乐的妹妹?」本已经喝的有五分醉意的桑坤德一听到这消息,酒瞬间醒了三分。 「是的,少爷,这身分老爷一定会喜欢的!」李三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桑坤德。 「呿,这美人儿是小爷我要的,关我老子什么事情?」桑坤德不爽的一脚将李三踹开。 被踹倒在地的李三非但没有赶紧磕头认错,反而像狗皮膏药一样飞快的爬到桑坤德身边,小声的在他耳边提起,「少爷,老爷不是要您赶紧娶妻吗!」 「娶妻?老子要的是玩女人,不是要找一个娘来管我!」桑坤德怒喝。 「少爷,您忘了,老爷不是说了,只要您娶一个他看得顺眼的正经媳妇,就将家主的位置交给您,整个药铺生意也都会交给您接手,美人儿这身分相信老爷会喜欢的。」 经小厮这么一提醒,桑坤德两道眉毛挑得老高,挑着挑着,扯出淫邪的笑脸,「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少爷,只有您娶妻,老爷才有可能将家业交给您,这美人儿不就恰好符合您独到的眼光标准吗,还可以塞老爷的嘴,让他提早将产业交到您手中,您说是吧?」 「不错,只要我把美人儿娶回家,还怕我老子不肯把权力交出来嘛!」桑坤德扯着奸邪的冷笑,「这个美人儿摆在家里当未来的当家主母,也不失我的身分。」 「就是啊,少爷,美人、权力不用到明年您就可以一把抓!」李三握紧拳头怂恿着。 「没错,老子甚至还威胁小爷我年底前再不娶个他中意的媳妇收拾心性,他不只不会让我接手家业,还要将我赶出桑家,我岂能让他如意!不过那美人儿年纪看起来不大,要是未及笄,我那老子是不会同意的。」桑坤德一想到他那老子就一肚子火。 「少爷,您放心,那美人儿今年芳龄十五,才刚办过及笄礼,是朵正要盛开的娇嫩花儿,据小的打探,她还未有婚配。」 一听到小厮这么说桑坤德笑的是更加邪魅,「好,很好,李三你这小子这事办得不错!」 深知他德性的李三扯着狗腿的笑挑眉,「她是长春医馆艾大夫的妹妹,配少爷您这高贵的药材世家公子身分虽然稍微低了点,年纪也轻了些,但也正因这两点,少爷您更容易调教,日后她对少爷您也会服服贴贴,您婚后才能一样在外头风流快活啊。」 「欸,说的不错,小爷我就爱嫩的、年纪小的,身分是低了点,不过看在这美人儿的脸蛋上,可以不在乎这些,我现在只要一想起那像花苞一样要徐徐展露的小美人儿,小爷我的骨头都要酥了。」说到这里,桑坤德已经神游到牙床上红绸帐里销魂的画面,心里痒得不行。 「就是、就是,少爷,您赶紧让老爷上美人儿家里提亲吧,这样老爷才会将家主的位置提前交给您,有了家主的身分,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大享齐人之福,把卿卿姑娘、红秀姑娘接回府里,老爷也不会再斥责您。」 「没错,这样我方能毫无顾忌地风流快活!」 「是的,少爷,等您接手生意后,要多少女人还不是您自己决定,老爷是管不着了。」 「没错,李三,你这主意出得好,我现在就回去同我爹说,让他上长春医馆提亲去。」 桑坤德把怀中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推开,心急火燎地想赶回家跟桑汉铭说他要成亲。 「少爷、少爷,等等,小的想了下,这样急着让老爷上艾家提亲不好,最少也要先让艾姑娘知道少爷您,这样提亲才容易成功。」李三赶紧拦下他。 「你说的有道理,去,去把那小美人叫来见我!」 「少爷,这小美人可是良家妇女,不是青楼的姑娘,想要认识她得像说书先生说的,来段才子佳人的偶遇,方能赢得芳心。」 桑坤德转转贼溜溜的眼珠子,「偶遇?」 「是的,偶遇,像才子佳人一样的邂逅,她才会一颗心全在您身上。」 「去,快去给小爷我和小美人安排一个完美的偶遇!」 「小姐,一会儿我们把李太医需要的药丸送到他府上后,我们去一下布庄跟绣庄好吗? 小姐的荷包旧了,奴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布料跟新花色,奴婢也好给小姐绣几个新的荷包。」芍药眼尾余光瞄了眼街旁绣品摊子上的精致绣品,稍微扯了扯艾芳馡的衣袖,询问着她的意见。 艾芳馡带着帷帽领着两个贴身丫鬟慢步穿梭在这热闹的街道之中,两旁摆满了叫卖摊子,贩卖着各种玩意儿,万头攒动。 「好啊,顺便再帮我做几件底衣吧,小了,难受。」她捂着唇小声说着。 「好的,小姐正在发育,这也是正常的。」芍药也学她小声说着。 艾芳馡瞄了眼芍药,调侃道:「没个正经,你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讲这个。」 芍药楞了下,咕哝了声,「明明是小姐先说的。」 「我说什么没正经的话了?」艾芳馡故意反问她。 「小姐你说要做——」芍药话说一半连忙捂住嘴,「齁,小姐您坏,这样设计我!」她要是大声在这大街上说出做底衣这话,就着了小姐的道了,那可是真的丢脸丢到家。 一旁的半夏也隐隐偷笑,却不敢出声帮芍药说话,免得她们小姐闲着没事又故意挖坑让她们跳,赶紧拉着芍药去看一旁卖发饰的小摊,「芍药,你看那支簪子很漂亮吧,应该很适合小姐。」 「小姐,您要不要看看这簪子?这支刻着木兰花的白玉簪子很适合您。」芍药也赶紧带开话题,以免一路上被她们小姐消遣。 「好像还不错。」艾芳馡停下脚步撩开帷帽,拿起芍药指的那支木兰花玉簪子看了下,「这支玉簪子的雕工十分精致,不亚于珍宝楼里卖的那些簪子。」 「小姐果然好眼光,这簪子的玉石虽然没有那些店铺里的玉石高级,可雕刻这支玉簪子的师父他可是大有来头。」老板见有客上门,赶紧介绍。 「大有来头?总不会是宫里出来的吧!」艾芳馡打趣道。 「姑娘好眼力,没错,这师父他以前曾在皇宫里待过,专门为宫里那些娘娘制作饰物,要不是一次不小心伤了一只手,无法再制作那些精巧的饰物,也不会离开皇宫,现在就靠着另一只手慢慢雕些简单的饰物养家活口,做出来的饰品就放在我这里寄卖。」老板赶紧介绍一番,「这几支簪子也是那位师父雕刻的。」,「小姐,这支雕着蜻蜓戏水的簪子也不错。」 她们主仆三人站在摊子前讨论着簪子的样式,离他们大约五、六个摊子远的地方也站着一对主仆,两人眼睛像是冒着青光的恶狼一样直盯着她们三人。 「少爷,她们现在在挑簪子,是好机会,您赶紧上前买下那小美人看中的簪子,赠送给她,定能赢得小美人的芳心。」李三心思歹毒的建议着桑坤德,「插簪是丈夫的权力,要是能帮她插簪是最好不过,这也是想娶回小美人最快速的方法,您帮她插簪,她想不点头嫁您都不成。」 「最快速?」桑坤德问着。 「是的,不管她同不同意,只要把簪子往她发髻上一插,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嫁都不成。」 「好,就这么办!」 桑坤德已经在这个让他心痒难耐的小美人家门外守候许多天,早就没有什么耐心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门,非得把这事办成,早日把小美人娶回去颠鸾倒凤、销魂快活。 带着帷帽的艾芳馡两旁的视线都被遮住,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已经被桑坤德盯上,依旧跟两个贴身丫鬟有说有笑的挑着玉簪子。 第十三章 「原来是宫里出来的,小姐,要不要把帷帽取下,簪到发髻上看看效果。」一听到是宫里出来的雕刻师父,半夏眼睛一亮,深怕被人抢走,赶紧提议。 艾芳馡想了下,便拿下帷帽,「也好。」 她才要将那支雕着木兰花的玉簪子拿起,却有一只手比她动作还快,抢了那支簪子。 她皱着眉头侧过脸,打算看一下是谁抢走她看中的簪子,不看还好,一看整个火气跟厌恶之情疯狂往上冒。 桑坤德! 他丢了个十两的小银锭给摊子老板,扯着一抹夸张的笑容,作势要帮艾芳馡插上发簪,「小娘子,这发簪就算小爷我送给你的,我帮你插上这发簪吧!」 见他的手要碰上自己,她身子一闪,怒喝道:「做什么,无礼!」 紧接着,桑坤德拿着玉簪子的手被被芍药反手挥开,她凶厚吼道:「大胆狂徒,离我们家小姐远点!」 「小姐快过来。」半夏立刻将艾芳馡拉开,让她远离桑坤德,又赶紧帮她戴上帷帽。 「你这臭丫头,知不知道我们少爷是谁,要帮你家小姐插簪是看得起你家小姐!」李三赶紧跳出来对着芍药怒吼。 「我们家小姐不认识你,没什么话好讲的,我们也不需要你家少爷看得起!」 「你有眼不识泰山,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们少爷可是药商行会会长桑汉铭老爷的独子!」李三气势恢弘的介绍桑坤德的身分,「劝你们眼睛睁亮一点,得罪我家少爷,你家那间小医馆没有好果子吃,只要少爷说一声,到时你们别想从任何一家药材铺进药材!」 「呸,不过是个药商,也敢在京城这般嚣张。」半夏鄙夷的呸了声。 长春医馆的药材大都是自家药园里栽种的,根本无须仰赖任何一家药铺,她们少爷的长春医馆也完全不需要去看那什么药材行会的脸色。 「这京城满大街的王公贵族,背景都比你口中的行会硬,也没人像你们这样狐假虎威!」芍药更是口下不留情。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桑坤德在大街上被人这样斥喝,脸面无光,心里也很不爽,抡起拳头就要挥过去揍人。 「臭丫头,给小爷我滚远点,小爷我跟你家小姐讲话,你插什么嘴!」 艾芳馡见状,马上从袖口里弹出早前送药时捡来玩的两颗石头,分别打在他手脚上的麻穴跟痛穴。 桑坤德整个人瞬间单膝跪倒在地,对周遭围观的民众怒吼,「是谁?谁敢用暗器伤老子!」那钻进脑里的疼痛和酸麻让他难以忍受,不禁大吼,「好痛,麻!」 艾芳馡冷睐了眼额头已经冒出冷汗的桑坤德,头也不回的转身,「我们走!」经过桑坤德身边时,她心下冷笑了声,还有得你麻痛的。 这些年来,每次进入山上采药草,怕会有蛇突然了出,她都会事先准备一袋石头,边走边丢,到后来渐渐练成这一手功夫,弹指间就能精准击中看准的东西或是人体穴位,这门无意间练成的功夫,竟然能在紧急时救了自己跟两个丫鬟,不错。 桑坤德咬牙切齿地看着艾芳馡离去的身影,对着李三怒吼,「李三,你马上回去跟我老子说,小爷我要娶那女人,让他马上过去下聘!」他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气得火冒三丈。 艾芳馡你给小爷记住,既然给你脸你不要脸,还敢当众羞辱小爷,小爷我就让你后悔莫及,娶你进门好好折磨你! 艾芳馡气呼呼的用力地揉着桌上这团墨绿色的药团,她活了两世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连让媒人上门问一下结亲的意愿或什么过场都没有便直接上门下聘!前世桑汉铭起码会先暗中使点手段,打探过后才向娘亲提出婚事,这一世竟然连人都没派来询问,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还好这一世她事先未雨绸缪,努力经营出一个不需要卖女儿的环境,否则她一定会又重演上辈子的悲剧。 看到那些被抬进门的聘礼,她在梁氏开口之前便抢先严厉地拒绝了这门亲事,甚至撂下狠话厉声警告梁氏跟艾修杰,要是谁敢未经她同意便允了这桩婚事,就等着替她收尸。 这话一出,把梁氏跟艾修杰都吓得不清,而她说完便转身怒火冲天地离去,后面事情的发展究竟如何她也不清楚。 放下等候看病的病患来到后院的艾修杰,才刚进入艾芳馡专门用来制药的药庐,都还没踏进屋子,便听见里头她气呼呼的怒吼,伴随着摔药团的声音。 「馡馡,别气了,哥哥已经将人给轰出去,严厉地拒绝了这桩婚事,我们艾家虽然不像桑府那样财大气粗,但也不用卖女儿才能生活,娘那边我也说过了,你不用担心哥哥跟娘会答应这门亲事。」艾修杰一推开门扉,便将艾芳馡离开前厅后发生的事情告知她。 艾芳馡瞅了眼这些年在她暗中的培养下,已成为一位斯文俊朗,有担当、有气魄的男子的艾修杰,触及他温和的眼眸,她就放心多了。 她停下摔药团的动作,喘了口大气,「哥,谢谢你,娘很不开心吧!」 「没事,娘也是希望你嫁得好,不过还好娘听到你说那句要嫁品德好的就觉得有问题,借着后院有点事要处理,去问了下负责运送药草、知道这京城不少事情的孟大叔,这才得知桑坤德的人品,娘马上就拒绝了。」他一想到本来笑容满面地离开、去偷偷打探的娘亲,回到前厅后那脸色难看得不行,便忍不住低笑出声。 「桑家有这么好打发?」她才不相信。 「自然没这么好打发,要不是康国公过来,这桑府我看是要霸王硬上弓。」 「康国公?」 「我本想着这人都已经上门下聘了,不好推,便让当归赶紧去康国公府一趟,拜托世子或是说得上话的人来帮忙,没想到竟然是国公爷亲自前来,在大街上把桑汉铭痛骂一顿,桑家才把聘礼给抬回去,否则这婚事恐怕还没这么好退。」 「那我就放心了。」听到这个结果,在她身体里乱蹿的怒火顿时消失无踪,她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吁了口长气,而后开口,「不过,哥哥啊,你想这桑府的人会就此作罢吗?」 不用再摔药团出气,她开始将自己方才揉的药团分成等同大小。 「没事,要是他们继续纠缠不休,拿势压人,哥哥就再上一趟康国公府,请国公爷再帮这个忙,相信这点面子国公爷还是会给哥哥的。」 听艾修杰这么说,艾芳馡完全放下心,虽然哥哥不喜欢与权贵有什么牵扯,只是尽自己身为大夫的职责,尽力治好康国公世子的病,可这康国公府可是把哥哥当成神一样的供奉,每次一到国公府问诊就像是在迎神一样,热热闹闹地把哥哥迎进去,害得哥哥现在只要听到康国公府,都是能闪就闪。 这时,艾修杰的贴身小厮当归前来站在门边小声禀告,「少爷,有位君公子临时前来拜访,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与您商谈,想见您一面。」 「把客人请到前厅,我一会儿就来。」艾修杰起身准备前去见客,顺手捏了一小块药团嗅着,看了眼桌上这一些已经排满整个桌面、散发着药香的墨绿色药团,又看了看艾芳馡那张让的履和纤细的十指,举住议她,「让芍药她们来帮你吧,镜撃臂太粗不好看。」 「我知道,我只是发泄一下怒气而已,既然有客人来访,哥你就赶决出去吧。」艾芳馡摆摆手赶人,开始制作药丸。 【第六章 恩情千万别找上门】 君天宁呷着下人送来的香茗,眸光淡然的扫了眼这简约却不失高雅大方、没有太多装饰的大厅,与跟他来往的那些药铺商家们极尽奢华铺张的大厅,完全不是一个品味,虽然简朴,却让人感到舒服,没有一丝的压力或不耐,只是这里会有他所需要的冰珠草吗? 不是他看轻这位艾大夫,而是他目前急需的冰珠草并没有生长于大梁国,往往需要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才能送到大梁来,抑或是从海上运进大梁,因此这冰珠草的价格均十分昂贵,没有一定的恒产是无法囤积冰珠草的。 「君少庄主,抱歉让你久等。」一进大厅,艾修杰便赶紧抱拳作揖赔礼。 第十四章 「艾大夫你客气了,是君某失礼,未先行递上拜帖便前来打扰。」君天宁收回心神,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向前客气地寒暄一番。 「不知君少庄主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君岳山庄有艾某能帮得到忙的地方吗?」 君天宁怔了下,「艾大夫认得君某?」 「君岳山庄为大梁第一皇商,艾某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听闻过少庄主的名讳,少庄主腰上系的玉佩是君岳山庄当家信物,艾某便大胆猜测了。」艾修杰做出请的手势。 「哈哈,艾大夫好眼力。」君天宁在原来的位子上落坐,「君某今日确实是有要事前来相求。」 艾修杰接过下人送上来的香茗,呷了口,「不知是何事?只要艾某帮得上忙,定义不容辞。」 「既然艾大夫这么说,君某也不客气了,是这样的,君某急缺一味药材,太医院李太医推荐我上这里找你,也许艾大夫你有办法可以解君某燃眉之急。」 「可是李重华李太医?」 「正是李重华太医,他与君某有些私交,建议君某上长春医馆找艾大夫帮忙,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既然是李重华太医介绍,艾某自当竭力帮忙,不知君少庄主急需哪味药材?」 「冰珠草。」 听到冰珠草这三个字,艾修杰眉毛挑了挑,若有所思的看着君天宁。 「不瞒你说,京城附近的五个州县,君某皆已派人前去寻找,只是效果不彰,至今只收购到二十斤,这冰珠草身价堪比黄金,有时进货价甚至比黄金还贵,一般药房或药铺是不可能有大批存货的。」君天宁眉眼间染着一抹愁色。 他找了许久,却真的没法子,只好找上药商行会会长桑汉铭,桑汉铭却让他找桑坤德接洽,让他没想到的是,桑坤德竟然狮子大开口,一下子便开出原本五倍的售价,除非他肯接受,桑坤德才肯卖,否则他一株也别想买到。他当场愤怒用袖离去,在路上遇到了跟他交情一向不错的李重华太医,他老人家便向他推荐到长春医馆找艾修杰,也许会有转机。 艾修杰向自己小厮当归使个眼神,不一会儿,一本记录药材库存数量的册子随即送到他手中,他一边翻阅着册子一边问道:「少庄主,不知你需要多少量?何时交货?」顿了顿,他接着道:「目前艾某手中只有十担冰珠草,一担十五斤,不知是否足够?」 「十担?!」这数目让君天宁楞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艾修杰,「艾大夫,你确定你手中有一百五十斤的冰珠草?」 艾修杰点头,将册子交给当归要他拿下去,「目前库存只有这些,如若需要更多的数量,得问过舍妹,艾某只负责对外接洽,药草的采收及库存都是她负责的。」 「所以实际上还有更多?!」听到这消息,君天宁简直难以想象。 艾修杰点头,「实际数量只有舍妹知道,就不知少庄主你需要多少?」 「连同这一百五十斤在内,在下一共需要三百斤左右的冰珠草。」 艾修杰沉凝了下,「这样吧,艾某今天跟舍妹讨论过,明日给少庄主一个答复可好?」 「艾大夫,虽然提出这要求较为失礼,但事关我君岳山庄数百条人命,此事又迫在眉睫,能否让在下现在直接与令妹交涉?」君天宁抱拳请求。 艾修杰想了下,「人命关天……既然如此,少庄主你跟艾某来吧。」他领着君天宁走过弯弯曲曲的九曲桥,跟他解释着,免得等会吓到人,「少庄主,这药庐是舍妹专门用来培植药草跟制作药丸的地方,一会儿你要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是植物,请不要感到诧异。」 君天宁停下脚步,眯眸看着这一大片种满各式各样药草,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药香的药庐,视线落在不远处那缓缓转动的水车和下面盛开的睡莲,一般人不细看,只会误认为那是单纯的睡莲,却不知那其实是毒莲花,虽说是毒,却也是解毒圣品,端看怎么使用。 「艾大夫放心,君某不是那种胆小之辈,君某这些年游历过不少地方,也见识过不少奇怪的医术与让人无法置信的神奇疗法。」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想不到在这京城之中,竟然能够栽培出这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药园,真是让在下感到惊奇。」这一路走来他就看到五、六样不易栽种,甚至是不适合生长在京城的药草,可在这小小药庐竟然可以生长得这般好,翠绿油亮得让人惊喜。 艾修杰扯了下嘴角,得意的说着,「这些还不算什么,这只是试种区,你要是有机会看到舍妹在山谷里栽培的那一片药园,才会感到震撼,不过想要到药园谷,得舍妹同意才成。」 越靠近位在湖边的屋子,药香越是浓郁,这让君天宁忍不住用力吸着气,像是要将这香气全吸进肺里似的。 「馡馡、馡馡,哥哥带一个人来见你。」艾修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扉,对里头喊了声后,朝君天宁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同自己一起进入。 一进入屋内,那扑鼻而来的药香让君天宁精神一振,连日来因四处奔波寻找冰珠草而有些疲惫的精神,顿时恢复得十足十。 尾随着艾修杰穿过垂着的玉珠帘,见到一名穿着水蓝色夏衫的姑娘正低头搓着药丸,那细致的轮廓让他感到有些眼熟。 当她慢慢抬起头看向他时,君天宁眼底瞬间充满诧异与惊喜,喜出望外地直勾勾盯着艾芳馡。 「馡馡,这位是君岳山庄的少庄主,君天宁。」艾修杰稍微为他们两人介绍一下,「少庄主,这是舍妹艾芳馡。」 艾芳馡起身向君天宁屈膝微微施礼,「见过少庄主。」 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眼中光华流转,沉浸在惊喜之中。 艾修杰眉头不由得微皱,他自然知道他妹妹长得国色天香,但这少庄主你这样也未免太不含蓄了,一双眼睛跟狼一样直盯着馡馡是何意?他只好用力咳了声,试图惊醒还在发楞的君天宁,「咳!」 听这猛烈的咳嗽声,君天宁猛地回神看向表情一脸纠结的艾修杰,和还屈着膝的艾芳馡,嘴角暗抽,尴尬地一笑,「君某失礼了,艾姑娘快快请起。」这话说完,他又直盯着艾芳馡猛瞧。 她被看得心底有些发毛,哥哥这是带了什么人让她认识啊?还少庄主,不会是骗人吧?不过……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总令她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瞧着她那古怪的表情,君天宁轻笑了声,「艾姑娘,多年不见,你忘记君某了?」 他们两兄妹那对好看的眉毛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大结,多年不见? 「这……少庄主,你认识舍妹?」艾修杰惊异的看着一脸茫然的艾芳馡。 君天宁点头,「六年前艾姑娘曾经救过君某一命!」 「馡馡救过你?!」 「我救过你?!」 两兄妹又不约而同的惊呼。 艾芳馡歪着头,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个双眉英挺、五官精致、相貌出色,周身散发着一股沉稳气息的男子,她何时救过这么出色的公子啊? 「艾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安宁寺后山,你救过一个后背被砍伤的少年?」没料到当年救他一命的小姑娘已经将他忘记,这让君天宁心底多少有些失落。 经他这么一提,艾芳馡好像有印象了,不断眨着她那双有着像是小扇子般浓密睫毛的眼睛回忆着,当年那少年姿容清俊的模样她还有点印象,因为为了救他,她那朵准备拿到县城卖个好价钱的紫灵芝掉了。 为了这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她还懊恼了好久,甚至私下咒骂了那少年好一阵子,所以对那少年还是有点印象的。 「你、你就是那位少年?」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 「艾姑娘,这些年来,君某从未忘记你的救命之恩,你对在下的恩情——」 「少庄主客气了,当年小女子说过是顺手救了你,既然是顺手,你就不要记在心上,只当做当时是给我练手,不必记着我的恩情,不用报恩。」艾芳馡连忙阻断他未说出口的话,不让君天宁接下去,「真的,而且我救过的人很多,要是每一个都记着我的恩情或是执意报恩,我会很困扰。」 第十五章 也许是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看多了,她最怕的就是恩情二字,谁知道这两个字后面会扯出什么事情来?她很怕会出现话本上写的那样,为报答救命之恩而娶你为妻之类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因此只要一牵扯到恩情这两个字,她便会下意识的抗拒,同时将恩情埋在土里,不让人再翻出,尤其她现在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更是小心翼翼。 而且据她所知,娘亲最近可是把京城里一些世家子弟打探得一清二楚,准备逐一挑选,要是这时候突然间有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人冒出来,说为报当年救命之恩,愿意娶她为妻,她娘亲到时肯定会毫不考虑地马上点头答应,那她还不得找棵歪脖子树吊死,所以不能不防着。 她这像是见到猛兽的惊恐模样,让君天宁以及一旁帮忙搓药丸的芍药跟半夏都瞪大了眼,看着有种想要提着裙子逃跑感觉的艾芳馡。 瞧见他们几人的表情,艾修杰大笑一声,「馡馡,你反应过度了吧,少庄主只是稍微提了下你的恩情,你怎么像是见鬼了一样,人家少庄主可还未提出想如何报恩,你就自己劈里啪啦说了一大篇,也不怕少庄主笑话。」 他这妹妹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什么都不怕,就怕那些被她施恩过的人对她说要报恩,说来她会这么怕也都怪他,买了太多话本让她看,谁知内容全买到报恩的,才会让她一听到恩情两字便吓得退避三舍。 艾芳馡嘴角扯了下,连忙欠身道歉,「是我失礼了,还望少庄主莫见怪。」她不就是怕嘛,肯定是话本看太多,被影响了! 「艾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是君某唐突了。」 「这什么恩不恩情的就先放一边吧,少庄主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们先来 谈正事。」艾修杰领着他往里头的小花厅走去,在圆桌边坐下,「馡馡,你也过来,这事还需要你决定。」 「什么事情啊?」她坐到艾修杰旁边,接过巧药送来的香茗问道。 「我们家药铺月底前可以提供三百斤的冰珠草给少庄主吗?事关数百条人命,你要慎重盘算清楚,有办法才能应下。」艾修杰表情凝重的看着正优雅呷着香茗的妹妹。 「三百斤!」听到这数字,艾芳馡挑眉睐了眼君天宁,语气里有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还望艾姑娘顶力相助。」 「心草堂目前库存有一百五十斤。」艾修杰说道。 「少庄主要的是干货?」她飞快拨着心底那小算盘,计算着所有数量。 「难不成……艾姑娘手中有鲜货?」 「自然是有,还生气蓬勃的长在土里呢。」 这让君天宁更是惊讶,这珍贵的冰珠草不管如何细心栽培,却始终法在大梁存活,全需仰赖进口,没想到她竟然有鲜货。 她睐了眼他那感到震撼的表情,她自然知道冰珠草在大梁是养不活的,可她是种在她的药园空间里,每天有灵泉水灌溉滋养,自然养得活。她每次都等所有的药草长到一定大小,确定可以存活时,才将它们移出空间,在药圃里继续栽培一阵子,再进行采摘。 「以药圃现在冰珠草采摘烘干后,连同库存需要三百斤……是有些勉强,不过……如果加上少庄主手中现有的数量,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她在内心估算着,「为了慎重起见,明天我会去趟药园再次确定,定不会误了少庄主的大事。」 听她这么说,君天宁放下心中的大石,连忙道谢,「艾大夫、艾姑娘,你们两位的鼎力相助,这份恩情君某没齿难忘。」 「欸,你别记着我的恩情,真要记,记上我哥的就好,别把我算上了。」她拿块放在桌上的小糕点咬着,横了君天宁一记白眼,再次申明。 他们两个大男人一楞,而后不约而同的摇头笑了笑。 「对了,少庄主,馡馡明日要上药园一趟,不如你与她一同前往,也可以鉴定下这冰珠草的质量。」三百斤可不是个小数量,是笔大生意,不让买主验货似乎说不过去,因此他才如此提议。君天宁是大梁国数一数二的大皇商,这次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相信日后会对他们的药铺有很大的帮助。 听到哥哥的提议,艾芳馡心底有些抵触,这药园除了那些她信得过的手下可以进去外,还没有外人进去过呢,不过看着哥哥的眼神,她即刻知道哥哥心底的盘算。 虽然她家的长春医馆已经压过桑家医馆,可心草堂药铺的生意始终做不起来,因此哥哥想藉助君家的势力做大心草堂,她心底也清楚,想要压过桑家的药铺,自己就必须强大,更需要有像君天宁这种少庄主身分的人当靠山。 其实她很不想这么做,想要做大心草堂,日后必会与桑家有所牵扯纠葛,重活一世她最不想再碰上桑坤德,但她仍点头,「也是,少庄主明日若是有空,可以与小女子一同前去验货。」 明知这一世只要她注意点,避开桑坤德、避开一切,甚至拒绝与君天宁合作,就可以与桑家完全没有交集,然而也许是前世受的伤害记忆太深刻,她总下意识的想要压过桑家的一切、想要给桑家一个狠绝教训,为自己和那来不及出生的孩子出一口气,这才让她忍不住同意与君天宁合作…… 「成,明日在下便同艾姑娘一同前往。」 看着君天宁那如释重负的神情,艾芳馡忍不住问道:「少庄主,恕我冒昧,我可以请教你为何突然需要这么大量的冰珠草吗?」 君天宁眼眸低垂,眼神幽冷,自衣襟里取出一个布袋,拿过一旁桌案上放的空白纸张,将里头的东西倒在上头,「这是这次从海外采购回来,月底便要送进皇宫的冰珠草。」 他们两兄妹一见到这团发黑、发臭的冰珠草,表情瞬间纠成一团。 「这些药材放进仓库时,都是好的,三天后,整间仓库的药材全变成这模样,」君天宁气愤的磨着牙,「却怎么也查不出是何原因!」 「看来君岳山庄这一次损失十分惨重。」艾芳馡捏起一点发黑的冰珠草嗅着。 「损失是其次,若无法如期将冰珠草送进太医院,我君家上下三百余口性命便不保,这才是我担心的。」 「哥,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艾芳馡撑着粉腮,细细地研究着这些变质的冰珠草。 艾修杰简单地用一个字总结,「毒!」 「毒?!」君天宁楞怔了下,「这仓库都是由信任的人把守的,甚至连运货、出货的手下也全部都是特地挑选出来、值得信任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下毒这种事。」 「有一种毒不需要人到现场,而是透过风来散播,少庄主不知道吧!」艾修杰放下那些腐败的冰珠草,拿过一条湿帕子擦手。 「风?」 「这毒就是混在风中,随着风一起吹进仓库,就像味道一样,你看不到却闻得到,你不能因为没有看到就说没有这样东西。」艾修杰捧住一把放在盒子里的檀香粉,对其吹了口气,檀香粉随着风散落在厅内各处。 君天宁恍然大悟,本想认同他的说法,不过想到那些放药材的仓库,随即否定他的推论与看法,「你说的有理,不过……艾大夫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仓库是密闭的,按理说风是吹不进去的。」 「少庄主,你这些药材是堆放在靠近港口的仓库吧?」艾修杰提出问题。 「没错。」 「少庄主可以去查查,那三天仓库附近是不是起了雾霾,如果有,就八九不离十。」艾修杰提醒他。 「这季节海上容易起雾,只要浓雾一来,整个港口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君天宁长年在海上漂泊,对于海上的天气向来很注意。他回忆着那几天的天气,「这批药材送进仓库后,连着三天起了浓雾。」 「照你这么说,港口伸手不见五指,应该连仓库也全笼罩在迷雾中吧。」艾修杰问道。 「是的。」君天宁恍然大悟,「那些毒是跟着雾一起飘进仓库的!」 「没错,因此只要有人趁着大雾来袭,顺着风向施毒,整个仓库就会笼罩在一片毒气中,里头的东西很快就会染毒。」艾修杰解释着。 「难怪不管我的手下如何调查,却始终查不出原因,只是这毒究竟是……」 第十六章 艾芳馡仔细闻了下这些隐约散发着一股奇怪气味的变质冰珠草,「是迷重。」 「迷重?这是何物?」君天宁问道。 艾芳馡起身走到水盆边拿过香胰子将手洗净,「迷重是一种会随着风或雾飘散的毒,只要将它跟檀香混合燃烧便会产生毒气,但毒性轻微,除非大量或者长期吸入,否则对人体是不会有太大的危害,不过……它对干燥的食材或是药材有着非常大的损害,只要沾染上,那些东西不用一天时间便会全部毁坏。 「你们的药材长期在海上,应该会对防潮特别注重,一般水气、盐分等等不容易渗进去,这迷重应该是连着几天不断施放,慢慢侵蚀外头的包装,之后才渗进去破坏所有药材,因此直到第三天才被发现。」 听他们两兄妹这么说,君天宁完全明白了,「只是这迷重是从何处而来?我要是没有记错,大梁国内应该不会有这一种毒物。」 「从福寿县港口出港,往东直行,顺风约莫三天时间会看到一座小岛,这座形似凤凰的小岛常年被雾霾包围,里面的居民自称凤族,擅长利用风、雾、雨等等达成目的,迷重就是他们制作的毒,利用起雾时燃烧施放便可达到效果。」艾芳馡取过放在架子上的一本泛黄的手抄本,翻到她所说的那一页,「少庄主,你可以看看这上头的记录。」 「这……」君天宁惊异的翻着这本册子,没想到上头对凤凰岛上的所有毒物竟做了详细的记录。 「这册子是不外借的。」看到君天宁那惊奇的眼神,艾芳馡马上说道,避免任何可能发生的麻烦。 君天宁嘴角微勾,「艾姑娘倒是很了解君某的心思。」 「不是我了解,是我知道人性。」她点点他手中的册子,「只能在这里借阅,这册子不能出离开药庐,你要是想多了解,就坐到那里看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感恩。」 「恩情记在我哥哥身上。」她摆摆手,自顾自的往正忙着搓药丸的芍药她们走去。 君天宁不解的看着她离去纤细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艾大夫,这样问虽然很冒昧,不过……令妹为何如此这般忌讳‘恩情’二字?」 艾修杰瞄了眼拿着刚揉好的药丸要走出屋外晒干的艾芳翻一眼,捂着唇小声的说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小秘密,「因为她怕以身相许……」 「呃,以身相许?」 艾修杰摇头叹气,「我这个美人妹子从十岁后,就开始有不少人打着恩情、报恩两字上门提亲,加上我妹子又爱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里头有一大半都是在描写报恩,可下场不尽里想,你说她能不怕吗?」 「所以艾姑娘还未有婚配?」 「她说过,不许任何人插手她的婚姻大事,她要自己慢慢挑,挑一个好的。」 「令堂倒也不错,可以这样随她。」 艾修杰嗤笑了声,「当年是有我师父挡着,我师父也大力赞成她的想法,说姑娘家就是要有主见,自己挑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支配她的未来、决定她的命运。」 「想不到令师的想法观念竟如此与众不同。」君天宁瞪大眼看着艾修杰,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有这种想法。 「可不是,我妹自小跟着我在师父身边学医术,师父教导我的时候,她也在旁边有模有样的学习,可是几年下来,师父精湛的医术她完全没承袭到,就只学个半桶水,倒是把师父那不着调的思想完完全全的记下来,她早已跳脱现在闺阁女子的传统思维,所以不能用一般闺阁班女子的框架来看她。」 君天宁低头笑了下,他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这些年过得这般有趣,听艾修杰这么说,他禁不住幻想起她这几年的生活。 「把我娘气的,说早知如此就不让一起学医术,什么都没学会,只学到离经叛道的观念,连婚姻大事也不许她这当娘的插手。」 君天宁想象了下那画面,低笑了声,「在下倒是可以想象出令堂的愤怒。」 「就是因为师父的放纵,我这妹妹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才情。」艾修杰趁着艾芳馡踏进门槛之前,赶紧小声的又悲叹了声。 「君某倒是觉得艾姑娘这样有主见也不错,日后定不会遭到后宅那些女人的欺负。」 「后宅女人,后宅有女人的话,我妹是不会嫁的。」一想到这里,艾修杰也感觉挺头疼的,他这如花似玉的妹妹怎么就这么难嫁出去呢? 他拿过茶盏呷口茶,睐了一眼一旁堪称美男子的君天宁,眼眸微眯,回想着之前到医馆来找他看病的病人说什么了,说……君岳山庄少庄主君天宁已二十三岁,至今却仍未娶妻,后院也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女人,甚至连丫鬟都没有……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不就是专门为馡馡量身订做的最佳夫婿人选吗! 君天宁挑眉,不解的看着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事情的艾修杰。 「就是啊,之前因为有师父挡在前头,我娘才没有给我妹子说亲,自从师父过世,我娘这心思就开始活跃了,尤其是搬到京城后,成天打探哪家公子尚未婚配、后院没有姨娘与通房。」艾修杰唉声叹气的说着。 「打探这些?」 「我妹给了个条件,不嫁有通房、小妾、姨娘的男人,不给人当平妻、当妾,这条件看似没什么,但实际上可严苛了,别说一般县城的小康人家,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家里都会安排通房,更何况是在京城,所以符合我妹条件的公子几乎没有,如果有人真心想娶馡馡,就必须做到这辈子只拥有我妹一个女人,否则不要来浪费彼此的时间。」 艾修杰觉得自己跟君天宁还满投缘的,很少遇到这般有话聊的同伴,自家妹妹又曾经救过他,因此便跟他多聊了几句,再加上自己那一点点小私心,所以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全说了,连这隐密的条件都偷偷告诉他。 只是他一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艾芳馡已经对他射出两道犀利的眼刀,手拿擀面棍朝他走来。他嘴角剧烈的抽了下,马上跳起身,大声嚷着,「啊!我前头还有病人,先回医馆了,馡馡,一会儿你帮哥哥送少庄主出去,哥哥先出去了。」这话一说完,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看着艾修杰奔窜的背影,君天宁摇头笑了声。 艾芳馡板着脸,眸光凶狠的盯着他,「想必少庄主该谈的事情都已经谈完了,小女子这就送少庄主出去。」 该死的哥哥竟然对君天宁说这一些有的没的,哥哥的司马昭之心,她会不知道吗? 君天宁止住笑意起身,「有劳艾姑娘了。」 沁凉如水的夏夜,院里花香袭人,早过了该就寝的时间,从艾芳馡的药庐离开后,回到君岳山庄的君天宁到书房里处理全国各处商铺管事传送来的消息,同时等着想要的答案。 一离开艾府,他便让手下马上调查「迷重」。既然这东西是从海外进来的,那必然会经过港口,而港口可以说是他的地盘,港口的那一群搬运工对哪一艘船哪一批货夹带了什么全一清二楚,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 紧掩的门扇传来几下刻意轻敲的敲门声,没一下子,海涛便领着一名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进入实里,「少庄主,海影到了。」 君天宁将手中收到的几封重要文件烧毁,待快要成为灰烬之时,便丢到脚边花瓶里,冷寒问道:「调查得如何?」 「少庄主,是君天悟动的手脚。」 「看来君天悟又开始不安分了。」他神情又沉了几分,黑眸射出一道冷戾的锐芒,「有查出来他的迷重是从何处得手的吗?」 「他是透过桑坤德取得的。」 「桑坤德……」 「是的,桑坤德的父亲是药商行会的会长,因此有门路找到一些违禁或者是稀有的药,这迷重就是桑坤德利用桑氏药铺向海外购买的药材要进港时,一起夹带进来的。此外,这一次冰珠草的收购会这么困难,也是他背后动手脚,不许加入药商行会的药铺将冰珠草卖给少庄主。」 君天宁冷嗤了声,「桑坤德跟君天悟这相互利用的两人,就像两尾令人厌恶、恶心贪婪的蛇,不知最后谁会被谁吞了。」 第十七章 「少庄主是想要出手让他们……」 「不,暂时不必动这两人,就让这两人继续得意,我迟早会让他们为我这一笔损失付出代价!」 【第七章 小人的肮脏算计】 君天宁推开窗棂,看了眼茶肆下面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而后淡然的眸光落到了坐在对面娴静地喝着茶的艾芳馡身上,看似平静,但他心里的震撼从一脚踏进药园谷那一刻起,到现在回到京城坐在茶肆里,还是未缓过。 「少庄主,你还没从震撼中回神吗?」艾芳馡放下茶盏,扬起柔美的红唇浅笑问道。 「确实是还没,我怎么样都无法想象那一大片种满珍贵药材的药园谷,是你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打理出来的。」君天宁拿过桌案前的茶盏,两指夹着杯盖慢条斯理地磨着杯缘,慢慢消化还残存的惊异震撼。 他无法形容自己刚看到那片药园谷时的震撼,如若不是迎风扑鼻而来的药香气息真实的告诉着自己这是真的,他都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桃花源。 他从未想过京城附近有这么一处绝美的山谷,穿过被浓密树丛掩盖的羊肠小径,入眼所及的是一片被云雾缭绕、依着起伏山峦而建的梯田药园,潺潺溪水顺着层层药草田顺流而下,宛如人间仙境。 「你现在可以相信了。」她得意的扬起唇角。 「这次能得艾姑娘及令兄大力相助,此番恩情,君某没齿难忘。」 「什么恩情,我们这买卖是互利,你不买,我那一堆药草也是堆在仓库里,不要把它扯到恩情上。」 「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君某遵命便是。」他点头,「对了,艾姑娘,你所栽种的那些药材质量与药效非常好,品质顶级,可以卖到好价钱,你为何不打算卖出?」 「我没有不打算卖啊,我当然希望这些药材可以卖多一点,可是我的门路有限,因此那些药材也只能堆在仓库里。」她撑着一边粉腮泄气地说着。 「没有通路?京城的医馆常缺药材,像你栽种的这种顶级药材更是少之又少,怎么会没有通路?」 「京城附近几个州县的医馆跟我以前认识的医馆进货方式大不相同,我以前遇到的那些医馆进货全是看品质而不看商号,可是京城不一样,他们几乎都跟桑家药铺进货,不看药材品质,更不会随便跟新开的药铺合作,因此我只能找有良心的医馆、小药铺推销药材、药丸,慢慢拓展,希望能做出口碑。」她有些感叹。 以前在春阳镇那小地方很好做生意,没想到京城生意这般难做,令她处处碰壁,满腔的雄心壮志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本以为京城做生意应该跟前世差不多,很好谈成,可几次碰壁后,她才发现一件事—— 前世她觉得生意好做是因为合作对象全部都是冲着桑家跟桑汉铭的面子来的,并不是因为她的生意手腕。 有了这番体悟,她收起了以往的观念,抱着重新学习的心态出发,跟着哥哥利用医馆没有病人看诊的时候,拜访一家又一家的药铺,推销心草堂的药材或是一些季节性的常备药丸,努力了一年多,现在终于小有成就,有几家医馆跟小药铺愿意跟他们进货。 「不用担心,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我哥哥的长春医馆生意很好,还有几个世家专门找我哥看病,问诊酬庸丰富,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现在这药材生意就当做是消遣,不担心。」 君天宁轻拧着杯盖不疾不徐的拨弄着茶盏里温润的茶汤,呷一口,待茶香气息盈满整个口腔,才缓缓吞下嘴里那口茶汤,轻声询问,「有意愿加入君家商团吗?」 「君家商团?」 君天宁点头,「加入君家商团就能受到君家的保护,日后你在商场上定会顺风顺水。」 艾芳馡楞住,眨了眨后眼摇头拒绝,「不,我不想加入。」 「为什么?」她的拒绝让君天宁感到诧异,多少商家想加入君家商团都被他婉拒,如今他第一次开口邀请人加入,没想到竟然会被拒绝,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不要。」 他分析着利害关系,试图说服她,「你应该知道君家商团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商团,同时还是皇商,经营的生意更是包罗万象,君家旗下的商团不是只有一支远洋船队,还有漕运与无数支穿梭在大梁跟周边几个国家之间的商团,与君家合作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沉静地看着他显得有些怔愕的神情,「少庄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知道有棵大树能庇荫会轻松很多,更是个赚得盆满钵满的好机会,哥哥也一定会大力赞成,可我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天,而不是依附在某人的旗下,所以我必须婉拒你的好意。」 重生一世的她,看尽了人情冷暖,尤其是商场跟男人,一旦成为合作伙伴,过度依赖他们,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到最后可能只能任由对方予取予求,答应任何不合理的条件,最后让自己陷入死局,因此除了家人外,她不想依附任何人。 君天宁想起了艾修杰同他说过的话,知道艾芳翻是个有主见的人,于是也不再纠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迫你,不过君家商团随时欢迎你加入。」 「少庄主,不管我加不加入,都还是要感谢你的邀请。」 「不过,艾姑娘,你应该不会拒绝我为你介绍的生意或者拒绝我的生意吧?」 「当然!」她双手捧着茶盏作势敬酒,「说到生意,我以茶代酒感激少庄主给我们小小的心草堂这么大一笔生意。」 他拿过自己的茶盏敲了下她的茶盏杯缘,「敬你,也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与此同时,茶肆二楼的其中一间雅间传出一记惊呼。 「你说姓艾的那个小美人这会儿正跟君岳山庄的少庄主在这里喝茶?」听到这消息的桑坤德差点把他一排牙齿给咬碎,「你确定你没看错,是君天宁?」 「小的绝对没看错,少爷,那天小的才陪着您一起接见君岳山庄的少庄主,自然认得他。」李三一脸笃定的点头。 桑坤德怒拍桌案,力道之大,连桌上茶盏里的茶水都溅到桌面,「好啊,这艾家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间破医馆,竟然敢这般不给小爷我面子,前脚刚拒绝我的下聘,后脚竟然勾搭上君天宁!」他上门下聘遭拒,被朋友耻笑,心情还未恢复,又听到这种事情,气得肺都要炸开了。 「是啊,少爷,艾家的人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他们这分明是不顾您跟老爷的面子,说您比不过君家少庄主吗?」李三唯恐天下不乱的加油添醋。 「在京城开医馆还敢落我的脸面,艾家的医馆可以准备关门了!」士可杀不可辱,他可不是会吞哑巴亏的那种人。 「就是,艾家人不仅当着众人拒绝您,还把康国公找来当街斥喝老爷,让您跟老爷颜面尽失,实在太可恶了。」李三赶紧倒了杯茶水给桑坤德消火气,「而且小的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艾修杰可是说过,他妹妹年纪还小,现在不议亲也不嫁,让我们别打她的主意,可她现在分明就在跟别的男人胡来!」 「君家是什么东西,皇商又如何,能比得过人人尊敬的大夫吗!好大夫可以救人也可以静悄悄要人的命,这君天宁大概没有这一种体悟,才敢跟小爷我抢女人。」 「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君天宁现在正为找冰珠草而焦头烂额,早晚会回头找我,到时我一定要给他好看,让他跪在地上求我,你现在……」桑坤德扯过李三的领子在他耳边交代,嘴角露出邪佞的冷笑,「小爷看那艾芳馡还嫁不嫁!」 「是,小的即刻去办,定让少爷您今晚喜入洞房!」 君天宁与艾芳馡依旧在雅房内叙话,茶肆店小二忽然敲了敲门,匆匆进入雅间里,同君天宁说,下头有几家药铺的人为了冰珠草的事情要与他商量,听闻他人在这里,便相约找来。 日前君天宁曾经拜托他们打探其他家药铺有关冰珠草存货的问题,虽然现在这难关已经解决,但还是要感谢这些药铺的大力帮忙,便向艾芳馡说了一声,暂时离开。 他们刚才正在讨论这次合作的合约问题,已经要出货了,可合约还未拟定,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走,得等他回来把合约都签好了才能离去。 第十八章 「小姐,这茶已经没味道了,罐里的茶叶也没了,奴婢去吩咐伙计送罐新的茶叶过来。」半夏打开茶叶罐看着里头,提议道。 「也好,让伙计再送些茶点过来,我想少庄主应该没有这么快好,我们还得等些时间。」 「好的。」 半夏推开门刚要踏出雅间,就见伙计一手提着一壶滚烫的热水、一手端着各式精致的茶点和一罐茶叶正要进来—— 「姑娘,这茶点是一位公子吩咐小的送上来的,您慢用。」茶肆伙计手脚飞快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好后,退出雅间。 在伙计准备离去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对了,姑娘,方才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公子让小的转告您他暂时无法抽身,要是您喝完茶后他还未回来,就请您先回去,他改日会赔偿姑娘。」伙计说完后像脚底抹了油一样,一溜烟的跑了。 这伙计说的话很奇怪啊,她跟君天宁会到这茶肆来是为了签合约,他怎么会叫她先回去? 现在外头很多同行知道君天宁急着收购冰珠草,因此稍有库存便纷纷抬高价格等他前去购卖,桑坤德更是没天良,一口气抬高五倍的价钱,少一个铜板都不卖。 京城这些药铺大部分跟桑家都有着长期合作关系,长春医馆才刚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有一些草药他们自已的药园并没有种植,也需要向他人进货,不好轻易得罪那些药商、药铀,因此她不想让外人知道冰珠草是由心草堂供应给君岳山庄的,君天宁才会提议要在外头签约,一来避人耳目,二来也可以混淆视听。 可怎么合约都还没签完,他就让她先回去?而且「改日会赔偿姑娘」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出自君天宁之口,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离开,不会怪他,这有什么好赔偿的? 「小姐,那还要泡茶吗?」芍药问道。 艾芳馡收回疑惑的心神,「泡吧,都让伙计送上来了,也是要钱的。」 芍药重新为艾芳馡泡了盏新茶,当滚烫的热水冲进茶盏时,除了茶叶本身的芬芳气息外,还有一股不属于茶叶清香的异香也一起飘散在她鼻间。 这个瞬间呛进鼻间的异香虽然很快便散去,但还是让艾芳馡感到不对劲,她端起茶盏仔细嗅着,又紧盯飘着袅袅白烟的茶汤。 「小姐,这茶有问题吗?」半夏奇怪的看着皱着眉头、满脸疑惑的艾芳馡。 「我怎么觉得这茶有一种奇怪味道?」那异香虽然已经冲散不少,变得若有似无,可仔细闻还是稍微嗅得到一点,这味道很像……桑坤德那禽兽命黑心大夫配制的助性媚药,他专门用那药来迷惑他看上的女子。虽然事隔多年,但是她对于那味道记忆犹新,因为前世她也曾经是受害者之一。 「有吗?」芍药与半夏接过那盏茶闻着,不约而同的摇头。 芍药说道:「我们没有闻到什么奇怪味道啊!」 「没有吗?是我太敏感吗?」也许是她长期饮用灵泉水的关系,五感变得清晰,对于气味很敏感,只要稍微不一样便能够马上察觉,「算了,别喝了。」 想起前世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她心情就变得很糟,随手将这茶泼出窗外,拿过那罐茶叶闻着,「芍药,方才你打开这茶叶时,这罐子是密封的吗?」一般像他们这种另外要雅间的客人,对于茶叶也特别的要求,送上来的小茶罐都是密封的,不可能会提前开封。 这茶叶跟他们本来喝的是同一种,两泡茶前后气味不可能差太多,怎么这一泡茶她就是觉得味道不对? 「不是,已经开了,我以为是君少庄主开封的,就没有特别注意。」 「虽然不知道这罐茶是怎么回事,但是出门在外,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尤其是入口的东西。」交代完,艾芳馡直接将那罐她觉得有问题的茶叶倒进一旁用来温茶水的小泥炉里。 「小姐,需要奴婢到下头再拿一罐茶叶上来吗?」半夏问道。 「不用了,既然少庄主还有要事要忙,我们先走吧。」 这茶叶里夹杂的奇怪气味让她不由自主想到桑坤德,虽然明知道自己可能太过敏感,但是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只想早些回去。 待艾芳馡他们主仆三人离开雅间后,躲在门后贼眉鼠眼地观察她们三人行踪的李三马上偷偷摸摸溜进她们方才待的雅间,确定那罐茶叶是空的后,兴奋的蹦跳到桑坤德身边,压低嗓子道:「少爷,成了、成了。」 桑坤德眼尾射出一记阴邪的光芒,不屑的扯着嘴角,「艾芳馡,这一次我看你怎么拒绝!」 「少爷,可以让我们的人行动了。」 「处理得好,明天她那两个漂亮丫鬟就留给你们几个!」 李三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少爷,您放心,小的绝对不辱使命。」 回去的路上,艾芳馡带着芍药跟半夏疾步走着。 「小姐,您不觉得今天这条巷子好像有些奇怪吗,除了我们身后那两个男子外,平日这时间都有人走动,怎么今日一个人也没有?」警觉心较高的半夏向前紧跟在艾芳馡身边,小声地提醒她。 「好像是。」艾芳馡稍微撩开帷帽,瞄了眼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巷子,暗咒了声,内心也觉得有些不对。 听半夏这么一说,芍药若无其事的瞄了眼身后那两名男子,赫然发现不太对劲,也赶紧向前小声的说着,「小姐,奴婢发现那两个男子从我们一出茶肆便开始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方才离开茶肆时,其中一人从奴婢旁边经过,奴婢还看到他腰侧插了把大刀。」 「大刀?!」半夏神色慌张焦急问着,「小姐,您说他们会不会是要抢劫啊?」 艾芳馡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悄声说着,「别自己吓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行抢不太可能,我们走快些,从前面的路口绕出这条巷子,马上往人多的大街走去,绕远路回医馆。」 就在她们加快脚步往路口走去时,那路口突然躐出三名彪形大汉挡住她们的去路,连身后那两名跟踪她们的男子也抽出插在腰间的大刀,露出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朝她们逼近。 半夏跟芍药连忙将艾芳馡护在身后,芍药神情严肃地怒喝,「你们要做什么!」 艾芳馡趁机从空间里取出一包她闲来没事做着好玩也兼防身的辣辣粉,往那几个大汉的眼睛洒去,趁着那几名大汉闪躲之际,拽着两个丫鬟没命似的往另一边巷口跑去。 那几名大汉泪流满面,两眼通红,仍不忘追上她们,「臭娘们,还想跑!」 忽地,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后门猛然打开,里面走出两人挡住她们的去路,艾芳馡心慌的看着其中一人,赫然发现竟是桑坤德! 他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掌心,轻蔑撇着薄唇,「你以为你们三个逃得掉?」 艾芳馡把护在她前面的芍药跟半夏推开,怒喝道:「桑坤德,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呸,王法要是有用,小爷我今天还会在这边吗?」桑坤德狂妄地大笑着,「王法有用,大梁国里的监牢早已经人满为患了!」 「桑坤德,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冷眼直视。 「小爷我想做你!」他满脸猥琐。 她气得咬牙切齿,「下流!」 「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如何的下流了,横竖你今天绝对逃不掉,识相点就服侍好我,小爷我爽了,开心了,明天就扶你当八姨娘,要是小爷我不爽,明天你跟你这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就到花街柳巷去接客!」 「你作梦!」 「作梦,哈,没错,我作的就是春梦,跟你这小美人一起颠鸾倒凤的春梦!」 「无耻!」 「无耻,哈,不急,一会儿就换你不知羞耻的趴在我的脚边求我给你快活!」他晃晃手中的折扇,邪佞狂笑。 「小姐,怎么办?」半夏跟芍药掩饰不住心里的惊恐,不停的哆嗦着! 艾芳馡的心里也极为害怕,不停的想着该怎么办,这么多人在场,她根本无法使用空间,到底该怎么办? 「你要是现在求饶示弱,小爷我可以考虑等等怜香惜玉些。」 「你想都别想!」 第十九章 「小爷我不用想,你已经喝下我特调的媚药,不用多久你就会像娼妇一样匍匐在我脚下求我疼你。」桑坤德大声狂笑。 半夏跟芍药瞪大了眼睛,「媚药?!」 听到媚药两个字,艾芳馡心下也是惊诧不已,那些茶叶果然有问题,真的不是她对气味太过敏感,可她没有意料到重生后桑坤德的行径竟比前世更加恶劣,竟然想要当街掳人,看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相信她绝非第一个受害者。 「敢拒绝我的下聘,不给我脸面,就得有会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桑坤德向前捏住艾芳馡的下颚,一脸狰狞,「你这个小贱人,老子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今天要玩个够本,看你之后还有什么本事勾引男人,敢前头拒绝小爷,让小爷我成为笑柄,转眼就搭上君岳山庄的少庄主,好啊,好本事,艾芳馡,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桑坤德朝着身后的人摆手,示意那几名彪形大汉将她们抓住,「先把她们押进屋里。」 那几名大汉上前就要拽住她们。 「放手!」艾芳馡用力挣扎,咬牙怒喝。 「放开我们小姐!」两个丫鬟也顾不得害怕,挥舞着手脚试图保护艾芳馡。 突然之间,几道身影闪过,巷子里瞬间发出几记如杀猪般的哀号,拽住艾芳馡主仆三人的恶汉瞬间被人砍断了手掌,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 而巷子里两户人家的后门涌出一批官兵,将桑坤德还有他的手下团团围住,嘈杂的尖叫声顿时停住,有着片刻的沉寂。 突如其来的血腥画面让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的两个丫鬟吓傻了,当场昏了过去。 「芍药、半夏!」艾芳馡惊慌的摇着她们两人,用力掐着她们的人中,惊愕之余,猛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一双凝满担心的幽深黑眸。 君天宁…… 艾芳馡怎么也没想到及时救下她们的人会是君天宁,一看见他,她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 君天宁扬了扬手,官兵便将所有人手上的凶器全丢了,连同桑坤德五花大绑的将人给拖走。 「抱歉,我来迟了,让你受惊了。」看着毫发无伤的她,君天宁在心底重重喘口大气。 当他听到她可能出事时,整个心脏都快要停了,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向前小心的扶起她,示意手下将昏倒的芍药跟半夏抬到已经在巷口等待的马车上。 她也不矫情,搭着他的手站起身,摇头道:「跟少庄主无关,桑坤德是冲着我来的,那天我退了他的聘礼,拒绝嫁给他,他便心生怨恨来找我寻仇。」 桑坤德心胸狭隘,那天退了桑家的聘礼,她就小心地防着桑坤德的报复,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艾芳馡心沉了沉,恐怕日后她的麻烦是跑不掉了。 「下聘?」 艾芳馡苦笑了下,将当天经过说了,「我们一家人根本不认识桑坤德,那天一大清早他却忽然叫人抬了一堆聘礼来……被我哥跟我娘拒绝,我哥又请来康国公,这事才不了了之,我本以为事情过了便没在意,没想到……」 「恐怕艾姑娘日后会不得安宁。」 她很无奈的说着,「那也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君天宁回答,「那几位药铺主事找我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拖着我不让我离去,还好当时我让海风到车上取东西,他看见两个大汉暗中跟踪你便觉得不对,连忙通知我,我才能够及时赶到。」他护着她走出巷子,「对了,你是有急事吗?合约还未签妥便急着离去。」 她忿忿的踱了下脚,「我上当了,茶肆的伙计被桑坤德收买,在茶叶中下了媚药,还假借你的名义送来,又表示你说要是茶泡完你还没回来,就让我先离开。」 「媚药?!」他一听,脸色大变,紧张地问道:「你喝了?」 「我要是喝了还能站在这边跟你说话?」她好笑的睐了神色慌张的他一眼,「那茶叶一冲开便有一抹不属于茶叶清香的气息,当下我就觉得不对,却想不出哪里有问题,不过出门在外我对于吃食一向很小心,因此就把加料的茶给泼了,那茶叶也丢到泥炉里烧了。」 「幸好你够警觉。」听她这么说,他这才放下心来,他们两人是一道出门,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他万死难辞其咎。 「我一向都很警觉。」尤其是遇到桑坤德后。 「海涛,去把方才艾姑娘所说之事一五一十转告京兆尹,让他严审此案,绝不能姑息宽待。」 看了海涛的背影一眼,君天宁陷入沉思,片刻后,对着自己身后的一名贴身护卫下令,「海风,你从今天开始暗中保护艾姑娘。」 「属下遵命。」 她愕然的瞪大眼,「少庄主,你怎可以把你的贴身护卫给我,这样谁来保护你?」 「放心吧,我还有其他护卫,今天这事日后定会再发生,不得不防,就这样决定了。」 他坚定的作主,不再给艾芳馡拒绝的理由,「等事情平息后再把海风还给我便是。」 君天宁说的不错,这事还会发生,而且下一次她不知道桑坤德这丧心病狂的人渣还会用什么不入流的烂招数,她确实需要一名护卫第一时间保护她的安全,可武功高强的护卫不好找,还不如先暂时借用他的。 她犹豫半晌,决定接受他的好意,「那……好吧,谢谢你。」 「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永远都不用。 【第八章 抓去救人】 到了交货那日,艾芳馡亲自盯着所有冰珠草送进皇宫这才松口气,命甘松驾马车掉头回医馆,「甘松,回去吧,剩下的没有我们的事情了。」 「好的,小姐坐稳了。」 这几天她都住在药园谷里紧盯着那批冰珠草的晒干情况,确定品质没问题后,方命负责管理药草园的刘管事将所有晒干的冰珠草打包,并封闭仓库,不许任何人进入,会这样做其实是因为她为了预防意外,已把所有的冰珠草放到空间内,直到今早看到君天宁亲自带人前来,才将空间里所有的冰珠草移出,送进皇宫。 约莫半个时辰后,甘松所驾驶的马车缓缓停在长春医馆前,甘松本是想将马车驶进后院的,但艾芳馡想到自己这么多天不在,娘又上天竺寺礼佛,有几天不在家,哥哥应该满寂寥的,就让甘松先绕到前头的医馆来。 她一脚刚踏进医馆,视线随即被艾修杰正在问诊的那名女子给吸引。她撩开帷帽看清楚那女子容貌时,整个人惊骇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怎么会是她?! 「小姐,您回来了,一切顺利吧?」负责长春医馆的林管事一看到她,赶紧热络地向前招呼。 「顺利,让林管事担心了。」 林管事见她脸色突然不太对劲,连忙关心地问道:「小姐,您不要紧吧?」 她连忙收回心神,让遣:「没事,外头太阳太大,回到屋内有变应不过来。」 「小姐没事就好,方才有批药材从春阳镇送到,必须点收,可少爷现在还不得空闲,您看……」林管事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你去吧,医馆有我看着。」她取下帷帽往柜台的方向走去,「等哥哥忙完,我还有事跟他讨论。」 「那就有劳小姐了。」林管事说完便赶紧往隔壁走去,那是前几个月买下,用来当做医药库的宅子。 艾芳馡拿着擂钵一面捣着药材,一面暗中仔细观察着那名对着哥哥展开笑容的女子,不消片刻,她便可以确定那女人是江伶! 江伶在前世是桑坤德的小妾,是个充满心机、阴狠毒辣的女人,前世她会惨死,有一部分就是江伶的手笔,江伶不只怂恿桑坤德休妻,更与桑坤德联手将加了大量红花的打胎药灌进她嘴里,企图害死她腹中胎儿,更想让她从此不能生育。 这狠毒的女人怎么会在她家的医馆?她记得前世桑坤德跟江伶两人最开始也是在医馆勾搭上的,最后促成江伶被桑坤德带回桑家的最主要原因是…… 就在她思索着该怎么截断自家哥哥跟江伶日后可能有的接触时,梁氏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进医馆—— 「馡馡啊,没想到你也回来了,娘以为你今天会晚点回来呢,才想说先到医馆来找你哥哥。」 第二十章 「娘,我也是刚回来,您到天竺寺请教方丈为父亲举办超度法会的事情,问得如何?」艾芳馡亲密的跑去勾着梁氏的手臂。 艾修杰从柜台后方走出来,问道:「娘,您回来了,这次上天竺寺请教得怎么样?」 梁氏眉开眼笑的点头,「虽然你们的爹过世的时间久了点,但方丈答应为你们的爹举办一场超渡法会,时间就订在这个月十五,方丈说了今年只有那个日子最适合你们父亲,杰儿、馡馡啊,这时间是赶了些,娘知道你们忙,你们要是没有办法空出时间,娘自己去参加法会便行。」 「娘,您放心,那天医馆就休息吧,父亲的超渡法会,为人子女的怎么可以不出席。」艾修杰道。 「是啊,娘,我跟哥哥陪您一起到庙里参加法会,爹爹在天之灵会很开心的。」 当年军中传回他们爹失踪的消息时,哥哥才刚满三岁,她也还在襁褓之中,明眼人都知他们的爹应该过世了,然而他们根本没有银子为爹举行超渡法会,这事一直挂在娘亲心上十多年,现在凡事不用娘亲担心了,也该为她完成心愿帮父亲超渡,聊表孝心。 已经提着药包准备离去的江伶在经过艾修杰时稍微停下脚步,微微欠身,「艾大夫,有劳您了,这三帖药我吃完后会再回来,劳烦您再帮我诊脉,小女子告辞。」 「江姑娘请稍待。」艾修杰连忙喊住准备转身离去的江伶。 江伶停下脚步,回过身眼底荡漾着一抹温婉的柔光,看着艾修杰问道:「不知艾大夫还有何事要交代小女子?」 「要是我没有算错,十五那天你需要回诊,但那天长春医馆要休息,还请江姑娘改日再来。」 「十五那天是吗?小女子知道了,感激艾大夫告知,小女子告退。」江伶又盈盈的欠了欠身,才转身离开医馆。 「这位姑娘看起来十分温婉,应该是个好姑娘。」看着江伶摇摆着纤腰离去的背影,梁氏不由得赞叹了句,「杰儿,你知道这位姑娘是否论及婚嫁了吗?娘觉得她的模样挺好,你认为呢?」 艾芳馡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梁氏,她娘亲居然看上江伶,她可不能让江伶来祸害她家她哥哥! 正要开口反对,艾修杰就已经眉头拧起,言词之中有着罕见的严厉,「娘,我是名大夫,只关心病人的病情,怎么可能去问及姑娘家的私事,下次莫再问孩儿这些有关病人隐私的问题了,被人听到会以为孩儿德性有缺!」 「娘不就是觉得这位姑娘看起来不错嘛,娘知道了,娘不会再问,你别生气啊。」梁氏满脸委屈的看着艾修杰。 「娘日后莫再打探病人的私人问题,我对方才那位女病人也没有任何想法,娘不要有其他心思。」艾修杰一次就断了梁氏的念头。 「娘只是——」 哥哥也已经到了可以娶亲年纪,这些日子娘亲只要看到不错的姑娘家,都忍不住要上前打探,艾芳馡的看了眼表情很无奈、一点想娶亲的心思都没有的艾修杰,内心颇为同情娘亲,不过任何女人当她嫂子都行,唯独江伶不可以! 「娘,姻缘天注定,哥哥的婚事您就不用替他烦恼了,别乱点鸳鸯谱,到时点成怨偶,哥哥该怨的就是您。」艾芳馡赶紧插话,语气凝重地提醒梁氏后果的严重性,一次就将梁式脑海里还残留的一些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是啊,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念想,只希望你跟你哥两人嫁人和娶妻后,一辈子和和美美的,要是我作主乱配了姻缘,日后你们俩不得怨死我这当娘的,娘以后不帮你们操这个心了。」 「这就对了,娘。」 「算一算,距离十五也没几天了,马上就要帮父亲举行超渡法会,娘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吧,要是要上街采买,就带上当归让他帮您提物品。」艾修杰看梁氏已经想通,也不再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结,马上将话题转到超渡法会上。 梁氏一听,低呼了声,「你不提醒我都忘了,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忙,还得采买,娘先回屋子列清单,就不在医馆里打扰你看诊。」说完便扯着自己的贴身嬷嬷赶紧回后院准备超渡物品。 「哥,我先回药庐了,担搁了大半天的时间,我还有好多药丸要制作呢。」 「嗯,你先去忙吧,晚点哥过去找你。」 艾芳馡点了点头便离开医馆,跨过月门前往自己的药庐时,眸光不经意瞄到了几名正在忙着拆除回廊的工人,脚下步伐一顿,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被电到一般,楞怔的停在原地看着被拆下来的破旧材料和凌乱的回廊,还有堆放在空地的材料。这场景她怎么感觉依稀有点印象?这件事情好像很重要……她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 从刚刚看到江伶开始,一直到娘亲自寺庙回来,她整个人都不太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忘了,超渡……她眼睛突然一亮,难怪方才她看到那些废弃材料跟颓败的回廊时,整个不对劲的感觉又上来了。 前世桑坤德代替父亲到庙里为他已经过世的母亲做超渡法会,回城时遇上大雨,他在一间破庙躲雨时,遇上也在那里躲雨的江伶,两人遂有了肌肤之亲…… 一想到这里,她猛然回头看向医馆,回想那时正准备离去、对着哥哥言笑晏晏的江伶,江伶那表情与眼神她很清楚,前世她吃过这纯良的表情太多亏,她知道江伶心中必已经有所图谋,且江伶现在知道了他们何时举办超渡法会,说不定这一世换成江伶到寺庙勾搭她的哥哥、谋害她娘亲或是……她…… 不行,她不能让她最重视的家人走上她前世的路,不管这事情会不会发生,她都不能让江伶再靠近她哥哥,她一定要阻止! 「少爷、少爷,不好了,死了!」 桑坤德一离开监牢就闯进青楼,也不管青楼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直接一把银票用到老鸨脸上,点了一对姊妹花陪他玩乐,连着好些天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这时他才又要扯下这对双胞胎姊妹的肚兜,打算享受一下三人行的齐人之福,李三便像是后面被人拿刀追杀般,逃命一样的冲了进来。 「你这死李三,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喊小爷我死了!」桑坤德毫不客气的拿起酒杯就朝他头顶砸去,「小爷我好好的,快活得不得了!」 君天宁向京兆尹施压,要判他重刑,老头子得知后,连夜找上宰相,请宰相出手帮忙,翌日他就大摇大摆地从监牢里出来,想必君天宁知道后会气得吐血。 君天宁坏他好事的这一笔帐,他迟早会找君天宁算,等冰珠草这买卖做成,不等君天宁被押进天牢,他就先让君天宁去见阎王,商人经常在外行走做买卖,遭到抢劫杀害是很正常的。 一出监牢他就先去了趟青楼找个清倌去霉气,第二天才回府,可没想到他才刚踏进大厅,就被老头子拿着棍子追着打,他一怒之下抢下老头手中的棍子,折成两半后甩袖离去,老头子让他有种就不要再回去,因此这些天他都住在青楼里,与里头的姑娘翻云覆雨,开心得不得了。 「不是啊,少爷,到手的鸭子飞了、飞了!」李三焦急得满头大汗。 「什么飞了?说清楚!」 「跟君岳山庄那笔生意飞了,君天宁不知道从到哪里找到一批数量庞大、品质比我们药铺好,且价钱比平时售价便宜一半的冰珠草,已经提前运进宫里了。」李三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真的还假的?这怎么可能,除了我们桑家药铺外,他能去哪里调到那么大量的冰珠草?」桑坤德震惊的推开身旁陪他风流快活的双胞胎姊妹。 君天宁的危机就是他发大财并让父亲刮目相看的好时机,因此他跟君天悟两人合谋好,准备狠狠坑杀君天宁一笔,他也因此向父亲要了一笔巨大的资金,向跟桑家药铺有所往来的医馆、药铺原价买回所有冰珠草,接着便在家中坐等君天宁再度上门。 当君天宁找上桑家药铺时,他便狮子大开口的向他提出三百斤的冰珠草必须以高于市价五倍的价格来收购,他才有可能出售。虽然当时的买卖并未成交,但他自知京城附近几个州县的冰珠草全在他手中,因此他也不急着留住君天宁,打算等君天宁在外面的药铺医馆碰壁,回头找他时再将价格提高到七倍。 第二十一章 到时就算君天宁不肯也得点头,毕竟君岳山庄那可是数百条人命,如若再牵连广些,就是整个商团的几千条人命,区区几十万两白银跟这些人命比起来,实在是便宜太多,这也是他忍着没有对君天宁展开报复的原因,可如今他的如意算盘竟然被打破,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破坏他的好事? 「谁?是、是谁调给君天宁这么一批货的?!」桑坤德扯过李三的衣襟,龇牙咧嘴地质问。 「小的不知,这一点一直没有查出来,那批药材并不是君天宁亲自押送进宫的,君天宁是在药材入宫盘点没问题后才入宫,我们也是这时才知道他已经如期交货,现在着实无从查起……」李三满头大汗、脸色发青的说着。 桑坤德太阳穴青筋爆起,拽起李三往门口摔去,咆哮道:「去查,马上给老子查清楚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 「是、是,小的这就去打听。」被摔得鼻青脸肿的李三从地上爬起,赶紧灰溜溜的跑了,免得被盛怒的桑坤德给打死。 桑坤德脸色铁青,愤怒地磨着牙,到手的鸭子飞了,他从老头子那边拿到的那一大笔资金早已花光,外头还欠了一大笔债务,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那坏他好事的家伙他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沉寂一晚的京城才刚趋醒,梁氏便领着艾修杰与艾芳馡到天竺寺为亡夫举行超渡法会,也为他们两兄妹向菩萨祈求好姻缘。 只是当他们所搭乘的马车到寺庙前的广场,艾芳馡才刚下马车,神色剧变,立刻冲回马车上,还把艾修杰跟梁氏全推了进去。 艾修荣拧着眉,「馡馡,你——」 她随即压低嗓子小声说着,「哥哥、娘,等等,不要下去!」 「怎么了?」艾修杰跟梁氏纳闷的看着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的她。 她小声的告知,「桑坤德也在这!」 要不是她看到桑坤德身上那衣服跟哥哥现在身上穿的一样,在阳光的照映下都会闪耀着流光,她还不会一眼就注意到他。 不过说也奇怪,桑坤德一向是无利不早起,更是没有信仰的人,怎么会一大早出现在天竺寺? 一听到桑坤德三个字,艾修杰跟梁氏嘴角倏地一阵剧烈抽搐,桑坤德之前对艾芳馡做的事情,他们母子俩自然知道,因此对桑坤德反感到了极点,甚至一听到名字就忍不住发火。 「真是秽气,好不容易挑了今天这好日子要替你们父亲超渡,怎么会遇上这煞星!」梁氏忍不住低咒了声,「杰儿、馡馡,你们说怎么办?娘可不想遇上这人渣!」 「娘,您别急,我让当归去打探一下,看看桑坤德今日到这天竺寺是单纯上香抑或是有其他事情。」艾修杰撩开窗帘小声交代站在马车旁的当归。 看到娘亲那气愤的表情,艾芳馡在心底说着,她也不想遇上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碰上姓桑的一家子。 「对了,不如让木通去请教一下方丈可否在其他单独的小佛堂为父亲举行超渡,不要在偏殿,这样也可以避免遇上桑坤德或桑家的手下,为佛寺或者是为我们带来麻烦。」艾芳馡连忙提议。 梁氏想了下点头,「就这么做,让木通去问问,娘可不希望好好一件事情最后搞得一肚子怨气。」 「嗯,就这么办!」艾修杰点头,自衣襟里取出一个荷包,「木通,你把这供养金交给方丈,并向方丈师父说明我们的难处,请他通融。」 「是的。」木通接过装着一迭银票的荷包点头。 「还有你们两个进入寺庙后,注意些,别让桑家的人看到你们,等你们两人消息。」 「少爷,我们两人办事你放心。」木通将马车缰绳交给甘松后,跟当归两人一溜烟的跑进了天竺寺。 「真是倒霉,这京城庙宇几百座,怎么就偏偏跟他们碰在一起?虽说这里人人能来,但是娘可不相信我们家与桑家这么有缘,连想为你们父亲办个法会都能遇到桑家的人来礼佛。」梁氏真的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在今天这种重要的日子又碰上桑家的人。 不一会儿,当归跟木通两人低着头匆匆走到马车边。 木通小声说着,「夫人、少爷、小姐,方丈知道前因后果后已特别通融,大殿后面有座院子,里头有一间小佛堂,一般香客禁止进入,方丈说了,今天就在那里为老爷举办超渡法会,还说我们可以从侧门进入,避开桑家的人,那里是庙里师父们用来进出的小门,一般香客不会走。」 听到这好消息,他们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当归见木通已经禀告完毕,也赶紧将自己打探到消息告知他们家少爷,「少爷,小的去打探了,桑坤德今天也是来为过世的桑夫人举行小法会,他现在正跟在后头跪拜。」 一听到他们也是来庙里举行超渡法会,粱氏的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觉得桑家根本是跟他们艾家相冲。 「算了,娘,别生气了我们注意些,今天在法会结束前都不要离开那院子,就不会跟桑家的人碰上。」艾芳馡安慰着梁氏,「而且,娘,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要是板着一张脸,届时爹的魂来了,看到你那样还以为你不情愿帮他超渡,那可怎么办,他会难过的。」 「我不气了,我不能让你爹不开心,要不他回到地府是怎么也不会安心的。」梁氏收敛起心底的所有不悦,「杰儿,一会儿记得命令所有下人进到院子后就不许再出去,更不许跟桑家的下人有所交谈。」 艾修杰点头,「放心吧,娘,我会交代下去,您不用担心。」 另一边,天竺寺大殿旁的偏殿,桑坤德歪坐在太师椅上,撇着嘴角呷着茶,满心不悦地盯着代替他跪在蒲团上跟着师父跪拜的李三。 桑坤德被君天宁摆了那一道,根本没有银子可以还那些债务,一堆债主拿着借条上门,要桑汉铭替儿子还债,扬言不替他还债就搬光他家仓库里的药材,并到衙门告桑汉铭这个药商行会会长诈欺,让桑汉铭那张老脸都丢光了。 桑汉铭被逼得只好出面帮他还清这一阵子在外头欠的巨款,还派人把他拽回家,言明以后要是想继承桑家的家业,就到寺庙来跟他死去的娘亲忏悔,如果不肯就滚出桑家,桑汉铭会从宗族里找出能力好的来继承所有家业,这让他不得不来听这几个老秃驴念经。 桑坤德不耐烦的又打了个哈欠,听这些秃驴念经还不如到红秀坊听曲。 他无趣的往外瞄着人手一炷清香的香客,回想稍早要进入寺庙前,好像有瞄到艾芳馡那贱人,怎么一转身就不见…… 忽然,一抹水色的窈窕身影从他眼前走过,看着那苗条诱人的身姿和柔美的侧脸,他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茶盏追了出去。 超渡仪式一直持续到午时,师父们诵完一部《金刚经》,打算先用午膳,休息片刻,待午时过后再继续。 艾芳馡扶着两腿已经跪得发麻的梁氏起身,到院子活动活动,疏通下筋骨,「娘,您走慢点,小心些。」 「放心吧,娘没事。」梁氏拍拍她的手微笑说道,抬头看了下天空后,眉头一阵纠结,「还好早上的超渡法会一切平安,只是……」 「娘,怎么了?」 「你看山边那里有一大片乌云,眼看着天色也越来越暗,下午要做供养,一会儿可别下雨才好啊!」梁氏担忧的说着。 「娘,您——欸?」艾芳馡诧异的看着匆忙进入院子、神情有丝慌张的人,「君少庄主,你怎么来了?」 由小沙弥引进来的君天宁也看到了正扶着梁氏在院子里漫步的艾芳馡,他匆匆朝她们走来,急切地问道:「艾夫人,馡馡,请问艾大夫呢?」因为内心焦急,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喊的不是艾姑娘而是艾芳馡的小名。 「哥哥正在跟师父讨论下午办法会的事情呢。」艾芳馡指着小佛堂。 看着正在忙的艾修杰,知道他身为人子,这超渡法会对他十分重要,如若中途离开,定会被人指责不孝,从此背上不孝罪名,因此君天宁决定临时改变主意,他拉住艾芳馡的手问道:「馡馡,你有带药箱出来吧?」见她点头,他接着道:「拿着,马上跟我走。」 第二十二章 「去哪里?」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受了重伤,现在急需你的帮忙,我本来是想找艾大夫的,可今日是你父亲的超渡法会,他身为儿子,必须在场,因此只有你可以帮忙。」他刻意压低语气,迅速的说着。 「君少庄主,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艾修杰看到神色有些仓皇的君天宁,即刻走出小佛堂问道。 君天宁见他出来,马上将他拉到一旁,像是怕被人听到秘密似的,言谈间极为小声。 只见艾修杰脸色巨变,一刻也不担搁的朝艾芳馡走来,表情严肃的看着她,「馡馡,你现在马上代替哥哥跟少庄主去救人,等法会一结束,哥哥会赶过去接替你。芍药,把馡馡的东西拿过来,快!」 君天宁接过芍药拿来的披风替她披上,又拿过她的药箱,也不给她发问的机会,仅说一句「失礼了」便直接搂着她的腰身,轻功一使,跃上高耸的围墙,而后又落在马背上,随即扬长而去。 艾芳馡等于是被半强迫的与君天宁共骑一匹马,往山下道路急奔而去。她忍不住转头对着身后的君天宁大声问道:「可以跟我说一下要去救谁吗?」 君天宁神色凝重的看着被他圈在怀中的艾芳馡,答道:「睿王。」 嘎,睿王?! 回想到昨天的情景,君天宁心下一紧,催着骏马加速,向艾芳馡解释道:「昨夜睿王府发生大火,我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陷入昏迷的睿王救出,他现在情况非常不乐观。」 知道他不会夸大事实,他口中的不乐观想必非常严重,她也不再说话,让他专心驾马,只等着到目的地救治伤患。 【第九章 神医传人就在眼前】 君天宁带着艾芳馡加速奔驰,朝山下而去,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后,他们来到一处十分简朴的院子,里头的人表情慌张,神情凝重地端着水盆和干净的布巾在一间屋子里进进出出。 「馡馡,快!」见状,君天宁没敢担搁,拉着艾芳馡直接进屋。 一进到屋里,她便看到身受重伤躺在床上的睿王单憬陌,身下的床单染满了血渍,一旁有几名大夫正手忙脚乱的为他止血,看得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手法啊,根本是胡来!她低喝,「住手,你们身为大夫,难道不知道他中毒了吗?用这种止血法,他就算血止住了,不用一刻也会毒发身亡!」 众人一听大惊,君天宁惊喜地拉住她的手臂,「馡馡,你有办法救睿王,你能解睿王身上的毒,对吧?」 「我先看看。」她上前仔细观察单憬陌的伤势,脸色大变,惊呼道:「这毒是……连环!」 「对,没错,是连环。」君天宁惊异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一眼便能看出单憬陌身上中的是何毒。 「我先用金针暂时把连环的毒素压下,减缓他的血流速度。」她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套金针,一面手脚俐落的在单憬陌身上下针,一面赶人,「你们几位大夫都出去,我这针法不外传,君天宁你跟一名手下留下来帮我的忙,一会儿我施针时,你们把睿王压制住。」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互看一眼后,视线全落在君天宁身上。 君天宁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看着她俐落的下针手法,他诧异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低呼,「梅氏针法?!」 当年他领着梅神医暗中前往睿王府邸为单憬陌解毒时,曾经看过梅神医使用梅氏针法,既然馡馡会梅氏针法,那艾修杰一定就是梅神医的传人! 「你见过?」 「当年你不是指引我前去找梅神医吗,后来我有幸见过一次梅神医下针。」他欣喜万分的看着她下针,「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是梅神医的关门弟子!」 他真的没有想到暗中调查多时却苦寻不着的梅神医传人,现在竟然就在眼前,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师父并未正式收我为徒,关门弟子是我哥,他学了师父所有绝学。我只能暂时压制连环,这毒只有我哥会解,你马上派人到药园谷去。」 她将最后一根金针落下,接着把挂在胸前、贴身藏在衣襟里的玉佩递给他,「把 这玉佩交给刘管事,让他把我哥放在密室的那包东西拿过来,快去,我只能暂时压制住这毒,四个时辰后要是没有及时解毒,到时神仙难救!」 君天宁接过她手中这块玉佩。眸光瞬间闪过一丝惊诧,这块玉佩不是…… 看了她一眼后,他便将玉佩交给海涛,「海涛,听见了吧,速去速回。」 「是。」海涛也诧异的看了玉佩一眼,迅速收进衣襟里。 「出去时,命令海林火速回山庄,把我们在海外寻到的九绝七煞少跟灵龙火日枝带过来,记住,你必须速去速回。」 「您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耽误。」海涛说完,转身离去。 「可以跟我说说睿王身上又是刀伤、又是烫伤是怎么回事吗?」艾芳馡净完手,准备开始为单憬陌处理伤口,但是看到他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时,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是太子下的毒手,他安排睿王府中的人暗中下药,迷昏了所有下人跟侍卫,趁着清晨所有人正在好梦之时,派出杀手砍伤睿王,还放火烧毁睿王的宅子,幸好我正要前去找睿王商讨要事,被我碰上,睿王这才逃过一劫,可也受伤严重。」 「真是丧心病狂的家伙,都是兄弟……」她在单憬陌嘴里塞进一颗保命药丸。 「一般百姓家里稍微有两块田产,兄弟之间都有可能争得你死我活,更何况他们身为皇子。」君天宁嘴角扯出一抹带着惆怅的嘲讽笑意。 他嘴边那抹令人心酸的笑痕并未逃过艾芳馡眼底,「瞧你说的,好像你也感同身受。」 他自鼻腔里喷出一记鄙夷的轻哼,「你以为当年我为何会受伤?」 她眨了眨她那双漂亮的水眸,怔了怔,「看来你跟睿王同病相怜啊。」 「有机会再说给你听,先处理睿王的伤势。」 「现在金针已经暂时压制住睿王体内的毒素了,你去让人多煮些开水来,我要帮睿王洗伤口,这些不够。」 她瞄了眼铜盆里的水,交代着。 「好。」 君天宁走出内室,艾芳馡随即将铜盆里的水倒到另外两个装着血水的铜盆里,动用意念将空间里的灵泉水导进铜盆里,又将空间里那几瓶完全用空间内的药材跟灵泉制作的药拿出来放到药箱里。 经过这几年的训练,她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又不被人发现的自空间里取出物品,不过像今天需要拿的量这么大,还是将人支开为好。 她用干净的布巾沾着灵泉水开始为单憬陌擦拭身上的伤口,灵泉水非常神奇,可以马上修复各种伤口,没多久,那些伤口便不再像方才那般流血不止。 虽然她有空间里的药材和灵泉帮忙,可以让睿王很快恢复意识,但睿王那两种不同的伤势和体内随时可能爆发的毒素,简直是在考验她的医术。 直到夕阳西沉,她将最后一根金针抽起,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地上。她虚弱的拿了两瓶药交给一旁帮忙打下手的君天宁,喘着气交代,「白色的每天早晚两颗、红色的中午一颗,这几天是关键,尤其是今晚,一定要小心照看睿王,伤口不可以碰到水……还有,给睿王喂水时一定要用我准备的那壶加了药的水喂他。」 其实加了药是她胡诌的,里面装的不过是灵泉水和几片可以养元气的人参片。 君天宁问道:「睿王身上的连环奇毒呢?」 「毒的部分交给我哥来处理,师父临终前曾经交代我哥要帮他把最后一位身中连环奇毒的病人医好,想必那人就是睿王了。」 「我知道,我会交代手下按着你的医嘱执行,其他就等艾大夫过来。」他将药交给一名特地前来照看睿王的心腹,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往偏房,「你先休息,我会派人去接你兄长,等你兄长过来时我再叫你。」 睿王府邸清晨时遭到祝融肆虐这事,因为有人刻意隐瞒,皇帝一直到下朝时才知道这消息,换过朝服后,便放下一切顾忌离宫,与睿王的生母德妃两人匆匆赶到还冒着黑烟的睿王府邸,只见府外排满一地的焦黑尸体,睿王的院子更是烧得什么都不剩。 第二十三章 当德妃听到自己儿子烧到连骨骸都找不到时,眼前顿时一黑,当场晕了过去,皇帝也因受不了这打击,一口心血骤地自口中喷出。 当他知道是有人刻意隐瞒这消息后,顿时怒火冲天,招来几位重臣当面怒斥,还一连摘去几个官员的乌纱帽,将他们打入大牢,悲愤的厉声下令一定要彻查到底,只要查到有人与此事有关,绝不宽待,一律处以极刑,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至于本来在郊外别院,被君天宁抱到偏间休息的艾芳馡,则是睡得昏天暗地,根本不知道外边已出大事了。 待她睡饱准备起身前去探望睿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家中的床上,看着上头熟悉的银线织藤花纱幔,她眉毛剧烈的抖了抖,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姐,您醒了啊,太好了!」芍药端着刚熬好的冰糖燕窝进来,看见她一脸困惑的看着上头,兴奋的说着,「来,快点把这碗燕窝喝了,这刚熬好。」 「芍药,这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应该在那一间神秘别院啊! 「是君少庄主抱您回来的。」 「君天宁?」她震惊的下巴都掉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芍药,「你没说错?」 芍药笃定点头,「没错,是君少庄主!」 「哥哥呢?为什么不是哥哥带我回来?」 「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君少庄主抱着小姐回来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在抱一件自己最喜欢的珍品,看着小姐时的眸光也温柔得像水似的,君少庄主是喜欢她家小姐的吧…… 「不过什么?」 芍药马上摇头,「没有什么……」君少庄主喜欢小姐这事绝对不能跟小姐说,要是小姐知道了,肯定会躲君少庄主躲得远远的,她可不能破坏小姐跟君少庄主的姻缘。尤其是像君少庄主这么好的对象,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她必须更加小心才不会坏了他们两人的好事。 「真的没有什么?」艾芳馡眯起眼睛直盯着一脸看起来就是很有什么的芍药。 「君少庄主他……让我们好好照顾小姐……」小姐那眼神让人头皮发麻啊,她都快躲不过小姐透出的质问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惊呼了声,赶紧自衣襟里拿出那封信,「啊,君少庄主还要奴婢将少爷写的信转交给您。」 本该在神秘别院,醒来却在自己屋里,再加上芍药的欲言又止,艾芳馡知晓应该是出大事了,也顾不得疑惑,连忙拆开信件一探究竟。 哥哥信上写得很隐晦,要她暂时关闭医馆,好好照顾娘亲,他要先去医治师父的最后一位病人,因此要离开京城一阵子。 看到这信,她瞬间明白他是要帮睿王解毒,至于在哪理解毒,她不用知道没关系,只要哥哥没事她就放心多了,至于医馆,先按照他们的吩咐关门避避风头。不过医馆暂时歇业,心草堂可不能如此,还好京城里的人都不知道心草堂跟长春医馆的关系,因此心草堂还是可以继续进行买卖。 「小姐、小姐,大消息,大丑闻啊,京城可热闹了!」半夏从外头进来后发现艾芳馡已经醒了,便急匆匆的走进内室,有些幸灾乐祸的叫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艾芳馡将艾修杰的信件稳妥收好后,放进她放在床边的紫檀木盒子里。 「两件大事。」半夏比了一个二的手势冲到她面前,比手划脚、满脸惊恐的说着,「睿王的府底被烧成一片废墟,里面抬出来的尸体都已经成为焦炭,有的甚至化为灰烬,进去清理的人根本找不到睿王的尸体,皇上大怒,一连好几个大官被严惩下狱、全家流放边城……」她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全部告知艾芳馡。 艾芳馡沉吟一阵子才开口,「你们两个一会儿交代下去,最近这一阵子府里所有人减少外出,没必要就不要出府了,要是非得出府,也不可以与人讨论此事,免得被人趁机陷害。」皇帝应该是藉这个机会铲除朝堂上一些官员,斩断某些人的人脉吧。 她们应诺,「好的。」 她继续问下去,「另一件事情呢?」 半夏用力的拍了下手掌,开心的说着她方才在医馆外头听到的八卦,「小姐,那桑坤德不是也去庙里为桑夫人举办超渡法会吗?」 艾芳馡一边喝着燕窝,一边点头。 「听说他超渡法会进行到一半便受不了了,起来到处溜搭,结果半路遇到大雨,他跑到上山小路旁边的破庙躲雨,里头正好有位姑娘在烤衣服,他见四下无人,那姑娘又有点姿色,就起了色心,把姑娘敲晕后非礼了人家,现在那姑娘的家人找来,闹到官府去了。 「当年太后是在天竺寺向佛祖许愿才怀了现在的皇上,因此对天竺寺非常敬重,每年都会捐赠不少白银,这种事有辱佛门清誉、又是在天竺寺地界里发生,京兆尹也不敢像上一次那样随便放了桑坤德,一没有处理好,京兆尹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唷,那现在呢?」 「京兆尹给了桑坤德两条路,一是娶了人家姑娘,二是男的五马分尸、女的浸猪笼。」 「看来这京兆尹还是有意偏袒,否则早就拖到市场口斩了,还会给他选吗?不过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大快人心。」 「不过啊,小姐,桑坤德的供词跟那位姑娘有些出入!」半夏回忆她听到的。 「有什么出入?」 「桑坤德说那姑娘是故意引他去破庙的,他是着了那姑娘的道。」半夏摸着粉腮说着,「因为他一进到那破庙就觉得全身燥热,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还说他经历的女人多了,不可能这么饥不择食,而且他一直以为那位姑娘是小姐您。」 「像我?」 「桑坤德的供词是说那姑娘当天跟小姐一样都是穿水色的,也戴帷帽,他才会认错人。」 「那这个意思不就是他本来要非礼的人是小姐!」芍药听完后气呼呼的骂道:「真是不要脸的烂男人,有过一次教训竟然还死性不改,太可恶了!」 「跟我一样穿水色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你们知道吗?」听到这话,艾芳馡不免感到好奇。 「好像叫……江伶?」 「江伶?!」她怔了下,她记得昨天在天竺寺看到桑坤德时,他身上穿的衣料跟哥哥穿的是一样的,而江伶也跟她一样穿着水色衣服,所以他们两人真的有可能是认错人,把对方误认为是她跟哥哥…… 眼珠子转了圈,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嗤,这桑坤德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以后有好戏看了。」这江伶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她记得江伶可是很有手段的,进桑府后,桑坤德后院那些通房很快就全被江伶用肮脏的手段给除掉,直到最后,她也是…… 撇开这些前尘往事不谈,她倒是很好奇最后他们这么一对奸夫淫妇会有什么下场。 「好戏?」芍药与半夏一同惊呼。 「等着看吧。」相信那一定会很精彩。 京城郊外,某座山的山坳处有一座十分不起眼的院子,守备却异常森严。君天宁已经在这院子里来回踱步了一整天,却不敢发出一丝不耐的声响,只能频频望着那几扇紧掩的门扇,继续焦急等待。 直到夕阳西下,天边染成昏暗诡谲的颜色,院子里的灯火点燃,那紧掩的其中一扇门这才被打开。 「如何?」君天宁心急如焚的上前问着才刚踏出内间、满脸疲惫的艾修杰,「睿王现在情况如何了?」 艾修杰吁了口浊气,「没问题了,睿王身上的毒可以说是已经全解了,现在就只剩下后续的调养与修复,相信很快他便能重新站起,等他完全能站立行走后,再为他做最后一次施针,将残余的毒排出即可,日后都不用再担心毒发。」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吗?」 「可以,不过他现在还很虚弱,可能无法跟你说话。」 君天宁点头,进入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屋内,站在床榻边看着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状似昏迷的单憬陌。 「憬陌、憬陌……」明知道单憬陌无法回应自己,君天宁还是不由自主的轻唤他。 只见他一根手指敲了三下床沿,让君天宁知道他没事。 第二十四章 「太好了,你看,憬陌他动了手指,那是我跟他的暗号!」君天宁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与狂喜,有些语无伦次,「艾大夫,幸亏有你,他身上的毒才能够清除……艾大夫,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我内心对你的感激!」 「不用谢我,要不是你出海找到那两味药材,师父临终前又交代我一定要熟记这解毒方法与穴位顺序,我也是束手无策。」 「真没料到你跟馡馡都是梅神医的关门弟子,说真的,你们可真是让我一阵好找。」君天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释重负的吐了口长气,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轻松过。 「哈哈,我也没有想到睿王竟然就是师父口中那位没能治愈的病人,师父是在睡梦中过世的,他之前还不忘交代,若是哪天他走了,当有人拿着九绝七煞少跟灵龙火日枝来找我们时,一定要为那位病人解毒,那人就是师父最后一个病人。」艾修杰点头,脸上漾着浅笑,「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分。」 「是啊,不可思议的缘分,当年要不是馡馡,我也找不着梅神医,说不定睿王早已经是一堆黄土……」 当年他睁开眼睛看到那小人儿时,那张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出落得清秀绝美的小脸蛋,即使多年过去,只要一想起,还是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烙印在心房上一样,无法抹灭。 「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便成。」艾修杰开始收拾着自己的药箱,拿过文房四宝,「一会儿我开张方子,每天早晚服用,不日就可以痊愈。」 「艾大夫,你不留下?」 「睿王现在只需精心修养,府上那两位大夫医术也十分了得,他们就能照顾睿王。」艾修杰放下手中的狼豪,拿起刚开好的药方吹了吹。 「那两位大夫医数虽然精湛,可艾大夫,因为那一个缘分,我只信任你,还请你留下来继续为睿王治疗直到他痊愈!」君天宁诚恳地看着他,「还望艾大夫莫推辞。」 「说到这个,君少主,艾某虽然医术了得,但制药方面馡馡却比我强,明明是同样一张药方,馡馡熬出来的药效果却比任何人都好,你自己也曾经服用过馡馡制作的药丸,应该很清楚。」他将药方交给君天宁,犹豫的看了他片刻。 「你的意思是……让艾姑娘来照顾睿王?」他撇头看了下浑身上下包裹着纱布,只在重点部位覆盖一条毛巾,拆开纱布后可以说是全裸的睿王,陷入犹豫之中。 艾修杰顺着君天宁的眸光望去,点头道:「这就是我方才没有提出的原因,毕竟男女有别,如果不是顾虑到换药时会有一些肢体碰触,我更建议你让馡馡接手照顾睿王,她的医术不比我差,熬药功夫无人能及,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她会愿意吗?」 「君少庄主,大夫眼中没有男女,只有病人,在馡馡眼中也没有差别,现在唯一的不便是睿王的皇子身分。」 「他的身分?」 艾修杰点点下颔。 君天宁旋即明白艾修杰的顾虑,「这的确是个问题……艾大夫,如若睿王痊愈后不提出要报恩或是纳馡馡为妾之类的话,馡馡会答应吗?」想必这也是艾芳馡不愿意接手为单憬陌解毒,交由艾修杰处理的原因。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单憬陌食指突然有节奏的敲了两下床沿。 君天宁明白那暗号,替他解释着,「放心吧,睿王同意痊愈后不会对馡馡姑娘说出这样的话。」 「那就好,我先回去跟馡办谈谈。」 君天宁阻止了,「不,还是你先留在这里照顾睿王,我直接跟馡馡谈,这样也显得有诚意。」 艾修杰想了下,「也好。」 君天宁随即搭乘马车去找艾芳馡,可当他从城外庄子来到长春医馆时,却看到医馆前挤满了一堆向医馆愤怒咆哮、丢着烂菜叶的人群,和披着白布躺在地上的死者及哭得惊天动地的家属。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啊!」 「青天大老爷,求您给我们作主!」 「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负责赶马车的海江观察了下,推开马车壁上的小窗子对着君天宁说道:「少庄主,似乎是有人抬着亡者上门想讨公道。」 坐在海江隔壁的海涛看到从不远处转进来的那辆马车,眼睛顿是一亮,「少庄主,是艾姑娘的马车。」 「先过去阻止她。」 【第十章 恶意诬陷自讨苦吃】 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混乱景象,艾芳馡大为不解。昨天有位夏掌柜到家里来找她,说是君天宁介绍的,希望她能够提供几味药材给他们的医馆,因此她今天早上便去药园谷交代刘管事夏掌柜所需要的药材数量,结果才刚到那边,就被随后匆匆赶来的甘松给请回来,说是有人抬着尸体闹上门,要长春医馆给交代。 忽地,她所搭乘的马车突然一个趔趄,急急地停了下来,她不受控制的往前扑,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旁的帘子才没有摔个鼻青脸肿,还没开口问发生什么事,就见君天宁打开马车门—— 「馡馡,到我的马车上来。」 她飞快的跟着他一起换到他的马车上,连忙询问,「君少庄主,怎么回事?」 「一群人在医馆前闹事,你别急着出面,先看看情形再做决定。」 马车慢慢的驶过医馆前,他们隔着窗子看着那一群谩骂着的民众,将这里里外外的清景都看了一遍。 「哥啊……你死得好惨啊……」 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哭声叫人心生怜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芳馡赶紧推开车门想下车查看,却被君天宁给制止—— 「等等,不要急!」他撩开另一边窗帘对着负责保护艾芳馡的海风下令,「海风,现在马上到京兆府府衙报案,说这里发生命案,让林重大人赶紧派人过来。」 「是的,属下这就去。」 「馡馡,抬着死者上门的那些人你认识吗?」 艾芳馡拧着眉头看着那一堆人,「那一家子我知道,姓汪,死者应该是那一家十二口的支柱,叫大状,住在城东溪尾巷,是个很老实的人,他们一家全靠汪大状做苦力赚钱养家,前一阵子他因为腹部疼痛难忍被人抬到医馆来,我哥才诊出他腹部有一块不明肿块。 「他们生活十分拮据,拿不出医药费,所以我哥每次帮他看诊都不收诊金,还包了一堆药包要他按时喝,更再三交代汪大状需要静养,可他家有那么多人要养,他根本不敢休息,每次都是痛到受不了才到医馆找我哥免费看诊拿药。」她说了前因后果。 「这么说,艾大夫是有恩于这一家子。」 「是的,每一次哥哥都不收他诊金跟药钱,只是……医馆休息近半个月,也不清楚他后来病情如何,谁料再次看到他却已盖着白布……」艾芳馡不免唏嘘,摇头叹息。 「既然你们有恩于他们,按理说他们不会恩将仇报,恐怕是有人指使……」君天宁犀利的看着大吼大叫的那群民众。 「仇?除了我拒绝桑家的婚事外,我哥一向主张以和为贵、广结善缘,医馆不曾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人指使他们做这事来污蔑我们家的医馆?」艾芳馡毫无头绪。 君天宁语气淡然的说着,「这一家十二口全靠死者养家,现在他死了,必然需要一大笔银子才能活下去,所以既然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些……」 「我听我哥说过,汪大状倒是有两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按你这么说,会是他们教唆兄嫂跟几个孩子抬着汪大状的尸体上门来闹吗?」艾芳馡揣测着。 「不一定,我先派人查探。」君天宁敲敲车壁板,「海涛,命人火速到汪大状他家附近打探最近有什么人去过,或者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属下即刻去办。」 「一会儿我们从侧门进入,再从大门出来,现在直接出现在这群人面前,容易被诬陷。」 他们所搭的马车缓缓驶离现场,隐密的从侧门进入医馆。 过了一阵子,在持续不断的叫骂声与哭声中,长春医馆的大门缓缓地打开,艾芳馡、君天宁和长春医馆的林管事自里头走出来。 君天宁见前面闹事的人比方才多了一倍,低声跟海江交代几件事情。 第二十五章 海江点头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君天宁接着沉点下颚给艾芳馡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着他让人安心的目光,她因从未遇过这激动的鼓噪与叫嚣的场面而有些紧张的心,突然间不再感到心慌。 她神情凛冽,对着门前那些前来闹事的群众神情严肃地说道:「各位,我们长春医馆自开业以来,一直秉持着诚信与医者仁慈的精神为人看诊治病,这人如若是我长春医馆医死的,我们长春医馆无话可说,该怎么赔偿我自会负责到底,绝不推托,可如今真相未明,没有仵作验尸,只抬一具尸体就说是我长春医馆医死的,这罪责我长春医馆可不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大哥就是喝了你们医馆的药才会一病不起,你还敢赖!」跪在死者身旁一名穿着蓝色补丁的男子表情悲愤,愤怒地直指着艾芳馡咆哮。 围着死者的父母跟几个孩子则一阵大哭。 「我们医馆没有说不负责,一切等仵作验尸后再说,不如现在就将死者的尸体抬往府衙,请京兆府衙的官老爷作主。」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这话一出,一旁的路人就认为长春医馆是要利用官府欺压可怜枉死的老百姓,手中的烂菜叶更狠狠地往艾芳馡三人身上砸过去。 一颗鸡蛋正往艾芳馡脸上砸来,君天宁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躲过那颗鸡蛋,却可怜了林管事,直接被砸中额头。 「叫你们主事的出来,推一个女人出来算什么,出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连同一堆大小石头一起砸了过来。 有人带头了,那群吵闹的人就像是被激发了愤怒,只要拿到东西就往长春医馆的大门砸过来,君天宁将艾芳馡整个人护在怀中,不让她受到波及,自己却被泼砸了一身,林管事也吓得连忙躲到医馆大门后。 「馡馡,你有没有受伤?」君天宁担忧的问道。 「没事。」她有些惶恐看着这一群暴动的人群以及失控的场面,心里发急,「君少庄主,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怎么办……」 「别担心,一切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将她护于身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地看着眼前那几名隐藏在叫嚣人群中的人,朝一旁待命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没两下子,那几个带头的人便被君天宁的手下全部抓住。 就在那些人还企图煽动跟着一起来闹事的民众时,京兆府府衙的捕头带了一大队人马赶到。 看着为了保护她而一身狼狈的君天宁,她顿时感到万分愧疚,「抱歉,都是因为我——」 「你没受伤就好。」他打断了她,抽出袖子里的帕子,温柔地为她擦拭掉脸上被喷到的污渍。 看着他专注的眼神,细腻擦拭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他最宝贝的物品似的,这温柔的动作和眼底只有她的眼神,不由得让她一颗心微微地发颤。 随后,由京兆尹亲自带领来的官兵也把汪家人、汪大状的尸体,还有带头煽动闹事的那些人一起押往府衙,马上开庭审案。 由于牵涉杀人跟诬告、聚众闹事等罪状,关心这案情的人不少,将整个京兆府大门挤得水泄不通,京兆尹林重便让人将衙门大开,公开审理此案。 被泼了一身污秽的君天宁稍做梳洗,换过干净衣物后,陪着艾芳馡一同上公堂。 来到公堂之上,双方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让在场问案的官员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汪大状的尸体也被抬下去由两名仵作共同验尸。 仵作验尸结果还未出来之前,公堂上已充满了叫嚣声与哀号声。 林重连敲两下惊堂木,「肃静、肃静!公堂之上,严禁喧哗!」他顿了顿,开始问案,「艾芳馡,你要如何证明长春医馆是清白的?汪氏一家,你们要如何证明死者汪大状是吃了长春医馆的药死亡的?在验尸的结果还未出来前,本官给你们机会说——」 林重话还未说完,汪大状的大弟汪大条就激动抢话,愤怒地直指艾芳馡,「大人,就是长春医馆黑心大夫害死我大哥,我大哥就是吃了他们的药死的!」 「艾芳馡,死者家属指长春医馆害死人,长春医馆的主事既然不在,就由你这妹妹代答,你要如何当众证明清白?」林重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两辈子都未进过府衙,要不被官老爷严肃冷戾的神情吓到是不可能的,艾芳馡有些心慌,看了下在一旁听审的群众,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解释明白,仓皇的眼眸忽然对上君天宁那对深幽的眸子,只见他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当她与他四目相对时,心头竟然浮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压下心头的紊乱,一派镇定的看向京兆尹,「林大人,民女无话可说,尸体会说话,一切等验尸结果出来再说。」 「既然如此,本官答应你等验尸结果出来再答辩,汪氏一家,你们还有何指控?一并说清楚吧。」 「大人,这女人分明就是心虚,他们那间黑心医馆没有医德,只会害死人!」汪大条一副很不得上前撕了她的模样。 「大人,她分明就是要拖延时间,让我大哥死不瞑目,大人,您可不能听她的话,这女人就是要狡辩,为长春医馆开脱!」汪大根也对林重激动地喊着,「大人,您要是有心处理,就应该马上把这女人关起来,把他们那害人的医馆封了。」 「闭嘴,是你办案还是本官办案,这里岂容你对本官指手划脚!来人,先把这两人拖下去重打十大板,以敬效尤!」 「大人,分明是他们害死我大哥,草民不服——」 「拖下去!」 不一会儿,大堂外传来汪大条两兄弟惊天动地的哀号声,把看热闹的民众还有汪家人全给吓得浑身发抖。 此时,仵作的验尸结果交到了林重手中,他让人也给汪家与艾芳馡一份腾抄过的卷子。 艾芳馡冷眼看了验尸结果后,开口请求,「大人,这份验尸结果民女有几点疑问,恳请大人同意民女的请求,将尸首抬到大堂上,民女想与其家属当面直接对质。」 林重不动声色的朝君天宁看去,见他微点下颚,方道:「准了,来人,把汪大状的尸首抬上来。」 人死了无法安葬,还要遭到当庭验尸的侮辱,下边那些旁听的民众一片哗然。 林重又敲了一次惊堂木,「肃静、肃静,谁再发出一点声响,便重打二十大板赶出府衙。」 见下头一片肃静,没人敢再发出呼声后,林重问道,「艾芳馡,你对于这一份验尸结果以及诉状说词有何疑问?」 艾芳馡仔细观察汪大状的尸首,片刻后,淡漠的看着汪大状的媳妇陈氏,「陈氏,你这诉状说你丈夫汪大状是在今天早上用过早膳后,服用昨日在长春医馆抓的药才身亡的,是吗?」 「是的。」 「陈氏,长春医馆因为有事情,已休诊近半个月,不知你昨日是上哪一间长春医馆抓的药?」 这话瞬间将陈氏给问倒,她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小叔。 「陈氏,我再问你一点,既然今天早上用过早膳,为何你丈夫的胃里没有一丁点食物,有的只是昨晚的汤药跟一些混着汤药喝进肚里的药渣?」陈氏还没反应过来,艾芳馡又犀利质问。 陈氏听完这话,整个人脸色大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刚被打完,被人从外面搀扶进来的汪大条见状马上抢话,「我家穷,早膳只能喝点稀米汤,那能查出什么东西!」 艾芳馡转过头,看都不看汪大条,接过林管事交给她的一本医嘱和一份汪大状的病历,对着林重道:「大人,汪大状因腹痛难忍,被人送至长春医馆,经检查,腹部有一块拳头般大的肿块,我大哥知道他生活拮据,便免费帮他看诊抓药,他前后一共进出医馆五次。 「长春医馆的医嘱记录和汪大状的病历上,记录着他每一次到长春医馆来的时间、日期、状况,连药方都写得清清楚楚,每一份药单上还注明他因体质的关系,不可以使用半夏,切莫抓错。」 「可仵作依胃里那些残留的药渣分析,却发现死者体内有未炮制过的半夏残留。」艾芳馡高举着仵作的验尸报告,冷静地大声说出,「所以他的死与长春医馆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第二十六章 她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舆论开始一面倒向长春医馆,说是有人觊觎艾大夫的医术高超、人品高风亮节,因此恶意陷害他。 这时,两名捕快连同海江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进来,「大人,这是方才在汪家搜出的药渣跟药壶,还有一包尚未熬煮的药材。」 仵作随即向前检验那些药渣,「大人,这些药渣跟这包药材里均有半夏的成分,且药材跟长春医馆所开出的药方不尽相同。」 艾芳馡让人将手中那本医嘱记录跟汪大状的病历交给一旁的捕快,让他连同那些证据一起交到林重手中。 林重神色凝重的翻阅着记录以及汪大状的病历,在对照着验尸报告,看到后来眉头深锁,神情骇人。 艾芳馡神情冷冽地扫了汪家人一眼,声音骤然一沉,「大人,长春医馆一直以来本着人溺己溺的大义精神免费为人看诊,如今却遭人构陷,还请大人还长春医馆一个公道。」 林重手拿着惊堂木愤怒重拍,「仵作的验尸报告跟搜出的药渣与这几份药方上的药材没有一样吻合,事实证明你们诬陷长春医馆,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如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 被林重这么一喝,汪家一家老小除了汪大条两兄弟外,全吓得呼天抢地。 陈氏哭得更是凄厉,磕头道:「大人,我招、我招,是我们诬陷长春医馆的艾大夫,他是好人,免费帮民妇的丈夫看诊,甚至免费赠药,我们却恩将仇报,可是民妇是被两位小叔逼迫,不得不诬陷艾大夫……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大人饶了我的几个孩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陈氏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的经过告知林重。 原来汪大状拿回去的药全被他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抢走,拿到别的医馆变卖。长春医馆的药材用药顶级,所以有很多小医馆愿意收购,这种利润高又免本钱的赚钱法子,让他们两兄弟起了邪念,将歪脑筋动到自己大哥的救命药上。 最近医馆未开门营业,汪大状无处可以看诊,疼痛难耐,陈氏趁着两个小叔不在时,赶紧将自己偷藏的一包药拿出来,准备熬给丈夫喝,却被刚好进门的汪大条看到,一把抢过药材,打算再拿到别的医馆换钱。 长春医馆最近未开业,那帖药等于是汪大状最后的救命药,陈氏追了出来,求汪大条把药还给她,他便说他会抓药回来,谁知他随便抓了两帖便宜的止痛药,汪大状一喝,半夜便暴毙身亡。 汪大条跟汪大根两人先到抓药的那个医馆去闹,想要一些赔偿,正巧遇到带着新婚妻子江伶到药房去的桑坤德,桑坤德本来要叫人把他们打出去,不过江伶却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他们两兄弟反过来嫁祸给长春医馆,要是这事情办成,便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因此他们便回去逼迫陈氏,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听完陈氏所说,艾芳馡嘴角剧烈抽搐,桑坤德,又是他!她跟他前世所结的仇难道不够,这一世还要再继续纠缠吗? 一旁原本义愤填膺、被怂恿来闹事的人,听完后嘴巴赶紧闭起,深怕被治一个污蔑之罪,到时可不是挨板子就能了事,还得赔银两,那就不只有肉疼了。 君天宁向前提醒,「大人,这诬告之罪已经不只是原告一家跟长春医馆的事了,教唆汪氏兄弟、陷害长春医馆、用药出人命的桑家医馆也有罪,还请大人秉公处理,不能让好人被诬陷。」 林重眼神凌厉,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来人,速速将桑家医馆的负责人以及教唆汪氏兄弟的桑坤德跟江伶带来!」 桑家几人被带到大堂上时,还在狡辩,甚至出言污辱艾芳馡,行径恶劣得连一旁旁听的民众都看不下去,主动跳出来当证人,证明桑坤德唆使汪氏兄弟到长春医馆闹事。 这案子罪证确凿,人证、物证都有,因此判决很快便下来,而且判得很重,不仅重打桑坤德跟江伶三十大板,还取消医馆营业的权力,即日起关闭医馆,不得再为人看病,又罚桑家必须赔偿长春医馆名誉损失一万两银子,同时要在附近各大城门口张贴道歉启事,令他们苦不堪言。 桑坤德这一次本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藉此事件让长春医馆一蹶不振,可没想到艾修杰做事谨慎,不仅留着药方,更有每天记录的习惯,这才栽了一个大跟头。 【第十一章 未婚妻现身大闹】 坐在马车上跟着君天宁一起前往别院的艾芳馡,这一路上一直不可思议的惊呼,「我真没想到这样就能让桑家栽跟头,医馆可是桑家其中一只金鸡母耶,且桑家背后的势力又很强悍,京兆尹竟然会无视他们背后的高人,勒令他们关门,太叫我大开眼界了!」她接着开心地道:「最重要的是,判决竟然这么快!」 君天宁唇角勾起一抹俊美的弧线,目光灼灼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眉开眼笑、脸蛋上漾着神采的她。 这个表情如此天真的俏姑娘,真的是刚才衙门公堂之上那个神情自若地为自家医馆洗清冤屈,冷静地质问对方的艾芳馡吗? 「君少庄主,这一次多亏有你大力帮忙,要不是你早一步派人到汪家找出那些药材还有你背后的势力,光凭我哥的记录跟药方,是不可能让桑家受到这么重的惩罚的。」长春医馆名誉保住了,艾芳翻放下心头的重担,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君天宁,向他道谢。 「也不单单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这背后少不了康国公的运作。」 「嘎,康国公?!」她眨了眨眼。 他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点头道:「康国公看上艾大夫了,想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嫁给他,自然不会让你兄长名誉受损。」 「不是吧……我怎么都没听我哥提过……」哥哥也未免太保密到家了吧! 「康国公还未跟令兄提起,不过已经私下向我打探过,对令兄很是满意。」 「真的啊!」艾芳馡大喜,对着他绽开一个灿烂明艳的笑容,「要是这门亲事能成,你就是大功臣一个,届时我一定让哥哥给你包一个大红封!」 他沉笑了声,「馡馡,我还会缺你一个红封吗?」 「不缺啊,那你缺什么?我送你。」 缺妻子,你会把自己送给我吗? 君天宁在心底这样问着她,可当他心里浮现出这句话时,自己也楞了下。他是着魔了吗?否则脑海里为何会突然出现这念头?他赶紧静下心思,回答她,「若这桩婚事真能成,届时请我喝杯喜酒便是。」 「那怎么成,你可是媒人呢!」 这时,疾驶的马车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负责驾车的海江随即下来为他们打开车门,「少庄主,到了,下车时请小心些,稍早下了场小雨,地面湿滑。」 她尾随着君天宁下车,看了下前面这间人声鼎沸的君悦客栈,问道,「不是要到别院去吗?」 「到别院还需要一段时间,先填饱肚子再上路,你今天一整天都没进食吧。」 她摸摸干扁的肚皮,「你不说,我还真没感觉到饿,你一说我就觉得饿了。」 「先进去吧,海涛已经先过来点好菜了,饿不到你的。」 在外头接待的伙计一看到君天宁,马上摆出过分和蔼可亲的大笑容向前招呼,「少庄主您来了,您吩咐的菜色都已经做好了,就只等着您大驾光临呢。」 「嗯。」君天宁沉点下颚,领着艾芳馡进入客栈。 这名伙计赶紧追向前,跟在君天宁身边小声的说:「少庄主,那孙家小姐也正在楼上。」 一听到这话,君天宁淡然的神情闪过一丝不悦,「去告诉掌柜,不许再让孙小姐记帐,否则他这一季分红减半。」 「是的、是的,小的马上去。」 尾随着他进入君悦客栈的艾芳馡听出他语气里明显的厌恶,忍不住感到有些好奇,依她这一阵子对君天宁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啊,怎么会不给他口中的这位孙家小姐记帐? 君天宁横了眼她脸上想知道八卦的表情,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我跟那位孙小姐没有什么。」 「你跟人家小姐有没有什么,不需要特别告诉我啊。」 第二十七章 他定定看着她一会儿,语气有些无奈,「傻瓜!」 傻瓜?他怎么突然骂她傻瓜了,她做了什么傻事吗? 他看了眼她一脸呆呆的表情,也不给她继续纳闷的机会,拉着她就往他专属的雅间走去,「肚子不是饿了,菜都上桌了,快走,有你喜欢吃的松花湖红花蟹。」 一听到他说的,她眼睛顿时一亮,「红花蟹!」 「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是啊、是啊,这红花蟹很矜贵的,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去年我只吃到一只,还是康国公赏给哥哥,哥哥带回来给我吃的。」她猛点头,「不过,这才秋风起,就有红花蟹了吗?」 「自然有,这是第一批。」他继续牵着她往雅间走去。 她满心只有红花蟹,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他牵着,任由他拉着她走,「快,快走,我快饿死了。」 才刚走到门口,艾芳馡就已经闻到浓郁的香味,再看看满桌的珍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除了红花蟹外,其他菜肴也都是她喜欢吃的,天啊,好幸福喔! 君天宁深邃的眸子含笑看着她惊喜的表情,「不是饿了,快吃吧。」 艾芳馡坐到桌边,先拿了只清蒸红花蟹,剥开蟹壳直接挖出蟹黄吃着,满足地赞叹一声,「好好吃唷,这蟹黄香味浓郁,入口鲜甜,真是人间美味……」 怎么她一吃到喜欢吃的食物,举止就像小孩一样可爱,没了平日努力维持的大家闺秀形象,他低笑了声,沉静的眸底缓缓流淌过一抹宠溺。 听见他的轻笑,艾芳馡这才发现自己平日努力保持的形象全因这一桌美食而破功了,尴尬的讪笑了声,指着一旁的位子道:「嘿嘿,君天宁你别光在那里站着,过来吃啊,我一个人可吃不完这么一大桌的东西。」她将他当成朋友,称呼已不自觉的改变。 他点头,对着身后的手下吩咐了声,「海涛,这里没你们的事,没什么重要事情就不用来禀告,对面的雅间也给你们备上吃食了,你领着翻馡这两个丫鬟跟其他弟兄过去用膳。」 等他吩咐完事情,关上门走到桌边时,艾芳馡已经啃完一只红花蟹了。 他连忙提醒,「慢慢吃,不急,吃太快小心胃不舒服。」 「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顾不上什么形象,现在只想填饱肚子,你可别被我吓着。」她拿过一只蟹脚啃着。 他坐到她身旁,给她倒了杯酒,「蟹寒,喝点酒吧,这是十年的菊花酿,这时喝正好,不过别喝太多,这后劲有些强。」 「我才没那么容易醉,放心吧,就算真的醉了,我也有解酒丸。」她尝了口菊花酿,满足地哈了口气,「这样搭配真对味!」 「你喜欢吃红花蟹,一会儿我让人送几篓到别院,可以先养在别院的水塘里,想吃的时候就让人抓几只上来煮给你吃。」他也拿过一枝红花蟹陪着她一起啃。 听到他这么慷慨,她开心的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夹了块糖醋排骨边吃边点头,「好啊、好啊,君天宁,有你这个朋友真不错。」 他笑看着她闪亮的笑颜,心下不由得摇头叹息,傻丫头,我可不想与你只是朋友。 她很没形象的啃着螃蟹,却因为有些边角的蟹肉比较不容易吃到,努力地啃着,弄得脸上到处都是,连唇边也有一些蟹肉末。 「瞧你,跟只小馋猫一样,吃得满嘴都是。」君天宁轻笑出声,拿出帕子替她抹去嘴角的蟹肉末。 如此亲密的动作,从没有人这样对她,即使哥哥也是,艾芳馡僵了一下,尴尬地红了脸,抓着他的手腕,拿过他手中的帕子道:「我、我自己来。」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放开。他是该松手,不该如此唐突,可他却一点也不想松开。 见他迟迟不肯松手,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还直盯着她看,让她心跳扑通扑通加快,「君天宁……我自己来,你松手……」 「你看不到哪里还有碎末。」他凑近她,目光放在她的唇上,温柔的帮她把唇边的蟹肉末擦拭干净,「除了红花蟹,其他食物好吃吗?」 她红着脸点头,「好吃,都是我爱吃的,我从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 「喜欢吃的话,以后可以随时上这里吃。」他眯眸浅笑了下,继续替她擦拭,「冬天还有冰凌湖的冰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你尝过吗?」 艾芳馡感觉到他带着茧的手指有时会不小心碰到她柔软的唇瓣,这无心的碰触让她脸蛋一阵羞红,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无比。 忽地,雅间的门扇毫无预警的被人推了开来,一名身穿粉橘色衣裳的小姐怒气冲天地冲进来,室内弥漫的暧昧氛围顿时消散无踪。 「君天宁,你怎么可以带这不要脸的女人在这边吃饭,你把我这未婚妻放到哪里去了?」 君天宁将手中的帕子交给艾芳馡,本来荡漾着如水般温柔的眼神随即被冷冽取代,怒视着随后赶来、脸上鼻青脸肿的掌柜。 「王掌柜,能力不够就把位置让出来,很多人等着替补。」他目光凛冽,语气冷得像冰一样。 「少庄主,请原谅小的,小的极力阻挡,却被孙小姐的护卫给推下楼……」王掌柜顾不得全身疼痛、自己还流着两管鼻血,马上跪下大声求饶。 正在对面用膳的海涛等人,一听到这里有动静,也马上冲了过来,「少庄主!」 「把孙家小姐轰出去,以后不许她踏进君家任何一间店铺。」君天宁森寒下令。 一听到他这样讲,孙小姐愤怒地尖叫,「啊——君天宁,我是你未婚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在一旁啃螃蟹啃得正欢快的艾芳馡被这位自称是君天宁未婚妻的孙姑娘扰得整个食欲都没有了,放下手中的蟹脚,怜悯的看着跪在地上老泪都快掉出来的王掌柜。 「我说堂弟啊,娇娇可是你的未婚妻,爷爷跟我舅舅都已谈好了,要亲上加亲的,现在就等你回来下聘,你在外面如此不给她面子,以后可是会影响夫妻感情的。」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雅间。 艾芳馡瞄了眼这个身穿白色锦袍、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搧着的清秀男子一眼,猜测着这人应该是君天宁的堂哥君天悟,她曾听君天宁稍微提起两人不太对盘。 「既然族长已经跟你娘亲的娘家谈好,堂哥你娶了才是亲上加亲,关我何事?」君天宁冷睐了不时陷害他的君天悟一眼,接着道:「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是不会承认这门亲事的。我劝你跟族长最好把你们那些心思都收起来,否则这一次我不会再这么好说话!」 君天悟眼尾一抽,「堂弟,瞧你说这是什么话,族长这不也是为了你——」 君天宁一点也不想听他讲完,别过头下令道:「轰走,传令下去,以后孙家的所有人都不许踏进君岳山庄一步,要是在外面又有人假冒自己是本少庄主的未婚妻,不管是谁,无须客气,直接上前轰她两巴掌后送进府衙!」 「堂弟,娇娇可是我表妹,你当着我的面不许她进入山庄,实在太不给堂哥面子了!」 「一庄之主是我而不是你,庄中事务由我决定,希望你弄清楚这一点,不要常常反客为主。」君天宁毫不留情的提醒君天悟他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实。 听到这话,君天悟的火气瞬间躐上,胸口那团怒火几乎要喷上九重天,袖下紧握的拳头爆出一条一条的青筋,恨恨的暗自咬着牙。 君天宁怎么就有用不完的好运,又平安地度过了一劫,就像九命 怪猫一样怎么都死不了,让他气得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他压下所有心火,扯着温柔如春风的和蔼笑容道:「堂弟,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话不要说得这么……咦? 这位姑娘我没见过……」 「堂哥没见过的人多着呢。」 「既然如此,那就介绍给堂哥认识认识吧。」 君天宁直接下逐客令,「堂哥,我正在招待客人,你请回吧。」 「天悟少爷,请吧!」海涛向前硬是把他请出雅间。 见君天宁依旧不给面子,君天悟咬牙切齿,该死的君天宁,你就不要让我逮到机会,否则这一次我一定把你从庄主的位置上拉下! 第二十八章 他怒瞪了君天宁一眼,忿忿地甩袖而去。 孙娇娇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最后只好找来客栈里两名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一人一边将她架走。 「君天宁,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跟你的婚约是族长定下的,你不可以不承认!」孙娇娇被人架走前还不顾形象的对着君天宁大喊,深怕君悦客栈里的客人不知道似的。 不一会儿,她被海涛指挥着丢出君悦客栈,差点摔得狗吃屎。 她怒不可抑的对着海涛怒吼,「海涛,你这狗东西,我是你未来的主母,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海涛扫了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一眼,厉声质问她,「孙小姐,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我家少庄主的未婚妻,可我家少庄主有上门下聘吗?你身上有当家主母该有的信物吗?如果没有,就请你不要胡言乱语,使我家少庄主蒙羞。」 「就是,你以为你这样鬼吼鬼叫,君少庄主会为了颜面就认了吗?没有信物的女人就不是君家未来的主母。」在外头招呼客人的伙计见状,也赶紧向前补上一刀。 「可恶,你们给我记住,我会叫族长出面给我讨公道!」 「拿出信物,否则谁来都一样。」海涛鄙夷的横了她一眼,厉声对着一旁的伙计说道:「方才少庄主下令了,日后不许孙姑娘踏进君家的任何一间产业,听到没有!」 「海涛大人你放心,一会儿小的就让人准备一张公告,上面写着孙小姐不许进入!」 这话一出,又惹得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 相较于闹哄哄的外头,君天宁所在的雅间里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眸光锐利如刀,紧盯着跪在地上发抖的王掌柜。 一旁的艾芳馡实在可怜王掌柜,看着君天宁如同结霜的神情,食指点了点像个冰人一样的他,「好了,你没有看到他都快被你吓死了吗,你的眸光要是能杀人,这位王掌柜估计已经成为一张破鱼网,千疮百孔了。」 「君家不需要办事不利的人。」 「你没看到他这把老骨头都已经摔成这样了,还要怎么样,这事情估计也不是他的错,方才那位姑娘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她走到王掌柜身边,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瓶药膏还有一瓶药丸给他,「一会儿记得先服下这瓶里头的药丸,可以预防跌倒造成的头晕,而这个药膏擦跌打损伤、蚊虫叮咬很有效,擦了之后再推一推,很快就不痛了。」 王掌柜为难的看着艾芳馡,迟迟不敢接过她给的药。 君天宁怒喝,「还不收下,看在艾姑娘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你,再有下一次,你直接卷铺盖滚。」 「是、是,感激少庄主再给小的一次机会,谢谢姑娘您为小的求情。」王掌柜再三叩谢后,才一拐一拐的离开雅间。 艾芳馡走回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也给君天宁一杯,「人都散了,有什么好气的,吃饭时生气会消化不良。」 君天宁敛下满腔怒火,决定向她提起家族里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让她更加了解自己,「那个女子叫孙娇娇,是我堂哥的表妹,堂哥与我是不同支的旁系族人,他的祖父是庶出。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嫡系这一支到我这里时,只剩下我一人,因此他的祖父就成了君家的族长。 「君岳山庄庄主的位置必须由嫡系子孙继承,但因为君家嫡系只剩我一人,族长那一支的旁系族人便起了歹心,想让堂哥取代我继承家主的位置,掌控整个君家产业。不过君岳山庄庄主的信物在我手上,有信物的人才是正式的继承者,因此他们一直在打信物的主意。 「六年前,族长跟堂哥趁着我外出为睿王寻找紫灵芝时,买通杀手追杀我,我幸运被你所救,回到山庄后便来一次大清理,夺了堂哥那一支族人跟商团与山庄有关的权力,只留了一个没有实权的族长头衔给他们,警告他们老实点,我可以继续让他们享受君家的光环,如果还有什么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事后,他们小动作是少了些,但由于我一直未娶妻,后院也无通房,族长又动起歪脑筋想把他媳妇家的侄女嫁给我,便不停地对外宣称孙姑娘是我的未婚妻。」 「难怪啊!」她拿起筷子夹了朵卤香菇吃着,「难怪这位孙小姐敢这样在外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你的未婚妻。」 「我不会再让人有机会在外头造谣,让他人误会了。」他看着她定定的说着。 「喔。」她点点头,不忘夹朵香菇放到他碗里,「这香菇好好吃啊,你也多吃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解释,知道孙娇娇不是他的未婚妻,她突然觉得食欲又变好了,忍不住又夹了几朵吃。 君天宁看着自己碗里这朵黑黑的香菇,再瞄了眼她吃得欢快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对他方才说的遭遇感到同情或者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只顾着眼前的吃食,叹了口气,难道他还比不上吃食? 他突然有一种浓浓的挫折感,觉得自己的追妻之路还遥遥无期…… 【第十二章 母亲被绑只身赴会】 秋末冬初,萧萧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山坳,卷进位在山坳里的庄子,将散落一地的枯黄树叶卷起。池塘里被寒风吹皱的水面上结着些许冰花,随着呼啸而过的寒风飘飘荡荡。 已经一片萧索景象的院子传来几声惊呼,里头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地看着站在中心的那个男子。 单憬陌说什么也无法相信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竟然能这么快就站起来,甚至迈出步伐,他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一旁几个照顾他多年的随从也忍不住开心的掉下男儿泪。 「睿王,恭喜你,两脚踏在地面上的感觉很不错吧!」艾芳馡仔细的观察着自轮椅上站起的单憬陌。 「就像在云端上,感觉好得不得了。」他满意的点头,「艾姑娘,真亏有你,否则本王的脚不会好得这么快。」 当时艾修杰曾经说过,如若他照顾自己到完全康复,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可若让艾芳馡来帮他调养,也许不用半年,他就可以健步如飞,果然是如此。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单憬陌闭起眼睛仔细感受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感觉两腿像是有微弱的温热气息在一寸寸前行,逐渐往下蔓延,这感觉让他十分惊喜,「没有,除了腿上那两股热流跟些许的麻痒外,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这样很好,表示气血通顺,以后您每天可以延长一刻钟的训练时间,相信很快的就可以正常行走了,不过现在天气渐冷,您要住意保暖才是,双腿不能受凉。」 单憬陌看到正从月门走来的君天宁手中拿着一样闪着金光的东西,满心了然,「收到请帖了。」 君天宁点头,「下个月十五号,你要是想给那人渣一个惊喜,就得努力加紧练习,让他措手不及。」 单憬陌抬起沉重的双腿缓慢朝他走去,薄凉的唇勾起,深幽的黑眸染着讥诮,「放心,这一次本王定让他无法再翻身。」 见到单憬陌那招牌的讥诮表情,艾芳馡知道他跟君天宁肯定又有很多事情要谈,收拾好自己的药箱便道:「睿王,你才刚能够下地行走,不要太劳累了,我先到后面帮你熬药。」 「好,你去吧。」 「馡馡,等等,这是酥云斋的点心,修杰让我给你带来的。」君天宁将手中提的一个食盒交给她,如今他和艾家兄妹已十分熟稔。 一听到是酥云斋的点心,艾芳馡的眼睛整个都亮了起来,双手赶紧小心翼翼的接过食盒,「谢谢你,我就不打扰你跟睿王谈事情了。」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君天宁扬着笑容眷恋的看着她消失在月门后的倩影。 单憬陌瞧他那久久都不肯将视线收回来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两声,「人都已经跑到后院了,还不把你那两颗眼珠子收回来!」 君天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你这是下策?」单憬陌调侃道。 君天宁挑眉不解。 「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直接表明心意,说那点心是你特地买来给她的,总是借用艾修杰的名义给她送点心,也不怕哪天被他戳破,惹她生气。」 第二十九章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让你一眼就看得出我……」 「除了艾姑娘自己不知道外,这整个院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对她十分特别。」单憬陌扶着旁边的石桌桌沿坐到石椅上,「不过说也奇怪,艾姑娘反应怎么这么迟钝,竟看不出你的心意。」 「那是因为她只认为我是她曾经救过的伤患,是大夫跟病人的关系,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其实关于单憬陌提出的这点疑惑,他也很懊恼。 「唉,本王该说什么,你自求多福吧,期望不要出现一个不是她的病人又能勾动她芳心的男子。」单憬陌接过手下端来的汤药一口喝下,「不过她现在都在这院子里,也未出去,应该没这机会才是,你最好赶紧加把劲,在本王完全康复之前赢得佳人芳心。」 「这点不需要你操心,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君岳山庄的当家主母只会是她。」 「你有把握就好,先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吧。」单憬陌挑眉,睐了眼他手中的金色请帖。 另一边,后院里,忙着熬药的艾芳馡在药罐里倒入一碗灵泉水后,坐在小泥炉边一脸幸福的吃着点心。 这酥云斋的点心真是好吃得没话说,瞧这千层酥入口即化,包裹的枣泥内馅甜而不腻,还有着淡雅的香气,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再配上一杯香茗,简直是难得的享受。 「小姐、小姐,不好了!」 他们来时是秋天,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回去取冬衣过来的半夏神色紧张、脚步急促的朝她走来,「出大事了,家里炸锅了。」 艾芳馡放下手中的酥饼,赶紧呷口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忙问:「半夏,怎么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小姐,夫人、夫人昨天去上香,被人掳走了,少爷跟府里的下人找了一晚都没找着,今天早上有一封信送上门,信上指名让小姐今晚酉时末单独到祥记酒楼一叙,要是小姐拒绝、报官或是带着人来,明天一早就等着替夫人收尸!」 艾芳馡一听就知道掳走她娘亲这事是谁干的,愤怒的捶了下桌案,「桑坤德,又是他!」 「少爷也是这么猜的。」 「哥哥呢?这事哥哥怎么说?」 「少爷说了,桑坤德的目的很明显,小姐绝对不能委身于桑坤德这种败类,他会去康国公府请康国公帮忙,务必在今晚酉时之前将夫人救回来。」半夏紧张的说着。 「我去找君天宁,他人脉广,一定可以找到关押娘亲的地方,将娘亲救回。」她说着说着就要到前院找君天宁。 「啊,小姐,不行!」半夏连忙拉住她,「少爷还说这事不能让少庄主跟睿王知道,他们有比搭救夫人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万一为了救夫人而打草惊蛇,坏了睿王跟少庄主的大事,我们就是万死也不足以赔罪!」 听完半夏的转述,艾芳馡一颗心沉了下来,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了,我交代完下人,我们便马上回去。」 君天宁跟单憬陌已经转移阵地到屋内继续讨论接下来的计划,直到下人端着汤药进屋,将室内的照明点燃,君天宁这才发现一下午都未再见到艾芳馡。他看了眼正在喝汤药的单憬陌,接过下人送上来的香茗,问道:「艾姑娘呢?这汤药怎么是你端进来的?」 「回少庄主,艾姑娘临时有急事回城里去了,这汤药是她交代小的熬的。」 他疑惑,「急事?」 「是的,好像是艾姑娘家里出了大事,艾姑娘急着回去处理。」 君天宁眉头微拧,「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不过艾姑娘跟半夏好像很紧张,交代完小的怎么熬药后,就匆匆忙忙走了,连她最喜欢吃的点心都来不及收。」 君天宁越想越不对,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盘旋在心头,「海涛,去查查艾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查到马上回报。」 单憬陌看了眼海涛疾步离去的身影,「既然担心,何不自己亲自前去看看?」 「不,既然她未告知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突然出现在她家反倒不好。」 「也是。」 初冬的夜晚来得很快,申时才刚过,整个天色便暗了下来,下人们早早便将院子里的灯点上。君天宁站在窗边心神不宁的看着院子里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灯,海涛至今未传回消息,叫他坐立难安。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不管发生何事,他都得亲自去看一眼才会安心。 君天宁拿过大氅准备趁着城门未关之前赶回京,就在他拉开门扇时,便看到神色焦虑、脚步急促地往他的屋子走来的海涛。 「主子,大事不好了!」海涛见到他也顾不得见礼了,赶忙告知君天宁他所查到的消息,「艾夫人被桑坤德掳走,他威胁艾大夫说,想救艾夫人,就让艾姑娘今晚酉时末独自前往祥记酒楼,要是没有依约前往,那就等着替艾夫人收尸。」 「又是桑坤德!」 「康国公已出手帮忙寻找艾夫人,现在整个艾府一团乱,属下前来禀告少庄主之前,也已让动所有手下暗中打探艾夫人的下落了。」漏将知道的置一件不漏地如实禀告。 「以强迫的手段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叫到酒楼,打什么主意别人还能不知道?」君天宁眼底一道寒光闪过,「艾夫人在桑坤德手中,就算是龙潭虎穴馡办也会前往。」 「少庄主,还有一事,属下怀疑这件事情应该还有别人或是身分更高的人参与。」海涛把自己的揣测告知他。 「别人?」 「是的,艾夫人是去上香时被人在寺庙内掳走的,属下到寺庙调查过,昨天正逢庙里举行祈福法会,人山人海的,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正大光明的在寺庙里掳人?只有拥有一定身分地位的人才有办法清场,不让人靠近……」 「你怀疑的不无道理,如果没有清场,确实难以掳人却不被发现。」君天宁将虎口抵在下颚沉思。 「这人可能是太子,属下查到最近桑坤德与太子走得很近,而介绍他们两人认识的,正是君天悟!」 听海涛这么一说,君天宁眸光一闪,赫然想起一事,那日他受邀参加百里侯的寿宴,因为有事迟到,因而先前往百里侯爷的书房赔罪,却在经过假山时,无意间看君天悟分别与那两人都有交集。 「这三个人有着共通点,贪娶、好色。」他眼睑微敛,低声道:「垂涎馡馡美貌却始终得不到馡馡的桑德坤,定是对艾家人积怨已久,因此有可能为了讨好太子而特意设下这局,能得到美人,太子自然乐意顺手帮点小忙……」 海涛脸色大变,「如果真是这样,艾姑娘的清白可能不保……」 「这事绝对与太子脱不了关系!」君天宁披上大氅大步流星往外走去。「马上回城,边走边说,一回到京城马上派人去查君天悟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一查清楚马上回报!」 艾芳馡坚决拒绝艾修杰陪她一起来的提议,依约独自来到祥记酒楼。一进到酒楼,她便马上被带往位在三楼的其中一间雅间,进入雅间后,身后的门扇猛地关了起来,像是怕她逃她直接往里头走去,里面除了桑坤德外,还有一名身穿孔雀蓝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在喝酒。 「艾芳馡,你可真孝顺,为了你娘亲的命,连姑娘家的名节都可以不要。」一看到她来,桑坤德乐得拍桌狂笑,「不过也真是好胆识。」 她星眸漠然的扫向桑坤德,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娘呢?」 「艾姑娘才刚到,不坐下先寒暄两句便找小爷我要人,这不是应有的态度吧。」桑坤德食指敲敲两人中间空下的位子。 当她是来陪酒卖笑的吗!可为了娘亲,她只能暂时隐忍。 艾芳馡用力压下那股蹿上胸口的怒气,在他们两人中间坐下。 桑坤德笑而不答,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艾姑娘把这杯酒喝了,我就让你见艾夫人。」 她冷冷的睐了眼那杯酒,嘴角扯着一抹嘲讽冷笑,「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酒水里下什么见不得人的奇怪东西?」 桑坤德身旁那名身着孔雀蓝的男子表情先是一楞,随即露出笑容靠近艾芳馡,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她身上,「艾姑娘这是什么话,久闻艾姑娘大名,早想与艾姑娘结识一番,既然有心结识姑娘,又怎么会在酒中下些奇怪的东西。」 第三十章 艾芳馡一手拍开男子搭到她肩上的手,「别动手动脚,更别靠着我说话。」 「艾姑娘是害羞了。」男子勾着嘴角邪魅地笑着。 「口臭。」她又倾着身子远离男子,嫌恶地回应,「离我远点。」 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平日里呼风唤雨的,谁敢对他不敬,今天这女人竟然敢甩脸子让他看! 「艾芳馡,你怎么说话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单公子看得上你才给你这脸面!」一看到身旁的贵人神情浮上一抹不悦,桑坤德连忙出声怒喝,就怕贵人迁怒于他。 太子单憬聿可是他布线布了许久,不惜下药让床上功夫了得的江伶陪了君天悟一晚,带了顶大绿帽,这才透过君天悟牵上线的,绝不能恼怒这位贵人! 「这种脸面不要也罢!」单姓可是皇族,这人是皇族?艾芳馡心底疑惑,却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我娘呢?」 「先把这杯酒喝了,我自然会让你见你娘。」桑坤德本就没什么耐心,将她面前的酒杯拿起又重重地放下,「艾芳馡,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可别忘了你娘还在我手里!」 艾芳馡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带着的森寒冷意的弧度,「如何不客气?你觉得我会单独前来,丝毫没有留后手?」 「欸、欸,桑坤德,今晚我们请艾姑娘前来一叙,本就该以礼相待,你这态度,艾姑娘哪会开心呢。」单憬聿扬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将酒推到她面前,「艾姑娘,第一次见面,这杯薄酒算是本宫赏你的。」 这女人除了美色吸引他外,最重要一点是她其实才是梅神医的关门弟子,拥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她哥哥艾修杰医术虽然厉害,却不及她,只要是她制作出的药,即使是已经一脚踏进棺材的半死人,也有办法被救活。 前一阵子他拦截到一份无法证实真伪却让人震撼的密报,那份密报里详细说明单憬陌可能没死,连环之毒已解。 当日睿王府发生大火,他安插在单憬陌身边的探子回报,单憬陌所住的院子无一人进出,现场勘验时,所有人的尸体不是烧得焦黑就是化成灰,尤其是单憬陌,早死了。 可那一份不知道是要送到何处的密报上,却说当日单憬陌全身严重烧伤,命在旦夕,就是这女人先将单憬陌救活,再由她的兄长负责解毒,还说这女人花了半天的时间便让单憬陌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且神识清楚,她的兄长才有办法做接下来的解毒工作。 不管这一份密报是否真实,这女人他是不会放走的,即将继承大统的他,身边最缺的就是这一种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医术了得的人,更何况还是个大美人,只有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她才会甘心为他所用,他也方有办法自她口中探查出那份密报的真伪。 本宫! 艾芳馡眯起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单憬聿,这才发现他五官与单憬陌有些相似之处,看起来比单憬陌年长些,莫不成这人是太子?「太子殿下要民女喝下这杯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话有几两重?」 单憬聿微怔,轻轻扯出一抹笑痕,「本宫最喜欢聪明又务实的女人,本宫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 「不知道允诺民女喝下这杯酒便让民女见娘亲,是太子殿下的承诺抑或是桑坤德的?」艾芳馡拿起酒杯,一边旋转一边问道。 「只要你饮了这杯酒,本太子必让桑坤德马上放了艾夫人,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到艾府。」太子朝站在窗边的侍卫暗使眼神,那名侍卫推开窗让艾芳馡可以清楚看到下面飘着几艘小舟的护城河。 「艾姑娘不妨走到窗边看看。」 她放下酒杯朝窗口走去,往下一望,在其中一艘小舟上,果然看到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梁氏,「娘、娘!」她探出身子对着小舟上的梁氏挥手喊着,故做不小心的将自己的随身帕子往小舟丢下,帕子正好掉落在船尾边上。 「艾姑娘,本宫已经释出最大的诚意了。」单憬聿在她身后说着。 「急什么,这么远,我不看清楚怎么放心,万一被桑坤德这小人给诓了呢?」她谜眸看了眼因船身晃荡而沉入水中的帕子,满意的回过头看向单憬聿。 那条帕子中藏着会在黑夜中发光的特制药粉,随着帕子掉落在小舟上,那药粉已经洒满半艘小舟,相信哥哥和部署在附近的康国公府侍卫很快就会发现,顺利救出娘。 跟他们交情一向很好的那一群乞丐已经帮他们打探过全城可以藏人地方,甚至是桑家,却完全没有娘亲的踪迹,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藏在水面上,而祥记酒楼又位在护城河边,她和哥哥讨论过,娘亲可能被他们关押在护城河上往来的其中一艘船只中,这就是她今晚坚持一定要先见到娘亲的原因。 「急,本宫自然急,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艾姑娘听过吧!」单憬聿将那杯酒推向她。 艾芳馡很想拿起那杯酒朝单憬聿泼去,但最后她还是忍了下来,「既然已经让我见到我娘亲了,我自然会信守承诺,也希望太子殿下遵守自己的承诺。」艾芳馡心中不屑地哼了声,拿过酒杯时,瞬间动用意念将加料的酒泼进空间里并换成灵泉水,而后一口飮尽杯中酒液。 其实她一点也不怕这酒里有药,只要进入空间,她就有办法自救,但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让哥哥可以找到娘亲且安全离去,在这之前,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才将酒换了。 单憬聿跟桑坤德满意的看着她将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更满意她现在配合的态度,尤其是一直在艾芳馡手上吃鳖的桑坤德,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好好凌虐她一番,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过有太子在,相信艾芳馡这个贱女人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据他所知,太子在这方面的花样是万分的变态。明日只要她没被玩死,就换他来玩玩被太子玩坏了的这双破鞋,相信也是别有滋味。 艾芳馡冷笑的瞅着眼神阴鸷的桑坤德,缓缓开口,「桑坤德,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很疑惑,趁着今天也一起问一问好了。本姑娘往日并不认识你,与你更是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再三骚扰我及我的家人,甚至做出掳人勒索的事情来?」 桑坤德大笑,「哈哈哈,今天我就让你明白点,怪只怪你长得迷人,这么勾人心魂的女人怎么可以不献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皇帝!」 想不到重生后的桑坤德比前世更加让人憎恨,这世她与他毫无交情,他竟然想把她献给太子当做他晋阶的垫脚石,真是让人恶心! 「既然小爷无法驯服你这只悍马,当然就由太子殿下亲自来降服你,这样才有乐趣!」 「不错,真是个好比喻,本宫最喜欢的消遣便是降服那些杰敖不逊的野马,征服它们时,那快感真是令人满足。桑坤德,这事你办得好,日后荣华富贵必定少不了你!」一向奸诈狡猾的单憬聿却也喜欢听这种奉承话,听到桑坤德这么说,连声夸奖他。 「没有那能耐,小心马失前蹄。」艾芳馡故做头晕的揉着额头,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打算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之时闪身进入空间。 忽地,紧掩的门突然被人用力踹开,整片门扇歪斜,垂挂在边上。 这过猛的力道和忽然冲进来的人将雅间里头的人给骇住了,单憬聿与桑坤德瞠大眼一看,竟然是君天宁带着御林军闯进来。 单憬聿看清楚来人,瞬间震怒,「君天宁,你是什么东西,本宫在这里宴客,你竟然不经通报便带御林军擅闯!」 「太子殿下,草民奉皇帝口谕领御林军保护您回宫。」 「你说什么,我父皇?!」 「一个时辰前,有一份紧急奏折送进了御书房,是有关今年开春那场海南水患之事。」 君天宁神情淡然,语气冷冽,不疾不徐地提醒他,「呈上这份紧急奏折的官员是……穆隶。」 单憬聿一惊,脸色剧变,「君天宁,你……是你……很好!」单憬聿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食指直指着他的脸,气到肺快要爆了。 第三十一章 「当年修筑大坝可是太子亲自监督的,草民劝太子还是赶紧回宫找皇上解释清楚,否则明日一早恐怕会有不少大臣上折子弹劾您。」君天咛凉凉的提醒单憬聿,丝毫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到嘴里,却被人从眼前劫走,自己还惹得一身腥,单憬聿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无处可发,恶狠狠的瞪了君天宁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愤怒地甩袖而去。 看着单憬聿气匆匆离去的背影,君天宁朝御林军使了个眼神,「来人,这人蛊惑太子沉迷淫邪游乐,不思向学,荒怠政务,皇上有令,将此人押入天牢候审。」 艾芳馡看情势突然翻转,桑坤德被押走,塞回不过神来,直到整个雅间安静下来,虚掩的窗子卷进一股寒风,她忍不住一个哆嗦,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看着君天宁,艾芳馡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地跪坐在地,捂住胸口喘着大气。 「馡馡,你怎么了?」他冲向前,蹲在她身旁担忧的看着她,甚至不顾礼节拉高她的双臂四处检查她是否有受伤或是哪里不妥。 「我没事,只是看见你之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这才……」她摇头,「我娘……」 「放心,在你转身面向单憬聿时,艾夫人便已成被功救出。」见她衣衫整齐,没有一丝凌乱,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归位,担忧的神情缓和下来,扶起她坐到窗边的太师椅上,为她倒了杯热水,「喝点水会舒服些。」 她接过他倒来的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隔着杯缘和袅袅白烟看着他,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与紧张,令她心头不禁一阵感动。 即便她有自信可以在危急关头躲进空间逃脱,内心却还是充斥着各种焦虑与不安,可当她一看到他,弥漫心头的恐慌和不安全感就全部消失殆尽。 「怎么突然发楞?该不会是吓傻了吧?回头该请个大夫看看。」他摸着她的额头,看着脸色有些惨白的她。 「我自己就是大夫……」她闻言悄声说着。 「医者不自医,乖,一会儿我请太医院的老太医来帮你治疗。」他抬手揉揉她的头。 艾芳馡看着他温柔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心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和安全感,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藤蔓一样将她整颗心缠绕得紧紧的,她却一点也不想松开…… 「我哥就是大夫……」 「艾夫人现在应该需要你大哥安抚她、帮她看诊,心惊胆跳了两天,大家都累了,就让太医过来吧。」 「你说的也对,就麻烦你了。」她歪着头看着他,疑惑地问道:「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发生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找我?自己一个人跟你哥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他抡起拳头敲她额头一记,低喝着。一说到这个,他好不容易散去的怒火又一股脑的冲上来,怒喝道:「发生这种事情你不找我,反而跟你哥去找康国公,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就这么没有能耐帮你救出艾夫人吗?」 听他这么一吼,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决定好像很伤他的心,毕竟现在君天宁跟他们的交情是比跟康国公府好,而他们却舍弃他、不通知他,让他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也难怪他会生气。 她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呐呐的解释着,「你跟睿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麻烦你,也许会打草惊蛇坏了你们的大事,所以我们才没有通知你……」 他双手搭着她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馡馡,我希望下一次你有事,第一个通知的人会是我。」 呃,这个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怪怪的?艾芳馡歪着头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涵意。 君天宁不给她更深入思索的机会,语气严肃的将她的思绪拉回,「今天要不是我发现有异,让手下前去调查,得知太子也参与此事,事先安排手下在周遭,你以为等你洒下那些萤光粉,再等康国公的人赶到,艾夫人还能活吗?她早做了水底冤魂!以太子的作风,他是绝对不会留下把柄的。 「至于你,幸好太子看上的不仅是你的美貌,还有你的医术,否则你在我来之前,恐泊早被太子凌辱致死,明天一早护城河边上了不起多一具无名女尸!」一想到太子垂涎她的美色跟医术,他就一肚子火,然而更多的是后怕。 她嗫嚅的回嘴,「我没有意料到太子竟然会跟桑坤德这人渣混在一块,更没想到堂堂一个太子竟然会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太子的手段竟然这么凶残,难怪君天宁会如此喷怒…… 「你想得太简单了,在这紊乱得像个大染缸的京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磨着牙愤怒地告知她皇家的黑暗,「你别看太子长得一副温文儒雅、仪表堂堂的样子,私下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尤其对女人更是极其残忍,他手上已经沾了不少女人的血,你今天能躲过一劫是命大,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我记住了。」 听完他的叙述,艾芳馡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幸好今天有君天宁,否则即使她有空间,肯定也无法施展,毕竟凭空消失恐怕会被太子扣押一个怪力乱神、妖孽作乱的罪名,将她跟娘亲、哥哥拖到市场口斩首。 沉默片刻,她道:「既然太子是你说的那种人,对于自己看上的东西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可他今天怎么肯离去?」 「海南水患你应该知道,当时造成两万人死亡、五万人无家可归,会爆发这么严重的水患是因为刚修好的大坝不到一年时间便溃堤,当时正是由太子负责监督修筑大坝的。 「皇帝震怒,命御史穆隶调查此案,这穆隶可是有铁面青天之称,你想太子能不紧张吗?那份奏折里面一共记载一百八十个贪赃枉法的名单跟四百条以上的罪状,而太子一人就占了一五十条以上,你说,太子一听到穆隶呈上奏折,能不急得跳脚地赶回去吗?」 听完这话,艾芳馡只能楞楞的点头。 「而穆隶是……」君天宁那对犀利锐眸眯起,阴森森的阴冷笑声响起,「睿王的人。」 她怔了下,心下微沉,看来君天宁和睿王已经联手展开复仇了…… 【第十三章 躲避纠缠的方法是嫁人】 艾芳馡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药庐里的药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用过早膳后,她便披着大氅,套上铺着一层鹿毛的短靴子,戴上皮手套,在铺着一层稻草防寒的药田里来回穿梭,仔细的查看防寒工作是否完善,她可不希望她的心血毁于一个冬天。 其实雪下大些,来年她的药草跟一般农作物的收成一样,也会好一些,因为一些害虫都被冻死了,因此下雪对她来说不见得不好。以往她挺喜欢下雪的,可是今年看到入冬以来的第一场瑞雪,她竟然开心不起来,而且还看到雪就觉得烦躁,为何会如此她自己也不清楚。 「小姐,您最近怎么了?好像一直很焦躁,有什么不愉快吗?」芍药察觉到她最近清绪很不稳,忍不住开口问了。 「我、我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不愉快?」她情绪不好有这么明显吗?连芍药都看得出来。 「可是您最近常常对着天空叹气要不就是跺脚,整个人看起来很躁动。」 「有吗?」她弯身翻了翻稻草,整理着稻草铺盖的位置。 芍药认真的点头,「有,自从你心被君少庄主救回来后,您的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 艾芳馡翻了个白眼,想了想,「我没什么感觉啊。」 拿着汤婆子走来的半夏到她们的谈话内容,马上联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将汤婆子放到艾芳馡的手里,提出自己的看法,「我想可能是小姐受到惊吓,心神还未恢复平静,所以才有些烦躁吧。」 「我也这么觉得。」一想到那几个垂涎她家小姐的恶心男子,芍药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其中一人还是太子,真没想到将来的一国之君竟然是那副德性,这国家迟早要败在他手中。」半夏咬牙切齿,毫无顾忌地咒骂着。 第三十二章 「我们是小女子,国家兴亡我们也管不着,那都是上位者的事情,我只希望能藉由水患那事狠狠惩罚太子一番,最好禁闭个一年半载,让他彻底忘了小姐,不要再设计让小姐成为他的侍妾。」芍药一提起那事,整个火气就冲上来。 「最该怪的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桑德坤,真不知道小姐是哪里得罪他,竟然这样再三陷害小姐,就像夫人说的,根本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那种人缠上。」半夏越说越气愤,恨不得踩桑坤德两脚。 「不,我觉得是祖坟冒青烟,不然怎么每次小姐出事,最后救下小姐的都是君少庄主?」 「说的有理,君少庄主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专门解救小姐于危难的。」半夏认同地点头。 「咦,君少庄主怎么来了?」芍药看见穿过月门走来的那抹高大身影,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顺着芍药的目光望去,艾芳馡看到君天宁熟悉的身影,两眼突然一亮,感觉自己阴郁的心情都放晴了,才要朝他跑去,就马上止住脚步,楞怔的看着朝她走来的君天宁。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看见他,她的烦躁便一扫而空?为什么她会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前去找他? 她还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君天宁已经来到她面前—— 「馡馡。」 「少庄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外头冷,我们到药庐谈话吧。」她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用称呼拉开距离,欲领着他前往药庐。 「不了,馡馡,我有要事得处理,必须出城几天,便先绕过来跟你说一事。」他将手中的糕饼递给芍药。 「什么事情?」 两个丫鬟拿着这几盒糕点无声无息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 「你听到这消息可能会不太开心,太子被皇上禁足于东宫,没有命令不可以随意出来。」君天宁有些无奈的说着。 「什么,只是禁足?」 「是的,虽然只是禁足,但短期内他不可能出来,因此若是有人继续假借太子的名义找你,你大可不必理会。」 「有人……你的意思是连桑坤德那个人渣都出监牢了?!」 君天宁无奈的看着她,「宰相出面,主审官员只能轻判,关个几天便能罚钱了事。」 听见这两个消息,艾芳馡气到一个不行,「这宰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国家有这种太子跟宰相,真是百姓的悲哀,看来我得先想想后路了。」 他伸手拍掉她发髻上的雪花,「别这么悲观,他们得意的日子不会太久,放心。」 「是啊,幸好有睿王,百姓们还是有点盼头。」她握拳勾勾手臂,「我等着睿王未来给我们小老百姓带来好日子。」 「好了,我该走了,今天来告诉你这些,是要你日后出门小心点,还有不要轻信他人,知道吗?」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好,我知道,你别担心,路上小心。」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艾芳馡赫然发现自己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竟然有些眷恋与不舍,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躲在角落偷偷观察他们的芍药跟半夏等君天宁一走,便从角落出来。 听了君天宁带来的消息,两人忿忿不平,半夏气呼呼的提议,「没想到太子竟然只被禁足,连桑坤德都出来了,小姐,我觉得下一次夫人要去庙里上香,小姐应该跟着去求好运、驱小人。」 「太过分了,那水患导致几万人死亡,居然如此轻判,而桑坤德这败类只关个几天意思一下,真是有钱判生、没钱判死,有钱人害人都没罪,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桑坤德出来后不知道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陷害小姐。」 「我觉得小姐今年流年不利,才会碰上这些倒霉的事情。」 「还好今年快要过完了。」 「隐粮,奴婢在市集里听说,有一间一真道观有在帮人做法转运,每天去求转运的人可多了。」半夏想起这消息,兴奋提议,「小姐,要不我们也去转运吧,祈求明年好运到。」 芍药冷眼瞪着半夏,「半夏,那一真道长是个神棍你不知道吗?市井中有好多传言说姑娘去那里都被骗财骗色,但是碍于名节只能隐忍不敢报官,你想让小姐从狼窝跳进虎口吗?」 「千万不能找神棍!唉,芍药,你说究竟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去霉运,让那一群不要脸的男子不要再来设计小姐?我现在一想到桑坤德那人渣就头皮发麻。」 艾芳馡好笑的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从太子到神棍,也跳得太远了些,「好了,你们两个别说这些了,赶紧查看剩下这几区药田的稻草盖得严不严密,别明年开春都冻死了。」 「小姐,我们是担心您,您怎么跟个无事人一样?您不担心吗?」半夏问道。 「担心有用吗?」 「其实啊,奴婢觉得小姐若不想再被人觊觎,最好的方法就是小姐赶紧找人嫁了!」芍药大声说着,「只要小姐嫁人,那些人自然就不会再心存妄想了。」 「对,还要嫁一个身分不低的人,这样太子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前,至少会有所顾忌,要先想想事情会不会闹大。」 「你们两个又说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干活。」 「小姐,您不觉得我们说的很有道理吗?嫁人就可以一劳永逸。」半夏满脸真诚地看着艾芳馡。 「相亲我可不要,这么临时,你让我去哪里找看对眼的嫁?」 「小姐,君少庄主不就是个人选吗?」一说到这,半夏赶紧将君天宁推出来,君少庄主对小姐的心意,她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对对,君少庄主是最好的人选!」芍药赶紧附和。 艾芳馡见鬼般的看着她们,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们不知道人贵在自知吗?君少庄主是什么身分?你们两个不知道我的条件吗?」 听她这么一说,她们瞬间闭上嘴,垂下肩不再继续讲这话题。她们哪能不知道君少庄主的身分啊,他是一庄之主,又是皇商,后院注定会妻妾成群,而这是小姐的大忌,所以君少庄主多喜欢小姐都没用,小姐不会跟人共侍一夫。 唉,这感觉简直就跟寡妇死了儿子一样,没指望! 「这事以后别再提了,要是让人听到就尴尬了。」 「好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想到妻妾成群,半夏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本来萎靡的精神马上又充满活力,笑得一脸欢快地嚷道:「小姐,奴婢今天听到一件事情,差点忘了跟您说,您听到这事,肯定也会……幸灾乐祸的!」 艾芳馡拍掉手中的雪渍问道:「什么事?瞧你一脸兴奋。」 「小姐,奴婢今早听到了一个热腾腾的流言,是桑家的家丑,桑汉铭虽然试图压下,但还是传了出去,现在市集都议论纷纷。」 「什么家丑?」 「桑坤德为了搭上太子这条线,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君天悟睡了一晚,戴了顶大绿帽。君天悟食髓知味,趁着桑坤德还在牢里,每天不是翻墙到江伶的屋里,要不就是约江伶出来,结果被桑坤德一名小妾无意间撞上,找来桑汉铭跟家丁当场抓奸,「桑汉铭让人狠抽了江伶一顿,连腹里三个月大的胎儿都打掉了,还让人在她脸上刻了个妓字,替桑坤德休了这个媳妇,最后再把她卖给牙婆,让牙婆带她到乡下的窑子,每天伺候不同男人去。」 「真的还假的?」艾芳馡难以置信的看着半夏,桑汉铭的作风比上一世还狠啊! 半夏点头,「真的,牙婆亲口说的,还说她带走江伶前,桑汉铭让人给江伶灌下大寒的药,这下别说想要子嗣,就连身体都会跟着破败。」想到江伶是诬陷长春医馆的始作俑者,她就一点也不同情江伶。 听到半夏说的消息,艾芳馡整个人都楞住了。前世江伶残害她腹里的胎儿,让她跟孩子死于非命,那孩子可是桑汉铭死前的最后期望,临终时不忘交代她日后要好好教导这未出生的孙子,可桑汉铭绝没有想到他期待的孙子会被儿子跟儿子的小妾连手做掉,这一世由他亲手处置江伶腹中的胎儿,也算是报应吧! 「小姐,您怎么了?」芍药摇了下恍神的艾芳馡。 第三十三章 她猛一摇头,回神之后道:「没事,只是有点诧异,竟然还有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龌龊事。」 「还好夫人当时没有答应桑家这门亲,否则今天江伶的下场就换成小姐了。」半夏心有余悸的咕哝。 艾芳馡嘴角剧烈一抽,心猛烈地跳了下,拍着胸口,是啊,还好这一世自己不断的对娘亲灌输嫁人得看对方的德性而不是财富,是看好门而不是看豪门,娘亲也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否则今天下场凄凉的人可能会是她。 一夜大雪将整个药园谷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艾芳馡将刚熬好的药膳放到桌上已烧红的泥炉上。 芍药将装着各种食材的托盘放到桌上,问道:「小姐,这些青菜跟肉片都切好了,其他配料也准备好了,需要让人到后山地热池请睿王跟少爷回来吗?」 艾芳馡透过窗桥看了下细雪纷飞的外头,「不必了,这时间哥哥跟睿王还没有出现就表示疗程还没结束,我们先用膳吧,等等他们回来再另外准备即可。」还好他们昨天就已经先进入药园谷,否则这厚重积雪定会让他们无法进入山谷。 睿王的身体在这一阵子的调养下,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体力也有明显的成长,因此哥哥决定将最后那一些还残留在他体内的霸道余毒给排出体外,而最后一次排毒得在冰火共存的地方进行,利用冰与火两种极端的环境配合梅氏针法,才能逼出那些残留的毒,而又要冰又要火,只有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于户外的地热池才能办到。 「好的,奴婢再去备一些蔬菜过来。」芍药往后方的膳房走去,「小姐,我们种在暖房的那些蔬菜可好吃了,在这种大冬天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真是一大享受!您不想干脆在冬天卖些新鲜的蔬果吗?」 「不想,我还不够忙吗,况且光要将新鲜蔬果运出山谷,那成本就高得吓人,我们这药园谷是因为有地热才种得出来,否则哪能这样奢侈。」 「那也可以卖这个药膳火锅啊,这可是您的点子,拿出去卖或者与人合开个铺子,肯定赚大钱的!」 「想法不错,也许可以找人一起,等明年不忙了再来研究这事,如今都已是寒冬时节,现在准备太慢了。」 忽地,正在后院暖房里采摘蔬菜的半夏匆匆忙忙的撩开门帘,「小姐,君少庄主来了!」 「嗯?大雪应该已经把进入山谷的要道给阻断了才是,这种天气他怎么进山谷的?」 「不知道,不过奴婢确实看到他绕过种三七的那一片药田,一会儿他应该就会进屋了。」 「芍药,你再进去多切一些肉过来,还有蔬菜也多备点。半夏,你再去添些柴火,把屋子弄暖,他在这大雪天气骑马过来,肯定冻僵了。」她拿过汤碗固了碗药膳放到一旁等凉,正想将肉片放进锅里烫熟,君天宁便已经推开门。 他进入的瞬间卷进一股寒气,让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抱歉,我急了些……」君天宁见状连忙关上门道歉。 「没事,天寒地冻的,你这一路骑马过来想必也冻坏了。」艾芳馡将那碗刚盛起来、温度已经可以入口的热汤推到他面前,「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君天宁二话不说,直接以碗就口大口的喝掉。 一旁的芍药跟半夏识相的悄悄退下,两人决定到后面的厨房自己开个小锅吃,就不打扰他们了。 「你怎么会突然来?你的事办好了吗?进入药园谷的路能够通行吗?」她将一旁的羊肉片放入锅中烫着,「一路赶来饿了吧,先吃点肉。」她将烫熟的羊肉放到他面前。 「是不太好走,但小心些,一人一马还是可以勉强通过。我此番过来是因为宫里发生了些事情,必须来一趟。」热汤入喉,他感觉整个人都温暖些了,这才说出此行的目的,「今天早朝皇帝已经下令,明日太子便可以解除禁足,从东宫放出来。」 「不是吧,这么大的过错,太子在东宫反省都还不到半个月就要放出来,我以为最少得关他个一年半载!」 艾芳馡停下烫羊肉的动作,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这是刚收到的消息,不会错的。」君天宁忿忿的捶了下桌案。 「太子贪赃枉法造成几万名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天人永隔,皇上不严惩就算了,连禁足都只是走个过场,关个意思!」艾芳馡的愤怒不亚于他,胸口那股火气直往上冲。 君天宁一把将她拉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的位子,也舀了碗汤给她,「你别招呼我了,快坐下来吃。」 她接过他盛的药膳小口喝着,「我不懂皇上为何如此轻饶太子?」 「皇上最近……龙体欠安,似乎是出现晕眩的症状,有几次在早朝时还差点昏倒。」他夹了块肉,沾了酱汁放到她碗里,「太医建议皇上好好静养,不可太过操劳,几番考虑后,皇上才会做出这样决定。」 「不是还有几位皇上信任的大臣可以稳定朝局?」 「最主要的还是皇上的大寿将到,各国使节都已经到来,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太子或三皇子楚王负责招待的,可今年楚王奉命前往南苍洲点兵,尚未归来,而皇上又龙体抱恙,眼下京城中没有适合招待这些使节的皇子和王爷,皇上又不想让各国使节看到家丑,没法子只好提前放太子出东宫。」 「太子真是有狗屎运啊!」一想到那道貌岸然的太子,艾芳馡就气得牙痒痒的,片刻后,她道:「你曾说过皇帝跟你父亲少年时是不打不相识的好友,最后甚至结拜成异姓兄弟,要不是你爹讨厌当官,只喜欢天南地北自由逍遥地做生意,现在恐怕也是一品大官。 「你爹去世后,皇帝对你诸多照顾,更极为信任你,因此才会下密令让你出海为睿王找寻那两味药草,还给了你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 「既然皇帝身体有恙,你怎么不去探望他看看是什么问题,顺便探探口风,确定皇上的意思是等大寿后再让太子回去禁足还是怎么样,否则放太子出来,就像是放一条疯狗在外头一样,随时可能乱咬人、乱杀人。」一想到那个即将被放出来的太子,还有他那些血腥变态的事迹,她就浑身不舒服。 「皇上让我在他寿宴前别进宫,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怕触景伤情吧,我自小与睿王一同长大,皇上又特别宠爱睿王,他以为睿王死于非命,十分心痛,可能看到我就会想起睿王,才会让我暂时别进宫……」君天宁放下手中筷子,沉思片刻,说出自己的揣测。 「那就有可能了……」她点了点头,看着君天宁,有些担忧的说着,「只是……太子现在最恨的人应该是你,他提前被放出东宫,只怕头一个找你算帐……」 「太子心胸狭隘,一出东宫,第一个对付的人不是穆隶就是君岳山庄。」他拿过一旁的温酒喝了口,透过窗棂看着已被白雪覆盖的药园谷,「还有你,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猎物逃脱……」 一听到他这样讲,她就浑身恶寒,真想亲自关押太子,免得太子继续危害社会。 「正是因为如此,很多计划都提前进行,先下手为强,就是不知道睿王状况如何,希望赶得及皇上的寿辰……对了,他人呢?」 「还在山谷后方的地热池子里,我哥在那里帮他行最后一次施针,他身上的毒素就可以完全排除干净,你不用担心。」她站到他身边,帮忙烫着青菜,「听你这口气,皇帝的寿宴上,睿王是准备要给皇上一个惊喜?」 他点头,「是的,太子势力颇大,相信只要他一出东宫,不用两天就有人会联名上书力保他,避免他再被禁足。此番藉由皇上寿宴,睿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皇上眼前,这不仅是皇上最好的寿辰礼物,更是一举扳倒太子的绝佳机会。 「只要睿王当着皇上、朝廷大臣,使节以及宗亲面前将太子所有罪状掀开,于公于私皇上都绝对不会再给太子任何机会,更有可能当场废除太子,只有这样,你我才能平安。」 「能成功吗?毕竟太子的存废也关系到国本……」 第三十四章 「一旦失败就得准备逃亡,不逃就等着被太子报复,届时即使有命,恐怕也得逃亡海外了!」他朗笑一声,以轻松的态度将失败的下场说给她听,不想她过于紧张。 她眉头皱成麻花卷,「喂,不能正经点吗!这可是攸关生死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惨兮兮,我……不希望以后都看不到你……」一听到他恐怕得逃亡,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闷,却又理不出原因为何。 「放心,不要担心我,我不会丢下你自己搭船逃跑的,绝对会带上你,不会让你看不到我。」他在心底对着她说,傻瓜,你可是我认定的妻子,我怎么可能就此丢下你。 她怔怔地看了他片刻,「那……我先把逃亡该带的东西准备好,运到港口等你,预防万一。」 他失笑,觉得她的反应很可爱。 「喂,我是跟你说真的!」她拧眉瞪他。 「馡馡,你放心,这些东西你都不用准备,我跟睿王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扳倒太子,即使不成功也不会让你遇险,相信我。」君天宁止住笑,揉揉她的脸颊,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眼神坚毅的看着她,「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在我还没到药园谷找你前,别出谷,在药园谷里等我的好消息,不要让我分心,行吗?」 看着他令她安心的眼神,她点头,「好,我会乖乖等你。」 【第十四章 太子被废睿王回归】 皇帝的寿宴在靠近御花园的清华殿举行,此时的清华殿内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显然已经有不少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到来,外国使节亦纷纷出现,越接近开席时间,清华殿越是热闹。 太子单憬聿拿着酒杯冷眼扫着今晚受邀参加皇帝寿宴的宾客,嗤,君天宁这龟孙子今晚莫不是不敢出席了? 禁足东宫的这笔帐他绝对会从君天宁身上讨回,以为有父皇当靠山,自己就会放过他这个低贱的商人?一旦父皇倒下,君岳山庄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随着天色暗下,宫灯亮起,清华殿正殿和偏殿都坐满了受邀的人,宽大敞亮的大殿中间有舞姬表演华美的舞蹈,搭配乐师们的吹拉弹唱,场面隆重又热闹。 此时一记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所有宾客连忙下跪恭迎三人。 皇帝扶着装扮得雍容华贵的太后来到前方的高位上。 等到他们落坐之后,宰相率领所有人恭贺皇帝圣寿,「臣等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帝朗笑一声,手抬了抬,「诸位都起来吧。」说完,他朝一旁的满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满福公公对宫人挥了挥手,热闹的宴会马上开始,退到一旁的乐师们重 新演奏起乐器,晚宴的氛围再度热络起来。 单憬聿向前第一个呈上自己的贺礼,拱手道:「父皇,儿臣祝贺父皇万寿无疆,这是儿臣送给您的寿礼。」 他侧过身让后面的宫人将他准备的贺礼呈上,一手拉开上头铺的红布,出现的是一块雪白玉石,最奇特的是这块玉石上的纹路浮现了一个寿字。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了声,一双眼睛瞪得特别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块有着寿字的玉石。 「父皇,这块玉石是儿臣无意间在天山上发现的,特地命手下将这玉石从天山运回京给您祝寿!」 皇帝眯眼观赏着单憬聿送给他的天山玉石,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 紧接着,几个皇子、公主及受邀的王公大臣们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呈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 自从最疼爱的单憬陌意外过世后,皇帝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并不是因为收到许多珍贵的贺礼所以开心,而是被眼前这热闹的气氛逗得笑了,暂时忘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就在太监唱礼快到尾声时,皇帝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歪着身体用手撑着一边脸庞,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下面送上贺礼的官员。 直到唱礼太监要向前禀告所有礼物皆已呈上时,突然有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在唱礼太监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话。 唱礼太监眼睛一瞠,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名小太监,见小太监笃定的点头后,他才道:「君岳山庄少庄主君天宁前来祝贺,呈上贺礼——」 皇帝一听见君天宁的名字,马上眉开眼笑,不等太监唱礼完,便开心的对着已出现在门边、身影挺拔的君天宁招手,「天宁!你这浑小子竟然到现在才出现,朕还以为你不来了。」一看到君天宁,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身着一袭青色锦缎袍子的君天宁目光冷冽地看着坐在皇帝下方第一个位子上的太子,冷峻的脸庞带着浅笑,走上前来问安,「草民见过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草民祝皇上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永享天伦。」 一旁的单憬聿听到了,鄙夷的冷嗤了声,「永享天伦?君天宁,你今天是故意来惹父皇不开心的吧,竟敢仗着父皇对你的宠信挑衅父皇的龙威!」 单憬聿此话一出,不仅是皇帝,连太后跟皇后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君天宁嘴角微勾,笑得俊雅斯文,眸光凛冽地看着一脸轻蔑、嘴角还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笑容的单憬聿,「太子殿下说笑了,草民怎么敢挑衅皇上。」 「还说你没有,你故意祝贺父皇永享天伦,分明就是不安好心,特意在这种日子提醒父皇二弟已身故。」睿王单憬陌在皇子中排行第二。 「太子,朕相信天宁没有那意思,不许随意曲解天宁。」皇帝冷下脸当着众人的面警告单憬聿。 单憬聿撇头蹙眉,不悦的神情明显写在脸上。 「呵呵,天宁,你这小子这一阵子跑到哪里去了?朕让你这一阵子别进宫,你就真的给朕跑到没影。」皇帝慈爱的说了君天宁两句。 他笑着回答,「回禀皇上,草民是给您准备寿礼去了,一份大寿礼,您一定会喜欢的。」 「唷!听你这么说,你这寿礼还能压过太子送的不成?」 「回皇上,不是草民自夸,这份大礼恐怕这一屋子的贺礼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草民这一份贵重!」君天宁与皇上感情深厚,因此他与皇上说起话来也没那么拘谨,两人之间显现出一丝亲昵。 「瞧你自得的,要是你这份寿礼朕瞧着不满意,明儿就自动到朕的御书房报到,给朕去管户部,帮朕的国库赚银子去!」皇帝笑呵呵的说着。 「回皇上,这份贺礼,草民很有信心能让您龙心大悦,草民恐怕是无缘帮您管理您的钱了。」君天宁也打趣着。 皇帝被他的笃定勾起好奇,摆摆手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把你的贺礼呈上,要是真如你所说比得过这满屋子的贺礼,朕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是,草民这就呈上草民为您精心准备的贺礼。」君天宁看向门口唱礼的太监,对着他微点下颚。 唱礼的太监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君岳山庄少庄主君天宁,送上贺礼——睿王单憬陌!」 这贺礼名称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呆住了,迟迟无法从震惊中回神,转头看去,纷纷张大了嘴、瞪大眼睛看着那名穿着紫色锦袍、从清华殿大门缓步走进殿内的人。 连高位上的三人也震撼得浑身一抖,皇帝更是难以置信地伸长颤巍巍的手臂直指那个会不时在他梦中出现、自己最宠爱却早已逝去的儿子,「这、这……二皇儿……」 单憬陌的出现连单憬聿也惊骇得打翻了酒水,满眼讶异的看着已经站在他面前的单憬陌。他不是被大火烧到连块骨头都不剩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只死而复生,双脚甚至还能站立行走! 单憬聿眼睛一转,赫然想起一事,难道那个他误以为是假线报的消息是真的?!该死!他过于自信,没有让人前去调查这消息的真伪,这下该如何力挽狂澜,扭转接下来不可预知的局势? 「儿臣憬陌见过父皇、皇祖母、母后。」单憬陌来到皇帝面前下跪见礼,不疾不徐地问安,「恭祝父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第三十五章 直到拜完寿,皇帝等人还是没办法从这震惊中回神,楞楞的看着单憬陌。 「二皇儿……」 君天宁向前,「不知皇上对草民这份寿礼是否满意?」 「天宁,他真的是二皇儿,是朕的儿子?」即使人就完整无缺的跪在他面前,皇帝还是无法置信。 君天宁没回答他,而是先注意单憬陌的身体状况,「皇上,睿王的双腿才刚痊愈,不宜久跪,还请皇上让睿王先起身吧。」 「脚痊愈了?!快、快,平身……赐坐、赐坐!」皇帝这才看向单憬陌的双脚,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皇儿、天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说!」太后也焦急地追问。 一身紫色锦袍将单憬陌那俊美的脸庞衬得更加清华高贵,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生倶来的威慑气息,让人不敢直视,却又舍不得将目光挪开。 底下的朝臣宾客们纷纷低敛着眉眼,悄悄将所有目光放在单憬陌身上。 单憬陌看着满脸急切的皇帝跟太后,这才简单的将当时的经过告诉他们,「父皇,儿臣并没有被当时那场大火烧死,大火发生时天宁正巧有事前去找儿臣,是天宁拚死救下身上满是刀伤跟烧伤、只剩一口气吊着的儿臣,还找来神医兄妹抢救医治,儿臣方得以保住性命。」 「神医?那你、你的腿真的好了?身上的连环之毒呢?」 「神医兄妹费了一番功夫医治儿臣身上的所有伤势及连环之毒,儿臣休养了好一阵子才完全痊愈,因此迟了那么久方现身。」 此时,突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这感人的场面—— 「一派胡言,这个人根本是假冒的,不是本宫的二弟,那天火势那么大,任何人都没办法从火场里逃出,连只蚂蚁也不可能!」单憬聿冲出来直指单憬陌,一口咬定他是假冒的,「本宫的二弟早已经葬身在那场大火中,君天宁,你现在找一个人假冒二弟,到底有何目的?」 君天宁冷睐了单憬聿一眼,「从外头自然是不可能将睿王救出,即使有能力救出睿王,也得预防藏在睿王府邸周围的弓箭手。」他们是从密道中逃生的。 皇帝听到这话,马上反应过来,「这么说那场火是人为的?!」他神色一凛,冰冷的眸光扫向坐在后边的刑部尚书。 单憬聿激动地吼叫着,「父皇,您别听君天宁这个贱民胡扯,简直是胡说八道,他在今天这种日子说出这一番言论,还找来人冒充二弟,根本是居心叵测,父皇您可千万别上当!」 眼见单憬聿企图将整件事情倒向君天宁别有用心,单憬陌歪着身体一手支着一边脸颊,不疾不徐地开口,「父皇,争辩这些事情毫无意义,儿臣是不是由别人假冒的,让人验证便知。」 皇帝朝自己的贴身太监满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满福公公忙走下阶梯,低声对着单憬陌说声,「睿王,失礼了。」接着走到单憬陌身后,解开他的发髻,一头如瀑青丝落下,满福公公拨弄着他的发丝,仔细瞧着他的头顶,不一会儿便向前禀告,「启禀皇上,这人头上的胎记与睿王头皮上的一模一样,确实是睿王无误。」 听到这话,皇帝马上步下高台亲自检视,一看见头顶上那块像游龙一样的胎记,顿时露出一记灿烂的笑容,兴奋地高声说道:「果然是朕的二皇儿!」 「父皇,儿臣这一条命可是天宁跟神医兄妹拚命救下的,您可得好好赏赐他们三人才成。」单憬陌起身恭敬地提醒皇帝。 皇帝一口应承,「那是自然的,他们三人可是大功臣,朕不会亏待他们的!」 「既然有奖赏,那也该有惩罚,还望父皇为儿臣出头,严惩残害孩儿的幕后指使之人。」 「皇儿放心,朕绝对不会饶过纵火害你之人,朕即刻让人详加调查——」 単憬陌上前一步,「父皇,不必麻烦了,谁是幕后指使之人,孩儿已经全部让人查清楚了,还请父皇替儿臣作主。」 这话一出,单憬聿及皇后两人心头不由一跳,眼神惶恐的互瞄了对方一眼。 单憬陌神情冰冷,目光里尽是冷漠,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脸色惨白的太子跟皇后,宛若看着陌生人。他自衣襟里取出一份罪状跟证据呈给皇帝,凛冽的语气有着不容转圆的强势与坚决,「相关的人证、物证,儿臣皆已查清,没有半点污蔑或虚假,还请父皇还儿臣一个公道!」 单憬聿直觉那一分罪状对他十分不利,趁着皇上还未抽出罪状详阅之前,连忙向前开口,「父皇,这事就交给儿臣处理吧,儿臣一定会给二弟一个结果!」 皇帝早就对睿王府的大火感到怀疑,即使刑部呈上的卷宗表示睿王府的大火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皆显示为三十年前的叛党余孽所为,找不出一丝让人质疑的地方,可他就是不相信。 因此明面上他摆出了相信的姿态,私下却派自己信任的官员暗中调查此事,没想到他派出的人还未查到真相,反倒是二皇儿这个受害者自己调查出谁才是害他的幕后指使者。 皇帝龙袖一挥,怒斥道:「一边去,这案子朕亲审!」他摊开手中那份罪状,眯起眼看着,还来不及咀嚼爱子死而复生的喜悦,便被眼前这分罪状上的内容骇得眼前一阵晕眩,无法承受的倒退了两步。 「皇上,小心。」他身旁的满福公公眼急手快的扶住他。 单憬陌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嘲讽神情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让单憬聿跟皇后两人浑身一颤,吓出一身冷汗。 「太子,你这孽子!睿王府纵火案竟然是你指使的!」她顿了顿,满脸惊疑不定,而「二皇儿身上的连环居然是皇后所为……」皇帝一股怒火顿时冲上九重天,长臂忿忿地直指太子跟皇后,对着他们咆哮。 皇后跟单憬聿立刻跪到皇帝跟前,单憬聿大喊,「冤枉啊,父皇,定是二弟诬陷,皇上您不能听信他的谗言。」 皇后抹着泪扯着皇上的衣袍边角,「皇上,冤枉啊!臣妾辛苦操持宫中事宜,何来空闲去做这等事!」 「冤枉?罪证确凿,你们这对泯灭人幸、丧尽天良的母子还敢喊冤枉!」皇帝气极,挥动手中的所有证据资料,一脚踹开跟前的皇后跟单憬聿。 皇帝几声声嘶力竭的咆哮把受邀参加寿宴的所有人都吓傻了,也听清楚了引起皇上滔天震怒之事,一想到这攸关皇家秘辛,这些宾客就全惶恐的低下头,谁也不敢看向皇帝,有的人甚至捂起了耳朵,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会被盛怒中的皇帝迁怒。 「来人,退去皇后、太子朝冠、朝服,朕要废了皇后跟太子!」 皇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皇上、皇上,您冤枉臣妾,臣妾不服!」 「父皇,儿臣是清白的,您不能没有调查就随意废去儿臣这太子……」 「闭嘴,你们这对阴狠的母子,朕没有当场要了你们的命对你们已是格外开恩,来人,还不退去他们两人的朝冠!」 任何人都不敢在这时候不长眼的不听命令,几名公公跟宫女即刻向前退去废后跟废太子的冠服。 「废后即刻幽禁冷宫,废太子幽闭清离院,重兵防守,没有命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押下去!」皇帝压抑下翻腾怒气,「穆隶何在?」 坐在偏远角落,因行事作风公正严谨,不容人求情而一向不得人缘的御史穆隶匆匆向前,「微臣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朕命你重新彻查这几件案子,凡有涉案者,连同家眷一律打入天牢,朕再调派一支御林军给你负责查抄那些涉案官员的府邸,现在即刻给朕彻查此案!」皇帝将所有的罪证交给他。 「微臣遵旨。」穆隶看了眼罪状上的人名后,下令道:「来人,将刑部尚书林清风及其家眷押入天牢,还有兵部——」 本该是一场热闹的寿宴,却因为君天宁呈上的「寿礼」而瞬间变调,皇后跟太子当场被废,参与当年毒害单憬陌与纵火暗杀他的同党也被一网打尽,全部锁铛下狱。 【第十五章 怎么会是未婚妻】 半个月后。 朝堂上一片祥和,皇帝在寿宴后第三天便下旨册封单憬陌为太子,并奖励君天宁以及艾修杰两兄妹。 第三十六章 皇帝本已经想好要赏爵位以及金银珠宝给君天宁,却被他拒绝,他只提醒皇上实现他一个心愿即可,他下朝后就要向皇帝讨要,皇帝一听也乐了,同意君天宁一会儿到御书房跟他谈。 艾修杰因为医术超群,治愈单憬陌有功,皇上破例让他无须经过太医院特考便直接进入太医院担任院判,并将康国公嫡孙女赐给他为妻。 至于艾芳馡,皇帝除了赏赐了一间大药房给她外,更特封她为福星县主。其实他的私心是想等过一阵子便将她赐给太子为侧妃,可太子侧妃身分太低会遭人诟病,因此才特别给她一个县主的封号。 由于女子不能上朝堂,艾芳馡这时正在德妃娘娘寝宫陪娘娘聊天,她的所有封赏就由其兄艾修杰代领。 这县主的封号才刚封赏完,下方的大臣便有人请求皇帝作主,为自己儿子跟福星县主赐婚,一群人顿时吵成一团,都想把福星县主迎回去当自己的儿媳妇、孙媳妇。艾芳馡已经到了适婚年纪,未有婚配,现在又得皇上赏识,在众人眼中自然是香脖脖。 皇帝认真地思索着要如何拒绝这些大臣的要求,将自己看中的这个媳妇给先留下。 艾芳馡被皇帝封为县主之时,君天宁即刻惊觉大事不妙,也不想等到下朝,立刻向前一步,朗声道:「启禀陛下,草民现在要提出自己的心愿,还望陛下恩准。」 皇上笑呵呵地道:「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要现在跟朕讨赏了?说吧,朕办得到的都允你。」 「草民想请陛下替微臣与未婚妻赐婚!」 君天宁这话一出,硬是把单憬陌给吓了一跳,他的好友何时偷偷订亲了,他怎么会不知道? 「喔?替你与你未婚妻赐婚?天宁,朕与你父亲两人可是拜把兄弟,虽然你父亲早逝,不过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何时订亲了,朕怎么不知道?」本是歪着身体听君天宁请求的皇帝来了兴致,立刻坐直身体纳闷的看着他。他可从来没听他那过世的好兄弟说过有给天宁这孩子订亲啊。 「回禀陛下,福星县主便是微臣的未婚妻,当年县主年纪还小,所以这事并未对外公布。」 这话一出,不只朝堂上那些对艾芳馡极有兴趣的大臣们惊讶的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旁的艾修杰更是惊骇得张大嘴巴,他、他这妹妹何时跟君天宁订亲了,他这做哥哥的怎么不知道?! 「当年县主曾经救过草民一命,草民便将家传玉佩赠与县主,更承诺日后许她荣华富贵,待她及笄礼过后便上门提亲,那玉佩是君岳山庄当家主母的信物,与微臣身上这块玉佩是一对的。」 皇帝沉吟了声,「当年之事,县主承诺过你吗?」好小子,竟然跟他抢看中的儿媳妇! 「当年县主是点头同意收下草民信物的。」 「真有此事?」皇帝拧着眉头看着君天宁。天宁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成年后不管任何人要为天宁说亲或者是送女人到他后院,他总是拒绝,连自己这皇帝当时也想为他做媒,他却总说自己心有所属,问他是哪家姑娘,他总是笑得神秘。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不想让人插手他的亲事而胡诌的,直到一次受伤回来,天宁进宫面见他这皇帝时,他便发现天宁随身携带的那对家传玉佩少了一半,难道真的是给了福星县主那丫头吗? 君天宁点头,「皇上,传县主一问便知。」 「来人啊,请福星县主到御书房。」皇帝点头,「诸位爱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上奏,今天就到这里,退朝吧。天宁、艾院判,你们两人随朕到御书房来。」 「是。」 单憬陌也赶紧跟着一起到御书房,这些年,他偶尔也会听君天宁提起有一个小姑娘收了他的玉佩,待他出海找到那两味药,解了自己这个好友身上的连环之毒,就要到当年遇到那小姑娘的地方找她。 可天宁这一阵子却不再提了,他还以为是因为艾芳馡的关系,天宁才逐渐把那小姑娘忘记,真没想到天宁口中的小姑娘竟然就是艾芳馡! 难怪啊难怪,一向不喜欢女人近身的他会像是母鸡保护小鸡一样,护在艾芳馡身边讨她欢心,原来他是在保护、讨好自己早已经认定的小妻子啊!天宁这家伙藏得可真深! 正在德贵妃那里跟世家小姐聊天的艾芳馡,被满福公公心急火燎的请到了御书房。她才刚踏进御书房,便看见单憬陌、君天宁,甚至连艾修杰都在。他们一个个神情诡异的看着她,让她的头皮感到一阵发麻。 她眯眸睨着艾修杰,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可是哥哥那像是吃了十斤黄连的纠结表情,实在让她看不出来啊! 「福星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她恭敬的向皇帝屈膝行礼。 「福星县主平身,县主,朕召你到御书房来是有一事要问你。」 「不知皇上要问臣女何事?」 「福星,当年你曾经救过天宁吗?」在艾芳馡来到御书房之前,君天宁已经将当年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他了,因此他也有了大致上的了解。 「是的,臣女曾经在山上救过遭到被杀手追杀而身受重伤的君少庄主。」 「当年天宁是否有赠与你一块玉佩?」 艾芳馡闻言随即取下戴在颈上的玉佩,双手奉上,「回皇上,就是这一块半月形玉佩。」 满福公公即刻取走她手上的玉佩,将其呈给皇上。 皇上朝君天宁勾勾手指,他也将自己腰上佩戴的玉佩取下交给满福公公。 皇上将两块玉佩合起来仔细端详,却发觉拼不起来,便把它们交给君天宁。 君天宁将两块玉佩合而为一,成为圆月形。为了防止有人以假冒玉佩鱼目混珠,君家这两块家传玉佩上的雕刻其实有个暗榫,只有历任家主才知道如何将这两块看起来形状完全不同的玉佩相扣。 满福公公马上又将这块已成为满月形的玉佩呈到皇帝手中。 艾芳馡诧异的看着那两块合在一起的玉佩,又看看皇帝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顿时感觉不太妙。 皇帝看了眼君天宁,勾起老奸巨猾的轻笑,收回的视线转而落在艾芳馡脸上,「福星县主,天宁说你是他的未婚妻,要求朕为你们两人赐婚。」 皇帝这话像串大鞭炮炸得她头晕目眩,惊呼道:「什么!我们两个又没有写过订亲文书,也没有任何口头婚约,我怎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她什么时候成了君天宁的未婚妻,她这当事人怎么都不知道? 「没有?当年天宁将这玉佩赠予你时,是否说过什么话?或者是你曾经允诺过他什么事情?」皇帝问道。 她秀眉蹙起,心底哀号了声,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她怎么会记得啊!「回皇上,当时天色将暗,臣女急着下山,少庄主跟臣女说过什么话臣女已经忘记,臣女只隐约记得他好像说过什么荣华富贵之类的……」 「那你当时怎么回应他的?」 「好像是……」她努力的回想当时的情景,可是真的是想不起来她回应君天宁什么话,只记得自己急着回去,好像随口应了一声,「好……的样子……」当时他没银子给她当谢礼,给玉佩也是好的,所以她当然是回答好啊。 「你确定你回答好?」 艾芳馡用力点头,「是的。」 听到她这笃定的回答,君天宁悬在半空中的心顿时落下,暗暗的松了一大口气。 看到艾芳馡点头承认,艾修杰的嘴巴久久阖不上,他万万没有想到君天宁居然这么贼,请皇帝出马,就这样把他妹妹的一生给订下了。 皇帝定定的看着君天宁,天宁这孩子就跟他自己亲生的一样,甚至比亲生的还亲,他看中的媳妇人选赐给天宁也不是不可。思虑了一下,他开口,「既然你与天宁这孩子互订终身,对天宁又有救命之恩,天宁也只心悦于你,朕便不棒打鸳鸯了,这就下旨为你们两人赐婚。」 听到皇帝这么说,她整个人像石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呆楞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皇、皇上……怎么只能凭臣女说一个好字,就认定我和君少庄主有婚约?」 皇帝拿高那块玉佩,若有深意的瞥了艾芳馡一眼,「你都收了天宁的信物这么多年了,还想抵赖不成!」 第三十七章 「信物?什么信物?!」 「福星,你身上佩戴多年的这块玉佩,是君岳山庄主母的身分象征,也是订亲信物。」 皇帝今天心情好,难得好心的为她讲解,「每一代继承君岳山庄的家主,当他们要娶妻下聘时,一定会有另外半块玉佩做为聘礼,这半块玉佩就是君岳山庄主母的信物,懂吗?」 「不是吧!」她被这消息震撼得忘了礼仪,惊声尖叫,「这块玉佩不是君天宁给我的诊金吗?我当时还想把它当了,怎么可能会是订亲信物!」那时她随手把玉佩放进空间,完全忘了它的存在,后来不缺钱了,见玉佩好看,便拿它当取药材的凭证。 当了?!这话她竟然还敢说出口,多没眼力啊,随随便便就想把君岳山庄当家主母的身分象征给当了,在场所有人,除了君天宁以外,全部大笑出声。 君天宁只觉自己头顶似乎飘来一片乌云,正轰隆隆打着闷雷,心情异常糟糕。 皇帝皱着眉,忍不住念叨她两句,「福星啊,当年天宁赠你玉佩时你也没有拒绝,他承诺日后许你荣华富贵,你也是点头答应的,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尤其是婚姻大事。」 这话摆明了就是偏袒君天宁,可是艾芳馡偏偏找不到话可以反驳,嘴巴开阖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皇帝摆摆手,「就这么定了,朕会命钦天监为你们两人挑选几个适合成亲的好日子,满福,一会儿你亲自到他们两家宣读圣旨。」 「是的,皇上,您放心,奴才会办妥此事的,绝对不会误了少庄主跟县主的好事。」 艾芳馡一个头两个大,满心担忧与困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不过是实话实说,就把自己的未来给断送了?! 「小姐、小姐,您别踩,别踩啊!这些积雪下面种的可都是您的心血!」半夏看着正在发泄一肚子气的艾芳馡,努力劝道。 「小姐,这个位置种的是七叶草,您只栽培出两株而已,千万别踩啊,踩坏了就培植不出了!」芍药也连忙劝阻她的粗暴行为。 「就是啊,小姐,这些珍贵药草虽然都铺了稻草防寒受得住积雪,可它们受不住您这样踩踏啊,小姐快住脚啊!」 从宫里出来回到药庐后,艾芳馡就像是气疯了一样,也顾不得外头正飘着大雪,对着满园子被雪覆盖的药草乱踩一通。 君天宁一踏进艾芳馡的药庐,便看见半夏跟芍药两人不停大呼小叫的劝着对着药田出气的她。 「我踩死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认识那个坏家伙!」她根本听不进去,恨不得多踩两脚,心想如果这是某人那就更好了。 某人简直就是恩将仇报的最佳代表人物,竟然拿皇帝赐给他的愿望要皇帝为他们两人赐婚,她就说好人不能做,这下可好了! 芍药看见站在月门前的那抹银白色身影,吓了一跳,惊呼道:「姑爷!」 「姑爷?!哪里来的姑爷,你家小姐我还没嫁人!」艾芳馡生气的对着芍药怒吼。 「可是皇上给小姐跟少庄主赐婚了,他就是姑爷啊!」芍药指着那噙着一抹微笑,俊逸非凡的银白色身影说道。 艾芳馡眯眸朝那身影扫去,嘴角顿时一抽,随即收敛满腔怒气,理了理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裙,扯着假笑,「让君少庄主笑话了。」 「无妨,我一向欣赏馡馡的真性情。」看那一地的狼藉,想来她对这赐婚非常恼火。 她突然对他那种能包容一切的神情感到非常讨厌,「君少庄主到我这药庐有何要事?」 「自然是来见你。」他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跟阴阳怪气的语调也不恼怒。 「见我?」她感到讶异,他们两个现在应该已经没有生意上的往来才是。 「钦天监选定的日期下来了,我过来跟我未来的妻子讨论一下婚期。」君天宁撩起衣摆坐到摆在回廊下的椅子上。 「婚期!」艾芳馡的声音蓦地拔高。 见君天宁来了,芍药与半夏送上茶点后便打算无声无息的溜了,一听到艾芳馡的惊声尖叫,她们更是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将整个药庐留给他们两人。 君天宁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她那很有眼力的丫鬟一眼后,右手托腮,睇着不敢置信、持续尖叫的艾芳馡,「是的,钦天监已经看好日子了,给了三个黄道吉日,我是过来问问你的意思,也好让人开始准备。」 他拿出放在衣襟里的红色信封,抽出里头的红纸,「最快的日子是明年二月八日,再来是五月二十三日,第三个日子是八月二十九日,你希望哪一天?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明年二月八日这个日子不错。」 「二月八号?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时间那么短,你怎么不干脆说明天!」她火气本来就大,这下更是「轰」地爆了开来,不顾形象扯着嗓门朝他大吼。 面对她的腾腾怒气,他迷人的脸庞上依旧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痕,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不疾不徐的回答她,「俗话说,有钱没钱,娶个妻子好过年。明日更好,年前我就能抱着妻子暖炕头,我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定用八抬大轿热闹地抬你过门。」 他分明是想气死她,她怒气冲冲的朝他叫道:「君天宁,你就算用十六抬大轿来抬,我也不要嫁!」 他冷静地端过茶盏呷了口,眼尾微挑,睐了眼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蛋,反问一句,「你想抗旨?」 「跟抗旨有什么关系?」她气急败坏的朝他低吼。 「这是皇上赐婚,非同小可,想株连九族的话便可抗旨。」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不咸不淡地提醒她。 一提到这话,她马上冷静下来,将所有怒气埋到雪地里,决定跟君天宁好好的谈,晓以大义,她就不相信她这活了两辈子的人会说不过他,「我哥年纪比我大,他都还没娶妻,有当妹妹的赶在他前头嫁人的吗?」把哥哥拉出来当挡箭牌,这理由够好吧。 君天宁见招拆招,「康国公府是王公贵族,嫁女儿要按着章程来,较为麻烦,你虽然现在被封县主,但皇上希望我赶紧成亲,因此特别允许你先出阁。」 「是你请求皇上赐婚的,难道你不能去请皇上收回旨意吗?」听完他这话,她压下心头的熊熊怒焰又再度喷发,「天底下比我好的姑娘那么多,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 重生时她就发誓不要再像前世一样做个软弱无能、任人摆布的人,因此刻意学习各种知识,让自己变得坚强又能够独立自主,这一世她绝不让人主宰她的婚姻,可她万万没料到君天宁竟然请皇帝赐婚,这让她想拒绝都没胆子开口,能不火大吗! 他眼中满溢着笑意,却语气严肃地拒绝,「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娶你,与你共度一辈子。」 他直白的一句我喜欢你,让她准备好的话像是被噎到一样,顿时说不出口,火气瞬间泄个精光,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馡馡,我喜欢你,真心想娶你,那是我毕生的愿望,才会请皇上赐婚。」他的深眸紧锁着她,「所以我不可能请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 她沉思片刻,疑惑的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你条件那么好,有很多跟你般配的名门淑女可以选择,里面一定也会有让你喜欢的。」一直以来,她从未想过他会喜欢她,她以为他会对她好是因为救命之恩,并没有男女之情。现在他突然说喜欢她,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更不敢相信。 「她们不是你,我要的也从来不是你说的那一种女人,我君天宁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姑娘,是我面前这个明明像菟丝草那般脆弱娇柔,性子却宛若松柏般坚强向上,浑身充满耀眼光芒,给我温暖、让我心动,名叫艾芳馡的姑娘。」他走向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喜欢的是她,能牵动我的心的也只有她,如果不是她,我宁可独身一辈子。」 她微怔,看着君天宁闪灿着诚挚光芒的黑眸和真心实意的告白,心头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心被触动了。 「我……」 「馡馡,相信我,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女人,也不会有其他女人进府危及你的地位。」 第三十八章 「不会有人……你的意思是未来你的后院只有我?这不可能,任何一个男人都做不到,就算是泥腿子也想娶个小妾……」 他捧着她的脸,语气真挚,不容质疑的对她许下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震撼的望着他,无法置信他竟然会对她许下这承诺,一个所有女人梦寐以求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她可以拥有吗? 她从来不讨厌他,甚至也会跟其他闺阁少女们一样偷偷欣赏着他,可是她从未想过要与他有进一步的接触,因为他的身分与地位注定他的后宅日后不会太平静,与她想要的不一样,她只想安静的守护着一份只属于彼此的感情,因此对他从不做太多的妄想,他愿意这样承诺她,她是不是也可以敞开自己紧闭的心房接受他? 「馡馡,相信我!」 她想反驳,可当她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时,她相信了…… 【第十六章 心里到底住着谁】 艾芳馡拧着眉头,随意地从书架上挑了医书翻着,看了下觉得无聊,又放回原来的位置,转而拿起另一套医书翻着。 那天她代替哥哥到君岳山庄来找君天宁,他跟单憬陌正在书房谈论事情,恰好单憬陌身体突然不舒服,她便进书房替他诊脉,这才赫然发现君天宁的藏书丰富得吓人,而且里头有许多她连看都没看过的珍贵医书,不管是失传已久的,还是他从海外带回来的,大大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两眼放光地直盯着这些医书,趁着下针空档跟君天宁借了本翻阅,结果不翻还好,一翻后便欲罢不能,恨不得住在他书房里直接将这些医书看完再离去。 君天宁的书房是他平常处理大小事务的地方,除了他以外,任何人未经通报都不可以随意进入,她能够进入他的书房也是沾了单憬陌的光。 君天宁见艾芳馡抱着医书看得入迷,便告知她想看的时候随时能过来看,还交代手下她可以自由进出书房,无须阻拦,更不需通报。 虽说等成亲后再来看也是可以的,毕竟东西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掉,但翻看那些医书的欲望就像虫子在身上爬一样,一天不把它们看完,她就心痒难耐,于是她现在最常去的地方不再是药园谷,而是君天宁的书房。 这些医书让她沉迷不已,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家里那些她素来爱看的话本,根本无法再吸引她。 然而今天她怎么样也看不下去,一整个早上都在书房里反反复复的翻着这些医书,却没有一本可以让她静下心阅读,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让她很不舒服。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会变得烦躁不安,是因为今天早上哥哥脸色沉重地跟她透露的那件事情,那件哥哥无意间从单憬陌口中听到的事情。 原来这么多年来,君天宁一直未娶妻,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是因为他心里曾经住着一位女子,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她。 君天宁在意着另一个女人,却又开口说喜欢她,这样她算什么?她还要嫁吗?一颗心住着两个女人,她会一辈子活在那女子的阴影下。她不相信君天宁说喜欢她是骗她,可是哥哥更不可能骗她,她真不知该相信谁……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头也不回的便往君岳山庄跑,想问君天宁这事,想亲口听他说。可是她来到君岳山庄才知他正巧出去,她又不想回去,怕回去后就会当个缩头乌龟,假装这件事情不存在,刻意忽略它,因此才决定来书房等他。 她一定要亲口问他,他心里是不是一直住着一个女人?他说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是她,是不是在骗她?若他心里住着别的女人,又为什么要向皇上请求为他们两人赐婚? 她想知道答案,如果是,她要解除婚约,她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只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的人,让她暴躁不已,看着书架上的书,低吼了一声后,又烦躁的将手中这本医书放回去。 艾芳馡生气的跺了下脚,决定到后排的书柜去找别的书来看,她记得后面放的都是一些旅游杂记。 她来到最后一排紫檀木书架前,仰头看着收拾整齐的书册,皱眉犹豫着该拿哪一本,片刻后,她踩上矮凳打算将选定的书拿下,却在踩上矮凳时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往前扑,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慌忙间抓住一旁柱子上挂着的络子,藉此稳住身形,这才幸免于难,否则她肯定会摔得鼻青脸肿,要是运气再差点,恐怕她这一口漂亮的贝齿就要摔断了。 拍了拍胸口,她打算先下来缓缓情绪,却听见书架后方传出一阵闷响,像是厚重的门扇被推开。她好奇的往那声源处一看,赫然发现是一间小密室,可这里怎么会有密室? 她站在入口探头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太多物品,只有一些简单却精致的摆设和一张矮榻。 只要未经君天宁允许,这书房根本不会有人进来,为何他还要另外设置一间密室呢? 她忍不住好奇,走进密室一探究竟,发现一侧墙上悬挂了几块水色布幔。她将其中一块往旁边拉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幅画像,画中的人是一名年约九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小发髻,身上穿着一套绣着人参果的水蓝色衣裙,有着一双狡黠的大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眉目清雅娟秀。 作画之人将这姑娘灵动娇俏的神态抓得极是精准,栩栩如生,仿佛真人就在眼前。 这人是……她,是九岁的她! 君天宁为何会有她九岁时的画像?画像上的她穿着当年救他时所穿的衣服……难道当时他就找人画下她了? 她疑惑的拉开旁边那几块布幔,出现在她眼前的依旧是她,是最近这半年的她。 戴着帷帽撩开面纱的她、蹲在药圃边采药的她、认真制作药丸的她、站在梅花林下眯着眼陶醉地沉浸在梅花淡雅香气里的她、收下聘礼时满脸含羞带怯的她! 全都是她的画像,每一张画都将她一颦一笑的神韵抓得极其精准,跃然纸上,让她震撼不已。 她的手指微颤,轻轻抚摸那几幅画,低低的呢喃逸出唇畔,「这些画都是他自己画的吗?」如果不是对画中之人有着长久的细微观察,或是对她有着深刻的情感,又如何能够画出这些? 艾芳馡猛然想起不久前单憬陌无意间对她说过的话—— 「有机会你到他的书房看看,里面挂着一幅画像,那幅画是君天宁的初心。」 她震撼地捂着唇,睁大眼看着这些画像,原来她就是长年驻足在君天宁心头上的那个人,他的初心…… 他多年来从未有一刻忘记过的那个女子,竟然是她自己…… 她根本没有情敌,让自己感到仿徨不安一早上的人竟然是自己,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脑中豁然开朗。 看着这些画,她可以感觉到君天宁对她的浓厚情意,看着看着,眼眸中不自觉的蒙上一层水雾,等她发现时,已泪如雨下。 她摇头嗤笑了声,自己真是个傻瓜,庸人自扰,还会因为这无意间挖掘出的真相而开心得掉下眼泪。 她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抹去眼眶里的泪花。 自己是有多喜欢君天宁啊…… 她离开密室走到放着水盆的架子边,拧了湿帕子净脸,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看了下铜镜里的自己,又湿敷了一下,舒缓眼睛的红肿,深吸口气后,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决定今天先回去,到婚前都不过来了,安心的乖乖在家等着嫁人。 艾芳馡才正要踏出书房,便看见脚步急促的君天宁,不由得惊呼,「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君岳山庄的下人们早已经把她当成庄主夫人,人精似的金管事见她今天脸色不是很好看,便暗中派人去找君天宁,告知他艾芳馡似乎有急事要找他,请君天宁忙完了就先回山庄一趟。 君天宁一看见她便匆匆向前,「馡馡,听金管事说你有急事找我?」 「本来是有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开心地笑着摇头。 「没事了?」君天宁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疼的抚摸着她的眼尾,语重心长的提醒她,「馡馡,我们就要成亲了,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不要一个人硬撑着,我希望你开心,你身边还有我。」 第三十九章 她点头,「我知道了,我没有不开心,我很高兴要嫁的人是你。」 她这副模样在君天宁眼里就是心里伤心难过却还强颜欢笑,这让他感到心慌不已,「馡馡,我知道你无法谅解我向皇上请求赐婚,如果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要是……你真的不想嫁给我,我可以去请皇上收回旨意,只要你别再哭泣……」 「谁说我不想嫁给你?」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自从听到他的真情告白她就不介意了啊! 「那你……为什么哭泣?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抵触……」君天宁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你想知道我方才为什么哭?」她随即明白他想多了,反手握住他有些冒汗的手,拉着他走进书房,「跟我来。」 君天宁惊喜万分地看着突然亲密地牵着他的手的艾芳馡,却又不解地问道:「书房怎么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在书房发现一个秘密还有几样东西,所以想问问你的看法。」说完她也不给他提问的机会,拉着他往书房后方走去,而后松开他的手,径自走进密室。 看着她消失在密室的身影,君天宁错愕得说不出话。她怎么会发现这里? 艾芳馡睐着尾随着她进入密室、表情有些尴尬的君天宁,直截了当地问:「这些画你从哪里得来的?」她食指点了点墙上悬挂的那些画像,「或者说,你是去哪里找人偷画的?又是什么时候画的?」 君天宁本来打算婚后再告知她,想给她一个惊喜,现在既然瞒不住了,便老实说:「这些都是我自己亲手画的。」 「你?!」还真的是他! 「那年……当我睁开眼睛后,我的心便遗落在画上这俏丽的小姑娘身上,无法收回,回京后立刻找了不少画师按着我的描述画出你的模样,可他们都没有办法画出你那慧黠灵动的神韵,我便凭借着记忆将你一笔一笔画下……」他眸光充满柔情,眷恋地看着她九岁的那幅的画像,柔声说着。 「你竟然可以凭记忆画出我,而且还这般相像!」 他勾勾嘴角自信的说着,「你的模样早已深植我心,闭着眼睛我都能画出来。」 「我没有任何一幅小时候的画像,既然你想都想得出来,那把这幅画送给我吧!」 他摇头,「不行,我可以临摹一幅给你,可是这一幅不能给你,这幅画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特别意义?我是本尊,会比一幅画还差?」她有些吃自己的醋。 「这不一样,馡馡,我一天不看它,心里就不踏实。」 她嘟嘴,「可这是我啊!」她一个大活人竟然比不上一幅画! 他无奈地笑着,「办馡,等你嫁给我,我再把这幅画给你好吗?」 「为什么要等婚后?」 他厚实温暖的大掌抚上她一边粉颊,「因为这幅画已经成为我的精神支柱了,有它才有我,你还没嫁进来,我不能天天看着你,只能睹物思人。」 「你还有其他画啊!」 「馡馡,你是为我长久以来的黑暗日子带来一抹温暖阳光的人,我不想瞒你。」他将她圈抱在怀中,「这幅画陪了我六年,它陪我度过了每一个性命交关的时刻。」 「怎么说?」听他这么说,她能了解这大概是一种慰藉。 「馡馡,我的祖父跟一些支持嫡系的大管事全部死于一次马车意外,很多事情来不及布局跟交代,导致我身边除了某些护卫跟一个忠心耿耿的金管事外,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因此给了别人很多钻空子的机会。 「即使我是嫡出,想稳坐君岳山庄庄主之位也并不容易,必须时时提防族长跟君天悟,还有一些也企图坐上这位置的族人。我每天都得与这些尔虞我诈的老家伙周旋,避免掉进他们所设的阴险陷阱里,又得整肃那些阴奉阳违、背地里支持族长的手下,更要预防杀手暗杀。」 他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因为担心杀手来袭,我连着三年都抱着剑靠坐在椅子上睡觉,即使有机会躺到床上,脑子里盘旋的都是如何对付那些老家伙、如何从残局中反败为胜,几乎没有一天是真的入睡。 「那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以说是心力交瘁,有时甚至想就此放弃,可每次我只要看着你的画像,就会想起当初在树林里,你对我绽放的那抹像阳光般明媚灿烂的笑容还有鼓励我的话,我所有失去的斗志跟坚持马上便能恢复。」 她静静地听着,眼中满是不忍与心疼。 「我用了三年时间铲除所有阻碍,拔了族长跟君天悟这些有野心的族人对商队的掌控权,只留给他们一个有名无实的族长位置。待一切都稳定,我想到春阳镇附近打探你的下落时,皇帝却派我亲自出海寻找九绝七煞少跟灵龙火日枝,我便带着你的画像出海,而这画像又陪着我度过海上枯燥乏味却十分凶险的生活。」他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 「我找到太子解毒所需的两味药草回到大梁,第一件事情便是再度派人到春阳镇打探你的下落,却一直徒劳无功,直到那天……我在街口见到了你,第一眼便认出你来,当下我便对自己说,这次我一定要知道你的名字,因此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你,还派手下前去打探,只是尚未打探到你的消息,就接到货物出问题的消息……」 君天宁向她交代了这些年来的事情,不希望他们之间因为这幅画而产生误会或是隔阂。 听到这里,她微微笑道:「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当时应该要想的是我是否有婚配吧!」 毕竟她已及笄了,别的女子早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 「当时的我管不了自己想要见你的心,因此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管你是否已有婚配,如果你已嫁人,又十分幸福,我便收拾自己的心暗中祝福你,可如若丈夫待你不好或只是订亲……」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就算是身败名裂我也要抢亲!」 她怔怔的看着他,难以置信一向冷静沉稳的他竟然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 君天宁抚摸着她的脸蛋,一脸得意,「不过老天看起来还是满眷顾我的,君天悟设计毁损那批冰珠草虽然让商团蒙受巨大损失,却也因此让我认识了你,这算是因祸得福!」 艾芳馡回过神来,回忆了下,「可是……平时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对我这么有企图啊?」 君天宁有点挫败,叹了口气,「你对报恩、对恩情反感,我担心表现得太过积极反而会让你拒绝我的靠近,只能小心翼翼、不显山露水的关心你、对你好,你没感觉,可久了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我对你的心意,知道我整颗心都系在你身上,只有你自己看不出……」 到后来还逼得他在朝堂上请皇帝赐婚才能把佳人娶回家,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女人是多么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啊,想想也直;无奈…… 「瞧你这什么哀怨的表情啊,我现在不是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了,别这样嘛!」她扯扯他的衣襟,像个小女人一样语气轻柔的撒娇。 「馡馡,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即使知道了她的心意,他还是紧张地再问一次,像是怕她后悔似的。 她点头,语气笃定,「我愿意。」 他重重松了口气,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双臂紧圈着她,吻了下她光滑的额间,「馡馡,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 「呃,你!」他突如其来的吻,让她一张小脸红得跟晚霞似的。 他看着怀中这个粉颊泛着红晕、让他心动的小女人,不由自主地勾起她的下颚,低下头,灼烫的唇瓣吻上她微微张开的水嫩红唇,轻轻厮磨着,「馡馡,相信我……」 她整个人如遭到电击,瞪大眼僵硬的看着眼前放大数倍的俊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任由他舔吮着她嫣红的唇。 她甜美的滋味超乎他的想象,让他舍不得松开她,忍不住越吻越深,席卷着她唇间的甜蜜。 他一心想要品尝更多的美好,薄唇摩挲着她的粉唇,用微哑的嗓音诱惑着她,「馡馡,乖,别怕,把你的小嘴张开……」 第四十章 这甜蜜的诱惑让她微烫的粉颊更加火红,明明想拒绝,却下意识张开红唇生涩的回应他的热情,生涩的探进他的口中,与他的灵舌交缠,任由他带领她体验追逐戏弄的甜蜜游戏…… 【第十七章 你侬我侬放天灯】 除夕夜,无论是京城还是边城,都是彩灯高悬,热闹非凡,尤其是用过年夜饭后,这热闹更是达到了高潮。 大梁国有个习俗,除夕夜除了放鞭炮与烟花外,家家户户都会在子时到各大庙宇放天灯,把旧的一年不好的厄运带走,迎接全新一年的好运气,所以不管是不是大雪纷飞,天灯都一定会放,且这一晚城门不会关,任由百姓出城到各大寺庙祈福,因此每年的郊外都比城内热闹。 今年除夕雪下得比往年都大一些,却丝毫不影响人们欢喜过新年的雀跃心情,一边放烟花,一边点鞭炮守岁,等待子时到来,迎接新年。 团圆饭才刚用完,各处就都听得到燃放鞭炮或是烟花爆开,在夜空绽放璀璨光芒时的声音。 艾芳馡刚领完梁氏跟艾修杰给她的大红封后,披了件昨日君天宁让人给她送来的雪狐大氅,吆喝着几个下人到院子里放烟花,这是她每一年一定要做的事情。 「小姐,那边、那边,您看那红色的烟花,好漂亮啊!也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放的,实在是太漂亮啦。」 「谁说的,我们买的烟花也很漂亮,这些可是我挑了好久的。」艾 芳馡仰头看着夜空中耀眼夺目的烟花,兴奋地赶紧催促,「木通、木通,你把那几支上面有着蓝点的烟花一起点燃。」 「好的。」 咻、咻、咻,几朵烟花在飘雪的夜空下同时绽放,璀灿得让下面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约而同发出「哇」的惊叹声。 艾芳馡遥望夜空中的烟花,眼尾余光瞄到了月门下突然出现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连忙转头看过去。她方才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竟然真是他,「今天是除夕,你怎么来了?」她惊喜看着这时间说什么都不可能会出现在她家的人。 君天宁抖了抖大氅上的细雪,「过来与你一道守岁,求个平平安安,万事顺遂。」其实这只是他想见她的借口,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他孤寂的度过冷冷清清的除夕,但今年有了她,尽管还未将她娶进门,他仍想跟她一起过。 跟在他身后一起到来的艾修杰听到他这理直气壮的话,皱眉看向他,「跟我妹一起守岁?君少庄主,我妹可还是我们艾家的人,人都还没过门,你跟她一起守岁是个什么道理?」哼,别想那么轻易拐走馡馡! 「明年你们可以一起到君岳山庄来守岁。」他睐了眼自从皇帝赐婚就怎么样都看他不爽的艾修杰,大方地邀请着。 艾芳馡随即想到君岳山庄人口虽然多,但除夕夜大家也都是关起门来跟自己亲人守岁,君天宁没有妻子、侍妾或通房,身旁也没有亲人,屋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到底也就只有自己一人,每年过年都只能独自冷清的对着她的画像守岁,令她顿时感到万分的心疼与不舍。 她主动亲密的勾着他的手臂,「还等什么明年,今年我们就全家一起守岁,天宁也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你唷,都还没嫁给他,这胳臂就弯成这样子,真是女大不中留。」艾修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横她一眼,最后撇撇嘴啐着,「随便你吧,反正多些人也热闹。」 艾修杰也想到了君天宁无法与家人团圆之事,便不再计较那么多,心里想着反正妹妹开心就好。 「君少庄主,你来了啊,用过团圆饭了吗?厨房还有热呼呼的菜呢。」梁氏到祠堂上完香,本来已经准备歇下,听到下人说君天宁来了,便赶紧出来打声招呼。她转头吩咐道:「桂枝,去把厨房灶头上还热着的菜端到花厅。」 梁氏身边的嬷嬷桂枝应了声,「是。」 「岳母,不忙,我用过了。」君天宁自衣襟里取出一个大红封,双手递给梁氏,「岳母,新年好,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 馡馡跟他还没成亲,他竟然就唤自己为岳母。梁氏满心欢喜,又看到这个红封,乐得阖不拢嘴,「这怎么好意思!」 「这是我这个未来女婿孝敬岳母的,岳母就放心收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到自己娘亲有未来女婿包的大红封,艾芳馡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笑得一脸奸诈,「君天宁,我娘有红封,我呢?我也有吧?」 「有。」瞧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君天宁笑着自袖口里取出红封给她,「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也是有的。」 她眉开眼笑的高举双手收下,说了一大堆吉祥话讨好他,「谢谢君少庄主的红封,小女子祝君少庄主来年财源广进、大吉大利、年年有余、步步高升、事事如意、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艾修杰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你每年赚的银子都不知道是这红封的几千倍,还这么喜欢拿红封。」 她朝他皱皱鼻子,「哼,我就是爱拿红封,怎么样,人家每年都有红封可以拿,不像你,没得拿了,还得发红封出去呢!」 「我乐意呢!」艾修杰也没了以往老成持重的形象,龇牙咧嘴地跟艾芳馡斗嘴。 一旁的梁氏跟君天宁看了都摇头笑着,最后梁氏忍不住提醒他们两人,「你们两兄妹,一个是要娶妻、一个是要嫁人的,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拌嘴,馡馡,君少庄主就在这里,你好歹注意一下,不能因为被赐婚就这样不注重形象了。」 君天宁宠溺的看着趁梁氏不注意,吐着小粉舌的艾芳馡,「岳母,小婿就喜欢馡馡这种不做作的自然模样,您别让她改,让她做自己就好。」 梁氏横了艾芳馡一眼,「君少庄主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丈夫,你唷,可得收敛点,别把他给吓跑了。」 艾芳馡满脸得意洋洋,开心地笑道:「娘,他恨不得赶紧把我娶回去呢,怎么可能会被吓跑。」 「哪个姑娘家会像你这样说这种话!」 为了避免亲爱的未婚妻被叨念,君天宁赶紧拿出一迭包好的红封交给梁氏,「岳母,这是小婿给府里下人的红封,还请岳母代发。」 君天宁这么一说,一些站得稍微近些的下人眼睛顿时亮得跟刚点上的烛火一样,眉开眼笑的等着这意外之财。 「好、好,我这就去帮你发,发完就回屋子了,不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边热闹。」梁氏说完,拍了拍艾芳馡的手,而后转身离去。 一群下人见梁氏下去了,也赶紧跟过去领红封。 顿时间,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艾修杰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打扰到人,便道:「我有个病人身上的症状得翻医书研究研究,就不跟馡馡在这边放烟花了,君天宁,馡馡就交给你了。」 「大舅子,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打算离去的艾修杰像是想起什么,本来愉悦的脸突然凝起一抹怒容,转过头警告的看着艾芳馡,「馡馡,现在有很多人携家带眷到城外的寺庙上香,而后到后山放天灯,但我们家一向没有这种习惯,要是有人约你这时候出门,你可不许去,听到没有!」 「哥,我们就在院子里放烟花,你放心,我们不会出门。」哥哥嘴里说的分明是君天宁嘛!奇怪,哥哥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反感? 「你的话我很放心,我是不放心他打着你未婚夫的旗子做一些不合宜的事情!」艾修杰又狠狠瞪了君天宁一眼。 那天他告知妹妹君天宁心中有别的女人的事,妹妹急匆匆的跑去找君天宁,回来后却眉开眼笑的跟他说是他杞人忧天了,君天宁心里的那女人一直是她,是九岁时的她,他这才放心,可是当他看到妹妹的嘴唇红通通的,还微微红肿,心下大惊,他自然知道君天宁干了什么坏事。 他自己是男人,跟未婚妻见面时,周围要是没有丫鬟,有时他也会有些情难自抑的亲吻未婚妻,事后总是会看到未婚妻嫣红的小嘴微肿,可他看到妹妹这样,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君天宁竟敢提前对他妹妹下手,太可恶了! 第四十一章 「哥哥,你想太多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出不合宜……」话到嘴边,艾芳馡马上想到跟君天宁接吻的事情,心虚地捂着胸口,不敢看向艾修杰那带着审问含意的凶恶眼神,那眼神犀利得像是要把她穿透。他该不会是知道她跟君天宁两人做了一些逾矩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警告他们两人吧! 「大舅子想太多了。」君天宁赶紧否认。他这未来的大舅子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他好几次都看到艾修杰从康国公府回来后笑得满脸灿烂,分明也是做了同样的事。 既然如此,他在艾修杰面前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反正彼此心知肚明。 「就因为你现在是她的未婚夫,我才不得不多想,你跟馡馡还未成亲,不要做一些会惹来闲言碎语的事情!」 艾修杰那像抓奸在床的眼神让艾芳馡心悸了下。呃,哥哥那什么眼神,还有他这敲打的语气……是他知道了什么吗? 「大舅子请放心,馡馡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的名声我比谁都看重。」 「最好是这样。」艾修杰又睐她一眼,便往月门方向走。 一眨眼,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眼神太吓人,艾修杰一走,她连忙心慌地质问君天宁,「天宁,你是不是对我哥说了你对我做的坏事!」 他暧昧的瞅了艾芳馡那在寒冬中依旧水嫩的红唇一眼,别具含义地低笑了声。 那暧昧的眼神和笑容让她看了好生尴尬,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烧红起来,雪白的肌肤瞬间馡红一片,「你笑什么啊!」那一声低笑让她整张脸更是火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不管你哥哥知不知道我们两人的事情,现在在他眼中,我可是抢走他妹妹、十恶不赦的男人。」他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着,像是怕人抢走他的宝贝。 「我哥怎么会认为你是十恶不赦的人,我觉得他是很赞成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又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担心有人看见会闲言碎语,便任由他这样毫不避讳地搂着自己。 「你自小便没了父亲,长兄如父,他这是岳父看女婿的心态,会越看越生气,所以短期内别想他对我有什么好印象。」 「瞧你说的,哪有这么夸张。」她亲密地将脸颊靠上了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特别令她安心的气息。 「不相信?你等着看,过年后,他防我绝对会跟防贼一样,届时定拿着扁担守在这道月门旁,不让我进入。」 「好,我等着看他会不会这样,不过我很怀疑,我哥防得住你吗?」 「大门不让我进,我还有墙可以翻,自然防不住,而且我现在打算违背你哥的命令,带你出府。」他扯出一抹奸诈的笑容。 「出府?!」 他拉上她大氅后面的帽子,替她系好松开的带子,拉着她往屋外走去,「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边是放天灯的最佳地点。」 「我哥不是不准我们去放天灯吗?」说是这么说,唇瓣却露出一抹浅笑,任由他带着她出府。 「一年一次可以心想事成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大舅子那里我自然有办法应付。」他抱着她上马,一夹马腹,跨下的座骑随即扬长而去。 君天宁驾着马,不是朝城门奔去,而是朝江边的码头疾驰,当他们到达港口时,有一艘船正在等着他们。 「你怎么带我到码头来了?」她纳闷的看着那艘灯火通明的船只。 「不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直接抱着她走上甲板,进入灯火通明的船舱,来到温暖的花厅,替她倒了杯热姜茶,「来,喝一点,去去寒。」 没一下子她便感觉到船只开始行驶,随着江面波涛声越来越大,她的疑惑越深,心情却也愈加兴奋,「天宁,你要带我出海吗?」 他摇头,「这时候不适合出海,风浪太大,等我们成亲后,春暖花开了我再带你出海,届时沿着月弯岛一路南下,南边几个岛国的居民百姓都很热情纯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草气味,食物口味偏酸辣,最重要的是,这些南方岛国上生长着各式各样的药草,他们还有神秘的医术,相信你会对那边很有兴趣,会喜欢那边的生活。」 听到他这么说,艾芳馡眼睛睁大,满脸惊讶,恨不得现在就跟他一起出海,「真的?你说的唷,等春暖花开我们就出海!」 「是等我们成亲后再出海。」他纠正她。 「出,哪有这样,要是我不嫁给你,你就不带我出海啊?」 「我的艾姑娘,你不嫁给我,用什么理由跟着我出海?这可是会被冠上私奔的罪名,你是要被浸猪笼的!」 他好笑地睐她一眼。 「说的也是,我没出海过,一时兴奋,忘了。」她尴尬地笑着。 君天宁睐了眼窗棂外的江边景致,将一个汤婆子放到她手里,「来,拿着,我们到甲板上。」 来到外面,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她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浑身一颤,整个人都有精神了。她左右张望了下,问道:「这里是?」 「这是出海口。」 这时,海涛跟两名手下拿了三个大天灯跟笔墨过来。 「你要在这里放天灯?」 君天宁将沾好墨的狼毫拿给她,「先写上你的心愿,子时快到了。」 「我们只有两个人,怎么拿了三个天灯过来?」她纳闷的看了那三个天灯一眼。 「一个是太子的。」 「太子?他自己一个人在皇宫或太庙放不就成,怎么还要让你帮他拿到这里来?」她把自己的天灯拿到旁边写上心愿,不让人看见,尤其是君天宁。 「往年只要我在京城,我一定会帮他拿到这来放。」君天宁两三下便写好自己的心愿了。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含意,停下笔好奇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出海口来放?」 「馡馡不知道吧,京城有个习俗,这也是所有人一定要到郊外的寺庙放天灯的原因。」君天宁将单憬陌写好的天灯的四边角落撑开,抓住底部,点燃浸过油的金纸,没一下子,天灯就被热气撑起。 「我等你告诉我。」 「出海口出去约半盏茶的时间,有一座小岛,这小岛只有大约我们这艘船的大小,上头有一座海神女庙,这海神女除了是大海的守护神外,传说她手中的海螺法器只要吹响,那声音就可以直达天听。」 艾芳馡楞怔的看着君天宁,活了两世的她竟然不知道京城有这样一个传说,不过回头想想,她不知道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前世她出嫁前都住在乡下,每天起早贪黑地拚命工作,为哥哥赚医药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听人东家长西家短。 嫁给桑坤德后,也过着跟以前一样忙碌的日子,一大早天未亮就得起床伺候卧病在床的婆婆,然后忙药铺的事,晚上回到屋里还要伺候桑坤德,直到大半夜都还不能睡觉,有时等桑坤德折腾完她,天又要亮了,得起床伺候公婆,根本没有一天能睡饱。 当时她最希望的就是赶快到除夕这几天,这一晚公婆不用她伺候,桑坤德吃完年夜饭就出门跟他那群狐群狗党吃喝嫖赌,不到年初五不会回来,只有这几晚她可以早早的躺上床榻睡觉,自然也不知道这传说了。 君天宁抬眼看了下一旁的沙漏,确定刚过子时,便马上松开单憬陌写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天灯。 看着单憬陌的天灯冉冉升空,顺着风向缓缓往海神女庙的方向飘去,君天宁又说:「因此相传每年这时候第一个飞到海神女庙的天灯,上面的愿望就会实现,而后跟着抵达的天灯,愿望是否成真就看施放者的诚意,大多会跪地祈求,希望能感动海神女。一般百姓不可以随意到出海口,因此便选择郊外山上的寺庙施放,天灯顺风很快便能到达海神女庙。」 「可太子当年无法行走,他不便出门,怎么请海神女实现他的心愿?」她提出疑惑。 「太子会在皇宫的最高点看着出海口,只要他看出海口处的天灯飘上夜空,他就会在手下的帮忙下跪地祈求海神女。」 她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啊,不过我很好奇这太子跟你每年的愿望都写什么?每年都一样吗?还是每年愿望都会换?」 第四十二章 「我跟太子这几年来的愿望都不曾换过,但是今年我们两人之前的愿望终于双双实现,所以换成新的了。」 「你这些年来都写同一个愿望?」听他这么一说,她眼睛顿时一亮,「你的愿望是什么?竟然可以让你坚持这么多年。」 「太子这些年的愿望都是剧毒被治愈,今年总算如愿,甚至能够站起来。」 「那你的呢?我想知道你的。」她比较感兴趣的是他,究竟是多么想要实现,才会这些年都许同一个愿望。 他眼神闪了闪,逃避她的追问,「时间不早了,赶紧把你的天灯升空,否则一会儿后面那一大批天灯赶到,海神女可是听不到你的愿望,无法帮你传达。」 「那你转过去,不可以偷看,我自己放。」她才不要让心愿被君天宁看到,要是被他看见,她肯定丢脸死了。 他怀疑地看着她,「你会吗?」 「把火折子给我,我刚才已经看过你替太子放天灯,没问题的。」 君天宁从善如流的将火折子交给她,而后跟一旁的手下一同转过身,让艾芳馡自己放天灯。 艾芳馡双手合十,对着冉冉上升、写着她要与君天宁共度一生一世的天灯许愿,感谢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才会遇上君天宁这个好男人,让她感受到被爱,弥补了前世的缺憾。 直到天灯飘得老远了,她才起身,「好了,君天宁,换你了,你也赶紧放你的天灯吧。」说完她才转身,却发现他和那几个手下早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天灯点燃,就等着她许完愿,他们就要施放。 他们几人不约而同的放开手中的天灯,让写着心愿的天灯缓缓升空,随着风向飘向海神女庙。 艾芳翻无意间瞧见君天宁在天灯上写着要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心愿,双手捂着唇,瞪大眼看着她那盏逐渐飘远的天灯,惊诧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跟君天宁的心意竟然如此相通,这让她对他的这份情意又感动又震撼。 「君天宁,你、你的心愿……」 见她这表情,他自然知道她看到了他所写的内容,勾勾嘴角笑道:「这也是我往后每年的心愿!」 「往后每年?」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笑着将她圈进怀中,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这么感动?」 「你是一庄之主,又是皇商,不是应该许下那种大发利市、财源滚滚的心愿吗?」她圈抱住他健硕的腰,下颚靠着他的胸膛,仰头望着他,问道。 自从他们被赐婚,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君天宁总是会时不时的对她搂搂抱抱或者无预警亲她一下,她抗议无效后,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拥抱。 「那种心愿只要自己努力便很容易达成,有什么好许的,要许就得许最难达成又最有意义的。」 「那你前几年跟海神女求的是什么心愿?」她突然想起他方才刻意逃避的问题,「是你不能告诉我的秘密吗?」 「哪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你。」他轻笑了声,拉着她走到船头,手指着夜空中那些已经缓缓飘到海口来的天灯,「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看着远方夜空,眼睛突然大睁,惊讶的看着眼前那壮观的画面。 为数众多的天灯划过夜空,留下的光就像条光河,缓缓流向他们,光彩耀眼的灯火美景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他从身后圈住她,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怀中,弯身亲了下她的粉颊,而后跟着她一起遥望从他们上方飘过的天灯光河,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告知,「一直到去年为止,我在天灯上所写下的愿望都是‘找到她’。 「希望海神女让我找到画像上那个像颗种子落在我心田,在我心房生根发芽的小姑娘,而我今年终于找到她了,如今便希望海神女能让我牵着她的手共度一生。」 艾芳馡看着眼前这被许多女人爱慕的男人,目光被他的柔情吸引,完全移不开,就连一年一次才能看到的光河美景都吸引不了她。 她闪亮的明眸就这么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带着清浅笑容的迷人脸庞,庆幸自己这辈子能遇到如此美好的男人,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如一,多年的坚持,让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天宁,你知道我在天灯上许下什么心愿吗?」她转过身圈着着他的颈项,踮起脚尖,吻上他,「与你共度一生一世……」 【第十八章 大喜之日亲戚来闹】 充满着热闹喜气的大红新房,里面站满了人。头盖绣着龙凤呈祥喜帕的新娘子艾芳馡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洒满桂圆、红枣等干果的床榻边,一旁的喜婆跟丫鬟眉开眼笑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芍药端来一碗八宝甜粥,弯身问着,「小姐,您饿了吧,离晚宴结束还有段时间,先吃些小点垫垫肚子吧。」 前院摆宴席的地方离主院新房还有一大段距离,但在这都能听到受邀宾客的热闹喧哗和不绝于耳的恭贺声,可见前来吃喜酒的宾客肯定很多,这宴席一时半刻不可能结束,多半会拖到深夜。 艾芳馡想了想,点头道:「好,一大早就起床忙到现在,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反正天宁回房也得到半夜,现在先吃点吧。」她说完就要掀开喜帕,却马上被一旁声音略尖的媒婆给制止—— 「我的少奶奶啊,这喜帕可不能拿掉,要等今晚少庄主进房后才能掀,您现在坐着了就别动。」 「是啊,小姐,这喜帕只有姑爷才能掀,您别动手,奴婢喂你。」芍药舀了口八宝甜粥,小心的喂她。 「啊!我忘了。」 「小姐肯定是被那个叫什么君赫的族长给气到忘了。」半夏一想起艾芳馡拜堂时发生的事情,就一肚子火,她可真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族长! 「半夏,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提那做什么,是想让小姐不愉快吗?」芍药横她一眼。 「我就是为小姐跟姑爷抱不平啊,还好咱们姑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半夏满脸得意的说着,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马上蔫了,「可是那个族长一定不会这样就罢手,肯定还有后招。」 艾芳馡丝毫不在意,「半夏,你也担心太远了,没听过一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活了两世,看过人生百态的她岂会让一个倚老卖老的糟老头给唬了去,「而且你觉得你们姑爷会让事情就这样过去吗?」天宁表面纯良,腹里可也是有许多计谋的,否则哪有办法稳坐君岳山庄庄主的位置。 喜堂上君家族长闹的那一出闹剧等于是要借机打压天宁,让他难看,天宁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稍早,君天宁把艾芳馡接回君岳山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就在他们两人要一拜高堂时,族长君赫竟然跳出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一族之长,要坐在高堂的位子代替君天宁的父母让他们向他跪拜,君天宁在这种日子要是没有向君家任何一个长辈碍头,就是不孝子孙等等。 可君天宁与他本来就不同支,君赫又是庶出,竟敢妄想嫡出的君天宁对他跪拜,简直是笑掉人家大牙。 君天宁不动声色的马上让人到祠堂请了他的曾祖父、祖父跟父母的牌位出来,迅速的摆在前头的桌案上。既然要拜长辈,他就请出比君赫辈分大的曾祖父和与他同辈的祖父,没有父母,他就请出父母的牌位,看哪一个人敢说他不孝。 看到高位上摆了四个牌位,君赫气得差点晕了过去,气呼呼地甩袖走人时,还听到旁边宾客的嘲笑,脸瞬间黑得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得很。 虽然艾芳馡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只消想象一下,就知道那画面大概很好笑吧。不过她与君天宁是皇帝赐婚,族长为何敢这样到他们的喜堂上闹呢?这背后的原因恐怕得研究一下。 一旁的喜婆说道:「就是啊,半夏姑娘,我们少庄主可不是省油的灯,族长敢到喜堂上闹事,少庄主不会放过他的,你就等着看吧。」接着又说:「今天这种大喜日子,就别让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坏了好心情。」 「喜婆说的是,我们姑爷是有本事的。」半夏一扫阴霾,开心的点头说着,「不过,喜婆,听您这口气,跟我们姑爷似乎很熟啊!」 第四十三章 「那自然,我可是看着少庄主长大的,我那死鬼是君岳山庄的金管事,我们夫妇俩从老庄主在的时候就一直伺候着了。」 「原来天宁还是喜婆您看着长大的,那可以跟我说说他小时候吗?」艾芳馡问道。 「那当然没问题,庄主小时候可皮了——」喜婆一提到君天宁,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 夜越来越深,前头的喧哗声越来越小,喜婆抬头看了眼窗棂外的夜色,吩咐丫鬟们做好准备,喜宴就要结束,新郎官快要回新房来了。 不一会儿,喜房外起了骚动,杂沓的脚步声和叫嚷着要闹洞房看新娘子的高亢声音传来,君天宁走了进来,一群平日跟他交好的朋友也搭着他的肩膀摇摇晃晃的进入新房。 伴随着喜娘连声道喜和众人的笑闹声,君天宁缓缓地以喜秤挑起了艾芳馡头上红盖头,露出了她精致绝美的娇颜。 艾芳馡眼前蓦地一亮,她缓缓抬头,看到在氤氲烛光的照映中显得格外俊美的君天宁,脸蛋不禁升起一抹红霞。从今天起,君天宁便是她的丈夫了! 君天宁抬起她的下巴,满眼惊艳与痴迷,目光紧锁着眼前这张在烛光下更添几许风情与柔媚的脸,久久无法回神。 一旁见过大风大浪、经验老道的喜婆先行回神,取过君天宁手中的喜秤,打趣道:「我这喜婆不说凑成对的新人有上千,总还有上百个,却没见过这么标致的新娘,难怪我们少庄主跟各位公子都看呆了……」 这时君天宁的好友们这才回神,纷纷发出赞叹声,不停向两人道喜。 众人对着并肩坐在床头新人一番嬉闹后,在喜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赶人暗示中,识趣的退出新房。 新房里的丫鬟们也在收了丰厚的打赏后,跟着喜婆一起离去。 整个新房里只剩下君天宁和艾芳馡这对新婚夫妻,他迷恋的看着她,食指顺着她细致的眉眼开始描绘,在她秀丽的五官上摩娑。他贴近她的耳畔,嗓音沙哑而隐忍,煽情的说着,「馡馡,你今天真美,把为夫的魂都勾走了,为夫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拜倒在你的裙下。」 赤裸裸的暗示叫艾芳馡耳热,她娇瞋的横他一眼,「没个正经!」 「馡馡不会这么狠吧,今晚还要为夫一本正经?」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一带,将她纳入自己宽阔温暖的怀中,手指在她水嫩的唇瓣上来回抚摸,轻咬了下她嫣红的耳垂,喝了酒的他,语气没了以往的稳重,反而多了几分恣意与轻挑,「你没听见喜婆方才提醒为夫的话吗?春宵一刻值千金!」 「别,等等,先帮我把凤冠拿下来,这压了我一整天,脖子都挺不直了,好重。」他身上的酒气醺得她有些迷醉,连忙推了推吐出浓浓酒气、笑得邪魅的他。 「是,娘子有命,为夫不敢不从。」他俯身啄了下她的红唇才起身小心的帮她拿下头上的凤冠,仔细地帮她把发髻中的珠钗翠环一件一件拿掉,让她一头像瀑布般的青丝散落,又端来温水让她洗去脸上的胭脂水粉,露出一张水嫩芙蓉面,另一番不同的清纯风情叫他一样看得痴迷。 趁着他将水盆端到外间架子上放时,她坐到床榻边,解开几颗扣子,露出雪白纤细的颈子,捏了捏发酸的肩颈。 这动作让雪嫩的酥胸若隐若现,叫回到内间的君天宁下腹倏地躐起一阵燥热,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他的眼神太露骨,艾芳馡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浮起如红牡丹般馡红的羞涩,「天宁,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瞧,又不是没看过我……」 「娘子这么美,为夫怎么看都看不够。」他坐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顺滑如丝绸的青丝,指尖亲密地按摩着她被凤冠压得有些发麻的脑袋和纤细的肩颈。 「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以前没对你说是担心把你吓到,把为夫当成登徒子,现在你成了我妻子,以后为夫天天说给你听,就怕娘子听腻。」 她娇笑着,「不腻,就怕你嫌烦不说了。」 他配合着穴位,指腹轻轻的按摩着,「还会酸吗?」 按摩的指法舒服得让她忍不住低吟了声,「好舒服……」 这低声呻吟瞬间燃起他体内压抑已久的冲动,他勾起她小巧的下颚,带着酒香气息的热唇骤然吻上她甜美的唇瓣,慢条斯理地厮磨着,浅浅地啄吻吸吮,再慢慢地探入,越吻越深。 她被吻得有些晕眩,感觉自己好似快无法呼吸,醉人的诱惑让她禁不住地自喉间逸出一记压抑的呻吟。 他眼眸里迸出无法熄灭的热芒,大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健硕的身躯下,不再给她任何发出声音的机会,唇舌激烈地舔吻着她柔嫩的唇舌,肆意纠缠,霸道地席卷她口中每一寸芳香甜蜜,辗转缠绵不停。 他如凶猛的野兽般,强势得不容拒绝,激情地舔吮着她,诱惑她生涩地回应着他热情的追逐。 缠绵的亲吻纠缠让彼此的感官与情感逐渐交融,只剩下眼前的彼此。 一阵夹带着寒意的晚风自微开的窗卷进新房里,吹得桌上龙凤呈祥喜烛的烛影持续晃动,将低垂的红纱帐卷起。 晃荡的红纱帐里,两人十指交握,纠缠亲吻…… 翌日,艾芳馡迷迷糊糊地自睡梦中醒来,惺忪的睡眼一踭开便对上君天宁还带着情欲的黑眸。被这染着丝丝欲望的眸光注视,她不由得回想到昨晚两人火热激情的洞房花烛夜,俏脸倏地染成一片嫣红,往他怀中蹭了蹭,不敢去看他炙热的眼。 她这娇羞模样让君天宁自喉间发出一记低沉的笑声,「早啊,娘子。」 夫君,天宁是她的夫君了,这称呼好陌生,却又带着令人喜孜孜的甜蜜,平日里都是喊他天宁的,现在要改口喊夫君,让她觉得好害羞,「夫君……早安……」 「娘子,为夫长得很丑吗?」他笑看着她又染红的耳朵,知道她害羞了。 她不解他的问话,摇头回答,「没有,夫君生得很美。」 「那为什么不敢看为夫呢?」他自然知道她为何不敢看他,却因喜爱看她害羞的模样,继续邪气的调戏她,「是因为为夫昨晚的表现让娘子不满意?」说着说着一翻身便将她压在自己身下,让她不得不面对他,手指开始在烙满他印记的胴体上来回摩娑,企图勾引出她才刚沉寂的欲望,「如果是这样,没问题,为夫继续再接再厉,一定让娘子满意。」 她眼一睁,连忙拉住他的手,惊恐的摇头,「不,我很满意,别再来了……」 「既然满意,怎么不看为夫?让为夫以为娘子是对为夫昨晚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她笑容腼腆,「人家是不好意思看你啦……」 昨夜君天宁温柔的带领她体会夫妻间情事的美好,让这一世初尝情事的她惊骇不已。她从没有想过男女情事可以这么美妙舒服,女人也可以在房事中得到男人真心的疼爱与极致的欢愉,而不是一昧的隐忍承受男人的需索和加诸在女人身上的压迫与痛苦。 「傻瓜,你是我的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全天下只有你可以正大光明毫无忌惮的看遍为夫全身上下。」 他将她虚软的小手拉到他又昂然挺立的灼烫上,「包含这里,只有你有权力。」 一碰上那火烫灼人的硬挺,她猛地倒抽口气,吓得想抽回来,手却被他用大掌包覆,贴在他的火烫上,让她根本无法抽回。 「你……」她羞红了脸,咬着下唇,「为什么又……」昨天一整晚他要了她好几次,怎么现在又…… 「它是被娘子你唤醒的。」他吮咬着她艳红的耳珠,轻声在她耳畔说着。 「你胡说,我哪有叫它,分明是你自己不管好自己的……」这个坏家伙。她从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坏,一直逼着她说这些羞人的话,娇斥了声,「不理你了啦,很坏耶你,这样戏弄我!」 他低笑了两声,亲了下她红扑扑的脸颊和还有些迷蒙的眼眸,「好了,不逗你了,告诉为夫,你还好吗?痛不痛?腰酸不酸?」 昨夜也是初尝男女情事滋味的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冲动,一次又一次毫不厌倦的要着她,如今想起有些后怕,深怕她承受不住,也怕自己吓到她。 第四十四章 她摇头,「你不是帮我擦了药,不痛,腰也不酸,不要担心。」那药膏可是她特地用空间里的药草跟灵泉水制作的,效果自然极好,抹下去没多久她全身的酸痛就已经全部消失,身上只剩下他使坏烙印下的痕迹。 「那就好。」 她透过晃荡的帷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外面依旧阴沉,但现在是春寒料峭的二月,这天色应该已经很晚了,「不早了吧,可是还是好累……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时辰大概刚过巳时三刻。」他抱着她翻过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拉过喜被将她整个身子遮掩严实,「累就再睡会儿,好好休息下。」 闻言,她骤然睁开了眼,猛地起身,「不行,虽然没有长辈需要敬茶,但这么晚起来还是会被说闲话的。」 他将她拉回怀中圈好,不让她下床,「整个君岳山庄你最大,谁敢说闲话!继续休息,休息够了,想起床再起床。」 「可是今天不是还得去宫里谢恩,那可不能耽误。」 「皇上让我们午时过后再进宫谢恩就可以了,你这新上任的庄主夫人现在的工作就是陪庄主继续窝在被窝里休息。」 「可是……」 他沉声慢悠悠地威胁她,「或者你想要陪为夫做另外一项体力活?你应该知道为夫非常乐意。」他下腹往上一顶,让她感受那充满活力的硬挺热源。 「我选第一项陪庄主大人被窝里休息。」 他轻笑一声,「这才乖。」 两人的谈话声渐弱,让在外头等着传唤的丫鬟们眉头不禁微微蹙起,脸上明显写着焦急,可不得传唤她们又不敢进入…… 这时,院门外跑来了名丫鬟,她小声的问着站在门扇边等候传唤的芍药,「芍药姊姊,庄主跟夫人可起来了?来等新人敬茶的族长已经气得几乎快把屋顶给掀了!」 芍药拧着眉头压低嗓音,「还没,让族长等着。」 「可是族长说夫人再不起床给他敬茶,他就要到这院子来教训夫人了,你看……要不要先把夫人唤醒?」 「胡闹,你懂不懂规矩,这里是君岳山庄,作主的是庄主,还轮不到那个族长来这里指手划脚教训我们小姐!」 她们小姐才第一天嫁进君家,小姐上无公婆,按理说根本无须给他人敬茶,可君家的规矩她们也不清楚,现在又牵扯到君家的族人,她们也不能贸然得罪这位族长,只能让金管事先安抚他,可是显然成效不好。 君天宁本身也是习武之人,耳力一向很好,她们的声音虽小,却也传进了他 的耳里,「君赫这老东西又上君岳山庄来闹什么?他似乎忘记自己的身分了!」至今还不死心,还想拿那有名无实的族长身分来压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怎么了?」 「君赫那老头子贼心不死,又闹上门来,想借着新婚头一日的新人敬茶打压我嫡出这一支,让我堂堂的正统继承人向他下跪敬茶,简直是在说笑!」 「那……」 「没事,不用担心,为夫出去料理他,你继续休息,一切有我。」他亲了下她的额头,翻身下床,对外唤了声,「来人,备水!」 不一会儿,君天宁梳洗妥当,换上一套玉色锦袍,便前往前面的大厅会会君赫。 艾芳馡本来还想继续睡觉,可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还是该去看一下,她可不想嫁进来第一天便被人说闲话,「芍药,让人备水,我要梳洗。」她套上中衣准备下床,忽然心生一计,撩开帷幔,「半夏,你来一下,我有事情交代你去办。」 热水澡早已经备好,因此她这一喊,很快就能洗澡,也能趁机在浴桶里好好的舒缓一番。 君赫和他的妻子柳氏,还有族里几名说话稍有分量、被他叫来一起观礼的老人,在这连个火盆都没有的大厅里喝了半天的西北风,心里实在是不痛快,又见君天宁进到大厅后,完全没有向他们致歉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觑了他们几人一眼,完全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这些老人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君赫跟柳氏更是一肚子火。 柳氏一看到君天宁就想要扯着嗓子念他不孝、不懂得敬老尊贤,可一接收到丈夫警告的眼神,她只能很不情愿的将所有的话吞进肚子,不过一想到一会儿君天宁跟他的御赐妻子要给她下跪请安,难得有这可以狠狠给嫡支这一房耳刮子的机会,心里就又痛快了起来。 她一定要毫不留情地给君天宁的妻子一个下马威,让新媳妇知道君家的媳妇不好当,只要先唬住了,日后还不是就任由她拿捏,掌握了后宅,日后君家商行跟君岳山庄当家之主的位置迟早会成为他们这一房的,到时看谁还敢嘲笑他们是庶出。 君赫是这里辈分最大的,面色一沉,率先怒声质问,「天宁,这都日上三竿了,你媳妇莫不是看不起我们,不愿来请安?」 「天宁的媳妇是县主,确实矜贵些了,不过既然看瞧不起我们君家的商人身分,嫁进来做什么?连基本的请安都不会。」柳氏赶紧见缝插针。 其他几个老人也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君天宁端过下人送上来的茶盏,懒得理会他们的一搭一唱,歪着身体侧着脸,不疾不徐地呷着香茗,把他们都当成空气。 这时,金管事进入大厅,小声的在君天宁耳边禀报。 君赫见君天宁毫无反应,再度强调,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摇头叹息着,「天宁,女人是宠不得的,像这样日上三竿还不起床问安伺候,一点规矩都不懂,成何体统!」 君天宁眸子微眯,斜睨过去,嘴角冷冷地扬起,反问道:「君岳山庄现在我最大,请问我妻子要伺候谁?向谁问安?」 「自然是族里的长辈!」那几个老人异口同声说着。 「唷,是这样啊……」 「天宁,你长年在外奔走,怕是不懂后宅女眷间的规矩,不如这样吧,从今天起让你媳妇到我房里,我就勉为其难地亲自教她规矩,免得她以后出去不懂礼数,冲撞了人,坏了君家的名声。」柳氏一脸她是为君天宁好的样子。 「不知道你是用什么身分来教导君岳山庄的庄主夫人。」君天宁嘲讽的撇了撇嘴。 「自然是祖母的身分了。」 「嗤,祖母?我记得我祖母已经过世二十年了,怎么还会有人在我面前自称祖母?」君天宁鄙夷的嗤笑了声,「来人!」 这一声令下,海涛他们几个一人捧着一个牌位恭恭敬敬地走进大厅,将牌位放在前面的桌案和两旁的太师椅子上,放置妥当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出大厅。 「天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看到那几个牌位,君赫老眸一瞪,脸又黑得跟锅底似的。昨天才被这几个破牌位给气得够呛,颜面尽失,现在君天宁又把这几个破牌位搬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庄主,今天仍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又抬这些牌位出来做什么?」其中一名老人蹙眉质问,「你这是故意寻我们晦气?」 君天宁冷声道:「看清楚,这些牌位都是我的祖父母跟我的父母,是我最亲的亲人,不是晦气,麻烦你们说话客气些!」 那位方才出声讨伐的老人一噎,顿时不敢再多说一句。 「今天再将我祖父母跟父母的牌位请出来,自然是要让你们这些旁支的君家人认清一件事情。」 「什么事?」又一名老人不解问道。 「几位君家的旁支族人,你们要不要向前看一看,我君家祖先牌位上写的是什么字?」 君天宁冷笑的指着前面的牌位,而后转头对梁氏说:「对了,我忘了你是不识字的,不如你们几个老人一起向前看看上面那个红色的字写的是什么?」 这无疑是当面打他们几人的脸,他们很清楚那个红色的字是什么,是「嫡」,嫡长的嫡。 那个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只有住在君岳山庄的这一支血脉才是嫡支,其他全是地位低贱的庶出! 在场的君赫等人面色剧变,他的手臂因为气愤而抖动,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君天宁在婚礼上不给他这族长面子,羞辱过他一番就罢,今天竟然还继续抬着这些牌位下他的面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的脸面丢在地上踩,是存心想让他成为全族的笑柄! 第四十五章 当年他还住在君岳山庄、大权在握时,哪个人不是对他鞠躬哈腰、恭恭敬敬的,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结果一个大意让君天宁夺回了商团跟掌管山庄事务的权力,一下便把他打得有如丧家之犬,毫无招架能力,叫他恨极了! 「天宁,这些旁支族人来了,你怎么没让人通知我,让我也来认识认识!」穿着一身县主服饰的艾芳馡笑意盈盈的走进大厅。 这些本想着利用敬茶给她下马威的几人,一看见艾芳馡,脸全部垮了下来。 艾芳馡无视他们径自坐到君天宁身边,笑咪咪的接过下人送上来的香茗,这才像是发现那几个脸色很不好的老人,开口问道:「不知几位族老今日上门有什么事情吗?」艾芳馡不疾不徐地喝着茶,一面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 为首的那名老人看起来大约六十来岁,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应该就是那狼心狗肺地买通杀手暗中杀害君天宁的贪婪族长君赫。 「不懂礼数的丫头,老夫是君家的族长,你身为媳妇,见到长辈竟然不懂得先见礼问安。」君赫拿出族长的身分喝斥。 君天宁冷瞪了君赫一眼,要不是他知道妻子此番出现是要立威,免得君家这些旁支的人认为她好欺负,他早就将君赫这老家伙轰出去了,哪还能容忍君赫拿着族长的身分欺压他的宝贝妻子。 艾芳馡摸摸头上象征县主身分的头面,一面拉着身上的服饰,轻声提醒他们,「面对长辈自然是要先问安的,不过不懂礼数的应该是你们几位吧,你们见到本县主未先拜见本县主,本县主心善,没治你们大不敬之罪,你们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指责起本县主了。」他们敢拿身分压她,那她就用身分回敬。 几个老人嘴角顿时一抽,脸色难看得很,这意思是要叫她给他们敬茶,还是要叫他们给她磕头问安?他们即使再不愿,可那一身县主服饰就摆在他们眼前,让他们不下跪问安都不成! 除了君赫这个族长外,其他几个老人看清了眼前情势,无奈的自椅上起来,趴在地上磕头,「草民等人见过县主,县主金安。」 那几个被君赫找来的老人心下懊悔死了,在心里把君赫这对夫妻骂了百八十遍,早知道会这样,今天说什么都不该来!他们压制君天宁跟她刚进门的小媳妇不成,反倒是被这小媳妇用身分逼着他们这些六、七十岁的老人向她跪安,说出去他们还有何颜面! 他们决定回去后就要跟君赫夫妻断绝往来,免得再像今天这样丢人。 君赫脸气得发红,他虽然贵为族长,可人家是县主,不跪的话,届时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他是吃不完兜着走,只能马上拉着柳氏跟着这些老人一起跪下问安,心里想着等下要怎么找回场子。 艾芳馡轻笑道:「几位起来吧,下次见到芳馡可别再行这么大的礼了,这样芳馡可受不住。」 那些老人眼尾剧烈抖了抖,这话为什么不早些说,跪都跪了,头也都磕了才说,玩他们啊! 平日在家威风凛凛的他们,心里窝火,可是看到君天宁那护犊子的冷戾眼神,却也不敢发作,只敢将胸口那团火给咽下。 一跪安完,君赫马上坐回椅上,直挺挺地等着艾芳馡给他敬茶。 几个老人坐定后,也猜想着君赫一会儿不知道会给君天宁这个厉害媳妇什么样的下马威,都幸灾乐祸的等着。 君天宁鄙夷的睐了眼君赫,对着厅外早已经端着泡好的茶等着他传唤的下人拍了拍手,「也到了国师指示该敬茶的时辰了,辞馡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见好就收,艾芳馡微微一笑,「是的。」 随着掌声,下人们恭恭敬敬地将茶端进大厅,君天宁拉过艾芳馡,对着君家的祖先牌位拜下。 「君天宁,你这是什么意思?」君赫老眸一瞪,怒声质问。 君天宁冷声道:「当然是敬茶。」 「成何体统,竟然对着死人的牌位敬茶!」 「族长,昨日所有出席婚宴的宾客都有看到我是对着牌位拜高堂的,今日敬茶自然也要对着我祖父母、父母的牌位敬茶,才能显示孝心不是吗?」君天宁扬声道:「既然族长跟几位族里的长辈也在,正好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有闲言碎语传出,指责天宁跟馡馡不孝。」 君赫脸色剧变,气得浑身颤抖,方才他受了这么大的屈辱都不曾离去,为的是什么?就是要藉这难得的机会让君天宁在他跟前磕头!只要君天宁跟他这个庶出的族长磕头,承认了他的地位,这样他便可以慢慢拿回曾经属于自己的权力。 「对着牌位敬茶可是从未听过,也未有人如此做。」君赫咬牙提醒他,「敬茶是敬活人而不是死人!」 「凡事总有先例,相信九泉之下的父母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君天宁冷觑了脸色铁青的君赫一眼,转头问其他人,「你们说是吧!」 跟着凑热闹的老人现在总算明白情势了,君天宁跟他们这些旁支族人虽然不怎么来往,但是有事也是会帮衬的,他们可不敢太得罪他。 其中一名族老咬了咬牙,第一个应声,也不怕得罪君赫,瞄了眼君天宁父母牌位,开口道:「这……族长,天宁这孩子说的有理,君埴跟丽荷是天宁的父母,向他们的牌位敬茶也没错,这是孝心,旁人怎么比得上自己父母呢。」 听到自己找来的帮手竟然倒戈,君赫气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亏他平日没少照顾这老家伙家里的人,这老家伙竟然帮君天宁说话! 「对、对,说的不错。」有出头鸟了,其他几人也赶紧点头附和。 其中一人甚至还说,「天宁啊,这敬茶的时辰是国师看的吉时吧,时辰快过了,赶紧跟你祖父母还有父母敬茶吧。」 君天宁带着艾芳馡高举着茶盏对着牌位深深一拜,「祖父、祖母,这是孙子的媳妇,您们要疼她跟疼孙子一样;爹、娘,这是您们的儿媳妇芳馡,她是个好姑娘,儿子好不容易才娶到她,您们可一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陪孩儿一辈子。」 「芳馡见过祖父、祖母,见过爹、娘,您们请喝茶,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天宁,不叫您们担心的。」艾芳馡羞涩的对着牌位说着。 说完,两人将手中的茶水往地上一泼,这才起身。 训练有素的下人连忙在大厅里摆上一桌席面,主位几张椅子上坐着是从案桌上请下来的牌位,这让家族里的几位老人一头雾水,这又是要做什么? 「几位长辈,留下来陪祖父母跟爹娘一起吃酒吧,今天这日子,相信他们会很高兴有你们陪他们一起吃酒的,而这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找你们下去陪他们一起吃酒热闹呢。」艾芳馡故做天真的邀请。 这话一出,几位老人脸全黑了,找他这几个老骨头到阴曹地府去陪他们吃酒,这是要拉他们一起下阴间啊,开什么玩笑,这桌席面怎么能吃,这酒一喝,恐怕就得去找阎罗王报到了。 他们连忙摆手,争先恐后大步的往大门退去,「不了、不了,这席面我们就不吃了,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欸,你们别走啊,人多才热闹,你们陪陪他们啊!」艾芳馡故意喊着。 她不喊还好,这么一喊,那几个老人顿时开始加快速度,好像后头有什么鬼魂在追他们似的。 「族长,既然那几位族老不肯留下来陪我祖父母跟爹娘一起用膳,有你陪着他们也是一样的,相信他们会很开心,毕竟当年祖父、祖母对你这个旁支的兄弟是很不错的!」君天宁故意给君赫添堵。 「你们自己吃吧,老子我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跟嫡兄同桌共食!」君赫气得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险些要吐出一口血来,甩袖愤怒地离去。 「老爷,等等我啊!」柳氏看丈夫把她抛下,自己走人,又看了眼黑色的四个大牌位,全身寒毛直竖,连忙提着裙摆扯着嗓门追去。 君天宁宠溺的瞅着她摇头笑着,屈指弹了下她额间,「真看不出来你这么调皮!」他本是想抬出牌位敬酒让君赫这老贼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的小妻子更绝,直接穿上县主服饰,摆上一桌席面,把这一群贪生怕死的老人给吓死! 第四十六章 她得意的抬高下颚,主动圈着他的腰笑道:「谁让那族长贼心不死,想藉此欺压你,我就让他踢踢铁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看着那几位族人逃命似的身影,和君赫灰头土脸的背影,艾芳馡忍不住捂唇窃笑。 想倚老卖老想用长辈的身分压他们,没门! 【第十九章 学不会教训的君家人】 君天宁知道艾芳馡最爱看的书籍除了医书之外,就是话本,又喜欢缩在床榻上卷着被子看书,婚后便将他们屋里的一间小偏厅做成她专门的话本房,里面布置了张舒服的矮榻,甚至特地在话本房下挖了地龙,让她即使是在大寒冬也不会冷,可以随时随地歪着身子躺在上头看书。 不只如此,他还让人四处搜罗了一堆风花雪月的话本,让她闲暇之余打发时间。 艾芳馡现在正躺在里头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即传来金管事的声音,「少夫人、少夫人,族长亲自来了,说要见少夫人您,请您到前面大厅一趟。」 君家族长?他又来做什么? 一听到族长这两个字,艾芳馡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放下手中的话本,理了理微敞的衣襟,「我知道了,金管事,麻烦你先到前厅去招待族长,我一会儿就过去。」 君天宁跟她说过,君家族长只是个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位置,日后若是他不在山庄,可族长假藉身分要上门说教或是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她都可不必理会,不用放在心上。 看来族长是怎么样也学不乖,敬茶风波才刚过不久,今天又上门来,还是趁天宁不在时候上山庄,肯定没好事。 她还没走到大厅,远远地便已经听到君赫洪亮的声音,反客为主地斥喝着金管事—— 「要你去把天宁那个媳妇叫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去!太不象话了,到现在人还没到,怎么?难道还要我这个族长去请她吗?」 艾芳馡冷着脸,来到大厅外的脚步顿了一下,看来族长是特地来找她麻烦的,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族长要找她什么麻烦。 她沉了口气,一脚跨进门槛,刚进去便看到大厅里除了族长外,有三个她未看过的老人,他们身后分别站着两个中年妇女跟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名女子还是孙娇娇。 一看到孙娇娇她大概已清楚族长今天这么大阵仗又想要做什么。那天丢脸丢得还不够吗?现在还敢上门。 「见过族长及几位族老,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劳烦族长和几位族老亲自来一趟?」艾芳馡进到大厅后,脸上已经换上一抹亲切笑容。 君赫冷哼一声,「哼,我要是不亲自来一趟,还真不知你这女人完全不将君家当做一回事!」 「族长的意思我不明白,我怎么不把君家当做一回事了?」 「你要是将君家当一回事,就该知道君家主家只剩下天宁这支独苗!」坐在族长身旁的一名身穿棕色锦袍的老人,怒气冲冲的对着她怒喝。 「没错,传宗接代这事对君家来说是大事,这么偌大的家业,没有一个继承人如何使得!」另外一名身穿墨绿色的老人也接着开口。 艾芳馡淡然地听着他们一口一句地指责她如何的对君家列祖列宗不孝不敬。 这几个老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知错,君赫更是拿出族长的威严来训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应该尽你做妻子的本分,让君家早日开枝散叶!」 「族长,我与天宁成亲不过半个多月,如何开枝散叶?怀胎也得十个月的时间呢。」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女人如何为天宁这孩子开枝散叶?」穿着棕色锦袍的老人鄙夷的斥责她。 艾芳馡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族长,您跟这几位族老的意思是要我为丈夫纳妾?」 君赫撇撇嘴,「天宁成天在外,对这事不上心,如今娶妻了,自然得由你这个当妻子的为他操心。」 「族长,我跟天宁才刚成亲你就让我为他纳妾?恕我做不到。」 其中一名妇人听她这么说,也坐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对艾芳馡吼道:「你竟然敢不为自己丈夫纳妾,你知不知光这一条就可以让少庄主休了你!」 「大婶,你又是哪位?」艾芳馡斜睐那妇人一眼,「如果不是姓君的,就请把嘴闭上。」 那位大婶气得脸都涨红了,本还想对这一看就很软弱好欺的艾芳馡吼几句,可接收到君赫扫来的凌厉眸光,只得忿忿地闭起嘴。 君赫再度开口,「艾氏,为丈夫挑选侍妾是你为人妻的职责,既然你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就更不应该阻止丈夫纳妾。」 艾芳馡冷下脸,语气淡漠地反问,「族长,我自然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不过我跟天宁成亲还未满一个月,你就带人上门来跟我谈此事,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我这是为你们好,担心天宁后继无人!」 她轻描淡写地反驳,「那早先干什么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君天宁都二十四岁了才来说这些,一般男子十六岁就娶亲,就算是泥腿子,最慢拖到十八也会成亲,为何君天宁直到二十四岁,后院没有一个女人? 君赫跟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全噎了下。 「咳,我今天也不多说,」君赫咳了声,沉着脸指着孙娇娇跟另一名穿着粉橘色、稍有姿色的女子,严肃地说:「这两位姑娘人品皆是上选,知书达礼,尤其是娇娇,你就代替天宁收了。」 「连妾的人选都帮我决定好了啊!」艾芳馡轻笑出声,敛下脸上的笑容,冷若冰霜地拒绝,「不过族长跟几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劝你们还是把好意收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 万万没有想到艾芳馡会拒绝他们,君赫一听,大手一拍,「你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拒收!」 对内,君天宁早给了她君岳山庄少夫人绝对的权力,更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宣布过,她的话就是他的话,谁敢挑衅少夫人,就是挑衅他这少庄主,因此山庄里没有任何一人敢质疑她的决定或挑衅她。 对外,君天宁更是给了她拒绝的权力,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她不同意,无论是谁端着身分或是架子逼她,无须问过他,直接拒绝,他永远跟她同一条心。 「老夫们的一番好意,你竟然敢这么不知好歹!」君赫气得吹胡子瞪眼。 艾芳馡语气里充满讽刺,「不知道族长对天悟堂哥的后院是不是也这样积极上心,手也一样伸得这么长?」 君赫嘴角抽了下,「天悟跟天宁怎么能一样,天悟后院已经有不少侍妾!」 「是啊,有不少侍妾,可据我所知,天悟堂哥到现在一样膝下犹虚,怎么也不见族长你担心自己日后无人送终,反而担心起其他族人后院的事情来了!」 「你竟敢诅咒老夫!」 她耸肩,「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族长再怎么想操烦族里的大小事务,也该先关心自己家里的事情吧,天悟堂哥自己一堆侍妾都没有生出一儿半女,族长你有何资格管到天宁的屋子里来?」 君赫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对她的话一句也无法反驳。 那名穿着粉橘色的姑娘一听到艾芳馡这么说,脸色都变了,焦急的扯着那名早已坐不住的妇人。 方才那名妇人看君赫的脸臭到不能再臭,连忙声援,「少夫人,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天悟少爷的身分跟庄主怎么能比,族长自然要以庄主为重!」 其他几人也赶紧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而且这两名姑娘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尤其是娇娇,更由族长亲自教导过,绝对可以帮你分忧解劳。」身着墨绿色衣裳的老人也赶紧夸奖两位姑娘。 「这两位姑娘既然这么好,赶着上门给人当妾,相信还有其他族人想纳妾,族长尽管把这两位姑娘送去便是,或者把两位都送到天悟堂哥那里,堂哥后院很大,再塞两个人肯定没问题,我跟天宁后院的事情就不劳几位的操心了。」艾芳馡睐了眼孙娇娇,冷笑了声。 这话一出那些人脸像是吞了坨屎一样的难看,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只能怒瞪着她。 第四十七章 孙娇娇受不了地对着她怒吼,「艾芳馡,今天要不是你破坏我跟表哥的感情,君岳山庄少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我已经屈就愿意给表哥当侍妾,你竟然还敢这样污辱我!你识相就赶紧点头答应!」 艾芳馡冷冷地看向君赫,眼底尽是嘲讽,「这就是族长所说的人品上选、知书达礼,还曾由族长亲自教导?」 君赫老脸顿时一阵火热,只能拿出一族之长的威严怒喝,「艾氏,你有没有把我们几个长辈放在眼里,光你这不敬之罪,老夫就可以把你沉塘!」 「那我不就要好害怕!」艾芳馡冷静的将手中端着的茶盏一口饮尽,淡淡地提醒这几位年纪大、记忆力衰退的老人家,「把我沉塘?你当我这皇帝封的县主身分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吗?沉塘这话,下一次要说出口之前,先想想你一家三十六口的命!」 「你!」本想威胁艾芳馡,没想到反过来被她威胁,君赫气得一口大气喘不上来。 另外几人听到这话,脸色发白,他们怎么样都没料到这艾芳馡这么难搞,还抬出县主的身分压人。敢逼县主给县马纳妾,那是一家子的命也不够赔啊! 君赫霍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怒喝,「艾氏,我们是为了你跟天宁好才来的,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逼你,不过我警告你以后别后悔!」 她透出笑容,「族长放心,绝不后悔。」 她那副压根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模样,气得君赫衣袖一甩,忿忿离去。 「族长慢走,不送了。」说完这话,艾芳馡正打算回自己院子去,便瞧见君天宁冷着一张脸,脚步急促的往大厅赶来。 最近君家船队要再度出海,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常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房,今天怎么会在这时间回山庄? 她迎向前去,「你怎么回来了?」 君天宁搭着她的双肩,眸光冷戾地看向丫鬟正在收拾的大厅,「那几个老家伙呢?」 他正在商行跟手下讨论这一次出海急需采购的物品,还有海象、海贼等等事宜,金管家便差人紧急来报,告知他族长带着一群人上门,要逼馡馡为他纳妾,他担心她会受不住压力而点头答应,因此策马狂奔赶回,却还是慢了一步。 「天宁,你怎么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君赫那老贼是不是来过了?」他小心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 她点头,「嗯,走了。」 「馡馡,方才不管那几个老头说什么,你皆不必理会,交给我,我会处理好!」 「可是……方才我已经给他们答复了。」 「你给他们答复!」君天宁感觉到自己一颗心被人突然被人束紧,紧张地询问,「你给他们什么答复?」 她眨眨眼,「你不问他们来做什么吗?」 「想都知道这群老匹夫想做什么,这么多年了,没有一次成功,现在就想从你身上下手!」他没好气的磨牙。 「既然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目的都无法达到,我身为你的妻子,自然要跟你同一战线,怎么会轻易答应!」 她眉头一皱,手掌用力一握,「想把我当成软柿子揉捏,很不巧,他们捏到的是一颗让人咬不下去、又硬又涩的柿子!」 听到她这么回答,君天宁放心不少,「这样做就对了,不管他们要什么,你都别答应,真推不过就推给我,除了你以外,我不会让任何女人进门,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 她拍拍他的胸口,「天宁,你不要跟别人一样,被我柔弱似水的外表给骗了好吗,我的内心比外表冷硬,不会被那些人威胁的,尤其是那些为老不尊,吃饱太闲,没事就拿辈分出来压人的老家伙!」 「我一直知道你‘表里不一’,可以前你就只和岳母大人和大舅子一起生活,不需勾心斗角,没有这些跟血蛭一样烦人的亲戚。」他心疼的抚摸着她粉嫩的脸颊。 「天宁,你自己也是商人,应该知道不管哪一行业,商场上的人都不好应付,药材的生意虽然没有你的生意复杂,可也不会比你那些亲戚难对付。」 「那样的情况我都可以应付自如,你那些亲戚遇到我只有吃亏的分,占不了我的便宜,你放心!」她圈着他挺直健硕的腰身,将下颚搁在他胸膛上,仰头望着他,「而且我可是庄主夫人,岂能让人随意拿捏,你说是吧!」 君天宁喜出望外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是庄主夫人,承认这个身分,这是不是也表示他在她心里越来越重要了? 「你说是不是啊?」见他没反应,她又问了一次。 他敛下心中的狂喜,将她拥进怀中,「是的,你是我的夫人,是君岳山庄的少夫人,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拿捏你,以后再有这种人上门,直接打出去,为夫的后院就靠你来守护。」 「好,我不会辱没你给我的这个身分!」守护,这两个字听了真叫她心里乐得开花,「不过……」 「怎么了?」 「不过……你不觉得那些老人太闲了吗?闲到把手伸到你的屋子里来……」她拉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侧头看着他,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是,就是太过清闲,才会有闲功夫管别人屋里的事情,娘子有什么好的意见或想法吗?」他任由她拉着自己,与她十指紧扣,往书房走去,享受他们之间的亲昵。 「让他们忙一点,忙的话就不会想要插手别人的事情了,让他们后院热闹些,也许就没有这么多心思了。」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迷人的俊逸侧脸。 「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那群老人想必是太闲了,确实该给他们一点事情做,明天我就让人送几个温柔可人的解语花过去孝敬他们。」 她楞怔的看了下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君天宁脑筋动得还真快啊,敢往他后院塞女人,他就让家族里那些自视甚高又爱管闲事的老爷们后院着火,看谁狠! 京城最负盛名,不管何时,人潮总是络绎不绝的醉香楼,二楼最边间的雅间,好酒好菜已经上桌,雅间里的三人却无人动筷,似乎还在等某人到来。 约末半刻钟后,雅间的门被推开,一名身披盖面斗篷,身形高大,气势骇人的男子走了进来。 雅间里的三位男子纷纷起身报拳问候,「见过公孙猛元帅!」 西北大营元帅公孙猛撩开斗篷,露出一张有道狰狞刀疤、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扬的浓眉完整地彰显出他强悍的性格。 他声音低沉沙哑,「本帅时间不多,废话少说,本帅让人传给你们的密函都看过了?」 「是的,我等愿意追随憬聿皇子。」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答话。 「事成之后,你们三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权势。」公孙猛冷戾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东西呢?」 「回元帅,东西早在日前便已经交给桑坤德。」坐在公孙猛右手边的君天悟手指向身旁的桑坤德。 桑坤德一听到公孙猛问他东西,一刻也不敢担搁,赶紧自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回元帅,君兄交给在下的东西,皆已经让人隐密炮制混合好。」他手往脖子一横,「事后处理得也很干净,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元帅请放心。」 「很好。」 公孙猛抽开瓶盖闻了下后,丢给另一旁的御林军符虎营的统领江平之,这一次他们四人能聚在一起共商大事,也是由他负责宫墙内外的连络。 江平之将瓷瓶放进衣襟里,「属下办事,元帅放心,属下会按原定计划救出大皇子跟废后的,属下会亲自开宫门迎接元帅!」 「很好,待大业完成,有你一功!」公孙猛话落同时人也消失在雅间之中…… 【第二十章 皇宫叛乱皇上昏迷】 夜已深,药园谷里除了偶尔传来夜枭的阴骇长鸣,还有温泉池里流动的水声外,一片寂静。 艾芳馡懒洋洋地趴在用玉灵山上特有的雪花石做成的温泉浴池边,任由一头青丝随着水波晃荡,眼睑似开似阖,透过通气窗上的琉璃片遥望着星空。 药园谷有地热,为了沐浴方便,在盖这院子时,她特地在自己屋子里规画了这间独立的沐浴间,又让人在屋后挖了个浴池,修了一条水道将温泉水引进这里。 第四十八章 这个温泉池平时只有她一人使用,她总爱在忙完药园的事情后,到这沐浴间泡温泉,再加滴灵泉水,等她泡完澡便能精神百倍,之后再回京。 除了那次帮太子进行最后疗程,曾住到药园谷外,平时她很少会住在药园谷,这一次会再住进来,是因为最近有一批新药草要从暖房移出,栽种到药圃上。 这批药草很珍贵,根部只要一不小心有所损伤,整株药草就种不活,此外,种植深度也很重要,稍微有所误差也都种不活,娇贵得很。因此她早早住进药圔谷里,全程盯着长工们的栽种手法是否有按着她的指示跟交代进行,只是身体力行的结果就是让自己也累得跟条狗似的,还好有温泉跟灵泉水可以舒缓她的疲惫。 摸黑来到药园谷的君天宁,进入沐浴间看到这诱人的香艳画面,眸色燃起一抹火热,「我可以想成是馡馡在诱惑为夫吗?」 艾芳馡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调侃的声音,马上惊醒,睁开眼睛,「天宁,你怎么来了?」他不是说最近京城局势有些诡谲,他要跟商团几位心腹大老讨论一些重要事情,无法陪她到药园谷来吗? 「想娘子了,为夫自然要过来。」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解下身上的衣袍跟她一起泡进温泉池子。 …… 欢爱过后,他低下头吮吻着她的额,扬着满足的嘴角看着她还熏染着情欲、泛着妩媚艳红的脸蛋,「馡馡,还好吗?」 她横他一眼,「你觉得被头恶狼毫不留情的啃食后,能好到哪里去?况且那还是一匹饿很久的恶狼。」 他拉起她柔软的手,放到唇边细吻了下,一脸委屈,「一匹饿了许多天的恶狼,看到当前的美食自然不会放过,而且再来有可能又要饿上一阵子,不趁此机会填饱,要待何时?接下来为夫只能用思念品味娘子的美好。」 她纳闷的抬起头,看着眉宇间染着一抹愁色的他,「发生什么事了?」 「每年的秋猎都是在仲秋之时举行,今年西山大营铁骑兵以秋猎为由,现在才伏月,竟已领了两万铁骑兵驻扎寿丰围场,那阵仗像是要去前线作战而不是狩猎演练。皇帝曾下旨意要公孙猛带兵退回原驻防地,可公孙猛抗旨不遵,只给皇帝一句话,再退回西山,军需所费的开销会很大,便依旧在寿丰围场进行演练,等待秋猎。」 她歪头看着他,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寿丰围场离京城似乎只有一天半的距离……两万大军如果要叛乱,是很简单的。」 他点头,「就是这一点让人担心,不过目前没有收到公孙猛打算叛乱的线报。他虽手握八万铁骑兵,可这一次前来的只有两万,京城的御林军有五万,公孙猛要是叛乱起兵,负责京城防卫的五万御林军是够的,皇帝这才没有强烈要求他一定要退回去,而是暗中观察这两万铁骑兵的动向。」 「不过虽然你跟皇帝还有太子交情都很好,但你是商人,这关你什么事情?」她真觉得君天宁可以去当官了,每天忙得团团转,忙的事情还有一大半都跟朝廷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一旦战争发生,损失最大的可是商人,必须时时紧盯动向,而且我还是皇商,必须更加谨慎,提高警觉。」 「也是,不过你得小心点,千万别受伤或是着了人家的道。」 「放心,为夫好不容易才娶到你,说什么都会为娘子保重自己的。」他又趁机用力的亲了下她的红唇。 这力道之大,把她的唇都亲肿了,而且她还感觉到某个疲软的家伙又缓缓昂头升起,没好气的推了推他,「好了,不要借机又想要使坏,我好累,明天一早还要起床忙呢,你想害我下不了床吗?」 他勾起她的下颚,吮了下她撅着的红唇,「这是为夫最大的愿望。」 她佯怒,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这是一庄之主说的话吗!」 「庄主也是男人,一个拜倒在自己妻子石榴裙下的男人……」他无声的笑了声,还打算低头吻几下妻子,逗弄逗弄她,却听到前门传来急切的拍门声。 艾芳馡也听到了,撑起身子看向沐浴间的门扇,「这么晚了,谁会来?」 不一会儿,今晚负责守夜、睡在外间芍药前来,隔着沐浴间的门扇道:「姑爷,是海涛,他说有重要的急事要禀告姑爷。」 「我知道了,让海涛到前头的花厅等我。」他看了眼紧掩的门扇,抱着艾芳馡起身,「恐怕京城真的出事了。」说完,他拿过一旁的干布巾将两人包裹起来,抱着她走回房间,将她的衣物塞到她怀中,自己先动手着装。「一会儿让芍药进来帮你拧干头发。」 「不用担心我,你赶紧去前头花厅看看发生何事了。」 约莫半刻钟后,君天宁匆匆回到屋里,脸色很不好看的看着还在拧干青丝的艾芳馡,「馡馡,为夫必须上赶回京城,宫里出大事了,御林军造反,废后跟废太子今晚被人从冷宫中救走,现在京城一片紊乱,许多人趁机打劫商铺,为夫必须回山庄坐镇,你这阵子就待在药园谷里,不要出来,等一切都稳定了,为夫会来接你。」 他套上大氅,拿过自己的防身武器转身便要走。 她拉住他的手臂,「天宁,一切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他沉点下颚后,与海涛等人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雪纷飞的深夜,艾芳馡坐在窗下的矮榻上,望着缓缓飘下的皑皑白雪,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一片荒芜的雪景,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和心慌。 半夏用汤婆子烘暖了被子,呼唤看着夜景看得有些失神的艾芳馡。「小姐,棉被暖和了,可以上床睡觉了。」 「你们也下去休息吧,天冷了,不用再给我守夜,下去吧。」她 走到床边,躺下前,交代了下。 「是的。」 躺在床榻上的艾芳馡明明已有睡意,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只能睁眼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呆。 她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君天宁了,也不知道现在外边的情势如何?习惯有他在身边后,就连睡着都会让人无形中产生安全感,可这些日子他不在身边,她总是睡不安稳,一到晚上便心慌不已,担心他出事,最后只好又拿了件君天宁的衣服抱在怀中,闻着上头清冷的气息,这才感觉心踏实了些,睡意也在这时慢慢袭上…… 夜越深,雪下得越大。 「馡馡、馡馡!」 艾芳馡隐约感觉到床边不断传来刻意压低嗓音的呼唤声,到后来,她整个人甚至被摇晃,有人好似在碰触她的脸,这让她睡得很不安稳,只能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眸。 当她看到床榻边站着的那个黑衣人,猛然一惊,整个人弹了起来,「啊!」吓得要放开嗓门惊声尖叫,却立刻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嘴巴也被捂住,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柔嗓音—— 「馡馡,别怕,不要出声,是我!」 「天宁,你做什么啊,不点灯还穿着夜行衣,吓死我了!」她仓皇地推开他的拥抱,冷静地看着黑暗中的君天宁,马上又问道:「外面雪下这么大,你怎么还会过来?现在京城稳定了是吗?废太子跟废后抓到了吗?」 「还没,出了件大事!」他摇头,「先别问这么多,赶紧起来换衣服,穿得保暖些,带上药箱跟我回京。」 她楞怔了下,紧张地拉过他的手,「你受伤了?」 「不是我,废太子跟废后被救走后,宫中发生宫变,负责守卫宫城的御林军里,其中一支有一万士兵的符虎营统领跟驻扎在寿丰围场的两万铁骑兵领兵叛变,而今日,皇上突然陷入昏迷。」 「昏迷?!」 「太子只信任你跟大舅子,现在修杰不在京城,只有靠你了,你快换衣服跟我走,否则我怕会来不及!」 她火速下床,冲到屏风后,「你等等。」 不一会儿,她已换上一套翠绿色窄袖铺棉襦衣,外罩件粉色短褐,下搭件翠绿色的铺棉长裤,一头长发随意用绳子绑了个马尾,披上紫貂大氅,拿着药箱自屏风后出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君天宁带着艾芳馡悄悄离开药园谷前往京城,守城门的士兵是单憬陌的人,开了侧门让他们弃马悄悄进京。 君天宁领着她,借着月色穿梭在寂静荒凉的巷弄里。 第四十九章 透过月光,艾芳馡看到原本繁华的京城才几天的时间,现在已是满目疮痍,心头不由得一阵唏嘘。 君天宁牵着她走到一辆停在隐密转角的马车,「馡馡,来,快上车。」 他们坐稳后,马车随即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君天宁拿了本医案放到她手上,「这是太医记录皇上的医案,你看看,也许等等对你有帮助。」 她看完医案后,静静地靠在在车壁旁,蹙着眉头看着神情严肃的君天宁,「从医案看来,这些用药都是用来止痛的,跟治疗昏迷无关。」 「皇上这次昏迷不醒的事没那么简单,有可能很久之前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就都被收买了。」看了上头的会诊日期和太医名字,艾芳馡心下暗松了口气,还好上头没有哥哥。 「正因如此,只能找你。」 她眉毛剧烈抽了抽,「天宁,你明知这是一条直奔死亡的路,还拉着我去找死,这就是你这个为人丈夫对妻子的感情?」 他浅笑打趣着,「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她歪着头盯着他,上上下下把他瞧了一遍,很难相信这时候他竟然还能跟她说笑,最后只能无奈的叹气,「看在你对我不错的分上,就勉强跟你凑一对,陪着你往死亡大道狂奔,做一对亡命鸳鸯,不过你记得跑在我前面啊,我可不想当你的垫背。」 他屈指弹了下她的俏鼻,「淘气,放心,我还是有点功夫的,保你平安绝对没问题。」 她抱拳,「感激。」 「这是为夫应做的。」 就在两人的打趣中,马车缓缓在距离宫门外不远的一处林子旁停下,君天宁领着她走进林子,来到一座荒废的坟墓前,一阵摸索后,墓碑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这是通往皇宫的秘道,现在宫里十分混乱,敌我不明,两军对垒,我们只能从密道进出,为夫也是从这里出来的。」他拿出夜明珠照亮整个通道,「来,小心些。」 「只是……半夜真的能在宫中行走吗?」 「已经安排好了,小心点,一会儿行动时动作要快,为了安全起见,别引起其他守卫注意。」 约末一刻钟,他们两人从御花园的假山出来,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那戒备森严的高耸宫墙,马上有人偷偷领着他们两人从另一处幽秘的小径进入一座荒废的院子,再推开一扇小门,又有一名白发苍苍的公公带他们避开宫廷内的重重守卫,熟门熟路的绕过小巷来到皇帝的寝宫。 「这是……」 「这是皇宫秘巷,除了守护密巷的人跟皇帝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守在宫殿门外的满福公公看到君天宁,弯着身体压低声音行礼,「君少庄主,皇上情况越来越糟糕,您赶紧进去吧!」 君天宁微微点头,牵着艾芳馡进入寝殿。 艾芳馡来到龙榻边后,连忙收束心神,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皇帝身上。只见他面色粉红瑰丽,唇色艳红,就像是一个健康的人正在沉睡一样,但确实是陷入昏迷。 她将手搭在皇帝的脉搏上,仔细地听脉,这脉象…… 这时,得知他们已经进宫的单憬陌也匆匆赶来,见她正仔细的为皇帝检查,便跟君天宁站在一旁等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收回手,脸色有些沉重看着他们两人,问道:「皇上昏迷几天了?」 「三天。」单憬陌神色凝重地问:「父皇现在情况究竟如何?君少夫人,请你如实告知。」 「中毒,而且中的是……」她一脸纠结,尴尬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难以启齿,「媚毒。」 媚毒?!他们两人的眉毛剧烈的抖了抖。 她翻翻白眼,尽量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这种毒是混在熏香之中,每天闻一点,并不会有那些中了大量媚香时的激动反应,年纪轻、身体强壮的人也许闻一些会冲动,可皇上已经是知命之年。 「咳,那一方面的需求不是那么大,所以不是每一次都会解决,这些没有排除掉的媚香日积月累沉淀在体内,却又无法抒发,就会成为致命毒素,一旦毒发陷入昏迷,便不会再醒来。」好尴尬啊,为什么她一个小妇人要跟两个大男人解释这么暧昧的事情! 「该死,宫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单憬陌怒道。 艾芳馡压下满心的尴尬,瞄他一眼,「怎么不会有,太子,可别忘了您当时是怎么中毒的,如果不是在每日的飮食中加入,让人察觉不出,你又怎么可能会坐在轮椅上这么多年。」 「馡馡,这些熏香都是宫廷里的制香师制作的,更是经过严格检查才会送到各个宫中,怎么还会如此?」君天宁有些不解。 「例如饮食,毒不需要加在食物里,只要将毒抹在器皿的盖子上,形成水气再滴进食物里,这不就中毒了,试吃也吃不出来。」 他们两个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她拿起床榻边的香炉仔细观察,「至于熏香,本身的材料没问题,但是只要在这屋内不起眼角落抹放上相克或是融合的材料,当熏香点燃,两者结合就会成为致命的毒香,所以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如此这案情就会变得十分棘手,都不知该从何处查起。」单憬陌气愤的槌了下一旁桌几。 君天宁安抚他,「憬陌,冷静些。馡馡,你有办法让皇上清醒吗?」 「好好配合我的治疗,假以时日应该就能清醒。」 「可以慢慢治疗,不过明天可以让父皇先醒来吗?」单憬陌问道。 「明天?!」她表情狰狞的看着他摇头,「我又不是大罗金仙,不说针灸排毒很费时间,就连配制这解药也很困难,等全部炼制出来到服下解药,最快也得要五天的时间,而且不保证皇帝一服完药马上就能清醒啊!」 就算有空间跟灵泉的帮忙,也没有办法这么快。 「不管用什么方法,最慢三日,你一定要想办法让父皇醒来,不强求恢复意识,可父皇要睁开眼。」 「为何一定要三天?」前世她还没活到皇帝昏迷前就死了,这后面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职掌西山大营八万铁骑兵的元帅公孙猛是废后的嫡舅,废太子跟废后就是他派了两万先锋兵跟御林军里的叛军里应外合救走的。西山大营剩余的六万铁骑兵最慢三天后到达京城,这六万大军其中有五万只效忠父皇,并不晓得这是一场阴谋,因此只要父皇清醒,这五万大军便会退下,不会参与战事。」单憬陌解说着目前的战况。 「赶来救援的北林先锋军,最快要四天才能赶到,这一次战役,我方损失约一万五千人,叛军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因此只要能争取到时间,便能反败为胜,而最关键人物还是在父皇!」单憬陌有些激动。 「馡馡,一旦废太子目的达成,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太子的党羽。」 她惊骇怔愕的看着看着君天宁,等等,太子的党羽,这不就也包括她吗! 看着她的表情,随即知道她心里的呐喊,君天宁沉重的对着她点着下颚,「是的,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必须同舟共济。」 她嘴角僵硬地撇了撇,「该死的君天宁,我才刚嫁给你,你就拉着我一同共赴黄泉!」 他再度露出好看的笑容,「我不是说了,我会陪着你一起的。」 「你、你给我记着,敢这样设计我,我不会饶你的!」她一面忿忿的磨着牙,一面拿出金针,「皇上救醒后,我们就和离,以后路上碰见也不用打招呼!」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重生不容易,为了生命安全,她决定远离这欠扁的男人,否则到时候她被他坑死,找谁哭去! 【第二十一章 前世了结今生幸福】 两天后,皇帝身边的满福公公将艾芳馡熬好的药端到皇帝床榻边,一口一口慢慢的喂着皇帝喝下,「君少夫人,皇上虽然还未清醒,但是他的症状好多了,已经可以喝下汤药了。」 艾芳馡忙着收拾着她的金针,「嗯,这一次针灸的效果很好,我想……晚上再为皇上行一次针,也许皇上会复原得快一些……」 前两天还昏迷不醒的皇帝服用加了灵泉水的汤药,脸上气色也不再像两天前那般艳红,相信很快就能清醒,只是要明天一早就能睁开眼睛,似乎有些难…… 第五十章 「君少夫人,今天太子抽空前来探望皇上时,皇上的手稍微动下。」满福公公放下已空的汤碗,小心翼翼的为皇帝擦掉嘴上的药渍。 「这是好现象,皇上不久后应该能醒来。」 「晚上守备一向比较薄弱,君少夫人,废太子不是什么有耐心之人,他应该已经知道你在为皇上解毒,今晚若是要再帮皇上行一次针,要小心,老奴担心废太子……」满福公公小声提醒她注意这诡谲多变得局势。 「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 「君少夫人,有个地方原本是不能告诉你的,但现在情势危急,老奴只好违背皇上的旨意偷偷说了。」 「公公想说什么?」 「看到那书柜了吗?把中间那个龙形浮雕按下,会出现一条密道,这是皇上的逃生密道。」满福公公的莲花指往旁边的书柜一指,「你懂咱家的意思吗?」 她点了点头,「知道。」 忽地,皇帝寝宫外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哀号跟兵器相交的打斗声。 这两军交战的厮杀声音让艾芳馡十分不安,打算出去看看。 满福公公听到那些喊杀的声音,也备觉不安,连忙阻止她,「君少夫人,您别出去,叛军的援军应该已经到了,咱家出去挡挡,您在这里保护好皇上。」 没想到满福公公才刚走到外厅而已,她便听见紧掩上闩的门扇被人踹破的声音和满福公公的叫声,「有杀手——」 艾芳馡顿时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但是随即想到皇帝的生死关系着他们一群人的安危,现在皇帝的生命最为重要,皇帝一死,他们都要死,也顾不得无礼了,马上冲到床榻上,抄起放在枕边的玉玺,扛起皇帝要往密道逃生。 眼看那些叛军跟杀手就要冲进内厅来,可是她根本扛不动皇帝,死拖活拉地只能勉强将皇帝拖到地板上。 该死,要是空间可以让她带人进入就好了!她焦急的在心底低咒了声,突然,额前一道灵光闪过,在杀手冲进内厅的同时,她跟皇帝消失在床榻边上。 看着眼前碧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绿意盎然的药草园和潺潺溪水,呃,她怎么进到空间里来了?那皇帝呢? 该死,她不会是一害怕,下意识的闪进空间里,却把皇帝丢给那些杀手吧?! 她惊恐地四下张望,正打算动用意念离开空间,却看见泛着晶亮光芒的灵泉里,躺着一个穿着明黄色中衣的男子。 是皇帝! 她嘴角僵硬的抽了两下,她是怎么把皇帝带进空间里来的啊? 以前她曾经尝试带活物进这空间,可是除了药草跟一些没有生命的器物外,所有的活物都进不来,没想到她这么一急,竟然把皇帝也一起带进来了。 不过……她也太大不敬了,竟然把皇帝摔进灵泉里,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她手忙脚乱地自地上爬起身,匆匆跑过去要把皇帝拉上来,可眼前正在发生的画面让她怔愕不已,皇帝脸庞上原本还浮着艳红,现在竟然一点一点的退去,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叫她忍不住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还泡在灵泉中的皇帝。 这灵泉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解毒泉啊,早知道她就应该弄一大桶灵泉水让皇帝进去泡,说不定他老人家早早就清醒,也能阻止废太子叛变。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底说给自己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让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空间,恐怕会把她当成妖怪或是来抢夺,她还是安静的保守这个秘密较好。 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君天宁也真叫人有些担心,不知他是否平安? 之后艾芳馡跟昏迷的皇帝又在空间里待了两天,这两天里,她持续为皇帝施针排毒,为了加速效果,她又把皇帝拖到灵泉里去泡了两回,效果果然是极好的。 她再次为昏迷的皇帝把脉,发现他脉象平稳,就跟正常人一样,现在皇帝应该是陷入沉睡休养之中,相信不久就会醒来,她必须在皇帝醒来之前将他弄出空间才行,可在这之前,她得先出去打探最近的消息。 瞄了眼熟睡中的皇帝一眼,她在他其中一个穴道扎针,确保他暂时不会清醒后,意念一动,闪出空间。 过了许久,她好不容易从又暗又长的密道出来,在后宫找到一处杂草丛生的院子,确定这里十分安全,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才放心的将皇帝从空间里移出,帮皇帝诊了下脉,确定他老人家平安无事,又在他身上穴位扎了一针后,等着皇帝清醒。 只是她等了半天,皇帝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叫她有些欲哭无泪。 她这两天偷偷摸摸四处走动,或者是躲在空间里偷听,方知道废太子买 通宫人让人替他送信给禁卫军符虎营的统领江平之,要他在宫内进行宫变,同时也传信到西山大营通知他的嫡舅公孙猛,以太子谋逆幽禁皇帝为由,调动西山大营的两万铁骑兵先行回宫救驾。 但他其实已经跟守护宫城的禁卫军符虎营统领江平之达成协议,两方里应外合,同一天发动兵变,也因此宫城才会这么轻易被他们给拿下。 太子率领未叛变的御林军全力抵抗,这才暂时保住以皇帝寝宫龙吟殿为中心的半个宫城,可那一天废太子的援兵赶到后,将御林军杀个片甲不留,太子跟君天宁还有一些忠心的大臣被全部关进天牢,等废太子登基后便要问斩。 现在外头一片紊乱,人人自危,能平定这一场乱局的只有皇帝,必须早日让皇帝清醒,可是皇帝就像是睡着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让她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翌日,清晨的金光透进残破的纸窗,映在这破旧屋内的斑驳墙壁上,一直未清醒的皇帝发出了一记呻吟声,沉重的眼皮也动了动。 「皇上、皇上,您醒了吗?」窝在一旁休息的艾芳馡听到那声音,马上惊醒,爬过去仔细观察皇帝,兴奋的低声喊着。 皇帝吃力地眨着沉重的眼皮,干哑的开口,「朕……」才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就像有块炭在烧。 「皇上,您别急,先喝口水。」她拿过水袋,喂他喝口甘甜的灵泉水。 灵泉水入口,皇帝顿时感到十分舒服,眯着眼眸看着眼前这名女子,感到有些面熟,片刻后才想起,「你是……福星……」 「是啊,皇上,我是福星,您小心点……」她小心的扶着皇帝坐起身。 「这里是?」皇帝眯起龙目,看着眼前这荒凉的宫殿,「这里不是龙吟殿,朕为何会在这里?」 艾芳馡跪到皇帝跟前,磕了一个大响头,将这些天来皇宫里发生的喋血事件一件件告知,「皇上请恕罪,是福星把您带到这里来的,您昏迷不醒后,废太子引发宫变,买通杀手进入龙吟殿暗杀您,将谋杀皇帝的罪名扣在太子身上,将太子以及一些忠心大臣全部关进天牢,待废太子登基后便要问斩……还有……」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皇帝大惊,那天他才跟几位大臣提起要将废太子贬为庶民,发配到北荒地区,当晚他便昏迷不省…… 「是的。废太子现在未动手杀掉太子,是因为还没找到您跟玉玺,现在废太子已经命人在最快时间内雕刻出一颗假的玉玺,只要这颗假玉玺完成,便要假冒您的笔迹写了禅位诏书,将皇位让给废太子。 「皇上,废太子一旦登基为皇帝,到时木已成舟,就算您清醒,也已不是大梁皇帝,您得赶紧处理这事情,否则到时您的皇位保不住,太子等人也都会被冤枉而死啊!」她跟皇帝说的这些,都是她躲在空间里偷听到的。 「那朕又为何会在此处?」 「那些杀手闯进龙吟殿时,是臣女拖着您从密道逃走,还好密道出口位在假山的山洞中,没有被人发现,臣女趁着夜色扛着您从那条密巷出来,找到这座废弃院子,将您先暂时安置在这里,还请您原谅臣女的无礼。」 「哪些人被抓进大牢了?」 「太子、君天宁、康国公、律御史、韩统领……」 听完艾芳馡所说的,皇帝眉头纠结在一起,沉吟道:「这些人全部都是朕最信任的人,被羁押在天牢之中,看守天牢的定是那孽子的心腹,朕亲自前往天牢,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放人,反而会以假冒皇帝的罪名将朕抓起……」 第五十一章 听完皇帝说的,艾芳馡一副寡妇死了儿子的模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除非有玉玺才能下令放人,否则……」 「玉玺?」 「是的,只有玉玺才能号令。」 「玉玺、玉玺在啊,当时情况紧急,福星拖着您从密道逃跑前,只拿了放在床榻上的玉玺,其他东西都来不及拿。」 「玉玺你也一起拿出来了?」见她点头,皇帝焦急地问道:「在哪里?快给朕!」 「皇上,您等等。」她跑到角落去,像是在挖开墙壁,从里头拿出用黄布包裹的玉玺,交到皇帝手中。这玉玺她一直藏在空间里,现在皇帝要用到,她自然得装模作样一番。 皇帝拿高玉玺,让阳光穿透,眯着眼像是在检查真假似的,没一会儿,斑驳的墙壁上便出现九条栩栩如生的游龙倒影。 「很好,福星你做得太好了,朕要你再去做一件事情,如今整个皇宫大概都被单憬聿那孽子控制,你想要从天宁带你进来的那条密道出宫是不可能的,朕告诉你另一条密道,现在整个皇宫最不被注意的地方就是冷宫,你到冷宫,后院有一块无字碑,旁边有一座枯井,你跳下枯井后,抬头往上看,有一块雕着龙纹的石头,按下,会出现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 看着逐渐消失的九尾真龙倒影,皇帝满意的沉点了下颚,撕下中衣一角,咬破手指在上头写血书,接着再用玉玺盖上血印,交给艾芳馡,「拿着朕的血书从那条密道出去后,向东约两里有座真元道观,你进去找开元道长,他是朕的五皇弟,他看到朕的手谕就知道怎么做了,快去,一定要在这孽子举行登基大典之前完成。」 「那您呢?现在这整个皇宫都是废太子的手下……」她好不容易将皇帝救活,可不想他还没把人救出,自己就先死了。 「这整个皇宫都是朕的地盘,朕还会不知道怎么自保?快去!」 「福星遵旨。」艾芳馡将血书塞进衣襟后,匆匆离开这废弃的院子。 半个月后。 朝堂上一片祥和,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把以废太子单憬聿为首的党羽全数抓进天牢,等候处决。 半个月前,五王爷开元道长拿着皇帝的血书手谕,将单憬陌、君天宁还有几名大官救出天牢,让单憬陌率领开元道长秘密训练的暗卫刺杀西山大营的元帅,接掌兵符和西山大营。 解决完公孙猛的单憬陌,领军回头秘密前往册封大典之处。 而君天宁为了预防剩余的叛党从海路逃脱,率领旗下所有商船堵住出海口,不让船只进出。 带头叛乱的单憬聿,在他准备登上皇位的那一刻,皇帝出现,打破他称帝的美梦。 在一阵紊乱的厮杀中,废后当场惨死于皇帝的刀下,单憬聿在心腹们的保护下逃亡欲出海,却在出海口被君天宁所率领的人给围剿。 皇帝开心的对这次平定乱有功的将士们论功行赏,因为单憬陌已经是太子,又因这一次叛乱事件,皇帝有感而发,决定让单憬陌监国,提早处理国政。 君家因为率领自家商船抵挡叛军截获单憬聿有功,皇帝在朝堂上封君天宁为三品君侯,更免除君家商团未来三年的赋税,并赔偿他所有损坏的商船。 至于扛着皇帝逃亡,此次最大的功臣艾芳馡,被皇帝加封为福星郡主,让她掌管药商行会。 有赏便有罚,单憬聿当场被俘,一干废太子党全数入狱,均判斩刑,择日处斩。而跟单憬聿过往甚密的桑坤德与君天悟,以及他们的所有家眷,也全部必须陪着单憬聿下黄泉。 不过由于君天宁逮捕逃亡太子有功,君家除了族长君赫跟君天悟那一支族人遭到灭族外,不波及其他族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待所有事情了结后,艾芳馡提着食盒来到阴暗潮湿的地牢,有一事她一直挂在心上,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免得下辈子投胎还会遇上他们,结下恶缘。 看着坐在肮脏牢房里的桑汉铭,艾芳馡心里其实有些许不舍,当年他虽恶劣的利用体弱的哥哥逼迫娘亲点头将她嫁给桑坤德那禽兽,可他对她这个买来的媳妇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当他对桑坤德失望后,便将所有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他教她医术、认识所有药草及如何用药,竭尽所能的栽培她,希望她可以代替他那不肖儿子撑起整个桑家,她也没让桑汉铭失望。可桑坤德却连桑家难得的血脉也下狠手除掉,只为了让她的小妾江伶开心,两人连手杀害了她跟腹中胎儿…… 她与桑家的所有恩怨纠葛到明天就将画下句点,不再有所牵扯,今天她势必得来看看桑汉铭,要不是有他,也不会有重生后幸福的自己。 桑汉铭睁大那双已有些混浊的眼珠,惊讶的看着牢房外那名提着食盒的女子,「你……怎么会来看我这个即将被问斩的老人?」他完全没想到她会在他死前的最后一天来探望他。 艾芳馡隔着栏杆看着已经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样的桑汉铭。 他脸色苍白,满脸憔悴,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靠在墙角。 她淡淡地道:「明天就是你行刑的日子了,来见你一面,同时告知你一声,今后每年清明寒食,我会让人为你备上一顿饭,你的尸身我也会给你收了,让你跟你的妻子葬在一起,你不必担心死后没人为你收尸、祭拜。」 听到这里,桑汉铭心头一阵莫名激动,不解地问道:「你我无亲无故,老夫甚至……你为何……」 「不为何,就算是还你……」她顿了顿,「一点恩情。」属于前世的恩情。 「恩情?」 「当年您曾经有恩于我,这算是我报答你当年的恩,您莫要怀疑。」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吃食拿出来,为他倒了杯酒,「我特地备了您爱喝的杏花酒,您老就不要客气了。」 桑汉铭惆怅的喝了口酒,望着她纤细温婉的脸庞,那抹已经快要从他脑海中遗忘的记忆又跃上脑海。他垂下了眼皮,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平淡的说着,「君少夫人,老夫曾经作过一个很长的梦……」 「什么梦?」 「梦中你是老夫的媳妇,老夫用权势与金钱买来的媳妇,你聪明伶俐、孝敬公婆且很有天分,老夫找人教你医术、教你管家……你把一切都做得很好,让老夫很放心,梦中老夫在死之前把家主之位交给你……」 桑汉铭眯着眼睛回忆着那已经模糊不清的梦,感慨的低喃,「那虽说是梦,却真实到让老夫误以为是真的,当时还曾经吓出一身冷汗,如果那梦是真的,如今我桑家应该是风光无限,而不是如今这模样……」 艾风馡听完他所说,心底苦笑了下,暗忖,不是这样子的,要是这一世她又嫁给桑坤德,桑家恐怕也一样逃不过落败的命运,她甚至还得搭进自己的性命,她低语,「这只是梦。」 「是啊,是梦。」桑汉铭苦笑着放下酒杯,起身对她慎重的作揖行礼,「君少夫人,老夫的身后事就有劳你,来世……」 她连忙制止他接下去的话,来世她真的不想再与桑家有任何牵扯,急忙道:「桑老爷,为你收拾身后事是我还你一点恩情,莫再提来世。」 桑汉铭像是已了所有心愿般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和蔼微笑,「届时就有劳君少夫人了。」 等艾芳馡从地牢出来后,心情十分低落,靠着车壁闷闷的不发一语。 陪着她一起前往地牢,站在不远处等她的君天宁将她搂进怀中,「怎么了?你不是去了结心愿,这心愿了结了,也不见你开心,反而好似更加难受。」 「你……听到桑老爷跟我说的那个梦了吧。」她虚弱的靠在他怀中,有气无力的提起。 他点头。 「其实我也曾经作过那个梦,那个梦很凄凉悲惨,梦中的我是个贫穷落魄的姑娘,不小心撞到桑坤德……最后,我被桑坤德跟江伶害死,连同腹中的胎儿……」她紧紧圈抱着他,「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后怕。」 君天宁将她抱在怀中,给她温暖与力量,摸着她的脸柔声哄着,「那只是梦,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可是……」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第五十二章 「馡馡,即使那不是梦,是真的事件,你也不会发生那些悲惨的事情。」他自信的说。她拧起眉头满眼不信。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头。 「因为你先遇上了……」他捧着她的脸深情说着,「一个会倾尽一生所有让你成为最幸福女人的男人。」 她抬起头看着君天宁充满感情的深邃眼睛,突然有一种体悟,是啊,因为她遇到了他,前世她遗憾的人生,这一世因为有他而变得完整无缺、变得完美。 她笑了出来,相信自己这一世会幸福的! 「我的幸福,」她点头,深深地吻住他,「是因为有你……」 刺骨强劲的海风挟带着雪花不断吹向繁忙的港口,海浪不断拍打,港口上充斥着缩着脖子冒着风雪前行的搬运工人,或是准备上船、下船的船工。 风雪虽大,但整个港口上却热闹无比,距离港口不远处,有数辆黑色的豪华大马车等在街口,一旁的茶肆更是坐满了前来迎接的人。 艾芳馡不畏寒冷,兴奋得用双手撑在甲板边上,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陆地,用力吸着夹带着熟悉气味的冷冽空气。 两年了,睽违两年,她与君天宁终于回到大梁国了! 越接近陆地,她就越兴奋。 两年前,君天宁遵守承诺,在娘亲跟哥哥的反对声中,带着她出海旅行,体验海上生活,到南海诸岛体会各国风俗民情,同时学习当地的医术、认识当地的药草,这两年的海外生活对她来说是充实又满足的。 其实按着他们两人的计划,是要在海外待上三年的,可是因为有了意外,他们只好提前返国,而这个意外就是她有喜了! 他们两个成亲后不久,她跟君天宁说自己这身体还小,还未发育完全,不适合生育,生下孩子也容易不健康,如果可以,最好再等两三年,那时候生下来的孩子健康好养活。 君天宁也不想那么快让孩子打扰他们两人的甜蜜生活,影响他亲近妻子的权利,一口气就答应,同意三年后再生,既然打算三年后再生养,他便带着她出海增广见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才出国两年,她竟然就怀上了,这小家伙打乱了一切计划,他们只好开始准备回国,待她三个月的胎稳定了,海象也平稳,君天宁便带她搭船赶回国。 其实她怀孕了,最好是不要搭船,可没法子,君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正房嫡支的孩子一定要在君岳山庄出生,族人才会承认是君家的嫡子嫡孙,所以不赶回来不成。 也许是因为有空间的关系,怀孕这几个月她每天飮用的都是灵泉水,因此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连孕吐也没有,作息也都正常,只像是多背一颗球在身上而已,这让君天宁也是啧啧称奇,直夸腹里的小家伙贴心。 君天宁手里拿着雪狐大氅匆匆走出船舱找人,才一转眼,他那让人不放心的妻子又跑得不见人影。 他四处张望,果然让他在船头甲板前看到一个身材曼妙却挺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因为海上有些担搁,让他们回国的时间耽误了,妻子的生产日期就在这几日,他担心孩子会不小心在海上出生,三令五申的要妻子多多卧床休息,可她就是不听话,总爱往甲板上跑,让他一颗心也跟着提吊着。 艾芳馡仍在甲板上望着前方,忽地,随着责备语气传来,一件大氅罩在她头上—— 「出船舱为何不把大氅披上?不知道会冷吗!」 「我一听说看到陆地了,就没法冷静。」她转过身要抱他的腰,只是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大肚子,让她的愿望很难达成。 君天宁勾勾嘴角,将她纳入怀中。从身后抱住她,「开心吗?」 「当然,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想家,随着船只越来越靠近陆地,我的心情就越紧张兴奋,到现在一颗心还怦怦跳。」 「放轻松、放轻松,你现在不能兴奋,快深呼吸。」听到她这么说,君天宁紧张得马上要她跟着他一起做动作。 她深呼吸一口气,「好,我放轻松。」她原本一点也不担心,却被君天宁的小心翼翼弄得也开始紧张,深怕一不小心让孩子提前出生,以后孩子身分会很麻烦,那就枉费了他们做的一切。 「天宁,你说娘跟哥哥会来接我们吗?」 「会的,他们知道我们今天回来,这时应该已经在港口边上等了。」 不多时,船只开始准备靠岸,她已经看到哥哥、娘还有嫂子来接她了,他们就站在港口对着她用力挥手,还有一些管事跟手下,好像还有太子派来的官员。 「娘、娘,哥哥、嫂子!」她推开君天宁,也朝着他们开心地挥手。 艾芳馡一颗心兴奋飞扬,看到旁边的码头,她好想马上就跳下去,可是船只未停妥,她还不能下船,只能不断对他们挥手,可是随着她挥手的动作,她感觉自己下腹开始一阵一阵地紧绷。 那紧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甚至感觉到下腹好像有水流出,脸色变得苍白,吃力地捉紧君天宁的手腕,「天宁,我、我好像要生了……」 船工们卖力地拉着绳索让船只缓缓靠在岸边,只是在船工们卖力拉船的吆喝声中,突然夹杂着一记拔尖的尖叫—— 「啊。」 君天宁脸色大变,顾不得船只还未停好,一把抱起她,轻功一展,跃下船只,直接将她抱到早在一旁等候的马车里。 「快,用最快速度赶回山庄!」他一声令下,负责赶马车的车夫也不敢多做担搁,马鞭一挥,随即急驰而去。 只留下一堆来迎接他们的亲友万分错愕地待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下船的海涛搔搔鼻梁,「艾大夫、老夫人,夫人怕是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 一群人又乒乒乓乓的跳上自己的马车,有的是赶往君岳山庄,有的是赶往宫中跟单憬陌报信,有的是赶回去准备贺礼,港口上顿时一阵紊乱。 与此同时,两年未回山庄的君天宁跟艾芳馡,他们一回到山庄,下人就接到庄主夫人「马上」要生了的指令,所有人顿时忙得人仰马翻。 产房都还没准备好,太子妃派来的产婆跟太医也才匆匆赶到,一切都还未就绪,君岳山庄的小主人就在这兵荒马乱之中顺利诞生。 因为生孩子耗费太多力气,生完后艾芳馡便直接昏睡过去,等到她醒来,外头已经是一片漆黑。 君天宁正坐在床榻边守着她,一见到她醒来,他那颗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柔情的吻了下她的眉眼,「醒来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她摇头,急着问道:「孩子呢?是男是女?」隐约中,她听见产婆喊着是个男孩。 「是儿子,馡馡,你替为夫生了个结实的壮小子。」他自一旁的婴儿小床上,将嘴里吐着小泡泡的儿子抱过来让她瞧。 看着怀中的孩子,艾芳馡心头涌出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儿子的出生让她感觉到始终缺一角的心房逐渐被填满,心底的遗憾全部在看见儿子的瞬间消失无踪,她顿时明白一事,孩子是她最大的缺憾,而君天宁弥补了她前世所有遗憾,这份体悟与感动让她眼眶忍不住凝聚许多泪水。 「不哭、不哭,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哭了以后眼睛会受伤。」君天宁连忙吮去她的眼泪。 「天宁,我没事,我是开心……天宁,我有一事要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 「天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孩子。」她吸了吸鼻子,含着眼泪感性的说着,「因为有你跟儿子,我这一世总算圆满了。」 见她神情严肃,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会让他感到恐慌的事情,暗松口气,将她跟儿子圈在自己怀抱中,「傻瓜,说什么谢谢,真要感谢,为夫才该感谢你,因为有你,才让为夫的生命不再荒芜。」 「天宁,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圆满的在一起。」 「不,孩子会再有,孩子会大,孩子虽然也都是我们的幸福,但我们两人这辈子一定要一起幸福的牵手走过一生一世……」 她与他十指交握,握紧他的手,「好,牵着你的手,一生一世……」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