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二代富二代》 第一章 【第一章】 郝家,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家庭,更不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家,虽然家境真的还挺不错的,经济上不只没有后顾之忧,平时也有余力行些大小善事,但再怎么说,仍不足以被拱到台面上成为焦点话题。 但是,现在郝家不只在自家社区出了名,报章杂志更用大大的标题,大篇幅报导这百年来恐怕都不可能再次出现的奇怪现象—— 小四女学生善良的心感动银行抢匪,让抢匪自动弃甲伏罪! 事情简单来说是这样的:郝家的小女儿前天放学经过银行时,刚好遇到方才洗劫过行员的银行抢匪,那个抢匪在听到不远处的警车鸣笛声时,顺手抓了她来当人质。 因为那一带是菁华地段,不少名人政客都在附近置产,所以出动的警力比其他地方发生类似的抢案时还多。 抢匪不到几分钟就被警车包围,他情急之下拿刀架在郝家小女儿的脖子上,威胁若不放他一条生路,他便在小女孩脖子上划一刀。 就在众人绷紧神经,不断想如何帮她脱身,郝家小女儿突然轻推开抢匪的手,转过身面对他。 没想到一个小女孩会有胆子反抗他,抢匪的手被推开时还愣了一下,随后才重新把刀架回她的脖子上,恶声恶气地说:「你想干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小孩,不要以为有办法反抗我!」 郝家小女儿只是眨眨眼,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卸下背在后背的书包,低下头,从书包里找东西。 「喂!你还敢乱动!刀子不长眼的你不知道吗?难道你想找家伙对付我?别开玩笑了,你只是小孩子……」 抢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郝家小女儿从书包里拿出一片ok绷,撕掉包装,往他手背上贴去。 「你手被割伤了,应该很痛吧?我没带消毒药水,只有这个了。你先贴着,回去记得上药,要不要再给你一片?」她又从书包掏了一片ok绷递给他。 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看热闹的路人、还是来捉贼的员警们,甚至是抢匪都红了眼眶。 不久,只见抢匪丢下刀子跪在地上,之前的恶行恶状完全消失,「呜……我、我对不起……我真的只是需要钱养我的两个小孩……」 抢匪已不再有抢匪的样子,他只是因为长期失业,妻子跟人跑了,留下两个襁褓中的孩子,饿了好久,而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行抢的落魄男子。 他泣不成声地哭诉自己的处境,不断对着郝家小女儿道歉。他没想到她被他架来当人质,非但没有对他又打又骂,甚至是害怕哭泣,反倒是关心他刚才行抢时不小心划到自己的伤口。 这么小的孩子都这么温柔善良,他这个对小孩子出手的人,无论有怎样不得不的苦衷,终究还是愧疚啊! 郝家小女儿很努力地消化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男人那断断续续哭诉的语句,总算听到了重点—— 原来,坏叔叔家里有宝宝要养,坏叔叔没钱啊! 她第三次将手伸进书包,这次不是拿ok绷了,而是把自己的小零钱包拿出来,先打开小钱包,再拉坏叔叔的手要他摊开掌心,接着在大家错愕的神情中,将钱包里的所有财产倒在他颤抖的大掌里。 「这……这……」抢匪说不出半句话,只是震惊地看着她。 「叔叔,刚刚那些钱得还给银行或交给警察叔叔,因为那些是别人的钱,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我们不能乱动别人的钱喔!可是我有钱,我同意给你,所以你可以拿去买东西给你的小孩子吃。」 自认帮忙解决了一个问题,她开心地笑了,那笑,刺痛了抢匪。 「呜哇!我真的太对不起大家了!我真的愧为人父!我、我错了……请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是,就在抢匪自动举起双手,乖顺地让警察带走后,这场原本惊险万分的紧张场面完全走了样,变调为温馨感人的幸福大结局。 而在报章杂志还来不及刊登前,就有人拍下所有过程贴到网站,还人肉搜索出行善小天使的底细,登时让郝家声名大噪了起来。 所以后来虽然报章杂志依法把照片做过处理,让读者看不出郝家小女儿的长相,而且只透露姓氏没有报出全名,但在网路世界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查,大家早已找出那位让抢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小小天使啦! 小天使呢,原来长得玲珑标致,一双水漾的大眼镶在一张白里透红、水嫩q弹的白皙脸皮上,搭上小巧的鼻子和红艳艳的嘟唇,可爱的脸蛋被一头天生卷翘却异常柔软的黑发给包覆着。 说漂亮是太过,但说可爱就还要再追加个五百倍,让人不禁主动将她幻想为纯真灵动的小小天使一枚,真的只差一对白色翅膀了。 而她的名字呢? 呃……好像跟她的人搭不太得上。 因为天使应该有一个脱俗又清新的称呼不是吗? 但郝家的夫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无意,膝下两名子女全都取了个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名字。 老大,也就是生来一副桃花脸,还不管男女全都通杀的哥哥,叫「郝咏铭」。 小的,也就是生来一副天使脸孔,恶魔看到也会不由自主地挤出笑容,忍不住掐掐她ㄉㄨㄞㄉㄨㄞ双颊的妹妹,叫「郝咏嫺」。 「好有名」跟「好有闲」,难怪他们一家子老是眉开眼笑、和乐融融的,就连这会儿大批记者包围他们家,堵住了他们唯一进出的通道,郝家一家子还是端着热情的笑容,热络地替各位记者大哥大姊们备上热茶和甜点,嘴里不断慰劳地说:「你们辛苦了,其实只是小事一桩,还劳得你们跑到这来,真是感谢!」 哇,这家子祥和的光芒简直嚣张地直冲天际了! 原本是来抢新闻的记者们,因为郝家的多礼,简直恨不得能马上奋笔疾书把他们写成英雄世家,务必以将郝家的善行扬名国际为己任,因为他们实在是人太好了。 就这样,原本就很会敦亲睦邻的郝家,在这个小小的宁静社区里顿时变得更加受人爱戴,来踩门沾沾名气的邻人每天都有,而郝家也乐得将自家与生俱来的热情发挥到淋漓尽致,因为他们天生就喜欢帮助人、天生就很乐观、天生就觉得人性本善。 当夜晚降临,最后一个客人也笑着离去后,陪着送客最后欲关上家门的郝咏嫺,眼角瞥到前院栅栏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行?」 郝咏嫺重新打开大门,小跑步到前院的栅栏边,对着脸上又添了新伤痕的邻居兼同班同学热情打招呼。 「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小行!小心我扯烂你的嘴!」 与郝咏嫺同年纪,只大她两个月的裴易行模仿他听惯的大人口气,威胁着像天使般的青梅竹马。 然而,早就习惯他这种口气的郝咏嫺一点都不在意,仍是笑笑地隔着栅栏拉住他的手。 「来来来,我们刚好要吃晚饭,一起进来吃啊!」 小男孩有点抗拒,但郝咏嫺知道他只是爱面子,所以仍是拉着他往栅栏的入口处走。 「今晚我们要吃烤鸭喔!你也喜欢吃吧?」 「烤鸭?你妈自己烤的?」他知道郝母的厨艺不错,但连烤鸭都行吗? 「不是啦,是一位记者大哥特地拿来的,人好好喔!」 「笨!他是要挖新闻好不好!还有,谁像你这么蠢的?被人拿刀子架住脖子,还关心捉你的人有没有受伤,你脑震荡吗你?」一边讲,一边用两眼迅速扫了下她全身上下,似乎真的没有受伤。 这几天她和她家都被记者包围,他也找不到机会来看看。还好,目前看来她除了一样笨之外,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裴易行一边骂,一边被郝咏嫺给牵进了前院,来到了郝家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另外三张郝家人热情洋溢的笑脸。 「小行来啦,一起吃饭吧!」 「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行!小心我……」正要飙狠话的小男孩,蓦然想起他面对的可是平日待他极好的长辈,及时住了嘴。 郝父笑着摸摸裴易行的头。 「好了、好了,赶快进来吧,不然待会饭菜都凉了。」 「等下吃完,我帮你抹一下药,你又和你爸打架啦?」长他和自家妹妹两岁的郝咏铭不理会裴易行的臭脸,称兄道弟地将胳臂挂在他的肩膀上。 第二章 「哼!这些伤是我不小心自己弄到的,可不是被我爸打伤的。」裴易行抹去嘴角上一抹乾掉的血渍,努力忍住脸上传来的阵阵疼痛。 「哈哈哈,又没人问是不是你爸打伤的,你干么不打自招啊!」郝咏铭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地大笑。 但让裴易行生气的不是明知故问的郝咏铭,而是郝咏嫺那句—— 「哥哥,你不要这样啦,你明知道小行不喜欢让人知道他爸老是打他出气的,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嘛!」 裴易行恨不得立即冲出郝家大门,永永远远都不要再进来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识这一家子的啊! 应该是在上上学期……国小三年级那时吧,他被分到和郝咏嫺同一班。 在他们未同班前,他与她同样都是风云人物。 一个是科科满分、表现优异、讨人喜欢、人缘极佳的善良乖宝宝;另一个是科科抱蛋、表现奇差、人神共愤、人缘……最后这项就一样是「极佳」了,只是,顺从物以类聚的法则,裴易行的人缘好则是那些小混混们极力推崇出来的。 他不但很会打、很会呛,还很会照顾朋友和小弟,这种人以后绝对是做大哥的料。明眼人就现在赶快跟随,他们相信跟着裴易行,以后绝对是吃香喝辣。 他们也时常在导师室遇到,一个是被叫过去训话的,一个是帮同学或老师送作业簿的。 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想到会在三年级时分到同一班,而且还结下不解之缘。 那天,是在四年级时一个入秋的傍晚。 上完最后一堂课的同学们在下课钟声还未响完就急急忙忙背起书包,各自作鸟兽散了。 由于明天是周六,有些同学在今晚安排了活动,或是与各自的家人有计画,所以欢笑声直到教室已空荡荡的,还能从外头走廊的另一端听到。 自愿留下来整理最后一堂自然科学课用到的教材器具,郝咏嫺拿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塑胶盆,将各小组桌上的教材先用抹布拭净后一一放进塑胶盆里,准备待会送到地下室放教材的地方。 收拾得差不多时,教室突然走进一人,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八堂总会跷掉六堂课的裴易行。 「现在是放学时间,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天生就有服务的热忱,郝咏嫺自然地问。 裴易行先是掀唇冷哼了声,才不屑地嘲讽,「你以为你谁啊?老是装出一副乖乖牌的样子,有够做作的!我看到你就恶心,你能离我多远就多远,省得碍我的眼!」 郝咏嫺这种乖乖女他不是惹不起,而是连那个力气他都觉得是浪费。 乖学生他看多了,都嘛是为了讨老师、父母,那些戴着伪善面具的大人们欢心,看了就讨厌!尤其又数眼前这一尊最假,所以虽然他很喜欢去惹乖学生,看他们被吓到哭的样子真的很爽,但唯独眼前这一尊,他连多看她一眼眼睛都会痛,碰都不想碰。 从没被人这么嫌弃过的郝咏嫺彷佛没听到他的嫌弃一样,忽然想到什么,放下擦了一半的教材,转身跑到她的座位翻书包。 「啊!找到了!」花了一些时间,总算翻出她要找的东西。 本来只是因为家里有个正在发酒疯的老头,所以才暂时委屈待在学校晃晃的裴易行,因为好奇而停住脚步,想知道她到底是在找什么,该不会是要找家伙对付他吧? 哼!凭她? 正准备不屑地离去时,小小的身影从教室彼端咚咚咚地疾步跑来,抵达到他面前时,除了气喘吁吁的笑脸外,还奉上好几本笔记。 「这什么鬼?」裴易行挑眉。 不会是想用这几本薄到不行的书打他吧?别闹了! 「这……这……呼……」郝咏嫺停了下,顺顺气,才重新开口,「这是你没来上课的那几堂,我帮你抄下来的重点。给你。」小手更加往前递去。 裴易行倒是大大地退了一步。 天!这比抄家伙揍他还来得恐怖!这女的真的太厉害了,怎么知道他的罩门? 他用像看到鬼一样的表情瞪着她手上的那些笔记本。 「你……你拿回去,谁要你多管闲事的!」他口气恶劣地拒绝。 「唉,你别客气嘛!就拿去啊,考试还是要考的,一次就考过不是比较省事吗?我知道你忙,所以顺便就帮你做了重点,这样我也可以加深印象,你不用客气啦。」加大笑颜,手继续递过去。 「啪!」 打过无数架的手毫不留情地挥掉她的好意,笔记本散落一地。 那是自然反应,是他被强迫做不喜欢做的事的自然反应。 但做了之后,裴易行马上感到后悔。 正伤脑筋她要是待会大哭大闹应该怎么办时,蹲在地上把本子重新捡起来的郝咏嫺,反而先对他行礼道歉。 「对不起,可能我吓到你了。那这样,我把这些笔记放在桌上,你等下再自己收起来带回去。我只记比较重要的重点,可能没办法让你看了就考满分,但至少会及格。」 看着她依然巧笑倩兮的小脸,裴易行着着实实愣到了九重天去。 「你要记得看喔,我先把那些教材拿去地下室还。明天再见。」 郝咏嫺向他挥挥手,便稍嫌吃力地抬着装满教材的塑胶盆离开教室。 这女的是天兵啊?怎么……听不懂人话吗?没有神经的啊! 裴易行抓起那些笔记本走到垃圾桶旁,想也不想地全扔了进去,转身潇洒离去。 但脚步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那少说也有五本吧?她抄了多久?如果她发现他把它们全当垃圾扔了,那她会不会哭死? 会哭的女生就跟不会干架的小弟一样麻烦。算了,他还是扔到别间教室去好了! 可是扔到别间教室,万一被别班同学拿来大作文章呢?据他所知,与她交好的人可不只限于这间教室里。 啊!算了算了!反正带回去扔在家里,他不看她也拿他没辙,何必自找麻烦呢? 叹了口气,裴易行转身从垃圾桶捡起那些笔记本,还随手翻了翻。 「天!这真的是要我的命嘛!里头写什么鸟我要是看得懂,就不叫『裴易行』了我!」 好,接下来去哪儿晃呢? 正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往何处去,裴易行不意看到孤孤单单落在椅子上的粉红色书包。 呃……她刚刚有跟他说「明天见」这句话,所以她是要回去了吧?是将教材拿去地下室后就直接回家的意思? 所以……这粉红色书包是她忘记带的? 喔!不!他绝对不会拿着一个恶心的粉红色书包到处跑! 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不必遵守童军规则—— 日行一善。他就当没看到,不晓得她忘了带书包,管她的! 可是,裴易行两脚硬生生地钉在地上,怎么样都做不到视若无睹。 人家为了你抄了五本笔记本耶!右边的小天使说。 那是她自己鸡婆、多管闲事,关我什么鸟事!左边的小恶魔说。 好歹帮女生送个包包不为过吧!小天使再说。 为什么要?那是她自己白痴没带脑出门,忘记的,帮她拿去有什么好处?左边再度传来恶魔的声音。 他本该顺从本性,就算知道她忘记带走书包,就算知道她发现后还要跑回来再拿一次很麻烦,反正他天生不适合做好事,就这样吧! 就、就……就这样?那……那他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瞪着眼前恶心的粉红色无嘴猫书包,再瞪着自己违背本意的右手,裴易行叹了口气,好吧,算了,反正他本来就要在学校晃晃,地下室那边满凉的,就当去那补个小眠吧!这个书包,顺道而已。 裴易行勉强为自己找了个藉口,就这样右手拎着粉红色书包,左手抱着笔记本往地下室走去。 「哈哈,如果现在有老师看到我这种扮相,一定以为我突然奋发图强了咧!」他自嘲着。 教室离地下室并不远,但位处较偏僻的操场边缘,有几棵大树围着,凉归凉,但因为很少师生走动,成了一些坏学生流连之地,所以裴易行对那很熟,简直像在走自家厨房一样。 想起同学们总是流传那里闹鬼的流言,他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些都嘛是他们这些不良学生弧编出来的,就是要吓吓那些胆小的好学生和自视甚高的女老师们。 嗯,这样想来,那个郝咏嫺倒是挺胆大的嘛,连这种地方都敢自己一个人来。 第三章 由于已是傍晚时分,当郝咏嫺来到地下室时,昏暗的光线加上她捧着那堆如小山般高会阻碍到视线的自然科学教材,让她不小心踢到了蹲在地下室入口处的小混混。 小混混中带头的那人抽着菸,他也是从这所小学毕业的,中学读到一半就逃家辍学,从母校吸收跟班小弟,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像是个老大。他们三不五时就会聚在这里,有人来赶再说。 「啊啊!不好意思。」忙站稳身子的郝咏嫺低头道歉,然后发现对方还不只是一个人。 「同……呃,你们看起来不像小学生,请问在这边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你们都不回家吗?很晚了耶!」 过于友善的态度让几个小混混们顿了顿,无法分辨她是敌是友,因为一般人看到他们的反应百百种,就是没有她现在这一种。 「你鸡婆什么!刚踢到我不用道歉的喔!」 被踢到脚的小混混第一个反应过来,扔下抽了一半的菸头用脚踩熄,嘴里还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派流氓架式地走向她。 「啊?我刚道过歉了,可能我说太小声。我再说一次,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郝咏嫺无惧无怕,只是再度道歉,态度诚恳地像是欠他们八百万,现在正双手奉上一样。 「哼!道歉就能了事吗?」另一名小混混接着道。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吗?」听到有忙可以帮,古道热肠的郝咏嫺眼睛闪亮亮地问。 一班小混混又愣住了。 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是哪个教官派来的间谍吗?以为用这招就可以让他们臣服? 被踢到脚的小混混想了想,最后不怀好意地说:「很上道嘛你!既然知道要付出代价,那等下就去帮我们买便当好了。」 其他跟班也纷纷趁势叫嚣,点着自己要吃的菜色,有人甚至恶作剧地指定要五星级饭店的名菜。 郝咏嫺不恼不气,全都笑笑地认真记下来,心想只是帮忙跑个腿而已,那些点好玩的菜名她就直接跳过,反正就是买东西填饱他们的肚子就是了。 「等我把这些教材拿下去放好后,就去帮你们买。」她抱着塑胶盆走进地下室。 「老大,她当真了耶,哈哈!」 「是啊!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傻了。反正她既然要玩,咱们就陪她玩玩。」 一夥人就像发现新玩具一样,带着邪恶的奸笑跟在她后头也进了地下室。 来到地下室入口的裴易行忽然觉得怪异,低下头看着遍地的菸头,有些甚至没有踩熄,他拿起其中一枝仔仔细细地瞧了瞧,眼睛转了一圈,马上皱着眉冲入地下室。 「郝咏嫺!郝咏嫺!你没事吧?」 当他冲入地下室时,就看见被人压在墙壁上,捂住嘴巴的郝咏嫺。除了压住郝咏嫺的两个男生,其他人正翻着她裙子和衣服的口袋,似乎打算对这名小四女学生行抢。 「喂!做什么?都给我放开她!」 话才落,也不等对方反应,向来只晓得用拳头解决事情的裴易行扔下手上的东西,冲上前以一敌六,打倒一个算一个。 那六个混混不管是带头的还是跟班,都知道裴易行这号人物。 打从一年级一进学校就揍了一名教师,以及撂倒一个高年级带头的小混混之后,即便不是他的跟班或跟他不同挂的,也要敬他三分。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而且裴易行打人像在拚命一样,就算他们有六个人,加起来的气势甚至不如国小四年级的裴易行。 没多久,裴易行虽然挂了彩,但其他人却是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好了、好了,你打他们打得太重了啦!」 清楚自己的斤两,只敢隔岸观火的郝咏嫺适时出声,制止了还不打算停手的裴易行。 「太严重?不然你重新被他们压回墙上去好了!」 拳头是松了,但这女的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居然先教训起他这个救命恩人! 「唉,他们不过就是叫我帮忙买便当,但我告诉他们我钱不够,要他们自己负责便当钱,我当跑腿,结果他们以为我在骗他们才翻我的口袋,看我是不是有偷藏钱……」 裴易行火大地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点着她的额头。 「你脑残啊!你替他们解释这么多干么?就算你钱够那也是你的,凭什么让他们抢?还是你嫌钱太多?嫌钱太多的话拿来我帮你花啊,大爷我揍这么多人,体力透支严重,你的钱就给我祭祭五脏庙好了。」 原本只是想吓唬她,让她知道人好却笨的下场就是被人吃得死死的,应该要为自己扞卫一下,结果,想不到…… 「啊,如果只有你一人的话,我的钱够耶!你想吃什么?」 喔—— 墙咧?墙咧?他好想一头撞上去喔! 裴易行便是从这件事开始认识没脑的郝咏嫺,进而认识第一次见面就误以为是咏嫺姊姊,其实却是她大哥的郝咏铭,然后又认识了彷佛生来从没见过什么叫人生黑暗面的郝家人。 郝家人,好家人,真是名副其实! 【第二章】 小学四年级那件「不期而遇」事件之后,校方冒出两极声浪。 一派打赌郝咏嫺这个乖乖女铁定会被裴易行带坏,另一派让裴易行觉得有够天真的老师们则说,郝咏嫺那个无脑女可以感化他、教育他、让他悔过改变,奔向主的怀抱。 哈哈哈!不知道他坏到连神佛都摇头的吗?还感化他咧! 不过,反正不管哪一派都要失望了,因为两年过去,两人还是分到同一班,郝咏嫺还是那个每学期都拿模范生奖的乖乖女,而他,架也干得一次比一次大,小过大过照样不断累积,乖乖女的笔记没发挥多大效用,因为他全拿去包便当了,根本不想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但至少乖乖女没被他带坏啊,这也算是好消息一桩,是吧? 不过,打从那件事之后,不知道为何老师总爱透过郝咏嫺当窗口,要她帮忙带话给裴易行。可能是因为她天生热心助人,不像其他学生们闻「裴易行」色变,却又能「近墨者不黑」,所以…… 「咏嫺啊,麻烦你跟裴易行讲一下,明天的课一定要到,要小考,不准跷掉。」 「咏嫺啊,有时间也帮训导主任劝劝裴易行,叫他不要小小年纪就抽菸,以后长不高啦!」 「咏嫺啊,跟裴易行说,不要凡是我的课就打瞌睡嘛,总给老师留些面子啊!」 「咏嫺啊……」 对于这些「交代」,郝咏嫺都一一应允,也非常尽责地把话带到。 「你传话筒啊你!人家叫你来跟我说什么你就来,还笨笨地跑遍学校找我就为了把话带到。那些话,我这耳进,那耳就出去了,根本不会记住,你何必浪费力气?」 悠悠哉哉躺在操场司令台上的裴易行,对着脸上方如太阳般热情的笑脸,非常不客气地吐槽回去。 「呵呵,不会啊,我觉得我愈来愈厉害了,找你的时间愈来愈短了耶!以前我可是常常跑遍整个学校,连垃圾场都找过还找不到你,现在几乎只要花一个下课时间就找到你了。」 「哼!」裴易行只是撇撇嘴冷哼。 要不是大爷他心软,知道她这个传话筒有过人的毅力,不找到他誓不罢休,而那些早已懒得花时间力气在他身上的老师们又很不要脸地看准她不懂拒绝,一定会把话带到,他才不会故意在校园里特定的几个地方等她带话来呢! 不过,等等,她刚说什么?垃圾场?她当他是垃圾啊她! 「对了,现在是中午了,你要不要一起吃饭?」郝咏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便当盒。 本来躺在地上闭眼休憩的裴易行马上弹跳起来,凶狠地面对她。「就跟你说不要再帮我准备便当了,你听不懂吗?」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地同情他。 但郝咏嫺还是笑笑地,继续打开那两个便当盒,香喷喷的饭菜味飘了出来,裴易行的肚子马上很诚实地叫了两声。 郝咏嫺听到了,朝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你别多想,是我妈昨晚煮太多,我怕浪费掉饭菜只好带了两个来,但我又吃不下,一时找不到人帮忙消化掉,只好来请你帮忙喽!」她很自然地说。 哼,屁! 他若信她的话,他就是猪! 「咕噜!」 当肚子第二次叫时,脸还是很臭的裴易行,耍狠地抢过她递来的便当。「是你要我帮忙的,不是我要你给我吃的,记得!」 第四章 喔,这实在是好好吃,钱都被死老头拿去买酒了,他已经有两天没吃过正餐了。 「嗯嗯,当然,真是谢谢你了。为了答谢你帮我消化多出来的饭菜,我买了果汁请你,等下吃完再慢慢喝。」郝咏嫺笑着将果汁递到他身旁。 裴易行抽空瞪了她一眼,要她少给他摆谱,可是郝咏嫺向来对于这种多余的暗示都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 自从跟他有了交集后,她才多少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妈妈生下他后就失去踪影,唯一的亲人爸爸则是成天买醉,据说醉了就会打儿子出气。 小的时候他没能力,但被打久了也学会反抗,甚至最后与父亲拳脚相向。 还未升上国中的他无法工作,家里主要经济来源就是靠社福救济,但那些钱几乎都被他爸抢去买酒了。 所以他平时花的钱怎么来?注册费是怎么缴交的?坦白说,如果深究的话那绝对是令人无法苟同的管道。 只是,她深信人都是良善的,之所以有黑白之分,都是环境或教育的影响。 她从没想过改变他或影响他,只是像对其他人一样,她可以做到的就是关心他。 就算他连她跟着家人叫他「小行」都会被他骂得体无完肤,她还是知道他的心地其实是善良的。 然而,即使她知道他的言行举止之所以和内心世界反差这么大,是因为他的家庭关系,当亲眼看到时仍不免在心里留下了一道痕。 一道,不管如何,都要用心守护他的痕。 「咏嫺啊!」 当老师这么叫她的时候,郝咏嫺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从书包拿出一本小小的备忘录,继公民课老师交代她要带给裴易行的话之后,她用铅笔在备忘录上写了个「5」。 这是今天「老师要给小行的话」第五句,中午都还没到呢! 「老师,有什么话要我告诉小行的?」 「嗯,既然你叫他『小行』,那这件事应该由你去说最适合了。」 呃,这好像不是什么适不适合的问题,而是只有她愿意每天去找他说话吧! 还好她是班长,不然老师还要找藉口要她带话,也满为难人的。 是说,她都有点觉得她这个班长之所以可以每学期连任,应该多多少少跟当「裴易行的联络窗口」有点关系吧? 「老师,到底是什么事呢?」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会使命必达。 「裴易行这学期的学费还欠着呢!学校联络了他爸爸,但不是不接电话,就是一接起来就……说些难听的话。咏嫺啊,老师知道他家庭的情况,所以学校才宽容了这么久,但该缴的还是得缴,你再帮老师跟他说说吧。」 「……喔。」但这跟小行说有什么用?难不成叫还是小学生的他去抢吗? 唉,不过已经说了是使命必达,还是把话带到再说吧。 然而,后面的时间里,郝咏嫺翻遍了校园就是没看到裴易行的踪影。看来,他今天根本没来学校。 于是,她等到放学才绕到自家隔壁两条马路后的巷子里,到裴易行的家去找人。 裴家的状况,她不是没见过。 他与他爸住在一间小小的铁皮屋里,屋外堆满杂物,小小的对外两扇窗户破的破、烂的烂,根本无法发挥遮风避雨的功能,屋里头永远是阴阴暗暗的,不时飘来浓重的酒味。 她还未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咆哮声。 「你这个不孝子!没用的东西!居然跟我讨钱?钱我是拿去买酒了!又怎样?我用我儿子的钱犯法吗?」 那是裴叔叔的声音,听得出来还在酒醉当中。 「犯不犯法你自己不会去问哪!重点是,那是我要缴这学期学费的钱!你给我拿去买酒,我要去哪再生这些钱出来?」裴易行也没当人儿子的态度,马上反呛回去。 「你什么东西!居然用这种口气对你老子说话!」 「你也知道你是『老子』,那怎么不做些老子该做的事?我的学费为什么不是你替我想办法?还要我去捡资源回收、替人搬大型垃圾换些小钱?现在好不容易我缴得出学费了,你居然给我拿去买酒!」 正在思考是不是要进去劝架的郝咏嫺还在踌躇,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是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 她奔进门,就看到实实在在的家暴场面。 裴父正把裴易行压在地上猛打,虽然裴易行极力反抗,但哪里是对手?更何况裴父还喝了酒! 「裴叔叔,住手啊!」 被压在地上承受着亲生父亲所施行的暴力,冷不防听见熟悉的女音,裴易行猛然抬起头望向门口。 「笨蛋!快走!不要在这!」怕波及她,他大力挥着手赶她。 郝咏嫺愣了愣,但天生的性子容不得她视而不见、弃他不顾。 她奔了过去,小小的双手扯住他的腋下,用尽全力要将他从裴父的压制下拖出来。 「快!使力啊!」她用尽吃奶的力,努力要将他拉出。 「笨蛋!不要管我!先走!」只来得及讲完这句,从上头落下来的猛拳再次击中他的头部,他闷哼一声。 「天!裴叔叔,你不要再打了!小行是你儿子啊!」 拉不出他,郝咏嫺改而环住裴父的臂膀,阻止他继续对自己儿子下毒手。 被酒精催化的早就神智不清的大男人,怎么可能是她一个小女孩拦得住的? 「你谁啊?闪边去!」 裴父臂膀一甩,就将郝咏嫺给甩出去。 郝咏嫺瞬间化成一道抛物线,直到撞到了铁皮屋的墙才跌坐在地上。 「郝咏嫺!」 裴易行大叫,用尽全力屈起膝盖往父亲胯下用力一顶,命中男人的要害,使裴父不得不解除压制。 挣脱开来的裴易行马上连滚带爬地奔向郝咏嫺,一把拉起她,拖着她往外跑。 还跑得动,她应该没事,该说幸好墙边那里堆着一堆衣服吗? 不甘愿的裴父追在后头大声嚷嚷,嘴里尽是「再跑就给你死」的醉言醉语,裴易行拖着郝咏嫺没命似的一路狂奔,他太清楚喝醉酒的爸爸是何等的不受控制,失去理智之后,拿刀砍人都有可能。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进了一座公园,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坐倒在草地上。 「你爸他……呼……他怎么能那样打你?」气还没顺,简直不敢置信会有人那样打自己的小孩的郝咏嫺就急急问道。 「哼!他老了,不中用了,打人也没多疼。」或许是像这样的逃脱已经习惯了,裴易行的气较快平缓下来。 他不以为意的语气让郝咏嫺好奇地望向他。 事实上,他并没像他说的那样不在意,他瞪向草地的两眼虽然没有眼泪,但却透露着怨怼和淡淡的无奈。他的脸被拳头击得红肿,额角也沁着血,穿在身上的衣裤早在拉扯时弄得破烂不堪。 郝咏嫺从口袋拿出手帕,往裴易行的额角贴去。 「裴叔叔是喝醉了才会这样,下次他要是喝醉就离他远一点,不要跟他争论。」 「他有什么时候是清醒的?做什么事我都可以不管,但那是我好不容易存下来要缴学费的钱……」 替他擦掉额角上的血渍,郝咏嫺再拿出ok绷帮他贴住伤口。自从认识他后,她就习惯随身带着ok绷了。 「说到这个,原来你常威胁学校同学或学弟跟你一起跷课,是让他们去帮你捡资源回收及搬大型垃圾啊?」 刚开始她还担心他把那些同学带出校门是要去惹是生非的,只是每回再看到他都只有他自己身上带伤,别人都好好的,所以她也没再多去探究,现在她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难不成要我抢他们的钱吗?虽然比较快,但这么孬种的事我可做不来。」 郝咏嫺放心地笑笑。 老实说,学校里的坏学生真的很多,就算她深信人性本善,仍无法忽略有太多霸凌事件的起因仅仅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然而裴易行不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坏学生,他只是因为环境造成的而已。 「那么,从今天起我也一起帮你捡资源回收和搬大型垃圾吧!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她充满希望地说。 裴易行很难适应她总是这么天真乐观的性子。「算了,或许就像老头说的,钱让我拿去读书我又念不好,还不如让他拿去买酒喝快乐些。」 「嘿,别说这种丧气话了,其实……」 郝咏嫺话还没说完,两人身后又传来熟悉的怒吼声。 「我就知道你会跑来这里,别躲!我可还没打够呢!」 第五章 不远处,裴父正捋起袖子、抡起拳头,朝着这儿冲过来。 「快!你爸又追来了,我们快跑!」 郝咏嫺站起身,拉着他就要跑,但裴易行轻轻甩开她的手。 「算了,跑到哪?有用吗?我的钱反正是要不回来了。」 见他一副放弃的样子,拉也拉不动,郝咏嫺只好去搬救兵。 「那你等等,警察局离这不远,我去报警。」 「不可以!你敢报警你就死定了!」 郝咏嫺一愣,难道他是担心他爸会被警察捉走? 「那、那我去找……找我哥来帮忙好了!你、你撑住!」 裴父只差几步就要扑上来了,裴易行用力将郝咏嫺推开。 「你别管我了,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找任何人来!我自己应付就可以了。」 才喊完,已接近他身后的裴父一手搭上他的肩,将他转过来,一拳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揍得他当场往草地倒去。 「小行……」 郝咏嫺忍住尖叫,她必须把所有力气用在全力飞奔去搬救兵上。 不忍再看,也不敢再看,郝咏嫺转过头,开始拔腿狂奔起来。 然而,当郝咏嫺和郝咏铭赶到公园时,只看到倒在草地上,头部冒着血,人已晕过去的裴易行,裴父则抱着酒瓶,躺在一旁的石椅上呼呼大睡。 当他们叫来救护车把裴易行抬上车时,他的嘴里还在喃喃念着,「别叫警察、别叫警察来……」 小小年纪的郝咏嫺还是坚信人性本善,只是心里不免酸酸的,她相信裴叔叔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然而,小行还要过这样的日子多久? 隔天,从没真正对郝咏嫺发过大脾气的裴易行,一早就在教室里开炮了。 「这什么?」他扔了一张纸条到她桌上。 郝咏嫺很仔细地看了看。 「这是学费收据,恭喜你,总算缴清啦!」她很高兴地替他拍拍手。 裴易行额上的青筋差点啪地一声应声而断。「但我不记得我缴过学费!」 本来今早来学校,是准备拿私自在课后招揽学生到自己家里补习赚外快的事情,威胁老师再宽限他几天,让他去筹学费的,但没想到架式都还没摆出来,他就被老师拿给他的收据给吓到。 他什么时候有这笔钱缴的?不用想太久,马上就有答案,所以他直奔回教室找人算帐。 郝咏嫺倒也诚实。「我替你缴的啊,你有钱再还就好。」 昨天跟哥商量过后,他们兄妹俩便向爸妈开口—— 当然,爸妈很爽快地就把钱拿出来了,本来说不要裴易行还的,但她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光要把钱拿给他去缴就有困难度了,更不用说是被他视为同情般的施舍行为。 果然…… 「不用!你马上去跟老师要回那笔钱,本大爷决定不念书了!我拿不出钱宁可不念,也不要别人的施舍。你听懂了吗?去把钱拿回来!」 班上几个同学都站远远地看戏,彼此交头接耳着,不是批评裴易行太不知感恩,就是说郝咏嫺太笨。 但郝咏嫺全没听在耳里。 「我说了,那是我爸妈借你的,以后你还是得还,我们也会算利息,但是怎么算……嗯……我回去再问一下他们好了。反正,钱我是不可能再去拿回来了。」 「哼!要你鸡婆!就说了我天生不是念书的料,念书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昨晚离开医院时他已想好,若是没办法宽限缴学费的时间或是筹不出钱,那他决定休学,跟着外头认识的大哥学修车,至少是一技之长,就算没学历,凭着比别人早出社会好几年,将来成就不一定在别人之下。 然而,今天她所做的却打乱了他的规画。 重点是,她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得靠人吃饭的没用家伙! 「请问你现在做的哪一件事是有意义的?」 郝咏嫺的一句话,让裴易行很想把她直接摔出去。 施舍他完再吐槽他,这小妮子真的很瞧不起人喔! 「反正我不要你可怜我!」 「可怜你?我觉得我比较可怜耶!借你钱还要被你嫌,你是哪一点可怜了?」 很好,摔出去之后再拖回来剁个稀巴烂。这小妮子天生就是来践踏他的。 「反正我不要你的钱,把钱拿回去!」 「我不要!」 「我说,把钱拿回去!」 「我不要!」 「我说……」 「好,停!喏,我手在这里,数到五之后,如果你还没把钱一毛不少地放在我手上,那我就不收了。」 说完,她开始数,「一、二、三、四、五!」手真的收回去了。 五?来个过肩摔怎样? 裴易行心里一万个圈圈叉叉。 怎么这么幼稚!怎么可以这么幼稚! 数到五要他还钱?吐也没这么快! 趁裴易行暂时找不到话接,郝咏嫺赶快「叹休」继续讲下去。「好了,既然你现在还不出钱,那就等我想收回那笔钱时再还。反正从现在开始,你就背着我爸妈借你钱缴学费的恩情,好好念书,至少念一点成绩出来吧!不然,我爸妈可是会难过滴喔!」 哈哈哈,小行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她知道他最讨厌欠人情债,然而这样也是一个办法,能让他逼自己一定要用功一点。 虽然裴易行表现得一点都不关他的事,是郝家人自己要借钱给他的,但自从那天起,他不再跷掉任何一堂课或请过一天假。 虽然大过小过还是免不了偶尔会追加个几笔,但就整体表现而言,没有一个老师不会说他进步了。 其实裴易行的学习力很强,头脑也很聪明,要不是他志不在此,要他每学期拿第一也没什么问题。 每个人都说,是郝咏嫺将他给驯服了。 于是,老师们更加把教育他的重责大任放到她身上,而同学们则总爱开玩笑说她和他是一对。 郝咏嫺心想:呴!拜托!才国小耶,什么一对不一对的,童言童语果然都是奇言谬论,一点都不值得相信。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刚开始说的时候没什么,但后来说着说着,事情就会变成有什么。 到了国中,大家开始流行写情书,人气一样红不让的郝咏嫺几乎天天都有不同的情书要收。 反观裴易行也是,他那坏坏的不羁样,老是惹得学校里较早熟的女学生们心花怒放。 正值青少年时期,是众多芳心所热切追求的对象,哪一个男生会保有理智地只顾学业大事,而不去谈谈小情小爱呢? 郝咏嫺不觉得裴易行会,甚至以为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呃,不是,是听到关于他和哪个女同学的绯闻。 结果,国一、国二都升上国三了,不只没听到任何关于裴易行的半点绯闻,据说他还让众多芳心碎了一地,不管女同学们多为他特地打扮、多为他倾注柔情,裴大少说不动情就不动情。 这么一个放荡不羁,只要他想就能换女人如换衣服一般的风流型男,到底心系于谁? 这个答案不单单是那些芳心已碎的少女们想要知道,就连从小与他一块儿长大的郝咏嫺都很想知道。 「喂,你到底是有没有女朋友啊?」 放学一道走在回家的路上,郝咏嫺一边踢路上的石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除了你之外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 「就是没有,所以才问你啊。你都没有女朋友吗?」 裴易行白了她一眼。「我欠你爸妈的学费可以说是债台高筑了,你认为我还有心思去交女朋友?」 他就知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那一次拒绝不了郝父和郝母的好意,之后郝家就变本加厉,每学期都先他拿出一笔学费帮他代缴,逼得他连上课打瞌睡都会梦到郝父和郝母一脸伤心欲绝、失望透顶的模样,然后在愧疚得要死的心情下被惊醒。 他虽然已是一边读书,一边找时间攒些钱慢慢偿还学费,但目前能力仍然有限的他,一样背负着庞大的人情债。 「哇!你会说成语了耶!真的是今非昔比了!」郝咏嫺一副很欣慰的样子替他高兴。 现在裴易行早就不是流氓坏学生,尽管外表还承袭着以前爱玩的浪子样,可学业成绩早就成为好学生们争相想要拉下来的目标了。 难怪一大票女学生会爱慕他,这种外表看起来坏坏的男生却有着令人眼红的好成绩,天生就是要被女人追着跑的啊! 第六章 「你少瞧不起人了!听说这次的考试成绩,某人还落后我整整十名之外呢。」 裴易行鄙视了「某人」一眼。 「呵呵,我又不争名次的,最好第一名都让你拿,我爸妈一定会高兴死。」 说来也奇怪,郝家父母自己的儿女考得怎样都无所谓,但对于裴易行的成绩却关心得要死,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裴易行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咧。 「对了,跟他们说一声,下学期不必再替我代缴学费了。」 「为什么?你该不会又说什么要放弃念书的话了吧?」郝咏嫺担忧地皱紧一双好看的眉。 裴易行摇摇头。 实际开始认真念书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以前以为的那样不爱念书,那只是一种对现实环境无奈之下所做的自我放逐;当他真的用心读书,发现自己不但能念,还念得非常好,所以现在并没有放弃继续求学的念头。 「我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算过了,薪水存下来足以支付下学期的学费。」 以前是年纪不到,只能找些不算工作的事情做,人家喜欢给他多少就给多少;现在他可以打工了,便希望用较稳定的方式赚钱,好加快偿还郝家这些年来帮他代缴的学杂费。 「是你以前说过的修车工作吗?」她问。 「不是。」那票人他早没联络了。「是到一家小贸易公司做样品整理,下课后去做到晚上十点,薪水还可以。」 郝咏嫺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将他从头看到脚。 「干么?」眼神干么那么奇怪?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怎么好像忽然长大很多?你才是国中生耶,需要这么急着工作吗?工作后有办法兼顾到学业吗?其实学费真的不用那么急……」 裴易行打断她的话。「我想赶快还完。」 「为什么?」 「因为身上背着这些债,我不能做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事?」好好奇喔,都没听他提过耶。 裴易行没正面回答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多事啊,例如说交女朋友啊。如果我不赶快把这些债务还完,我哪有办法心安理得去交女朋友?」 裴易行迈开刚才因为她而停下的脚步,继续向前走。 郝咏嫺小跑步赶上他,挨近他的身边,好奇追问:「所以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听说有。」 「听说?为什么是听说?」好奇怪的回答,他这个当事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因为大家都说我有,有的还说那人就是我女朋友。」他咧开两边嘴角,很难得地露出浅浅的笑。 哇!今天那么近看才发现,原来他笑起来有梨涡耶! 「那人是谁?是谁?」快,她要掌握最新、最热、最火的第一手消息! 裴大少的心到底遗落在谁家呢?让那么多女孩子为了他流泪,到底他是被谁擒获了呢?喔,光想就超级期待的啦! 「这么想知道?」这次,换裴易行停下了脚步。 「嗯嗯嗯!」郝咏嫺点头如捣蒜。 行行好,快告诉她吧,她快被好奇心杀死了啦! 裴易行慢慢露出了一个魅惑人心的笑,然后伸出食指—— 点在她的鼻头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阁下小姐你呀!」 哈哈哈,有没有看过呆到天边去的天使?眼前这尊就是喽! 【第三章】 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的日子非常繁忙,也过得超快,转眼间已是高三那年的寒假。 国中毕业后,两人成绩相当,某匹黑马窜出甚至后来居上,因此考上同所高中,虽然不同班但也不影响两人见面的时间。 「咏娴,便当带了吗?」 郝母从厨房传来声音,提醒着要出门的女儿别忘了先进厨房来装两个便当。 郝咏娴拿着鞋子走到厨房,先从后面抱了母亲一下,闻闻妈妈正在炒的菜,嘴甜地夸道:「超香的耶!哥哥要回来,妈你就煮的特别丰盛。」 郝咏铭国中毕业后,因为兴趣关系,决定到中部的学校去学餐饮,从此便过着住校生活,久久才回来一次。 「你喔,讲得像妈妈多偏心似的,我不过是多煮几道你哥比较爱吃的菜而已,哪有多丰盛!」 郝母捏捏女儿的鼻头,转身拿来两个便当盒交到她手上。「去装便当吧,今天我也煮了小行爱吃的辣子鸡丁。」 平时,裴易行下了课就去公司上班,周六及周日又另外去连锁餐厅打工,说是要学习连锁企业的管理能力。由于要还学费,他很省吃俭用,郝家人怕他会因此营养不良,所以都会多准备一个他的便当。 但今天,郝咏娴将两个便当盒还给了郝母。 「唉,今天只有哥有口福了。妈,我和小行今天在外面吃。」 「咦?为什么?」那孩子不是省得紧吗? 郝咏娴耸耸肩。「不知道啊,他就叫我今天晚餐时去找他,但不要带便当,他要带我在外面吃。」 「是吗?那……那要不要留些给你们当宵夜?」 「不用啦!妈,哥一回来,我保证今晚桌上的饭菜不出十五分钟就会被清扫光了,不用留我们的喽。」 郝咏娴将鞋穿好,挥挥手向母亲道别,肩上只背了个小包包,轻轻松松出门。 今天是周六,是一般人放假的日子,也是一般年轻人会结伴去游玩的时间。 然而,因为裴易行要上班,她也没有特别想去哪玩,所以还是按照惯例在吃饭时间去探探他的班。 自从他与小时候一起打架的朋友断了联络后,就没有真正的交心朋友,顶多只是点头之交;能与他谈心的,就只有她一个。 喔,如果真要算的话,她哥郝咏铭也可以算进去,毕竟以前哥哥还住在家时,他们三人满常混在一起的。 裴易行打工的连锁餐厅离郝家约三十分钟的公车车程,现在正是晚餐时间,餐厅生意最忙。尽管他叫她不用带便当去,说要到外面去吃,但他走得开吗? 若要等店里较清闲时再走,可能要到十点过后了。 虽然裴易行不是外场的服务生,是带班干部,但生意忙的时候他还是必须在厨房帮忙。 不管如何,郝咏娴还是来到了餐厅,果然如她所想的,店里大排长龙,而且今晚的生意好像还特别忙。 她微笑地挤入人群。「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正准备请柜台小姐传话告诉裴易行她到了时,身旁三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学生已提高声调,厉声质问着柜台小姐。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啊!叫你们经理出来有这么难吗?就说了你们的菜有问题,味道酸酸的,这种事不叫经理出来要怎么解决?」 「呃,小姐,真的不好意思,但菜肴味道的问题,我想应该是请大厨出来跟您解说会比较好……」 「哼!大厨?大厨不就负责炒菜添饭的吗?他能做什么主啊!我们就是要叫你们的经理出来!」 「对啊!快一点,我们不见到经理是不会走人的。」另外两个女生也跟着附和。 柜台小姐没办法,只能乖乖到后面职员办公室去请裴易行出面解决。 原本,郝咏娴还担心,会不会裴易行一出来就被呼巴掌还是泼果汁的,但没想到,他一现身,刚刚还对着柜台小姐大呼小叫的三名女学生,眼睛双双变成爱心型,直朝着他乱射。 「哇!真的好帅喔!」女学生们发出赞叹。 从办公室出来的裴易行,口气有礼却带点冷峻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没、没事……」女学生们各个仰头望着他的俊容,爱慕之意溢于言表,只差没流口水下来了。 「听说是我们的菜味道有问题?请问是哪里有问题?」没被她们神情所影响,裴易行很认真地询问,准备解决问题。 「啊,其实不是啦!菜没有问题,味道也没有问题,只是……我们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你好帅喔!可以当我男朋友吗?」带头女学生的大胆言词不仅让一旁被人群埋没的郝咏娴目瞪口呆,还引来更多女生和女人们的抗议。 「喂!我也要!我比较漂亮,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反正已经有人开口了,那就不算是丢脸了,所以愈来愈多人争相毛遂自荐,连熟女们都沉沦。 哇——还有这样的啊?!郝咏娴简直看傻了眼。 为、为了见裴易行一面,所以假装客诉菜的味道有问题? 喔,注意一看,店里的客人女的比男的多,而且每双眼睛都粘在他身上,是……真的来这里吃饭的吗? 第七章 裴易行的眼底闪过不耐烦及厌恶,但他藏得极好,功力高深地端出招牌笑容,转头交代服务生去准备开胃酒。「谢谢各位小姐们的抬爱,今天让我请各位小姐们喝一杯酒吧。」 服务生端出用高脚杯装着的蓝色澄透液体,端给每一个被哄得心花怒放的客人。 最后,裴易行对着刚闹事的三名女学生开口,「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们只是要看我的话,我就早点出来,不会让各位久等的。但我们大厨真的是用了心在煮菜,每一道菜都是他精心料理的。虽然你们刚编谎只是为了让我出来,不过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喽!不然,让我们大厨难过甚至罢工,我可是会很头痛的。」 俊帅如舞台上耀眼明星的俊容,搭配上半是教训半是哄人的语气,让一名女学生登时红着脸娇羞地不住点头,发誓下次一定会做个乖宝宝不让他烦恼。 哇哇哇!她从没看过他可以笑得……笑得这么假耶! 从小和裴易行一起长大的郝咏娴,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他的伪笑,而且看出他其实满脸的不屑。 哄走三名女学生的裴易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然后皱了皱眉,眼神往餐厅门外瞟去,似乎正在找谁。 郝咏娴很有自知之明地高举起手,让他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裴易行无声地用嘴型告诉她,要她到外面等等,然后便回到职员办公室脱下制服背心,从厨房后面离开,转回到餐厅店门口和她会合。 「你现在就可以下班了吗?」跟着他走,却不知道要去哪的郝咏娴开口问。 「可以,已经请过假了。」裴易行回答。 「干么请假?」他不是都领全勤奖金的吗? 「带你去吃饭啊。」他一副她在问废话的样子。 「那我带便当过来一起吃就好啦。」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裴易行停住脚步,迫使她也跟着停步。「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她行程上并没有特别记载,难不成有什么大纪念日不成? 「小姐,今天是情人节啦。」通常女生不是都最在意这个吗?不管有对象还是没对象。 虽然他从没亲口认真正经地跟她告白,但好歹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满街满路所有卖花、卖巧克力的商人都在大声宣告着「今天就是情人节」,他要她吃饭时间来找他,还不要她带便当,她不该稍微有一咪咪预感吗? 怎么这位小姐还在状况外? 然后,郝小姐还真的继续状况外,一副很无知的表情问他,「情人节,然后咧?」 他眯起眼,很危险地靠近她。「然后咧?你居然给我然后咧!情人节就是情人要庆祝的节日,所以我特别请假带你去吃情人节晚餐。你有种最好继续给我装傻下去,在情人节被情人打,我想也是一个不错的庆祝方式。」 他从头到尾都用在道上混的人的威胁语气,但郝咏娴很明显不怕死,继续发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情人?」他刚那些话是在告白吧?可是分明更像是要劫她的财。 裴易行气结。 「郝、咏、娴!你脑袋给我清醒点!我们还不是正式情人?我现在正、在、跟、你、告、白!」这个女人真的很没神经! 看着摆在她眼前的拳头,郝咏娴很难想象路过的路人会怎样想他们。 正在情话绵绵的情人?不,比较像是正在讨债的债权人及债务人。 「我以为我们只是『传说中』的情人,不是真的,所以……所以你……你是玩真的啊?」 这番话,有足够的理由让裴易行将她活埋之后再拖出来鞭尸。「玩?你以为我在跟你玩?」他杀气愈来愈重地靠近她。 「呃……我意思是,你真的……打算要跟我在一起吗?」 「怎么?哪里看不出来我是真的有此打算?」 「哪……哪里都看不出来啊!」最看不出来的就是现在吧!有人会这样像在勒索似的对女友告白吗? 「哪里都看不出来是吗?」 裴易行将她逼到了墙边,她的背贴住墙壁,而他的脸距离她只有零点零二公分。 「你、你现在有点危险……想干么?」她轻轻推着他却推不开,尽管,她也不是这么认真推。因为现在的他虽然危险,却……却让她的心怦怦怦跳得好快。 她一定是心脏跳得太激烈,缺氧才会推不动他。 「我想……这样。」 最后的两字,唇音融于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火热的薄唇贴住她,没有再进一步的侵犯,却仍旧让她脑袋发昏。 过了一会儿,他离开她,她的双颊红得像要流出岩桨似的,头低到快滚到路上去了,是裴易行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才阻止她继续当钻洞老鼠。 「干么?害羞?」他问得很故意,但唇角的梨涡很明显,可见心情好得不得了。 郝咏娴拍开他的手,转过身,快步走开,但裴易行两步就追到她身旁。 「你该不会对每一个喜欢你的女生都来这一招吧?」 裴易行没回答她,只反问她,「这是说,你喜欢我?」 哎呀,才想岔开话题,怎么反被他将了一军? 「哼,我刚才看见了,喜欢你的女生都排到马路上去了。你这么受欢迎,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虽然他的不良前科不包括玩弄女生这一项,但她怀疑他真的一点都不会动摇吗? 裴易行的回答,是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到底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手被他牵着,心狂跳着。她真的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比普通朋友关系再好一点而已,没想到……但感觉不赖耶!呵! 「这重要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其实也不知道,只知道当他的世界里有她关心之后,他慢慢变得不再那么愤世嫉俗、不再那么自暴自弃,慢慢觉得她的笑很温暖、她的善良他很珍惜。 然后,慢慢觉得,他舍不得放开这一切。 「不重要吗?那这样我们要定哪一天是交往纪念日?」每一对情侣不是都有的吗? 「定了你会记得吗?」小迷糊一个,能记住情人节是哪天就很了不起了。 「呵呵,那也是,定了还要记,多麻烦,就当每天都是纪念日不就好喽。」 两人走着走着,也来到了裴易行说要带她吃情人晚餐的地方。 其实不是什么餐厅,不过是一家还算有气氛的小咖啡厅而已。 「我上班的餐厅虽然可以用员工价订位,但就算是员工价,也不是目前的我能负担得起的金额。所以,我们第一次的情人节晚餐你就将就点,在这家小小咖啡厅吃吧。不是多稀有的料理,但老板说今晚情人节,只要带情人来就可以接受现场点歌,至少还像个样。」 站在咖啡厅门口,裴易行说得有点失望,似乎这个晚餐并不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 郝咏娴笑笑,摇摇他的手。「这里很好,但下次直接在我家吃会更好,我爸妈会乐死,而且我不喜欢去昂贵餐厅,那里吃起来很有压力,我相信今晚我们会过得很开心的。」 贴心的话让裴易行放了心,他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家境实在窘迫到他短时间内无法用最好的样子给她最美好的情人节礼物。 自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只有打架很强之后,他的目标就已定好,未来的自己非得要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理所当然,傲人的财富是不可缺少的。 穷怕了的他早就看清这个世界,不是用拳头赢天下,就是要用钱财踩天下。 拳头固然可以简单地解决很多事,但得到的却不会比惹上的麻烦多。 然而要拥有权势和财富,绝对不是他读读书、拿拿第一就可以办得到的,他还必须做足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提前准备别人还想不到的事。 所以他舍弃下课之后的一切休闲活动,当别人吃喝玩乐时,他就跑去打工学习。他明白,他这样做是在帮未来的自己存款,现在虽然辛苦、得忍耐很多事,但只要等到他能力足够之时就换他享受了。 美好的情人节晚餐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 裴易行陪同郝咏娴坐着最后一班公车回到家,送她到她家门口时,他轻拉住她,低首再次轻轻吻了她。 「我们还小,还不适宜进阶版的,目前先这样就好。」 他的话,让她轻褪了下他的肩。 「你还真敢说耶,我好像从头到尾没答应过要做你的女朋友呴。」 「是吗?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但我不接受拒绝。」 第八章 呿!那跟强迫有什么两样? 郝咏娴白了他一眼,但红通通的两颊却减了气势。 「现在做我女朋友,我是没办法天天带你去逛街血拚,也没名贵的轿车接送你,但相信我,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过那样的日子。」裴易行捧着她的脸,很认真地宣示。 郝咏娴笑笑,很想告诉他,两人只要互相喜欢,生活过得去就行了。但她知道他听不进去,他早就已经规画好他的人生该怎么走,虽然现在看起来很辛苦,但她也乐观地认为有规画总比没规画好。 所以,她只是点点头,告诉他,「嗯!我支持你,加油!」 当鸟儿想飞,就只需鼓励它挥动翅膀就好,不需告诉它飞上天之后的代价。 做什么事没有代价?重点是追求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 郝咏娴发现,打从她和裴易行的关系确认后,他就变得比以前更忙碌了。 他待的那家贸易公司,因为觉得他能力很好,拚命说服他高中毕业就到公司当正式职员,公司更承诺就算他只有高中学历,仍会给他优于其他人的薪水。 裴易行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明白那样的做法是保障了公司,但无法保障自己,更何况,他的野心并不只是成为一家小小贸易公司的top业务员而已。 高中毕业旅行的前几天,贸易公司的一位国外大客人来台成立办事处,需要一位优秀人员在台湾办事处掌管公司业务,而那位老板居然直接找上了裴易行,因为他之前来台几次的洽公,看出了裴易行的潜力,而且意外他高中还没毕业也没出过国,外语能力就比公司老板还好,对于财经商贸等等的知识也不亚于一位企业管理顾问。可见他平时就有在自习研究,而且勇于展现长处,销售自己的能力。 那位大老板不只允诺裴易行可以一边完成大学学业,一边待没课时再进公司处理事情,甚至为了挖角,愿意帮他支付大学的一切学杂费。 这么优渥的报酬,前提是裴易行除了学业之外,必须不浪费一分一秒地马上进入公司实习,以期能在最短时间内接手公司所有大小事,训练其管理能力。因此,原本期待毕业旅行的裴易行最后只能替郝咏娴提着行李箱,送她到学校与其他同学集合。 「喂,你真的不能来吗?我们不是期待很久了,这样真的好可惜喔!」郝咏娴拉着他总是布满厚茧的手,很失望地说。 「没办法,我接受了对方开出来的条件就一定要好好表现。我也很想跟你一块去,但我也没办法选择。」 他摸摸她的头顶,趁着同学们还没到齐,大家三三两两地各自在聊天没人注意时,偷吻了一下她的香唇。 「你记得跟好团队不要走失,也不要热心过头被别人骗去,知道吗?」他像个小老头似的交代着。 因为她总是太相信人,似乎不了解这社会有太多现实面及黑暗面,所以他常会担心她受欺负。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他就决定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着。 「知道了……你确定不要我留下来吗?反正钱没多少,不能退回就算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辛苦,她去玩,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裴易行却笑着故意将她拉往回家的方向。 「是吗?那好啊,你不要去了,反正这几天郝爸和郝妈也不在,我们干脆提前过同居日子算了。」 同居?!一堆脸红心跳的画面马上跃入郝咏娴的脑海,她死命拉住他的脚步。 「不不不,那样我、我会很无聊的,我想……我还是……」 结结巴巴的一段话讲不完整,裴易行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开玩笑的啦。没成就之前,我不会委屈你的。好好玩,记得要每天打电话给我报平安。」 「知道了啦!」羞红着脸,她不好意思地推开他。 但集合的同学们愈来愈多,每个人都在起哄。 「难分难舍耶!要不要亲一下?」 「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 每个人都在拍着手,跟着节奏叫闹着。 郝咏娴羞得不知道该往哪钻,裴易行则是板着一张冷脸,狠狠瞪着那些让他女友头都快粘到地上的同学。 但谁管他啊?这种事每个人都想看,就算他拳头再有力也不可能以寡敌众吧,倒不如顺应要求,亲了呗! 眼看聚集在校门口的看好戏派声势跟总统府前的抗议阵仗差不多了,裴易行拉过女友,贴在她耳边说:「怎么办,不亲好像解决不了耶。」 的确,他是无法以寡敌众,但不妨换个心境,改而逗弄逗弄这个很爱脸红的小女友。 「那……那就稍微亲一下好了……」她闭起眼,一副慷慨就义、为国捐躯的模样。 裴易行好笑地贴近她,然后出其不意地,不只是唇贴上她,还用濡湿的舌头恶意地在她唇上画了两圈。 「哇——」众人发出赞叹之声。 郝咏娴错愕地瞪大眼,抚着自己的唇,指腹还沾到了他的唾液。 「我赌你会非常想念我的!」他邪气地向她眨眨眼。 于是,高中的毕旅就在大家的掌声中起程了。 沿路上,人缘一向很好的郝咏娴被众人围着,硬要她讲出「裴郝恋爱史」供大家拿来当八卦话题。 要知道,裴少真的很受欢迎,但郝家小公主也是;这两个人如今配在一起,岂止是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了啊!同学们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是在心碎之余依然羡慕得要死。 游览车一路往南开,很快地,大家就在嬉闹声中来到了目的地——花莲。 高中毕旅其实只有三天两夜,但郝咏娴发现,不过才经过几个小时,她居然已经开始想念裴易行了。 她拿出手机拨电话跟他说她到了,他似乎已经在公司埋首在工作堆中,所以只简单地交代她要注意安全,好好去玩。 因为是一大票同学一道出来玩,很容易就玩得很疯,虽然偶尔停下来休息时心头会冒上微微的思念酸味,但知道他正在为未来打拚,郝咏娴便更加珍惜现在可以和同学们相处的时间。 到了晚上,他们包下一栋日式建筑风格的民宿,分发完各房钥匙后,游览车上的一堆行李就等着被送到各房。 「我来、我来。我有在每个行李上面贴上贴纸,也有记录每个人的房号,我帮你们把行李送去,你们先回房梳洗整理吧。」郝咏娴再次自告奋勇。 「那我也来帮你。」另一名壮丁秦浩文也举手加入义工之列。 郝咏娴热心归热心,但也知道抬行李这种事有人帮忙最好,并没有拒绝。 而继秦浩文之后,几名一样古道热肠的男女学生也加入了。 「哇!我最近载的几班学生中就数你们班最优耶,还会自动自发帮忙整理行李。」游览车司机大哥忍不住夸赞。 郝咏娴笑笑地递上一瓶运动饮料,那是刚才在休息站买的,是要准备给司机大哥的,让他超感动。 好不容易帮大家把行李都送进房后,郝咏娴与其他几名帮忙的同学最后才拿起各自行回房。 其中,秦浩文跟郝咏娴都在同一楼层。 「浩文,谢谢你啊,你也赶快去梳洗一下,等下还要集合呢。」 郝咏娴说完,正要转身进房时,却被秦浩文喊住。 「等一下,咏娴!」 「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吗?」她问。 秦浩文很认真地瞧着她,好像偷偷地深呼吸了口气才开口,「咏娴,我……我喜欢你!」打从第一次见面,他整颗心都飞往她身上了。这已是毕业旅行,若还不表明心意,要等到何时? 郝咏娴只是露出温暖的微笑。「我也喜欢你啊!」 秦浩文一楞,先是红了下脸,随即皱了皱眉,了解她应该误会他的意思了。 「我……我不是那种『喜欢』,我是……是爱、爱你!」 秦浩文直截了当的表白,让郝咏娴的笑容僵住。「可是,我已经有小行了。」 「小行?你是说裴易行吗?没错,我今早也看到了,你和他……但是,反正大家都还年轻,你……你也还有很多选择啊!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一定比他差。」 秦浩文自知长相不如裴易行那般邪美,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致命吸引力,但他也长得不差。若说裴易行在外表上排第一,那他也是第二或第三,课业成绩也是常追在裴易行的后头。 第九章 虽然什么都好像差裴易行一点点,但他自认很爱很爱郝咏娴,而且他家很有钱,名车可是有好几辆,只要她给他机会,他一定会努力把全世界交到她的手掌心上。 郝咏娴颇为难地想了想,最后拍了拍秦浩文的肩。「我相信你很好,或许也可能适合我,但是目前我只喜欢小行一个人而已。就像你说的,你也多看看,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很官方的说法,她知道,但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能怎样说。 秦浩文人说好是好,说帅也满帅的,但是她对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心动的感觉。 「那就先这样了,我要回房去整理一下行李,你也快去吧,等下集合见。」 望着郝咏娴旋身进房的背影,秦浩文的心里呐喊着,「我喜欢的就只有你啊!」 回房后的郝咏娴,背靠着房门吁了一口气。 她朝浴室的方向看了看,室友是林雅琪,应该在浴室里淋浴,没听见刚才她与秦浩文的对话吧?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喂?」没看过的来电号码。 「是我。」低沉早熟的嗓音,让郝咏娴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电话是?」 「这是公司电话,我人还在公司,但手机没电了,我也忘了带充电器。晚点若你打我手机没通的话就打公司电话,我要离开公司时也会打电话跟你说。」 一连串的交代,让郝咏娴笑出声。 「你笑什么?玩得这么开心吗?」 裴易行用耳朵和肩膀夹着话筒,手边还在处理公事,但电话彼端女友的轻笑声也让他忍不住跟着轻扬嘴角。 「我笑你像个老头子啦,做什么事还要互相报告咧。」 「喂,有没有良心?我是怕你会担心我被别的女人句去,趁你不在台北的这几天去别的女人家鬼混,为免你胡思乱想,我赶快把我的一切行踪交代清楚,你居然听起来很不屑的样子。」 郝咏娴心里生了点被男友重视的小骄傲,她仰头拿着手机走到床边,让自己倒在床上,两脚悬在床沿外地晃呀晃。 「我才不会吃这种醋咧!你看爱去谁那儿就去谁那儿,你以为我会在意啊。」她吃定他是个不会乱来的人,所以放胆挑衅。 「好啊,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到时若是看到我搂着别的女人,你可别从天使变恶魔啊。」 「你才恶魔咧!」 小情侣间的玩笑对话抚慰了相隔两地的心,稍稍弥补了不能一起旅行的遗憾。 【第四章】 三天两夜的毕旅很快就接近尾声。 然而,就在大家要返回台北的前一晚,一场无预警的豪大雨肆虐了大地。 当时他们的落脚处远在花莲山区,而这处山区与平地唯一的道路却遭土石流给截断。 交通部门的人等大雨一停,花了一天多将路面给清理出来,但已经容不得一辆大巴士通过了。 因为有些同学申请的学校有个别招考科目,时间上无法耽搁,没办法多拨个一、两天在此等候,因此乡长便派出一辆大型休旅车先将几位赶着去考试的学生送回去,其他人则继续留在这里等交通恢复。 当然,整个山区里不会只有一辆休旅车,然而为数不多的其他辆休旅车需要负责去外头采买日常资源,或是将乡里需要就医的人载往大医院,实在没空顾及到他们。 郝咏娴因为没有特别赶的事情,因此也被留了下来。 「那你人现在在哪?把地址给我,我去接你。」手机里,裴易行心焦如焚地说。 「不用啦,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要在这等到交通恢复就可以离开了。你现在要怎么来?而且又很危险。」 她轻松柔软的语气并没有安抚他的心。「早知道就不让你去玩了!那你身上的钱呢?够用吗?」 「够啦、够啦!你放心。对了,和我同一间房的雅琪也先回去了,我托她把找买给你的东西先带回去给你,我有给她你公司地址喔,她会去找你,你再收一下东西。」 「笨蛋!要送东西不会更有诚意点?还叫人拿给我!」 知道他责骂的语气其实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郝咏娴被骂得不痛不痒。 「哎哟,又不是我没诚意,是天意难违嘛!呵呵,好啦,就这样,你不要太累喔,我先去帮忙张罗晚餐喽。」 就是这样,女友人太热情,电话通常讲不到三分钟又耐不住地去找麻烦……不是,是找忙帮。 无奈地挂掉电话,裴易行再拨了一通电话去郝家,替女友向家人报平安。 公司刚起步,一切业务繁重得让他每天都要留守公司到晚上十一点多。 然而他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只要在这学尽了一切功夫,那离他想要过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 隔天,林雅琪果然打了通电话给他,与他约了中午时间见面。 他先下楼来,在公司大楼的门口等她。 「嗨!裴易行!我在这!」 循声望去,林雅琪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裴易行眯着眼,皱紧一双眉。 那什么打扮?迷你裙、低胸小可爱、blingbling的超亮耳坠,外加足以上台作秀的超厚浓妆。她是从酒店刚下班吗? 虽然是同班同学,但他因为心思总是放在对未来有帮助的事情上,所以除了郝咏娴之外,他跟谁都不是很熟。 林雅琪在学校时是怎样他也不太有印象,但绝对没今天那么俗艳,要不然他肯定印象非常深刻。 这时,林雅琪已走到他面前,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她一副跑了百米一样,别着腰喘气着,而小可爱遮掩不住的女人风光随着她的动作,大方地展现在他眼前。 「裴易行,等很久了吧?」她一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那长长的假睫毛眨呀眨地,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瞧。 「不会。」裴易行淡淡回应。 「那就好,我怕让你等太久,你会太累。」 林雅琪说得有点夸张,不过就是等一等,哪有什么累不累的问题? 裴易行不应声,她又接口,「都中午了,不如一起去吃个中饭吧?我订好餐厅……」 「不了。」裴易行打断她的邀约。「我只是要跟你拿咏娴托你给我的东西,中午我还要回公司忙。」 林雅琪本来如花的笑颜顿时僵住,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道:「只是吃个饭而已,吃完饭再拿也没差啊。」 她为了来见他,诓骗大家说她家里有事,所以搭上提早回来的车,还主动问郝咏娴有没有买什么要给裴易行的东西,她可以帮忙先带回来。然后,从昨晚开始她就在为怎样打扮让他注意到她而烦恼,一大早还去做了个头发……这些,他难道都没注意到吗?连赏个脸陪吃顿饭都不愿? 但裴易行只是向她伸出手。「拿来。」 她被他一副不想浪费时间的样子给惹毛了。「裴易行,你真的很过分!一年级时我向你告白过,你瞄都不瞄我一眼!毕旅集合那天,你不顾我的感受在校门口外大剌剌地和郝咏娴拥吻!现在我不过只是想约你吃个饭,你连花个二十分钟像朋友一般陪我聊聊天,也不行吗?」 是,她承认她这三年目光全追逐着他跑,就算他和咏娴已表明是一对了,她还是不想放弃。再者,她只是撒了点小谎把握见他一面的机会,再占用他一点时间跟他说说话,这样有很超过吗? 相对于她的愤慨,裴易行只是冷笑轻哼。 「真的只是一般朋友?不好意思,我的时间很宝贵,连一般朋友都不值得我浪费。」 「时间宝贵?那你就可以拿着手机和郝咏娴讲十五分钟?」林雅琪气炸地质问。 「她不同,你是要跟她比什么?」 这句话真真正正地惹火林雅琪了。 她本来不想耍手段,也不会耍心机的,但为了他这句话,她再阴险的招数也会使出来! 「哼!你这么宝贝她?那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她没有你的陪伴也玩得很开心?」 「知道啊,我叫她玩开心一点。」这女人想讲什么? 「是这样吗?那我怎么看到她身旁永远都陪着一个秦浩文?你可能不知道吧,秦浩文打从一年级就喜欢上郝咏娴了,这次毕旅趁你不在,他抓住机会向郝咏娴告白。我是没听到郝咏娴怎么回答他啦,但我看这几天他们相处得不错喔!」 林雅琪讲完那些很不中听的话,再把郝咏娴买的东西交给他后,人就离开了。 裴易行心情非常不爽地回到公司,拆开礼物后更差点翻桌。 第十章 鞋子?她居然敢送他鞋子?还是一双跑鞋! 抄起电话,马上打过去,但…… 「您拨的号码未开机,请稍后再拨。」 裴易行不死心地又拨了几次,但结果一样。 这女人真的…… 不对。深呼吸几口气后,裴易行总算让一颗不安的心定下来些。 想想,这很明显不是吗?就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嘛!只是刚好有那个料去给她说而已。 他相信咏娴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如果她真喜欢姓秦的,早八百年前就拒绝他了,她不是那种会玩爱情游戏的人。 但是,姓秦的向她告白这件事绝对假不了。 咏娴太天真善良,完全没有防备她身边的人事物,他现在比较担心的反而是林雅琪和姓秦的会不会合起来在计算什么? 郝咏娴的电话持续拨不通,直到晚上裴易行回到家,看到电视新闻报导花莲山区道路已经修复完工,被困在那里的学生们将于明早归返时,一个没看过的号码出现在他的手机萤幕上。 「喂?」他接起来。 「小行,是我啦!」 「咏娴?你的手机怎么拨不通?」 「喔,没电啦!我的充电器莫名其妙失踪了,所以才一直没打给你。」 「那现在这个号码是?」 「喔,是秦浩文的。」 完完全全在预料之内。「为什么借他的手机打?」 「喔,他知道我充电器不见了,主动借我电话打给你报平安。」她实话实说。 嗯哼,实在是好小儿科的把戏。 「好吧,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回来时,我有帐要跟你算呢!」 「什么帐?」郝咏娴一头雾水。 「回来再说。」 说完,他切断电话,然后开始收拾家里满地的空啤酒罐,无力地将醉倒在地的父亲搬到床上。 隔天一早,裴易行来到学校门口,不意外,果然如他预料中地看到林雅琪。 没道理自己开的头,不来看看热闹的是不? 因为时间还早,游览车还要一会儿才会抵达,裴易行走向林雅琪,将手中刻意多买一份的早点分给她。 林雅琪讶异地接过,双眼流露出爱慕之意,嘴角也跟着扬起得意的微笑。 「昨天你说的话我想过了,我觉得……」裴易行边说边拆开早餐吃着,态度很像在沉思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还是不对。 「觉得什么?」林雅琪几乎是期待的语气。 十七、八岁的恋爱能抵挡得住什么挑拨?她随便三言两语就能破坏,呵! 「我觉得……或许秦浩文真的对咏娴不单纯。」裴易行像是想了很久,最后下了结论。 林雅琪听了大喜,连忙趁机煽一下风。「本来就不单纯啊!他喜欢郝咏娴很久了,这次毕旅是他表现的最好时机,我想或许郝咏娴也多少对他有点情意吧?否则不会任他一直跟在她身边的。」 只要再加点油,她就有机会拆散他们这对会闪瞎众人眼睛的情侣。 「你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咏娴这么热心,秦浩文也喜欢抢事情做,他们可能会对彼此互有好感……」他顺着她的话,打蛇随棍上。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 在林雅琪热络的应和声中,游览车也缓缓抵达到校门口,停好车后,车门打开,同学们鱼贯地走下车。 而站在一旁等待着的林雅琪和裴易行,两人的脸上表情各自不同,一个是引颈企盼,一个则是气定神闲。 最后,终于看到了那期待的身影——秦浩文扶着郝咏娴走下车。 「来,你脚扭得很严重,小心。」秦浩文步下最后一阶,转身朝因脚扭伤而行动不便,现在站在车阶最后一阶,无法自行走下来的郝咏娴伸出手,打算抱她下车。 然而裴易行并没让他如意,他大步走上前插到他们中间,在郝咏娴的惊呼声中打横抱起她,再慢慢将她放下落地。 「脚怎么了?」被纱布捆成一坨,连鞋子也不能穿,看起来挺严重的。 「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扭到,是老师帮我包扎的。」郝咏娴攀着他的手臂,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想念他。 「什么时候受的伤?」他再追问。 「前天。」 「所以这两天都是他在照顾你的?」裴易行的手指,指向身旁噙着得意笑容的秦浩文。 郝咏娴点点头。「是啊。」 这时,林雅琪上前推波助澜。「哇!浩文好好喔,对咏娴老是特别好!咏娴,你是喜欢浩文的吧?」 郝咏娴不疑有他,也没想太多,点点头回答,「当然。」 她的回答让秦浩文的笑容更加得意,但裴易行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冷然。「这两天,谢谢你照顾我的女朋友。」 他有礼地向秦浩文伸出手表达谢意,让正在得意的秦浩文怔了一下,但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也笑着握住裴易行的手。 「不必这么说,咏娴本就讨人喜欢,本来我还怕她觉得我多事,没想到她这么乐于接受我的关心,我想她对我的感觉一定不差。」 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刀,那么,此时这两个男人正互相拿刀对砍。 放开交握的双手,裴易行挑眉问攀在他身上的小女友。「你觉得秦浩文还不赖?」 「是还不赖啊,功课好又热心助人。」她诚实地夸奖。 一旁的秦浩文和林雅琪简直眉飞色舞了。 「那你觉得林雅琪怎样?」 被点名的林雅琪一楞,奇怪话题怎么忽然转到她? 「雅琪也很好啊!人美又贴心,有事先回来台北时,还主动要帮我带礼物回来给你。」 这小妮子,在她眼中应该没有人是不好的吧? 裴易行在秦浩文和林雅琪渐渐显得不安的眼神中,继续问下去,「那你觉得把雅琪和浩文凑在一块,让他们两人试着交往,应该不错吧?」 郝咏娴眼睛发亮地点点头。「当然好、当然好,简直是金童玉女了啊!两人很速配耶。」 裴易行和郝咏娴的一搭一唱,让秦浩文和林雅琪脸色愈来愈难看。 「可是,现在有个严重的问题。」他不怀好意地停顿了下。 「什么问题?」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帮准备要开枪的人擦兖邪把怡,郝天真地问。 「就是,雅琪喜欢的是我,浩文喜欢的是你,要怎么将他们两人凑在一起呢?」 轰—— 简直就像平地一声雷,不只炸得秦浩文和林雅琪这两位当事人不知如何是好,连在旁围观的同学们也跟着惊呼出声。 其实追郝咏娴的人很多,喜欢裴易行的人更不在少数,只是在他们俩这么高调的公开下,大家早就放弃作罢,因为不管喜欢的是哪一方,其目前的「元配」实力都非常坚强,要争可得要有头破血流的准备啊! 就像现在—— 「你、你、你……你胡说!」女孩子家的面皮较薄,林雅琪马上先声夺人。 「我哪有喜欢你!」 与其在大家面前丢脸,倒还不如说出违心之论,至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林雅琪的反驳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大家虽然默不作声,但又心知肚明,一下子就猜到刚刚郝咏娴讲的,她赶前一天回来,还主动帮她拿礼物给裴易行是何居心了。 反观秦浩文呢?他虽然面红耳赤却决定勇敢承认,反正都不是秘密了,不如放手一搏。 「咏娴,他说的对,我很喜欢你,打从高一时就喜欢你了。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还未回魂的郝咏娴尚未消化完男友投下的炸弹,更无法确切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你说……雅琪喜欢你?」根本没办法分神理会秦浩文,她只能专心先解决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 「嗯,是啊,昨天她拿你买给我的东西时亲口说的。」 「我哪有!」 哪不会有?所有人都用眼神反驳林雅琪。 郝咏娴抿抿嘴想了想,最后放开裴易行,一拐一拐地往林雅琪走去。秦浩文见状要上前搀扶,却被她微笑婉拒。 林雅琪以为她是要来向自己示威,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但当郝咏娴走到她面前时,她却被对方忽然深深的一鞠躬给吓到。 「你……你这是干么?」先礼后兵? 「雅琪,真对不起,但我不能把小行让给你。」郝咏娴很认真地说。「虽然是小行先向我告白,我后知后觉,可我非常喜欢小行。我们大家都可以是好朋友,但只要小行还喜欢我,我就要做小行的女朋友。」 第十一章 她不是在对情敌下马威,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她是不喜欢让朋友难过失望,希望认识的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但她也懂得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可以割让出去的。如果可以,那就太不尊重、太不懂珍惜对方的爱了。 偏偏,妒极攻心又被自己的心上人摆了一道的林雅琪,这话听起来根本不是这回事。 她单手叉着腰,原本还算清丽的脸庞变得扭曲难看,另一手指着郝咏娴的鼻头,「你算哪根葱?不过就是傻了点、鸡婆了点、爱笑了点,凭什么大家都围着你团团转?哼!那是大家不成熟还在小情小爱,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最后只会觉得你这种女人很麻烦,不会看人脸色而已。你这个笨蛋!」 她的话让围观的同学都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大家也在猜下一秒护女友心切的裴易行会上前替女友讨公道。 但,裴易行只是距离几步站着,双臂环在胸前,气定神闲地瞧着。 他相信他的亲亲女友有办法搞定的。 「雅琪,」郝咏娴没有因为她这番话而翻脸,温柔开口道:「你很多条件比我还好,人比我聪明、反应又比我快。据我所听到的,追你的男孩子非常多喔!虽然不能把小行让给你,但我衷心祝福你找到真心爱你的人,你值得一个把你捧在手掌心上宠的男人。」 很奇怪,明明是郝咏娴被她骂,怎么会是她想哭? 林雅琪暂时还拉不下脸,只能在眼泪滚下来前撇头离开现场,免得不知道还要闹多少笑话。 她或许有点明白,为什么裴易行婉拒这么多位女同学的追求,独独钟情于郝咏娴的原因了。 待林雅琪离开,裴易行才上前将郝咏娴拉回自己臂弯当中,另一手从被晾在一旁的秦浩文手中接过她的行李,两人慢慢步离校门口,不再让人看好戏。 「真让我感动,我以为你的大爱精神会把我出让呢!」他牵着她的手露出微笑,一副很赞赏她的样子。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男朋友耶!」 「喔?那你说,你买了什么给我?」 买了什么?郝咏娴想了想。「慢跑鞋啊!」他没拆开看吗? 他弯曲着手指,用指关节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送鞋?你不知道送鞋是叫人走路的意思吗?而且还叫我用跑的,这么快就想离开我?」 「咦咦?是吗?我没这意思呀,你不要误会。」她边说边急着解释,不小心脚下颠了一下,裴易行忙扶稳她。 「知道了,我懂你没那意思。但你别把大家都想得太好,哪天我被拐走了都不知道。」 她其实不笨,但真的一点心机都没有,唯一有的那次,就是用在说服他接受郝家帮他缴学费。 他很早就接触到社会现实面,而她纯白得如一张纸;他们本不会有交集的,缘分却奇异地将他们牵在了一起。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被拐?」 「怎么不会?我也是人,万一有人诱惑我,而我抵挡不住怎么办?」他故意逗她。 「那雅琪有诱惑你吗?」 「呃……有吧。」他没忘记昨天林雅琪的打扮,只有四个字,恐怖至极! 「那你看,你没被拐跑啊。」郝咏娴得意洋洋地说。 很骄傲嘛! 「那是因为她功力不够,你根本就是不战而胜。怎么,你都不用加点油就可以完全吃定我吗?」搂着她的腰,单肩背着她的提袋,嘴上不忘要占点便宜。 「加油?要怎么做?」又没谈过恋爱,怎知油要加哪?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的唇。「这里。每天照三餐各一吻的话,你已经欠我十二个喽!」 裴易行微弯下身贴近她,将她脸上渐渐染上的赧红看得一清二楚。 「十……十二个?这么多?」 「干么,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不然我去找雅琪好了。」 他转过头当真就要离去,郝咏娴忙巴住他的脖子,笑着揶揄他,「你很幼稚耶,好啦,亲一下。」 两人正好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弄,她也懂情人间总要有点互动,所以怀着娇羞的心情轻轻地将唇点在他的唇上。 裴易行大掌一下子扣住她的后脑勺,出其不意地加深这个吻。 「唔……」 郝咏娴惊呼了声,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到他的舌头伸进来轻轻滑过她每一颗牙齿,与她的舌头濡沫交缠。 一阵酥麻的感觉自脚底升起,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抱中,仰头任他予取予求。 过了一会儿,裴易行由深吻改成轻啄,在大火燎原之前强迫自己踩住煞车。 「还好吗你?」拇指在她的唇上来回轻抚,她的滋味太甜美,若不是怕自己克制不住,他多想再一亲芳泽。 「麻麻的……」她神游太虚地说。 他轻笑,小心地扶着她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 「在回到你家之前要先回魂哪,不然你这样子,绝对会吓坏郝爸和郝妈的。」 成为情人之后,真的有许多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两人尝遍了爱情酸酸甜甜的滋味。 很甜美、很温暖,真希望可以如童话故事般,一直这样到永远。 【第五章】 美好的未来除了需要规画,也必须付出代价。 对郝咏娴来说,代价就是舍弃吃好穿好、三不五时压马路逛街、一周两次大餐、一个月看五场电影等等,不过这对她来说,都是容易办到的事。 对于物质需求,她本来就不讲究,就连她口袋只剩三十块,若这三十块能帮到人,她也会马上义不容辞地掏出仅剩的所有家当,追求助人为快乐之本的成就感。 而对于裴易行而言,为了将来有钱有名又有势,他可以付出的代价就是,不计任何代价! 大学生活,一个乐于平淡的交往模式,除了把学业顾好,没事就是等男友下班,两人再一道回郝家吃晚饭,或者在裴易行公司附近找间便宜的小吃店饱餐一顿。因此两人最常约会的场所,就是回家的路上。 另一个则始终盯紧着目标,偶尔分神给总是默默在身旁支持他的女友,誓言自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给她最好的享受。 当初,郝家帮他付的学费,在他省吃俭用并努力赚钱下早就还清了。 他的兵役问题说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小时候被家暴留下的后遗症,他的左手臂有习惯性脱臼的老问题,虽不影响他的体能与日常生活,但还是被验退了,不用去当兵。 裴易行为此自嘲过,没想到小时候被家暴还能帮他换来这好处,不用浪费一年时间蹲在军营里数馒头。 当同学们当兵的当兵、继续读书的读书,他毫不迟疑的选择在事业上冲刺。 看着裴易行那么努力,也想跟着他一起打扮,未来帮他分担工作的郝咏娴决定不再继续读书,大学毕业后马上出社会,找了一家公司从业务助理做起,目标是成为优秀的业务人员。 虽然她天生有股平易近人,且人人都喜欢靠近她的特质,但她没有心机的这点却是她成为优秀业务人员的阻力。 并不是说一定要以手段用尽或是占对方便宜才能当业务,但如果没心机,就无法防范别人的陷害于未然。 因此,刚踏入职场半年不到的郝咏娴,的确过得有些辛苦。 这一天晚上,因为国内客人临时提出的案子,她不得不与配合的业务留在公司处理事情。 当她正忙得团团转时,手机响起,她连抬眼看是谁打来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按下通话键,将手机用肩膀和耳朵夹着,一边继续处理事情,一边应声,「喂?」 「还没下班吗?」 是男友的声音。她露出甜甜的微笑,「还要一下子,你下班了吗?要不要先回去?」 「是吗?还要多久?」 「嗯,不知道耶……可能……再半个小时吧。」 「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尽量早点下班。」 知道身为职场上的一分子,除非自己当老板,不然时间根本不会是自由的,所以裴易行也体谅地不再打扰她,让她安心把事情处理完。 挂上电话,一旁的业务,也是「行统企业」集团大老板的千金廖语敏开口,「是男友啊?」 「嗯。」郝咏娴笑笑地点点头。 「还真甜蜜。交往很久了?」 「嗯,从小就认识了。」 「哇!是青梅竹马喽。看他每天都会打电话来关心你,一定准备早早把你娶回家,你幸福喽。」 第十二章 郝咏娴抬头望向跟自己配合的业务兼主管,看着她融合了东方男人与西方女人的绝美五官,以及一身时尚专业却不失女人风情的打扮,笑了笑。 「别这么说,我相信你的真命天子一定很快就会出现的。」 廖语敏对郝咏娴笑着轻声道谢,但眼底却有藏不住的浓浓哀愁。 她这阵子才与交往五年的男友分手,对方用尽所有甜言蜜语套牢她的人、吃定她的心后,不断向她借钱供自己无限度的花费,背地里却跟别的女人乱来,还搞大对方的肚子,直到对方踩上门,这件事情才闹了开。 她对那个男人用情之深,曾经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劝说,执意扞卫男友清白,为他在各大报章杂志上传来传去的风花雪月努力辟谣,但真相却残忍地直接狠狠打了她的脸。 廖语敏也不是个软弱的角色,伤心归伤心,但当事实已不容质疑时,她仍是痛下决心跟对方断得干干净净并马上投入工作中,甚至招揽更多业务让自己忙到无法去想任何事情。 郝咏娴读出廖语敏心里说不出的愁,自动自发地到茶水间泡了一壶花草茶递给她。 廖语敏露出感动的一笑,「咏娴,你真贴心,你男友能认识你,真的是上辈子修到的福气。」 「廖小姐也是啊!另一个有福气的人就快要出现了,好在没让前一位糟蹋了你下半辈子,这表示你接下来遇到的定是能给你真正幸福的人。」 两人在花草茶的香味及谈笑间又陆续处理了一些事,直到告一段落,可以收拾东西回家,已经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廖小姐,要一起走吗?」郝咏娴站在门口,笑问道。 「嗯,好,这么晚了,一个人待在这边我也会怕。」廖语敏不好意思地笑笑,拎着公事包与她一起将办公室关门上锁,搭乘电梯下楼。 到达一楼,两人并肩边朝着大门口走,边聊些无所谓的小事。 两人边走边讲,完全没注意门口外一旁还杵着一个男人,直到两人来到门口,郝咏娴无预警地被轻轻一拉,跌入那人的怀抱之中。 「小行!你不是回家了?」 「我一直在这等你啊,忙到这么晚啊。」裴易行边说,边用两只大掌不是很顺地梳理她的长鬈发,看得出平时不常笑的俊颜此时嘴角微弯,眼底流露宠溺。 忽然想到廖语敏的存在,郝咏娴忙轻拍开他的手,替两人做介绍。 「廖小姐,这是我男友,叫裴易行。小行,她是我的主管,廖语敏小姐。」 裴易行先伸出手,廖语敏则是慢了半拍才记起应有的礼节,赶忙伸出纤掌与他交握。 「廖小姐,久仰大名,您在饰品界不只引领潮流趋势,更自创本土品牌扬名海外,了不起。」 对于裴易行的赞美,廖语敏吃了一惊。「你知道我?」 「当然,商业杂志常有廖小姐的报导,咏娴在您底下学习想必受惠很深,真是谢谢您对她的照顾了。」他微微弯身向她行礼,表示感激。 廖语敏心中不禁惊叹,她记得咏娴提过男友跟她同年,怎么能有一副大将之风,甚至短短几句言谈间就让人觉得他不只有两把刷子? 「哪里,你……出社会很久了吗?」这样的气度绝不会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小毛头能展现出来的。 「从学生时代就边读书边实习了,所以算有一阵子了吧。」 「那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她很好奇,这样一看就知道条件很好的人才目前从事什么行业? 「我目前是『威斯迈』台湾办事处的主管。」裴易行递上名片。 接过名片的廖语敏简直不敢相信。 他才多大?与咏娴一样的话才二十出头耶!比自己小了三岁,而且听咏娴提过,他的家庭背景并不好,不像她打出生就被当做接班人来栽培。再说,威斯迈是目前在美国影响力最大的连锁企业,居然任命他为台湾办事处的主管?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真厉害耶!」廖语敏忍不住夸赞,眼神透露激赏。「你的目标应该是成为威斯迈总公司的经理吧?这不是一条轻松简单的道路喔。」 这不是在威胁他或看他不起,而是廖语敏发自内心深处的提醒。 事业成功者,多半会经历过很多挫折,而且听说「威斯迈」在选用人才这方面相当严格,以他目前的成绩已经算是很好了,但如果要进入公司核心,恐怕还有得熬。 没想到,裴易行却摇摇头。「我的目标是自己创业,事业版图至少必须足以与『威斯迈』并驾齐驱。」他说这话时语调不轻不重,像极了只不过在陈述一件已发生的事实般。 然而,他凭什么?他怎么能认为自己办得到?哪来的自信? 看出对方眼底的不相信,裴易行只是笑笑,俊美无俦的五官更添几分亮眼的光彩,让人忍不住仰慕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魅力。 「廖小姐看得出来有些吃惊,那么我们不妨观察看看,届时我若成功,定邀廖小姐参与合作。再会。」 搂着郝咏娴转身离开的裴易行仍牵动着廖语敏的视线,她忍不住开口唤住他们的脚步。 「等等,我有车,我载你们一程吧。」 裴易行回过身给了廖语敏一个笑容,更搂紧了身旁娇小且一脸疑惑的女友,摇摇头婉拒。 「不用了,谢谢廖小姐的好意,我和咏娴只能利用慢慢走回家的这段时间小小约会一下,就成全我们吧,谢谢喽。」末了,朝着她眨眨眼。 「欸,你在胡说什么啦!」郝咏娴红着脸轻槌了他一下肩膀。 直到眼前这对甜蜜的情侣身影消失在转角,廖语敏才慢慢地举起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她的心,跳得好快。 他……裴易行,真的很难不让人动心…… 从郝咏娴的公司走回郝家,正常速度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 不算太远,但也不能说近,尤其对一个上班很累很累的人来说,还要走个二十分钟才能回到家,简直是折磨。 但这种折磨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尤其是可以为了等接她下班在楼下守候一个多小时的心爱男人面前,就通通变得微不足道了。 二十分钟算什么!两人的约会时间本就少得可怜了,就算再来两倍,他们也甘之如饴。 所以两人又弯来弯去,不是去逛逛小夜市,就是去小公园吹吹凉风,一路上他们聊的话可多了,虽然不着边际却甜蜜快乐。 这段每天都会走的路程,对他俩来说就像下半辈子的人生道路一样,他们想要一直走,一直牵着彼此的手走下去。 等到了郝家门口,已经是再一个小时过后的事了。 明明很累的两个人,还是站在郝家门口依依不舍。 「先拿钥匙开门吧,我等你进门后再走。」裴易行摸摸她的头说。 郝咏娴依言低下头翻找包包,手在里头捞了捞却捞不到钥匙串。忽然,她想起来了,「对了,我今早到公司才发现我忘了带钥匙。」 「郝爸郝妈这时间差不多在休息了吧,要不要打电话请他们帮你开一下门?」他建议。 「好。」 郝咏娴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号码,但打到一半又「啊」了一声。「我忘记了,我爸妈今早下去南部找我哥了啦。」 裴易行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啦你?忘东忘西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反倒是疼宠多一些。 他知道她近日实在太忙,还好他有等她一起下班,不然她就要自己傻傻在这么晚的时间等在门口了。 「现在……还有帮人开锁的吗?」她不抱希望地问。 「恐怕很难。」他摇摇头。 但,这时间也不好再让她去他家过夜,因为家里有个酒鬼老头,搞不好比入夜的暗巷还要危险,所以他还是希望她睡自己家比较安全。 裴易行退离郝家门口几步,抬头往上看了看,郝家是一栋仿欧式的建筑,独栋两层楼高,外加一个大大的庭院。 老实说,他以前就觉得这样的建筑设计美归美,但在台北市里不算安全。现在他得仿效宵小夜袭,干脆顺便实际检测一下郝家的门户安全指数。 裴易行命郝咏娴乖乖站在门口,自己则绕了绕屋子的四周找到几个着力点,三两下便顺着屋檐攀到了屋顶。 「小行,小心哪!」底下的郝咏娴看得胆战心惊,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镇定地继续往上爬,当来到位于二楼郝咏娴的房间时,他动手推了推窗户,然后转过头凶狠地瞪视在下面为他担心的女友。 「郝咏娴,你居然没给我锁窗户!」他发出怒吼。 第十三章 很危险的,懂不懂啊! 郝咏娴先比了个手势要他小声点,然后抓抓头、吐吐小舌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忘记了嘛!」 虽然她该打,但也因为她没把窗户锁好,让裴易行得以轻易地爬进屋内。 由此可知郝家的门户安全的确该注意一下,实在太容易被闯空门了! 顺利进入郝家的裴易行,从二楼下来到一楼替女友开门。 「下次你再给我忘记锁窗户试试看!什么都能忘,就这不能忘,懂吗?」拉过女友,裴易行首先就来个严厉的警告。 「知道啦!」 「哼,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还会有下一次。不行,我得找朋友来帮你们这边的锁做一下加强。」 从小出来混有个好处,就是什么三教九流的朋友都多少认识一些。虽然以前那些只懂吃喝打架的朋友多数已断了联络,但还有几个最后不得不屈服于环境底下终于肯努力打拚的,至今仍有在联络。 「哎哟,你太操心了啦。」她笑他像个老太婆似的,但也没敢笑太久,因为某人的嘴脸现在看起来非常凶狠。 喷,明明就是那么俊美的一张脸,干么弄这种表情来吓死人啊! 郝咏娴不怕死地伸出双手覆上他的两颊,好玩地揉捏着。「好啦,不要生气了啦!笑一个,快。」 被她弄得没辙,最后裴易行只能拉下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给她一个惩罚性的吻。 因为是惩罚性的,所以总会激烈一点,只是两人都忘了,目前他们所处的环境,真是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天非常暗,屋内只有小茶几上那盏没什么作用的小灯发出来的微光。 地利:郝家。客厅宽敞,沙发柔软,最重要的是楼上还附设会令人想「跃跃欲试」的软床。 人和:除了男女主角之外,其他闲杂人等皆已净空。 过于安静的氛围,过于疲累的两人,即便只是一个深吻都足以让彼此气息变得不稳。 因为万籁倶寂,所以那一、两声的喘息声,在这个时间里、在这个空间里,听起来格外地清楚,也格外地……暧昧。 裴易行舍不得离开她的甜美,双唇才稍离又贴了回去,再次辗转深缠汲取着檀口中的美好滋味,身子渐渐变得紧绷起来。 「小行……」 郝咏娴发出呢喃,裴易行稍稍睁开眼,瞧见女友星眸半闭,唇色被他方才的吸吮弄得更鲜红欲滴,突然觉得欲望一触即发。 停停停!说好了除非自己功成名就,不然绝不亏待咏娴的,他现在到底该死的在做什么?! 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硬把吸引力十足的娇躯给拉离怀抱,他口干舌燥地故作镇定。 「很、很晚了,我要先走了,你等下锁好门和窗户,早点休息。对了,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 情绪还沉浸在方才激吻中的郝咏娴慢慢回神,有点呆地问道:「水?热的还是冰的?」 「愈冰愈好。」他现在非常需要。 她「喔」了声,点点头,乖乖地到厨房倒了杯水。 「帮我多加一些冰块。」留在客厅平复心情的裴易行,稍稍放大音量对着厨房喊。 「好。」郝咏娴打开冰箱上层的冷冻库,拿了些冰块加到杯子里。 拿着水回到客厅,由于昏暗的光线让她视线不清,当她走向裴易行时,一个不小心绊到了地上小小的高低阶,整个连人带水地往前就要扑倒。 裴易行反应超级快,一个箭步将差点跟地板亲吻的女友揽进怀里。 但反应再快,一次也只能救一项,所以那杯盛着满满冰块的冰水,就这样全部洒在了他的衣裤上。 「好冰!」他反射性地叫了一声。 郝咏娴忙站稳身体,摇了摇手中空无一物的杯子,接着一边道歉一边再次往厨房跑去。「对不起,你等我一下,我拿抹布来。」 「慢点,不要跑,小心又会跌倒。」 警告完,想想不对,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警告当一回事了?于是裴易行还是认命地找到客厅的电灯开关,将灯打开。 拿了抹布匆匆返回的郝咏娴也没多想,快速地将抹布贴往他身上,努力地擦拭他的衣裤。 刚刚冰水喷溅的位置处于腰腹、胯下一带,郝咏娴弯着身跪在地上,非常努力地擦擦擦。 因为裴易行将客厅大灯打开,所以现在女友的一举一动都看得非常清楚…… 唔,这姿势,会不会太……煽情了点? 人哪,真的不能乱想,意随心动,不过才觉得她的举止很有遐想空间而已,他的身体已老实地做出反应。 「小、小行……你这……鼓鼓的……」此时跪在地上的郝咏娴,拿着抹布的手停在他的重要部位,瞪着大眼很好奇又很害羞地盯着。 感受到她的视线,裴易行更难忍住。他抓起郝咏娴,低头就是一阵比刚才还要火辣的热吻,铁臂紧紧抱住她,当她柔软的身子贴上自己紧得随时就要爆发的身子时,他满足地低叹。 郝咏娴感受到他的狂热,就算没有经验,她也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他开口要求她推开自己,但当她举起双臂,却不是将他推离,而是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更拉近自己。 「咏娴,你这样,我会疯掉的。」 他的舌头不断在她的嘴里翻搅,像是永远都尝不够似的,又吸又吮,那濡沫相交的声音激发了彼此敏感的身子,郝咏娴感觉顶在自己小腹上的硬物又更壮大了些。 赶在理智溃散前,她将双唇抽离,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那个……我房间……嗯……在二楼……」她红着脸,断断续续地终于把话说完。 「我知道啊……呃?咏娴,你确定吗?」后知后觉的男人领悟女友的意思时,惊讶地再次询问她。 虽然他不保证一定煞得住车,但他绝对绝对是以她的感受为第一考量。只要她有一点点的不愿意,他宁愿憋死自己也不想让她难过。 正因为这样的疼惜,所以郝咏娴笑着埋进他的颈项里,非常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信任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家人之外,他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把全部的自己给他,除了害羞之外,她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郝咏娴的应允很是轻微,但裴易行感受到了,他那敏感的身子瞬间变得狂喜且颤抖。 他抱着她,用最快的速度前往她的房间,甫进入房里,裴易行已按捺不住地将她放倒在床上,热切地吻起她全身上下。 两人交往多年,彼此都向对方交付了最忠诚的信任,所以郝咏娴虽然对男女间亲密的事还懵懵懂懂而显得紧张,但她完全相信裴易行,相信他可以给她最好的感受。 当她学着他,将稍嫌冰凉的小手伸进他的衬衫下摆时,裴易行很明显地重重喘了一口气。郝咏娴似乎很满意自己在他身上制造的效果,轻笑地将柔柔的唇瓣印在他的锁骨上。 「咏娴……」裴易行捧住她的小脸深深吻住她,唇舌竭尽所能地吸吮她甜蜜的津液。 她燥热难耐,双手挂在他的颈项后,裴易行轻压着她,下半身情不自禁地紧贴着她柔软的部分厮磨着,那羞人的烫热正颤动着直想更进一步,当她泛出一丝湿润时唇畔滚出轻吟。 「行,我好紧张……」 她诚实的反应,让裴易行拉回了几乎要被情欲所吞没的理智。 他硬生生地踩住煞车抬起身,并艰难地从她身上翻下来,忍着下身叫嚣的欲望冲动,微抖着手替她穿好衣裳。 「行?」犹在情欲中浮沉的郝咏娴,不解地抬眼瞧他。 他看起来明明很想要,明明忍不了,干么停止? 裴易行轻笑地在她的眼睑上落下轻吻。「傻咏娴,你该阻止我的。」 「为什么要?我觉得很棒啊。」那天真的模样、那有些不满足的不解,还有微嘟着的红唇,简直就是在折磨已经很天人交战的裴易行。, 「傻瓜,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我发誓过,除非能给你最好的,不然我不会让你委屈。」真是的,他差点就毁了自己的诺言了。 郝咏娴坐起身,感动地倾身趴在他的胸膛上,手指轻画着圈。「真的不要吗?不可惜吗?我感觉还不赖啊。」 嗲声嗲气,配上食指在胸膛上制造的酥麻感,裴易行恨不得化为一头野兽将她扑倒给吞下肚。 要不是她透露出来的青涩和赧然,说明此刻的捉弄不过是因为相信他所以放胆为之,他哪有办法克制得住? 既然相信他,他更不能让她失望。 第十四章 「行了你。」他轻推开她的头,不让她继续在他身上作怪诱惑他。「快去洗澡啦,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 不晓得自己威力十足,被推离的郝咏娴见恶作剧未果,皱皱鼻头。「好啦,就知道你不行,哼!」她拿起换洗衣物,哼着气进入浴室。 裴易行瞪着被关起来的浴室门,为之气结。 要不是不想委屈她,他绝对能马上证明给她看他到底行不行! 浴室里开始传来淋浴声,还和着好听的歌声。裴易行躺在充满馨香气息的单人床上,笑着闭眼休息。 隔了一会儿,洗好澡的郝咏娴从浴室出来看到还在床上的男友,轻声叫了一下。「啊!」 「干么?看到鬼喔?」裴易行坐起身招手要她坐到身旁,拿下她头上包着的毛巾,轻轻帮她擦着湿发。 「你怎么还没回去?」 「今天你家人都不在,我会留下来陪你。」 「呵呵,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你不是小孩子,但你比小孩子还天真、还蠢。」擦得差不多了,他找来吹风机接着帮她吹干头发。 被骂的郝咏娴扁着嘴,不服气地抢过吹风机自己吹,然后丢给他他之前放在这的换洗衣物。「快去洗啦,你才是老人家咧。」 交往这么久,他偶尔会在她家过夜,原因几乎都跟今晚差不多。 拿着换洗衣物,裴易行笑着踏入仍水气迷蒙的浴室,准备洗去一身的疲惫及仍有足星之火的欲望。 冲洗完毕时,郝咏娴早就窝进被窝里准备入睡了。 裴易行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去,娇柔芬芳的躯体马上自动粘了过来。 「咏娴,我刚洗完澡而已,我不想再去冲一次冷水澡。」 郝咏娴轻笑地槌了他胸膛一下。「我又没别的意思,只是抱着你睡比较舒服嘛。」 很好,很单纯的企图。但对他来说,现在她讲的任何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声无意义的呢喃都能启动他的兽性。 然而他的亲亲小女友一点都不懂他的挣扎,兀自将头埋入他的肩窝处,香甜地入梦去。 裴易行只能无语地瞧着天花板,努力背着公司管理守则,希望男人容易冲动的小兄弟可以尽快消火,好让他也能安然睡觉去。 【第六章】 当一个人专注着朝目标勇往直前,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或挫折始终都能坚定步伐稳稳迈进时,他的成就又怎么会是异想天开的奢想? 过了几年,当郝咏娴仍是一名普通国外业务时,裴易行已然成为一家拥有百名员工及海外分公司的企业大老板。 他集资所创的「御皇企业」是全台湾最大流行百货的企业龙头,近年来更有往国际市场迈进的趋势,一些在该产业立足已久的老品牌都对这头新兴猛虎不敢掉以轻心,就怕一个万一,自己紧守的一小块饼会失守,恐怕整个市场都会被御皇给垄断。 事业做大,人当然也是日理万机。 以前都是裴易行等郝咏娴下班,这几年下来,由于他的事业版图愈做愈大,每天要应付的状况愈来愈多,时间愈来愈不定,所以…… 「哇!七点半了,差不多了,我先闪喽!」郝咏娴匆忙地整理桌面,收拾包包准备去打卡下班。 「嗯,事情是都处理完了。怎么,今天干么那么赶?」廖语敏一边将手上案子做最后处理一边问。 「喔,因为小行昨晚从大陆出差回来了,所以今天我去等他下班。」 廖语敏动作一顿,放下手边的工作,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裴易行,他回来了…… 这几年,她关注着他的所有报导,从一个没没无闻的威斯迈台湾办事处主管,到后来拒绝威斯迈总公司高薪礼聘的经理职位,在一群人的讪笑声中开创自己的小小事业,到现在成为市场上引领时尚主流的龙头…… 他还相当年轻,却已是很多大老的眼中钉,但跟他交手过的人却又对他有棋逢敌手的惺惺相惜;他的魅力,绝对不只存在于男和女之间。 她小心地收藏着所有他的相关报导,小心地以目光追随他,小心地掩藏自己一颗早已快要控制不住的心…… 「咏娴,那我明天早上要的那份资料……」 某一位同事在郝咏娴就要踏出办公室之际,提高嗓门喊住她,也拉回了廖语敏的魂。 廖语敏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上工作。 「没问题啦,那份资料我做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再整理一下就可以交给你了。」郝咏娴笑着拍拍胸脯。 「太好了,真是太感激你了。」同事双手抱拳,感激地回道。 这阵子她的客人来了大单,害她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还做不完,但又不敢劳烦其他同事……应该是说,也不敢让其他同事抢去做,因为啊,在社会上打滚,最早学会的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麻烦别人处理一下,最后会不会整个碗公都被别人捧去? 但如果对方是郝咏娴,那就肯定没这个问题了。 她不但主动问要不要帮忙,还一定帮到底,然后功劳一点都不沾……实在很难再找到这么纯真善良的人了啊! 郝咏娴搭上总是准点到达的公车,不久后来到裴易行的办公大楼门口。 当初,裴易行在选公司地点时,就选了个离她公司最近的商业菁华地段。他本来要她辞掉工作,看是要去发展个人兴趣,还是到他公司安插个轻松的工作,但郝咏娴拒绝,理由是目前公司无法没有她,需要她的帮忙,因此裴易行才会退而求其次选了离她上班较近的地方当他台北公司的营运地点。 原本想说自己也可以方便去接她上下班,但人算不如天算,他工作愈来愈繁忙,因此现在都变成她来等他下班,幸好距离很近,公车坐个三站就到了。 看看时间,郝咏娴也不打算打扰他,就静静地在楼下大门等着。 等等等,大概快一个小时了,这才看见他大爷一手拿着公事包,一手拿着手机边不知道在讲什么,一边朝她走来。 「是吗?对方总公司那边不满意我开的条件是吗?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工期吗?嗯,我会再看一下,毕竟我昨天才刚回台湾……」 就这样,即使走到女友身旁,过了一会儿才有办法结束通话。 「对不起,等很久了?」裴易行收起电话,有些抱歉地揽住亲亲女友的肩头。 「嗯嗯,」她摇摇头。「不会,才一下子而已。」 他工作这么辛苦,等久一点也是应该的。当然,他如果能早点下来就表示可以早点休息,那就太好了。 「说谎,我不知道你都几点来吗?我说过了,如果来时还没看到我下来,可以上去办公室找我啊。」 「呵呵,不用啦,我怕上去会让你分心,还是让你专心把工作做完,赶快下班比较好。」她皱皱鼻头,得来他一记轻捏。 过几年也要三十的她,面容看起来才二十初,还漾着可爱的苹果红,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咬一口……裴易行还真做了,之后转移阵地来到她的小嘴,品尝她的甜美。 郝咏娴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等一个小时是辛苦的,此刻,她只觉得好幸福。 男友这些年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现在的他除了愈来愈有魅力之外,还多了股大企业家的魄力,让他愈来愈迷人…… 郝咏娴一边被吻着,一边想着,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我的接吻技巧有退步吗?」稍稍分开改为轻啄,他低喃。 「才不是啦,我是觉得幸福,觉得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是我专有的呢?」捧着他俊逸的脸庞,她像中头彩一样乐得直笑。 裴易行摸摸她的鬈发,重新揽住她的肩头。「走吧!嘴这么甜,带你去吃好料的。」 「咦?什么好料的?」 「这附近新开一家五星级法国料理,朋友都说那位从法国来的主厨厨技一流,咱们也去尝鲜看看。」 「哇!五星级耶,不要啦,那一定很贵。要美味也不是非得上餐厅嘛,去夜市吃啊,你忙一阵子了,很久没陪我逛逛夜市了,走呗。」她拉着他。 裴易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怎么不懂她的心思?她从以前到现在陪着他吃苦,陪着他省吃俭用就为了今日能开创自己的事业,结果养成了「灰姑娘病」,如今想好好宠她一下,有时还会被嫌浪费。 「算了,我是没先订位,估计现在去也没位置。好吧,我们今晚先去逛街,改天我先订位,再带爸妈一起来吃。」 第十五章 两人交往这么久,虽还未结成夫妻,但裴易行早就改口喊郝父和郝母为爸妈了。其实,他们对他恩重如山,的确比亲生父母对他还要好、还要关心他。 他的贴心让郝咏娴笑开怀,如果是带爸爸、妈妈来,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不久,两人便上了裴易行的车,驱车前往台北着名的夜市。 今天夜市人多,非常拥挤,但两人世界哪管别人怎么挤? 不过,郝咏娴倒是注意到身旁的爱人有接不完的电话。 「小行,讲完电话了吗?快过来吃吧。」 朝刚离开人群去讲电话的男友招招手,但裴易行都还没坐下,手机又再次响起。 看了看来电号码,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 「怎么了吗?」郝咏娴疑惑看着他问。 他沉默了下。「没,你先吃,我再出去讲个电话。」 这里是夜市小吃摊的聚集地,人声鼎沸,刚好有了让他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讲电话的好理由。 不是没察觉到他似乎有心事,但郝咏娴知道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不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所以,如果他不想让她担心,那她就装不知道,这样也替他减了一分压力。 这一通电话讲得比较久,桌上的菜都快清空了才看到他回来的身影。 「还好吗?」她轻问。 裴易行仍旧眉头深锁,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小行?」她伸手轻轻盖住他的手背,摇了摇。 「嗯?」他这才回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她见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接着以向来沉稳的声音说:「没事,你不要担心。」 接下来,两人继续用餐。郝咏娴早就吃饱了,所以只是陪着他吃,却看他吃得食不知味的样子。 自从小行有了自己的公司,原本就不太常笑的他变得愈来愈冷漠,只除了跟她在一起时会有笑容。 她知道他肩膀上的压力愈来愈重,很舍不得他,但那是他的所有、他的一切,所以只要是他坚持要做的事,她不可能会叫他放弃。 「啊,我看你好像也吃不太得下,不如我们去玩些游戏吧。」 她热情提议,脸上的笑容在夜里像月光般,强大到可以柔和他脸上惯有的淡漠和最近染上的轻愁。 本来就宠她,现在她提出这样微不足道的要求,裴易行怎么可能不舍命陪君子? 担心会再接到来电,他先把手机给关机。 郝咏娴佯装成被一旁卖新奇小玩具的摊贩吸引过去,没留意到他转身关掉手机的动作。 若他不希望她操心,她就全力配合演出。 两人紧牵着手,在夜市里一摊玩过一摊。 郝咏娴心思很单纯,所以玩游戏时总是特别尽兴,倒是身旁的男人已经习惯凡事行动前先在脑海里沙盘推演一番,即便是像射水球这种简单的游戏,都可以见他眯起双眼研究,无比专注的样子。 用尽心机的男人很恐怖,恐怖到赢遍各大摊,每一个摊贩老板都一脸苦哈哈地双手奉上大奖,让他拿去博取身旁女人开心又崇拜的甜笑。 摊贩老板们心都很痛,今晚血本无归啊! 两人玩累了,裴易行两手拎着超多战利品,郝咏娴则双手圈住他一只手臂,偎着他一起慢慢走向停车场。 「啊!我的折迭伞!好像放在卖烤玉米那里忘了拿了。」走到一半,她突然惊叫。 「我们才离开没多远,走回去拿吧。」 两人才转过身想循原路回去拿伞,却意外遇到了廖语敏。 「廖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郝咏娴扬起笑容,开心地打招呼。 「喔,我来买东西。」 「哇!好巧,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就可以约一起逛了。」 「呵,我还是不要当你们俩的电灯泡比较好吧。」廖语敏轻笑。 裴易行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只是礼貌性地跟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廖小姐。」 「是啊,好久不见。」她努力将声音维持得客气有礼。 「我以为廖小姐比较会逛的地方是百货公司。」这句话不是调侃,反而是在称赞她没有千金小姐那种自满和公主架式。 因为他的称赞,廖语敏心快速跳了两下。 「我……我是来捧场朋友的店的。你、你们呢?」她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天,她对他到底有多喜欢? 「我带咏娴来吃吃逛逛,我们很久没来夜市了。廖小姐的朋友在这开店吗?是哪一家?我们还算有点交情,也一起去捧个场。」 在商场上待久了,很习惯建立各种人脉。朋友不嫌多,敌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不,不必了,朋友的店早收摊了,下次有机会再邀你们一起去。」 这种时候收摊? 廖语敏拒绝得太快,裴易行瞄了瞄天色,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客气的笑。 郝咏娴没发觉什么异样,热络地与廖语敏聊了几句后,廖语敏便以有事要处理为由先行离开。 「哇!看不出来廖小姐这么平易近人对吧?」郝咏卿拿回差点被遗忘的折迭伞后,路上又开始与亲亲男友聊了起来。 倒不是说廖语敏看起来多娇,而是她毕竟是出身名门世家,就算不常逛精品百货,买东西也不大可能会光顾夜市。她全身上下的行头没有一样看起来是在夜市买的,但是她居然为了朋友情义来夜市捧场,让郝咏娴对她又更加崇敬了几分。 「以貌取人的是你,不是我。」裴易行笑回。 两人回到车上,在开车之前,郝咏娴委婉提醒他是否要检查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电话。 想不到他才开机,电话马上就响了。 「喂?」他神色凝重地接起电话。 不知道对方那头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说了「我等等到」便切断电话。 「怎么啦?」看起来事情很大条的样子。 裴易行摇摇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载你先回去,我得回公司一趟处理事情。」 郝咏娴点点头,没再多问。 当裴易行将她载回住处,要离开前,郝咏娴柔柔地叮咛他开车不要太快后,便听话地回家了。 「回来了?」 客厅,是久久才回家一次的郝咏铭,正陪着郝父郝母聊着最近在外的生活。 「嗯。」她轻应,换了鞋子,也走到客厅坐到久违的哥哥身旁。 「哇!我们家小妹长得愈来愈漂亮了,姓裴的还不赶快来下定吗?」郝咏铭摸摸妹妹的头,疼爱地戏弄她。 「唉,早被订走了,搞不好还吃干抹净了哩。」一向非常开放的郝父跟着起哄。 「哎呀,你们别乱说啦,小行不会那样!」她一边为男友辩护一边脸红。 但真的没有喔,因为小行对「不能委屈她」这件事非常执着,所以好几次都在爆发边缘,他依然非常「不是人」地给它忍过去。 害她有时都怀疑起自己的性感指数,是不是负的呀? 「对了,小行呢?怎么没进来坐坐?」郝母问。 裴易行对郝家来说就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一样,彼此的关心没少给过。 「喔,他公司好像有急事,赶回去处理了。」 「什么事这么急?都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公司?」郝父一脸担心儿子在外忙于工作的样子。 「他也真是的,公司要紧,自己健康也要紧啊。」郝母也忧心地说。 「不然,妈,你可不可以帮我煮个鸡汤什么的,我晚点拿过去给他?我看他最近似乎有事烦心,气色不是很好。」郝咏娴说。 郝母当然应允,刚好冰箱里有食材,是郝咏铭拿回来的放山鸡,可以煮来给他补补身子,这真是个好主意! 待母亲熬好鸡汤,郝咏娴也洗过了澡,换了轻松的衣服。 「这么晚了,你怎么去?」郝咏铭还瘫在客厅的电视机前。 「走过去啊,又不远。」 裴易行早就搬离以前那间残破不堪的铁皮屋,买的新房子一样离郝家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今晚天气好,她也顺便散散步。 「我载你过去啦,不然,万一让他知道我回家还放你一人独自走夜路,肯定被他撂兄弟干掉。」 「哥,你在说什么啊!他早就不是小流氓了,现在应该是你比较像吧。」她吐槽他。 长年在外,哥哥由原本的温文儒雅变得放荡不羁,只是那张过于阴柔的脸蛋不像流氓痞子,反倒像媚态横生的跑夜店趴大姊头。 第十六章 这样比较起来,他载她也没安全到哪里去啊! 不过,哥哥看起来好像没事做会很生气的样子,所以郝咏娴还是顺了他的意让他载一程。 「哥,你有心事啊?」途中,郝咏娴坐在机车后座,环着哥哥的腰轻问。 郝咏铭马上把速度慢了下来。「被你发现了。不好意思,我骑太快了。」 以前妹妹就告诉过他,只要他心情不好就会骑快车。他都忘了后面载着他宝贝妹妹了,真是! 「没关系。你怎么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 唉!这年头的男人都怎么了?女人有那么弱不禁风吗?明明有事却都跟她说没事,当她没感觉的喔? 但她也不是会追问到底的个性,反正家人之间关系很好,不管谁有什么问题,其他人一定都给予百分之百的支持。 到了裴易行的家,郝咏娴取下安全帽,先拨了手机给男友,但没接通,她便挂断不再打。 「怎么?不上去等?你没他家钥匙吗?」怎么可能没有? 「有是有,但小行要我不要在他不在时自己上楼去,因为他爸可能喝醉了。」郝咏铭点点头,裴易行顾虑的对。 「那你要在这等他?我陪你吧。」 「哥,不用啦,你快回去,他刚可能是无法接电话,我等会传个讯息给他,他看到定会马上过来,不要紧的。」 郝咏铭被赶回家后,郝咏娴并没有如她所说传讯息给裴易行。他当然马上看到讯息就会赶回来,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会传。 知道他有事要处理,还要他放下手上的事赶回来,不等于是在给他增加麻烦吗? 这里治安不坏,马路很大条,旁边还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可说灯火通明,不会危险的。 于是,郝咏娴随便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就这样不知道等了多久,当她因为被抱起而惊醒过来时,又迷迷糊糊挨了一顿念。 「郝咏娴,你脑袋装什么?居然一个人坐在我家门前的石阶上睡觉?嫌命太长吗?」 男人轻手轻脚将她抱上公寓,但脸上的表情却绷得死紧,跟肢体动作很不协调。 只是两人爱情长跑不是跑假的,郝咏娴哪会怕? 她揉揉眼,还是有点爱困地说:「妈煮了鸡汤给你补身子,汤都有点冷了。」 裴易行为之气结,这小妮子分明是吃定他了——不过,他就是宁可被吃定。 酒鬼老爸早醉死了,他将咏娴抱进自己的房里。 「那你先睡,汤我自己去热,我会喝完。」 她并不常来他家过夜,但这里仍准备了她所需的一切东西,当然,床位也是。 他的体贴没让女友乖乖听话,郝咏娴从床上爬起,争取服务男友的机会。 「我去啦,你快去洗澡。这么累了,我们分工合作才可以早早上床。」 「上……咳,我说,不要深夜到我家过夜时讲敏感的字眼,我会很辛苦的。」郝咏娴红了红脸,用力推他进浴室。 明明就没那个意思,是他自己想太多了好吗? 当裴易行冲澡的同时,她也很快热好了汤。 洗完澡的裴易行,随便套了件浴袍便来到厨房餐桌,坐在热腾腾的热汤前。 「好香!妈这么晚还煮鸡汤啊!下次跟我说一下,我提早过去家里吃就行了,不要这么辛苦。」 郝咏娴微微笑了一下,将盛好的鸡汤端给他。「你少臭美,是我哥回来,有剩的鸡怕放久会坏,所以就顺便煮给你『闻香』而已。」 心知才不是亲亲女友说的那样,所以裴易行一点都不介意。 「那也没关系啊,每次咏铭回来,我都有口福,多好。」 先尝一口味道鲜美的鸡汤,裴易行伸手轻轻一拉,让女友坐在自己腿上。「你也喝一些。」他舀了一汤匙喂进女友的嘴里。 「呼,烫啦!」她天生怕烫,硬生生地将热汤吞下肚后,就伸着舌头拚命哈着气。 女主角正忙着平抚自己的生理反应,另一厢,男主角另一种生理反应也被她的动作挑起。 裴易行放下汤匙,轻攫住郝咏娴的下巴,俯身含住她红艳艳的丁香舌。 「唔……」 原本被烫麻的舌头遭到他濡湿却温柔的洗礼,麻痹的知觉瞬间变得异常清晰,甚至敏感。 郝咏娴轻轻呻吟,双手也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脖子,让彼此距离更加贴近。 裴易行单手扣住她的双腿,让她坐在自己的两腿中间,身体的某些部位被这样的举止惹得快要着火。 他双手在她的背后来回轻抚着,当大掌往下在她的腰际徘徊时,她总会忍不住地动了动下半身。 「天……别动……」 虽然这样说,但他根本离不开她。 他的双唇和双手不停地在她的唇、双颊、颈肩之处流连忘返……喔,不是「忘返」,是根本不想抽离啊! 多少个夜晚,他在梦里膜拜她的胴体,然后在得不到完全的宣泄当中痛醒。 现在,她在他的怀里,就在他的腿上,而他们又在一起这么久、这么久了,虽然还没有过正式的仪式,但未来身旁的位置早就非她莫属,所以今晚他们是不是可以…… 就在他的大掌无意识地自她衣服下摆伸入,碰触她诱人的饱满时,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 郝咏娴被吓到,自他的身上退开;裴易行则是微微皱眉,因为意犹未尽而觉得沮丧。 经这手机一响,他的理智回来了,表示他又失去了一次清晨醒来看她赤裸裸在自己怀中的满足感、同时又懊恼自己太过冲动的机会了。 「快接啊,等下吵到爸。」 郝咏娴也跟着他叫裴父「爸爸」。 「那老头脑袋没一刻清醒的,怎么可能吵得醒?」 他慢条斯理地接起手机,但没讲什么,神色非常凝重地踱步回房,连才吃不到几口的鸡汤也放着了。 郝咏娴跟着他后面来到房门口,没进去,因为他忘了要关门,也忘了要降低音量,她站在门口就足以将他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你说美国那边要撤走资金?为什么?等一等,你说……他们调查我们公司,发现我们美国财务有问题?怎么可能? 「……安德森搞的鬼?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算了算了,我明天就出发去美国,你能帮我拖多久算多久。那边的市场我们好不容易打了进去,说什么都一定要做起来!」 电话挂断,裴易行闭着眼仰天长叹了一气,而门外的郝咏娴也轻轻一叹。好不容易盼到情人回来,结果才两天不到的时间又要分开了。 【第七章】 没想到,裴易行这次飞去美国居然整整三个礼拜才回来。 似乎公司这次遇到的难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但郝咏娴只是偷听每次的越洋电话内容,根本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一天中午,她和廖语敏一起用餐,才从她口中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廖小姐是说,小行在美国的投资金遭到他们公司人员内神通外鬼全部挪用光了?」郝咏娴惊呼。 「你难道都不知道吗?」廖语敏皱着眉反问。 既然是裴易行的女朋友,裴易行只要在台湾也都陪在她身边,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郝咏娴摇摇头。「我是感觉到他遇到了一个大瓶颈,但问他他什么都不说。」 「裴易行因为被公司人员这么一搞,现在不要说在美国拓展了,光要到处筹钱赔偿投资客,还有各厂商早已签下却无法如期进货的违约金,根本就是蜡烛两头烧了!」 廖语敏说着,面露担心还频频叹气,让郝咏娴很是惭愧。身为小行的女友,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非亲非故的廖小姐还比她了解,而且看廖小姐的样子,简直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事一样。看来,情况的确很糟! 「廖小姐,你对这件事这么清楚,那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小行要背的债到底有多少?」 廖语敏顿了顿,看着眼前出社会多年仍然没有染上半点世俗尘埃,仍旧清新善良,没有半点心机的小女人,心中小小交战了一下。 她之所以这么了解这件事,是因为她留意了裴易行好久好久,打从第一次认识他,她的心中就再也放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那时还年轻的他夸口说要自己创业,还要能与威斯迈并驾齐驱,那狂妄又自信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田里。 第十七章 她开始注意他的大大小小消息,也因为父亲在商场上还算是个资深前辈的关系,她更容易得知他的动向。这段期间里,他就如他当初所说,不管眼前有再多阻碍,他总能盯着自己的目标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直到他要的结果发生。 这样的男人正是她要的,既然认识了他,她怎么有办法再喜欢上别人? 至于咏娴……太过软弱,虽然跟裴易行交往多年,但在未来的道路上,她有自信能够给裴易行助力的人是她,不是咏娴。 廖语敏不着痕迹地咽了咽□水,压下心中那一点点不安的良心,决定为自己的幸福豁出去。 倒车将车稳稳驶入停车格,再熄火。握着方向盘的裴易行,额头轻靠在方向盘上,头痛地闭上眼。 因为疏于防范身边的人,现在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有可能因为这个不小心即将要割地赔款。 为了处理大笔的违约金和赔偿金,他东奔西跑想尽各种法子,直到今天却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就算把御皇给卖了,他起码还要背上千万债务。 他那么多年来咬牙努力,不是为了这种结果! 他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就因为他信任部属,从没怀疑过他的员工,他的江山就要毁在他的手里! 车子熄火一阵子了,但裴易行却迟迟不想下车。 上个月老头因为严重的酒精中毒住进医院,后来考虑到他要解决公司的事,无暇分身照看他,所以便把老头交由安养院照护。于是在他平常不在家时,咏娴就会来他家帮他整理房子,甚至煮煮饭,让夜归的他有一顿热腾腾的菜饭可以享用。 咏娴…… 他最想把一辈子幸福给出去的女人。 是她教会他人生还有光明面,还有希望可以向前走,没有那么糟。是她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能力可以保护心爱的人,还有能力可以给心爱的人一个笑容。 但现在,她会不会对他失望呢? 今晚她说她煮好饭在家等他回来吃,但他却完全没有胃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因为他这个从头到尾一直说要让她幸福的男人,似乎已经不得不打破自己对她的承诺,她会怎么看他? 一想到她可能会惊讶、失望的小脸,裴易行又深叹了一口气,真想今晚睡在车上算了。 此时,手机响起,他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 「小行,你还在公司忙吗?要回来了吗?我等你等得好饿喔。」 电话里女友娇声埋怨的语气让他不得不重新振作,抹掉脸上深深的忧虑,再怎样也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免得她担心。 「我刚停好车,现在上去。」挂断电话,先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才下车走入公寓。 回到家,一桌不算多,看起来却很开胃的佳肴等着他。 裴易行心事重重,但他尽量露出笑容表现得一如往常,与郝咏娴两人边吃边笑着聊天,直到用餐结束。 之后,郝咏娴让他先去洗澡休息,自己去厨房整理,等到全部打理好才端着水果进房坐到他身边。 「小行,水果你拿着,快吃,我有东西要拿给你。」 裴易行接过她递来的水果,看着她起身从椅子上拿来包包翻找着。 「你买了什么东西送我吗?」他笑问。 见她从包包里拿出几本存折和印章,他立刻变了脸。「这什么?」 「这是我所有存下来的钱。我从廖小姐那里听说你的事了,你现在的压力一定很大。对不起,我的钱没有很多,但可能可以帮你一点忙,喏,全给你。」 她毫无保留,毫不留恋地将存折和印章推到他面前。 裴易行大掌一挥,存折和印章掉落在地,他直接拒绝。「这算什么!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好生活已经很不象话了,公司就算要倒,还要你帮我一起撑吗?这象话吗?!」 他发脾气,郝咏娴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了解裴易行,那大吼的背后是对他自己没有守承诺的责怪,更是对她的抱歉。 她慢慢拾起地上的存折印章摆在床头柜上。「夫妻本来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做生意嘛,当然有起有落,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从头再来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干么分这么清楚?」 「夫妻?」裴易行皱眉,不懂她在说什么。 「是啊!你不是要娶我吗?难道不认帐?」她故意手叉腰佯装生气,但效果有限。 「娶你?现在的我怎么娶?你恐怕不知道吧,我现在就算把公司卖掉也得背上千万债务,这样的我,拿什么娶你?」 她伸出手,拉来他的掌按在他的胸口上。「喏,就这个啊,你的真心,够了。」 看着她那温柔的笑靥,以及她手上传来的热度,裴易行知道,这个女人不管他变成怎样都不可能看不起他。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怎么能让她失望?怎么能让她陪着他一起吃苦?千万的债务,不是一、两百万而已,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还、要还多久! 可面对她坚定的水眸、她包容一切的微笑……他,该怎么办? 隔天一早,裴易行在她醒来之前就已经出门,郝咏娴知道他乱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刻意回避她。 看了看床头柜上丝毫没被动过的存折和印章,她虽然有点难过,但早就知道要他接受不容易。 于是她只是传了通讯息给他,要他记得吃饭、不要太累,便起身如往常一样准备去上班。 另一头,早就进办公室的裴易行接获秘书的通报,廖语敏一早就来等他,说有事要与他商量。 嗯哼,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因为在他努力打拚事业的这几年间,一些琐碎事宜廖语敏都曾插手帮了一些小忙,他昨天听到咏娴告诉他,她会知道他公司的惨状也是廖语敏说的。 他一点都不惊讶廖语敏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件事不是小事,当然瞒不住商场人士,所以很多本来谈下的投资者才会抽手得这么快,陷他于更深的泥沼,但话说回来,廖语敏时不时地出手帮点小忙,早就远远超过j个不算太熟的普通朋友该做的了。 现在这时候,她要来说什么事,他有底。 「请她进来吧。」他告诉秘书。 当廖语敏一进门,裴易行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的打扮,不同于以前偶然巧遇的样子,总是一袭带有专业感的职场套装,今天她身着一件小露身材曲线的红色小洋装,头发特别整理过,妆不会太过浓艳,但绝对可以迷倒男人,这一切在在说明她的企图。 「廖小姐请坐,这么早来不知道有什么事?」他不动声色,客气地隔着办公桌请她入座。 「裴易……呃,可以叫你易行吗?」廖语敏露出有点害羞的笑容。 眼前这个男人即便面临人生最大的困境,却还是散发着自信的魅力,她怎么能不为之倾倒? 「请便。」他笑着答应。 「易行,你也知道我爸在商场上打滚好多年了,所以你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你一定觉得压力很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吧?」 「谢谢廖小姐关心,不知道廖小姐有什么建议吗?」直接切入主题,才不会废话太久。 「是有个建议。」边说,她边从手上纸袋中抽出一迭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好让裴易行审看。 「这是我们公司目前针对流行界一个新的开发案,此开发案最主要是想在市场上架构出一个完全不同面貌的行销系统,可以让生产业和消费者拉近距离,加强流行产业对市场的掌握度。 「老实说,我爸知道这一套开发案系统你其实早就在研究,也计画引进流行产业,只是刚好时运不济碰到这种事。现在,我爸想找你合作,跟我一起把这个系统开发案做起来。当然,你需要投资,但以你现在的情况可能有很大困难,所以我们这边愿意无息赞助你的投资,等到系统开发案成功,获利就六四分帐。 「我想,这个计画不但可以帮助你重建事业,等你的事业重建之后也能共享这个新系统,可说是一举两得。」经历几年历练,她现在已是公司的核心人物,绝对够资格与他合作。 在廖语敏解说的同时,裴易行也一边翻看着她带来的企划书。 的确,这个系统他早就在研究,并绝对会引进。只是就如廖语敏所说,碰到自己人掏空公司的事,不然他自己这方独揽系统开发案绝对没问题。 第十八章 而且这个系统他评估过,只要建立起来,短时间就能回本并获利,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大好机会。 停下翻看的资料,他抬头对上廖语敏闪避不及,深情注视的目光。 「廖小姐这个提议很好,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的话让廖语敏喜上眉梢,开心极了。 「请问贵公司负责这系统开发案,也就是之后我要合作的人是……」 「就是我!」她急着回答,然后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兴奋,尴尬地笑了下。 裴易行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早猜到了。「所以只要我全力配合,和你一起把这个系统开发案建构起来,贵公司不但会先赞助我投资入股,事后还能分我一杯羹,让我共享此系统?」 「嗯嗯,没错,就如你所说的。」她点头。 「没其他条件了?」他再确认一次。 「没有,绝对没有其他条件。」廖语敏很快地回应。 嗯,算她聪明,没有说什么只要答应跟她交往,她就会帮他救回公司之类的鬼话,那他肯定直接炸了公司也不会鸟她。 不过,这样看来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也小看了咏娴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裴易行起身,主动对廖语敏伸出手。 廖语敏开心地握住他的手,虽然只不过是谈成合作,客套地握握手,但当裴易行握住她的手时,她的心还是狂乱地跳了起来。 裴易行更加忙碌了。 郝咏娴挂上电话,失神地盯着话筒,她已经三天没有跟他讲到话了。 从她主动提出要「金援」他的那天起,隔天裴易行只回传一通简讯,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因为他接下来要全心投入在拯救企业上,无法分神陪她…… 所以,连续三天打电话他都没接没回是正常的喽? 「小娴,还好吗?看你又在发呆了。」 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神。 「嗯,没什么事。」她把话筒放好,赶紧拉回注意力在工作上。 「男朋友还是没接你电话吗?」 本来想摇头说没事,但可能是这几天累积下来的沮丧心情,让她苦笑着点点头。「他的公司出了状况,现在正是他焦头烂额的时刻,所以没接也是正常的啦。」她还是想帮裴易行澄清一下。 但女同事却伸出了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话不是这样说的喔!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照理说,如果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在他这么艰困的时刻,你是他多么大的支柱啊,如果角色对换,你会错过他每一通电话吗?」 郝咏娴摇摇头。怎么会?如果是她,他的一字一句将是她最大的支持和鼓励,想多讲点都来不及了。 「所以说,」女同事揽住她的肩头,好言相告,「小娴哪,大家都知道你只交过这一个男朋友,所以经验不足没得比较。你要多多留意他……有没有怪怪的。」 「有没有怪怪的?」郝咏娴不懂,疑惑地看向女同事。 「对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吧,吃同一道菜吃那么久,男生大部分都会腻的,尤其现在这个时候,他压力前所未有的大,所以会不会……去找新的刺激?」 「新的刺激?」她皱眉。 「小姐,你是鹦鹉吗?干么一直重复我的话。」 「没有啦,我是在想小行不会这样的,他不是那种人。」她急急帮男友说话后,假装忙着看报表,但一下子就被女同事给戳破。 「小娴,你报表拿反了是看得懂啊?你喔,心神不宁的!虽然这世上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偷吃,但偷吃可是一种常态。加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挺你的。」女同事再次拍了拍她的肩,留下一迭资料后离去。 唉,讲这样,好像小行一定会偷吃一样。 郝咏娴在心头上画了个叉,告诉自己不可能,小行才不是那种人咧! 深呼吸一口气,她决定不要跟着女同事的话胡思乱想,先把全部精神集中在工作上再说。 就这样,一转眼也到了快下班的时间。 虽然手机到现在都没震动一下,但郝咏娴还是拿起来看了看。 果然,还是没有回电。 「算了,先把资料拿去给廖小姐签核吧。」 抱着一堆资料走到办公室的另一头,推开廖语敏办公室的门,郝咏娴疑惑地问向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同事。 「淑丽,廖小姐今天都没进公司吗?」 「嗯……我记得早上进来公司后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喔。」 「这样啊……」她听说廖小姐另外接了一个开发案,没想到忙成这样啊。这几天都像今天一样,到了要下班的时间还没见她回公司呢! 把一迭待签核的资料留在廖语敏的办公桌上,郝咏娴便回到座位收拾东西下班去。 回到家,正在准备晚餐的郝母边炒菜边问着,「咏娴,好久没看到小行了,他又出国啦?」 呃……对,他是有可能出国了,只是她不是那么确定,因为她不知道他的行踪。 「喔,没有啦,他最近公司很忙。而且,妈,四天不到吧,又不是四个月,什么『好久』!」她笑笑地回答。 唉,心情更糟了。都怪同事乱讲,说什么这么多年吃同一道菜,是男人都会腻,害她满脑子胡思乱想。 小行一定是太忙了,绝不是像她们所讲的那样。 虽然不断催眠自己,但郝咏娴整颗心却像丢掉了一样,连吃个饭都可以发呆。 「咏娴,你怎么啦?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喔……没有啦,爸,我只是工作有点累而已。」 「是这样吗?不是跟小行吵架吧?你看你只顾着扒碗里的饭,根本没夹菜,你确定是在吃饭吗?」 女儿反常的样子引起两老的关注,但郝咏娴还是一样笑着说没事,匆匆扒光碗里的饭后就说要回房休息。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乱想了吧? 快速地洗完澡,早早地在床上躺平,可是一闭上眼,脑海里跑出来的不是要乖乖让她数只的羊咩咩,而是裴易行拥抱亲吻陌生女人的画面。 喔!不!光想她的心跳就快停止了。 快速从床上坐起,郝咏娴大口喘着气,脑中那些扯住她心脏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她下床快速着装,抓了包包、手机和钥匙,冲出家门。 等到大脑稍稍冷静下来,郝咏娴发现她已站在裴易行家的楼下。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四分,她不确定他回来了没。翻找了一下包包,她刚才匆匆出门,似乎忘了把他家的钥匙带出来。 正当她犹豫着到底是要按电铃,把有可能已经休息的他挖起来,还是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她开门时,路口处一对男女走来,男的明显喝醉了,脚步颠簸,半边身子挂在一旁搀扶他的女人身上。 这对男女朝着她走来,当女人看到郝咏娴时明显一楞,随即更加搀紧一旁的男人,镇定地走到她面前。 「廖小姐?」 郝咏娴呆呆地望着眼前对她笑着的女人,然后看向挂在她身上,应该是她郝咏娴男朋友的人…… 现在,是什么情形? 「咏娴,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易行没跟你说这几天他都是跟我在一起吗?唉,今天我们开发的系统总算小有进展,我们两人就去小小庆祝一番,结果没想到他一不注意就喝醉了。刚刚是我开车的,你别担心。」 「他、他这几天都跟你在一起?」在一起忙什么?忙到没时间打电话给她?没时间回她电话? 「嗯。对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送他上去,我有钥匙。」 「你有钥匙?」郝咏娴惊问。 突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往前跨了一步,将裴易行从廖语敏的身上接过来。「我的男人,我自己照顾。」虽然语气没有很强势,但意思很明白了。 「咏娴?」醉茫茫的男人好不容易将双眼撑开一咪咪,不确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认得我?很好,等你清醒后我们再好好谈。」 说完,郝咏娴看都不看廖语敏一眼,扶着裴易行就要转身离开。 「钥匙呢?」廖语敏举起手中一串纶匙,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咏娴没什么心眼,所以这样的场面她会解读成什么,廖语敏猜得到八成。 对,她就是有意离间他们两个,裴易行太镇定,就算这几日下来跟她为了系统开发案形影不离,但不管她怎么努力诱惑他,他一样稳如泰山,完全不为所动。 第十九章 要不是今天晚上借着庆祝系统开发有所进展,多劝了他几杯酒,加上他这几日几乎没有阖眼,才几杯就不胜酒力,她怀疑自己何时才能有像今晚这样亲近他的机会。 本来,她打算载他回来后用他家电话打给郝咏娴,没想到她人刚好在这。 非常好,让她去质问裴易行吧。以裴易行在商场上一向雷厉风行、速战速决的个性,根本不能容忍身旁的女伴因为感情猜忌而翻脸算帐。 裴易行也是咏娴第一个交往的对象,又交往了那么久,她非常肯定今晚的这一切会像根针一样扎进郝咏娴的心里。她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就让时间去发酵吧,她相信,裴易行会是她的。 咏娴,对不起了,知道你很善良,但我想为我的幸福自私一次! 郝咏娴背对着她定住脚步,沉默了一下才说:「不用了,我会要他自己跟你拿回来,我带他回我家。」 「这么晚了,不如我送你们?」 对于廖语敏的好意,郝咏娴一点都不感激。 搭情敌的车和男友回家?她疯了不成! 「不必,我自己会处理,你请回吧。」 廖语敏离开后,郝咏娴拍了拍裴易行的脸颊,确定他真的醉到一个不行,连站都站不稳,她索性将他扶到路边放他坐在水泥地上,再顺手抽出他的皮夹,花了三分钟到路口买了两灌冰矿泉水回来。 她先拿出手机叫车之后,才扭开矿泉水的盖子,接着兜头把两瓶超冰的矿泉水往他身上倒。 「噗!什么东西!」 瞬间的冰凉让裴易行顿时清醒不少,虽然酒意没有全消,但抹掉脸上、发上的水滴,抬起头看看四周,他总算问出了早就该问的问题。「这是哪?发生什么事?」 这时,郝咏娴叫的计程车刚好到达。 「先跟我回去吧,回去再说。」 她扶起他坐入计程车,告诉司机地址后就沉默不语。 「咏娴,这不是我家吗?干么要回你家?还有,你怎么来这的?这么晚了,你该不会一个人在这儿等很久了吧?」 「是有点久。」她平淡的答。 「咏娴,你怎么了?」 接下来,郝咏娴仍是选择用一径的沉默回应他。 察觉到女友今晚特别反常,裴易行不再追问,他环着双臂,低头开始试图用仍有些混沌的脑袋回想今天跟最近的所有事情。 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郝家。 计程车离开后,两人也是保持沉默地一前一后进了屋。郝家人都睡了,两人静悄悄地回到郝咏娴的房里。 才关上门,她便被裴易行揽进怀里。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今晚怎么了,可以好好告诉我吗?」他轻抚着她乱糟糟的鬈发,轻声问。 郝咏娴却推开他。「我想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他也不逼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她。 约莫过了半小时,她从浴室出来,当裴易行招手要她坐到他身旁时,他看到她两眼通红,明显哭过。 抽了张面纸,他双手放在她的两颊上,为她擦干未拭尽的泪痕。「到底怎么了?愿意说了吗?」 才开口,郝咏娴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为什么最近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电话?为什么钥匙要给廖小姐?为什么最近都跟她在一起?为什么让廖小姐送回家?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跟廖小姐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成全你们的,她的确比较适合你,而且在工作上也能帮助你,可是我很难过,你们不要太早就结婚,我……」 「停!」裴易行不得不捂住她仿佛吐出外星语的小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完了!同事有说过,男人不想诚实回应时,台词就是这一句! 郝咏娴这下哭得更伤心了。 从没应付过这等阵仗的裴易行,简直慌了手脚。 「不要再哭了,拜托你不要再哭了,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好不好?」他抚着她的脸,抽了更多张卫生纸帮她擦鼻涕眼泪,不懂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惹得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委屈掉过一滴泪的女友这么伤心难过。 从没听过他这么低声下气,郝咏娴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心中不断冒出的酸意,终于忍住不哭。 可是,好不容易抬起的泪眸,却仍是哀怨地瞪视他。 「好了、好了。」他举起双手投降。「来,慢慢说,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我会一一向你道歉的。」 望着他诚恳无辜的脸,同事的话虽然还在脑海里萦绕,但有更多的声音不断在提醒她,他对她有多么地疼惜。 于是,她想了想,决定先问重点。 「你喜欢廖小姐?」 「我喜欢廖小姐?」他指着自己的鼻头。 「呜呜呜,我就知道啦!」把他的疑问句当肯定句,郝咏娴再度放声大哭。 「停停停!我是说,我什么时候喜欢廖小姐了?我怎么不知道?」虽然他有些酒意未消,但他非常确定自己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看他的样子不像在装傻,郝咏娴开始细数这阵子自己的委屈,然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计较他没回的每一通电话,计较他这一阵子跟别人相处的时间比跟她多、计较他怎么能在别的女人面前醉到一塌糊涂、计较他让她等在他家门口,亲眼看着别的女人送喝醉的他回家…… 裴易行也没回嘴,静静地听着。 老实说,这一阵子他真的比较忽略她,但他必须把所有心思放在新系统开发案上。对他来说,这个开发案是最后的孤注一掷,一定要成功,否则绝对不是无法卷土重来这么简单而已。 「……好了,我要说的只有这么多了,换你。」 话说完了,面纸也快被用光了,郝咏娴擤鼻涕擤到鼻子通红,泪水也还滴滴答答地掉着。 「只有这么多?」裴易行无奈地看看墙上时钟,超过十五分钟了好不好。 不过,咏娴的确很在意,她从来不曾这么情绪化过。 「你听好了,」他牵起她的手。「我,裴易行,除了你之外绝对没有喜欢别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都不会有。这阵子我没回电话,老实说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决定吐实。 「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对。我知道你很想帮我,很想分担我的烦恼……可是,咏娴,我就是不希望你担心,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快快乐乐的,我不希望自己操烦的事落到你肩上去,一点点都不要。」 「可是我们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不是很正常吗?」她回握他的大手,反问道。 裴易行这时却放开她的手,转过头看着地上。「或许,是我大男人主义在作祟,但我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我烦这些事。这些事不是小事,大部分甚至超出我能掌控之外,我怕听到你担忧的语气,更没有自信这次可以撑得过去。」 在廖语敏或别人面前,他或许可以抬头挺胸,打直背脊处理事情,让人看不出他有多惊慌害怕,但面对最了解他的她、最亲密的她,他却没办法伪装。所以,若说他用工作在逃避,确实。 看着他痛苦难为的神情,郝咏娴无言了。 她知道他对她没二心了,在感情上他真的没有背叛她,也相信他跟廖小姐的确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有什么也是廖小姐一厢情愿。 但是,现在的她对他来说,,跟他在处理的事情一样,都是他的负担。 明了到这一点,她还能说什么? 对他来说,若她想让他不要这么辛苦、不要这么累,等于是要装傻无视他的烦恼,然后一个人暗自担心,还不能被发现。 这是相爱的表现吗?她无法认同。 但若坚持,是否会让他更心烦?她也做不到。 两人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当泪干了,郝咏娴静静地起身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 「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说。 裴易行看着她,最后才慢慢起身,顺着她说的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步出房门,郝咏娴准备关上房门之际,他一个转身轻撞开门,然后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对彼此来说,这是感情路上的第一场暴风雨,他并非故意要让她这样难过,却不觉得放任她担心他、拿她仅有的积蓄帮助他,就是对她好的做法。 两颗心明明很相爱,为什么在此时此刻却被拉得如此遥远? 【第八章】 郝咏娴没有抵抗,任裴易行抱着她、吻她。 第二十章 直到感受到他的索求几乎要因为她的不给回应而绝望时,她主动伸出柔荑抱紧他。 她主动向他索取更激烈的吻,平常不敢做的,今天或许受到了廖语敏的刺激,尤其是那串钥匙…… 她展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甚至主动脱去他的衬衫,双手触摸他发烫、坚硬的胸膛。 他醉倒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给廖语敏碰过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每触及他的肌肤一处,她就无法停止地猜疑,而她受不了,受不了他被别的女人碰触,受不了自己这样的独占念头。 她气得掉下泪来,吻他吻得愈来愈用力,甚至咬痛了他。 裴易行吃地闷哼一声,本能地缩了一下,郝咏娴一怔,难过地推开他,为自己幼稚的行为,为他防备性的退缩。 裴易行马上拉回她,一边更加激烈地吻着她,一边不断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再度落泪,却不再反抗地任由他为她轻解罗衫,并抱着她移到她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他的动作极度轻柔,像怕伤害了她,却又抑止不住对她的渴望,那种压抑的急切,让原本还在流泪的郝咏娴不小心轻笑了出来。 「你该不会又要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亲了、吻了、抱了,然后再自己去冲冷水澡吧?」 玩笑似的说了出来,谁知,身上的男人还真的停了下来,开始挣扎。 唉,这种模式要变成了习惯,以后洞房该怎么办才好?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硬是将他拉了下来,重新让他埋回自己充满女性芬芳的柔软胸怀中。「拜托,别再停下来了,今晚,我很需要你。」 虽然要有矜持,但顺从内心的渴望却更为重要,所以她摸了摸他的发鼓励他继续。 男人这种时刻特别容易被煽风点火,尤其是面对自己所爱,还爱了很久的女人。 裴易行再也不打算让理智冒出来阻止,决定兽行到底。今晚的他也特别需要她,她一定不知道,这几天劳心劳力下来,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在想念她,但当她打来时他却又不像个男人,竟然会害怕地赶紧按掉不敢接,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新系统开发在今天终于踏出了小小一步,他多想抱着她旋转、多想第一个让她知道这个好消息,可一想到这个小小一步代表着日后若踏错任何一步,或结果不如预期,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时,他居然开心不起来。 跟着廖语敏庆祝时,他面上是笑的,心里却是酸的。 但今晚,当他要退缩时,她却开口要求了。 「行,爱我,不要犹豫了好吗?」感觉到他已箭在弦上,她出声催促。 他知道她已期待很久了,这一次就让他抛开所有的顾忌,好好爱她一回吧! 当他温柔挺进,忍耐地等她接受他时,这磨人的紧绷却换来非常值得的娇人吟哦。 「疼吗?」 「嗯……有一点点……」 她努力适应,微微调整姿势,结果不只她发出娇喘,连伏在她身上的精壮男人都忍不住轻哼。 喔,天底下最令男人无法忍耐的,莫过于这种时刻了! 深深地吻住她,他克制不住地开始抽动,原始的律动中,她从原本的疼痛、不适到渐入佳境。 美好的愉悦快感开始一波一波地朝她袭来,她圈紧他的身子,双手因为令人窒息的快感不自觉地在他背上留下浅红色的指印。 裴易行双手往下移至她丰满诱人的臀部,将她更托向自己,好让自己可以更深入她。 「行,行……」她开始迷乱喊叫,向他索取更多。 裴易行加快了韵律,就在最颠峰的高潮袭来时,深深地在她的深处释放自己。 夜半时分,两人倦极地相拥而眠,有什么事就留待明天再说吧。 「咏娴、咏娴!水满出来了啦!」 同事上前拉开她的手,及时拯救了边倒开水边恍神的郝咏娴免于被滚烫的开水给烫伤。 「你还好吧你!发什么呆?要是烫到了手,看你怎么做事!」 同事的责骂里透露着关心,拿来抹布为郝咏娴擦去手上和杯子外围的水珠,但擦着擦着,有一滴泪就这么滴落在她的手上,吓了她好大一跳。 「咏娴——你怎么啦?!不要哭啊!」 同事一慌,差点忘了手上拿的是抹布,一边说着就要帮她擦掉眼泪,还好及时发现了,放下抹布改拿卫生纸。 「我哭了吗?」摸摸脸,郝咏娴才知道自己真的哭了。 同事叹了口气,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我们都知道你的事,大家观察得出来,商场上也流传着一些小道消息,那个……唉,廖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但咏娴,你要相信你男朋友,我觉得他一定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可是,我们的距离变得好远。」 不舍地拍了拍她的肩,同事安慰她,「我知道,感情难免会遇到这种阶段,你要学着坚强点、看开一点,有些事必须等待时间去证明才看得出结果。」 她以过来人的姿态努力安慰着郝咏娴,但效果有限。 原来,那一夜过后,两人非但没有因此而扭转情势感情加温,反而降到了一个冰点。 这一次绝对不是裴易行单方面的关系,而是连郝咏娴自己都因为不确定怎样做才能帮到他,让他不觉得有负担,而处在迷惘的状态中。 因为这些的不确定与迷惘,她连电话都没再打了。她不知道自己打过去的每一通电话,到底是会让他开心?让他放松?还是让他觉得有压力? 现在每天晚上她都是独自下班回家,回到家总有一段时间会发呆等着他的电话或讯息,但就算等到了,也只是简单的几句: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她觉得好不习惯。 以往那个成天呵护着她的小行呢?以往那个只要有空就会粘在她身边的小行呢?以往那个留心她一颦一笑,随时关心她的情绪,只要她一难过,他绝对立刻想尽办法逗她开心的小行呢? 现在的他,可知道每一个晚上她都是流着眼泪睡着的吗? 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忽然响起,打断了郝咏娴的思绪。 她先是抽了张卫生纸按了按眼角,然后深呼吸两口气,调整一下情绪之后才接起电话。 「喂?行统您好。」 「咏娴,是我。」 对方的声音让郝咏娴一震,是廖语敏。 「廖小姐,什么事?」她的声音虽然仍是彬彬有礼,但不再像之前那么热络。 小行对廖小姐没什么,但她很确定廖小姐是喜欢小行的。 她与廖小姐相处不算短,除去主管员工的身分,她们甚至可以说是工作上的伙伴,她是廖小姐的得意助手,廖小姐更是常把难搞的客户丢给她,让她用她热情直接且给人单纯的好印象去搞定那些人。 她曾经想过,若有一天她不在这家公司上班了,肯定也会时不时来找廖小姐吃吃饭、喝喝下午茶。 在她心中,廖语敏绝对不只是一个主管,而是一个可以谈天谈心事的好朋友。 但是现在,她却让她非常难受。 「咏娴,我办公桌上有一份文件,麻烦你中午送来我这可以吗?」 不可以,但是公私分明的她无法拒绝。「请给我地址。」 依照廖语敏给的指示,郝咏娴在她的办公桌上找到东西,并在中午时间,连饭都还没吃就搭车前往指定地点。 虽然郝咏娴没有参与到任何关于新系统开发案的工作,但也多少知道这对公司未来的前景有很大影响,因此她不敢多耽搁,在正午十二点整就把东西带到廖语敏面前。 计程车停下,郝咏娴一下车便按着地址进入一栋不算大的办公大楼,乘坐电梯到达指定楼层。 这栋商办大楼似乎都是一些小型企业公司进驻,所以电梯门打开就看见同一楼层分了好几个办公室,郝咏娴还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廖语敏他们所在的办公室。 推开玻璃门,门上挂的一串铃铛发出声响。走进去一瞧,这间办公室的坪数很小,柜台也没有半个人,看来这里大概就只有裴易行和廖语敏两个人而已。 既然没人接待,她就只得自己找,于是,她往更里头走,因为从那边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是一间小会客室,门没关,所以郝咏娴一走近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男友裴易行,现在居然半跪在地,温柔地帮廖语敏按揉小腿。 第二十一章 她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这里每个地方都铺着质料不错的地毯,她不是故意不出声,而是不想太唐突,却没料到会因此亲眼看见这种景象! 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响,以前她无法体会,现在她知道原来那是心碎的声音。 只是她更好奇的是,自己怎么有办法在心碎的时候,还不忘礼数地举起手在敞开的门上敲个两下? 「咏娴?你怎么来了?」 裴易行转过头,当下郝咏卿在他眼中看到了惊讶,但他的双手却仍理所当然地继续放在廖语敏的小腿上按着,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倏然缩手。 「啊,是我叫咏娴替我送资料过来的。」 廖语敏边说边站起身要跟郝咏娴拿资料,从她的肢体动作看得出来她的脚似乎受了伤,行动有点不便。 「你脚扭伤不方便,坐下吧。」裴易行对她说。 「咏娴,麻烦你将资料拿进来,放桌上就好。」他指了指身后的办公桌。 郝咏娴闭了闭双眼,深呼吸了几口气。 自己的男友忙着安顿别的女人,却要她看着他们亲密的举动,替他们跑腿做事? 郝咏娴迟迟无法移动脚步,皱眉想着自己最后一次感到生气是什么时候? 「咏娴?」裴易行唤她。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活脱脱就是个局外人。眼前的裴易行,真的是她认识的裴易行吗?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也觉得恐怖? 咬着牙,她还是依照吩咐,越过他们将资料放在桌上。 「放着就好,你可以离开了。」他说。 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快要从眼眶冲出来,根本不用他提醒,郝咏娴一丁点时间都不想留在这里! 花了很大的力气,她镇定地踱步出办公室,一句话都没说地离开这栋办公大门。 出了大门,天空开始下起雨,她没来由地蹲在大门旁的角落,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痛?不是说他对廖小姐没什么的吗?为什么她感觉不是这样? 小行他真的变心了吗?他真的看不出来她在忍、在难过吗?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禁不起一丝丝挫折和现实生活中的小小失败吗? 有几个路人过来关心她,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又能帮什么忙。 雨愈下愈大,她的哭声也愈来愈大,若不是办公大楼的隔音设备不错,或许位在三楼的裴易行在心思千回百转的同时,也能听得到他心爱女人的委屈哭声。 「为什么要她送资料过来?那并不急着今天一定要。」 裴易行一边帮廖语敏按着昨晚她搬东西时不意扭伤的小腿,一边面无表情地问。 「对,今晚我回公司,明天再带来也是一样,但尽管不急着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若对方有变数,我们要商谈什么手边马上有资料比较妥当。你也知道这个系统开发案关乎你公司是否可起死回生,我不想因为大意害你前功尽弃。」 廖语敏将早就预备好的说词搬出来,没看到裴易行脸上早已洞悉一切的神情。 「好吧,既然你资料都请人送来了,那我现在就联络对方把事情尽快谈妥。你脚不方便,我自己去便成。」他打蛇随棍上,顺着她的话讲。 「啊!什么?不、不用吧!反正不急,我脚好一点了,应该明天就可以陪你一起去,我们明天再去吧。」 「你不相信我可以一个人把事情谈妥?对我不信任?」裴易行假意地怀疑看着她,停下手边帮她揉按小腿的动作,站起身。 「哎,我不是这样的意思。」她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 裴易行轻轻抽开手,走到办公桌旁。「随便吧,如果你觉得明天一起去比较好,那就明天再去。饿了吧?我下去买东西上来,你要吃什么?」 前面的语气透露着无奈和无所谓,后面则加了点柔情,这样的攻势马上让廖语敏更加小心翼翼地倾慕于他,因为阴晴不定的男人最难捉摸,稍加不留意就可能让自己全盘皆输。 她用心良苦,怎么可以前功尽弃呢?虽然刚刚郝咏娴送资料来时,她很开心地看到裴易行并没有因此急着想跟郝咏娴解释什么,这证明事实上郝咏娴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是太重要,毕竟在一起太久,感情很容易腻的,尤其他现在又处在拯救公司的压力中,她很好趁虚而入,但是这也不代表她有百分之百的胜算。 「嗯,都听你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对他露出娇媚的微笑,柔顺地说。 有能力的男人,除了希望身旁的女人实力也相当之外,还要懂得适时地听话撒娇。 他点点头,也回了她浅浅的一抹笑后便离开了办公室,独留廖语敏在公司里心花朵朵开。 步出办公室后,裴易行脸上笼罩着阴霾——他心里非常清楚廖语敏在玩什么把戏。 那天留宿在咏娴家中后,他打定主意不管前方有再多的困难,如果咏娴愿意不计后果地陪他一起面对,那他愿意撇开所有顾忌带着她一起面对。 因为那晚之后,说什么他都不放开她,说什么他都不能不成功! 但是,当他隔天一进办公室时,他想,或许是他的心情或表情透露出什么端倪,到了中午吃饭时,廖语敏就有意无意聊起了她公司最近打算大幅拓展欧洲市场,决定缩减台湾这边的人力,很烦恼要怎么裁员的事。 老实说,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有魅力的,所以不小心为他着迷的女人对他表达爱意,他并不意外,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他的心老早就交给一个女人,而且此生绝对不会换人保管他的心,所以面对这些女人,他会很婉转,但非常干净地处理掉。 不过如果遇到太特殊的案例,要断干净就得谨慎处理,才能一劳永逸。 廖语敏不是耍把戏的料,但一个女人若对男人起了贪念且志在必得时,他绝对相信她会想、尽、办、法!尽管那个「办法」很拙劣,会让人一眼识破。 为了不要后患无穷,他必须先配合演出,因为若他像处理一般人那样直接拒绝廖语敏,就怕她狗急跳墙,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现在还得依靠她让他的公司翻身,他可不想让她的鲁莽伤了咏娴,还赔了自己的公司。 由于廖语敏粘他粘得紧,凡是跟新系统开发案能扯上点边的芝麻绿豆小事,她都能掰出各种理由硬是要跟,所以趁着独自外出帮她买中餐时,他打了通电话。 简单地与电话那端的人沟通完后,他没有忘记从手机里删除联络纪录。 然后,当他买回中餐时,还是买她最喜欢的日本料理,廖语敏一整个开心到不行。 所有发展全掌控在裴易行手中,只除了心底最挂念的那个人。 晚上回到家,裴易行拨了通电话给郝咏娴,但手机一直唱歌唱到进入语音信箱,仍是没有人接。 这个时间,她平常是已经洗完澡在看书或看电视了。 于是,他努力转移注意力,隔了五分钟再打一次,还是进语音信箱。 最近愈来愈没耐心的他直接打到郝家,不一会儿电话被接起。 「喂?」 是咏娴的声音。 「咏娴,是我。今天中午我……」 话还没讲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挂电话?他那个总是温柔体贴小女人到不行的亲亲女友,居然挂他电话? 应……应该是手滑不小心话筒被「放回原位」而已吧?是吧? 第一次,他发现原来在女友可能因为生气而挂他电话之后,要鼓起勇气再打一次,简直比救回公司难一百倍! 这还得了! 他有听说过千年万年都不会发作的火山,若爆发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必定挟带开天辟地之势,连求饶的空间都没有。 那他还要在这继续发楞吗? 裴易行赶忙拿了钥匙夺门而出,开车的路上,他这才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双掌是冷的。 就算再匆忙,裴易行仍没忘记要带着郝家的钥匙,因为郝咏娴一定不会帮他开门。 果然,大门是很顺利进去了,但她给他的钥匙里没有开她房门的。 「咏娴,是我,开个门好吗?」他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咏娴,是我,可以帮我开个门吗?」他再一次问。 过了一分钟—— 「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听那声音明显哭过,这种时候他要是真的走,就永远别想再见到她了。 「拜托你,咏娴,打开门让我进去,听我说一下好吗……如果你不开,我会去敲爸妈的门。」 第二十二章 不改商人本性,谈判时软硬兼施,尤其对象是三招之内绝对被摆平的郝咏娴,没有理由拖太久。 果然,等不了多久,房内有了脚步移动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 老实说,他已经做好挨巴掌的心理准备了,反正不管她要怎么打,只要打完可以让他解释清楚,她爱打多少下、多大力都没有关系。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远比挨巴掌让他痛太多了。 只见她一双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现在布满了红丝,被泪水冲刷得又红又肿,脸颊上虽不见一滴泪珠,却还是看得出两道泪痕,那红通通的鼻头,不晓得已经是遭几包卫生纸蹂躏过的。 最最让他心痛的,是她冰冷绝望的神情,就像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想怎样?」郝咏娴是在问他,但双眼却盯着地板,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裴易行心一紧,以她现在的样子,不管他说什么,说完的下场肯定都是被推出房门。于是,他索性先发制人迅速进了房间,并把房门关起来。「咏娴,今天中午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 郝咏娴这一辈子都很单纯地相信没有人天生是坏人,所以不管做错了什么事一定都是有原因,不是故意的。 但她却在裴易行讲完这句话时,心里马上有了反驳:不是故意的?那难不成是不小心摸到她小腿?不小心对我说那些话?不小心让我难过? 当她警觉到自己居然有这样嘲讽的想法时,不自觉地对自己感到厌恶。 「你离开吧。」她转身走离他的身旁,躺回床上闭起眼睛。 裴易行先将房门上锁,然后才走到床边坐在床沿。 感觉到他来到身边,她马上翻身背对他。 裴易行吸了口气,知道亲亲女友这次火发得很大。也难怪,如果今天角色对换,他的反应绝对比她激烈。 最后,他选择先从她应该最在意的事情解释起。 「昨天廖语敏不小心拐伤脚,今天喊疼,所以我帮她按摩了一下,没有做其他不该做的。」 一开始郝咏娴没有任何回应,等了一会儿才小声吐出,「那干我什么事!」 听听,这是以前的咏娴会说的话吗?那语气简直像喝了八百桶醋一样。 「当然关你的事。我是你的男人,却在没事先告知你的情形下让你看见这样的场景,你心里一定会有一些想象画面或是猜测。」 要否认吗?那太假了。但承认了又能怎样?下次他就会在帮别的女人按摩前打电话告知她吗?太可笑了! 「以前的你遇到类似的状况不会这样处理。我了解你,你有太多方式可以在安慰廖小姐的同时,却不给她任何遐想空间。」但这次他破例了,这应该足够说明一些事。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裴易行却掀了掀唇角,安慰地笑了。 原来她这么懂他,却也还不够懂他,所以生气了。 「廖语敏,她喜欢我。」他忽然说。 整个房间像空气凝窒了般,直到郝咏娴慢慢坐起身面对他。「你知道?」 「呵,我看起来像不知道的样子吗?」基本上,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那你还对她有所回应?你是不是也对她……」 「不!」裴易行赶紧截断她的话。「她除了是新系统开发案合作的伙伴外,就只是合作对象,没有其他感觉。」 男人说谎时,眼神都不会闪烁的吗? 看出她不相信,裴易行叹了口气。「咏娴,从很早很早以前,我的心就已经在这里了。」他的食指放在她的胸口上。「我对廖语敏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我知道她喜欢我,偏偏现在我必须跟她合作才有机会救回公司。」 「所以,你是在演戏?就为了救回公司?那廖小姐知道后会有多伤心难过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被劈头一顿斥骂的裴易行,终于舒展了唇角大笑起来。 终究是他那个善良到鬼都举手投降的亲亲咏娴,怎么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还替情敌担心咧? 「如果可以婉拒她,不对任何人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在不让她太难过的情况下做好处理。 「可是,廖语敏对我太执着,如果我现在拒绝她,不只系统开发案会受影响,连你,我担心也避免不了。」 「我?」为什么她有事? 裴易行轻笑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头。「你男人被人肖想,你以为你会变成什么?当然是她的眼中钉啊!」 「这么严重?她就不能找我商量商量吗?」 裴易行皱眉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哭傻啦?商量什么?我是有被你让出去的空间吗?」 「那很难讲,今天中午我看你对她做的事,觉得空间非常之大啊!」 嗯,会跟他顶嘴了,这样算好事。 「坦白说……」他慢慢倾身向前贴近她的脸。 「说、说什么?」干么愈靠愈近,害她只能一直往后退。 裴易行爬上床,一直把郝咏娴逼到了另一边的床沿才轻压着她,勾起慑人魂魄的邪笑,轻声说:「我觉得廖语敏的腿啊……嗯……」 看他那个回味无穷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是啦,我知道她的腿超细超白超滑嫩,很好摸昀!」她实在很难说出「明天请继续」,怎样,她的腿天生就是稍微肉肉短短的嘛,可是只有稍微啊! 裴易行盯着她吃醋的模样,轻笑出声。「我觉得廖语敏的腿——是萝卜腿啦!」 说完,他坐起身,在她小小的惊叫声下抬起她一只脚,放在自己盘坐的腿上来回轻摸着。 「喂,你干么啦!好像变态喔!」他现在的动作配上故意做出来的淫邪表情实在有够逗人的,害她刚刚才哭得红通通的脸,现在却破涕为笑了。 见她心情好转,裴易行才把话题转回来。「反正,请你相信我,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我也不会让她有机可趁。如果再来你看到什么或听见什么,全部都是在系统开发案前为了安抚她做出来的,想问什么,我都会解释。嗯?」 不先讲清楚不行,他一颗心随着她的心情起伏,怎么可能演得了好戏? 郝咏娴想了好久,终于开口,「答应我,不能让廖小姐受伤。」她已经有过一段很不堪的感情了,绝对无法再承受一次。 「奇怪,你都不会怕我假戏真作耶!」这女人,把他吃死死的了吧! 「大不了就再哭一哭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这个男人不疼你,也会有别的男人来疼你』,我会看开的。」 很识大体的说完,郝咏娴的腰侧马上遭到攻击。 「啊哈哈哈哈,不要哈我痒啦!」 裴易行才不管她,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腰,想怎样就怎样。「你这欠揍的女人,我就这么廉价,你说让就让啊!嗄?!」 「哎哟,啊哈哈哈,不、不要再哈、哈我痒了啦!从、从来没、没让过,哪、哪知道行情啊!哈哈哈!」 「是吗?不知道行情?那我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好让你对我的评价高一点?」 说再多不如实际做一次,不能让不知好歹的女人看扁了,不是吗? 【第九章】 两人的误会算是冰释了吗? 郝咏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每天食不知味、六神无主的,但心却仍旧悬着。 他们俩的关系,因为他的公司、因为廖语敏的介入,变得不再单纯。 原本的流言蜚语还是每天在办公室以及同业间传来传去,尤其系统开发案已来到了后期,廖语敏的动作更大,媒体们更是对于他们嗳昧不清的关系紧追不舍。 当郝咏娴傍晚下班回到家,才一进门就看到父母都在,甚至有一段时间未回家的哥哥也出现了。 只见他们三人表情严肃地坐在客厅,电视机播放着新闻,可他们的双眼全都对着她。 「怎、怎么了吗?」好大的阵仗。 「咏娴,你老实说,是不是裴易行那个浑蛋把你给甩了?」开口的是郝咏铭,他气愤地站起来,一副只要她点头,他就要出去打人的样子。 「哥,你先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她走到家人身旁,一边放下包包,一边镇定地跟哥哥说。 「咏娴啊!」这次是郝父开口。「你就别再替他说话了。你最近都没看新闻,没看报纸吗?虽然小行没承认,但回答得很模棱两可,这根本就是全天下犯这种错的男人的标准答案。」 第二十三章 「爸……」 「是啊,咏娴。你爸说得没错,妈妈真的是看错人了,以为他会是个值得把你托付出去的好对象。可是,他怎么这么狠心?毕竟你都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说变心就变心?」郝母一边念着,一边摇头叹息。 一人一句,郝咏娴只能等他们讲完才能发表意见。 「你们冷静一点,听我说……」 「不!我不要你替那个王八蛋讲话,要嘛现在打电话叫他过来,我们当场对质!」 郝咏娴拉住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哥哥。 「哥,你先坐下吧!等听我讲完,要对质要算帐,再去找他都还来得及。」真的是皇帝不急,急死一堆太监。 其他人看当事者淡定得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只好先按捺住性子听她怎么说。 「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也不是报纸报的那样……」郝咏娴一字一句,将裴易行的计画告诉家人,暂且安抚了家人激动的情绪。 但解释完,每个人的眉头还是皱得死紧。 「事情有这样处理的吗?这样不是等于在玩弄廖小姐的感情?」郝父果然是好男人的模范,马上反对。 「可是爸,如果不这样做,易行的公司就没有翻身机会。而且,易行考虑得也没错,就算今天他不接受廖语敏的提议,打算收掉公司自己东山再起,廖语敏对他也不可能就这样罢手。只怕到那时,易行更没筹码去处理。」郝咏铭摇头道。 「哥,所以你赞同小行的处理方式喽?」难怪他们俩熟得很快,原来都一样满肚子心机嘛! 「不算赞同,只是就目前的情势来讲,我可以理解他这样的做法。」 「可是,咏娴啊,就算你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在演戏,难道你看到他们被宣传成这样,一点都不难过?」 果然还是做母亲的懂女儿的心,一语就道中郝咏娴内心的迷惘。 郝咏娴沉默了。 怎么可能不难过? 每一天,只要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她的心就像针在扎一样。他日前的解释只不过就是让那根针不要扎得太深、太用力而已,但那刺疼刺疼的感受,却因此更加明显。 「只能说,时势所逼吧。」 是啊,只能这么说。他不是自愿的,她也不是,却得接受这样的情形。 不过,有没有可能假戏会真作?当这出戏落幕时,她还能完全信任他吗? 一大早,办公室里便满是窃窃私语。 当郝咏娴推开办公室大门,原本在耳语的大家全都把眼光转向她,定在她身上。 「怎么了?」怎么跟几日前下班回到家,家人对她的态度一样? 一位女同事从座位上站起急急走向她,走向她的同时,目光也往廖语敏办公室的方向瞄了一下。 「咏娴啊!」同事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廖小姐今天一大早就进来,然后交代总务小妹帮她在公司附近那家顶级饭店订位,说是要和裴先生一起用餐,庆祝开发案成功……」 「那很好啊!他们这阵子这么辛苦,如果确定系统上路,是该好好庆祝一番。」郝咏娴表情平常地回答。 戏要落幕了?不知道后果要怎么收? 「可是,」同事接着说:「廖小姐后面还要总务去订饭店的房间……庆祝而已,有必要开房……不是,是有必要订房吗?」 订房?郝咏娴脸上的表情虽未有任何变化,内心却因这两个字而警铃大鸣。 对啊,为什么要订房?小行同意吗?两个人在房间是要怎样庆祝? 「没关系,他们或许约了客户在房间商讨接下来进一步的计画,小行之前有提到过,不碍事。」 她笑笑地回答完,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座位上,但双耳还是嗡嗡作响,刚刚那句话根本是讲给自己听的。 她要打通电话去跟他确认一下吗? 如果打了电话,是不是就代表她不信任他? 如果她够信任他,是不是不应该打这通电话? 但是,真的没可能吗?会不会就真的假戏真作? 廖语敏很美,非常有女人味,能力又非常好,从这次他们新系统开发案的成果就看得出来。如果站在小行身旁的女人是廖小姐的话,那他的事业是不是可以更顺利一点? 可是,小行说过,他只爱她! 但是,两人生活在一起,光爱就够了吗? 如果,连只是分担忧愁、一起心烦都不能做到的话,再爱又有什么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郝咏娴机械式地按照平常节奏处理手上的例行公事,就像一部没有灵魂的机器一样,她不觉得累、不觉得忙,只觉得很空、很空、很空…… 廖语敏也没找她交代什么事,就这样各忙各的,小小的空间里,在大家的耳语之中气氛时不时地很凝窒、很僵。 有时,廖语敏从办公室出来倒个水、做个什么,大家都会慢下手边的工作,用眼角余光或是分心地用耳朵观察,想要看能否从一些小动作、语气,拼凑他们脑海中臆测出的三角恋情故事。 有些同事甚至会在廖语敏倒完茶水回办公室后,用安慰的力道和表情拍拍郝咏娴的肩,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只不过更加重她的恐惧。 她的手机就放在办公桌上,没人会管她是不是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或传讯息,但她就是提不起勇气去证实廖语敏和裴易行没什么。 时间一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手中的事情处理到哪个阶段了,坦白说,她不是那么清楚,只知道手机萤幕和电脑萤幕显示的时间全都在提醒她——廖小姐,该赴约了。 所以,小行在饭店等了吗? 所以,他们饱餐一顿后,那个房间又要提供什么作用? 突然,廖语敏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又关上,听得出来她要下班了。 好奇怪,今天同事们全都超过下班时间了还没下班,大家全都在等着那一触即发的火花是否会在这一刻爆炸。 当廖语敏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走向大门的途中,她经过郝咏娴的位子,本来是头也不回地经过,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然后回头。 郝咏娴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眼神不自觉地跟着她,当然,也看到她回头时的目光,她的眼神有丝丝的得意、有丝丝的怜悯。 「我下班了。对了,易行他今天应该不会回去了,你不用刻意等门。」 在耳目众多的办公室里,对她这样说,是想宣示什么? 「廖小姐,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咏娴在公司多久了?哪个不知道裴先生是她的男朋友?你这样做,不觉得有失身分吗?」 同事里,有较年长资深的人跳出来说话,胆子之大,根本不怕被炒鱿鱼。 但廖语敏并没因为被下属批评而生气,反而微微一笑,看着郝咏娴说:「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他跟我在一起,可以安心地面对他的挫折、他的失败、他的痛苦。我才是适合他的人,你,不是。」 多中肯的一段话,她有反驳或起死回生的余地吗? 没有、没有办法,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全是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咏娴,你别听她说,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说的,你该听听你男友的解释。」又一个同事站出来说话。 可是不管多么有道理,事实就是事实。虽然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但碰巧她说的全是小行跟她讲过的心事,所以她没说谎,更没说错。 她跟小行在一起太久太久了,久到让她忘了两人世界中,除了爱之外,还有其他问题,更需要有一起面对的勇气和共识。 所以,就算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她以为她很了解他,但当他感受到失望、难过、被打击时,所想的只是远远站在另一头,不让她接近,那么还要谈什么爱? 郝咏娴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自然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起包包慢慢地收拾好桌上文具后,她面无表情地没跟任何人道再见,离开办公室。 当廖语敏是空气般与她擦身而过,没有任何反应。 郝咏娴走后,一些个性比较直来直往的女同事们也都拿起包包跟着离开,一个个走过廖语敏的身侧,还故意撞了她一下,神情满是不屑。 没关系。廖语敏告诉自己。为了自己的幸福,有时让别人唾弃一点也无所谓。 她一向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就算全世界都看不起她,只要裴易行最后是她的,这些过程她都觉得很值得。 第二十四章 曾经她为爱疯过、傻过、执着过,那么,再疯一次、再傻一次、再执着一次,很难吗?况且,裴易行不值得她这样做吗? 当办公室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一人时,她默默流下了眼泪,但眼神却透露出更纯粹的坚持。 「我没有错,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她对自己说。 擦去眼泪,她关上公司的灯,再将门锁上,看了腕上的表一眼,距离她的幸福还剩不到五分钟。 泪痕未干,她便等不及地露出微笑,等待了好久,那道属于幸福的曙光终于要照到她的身上了! 她笑着,含泪笑着,快步朝她的幸福走去。 夜深了,现在时间是半夜两点。 原本应该在房间里熟睡的郝咏娴,此刻却站在公司附近的饭店大门旁,眼神空洞地等着。 为什么不打通电话问清楚? 为什么稍早前看他们在一楼餐厅共餐时不去打扰? 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担心说给他听? 为什么…… 那瞬间,当亲眼在玻璃门外,看着他们两人愉悦地用餐完毕,廖语敏手勾着他的手臂走向柜台,跟柜台人员拿了钥匙,两人相偕进电梯时,她忽然懂了心跳停止是什么感觉。 到底是她看不清楚,还是他戏演得太好? 她怎么有办法继续肯定他还是爱她? 然后,到底她留在这里等什么? 等他出来,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这样吗? 还是等他出来解释? 但要解释什么?该解释的、想说的早就跟她说过了。剩下的,不是他不想说的,就是,她不相信的。 最近觉得时间过得愈来愈慢、愈来愈久,为什么不快一点让她结束这种等待的折磨? 她很怕,来不及等答案的揭晓、来不及听他的解释或分手的理由,她会在那之前先崩溃。 阵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连天气都这样忽好忽坏,跟郝咏娴的心情没两样。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当郝咏娴的脚已酸到不行,饭店大门刚好感应到里头有人要出来,自动打开。 天际微露曙光,那微微的亮光打在从饭店出来的两人身上,真的好刺眼。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忽略了等在饭店大门旁的她,郝咏娴看不到廖语敏的表情,但她挺直的背脊明明白白告诉自己:这场爱情的战争,她赢了! 不,不能说是战争,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上场打过仗。 她就像被告知待在营区里随时等着递补的后备兵一样,除非廖语敏阵亡了,否则轮不到她上场。 走在后头的裴易行步伐看来轻松,不像过去的日子里总是显得沉重而无奈。 想必除了事业成功有望之外,恋情也步入了新的里程碑了吧? 她要不要继续在这里自取其辱? 「小行。」她轻声喊出未来再也不会叫的两个字。 廖语敏和裴易行同时回头,裴易行还没任何反应之前,廖语敏已踩着细尖的高跟鞋大步地朝郝咏娴走来。 走到她的面前,廖语敏露出得意的微笑,没有特意压低音量地说:「凭你?怎么斗得过我?」 郝咏娴没正面回应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微微偏过头,看向后方的裴易行。 那位据说跟她交往很久很久的男朋友,此刻脸上并无任何一丝亏欠的样子。 她非常确定他听到廖语敏说的了。他为什么不反驳? 所以,真的是……就到这边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这么痛? 为什么不能早点跟她说明白? 这些日子,她在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吗? 再给他五秒钟,或许他只是反应不过来,还在想怎么跟她解释,要拿什么证据告诉她他和廖语敏没什么…… 「好了,该走了。」 五秒钟还没到,只听见裴易行淡淡地这么说。 廖语敏又对郝咏娴笑了一下,才与裴易行一起离开。 好累喔,好想哭,可是郝咏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哭。 她不想这样回家,她该怎么回家? 小行,你要离开我,也得先帮我想好怎么跟爸妈交代啊! 以往,你什么都帮我想好、做好,现在要放手,不能先知会一声吗? 有气无力地从包包翻出手机,打开联络资讯,发现这么多年来,她的世界原来都只绕着他转。 一下子,他不见了,她该往哪里去? 找不到人,放弃。郝咏娴干脆传了通让家人安心的简讯后,就近在旁边的一家小旅社登记住了下来。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睡多久都不管,反正天塌下来了,有没有醒都一样。 「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裴易行的车停在廖语敏家门口前。她下车,没有马上关上车门,站在车外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跟咏娴之间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什么时候解释都是一样的。」 他没下车替她开车门,也没送她进门,只是坐在车里,手放在方向盘上,双眼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望向前方。 「这么有自信?」 「这一阵子以来,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 廖语敏忍住眼泪。 是,她真的很清楚了。这一阵子她使尽招数,最后甚至高调地订了饭店房间,在在都以为他肯定是她的了,但没想到…… 「为什么?既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动过心,为什么还要答应今晚陪我?」 她是心急了,这一阵子他的表现,她无法判定自己能有几成把握,总是若有似无又似无若有,所以新系统一确定成功上路,她马上邀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也明显暗示他可以共度春宵。 那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还以为他对她也动了心。 「我想让你从今以后都死了这条心。」裴易行回答她。「我们可以是生意上的伙伴,但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关系。」 此刻,廖语敏真的有些恨起他了。但他说得没错,没到最后她是不会放弃的。 「呵,你也真傻,就为了让我死了这条心,你拿咏娴对你的爱来赌?」 「没有赌,我从来不会拿我和咏娴之间的感情来做赌注。我懂她、了她,就像她懂我、知我一样。我们之间,只要解释清楚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裴易行非常笃定地说。 可惜,廖语敏这一阵子以来对他可是用了全部的心神在留意,所以他那语气里的一丝丝不确定、一点点慌张,都无法掩饰。 「你知道吗?你是个很有自信的男人,可是爱情里是容不下一粒小沙子的,只要有一点点的猜疑、一点点的不确定,都可能让你和她这段感情终止。」她的语气比裴易行还要更肯定。 她弯身探进车子里头,靠近地问他,「你知道爱情,会因为什么而毁于一旦吗?」 「什么?」 廖语敏轻笑一声。「就是,对自己失去信心。」 「对自己失去信心?」 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非常乐意继续解答他的疑惑。 「是的,对自己失去信心。我们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些流言蜚语,加上今晚最致命的一击,我跟你说,不管你们之间的感情再怎么坚若盘石,我敢保证咏娴对自己绝对已经失去信心。 「只要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管你拿出多少的证据证明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你跟她之间仍像出现裂痕的镜子般,再怎么破镜重圆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她心底会一直有个声音,迟疑的问:『你,真的还爱她吗?』」 良久的沉默。 忽然,裴易行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头、挺起胸,信誓旦旦说道:「不可能!我跟她之间,不若一般人禁不起考验!」 裴易行没发现,他自信的面具已经瓦解了一角,现在是装腔作势居多。 廖语敏本想再多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也够了。 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男人,却也让这个男人吃了苦头。为了让她死了这条心,他甘愿花一整天的时间,赌女朋友对他的信任,跟她耗在饭店房间里头。 当她使尽浑身解数诱惑他时,他只是冷冷地回她,「别浪费力气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个房间,今天晚上唯一的功用就是让你尽情的哭,哭完,我送你回去,之后我们的关系就仅止于生意上的伙伴关系。 「或许以后等我退休,有可能可以成为朋友。但目前,我们还是单纯一点的好。我爱的人,从头到尾始终只有咏娴。」 多绝情的一句话。 一开始,她不能接受,于是他再度淡淡地丢出威胁,「早在开发案上路之前,我就已和几位厂商私下联络并套好交情了。如果对于我刚才说的事你有意见的话,我劝你最好接受,不然,恐怕新系统对贵公司会变得一点用处都没,你这一阵子的努力会变成做白工。」 第二十五章 之后,他当真就只是拿着一瓶酒小酌,欣赏窗外月景,放任她在床上大哭特哭。 一个人的心可以有多冷,她真的领教到了。所以当她走出饭店大门,见着唯一可以让裴易行心焦、心动、心痛的女人郝咏娴时,她只想走到她的面前,用自己最后所剩无几的尊严逞强,狠狠刺伤她,让她误解。 这世界真不公平,很多事情不是努力比较多的人就会得到想要的。既然她已全盘皆输,那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只是,她想不到,就在她那样对郝咏娴后,裴易行居然还是履行了诺言,没先对郝咏娴解释清楚,反而先送她回家。 她原本已经准备好要被狠狠痛骂一顿,甚至挨个耳刮子之类的,但他只是维持淡漠的态度,做好他当初说要做的事。 这样的他不仅让她更恨,也让她……更放不下。 「希望,你的自信足够让你面对已然对你们这段感情失望的咏娴。」说完,关上车门,廖语敏流着最后的眼泪,转身进入自家大门。 裴易行几乎在车门关上的同时就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不会的,咏娴不会对他失去信心的。 他知道她难过、她的心正痛着,但一定没事的。只要他好好解释清楚,她会明白的…… 奔驰在大马路上的他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但心头却像破了个大洞,很深很深、很黑很黑,似乎只要一失足踩空,他就会被那个黑洞吞噬掉。 咏娴,你是信任我的吧? 【第十章】 「郝、咏、娴!你可不可以聪明点!人家摆明就是看你好欺负,故意叫你帮她抄笔记,她好每天跷课压马路,你怎么蠢成这样,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了你!」 高中时期,有一次她被裴易行叫去狠狠骂了十五分钟,可是她一点都不生气也不难过,因为她老是觉得爸妈说得没错,吃亏就是占便宜。何况,只花她一点时间、一些精力,就算被骗也还好啊!哪像他说的那么严重? 她真的没计较过,也真的是个和平主义者。 她不喜欢跟人争,不喜欢跟人抢、不喜欢跟人吵。 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就算被人占了一点便宜也没关系,她还很富足,没什么缺的。 然而,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负面思想都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嘶吼着要从牢笼里跳出来? 她居然开始懂得恨了!居然开始知道原来人家说的借酒浇愁是怎么一回事。 从片刻的回忆里挣扎醒来,现在的郝咏娴在一家她忘记名字的夜店,坐在吧台角落,桌上摆着一个个空了的高脚杯,身旁的座位还坐着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士,不知道是第几个主动过来请她喝酒的,嘴巴一张一阖,神情得意地介绍自己好像不错的社会地位……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对不起,你刚说什么?我没注意听。」因为男子一脸在等她回应的样子,她只好抱歉地老实说。 「没关系,我想你平常应该不太喝酒吧。」 男子体贴地微笑,拿开她手中又是一饮而尽的空酒杯,然后跟吧台的调酒师要了一杯温开水。 「来吧,喝点水,等下才不会那么不舒服。」男子绅士地为她服务。 她忽然发现眼前的男子微低下头时,某个角度有那么一丁点裴易行的韵味,她不知不觉着迷了。 男子意识到她的眼光,熟稔地捕捉到她每个表情动作所代表的意思,露出更迷人的笑容,以不带侵略和轻薄的态度轻拉起她的手。 「要不要跟我去跳个舞?流流汗,或许就比较好一点喽!」 他给人的感觉像邻家大哥哥在照顾小妹妹,跟刚刚前几个来请她喝酒的人比起来,他就像个出身于贵族世家,品性正直的上流社会人士,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而在此时提出这样的邀请,似乎也不为过…… 再加上,他微低着头抬眼看她的样子,真的跟小行有一两分的神似…… 「可是我不太会跳舞……」她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没关系,我教你,我们慢慢来。」 男子知道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眼神又透露着哀伤,摆明不会喝酒却又一杯接着一杯喝——这样的女人,急不得。 于是,他带着她离开座位,而且聪明地没去牵她的手,以免她因为不自在而关上心房。 「来,舞池人多,你跟紧。」 舞池中人潮推挤,每个人都在尽情地展现舞姿,摇摆着身躯。 郝咏娴紧张地跟在男子身后,但因为有点不胜酒力又被人群轻撞了一下,脚步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下去。 早有留意的男子,算盘打得刚刚好。他轻轻揽着她的腰,扶她站稳。「还好吗?别逞强。」 他的话让原本有点不确定的郝咏娴更加打定主意,一定要跳。因为,他说得没错,她就是在逞强。明明心里很痛,还是要逞强放开这段感情。 在感情里逞不逞强,输赢都已经定了,那她至少可以做些什么不同的事,告诉自己,她也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没关系,我可以,我们去跳舞!」她重新站稳,整理了一下仪容,坚定地朝舞池走去。 男子也聪明地放开手,没有流连她细软的水蛇腰,反正等下多得是机会。 两人一进入舞池中,男子便跟着音乐随之摆动,他用眼神鼓励有点害羞不知所措的郝咏娴,邀她跳舞。 一开始,郝咏娴只敢迈开一点点脚步,呆板地原地稍稍移动,但可能也是喝过几杯酒壮了胆,没多久就在男子赞赏的眼光下,自然地随音乐摇摆。 音乐、酒、加上撩人的舞姿,情绪很容易就被催化。 郝咏娴早就放下了防备,没有留意男子正用暧昧的距离贴近她。 因为是第一次喝酒跳舞,她乐在其中,觉得有趣又可以让她暂时抛开所有烦恼。 在霓虹灯光转动之中,每个人都扭腰摆臀展现最性感的一面,而郝咏娴虽然跳得不好,舞姿也很保守,但那带点羞赧的开心笑容还有单纯干净的气息,无时无刻散发着清新的诱人魅力。 对那些有花堪折直须折的男人们来说,她,无疑是最上等的猎物。 「开心吗?」 男子贴近她的背后,小心地没触碰到她,两人距离不到三公分,让她继续保持陶醉没有防备的心,他才好一步步让她上钩。 「嗯,好开心。我不知道原来跳舞喝酒这么快乐。」新奇的事物让她暂时抛却忧愁烦恼,今晚的她就像个全新的人一样。 「你真的没这样跳过舞吗?」他跳转至她的面前。 由于音乐很大声,所以他有正当理由可以贴近她的耳边讲话。 「没有。」她摇摇头。 「可是你跳得不错啊!」他夸奖。 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灯光昏暗,所以他才看起这么像小行? 「还、还好啦,谢谢。」她脸微微红着道谢。 「不客气。」他有礼回应。「对了,你如果第一次喝酒跳舞,也不要跳太久,怕等下身体不舒服。」他适时体贴地提出建议,保持绅士形象。 「嗯,好,我也是有点晕了,休息一下好了。」她接受他的提议。 「那你要不要去我的包厢整理一下仪容?我去帮你点杯果汁。你不常喝酒就不要再喝了,女孩子家的,你又一个人,这样危险。」 这种贴心照顾的举动,不断让郝咏娴将他跟裴易行联想在一起,完全无法拒绝他。 于是,男子为她指点了他的包厢所在后,便先去替她点果汁。 没有多想的郝咏娴听话地到了他的包厢,等他拿果汁来。 这个夜店是她在昨天住的旅舍附近随便找的。 今天是周五,她没进公司,先打了通电话去请假,然后再跟家人报平安,之后就把手机关机,一个人去晃晃。 失恋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天气还是很好,风吹起来还是一样舒服,她也没有八点档连续剧洒狗血式的想要自我了断。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心还有点痛,除了眼泪还会克制不住流下来之外,其他的都很好。 白天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了多久、逛了什么,全然没有印象。直到太阳下山,她忽然觉得很寂寞,不知道该往哪去,也不想回去面对家人,就怕他们的担心让她更无法压抑情绪,所以才豁出去地决定做一件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 刚开始要进夜店,她挣扎好久。她没出入过这种场所,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二十六章 有一度她真想放弃,回去旅舍睡觉算了,可是就在转身要走之际,迎面而来的两个年轻女孩经过她身旁时,她听到她们的对话。 「什么?你说你昨天看到你男朋友在大街上牵别的女生的手?」 「没错。」 「那你今天还不乖乖去陪他,修复一下感情,跟我来这里干么?」 「管他的,他有他的生活,我为什么要绕着他转?他若移情别恋,我更要努力维持自己的行情啊!跟你来跳舞,等下就一堆苍蝇粘过来了,才不用太在乎他!」 两个女生看起来应该还是学生,感情却谈得好洒脱。 郝咏娴也想要像她们那样不要在乎,所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跟在两个女生后头进来了。 五光十色,酒杯的碰撞声不断,夹杂着男人女人的笑闹声。 一开始,她就只敢躲在吧台角落独自喝酒,然后有男人主动来找她攀谈,不过她跟这里大部分的女孩子不一样,讲话没那么大方开放,所以大部分男人觉得自讨没趣就离开了。 其实这样也很好,反正她听着音乐、喝着酒,就算一个人也不会太糟。 直到那位男子出现,她才开始今晚的第一次跳舞。感觉好畅快漓淋,脑子有些晕然,但就是这样的感觉才能让她暂时从哀伤中抽离。 没多久,男子端了果汁进来。 「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很开心,谢谢你的关心。」郝咏娴接过他递来的果汁一饮而尽。 「嘿,不要喝太猛,小心呛到。」 「咳咳咳!咳!」来不及了,她果真呛到。 男子赶忙坐到她身边,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就跟你说不要喝太猛,刚刚才跳完舞,气还没顺,喝太快一定会呛到的。」 她顺顺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我太渴了没留意到。」 「没关系。」 顺过气后,她看了看桌上,只有一个被她刚一口气喝完果汁的空杯子。「你没帮自己点吗?不渴吗?」 男子笑着摇摇头。「等下,就换我止渴了。」 嗯?什么意思? 「对不起,你说什……唔,我头怎么忽然好晕……」抚着头,她发现视线开始无法对焦,眼前的男子影像突然幻化成好几个。 霎时,一个恐怖的想法钻进她的脑子。 「你……刚在果汁里放了什么?」她被下药了? 男子这时才露出狐狸尾巴,淫笑着说:「你真的天真得好可爱,这么容易受骗。不要太挣扎,对你没好处,还是乖乖的任我摆布,我不会让你太难受的。」说完便欺近她,开始上下其手。 「不要!」郝咏娴想摆脱,但被下了药的她根本不是对手,她双手无力地揺打,但男子不痛不痒,依旧将头俯在她的颈项间占便宜。 郝咏娴怎么可能就这样任人宰割,她趁着还有一丝丝清醒,拿起桌上的空高脚杯用力地往男子太阳穴砸去。 玻璃砸在男子的眼旁,似乎伤到了他的眼睛,致使他从她身上弹开来,发出哀嚎,捂着眼睛痛叫。 郝咏娴利用此刻,摇摇晃晃地夺包厢而出,她怕自己半路晕倒,遭人强行掳去,手里死命握着碎了一大片的高脚杯,尖刺的边缘刺入掌心,疼痛让她得以暂时保持清醒。 冲出夜店,即刻拦了计程车,报出家里地址后便闭上眼,继续维持手中的痛感藉以保持清醒。 还好这里离家不远,她还可以撑一下下。 随着药效发作,她的脑袋愈来愈沉,手中的碎片也握得愈来愈紧,就怕自己下一秒便不省人事。 努力撑到家门口,她把钱全掏出来给司机,没听到司机喊着要找钱就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只求赶快回到家。 巷子的灯光不是很清楚,她脚步颠乱,眼前的景物都会幻化重迭,她跌跌撞撞之中不小心撞到一堵肉墙。 「咏娴!」 声音听起来好远,也是药效关系吗? 她抬头,没有力气推开来人,一时还不确定到底撞到的是谁。 「咏娴,你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 已经打了几十通电话,她没开机,问郝父郝母,只说她有打回去报平安,应该没事。但他很清楚,怎么可能没事? 昨天廖语敏那席话彻底摧毁了他的信心,他无法再逃避去面对,当他和廖语敏相继走出饭店时,咏娴那像失去所有知觉的眼神。 他耐着性子等到早上正常起床时间打电话给她,却是关机状态,上午的记者会他没心思出席,请秘书代去,自己则在不惊动她家人和朋友的状况下四处找她。 可是找了一整天也找不到人,他心急如焚,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该主动告知郝家人昨天发生的事,然后报警找人时,她便自己撞了过来。 裴易行将她扶好,发现她神智涣散,衣服凌乱不整,尤其是胸口衣襟甚至有被撕开的样子…… 他皱眉更靠近点看,发现她的脖子有几处红印子,明显就是…… 「咏娴,谁欺负你了?!你快说!」他抓紧她的臂膀,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可惜郝咏娴神智还在恍惚中,她用力撑开眼皮,看清楚眼前的人,下一秒使尽力气想推开他,却推不开。 「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可惜现在的她,力气比不过一个小学生,裴易行哪可能被推开? 他重新将她扶稳,又发现她手里还握着破杯子。「你在干么?你手都流血了你知不知道?!」破掉的尖刺边缘刺入了她的肌肤,他不敢硬生生地掰开她的手。 「这样……才不会昏倒……」她勉强地回答。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告诉我!」 「那个……不行……拜托……医、医院……送我去……不要让我爸、爸妈知……」话还没讲完,郝咏娴最后一丝清醒也教药效给淹没,昏倒在他怀中。 方才出了事,她直觉就是先躲回安全的家,现在却害怕让爸妈担心。 裴易行见状差点吓破胆,但他马上恢复冷静,先叫了计程车前往大医院,接着不忘打电话联络郝家人,只简单交代咏娴在他身边非常安全,要他们不用担心。 挂上电话,看着昏倒在他怀里,衣衫不整的郝咏娴时,廖语敏的话再度浮现在他心头。 他真的伤了她了。 他真的让她痛了。 咏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吗?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却在这时留下了眼泪。 泪水滴在郝咏娴的脸上,一点都没有惊动到她,虽然气息尚存,虽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但他怎么觉得……她随时都要离他而去了?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一片,不用多想,马上就知道是在医院。 郝咏娴试着动动身体,发现手背上插着针头,原来是在吊点滴。 当她清醒的那一刻,昏倒前所有的事马上回流进她的脑海里,还好药并没有让她失忆。 所以,那个人呢? 转转脖子,发现送她来医院的裴易行正趴在病床旁睡觉,不知道照顾了她多久? 她不想惊扰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力气自理,所以慢慢从病床上坐起,想伸手把点滴瓶拿下来去上厕所,哪知头晕加上全身无力,还没碰到点滴瓶,反而身子一个重心不稳,头撞到了床头柜。 「咏娴?」因为她这一撞,裴易行醒了过来。「你醒了,需要什么?我来。」 他起身帮她调整好坐姿,想让她舒服一点,但手才碰到她便遭她挥开。 「你走!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咏娴,你不要这样,你身上有伤,医生有检查过,你被下药……你发生什么事,可不可以告诉我?」 昨晚一到医院,他就主动把她昏倒前看起来神智不清的状况告诉医生,安排了检查,而医生也做了深入的检查,万幸的是,除了身体上一些轻微抓伤和碰撞的小伤之外,没有大碍。 他是安心了一些,但心还是悬得很高。 是她不小心遇到意外,还是在被他伤了之后,自暴自弃让自己遭人欺负? 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应该完全负起责任。 曾经,他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永永远远,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丝伤害,可看看他现在让她变成了什么样? 郝咏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情地转回头。 既然没有力气与他争,就随他吧,反正对她来说,他要如何都无所谓了。 「我要上厕所。」她平静开口。 第二十七章 裴易行也知道她不会马上原谅他、与他谈,目前他只能静观其变,因此也没进一步要求,只是顺她的意帮她拿下点滴瓶,扶着她到厕所,然后退到门外等她。 稍晚,医生来做了检查,也顺便说了情况,为了确认郝咏娴体内的药性完全代谢掉,建议在医院多住一个晚上,明天若抽血结果是正常的便可出院。 「咏娴,你想要我帮你通知家人吗?」裴易行问。 「不用,我不要他们担心。」 她不要他们担心,却不管他一颗心焦灼得简直不能自已,还要努力维持淡定。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已经忍很久了,他决定提起勇气,再度开口。 「不关你的事。」她只是淡淡回应。 「咏娴……」 她一副不想讲的样子,他也不能逼她。 裴易行慢慢拉过椅子坐到她身旁,她的脸马上转到一边去,这让他的心又再次像被万根针同时扎了几回一样。 深呼吸一口气,他开口,「咏娴,你知道我的,我和廖语敏……」 他才提到这名字,郝咏娴立刻双手捂住耳朵。「不要讲了!我不想听!」 裴易行头一次看到她如此歇斯底里,他不得不承认廖语敏说得没错,现在的她不管他说什么,早就不相信他了。 不过没关系,他帮她安排的是个人病房,不管她要怎么发泄,他都无所谓。 双手搭上她有些冰冷的手背,执意地将她的手拉下,好好听他解释。「咏娴,对不起,我虽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但我知道我的方法错了。」 不管怎样就是先低头认错,因为她的样子让他好心痛。 双手被他控制住没办法捂住耳朵,郝咏娴掉着眼泪,只能尽力别开头不去看他。 「咏娴,你听我说,我跟她待在饭店房间里,只是明白告诉她我跟她之间不可能,我让她在房间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哭完、宣泄完,因为我不想让事情再拖下去,之后一切回到原点……咏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一整晚,床让给她哭,我没睡,坐在椅子上等她哭完后,最后送她回家……咏娴,我跟她说清楚了,所以以后见面我们顶多点头打个招呼,你……你相信我、原谅我好不好?」 郝咏娴起初没回应他,只是安静流泪,她心里觉得,相不相信,现在有很重要吗? 这段感情已有了裂痕,不是他跟廖语敏有没有怎样的问题,而是他跟她的问题。 她知道,如果他跟廖语敏有什么,现在不会在这里。 他是一个说断就断得干干净净,不然就全心全意投入的人,当她在家门口撞到他时,她就知道他跟廖语敏没什么。 但,那又怎样? 是不是每次遇到问题,她就得看着他演戏,然后等他演完之后,她再当回他女朋友的角色? 这样的感情,禁得起什么考验? 她闭了闭眼,心中下了决定,缓缓开口,「明天出院后,可以让我安静三天吗?我好好想想,再回答你。」说完,她没理会他的反应,径自闭上眼休息。 闭上眼的郝咏娴没有看见,裴易行拼命忍住的泪水,还有满脸懊悔的模样。 隔日,医院检查过没什么大碍,郝咏娴便在裴易行的帮忙下办理了出院。 因为不想让家人担心,裴易行自作主张先打了电话向郝家人报备要带咏娴去散散心、到处走走,过一段时间再回家。 但这次郝咏娴铁了心,虽然不能回家让家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但她也不愿去裴易行家,于是联络公司满要好的单身同事庄淑丽,窝到人家的小套房里。 庄淑丽当然欢迎,她知道这一阵子以来郝咏娴受的委屈,虽然听她解释过裴易行这样做的用意,但同样身为女人,怎么样就是不可能容忍这种事。 原本想要学连续剧那样帮朋友出口气,给负心汉坏脸色的庄淑丽,没想到却先被对方以礼待之。 「庄小姐,真的不好意思,短时间内可能要麻烦你替我照顾咏娴了,是我做错事,请尽量安慰她,缺什么尽管告诉我,我来准备。」 裴易行不只礼数周到的行礼鞠躬,甚至还买了整整两大箱的东西,有日用品、有食材,甚至还买了两台ipad,不只是怕郝咏娴无聊,连她这个「保姆」都有分。 唉,这样她脸色还摆得起来吗? 「你啊,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咏娴我会照顾她,有什么状况会和你联络。」最后,庄淑丽只能奉上几句聊表她扞卫朋友的心意,但实在没什么火力就是了。 新系统一上路,马上就大显神威让行统和御皇在整个业界无人能敌。 两家也因为这个新系统,进一步协商了某些异业结盟的合作。 这不仅让行统增员扩土,也让御皇重新振作了起来。 裴易行更因为身为这一次新系统的总执行者,让许多企业肯定了他的商业策画谋略,纷纷聘他为公司顾问,做为管理谘商的重要裁决者。 裴易行的脑袋让事业得意,但在爱情上似乎无用武之地。 什么策画、什么谋略,到他心爱的女人面前一律都被打了回票。 「咏娴,你出来吃一点东西好吗?」 今晚庄淑丽去参加一个联谊会,知会了裴易行,做了个人情给他,好让他发挥一下。 不是她心软,实在是这个男人有诚意得不得了,不仅电话照三餐问候郝咏娴的状况如何,只要一得空,马上就买东买西的大包小包扛过来。 而郝咏娴有的,她也一样有一份,完全懂得怎么孝敬……呃,不是,是回报她这个恩人。 这样的人,不做人情给他行吗? 再者,庄淑丽也不是看不出来,郝咏娴虽然拒绝再与裴易行有任何牵扯,但这么长的一段感情,哪是说断就能断? 她将他排除在心门之外,却也将自己锁在牢笼里,两边都不自由。 「咏娴,开门好吗?」 裴易行不断在房门外温柔呼唤,但那厢就是安安静静。 唉,这一阵子来,他一边忙着重整公司内部,一边积极发展新的系统,但没有人知道他最想花时间精力的,是挽回心爱女人这件事。 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现在他不仅会事业有成,还能抱得美人归了。 他也彻底体会人家说的,就算再成功,若身边少了心爱的人一起为你开心,那再多的成就都没有意义。 他的意义还锁在房里,不肯出来。 这几日听庄淑丽说,咏娴平时也是微笑待人,还会租片子和她一起看,看的都是喜剧,还笑得比她大声,可是常常不经意间就能补捉到她空茫的眼神。 庄淑丽试着与她聊关于他的事,但只要一谈到这个,她就会绕开、打断,甚至捂住耳朵拒听拒谈。 他听到她这样子,心好痛。 难道,真的挽回不了吗? 「咏娴,可以开门吗?吃口饭也好,拜托。」他放软语气哀求她。 房里仍旧没有半点声响,此刻房里的郝咏娴背靠在房门上,屈腿坐在地上,一边听着门外的哀求,一边无声流泪。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这段感情了,有太多太多的伤痛和猜疑,在系统事件落幕之后一一被检视。 她也是后来才发现,原来不是他解释了她就不会在意,而是她得拿着他的解释不断说服自己不用去在意。 可是,那些在心里滴着的泪水已经累积太多太多,最后满了出来。于是,她变得不像自己,笑得没有真心,这样的她怎么面对他?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已经没了声响,从底下的门缝有张小纸条被塞了进来。 咏娴,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事了,再多的解释都弥补不了我造成的伤害。 我说,我对你从来不曾改变过心意,这不是在求你原谅,而是想跟你说,这样的心会一直等,等到你愿意原谅我、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为止。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无声的泪在她脸上奔腾,但她也只能紧紧握住纸条埋头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来不知道,爱可以让人这么难过、这么痛苦,又这么无力。 【第十一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郝咏娴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进公司,正在考虑是否直接寄辞呈,反正再去公司也是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一点也不自在。 庄淑丽自上次联谊后,跟一个男生走得颇近,对方是个很老实的人,碰到淑丽这种外放大剌剌的个性,深受吸引,时不时就把她从家里带走。 第二十八章 家人那边,郝咏娴也不打算再隐瞒她和裴易行的状况,因此外宿两周后,她就自行打包回去,并跟家人做了说明,只除了自己大意在夜店差点遭人欺负的事没说。 「当然辞了,立刻把工作辞了!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受这种委屈?」郝咏铭现在的样子跟当初庄淑丽差不多。 「哥,你现在讲话这么大声,还记得当初你对小行那个计画也是投下赞成票的。」郝咏娴好笑地提醒。 「那不算啊,我是赞成他欺敌,不是赞成他欺负你耶!他再怎样演,是有必要演到房间里去吗?」 「唉,不用讲成这样啦,人家隔天就开记者会说明了,那天在里头谈系统下一步计画,没做任何事,廖小姐也承认跟小行除了是伙伴之外,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他没顾虑到咏娴的感受,演得太过了,但终究还是把事情解决了嘛。」婚姻生活过了几十个年头的郝父对这次的事情倒看得很淡。 郝母也附和,「其实若彼此的感情够坚固稳定,那就很容易信任对方,不会因为这样而感觉到受伤。」 「对嘛!那老婆,我下次如果跟别的女人去饭店,你千万要信得过我的解释喔。」郝父马上跟着接话。 郝母只是温柔地笑笑,转身到房里把枕头棉被拿出来搁在客厅沙发上,然后就径自去准备中饭。 郝父看着枕头棉被,苦了一张脸。「早知道,不开这个玩笑了。」客厅沙发不好睡啊! 郝咏娴偷笑在心底。 女人都一样,嘴上讲得再豁达,除非不爱了,不然不会不在意。 「妈,我等下要出去,午餐不用准备我的分了。」 「你要去哪?」郝母关心追问。女儿还在情伤之中,她不敢大意。 「跟朋友出去走走而已,晚上就回来。」模糊交代完,也不让郝咏铭陪,郝咏娴便出门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找谁陪,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到处散散心。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一边沉浸在脑海里无数个片段式的回忆。 听淑丽说,那天她自己打包行李回家后,小行在完全没被告知的情况下,发了疯到处找人,以为她会发生什么危险。 后来,淑丽告诉他她只是回家了,小行便马上冲来家里。 那天她关在房里没有出来,但有听到客厅里哥哥对他的咆哮声,还有爸妈在旁劝架的声音。 有几次听到东西碰撞声,还有像是在打架的声音,她都忍不住想冲出去看看……坦白说,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他。 但糟就糟在,放不下,却也提不起了。 她回不到过去,回不到以前那样可以全心信任地爱着他,全心相信未来的路上,一辈子都会有他的陪伴。 她连那个不喜欢生气、不喜欢与人争、不喜欢身旁的人不开心的自己都找不着了,怎么回去? 心里很沉重,脚步也跟着重了起来。 忽然停下,她这才发现走着走着她居然走到公司附近,原本打算转个方向离开的,但有人叫住她。 「咏娴。」 认出是廖语敏的声音,背对着她的郝咏娴只想加快脚步,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再有牵扯。 她快步走入一旁的巷子里,廖语敏在后头也跟着追上。 「你没听到我叫你吗?到现在不来公司是怎样?要离开也要有辞呈吧?」 郝咏娴听她这么一说,定下脚步,回过头道:「我有请假,但也决定辞职。辞呈明天email寄给人事部。」说完,继续走她的路。 廖语敏再度要追上,但高跟鞋的鞋跟蓦地被踩断,她跌了一跤。「哎哟,痛……」 巷子里路面凹凹凸凸,摔跤的廖语敏膝盖擦伤,脚踩扭到,疼得她想流泪。 郝咏娴无法置之不理,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转身朝她走去,来到她身旁蹲下身。「这次应该不是假装扭伤了吧?」 廖语敏愕然地抬起头,瞪大眼看着她。「咏娴,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你以前不会的。」那嘲讽的口吻根本不像是会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郝咏娴心里也是愕然,但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站起来看看能不能走,有没有需要到医院。」转移话题,她扶她起来。 廖语敏试了一两步,发现还好,只是擦伤的伤口微微泛疼而已。 「我才不是假装,干么要对你假装,你又不是裴易行。」她拍开郝咏娴扶着的手,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郝咏娴不是不想跟她吵、不是不生气,只是目前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说这些事了。 既然她没事,她就离开吧。 但廖语敏拉住她,「等等。」 「还有事?」 「你……真的不原谅裴易行吗?你明知道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那天在饭店门口,我是故意那么说的,但事实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我一个人哭了一整夜而已。」 从那天起,她只要进公司都有人轮流给她脸色看,连送茶、送报纸的总机小妹都会故意打翻茶水,搞得她每天进公司就要马上进入备战状态,好累! 郝咏娴挣开她的手。「既然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何来原不原谅?再说,原谅了,这条路就能继续走下去吗?」淡淡说完,她不再理会她想继续帮着裴易行说些什么,自顾自地离去。 扪心自问,恨吗?没有。气吗?一点点而已。那爱吗? ……无解。 她只知道,这些天她有时会怀念起以前跟他在一起相处的种种、单纯被他爱着的那个自己。 廖语敏的事,只是让她弄清楚了,如果爱一个人,没有足够的能力就会成为障碍;有能力的,才能扞卫自己的真爱。 天色渐暗,她也走累了,附近看了看,有几家咖啡店,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朝最近的一家咖啡店走去。 点了杯晚上不会太难睡的热拿铁,随便取了本店里的杂志,她一边浅浅啜着热咖啡上那层厚厚的奶泡,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杂志。 杂志从封面开始,都是用大标题耸动地报导某某艺人又有什么花边新闻。 想想,还好小行和廖小姐都不是演艺圈的人,不然今天她恐怕连自己出来走走散心的机会都没有。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郝咏娴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哥哥传来关心的短讯。 她简短回复了「等下就回去,没事,请安心」后,便继续沉浸在咖啡香里。 这一阵子漫无目的,常常这样消磨掉一整天的时间,都快觉得自己是废人了。 她废多久,就多久没与他联络。 不知道会不会再过一阵子,他们就会像陌生人一样,遇到了顶多点个头,所有发生的事只会成为淡淡的回忆,从此生命不再有交集,各过各的新生活,连遗憾都可以成为呼啸而过的风声,不会在生命里留下太深太重的痕迹。 人哪,眼不见为净时,什么都可以想得云淡风轻。 但老天爷总是会适时给些提示,缘分未尽,怎么也脱离不了。 就在郝咏娴茫然翻着杂志,咖啡都冷掉的同时,对面的椅子突然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 郝咏娴抬起头一看,下意识是要离开,但心却要她留下来。 眼前这个人是谁?怎么这么蓬头垢面?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了,眼袋好深,黑眼圈好重,好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 再仔细瞧,他的鼻梁、双颊似乎都受了伤。 往下看看他的穿着……天哪!他什么时候改当游民的?怎么连衬衫都像酸菜披在身上一样! 「小……裴易行,你还好吧?」要不是认识他太久,她恐怕真的会认不出他。 裴易行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疲态,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你不要生气,我没跟踪你,是刚巧看到你和廖语敏在街上,我担心你会发生什么危险才跟着你。」 ……啊那不就是跟踪了吗? 「既然从刚刚就跟在我后面,干么现在才出现?」还这副吓死人的样子。 「我怕你一看到我就跑。」 嗯,他想得没错,这倒是事实。 「那现在干么出现?」哪来的灵感觉得现在出现她就不会跑? 「我本来没打算进来……但因为好想,好想跟你讲讲话……」 郝咏娴眼眶一热,差点让这一阵子死压回去的泪水破功。 「我们……唉……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坦白说了出来。「我……我不是完全对你没感情了,可、可是我对我们的未来很不确定,而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适合跟你在一起……你看,我现在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这次,换她苦笑。 第二十九章 裴易行伸手想碰触她的脸,但一想到她可能会反感,又缩了回去。 现在他们两个人,是不是都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 「咏娴,没关系,慢慢来。我说了,我会等你。我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所以……像这样来打扰你。」 眼泪真的滴了下来,郝咏娴赶快拿卫生纸擦掉。 「你脸上的伤,是那天被我哥打的吗?」她赶快转移话题。 「嗯,不过,我的确该打。」 「那……有擦药吗?」 「嗯,有上药了。」 「喔。」她拿起咖啡匙搅动着咖啡。 「那……新系统最近还顺利吗?」 「嗯,顺利。」 「喔,那……」 「咏娴,如果你觉得不自在,不用硬逼自己找话跟我聊。」他轻笑地说,解除了她的尴尬。 郝咏娴默默无语,低下了头。 不找点话讲,她就想哭啊,但是真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浓浓的惆怅忽地涌上心头,眼酸鼻酸,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 但直到裴易行微笑地轻轻伸手将她无意识翻阅的杂志拿正,她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把杂志给拿反了。 「不急。」他柔声说:「给你时间,我等。」 说完,他推开椅子站起身准备离去,把私人空间还给她。 离开前,他转过头细心交代,「今晚先不送你回家了,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郝咏娴忽然感觉到他好孤单、好不开心。 是她造成的吗? 那,如果她完完全全离开他的世界,是不是会比较好? 郝咏娴后来递出了辞呈,离开了行统。 听庄淑丽说,廖语敏被鄙视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公司有意调派老板本来在国外发展的儿子回来接手,让廖语敏去接新编制的海外分公司。 至于裴易行,看报章杂志的报导才知道他短短时间内红透半边天了。 不只自己的公司御皇重新振作,业绩甚至在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超越了过往的纪录,而裴易行本身更是成为各大产业龙头欲笼络的人才。 毕竟只要是大生意,每个人都有失败的经验,但能从谷底再爬起来,甚至重振旗鼓,风采更胜以往的就没几个人了。 算算时间,也才过了快四个月吧,感觉却人事已非。 郝咏娴只让自己休息了两个礼拜,就一边找工作一边想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发展可以尝试看看。 生命大多数的时间都有裴易行参与,而她早已依赖他成性,根本没想过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跟着他,觉得生命的路总会有他在前头领着,她只要当个跟随者就好。 如今生命的空间一下子变多、变大,空旷到她偶尔觉得惊慌失措,却也让她惊觉到她是不是该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想想、好好打算一下了? 浏览完人力银行今天大部分的职缺,在首页一旁密密麻麻的告示中,她无意瞄到一则出国当志工的募集广告。 滑鼠点进去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国际组织在招募想要出国当志工,服务偏远地区的小孩子。 因为她没有什么物欲,长期都有存钱的习惯,虽然要帮助裴易行就像在雪中点根火柴一样没什么用,但以个人积蓄来说倒是为数颇丰。 再看一下招募的期间,报名截止日居然只剩下三天! 哇!那她不就要赶快做决定了吗? 可是,她才丢了好几封履历表出去的…… 但连郝咏娴自己都没发现,此刻她的双眼正散发出好久好久都没有出现的熠熠光彩,如同以前善良单纯的她,眼中没有悲伤、失望、无奈、怨怼,只存在望、快乐,还有单纯的爱。 愈看那广告,她心中愈是下定决心,这是她想要的,所以这趟国外志工之旅,没有意外,一定是势在必行…… 明媚的午后,阳光和煦,也有微风徐徐吹着。 然而,此刻在餐厅对峙的两人,气氛却没像外头的天气那么温馨。 裴易行坐得直挺,虽然不卑不亢,却看得出态度是受教的,因为堂堂御皇大老板兼多个知名企业总顾问的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郝咏铭,他心爱女人的亲哥哥。 「咏娴最近还好吗?」他客气问道。 「你不是几乎天天照三餐来问候,会不知道吗?」 他每隔一阵子才会回来台北住几天,听父母说易行不管再忙,总会来家里探听一下咏娴状况,并且看一下郝家有没有哪里需要他帮忙的。 「咏娴几乎都在房里,就算偶尔出来碰到也当做没看到我,忙她的事。」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包容和感谢,至少她没有再做出让自己可能遇到危险的事。其他的,慢慢来都没关系。 郝咏铭叹口气。「我说你啊,商场上这么厉害,怎么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呢?尤其这个女人还爱了你那么多年。 「我知道你并没做什么错事,只是方式不太让人苟同而已,那道歉还不简单?最多在她面前下跪嘛!有必要两个人这么折腾吗?」 裴易行一听,马上担忧起来。「怎么了?是咏娴情况不好吗?」 郝咏铭撇撇嘴。「你没听懂啊,我说的是两人,不是说她。你们两个看起来好像没事,可是根本就只是拖着一具躯壳在过日子而已。我问你,你多久没笑了?」 裴易行听他这么说,马上苦笑了下。「我这不是在笑了吗?」 「呋,丑死了!」郝咏铭一点都不买他的帐。 唉,郝咏铭就连不屑的表情都像是被追求者搞到不耐烦的大美女一样,乍看之下旁人还以为他多没行情,被一个世纪美女给拒绝了咧。 「回到正题。你为什么不积极点求求她呢?都可以不辞辛劳,不论刮风下雨照三餐来我家问候了,直接在她面前求她,用点苦肉计,你就拉不下脸吗?」 两个人都僵在那里,苦了他们这些在旁看戏……不,是在旁关心的人。 明明都还有情意,为什么不好好讲,把这段感情修补起来?一生当中要遇到相爱相知又相惜的人,有多么的不容易?难道他们要任这段弥足珍贵的感情这样破灭掉吗? 裴易行没有马上回答他,倒是定睛瞧了瞧郝咏铭。「咏铭,你还好吗?是不是感情也遇上波折?」 裴易行才问完,郝咏铭马上摆起臭脸。「你管我,少给我扯开话题了!」 他举手投降,看来郝咏铭不喜欢感情问题被深究。 罢了,现在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定了,也无力当别人的感情顾问。 「好啦,说真的,我怎么可能拉不下脸?为了让她开心,如果可以摘星星,我真的会去摘。」 「那就对啦,那为什么到现在你们两人还僵持着?」 「我给她的伤害太深,需要时间释怀,我想,她现在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她才能释怀吧,所以需要时间。」 听完他说的,郝咏铭只想开扁。「你鬼打墙啊,一句回答重复出现两次。我告诉你,你在商场上那么厉害,什么谋略、什么计画,如果现在再不把绝招拿出来,你一定会后悔死!」 裴易行有听没有懂。「怎么了吗?」 「哼,真不想告诉你,」但他还是说了,「咏娴决定出国了,日期就在……喂!我话还没说完,你走去哪?喂!帐单要不要付啊?喂!」 自从决定出国当志工后,郝咏娴觉得以前的自己又慢慢回来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都在忙着办理签证、准备要带过去的东西,以及跟团队的人分工合作募集要带过去的物资。 他们这次要去服务的地方是非洲,老实说真的很远。 她花了些时间说服父母同意,保证她会平平安安的回来后,才有办法顺利完成接下来的筹措事项。 因为时间紧迫,因此她这个月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还要忙,尤其她第一次出国去这么远的地方当志工,除了忙着准备东西,还要忙着学一些当地文化。 日子就这么充实地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出国的日子将近,心头才又浮起淡淡的惆怅。 真的只是淡淡的了,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转移的关系。 她将最后一件要带的衣服折好放进行李箱,明天就要和台湾说再见了。 再翻找一下抽屉,就怕漏了什么东西忘记带。 突然,她看到安安静静躺在抽屉里好一段时间的戒指,拿起银色戒指,上面镀的薄银早就被磨损了。 这一枚戒指,是小行第一次送给她的戒指。 第三十章 因为是第一次送,尺寸没量好,太大,她没办法戴在手指上,于是找了条红线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那时,她还开玩笑说:「你看,红线绑住的喔,这是月老给我们的缘分。」 但是后来小行不准她戴了,因为太便宜,没有多久看起来就破破旧旧的。他之后买了好几款华贵的戒指送她,但她本来就没习惯戴首饰,就都好好地收藏起来。 不过,这一枚戒指对她的意义却最大。 那是他第一次的心意,以世俗物价来看是很廉价,对她而言却情深意重。 拿起来看了看,再默默地放回抽屉里继续静静躺着。 郝咏娴吁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望向天空日落的景色。 终于,真的得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了。 郝咏娴骗了所有人。 她知道家人绝对会对裴易行透露她即将出国的事,于是她故意把离开时间晚报一天,自己则在出发的当晚留下一封信,然后带着行李偷偷离开。 所以,当裴易行追到郝家,发现人早已不在时,气急败坏地回头找郝咏铭算帐。 倒楣的郝咏铭本是好心鸡婆想透露风声,别让他傻傻地任妹妹出国见不到人,没想到反被妹妹摆了一道。 好在郝咏娴的信里如神仙般料到地写——哥,叫小行别揍你,因为我连你都骗了,对不起。 不过,这也要裴易行够冷静先看过信才行啊! 郝咏铭摸摸腹部,有够痛的。 姓裴的干么刚刚不直接揍脸就好,拳头在他脸旁还停了一下,趁他无防备之际转向揍他腹部一拳,痛毙了! 「咏娴!咏娴!郝咏娴!」 飞车追到机场,但要找的人早在昨晚已离开这个地方,就算裴易行再怎么抬头往天空望,都望不见了。 「郝——咏——娴——」 裴易行在机场大叫惊动了警卫,被强行带离去了警察局,最后是郝家人去保他出来的。 「小行,别这样,她又不是不回来了。」郝父不舍他如此难过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 裴易行闭着眼摇了摇头。「她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走?我不会阻拦她的,去国外散散心嘛,很好啊……但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排拒得这么彻底?」 他只是喃喃自语,但那破碎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同情。 郝咏铭忍不住叹气。妹子啊,这一次,你会不会做得太绝了点? 一年后—— 座落在台北市中心最宏伟壮丽的办公大楼里,所有楼层的灯全都熄了,只有十四楼的灯,不,正确来说,是十四楼最里头那间总经理室的灯还亮着。 「裴总,还不休息啊?都快十二点了。」巡视的守卫经过,忍不住进来劝他早点回家休息。 裴易行从公文堆里抬起头,对着守卫笑了笑。「抱歉,这就收拾走人了。您辛苦了。」 哎,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裴总啊,提醒您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您这工作机器可别忘了又跑来办公啦!」裴易行若自称是工作狂,绝对没人敢跟他抢这个头衔。 三百六十五天里,只要见着他莫不是在工作,从来没看他脱下过身上的西装。 这人,不累的啊? 但还好,他工作狂归工作狂却很讲人情味,所以守卫才敢跟他说笑,不怕得罪了他。 「知道了,我等下就把这大日子记在行事历上。」裴易行笑答。 待守卫离开没多久,裴易行也提起公事包离开办公室大楼。 走在只剩街灯,没有半点人车的路上,难得放空的脑袋忽然一下子什么事都涌了进来。 就这样,已经快过一年了。 这一年期间,她没打回来过一通电话,只寄过明信片给家人报报平安,说说在那边的概况。郝家人都会与他分享,字里行间也透露出她愈来愈快乐、愈来愈开心。 他想也是,她本来就喜欢帮助人、服务人群。她那不与人争的性子一定在志工团里如鱼得水,他仿佛可以看到她那粲笑如花般的容颜近在眼前。 只是,会不会她太开心、太快乐了,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他在等她? 她刚出国的那一阵子,他每天买醉,每晚非得用酒精麻痹自己才能入睡。 他也气过、怨过,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需要这样处罚他? 但后来他慢慢能了解,依她的性子,她那时一定很压抑、想爆发,又觉得那样做不应该,无法向谁倾吐,连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 她不想用那样的状态待在他身边,所以她必须踏出去。 或许她也在赌,赌自己走出去后还回不回得来。 但,万一回不来了呢? 唉……心被高高吊在空中的感觉,真不好受。 回到家里,佣人替裴易行提过公事包,帮他泡了壶热茶。 由于他把自己变成一部工作机器,父亲后来也因为中风痴呆了,失去了行为能力,因此他干脆雇了二十四小时的看护及佣人,还一次请了两个,让她们可以互相轮休放假。 他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为了方便照顾父亲的关系,他搬到更大的房子,位在郊区。 这里有前院、有小凉亭,这样可以让父亲就近走走闲逛,还可以呼吸到比较新鲜的空气。 可是,空气再新鲜,视野再广阔,似乎都无法解开他心中的郁闷。 「先生,很晚了,您还不进房休息吗?」佣人阿美提醒道。 「没关系,你先去休息吧。我晚点出去一下,不用等门。」 阿美点点头,细心地把他外出时穿的外套放在客厅椅子上,免得他忘了多加件衣服。 不用说,她们都知道裴易行又要回去从前的房子。 哎,真搞不懂,都不住那边了,为何不把那里卖掉呢?听说那边地段很好,屋价可以卖很高呢! 是说,先生已经很有钱了,钱是不缺啦,可是老在半夜往那边跑干么呢? 难道是那边有什么秘密? 唔,先生对她们都很好,所以一定不是做什么坏事啦,不过……好好奇喔,真想一探究竟,这样她们放假时就可以拿来闲聊、讨论…… 是的,裴易行并没把那房子卖掉,就算有人开出了不错的价格。 因为他得在原来的地方等郝咏娴,就算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他依然不会离开这里。 来到旧居,他没有把灯打开,连衣服都没换就这样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现在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习惯地回忆起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样子,幻想着他们从来没有争吵过,明天,明天一早待他醒来,她一定会在他身边。 一定…… 生理时钟已被训练得没办法睡太久,连闹钟都不用设定,天才刚亮,裴易行的双眼便自动睁开,再一次面对自己还是一个人的现实,花一秒钟接受这现实后,他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行程。 看看时间五点不到,他还可以回郊区的房子梳洗一下,再开车去上班。 出门,锁门,下楼,打开公寓大门。 「啊!你这么早起啊?还好,我还以为要等到八点呢!这些行李好重,我从机场那儿搬过来,虽然是坐计程车,但从车上搬下来时还是很重……」 眼前这个一直碎碎念的女人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像他心心念念的那人? 「咦,还不到五点,你就要去上班啦?公司怎么样?营运得还好吗?你每天都要这么早到吗?哪有人当老板像你这样,愈当愈辛苦,还是你要去运动?不对啊,你穿的是西装裤和衬衫耶……」 他是不是还在作梦?还没睡醒? 「啪!」 「哎呀,你干么打自己啊?你傻啦?哈啰,你回神啊!脸上都有掌印了,你打那么大力干么?」郝咏娴抓下他的手,揉揉他的脸颊。 「你昨晚没刮胡子,好刺喔。」 直到此刻,裴易行才非常、非常确定,眼前的人的确是郝咏娴没错! 她,回来了! 意识到这件事,他没再多想,张开双臂很紧、很紧、很紧地抱住她。 「呃!小行,你……咳咳……抱太紧了……咳!」 她被吓到,差点喘不过气,连忙出声提醒,感觉到他的力量放松了些,让她可以顺利呼吸空气,但同时也感觉到他的双肩微微地在颤动。 她知道他哭了,她也是啊,心涨得满满的,也忍不住哭了。 伸出手,她轻轻回抱。 「小行,我回来了。」 尾声一 【尾声】 相拥过后,裴易行先帮郝咏娴把行李扛上旧家。 「行李都拿回来了,所以……不会再去了?」他其实想问,是不是可以永远待在他身边? 郝咏娴抹掉眼泪,露出很久没看见的调皮笑容。「事实上我有十箱行李,这次只拿回来两箱,你说咧?」 十箱咧!听她在讲,他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不过,他的心真的还没完全放下。 进到屋里后,跪坐在她面前,他执起她的手。「咏娴,对不起,你是不是愿意原谅我了?」 郝咏娴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他不怕再次被她拒绝,真的不怕,只是这一次他会恳求她,若她要再次走出去,可不可以在方便的时候捎个讯息给他?不要完完全全把他关在她的心门外,他真的好需要她。 郝咏娴还是没回答他,伸手轻轻在他的脸庞上来回摸抚着。 他瘦了,也不再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了。 听说他的公司营运得很好,钱赚很多,版图也如他当初计画的持续扩张,进军国际。但是,他的快乐却萎靡了,心也老了,感觉好孤单。 她只轻轻将他扶起,要他坐在她的身旁,然后娇小的身躯整个躺进他怀里,小手拉住他的大手,要他用双臂环着她,成为她休憩的港湾。 「今天要忙很晚吗?」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不,你想,我可以今天整天陪你。」 她轻笑出声。「不用啦,再来要过年,现在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等下方便带我去你新家吗?晚上再回来陪我吃饭,我想跟你聊天。」他这一年来的大事,她哥都有跟她说。 裴易行笑了,轻声应允,「好。」 当晚裴易行准点下班回家,吓破一整间公司员工的胆,包括大楼守卫,还以为他家是不是出大事了。 是出大事了,但是是好事。 裴易行一进家门就看到阿美和郝咏娴两人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闲聊着她在国外当志工的情形。 「不是说要跟我聊天吗?怎么把我的权利给了别人?」他开玩笑道。 这样的情景简直是作梦,他以为还要等很久很久。 「先生,您回来了,郝小姐人好好呢,也好会煮菜。你们去客厅坐着,我把饭菜端过去。」 「阿美,等下一起过来吃啊!」郝咏娴招呼道。 「不不不,我今天休假,张罗完老先生后,等下就要出去跟男朋友吃饭约会了,会『很晚很晚很晚很晚』回来,所以……所以你们随便。」 她要讲的是「自便」吧!郝咏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才刚回来呢,才没那个意思。 于是,晚饭只剩他们两人吃,阿美很有效率的安顿好裴父后离开。 该帮她们加薪了。裴易行在心中想。 晚餐中,郝咏娴不断讲述在国外当志工的情况。原来他们跑到了非洲、印尼、甚至巴基斯坦。她说当她第一次看见那些孩子时,眼泪就流了出来,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太幸福了。之后,跟着志工团一起为孩子们服务,每一天她都非常快乐,心里有说不出的充实感。 「你知道吗?当时的我觉得自己来到世上,就是要做这些事啊!所以,就算天气很热,皮肤被晒得通红,我还是和那些孩子们相处得非常开心。」 裴易行一边听她说,一边微笑以对。「那语言呢?有没有学会什么新的语言?」 「哈哈哈,真的没有,我说的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我也没有一句听懂。」 但世界的语言就是微笑和行善,只要做对事,得到的回应就会是对的。 晚餐就在愉快的聊天中结束。 当两人窝在客厅享受静谧时,裴易行才忍不住问:「何时要出发?」 「嗯?」郝咏娴从他臂弯里抬起头,满脸疑惑。 「何时要出发再出国?听你讲得这么开心,绝对舍不得离开那样的环境。」 她仔细看着他的表情。这个男人心里明明怕得要死,但就是问得这么淡定,不过握住她肩头的大手不知不觉愈来愈用力,倒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把头重新埋回他的胸口,她小声地说:「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我原谅你了。」 裴易行听到了,双臂抱她抱得更紧一些。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来一定很难过,我很抱歉。」让他等了那么久。 他下巴顶在她的头上,用力摇了摇,表示自己一点都不介意。 不过,等了那么久,她是要回答他了没? 「咏娴,既然你已原谅我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要再出发?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知道你要去多久,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郝咏娴不明白地起身瞧着他,「什么心理准备?」 「我知道你喜欢服务人群,也适合待在那样的环境,可是现在的我还无法放下一切陪你到处去,我很怕,万一你有天忘了回来,那我怎么办?所以让我提前知道,我至少可以想想能做些什么,提醒你还有一个人在台湾等你。」 之前的事让他明白了,两个人之间除了为对方着想以外,也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有担忧的事,否则就会重蹈覆辙。 所以他说给她听,不介意让她知道他的害怕。 郝咏娴笑了,眼眶含泪地笑了。 她扑向他,抱紧他。「对不起,我一定让你很担心、很操心、很伤脑筋。」 裴易行握着她双肩,轻轻拉离。「不,你只是让我很爱你而已。」 一句动听的情话,女人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没有什么矜持了,就算这不在计画里,但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爱这个男人。 太久没有深入地碰触彼此,两人的身体才摩擦便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咏娴,对不起,我等不了……」就算再理智,真的,此刻没有一个男人有办法忍。 但郝咏娴何尝不是? 她主动引领他进入她,久未容纳的紧窒马上让两人同时轻喘一声,而原始的律动本能早无法再继续等待,开始了爱情里最初始的节奏。 尾声二 当春雨初歇,两人盖着棉被分享彼此的体温时,郝咏娴才告诉他她的计画。 「虽然我很想再出国去当志工,但你知道吗?当我人在国外时,才知道自己那么那么想你,那么那么想待在你的身边。要服务,哪里都可以;可是,有人不需要其他人,只需要我。」 裴易行爱怜地轻点她的鼻头。「下一次,若我有任何困难,我绝对让你替我分担,不再独自扛下。我不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会跟你沟通、听你的建议。咏娴,我再怎么努力,所有的成就只为了一个人,若那个人在我成功之际离开了我,那所有的一切,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 各自几句简短的话,让彼此的心更贴近了。 伤口需要时间痊愈,而对彼此的爱则可以抚平伤症。 爱有很多种方式,就算方式对错有待商榷,但只要有爱,都有机会磨合到圆满,不是吗? 宁静的郊区,今晚难得热闹起来,因为裴易行娶妻,在自家豪宅里开趴请客,不只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各界的政商名流也都来送上祝福。 大家都知道,裴易行这位难得的奇才疼女友,也就是现任老婆,是出了名的,不能送上自家的女儿攀关系实在有点可惜,只能抓紧机会给他留下好印象。既然他疼老婆,那送礼送对味就是了,所以今天郝咏娴身上的结婚礼服、结婚饰品,甚至是接下来去希腊爱情海的蜜月旅行,都是这些商场上亦敌亦友的大老板们赞助的。 「裴总啊,蜜月好好享受,我们大伙儿绝对按兵不动,一定等你度完蜜月再好好厮杀一番,您千万不要挂心这里的生意哪!」 这句话可不是威胁,是私交甚笃的商场对手献上的祝福。 人家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们可不屑玩暗的,要正大光明决斗,赢了才有成就感嘛! 「呵呵,胡老板多虑了,我人虽然在度蜜月,但仍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您有什么招尽管使出,不用为了我的新婚假期咬牙忍耐,我怕您会手痒哪!」 裴易行这番大胆言词非但没有招惹来白眼,反而让大伙儿对他更是敬佩臣服。 他是个面面倶到的谋事者,也是个胸襟广阔的企业家,难怪在商场上结交朋友的速度比树敌还快。 就算是竞争对手也会拜倒在他的风采之下,庆幸自己有生之年可以与之匹敌,将了无遗憾了。 再怎么说,婚宴终究离不开酒国文化。 但是,多亏了郝咏铭替新郎挡酒挡得很海派,一杯接着一杯干。 「爸妈,我看你们先请回吧,我派司机载你们回去。至于咏铭,就留在这一晚吧,他醉得挺厉害的。」 客人都离场后,裴易行把醉倒在前院凉亭的郝咏铭扶进客厅。 「对啊,爸、妈,把哥留下吧,明天他清醒一点再送他回去好了。」郝咏娴也附和。 「喂!谁说我醉的?我没醉,听清楚,我、没、醉!我不留在这当电灯泡!」郝咏铭顶着一张醉红的芙蓉脸睁眼说瞎话。 「拜托,我这边这么大,电灯泡好几颗,哪差你一颗?」裴易行翻了白眼,不打算用正常逻辑和醉鬼说话。 郝咏铭生气地挥掉他搀扶的手,有气无力地吼道:「哼!我,郝咏铭,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才不是谁的替代品,也讨厌当配角!我、不、做、电、灯、泡!」他非常坚持。 郝咏娴看了裴易行一眼,笑着摇摇头。「是是是,不做电灯泡,但等下晚点我怕小行有朋友又来乱,哥,我不想我的新婚之夜得独守空闺,你就留下来,需要的时候帮我挡挡嘛!」 还是做妹妹的体贴,顺着他的话哄,马上让郝咏铭非常有兄长气概地点头答应。「那我睡客厅吧,有事我挡!」 豪气地拍着胸脯说完,郝咏铭往沙发上一倒,下一秒已经睡死过去。 「我哥啊,今天八成是想到自己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他天生丽质,只要想开了,怕只有他让女人流泪的分了。」或许,还包括男人呢! 郝父郝母离开后,裴易行帮着佣人一起收拾善后,累了一天的新娘子则赶快去泡个舒服的澡,洗去一天的疲累。 当夜已沉,月亮高挂的时候,裴易行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将早一步躺在床上的人儿拥入怀里。 「好久喔!」新娘娇声在他怀里嚷着,语气像是抱怨,其实是在撒娇。 「哪会,被窝都还没暖呢。」他含笑回道。 「吼——吼——吼——我就知道,你娶我回来是要帮你暖床的!」郝咏娴戳着他的胸口,他没痛,她的指头倒是痛了。 「当然——是啦!」裴易行大笑地抓住她的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而且,我告诉你,暖床,是这样暖的……」 「嗯哼……」 外头的月光柔柔地穿过窗户,照在绮情正浓的房里,正忙着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搁在床头柜的手机萤幕悄悄闪了两下。 给让我哭过的新郎,以及被我弄哭过的新娘: 今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我没办法到场祝贺,非常遗憾。 只能透过简讯,从美国遥寄我的祝福给你们。 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有今天的结局,我想谁都不会意外。 曾经,我幻想过这样的幸福会是属于我的,但事实证明,每个人都有专属的幸福,而你们,是彼此专属的。 听人说过,如果是真爱,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在哪里,真爱依然是真爱,不会改变。 我想,你们让我看到了真爱的模样。 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p.s.:咏娴,顾好你的男人吧!你的男人要是没有你,绝对会是个心狠手辣、没血没泪的坏男人!所以,为了全天下女人的福祉,巴紧他吧! 廖语敏贺 小沙发上,新郎的西装迭着新娘的礼服,就像床上的主人翁一样。 珍爱,相惜。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