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珊珊来了》 楔子 【楔子】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而且明知道那个人活不过三十岁,你会是什么心情? 悲愤、难过、担忧与不舍,恨不得能成为拯救他的救星,偏偏又做不到,因为那个人远在古老的世界里,看不到也触碰不到,只能看书干着急。 某天于珊珊去逛旧书摊,被某本书的封面吸引住目光,上头画着一个额前有一撮白发、身穿盔甲坐在马背上的古代战将,而这本书叫做《将军令》。 她莫名喜欢上书里的男主角令玄戎将军,而且喜欢得一塌糊涂,每天她都要把书看一遍,睡觉时一定会把书放在床的另一边,再侧着身子,看着封面的他入睡。 她这种痴迷的程度,连她的好友都看不下去了。 死党林珈华用line传来一张冒火的贴图,紧接着是一串文字—— 就跟你说,那是虚构人物!虚构人物!虚构人物!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三次! 于珊珊才正要回话,好友又传来讯息了—— 你对一个虚构人物着迷到走火入魔的程度,蠢不蠢啊?故事看完就是要画上休止符,小姐,面对现实,好不好? 没错,令玄戎是个生活在虚构的古代世界里的虚构人物,但是能怎么办?她就是好喜欢、好喜欢他。 也许某一天她会突然冷静下来,找回理智,但至少短时间内不太可能。 拥抱着书,感觉就像拥抱着令玄戎,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扑通扑通的用力跳着,活脱脱就是恋爱中的少女。 林珈华:你真的无药可救了,放着一个条件那么好的学长不要,偏偏爱上一个虚构人物,有没有搞错啊?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于珊珊:你不懂啦!爱情靠的是感觉,感觉,你懂不懂?我对黎学长没感觉嘛,要怎么喜欢上他呢? 她知道,在旁人看来,她这样的行为趋近于病态,但是爱情讲求的是要能触动内心,她对黎明泰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 可是对现实派的林珈华来说,她就是活在梦幻世界里的人,林珈华是不会懂她的感受的。 为了不再让好友继续叨念,于珊珊赶紧传了讯息过去—— 好啦,亲爱的,晚安了,早点睡,我也要睡了。 林珈华苦口婆心地叮咛—— 林珈华:不要再抱着令玄戎睡觉! 于珊珊:唉唷,你讲得太露骨了,我哪有…… 好吧,她确实曾经抱着令玄戎睡觉,但是她还是得澄清一下—— 不就是一本书,也不算太肉欲吧,人家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她的书中,有个令玄戎,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林珈华马上又是一个叹息的贴图飞来,接着是狠狠撞墙的贴图—— 败给你了,好吧,我祝福你,今夜令玄戎来入梦。 于珊珊回了一个啾咪飞吻,她也希望令玄戎能来入梦,他毕竟是虚构世界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如此渴望吧。 把手机随手一放后,她把书摆在床的另一边,侧着脸看着封面画像,喃喃地许愿,「请你来入梦吧,我无论如何都想救你……」 而后她像每个晚上那样,看着令玄戎画像进入梦乡。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启阳城城门大开,一队队伍鱼贯进入,坐在马上的盔甲战士,一个个威风凛凛,但就数最前头身穿黄金盔甲的将军最为英挺慑人。 他是神威国的统军元帅令玄戎,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深得皇上宠爱,他十五岁上战场,二十岁即掌帅印,统军十万,如今二十七岁,是神威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 比起自己的儿子,皇上更宠信这个外甥,每每上朝,皇上总爱说:「有玄戎在,朕便可高枕无忧。」 所以,不少朝臣想要讨好令玄戎,就连几个皇子也想拉拢他到自己的阵营,他们深信,只要得到令玄戎的支持,便可坐等江山到手。 但偏偏令玄戎个性孤僻,他只与皇上和同袍亲近,对于其他皇亲国戚他都是爱理不理的,所以几个皇子常在背地里说他高傲得令人想掐死他。 令玄戎当然知道别人是怎么评论他的,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 远离那些人才能远离是非,杀戮往往都是从争权夺势开始的,世界上的所有矛盾,皆来自于人类的贪婪。 妄想爬上高位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必然起而作乱,而太子想保有自己的位置,对于有所觊觎的人,必定会起而抗之,于是乎,杀戮便开始了。 他不选边站,并非因为害怕,而是不屑与那些贪婪之人为伍,他保疆卫土可不是为了那些纨裤的皇子们,他只希望神威国可以富足民安。 不过话说回来,打仗也是十分累人的,所以当二皇子表示他是代表圣上前来迎接凯旋归来的他们进宫晋见时,他并没有马上接旨,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弟兄们风尘仆仆归来,让大伙儿回家和亲人团聚,好好梳洗干净,再进宫面见圣上也不迟。」 「令将军这番话的意思是,回家见亲人比面见圣上还重要,是吗?」二皇子吕允庸不免来气,讲话的音调也不自觉上扬几分。 「二皇子言重了,军中将士们长年在外打仗,常常几日盔甲不卸,身上汗湿了干、干了又湿,梳洗之后再进宫面圣也是种礼数,皇上是明君,定能体恤。」 吕允庸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为了拉拢令玄戎,靠令玄戎帮他登上储君之位,特地不请自来地跑来城门迎接,没想到两年不见,令玄戎刚硬的脾气依然没有改变,甚至比以前更讨人厌。 也对,令玄戎连皇上都不怕了,又怎么可能会怕他区区一个二皇子? 吕允庸只好让路,眼睁睁看着令玄戎以及他的军队大摇大摆地穿街过巷,接受黎民百姓的欢呼簇拥。 「二皇子,您对令玄戎实在太宽容了,您特地前来迎接,他竟然那样藐视您,实在太过分了!」一旁的跟班郭顺向来就是个狗仗人势的狗腿子,平常他便常在二皇子耳边数落他人的不是,这会儿看令玄戎那么盛气凌人,连他家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他自然少不了谩骂几句。 「要不是他还大有用处,我怎可能让他这般嚣张!」吕允庸眉宇拧起,手握成拳,努力压抑着满腔的愤怒。 马儿走了一段路,把吕允庸一行人远远抛在身后,与令玄戎并骑的副将侯靖轩才开口说道:「你今日得罪他,来日他必报今日之仇。」 「怕了?」 「若明着来,自然是无所畏惧,就怕暗箭难防。」 「不用想太多,会来的还是会来,既然闪躲不了,就见招拆招。」 侯靖轩是令玄戎姑母的长子,从小就相当崇拜令玄戎,一入仕途,便向皇上自荐,愿追随令玄戎驰骋沙场,保卫家园。 令玄戎一开始并不赞成侯靖轩也成为武将,他深知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有多折腾人,他是皇上的亲外甥,故不能推卸责任,但侯靖轩不同,他大可以走比较平坦的仕途,谋个文官当当就可以。 偏偏侯靖轩这小子就像块牛皮糖,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最后为了保侯靖轩平安,他只好把他带在身边,亲自传授用兵之道,如今倒也能替他分担些许重责大任。 他的个性刚硬,侯靖轩却凡事小心翼翼,侯靖轩总是提醒他,一日在朝,就得步步为营。 点兵派将,用兵如神,他是统帅,善于打仗,沙场上也如后宫一般,必要时也是需要耍耍计谋,他又怎可能不知道,这宫闱之内,是个是非之地。 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他故意长年逗留边关不肯回京城,主要自然是保卫国土,但也有部分是不想和那些勾心斗角耍权谋的人打交道。 这天下,是君主之天下,是吕氏一族的天下,二皇子不是善类,可太子背后的那几只推手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两者,谁成了未来君主,都非百姓之福。 他一己之力,又能做多少?只能期盼,在他还有能力掌握兵权时,能有个爱民如己的仁君出现。 走着走着,马儿在一户宅院门口停了下来,门前站着几个人,门匾写着「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 真是识途老马啊!离开那么久,依然认得回家的路。 摸摸马儿的头,称赞马儿是好孩子,令玄戎一跃下马,把马儿交给站在门前的其中一人,他是镇国将军府负责照料马匹的马夫李大石。 令玄戎对一直尾随在他身后的将士说道:「都散去吧,回家和亲人好好吃一顿饭,明日早朝跟我进宫面圣。」 「是!」 即便长途跋涉,即便在外征战多年,众人的嗓音依然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梳洗一番后,令玄戎独自策马奔驰,他要前往郊外的静心庵向母亲问安。 他长年累月在外打仗,母亲长宁长公主为了祈求上苍庇佑,便住进了静心庵,每天茹素拜佛。 静心庵距离启阳城约二十里路,出了城门,令玄戎策马向东南方前进。 先是一路的田野,有不少农人正弯着腰努力的耕种。 神威国物饶民丰,百姓安居乐业,这也是令玄戎甘于久战沙场的原因之一。 他的外表看起来冷酷无情,其实内心是很温暖的,只是碍于朝中派系纷争太多,他得武装自己,让外人畏惧他,如此,他才能保家里大小安康,也只有他变得越强,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马儿快速奔驰,过了田野,沿着河边的小路前进,无意间,令玄戎看见河里有个人载浮载沉的,他连忙扯住缰绳,下一瞬,他已经跃下马背,跳进河里,朝那个浮浮沉沉的身影前进。 这附近人烟罕至,很有可能一整日都不会有人经过,若是他置之不理,只怕溺水的人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不管他平日装得多么冷酷无情,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靠近了,才知道溺水的是个姑娘,但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他拖着人慢慢游回岸边。 「姑娘,醒醒!姑娘……」令玄戎叫了几声,但女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好按压着她的几个穴道,经过一番努力后,总算是把她喝下去的水给逼了出来。 这一吐,把于珊珊给唤醒了,她张开眼缓缓坐起身,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人时,整个人瞬间懵了。 眼前的人长得和《将军令》里的令玄戎好像啊,尤其是他额前那一小撮白发……这应该是梦吧?人家不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她天天都在幻想可以梦见令玄戎,会作这样的梦也很正常。 既然是梦,那么碰碰他、满足一下她的小小愿望,应该不过分吧? 这样的念头一起,她便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戳了下男人的脸颊。 突然被碰触,令玄戎马上扣住她的手往后拗,在战场上,就算睡觉,也必须提高警觉,刀剑不离身,就是怕敌人突袭,刚刚他是没想到差点溺死的她会突然伸手戳他的脸颊,才会一时失察,让她得逞。 「痛!」于珊珊哀号一声,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在梦里也会有痛感吗?这也未免太真实了吧!他的手劲之大,都快把她的手给扳到骨折了。 「痛……」她再度低喃,眉头紧紧纠结在一块。 「你刚刚想做什么?」 于珊珊不敢置信,梦里的人竟然跟她讲话了,虽然令玄戎的表情看起来很凶恶,但因为看过小说,所以她知道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冷漠只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好让那些想拉拢他的人找不到他的弱点。 第二章 「我只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她喃喃低语。 「梦?」令玄戎皱起眉,拉开距离,兀自起身,看见身上的衣服湿答答的,还不断的滴水,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可不是梦,我才刚从鬼门关前把你给救回来。」 「鬼……」于珊珊下意识掐了自己一把,痛感马上传来,她不禁纳闷地想,难道这是真实的?但怎么可能呢? 令玄戎瞄了一脸呆愣的她一眼,确定她生命无虞,便不再理会,走向自己的马儿。 于珊珊回过神来,看见他要走,连忙起身跟上,不过他人高腿长,又是个练家子,走路就像在飞,她用跑的还是追不上。 「等等!请问你是不是令玄戎?你是令玄戎没错吧?是神威国镇国大将军令玄戎没错吧?」怕他走远了,她不得不开口叫唤。 那声声询问令玄戎倏地停下步伐。 他名声响亮,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并不觉得奇怪,但是除了皇上和家中长辈,没有一个人敢当面直呼他的名讳。 他旋过身,怒目瞪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令玄戎啊!」于珊珊本来就是单细胞生物,没有多想直接回答。 「大胆!」 那声怒吼把她吓到了,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她说错什么了吗?他的确是令玄戎啊!林珈华说,令玄戎是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妖物,但就算是妖物,她还是喜欢,也甘愿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加上他额前那撮白发很特别,她应该不会认错的啊! 但见他表情很凶恶,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次确认,「你不是令玄戎令将军吗?」 令玄戎脸上的寒霜更重了,他目光冷冽地瞪着她,质问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从实招来!」 那语气、那眼神,就算傻瓜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有多愤怒,于珊珊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心底有些慌乱。 她想过千百种和令玄戎相遇的情境,但每一种都是甜蜜蜜的,她甚至幻想过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带她去山崖上看日落,到碧云阁听雨,但就是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境。 她得说些什么,至少不要让他误会她,「那个……我不是细作……也没人派我来………我就只是、只是……一个很崇拜将军的小老百姓,今日承蒙将军搭救,小女子应该要报答您的救命之恩,那个……我愿意到将军身边做牛做马!」 令玄戎识人无数,看一个人的样子就大概能猜透对方的心思,况且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丫头眼神很无害,而且还显得有些笨拙,要当细作,还嫌太嫩。 「不需要,你的命是我从阎罗王那里讨来的,记得要好好活着,不要再想不开了。」丢下话后,他一个飞跃跳上马背。 于珊珊还处在被他那高超的轻功震撼的当头,他的身影已经奔离她好远好远了。 「不!别丢下我……别走……不要走啊!」她高举着手哀号,但仍叫不回她朝思暮想的令玄戎。 醒醒,重来,她不喜欢这场梦,她才不要和令玄戎这样相遇呢! 但她起身跳了跳,头甩了又甩,闭上眼睛再睁开,还用力掐了自己好几把,想方设法要让自己从梦境中醒来,可是全都没有! 「这难道不是梦?」不是梦那是啥?莫非……她穿越了? 人家穿越都是穿到大户人家当千金小姐,于珊珊却没那么好运,她朝令玄戎离去的方向走,但走了大半天,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走到脚都起水泡了,因为鞋子太不好走了。 走越久,她越相信自己是穿越了,因为她穿着一身古代衣服,既笨重又不舒适,脚上踩的是双绣花鞋,这年头,除了电视电影,没人会这样打扮,而且她又饿又渴又累。 好不容易,她终于看见一户人家,顿时精神都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门前,敲了敲门板。 须臾,一个胖胖的大娘开了门,「找谁?」 「阿姨,可不可以跟您讨杯水喝?」她很自然的用现代的叫法来称呼对方。 「我怎会是你的阿姨,你搞错了。」 于珊珊很快领悟过来,改口道:「大娘,我迷路了,走得又饿又累又渴,请您行行好,给我杯水喝,十分感激。」 大娘见她一身狼狈,也不像个坏人,便道:「等着。」她转身回屋,倒了一杯水,再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块小糕点,踅了回来。 「谢谢!」于珊珊接过糕点和茶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她真的太饿了,感觉好像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 她怎会落到这般田地?若是让林珈华知道了,肯定会笑她自作孽,更惨的是,她竟然错过了令玄戎,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该上哪儿去找他? 想着想着,她不免一阵心慌,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噎着了?」大娘紧张的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不是,我只是太难过了……我竟然把令玄戎给跟丢了……这茫茫人海,我该上哪去找他啊?」 一听,大娘笑道:「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呢,要找令将军很简单啊,去启阳城找就成了。」 「对!启阳城!」于珊珊想起来了,令玄戎的镇国将军府就在启阳城内,可是开心不过两秒,她马上又垮下了双肩,「我根本不知道启阳城怎么走……」 「你从来的路往回走就能到启阳城,不过这天就要暗了,山林间总有野兽出没,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恐怕不安全。」 于珊珊觉得双腿发软,她这辈子就今天走最多路,以前和林珈华逛街也没走这么久过,她真的没力气再多走一步了。 「你是怎么一个人走到这荒郊野岭来的?」 「我是跟着……我的意思是,我从外地来投靠亲戚,可是没找着亲戚,反倒迷了路,结果就走到这里来了。」 「姑娘的亲戚该不会是令将军吧?」 「当然不是,令将军是个大人物,我怎么可能是他的亲戚,我只是久仰令将军大名,希望有机会可以目睹一下他的庐山真面目。」 大娘点头如捣蒜,「那倒是,令将军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又深得皇上宠信,手握着神威国的兵权,每个听过他大名的,无不想一睹他的尊颜。」 「大娘说的是。」 「好吧,你我也算有缘,今晚你就先在我家落脚,明儿个再上路。」大娘豪气地道。 于珊珊着实感激又感动,换作现代人,大概不会轻易收留陌生人。「谢谢大娘!谢谢大娘!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今夜的收留之恩的!」她激动的握住大娘的手,不断的道谢。 就这样,于珊珊在这陌生的世界度过了第一晚,窗外的月儿又圆又亮,莫名的,她突然有些想念现代,林珈华找不到她,会不会跑去报警呢?爸妈要是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伤心难过的。 但是她还不能回去,老天爷给她这个机会来到这里,必然是有用意的,她一定要救令玄戎,若是就这样回去了,她肯定会抱憾终生。 「爸、妈、珈华,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帮他度过难关,一定会回去的。」望着月儿,她现在也只能把自己的心意托付给月娘了。 翌日,于珊珊向好心的大娘再三道谢后,再度踏上了旅程,她朝来时路往回走,走了好久才看见启阳城高大的城门。 她走了进去,发现启阳城真如书上形容的那般,繁荣富庶,商人把一车车的货物送进城,街道两旁尽是小摊子,卖的都是琳琅满目的奇珍古玩,热闹程度一点也不输给现代的大型夜市。 「姑娘,买根簪子吧!这可是上等的玛瑙。」 于珊珊尴尬的笑着摇头,继续往前。 另一个小贩又对着她高喊,「姑娘,吃碗面吧,只要五文钱。」 被小贩这么一喊,她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她这才想到走了这么久,她都还没有吃东西,看着那热呼呼的面,她吞咽了口口水,逼自己继续往前。 吃了苦,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幸福,还能挑嘴,现在受惩罚了吧,连碗面都买不起。 不过她很快想到,离开的时候,大娘给了她一块大饼,她找了个石阶坐下来,从怀里取出大饼。 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可是她才咬了一口,就有两个小乞丐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的大饼吞口水,看起来好像饿得比她还久。 第三章 「想吃?」 两个小乞丐点点头,继续盯着大饼。 原来启阳城也不是真的繁荣富庶到连乞丐都没有,要是在现代,这两个小孩肯定会被送到社福单位去。 她把大饼分成三小块,其中两块给了两个小乞丐,小乞丐拿到饼,又看着她手上的饼,迟迟不肯离开。 「我就剩这一小块了,没多的了。」 「我娘病了,几餐没吃饭了,我们被大乞丐欺负,讨不到银两,大姊姊是大好人,您行行好!」 好,她心肠软,见不得人间疾苦,只好忍着肚子饿,把剩余的饼给送出去。 小乞丐拿到饼,连声谢谢都没说就跑掉了。 「姑娘,你被骗了,那两个小乞丐滑头又贪心。」 闻言,于珊珊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个在一旁摆摊的算命师,他正仔细地端详着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命师没回答,反而说道:「姑娘,算个命吧,不准不要钱。」 「对不起,我没银子。」 「那等你有银子再来付账,我可以让你赊欠。」 饭都没得吃了,还赊账算命?她又不是脑袋有洞,「谢谢,我不用算。」 算命师掐指一算,信誓旦旦地道:「一定得算,我跟你说,不久之后,你肯定会成为大富大贵之人,如果我算不准,你可以来砸我的摊子!」 于珊珊倒没想过要成为大富大贵之人,大学毕业后,她找了一份文职工作,每天朝九晚五,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谢谢您的金玉良言,我要真成了大富大贵之人,一定回来包个大红包给您。」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又是对她说好话的,不管会不会成真,听了也开心。 「那我就再帮姑娘指条明路吧,此路前去,到底向东走,你的运势肯定就能大开。」算命师伸手朝闹街的一头指去。 「直走到底向东?那是哪里?」于珊珊一脸狐疑,「我比较想知道,令玄戎将军的府邸在哪里?您可不可以先给我指个路呢?」 算命师一听,大声赞道:「妙啊!」 她以为算命师说的是「庙」,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去庙,我是问镇国将军府在哪里?」 「直走到底向东。」算命师笑着回道。 于珊珊觉得这算命师怪怪的,记得她以前看过一个影片,一个医生在巡房,结果搞了半天他竟然是个精神病患,她不禁猜想,这个算命师会不会也有那种症头? 她决定再找其他人问路去。 于是她起身走了一小段路,又问了一个菜贩,结果他的回答和算命师说的一样,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算命师,他也正在看着她所在的方向,两人四目相交之际,他笑着对她挥挥手,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难道镇国将军府……就在那儿?」 好,她决定用自身当实验品,看看是不是直走到底向东就能有个好运道。 好样的!于珊珊望着写着镇国将军府的那块大牌匾,所有的辛劳顿时一扫而空,而且她运气真好,人才刚到,就看见令玄戎走出大门,跃上了他的骏马。 马背上的令玄戎威风凛凛、英姿焕发,谁又会知道,那样意气风发的镇国大将军竟然不到三十岁就会命丧黄泉。 必须告诉他啊!但是她才刚举步,又马上顿住了。 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去跟令玄戎说他二十七岁会有个大劫,而且他会死于自己的妻子手上,他一定会把她当疯子,抓起来关一辈子。 她正愁着想不到法子接近他,突然看到一个老者站在马儿旁,恭敬的向他说道—— 「将军,名伶技艺班正在启阳城做表演,老奴就以将军您的名义请他们到二皇子府邸帮他庆贺寿诞,不知将军是否满意老奴这样安排?」 「李伯,您看着办吧,不需要太费心思,意思到就行了。」 二皇子寿诞,少不了朝中达官显贵去锦上添花,那些人逢迎二皇子,无非就是想有朝一日二皇子得势,他们也能跟着分杯羹,可是他不需要对二皇子奉承阿谀,自然也不需要费心准备给二皇子的贺礼。 不过,既然是表兄弟,还是得去露个脸,要不然二皇子会认为他瞧不起他,甚至还会认定他是太子的人。 他并非怕了二皇子,只是不想横生枝节,他人时常在外征战,对家中自然会疏于照料,难保不会有人背地使诈。 友好,但不热络,往常他若在启阳城,就是这样与朝中大臣相处,这次回来,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令玄戎策马正准备进宫面圣,于珊珊这边则是灵光一闪,想到了接近令玄戎的法子,她正想举步靠近,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把拉到了一旁僻静的小巷子里。 「荷郡主,是我,拓跋万里。」 荷郡主?是叫她吗?原来这身子的主人是个千金小姐啊? 那个算命师果然厉害,她才直走到底向东,就走了狗屎运,不仅找到了镇国将军府,还得知这身子挺有利用价值的,不错、不错! 她正开心自己在这里不至于饿肚子过日子,但下一秒她却紧张了起来,她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急切地追问道:「你刚刚说你是谁来着?」 「荷郡主,您怎么了?我是拓跋万里啊!」 《将军令》那本书她看得滚瓜烂熟,自然知道拓跋万里这个人,他是异族纳多亲王家的护卫,齐兀国的第一高手,喜欢亲王的庶女纳多君荷,那个女人就是亲王派来要取令玄戎性命的细作,而刚刚拓跋万里叫她荷郡主……难不成她穿到纳多君荷的身上了? 「你告诉我,我是谁?」 拓跋万里觉得她的问题好奇怪,「您是纳多亲王的庶女,您忘了吗?该不是落水之后撞伤头了吧?属下这就带您去给大夫瞧瞧,可千万别落下了病根。」 于珊珊太吃惊了,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陷入了自我嫌恶的境地。 不要!不要啊! 她穿越到谁身上都可以,就算是乞丐也无妨,但就是不能穿成纳多君荷啊!她可是杀害令玄戎的元凶啊! 是她妄想过头了,所以老天爷才这样跟她开玩笑吗? 这一瞬间她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至少掐自己一把还能够醒过来,她想着,马上身体力行,狠狠捏了大腿肉一把。 当下,她痛得闭上眼,但是再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一样的人事物。 拓跋万里担忧地蹲下身子问道:「荷郡主,您是不是人不舒服?」 「说,我的任务是什么?」 「荷郡主……」他一脸困惑,她的任务她应该是最清楚的,怎么会问他呢?荷郡主是怎么了?难道是跳河时撞伤了头? 「说!」她厉声命令。 拓跋万里只好把她来此的目的说了一遍。 没错,纳多君荷先制造几次和令玄戎偶遇的机会,让他对她产生兴趣,再混到他身边做奸细,而后找机会把他铲除,永绝后患。 书上形容纳多君荷生得秀气漂亮,很有气质脑袋又很灵光,所以令玄戎的确为其倾心,甚至不计较迎娶来历不明的她为妻,即便他发现她竟是异族纳多亲王的庶女,他还是希望她可以对他坦承,并且弃暗投明,可是最后他却惨死于她之手。 她是来拯救令玄戎的啊,怎么可以穿越到纳多君荷那个蛇蝎女身上,这根本就是胡搞瞎搞嘛! 不行!她绝对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 「荷郡主……」 「不要这样叫我!我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认错人了!」于珊珊把心一横,决定摆脱纳多君荷这个身分。 「您分明就是……」 「住口!我说我不是就不是!我叫做于珊珊,我不知道纳多君荷是谁,也不认识你,所以……你离我远一点!」吼完,她一把推开他,快速起身,以百米速度拔腿狂奔而去。 于珊珊跑到大街上,在一个卖镜子和胭脂水粉的摊子前停了下来,拿起一面小铜镜仔细端详。 镜里的人就是那个坏女人纳多君荷吗?说实话,长得还真不赖,但这也不会改变她是个恶毒女人的事实,居然为了达成她爹交付的任务,可以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而且连谋杀亲夫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真想一头去撞墙,看能不能灵魂再重新穿越一次。 可是当她真的来到墙的面前,她又犹豫了。 第四章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令玄戎,就算真的能再给她一次穿越的机会,她也不见得可以来到这个年代吧? 然后,天生乐天派的于珊珊复活了,她想着,现在在这身体里的是她于珊珊啊,所以要怎么做由她自己作主,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扭转局势。 既然做了决定,她开始思索混到令玄戎身边的法子。 首先,她得攒银子解决食衣住行的问题……突然她灵光一闪,去镇国将军府问问有没有职缺不就得了?扫地煮饭擦桌子她都愿意做,只要能进镇国将军府,就有机会接近令玄戎,也才有机会提醒他要注意那些小人。 不过,就在她准备再度前往镇国将军府时,看到两个人从她面前走过,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大叔说道—— 「香柔怎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在这节骨眼病了?咱们可是代表令将军去向二皇子贺寿的,红牌舞伎病倒了,要是被令将军和二皇子知道,可是大不敬的事啊!」 「得再找个人顶替。」 「其他人根本挑不了大梁,再说了,这种时候上哪儿去找个跳舞跳得像香柔那么好的?」 谁病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于珊珊知道现在自己有个现成的机会可以接近令玄戎。 她打小就学跳舞,不管是国标、街舞还是民族舞蹈,她都跳得挺不错的,在学校她加入了民族舞蹈社团,跳舞是绝对难不倒她的。 她快步冲到大叔面前,指着自己问道:「可以让我试试吗?」 「什么?」 「你们不是要找会跳舞的人吗?我会,可不可以让我试试看?」 大叔有些不耐烦地挥着手道:「姑娘,你不要寻老汉开心了,这可是要去二皇子府邸表演的,若是搞砸了,怕我们都别想安然走出二皇子府邸。」 「大叔,我不是寻您开心,是真的想试试,要不,您可以先看看我跳舞跳得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用我,反正你们现在也找不到合适人选,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过就是想赚点盘缠,让我试试吧,拜托!」于珊珊积极游说,不断央求。 大叔摸了摸胡子,有些举棋不定。 但他身旁的大个子男子说道:「班主,就让这姑娘跳跳看吧,若是她跳得不好,咱们不用即可,要是她跳得好,咱们这燃眉之急就能顺利解决了。」 这提议不错,班主被说服了。 结果,当然是一试就搞定,看了于珊珊的舞蹈,两人惊为天人,二话不说就让她代替技艺班红牌舞伎香柔的缺。 一早,二皇子的府邸就门庭若市,不断有人送东西,也不少达官显贵前来送礼,二皇子的势力几乎可说和太子势均力敌,所以即便目前吕允滔是太子,一些朝廷重臣,还是会对二皇子奉承阿谀,平日便是如此,现在二皇子寿诞,当然更不能错过。 每个官员都来得极早,多半是怕被二皇子认为他们对他不够敬重,有的甚至在二皇子府邸大门未开启时,就已经抵达了。 但也是有例外的,令玄戎本来只打算来露个脸就离开,也不急着上门祝贺,当宾客都已入席,他人还没到。 可也没有人敢多做置喙,因为令玄戎的势力比太子和二皇子都强大,神威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谁都可以得罪,就皇上和令玄戎不能得罪。 所以就算主人翁吕允庸心有不满,当令玄戎姗姗来迟时,他还是和令玄戎热络地打起招呼。 「末将来迟,请二皇子恕罪。」令玄戎轻描淡写地说起场面话。 「令将军言重了,你能前来,已经算是给本皇子很大的面子了。」吕允庸也是只笑面虎,表面说的和内心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令玄戎皮笑肉不笑的与在场的官员点头打招呼,就兀自入座了。 为了招揽自己的人马,吕允庸这寿宴的佳肴可算是大方又用尽了心思,鸡鸭鱼肉少不了,还用金箔入菜,以珍器盛装,除了显示他雄厚的财力,还为了让朝廷官员们认为他有多重视众人。 取乐众人的乐子也不少,琴筝演奏,对联论输赢,赠礼很丰厚,出手很阔绰,但这所有的乐子,都不及镇国将军府找来的技艺班吸引人。 据说这个技艺班走遍大江南北,被誉为神威国第一,尤其是舞蹈表演,不仅融合了各地的风俗民情,还掺和了异域的特色,每次表演都是唯一,让人百看不厌。 令玄戎原本要离开了,但就在看见某个人出场后,因为好奇,步伐不自觉停顿下来。 他的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她便是他救的那个溺水姑娘,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神威国第一舞伎。 看看不用花银子,而且他有的是时间,于是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她跳舞,他想知道,声名远播的名舞伎,跳的舞到底是如何的好? 很奇特的,乐音扬起,不是箫声、不是笛音更不是筝琴,而是用锅碗瓢盆敲打出和谐美妙的乐音。 舞伎一出场更是让人眼睛一亮,她先是一个腾空,在空中翻转了一圈,随着下降的时候,手上的彩带旋转飘落,这舞蹈是神威国众人没见过的,而舞伎的模样更是清秀美丽得彷佛不染尘埃的一朵莲花。 吕允庸向来好色,看见于珊珊的第一眼就起了色心,想着非把这个女人弄到手不可! 于珊珊为了吸引令玄戎的注意力,倾尽全力跳舞,她舞得忘我,也舞得在场的所有人心猿意马。 一曲舞毕,她就跪地向二皇子贺寿,这可是班主大叔千交代万交代的。 吕允庸起身走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来。「本皇子喜欢你的舞,来陪本皇子喝杯酒吧!」 小说里面没有这场戏啊!于珊珊有些错愕,抗拒道:「二皇子,民女不会喝酒。」 「不会喝就学,以后你也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了,本皇子就收了你当我府里的舞伎,你以后就专门替本皇子跳舞取乐吧。」吕允庸一厢情愿地说着。 于珊珊越听越惶恐,她只是想赚点盘缠,然后吸引令玄戎的注意,进而到他身边去,她可一点也不想和这个色狼二皇子有任何牵扯啊! 「二皇子,请您放手,民女只是个卖艺的女子,不是陪人逢场作戏的妓女。」拉不回被抓着的手,于珊珊情急下,语气不自觉重了一些。 然而她忘了,真忘了,这不是她所在的世界,这里的王孙贵胄可以草菅人命,而眼前这个二皇子更是心狠手辣之徒。 下一瞬,一个巴掌挥上她的脸,力道之大,让她踉跄跌地。 「大胆!本皇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然不知好歹!来人啊,把她拉出去,打二十大板,看她还敢不敢出言不逊!」 「住手!」 原本令玄戎是不喜欢管闲事的,但是吕允庸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他堂堂一个镇国将军,岂能容忍好色之徒强逼民女为娼这种恶行在自己眼前发生。 「二皇子,这技艺班是我镇国将军府特地情商来替二皇子贺寿表演的,舞伎、歌伎向来都只卖艺不卖身,二皇子有容乃大,肯定不会和这些卖艺讨生活的过不去。」不给吕允庸说话的机会,令玄戎转身对于珊珊说:「还不快谢过二皇子!」 于珊珊反应也快,忍着脸颊的刺疼,马上说道:「谢二皇子,祝二皇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吕允庸满肚子的怨怼,但他若为此事与令玄戎正面起冲突,令玄戎去父皇面前说个几句,他就别想争太子之位了。 这怒,他自然得暗自吞下,这仇,他只能先记在帐上等来日再清算。 「本皇子只是闹着玩的,下去领赏吧。」 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于珊珊片刻都不敢多待,用最快的速度远离吕允庸的视线,领了赏银,和技艺班的团员一起出了府邸。 因为她舞蹈跳得好,技艺班班主便想招揽她进技艺班到大江南北去表演。 书上说,神威国各地风景美丽如画,她也好想到处去看看,不过她还有要事要做,只能婉拒。 在班主惋惜的目光中,于珊珊的脚步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看有没有令玄戎的身影。 她得向他道谢,方才要不是他跳出来救她,她恐怕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而且她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想尽办法待在他身边。 令玄戎和先锋副将祈诺以及表弟侯靖轩一起上马离开二皇子的府邸。 第五章 确定周围没有二皇子的耳目,侯靖轩无奈地道:「表哥,方才你太冲动了,你明知道二皇子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为何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得罪他呢?」 「是啊,将军,末将也觉得您方才太冲动了,您坏了二皇子的兴致,他怕是会把这笔帐深深地记在心底。」 「难道你们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一个弱女子,却不出手相助?」那似乎也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该做的事情。 其实祈诺和侯靖轩本来也差点要跳出去救人,只是他们想到自己的身分不及二皇子高贵,若他们贸然这么做,只会给令玄戎添乱子,只好忍住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向冷静的令玄戎竟然会比他们更按捺不住脾性。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本是好事,但坏就坏在,做坏事的人是当朝二皇子,得罪他,怕往后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事儿。 「我得罪的也不只吕允庸一个,无妨。」令玄戎毫不在意地说道。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突然有人从路边跳出来,马蹄险些就要直接往那人身上踩去,幸好令玄戎及时拉住了缰绳,才没酿成意外。 「哪个不长眼……」主子被冒犯到,祈诺愤怒大喝,但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方才主子解救的姑娘,到嘴的话就吞了回去。 令玄戎睥睨着坐在地上的她,淡漠询问:「姑娘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可能会让自己命丧马蹄之下吗?」 「我一时情急……没想太多……」于珊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昂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马背英雄。 之前光是看书,她就折服于令玄戎高大威武的英姿,书上总形容坐在马背上的他犹如天神天将,亲眼所见,更是震撼。 可最近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和书中的内容不太一样,也没有刚刚她差点被马踩死那惊险的一幕,她完全无法预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突然冲出来挡路,有何要事?」 「谢谢将军方才救命之恩。」于珊珊点头致谢。 「不足挂齿,无须放在心上,以后尽可能离那个人远一些,若无他事,退下吧,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处理。」令玄戎挥挥手,示意她退至一旁。 于珊珊动也不动,继续说道:「小女子得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请将军收下小女子吧。」 然而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不只令玄戎,侯靖轩和祈诺也误解了她的意思,他们都以为她是想当令玄戎的女人。 「姑娘,你也太大胆了吧,我们将军可是皇亲国戚,岂会随便收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当妾室?怕你当个洗脚丫鬟都不够格啊!」祈诺哼着气道。 妾室……于珊珊急忙涨红着脸解释,「不是的!小女子不是要当将军的妾室……」 侯靖轩笑着调侃道:「莫非姑娘想当镇国将军府的当家主母?」 「不许胡言乱语!」令玄戎冷冷地扫了侯靖轩一眼,再把视线转向于珊珊。 老实说,神威国里的寻常老百姓几乎都识得他,看到他总是毕恭毕敬的,没人敢像她这样直视着他,他挺欣赏她的胆识。 但,这也不能成为他收她入府的理由。 「姑娘,本将军施的仅是小恩小惠,不需要你报答,我们走。」 「将军,你就当做善事,收留小女子吧,小女子从异地前来投靠亲戚,却遍寻不着亲戚,这一时半会儿的连个落脚处都没有,我不要求什么,只要能有个温饱,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心满意足了,我会做的事情很多,打扫、洗衣、管帐我都能做,请将军发发慈悲,赏小女子一口饭吃吧。」 「你不是技艺班的舞伎吗?突然想进镇国将军府,究竟存何居心!」祈诺心思缜密,对无端想靠近令玄戎的人自然多了一份防备心。 「没有、没有!我不是技艺班的舞伎,是他们的红牌病了,我恰巧会跳点异域舞蹈,就去顶个场面,想入镇国将军府,真的只是想求个稳定的日子过,再者就是想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 「我府中不缺人手,你若真只想讨个稳定日子,去街尾的布庄,那儿时常需要一些会女红的,你可以过去问问。」令玄戎一口拒绝了于珊珊,但也提供了一个貌似不错的机会。 「我不会女红……」古代的女红,可不是拿针线缝缝补补那么简单啊,而且这跟她的目的实在太不相干了。 「那就去客栈当个厨娘,前方的万鹏客栈应该有缺人手。」祈诺提议。 「我不会煮菜。」会也要说不会。 马上三人都翻白眼了,这年头,不会女红、不会煮菜的,还能称之为女子吗? 「祈诺,赏这位姑娘几锭银子,让她回乡去。」毕竟是神威国的百姓,令玄戎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于珊珊知道令玄戎想打发她走,不由得有些怒了,她昂首挺胸,很有骨气地道:「我不是乞丐,无功不受禄,请将军收回你的施舍。」 她的傲气令令玄戎印象深刻,却也不免猜想这也许只是她的一种手段,于是他挥手示意祈诺把银子收回,不再多说什么,扯了缰绳,让马转了个方向,越过于珊珊,向前狂奔而去。 祈诺自然马上追上。 倒是侯靖轩有些温吞,他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奉劝你不要耍心机,那是令将军最讨厌的人之一,好自为之。」 就这样,于珊珊又被落下了,她只能呆站在原地,望着那三道背影渐渐远离。 金銮殿上,皇帝吕魁又在大赞令玄戎,因为令玄戎的名号令异族闻之丧胆,都不敢贸然进犯,还夸他不花一兵一卒,就能让一些城主直接开门投降。 这次回京城,皇帝特地让令玄戎多待些时日,一来是感念他长年辛劳卫国,再者是考虑到令玄戎至今尚未娶妻生子,这还是皇后提醒他的。 其实皇后李淑仪是别有用意的,她想把侄女许配给令玄戎,曾请求皇帝赐婚,但被皇帝拒绝了—— 「玄戎终日保家卫国,他啥赏赐都不要,唯一要求就是不要替他赐婚,他说过,他的媳妇要自己挑选,所以除非他自己愿意迎娶婉熏,否则朕是不会勉强他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李淑仪自然也不好捏着这件事不放,但她并没有因此放弃,既然不能要求赐婚,那制造机会总行吧,她请求皇帝宣令玄戎进宫,她也把侄女找进宫里,准备让他们来个不期而遇。 皇帝在金銮殿上赞赏了令玄戎之后,说道:「你皇后舅母让你去后花园向她请安,她说许久不见你了,想看看你。」 「臣遵旨。」 离开金銮殿,令玄戎前往后花园,这后花园之大,真不是三两步路就能走透的,他花了些许时刻,弯弯绕绕了好几条花园小径,才来到皇后居住的安宁宫附近的花园。 那儿有座凉亭,平日李淑仪散步后会在凉亭里小憩片刻,喝喝茶水,吃吃糕点和水果,听听宫廷乐女弹弹筝琴,唱唱小曲。 李婉熏此刻并不在此处,李淑仪交代她先在附近等着,等令玄戎来之后,她再出现,令玄戎最痛恨有人算计他,这是为了防止他察觉出这是她们刻意安排的巧遇。 令玄戎和皇帝亲情浓厚,并不代表他对皇后也一样,事实上,他对皇后纯粹就是对长辈的恭敬,没有太多情感,因为他知道,皇后并非简单人物,当年也是做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坏事,才得以坐上皇后的位置,为了巩固自己和太子的地位,她极力拉拢朝廷众臣,以致朝廷出现严重派系之争。 据传,第一任太子吕允怀落水溺毙,和她脱离不了干系,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后来吕允怀的生母袭贵人因为伤心过度,丢下刚出世的小皇子撒手人寰。 皇后为了让人认为她是贤良淑德的一国之母,她把袭贵人生的小皇子吕允善带在身边照顾,表面上是将其当成亲生儿子抚养,实际上是在监视控制小皇子,目的就是要避免小皇子长大后和吕允滔抢皇位。 这后宫里的恩恩怨怨,怎么说也说不完,既复杂又令人烦闷。 吕允善如今已经十岁了,长得俊俏又聪明,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性情并未因为近墨者黑,相当温和良善,像极了当年的袭贵人。 怕他锋芒毕露会惹来杀机,令玄戎故意收吕允善为徒弟,还替他找了一个可靠的归隐高人当代理师父,带他暂时远离了宫廷的尔虞我诈。 第六章 起先皇后大力反对,毕竟如此一来吕允善便会脱离她的掌控范围,但令玄戎深得皇上宠信,他向皇上解释,让小皇子暂时入山林,是为修养其心性,代理师父会带他走跳江湖,让他体会民间疾苦,以后才能成为国之栋梁,皇上听了倒也觉得这样的方法很不错,允了他的安排。 当然,令玄戎收吕允善为徒弟还有一个用意,就是让外人知道吕允善是他护着的,欺负吕允善就等于欺负他,因此,就算皇后心如蛇蝎,也不敢随意对年幼的吕允善下毒手。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来到凉亭外,令玄戎站在阶梯下方,恭敬的对李淑仪行礼。 「平身。」 「谢皇后娘娘。」 「戎儿,到本宫这儿来坐吧。」李淑仪对令玄戎招招手,一个劲儿的显现身为长辈的亲切和蔼。 令玄戎顺从移步,走到李淑仪左侧入座,李淑仪一个眼神,一旁的婢女马上前进替令玄戎斟上一杯好茶。 「喝喝看,那是西域进贡的茶叶,喝了会神清气爽的。」 「谢皇后娘娘。」 「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又没有外人在,你就叫我舅母吧,感觉亲近一些。」 虽然李淑仪这么说过不少回了,但令玄戎从没叫过她一声舅母,他清楚得很,皇后想拉近和他的关系,无非就是想巩固自己儿子的地位。 但,天下除了是百姓的天下,还是仁者的天下,能爱天下百姓的人,才配坐上天下大位。 在他眼中,到目前为止,只有吕允善最具仁善之心,可他太年幼了,不该卷入这种丑陋的纷争里。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但礼仪不可废,微臣还是称呼您皇后娘娘合适一些。」 「你看看,你这固执,究竟是像了谁?」李淑仪端详他片刻,笑道:「挺像圣上的,果然是一家亲,血浓于水……咦?婉熏,你怎么来了?」 闻言,令玄戎的眸光瞬间变得冷冽,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既然皇后娘娘有客人,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李淑仪紧张地道:「戎儿,别急着走啊……」 「微臣还有要事在身,恕微臣无礼,先行告退了。」 料准了李淑仪不敢得罪自己,令玄戎潇洒转身,越过一脸错愕的李婉熏,头也不回的离开。 「姑母……」李婉熏哭丧着脸来到皇后身边,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别泄气,只要他还没迎娶正室,总还是有机会的。」李淑仪虽然也难掩气愤,但此时此刻,她需要令玄戎当太子的后盾,得罪不得,有气也只能隐忍了。 人生地不熟,于珊珊只能靠着跳舞时得到的赏银暂时度日,她上了几次镇国将军府,想要见见令玄戎,但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她甚至表态想当丫鬟,但是管家李伯却说府里不请来历不明的丫鬟。 这和书上写的一样,镇国将军府的戒备十分森严,对于家丁丫鬟的挑选也是极其慎重,都会做些身家调查,而能入府做事的,也多半都是熟人引荐,就是要防堵有心人把细作塞进来。 看来短时间内她是很难混进镇国将军府了,只得想法子赚银子养活自己。 穿越剧很流行,每个穿越的女主角都有两把刷子,弄弄锅碗瓢盆、针线什么的就能发大财,但偏偏她厨艺不佳,手也不巧,唯一会的就是跳跳舞,可是经过二皇子事件后,她不想再去跳舞了,免得惹麻烦上身。 至于她在学校所学,那就更甭提了,在这个世界,社工系能做啥?关怀受虐儿还是乞丐?又或者是独居老人?她若去做,只怕要被说是傻子,再者,真的去做了,谁付她薪水啊?这里是神威国,虽然是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国度,但是民族性和中国古代没有太大的差别,当然不会有社福机构,也没人会多管谁家的孩子被虐打,更不可能在乎乞丐们有没有衣食可以过冬。 不过她至少大学毕业,帮人算算钱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到了饭馆客栈想找个记账的工作,结果每个店家都把她当疯子看。 这年头虽然会有商贾聘请账房,就没有一家的账房是个女的,而且雇用的都是长工,还是深得信赖之人,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谁敢把管银子的工作交给她。 「去!去!去!我们在做生意,你别在这里胡闹。」布庄掌柜没好气的道。 于珊珊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被赶出来了,实在很泄气。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走到她身旁,几番打量她之后,问道:「姑娘是不是缺盘缠?」 于珊珊也打量了女子一番,若没猜错,她应该是烟花柳巷的女子,她发现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靠身体换取金钱的女子,多半都打扮得非常冶艳。 她不是瞧不起做特种营业的人,而是她本身有洁癖,绝对不会随便让男人碰她的,还有,她也被二皇子那个色鬼给吓到了,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形再次发生,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去烟花楼讨生活的。 「不是。」于珊珊堆起客气的微笑,摇摇头。 「你以为我要让你去做什么?」女子邪气一笑,「烟花楼里也有不卖身的工作,跑堂、打杂,或者厨房帮忙的厨娘,在启阳城,除非你能有熟人帮你做保,否则没有大户人家敢请你入门工作。」 没错,书上也是那样写的,神威国的大户人家都有点多疑,深怕别人觊觎自家的财产,就算买丫鬟、长工都要有人做保,如此一来,若是买来的丫鬟长工偷了东西或做了坏事溜了,做保的人就得负责赔偿。 就因为这样,她才会连续找了三天工作,却仍然没有一个店家肯用她。 「不需勉强,若你无意,我就走了。」女子撑起纸伞,遮住了艳阳。 流落至此,为了面子骨气,饿肚子太不划算,古代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文人雅士多了去,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算进出烟花楼,也没人知道她是谁,先攒点银子再做打算比较实际。 打定主意,于珊珊连忙伸手拉住女子的衣角,低声道:「那……麻烦你了。」 女子转过身,妖娆地笑问道:「姑娘下决心了?」 「嗯。」 「想通就行,其实女子想攒银子,在烟花楼是最容易的,等攒足了银子,再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欸,等你去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只打杂,不卖身不卖艺的。」于珊珊连忙强调。 女子笑道:「行!就照你的意思。」 这女子不是一般人,她是烟花楼的凤嬷嬷,年纪不大,哄男人的手段高强,且为人心狠手辣,总是把一些孤苦无依的良家姑娘拐进烟花楼,一开始就是像对于珊珊说的那样,让人进烟花楼打杂,而后再偷偷把那些姑娘的初夜卖给上烟花楼的恩客大爷,事后,再用点儿手段让那些被毁了清白的姑娘为妓。 于珊珊无法察觉这一点,小说里并没有烟花楼嬷嬷这个角色,而且故事里的纳多君荷也跟她完全不一样,表面上温柔婉约、蕙质兰心,心却狠毒得很,重点是,她的手非常巧,不管是厨艺还是手艺,无一能够难得倒她。 进了烟花楼,马上有不少好色之徒注意到于珊珊,那过于露骨的目光盯得她直犯恶心。 表面上凤嬷嬷跟恩客也说「人家姑娘是来打杂的,不是来取乐各位爷们的」,接着她领着于珊珊到后院,指着厨房附近一栋小房子的其中一个房间,说道:「做杂役的丫鬟都住在这儿。」 于珊珊信了,欣然致谢后,走向房间。 凤嬷嬷一离开后院,就被一个高壮的少爷给缠上,「凤嬷嬷,那么好的货色,你打算藏起来吗?」 「楼少爷,您猴急什么,人家姑娘初来乍到,心底还不踏实呢,给人家一点时间吧。」 「本少爷的时间很宝贵,不过银子多得是,要多少,开个价,这开苞非留给本少爷不可!」说完,他马上掏出一锭金子塞进她手里。 楼富贵横行霸道,挥霍成性,娶了七个妻妾还不满足,成天流连花街柳巷,每次被他看上的姑娘都难逃他的魔掌,虽然他平日作恶多端,可因为他是国师之子,犯了错都会被遮掩掉。 只要有金子银子和珍珠玛瑙,就能让凤嬷嬷昧着良心做事,出卖任何人都可以,她掂了掂手中的金子,笑道:「老地方。」 第七章 后院离前院有些距离,平常为了让一些大爷好办事,凤嬷嬷都不许闲杂人等往后院去,楼富贵一往前走去,凤嬷嬷就命人在出口守着。 虽然房间相当简陋,只有一张床,连张桌子都没有,但至少有个能够暂时遮风避雨的地方,于珊珊已经很知足了。 凤嬷嬷真是个大好人,给她地方住又给她工作,还让她今天先休息,明日再开始干活,她觉得很感激。 她找来了扫帚打扫,想把房间整理得干净一些,可是当她扫地扫到一半,门板突然被用力推开。 看着进屋的壮汉,于珊珊不安地抓紧手中的扫帚柄,问道:「你是谁?这里是打杂丫鬟的房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打杂丫鬟的房间?你肯定是搞错了,这里明明就是让有钱大爷帮不肯乖乖伺候大爷们的丫鬟开苞的地方。」 「你胡说八道!凤嬷嬷明明就说这里是打杂丫鬟住的地方,肯定是这位爷你弄错了。」 楼富贵步步向前逼近,心急地从怀里掏出一袋珠宝首饰,「你乖乖听话,只要让爷我开心舒服了,这里头的珠宝首饰就都是你的。」 「我不要!」于珊珊大声拒绝。 「乖乖从了我,以后楼爷我包管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她哪肯就范,高举起手中的扫帚,摆出防备姿势,「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楼富贵再度欺近。 有练舞底子的于珊珊,手脚挺利落的,在他想抓她的时候,她一个旋踢,狠狠踢中了他的下巴,让他痛得哀号。 「该死的丫头!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楼爷我就让你学学怎么当个顺从的丫头!」被一个姑娘教训,楼富贵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更加恼羞成怒。 一开始,于珊珊是占了点上风,但论力气和体力,她还是远不及楼富贵,几回合对战下来,她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最后她被楼富贵抓住,狠狠摔到床榻上。 他长得极高壮,扑身压制住她,一手扣住她的双手,一手猴急的剥扯她的衣物。 她奋力扭动身子,双腿使劲乱踢,想要逃离魔掌。 楼富贵看到于珊珊若隐若现的酥胸,变得更加兴奋,力气也更大了,为了不让她的挣扎再干扰他,他几乎是把她整个人都压在身下。 绝望深深笼罩着于珊珊。 她的运气就这么背吗?还是因为她太贪心,竟妄想要到一个虚构世界解救一个虚构人物,所以老天爷才这样惩罚她? 与其这样受辱,她宁愿一死。 可是要怎么死?床的附近没有刀没有针,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打人的武器,而她整个人又被这恶人死死压制住,完全动弹不得,哪有办法死?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历史剧里都是这样演的,有些死士被抓时,在对方准备盘问之时,突然舌头一咬,就一命呜呼了。 她决定如法炮制,但她才正要让上下排牙齿用力向舌头咬去,她的下巴就被狠狠掰开,然后嘴里被塞进一条帕子。 「死了可就不好玩了!」楼富贵笑得淫邪,他摸着她的下巴,肥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邪笑,「等会爷会让你也很舒服的,本来爷还想听你娇喘几声,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一动不动的死人,你就用你热情的身体来回应楼爷我吧。」 恶心极了!于珊珊的胃快速翻腾,若不是嘴巴被堵住了,她肯定吐得他一身秽物。 哪个好心人来救救她吧!只要能救她脱离魔爪,她愿意为其做牛做马!她在心底高喊着。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关着的门板突然开了,而且是被人狠狠踢开的,此刻门板正躺在地上。 「哪个不知死活的,竟敢来打扰楼爷我的好事!」楼富贵的好事被这样的声响打断,他瞬间怒气高张,转头就想揍人,却反而被狠狠揍了一拳。 下一瞬,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楼富贵一眼就认出拿着剑抵着他的人是谁,而站在拿剑之人身后的,更是化成灰他都认得的世仇。 从小,他爹就老拿令玄戎来和他比较,嫌弃他比不上令玄戎有能力,令玄戎能文能武,可是他却连考了好几年的乡试都考不过,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但更惨的是,他的武功更比不上令玄戎的一根寒毛。 「令玄戎,你这是在干什么!」楼富贵看了看抵着脖子的锋利剑刃,努力伸长了脖子,就怕对方一时冲动会见血,可是他也感到很纳闷,令玄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令玄戎出现在此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早就耳闻楼富贵到处欺压百姓,还色胆包天逼良为娼,出了问题不是花钱摆平,就是抬出他那国师老爹,小老百姓怕得罪他没命好活,只能忍气吞声。 本来他人在打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也不归他管,可是府里家丁的远亲被人杀了扔在山野间,被打猎的猎户看到了,报了官,县令却一直无法破案。 实际上,根本就是有意包庇! 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让祈诺跟了楼富贵两日,楼富贵几乎都泡在烟花楼里,祈诺也瞧见于珊珊被凤嬷嬷带进烟花楼,便把这事儿告诉他,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便亲自过来看看。 看到躺在木板床上的于珊珊衣服被撕得破烂,嘴里还被塞着帕子,表情空洞,他真的于心不忍。 他脱下肩上的披风,走上前把披风覆盖在于珊珊身上,把她嘴里的帕子拿出来,就在这时,一颗豆大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明明只是女人的一滴泪珠,却像滚烫的烙铁,深深刻进了他的心底。 据说许多达官显贵都想和镇国将军府攀亲戚,但是令玄戎回绝了所有上门牵线的媒婆。 通常是男子向女子家里提亲,但在令玄戎身上,情况恰巧颠倒,听说他从没对任何女子动过心,就连他的皇帝舅舅都不能勉强他娶任何人。 可是如今却有不少人看到令玄戎抱着一名女子从烟花楼走了出来,再将女子抱上马背,与女子共乘一骑,这已经是天大地大的事情,没想到令玄戎还把那名女子带回镇国将军府,这这这……实在是太惊讶了! 很快的,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启阳城,茶楼、客栈、市集,无处不在讨论令玄戎的行径,甚至连茶楼里的说书人也开始编起故事。 大街小巷都在猜,这名不知来历的女子,是否从此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有人嗤之以鼻,「痴人说梦,令将军是何许人,他可是神威国第一神将,皇上的亲外甥,皇亲国戚怎么能容许一个烟花楼的女子成为凤凰,端端洗脚水还差不多。」 有人则不以为然,自有一套看法,「听说那个姑娘只是到烟花楼打杂,是楼富贵想霸王硬上弓,幸好被令将军所救,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凤嬷嬷和那些贵公子爷们私底下都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臭事,良女也能逼成妓啊!」 外头人传得沸沸扬扬的,镇国将军府里表面上看起来倒也算平静,虽然有些个对将军心存幻想的丫鬟知道这件事后相当难过,但是一干奴仆都很认分,不敢私底下嚼舌根,这在府里可是大忌,将军是个对待下人极为大方的好主子,要想安稳的在府里领薪俸到老,就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令玄戎让管家李伯安排一间厢房给于珊珊,并命一个丫鬟替于珊珊甩新梳洗打扮,更命蔚子做了些安神的汤要替于珊珊压压惊。 此刻,令玄戎端坐大厅,听着祈诺的报告一一「我将楼富贵抓到刑部去了,楼富贵一口咬定他和于珊珊一开始是谈好价码的,可是她收了珠宝首饰后却突然变卦,连凤嫂嬷都作证说于珊珊是甘愿前来卖身的,不知为何突然就说反话,意指于姑娘是诬告!」 「狡辩!」令玄戎一怒,朝桌面一拍,茶几上的茶盏被震落,碎裂成片。 楼富贵的恶行罄竹难书,百姓不敢当面置喙,但流言总会传出,这只能用两句话来形容,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刑部司如何说?可否将楼富贵收押进牢?」 祈诺面露难色,摇摇头道:「因为凤嬷嬷当证人直指于姑娘是自愿卖身,加上楼富贵是国师的儿子,刑部司也不敢直接将楼富贵打入大牢。」 第八章 令玄戎没想到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还是不能一次就扳倒楼富贵,而且据他所知,刑部司刘正寅大人办案公正,此次会畏于国师楼坤而绑手绑脚的,确实教他有些意外。 当然他有的证据也非只有一、两样,既然他知道了楼富贵的恶行,楼富贵就休想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 「那我就再推上一把,磨墨。」 既然刘正寅不敢办楼富贵,那么他就再往上报,他就不信扳不倒楼富贵。 令玄戎如此积极,实在不像他的性子,为了不掺和朝中的明争暗斗,他向来置身事外,这回,管事情确实管得过勤了些,让祈诺不免忧心。 「将军,国师现在还在摇摆,未与其他皇子勾结,可您若动了他的爱子,怕他要跟您势不两立,届时就难保他不会和其他皇子联手对付您,这样妥当吗?」 「那又如何?难道要本将军对老百姓的苦视而不见?一个国师之子就那么嚣张跋扈,若我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受害,磨墨!」令玄戎这回是铁了心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祈诺瞧出了,令玄戎这怒火并非纯粹只是因为爱民如亲,而是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于珊珊珊。 令玄戎平时不近女色,更不轻易为女子动心,可这回却对于珊珊上了心,这是很危险的,若她是个细作,对令玄戎无疑是个大威胁,就算她不是细作,光是令玄戎三番两次为了她出手,他很担心她会成为令玄戎的弱点。 「将军打算把那位姑娘留在镇国将军府吗?」 「嗯,暂且如此。」 一想起于珊珊差点被楼富贵侵犯的那一幕,令玄戎就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他知道于珊珊并非他的责任,但若是他能在她需要时给她一份差事做,让她免于流落街头,或许她就不会被拐进烟花楼。 再者,她是受害者,她的存在对楼富贵来说就是一大威胁,难保楼富贵不会暗中派人对她下毒手,他必须把人保护好。 「将军,恕属下多嘴,属下以为,把那位姑娘留置在镇国将军府并不妥当……」 令玄戎出声打断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若此刻将人送走,会显得我令玄戎怕事,而且若送她离开而令她受伤害,那就枉费我们救她的初衷了,这事就这样定了,明日我会把楼富贵的犯案罪证都呈给圣上,我想,就算国师有心想救儿子,恐怕也出不了力的。」 是那样没错,他们找的罪证非常齐全,而且已经找到几个证人可以证明楼富贵确实犯下诸多天理不容的恶行,所以只要把罪证全数呈到皇上面前,国师就算想护子恐怕也无能为力。 但是令玄戎此举等于是和国师正面冲突,国师是出了名的疼子,儿子被打入天牢,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祈诺又想开口,却被令玄戎抬手制止了,他只好乖乖闭上嘴。 虽然于珊珊如愿进到镇国将军府,但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她到此刻还是惊魂未定,只要一想到差点被性侵,她仍会不由自主的蜷缩发抖。 怕她受到太大打击会想不开,令玄戎安排了一名丫鬟贴身照顾她,还让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但饭菜搁在一旁,早已经成了冷菜冷饭。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春儿劝了好多次,于珊珊说不吃就是不吃,看着饭菜已冷,春儿只好端起饭菜,说道:「姑娘,饭菜都冷了,春儿去帮您温热。」 于珊珊把头埋在被子中,不发一语。 她这辈子哪受过这种屈辱,在家她是父母的掌中宝,在学校受同学喜欢,和同事也是相处融洽,她真的作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楼富贵那个人渣摸透透,此刻她只想好好洗个澡,把那恶心的感觉统统洗掉。 在春儿端着饭菜要踏出房间时,她小小声的开口了,「我想沐浴……」 见她终于开口,春儿开心极了,连忙说道:「好,春儿这就去让厨房烧热水。」 春儿端着饭菜轻快的走出房间,因为步伐太急促,险些就撞上迎面走来的令玄戎,还差点把手上的饭菜给倒到令玄戎身上。 「将军,对不住!」春儿怯怯地退了两步,不安地欠身道歉。 「急急忙忙些什么?」令玄戎没有责备,只是问着。 春儿是个孤儿,打小在镇国将军府里长大,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很勤快,是个乖巧又懂事的人。 「姑娘说她想沐浴,春儿要去帮她准备热水,险些撞上将军,真的对不住!」 「行了,去准备吧。」 越过春儿,令玄戎越过客房前厅,拐了个弯,踏入于珊珊的房间,人还未到床榻前,就看见她用棉被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抓着被子的手看起来相当用力,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的眼神相当惊慌,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把楼富贵给宰了。 看清楚来者是令玄戎,于珊珊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下来,但她仍紧紧抓着棉被,虽然被救她该高兴,但一想到令玄戎看到她不堪的那一幕,她又觉得羞赧难堪极了。 她多希望令玄戎可以见到自己好的一面,但每次相遇,她似乎都有状况,狼狈不堪,她老是说她要来拯救他,结果却反过来被他所救,一会儿为她得罪二皇子,一会又为了救她和国师之子杠上,再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害他把朝中大臣统统得罪光了? 「对不起,我似乎为令将军带来了许多麻烦……」 「没错,你的确替我带来不少麻烦。」令玄戎老实不客气的回道,在她发窘、不知该如何反应之际,他又续道:「我是讨厌麻烦没错,但并非怕麻烦,真该面对时,我不会选择回避,希望你也能做到。」 「我?」 「楼富贵和凤嬷嬷说你是自愿卖身。」 「他们骗人!」于珊珊激怒大喊。 「所以来龙去脉是如何?」 「我本来在找差事,但因为我不是启阳城人,又无人可以替我做保,所以一直没人肯用我,恰巧在街上遇到了凤嬷嬷,她说我能在烟花楼打杂,我以为她是个好人,没想到……」于珊珊又想起那恐怖的一幕,身子不由自主打颤得厉害,话也说不下去了。 有感于她受到的惊吓,令玄戎是想体恤她的,但目前她是扳倒楼富贵最直接有利的证人,他只得狠心肠的忽视她的恐惧。「明日,你得跟我去一趟刑部司。」 「去刑部司做什么?」 「因为楼富贵和凤嬷嬷说你是自愿卖身,刑部司不受理此案,我准备直接上报皇上,得由你亲自出面指控楼富贵。」 「我……」 「你不能拒绝,若是不让楼富贵得到应得的惩罚,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你愿意看见那样的结果吗?」 于珊珊垂着头,轻轻摇了摇。她知道他的顾虑都是对的,楼富贵那种人就是社会的祸害,若是不让他得到报应,他根本不可能收敛。 可是去指控楼富贵,就等于她必须当着众人的面说明事发经过,那等于是在告诉大家她差点清白不保,这真的需要极大的勇气…… 一番天人交战后,她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明日我会随将军前去指证。」 她不想让令玄戎失望,若她挺身而出能帮到他,就算她受些屈辱也值得。换做其他女子,怕是要拒绝的,因为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怕是没有几个男人愿意接受这样不清白的女子,她确实勇气可嘉,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开口允诺,「你放心,若因你出面指证而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会负责到底。」 他要负责到底? 听到他的承诺,于珊珊整个人都傻了,随即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表示要负责到底,都只会让女人认为对方是在许自己一个未来,她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烟花楼里,有人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嘴里塞满了吃饭,还不断大声疾呼,「想扳倒我楼富贵?还早八百年呢!」 楼富贵离开刑部司后,直接上了烟花楼,叫了满桌酒菜,还有成群的花娘,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他老神在在,深信令玄戎拿他莫可奈何。 凤嬷嬷也趁机邀功,「楼爷,这您可得感谢我啊,我功不可没,是不是?」 楼富贵当然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马上从怀里掏出一袋珠宝丢给凤嬷嬷。 第九章 他生性好色,出手也相当阔绰,爱财的花娘都争相巴上他,但他都是玩过了就把人丢开,不过对于没弄到手的,他又心痒难耐,想起好事被破坏,他顿时怒气攻心,「该死的令玄戎,从小就喜欢坏我好事!有朝一日,我肯定要让他知道我楼富贵不是好惹的!」 这话他也是打小说到大,但他就奈何不了令玄戎,读书读不臝,打架更是打不过,就算偷袭,也从来没成功过。 越想越闷,他一口气把烈酒往肚子里灌,偏偏一旁要替他斟酒的花娘不小心把酒撒了,他正好把怒气全发泄在她身上,一巴掌甩了过去,喝斥道:「滚出去!」 「楼爷,篛翠失礼了,翡翠自罚三杯向您赔不是,请您别跟翡翠一般见识。」翡翠被打了还是低声下气,因为她很清楚,得罪了楼富贵就别想混了,而且她也想靠楼富贵翻身。 楼富贵不领情,坏心的道:「想跟我赔不是?那就把衣服都脱了。」 脱衣对于卖身的女子而言并非难事,为了攒银子,有些女子甚至是十分乐意为恩客宽衣解带的,翡翠在烟花楼里也待了许久,为楼富贵轻解罗衫也不是第一回,所以她没有多加迟疑,开始动手解身上的衣物。 太容易获得,楼富贵当然不会珍惜,反而对翡翠露出嫌弃的表情,心底则开始暗自回味扯开于珊珊的衣物时,她那抵死不从的矜持。 他之所以爱好替处子开苞,就是因为玩腻了花街柳巷的女子,他一把推开围绕在身旁的众花娘,对着凤嬷嬷嘲讽道:「你这里就全是这些货色?你觉得这些庸脂俗粉会合本少爷的胃口吗?你这烟花楼还想不想做生意啊!」 凤嬷嬷一脸为难地回道:「楼爷,您就体谅体谅一下,才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这会儿肯定有人睁着大眼盯着我这儿,若为了解一时之渴,断了往后的甘露,太划不来了,不是吗?」 「真是扫兴!」 「您就凑合着用吧,改日定帮您物色好货色。」凤嬷嫂虚伪的安抚着。 开烟花楼,不为啥,就为财,来的恩客不管是三教九流,只要给银子,在她们眼中就是好人,谁给的银子多,谁就是大好人。 「我要今日那个姑娘。」 「谁?」 「还能有谁,就是让我惹了一身晦气的那个女人,我胸口这口闷气,非她无法解。」 凤嬷嬷听了直觉头疼,这任务可不容易达成啊。 令玄戎出现把于珊珊从烟花楼带走的事儿,整个启阳城早已经传开了,大家都认为令玄戎看上了于珊珊,那鼎鼎大名的将军令看上的姑娘,谁还敢动歪脑筋,乂不是不想活了,可同样的,楼富贵也是个棘手人物,这恶少,她也是得罪不得。头痛啊…… 「楼爷,您就别为难凤嬷嬷我了,于珊珊已经进了镇国将军府,我是怎么都不可能把她送到您跟前来的,我看,还是让我替您物色几个姑娘吧。」 楼富贵一把将凤嬷嬷揪到跟前,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怕得罪令玄戎,就不怕我砸了你的青楼吗?信不信我马上就让你开不了场!」他才不管她有什么难处,他只知自己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而眼前这些花枝招展的妓女已经勾不起他的任何兴趣。「我在城郊别庄等你,但我的耐性有限,就一个时辰,你若没把事情办妥,就等着我砸了你的烟花楼!」 丢下话,楼富贵起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凤嬷嬷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过去他也有过这样的交代,就是要她不择手段找一个新鲜货色送到城郊别庄供他玩乐。 「杀千刀的!现在在风口浪尖上,让我去哪儿给他找人?」 可是骂归骂,她还是得去办,若办不到,以楼富贵的恶劣脾性,恐怕也不是砸烟花楼这么简单而已,她可能遭一顿打,又或者,她会消失得无声无息。 刑部司审判堂上,皇帝就端坐在一旁听审,以致平日就十分庄严的气氛更显得肃穆,连刑部司刘正寅也正襟危坐,完全不敢马虎。 皇帝说是听审,却很仔细的看着令玄戎先前递上的奏摺以及一些证据,三不五时又抬起头看向跪在堂下的楼富贵,眼神相当严厉愤怒,那目光不仅让楼富贵畏惧,也让爱子心切的楼坤相当不安。 昨日楼坤好不容易让儿子离开刑部司,但他管不住儿子,只能叮咛儿子不要惹事,他以为令玄戎给刑部司的证据不够,刑部司无法判儿子有罪,却没料到令玄戎竟然上报皇上,而皇上居然还亲自来听审! 楼坤心里很着急,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对策。如果贸然替儿子求情,肯定会激怒龙颜,届时恐怕非但救不了儿子,还会赔上自己的仕途,所以他暂时只能静静的候在一旁,见机行事。 楼富贵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吭一声,这是他第一次面圣,而且是一群禁军闯入他的寝房把他吵醒,禁军统领还直接对他下达逮捕令,说是圣上的意思。 昨日离开刑部司,他以为自己会像以前那样可以全身而退,可这一会儿,他一点把握也没有,皇上虽然不是个多严厉的人,但他非常宠信令玄戎,要不然也不可能特地来听审,这让他相当惶恐不安。 楼富贵不时把目光转向父亲,眼中满是祈求。 楼坤一对上儿子的视线,就马上把眼神撇开,现在这种时候他也帮不上忙啊!「楼富贵,你身为国师之子,仗着财大势大,欺压老百姓,竟然还色胆包天强买民女,甚至施暴殴打致死,你该当何罪!」看完奏摺和楼富贵的犯案证据后,皇帝实在气不过,直指着楼富贵大声斥责。 「冤……草民……冤枉……」楼富贵头不敢抬,语气也大声不起来,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他平日的霸气可一点也施展不开,只能像只胆怯的缩头乌龟,支吾地替自己喊冤。 皇帝怒喝,「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那是、是……有心人想栽赃给草民的,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有心人?栽赃?楼富贵,你真是可恶至极!你当朕是昏君,能轻易被人给诓骗的吗?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畜牲,若朕轻饶了你,就太愧对被你欺压的那些老百姓了!」皇帝把视线转向楼坤,满脸不悦地道:「楼坤,你贵为神威国的国师,竟然放任独子鱼肉乡民,你该当何罪!」 楼坤马上跪了下来,说道:「圣上息怒,这事仍有诸多疑点,如犬子所言,或许真有人存心故意陷害于他也说不定,请圣上明察。」 皇帝勃然大怒,把证据丢到他面前,沉声道:「楼坤,你张大眼睛看清楚你儿子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好事!你若胆敢再继续护短,我就摘了你的乌纱帽!」 「臣惶恐!请圣上息怒!」楼坤匍旬在地,殷切哀求。 「你心底很不服气是不是?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令将军,你说说,除了你提报上来的物证,可有其他人证?」 早知道楼富贵是不可能轻易认罪的,所以打从楼富贵离开刑部司之后,令玄戎便派人日夜监视,楼富贵完全不懂得收敛,马上前往烟花楼找乐子,没多久便离开了烟花楼。 而他派去的人仍旧继续在暗中盯着他,一路从烟花楼跟到了国师的郊外别庄,没多久,事情有了变化。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顶轿子出现在别庄后门,凤嬷嬷从轿子里走了下来,扯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不断嚷着要回家,却被凤嬷嬷斥责。 「你爹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哭也改变不了事实,还是认命接受吧。」 就这样,小姑娘被凤嬷嬷的手下硬揣进别庄,盯梢的人见状,马上向令玄戎通报,令玄戎便命祈诺去把刘正寅请到别庄与他会合。 原本,令玄戎是想来个抓贼正着,却没想到抵达时正巧撞见楼富贵的人神情鬼祟的抬着一个麻布袋从后门走向后方的山林,他们尾随跟上,把人拦住,打开麻布袋一看,赫然是那个小姑娘的尸体。 「启奏圣上,昨日楼富贵又伤了一条人命,此刻死者的亲爹就在外头候传。」 这回说话的是刑部司刘正寅,他看了下一旁的令玄戎,突然从审判桌后方起身,转向皇上,跪了下来,「请圣上恕罪,若非臣无能纵虎归山,那位小姑娘也不至于命丧黄泉,臣有罪!」 第十章 皇帝现在没空听这些官员认错,他一声令下,「宣小姑娘的爹!」 刘正寅在百姓面前还是得有架势,便起身坐好。 小姑娘的亲爹一进审判堂,就匍匐在皇上面前喊冤,说自己的闺女死得很惨,还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都托了出来。 原来是他妻子长年生病,为了替妻子治病,他向凤嬷嬷开的钱庄借了一笔银子,利息之高,让他几乎疲于还债,以致欠债越来越多,但他仍是有多少还多少,岂料昨日凤嬷嬷突然带手下出现,硬要他还债,他还不起,凤嬷嬷便把他的闺女给抓走了。 凤嬷嬷也被宣召来到审判堂,一看到皇上也在场,凤嬷嬷吓到头都不敢抬起来,当皇上问话,她为了活命,还是一个劲儿的说谎自清。 「大胆刁妇,在圣上面前竟敢说假话,你的手下都已经招供了,你还不从实招来!」令玄戎怒喝。 证据中有一本是凤嬷嬷放高利贷的帐本,是令玄戎命令祈诺去偷出来的,看了那本帐本之后,皇帝对凤嬷嬷这号人物痛恨入骨,所以令玄戎话语方落,他便命人狠狠掌了凤嬷嬷的嘴。 凤嬷嬷被打肿了脸,哭求道:「圣上饶命!民妇招了!」 凤嬷嬷把事情经过统统说出来,但她自然把罪都推到楼富贵身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诬蔑我!我饶不了你!」楼富贵听了,气急败坏想要揍人,但马上就被一旁的禁卫军给阻止了。 「楼富贵,在朕面前你尚且如此恶行恶状,可见私底下是怎么欺凌弱小的!你真是死有余辜!来人,将楼富贵押入大牢,三日后处斩!」皇帝不等刑部司判决,自行宣布了楼富贵的罪刑。 楼富贵一听到自己被判了死刑,整个人顿时无力地跌坐在地,直到两个禁卫军上前架起他,他才开始求饶,「皇上饶命!爹,您替我求求情啊!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您要眼睁睁看着我人头落地吗?令玄戎,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 不懂得自省,做错事,却还只想着怪旁人,这楼富贵真是个可怜虫。 故事似乎又转回到原来的轨道了,楼富贵因为作恶多端,被皇帝赐死,但却也因为故事回到了于珊珊熟悉的轨道上,加上不小心瞄到楼坤看着令玄戎的眼神,让她不禁开始忧心起来。 丧子的楼坤,将会与吕允庸联手对付令玄戎,甚至让他深陷危机之中。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提醒令玄戎才行。 楼富贵被绳之以法,于珊珊应该是最开心的人,可是当回到镇国将军府,她下了轿子,令玄戎却发现她显得心事重重。 他兀自认为她是担心楼富贵被放出来之后会对付她,便安抚道:「不用担心,杀人偿命,楼富贵身上背着这么多条人命,只有唯一死罪,如今圣上也降旨了,他不可能再伤害到你。」 「我并非担心自己,正如将军所言,楼富贵犯的是唯一死罪,他自然不能再威胁到将军和我,可是将军因为这件事大大得罪了国师,我担心国师会对将军不利。」 她之所以烦恼,是明知道国师会和二皇子联手陷害他,却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提点他。 「他动不了我。」 一如他的个性,除了貌似冷漠,还有些骄傲。 「将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凡事还是小心点好。」她继续劝道。 令玄戎睨着她,想看透她。他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但对她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无法对她视若无睹,无法对她冷若冰霜,因为她的那双眼眸看起来太认真、太无害,不知不觉间把他的心拉近她。 还有,他发现她出乎意料的关心他,为何?他们素昧平生,他顶多救了她几次,而且她的关心似乎不只是把他当救命恩人,更奇怪的是,她每次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对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人。 「我们以前见过?」 于珊珊点头后,马上察觉不对,连忙又摇头。 令玄戎斜睨着她,玩味更浓了。 她认识他不足为奇,可是她却忙着否认,反而让他感觉其中有鬼。 「你知道欺骗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于珊珊不自觉脱口回道:「轻则几十个板子伺候,重则去舌警戒。」 此话一出,令玄戎的表情马上一凛,眉头也紧紧皱起,望着她的目光如炬,彷佛要把她穿透了似的。 她顿时汗毛直竖,有股冲动乾脆自动断舌好了,但话都说出口了,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将军的事情。」说完,她定定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说不动容是骗人的,令玄戎很清楚,有太多人想依赖他,也有不少人想要让他英年早逝,所以对于来到他身边的人,他都会格外堤防,而她,出现得很突然,又老是在他身边打转,他对她不得不心生警戒。 可是她那澄净的眼眸,又让他下意识地打翻对她的成见,想要相信只是自己多疑了,想要相信她是无害的,他还有种想要了解她、想知道她为什么好似浑身都有着秘密的念头。 能够让他找到答案的唯一方法就是一一「你就暂时留下来吧。」 镇国将军府里丫鬟不算多,多半都是家丁,且令玄戎长年在外,养成了凡事自己来的习惯,他没有贴身丫鬟,护卫倒是不少,为了让镇国将军府上下安生,连家丁也多半会些防身武术,加上令玄戎相当有威严,每个下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鲜少有太过吵杂的笑声,使得府里阳刚味浓重,气氛也有些刚硬。 可是于珊珊住下来之后,镇国将军府变得热闹不少。 令玄戎没安排工作给她,她又闲不住,只好去抢人家的活儿来做,尤其是抢那些年迈的家丁和大娘的差事做,她也会工作的时候讲笑话给旁人听,所以有她在的地方总是笑声不断,她还会分享一些让其他人咋舌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在现代,于珊珊从事的社福工作,到了古代,她不经意就会犯点职业病,她常会关心的问他们有没有做好退休规划、府里的福利好不好,直到看到对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才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 「姑娘,能在镇国将军府当差真的很好,将军对大夥儿都好,虽然卖身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取走了大部分银两,可将军体恤下人做活辛苦,还是会按月给赏银,过年过节也会打赏,让我们能送点银子回乡给亲人,但卖身就是卖身,有的人卖个几年当长工,但有的是得做到老死的。」 说话的是掌蔚大叔王墨,他在镇国将军府待了大半辈子,年轻时是军营里的火头兵,后来打仗脚受了伤,令玄戎便安排他到府里当差,赏了他一口饭吃。 他是少数没卖身的,其他有些都是卖身卖上大半辈子,通常都是老了才会离开,但令玄戎和一些大官或者大商贾不一样,就算家丁丫鬟老了,他也不会赶人走,会随大家的意思,想留的他依然收留,想离开的,他也会赏给那些人一笔银子安家养老。 这些于珊珊都知道,她连忙点头顺势道:「我知道将军是个大好人,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人他都愿意收留,所以我也不能白吃白住,给我点活做吧。」 「姑娘就别为难我老汉了,您是将军的贵客,我哪敢给您活做。」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差,将军曾几何时带姑娘进门过?于珊珊可是头一人,加上将军带于珊珊回府时那急切忧心的模样,大家不免会想得比较深一些,并且兀自在心底下了注解。 这姑娘,应该是将军的心上人,就算不是,最少也是红粉知已之类的。 于珊珊除了因为无聊抢活做,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替令玄戎把关,故事里曾经提到,楼富贵被斩首后不久,会有人在令玄戎的饭菜里下毒,虽然并未真要了令玄戎的命,可也让他在床榻上躺了两日,偏偏书里并未提及究竟是谁动的手,只说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她只好自己找蛛丝马迹了。 这蔚房,除了掌厨的王墨,还有两、三个帮忙挑菜、切菜的丫鬟,可是这几个人都在镇国将军府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掌蔚大叔和令玄戎有同袍情谊,切菜的丫鬟是家丁老仆的女儿,从小便在镇国将军府长大,每个看起来都很无害。 第十一章 会是谁呢?她心底既纳闷又不安,因为今日楼富贵就要被斩首示众了,接下来,令玄戎就会时刻曝露在危机之中。 人的好坏非肉眼可以辨识,在不能随意怀疑人的情况下,于珊珊便把脑筋动到送给令玄戎的菜肴上头了。 每次王墨煮好了一道菜,她就会问是否是要送给令将军的,只要王墨回答是,她马上就拿起筷子夹起一些往嘴里塞。 王墨被她这怪异的行径弄得瞠目结舌。「于姑娘,您很饿吗?」 「也没有啦,就只是嘴馋,想嚐一口。」这个理由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吧?「您要是饿了我替您准备吧,那是将军的膳食。」 「这菜量够多,应该不差我那一小口,您继续准备吧,别管我。」因为令玄戎交代过于珊珊是镇国将军府的客人,不可怠慢,也因此让大家认定她身分特殊,自然更加不敢怠慢,所以她不过是吃上几口菜,王墨也不好继续阻拦。 祈诺刚好看到于珊珊的举止,又听见两人的对话,他忠心护主,就算令玄戎说过要把于珊珊当客人对待,但是看她那样肆无忌惮的吃着主子的菜肴,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看到祈诺脸臭臭的走进厅里,令玄戎平淡地问道:「又怎么了?」 这宅子,除了他和侯靖轩以外,没有人敢招惹祈诺,祈诺和他名为主仆,实际上犹如兄弟,所以有时候他不在时,祈诺就像他的分身,打点着府里事务。 「她她她……竟然连您的膳食都敢乱吃!」祈诺手指向外,语气急切,口吻称不上好。 镇国将军府里,谁有那种胆子敢碰他的食物?「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于姑娘!将军,您真的不能放任她继续为所欲为,外头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啊!」 就祈诺看来,令玄戎就像神只一样的存在,像于珊珊那样的姑娘根本配不上他家主子啊。 令玄戎挑起眉,语气平常地问道:「是她逢人就说自己是当家主母?」 「那倒不是……」祈诺被问得发窘,他懂了主子的意思,尴尬地垂下头,等着挨训。 祈诺果然很懂令玄戎的心思,因为下一瞬令玄戎就皱起眉头,甚是不悦地训斥道:「我告诫过你们多少次了,莫道听、莫妄言,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祈诺羞愧得把头垂得更低了。「属下知错,愿受将军责罚。」 令玄戎未再深究,只是挥挥手道:「让人把膳食送过来吧……顺道请于姑娘过来一起用膳。」 闻言,祈诺难掩错愕的猛地抬起头看向主子,能与令玄戎一起用膳的女子,实在是寥寥可数啊。 因为太过惊俜,祈诺愣了好半晌,迟迟没有动作,直到令玄戎探询的目光再度投射过来,他才回过神来,转身举步,走了出去,他边走边想着,一定得弄清楚那个于珊珊的来历不可! 午时,法场围满了人潮,一个个张大眼,引颈企盼,就是想看恶少楼富贵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启阳城就要少了一个为非作歹、欺凌百姓的恶棍,楼富贵能被绳之以法,对启阳城的黎民百姓来说,真是大快人心。 刑场上,跪着的人头垂得低低的,头发凌乱散落遮住了脸孔,没有任何反应,看似已经认命了。 而在国师府里,楼坤目光悲怆的看着天空,不时叹着长气。 他不是不知道儿子在外头的恶行,可是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免不了多疼宠了些。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派人去劫法场,可是法场内有禁卫军防卫着,法场外有令玄戎的重兵看守着,他又不想去法场看自己儿子凄惨的死状,只能留在府里暗自难过心痛。不过他并不是只会乖乖任人欺负至」」头上来,原本他和令玄戎所见略同,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是当皇帝的料,所以他并未倾向任何一边,但是自从皇上判了楼富贵死刑开始,他便决定要扶持二皇子坐上龙椅,并借二皇子之手,除掉皇上和令玄戎。 吕允庸倒是行动力十足,楼坤还没找上他,他便先找来了。 表面上他是来关心的,但实际上是来拉拢战友。 朝堂上,楼坤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虽然楼富贵作恶多端被判了死刑,但是父皇并未降罪于楼坤,足以说明楼坤在父皇心中还是举足轻重的。 现在是楼坤心灵最脆弱的时候,要拉拢他,也就这时候最合适了。 不过吕允庸也清楚,光是嘴上说说关心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于是他使了点计谋,要让楼坤心甘情愿与他同谋。 「楼国师,有些话,本皇子想与你单独谈谈。」 楼坤望了二皇子一眼,随之挥退了下人,「二皇子有话就说吧。」 「楼国师也不要太难过,你的烦忧,本皇子愿意帮你解决。」 「老臣不明白二皇子所言之意。」 「本皇子已经做了安排,你的公子不会有事的。」 楼坤一听,眼睛整个亮了起来,他极力掩饰着激动的情绪,问道:「二皇子此言当真?」 「人命关天,本皇子岂会开玩笑?人我已经让人送至乡下安全的地方暂时躲藏起来,等正午过后,得暂时隐姓埋名,便无人知晓,待将来有机会,本皇子定会重新恢复你公子的身分,本皇子说到做到。」 他这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当今圣上判处死刑的人,要如何才能让那人恢复原本身分,除了现在的王,就是未来的王才能有那般能耐了。 「老臣明白了。」 「楼国师是真明白了?」吕允庸窃笑询问。 「明白,老臣愿为二皇子的左臂右膀。」 「有楼国师这句话,本王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未来,本皇子定不会亏待你,你今日拥有的,我定会加倍给予。」 二皇子是怎样的人,楼坤心知肚明,在二皇子身边做事,肯定不比跟在当今圣上身边强,但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唯一的儿子楼富贵,此刻儿子表面上是保住了性命,但实际上就像成了人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臣谢过二皇子。」 茶几上菜色丰盛,和讲求营养但简单用食的哲学来说,镇国将军府的伙食好得有些离谱,七道菜、三道汤品,鱼肉一定要,汤品有咸汤和甜汤,料理方式有清蒸、有油炸、有快炒,每一道都是绝对的色香味倶全。 来了几日,于珊珊已经见怪不怪了,连她这个不速之客吃得也是这样好,可是她忍不住嘴痒,在她察觉以前,抱怨的话已经出口了一一「吃这么丰盛,不会有罪恶感吗?」 令玄戎蹙起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要有罪恶感吗?」 接触到他森冷的眼神时,于珊珊有股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念头,她干么那么多嘴啊!人家是皇亲国戚,又是神将,银子多了去,她管人家吃香喝辣做啥? 但现在缩回头,就真的很像缩头乌龟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街上有很多乞丐,可见神威国也不是真的每个人都丰衣足食。」 「所以?」 于珊珊瞪着他,他那表情活像在说关我什么事? 这是她唯一对他不太满意的地方,他明明就不是那么狠心肠的人,却总喜欢表现出冷漠、事不关已的样子。 「将军为何而战?为谁而战?难道不是黎民百姓吗?黎民百姓没饭吃,将军不会心疼吗?其实我知道,将军比任何人在乎百姓们是不是过得好,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表现得那么冷漠。」 这番话让令玄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说的没错,但是她为什么会了解他内心真正所想? 「那你认为本将军该如何做?开仓济贫?」 「给人鱼吃不如教人钓鱼,我是觉得,将军不妨挪出一块土地,盖些农舍供无家可归之人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再把田地用租赁的方式租给那些人耕种,收成之后,他们只需要上缴给镇国将军府一小部分,其余的就由耕种者所得,如此一来,不只帮了人,也替将军积累爱民的好名声,不知将军觉得如何?」一说起助人的方法,于珊珊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令玄戎对她又更加好奇了。 以一个寻常姑娘家而论,她懂的也未免太深奥了些,不过她的建议不失为一个能真正帮助人的好法子。 第十二章 「交给你做,你能做得好吗?」 「你起的头,自然得你亲自去做,若是做不到,就不该讲大话,不过真的做不到就不需要勉强……」 「我可以。」 「真的可以?」 于珊珊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旦把差事交出去,令玄戎就会放手让那个人去做,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他轻描淡写地道:「吃饭。」 「饭菜应该没有问题。」她说出口后,才惊觉自己又嘴快了,连忙耀尬的解释,「我的意思是……君王将相要用膳之前,不都会有个试毒人吗?将军是个大人物,所以以后您的膳食我都会先帮您试过,就是这意思。」 令玄戎却简单扼要地说了一句「不用」,就再无下文。 结果,于珊珊更尴尬了,这一顿饭,她简直就是食不下咽啊。 神威国地大物博,但是这宽广的土地大多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所有,谁谁谁功在朝廷,皇上就赏块地,对朝廷贡献越多,得到的赏赐就越多,令家世代为将,受赠的土地不少,其拥有的土地,真可以用一望无际来形容。 管家李伯陪于珊珊出来看土地,开口便问她想要使用哪一块土地,她其实没有概念,土地单位更是一窍不通,她随手一指,老管家点了点头,就命工人开始工作。 等到工人圈出农地时,于珊珊当场傻住了。 她对土地单位确实一窍不通,但是目视能力还是有的,工人依照老管家的指示,在一块农田四周筑起了篱笆,和其他农田做出了区分,这一围,范围之广,令从小就生活在寸土寸金都市里的她,咋舌不已。 现在,这幅员辽阔的土地,正等着她带领人去运用,但是等她带着府里几名下人上街,告诉街头的乞丐们有这样的好康,她才发现理想与现实的确有很大的差距。 有些人会当乞丐,是迫于生活无奈,但心里仍怀着希望,想要有所改变,所以机会来临时,他们会努力保握;可是有些人则不然,有些乞丐本身就是懒得付出劳力,一听到要自给自足,还要把收成拨出一部分交给镇国将军府,就不想做了,还说一一「我只要坐在街上,或者到人家家门口晃晃,就能讨到一些银子和食物,干么还要顶着大太阳在田里做那些粗重的活,又不是笨蛋。」 于珊珊听到说词,真的只有无言以对能够形容。 有些乞丐则是吃饱喝足就躺在街角睡觉,听到她的说话声嫌吵,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嫌弃的挥着手道:「走开! 走开!别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结果,农舍盖起来了,愿意入住耕种的竟然不达半数。 但是于珊珊并未因此就失去信心,为了证明乞丐的人生也能逆转胜,她请李伯找来专业人士教男乞丐耕种,找来了绣娘教女乞丐刺绣,还找了王墨教人做甜点外卖。 这期间,她也没忘了对令玄戎的承诺,她每天都照三餐跑到蔚房替令玄戎的吃食进行试毒,当然是偷偷进行的。 到目前为止,送到他面前的料理都没有问题,不过故事里说会发生的事情,每件都有发生,她不敢掉以轻心。 今天,听说之前找来又走掉的乞丐改变心意,回到农舍想要和大家一起努力改变自己,她一开心,就煮了红豆汤要慰劳大家。 但就在盛红豆汤给众人时,她一阵晕眩,下一瞬便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众人见状都惊呆了,有人忙着上前搀扶,有人则大喊道:「我去请大夫!」 这里是令玄戎的地盘,消息很快就传到令玄戎耳里,他用最快的速度从府里赶到十里外的农舍。 某间农舍外围着一群人,这些人看见令玄戎到来,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有的则慢慢往后闪人。 令玄戎那张脸不怒自威,加上他的名声响亮,寻常百姓看见他还是会心生畏惧。 没理会那些惧怕的眼神,令玄戎下马后快步踏进农舍内,里头的摆设相当简单,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于珊珊就躺在那张木板床上,春儿守在一旁,郎中正在替于珊珊把脉,郎中侧着脸,不时可见他蹙眉深思,然后又是摇头。 「她怎么了?」 闻声,春儿和郎中马上把视线转过去,春儿一脸紧张的向将军行礼,郎中一听到春儿对令玄戎的称呼,也跟着起身行礼。 「免礼。」令玄戎挥了手,再次询问,「她怎么了?」 「回将军的话,这位姑娘是中毒了。」 「中毒!」令玄戎听得心底一震,眼神倏地转向一旁的春儿,严厉地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于姑娘为何会中毒?」问题一出,他马上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他更加震惊。 春儿怯怯地说出答案,就如他所想那般,于珊珊真的没有把他的告诫听进耳里,一想到她竟为了他豁出性命,他的心就难受得揪紧。 「能不能治癒?」令玄戎忧心询问。 「相当棘手。」 「如何棘手?」 「这毒并非神威国所有,而是来自异域,老夫只能尽力试试,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看这位姑娘的造化了。」 令玄戎一听,心更沉了,他在沙场上杀敌无数,死在他手上的性命多如过江之鲫,早该看淡了生死,可此刻,他却有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真的怕……怕再也看不到那双只装着他的认真眼眸。 「非治好不可!」 第一次,他不杀人,只想救人。 国师府邸,有人戒慎恐惧地向楼坤解释,楼坤紧拧着眉,越听表情越沉重。说话之人是楼坤的心腹萧述,他感觉得出来楼坤相当愤怒,只是怒气还没有爆发出来,可是又不能逃,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任务失败,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但萧述是楼坤的心腹,他至少可以保住小命,若真要有人死,让底下的人去死,但他还是免不了会遭受责罚,至于是什么样的责罚,端看国师当时的心情。 「饭桶!我养你们究竟有何用?一件事情都办不好,这下子打草惊蛇,以后想再取令玄戎的命,就没那么容易了。」 「小的该死!请国师恕罪!」萧述连忙跪地认错。 「人呢?」 「已经处理好了,请国师放心。」 镇国将军府里的人都对令玄戎很忠心,萧述无法从他们那里下手,不过就算镇国将军府的防卫再怎么森严,还是有漏洞,他查到镇国将军府每日会固定向一名菜贩采买,他就抓了菜贩的娘亲,逼菜贩在送菜进将军府厨房时,偷偷把毒药掺在令玄戎的食物里,那毒无味无臭,连银针都无法验出来,而且不会马上毒发。 他以为,这计谋是非常完美的。 但万万没料到会出现一个不要命的于珊珊,她今儿个仍试毒后才赶到农舍,偏偏令玄戎刚好进了宫,并未食用那些掺了毒物的膳食。 「请国师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你以为令玄戎是笨蛋吗?以后他肯定会更加倍小心谨慎,想除掉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萧述一听,头垂得更低了,他的心在发抖,坏了楼坤的复仇大事,他的下场恐怕也不会比再也无法开口的菜贩母子俩来得强。 楼坤是很生气没错,可他现在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杀了萧述,未必能找到更合适的奴才,所以他压下胸口那股杀人的欲望,冷声道:「你的人头就暂时借放在你的脖子上,去把拓跋公子请过来。」 拓跋公子其实就是拓跋万里假扮的异域商人,他得知是令玄戎害得楼富贵被斩首,楼坤肯定恨死了令玄戎,特地以商人之姿接近楼坤,把无味无臭的毒物卖给楼坤。 楼坤怕令玄戎查到拓跋万里身上,令萧述把拓跋万里找来,目的就是想把拓跋万里除掉,以绝后患。 但拓跋万里不是省油的灯,他在路上就从萧述口中套出话来,得知楼坤的谋杀计划失败了,只是他并不知道令玄戎的替死鬼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纳多君荷。 拓跋万里一踏进国师府,楼坤就命人围住前院,拓跋万里一看,就猜到楼坤打算要杀人灭口,他乾脆挑明了道:「动了我,就等着齐兀国大军来犯,留着我,国师还能得到一个盟友当后盾,怎么选择,就看国师了。」 第十三章 神威国与齐兀国表面上是友好关系,但是两国都在伺机而动,神威国想让齐兀国臣服,齐兀国又何尝不想要居高,两国可说是心怀鬼胎,不过两国百姓倒是常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也是楼坤一开始对于拓跋万里是商人的身分未多加怀疑的原因。 现下,楼坤有种被耍的感觉,可是又不能否认拓跋万里的话,他的确需要盟友来扳倒他的敌人,打定了主意,楼坤点头同意了拓跋万里的提议。 床榻旁,令玄戎走来踱去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在农舍时,郎中替于珊珊做了急救措施,但不见起色,令玄戎只好把于珊珊带回镇国将军府,再进宫请来了大内刘御医。 他抱着极大的希望,期盼刘御医能救醒于珊珊,但刘御医替她施针后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她仍未苏醒过来。 看着床榻上的于珊珊唇色泛紫,令玄戎越来越心急。 以往,他从来不知何谓恐惧,但近来,他似乎变得相当脆弱,竟然开始觉得手足无措,尤其是现在,他空有权势地位,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无法拯救眼前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子。 她不该承受这些的,一想到她为了他以身试毒,他的心就隐隐泛着疼。 御医说了,针灸与服药仅只能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毒,并不能完全根治,解铃还须系铃人,得尽快找到解药,否则她撑不过三日便会毒发身亡。 为了找到解药,他把在厨房做事的几人找来盘问。 掌蔚大叔王墨相当自责,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罪,额头很快就撞出一道口子,血渗了出来,口中喃喃说道:「小的命是将军保住的,现在却差点害到将军,小的真是该死!小的这就以死谢罪!」 跪在一旁的两个丫鬟也急了,纷纷表示,「奴婢就算向老天爷借胆,也不敢加害将军啊!请将军明察!」 中毒的虽然是于珊珊,可众人皆知晓于珊珊吃的那些饭菜是令玄戎的膳食,也就是说,下毒之人的目的就是要毒死令玄戎,这件事让整个镇国将军府草木皆兵。 令玄戎沉声道:「够了,我并不是怀疑你们,王墨,平常谁有机会接触到你煮的饭菜?」 「回将军的话,小的一向都很小心谨慎,平日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于姑娘会进厨房,但她肯定没道理害自己的,所以……」 「这屋子里的人本将军自然是信得过,就没有外来的人吗?」 「外来的人根本进不了将军……等等,是有外来的人,平日负责送菜的菜贩……可是他已经替府里送了好几年的菜,应该不会……不可能……」 「祈诺,去把菜贩找来。」 「是。」祈诺马上领命带了人离去。 他本来不太喜欢于珊珊,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根本就单纯得可以,对老人小孩特别好,对那些无家可归住在农舍的人,也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般,还笨得以身试毒,让他对她的印象有点改观了。 没多久,祈诺回来了,可是他的神色却比离开前更为凝重,他向令玄戎禀报道:「将军,菜贩昨日突然暴毙了,他的母亲也不见人影。」 这也未免太巧了,有人在镇国将军府里下毒,送菜的菜贩暴毙身亡,不用多想,下毒的人肯定是菜贩,而主谋者肯定知道没能毒死他,他必然会深入追查,先下手为强灭口,看来要找主谋者恐怕没那么容易,当务之急是要保住于珊珊的命。 令玄戎衡量轻重,不得不先退而求其次,「李伯,让人到大街小巷去张贴告示,找寻名医,若能解于姑娘所中之毒者,必有重赏!」 大街小巷张贴着红色告示,上头写着一一寻名医,能解异域奇毒者,镇国将军府重重有赏! 这个消息传得很快,城里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请问这位大哥,您知道镇国将军府里谁中了毒吗?该不会是令将军吧?」 「唬,别乱讲话,怎么可能是令将军,小哥那样说,会被误以为是在诅咒令将军,小心点好。」被问问题的男子把声音压低,慎重的告诫。 「谢大哥,我也只是好奇,可否请您告知一二?」 这也不是啥秘密,反正告示都张贴出来,写得那样清楚,自然就是有人中毒了,再加上有人和镇国将军府里当差的熟络,农舍那些人也都知情,所以究竟是谁中了毒,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然,对于于珊珊的身分,众说纷纭一一「于珊珊是令玄戎的小妾。」 「于珊珊只是镇国将军府里的一名舞伎。」 「于珊珊是令玄戎的红粉知已。」 而镇国将军府对外一律称呼于珊珊为于姑娘,表示她是将军府的贵客,是将军的友人。 「是镇国将军府里的一个贵客,好像叫于珊珊还啥的,详细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名字听来可熟了,那日拓跋万里找到纳多君荷,但是纳多君荷却好像忘了自己是谁,还自称是于珊珊,这下子他的心里开始慌了。 他卖毒药给楼坤,楼坤派人在令玄戎饭菜里下毒,现在于珊珊中毒,而且她人还在镇国将军府里,那就意味着她中的就是他卖给楼坤的毒药。 因为太过震惊,导致他的脸色突然惨白,一旁的男子看了,以为他被吓到了,笑着安抚道:「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令将军平日虽然冷冰冰的,但他是个明理之人,不会因为你的一句无心之言而降罪于你的。」 拓跋万里当然不是担心那个,他是担心延误了救人的时机,所以没理会男子的安慰,兀自离开了茶楼,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改变装束,成了异域郎中万大夫,而后,他来到了镇国将军府。 「你真的能解异域之毒?」祈诺一脸怀疑的瞅着来人。 「能不能解,得等我看过患者才能确定。」 听起来有理,大概连神医在世,也不敢拍胸脯保证一定可以药到病除。 「跟我来吧。」祈诺领在前头,将万大夫带到于珊珊的厢房,引介给令玄戎。 这人是哪儿来的令玄戎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能救醒于珊珊就好,他不想因为自己害得她命丧黄泉。 令玄戎起身退到一旁,把床榻旁的椅子让了出来,静静的在一旁观看,他看见万大夫略看了下于珊珊的脸色后,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子,准备塞入她的口中,他连忙制止,「这药有无问题?」 「将军若不信……」拓跋万里马上把药丸给吞下肚,以取信令玄戎。 他会为了主子交代的任务伤害任何人,但就是不会伤害他喜欢的纳多君荷,即便她心中从来就没有他,他也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断不可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自从得知他卖给楼坤的毒药进了她的肚子里,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见令玄戎仍有疑虑,拓跋万里不得不把话说重,「将军无从选择,这姑娘已经命在旦夕,再不解毒,今日必毒发身亡。」 令玄戎知道他这话不是在威胁,而是提醒,就算只是耽误一时半刻,都可能令于珊珊香消玉殡,于是他妥协的收回手,但仍不忘提醒道:「你必须留置在此,直到她苏醒,若有个差池,你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虽然事发突然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但他并没有因此丧失判断力,第一次来的郎中和御医都说于珊珊中的是异域之毒,他们无法可解,偏偏这时有个能解异域之毒的异域郎中出现在启阳城,而且这人对待于珊珊的模样实在不像一名初见病患的医者,太过急躁了,这样的巧合岂能让人不怀疑?只是他现在别无选择。 「在这位姑娘醒来前,小人哪儿也不会去,这样,是否可以喂食姑娘解药了呢?」拓跋万里高举着手中的药丸,如是说着。 令玄戎暂时搁置心中的疑虑搁置,说道:「喂吧。」 若无意外,于珊珊两个时辰后会苏醒,拓跋万里是这样告诉令玄戎的。 刚好时近正午,令玄戎便让人带万大夫先去厢房用膳。 「请在此用膳并稍做歇息,等于姑娘醒来,将军会重赏于你。」领路的下人说完,等其他人送来膳食后,一起退了出去。 在此期间,镇国将军府待拓跋万里如贵客,但拓跋万里很清楚,他其实算是被限制行动,只是令玄戎表面功夫做得到家罢了,不过没有看到荷郡主平安醒来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第十四章 令玄戎坐在床榻旁静静的望着双眼依然紧闭的于珊珊,不禁想着,是因为他杀人无数,双手沾满了血腥,所以老天爷故意做了这样的安排吗? 他们明明非亲非故,可他的心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于珊珊起伏,她笑时,他的心会有一股暖意流过.,她雏眉时,他会想了解她为何不开心.,现在她的那张小脸没有一丝表情,更无血色,他的心情也异常沉重。 祈诺和侯婧轩的顾虑是正确的,她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的牵挂与弱点。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弱点,十分危险。 或许……等她醒来,他该再度回到战场上,又或者,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回家乡找个良人共度白首。 在他还没决定要做出哪个选择之前,他的目光与缓缓睁开的黑阵对上了,那一眼,给了他答案。 不管是回战场上,又或者是送她走,他都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结果。 「将军……您怎么……」于珊珊张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深如黑潭的眸子,那眼神里写着很深很深的忧虑,是因为她吗?为什么呢? 「你感觉如何?可有哪儿不舒服?」令玄戎又恢复平日的冷硬表情,语气也没有过多的起伏,就像一杯清淡的水。 「我……」她一股脑地从床上坐起来,这又让她晕眩了一下,她才二十五岁,向来生龙活虎的,连感冒都很少有过,现在却觉得身体极为虚弱,「我怎么在房里?我应该……在农舍……」 她的思绪没法连贯,她记得自己在农舍替大家自红豆汤,突然觉得头晕晕的,接着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完全没印象了。 她怎么会从农舍回到房里了呢?怪怪的。 见她身子一晃,他本想伸手去扶她,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你中毒了。」 「中毒?」 「嗯。」 「太好了!」于珊珊忘了自己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一心只想着她帮他度过了一个劫数,忍不住兴奋大叫。 令玄戎快速的伸手拍了她的额头一下,怒斥道:「你险些没命,好什么好!」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冲着他傻笑,「将军没事就好。」 她的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中毒事件,难不成她能预知?他可不相信她能未卜先知,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会知道? 令玄戎眯起眼,狐疑的瞅着她,「你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下毒?」 于珊珊差点就点头了,但她及时踩了刹车,她很想向他坦白,但他会相信她来自现代,而他只是书中的人物吗? 她的遭遇连她自己亲身经历了都还是觉得很玄,她不敢轻易冒险。 「我并不知晓,只是猜测,将军独善其身,又不与人同流合污,想必有不少人想把将军拉下来。」 「所以你才会主动替我试毒?」 「将军是大人物,本就该有人替您承担一些风险。」 「我说过了,不需要,若再发生类似事情,你就得离开镇国将军府。」为了制止她再做傻事,令玄戎只好说重话。 「将军……」 「不要再说了,好好休养,身体恢复以前,不要再去农舍。」 「可是……」 谁敢这样跟他讨价还价的,就于珊珊一个,看来他是太纵容她了,「这是命令!」 用字遣词简单扼要却不代表没有威仪,反倒显得铿锵有力,再者,该闭嘴的时候就得闭嘴,才不会把星星之火搨成了燎原大火,于珊珊也很识相的不再挑战他的权威,乖乖点头了。 令玄戎告诉万大夫于珊珊醒了,问了会不会留下病根,确定只要好好休养,几日后便能完全没事,马上赏了他一大笔可以让寻常百姓过一辈子的银两,便让李伯送人出府了。 拓跋万里压根不在乎钱,他只想见纳多君荷,但他很后悔没有在令玄戎问话的时候再编造一个新的谎话,错过了可以再见纳多君荷一面的机会。 令玄戎并不信任万大夫,不只因为他出现得太突兀,再加上据他的观察,这人是个练家子,他手脚敏捷,指关节比一般大夫要突出,比较像是拿武器的,不像是拿银针救人的。 心中有疑虑,就一定要去解开,他派侯靖轩暗中跟着拓跋万里,除了查探他的落脚处,也查探他与哪些人有接触。 侯靖轩去而复返,说道:「万大夫竟然能察觉到我在跟踪他,还把我甩掉,此人不简单。」 「那么就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令玄戎站在兵马布阵桌前,目光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布局,不管是在战场上,又或者回到了京城,他都没有一丝苟且,很精确的掌握着前线的情况,时刻都把百姓的安危挂在心上。 「表哥,你知道他是谁?」 「我并不清楚他是何方神圣,但我可以确定他不是真正的郎中,在他去上茅厕的时候,我让祈诺察看了一下他的药箱子,里头根本空无一物。」 「一个大夫的药箱子怎么可能没有药材?除非……」侯婧轩睁大眼,突然恍然,「难怪您会让我跟着他,您早看出万大夫……不,他压根不是大夫,是个可疑人物!」 「所以你得继续跟着他,一定要查出他在这里都和哪些人接触,我担心他来此的目的并不单纯。」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相信你能做到。」令玄戎点头,对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弟,他很有信心。 「表哥打算怎么安排于珊珊?真的要把她继续留在身边吗?我觉得这么做太不明智了,这次的中毒事件,绝对不可能是偶发的。」 连侯婧轩都瞧得出来的事情,令玄戎岂可能不知道这层利害关系,但是他竟然无法下定决心,一向果决的他,实在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形。 「这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需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即可。」 「表哥,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你了。」 「行了,去做你的事吧。」令玄戎不想再多做解释,直接当起一只鸵鸟,回避了侯靖轩的问题。 令玄戎是神威国第一神将,是战场上的统帅,军令如山,所以不管是在战场上,又或者是在镇国将军府里,他的命令与威仪,都是不容人挑战的,哪怕他们是手足,侯靖轩也不敢造次。 他欠身,乖乖地退出书房,祈诺正好迎面而来,他拦住了祈诺,说道:「我们谈谈。」顺手就把祈诺拉走。 直到远离了书房,侯婧轩才松手,他还没开口,被他搞得有些困惑的祈诺先说话了,「为什么要这么神秘兮兮的?出了什么事?」 「你觉得于珊珊是离开好?又或者留下来好?」 「你很清楚这个问题非你我能决定的,必须将军说了算。」祈诺回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之前我会希望于姑娘离开,毕竟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待在将军身边实在不妥当,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才明白,于姑娘是真心对待将军,至于将军,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自从于姑娘出现之后,将军转变了不少。」 侯婧轩急忙接话,「所以我才担心于珊珊的存在已经成为表哥的负累,她肯定会成为表哥的致命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种事情发生!」 「将军迟早都要成家,届时就算不是于姑娘,也会是其他女子,总不能因为担心,就让将军不成亲,是吧?」 侯婧轩一时语塞,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表哥若不成家就后继无人了,令家不能断了香火,就算不是于珊珊,也会有其他女子出现,可是……「我还是觉得……」 祈诺笑着搭上侯婧轩的肩膀,说道:「你也不需要太忧心,将军身边不是还有你跟我保护着吗?只要我们更用心,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祈大哥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豁达?你不是挺不喜欢于珊珊的?难道是我的错觉吗?我以为你比我更反对于珊珊留下来。」 「是,以前我的确不喜欢她,甚至觉得她是个危险人物,可她不是救了将军吗?这一次若是没有解药,她必死无疑,如果她有心要害将军,根本不可能让自己陷入生死劫中。」 连祈诺都那样说了,侯靖轩也只好尽可能朝好的方向去看待这件事了。 镇国将军府的后花园有一片枫树,此刻正值秋末枫红之际,美得如画。 第十五章 因为气候的关系,台湾很难见到大规模红透的枫叶,感觉就像置身在枫叶之国,落叶成了一块大地毯,浪漫极了。 枫红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促成,但于珊珊真是今日才发现这美丽景致。 来到神威国之后,她每天都在动脑,想着要怎么进入镇国将军府,想着要怎么接近令玄戎,又想着要怎么让他躲过劫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儿气候的转变。 是方才她打算去找令玄戎的时候,走过这条小径,一片枫叶从她的眼前落下,她伸手接住,这才发现,枫红了。 于珊珊看着满地的枫叶,再看向满树的枫红,抬头还有那蓝天白云,无一不成画,不由得勾起微笑。 而在令玄戎看来,站在那儿的她,才是最赏心悦目的画作,他兀自将这美丽的一幕给锁进眼底深处,静静的远观着,不去打扰。 她感受到一道目光从后方传来,她下意识转过身,令玄戎来不及回避,热切的目光被她捕获到,她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不免猜测,他正在看着的,是她吗? 不过很快的她便推翻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景色如画,她都被撼动了,他驻足欣赏也不足为奇。 令玄戎还未有所动作,于珊珊已经举步走向他。 直到人来到面前,他才开口,「大病初癒,为何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来这儿来做什么?」 「我听说我的救命恩人就住在后面厢房,我想去向他道谢。」 「走了。」令玄戎轻描淡写的说道。 于珊珊瞪大眼,诧异极了,「走了?」 「走了。」 「我本来还想跟他道谢呢。」 「不用。」令玄戎斩钉截铁的回道。 「为何不用?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有解药的人,通常就是拥有毒物的人,加上那个异域郎中形迹可疑,所以他合理怀疑,药是他提供给某个有心人的,说不准,他根本就是合谋者。 但他没打算说破,只是不痛不痒的道:「我付给他银子,他救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起来有种花钱就是大爷的调调,这话要出自他人之口,真的会令于珊珊感到不舒服,但她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反而觉得他有些奇怪,「将军是否在怀疑郎中与人勾结?」 闻言,令玄戎挑眉睨着她,眼神犀利无比,彷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于珊珊略略瑟缩了一下,她可以感觉到他似乎在怀疑她。 也是,她知道得太多了,很难不令人起疑,怕他对她起了反感,她鼓起勇气解释道:「春儿告诉我,说我中的是异域的奇毒,若非将军在大街小巷贴了告示,替我找来了解毒郎中,恐怕我早就性命不保,我想,既是异域奇毒,又怎么可能随意出现在神威国,必然是有心人引进的,而且通常解药只有制毒者才会拥有,所以……」 他万万没料到一个小小女子的见解竟然与他如此吻合,他的心忍不住再度为她翻腾。 「陪我走走,顺便再说说你的看法。」令玄戎举步往前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约,于珊珊乐坏了,一秒都不耽搁,马上跟上,而且更令她开心的是,她发现他为了她刻意放慢了步伐。 秋末,天气微凉,心情却十分美丽,望着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她不禁想着,时间若可以就此驻足,该有多好!在秋冬交接之际,神威国会举行大型的祈福法会,感谢上苍过去一年的照拂,祈求来年的顺遂。 祈福法会是由皇帝亲自主持,只要人在城内的皇亲国戚和大臣,一定都得参加,这是皇帝定下的规矩。 今年,令玄戎在启阳城内,为了不落人口实,自然也得参加盛会。 当然,祈福法会并非只有皇亲国戚和大臣可以参加,黎民百姓也能参与,只是达官显贵要在台上,黎民百姓在台下,就像看戏一样。 好奇心人皆有之,于珊珊一直住在台北都会区,没啥机会看到大型的祈福法会,这又是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她更好奇祈福法会是怎么举行的,她事先问过春儿,春儿说他们信奉的神是历代升天的帝袓,法会由国巫带领祈福,神秘而庄严。 因为太好奇了,所以得知令玄戎要前往祈福法会时,于珊珊连忙跑到他面前,眼巴巴地瞅着他,讨好的问道:「将军是否要前往祈福法会?」 「是。」 「我可否一起前往?」怕他会觉得为难,她连忙补充道:「我没看过大型祈福法会,想去瞧瞧,我不会给将军带来困扰,我会在台下安静的观礼。」 本来令玄戎也在考虑要不要带她一起前往,让她出去走走,现在她主动提及,他便点头应允了。 于珊珊开心的直道谢,可是她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竟然上了他的马背,她还清楚感觉到她的背就贴着他的胸膛,不但小脸红透了,整个人也成了僵硬的化石,直挺挺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这……她以为他会让她自己坐轿子,怎么成了现在这样?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说着,令玄戎的一只手搭上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熟练的控制缰绳。 这一接触,让于珊珊的身体更加僵硬,她感觉有把火一直从她的脚底板往头顶烧。 要命喔!她在心底一次又一次惊呼。 就这样,令玄戎带着于珊珊骑乘骏马,穿过大街小巷,直往神威国祈福神台前进,这下子大家都认定于珊珊是令玄戎的女人了。 而这一幕也落入正往神台前进的一些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要的眼里。 坐在銮轿里的太子听见外头议论纷纷,探出头正巧看见令玄戎带着于珊珊骑马越过,骑乘骏马的吕允庸和楼坤也看见了那张扬的背影。 到了神台,于珊珊要到台下和黎民百姓一起观礼,却被令玄戎制止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他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已经默认了外界的传闻,他确实把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既然如此,她当然得随时待在他身边。 见状,皇后颇有微词,她靠近皇帝,低声说道:「皇上,这场面何等重要,玄戎的身分又是何等尊贵,怎能让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那样光明正大的待在他身旁,百姓们会当成笑话看的,这可是丢了我们皇族的颜面啊!」 皇帝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朕一直担心玄戎对女子无感会影响他传宗接代,现今见他有心仪女子,倒也是件好事。」 「可这身分未免相差太过悬殊……」 「玄戎是令家的子孙,并不入我皇家族谱,朕也应允过他,他的终身大事由他自己作主,这事就不要再议论了。」 闻言,皇后心知她一心想让侄女嫁给令玄戎的事没戏可唱了。 但有心人却不认为没戏唱,反而觉得有机可乘,吕允庸和楼坤之间虽有些距离,但却在目光交会时,互相传递了一个意会的眼神,唇角不约而同勾起一抹邪佞笑意。 他们就怕逮不到令玄戎的弱点,他现下等于是把自己的弱点曝露在他们面前,他们自然认为这是掌控令玄戎最好的机会。 身体一恢复,于珊珊就又开始忙碌的生活,虽然她是替令玄戎挡下了一劫,但她仍旧担心有心人不会就此罢手,她还是一早就起床,跑到蔚房想要替令玄戎试毒,可是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在她准备踏进厨房时,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人是祈诺,他奉命在这里当门神。 于珊珊尴尬一笑,「祈副将起得真早。」 「于姑娘也挺早的,饿了吗?准备用膳了?」 「是啊。」 「将军正在等你,请移驾到膳房。」 「将军……也这么早起啊?」她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显然是刻意堵她的。 「将军向来早起。」 在军中作息十分规律,为了做个好榜样让军中部属效尤,令玄戎对自己相当严格,他会比小兵起得还早,比小兵更晚睡,每天还必定练习剑术和射箭。 他是要让底下的人知道,他不是个只会做高高在上的将军,小兵能做的,他也能做,在军中,训练是不分上下的。 书上写着,令玄戎向来自律,会先要求自己,才会要求别人,至于他多早起床倒是没有多加着墨,这样说来,令玄戎也是有许多她不了解的事情啊。 第十六章 「于姑娘,请移驾。」祈诺再度做了请的手势。 于珊珊只得转身,朝膳房前进。 平日令玄戎会在膳房用膳,但有时候忙碌起来,也会在书房用膳,而若是镇国将军府宴客,就会在正厅堂设宴。 来到膳房外,于珊珊就看见令玄戎端坐在餐桌前,桌上放着许多菜肴。 在神威国,家家户户都强调早餐要吃得好,身体才会好,对于早餐相当讲究,绝对比晚餐丰盛得多。 「来了。」令玄戎瞄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来。 于珊珊乖乖就座,然后竟然是令玄戎替她盛的饭,她吃惊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天哪!她何德何能,竟然让大将军替她盛饭! 「为何站起来?」令玄戎抬眼睨着她问。 「我可以自己来……」于珊珊尴尬的道。 是不容抗辩的语气,虽然他已经把眼神转开,但她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以后要习惯。」 「啥?」 「习惯我想为你做的任何事。」 他的这句话,让于珊珊的心差点从胸口蹦出来,她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心情高低起伏,如浪涛翻转。 她……这是被告白了吗? 她……没会错意吧? 令玄戎再度抬眼看她,看着看着,刚毅的脸有了笑意,她这娇憨的模样真是可爱,他好笑的问道:「吓到了?」 「有点……将军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她还是不太敢当真,毕竟他是令玄戎,她呢,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老百姓,加上故事里的恋爱桥段也不是这样开始的,她当然觉得很意外。 「若我是认真的呢?你接不接受?」 她若接受了,故事走向不就又朝小说里的剧情迈进了吗?那最后岂不是又是同一种结局?因为太害怕他会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她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声,「不!」 可想而知,那个「不」一喊出口,就有人恼火了。 因为被于珊珊一口拒绝,令玄戎面子挂不住,只好采取回避策略,他让自己忙于军政,原本休假的官兵,都被召回校场操练,因为多日未操练,又在家中吃吃喝喝,有不少官兵的腰围都多长出了一、两寸的肉。 「这是什么?日子过得太舒适了,去跑五十圈。」令玄戎手执竹棍,打了下腰围多出两寸肉的先锋的肚皮,下达第一道命令。 令玄戎抱持的想法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战场是残酷的,如果打不臝,至少要能逃命,太胖容易跑不动,跑不动很容易没命,因此,他对部属的首要要求,不是要多会杀敌,而是要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连着几日,令玄戎都是早出晚归,每天天未亮就到校场,直到入夜才回到镇国将军府,目的就是要避开于珊珊。 不过他还是有派人暗中保护她,能够清楚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于珊珊自然也感受到令玄戎刻意在避着她,可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她之所以拒绝是为他着想,有口难言,令她好郁闷。 「于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于珊珊从沉思中拉回到现实,她一抬头看见来人,整个人当场愣住。 吕允庸!他来农舍做什么? 于珊珊防备的瞪着他,他靠近一步,她便后退两步,一直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原来这里就是最近名声很盛的农舍。」吕允庸四处打量,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看了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吕允庸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人基本上没有良心可言,是个危险人物,不可能特地来关心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有何贵事?」 「我来看看一群人聚集在此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勾当。」吕允庸突然冷笑,遣词用字也变得不客气。 那笑依然令人毛骨悚然,那话语也同样令人不舒服,但于珊珊很清楚这种小人得罪不得,她小心翼翼地应对,「就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起讨生活,这里简陋粗鄙,到处都是泥泞灰尘,恐会污秽了二皇子华贵的衣物。」 「于珊珊,你这么怕我来这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存心要栽赃,故意扭曲她设立农舍的用意。 说啥呢?她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呃,除了对令玄戎有不少事不能明说外。况且,农舍能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皇子言重了,民女真的只是担忧这里的灰尘泥泞弄脏了尊贵的您。」 要不是因为太喜欢令玄戎了,非要救他不可,于珊珊打死都不想待在这个世界,动不动就要欠身道歉,活像贪生怕死的小蝼蟮,她真心不喜欢这种拘束的人生啊。 此刻,她有种想法,要是能把令玄戎带离这个世界就好了,但她哪可能有那种通天的本领,只能空想、妄想、随便想想。 「于珊珊,你不知道神威国有一条律法吗?不得私下结党营私,你私自在这里盖了这么大一间农舍,还聚集了一干闲杂人等,到底是何居心!」 天哪!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不就只是想让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有口饭吃,大家靠自己的劳力种田、缝籾和做些点心贩卖,这哪称得上结党营私啊! 「二皇子,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样,民女只是……」 「有什么话,到卫武营再说吧。」吕允庸完全不给她机会解释。 「卫武营……」神威国中最善于用刑责逼人认罪的机关,行事作风都走偏激路线,活人去了会变成两种人,一种直接挂掉变死人,一种半死不活,下场都很凄惨,而且卫武营督使李霸,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实际上却是吕允庸的人,当然这固秘密只有她知道。 她很想说不要去,但根本没有让她选择的余地,她还没来得及逃,两名随足就上前把她架住。 「带走。」 吕允庸一声令下,她便这么被架出农舍了。 来到这个世界,体验当个古人,看尽了古代风情,体会到古人的不自由,连牢笼都进了,穿越这样玩,也真的玩太大了。 严刑逼供还没有,却得先和老鼠虫子为伍,没有床,只能席地为榻,以稻草为棉被,都秋末了,冷风还不断从高处的窗子吹进来,就算没有严刑逼供,也教人吃不消。 被关进牢里后就乏人问津,于珊珊很想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偏偏事情牵扯到她,就没办法预估,有了几次的经验后,她归纳出一个结论一一她不是这故事里的人,她会遇到什么事情根本无法事先得知。 随着时间流逝,她开始出现一些悲观的想法,担心自己到死都没人知道。 她不是没想过要逃出去,也试着在脑海中模拟那种用布条扭断铁窗的点子是否可行,但事实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那窗子她用跳的都构不着边。 她也想过要装病来博取狱卒的同情,希望他们可以大发慈悲替她请大夫,然后再趁机偷溜出去,可是看他们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个方法太蠢。 当然,她也想过令玄戎会不会来救她,可是一想到他最近的态度,她马上就打消了希望。 但她不会怪他,因为是她先泼他一头冷水的。 想归想,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垂头丧气的继续待在这又脏又恶心的监牢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吕允庸再度出现,他脸上挂着的依然是于珊珊稍早见到的那种诡谲又邪恶的笑容。 那本书里,每次只要他在算计着什么,总会出现这样的笑容,她决定不问’不看,彻底无视他。 「想通了没?」 她闭目养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觉得你不回答,事情就能够解决吗?结党营私,你又是令玄戎的妾室,你觉得令玄戎能全身而退吗?」 一提到令玄戎,她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睁开眼,抬起头,傲气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她的身分是挺尴尬的,虽然外头的人都认为她是令玄戎的妾室,在镇国将军府里,大家称她于姑娘,地位却尊贵到生活起居都有人伺候,令玄戎也从不多做解释,她猜想他是另有考量,便没有纠正大家的认知,再说了,令玄戎和吕允庸算是死对头,除非令玄戎自己开口解释,她也不会对吕允庸多说些什么。 第十七章 吕允庸笑着从郭顺手上接过一张写着字的纸张,从监牢的栏杆之间递到于珊珊面前,「在这张供纸上签名画押,承认你和令玄戎结党营私且与异族结盟,我就放过你。」 「我死也不会画押的。」若她会出卖令玄戎,就不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了。 他邪气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要这张纸,并非要置令玄戎于死地,只是想让他成为我的人,往后我要是成就大事,肯定不会让他吃亏,届时你也可以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如何,我的提议很不错吧?」 他要不是把她当傻子,就是当成三岁娃,画了押,就等于置令玄戎于死地,届时吕允庸会放过令玄戎才有鬼! 「你想造反?」 「不!造反可是要杀头的,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实力更强大罢了。你应该清楚令玄戎的能耐,无论他归顺于谁,只要不是归顺我,就会成为我的极大隐忧,我这不就只是为了自保吗?他要是站在我这边,那么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不是吗?」 「若我不画押呢?」 「那么你就只能等着替令玄戎收尸了。」 于珊珊的思绪快速转了转,要是她一口回绝,吕允庸怕会恼羞成怒,为了拖延时间,她只好这么说,「可否让我考虑考虑,这毕竟是件大事……」 「成,不过我这人没多大耐性,就两日,两日后的这时辰,我会来听你的答案,希望到时候你的回答能够让我满短短两日……她能想到解决或脱困的办法吗?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其实事情是这样开始的一一楼坤向吕允庸直言,令玄戎绝对不可能为谁所用,若不拔除,终将成为吕允庸成就霸业的最大障碍,吕允庸也很清楚令玄戎有多棘手,但又觉得令玄戎若能听命于自己,必能成为他登上帝位的最大助力。 于是他们商议出了这个法子,抓于珊珊,逼她签下犯罪供状,以此威胁令玄戎,逼他妥协,若是令玄戎不从,就狠下心除之。 「给点苦头吃,她就会妥协了,何须多浪费两日?」 楼坤其实一点也不希望令玄戎为吕允庸所用,他想扳倒令玄戎,也想整垮吕氏王朝,以消他心头之恨,委于吕允庸,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他得趁此机会找出儿子被藏身之处,再者,让他们两方狗咬狗,他也能坐享渔翁之利。 「国师无须太急躁,于珊珊是令玄戎在乎的女子,若我们伤了她皮肉,只怕更难以教令玄戎臣服,聪明人都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路走,我敢保证她肯定会签的,没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偏往死里钻的。」 「但愿如二皇子所想。」 「反正两日很快就到了,届时就会知道答案,倒是先前我提的事情,国师可有良策?」 「二皇子可知淑美人未进宫前有个情人?」 「是吗?这事我倒是不清楚,国师知道什么内幕?」 「淑美人未进宫前的情人,就是太子。」 「此话当真?」本来吕允庸对淑美人的情人并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只是个进宫后不怎么受宠的美人,但若是牵扯上吕允滔,事情可就好玩了,「我突然有个想法。」 「相信二皇子与微臣所想不谋而合。」 「国师打算怎么做?」吕允庸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是要让皇上知道,太子不是最适当的储君人选。」 吕允庸点头如捣蒜,「没错,他确实不是适当人选,和当今圣上的女人有所苟且,怎么适合当一国之君呢?这事,我看就交给国师去办好了,我相信国师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投对胎就是不一样,只需要出一张嘴就行了,楼坤心底着实不快,但还是隐忍着把烂活接下来,「臣定不辱使命°」 「我等你好消息。」吕允庸拍拍楼坤的肩膀,得意地道:「咱们先来提早庆祝一番吧,等事成,本皇子定重重有赏。」 果然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成天除了想掌权,就剩下吃喝玩乐,神威国交到这种人手里,迟早也是要灭亡的。 但灭亡又如何,那本就是楼坤现在所期盼的,神威国垮了,他便有机可乘了。 想到这里,笑意慢慢爬上他的嘴角,他点了点头,假意讨好的道:「臣先谢过二皇子。」 「坐,喝酒。」吕允庸对下人下达命令,「摆宴,美酒美女缺一不可,快把人叫过来好好服侍国师。」 很快的,吕允庸的府邸就变成了酒池肉林,桌上摆着美酒佳肴,还有成群围绕的妖媚女子,或陪酒,或跳舞,一个个衣着若隐若现,一整个春色无边。 高位上,吕允庸极尽享受美女环绕的时刻。 底下,楼坤喝着酒,心中另有鬼胎。 先拔掉吕允滔,再除去令玄戎,剩下吕允庸这好色之徒,神威国覆灭只是迟早的事,届时他便可以接回儿子,共一孚荣华富贵了。 他的唇角再度漾出笑意,他举起酒杯,对着吕允庸说:「臣预祝二皇子早日达成心之所愿。」 「喝!喝!」对于好听话,吕允庸向来来者不拒。 但这欢快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就有下人来报,令玄戎求见。 于珊珊被吕允庸带离农舍之后,马上有人向令玄戎禀告,他得知消息便赶了过来,他人站在二皇子的府门外已经快半炷香的时间了。 本来他打算直接冲进去,但随即恢复了冷静,这种时候他越要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让吕允庸大作文章。 他拥有重兵,若直闯皇子府邸,就算当今圣上宠他,也难杜悠悠众口,为了不让皇帝舅舅为难,他只得隐忍住内心的怒火,静静等候家丁前去通报,偏偏去通报的人竟然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看来吕允庸是存心让将军枯等。」祈诺忍不住替主子感到委屈。 令玄戎当然知道吕允庸是故意让他等,屋里笙歌鼎沸,想来肯定是吕允庸又在做些醉生梦死的事情。 「也就让他端一回架子。」 令玄戎早就想好了,直截了当向吕允庸讨人肯定是讨不到的,吕允庸既然敢带走他的人,必然是有备而来,他呢,不可能向吕允庸妥协,既然两人注定谈不拢,只好转而用其他法子达成他来此的目的了。 他出面拖住吕允庸,让侯婧轩潜入府邸把人给找出来,如此一来,才能不受制于吕允庸。 这厢,吕允庸还因为把令玄戎晾在府邸外而沾沾自喜着。 楼坤则觉得自己在此处被令玄戎撞见不妥当,起身说道:「微臣还是先行回避一下吧,令玄戎那个人不易对付,在殿下还未与他确实联手以前,微臣替殿下做事的事情先不要让其知晓比较妥当。」 「也对,国师就先回避一下吧,来人,请国师到厢房去歇息。」 楼坤离开席位后,吕允庸遣退了那些女人,这才命人领令玄戎来到大厅,假意热络地起身相迎,并替自己的傲慢找了个藉口。 公务繁忙,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看看桌上的那些佳肴美酒,会相信的绝对是笨蛋!令玄戎在心里不屑地冷嗤。 「令将军突然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末将是听闻二皇子带走了末将的人,特地前来询问二皇子此举是什么用意?」 「令将军确定于珊珊是你的人?这话说不准会替令将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呢,本皇子想奉劝令将军,还是和于珊珊划清界线,免得惹祸上身。」吕允庸边说边观察令玄戎的反应。 若是令玄戎为了于珊珊和他翻脸,那么就可以确定于珊珊的确是可以左右令玄戎的女子;若是令玄戎与于珊珊断得乾乾净净,那他索性直接拔除令玄戎这个大麻烦,再顺便解决于珊珊。 令玄戎的眼神倏地变冷,他知道吕允庸打什么歪主意,可他并不打算顺他的意。 「末将永远都只会忠诚于皇上。」 「我并没有说不让你忠诚于父皇,我只是真心想和你亲近一些,我是可以把于珊珊还给你,但这就要看你怎么表示了。」 「末将不与人谈条件,二皇子还是快快把人交出来吧。」 吕允庸虽然想拉拢令玄戎,却不容许令玄戎的气焰比他高,令玄戎这样的态度让他很是不满,「令玄戎,你不要以为你永远都能站稳脚步,身为神威国的大将军,你应该很清楚结党营私是最不能容许的,现在,你的妾室在你的土地上做结党营私之事,你以为你能够全身而退吗?」 第十八章 「原来那就是二皇子的用意。」令玄戎冷冷一笑,接着续道:「扳倒我,对你会有好处吗?你又真的认为,光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够扳倒我吗?」 「你就不管你妾室的死活了吗?」吕允庸冷笑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令玄戎暗自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狠狠教训吕允庸一顿。 「二皇子到底要不要把人还给末将?」 「我也希望我能把人还给你,可是现在人并不在我这里,你的要求本皇子真的爱莫能助。」 正巧此时侯靖轩在暗处向令玄戎打了个暗号,告诉他于珊珊并不在这儿。 就在令玄戎和吕允庸对话的时候,侯婧轩已经把府邸翻了一遍,最后为了确定于珊珊不在府里,还抓了个人问了一下,当然是在对方完全看不到他长相的情况下质问的,结果得到了一个消息,于珊珊被关在卫武营的监牢里。 令玄戎瞪着吕允庸的眸光变得更为冷冽,而后,他连招呼也不打,直接转身离开。 望着那傲然离去的背影,吕允庸一时没回过神,直到背影消失在他的眼里,他才大声咆哮道:「令玄戎!你、你太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了!」 此刻,他才深切相信,令玄戎不可能为他所用,因为他太骄傲了,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能留着了。 未持有通行证擅闯卫武营,马上就会被抓起来,但是令玄戎霸气的一脚踏入,却没有人胆敢上前阻拦,只是保持距离地劝阻他不要再强行前进。 「令将军,请止步,再往前,我们就只好冒犯了!」 「圣旨在此,谁敢阻拦将军!」祈诺高高举起刚从皇上那儿拿到的热腾腾的圣旨,大声疾呼。 令玄戎离开吕允庸的府邸后,直接进宫面圣,向皇上禀告事情的来龙去脉,皇上听闻于珊珊的善行,大为赞赏,认为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 而后,令玄戎便请皇上下旨,让他到卫武营把人放出来,皇上自然当场应允,下了诏书,让令玄戎带走。 圣旨一亮出来,众人纷纷跪地了,李霸匆匆忙忙从内堂出来,一看到圣旨,也不得不迅速跪地。 祈诺大声念道:「皇帝诏曰,朕念及民女于珊珊将孤苦无依的可怜老百姓聚集在一起谋生路,此乃善心之举,特赦其无罪,并封其为善心使者,将代朕教化民间可教化之人,钦此!」 「还不把人带出来!」令玄戎怒喝。 「去把人带出来!」李霸莫可奈何,只好命人去牢里把人带出来。 须臾后,于珊珊被带出了监牢,虽然不至于灰头土脸,但看起来神情有些疲凭,脸色也有些苍白,令玄戎的心揪了一下,但他仍面容冷峻的问道:「有没有哪儿伤着了?」这话其实也是冲着李霸说的,言下之意就是,于珊珊要是少了根寒毛,他不会轻饶他。 令玄戎的冷峻骄傲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他从不吃逢迎奉承那一套,就算同朝为官,也不太理会旁人,说难听点,就是有点目中无人。 李霸一直有心想取而代之,才会归顺到吕允庸那边,吕允庸允诺他,若有朝得势,必然让他取代令玄戎,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有令玄戎在,他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权势,所以他从以前就很厌恶令玄戎,现在更厌恶,令玄戎的语气太嚣张,在他的地盘上,却完全没把他这个督使看在眼里。 但李霸只能把气藏在心底,不能爆发出来,毕竟现在得势的是令玄戎,官阶也是令玄戎较高,硬碰硬是讨不了好处的。 「臣只是依照神威国律令执行公务,请将军见谅。」李霸咬着牙回道。 「我说什么了吗?」令玄戎冷冷地扫了李霸一眼,语气平淡的问道。 李霸再度闷了,不再开口说话。 令玄戎又道:「我说李督使,往后要动我的人之前,烦请先知会我一声,免得我惊动了圣上,那对谁都没好处,是吧?」他的语调一派轻松,但警告意味相当浓厚。 李霸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他深深觉得二皇子这次太过轻率,不仅踢到了铁板,还得罪了令玄戎,甚至曝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他再难取信于皇上了。 「臣会向圣上请罪的。」 李霸向不向皇上请罪,令玄戎一点也不关心,但他清楚,接下来,李霸不会太好过,这督使的位置恐怕不保了。 就算吕允庸是皇子,可是卫武营是直属于皇上,只能听皇上的命令行事,如今吕允庸却能直接向身居要职的李霸下达命令,可见李霸已经不再只是听令于皇上,这是皇上绝对不能容许的。 真正犯了结党营私之罪的人不是于珊珊,而是李霸。 「我们走。」该说的说完了,令玄戎拉着于珊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卫武营。 令玄戎等人前脚刚离开,李霸后脚就要去找吕允庸商议,但人都还没走出卫武营,另一道圣旨就到了。 皇上下令,李霸即刻卸下卫武营督使一职。 而在另一处,二皇子府邸里,吕允庸正和楼坤密谋着要怎么解决令玄戎,并且打算派人去通知李霸,将于珊珊转移阵地。 可两人的计谋未能如愿进行,报马仔就来了,把卫武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吕允庸禀告。 吕允庸一听,气到怒发冲冠,得知父皇撤了李霸的职务,他甚至想去替李霸说情,却被楼坤阻止了。 「皇上撤了李霸的职务,就代表他已经不信任李霸,甚至可能已经怀疑李霸就是你的人,你若现在跑去替李霸说情,岂不是不打自招?」 「难道就这样让李霸给撤了?你可知道李霸丢了卫武营督使之职,就等于是我丢了卫武营,这可不是小事!」 「就算是大事,也得假装没事,现在你绝对不能出面替李霸说情,也不能私底下和他接触!此时此刻,时机敏感,绝对不能让皇上对你起疑。」 吕允庸是气昏头了,失去理智,但经楼坤一分析,他也不得不将满腔的怒气给强压下来。 「国师现下可有什么良策?」 「我们得再从长计议,急不得。」楼坤神情淡定地说着。 从长计议……急不得……吕允庸哪可能不急,但他也很清楚,急,是成不了大事的。 所以此刻,他也只能接受楼坤的建议。 街道两旁寒梅提早盛开,一片如雪般的花瓣落在于珊珊的黑发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是令玄戎眼前的光景。 腰上那只手的力道比往常来得使劲儿,背后那宽阃胸膛的起伏也比往常来得快捷,紧贴着耳鬓的脸,就像火炉,温暖了奔驰时因冷风横扫而冷却的脸蛋,这是于珊珊此刻的感触。 他的温暖热切感染了她,热度从身体一路窜向耳际。 马儿已经带他们远离了卫武营,但去路却非镇国将军府的方向,他这是要带她上哪儿去? 于珊珊极为纳闷,却没开口询问,她心里很清楚,她愿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 他们一路奔驰到了郊外,令玄戎才突然在一辆马车前勒住了缰绳,让马儿停顿下来。 他率先下了马,伸手将她抱下马背,接着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已经命人帮你准备了马车,也在马车内备足了银两,护卫会送你回到你的家乡,你走吧。」 这次吕允庸对她下手,让令玄戎彻底意识到,她跟在他身边恐会惹来杀身之祸,既然她无意委身于他,他只能痛下决定放她走。 远离启阳城这个是非之地,对她来说,或许才是幸福的。 但,这是令玄戎自己的想法。 一听到他要把她送走,于珊珊马上退了两大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也拉离与马车的距离。「我不走!」 「你非走不可!」 「我知道将军在担心什么,但我不在乎,请将军不要赶我走。」他肯定是担心她的安危才想着要把她送走,但若是她离开了,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意义了,在改变他的命运之前,她绝对不走! 令玄戎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臂膀,边拖着她往马车走,边愤怒地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的存在只会成为我的包袱!」 他故意把话说重了,就是为了让她彻底厌恶他,他的动作也十分粗鲁,硬是将她拉上马车。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十九章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于珊珊还是忍不住鼻酸。 她为了令玄戎,一个人穿越到这个陌生又举目无亲的世界,在这个国度里,他是她唯一的牵挂,也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啊。 「将军,我真的不能离开,我是有理由的……」于珊珊仍试图扭转他的决定。令玄戎却充耳未闻,对着驾马车的护卫命令道:「送于姑娘回乡,不许回头。」紧接着他手高举,朝马屁股一拍,马儿就举蹄往前狂奔了。 于珊珊的心很慌很乱,她掀开前方的车帘子,向护卫请求道:「江护卫,请你停车,我真的不能这样离开。」 「于姑娘,将军令不可违,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这一离开,事情会有怎样的变化,她真的无法想像,在这种紧要关头,她无论如何都要陪在他身边。 「你真的不停车?」 「恕难从命。」 这些护卫都非常听从令玄戎的命令,于珊珊并没有继续为难他,她决定自己想办法,她掀开布帘,试图要跳下马车,但马儿跑得太快,她试了几回,最后都因为恐惧而缩回脚。 江护卫见状,十分担忧地制止道:「于姑娘,您不要乱来,太危险了!快坐好!」 「你不能违抗将军的命令,我不会为难你,但你也不要勉强我,我做的事情由我自己承担后果。」 怕,但她还是非做不可,就在江护卫闪一颗挡在路上的石头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往一旁的草皮抛了出去。 远远的,令玄戎就看见她的身体从马车飞了出来,那一瞬间,他全身的血几乎要凝结了,没有多做思考,他已经策马往前奔驰。 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于珊珊所在的位置,令玄戎急切的跃下马背,来到她身旁,由于太过心急,他的语气非常不好,「你不要命了吗!」下一瞬,他一把抱起她。 望着他刚毅的侧脸,于珊珊愧疚地轻唤道:「将军……」 「我给过你机会离开,但你选择留下,从今而后,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他坚定地宣告。 于珊珊跳马车伤了脚,这下真的哪儿也去不了了,但这么说也不太确实,她还是能够出门的,只是全都是令玄戎在照顾她。 他抱着她进门,抱着她出门,而且比往常勤快,哪儿有好吃的,他便带着她去品嚐,哪儿有美景,他就带着她去赏景。 他话不多,常常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她总是被他看得羞赧不已。 她已经有了当他女人的自觉,但是当他告诉她,等她脚伤好了,便带她去见他的亲娘,她不禁又开始担心害怕。 一来,令玄戎的母亲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是长公主,她怕他娘会不喜欢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二来,她对令玄戎来说是个不祥的人,她的存在注定会危害到令玄戎,她又怎么可能毫无顾忌的成为他的妻子? 想着想着,她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然后一只大手抚了上来,两人目光相对,她脸红红的,心跳得很快。 令玄戎凝视着她,柔声问道:「为何皱眉?为何叹气?为何苦恼?」 「想着该怎么跟你解释我的来处。」 「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打哪儿来。」 如果他介意,大可以接受皇后的安排,娶李婉薰为妻,可他不想让自己的姻缘和权势富贵搭在一起,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他打从心底在乎的女子,如此而已。 于珊珊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若将军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应该会吓到,甚至有可能会把我当成神智不清的疯婆……也或许会当我是妖言惑众的妖女……」「你是神智不清的疯婆子?是妖言惑众的妖女?」令玄戎淡定反问。 「当然不是。」她急切否认。 「那就对了,你既不是神智不清的疯婆子,也不是妖言惑众的妖女,却尽找些不存在的问题胡思乱想,岂不是自寻烦恼?」 于珊珊再度叹气,「如果将军知道我从哪里来,说不定不会再喜欢我,甚至可能……」 她的话没能说完,唇瓣就被令玄戎给堵住了。 他以吻封缄,阻止她未竟的话语。 他约略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以为他若知道她的来处会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但他不会,因为不管她来自何方,他都心存感激,感谢老天爷把她送到他的身边。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如风火,把于珊珊搞得七荤八素的。 初吻,没错,这是她的初吻,能把初吻交给自己最喜欢的人,是种幸福。 她以为令玄戎永远只会是书本里的人物,她可能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与他见面,但她穿越了,遇到了他,还能够与他彼此相爱,老天爷对她还是很厚爱的。 -吻结束,令玄戎轻轻放开了她,「说吧,不管你打哪里来,我都能坦然接受,绝对不离不弃。」 于珊珊飞快的以指压在他的唇上,她知道,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简单,就像要他接受她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他接受这躯壳本尊的身分,更是不简单的事情,她不希望他在还不知道事实的情况下说出会让他后悔的话语。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他看起来挺淡定的,但是眉头还是略略挑高了一些,「换个方式说,我的灵魂住进了这个身体里,我并不是这个身子真正的主人。」 「灵魂附身?」令玄戎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心情不免有些起伏。 虽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识过所谓的灵魂,可是令玄戎深信灵魂是存在的,对于神只他绝对心存敬畏。 为了巩固疆土,他双手沾满血腥,每隔一段时日,军营里就会举办亡灵超度,希望那些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生命得以安宁,不过他从没想过那些离去的灵魂最终会在何处落脚。 现在她告诉他她是附身在别人身上的灵魂,而且还是来自一个他不知道的世界,这让他一时间不是很能相信,难怪她会担心被当成神智不清的疯婆子。 「我知道很难令人接受,但这真的是事实。」 「所以……你来自哪里?」 「算是未来的世界吧。」 「算是?到底是还是不是?」他不接受模棱两可的说词。 「在我的世界里,神威国并不存在在历史上,我不能很确定的告诉你是或不是,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真的来自一个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而来?」 「为你。」她的小脸突然涨红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呐呐的道:「我很喜欢一本书,而你是书中的男主角,你在故事里遇害了,我一直想救你,结果就穿越来了。」 这更玄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或许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做好了安排,他们注定是要相遇的。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会下毒害我,才会一直替我试毒?」 「嗯。」她缓缓点头承认。 令玄戎直到知晓她为了救他,居然把自己的命给搭进来,忍不住动怒了,「笨蛋!」但也因为她的傻,让他更加心疼。「再也不许你为了我做傻事!」他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激动地命令着。 「嗯。」不想让他有压力,于珊珊轻柔的点点头。 口头上她是妥协了,但他的命,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救的,只有改变了他的命运,她才不虚此行。 不接受于珊珊的说法,令玄戎执意迎娶于珊珊进门,他将母亲从庵里请回来主持大礼,还请皇上赐婚,允于珊珊成为他的嫡妻。 得知无望成为将军夫人,李婉薰在皇后的寝宫里又哭又闹的。 但镇国将军府却是热闹非常,红灯笼高高挂起,将府里上上下下忙进忙出。 令玄戎娶亲可是大事,自然来了不少宾客,虽然许多人骨子里其实是厌恶令玄戎的,但还是赶来做做表面功夫,就希望若有哪天犯在令玄戎手里,他能高抬贵手。 但是令玄戎一律谢绝那些达官显贵的贺礼,不过仍在街上的如意坊设下了宴席,让家丁把宾客全引到那儿招呼去了。 能入镇国将军府门的,只有令家的近亲。 家族内前景最被看好的令玄戎要娶个乡下来的平民女子为嫡妻,加上吕允滔和吕允庸在一旁掮风点火,那些思想守旧的宗亲就更反对了。 第二十章 外头那些闲言闲语家眷们都听到了,给于珊珊递茶水食物时,有人忍不住嚼起舌根,「宗亲叔公们正在正厅上怂恿夫人,想让夫人阻止将军迎娶您为嫡妻呢,我真的很替您担忧……」 一开始,镇国将军府的人其实也不看好于珊珊当当家主母,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众人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勤快乐观,尤其心地善良,连乞丐都能在她的引导下走向正路,皇上还亲颁圣旨封她为善心使者,有这样的善心姑娘陪在将军身边,也是美事一桩。 「不当嫡妻也无妨。」于珊珊反倒希望不要成为令玄戎的正室,她深信这么一来就能扭转他的命运。 但是底下的人不知道她的顾虑,直觉认为她很奇怪。 「您可知晓有多少人想当将军夫人啊,您很幸运,受到将军青睐,您可不要傻得把大好机会往外推啊!」 于珊珊只能回以苦笑。 她当然知道有不少人想嫁给令玄戎、想当上将军夫人,能够与他彼此相爱,她真的很幸福,但万一他娶了她,却遭到了厄运,那她就算当上了将军夫人又有何用?她还是挺希望令夫人能够阻止他和她成亲,虽然皇上早就下了赐婚圣旨,但她想,他一定有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没多久,倒了茶水回来的春儿带回了新消息,「姑娘,您要是听到夫人怎么回应宗亲叔公们,您肯定要笑成了花儿。」 于珊珊见春儿已经笑成了花儿,可见得令夫人的回答让春儿很满意,但对她来说应该就算不上好事了,她低头叹了口气,摇摇手说道:「别说了。」 春儿以为她误会是坏事,连忙说道:「姑娘,您多虑了,夫人可是大大的赞赏了您呢,还说您是皇上亲封的善心使者,令家有您这样的媳妇儿,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一旁帮忙的宗亲小妹点头笑道:「可不是,这本来就是好事,咱们姑娘可是皇上亲封的善心使者,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千金小姐们呢!」 「得了,别捧我了。」 「姑娘,我们这可不是拍您马屁,是真心觉得您好。」 「我知道,但我也有我的顾虑。」 「您到底有何顾虑?您不喜欢将军吗?」 「喜欢,但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会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他。」 「恕奴婢直言,您不与将军成亲的话,才是伤害了将军呢,您上回不理将军,您不知道将军整个人都变了,李伯说,将军成天把自己困在校场,就算回府里,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饭送去了也不吃,可最近将军整个人变得多精神啊,成天眉开眼笑的,所以您千万别说不当嫡妻这种话了,就当奴婢求您了!」 一个跪地,一个又跟着跪地,这来送汤汤水水的、伺候她更衣的、替她扑粉打扮的,一个个都跪地央求起她来了。 于珊珊看了,再度苦笑,「你们……这简直就是在逼婚嘛!」 春儿等人还想说点什么说服于珊珊时,李伯带了个人来了。 「少夫人,您兄长来探望您了。」 「兄长……」书里面纳多君荷并无兄长,只有弟弟,所以看见眼前男子时,于珊珊马上就知道他是冒充的,但此人到底是谁?竟然胆大包天的跑到将军府来冒充她兄长。 她还没猜出拓跋万里真实身分,拓跋万里就自行提示了,他说:「珊儿,拓子哥哥来看你了。」 当拓跋万里一提示,于珊珊马上想到眼前人是谁了! 故事里,拓跋万里和纳多君荷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书里提及纳多君荷小时候都称拓跋万里为拓子哥哥。加上,故事里有着墨到拓跋万里乔装打扮时的模样,他习惯在腰上挂着一个荷包,那个荷包,就是纳多君荷小时候赠与他的。 之前她已经向令玄戎告知原主的身分,他应该会有所警戒才是,怎会让拓跋万里以她兄长的身分混进来呢? 她心底十分纳闷,但不想打草惊蛇,也想查探拓跋万里此次前来的目的,她只能暂时硬着头皮假装接受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 众人想着于珊珊即将嫁入镇国将军府,想必跟娘家兄长有些话要聊聊,便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拓跋万里易容乔装过了,轻易的瞒过众人耳目,谁也不知道他便是上回来替于珊珊解毒的那位假郎中。 「荷郡主。」拓跋万里暂时取下长胡子,恭敬的向纳多君荷行礼。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什么荷郡主,你为何就是不肯死心,还假冒我的兄长混进府里,你到底是何居心?」于珊珊恼火的质问。 「万里是特地前来传达纳多亲王给荷郡主的话的。」 「什么纳多亲王,我压根不识得!」 「纳多亲王是您的父亲,您怎能说您不识得呢?」他突然上前,抓着她的两只臂膀,担忧地问道:「荷郡主,您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您忘了您自己的事情了吗?您真的不记得万里了吗?我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为了您,我放弃了高官厚禄,甘愿进亲王府当护卫,难道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那急切的眼神挺令人同情的,但是于珊珊只能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的道:「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家的荷郡主。」 「不可能!你的模样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你落水是事先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要引起令玄戎的注意,你确实也做到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要嫁给令玄戎,难道您真的忘了你的使命了?」 于珊珊用力挣开他的箝制,用双手梧住了耳朵,「我不想听你的胡言乱语,你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喊人了!」 拓跋万里怎么也没想到纳多君荷竟然会这样对他,他虽然还未向她表示爱意,但他以为她是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的。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他一把抓住她,猜想她可能已经对令玄戎动了真情,否则不会一夕之间变了态度,但是这样的她已经不适合当细作,他不能留她下来。 于珊珊自然不肯跟他走,她开始挣扎,出声斥喝,「放手!快点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她的话音方落,房门就被用力推开,穿着新郎服的令玄戎像神只一般站在门口,双目死瞪着他们的方向,厉声疾呼,「放开她!」 他早在李伯向他禀告时就赶过来了。 于珊珊早就老实告诉他她来自未来世界,而原主的身分是纳多亲王的庶女纳多君荷,目的是前来行刺的。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齐兀国是神威国最大的对手,他自然要了解齐兀国有哪些重要人物,纳多家族有哪些人,他几乎都知晓,他记得纳多君荷并无兄长,只有弟弟,这突然冒出来的兄长肯定就是前来接应的细作。 他在房门外,没有马上破门而入,是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没想到那个冒充于珊珊兄长的人,竟然会是齐兀国的第一高手拓跋万里! 一听到拓跋万里要带于珊珊走,他再也按捺不住,推开了门板。 拓跋万里来不及把胡子贴回脸上,就和令玄戎打了照面,心底有些吃惊。 「齐兀国第一高手光临寒舍,又抓着我的娘子,是打算与我神威国开战,是吗?」 「令将军弄错了,我不是什么齐兀国的第一高手,我是珊珊的兄长。」 「上回冒充异族郎中前来替我的夫人解毒,这会儿又冒充我夫人的兄长,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拓跋万里。」令玄戎直接喊出他的名字,表情也由戏谑打趣变得森冷。 门外,侯靖轩和祈诺已经进入备战状态,外围有更多的家丁和兵将待命。 原本那些将士都是来喝喜酒的,达官显贵进不了镇国将军府,令玄戎的部属却一个个通行无阻,现在刚好成了困住拓跋万里的铜墙铁壁。 「在你的地盘上,我确实没有胜算,但你打算仗着人多势众抓住我吗?你不觉得那有辱你沙场战神的名号吗?」 既然无法再假装,只能直接面对,不过拓跋万里自知在此毫无胜算,只好使出激将法了。 「不需要激怒本将军,你擅闯本将军的府邸,拿下你只是刚好而已,但本将军不想这么做,本将军要你回去传话。」略一顿,令玄戎又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说只要我在的一日,谁都休想动神威国分毫,让你的主子不要起心动念,若我发现贵国有任何不轨之动静,必当扫平你齐兀国!」 第二十一章 拓跋万里怒喝,「令玄戎,你太狂妄了!」 「你大可不必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但劝你还是不要轻忽比较好,现在马上放开我的夫人,从我的视线离开!」 一时间拓跋万里并没有松手的打算,抓着纳多君荷的手劲反而加重了些许,但在她挣扎时,他还是松手了。 他放手,并不是因为惧怕令玄戎,而是他感受到她对他的嫌恶。 趁拓跋万里松手时,于珊珊飞快逃离,奔向令玄戎身后。 拓跋万里见状,一颗心倏地沉到谷底,他可以忍受纳多君荷心里没有他,却无法忍受纳多君荷厌恶他,那对他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他缓步前进,在越过令玄戎与纳多君荷时,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于珊珊以为他又想对她做什么,往后退了一大步,此举再次伤到了他的心。 「请多保重。」不管纳多君荷对他如何,他对她的爱是无法停止的,「我定会想办法带你回去。」 「不用!我的家就在这里,你走了就别再来了。」于珊珊怕他去而复返,急忙表态。 令玄戎听了,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但他很快就敛去笑意,板着脸对拓跋万里警告道:「你听见了,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不要再见才是好事,因为再见,肯定是兵戎相见啊。 但拓跋万里哪肯轻易作罢,离去前,他转头怒视着令玄戎,信誓旦旦的道:「令玄戎,有朝一日你定会后悔今日放我走。」 令玄戎无惧于他的威胁,但于珊珊心底却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为了避免将军的好事被破坏,一干将士自愿当守门的,在镇国将军府外围筑起了铜墙铁壁,就怕再有意外状况发生。 原本想闹闹洞房的侯婧轩和祈诺两人,也因为拓跋万里的出现,打消了闹洞房的念头,主动担负起巡逻工作。 这夜,难得的,令玄戎滴酒未沾。 他保持着绝对清醒,一来不想有人入侵时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再者,他想清醒着感受洞房花烛夜。 想到以前皇上担心他有断袖之癖,一直希望他能早早娶妻生子就觉得好笑,他绝对是正常男子,只是宁缺勿滥。 令玄戎缓缓走近床榻,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已经摘掉凤冠和盖头的新娘,好笑地问:「我的夫人原来是个不守常规的姑娘啊!」 于珊珊嘟起嘴抗议,「我哪有不守常规,我很乖的好不好!」 「是吗?有多乖?」他托起她的下颚,瞅着她问。 她被迫仰起头,当两人目光相触时,她才发现他的眼底写着满满的爱恋与渴望,她瞬间红了脸。 她从不相信,女追男隔层纱,但她确实算得上大胆了,追一个男人追到虚构世界来,还死活都要赖在他身旁,林珈华说的没错,她是爱他爱到有些失心疯了。但她终于得偿所愿,能够留在他身边,还与他同结连理。 「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有多乖?」 「就很乖啊,没谈过恋爱、没和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没……」 她的话没能说完,粉唇就被堵住了,令玄戎给她一个灼热又心荡神驰的吻,一吻结束后,他满意的点点头,「的确很乖,我很满意。」 「你就不怕我是在演戏?这身子的原主可是纳多君荷,一个被派来取你性命的蛇蠍女,你不担心睡梦中会没命?」 「你若是在演戏,就不需要跟我说这些了。」 「谢谢你相信我,但我还是很担忧,就怕接下来会发生一连串的坏事……我不该成为你的嫡妻……我真的好怕会害了你……」 令玄戎用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安抚她,接着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不要浪费了。」 「将军,您别闹了,我是认真的……」 他把她往床榻一推,暧昧一笑,「我也是认真的。」没错,他真的很认真,他的眼里都是欲火,他的身体也像一团火。 他伟岸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她清楚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贴得越近,她的感触越深刻,她的脸就越红。 她虽然没有过任何性经验,可是戏啊小说什么的看得可多了,也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形,免不了感到紧张。 令玄戎感受到她的身子突然变得紧绷,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安抚道:「如果害怕,我可以停下来。」 他的温柔体贴让于珊珊突然不再害怕,更不想让他失望,她反被动为主动,双手高举搂住他的颈项,不让他退开,娇羞地道:「不要停。」 「真的不要停?」 「真的。」她缓缓点头。 有了她的邀请,令玄戎自然大胆放肆了起来。 第一次虽然不适,但于珊珊没有抗拒,任由他带领她进入绮丽殿堂。 夜还长,这洞房花烛,才刚刚启幕…… 清晨,鸡刚啼,外头已经闹烘烘的,令玄戎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他皱眉头看向身旁的于珊珊仍睡得香,他轻手轻脚的起身套上衣物,走至前厅,侯婧轩正候着要向他禀报大事。 「出了什么事?」 「皇上请你即刻入宫。」 「这会儿进宫?可有说是什么事?」他才刚新婚,皇上就急着召他入宫,必然是重要的事。 「李公公并未说明,但似乎是不得言传的事情,我问了一下,他只说了句『不能说,是要杀头的大罪j。」 「备马,我换了衣服就进宫。」 回到寝房内,令玄戎快速换好了衣裳,又折回床榻。 于珊珊被他的动静扰醒,见他神色凝重,不安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皇上让我进宫,我去去就回来,你……昨夜累着你了,再歇会儿,我命人晚些再帮你送早膳。」 他那句「昨夜累着你了」,让于珊珊窘得直接钻进棉被里,说话声显得闷闷的,「皇上在等着呢,将军快快进宫去吧。」他的体力太好,一整晚几乎没停过,她这会儿根本下不了床。 「好,夫人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再继续。」 还继续……果然是野兽派。 她虽然没说话,但忍不住发出小小声的惊呼,令玄戎耳尖听见了,随即朗声大笑,「逗你的,我走了。」 令玄戎大笑着走出房间,与等在外头的侯靖轩和祈诺会合,一跃上马,直奔皇宫。 皇宫看似没有风浪,却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诡异宁静。 令玄戎大步走向御书房,在抵达之前,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与后宫里专门处理后宫妃嫔事件的额嬷嬷的人马檫肩而过,他们正架着淑美人,不巧,他还知道淑美人在未进宫前是太子的情人。 此时他已经约略可以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一抵达御书房,就看见太子跪在地上,一旁除了皇上的一品护卫,就一个服侍皇上的老太监,八成是怕家丑外扬,皇上把人都支开了。 「臣拜见圣上。」 「你来了。」皇帝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疲惫。 此时令玄戎才发觉,小时候常把他扛在肩膀上玩的皇帝舅舅老了不少。 小时候,他爹长年征战在外,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几乎代替了他父亲的角色,直到登基之后,还像个亲爹一样待他,皇上对他疼爱有加,导致一些皇子都很嫉妒他,认为皇上偏心。 皇帝偏心其实是有道理的,他知道令玄戎会这么拚命的保家卫国,不是求什么荣华富贵,而是一心为民的使命感,可是皇子们不同,他们一个个只想着要争夺皇位,表面上相处和谐,私底下却暗自较劲,让他十分心寒。 然而皇帝万万没想到,亲生儿子竟然安排自己的女人当他的嫔妃,还背地里搞七捻三,完全不顾伦理道德,着实令他痛心。 「皇上急忙召臣前来,有何吩咐?」就算皇上是舅父,可这毕竟是吕家的家务事,还是皇家的事,除非皇上主动提及,否则令玄戎无意介入。 「朕让你来,是要将太子的位置交给你。」 突如其来的宣告确实教人错愕,但仅仅愣了一会儿,令玄戎就恢复了冷静,「皇上言重了,玄戎并非吕家人,就算是,也不愿意接受太子之位,请皇上收回成命。」 「朕想通了,一国之君,必须是有德有贤之能人,太子无德无能,受奸佞操控,如此之人,怎有能耐带领一个国家?又怎有能耐让黎民百姓不受外族欺扰?朕决定废黜太子,将其眨为庶人。」 第二十二章 闻言,吕允滔跪着扑上前,紧紧扯住皇帝的衣角,哭着哀求道:「父皇,您原谅孩儿吧,不要把孩儿眨为庶人,那样孩儿会活不下去的啊!」 皇帝对这个儿子已经心灰意冷,看到他那副没骨气的模样更加气恼,他一脚把人踹开,愤怒地指着他大骂道:「你泯灭天良,把自己的女人送进宫来讨好朕,更大逆不道地与之纠缠不清,朕只是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你还不知道感恩,是真的想让朕砍了你的头吗!」 不管是子女大逆不道斌父,又或者是亲爹砍杀子女,都不是常人乐见的,毕竟者是血缘至亲,令玄戎也不想吕家父子走到那步田地,不由得劝道:「皇上请息怒,您已经给了他教训,就任由他去吧。」 「令玄戎,你不帮我求情就算了,还在一旁掮风点火,我看你根本就是觊觎皇位许久了!现在我被废了,你很开心,是不是!」吕允滔急疯了,开始口无遮拦。 皇上又狠狠踹了儿子一脚,「孽畜!玄戎挡着不让你人头落地,你不知心存感恩,还敢诬蔑他,看来我的处罚还是太轻了,来人啊!把吕允滔关入天牢,没朕允许,不得探视!」 这下更惨了,变成庶人还能自由在外,关入天牢,连太阳都看不到,吕允滔这下真的清醒过来,但为时已晚,人就这样被拉出去了。 「皇上,保重龙体。」令玄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玄戎,朕刚刚说的是认真的,我思前想后,眼下能承担得了神威国的,除你,没有第二人选。」 「恕臣不能从命。」 「朕不逼你,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需要急着给朕答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接着皇上又对公公吩咐道:「传朕旨意,今日不早朝。」 皇帝看着令玄戎离去的身影,重重一叹,位高权重有何用处?恼人的事情多如过江之鲫,当皇帝,或许还不如一个优哉游哉的乡野闲人。 这个皇帝,他真是当得累了。 太子被废黜,又被关入天牢,这对吕允庸来说是件好事,但是他听到接下来的消息,怒火又瞬间冲上脑门。 他在自个儿府邸的正厅里走来踱去,边破口大骂,「让令玄戎当太子?开什么玩笑!神威国可是我吕家的天下,令玄戎算哪根葱,他凭什么当太子?这事我第一个不允许!」 以为拉下一个吕允滔,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等着受封太子,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这教他怎么能接受?看来他非得除去令玄戎不可了。 但是要取令玄戎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要有周全计划才行。 他一个人想不出好法子,就派人把楼坤找来了。 楼坤来了,听了吕允庸的陈述之后,另有看法,「眼下要取令玄戎的命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我们可以先支开他。」 「支开他?比方说?」 「他回启阳城太久了,边关不宁静,这足以让他离开启阳城,等他离开,我们就好办事了。」 「令玄戎可没那么好骗。」 「若是有从边关来的消息,齐兀国召集十万大军,意图来犯,你说他会不会马上飞奔上战场?」 「齐兀国当真领十万大军来犯?这可不妙!」 「当然只是做做样子,目的就是骗令玄戎前往边关。」 「令玄戎定会派人先去查探,他要是发现是个假消息,肯定会起疑。」 「齐兀国会做做样子,引令玄戎前往。」 楼坤这么一说,吕允庸马上挑起眉,怀疑地问:「国师为何这么笃定?莫非……你通敌!」 「二皇子言重了,臣只是有熟识的人在齐兀国,恰巧这人又能在纳多亲王面前说上话,他们也视令玄戎如眼中钉肉中刺,与二皇子可说是同仇敌忾,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请齐兀国帮个小忙。」 吕允庸思索一番,点点头,信了楼坤的说词。「那之后呢?」 「我会请众大臣与我一起向皇上建言,请皇上立您为太子。」 「这样甚好,但……万一我父皇不肯呢?」想到父皇的顽固,吕允庸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父皇一直不喜欢我,让他把太子之位交给我不太可能,国师可有腹案?」 「皇上若不愿意立您为太子,我们就只好逼皇上提早退位了。」 吕允庸听了甚是心惊,他是想当皇帝没错,但还没想过要篡位。「国师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逼皇上退位,那是要造反吗?」 「二皇子可是想做大事?若不是,那么臣也就不用太过费心帮您想方设法,但若您想做大事,就得使出必要手段,乖乖等着皇上把皇位传给您,您觉得得等到何时?又是否能够等得到您想要的结果?历代以来,多的是为了成就大事与亲人翻脸的帝王,那些人不也是名垂青史?」 吕允庸觉得楼坤说的很对,历代多的是弑君弑父篡夺皇位的事,为了得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必然的。 但杀父,他可做不来啊。 「别让我弑君,他到底是我亲爹。」 「我们不需要弑君,只要让他不再有能力处理朝政,再由众大臣推举您上位,接下来要处理令玄戎就太容易了,他再强,你都在他之上。」 能让令玄戎臣服于自己脚下,一想起那个美景,吕允庸就忍不住鼓掌叫好,「那家伙太骄傲了,我从小就一直想挫挫他的锐气!」 「光是挫他的锐气是不够的,此人必须除去,否则将会成为心头大患!」 「看来国师都已经想好了,那么此事就交由国师去处理了。」 「臣定会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二皇子就等着收获吧。」 吕允庸越听越开心,一开心,又想吃喝玩乐了,他马上下令,「摆宴。」 楼坤一听,受不了的在心里唾弃,吕允庸果然不思长进,他甚至觉得皇上挺有识人眼光的,若非与令玄戎势不两立,他应该也会赞同让他登上皇位。 于珊珊发现自从令玄戎进宫面圣回来之后,常常一个人陷入沉思,即便她靠近了,他有时也没有察觉到,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今儿个出了太阳,她就邀令玄戎陪她到后花园散步,他应允了,可是走着走着,步伐就会放慢,再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停顿下来。 她察觉他落后了,踅回他身边,挽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你去见了圣上之后,总是心事重重,说出来,让我与你一起伤脑筋,如何?」 她的父母一直都很恩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坐下来一起讨论、面对,一个人伤脑筋,不如两个人一起动动脑,她很喜欢父母的相处方式,也希望自己的婚姻生活可以像父母一样,不需要轰轰烈烈,但可以简单快乐。 令玄戎向来习惯独自处理事情,他也不希望于珊珊跟着忧心,想让她安稳的过日子就好,所以他一直没有向她提及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她主动问及,他想着听听她的看法也好。 「你可有听说太子被废一事?」 「嗯,太子太不懂事了,皇上肯定很伤心很难过……」 「的确,皇上确实很难过,或许是因为太难过了,才会有了那种念头。」 「什么念头?」 「皇上说……要立我为太子。」 「什么!」 这件事书上根本没有提到过,她倍感震惊,但又不得不赞赏皇帝真有眼光。 令玄戎的确比那几个皇子更适合当皇帝,他一定会是个能保家卫国、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是她也不赞成他当皇帝,因为那个位置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孤僻,变得越来越孤独,但她得尊重他的想法。 「你想当皇帝吗?」 「一点也不。」 「那你要不要提早卸甲归田?」 朝政是个阴险的黑坑,身在其中,人往往都身不由已,早跳出,早自在,或许那样一来,他的劫数就化解了也说不定。 「我答应过皇上,他在位一日,我便保他的天下一日,我不能食言。」 这舅甥情深更甚父子,的确难以放下。「那将军只能多担待些了,只是这太子之位……能推还是推吧,顺便想想可有适合人选。」 第二十三章 「人选是有,只是我一直觉得现在让他置身在那复杂的宫廷之内并不恰当,他的年纪还太小,为保他平安长大,我特地让他远离是非之地,若现在将他接回来,怕他无法面对。」 出力伤神之事,他几乎全都一肩扛了,能者向来多劳,但是她看着总是心疼,她不舍的紧紧拥住他的臂膀,柔声道:「将军辛苦了。」 「有夫人这句话,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拍拍她的手,他笑道:「不过你还不改口吗?打算一直叫我将军?」 「不都该如此的吗?」书上、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啊,难道错了? 「他人是该如此,可我不喜欢。」 「那该叫什么?相公?夫君?你喜欢哪一个?」 相公、夫君都没什么新意,令玄戎突然好奇的问道:「你所在的世界,夫妻间都是怎么称呼彼此呢?」 「直呼名字,或者叫老公老婆,也有人叫亲爱的……」 「叫一次来听听吧。」兴起了,他忍不住提议。 应了他的要求,于珊珊轻声唤道:「玄戎……」 「继续。」令玄戎满意地笑了笑。 「老公。」 「接下去。」 「……」亲爱的她叫不出口。 在现代,听大家叫老公、叫亲爱的,都觉得很自然,可是一套上不同的衣服,身处不同的年代,要叫出口竟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不叫了?」 「我突然想起我要和春儿上街去买水粉布匹……」 她想落跑,但是脚才刚抬起,就被令玄戎拉回怀里,他手圈着她的腰,将她困在胸膛之间。 「亲爱的,是这样吗?」他低头,鼻子与她的相碰,低声唤着。 「嗯。」她红着脸点点头。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有你真好,亲爱的。」若能相遇在最美的世界,更好! 「有机会我也想去你的世界看看,那里肯定时刻都是云淡风轻,很自在……」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杀戮战场,只有心爱的人彼此依靠,多好。 经他这么一提,于珊珊也开始想家了,「你来,我会当你的向导。」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她却想不起来曾对谁说过同样的话。 天未亮,鸡未啼,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就传来敲打声,门房隔着门板询问来者何人,听到是打从边关回来报告军情的,门房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大门领官兵入宅,还请负责巡逻的家丁向将军报讯。 事关国家大事,令玄戎自然飞快起身,随意套了件衣物,就匆忙来到前厅。 「发生何事?为何急忙来报?」 「禀将军,探子回报,齐兀国蠢蠢欲动,目前招兵十万,打算趁您不在边关时出兵攻打,副帅命我回来报讯,请将军做定夺。」 为了打探敌方军情,一直以来都有密探潜入各个敌对国家,密探会打扮成该国百姓的模样,融入当地生活,以利探取情报,再传回来。 为了得到确实可靠的消息,几乎所有派出去的密探都是令玄戎一手调教的,论机智、论武功,绝对是上上之选,是以他并未有所怀疑,他马上让侯靖轩召集兵马归队整装,随时准备出发。 过往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边关有需要,他马上带领军队马不停蹄的赶去,但是下达命令之后,他才想到现在的他并非独身一人,他已经有家室了。 「让众将士在城外等候,我面圣之后就前去会合。」 除了向圣上以及母亲辞行,他也得让于珊珊知道他必须即刻离开。 向娘亲辞行后,令玄戎回到寝房,一踏入房内,就看见爱妻已经换上一套利索的服饰,一副要去骑马的装扮,「你为何那身打扮?要上哪儿去?」 「当然是随将军前往边关。」 「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而且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前去,不方便,再者,我有其他任务要交给你。」 「你把任务交给其他人吧,我非跟着你不可。」她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救他,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此去危机重重,你在,我会分心,你就留在家里等我,我定会平安归来,我要将母亲托给你照顾,我不想她又回去尼姑庵,你在,她才会留下来,这个任务我只能交付于你。」 「将军……」为何要让她这样为难,她也想尽孝,可是她更想跟着他啊! 「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她很想自私一点叫他不要去,可是他若不去,对国家君主便是不忠,对与他出生入死的同袍是为不义,身为主帅不回阵营,令家族蒙羞是为不孝,若家国有难,伤及百姓,是为不仁,她不能让他当一个不忠、不孝、不仁又不义之人。 最后,她妥协了,「我知道了。」 令玄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心疼不舍的道:「我会尽快平定战乱归来的,别担心。」 「我相信。」或许这是好事,他们相隔千里,她自然没有机会伤他,只要他离她远远的,应该就会平安无事。 这样想,她的心情放松不少。 为了让他安心,于珊珊打包票道:「我一定会把娘亲照料得无微不至,家里你也无须忧心,我都会打理得妥妥当当。」 「我相信你,只是我不在,你自个儿要当心,这启阳城看似平静,可是豺狼虎豹横行,离那些人远一些,方可保平安,我会让祈诺留下来帮你。」 「不,祈诺应该跟着你。」 「有他在,我较能安心,这个你就别与我争论,娘……就拜托你了。」 「好。」 于珊珊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大器,不伤感不闹腾,但是当她看着他步出家门,渐行渐远,泪水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这仗……得打多久?」她不由自主的低喃。 「难说。」一旁的祈诺沉声回话。 打仗很难预估,有可能十天半个月,有可能一年半载,上次前去,隔了三年才回到京城,此番的敌手是齐兀国,两国在兵力上一直都是旗鼓相当的,一旦开战,后果恐难预估,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一定会血流成河。 不是他对将军没信心,而是这场战役让人很不安,他真心希望,这场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 令玄戎前脚刚离开启阳城,御书房外就来了一群朝廷大臣,是楼坤领来的,他怂恿这些大臣一起向皇上谏言,希望能立吕允庸为太子。 当然这也只是做做样子,吕允庸若被立为太子,那么皇上一倒下,吕允庸便可顺理成章登基为王,若皇上不肯立吕允庸为太子,那就只能逼皇上退位,吕允庸自立为王。 前者可以减少些许杀伤,后者可能会引起一些反弹,如此而已。 至于会是怎样的结果,谁倒下、谁死了,楼坤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弄垮神威国,接回儿子。 「你们一个个跑来谏言,是想逼朕就范吗!」皇上怒指着众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楼坤身上,「你,是你带头的,对不对?你不满朕处置楼富贵,故意找人来和朕作对,是不是!」 「皇上请息怒,臣是想,这太子之位不宜悬空太久,故臣等特地前来推荐合适人选。」楼坤毫不畏惧,说得头头是道。 「朕心里自有好人选,众卿无须过度忧虑。」 「是令玄戎吗?」有人问道。 有人则高喊,「万万不可啊!神威国乃是吕家的天下,岂可让外姓爷入主,请皇上三思啊!」 皇帝心痛的看着众人,他们一个个都是他极为看重的大臣,他们也都曾信誓旦旦的保证会忠于他,可是一转眼他们都倒戈了。 权势地位总会令人迷失,一旦利益有所挂钩,就无法自拔了。 皇帝很清楚,若是妥协了,立吕允庸为太子,神威国就真的完了,他是迟早要退位的,却不能对不起黎民百姓,必须寻个可以带给这个国家富足安宁的新皇帝。「二皇子不适合当储君,众卿不须多言!」 「皇上当真想让个外姓人当储君?」 「是又如何?朕是天子,谁敢违逆朕的旨意?」 「皇上真执意如此吗?」楼坤逼上前,原本的恭敬态度已不复在,取而代之的是恶狠如野兽的可怖表情,他挥着手,后面马上有人把御书房的门给关上。 皇帝气怒质问,「大胆楼坤,你想造反!」 第二十四章 「不,臣不会造反,只是这皇位您坐太久了,臣等是怕皇上太累,想请您休息一下。」楼坤招了手,后方端着一碗汤药的公公便走上前来,楼坤端起碗,说道:「皇上近日龙体欠安,臣特地让人熬了一碗补元气的汤药,皇上趁热喝了吧。」皇帝退了两步,大声怒喝,「把汤撤下,朕不喝!」 「伺候皇上喝药。」 「来人哪!把这帮乱臣贼子给朕抓起来!」 然而皇帝的人早就被处理掉,剩下的都是楼坤和吕允庸安排的人马,就连禁卫军统领也已经被楼坤和吕允庸收买。 「莫非……连齐兀国十万大军来犯,也是谎报?」皇帝突然顿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楼坤等人设计的圈套,先调走令玄戎,再控制他朝中人马,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群人真的好狠毒啊!「楼坤,朕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轻易砍我儿脑袋,叫做待我不薄?我替你做牛做马卖命大半生,你却命人砍我儿子脑袋,这叫做待我不薄?皇上也别怨叹,今日一切作为,都是您的皇子吕允庸筹划的,你有怨,就怨他吧。」 臣不臣、子不子,这世道已经纷乱,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但是一想到远征的外甥,皇帝心有不舍,那孩子为了他戎马多年,如今朝廷被奸佞掌控,他会被如何对待?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吧…… 玄戎啊,舅父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他在心底一次又一次道歉,这一生,他唯一所欠的,大概就是令家人吧。 老天爷啊,我以一国之君向祢祈求,让那孩子有个圆满的未来,哪怕得在来世,也请让他不再受累。 被灌下汤药,倒下之前,皇帝不断向上天祈求,不为自己,只为那个为他为国出生入死的令玄戎。 令玄戎领着军队才行到半途,就得知皇帝倒下、不醒人事的消息,纵使令玄戎再难过,他也不能折返,可是又走了一段路,吕允庸派人来了。 吕允庸登基为王,他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命令玄戎即刻卸下战甲、交出虎符,立即返回启阳城。 令玄戎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直接拒绝。 「令玄戎,你想抗旨吗?」来传旨的侍卫不客气的喊道。 「请回去转达,前方十万大军随时压境,等本将军击退敌人,自会向圣上请罪。」 「皇上说了,齐兀国召集十万大军乃是不实流言,要你即刻交出虎符返回启阳城,若你抗旨,一干人等,格杀勿论!」 不实流言,莫非……令玄戎心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即刻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即刻返回启阳城!」 「且慢!新皇有令,军队继续前往边关,仅令玄戎一人回京面圣,违令者,一律以叛军处置!」 好一个吕允庸,篡位害父那种逆伦大过都敢做,真是可恶至极! 但气愤又改变得了什么?此刻他若妄动,他的部属们会跟着他一起被安上叛逆之罪,那才真中了吕允庸的计谋。 「我跟你回京。」令玄戎对侍卫说完,转头向侯婧轩下令,「你带领军队继续前进,去边关与副帅会合。」 「表哥,我跟您回京。」侯靖轩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这是身为元帅的最后一道命令,不得违抗!」 侯婧轩从没违逆过令玄戎的命令,此刻他也不能抗拒,只好乖乖领着军队继续前进。 令玄戎随着吕允庸派来的人一同回京,但是在半路却遭到袭击,一群蒙面死士全攻击他一人,招招致命,而吕允庸派来的人,却一个个像在看戏似的,冷眼旁观。 原来如此,把他和大批军队分开,目的就是想对他下毒手。 吕允庸为了王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再强焊都没用,单枪匹马难敌众拳,他边打边退,一路被逼到了绝境,前有退兵,后有悬崖,就看他选择怎么死了。 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他答应过于珊珊,一定会平安回去,他答应娘亲,一定会奉养她到年老…… 硬碰硬是没有赢的机会,那群人若不取他性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从悬崖跳卜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打定了主意,在那群死士上前之前,令玄戎一跃而下。 带头的死士上前查探,这悬崖深不见底,跳下去若没粉身碎骨而亡,恐怕也是断手断脚的,再也不成威胁。 「走。」可以回去覆命了。 一群人立即鸟兽散。 一跃而下的令玄戎并不如那群人所想的摔得粉身碎骨或断手断脚,他抓住了藤蔓,顺势让自己往下滑,一直到谷底。 仰头望着高耸的悬崖,他双拳紧握,一次又一次在心中说着一一我一定会回去! 天空飘下些许白色雪花,这是于珊珊第一次看到初雪,心情很激动,可惜手边没有相机,不然就可以拍下这美丽的一幕了。 但是很快的,她的心情变得沉重无比,因为她猛然想到,书中的令玄戎就是命丧在冬季,下初雪后不久的某一天。 「不会的,我们相隔如此之远,我没有机会伤到他的。」 她想乐天一些,但是现实不给她机会。 春儿匆忙奔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摔了好几回,跑到她跟前时,手腕都渗出血来了。 她拿出手帕,替春儿裹上,一边叨念着,「怎么毛毛躁躁的,看,都受伤了。」 春儿没理会自己的手伤,满脸泪水的望着她,「夫人……将军、将军他……」 「将军怎么了?」一提到令玄戎,于珊珊也沉稳不了,她抓着春儿急问,「是不是将军出了什么事?」 由于楼坤让人暂时封锁了消息,为的就是怕镇国将军府派人通知令玄戎,所以于珊珊还不知道吕允庸登上帝位。 但是这会儿大街小巷传出令玄戎在回京途中坠崖身亡的消息,消息很快便传进镇国将军府里,府里顿时乱成一团。 「春儿,你快说啊!」 「少夫人……将军死了……外头都在传,说将军回京途中被一群蒙面人袭击,结果不慎掉下悬崖死了……」春儿哭跪在地,伤心极了。 听闻噩耗,于珊珊有好半晌回不了神。 怎么会这样?故事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啊!她什么也没做,为何令玄戎会死? 「不对!将军不可能死,他不会死的,一定是误传,他不可能会死!」下一秒,于珊珊已经转身奔出房间。 她得去把令玄戎找回来! 但到了正厅,她就被祈诺拦了下来,「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将军!」 「属下已经派人去寻了,少夫人就在府里等候消息吧,我相信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但你不要拦着我,我要亲自去找他。」 然而就在这时,门房跑进来禀告,屋外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说是新皇下的令,镇国将军府内的人只许进不许出。 「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祈诺转身往外,但到了中庭就被挡住了,李霸领着一群带弓官兵挡住了府里的出入口。 「李霸,你这个被圣上革去官位的人,为何带着官兵擅闯镇国将军府?你是活腻了不成!」 李霸冷笑道:「我看活腻的是你!我正是奉新皇旨意,前来抓拿叛徒令玄戎一家大小的。」 「这是镇国将军府,令家历代为神威国而战,何来叛徒?」 「令玄戎身为主帅,却弃军队不顾擅自回京,他所犯之罪,是可以诛杀九族的,但新皇念在令家曾为国出生入死,长宁长公主又是新皇的亲姑母,特赦免一家大小死罪,即刻起,镇国将军府财物一律充公,府内男丁女眷全数离去,不得逗留,令玄戎之妻于珊珊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这新君是怎么回事,竟然把功臣当乱臣贼子,没了令将军的神威国,还能够国富民安吗? 一代英豪,竟落得如此下场,众人皆在心中感叹。 祈诺受令玄戎所托,负责照顾夫人和少夫人,李霸要抓于珊珊时,他不计个人生死上前维护,怕他受累,于珊珊连忙出声制止。 「少夫人,您不能去!」 「我要去,我要去问问他良心何在,竟将功臣诬指为乱臣贼子!我要去问问他,谋朝篡位杀害功臣,又有何颜面面对黎民百姓!」于珊珊傲然前进,边走边说。 第二十五章 一旁的家丁女眷看了都哭了,一个个跪地磕头,大喊将军是冤枉的,结果激怒了李霸,他一路往外砍,那些个大喊将军是冤枉的,全命丧在刀下,他甚至命令弓箭手待命,准备大开杀戒。 于珊珊见状,大声疾呼,「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死给你看!」她抢了一旁官兵的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她若没猜错,吕允庸的目标是她,她以已为人质,果真让李霸放弃了杀戮。 「祈诺,夫人就交给你了。」交代完,于珊珊丢下刀,再度转身朝外走,腰杆挺直,视死如归。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漫天大雪,她的身影宛如雪中傲梅,越冷,越坚毅。 长长的红地毯从金銮殿门口一路延伸到金銮殿之内,原本该庄严肃穆的殿堂,换了主就变了样,此刻只能用酒池肉林来形容。 金銮殿两侧摆满了矮桌子,一群朝臣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而坐在龙椅上的吕允庸则是坐没坐相,完全没有君主该有的威仪。 他早就喝醉了,连于珊珊都认不太出来,但是美女他永远都看得清楚。 看到于珊珊美丽的外表,他马上从龙椅站起来,朝金銮殿下走,但因为喝多了,一个踉跄,从阶梯上跌了下来。 不过也没人敢嘲笑他,他自个儿倒是挺看得开的,拍拍屁股,哈哈大笑地站起身,又继续朝于珊珊的方向走。 「美人,你叫啥名字?」 吕允庸靠近,于珊珊就往后退,对于他的问题,她完全不想回答。 不过一旁有人代替她回道:「她叫于珊珊,是太上皇亲封的善心使者,令玄戎的结发嫡妻。」 「于珊珊,那个美丽又骄傲的舞伎?让朕瞧瞧。」吕允庸清醒时好色,醉了更好色,他伸手想摸她,但被她闪开了,他顿时大怒,「朕让你给朕瞧瞧,你胆敢闪躲!」 「你配做皇帝吗?如果你真的是当皇帝的料,怎会蠢得杀害忠良宠信奸佞?吕允庸,你谋朝篡位、杀害功臣,你怎么对得起列袓列宗?怎么对得起黎民百姓!」于珊珊想到令玄戎的死,悲愤怒气再也忍不住。 如果令玄戎走了,这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也没有什么让她畏惧的。 「臭女人!你真不怕死啊?好,既然你那么想去陪令玄戎,朕就成全你!来人啊!极刑伺候!」 吕允庸气恼极了,他是想把她收进后宫,可是她太骄傲了,一点都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这口气他吞不下去。 「住手!」 大殿门口,一道浑厚嗓音传来,正是拓跋万里。 这次吕允庸能顺利登上王位,都是齐兀国一手促成的,神威国的禁军也是被拓跋万里的人马给控制住,甚至取而代之,这是拓跋万里与楼坤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吕允庸不过是他们对付令玄戎和皇帝的傀儡罢了,吕允庸愚蠢,以为坐上龙椅,天下便是他的。 此刻,除了大殿上的大臣们,大多数都已经换成齐兀国事先安排在神威国里的人马,这可是经过好些时日的布局。 「大胆!区区一个禁军统领,竟敢在朕面前大声疾呼!来人啊,把阿里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吕允庸大声喝令。 在这大殿之上,胆敢对他大声疾呼,即便是助他上位的人,他也不容许。 可是除了大臣们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大殿外的禁军护卫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于珊珊约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看吕允庸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她忍不住笑了。 见状,吕允庸更气怒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大难临头,还不知道死活。」 「于珊珊,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马上送你去跟令玄戎作伴!」 见没人肯动手,吕允庸一气之下,拿出防身用的匕首要刺向于珊珊,但是他的手才刚举起来,就被拓跋万里的暗器给射中掌心,吕允庸痛得松开了手,匕首落地。 神威国大臣们惊恐地纷纷站起身,对着拓跋万里大声斥喝,「阿里统领,你好大胆,竟敢伤害圣上!」 「不想死的,就统统给我安静!」 拓跋万里举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于珊珊面前,原本霸气十分的他,突然跪地,对她俯首,「万里来迟,让郡主受惊,请郡主恕罪。」 若在之前,于珊珊死都不会接受纳多君荷这个身分,但此刻只有齐兀国郡主这个身分,能让她把吕允庸等人踩在脚下。 这些丧尽天良的人,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吕允庸躲到楼坤身后,惊慌地问道:「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阿里会叫于珊珊郡主?他们到底是何人?」 楼坤也十分吃惊,于珊珊也是他要对付的人,儿子会被皇上判死,就是因为她,他一直很痛恨她,但是看拓跋万里那么尊崇她,.还唤她郡主,由此可见她是齐兀国的皇亲国戚。 事情会转变成这样,他也是始料未及。 「国师,你快点找人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啊!」 「老臣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鬼话!你是不想见到你儿子了吗?别忘了,楼富贵还在我手里,你要是不听话,我马上让人把他的头给砍了!」 一辈子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连吕允庸这败家子都对他颐指气使的,楼坤忍不住,抢了一旁侍卫的剑,一把刺进吕允庸的胸膛。 其实在与拓跋万里联手时,拓跋万里已经将楼富贵救出来,算是给楼坤的一个见面礼,楼坤自然可以不再受制于吕允庸。 「楼坤你……竟然弑君……」 「弑君?这君主之位不过只是借你坐坐,你以为以你的能耐,真能当个君王吗?别说笑了!」 权势地位真能令人疯狂啊,这一屋子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谁跟谁挂钩,于珊珊压根没兴趣知道,吕允庸活不了,以纳多亲王的阴狠,绝不可能留下祸根,楼坤自然也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她举步,准备朝大殿外走,但却没能如愿,拓跋万里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她回过头瞪着拓跋万里,质问道。 「纳多亲王允诺,我若取下神威国,就把你许配给我。」 她是物品吗?这世界的女子真的很可悲,终身大事随随便便就这样被决定了,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轻易妥协。 「我是令玄戎的妻子,这辈子,生是令家人,死是令家魂,你死了这条心吧!」 镇国将军府内有一条通往袓祠密道,只有令玄戎、令夫人、侯靖轩和祈诺四人知道,而且向来不曾开启过。 因为府外有重兵把守,令玄戎只好选择从密道进入府内。 此时,令夫人正在府内的祠堂里祈求祖先保佑一家平安,突然看见儿子走了出来,她既惊又喜。 「我儿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谢谢袓先保佑!谢谢袓先保佑!」令夫人拉着儿子,满眼泪水,不断的向袓先道谢。 「娘,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让母亲忧心,令玄戎觉得自己很不孝,双膝跪地,不断向母亲磕头。 令夫人摇着头,哀伤的道:「怎么会是你的错,你一生戎马战场,尽忠尽孝,不是你的错,是奸侯当道,国之不幸。」 「吕允庸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我到底是他的姑母。」 「他丧心病狂,连皇上都不放过,没为难您,真是万幸。」 令夫人泪流满面地道:「可是他杀了不少家丁丫鬟,连珊珊都……」 「珊珊怎么了?」以为于珊珊遭遇不测,令玄戎心惊得浑身颤抖,以吕允庸那凶残的手段,他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人。 「她被带走了。」 只要活着就好,至少还有希望,但一想起吕允庸曾经觊觎于珊珊的美色,他又开始担心。 她为了他,只身来到陌生的世界;为了他,差点丢了贞操;为了他,在鬼门关前徘徊;现在又为了他,身陷险境,他真的欠她太多了。 「您放心,孩儿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肯定不容易,你自己要小心。」 「孩儿明白。」令玄戎接着又问:「府里还有哪些人在?」 「这你可能得问问祈诺。」令夫人长时间住在尼姑庵,有些家丁是后来才进镇国将军府的,她并不熟悉。 知道祈诺没事,令玄戎的精神再度振奋。 正当此时,祈诺来到祠堂,本想从密道偷偷溜出去找人,没想到令玄戎就回来了,他难掩激动地道:「将军,您没事?太好了!」但随即他表情一沉,「属下没做好您吩咐的差事,请将军降罪。」 第二十六章 主子离开前把夫人和少夫人交给他照顾,他却没能把人照顾好,他相当惭愧。 「好了,现在不是究责的时候,我们得来商议一下要怎么扭转乾坤。」 「请将军吩咐。」 「首先,得把我娘和府里的人带至安全的地方,这工作就交给你了,你护送我娘到姜师傅那里,让她和允善在一起,其他人就让他们分散混入百姓之中,如此较不引人注意。」 「孩子,你不会是要单枪匹马去救珊珊吧?」令夫人忧心地问。 「娘,您不用担心我,您安全了,孩儿才能无后顾之忧去做该做的事,神威国已然落入奸佞手中,孩儿若不做些什么,百姓会苦不堪言的。」 令夫人是很明理的长辈,又贵为公主,对国家和黎民百姓本就有一种与生倶来的使命感,虽然她心中极为不安,怕真的会失去唯一的儿子,但她不能,也不愿意阻止孩子去做该做的事情。 「孩子,娘一直以你为荣。」 「孩儿明白。」给了娘亲一个拥抱后,令玄戎对祈诺说道:「我娘、允善和大夥儿就交给你了。」 「将军……」不知为何,祈诺突然有股想掉泪的冲动,心中莫名的不安,他突然抓住令玄戎的臂膀,紧紧不放。 「这是做什么?」祈诺的行径让令玄戎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小,祈诺胆子极小,每次害怕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抓着他不放,「我相信你可以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我走了。」 「将军,我们还会再见面,对不对?」 「嗯。」令玄戎只是轻应一声,没有过多的承诺。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别,能不能再见。 以往虎符在握,他可以派兵遣将,可如今,他手中无兵力,就算他再强悍,也推不动一座城墙。 看着他走入密道的身影,祈诺说道:「将军,我等着和你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令玄戎回过头,冲着他们一笑,再度转身,挥着手,没多久便消失在密道之中。 泪水,从令夫人的眼眶滑下。 母子连心,那种打从心底涌上来的悲伤,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祈诺连忙安慰道:「将军不会有事的,他一直都能否极泰来。」 这话是用来安慰夫人,也是用来安慰自己的,毕竟依令玄戎现在的处境,此番前去,无疑是以卵击石,胜算渺茫。 令玄戎踏出密道,就有个人迎面向他冲过来抱住他,紧接着树丛里更多人冒了出来,这些人的出现,让他更有希望了。 这是一整队的令家军啊! 「靖轩,你们为何会在此?你们不是前往边关了吗?」 「你离开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便带着军队折返,没多久就追上那群带你离开的官兵,我暗中观察,不料竟得知齐兀国调军十万是拓跋万里和楼坤以及吕允庸的计谋,还听到你遇难的消息,我不相信你真的坠崖身亡,便带着众将士回到镇国将军府,岂料连府里内外都被层层围困,于是我们就在此守候,希望能等到你。」 「回来得好!」令玄戎拍着侯靖轩的肩膀说道:「我们兄弟又可以一起并肩作战了。」 「现在该怎么做?」 「我先带几个人潜入宫中查探,你们在外等我暗号,我们来个里应外合,不过在这之前,得先送封信到边关给殷副帅,拓跋万里占据了皇宫,必然会与齐兀国那边联系,纳多亲王不会错过这入主神威国的机会,边关务必严防到我们取回皇宫主导权为止。」 「您是主帅,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只要我们众兄弟一条心,必能打赢这场仗!」 有了这令家军的兄弟相挺,当然有更多胜算,「大家务必要谨慎小心,我唯一的要求是一定都要活下来,能不能做到?」 「能!」 「好,那就分头行动。」 令玄戎挑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其他人就跟着侯靖轩到皇宫附近躲藏等候时机。 皇宫内有条密道,通常这密道只有皇帝才知晓,但令玄戎向来受皇上疼爱,小时候皇上常偷偷带着他进密道玩,连几个皇子都不知道。 进入密道时,令玄戎心中百感交集,打小,他便在皇宫畅行无阻,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必须要这样躲躲藏藏的。 不过很快的他便打起精神,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沮丧,皇上如今生死未卜,于珊珊又被拓跋万里带走,他得先找出他们的下落,皇宫里,他只在乎他们两人,其他善于计谋爱勾心斗角的人,他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大家务必要躲好,切莫打草惊蛇,等我暗号。」令玄戎吩咐道。 皇宫对众人来说是熟门熟路,一入宫他们便分头进行,一队人马负责在时机一到时引开拓跋万里的人马,另外四队人,则在同一时间打开皇宫内的四道城门,为的就是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令玄戎在皇宫内到处查探虚实,他发现拓跋万里霸占了皇上的寝宫,而皇后的寝宫外有重兵把守,原先他以为是皇后被软禁在内,直到听到拓跋万里和宫女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于珊珊被软禁在皇后的寝宫里。 他等到巡逻稍微松懈后,才从屋顶潜入房内。 于珊珊正在想办法逃出去,不自觉来回踱步,突然看见有人从天而降,她差点吓得大叫,但令玄戎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她发出声音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是我。」 看到眼前人竟然是朝思暮想的夫婿,于珊珊豆大的泪水瞬间滚落,她不敢置信的抚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才有了真实感。 「真的是你!他们说你……我不相信。」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平安回来,我一定会做到。」 看见想念的人,她当然很高兴,但是一想皇宫现在被拓跋万里控制住了,她马上催促道:「你快走,这里都是拓跋万里的人,你在这里太危险了,快点离开。」 「我就是来带你走的,另外,我想知道,皇上现在在何处?他……还活着吗?」 于珊珊难过的道:「我去探望过皇上,但他已经完全不醒人事,御医说,皇上顶多再撑上十天半个月……」 事情为何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他离开前,皇上看起来还很康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我听说是楼坤和一些朝臣逼迫皇上喝毒药,那药是拓跋万里给的,我向他要过解药,可是他说……就是打定主意要让吃下毒药的人慢慢等死,并没有解药……」 楼坤、拓跋万里……令玄戎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些人碎尸万段,但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把密道的路径告诉于珊珊,并要她乘乱的时候快点逃。 「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平安。」 「嗯。」 「我会在出口附近等你。」 做好了约定,令玄戎从屋顶离去,他还得去见见皇上。 一代帝王的寝房,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屋内充塞一股异样的气味,就像是屎尿未曾打理的臭味。 才几日不见,皇上就痩得不成人形,看到至亲变成那副模样,令玄戎心痛至极。 他就算平日看似冷漠,可他从不恨人,但是这会儿他却恨死了楼坤和拓跋万里,以及吕允庸那个不孝子。 握着皇上的手,令玄戎愤愤地道:「舅舅,玄戎定会替您讨回公道!」 似乎感受到令玄戎的愤怒,一直昏迷不醒的皇帝突然流下了两行泪,令玄戎一度以为皇上醒了,但是皇上并没有其他动静。 此时,他听闻外头传来脚步声,只得先找个隐密处躲起来。 门板被推开后,过去伺候皇上的李公公走了进来,一边埋怨道:「就算是国破家亡,到底也曾是一代帝王,连最基本的尊重都这么吝于给予,真是太过分了!」 拓跋万里接管皇宫之后,虽然留下了太监和宫女的性命,但是却让他们做牛做马,还不许他们全心照料前朝的皇亲国戚,前皇后被送进了道观,被逼着削发为尼,吕允庸的妃子们则是被逼迫成为跟随拓跋万里一起打下皇宫的将士们的玩物。 至于皇上,就这样,任其自生自灭,因为他已经完全无法进食,连一个服侍的太监公公都没有留下来。 令玄戎从隐密处走出来,轻唤一声,「李公公。」 第二十七章 初见他,李公公吓了一大跳,直指着他问:「你、你……是人还是鬼?」 「李公公,您别害怕,我是玄戎,我没死。」 「令将军,您真的没……」李公公上前,摸了下令玄戎的手,温暖的触感,让他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都说……您没事真是太好!」说着说着,李公公的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皇上,表情变得很沉重,「可皇上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好好一个人被害成那副模样,老奴太没用了,连皇上都保护不了」 「不怪你,是那些人太恶毒了,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将军,您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万一被拓跋万里发现你没死,只怕他要出动大批禁军来对付你。」 以前,他的存在能让旁人有安全感,每个人提到他,总会说有令将军在,神威国肯定可以国富民安,连皇上都说,有玄戎在,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可现在,每个人都在担心他,他实在很惭愧。 「李公公不相信我能做到吗?」 「不,老奴当然相信将军,只是……那些人太心狠手辣,老奴是怕将军会吃暗亏,您平安,皇上才能安心,我想皇上一直撑着,就是要见将军一面……」李公公语重心长地说着。 李公公话才说完,皇上的身子突然震了一下,令玄戎瞧见了,连忙奔到床旁握住皇上的手,可是皇上的手却变得冷又僵硬。 或许真如李公公说的,皇上一直硬撑着见他最后一面。 「舅舅,玄戎已经平安回来,您就不要撑得这么辛苦了,我会让允善平安成长,下辈子,我们就生在没有战争、没有尔虞我诈的世界,我们当父子吧。」握着皇上的手,令玄戎感性的说道。 皇上的眼角再度流下两滴泪,紧跟着手变得更为冰寒又僵硬,令玄戎清楚,他最敬爱的舅舅真的放下他们走了,当下他也忍不住流下了男儿热泪。 他的皇上舅舅撑住最后一口气和他见面,如今又为了不成为他的包袱,撒手人寰,真的令他十分感动。 现在,他可以放手一搏了。 跪地向皇帝磕了三个响头,他起身对李公公说:「李公公,您找个隐密处躲起来,皇宫内,即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嗯,也请将军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连同皇上……的分,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 李公公老了,伺候了一辈子的帝王走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看了一辈子的勾心斗角,这一生其实也够了,黄泉路上,他舍不得他的王孤孤单单,决定要陪他一路走下去。 但他不想让令玄戎挂心,他有他该走的路,他笑着送令玄戎离开后,他才陪着皇上一起上路。 数十寒暑论功名,回首转眼皆是空,人生路上终究要尘归尘、土归土。 天快黑的时候,拓跋万里亲自替纳多君荷送来了凤冠霞帔,他完全不顾她的拒绝,还是命人替她添置了新娘行头。 「这凤冠霞帔是用最上好的珍珠玛瑙缝制的,明日你穿上它,肯定会美若天仙。」 「拓跋万里,你清醒点,我绝对不可能嫁给你的!」于珊珊一把捧起凤冠霞帔,再用力地摔出去。 他被她的举动惹恼了,他捡起凤冠霞帔,放回桌面上,拧起眉头,不悦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明日我必会娶你为妻。」 「我永远只会是令玄戎的妻子。」 「令玄戎死了,摔到断崖里粉身碎骨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该死心的是你。」 死盯着拓跋万里,于珊珊突然冷笑起来。 她的笑容让拓跋万里有些发毛,「你为何笑?」 「我笑你痴心妄想,以为打下这座皇宫,就能成为王,以为娶了我,就能让你摆脱奴才命,没用的,骨子里的血,是与生倶来的,你天生就只能是向人磕头的奴才。」 逞口舌之勇的下场,是被赏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拓跋万里喜欢她,所以总是一直把她捧在手心上,但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不把他放在心里。 「明日之后,我将会是你的天,你必须敬我、遵从我,今日,我就再容忍一下你的小姐脾气,但以后,你别忘了收敛收敛,我毕竟是代摄政王,若你不顾及我的颜面一再挑衅我,我也会有我的对应之策,希望你好好记住。」 掌权了,拓跋万里就开始露出他的真面目了,说到底,在他眼中,权势还是比爱情重要,他口口声声把纳多君荷摆在第一位,但选择喜欢纳多君荷之前,他已经把利益摆在前面了。 他知道,娶了纳多君荷就能得到纳多亲王的器重,纳多亲王迟早要登上齐兀国的王位,届时他便会是驸马爷,当驸马爷总比当一个带刀护卫强。 现在,他以为自己拿下神威国皇宫便可以得势了,态度自然高傲了起来。 就让他去自我感觉良好吧,反正再久也不过几个时辰。 「我累了,请离开。」懒得继续和拓跋万里争一口气,于珊珊直接下达逐客令。 拓跋万里也觉得无趣,不愿多留,临走前,他特别吩咐宫女和护卫,「好生伺候,郡主想要啥,就给啥。」 他并未多加派人手看管她,因为他认定令玄戎死了,不可能有人会潜入皇宫内把她救走。 入夜时分,夜阑人静,一个讯号在空中闪放开来,夜色中开始窜出一些人,在皇宫内四处奔窜,引起了禁军的注意,禁军大喊有刺客,其他在四处巡逻的禁军朝刺客奔窜处集结。 皇宫内的四面城门警戒虚空了,早早隐身在附近的令家军攻其不备,三两下打垮了守门兵,开启了皇宫的城门,瞬间,四面八方涌进了更多的兵马。 皇宫内的禁军疏于防备,被打得落花流水,睡梦中被惊醒的拓跋万里,得知有人带兵攻入皇宫,想还击,却被告知禁军绝大部分都被制伏了。 「饭桶!为何有人潜入宫中却毫无知觉?马上跟我迎敌!」 「拓跋大人,来不及了,逃命吧,再不逃,恐怕就要命丧乱军刀下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说话的是拓跋万里从齐兀国带来的左右手。 「真的已经到了那般地步?」 「四面城门皆被攻下……」 「是谁领的军?」 「是令玄戎!」 「他没死?」拓跋万里吃惊的瞪大了眼珠子,都掉下断崖了,竟然没死,这令玄戎未免太命大了! 拓跋万里突然想起纳多君荷,连忙冲出寝殿,赶去安宁宫,抵达时,就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朝东而去,「她要去哪里?」 他尾随跟上,看见于珊珊进入皇宫内的一座废墟,他也跟着进入,结果有了惊人的发现。 废墟内竟然别有洞天! 在杂乱无章的废物堆中,一面墙缓缓移动了,那道墙的后方竟然是一个密道。久闻历代帝王为了保命,都会在皇宫内建造一个足以容下一个军队的密道,他初嚐臝的滋味,并未命人寻找密道所在,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需要靠它逃命。 他在她准备关上密道门的同时,迅速窜入。 看到拓跋万里突然出现,于珊珊错俜又恐惧,想逃出密道,但是她只知如何从外开启机关门,却不知道如何从密道内开启。「拓跋万里,你为何会在此?」 「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让我来猜猜,你我都非神威国之人,为何你会知道这密道?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是令玄戎告诉你的,对不对?」 于珊珊紧咬着唇,没有回答。 密道内光线微弱,拓跋万里的脸孔看起来更为浄狞,他一把抓着她的手,强拉着她往前。 她奋力挣扎大叫,「你放手!」 「你不是想见令玄戎吗?刚好我也想见见他。」 令玄戎带着令家军出其不意攻入皇宫,将拓跋万里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死的死、伤的伤,抓下的,全数关入天牢。 待情况稳定了,令玄戎才进入密道,走到了出口附近,一路上都没看到她的人,他来来回回走了几次,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他不放心,又折回安宁宫,可安宁宫早就人去楼空。 他不死心,再度前往密道,走至出口,在出口附近到处寻人,越找不到,他的心就越慌乱。 他命人在伤患和尸体堆中寻找,怕她在混乱中被波及了,但依然无果。 第二十八章 就在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蟮时,一个约莫十岁大的孩子从密道出口附近的一个方向向他走来,男孩在他面前站定后,问道:「是令玄戎将军吗?」 「是。」 「有人让我转交一封信给您。」 令玄戎一接过信,男孩就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令玄戎缓缓打开信函,里头简单写着一一要救于珊珊,就到断魂崖,一人赴约,胆敢带兵前往,就等着替于珊珊收尸! 没有署名,语气却极为强焊,他猜不是拓跋万里,便是楼坤了。 但没多久,侯靖轩来告诉他,楼坤父子当场被斩,但寻不着拓跋万里的踪影。 肯定就是拓跋万里了,这烽火,全是拓跋万里引起,若不是他,这皇宫怎会尸横遍地? 把现场交给侯靖轩后,他一人上马。 「表哥,我陪您一起去。」 「是我的事,我自己去解决,你带人好好整顿皇宫,先别对外宣布皇上驾崩的消息,就说乱事已平定,安抚一下民心,再把逃逸各处的大臣找出来,共商朝政,这纷乱..你就先行扛着吧。」 侯婧轩越听心底越不安,他怎么觉得令玄戎好像在交代遗言? 「表哥,您速去速回,大局没您主持是不行的,我等您和表嫂平安归来。」 令玄戎只回以一笑,随即策马狂奔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侯靖轩的眼角却莫名的湿润了。 为何如此伤感?为何感觉……相见无期? 自从大难不死归来,令玄戎都不再轻易许诺再见,他知道自己并非真的是九命怪猫,人有旦夕祸福,尤其是遇到歹毒狡诈之人,要从其手中全身而退,并非那般容易,再者,于珊珊如今在拓跋万里手中,后续会如何,他无法预估。 断魂崖非常陡峭,四处是断崖峭壁,上是险象环生,下也一样随时夺人魂魄,故有断魂崖之称。 常人是不可能上来此处的,也只有拓跋万里那个疯子会约在此处,其意图十分明显。 但就算知道拓跋万里打着什么主意,为了救于珊珊,哪怕是刀山油锅,他也得去。 断魂崖草木不生,还未上峰顶,令玄戎就看见拓跋万里抓着于珊珊站在那里,他连忙加快速度爬了上去。 「令玄戎,真的是你!掉下断崖竟然还能活命,看来老天爷比较眷顾你,不过我就不信老天爷每次都会站在你那边!」 「拓跋万里,你的目标是我,你的敌人也是我,这是你我之间的战争,把她放了。」 「战争?不,这次的主导权在我手里,你别轻举妄动,小心我一时失手,把她从这里丢下去,她应该没你那么好运,就算掉下去没死,恐怕也面目全非。」 断魂崖四周无花草树木,没有能支撑的藤蔓,掉下去,准死无疑,这就是拓跋万里约令玄戎在此见面的用意。 令玄戎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就算他现在回到齐兀国也无立足之地,令玄戎非死不可,要不然难消他心头之恨。 只是,他其实也没把握令玄戎会不会为了于珊珊赴这死亡之约,没想到,令玄戎还是个多情种,这可好玩了。 「你想她好好活着?很简单,只要你跳下断魂崖,我就会放过她。」 「不可以!你不能跳!」于珊珊扯开嗓子大喊,「我不许你跳!求你别跳!」 她越喊越哀怨,因为她知道,令玄戎那个傻瓜,为了救她,是会照做的,她不要他为她牺牲性命,她来,是要保他周全,而不是要他命丧黄泉。 为了阻止令玄戎牺牲,她开始挣扎,和拓跋万里扭打,甚至用脚拐拓跋万里的脚,想与他同归于尽,但就在她滑摔出去的时候,拓跋万里松开了她的手。 眼见她摔飞出去,令玄戎不假思索也纵身飞去紧紧抱住她,与她一起往下坠。 「你怎么这么傻……」泪水模糊了于珊珊的双眼。 「你都能为我舍命,我又为何不能与你共赴黄泉?至少我们有个伴。」令玄戎温柔笑道:「下辈子,我会先找到你,还要你当我的妻。」 「好,你一定要来找我。」 两人紧紧相拥,忘了死亡的恐惧,未曾想过粉身碎骨的可怖,时间彷佛静止,只有他们俩,再无其他。 他们许彼此一个未来,哪怕未来不可期,他们仍希望能生生世世永相随。 台北的清晨,天气凉凉的正好眠,床上的于珊珊翻了个身,又继续赖床。 但下一秒,棉被被人狠狠掀起,温暖顿失,她微微蜷缩起双脚,仍无意让自己张开双眼。 「你还不起床啊?不是说朋友要来台湾玩,你要去机场接机,怎么到现在还在睡?」于妈妈穿着围裙喊道。 她本来在厨房准备早餐,可是叫了好几次,女儿都没回应,不得不移步到女儿房间叫人。 「现在几点了?」于珊珊依然闭着双眼,不太想动。 「都八点了,你不是说人家九点到,该出门了!」 于珊珊的脑袋其实还没运转过来,她感觉自己作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她哭了,但她却想不起来到底作了什么梦,她下意识抬手摸向眼角,发现自己真的哭了。为何哭?为何伤感?她的手下意识去摸旁边的枕头,可是枕头上空无一物,她马上惊醒过来,问道:「妈,你有拿我枕头上的东西吗?」「你枕头上有东西吗?」「没有吗?」她感觉应该有,可是是什么呢?她努力去想,就是想不起来。于妈妈受不了的摇摇头,「我看你是作梦了,快点起床,人家远从美国飞过来,迟到不礼貌!」 「好啦,刷牙、洗脸、换衣十分钟搞定,出门搭捷运转机场捷运,时间0k的啦!」交通便利是人民的福气。 「那你还是得用跑的,提早到不是比较好吗?再说,你不用吃饭吗?还有你又不知道人家的长相,到了还得找一下,万一迟到了,人家误以为你放鸽子,那不是更失礼!」 「是,我这就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五分钟搞定,多出来的五分钟刚好可以从我们家走到捷运站。」 这孩子总是这么乐天,唉……于妈妈又是摇头,「懒得跟你讲,我锅子里的菜要烧焦了。」 母亲离开房间后,于珊珊就拿起手机开始和朋友打招呼,清晨,一个早安微笑,一个亲切问候,一个打气加油,暖人心窝。 第一个回应的是林珈华一一太阳晒屁股了,我七点半就出门了。 林珈华一个人住,工作的地方又离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她得早点出门吃早餐,再搭捷运转公车去上班。 于珊珊:辛苦了,加油! 林珈华:你今天要去接机,还没出门? 于珊珊传了个吐舌头的贴图,接着输入文字。 于珊珊:我差点睡过头了,我作了一个梦。 林珈华:肯定是春梦。 于珊珊:你怎么知道! 林珈华:还真是? 于珊珊:不记得,但……感觉是个哀伤的梦,我哭了。 于珊珊附上一个哭泣的贴图,直到此刻她觉得心还是沉甸甸的,有些酸楚,眼眶也有点酸酸的,想哭。 这是怎么了? 林珈华..既然是伤感的梦,就忘了吧,你可是乐天于珊珊,今天去展开一场浪漫的邂逅吧,说不定那位美国朋友是个大帅哥。 说起这个美国朋友还满特别的,于珊珊某日点开e—mail,收到了一封信,对方说他只是随机设定了一个信箱,然后就把信寄出去,结果真的寄出,他说那就类似漂流瓶,他在信里做了自我介绍,但没有附上照片。 她收到信后觉得好玩,就开始了他们的信件往来。 几年下来,他们都没有提到要看对方的长相,但偶尔他会说想到她成长的国家看看,她会开玩笑的回答「你来,我当你的向导」。 想到这句话,她的心微微一震。 好熟悉啊!她跟谁说过这句话? 很惨,依然想不起来,而且还是想哭。 因为心情沉甸甸的,所以她又在房间发呆了好半晌,直到母亲的叫声传来,她才回过神,传了讯息给林珈华一一路上再聊,我真的要迟到了! 接着她又传了一通讯息。 于珊珊:我可有跟你提过什么? 林珈华:所谓的什么,是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唉,她要是知道是什么,就不用问了啊。 起身,做准备,她的目光又忍不住往一旁的枕头看去,那儿好像不该空荡荡的,少了什么呢? 结果,还是想不起来。 尾声 【尾声】 从台北车站直达桃园国际机场,三十五分钟,还可以直接在台北站托运行李,十分便捷,但是因为出门前蘑菇了一些时间,于珊珊真的迟到了。 她到机场时,那位未曾谋面的朋友搭乘的飞机早就降落,多数人都已经通关离去,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她匆忙出发,忘了写看板,只能凭着那位笔友的形容寻找对方,但是突然间一抹高大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下意识向那个背影靠近又靠近,直到站到那抹背影的后方。 这道背影让她心跳加速,也让她的眼睛、鼻子都酸酸的。 背影的主人感觉到后方有人,缓缓转过身。 当于珊珊看到对方面容的瞬间,泪水滑下脸颊。 「于珊珊?」背影的主人开口问。 她没有回应,没想明白为何男人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没想明白男人为何会知道她名字,她更没想明白,自己为何掉眼泪。 这泪,不是悲,而是一种莫名的喜悦,彷佛她等了他很久。 「你迟到了。」男人又说。 这次,于珊珊总算点头了。 她大概知道他是谁了,但仍等着男人自我介绍。 「我叫令玄戎,美国华侨,你的笔友,你说……」 「你来,我当你的向导。」于珊珊缓缓接口。 会相遇的人,就注定会相遇,老天爷自有安排,她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就像他们,一个在地球的那一端,一个在地球的这一边,只因为一封奇怪的网路漂流信件,他们进入了彼此的世界。 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我说我会先来见你,说到做到了,你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样。」令玄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很高兴见到你,我美丽的网友。」 于珊珊笑着回以一抱。 这缘分,会延续下去的,他们都深信不疑。 手机的讯息声不断传来,那头的林珈华一直在问一一怎样,那位美国来的朋友帅不帅? 但是她的讯息都没有立即获得回应,这头的于珊珊正忙着,她陪着令玄戎买了咖啡,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认真研究起这趟缘分延续之旅。 后记 【后记 我来了 唐筠】 大家好,我是唐筠。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早安,久违了,我来了^_^。 这稿子,真的写得够久的,从去年十一月份开稿,就写的非常缓慢,原定十二月交稿,结果一延就到了现在,汗颜啊? 其实从去年开始,筠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病病痛痛没断过,光一个眩晕症,就可以把我搞得七荤八素,更别提其他毛病了,这也是最近写稿写得慢的原因之一。 但,还有个原因就是,我家有个牛皮糖小萌娃,他成天黏着我,连我外出,他也会哭个不停,非得打电话给我,等我安抚到他停止哭泣为止,筠妈根本拿他没办法…… 因为小萌娃太黏人了,还有,他会在我身边弄出一大堆声音,跟着影片唱歌、问一大堆问题、要我陪他看卡通、成天敲敲打打之类的,使得筠根本没法子让脑袋清静下来,就这样,等到晚上哄他睡了,筠也差不多阵亡了… 知道他现在在外面做啥吗?他拿着铁杯,在外面敲敲打打……哈哈哈? 以上,便是筠的近况。 当然除了小萌娃以及生病以外,筠今年也算是忙碌的,从元旦开了场同学会之后,就一直聚会不断,和同学吃饭、唱歌、烤肉,忙到连筠妈都说,你最近节目真f>b好了,真的该收心了,该来想想下一本书的大纲,至于何时完稿,还不确定,很多事情先别说,说了就会朝反方向前进,所以现在根本不会许啥新年新希望,因为从来没实现过。 所以,做了就是,其他不必多想。 至于这本书,虽然写得很慢,但我是很用心在写的,大家看到这里,表示你们已经看完这个故事了。 欢迎大家来跟我说说你们的读后感喔,不管是写信,还是上粉丝页,都非常欢迎,筠就不多说了,继续来去构思我的爱情……不是我的爱情,是我写的爱情故事啦?下次再见!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