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小书童》 第1章 小师傅 御龙国淮南府荣城,一队整齐的运货马车车队,缓缓驶入。 来往百姓见状,纷纷避让,他们都认得这是荣城最大布商赵家的队伍,赵家虽不是什么恶霸豪强,但谁也不愿意平白去触个霉头。 谁不见那车队两旁的打手,个个膀大腰圆? 不过新奇的是,这打手的队伍当中,竟有一个短发的年轻男子。 按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唯有出家人才会剃短,或是剃光头发,赵家这次回来,怎的还带一个出家人? 荣城周围并没有寺院,倒是引得路人有些好奇,不过显然是不会有人来帮他们解答的,就如此目送着那队伍,返回赵家。 赵家后院,带头的赵家管事安顿好卸货之后,便来到那出家人面前。 “小师傅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如就在赵家暂住几日如何?”赵管事轻声细语,这态度着实好到了极点。 那出家人稍加犹豫,便点了头:“多谢赵管事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赵管事,我早已经还俗,这一路过来也承蒙赵管事照顾,大可不必客气,可以直接叫我的本名,周允。” 赵管事微愣,随即笑道:“好好,周允小师傅,我这便让人带你去落脚的地方,我还须去禀告家主,恕不能陪了。” 周允嘴角微微抽搐,不过还是回道:“那就有劳了。” 赵管事这才点头,随后挥手叫来府中的下人:“这位是赵府的贵客,莫要怠慢。” 叮嘱了几句之后,才让带着周允离开。 赵家好歹是富商,给客人住的地方自然是有的,周允跟着赵家下人一路前行,看得倒是颇为惊奇。 这赵府果真很大,院中还有假山假水,装饰布局等等也都极有讲究,真不愧是荣城最大的布商。 走了一阵,这才来到屋前,下人推开房门,而后便躬身迎进,等周允进去了,那下人才问道:“客人可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 周允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桌上还有茶水糕点,便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下人这才躬身告退。 等人一走,周允便迫不及待的坐过去,这一路过来吃的只有干粮,可是把他的嘴都淡出鸟来了。 吃了几块糕点,过了嘴瘾,周允又忽而一叹。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这辈子也是够魔幻的,小时候从孤儿院逃出来,以造假古董名画为生,利用伪造的身份证四处流窜,十六岁便加入了世界最大的犯罪集团,专司后勤。 十年时间,最终让他有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造假手艺,任何东西只要让他拿在手上三秒,他就能完美的复制出来,比真品还要真。 最终在偷窃世界最大金库的任务中,因为缺少人手,他被调上了前线,结果第一次任务就被警察堵了,身中数枪。 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运货的马车上。 接着又从赵管事口中了解,自己是被他们在路边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奄奄一息,赵管事都没以为他能活得下来,不过到底是让他挺过来了。 之后,他才从赵管事的话语中意识到,自己大约是穿越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自己是身体穿越,身体还是自己的,只是年轻了许多,自己造假的手艺,还有这么多年储备的知识也都还在。 有了这些,他未必不能在这个世界闯出点名堂。 现在对他来说无异于重活一世,赵管事心善,算是给他一个暂住的地方,之后几天,他还得好好想想,自己未来该去何方。 …… 另外一边,赵管事安顿好事情之后,便急匆匆的找去了赵家家主的书房。 先是把这一次运货的事情都汇报了一遍,然后赵管事就说到了周允身上。 “家主,现在周允已经让我安置在了偏厅,家主若有空,不如去看看?” 家主赵天佑听到这话,眉头顿时微微皱起。 在路上顺手救个人倒是没什么,只是一个陌生人竟是带到家里来,这多少让赵天佑有些不悦。 这次外出运货让赵三带队,足见赵天佑对赵三的信任,只是这事情办得,着实不太行。 就准备张口训斥赵三两句,却见赵三嘿嘿一笑,忙道:“家主莫急,有一个东西且让家主看看。” 说罢,找管事就往怀中一掏,竟是掏出了一件衣服,展开在赵天佑面前。 这衣服上面已经有了好几个破洞,而且还有血迹,不管是谁来看,就是一件普通的短袖而已。 但赵天佑只看了一眼,却是变得呼吸急促,忙不迭拿在手中轻捻几下,愈发震惊。 “好细腻的面料,好纯正的颜色,这衣服你从何得来的?” 赵家好歹也是做了几十年的布匹生意,这一块布的成色如何,赵天佑一眼就能看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看到这衣服的时候完全震惊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成色如此完美的布料。 “回家主,这衣服正是发现周允时,他穿在身上的。”赵三笑嘻嘻的回道。 听到这话,赵天佑方才心中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怪不得赵三要让自己去见见这个周允呢,若是他们赵家也能做出这种品质的布料,怎么可能屈在一个区区荣城? “你做得很不错。”赵天佑赞许的说道,赵三到底是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这事情办得很漂亮。 “那周允就是在偏厅之中?快,带我去见见他。” 赵天佑着实等不及了,他太清楚这布料的价值了,话音一落,就急匆匆的往偏厅赶去。 此时的周允还在偏厅发呆,听到有脚步声急匆匆的朝他这边过来,下意识的就想找地方躲避,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又不是在原本的世界,又没有警察来抓自己,跑个毛啊。 很快,就见赵天佑快步过来,一见到他,就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 “你就是周允小师傅吧?” 周允只感觉这一股子热情劲儿有些莫名其妙,心中默默提高了几分警惕。 第2章 伴读书童 “我是周允,不知阁下是……”周允回道。 “我正是赵家的家主,那赵三便是在我手下做事。” 听到这话,周允这才明白,随之拱手:“原来是赵家主,久仰久仰。” 自己到底算是被赵管事救了一命,该有的客套周允是不会少的。 赵天佑也知道这话是客套,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招呼周允一同坐下,这才问道:“小师傅,我听赵三说,小师傅已经还俗了,目前还没有去处?” 周允点头,关于自己的身份问题,在路上的这几天,他早就已经想好了。 “是的,我自幼在山上同师傅修行,前些日子师傅西去,这才下山,不想刚下山就遇上了山匪,拼着受伤逃了出来。” “多亏了周管事搭救,否则我怕也要跟着师傅西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入世,所以对外界的许多事情都不熟悉,也没什么去处。” 这话听得赵天佑愈发喜笑颜开,不熟悉好哇,你要是熟悉了,我怎么能骗得到你呢? “原来如此,”赵天佑轻咳两声,随后神色认真了不少,“小师傅,在外行走是需要钱的,不过看小师傅的样子,身上应该没什么银两吧?” “既然没有去处的话,那不如先留在赵府做事?” 赵天佑倒是没有急着说布匹的事情,毕竟他们才刚见面,直接提很容易引起抵触。 不如先想办法把人留下来,只要人还在,拿到布匹的制作方法,不还是早晚的事儿? 至于周允,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提高了警惕,这对他也太好了吧?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在着实心动。 倒不是因为没钱,以他的手段,造点假钱也不是难事,只是自己对这个世界到底是不熟悉,怕什么时候犯了忌讳,惹出大祸。 留在赵府,好歹还能有人提醒,而且还有吃有喝有住。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赵天佑对他这么好。 难道是他暴露了什么? 不应该啊,在路上那几天,自己因为还有伤,基本都躺着,属于吃了睡睡了吃,这还能暴露什么。 心中一番纠结,周允到底是点了头:“多谢赵家主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只是,我身无所长,不知道能在府上做些什么活计?” 周允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让他干什么脏活累活,那就拜拜了您嘞。 当然,赵天佑也舍不得让他干脏活累活,所以心中计较一番之后,便试探问道:“不如,给小女当个伴读书童如何?” 周允微愣,随之苦笑:“可是我不识字啊。” 赵天佑连连摆手:“不妨事,你只需帮小女准备一下笔墨纸砚,打理一下日常琐事就可以了。” 周允听得却是有些惊讶,书童的地位可是极为轻贱的,简单来说,书童就是要帮主人打理一切琐事,让主人专心读书,需要满足主人任何的需求。 嗯,包括那方面的需求。 所以历来的伴读书童都是男的,这样可以防止主人沉迷美色,而且还不会怀孕。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是需要签卖身契的,签了之后,你就不是人了,只是一件物品。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天佑的女儿要什么伴读书童,似乎只有官员家中的女子,才会专门请老师来教书的吧? 赵天佑见周允沉默不语,当即反应过来,忙道:“你放心,来赵府当伴读书童,不需要你签卖身契,若是小女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也可以拒绝。” 这样的话,那周允心中的顾虑倒是少了许多,只是他依然没有开口。 见状,赵天佑干脆一咬牙,道:“这样吧,你先随我去见见小女。” 说罢,都不等周允回答,赵天佑就拉着他离开了。 在府里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出院门前,随后赵天佑命下人进去叫人,很快,就见到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当真漂亮,看着约莫十六七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不似一般女子那般莲步轻移,却是蹦蹦跳跳,活泼可爱。 “爹爹,你找我?” 那姑娘过来拉住赵天佑的手臂,同时一双水润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了周允一番。 “爹爹,怎的请个和尚回来,家里要做法事么?” 周允听得着实郁闷,自己这一头短发,谁见了第一时间都觉得他是和尚,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留长。 赵天佑笑道:“巧雁,这是爹替你找的伴读书童,你觉得如何?” 赵巧雁倒不露怯,仔细的打量了周允一番。 周允这外形条件,不说长得很帅,但胜在清秀干净,主要他还年轻,年纪估计和赵巧雁差不了多少。 不过赵巧雁却没有急着说同意不同意,而是又问道:“爹,为何突然想起给我找书童了?” 就见赵天佑恨铁不成钢一般重重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你读书不用功,爹还指望你能考上功名,让赵家有个庇护呢。” 富商怎么也是商,当官的随便一点手段就能弄得你很难受。 赵天佑一共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人了,二女儿不是读书的料,在帮忙打理家中生意,就这个三女儿从小聪慧,学东西也很快,是有希望当官的。 奈何赵巧雁读书不用功,很是让赵天佑头疼。 有个人盯着,或许情况要好一些。 周允在旁边听得奇怪,这个世界,女人也是可以考功名的么? 不等他多想,就见赵天佑朝他看了过来:“周允,你觉得如何?” 周允微愣,看了赵巧雁一眼,便拱手道:“全凭家主做主。” 又不用签卖身契,还能整日和这么个活泼的小姑娘为伴,那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听到这话,赵天佑顿时喜笑颜开,连忙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周允,以后你可得替我好好看着她,若是她不先生的话,不用功读书,你只管来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话落,周允就敏感的察觉到,赵巧雁看他的目光变了。 周允不由苦笑,这还没开始呢,自己好像就被主人讨厌了唉。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第3章 你也学论语? 事情定了下来,和赵巧雁也见过面了,这地方是女眷的住地,周允自然不好多呆,便离开了。 赵天佑特意让赵三,带着周允先熟悉熟悉赵府的规矩,然后让人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新衣服,又找了大夫过来帮周允看看伤势,可谓是体贴无比。 同时这也让周允愈发的费解,赵天佑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竟舍得花这么大的本钱。 次日早,周允换了衣服,掐准了时间,就过来当起他的伴读小书童了。 赵巧雁读书的地方在后院,她洗漱整备完毕也走了过来,只是一看到周允,就没什么好脸色,直接把视线移了过去,就当看不见。 周允见状,颇为无奈,三小姐现在可算是自己的小老板呐,这怎么行。 想到这里,周允就凑过去,低声道:“三小姐放心,我不会给老爷告密的。” 昨个他可是看得真切,赵巧雁分明就是在赵天佑说完话的时候,才变了脸色,肯定是这个原因。 果然,听到这话,赵巧雁顿时一脸欣喜,低声回问道:“真的?” 周允好一阵挤眉弄眼:“当然了,我是三小姐的书童,又不是老爷的书童,三小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巧雁眼前一亮,对这话颇为受用,一脸“你小子有前途”的表情。 “不错不错,你人还挺机灵的。” “去找个凳子坐吧。” 周允听得一喜,须知书童伴读的时候是不能坐的,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站个半天的准备,谁料想一句话还能换个凳子坐,这感情好哇。 当下道谢一声,周允就赶忙去找个小板凳过来了。 坐下之后,赵巧雁就没再管他了,自顾自的拿着书,坐在那里看着。 周允悄悄的凑过去,看了两眼,那上面的字他果然看不懂。 赵巧雁似有察觉,便偏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倒也没有在意周允离得这么近。 书童就是主子的一件物品,自然不用在意,再则赵巧雁有先入为主,觉得周允是个和尚的念头,到没有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见他这样,赵巧雁好奇问道:“你看得懂?” 周允摸了摸鼻子,悻悻一笑:“看不懂,就是……好奇而已。” “那什么,三小姐,上面写的什么?” 赵巧雁笑道:“说了你能懂吗?我给你念念。”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刚开始第一句,周允就绷不住了:“等会,这是论语?” 这下换赵巧雁惊讶了:“你知道?” 周允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千古名句还能不知道?好歹他也是受过义务教育的人。 这个世界怎么会出现论语?这到底是不是地球啊? “小姐,可否把书借给我仔细看看?”周允问道。 赵巧雁对这小书童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认字,却知道《论语》,着实新奇,当下便把书递给了他。 周允接过,手指轻捻,通过手感,瞬间就知道这纸张是用竹子造的,若是自己仿制的话,其实很轻松,再则这个墨水…… 呸呸,怎么还就犯了职业病呢。 甩甩头抛开那些思绪,周允开始仔细看起内容来。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知道第一句之后,就可以顺着看下去了。 当年周允仿制名画书法,对历朝历代的各种字体都有过研究,甚至在甲骨文上都花费过不少的功夫。 眼下的这字体,风格倒是和唐楷十分相近,规整美观,就是这字儿吧,认不全。 不过这也算不错了,有相像的,他学起来无疑会更轻松。 认字是必然的,不然容易被骗,周允本就打算趁着这个当书童的机会学学这个世界的字,眼下心中着实惊喜。 赵巧雁侧着头看着周允,倒是不知道这小脑袋瓜里面在想什么,只是见到周允逐渐面露喜色,大约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便没有出声打扰。 等了一会,赵巧雁才开口问道:“小书童,你是怎么知道论语的?” 周允回过神来,把书本双手归还,一边回道:“不瞒三小姐,是以前我师傅时常念起,我听了许多遍,就记下了一些。” “不过这字儿我是真不认识,想着若是有机会的,好好学学认字。” 赵巧雁一听,顿时来了劲儿,忙道:“那我教你啊,你既然知道论语,要不这本书你先拿去?” “家里可就这一本论语,没有多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看着赵巧雁这热情的模样,周允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不等他细想,赵巧雁就已经开始催促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着书下去好好学习?” 周允这才反应过来,特么我把书拿走了,你学个毛啊,你分明是想借此逃课吧? 反应过来的周允默默后退半步,并没有接,赵巧雁见状,顿时明白自己的诡计被识破了,逐渐有些恼羞成怒的迹象。 周允看得心头咯噔一下,这姑奶奶生气可别害了他,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话说,三小姐,我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是讨厌读书啊,为何让老爷如此头疼?” 要是讨厌读书,就不会等老师没来之前,就先拿着书本预习了。 赵巧雁听到这话,顿时泄了气,道:“我哪里是讨厌读书,我是……唉,等会你就知道了。” 赵巧雁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周允也就没有追问。 反正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不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好奇。 就在此时,便听到一阵脚步由远而近,就见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缓缓走来,一脸的不苟言笑。 这副气质也不用他表明身份了,肯定就是赵巧雁的老师王修明。 昨天从赵三口中得知,这个王修明的身份可不一般,本来是在朝中当官儿的,只因为派系斗争当中站错了队,所以被革了职。 具体是什么错误,不知道,但听说好像不是很严重,这意味着他迟早有一天能够重新返回朝堂。 赵天佑是商人,能请他来当老师可是妥妥的高攀了,只是因为王修明和赵家有些渊源而已。 第4章 我真不识字 王修明走近,见多了个人,不由打量了两眼。 不过看周允的穿着,王修明也明白了他的身份,便没有多问,径直来到了赵巧雁的面前。 “二小姐,上次留给你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话落,就见赵巧雁脸色一苦,活像周允以前没做完作业的样子,但赵巧雁说出口的话,却是和她这幅样子截然相反。 “老师,都做完了,老师可抽几个问问。” 周允听得心里忍不住吐槽,都做完了你还这一副表情? 王修明依然不苟言笑,果真拿起书本开始抽考,其实就是说一句,让赵巧雁回答这一句话的意思。 问题不算难,赵巧雁都一一回答了,并无错误。 见没有问题,王修明这才继续道:“如此,今天我们就来讲讲后面的。” “子曰,三人行……” 这边开始上课,周允自不好打扰,默默的拉着凳子退后不少,坐在这里也没事干,顺便也听听王修明讲课。 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王修明讲起课来一板一眼,极其的枯燥乏味,听了没半个小时,周允就觉得浑身发痒,着实坐不住。 当年在孤儿院上个那个老学究,周允都觉得他怕是世界上讲课最无聊的人了,但他那时候依然听得进去。 可眼下,这个王修明竟是无聊更甚,听得着实让人浑身难受。 怪不得刚才赵巧雁说起这个的时候,是那一副表情呢。 她这哪里是讨厌读书啊,这分明是讨厌王修明给她上课好不好? 简直就是折磨,也难得赵秋雁能一动不动的坚持下来,这要是还心里没点抵触情绪,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好在这种折磨并不久,考试又不是只考四书五经,书法也是很重要的一项。 约莫两个钟头之后,开始练习书法,这就到周允干活的时候了,利索的铺纸研墨。 至于王修明,倒是一副不管的样子了,拿着书坐到了一旁。 赵巧雁死气沉沉了两个钟头,眼下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的活力,对周允一阵招手。 “小书童快来,你不是要识字吗?” “我见名册上你叫周允,那就先教你这两个字吧。” 赵巧雁说着,然后抬笔在纸上写下“周允”两个字。 周允看着这两个字,下意识心中评鉴一番,丫头的书法稍显稚嫩,但整体来说已经不错了。 “来,你试试。”赵巧雁说罢,把毛笔递了过去。 周允想了想,也不推脱,接过就准备下笔。 倒是没有察觉,王修明在听到说话之后,随意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也算是半个书法大家了,一看周允这握笔的姿势,就知道这小子是有点本事的,当下心中好奇,忍不住站过来看着周允行书。 这个世界的字虽和周允熟悉的不同,但都是横撇点捺,知道字长什么样儿,再写出来自然是不难。 两个字一气呵成,而周允的书法也不是盖的,当年他可是自己仿过颜真卿的字帖,还卖出去过。 收锋提笔,许是这一副身体年轻了许多,到底是没有完美适应,导致写的字多少也有些瑕疵。 比一般人是强了很多,不过周允却不是很满意,这样的程度,肯定是卖不出去的。 但这一手却是把旁边的两个人给惊到了。 “小书童,你不是不识字吗?为何字还写得这么好?”赵巧雁也是有鉴赏能力的,一眼就看出这字可比她写的好多了。 周允一时僵住,这特么怎么解释? “那个……我的确是不认字儿……”周允囫囵说了几句,准备糊弄过去。 王修明却是端详了许久,忽然开口:“我见你行笔有些凌乱,这笔划间也稍显驳杂,应是临摹过各大名家吧?若能融会贯通,怕是能自成一派,不知师从何人?” 周允听得心头一跳,王修明这话还真没说错,只要是卖得出钱的名家他都仿制,若不刻意保持,风格是有些杂乱。 能看出这些,可见王修明在书法一道的造诣不低啊。 “不瞒先生,我是时常看我师傅写字,但我一共也没有写过几次,不认识几个字儿,也谈不上书法。” 王修明那面瘫似的脸,终于在这时候有了变化,微微笑道:“谦虚了,一共没写几次,就能做到这个程度,那你可真是天纵奇才。” 周允一时噎住,这事他还真没法解释,也只能强调道:“我是真不认字儿。” 王修明摆摆手,倒也没有就这个问题深问,而是问道:“你叫周允,是赵家新来的书童?” 周允心说这特么不是废话吗?但嘴上倒是十分恭敬:“是的。” “你想识字读书?” “额……也算是吧。” “那我来教你如何?” “……啊?” 周允一下子懵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他哪里知道,王修明这是爱才。 见他写字有些生疏,说他刚开始学习写字,王修明觉得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由此也可见此子天赋极强。 若是收他为徒,自己再好好栽培一番,以后未必不能在书法一道上闯出些名头。 如此人才,在赵府当一个小小书童,实在是屈才了。 “你若愿意,我便收你为徒,若是肯用功读书的话,以后保你能做官。” “你也不要有什么顾忌,若是担心卖身契的话,我替你要回来。” 王修明自然不知道,周允压根就没有签卖身契,不过听到这些话,周允倒是回过味儿来了。 做官?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他暂时倒是没有这个想法。 四书五经他不说倒背如流,但也算熟悉,至于别的策论算学,他自然也不会差,考取功名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难度。 所以周允稍加犹豫,便婉言谢绝了。 “多谢先生好意,只是赵家对我有恩,而且留下当书童是我自愿,并非卖身于赵家,所以暂时没有其他的念头。” 王修明听得皱眉,心中直道可惜,但周允不愿意,他也不好逼迫。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立刻死心,而是道:“不急,此事你之后再好好想想。” 第5章 怪不得叫御龙国 既然王修明说好好想想,那就好好想想吧。 周允是真没有这个念头,我在这里陪着青春貌美的三小姐不好么?要当你的徒弟? 但到底王修明是赵家也要高攀的任务,周允倒是不太好拒绝得太死。 好在经过这事之后,他们之见也算是熟悉了。 趁着赵巧雁继续练字的功夫,周允给王修明端来热茶,讨好的问道:“不瞒先生,其实小子有些疑问,还请先生解答。” 王修明本来就对周允有别样意思,自然不会拒绝:“何事?” 周允轻咳两声,问道:“不瞒先生,听老爷说,是想让三小姐考取功名?” “我以前在山上,却是不曾听说女人也可以考取功名,这是怎么回事?” 王修明倒是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道:“你以前未曾了解过外界吗?” 周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还真没有。” 便又把自己编造的身世给搬了出来,王修明听了,倒也没有怀疑。 “若是往前再退二十年,女人的确是不能考取功名的。” 当年御龙国国主染病意外病逝,膝下最大的太子不过才八岁,匆忙登上皇位。 怕皇帝年幼遭人哄骗,太后垂帘听政,之后不到一年时间,便开始准许女人也可以参与科举。 虽然看似条令简单,但这对女性的地位可是实实在在的拔高,当年这事可是遭到了极大的阻力,至于结果么……看看现在也知道了。 而今太后依然垂帘听政,朝中已有近三成的女官,这放在二十年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景象。 王修明说完这些,便缄口不言,专心喝茶了。 话语虽少,可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可是不小。 二十年前皇帝八岁尚且说得过去,而今皇帝都二十八了,太后还垂帘听政。 什么垂帘听政,说得好听,不就是摄政王么。 当了二十年的摄政王,还把女人也可科举这件事情,如此坚定的推广延续至今,这太后也当真厉害。 武则天那时候,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也难怪王修明话少了,这些东西说出来是要沾染祸事的,也难得王修明居然会给他说。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他,有机会一定要恶补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 悻悻的缩了缩脖子,周允转移了话题。 时至中午,王修明没有留下吃饭,便告辞离去。 上课只上半天,而且不是天天来,就这还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呢,可见这个世界虽然和地球古代有很多不同,但士农工商这种阶级依然没变。 上完课,周允这个书童也就没事干了。 本想着叫上赵三出门逛逛,感受一下异世界的风土人情,却不料赵三身为管事,身上的事情不少,根本就抽不出空来。 除了赵三,周允也没其他熟人。 就他自己呢?他是想出去,可特么他身上没钱啊。 正想着要不要想点办法搞点钱的时候,赵巧雁就兴冲冲的找过来了。 “小书童,你教我书法好不好?”赵巧雁眼光闪闪,一脸的迫不及待。 这倒是让周允颇有些哭笑不得。 “三小姐,你的老师是王先生,我教你算个什么事,你就不怕惹王先生生气?” 这事往大了说是越俎代庖,哪儿有避过老师去叫徒弟的道理,较真起来那是真得罪人,而赵家哪里敢得罪王修明啊。 赵巧雁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顿时小脸一苦:“那怎么办,今日先生教书你也听的,让我练书法也只会让我一个劲儿的多写,哪儿有这么教人的,这么练下去,要多久才能有所进展。” 说完,她又猛然捂住嘴巴,警惕的看向四周,随后小声道:“这话,你可不许给爹说。” 周允听得莞尔,笑道:“放心吧三小姐,我可是向着你的。” 说罢,周允又灵光一闪,钱包这不就在眼前吗? “三小姐,你看今日阳光正好,不如出门逛街如何?” 赵巧雁眼睛顿时笑成月牙:“你想去逛街啊?我也想去。” 随即又泄了气:“可是课业还没有完成,万一明天先生问起,我答不出来,可就要被打手心了。” 说来也是惨,以往王修明都是隔一天来一次,因此赵巧雁有充足的时间完成课业。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周允的关系,王修明离开之前就说了,明天会继续过来。 如此,也就留下半天的时间给赵巧雁了。 周允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即想起王修明离开时留下的课业。 要周允说,这种教学方式其实很有问题,上来给一篇文章让赵巧雁自己理解,把意思说对了倒是没什么,但说错了就得挨板子,这不是纯心为难人么? 今日的课业,其实就是论语十则全部,不过这东西周允熟啊。 自己把所有意思都告诉赵巧雁不就完了,一共就十句话,记下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周允当即拍起胸口:“没事,三小姐,此事包在我身上。” “今天下午,咱们只管去外面好好玩就是了。” 看赵巧雁那活泼样,就知道肯定不是一个在家闲的住的主儿,一听到这话,赵巧雁明显十分意动。 不过她到底是谨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周允笑道:“论语十则,我都听我师傅讲过,意思我都清楚,我告诉你不就得了。” 赵巧雁这才笑开:“那就没问题了,那我们就出去逛逛,你先等我去换一身衣服。” 说罢,便不等周允回答,赵巧雁就直接转身走了。 没等太久,就见到赵巧雁换了一身男装,身穿长袍手拿折扇,好一番翩翩公子的模样。 见周允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赵巧雁更是一脸得意之色,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周允笑了。 赵巧雁到底是女子,脸部线条显得柔和,而且这胸肌不说是发育良好,但也是初具规模,多看几眼,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不过周允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不多耽误了。 由赵秋雁带领,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门摸了出去,看得出来赵巧雁这是惯犯了。 第6章 赵家二小姐 荣城并不如想象当中那么繁华,在周允眼中充其量就是一个大点的镇子。 当然,这也是因为周允见惯了那现代化的大城市,眼光自然高了。 今日大约不是赶集的日子,又已经是下午了,街上的人并不多,不过街道两旁的店铺倒是不少。 周允一一扫过,可惜,不认字,不进去的话,仅靠外面看两眼,倒是很难辨别这些店铺到底是做什么的。 好在,身边有一个认字儿的。 “那是什么店?” “那是吃饭的地方。” “那个呢?” “那是客栈。” “对面那个又是什么店?” “那是铁匠铺。” 赵巧雁很有耐心,主要是她心里觉得,周允以前在山上潜修,对外面的这些东西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一路边走边问,周允一边根据赵巧雁的回答,一边去对照那牌匾上的字,并且一一记下来。 “唉,那地方是布庄吧?”周允忽然一指,那边的店铺里面挂的摆的全是布匹,当是布庄。 就见赵巧雁看去,随后轻声一笑:“走,我们进去看看。” 周允没有拒绝,只当是赵巧雁想买衣服。 却不想,赵巧雁一进去,就对伙计喊道:“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 伙计一脸狐疑的打量了赵巧雁一番,之后才一脸了然,急忙转身叫人去了。 周允随手看着手边的布匹,心中习惯性的开始分析制作材料和工艺。 到底是古代,这种粗浅的工艺,还是不太能如周允的眼。 就譬如手中摸的这一匹布,乃是蚕丝所制,看这布匹摆放的位置,以及考虑到蚕丝在古代可是不便宜,不难猜测,这一匹布的价格,怕是不便宜。 蚕丝在古代是稀缺货,成本都不低,那想来这一匹布的成本肯定也很贵。 若是自己的话,用芦苇应该就能做出相同的质感来,那成本简直低得不行,只是这个方式中间步骤太多,不适合大规模制作。 正想着,就见到后堂走出一位身穿锦绣华服的姑娘,面容和赵巧雁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或许是因为衣服称托的原因,那姑娘整个都显得光彩照人,如同孔雀一般。 姑娘一见到赵巧雁,顿时拉住她的手,笑了起来:“三妹,你不在家上课,怎么出来了?” 周允听得挑眉,三妹?那这位就是赵家二小姐赵碧柔了? “二姐,已经上完课了,老师早就回去了。”赵巧雁拉着赵碧柔的手,撒娇道。 “那留下的课业可做了?父亲可盼着你能考取功名,莫要懈怠。” “哎呀二姐,我知道。” 两姐妹说了一阵悄悄话,随后赵碧柔的目光才转到周允身上,问道:“这位客人,你可是要买布?” “那匹布是用来做女儿衣服的,不如我另外再帮你挑挑?” 周允这才惊觉,自己还捏着那一匹布,连忙缩回手,尴尬道:“咳咳,我不是什么客人,我是三小姐的书童。” 周允身上的衣服又没换,赵碧柔自然知道他是赵家的下人了,只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个书童。 她昨日和赵天佑对账的时候,赵天佑魂不守舍的,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小书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因为太晚了,所以就没有去见见,到不想今天却在店里碰到了。 “三妹,怎的出门也不带个丫鬟?”赵碧柔说道。 “哎呀,带她们只会向爹爹告状,我才不带呢。” “那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向爹爹告状?”赵碧柔指向周允。 “他才不会呢,”赵巧雁轻哼一声,随即又一脸兴奋了起来,“二姐,今天小书童可是神气呢,让王先生都主动开口要收他为徒呢,事情是这样……” 赵碧柔安静的听着,只是看着眉飞色舞的赵巧雁,神情有些许的奇怪。 这到店里来,怎么嘴里谈论的全是这个小书童?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个人,一见到赵碧柔,就急忙凑过去。 “二小姐,不好了!” 谈话忽然被打断,赵碧柔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问道:“荣伯,何事这么惊慌?” 荣伯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段布匹,忙道:“出大事了,二小姐请看。” 赵碧柔连忙看向布匹,就见原本应该均匀晕染的布匹,现在却是一处浓一处淡,而且这颜色也不纯正,看着有种乱遭的感觉。 不就是一尺布,染得不好丢了就是,何必如此惊慌? 赵碧柔心中疑惑,随之接过,一入手,感受那种触感,脸色猛然一变,脸色迅速惨白起来:“蜀锦?” 荣伯一脸灰暗的点点头:“是,不过好在只浪费了这一尺布,还有剩的。” 听到这话,赵碧柔才稍微松了口气。 须知蜀锦昂贵,荣城没有几个人消费得起,因此赵家这里也不过只有寥寥几匹而已。 再过不久县令母亲大寿,前几日特意来赵家,给他老母亲订做一整套衣服,特意吩咐要用蜀锦。 这样的大单子,几年难得一见,因此赵家对此极为重视,染料都是为了这一次,特意去进的最好的。 这一单子要是做砸了,赔钱事小,得罪了县令才是真的要命。 原本赵家的那些蜀锦,做一整套之后就剩不下多少了,若是出了差错,他们也着实没有时间再去进货蜀锦。 好在,只浪费了一尺布,应当还足够。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染色的时候步骤出了问题?”赵碧柔问道。 “不会,我亲自做的,怎么会出错。”荣伯在赵家都干了十几年了,是这里的老师傅,从未出过错。 “我觉得,应当是染料的问题。”荣伯又添了一句。 赵碧柔眉头紧锁,轻声念叨:“染料怎么会有错呢,这批染料可是从杜家买的,杜家和我们合作了也快有十年了,怎么可能出问题?” 说着,赵碧柔还是觉得不放心,必须得亲自去看看,便转头看向赵巧雁:“三妹,现在坊子出了事,我必须得去看看,你……” 话没说完,赵巧雁便忙道:“我也去,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第7章 出事了 闻言,赵碧柔倒也没有坚持,便拉着她往外走去。 周允见状,也只得跟上。 没办法,身上又没钱,人生地不熟的,他还能去哪儿? 几个人坐上马车,迅速赶往赵家染色的作坊。 不多时,马车停下,赵碧柔直接下了马车往里面走去,都顾不得其他,荣伯和赵巧雁自然也快步跟上,周允在最后面。 进到作坊里面,就见里面的作业已经停了,十几个师傅一见到赵碧柔过来,纷纷站起,却也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开口。 “染料呢?”赵碧柔一进来,便问道。 众人指向一处大缸,赵碧柔连忙凑过去,先是仔细看了一阵,而后抬手轻轻扇风过来,闻了闻。 但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这种染料他们以前也是用过的。 “随便拿匹布来,我染一下试试。”赵碧柔说罢,随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这一身绚丽的长裙了,袖口一挽,开始染色。 通常的步骤是先用温水把布匹煮一会,免得着色不匀,然后调配颜料。 当然,这一缸便是已经调配好的颜料,不需要额外调配了,至于布匹,这里也有的是。 步骤简单,但是却十分考验手上的功夫,赵碧柔虽贵为小姐,但是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显然是有这方面手艺的。 周允就在后面默不作声的看着,心中忍不住不断评价,这里若是再多浸泡一会儿更好,这里要轻手慢收,这里…… 看着看着,就见一双手伸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是我们赵家的秘密,你不能看。”赵巧雁撇嘴,双手挡在周允眼前。 周允顿时有些苦笑不得,就你们家的布,我手一摸就知道怎么做的,用得着么。 不过,不看就不看吧,周允转头看向别处,见那装着染料的大缸,好奇过去,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些,然后用手指仔细捻动。 一下子忍不住笑了。 “谁这么缺德,往颜料里面加猫毛。” 这不是胡闹么,颜料里面加猫毛,怪不得颜色晕不开,浓一块淡一块的。 那边,赵碧柔听到这话,忽然停下了动作,走了过来。 “你说什么?颜料里面有毛?” 周允不语,只是把手指举到了赵碧柔眼前,就见他指肚上果然有一根纤细无比的毛发,很短,即便是举到眼前,也花了好几秒才看出来。 赵家做布匹生意这么久,对于毛发纤维这种东西,自然是认得出来,只是这么一小根,颜色也已经被染料染色,周允是怎么知道这是猫毛而不是羊毛或是其他的? 赵碧柔疑惑之际,周允这才开口,道:“不用试了,这些染料已经废了。” 这么短的毛,显然是精心处理过的,混在颜料里面,根本就没有办法过滤出来。 而里面有毛的话,也就别想正常染色了。 同样的道理,赵碧柔自然也懂,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看向另外一边的荣伯,道:“荣伯,上次买回来其他的染料呢?” 荣伯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转去屋内搬出来。 一共七袋染料,赵碧柔一一查看,可是竟无一例外都从里面发现了毛发。 这就意味着,这些染料都不能用了。 荣城并不算大,赵家常备的染料也不过只有青红黄黑白五种最常用的,这五种颜色可以从植物当中直接提取,但五色以外的颜色,基本都是各大府级布商才能掌握的秘密。 七袋染料都是这次特意买回来的,为了就是做县令这一个单子,县令定做的衣服就需要用到这些颜色,可现在染料却用不了。 如此明显的人为痕迹,赵碧柔就算是再蠢,也该知道他们是被人算计了,一时间眼前发黑,身形一晃。 好在周允就在旁边,连忙扶了她一把,赵碧柔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快,快去通知父亲。”赵碧柔说罢,荣伯连忙跑了出去。 “二姐,你没事吧。”赵巧雁连忙过来,从周允的手中接过,将她扶着到一处坐下。 赵碧柔已经是脸色灰白,淮南府内可以提供这些颜色染料的只有杜家,而现在不过剩下最后五天时间,根本来不及了。 就算是来得及,可杜家真的会卖给他们吗?这七袋动过手脚的染料,可都是从杜家买回来的。 完了。 赵巧雁平日是不会了解家中生意的,所以不知道其中利害,但见到二姐脸色也知道这次是出了大事,也着急了起来。 很快,收到消息的赵天佑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染料怎么会出问题?”赵天佑人都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随后才见他急匆匆的走进,见到赵碧柔瘫坐在那里,连忙过来,才从赵碧柔的口中得知了问题所在。 赵天佑一脸的怒色,咬着牙骂道:“肯定是杜升这个王八蛋,这个畜生,别让我再碰到他!” 赵碧柔低声劝道:“爹,眼下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离交货的日子,只有五天了。” 赵天佑神色难看,沉默了稍许,忽然问道:“这染料的问题,是谁看出来的?” 自己的女儿有几分本事,他自己清楚,这种问题若非是赵碧柔主动告知,就连他一时半会都看不出来,所以肯定不会是赵碧柔发现的。 “是,是小书童!”赵巧雁忽然指向周允,道。 周允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说时候,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不就是几袋颜料不能用么,怎么跟要死了一样。 赵天佑见竟是周允发现的,心中顿时一惊,不过随之释然。 也难怪,毕竟那一种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布匹,就是周允身上穿着,若说他真的对这一行当了解无比,那的确也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想到此处,赵天佑忽然深吸了一口,随后沉声道:“所有人先出去,巧雁,先扶着你姐姐也出去。” 家主下令,所有人自然听从,快速离开。 周允也准备走,不过这时候赵天佑却忽然把他叫住了。 等所有人都离去,院里就只剩下赵天佑和周允两人,而后赵天佑忽然半跪在了周允面前。 第8章 哪儿有老爷给书童下跪的道理 这一跪着实让周允措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才连忙将他扶住。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他现在还是赵家的小书童呢,哪儿有当老爷的给书童下跪的道理。 赵天佑却是坚持不起,只是道:“周允,我知道你不简单,还请救赵家一命。” 周允愈发懵了,忙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就能救赵家了?” 见赵天佑还是不起,周允只得道:“你先说怎么回事,我能帮的话,一定帮,行不行?” 听到这话,赵天佑这才起身,然后把事情缘由讲了一遍。 听完了以后,周允却是一脸的古怪,道:“就这事情能关系赵家存亡?不至于吧?” 县令难道还能就因为一件衣服就杀人?他又不是皇帝。 赵天佑抬手擦着额头的汗,道:“小师傅以往居于深山,对世俗琐事不甚熟悉,荣城县令对他老娘极为关心,若是这次事情搞砸,必然会惹怒县令。” “之后县令三天两头给赵家找点事情,赵家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小师傅没做过生意,不知道那种情况,散尽家财不说,还得被追债,那追债的可不会管什么律法。” 再说了,明面上县令不能随意杀人,但是暗地里找人做了你们又有什么,县令又称县老爷,在一县之地那就是个土皇帝。 不过是死人,他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按下去了。 赵天佑一口一个小师傅,叫得周允心中实在是不得劲,只能直接问道:“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那一身衣服,染料现在没了,得做新的,是这个意思吧?” 赵天佑苦笑点头:“是,只是所需要的七种染料,据我所知淮南府内只有杜家有,要说做新的……” 他要是能做,还用得着这么惊慌? 周允摆手,而后问道:“都需要些什么染料?” 就见赵天佑往怀里一掏,拿出一沓纸出来展开:“这便是那一套衣服的款式,所需要的染料上面都有标注。” 周允接过,看了一秒,又道:“我不识字。” 赵天佑这才反应过来,忙道等等,然后进了库房,找了一些布匹出来。 所到底,需要的这些颜色也不是多么罕见,只是县令还特意叮嘱了要蜀锦,赵家有相同颜色的布匹,但都不是蜀锦。 赵天佑就拿着布匹和图纸,一一对照指给周允。 周允全部看了一遍,其实这些颜色都很好弄,毕竟这个时代的工艺限制在这里,能搞出多难弄的颜色。 “好,没问题,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周允拍拍胸脯,道。 赵天佑听到心中一喜,但到底是心有忐忑,多问了一句:“小师傅,这七种颜色,你都能做出来?” 周允点头:“当然,说到底都不是太复杂的,只做一件衣服的话,所需要的染料最多两天就能做出来。” “毕竟,若不是赵管事把我从路边带走,我可能都已经死了。” 周允想得很简单,赵家再怎么说,那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自己若能帮的上忙,必然不会推辞。 “老爷,我尚且需要一些材料,你记好。” 周允说了一大串的名词,基本都是正常制作染料的东西,工坊内就有现成的,除了少数几样奇奇怪怪的,比如草木灰什么的,也都好收集。 了解之后,赵天佑这才郑重的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之后,便是紧张忙碌的时候了,当然紧张的人里面自然不可能有周允。 颜色这东西,只要有了三原色,剩下的其他都可以自己手动调配出来,而周允身为造假大师,调色这可是基本功。 毕竟,颜色是最为直观就能看到的东西,若是颜色都不一样,不就是一眼假。 说需要两天时间,那都还是周允保守了。 这件事情,对周允来说很容易,但不能看起来很容易,有必要的话中途还要失败几次,也彰显过程有多么困难。 到底周允来赵家也才一天而已,他和赵家之间并不熟,这种小手段还是要用用的。 一直忙道晚上,终于成功调配出了两种颜色,这可是把赵天佑给激动坏了。 倒不是因为两种颜色很重要,而是这代表着周允是真有两把刷子,这件事情真有解决的希望。 而且周允在制作颜色的时候完全不避人,也就是说,这两种颜色怎么制作,赵天佑都已经知道了…… 当然,这些不是现在考虑的时候,暂且压下。 夜深,也不好让周允继续忙碌,赵天佑就主动提出回去休息。 回到赵府,赵天佑又吩咐弄上一桌丰盛的晚餐,特意来犒劳周允。 席间赵天佑连连向周允敬酒,不知道还以为周允是哪儿来的贵客呢,怎么会猜到他仅仅是一个小书童。 酒足饭饱,回屋歇息,不过这时候赵巧雁却是跟了过来,在周允房间门口拉着他,委屈巴巴的。 “小书童,论语十则到底都是些什么意思,你还没告诉我呢。” 周允已经喝得有些迷迷糊糊了,一拍脑门,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事。 “小事,我念你听,找纸笔记下来。” “首先第一则,子曰,学而时习之……” 两人一个说,一个写,倒也融洽,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院门口,赵碧柔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看了一阵,赵碧柔才默默退去,只是这一走并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问了一下赵天佑在哪儿,追去了书房。 书房外,赵碧柔轻轻敲门,里面传来赵天佑疲惫的声音:“谁啊?” “爹,是我。” 周允都喝迷糊了,赵天佑自然喝了也不少,不过比周允倒是好不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赵碧柔的声音。 “是碧柔啊,这么晚了不去歇息,进来吧。” 赵碧柔这才推门进来,一脸莫名的笑意,开门见山道:“爹,那个周允可不简单啊,染料手艺了得,连才学也不弱,论语十则如此熟悉。” “我见那周允样貌人品都不差,想着爹爹这哪儿是招的小书童,这分明是招的乘龙快婿吧。” 第9章 此子潜力无限 赵碧柔一句话说得赵天佑老脸一红,但到底是没有反驳。 但见到赵天佑这样,赵碧柔却是惊呆了。 他本是调笑的话,怎么看赵天佑这反应,还真有这回事? “爹,你当真如此打算?” “我听说那周允不过是赵管事在路上捡来的,到赵府也才两天而已,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就见赵天佑轻咳两声,道:“为父说实话,刚开始让他来赵家当书童,是有些这样的心思。” “周允孤身一人,若巧雁愿意,招他入赘又有何妨,你可知为何?” 说着,赵天佑转身拉出书架上的暗格,把周允的那件短袖拿了出来,递到赵碧柔面前。 赵碧柔接过,一入手,顿时一脸惊讶之色。 “这是?” “当初赵三发现周允的时候,他身上就穿着这件衣服。” 赵天佑愈发正色起来:“碧柔,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这种品质的衣服,恐怕只有皇室专供的才能媲美,若是能把制作方法拿到赵家手中,赵家岂不是一步登天?” 赵碧柔怔住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的确如此。” 随即,又眉头微皱,略显忧虑:“可是小妹毕竟还小……” 就听赵天佑冷哼一声:“小?哪里还小,她今年都已经十七岁了,本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无非就是见她还在读书,没有提这件事情。” “非得等她变成向你这样的老姑娘?你大姐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都已经嫁人了!” 赵碧柔听得心头着实不悦,什么老姑娘,他现在也不过才刚刚二十而已,若能有看得上眼的,她能不愿意嫁么? 不等赵碧柔开口,赵天佑忽然又是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这事,不必强求,那周允怕是不简单,听说今日,王大人还说要收他为徒,只是被拒绝了。” “如此的一个人,潜力无限,我赵家不过是曲于荣城的小小商贾,雁儿多少有些配不上他。” 光是王修明愿意收他为徒这一点,就能超过他们赵家了,更别提周允还知道那么多染料的配方,只要他愿意做布匹生意,成就绝对远超赵家。 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童,但单凭他身上显现出来的潜力,都已经让赵家有些难望其背,说赵巧雁配不上周允,还真没有胡说。 “眼下,无非是周允涉世未深,还不清楚自己的价值,所以愿意暂时留在这里。” “他何时会离开,谁都不能保证,若是能在他离开之前,让他对雁儿情根深种,自然是好,但若不能,也不能强求,以免惹他心生厌恶。” 赵碧柔默默的听着,把短袖折叠好,道:“那小妹知道这些?” 赵天佑摇头:“应当还不知道。” “那……”赵碧柔轻声道,“我去找他怎么样?若是能让他娶我……” 赵天佑当即脸色一变,低声怒斥道:“胡闹!” “别以为人家涉世未深,实际那小子精明着呢,今日制作染料的时候,他故意让老荣在旁边打下手,实际就是在教老荣如何制作。” “这小子明说了是要报答救命之恩,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和我赵家牵扯过深,你的那些小伎俩,一旦被他发现,只能让他越来越远。” “你要是真有本事,去把杜家的公子勾到手,我这个家主的位置让给你都可以。” 赵天佑膝下没有男丁,为了赵家的生意到底是要交给女儿的,大女儿已经远嫁指望不了,小女儿虽然聪慧,但也只是体现在读书上,对人情世故等等却是有些迟顿。 唯有二女儿,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也是最好的人选。 若能依附上杜家,那让她当家主也未尝不可。 只是听到这话,赵碧柔却是冷哼:“我才不要,杜家的少爷又胖又丑,人品低劣,况且今天差点被杜家害死了,居然在染料里面做手脚,你真愿意让我嫁去杜家?” 赵天佑颇为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这件事情他其实也有些眉目,大约就是一个月前赵碧柔和杜家的少爷杜兴发见了一面,结果杜兴发调戏赵碧柔,被赵碧柔带人打了一顿。 而这杜兴发也是够奇葩的,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没有带人来讨要说法,只是说什么就喜欢这种烈性的娘们,干脆离去。 为这事,赵天佑还特意去杜家打听过,若是得罪了,他都准备亲自过去赔礼道歉,结果这事杜兴发根本就没往家里说。 一月过去,赵天佑忙于他务,倒是把这事情给忘了,而今看来,多半都是杜兴发在搞鬼。 和他们赵家来往的杜家管事杜升,本来就是杜兴发的狗腿子,只要杜兴发打声招呼,杜升在颜料里面做点手脚再容易不过。 这杜兴发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一个月了默不作声,冷不防给你来个大的。 若不是恰好捡了个周允回来,这次赵家肯定会伤筋动骨。 “罢了,这些事情我会派人去查的,你就别管了,当下最要紧还是先过了县令这一关再说。” “至于你,只管辅助周允,另外……别去招惹他,知道么?” 再度强调了一边,可见赵天佑对自己这个二女儿不放心。 赵家这些年能够一举占下荣城的全部布匹生意,也少不得这个二女儿在背后出谋划策,其中有些计策,让他这个当爹的,都忍不住有些心有余悸。 “哎呀,我知道了。”赵碧柔似有些不耐烦,催促赵天佑早点休息,这才离去。 只是回房路过岔口的时候,赵碧柔停下来看向周允房间的方向,嘴角上挑不知在想些什么,驻足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 次日一早,周允吃过饭之后,便很是自觉的赶去工坊上班。 而赵巧雁,则是在准备过后,在院里静静的等着王修明的到来。 王修明每次来得都很准时,一到点就准时出现在了赵巧雁面前,不过他却是注意到,这次只有赵巧雁一个。 王修明忍不住问道:“赵三小姐,你那个小书童呢?” 第10章 这就是魂交的感觉吗 赵巧雁心头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周允给他的答案到底对不对。 若是错了,自己可是要挨板子的。 “小书童啊,他还有别的事情。”赵巧雁心不在焉道。 “别的事?他一个书童,最大的事情不就是陪着你读书吗?还能有别的什么事?”王修明随口问着,不过倒也没有刨根问底。 摆摆手示意揭过,王修明直接坐过去,随后便道:“论语十则,一条条解释吧。” 赵巧雁点头,随即开始背了起来。 另外一边,周允早早的来到工坊,倒是不想赵碧柔来得比他还要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一见到周允过来,赵碧柔顿时起身,满脸笑意的迎了过来。 昨日的赵碧柔穿得光鲜亮丽,今日却是换了一身,较为朴素,颇有些邻家姐姐的味道。 “周允,我爹让我来给你打下手。”赵碧柔笑道。 周允则是看向另外一边候着的老荣,一边问道:“不是有老荣么,二小姐何必亲自来做这种苦差事,别一会弄脏了衣服。” “哎哟,”赵碧柔一把挽住周允的手臂,把他拉到桌前,“弄脏了就弄脏了吧,咱们家还能少得了衣服么?” 周允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原材料都是有的,剩下的步骤无非就是调色,随便假装失败几次就好了,完全没有难度。 让赵碧柔来帮他打下手,周允猜测应当是赵天佑在防备什么,或许他觉得这种东西交给老荣也不保险,只有让自家人拿在手中才最安全。 说是打下手,实际应该是让赵碧柔来学习的。 周允本来就有这种想法,所以在制作过程当中,干脆当了一回临时的老师。 至于赵碧柔,在这一方面着实很有天赋,她对色彩相当敏感,往往是周允一点就通。 这对周允来是一次十分新奇的体验,前世他也教过学生,却不如赵碧柔这般聪颖,这种自己肆无忌惮的挥洒知识,对方竟能全盘接收的感觉,着实令人着迷。 而赵碧柔,那种令人愉悦的感觉更是在周允之上,周允说的这些话,逐渐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什么冷色调暖色调,以前她只能模糊觉得颜色也会影响人的心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成熟的总结,种种新奇的知识点让简直让她沉醉。 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不知不觉之间,逐渐遗忘了周围的一切。 但是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候在一边听候吩咐的荣伯。 老荣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越凑越近,几乎都要凑到了一起。 从身份上,老荣和前世的周允颇有共同之处,都是搞后勤的嘛,高技术力代表,也意味着除了技术相关的,他们很少管其他的事情。 但眼下不管不行啊,瞅二小姐那眼神都拉丝儿了,他寻摸着要是再不制止,这两人就得干柴烈火燃烧起来。 “咳咳!” 老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瞬间把有些意乱情迷的两人惊醒。 周允看着尽在咫尺的脸庞,瞬间有些后怕,刚才他真差点忍不住吻了上去。 赵碧柔也回过神来,脸上瞬间飞上两抹红云,赶紧后撤,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竟从未有过?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好在还有一个老荣。 “那个,周允啊,讲了这么多,是不是该动手了?” 周允顿时感激的看了老荣一眼,而后正色道:“那就开始吧。” 余下的五种颜色,其实都不是很复杂,周允这一次干脆自己不动手了,就在旁边指导赵碧柔如何调色,顺便也讲一些调色遵从的基本规则。 总体而言还算顺利,剩下五种颜色的染料,终于在下午时分全部调配完成,剩下的就是用染料进行染色了。 这一步,就不是周允的事儿了。 眼下事情搞完,周允忍不住伸了伸懒腰,随后这才感觉肚子饿得厉害,下意识一手抚向肚子,才想起他们连午饭都没有吃。 赵碧柔见状,忍不住掩嘴一笑,随后道:“周允,我请你一起吃个饭吧,就在青鹤楼。” 周允一听,还有这好事?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答应。 见状,赵碧柔便吩咐旁边的老荣道:“荣伯,事不宜迟,你马上把这些染料拿下去染色,最后的裁剪和缝制留着,我亲自来。” 老荣点点头,随之有些忧虑,道:“二小姐,就你们两个出去吃饭吗?老爷知道了会不会……” 赵碧柔灿烂的笑道:“吃个饭而已,没什么的。” 说罢,便让周允等一等,她去换身衣服,然后一起出去。 周允这时候也多少回过味儿来,就他和赵碧柔两个人出去吃饭,的确不太妥当,这特么不成约会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赵碧柔自己都说没什么,我这次讲了这么多有用的知识理论给赵碧柔,总不至于一顿饭都混不上吧? 再不等他多纠结,赵碧柔已经换好了衣服过来,带着他离开。 昨天说是出来逛街,但实际上也没在街上走多久,这次和赵碧柔一起在街上慢悠悠走着,才有了几分逛街的感觉。 晃晃悠悠来到了青鹤楼前,周允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默默记下来,以后再见到这三个字就能认得了,随后这才走进去。 眼尖的小二立马迎了过来,还未开口,赵碧柔就先一步道:“要一间上号的包厢,有什么好菜只管上。” 说罢,又回头看了周允一眼,笑问道:“不如再喝点,如何?” 周允笑道:“随你。” 周允其实平时不喝酒,不过这顿饭既然是赵碧柔请客,她想喝的话,自己也不是喝不了。 小二领着两人上了楼,包厢之中靠窗位置,桌椅摆放,坐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下面街道,倒是一个好地方。 好酒好菜陆续上桌,赵碧柔亲自给周允倒了一杯,便道:“周允,这次可多亏了你,你可是我们赵家的大功臣啊。” “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我代表赵家多谢谢你。” 第11章 背后确实有阴谋 县衙后堂,荣城县令孙昊接过衙役端来的茶水,亲自摆放到桌前。 而桌旁坐着的,是一个身穿锦服的少年人,看着约莫一米出头,但看体型怕是得有二百斤往上了,一脸的麻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淮南府杜家大少爷杜兴发。 “杜少爷,请用茶。”孙昊说道,神色间分外恭敬。 当然,他敬的可不是杜家,杜家再怎么也只是一介商贾,他县令就算是官儿再低,那好歹也是官。 只是,能把生意做到杜家那种程度,暗中肯定和知府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可以不把杜家放在眼里,但怎么也不敢得罪知府。 “哪里敢劳烦孙县令亲自端茶,可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孙兴发虽然人长得丑,但话却是说得漂亮。 互相客套几句之后,两人才把话题引向重点。 “孙少爷,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通知了赵天佑,七种颜色一样都不能少,而且必须要用蜀锦。” “算来,四天之后便是老母的寿辰,也就是说,三天之后的晚上,赵家必须交货。” “到时候他们交不出来,我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他们的麻烦,不过我却有一点不明。” “杜少爷,你若只是想得到赵碧柔的话,何必要这样,把赵家搞得半死不活呢?” 之前杜兴发被赵碧柔那事,闹得还不小,他身为荣城县令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那之后,杜兴发来找他,才有了他找赵家定做衣服的事情。 你要说杜兴发是因为被打了生气,想弄赵家,那也说得过去,但是杜兴发当时全无生气的样子,反而是十分兴奋。 若单纯只是为了得到赵碧柔,让杜家出面,只需拿出在淮南城的一套商铺,那赵天佑怕是要想方设法的把赵碧柔送到杜兴发的手上。 这种办法,可比现在这样要简单多了。 杜兴发悠闲的喝着茶,道:“既然都这个时候了,我也就不瞒着孙大人了。” “美人虽好,但和钱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我若有钱,什么样儿的女人得不到?” 孙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听这话的意思,目标不是赵碧柔? 杜兴发眼含深意的看了孙昊一眼,随即大笑起来:“若是能和赵家的基业相比,区区挨一顿打,可是赚得太多了。” “县令大人,正是因为赵碧柔打了我,我才能名正言顺的报复,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啊,是不是?” 生气?他真的一点生气的念头都没有,反而是晚上睡觉都要笑醒过来。 若是能用一顿打,换来整个荣城的市场,这是一笔多么赚的生意? 只等赵家惹怒了孙昊,孙昊开始打压,而后杜家入场,由此便能以极小的代价取代赵家,而赵家现在,可是握有整个荣城的布匹市场。 他贪财好色是真的,但却不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看着像而已。 若没点心机和手段,自己那几个弟弟早就翻天了,他还能安安稳稳的当杜家少主? 当初在挨打的时候,这个计划他就已经想好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赵家的人到底是留手了,这才一个月,他身上的上就痊愈了。 不然,到时候自己带着一身伤坐在赵府里面,岂不是更容易? 孙昊听到这话,也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杜兴发打的是这个主意。 对赵碧柔心存觊觎是假,实际他觊觎的可是整个赵家。 但,孙昊这时候的脸色却变得难看了起来。 御龙国官员的俸禄极低,官员很大一部分额外收入都是各地富商的孝敬钱。 就拿他自己来说,在荣城他的官儿最大,而赵家每年都会以各种理由给他很丰厚的一笔钱。 可若是让杜家来接受了赵家的生意,他这一部分的钱,他岂不是得不到了? 杜家不给的话,他的确也不太敢要。 眼见着孙昊变了脸色,杜兴发顿时会意,忙道:“大人莫急,等我们接手了之后,该您的,一分都不会少,反而会更多。” “毕竟荣城县令可是你,我们杜家也不敢放肆,对不对?” 孙昊听到这话,想想也对,便松开了口气,转而问道:“说来,杜少爷,你就这么肯定赵家一定拿不出来衣服么?若是拿出来了该怎么办?” 若是拿出来了,那孙昊也不好趁机发做,那后面的事情也都是空谈。 孙昊摆手:“孙大人放心,我与大人说的那七种颜色,淮南府内只有我们杜家才能做得出来。” “前些日子,赵家的人已经买回来了,那些染料我全都命人做了手脚,他们做不出来的。” 听到这里,孙昊才放心下来。 …… 另外一边,青鹤楼内,周允和赵碧柔两人,已是酒过三巡。 青鹤楼的招牌酒很是好喝,味道发甜,周允一个没注意,就多喝了几杯,眼下已经有些迷糊了。 至于赵碧柔,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但酒量却是赵天佑都比不上。 周允都喝得有些迷糊了,而赵碧柔也只是微醺而已。 “说来,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周允靠着赵碧柔的肩膀,有些磕磕巴巴的问道。 赵碧柔一手抱着他,同时用自己的手巾,轻轻帮周允擦着汗,一边问道:“什么不对劲?” 周允打了个酒歌:“衣服啊,其中颜色呢,而且其中五种都是明艳色系。” “我与你讲过的,这些颜色的衣服,若是穿在少女身上,比如你,那的确明艳动人,可这衣服,是县令送给他娘的吧?” “一个老太太,穿那么鲜艳的颜色,你觉得对劲吗?” 赵碧柔微愣,随即笑道:“兴许是人老太太就喜欢鲜艳的颜色呢。” 周允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总觉得不太对劲,但眼下已经喝得迷迷瞪瞪,脑子着实有些不够用了。 想来想去,没个苗头,索性就不想了。 “也是,兴许人老太太喜欢呢。”周允念叨着,只觉得眼皮无比的沉重。 “周允?”赵碧柔轻声喊了一声,见周允真是睡着了,这才叫来门外候着的店小二。 第12章 这进展也太快了 让店小二去赵家报信,没有等太久,赵天佑就带着人亲自过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周允在赵碧柔怀里睡得正香,赵天佑当即就是脸色一黑。 “你在搞什么幺蛾子,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动那些歪心思!” 赵天佑是真的有点生气,昨天才跟你说了,今天你俩就喝上了? 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赵碧柔倒是没有丝毫的觉悟,反而是对赵天佑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爹,小点声,他都睡着了。” 这般反应,更是让赵天佑眼前一黑。 这,这是好上了? 你可真有本事啊! “你,你……”赵天佑指着赵碧柔,噎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赵碧柔现在的心思,可是一点都没有放在自己老爹身上,而是对后面跟来的赵三招招手,道:“赵管事,麻烦你把周允背回去休息吧,今天他也很累了。” 赵三多有眼力劲啊,微微避开赵天佑进来,从赵碧柔手中把周允接过来,一句话都不说,背着就离开了。 房间内沉默了稍许,赵天佑才没好气的开口。 “你可真是能耐了,眼下王先生都还在府里等着呢,说找周允有事,你倒好,把他灌成这副样子。” 赵碧柔却是摇头,没有就这个事情多问,而是指向自己的旁边的位置道:“爹,先坐,有点事。” 赵天佑瞪了她一眼,不过到底是坐过来了,问道:“干什么,你可别说是和周允的婚事,你就不怕他明天醒了不认账?” 赵碧柔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时候酒劲儿是有点上来了,所以她也就没有和赵天佑打嘴仗。 “爹,你觉得一个老太太,穿那样的衣服合适吗?” “县令的母亲孙氏,我们以前也做过她的衣服,若是记得不差,老太太喜欢的颜色都比较朴素,对吧?” 赵天佑微愣,随之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以往都是你亲自裁剪缝制的吧。” 赵碧柔一手扶着脑袋,有些晕乎了,不过还是咬着牙继续道:“所以,送给老太太的衣服,这一次怎么变得这么艳了?” 这么基本的问题,之前竟是被他们一直忽略,还好是周允提了一句,不然他们都没想到。 被赵碧柔一提,赵天佑也反应过来了。 若是放在平时,艳一些就艳一些,老太太已经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了,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呗,他们管这个做什么。 但偏偏,做这一身衣服的时候又是出了大问题,合作多年的杜家,这一次自砸招牌,在染料里面动手脚。 两件事情若是连起来看,可是多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赵天佑轻抚胡须,缓缓道:“说起来,的确很奇怪,这衣服恐怕不是县令要的。” “若不是县令要,那就只能是……杜兴发?” 他们最近也只得罪过杜兴发一个人,算来杜兴发被打,和县令过来定做衣服的时间相差很短。 这种事情,若没有线索,肯定是想不到的,但只要有一点苗头,后面的其实就不难猜了。 赵碧柔接话道:“我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看来这次要出大事了。” 赵天佑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怒道:“这个杜兴发,当真是色中饿鬼,因为美色竟然是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赵碧柔听得苦笑,怎么自己老爹这个时候就转不过来弯儿呢? “爹,杜兴发哪儿是为了我,他分明是在觊觎整个赵家。” “你想想,若是因此惹怒了县令,赵家的处境必然会十分艰难,这是你若是杜兴发再发难,赵家哪儿还有别的出路。” “若是赵家没落,谁得到的好处最多?自然是同样做布匹生意的杜家。” 赵天佑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迟疑道:“应该……不至于吧?” 赵碧柔咬着牙,站起来:“不管是不是,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请爹好好查一查。” “爹,扶我一下。” 听到这话,赵天佑才伸手把赵碧柔扶住,返回赵府。 …… 周允先一步回去,青鹤楼的酒后劲是大,现在他俨然是睡死了过去,赵三把他一阵捣鼓,他硬是没醒。 刚把周允背到他屋前,就见赵巧雁和王修明都等在那里,一见到周允回来,两个人立马就迎了上来。 却说赵巧雁这头,上午上课的时候,论语十则可是全被她解释出来了,意思精准简洁,着实让王修明大吃一惊。 须知这其中前五句,赵巧雁可都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做到如此地步,而后五句根本都还没有讲,仅仅半天,就让她全掌握了。 王修明惊讶之后,又觉得不对劲,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都是周允告诉她的。 这气得王修明当场打了她几个手板心,随后对周允愈发的好奇起来。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要知道论语十则可都是出自不同的篇章,莫非这小子对这些典籍全部都熟悉? 当时他就想见一见周允,但周允有正事,他也不好中途打断,所以本应该中午就离开的他,留了下来,就为了等周允。 结果,上午等到了傍晚,终于是把周允等来了,但结果成了这一副样子。 轻轻一闻,满鼻的酒气,王修明当即便有些不悦。 读书人喝酒没什么,但怎可喝得烂醉? 至于赵巧雁,今天可是委屈坏了,怎么自己都答出来了还要打她的手心? 本想着等周允回来找他诉诉苦,结果就看到周允被赵三背回来,一下子慌了神,忙问道:“赵管事,他怎么了?” 赵三老实回道:“回三小姐,他这是喝醉了,没什么大事。” “喝醉了?”赵巧雁心头顿时不开心了,自己在这里被打手心,他一个小书童还有心思出去买醉? “小书童?小书童!” 喊了两声,见周允全无反应,赵巧雁顿时凑上去,对着周允的脸一阵揉搓,但周允还是没醒。 赵巧雁更气了,怎么醉得这么死啊,这是多高兴能喝成这样?跟谁喝啊! “气死我了!”赵巧呀咬牙说着,抬腿踢了周允一脚。 第13章 真不适合当老师 次日,快接近中午了,周允才悠悠醒过来。 愣了数秒之后,昨日的记忆才逐渐开始回拢,周允的脸色也逐渐精彩起来。 尤其是回忆到自己喝醉了靠在赵碧柔身上的时候,一股愧疚之感更是由心而生。 周允啊周允,赵家待你不薄,你跑去吃二小姐的豆腐?禽兽! 再一想,自己好像是被赵三背回来的,然后…… 唉,怎么屁股还有点疼呢? “喝完酒宿醉会头疼我知道,屁股疼是怎么回事?” 周允摸着屁股,脸色猛然一变:“奶奶的,我不是被哪个基佬爆了吧?” 惊骇之后,仔细感觉,疼的是屁股,不是腚眼,应该不是被爆了,周允这才松了口气。 从床上做起来,穿好衣服,就准备出门打点水回来洗漱,却不想一开口,就见到赵巧雁在石桌那里练字,王修明则是端着茶在旁边喝茶。 周允顿时奇怪,他这里是下人居住的小院儿,以往赵巧雁练字不是在大后院么。 正想着,听到开门声音的两人也齐齐扭过头来。 赵巧雁见是周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扭回头不管他了。 而王修明,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只是淡淡道:“你醒了?先收拾一下吧,我有些话想问你。” 周允有些摸不着头脑,倒也没有多问,赶紧去打水洗漱,弄完之后,才回到王修明这里来。 “王先生,有什么要问我的?”周允在旁边,站得恭恭敬敬。 王修明放下茶杯,面露笑意:“论语十则,是你讲给赵三小姐听的?” 周允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的? 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赵巧雁,就见赵巧雁正幽怨的看着他,周允连忙又移开目光。 “额……是我,是有什么问题么?” 王修明这才笑了,连连摇头:“不不,没有任何问题,理解深刻,言语简洁,若非是对论语有足够深的理解,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我且问你,四书五经可全部熟悉?” 周允一下子有些搞不懂了,回道:“不瞒王先生,我其实不熟悉,那些话都是以前听我那师傅说的,我就随便给记下来了。” 王修明笑容稍缓:“是这样?” 说着,又随手拿起石桌上的书,随便翻开一页,问道:“我且问你,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是什么意思?” 周允也没多想,这个他也熟,便道:“意思就是,孔子说,诗经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思想纯真无邪。” 王修明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又看向赵巧雁,又变脸似的生气起来。 “听到没有,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周允多少有点明白了,所以今天是考这句,然后赵巧雁答错了? 他忍不住好奇,问道:“三小姐,你怎么说的。” 赵巧雁可是委屈坏了,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回道:“我说,孔子做诗做了三百首诗,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只要不邪门就行。” 周允差点就笑出声来了,但其实也不怪赵巧雁,毕竟现在的书上还没有标点符号,而她也只是看,没有听人说,不知道其中的断句。 子曰,诗三百,应该是被她看成了子曰诗三百,而且这个“诗”,若是不提前知道的话,是想不到指的《诗经》。 说到底,还是王修明这教学方式有问题,看赵巧雁的表情,想来今天怕是已经挨过板子了。 “王先生,这也不怪三小姐,当初若不是我师傅说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指诗经啊。” 周允开始帮赵巧雁开脱,顿时引来赵巧雁一阵感激的目光。 王修明倒也不是真的那么生气,只是以前看赵巧雁还觉得挺聪明伶俐的,但为什么自从周允来了之后,就感觉赵巧雁变笨了呢? “罢了,我且看看,你书法练得如何了。”王修明说道。 闻言,赵巧雁便把纸张拿了过来,王修明看了一遍,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这还算不错,不过还需要继续努力。” 说罢,就把纸张还回去了。 周允在旁边看得汗颜,这就结束了?你好歹说一说注意事项吧?比如这个笔画拖长了,这里笔锋没有收好等等。 说到底,赵巧雁的字大体上没问题,都是一些小细节,这得有人告诉她,她才知道怎么改正啊。 啧,摊上这么一个老师,赵巧雁真是有够倒霉的。 还给赵巧雁之后,王修明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周允身上,问道:“周允,之前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点头,我一定能让你做官,而且是到京城做官,如何?” 周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收徒的事儿,支支吾吾道:“那个,王先生,我是想去京城,但是做官……还是算了吧。” 见被拒绝,王修明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问道:“哦?怎么你不愿意做官吗?” 周允挠头道:“我觉得,当个小书童,怎么也比当官轻松。” 王修明听到这话,缓缓皱起眉头,像是有心事的样子,盯着周允看了好久,才再度开口:“此事,你再想想。” “再过不久,我有几个好友从京城过来,到时候引你见见。” 周允顿时叫苦不迭,怎么还不放弃呢? 再说了,你的老友,我见什么? 不过到底是已经拒绝一次了,不好继续拒绝,周允也只能先应下来。 说完,王修明这才起身。 他其实早该走了,无非是在等周允而已,现在话说完了,他自然不多留。 等王修明走了之后,就见赵巧雁猛然把笔杆子一砸,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当真是不爽到了极点。 “努力努力,我到底要怎么努力啊!这字就是写不好!” 赵巧雁骂着,猛然一回头,双眼赤红的看向周允,可是吓得周允心头咯噔一下。 “还有你!” 赵巧雁直接扬起粉拳打来,一边打还一边骂:“你居然还背着我去喝花酒?你这个混蛋,喝成那样,怎么没醉死你?” 第14章 喝酒伤身 赵巧雁打得嘭嘭响,可是让周允一阵龇牙咧嘴。 小姑娘看着软萌,怎么劲这么大,疼啊! “三小姐,我错了,我真错了!”周允喊着,下意识抓住赵巧雁的双手,随后悻悻道,“三小姐,我不是在喝花酒。” 赵巧雁就这么盯着他:“那你跟谁喝的?” “额……跟,跟二小姐喝的。” 赵巧雁猛吸一口气,然后抽回手打得更厉害了:“你还敢跟二姐喝酒,你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你这个混蛋,混蛋!” 周允可是冤得慌,那分明是你二姐主动要请我喝的好不好! 不过一想到昨天自己好像是对赵碧柔不太老实来着,到底是没有反抗,咬着牙硬捱。 赵巧雁打着打着就听见没声了,不由停下来。 就见周允竟然是面无血色,双唇苍白,顿时慌了:“小书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周允一手捂着胸口,可是难受无比,连话都讲不出来了,愈发痛苦。 见他这样,赵巧雁是真慌了。 “你撑住啊,我马上去叫郎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说罢,赵巧雁连忙跑出去,一边大喊道:“快来人,快去叫郎中!” 郎中很快就赶了过来,周允已经是痛苦得面色蜡黄,郎中一见这还得了,连忙按住周允脉门。 查了下脉,又让周允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郎中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取出银针,准备给周允施针。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赵天佑和赵碧柔也赶过来了,一见到周允这个样子,也是慌得不行。 赵天佑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了?” 周允可是赵家的恩人,再怎么也不能让他在赵家出事啊! 赵巧雁早就吓坏了,埋在赵碧柔怀中涕不成声:“是我打的,我没想打坏他,小书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赵碧柔皱着眉头,一边轻轻拍着赵巧雁的后背低声安慰,一边看向周允。 他这一副样子,可不像被打坏的。 这边郎中几针下去,周允吐了几口血唾沫,终于缓了过来。 几人见吐血了,本还吓了一跳,不过见到周允神情缓和,这才松了口气。 “方神医,他这是伤到哪儿了?”赵天佑连忙问道。 方神医慢慢收起银针,一边回道:“不碍事,就是气没有顺过来。” “他之前本来就有伤在身,外伤虽然痊愈,但内伤还差一点,不过他这两天应当是喝酒喝得狠了,导致一口气没顺过来,勾动了内伤。” 周允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一身的伤势,但其实在路上几天恢复得很好,到赵家的时候都好得差不多了。 当时也是请这位方神医来给他看的,当时方神医只道好好休息就行,药方都没开。 而周允平日生活也没有感觉不舒服,所以这事情早就给忘了。 倒是没想到,这两天喝酒喝狠了,竟是勾得旧伤复发。 “之后几日不要再饮酒了,我给你开一个顺气的方子,安心调养几天就行,没什么大问题。”方郎中说道。 赵天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道谢一声,然后领着方郎中离开去写方子。 这边,周允也好多了,看着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通红的赵巧雁,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三小姐,看不出来,力气这么大呢。” 这事情说到底还是和赵巧雁有点关系,周允若没有挨打,也不至于一口气顺不过来。 赵巧雁轻轻抽泣着,很是内疚:“小书童,我错了,我以后不打你了。” 赵碧柔也向他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说来此事也怪我,忘了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昨日不该拉着你喝酒的。” 赵巧雁听到这话,回头看向她,问道:“二姐,昨日真是你们在喝酒?” “二姐,他是不是花言巧语哄骗你喝酒的?他有没有趁机占你的便宜?” 周允听得老脸一红,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好在赵巧雁现在根本就没有看他。 至于赵碧柔,则是落落大方,笑道:“瞎说什么,他一个和尚,刚还俗不久,能有那些花花肠子?” 赵巧雁一想,也对,便没有追问什么。 周允感激的看了赵碧柔一眼,居然还包庇他,好人啊这是! “好了,小妹,既然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问他。”赵碧柔轻声说道。 赵巧雁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样子,不过并没有强留下来,只是对周允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哦,我之后再来看你。” 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周允现在搞得有些忐忑,赵碧柔故意把赵巧雁支开,难道是要找他算昨天的账? 天地良心啊,我昨天真是喝醉了,没注意才靠上去的,无非是靠靠肩膀抱一抱,应该不至于那他问罪吧? 就准备起身,不过赵巧雁却是把他按下去。 “你还是多坐会吧,我找你有正事。”赵巧雁说着,然后做到旁边,正色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周允听得心头咯噔一下,不是真要拿他问罪吧?话说自己又没有卖身契,应该不能执行家法吧? “那什么,昨天是气氛到位情不自禁,我真不是故意的!”周允忙道。 赵碧柔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昨天你说过,一个老太太穿那么艳丽的衣服不合适,还记得吗?” 周允挠了挠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怎么了?” 赵碧柔压低了声音:“让你说中了,今天父亲派人去调查,有人看到杜兴发昨天进了衙门,一坐就是一下午。” “而且当初杜兴发被打了之后就去了衙门,没过多久,县令就过来定做衣服了。”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是杜兴发和县令勾结,目标就是我们赵家。” 周允对这件事情的内情还是知道不少的,再有赵碧柔在旁边补充,也就完全了解。 “怕什么,染料不是已经造出来了么?肯定能交货的。” 赵碧柔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道:“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第15章 老本行 “我们可以交货不假,但是交货时间是老太太寿辰的前一天,中间还隔着一个晚上呢。” “这一晚上的时间,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是县令和杜兴发铁了心要弄赵家,大可以拿到衣服之后毁掉,或是藏起来。” “等老太太寿辰的时候,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拿到货,到时候赵家一样百口莫辩。” “以你看,该怎么办?” 赵碧柔缓缓的说着,周允就算是宿醉之后,现在也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事情,是不太好办啊。” 周允轻轻按着头,若只是正常交易倒还好,但既然是存心有人算计他们,而且现在主动权都还在别人手中。 “要不,等交货的时候,多叫些人,大庭广众之下让县令验收,如此之后,县令也不好故意找茬。”周允说道。 赵碧柔只想了一下,便随之摇头:“行不通,到时候是要进衙门亲手交给县令的,那个场合怎么可能有外人在。” “就算是能行,那孙兴发也完全可以花钱雇一批人,就一口咬定衣服有问题,到时候我们一样说不清。” 周允感觉有些头疼,想了想又问道:“那能不能多做一套?” 她依然摇头:“没有足够的蜀锦了,就这一套,都还得小心不能有太多浪费。” 周允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笑道:“没有蜀锦,就用别的做呗。” 赵碧柔没好气道:“你忘了,县令要求了,必须要用蜀锦。” 周允倒也不恼,而是耐心问道:“那他如何分辨是不是蜀锦呢?” “当然是从手感,丝线粗细……你到底想到什么了?”赵碧柔见周允笑着,忍不住问道。 周允继续卖着关子:“你看,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手感,丝线粗细这些等等条件都和蜀锦一样,那做出来的布匹,就是蜀锦。” 赵碧柔直接迷糊了,问道:“你是想现做?可蜀锦是纯蚕丝,整个淮南府根本就没有养蚕的,你怎么做啊?” 周允并没有多解释,只是很有信心,道:“你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 “还剩下多少时间?” “三天,加上今天,三天半。” “那你做出一身衣服需要多久?” 赵碧柔算了一下:“大概,两天吧。” 周允心头估计了一下,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制造出和蜀锦一模一样的布匹出来。 仿制,这可是周允吃饭的手艺,他有信心做出一模一样的蜀锦出来,只是一天半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 如果晚上熬夜的话,倒是可行。 心中算好,周允当即站起身来:“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去工坊。” 赵碧柔也连忙起身:“现在?可是你身上的伤……” 周允自觉时间吃紧,语气都快了几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我的伤?方郎中不都说了是小问题吗?” “走吧,现在时间真的不能浪费,咱们马上去工坊,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路上与你说。” 说罢,周允直接拉着赵碧柔就外跑去。 赵天佑送走方郎中之后,本想回来看看周允如何了,只是还没到,就见到周允拉着赵碧柔跑了出去,一时间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这俩不是要私奔吧? 至于吗?你们俩若真是两情相悦,我同意啊,我一万个同意,至于私奔吗?! 赵天佑腹议一阵,随之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最后交货日期傍晚,赵碧柔和赵天佑,带着做好的衣服,来到衙门门口,分外的紧张。 赵天佑脸上依然都还残余着震惊的神色,想不到还真让周允给做成了。 他也是刚拿到衣服,还不到半个时辰,自己再三甄别,确认是蜀锦无疑。 结果一问,他看的那一套是周允仿制蜀锦做出来的,而真正的蜀锦做的那一套,还没有来得及完工。 单凭他自己的眼色,他实在是分辨不出来,但偏偏今天又接到消息,杜兴发上午就进了衙门一直都没有出来。 很显然,就是在等他们。 杜兴发到底是大家族的少爷,论眼力绝不会比赵天佑差,论见识更是远在赵天佑之上。 赵天佑看不出来问题,不代表杜兴发看不出来。 所以就算是他对这一件仿制的衣服有信心,但依然忍不住心头打鼓。 若是不成功,也就不用等明天了,县令当场就要跟他们撕破脸。 赵天佑只觉得额头发汗,心虚得不行,端着盒子的手都有些发抖,再看旁边的赵碧柔,依然淡定如初,忍不住心中感叹。 到底是人老了,顾虑太重,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竟不如自己女儿沉稳。 “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爹,咱们走吧。” 赵碧柔轻声说罢,抬脚往衙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门的衙门见到两人,立刻上前拦住询问。 “赵氏布庄,县太爷之前在我们那里定做了衣服,我们是过来送衣服的。”赵碧柔平淡回道。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这才放行,其中一个站出来引路:“跟我来吧。” 进了衙门,来到后堂房间,那衙役敲了敲门,往里喊道:“县老爷,赵氏布庄的送衣服过来了。” “让他们进来。” 话落,衙门这才推开门,同时将两人请进。 赵碧柔长舒一口气,随后抬脚进屋,就见房间内,县令孙昊和杜兴发正相对而坐,饮茶对弈。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看到杜兴发真的在之后,赵碧柔他们依然是忍不住心头咯噔一下。 “哟,这不是赵家二小姐吗?真是好久不见了。”杜兴发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文尔雅,只可惜他这张麻子脸和温文尔雅四个字实在是沾不上边。 “原来是杜少爷,没想到杜少爷也在,还真是巧了。”赵碧柔语气并不客气,既然已经肯定杜兴发要弄赵家,她自然犯不着客气。 杜兴发也无所谓,直言道:“刚才听说县太爷定做了一件衣服?正好我杜家也是做这个的,不如拿出来给我欣赏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