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哪有这么萌》 第一章 【第一章】 二十年的变化能有多大？对于一个极力将儿子培养成美少年的母亲来说，这无疑是一场漫长的角力对抗。 尤其自从儿子在六岁那年发现她的美少年养成计划后，开始进行一系列猛男训练。从升国一开始，加入学校跆拳道和篮球校队。照理来说，练跆拳道的小朋友应该会四肢粗壮，体型不优美，偏偏她这儿子向来特殊，居然拉筋练到国一就有一百七十公分的傲人身高。 游若雷见自己越来越有美少年的倾向，他开始狂练篮球，为的就是把皮肤晒成足以媲美非洲黑人的黑金颜色。可惜，天不从他愿，他不但没将自己晒成非洲黑人，反而还养出一身色泽均匀的蜜蜡色。 国中三年，他变成全校大小通吃的可怕美少年。 他越想越哀怨，死也不想变成美少年。于是高中三年，他理了一个三分头，活像民初时代的古早人。随着年龄越大越成熟，游若雷的五官越趋立体，一双深邃的眼睛活像自动发电机，简直就是台湾版的「格雷先生」。 结果他的无心插柳却演变成全校师生流行起民初三分头的发型，这一盛况当时还有媒体争相报导。 大学四年，游若雷打算走颓废摇滚风，蓄长发，落腮胡，皮衣皮裤，由于造型太过吓人兼没品味，游若雷三日不得家门而入，只好含泪换回原本的正常装扮。 总而言之，大学毕业后，他庆幸自己没变成白泡泡幼绵绵，风吹就会倒的柔弱美少年。 母亲秦淑芬的美少年养成大计，在他创立一家小型公司后，正式宣告养成失败。 游若雷，现今二十五岁，手下员工十二人，公司刚起步扩张中，除了比一般人长得还高一点、壮一点、帅一点──和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身分。 撇开他的秘密不谈，他真的是一名很普通爱装平凡，偶尔上ptt爆卦看热闹的乡民。 游若雷有一家小型的贸易公司，叫做「爱普」。从字面上来说，他取名灵感非常阳春。他酷爱平凡，兼爱普通，名称由此而来。 他还有一名合伙人，高尔凡，是他大学同系所的好友，两人一起为新创立的公司打拼前途。 好友高尔凡，是他最贴心的男性友人。高尔凡不晓得他最羞于启齿的另一身分，但高尔凡知道他非常讨厌有关海边的一切事物，例如水上游乐设施，他都能一脸像见着仇敌的愤恨眼神。高尔凡猜测他也许自小对海上游乐设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然其实就是个旱鸭子。 今天是公司扩大营业的大日子，征才五十名，包括业务员和软体人才。游若雷和高尔凡都是面试的主考官。 来应征面试的大多是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以及从事资讯相关背景的人才。由于爱普在各大企业公司眼中是相当不错的合作对象，企业与企业口碑流通快速，爱普已有不错的公司形象，要转型成为大型企业公司体系，绝对是未来几年成功的事情。 连续三天面试下来，游若雷和高尔凡也面试了近两百人，再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游若雷习惯事必躬亲，对待下属也不错。在员工眼中，他和高尔凡是好boss和前景可期的白银单身汉。 一家发展中的公司和一群草创时期就一起打拼的员工，他们已建立起浓厚的革命情感。 面试告一段落，来面试的新鲜人每个人都说得口沫横飞，表现个人自信和对这份工作强烈的企图心，其中不乏有刚从乡下上来都市讨生活的纯朴小姑娘和乡村少年。 游若雷比较偏爱气质朴实的员工，高尔凡则较欣赏敢勇于表现，有能力的专业人士。两相平衡下，爱普公司用人体系也发展出均衡的人脉关系。 游若雷坐在主考官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以他精实高身兆的身材，那张塑胶椅子稍嫌小了点。 「若雷，趁现在午休，你先休息一下。」高尔凡气质干净，面貌斯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道。 「下午来面试的人有几位？」游若雷捏了捏喉咙，声带有些紧，似乎是感冒征兆。 高尔凡也听出来他声音不对劲，他翻了翻手中一叠的履历表，说道：「大概还有三十三位。若雷，你先回办公室躺一下，看你的样子好像快要感冒了。」 「你也这么觉得？」他拧着眉，黝黑的瞳仁微红湿润，「我觉得喉咙好痒。」 看见游若雷这副模样，高尔凡大喊：「拜托，你生病就赶快去看医生，你现在又开始乱放电了──」 「我才没有！」他粗哑着嗓子，瞪了好友一眼。 凭他们两人多年的交情，高尔凡非常了解游若雷。只要游若雷一感冒，全身上下不知道怎么搞的就会散发出一种迷死人的放电丰采，超级路人甲的功力瞬间破功。 游若雷目光幽若深海，微湿眼睛透出一股男性独特魅力，配上立体有型的俊帅五官，眉间一轻蹙，更散发出一股忧郁慵懒的气质。 要不是高尔凡是游若雷多年好友，十分了解游若雷的性情，不然他还真以为游若雷对他放电呢。 不过拥有这种男女通吃的天然体质，他多少也为游若雷掬一把同情之泪。 游若雷真的长得很帅，他的脸蛋，无论是横看竖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去，他那张脸就是好看得让人说不出话来，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羡煞人间百姓。 再好看的人也是需要一种强烈气质，游若雷也具备这项特质。可是以他酷爱平凡的性格，加上多年来的努力，他能够把一身突出的放电气质隐藏得相当完美。甚至经过游若雷身边，还会把他当作路人甲，媲美日本忍者高超隐藏气息法。 对于这点，高尔凡一直认为他这名好友根本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怕人物。哪天要是游若雷认真起来，那轰动光景他真不敢想像。 游若雷抹了抹脸，起身决定回办公室小睡一会儿，他交代道：「面试第二阶段名单就劳烦你看了。」 高尔凡笑了笑，抬手轻捶游若雷扎实的腹肌，回应道：「放心去吧。」哟，这腹肌弹性真是吓死人的精实有劲，高尔凡在心中暗想。 同身为男人，游若雷的身材体格真是连他也望尘莫及。 游若雷步伐略显蹒跚的离开，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接下来还有一件更惨的事情，即将降临在他以为能够平凡一生的人生当中。 行政企划部门，乐悠悠刚刚才分发完十二人份的便当，她开心的在办公室中的oa隔屏围间来回穿梭。她负责的工作就是名副其实的打杂小妹，举凡是送茶水、订便当、影印文件、跑腿的，统统落到她头上。这份差事一年多来她做得相当开心，她就是时下俗称的打工一族。 乐悠悠恰巧经过一台正在分析数据的电脑前，她仔细凝视眼前的电脑。巴掌大的小脸蛋，一副黑框眼镜横挂她可爱的小鼻梁上，盯了半晌，她左看看右看看，努了努鼻子，确定这间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人。 她将手中的环保袋先放在一旁桌子上，拿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十指指尖快速在键盘上键入更准确的数据指令，按下ente「键，她满意地看着被安全救回来的数据。 她重新挂上不起眼的黑框眼镜，唇瓣勾起一抹神秘笑靥，眼镜下的水眸，闪过慧黠的光芒。 踏着愉悦步伐，乐悠悠继续当她的快乐打杂小妹，在她离开之后，门口这才匆匆忙忙跑进来一名女性员工，她慌张喊着：「啊，完蛋了完蛋了，我的数据档资料库指令代号键输入错误了！」 待那名发现自己铸下大错的员工跑回办公桌前，讶然盯着电脑画面，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我记得我明明──按错指令了……」 女员工搔搔头，不太明白眼前安全跑完的数据怎么一回事，甚至还分析得相当完美，莫非是幸运女神降临人间眷顾她吗？ 门外的乐悠悠淘气弹了弹指头，嘴里哼着歌，手腕挂着环保纸袋，里头还装着她的中餐呢。她抬起步伐往茶水间走去。 乐悠悠打开茶水间的门，打算为自己泡一杯水果茶，走到饮水机前才发现饮水机的直立式水桶已经没水了。 她转而打开储放「o水桶的长型立柜，卷起手臂上七分长袖，打算用她比一般人还娇小的体型搬这足足有十五公斤重的水桶。 第二章 游若雷走回办公室前恰好经过茶水间，想倒杯热水润喉，一进门，便看见一名身高约一五五，蓄着及肩短发的女孩子，纤细的手臂居然抱着十五公斤重的水桶，他想也没想立刻走上前想帮她接手。 专注手中水桶的乐悠悠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所以当游若雷的颀长身高阴影来到她头顶前，乐悠悠惊跳了一下，抱着水桶的两条手臂瞬间重心失稳。 游若雷也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可能吓着她了，他两手一捞替她稳住即将坠地的水桶。 乐悠悠正想转头道谢──此时，非常不可思议，平常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在他们两人手里发生了！ 「噼啪」一声，他们两人手中的水桶瓶身突然出现裂痕噼哩啪啦声，游若雷的眼皮好巧不巧的连跳三下。 唰──滂沱水声！ 水桶瓶身竟整个爆裂开来，游若雷当下根本闪避不及，被淋了一身。 「哇啊！」乐悠悠发出惨遭水淋的惨叫声。 游若雷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己湿淋淋的衣裤。 糟糕……大事不妙，游若雷倒退三步，转身想跑── 乐悠悠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自己上半身完全湿透的衬衫，将沾湿的发根拨到耳后，她笑笑抬起脸，不料，却被眼前景象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游若雷，她的顶头boss，现在整个人趴在地上，脸色还相当难看…… 「fi、fi──fish！」她不信邪的摘下眼镜，又揉了揉眼睛，「oh，mygod──big、fish！」她指了指地板上那大概有一条成年黑海鲔鱼般大的金色大鱼尾，由于太过震惊，她完全忘了掩饰自己带有日本腔的英文。 游若雷以一种极端阴森恐怖的低沉嗓音说道：「……看够了吗？」 被他这么一恐吓，乐悠悠才想起眼前这条鱼不是真的鱼……上半身是个男人…… 于是，乐悠悠和游若雷两人眼对眼互瞪了好久。 「咳……」乐悠悠清了清喉咙，她很聪明，当然看得出来他想对她做什么。她拍拍胸脯说：「boss，我以我乐悠悠个人名誉保证，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绝不透露半个字。」说完后，她在心中转了一圈，心想：现代人鱼王子现形记？ 游若雷眯了眯掺着恼火的视线，他寒着脸下令道：「把门锁上。」 乐悠悠听话地点点头，跨过眼前这条色泽金炫的大鱼尾巴，把门锁上后，她安分的站到一旁。 游若雷又出声：「找块布来。」 「做什么？」乐悠悠小脸微偏，她一直在想她的boss该怎么把鱼尾巴变回去。 「跟我一起擦干它。」他的声音听来非常咬牙切齿。 「这样就能变回去吗？」她用天真的声音问他，眼光又一扫原本穿在游若雷身上的裤子已经变成东碎一块，西破一截的残破布料。 「对。」 她捡起地上一块布料，抬首认真请教：「请问擦干后……boss……你的下半身是不是就光溜溜的？」 游若雷猛然抬头，他似乎没想到这点，太久没遇到这种状况，成年之后他几乎没遇过，也许是今天身体不适，才令他一淋到水便露了鱼尾。 乐悠悠见游若雷一直没说话，脑筋机伶一转，她俐落脱下窄裙，并且用力撕开它，将裙子变成一块长布料盖在游若雷该遮的部位上。 「这样就行了。」她无心机绽笑。 她穿套装习惯在里头多穿一件内搭安全裤，所以她脱下裙子也没有春光外泄的顾虑。 见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和临危不乱的机智反应，游若雷这才正眼好好将眼前的女孩儿看个仔细。 她的身材普通偏矮，但脸蛋小小的，看来偏可爱那一类型。 这就是所谓的巴掌脸吗？她的毛细孔非常细致，皮嫩肤白，一笑起来两颊苹果肌很明显，红润气色看来更讨喜。 乐悠悠手里拿着一块布，擦着这条漂亮的鱼尾巴，心里有点期待紧张感。她开心的模样游若雷尽收眼底，他问：「你很兴奋？」 「怎能不兴奋，这种难得的际遇，想遇还遇不到呢！」她小心翼翼又擦了数下，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她赶紧抬头想解释：「啊，boss，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游若雷撇撇嘴。 看样子她是个很纯真的女孩子，暂时不用太担心。 「那个……boss，我可以冒昧问一个问题吗？」她睁着好奇目光，眼巴巴勾着他瞧。 「你问吧……」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大略能猜出她想问什么。 「你跟人鱼公主有关系吗？」她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眼，双眼绽放出异样光彩。 看吧，果然。 游若雷两道俊眉微微扬高，一双锐眸瞬息间变了颜色，让乐悠悠眼神一亮。 她来公司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到今天才发现──原来boss居然有一张帅到让熟女少女幼女心跳为之酥麻的俊脸！ 原来boss是个大帅哥，眼睛会放电！ 乐悠悠美眸不敢轻眨，她甚至把鼻梁上的眼镜移到头顶，睁大眼睛瞧帅哥瞧个过瘾。 游若雷见乐悠悠突然将脸上眼镜挪开的动作，他大感不解，但乍见那副粗框眼镜下隐藏的灵气杏瞳，他心中难掩惊艳。 一个女人戴上眼镜后，前后差别如此迥异吗？ 弯弯柳眉，不浓不淡，眉型姣好适中，眉额央心有美人尖，她的脸真的好小……也许连他一个手掌都不到呢。 「呃……boss，你做什么抓着我的脸？」她的脸被他一手掌抓着，登时有种她变成他掌中苹果的错觉。 游若雷尴尬收回手，他只是在心中想想，想不到身体先一步动作，他解释道：「我只是讶异怎么有人脸这么小……」他垂眸看着自己掌心，她的脸真不到他一个手掌大。 「我脸小可不代表我脑容量比其他人小。」她挺起胸膛扞卫自己脸蛋小一事。 「不，我没那个意思。」他急忙澄清。 乐悠悠杏眸一眯，小嘴不服气地噘翘起，手里还是尽责地擦拭他漂亮的鱼尾巴。 见她没再多问什么，而她刚才的问题他也未回答，觉得没必要跟她说那么多。某方面，眼前这名小女人处变不惊的态度，才真令他感到意外。 游若雷正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情况可当真不妙。 乐悠悠也听见外头由远而近的交谈声，很有可能是要进茶水间的员工们。她紧张地看着他，「boss怎么办？看样子午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 「门是由内上锁的，没错吧。」游若雷攒眉。 「没错，但是管理室里有公司所有办公室门锁的钥匙，当然也包括这间。」意思就是说，外面的人只要绕到管理室打开橱窗就能拿茶水间的钥匙。 游若雷眉头拧得更深了。他苦思解决目前窘境的方法。偏偏这次恢复的时间特别久，若依照从前惯例，不可能擦那么久他的双脚还没恢复原状。 可恶，老天爷在开他玩笑吗？他可不想上了明天报纸头版头条！ 气氛越来越紧绷，乐悠悠突然迅速起身，将地上的水桶碎片收拾干净，连地板上的水痕也快速擦干，之后她绕到游若雷身后，两手穿过他的腋下，一副要将他架起来的姿势。 游若雷大惊，「你要做什么？」 「要先把boss藏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使出浑身力气，将游若雷半拖半拉的塞进储藏柜中。 这小妮子哪来这么大力气，他的体型绝对是超过她体型的两倍，而她竟然能徒手将他半抬起塞进铁柜中。 短短时间内，游若雷再次从她身上得到第二次惊吓。 乐悠悠的脸颊因出力而浮起两朵红晕，当她终于顺利将她的boss塞进铁柜中，门外的人已经喳呼着茶水间的门被人从内反锁的异样。 「咦，茶水间的门怎么会上锁？」喇叭锁被外头的人转了数下。 乐悠悠一惊，想也没想地跳进铁柜里，并伸手将铁柜的门关上。 铁柜虽够长够高，但却不够宽敞，塞下一个游若雷已经够勉强，更何况又加上一个她。所以当她也加进来，游若雷整张脸埋进她的双峰中动弹不得。 她也没料到怎么会这么刚好。现在他们两人躲在柜子中已经非常极限，再稍动半分都是妄想。 第三章 「……boss你先忍忍。」她跨坐在他的腹部上，红窘着脸低声说。 游若雷连出个声音都很困难，究竟两人多紧多贴，他连她心跳变快都听得一清二楚……女性独有的温柔软香，像空气一样吸入他的肺中，他脑中不禁一阵晕眩。 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乐悠悠关心问：「boss，你身体好烫……」 「嗯……」他闷在她的胸前痛苦反应。 「好像发烧了？」 怎么不说他冒汗了，游若雷觉得呼吸变得黏乎乎的，此刻埋在一名女人的胸前……天啊……他今天是衰神临身吗？ 「哈，门打开了。」门外的人如此说，接着就走进茶水间。 躲在铁柜里的乐悠悠和游若雷大气不敢轻喘一声，深怕被外头的人发现他们。 「里面没人，会不会是悠悠小妹不小心把门反锁了？」 「瞧，她连便当都忘了拿。」 她的便当盒还放在外头……乐悠悠心中正想念她无缘的便当，肚皮很不给面子地响了一声咕噜空响，游若雷成了她的忠实听众。 好险柜子里光线昏暗，她现在整张脸可是迅速涨红。 「我把这饭盒拿到悠悠小妹那去。」其中一名男同事这样说着，脚步声旋即离去。 茶水间还剩下一名男员工，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饮水机，纳闷搔头。「悠悠小妹忘了加水吗？我来帮她加水好了。」 躲在铁柜里的两人心跳又更猛了，扑通扑通的大力跳动。 没别的原因，他们两人躲的铁柜恰好是在储水柜旁边，如果这名男员工开错柜子的话…… 游若雷的脸埋在她胸口上，数着他们两人心跳频率逐渐一致的心跳声，他体内似乎有种异样情绪，像株破土幼苗，羞涩地挣出土来。 听着那名员工的脚步声来到他们正前方，喃喃自语道：「「o水桶应该是放在这边的柜子里……」 游若雷此时突然伸出两臂圈住她的腰际，力量之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入怀里。为何游若雷会有这种激烈反应，乐悠悠当然不能理解，她甚至被这股彷佛被他独占的臂力吓得两腿发麻。 外头的人打开储水柜的拉门，打开的声音恰巧盖过游若雷埋在她胸口间闷哼的压抑声。 乐悠悠回过神，才发现游若雷的双脚已经恢复原状，但是身体却越发烫人，环着她腰际的手臂也松开不少。 她仔细听着外头动静，确定已没有人的声响，她才轻轻推开铁柜拉门，瞄了瞄外头。嗯，没人了。 她立刻推开门，跳到外面去，小小空间要塞两名成年人实在勉强，她背后也闷出一身薄汗。 「boss……」她跳到外头后才看到游若雷整个情况，她着急伸手拍拍他，担心问：「boss、boss……你意识还清醒吗？」 游若雷脸色苍白，鬓发湿透黏在脸颊上，一张俊容散发着病弱的虚脱模样。 游若雷隐约听见她的声音，他困难地睁开双眼，深邃湿红的眼眶，似眨似眯，俊眸蒙蒙低阖……那双迷人的电眼，乐悠悠看得一双眼都发直了。 她从不知道一名生病中的男人，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居然这么诱人……两眼视线往下方挪去，虽然他的情况有点令人发噱……但你想想一名生病中的俊男，被置放在狭隘的储柜空间，且还衣裤不整……是不是感觉有点禁忌的危险病态呢？ 她又不小心偷瞄他外露的大腿肌，那身结实肌理，论那光泽弹性，绝对能引无数男女争相犯罪。 身材真好……大腿线条九十五分、小腿腿肌九十分、腰部线条……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对boss的身材打起分数，乐悠悠赶紧甩开脑中脱序绮想，眼前还是先救人要紧吧！ 「boss，你暂时先躲在柜子里忍一会儿，我去帮你弄件轻便的衣服替换。」 她再度阖上门，把boss关在柜子里，这个举动居然让她有点兴奋呢。 乐悠悠，你这坏女人，怎么可以这样胡思乱想呢。 不过呀，人生有几次能把俊男关在柜子里的奇特经验，对象还是自己的顶上boss呢。 嘻嘻，多来几次也无妨。 【第二章】 在游若雷模糊的意识中，他感觉自己被移动着，虽然脑子里发着高热，他明确感受到自个儿臂弯下倚靠的娇小女子。 一定是那个叫乐悠悠的小妹……游若雷双腿无意识的走着，刚才似乎被脱去衬衫，连钮扣也被一一解开了。身下是软软的，这好像是他办公室里的沙发……他挪动了一下，觉得很舒服，可是有什么温温凉凉的水洒在他脖子上。 「哎呀，boss你、你别乱动……这样我怎么喂你吃药。」乐悠悠手忙脚乱的擦着流进他颈项的水。 「好痒……」游若雷嘟囔了一声。 乐悠悠擦着水的手势不禁一顿，全身像触电一般。没为别的，只因boss刚才说那句话的模样好萌好可爱！ 这男的根本是浑然天成的女性杀手！ 先不论他特殊人鱼身分，她从没遇过这样的男人。她印象中的游若雷，有些严肃，但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遗忘的长相。 好归好，以前游若雷在她眼中是一名很普通的男人，她不曾留意过他。而她之所以留在这家公司，是看中它规模小。还有爱普这间公司职员间和乐融融的相处氛围，她非常喜欢，所以一待就是一年多。 现在回想起来，她开始觉得那是游若雷隐藏自己特质的一种手段。他具备领袖气质，行事风格却十分低调，人与人之间保持合宜距离。 她低首凝视他俊俏脸庞，指尖勾勒他一头浓密发丝，她瞧见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微微颤动，眼睫轻轻荫落一扇细细羽影。 boss，不介意我当一次人鱼公主故事中的王子吧？乐悠悠坏心一笑。 她将金桔口味的伏冒热饮药粉倒入温水中搅拌，自己先饮了一口，再喂入他紧闭的双唇，嘴对嘴将药水送进游若雷口中。连续喝了两次药水她才喂完。 她舔了舔有金桔味的嘴唇。这样是谁占便宜呢？ 当她离去的时候，游若雷迷迷糊糊想着：可恶……他珍藏二十五年的初吻，居然就这样被夺走了！ 苦等游若雷一个下午的高尔凡，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他躺平窝在沙发上，一旁的玻璃桌上还放着一盒伏冒退烧药粉和一杯装着水的玻璃长杯。 高尔凡走近探视，大掌轻按他的额头，确定游若雷退热了。 高尔凡的触碰使得游若雷惊醒，他张开眼睛，说道：「唔，尔凡……」 「抱歉，吵醒你了。」高尔凡收回手，对好友说道。 游若雷起身，「不，没事。」他拿起摆在玻璃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嘴唇上冰凉的触感，令他想起那双柔软微凉的──嘴唇。 「咳、咳、咳……」 「你喝个水也能呛到脸红成这样？」高尔凡顺顺他的背，小小调侃着。 不想让高尔凡发现他刚才想到什么，游若雷故作镇定说：「我太渴了，一时喝太急。」 高尔凡见他喝到精光的水，也没表示什么，看来是信了他的说词。 「尔凡，下午复试的人你都面试完了吗？」 高尔凡捶了他肩头一记，「还说呢，下午三十三位都靠我一个人独撑全局。」 「抱歉，我没想到一睡睡那么久。」 「好啦，我也没真怪你的意思，你身体不舒服嘛，这次情有可原，但我要求下次我先轮休！」他和游若雷是同窗好友，但公事上他们划分得很清楚。 游若雷倒也爽快，「你说了就算。」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整理桌上一叠厚厚资料。 见状，高尔凡不禁又重提一事：「我说若雷，你真不打算聘请一名秘书吗？」见他凡事都自己来，着实没个boss架势。 游若雷正想回那一百零一句的推辞，整理桌面的手势一停，他想到一个人，一个撞见他秘密的小女人。 「好。」 高尔凡为他这句答应，迅速抬眸看向他的好搭档，他是吃错药了吗？若是往常游若雷一定会跟他说：我不需要。 「你说真的？」高尔凡不确定再问一次。 「嗯。」游若雷点头，露出一记诡笑。 高尔凡结识游若雷那么多年，头一次见识到他的邪恶笑容。 第四章 「我不需要秘书，但我要指派一位贴身助理。」游若雷补充他的条件。 「你心中已经有内定人选了？」 这游若雷怎么发个烧而已，前后感觉差那么多，犹如惊醒了童话世界的邪恶黑龙。 「有，一位打杂小妹。」 他笑了，像个调配毒药的坏心巫婆。这么说也没错，他确实是巫婆的后代子孙。 乐悠悠隔天一早上班，就看见人事处的公布栏贴了一张人事调动单，上头只有她的名字。意思就是全公司的人事调动只有她一人，一名最底层打杂的小妹。 为什么？黑框眼镜下的灵眸涌起不小怒气。她压根儿不想升职，她来这家公司就是冲着打杂小妹这个毫不起眼的职缺。一间公司能有这么大的权力调动一名员工，只有这家公司最高层的大boss。 接到人事异动通知单的乐悠悠手里捧着一箱新的办公文具，来到她未来的办公室前。她想跟boss说，她不想调动职位。 她才刚敲门，身后声音冷不防地落在她身上：「你习惯提早半个小时来公司吗？」 乐悠悠狼狈转身，表情有些惊魂未定，一看是游若雷，开口说：「boss，我——」 「我们进办公室再说。」他面首微倾，替她开了门，看来是很有礼貌的举止，但她却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游若雷盯着她有些不情愿的双肩，嘴角微勾。两人走进办公室后，乐悠悠将手中的文具箱搁在她的办公桌上。 她劈头第一句就说：「boss，我没有行政助理的经历，无法胜任这个职务，您另找他人吧。」 游若雷扬高黑眉，这小妮子胆识过人，竟直接挑明来意，好省下一些迂回的说法。 「经验是学来的，我可以慢慢教你。」他坐定皮椅上，眼神笃定注视她。 「我很笨，学东西需要花上比平常人更多几倍的时间。」 游若雷轻轻一笑，单手支着脸颊，「我见你昨天的机智反应能力，可是比平常人强上好几倍。」他气定神闲两眼勾着她踢到铁板的懊恼样。 他是故意的！乐悠悠瞪着他胜券在握的表情，固然那双帅透的超级电眼很吸引她，但拿来当说服她的武器实在坏透了。 「boss，如果你是担心我会透露你的秘密，今天早报头版头条早就刊登了。我说过我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你能拿什么来保证呢？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把你留在我身边。」用就近监视这招。乐悠悠没好气地抿着嘴。 他继续撂下狠话，「如果你想用辞职这一招，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锁进柜子里。」游若雷指着一旁的保险柜。 她闻言愕然，小嘴微张，瞪着她的大boss一脸平静地说出这听来十分骇人的威胁。 看来，她不仅招惹到危险人物，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大魔王吵醒了。乐悠悠，你那个吻真的偷错对象了！ 乐悠悠偷偷的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认命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大大叹了口气说：「早安，boss。我，乐悠悠今天准时来上班了。」 「很好。」 她瞪着他俊帅侧脸。可恶，一点都不好！ 假如可以，她真的很想把爱普的资料库和公司所有参与竞标的资料全部建档错误，或者更恶劣一点让报价金额少一个零，让这家公司盈额亏损，准备关门大吉。 可是……她偏偏做不来，本能驱使下，她将爱普公司接洽过各大公司boss、相关高层主管人员名字全数记入脑子里，还很手闲的把公司资料库在七天内全部重新建档归类，变得更有系统性和完整性。 真恨她这双手和脑袋——没事生得这么聪颖灵活做什么！ 游若雷在一旁看着这几天她整理出来的报表，心中惊讶不在话下。当初会把乐悠悠调来身边，一方面是私心，另一方面有预感她是有用之材，他却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能干。 她的能力超乎他所估计。平常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的浩大工程，她居然在短短七天内以一人之力，完美俄落的独立完成。 看来，他挖掘到一块稀世珍宝。 他也调阅过她应征工作时投出的履历表，私立大学毕业，没有什么特别的资历，工作经验上都是不超过一年的打工，的确是一名非常平凡又普通的女子。唯独在他的公司当打杂小妹，一待就待了一年半多。 他不懂，一个月薪只有二万四的打杂小妹，她居然能待那么久，在这生活物价指数高标准的都市，她如何活用区区二万四的收入来过生活？光房租就去了一半的薪水了吧。 不可思议——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甚至让他觉得她比他自己还要更特别。 乐悠悠脸上一贯戴着遮住她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指尖灵活的在键盘上有条不紊的移动。她当然感受得到游若雷那双审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不，用更贴切的说法形容：是整天时间都盯着她不放。 若非她处变不惊的态度早已练就迈入神人的境界，她脸上表情一定会被看出破绽。 「我不懂。」 一室安静里，游若雷低沉又不失温柔的嗓音，气氛拿捏得极好，在她手边的工作告一个段落时出声。 她从电脑萤幕前抬起小脸，装作不解地望向他。 游若雷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凝落在乐悠悠那双色泽透红粉嫩的朱唇。他对女人的外貌一向不太感兴趣，二十五年的岁月里，从未对女人动心过。也许多半是受了家中那位天兵母亲影响，他对女人的感觉，就像一杯无味的白开水。 但是，自从被乐悠悠夺走他的初吻后，他开始注意到一个女人的嘴唇，如相貌一样，完全不同。 女人的嘴唇，有大有小，有薄有厚，连唇色嘴纹也呈现不同样貌。 连日下来，他发现乐悠悠很爱护自己的双唇，她不用口红，她习惯用甜橘色的护唇膏。当她做着护唇轻轻抿舔时的小动作，他觉得她的模样好性感……像朵含苞待放粉嫩花瓣，彷佛无意间诱惑他…… 「boss，你不懂什么？」见他抛出问题又不继续说，她只好好心提醒。 游若雷回过神，发现自己又盯着她的嘴唇严重失神。他恢复应有表情，严肃问：「我不懂你为何在我这家小公司待了一年多？」 她当然知道他想探问什么，四两拨千斤的回话：「一个人离乡背井总该有一份能猢口饭吃的工作。」 「乐悠悠，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他的视线有股醇烈的后劲在，好死不死的她恰好被他抓牢。 她停下手边工作，摘下眼镜，灵慧眸光蕴满力量回视他。「boss，你我都是聪明人，你身上有秘密，我当然也有。」 他眼前的小女人又不一样了。这份成熟美丽极具自信的女人，像新时代骄傲女爵。 「我的秘密让你知道了。」游若雷起身走向她，一步一足都像经过训练优美的步伐，「在你眼前我不隐藏我的不平凡，而你呢，是否能告诉我你为何这么特别？」特别到令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看着你。 乐悠悠仰着头，有点不甘心的瞪着他。 这该死的男人，这时候倒是很懂得运用自身优势，那双如深海孕育的星眸，电力加码往她身上倾倒。 「我不想与boss深交。」她重新戴回眼镜，别开脸道：「我之所以留在爱普，是因为我喜欢我原本的工作。」 「你喜欢当打杂的？」以她卓越能力，要当一家公司的高级主管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嫣然一笑，「没错，」话定，透过镜框再小瞪他一眼，哼道：「就是有个不识相的boss，硬是夺人所好！」 夺人所好？他让她职位连三级跳，而她竟然用这么严重的罪名扣在他头上。 游若雷偏头想着乐悠悠这女人怎么这么奇特，特别不一样……两道英眉微皱，更添俊容忧郁氛围，思考中的他，像深海里被沉箱的极品烈酒，散发一股令人迷醉的气质。 乐悠悠盯着他侧脸，觉得他根本是在考验她的定力。 好看的男人，街上抓一把皆是。但是帅到这么有魅力，像巫术一样会夺人心魂的，他是绝无仅有。 她不是没见过帅哥，但是帅到这样有灵魂附身似的邪恶精华，简直没人性！ 第五章 现在她亲身体验下，认为他隐藏自己不平凡的气质，根本是拯救女性同胞的良善之举。 「乐悠悠——」 他回过头，她却出人意料一把抓住他的领带，往下一扯，张嘴，狠狠地吻住他的嘴唇。 游若雷除了僵住之外，根本无法做任何反应。 「我的人鱼boss，继续隐藏你的不平凡。而我，要准时下班了。」她故意再次轻啄他的嘴唇，笑容可掬，拿起皮包快速离开办公室。 她像名猎鱼功成的女猎手，猎物到手后，快速闪人。 而这是……第三个吻。 游若雷低垂脸庞，额上浏海拂过他的眼帘，微暗表情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直到乐悠悠「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游若雷才轻抖双肩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宛如歌声般动听，悦耳得像一段即将施放的美丽魔咒。 游若雷指尖抚揉被偷吻的唇瓣，他霍然惊觉，自己天生骨子里应该遗传他的曾曾曾曾曾……祖母的成分比较多。 游若雷笑弯了一双狭长眼眸——乐悠悠，你完蛋了。 谁人都可以惹，唯独他游若雷可不行！ 不知把游若雷体内的巫婆基因勾引出来的乐悠悠，心情愉快地走进便利商店买了简单的微波食品，等待加热的空档，她在杂志柜前挑了一本十大国家经济发展的评论专访，那杂志的封面人物，使她眼底色彩起了波澜。 她伸手摸了摸封面上的人后，逸出一声连她也没察觉思念气息，她将杂志重新放回原位。 想什么呢？当初选择毅然逃离权力的世界不就是她自己。明争暗斗的日子她过累了，日复一日，她不想再继续过那样的生活。 她拥有很大一笔财富，即使一辈子不工作，游手好闲去玩游世界，年老到死也享用不尽的钜额存款。 她持有双重国籍，在爱普公司里给的资料都是假的，只有连络电话是真的。她不否认对游若雷有好感，不然也不会连偷三个吻。 他一个大男人应该被气坏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该想想怎么从爱普公司全身而退才是最好的办法。 一生中能遇到身分特殊的人，确实少之又少。想着不久后就要离开游若雷，她心中其实还真的有些不舍。 既然游若雷是人鱼的后代，那么他的家族应该也是人鱼罗，如果有机会，她真想也认识认识。 上一步还在想该怎么离开他，现在却又想认识他的人鱼家族，乐悠悠，你可别太贪心。 结完帐，乐悠悠拿了她的微波速食晚餐后踏出便利商店，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到她的住处。 游若雷是个乖孩子，一向准时下班回家与家人共进晚餐，能不应酬绝不应酬，能下班回家绝对回家。 父亲是一名很普通的公务人员，虽然也是人鱼的后代，但遗传到人鱼的血统很淡，听说父亲那一代只出了三名拥有人鱼身的子嗣，两男一女的样子，游若雷是其中一个。 母亲是专职家庭主妇，全身上下唯一优点，就是烧了一手好菜，听说当年就是用这招抓住父亲的胃，连带人也给拐走了。 他的母亲还有一个非常可一怕的美男子嗜好，简单称之，此术语源自日本的「腐女子」。腐女子的「腐」在日文有无可救药的意思，而腐女子是专门指称 对于幻想男男爱情——bl系作品情有独钟的女性同好。而在男男恋爱方面，扮演被动角色的则称之为受方，也就是接受的一方。其属性种类别项之多，例如：总受、天然受、健气受。而扮演主动角色的一方则称为攻，其属性种类别项之多，例如：总攻、鬼畜攻、强气攻。 其中总受的意思，是指不论对象是谁，都是当被动的角色。天然受则是很单纯、过于钝感的受方。健气受则是阳光爽朗型的受方。攻方，则反之类推。鬼畜攻则是指：会虐待受方、使受方害怕哭泣求饶，之后又温柔的对待受方。 父亲在年轻时，是标准文质彬彬的柔弱美男子，很不幸的，柔弱模样被母亲撞见，猎男捕获计划就此展开——于是有了他的存在。尤其是她生了一个这么不得了的人鱼儿子，是她最骄傲的大事，她多希望能将儿子进行养成大计，成为一名倾国倾城的长发人鱼——就像她最爱的bl游戏！ 可惜啊可惜，她这儿子居然变成老气横秋古板上班族，真是气死她这娘。她明明给他生了一张帅到开花的超级俊脸。她这当娘的就是不懂，不懂她这所向无敌想做啥就做啥的儿子，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的优点全部隐藏？ 秦淑芬唉声叹气的扒了一口白饭，坐在对面的游霆瑞放下手中报纸，问着爱妻：「你又怎么了？」 难道是他昨天买给她鬼畜级的bl游戏，还无法满足她腐到深处无怨尤的重口味吗？他还问过店员，店员说那是排行第一名的游戏。 「霆瑞，我在想我们的宝贝儿子。」秦淑芬咬着切片香肠，哀怨地瞅着自己的丈夫。 「想什么？」游霆瑞将报纸整齐折起放在一旁后才开始吃饭，「雷雷大概再过十分钟就到家了，车库的开门声等会儿你就会听见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雷雷已经是二十五岁不年轻的男人了耶！」 游霆瑞喝汤的手颤了一下，疏眉微挑，不高兴的说：「不年轻的男人？那你丈夫我四十八岁在你眼中不就是人瑞级的？」 不小心伤了丈夫男人心的秦淑芬赶紧安慰道：「才不是呢，放眼望去哪个四十八岁的男人像你一样拥有三十岁的皮肤，熟女杀手！」 「嗯哼。」游霆瑞勉强接受妻子的赞美。 「霆瑞，你不担心我们将来没有孙子可以抱吗？我从没见雷雷交过一个女朋友……」 游霆瑞老神在在，「那不是很好吗？这样雷雷下次带个男朋友回来你应该会很高兴，照我的判断，我们家雷雷应该是个强攻，还是腹黑攻的那种。」 秦淑芬张口结舌瞪着自己丈夫，他居然神色自若评断自己儿子是bl的哪一类型，是她整晚打十八禁的bl游戏终于把老公给逼疯了吗？ 「霆瑞……你不要吓我。」呜呜……她下次要玩个美少女游戏，让老公看一下才行。 「吓你什么？」游霆瑞面带微笑把饭碗递到妻子面前，「八分满的白饭一碗。」看着妻子发青的脸色，他满怀痛快。 哼哼，他为了帮她买那款游戏，可是足足被一群小女生拿着手机猛拍半个小时，嘴里还嘟囔着说：是受耶，是受耶！ 若非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他会掏出自己的身分证给那群哇哇叫、兴奋到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小女生看一下他的配偶拦是有老婆的。 将饭递到老公面前的秦淑芬，含羞带怯的说：「老公，晚上有没有空？」 游霆瑞轻瞄妻子一眼，装作没看见她的暗示。「做什么？」 「嗯……」她起身，坐到老公腿上，撒娇说：「晚上陪我玩嘛。」 「那款bl游戏？」他故意问。 「当然不是啦！」她捶了老公胸膛一记，凑到老公耳旁，小声咬耳朵，游霆瑞嗯哼几声，半冷淡的。 「好嘛、好嘛！」她又推推老公的胸膛，开始发挥小女人魅力。 「可以拒绝吗？我很久没做了。」他为难的拍拍老婆的美臀。 「回味嘛！」她继续撒娇。 游若雷回到家，甫踏进饭厅，就看见他们这对万年恩爱夫妻档上演「好羞啊，被儿子撞见了」的糟糕戏码。 「咳咳，爸，妈，我回来了。」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椅子往后一拉，神情自然从容的坐下用餐。 没发现自己外在气质变化的游若雷，一如往常迅速扫完桌上饭菜。 游氏夫妇两人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两人眼睛睁得超大，看着儿子。 「我脸上有饭粒吗？」游若雷喝完汤后，开口问一直盯着他看的双亲。 游氏夫妇双双摇头，一句话也哼不出来。 「我吃饱了。妈，你的手艺依然很棒。」丢下一句慰劳词，游若雷擦擦嘴，离开饭厅往楼上走去。 夫妻俩表情呆然的目送儿子上楼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为止，秦淑芬抓着丈夫的手，结结巴巴的问：「老、老公……你、你、你看见了吗？儿子他、雷雷—」 游霆瑞点头如捣蒜，「看、看见了。」 第六章 「是不是、是不是——」秦淑芬激动得前后摇晃丈夫的肩膀，「帅毙了啊，怎么会那么帅，我的天啊，那是我儿子啊！」 「老婆……你冷静点……」快被摇到灵魂出窍的游霆瑞，困难的出声制止她谋杀亲夫的疯狂举止。 「哇哈哈！我有预感雷雷要交女朋友了！」不然不会这么嚣张的释放他的亿万伏特电力。 游霆瑞很不识相的补了一句：「你确定不是交一个柔弱的美少年？」 秦淑芬脸歪的瞪着老公，她老公其实骨子里是个boy·love迷吧。 【第三章】 安稳一觉到天亮的游若雷，从这一天开始，他意欲隐藏的不平凡人生，终于又开始重新启动。 游若雷用完早餐后，提起一只分量挺重的小箱子。摆明等着看好戏的双亲，一脸诡笑的目送他出门上班。 游若雷只觉得今天一早双亲的颜面神经似乎有点不正常。 开车途中，他发现不少摩托车骑士连人带车撞在一起，尤其是他停车等红灯的时候特别多。 其中有一件最令他印象深刻，有一位骑机车的女骑士，整个人跳下机车，像看到鬼似的趴在他的挡风玻璃前，死命扒着不肯离开，最后是交通警察过来劝导女骑士，他才得以顺利驱车离开。 今天怎么怪事特别多？游若雷下车后，一手提着公事包，尽量保持心情平静的走进公司。 「早，张嫂。」游若雷对负责打扫清洁的张嫂打招呼。 张嫂弯着腰，两手忙着拖地清洁，她抬头微笑，才一对上游若雷的双眼，她的嘴张就成了o字：「头、头家……」 今天的游头家怎么看起来特别帅，明明跟以往一样，但是现在一看，头家好帅啊……连走路的姿势都好迷人……张嫂拄抱着拖把，着迷盯着游若雷离去的挺拔身影，如果她再年轻个二十岁，倒追头家，她也愿意！ 游若雷搭上电梯后，他还发现每停一个楼层，站在外头等电梯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进来电梯，他们一个个像木头人似的呆立不动，唇口微张，眼泛迷蒙光晕，痴痴然望着他。 所以，他只好纳闷的将电梯门关上。 今天他遇到的人都好奇怪…… 「噗——」这是高尔凡将咖啡从嘴中喷出的声音。 砰！磅咚！这是乐悠悠没坐到椅子的撞地声。 游若雷挑眉道：「看到我有必要用这么热烈的欢迎方式吗？」他锐眸一扫满口咖啡的好友和跌坐在地上的助理乐悠悠。 高尔凡两眼难掩惊愕，颤抖地抹着嘴边淌出的咖啡液，万分惊恐地指着游若雷，「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他们两个真是活像见鬼的表情。 高尔凡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他的两肩，用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语气说：「若雷……你今天是主机跳电吗？」这浑身上下四处乱窜的电流是怎么一回事？还到处乱放电，夭寿喔！ 「你在胡说什么？」游若雷推开高尔凡，走往办公桌，公事包一搁，正经八百的说：「上班时间到了。」 高尔凡和乐悠悠迅速互看一眼，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当事人自己完全没自觉在残害广大女性同胞。 「乐悠悠，你好自为之。」高尔凡一副「天降大任于汝也」的慎重表情，点头示意后，立刻拔腿冲出自动发电机范围。 「喂！」来不及挽留高尔凡的乐悠悠，伸出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怎么这样，她转头看着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boss，她祈祷自己千万千万别被这波电压不小的电波扫到。 她战战兢兢的回到工作岗位，调整好自己的眼镜，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电脑萤幕。 真希望自己能顺利活过今天…… 她顺利撑过上午的工作时间，视线猫了一旁时钟。噢耶，快到中午放饭时间了。她开始收拾自己的手提包，准备外出吃饭……鼻头一紧，嗯？ 她东嗅嗅西嗅嗅。 哪来这么香喷喷的美食味道，而且还是寿司的味道。 嗯……这是鲑鱼子和海胆，还有醋米饭和哇沙米的味道……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声。乐悠悠从萤幕前抬起脸，往香味的来源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乐悠悠整个人傻在现场，黑框眼镜也非常戏剧化从她鼻梁上斜斜滑落。 游若雷的办公桌现在已经变成了日式料理的现场，看桌上摆盘丰盛的豪华料理……居然连茶碗蒸都出来了，哪时弄来这些俗称豪华级的海陆拼盘料理？ 「……boss，你什么时候叫的外卖？」乐悠悠咽了咽喉中因美食味道而分 泌旺盛的口水。她从早上上班到现在，根本没看到有公司以外的人进出这间办公室。 游若雷倒了一茶杯的汤汤水水，先暖暖自己的胃，听见她的问话，他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那轻轻的抛物线弧度，让她当场从脚底打了一记寒颤。 这、这暧昧不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乐悠悠低头看着自己冒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这是被电流电到的现象吗？唔哇，果真是好可怕的自动发电机！ 游若雷嘴角微勾，有礼一问：「要一起用吗？」 「咦耶……可以吗？」由于这顿大餐出现得太出乎人意外，乐悠悠难掩好奇心作祟，她离开自己的座位，傻乎乎自投罗网。 乐悠悠走到桌前，眼睛蓦然放亮。妈妈咪呀，眼前这桌日式料理足以媲美米其林星级的料理高手了。 「请随意。」游若雷心有盘算等待她取食的动作。 实在敌不过眼前美食诱惑，加上她已经当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的好邻居，她好想吃吃看眼前这堆跟她招手说：快来吃我、快来吃我的可爱才l…… 她不好意思地瞄了游若雷一眼，百般害羞说：「嗯……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先拿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挑了上头铺了满满蟹黄的握寿司。 噢……嚼嚼嚼，噢……舔舔舔，嗯……滋滋滋，啊……实在是太美妙了—— 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躺在满满是蟹卵和蟹黄铺成的大海中……蟹黄与蟹卵两者天衣无缝完美的结合一起。 「怎么会这么好吃啊……」 如果这辈子她吃不到了那该怎么办！ 游若雷倒是被她吃握寿司的黯然销魂的神情笑到肠子打结。「噗呵……」 「boss，你在笑什么？」乐悠悠抽空瞪了他一眼，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笑吗？ 「抱歉。」游若雷忍住差点失守的嘴角，他憋到差点眼角抽筋。哪有人吃个握寿司，表情这么精采绝伦的，还发出噢啊嗯的奇怪声音。 乐悠悠吮了吮手上蟹汁，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游若雷见状，守备出现漏洞，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的天……你真是太逗了—噗哈哈哈……没事没事，你尽量吃。」她真的很有那方面的潜力。 她完全搞不清楚游若雷在笑什么，但眼前的食物实在太好吃了，她一块接着一块吃，最后还非常豪爽的把茶碗蒸整碗吃得精光，连一滴汤底也不留。 「啊……」乐悠悠发出赞叹的涮嘴声，这真是太黯然太销魂了—— 此刻彷佛有一盏聚光灯打在乐悠悠身上，她手上的寿司一个一个飞了起来，在她身边转圈圈，还散出发出一闪一闪的星光。 「嘿，这位小姐醒醒。」游若雷的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 乐悠悠「噔」的一声，猛然回神，她冲到桌前，飞快又扫了一块烟熏鲑鱼，她舔舔嘴角上的鱼脂，「boss……」 「嗯？」游若雷眉梢一挑，用表情回应她。 「呵呵，咱们英明神武的boss大大，这家日式料理是哪家，店址在哪？有预约专线吗？我下班后也想外带一份回家享用。」这么好吃，要她连续吃一个礼拜也不成问题。 游若雷绽嘴咧笑，这次他笑得有些贼了，「大大？大什么大？大大是你这愚等小民可以叫的吗？」他往前倾身，食指弹了她的额头一记，满脸坏笑。 「这家是私家非卖品，外面可买不到。」 乐悠悠捂着被弹红的额头，她大惊了，急问：「买不到？怎么会……那boss你是怎么买到的？」 「这家师傅看心情做菜，他开心做就做，不想做就不想。」 第七章 「这么大牌？」简直比英国女皇御赐的厨师还难搞。她抿抿嘴，早知道就别贪嘴。没吃过的东西，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一旦尝过后，知道好吃的滋味后可就难戒了。 「耶，boss，你还没跟我说你什么时候打电话叫这些日式料理的？」只见游若雷从桌子底下搬出一箱四方形的东西，很像披萨的外送箱。他一边收拾桌面的碗盘，一面说：「我上班时就一起带来了。」 「噢，原来boss早上手里提的就是装这些……」乐悠悠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心里觉得刚才的对话似乎有一段不太对劲，哪里怪怪的。 嗯？她挤眉弄眼。上班就带来了，莫非那位师傅一大早就起来做寿司了？ 她看看游若雷，又想想自己刚才吃的寿司。那是现做的寿司没错，新鲜的味道丝毫没跑掉。 难道……乐悠悠讶异的打量起眼前散发着居家好男人模范代表的游若雷。 「莫非……刚刚的玄l大餐都是boss亲手做的？」她有点疑惑的问道。 游若雷回眸一瞥，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就像捏好的日式米团，那种飘香的风味，乐悠悠觉得自己就像日式饭团上的腌梅子……啧，这是哪门子的形容法？乐悠悠立刻把脑中绮想统统擦掉。 「你刚刚一脸想把我吃掉的表情。」游若雷玩味一笑，他一向知道自己很可口，还是只融你口不融你手的绝对可口。 乐悠悠小脸瞬间通红，她扞卫清白：「胡说，我哪有！」乐悠悠拿了张纸巾擦擦自己的嘴，又说道：「谁叫boss刚才一脸日本米饭的样子！」让她突然泛起乡愁咩。 「日本米？」游若雷听到这奇特形容词，俊脸一愣，脑袋停摆之后，再度顺利运作，他正色握拳道：「我是纯正台湾米！」 他绝对不会被他老妈养成一位杰尼斯系美少年！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志向，即使变成齿摇发白的老爷爷，他也一定是最帅气的阿伯！ 「呃……boss，你冷静点。」游若雷背后看起来有数道熊熊火焰。 「总之，不准用万恶之源的日本形容我！」 深觉祖国被侮辱的乐悠悠，她拍桌而起，「就算你是我的boss，你也不能污蠛我的祖国！」 「祖国？」游若雷寒眸一眯，「你来自日本？」她的个人资料上明明是毕业于台湾的大学。 差点被自己的话给噎死的乐悠悠，觉得背上爬满了一身冷汗。这时候展现什么爱国情操，真后悔自己一时说溜嘴。 「咳、咳咳……不是的，」不晓得这样硬拗转不转得回来，乐悠悠摆出少女时期的清纯模样，她赞叹道：「不，我之所以爱日本，是因为日本是动漫产业大国，我念书的时候还创立日本漫画历史研究社呢。」 游若雷又逼近，「你刚刚明明说日本是你的祖国？」 冷汗一滴，滑呀滑。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别跟她抢氧气啦！ 「你当我卒仔好了，我好希望自己是日本人。」 「卒仔？」游若雷噗哺一笑，「你台语说的不错。」 乐悠悠脸一红，她只会说简单的啦。卒仔跟骗肖。 「boss，怎么感觉你很讨厌日本，为什么？」乐悠悠问，但游若雷一脸不想回答，于是她又问，「那怎么还吃日式料理？」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喜欢吃日式料理。」人鱼族的第六感一向很强。我喜欢吃日式料理……乐悠悠美眸眨了眨，她问：「刚刚那些……真的是boss替我准备的？」 游若雷动作僵了僵。 「真的？」换乐悠悠逼近他的脸前问。 游若雷狠狠把脸转过来，捧着乐悠悠的脸，俯脸就往她的嘴上亲，但是游若雷才刚触碰到，旋即就被她嘴上残留的味道惊得脸色大变！ 见游若雷猛灌水的模样，乐悠悠女性自尊心严重受创，抱怨道：「boss，你这是什么意思，很过分耶。」当初她亲他的时候，也没嫌他满嘴药味。 「不是，是你嘴里有生鱼的味道……」游若雷严重反胃。 乐悠悠恍然大悟，她搔搔脸颊，笑得青春又可爱。「嘿嘿，我最后吃的是烟熏鲑鱼片。」 游若雷对鱼类的唯一弱点，就是能杀能切能看，就是吃不得！ 家中老母，家规有言：柔弱美少年一定要有一项纤细弱点。 他训练自己半生，连最难的一样他都能克服，就差无法下肚而已，可见他的意志力有多惊人。 当日下午，游若雷因为全身起了过敏性疹子，被送进了医院。 吊了点滴，在医院耗了三个小时的游若雷，发青的脸色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但也因为下午无事生波，弄得整个工作进度大大延宕。当游若雷和乐悠悠回到公司，员工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一进办公室，游若雷拉下颈上的黑色条纹领带，整个人跌进长条沙发上，而乐悠悠则是想以神不知boss不觉的方式偷偷溜之大吉。 她不要加班……加班是台湾人的奴性，她才不要加班哩。 彷佛接收到乐悠悠心中os的游若雷，寒眸一闪，不用他出声，乐悠悠抬起欲溜的脚已经僵在半空中。 魔鬼发声了。 「乐悠悠，你想去哪里？」 呜呜……乐悠悠心中成群的小绵羊跟着她一起缩在角落瑟缩发抖。她可怜兮兮的转过身说：「boss——」 「给我留下。」 君王有令，臣等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尸骨无存，还得感谢上头的英明威武。 「我……」乐悠悠轻咬嘴唇，她摘下眼镜，露出一对水汪汪眼睛，惹人生怜。犹如梦工厂制作的知名动画片「史瑞克」，影片当中那只穿着长靴子的猫，睁着无辜大眼的楚楚模样。 来这招，哼！他免疫了。游若雷俊眉微蹙，黑眸深邃，一眼致命的眼神，如夜色下的帝王，全身上下散发性感魔力，一双极黑之魅的眼神简直能看见浩瀚宇宙，闪闪银河，简直比影帝梁朝伟还要步入神的领域！ 天啊……乐悠悠两眼发直地盯着游若雷。 噢，她输了……一身骨头都快被亿万伏特电麻了，这怎么行、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乐悠悠小嘴微张、心跳加速、心律不整、血压窜升、热血沸腾，就差口水没垂涎地流下。 振作点，乐悠悠！她在心中狠狠痛殴自己脸颊一拳，为了广大的女性同胞面子，同志悠悠，你千万要扛住！ 士可杀，不可辱啊啊啊！ 虽然万般叮咛自己要稳住神智，可是当她一回过神，人已经坐定办公桌前，自动自发打开电脑，一副要上工的模样。 嗷呜，乐悠悠在心中的悬崖上学狼嚎叫。 她欲哭无泪，真痛恨自己本能的上钩反应。乐悠悠边哭边打开主机电源，跑跑资料、核对财务明细、列表竞争对手公司资料。 游若雷满意的看着跟他一起加班的乐悠悠。 「台湾就是需要像你这样自动自发的人才。」 屁啦！乐悠悠用无声嘴型回道。 「……我看到了。」游若雷沉声道。 乐悠悠连忙从萤幕前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我牙齿白。」她又挑挑两眉，「是吧，超白超闪。」 「哼。」 两人结束没营养的斗嘴后，游若雷和乐悠悠开始各忙各的事情，总之眼前要务，得把原本下午该完成的事情在今天晚上一并赶完。 偌大办公室里陷入一种无法打破的工作状态，两人合作无间的将事项一一分工做好，乐悠悠发现游若雷的工作量是高尔凡的两倍，公司所有大事也几乎由游若雷决策。 而游若雷则发现乐悠悠对于台湾经济潮流股市分析相当透彻，甚至连日股和陆股都有一番精辟见解。他还发现乐悠悠言谈中偶尔流露出的语气，是一种掌权者的态度。她不像个普通平凡人，让她做助理太埋没了她。她更非他之前猜测的或许只是工作能力优越的人才，他直觉她的来历背景肯定不简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认真中流逝，乐悠悠发现她和游若雷在意见交流上仍有隔阂，可是游若雷会认真听取她的意见，并非一味的否定她的论点和见解。光是这点，乐悠悠认为自己女性地位被游若雷尊重了，她非常欣赏他这点。 两人工作到一半都觉得有点饥饿，看看时间，早已过了晚餐的用餐时间，现在只能算是吃消夜。 第八章 乐悠悠舔了舔因饥饿而干涩的嘴唇，她偷偷望了游若雷一眼，游若雷的视线正好与她对上，他开口问：「饿了？」 乐悠悠腼腆地点点头。 见她那么乖，游若雷邀请道：「走，我带你去吃这附近最有名的卤味。」 卤味，是台湾式的关东煮！乐悠悠一听，肚子就更饿了。来台湾这么久，她只有吃过住处附近的便利商店微波食品，因为是高级住宅区，根本没有小摊贩。 「我、我我还想吃咸酥鸡！」乐悠悠一开口眼睛都亮了，她在台湾根本没朋友，也不敢一个人乱逛，这次能有人陪，当然是最棒的。 「吃这么多，你撑得下吗？」游若雷眉一扬，看她娇娇小小的，想不到食量这么大。 「当然可以！」乐悠悠开心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跑跳跳的奔到游若雷身边，拉着他的手，「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吃，快嘛快嘛！」 被她的快乐气氛感染，游若雷揉揉她可爱的脑袋瓜，她肩上的卷卷短发彷佛飞了起来，洋溢的青春，现在又像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女孩。游若雷眼中有着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宠溺。 —那是恋爱的征兆。 游若雷开着车，带她来到某间大学附近的夜市商圈，乐悠悠一下车看到眼前的阵仗，腿都软了。 好多人！连摊贩也是一摊接连着一摊，许多衣着时髦的漂亮妹妹和耍酷扮帅的大男生。仔细一看，这些年轻人身上穿着品味，与日本涩谷那区流行的穿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游若雷将车子停在付费停车场后，从另一端走过来，他看见站在摊子前一脸好奇的乐悠悠。 若是本地人，绝对不可能看见夜市会是这种紧张又兴奋的模样。游若雷有六成把握乐悠悠绝对来自其他国家，虽然她的中文发音正确，但偶尔还是会泄漏一些腔调。 乐悠悠讲话腔调掺有一些日本五十音的尾音，也许是中日混血，但她的五官长相倒是没有日本妹味，唯有娇小可爱的身材有符合。 「boss、boss!」乐悠悠站在骑楼下雀跃地朝他挥手。「那边排好多人喔！」 游若雷挑眉，问：「你想吃那个？」 「不能吃吗？可是那边围好多人……」而且还有股奇特的中药味，虽然不是很好闻，但很浓郁，也许不错吃。 「人多不一定就是排队吃东西。」游若雷好心提醒。 乐悠悠满脸问号，「不吃东西，他们一群人围在那边做什么？」 「人的常态，凑热闹。」 「啊？」 见她还是不解，游若雷牵着她的手直接带她来到那群围观的人群身后，因她体型娇小，站在外圈她根本看不到什么，游若雷铁臂一揽，轻轻松松拎着她的腰将她腾空抱起。 乐悠悠颇感惊讶，但惊讶的不是游若雷抱她的亲昵举动，而是他抱她的样子像在抱小动物一样……她知道自己很小一只，但也不要用这样抱法吧，有辱人权耶。 「你自己看看。」游若雷指着前方的热闹。 乐悠悠一看，正好看见最精采的——活生生的蛇正被剥皮中——乐悠悠脸色瞬间惨白。 前方卖点是现宰蛇汤……乐悠悠被放了下来，表情惊魂不定。 「嗯哼，还想吃吗？」他就不信她会想吃蛇肉，女孩子不敢吃的。 乐悠悠咽下惊恐的唾液，原本饥肠辘辘的感觉消失一大半，现在脑子里都是刚刚那条被剥皮的蛇。 他绝对是在整她，乐悠悠娇嗔地瞪着，她故意手指了一个方向，这次她有看到店家招牌。 「我要先喝那个！」 游若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店家招牌上的四个斗大的字，轮到他的脸黑了。 「你是认真的吗？」他眯了眯眼。 「当然！」她骄傲地扬高下巴。 ……药炖当归土虱……好样的你！ 【第四章】 「我不要在办公室过夜！」乐悠悠蹲在门前掩脸哀号，「我要抗议boss你虐待员工！」 眼睁睁看她嗑完三碗药炖当归土虱的游若雷，整张俊脸已经呈现皮笑肉不笑的恐怖状态。 「我还想指控你虐待稀有人鱼族。」 整条药炖当归土虱鱼头、鱼身、鱼尾她分三次全部吃光，他坐在一旁看她吃，在满室浓浓鱼味的店里面，足足苦撑了一个多钟头。 「拿去，你的卤味和珍珠奶茶。」 乐悠悠接了过来，打开卤味包，继续吃。「boss，我都做得差不多了，你就放我下班吧。」 「不行，明天一早你得陪我去竞标案子。」 「这种事boss去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跟？要去也该是尔凡去吧。」她只是小小助理，这等大事哪轮得到她。 尔凡？游若雷眉头皱了一下。怎么直接称他的搭档尔凡，称呼他却是boss，游若雷心头颇不是滋味。 不晓得如果她开口称他「若雷」会是什么滋味。他眼色微暗，若有所思。乐悠悠心中女性雷达大响，嘴里吃着甜不辣，心儿怦怦的。又来了，boss总是这样，不说话的样子比说话还危险。 「bo……boss……你做什么这样看我？」难道真是她从头到尾一直吃不停的关系吗？ 游若雷不发一语的盯着她的脸瞧，眼神相当专注，那双眸子彷佛会说话似的。 乐悠悠抹了抹嘴，嘴唇泛着油光，看起来非常滋润。 乐悠悠霍然起身，游若雷却快她一步将她压制下来，速度之快，连她也来不及反应。 她身陷在牛皮沙发上，纤细窄肩被他的大掌握着，掺着一点专制的霸道。乐悠悠的呼吸暂停了，只有如雷贯耳的心跳声回荡胸口，她仰首紧盯着他俯视她面容。 她嗔到他独特的男性味道，有点像雪松味。 游若雷不需发出声音，用一双发电眼眸就足以将她制伏。 乐悠悠总觉自己快被他的眼神给溺毙了，游若雷这台发电机真的杀人于无形。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肩上的力量变轻了不少。 游若雷盯着她说：「……你真的很会吃。」 乐悠悠表情很有戏的瞪着他。 「要不要来数数你在夜市总共吃了多少东西，三碗药炖当归土虱，一串综合水果糖葫芦，一块豪大大鸡排，一份台湾汉堡包，一颗梅干红心芭乐，一盒综合拔丝地瓜……你真的很会吃。」 「……」 「你说什么？」游若雷看着她的嘴。 「……你还少算了一份……我还点了一份爆浆鸡腿卷……」 游若雷真是听到自己都要反胃了，就算吃的不是他。 「你是几个月没吃东西了吗？」 「呜——嗯——嗳——」乐悠悠挤眉弄眼，傻笑以对。 「不对，你食量这么大，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很胖才是，你的肉都长到哪里去了？还是——」游若雷陡地瞪大了两眼，他看着她。 「boss，我觉得你接下要说的话将有损我的女性尊严！」 「那是人类会有的生理反应，就算你大便有一公斤重，我也不惊讶……」 「哇啊——」乐悠悠扯嗓尖叫，她捶着他的胸膛，又羞又窘。「boss!你怎么可以在一个淑女面前说她大便有多重！」 「你一天大便几次？」游若雷不死心的问。 「还问！」怎么有boss变态到这种地步的？「这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今天没得到答案，我会整晚睡不着！」 「听你在唬烂——」 「我敢肯定你一定超过一般正常人一天两百克的重量。」 靠杯啊，连这个常识你都知道！ 「快，告诉我，我不想失眠。」 「神经病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我偏不告诉你我就是不告诉你！」 「告诉我就让你即刻下班！」 「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报告完毕！」 节操啊，乐悠悠，你的节操上哪去啦！ 前一天加班到凌晨一点多，乐悠悠才总算得以脱身，这也是她到台湾后，人生头一次加班的重点经验。 原本游若雷要送她回租屋处，乐悠悠婉拒了他的好意，理由是她不想跟boss传出绯闻，游若雷为此理由还翻了白眼。乐悠悠笑了笑，拨手机叫了常叫的计程车车队，到爱普公司门前载她回住处。 笑话，要是被boss知道，她住在高级住宅区，岂不是露馅了！她存款簿上的金额大概是爱普年营收的五十倍吧。 第九章 话虽这么说，当她回到住处，洗好澡后，转眼也快三点了。可是一大早她八点就得陪boss去参与竞标。 所以她两圈猫熊眼的站在d.t.b境外集团的大门外，等着她的顶头boss。 她很想眼神死，不，应该说，她只睡了四个钟头，怎么想都是眼神死的状态。 看着手表指针来到八点的位置，分秒不差，果然她视线中就出现游若雷的身影。 游若雷大步朝她走来，乐悠悠简直不敢相信，她和他同样时间下班，大概睡觉的时间也一样，怎么boss的脸能维持像往常一样，一点疲态也没有？ 「做什么看着我这种表情？」游若雷挑眉，看着她两眼底下的眼袋，问：「没睡好？黑眼圈这么重。」 乐悠悠嗤了一声，「正常加班到凌晨一点的人，隔天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吧。」 「放心，会算你加班费。」游若雷一边走一边对她说。 乐悠悠快步跟在他身旁，可恶！腿长也不是这么折磨人的，欺负她腿短吗？ 「我不要加班费。」钱她多得是，不稀罕那一点加班费。她继续争取她应得的员工福利，「我要换补休一天！」 不要加班费要换补休一天？「为什么？我还打算替你加薪呢……」 游若雷话还没说完，她又有惊人之语。 「我不要加薪，我要补休！补休对我来说比较好，可以睡到自然醒！」 「好，你要补休给你补休。那下次加班，你要无条件配合。」 wtf?乐悠悠再度使出无声唇语抗议法。 「怎么，有异议？有意见尽管提出来。」 「……有意见提出来有用吗？」 「可以提出来当作参考，但要不要付诸实行全看我。」 「那有说跟没说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喔。有说，是让你行使你应有的言论自由权；没说，当然什么就没有。如何，我是很开明的boss吧。」 乐悠悠只想回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好吧，boss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枉顾boss的一番苦心。那就这样吧，下次若是再加班，我要求中午吃boss做的すし大餐，晚上吃夜市，消夜餐费公司买单！」 「你真是丝毫不吃亏。」 「当然，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她骄傲的抬头挺胸。 「很好，今天的d.t.b竞标案就交给你了。」 「what？」 游若雷又听到她那特有的浓浓日本腔式英文，忍不住嘴角微扬。 此趟前来d.t.b境外集团公开招标的案子，若此案成功接下，将有八千万的合约金，以及三年的契约合作保障。游若雷本就有将公司扩大经营的打算，从一开始只有他和高尔凡的两人贸易公司，渐渐做到拥有十二人的中型贸易公司，加上近期对外招募员工，他确实有更进一步的企图心。 而d.t.b是许多公司都想抢的黄金合约，他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能否从这四家公司里脱颖而出，谁家出的底标最接近d.t.b，那么这份合约就可以稳定拿下。 那晚在讨论d.t.b案时，乐悠悠有明显的异样，不过游若雷没发现，只是对她对d.t.b的分析相当透彻这一点感到惊讶，好像她对d.t.b内部很了解的样子。 他们总共讨论出三个底标价，三个数目都只有很小的差距。游若雷以他的第六感选择第三个底标价，他才一出口，乐悠悠选择的竟也与他相同。 他们两人有相同的直觉，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带着她一起来参与竞标，某方面也是认定她是他的吉祥物。 走进d.t.b集团商业大楼，乐悠悠张目四望，似乎在确认什么。 「你也紧张吗？」游若雷摸摸她的头。 「啊？嗯……是有点。」虽然机率不大，但是她的家族有一小部分人是d.t.b的高层主管。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在台湾这里遇到家族里的人。 他们两人搭上直达七十七楼的电梯，乐悠悠隐藏心中的不安，她站在游若雷身旁，抬头看着不断往上的楼层数字，而夹板隐藏式数位监视器清楚的将乐悠悠的容貌记录下来。「当」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门外有专业的接待人员带领他们前往地点。 前往目的地途中，前方不远处传来中文日文夹杂的对话声，乐悠悠耳朵 尖，听见了一句关键字，霎时心脏都快跳到喉咙顶——她听见自己的本名！ 「悠子失踪了？怎么会……那叔公呢，不就吓晕了？」 「不，听说悠子最后出现的地点在义大利……大家都在找，叔公说再找不到人，他最后将动用……」 听着声音似乎渐行渐远，转往另一头方向去了。这厢乐悠悠却是脸色惨白了，她捏了捏手心，刚刚讲话的声音，好像是远亲…… 她应该不会听错才是，本来还抱着不会这么凑巧遇见家族当中的相关人物，看来她太高估自己的运气了。 乐悠悠和游若雷继续跟着接待人员指引的方向走去，此时前方转角又走来三名西装笔挺的男子，乐悠悠眼皮跳了一下，连忙缩到游若雷身旁，用他的身高优势来挡住自己。 游若雷看着她奇怪的举动，「你在做什么，肚子痛吗？走路姿势这么奇怪。」 乐悠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啦，早上豆浆喝太多，胃胀气！」 「那你快去上厕所，憋着对身体不好，你不是一天都要三次的吗？」 乐悠悠简直气到都要吹胡子瞪眼了。 游若雷推着她去女厕，「快，不要害羞，快去解决生理需求。」 乐悠悠实在懒得再解释，且她敏感察觉他们这边的动作好像引起前方三名男子的注意，她干脆顺势让游若雷推着她进女厕。 游若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女厕门内，他站在走廊上，从他左手边走来三名男人，个个西装笔挺，器宇非凡，双方错身时，不约而同用眼神打量了对方。 其中一人用日语交谈着：「悠子应该会到台湾，怎么先是去了杜拜、马尔地夫、埃及……又转了好多个地方，她到底在想什么，绕圈子吗？」 「悠子从小最爱秋月奶奶，既然逃家了，按理她最想来的地点应该是台湾……」 悠子……游若雷被熟悉的发音引起了注意，他转眸看着前方走远的三名男子，他咀嚼着「悠子」这耳熟的名字，好似他身边的谁…… 乐悠悠坐在马桶盖上，想着自己该怎么避开家族相关人士。 该怎么避呢？她按了一下冲水马桶的按钮。 还是一直假装拉肚子，龟缩在厕所里好了。让boss自己去参与竞标，她只要在厕所里待到竞标结果出来就好了。 对啊，这真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好方法！ 乐悠悠再度又按了一次冲水按钮。 「哈哈哈。」我乐悠悠真是绝顶聪明！ 乐悠悠仰首笑了一下，从皮包拿出手机，想拨电话给游若雷，告诉她自己严重拉肚子，无法陪他参与竞标。 她开心的拿出手机，然后再一脸震惊的瞪着自己的手机通讯簿。 「我没有boss的手机号码！」 这时她的手机萤幕闪动了起来，她愣了一下，看着上头陌生的来电显示，她迟疑的按了通话按钮，并使用扩音键。 电话那头传来游若雷的声音。 「乐悠悠，你是摔到马桶里了吗？还是被冲到下水道去了？怎么上那么久？」 乐悠悠吓了一跳，将手机拿离自己几公分。 「bo……boss?」她再将手机拿近一看，不可思议的问：「boss，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我当然有你的手机号码，你忘了你的职务是什么了吗？」 游若雷的口吻，一副乐悠悠脑子是进水了。 「对喔。」乐悠悠看着萤幕上的手机号码不禁傻笑，她是boss的助理，直属上司当然有她的联络电话。 乐悠悠又按了一次冲水按钮，故意发出肚子绞痛的哀号声，她抱着肚子叫道：「啊……boss……我、我肚子疼……正在拉肚子呢……」 站在女厕外头的游若雷也听见女厕里传来冲水的声音，他疑惑的问：「你上厕所为什么要一直按冲水钮？」 乐悠悠倒抽一口气，「……没办法……太臭了……」 游若雷这下总算懂了。 第十章 「boss，这一时半刻我无法脱身了，我要好好跟马桶先生培养感情，boss……你不用等我了，赶快去竞标会场吧。」 「好吧。」游若雷再怎么不情愿也得答应，总不能要她憋着吧。 「乐悠悠，你要是好多了，就到b1的美食街，那边有家药妆店，去买一盒止泻的药吃，舒缓自己的肠胃。」 「好……好的。」她又按了一次冲水按钮。「boss，祝你马到成功，案子手到擒来！」 游若雷挂了电话，他看着女厕里面，不禁摇头失笑。 「就说昨晚在夜市吃了一大堆东西，怎么可能不吃坏肚子，现在跑厕所了吧。」 游若雷来到竞标会场，会场约莫三十坪大小，正中央有一面一百八十寸16:9的投影布幕。另外三家厂商人已到齐，他简单的对其他三家竞争对手寒暄握手，大家对投标都有信心，但个个没把握。 d.t.b的黄金合约，第一轮参与投标的厂商有三十多家，可是进到最后阶段的只有他的公司爱普和其他三家公司，全华，盛硕，百连科。 这最后一轮的投标，爱普的营运资历在四家厂商当中不算是最丰富，却也不是最浅的，而是刚好处在一个尴尬的转型期。 这次投标完全采线上投标制度，但使用的电脑系统是属于d.t.b境外集团开发的系统，参加投标的厂商统一在这间会议室一起投标，每家厂商有三次投标的机会，以三分钟为限。 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决生死的机会，全赌在最后一次投标的一分钟内。 下好离手，一举得标。 游若雷盯着面前这台最新型的笔记型电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幸运女神，降临我的滑鼠上吧！游若雷如此想着。 乐悠悠在游若雷前脚前往竞标会场，她后脚就溜到b1的美食街去了。 她把美食街的试吃商品都吃过了一轮，接着又在coffeebar点了一杯立体拉花卡布奇诺，还优闲的拍了一张coffee文青照上传到推特。 乐悠悠在coffeebar点心橱窗前逛了好一会儿，挑了几样价格不斐，一百公克几百块上下的义大利手工饼干和一小块千层蛋糕，足足当了半个小时的贵妇。 待乐悠悠吃饱喝足了之后，总算等到游若雷的来电。她连忙接起电话，急问道：「boss，投标结果如何了？」 「喂？喂？喂？boss?」她看了一下手机萤幕，「奇怪，怎么没听到声音……」 叩叩！ 乐悠悠盯着前方敲着桌面的修长手指，心里惊了一下，她抬起脸，尴尬地笑着。 「呃，boss……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喝咖啡……」 游若雷两眼盯着她，绽开一抹恶魔般的微笑，亲切地笑着说：「是谁喝个咖啡还要装一下文青呢？不想被抓包，就不要上推特发文。」 乐悠悠一听脸简直要歪了，有没有搞错，他不只有她的手机号码，连她的推特帐号也有？！ 「boss……你怎么会有我的推特……」 「我为什么不能有你的推特？只要有帐号，想关注谁就关注谁。」 「不，boss，我的重点是，为什么你会有我的推特帐号。」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昵称，还有i个东西叫做大头贴。要找到你很难吗？乐悠悠小姐。」 乐悠悠张大了嘴，是的，她怎么没想到，她的帐号就是@happy&happy，昵称就叫做「乐悠悠」，然后大头贴也是自己的脸。这种种线索都显示：来找我吧，我就在这里哟。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回文讯息音，她打开手机萤幕一看，就见自己的推特帐号，三十分钟前发表的coffee文青照底下有一则回文。 乐悠悠颤抖地打开回文，画面是这样显示的： 乐悠悠【coffee文青照】 @happy&liappy 回文： 游若雷怎么不来一张马桶文青照？ 【第五章】 当游若雷成功拿到d.t.b案子的消息传回公司后，爱普的员工既兴奋又激动的狂欢大叫。 「boss万岁！」 「是d.t.b耶，我们居然拿到d.t.b案子！」 「打败了全华和盛硕！」 游若雷一回到公司，就看见员工们站在椅子上疯狂嘶吼，比出胜利v的姿势，无论男女，连拖地的欧巴桑都拿着拖把大跳迪斯可。 游若雷满脸黑线……这像话吗？原来他底下的员工都这么活泼好动？ 「咳……」他轻咳一声。 十二颗头转头盯着他看，一阵无声后，再齐爆欢声雷动的欢呼声！ 「doss!」 「你是我们的荣耀，是我们的神！」 「爱普万岁！」 「明天我们要上报啦！占据各大新闻头版头条！」 「废话，我们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击败了全华和盛硕两大龙头耶！」 「我们真是太幸福了！」 一波又一波大浪似的欢呼簇拥声，听得游若雷两只耳朵应接不暇。 这时一旁的乐悠悠也被大家兴奋的情绪感染，她跳出来大声宣告说：「boss说要带我们全体员工旅游呢！」 「什么？」 「真的吗？」 此话一出，大家又陷入疯狂状态。 「boss英明！」 游若雷瞪着一旁乱出馊主意的乐悠悠，他以嘴型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办员工旅游了？ 乐悠悠贼兮一笑，对着游若雷猛眨眼，又吐了舌头：一报还一报。 游若雷见群情兴奋，犹如脱缰野马，知道利多消息放出，情况已难掌控。 他高举双手投降，「国外旅游目前还不可能，毕竟案子才刚到手，但国内旅游这可行。」他看着眼前共患难的员工，不禁柔化了脸上表情。 「哇，boss笑了耶，boss一笑值千金呀！」 这是什么鬼形容？游若雷不禁脸歪了半分。但是看大家这么开心，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高尔凡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组圆盘和飞镖，将大家提出来的旅游地点贴在圆盘上，现成的飞镖转盘就完成了。 高尔凡将转轮盘挂在白板上，将游若雷拉到十公尺外，并塞给他一支黑色飞镖。 「做什么？」游若雷纳闷看着手中的飞镖。 「旅游地点交给你决定呀，射中哪个地点，大伙就去那儿旅游！」 会不会太扮家家酒了？不过都赶上架了，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游若雷开口问：「大概有哪些旅游地点？」 高尔凡数了数手中的纸条，在场所有人满脸期待。「有礁溪美人汤、乌来温泉、集集铁道、垦丁沙滩……」 游若雷越听越不对劲，怎么都是跟水有关？ 「没有登山之类的吗？怎么都是泡温泉和海边活动居多？」 「去玩水好呀。」在场有人回应。 一点都不好！游若雷真想立刻翻盘，但是看见一双双期待眼睛，他又把话吞回去了。 「好……吧。」游若雷硬着头皮点头，至少让他射中集集铁道吧—— 当游若雷要射出飞镖的时候，高尔凡忽然喊停，「等一下，转轮盘不转就没意义了。」 游若雷一听差点吐血，锐利眼神彷佛要将高尔凡射穿。明知道他最讨厌水上活动，还起什么哄。 乐悠悠当然知道游若雷为了什么原因正在天人交战中，但她只能给予祝福，因为大家提议的地点她都好想去玩。 游若雷盯着眼前快速转动的转盘，颜色都糊成一团，他很难预料自己究竟会射中哪一个地点。活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射飞镖是一个这么可怕又惊悚的要命游戏！ 「boss，我们的幸福旅游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一干人等紧张又期待。 他的生命就掌握在集集铁道上……游若雷射飞镖的手心正冒汗。 他不想泡温泉，更不想游泳，他宁可搭高铁，或者环岛一圈吃铁路便当他也愿意！ 冷汗由太阳穴缓缓落下，游若雷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飞镖射出，所有动作就像慢动作播放一样，游若雷手中飞镖一射出，一伙人顺着飞镖的路线往前头看去—— 飞镖瞬间射中了转盘，转盘仍持续转动着，后来才慢慢的停下，众人屏息以待。 游若雷困难的开口：「尔凡，我射中哪个地点？」 第十一章 高尔凡看着飞镖射中的地点，他笑着宣告：「若雷，好好准备一条泳裤吧。」 游若雷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乐悠悠彷佛听见boss瞬间被冻结的冰冻声。 「呀呼，boss是神射手！」 垦丁沙滩三天两夜员工旅游定案！ 大家开始热烈的讨论行程，唯独游若雷有苦难言。乐悠悠走过去，一手搭着他僵硬的肩膀，姿势豪迈的说：「boss，我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游若雷嘴角抽搐，他睨看着她。 「还敢说，这一切都是你起的头，乐悠悠！」 「哎呀，情趣嘛！」乐悠悠边躲边抱头大叫。 「最好是有这种东西！」 「难道你不想看我穿泳衣的样子吗？」乐悠悠装可爱的问。 游若雷从上到下将她全身扫视了一遍。 「并不想。」 「耶，为什么？」是正常的男人都想看女人穿泳衣吧？ 游若雷忽而邪邪一笑，「因为你还不够看。」 深觉女性魅力受质疑的乐悠悠，挺胸道：「哼，我保证你看到我穿泳装的样子，会对我食指大动！」 「嗯哼。」游若雷双手抱胸。 阳光、沙滩、比基尼、阳光男孩、泳裤、沙滩裤、三角裤——呃，还有西装裤？ 爱普旗下数十名员工，大家都穿着适合海上活动的休闲衣裤，唯有他们的boss游若雷戴着墨镜，西装笔挺的站在沙滩上。 热辣阳光照得游若雷脸上酷帅的墨镜反光发亮，他双臂交叉，脚穿黑皮鞋踩在沙滩上——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突兀。 游若雷的身后有沙滩排球，他的左手边有晒日光浴的比基尼女郎，他的右手边是肤色偏白的高尔凡。 高尔凡穿着蓝色大花衬衫和白色海滩裤，脚踩夹脚海滩拖鞋，两人装扮非常格格不入的站在一起欣赏眼前的海景风光。 「若雷，你一定要这么坚持吗？」海风吹来，高尔凡身上的花衬衫轻飞，游若雷依旧八风吹不动。 「男人要有原则。」游若雷眼覆墨镜，严肃答道。 这已经不叫原则了。高尔凡很想直接吐槽。「把西装脱掉吧。大家都已经换泳装准备下水游泳了，你这当boss的，明明是带员工出来旅游，却把自己搞得像『骇客任务』里的基努李维，你这模样站在沙滩上真的非常怪异。」 「真的……很怪吗？」游若雷听了也有些动摇。 「非常。」高尔凡用力点头，继续说：「你还记得大学毕业舞会那件事吗？」 「你说哪件？」游若雷皱着眉头。 「就是你穿军装赴毕业舞会的那件事，搞得全校疯狂。」当时的游若雷还蓄长发，穿上军装的他简直像个视觉系虐待分子，惹得在场有被虐倾向的女孩子全部妖魔化朝游若雷一股狠劲狼扑上去。 「噢……那件事就别提了。」那是他人生当中第三场恶梦，「不晓得是谁通知我说是变装舞会，想说都要毕业了，最后一次留个纪念也不错。」 「是呀，若非那一次你露出惊为天人的面目，不然大家都以为你是个阴沉的怪人。」 「那次教训告诉我，还是平凡普通做人最好。」游若雷目光放远，一副感触良多的模样。 高尔凡摇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好好运用本身优势。」 高尔凡抚了抚下巴，突而凑近游若雷耳旁，挖八卦的口吻，贼兮兮的问：「但最近的你，反而有种魅力频频发威的状态，我在猜……你是不是终于肯谈恋爱了？」 游若雷开始浑身不自在，高尔凡继续探问：「让我猜猜，对象应该是……悠悠小妹吧，我看你们俩最近走得特别近。」 「别八卦了。」 「我这多年好友是关心你，你若继续单身下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单恋我很久了。」高尔凡装出自恋陶醉的模样。 游若雷终于被他逗得大笑。「如果你这番话被我老妈听见，她一定说你是个受君。」 「为什么我是个受君？还有受君是什么？」高尔凡对专有名词不了解。 游若雷长期在他老妈的荼毒下已经练就刀枪不入，他解说道：「受君，就是两个男人在一起时，当被上的那一方，也就是女性角色。」 「啊？」高尔凡可就不平了，「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女生。」 游若雷双手插口袋，自负的说：「因为我是个总攻，谁遇上我都只能当被上的那一方，也就是受。」 高尔凡望着他，傻了很久才回神，「你被伯母调教得很成功。」 「因为我老妈一直希望我是个受，我就偏偏当个攻给她看，而且是谁都逆推不得的腹黑攻！」这是儿子与老妈长达二十五年的抗战。 高尔凡听了简直快晕倒了，「这诡异话题就此打住，恕我无法再深入，这太深奥了，我纯洁的心灵承受不起。总之你辛苦了。」 两人谈了很久，直到整装完毕穿着白色三点式泳衣的乐悠悠出现他们面前。 一见到乐悠悠这件纯白色泳衣，游若雷觉得脸上戴的墨镜瞬间出现数道裂痕。高尔凡则是尴尬的将目光移到另一边去，他可以深刻感受到游若雷身上的怒火快爆炸了。 男人心嘛……咳，他懂。 乐悠悠不觉有异，大方的将身材曲线给游若雷看，她搔首弄姿的问：「怎么样，我的身材有看头吗？」她体型虽然娇小，但比例秾纤合度，该凹的凹，该丰满的也不输人。 「非常的……有看头……」若隐若现的当然有看头！游若雷隐藏在墨镜下的黑眸，是冰火交错，怒火与欲火一同爆发。 瞧瞧她胸前的v字深沟，泳衣仅覆盖住二分之一的美胸，那处集中在胸线上的丰满曲线，沿着雪白布料，有穿跟没穿的差别只在于颜色，还有她腰处系绳式的蕾丝缎带，真担心她动作大一点，缎带就松脱了。 「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去打沙滩排球。」高尔凡赶紧离开暴风圈范围。 乐悠悠一手叉腰，雪白胸口还有几滴水珠，看上去非常诱人。 「boss，这样有没有让你食指大动？」 是「十」指大动，要拼命克制想掐死她的念头。游若雷摘下墨镜，乐悠悠才看见他生气的脸，她吓了好大一跳。 「bo……ss……？」 游若雷立刻脱下西装外套，丢到她头上，冷冷的说：「穿上。」 乐悠悠觉得自己好像弄巧成拙，她心惊胆跳捧着手里的西装外套看着游若雷问：「boss……你不喜欢清纯系泳衣？」她以为他会喜欢。 「不是这个问题。」他讲话很冷，像冰霜一样。 「难道你喜欢连身的那种吗？」乐悠悠虚心求教，但很显然她没抓住重点男人心。 游若雷脸颊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她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立刻乖乖地将他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 过大的西装外套，穿在乐悠悠娇小身躯上，又变成另一种令人遐想的风情，游若雷眼一瞪，简直快气疯了。这样看起来像衣服下什么都没穿，只露出两条白皙的腿。 「boss……」她两手抓着他的外套，一双美目直瞧着他。 「把这件泳衣换掉。」游若雷打开休旅车的后座，拿出一件黑t恤给她。 乐悠悠听话的把黑色t恤套在泳衣外头，游若雷拿回西装外套，头一甩，人便离开。 在远处观察的高尔凡，走过来关心乐悠悠，安慰道：「悠悠小妹，你别难过，你穿的泳衣很性感……就是太性感了，若雷才会那么生气。」 乐悠悠红了眼眶，「既然我穿得很性感，他应该要称赞我呀，做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她只是想展现女性魅力让他欣赏，她不是只是个小不点而已。 「咳，这就是男人的复杂心态。男人会欣赏女人，但如果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就不喜欢让其他人免费吃冰淇淋了。简单的说，若雷他吃闷醋。」 「喜欢的女人？……吃闷醋？」 乐悠悠瞬间抓住关键字，表情傻傻的瞪着高尔凡。 高尔凡一见到乐悠悠此刻表情，忍俊不住一笑，「怎么，你们两个当事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乐悠悠木愣摇头，呆问：「什么自觉？」 「放闪的自觉！」 乐悠悠这下子张大了嘴，指着自己惊问：「我？我跟谁？跟boss?」 第十二章 「不是你跟游若雷，难道是我跟他吗？」 乐悠悠差点点头，在高尔凡的眼刀威胁下，默默收回自己的下巴。 高尔凡两臂抱胸，受不了的说：「若雷天生迟钝也就罢了，连你也迟钝吗？恕我冒昧问个私人问题，悠悠小妹，你谈过恋爱吗？」 乐悠悠点头。 「谈过几次？」 乐悠悠低头数了一数，「应该有七次吧。」 这个数目可让高尔凡吓了一跳，乐悠悠这清纯小绵羊的模样居然是个恋爱经验丰富的高手！ 「乐悠悠，你真人不露相耶，看不出来原来是个情场高手！我再问你，谈过最久的恋爱是多久？」 「最久的大概一天吧，最短的只有十六分钟。」 ……这是什么鬼经验？哪有谈恋爱还有十六分钟的？这也算？ 「七次都这样？最久的一天？还有短命的十六分钟？这是什么鬼恋爱经验？」 乐悠悠抚额，回想起她青青学子的校圜生活—— 「不是我自夸，当我还是学生妹的时候，异性缘极佳。一旦有人向我告白，而我也同意交往，但对方都会屈服于恶势力之下，所以通常是上午告白，下午就吹了。」 「短命的十六分钟就这样来的？你背后的恶势力这么可怕？」高尔凡灵光一闪，「难道你有护花使者？」 「不是护花使者，是护孙使者。我是爷爷和奶奶带大的，只要有异性对我有好感，但爷爷若看不上眼，下场就是直接夭折。所以我的恋情都很短暂。」 「我的老天，你这样根本也是毫无恋爱经验！」 「也？」乐悠悠一惊，「你的意思是说——moss也没谈过恋爱？」 高尔凡哀怨的点点头，「唯一跟游若雷传过绯闻的大概只有我了。」 乐悠悠不敢置信，惊愕道：「boss长得那么天怒人怨？竟然没谈过恋爱？ 恋爱经验是鸭蛋一枚？」乐悠悠咽下差点岔气的口水，「你唬我的吧？」 「我唬你做什么，有任何好处吗？」高尔凡翻了一记大白眼。「我巴不得他赶快谈恋爱好吗？」 乐悠悠嘴巴张了张，闭紧又张开，她这模样看得高尔凡一阵大笑。 「瞧瞧你垂涎欲滴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乐悠悠抹了抹嘴，「我知道boss是极品，想不到竟然还是个天山雪莲等级的稀有极品！」 高尔凡挑眉，「你们两个真的没在一起？」 「真没有！」乐悠悠顿了顿，迟疑道：「唔……跟boss独处的时候，确实有种粉红泡泡的感觉。不过那是我的感觉，我不晓得boss是不是也跟我有相同感觉。」 「肯定有！」高尔凡打包票说。 「从哪里确定？」乐悠悠紧张的问。 「他刚刚那副恨不得把你包起来的举动，你难道还感觉不到他的占有欲？」 「那样就是占有欲吗？」乐悠悠睁大眼睛，眼神发亮，一股喜孜孜的情绪油然而生。 「你们两个都是新手入门，真让旁人看得干着急！」 乐悠悠想到方才游若雷绷着张脸离开，急着问高尔凡：「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刚刚我是不是把他气跑了……」 「你不用太紧张，等他自己消化完后，就会自己回来了。」 「真是这样？」乐悠悠不确定的再问，「我真不用做些什么吗？」 「不用。」高尔凡摸摸她的头，推波助澜的说：「若雷是个标准的闷骚家伙，对感情很迟钝。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人之间有明显的火花，所以这方面就请你委屈一点，主动出击，攻陷他吧！」 「攻陷他！」乐悠悠眼神放亮，握拳。 高尔凡笑开脸，「你先下水玩玩，好好拟定你的攻陷大计，我等着看你们的粉红闪光。」 「哈哈，好！」 乐悠悠笑得整张脸都在发亮，转身蹦蹦跳跳的往海边跑去。 高尔凡望着他们两人一个往东一个朝西的背影，不禁摇头莞尔。谈恋爱会让人变得幼稚，果真不假。连理智型的游若雷，遇上爱情，竟也像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大吃飞醋。 心情豁然开朗的乐悠悠沿着海岸线一路奔跑，海水冲刷掉她在沙滩上走过的痕迹。 她好、开、心—— 干脆改名叫作「乐歪歪」好了！ 「哈哈哈哈……」 乐悠悠大笑跳跃着，一个飞跨后再旋转，一路跑到了堤岸边，心情实在是太high了，她想也没想的直接跳下去。 扑通一声，溅起一个人高的大水花。 乐悠悠自认泳技不错，倒也不怕什么，她浮出水面，将湿发往脑后拨去，看着湛蓝海面。 人鱼王子是吧？哼哼，论泳技她也是不输人的。 有时候人呢，就是不要太铁齿，铁齿的下场，往往容易发生悲剧。 乐悠悠吸了一口气潜入海中，游没几下，惊觉右小腿不太对劲，她使劲踢了数下，确定是整条腿抽筋了，脸色大惊的游回海面上，试着稳住身躯。 但抽筋哪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事情，乐悠悠的身体根本无法保持平衡，这时忽然一记大浪将她卷去了远处。 正在西岸玩沙滩排球的同事，有人眼尖发现她的情况好像不对劲。 「在那边的人是不是悠悠小妹？」 「我看看。」高尔凡跟身边人借来望远镜，透过望远镜看着浮在海上的小黑点。 「真的是她，但模样看起来好像不太妙……」 「她好像溺水了！」 「快通知救生员，东边海域有人溺水了！」一旁的人紧张大喊。 刚从堤防走完一圈的游若雷，发现高尔凡那边似乎有骚动，他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高尔凡一看见他，立刻抓着他的手臂说：「悠悠小妹溺水了！」 「什么？」游若雷脸色大变。 「你看，人就在那边，已经通知海上救生员过去——」 游若雷当下想也没想的甩开高尔凡的手，并脱下西装外套，飞快往海边冲去。 「喂，若雷，你想做什么，太危险了！」高尔凡在身后大叫。 游若雷从岸边纵身一跃，俐落身手令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他们看着游若雷那令人赞叹媲美国家选手级的跳水英姿。 「天啊……boss他——」爱普员工们人人掩声惊呼。 一旁观看的民众看见游若雷快若闪电的泳姿无不发出惊叹声。 「那人好厉害，是蝶式耶！」 甚至还有人拿出码表计时，大喊：「破奥运纪录啦，一百公尺大概只花了七秒！」 游若雷忘了自己的身分，心中焦急不已，看着已经往下沉的乐悠悠，他往海里深处潜去，海水颜色够深，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金色鱼尾巴。 意识涣散的乐悠悠，在海中缓缓下沉，她的意识朦胧，眼前水光晕染，海面下折射出来的光束像一片白色极光，在光芒之中她看见一名散发金色光辉的人鱼王子正朝她游来…… 她不晓得是她脑中的幻觉？还是真实？ 「悠悠！」 游若雷一个俯身激冲，两臂横展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将氧气送到她嘴中，他撬开她失温的嘴唇，手臂一缩，将她圈在里带至水面上。 她全身无力垂挂在他肩膀上，而他确定她还有呼吸，只是惊吓过度。 游若雷紧张地拍拍她的脸颊，「悠悠，醒醒！」 乐悠悠好不容易一口气喘了过来，吐出了一些海水，她晕头转向望着眼前这张湿透的俊脸。 「……这真是太不科学了……」 「不科学什么……」游若雷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见她没事，只是多喝了几口海水。 这时两名骑着水上摩托车的救生员来到他们身边，救生员递出两件救生衣，游若雷先将乐悠悠穿上救生衣后托付给救生员。 「这位先生你不上来吗？」救生员对他华丽的蝶式泳姿可是一眼难忘，简直是超水准。 「我不用，我自己会游回去，麻烦你们先将她送到救护站，她的情况比较危急。」 救生员见游若雷坚持自己游回岸边，只好返头先将乐悠悠送到医护站进行救治。 在岸上围观的人群见溺水的女孩已被安全救回，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刚才用蝶式英勇救人的男人。 围观群众在岸边停留了一会儿，还是等不到游若雷上岸接受欢呼，半刻后，人群才渐渐散去。 第十三章 爱普的员工们见游若雷没上岸，担心得跑来问高尔凡：「这么久了，boss怎么还没上岸，会不会出了意外？」 高尔凡看着远方一片平静的海面，神情若有所思。 「别担心，也许他已经上岸了，若雷个性低调，方才大秀泳技出尽锋头，应是想避开人群从另一头上岸，我这就去过去找他。」高尔凡嘱咐员工先去照顾乐悠悠，他则是去找游若雷。 游若雷此时正躲在海礁岩石后方，他抹了抹脸，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衬衫，以及……他叹了口气，这下子人是救了，但问题他要怎么走上岸，光着下半身吗？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遛鸟狂…… 他拍了拍鱼尾，水面上闪烁着金色水光。他万般无奈哀叹，只好等天色暗了，他才有可能安全离开而不被发现。 他露出鱼尾巴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都算得出来，他的意志力惊人，若非这次是拼了命也要救到她，否则不用露出人鱼尾他也能救。 「若雷？若雷，你在哪里？」 不远处传来高尔凡的声音，游若雷心一惊，急忙潜入海里。 高尔凡确定自己听见水花声，他站在岸边眼神来回捜寻。前方礁群林立，非常适合躲藏。 「呃……若雷？」高尔凡迟疑地出声，他手里拿着一袋东西。 浮潜于水面下的游若雷当然看得见高尔凡，因为不方便现身，他只好继续躲在水面下观察。 高尔凡搔搔头，对着前方海面说：「那个……若雷，你不用防备我……就是我……带了干净衣物要给你替换用……就是那意思，你懂吧！」 游若雷听得很清楚，由于太过震惊，经过一分多钟后才浮上来，他面无表情看着好友。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高尔凡终于吐露实情：「大学毕业舞会那一晚，你被灌得烂醉如泥，还吐了自己一身，我把你扛到浴室清洗的时候……」 「然后？」 高尔凡一脸正经的回忆道：「你用鱼尾巴赏了我一巴掌，我到现在都很难忘掉那次颜面神经麻痹的感觉。」 「……」 喝酒会误事，游若雷此刻将这句至理名言铭记于心。 这辈子他绝对要滴酒不沾。 【第六章】 日本 一栋日式建筑内，有着一身武士气质的菅野义行，白发整齐地束成一把系于颈后，他目光犀利不悦地直视下属。 菅野义行问：「还没有悠子的下落吗？」 男人以正座姿态磕首于前。男人有一张俊秀的面貌，只可惜眼神给人一种阴沉的违和感。 「已确定悠子人在台湾，三个月前在d.t.b的监视器画面发现貌似悠子的人，这几个月调查下来，确认是悠子没错。」 菅野义行执杖的手沉沉敲地，盛怒道：「立刻把悠子给我带回来！」 又是台湾，他的妻子秋月临死前也是心心念念想回家乡再看一眼……众多孙儿中，就属悠子长得最像他的妻子秋月。 悠子的双亲，他排行第三的儿子，在悠子很小的时候，因飞机失事不幸罹难，所以悠子是由他的妻子秋月一手带大的孙女。 悠子跟他并不亲，也许是他对悠子严厉了点，悠子比较亲近秋月。悠子时常嚷嚷着想去看看奶奶的故乡，甚至想定居在那儿。 当初日本占领台湾，他与秋月的婚姻，是在单方面强迫下完成的婚礼，台湾人的传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秋月也替他生了三名子嗣，直到日本撤离台湾，秋月便也随他回到日本。 对他而言，秋月是他最爱的女人，这是无庸置疑的。他一直担心有一天秋月若回到台湾就不会再回来他身边，因此他一直不让秋月回台湾。秋月思乡心切，年复一年，终于病倒了，当他愿意带秋月回家乡时，秋月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能承受长途飞行的折腾，没过多久，秋月便病逝了。他一直不懂秋月阖上眼后流淌的泪水，究竟是爱，还是对他的恨？每当看着长得亭亭玉立越发像秋月的悠子，渐渐地，他内心的纠葛也在悠子开朗的笑容下消弭。 悠子天资聪颖，直觉与敏锐度也比一般孩子出众，他身居高位，悠子便是他在日本右派的暗棋。他清楚悠子不爱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所以她偶尔离家他也装作没看见，但这次是非常严重的逃家行为，他无法再睁一只眼闭一眼。 更何况还是逃到台湾去，想与秋月一样吗？到死都想离开他身边！ 菅野义行站起身，虽然容貌已老，但从岁月的轮廓中依稀能见当年的他是一位多么挺拔的男人。 菅野义行下令道：「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要见到悠子！」 乐悠悠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她愣愣的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好奇怪，她的房间不是这样子……环顾四周后，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在医院。 乐悠悠转动颈部，视线往下方移动几寸，立刻被床边的一颗人头吓了一跳，她倒吸了一口气，待心跳平稳后，她才将趴在床边睡着的游若雷看清楚。 乐悠悠总算将借放在周公家的神智全部摆回岗位，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眸，凝视趴在床边游若雷的后脑勺，她的眼瞳越发晶亮，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扬高。 想不到这种只有在偶像剧才会出现的场景，也会发生在她身上。虽然是偶像剧公式老哏，但是如果有机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她也是一百万分乐意，尝尝当偶像剧女主角的感觉。 噢，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是继续深情款款凝视男主角的睡颜？还是依偎在男主角的脸庞？ 也不对，游若雷此刻是后脑勺正对着她，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睡颜。 不行不行，这个偶像剧画面派不上用场。乐悠悠连忙将脑里的幻想画面挥掉。 啊，还有一个公式老哏！乐悠悠双眼再度放亮。 她可以伸出手抚摸男主角的头发、或者发漩之类的。 向来想到就立刻去做，绝对行动派的乐悠悠，她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及肩卷发，再用指尖把眼屎清理干净，抿了抿嘴唇，让嘴唇看起来有丰润感。 乐悠悠挪动身躯小心翼翼地靠近游若雷，采不惊醒他的姿势，她的手臂伸长出去，正要接触到游若雷的头发时，他恰好将头转向面对她，他的额头上印了袖扣的压痕，而且……他还流口水—— 乐悠悠看到游若雷这副睡得像死猪的模样，简直都要崩溃了。 偶像剧都是骗人的！ 是谁说男主角睡觉的样子像天使一样天真无邪？ 她眼前这个睡到流口水的男主角才是现实！ 长得再帅的人，睡觉睡到半张脸口水痕的，怎么也帅不起来！ 老天……祢怎能这样打碎少女心—— 游若雷眉头抽动了一下，霍地抬起头来。这瞬间像丧尸般复活的可怕动作，简直把乐悠悠吓得脸都发青了。 游若雷睁开眼，眉头紧锁，这刚睡醒的模样，简直像是斧头帮要出来砍人的凶狠气势。 接着游若雷又有惊人之举，他二话不说爬上病床，乐悠悠吓得缩到一旁去，紧张问：「bo、ss、ss……你、你要做什么？」 游若雷把她推到一边去，「过去一点。」 乐悠悠不明所以的移动身体，让出大半床位，然后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游若雷直接在病床上躺平。 乐悠悠不敢置信的说：「boss……这是我的病床耶。」 游若雷铁臂一揽，她整个人被卷进了他的怀里，乐悠悠两眼呆了又呆。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趴在游若雷宽厚的胸膛上。 这副胸膛居然躺起来比枕头还要舒服，而且还热呼呼的，外带心跳节拍器一组。 游若雷拍拍她的肩膀，梦呓道：「不要吵，睡觉。」 乐悠悠蹭了蹭脸下这副高级胸枕，蹭了几下后，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她抬头问：「boss，你知道你现在抱的人是谁吗？」 「女人啊，难道是男人吗？」游若雷再度把乐悠悠的脸压下贴在自个儿的胸脯上。 「不是，我是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睡觉就睡觉，怎么问题这么多，乐悠悠。」 游若雷似乎被吵得受不了，他一个大转身，长腿横跨，以无尾熊姿势把乐悠悠圈在怀中。 算你识相，要是喊出来什么婉君的，她就立刻把他踹下床。乐悠悠窝在他的怀抱中笑得可得意了。 第十四章 隔天一早，护理师送来预订好的医院早餐，敲门后，她推开门进去就见到单人床上挤了两个人。 当敲门声响起时，警觉性很高的游若雷立刻清醒。 护理师端着早餐放在一旁的桌上，转头对游若雷苦口婆心的说：「先生，医院是让病人休养的地方，不是用来增进情趣的。」 游若雷被护理师一席话教训得脑袋一懵，低头看着身旁的乐悠悠，就见她一双腿裸露在外，然后……裤子卷在病床尾。 护理师气呼呼的瞪着他。 游若雷急着想解释，「小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别误会我们……」 护理师显然不想多听他解释，只道：「等等医师会过来巡房，在这之前请你们二位衣着整齐。等医师看诊无碍后，这位小姐中午前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护理师离开后，游若雷才把睡得像头死猪的乐悠悠摇醒。 「乐悠悠，你为什么睡觉不穿裤子？」 以为发生阪神大地震的乐悠悠，瞬间清醒，抱着游若雷，大喊：「快趴下！地震来了，我们要找掩护！」 「震你个头啦！」 「什么？不是发生地震吗？」 乐悠悠傻傻地望着游若雷眉心皱褶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乐悠悠，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睡觉不穿裤子？」游若雷双臂环胸，一人坐床头，乐悠悠跪坐在床尾。 乐悠悠简直莫名其妙，「奇怪，谁规定睡觉一定要穿裤子？睡觉不穿裤子才舒服，boss你不知道吗？」 「胡说，这是个人卫生问题，睡觉不准脱裤子睡觉！」 「不要！我喜欢脱裤子睡觉，有时太热我还会干脆什么都不穿。」 「乐悠悠——」游若雷语气上扬。 乐悠悠不甘示弱的反击回去，「我睡觉穿不穿裤子关boss什么事？boss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未免也管太多了吧？」 「我怎么不是你的男朋友？」游若雷被乐悠悠杀伤力十足的一句话，瞬间杀得力道减了一半，讲到最后还有点委屈。 乐悠悠下巴抬高，哼道：「boss，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男朋友了？我这当事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游若雷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乐悠悠，你见过哪间公司的老板会亲自下厨做给助理吃的吗？」 乐悠悠眉峰一挑，歪头道：「好像没听过。」 游若雷继续逼近她，嗓音彷佛有一股魔力。 「你还见过有哪家公司的老板会在加班的时候还带助理去逛夜市吃消夜吗？」 乐悠悠委屈地嘟起嘴，怎么觉得游若雷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她呢。「呃……呵呵……好像也没听过耶……」 游若雷简直要暴青筋了，他用力捏住乐悠悠两颊苹果肌，怒吼：「你还见过哪间公司的老板被助理性骚扰，助理到现在都还没被老板炒鱿鱼的！」 「我哪有性骚扰！」乐悠悠娇嗔道。 「你这磨人精，总算罪行自招了！给我说清楚，你的男朋友是谁？」 乐悠悠哀怨地瞪着他，「哪有这样的，这样就变成我的男朋友了……」 「怎么，你觉得很吃亏吗？」 「嗯……」乐悠悠眨眨眼，又点点头。 「乐悠悠，你根本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管啦，我要正式一点的。」 乐悠悠躺在病床上不断踢脚撒泼，将「这不是肯德基」的招牌广告动作诠释得淋漓尽致。 「你要正式一点是吧，」游若雷灿烂一笑，「没问题。」 他不知从那儿找来一支笔，「把你的手伸出来。」 乐悠悠乖乖交出自己的手，「这要做什么？」 只见游若雷在她的手掌心上写了一段话： 饿犬有主，请勿喂食。 乐悠悠注视自己的手掌心，看得一双眼都变成了斗鸡眼，她抬起脸问：「『饿犬有主，请勿喂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懂是不是？」游若雷勾唇一笑。 乐悠悠捧着自己的手掌心看了又看，「饿犬……难不成是指我？」 「嗯哼。」游若雷眼底眉梢皆是笑意。 「这是哪门子的告白？一点都不浪漫！」 「游若雷，你好坏心眼！」 乐悠悠气得往前扑倒游若雷，「我要发你好人卡！」 「嗯咳！」 医生突兀的轻咳声，游若雷和乐悠悠双双转头看向病房门口，那儿站着来巡房的医师和护理师。 「两位热情如火，我完全能够明白，不过下次请选对场所好吗？」 游若雷和乐悠悠表情同时一僵。 游若雷顺利在中午前帮乐悠悠办理了出院手续，他开着自家休旅车准备从垦丁驶回台北。 乐悠悠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没头没尾的问：「boss，你对台湾很熟吗？」 「现在不在公司，直接叫我名字吧。」 「叫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乐悠悠搔搔头，「若雷，你对台湾很熟吗？」 「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你熟的定义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台湾的每个城市你都去过吗？」 「台湾有五个大都会区，我都有去过，但一些比较偏乡的地方就没去过了。毕竟台湾的乡镇非常多，要全部走遍需要花上很多时间，而我呢，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我呀，其实我不是纯正台湾人……」 「这我早就看出来了。乐悠悠，你是日本人。」 乐悠悠讶异转头望着正在开车的游若雷。 「何时发现我不是台湾人？我哪里露馅了？」她捧颊，一脸不敢置信。 游若雷摇头失笑，「你那处处皆是破绽的演技，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过关，不可能。光是你的口音，太明显不过了。」 乐悠悠皱了皱鼻子，「哼，是你运气好。不过呢，也没完全猜对，我可是中日混血。」 游若雷话题一转，「你方才问我对台湾熟不熟，是打算要做什么事吗？」 乐悠悠抓着耳旁的卷发现着，难得提起了自己的事情，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点雨后潮湿的氛围。 「我的双亲……很早就不在了，我是由奶奶和爷爷一手带大。我从小就和奶奶感情好，奶奶是台湾人，我常听奶奶提起台湾，说台湾有多好多棒，奶奶很想念故乡台湾。」 「你的奶奶嫁到日本后，没回来故乡探望亲人吗？」 乐悠悠沮丧的摇头，「奶奶无法回台湾探亲，因为爷爷不允许。」 游若雷眉头皱了起来，轻声问：「然后呢？」 「奶奶……她在四年前去世了。」乐悠悠原本低沉的声音，忽然高亢了起来，她紧紧抓着膝盖，「整理奶奶遗物的时候，我看见一张夹在书里的黑白照片，那是一间三合院，大门前有一大家子排排站，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张照片里面一定有年轻模样的奶奶。我想去奶奶的故乡看看，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那张照片你有带在身上吗？」 「有，我一直放在随身皮包里。」 「那好，等下到交流道休息站，让我看一下那张照片，说不定能知道你奶奶的故乡在哪里。」 抵达了台南休息站，游若雷带着乐悠悠到餐厅点了几样清粥小菜。 「你刚出院，先吃点清淡的，过几天身体康复得差不多再恢复正常饮食。」 「是，遵命。」 乐悠悠眯着眼笑，端了一碗地瓜粥，配着游若雷挑选的几盘小菜，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游若雷看着乐悠悠给他的黑白照片，瞧了好一会儿。 这张黑白照片，十几个人的背后，是一间规模颇大的……应该比较接近四合院。 这建筑怎么看怎么眼熟…… 「悠悠，你奶奶有跟你提起她的家乡在哪里吗？」 「就台湾呀。」 游若雷差点被她打败，「不是，我是说更确切的地名……」 乐悠悠嘴里咬着大茂黑瓜，歪头想了一下，「有，有听奶奶说过，可是那个发音我一直说不好，我也不知道我念得对不对。」 「你先念来我听听。」 「娃娃？」 「啊？」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标准发音。」乐悠悠又吞了一口地瓜粥，再喝了一杯白开水，开口道：「网弯！」 游若雷捏了捏鼻梁，问：「请问你刚才讲的是哪一国的语言，我怎么从来不曾听过？」 乐悠悠气鼓着腮帮子，「我讲的是闽南语啦！」 第十五章 「那是闽南语？」游若雷简直要捶心肝了。他低着头反覆念着乐悠悠方才发音的句子，再看看照片中的建筑物，他越发觉得这么有建筑特色的房子，应该很好认才是。 吃完清粥小菜后，游若雷拉着乐悠悠在休息站里的书店逛了一圈，最后在旅游项目的书架前驻足。 他直觉拿起架上一本旅游书，书的封面恰好有一张图片和乐悠悠给他的照片非常类似。 有时候人鱼族的神准第六感，真是无比好用。 「悠悠，你来看这本旅游书里的这张照片，是不是和你那张照片里面的建筑物很雷同？」 乐悠悠凑过去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紧抓着游若雷手中的旅游书，惊喜道：「什么雷同，根本一模一样！」 游若雷再问：「你奶奶的中文姓氏为何？」 「姓曾，曾秋月。」 游若雷扬开笑容，摸着她的头顶，「恭喜你中大奖了。」 乐悠悠睁大眼睛，吸着气，道：「真找到了？」 游若雷点点头。 「若雷，你好厉害！我来台湾两年都还找不到，想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让你找到奶奶的故乡了！」 「那是因为你完全搞错方向了，奶奶的故乡是台湾没错，但更正确的地点是—膨湖离岛的望安屿，再加上你说奶奶中文姓氏是曾，更加深我的推测无误。照片中这栋民宅，是澎湖望安有名的古迹，花宅古厝。花宅是中社的旧称，其中花宅聚落以曾氏、陈氏为大宗。」 游若雷指着旅游书中对花宅古厝的描述，他看着乐悠悠眼眶泛红，心疼她双亲早逝，唯一跟她感情好的奶奶又已过世。 「悠悠……」 「嗯？」她眼睛红红的，脸上却是笑着的。 「我们现在就去澎湖吧。」 「啊？澎湖很远吗？」 「不远，搭个飞机就到了，你看看台湾地图，澎湖离岛就在这儿。」 乐悠悠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原来台湾海峡上还有这座小岛？我压根儿没发现。」 「这里离台南机场也很近，我们直接搭台南往澎湖马公的飞机。」 乐悠悠想着要去奶奶的故乡当然开心，可是…… 「我们不是要赶回公司上班吗？已经多请一天了。」 「这是小问题，我交代一下尔凡就好。更何况，我累积了一个月的特休可从来都没好好使用过，就趁这几天使用。」 乐悠悠掩嘴偷笑，「原来boss也有特休喔。」 「怎么，我有特休假很奇怪吗。」游若雷捏了下她的脸颊，「你这特休只有三天的菜鸟。」 「没办法，我的年资才刚满一年呀！」 游若雷和乐悠悠临时起意从台南机场搭飞机到澎湖马公，规划了三天两夜的短暂行程，主要目的是参访澎湖南海四岛望安乡的花宅古厝。 望安花宅是台湾极少数保存良好的汉人聚落之一，民宅建筑风格，更以澎湖特有的玄武岩和栳咕石(白化珊瑚)堆砌而成，富有文化遗产风格。 八月份的澎湖，天气非常炎热，太阳也很大，乐悠悠什么都没带，游若雷同样也是。不过幸好，前几日垦丁员工旅游有带上防晒用品，乐悠悠到了澎湖离岛也不怎么紧张毒辣阳光将她晒黑。 乐悠悠穿着无袖连身休闲裙，游若雷也是一身轻便打扮，两人脚上都穿着夹脚拖鞋，有志一同戴上墨镜和充满夏威夷风情的大草帽。 两人搭上南海游艇中心的桶盘之星交通船，从马公往望安屿的时间约莫五十分钟，下船后，游若雷租了一部电动机车，乐悠悠坐在机车后座，拿着观光地图指挥方向，不用多久时间就抵达他们的目的地——望安花宅。 乐悠悠兴奋不已的看着眼前的花宅古厝，她抹了抹眼泪。 「总算让我找到了……为了能亲自踏上奶奶从小生长的土地，那张照片我看了近四年的时间……我总算找到了……总算……呜呜呜……」 游若雷上前搂着她，轻拍她的肩头，「别哭了，接下来的难题才是重要关键。这些古迹已有百年的历史，虽然当地政府有维护修复文化古迹，但你看看这些古厝颓毁的其实很严重。要找到和照片中一模一样的古厝，十分困难。」 乐悠悠再度将照片拿出来看，「嗯，要找出像这张照片中的古厝确实有困难度。」她抹着眼泪，抬头望着身旁的游若雷，「找不到和照片中一模一样的古厝也不要紧，重要的是——我现在脚下踩的土地，就是奶奶的故乡。这样就足够了，真的，我别无所求了，谢谢你，若雷……谢谢你帮我找到奶奶的故乡……不然我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爷爷从来不肯提起奶奶的故乡在哪里，我只知道在台湾，可是我不知道是在台湾的哪处地方……」 「你这样就心满意足了，不再要求更多吗？这很不像你耶。」 乐悠悠被他一番话逗得破涕为笑，她使拐子撞了他一下，嗔道：「你很讨厌，在这么浪漫感伤的时刻，故意破坏气氛！」 游若雷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去找和照片中相似的古厝，然后一起合影。」 「要这么疯狂吗？花宅古厝有一百五十余间耶！」「既然都来了，就疯狂得彻底吧。」 「哈哈，好！」 坐落于中社村里的花宅古厝，传统、非传统以及新建筑总共有一百五十余间，而真正保存完整的只剩下五十二户。 游若雷和乐悠悠两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耗在望安屿，颓毁和坍塌的花宅古厝非常多，而且只剩下不到八十人居住于此。 两人找着每一间古暦，山墙花砖、书卷窗、门楼……张家、陈家公井，最后来到已有八十年历史的曾家古厝。曾家古厝和其他花宅古厝特别不一样，曾家古厝外墙看得出来是用更高级的玄武岩建造，豪宅等级的闽南式三合院建筑。 乐悠悠不晓得奶奶是否是来自于她眼前这户曾家，这间花宅建筑很讲究，和照片中的建筑明显不一样。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奶奶！我来到奶奶的故乡了——你看到了吗？」 乐悠悠站在曾家古厝前，敞臂大声欢呼！ 游若雷和乐悠悠搭机前往澎湖三天两夜的行程，此刻在游若雷家中，他的双亲坐在餐桌前，秦淑芬一脸不可思议。 「老公……」 「嗯哼。」游霆瑞喝了一口摩卡咖啡，报纸翻了一页。 「雷雷头一次没报备不回家过夜，而且连一通电话也没打耶。」她这做妈的心中是狂喜多于震惊。 游霆瑞放下手中报纸，「老婆，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到门口放鞭炮，但是我们这边是社区，你只能放冲天炮，记得不能在门口，请至阳台，不然会吓到对面周太太家的吉娃娃。」在门口放鞭炮的话，神经比一般人还纤细的周太太可能会上法院告他们，蓄意精神虐待他们家那只小名叫金刚的吉娃娃。 秦淑芬捧颊道：「不晓得我们家未来媳妇儿是什么类型？」 「纤细美少年吧。」游霆瑞吐槽道。 「喂！」秦淑芬没好气的瞪了老公一记，「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吐槽得很认真呀。」游霆瑞无辜的噘嘴。 「先不说这个，想想我们家雷雷，除了大学毕业旅行离开家中，一直到现在都规规矩矩按时下班回家，也不曾见他谈恋爱交女朋友。本以为雷雷也许天生对女孩子没兴趣，我在雷雷高三的时候，还在他书桌上放了一本美少年之恋，想测试一下儿子的性向，结果无功而返。」 游霆瑞听闻妻子此番所言，脸色铁青。 「你居然在儿子高三升学压力这么繁重的时候，还有心情测试儿子的性向？」 「我是替未来做准备，但是隔天那本美少年之恋就放到我的收藏柜里了，儿子对谁都没兴趣，他根本只爱他自己，你不知道我当初得到这个推测有多伤心！这类型的人肯定孤寡一生。」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老了，变成独居老人，恐怕死了都没人知道。 「你脑中充满异世界幻想的念头真该收敛一点。」游霆瑞站起身，走到妻子面前，两手捏着她的脸颊，「你再这样任性行事，我就把你那一整柜的邪恶思想全部丢到回收场。」 秦淑芬尖叫：「大人请三思！」 「好啦，别闹了。」又捏了一下妻子的右脸颊，游霆瑞也是满心满眼的宠溺。「打个电话给儿子吧，做父母的总要关心一下。」 第十六章 秦淑芬偏着头，犹豫的说：「如果儿子早上再来一轮激战，现在打去会不会太煞风景？」 游霆瑞闻言不禁深深思索这问题的严重性，他思考完后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还是不要打去干扰儿子攻城掠地。」 望着老公依旧帅气的脸庞，秦淑芬心花开了好几朵，她捶打道：「老公你真坏！」 「还不都是你教出来的。」 还怪他。想当年他可是一位清纯少男。 【第七章】 八月盛夏员工旅游结束后，已经过了三个月，天气也由酷暑转为秋凉。游若雷和乐悠悠确认彼此心意，正式展开交往。乐悠悠要求两人交往的事情务必在公司内保密，游若雷觉得暂时隐瞒也无妨，就顺从她的意思。唯一知道他们成为情侣的人只有高尔凡。 两人都是头一回谈恋爱，闹出来的笑话也不少。当然还有很夸张的情侣放闪，闪得高尔凡掩面痛哭，飞奔夺门而出，直说他们两人欺负他这名刚失恋的男人。 情侣间的斗嘴也时常发生，乐悠悠的个性能屈能伸，简单的说，像麻糟一样，弹性非常高。即使上一秒游若雷绷着张脸，下一秒也会被乐悠悠逗笑。交往快半年，他们俩从没冷战过，最多就是生活上一些小事，拌拌嘴儿，增添生活情趣。 游若雷唯一对乐悠悠不满的，便是乐悠悠从没邀请他到她租屋的地方小坐。 咳，当然，他不是想要做什么。真的，挂良心保证。 他只是对女朋友的闺房很好奇……当然还抱着一丝宅男幻想。 女孩子的房间可以代表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交往这些日子来，乐悠悠的卫生习惯还算不错，除了睡觉喜欢脱裤子这点，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悠悠，你为什么都不让我去你租的地方，难不成你的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收藏吗？」 乐悠悠心头一惊，「我房间有什么好看的？干嘛这么好奇？」 废话，在我还没找到比较平价的租屋地点，要是让你知道我租的地段是一间小豪宅，我家财万贯的背景，岂不是把你给吓跑了。 「乐悠悠——」 她继续无视游若雷的重低音，继续埋头工作，「boss，工作时间，请不要谈论私人的事情好吗？这样会妨碍我的工作效率。」 游若雷简直想手刀劈死她了，他哼了一声，「好吧，我妈刚刚交代我，今晚一定要带你回家吃饭，那我帮你回绝她吧。」 乐悠悠一听，瞬间从座位上跳起来，拔腿冲到他桌前，谄媚的说：「能得boss的母亲邀请共进晚餐，真是小女毕生之幸！」 游若雷斜眼瞄了她一眼。 「几点？」乐悠悠眨眨大眼儿，弯唇笑得甜蜜蜜。 「不是会妨碍你的工作效率吗？」 「怎么会呢，这能让我的工作效率快进六倍呀！」 游若雷拿她这能屈能伸的麻糟性子没辙，捏捏她的脸颊，道：「下班就带你过去。」 「我需要先去买个伴手礼吗，这样会不会比较有礼数点？」 「不需要。」游若雷顿了顿，「其实我还比较担心我妈会把你吓跑。」 「把我吓跑？怎么说？」乐悠悠一脸不解。 游若雷眉头深锁，「因为我妈她的兴趣有点特别……」 下午有一件突发的客户邀约，游若雷先离开公司去拜访客户。他离开公司前特别交代她，他会回公司这里接她，两人再一起回他家和他双亲共进晚餐。但依约定的时间，可能会晚个十分钟，要她耐心等待。 乐悠悠站在街上，周围霓虹灯光闪烁，大楼广告电视墙播放着最新的3c产品。 她今天要到游若雷家中尝尝他母亲世无双的好手艺，当她知道游若雷的好厨艺是他母亲一手调教出来，她就对他母亲充满无数佩服之意。 游若雷的厨艺这么棒，那教他的师父一定更是迈入神的领域！ 一想到美味佳肴，她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了。 她拢拢外衣，虽然白天温度仍高，但到了晚上，气温骤降，日夜温差大，也是挺冷，她转头四下张望，再看看腕上手表时间，心想都过了十分钟了，游若雷怎么还没到？她正想拿出手机，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游若雷开的车是银灰色的lexus，所以这辆黑色宾利停在她前方，自然引起她的疑惑。 宾利轿车后座车窗缓缓降下，乐悠悠看清楚后座男人的样貌后，霎时脸色大变。 「悠子，玩够了吗？」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乐悠悠没说话，脸上轻松神态完全消失，她戒备瞪视他。 「上车。」男人用日文说道。 「我不……」乐悠悠用中文强硬回绝。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我没那个耐性。」男人目光微偏，脸上尽是冷讽神色，他回以中文：「你们菅野家的家务事居然得劳动我出马，菅野悠子，耍弄任性要有分寸。」 乐悠悠眼神暗淡下来……她眼前的男人，姓轩辕，即是d.t.b高层其中一员，不过听说是挂名，是个神秘又狷狂的男人。 「我不回去！」 「由不得你。」 黑色轿车旁突然出现两名行动迅速的黑衣男子，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两名黑衣保镳，也知道总有一天会被家族的人找到，只是没想到爷爷居然会请动d.t.b的高层，轩辕一族。 乐悠悠握紧口袋里的手机，眼下这情况，她别无他法了。 「我跟朋友有约，让我拨一通电话给他就好……」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轩辕黑眉头一皱，那两名黑衣人立刻动作，乐悠悠反应不及，口鼻被蒙上手帕，不出三秒她就晕了过去。 黑衣人将昏厥的乐悠悠抱进车后座，捡起她的手机交给轩辕黑。 轩辕黑看着手机里显示来电的男人的照片，轩辕黑将手机电源关闭，手机丢出车窗外，摔落水沟盖隙里，沉入水里。 「开车。」 宾利轿车的后座车窗缓缓关上，男人冷酷的脸庞也隐匿在黑暗之中。车水马龙的街上，方才发生的事情，仅弹指一瞬。 游若雷在约定的地点苦等乐悠悠许久，打她的手机也是直接转入语音信箱，他越想越不对劲，事先不告知就擅自离开，这不像她，更何况他们早就约定好今晚要去他家拜访他的父母。这等大事，她没理由先走，况且今天聚餐最兴奋的人是她。 游若雷又等了一个小时，仍旧等不到乐悠悠出现。他拨了一通电话通知父母先用餐，临时有事，不需要等他。 他开车来到乐悠悠的租屋地点，询问之下，才惊觉她连租屋地点都是假的。 游若雷不敢置信，怪不得她一直不肯让他去她租屋的地方。 原来她在公司留下的租屋地址资料，全是假的。 游若雷脸色难看的回到车子里，不习惯抽烟的他，在心情极度不佳的状态下点燃了一根烟，吸了几口后又拧熄。 除了电话是真，她给他的还有什么是真的？交往至今，他知道她的来历很神秘，或许沉溺热恋之中，他对于她的身分背景也渐渐不在意，该说是丧失警觉心。 游若雷陷入沉思，车窗外昏黄路灯，在他脸上洒出一片强烈阴影，晦暗起伏下他像个被激怒的困兽，但激烈情感向来就不是他所为？他隐忍着，用强大意志力压下看清谎言后的怒火。 骗财骗色？游若雷冷冷地笑了。 她不是骗子，也没那么高竿，充其量是名对台湾怀有孺慕之情的日本小姑娘……日本？思绪一转，突然间游若雷觉得自己似乎抓中了一个重点。 难不成是突然回日本了？曾记得，她对他提起过。 那日，他们看完「海角七号」的首映，当她看见男主角愿意跟随女主角到日本，内心相当感动。要一名男人跟着女人离乡背井这十分不容易。 他们走出戏院，乐悠悠红着一双眼，仰起脸问他：「假使有一天，我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消失、或者离开……你会来寻找我吗？」——没错，她确实这样问过他，非常在意他的回答。 游若雷紧绷的思绪，慢慢解开了，被欺骗的愤怒感，柔软成一片担心她下落的忧虑。 他将她曾经透露给他的讯息一一拼凑连结起来。 从刚认识，为人聪明，见识不俗，再确定她是日本人并拥有四分之一台湾血统，一一推敲后，游若雷臆测她应该是瞒着家人来台湾寻找奶奶的故乡。 第十七章 想通之后，游若雷的表情温和不少，眼神也缓和了些，他试着拨通乐悠悠的手机，但依旧是转入语音信箱。 他敲打着方向盘，决定先别太早下结论，说不定明天到公司就会看到她活泼有朝气的身影。 游若雷打开车柜里预藏很久的小礼物，他将它取出，方形的小盒子，盒面上精雕细琢手工雕花，他将手中的小盒子打开，夜晚下闪烁着璀璨光芒的花形钻石项链，他凝视片刻，阖上盒盖，默默将它的光芒掩敛。 轩辕黑抓回乐悠悠后，立刻安排一架私人飞机，连夜飞往日本关西机场，让她连个喘息的空间都没有，像个犯人一样被押回日本。 乐悠悠回到菅野家，立刻被带到宗祠里。 她正座跪着，抬头挺胸，目光直视奶奶的照片。 她心中无惧，掺着思念之情，目光幽微……奶奶，悠子去过您生长的故乡了，还吃遍了奶奶曾对悠子提起的台湾小吃。唯一可惜的是，奶奶的祖厝，悠子找不到究竟是望安花宅的哪一间古厝，只好和看起来像奶奶家的古厝留下合影，虽然有点遗憾，可这已经是最佳的幸运。 奶奶，你知道吗？找到奶奶故乡的人，是悠子的顶头上司，游若雷，他还变成了悠子的男朋友。 奶奶，悠子好喜欢他，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天上的奶奶，悠子知道您会祝福悠子，所以请好好的在天上看着悠子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 她低着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朝宗祠方向走来，跫音稳重，且带着慑人威严，她知道是谁来了，菅野义行，她的爷爷，前总理财务大臣，无论在军事上、政治上拥有叱吒风云的封号——日本最可怕的人物。 她仰首看着她爷爷，正气凛然的眼神，磕首以日文说道：「不肖孙女悠子，在此向爷爷赔罪，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菅野义行执杖轻啄地面，轻哼一声：「是不是打算从此不回来了？你跟秋月一个样儿，满脑子都想离开我回去台湾！」 「爷爷……」她不知道该怎安抚爷爷，这尖锐又矛盾的问题一直是爷爷心中无法解除的剌。 「悠子，爷爷难道不疼你吗？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秋月已经早一步离开我了，连你也巴不得离开爷爷？」 「爷爷——悠子不是那种想法！」她着急想澄清，从不轻易显露脆弱的菅野义行，深入内心的吐露，已深深触动她？她从没发觉爷爷将她看得与奶奶一样深重。 「不用再辩解！」菅野义行将木杖末端指向她，眼神中只有绝对的坚决，「你不需要步上我的后尘从政，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相亲。」 「相亲？」这突如其来的宣告，震晕了她的思绪。 她震惊站起，大喊：「我不要，我才不要相亲！爷爷……」 木杖狠狠打向她的肩膀，菅野义行怒道：「我本没打算那么早就把你嫁出去，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离家出走的行为——悠子，我不能再纵容你下去！」 「爷爷，我不要相亲，我也不要嫁人，我心里已经有重要的人了！」她扑上前抓着菅野义行的衣摆，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下。她知道爷爷说出口的话，铁如军令，她哀求道：「爷爷……求求你，我一生一次的幸福，让我自己选择好不好……悠子长那么大从没求过你，也没要求过什么……就只有这个……就只有这个……不要剥夺我的权利——」 「在菅野家能做决定的人只有我。」 「爷爷……悠子只想要守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菅野义行看着自己的孙女，他开口问：「是为了那名叫做游若雷的男人，你才这样反抗爷爷？」 「不光是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我自己的幸福我自己作主！」 菅野义行浅褐色眼眸凝看泪流满面的孙女，他心陡地一沉，转头下令道：「把悠子给我软禁起来，到安排相亲的那天都不许给我放出来！？」 一听到这话，她整颗心都凉了，望着菅野义行拄着杖一步一步离去的强悍身影，她一句话也反抗不了。 相亲？嫁人？难道……她就只能如此了吗？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游若雷一身冷汗自梦中惊醒，他起身打开床头台灯，时间显示现在是清晨五点。他忘了刚才的梦境是什么，只知有种胸闷难受的感觉。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烟盒，他苦笑一声，他居然连续几天都想抽烟。游若雷光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仅穿着一条棉质长裤，他走到窗边，拉下百叶窗帘，吐了一口烟雾，看着窗外街灯，渐渐灯熄。 他的第六感很强，大略能预知未来即将面临的重大改变。从乐悠悠消失到 现在，已过了十天，然而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她的来历是个谜，如大海捞针，他无从查起。 抽完一根烟，天际也亮了。 满室的烟味，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烟雾袅绕，似远忽近，看不清未来方向。 他与高尔凡曾调来乐悠悠来爱普应征的面试资料，一个一个比对，没一个是真的，他猜测，也许连名字都是假名。 询问公司几名和乐悠悠走得比较近的同事，她们同样对她一无所知。 原来，从一开始，他爱上的是一个充满谜团的女人……真不晓得是她技高一筹，还是她让他太过信任？ 游若雷不是没有埋怨过，只是埋怨又能如何？他只能安慰自己，她一定有无法明言的苦衷，不是蓄意对他不告而别和欺瞒自己的真实身分。 原来爱上一个人，会拼命为对方找理由来说服自己…… 爱，不问值不值得？爱只问，曾经与否的愿不愿意。 他愿意相信她，他相信她来台湾寻找奶奶的故乡是真，他相信她喜极而泣的眼泪是真。 他相信她，对他撒谎的真相背后，是言不由衷的无奈。 游若雷醒来后就没再回去睡回笼觉，他梳洗打理完后，走到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父亲游霆瑞也从外头慢跑回来，手里拿了一份早报。 游霆瑞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收看晨间新闻，他瞄了一眼终日郁郁寡欢的儿子，一早就闻到他身上烟味颇重，不由得皱眉，「怎么失恋一次就一蹶不振？」那天说要带来给他们看看的女朋友，从那天之后未再提及，肯定是被甩了。 游若雷冷冷回道：「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 「女方劈腿？」站在后方的秦淑芬拿着锅铲这么问。 「都说不是了。」游若雷拉长脸。 「最近心情很不美丽，需要我们开导吗？」 双亲的鸡婆关心，游若雷被弄得心情更差，他拿起早报摊开，不发一语埋头看，其实连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见儿子来个看报相应不理，游家二老自讨没趣，一个继续准备早餐，一个优闲收看晨间新闻。 游霆瑞转了几台新闻，发觉转来转去报导的都是日本前总理财务大臣嫁孙女的消息，他笑道：「这就怪了，明明是台湾新闻，怎么这几台都在报导日本某大臣嫁孙女的消息？」 日本？游若雷抬头，放下手中报纸，盯着电视萤幕。 萤幕里，只见记者们一阵推挤，麦克风一支支往前推，画面混乱，新闻标题是：营野义行最疼爱的孙女，悠子即将出阁！ 画面一转，就看见被黑衣人，还有记者群团团包围的女主角。游若雷一看到那名女主角，那大大的特写镜头——他整个人都傻了！ 游霆瑞看着电视画面里的人，下了一般评语，「长得挺不错的，很可爱。就是气色憔悴了些。」他再仔细一看，居然还是sng现场连线，「这高官女儿来头真不小，是现场直播连线。」 新闻画面上的女主角，有着一双大大的漂亮眼睛，虽然有上薄妆遮住疲惫神态，仍能明显看出她该是哭过的痕迹。 女主角对着镜头问了一个问题，日本线记者全部愣住。 「今天的新闻台湾看得见吗？会不会重播，现场有没有台湾驻日本特派记者？」 女主角问题问完后，便见驻日本的台湾特派记者兴高采烈的拿着麦克风冲向前头，只见女主角一把将麦克风拿过来，对着镜头大声宣告：「游若雷，你这个骗肖卒仔！」她讲的不是日文，而是前中文后闽南语的惊人开场白。 第十八章 全场记者的表情呈现惊吓状态，他们完全摸不着头绪。 女主角表情很生气，接着抿了抿嘴，眼眶泛红又显委屈，泪水在眼底转了好几圈，拼命地强忍泪水，女主角对着镜头这么说：「……游若雷！你这只绿螭龟……一点guts也没有……我失踪的这十天，你都没来找我……呜呜呜……我不管啦，你用游的也要给我游过来……你、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要被强迫嫁人了——」 镜头上的女主角完全哭成了泪人儿，黑衣人上前围住她，现场陷入疯狂的骚动。 新闻转回了棚内，游霆瑞看新闻的视线也转到儿子身上，不甚确定地问：「咳，儿子啊，借问一下，刚刚在电视上边哭边喊的女孩子是你的『前女友』吗？」 游若雷愣傻了很久才回神，他转头看着父亲，父子俩对望了许久，久到站在身后的秦淑芬都忍不住出声提醒。 「儿子，你也该给个反应吧。」 「不是……前女友。」游若雷一时间还无法完全回过神。 「既然不是前女友，你还傻在这边做什么？人家女孩子都在电视上现场直播示爱了！」秦淑芬敲了儿子的头一记。 「还不快去把女朋友抢回来，她都快被强迫出嫁了！」 游若雷这才惊醒，拿着车钥匙就往外头冲。 秦淑芬拉开窗户大喊：「护照拿去，老婆没带回来你不准给我回来！」 游若雷接住护照，比了一个胜利的v姿势。 游霆瑞从身后环抱秦淑芬的腰，忽然感性说道：「不过……为什么那女孩说儿子是绿蜡龟呢？」 「对呀，儿子不是美人鱼吗？」 游若雷刚抵达桃圜国际机场，立刻就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他看着眼前的阵仗，长眉一挑，谨慎看着眼前为首的男人。 「我是奉菅野义行的命令来接你的。」 「接我？」游若雷感到疑惑。 「没错，我是菅野悠子的远房表哥，轩辕黑，幸会。」 「菅野悠子？轩辕黑……不就是d.t.b的……」 「多亏你带悠子参加d.t.b的竞标，我们才能找到悠子的行踪。」 游若雷沉眉思索，将来龙去脉又顺了一次，乐悠悠本名叫作菅野悠子，还与d.t.b集团高层人员有关系，这小妮子来头还真不小。他开口问：「菅野义行派你来接我，这一切都是你们事先安排好，难道新闻上的那一幕也是……？」 轩辕黑摊手，薄唇轻抿，从容答覆：「你的问题不在我此次任务范围，恕我无法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只负责将你安全送到菅野义行面前。」 「我懂了。」游若雷点头，既然对方都主动找上门来了，也省去他在日本胡乱找人浪费时间。 「聪明人。」 「可恶，放我出去！」 乐悠悠用力敲打房门，焦躁发怒，若非真被逼急了，她也不想在全国放送下直接这样宣告，因为这样她又被关了一整天。 从在台湾被人抓回日本的那天算起，她已被软禁了十多天，日子数过一天又一天，她从期盼、失望，到绝望、再到严重抓狂！怎么等，怎么盼就是等不到游若雷来找她。曾一度以为她是不是被他抛弃了，还是他另结新欢了？但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冷静想了一遍后，她除了透露自己是来台湾寻 找奶奶的故乡，其他背景讯息一概保密到家……单凭这一条薄弱线索，除非是名侦探江户川柯南来办，游若雷想找她是难如登天。 当她意识到这点，受困思绪才完全从需要被拯救的公主，转变成大声呼叫骑士的超级公主。 好不容易等到露面的机会，她当然要把握住，在全国连线上做出这样大胆之举；当然，爷爷得知她的胆大妄为之举，又气疯了，立刻将她软禁。 乐悠悠内心焦灼，在房间内不断来回踱步。 拜托一定要让游若雷看到这则新闻，她都连名带姓的大声指定了，就算日本这边没动作，台湾的媒体记者肯定也会来个地毯式捜查，游若雷究竟是何许人也。 可是，如果他根本没看到新闻呢？ 乐悠悠抓着自己的头发，越想越担心。 不……这不可能，她闹得这么大，应该会上台湾新闻头条。 呜哇哇，不行！ 她还是不放心！ 爷爷这么强悍，游若雷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怎么斗得过参加过战争的爷爷。就算斗得过好了，也不是花个两三天就能赢得胜利这么简单。 求人不如反诸求己！ 乐悠悠眼里精光一闪，横了心，她从房间的储藏柜中翻出备藏已久的万能逃家工具。 她每次从菅野家偷溜出去，靠的就是这条「保证不摔人」的绳子！先将所有东西固定，她将绳头绑在窗柱上，再将另一头绳头钩上铁环，她站定在小阳台边缘，摆出西部牛仔甩鞭的姿势，一副架势十足的模样。 目标，对准对面屋顶！ 「上吧，你绝对办得到的！」 她连讲三次，彷佛给自己吃下三颗定心丸。 她一脚踩上栏杆，两手抓稳绳子上的滚轮轴，吆喝一声，从三楼的屋檐疯狂大胆地滑行跃下。 正当她采取自救行动时，游若雷正好抵达菅野家大门……二十分钟后，他得知乐悠悠做了空中飞人从菅野家逃走了。 「她跑掉了……？」游若雷闻言傻眼。 这是在上演哪一出动作片？ 这小妮子就不能安安分分等人鱼王子来拯救她吗？ 她就不能照着固定公式剧本配合演出吗？ 【第八章】 游若雷从得知乐悠悠爬窗逃跑后，他真的是成群乌鸦从他头顶上飞过…… 这女主角真是太不合作了。 他人已来到菅野宅邸，既然有胆只身前来，就有十倍奉还的勇气。 菅野家的仆人将他带至一间房间内等候。 菅野义行……光听这名字，就觉得大有来头。 搭飞机来日本的途中，他已大略了解日本菅野家族，光菅野义行辉煌的历史背景，就足以让他头疼。又听闻，原来菅野义行本有意栽培孙女菅野悠子从政，一听到这儿，他完全能理解乐悠悠为何对经济趋势这么敏感，谈论财经和实务对策时，为何她总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光彩，这一切定是出自菅野义行对她的栽培教导。 还有，他真无法想像乐悠悠从政的模样，她那种藏不住情绪的性格，绝对受不了尔虞我诈的政治世界，怪不得她会三番两次逃家。 她有一颗最纯朴、最无邪的心，她只想要身为女人最平凡的幸福。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但是……唉！何必迫不及待的逃跑呢？ 既然在电视新闻上释出那样惊人讯息，不就是希望他像个英勇的骑士前来拯救她这名受困城堡中的落难公主。 看看现在她骑着飞龙从城堡逃跑，他这名扑了个空的悲伤骑士……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菅野义行只是站在门口，一身不怒而威的气势，已十分惊人。 游若雷立即起身，映入眼帘的菅野义行身穿一袭铁灰色正绢羽织和服，两掌交握拄着银白鸠杖，满头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菅野义行侧眼冷冷地打量游若雷。 「哼，毛头小子。」 游若雷皱眉，一听这语气也知道并非好话。 「这就是悠子喜欢的男人？」菅野义行看来很不满意，「连我当年意气风发的十分之一样子都不到，这种软脚男人怎配得上我菅野义行的孙女。」 游若雷对日文并不精通，但菅野义行一进来看着他说了一堆话，不需要翻译，他也听得出来那些话绝对不是在赞美他，不知怎么地，游若雷越想心头越 有一把无名火燃烧。 乐悠悠自己跑掉了，他却像个笨蛋一样在这边任人奚落。 菅野义行话语突然打停，眯起眼，褐色睿眸瞬变，调转视线，目光落在游若雷身上。 这年轻人的气质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面前的游若雷，一股凛凛气魄忽然涌现，这迥异转变令人诧异也惊喜。 第一眼打量游若雷，气质平凡，如嚼蜡无味。 这回眸再看一眼，却令他惊愕不已。 这年轻小子的眼里，忽然涌现武士家的气魄。 第十九章 菅野义行向左右两旁的保镳使了一记眼神，游若雷眼尖的发现这小动作，当下进入防备状态。菅野义行一见他敏锐的判断和动作，双眼乍亮，隐隐一抹期许。 菅野义行一声令下，两名保镰抡起拳头对准游若雷就是一阵拳击猛攻。 游若雷当然不是软柿子，他底子硬实，自小练跆拳道的成果，虽然没有段数证明，但他的实力已是专家级。 两名保镰前后夹攻游若雷，菅野义行在一旁仔细观察游若雷出招和收劲拿捏的准度，很准确不多出一分力，该重击便毫不留情出手。 好，很好，这名年轻人他开始欣赏他了，果然不是个软脚虾。 「停手！」菅野义行看清游若雷本质后，心情大好，也用数十年没开口说过的中文招呼他。 游若雷收手，目光如鹰隼锐利，心头无名火燃得正炽烈，一时间压抑不下，他怒问：「你的无礼测试结束了吗？」说话的口吻，字句都像挟带着杀气。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你有我当年的十分之一。」 「有你十分之一又如何？」游若雷哼道。 菅野义行不以为意，反倒欣然一笑，「有我的十分之一，就证明你够资格娶我菅野义行的孙女。」 「你不是要将悠悠嫁给别人吗？」 「怎么，你不想娶我孙女？」菅野义行白眉挑高。 游若雷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菅野义行的安排。他态度软化，摆出后生晚辈的姿态，有礼的问：「您赞同我和悠悠在一起了？」 菅野义行叹了一口气，「悠子自小就失去双亲，她是我和秋月一手带大的孙女，我怎么可能忍心让悠子以泪洗面呢……要不是她这次离家出走的时间太久，我又怎么会使出非常手段押她回来。」 「悠悠？悠子跟你在一起时，你都唤她作悠悠吗？」 游若雷不解菅野义行为何突然问他这问题，乖乖照实回答：「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说她叫乐悠悠。」 ……乐悠悠吗？你最大的心愿便是优闲自在、快快乐乐。 爷爷都知道，虽然满心希望你能够继承爷爷的衣钵从政，可是你不喜欢政坛文化，爷爷也就不强迫你，你想到国外多看看，爷爷也都顺着你了。只是你这次到台湾一待就是两年，彷佛把爷爷都遗忘了…… 「走吧，你跟我一起出去把悠子带回来。」 「找得到她吗？」他本有再绕一大圈找人的心理准备。 「她逃家的路径，逃来逃去就那几条路。」 「原来如此。」 游若雷跟着他们出门拦截全力逃跑中的乐悠悠，他由衷希望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 天地这么大，乐悠悠却挑了一条最危险也最偏僻的逃走路径。 她攀在岩壁上，海风将她略长及肩头发吹得像雨伞开花，她的背部紧贴岩壁，脚下可踩的宽度仅能容纳一人。若非想掩人耳目，她也用不着用最惊险的方式逃跑。眼前这条路，她从小到大只走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为了不让他们立刻逮到她，她完全豁出去了！ 强烈海风吹得她两腿频频发抖，日本的冬天冷冽刺骨，她看着脚下约莫五十公尺距离的海面，她又一阵腿软。 再撑着点……乐悠悠在心中不断鼓励自己，只要走过这条岩壁道，爬上去后，再穿过树林，便能脱离菅野家的监视范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背紧贴着岩壁，任何一点细缝都有可能将她吹飞，直接摔落下方礁石群。 她的脸庞被无情海风刮得冻红，两手也被冻僵，指尖更因攀岩割出许多伤痕。 她吸吸干红的鼻子，战战兢兢移动脚下步伐，专心看着前方的海平面，脚下是险峻的断崖，她不能看也不能想，往下看只会让自己徒增恐惧。 只要再五步的距离她就可以爬上去，越接近目标，她的心跳越大声。 她紧张的移动每一步跨出去的脚步，慢慢伸出手抓住老旧藤索，将身上「保证不摔人」的绳索缠挂上去，她低头确认腰上安全扣环系紧后，才跨步沿着尖锐凸出的石块，一脚一脚印的攀爬上去。 好不容易翻身上了海崖顶头，她卸下腰上绳子，低头忙着解除扣环，才解到一半，地上出现三条影子，她震惊回头。 「小姐，请跟我们回去……」保镳正准备说明菅野老爷和游若雷正在赶来的途中，请她乖乖配合。 乐悠悠想都没想立即抬腿踹了那名保镳一脚，跟着又是一个肘击，受了她两次攻击的保镳，也只是轻轻退一步。 乐悠悠哭丧着脸，这时候就痛恨自己老是跷掉合气道的课，弄得现在空有架势却没一分实力，只能打好看。 「我不会乖乖回去，告诉爷爷，我绝不嫁人！」她像个乱跑乱跳的小兔子拼命挣扎。 两名保镳面有难色，想解释什么，可是又不能伤害她，只能接受她又打又踹的小孩子式攻击。 「小姐，你先冷静下来、先冷静……哎呀！」 她两指直戳保镳的两只眼睛，保镳痛得流出泪来，非常无辜。 「我会反抗到底，绝不妥协！」 两名保镳互看一眼，决定用强硬的方式，否则再继续僵持下去要等到何时。 「啊！」乐悠悠放声尖叫。 可恶、可恶、可恶啊！居然用拎兔子的方式把她扛在肩上，太过分了！她疯狂捶打，又踢又咬又踹，最后干脆双手勒住这名扛起她的保镳的脖子。 另一名保镰看都看傻了，他紧张上前拉开她的手，「小姐，你别这样。」 最后被勒到快断气的保镳，终于决定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左有房贷，右有保险，他终于放开乐悠悠。 重获自由的乐悠悠转身就想跑，甫迈开步伐，居然被脚边绳子给绊倒，她跌扑倒地，灰头土脸，模样狼狈。 另一头终于找到乐悠悠的游若雷急忙下车，就看见在不远处与保镳扭打的她，他好气又好笑，心底深处一股暖意缓缓涌上，她的反抗全是为了回到他身边。 「悠悠！」游若雷大声喊。 听见这日想夜想的声音，乐悠悠浑身一震，她抬起头来，左右张望，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游若雷正朝着她的方向奔来…… 他真的来找她了……他真的来找她了—— 他没有食言！ 乐悠悠抓着身旁的木栏杆想爬起来，不晓得是不是太高兴了，起身的力量过猛，她觉得自己的重量似乎正往后仰—— 还有身体怎么倾斜了…… 大家看着她的表情都好惊恐…… 直到乐悠悠的脚底完全踩空，海风像一道推手，强风助力，连着心跳也腾空，她大惊失色！ 乐悠悠身后的木拦杆因长年海风腐蚀久未保养，一个使力居然整排栏杆断裂折碎。 「悠悠——」 游若雷目睹乐悠悠坠崖，声音里藏不住惊慌，他身体动作比大脑反应还要更快—— 菅野义行一下车，看见的景象是孙女失足坠崖，还来不及消化这幕令他神魂俱丧的画面，紧接着从他身旁冲出一道黑影，是游若雷。他看见游若雷急奔的身影——孙女心爱的男人，竟也跟着一起跳下崖。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游若雷的速度也太快了，现场众人完全无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崖上的一男一女在他们眼前消失，北海冬风残酷削刮每个人的面庞，寒冷无情的将心冻结。 菅野义行首先反应过来，他大声下令：「快！快派一架直升机，海上搜救艇给我全海域的捜，搜！」 悠子……悠子……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爷爷什么都不反对了，爷爷什么都顺着你，只要你平安活着，健健康康的结婚生子。 菅野义行颓倒在地，坚强和强悍都只是一个名词，现在的他，只是一名害怕失去亲人的老人…… 游若雷第一时间抓住了她，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便一同坠入冰冷的海水。 两人坠海时，所有的冲击力他都替她承受了，偏偏现在是冬季，海水温度有多冷，她一名柔弱女子能承受多少？他只能做最坏打算。 坠海没多久，他的人鱼尾就浮现了。 乐悠悠两手紧紧环抱住他，海水的温度，寒风刺骨，让她两排牙齿不住打颤，话也说不清楚，可是当她看见他奋不顾身从断崖上跳下来的那一刻，连日来的等待，心中产生的怨怼和焦虑，在他跳下来那一刻，那毫无迟疑的眼神和表情，深深震撼了她。 第二十章 「若雷……你真的来找我了……而且——」 「你……居然……还跟着我跳下来……呜呜，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另结新欢。」 他抱着她浮上水面，单手将她抱在怀中，「牢牢抱紧我，身体远离海水的高度……越多越好。」本想好好斥责她这找死的危险逃家路线，见她嚎啕大哭喊着他的名字，多日累积的脾气，在她饱含思念的声音呼喊下，都变成不堪一击的泡沫。 他一边往前游，一边碎念她。乐悠悠虚心受教，头颅越垂越低，一副知错悔改的模样。 「什么另结新欢？我还以为被你骗财骗色……租屋地址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你根本才是跨国的爱情骗子，还有脸说我。」 「呜……别念了……我知道错了……隐瞒身家资料是我不对……」她两手求饶地抱住他的头。 「别用你的胸部挡住我的视线，你这样我怎么游泳……」 游若雷说完话，张嘴冷不防地咬了她的胸口一记，吓得乐悠悠身体弓了起来，表情惊恐瞪他，「你……刚刚是不是偷咬我的胸部……」 他哼了一声，眼神狡猾，道：「还不快抓紧我，待会儿游进海洞，会有一波大浪打上来。」 「哦。」她转头看着背后的浪，确实越叠越高，感觉要朝他们头上翻过来似的，看起来很可怕。怪不得人们常说，大自然的力量最是惊人的。 「悠悠，吸饱一口气，用你最大的力量努力憋气，我要借着下一波浪的推力，一口气游进前方的海洞。」 「好。」她听话的照着他的指示做，用力的深呼吸，把氧气吸入肺中，两边脸颊完全鼓起，像只花栗鼠一样。 游若雷说的下一波浪的时间并没有等待很久，乐悠悠刚吸饱一口气，大浪就朝他们两人身上打了过来，她感觉到他的手臂缩紧，将她固定在怀中，不让海浪的冲击力将他们两人打散。 游若雷发挥人鱼族的特性，顺利游过卷浪冲刷出来的海道，正当他以为可以顺利游入海洞中避难，没想到这一波浪底下有一小段隐形的碎浪，打乱了他的航道，两人像被水龙卷缠住一样，他眼看再拖延下去，她的氧气会不够用。 他抱着她冲向海面，两人惊险浮出水面。乐悠悠立刻张嘴吐气，以为已经游进去他说的海洞中，想不到眼睛一睁开，他们刚好处在海洞外围，险礁遍布最多的区域，而且这里的碎浪更多，更可怕，疯狂的在海岩边上来回拍打，激荡出像大片雪花的碎浪，不断从他们头上打下来。 「啊——」她忍不住害怕尖叫。 「再憋气一次！」 游若雷大声疾呼，但这次的浪来得又急又猛，乐悠悠手一滑脱，人就被浪给卷走了。 「悠悠——」 游若雷大惊失色，无视大浪的危险，硬是冲上前用身体护住她，自己的背部却直接撞上尖锐的礁石，瞬间磨出数道血痕。 盐度极高的海水，使得他身上伤口的痛觉非常强烈，当下他无法思考更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保护她的安全。 游若雷努力朝安全区域的海洞里游去，趁着距离下一波浪的时间，他要赶紧将悠悠送到里面。 幸好，老天眷顾他们，游若雷顺利游进海洞中避难，吓坏的乐悠悠，空白的脑袋也总算缓了过来。 「悠悠……快上岸去……」 他将她推到岸边，乐悠悠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岸，回头想抓着游若雷上岸，抬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底下还有被礁石划伤的数道痕迹。 「若雷……你的背……」 游若雷撑住两臂，缓缓上岸，但下半身仍是人鱼尾的姿态。听见她不忍又带着颤抖的嗓音，他伸长手摸着她逐渐回温的肌肤，安慰她，「小伤而已，不碍事。」 「真的吗？」她不确定地转头看了他背上的血痕，越看心里头越是难受，「真的只是小伤吗……血都流出来了……感觉好痛……」 她自责的眼神，使他不忍细看，只好腾出一只手，将她揽进胸口，抱住她。「我真的不痛，只要还能像这样抱着你，伤口再疼，我都不在意。悠悠，我喜欢看着你笑，一看见你的笑脸，我会好得更快。不要一直哭丧着脸，我又还没死。」 「呸呸呸！你才不会死呢。」听见这不吉利的话，她举起拳头，作势捶向他的胸口。 听见她又开始和他斗嘴，他嘴角咧开，「这样才像话，这才是我的悠悠。」 两人好不容易从危难中脱险，悬在一根细线上的心境也渐渐平静下来。游若雷问：「悠悠，你会觉得冷吗？」 她摇摇头，「不会。」 游若雷再道：「从刚才上岸我就觉得一件事很奇怪，这处海洞里面的温度好像偏高，我觉得这里面吹来的风有一股热风，你有感觉到吗？」 经他这么一说，她也察觉这处海洞古怪之处。明明他们二人从正逢冬季的海里游上岸，身体没有发生失温现象，况且在海洞内待越久，更觉得身体暖和起来。 她站起来，环看海洞四处。海洞深且长，岩壁呈横向发展，顶端丛生许多怪石，地面则是许多沉积物。她移动脚步，发现右前方有一条可容纳两人通过的小通道，热风似乎就是从那个方向吹来的。 「若雷，那地方的风吹出来是热的……」乐悠悠还未转过头，游若雷已经走到她身边。她低头看见他恢复成人类的双腿，「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绕过她往前方探去，洞里漆黑一片，根本是惊悚怪兽片会出现的场景，他怎么放心让她独自往深处探路。 「上回是因为我感冒，才会无法控制。」为了不碰到水就立刻冒出人鱼尾，他的意志力修行已经是专家等级了。 乐悠悠跟在他身后，视线高度恰好停在他背上的伤痕，见他每走一步，背部肌肉延展，伤口也跟着扯开，原本已经凝固的血，又渗出血珠。敏锐察觉她又情绪低落，责备自己，游若雷停下脚步，转身，低头就狠狠地吻她。 猝不及防，乐悠悠傻站在原地，任他的唇舌攻城掠地，吻了好一阵子，两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他才放开她。 捏着她的脸颊，他说道：「傻瓜，我一个大男人，这点皮肉伤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我把你保护得完好无缺，这才是我最重视的。」 凝视他和以往一样的不变眼神，不但没有大声斥责她的莽撞，还给予更多的守护，明明是她欺骗在先，又因为家族之故突然从他生活中消失，任性恣意地在媒体上道出他的名字求救。在这世上有这样一名男人爱她护她至深，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恍如隔世的感情，在这醒悟的瞬间，哽噎在喉的声音， 一古脑儿道出：「若雷，我很爱你。」一双真挚眼眸，瞬也不瞬地凝视他，「未来，我一定会比你爱我还要更爱你。」 乐悠悠忽然真情告白，游若雷有些受宠若惊，平时两人斗斗嘴，小吵小闹，倒也没说过爱不爱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心中冲击过后，游若雷意识到一件不该在此时此刻发生的反应居然开始往下半身集中。 先别提现下的地点不佳，气氛也不美好，既没床也没套的，他在这时候兽性大发是怎么一回事？游若雷内心感到窘促，加上刚才变身，虽然还穿着长裤，但实则已经是一件波希米亚风格的长裙贴在赤裸的两条大腿上。 光是意识到自己膨胀的欲望后，视线不由自主盯着她胸前湿透的上衣底下丰满的形状。员工旅游那一回，他发现她的身材好到会令男人血脉债张，每次约会结束，他几乎忍不住想把手覆上那雪团。但他向来恪守礼节，大野狼般的行径是他所不耻的。 乐悠悠苦等不到游若雷的回应，直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神情变化多端，又羞又涩的样子，才发现原来他是在不好意思。 她的视线往下方挪去，眼尖发现他的腿间凸了一块东西起来，她指着那像搭帐篷的形状问：「你这是什么……」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上火山头，游若雷赶紧扭腰闪过她的突袭，冷汗直流道：「那个……是你的幻觉。」 什么鬼东西？乐悠悠不明所以，皱眉发现游若雷动作不自然，扭扭捏捏夹住大腿，哦——她总算知道他口中所指的幻觉是什么东西了。 第二十一章 她像发现新大陆的语气，无比兴奋道：「你硬了！」 你硬了——硬了——了—— 乐悠悠肺活量十足的振奋大喊，一句「你硬了」的回声在海洞内不断绵延传播。游若雷内心羞耻得差点想干脆再跳海一次。 「是不是我刚才的告白，终于让你硬了啊！」 什么？游若雷顿时从巨大的羞耻中清醒，「你的『终于』是什么意思？」 「每次约会我都穿上网路上号称能让男友小鹿乱撞的心机约会战斗服，还换上最新的胸罩和小裤裤，结果你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还以为我对你没有性吸引力。」 所以，有时候她有意无意地露出雪白的上胸围和开衩长裙，都是故意在撩拨他的自制力。游若雷发觉乐悠悠根本是披着清纯外衣的心机小恶魔。 羞耻感退去，男性尊严需要被拯救，游若雷觉得自己不给这胆大妄为的小妮子一点颜色瞧瞧不行了。 「乐悠悠……」 这熟悉的重低音，她怎么会不懂呢。乐悠悠傻笑两声，摸着头立刻闪过游若雷，朝小通道迳自走去。 她边走边说：「我想起来了，这块地以前曾冒出温泉，或许这地方有温泉水……呜哦！」脚下突然踩空，她吓得发出尖叫，幸好深度只到小腿肚，立刻站稳身子。 乐悠悠惊喜发现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大喊：「若雷！若雷！你快来看，这地方真的有温泉！」 「真的是温泉？」游若雷听见她的尖叫声后立刻跟上，发现她没事自然放心，也蹲下用手拨了脚下这处水坑，抬头往前一看，发现前方还有好几处大大小小的水坑都冒出蒸气白烟。 乐悠悠把脚从水坑里抽出来，在数十个水坑中找了一个面积较大的水池，一脸开心地整个人泡了进去，并发出舒服的叹息。 「居然是真的温泉，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 游若雷继续四处探查，随意走了走，脚下踩到软软的东西，他挪开脚一看，发现是一根吸管。这样隐密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东西？也不像是漂流来的垃圾。游若雷心中狐疑，往前又走了几步，在一个有两百公分高的岩石后方，赫然发现一组行动单人帐篷和基本的露营配备搁置着。他往前靠近，确定帐篷里面没有人，另一侧还有一些零星柴火。 乐悠悠泡了一会儿后起身，往游若雷刚才走去的方向，靠近问：「若雷，你在做什么？」 她话才刚说完，游若雷就用剩下的柴火，重新把火点燃，他转头对她说：「看来这地方是探险者的秘密基地。」他指着帐篷内的东西，「里面有一些男性衣物和罐头，食物还没过期。」 「所以，我们是误打误撞，闯进了冒险家的秘密基地了。」 游若雷生完火后，又钻进去帐篷中，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些男性衣物，他交到乐悠悠手上，「你进去帐篷把身上湿掉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衣裤。」 「毕竟是别人的衣服，我们没经过对方同意，直接拿来穿，这不太好吧。」 「先保命要紧，虽然这地方不冷，但湿衣服一直穿在身上你不难受吗？就当作我们先跟这位先生借的，你放心，等明日我们顺利脱困，再回头好好谢谢人家。」 乐悠悠听了他的劝，先进去帐篷把身上的衣物换下来；游若雷则是返回温泉旁把衣服都脱了，下去泡了一会儿温泉，待身体变暖了，才把衣服换好。 乐悠悠换上一件大尺寸的polo衫，黑色上衣的长度刚好到她的膝盖上缘。 但里头没有穿底裤，虽然很透气凉快，可是她好害羞啊。 她找了一处石头，把拧干的底裤放在上头晾干。游若雷也换好衣服。帐篷里就只有一件男性的黑色短裤，所以就他先穿上。 偌大的海洞中，火光在他们面前摇曳，这会儿轮到乐悠悠感到十分羞耻了。若雷知道她没有穿底裤，把她的蕾丝内裤拿来火堆旁烤干，旁边还放着她的蕾丝胸罩一起烘干。 她深深觉得这一定是她刚刚笑他搭帐篷的报应。 游若雷挑了一些罐头放在火堆旁保温，从帐篷内找到开罐器，他把两种罐头内的食材混在一起搅拌，使用现成的调味料，随兴发挥创意料理。 「拿去，快趁热吃。」 乐悠悠接过他手上的罐头食物，五脏六腑正饿得发慌，拿起塑胶汤匙，低头挖了一大口送进嘴里。 「唔唔！好好吃！老天，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罐头！」 游若雷心满意足凝视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摸摸她半干的头发，深情道：「有我在，绝不会让你饿着。」 嘴里还咬着食物，乐悠悠被游若雷凝视的目光，一颗心化作春泥，心中的感动累积成热烈的、盛大的，从眼中凝聚成一座天堂。 「嗯……我知道……」一次又一次的危难中，都是若雷救了她。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受怕，他用行动告诉她，爱一个人不用特别说出口，有多么深爱一个人，从平日里细微的体贴动作，就可以知道对方爱你的程度。 若雷虽然嘴巴有些坏，但呵护她的举止，她一直都深刻地感受到。 她溺水了，他不顾人鱼族身分曝露赶去救她。 她逃家失败坠崖，他同样毫不迟疑跟着一起跳下崖，与她坠海。 面对大浪袭来，他用身体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凡事以她为优先。就像刚才上岸，他也是催促着她赶紧上去，还有他手中的食物，也是先让她享用。 游泳是相当耗费体力的事情，加上他要护着她，还要对抗大自然的力量，体力消耗的速度，他一定比她还要饥饿…… 乐悠悠两眼汪汪，把手上的罐头递给游若雷，说道：「我们一起吃。」 游若雷张嘴，乐悠悠赶紧舀了一匙喂他。他吃完后，大手压着她的后脑勺，将脸凑上亲吻她。 海洞外的天色暗了，浪声也渐渐变得平静了。他们窝在单人帐篷里取暖，因为帐篷里只有一条小毛毪，在她的提议下，两人一起裹着毛毯睡觉。 她窝在他怀里，明明也一起在床上睡过，但为什么今晚特别紧张呢？是因为两人都没有穿内裤吗？ 越来越在意身后的游若雷，听他呼吸的声音，似乎和她一样，也还未入睡。 「若雷，你睡了吗？」 「还没。」 「我睡不着。」 「我也是。」知道她这身衣服底下什么都没穿，他睡得着就不是正常男人了。 「而且……你的幻觉……越来越实体化了，我很难不去注意它。」 游若雷让她这番话呛了好大一下，乐悠悠转过身来，抬首凝视他那张比牛心番茄还红的俊脸。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想不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若雷，你——」 见她难以启齿的样子，也让他好奇了。 「我怎么了？」 「我刚刚一直在想你总是坐怀不乱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是处男……的缘故，所以才不晓得……该从哪个地方开始吗？」她说得很委婉了。 游若雷可以发誓他现在的表情绝对是看了惊悚片才会出现的情状。 乐悠悠以为自己说对了，便继续说：「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的初吻是被我夺走了，那确实表示你还是处男吧。我刚刚忍不住想……我看过的a片可能比你还多。」 what？游若雷的内心简直要爆炸了。再继续听下去，他就不是男人！ 游若雷猛然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眯眼瞪她，「乐悠悠，看来我不施展一下男性魅力，你真把我当成清纯无害小学生了。」 对，她都忘记这回事了，他可是有自动发电机之称的魔性男。 「乐悠悠，我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学习力好一向是我的强项。」他的呼息慢慢逼近，一股一股吹上她的眼睫毛，这电力真的太强了，光是凝视他这张脸她就开始口干舌燥。 她抿抿嘴问：「所以，你的d槽都是满的吗？」 「当然是满的，满得超乎你想像，容量有1t。」 what？乐悠悠的脑袋瓜瞬间转不过来，张嘴，他就贴了下来，大手穿过她身上的衣服，温热大掌直接覆上雪团。 该死的，他想赞美她。这触感真的是太美好了。但是他必须忍住，不能让她看穿。 「悠悠，我不是清纯小男孩，该懂的不该懂的，绝对超乎你想像。」 第二十二章 鼻尖轻触她的脸颊，磁性低哑的嗓音，在耳畔调皮地逗弄她的感官，肌肤上传来酥麻的搔痒感，她一边笑着，一边阻止他的抚摸。 「别这样，好痒。」 好吧，用眼睛看的和实际操作起来，果然还是有理想上的落差，比如说，他真的有点控制不了自身的欲望，想与她合而为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他实在不想让美好的第一次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发生。 悬崖勒马，就像他此刻的内心感触吧。游若雷不得不收手，用尽强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离开这柔软得要命的香躯。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乐悠悠掀开眼眸看他，表情困惑。 「你……怎么了？」 见他一脸羞耻失落的模样，她会意过来，问：「早泄？」 「不是！」游若雷一听，太阳穴青筋瞬间冒出，他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手，握住那依然精神奕奕的实体，「它还硬邦邦的好吗！」 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握住那神秘的实体化幻觉，她心中诧异，不由惊呼： 「好硬。」 虽然只是一句不经大脑的话，游若雷的男性尊严大大地被满足了，他挑眉哼道：「怕了吧。」 「我为什么要怕？」乐悠悠有点想笑，深深觉得他真是清纯得要命，萌得她不要不要的。「既然这么有精神，为什么不继续？」 见她这么大方的模样，游若雷有点纳闷，「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我很紧张，但更期待接下来要和你一起发生的事，一想到可以和你真正的结合在一起……」 「即使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不简陋呀，只要和你在一起，每个地方都是天堂。」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激烈的喘息过后，他瘫倒在她身上，两人的身体依旧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汗湿的身体，彷佛幸福哭泣的灵魂，温暖彼此。他亲吻她的发际，脑袋昏沉沉地，心满意足而眠。 隔天一早，潮水退去，海浪的动静也不似昨晚汹涌惊险，平静许多。游若雷起来观察海面的变化，清晨的阳光穿过海洞照射进来，搜寻他们二人下落的海巡船也在附近，他返回帐篷拿出信号弹，朝天空发射。 当菅野义行接获他们两人已安全回到菅野家，当他看见游若雷抱着他的孙女，那挺天立地的模样，菅野义行的眼眶也微湿了，有感而发的说：「两人平安是再好不过的……平安回来了就好。」 菅野义行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彷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和秋月，在动荡不安的年代，他们从争执、反抗、仇恨，再到相恋生子…… 秋月……你看见了吗？ 爱情，无论在哪个年代，都禁得起重重考验；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互相扶持，再苦再难，不离不弃，谁也无法将真心相爱的人分开。 秋月，我知道现在才跟你说这句话已经太晚了，但心思聪敏的你一定了解 ——我，菅野义行，一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爱上了你。 秋月，吾之妻，吾之爱。 菅野义行偷偷擦去眼角浮泪，整理好情绪后对游若雷说：「等悠子痊愈后，你们在日本多留几天，算是陪陪我这老头子……悠子，我就交给你了。」 菅野义行说完这句话后，缓慢转身，游若雷望着他的背影，他看见的是一位平凡爱孙心切的长辈，不是初次见面咄咄逼人的神气官员。 游若雷开口喊道：「爷爷。」 菅野义行身形一顿。 「我和悠悠会时常回来看您。」 菅野义行没回答也没转身，举步前行，但他的眼中满是喜悦。 人生是充满惊奇的。 原本只打算在日本留停两个星期的游若雷，因为乐悠悠的食量增大了一倍，还变得嗜睡，吃东西的口味也出现变化，菅野义行和他都觉得她的改变很不寻常，担心会不会是坠海引发的后遗症，导致身体机能失常。两人决定安排乐悠悠做一次完整的全身性健康检查。 经过医生诊断后，检查出一件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她之所以变得嗜睡嗜吃，种种迹象全都是因为她——怀孕了。 游若雷从医生口中听见这件消息，再度傻了，他不禁神色凝重的检讨自身。在那么险峻的环境下发生关系，就中特奖了，这……游泳的速度还真是非比寻常的快…… 得知孙女怀孕的菅野义行，则是把他们两个骂到臭头，在那么危险的情势下，居然还有心情发展儿女激情？ 乐悠悠躺在床上看着一旁照顾她的游若雷，她问：「你的心情如何？」 「老实说，心情很复杂。」游若雷认真回答。 「嗯，悠悠，你有心理准备当个母亲吗？」他觉得她还像个小女孩，不能想像她这副娇小身子未来要挺着一个大肚子。 她偏头想了一下，坦白回答：「没有，这小生命来得太突然了，我是紧张多于开心。」 游若雷摸摸她的头，「别紧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望着他，凝看他那双成熟又稳重的眼神，她甜蜜对他说：「你一定是个好爸爸，我也一定要当个好妈妈。」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她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这里正孕育一个新的小生命，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啊！」 「怎么了，突然惨叫？」游若雷吓了好大一跳。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说：「你都还没跟我求婚，我居然就直接跳级当妈了!」 「小傻瓜。」游若雷半弯下身，在她额头上献上一吻，并问，「乐悠悠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伸出两手环着他的颈子，两人抵着彼此的额头，深情款款看着彼此，她害羞低声说：「我愿意。」 「咳！」 原本要接吻的两人，一听到煞风景的咳嗽声，同时转头看向门口，游若雷一看到来人，霎时讶异不已。 「妈……还有爸，你们怎么——」在这里？ 秦淑芬大剌剌的走进这间高级vip单人房，身后跟着老公游霆瑞，她劈头就说：「居然连孩子都有了，我不来看一下行吗？」 一早家门口就来了一辆黑色加长型轿车，他们夫妻俩决定以静制动，黑衣人先跟他们交代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接着就把他们夫妻载到机场，搭私人飞机直飞日本。 游霆瑞拉着妻子，开口缓和气氛，「这不是在家中，你这样会吓到菅野小姐。」 「霆瑞！」秦淑芬歪头便是一瞪，「你不知道我突然升格当奶奶，心里多不能适应！」四十五岁就要当奶奶了，至少再过个五年吧，她还是一朵花哪！ 「淑芬……」游霆瑞当然知道老婆心中想的是哪桩，他只是感到很无力。秦淑芬甩开老公的手，转而指责儿子的不懂常识，「老妈从你十二岁第一次梦遗就教导你从事性行为一定要戴保险套，浪费我每天都在你的书包里放一个保险套！」 「什么？你……」游霆瑞一听差点晕倒。 「哎呀，你让我说完嘛，别阻止我。」秦淑芬继续讲，「雷雷，你给我从实招来，你是不是都把老妈的话当作耳边风，人家菅野小姐这么年轻就要当妈了，你有没有尊重人家的意愿？」 「妈……」游若雷终于在连环炮轰的缝隙中找到开口说话的时机。 「说清楚。」 「当时的地点我从哪里生出保险套。」 「对呀。」乐悠悠赶紧帮腔。 秦淑芬一听更火了，「你居然打野战，老妈跟你老爸都没试过，你居然打野战！」 游霆瑞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野战是什么？」乐悠悠偷偷小声问。 秦淑芬好心的对未来媳妇解释：「野战就是青奸的意思，就是在外头做爱做的事。」 「喔，」她大概是听懂了，「那我们不是野战。」 「那不然是什么？」秦淑芬呆问。 「我们是在海边的天然洞穴里做爱做的事，算是半隐密吧。」 此话一出，秦淑芬和游霆瑞两人瞬间都睁大了双眼，游若雷则是满脸黑线的掩着脸…… 「海、海海海海海海边？」秦淑芬都吓到舌头打结了，转头看着儿子，「你居然到海边去了？」她的手指着儿子又指着未来媳妇。 「那，菅野小姐你什么都知道了吗？」秦淑芬赶紧问，「我们家宝贝儿子可是人鱼族的后代。」 第二十三章 她乖乖回答：「在公司就知道了。若雷还两次跳到海中救我喔。」 秦淑芬看着别扭的儿子，她可是看他长大的老妈，儿子有多痛恨海边的顽固性格，她是再了解不过了，现在居然为了救菅野小姐，跳到海中救了两次——两次耶。 儿子根本是爱惨了她嘛！ 秦淑芬贼兮兮的瞄了儿子一眼，哟，还装咧。 她走到未来媳妇的床边，好好的把媳妇看个仔细。哎呀呀，瞧瞧这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掌大的小脸蛋，小巧可爱的粉嫩嘴唇，淡雅的弯弯柳眉，活脱脱就是一个清纯无辜的诱受美少女，原来儿子喜欢这款。 「我未来的媳妇，好好的把身体调养好，在你婆婆我绝世无双的厨艺下，一定把你补得光艳照人，气色一百分！」 乐悠悠小脸涨红，紧张又害羞的抓紧被单，小声说：「谢谢……妈……」 一见到这令人控制不住的天然可爱模样，秦淑芬开心抱着这看来很小一只的媳妇，大叫：「不行，你实在太可爱了！」 「妈！」游若雷紧张的试图阻止，深怕老妈的蛮力不小心动到乐悠悠的胎气。 「怎么，担心我吃了你老婆吗？」 我比较担心她会被你吓跑……游若雷再度无言中。 「悠悠，告诉妈，你喜欢吃什么？」 「只要是妈煮的，我都喜欢。」 噢，多么听话又乖巧媳妇，秦淑芬心花开了好几朵。 【第九章】 菅野义行为了替孙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大肆铺张，极尽奢华，光是婚礼举行地点一直乔不定。以菅野义行遵循传统的性格，当然希望孙女能身穿白无垢，在鹿岛神宫神殿举行婚礼，届时日本各家电视台将现场连线报导，让所有国民一同见证祝福孙女的婚礼。 菅野义行精心准备了豪华婚礼，开心的对乐悠悠宣布这份隆重大礼，原以为她会非常喜欢他的安排，结果婚礼安排说不到一半，乐悠悠脸色大变，准女婿游若雷也是一脸青笋笋。 「爷爷！」乐悠悠咬着嘴里的香蕉大吼。 「怎么了？」菅野义行慌张起身，放下手上一大叠婚礼流程表，靠近乐悠悠床前问：「水果餐不好吃吗？爷爷命人再去换……」 「不是的，爷爷……」乐悠悠看着一脸喜色的菅野义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游若雷，她和他都是不喜张扬的性子，本想低调地完成两人的婚礼，若能直接公证当然是最好不过…… 果不其然，菅野义行一听见公证二字，立刻板起脸孔，他大声斥喝：「我菅野义行的孙女出阁岂能随随便便公证了事，不可能，爷爷不可能答应你们将婚姻大事如此敷衍了事！」 「爷爷，我们并没有将婚礼当作儿戏……」两人有默契的一同出声，「只是希望婚礼一切从简，简单大方。」 简单？ 「哼！」菅野义行从鼻孔重重喷出声息。 「爷爷……」乐悠悠轻扯他的衣袖，哀声撒娇。 菅野义行不理会孙女的哀兵之策，甩开手，严肃说：「我再重申一次，在日本你的婚礼一切由我做主，否则你也别想嫁了！」 乐悠悠也火大了，「不嫁就不嫁，我就挺个大肚子到台湾去！」 「悠子你——」菅野义行老眼怒瞪，两撇眉毛都给气直了。 眼见祖孙俩战火一触即发，游若雷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他安抚乐悠悠上火的脾性，温和说：「悠悠，一切就按照爷爷的安排，爷爷为你费心筹备婚礼，也是证明爷爷很关心你，希望你风风光光的嫁到台湾。」 臭小子，总算你懂得我的用心。菅野义行用眼神传达讯息。 是是是，我当然了解。游若雷回视的眼神有着无奈。 「若雷！」乐悠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讶异他居然妥协了，比谁都还要痛恨引人注目的游若雷居然向恶势力妥协了，教她如何不感到晴天霹雳！ 游若雷挑眉，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乐悠悠被他温柔的手劲一安抚，也只好咕哝个几声泄气投降。 「既然你都没异议了，我一个人反对也无济于事，一切都交给爷爷做主吧。」 「那婚礼的一切流程就劳烦爷爷费心了。」游若雷对菅野义行说道。 菅野义行朝他投以一抹赞许眼神，他朗声大笑：「哈哈，很好，不愧是悠子看上的男人。你们两个就乖乖等待大日子来临。」 菅野义行达到目的后，踩着兴高采烈的步伐离开。 游若雷不知菅野义行心中豪华的婚礼是多么浩大，他以为大概是比一般婚宴再多个数十几个人吧……他真的这么天真的以为。 此时乐悠悠回头，冷不防的给了他一句惊悚预告：「不要怪我没阻止爷爷的计划，婚礼那天你要确保你的下巴不会垮掉……」 游若雷看她的眼神不似吓唬他，他心跳漏跳了一拍。 「有这么可怕吗……」 乐悠悠大力点头，「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突然一阵寒意从脚底狂冒出，游若雷急道：「那我现在去把爷爷叫回来——」 乐悠悠两手一摊，摇头表示，「来不急了，残念……」 游若雷见状，两掌揉捏着她两团粉嫩小肉颊，故意道：「瞧瞧你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不要忘了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乐悠悠的脸被挤压成了章鱼形状，她仍是不气馁的继续泼冷水，「大场面我可是从小就见识惯了，你这小老百姓走着瞧，我保证你撑不到三小时就想落跑。」 「那我们就来比赛看谁先撑不住、谁先脸垮下来吧！」 「来呀，谁怕谁！」 乐悠悠得意的摸着自个儿的鼻子。 游若雷立刻捏住她的鼻子，低头狠狠地吻了她一顿，惩罚她那张爱斗话的小嘴。 游若雷不得不说，他实在是低估了菅野义行广大人脉……不，应该说，从他和悠悠开始像个人偶一样任人摆布，光结婚照就拍了三百多组，一天拍一百组，总共花了三天完成，当中他们还换过数十个国家的传统婚服，拍到最后他连睡觉嘴角都无法恢复正常弧度，连睡了都还是麦当劳叔叔的招牌笑脸。 「冻未条了出……」乐悠悠趴在他的床沿，说着不太流利的闽南语，圆圆大眼弯成了小弯月形状，笑得好得意。 游若雷转过脸，看着眼前这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精灵，说真的，他跑了一整天的婚拍行程，两条腿都麻到没知觉了，但看见乐悠悠活力充沛十足的模样，他忍不住大叹自己是否年纪大了。 游若雷抬手揉着她的发漩，用溺爱语气糗她不标准的口音：「不会讲台语又爱讲，不要荼毒你未来老公的耳朵了。」 乐悠悠皱皱小鼻，淘气的扑上他的胸口，引来他一声重呼：「噢，有一头小飞象坐在我的肚子上……」 「什么小飞象，哪有，我根本没胖好不好！」宝宝都还没满八周呢，她的身材根本没啥变化，一般会有的害喜症状她也没有，反而是吃好好睡饱饱的幸运体质。「哼，我最近还要练习一首台语歌，我要你每天晚上都陪我唱。」 「啥咪？」游若雷一脸求饶的表情，「不要吧……」 「我现在唱给你听！」乐悠悠硬是掰开游若雷捣住两耳的手，清一清喉咙，一副唱将姿态，扯嗓唱出她苦练已久的—— 「千江水千江月千里帆千重山千里江山我最水……」 哪呢！游若雷震惊万分看着唱得很溜口的乐悠悠。居然是这首！居然是这首！居然是这首！ 可恶，他也会唱！ 「万里月万里城万里愁万里烟万里风霜我最妖娇……」他开口接唱。 乐悠悠惊奇讶异的盯着他。 「什么款\杀气，什么款\角色，什么款\枭雄，迫阮策马坠——风尘！」两人手拉手坐在床上高歌了起来。 此时，躲在床底下已久的游若雷双亲终于忍不住从床底下滚了出来，也开始跟着一起唱：「什么款\爱情，什么款\坠落，什么款\温柔，后阮日夜拢想你……」 游若雷和乐悠悠对于突然从床底下冒出来的双亲，吓得抱住彼此，心想：你们怎么会从床底下冒出来？ 秦淑芬接唱后，打了一个pass给阿娜答游霆瑞，两人从床边转圈一路滑步转到床尾，游霆瑞以大王之姿哼着下一段：「很久以前……狼主的传说……如今狼烟再起……很久以前……狼主的传说……如今狼烟再起！」 第二十四章 居然是超级男低音，乐悠悠「哇」的一声。想不到文质彬彬的公公唱起歌 来竟是这么的铿锵有力，明明生得一张神似妻夫木聪的脸，却有一副阿诺史瓦辛格式的浑厚男人味十足沉蕴嗓子。 两人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另一波更大的惊恐随声而来。「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剌剌的踹开，只见一阵阵气势白雾从房门口涌进，白雾中现身的人竟是—— 「啊！追、追、追、追着你\心、追着你\人、追着你\情、追着你\无讲理——」菅野义行摆出佛山无影脚黄飞鸿的超牌姿势，面带微笑的看着瞬间石化的两组人马。 见众人迟迟没开口说话，菅野义行面子挂不住，老脸气红的怒问：「我唱得不好听吗？」 「呃……」也不是不好听，是很意外他这年纪的人怎么会唱台湾歌姬黄妃的成名曲「追追追」？这……让人匪夷所思。 「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鼓掌！」菅野义行握着手里的鸠杖重重一震，厉声催促。 只见众人被动的鼓起掌来，笑得好不尴尬。 先回过神来的乐悠悠，眯起眼问：「爷爷，你该不会晚上都在偷听我练歌吧。」 「什么偷听，爷爷是光明正大的听，谁叫你唱得那么大声，叫旁人想不听见都难。」 「唔——」乐悠悠被他的回话堵得语塞，瞄了瞄周围，大家脸上扬着浓浓笑意，顿时一股热气喷上她的脸，腮帮子红得像颗熟透的水蜜桃。 「你们欺负我！」她娇怒一声，别过头，羞得躲进游若雷的怀里。 游若雷赶紧搂着她，轻声安抚：「傻瓜，我就喜欢你这点可爱。」 乐悠悠从他怀里抬首，更害羞了。「若雷……」 「噢，」见儿子大放闪光，新潮老妈岂能落于人后，秦淑芬立刻转头揪住阿娜答，像块磁铁迅速贴上他胸前，来个华丽双人舞姿。 「霆瑞，我们这一对也不能输给新手夫妻，是吧！」 秦淑芬眼波大放，勾起游霆瑞蠢蠢欲动的心，他怎能输给情窦初开的儿子呢？游霆瑞一记高难度下腰搂住老婆，含情脉脉地对她说：「要使出那一招吗？」 「那还用说吗？」秦淑芬嘟嘴眨眼，由此可看出他们年少轻狂时有多么的黏巴达了，闪光奥义他们已经参透入骨，小意思！ 「情意绵绵光波——」 「干柴烈火电波——」 此招一出，果真电力十足，光芒万丈，闪得在场众人均不及走避，在爱神的十万伏特电力下，大伙被闪成了微尘星屑。 光芒过后，只余灰化的三人。 「……真不愧是发电机制造者，威力果真不同凡响、更上层楼……」乐悠悠颇感叹地望着身旁已经灵魂出窍的游若雷，有这种威力劲量电池型的双亲也真难为他了。 她拍拍他的肩，表示钦佩。 反观首次见识到发电双机威力的菅野义行，整张脸错愕到不能再错愕…… 他苦皱起一张老脸，哀怨得跟什么似的。 他泣诉：「你们这几个后生晚辈实在是太没天良了，公然欺负我这个孤单老人。」看看他们一个个成双成对，只有他、只有他、只有他……是一个人！躲藏在暗处的保镳们见老主人活像被欺负的老媳妇，护主心切围向前掷出一枚烟雾弹后，阵阵浓烟在一瞬间爆开来，惹得众人咳嗽连连。 「哇！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忍术吗？」秦淑芬边挥开眼前浓烟边连声赞叹。待烟雾散去，已不见菅野义行人影，秦淑芬转头原想再说些玩笑话，但见儿子一脸寒光，她也只好摸摸鼻子，拉着丈夫快退出儿子的房间，否则儿子肯定要责问他们夫妻躲在床底下是为哪桩？ 「我们俩就不打扰你们啦，要恩爱还是要放闪光请尽量！」秦淑芬抓着还在发愣中的游霆瑞快闪，像阵风似的关上房门。 终于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游若雷无力的抹着脸，朝天花板吐了一口气，对她说：「他们两个就是这副样子，希望没吓到你。」 乐悠悠双眼发亮，开心道：「不会呀，爸跟妈超有趣的，我好期待未来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游若雷听见她这话，不由得挑眉，问：「一起？婚后你希望跟我的家人同住？」 「当然，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好有趣呢，感觉每天都能充满活力和欢笑声，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家庭生活。」 「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我搬出去……」现在年轻女性大都希望不要跟长辈同住，原因是规矩多和不自由。 「嗳？」乐悠悠大叫，抓着他的手急问：「你想搬出去？可是我想跟爸妈一起住……」 「不不，悠悠，你先听我解释。我妈私下跟我提起，怕你会不适应台湾的家庭生活，你若婚后要搬出去住，另外买间房子也是可行的，他们只要求新屋不要买离家太远。」 「你该不会房子已经买好了吧？怪不得你最近老是在看购屋资讯。」 「购屋只是为我们的未来作准备，当然我还是尊重你的意愿。」 「那我不要新房子，我想跟爸妈一起住，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过生活……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双亲，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我很想过过一般的家庭生活，奉养爸妈，一家子生活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悠悠。」 游若雷将她揉入怀里，让她感受自己深受感动的悸动。从小就失去双亲的她，渴望家庭温暖，虽然说她奶奶给予的关怀不亚于任何人，但那毕竟是不一样的感受，与双亲能给予的亲与爱，终究是不一样。 「当然就按你的意思去做，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他轻抚她微微颤抖的臂膀。 「若雷……你说爸妈会喜欢我吗？」乐悠悠窝在他怀里，惴惴不安地问。 「这点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看得出来他们都非常喜欢你。」 在门外偷听的秦淑芬又忍不住冲进来大声说：「媳妇儿，你放心，妈咪最喜欢诱受美少女了！」 「妈！」游若雷终于忍不住对频频进来搅局的秦淑芬发出一声哀号。 秦淑芬瞪了儿子一眼，「你鬼叫什么，我是在展现我绝对不是个恶婆婆的风范耶！」她转头问身后拉着她不放的老公：「喏，霆瑞，你说是吧。」 「别打扰人家恩爱啦……」对于这个爱凑热闹的女人，他始终没辙，但她就是这点可爱。 游霆瑞终于把舍不得离开的秦淑芬拉离，「乖，我们去泡温泉，不要在这里闹他们了。」 「泡温泉！」秦淑芬捏了老公的腰际一把，「你这色老头。」 「我的天，你想哪去了……」 远处传来一声与游若雷方才相似的哀号声。 「爸跟妈真是一对活宝耶。」乐悠悠从内心深处发出由衷赞叹。 「我只希望我妈不要带坏你就好。」听得出来他声音里有着浓浓担忧。谁知道哪天她会不会也跟着老妈一起一天到晚打美少年游戏，然后强迫他也跟着一起角色扮演……一想到那恐怖光景，他一定要保护好她的精神安全，绝对不能跟着老妈一起沉入腐海，万劫不复。 「带坏？为什么？」乐悠悠睁着大眼，不解地歪头问。 游若雷慎重其事握住她肩头，以无比严肃和正经的语气，谆谆告知：「要是我妈塞给你的读物上有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暧昧封面，你，千万千万，绝对绝对，一定一定，不能打开它，懂吗？」 「喔，你说的是bl啊。」乐悠悠甜甜一笑。 这下子游若雷大惊了，他惊恐问：「莫非你已是腐道中人？」 「我不是啦。」乐悠悠见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妈是标准的腐女子。」 「她是，彻头彻尾的是。我爸年轻时也是被她这样拐上手的。」他听爸妈提起当年的情史，实在是有够轰轰烈烈，比漫画情节还要更漫画的蔷薇色人生。 「她曾经还希望我带回的是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游若雷哀怨说起他辛苦拼命的求学生涯，锻链自己不要成为母亲妄想中的粉红系美少年。 听完游若雷的求生奋斗史，乐悠悠笑得在床上打滚，连眼泪都喷出来了。 第二十五章 她边擦眼泪边笑道：「我的天，妈真是太宝了……好个美少年养成计划……哈哈哈……真是太为难你努力锻链自己成为一个所向无敌的腹黑攻。」怪不得，他会这么努力隐藏自己的不平凡，就是要当个普通老百姓，原来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亲生老妈。 「你该不会有被妈打扮成女孩子样的儿时照片吧？」 「那些东西早被我毁尸灭迹了，怎么可能还让它留到现在毁我清誉！」 「哈哈哈，还真的有喔，我好想看看！」 「这一点都不好笑——乐悠悠！」 游若雷忍不住又掐起乐悠悠笑得像团蓬松棉花糖的绵嫩脸颊。 「你要不要考虑拍一组你穿婚纱的照片，我突然好想看你妖艳欲滴的样子呢。」 「……你想有可能吗？」 还妖艳欲滴咧！这像话吗？他宁可去跳海。 注：内文引用的歌词，歌名：追追追。作者词：陈明章。 【第十章】 「消息正确吗？」 自暗处幽幽传来苍老的嗓音，昏暗的落地灯光线投映在说话的男人身上，阴影交叠，投射两路秀丽门上，洒出一抹单薄身影。 放眼望去秀丽门上由同一幅墨迹大笔挥洒行草围绕而成，合室内摆设风格看得出主人为人沉稳内敛。穿廊外另一名男子恭敬地正座着，等着下一步指示。 「给菅野义行吃点苦头。记住，不要弄出人命，给他一点警告，要他收敛锋头，早已退休的右派大臣不应该再干涉选务。」 「是。」 为首的男人，仙谷房彦，乃左派人士，因家世背景薰陶，年轻时从选务基层人员做起，在政坛上一路平步青云，少有挫折。参与选务以来，仙谷房彦在民间已累积不少好评，与当时锋头正健的菅野义行并称「左右双雄」。 菅野义行在参众两院中右派风格十分显眼，也从不掩饰自己强硬的革命派作风，他们常在议会上针锋相对，他视菅野义行为可敬的对手，加上菅野义行比他年长六岁，他对菅野义行是抱持尊贤心态。四年前菅野义行无预警宣布自政坛引退，不再参加选务，对外宣称是自己年事已高，想好好享清福。 但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菅野义行极欲栽培孙女菅野悠子成为他的接班人；菅野悠子从助理做起，正要在日本政坛中崭露头角时，却突然失去踪影，曝光率过低结果就是渐渐被民众遗忘。菅野悠子不在菅野义行身边出现的那段日子，明眼人都看得出菅野义行有多么的愤怒和痛心。政商名流的聚会上，菅野义行必定将孙女带在身边，以便在政商间扩展她的知名度和重要性。菅野悠子或许是可造之材，但他看得出她的心并不在政治上，眼里只有平和的人，是无法在斗争激烈的政坛立于一地。青涩的女孩，向往的是更自由更开阔的无拘束生活。聪明如菅野义行，又怎会看不出孙女的心并不在政治上，无论她对经济趋势的掌握多么敏锐，心不在此，也是徒劳矣。 莫许是爱贤心切，菅野义行太过信任自己的直觉，忽略了人性本善的力量。一个人的本质是哪种型态，本性便足以用信念扭转一个人的一生。菅野义行惯以军事作风行事，才让菅野悠子这只小兔子误闯政治丛林后，逼得她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兔子适合的是能够愉快奔跑的青青草原，而非危机四伏的丛林。 直至前一段时间，菅野义行召开记者会宣布孙女即将下嫁内阁里极有可能担任财务大臣的樱井博之，时间点太过巧合，加上樱井博之与菅野悠子相差二十三岁，菅野义行的行为，令他不得不为下届内阁改选的选情担忧。 樱井博之是内阁改选当选呼声最高的人选名单，他在两院中的声望不错，处事中派，无偏左右政党色彩。樱井博之丧妻多年，他爱妻如命，妻殁后未再娶，也从未沾染花边新闻，清廉爱妻形象深植人心。如今突然传出即将再娶消息，对象还是年纪足以当他女儿的菅野悠子，教人如何不起疑窦。 唯一的可能，便是菅野义行想拉拢无左右色彩的樱井博之成为他在内阁的心腹。以菅野义行在政坛的声望，樱井博之向他靠拢并无坏处，反而省去许多麻烦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菅野义行为了达成自己的野望，连孙女的幸福也可牺牲。 如此恋栈这让他叱吒风云的位置吗？仙谷房彦扯嘴冷笑，岁月并未磨损他的眼神，冷锐眸光在阴暗底下显得特别神亮，沧桑岁纹在他脸上推出一条又一条的皱褶。 年老，并未损折仙谷房彦的意气。他与菅野义行的棋盘仍未到终局之刻。 菅野悠子便是他和菅野义行再一次对决的筹码。 小女孩，要怪就怪疼你至亲的祖父吧，他若不将你拉下这蹚浑水中，你的婚宴不会诸多波折…… 去参观北野天满宫的游若雷一行人，正好赶上天满宫绽放早梅的季节，神社进行祈福仪式，现场有为数不少的祭师和巫女，以及静肃观礼的四方游客。 游若雷在参观的途中一直感受到一股视线，他忍不住回头往身后张望，身后只有和他们一样观礼祈福仪式的游客。 「你在看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乐悠悠见他怪异举动，轻声问。 「你没感觉到一种很不舒服的视线吗？像窥探般的……」游若雷两眉一蹙，这种视线太不怀好意了，从他们离开菅野家后，这视线一直尾随着。 乐悠悠也朝身后望了望，对他莞尔一笑，「我倒是看见巫女和神官一直盯着你瞧呢，该不会……」 她凑近他耳旁，嘻声道：「巫女的灵力发现你其实是人鱼伪装的吧？」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 乐悠悠笑容可掏的说：「我也跟你说认真的呀。」 游若雷将她拉近身前，两手护箸她，又往后偷偷瞄去，看见远方有亮光微微闪烁后立即隐去。这异状让他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 「若雷，你真的怪怪的耶……」她抱住他的手臂，在他怀中仰首探问他的举止。 「我真的感觉到有人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喔，你说这个啊，」她拍拍他的手，轻松安抚他，「应该是爷爷派的保镳暗中保护我们啦！」 「……你确定？」但这视线让他感觉并非善意之流。 「我一出门爷爷一定会派保镳跟着我，保护我，但我跟他提过我不喜欢被人跟着，很不自在。有一阵子我常跟保镳大玩捉迷藏呢。」 「是这样吗？」游若雷仍是不甚放心，牵着她的手，嘱咐她跟在他身旁。 「呵呵，被你这么细心保护着我也很开心。」 她在他怀里感受这份窝心幸福，他低首深情一笑，完全忘了有旁人在场，又开始释放亿万伏特的超级大闪光。 秦淑芬和游霆瑞不约而同拿出墨镜戴上，以便阻挡身旁儿子发出的甜蜜光芒。 「儿子啊，要恩爱也要看场合。」看看住持都朝他们这边猛瞪了呢。 菅野义行招待贵客来访，那人正是被他无辜拖下水的樱井博之。 「博之，很高兴你愿意赏脸。这次因悠子关系让你当了挡箭牌……」 「不，您千万别这么说。当天若非有记者埋伏，又恰巧拍下我出入菅野家的照片，媒体捕风捉影下……」 两人相互客套寒暄一番，菅野义行难得敛下严肃气息，亲昵地拉着樱井博之的手，不断歉诉自己无奈的私心之举。 「我明白您的心意，所以当您主动发布悠子将下嫁于我时，我深觉必有内情，面对媒体询问也并未多做回应，当日您也亲自跟我说明事情原委，我了解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 「博之，你虽不怪我擅作主张，把拖你下水，我始终却对你抱着一份愧疚。」 「就当作政圈一场娱乐效果戏也无妨，」樱井博之双手合握，神情泰然。 「这件事也替这次内阁改选增添一些喜气插曲，无伤大雅。」 菅野义行坐在樱井博之的对面，想像着当媒体知道真相时会有多么的错愕，他也忍俊不住地笑了。 菅野义行看着樱井博之不禁觉得惋惜，以他的成长背景和政治手腕，若做菅野家的乘龙快婿未无不可，只是……博之年长悠子二十三岁、加上丧妻这点，真是可惜他了。 第二十六章 想到游若雷，他早已将他的来历背景细细检查过，经济能力条件都不错，相貌嘛……这点是出乎他意外的英俊，那张脸很容易博得女性欣赏，倘若那小子婚后敢对不起悠子，他绝对会打到那张俊脸变猪头。哼哼哼…… 「您笑得如此开怀，想必是想到您疼爱的孙女。」 「让你见笑了。」菅野义行尴尬的笑了笑。 「您十分疼爱孙女悠子这点，大家都知道。」 菅野义行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感叹了起来，「连你这外人都看得出来我对悠子的用心，但悠子总认为我对她太过严苛，我为她安排的一切并非是她想拥有的。」 「子女该有子女们自己的人生。」 菅野义行闻言，抬眸看着他，静默不语。 「我想无论悠子多大，她在您眼中仍然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这是当然，当年有仁和沙也加不幸飞机失事罹难，留下悠子一个人，她才五岁，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母。我给她最好的、最安全的生活、接受最好的女子高等教育，无论时间经过多久，悠子在我眼中依然是当年在夜里哭着要爸爸和妈妈的小女娃。」 「小女孩长大了，懂得追逐自己真正的梦想，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樱井博之侃侃而谈，他虽然膝下无子，但也是做人子女，一路走来的心境转让变他深深体会。 「悠子的梦想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前些日子无意中从悠子口中得知，我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从小悠子就特别黏秋月，我懂得，秋月身上有一股家的气息，洋溢温馨的和平感，待在秋月身边总能让我感到安心和放松。」 「唯有最爱，才能让自己得到那份独有而珍贵的情感。」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谈情说爱什么呢。」 「我认为情爱和时间并无冲突，就拿我自己来说，一直到此刻，我仍感受得到我的妻子仍在我身边，即便我触碰不到她。」 「想不到你是个浪漫的男人。」菅野义行讶异地注视他，在政坛上只看见樱井博之可圈可点的表现，却联想不起他与浪漫竟能画上等号。 「您不也是？」 是爱，或是时间，夺走不了珍贵的记忆。 菅野义行闭眸回想，这屋子里有太多属于他和秋月的回忆，在每一个角落的回眸里，总见秋月含蓄凝望的浅浅微笑。 「我懂你话中所指，莫许是这原因我跟你特别投缘，你与我某种特质上特别接近。」 在台面上，菅野义行和樱井博之的交情并不热络，但谁也不晓得他们私交笃厚，樱井博之时常向菅野义行请教一些棘手问题，在菅野人脉的打通下，许多事情也得以安然解决。菅野义行是值得樱井博之敬重的重要人物，无关派系色彩，单纯是指菅野义行的本格色彩。 「我必须提醒您一些事情，这是我最近接到的消息……」 樱井博之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菅野义行也收起心情，专注聆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根据我的人探查到的消息，仙谷房彦的人私底下开始进行某件黑函任务，我想应该是与悠子的婚事有关联。」 「仙谷那家伙……」菅野义行听到仙谷房彦的名字，眉宇一皱，心头不禁沉了半分。 他和仙谷房彦在政坛上足足缠斗了二十多年，至今未有胜负，他人都昵称他们是永不妥协的敌人。 而如今……仙谷房彦仍是要与他一决高下吗？ 「您能否听听博之的看法？」樱井博之建言道。 「但说无妨。」 「以我的判断，该是和下届选举有关联。仙谷一直很忌惮您拉拢我倾向右派，对局面而言不利于他们。」 「莫非他们想破坏悠子的婚礼？」 「我认为还有更大的负面效应。」 「负面效应？」 「是的。您应该已将正确的婚礼消息发布给媒体记者了吧？」 「没错，文宣和邀请帖都已交代属下处理妥当，这一两天就会有媒体记者收到消息。」 「那就没错了。」樱井博之神秘一笑。「无论如何，我和您的关系早已曝光，仙谷应会抓稳这次机会，一击一石二鸟。」 「连你也不放过吗？」菅野义行抚着下巴，深思盛大举行婚礼的严重性。 「我这部分已是无可避免，最重要的是，如何杜绝让仙谷的人制造负面新闻，达到影响选情的效果。」 「这次连累你的大选……」 「您无须为选情罢碍，难打的选战赢二才特别丰硕不是吗？何况，我并不认为这事件足以动摇我这些年在民间和两院奠定的基础。」 菅野义行击掌朗声大笑。「不愧是博之，我就是欣赏你豪气不输人这点。」 「您过奖了。」 菅野义行心思一转，两眉深拧，再三踌躇后，仍觉疑虑与不妥，他说：「不如折中，将婚宴改为全程在台湾举行，你觉得如何？」 「我认为全程该盯紧的是悠子的行踪，仙谷的人应该会在台湾下手。」 「台湾也有仙谷的暗桩，这真让我惊讶。」 「根据我方得到的线报，仙谷有一心腹大将与台湾黑道某组织交情匪浅。」 「哪一组织？」菅野义行神情凝重。 「三方大会之一，玄武会。」 「居然是玄武……」菅野义行起身，来回踱步，越想越不妥，转身道：「不，我不能让悠子有任何闪失，那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婚礼，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您是否考虑将这件事告诉悠子和游家人？让他们有心理准备，也好有个对应防范……」 「不，这怎么行！」菅野义行立刻否决，「让亲家知道这场婚礼充满危机，我这张老脸往哪摆？行不通，这事儿一定要对他们保密。尤其是悠子，她根本蹒不住心事，倘若让她知道她的婚礼或许有大事发生，她绝对会露了马脚，岂不是如了仙谷的意。更何况，游家没什么傲人背景，只是普通人，我可不想弄糟亲家对我们菅野家的印象。」 「这的确棘手万分了。」樱井博之为难道。 「博之，为了悠子的婚礼，该去请轩辕再帮忙这一回了。」 「轩辕？莫非是……」樱井博之难掩惊讶之情。 「d.t.b境外者。若能得到境外者的援助，管他玄武还是凤凰都不必担心悠子的婚礼会有什么风波。」 「但传闻境外者的人脾气古怪、性情难以捉摸，行事以自我好恶为准则，想请动境外者的人前来援助，恐怕不易。」 「上次找回逃家的悠子就是轩辕黑将她从台湾带回日本。菅野家与轩辕家族也算是有一段渊源……就算是卖我这老人的面子，也必须让轩辕黑再帮我这一回。」 「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协助您的，尽管开口，我非常乐意。」 菅野义行颇感叹地伸手搭上他的肩轻拍示意，并道：「博之，仙谷那方面请你替我多加留意，对方有什么动静请立即回报，还有……台湾那方若能得到白道的支持，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博之懂得，请放心。」 菅野义行送走樱井博之后，站在阳台看着游家一家子拜访神社回来的愉快神情，看着悠子和他们有说有笑，悠子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是假不了的，他也看得出游家人都非常喜欢悠子；游家是个开明又活泼的新世代小家庭，相当适合悠子乐观外向向往自由的性子。 他知道，悠子嫁过去会幸福的，而游若雷那年轻小子也会视悠子为最重要的女人。 而他，菅野义行，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悠子的婚礼。 爷爷一定会保护你的婚礼，悠子。 菅野义行脸色凝重的放下电话，他想不到在这节骨眼上轩辕黑道然不在日本，根据与他通话的人表示，轩辕黑因私人因素提早离境。 当他想进一步探得轩辕黑去向，对方用官方式的口吻回答他，他心底已猜得三分，轩辕黑或许接到境外者的密令，才匆匆离开。 「怎么会这么凑巧……」 菅野义行不放弃地再度拨打轩辕家的电话，得到的消息却是轩辕家族成员，目前没有任何一位待在日本境内。 再过七天就是悠子的订婚仪式，看来他必须拜托樱井博之能否在台湾寻得强而有力的支援守护悠子的婚宴现场。 「爷爷？」 沉思中的菅野义行丝毫没发觉乐悠悠已经来到他面前，她手里端着亲手剥好的水果。 第二十七章 「悠子……」他抬起头看着孙女。 乐悠悠抿嘴微笑，「爷爷，你尝尝来自台湾的水果玉荷包。」 「玉荷包？真是雅致的名字。」菅野义行看着瓷盘里一颗颗浑圆饱满半透明的小包子。 「嗯，这是秦妈妈委托在台湾的朋友从产地直接空运来的，很新鲜呢！」 菅野义行取了一颗，细嚼慢咽地品尝这来自台湾的水果。 「喔，这弹滑甜香的口感很讨喜，汁多肉美。」 「爷爷。台湾有好多很好吃的水果，这玉荷包真正的名称叫做『荔枝』。」 乐悠悠用中文念了一次，菅野义行也跟着依样画葫芦的说：「荔枝。」 菅野义行没一会儿就将乐悠悠端来的水果很给面子的吃光了，忽而有感寸发说：「当年我驻军在台湾时，秋月第一次端给我吃的水果叫做什么名字呢……」 见爷爷难得提起年轻时的回忆，她好奇地追问：「爷爷还记得那水果长得什么样吗？」 菅野义行笑了笑，挥手道：「都过了那么久了，早忘了……」 「啊，真可惜。如果爷爷还有些印象，我可以找来给爷爷吃呢。」 菅野义行拍拍她的手，慈祥地笑开了眼。「傻悠子，其实爷爷并不喜欢那个水果的味道，只是那是你奶奶第一次对我示好，爷爷印象特别深刻。爷爷还记得当时被那水果的怪味道给弄到舌头起了水泡，后来才知道自己的体质并不适合吃那种水果，你奶奶还自责的在病床前哭了一晚……那时候我是醒着的，也暗自高兴其实她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住院？」乐悠悠听到爷爷居然吃水果吃到住院，错愕地眼睛瞪圆。 「是啊。」菅野义行又笑了，回想起与秋月心意相通的那一晚，他脸上满布岁月的痕迹奇异得恢复了年轻时的风采。 「也多亏了那盘水果，让我和你奶奶的感情有了正式的进展……这样说起来，爷爷还得感谢那一盘差点让我送命的水果呢。」 「爷爷，你到底吃的是什么水果？居然还差点送命，太可怕了……」 「嗯，印象很模糊了，爷爷只记得那水果颜色是黄澄澄的，有点像是特大号的柳丁。」 「特大号的柳丁？」乐悠悠歪头一想，「……难道是葡萄柚？」 菅野义行摇摇头。「爷爷知道葡萄柚，也吃过，确定不是秋月切给爷爷吃的那种水果。」 「不行，我一定要找出那种水果，不能再让爷爷误食！」 「悠子真贴心。爷爷记得那水果散发着一种很强烈的味道，闻过一次很难忘，所以下次那水果出现在爷爷面前，爷爷一定会避开。」 强烈的味道，难道是水果之王榴楗？ 菅野义行拉着她，示意她在他身旁坐下。 「爷爷，怎么了？」乐悠悠不懂他的眼神为什么会如此担忧。 「没什么……只是想好好看看悠子，彷佛昨日你还是个小女孩，想不到你已经长大到可以为人母的年纪了……爷爷想想有些舍不得呢。」 「爷爷，悠子还是会时常回日本看爷爷！」乐悠悠撒娇地说。 菅野义行噗哧一笑，反过来笑着她，「也不想想是谁三天两头逃家，老跟爷爷大玩躲猫猫。」 「哎呀，爷爷，那是悠子年纪小不懂事。」 「现在就懂事了？」菅野义行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孙女。 乐悠悠摸摸自己还平坦的肚子，她笑得很幸福，「为了贝比，当然要更懂事。」 终于到了订婚这一天。菅野义行临时更动计划，仅宴请熟友，结婚典礼则改为在台湾举办。 至于菅野义行为何突然改变原订计划，游家心中虽有不解，但年轻人不在意，他们没什么意见。 订婚仪式开始，男方送给了女方结纳品(订婚物)，举行订婚宴会，新人交换订婚彩礼，游若雷送给乐悠悠的是象征中国吉祥物的一对珊瑚貔貅，乐悠悠则是送给他一对雌雄黄金锦鲤，惹得游若雷俊眉微扬，想也知道她是故意挑黄金鲤。 日本的订婚仪式并不会耗时太久，仪式结束后两家人便一同前往婚宴餐厅聚餐。 菅野义行一行人才刚踏进餐厅大门，就见仙谷房彦等人早在贵宾室等着他们。菅野义行难掩脸上不悦之情，自是臭着一张脸。 反观仙谷房彦脸上挂着笑意，身穿剪裁合宜的灰色西装，重新染黑的灰白头发，站在满头浅灰白发的菅野义行身旁，看来年轻许多。 菅野义行只得吹胡子瞪眼，他语气明显不欢迎仙谷房彦的不请自来，「都一把年纪了，还染了黑发装年轻……你知不知羞。」 面对菅野义行的冷枪，仙谷房彦不动声色仍是满脸微笑。他答道：「为了参加悠子小姐的订婚宴，自是非得体面体面。」 菅野义行冷哼，丝毫不给面子，「我怎么记得我的邀请名单上，你的名字不在名单之列？」 眼见两人即将一触即发，樱井博之赶紧上前缓和气氛。 「两位别在这地方开战，今天可是悠子的大日子。」 一提到乐悠悠，菅野义行不快的情绪便缓和不少。他继续冷哼：「看在今天是悠子的喜事份上，你的不请自来我就不当一回事。」 菅野义行越过他欲往前走，仙谷房彦却在他身后补上这么一句话：「我今天主动来见你，只是希望破除那些台面下不利于我们之间的流言。」 菅野义行并未回头，步伐微顿，只冷冷丢下一句话：「无论是真是假，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我便当此为真。」 他再道：「今日桌席不足，招待不周延之处，还请你体谅菅野家喜事临门，诸事繁忙，无暇招待贵客。」 场面尴尬僵硬，仙谷房彦拂袖而去，而这段插曲也让菅野义行原本和煦脸色一沉，他转头询问樱井博之。 「今日仙谷登门踏户而来，真的只为澄清那件事吗？」 樱井专之直言不讳，「怕是别有用意……我大胆推测是为模糊焦点。仙谷那方已知道您有了防备，不如他先释出善意，借止第三方尽占渔翁之利。」 「第三方，谁？」菅野义行听闻还有第三方，不由得震惊。莫非是他在政坛上的敌人太多，现在反倒害得悠子成为釜中之鱼。 「这消息仍在确定真伪中，我才没先跟您商讨。」 菅野义行皱起眉头，问：「到底是什么事？」 「听说玄武会的人反咬仙谷的人狮子大开口，惹得仙谷大为不悦，加上媒体已指出悠子小姐下嫁的对象是台湾的企业家，仙谷也许觉得琢磨此事只是令自己绑手绑脚，不如先主动出现让自己脱身。」 「哼，算他识相。要不然我这条老命跟他搏上一搏，鹿死谁手，还未定数！」听见仙谷房彦打消主意后，菅野义行终放下心中一颗悬石。 「好吧，仙谷他们应该还没走远，你帮我再把他们请回来好了。哈哈哈……」菅野义行难得开起玩笑来。 樱井博之满眼错愕，连声笑问：「您在说笑吧？」 菅野义行认真说：「我没说笑。仙谷愿意折返，一起吃喜酒又没什么不好，菅野家不差多订他们一桌酒席。」 事后，确实也真的前去拦住正要走人的仙谷房彦，很可惜仙谷房彦并未领情，执意驱车离去。 菅野义行也在热闹的订婚喜宴气氛下淡忘这件事，满心欢喜等着游若雷迎娶孙女的日子到来…… 【第十一章】 台湾 阴暗狭溢的巷弄内，隐约传来排水沟独有的油腻臭味，以及滴答作响的流水声。暗巷里潮湿氛围，一朵澄蓝火光瞬间点燃，旋即燃起袅袅烟雾，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一口一口吞吐烟雾，等着赴约的人到来。 不一会儿，从另一头传来脚步声和一把铜板因奔跑碰撞的零钱声。 抽烟的男子丢下烟头，踩熄，压低的帽檐看不出他的长相，男子操着一口很重的怪腔调，他瞪着来人问：「东西呢？」 来者被他的腔调给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连忙堆着笑，「在这儿，都在儿！」 男子递过一袋衣物，说：「你清点一下，员工制服、识别证、识别卡……是说，你怎么会有兴趣买饭店的制服，要开变装派对吗？」 鸭舌帽男子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无须多问，钱收下就没你的事了。」 第二十八章 看见白花花的一叠小朋友钞票在眼前晃呀晃，男子眼眉都笑开了，哪管买主要做什么，钱才是重点。 「还有，我要你问的资料你查到了吗？」 男子开心的数着钞票，边回答：「这哪还需要查，整栋楼里就只有一区是被日本人包下的。」 「几楼？」 「三士一楼，金碧厅。」 鸭舌帽男子冷冷地看着男子数钱的贪婪眼神，手里拿着他要的东西后，转身走人。 受雇的男子见他要走，在后头大声吆喝说：「欢迎下次再找我交易啦！」 目送鸭舌帽男子消失在眼前，他只觉得这件生意太好赚了，反正他也只是临时工，拿走一件饭店服务生衣物应该不会被察觉。况且不过卖一件衣就能换得他半年打工的薪水，这种好康的多来几回他也愿意。 菅野义行一行人抵达下榻饭店，就见游若雷的双亲已在饭店门口等候他们，秦淑芬满脸微笑，带领他们走入宽敞电梯，往婚宴楼层而去。 「台湾变得真多，以前熟悉的感觉都不见了。睽违五十年再踏上这块曾经熟悉的土地，还真让我心中百感交集……」菅野义行语气有些感慨。 秦淑芬微笑，今天她打扮得雍容华贵，耳边缀着一对乳白珍珠，是在日本游玩的时候，贴心的媳妇儿挑来送她的。今天是儿子娶老婆的大好日子，她特地戴上这对价值不菲的珍珠耳环。 菅野义行满眼微笑，问：「悠子都打扮好了吗？」 「都好了呢，她早上五点就起来让新娘秘书梳妆打扮了，人已经在新娘休息室补妆了。」 「我们今天的新郎若雷呢？」 「他呀，他刚到就被公司的员工抓去审问了。」想到早上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大笑。 「员工抓老板，有这种事？」据他所知，游若雷是爱普两名负责人之一。 「若雷跟员工们的感情像兄弟一样，感情非常好。加上之前悠悠也在若雷的公司上班，彼此都熟悉。」 「那老板结婚应该是大喜，怎么一大早就被抓去审问？」真是不懂台湾职场生态，若是在日本不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员工抓老板，这……像话吗？ 秦淑芬掩嘴偷笑，她偷偷爆儿子的料，「当初他们是私下交往，并没有公开，等到公开的时候，没过多久就传出悠悠被您带回日本，又有新闻媒体报导悠悠要嫁给日本某高官，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结果若雷一回来就宣布已经在日本订婚，要在台湾正式迎娶，员工们都目瞪口呆了呢。」 这话说得让菅野义行小小的愧疚，他好奇问：「悠子在若雷的公司快乐吗？其他人可有喜欢悠子？」 「悠悠很得人缘，公司上上下下，连打扫的大婶都很喜欢悠悠呢。」 菅野义行满意地频点头。 电梯到了指定楼层，梯门一打开，就见一群人慌乱的喊着：「新娘子不见了！新娘子不见了！」 菅野义行一听脸色乍变，惊惶快步走出电梯，抓着迎面而来的服务生，慌乱地问：「说清楚，哪家的新娘子不见了？」 服务生被眼前这看起来不好惹的威严老人给吓软了腿脚。 「就、就是那个前日本高官的孙女……菅野悠子……」 秦淑芬闻言倒抽了一口气，也傻了，她急问：「新娘子怎么会不见，会场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把新娘子弄丢？」 「我、我也不知道……听其他人说在女厕发现被敲昏的新娘秘书，回到休息室后就发现新娘子不见了！」 菅野义行急得推开服务生，转头拉着秦淑芬的手，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焦急，「快，悠子的新娘休息室在哪里，快带我去！」 「好好好，我们快走！」 秦淑芬连忙带着菅野义行冲进会场，只见布置成粉红色系的喜宴会场，此刻正乱成了一团，一群人交头接耳说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 ——听说新娘子不见了…… ——难道是逃婚吗？ ——哎，我听说新娘秘书被陌生人袭击…… ——是啊，在女厕被发现。 ——然后回到休息室就发现新娘子不见了。 ——可怕的是……都没人发现是谁带走了新娘子？ ——好可怜的新郎。 ——该不会是悔婚吧，听说女方在日本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菅野义行顾不得年迈身体禁不起快速奔跑，他三步作两步跑，连手杖都让他丢在脚下，一心系着孙女的下落，四周的流言蜚语他全充耳不闻。 推开眼前的人群，菅野义行朝休息室里大喊：「若雷！若雷……悠子呢，悠子呢……」 看着情绪激动的白发老人扯着沙哑的嗓子，一声声叫唤，挡在休息室门外的人群纷纷自动退开来。在里头的游若雷听见菅野义行的呼唤，也赶紧走出来扶住他。 「爷爷！」他扶住险险跌跤的菅野义行，跟上来的秦淑芬也连忙递上菅野义行的手杖。 菅野义行一把抓住游若雷的肩膀，一双老眼因担忧而泛红。他神情慌乱地问：「若雷你告诉我，悠子是真的不见了吗？你快告诉我！」 游若雷听他这么问，疑惑地开口，「爷爷，你怎么会这样问，你是否早知道悠子会不见？」 「啊……」菅野义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喃喃自语，「他答应过的……不会对悠子……」 游若雷扶着他往休息室走，「外头人多嘴杂，我们到休息室，你再把事情原委跟我说一遍，到底发什么事。」 游若雷跟菅野义行走进休息室，秦淑芬则留在外头安抚亲友们，请他们稍安勿躁。 新娘休息室里，有新娘秘书一人、服务生一名、游若雷、游霆瑞和菅野义行，共五人。 游若雷搀扶菅野义行坐在沙发椅上，要他先缓缓心神，再作解释，接着他继续询问新娘秘书。 「你说刚刚是一名饭店服务生告诉你有人找你？」 新娘秘书头一次遇到新娘子凭空消失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声音微微颤抖描述当时状况。 「嗯，那名服务生说有外找，我觉得有些奇怪，等我走出休息室，他说要帮我带路，我只记得刚走进电梯就失去意识，醒来后发现被关在女厕里。我以为我被洗劫了……」新娘秘书想起当时的情况，害怕心情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擦干眼泪继续说：「我醒来检查身上的衣物并没有被更动过、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我一走出女厕就赶紧向饭店经理说明这件事，但并没有受到重视，经理安抚完就把我打发走了。等我走回休息室找不到新娘子，在里头等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 「你还记得那名服务生的长相吗？」游若雷问。 新娘秘书摇摇头。「那名服务生戴着一顶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我看不太清楚。」 一旁的服务生忍不住插嘴：「我们饭店的服务生是不能戴鸭舌帽上班的，这不符合饭店规定。」 「但他确实穿着你们服务生的制服，我怎么会知道他是真的服务生还是假的呢！」新娘秘书说到激动处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游若雷也不忍苛责她，被突然迷昏已经够恐怖了，他安抚她的情绪，问：「你能仔细回想那名服务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或者有什么特征让人印象深刻？」 新娘秘书吸吸鼻子，努力想了想，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说：「啊……我觉得那名服务生讲话的口音不像台湾人，比较像、像……」 菅野义行出声了：「像黑道流氓的口气声音吗？」 「不，比较像这位老先生说中文的口音！」新娘秘书指着菅野义行说道。 「什么？」众人不约而同一愣，齐转头看向菅野义行。 「像我？」菅野义行纳闷，「不是台湾黑道分子所为吗？」 「台湾黑道分子？」众人又是一惊，怎么会扯到黑道分子？ 事到如今，菅野义行只好全盘托出先前在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但仙谷房彦已经向我保证过绝无此事，博之则是说仙谷中途抽手，意思就是他的计划并没有付诸施行。」 众人陷入沉思，只知道新娘被带走，但没有任何人接到带走乐悠悠的任何讯息，对方的目的和意图都是无从得知。 游霆瑞突然出声问服务生：「你们饭店会聘请临时约聘的员工吗？」 服务生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人员多吗？」 服务生摇摇头，「很少，因为我们都是跟企业合作的建教生，大多是从学校被挑中到与合作的饭店来实习的。」 游霆瑞再问：「所以你们大都是熟面孔？」 「可以这么说。」服务生答道。 游若雷立刻拨了一通电话，请这层楼的楼长问问近期是否有离职的员工。很快就查出来了，证实近期仅有四名员工离职，事后清点下，发现其中一名离职员工并未归还饭店制服。 随后饭店经理也到了，连连鞠躬道歉：「抱歉！是饭店的管理疏失，才让歹徒有机可趁。请问……要不要立刻报警？」 「不行！」菅野义行严厉出声，「在还未弄清楚对方图的是什么之前，就贸然报警，如果害了悠子——你们负责吗？」 「这……」饭店经理面色尴尬。 此时，菅野义行的手机铃声响起，见是樱井博之来电，他赶紧接起：「博之——」话还没说完，他脸色大变，激动的站起身：「你说什么？仙谷接到带走悠子的歹徒电话？你没说错吧，怎么会是通知仙谷？悠子是我的孙女！」 菅野义行情绪激昂的说着日文，在场没人听得懂他的对话内容。 一阵激烈的对话完后，菅野义行气得脸色涨红，他切断通话，转头对他们说：「目前大概知道歹徒绑走悠子是为了报复谁了……」 「谁？」 「是仙谷房彦。歹徒握有仙谷和台湾玄武会想串谋来陷害我和博之的证据，他要利用绑架悠子来嫁祸给仙谷，让他在日本政坛的名声一败涂地。」 游霆瑞恍然大悟，「歹徒以为仙谷房彦会真的与台湾黑道合作，而他到时只要揭发真相就好，却没想到仙谷房彦临时变卦，这等于坏了歹徒的如意算盘，最后歹徒干脆豁出去，自己去执行仙谷房彦原本要抹黑您和樱井先生的计划……歹徒只要一口咬定是受仙谷房彦所托，就能把这件事的密谋证据化虚改实。看来这人相当痛恨仙谷房彦，宁可把自己赔上也在所不惜。」 「哼，仙谷那家伙树立的敌人可不比我少，更别提他私底下运作更多肮脏的事情。」菅野义行愤愤不平的说。最令他气炸的是仙谷房彦自己种下的恶根，居然连累到悠子。 游若雷问：「所以当初仙谷房彦计划要绑架悠悠？」 「不确定……」菅野义行叹了一口气。「我当初猜想是联合玄武会的人到婚礼现场大闹一番，再透过媒体的渲染罢了。只是订婚那天仙谷亲自来我面前辟谣，我和博之才认为他打消了主意，否则他不会拉下身段来找我，暗示这件事他并没有参与。」 「所以爷爷突然改变之前安排好的订婚行程，也是因为这原因？」游若雷回想当时参拜神社感受到的不寻常目光并非自己多虑，应该是那时尚未改变主意的仙谷房彦所派出的手下。 「嗯……」菅野义行愧疚的看着他，满怀歉意的说：「我不想惊动到你们，这是你们小俩口的喜事，却想不到，我千防万防还是让它发生了……我怎么对得起悠子，她是这么期待这场婚礼——」 「爷爷……」游若雷不忍心看一名老人家哭得伤心，正欲开口安抚，身上的iphone手机铃声大响，来电显示人像图片居然是—— 「悠悠打来的？」游若雷惊呼。 游若雷此话一出，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把时间转回到一个小时前—— 乐悠悠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新娘秘书回来，正想起身，可是礼服太繁复，她只好在椅子上乖乖坐着。 「你就是菅野悠子吗？」 突然一个声音自身后出现，冷不防将她吓了一跳。她看向镜子里戴着鸭舌帽的服务生，拍拍胸口说：「你怎么没先敲门？」 男子冷冷说：「因为我是从阳台窗户那边进来。」 乐悠悠愣了愣，突然觉得这名服务生好像不是在跟她说笑。 「你……你不就是刚刚那个把新娘秘书叫出去的人……」 她看见男子抬起的手上戴着乳胶手套，心里的不安瞬间膨胀数倍。 「没错，就是我。有一场戏，要麻烦你配合演出了。」 「……啊唔……」乐悠悠还来不及张口呼救就被迷昏了。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乐悠悠，表情呆滞的瞪着刚从她眼前飘过的物体……是她眼花了吗？还是、她还在作梦？ 不……这一定是在作梦…… 不然怎么会有一条鲨鱼从她头顶前方游过…… 乐悠悠佯装冷静的闭上眼，但感觉身子像是震动了一下，她又张开眼—— 还是一样的景象！ 「为什么会有党鱼！」 乐悠悠吓得坐起身来，转头四处看着，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被关在一个玻璃箱里，四角各挂着一条约莫手掌宽的铁链，她沿着铁链长度看去，发现铁链另一端是埋在海底的沙里。 她瞪着这残酷的事实，哀号道：「老天！我被丢入海底活埋吗？有没有这么狠的，哪个心理变态这样对待一个肚子里怀着贝比的新娘子！」 这种宛如惊悚电影才有的情节，乐悠悠吓得放声大哭，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抱着裸露的肩膀，浑身止不住啜泣颤抖……能想像自己葬身在几百公尺下的深海里吗？更何况她还活着耶，多惨忍的手段。 眼前这几条小鲨鱼一直在她周围游来游去的，好吓人，它们看起来好像饿很久了……这玻璃应该很牢固吧……鲨鱼撞不坏吧……乐悠悠摸摸自己仍是平坦的小腹，哀伤自己和小贝比有可能变成鲨鱼利齿下的人肉大餐。 乐悠悠哭到累了，她一早起来梳妆打扮根本没吃什么食物，只咬了一片饼干，刚才又使尽力气大哭，此时她肚子发出咕噜饥饿声，她摸摸饿扁的肚子，突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咦？」她发出惊喜的声音。这个形状……好像是…… 「我的手机！手机！」乐悠悠像中了乐透一样拔声尖叫。 她急忙撩开一层又一层繁复的华丽白纱裙摆，手往礼服里捞了半天，总算把夹在内层的手机挖出来。 乐悠悠看到手机彷佛就像见了上帝一样，「噢……」手机在她眼前发出万丈救命光芒，她抱着手机连亲了好几下。 「这时候一定要好好感谢发明轻薄型手机的恩人贾伯斯！」 她急忙将手机电源打开，赌一赌手机在海底收不收得到讯号。 「噢耶！居然是满格，真不愧是台湾，盖的基地台够多！」 她立刻拨了电话给游若雷。她在婚宴上突然不见，大家肯定急疯了。 「喂、喂，若雷……若雷……」 「悠悠？是悠悠吗？」 电话那头传来游若雷的声音，她眼前的视线迅速模糊，一颗颗豆大泪珠滚落脸颊。 「呜呜呜……我、我、我好、害、害怕……」 「乖乖，你先别哭，我们大家都快急疯了，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被关在哪里，怎么被绑走的你还有印象吗？」 一想到自己被关在哪里，乐悠悠擦擦眼泪，打算对今生无缘的新郎作最后的道别…… 「若雷……我回不到你身边了……呜呜呜……你我今生情深缘浅——」 「乐悠悠，你别闹了！」电话那头的游若雷大吼，他已经担心到都快要走火入魔了，她居然还有心情演她的悲剧女主角。「你给我立刻转成影像通话，用手机镜头照照你附近的建筑物给我看！」 「我旁边都是鲨鱼，哪来的建筑物？有没有搞错，我才是被绑架的人耶，你还凶我！」 「鲨鱼？！你旁边都是鲨鱼？」 「对，都是鲨鱼，不信的话我拍给你看！」 乐悠悠将通话模式改成影像通话，她可看到游若雷那边的情况，同样的，他也能看见她身后的海底奇观。 她将手机对着玻璃外摄影，正巧一只小鲨鱼游过镜头前。 「……」游若雷那方人一片寂静。 「哼，知道可怕了吧！」她将镜头转过来对着自己。 「悠悠，你脸上的妆花得比较恐怖……」 乐悠悠的手机蛋幕上挤入了三个人，有游若雷、菅野义行和一名脸生的男子。「你们有办法将我从海底救出来吗？」 「小姐，不好意思……你可以再拍一次刚刚那条鲨鱼吗？」饭店经理表情怪异的出声。 第三十章 「你是谁呀？」乐悠悠不认识饭店经理，她疑惑不已。 「我是饭店经理。是这样的，我是想那条鲨鱼好眼熟……」 「这位先生，你跟鲨鱼交过朋友吗？」乐悠悠忍不住翻白眼。 「那条鲨鱼好像是我认养的。」 「啊？」两边的人同时发出惊讶声。 「小姐，你仔细看看那条鲨鱼的第一背鳍上面是不是缺了一角，不像其他鲨鱼是倒钩型的三角状？」 乐悠悠锁定那条鲨鱼仔细看了一次。 「真的耶！没错，跟你形容得一模一样。」 饭店经理振奋地向众人宣告他的新发现。 「我知道新娘子被关在哪里了，不是海底，是海洋俱乐部的水族试验所！」 「你确定？」游若雷抓着饭店经理喜出望外地问。 「是，我十分确定。我是水族迷……」饭店经里抽出皮夹里的俱乐部会员卡，证明自己不是在胡言乱语。 「你们看看，这是我认养那条鲨鱼的证明卡，上头有鲨鱼的小名、大头贴和特征照。」 乐悠悠也看到了那张鲨鱼照片，她兴奋地拍拍玻璃，对隔着玻璃箱的鲨鱼喊话：「鸡排鸡排你看，你的鲨鱼身分证……」她顿了一下，突然大吼：「不对，你怎么会替鲨鱼取名叫做鸡排？」好歹也该叫鱼排吧？ 「那不是重点！」游若雷终于失控的尖吼了一次。 「你，立刻带我去这家海洋俱乐部。爸，拜托你连络警察逮犯人。悠悠，你乖乖等我，我现在就去救你出来，要是歹徒出现你千万不要激怒他，冷静争取时间拖延歹徒，听懂了吗？」 乐悠悠对着手机镜头猛点头，她擦擦泪，语气无比坚定的说：「我知道。」 「记得手机要藏好，不要让歹徒发现。」游若雷又叮咛一次。 「会，我会藏好！放心，我很聪明的。」 游若雷深深地看着手机影像里的她。 「我爱你，悠悠。」 乐悠悠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萤幕，待机萤幕上是游若雷的腼腆笑容，这张照片是她在订婚那天偷偷拍下的。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亲口说爱她，恐惧被勇敢的爱软化了棱角，在她胸口盛开了一朵又一朵安心又踏实的堡垒。 乐悠悠突然雄心万丈，什么都不怕，她豪气的对外头的鲨鱼下战帖—— 鲨鱼是吧，那又怎样，她的爱人可是货真价实的人鱼！ 鱼死谁手还是未知数呢。 海洋俱乐部原是由一群喜爱水族生物的水族迷所创立的水族试验所，一方面可供学术研究，另一方面水族馆只开放给会员观赏和认养海洋生物，几年经营下来募得的捐款约有一百万左右，也算小有规模。 饭店经理拿出会员认证卡并经过指纹监定，带着游若雷进入水族试验所内部。他边走边说：「虽然很不愿相信，但想到犯人竟然是海洋俱乐部的成员之一，唉，真是丢脸丢大了！」 游若雷看着不怕危险跟他一起进来水族试验所的饭店经理，他开口说：「谢谢你提供的线索。若不是你眼尖，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查到悠悠的下落。」 「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哪名会员要绑架新娘子，真是太恶劣了，把新娘子关在水族箱里，还跟一大群鲨鱼作作=我苫诉你，我认养的鸡排可是鼬鲨的一种，个性非常好奇，什么都吃，什么都攻击，别看它现在还那么小一只，攻击性可不小。」 游若雷脸色一沉，担心的问：「那群鲨鱼一直在悠悠的附近不就是……」 「没错，就是好奇。那些鲨鱼在新娘子附近徘徊观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不就很危险？」游若雷惊愕问。 「只要没有血腥味引发鲨鱼的攻击性，倒还没有安全之虞。」 两人走到深海鱼区，饭店经理又通过一道手续才开起深海区的中门。 「就是这里，深海区，我对这里很熟……」 深海区里一片昏暗的萤光蓝，巨大的深海水族箱像一座华丽缤纷的炫目舞台剧场，饭店经理走到另一头，回头跟他说：「你等等，我找一下开关……我记得电源开关的把手在这——啊！」 黑暗深处突然传来啪啪电击声，蓝光刹闪，饭店经理应声倒地。 「小心！」游若雷的警告慢了一步。 他看着电昏饭店经理的人，对方打开深海区的一半灯光，光线照亮彼此的样貌。 「我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游若雷看见对方真面目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是名年纪这么轻的少年。 「你……」 「很讶异我的年纪吗？」男孩笑了笑，「我再过十天就要满十八岁了。」 「满十八岁就必须负起刑责，你为什么要犯下这件事？」游若雷皱眉斥责。 男孩虽然有一张略微成熟的样貌，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眼神里却有着太多的愤世和孤僻。他说：「我不怕法律制裁我，法律从来也没有保护过我。我会做这件事，只是为了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胡扯，新娘子哪里是恶人，她跟你毫无关联，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为让恶人得到惩罚，马上把她放出来！」 「她只是恰好为了我的正义而犠牲。」 游若雷拳头握得格格响，一想到居然是被一个正义妄想症作祟的小孩子弄砸自己的婚礼……他气呼呼冲了过去，男孩被他瞬间爆冲的速度反应不及，连忙打开电击棒，却被练过跆拳道的游若雷一个回旋踢，踢飞了手中的武器。 「啊！」 啪！啪！啪！游若雷连挥三个巴掌在男孩的脸上。 「不学无术。」 「不知上进。」 「这一下是我替你的父母打的！」 男孩脸颊被打肿，像两片红面龟，但他连一滴泪也没流，更是连吭都没吭一声。他愤恨的怒吼：「我的父母早就被仙谷房彦害死了，要不是他逼死我的爸爸妈妈，我也不会想要报仇！你要怪就要怪仙谷房彦那个恶人，要不是他要绑架你的新娘，我也不会去绑架她，我要仙谷房彦丑陋的一面在日本媒体的报导下无所遁形！」 游若雷又气又无奈，听这男孩对仙谷房彦血泪指控，他也不禁动容，只是……「你怎么这么傻，犯下绑架这种重罪，你这一生就这么毁了……」 「我的人生早在我父母坠海自杀那一刻就结束了……我还怕什么呢？我根本什么都不怕，所以仙谷房彦临时抽手的事，由我来替他完成，哈哈哈哈……日本那边早就闹得人仰马翻了……仙谷房彦他完蛋了……我终于报仇了，哈哈哈哈哈……」 男孩凄凉的笑声震得游若雷挥拳的手不禁感到阵阵刺痛，那痛，就像男孩笑声里的痛与恨，他心软松开手，「你快走吧，再过不久警察就会赶到了。」 男孩一愣，「你要放我走？」 游若雷点头，「快走，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 男孩低着头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游若雷转身走向深海水族区安全防护玻璃前，想看清楚乐悠悠到底被关在哪一区。 「是可怜我吗？」男孩的声音幽幽地从后方传来。 「或许吧。」 男孩的声音停了好久都没再响起，游若雷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已经不见男孩的身影。 或许逃走了吧。他也不在意，又绕了一圈终于看见乐悠悠在一片珊瑚礁的后面。 游若雷看见她穿着白色新娘服坐在大型透明玻璃箱里，身旁有一群美丽活泼的小鱼游过。 他拨通她的手机，一手敲敲玻璃，站在她的对面，朝她挥挥手。 乐悠悠看见他了，开心的展开笑颜，立刻接起手机，朝他挥手。 「现在是谁比较像是深海里的人鱼公主呢？」 乐悠悠看见他后，一颗心都放松了，虽然还被关在大型玻璃水族箱里，她仍是大发娇嗔的说：「哼，我是等着人鱼王子来迎娶的人类新娘子啦……」 当两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却被眼前猝不及防的惊悚一幕——游若雷面前的玻璃瞬间布满蜘蛛网状的裂痕，然后一声轰隆惊天震爆！鲨鱼受到惊吓纷纷胡乱游窜，失压的海水，爆发的冲击力，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时间，乐悠悠眼一睁睁看着那片巨大玻璃像千万碎片一样往游若雷身上射去。 乐悠悠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心碎大喊：「若雷——」 最终章 【最终章】 深海区水压下降，海水渐渐外流倾泄，鱼儿们也随着水流游往外头，一条条小鱼儿搁浅在地上，奋力地不断摇摆尾鳍求生，此时馆内的警报器响起。 「若雷、若雷！」乐悠悠被关在玻璃箱内无计可施，看着躺在地上的游若雷，身上全是飞散的玻璃碎片，衣服逐渐被鲜血染红，她被这幕可怕景象吓坏了，双手不停颤抖，慌乱的心四分五裂。 他，一动也不动。 一动也不动的。 不……若雷、若雷你一定要没事……不要离开我……我们还有好多的日子……要一起创造……乐悠悠在心中拼命祈祷。 彷佛听见她的声音，过了半晌，游若雷慢慢从冲击中幽幽转醒，张开眼是灰蒙蒙一片，世界颠倒旋转，周围的声音离他好远，他侧转过头，视界又旋转了一圈，黑了又白，他试着眨眼，耳边听见海水的声音，他的鼻子慢慢地嗅到海盐味。 海水……玻璃箱……悠悠……对，悠悠还被关在玻璃箱里，他是来救她的……他得赶快起身才可以…… 「呃……」游若雷想爬起，可是身上的伤让他痛得五脏六腑全移位，他大口喘着气，吃力地抬起手臂看着，看见臂膀上插着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 对了，玻璃爆碎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用手臂挡下，还好没伤到重要部位，但是腰腹就没那么幸运了，少说有七八处割伤……游若雷看着前方的乐悠悠不停敲打玻璃箱，接着突然抱着肚子缩在一旁，美丽的白纱突然染红了一处。 「悠悠……」游若雷想起身，身体一阵激灵，这感觉他很熟悉，「不……不要这时候变——」 乐悠悠看见游若雷变成人鱼的模样，见他不顾身上伤势仍往她的方向爬来，她哭着摇头，「若雷……不……不要……」 游若雷用两手奋力爬向乐悠悠的方向，手臂上的玻璃碎片因他的动作更陷入肉里，他周围的海水全染成了腥红，血腥味惹得附近搁浅的小鲨疯狂地扭动身躯想靠近他。 这画面太过残酷，乐悠悠两手蒙住脸不敢看下去，她哭泣着道：「拜托谁来救救若雷……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游若雷好不容易爬到关着乐悠悠的玻璃箱前，看见垂挂在珊瑚礁上的铁链头，附近搁浅着一尾中型鲨，看看自己身上的伤，他突然心生一计，拔出插在手臂上的玻璃片，把自己的血涂抹在礁岩上，再用玻璃碎片上的碎肉引诱中型鲨嗜肉的狂性。果不其然，嗅到游若雷身上散发浓厚的血腥味，那条搁浅的鲨鱼更加疯狂翻转弹跳，嗅着血腥味的方向大力冲撞。 游若雷见引诱鲨鱼作战成功，连忙拍打玻璃箱示意乐悠悠躲到角落去，避免被数十公斤重的铁链头砸伤。 不一会儿，借由鲨鱼冲撞的力道，成功将悬挂在礁岩上的铁链摇落，不偏不倚落在游若雷预想的位置上。 玻璃箱的左面慢慢裂开网状裂缝，游若雷一把抓起手边的岩块，重重敲击那面已遭受破坏的玻璃，凿出一个洞后，他再使力将整面玻璃往外掀开，乐悠悠也从里面助力想办法让自己脱身。 好不容易脱困的乐悠悠赶紧抱住浑身是伤的游若雷，她心疼不已道：「游若雷，你这个大傻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要命的救我，我心跳都快被你吓停了——」 游若雷脸色苍白，强大意志力支撑着他的意识，他急促喘气，用手抚摸着乐悠悠的小腹，「我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要赶快把你救出来……否则你们的生命就要不见了……」 「咦？」乐悠悠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若雷，你感觉到宝宝在求救是吗？」 「也许吧……我看见你抱着肚子，白裙上出现血渍……」 「可是我肚子并没有任何异样……」乐悠悠感到疑惑。 「咳咳、咳……」游若雷咳出一些血，乐悠悠吓呆了。 「你可千万别死，我还不想当未亡人……」 游若雷分了点力气白了她一眼，「我只是有点气虚……」他喘口气说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无论刚才看见的幻象是真是假，我都不能弃你们不顾……」 「天……人脸鱼身！」 这时候终于清醒的饭店经理第一眼就见到闪闪发亮的黄金鱼尾，他赶紧扶正歪挂在耳际的金边眼镜，兴奋得大叫大跳，一个不小心还滑倒，但他立即站起，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噢，美人鱼！美人……」饭店经理兴致高昂走近一看，一脸错愕地瞪着已经没力气翻白眼的游若雷，他傻问：「你……你不是那位新郎倌吗？怎么……」为什么美人鱼是男的？ 乐悠悠记得这张脸，影像通话里有这张脸。她着急喊话：「饭店经理，拜托你帮帮我们，先把若雷移到没有水的地方，先帮他止血……」 「新郎信真的是……」 「是，他是人鱼。经理，求求你先救救若雷！」 饭店经理看着哭花脸的新娘子，再看看躺在新娘怀中全身是血的人鱼新郎，现在到底是上演哪出动作爱情片？啊，算了，先救鱼再说吧！ 「啊哈！」饭店经理一个爆气，全身肌肉瞬间鼓胀，身上穿的西服也被鼓起的肌肉撑破，乐悠悠和游若雷看傻了眼。饭店经理斯文的脸上浮出蚯蚓般粗的青筋，他展现出健美先生的肌力，「不要小看我，我以前是轻量级举重亚军！」 「喔……」两人嘴巴同时变成o字形。 饭店经理轻而易举就把身高足足高他二十公分的游若雷抱起，转头问乐悠悠：「新娘子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乐悠悠立刻站起，两手撩起笨重的裙摆。「嗯，我没问题。」 「那就跟我走。」 饭店经理打横抱着黄金美人鱼，小心避过脚下搁浅的海洋生物，乐悠悠小跑步跟在身后，她突然觉得小腹似乎有异状，伸手摸摸自个儿腹部，心中想起游若雷说的第六感，她暗想：不会这么准吧？ 顺利将游若雷移到干燥的地方，也找来干净的毛巾和应急穿的长裤，两人努力将鱼尾擦干，先简单做了伤口包扎，由于游若雷身上都是割伤和撕裂伤，无法做全面性的医护。而海洋试验所的保全系统也发挥功用， 十五分钟后警察已赶到现场，救护人员连忙将伤患抬上担架，乐悠悠原本也要坐上救护车，正当她要跨上救护车后座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呜呼一声，瞬间昏厥往身后倒去，医护人员急忙再呼叫另一辆救护车赶来。 游若雷因失血过多，躺上担架时他已经昏迷了，不晓得乐悠悠和他一样也被送上救护车，幸好发现得早，若晚了一步，乐悠悠和腹中胎儿恐有性命之虞。结果大喜之日，新郎新娘双双被送进医院。 事隔多年，每当乐悠悠再想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笑这场婚礼真是一场世纪大灾难。 番外篇 【番外篇：下一代美人鱼的诞生】 「从前从前，有一位帅气的公主救了一名柔弱的美少男人鱼，公主拿着宝剑英勇地砍死深海大章鱼，拯救了人鱼王子，从此人鱼王子深深地被帅气的公主迷倒……」 「妈咪，你说的人鱼传说的故事怎么怪怪的？」小男孩睁着骨碌碌大眼不解问。 「对呀，跟爹地念给我们听的人鱼公主不一样耶。」兄妹俩各自歪着头，被乐悠悠版的美人鱼故事搞混。 「妈咪说的故事可是真人真事改编呢。」乐悠悠笑嘻嘻地将儿子放进浴红里，再把女儿从浴缸里抱出来洗澎澎。 「妈咪，外婆也有跟我们说一个巫婆爱上人鱼王子的故事耶，为什么人鱼王子一下爱上巫婆又爱上公主？」小女儿憨问，不过看来是把所有故事全都凑在一起想。 乐悠悠被小女儿的问题击倒，只好这么回答女儿的问题：「因为妈咪、爹地和外婆说的美人鱼故事都不是同一个美人鱼，是不一样的喔。」 手里玩着黄色小鸭鸭的儿子眉头深锁，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乐悠悠看他这样子还真有他老爸游若雷的三分样，忍俊不住地发笑。她问两个宝贝孩子：「那祈祈和蓁蓁告诉妈咪，你们最喜欢美人鱼传说里的谁？」 「我喜欢巫婆！」小女儿蓁蓁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 乐悠悠被小女儿的答案傻了一下，她不能理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外婆说的巫婆在故事里非常聪明，蓁蓁欣赏巫婆的胸怀大志。」 「那个……你给我等一下……胸怀大志这句成语并不适合用在巫婆身上。」 「为什么不行？」蓁蓁做了一个古灵精怪的鬼脸，「巫婆用她的聪明和智慧成功让人鱼王子爱上她。蓁蓁就是欣赏巫婆的智慧无双！」 「我的乖女儿，不要乱用成语。」乐悠悠一脸快晕倒。 「不管不管不管，蓁蓁喜欢巫婆！」 「好好好，蓁蓁喜欢就好，妈咪又没有阻止你。」而且巫婆还真的是游家祖先呢，她哪敢反对。 「那养蓁不喜欢人角公主吗？」 「不喜欢。」 「咦，为什么？」 「因为人鱼公主好笨。」 乐悠悠没将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放进心里，洗完小女儿蓁蓁后，再把她放进浴缸里和哥哥祈祈一起泡澡。她转身收拾瓶瓶罐罐，心中突然想起婆婆曾告诉她，游若雷也是在洗澡的时候变身成人鱼的，不晓得她的两个小宝贝谁会遗传到人鱼身呢，还是都没遗传到？ 嘻，老实讲，她心底有点期待。 「啊——妈、妈咪啊——」 听到这熟悉不已的尖叫声，在外头泡茶的秦淑芬和游若雷全都冲进浴室一探究竟，秦淑芬更是难掩兴奋之情，大喊：「呜喔喔喔，开大奖啦！」「蓁蓁她、她……」祈祈指着妹妹瞪大眼睛。 刚刚才说过讨厌美人鱼的女娃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甩着她的宝蓝色鱼尾大哭：「我不要……」 站在浴室外头的游若雷心有戚戚焉，此情此景，他懂！ 后记 【后记 童话萌得我不要不要的后记 姬吹雪】 大家好，我是姬吹雪。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很高兴能够得到禾马出版社主编的赏识，让我在睽违数年后，终于出版了正港爱情小说，而且还是在我国中记忆中，孕育无数强大爱情小说的出版社。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像在作梦一样。 这部作品，是参加第一届尖端原创小说的入围作。当初閧稿的时候，我是以轻小说的笔触去写这篇轻松逗趣的爱情小说，但台湾的轻小说市场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最后我在主编的建议下，将稿子修改成适合成年人阅读的爱情小说。 关于成为作家这件事，在我得到文学奖的肯定后，才开始全力以赴，非常努力地去写去创作去经营，然后发神经了好几年，一直参加文学奖，参加各种小说比赛，以为要拿下首奖，出版社才会愿意帮我出书。 不要看我这样大而化之，其实对自己非常没有自信，也容易患得患失。不过，沮丧的时间不会太久，我是乐观的牡羊座啊。反正，跌倒了就站起来，拍拍膝盖，越挫越勇。 幸好，因祸得福。因缘际会下，得到耽美小说圈前辈的指点迷津，我才从各种比赛的漩涡中脱身。开始尝试去投稿，不过投稿也一直碰壁。得到的回应都是：文笔很好，但和出版社出版方针不符合的退稿信。 是的，我就是写了犯罪悬疑小说投稿言小出版社的笨蛋啊。 哎呀，话题扯远了。我们来说说，这部人鱼题材的发想源自哪里。 记得我小六的时候，看了一部郑伊健和钟丽缇主演的电影「第六感人鱼奇缘」，一直很喜欢这个人鱼题材。后来，又看了外国电影「怒海娇娃」，同样也是讲美人鱼的故事，然后，我脑洞就大开了。想着：为什么没有人鱼王子的爱情电影呢？这个念头，一直到好几年后，我都还放在心里。 关于喜爱的创作类型，我写的男主角百分之一百都有变身哏，是的，我非常喜欢有特殊能力的男主角或者女主角。综观我写过的冒险武侠小说、哥特悬疑小说的男主角都有二次变身威能。啊，连耽美小说也是。 如果，耽美小说也有兴趣阅读的话，八月份有原创耽美新刊「不温柔的恶魔暴君」个人志，十分欢迎来脸书粉丝团支持小姬欧妮重出江湖之作！(期待眼神) 关于新笔名「姬吹雪」，这绝对不是什么吹雪公主的涵义。我是天生劳碌病，公主病，根本是此生无缘。 大学时期，我在同人圈的笔名是「九佑」，但这笔名太江湖味了一点，所以就想换个新笔名。那时候，刚好家中长辈去大陆寻根，查到我们家的第一代祖先是周朝周武王的旁系，姬氏。再加上我一直很喜欢雪，于是就想了「姬雪」……但，谐音太令人惊恐了……那，就来个古龙笔下西门吹雪的吹雪吧。 无论是曾经买过我的同人志的老读者，还是因为购买这本《童话哪有这么萌》而接触我的作品的新读者，欢迎来脸书粉丝团找小姬欧妮玩，一起来参加粉丝团抽新书的好康活动哟。(fb粉丝页：.facebook/chuixueji7) 【新书上市，九佑小姬作家粉丝团活动】 活动时间：八月四日～十月十日截止。 活动办法：拍下你购买的《童话哪有这么萌》新书与「肯德基爷爷」的创意合照，将照片贴在粉丝团活动页面底下，并留下一百字以内的小说心得，即可参加活动抽奖。 (备注：肯德基爷爷可以是网路图像，也可以是实体店面图像。)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