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见钟情》 楔子 【楔子】 林紫夏再次见到顾腾钧,是在相隔七年之后。 在挤满观光客、人满为患的东京机场里,她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大块头男人刚硬的背。 那男人有一双笔直的长腿、结实的身材,光看背影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因此多看了一眼,瞬间却涌上一股莫名令人心惊胆跳的熟悉感觉。 就在这奇妙的一秒间,男人回首的动作宛如慢速般望着摔在地上的林紫夏。 林紫夏蓦地对上那双黑幽的眼瞳,杏眸微微瞠大,男人那张如刀凿般的熟悉俊脸,让她心脏没来由的一紧。 七年了,顾腾钧已经从男孩变成男人,岁月在顾腾钧脸上刻画出更深隽英俊的线条,他看上去比以前更俊酷,浑身上下散发成熟的男人味。 顾腾钧,她的初恋对象,她用尽洪荒之力发誓要追到的人却落了空,再见到他,并没有那种令人难受刨心的痛苦,只有……要命的尴尬! 四目相接,她反射性的动作是抬手遮脸,避免被认出来。然而她的手停在半空中,赫然记起自己戴着口罩遮去大半张脸蛋。 幸好,这么一来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要不被他给认出来岂不丢脸到家。 顾腾钧浓眉微蹙,女子那双晶亮澄澈的眸子让他心头滑过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 「抱歉,受伤了吗?」他伸手扶起对方,说着一口流利的日文。 林紫夏慌地避开与他的对视,垂眸瞪着他长茧的厚实大掌,刻意压低声音,「我没事。」 她自己站起来,堪堪往后拉开两步距离,一副把他当成病毒般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面对女子的漠视,顾腾钧眉头间蹙起的折痕更深了几分。 既然对方不需要他礼貌性的关心,以他的个性会不由分说的直接转头离去,但眼前这双水灵清澈的杏型眸子勾起心底某个时期的某段记忆,让他忍不住多注视对方两眼。 挑动心头那抹似曾相识的悸动瞬间扩大,让他陡然升起一抹冲动,他朝她伸出手,指尖慢慢接近她的颊畔,他看见她眼底闪烁的惊慌却不打算收手,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几乎遮去半张脸的口罩时,有人及时制止了他。 「欸,小心被当登徒子。」上官俊连忙出手阻挡。 顾腾钧瞪着自己卡在半空中的手。 林紫夏趁机转身就走,好似后头有鬼在追似的踩着高跟鞋,窈窕身影一溜烟跑不见,直到过了转角将顾腾钧远远抛下后,她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她贴着墙,扯下口罩。 还好她走得快,要不被顾腾钧认出来,她铁定会尴尬的挖地洞钻。 不过话说回来,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躁又不起眼的女孩,短发蓄成飘逸长发,爱晒太阳的蜜色肌肤如今在细心保养下恢复白皙,以前不懂打扮,每天都是宽大衬衫搭着牛仔裤和球鞋,现在则为了塑造专业形象不离套装和洋装。 看着前方玻璃窗倒映的自己,林紫夏抬起手轻轻拨开垂落在颊畔的乌发,今天她这身米色长风衣搭着连身毛料长洋装,脚上踩着黑色细跟鞋,一头乌黑长发笔直流泄,看上去端庄成熟,形象和以前差距太大,顾腾钧认得出来才怪。 她回头一瞥,见顾腾钧并未追上来,她心头略略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浮上一抹怅然,脑海无法克制的回忆起青春无敌的过往,尽管已经事隔多年,林紫夏脸颊还是难以自持的浮上赧色。 当年她究竟哪来的自信,竟然敢倒追这号学校的风云人物,觊觎顾腾钧的女孩比比皆是,一堆校园美女私下可是竞争激烈,她却仅凭藉着一股冲劲就卯起来倒追他,那段女追男的倒追史闹得全校沸沸扬扬,在众人的讥讽和看戏的心态下,她每天热血的跟在顾腾钧屁股后面跑,就算被他冷眼相待、严厉拒绝,也不肯打退堂鼓,像牛皮糖似的天天黏着人家。 林紫夏抬手摀住因尴尬而发烫的小脸,即使事隔多年,一想起还是困窘到想要撞墙,根本没脸跟人家打招呼相认好吗? 这端,顾腾钧的目光追随着女人娉婷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 上官俊撇撇嘴,推了推他,「你发什么神经?」 顾腾钧收回目光,看着上官俊,「搞定了没?」 「有大批旅客和旅行团等着挤上返台班机,候补机票实在没着落,看来只能等待这团混乱结束。」上官俊双手一摊,语气明明充满无奈,脸上却端着一抹得逞的笑。 连续几天的暴风雪下来,东京不断有灾情传出,电车中断,飞机停飞,据说到今天为止,已经影响百万旅客出入境。虽说班机已经恢复起降,但毕竟抢着搭机的人太多,才会到现在还有不少人滞留机场。 顾腾钧盯着上官俊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嘲弄道:「原来上官家族的继承者在东京的影响力也不过如此,连一张机票都拿不到,看来我真是高估你的能耐。」 被好友取笑揶揄,自认心胸宽大的上官俊也不多加计较。「给教授一点面子多留几天吧,老人家眼巴巴的想跟你多聚聚,你忍心这么一走了之?」特地挪空来送机的上官俊心头的确端着算计。 「你收了教授多少贿赂?不,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拿教授当藉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见到上官俊那副奸佞模样,就让顾腾钧想揍他一拳,这家伙财大势大,政商通吃,怎么可能连一张机票都拿不到,根本就是另有盘算。 顾腾钧这次来到东京是为了参加医学院教授的婚礼,这位保持单身状态长达五十年的日本客座教授突然想婚了,决定和相守十年的女友结婚,他这个深受教授器重的得意弟子当然得亲自来送上祝福。 婚礼很小巧温馨,除了教授和新娘的家人外,就几个医学院同学出席婚礼,顾腾钧和上官俊也受邀出席。 说来,念商的上官俊压根跟教授八竿子打不着边,但因为学生时期顾腾钧和来当交换学生的上官俊走得近,上官俊自然也跟教授十分熟络。 婚礼之后,多亏了上官俊及几名难得相聚的大学同学轮流招待,让他度过一个轻松的假期。 原订今日回台,没想到突来的暴风雪却将他困在这里。 早上他从饭店赶来机场前,收到教授的留言。教授说倘若他无法顺利飞回台湾,欢迎他多留几天,顺便陪他参加一个医学会议。 「还能打什么主意,就想拉拢你跟我合作咩。」 果然一点都没错!眼巴巴想把他留在东京的并非只有教授一人,还有上官俊这只奸诈狐狸。 「我不管事,集团由顾芸作主。」二话不说,婉拒。 「我知道现阶段你不插手集团,不过呢,我有强烈的预感,你应该很快会回家族接手。」上官俊一脸信誓旦旦,他的预感向来很准。 「你何时改行当神算了?我如果回家族接手,我的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可不像你学医的一点也不怕血腥,我拿你的项上人头当球踢也太恶心,我才不干。」上官俊要的是合作机会。「这样吧,如果我预言成功,你的第一笔合作生意得给我做,你放心,利润不会少给你。」 满嘴钱钱钱的生意人,顾腾钧不想多搭理上官俊。「走吧。」既然走不了,就暂且窝在东京几天吧,等空中交通恢复正常运行后再另行打算。 他抓起随身黑色行李袋,豪迈的往宽肩上一甩,潇洒阔步朝门口前进。 「太好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司机。」上官俊掏出手机联络在停车场等候的司机。 顾腾钧眼神闪了闪,他决定暂留东京可不是给上官俊机会,他是不想让教授失望,留下来的这几天,他会尽可能避开上官俊这只心怀不轨的狐狸,哈。 第一章 【第一章】 「顾医师,顾医师,请立刻前往手术室支援。」 内部广播声扰醒正在午睡的顾腾钧,他睁开眼,当他正要从沙发起身时,砰的一声,私人办公室的门扇被人用力推开。 「顾医师,真是抱歉,我知道你还没销假上班,才刚回国就得麻烦你,实在是这个病患的情况看上去有点糟糕。」金护士长匆匆忙忙来找人,她看见沙发边还搁着一只行李箱,一件黑色风衣随手抛在沙发椅背上,沙发椅脚旁丢着一双破旧的咖啡色短靴。 「没关系。」面对金护士长的迭声道歉,顾腾钧不以为意,大手揉着脸庞让自己清醒过来。「金护士长,麻烦你先去通报一声,我换好衣服会立刻过去支援。」 「喔,好,顾医师,麻烦快一点,情况真的很紧急。」金护士长边嚷着,人瞬间消失在门后。 他立即动作,走进窄小的洗手间里仓促的洗了把脸,伸手捞来医师袍穿上,迈开脚步,伟岸健壮的身躯很快消失在办公室门扇后方。 他一路迈步前往外科手术室,相关人员过来协助他进行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待一切就绪后,立即进入手术室投入支援。 「抱歉,紧急把你找来。」任美莲医师从隔壁手术室快步走过来打招呼。「我听说你明天才正式上班。」 「救人要紧,病患情况如何?」他不想多说废话。 「这……这名病患送进医院时浑身泥土,胸口沾了一片血迹,不过方才看过x光片后,病患身上确定没有骨折伤势,只有左手肘有脱臼以及手脚有一些挫伤。至于血迹则是误判,那应是某种红色果实汁液,并没有血迹反应。」光看伤患外表误判在所难免,不过说上来还是有点糗,觉得自己的专业度不足,任美莲表情浮上一抹尴尬。「抱歉,没必要进行手术,让顾医师白跑一趟。」 「反正都来了,这里交给我,你去忙吧。」任美莲有另一床刀正在等着,耽误不得。 「那就麻烦你了。」任美莲快速移动,前往另一间手术室。 顾腾钧走到一旁,抬头专注看着墙上的x光片,虽说任美莲已经看过,判断伤势无碍,但既然由他接手,还是得慎重起见。 紧接着,他走到手术台前检查病患状况。处于昏迷状态的女人,一头乌黑头发被藏在无菌帽里,一张脸只有巴掌大,脸色异常苍白。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有双宛如蝶翼般浓密漆黑的眼睫,小巧的嘴唇没有血色,额头有道浅浅刮痕,脸上似乎有几处伤口已被处置妥当,脸颊额头贴着纱布掩去她的真实样貌。 但即便如此,这轮廓依旧似曾相识……陡地,一抹奇异的感觉爬上心头,让他瞬也不瞬地盯着病患。 这种异样最近也曾经有过。 日前,他在成田机场遇上一个女子,当时心头也曾浮现一样的感觉。 「顾医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见顾腾钧不发一语地盯着伤患瞧,让金护士长心头有些不安,是哪儿不对劲吗? 顾腾钧回过神来。「任医师判断的没错,病人伤势并不严重。」他的目光仍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病患,心头那抹异样益发清晰。 「慈爱医院」是一间位于南投小镇的地方型医院,这里人力很吃紧,也缺乏先进的医疗设备,经费少得可怜,有许多城市来的医师待不上半年就离开,只有顾腾钧一留就是五年。 以他的医术和名气,台北有不少大医院争相网罗,但他都一一婉拒。 尽管家人、恩师以及身边的友人通通反对他待在这儿,面对父亲的软硬兼施也撼动不了他的意志,在他的理念和抱负里,学医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造福更多需要医疗的病患。 「病患身上并没有任何身分证明文件,她跌落在山上的坑洞里,被子翔几个孩子发现后,紧急通知医院获得救援,她有失温现象,头部有明显撞伤痕迹。」金护士长补充说明。 顾腾钧边处理病患脱臼的手臂并迅速嘱咐用药。「直接送去做脑部断层,片子出来马上通知我。金护士长,这几个小时麻烦你多加注意,有状况随时跟我报告,我下午都会待在医院里,倘若办公室找不到我,我应该会在院长室。」虽说尚未销假上班,但院长说有事情找他讨论,他就算想回宿舍休息也走不开。 「好。」金护士长心知肚明院长找顾腾钧,铁定是为了挽留任医师一事。「顾医师好好跟院长谈一谈,能不能留住……我是说,我们的希望就放在顾医师身上了呀。」 顾腾钧休假这几天,院长为了这件事找不少人私下谈过,大家一致认为唯一能留住任医师的,只有顾腾钧。 任美莲是个做事相当尽责的好医师,医院里上上下下都希望任医师能够像顾医师一样留下来,大家也把期望都放在顾医师身上。 众所皆知,任医师去留的关键人物是顾医师,从院长到清洁工,大家都深信,只要顾医师开口,任期即将届满的任医师定会留下来的。 顾腾钧瞥了一眼金护士长,表情淡然。 背负众人期望的他,心里早有盘算,他会对院长的要求冷处理,任美莲的去留,跟他何干? 林紫夏,二十八岁,日籍华裔,是日本盛洋集团总裁的独生女,一个星期前刚从东京来台湾度假。 刚派到山区的新进张警员正打算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受伤的女人是谁时,村里的福婶正好前往报警要求协助找人。 在张警员的带领下,福婶立刻前往医院确认林紫夏的身分,这件原本被认定棘手的案件,就这么三两下解决了。 林紫夏挣脱黑暗,缓缓张开眼。 她短暂的恍惚了下,瞪着白色天花板和泛黄的灯管,一时间记不起自己身处何处。 她眨巴着困惑的眼眸,一双如蝶翼般的长睫搧了搧,浑沌的脑袋慢慢清明起来。 「我的好小姐,你可终于醒了。」福婶熟悉的声音钻入林紫夏的耳里。 她转头,望着福婶一脸激动,眼里含泪。「福婶,我怎么了?」 「小姐掉进坑洞里,这昏迷整整一天呐,看来头部是撞得不轻。」福婶紧张的往外走,「小姐,你头一定很痛吧,我马上去通知医师过来。」 「福婶,等一下。」她喊住急着跑出病房的福婶。「我感觉还好,不觉得哪里痛,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顾医师有交代,小姐的头部受到撞击,怕会有脑震荡的后遗症,可能要再帮小姐检查看看。还有啊,小姐左手脱臼,虽说是小伤,不过任医师说这些天还是得带着固定套,不要随便乱动啊。」 怎么一下子任医师,一下子顾医师,听得林紫夏头更晕了。 捧着发晕的头,她试着回想昏迷前的片段。「福婶,是谁发现我的?」 「是子翔发现小姐的。」 「巫子翔?我在樱花林里认识的那个小男孩?原来是他救了我。」 「小姐真是福大命大,要不是子翔跟同学成天往山里跑着玩抓宝,才能及时发现你,看来小姐跟子翔那孩子还真是有缘。」福婶再一次感谢上苍保佑。「不过,小姐你怎么会跑到深山去,难不成小姐也迷上抓宝?」 「福婶一定不信,我当时被一只野猪追……」 说起来真是糗,她被樱花林吸引,正开心的在那片樱花林漫步,不知不觉越走越远,突然发现一只野生的山猪往她这儿冲来。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她完全无法思考自己该往哪个方向逃命,不顾一切往树林里跑,结果一个不小心滚落坑洞里,头撞到石头,跌落时左手臂直接撞击到地面,头部和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她眼前蓦地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二章 「原来凶手是野猪!」福婶打小在山区里长大,倒是见怪不怪。「我明天跟张警员说,让他多注意些。」 「福婶,我得找个时间谢谢子翔,这件事就麻烦福婶帮我安排。还有,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我爸,拜托了。」 「我知道,没有小姐的允许我没通知东京那边。」所幸是小伤。「不过这次的意外算是小姐福大命大躲过一劫,万一以后要是再遇上野猪,恐怕没这么幸运了。小姐,你听我的话,虽说你打小在这里长大熟门熟路,可以后还是别老往树林里去,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跟老爷交代—— 」 「福婶,我突然觉得头好晕。」她不是故意打断福婶的碎碎念,实在是身体不适,头晕目眩加上伤口疼,让她对福婶的关切少了一分耐心。 「唉呀,我这就去找医师来,小姐,你忍忍啊。」福婶一脸紧张,急着跑出去通知医师。 病房内恢复短暂的静谧。 林紫夏转头看着窗外,风从窗缝吹进来,窗外一片宜人暮色,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头晕的症状似乎也在瞬间减轻了些。 结束门诊的顾腾钧昂首阔步朝病房前进。 任医师今天休假,他答应代班。 他双手放在白袍口袋里走在长廊上,自信高大、充满存在感的身影,行经之处无不引来注目。 白袍下的穿着朴实简单,一件洗旧的灰色合身棉衫搭上破旧感牛仔裤,可隐约见到遮掩在衣物下偾起的结实胸肌,一头半长发率性落在那宽阔得不可思议的肩膀上,举手投足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磊落阳刚之气。 在走廊遇上病患,顾腾钧会停下脚步跟病患聊聊天,路过的医护人员跟他微笑招呼,女护士和女性人员都纷纷对他投以爱慕目光。 顾腾钧,未婚,目前没有交往中的女朋友,是医院里公认的黄金单身汉。 镇上的年轻未婚女孩也都很肖想他,附近邻里的长者时不时都想帮他安排相亲。 不过截至目前为止,顾腾钧不曾答应过任何一场相亲安排,就连条件最符合的任美莲医师也暂时没能达阵成功,大家都只能在外场干巴巴观望。 顾腾钧走到护理站拿病历,正欲翻看时,有人对他扬声喊道:「顾医师,你来得正好,我家小姐已经醒了。」 出来找医师的福婶,一眼就看见这小镇上的红牌医师顾腾钧,立即上前拦人。 顾医师除了医术好之外,更令人钦佩的是具有牺牲奉献的精神,明明有很多知名医院开出好条件招揽,他却坚持留在慈爱医院,留在小镇上行医。 「顾医师,小姐喊着头痛,小姐她会不会真的脑震荡?」 「这要检查看看才知道。」他拿着病历信步走进病房里。 福婶口中那位喊头痛的小姐正转头看着窗外,用后脑杓对着他,她看得凝神专注,没发现他已经进入病房内。 顾腾钧也没打扰她欣赏风景,高大壮硕的身影停在病床边,他低头边翻阅病历,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名字—— 「林紫夏?」 男人带着一抹诧异的唤声钻入林紫夏耳膜里。 她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缓缓转头,一双水眸对上站在病床边穿着白袍的医师……顾腾钧? 吓,这是什么状况?她在东京机场躲开了他,却在南投这个默默无名的小医院里遇上顾腾钧,是她头昏眼花了吗? 顾腾钧刻意弯身低头拉近与她的距离,眯着眼望着她那张像见到鬼的表情,脑海中蓦地浮现一星期前在东京机场的一幕,她此刻眼中透出的那一抹明显惊慌,跟那女人简直如出一辙。 他可以确定,那天在他面前慌张跑掉的女人就是林紫夏。 命运真是奇妙,一个急慌慌从他眼前逃开的女人,绕了一圈又来到他面前。这该怎么说呢……是缘分还是冤家路窄? 面对顾腾钧充满威胁感的气势,林紫夏倒抽一口凉气,她缩着肩背直往后缩去,可后头没有退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懂保持礼貌距离的顾腾钧一再逼近,他那审视锐利的目光让她心惊肉跳。 「你是顾医师?」刻意朝他胸前瞥了眼白袍上的名字,她的语气显得相当生疏。「顾医师你好,初次见面。」 顾腾钧浓眉往上一挑,严酷的俊脸更朝她挪动一寸。「你不是头晕?」 她紧张微微苍白的小脸往旁移了一寸。「刚刚是有点晕,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吗?」他露出狐疑。 她忙不迭强调。「我自己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现在一点都不晕了,真的。」 「你不用太强调,事实上我一点也不曾怀疑你说的是—— 」他又挪前半寸,两人几乎是脸贴脸了。「瞎掰的假话。」 「呃,顾医师,你其实不用靠我这么近,你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 「你的听力没问题,这我比你清楚。」他冷冷一哼。「我担心的是你的视力,啧,我都快黏到你眼睛上了,还没看清楚我的脸。」 「……」 「你对我这个老朋友怎么这么生分?」 她硬着头皮接话,「我跟顾医师头一回见面,这……顾医师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紫夏,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 「可我真的不认识顾医师。」她眨巴着无辜的双眼,语气相当坚决。「顾医师真是认错人了,可能是同名同姓吧,我这名字也不算特殊。」 「或许吧,看来我可能认错人了。」好吧,顾腾钧也不苦苦相逼,他只是意味深长的深深望她一眼之后,挺直腰杆,如她所愿将两人距离拉开。 林紫夏暗自松了一口气。 顾腾钧将她的表情收拢眼底,心头无端冒着一把火的同时却也兴起一抹恶趣味。 他倏地又一倾身,这回更是变本加厉的朝她逼近。 「你这是……」林紫夏吓得动都不敢动,苍白的脸颊飘上两抹尴尬的赧色,不知所措的惊慌目光越过肩头和站在他身后的福婶面面相觑。 这男人存在感十足,别说他光站在她面前就气势凛人,让她无法移开目光,现下她被强迫挨在他宽阔热烫的怀中,简直是快要让她紧张又慌乱的无法呼吸。 站在一旁的福婶一头雾水,顾医师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医师虽然靠小姐很近,可身体却碰都没碰到她。福婶原本要上前提醒顾医师别吓着小姐,却迟疑了下决定先按兵不动。 顾腾钧靠近林紫夏耳边,以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提醒她,「当年你写给我的情书我还保留着,偷夹在我书里的照片也没丢。我看,明天我把信件和照片拿来贴在医院的公布栏里,如果这么做才能唤起你的记忆的话……」 她吓得马上改口,「我记起来了,你是顾腾钧学长,我们以前同校过是吧。我撞晕脑袋,可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吧,现在记忆有点模糊……」 「你是撞到前额不是后脑杓,连百万分之一失忆的可能都没有。」他直接了当吐槽她。 她撇撇嘴,「奇怪,学长以前很少开金口,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没办法,情势所逼。有人把我当毒蛇猛兽般躲着,我又没做对不起人的坏事,被当成鬼一样,心里自然不好受。」他双手一摊,讥诮的语气跟表情让人发指,活像指责林紫夏才是干过坏勾当的坏蛋。 林紫夏原本想为自己抗辩,但他却抢先一步,「你好好想清楚再来跟我争论,倘若你忘记当年你做了多少让人心烦的事,还曾害得我面临血光之灾,我不介意一一提醒你。」 她识相地把嘴闭上。 因为她心知肚明,七年前她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每天把他烦得要死,他为了躲她有一回还不小心摔了车,受伤送医。 第三章 唉,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年少不懂事啊!当年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倒追男人,现在被记仇了,只能说自己活该。 林紫夏垂着小脸,满脸懊恼。 直起身,假装翻阅病历的顾腾钧,眼角余光瞥着她,将她那滑稽的表情收拢进眸底。 七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事实上她转变颇大,若不是自己对她记忆太过深刻,还真要费点功夫才能认出来。 她小巧的鹅蛋脸摆脱婴儿肥,五官看上去立体又秀丽,以前略微晒黑的肤色已不复见,方才近距离看,肌肤细嫩又白皙,眼睫毛浓密如蝶翼般搧啊搧,清秀的短发蓄长,乌黑柔顺的披泄在粉肩上,青涩的少女已经蜕变成带着一抹风情的轻熟女。 当年,在她紧追不舍十足十果敢的勇气下,顾腾钧承认自己已将她放在心里。 她努力不懈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不屈不挠成功的让他对她上了心,他被她坦率的个性打动,然而,当他决定对她表明心意时,她却一声不吭的转学…… 当年,她是在玩弄他吗? 这个问题曾困扰他许久。 失去她的音讯,顾腾钧曾气愤的发誓当两人哪天再次相遇时,他定要亲自从她口中逼问出个结果来。 只是没想到之后再也没碰过面,这一分开就是七年,那些空落恼怒的情绪也都随着时间云淡风轻。 可此时此刻,她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惹毛了他,「新仇旧恨」一并涌了上来。 他绝非心胸狭窄之人,但莫名的,她方才的态度把他惹火,当年她耍过他一次,这回他怎样也要报一回仇,哼哼哼! 「三天内必须再接受一次全身精密检查,等报告出来再评估能不能出院。」顾腾钧语气严酷的下达指示,之后便转头走人,完全不给病人询问的机会。 林紫夏瞪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三天后再评估?福婶,我明明只受轻伤不是吗?」不就是手臂脱臼,额头撞伤、四肢挫伤而已。 福婶选择站在医师那方,「还是小心为上吧,顾医师的判断不会错的。」 林紫夏很是无奈,尽管对自己身体状况有信心,但还是乖乖接受顾腾钧的安排,留在医院接受检查。 三天下来,检查流程全部跑完,接下来就是漫长且无聊的等待报告,等待主治医师签结出院命令。 「阿姨,你为什么一直住院,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很有精神又漂亮啊。」 巫子翔,林紫夏的救命恩人,一个十岁大的男孩,鬼灵精的非常可爱,那张俊俏的脸庞总带着闪亮的笑意,很令人喜爱。 他的妈咪是医院的行政秘书,特别规定他这几天下课不准跟同学到树林乱跑抓宝,因为树林有野猪出没,他得乖乖到医院秘书室报到,等她一起下班回家。 巫子翔在沉闷的办公室待不住,找了理由便跑来探望林紫夏,来这里可说是备受礼遇,有吃有喝的多开心。 「我也想快点出院,可没办法,顾医师不准。」林紫夏让福婶到超商买了零食饼干招待这小小贵客。 看着巫子翔一口接一口很唰嘴的吃着虾味先,边喝着可乐,那满足的表情真令人发噱,嘴巴甜得让林紫夏心情也变得美丽起来。 「顾医师医术很高明,所以阿姨要乖乖听话、住院观察。」阿姨继续留在医院里他才能天天有零食吃,不过这只是内心的os,巫子翔没笨得说出来。「阿姨,树林里真的有野猪喔?我住在这里好多年了,不曾看过野猪欸,野猪长什么样子?」 「黑噜噜的,很凶恶,幸好不是子翔遇上野猪,要不子翔一定跑不赢。」 「那阿姨就能跑赢?」巫子翔朝坐在床沿的林紫夏上下打量一眼,「阿姨腿又不长,看上去有点短,怎么可能跑得比我快。」 童言无忌,林紫夏瞪着巫子翔,刚刚还觉得这孩子嘴甜裹蜜,怎么一下子批评起她的腿。 林紫夏正在思索该如何反驳,替自己的短腿扳回一成,门口却传来低低的笑声。 林紫夏扭头朝门口望去,看着顾腾钧正盯着她的腿瞧,她窘迫地把腿缩回床上,拉起被单盖上。 「顾医师,你好。」巫子翔从沙椅子跳起来,沾了饼干屑的双手在裤子上随意抹了抹,他开心跑到顾腾钧面前立正站好,礼貌十足的打招呼,小小身躯站得直挺挺,头抬得高高的,满心满眼都是崇拜。 顾医师就像一座高大的山,个性沉稳、外貌俊酷伟岸、医术又高明,是他的偶像。 「子翔是个老实的孩子,懂得实话实说,真乖。」顾腾钧拍拍巫子翔,赞许有加。 巫子翔一脸骄傲,「我听妈咪的话,妈咪说小孩子绝对不能说谎骗人,小孩习惯说谎,长大之后会变成做坏事的坏蛋。」 这两人一搭一唱,巫子翔或许是心思单纯被牵着鼻子接话,顾腾钧根本就是拐着弯嘲笑她腿短! 林紫夏实在听不下去,转移话题问:「顾医师,我今天可以办理出院了吗?」 「几个重要检查报告明天才能拿到。」一句话打掉她急着出院的期待。 林紫夏粉肩一垮,难掩失望。 不过沮丧只有几秒钟,她马上打起精神。「顾医师,我问过护士长,我的主治医师是任美莲医师,可你天天来这里巡房是不是逾越权限,难道任医师没意见?」 顾腾钧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疑问,他转头跟巫子翔讲话,「子翔,我刚刚从秘书室过来,你妈咪今天打算提早下班,要你现在回办公室找她。」 「提早下班?我妈咪要跟顾医师去约会吗?」巫子翔一脸期待的追问。 顾腾钧摇摇头。 巫子翔小脸一垮。「顾医师不喜欢我妈咪?」他多希望顾医师能成为他的爸爸。 「医院里每个人都喜欢巫秘书,包括我。」 「那顾医师为什么都不肯跟我妈咪约会?如果顾医师肯跟我妈咪约会,就可能跟我妈咪结婚对不对,那么顾医师就会成为我的爸爸了。」 巫子翔的期待跟心愿很纯真,但感情的事小孩子不懂。 林紫夏目光落在高大昂藏的顾腾钧身上,他一如既往魅力无边,真是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亮点,尽管个性严酷让人难以亲近,身边依旧围绕一堆爱慕者。 不过眼前面对的是一个十岁大纯朴纯真的孩子,他真能狠下心,一如当年对待她那样,端着冷酷的脸色拒绝,无情的打掉小孩内心的期待,浇灭一腔崇拜和热情? 只见顾腾钧噙着温暖的笑,开口道:「子翔,喜欢并不代表爱,我跟巫秘书是好朋友,会互相帮忙扶持的朋友,至于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我们彼此都上不了对方的心,明白吗?」 巫子翔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点点头,「我回去找妈咪,顾医师再见,阿姨再见。」心头即使难掩失望,不过开朗的巫子翔不过转个身就抛开那讨厌的情绪,飞快的将零食全扫进袋子里,拎起就往外跑。 少了巫子翔热闹的童言童语,病房内顿时一片静悄悄。 「怎么差别待遇这么大?我倒追你被当成死缠烂打,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瞧,子翔帮巫秘书倒追你,你这么的好声好气。」她嘀咕抗议。「依我看,你心里其实对子翔的妈妈有好感吧?」 「你这是在吃醋?」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嘴角难得带着笑意。 她矢口否认,「我何必吃醋,你喜欢谁、被谁倒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眼神一阴,脸色丕变,「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当初你追着我转,怎么赶也赶不走,我的生活被你搅得一团乱,后来当我—— 」 惊觉自己险些泄露隐藏多年的心事,带着一丝恶劣的嗓音突然消失。 第四章 「后来……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探问。 他神情深沉难辨,话锋一转,「任医师把你转给我负责,所以有关逾越权限的问题并不成立。」 「为什么?」 「你是我学妹,我当然要特别照顾。」理由很充足。 不要吧?他的存在让她感到极端不自在。「顾医师您这么忙,实在不用抽空多照顾我。」 顾腾钧慢慢地踱到她面前,「以前你老跟在我屁股后头学长长学长短的喊,现在却这么生疏喊我顾医师,还真让我很不习惯。」 她瞬间懵了,怎么他的话里竟有一丝小苦恼! 一定是她的错觉。 在她看来,他压根是想报仇吧。 「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顾医师大人有大量,还请谅解。」 顾腾钧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干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追着我在校园满场跑,厚脸皮黏着我一起上课,连教授都误会你是我女朋友,只要我一个人单独去上课,教授就会当着全班的面追问你今天没一起来旁听,是不是吵架了?还劝我脾气不要太硬,不要老摆脸色给女人看,小心把你气跑以后娶不到老婆之类的,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上课还时不时用揶揄的目光偷看我,全班就我一个人笑不出来,整堂课都绷着脸才能吓退那些存心看我笑话的同学—— 」 他绝对是存心的,要她无地自容。「我好累,头有点晕,先睡了。」 她躺下床,拉高被单欲遮住因尴尬而热气蒸腾的脸蛋,没脸见人呐! 顾腾钧却蓦地伸手抓住被单一角,她抬头瞪着在眼前放大的俊酷脸庞。 「做事要敢做敢当,林紫夏,你以前脸皮厚得什么事都敢,敢趁我不备偷走我的皮夹,未经我同意把你的照片塞进里面,还曾大胆趁我在树下午睡偷亲我,现在怎么着?心虚了?」 「我才、才不是心虚呢。」她支吾的反驳。 「不是心虚是什么?」他讥诮道。 「大概我这辈子所有的冲动、勇气,在倒追你的那一年里都用光了吧。」 那一年,她单纯快乐的人生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她对大四学长顾腾钧一见钟情,她毫无顾忌、勇往直前去追求自己喜爱的男生,虽然被拒绝的很彻底,被很多人当成笑话看,但她一点都不在意,为了追爱勇敢向前冲。 但也在那一年,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最爱的母亲病逝,美好无忧快乐的青春从此蒙上了悲伤的尘。 蓦地想起多年前病逝的母亲,母亲临终前就是被紧急送进这间小镇医院里,经过抢救回天乏术。 她一接获消息马上从台北赶回来,仍旧没能见到母亲临终前最后一面,但之后却因此跟亲生父亲林盛洋相认,从父亲口中得知一些事。 原来母亲当年深深爱恋着父亲,对婚姻充满憧憬,却一直等不到父亲的求婚,因此在伤心难过之下离开东京返回台湾,二十年来不曾喊一声苦,独自扶养她长大。 她还没能有机会尽孝道,母亲却已经撒手人寰,事隔多年,心头那抹伤痛和遗憾仍在。 林紫夏的神情蓦地变得黯然,眼里染了层薄薄水光。 他将她的怅然忧伤看进眼底,她眼底强忍的泪光让他浓眉一蹙,轻声低喃,「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一走了之……」 这几天,他克制不了自己想见她的念头老往病房跑,逮住机会就提醒她过去倒追自己那铁铮铮的事实。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解开当年心头的困惑。 她离开之后,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没了她跟在后头缠着,他竟然该死的想念起她来,彷佛被制约了一样,他甚至有一段时间每次走在校园里都会傻傻的回头,看她会不会凭空冒出来,继续追着他露出甜美的微笑,用那双晶亮的眼睛崇拜的望着他。 在她离开之后,他才惊觉原来自己早对她上了心。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教授的警告果然如数应验,他冷酷凶恶的嘴脸把她给吓跑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她回过神来,微微恍惚地对上他令人不明就里的阴郁表情。 「我什么都没说。」他否认。她这副悲伤的模样,他怎么好意思再问下去。 「你明明有说话。」 「看来不只脑部,你耳朵也要检查检查,我这就去安排。」甩开心头那抹纠结情绪,他转身离开。 她跳下床,上前揪住他的手臂,「顾腾钧,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存心找我麻烦。」 顾腾钧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啧,我还是习惯你连名带姓叫我,每天顾医师顾医师的,听了真刺耳。」 这男人到底哪根筋不对,讲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我真怀疑医院里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叫顾腾钧的,你真的是那个让小镇居民赞不绝口的善良好医师?你摆明就是想整我,事情都过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这么爱计较?」 顾腾钧无法不承认,自己对她存着连自己都厘不清的情绪和念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林紫夏,你以前把我的生活搞成一团乱,然后一声不吭拍拍屁股走人,这笔帐我可是等着有天要算。我等了七年,终于有机会扳回一成,怎么可能放过?」 尽管对他的态度不解,她还是认为必须替自己辩驳。 「我当时走得相当仓促是有苦衷的。」母亲骤逝,在仓促举行丧礼之后,父亲遵照母亲临终的遗嘱,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一个人留在台湾,强硬的带她前往东京。 他可不认为她的理由有说服力,「以你打死不退的毅力,跟我道别一下并不难。打通电话只需要一分钟时间,很难做到吗?」 他执意掀旧帐是吗?好,那就来吧。 「你讨厌我,我打电话给你,你会接吗?跟你坦白我离开的理由,你会在乎吗?说不定用一句『别烦我』就把我打发,我当时的状况和心情已经糟糕透顶,实在无法再承受更多……算了,这些说再多都已经于事无补。 「总之,过去我闯了祸给你惹了麻烦、带来困扰是我不对。学长,能不能念在我们曾经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以前的事一笔勾消可以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给你惹麻烦,我留在南投的这段日子会跟你保持适当距离……」 面对她一副不在意的语气,顾腾钧心头火顿时熊熊燃烧,眼神更加阴郁。 原来,他对她的在乎完全超乎预期,尽管已经事隔多年,当年被她抛下,那心头空落的感觉此时此刻依旧清晰异常。 「林紫夏。」他冷冷掀唇。 被点了名,她顿时打了个机灵,微微慌乱的对上他不善的注视目光。 「我不信你的保证。」轻松甩开她的手,他头也不回的走掉,将一脸呆滞的她抛在脑后。 林紫夏花了好些时间才回过神来。 她不懂,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他以前不是很嫌弃她,把她当成麻烦看待,老嘲笑她是跟屁虫,从来不肯给她好脸色瞧……她终于如他所愿,从他面前消失还他清静的日子,他却在多年之后露出活像被她抛弃的怨怼表情,计较这计较那的,他到底哪根筋不对? 尽管心里有着一抹小小疑惑,但她可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误解他其实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对自己曾经心动过。 是厌恶还是动了凡心,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当事人顾腾钧了解。 正确说来,林紫夏是他的初恋对象,这爱笑爱闹的活泼女孩开启了他对异性的好奇心,一步步融化他冷漠的个性,她充满毅力的偷走了他的心,厚脸皮对所有人宣布他是她的,谁也不准抢走。 第五章 从此,他被贴上林紫夏专属男友的标签,而他也日渐习惯这个标签,越来越喜爱她追随的身影,落在他身上那崇拜的目光,可他对她上了心后,她却不等他回应,竟不负责任的把他抛下。 她不告而别之后,他顿时成了校园所有人的笑柄。 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替自己讨点公道,要不七年来缠绕在他心头,那厘不清的一些郁闷情绪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说他小肚鸡肠也好,爱计较也罢。 总之,她当年有胆敢惹他,就得付出代价。 【第二章】 医院里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八卦主角是顾腾钧和林紫夏。 林紫夏是顾腾钧的学妹,林紫夏住院期间,顾腾钧对她照顾有加,巡房巡得特别勤劳。 小镇医院里原本就有诸多流言传来传去,一点小事也能传,只要是不伤大雅的传言通常都是一、两天热度就过了,这算是医护人员忙碌工作之余的一点小娱乐。 不过,这次传言每天都有新发展,已经在医院里延烧三天。 顾腾钧昨日在病房里跟林紫夏起了点争执,某护士路过病房时,「不小心」将顾腾钧和林紫夏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两人大学时曾密切交往,后来林紫夏将顾腾钧抛下一走了之,多年之后两人再重逢,顾腾钧对林紫夏似乎仍无法忘情…… 有关顾腾钧对林紫夏特别照顾的传言,任美莲自然也听说了,她原本不以为意,但方才金护士长的一句话,让任美莲也有了危机意识。 「金护士长,你刚刚说……林紫夏一早未经同意擅自出院,顾医师打算亲自去把林紫夏找回来?」 「嗯,顾医师才到医院又马上离开了。」金护士长再确定不过。「任医师,你知道的,病患擅自离开医院的事不是没发生过,却从不曾有哪位医师如此亲力亲为的亲自出门找病患,通常会有人负责联系追踪,上个月不也才发生过一件,同样是顾医师的病患,也没看顾医师如此殷勤跑去把人追回来啊,看来传言不假,顾医师跟林小姐大学时真的交往过……」 金护士长很希望任医师和顾医师能在一起,在金护士长眼中,他们两个相当速配,原本金护士长受院长所托正打算积极拉拢两人,谁知却突然冒出一个林紫夏,打乱了她当媒人的计划。 院长对她可是寄予厚望啊,要是她能拉拢顾医师和任医师在一起,任医师铁定会留下来继续替这缺乏医疗人员的小镇医院服务,到时医院多了一个优秀的医生,而她在院长心中的地位也会更提升,将来升迁之路铁定更顺遂。 可是,眼前情况不太妙,金护士长忧心忡忡,一找到机会马上来找对八卦一直表现淡定的任医师好好聊聊。 「任医师,依你看,万一顾医师跟林小姐旧情复燃—— 」 「金护士长,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得准,顾医师倘若对林小姐不能忘情,谁也拦不住的。」任美莲心里有些嫉妒也有些不安,可她强自冷静,并未在金护士长面前坦露太多心情。 「任医师,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我今天有门诊,预约挂号的人数已经超过四十号,我比较担心的是无法给每个病人充足的时间好好看诊。」任美莲不打算继续话题,工作时间谈论八卦该适可而止。 见任美莲快步离开,金护士长还能说什么,只好摸摸鼻子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任美莲却没有立即前往门诊区,她刻意绕到顾腾钧的办公室,敲了敲紧闭的门没有回应,她迟疑了下将门打开,办公室里头空荡荡一片,没有顾腾钧的身影。 通常这时间,他都会待在办公室里忙着,今天却不见踪影。 任美莲退出他的私人办公室,关上门,她拿出手机打给顾腾钧。 电话很快接通。「任医师,找我什么事?」 顾腾钧刚好把车停下来,他依循林紫夏病历上所填写的地址,来到位于樱花林旁的一间独栋小洋房。 「顾医师,我有病人的问题想请教你,你现在有空能跟我讨论一下吗?」任美莲拿公事当理由,企图打探他的去向。「顾医师,你人在办公室吗,如果方便的话我马上过去找你—— 」 「任医师,我人不在医院里,有件急事我必须马上处理。抱歉,我无法立刻返回医院。」 「是什么事让顾医师如此着急?」 「林紫夏一早擅自离开医院,我去找人。」 他的回答印证了八卦传言,看来他对林紫夏真的特别上心。「顾医师,这件事医院有专人会处理—— 」 「她不一样,我必须亲自处理。」顾腾钧不想浪费时间多谈下去,简单说了两三句便结束通话。 显而易见,对顾腾钧而言,林紫夏是特别的。任美莲就算想装作不在乎却也无法隐藏内心的恐慌,她对林紫夏的危机意识陡然窜升达到高点。 顾腾钧将手机放入口袋,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直接推开洋房的木门长驱直入,闯入这座私人小花园里。 他一身黑色夹克黑色牛仔裤黑色短靴,被风吹乱的黑发搭上一身黑色装束看上去帅气又威风凛凛。 他伸手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脚步声,过了不到半分钟,充满乡村风格的白色拱型门扇开了,林紫夏穿着宽大的白色毛衣搭着紧身的白色铅笔裤,头上还戴着保暖的白色毛帽。 她看上去娇小玲珑,一身白绵绵的温暖打扮让她看起来像只慵懒的小白熊。 「福婶,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休假我还麻烦你帮我到医院一趟—— 」懒洋洋听起来软绵诱人的嗓音响起,在抬头对上来者不善的酷脸时,脸上可爱的笑容陡然消失。 顾腾钧脸色严酷、眼神锐利的盯着林紫夏,「找福婶办理出院?我没允许,就算福婶跑一百趟也办不了。」 林紫夏回过神来,马上退后,慢半拍的欲将门关上。 顾腾钧左脚俐落一伸,轻易就将大门卡着,「病患擅自逃院是件严重的事,你继续躲着我没好处。」 林紫夏瞥了眼他故意越界的长腿,抬头对上他挑衅阴鸷的目光,眼看是躲不了逃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面对。「好,我不躲,我们到外面谈。」 「进去谈。」他发号施令,一手推着门扇,轻易就让她败阵。 他堂而皇之地进入她的私人领域里,占据沙发。 林紫夏无奈的轻轻将门带上,站在门后,瞪着他宽阔的背。 「顾腾钧,我私自离开医院是我不对,我已经拜托福婶到院帮我补办出院手续,倘若造成你的困扰,我—— 」 「林紫夏,你纪录不良。」他冷冷的打断她。「把人耍得团团转之后,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是你的习惯吗?」 这话明显有失公平,「顾腾钧,我必须为自己辩驳。第一,我从来不曾耍过你,以前我是真心诚意追求你,可你总表现一副很困扰的样子,我走了不正好让你解脱?第二,这次住院根本是你故意找我麻烦,我明明好的很,被耍的是我才对。」 面对她的指控,顾腾俊也不立即辩驳,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份报告放在茶几上。「十分钟前我拿到你的脑部检查报告,撞伤的地方仍有些血块,虽说不严重但也不可轻忽。」 真的假的?她走过去拿起检查报告仔细看着。 原来他的担心是真的,不是存心糊弄,更不是为了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顾医师,你要来一杯咖啡吗?」见情势不对,林紫夏马上端起笑脸,一脸讨好。「我从东京带来几种有机咖啡豆,你喜欢拿铁还是浓缩咖啡,我在纽约读书时跟专家学过手艺,煮给你品嚐好不?」 第六章 「我只喝黑咖啡。」 「好,马上来。」她一点都不敢怠慢。 几分钟后,林紫夏端着咖啡从厨房走出来时,顾腾钧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紧蹙。 她把咖啡摆到他面前,偷觑一眼他紧绷的表情。 他恰好抬眼,捉到她偷觑自己的心虚眼神。 「咳,出了什么事吗?」 「你擅自出院这件事已经被有心人呈报,我没尽到医师的职责造成病患逃院,有人偏爱做文章,把这件小事闹得很大条。搞不好,我医院主任的位置会丢掉,被赶出医院丢了工作……」 「那可怎么办?我马上回去住院可以补救吗?对不起,害了你,我不是有意的……」 顾腾钧不疾不徐的端起咖啡品嚐着。嗯,味道不错,浓郁香醇,果然有专业水准。 「你倒是说话啊,这攸关你的前途不是吗?」 显然她并不清楚他的实力,有多少知名医院想网罗他,他的前途压根无须任何人替他担心。 不过顾腾钧也没打算多炫耀自己有多抢手,让她内心产生紧张不安,他的目的便达成了。 「事情可大可小。」喝完一杯咖啡,他才慢条斯理开口。「院长要我接手这次偏乡部落的义诊来补救行政上的疏失。」 「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真是太好了。」院长真是仁慈。 「别高兴得太早,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我还需要来这一趟吗?」他泼她冷水。 「怎么说?」 「医院不给我任何人手,我一个人根本做不来。」这是个巧合,原本要跟他搭档的护士恰好孩子病了,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于是他就跟医院说这次由他自己去义诊即可,不用多派人手。 「所以?」 「这趟义诊就由你来当我的助手。」这不是商量,是确定的语气。 「我的医学课程只修一年,怕是帮不了你的忙。」专业不足是脱身的好理由。 但顾腾钧可没那么好打发,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对她挤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容我提醒你,这件麻烦是你惹出来的,你推卸不了责任。」 清晨四点,外头一片漆黑。 顾腾钧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林紫夏住处,他一身轻便的格纹休闲衬衫搭上洗白牛仔裤,高大的身躯伫立在林紫夏的房子门口,两手插在牛仔裤后面的口袋,抬头见到洋房里的灯亮起,窗边有身影晃动,紧接着灯光灭了,里头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林紫夏全副武装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黑色长版针织衫搭上黑色贴身毛裤,纤细的身段展露无遗,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泄在粉肩上,充满女人味。 有别于前几日小白熊的可爱打扮,今天的她一身黑色装束,看上去有几分成熟韵味,将她的肌肤衬得更雪白,在微亮的灯光下,那张白皙的漂亮脸蛋、细致粉嫩的五官、曼妙的女性身段都十分吸引顾腾钧的目光。 他直直的盯着她,岁月在她身上所增添的柔美气质绝对能让男人为之着迷。 林紫夏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我这样穿有什么不对吗?」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山上入夜气温很低。」 怎么?担心她受凉?林紫夏内心闪过一抹小小的感动。「我—— 」 「万一感冒了只会给我添麻烦,我可不想多照顾一个病人。」 她心头那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举高拎在手里的黑色行李袋。「我带了,外套收在这里。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 「但愿你的保证有效。」顾腾钧接过,将袋子往后座一放。「快上车,我们得赶路。」大步绕过车头,他瞥着还杵在原地的她一眼,出声催促。 林紫夏表情挣扎了下,打开车门上了吉普车,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顾腾钧的吉普车宽敞舒适,坐在他身边倒没有预期中的压迫感和不自在,车内流泄轻快的音乐,一扫密闭空间的沉闷。 林紫夏暗自松了一口气。 许是太早起,车内安静又舒适,山路也不颠簸,加上车窗半降,清冷的晨风徐徐,让林紫夏很快昏昏欲睡起来。 不过她努力的强打起精神,这趟前往部落是要当义工,她跟他有过约定,她会努力完成这次的工作让他满意,以后谁也不欠谁,过往「恩怨」一笔勾消。 天色仍旧昏暗,顾腾钧一路专注的开着车,偶尔分心注意着旁边的动静,见到林紫夏看上去有点精神不济,眼皮几度都快要阖上。 「到部落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你想睡就睡,不用强撑。」在一个路口停下来,他转头淡淡瞥了她爱困的小脸一眼。 「不用。」她可不想面对他的毒舌批评,又被爱记仇的他记上一笔。 「这趟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还指望你多协助我,你现在撑着不睡,到时候体力不济反而会拖延义诊进度,我让你补眠你就快睡,先养足精神,到了还有很多事得忙,绝对需要足够的精神和体力。」 他的解释让她一脸意外。 「以为我会骂你贪睡?」毫不掩饰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就算他不想注意也难。 她微窘的扭开头看向窗外,用后脑杓跟他说话,「需要我帮忙开车尽管叫醒我,我既然答应你完成两天的任务,一定尽力完成。」 「你是我的助手,不是带来度假的,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跟你客气。」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还是抓紧时间睡觉吧,跟他继续「客气」下去,她铁定会被他不客气的语气激到脑中风。 几个小时的车程对顾腾钧的体力而言小事一桩,他当然没把林紫夏摇醒使唤她帮忙开车。 她睡得很沉,从顾腾钧这角度望去可以看见她的睫毛浓密又卷翘,俏挺的秀鼻搭上粉润的唇瓣,她睡觉的样子沉静而诱人…… 他不自觉地将车速放慢,减少车内颠簸的程度,以免扰醒她。 他慢慢驾着车,脑海浮现过往她活泼可爱的模样,当时的她稚嫩而坦率,现在的她妩媚充满女人味,个性却一样没有变,直率坦然,依旧是那个吸引他的女人。 吸引? 到了一个地方后,顾腾钧停下车,眯着眼深深的注视着她,此时她不自觉的斜倚过来,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向自制力极强的他,这一次竟无法克制自己对她的情感,他甚至放任自己的心,重新找回当年对她产生的那抹心动。 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遇上这个女人,好像一些事情一些情绪都脱了序。 顾腾钧烦躁的抬手爬过黑发,这举动惊醒了林紫夏。 林紫夏幽幽转醒,她睁开眼睛,当脑子清醒过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头竟靠在顾腾钧的右肩上。 这姿态简直像情人间的亲密,她忙不迭挺直腰杆坐正,哪知扭头看向外头,竟见到一片仙境般的云雾缭绕。 她惊喜的开门下车,看着被云雾围绕的远处山峦,吸进肺里的空气沁凉又清新,瞬间让全身的细胞都活络过来,所以尽管高山上的气温低得让她直打哆嗦,但她就是舍不得回车上。 坐在车内的顾腾钧对她喊话,「快上车,这里气温只有七度,你敢感冒的话,我一脚把你踢下山,别指望我浪费药物资源治疗你。」强自压抑下对她产生的那抹强烈感觉,他内心的烦躁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对她的语气自然又更重了一些。 但她的好心情未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到了吗?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义诊,要我待上三个月我都愿意。」她回头对他笑着,那笑靥灿烂迷人,让他心脏蓦地漏跳一拍。 「话别说太满,依我看要不了三天,你就想逃离这里。」他凛着脸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抓起丢在后座的军绿色夹克,随后绕过车头来到她身边,夹克朝她头顶罩下,眼前的美景蓦地被遮住。 第七章 她伸手将夹克披上,包住自己冷到颤抖的身子,夹克虽薄却非常的保暖,残存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感觉好像被他宽阔热烫的胸膛给安全的包覆着…… 她有瞬间的走神,迷惘的目光落在他冷然的俊脸上。 顾腾钧深沉的目光对上她迷惘的眼神,他突然朝她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她肌肤,大掌轻捧着她的脸,他热烫的指尖、掌心瞬间将她冰冷的小脸给烧腾了起来。 「快,我们上车吧,这里好冷啊……」莫名的感觉让心跳瞬间失了序,她窘得找藉口退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但顾腾钧没放开她,反倒捧着她的脸颊往左边一推。 她疑惑的顺着他指定的方向眺望—— 方才被云雾缭绕的两座山头,雾气已经逐渐散去,深蓝带着淡淡墨黑痕迹的天空变得清亮,太阳从山头下缓缓望上爬升,耀眼的光芒变得刺眼。 「哇,这里竟然能看到这么美的日出,真是太棒了!」她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亮眼的笑容加深,朝着他放电。 她身上还穿着他的夹克,那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让一直摆着脸色的顾腾钧嘴角失守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脸部线条柔和多了,看上去英俊迷人。林紫夏怔怔的想。 他那冷漠的薄唇往上勾起一个弧度,锐利的眼神被一抹温柔给取代,看上去比这耀眼的日出还美丽。 她的目光被潇洒的他给吸引,心脏又不听使唤地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顾腾钧自然捕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从她眼里清晰的看见一抹熟悉的眼神。 多年前,她也曾经用如此专注的视线凝视着自己。 他发现,此时此刻他竟然强烈渴望时光能够倒流,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会抓紧时机延续两人的发展。 喀嚓、喀嚓! 相机按快门的声音打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顾腾钧和林紫夏同时扭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孩拿着单眼相机朝他们这边拍。 顾腾钧皱眉,朝男孩走过去,「把照片删掉,我并未允许你将我拍进镜头里。」 男孩爽朗地摇摇头,「大哥,我没拍你,我拍的是漂亮美女。」他献宝似的把刚刚拍下的两张照片给顾腾钧看。 林紫夏单独被捕捉进镜头内,她正望着他,而他被摒除在镜头外。 她抬着头,神情专注,一张小脸粉扑扑,发丝被风吹乱,表情有些迷蒙,周遭的风景都被她那令人心动的萌萌目光和神情给比下去。 林紫夏探过头来,「哇,你把我拍得好漂亮,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ok。」男孩爽快的答应。「我是赵雨森,雨天的森林,是x大摄影社的学生。」 「我叫林紫夏,紫色的夏天。」林紫夏马上掏出手机跟男孩加好友。 男孩趁机央请林紫夏多留几分钟,他想帮她多拍几张照片。 顾腾钧脸色一沉,赶在林紫夏答应之前抢先将人拉走,「别忘了你是来工作的,快上车,我们没时间耽搁下去。」 林紫夏回头对男孩歉然一笑,挥挥手道别。 男孩有些失望,却也没敢强留人家,毕竟顾腾钧人高马大一脸杀气腾腾,为了保命还是算了吧。 又开了约莫半小时的险峻山路,半路上,顾腾钧跟路边的摊贩买了两个竹筒饭,配上他装在保温瓶里的咖啡,充当两人的早餐,早上七点半,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高山部落里居民不多,都靠务农为生,大多是老弱妇孺,年轻人都到都市去发展。 部落里有间老人活动中心,顾腾钧每次带义工团队过来,都是向族长申借活动中心当作医疗场地。 他们一抵达部落,长途开车的顾腾钧连休息都没有,立即将车上的医疗器材搬下车。 「东西我来搬,你到里头帮忙把物品分类放进柜子里。」 「好,我进去整理。」她走进活动中心前,又停下脚步。「外套还给你,山上气温好像更低了,你也得御寒,要不换做你感冒,我可照顾不了你。」 他拿过夹克穿上,上头已沾染属于她的淡淡女人香气。 林紫夏没发觉他眼神出现一抹异样波动,她弯身从搁在后座的行李袋里,掏出一件羽绒长大衣穿上,然后转身匆匆往活动中心里走去。 老人活动中心并不大,本来就设有几张长桌和铁椅,角落里摆放几个大铁柜,族长在前一天晚上特别将一个铁柜清空,好让他们得以摆放医疗材料和药品。 药品并不多,不过带得还挺齐的,林紫夏只花了半小时便分类整理好,回头看看顾腾钧也已经将诊疗桌弄妥当。 【第三章】 八点钟,老人活动中心里已经聚集许多老弱妇孺。 林紫夏发下号码牌,让大家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看诊。 最近冷气团来袭,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感冒病症,顾腾钧给每个人仔细检查后开了药,林紫夏将药品交给病患之前,还得经过顾腾钧再确认一次。 一整天下来,从八点到太阳下山,除了中午停诊十五分钟,用来飞快解决族长热心送来的便当,顾腾钧都没有时间休息。 说起来,顾腾钧是个相当有耐性的人,遇到重听的老人,他可以不厌其烦的将病症说明到老人弄清楚为止,遇上哭闹的孩子他非但没摆脸色,还会逗弄说笑话,林紫夏在一旁看了啧啧称奇,怎么他对待自己的态度那么严苛冷酷,对别人就这么好。 谁叫她以前不长眼得罪过人家呢,后悔莫及啊! 「医师,你开药让我带回去,老人家的伤口流着脓,味道不好闻,这换药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名中年妇人扶着一位老先生一拐一拐地在诊疗桌前坐下来,老先生的右脚简单包扎着,纱布看上去又黄又脏,看来伤口并没有受到良好的处理。 顾腾钧连伤口都没看到,当然不会随意开药。「老人家是怎么受伤的?」 「只是脚底不小心割伤了,原以为小伤口没事,谁知这几天好像开始溃烂,越来越严重,是不是感染了啊?」 「应该是伤口没处理好造成细菌感染。」说着,顾腾钧戴上手套,动手解开老人家右脚上的纱布。 妇人忙不迭阻止他。「医师,这味道很臭的。」 「我必须看看伤口状况才能进行医治。」顾腾钧坚持。 粘在皮肤上的纱布被解开,让老人家看上去有点痛苦,脚底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伤口血肉模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紫夏,把消毒药水、药膏和包扎用具拿来。」顾腾钧喊了声。林紫夏立即将所需的药品拿过来。「给我就行了。」 他朝她伸长手臂,没让她太过靠近,毕竟伤口看上去有点恶心,加上溃烂的臭味,怕她受不了。 林紫夏不以为意,她戴着口罩,也戴着医疗手套,直接将药品棉花纱布剪刀拿过来。 「你确定你可以?」他感到有点讶异。 「这是助手的职责不是吗?」既然都答应来当助手了,总得善尽责任。 因为有她的协助,顾腾钧很快就将伤口处理完毕,重新帮老人家将伤口包扎好,并帮老人家打了一支消炎针。 接着他转身拿出简易的血糖机,帮老人家做血糖检测,一边跟家属解释,「小伤口会引起溃烂不单只是细菌感染,老人家伤口一直好不了,或许是糖尿病引起。你看,老先生的血糖指数已经偏高,依我看这两天最好带老人家下山到医院进行完整的检查,若真是糖尿病,这伤口轻忽不得。」顾腾钧详细的问诊,并做出初步的判断。 「好的,谢谢顾医师。」妇人感激的频频道谢后,扶着老人家慢慢走出活动中心。 第八章 解决了老人家棘手的伤口后,太阳已经下山了,第一天的义诊告一段落。 正当林紫夏打算到后头洗手时,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约莫一岁大的小男孩急慌慌跑进来,小男孩脸部潮红身子寒颤,身上有股臭味,一直哭闹不休。 顾腾钧替小男孩量了温度,高烧三十九度。 在顾腾钧的指挥下,林紫夏迅速走过来帮忙,小男孩被安置在临时的诊疗床上,她动手解开尿布,原来小男孩下痢得很严重。 顾腾钧看着林紫夏取来湿纸巾清理小男孩长满红疹的屁股,还一边用温柔的嗓音安抚。 他则趁这时到活动中心外头取了一盆温水,帮小男孩做温水擦浴来降温,一边问着小男孩的症状及饮食作息。 短暂的兵荒马乱过后,小男孩终于不再闹腾,累倦的睡着了。 顾腾钧开了退烧药,并跟孩子的爸爸说明用药方式之后,这才让男子将小男孩带走。 外头的天色黑了,甚至开始飘起细雨,白天略微回暖的气温瞬间骤降。 一整日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林紫夏有些体力透支,她到厕所洗好双手后,回到活动中心里头没看见顾腾钧的身影,她累得坐在椅子上,弯着身子揉捏着站了一整天酸疼的小腿。 这时,顾腾钧从外头拎来两个睡袋和两人的行李快步走进来。 「今晚我们在这里打地铺。」他说。 她倒抽一口凉气,「这里没有民宿吗?」随便一间简单的民宿都好过在这里打地铺。 「这里不是观光地区,哪来的民宿。」 「要不借住也行,族长不是很热心吗,他应该可以帮忙安排吧。」 可顾腾钧接下来的话,让她心中那一小点期待瞬间破灭。 「这里的居民都是务农的低收入户,居住空间窄小简陋不说,哪来空间挪借给我们。」 「这么说,我今晚只能在后头的厕所洗澡,晚上得睡在这硬邦邦又冷冰冰的水泥地上……顾腾钧,真没其他办法了?」 「恐怕是如此。」他双手一摊,「就当野外露营,这么想应该会觉得有趣些。」 林紫夏一脸欲哭无泪,却也没办法,她认命的取过一只睡袋走到角落铺上,离顾腾钧远远的。 顾腾钧对她自己安排的位置没有任何意见。「先去吃饭,我肚子快饿死了。」 「我吃不下。」她摇摇头。 「你确定你可以一个人待在这里?这里附近没有住户,听说后山常常有野猪,还曾经看过黑熊——」 「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一听到野猪黑熊,林紫夏三步并作两步往外头跑,奔进车子里。 顾腾钧忍着笑意,慢慢踱步出去。 在部落里的小吃店点了两碗面当晚餐,林紫夏其实有点食不下咽,她只吃了半碗,剩下一半被顾腾钧以不能浪费食物为由分食掉了。 回到活动中心,雨势越来越大,简直可用狂风暴雨来形容。 两人下车朝活动中心飞奔,短短不过十公尺,两人都淋成落汤鸡,这让原本打算忍耐一个晚上不洗澡的林紫夏,不得不拿着干净衣物走进设施简陋,门扇有点破损的公共厕所里。 厕所里灯光昏暗,气味不好闻,她皱着鼻子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欲换上干爽的衣物时,突然感觉脚边有异样。 她低头一看,一只肥老鼠从脚边窜过。 「哇啊——」她惊叫。 顾腾钧连忙推开门扇闯入里头。「发生什么事?」 林紫夏惊吓得不轻,一见到顾腾钧便飞奔过去,一双粉臂勾住他的脖子,雪足踩在他的脚背上,娇胴紧紧挨着他。 当她柔软的胸部、柔嫩的裸躯贴上他身体的瞬间,他感觉某个地方瞬间汇聚热流变得坚硬。 「你为什么突然大叫?」他忍着欲望,欲抓下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纤细手臂,这姿态实在太过亲昵。 她没发觉他身体的变化,深怕他抛下她似的,更加死命的抱住他,「这里有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顾腾钧,你不能丢下我,我怕……」她真的吓坏了,声音颤抖。 「老鼠早被你的尖叫声给吓跑了。」他是正常男人,怀里这个女人又对他存在着吸引力,这样纠缠下去,他就算有再强的自制力也会被击溃。 她打算就此赖定他,「顾腾钧,拜托带我离开这里。」小脸埋在他的肩头,玲珑娇躯贴着他,两人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他身体着了火,被她挑战的自制力在崩毁当中,「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你快下来。」 「不要!」她用力摇头,娇躯在他怀里蹭着。 身体紧绷,某个部位因压抑而疼痛起来,他咬着牙,搂着她迅速退出厕所。 外头,骤雨渐渐停歇了。 他松开圈搂在她细腰上的手臂,「你离我远一点,你若继续朝我身上点火,后果自负。」 林紫夏正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警告,她朝地上左右扫了两眼,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松开粉臂,雪足从他脚背上移开,哪知脚尖才踏上水泥地,刚刚在厕所里乱窜的肥老鼠又从角落跑出来。 林紫夏这下连尖叫都省了,直接跳往顾腾钧的怀里。 所幸高大健硕的顾腾钧禁得起考验,眼明手快伸手将她接住,结实的双腿稳如泰山,并未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往后摔倒。 他抱着她,就着昏暗的月色低头凝望着她惊慌中带着一抹无辜的脸蛋,视线往下移动,月色光晕在她白晰的肌肤上渡上一层迷蒙光华,他眯起眼,眼下的胴体玲珑曼妙,一双纤细的腿匀称修长,这画面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你——」他喉结上下滚动,身体跟声音都处于忍耐的临界点。 「说什么我都不会下来!」她摇头,诱人的雪乳因为她的举动而轻微晃动。 「林紫夏,是你自己投怀送抱,你既然执意挑战我的自制力,那么,你赢了!」 理智的弦瞬间碎裂,冷静崩盘,渴望以排山倒海之姿将他淹没。 她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晦暗不明,目光充满侵略,只见他英俊的脸庞朝她一寸寸贴近,薄削的唇瓣在下一秒掳获了她的小嘴。 她瞠大一双杏眸,惊讶地想跳离他的怀抱。 但他一手扣住她,一手捏住她欲转开的粉润脸蛋,在她因羞怯吐出一声惊喘之际,他趁势长驱直入纠缠她柔软的舌,汲取她甜美的滋味。 他的魅力太过强大,吻技超群,她的抗拒仅维持短短几秒钟,就被他纠缠的整个人都发了晕,不知不觉竟沉溺在他的男人气息中…… 若不是顾腾钧及时把持住,林紫夏今晚怕是逃不过他强大的魅力。 顾腾钧离开她的唇,他抱着被吻得茫茫然的林紫夏走进活动中心,将她轻轻放在睡袋上,他蹲在她身旁,脱下身上的夹克覆盖住她诱人的雪白身子。 「我去帮你拿衣服,你等着。」 衣服? 林紫夏回过神来,低头一瞥,惊见夹克没覆盖到的肌肤一片裸露。 她僵了一瞬,鼓起勇气掀起夹克,底下一丝不挂。 天啊!她竟然裸体朝他投怀送抱?轰地,林紫夏的脸蛋染上红霞,尴尬到直冒火。 没多久,顾腾钧将她的衣服取回来,并为她提了一桶温水进来。 只见林紫夏整个人埋在睡袋里,只露出额头。 「这里有些温水,但温度不高,你赶快擦擦澡,我到外头去,你快把衣服穿上,顺便把头发吹干。」他需要独处消消火,毕竟她的滋味太过诱人,让他欲罢不能。 把偌大安静的空间留给林紫夏,顾腾钧转身从后门走出去。 林紫夏立即钻出睡袋,飞快的用温水随便擦了擦身子,再将衣服穿上,他帮她取来的衣服上还多了一支折迭式吹风机。 第九章 她长发整个湿透,发梢仍滴着水,不知是刚刚那个吻的连锁效应还是受凉的关系,头微微晕眩,她担心明天真的会感冒生病,在角落找到插座,飞快将头发吹干。 等她整理好自己,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这时,顾腾钧去而复返,他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成一套黑色运动服,他边走进活动中心边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好了,那我关灯睡了。」他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坦然自在。 林紫夏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拿着吹风机朝他走过去,把吹风机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她对他说:「顾腾钧,刚才的事就当是一时意外,我们彼此都别放在心上。」 他已经放在心上了。 「为什么?」他冷着脸质问。, 「我是有婚约的人,不能做对不起未婚夫的事。」 他冷哼一声,摆明不信,「林紫夏,就算你想拒绝我,也麻烦找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我没说谎,有婚约是事实。」 「如果你有婚约,为何独自一个人来台湾度假?你受了伤,住院期间怎么不见未婚夫来探病?你独自跟我来山上义诊,孤男寡女的,难道你未婚夫没意见?」 「我——」她顿时语塞。 她和未婚夫殷正泽鲜少联系,两人并没有任何感情存在,婚姻是基于商业利益,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不论婚前婚后互相不干涉彼此生活,更甭提关心了。 「睡吧,今天够累的了。」瞧她一脸挣扎的,显然被他堵到无话可辩驳了。 他径自走去关了灯。 林紫夏闷着头走回角落,她慢慢地窝进睡袋,然而明明感觉很累了,她却辗转难眠,方才发生的插曲,他的吻、他的男性气息、他那咄咄逼人复杂的目光……依旧干扰着她。 至于顾腾钧,他虽闭着眼,呼息均匀看似已经睡沉,其实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身影。 他以为只要报复似的回敬她几次,曾经被戏耍的那口怨气得以宣泄,那么以后便可以彻底跟她划清界限。 然而,方才拥吻那一幕,她柔软的身躯是如此契合的贴着他,她那纯真而甜美的气息,她从抗拒转变为下意识的回应,在在证实她心里仍然受他吸引,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来山上义诊之前,他早发觉自己对她的感觉仍旧存在,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下来,她对山上居民和善的态度让他另眼相看,方才那意外的吻更催化了他想拥有她的渴望,一切一切的感觉益发强烈…… 整个晚上,林紫夏几乎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清晨六点钟,听见轻巧的声响,她转头看着顾腾钧从睡袋里起身,迅速穿上鞋子朝外头走去。 当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林紫夏惊跳起来,「顾腾钧,你要去哪?你不能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野猪跑进来怎么办?」 若有黑熊闯入,她还能装死,但她怕死了野猪。 「我去晨跑,你如果有力气就跟上来。」顾腾钧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一脸明显睡眠不足的疲惫样。「我就在外头绕圈跑,没跑远。如果真有野猪闯进来,你像昨晚一样大声求救就行了,我会马上赶到,我很乐意英雄救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还这么嚣张,她窘得又缩回睡袋里。 顾腾钧离开了,活动中心空荡荡一片,晨光从玻璃透进来,明亮的光将室内变得温暖。周遭不再黑漆漆一片,夜里嚣张的狂风也静了下来,虫鸣鸟叫声让林紫夏紧绷的情绪整个松懈下来,她缓缓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当她再度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满室灿亮的阳光,清冷的空气中漂浮着咖啡香气。 她揉着爱困的眼眸起身,转头看见顾腾钧已经换上格子衬衫牛仔裤,他坐在桌前惬意的喝着咖啡,吃着吐司。 顾腾钧看她醒来,比了比空了大半的咖啡壶。「只剩下一杯,你要吗?」 「当然要。」她需要咖啡醒脑。 简单的到外头洗漱过后,她一脸清爽的坐在桌前,桌上的半条吐司只剩下两片,还有一盒小奶油及一杯咖啡,份量不多却足够她填饱空空的胃。 喝了一口热咖啡,胃暖脑袋也更加清醒,她露出满足的微笑。 「这咖啡你煮的?味道真好。」她尽量用自然的态度面对他,昨晚的意外当作没发生过。 「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煮给你喝。」他嘴角噙着笑意,眼光不再是锐利逼人,多了分柔和。 厘清了自己对她的感觉之后,他改变态度蓄势待发,非得将她追到手不可。 这样好说话的顾腾钧让林紫夏很不习惯,他的气势不再是咄咄逼人,严酷的眼神表情多了几分温柔,却让她心慌慌。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不答腔,垂着眼眸避开他的注视,一个人静静地喝着咖啡。 顾腾钧也不进逼,反正来日方长,他的追求计划不急于一时。 看看表,离义诊开始的时间只剩十分钟,外头已经有几个老人家聚集,他站起来先去准备,林紫夏喝完咖啡后飞快收拾桌面。 这时,老族长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顾医师,后山好像有人误踩捕兽夹还摔进坑洞里,这儿没有年轻人可以帮忙,你行行好,能不能跟我去救人。」 顾腾钧二话不说,开着吉普车载着老族长紧急出门去救人。 林紫夏没能帮得上忙,只能在活动中心里等,她先帮几个老人家量血压和体温,稍微了解一下身体状况,几个先来排队候诊的老人看来情况都还好,不需要紧急救治,他们围着聊天,对于义诊时间往后延没有一句抱怨,还让她到里头找时问多休息,要不等义诊开始又有得忙。 在等了一个小时之后,顾腾钧终于把伤者带回来,那人有些眼熟,就是昨天看日出时偷拍她照片的年轻人,赵雨森。 赵雨森浑身泥土,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意识清楚,经过顾腾钧仔细的检查之后,除了一些擦伤及被捕兽夹夹伤脚踝之外,身上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口。 「幸好你脚上穿的是厚实的登山鞋,捕兽夹并没有夹碎你的腿骨,连摔下山谷都只受轻伤,算你命大。」顾腾钧动作迅速的处理着赵雨森的伤口。 林紫夏走过来,她跟赵雨森打了声招呼后,转头问顾腾钧,「需要我帮忙吗?」 顾腾钧扫向年轻男大生,只见他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不用。」顾腾钧绷着脸。「去整理药品,别挡在这里。」 怎么变脸变这么快?林紫夏摔恃然退开。 不出十分钟,顾腾钧已经将赵雨森搞定,「好了,你可以走了,下山后记得先到医院去照x光。」 赵雨森傻眼的看看左脚脚踝,包成这样根本没法穿鞋。「那个顾医师,我听说你今晚就要离开,我能不能搭你的便车顺道一起下山?」这消息是刚刚在车上从族长口中听来的。 「不行。」他头脑有洞才会给这小子机会接近林紫夏。 「可是我这个样子……」 「你找族长帮忙去,别烦我。」说着,他走到外头将老族长找进来,低声交代族长务必飞快将这小子弄走。 老族长见顾腾钧脸色很难看,不想得罪顾医师,只好照办,不出十分钟,赵雨森已经被送下山。 林紫夏不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伤者一下子就被族长架走,而且走得相当匆忙。 不过她并没有将心思放在那男孩身上,她走到顾腾钧身边,担心的问:「你的衬衫破了,手臂渗着血丝,不要紧吗?」 顾腾钧这才发现,自己在攀爬时左手臂受伤了。 「你担心我?」他转头盯着她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忧心目光,紧绷的脸色瞬间和缓许多。「很好,继续保持。」 第十章 手臂都受伤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的情绪变化会不会太快,前一分钟还凛着一张酷脸,那冷漠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怎么一下子便噙起笑意,墨黑色眼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温和眸光? 见她发着呆,那呆萌无辜的纯真表情让他忍俊不禁的伸出手,大掌亲昵的抚摸上她那柔软的唇瓣,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合宜,他多想再次尝尝她的滋味。 她瞪着他墨黑的双眼,那眼里无法隐藏的渴望让她感到一阵晕眩,想起昨晚他吻着她时的眼神。 脑海的画面挥之不去,林紫夏脸蛋瞬间漫上一片窘红。 她尴尬的欲退开,他扣住她的粉肩,「我自己无法处理伤口,你来帮我。」 她走不掉,又避不开他炙热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帮他的伤口消毒上药并仔细包扎。 她的动作轻巧温柔,顾腾钧灼热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空气中仿佛有一丝小小电流在窜动,暧昧的氛围将两人团团围住。 「顾医师,林小姐,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原本待在外头的几个老人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们围在一旁,一双双感兴趣的目光来来回回在他们脸上梭巡。 「我们不是——」林紫夏打算否认到底。 「没错,你们眼力真好。」顾腾钧附和着,嘴角噙着迷人的微笑。 林紫夏用看着外星人的眼神瞪着他,拉着他走到一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都说了我有未婚夫,你别跟老人家瞎起哄啊!」 「是真心还是起哄,紫夏,你很快就会知道。」他再一次忽略她已有未婚夫的宣言。 「顾腾钧,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已经名花有主,有未婚夫了!」到底要她说几遍? 「那真是遗憾!」顾腾钧双手扣在她单薄的粉肩上,嘴巴说遗憾,墨黑的眼底却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我万分确定我心里对你的感情。林紫夏,这一次换我追你,你不准跑掉!」 他的眼神亮得灼人,她的心脏被那灼热的目光烫着了,他的神情、他的语气,她无法去怀疑他有多认真。 林紫夏足足看了他将近半分钟,才找回声音回应。「今天还有得忙,我怎么可能自己跑掉,你打算开始看诊了吗?老人家等很久了。」她混乱到不知该如何回应,暂时又跑不了,只好用这招。 顾腾钧笑了笑,倒是从善如流。 「让各位老人家久等了,诊疗现在开始,请拿一号号码牌的人留下,其他人麻烦先到外头等着。」 接下来的一整天,活动中心病患来来去去,顾腾钧忙得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这让林紫夏悄悄松了一口气。 直至黄昏,义诊结束,顾腾钧将所有东西以及居民送的一篮水果扛上吉普车后车厢,两人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林紫夏一上车就装睡,顾腾钧倒是沉得住气。 可能是昨晚失眠加上白天劳动体力透支,尽管山路颠簸车子摇摇晃晃,林紫夏不敌疲惫真的睡沉了。 顾腾钧将车子停在她的小洋房前时已经是深夜。 他没有吵醒林紫夏,从她包包里找出钥匙先开了门,再小心翼翼抱着她走进屋内,将她轻轻安置在床上。 他替她脱鞋盖被,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粉唇。 「紫夏,以前是我太过迟钝,没把你放在心上是我的错,错过你让我整整遗憾了七年。这一次,我是万分的认真,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走开……」 她仍旧睡得很沉,顾腾钧深深地将她纯真的睡颜烙进眼底后,噙着一抹笑意离开她的房间,替她关上灯带上房门。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吉普车驶离。 直到车子走远,林紫夏才敢睁开眼睛。 她坐起来,抬起小手摸上自己发烫的嘴唇,脑袋恍惚的想起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他们之间的相处起了化学变化,就算她表面不肯承认却骗不了自己,她对顾腾钧的感觉依旧在,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回荡,每一字每一句都撩拨着她的心。 林紫夏重新躺回床上,眼色迷蒙地望着天花板。 这一次,是他主动回应感情,可惜她不能接受,为了保住父亲的事业,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爱情跟婚姻…… 【第四章】 翌日。 林紫夏决定提前结束假期,返回东京。 当她拉着行李箱踏出大门,却看见一位令人意外的访客。 任美莲从一辆白色房车上优雅下车。「林小姐这么早要出远门?」他掌握了顾腾钧的行程,知道他跟林紫夏的义诊在昨晚结束,因此今天一早把握时机特地找上门。「如果我没记错,义诊已经结束,难道林小姐今天跟顾医师还有其他行程?」 「我自己出门。」不知任美莲为何要提到顾腾钧,林紫夏也没深入细想,她打量任美莲的打扮,粉色针织衫搭上俐落长裤和高跟鞋,不像是一早来附近散步运动的。「任医师这么早,是专程来找我?」 住院期间,她跟任美莲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不过她对任美莲的印象很好。她最大的心愿是成为外科医师,可惜最后没能实现,在任美莲身上,她看见自己梦想的实现版。 「我想跟林小姐单独谈谈。」任美莲不想浪费时间。 顾腾钧独自带着林紫夏前往山上部落义诊,与规定不符,此举引来许多非议,让任美莲意识到她必须主动出击做点什么。 「我听说了,林小姐的家世不简单,是日本大集团的千金,以林小姐的身分地位,想必身边有不少条件好、身家背景足以匹配的男人,林小姐却积极接近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医师,是因为旧情难忘?还是吃腻了大餐想试试粗茶淡饭的滋味?据我所知,林小姐只是在此地度假短暂停留,却一再地招惹顾医师,试问林小姐到底有多少真心?」 任美莲语气及言词里的主观批判,让林紫夏对任美莲的印象在这一刻改观。 「关于我跟顾医师的事,我不想也没必要高调跟一个外人谈论。任医师,你并没有权力过问我或顾腾钧的任何事。」更何况,从头到尾都是顾腾钧招惹她。 任美莲没想到林紫夏会这么犀利的回应她,她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却如此倔气,那些话更让她因为嫉妒而失去该有的冷静,这几天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她不甘心自己苦苦等待顾腾钧回应感情却一再落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腾钧投入林紫夏的怀抱,丢下自己一个人心碎。 林紫夏拉着行李欲从任美莲身边越过,却被任美莲挡住去路。「林小姐,如果你只是抱持着玩玩的心态,请你跟顾医师保持距离。」 林紫夏转身,从另一方向走开。 任美莲不让她走,「顾医师跟你是不同身分的人,你玩得起爱情游戏,顾医师可玩不起!」 任美莲到底哪一只眼睛看见她玩弄顾腾钧了?林紫夏感觉很冤。「任医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林小姐,你自己心知肚明,倘若你执意纠缠顾医师——」 「够了!」 一声厉喝让任美莲闭了嘴。 林紫夏惊诧的视线越过任美莲望向后方,任美莲同时回头一望。 顾腾钧意外出现让任美莲感到惊愕,脸上闪过一抹狼狈,「顾医师,我是为了你设想,你跟林小姐并不合适。」 顾腾钧只是冷冷回应,「任医师,今天这一幕我会当作没看见,日后还请任医师自重,我和紫夏的任何事你无权干涉,我的感情也无须外人插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闻言,任美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顾腾钧,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林紫夏根本不可能对你付出真心,你亲眼所见,她带着行李马上要离开了。」 第十一章 顾腾钧眯着眼,视线落在林紫夏脚边,行李箱就搁在那儿。「你要回东京?」 他的语气瞬间森冷几分。 经过一夜思考,林紫夏深知无法回应顾腾钧的感情,因此她并不想制造更多混乱和期待。 「嗯,我必须离开。」这段意外重逢又旧情重燃的插曲,她希望就此落幕。 但她被顾腾钧凌厉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顾腾钧那冷冽的气场太过强大,让她很想逃。她看看退路,正想逃进屋内,这时一辆计程车缓缓停在顾腾钧身后不远处。 「我的车来了,先走一步。」她意图从另一端避开顾腾钧迅速上车。 顾腾钧岂会让她如愿,回头掏出大钞付给计程车司机,说了几句话,计程车便很快驶离。 林紫夏傻眼,她急忙拉着行李欲追上计程车,却被硬生生拦截住去路。 「顾腾钧,你别做得太过分!」她恼火的推开他,但他高大如山,根本撼动不了。 「过分的是谁,恐怕我们得好好厘清一下。」他脸色阴恻恻地抓着她的手。 「顾腾钧,错过就错过了,我现在不会把你放在心上,你别强人所难。」 「我吻你时,你也回应了我,你现在才来否认,太迟了。」 「我、我什么时候回应你了!」这根本是莫须有的指控。「顾腾钧,是你莫名其妙强吻我——」 「是谁先诱惑了谁?哼,你记性差,我不介意亲自提醒你。」 「那是意外,都是老鼠惹的祸。」 「你以为任何女人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我都会下手吗?」他只要她。「林紫夏,那天晚上你回应的很热烈,所以你休想撇清,一走了之。」 那晚暧昧指数破表,她脑海闪过一幕幕的画面,脸蛋瞬间发红又发烫。 「我们进去好好谈一谈。」长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困在怀里,顾腾钧像一阵风般,霸道又赖皮的将林紫夏卷走。 砰!大门关上。 被彻底无视的任美莲,在这一刻认清事实,原来她从未入过顾腾钧的眼,更遑论得到他的心。 「放、放开我。」顾腾钧无视怀里女人的抗议,一进屋便将行李箱丢到一旁,他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上楼,回到她的房间。 他将她安置在靠窗的单人沙发椅上,她紧张的靠往柔软的椅背,顾腾钧半蹲在沙发椅前,长臂闲适的搁在两边扶手上,将她团团困住。 他的表情冷峻,眼神锐利,对于她又一次不告而别,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林紫夏头痛的跟他谈判,「顾腾钧,我就实话实说,我真的不能留下来,求你把那个意外的吻给忘了吧,就算当时我回应你了,那又怎样?我们之间不可能,我有——」 「别又拿未婚夫来搪塞我。」他冷冷道。 她挫败的瞪着他。「应该这么说才对,我即将订婚,婚礼也会很快进行。」她可以对天发誓。 「跟谁?除非那个男人站在我面前,否则我绝、不、信!」 林紫夏感觉头隐隐作痛起来,她跟殷正泽是商业联姻,私下不太往来,顾腾钧这个要求有难度。 「这个要求很难吗?」他站起来,俊脸上噙着得意的笑,一双浓眉往上挑,那灼亮的眼神倒映着她的身影,那带着一抹狂放的神态和笑容几乎可以迷死人。「当然,不是只有这个选项,你就干脆承认对我有感觉,接受我的追求。」 这个选项对她而言更难啊!这下可好了,她该如何脱身?在她没被顾腾钧散发的电力给迷晕之前。 正处于进退维谷之际,她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一瞥,表情如获大赦,「紧急电话,这通电话不能不接。」 他由着她。「你接。」可他文风不动,高大的身躯依旧挡在她面前。 林紫夏避开他落在自己脸上灼热又专注的目光,低垂着微微烫红的小脸接起电话。「爸,好多天没给你打电话,最近身体好吗,公司状况如何?」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林盛洋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宏亮有精神。「倒是你,别老是挂心公事,这里有我坐镇,你方伯伯也帮衬着,正泽答应的第一期资金也已经如期到位,目前并没有任何问题,一切好的很。」 殷正泽,殷氏企业继承人,此次肯出手力挺的原因非常简单,殷正泽多年来一直拒绝跟宫本家族联姻,可殷家长辈却一再耍花样,千方百计想要他将宫本琉璃娶进门。 宫本琉璃是社交名媛,美丽又出色,身家背景雄厚,是多少人想追求的对象,殷正泽却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一再拒绝与宫本琉璃结婚,甚至为了阻断殷家长辈的希望,他宁可用金钱买一段婚姻,娶一个不爱他、日后不会给他带来感情麻烦的女人。 因此,殷正泽跟林盛洋搭上了线,看准林盛洋急需资金,因此提出联姻要求,他跟林紫夏有名无实的婚姻只需维持一年,婚前先行签署结婚协议,一年之后彼此恢复自由身,精明的殷正泽自然不做赔本生意,林紫夏只不过是他拒绝跟宫本琉璃结婚的挡箭牌,除了该给的资金之外,两人婚姻关系结束后,林紫夏自然无法拿走殷正泽任何一分财产。 只要忍受一年的婚姻就能挽救盛洋集团,当林紫夏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请求时,心里当然挣扎过,她一开始断然拒绝,可后来经过考虑,为了能帮助集团度过难关,她改变想法,答应这桩婚事。 她苦苦思索着,顾腾钧怕是不会轻易撤退,她了解他的个性,他不愿意搅和的,绝对置身事外,冷酷无情到让人退避三舍,可一旦付诸行动,绝对势在必得。 为了不让两人的情况更复杂,林紫夏念头一闪,决定快刀斩乱麻。「爸,我打算尽快回东京,至于我跟正泽先生的婚事,我想亲自跟正泽先生谈,如果可以,提前举行对外公开订婚仪式。」 林紫夏话音刚落,手腕就被顾腾钧擒住。 她猛然抬头,顾腾钧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眼底的笑意被震惊的怒火取代。 她挣脱他的箝制,忍着被他凌厉目光杀死的可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爸,订婚事宜全权交给正泽先生处理,我没意见。」 「你——」顾腾钧欲开口。 她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无视他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迅速低下头应付着父亲,「爸,你说,我在听着。」 「小夏,我正要跟你说呢,正泽那小子真有心,今天一早已经启程前往台湾,应该很快就会抵达了。」 「他突然跑来台湾做什么?」她惊跳起来,撞上顾腾钧的下颚,他闷哼一声,脸色更难看了,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端,林盛洋口吻倒是相当开心。「正泽可能想念你了,特地排了几天假到台湾找你,这孩子面冷心热,看来可能改变主意,有心跟你培养感情,你得好好招待人家,知道吗?」 那个颜面神经失调,正眼都不曾瞧她一眼的殷正泽怎么可能想念她! 林紫夏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连父亲挂了电话都没发觉,整个人陷于震惊当中。 顾腾钧把她的手机抽走,将她从沙发拉起来。 她跌入他的怀中,他隐忍的气息逼迫着她。 「林紫夏,把话说清楚!」他的表情很不爽,眼神很危险,浑身辐射出极度不悦的气息。「你真有男人?」 林紫夏看着他,抖着胆子慢动作的点头,「我跟殷正泽虽然尚未举行订婚仪式,不过对外已经发布过结婚的消息,如果你不相信,大可找东京的朋友打听,我即将嫁入殷家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这讯息宛如晴天霹雳,顾腾钧感觉脑内有颗炸弹引爆开来,炸得他头昏眼花。 殷正泽缓缓转身,神情冷漠、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第十二章 她瞪着前这个跟这里格格不入的贵气男人,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她多希望站在眼前的只是一抹幻影,可殷正泽确确实实出现在这里。 一袭名牌猎装的殷正泽俊瘦优雅,举手投足间充满贵公子气质,他的存在,让这间小巧温馨的洋房顿时变得黯然无光。 殷正泽跟顾腾钧外型和个性南辕北辙,完完全全是不同类型的男人。 高瘦修长的殷正泽孤傲冷漠的像块冰,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宛如站在顶端傲视群伦的孤鹰,想法深沉像团谜。 高大魁梧的顾腾钧虽冷酷却也像一团火,拥有钢铁般的心志,在确认她婚约的事之后,竟然依旧不肯打退堂鼓,这让林紫夏苦恼傻眼之余,心口也泛起一丝悸她必须承认,即便已经把顾腾钧藏在心底多年,然而最初为他动心的那抹美妙的感觉,在两人相遇后被重新挑动,他霸道的吻和炙热的怀抱让她心生荡漾,若不是有婚约约束,身负扛起集团事业的重责大任,她怕是早丢盔弃甲,接受他的追求了。 真是伤脑筋,这下得应付两个男人,一个稍早前怒气冲天的离开,一个正孤傲的站在她面前。 看着殷正泽,林紫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这时,福婶端茶出来,打破一室凝滞的静默。 林紫夏终于逮回心思,开口说:「殷先生,好久不见。」她的语气充满敬畏。 殷正泽依旧望着窗外没有答腔,将她漠视到底。 事实上,殷正泽从进入屋内时曾淡扫过林紫夏一眼后,到现在正眼没瞧过她,那仿佛颜面神经失调的脸庞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想念?特地飞来台湾跟她培养感情?才怪,肯定有鬼好吗! 「这附近可有旅馆或民宿?」半晌,他终于开金口,令人意外的,他竟说得一口标准中文。 这让林紫夏当下惊吓指数破百!殷正泽中文这么流利?幸好她不曾在他眼前用中文说他坏话。 不待她回应,他继续交代,「尽快帮我在这附近租间房。」 他终于回过头来正眼瞧她,林紫夏绝对没看错,她发现他眼里一闪而逝一道算计的眸光,但又猜不到他心里的想法。 这男人实在深沉的可怕! 跟他在一起,林紫夏总是无法卸下防备,在他面前她一直是战战兢兢,而他也从来不给她这未婚妻好脸色看,常把她当下属使唤,一点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林紫夏想想不妥,「这恐怕有点困难,据我所知这附近都是民宅,并没有旅馆或民宿。不过市区倒是有很多选择,五星级度假酒店包准能让殷先生满意。」 他住得越远越好,她可不想看见顾腾钧和殷正泽正面交锋,那场景她光想就觉得头痛! 「我不住山下饭店,这段时间会在这里活动,顺便——跟你培养感情。」 「可是——」 「既然没有合适的民宿和旅馆,那么我只好在这里住下了,我们是未婚夫妻,收留我是你的义务。」 还义务咧。「实在很抱歉,我习惯一个人住!」她斗胆开口拒绝。 殷正泽脸色一沉。「由不得你!你敢说不,我马上冻结即将挹注给盛洋集团的第二笔资金,三亿日圆对我来说是小数目,可对需要突破困境的盛洋集团而言,可是一笔救命钱。」 好!很好!这男人阴险的个性真发挥得淋漓尽致,让林紫夏完全无力招架,无法反驳,无法开口拒绝。 她忍着骂人的冲动,「殷先生请住下吧,三楼有两间客房,您就随便挑间中意的。」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是一笔救命钱,资金绝对不能冻结。 面对殷正泽的威胁,她只有妥协一途,因为盛洋集团需要钱,而她必须用婚姻来交换。 「林紫夏,我们虽然还没举行订婚仪式,不过对外已经发布消息,名义上勉强算是未婚夫妻,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需要你帮衬一些事。」 「什么事?」 她不甘不愿的对上他高深莫测的目光。他蓦地勾唇露出笑容,那笑意未达眼底,给人一种算计的感觉。 林紫夏感觉不太妙,看着他冷森森的笑意,背脊发凉,瞬间头皮发麻起来。 殷正泽心里究竟在算计什么? 在林紫夏揣度的目光中,殷正泽拎着行李优雅拾级上楼,消失在楼梯转角,客厅里冷冽的气息也瞬间被他带走。 顾腾钧站在浴室里,烦躁地仰头让冷水从头淋下。 水珠淋湿他的黑发,顺着紧绷的肌肉滑过胸膛、腹部和结实的大腿,最后落在磁砖地板上流入排水孔。 他闭着眼,试图冲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不断回荡着林紫夏跟他吐露的解释,关于她的身世,因为母亲骤逝,生父林盛洋突然现身,当年她没有选择,只能跟着林盛洋前往东京生活。而后,她去了纽约留学攻读企业管理,取得学位之后便返回东京进入盛洋集团为接班做准备。这几年因为商业竞争越来越激烈的关系, 盛洋集团经营每况愈下,她的接班之路走得艰辛,跟殷正泽联姻势在必行,因为盛洋集团是她的使命,只要能挽救盛洋,她愿意用婚姻来交换。 他无法认同林紫夏的决定,他告诉她,殷正泽能做到的,他也能。 显然她并不认为他的话具有任何说服力,她善良的劝他,要他去找个合适自己的女人交往,别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即便对他有心,她也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 有林紫夏这句话就够了。 她终于亲口承认对他有心,即使眼前局势艰难,他也不可能就此走开。 顾腾钧转身步出浴室,随手抓来衣服穿上,无视发梢还滴着水珠,决定出门找林紫夏谈个清楚,或许他该让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分。 只要她肯给他时间,他绝对有能力让盛洋集团度过难关。 他才踏出大门,抓在手里的手机蓦地响了—— 他瞥了眼来电号码,旋即又丢开决定视而不见,开着车离开医院宿舍。 然而一路上,手机不断的响着,像催魂似的考验着他的耐心。 终究是敌不过责任心,他把车子停在路旁,抓起手机接起,不等对方开口,他恼怒的先发表声明,「我今天休假,不管发生任何事件我都拒绝回医院急诊,有紧急状况找任医师或张医师。」 「顾医师,子翔出了意外,需要你立即回院进行手术。」那头传来金护士长着急的声音。 「子翔?」 「是的。顾医师,子翔从高处摔下肋骨断裂,任医师正在开另一台刀,张医师在急诊室有另一名重伤病患,现下除了顾医师,我还真不知该向谁求助。拜托你了顾医师,这通电话本来巫秘书要亲自打给你,但她现在状况并不是太好,她快要哭晕过去……」 电话中的金护士长很快地解释目前状况,顾腾钧脑海蓦地浮现巫采媛无助柔弱的脸庞。 「拜托你,顾医师,求你亲自帮子翔诊治,子翔需要紧急处置,他这情况勉强转院很危险,时间拖不得……」 「我十分钟内到。」基于同事情谊,还有对巫子翔这孩子的喜爱,他无法拒绝。 他立即调转车头,紧急赶回院内。 当顾腾钧现身手术室,看见的是巫采媛眼眶泛红却强忍悲伤,她特别被允许进入手术室,陪着意识半清醒的巫子翔。 「妈咪,我会勇敢不会喊痛,妈咪不要哭……」巫子翔痛得脸色发白,气若游丝的挤出安慰母亲的话后,再也承受不了疼痛晕了过去。 「子翔,妈咪答应你不哭了,你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看着儿子陷入昏迷,巫采媛完全慌了,眼泪猛掉,她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陪在一旁的金护士长忙不迭搀扶住她。 第十三章 顾腾钧将这让人心疼的一幕看在眼里,他很快做好准备,走过去低头跟巫采媛打气,「巫秘书,子翔会没事的,你要为孩子撑着点。」 顾腾钧一出现,慌乱无助的巫采媛总算安了心,「顾医师,子翔就拜托你了。」他及时赶到,她真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谢。 「这是我的职责。」顾腾钧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子翔从现在开始放心交给我吧。」 有了他的保证,巫采媛更加放心,她走出手术室,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 她答应子翔不哭了,所以只是静静的坐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不发一语双手抱着自己,神情一片木然。 直到三个小时后「手术中」的灯灭了,她才僵硬的动了动,呆滞的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 蓦地,一道高大身影从手术室出来,走到她面前。 下一秒,她从椅子上跳起来迎上顾腾钧。 「巫秘书,子翔的手术很成功,不过手术伤口需要观察十二个小时,这段期间我会待在医院亲自监督子翔的状况,如果状况一如预期良好,明天早上会将子翔转往一般病房。」 「谢谢,谢谢顾医师,真是很感谢你……」听到好消息,巫采媛绷紧的神经和情绪才获得一丝丝的放松,眼泪终于忍不住,如断线的珍珠成串坠落。 【第五章】 本该是轻松惬意又放松的早餐时光,却因为未婚夫殷正泽的加入,让林紫夏神经紧绷、胃口尽失。 她只简单吃了一片白吐司喝了一小杯牛奶,旋即离开兼具餐厅空间的小厨房,走出院子到外面透透气。 殷正泽对这种平民的食物似乎也挑不起胃口,早餐仅仅喝了一杯黑咖啡果腹。 林紫夏对殷正泽肚子有没有填饱,一点也没多加关心,只是低头难掩怅然失落的看着手机。 两天了。 两天前顾腾钧从这里离开之后不再有任何讯息,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曾出现。 看来她的担心根本多余,一切是如此的风平浪静。顾腾钧接受了她将嫁做人妇的事实,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让林紫夏悄悄松口气之余却又有说不上来的怅然若失。 「我要跟你的救命恩人亲自道谢,择期不如撞日,现在出门。」不知何时,殷正泽走到她身后。 这绝对是连日来,殷正泽对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只是……救命恩人?她交代过福婶,她受伤的事并未透露出去,连父亲都不知道,殷正泽从哪听来的? 「你从何得知?」林紫夏皱眉回头。 简直天要下红雨了,殷正泽竟有问必答。「恰巧调查一个人,没想到你也搅和在其中,倒是帮了我一个忙。」 说话一定要这样吊人胃口吗?这有说等同没说,他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让满脑子疑惑的林紫夏更加想不通。 在她陷入困惑时,行动力果决的殷正泽人已经走往门口,站在一辆黑色跑车旁。 这家伙,连来台湾度几天假也要搞派头。不过林紫夏聪明的没多置喙,毕竟他手握盛洋集团的生杀大权,得罪不得。 「救我的孩子叫巫子翔,白天他在学校在上课,你这大阵仗到学校不好吧?」 住在乡下地方还是低调点。「道谢的话我已经说过了,不用麻烦你多费时间走这一趟。」 「我今天要见的人是巫采媛。」提及这个名字时,他一向冷漠的眼神出现波林紫夏以为她看走眼,又确认一次,他的眼底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 「有事?」他冷冷扫她一眼。 「你也知道巫秘书?」她颇好奇,难不成他口中说的调查一个人,会是巫采媛?可殷正泽跟巫采媛八竿子打不着啊! 他直接跳过她的问题。「出门。小孩子不外乎喜欢玩具,我已经挑好了。」惜字如金的殷正泽今天似乎话特别多。 至于送给巫采媛的厚礼,是他自己。巫采媛隐瞒着他生下孩子,这笔帐他等着跟这大胆的女人清算,至于她见了他之后会有何反应,他可是相当的期待呢! 不久之后,林紫夏跟着殷正泽走进医院,立即受到万众瞩目。 才刚跟顾医师传出绯闻的林紫夏,今天陪在身边的竟是一位素未谋面、但看上去贵气逼人的男士,自然立即吸引大家好奇的目光。 正当林紫夏想加快脚步去搭电梯时,金护士长像风一样卷到她前头。 顾腾钧追求林紫夏在院内掀起话题,任美莲医师显然吃了败仗。 任医师这一年来的等待全都白费,听说她受不了打击已经提出辞呈,准备离开医院返回台北,这下子医院将损失一位好医师。 既然林紫夏是顾医师的选择,旁人也无多置喙,只能真心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不过事隔几日,在顾腾钧忙着照顾巫子翔分身乏术时,林紫夏竞然跟其他男人如此亲近? 「林小姐,这位是?」金护士长替顾腾钧抱不平。 林紫夏实在不想开口,但金护士长挡着不让走,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付。 「金护士长,这位是我朋友。」看着金护士长不赞同的目光,她不想节外生枝,对殷正泽跟自己的关系简单带过。「我来拜访巫秘书,请问秘书室在哪层楼,我该往哪边走?」 金护士长立即提供讯息,「巫秘书现在不在办公室,这会儿应该在外科506号病房,顾医师刚好也在那呢。」 八卦王金护士长语气特别强调「顾医师」三个字。 林紫夏住院期间跟顾医师搞暧昧,不过几天光景,身边马上有新的护花使者,难道林紫夏只是想跟顾医师玩玩?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医师既然不接受任医师的情意,那倒可以跟巫秘书配配看。 总之,金护士长基本上胳臂是往内弯的,她私心希望顾医师能娶医院里的同事当老婆啦,这么一来才能留在小镇上继续为医院效命。 「巫采媛跟顾腾钧在一起?」这句疑问出自殷正泽,而他在提及顾腾钧这个名字时,目光深沉的落在林紫夏身上。 林紫夏心里那抹不好的预感益发强烈。 金护士长接着说:「巫秘书的儿子子翔昨天摔伤断了肋骨,是顾医师替子翔紧急开刀度过危险,如果不是顾医师陪在旁边尽心照料他们母子俩,巫秘书一个人怕是撑不过去——」 金护士长话都还没说完,殷正泽已经像风一样卷走。 事情越来越古怪,殷正泽的举动实在令人感到相当匪夷所思。 为何他看起来十分担心巫采媛和巫子翔母子?一堆的疑问不断涌上来,一个一个问题让林紫夏来不及细想。 她急忙跟上,可脚程太慢,殷正泽不耐烦的回头,捉住她的手闪进电梯里。 病房外,顾腾钧轻轻拍了拍巫采媛单薄的肩头,给予安慰,「子翔状况良好,但势必要住院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多加注意,护士们也会特别照料,你别太过担心。」 「叫我怎能不担心,子翔这么小就要承受这种痛……」她神情憔悴,单薄的身子简直快要站不住,随时有晕倒之虞。 身为同事,顾腾钧实在看不下去。「你不肯回家休息,那么到我办公室躺一下吧,这里我先看着,你晚点再来接手。」 他搂着她,强势带她离开病房。 「顾医师,我还撑得住,我要留下来照顾子翔,等子翔醒过来。」巫采媛强忍晕眩执意留下来,她推开顾腾钧,疲惫的身子却摇摇欲坠,顾腾钧急忙将她扶住。 「小心。」他半拥着她,出借肩膀给她做短暂的依靠。 「子翔在睡觉,不是昏迷,手术的折腾加上药物效果,他可能会睡上数个小时,这期间你正好补眠,接下来几天才能打起精神照顾子翔。」顾腾钧可不想病房里再多一个病人。「巫秘书,如果连你也倒下了,谁来照料子翔?」 第十四章 顾医师说的对,她不能倒下!巫采媛妥协了,她这样强撑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料儿子。 在顾腾钧的坚持下,巫采媛半倚着顾腾钧,步伐虚浮的让他护着走往电梯口。 这时,当的一声,电梯门滑开来,顾腾钧正欲搂着巫采媛走进电梯里,就见殷正泽牵着林紫夏快步踏出电梯。 四个人,在电梯口遇上了。 殷正泽一脸寒霜盯着姿态亲密的两人,眼前的情况不在他预期之内。根据调查资料,多年来巫采媛身边并没有男人,她一直独立扶养着他们的儿子巫子翔,跟顾腾钧有关系的女人是林紫夏。 但现在亲眼见到巫采媛依偎在顾腾钧的怀中,让殷正泽失去所有冷静,原本他还期待能看见巫采媛错愕的反应,这下,惊愕的是他自己。 顾腾钧的脸色也在瞬间转为铁青,他凌厉的眼神瞪着殷正泽怀中的林紫夏。 巫采媛感觉到顾腾钧的僵硬,忍着晕眩抬起眸来,不意却撞进一双阴沉且饱含妒火的眸子里。 「殷正泽?天,是我眼花了吗?」巫采媛小脸煞白,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看到他。 现场气氛诡谲,林紫夏脸色也难掩失落,顾腾钧和巫采媛亲密依偎的画面,让她心里冲击颇大。 可她没有权利吃醋,是她要求顾腾钧放手,他这么快跟巫采媛另有发展,她该祝福他才对。 「紫夏,这位是?」顾腾钧瞪着小脸低垂的林紫夏。 「殷正泽。」说话的是殷正泽本人。 顾腾钧眯着眼打量着,原来这男人就是殷正泽,林紫夏的未婚夫!他面容冷峻,眼神更加冷冽几分。 两个男人用眼神较劲,谁也不让谁,眼神之凌厉,仿佛不断射出尖刀,恨不得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至于巫采媛,她惊呆的说不上话,林紫夏则是努力压抑着不让难受的情绪显现出来。 「顾、顾医师,我可以自己到办公室休息,不用劳、劳烦你送了。」巫采媛回过神来,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她必须逃开殷正泽。 眼看巫采媛退出顾腾钧的怀抱,殷正泽立即松开林紫夏。他动作迅速,上前一步挡住巫采媛的去路,「想逃?你难道没有话要跟我说?」 当年,她胆敢隐瞒怀孕带着孩子离开,这笔帐,他绝对要跟她算清楚,不会善罢干休。 面对殷正泽的逼近,巫采媛身子直直往后退,再度抵上顾腾钧宽阔的胸怀。 看着巫采媛再度偎进那男人怀中,殷正泽表情几乎结成霜,伸手逮住欲逃开的她。 顾腾钧也在同时有了动作,他与殷正泽错开身,将一直逃避着他视线的林紫夏扯到自己身边来。 现下,现场情况更诡异了。 林紫夏的未婚夫殷正泽怀里搂着巫采媛,而她被顾腾钧紧紧的抱在怀中。 「巫采媛,你休想逃!」殷正泽强势搂着巫采媛走入506病房里,病房门关上,隔绝住所有目光。 顾腾钧则拉住想挣脱的林紫夏,大步朝自己的办公室前进。 「你不觉得奇怪吗?殷正泽怎会认识巫秘书,他到底想对巫秘书做什么?更奇怪的是,巫秘书完全掩饰不了她见到殷正泽时多shock!」 林紫夏一路被顾腾钧拉着走,直到被顾腾钧带进他的办公室,当门在身后关上,她忍不住将心头的疑惑说出口。 她实在想不透殷正泽跟巫采媛究竟是什么关系? 站在她身旁的顾腾钧一脸阴黑。「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这女人,自己都要小命不保了,还有余裕关心别人。 「我?我做了什么?」她现在脑中混乱的程度几乎达到极限。 顾腾钧一手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整个暴跳如雷,「你说呢?」 他高大的身躯逼近,林紫夏被困在门板和他的胸膛之间,一双小手慌忙抵住他,他俯下脸,冷峻的脸庞在眼前放大。 「商业联姻?彼此没有感情?却被我亲眼看见他牵住你的手,你半个身子都挨在他身上。」怒气喷在她脸上,一想到那画面,顾腾钧就失去冷静。 「一切都是误会。」她是被拉着走好吗。「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他想干么?瞪着他欺近的冷峻脸庞,林紫夏小手飞快贴住自己的唇。 他眯起眼,吻不到她的唇,立即转移阵地,张口咬住她嫩白的耳垂,探出舌尖舔逗敏感的颈脉。 这样的挑逗太煽情,她心一抖,推开他的肩头,「我以为我们已经有共识,我们之间不可能……」 共识?紧贴在她细致肌肤上的薄唇暂时离开半寸,他的声音轻巧却无比坚定。 「你错了,我不打算放弃你!未婚夫算什么,我会尽其所能阻止你嫁给他。」 「什么?」她一惊。 他抓下挡在自己肩头上的小手,紧紧握在大掌中,低头继续探险,他热烫的薄唇啃着她雪白的颈子,缓缓刷在锁骨,然后蓦地往上移动,掳住她吐气如兰的软唇,恣意纠缠…… 她被撩拨的无法招架,别说抵抗了,在他炙热气息的强攻下,她乖乖投降,小嘴随着他霸道又温柔的进犯起舞,娇躯主动挨向他,他顺势将她搂住,她的纤细贴着他的高大粗犷,形成强烈对比却无比契合。 若不是顾腾钧停下来,她怕是很轻易就被吃干抹净。 「我已经把我的立场表达清楚。你呢,你有什么想法?」他可是花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能退开这一步,他双手盘在胸前,力持镇静的问道。 林紫夏低头整理着头发,小手压在还残留他温度的唇瓣上,被他碰过的肌肤很烫,心口也像被火烧灼了一样,心跳有点快。「我——」 「要我放弃的话就别说了,我不会答应。」他欺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轻轻放作她左边胸前。「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我要听实话。」 她感觉到自己心脏跳个不停,她抬起慌乱的眸子,对上他坚定的眼神。「我找机会跟殷正泽谈,或许……我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说服他解除这个婚约,并愿意继续挹注集团资金。」 「他会解除婚约。」关于这点顾腾钧自信满满。 「你怎会如此肯定?」难不成,他跟自己心里怀疑的一样? 「殷正泽跟巫采媛之间铁定不单纯,方才在病房外他表现出来的占有欲任谁都不会怀疑,何况巫子翔根本就和殷正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父子关系无庸置疑。」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巫子翔时,觉得有点面熟。「现在我懂殷正泽为何会说『恰巧调查一个人,而我也搅和在一起』这样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了,他这次是专程来找巫秘书,根本不是来跟我培养感情……」 「殷正泽的目标是巫秘书,你吃味?」顾腾钧脸色瞬间转为铁青,他眯起眼,眼神凌厉。 「我才没有,你想多了。」她一脸无辜的替自己辩驳。「我和他根本不对盘,我怎么可能会吃味,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是吗?」他脸色依旧阴沉。 她靠近他,藕臂主动圈在他结实的腰间,脸蛋轻轻贴在他的胸膛。「顾腾钧,我很高兴被你摆到心上了。」 他的掌心轻轻地拍拍她的头,眼神闪烁地笑了。「回头是岸,我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看这样吧,择期不如撞日,今天恰巧有朋友结婚,晚上你陪我到台中参加喜宴。」 顾腾钧将车子稳稳驶进停车格后,下车绅士地替林紫夏开车门。「一路上你时不时偷看我,看出心得了吗?」他扶着她下车,不忘揶揄。 林紫夏无辜地眨眨眼,「这还是我头一回看你穿西装,看起来很不一样。」 他感兴趣的挑挑眉,「哪里不一样?」 第十五章 她上下打量他,一身黑色衬衫搭上黑色休闲西装外套和黑色西裤,领口微微敞开着,虽说打扮不算很正式,但潇洒中带了一股率性,迷人又性感。 「很精神,很帅。」 他帅气的勾起唇,笑了。「算你有眼光。」 「那我呢,临时找不到正式的礼服,只好穿洋装充数,会不会失了你的面子?」林紫夏直到下车前才将身上御寒的外套脱掉,她抬头瞥了眼这气派奢华的五星级饭店,这一刻才开始担心自己的打扮不符场合。 顾腾钧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炙热的眼神从上到下将她看了一遍。 今晚,她将一头长发往上盘起,露出美丽的雪白颈子,她的身材本来就娇小纤细,身上这袭黑色削肩短洋装将她的身段衬得更婀娜多姿,粉颜上淡淡的妆彩恰如其分显现她的好肌肤和好气色,短裙下匀称的小腿搭上粉色细跟鞋,让腿部线条显得相当性感。 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满意,我马上换装,饭店里应该有精品店——」 「你需要一条丝巾。」他摇摇头,打断她的话。 「丝巾?」 「露太多了,我的女人只准我自己欣赏。」他脱下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往她肩头一搭,霸道地将她搂住,占有意味十足。 林紫夏先是一怔,而后羞怯的笑了。「我才不需要丝巾,若不是合适花色搭配,会坏了整体的感觉。」 「那你今晚乖乖把这件外套穿着,不准脱掉。」 「你别大惊小怪了,比起我在东京参加宴会,这套洋装算保守的了。」 「什么?」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心忖日后他得好好盯着不可,出席宴会绝对要将她包紧紧才行。 「快走吧,我们好像挡到其他车子了。」后头一辆富豪房车缓缓接近,似乎相中隔壁的车位。她拉着他,走出车格外。 顾腾钧顺势将她往怀里带,搂着她迅速闪身到另一边的廊柱后面。 「怎么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闪耀着珠光色泽的粉嫩小嘴。 他的目光太烫人,令林紫夏有些不知所措,她挪动脚步往后退了一小步。 「别——」来不及抗议,他健臂一展,轻易将她重新勾回他宽阔的胸膛前。 她倒抽一口气,正想出声抗议,他在下一秒轻轻咬住她柔嫩的软唇。 从她上车开始,他一直想亲近她,这将近五十分钟的车程他忍得很辛苦,此时此刻终于逮到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他先是顽皮的轻咬着,技巧性的撬开她的唇瓣,灵巧霸道的舌头往内探入,瞬间,男性气息将她团团笼罩。 她喘息着,一双小手紧紧揪着他的黑色衬衫襟口,搭在肩头上的黑色西装往后掉落的同时,圈在她细腰上的手臂劲道更强了些,她感觉整个身子贴着他阳刚健躯,两人贴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而她自己的心跳也狂乱到毫无章法…… 两人在廊柱后面甜蜜纠缠着,直到有车子的关门声以及接近的脚步声,顾腾钧才放开她。 当他的唇离开,她很不争气地腿一软,所幸他仍旧扶着她的腰,要不她铁定会跌坐在地板上,那可糗了。 「你真是……」她小手贴在他胸口,含羞带怯的轻斥。 他挑高一双浓眉,「你可是回应的很热烈,别又想扯谎你不喜欢这个吻。」 她正欲开口辩驳,两人后方却突然冒出一道煞风景的女声。「腾钧。」 顾腾钧和林紫夏同时转头看向说话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一袭昂贵的香奈儿银色礼服,手上拎着同品牌的限量晚宴包,全身上下精致而贵气,高盘的发和精致的妆容几乎无懈可击,看上去就像明星一样,完全是一个发光体。 林紫夏眼中充满惊艳。 顾腾钧却凛着一张俊脸,「何玥?」他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度。 「真巧,我今天来这儿参加一场慈善晚宴,你呢?」何玥娇艳的笑着,对于顾腾钧的冷淡倒是不以为意。「腾钧,这位是?」 顾腾钧却直接无视何玥的问话。「走吧。」他弯身捡起西装外套,一手拉着紫夏转身走掉,将何玥晾在原地。 何玥脸色有点难看。「腾钧,好歹我们也交往过,对前女友这种态度,你会不会太无情了?」 林紫夏讶异地停下脚步。 顾腾钧眉头皱起,脚步不停地带着林紫夏继续往前走。「你别听她胡说。」 交往?他们只不过单独见过几次面,要不是他及时看清何玥的真面目,还真不知要被这表里不一的女人欺骗多久,还以为她善良如天使,谁知却是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故事都可以乱编的女人。 「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吧,那么美丽耀眼的女人是你前女友,你们交往多久,到什么程度了?」她难掩妒意,「她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似乎起来对你余情未了,你这样走掉会不会太伤人家的心了?」 「吃醋了?」他终于停下步伐。 「谁吃醋了。」她才不肯承认。 「哦,一点也不嫉妒?那我现在掉头回去人家身边,好好抚慰人家受伤的心。」说着,他欲掉头而去。 她很快的扯住他的手臂。「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以后理不理你。」 「我不敢,我怕死了你不肯理我。」 她眯起美眸审视他的表情,「你看起来根本一点怕的样子都没有……」根本骗人嘛。「你快解释,你跟那位何小姐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今晚我们该开开心心度过,现在我不想谈她,不想坏了好心情。」 「可是……」 「别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你这里只要信我就好了。」他厚实的大掌贴向她的左胸。 她瞪着密密实实贴在她左边胸口的大手,尴尬的倒抽一口凉气,俏颜布满红霞。「你快把手拿开啦!」这男人,怎么这么大胆,她简直快要烧起来了。「你这大色狼。」 「瞧你脸红的,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强调让你心里多重视我,是你自己思想不正。」他抽回手,宽肩一耸。「还是,其实你心里早装满了我,才会对我想入非非?」 根本说不过他。林紫夏尴尬又恼火地不想搭理他,快步往前小跑步。 他几个大步追上,大手牵住她的小手,十指紧握。「何玥是个不重要的女人,你别放在心上了。」他温柔地对她低语。 她轻轻地笑了。「好。」 顾腾钧带着女伴一起出席喜宴,造成朋友圈不小的骚动。 婚宴一开始,同桌的友人就罚他喝三杯,理由是他把女朋友藏这么久才带出门,接着又有人起哄,连带林紫夏也喝了一杯。 她其实酒量还不错,不过喝下一杯甜甜的水果调酒之后,接下来的全由顾腾钧帮她挡掉。 整个晚上,顾腾钧没吃多少东西,倒是被灌了不少酒。 「你还好吧?」婚宴即将结束,宾客陆续离开,新郎新娘在门口送客,林紫夏转头看着靠在她身上的顾腾钧。 「我好的很,你不用担心,我发誓,我没醉,真的。」咚!顾腾钧额头粘上桌面。 林紫夏一脸无言。「这……」这可怎么办?他们还得赶回南投,车子可以由她来开,但他这大块头怎么扶到车上去?「腾钧,你醒醒,要睡到车上再睡——」 但不管怎么摇也摇不醒,他像睡死了一样。 林紫夏正急着找人帮忙,这时送完客的新郎官快步走过来。「林小姐,这家伙一旦碰了酒就会狂睡,就算闪电打雷大地震也吵不醒他。」 「那怎么办?」她从来不知道他喝醉酒是这副模样。 「我老早请饭店预留一间房,我这就去找人来把他带上去,这房卡先给你。」新郎官不由分说将房卡塞给林紫夏。 第十六章 林紫夏有些不知所措。「我可以开车,房间应该用不上……」 「开夜车多不安全,还是暂留一晚吧。」新郎官相当坚持,他希望宾客都能快快乐乐地参加、平平安安地回家。 「要不叫车回去也行。」 「那多麻烦,明天还得跑一趟取车,我想老顾应该没这么多美国时间。」 林紫夏被说服了。 顾腾钧被两个大男人架着带进饭店房间安置在大床上,帮忙的人任务达成便走了,房门关上,理所当然留下林紫夏照顾他。 她走过去替醉得不醒人事的他脱去西装和皮鞋,解开几颗衬衫钮扣并抽走西装裤上的皮带,让他可以舒服的躺在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折腾一个晚上,她也累了。 趁他熟睡之际,她进浴室给自己放满一整缸的水,在按摩浴缸里滴上几滴精油,趴在浴缸边缘欣赏着窗外的夜色,舒服地让她险些睡着。 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吹干了一头长发,林紫夏穿上饭店所附的白色浴袍走出浴室。 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顾腾钧。 他侧着身子,双眸紧紧闭着,看起来睡得很沉。 林紫夏着迷似地在床畔坐下来,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半晌,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充满男人味的粗犷五官,那两道剑般的浓眉,狭长的眸子搭上英挺的鼻梁和冷毅的唇线,既性感又迷人…… 忽然间,本该熟睡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林紫夏心一惊,慌张的将小手从他唇瓣上收回来,却被他快一步伸手擒住皓腕。 「你醒了?」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迷蒙,或许只是在作梦?林紫夏抱着一线希望忖着。 「你趁我睡着时轻薄我?」他趁势将她扯过来,让她跌在自己胸膛上。「你难道不知道,这样诱惑男人会有什么后果?」 稍早,他不动声色想瞧瞧她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却见她只是轻轻抚摸撩拨着他,将他撩拨得心痒难耐,他无法再装睡,索性将她手到擒来。 他眼里炙热的光芒让她不知所措,窘得想从他胸膛逃脱。「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是不是误会,我很快就会清楚的知道。」她的否认一点也不给力,顾腾钧从床上坐起来,一个扯动将她拉过来坐在他盘起的大腿上,他低头埋在她睡袍领口外的雪白粉肌,热烈的唇在她迷人的锁骨流连。 林紫夏烫着脸蛋,害羞地推抵着他。「不可以这样,我们……太快了……」 「快?你知道男人最忌讳被说快。」他低笑着,不理会她娇嗔的抗议,继续往下攻略城池。 他十分贪恋与她这样的身体接触,一手从半敞开的领口探进去,大胆的攫获一只雪乳,轻轻捏着揉着。 林紫夏被他逗弄的浑身发软,她双颊艳红的娇喘着,她抗拒不了也不想抗拒这样亲密的接触,乖乖地挨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吻着抚摸着。 很快的,她身上的浴袍被扯落到腰际,他撑着手臂悬挂在她身上,眼底尽足她纯真又撩人的性感春光,他的喉结滚动,体内燃起一把火。 林紫夏迷蒙恍惚地望着他,眼神是诱人的无辜,纯真的粉颜中闪烁着一抹期待和羞怯。 顾腾钧想要她,身体犯着疼,但他却在这时将她的浴袍拉上来,密不透风地将那美丽的雪白胴体裹住并系好腰带。 下一秒,她被紧紧搂住。 顾腾钧在她耳边沙哑的呢喃。「我会想办法尽快将你和殷正泽的婚约解决,等到那一天,我要光明正大的拥有你。」 【第六章】 上午门诊结束之后,顾腾钧来到外科病房巡视。 巫子翔正在睡觉,这对这孩子而言是好事,多休息能让骨头愈合得更快些。 顾腾钧做完例行性的几项检查之后,再看了刚出炉的一些检验数据报告,他给了巫采媛一个雀跃又放心的答案。 「巫秘书,子翔恢复得很好,如果情况顺利的话,应当很快就能出院。」 「谢谢顾医师!」巫采媛欣喜地对顾腾钧露出甜美笑容。「等子翔出院后,顾医师能不能抽个时间让我跟子翔好好表达谢意,我亲自下厨——」 「顾医师,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当是替采媛和子翔感谢你。」一直杵在一旁虎视眈眈却保持缄默的冷酷冰雕终于开金口。 殷正泽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即让巫采媛变身刺蜻。 「殷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跟子翔的事不劳你费心。还有,能否麻烦殷先生马上离开这里,别再来打扰我们母子,打扰子翔休养。」 若不是因为在子翔旁边,巫采媛绝对不会这样强忍怒气的跟殷正泽说话。 顾腾钧挑高一双浓眉,置身事外的看着好戏,想看看殷正泽会如何接招。 殷正泽眼里没有一丝怒气、责怪,只有心疼。但很显然的,巫采媛并不接受他的感情,执意将他排拒于心门之外。 「顾医师,你可有时间?」他隐藏心中的落寞,转而将视线落在顾腾钧身上。 顾腾钧看看表。「我下午有门诊,只能留在医院附近用餐,如果殷先生不嫌弃的话,附近有间小餐馆可以吃顿简餐。」就不知这位华丽贵公子肯不肯屈就小挺馆。 「我无所谓。」 贵公子愿意放下身段,那再好不过。 巫采媛不想接受殷正泽任何施舍的好意,她上前拉住顾医师,想私下跟他谈。 殷正泽一个箭步上前,阻止巫采媛,不准她跟其他男人亲近,占有欲很是强大。 巫采媛气不过,跟殷正泽起了争执。 向来给人好相处印象的巫秘书原来也有脾气,爪子还挺利的,只不过她这真实淋漓的一面也只有殷正泽能激发的出来。 让林紫夏畏惧不已的殷正泽在巫采媛面前简直乖得像只猫。 顾腾钧饶富兴味的看着他们的互动,好一会儿才开口好言相劝。「巫秘书,我有私事需要跟殷先生谈一谈,是关于紫夏和殷先生的婚约。」他给了巫采媛一个无法阻止的理由。「婚约一天不解除,我跟紫夏的恋情一天无法公开,同样的,殷先生跟巫秘书的关系也无法名正言顺,这对巫秘书伤害很大,你这些年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我跟殷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巫采媛嘴硬的不愿承认。 「什么伤害的,我无所谓。」 殷正泽浑身一凛,脸色相当难看,「顾医师,采媛受到什么伤害?」 顾腾钧作戏作到位,沉重一叹,「唉,说来让人心疼,这几年来,加诸在巫秘书这单亲妈妈身上的议论够多了,现在又被扣上一个抢人未婚夫的帽子,巫秘书不觉得委屈,我都替她抱不平了。」 殷正泽脸色倏地一沉,因为心心念念追回巫采媛这事,完全未料到自已这几天的举动,会为她引来多少流言蜚语。 顾腾钧摸着下巴,将殷正泽的自责懊恼神情看在眼底,殷正泽相当在乎巫采媛,这对他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要谈就走吧,我时间不多。」顾腾钧脚步一转,率先离开病房。 在医院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他带着殷正泽离开医院,来到附近的一间小餐馆。 顾腾钧熟门熟路的推荐了几道菜色并做了点餐动作后,他终于有余裕能仔细观察审视殷正泽。 这位贵公子虽然看起来仍旧华丽逼人,可仔细一瞧冷峻的脸庞憔悴了几分,眼下有明显暗影,看来,巫秘书给这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吃足了苦头。啧,可怜啊! 「顾医师,我愿意解除和林紫夏的婚约,关于已经投入盛洋集团的资金部分不会抽回,不过我有个条件。」殷正泽没浪费时间多加挑剔,服务生一走,他立刻开门见山切入重点。 第十七章 「果真是作风果断、不拖泥带水,殷先生你说,不管你提出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只要能解除婚约让林紫夏恢复自由身,要他上刀山下油锅都行,至于再后续的金援,他自有能力解决。 「我希望你能帮我说服采媛跟我回东京,回到我身边。」 殷正泽提出的条件不难,但前提是他能不能给巫秘书幸福?「殷先生如果是为了孩子的监护权,大可直接行动,相信以你的能耐要抢到子翔轻而易举,压根不必浪费时间在巫秘书身上。 「既然不爱了,何必顾虑巫秘书的心情,就算失去孩子会让她心碎到死,这也与殷先生无关不是吗?」双手环胸,顾腾钧想知道他对这对母子的打算。 殷正泽俊容一凛,「要抢监护权,我大可派人过来台湾处理,如果不爱,我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留在这里跟她耗。」 他事业心重,为了能获得家族的认同,他付出多少努力和心血,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愿意出卖,跟林紫夏完婚就是为了打进上流社会。 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个遗憾——初恋情人巫采媛的离开,挖空了他的心,让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这些年来,身边女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进驻他的心。好不容易终于查到巫采媛的下落,现在有机会重新跟巫采媛复合,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弃。 于是他丢下公司,无视跟林紫夏的婚约,义无反顾地守候在他们母子身边,就怕他们再度从他生命中离开。 「既然还爱着巫秘书,何不亲口跟她说?你们这几天不是朝夕相处,别说你没机会可以开口。」难不成是贵公子还想维持傲娇姿态,连开个尊口都不肯?「男人啊,还是别太拗的好,等失去爱情才来后悔,下场会很惨的。」顾腾钧好言相劝。 殷正泽原本就阴霾的脸色更加黑沉。「我说了,可得到的却是她讥诮的质疑。这不能怪她,当年是我负她,她不再信任我,她对我有成见,对我的动机有严重误解,误解我对她的爱只是我想抢回子翔的权宜之计。」 他的野心让他背弃爱情选择事业,巫采媛被他伤得很深,在万念倶灰下瞒着已经怀孕的事实提出分手,黯然离开东京回到台湾来。 瞧贵公子黯然神伤又落寞的神情,顾腾钧投以万分的同情。「我有个好办法,绝对可以让巫采媛回心转意。不过这需要你加以配合才行。」 下猛药才能收到好成效! 当然,顾腾钧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这殷正泽一天不解除婚约,不赶快滚离台湾,他一天不能安心。 「什么法子?」 「耳朵借一下。」 怕隔墙有耳走漏消息,最好还是小心点。 三天后,突然改变主意离开台湾欲返回东京的殷正泽,才出发不到十分钟便出了意外,座车被拦腰撞上,殷正泽生命垂危地被救护车送来最近的医院。 顾腾钧接到通知,在第一时间进到手术室进行抢救。 这个不幸的消息,将对殷正泽黯然离开台湾采冷处理态度的巫采媛炸得心痛欲裂。子翔还在休养中,殷正泽又出重大车祸,这双重打击让巫采媛几乎快要撑不下去。 手术进行将近十个小时,当手术终于结束,顾腾钧一脸难掩疲惫的离开手术室。 手术室外,经过漫长又折磨人的等待,巫采媛早已经哭肿双眼,林紫夏也在,她正安慰着巫采媛。 顾腾钧才踏出手术室,巫采媛慌乱地走上前。「顾医师,正泽他没事了对不对?」 顾腾钧脱下手术帽摘下口罩,他眉头深锁,表情凝重,不发一语。 顾腾钧的沉默不语让巫采媛苍白的脸色更加死白,她腿一软几乎快站不住,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顾腾钧与林紫夏连忙伸出手,一起扶住巫采媛。「人是抢救回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伤及脑部,倘若今晚没有清醒过来,可能成为植物人——」 深受打击的巫采媛,感觉眼前一阵黑。 顾腾钧仿佛没发现巫采媛快要承受不住,他继续说道:「这里的医疗设备无法医治殷正泽先生,得立刻将病人转送台北大医院,但他身边没一个人可以陪着,转院之后没人尽心照料——」 「我去!小翔已经可以出院了,我立刻帮小翔办出院,我带小翔陪他一起转院,我会负责照顾他。」 顾腾钧眼神一闪,「巫秘书,你别勉强自己,殷正泽的事跟你无关,我请紫夏帮忙,试着联系他在东京的家人,看看能否联络上,只不过这一拖恐怕将影响他的病情——」 林紫夏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得帮忙,毕竟她是他的未婚妻。「在殷先生的家人来台湾之前,我可以——」 「不用联络了,我照顾他就行!」巫采媛站出来。 「巫秘书讨厌殷先生,实在不必委屈自己,犠牲时间去照料一个让你痛恨的负心汉。」顾腾钧摇摇头,不同意巫采媛勉强自己。 「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这一刻,她再也隐藏不了自己对殷正泽的爱。 「那好吧,我立刻着手安排,就由巫秘书陪着殷先生北上就医。」事情就此抵定!顾腾钧速战速决。「miss张,你带着巫秘书先回办公室休息。」 将巫采媛交给他人,顾腾钧立即伸手将林紫夏拉过来,把人匆匆带走。 林紫夏被他带到僻静的楼梯间,安全门在身后关上,顾腾钧立即端起凶恶的脸色兴师问罪。「你来做什么?殷正泽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我听到消息,怎么可能在家待得住。他状况真的这么糟吗?那我得赶快联络父亲,拜托父亲联系——」 「不用多事!」她对殷正泽的过度操心,让他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殷正泽一旦出事,我也不会好过。」她解释立场,盛洋集团仰赖殷正泽的金援,万一他出了事,所有合作将可能生变。 「哼,他好的很,收起你的担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比较实际。」他撇撇嘴,眼里仍难掩妒意。 「可你刚刚明明跟巫秘书说殷正泽他——」她灵光一闪,恍然顿悟。「是骗局……你跟殷正泽联手欺骗巫秘书?」 他没否认。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惊呼。 「我这么做没有伤害任何人。」 「欺骗就是不对!」 「不用非常手段,巫秘书怎肯坦白对殷正泽的感情。」面对她的指责,他一点悔意都没有。「我跟殷正泽有协议,一旦替他把巫秘书的感情逼出口,让巫秘书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他会立即解除婚约放你自由,至于已经付出的资金他不会收回,盛洋集团暂时没事。」 这么做,全是为了她!他可是冒着很大的危险演这出戏,费尽唇舌才说服医院同事帮忙不让消息走露。这万一要是走露风声,事态会有多严重,他的医师执照恐怕不保好吗! 为了她,他赌上了所有,她却还不知感激地指责他。 她当然又急又慌,因为他的擅作主张,却让盛洋集团深陷危机,何况万一计划失败,以殷正泽的个性,不可能善罢干休。 「你难道没想过,万一计划失败,以殷正泽六亲不认的性子,极可能转而报复你。」 原来是担心他啊! 他恶劣的心情瞬间好过了些。「这不用你操心,我该做的部分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殷正泽他如何把握,计策万一失败是他自己的问题,跟我无关,他答应我的势必要做到,敢反悔的话,我绝对会让他尝到苦头。」 面对他的固执,林紫夏浮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你答应过我,让我跟殷正泽谈,可你却插手——」 「我没答应过!」他强势打断她。「我不可能袖手旁观,你和殷正泽的婚约能尽早解决最好。」 第十八章 她俏脸一白,「你这么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盛洋集团需要资金,而你可能毁了这一切!」 「盛洋集团的资金,我说过我会想办法。」他扣住她的双肩,语气郑重。「紫夏,相信我,我可以替你解决所有问题。」 她愿意相信他,但事情比想象中棘手,金额绝非他能力所及。「盛洋需要的不是一千万、两千万,盛洋需要二十亿。」 「你不信我办得到?」 「对不起。」不是不肯相信,是她不想拖累他。 「紫夏,你真让我失望。」 她仰头看着他,心情混乱到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她开了口,却是一句让人心凉的道歉。「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他高大身躯一震,俊脸瞬间布满寒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将他扣在自己肩头上的双手轻轻扯下,她眼睛酸酸的,心口紧揪着。「关于我们……我们眼前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困难,求你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需要好好想想。」话落,她推开他,转身离开。 「紫夏,给我时间证明我的能耐,只有你愿意信任我,我们才能一起闯过眼前的困难。」顾腾钧沉着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至。 林紫夏没有停下脚步,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顾腾钧本能地想追上,脚步却在踏出一步后顿住。 他竭尽全力保护的女人不肯相信他,顾腾钧的男性自尊心受到伤害,此番他追上做再多的说服也无用,高大的身躯只能钉在原地,任由她转身走远。 「顾医师,你不追上去吗?」一道沙哑的音嗓在安静的楼梯间响起。 顾腾钧猛然回头,乍见巫采媛就站在楼梯中间,心头一惊。「巫秘书,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医师,我都听见了,我没想到你会跟正泽联手把我骗得团团转。」巫采媛缓缓一步一步下楼,来到顾腾钧面前。 顾腾钧仔细审视巫采媛的表情,虽说她语气难掩责怪,但看上去很平静,眼眶里那难过的泪水已不复见。 「我很抱歉,这一切的确是我跟殷先生串通好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跟殷先生详谈过,他对巫秘书用情很深,他不想再一次失去你跟子翔,才会出此下策。」 「我真没料到,计谋被拆穿后,你不为自己辩驳,却还替殷正泽说话。顾医师,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这么做绝对经过深思熟虑,有足够的把握,绝非贸然行事。」 若非胸有成竹,顾腾钧怎么可能砍断盛洋集团的资金? 他对巫采媛露出一抹苦笑,「紫夏却不这么想。」 「林小姐迟早会了解的,她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资金遭到断头的事实,毕竟这攸关集团的利益。」在林紫夏身上,巫采媛看见当年的殷正泽。 当年,她跟殷正泽的交往不受殷家人祝福,殷家长辈早就有意让殷正泽和某染团千金联姻,他们利用接班人这个诱因,想促使殷正泽接受商业联姻,只足殷正泽迟迟不肯点头。 巫采媛心里清楚,殷正泽不肯接受联姻是因为她。他爱她,那段时间在事业和爱情之间,他权衡着,一边用实力来说服长辈,一边费心安抚她。 可是殷家长辈和股东们并未将他的努力放在眼里,甚至威胁要撤下其接班人的身分,她犹记得那一晚,殷正泽喝得醉醺醺回家,他带着满身酒气对她发脾气。他坦言,为了拥有她,他被迫放弃一心渴望的事业王国,这让他感到很痛苦。 所谓醉后吐真言,当时年纪轻轻的她深受打击,以为殷正泽内心的痛苦是因为她的存在是个阻碍,她误解他并非自己认定的那么的深爱着她,于是那夜,她带着一颗碎掉的心,趁他酒醉不醒人事时一走了之。 不过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在她离开后殷正泽仍未接受联姻,而且成功打消众人撤换他的念头,继续在殷氏奋斗,经过多年的努力,事业蒸蒸日上。 他们明明深爱着彼此,却因为太在意对方产生误会而分开多年,巫采媛希望顾腾钧和林紫夏不要步上她和殷正泽的后尘。 「我自然明白紫夏心里有多急,所以我必须等她冷静下来之后再来跟她详谈,替盛洋集团重新找金援的计划,我会找机会全盘清楚的告诉她。」即使林紫夏的反应让他自尊心受了伤,他仍旧全心全意为她设想,为她努力。 「顾医师,虽说我帮不了你,但我会替你加油。」 「巫秘书,那你呢?接下来怎么做?」殷正泽的拐妻计划被拆穿,现下端看巫采媛的决定。「你是否愿意跟殷正泽一起走?」 「这件事我还需要考虑。明天吧,我会给正泽一个答复,不管走或留,我都会接纳正泽给我的爱,不会再拒绝让他和子翔相认。」 突然之间,顾腾钧还真羡慕起殷正泽,不过是一场苦肉计就抱得美人归,但他前方似乎还有很多阻碍。 又跟巫采媛谈了一会儿,顾腾钧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拿起电话拨给大姊顾芸,这是他回到集团的第一步,他必须先让顾芸替他做些安排。 林紫夏决定先回东京一趟,她必须跟父亲商量因应对策。 她飞快的整理着行李,福婶却告知她,楼下来了访客。 林紫夏飞奔下楼,当她看见巫采媛时,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怅然失落。 「顾医师今天忙得分身乏术,听说有来自台北的贵客得招待,如果林小姐想见顾医师,可能得亲自跑一趟医院。」巫采媛看着林紫夏身边的行李箱,庆幸自己及时赶至。 「巫秘书,你就别取笑我了,快进来坐。」她退开一步,邀请巫采媛进屋。 巫采媛柔声婉拒。「不了,我赶时间,子翔跟我今天将离开这里,我特地来跟林小姐道别。」 「巫秘书真要陪着殷先生转院?这件事其实——」欺骗就是不对,林紫夏犹豫着要不要跟巫采媛坦白。并非是为了盛洋集团,而是担心巫采媛得知真相之后后悔。 「昨天林小姐跟顾医师在楼梯间里的谈话,我全听见了。」 昨天离开手术室之后,巫采媛并未回秘书室休息,她想进一步了解殷正泽的病情,因此尾随顾腾钧和林紫夏,没想到却听到惊人的秘密。 「这只是一场骗局,而我被骗得团团转。」 林紫夏始料未及顾腾钧精心策划的一切这么快就被拆穿。倘若她自私一点,抓紧机会怂恿巫采媛远离殷正泽,只要维持住婚约,盛洋集团将可度过难关。 「巫秘书,腾钧他不是有意骗你,他这么做是为了你跟子翔,殷正泽深爱着你,他不愿再次失去你。」林紫夏终究无法做出拆散良缘的行径。 「我不怪顾医师,我知道顾医师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他看我带着子翔日子过得辛苦,才想帮助我回到正泽的身边。」 林紫夏听了,当下松了一口气。「你能理解就好,这件事还请你保密。」万一泄露出去,顾腾钧恐怕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惩处。 「林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巫采媛给予保证之后,接着说:「我想过了,我不能失去正泽,子翔也需要爸爸,我决定跟正泽回东京。可是,我的决定会让你的立场很为难且陷入困境,所以我特地来跟你道歉,希望你能见谅。」 「巫秘书,如果你真心爱着殷正泽,就别放弃他。」 其实结束这场婚约,林紫夏心情上是矛盾的,她一方面担心资金中断,但一方面却又松了一口气,她无法想象婚后跟殷正泽该如何生活下去,他们彼此间根本没有感情存在。 「回东京后,我会尽力说服正泽,或许他会愿意继续金援盛洋集团。」 第十九章 「巫秘书,谢谢你。」她了解巫采媛的心意,但……「在商言商,何况又涉及庞大的资金往来,巫秘书还是必须顾及殷先生的事业,盛洋集团的困境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事情总会获得解决的。」 「不管能不能说动正泽,我还是会试试看。」林紫夏是顾腾钧深爱的女人,这算是偿还顾腾钧的一个恩情。「或许林小姐该相信顾医师的保证,我所认识的顾医师绝对不会随意承诺,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巫采媛身为局外人,看得比两人都清楚,林紫夏明明心里气着顾腾钧擅作主张,两人陷于冷战中,但仍极力维护着顾腾钧。依她看,林紫夏不愿让顾腾钧涉入她家集团这场浑水中,而顾腾俊却竭尽所能想帮助林紫夏,他们明明是彼此相爱的,巫采媛不愿看他们因误解而分开。 「我不是不信他,只是——」 「我知道,林小姐是一时心里急,才会转身离开,只是你这么做,意味着不愿信任他的能力,你有没有想过会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经巫采媛这一提醒,林紫夏俏脸蓦地一白。 「或许顾医师心里是受了伤,但他并未因此放弃帮你跟盛洋集团度过难关,他一样会竭尽所能去做。」巫采媛衷心希望顾腾钧和林紫夏有情人终成眷属。「林小姐,等你冷静想清楚之后记得找顾医师谈一谈,别让顾医师等太久,千万别像我,因为一份不确定感和不信任而负气离开,这么做只是让相爱的两个人互相折磨,如果今天正泽没有找到我,我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子翔永远不会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永远无法得到父亲的爱。」 巫采媛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这是她唯一能回报顾腾钧恩情的机会,让陷于冷战状态的两人能早日了解彼此的心,早日和好。 巫采媛走了之后,林紫夏呆坐在客厅,一开始她的确认为顾腾钧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完全没考虑到盛洋集团目前的困境,可冷静细想,顾腾钧个性严谨务实,他做不到的事绝不会妄下承诺,她执意不肯给予顾腾钧信任和机会势必伤害了他,此时此刻她万分懊悔…… 【第七章】 顾腾钧一结束门诊,原订返回台北跟顾芸碰面,详谈返回集团之事。 但眼前的何玥却不请自来,让他的脸色微微一沉。 何玥和他相识在去年年底一场慈善晚宴上,她身为何元集团的公关,擅长交际,八面玲珑。 顾腾钧当日受托领着弱势团体参加慈善晚宴,他看着何玥以赞助者身分上台,在台上跟几个弱势团体握手,面带微笑与老人孩子和残障人士拥抱、亲切谈话,那一幕她宛如一个美丽的天使,烙印在顾腾钧的心上。 而后,他们有机会谈话,何玥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好感他并不排斥,毕竟自己感情空白多年,也该是时候找个让自己动心的女人定下来。 晚宴之后,他曾和何玥单独见过几次面,然而何玥日渐表现出来的野心及势利眼行径让顾腾钧益发反感,他甚至曾亲眼看见何玥在路边羞辱需要帮忙的残障人士。 何玥在他心里美好的印象完全破灭,她只是在人前营造何元集团爱好公益的商业形象,私下却毫无怜悯心。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继续浪费时间,于是顾腾钧毫不留恋的断绝来往。 「何小姐,我没空招呼你,如果你要留在小镇观光,麻烦请自便。」 顾腾钧这两天心情烦躁到极点,即便何玥是院长特别交代要好好招待的贵客,他依然没放在眼里,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下逐客令。 「腾钧,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医院的赞助者。」何玥代表何元集团赞助医院购买外科部门的医疗设备,「前几天在台中碰面,你赶时间没跟我多说话我就不计较了,今天我以赞助者身分前来,你总得拿点诚意来接待我吧。」 这女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日在台中碰面,他是压根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说话,才会带着林紫夏转头就走好吗。 「怎么,怕我的出现让林小姐误会,所以刻意跟我拉开距离?」何玥跟林紫夏曾有一面之缘,而且当晚她清楚撞见顾腾钧和林紫夏在停车场隐蔽的角落拥吻,顾腾钧是何等孤傲,竟然也有如此孟浪的一面。 再见到顾腾钧后,他那英挺潇洒的面貌一直盘据在她的脑海,她对他再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想挽回他。 顾腾钧对何玥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感谢何元集团赞助,感谢何小姐。」语气平铺直述,完全不给面子。「还不走?除了感谢,还需要我帮何小姐的善心鼓掌吗?」 「腾钧,我有哪里不好请你告诉我,我愿意改。」何玥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何曾受过此种对待,但为了挽回顾腾钧,她愿意收敛大小姐脾气。「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何你会突然提出分手……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顾腾钧将她柔弱委屈的神情看进眼底,心里冷笑。「何小姐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间并未曾深入交往过,我们只是私下见过几次面的朋友,何来分手之说?」 何玥面子实在挂不住,她没想到顾腾钧会如此冷酷无情、不顾情面。「顾腾钧,你信不信我有足够的势力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以何大小姐的能耐,我当然相信。」 面对威胁,顾腾钧表现出来的淡然,更让何玥气得牙痒痒。「你——」 顾腾钧懒得再跟她多浪费唇舌和时间,高大的身躯越过她往办公室外走去。 何玥踩着高跟鞋追到走廊外,一脸怒意的挡在他面前。 「让开!」他厉声低斥。 何玥何等骄傲,岂能任由顾腾钧就此将她甩开。「顾腾钧,你这么羞辱我,不怕我利用关系将你踢出医院,倘若我说服我爸,让何元集团出手并购盛洋集团呢?林紫夏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吧,眼看她就快要走投无路,你帮不了还让她深陷更大的困境。你说,她还会接受你吗?」 顾腾钧高大的身躯一震,脸色阴郁。「你调查我?」这女人疯了不成! 「调查?我何苦如此费心,当我一踏进医院里,只要提到你,自然有人争先恐后爆料你的八卦。顾腾钧,只要你跟我道歉,我会考虑放过你跟林紫夏。」何玥受了此等屈辱,她万分不甘心,非要替自己讨回面子不可。 显然,何玥不清楚他真实的身分,「天阔国际药厂集团」岂是国内区区一个何元集团能威胁的了? 他朝何玥走过去,在离开半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来。 顾腾钧看着她,勾唇冷冷一笑,那笑意不及眼底。「何玥,别逼我出手对付你,你马上离开,我会当做没听见你方才那些愚蠢的威胁。」 何玥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嚣张又强硬,她气得抬手就要朝他甩过去,但这时她的视线越过顾腾钧的肩头,看见后方的走廊转角走来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惊讶的停下脚步,诧异且迟疑的看着他们。 何玥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她停顿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朝顾腾钧的后颈一圏,整个人挨进顾腾钧的怀里。「顾腾钧,我爱你!」 下一秒,何玥娇艳欲滴的红唇吻上顾腾钧紧紧抿住的唇瓣。 顾腾钧高大身躯一凛,反射性的将何玥用力推开。 此时身后传来物品落地的声响,顾腾钧猛然回头,却见林紫夏脸色微微泛白的看着他,而她的行李箱则掉落地上。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相信顾腾钧,在前往机场前特地赶来跟他道别,想为自己伤害他一事而郑重道歉。 然而她急着赶过来,却听见了令她心痛的对话和刺眼的一幕。 「紫夏。」顾腾钧急着上前解释。 第二十章 何玥紧紧践住顾腾钧的手臂继续扯谎撒泼。「腾钧,你明明说过你爱我,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林紫夏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拉起行李转身就走。 顾腾钧恼火的甩开何玥,何玥狼狈的跌倒在地上,被这样粗鲁对待,何玥气急败坏的指着顾腾钧鼻子骂。「顾腾钧,你会后悔今天这样对我的!」 顾腾钧追着林紫夏扬长而去,他发誓,何玥胆敢玩他,这笔帐他定会讨回来。 林紫夏从医院离开后直接赶至机场,当她准备办理出境时,粉肩蓦地被扣住。 她蓦地回头,顾腾钧高大身影将她笼罩住。 「顾腾钧,我要回东京了。」她脑海挥之不去方才那一幕,他跟另一个女人如此亲密,重重的伤了她。 她疏离的神情映在顾腾钧眼底,他感觉心脏像被狠狠揍了一拳般难过。「你心里对我难道连一丁点信任都没有?如果我说何玥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作戏,你信吗?」 她咬唇不语。 方才她在来机场的途中,接到了父亲秘书的电话,告知集团砸下重金花费心血开发出来的新一代家电产品技术,不知何时被内鬼外流卖给商业对手,对方抢先在今天将新产品上市,这让研发部门一年多来投入的资金和心血全都付之一炬,父亲更因这突发事件的打击而倒下了。 盛洋集团是以创新的家电产品起家,曾经风光一时,但近年来竞争益发强大,各集团纷纷推出符合时代潮流的时尚产品,瓜分了家电市场,让以家电生产销售为主的盛洋集团利润变薄变少,眼下唯一一条路就是希望新产品开发上市后能获得大众喜爱。 林紫夏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但愿殷正泽能够站在投资者的立场,继续给予盛洋集团协助,毕竟双方对合资开发新产品一直抱持着乐观的想法,但现下机密被对手取得,产品抢先上市,精明如殷正泽一得知此事,肯定会收回投资承诺。 没了金主,加上机密外流,这对盛洋集团来讲是双重打击,无疑是雪上加霜。 因此,此时此刻,林紫夏心情沉重到无法回应顾腾钧。 顾腾钧忍着被轻忽冷落的恼怒,试着压抑下内心的熊熊怒火。「跟我回去,一切交给我!」 「我必须回东京。」她断然拒绝。 他脸色相当的难看。「林紫夏,你是要自己离开机场还是我扛着你走。」他耐心有限! 「顾腾钧,我不会留下来。盛洋集团的困境跟你无关,从现在起,我们别再见面了。」这一趟回东京,她面对的困难和压力可想而知,她无法给他承诺,尽早让他死了这条心,对他才是好。 「分手不是你片面说了算。」他冷着脸,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你——」 他突然拿走她手上的行李。「我送你!」算了,还是先让她冷静冷静。 她急着要抢回,却被他阴鸷的黑眸瞪回去。 他不发一语地陪着她办理登机手续,送她到出境口。 当林紫夏终于要离开他的视线时,他打破沉默。「等我,我给你的承诺一定做到。」 林紫夏仿佛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她急着返回东京,所有混乱的一切让她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林紫夏一下飞机便赶往医院。 当她看见父亲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是如此苍老虚弱,她不由得趴在病床前痛哭失声。 「爸……求你一定要好起来……」她哭着,孤立无援的模样十分惹人怜。 站在一旁的一位老人家走过来,将她扶起。「小夏,别哭了,你爸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说话的是林家的世交,也是盛洋集团的老功臣之一,方默。 「方伯伯,我爸的状况很糟吗?医师怎么说?」 「初步研判是脑中风,但损伤的程度还要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眼下状况虽然不好可也不是绝症,你要坚强啊,现在集团只剩你了,如果连你都倒下该怎么办才好?」方默语气中除了忧心忡忡还有更多的不胜欷嘘。「这局势变化真是叫人无法捉摸,明明说好的资金又突然不来,连婚约都解除,这殷正泽这么做简直害人不浅,根本是拿集团和你的名节开玩笑。」 「这事不能全怪殷先生……」 「小夏,你就是心太软了。」 她不发一语,心情一团乱。这段日子以来发生太多事,说她心软也好,太傻也罢,总之从现在起她必须坚强,一个人独自撑起一切。 「小夏啊,你就别伤心了。」方默拍拍她,好声安慰。「小夏,集团未来可说是岌岌可危,我看你一个女孩子家想独自撑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如这样吧,集团就交给方伯伯处理,你这段时间就安心留在医院里照顾——」 「谢谢方伯伯。」如果父亲身边没有方伯伯,恐怕很难撑到现在。「但我不能让方伯伯太过操心,我可以白天上班,晚上拨空过来照顾父亲,方伯伯请放心,我可以撑得下去。」 方默眼神闪了闪,加重语气,「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我叫你好好待在医院里,为什么非要跟我唱反调去公司不可?」 林紫夏秀眉一蹙,讶然地抬头看着从来不曾跟她说过一句重话的方伯伯。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方默被她那双澄澈的眸子看得心虚。「咳,小夏啊,方伯伯是关心你,如果连你都累倒,那我如何跟你爸交代?」 林紫夏心里对方默掩饰的说词尽管有疑惑,却也没多加计较。 「方伯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会逞强。」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方伯伯也不好说什么……」嘴巴这么说,方默却在林紫夏没看见的角度露出狰狞不满的表情。 他布局了好多年,为的就是从林盛洋手中拿下盛洋集团的经营权,却在就要到手的时候,杀出一个殷正泽来破坏他的计划。 这段期间,他处心积虑要铲除殷正泽,原以为还得花上一番心力,没想到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殷正泽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抽掉挹注资金,林盛洋受不了打击跟着一病不起。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正是他方默坐大的时候,眼前只要解决林紫夏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切将手到擒来。 方默要自己千万沉住气,林盛洋这只老狐狸都倒下了,林紫夏这生嫩的小女生有什么好惧怕的。 他越想越得意,自己离真正掌权盛洋集团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天阔国际药厂集团是亚洲数一数二大的药厂,除了有菁英团队研发各类药物之外,事业版图也涉及生技业,推出各种保健食品分食市场大饼,不论药品或保健食品,在市场上的占有率都相当高,这几年业绩蒸蒸日上。 天阔国际药厂集团的负责人顾天阔年近六十,膝下育有一女一子,女儿顾芸现任集团总经理并担任集团发言人。 顾芸因为工作需要时常出现在媒体版面,名气不小,但众人却从未见顾天阔的儿子在媒体前曝光过,就连内部职员也不曾见过,可说是相当神秘。 儿子迟迟未现身,更不打算接班,这其实是顾家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血泪,年迈的顾天阔当然指望儿子能够进集团接手一切,虽说他身子骨依旧硬朗,但谁不想赶快享清福,过着悠哉的退休生活。 可他那固执的儿子偏偏不愿朝商业之路发展,大学选了医学系就算了,毕业后竟然还拒绝大院的聘请跑到偏乡服务,在南投的医院当个没前途的小镇医师,他为了让儿子回到台北,提出用集团名义投资医院让儿子入主管理,儿子竟然二话不说就回绝,父子俩几次深谈未果,脾气死硬的顾天阔一气之下跟儿子断绝来往,干脆放牛吃草随便他去。 第二十一章 顾天阔对儿子已经死心,他盘算着将集团交给女儿负责,但就怕女儿肩负太大压力会承受不了。 其实,顾天阔内心深处还是冀望儿子能够回家族企业帮忙,只不过这个愿望恐怕无法实现,因为顾腾钧的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他本人不点头,谁也拿他没辙! 「报告总裁,有位顾腾钧先生找,他说有要事非见总裁不可!」 秘书急急跑进办公室报告,这位访客气势吓人,不顾一楼柜台小姐的阻挠,如入无人之境的杀进顶楼。 秘书挡不住对方,只好急忙跑进来通报。 「方秘书,你刚刚是说谁来访?」顾天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那隐居深山的儿子跑回来台北,还急着见他? 「是我!」顾腾钧推开办公室的门,昂首阔步踏入。 顾天阔惊愕的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手抖啊抖地比着顾腾钧。 「你你你——」 秘书见状,忙不迭道歉,「总裁,我拦不住他啊,柜台已经通报安全部门,警卫应该马上就到。」 「爸,我有事跟你谈。」 这一声爸,让方秘书瞬间噤了声。 冷静下来的方秘书左右瞧瞧,不难发现顾氏父子不论五官和神韵,就连魁梧的块头都如出一辙,只不过顾腾钧更加狂傲,气势更加骇人几分。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顾腾钧气势之强大,一站出来就赢过总裁,连她都被慑服。 顾天阔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不打算给儿子好脸色瞧,手往桌子一拍,语气十分强硬。 「哼,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爸爸。我们有什么好谈的?除非你愿意回来接班,否则别浪费我的时间。」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顾腾钧的死硬脾气全然遗传自顾天阔,这一点完全无庸置疑。 若非有求于父亲,面对父亲的刁难,顾腾钧绝对会转身就走。 「我回来,就是跟爸详谈这件事。我愿意接受爸的安排回来接班,医院那边我已经提出辞呈。」 「你说什么?」顾天阔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儿子竟然开口要回来接班?「方秘书,你也听见了,他说要回来接班?」 「顾先生是这么说的没错。」 顾天阔的反应是跌坐在皮椅上,久久无法消化这个天大的消息。 顾腾钧朝天花板翻白眼,对父亲的反应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话说回来,父亲有这么奇特的反应也不算怪异,毕竟他曾经在父亲面前强硬的撂下狠话,说这辈子他不会放弃医师这个工作,要他接班免谈。 但如今对他来说,行医不再是他人生必要的坚持,他想成为可以让心爱女人倚靠仰赖的男人,他要给林紫夏幸福。为了深爱的女人,放下自己的理想抱负不算什么,只要能挽回她,只要能帮助林紫夏度过难关,只要能赢回她的信任和心,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方秘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状况,只好跑出去找人求救。 很快的,一身高级套装,踩着高跟鞋,看上去干练俐落的顾芸出现在总裁办公室。 她一看见弟弟,开心的跑去抱住他。「腾钧,好样的,前两天才通电话,你这么快就跑回来了。」顾芸早知道顾腾钧想要回来接班的决定。 「爸……」顾芸放开弟弟,走到办公桌去扶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父亲。 「爸,腾钧愿意接班是好消息,你可别再刁难他,万一再把他骂跑,下次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了。」她低头,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量提醒父亲。 唉,谁叫这对父子脾气根本就是比臭比硬的。 弟弟的脾气比起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母亲生前都驾驭不了这一老一少,她更不用说了,根本插不了手,只能好言相劝。 「腾钧,吃过饭没?我让方秘书打电话到俱乐部订位,等会儿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顾腾钧是回来投诚的,当然配合。「我没意见。」 顾天阔冷哼,「你还真敢说!」 在顾家,意见最多配合度最差的就数他!之前只差没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回来,但他怀疑就算真的亮刀,这臭儿子也会宁死不屈。 想起昨日种种,顾天阔气不过想继续数落儿子,却被顾芸阻拦下来。 「爸,今天我们早点下班,一起庆祝腾钧回来,至于腾钧接班的细节,我们边吃边谈。」顾芸盼啊盼终于盼到弟弟肯回来,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 一旦弟弟肯正式接班,她肩头上的压力就可以分出去一些,以后可以轻松许多。 顾天阔当然也知道这机会求都求不来,精明的头脑也马上猜忖儿子这次主动跑回来投诚一定有内幕。 好吧,未免错失良机,他暂时不跟儿子正面交锋,他倒要听听看儿子突然自己跑回来说要接班,内情到底为何? 一家三口立即移驾天阔国际药厂集团的私人倶乐部,在专属的包厢里,享受来自米其林名厨的美味佳肴配着美酒。 顾天阔从头到尾端着一张严肃老脸,顾芸负责缓和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顾腾钧配合度真是没话说,他表明会尽快回来接班,不过也提出了交换条件。 他条件一开出来,顾天阔马上气得吹胡子瞪眼。 「为了一个女人跑回来,你有没有出息?」 顾芸心惊惊,真怕腾钧被父亲这一刺激马上拍桌走人! 她转头用眼神跟父亲求情,要他老人家态度别太强硬,一边还得安抚弟弟。 「腾钧,爸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顾腾钧不在乎父亲的嘲弄,神情严肃的说:「只要爸同意金援,我愿意放弃医师工作,一辈子为天阔效劳。」 「那个女人对你真那么重要?」顾芸哇的一声,对弟弟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感到震惊。「你不是对谈恋爱没兴趣,以前多少女人倒追告白,全都被你打枪,一个个都死得很惨。」 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吧! 真没想到个性脾气糟糕,个性冷到骨子里的弟弟也有跌入爱河的一天,且是一爱就非要搞到轰轰烈烈的那种。 「我不能失去她!」顾腾钧的语气和表情眼神,是完全不容人置疑的认真。 「为了她,我愿意回集团,我会努力达成父亲的期望,一辈子为集团效命!」顾天阔被儿子那执着的神情给震摄住。 顾芸则是一脸崇拜和欣羡。 「爸,你的看法呢?」顾芸推了推被吓傻的老爸,要老爸尽快表明立场。 「咳,我——」他高兴的想要跳起来欢呼啊! 但说什么都得忍住,不能让这个叛逆的儿子太过顺心,所以顾天阔故意端起一张严肃的老脸,佯装陷入深思。 顾芸偷偷翻白眼。她还不了解这位爱装腔作势的老人家吗,心里明明乐翻了,表面还在装腔作势,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她急了,她真怕腾钧翻脸走人,一直猛暗示老爸别再演了。 顾天阔清了清喉咙,终于开口,「我有个条件。」 「几个条件我都同意。」 顾天阔哼了一声,「要我同意金援对方还得经过评估,还有,就算同意金援并不代表同意接受她当我的媳妇,在你跟那女人还没结婚之前,我要你跟几个老朋友的女儿相亲,从中挑选喜欢的女孩,或许会遇上比那女人更好的也说不定……先说好,你不准拒绝!」 顾腾钧脸色煞时一变,冷着脸起身一拍桌子抗议,顾天阔被儿子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一跳。 「你、你这什么态、态度?!」 顾芸连忙缓颊。「腾钧,就认识认识,相亲又没什么,如果不喜欢也不能勉强,爸,你说是吧?」说完,不忘回头瞪老爸一眼。 顾天阔撇撇嘴,他承认自己是故意使性子不让儿子好过,谁叫儿子打小就不听他的安排,凡事都跟他作对。 第二十二章 顾腾钧看着大姊,从齿缝逼出声音来,「我不答应!我已经有深爱的女人,这辈子只爱她一个!」 顾芸在心里为弟弟的深情鼓掌。 「爸,你不是老念着想抱孙吗,我身边没有对象,短期内很难实现你的愿望,现在腾钧既然有个人选,你就别再刁难,让腾钧好过些,只要他加把劲,说不定你很快就有孙子可以抱了。」 顾天阔一听有孙子抱,立即改变主意,「这样吧,给你半年时间,你要是能做出一番成绩说服董事会同意拿出资金,你的婚事我绝不刁难。」 顾腾钧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回道:「我会全力以赴。」 「好!」这次顾芸真跳起来鼓掌了。 这场家庭会议总算达成共识,谈判间无人伤亡,真是万幸万幸啊! 【第八章】 冬去春来,林家别墅的庭园里,托紫嫣红百花盛开。 林紫夏今晚特别盛装打扮,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比花园里的花儿还要娇媚迷人。 她端坐在庄园餐厅里,陪着父亲用晚餐,打算用完餐之后立即出门赴宴。 今晚的宴会是由「鹤霖集团」筹办,广邀了日本政商界名流参加,目的是为了庆祝日本鹤霖集团和台湾天阔国际药厂集团异业结盟,未来将共同出资研发生技产品,据说资金是庞大得令人咋舌,对进军亚洲生技市场相当具有野心。 此外,鹤霖集团的新任会长和天阔国际药厂集团的接班人是大学好友,这个合作案便是在这因缘际会下促成,双方都对未来的发展很有期许。 这半年来林紫夏几乎心力交瘁,不过她并不喊苦,至少集团在她的苦撑下没有落得被并购的命运。 这段时间她最感激的人无非是巫采媛。殷正泽在巫采媛的劝说下,破例在没有任何利益权衡下,以朋友的身分暂且调借一笔资金给盛洋集团救急。 她衷心感谢殷正泽,不过接下来她得靠自己努力。 她几乎将所有心力都放在挽救集团上,她一肩扛起所有责任,坐镇集团安稳人心,做任何决策都步步为营,深怕一个不小心可能落入陷阱,造成集团更大的亏损。 为了拓展人脉,林紫夏只要抽得出时间,必定亲自造访各个商业宴会,认识各阶层的政商人士。即便希望渺小,但她还是不肯放弃的跟各大集团负责人提出工作计划,企图说服对方能够提供金援。 但半年下来,她屡遭拒绝和奚落。 因为以现在盛洋集团的财务吃紧状况,根本就是一颗烫手山芋,谁接手谁倒霉,根本就是拖累自己。 面对一片不看好的声浪,即便父亲最仰赖的助手方伯伯不断劝退,她仍不打算放弃,即便私下有很多人嘲讽她的不自量力,更有人讥笑的当面提议她不如用身体换金钱,她依旧不肯妥协。 不管面对多少讪笑,她都咬牙苦撑下去。 因为她很清楚,盛洋集团只剩下她可以扭转情势,年迈的父亲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根本无法再替集团扛任何责任,在这节骨眼上,倘若连她都放弃了,那等于放弃父亲和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小夏,真是辛苦你了。」中风行动不便的林盛洋,现在都得仰赖轮椅才能行他看起来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跟半年前精神抖擞的模样比起来判若两人,情势的变化让他不胜欷嘘,整个人整整老了好几岁。 「爸,我很好,我撑得住。你别挂心我。」林紫夏挤出笑容,语气刻意放得轻快。「你今天吃得很少,这样不行喔,医师说你得补充营养才行。」 催着父亲进食,反倒她自己没什么胃口。 晚餐已经进行将近半个小时,父亲胃口不佳,她也吃不了几口,但为了陪父亲,她勉强自己吞着食物,其实食之无味。 林盛洋看着女儿,放下餐具,长长叹了一口气。 林紫夏紧张的看着父亲。「爸是不是不舒服?我马上打电话让医师过来。」 她欲起身,拎着礼服的长裙摆急着去打电话。 林盛洋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没事,小夏你坐下来听我说。」 「爸,你放宽心好吗?」她走过去,站在父亲面前,伸手握住父亲的手,那瘦到皮包骨、布满皱纹和针孔的皮肤令人沭目惊心。 她忍住落泪的冲动,强打起精神,「爸,有话等从宴会回来再谈。我很好,你不用替我操心。」轻轻拍拍父亲的手,要他安心。 林盛洋握住那柔白漂亮的小手,看着美丽出众的女儿,一脸骄傲。「先别急着走,我只耽误你几分钟。」 「爸,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打算在今晚见见鹤霖集团的新任总裁,据说鹤霖集团的新任总裁对扩展事业版图颇有野心,目前正打算扩大投资,我想找机会送上合作企划书,这位年轻的新总裁或许对我提出的企划会有兴趣也说不定。」 她知道父亲舍不得她继续苦撑,据方伯伯透露,父亲心里早有出售集团的盘算。方伯伯不只一次向她提起,父亲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让她早日摆脱肩头的压力,如今能让父亲改变主意的方式,就是她退出经营,让方伯伯来主事。 林紫夏了解方默一辈子都在替父亲做事,是父亲最信赖的助手,因此当方默说出这个建议时,她并没有怀疑什么,只说了她会考虑,毕竟是自己父亲的心血,林紫夏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一肩挑起。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林盛洋同意她的央求。「不过,有些话我得先跟你提,这几天我跟律师商量过了,财务长和会计师也给了财产清算数据,倘若现在出售集团,勉强能清偿银行债务以及员工们的退休金和资遣费,虽说这样的决定会失去我毕生的心血,但至少能让所有跟集团一起努力的老员工们得到妥善的照顾。」 林紫夏沉默着,父亲表面不动声色,语气里没有显现太多的的沉重,看起来好像用平常心做这个决定,但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爸,方伯伯跟我提过,他有能力撑起集团,如果我把集团经营权交给他,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林盛洋却不发一语,脸色蓦地一沉。 「爸,怎么了?」 「小夏,我做了一些调查,这次技术外流可能跟你方伯伯有关。」 「方伯伯一直是爸最仰赖的人,怎么会——」 「只是怀疑而已,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你别多心了。」 「嗯,我知道,总之,我自己会小心防着。」她看看时间,低头理理礼服后,旋即往餐厅外走。 林盛洋喊住她,「小夏,你必须答应我,不准答应任何伤害自己、牺牲自己的条件。」 她僵了一瞬,脸色微微泛白。看来,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传入父亲的耳中。 「爸,你放心,我会珍惜自己。」 说服了父亲之后,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更加努力才能让父亲放心。尽管身体有些不适,头重脚轻的,但她强打起精神,挺直腰杆,带着自信的微笑,接过管家送上来的晚宴包。 她搭上车,由司机将她安全送抵宴会现场。 这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庄园,就离林家别墅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她下了车,做几次深呼吸,跟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一起进入庄园里。 该是上战场的时候了! 西装笔挺的顾腾钧占据贵宾室一角,一袭深黑色手工西装更添几分神秘感。 顾腾钧一站出来便气势逼人,本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就连合作对象上官俊身边,性格一向清冷的女秘书也为之着迷。 「兄弟,这次真的感谢你肯给我这个机会。」顾腾钧的视线胶着于某个点,他一直注意着宴会厅门口的动静,可惜都没看见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第二十三章 他转身看着多年好友上官俊穿着一身白西装,衬出其斯文卓尔的气质,两人风格各异,站在一起却不分轩轾,一个粗犷豪迈,一个俊俏尔雅。 「老顾,难得你这么客气,真让我受宠若惊。」 他所认识的顾腾钧向来说风是风说火是火,在朋友群中总是主事的那一个,个性果断相当让人欣赏,作风强焊,是天生的领导者。 但顾腾钧在个性上相当孤僻,平时不爱跟朋友来往,他何其幸运,算是跟顾腾钧颇为合得来的少数朋友之一。 上官俊取来两杯酒,邀他举杯。「来吧,祝我们合作愉快。」 「这是当然,这次的合作非成功不可!」他必须做出一番成绩来,才能取信于父亲。 这半年来,他日以继夜将所有的时间和心力都投入工作中。 透过大姊顾芸的协助,他很快熟悉集团事务运作,并积极的投入几个案子中,一边见习一边尝试提供决策。 大学时期,他辅修过企业管理和经济学,虽说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曾打算回来接班,但他还是未雨绸缪的做足准备。 他的能力与认真得到大姊和父亲的认同后,父亲丢了几个案子给他独立作业。 他在很短的时间搞定并做出成绩来,一番作为让父亲另眼相待,并让董事们看出他的能力。 但他短期内展现的成绩,显然还是无法获得父亲和董事们的认同。 这次和鹤霖集团的合作,是最关键的一步。 这段期间,他一直暗中注意着盛洋集团的消息,显然,失去金援后盾的盛洋集团陷入了困境,虽然短时间内还能撑下去,但财务窘境让经营运作变得更加艰辛。 他担心林紫夏撑不下去,便私下拜访殷正泽,请他出面继续提供金援,一边则透过好友上官俊关注林紫夏的消息。 每次听完好友捎来的消息,他的心情总是益发的低落。如果可以,他愿意挺身而出替她承担所有麻烦。 如今,他已能独当一面,所有胶着的状况渴望在今天得以解除。 透过这一次跟鹤霖集团的合作案,他相信在鱼帮水,水帮鱼的效应之下,能在未来替天阔国际药厂集团创造庞大的利益。今晚之后,父亲和董事们应当不会再行阻挠,有关他提出的金援盛洋集团提案一定能过关。 上官俊撇唇一笑,将顾腾钧的心思全看进眼底。「我按照你的意思寄了邀请函给林小姐,这时间她人应该已经到了。」 真是难得啊!他认识顾腾钧多年,从来没见过顾腾钧曾为哪个女人如此伤神过,林紫夏是唯一一个。 基于好奇,他在几次社交场合上特别关注林紫夏。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集外貌和智慧于一身,举手投足间优雅富有气质,可说是一个相当出色,绝对令人印象深刻的女人。 但在现实又功利的上流社交圈中,一个家道中落又背负庞大债务的千金却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流言蜚语围绕着林紫夏,但那女人总是坚强的面对讪笑和批评,不放过每一次露脸的机会,她积极寻找愿意与他们合作、协助盛洋集团度过难关的对象,即便屡遭拒绝也不肯轻易放弃。 上官俊曾私下评估过盛洋集团的债务,财务漏洞颇为严重但并非无法解决,问题在于未来合作的认同感以及对盛洋集团缺乏前景的忧心,难怪没有人肯伸出援手。 至于那些肯提供帮助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好色之徒,图得只是林紫夏的身体。据传,某大集团色老头开出价码要包养林紫夏,不少公子哥儿也跃跃欲试,把林紫夏当成物品打算用钱买入。 面对这等难堪状况,林紫夏还能坚强挺着实在难能可贵。 他犹豫再三,透过视讯私谈时,将这些听来的谣传告诉好友。 他还记得当时顾腾钧的反应有多大,他暴跳如雷,铁青着脸在办公室里不断暴走,那眼底酝酿的怒火藏着不容错辨的心疼情绪。 这个时候,朋友不相挺还等何时? 他很清楚,这段时间顾腾钧为了尽快取得接班认同,几乎以公司为家,无数的考验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于是,上官俊为了加快合作商谈的进度,在顾腾钧忙到不可开交时,特别挪出空档前往台湾与之会面,是促成此次两大集团合作的最关键行动。 「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拍拍顾腾钧的肩头,上官俊替好友打气。 「兄弟,感激不尽!」如果没有上官俊这好哥们相挺,他不会这么快站稳脚步。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跟你讨这份恩情。」 「那是当然,只要你开口,就算要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放过在你身上捞好处的机会,你就等着被我狠狠宰一顿吧。」上官俊打趣的说着,目光突然越过顾腾钧定格在宴会厅门口。「你快看,谁来了?」 顾腾钧高大的身躯蓦地一震,他顺着上官俊兴味盎然的目光缓缓回头。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终于美丽的现身。 他的双脚自有意识的移动,踩着沉稳而缓慢地步伐,越过人群一步步接近她——林紫夏。 身处在热闹的气派庄园里,林紫夏不断地在花园和大厅里找着宴会主人上官俊的身影。 她今晚只有一个信念,必须排除万难争取时间跟上官俊提合作企划,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也是保住盛洋集团唯一的一条路。 可不知是不是老天存心要折磨她的心志,造型师帮她准备的高跟鞋尺寸竟小了半号,穿起来有点咬脚。 前前后后在庄园里绕了几圈下来,脚踝已经磨破皮,现在每走一步,伤口和鞋子不断产生摩擦,痛得她好想把高跟鞋脱掉。 可这场合不允许她做出这么失礼的行径来,她只好咬牙忍着脚踝传来的痛感,继续在庄园里前前后后绕着。 正当她朝后院方向前进时,一道身影蓦地挡住她的去路。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对方—— 「看到我很失望?林紫夏,我说你何必这么辛苦找金主呢,外头一堆男人等着包养你,其实这在社交圈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多的是社交名媛被包养,日子过得可好着呢。」 挡住林紫夏去路的女人是宫本琉璃,人长得娇柔漂亮,心肠却坏得很。 宫本琉璃是殷家大房安排给殷正泽的婚配对象,却屡屡惨遭殷正泽反对,而后殷正泽私下与她达成联姻协议,存心拿她来当挡箭牌对付殷家大房的算计,自此,她成了箭靶。 宫本琉璃爱慕殷正泽众所皆知,更是殷家最合意的婚配对象,却被殷正泽拒绝的很彻底。一年前,宫本琉璃嫁给殷正泽梦碎,竟然在私下频频找她麻烦,时不时在各种场合堵她。 以往,一遇上宫本琉璃找碴,她只要跟殷正泽提一声,殷正泽自然会出面摆平,宫本琉璃便会收敛一段时间。 可现在,她和殷正泽已经解除婚约,至于殷正泽低调另娶巫采媛的消息则被隐瞒得很好。 不知内情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他们说是因为盛洋集团财务岌岌可危,加上新品研发技术被商业对手捷足先登,让她所带领的盛洋集团陷入更大的危机中,巨大的财务黑洞让殷正泽放弃了她。 在传言中,她成了可怜的弃妇。 林紫夏则心里清楚,外头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语,宫本琉璃绝对贡献良多。 宫本琉璃逢人就取笑她是弃妇,还说她这个被殷正泽玩腻即丢,可怜又缺钱的前未婚妻现在正积极物色下一个金主。 宫本琉璃的恶意毁谤,让社交圈里的男人看待她的目光变得邪恶,对她的态度也变得轻挑。 这段日子以来,不断有男人冒出来跟她提出包养条件,面对每一次羞辱她都咬牙忍过。 第二十四章 她不想浪费力气动怒,更没有时间躲起来悲伤哭泣,她每天忙到焦头烂额,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今晚,她更不允许浪费一分一秒在这居心叵测的女人身上,就算被宫本琉璃误解,她也不想解释清楚,毕竟巫采媛对她有恩,殷正泽愿意再提出最后一笔金援全靠巫采媛帮助,她可不能让巫采媛沦为宫本琉璃报复的对象。 林紫夏转身就要走。 宫本琉璃脸色狰狞的冲上前,捉住她的手。「别想走!」 「宫本小姐,请你自重!」林紫夏心一惊,试着挣脱。 但宫本琉璃看起来娇柔,力气却惊人的大,林紫夏几番挣扎都挣脱不了。 「你这抢别人男人的贱女人,还胆敢呛我?你给我坦白说,殷正泽对我避不见面全是你怂恿的对不对?」 林紫夏认为宫本琉璃根本就是疯子!「我跟殷先生早已经解除婚约,我想宫本小姐对这件事很清楚不是吗?」 「你休想骗我,在我看来解除婚约只是障眼法,你根本就是想独占殷正泽。」 殷正泽并不是好相与的男人,她想独占还得殷正泽愿意好吗!不过她懒得跟宫本争辩,她现在只想安全脱身。 「宫本小姐,你再不放手别怪我失礼,呼叫警卫。」 「你叫啊!我倒要看看警卫会把谁撵出去,要比演戏天分,我可不会差。」 林紫夏头痛的看着眼前这疯女人。 「你还不吐实,你这该死的女人——」失去耐性的宫本琉璃突然扬高手,一脸狠劲的就要朝她挥巴掌。 林紫夏眼看巴掌就要挥落,她挣脱不了跑不掉,慌得只能闭上眼承受即将落下的力道。 但预期中的痛感并未落在脸颊上,反倒听见宫本琉璃惨叫一声,箝制她手腕的力道蓦地消失。 她诧异的转头,惊见顾腾钧一脸寒霜的抓着宫本琉璃。 「你是谁,少管闲事!」宫本琉璃的气焰瞬间减弱,显然被顾腾钧强大的气势给骇着。 「你好大胆子,敢动我的女人,这笔帐我很快会找你算!」要不是不愿林紫夏看见他狠戾的一面,更不愿在今天这属于自己的场子里闹事,他定会给宫本琉璃颜色瞧。 凌迟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他绝对会让宫本琉璃后悔莫及曾经欺负他顾腾钧的女人。 「原来是新的金主,林紫夏你还真有本事——」话说一半,宫本琉璃脸色突然发白,发不出声音来。 顾腾钧怒火蒸腾地在宫本琉璃的手腕上使力,让她痛得抽气连连。 「滚!」他毫不留情的甩开宫本琉璃,对付这种跋扈的疯女人根本就不需要客气。 宫本琉璃吓得一刻也不敢停留,踉跄的跑开。 林紫夏也吓得不轻。 她一直呆呆站在一旁,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瞪着他。 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顾腾钧脸色眼神不自觉放柔,方才教训宫本琉璃的狠劲已不复见,眼里充满眷恋和怜惜。 是她眼花了吗? 林紫夏眨了眨眼,眼前的男人幻影却不曾消失。 顾腾钧一改过去率性的形象,今晚穿着一袭黑色三件式正式西装,帅气逼人的站在她面前,他气势凛人充满了存在感,那强大的气场再真实不过。 「你——」他怎么会出现在东京?出现在这个场合? 他贵气逼人的装扮,就像在场来头不小的宾客似的,这个宴会必定要有一定的家世背景才能站在这里,他怎会…… 滚到舌尖的疑问,被她硬生生吞下。 不管他以何种身分出现在这里都与她无关,他与何玥暧昧不明的关系是她心底的刺。 林紫夏拎起裙摆,忍着脚痛转身就要闪人,顾腾钧却一个箭步杀过去,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完全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 怎么才走了一个难缠的疯女人,又来一个更难缠的恶霸! 「放开我!」她在他怀里挣扎。 他手臂略略收紧,执意不让她有机会脱逃。「紫夏,我有话跟你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顾医师,请你自重!」 她的反应不在他预期中,这句万分疏离的「顾医师」把他打得头昏眼花。 「紫夏,听我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冷着脸断然拒绝。「请你别再继续纠缠不清。」 看着她冷漠的脸庞,他不怒反笑。「紫夏,如果你不肯冷静下来跟我谈,那别怪我用非常手段把你掳走。」 她一惊,用力挣扎着要退出他的怀抱。「你休想碰我,你这恶霸,害得我还不够惨吗?盛洋集团遭受困境,我被当成为了钱不惜出卖身体的女人,到哪里都被侮辱被嘲笑,这全是你一手造成,我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知不知道——」 她的情绪已经绷到了临界点,被他这么一逼,她再也受不了的将这段时间来内心所受的屈辱全都宣泄在他身上,一双小手愤怒的朝他胸膛捶打,她知道自己迁怒的成分大了些,但她已经顾不得了。 顾腾钧直挺挺地站着,任她宣泄。 他低头凝望着她含泪的目光,她颤抖哽咽的嗓音,让他心口纠结心疼的情绪不断的扩散。「紫夏,我很抱歉,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耳边传来他低哑的道歉声,她骤然停下失控的举动。 蓦地,她沮丧地垂下小手,轻轻摇了摇头。「不,不关你的事,以前无关以后也——」 他突然伸出大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颚,薄唇欺下,在她吐出疏离得让他生气的话之前,吻住那张小嘴,将她的声音堵住。 他突来的举动让林紫夏慌得想逃,心乱如麻…… 当四片唇瓣贴上,他敏锐的感觉到她娇躯一僵。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放开她,他并不想用如此强硬的手段强迫她,但若不强势挡住她的意念,他将彻底失去机会,被她排拒在生命之外。 他绝对不准她说出任何伤害彼此的话,更无法忍受她将自己推开。 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他绝对有能力可以替她挡风遮雨。 他熟悉的气息让林紫夏没了抗拒,方才逞凶的小手此时仿佛自有意识的揪着他的黑色西装衣领,前一刻发僵的身子软化,身体偎上前,两片水嫩唇瓣主动吻住他的嘴,浅浅试探似的啄吻。 虽然只是生涩的轻触,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悸动,让他心里燃起一抹希望。 顾腾钧圈在她细腰的手臂一收,两人没有一丝缝隙的贴合在一起。 她被这亲密陡然一惊,理智回笼,急着要推开他。 他不放人,薄唇吮着她柔软的小嘴,逗弄着她的粉舌,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脑袋开始晕眩,呼吸也渐渐困难。 林紫夏蓦地眼前一黑,下一秒整个身子软倒下去。 【第九章】 林紫夏想睁开眼,眼皮却无比沉重,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般,她的意识陷于清醒与迷蒙之间,花了好些时间,她才得以挣脱记忆的迷障,从迷茫黑雾中醒过来。 当她张开眼,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她迷惘地看着站在床边的顾腾钧,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已经脱掉,白衬衫贴着他强壮的身躯,袖子卷到手肘处,服贴的短发微乱,几绺落在额头上。 他手里拿着毛巾,慢慢地在床边坐下,一双黝黑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眼里凝聚着让人心惊胆跳的怒气。 然而他明明看起来好像随时想宰人,但动作却轻柔无比,深怕伤了她似的。他拿着毛巾轻轻放在她的额头和脸颊,宛如对待一个珍宝般替她小心拭汗。 他的深情温柔只会在她面前展现,除了她,谁也无法掌控他任何一丝情绪上的反应。 「这是哪里?」她抓住他的手臂。 他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忍着情绪径自说着,「你现在轻微发烧,你好好躺着,只管休息,其他事都别管。」 第二十五章 三个小时前,她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他抱着她避开宾客从后院进入庄园,经过上官俊特别安排,挪出这间僻静的客房给他。 他替她检查了身体状况,发现她除了发烧外,身子瘦削的让人不舍,眼下的黑眼圈是用脂粉掩盖,脚踝还因鞋子尺寸太小而磨破皮渗着血丝。 他气自己太慢来到她身边,一切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好好的护住她,让她身心都如此疲惫!但事情已经造成,再多懊悔也于事无补。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协助盛洋集团脱离财务吃紧的危机。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她的肩头蓦地被顾腾钧的大掌扣住,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脸色无比阴沉,「你在发烧,必须躺着休息,哪里都别想去。」 林紫夏抿着嘴,恼火的瞪着他。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她才会躺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过既然还没离开庄园,那么她还有机会见上官俊一面。「我必须回宴会上去,我有重要的人得见。」 「宴会已经结束了。」 「什么?」她推开他,赤着脚下了床,急忙跑到窗边,推开窗往下一探。 原本灯火辉煌、宾客络绎不绝的热闹庄园,现在只剩几盏庭园灯还亮着,宾客们早已不见踪影,如顾腾钧所言,宴会已经结束,几名仆妇正在庭园里打扫着。 他走过来,轻易就把她抱起来,扛回床上安置。「你虚弱的随时会倒下。」 她挣扎着,「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别想吓唬我。」 「吓唬?」他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拥住她纤细的身子。「这叫关心,当你倒在我怀里时,我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他担忧的语气让她心头微微一动。「你快放开我,我必须见上官俊一面,今晚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哼,你是我的女人,不肯留在我身边已经够伤我的心了,竟然当着我的面急着找上官俊?」他将她抱得更紧,简直就像故意跟她唱反调。「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你身边,这段路走来很艰辛,就算你心底气我恼我,或者如何赶我,我绝不走开。」 她抬起手捣住双耳,怕自己心软的要求他留下。 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中。「你定要见上官俊一面?见了面又如何,你确定能说服他投资盛洋集团?」 她沮丧的说:「我并不确定,但起码见到了就有机会不是吗?而这个机会被你给硬生生破坏……」 「我破坏了?好吧,如果你非得这样怪罪我,那我把机会还给你!」 什么意思?她在他胸前抬眸,眼里布满疑惑。 「我说,把机会还给你。」他深沉的黑眸紧紧锁住她。「但我有个条件——倘若你说服不了上官俊,你必须接受我的安排,而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解决盛洋集团的财务危机。」 「你如何能解决?」 「这我自有办法,你只要相信我。」顾腾钧打算将自己身为天阔接班人的身分坦白。「紫夏,我是——」 「事情紧急,我现在急着见上官俊,你想对我说的话,我们有时间再慢慢谈。」她不相信他有什么办法,就算他是医术高明的医师,也不可能救得了摇摇欲坠的盛洋集团。眼下她急着见上官俊,她要把握这个机会说服他点头。「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但我要尽快见到上官俊,不能拖延。」 「尽快?那是当然,我马上就可以安排。」安排她和上官俊单独碰面自然不是难事,他考虑了下,既然她如此焦急,那么有关自己真正身分的事就稍后再说吧。 顾腾钧走到一旁,拿起随意搁在单人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从口袋掏出手机。 他迅速的传了讯息出去,不一会儿,房外传来敲门声。 他走过去把房门打开,上官俊噙着一脸戏谑的笑走进来。「又要我帮忙?兄弟,你欠我两次人情啊!」 上官俊的嘴脸实在很欠揍,顾腾钧却不能对这位恩人动粗,只是扬眉瞪了他一眼。 「两次人情呐,看来这回你得为我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啰。」 「要不要我顺便上刀山下油锅?」顾腾钧凉凉的回应。 「这提议不错,我会慎重考虑。」上官俊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紫夏惊讶的看着嘻皮笑脸的上官俊,又看看一脸自在的顾腾钧。 看两人熟悉笑谈,这态势再清楚不过,顾腾钧跟上官俊有交情,且是交情颇深的好友。 「你们谈吧,我在外面等着。」顾腾钧看她一眼,随后离开房间。 上官俊看向她,微笑地率先打破沉默。「林小姐,有话请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全力。」 听他这么说,林紫夏心里燃起希望。「上官先生,我拟了一份合作企划书,请上官先生务必仔细过目。我诚心争取机会跟贵集团合作,只要上官先生愿意协助盛洋度过眼前的危机,将来的利益分配,盛洋愿意无条件接受鹤霖集团提出的条件。」 上官俊敛去笑容,正了正神色,沉吟半晌后说道:「不瞒林小姐,鹤霖集团和天阔国际药厂集团此次的合作金额庞大,集团所有的资金几乎都投入,实在没有能力再协助盛洋集团。」 才刚燃起的希望,立即毫不留情被浇灭,林紫夏身子一晃,小脸顿时失去血色。 要是把未来嫂子给气昏过去,他就完蛋了!上官俊赶忙接着说道:「不过盛洋集团的财务危机也不是没解决的办法,据我所知,天阔国际药厂集团可是相当有兴趣,也早对盛洋集团的财务作了审慎的评估。」 「天阔国际药厂集团?」 「腾钧没提吗?那我多嘴了。」这么重要的事,顾腾钧为何没说,难不成要给她惊喜吗?不过反正都说漏嘴了,索性就来个大爆料吧。「顾腾钧正是天阔国际药厂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帮你到底的!」 在顾腾钧的坚持下,林紫夏住进他前阵子在东京新买的住所,一间地处精华地段的豪华公寓。 顾腾钧亲自控管林紫夏的作息,规定她每天必须睡足八小时,每日三餐必须定时吃,更找来瑜珈老师授课,适度运动有助身体的恢复。 他更私下拜访了她的父亲林盛洋,经过一番恳谈,林盛洋同意将女儿托付给他,并接受他出资帮助盛洋度过难关,入主盛洋集团。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林紫夏气色红润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亮丽又精神。 这段时间里,顾腾钧表现出来的霸道虽让她有些微词,但她真实的感受到顾腾钧对她的呵护和深爱。 他是那么努力的为她排除万难,不畏艰难的冲破困境,为她摆平一切,甚至为了她弃医从商,他的付出她看在眼里,而这一切无关他那令人震惊的真实身分。 她看见的是一个男人对她真真切切的关爱付出,让她深深动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对他的爱意。 她无法否认自己爱着顾腾钧,但这一个月来她却小心翼翼的不敢太接近他,因为她担心他会误解自己对他的爱意——在得知他的真实身分后,她便依赖着他,这会不会让他看轻她? 林紫夏站在窗前,心绪百转,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想着或许该找个机会跟他谈一谈,才不会自己在这儿钻牛角尖。 这时顾腾钧打开书房门出来,看着站在窗边的女人,由外头透进屋内的阳光在她身上镀了层薄光,让她更加闪闪发亮。 今天,她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薄衫搭上单宁裤,他眯起眼,目光在她窈窕且凹凸有致的身段上饱览一回,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缓步走过去,从背后圈搂住她。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看得这么入神。 第二十六章 怀里的女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受了点小小惊吓。「你、你忙完了?」 他眉头蹙起,「不习惯我的亲近?」关于这点,他一直有意见。「紫夏,你注定是我的女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你不放手我还逃得掉吗?」他的霸道不仅展现在工作上,就连私生活方面也展现地淋漓尽致。不过也多亏了他卓越的能力,强大得让她足以倚靠,公司和父亲那边他都安排的很好,让她能暂且放下压力好好休息,这个月可说是她人生最惬意无忧的时候。 他的下巴在她脸颊旁轻轻磨蹭。「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是逃不掉了。」 是啊,他的确有本事布下天罗地网,不过……「我不会再逃了。」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饱含着被宠爱着的满足。「腾钧,我有话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只要你愿意谈,我的时间全部都是你的。」顾腾钧了然于心她想说什么,他一直在等她主动开口。 「我代表我爸,谢谢你救了盛洋集团,这份人情我会尽全力偿还,将来盛洋集团营运上的利润也绝对不会少你一份。」 他点头。「这是当然,我所做的必须有所回报,天阔此次投入的人力和资金是经过审慎考量,未来盛洋集团营运上的利润以及股份绝对不能少给。」他以商人的角度跟她交锋。「我很快将接掌天阔,绝对不会乱投资砸了自己的脚,这一次这么大阵仗的帮你,纯粹是为了商业利益,没有其他。」 「哦,那么你在我身上并没有其他企图?」 他挑高一双浓眉。「我对你当然有所图,我图的可多着呢,不过我所图的跟商业投资完全无关。」 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她脸颊热辣辣的。「这……正是我想跟你谈清楚的。」她力持镇静,语气转为严肃。「腾钧。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因为你挽救了集团而用自己来报答你。」 「这样的报答,我也不要。」他敛去笑意,正色回道:「我要的,是你的真心真意。如果你不是真心爱我,我会走开。」 他低下头,严肃的盯着她,等着她的选择。 她没有避开目光,眼眶微微泛红,堆积起心动的泪雾。「顾腾钧,我爱你,我爱的不是你的身分,是你的心,你把我捧在手心里,让我深深感动,让我再也无法自拔……」 「谢谢你愿意爱我。」终于等到她这句话了,他轻轻将她的纤细的身子扳过来,低头吻住她的唇。 有鉴于上次太过热烈将她吻晕过去的惊吓,这回他可是小心翼翼,吮着她柔嫩的唇瓣,他舔着她的唇时不时提醒她记得要呼吸。 林紫夏被他逗得好气又好笑。「亲爱的,我不是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紧张?」 「哦?」他挑高一双浓眉,眼神转为晦暗。「意思是说你比较喜欢粗暴一点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肯定的语气。 「你胡说——」林紫夏抗议,顾腾钧倏地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你、你要做什么?」她一惊,一双小手揪紧他敞开的雪白衬衫领口。 他的欲望写在那双炙热的黑瞳里,那里头有两把火在窜烧着。「我等了整整一个月。」 她脸蛋蓦地浮上红霞。「你现在就要——」 「你不愿意?」 她被他火炬般的眼神盯得羞涩万分。「我、我没有经验,你不要太过。」话毕,她将红成一片的小脸埋入他的胸前,又羞又窘到整个快要到冒烟的程度。 顾腾钧再也无法控制要她的欲望,飞快迈开步伐,将她抱进满室漆黑,只有微微光线映照的宽敞大主卧。 林紫夏躺在大床上,顾腾钧高大健壮的身体就在她上方,他的双手搁在她的身子两侧,居高临下盯着一脸娇羞的她,他的目光如火,那盈满欣赏、赞叹的眼神烧得她口干舌燥。 刚刚简直是跑着进房间来,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却不急着动手了?被他火炬般的目光梭巡一遍又一遍,林紫夏不依的娇嗔,「你看够了没有?」 他眼神蓦地变得意味不明,惹得林紫夏更加心慌意乱。 「永远都不够,」他的嗓音带着压抑。「紫夏,今天我将真正的拥有你,你终于属于我了。」 她轻轻仰起小脸,眼里泛起湿意,动容地低语,「腾钧,我何其幸运能够让你这么的爱着我……对不起,我过去对你的不信任,更抱歉的是我听信了何玥的那些谎言,气你……」 他俊脸浮现浅浅笑意。「从现在开始把你自己全心全意交给我,心里只有我,这样就够了。」 「好。」她答应。 「跟着我,不要害怕,我会很温柔,不会伤着你……」他低头用唇轻轻摩擦她的唇,大手解着她的衣扣,动作很轻很巧。 「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他继续动作着,剥除她身上的衣物,让她近乎全裸地躺在他身下。 「换我了。」他的目光深沉迫人。 她羞涩的伸出手,替他解开衬衫,解开腰带,褪下西装裤,期间小手都不停的颤抖着。 当她的手碰触到他的内裤,他抓住她。「够了。」 压抑的情潮已经泛滥成灾,他密密实实的吻住她的唇,将舌头探入深深纠缠着……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天色清亮,柔暖的晨光从窗外透进卧房内,落地窗前的遮阳帘幔半掩着,迷蒙的光晕照映半个室内,并没有惊扰到躺在灰蓝色大床上熟睡的娇人儿。 顾腾钧被手机音乐声吵醒,他轻巧地下了床,迅速捞起昨晚丢在地上的西装,掏出手机接听。 「是我,请说。」他刻意压低声音,回头瞥了床上的人儿一眼,旋即朝窗前走去,一边低声跟对方谈话,一边将帘幔拉起,将扰人清梦的晨光隔绝在外。「好,我知道了……我中午进公司,会议延后。」他说的公司是天阔在日本临时租借的办公室,专门负责和鹤霖的合作。 简短谈完,他收了线。 转过身,正打算重新返回床上补眠,却见林紫夏已经醒来,她披着一头微微凌乱的长发坐在床上,将被单搂在胸前,露出雪白香肩,一双还饱含困意的水眸瞅着他,脸颊飘着两抹红云。 她美丽得不可方物,而她眼中的他似乎也挺垂涎欲滴,让她看得痴迷了。 顾腾钧眼底闪烁着兴味盎然,这下倒不急着回到床上,他将手机丢开,直挺挺地站在窗前。 方才顾腾钧背对着她讲电话,因此林紫夏的视线一开始停留在他结实性感的臀部和那双修长有力的长腿上,她脑海闪过许多限制级的片段,昨晚他用着那双有力长腿压制着她,结实的臀贡献强大的力气朝她身体里不断的撞击冲刺,几乎快要撞断她的腰…… 蓦地,他转过身来,林紫夏脸颊上红霞更明显了。壁垒分明的胸膛,无一丝赘肉的腹部,两腿之间那尺寸惊人的昂扬正在复苏当中……似乎在她的瞪视下更大了? 她口干舌燥身体发烫,连忙抬起眼眸,却对上他幽黑炙热的注视,他眼底闪灿着一抹光亮,两道浓眉挑得极高。 「如何?满意你所看到的吗?」他缓步朝她接近,就站在床畔,她的面前。 她坐在床上,从这角度看过去,恰巧正对他那巨大的……林紫夏尴尬的躺下,将被单拉高遮住烫红的脸蛋。 他大笑着,稍一使劲便轻易将她抓在手上的被单抽走。 她一丝不挂的雪白胴体映在他漆黑的眼里,他性感的喉结因渴望而上下滚动,下一秒他迅速上了床正面压过去,擒住想翻身从另一边下床的害羞女人。「还没回答就想逃,休想。」 第二十七章 「我只是想翻个身而已,哪、哪有逃。」他健硕的身体无一丝缝隙地贴着她,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坚硬火热,烧灼着她的肌肤,让她慌乱得连说话都产生抖音。 他低低笑着,「没想逃?那好,既然都起床了,我们把握时间做点运动。」 「我记得,今天没有瑜珈课。」 「今天的课,由我来做教学。」他亲自上阵替她授课。 「我可以请假吗?我腰好酸——」她软声求饶,昨儿被他折腾了一整晚呢。 「腰酸?我来帮你揉一揉。」 忽尔,他抱着她起身,让她跨坐在自己腹部,他的大掌揉着她发酸的腰侧,一手捧起她的胸,一阵肆意啃咬,接着摆在她腰间的掌往下滑入她诱人的双腿间,开始一连串让她招架不了的挑逗…… 「别又来了……」她软软的抗拒着。 取得主宰的顾腾钧,岂肯这样就放过她,他捧起她的粉臀,托高后慢慢放下,他如火灼烫般的欲望一寸寸进入了她,接着就这么跟她做了起来,他的撞击力道不输昨晚躺在床上时的勇猛,而这个姿势狂野得让她更加害羞,两人嵌合的身体更加紧密,被他这么爱着,感受猛烈好几倍,让她简直要疯了,只能浑身发软地倒在他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宰割了…… 时间接近正午,林紫夏沐浴后,换上衣服一身清爽的坐在餐桌前,享用着顾腾钧亲手做的丰盛早午餐。 他手艺还不赖,林紫夏整个被喂得很满足,不管身心灵各方面。 等她吃饱喝着水果茶,顾腾钧放下咖啡道:「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她屏息。 「你想听怎样的好消息?」吊着她的胃口,他双手抱胸,噙着微笑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挑挑眉,没痛快的立即宣布。 她急了,来到他身边,小手扯着他的手臂。「你快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他将她拉坐在腿上,亲昵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如你所愿!资金全数到位了,我刚刚收到银行的通知。现在起,盛洋集团的财务危机已经解除!」 就在他宣布完毕的同时,林紫夏搁在茶几上手机适巧响起音乐声。 她走过去,瞥了眼萤幕上的来电名字后迅速接起手机。 她声音有点颤抖,「藤原小姐,请说。」 来电的是她的秘书,藤原美雅,也是目前协助顾腾钧重整盛洋集团的重要人物之一。 她静静聆听着对方说话,粉唇缓缓往上轻扬,露出一抹微笑。 电话很简短,藤原美雅报告一个惊人的好消息,这个消息在一分钟前已经由顾腾钧亲口说出,但一样让她震撼。 顾腾钧做到了!庞大的资金全数到位,盛洋集团不但可解决银行债务,接下来要推动的几项投资计划也将无碍的进行,集团运作不会停摆,将有机会改写新页,集团将重新再起! 这对林紫夏来说,是多么天大的好消息! 她的开心已无法用言语形容,对他为自己做的万分感激。她转身,看着已经站到窗前的男人,难掩激动从身后抱住他。「谢谢,谢谢你!」喜极而泣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叹一口气转回身,伸出手揩去从眼角滑落的晶莹泪珠。「怎么这么爱哭,难道我爱上的是一个爱哭鬼?」这女人动不动就喷泪实在令人担心! 「你、你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 「哼,你休想我会跳入你的圈套。」他才不会笨得上当。「我爱定你了!一辈子!」将她拽进怀里,牢牢困住。 这次,她没有逃开,而是更加紧密的抱住他。 他眉一挑。「就这样?我替你出生入死卖命筹钱,你回报我的只有这个小儿科的拥抱?」 「男人,别太贪心好吗?从昨晚到今天早上,难道我被你折腾得还不够?」 「好吧,那至少再给一个吻。」 她从善如流,踮起脚尖,在他性感的薄唇上烙上一个温热甜蜜的轻吻。 顾腾钧圈住她的腰,顺势加深这个吻。 当吻逐渐失控之际,是顾腾钧先把持住。他必须克制住欲望才行,如她所说,昨晚跟今天早上有点失控,已经折腾得她吃不消了。 「今天跟我进公司,你必须尽快重新接管集团,毕竟接下来还是得靠你自己。我离开台湾太久了,董事会已经对我下通牒,再不回去,我这个接班人恐怕要面临被拔除的凄惨命运。」 林紫夏低笑着。「你可不能失业,我以后还得靠你赚钱养家呢。」 他喜上眉梢。「这是求婚?」 她抡拳捶向他好比钢铁般坚硬的胸口。「才不是呢。」 「不是求婚是什么?难不成你要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如果你是如此打算,那可别指望我赚钱养家。」嘴巴这么说,大手却紧紧勾住她的腰,几乎想将她揉近身体里那般的紧密霸道。「你如果只想利用我的身体,吃干抹净后不认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被他惹得好气又好笑,粉拳又朝他招呼过去。「你这根本就是恶人先告状嘛——」 他忽尔擒住她的手,抓在胸前,敛眉,专注地盯着她。 她对上他炽烈深情的目光,然后看着他缓缓在眼前单脚跪地。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美丽的钻戒,放在厚实的掌心中闪闪发光,这姿态简直帅呆了。 「紫夏,我爱惨了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感动的目眶含泪,吸了吸鼻子朝他伸出自己纤细的小手。「我愿意。」 他欣喜若狂的替她戴上钻戒,高大的身躯站起来将她搂到怀里,重新吻住她,这个吻热烈又深入,几乎倾注所有浓情密意。 【第十章】 「各位,今天集团能再度获得市场的认同重新回到轨道上,全仰赖天阔国际药厂集团顾腾钧副总经理倾注全力的协助与帮忙,从今天起,本集团将跟天阔国际药厂集团缔结友好关系,天阔国际药厂集团也将入股成为本集团最强而有力的后盾。」 一头乌黑长发绾起,一身深色套装,林紫夏以女强人之姿站在主席台上主持这场内部股东会议。 重新回到盛洋集团掌权的林紫夏,这半年来做出相当漂亮的成绩,今日的股东会上,她以沉稳大器的姿态完美的主导这场会议。 顾腾钧闲适地坐在台下,一双炙热的眸子瞬也不瞬盯着台上美丽的女人,毫不掩饰对林紫夏的感兴趣。 事实上,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人,林紫夏是他的女人,那些敢觊觎她的男人全滚一边去! 在如雷掌声中,会议结束。 林紫夏走下台,顾腾钧旋即起身迎上,在众目睽睽下亲昵的圈住她细致的纤腰,将她带出会议室。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整场会议下来,这男人不停用一双火热的眼神盯着她,害得她好几次险些说错话,要不就是忘了该说什么。「我刚刚表现真是糟透了。」 这可是股东会议哪,错误不得。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事实上你表现得无懈可击,相当令人激赏。」他给她安慰。 「真的吗?」有他的好评价,她很开心。 「我的紫夏可是厉害的女强人呢。」他趁机低头偷香。 她忙不迭伸手捂住他的嘴。「这里是走廊,很多人看着。」天啊,这男人真不懂得节制,用一双眼睛吃人也就算了,现在还打算在走廊上玩亲亲! 他脸皮厚,可不代表她也是厚脸皮一族。 他挑挑眉,「所以说,只要不是公开场合就行?」 「我——」 她还来不及反驳,整个身子被飞快往楼梯间一带,安全门开了又关上。 在这人没打扰的空间里,他无视她的抗议,将她压在门上,薄唇旋即覆住她那张柔嫩的小嘴,阳刚健躯紧密的贴着她凹凸有致的娇躯,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点着火苗。 第二十八章 「哦……」她被这强势的吻给惹得全身发颤,小嘴无法克制的吐出呻吟声,热烫的大掌所到之处引来阵阵战栗。 若不是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让林紫夏及时找回一点理智,她绝对无法抗拒这个男人存心的诱惑。 她娇嗔着推开他,小手滑进外套里摸到手机。 「别接。」他强硬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接听手机。 这次仍然被他得逞了,林紫夏被困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狠狠地被吻了一回,手机?她脑袋早忘记这东西了。 当他终于离开她的唇瓣,她感觉自己肺部里的空气好稀薄,气息紊乱。 他盯着她娇艳的粉颜,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这次只能停留两晚,晚上你的时间都是我的,不准加班或用任何理由拒绝我的约会。」 这几个月来,顾腾钧体贴当起空中飞人在台北东京两地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两人相聚的时间很短,因此格外的珍惜。 「我怎么敢拒绝副总经理的邀约呢,今天一定准时下班跟你碰面。」她柔顺地应允下来,小手边忙碌的帮他整理领带。「不过我们的约会可能得往后推迟一些时间。」 「理由?」没有充足的理由,他不可能点头答应犠牲约会时间。 「今晚是方伯伯六十大寿,我爸感念方伯伯一直以来的帮忙,今晚特地在家里设宴,帮方伯伯祝寿。」 「方默?」 她脸颊嫣红地退出他的怀抱。「方伯伯协助过你一段时间,你不会贵人多忘事把他老人家给忘了吧?这些日子方伯伯可是时常提起你,总是在爸面前称赞你年轻有为,两老老是一搭一唱,巴不得快快把我嫁给你,不过我可能还得需要一段时间,等经营团队都上手了,我才能答应你的求婚——」提及婚事,她羞怯地睐他一眼,却见他眉头深锁表情凝重。「怎么了?」 「紫夏,如果我要求你解除方默在公司的职务,你肯吗?」 林紫夏静默半晌后开口,「你是不是听见有关方伯伯的传闻?其实我爸之前也曾误解过方伯伯,以为方伯伯可能被商业竞争对手收买,涉入之前研发技术外流以及集团差点被并购的事件,不过后来也调查清楚了,间谍另有其人,是方伯伯身边的助理松本润仁,因为这件事,方伯伯认为疏失是他造成,他老人家一直很自责……」 「松本不过是方默安排替他顶罪的棋子。」顾腾钧冷冷一哼。「之前抓不到方默的把柄,这回可是一个不漏地逮着了。」 「腾钧,你手头有证据?」她惊呼。他的语气再笃定不过,不容任何人质疑。 顾腾钧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档案,接着把自己的手机交到她手里。「你看看吧。」 档案里是方默在国外的帐户,汇款取得金额以及汇款人均有清楚的列帐。上头有三次巨额的汇入款项,时间点都在盛洋集团陷入重大危机时,最后一次款项是技术外流之后不久。 接着,顾腾钧又打开另一个档案,显示方默最近频繁的和另一个集团负责人碰面,并多次前往国外跟盛洋集团几个国外股东见面,似乎跟那间集团联手,正暗中在收购股份。 顾腾钧手头握有的证据,在在显示方默野心勃勃,三番两次联合外人打击并企图并吞盛洋集团。 「我早就怀疑方默,只不过这段时间在搜集证据,才没有打草惊蛇。」他暗中找人跟踪方默,并用人脉调查国外的帐户,这些档案直到他今天抵达东京才完整获林紫夏神情凝重地将手机还给顾腾钧。「我没想到方伯伯心机这么深沉,竟然联合外人吃了盛洋……啊!」 她突然一顿,脸色转为苍白。 「怎么了?」他握住她纤细的肩头,关心探问。 「刚刚在台上开心宣布天阔集团即将入股盛洋集团时,我看见方伯伯起身离席了,他后来并没有再踏进会议室……」 顾腾钧立即了解她的担忧。「你认为,这突如其来的宣布可能打乱方默的计划?」 「方伯伯若不是去找合作对象商讨应变计划,就是直接去找我爸——」 林紫夏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方默一心想吞了盛洋集团,却一再遭受到阻挠,极有可能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顾腾钧立即带着她返回林家。 一路上,顾腾钧飞车奔驰,林紫夏则不断地打电话,家里却没有人来接听,情况十分异常。完全联系不上父亲,就连仆佣管家也没人来接听电话,这让林紫夏担心到胃都翻搅起来。 顾腾钧边开车边安抚她,要她别自己吓自己。 「好。」她深呼吸,力持镇静。 电话不打了,手机紧紧抓在手中,眼看就要抵达家里,她拿出最大的耐心,在心中祈祷一切只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 就在即将抵达之际,紧紧握在林紫夏手中的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特别设定的铃声让她辨认出来电者身分。「是家里打来的。」她看着来电显示,暂且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跟顾腾钧报告。 她快速接起,但还没开口,那端便传来惊嚷声。 「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他被方默挟持了!方默指明要见你,小姐,你千万不能报警,要不老爷怕会没命的——」 管家急切的说了一大串,把林紫夏轰得脑袋一片空白。 顾腾钧在林紫夏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林盛洋坐在轮椅上行动受到限制,他被方默拿着枪抵住太阳穴,手中拿着一支笔,腿上还有一份文件。 「小夏,你是不要你父亲的命了是吧,竟然还敢带人来?」方默一见林紫夏和顾腾钧同时现身,枪口更用力朝林盛洋的脑袋压去,神情阴险狰狞。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方伯伯,那个总是端着和善笑脸的长辈,此时变身可怕贪婪的野兽,为了盛洋集团的股份不惜威胁自己几十年的老朋友。 金钱权势是恶魔,为了得到,就连好朋友都能出卖。 「方伯伯,你住手!你不可以这样对待父亲,父亲他一直非常信任你——」 「这老家伙信任我?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么多年来我为集团做牛做马得到什么?一句感激就想打发我?你们父女俩别以为我这么好耍,我处心积虑布局这么久就是为了把你赶出集团,没想到走了一个殷正泽又来一个天阔国际药厂集团的顾腾钧,紫夏,哼,手段挺高竿的嘛,一个男人换过一个,真有你的。」 方默轻蔑的扫过林紫夏身旁气势强大的顾腾钧。 顾腾钧绝非是简单角色,方默暗暗提醒自己小心应付,他将枪紧紧抵着林盛洋,浑身警戒不敢有所松懈。 「方伯伯,拜托你放了父亲。」 方默已经丧心病狂,懒得跟她多说废话,他对着林盛洋说:「姓林的,要命就快签下股权让渡书,把盛洋集团的经营权交出来,要不我马上毙了你,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盛洋看着老友,摇头苦叹。「方默,你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只会害了你自己。」 林盛洋看着顾腾钧将女儿护在后头,他相信顾腾钧绝对可以把女儿保护得很好,这才放心大胆的跟方默周旋。 「废话少说!」方默拿起枪托,朝林盛洋脑门一敲,却没想力道太大,虚弱的林盛洋禁不起他这一击,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爸!」林紫夏哭着想冲上前。 顾腾钧将她抱住,阻止她涉险。「你冷静点。」 「我不能不管我爸。方伯伯,求你放了我爸,你要集团我给你,求求你放了他——」 「林紫夏,别当我三岁小孩!」方默后悔下手太重,竟然把林盛洋给敲昏。他暴跳如雷,急着摇醒林盛洋。「你这老家伙别装死,快给我起来!」 第二十九章 顾腾钧见机不可失,一手将林紫夏推往门外,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扑向方默。 方默惊惧地看着顾腾钧朝他靠近,一个转身举起枪便朝他射击。 砰!一声骇人的巨大枪声让所有人呆住。 被推出书房外的林紫夏脸色惨白的跨出发软的双腿,她站在书房门口,看见方默失神的跌坐在地板上,顾腾钧一脸痛苦的倒在血泊当中,枪则被他紧紧抓在手中。 「我不是故意要杀人,是、是他自己扑上来……」 趁林紫夏惊呆失魂之际,方默连滚带爬的跑出书房。 林紫夏冲上前,抖着双手抱住顾腾钧。 「顾腾钧,不准你死!你不准你丢下我,你这鲁莽的大笨蛋,不可以丢下我不管,听见没有——」 顾腾钧忍着腹部的剧烈疼痛,伸出沾了血的手摸上她的脸。「别哭,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死,我还等着你点头嫁给我当新娘子,我要和你在一起幸福一辈子……」他一顿,眼前一片黑,差点在她怀中晕了过去。 「腾钧,我答应嫁给你,你不要吓我——」 他撑着最后的力气,用沾血的手掌紧紧握住她。「上官俊……打电话找他……」 下一秒,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顾腾钧失去意识,倒在她的怀里。 林紫夏感觉自己心脏瞬间停掉。「快、快叫救护车,快!」无论如何,她都要救活他! 管家跑去打电话,两名原先被捆绑获救的仆佣也飞快跑出去,想拦住逃跑的方默。 顾腾钧被紧急送医急救,林紫夏听从他失去意识前的嘱咐,打了电话给上官俊。 当救护车抵达医院时,上官俊已经在现场做妥安排。 顾腾钧被施以特别处置,医院的权威医师组成团队进行抢救,其中顾腾钧大学时的好友及教授都来到现场,至于枪击消息则完全对外封锁,上官俊缜密的将林紫夏和顾腾钧保护得滴水不漏。 至于方默也在三个小时后落网,混乱暂且落幕。 手术室外,林紫夏坐在椅子上,两神无神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她已经等了将近八个小时,手术仍旧持续在进行中。 这期间上官俊离开几个小时,他先前往林宅探望林盛洋,幸好林盛洋并无大碍,接着林盛洋亲自委托他带着盛洋集团的律师团,前往警局先行处理方默伤人事件,至于方默涉及商业间谍一事,上官俊没有逾越权限一并处置,这件事林盛洋表示等和林紫夏讨论过再处理。 不过以目前的态势看来,她似乎也无法顾及其他。 上官俊递了一杯热咖啡到林紫夏眼前。 林紫夏恍惚的移动目光,看着氤氲着热气的咖啡,微微抬眸对上上官俊平静的注视。 「你不进食,至少也喝点东西暖暖胃,要不等腾钧醒来你却饿晕过去,我绝对会被腾钧一脚狠狠踢到外太空,这辈子休想回地球了。」他站在面前,担忧地望着她。 林紫夏朝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空虚的胃霎时暖了些。 「上官先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似乎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上官俊耸耸肩,「说起来我也是逼不得已,谁叫腾钧手中握有跟鹤霖集团合作的大权,我没出手帮忙,等腾钧醒来,我铁定吃不完兜着走,到时候别说一毛利润都别想赚,我恐怕还会被腾钧给揍到变猪头,你不知道,腾钧啊,嫉妒我长得比他英俊有女人缘很久了——」 闻言,林紫夏被逗笑了。 上官俊见状也宽了心。「手术应该快结束了,腾钧身强体壮的,这点小枪伤算不了什么,绝对熬得过去。你就别哭丧着脸,得端着笑容才行。」 「好,我会坚强,谢谢你。上官先生这份恩情,我会谨记在心,我跟腾钧一定不会忘记。」 「就等你这一句。」上官俊眼神闪烁。「其实我有件事想请林小姐以后多多帮忙。」 「上官先生尽管说,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会帮。」 上官俊竟然难得红了脸。「事情是这样的,麻烦林小姐日后在你未来大姑子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那女人不过比我大三岁,老在我面前拿翘摆谱,正眼也不瞧我一眼,实在伤脑筋,这叫我怎么把人追到手?」 上官俊看上顾芸? 林紫夏眨了眨眼,突然诧异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我是正常男人,追求女人天经地义,难不成你跟顾芸一样,以为我爱男人?」是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这顾芸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一下说我爱男人,一下又说我很花。拜托,长得俊不代表我花心,我哪里花了?我交过的女朋友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也真的对男人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后这点很重要,必须重申一次。」 「上官先生——」林紫夏试着提醒他,要他闭嘴,但上官俊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滔滔不绝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顾芸老拿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啧,我还怀疑她说不定只爱女人,根本没把男人放在眼底——」 林紫夏的视线越过上官俊的肩头,落在他身后,「上官先生,顾小姐就站在你后面。」 上官俊僵了一瞬,识相地立即闭上嘴。 顾芸凉凉的音嗓从后头传至,「上官先生,多谢抬举,不过我要郑重申明,我爱男人,择偶条件很简单,对方年纪不能比我小。」 顾芸从台北赶来东京探望弟弟的伤势,没想到却听到这么精彩的一篇抱怨文。 她很捧场地给上官俊鼓掌。 上官俊抬手掩住俊脸,他运气怎么这么背,连抱怨几句都被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这下可好,他大概永世不得翻身了,唉。 林紫夏看上官俊一脸懊恼,正打算美言几句,这时手术灯灭了,手术室的门打开来。 她敛去笑意急步朝医师走过去,上官俊跟顾芸也立即跟上,三个人围着主刀的医师。 主刀的医师神情略显疲惫,他朝焦灼担忧的三人扫了一眼,缓缓露出欣慰的微笑,自信的宣布,「子弹离心脏只差一公分,只要再偏一点顾先生就没命了,不过一切的危急都过去了,这个手术相当成功,顾先生已经脱离险境。」 飞机缓缓降落台湾桃园机场。 林紫夏装束轻松简单,拉着登机箱快步办理入境手续,走到大厅。 她美丽又耀眼,所经之处无不引来年轻男士的爱慕目光。 她走得太急,不小心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发生擦撞,她很不美丽的往前摔,所幸跟她发生擦撞的男人眼明手快及时救了她。 「谢谢!」她站稳后,礼貌的抬头直视对方道谢。 看见对方,她蓦地楞住! 顾腾钧一身铁灰色笔挺西装,气宇轩昂的站在她面前。 「明明说抽不出时间来接我,怎么又冒出来了?」给她惊喜吗? 这个惊喜果然很有效果,她好开心他出现了。 「我是说可能抽不出时间。」是她自己漏听了。 他的女人来台湾会情郎,他这情郎怎么可以让她落单! 为了接下来的假期,他可是把未来几天的公事全挤压在这星期办完,早上拼命消化公事,晚上拉着一堆人加班开会,把一干主管累得唉唉叫。 不过话说回来,主管们虽然心有不满也不能改变加班的事实,只要他脸色一沉,就算对他雷厉风行的作风有意见也会苦着脸吞回去。 稍早之前才刚结束最后一场会议,他就立即飞车来到机场。 「你忙就别来了。」看他还西装笔挺的,显然刚从公司赶过来。 他不想浪费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旦她人踏上这块土地,他就会飞奔到她的身边。 第三十章 一年了! 他们这样分隔两地谈着远距离恋爱,整整三百多天,两人各自忙着,努力为自家集团卖命。 虽然时间全被工作绑住,但他们约定每个月见一次面。 偶尔他会藉前往东京和上官俊开会之便,在公事空档跟她相会,更多时候都是她飞来台湾见他。 他已经正式接掌天阔国际药厂集团,身为总裁并兼任新药研发顾问,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她却是卸下盛洋集团执行长的位置,将盛洋集团交给专业经理人管理,但这段过渡期,她仍需要协助专业经理人进入状况,好全盘掌握集团的管理和业务。 林紫夏肩头上的压力已经慢慢卸下,日渐轻松,所以通常都由她抽空前来相会,安抚这个因为分隔两地,常常会因为思念而大暴走的男人。 「接下来我有三天的假,我二十四小时都能陪着你。」接过她的登机箱,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他迫不及待地想带着她离开这人声鼎沸的机场,回到属于他们之间的小天地,单独拥有她。 林紫夏吃力的跟着他急切的大步伐。「你、你走慢点。」 「我等不及了!」他扫她一眼,露出暧昧的笑。 这男人啊,每回见面都好心急,总急着独占她。 他的眼神完全不掩饰对她的渴望,那炙热的目光让她不禁发窘,脑海浮现两人激情缠绵的画面,脸红得都可以滴出血来。 飞车回到台北,一打开公寓的门,连灯都来不及打亮,林紫夏旋即被高大的身躯压在门板上。 「慢、慢点——」 抗议无效! 内心压抑已久的欲望已经快要把顾腾钧折磨死,根本慢不下来。 他要她,立刻!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直到此刻,顾腾钧才有真实的感受。 不是在梦境里的虚幻浮影,她真真实实在自己的怀里,正承受着他的热烈爱意。 太过狂猛的占有让林紫夏身体泛起一阵疼,她张口咬住他的肩头,惩罚他的粗鲁。 可若不如此狂烈嚣张,他就不是人人闻之丧胆的威严铁血总裁顾腾钧了。 良久,狂野的激情在喘息中暂停,林紫夏几乎软倒在他的怀里。 「天,我会被你折磨死,你非得每次都这么蛮横吗?」粉拳招呼过去。 她绝对不知道,这软声抱怨听进男人的耳中,多有催情效果。 顾腾钧将她打横抱起,俊脸上噙着懒洋洋的笑意走往主卧室,他将她轻轻放在蓝色大床上,阳刚健躯旋即覆上。 「又、又来?」这么快?「你不累吗?」 他挑挑眉。「我刚刚的表现让你觉得我累了?」那可不行! 阳冈裸躯悬挂在她身上,他几乎一碰到她就硬起来,但这回他极力隐忍占有她的强烈渴望。 他灼人的唇吻着她雪白的颈项,刷过性感微凹的锁骨,带着薄茧的大手抚过她圆润的肩头,覆住柔软的乳房轻轻揉捏—— 这一次,顾腾钧极力忍着想要强占她的激切渴望,拿出极大的耐性取悦她,满意的聆听着她在身下愉悦的叹息声。 从他额头淌下了豆大汗水,汇聚在线条刚毅的下巴,落在她泛着粉红色泽的身子上。 他浑身肌肉因亢奋却得不到畅快的妤解而无比紧绷,他极力压抑着想要猛烈占有她的渴望,拿出最大的自制力等着她。 直到怀中的人儿传来催情的呻吟声,她紧紧蹙起的眉头松开来,唇畔扬起鼓励的微笑,他情欲深浓的眼底扬起一抹蓄势待发,却依旧克制着自己。 她仰起因激情而酡红的小脸,颤抖的小手抚摸着他线条紧绷的俊脸,她轻吻着他的唇角,感觉身体宛如着了火般,渴切的想要为他而燃烧。 「腾钧,我爱你!」 情欲之火被点燃,她无法克制想要他的渴望,她的身体很热很空虚,想要被他深深填满。 喉咙发出一声低咆,他再一次深深与她结合。 这一回,他用加倍的温柔伺候得她服服贴贴,用满满的爱和热情将她彻底征服。 「你心情很好?」 短短三天甜蜜又火热的假期,咻地一下子就过了。 随着林紫夏将返回东京的时间越来越逼近,顾腾钧犹如一只不小心踩到陷阱的雄狮,眉头紧锁,脸色阴郁,脾气越来越坏。 反观正收拾着行李的林紫夏,她竟然愉快的哼着歌。 顾腾钧双手抱胸,一脸不是滋味的站在更衣室门口,冷眼看着她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干净,看着她阖上行李箱,看着她从抽屉取出护照。 他烦躁的走过去,抢过她的护照。「时间还够,先陪我去吃午餐。」摆明不想这么快放人。 「你确定?」 离班机起飞时间只剩两个半小时,从台北开车前往桃园国际机场起码也要半小时左右,掐指一算,哪有足够时间陪他吃午餐? 「错过班机改搭下一班不就行了。」不由分说,他强行把她带出更衣室,扣留护照,非要她陪着吃顿饭不可。「你放心,今天一定让你飞回东京,我记得最晚的班机是八点钟起飞。」 她若改搭晚班的话,别说陪他吃午餐,连晚餐都可以一起陪。 「可是——」她觉得班机时间太晚。 「没有可是,就这么决定!」恶霸就是恶霸,完全不给抗议的余地。 「腾钧,你听我说——」 「我饿了!」不听! 林紫夏被强拉出公寓,被强行带上车,前往附近的餐厅用餐。 顾腾钧指定要一间小包厢,席间一手一直与她十指相扣,仿佛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般,像牢头一样把她管得死紧。 看着他烦躁又不安的样子,林紫夏决定不再折磨他。「腾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吃饱再谈。」他夹了一片柠檬蒸鱼放入她的口中。 「可这件事很重要欸。」 「吃饭皇帝大。」黑瞳扫了她一眼,他继续喂食,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哼,都你有理!这几天是谁把我困在床上不给饭吃的,只顾自己吃饱饱,害得人家饿肚子。」她咕哝抗议。「真是名符其实的恶霸呢!」 他又睐她一眼,长长的叹一口气。「我如果是恶霸,不会一次又一次放你从我面前离开,跑回遥远的东京去。」 好可怜好哀怨的语气,完全失去了恶霸的风范。 林紫夏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 见他仍旧眉头深锁,她忽尔神秘一笑,挪动娇躯主动坐在他的大腿上。「你这样子我怎么舍得回东京呢?」 「那就别回去!」 「好啊!」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阳刚健躯蓦地一僵,大手勾起她低垂的小脸。 「有吗?」那双美丽的眸子眨了眨,故意装傻。 「有!」他眯起眼盯着她。「快说!要不我别怪我就地正法,逼你——」 她马上求饶。「其实我已经可以离开集团,以后无事一身轻了。这一次来台湾,我本来打算长住一段时间,顺便把林家的老宅子整理整理,好尽快将父亲接回来台湾住。」 盛洋集团在顾腾钧帮忙下安然度过难关,林盛洋心情大好,病情一年来控制的不错。 林盛洋不忍看着女儿和男友两地相思,决定与她搬回台湾住,至于集团事务将全部放手,交给年轻辈的专业经理人。 他听了喜上眉梢,但笑容又蓦地一凝。「可为什么又当着我的面收拾行李,一副急着走的样子?」 是故意玩他吗?他的表情阴恻恻,目光变得危险。 「嗯,这就不研究了。」她打迷糊仗。 她急着想跳离他的怀抱逃难去,却被他紧紧践住。 想逃?那可得问他肯不肯放人! 顾腾钧低头情难自禁找寻那张粉润的小嘴,密密实实的封缄住。 「不可以——」 抗议无效,他已经热情的吻上。 尾声 【尾声】 五年后。 冷冽的二月天,正是山樱绽放的季节。 每年这个季节,顾腾钧定会在百忙中抽空带着妻小回南投山区度假。 这五年内,顾腾钧在商场上的表现十分出色,作风强悍果断是他的优势,眼光更是精准无比,加上还有个聪明才智与他相当的妻子不时给予客观的意见,让这几年集团的投资战绩没有任何败笔。 在顾腾钧的带领下,天阔国际药厂集团可说是一飞冲天,事业版图不断扩大。 而前几年交由专业经理人经营的盛洋集团,则在去年遵照林盛洋临终前的遗言,转入天阔国际药厂集团旗下成为东京子公司。 身为盛洋集团继承人的林紫夏,对自己的丈夫深具信心,对于父亲的决定,她乐观其成并给予最大的支持。 盛洋集团的利润呈倍数成长,这让原本还持反对意见的少数股东们笑得合不拢嘴,再也没有人有异议。 「爸比,糟糕了!」 顾腾钧待在洋房一楼的书房办公,儿子顾子禾一脸不安的冲过来,双手抱住他的大腿。 他暂时放下公事,弯身抱起儿子。「发生了什么事?」 顾子禾简直跟他同一个模子印出来,完全是他的翻版。 「妈咪她不跟我说话,又跟我闹别扭了。」顾子禾稚嫩的小脸充满罪恶感。 「爸比,我不是故意要惹妈咪生气的,我真的很爱很爱妈咪……」 顾腾钧一听,抬起大手揉着额际。「坏小子,你又做了什么事惹妈咪生气?」 紫夏脾气好,却常常被这个儿子给惹毛,只要紫夏心情不好,紧接着他就跟着遭殃。顾腾钧看着宝贝儿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嗯……我把钢琴老师给气跑了。」 「你真有本事。」顾腾钧哈哈大笑。「妈咪希望用音乐将你调教成温柔的男生,看来这个期望要落空了。」 「爸比,救救我,妈咪都不理我。」 「好吧,我带你去道歉。」轻轻捏了一下儿子的鼻子,他将儿子杠上肩头,父子俩往楼上走。 来到二楼的琴房,他看见妻子泄气地坐在钢琴前。 他将儿子从肩头放下来,牵着儿子走到钢琴旁,四只眼睛瞪着她瞧。 林紫夏抬眸,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庞,四只黑黝黝的眼睛睁得老大。 「儿子不是学音乐的料,你的期望还是放在女儿身上吧。」顾腾钧一脸戏谑。 他满心期待紫夏再帮他生个漂亮女儿,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一定可爱极了。 顾子禾眉头紧锁。「爸比,我比较喜欢弟弟。」 「哼,再来一个弟弟还得了,不天翻地覆才怪。」他给儿子一个栗爆。 看着一大一小互相嫌恶的表情,她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你哦,儿子多怕你不理他,你竟然还笑得出来?」顾腾钧手指往她雪白的额头一戳。 她忙不迭抱起儿子安抚。「妈咪没事,妈咪决定不逼你学钢琴了。」 顾子禾钻入妈咪香软的怀里。「谢谢妈咪。」 看着儿子独占妻子,顾腾钧有点不是滋味。「我呢?」 这话的意思是他也要讨抱抱吗? 「子禾,给爸比一个抱抱。」她把儿子交给他,自己拍拍屁股走出琴房。 「女人,你少敷衍我喔!」他单手抱着儿子大步追上,一手搂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 「你昨晚还抱不够吗,现在还要?」她跟他咬耳朵,用仅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 胃口会不会太大了! 都结婚五年,孩子也都生了,这男人还是一样欲望强大,除了不方便的日子外,几乎天天缠着她。 「你知道的,我永远都要不够你!」他语气暧昧,眼神蓦地一黯,盯着她看的眼神仿佛猎人盯上猎物般。「老婆,我先去哄儿子午睡,等等我们来加班,我想要一个女儿——」 她轻巧的挣脱他,双手抢过儿子。「我答应小禾,要带他去樱花林散步,对了,我还约了任医师一起喝下午茶呢。」她抱着儿子,从他眼皮子底下一溜烟跑掉。 「妈咪,小爱也会来对吧?」 「嗯,小爱当然会来,小禾最喜欢小爱了对不对?」 任美莲在顾腾钧离开小镇医院之后,又被院长动之以情留了下来,后来她和新来的年轻医师有了姻缘,两人婚后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我喜欢小爱,我长大之后要跟小爱结婚。」 「小禾,结婚的事以后再谈,我们得先溜出门,要不被爸比捉到,那可就不出不了门啦。」 母子俩飞快跑出门。 哼,如果他不放人,她怎么可能溜得掉?顾腾钧噙着笑缓步下楼,看着母子俩穿上外套手牵着手一起出门。 临出门前,宝贝儿子开心的朝他挥手。「爸比再见!」 「早点回来,不要在外头耽搁太久。」若不是还有公事要忙,他也想加入他们的阵容,和妻小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幸福甜美,他祈求这份幸福能够持续一辈子。 嗯……林紫夏将他的交代当作耳边风,牵着儿子开开心心的朝樱花林走去,她跟任医师可有很多妈妈经好聊呢,呵。 后记 【后记 疯狂追剧 凌宓】 大家好,我是凌宓。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前阵子正夯的韩剧「太阳的后裔」大家看了没? 凌宓也是刘时镇大尉的粉丝呢!话说凌宓追剧简直追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每一集看过一遍又一遍都看不腻,没办法,画面实在太美,刘大尉太帅身材又养眼(流口水ing)咳,不过话说回来,最吸引凌宓的当然是快节奏又高潮迭起的剧情啰! 每天追剧,当然不忘追花絮,颜值高的俊男美女就是吃香,连ng笑场画面都好美? 不过凌宓可能追剧追得太走火入魔了,有时候还会跟我家大爷聊起刘大尉和姜医师,我口沫横飞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之后,我家大爷就用着很困惑的表情问我「后羿射太阳」真有那么好看吗? 老天啊!请原谅我,我不该跟一个对电视剧完全无感的工作狂聊,因为他、根、本、没、在、听! 言归正传,这本《医见钟情》是凌宓自己很喜欢的一个故事,花了很大的心思注入剧情,也努力增加剧情的紧凑度,期待读者们也会喜爱。 这本新书在角色剧情的设定上完全是凌宓自己的喜好,另外亲爱的编编从旁给了几个相当好的建议,这才能让整本书能够在既定时间内很顺利的生出来,希望大家都能看得开心愉快。 接下来交稿在即,凌宓又开始要绞尽脑汁赶稿去了,下次再见啰。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