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闺中 卷四》 v第01章[03.02] 【正文开始】 吃完饭后,安容才带着芍药去松鹤院。 休息了一上午,安容的黑眼圈好了不好,再敷了些粉,就看不出来了。 就这样,还是叫老太太好一阵担心,等安容挨着她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夜里做什么噩梦了?」 安容望着老太太,扭了扭手里的绣帕道,「我梦见嫁给萧湛后,他当着我的面杀人了。」 安容有些恼荀止,要不是他惹她生气,她怎么会胡思乱想睡不着,乱做噩梦? 老太太愕然一怔。 孙妈妈望着老太太,朝老太太摇摇头。 表示这个话题不要继续下去,四姑娘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心底怕萧表少爷,就把他往歪了想,才会做那样的噩梦。 安容没有胡诌,她昨儿气坏了,睡的就差,真的梦到萧湛杀人了。 不止萧湛杀人,还梦到他们两个被人追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萧湛背着她走了一路。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杀他们,更不记得萧湛杀了多少人,险些连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都差点中箭。 到现在,安容都没想起来那孩子是谁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 安容才不会把那孩子往那是她和萧湛生的上面想。 太惊悚了! 想起那遍地的血,安容都觉得鼻尖满是血腥味。 萧湛,死都不能嫁。 那样的追杀,便是在梦里都吓的浑身湿透,要是真亲身经历,她肯定会奔溃。 她一定要退婚。 想想萧湛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啊,尤其是大将军,她前世就没少听到捷报传他杀了哪个大将军,斩获了什么王的脑袋,想杀他的人肯定车载斗量,杀不了萧湛,肯定拿她出气。 可是在梦里,在逃命的时候,萧湛对她是那么的无微不至。 安容有些迷茫了。 她是不是梦错人了,那个人不是她,是清颜? 安容抬眸看着老太太,她说了一堆,目的只为告诉老太太,这桩亲事不吉利啊,才定亲就做噩梦,要退。 老太太正接过孙妈妈端上来的茶水,神情温和,目露慈蔼,可就是半句不接她的话。 安容撇撇嘴,低头玩自己的绣帕。 孙妈妈很麻溜的把话题转开,笑道,「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了,六姑娘和七姑娘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就在慈云庵吃了吧?」 安容侧目看着孙妈妈,眼睛轻眨,「六妹妹去慈云庵了?」 孙妈妈点点头,「早上给老太太请了安,六姑娘、七姑娘就出门了,说好了回来吃午饭,这会儿都没回来呢。」 安容微微挑眉。 昨儿,六妹妹可是言辞拒绝陪七妹妹去慈云庵的,怎么又改主意去了? 安容正走神的想着,外面有小丫鬟笑着进来道,「四姑娘,东钦侯府大姑娘给您送了拜帖来。」 安容微微一鄂,颇诧异的看着小丫鬟,「谁送拜帖来了?」 「东钦侯府大姑娘,」小丫鬟嘴上重复着,并将拜帖送到安容手里来。 安容翻看这拜帖,果真是苏可馨要来,而且拜帖像是她亲手写的。 虽然文笔比前世的稚嫩了些,但不论是笔锋还是风格都是苏可馨的。 安容望着拜帖发愣,苏可馨为何要来找她玩,这是前世没有过的事,从来都是她递拜帖去找她,她还爱理不理的。 十次里有那么三四回有空见她就不错了。 想起前世,安容就心情极差,很想让小丫鬟告诉苏可馨,她没空。 可是前世,自己第一次送拜帖,人家也见她了,这是礼貌。 安容把拜帖给了丫鬟,让她领苏可馨进来。 安容和老太太说了一声,方才出去迎接。 到二门的时候,小丫鬟就领着苏可馨进来了。 今日的苏可馨穿着一身鹅黄色裙袄,薄施粉黛,一颦一笑尽显温婉,腰间系着玉佩流苏,行走如云,款步莲莲。 经过前世,安容早知道苏可馨是什么样的人,远没有她脸上所表现的那般温婉。 安容脸上带着迎客的笑,说不上亲厚,却也不至于叫人觉得疏远。 不过苏可馨却亲昵的多,互相见了礼后,亲昵的握着安容的手,唤她安容姐姐。 其实安容只比她大一个月。 苏可馨的碰触,让安容很不适应,她从骨子里排斥和东钦侯府的人走的近,她会忍不住想起在东钦侯府住的那几年,那些美好的记忆会层层碎裂开,最后露出一个千疮百孔的心。 「苏姑娘怎么有空来寻我玩?」借着整理耳际的碎发,安容抽回了手,笑问道。 苏可馨脸颊微微红,弱声道,「我也是临时起意,今儿早上梳妆打扮的时候,发现你早前送我的簪子,我都没有回礼,实在是有失礼仪,方才特地去玉锦阁逛了逛……」 安容心底讶异。 回礼? 前世她为了讨好她,让她帮着在苏君泽和东钦侯夫人跟前说好话,不知道送了多少东西给她,她几时回礼过? 安容慢慢回想,最后想到,苏可馨回过她一方绣帕,是她亲手绣的。 老实说,针线活比起她的差太远了,安容都没好意思用,生怕被人问是谁绣的,到时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苏可馨拿了个锦盒递到安容跟前,安容带着诧异接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条金手链。 上面缀着碧玉雕刻的叶子,纹理清晰,雕刻的栩栩如生。 很漂亮。 「喜欢吗?」苏可馨有些紧张的问。 安容不懂她有什么好紧张的,但还是据实以告,「喜欢。」 「那我帮你戴上,」苏可馨欣喜道。 不等安容答应,她拿起手链,拆开,等安容把手腕伸过去。 安容无奈,只好伸了手。 苏可馨瞧见安容手腕上有个手镯,样式很漂亮,可是是绳子编制的,当即好奇了。 她是真好奇。 武安侯府嫡出四姑娘,至于手腕上戴一只紫绳编制的手镯吗? v第02章[03.02] 她没好意思问,装没看见的把手链帮安容系上。 很美。 可惜就是没有紫绳手镯来的显眼。 明眼人一看,第一眼瞧见的绝对是紫绳手镯。 安容转了转手腕,向苏可馨道谢。 苏可馨笑说应该的。 安容领着她去松鹤院给老太太请安。 路上,苏可馨将侯府大家夸赞,说一会儿让安容领着她多逛逛。 安容笑着应了。 苏可馨模样娇美,嘴巴又甜,三言两语就哄的老太太开怀大笑。 老太太第一次见她,把手腕上的手镯给了她当见面礼。 苏可馨受宠若惊。 在屋子里闲聊了一会儿后,老太太就让安容带她去逛逛花园。 安容便领着苏可馨走走逛逛,安容是有意带她去玲珑苑坐坐的。 可是苏可馨并不想去,她的话题若有似无的把安容往西苑上绕,提起了西苑那场大火。 安容不懂她问西苑做什么,谁想苏可馨说她还给沈安溪带了礼物来。 言外之意就是要安容领着她去西苑。 安容更不懂了,直到苏可馨夸沈二少爷时,说沈二少爷才情不凡,想必他妹妹也不错。 安容再傻也明白了,苏可馨哪里是给她送回礼来的,人家和她当初的目的一样呢。 想讨好了沈安溪,好近水楼台她二哥呢。 让苏可馨做她的二嫂,安容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二哥喜欢弋阳郡主呢,两人算得上两情相悦了,她绝对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安容笑看着西苑道,「苏姑娘今儿来的不巧,六妹妹和七妹妹去慈云庵了,这会儿不在西苑。」 苏可馨一脸的失望,想提议去西苑坐坐,给三太太见个礼,可是安容就是不提,苏可馨哪好意思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再逛了会儿后,苏可馨就说乏了,要回府,改日再来。 安容只好送她出门。 好么,在府里逛了半天没见到沈安溪,两人刚到大门口,沈安溪和沈安阑就回来了。 正巧迎面遇上。 见礼、送礼、寒暄,好一通忙活。 沈安溪收了礼物,对苏可馨态度极好,说下次去东钦侯府找她玩。 苏可馨笑着应了。 等苏可馨上了马车离开后,沈安溪看着手里的锦盒,问安容,「四姐姐,她怎么送我礼物了?」 沈安阑站在一旁,有些羡慕道,「她不是说了么,仰慕六姐姐你的才华。」 沈安溪脸啐然一红,「我哪有什么才华,有才华的是四姐姐才对。」 安容没有接话,转而问起沈安溪,「怎么改主意去慈云庵了?」 沈安溪轻耸肩膀,望了沈安阑一眼道,「还不是娘亲让我去的,金蟾的事,大伯父让四房掏三千两,但是四太太主动掏了四千两,娘亲觉得她不错,正巧我也甚少出门,七妹妹又苦苦哀求,我就陪她去了。跑这么一趟,可累死我了。」 安容微微一怔,没想到四太太会主动多掏一千两。 连三婶儿和六妹妹都觉得四房不错,会做人。 她爹肯定对四房满意极了,这可不是好事。 沈安溪抱怨了一通,还轻瞪了沈安阑一眼,道,「你不是饿了吗,就先回去吃饭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坐马车背都僵硬了,我要歇会儿。」 沈安阑也是真饿了,跟安容和沈安溪告辞。 等沈安阑一走,沈安溪就无形无状的抱着安容的胳膊不撒手了。 「四姐姐,我好累,」沈安溪一脸委屈的抱怨。 安容才不同情她呢,「昨儿逛了大半个侯府,今儿又去慈云庵,不累才怪呢。」 沈安溪嗔瞪了安容一眼,把身子挺直了,「我是骗四姐姐你的,我昨儿可是泡了你的药才睡的,再说了,我身子骨可是越来越好,才不怕走路呢,而且我今儿去,可是大有收获。」 安容眉头一挑,不懂沈安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沈安溪贼兮兮的笑道,「你猜,我和七妹妹去慈云庵,碰到谁了?」 「碰到谁了啊?」安容猜不到。 沈安溪四下望了望,道,「大姐姐去慈云庵了。」 安容眼睛一凝,随即蹙眉。 沈安溪不说了,拎起裙摆轻转起来,颇有些得瑟。 安容有些牙痒痒,这是存心的气她呢,安容追上去,拽了沈安溪的问,她不说,安容就恼她。 沈安溪最怕痒了,没两下,就缴械投降了,「我说,我说就是了。」 安容这才放过她。 沈安溪凑到安容身边道,「我是后来见到大姐姐的,绿柳小解时,偷听到大姐姐说三姐姐胆大妄为,竟然敢要挟她,一定要给三姐姐一些颜色看,你猜,三姐姐是怎么要挟大姐姐的?」 安容哭笑不得,明知道她猜不出来,还要她猜,存心的消遣她呢。 「六妹妹,你有话直说就是了,」安容憋着嘴道。 沈安溪撇过脸不说话。 倒是绿柳忍不住捂嘴笑道,「在三姑娘屋子里,我们瞧见了以前在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春兰,大姑娘在大昭寺出事后,春兰就失踪了,她孤身一人,颠沛流离吃了不少的苦头,最后进了慈云庵落发为尼了。」 绿柳话里唏嘘不已,不懂春兰离开侯府为什么不回来,最后落得被人糟践的下场,着实叫人想不通。 安容听得愣住。 有些事沈安溪不知道,她却清楚啊。 当初春兰为什么不敢回侯府,不就是她说错了话,坏了沈安芸的算计,害的她要嫁给林二少爷吗? 她怕沈安芸报复她,打她,所以宁愿逃走也不回来。 没想到会那么倒霉的,最后进了慈云庵。 更不巧遇到了沈安姒。 沈安姒什么人,她了解沈安芸呢,春兰伺候她,肯定知道她不少的事。 她如今被禁足在慈云庵,想回侯府,可是侯府里没人帮着求情,可不得找沈安芸了。 v第03章[03.02] 沈安芸肯定不愿意帮忙,她就只能威胁了。 若是叫宣平侯府的人知道,在大昭寺,沈安芸就开始算计宣平侯世子了,那后面的事,傻子都知道全是她一个人闹出来的,她往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看来,沈安姒回府的日子不远了。 不知道自身难保的沈安芸会如何帮她,两姐妹最后是相亲相爱,互帮互助,还是互相厮杀? 安容有些期待。 沈安溪则捂着肚子,一脸抱怨,「谁说慈云庵的斋菜味道不错,那清汤寡水的不说,我还在里面还见了虫子!」 想想,沈安溪就一身的鸡皮疙瘩,太呕心了。 以后再也不去慈云庵了。 安容笑看了沈安溪一眼,捂嘴笑道,「六妹妹,你忘记了,九妹妹在慈云庵住了一个月,人只是清瘦了些,可没听她抱怨菜很差。」 能让嘴挑的沈安姝吃一个月,回来也只在老太太跟前抱怨了几句,慈云庵的饭菜会差才怪。 沈安溪抬眸看着安容。 忽然她懂了。 三姐姐可是得罪了九妹妹啊,为了九妹妹在慈云庵少吃苦头,大夫人可是没少打赏慈云庵那些尼姑,只要派人去说一声,给沈安姒一些苦头吃吃。 就足够沈安姒吃苦头的了,可是也不至于用那么恶心的菜招待她们吧? 沈安溪脸色微沉,差点点就被算计了,要不是碰到四姐姐,她肯定会在祖母跟前抱怨,那无疑是在帮沈安姒啊。 她会帮她才怪。 原本她今儿去慈云庵,也是为了给那些尼姑一些好给沈安姒一些苦头吃吃,只是最后见了虫子,觉得没必要了。 沈安溪有些担心沈安阑嘴快,告诉老太太沈安姒在慈云庵的情况。 赶紧拉着安容去松鹤院。 谁想进门就听到沈安阑道,「三姐姐在慈云庵很好,日日诵读佛经,很虔诚呢。」 对斋菜只字不提。 沈安溪眸光轻闪,还以为七妹妹天真无邪呢,原来也是一肚子坏水儿。 沈安阑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她不是老太太嫡嫡亲的孙女儿,娘亲告诉她,别太多事,惹老太太生厌,是以她再饿,也不敢说在老太太屋子里用饭。 沈安溪就不同了,她进门就要吃的。 怕她饿坏了,孙妈妈赶紧吩咐厨房准备面条。 沈安溪拉着安容进暖阁说完,安容看着她将一碗面条全部吃完。 等她们出来时,福总管正拿了礼单给老太太过目。 「老太太,您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减的?」福总管问道。 老太太看了两眼道,「再加一些补品吧。」 福总管接过礼单,福身告退。 沈安溪耸了鼻子问道,「祖母,谁生病了吗?」 老太太手里佛珠轻拨弄道,「是你们二姑父病了,也不知道病了多久了,你四叔回来那日,感慨不少,说他不一定能熬过这个年。」 虽然二姑奶奶出嫁后,甚少回来,可到底是侯府的女儿,侯府的女婿病入膏肓,她能做的,也只是送些补品去。 安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二姑父熬过了这个年,不过在新年第一天就咽气了。 那时候侯府正在走亲访友,忽然得知这么个噩耗,整个侯府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二姑奶奶是四老爷的胞妹,他亲自去吊唁的,并将二姑奶奶和柳雪茹带了回来,老太太心肠软,怜惜二姑奶奶膝下就那么一个女儿,夫君离世,留在柳家睹目思人,就安置在了侯府里。 柳雪茹比安容小大半岁,比沈安溪还要大上两个月。 因为要守孝三年,等她出了孝期,就十六岁多了,虽然身靠侯府,可到底没了父亲,根基弱,说亲就困难。 刚好那会儿她还没有孩子,东钦侯夫人给苏君泽张罗小妾。 大夫人帮她出主意,说与其让东钦侯夫人挑小妾,回头她要是打罚立规矩,都得给东钦侯夫人面子,不好控制,还不如挑个可心的。 大夫人把柳雪茹推荐给了她。 安容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东钦侯夫人往她屋子里塞人,更不愿意主动帮苏君泽挑人。 可是大夫人劝服了她,她答应了。 安容想到前世,柳雪茹端的那碗毒药,还有告诉她的那些话。 安容就浑身凉透。 她什么都知道,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告诉她,要了她的命。 她和大夫人她们是一伙的。 今生,二姑爷又要离世了,接下来,她是不是又来进侯府的大门了? 安容不想见到她。 这一世,她必须阻止她迈进侯府的大门! 这厢安容刚下定主意,那边老太太就一脸惋惜道,「二姑爷才三十六岁,正当壮年,怎么就得了不治之症呢。」 孙妈妈宽慰老太太,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安容望着老太太,眸底轻闪,嘴角缓缓弧起,一抹眸光倏然亮了起来,竟是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耀。 皇宫,御书房。 昭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下面,一身玄青色锦袍的男子,眉头蹙了又蹙。 「算出冰雹之灾的少年呢?」昭文帝问道。 他早派人去传他来,明言了要见算命的少年,他倒好,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来,还是孤身一人。 昭文帝有些怒气。 萧湛站在下面,颇无奈,他怎么好把安容带皇宫来见皇上? 萧湛不得不撒谎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昭文帝气的要拍桌子,徐公公忙打岔,问道,「萧小将军能尽快找出他来吗,皇上找他有急事。」 萧湛抬眸,「皇上有什么急事要找他?」 徐公公忙道,「是这样的,今儿一早起来,皇上的眼皮子就一直跳,之前跳过几回,不是大周有灾难,就是皇上有危险,皇上想找他算算,好及时补救。」 萧湛眉头微蹙,半晌之后,点点头道,「我尽快找到他。」 「一定要快!」昭文帝忍不住叮嘱道。 v第04章[03.02] 萧湛点头,然后退了出来。 等安容回到玲珑苑时,刚迈步进院子,小七就朝她飞了过来,落到她的肩膀上。 安容脸颊一红。 芍药赶紧抓住小七,取下花笺递给安容。 安容故作镇定的,慢吞吞的展开花笺,她还以为花笺是赔礼道歉的,谁想到是问她算卦的。 安容揪着脸。 「又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安容呲牙道。 信上写着:皇上眼皮乱跳,劳烦四姑娘算算,是大周有难还是皇上有难。 只字不提道歉的事。 安容本来不想理他的,后来还是回信道:我和你不熟。 萧湛拿着信,真是哭笑不得。 他们还不熟吗,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难道挑选的礼物她不喜欢? 萧湛在屋子里徘徊了会儿后,写信道:我派暗卫守着侯府,是为了抓住纵火之人,护你周全。 安容回信:不是保护木镯周全? 萧湛回信:木镯打不坏,锤不烂,砸不扁,无需守护。 安容心情顿时多云转晴了。 但还是忍不住呛了一句:你昨儿还说是为了保护木镯呢。 萧湛看到这一句,顿时语咽,他最近是不是给自己挖坑挖习惯了? 萧湛脑中忽然蹦出来一句话。 「湛儿啊,这女人啊,其实很简单,要么来硬的,要么来软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喜欢听好听的,那些肉麻兮兮的,你说不出口的话,恰恰是人家最爱听的,没事就多说说,你要记得,她戴着我萧家木镯,注定是我萧家的人,是你的正妻,将来是要给你生儿育女,陪你一辈子的人就行了。」 萧湛脸色古怪了起来,耳根通红。 然后安容就被雷的鸡皮疙瘩乱飞了,眼睛看着花笺,瞪的圆圆的,脸上的红晕一阵飘一阵飘。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堪比夏日惊雷。 海棠端了茶水过来,安容一惊,赶紧把花笺揉捏成团,丢火炉里去。 因为激动,力道用大了些,花笺掉地上去了。 安容赶紧起身去捡起来,期间还撞到了芍药。 等花笺烧成灰烬,安容才略微放心。 可是一张娇美白皙的脸此刻犹如罂粟般妖娆绚丽。 芍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安容,眼睛眨了又眨,姑娘不对劲啊,而且是很不对劲。 像是又羞又恼,想挠人似地? 芍药形容的没错,安容就是这样的状态。 要是荀止在跟前,安容绝对挠的他把那话收回去。 什么叫你温婉贤淑,天生丽质,明艳动人,只想和你生孩子?! 世上温婉贤淑,天生丽质,明艳动人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你都娶回家生孩子去啊! 安容满脸羞红,更胜晚霞绚烂。 安容活了两世了,还从没有被这么赤果果的语言轰炸过,身心俱伤,招架不住啊,更后悔自己刨根究底了,人家道歉不就好了,闹得现在不知所措的那个是她。 安容稳住心神,告诉自己那是人家送错信了。 肯定是送错信了! 安容不敢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人家脸皮厚,她脸皮薄呢。 安容趴在小榻上,想荀止问的两个问题。 第一是买削铁如泥的匕首。 第二就是皇上眼皮乱跳的事。 削铁如泥的匕首,安容有些为难,但是念及人家救过她和三太太的命,就破例这么一回。 至于皇上眼皮乱跳的事,安容很想说,贴个小纸片就行了,可是一想到皇上眼皮子上贴小纸条,有碍瞻观,她就算说了,肯定也会被无视的。 安容一边回想,一边在信上写。 最后将一张不小的花笺写的满满的。 可是信上的内容却一件比一件让萧湛震惊。 半年后,东河决堤,哀鸿遍野。 于此同时,南河一代,干旱有蝗灾。 之后,发生兵乱。 安容写的毫无章法,她先想起大事,然后再想起小事。 比如哪个王爷过世,哪个皇子夭折。 写到最后,才是今年要发生的。 皇上遇刺,伤的不严重,就是胳膊被刀划了一下。 萧湛觉得,皇上眼皮跳,应该是跟刺客有关。 所以回信问道:皇上在哪里遇刺的? 安容耸了耸鼻子,她哪里知道皇上是在哪里遇刺的,只知道皇上遇刺后,派了大批的官兵挨家挨户的找刺客,最后杀了好些人。 至于过程,她是不知道的。 安容很谦虚的回道:算不出来。 安容说的云淡风轻,萧湛却不能真当是一件小事看待,他也知道安容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了,是不是真的…… 老实说,萧湛是相信的。 冰雹之灾不就是? 萧湛打算进宫告诉皇上,可是想想不对劲,皇宫守卫森严,皇上身边跟着不少人,想刺杀皇上原本就是一件愚蠢的事,何况安容说,皇上受伤了。 很显然,皇上不是在宫里受伤的。 萧湛进宫问皇上,「皇上打算出宫游玩?」 昭文帝端茶轻啜,徐公公代为回答道,「再有两日就是小年了,京都夜里会很热闹,皇上打算出去散散心。」 萧湛眉头蹙拢,阻止皇上出宫。 v第05章[03.02] 昭文帝很不高兴,京都一年三百六十五,有三百五十天是夜里禁市的,好不容有半个月热闹日子,偏皇宫里筹备多多。 这个宴会,那个宴会,他根本就无暇分身。 每年也只有小年能出去与民同乐一番,还不许他出去,昭文帝很愤怒,他坐拥天下,却连皇宫大门都出不了,他还是皇帝吗? 昭文帝固执己见。 「若是知道有刺客,皇上也要出宫吗?」萧湛问道。 昭文帝语咽。 徐公公惊愣了,「刺客?既然知道有刺客,怎么不尽早抓起来?」 萧湛摇头,「安公子算出来有刺客,而且皇上会受伤,虽无性命之忧,还请皇上谨慎行之。」 昭文帝犹豫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是傻子。 他堂堂天子,怎么能涉险呢? 昭文帝改主意想不去了,可是他不去,那刺客怎么办? 昭文帝可不会放过想杀他的人,当即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萧湛,务必抓住刺客。 等萧湛走后,徐公公劝皇上别以身犯险。 昭文帝哼笑,「上午,萧老狐狸还在朕跟前夸京都热闹,朕一不留神说漏了嘴,下午他外孙就告诉朕外面有刺客,朕会信?」 徐公公劝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皇上眼皮子跳是事实啊。 昭文帝嘴角缓缓弧起。 他眼皮子哪里跳了,不过就是借着这个由头要见见那算命的小子罢了。 谁想到,会扯出来刺客的事? 他也是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态度,抓到刺客自然是好,没有刺客,朕再好好治治萧老狐狸的宝贝外孙儿,让他恐吓朕。 昭文帝刚这样想,眼皮子猛然一跳,而且跳的很厉害。 昭文帝有些后怕了,不会真的有刺客吧,他清了清嗓子道,「那日,把萧大将军也叫上。」 徐公公顿时不说话了,皇上也怕死啊。 萧大将军去,那意味着会带不少的暗卫,肯定能护皇上周全的。 一宿无话。 第二天,安容早早的起了,气色红润,面如桃腮,便知夜里睡的安稳。 梳妆打扮后,安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脑海中自动蹦出荀止对她的形容,脸上娇羞不已,更添三分娇媚风情。 安容收回心神,朝桌子迈步走去。 有噔噔噔上楼声传来,冬儿迈步上来,步子有些急躁。 喻妈妈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大事,这么急?」 冬儿挠了挠额头,轻摇了摇,脆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大事,不过府里在传,一大清早,天才麻麻亮,三姑奶奶就回门了,说是哭着回来的。」 安容微微一愣,夹玲珑虾饺的筷子顿住,以为听岔了,问道,「三姑奶奶哭着回门的?」 冬儿点头如捣蒜,「府里是这样传的。」 安容就不懂了,前世从没听说过三姑奶奶哭着回门啊,便是大姑奶奶,也都清爽爽的回来,见了老太太才忍不住落泪。 安容点点头,冬儿就下去忙活的。 安容耐着性子吃完了早饭,才带着冬梅出门去。 的确如冬儿说禀告的那样,府里丫鬟婆子都在传三姑奶奶哭着回门这事。 安容随意听了两耳朵,才知道三姑爷被抓进监牢了。 至于什么原因,安容没听到。 安容迈步进松鹤院,还没有饶过屏风,就听到砰的一声传来。 茶盏碎了。 能在老太太屋子里扔茶盏的,只有老太太一人,便是她爹都不敢轻易丢茶盏。 果然,接下来就是老太太的喝骂声,「去救他?!他好意思要人救?!」 三姑奶奶跪在地上,哭的是满脸泪花,「我知道他有错,可是出嫁从夫,我这辈子只能指着他了,他要是在牢里待一辈子,我该怎么办?」 侯爷迈步过来,安容忙福身行礼。 侯爷点点头,迈步进去。 三姑奶奶又求侯爷救命,侯爷蹙眉头,「我去府衙问了两句,只说上面有人吩咐下来,要给三姑爷一些教训,他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三姑奶奶摇头,她不知道。 安容站着不动,夏荷迈步过来,安容便问道,「三姑父到底犯什么错了?」 夏荷一脸通红,低声道,「还不是那档子龌蹉事,昨儿春香院来了个扬州瘦马,三姑爷心动了,想争人家第一夜,估摸着那瘦马早被人看中了,而且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就有人和三姑爷闹,两人在春香院打了起来,最后被抓进了大牢。」 夏荷不想说的,姑娘还没出闺阁呢,那些肮脏事怎么能告诉四姑娘呢。 可是四姑娘问,她又不能不说。 安容听得一脸窘红。 三姑爷那个浑人,就爱青楼勾栏院,虽然喜欢青楼买醉销魂的大臣不少,可是为了个瘦马进大牢,那脸面可就丢尽了。 举凡瘦马,大多是从贫寒人家买来的幼齿且丽质天生的瘦弱女孩,形体瘦弱,举止投足,一颦一笑,都风情无限,勾人魂魄。譬如走路,要轻,不可发出响声。譬如眼神,要学会含情脉脉地偷看,见之销魂,恨不得为其倾其所有。 为了争青楼女子的第一夜,被关进了监牢,身为正妻回来求娘家帮忙捞人,老太太没把三姑奶奶打出去就不错了,还帮忙? 安容迈步进去,老太太早烦躁的让两个婆子把三姑奶奶拉起来,送她回去。 三姑奶奶又哭又闹,老太太没有理她。 安容把路让开,两个婆子把她拖了出去。 屋内,老太太陇紧眉头,「查不出来是谁给府衙下的令,多给三姑爷苦头吃?」 侯爷摇摇头,「只说下了封口令,府衙不敢泄密说是谁。」 武安侯府如今权势不小,那些人还不敢不卖他一个面子,他询问的时候,都是苦着张脸,说不得已而为之,但看在他的面子上,会下手轻点儿。 轻点儿?侯爷当即哼笑出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无需手下留情。」 对三姑爷,侯爷是不会同情的,非但不同情,还恨不得叫人多整治整治他,想在青楼里快活销魂,监牢里怎么就不能销魂了? 让你形神俱销魂。只一次,便终身难忘! 气归气,可是他得罪了什么人,总要知道,迁怒这事可大可小啊,能让府衙无视他,三姑爷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侯爷去春香楼打听一下,知道是什么人抢扬州瘦马,不就知道三姑爷得罪了谁? 安容站着一旁,没敢吭声。 v第06章[03.02] 她知道三姑爷得罪的人是谁,只是她有些不敢说。 前世扬州瘦马的事闹得有些大,那瘦马本事不小,差点哄的人家父子反目。 侯爷要起身出去,虽然嘴很硬,心也很硬,可架不住那是他妹夫,妹夫落难,他要不搭把手,总会落人口舌。 安容不想他白跑一趟,提醒道,「爹爹,我觉得你去肯定是白跑一趟,连府衙都不敢透露分毫,春香楼又怎么敢?」 侯爷抬眸看着安容,「就不管你三姑父了?」 安容才不管三姑父是死是活呢,让他吃够苦头才好。 这话安容不敢明说,不然回头叫三姑奶奶知道了,还不得骂死她啊? 安容凑到侯爷身边嘀咕了两句。 侯爷的脸色就古怪了起来,「你确定?」 安容点点头,「是不是他,爹爹旁敲侧击一番不就是了?」 侯爷还是不敢相信,庄王和庄王妃琴瑟和谐,怎么可能会偷偷逛青楼养瘦马呢? 可是安容说的话,他又信了三分。 若不是格外的爱惜名声,又怎么会偷偷的给府衙下令,还严令不许人泄密半句? 若是正大光明,或者敢露下脸,三姑爷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抢庄王看中的女人啊。 只是关三姑爷三个月是不是太狠了些? 在青楼打架,虽说有损官威,可是官员逛青楼又不是稀罕的事,男人总喜欢三妻四妾,还喜欢外面偷腥,比三姑爷更花心的大有人在,没有打死人,只要有人作保,让庄王消了气,撤了吩咐,最多关三五天挨些板子小惩大诫一番就过去了。 最主要的是,三姑爷官不高,这事不会惊动皇上,要是二三品大员犯这样的错,轻则罚俸禄,重则贬官。 「真的要关三个月?」侯爷嘴角轻抽,大牢那里,他今儿也进去瞅了两眼,别说三个月了,半天就够他受的了。 安容耸肩,扭帕子,她没说关他三年就不错了,「反正放出来,也是隔三差五逛青楼,犯这么大的错,总要小惩大诫一番吧?」 小惩大诫。 这四个字从安容嘴里说出来,侯爷是哭笑不得。 「最好是每天赏他三鞭子,免得不长记性,下回还让人替他操心,」侯爷拍了拍安容的脑袋,笑的更云淡风轻。 说完,侯爷迈步出去。 安容和侯爷的对话,很小声,老太太几次望过来,都看不出端倪。 等安容走近,老太太便问道,「你和你爹说什么了?」 安容挠了挠额头,笑道,「我瞧三姑母有些可怜,让父亲想办法救三姑父呢。」 老太太就嗔安容了,「什么可怜,你三姑父那是活该,就是被人打死在春香楼,祖母也不同情他分毫。」 安容没有说话,虽然她心里赞同老太太,可是三姑父到底是长辈,不是她能妄议的。 她告诉侯爷,三姑爷得罪的是庄王。 这是个把柄,要庄王放人,他就得乖乖放人,不然后院起火,够他喝好几壶的,而且他那好名声也全毁了。 偏偏安容就不乐意救三姑父了。 让你只顾着自己享受,出了事,又要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武安侯府嫁女儿给你,是让你疼的,可不是天天受你气,出了事给你撑腰的。 侯府出面给你撑腰,行,可以,等撑完了腰,再狠狠的惩治你。 屋内,安容陪着老太太说话,没一会儿,沈安溪也来了。 三太太倒是没来,府里事杂的很,她忙的紧。 屋子里其乐融融的聊着天。 外面,福总管皱陇眉头进来,请了安后,又不说话。 老太太蹙眉头,「怎么了?」 福总管不知道怎么说好,「方才,侯爷出门,门外来了个道士,他看了看咱们侯府,一个劲的摇头惋惜。」 福总管说着,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道士摇头惋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道士说什么了?」安容追问道。 福总管瞧了沈安溪一眼,才道,「道士说‘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遇,必一死一伤’。」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老太太属蛇,蛇虎原就相克,六姑娘是属虎的,可她打小就是一只病虎,对老太太您倒是不妨碍,这要再添一只虎……」 六姑娘会死,老太太会被克。 老太太越听越迷糊,「府中哪来什么属虎的,不就安溪一个?」 福总管点头称是,「是啊,奴才也只记得属虎的只有六姑娘一个,可是那道士说,不出一个月,府里会再添一只虎。」 安容扭着眉头,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好端端的,府里怎么会多一个属虎的,总不会是府里挑的丫鬟属虎的克着老太太吧?」 相克,总要有些关系才会克,大多是血缘关系,再不就是夫妻关系。 丫鬟克主子的还少见呢,大不了发卖了便是,何来相克一说? 福总管摇头,有些严肃道,「这好端端的有道士上门,还莫名其妙的说这么些话,总不是什么好事,多盯着点才放心。」 老太太点点头。 福总管退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股风传开了,三太太火急火燎的赶来。 给老太太请过安后,三太太道,「我想起来了,前儿四弟妹和我说过,说二姑奶奶想回娘家住,她一回来,可不得把茹儿一起带来,她和安溪相差无几,应该是属虎的。」 这事关系到她女儿的性命,三太太比谁都上心。 安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早早的就把柳雪茹进府的路给堵死,道士只说了那么一句,然后就走了,还是在柳雪茹进府之前,任是谁都想不到这是安容安排的。 安容怕克沈安溪还不够,顺带把老太太也带上了。 老太太细细一想,柳雪茹可不是比沈安溪大上两个月,正是属虎的。 要是没有道士说的这番话,老太太心软,柳雪茹可怜兮兮的哀求,老太太就让她们母女留下了。 这会儿,就算老太太想留,三太太也不允许啊。 出嫁的姑奶奶,就算夫君死了,也该在夫家替他守孝才是,哪有回娘家守孝的道理? 更何况,老太太压根就没有那想法。 她摆摆手道,「二姑奶奶母女若是担心在娘家受苦,侯府多帮衬点可以,接回来就不必了。」 既然相克,接回来也是住在庄子上,那不是给人话柄吗,这样的事,老太太不会做的。 有了老太太的话,安容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那边,芍药溜进来,给安容一个眼神,意思是:奴婢办事,还算可以吧? 安容眸底闪过一抹笑意,轻点头:很满意,干的不错。 v第07章[03.02] 芍药咧了嘴笑,见牙不见眼啊。 冬梅望着芍药,又看着安容,眉头轻陇了陇。 南苑,四老爷和四太太在说话。 四老爷脸色有些难看,二姑奶奶是他胞妹,他想留在京都,再多照应她一些,谁想到会有道士说那一番话? 四老爷望着四太太,有些怀疑道,「你觉得这事是有人算计还是真的相克?」 四太太抚着丹寇,眉头轻挑,笑道,「我觉得不像是算计,你有意接二姑奶奶回来的事,我只跟三嫂透露了一点风声,她并不在意,她甚至还很同情茹儿,她也没有理由反对二姑奶奶回来住啊?」 四老爷就是想不通啊,二姑奶奶回来,不过就是占了个小院子,最多再多她们母女一些月钱,那对侯府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啊,侯爷和老太太都不是狠心之人。 四老爷想不通,最后摆手道,「罢了,我想将她们接回来,也是不忍心她们母女受罪,既然和老太太相克,又是出嫁的姑奶奶,这事我连提都不用提了。」 对于是否接二姑奶奶回来,四太太是不甚在意的,接也好,不接也罢。 反倒是另外一件事,四太太很上心,几乎每天都要问上一遍,「你任敷文阁侍制的事忙活的怎么样了?」 四老爷失望的脸色有些缓和,轻点头道,「该打点的都打点了,武安侯府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能应的都应了,明儿我在醉香楼摆桌酒席,侯爷去坐坐,这事就算是成了。」 四太太总算是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要废很大力气呢,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成了。」 四老爷点点头,心情很愉悦,想到什么,脸色青了青道,「若不是六姑娘搅合那么一下,我这次留京非但不用花钱,还能挣五六千两,可惜了。」 四太太想起回京,四房花费的,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小一万两了,就肉疼的紧,虽然在禹州他们挣了不少,可到底心疼啊。 原本只要侯府答应帮忙买匕首,对方答应给他们一万两的谢仪,谁想到他们嘴太快,叫丫鬟听到了风声,捅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不过安容那话说的也对,若是人家买匕首是为了谋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那笔钱错失了就错失了吧,只要能留京,借着侯府的权势,好处少不了。 四太太想的开。 四老爷端起茶盏轻啜,提醒四太太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明儿你再去和那些大臣夫人走动走动。」 四太太温婉一笑,「我知道呢。」 玲珑苑。 安容刚迈步上台阶,身后就传来秋菊的轻唤。 安容顿住脚步,转身回头。 秋菊远远的走过来,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裙裳。 她面带笑容,步伐轻盈,上前福身道,「姑娘,这是绣坊给姑娘准备的新衣裳。」 安容见那桃红色裙裳,上面绣着桃花,精致盎然,栩栩如生,心中喜欢。 冬梅忍不住上去用手摸,很是滑腻,笑道,「是蜀锦的衣料呢,又是桃红色,穿在姑娘身上更显得皮肤娇嫩,胜过三月桃花。」 安容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秋菊顺势把托盘塞给冬梅拿着,说起另外一件事道,「方才奴婢进二门,听到小厮禀告,说五老爷五太太明儿上午就能回府了。」 冬梅笑着接口道,「明儿回来正好,原本过小年就是团圆的日子。」 安容点点头,对五房回来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五老爷有些憨厚,五太太嫁进府之前是庶出,可不像沈安芸、沈安姒那么的会闹腾,做事有些畏首畏尾,胆小怕事,便是说话都缺了三分硬气。 安容对五太太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怎么形容她呢。 大夫人在哪里都不能叫人忽视。 二太太笑起来阴阳怪气很招人眼。 三太太不惹她很好,惹她,那就是碰到了刺猬,等着被扎吧。 四太太性情温婉,喜欢和稀泥,和谁的说得上话,谁都不讨厌她。 五太太,坐在那里,半天也不吭一句,久而久之就把她给遗忘了。 若说五位太太中,前世安容最喜欢的还是五太太,话少,麻烦少,至少不会人前数落她的不是,这一世,当然三太太最得安容的心,五太太排第二。 要说中规中矩,那也是五房。 三房四房回来都没有提前打招呼,五房就谨记派人回来说一声,怕的就是临时回来,让府里手忙脚乱,惹人生厌。 一句话形容,五房最有做庶出的觉悟。 可是这样,并不大讨老太太的喜欢,嘴太笨,存在感太低,极容易被人忽视。 像四老爷、四太太,逢年过节,便是在任上,也会千里迢迢的派人送礼回来,五房就不会。 相比之下,同是外放的,四房就出彩的多。 前世,安容活了二十年,五房是年年外放,就连五房嫡女八姑娘沈安欢都是五老爷在任上,被五太太嫁了。 安容反省了一下,觉得所有太太中,最聪明的估计还是五太太。 虽然在京都,膏粱锦绣,繁华灿烂,可是偌大一个侯府,危机四伏。 前世嫡出的大房、三房都没落了,二房崛起,四房沾了不少的光。 五老爷憨憨的性子,若是留着京都,只怕比她爹的下场还要凄惨,外放的远远的,选个繁华之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 第二天,上午。 安容吃了早饭去给老太太请安,外面就有丫鬟禀告,五老爷五太太回来了。 当时,老太太正端茶轻啜,闻言,只点点头,让红袖出去迎接。 小半个时辰后,安容就见到了外放回来的五老爷五太太,还有嫡女沈安欢。 那些姨娘和庶子庶女似乎都没有带回来? 看来,五老爷并没有留京的打算。 当然了,也可以留京,回头再派人去接姨娘庶子庶女回京也是一样的。 许是舟车劳顿,五老爷五太太脸色有些苍白。 两人进门后,规规矩矩的给老太太请安。 话不多,就是表达了他们的不孝,一年了,都没能回来瞧她老人家两回,在任上备了些薄礼,还请老太太莫嫌弃。 老太太面色温和,笑着让孙妈妈接了礼物,然后道,「一路回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祭灶的时候,会让丫鬟请你们过来。」 五老爷、五太太连连称是。 五老爷、五太太前脚赶走,沈安北和沈安闵就回来了。 两人颇有些意气风发,行走如风。 琼山书院放假了。 等元宵之后才入学,心情不要太爽。 两人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注意到沈安闵的嘴角有些淤青,眉头蹙紧,「闵哥儿嘴角那里怎么了?」 沈安闵伸手碰触嘴角,撒谎道,「在琼山书院和人切磋武艺,碰到了,不碍事。」 v第08章[03.02] 老太太把他叫过去,细细的看了看,确定无事才放心,「就算切磋也得小心点儿。」 沈安闵连连称是。 老太太点点头,转而问沈安北,「可去书房给你爹请安了?」 沈安北摇摇头,「父亲不在书房,福总管说他和四老爷出府去了,不过会在祭灶之前赶回来,不会耽误事儿。」 女不祭灶。 祭灶这样的事,得男人来才成。 往年侯爷也都是祭灶前赶回来,老太太也没在意,一年才一次的祭灶是大事,侯爷还不至于没分寸。 可恰巧,这回,侯爷还真没分寸了。 喝的酩酊大醉的回来,老太太都气伤了。 「怎么会醉成这样?!」老太太气问道。 四老爷扶着侯爷坐下,才道,「今儿醉仙楼设宴,大哥多饮了两杯酒,有些不胜酒力。」 安容站在一旁,瞅着侯爷面带酡红的模样,眉头挑了挑,父亲的酒量不算差,至于醉成这样吗? 「四叔,你和我爹一起的吗?」安容问道。 四老爷点点头,「一起的,怎么了?」 安容就有些不高兴了,凭什么一起喝酒,父亲醉的一塌糊涂,他最多就身上有些酒味儿? 「四叔酒量比我爹还差呢,」安容轻声道。 四老爷就有些尴尬了,「我怎么能和你爹比,你爹如今可是兵部侍郎,大家可劲的巴结,可没几个人敬我的酒。」 「谁请的客?」安容追问。 四老爷就开始打马虎,转移话题了,「一会儿要祭灶,得赶紧准备醒酒汤,不然一会儿该耽误吉时了。」 老太太也不高兴了,「早知道会耽误吉时,也不知道拦着他,就他这醉醺醺的样子,没得叫灶王爷瞧了生气,夏荷,你去喊世子爷来,一会儿让他主持祭灶。」 四老爷微微一鄂,「这不妥吧?」 老太太冷道,「有什么不妥的,世子是未来的侯爷,他爹醉成这样,他不祭灶,谁来祭灶?」 祭灶,看似只是一个习俗,可是里面的寓意却不少。 一般只有一家之主才能祭灶,寓意一家人的吃喝全部系在他的身上。 侯爷如今醉成这样,能让谁来代替,当然只能是侯府下任继承人了。 沈安北没想到今天回来会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有些小激动。 以前他也看过好几回了,等真轮到他祭灶的时候,还真紧张,那么多人瞧着呢。 摆祭品。 三牲、水果、甜点糕饼、面线、发果等、还有红汤圆三碗、清茶三杯、酒三杯。 点蜡烛后,接着献茶、焚香,行三拜九叩大礼。 有些繁琐。 从开始祭灶到结束,花了一刻钟。 等祭灶完,沈安北大松了一口气。 沈安闵羡慕的看着他,「大哥,很不错啊。」 沈安北挠头傻笑。 祭灶完,安容回玲珑苑,一会儿换身衣裳,要去松鹤院吃饭。 刚到松鹤院门口,安容就瞧见了沈安闵和沈安北。 沈安闵脸色还算不错,不过沈安北的脸色就奇差无比了。 安容瞧了就纳闷了,「大哥,你病了?」 沈安北摇头,「我没病,只是生气而已。」 安容眼睛猛眨,望着沈安闵,「二哥,出什么事了?」 沈安闵犹豫了会儿,才道,「方才,醉仙楼管事的来问我酒水的事,说钱不够,醉仙楼可以先出,便是一两万都行,大哥说醉仙楼的酒水不错,连大伯父都喝醉了,不用太心急,那管事的情急之下,说大伯父喝醉不是因为酒,是因为迷药。」 「谁下的迷药?」安容皱眉问道。 沈安闵摇头,「我问了管事的,管事的说不知道,只是小厮收拾桌子时,在大伯父的酒杯里闻着了迷药味儿。」 沈安北忍不住气道,「四叔请客吃饭,却让父亲被人下了药!」 安容猛然抬眸,随即眉头轻皱,道,「大哥,一会儿父亲酒醒了,你把迷药的事告诉父亲吧,有人算计他呢。」 说完,安容又加了一句,「四叔就不要告诉了。」 沈安北带着茫然的看着安容,不懂为何不告诉四老爷,不过被算计的只是他爹,不告诉四老爷也成。 侯爷回府便喝了解救汤,半个时辰过去,酒也醒了大半了。 再一听,沈安北说他被人下了迷药。 侯爷的酒就彻底醒了。 坐在小榻上,细细回想,他是什么时候被人下的药,又为什么被人下药。 越想,侯爷的脸越沉。 最后黑的就跟几十年没洗过脸似地。 等他换好衣裳出来,四老爷就迎了上去,「大哥,你没事吧?」 侯爷不露声色的揉着太阳穴,一副醉酒刚醒的模样,「没事了,只是有些头晕,今儿在醉仙楼,我没失态吧?」 四老爷摇摇头,「大哥酒性好的很,从不撒酒疯。」 侯爷轻笑,有些羞愧道,「不撒酒疯倒是好,不过瑞亲王说我有酒品没人品,醉酒时说的话从来不算数,连皇上都鄙视我。」 四老爷微微一鄂。 「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四老爷呐呐声道。 侯爷揉着肩膀,笑的很欢畅道,「人总是会变的,习惯就好了。」 四老爷急了,「可是,大哥,你今儿答应他们……」 不等四老爷说完,侯爷就打断他道,「我原就记性不大好,醉酒就更不记得事了,你叫我想,也是为难我,若是我应承了什么,你替我圆一下吧,左右皇上也没少鄙视我,多几个也不在乎。」 一副我就这样了,醉酒没人品就没人品吧。 侯爷说完,就坐下端茶轻啜了。 四老爷转身回头看着侯爷,眸底有些寒芒一闪而过。 二老爷坐在一旁,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眼神。 四老爷就跟二老爷出去了。 v第09章[03.02] 安容站在一旁,和沈安溪说话,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四老爷,见二老爷把四老爷叫了出去。 安容眸光动了动。 轻捂肚子道,「六妹妹,我肚子难受,去方便一下。」 说完,赶紧起身。 沈安溪看着安容离开的方向,眼睛眨了眨,四姐姐是不是疼过了头啊,连去茅房的捷径都不记得了。 沈安溪要去追安容,怕她疼的厉害要请大夫,结果沈安欢抓着她说话。 屋外,二老爷和四老爷站在回廊底下的一棵大树下说话。 四处空荡荡的,安容想过去偷听,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发现。 两人说话又很小声。 安容耳朵竖的高高的,也听不见只言片语。 不过却可以瞧见两人脸上的表情。 四老爷眉头皱陇,颇不高兴。 二老爷应该是在安慰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拍四老爷的肩膀。 最后四老爷点点头,朝二老爷作揖。 安容猜,四老爷谋官的事,二老爷帮他了。 安容很不高兴。 她怎么高兴的起来呢? 明明都是谋官,对她爹就是算计再算计,不会记着恩情。 可是对二老爷,他就会记得恩情,还作揖道谢。 不就因为她爹是侯爷,是沈家一家之主,就有责任为了他们的前程奔波劳累吗? 还是因为她爹傻乎乎的,好骗? 安容觉得应该是她爹好骗吧,要换做精明的侯爷,没把他们一个个庶子卖了换银子就不错了。 在二老爷、四老爷转身时,安容已经回屋了。 回屋后,沈安溪很关心的看着她,问道,「四姐姐,你没事儿吧?」 安容摇摇头,「没事儿。」 安容说没事,气色也还红润,沈安溪放心了,拉着安容坐下,很是兴奋道,「八妹妹会剪各种各样的窗花呢,我让她教我。」 沈安欢有些拘谨害羞,头低低头,很不好意思。 沈安阑坐在一旁,见沈安欢低着头,性子急了,拉起她的手道,「离吃饭还要一会儿,八妹妹,你去暖阁给我们剪个瞧瞧吧?」 一群人起身去了暖阁。 坐了片刻,丫鬟就把剪刀和纸端了来。 沈安阑今年才十岁,模样清秀,人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手脚特别的麻溜。 拿起纸张,小心的叠好,用了剪刀,在安容等眼花缭乱之际,就将纸剪好了。 燕穿桃柳。 安容瞧着那栩栩如生的剪纸,惊呆了。 「好漂亮啊!」沈安溪脱口赞道,很霸道的接了剪纸道,「这个我要了。」 说完,又拽着沈安欢问,「除了燕穿桃柳,你还会剪什么?」 沈安欢弱声道,「我还会剪喜鹊登梅、孔雀戏牡丹、狮子滚绣球、莲年有鱼、犀牛望月、五蝠捧寿……」 一群人目瞪口呆。 「八妹妹,你好厉害!」沈安溪佩服道,然后便是拽着沈安欢求她教她。 沈安欢满脸羞红,她还担心这些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任上,娘亲都不要她学。 她是和主簿家姑娘,偷偷跟丫鬟学的。 方才她们说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她都会点点,真是只是会点点,那一点点,拿出来献只会惹人笑话。 同样是侯府姐妹,她总要有些出彩的地方才行。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剪纸能胜一筹了,就算上不得台面,可是她们不会啊。 没想到,府里姐妹会用那样的眼光看她。 沈安欢觉得背脊有些挺直了。 沈安欢点点头,满心欢喜道,「只要你们想学,我愿意教你们。」 沈安溪拿了剪纸,跑去找老太太,「祖母,你瞧,八妹妹的手好灵巧,这是她剪的呢,我觉得比往年府里买的还要漂亮。」 老太太也是眼前一亮。 接了剪纸细细的看着,点点头,「着实不错。」 三太太也凑过来欣赏了一番,笑道,「真的比府里买的要精致的多,我瞧着今年的剪纸就不用买了,让八姑娘和安溪她们自己剪吧?」 四太太温婉的笑着,「好是好,可是咱们侯府可不小呢,就算一个院子贴十张,就不少了。」 沈安溪想着沈安欢剪纸的速度,再多的院子也不怕啊,当即回道,「祖母,往年买窗花都要花不少的银钱,今年不如就算给我们吧,回头我们去花灯会上买花灯玩。」 沈安溪才说完,沈安阑就道,「八妹妹说她也会做花灯!」 五太太一直坐在那里,像是身子沉的紧,这会儿也不得不站起来了,望着沈安欢道,「你还学了怎么做花灯?」 沈安欢缩了缩脖子。 五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给她请了女先生,她不学诗词歌赋,喜欢跟丫鬟捣鬼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想活活气死她。 三太太听出五太太话里的怒意,拉着她坐下道,「欢姐儿还小,剪纸做花灯又不是什么错事,小时候我也爱玩。」 三太太帮着说情,五太太还能说什么,只是脸上很挂不住,怎么拿手的就不是别的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一样都行啊。 丫鬟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托盘里摆着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香味老远的就传了来,引人食欲。 安容、沈安溪几个一桌。 上了桌后,话题一直围绕着窗花和花灯,就没转开过。 大家一致决定,亲手做花灯。 今儿时辰不早了,赶明儿让人备了材料,她们一起做。 选的地方,自然是玲珑苑了。 因为玲珑苑地方够大,最重要的是,吃的够多。 一桌子其乐融融。 v第10章[03.02] 忽然,芍药俯身在安容耳边嘀咕了两句,「姑娘,方才四太太求情,老太太答应明儿让五姑娘、九姑娘出来一起玩了。」 安容眉头轻皱,转身回头,正好听到四太太说话。 她惋惜道,「我回来还没有去瞧过安玉呢,怎么就让手指上有了伤疤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弹琴。」 叹息一声后,四太太又道,「朝廷每三年选秀一回,安容已经定亲了,府里有选秀资格的只有安玉、安溪……」 三太太猛然抬眸。 老太太望着三太太,眉头皱的紧紧的。 宫里那地方,看似荣耀,可是每年有多少人受宠,又有多少人失宠? 虽然选秀不一定都是选做皇上的妃子,也有指婚给那些皇子、世子、郡王的。 可是安溪那性子,太过爽直,喜欢依着性子来,她还打算明年好好请了嬷嬷来调教,要是进了宫,还不知道会闯什么祸出来。 说心底里,老太太是不乐意沈安溪进宫选秀的。 三太太放下筷子道,「安溪身子骨虽然渐好,可至少还需要调理一年才能跟寻常人一样,选秀的事,她肯定是不行的。」 四太太笑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朝廷一旦颁布选秀的文书,四品官以上的嫡女都要进宫入选,可没说身子不好就不去的,最多被淘汰而已,依我说啊,咱们侯府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出个受宠的皇妃,对咱们侯府是件大好事。」 三太太不赞同的笑道,「一家人,说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宫里那地方,看似好,可是有多少大臣送了女儿进去,最后受牵连,举家没落的。」 「是,也不乏有送女儿进了宫,生下皇子公主,荣宠一时的,可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还是送进宫就被淘汰的,那些可都是早早为选秀做足了准备的,安溪身子骨差,我只求她活的安稳便好,别为了选秀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再者说了,咱们武安侯府要的是稳,安安稳稳……」 二太太笑道,「三弟妹,你太激动了,你舍不得安溪吃苦头,谁舍得啊,她身子骨差是事实,大不了选秀官来的时候,多使几个钱就是了,不过咱们武安侯府女儿不少,又不是全部定亲了,一个不参加,那可说不过去。」 其实,府里有资格选秀的,除了沈安溪和沈安玉外,还有沈安芙。 只可惜,相比较沈安玉和沈安溪外,沈安芙的身份差多了,就算进了宫,也只是两人的陪衬。 现在三太太不乐意沈安溪去选秀,那就只有沈安玉一个了。 偏偏她手指受伤,有了瑕疵,不知道能不能过的了公公的眼,按理问题不大。 便是这样,二太太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沈安芙争不过沈安玉。 人家到底是武安侯的女儿,沈安芙只是武安侯府旁支嫡女,差几大截呢。 几位太太闲聊,倒也没有确定谁去做秀女,毕竟选秀这事得看皇上的心情,心情好,他就选。 心情不好,六年选一次也不是没有。 有些人准备了十年,结果遇到皇上六年不选秀,心血付之东流的都有。 不过每三年总会有大臣提这事就是了,若是没选,后宫空位多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大臣,也会提选秀,遭后宫群妃记恨。 安容也没在意,前世选秀从春天挪到了秋天。 这一世她已经定了亲,选秀与否跟她无关。 至于沈安玉这辈子是不是还嫁给三皇子。 老实说,安容是希望的,前世沈安玉杀了清颜,里面有没有三皇子的手笔,她不知道。 三皇子几次上门求见萧湛,都被他给拒绝了,难保人家心里不会有恨。 再加上那时候,萧湛和七皇子走的近。 三皇子怕七皇子夺位,杀了清颜,给萧湛打击,完全有可能。 亦或者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猜测萧湛是…… 总之,安容不大喜欢三皇子。 两个她都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是绝配。 晚宴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散宴后,天都黑了。 侯府挂起了红灯笼,氤氲的烛光朦胧闪烁。 夜里,沐浴后。 安容躺在床上,有些走神发呆。 想了很多,脑子里乱的很,把睡意全给搅合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去的。 反正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吵醒的。 醒来时,见到的是一个精致的窗花。 正是孔雀戏牡丹。 沈安溪给安容做鬼脸,羞她道,「四姐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没睡醒呢,你瞧,昨儿晚宴回去后,八妹妹还剪了十几个窗花呢,就你还睡着。」 一番话,说的安容是面红耳赤。 「全都来了?」安容不敢置信,因为在屋子里,她只瞧见了沈安溪一个。 沈安溪点点头,「都来了,我们给祖母请了安后,就来玲珑苑了,知道你没起来,她们都去竹屋了,我负责叫醒你。」 安容愈加的不好意思,赶紧起床。 沈安溪瞧了就好笑,「倒也没有那么急,祖母知道我们来这里了,不用去松鹤院请安了。」 安容点点头。 等梳洗打扮后,安容用了早饭。 然后便下楼去竹屋。 刚出玲珑阁,安容就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沈安姝和沈安玉两个迈步走进来,脸上挂着笑意。 沈安姝很不见外,奔着跑着过来,拉着安容的手道,「四姐姐,我好想你,我禁足,你都不去看我,不陪我玩。」 安容望着她,挤出笑意道,「府里也没别的姐妹去找你,我也不好违逆祖母的意思去。」 沈安姝撅了撅嘴,颇不高兴,「祖母最疼的就是四姐姐你了,你不带头,谁还敢去啊,我胳膊有伤疤,你也不心疼我。」 沈安姝说话够直白,直白的安容也不得不直白了。 「舒痕膏卖给别人了,」安容道。 沈安姝耷拉着眼神,一副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妹妹看的神情。 沈安溪撇了她一眼,一副把你卖了也不值一万两的神情,气的沈安姝脸红脖子粗。 沈安溪拉着安容去了竹屋。 竹屋很热闹,欢声笑语一片。 除了出嫁的沈安芸,和在慈云庵的沈安姒,府里年纪稍大点的姐妹都在了。 大红纸张成摞的端起来,剪刀更是十数把。 不但是安容她们要剪,贴身丫鬟也要啊。 偌大一个院子,十张窗花怎么够? v第11章[03.07] 远远不够。 一个上午可是忙坏了沈安欢,她就没见过那么笨的人,教好多遍都不会。 当初她学的多快啊,她以为府里姐妹都比她聪明呢,没想到她想错了。 这中间,最笨的是沈安姝。 其次是沈安玉。 再就是安容了。 沈安姝和沈安玉两个,沈安溪是敬而远之。 可是安容,沈安溪不厚道的鄙视了,「四姐姐,你好笨,连芍药和海棠都比你灵巧。」 安容囧了。 芍药就不高兴了,嘴巴撅的高高的。 一副你把我和姑娘比,是侮辱我的神情。 她虽然是丫鬟,可手脚一直很麻溜好么,要是比姑娘差,她还怎么做丫鬟啊,怎么从小丫鬟一步步爬到二等丫鬟,现在差不多能挤掉大丫鬟了? 她靠的就是机灵手巧好么! 不高兴的芍药,手脚愈加的麻溜,分分钟秒杀沈安溪,很是得瑟,大有一副我不当比我家姑娘厉害,我也比你厉害的神情。 沈安溪那个磨牙,你个臭丫鬟,我说你主子两句怎么了,你还跟我较劲,我要喝茶,你去端。 芍药就被指使去干粗活了。 沈安溪笑的昂了昂脖子,还没笑完呢,忽然刺啦一声传来。 紧接着就是沈安姝歉意的笑声,「六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安溪低头去看,裙摆上插着锋利的剪刀。 沈安姝赶紧帮着把剪刀取下来。 沈安溪面如寒霜。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安容的脸也沉了下去,有些人你不能惹,哪怕是言语上让她不痛快了,她也会狠狠的报复你。 幸好是挂在了裙摆上,这要插下去,大腿或者脚背铁定要受伤。 沈安姝也知道自己惹人家生气了,委屈的撅了撅嘴,「我去一旁剪。」 说着,拿了剪刀和红纸去另一边的桌子上。 沈安溪是气的浑身颤抖,要不是绿柳拦着她,她恨不得把那剪刀插她身上去。 「真不知道祖母放她出来乱咬人做什么,气死我了!」沈安溪看着裙子上的碎片,气的她狠狠的蹂躏着桌子上的红纸。 芍药端茶过来,正好听到沈安溪的话。 放下茶盏,芍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胭脂盒,放到沈安溪跟前。 笑的眉眼弯弯。 心情很差的沈安溪斜视芍药,「四姐姐说胭脂有毒,能不用最好不用。」 说完,想起方才芍药气她,沈安溪加了一句,「我天生丽质,不需要。」 芍药脸皮有些抽筋。 安容已笑疯。 芍药默默的拿起胭脂盒,低声推荐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胭脂,用了之后能让人愈加的‘天生丽质’,脱胎换骨,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呢,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沈安溪睁大双眸。 沈安阑走过来,正好听到芍药的话,忙问道,「是什么胭脂,这么厉害?」 沈安溪手一伸,就把芍药手里的胭脂塞袖子里去了。 一副你听错了,没有这样胭脂的表情。 沈安阑努了努鼻子,「六姐姐真小气。」 沈安阑不高兴的去和沈安芙说话了,沈安芙笑道,「四妹妹和六妹妹关系好,你又不是才知道,好东西,哪有我们的份啊?」 沈安溪拍了拍胸脯,瞪了芍药一眼,「这么好的东西,你都不早点儿给我!」 芍药撇撇嘴,手痒痒了,她后悔送人了,不过这个是她自己调制的,效果还算一般。 「独一无二呢,」芍药酸酸道,她的胭脂啊。 沈安溪顿时笑眯了眼,握着安容的手道,「谢四姐姐了。」 说完,眸底一抹闪亮一闪而逝。 安容瞧了有些头疼,给沈安溪使眼色,叮嘱她小心点儿。 两人继续忙活。 另外一张桌子上,沈安芙几个互望一眼,有些气恼安容有好东西只给沈安溪,不给她们。 偏又不好意思去要。 正心里恼的慌呢,外面冬儿急急忙进来道,「四姑娘,弋阳郡主来了。」 安容微微一愣,忙站起身来。 安容要出去迎接,谁想到弋阳郡主进来了,瞅着一屋子的人,笑的很高兴。 「弋阳,你怎么来了?」安容笑着走过去。 弋阳郡主四下一望,早被那精致的窗花吸引了,忙过去拿了一张看起来,才回安容道,「是母妃让我来的。」 安容错愕的睁圆了眼睛,瑞亲王妃让弋阳郡主来的,不是吧? 弋阳郡主看着手里的犀牛望月,真是爱不释手啊,再看一张纸在沈安欢手里七绕八绕的,顿觉有趣。 她放下手里的窗花,拉着安容的手道,「我也要学剪窗花。」 安容目不转睛的看着弋阳郡主。 一脸你来的目的到底是啥,你能先说么,我心急。 弋阳郡主耸了耸肩,责怪的看着安容,「你不知道?」 安容心挠的慌,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弋阳郡主手里拿着红纸,撅了撅嘴道,「是靖北侯夫人啦,早前你不是送了我母妃一盒胭脂么,说是祛雀斑的,母妃用了几天,效果不错,靖北侯夫人知道了,就找我母妃要,我母妃忍痛割爱分了她一半,然后……你明白的?」 她是孝顺女儿,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母妃心疼啊,这不就舔着脸面来要了。 安容哭笑不得。 那不是胭脂,是药膏好么! 弋阳郡主不舍的看了眼沈安欢手里的窗花,拉着安容道,「我们出去说。」 v第12章[03.07] 安容点点头,随着弋阳郡主出去了。 屋内,沈安溪一脸惊叹,把药膏当成胭脂用,效果那么好啊,娘亲只抹了一点点点儿呢。 她下意识的碰了碰袖子里胭脂盒。 沈安姝和沈安玉两个互望一眼,眸底有什么闪动。 沈安玉低声吩咐了丫鬟两句,丫鬟便退了出去。 安容和弋阳郡主进了玲珑阁,两人边走边说。 安容没想到自己调制的祛疤药膏会这么招人喜欢,不但靖北侯夫人要,别的夫人也要。 当然了,这只是弋阳郡主顺带说的,今儿来她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老实说,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她才把安容拉了出来。 她母妃和父王吵架了。 吵架的原因很奇葩,因为父王骂了母妃一句笨手笨脚。 为什么骂笨手笨脚? 当然是母妃给父王斟酒的时候,手一抖,把酒瓶子里最后一酒杯的酒给撒了。 父王心疼。 母妃遭骂。 两人吵的有些厉害。 最后,弋阳郡主抬眸看着安容,很无奈的道,「母妃希望用酒把父王淹死,这酒只有武安侯府有,我带来很多银票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的银票。 她母妃是认真的,因为父王委实过分了,大半夜的睡着了,他居然偷偷溜起来喝酒,还被母妃逮个正着。 安容耷拉着脸,其实已经笑抽风了,憋得很辛苦,「你确定瑞亲王能淹死,而不是在里面游的很欢乐?」 弋阳郡主摇头,「我不知道,我来之前,母妃已经叫人挖酒池了。」 「我不会告诉你酒池挖在父王书房大门口,一进院子就能掉进去。」 有这么一个一生气就变得很幼稚的母妃,弋阳郡主很无奈。 更无奈的是,她作为女儿,想劝母妃别生气,父王却偷偷给她使眼色,让她乖点,听话,很显然,挖酒池的事正中父王下怀。 只是地点,可能有点出乎他的想象。 安容忍的腮帮子疼,看着弋阳郡主无可奈何的模样,这麻烦事,她不打算插手。 安容轻挠额头道,「酒水的事不归我管,是我二哥负责的,你得去找他说,我让丫鬟送你去?」 弋阳郡主先是一怔,倏然,闹了个大红脸。 安容却清嗓子,咳了又咳,「今儿天气真是不错啊。」 弋阳郡主就开始跺脚了。 「安容姐姐!」弋阳郡主娇怒道。 安容动了动耳朵,一副耳朵要聋了的无辜模样,道,「那药膏的事我记得呢,回头调制好了,给你送去,酒水的事我真没法帮忙,不归我管,价格我也不知道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完,不等弋阳郡主说话,安容就喊在清扫的夏儿道,「夏儿,你送弋阳郡主去西苑。」 夏儿忙放下手里的扫把,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弋阳郡主是又羞又怒,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好单独去见一个外男?! 弋阳郡主拽着安容一只胳膊,死都不撒手。 要去也是你陪我去。 安容抚额。 被弋阳郡主生拉硬拽的拖出了玲珑苑。 好吧,她还拖错了方向。 「走那边,」安容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弋阳郡主恨不得去挠安容,只得拉着她走。 西苑,书房。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看书也不忘记吃。 沈安闵一边烧烤,一边看书。 惊呆了进门的安容和沈安溪。 要说惊呆程度最大的,那绝对是沈安闵无疑了。 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烤串,一边还塞在嘴里。 见到弋阳郡主的瞬间。 那个心啊,碎成渣渣了。 四妹妹,你苦心塑造的「沈二少爷」高大上的形象,瞬间变成呆萌吃货装书呆子的形象了。 沈安闵惊呆了,以至于半晌没作为,就那么傻站着。 安容嗅了嗅鼻子,有些咽口水道,「二哥,你吃独食,不应该吧?」 沈安闵这才把手里的烤串丢给小厮,转身拿了毛巾擦干净嘴角,顺带整理了下发型,方才回头。 站姿潇洒,风流不羁。 「四妹妹不是剪窗花吗,怎么来我这里了?」沈安闵笑问。 安容白了他一眼,「二哥,你脸上有灰。」 沈安闵,「……」 一群乌鸦从脑门上飞过去,嘎嘎乱叫。 沈安闵赶紧擦脸。 弋阳郡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安容一脸黑线。 二哥,好傻。 安容没理沈安闵的大瞪眼,形象早没了,还在乎个毛线,弋阳又是外人。 安容很不见外的拉着弋阳郡主把沈安闵的位置霸占了,顺带霸占了他的美食。 刚烤好的肉,香味诱人。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安容递给弋阳郡主道。 弋阳郡主脸颊微红,也不跟安容客气,伸手接了,轻轻的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口。 v第13章[03.07] 身后,沈安闵在问小厮,「脸上到底有没有灰?」 小厮笑的肚子打结,「当然没有了,四姑娘逗少爷你玩的呢。」 沈安闵的脸色瞬间奄奄的了。 不过一听弋阳郡主说味道很美,他的脸色又换发出朝阳般的光来,绚丽美妙。 小厮搬了凳子来,沈安闵坐下后,再次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安容开玩笑道,「我们是帮三叔监督你读书的,没想到……」 安容的眸光落到烤肉上,一脸你果然读书很用功的表情。 沈安闵默。 默默的吐血。 弋阳郡主憋笑。 要她说,安容姐姐是不是对沈二少爷太严格了,他已经很好了好么,这样读书多好啊,多有趣啊,总比闷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好。 幸好她拉着安容姐姐一起来了,不然怎么可能看到沈二少爷这么有趣的一面呢。 原来他都是这样看书的。 难怪厨艺好,诗词也不差呢。 两不误嘛。 沈安闵见两人吃的欢,转了话题问,「还要吗?」 安容没有说话。 倒是弋阳郡主点了点头。 沈安闵忙吩咐小厮,「多拿一些来。」 小厮忙奔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外带两个丫鬟。 安容把烤肉吃完,擦了擦嘴角道,「二哥,弋阳郡主找你有事呢。」 沈安闵背脊一麻。 「什么事?」他脱口问道。 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弋阳郡主娇媚的脸,她的脸上红晕阵阵,美不惊人。 安容忍不住在心底呼叫:二哥,你如狼似虎一样的眼神太赤果了,要收敛一点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呼叫起了作用,沈安闵红着脸,把目光投向别处。 瞬间,他的脸爆红。 他的书房啊,还没有收拾啊。 乱七八糟的,都是书,地上还有纸团。 弋阳郡主压根就没注意到乱,她只瞧见了沈安闵读书之勤奋,回去一定要训斥哥哥,让他多学着点儿。 弋阳郡主用一种轻柔似水的声音把她母妃要买酒水的事说了一遍。 沈安闵想都没想,一口应了。 两人在商议,安容在烤肉。 她烤肉的技术很不错,前世她就喜欢烤肉吃。 用特定的小炉子,在合欢树下,那肉香味能飘老远。 安容肉串刚烤完,两人就商议完了,两只手伸过来,把她辛苦烤的肉串分了。 是的,一串都没有给她留。 安容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的呢?」安容呆呆的问。 「喏,在那里呢,我们说了半天话,饿了,」弋阳郡主嘴里吃着,指着小几上盘子里生的烤肉,含糊不清道。 沈安闵更直接,「要多放点辣的才够味儿。」 安容捂着心口,一脸心疼的表情,「真是被你们两个给气饱了。」 两个吃货,臭味相投。 安容气呼呼的拿了两串烤肉,满满烤。 两人吃完后,只好自己动手了。 屋子里有说有笑。 两人是吃饱喝足才走的。 临走的时候,弋阳郡主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啊。 沈安闵站在书房门口挥手。 安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画风有点不对劲。 等出了院门,安容望着弋阳郡主,道,「我二哥怎么样?」 弋阳郡主被问的跺脚,满脸红霞。 安容不说话了。 两个吃货因为几个烤串定情了。 「我不说了,我要回府了,」弋阳郡主忍不住安容捉狭的眼神,跺着脚跑了。 丫鬟是紧赶慢赶,生怕她摔着。 安容让丫鬟送她出去,自己独自溜达回了玲珑苑。 刚要迈步进院子,一颗小石子丢过来。 场景有着惊人的相似,好像许久前,也是在这里,她被人给砸了。 安容转身望去。 果然,还是那棵大树,摇晃的格外的凶。 安容拍了拍肩膀,迈步走过去。 饶过假山石,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 不用说,还是靖北侯世子。 安容扭头看着他,指了指树,问道,「你怎么来了?」 连轩看着安容,心里总算是不挠了,方才在树上,他等的恨不得满侯府的找人了,她可真能跑。 「你和我大哥定亲了?」连轩闷声问道。 v第14章[03.07] 安容听了有些来气,「又不是我愿意的。」 连轩郁闷的脸色瞬间亮了起来,他就知道她不愿意,每回见了大哥就绕道走,之前还退了亲,怎么可能要嫁给大哥呢? 「那你退亲啊,」连轩压抑心里的欢喜道,「不喜欢还天天呆在一起,多无趣啊。」 安容耷拉着脸色,「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你外祖父一定要你大哥娶我,他又那么听话,我能怎么办?」 连轩有些腌菜了,外祖父定下的事,轻易不会改变啊。 可是再不轻易,也得试一试。 「你不喜欢我大哥的对吧?」连轩再次问道,问的很认真。 安容白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喜欢你大哥了?」 「没瞧见,」连轩摇头笑道。 安容抬眸望着他,眸光轻动。 他是萧湛的弟弟啊,前世萧湛对他很是宠溺呢,他帮忙求情的话,退亲的可能应该会大一些吧? 「要不,你帮我和你大哥说一说,让他退亲?」安容笑的灿烂。 连轩被安容清澈的眼神,明媚的笑容晃了晃眼睛,傻傻了点了点头。 安容见他呆住,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连轩反应过来,轻咳了几声道,「你放心吧,那是我亲大哥,我不会让你去祸害他的。」 安容脸色顿时气红了。 还不等她发怒,又传来一声轻笑,笑容中带了一丝紧张。 「你来祸害我吧,我不怕死。」 安容又羞又恼,她不傻,自然听得懂连轩话里的意思。 是让安容不要嫁给萧湛,嫁给他啊。 只是怎么祸害二字听的那么的恼火呢,她祸害谁了?! 她不乐意祸害萧湛,也不乐意祸害他! 安容气呼呼的抬眸望着连轩,想骂他才是祸害,却注意到他脸颊绯红,颇有些不好意思,一只手搭在假山上。 她心底的怒气忽然就消失了一大半。 不管怎么说,连轩也帮过她不少的帮。 再退一步说,他喜欢自己。 想着,安容的脸颊绯红,她应该没有会错意吧,还是他为了她不去祸害他大哥,故意这样说的? 肯定是这样,他说了不要她去祸害他大哥的! 安容想起来上回就是他掰断了狮子的脚,惹的芍药心疼。 不知道怎么接连轩可能是表白的话的安容,耷拉了眼神道,「别把狮子另外一只脚也给掰断了。」 安容说的有些小声,有些紧张的连轩一时没听清楚,眼睛睁大,「你说什么?」 安容顿时没好气了,「我说,你别把我狮子的另外一只脚给掰断!」 连轩一鄂,迅速的把手收回来。 安容生怕他在说话,到时候下不来台,便道,「我又不是祸害,不会祸害你大哥,也不会祸害你,放心吧,我是好人。」 连轩哭笑不得,这不是好人不好人的事,重要的是,「我愿意被你祸害。」 安容斜看了连轩一眼,「我不会祸害人。」 「我教你!」连轩自告奋勇道。 安容一脑门的黑线,浑身弥漫一种无力感。 这货要教她怎么祸害他自己么? 「你不是梦游来的吧?」安容小心翼翼的问。 连轩拢了拢眉头,不懂安容这话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安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回家睡一觉,养养精神。」 连轩碰了碰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有些憔悴,自打知道她和大哥定亲之后,他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虽然没睡好,但是这会儿他还不困呢。 「我要先去找大哥退亲,」连轩道。 说完,不等安容答话,他转身便走。 走了十几步后,连轩回头道,「我去求我大哥,他肯定会答应的,到时候让我娘来求亲。」 说完,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侯府里。 安容站在那里,有些呆呆的。 现在怎么办,哥哥的亲还没退,弟弟又来搅局了。 她前世只欠了萧湛的,没有欠靖北侯世子的啊。 你有自己的媳妇啊,虽然有些蛮横,武力值强大了些,但心底善良,为人爽直,你过的很快乐啊。 安容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手搭在假山上。 许是心底挠的慌,她手上用了些力道。 吧嗒,石狮子另外一只脚被安容掰了下来。 安容被自己的力道惊呆了。 暗处的暗卫也惊呆了。 他不是为安容掰断石狮子而惊讶,若是没有靖北侯世子那一下,她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没用。 他惊的是靖北侯世子喜欢沈四姑娘,要表少爷退亲。 这要叫国公爷知道了,他的皮都能掉两层。 他是在挖老国公辛苦建立起来的墙角啊。 靖北侯世子将来可以娶任何姑娘,但是表少爷只能非沈四姑娘不娶啊,这话可是国公爷亲口说的。 虽然听着有些怪怪的,应该表少爷自己说才对。 连轩心情有些怪,有些高兴,有些郁闷,还有些忐忑不安。 他高兴安容不喜欢他大哥。 他郁闷的是大哥应该也不会喜欢安容,却偏偏顺从了外祖父的意思。 忐忑不安的是,万一大哥不答应退亲怎么办? 半月禁足已过,没有暗卫看着,连轩翻墙便进了国公府。 v第15章[03.07] 四下的丫鬟婆子早见怪不怪了,反而偷偷笑了笑。 连轩没有理会一路请安的丫鬟,用了轻功进临墨轩。 书房的窗户敞开的,他路过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 往后退了好几脚,望了望屋内。 眼珠子猛然睁圆。 大哥在照镜子! 他细细一看,大哥在往脸上抹药膏,那黑乎乎的药膏,让连轩急切的心缓和了三分。 娘告诉过他,不许问大哥脸上伤疤的事,更不许他拿大哥的脸开玩笑。 大哥在上药,他只能在外面等着了。 越等越心急,几次回头看,发现大哥的脸黑沉一团。 连轩想,要不是大哥毁容了,她肯定不会求太后退婚的。 等萧湛戴好面具,连轩重重的咳了好几声,方才推门进书房。 萧湛早知道连轩来了,把铜镜和药膏塞抽屉里,方才抬眸,深邃如夜空的双眸,有隐隐光亮。 「有事?」他问道。 连轩有些紧张,毕竟这事有些难以开口,可是今儿他既然来了,那就要豁出去。 连轩走到书桌前,手撑着书桌,身子往前倾。 萧湛眉头轻蹙。 连轩望着他道,「大哥,你不喜欢沈四姑娘吧?」 萧湛抬眸看着连轩,不动声色道,「以前不喜欢。」 「那现在呢?」连轩忙问道。 「我会娶她。」 萧湛猜到连轩喜欢安容,不忍心说喜欢伤害他。 连轩大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大哥不会喜欢她,当即笑道,「大哥,我知道是外祖父逼你娶她的,你又不喜欢她,强扭的瓜不甜,要知道反抗懂么,外祖父年纪大了,肯定打不过你。」 「要是打的过我,是不是要把我打一顿?」门外,忽然传来萧老国公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连轩背脊一麻。 完了。 这回死定了。 连轩忙转身,赔笑道,「怎么可能啊,外祖父老当益壮,我和大哥就是再练十年武功,也打不过外祖父你啊。」 萧老国公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大哥三年便可以,你就是再练三十年也只有被打的份!」 连轩,「……」 外祖父,你不要这么打击人好不好! 连轩憋着张脸不说话。 萧老国公撇了连轩一眼道,「以后没事少去武安侯府,我派了暗卫盯着,就算她不喜欢你大哥,她也只能嫁给你大哥!」 连轩蓦然抬眸,脸皱着,「为什么,她都不喜欢大哥了,为什么还要嫁给大哥?嫁给我不行吗?」 萧老国公眉头蹙拢,「她跟你说不喜欢你大哥的?」 连轩瞄了萧湛一眼,没好意思说,大家都知道,不说也行啊。 萧老国公坐下,沉眉道,「这桩亲事,我已经和武安侯定下了,明年就下聘,连太后那里我都打了招呼,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退亲!」 连轩有些头疼,跟外祖父讲道理,那绝对是对牛弹琴,来蛮的,他又是祖宗。 招架不住了。 连轩苦着张脸,挺直了腰板道,「外祖父,我喜欢她,我要娶她!」 萧老国公斜视了连轩一眼,「这话,外祖父十年前就听你说过了。」 连轩大囧。 一脸通红,赶紧辩驳道,「外祖父,十年前,我才六岁啊,那时候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啊?」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说过这话了,不会是外祖父成心的框他的吧? 记性不好,真是硬伤。 萧老国公一甩袖子道,「你回去问问你母亲,当年你说这话时,人家小郡主说什么了,我萧家,还没有说话不算话的人。」 说完,不再理会连轩,望着萧湛道,「皇上要见安公子,外祖父要先见见他。」 萧湛站在那里,看着萧老国公转身离开,他嘴角轻弧,转而又沉了下去。 连轩回头看着萧湛,大哥,「你知不知道外祖父口中的她是谁啊?」 来国公府的郡主那么多,他哪记得说过要娶谁啊? 萧湛睨了连轩一眼,迈步走了。 连轩无功而返,只得回家问她娘靖北侯夫人了。 靖北侯夫人笑道,「你说的是晗月郡主吧,她小时候胖嘟嘟的挺可爱的,说她长大要是嫁不出去,就嫁给你。」 孩提戏言,靖北侯夫人也没当真。 「怎么好好的想起她来了,你真想娶她?」靖北侯夫人问道。 连轩大怒。 谁想起她来了,他连她是谁家郡主都不记得了好么,京都没听说过有叫晗月的郡主啊。 还嫁不出去就嫁给他? 连轩气的心口疼,一朵肥胖的烂桃花,把他一棵桃花树都给挡住了,恨瞎她了! 靖北侯夫人还要说晗月郡主,连轩扭头就走了。 他讨厌听到这四个字! 等出了门,卜达就望着他,「爷,你算是栽在你小时候口没遮拦上了。」 连轩一巴掌拍卜达脑门上,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说那话,怎么叫外祖父听到了啊,一大把年纪了,记性还那么好,结果他现在表明决心,愣是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想想,连轩就心塞。 望着明媚灿烂的天空,连轩就想起安容的笑,是那么的相似啊。 结果安容笑容褪去,半空中飞来一只猪。 连轩赶紧把眸光收了回来,吩咐卜达道,「帮我想想怎么退亲。」 v第16章[03.07] 卜达嘴角猛抽,萧老国公态度那么的坚决,连太后那里都给堵了,爷要是想娶四姑娘,除了给表少爷戴绿帽子外,还有第二天路可以选择么? 这话他是不敢说,不然他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安容把石狮子脚掰断了,惊了好一会儿后,又试着去掰狮子的尾巴,试了了半天,无果。 安容就擦擦手,迈步进院子。 走了没几步,就见到沈安溪从玲珑阁出来,身上换了身衣裳,有些眼熟。 沈安溪扯了扯身上天蓝色裙裳,颇哀怨道,「八妹妹被撞了一下,把茶水泼我身上了,我懒的回西苑换衣裳,就让丫鬟拿了一套四姐姐你以前的裙裳给我换。」 沈安溪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安容笑道,「这身衣裳穿你身上很合身。」 沈安溪听了安容的话,脸上绽放一朵笑来,「秋菊说你只穿了一回呢,像不像新的?」 安容点点头,「新倒是新的,就是袖子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烫出来黄豆大小的洞。」 沈安溪抚平袖口,她知道这儿有个小洞,不过她不在乎,「一个小洞而已,不细看谁能发现,我又不出门,就穿今儿这一会儿,回头让丫鬟在这里绣上梅花就可以了。」 这衣裳,安容是肯定不会再穿了,小了。 不过穿沈安溪身上是真合适,安容衣裳料子自是不必说,沈安溪不打算还了。 两人边走便说,忽然沈安溪愣了一下,拍脑门道,「忘记了,芍药给我的好胭脂还落在了楼上。」 绿柳忙道,「奴婢去拿。」 绿柳噔噔噔迈步进屋,没一会儿,就拿了胭脂盒下来,脸色有些古怪。 她把胭脂盒递给沈安溪,沈安溪一瞧那胭脂盒就笑了。 虽然胭脂盒瞧着一样,可是细细看会发觉早已经不是芍药给她的那一盒了,因为她碰了红纸,有嫣红抹在胭脂盒盖上。 现在胭脂盒盖上干净如洗。 沈安溪接了胭脂,轻轻打开,颜如桃花三月春,清香怡人,是胭脂斋的上等胭脂。 她轻轻的嗅着。 最后用指头抹了些胭脂,轻轻的揉开,抹在双颊上。 「果真是极好的胭脂,谢四姐姐了,」沈安溪笑如春风。 安容扯了扯嘴角。 世上就有那么些愚蠢的人,还没琢磨怎么算计她们,自己就送上门来遭罪,她乐的瞧好戏。 沈安溪笑的很欢畅,问安容,「那胭脂效果如何?」 安容勾唇一笑,道,「用的时候白皙细润,一旦停用,不消三天,就会红肿如同被蜜蜂蛰过,痛痒难耐。」 沈安溪望着手上的胭脂盒,一盒子少说也能用一两个月呢,也就是说得一两个月后才能瞧热闹? 沈安溪开始哀怨了,也不知道把药膏效果弄得强烈一些。 三五天见效不就好了? 不过这样却有一个好处,细水长流,让人家好好高兴高兴,随后乐极生悲,还没有人知道是胭脂里被人捣鬼了。 沈安溪这样想。 随即一努鼻子,就算知道是胭脂里有毒又如何,那是芍药给她的胭脂,她不说什么,谁敢抱怨? 偷偷换了她的胭脂,跟她娘一样的算计,她好意思抱怨说无辜吗? 一巴掌扇飞她! 沈安溪心情很愉悦,几乎是哼着小调进的竹屋。 沈安玉嘴角笑了笑。 方才屋外,沈安溪用胭脂,她瞧见了。 也瞧见了她给安容福身道谢,笑的灿烂如花的模样。 她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声笨蛋,随后嘴角再怎么也弯不下去了。 那是一种计谋得逞的笑容。 一下午,再没有出什么意外。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等到日薄西山时,再笨的笨蛋也学会了剪窗花。 安容兴致不错,等大家散了后,她还拿了一挪纸进玲珑阁。 打算晚上多练练手,免得一觉睡完,全还给沈安欢了。 吃过晚饭后,安容才剪好一张莲年有鱼的穿花,小七就飞了进来。 早上来的时候,沈安阑瞧见它在院子里,要抓它玩,小七就振翅飞走了。 这会儿才回来,不过脚腕上倒是有信。 安容迫不及待的取下。 展开一看道:昨夜却有刺客,逃走了三人,皇上要见你。 安容双眸睁大,死死地看着最后五个字。 皇上要见她? 有没有搞错啊,皇上怎么会知道有她? 是了,之前冰雹的时候,他跟皇上要了禁市令,这么大的事,皇上不可能不问清楚的,只是这一次,有必要告诉皇上吗? 安容回信道:我不会见皇上。 萧湛就猜到安容的答复会是这个,不见皇上倒是可以,只是外祖父那儿? 他现在还顶着荀止的身份,要她进国公府见外祖父合适吗? 萧湛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九又带了封回信来:你帮我退亲退的怎么样了? 倏然,萧湛心底就席卷了丝怒意。 他帮着退亲也就罢了,她还要连轩帮她退亲,若是成功了,她只能嫁给连轩了! 萧湛没忍住,写了封质问的信:今儿靖北侯世子要萧湛退亲,你要嫁给他? 望着回信,安容有些怔愣。 他怎么知道靖北侯世子帮忙退亲的事啊? 安容回信道:我没有要嫁给他,只是他不想我祸害他大哥。 萧湛眉头皱紧,连轩是为了他才要娶她的?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萧湛回信道:靖北侯世子喜欢你,你不知道? 安容被问的满脸通红:我知道,但是他将来要娶的那个人不是我。 萧湛皱眉,又是这话。 v第17章[03.07] 当初他夜探香闺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将来他娶的会是顾家大姑娘顾清颜。 她凭什么那么肯定,如果他不愿意,谁能强求他娶? 萧湛回信问道:你确定?他会娶谁? 安容回信有些严谨: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娶晗月郡主。 看着花笺上的回信,萧湛有些惊震。 今儿外祖父才说那话,连他和连轩都不知道那小郡主是谁,她却知道?! 萧湛有些分不清安容是不是真的会卜算了。 她好像有些真本事? 那为何那夜给他看手相却是胡诌? 萧湛想不通,但是他更有一疑问:依照卜算,你会嫁给谁? 安容被问的噎住。 她会哪门子卜算,她依照的事前世记忆。 卜算,瞎眼神算才是有真本事。 他算出她会嫁给萧湛,就算她现在不愿意,迟早有一天也会愿意。 想想这话,安容就憋闷的慌。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萧湛呢,这不可能! 安容望着空白天蓝色花笺,有些发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一夜,安容又失眠了。 第二天,又是沈安溪把她喊醒的。 沈安溪已经无语了,四姐姐可真能睡。 「四姐姐夜里又调制胭脂了?」沈安溪打趣道。 安容脸颊微微红,手抚了抚发髻,没有说话。 秋菊替她回道,「昨儿姑娘夜里剪了几张窗花。」 不说还好,一说沈安溪更加的鄙视了,「我还剪了十几张呢。」 安容嘴角轻抽,很是羡慕她,没有烦恼真好。 安容扭头去看芍药,想借芍药的手打击沈安溪,免的她太得瑟了。 芍药耸耸肩,她夜里没有剪窗花,她要读书识字求上进呐。 李老夫人送了她一堆的字帖,还有笔墨纸砚,还叮嘱她不许偷懒。 要不是她死命拦着,她还要给她配一个小丫鬟,专门替她做活。 这个提议没差点把她吓晕,谁家丫鬟身边还跟着小丫鬟的? 不伦不类好么! 还如昨日那般,安容吃了早饭后,就去竹屋忙窗花。 忙活了一整天,安容累的有些腰酸背痛。 当天夜里睡得很早,也睡很熟。 第二天,醒的有些早,精神充沛。 喻妈妈瞧了就笑了,「今儿不用麻烦六姑娘来喊姑娘起床了。」 秋菊在一旁接口道,「花了两天时间,窗花也都剪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丫鬟们夜里剪的,应该比往年买的要多了。」 所以,今儿六姑娘她们应该不会来了。 冬梅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忘了,除了窗花之外,还有对联呢,还有花灯,年前只有几天了,可有的忙。」 安容有两天没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今儿去的时候,只有四太太到了,她正巧扶着老太太出来。 看着老太太梳的齐整的头发,安容就知道,那发髻是四太太梳理的。 老太太瞧见安容,脸色温和慈爱,「这两日剪窗花累了吧?」 安容点点头,挨着老太太坐下,笑道,「是有些累,不过歇了一晚上,好多了。」 四太太笑道,「安容她们是年轻的小姑娘,精力充沛着呢,就是再累,眯会儿眼睛就会好很多,老太太不必担心。」 说着,她又笑道,「昨儿我出门,听说如意戏班要进京了,不是今儿就是明儿,听说有怕定不到的,早早的就派了人出京,以示诚意,咱们侯府要不要也先派个人去?」 孙妈妈奉茶过来。 老太太接了茶,轻轻的拨弄着,神情从容道,「如意戏班只在京都唱半个月,因为名气大,会挑府邸唱,不是先派了人去就行的。」 外面,三太太迈步进来,沈安溪陪在身侧。 闻言,三太太笑道,「是呢,如意戏班名气太大,太后爱听,往年会进宫唱三天,再就是各个王府,郡王府,国公府,轮到旁人也就三四天,想请回来,还真是不容易。」 老太太啜了两口茶,用帕子轻拭,将嘴角的茶汁抹去。 「能请到最好,请不到就算了,」老太太摆手道。 沈安溪请了安后,挨着安容坐下道,「四姐姐,太后不是赏赐了你和祖母么,你们都还没有进宫谢恩呢,哪一天太后听戏曲的时候,你们进宫不就成了?」 安容看着沈安溪,摇头道,「主意不错,可是那会儿皇宫里正忙呢,而且都是太后皇后她们点曲子,不一定是祖母爱听的。」 最重要的是,皇宫重地,颇受拘束啊,心思都花在不能失了礼仪上了,谁能全心全意的看戏啊? 安容决定把如意戏班请回来。 她有上一世的经验,也听过几次如意戏班唱曲,她不同于老太太年纪大,出府不便,更何况,东钦侯府也请过两回如意戏班。 安容很有把握,只是用如意戏班的曲子引如意戏班上钩有些不大厚道。 虽然那曲子两三年后才出来。 难保人家这会儿已经开始写了。 安容决定等如意戏班进京了,试探试探。 没一会儿,沈安阑、沈安芙她们就都到了。 丫鬟们拎着篮子进来,满满几篮子的窗花。 老太太瞧了瞧,甚是满意。 沈安姝就大着胆子替大家讨赏了。 老太太心情好,赏了每人十两银子,回头出府买些小玩意。 乐的她们都高兴不已。 不是每个人都跟安容一样,有娘亲留下的大把陪嫁,不在乎几两银子。 v第18章[03.07] 对她们来说,每个月发月钱的日子是最高兴的,十两银子可是她们一大半的月钱啊。 老太太见她们辛苦了两天,道,「今儿就写写对联,花灯明儿再做,别累坏了。」 几人忙不迭的点头。 写对联很容易。 各人写各人的院子,至于侯府的大门,以及几个重要的门,那是没她们的份的。 要是运气好,可能还能得到皇上亲笔写的对联呢。 虽然可能性小了一些,但是每年都有大臣府邸的对联是皇上亲笔的,那是要荣耀一年的。 三太太笑道,「萧老国公的字苍劲有力,雄浑霸道,每年都有不少人相求,我觉得侯爷要是开口,一副对联应该不在话下。」 二太太坐在那里,笑道,「往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有不少人送了礼物上门求侯爷写对联啊。」 二太太话里眼里都是羡慕,上门求对联的可不少,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他们老爷也有,但远没有侯爷的多。 官越大,字越好,求对联的人越是多。 正说着呢,侯爷迈步进来,春风满面。 屋子里一群人起身见礼,侯爷点点头,然后坐下。 老太太对自己儿子很了解,他这样子,心情很不错,便问道,「有好事?」 侯爷想点头的,可是瞧见安容望着他,侯爷便只笑道,「萧老国公今儿从皇上那里讨了两块端砚,瞧见了我,顺手给了我一块。」 安容的脸色就有些臭了。 父亲真是的,一块端砚而已,至于这样高兴吗? 萧老国公也是的,辛辛苦苦从皇上那里讨了端砚,转手又给了父亲,那还讨什么? 总之,安容对萧老国公送侯爷端砚一事很不高兴。 他也太会送礼了,送到她爹心窝子里去了。 本来她爹还有一半偏向她,现在肯定只有四成了! 心情不好的安容,爽直道,「父亲早前还说送一方端砚给大哥呢。」 侯爷,「……」 老太太忍俊不禁,他们父女两的事,她不插手。 三太太也了解内情,知道安容不想嫁进萧国公府,侯爷越是这样,她越气恼。 侯爷那个憋闷啊,他都把那话给忘了,萧老国公见有大臣向他讨对联,就把端砚给了他,让他写的顺畅些。 这还没写呢,又要被女儿转送儿子了。 那是你亲大哥,我还是你亲爹啊。 侯爷很郁闷,却不得不顺着安容的话道,「那就给你大哥吧。」 安容心情顿时明媚了。 侯爷却一直憋闷,刚巧沈安闵和沈安北来给老太太请安。 侯爷就发难了,「那字写得难看,没事多练练。」 沈安北摸不着头脑,父亲前几日还夸他字写的不错啊,怎么今儿就又变难看了? 等安容一说侯爷送他一方端砚,让他努力练字,沈安北就明白了。 他很想说不要,可是安容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 沈安北只能顺着安容了。 其实他也想端砚的。 女儿拖后腿,儿子帮女儿,侯爷心情糟透了。 他决定去坑萧老国公。 虽然没结亲,他铁定不会有他送的端砚,可至少女儿是向着他的,现在好了,端砚没了,女儿一颗乖顺的心也没了。 侯爷琢磨着怎么开口,外面,福总管进来,从后面绕过来,凑到侯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侯爷的脸顿时就阴沉如墨了。 把茶盏放下,侯爷起身便走。 福总管要跟着,沈安北拉着他问,「福总管,父亲脸色那么差,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福总管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侯爷被人给坑了。」 坑这个字,让安容想到了四老爷,忙问道,「谁坑的父亲?」 福总管很为难,这事不好说啊,可是侯爷这么当众一甩脸,那么难看,要是不说,这不是叫人担忧吗? 别人倒也罢了,老太太不能担忧啊。 福总管也顾不得其他了,道,「是宣平侯坑了侯爷,前几日,宣平侯来找侯爷,说护国公府世子年轻有为,让侯爷帮忙举荐他为军器少监,侯爷答应了。」 军器少监,从六品官,官阶在京都不算高,可护国公世子才多大啊,十九岁就从六品了。 要知道军器监那地方,早前三老爷不就看中了,在武将中,还是一个较为容易建功的地方,而且油水多。 尤其是犯错了有军器监顶着,他一个少监压力小。 回头有了合适的位置,就能升任,到时候绝对不会比从六品低。 侯爷原不想插手这事的,可是架不住宣平侯三寸不烂之舌,说护国公府迟早会崛起,武安侯府现在是荣耀,可难保能护着一时,卖护国公一个人情,将来有什么事,也好说话不是? 侯爷就心动了。 为官之道,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不然又怎么会有官官相护之言? 今日我有求与你,你拒绝了,他日有难,可别指望我会拉你一把。 侯爷考虑的是将来。 可是昨儿回府,侯爷吩咐他去查查宣平侯府和护国公府是不是要结亲。 他和侯爷都以为是宣平侯府姑娘要嫁给护国公府少爷呢。 没想到一查,竟然是宣平侯世子要娶护国公府大姑娘! 那不就是宣平侯世子的嫡妻了,往后大姑娘在她跟前要矮大半截。 福总管听到这消息,就赶紧来禀告侯爷了。 要是没有大姑娘嫁给了宣平侯世子做平妻这一码子事,侯爷帮护国公府也就帮了。 可偏偏先有了膈应,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嫡妻和平妻相处融洽的。 就拿王妃和侧妃来说,哪个不是斗个你死我活的,没有儿子还好一些,有了儿子,那就更激烈了。 侯爷帮护国公,他女儿却嫁给了大姑娘的夫君,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啊? 福总管说完,就追着侯爷走了。 v第19章[03.07] 沈安北和安容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 宣平侯府这一回做的实在是过分了,就算沈安芸算计了宣平侯世子有错,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侯爷帮自己的女婿可以,还没听说岳父帮女婿娶嫡妻的,这是要告诉世人,他这个做父亲的嫌弃女儿在婆家过的太舒坦,要帮着找点事儿吗? 老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 三太太忙劝她别生气,老太太怒道,「要不是事情已经成了,侯爷不会这么气!」 四太太脸色温婉如水,起身劝道,「老太太别生气,侯爷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算计了,想办法弥补了便是。」 二太太就笑了,「要是任命书没下,倒还好说,最多说侯爷出尔反尔,举荐官员全看喜好,若是任命书下了,只要护国公世子不出事,估摸着明儿就能走马上任了。」 说完,二太太还不忘嘲弄一下,「早前宣平侯夫人估计也恼了安芸,侯爷帮了她娶了个好儿媳,结了个好亲家,她肯定满意安芸了。」 老太太恼了沈安芸,二太太还故意说这话,这是成心的气老太太。 四太太没有接话,她心底也气了。 四房算计了侯爷两回,都被搅黄了,现在好了,侯爷不帮自己的兄弟,却去帮亲家的亲家,看不笑掉人的大牙。 四太太高兴了一会儿,才安慰老太太道,「这是朝廷大事,有侯爷操心呢,老太太养好身子才是大事,这都要过年了,要是被气着了可如何是好?」 沈安溪撅了撅嘴,轻声抱怨道,「事儿真多,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没出嫁时自己闹,出嫁了,她婆家闹。」 沈安溪抱怨的是沈安芸。 不管侯府怎么不喜欢她,她始终是侯府的女儿。 瞥开她不说,侯府还要维护自己的脸面呢,她真担心上朝时,那些大臣笑着祝贺大伯父,「你女婿又要娶正妻了,就是你才帮着举荐的军器少监护国公世子的胞妹。」 沈安溪不怀疑,大伯父绝对会被气的吐血。 老太太气的一会儿,想起一件事,忙吩咐三太太道,「去派人瞧瞧,别叫侯爷性子来了,去揍宣平侯。」 三太太怔住,侯爷不会这么冲动吧? 不敢耽搁,三太太赶紧出了松鹤院。 要真那样,能拦下侯爷的也只有三老爷了。 这些事不该沈安溪她们操心,她们也操不到那份上去,拉着安容写对联。 安容哪有那心思啊,正好见沈安闵在,便道,「二哥,你替我写两幅对联吧,顺带在对联上画些画儿?」 沈安闵微微错愕,眼睛微微睁大,「在对联上画画?」 安容点点头。 沈安闵在脑海中想了想,顿时来了兴致了,不过今儿是不行了,他还有事忙。 「晚上我再写行么?」沈安闵怕安容等不及,问道。 安容点点头。 沈安闵就和沈安北出去了。 屋子里,欢声笑语连连。 安容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三太太出去很快就回来了,说没追上侯爷,三老爷也不在家,要是侯爷真去宣平侯府,福总管是拦不住的,而且福总管压根就没出门。 三太太劝慰老太太道,「侯爷要是真打了宣平侯,那也是他活该。」 老太太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两个时辰后,出去找侯爷的小厮回来了。 安容这才知道这两个时辰侯爷去哪儿了。 没有去宣平侯府。 侯爷先去了军器监府邸。 再去了瑞亲王府。 随后去右相府。 从右相府出来,他去了李家铁铺。 完了,在大街上还见了萧大将军。 更奇葩的是,见过萧大将军后,侯爷在大街上遇到了宣平侯府二老爷,和他交谈甚欢。 冲突,那是一句没有。 安容和老太太都纳闷了,不应该啊,这么大的怒气,侯爷不可能忍的住。 等侯爷回来,老太太问他,「宣平侯府和护国公府合谋算计你的事就这样算了?」 侯爷坐下,顺带弹了弹锦袍,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笑道,「这口气岂能咽下?」 老太太越加纳闷了,「任职令都下了,不咽下还能怎么办?」 侯爷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道,「军器少监的职位已经帮了忙,不好反口,但我可以给军器少监找个顶头上司。」 到时候戳扁揉圆还不是看他的意思? 安容眼前一亮。 把侯爷的行程捋一下,就可以看出侯爷的算计了。 说服军器监换个职位,把这个位置空出来。 说服瑞亲王举荐新的军器监。 再跟右相打声招呼,说瑞亲王同意了。 再去李家铁铺告诉李老铁匠一声,至于是他还是他儿子出任军器监得看两人的意愿了。 至于萧大将军,应该也是保举的意思。 他是大将军,知道武器的好坏在战场上有多么的重要。 老李铁匠跟兵器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让他出任别的职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出任军器监,老实说,他比朝中绝大部分人更合适。 至于碰到宣平侯府二老爷,那应该完全是意外了。 她爹不是傻乎乎的么,没想到这一次出手怎么的利索,简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安容却很高兴。 高兴他爹的影响力。 李家铁铺,瑞亲王府占了不小的股份,老李铁匠也可以说是瑞亲王的人。 既利于朝廷,又利于自己,这样的事瑞亲王不会拒绝。 至于李家铁铺,那是绝对不可能拒绝的,能入朝为官,那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老李铁匠年纪大了,不过李掌柜的子承父业,不逊于他父亲,军器监的职位应该是他出任。 至于原军器监…… v第20章[03.07] 安容抬眸,不解的问,「爹爹,原军器监怎么办?」 侯爷被问的一愣,他没料到安容的脑袋瓜这么灵活,这么快就想通了。 「早前你三叔就想谋那个位置,被他抢了先,他不止一次跟我说,他不知道,要是能让他都让你给三叔,其实他想进户部,军器监不过只是个跳板而已,正巧这几日户部有空缺,以他的资质进去不难,」侯爷笑道。 安容懂了,军器监是怕侯府了。 怕他升任军器监,三老爷没能留京,几次跟侯爷和三老爷赔不是。 如今的武安侯府可不比从前,不是随随便便能得罪的。 而且,户部的油水比军器监多。 要知道,户部管钱啊,随便手底下漏点儿都成百上千两了,而且压力比军器监小。 只是他缺少一个契机,毕竟军器监做的好好的,还没有做多久,就忽然换人不合适。 不过瑞亲王提出有更合适出任军器监的人,他不就空出来了。 那户部的职位就顺理成章是他的了。 这恩情可比帮宣平侯府和护国公府大。 哪怕原本护国公世子近来和军器监走的近。 一个是谋好处。 一个是送好处。 没有可比性。 安容觉得,护国公府能气的吐血,偏还得向他爹道谢,若是没有他爹的帮忙,军器少监的职位哪能那么轻松的给他儿子? 安容猜的不错,第二天,军器监就换了李掌柜的。 李掌柜的欣喜若狂,哪怕昨儿侯爷说的话似是而非,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能当官,还是一下子就四品官了,那就跟天上掉馅饼没两样。 不过他这个官局限性大,担任的好,一辈子也是四品。 当不好,回家继续做掌柜的。 不过他想,有瑞亲王和武安侯府做后台,只要安安分分的监督兵器制造,不滥竽充数,还没人敢给他小鞋穿。 这不,一接了任命,第一件事,李掌柜就亲手打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送来给侯爷。 侯爷高兴的收了,至于给军器少监小鞋穿的事他没说,在官场上混,眼皮子很重要。 这厢,李掌柜的对侯爷是谢了又谢。 那边宣平侯急急忙赶了来,正好和李掌柜的对上,互相打了招呼后。 李掌柜笑道,「侯爷,我找四姑娘有些事……」 侯爷点点头,让小厮送他进内院。 等李掌柜的走后,侯爷才望着宣平侯,蹙眉道,「这回,宣平侯又想我帮谁求官?」 宣平侯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吃不准侯爷是不是知道了宣平侯府有意和护国公府结亲的事。 老实说,宣平侯有些怕了。 武安侯府背景太强了些,能轻而易举的说服军器监放弃职位,还能帮着一个白身谋官。 这样一个亲家,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偏偏出了要断绝关系的事。 宣平侯假咳两声道,「早前怎么没听你说,要举荐李掌柜的出任军器监的事?」 侯爷端茶轻啜,笑道,「你求我帮着举荐军器少监的时候,我就有这想法了,怎么,我举荐谁还要先告知亲家一声?」 宣平侯背脊发凉,他肯定是知道了! 昨儿和他说话都不是这样疏远的。 宣平侯笑道,「侯爷是不是听说了宣平侯府和护国公府结亲的事?」 侯爷敛了敛神情,冷笑道,「我不自己听说,难道宣平侯会主动告诉我这事?」 宣平侯顿时尴尬了起来,更尴尬的是,他们要承武安侯的情,却被他气个半死。 宣平侯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府上好,府上大姑娘怎么说也是犬子的平妻,他不可能没有正妻,自古妻妾相争,侯爷也清楚,你帮了护国公世子,护国公府承你的情,将来护国公府大姑娘嫁给我儿,也不会太为难府上大姑娘。」 侯爷抬眸看着他,勾唇一笑,「你和护国公求我帮的忙,我没帮?」 帮了。 而且很成功。 护国公世子是军器少监了。 宣平侯无话可说,要是将来世子夫人给平妻气受,最后受罪的还是世子夫人的亲哥。 宣平侯头疼,这些事他不想管,可是宣平侯夫人看中了护国公府大姑娘。 儿子总要有个温婉贤淑的嫡妻掌管内院啊。 好在他和护国公的约定已经达成了,护国公没有反悔的余地。 再说了,武安侯府压根就不待见世子平妻,要真出了什么事,只要不过分,只要不传到武安侯府来,武安侯府又能奈何? 想通这些,宣平侯就轻松了。 他笑道,「希望侯爷别为了私事,影响军器监的前程。」 侯爷笑了,笑的很欢畅,「宣平侯这话真耐人寻味,你要早跟我说这话,我也不会帮护国公世子。」 言外之意是帮护国公世子全是看着宣平侯的份上,是公事,但更多的还是私事,现在事情办成了,却告诉他,以权谋私不应该。 这是要脸的时候摸摸,不要脸的时候,自己扇自己巴掌吗? 宣平侯满脸通红,再不说话了,他算是被武安侯反将一军了。 没错,本来受人耻笑的是武安侯。 但是今儿这么一逆转,受人耻笑的却是宣平侯和护国公了。 用一句俗话形容最是贴切:赔了夫人又折兵。 赔了护国公府大姑娘,搭上护国公世子。 要说最高兴的,还是沈安芸啊。 听到这些事时,她是笑出了眼泪,往后嫡妻进门,想拿捏她必有所顾忌。 更在心底将昨儿骂她爹是笨蛋的话默默的收了回来。 父亲还是爱她,为她着想的。 让沈安芸更高兴的是,宣平侯府瞧见了武安侯府的权势,不敢小觑了她,宣平侯世子更是夜夜留宿她这里。 其实沈安芸真是想多了。 武安侯哪里是爱他,他只是憋不下被人算计那口窝囊气而已。 李掌柜的被这领着进内院,给老太太见了个礼。 v第21章[03.11] 若是一介商户的话,老太太没必要见他,不过他即将是军器监,身份不同了。 老太太和他笑谈了几句。 夏荷去请安容。 玲珑苑里,正是欢乐一片。 院子里,有很多的竹片,主子丫鬟戴着手套做灯笼。 沈安姝站在一旁瞧着,手上裹着帕子。 她年纪小,又笨手笨脚的,拿竹篾的时候把手割破了。 其他人吸取了她的教训,戴了手套,玩的很高兴。 做灯笼可不比剪纸,它要难的多。 不论沈安欢怎么教,愣是没人学的会。 沈安溪很泄气,跟手里的竹篾杆上了,沈安欢劝道,「六姐姐,你别气恼啊,当初学做灯笼,我学了半个月呢。」 沈安溪扭头看着她,眸光落到她手里的花灯上,「你没骗我?」 沈安欢摇头如波浪鼓。 然后笑道,「自己做灯笼确实繁琐,要不让府里会做的小厮做好,我们糊上纸,画上图案吧?」 这个提议,大家一致赞同。 安容吩咐秋菊去找会做的小厮。 秋菊刚转身呢,夏荷就笑着进来了,「四姑娘,老太太让你去松鹤院,李家铁铺的掌柜的来了,有事找你。」 安容微微一笑。 摘下绣花手套,带着冬儿便随夏荷走了。 看着安容的背影,沈安阑娇艳欲滴的唇瓣撅的高高的,「大伯父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谋官,也不帮父亲呢?」 沈安芙把手套丢给了丫鬟手,揉了揉手,笑道,「你以为四姐姐胳膊肘往外拐是从哪儿来的呢,还不是遗传了大伯父了。」 沈安玉也冷哼,帮着沈安阑道,「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希望侯府壮大,一家子全部在京都,相互也有照应,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沈安玉心中气恼老太太呢,她没有忘记自己禁足能放出来全是四太太帮她求的情。 她还指望四太太帮她求情,放她娘出来过年呢。 娘亲再不出来,整个侯府内院都要被三房牢牢的握在手里了! 沈安阑站在那里,嘴巴撅的高高的,几乎可以悬壶。 那是在控诉侯爷无视他们四房,偏帮一个外人。 沈安溪蹲在那里,跟竹篾较劲,听到大家指责侯爷和安容,还捎带上三房,说侯爷只记得三房,哪记得庶出的半分。 沈安溪越听越恼火,她嘴角划过一抹讥笑。 有些人,你帮了他,他会记得一辈子。 有些人,你帮了他,他照样不念恩情的算计你。 为什么要四房留在京都,嫌弃侯府不够乱吗? 刚回京没两天,就给大伯父找事烦,喜欢他们才怪了。 沈安溪站起身来,扫了几人一眼道,「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没给大夫人秘方,那就叫胳膊肘往外拐了?就有那么些恬不知耻的人,做错了事不知道反省,还把过错摁在别人头上!自己手脚不干净,还不好好教女儿,做小辈的,还敢当众指责长辈!」 沈安溪说话直,这一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沈安玉这些日子被禁足,心里头憋着火气呢,沈安溪还讥讽她娘。 沈安玉一个没忍住,上前,就扇了沈安溪一巴掌,仗着自己是姐姐,要教育教育妹妹。 沈安溪要强的性子,怎么忍的下去? 她一抬手,一巴掌扇了回去。 沈安姝过来帮沈安玉。 沈安溪让绿柳上。 …… 然后,打群架了。 沈安芙、沈安阑都参与了。 还有她们的丫鬟。 芍药把海棠拉了进去,帮沈安溪。 她们不敢对主子动手,但是不妨碍她们拉住沈安玉,让沈安溪打啊。 松鹤院。 安容进去给老太太请了安。 刚刚请完安呢,沈安欢就跑了进来,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脸都跑的发紫。 进门还撞道了红袖,把她熬给老太太的药给打翻了。 五太太就在屋子里,瞧见她这么莽撞,还有老太太变的了脸色,脸的吓白了。 正要呵斥沈安欢呢,就听她急急忙道,「四姐姐,不好了,六姐姐她们在玲珑苑打起来了。」 五太太一听,心都凉半截了。 她的傻女儿啊,说话前,也不知道瞧瞧有没有外人,这还有外人在呢,府里的丑事怎么好外扬啊。 老太太脸沉的可以滴血。 李掌柜的很尴尬。 今儿来的不是时候啊,躲过了宣平侯,没躲过武安侯府一群养尊处优「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在干架。 大家闺秀也打架么? 那不是街头泼妇才做的事吗? 李掌柜的嘴角轻抽,头低低的。 是的,他什么也没听见。 安容已经惊呆了。 那边,五太太已经在呵斥沈安欢了。 沈安欢很委屈,「五姐姐、六姐姐给丫鬟下了命令,不许她们禀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出来之前,七姐姐的脸青了。」 四太太惊站起来,顾不得给老太太请安,火急火燎的就出了屋子。 三太太也出去了。 孙妈妈给红袖使了个眼色,两人也出去了。 v第22章[03.11] 很快,屋子就显的空旷了不少。 五太太还坐在那里,沈安欢乖乖的站在她身后。 李掌柜很无奈,他不知道是离开好,还是留下好。 倒是安容笑道,「李叔找我有事吗?」 这一声叔,叫的李掌柜的通体舒畅啊,忙起身道,「不敢担四姑娘一声叔。」 老太太摆摆手笑道,「有什么担不得的,你和她父亲即将是同僚,又颇得瑞亲王看中,她喊你一声叔也值当。」 李掌柜的就生受了,笑道,「多亏侯爷提拔呢,今儿我来,是关于铺子有些事和四姑娘交代。」 说着,李掌柜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本账簿。 安容忙过去接了。 她随手翻了一下。 发现里面夹了好些银票。 安容抬眸望着李掌柜,李掌柜的一笑。 安容就懂了。 大夫人觊觎她秘方的事传遍了整个京都,他怕当着大家的面提钱,给她带来麻烦呢。 所以干脆把钱夹账簿里了,钱交给了她,还没有外人知道,只当她是对账。 「麻烦四姑娘看账册了,铺子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李掌柜的起身笑道。 安容嘴角轻动,想说今儿武安侯府打群架的事,让他别记着,可是嘴巴动了动,愣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李掌柜的碰了碰耳朵。 那意味着,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等李掌柜的走后,老太太就拍桌子了。 安容忙劝道,「祖母,您别生气。」 五太太则起身,望着绿袖道,「方才八姑娘笨手笨脚的把老太太的药给打翻了,府里还有药吗,我帮老太太煎药。」 绿袖笑道,「五太太,药已经吩咐厨房重煎了,要不了一会儿就送来了。」 五太太笑了笑,放下心来。 安容帮老太太舒心,给她端茶喝。 一会儿,药就送了上来。 安容亲自侍奉她吃药,药碗刚刚见底。 打群架的人就进来了。 安容望着乌拉拉一群人,一双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发髻凌乱不堪,衣裳还被撕扯破了,脸上还有指甲印子,尤其是巴掌印子,怎么看都无法忽视。 这也就罢了,三太太她们也有些狼狈,不过比起沈安溪她们要好很多。 老太太气的心口疼。 侯爷和二老爷他们来,瞧见自己的女儿,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侯爷脸沉如墨,呵斥道,「这就是我武安侯府大家闺秀的礼仪?!哪有半点聪慧敏捷,端庄淑秀,敬慎居心,率礼不越?!」 沈安溪她们站在那里,头低低的。 方才气头上,打的很凶。 孙妈妈她们去了之后,她们就后怕了。 这会儿听到侯爷骂她们,个个头皮都发麻,背脊寒流一阵一阵的。 老太太让侯爷先坐下,继而冷沉了脸道,「七姑娘留下,其余人都先给我出去,一会儿审问出来,谁要是有半句谎言,惩罚加倍!」 沈安欢站在那里,方才安容问她为什么打架,她说她在做花灯,没注意。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 安容知道,沈安欢知道事情的经过,是五太太给她使眼色,不许她说。 这事老太太会亲自过问,谁都逃不掉,她多嘴多舌,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其实,打群架这事,五太太希望沈安欢就站在一旁看着就行,可又担心她在那里,会被牵连。 五太太皱眉,怎么就打架了呢,平素瞧着不都端庄贤淑的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沈安阑站在那里,浑身有些颤抖,因为事情算是她引起的。 老太太看着她,「到底为什么打群架?」 沈安阑不敢隐瞒,颤抖声音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见夏荷把四姐姐喊走了,感慨了一句,说大伯父帮李家铁铺的掌柜,要是也能帮父亲,我们就能留在京都了。」 说着,她顿了顿,整理语言道,「二姐姐就说大伯父胳膊肘往外拐,五姐姐说老太太你口口声声希望侯府强大,也只是嘴上说说,偏帮三房,没把庶出的二房四房五房放在心上。」 「再后来,六姐姐就生气了,质问什么是胳膊肘往外拐,秘方是四姐姐的,不给大夫人,她就偷,五姐姐不知道反省,反而责怪人。」 「五姐姐一生气,就打了六姐姐一巴掌,六姐姐怒了,就还了一巴掌,九妹妹帮五姐姐,六姐姐让绿柳帮她。」 「然后,就全打了起来……」 沈安欢站在一旁,听到沈安阑的话,嘴轻轻的撅了一撅。 明明是抱怨,怎么就变成了感慨呢。 沈安阑出去后,沈安溪进来。 说的差不多,对于她还手,沈安溪表示那是她应该做的,就算挨罚她也认了。 沈安溪出去后,沈安玉进来。 她指责的只有沈安溪一个。 沈安芙和沈安姝指责的也全是沈安溪。 一屋子太太和老爷全听着呢,错在谁,为了什么打起来。 似乎矛头最终指向的都是侯爷和安容。 今日打群架,是侯爷帮助李掌柜的没有帮四老爷引起的。 侯爷脸色阴冷冰凉。 安容脸色也很难看,她已经不止一次被人数落胳膊肘往外拐了,之前说了她们那么多次,愣是一点记性也不长。 反倒变本加厉,到现在连他爹也被数落了。 安容气咻咻的。 偏还有那些添油加醋的,冷笑道,「侯爷这回确实挺叫人心寒的,帮了护国公世子不算,还帮李掌柜的,明明是一家人,却叫庶弟去求别人……」 这个庶弟明指四老爷,暗自二老爷。 v第23章[03.11] 二太太阴阳怪气的话还没说完,侯爷狠狠的一拍桌子。 一张上好的花梨木雕花小几,上面还摆着青花牡丹纹茶盏,在侯爷愤怒一拍下。 茶盏全部震碎,小几上还印着他的掌印。 二太太背脊一凉,脸色一哏,脖子缩了缩,再不敢说话了。 侯爷不会跟一个内宅妇人计较,更不会骂她,他转头看着四老爷,沉了声音问,「我亏待了四房吗,要不要我把当日醉仙楼喝酒的大臣全部叫来问上一问?!」 四老爷心一慌,忙道,「没有,大哥没有亏待过我们四房。」 老太太听出侯爷话里有别的意味,四老爷欲盖弥彰的模样,都让她眉头蹙紧了,问道,「当日醉仙楼怎么了?」 侯爷冷扫了四老爷一眼。 三太太便冷笑道,「还能有什么事,灌醉侯爷呗,灌不醉就下了些迷药呗,真是一家子骨肉,亲着呢。」 三太太说话一直很正常,难得阴阳怪气一回。 那音调九转十八弯,每一弯都叫四老爷头皮绷紧一回。 这些事,三太太都不愿意说。 大过年的,她不想挑事,侯爷这个当事人都能压的下来,她还有什么压不下的,都想和和气气美美乐乐的好好团聚团聚。 等元宵一过,该赴任的赴任,一年难得聚一回,没必要撕破脸面。 结果呢,他们辛苦替他们遮掩,他们还委屈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三太太想着自己的女儿被人扇了一巴掌,心里就格外的恼火,她的都舍不得弹一指甲盖啊,现在却被人打的狼狈不堪! 「庶出的和侯爷这么亲,刚好下迷药,我们老爷是侯爷的亲弟弟,是不是该下砒霜才能体现出兄弟之间的亲厚?」三太太冷笑着,说出口的话堪比寒冰。 三太太说着,沈安溪接口道,「还不够呢,还要四姐姐把秘方入股挣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平分,还有李家铁铺的,还有豆芽什么的,反正不分,就是藏私,没有把大家当亲姐妹,大家这么穷,连买头饰打点丫鬟的钱都没有,她却花钱大手大脚,还有土豪有事没事的给她送钱,这是逼大家去偷,四姐姐,你要好好反省反省了。」 安容听得愣愣的。 沈安溪说完,还觉得不够爽快,又道,「现在大家脸上都受了伤,肯定要留疤了,四姐姐,你那卖一万两的膏药一人送一盒子,不然你就不是我们的好姐妹!」 三老爷听得脸都黑了,这么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话怎么是他女儿说的,他呵斥沈安溪道,「不得胡说!」 沈安溪倔强的昂了脖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哪里胡说了,本来二姐姐她们就是这么说的,我说她们不对,就挨了一巴掌,凭什么她们说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不服!」 说着,沈安溪眼泪吧啦吧啦往下掉。 三太太抱着她,狠狠的剜了三老爷一眼,安慰她道,「乖,不哭,娘知道你没说错,有些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也不知道侯府的家规都全抛到脑门后去了不成?!」 三太太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将屋子里人骂了个差不离。 大夫人虽然不在,可她做的事谁都知道,沈安玉、沈安姝为次。 二老爷二太太,再就是沈安姝。 四老爷四太太,沈安阑。 五房倒是很好,屋子里吵成这样,五太太都不吭声。 五老爷更妙,压根就没来。 二太太气的站了起来,「三弟妹,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孩子吵闹那是胡闹而已,有必要牵扯上大人吗?!」 三太太扭头看着她,哼笑一声,话语中夹枪带棍,打的人骨头都响,「小孩子?都是快要嫁人的年纪了,还小孩子,既然那么小,二嫂你急着物色女婿做什么,不好好的带在身边养着吗?」 二太太气的握紧拳头,也有了想打人的冲动。 要她说,今儿这事,就是三房的错,三房的人说话最冲,最容易挑起人的怒火,她都想打三太太了! 四太太也是气的不行,可是她容貌天生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便是这会儿,也能忍的下气。 她朝三太太迈步走过去,亲昵的拉着三太太的手,正要说话呢。 沈安溪一伸手,把她娘的胳膊拉了回来。 沈安溪今儿算是豁出去了,她笑道,「四婶儿,你别拉我娘,你找我娘求情也没有用,二姐姐和七妹妹她们说了,我们侯府嫡出的一条心,庶出的一条心,你拉二伯母去。」 四太太再温婉的脸,这会儿也含了怒意了。 安容站在老太太身边,见老太太脸色铁青一片,她就知道今儿事情大发了。 就凭四房为了谋官,不惜给她爹下迷药这事就说不过去了。 这跟当日沈安姒为了一张请帖对沈安溪下毒是一样的。 就算现在她爹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可是这动机实在叫人心寒。 今日为了谋官能下迷药,他日为了侯府爵位,就能下砒霜! 「好一场群架!好一个胳膊肘往外拐!」忽然,老太太笑了,笑容深寒点点。 那寒冷的眸光从屋子里众人的脸色扫过去。 像是能传染一样,一个个脸色也都青了,像是被冻的。 沈安阑扑通一声跪下,哭道,「我错了,我不该心存抱怨,求老太太饶了我这一回……」 老太太脸色是笑,笑容里满是嘲弄和讥讽,「做爹的都敢下迷药了,做女儿的抱怨一句又算的了什么?我是真年纪大了,心慈手软,为了完成老太爷的遗愿,侯府能成为京都的一流世家,任由你们庶出的折腾,如今倒好,滋养了你们的野心,竟然敢对侯爷心存抱怨了,还敢算计侯爷!便是我,你们的祖母,在你们眼里,也是随意能谩骂讥讽的!」 老太太有多伤心,这些年,她是把沈安玉她们捧在手心里疼着。 今日呢,沈安玉她们却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说她只是面上发扬侯府,其实不过是嘴上说说,这是当众打老太太巴掌啊。 老太太觉得这会儿脸还火辣辣的疼着,一颗心已经失望的冰凉了。 侯府家规散漫,庶子庶女可劲的折腾,再不挽救,将来还不定闯出什么祸事来。 老太太原本只以为,只有大夫人没把女儿教好,没想到一个个的都是! 老太太越想,气的嘴皮都青了。 侯爷一边劝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一边吩咐福总管请家法。 这一下,可吓坏了几位太太老爷。 侯爷、老太太要动真格的了。 现在可都过了小年了,整个京都都沉浸在过年的热闹团圆中。 便是丫鬟婆子犯了错,也不会上板子,而是直接发卖,怕的是见血,不吉利。 几位老爷、太太都跪下了下来,求老太太息怒。 他们越替自己求情,老太太就越生气。 她想起了以前,他们只要一哭求,她的心就会软,如今她不会了。 五太太坐在那里,颇尴尬,觉得屁股底下的凳子好像格外的排斥她。 听到老太太要执行家法,几位太太老爷没把女儿管教好,都要挨板子。 就连三太太也得挨五板子,五太太就心慌了。 不是怕她也挨罚,五房没错,罚不到她头上去。 可是几位太太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她要不站起来求情,赶明儿五房肯定会被孤立。 v第24章[03.11] 五太太没辄,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呢。 外面,五老爷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个信封,走过去的时候,识字的丫鬟能认出上面的字:土豪。 一群丫鬟无语了。 不用怀疑,又有土豪给四姑娘送银票来了。 五老爷性子憨,进门瞧见一屋子的狼狈,他笑了笑,「外面丫鬟说几位姑娘闲得无聊切磋了下武艺,还真的切磋了啊,这出手也太重了一些吧?怎么不比比弹琴作画?」 安容嘴角抽了抽,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是打群架好么,哪个丫鬟这么大胆,敢说是切磋武艺? 可是打架另外一个说法,不就是武艺切磋么? 五太太脸有些黑线,走过去要把五老爷拉回来。 别看五老爷有些胖,五太太一拉,就把他拉到一旁了。 不过拉回来的只是人,眼神没有。 五老爷望着安容,笑道,「我回来,碰巧在大门口遇到个小男孩,他说这信是给你的。」 安容脸颊一红,忙过去拿了信。 虽然没人问,她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卖豆芽秘方的钱。」 沈安溪撅了嘴,轻翻白眼道,「里面有几百两是我的。」 沈安溪今儿是下定决心要贯彻落实侯府姐妹的想法,有好东西要大家分,逼安容发飙。 可是安容知道她只是说笑的,哪里会反驳她? 她只轻笑,「一会儿就要挨板子了,等挨了板子,咱们在谈分钱的事。」 一句话,把被五老爷打了岔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侯爷一摆手,就有丫鬟婆子进来了。 五老爷一惊,要张口说情,老太太一个凌厉的眼神闪过来,五老爷脸都涨紫了。 几位太太、老爷求饶,老太太一摆手,「拖出去!」 那些丫鬟婆子就大着胆子拉人了,嘴上还道,「二太太见谅。」 刚把人拉起来呢,五老爷豁出去道,「大哥,你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几十板子一上身,这个年还如何过,到底是几十年的兄弟,没必要最后一个年还过的这么不痛快。」 五老爷说完,五太太就先骂了,「呸呸,大过年的,你说的什么胡话,什么最后一个年?」 五老爷一拍脑门,憨笑道,「是我说错了,我是说这是我们在侯府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大家高高兴兴的,何必弄得都躺床上?」 老太太眉头皱陇。 侯爷望着五老爷,「什么意思?」 五老爷望着侯爷,一脸别瞒我了,我都知道的神情,他道,「昨儿我去王御史府上喝酒,他和我说起,大哥你有意要买隔壁徐家的府邸,他还问我咱们武安侯府是不是要分家了,若不是要分家,咱们侯府没必要买徐家的府邸吧?」 王御史是徐家老爷的表兄,徐家这些年有些没落了,这一条街又是风水宝地,离皇宫进,上朝便利。 不少人盯着呢。 王御史自己也想要,他向他打听了不少,若是侯府要分家,那他肯定没法如愿了,不论是财力还是权利,王御史都没法和武安侯府比,若不是的话,不如先让着他。 武安侯府够宽敞,根本就不缺地方住。 五老爷说的憨傻,可是却跟平静的湖面投进去一粒巨石,惊起数丈水幕。 每一滴水落下,都惊起涟漪阵阵。 搅的整个湖面波涛起伏。 却也抵不上大家心中的震撼。 侯府要分家了! 「大哥?」二老爷惊问道,「五弟说的不是真的吧?」 侯爷坐在那里,端起茶盏,没有说话。 自从他外放回京,升了兵部侍郎,三老爷升了官,世子拜周老太傅为师,二少爷名声在外后,侯府就越发的不平静了。 二老爷时常拉着他去喝酒,上朝下朝,大哥叫的格外的亲厚。 更是和朝中不少的大臣往来亲密。 再加上四老爷回来,先是借着侯府的名声谋私利,又对他下迷药。 侯爷意识到,侯府越权势,这些庶弟的心也越大。 若只是简单的谋利倒也罢了,可是那封出现在书房的信,却叫他心惊胆战。 二房在和齐州沈家往来! 那字迹刻意写的歪扭,可是他却能辩的出来,那是安容的笔迹。 她写错字时,习惯把字涂的圆圆的。 安容在告诉他,二房有异心! 自从安容在归龙山,从琼山书院下来,翻了马车险些丧命,他就派人去查齐州沈家了。 这么些天过去,侯爷也得了些消息:齐州沈家想报复侯府。 侯爷不知道二老爷和齐州沈家是有交易,还是人家主动交好,或者用了离间计。 不管哪一点,二老爷对侯府都有了不忠之心。 老太爷有多恨齐州沈家,他不是不知道。 身为孝子,他不该违逆老太爷的意愿。 侯爷本想质问二老爷,可是想想,还是决定不问了,免得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想法在他心底滋生,那便是分家。 既然庶弟们有了异心,再待在一个府邸不是明智之举。 等分了家,那些和二老爷走的近,想通过二老爷近水楼台的大臣自然会收敛不少。 因为分家是在告诉他们,从二老爷他们那里,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至于买徐府,那是为三老爷买的。 三老爷是他嫡亲的弟弟,侯爷怕他提出分家,会伤了亲兄弟的心,老太太会舍不得,会阻止。 徐府离侯府只有一墙之隔,往来原就便利,若是真怕饶大门麻烦,大可以再开个门。 只要老太太不反对,分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不过是父母舍不得儿子,怕分家亲情寡淡。 只要日日能见,还在乎住在哪里吗? v第25章[03.11] 要说之前只是这样打算的,侯爷打算一切都水到渠成再提分家。 今日这一场群架,虽说是小辈们口舌之争引起的,未尝不是她们长辈们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便,「分家吧。」 侯爷说完,抬眸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佛珠轻弄,侯爷是她儿子,她知道侯爷的想法。 从他能不惜重金替三房买徐府,老太太就心满意足了,他们亲兄弟,感情比她想的要深的多。 「分吧,」老太太道。 老太太这两个字,比之前五老爷提起的分家还要叫人震撼。 震撼的几位老爷太太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没想过分家! 分家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侯府是棵大树,站在树下好乘凉,可是离的远了,那树荫就遮不住他们了! 而且,每个月,各院的月钱都是从公中拨,若是分家了,这笔钱就得自己院子里掏啊! 可是侯爷赞同分家,老太太也不反对,那分家是迟早的是了。 几位老爷站出来,反对分家。 三老爷站在那里,出声道,「我赞同分家。」 沈安溪撅了撅嘴,她不想分家。 可是貌似没她说话的份了,分家这么大的事,可比她们打群架来的重要的多。 四太太瞅了瞅沈安阑的脸,眸底闪过心疼之色,尤其是沈安阑下颚处,不知道被谁抓了,有三四条指甲印,四太太见了,也想挠人了。 压住心底的怒气,四太太望着老太太道,「几位姑娘有错,该受惩罚,可她们脸上都有伤,还不知道身上伤没伤,得请了大夫来诊下脉才是。」 二太太也连连点头,要看大夫,更把话说的重重的,有那姑娘,被人打了一拳头后,不到两天就死了。 三太太一听就急了,问沈安溪身上疼不疼,沈安溪摇头,「娘,我不疼呢。」 就是再打一架,她也有力气。 早前还和四姐姐开玩笑,说学武,要是真学武功就好了,非得打的她们哭爹喊娘不可。 三老爷瞅着一屋子的狼狈,眉头皱的紧紧的,对老太太和侯爷道,「这样子站在这里,着实不像话,不如先让她们梳洗一翻,既然要分家,如五弟说的那样,这是侯府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了,没必要闹的不可收拾……」 老太太瞪了三老爷好几眼,摆手道,「不过是几条划痕,留什么疤,都给我去佛堂跪着!」 这下几位太太都不敢再求情了,哪怕自家女儿哀求的眼神,几位太太都朝她们摇头,要她们忍下。 老太太已经网开一面了。 罚跪总比挨板子强,最多膝盖受疼,在床上躺一两天便复原了,可要是真挨板子,那是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啊。 只是二太太和四太太还是心里不满。 原因自然还是老太太的偏袒。 沈安溪只要跪三个时辰。 沈安玉她们却要跪两天。 就连才九岁的沈安姝都要跪一天。 老太太的心都快偏到边关去了! 看着婆子拉着自家女儿走,愣是敢怒不敢言。 屋子里继续商议分家的事,不管说什么,庶房就是不同意分家。 可是他们的同意不同意无关紧要。 侯爷要分,谁都拦不住。 只是什么时候分,是个问题。 现在没几天就过年了,分家肯定是不行了。 要分家也得到元宵之后。 可是那时候五房和四房都要上任,三老爷也要走。 还分什么家? 最重要的是,分了之后,二房三房四房五房住哪儿? 虽说侯府也有不少的庄子院子,可那相对侯府都简陋的多,而且离的相对较远,当做一个产业还行,要让锦衣华服半辈子的二太太她们去住,谁乐意? 还有徐府,只说要买,可没真买下来呢。 就算已经买下来了,也不至于没人情味到让人元宵就搬家。 建安伯府那么早提的分家,还都到元宵之后才搬呢。 最后安容道,「不如把公中的庄子铺子先分了,等住处准备妥当,再搬出去便是了。」 安容想,分家最重要的不就是分家产么,至于住处,总能找的到吧? 就算再不愿意分家,再死皮耐脸的住侯府,等三房搬出去了,每个月也不能领到月钱,还得受管束,他们还怎么继续住下去? 从松鹤院出来,安容是神清气爽,笑容灿烂。 父亲已经定下了分家的日子,离过年还有三天,这三天让福总管把内外院账册以及公中的账册交给其余四房。 让他们对清楚这些年公中的账,免得到时候分起来,觉得父亲藏私了。 怎么分,侯府家规上写的清清楚楚。 一切依照规矩来便是。 就是对账慢了些,再就是分家产的时候争那些田产铺子,那时候才叫吵,不过安容很期待。 安容带着秋菊回玲珑苑。 刚瞧见玲珑苑的大门,芍药一阵风卷过来。 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道,「姑娘,不,不好了,二姑娘,五姑娘,七姑娘她们合起伙打六姑娘一个。」 安容脸色一变。 「说清楚,怎么又打起来了?」安容沉眉道。 芍药弯着腰,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气,就这么片刻,就急的安容恨不得伸手摇她了。 芍药拍了拍胸口道,「之前打架是因为胳膊肘往外拐,那些姑娘去了佛堂后,又吵了起来,觉得侯府会分家,全是六姑娘吵起来闹得,她们压根就没有错,侯爷的确只记着三房,没有记得庶房过,六姑娘性子火爆,就跟她们吵了起来。」 「那时候送她们去佛堂的婆子都回松鹤院了,守门的婆子被五姑娘的丫鬟叫到一旁,给她塞荷包去了,」芍药说的很急。 安容即刻转身,朝佛堂走去,边问道,「怎么不去告诉老太太?」 芍药摇头,「奴婢是想去的,可是有婆子守在松鹤院路上,远远的瞧见奴婢,就追奴婢,奴婢怕被她们打,就赶紧回来了。」 v第26章[03.11] 芍药不会说,她是回来找春夏秋冬,去帮沈安溪干架的,谁想到半道上瞧见了安容。 芍药这丫鬟精的很,知道老太太和侯爷重视三房,她帮沈安溪打架,那绝对不会挨罚的。 而且三太太还会奖赏她。 今儿在玲珑苑,她帮了沈安溪,后来丫鬟将她们拉开,沈安溪的发簪掉地上去了。 芍药帮着捡起来,沈安溪气呼呼的说不要了! 芍药眼睛瞬间一亮,虽然沈安溪是吼她的,但是她知道那簪子是赏赐给她的。 芍药高兴啊,后来三太太的贴身丫鬟又丢了个银锭子给她。 帮着打架有好处拿,她力气不小,隔三差五的打一回,她的小钱罐绝对鼓鼓的! 就今儿一天的收入,抵得上她半年的工钱了。 她绝对是今儿这一场架,最大的收益者,没有之一。 一路上,芍药都在说打架的事,尤其是沈安溪,被打的有多惨,她趴在窗户边瞧,是极想进去帮忙的,可是门口一堆丫鬟。 她要是敢进去,绝对是又去无回了。 佛堂建在僻静的地方,瞧着有些萧条,虽然收拾的很干净,可远远的就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门口守着三四个丫鬟,还有两个婆子。 站的离正门有些远,若不细细听,都听不到屋内有动静。 安容的脸越发的沉,尤其是几个丫鬟婆子福身行李时,一脸诧异道,「四姑娘怎么来了,老太太有吩咐,不许人探视。」 安容气的拳头握紧,「老太太那里我自会交代,去开门。」 婆子不敢得罪安容。 你想啊,整个侯府没被罚跪的除了那些被无视的庶子庶女外,就安容和沈安欢了。 要是沈安欢来,那绝对是被阻拦的死死的,况且她根本就不会来。 安容可是老太太心尖肉,说话做事,连侯爷都要听七分,她们得罪安容,那是找死。 门吱嘎一声打开。 安容刚要迈步进去,可是却傻愣在那里了。 屋子里,正在打架。 打人的人只有一个。 沈安溪。 她手里拿了一根一米粗,食指细的棍子,打的沈安玉她们东奔西窜。 偏沈安玉她们疼的眼泪直流,偏嘴巴说不出来话。 瞧见安容,沈安阑直接扑了过来。 结果被沈安溪啪的一下打了,沈安阑直接摔到安容跟前。 安容看呆了。 默默的回头看着芍药,用眼神在询问:你确定你趴窗户没看错,被打的哪里是六妹妹啊,她以一敌四! 芍药也一脸呆呆的,挠着额头看安容,举出三根手指,一句话没说,但是那意思明显是:奴婢发誓,绝对没有看错,之前被群偶的是六姑娘。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神逆转了,从被打变成了打人的那个。 芍药想着,一脸恍然:六姑娘是高手,之前是深藏不露! 安容白了她一眼,默默的把门关上了。 开门的婆子早惊呆了,安容关门,她一脸惊恐的望着安容,嘴巴张着,嘴唇一个劲的动,可就是吐不出来半个字。 安容眼睛微微一眯。 婆子好像被点了哑穴。 安容四下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有人在帮四妹妹。 不知道是大哥还是二哥? 那婆子拿了人家的好处,也瞧见了屋子里的情况,她要是不禀告,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婆子要跑,芍药眼尖,追上她,拽了她的胳膊道,「现在知道禀告了,方才屋子里,几位姑娘合伙打六姑娘,怎么不见你禀告,一刻钟之内,不许你泄密一句,不然我打死你!」 芍药的细胳膊细腿,竟然威胁一个粗壮的婆子,那情形,瞧的安容直摇头。 安容笑道,「佛堂这里僻静,我逛一圈。」 佛堂院子不小,走的慢一点,逛完正好是一刻钟。 她这话无疑是支持了芍药,婆子要是敢说,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那婆子还能不明白,四姑娘和六姑娘一直就好,六姑娘原就是帮她说话才打架的,四姑娘帮她也无可厚非。 只是可怜她了,回头不敢得罪,这会儿四姑娘强势,不听她的也没办法,谁知道暗处会不会有人杀她,为了保命,回头会遭罪也只能认了。 婆子点点头,不敢再吭声。 婆子倒不怕自己嗓子说不出来话,屋子里一群姑娘都是如此,回头姑娘会说话了,她自然也就能了。 这是人的天性,本来怕的要死的一件事,一群人去做,恐惧就小的多。 安容走走逛逛,心情好的直哼哼。 忽然,安容顿住脚步。 她往后退了几步,发现地上有一堆木屑。 安容眸光闪了闪。 她本来就好奇沈安溪手上怎么会多一根棍子,佛堂里除了贡品和蒲团、香炉,是不会有别的东西的。 安容抬眸往上看。 大树分岔处,一个黑衣暗卫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安容。 安容吓了一跳。 芍药更是惊叫出声,远处有婆子闻声赶过来,「四姑娘怎么了?」 安容神情自若的看着婆子,摇头道,「没事,我还以为树上有蛇呢。」 婆子望了树一眼,树上空荡荡的。 婆子嘴角笑了笑道,「四姑娘肯定是看错了,虽然天气渐暖,可是还是很冷,蛇还冬眠着呢。」 安容惭愧的笑了笑,摆摆手,婆子就退了出去。 安容再抬眸时,又惊怔了一下。 暗卫还站在树上。 v第27章[03.11] 安容知道他帮了沈安溪,对他很有好感,虽然是陌生人,倒也不怕他,反而笑问道,「你是谁?」 暗卫嘴角轻笑,「我主子是萧……我主子想知道姑娘的消息,担忧姑娘的安危,特地派我看着姑娘。」 芍药眼珠子一转,欣喜道,「我知道了,你主子是土豪!」 暗卫点点头。 不过细细看,会发现暗卫眸底有笑,他笑道,「武安侯府很热闹。」 安容囧了。 她咳了好几声,满脸通红,那叫一个无奈啊,武安侯府的家丑啊,真是叫人瞧了笑话了。 安容还有些羞愧。 「我很好,那个,武安侯府的热闹就不用告诉你那土豪主子了,」安容笑道。 暗卫瞅了瞅身上的黑衣服,颇有些自豪。 四姑娘不怕他啊,他这衣裳和主子的也相差无几,她怕主子就怕的要死。 暗卫眸光轻闪,从后腰取了张银色面具戴上。 安容瞧的愣愣的。 这暗卫脑子有毛病啊,都看见脸了,有必要戴面具么? 幸好暗卫不知道安容是怎么想他的,不然绝对要吐血。 他只是想考验一下她的胆量,帮主子找出原因而已,却被误会脑子有病,他容易么? 暗卫想,估计还是主子气场太冷的缘故。 还是国公爷想的对,变暖和点就不怕了。 安容笑道,「我六妹妹罚跪三个时辰,还望你多加照拂。」 暗卫点头道,「四姑娘放心,不会让六姑娘吃亏的。」 安容便彻底放心了。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 有了暗卫的帮忙,沈安溪打人的棍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安玉她们也能说话了,状告到老太太那里去。 当然了,去告状的是丫鬟,沈安玉她们不能出佛堂。 可惜了,人证只有安容、芍药,还有那被警告的婆子。 都说不知道。 老太太越想越生气,觉得沈安玉她们不知悔改,都罚跪了,还污蔑人。 老太太一气之下,减了沈安溪一个时辰,给她们加了两个时辰。 还特地派了红袖和秋荷看着,免的她们再闹什么幺蛾子,还有那些污蔑人的丫鬟,都掌嘴二十。 从佛堂到松鹤院,再回来玲珑苑。 进院子,便瞧见了满院的狼藉不堪,那些灯笼被踩的乱七八糟,竹篾更是摆放的杂乱无章。 安容眉头皱了皱。 芍药就叉腰训斥了,「乱成这样,怎么也没人收拾?!」 扫地的婆子远远的打扫,听到芍药呵斥,忙拿了扫把过来道,「这些是早前姑娘们做花灯用的,不知道还要不要,没敢收拾。」 婆子怕到时候一群姑娘回来,没瞧见竹篾材料,亦或者说她们收拾的时候笨手笨脚的把花灯弄坏了,挨骂的可是她们。 芍药扫了地上的狼藉,嘴角轻扯,当时打架也没注意,没想到战况这么激烈。 估计这辈子那些姑娘都不会在一起制作花灯了,这些材料留着也是浪费,除了八姑娘可没人会呢。 芍药望着安容,不知道这些材料怎么办好。 安容目光从地上抬起,摆摆手道,「这些东西都不要了,记得把地方收拾干净。」 说完,安容迈步进玲珑阁。 今儿一天,先是学制作花灯,又是东奔西跑,早累的不行了。 趴在小榻上,让海棠给她捏捏小腿。 桌子旁,喻妈妈在摆碗筷,见安容脸色疲惫,忙道,「姑娘先别眯眼,不然一会儿睡着了,又把午饭错过了,这饭菜已经热过一遍了,再热味道就差了。」 安容又累又饿,不想动,又想吃饭。 喻妈妈瞧了忍不住轻摇头,过来要拉安容起来。 安容上了桌,瞧着一桌子好吃的,嘴里的味蕾就大动起来。 见安容吃的欢。芍药就好奇了,「姑娘,二姑娘她们祠堂罚跪两天。会吃饭吗?」 安容嘴里塞了东西,喻妈妈替她回道。「侯府家规上写着,罚跪半天,不进滴米,罚跪一天,可吃一个馒头,饮水适度,罚跪两天的话,能吃五个馒头。」 能进佛堂罚跪的。只有侯府正经主子,而且是女主子,身子娇贵,就算罚,也不会罔顾她们的性命,该有的吃食还是有的。 至于那些少爷老爷挨罚,跪的就不是佛堂,而是祠堂了,一天也只有一个馒头。 安容一听喻妈妈这话,食欲顿时高涨了不少。吃了一碗米饭,还添了一碗。 桌子上的菜也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瞧的喻妈妈眼珠子都瞪大了。恨不得去抢安容的筷子。 吃这么多,又那么的累,肯定不会遛食,这要积食了可怎么办? 安容吃完,还真就趴床上睡了,也不用海棠帮着捏腿了。 一觉睡的香沉。 还做着美梦呢,却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挠她脖子,酥麻难痒,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侧过身子。 好么,那毛茸茸的东西又挠她后脖子了。 安容还如何睡的下去。她气呼呼的睁大眼睛,见到的却是另外一张怒气的脸。 「四姐姐。你太过分了!我在佛堂罚跪,你却在玲珑阁倒头大睡!」沈安溪娇柔白皙的脸上满是怒意,一双玲珑清澈的双眸更是火苗乱窜。 安容皱了皱眉头,没发觉自己竟然睡了两个时辰了,一扭头看窗外,可不是日近西山了。 安容也抱怨了,「我还做着梦呢,梦里,六妹妹你大展英姿,将她们四个打的是惨不忍睹,连连求饶,现在好了,饶没饶过她们都不知道了。」 这个她们,自然指的是沈安芙几个了。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沈安溪,一听安容做的是这个梦,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半,破得意道,「那是自然,跟我斗,揍扁她们!」 看着沈安溪昂扬斗志,安容想起在佛堂见到的那一幕,嘴角轻抽,六妹妹应该学武才对。 「六妹妹,你打人的样子有点像是拿剑?」安容笑问道。 沈安溪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绿柳笑道,「四姑娘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二少爷每日都会在书房前习武,六姑娘习惯早起,就会去看,偶尔也会拿了二少爷的剑耍着玩,许是不经意学了两招?」 绿柳话音才落,沈安溪便一脸感慨,「我觉得我要是习武,一定是个高手。」 v第28章[03.11] 安容猛然一咳,对于沈安溪这么自恋,安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附和道,「在侯府一众姐妹中,六妹妹你已经是个高手了。」 以一敌四,还把人打的叫苦不迭,不是高手又是什么? 沈安溪听得很得意,精致的脸上泛了光,她才不管有暗卫帮她,她手里拿了棍子呢,胜之不武,她又不是君子,看中那些虚荣,打了人报了仇最重要,想想她们的惨样,她就心情愉悦。 不过,转瞬间,沈安溪的脸又皱了起来,瞪了安容道,「你少转开话题,我还生气着呢。」 安容讪然一笑,「六妹妹如何才消气?」 沈安溪一推她,很不见外道,「你先起来,把床让给我睡,等我睡醒了,再跟你算账。」 很霸道。 安容乖乖的听了。 沈安溪伸手就要脱衣裳,那边喻妈妈端了燕窝粥上来道,「六姑娘,你还饿着呢,先吃了再睡,不然一会儿还是会饿醒。」 不说还好,一说,沈安溪就觉得肚子再唱空城计了。 咕咕咕的乱叫。 她脸也不红,打人这样的事她都做了,还怕肚子叫唤么? 燕窝粥不烫,喻妈妈端来时,一路上都用勺子搅拌,刚好够沈安溪三两口咽下去。 然后转头钻进了被窝,安容睡过的暖暖的被窝,舒服清香,沈安溪倒头就睡。 睡下后,还掀开被子加了一句,「我睡醒了,要吃很多好吃的,让大厨房准备着。」 安容点点头,沈安溪才侧过身子睡下。 喻妈妈瞧了便有些心疼,望着安容道,「六姑娘和姑娘关系真好,罚跪起来也不先回西苑,就来姑娘这里了,方才可是绿柳扶着进来的,跪了两个时辰,膝盖肯定也伤了,该抹些药才是。」 绿柳眼眶微红道,「膝盖倒还好,早前二姑娘她们合伙打姑娘的时候,好像掐了姑娘不少下,身子上肯定青了,姑娘不是不回西苑,是不敢回。」 虽说佛堂打架一事,吃大亏的还是二姑娘她们。 敢联手打她家姑娘,她家姑娘要是没占到上风也就罢了,一旦占了上风,那是会加倍的还回去的。 可是还了,心里舒坦了,身子还伤着呢。 三太太和姑娘性子如出一辙,要是知道她们在佛堂先合起伙来欺负姑娘,那后果肯定会更乱。 左右姑娘自己也先报了仇了,要和三太太说,也得等身子好差不多了再说。 安容穿衣裳,听了绿柳的话,转头去看沈安溪。 淤青的膏药她好像没有,不过早前柳大夫送来的药,零零散散的还剩下不少,大多有祛疤的效果。 安容想了想,去书房写了张药方,让海棠先去府里的药房,若是能配齐则好,若是不能,尽快出府买回来。 那药方府里只能配齐一半,海棠知道安容要的急,让七福即刻出府买回来。 等买回了药房,安容就去竹屋了。 沈安溪还在她屋子里睡着,要是闹的动静太大,肯定会吵到她。 彼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喻妈妈吩咐丫鬟把饭菜端来竹屋。 安容摆摆手道,「不必了,这药膏调制起来不费什么事,弄完再吃也不迟。」 喻妈妈皱眉头,扫了屋子一眼,屋子里药味有些重,肯定影响食欲,既然很快,那一会儿再吃也行。 芍药见喻妈妈真走了,恨不得拉她回来才好。 姑娘那是骗你的啊,没瞧见升了三个炭炉么,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制好啊。 姑娘不吃,是要等六姑娘起来了一起吃呢,谁知道六姑娘什么时候醒啊,她那么累,要知道姑娘不过是来回多走了几趟,都累的睡了两个时辰啊,六姑娘还跪了两个时辰呢,万一明儿早上起来,姑娘夜里就不吃了么? 还真如芍药猜测的那般,这药膏调制起来很麻烦。 半个时辰后,喻妈妈就开始请了。 可是安容忙到一半,怎么可能停下来吃饭。 喻妈妈拗不过她,只好回玲珑阁了。 安容拿了晶莹剔透的膏药上楼,刚走到珠帘处,就听到有嚅软的抱怨声传来,「好饿啊,我要吃饭。」 喻妈妈欣喜的应了一声,转头吩咐秋菊道,「去喊姑娘来陪六姑娘用饭。」 秋菊轻轻一笑,道,「姑娘已经回来了。」 绿柳伺候沈安溪起来,帮她穿衣服。 安容看了看沈安溪的脸色,睡了一个多时辰,气色好了很多,便问她,「膝盖还疼吗?」 沈安溪点点头,动了动膝盖道,「还疼。」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笑的眉眼弯弯的,「不过一想到她们还在祠堂里头跪着,我的膝盖就不疼了。」 安容笑的有些无奈,六妹妹给自己配的「药」可比她调制的管用,身心俱有效啊。 冬儿几个端了饭菜上来。 沈安溪远远的瞧着,脸上就绽开了花,那是大厨房最精致的菜肴,装菜的盘子都和一般的不同。 「四姐姐,你对我真好,」沈安溪欣喜道,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又臭了起来,改了口,「以前对我好,现在对我一般般。」 安容囧了。 四妹妹,你没必要这样说吧,你这还只是瞧见了盘子了,等你瞧见了菜,指不定说我对你很差了。 没错,这菜不是安容掏钱让大厨房烧的。 菜确实在大厨房烧的,不过下厨之人却是沈安闵。 沈安闵和沈安北为了酒坊一事忙,府里「恶战」时,他们都在外面,回来得知自己的妹妹被罚,又不能去看她,再加上绿柳回去告诉三太太,沈安溪忍不住跑去质问安容,累极了,就在安容这里睡下了。 睡前吃了一碗燕窝粥,一会儿点名了要吃好吃的。 沈安闵舍不得自己妹妹遭罪啊,便道,「安溪喜欢吃我烧的菜,一会儿我烧几个,用暖炉温着,给她补身子用。」 三太太点点头。 所以才有了这一桌子丰盛的吃食。 安容羡慕的啊,她大哥怎么就没有这个觉悟呢? 其实安容没觉察到沈安闵这么做的深意,他是沈安溪的亲哥哥,对自己的妹妹可是了如指掌。 她喜欢安容时,安容哪哪都好,无可挑剔。 恼了安容时,安容是哪哪都不好,沈安溪恼起来,完全能做到鸡蛋里挑骨头。 沈安闵有些担心沈安溪指责安容准备的菜不合她的口味儿。 他这个亲二哥出马,她总要给点面子吧? 好吧,他也猜错了。 沈安溪半点面子也没有给他留,尝了一口就知道是她亲哥做的,眉头一皱,鼻子一哼,「有失水准。」 安容赶紧拿筷子尝了一口,眉头扭了扭。「很不错啊。」 v第29章[03.11] 沈安溪睁着一双清澈的水眸看着安容,渐渐的,眸底有了一抹小火苗。「今儿在玲珑苑打架,你不在。我就不说什么了,在佛堂,你怎么也不帮我?!」 说着,沈安溪重重的一哼鼻子,「大哥,二哥也不帮着,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现在做吃的就想我不骂他了?」 孤军奋战四个字。听得一屋子人抖肩膀直笑。 安容满脑袋都是黑线,哭笑不得,险些连筷子就夹不住菜了。 安容拿起了勺子,给沈安溪夹了块豆腐,然后眸光落到她手里的筷子上。 眸底就一个神情:你是筷子,她们是豆腐,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需要帮手。 沈安溪去夹豆腐,夹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夹起来,沈安溪就瞪安容了。 你是故意的。豆腐这么软,怎么夹啊? 安容默默的把勺子递到她碗里,再也不说话了。 沈安溪吃着豆腐。她肚子饿呢,沈安闵烧的又都是她喜欢的菜,便大快朵颐起来。 安容静静的陪着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见沈安溪抬眸看着她,眼睛轻眨道,「四姐姐,你老实交代,今儿给我送棍子的人是谁?」 安容嘴里还有菜,听到沈安溪的问话。猛然一口,赶紧伸手捂住。 半夏远远的站着。听到安容咳嗽,忙端了茶水过来。安容摆摆手,半夏又端回去了。 沈安溪努着鼻子看着她,安容撇了半夏一眼,低声回道,「六妹妹你知道的,上回西苑着火,荀少爷不是和二哥说他会查纵火一事么,今儿帮你的暗卫就是他的人。」 「是他啊,」沈安溪眼睛一亮,意味深长的道,看安容的眼神带着一丝异样的笑。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一句,没想到四姐姐真知道。 安容满脸羞红,恨不得去挠沈安溪了。 沈安溪却大松了一口气道,「是荀大哥的人我就放心了,四姐姐,那棍子我要收藏起来,你帮我要回来,之前你不帮我的事,我就不怪你了。」 安容睁大眼睛,「收藏?」 沈安溪脸不红气不喘道,「是收藏啊,这可是我最光辉的事迹了,当然要留作纪念了。」 安容顿觉无力。 「一定是我打人的那一根,旁的我不要,」怕安容糊弄她,沈安溪又加了一句。 安容点点头,表示她会尽力。 两人又和好如初了,一顿饭吃的很欢乐。 快到吃完的时候,沈安溪却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安容吓了一跳,忙问。 沈安溪指着绿柳给她端的汤碗,眼珠子睁的圆圆的。 汤水很清澈,里面倒映着沈安溪的容貌。 她发觉自己脸上有三四处黑乎乎的,像被人抹了狗皮膏药似地。 她居然顶着这样一张脏兮兮的脸吃了一顿饭? 四姐姐居然吃的下去? 沈安溪忙伸手去擦,安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忙拦住她道,「这是舒痕膏,绿柳回去告诉三婶儿你在我这里,三婶儿怕你脸上的伤会留疤,就让绿柳把舒痕膏带了来。」 安容一脸的羡慕。 沈安溪的手就顿住了,心底暖暖的,知道是舒痕膏,她就不擦了。 楼下,秋菊、冬梅几个就拎了铜壶上来。 喻妈妈最先上楼来,她笑道,「吃饱了,六姑娘在屋子里歇会儿,泡个热水澡,四姑娘特地给你调制了药膏。」 沈安溪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低头,把一碗汤喝了大半碗,然后用帕子擦去嘴角的汤汁。 歇了一会儿后,丫鬟就来报说洗澡水准备妥当了。 沈安溪脸颊绯红的望了床榻一眼,颇不好意思道,「四姐姐,之前在佛堂的时候,我在地上滚过,你的床……」 虽然她是脱了衣服才睡的,可是还是觉得弄脏了床榻。 安容摇头一笑,「没事儿,一会儿让丫鬟换新的便是了,快些洗澡,擦药膏吧。」 沈安溪点点头,随着丫鬟去了屏风后面。 半夏、白芷拎了一个大铜炉跟在后面。 其实安容也想跟去的。可是沈安溪不让,安容只好给秋菊使眼色了。 没一会儿,秋菊就出来了。脸色有些难看道,「六姑娘身上有不少的淤青。」 安容眉头皱紧。尤其是秋菊的行容,说是沈安溪左胳膊红肿了,像是被簪子扎过。 安容的脸就阴沉如墨了。 等绿柳出来后,安容问她,「谁用簪子扎六妹妹了?」 绿柳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当时乱的很,她没看清楚,连沈安溪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扎的了。 安容就气了。一群人欺负六妹妹一个不算,还用了簪子! 安容朝书房走去,秋菊要跟着伺候。 安容回头道,「我就在屋子里,不用跟着我,六姑娘的药浴要泡小半个时辰,照看好水,别冻着她了。」 秋菊点点头,转身回去。 芍药噔噔噔的上楼来,笑容如花。双手恭谨的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赫然放着一根棍子。 安容瞧的愣住,「哪来的?」 芍药呲牙笑,凑到安容身边道。「就是奴婢端饭菜去厨房的时候,暗卫大哥给的。」 安容心上一乐。 「他还没走?」安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芍药眨眨眼,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想他应该没走,方才六姑娘说要木棍,他就送来了,奴婢觉得咱们说话,他能听得见。」 安容眉头蹙紧。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好,可是保护的这么紧。连说什么话都知道,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大好。 芍药胡乱猜测。让暗卫背了黑锅。 玲珑阁住的可是萧老国公指定的表少奶奶啊,那是他主子的媳妇,他敢靠太近吗,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只不过是丫鬟端菜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说起了木棍,说沈安溪要珍藏木棍,他就又去佛堂把木棍捡了回来。 对于沈安溪这样的癖好,暗卫摇头不语。 v第30章[03.11] 楼上,安容低声吩咐芍药,芍药点头如捣蒜,笑的见牙不见眼。 眸底闪亮如辰,夹带了一丝期待的神情。 姑娘也有腌坏的时候,肯定是被六姑娘带坏的! 她把托盘塞给了安容之后,噔噔噔的又跑下了楼。 安容在书桌前坐下,手里把玩着那根打人的木棍,嘴角笑了笑,又放下了。 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信件出来。 安容脸颊有些热乎,尤其是看到信封里有一万两银票。 她好像有些太黑了,豆芽秘方简单的很,卖一万两太像奸商了。 可他都没有给她开价的几乎。 安容拿了银票有些走神,最后决定,让李家铁铺给他打削铁如泥的匕首时,再便宜一些,算是投桃报李了。 想起李家铁铺,安容又拿起了账册。 上面记载了卖了多少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和其余一些稍微用了一些安容教给李家铁铺打造匕首法子所挣的银两。 其实安容没有教,是李老铁匠从小铁如泥匕首中得到启发,自己改良的。 就这样稍微一改良,所打造出来的兵器就要比以往的锋利坚韧两三倍。 这也是为什么瑞亲王同意举荐李掌柜的做军器监的原因。 人家手里有技术,而且人家也有报效朝廷之心。 只要兵器比以前军器监的锋利坚韧一倍,甚至半倍,他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了,让李家铁铺交出打铁技术,或者买下打造秘方的事,瑞亲王不是没想过。 可是自己儿子占了股份,又是人家私有的,他张不开这个口。 安容翻看了几页,就没了兴致,她其实不喜欢看账,尤其是兵器铺的账,更是索然无味。 各种刀剑的名字,她一窍不通好么! 她相信李家的为人,把银票拿出来数了一数,有六千多两呢。 安容要把银票收起来,忽然想起酒坊,又跑去问沈安溪,「六妹妹,二哥他们开铺子还缺钱吗?」 安容浸泡在热水里,有些呲牙咧嘴,疼的,「四姐姐,你这回的药泡的人皮肤有些疼。」 安容白了她一眼,「那是药对你身上的淤青有效用,也不是很疼,忍着点儿,那样好的快些。」 沈安溪点点头才道,「没听二哥说缺钱啊,娘昨儿还问他钱够不够呢。」 安容便放心了,转身要把银票收起来。 喻妈妈拍了脑门想,「瞧奴婢这破记性,差点忘记了,奴婢还给姑娘定制了一把锁没拿回来呢。」 安容笑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赶明儿拿回来便是了。」 等沈安溪泡完药浴,又抹了药膏,才湿漉漉着头发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绿柳帮着擦拭。 安容在发愁,而且不是一般的愁。 她忽然想到一件大事,那就是侯府密道。 若是大夫人真的知道密道的入口,若是西苑的火真的是她烧的。 沈安溪和沈安玉、沈安姝打架,那就是个大祸端啊。 连脸上起红疹都忍受不了,当天夜里就报了仇,何况是被打的是她的两个宝贝女儿。 若是侯府底下全是密道,能通到西苑正院,难保通不到琥珀苑。 还有被她们认为是偏袒的老太太,都处于危险之中。 她就知道意气用事,容易激化矛盾,刺激敌人伤害自己。 安容抬眸望着窗外,手里的绣帕轻轻一扭。 要是她也有属于自己的暗卫就好了,至少能守着自己的亲人。 荀止派了暗卫查密道。 可是这么多天了,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啊。 安容皱了皱眉头,暗卫没有去大夫人院子里看着么? 她都不进密道吗? 安容轻轻一叹。 沈安溪走过来时,正好听道,「四姐姐,你怎么叹息啊?」 安容勾唇一笑,道,「府里乱成这样,是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 沈安溪脸有些红,今儿的群架,她虽然占了理,却也有一半的责任。 她笑道,「听绿柳说,侯府分家的事定下了,等分了家,想打架也打不起来了。」 沈安溪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是不行,但是四姐姐你就不一定了。」 沈安溪觉得沈安玉挺喜欢打人的,要不是她先动手,她绝对不会先打人,这一点她可以保证。 两人窝在床上聊天。 沈安溪替安容心疼,尤其是她瞧见了木棍之后,就越加的惋惜了。 荀大哥多好啊,若不是喜欢四姐姐,怎么可能那么关心侯府的事,可是萧国公府逼婚,大伯父妥协了。 沈安溪也知道退亲的希望渺茫,怕安容伤心,她都没敢再把话题往荀止身上引。 两人都睡不着。 芍药几个丫鬟则在床前不远处,就这烛光做针线。 又一个时辰后。 沈安溪抵不住困乏,先睡了。 安容也躺下了。 今儿是海棠值夜,因为多了个沈安溪,所以海棠拉了芍药一起伺候在屋子里。 夜,静静的。 屋子里有两个人睡不着。 安容是下午睡了两个时辰,不困。 芍药是心里跟猫挠似地,暗卫大哥办事也太不麻利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有消息传来呢。 她等不及要睡了啊。 芍药从被子坐起来,拍了拍脸,又缩回被子里了。 很快,绵长的呼吸就传了来。 v第31章[03.15]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容半睡半醒间,觉得有吱嘎声传来。 脚步悄悄的,动静很轻,却也将她吵醒了。 安容心跳的有些快,她怕来人是荀止。 而且睡在外面的那个人是沈安溪啊! 安容甚少起夜,可是沈安溪每天夜里都会起来,所以她睡在外面。 安容倾注耳朵,发现进来的不止一个人。 她就开始害怕了。 来人有些大胆,点晕了芍药和海棠后,竟然把屋子里的灯烛点着了。 安容想哭,不是说有暗卫守着她吗,怎么贼人进来了,暗卫都不抓人啊。 安容抱怨夜色太晚,暗卫肯定是睡着了。 话说,这会儿暗卫也愁呢,这要来的是别人倒也罢了,直接撂倒,哪儿凉快丢哪里。 可是来人是靖北侯世子啊,也是国公爷的宝贝外孙儿啊。 而且他要是对靖北侯世子出手,那绝对是要惊动整个侯府的。 更重要的是,没准儿这就是他所期盼的,四姑娘的香闺被闯,清誉有损,不就顺理成章的嫁给他了? 暗卫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先观望再做决定。 趴在屋顶上,暗卫将屋子里的情形瞧的还算清楚。 可是暗卫的脸色有点古怪。 嘴角在抽。 有一种很无语的感觉。 不当暗卫无语了,安容自己也无语了。 她缩在被子里,瞧见连轩哪了鸡毛恼睡得正熟的沈安溪。 安溪身子侧着,又遮住了半张脸,连轩把她当成是安容了。 那鸡毛挠的沈安溪直皱眉头,几次伸手拍那鸡毛。 连轩皱着眉头,「这睡的也太熟了吧,扛出去卖了都不知道。」 他嘴上说着,手里的鸡毛唰唰的挠着。 越来越痒,沈安溪眉头更皱,最后一翻身,嘴里嘟嚷道,「绿柳。」 一翻身,连轩就瞧见了沈安溪的脸。 一惊之下,手里的鸡毛悄无声息的落下。 刚巧落到沈安溪的鼻子上,她呼吸了两回后,打了个喷嚏。 连轩大惊,转头喊望风的卜达。 卜达跑过来,问,「爷,四姑娘还没喊醒啊?」 连轩一巴掌扇他脑门上,气道,「玲珑苑换人住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卜达不解,「没有啊,没听说玲珑苑换人住了啊。」 连轩也不解呢,上回来,她还是住的玲珑阁啊,这么快换地方住做什么? 床上又有动静传来,许是鸡毛蹿进了沈安溪的鼻中,她喷嚏不断,偏喊不来绿柳,她就自己起来了。 坐在床榻上,继续喊绿柳。 安容睡在一旁,已经笑疯了。 她知道靖北侯世子不是坏人,瞧不见她,自然就会走了,不然大半夜的说起娶她,或者是祸害,她还真怕他夜里睡不着来教她怎么祸害人呢,所以忍着不说话。 可是很快,沈安溪就惊叫了。 安容一惊,赶紧坐起来。 她一抬眸,瞬间满脸黑线。 两个笨蛋躲屏风后面,烛光一照,毕露无疑。 安容赶紧捂住沈安溪的嘴,免得把楼下人全部惊醒。 连轩后知后觉,最后一巴掌拍卜达脑门上,自己笨就算了,还拉着他一起躲。 他做贼的形象啊,顿时被人打了一个蠢字了。 连轩整理了一下锦袍,从容不迫,甚是淡定迈步走了出去。 很爽朗的道,「别喊了,我既不是劫财的,又不是劫色的,至于喊的那么大声吗?」 沈安溪不喊了,因为安容在她耳边说没事。 沈安溪皱着眉头看来人,她甚少出门,不认得连轩,她问道,「你是谁?」 一句话,问懵了连轩。 卜达扑哧一声笑了,「爷,今儿你还大言不惭说京都没人不认识你,这不就有了一个……」 啪! 一巴掌拍脑门,卜达所有的话都啪回去了。 弱弱的替他家世子爷回道,「我家爷是靖北侯世子。」 沈安溪眼睛猛然睁大,「就是你往我四姐姐马车里丢老鼠的?」 连轩脸臭了臭,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她又跟安容睡在一起,要不是关系亲近的,怎么可能同床? 「以前年少不懂事,已经幡然悔悟,改过自新了,」怕回头沈安溪在安容耳边吹冷风,连轩决定重新塑造一下良好形象。 安容黑线。 卜达望着天花板。 他从来不知道改过自新,幡然悔悟的人会半夜三更闯人家姑娘的香闺,还拦都拦不住。 沈安溪觉得有些牙酸。 这人撒谎吹牛怎么都不脸红啊? 皮好厚。 沈安溪扭头看着安容,眸光里满是诧异,四姐姐好镇定,她都忍不住猜他不是第一次来玲珑阁了。 「他来做什么的?」沈安溪好奇的问。 安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呢,便望着连轩,「你来做什么?」 连轩瞅着沈安溪,眸光一闪,道,「当然还是之前的事了,不许你祸害我大哥,祸害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安容脸上的黑线又加了三分,尤其是沈安溪怀疑他是来杀安容的,免得安容去祸害萧湛。 v第32章[03.15] 连轩觉得沈安溪不是一般的笨,没见他笑容满脸的说话吗,谁杀人还赔人聊天的? 「你别瞪着我,我要做你四姐夫,」连轩站直了身子道。 沈安溪眼睛非但没变小,还睁的更加的大了。 靖北侯世子喜欢四姐姐?! 太吓人了。 沈安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安容真是被连轩给打败了,这货直来直往,没想到也学会耍计谋了。 可是他不知道六妹妹跟她一条心吗?怎么可能会把这事捅出去呢? 安容问他道,「你大哥答应退婚了?」 连轩顿时不说话了,还很尴尬。 办事不利啊。 卜达在一旁道,「怎么可能呐,我家爷和萧表少爷一说这事,表少爷还没说话,国公爷就把我家爷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你不知道骂的有多么的……」 最后一个惨字,若如蚊蝇哼。 沈安溪渐渐的听明白了,原来四姐姐找了靖北侯世子帮忙退亲啊,只是萧老国公固执己见,没有答应。 「既然没有答应,那你还来做什么?」沈安溪问道。 连轩顿时怒了,「没答应,我就不能来吗?」 沈安溪望着他,嘴角撇了撇,「要是不退亲,我四姐姐可就是你名义上的未来大嫂呢。」 小叔子进未来大嫂房间,那是应该的事吗? 还有,这是女儿家的闺房呢。 再退一步说,他深夜擅闯侯府呢! 总之,就是不应该。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取的,他眼光不错,喜欢四姐姐。 所以,她才没有针对他。 连轩很头疼,他今儿真是来的不是时候,居然碰到屋子里还有别人,方才就不应该想着走,应该将她点晕的。 可要不是她,他也不知道安容还睡在床上。 方才明明只有一颗脑袋啊,就连床下面的鞋。 好吧,一双也没有。 丫鬟拿去烘烤,除湿气了。 连轩望了望安容,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他,忽然就下定决心了。 外祖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句话将他堵了回来,不就是因为晗月郡主这个借口吗? 等他解决了晗月郡主,再重提这事就是了! 连轩望了望安容,还抽空瞪了沈安溪一眼,转身便走了。 沈安溪撅了撅嘴,眸光扫到屋子里的烛台上,「他都不吹灭蜡烛就走了,留太多蜡烛,我睡不着。」 两人望着床下,空荡荡的。 两个丫鬟又被点晕了。 四只眼睛望着摇曳的烛光。 那叫一个愁啊。 「要是能自己灭就好了,」沈安溪惆怅道。 她话音刚落,四片叶子飞进来。 灭了四盏灯,还余下一盏。 安容,「……」 沈安溪,「……」 清晨,一缕轻柔的晨曦透过窗棂,悄悄的洒落在床边。 微风轻轻拂过,天蓝色绣着丁香花的纱幔掀起阵阵波澜。 床上传来两声呢软声。 一声歉意,一声叫疼。 丫鬟赶紧上前伺候。 沈安溪靠在大迎枕上,揉着脑袋,一脸哀怨的看着安容。 安容压着她的头发了,她一起身,断了四五根。 安容一脸抱歉的笑,连连道歉,她是真没注意到啊,真是对不住了。 秋菊拿了鞋过来,绿柳则笑问道,「姑娘胳膊上的伤好了没有?」 沈安溪抬了抬胳膊,发觉不怎么疼了。 她赶紧掀开衣袖,发觉胳膊上的淤青淡了很多,顿时喜笑颜逐。 「四姐姐,你的药极有效呢,」沈安溪笑道。 安容笑了笑,「是有效,可是要好全还要两天呢。」 沈安溪点头轻笑,比昨儿好了很多,便是瞧见了娘亲和祖母,她们也不会太恼火了。 两人睡醒了,由着各自的丫鬟伺候穿衣洗漱。 梳妆打扮完,便是吃早饭。 正吃着呢,楼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有些急切。 芍药扭头,就见到秋儿迈步过来,笑面如花。 「这么急,有事啊?」芍药问道。 秋儿点头如捣蒜,抿着唇瓣不笑道,「一大清早,府里就传遍了,说昨儿夜里佛堂传来阵阵惊叫,早上有婆子去瞧了瞧,发觉佛堂里有七八只老鼠,几位罚跪的姑娘吓的花容失色,九姑娘还发起了高烧。」 安容眸光带笑,夹菜不语。 沈安溪则笑出了声,一脸迷惑道,「佛堂还有老鼠?」 说着,她打了个寒颤。 她想到自己罚跪的蒲团,指不定被老鼠爬过好多次啊,想想就觉得呕心。 秋菊有些不解道,「佛堂不是有婆子伺候吗,几位姑娘大吼大叫的,她们怎么会不知道?」 说到这里,秋儿就忍不住笑了。 她笑道,「是这样的,几位姑娘在佛堂罚跪,二太太四太太她们给了守佛堂的婆子不少好处,为的就是能让她们看在银子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让几位姑娘少吃点儿苦头,婆子得了好处,心里高兴,就多吃了几杯酒,晕乎乎的睡下了。」 v第33章[03.15] 不但是睡了,而且还睡的很沉很沉。 任是几位姑娘在屋子里怎么叫,就是不知道。 偏佛堂那地方偏僻的很,哭声传不开,离的近的丫鬟也知道是她们在哭,可是都没怎么在意。 罚跪多痛苦啊,扛不住哭几声也正常,大半夜的,谁有心情去看她们哭啊?辛苦了一天,当然是睡觉更重要了。 冬梅更纳闷,「屋子里有老鼠,几位姑娘怎么不跑出来啊?」 秋儿挠了挠额头,她也不知道,「好像是佛堂的门被锁了?」 沈安溪望着安容,越想越不对劲。 佛堂有婆子日日打扫,她进去的时候,瞧着很干净啊,连蜘蛛网都没有。 而且佛堂的门怎么会被锁上呢,谁敢锁? 沈安溪脑中忽然闪出来一个人。 不会是他吧? 他就拿老鼠吓唬过四姐姐,佛堂的事一看就像是他才做的出来的恶作剧。 话说靖北侯世子就这样躺着中枪,替人背了黑锅。 沈安溪没说话,反正这事正中她下怀,她还得谢谢靖北侯世子呢。 芍药也是极高兴,暗卫办事真带劲,干的漂亮! 沈安溪急着去松鹤院瞧热闹,催安容快些吃完。 几位太太买通守佛堂的婆子,结果出了这样的事,不可能不惊动老太太。 等她们赶到松鹤院的时候,老太太正发怒。 二太太、四太太两个跪在地上,哭的很伤心。 在她们跟前的是老太太愤怒之下摔的茶盏。 罚跪是老太太下的令,她们竟然敢买通婆子,让她们能轻松些,在佛堂不跪着,而是坐在那里聊天! 罔顾她的吩咐,这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尤其是四太太哭着说沈安阑身子薄,受不得那个跪。 老太太越听越怒,最后拍了桌子道,「她们娇贵吃不得苦,你们吃得,你们见不到女儿心疼,夜不能寐,好,我今儿成全你!」 二太太、四太太一惊。 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便道,「来人,送二太太、四太太去佛堂,跪到几位姑娘出来为止!」 站在屏风处的安容和沈安溪高兴的啊,紧紧的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两位太太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论她们再怎么求情,老太太就是不松口。 等婆子将两位太太请走后,沈安溪忍不住推了安容一下道,「不知道今儿靖北侯世子来不来?」 安容微微一鄂。 沈安溪就给她眨眼了,附耳对安容低语,安容眼珠子越睁越大。 因为沈安溪出馊主意了。 沈安溪觉得沈安芙她们受惊吓还不够,两位太太也要被吓吓才好。 安容有些犹豫,她怕过犹不及。 几位太太可不比沈安芙她们好糊弄,而且佛堂有老鼠,今儿肯定有不少婆子专门找老鼠窝,或者在佛堂里放老鼠夹。 老鼠这一招不管用。 不过,除了老鼠,还有别的小动物。 安容眸光闪过一抹闪亮。 外面,夏荷迈步进来,瞧见安容和沈安溪在说话,她微微福了福身,然后饶步进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九姑娘瞧过大夫了,大夫说吃过药,睡一觉烧便退了,」夏荷道。 老太太摆摆手,夏荷便退到一旁。 安容和沈安溪这才进屋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瞧了瞧沈安溪的脸色,孙妈妈便问道,「六姑娘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可还疼?」 本来这话是老太太想问的,可是罚沈安溪的是她,这会儿再关心,不合适。 沈安溪知道老太太不是真心要罚她,只是她打架确实有错。 「不碍事了,」沈安溪回道,随即又笑道,「祖母,九妹妹晕了,没法再罚跪了,她还差两个时辰呢。」 沈安溪可不乐意沈安姝就此逃过惩罚,她在佛堂的时候,可是扎扎实实的罚跪的。 肯定是秋荷她们回去了,她们便开始偷懒了。 老太太手里佛珠拨弄,道,「等她身子复原了,让她把欠的补上。」 沈安溪就心满意足了,和安容陪着老太太闲聊。 外面,七福赶进来,扭眉问沈安溪道,「六姑娘,二少爷问你,今儿酒坊开张,你还去不去了,酒坊半个时辰就要开张了,再不赶去的话,就要错过吉时了,就不等你们了。」 沈安溪一拍脑门,惊呼道,「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 说完,急急忙站了起来,一脸欲哭无泪。 拉着安容给老太太福身道,「祖母,酒坊今儿开张,我和二哥说好,会和四姐姐去看酒坊开张,昨儿打架罚跪,我把这事给忘记了……」 本来沈安溪记得和安容说的,可是昨儿沈安芙她们都在,她要是说这事,到时候肯定都要跟去,她才不乐意跟她们一起,就打算偷偷跟安容说,后来就打架罚跪,心情糟透了,愣是不记得这事了。 沈安溪扭头瞪了绿柳一眼,她忘记了,她也忘记了吗? 绿柳很无辜,她以为沈安溪已经告诉安容了,谁能想到没说啊? 她还以为沈安溪膝盖疼,不去了呢。 老太太无奈摇头,摆摆手,让夏荷跟着,便让安容和沈安溪出去了。 沈安溪拉着安容走的有些快,安容几次看着她的膝盖,颇无奈,「六妹妹,走这么快,你膝盖不疼啊?」 沈安溪摇头,很急道,「二哥说酒坊开在东安街,他骑马去,都要两刻钟,我们再不走快点,真赶不上开张了。」 门口,马车已准备妥当。 两人急急忙上了马车,直奔东安街。 一路上,沈安溪不止一次的催马车快点儿,可就是这样,等到她们赶到的时候,酒坊也几近开张了。 鞭炮啪啦啪啦响,门口的狮子舞的欢乐。 酒坊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沈安溪和安容下马车后,正要挤到酒坊去,好么,遇到扒手了。 越是这样热闹,人群拥挤的地方,越是方便小偷行窃。 v第34章[03.15] 扯下腰间的玉佩荷包,根本就察觉不到。 但是这个小偷比较的倒霉,刚扯下安容腰间的双鱼佩,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抓紧了。 男子手握的轻松,却疼的小厮额头直冒冷汗。 除了小厮外,还有一个人冒冷汗,满脸窘红,那就是安容。 萧湛离她这么近,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这该死的小偷,竟然偷她东西! 安容恨不得去踹小偷两脚才好。 沈安溪站在一旁,发觉她腰间的玉佩荷包早被偷了,脸涨的比安容的还红。 不过她顾不得小偷,她在偷偷看萧湛。 这人带着面具,身着玄青色锦袍,头束着墨玉冠,器宇轩昂,浑身还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气质打扮,好像是二哥说的萧表少爷? 小偷疼的连连求饶,将偷窃来的东西双手奉上。 萧湛手一拉,小偷就往左边一踉跄,四仰八叉的摔地上了,疼的他叫苦不迭。 不敢多耽搁,小偷爬起来就逃命。 可惜走了没几步,就被走过来的官兵给抓住了,开玩笑,大街上碰到萧表少爷打人,这人绝对有问题。 「带走!」为首的官兵吩咐道。 安容福身向萧湛道谢。 萧湛眼睛微微眯紧,心情极差,因为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不敢抬头了。 「我有事找你,」萧湛道。 说完,萧湛转了身。 安容嘴角轻抽,眼神耷拉着,望着沈安溪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不想去。 沈安溪就比较兴奋了,她猜测道,「我觉得是说退亲的事。」 安容扭眉看着她,「会吗?」 沈安溪重重的点头,「除了这事,他找你还能有别的事吗?」 而且她觉得十有八九是要退亲,没瞧见那面具没遮住的地方,有些黑么,至少比手黑。 萧表少爷压根就不喜欢四姐姐,偏四姐姐又是他亲弟弟喜欢的姑娘,做大哥的总疼爱弟弟些,成弟弟之美吧? 沈安溪见安容不愿意去,拉着她往前走,要听话,万一惹恼人家了,人家不退亲了怎么办? 沈安溪这么异想天开,安容很无语。 她知道沈安溪的猜测纯属白日做梦,可是她还是心存了那么一丝的念头。 不过安容奇怪的是,昨儿暗卫都飞叶灭灯了,靖北侯世子进入她闺房的事,荀止不可能不知道啊。 他说喜欢自己,要娶自己,难道都不生气么? 安容望了望手腕上的木镯,嘴撇了撇,他说那话,肯定是为了娶木镯回家! 萧湛进了一间酒楼。 褚桂楼。 京都八大菜系之一。 沈安闵说过,八大菜系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褚桂楼的菜,偏辣点儿。 两个大家闺秀带着丫鬟小厮进酒楼,还是尾随萧湛之后。 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和指指点点。 青楼和酒肆,最是三教九流之地,不是大家闺秀能随随便便来的。 那些人都不认得安容和沈安溪,都在揣测她们是谁家姑娘。 芍药束着耳朵听着,有些捂嘴笑。 因为直到安容和沈安溪上了二楼,进入房间,那些人都没猜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发觉一楼靠窗户处,有个人特别的眼熟,瞧见她时脸都是黑的。 这个人荣升她表哥不多久。 没错,就是李小将军,李良。 芍药撅了撅嘴,暗道一声晦气,这人真是半点不爱惜脸面,出门都不先洗脸,别说是她干表哥! 芍药噔噔噔上了楼。 屋内,安容和沈安溪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萧湛在喝茶,神情从容,可是那股寒意滋滋的往外冒。 沈安溪见屋子里安静,静的人心底发毛,便推了安容好几下,有事赶紧说啊,心里急呢。 安容斜了沈安溪一眼,方才上前一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说话声有些颤抖。 沈安溪抚额,四姐姐胆子真小,大伯父都说了啊,萧老国公说了,怕他就打他,打到不怕为止。 照做便是了。 沈安溪四下瞄瞄,看有没有称手的棍子给安容壮胆。 刚瞄到一个扫屋子里的鸡毛掸子,就听到淳厚如泉声传来,「靖北侯世子离家出走了,这事你可知道?」 安容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 沈安溪蓦然把头转回来,眼睛也是睁的圆圆的,不是吧,昨儿靖北侯世子还夜闯侯府啊,这才几个时辰,就离家出走了? 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可劲的往回赶,他却离家出走了? 好任性的世子爷。 这样率性而为的世子,最好还是别嫁。 安容摇摇头,「我不知道。」 萧湛眼睛一眯,「你不知道,昨夜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萧湛的质问有些斩钉截铁,他笃定安容知道,安容心底就有些恼火了,她确实不知道啊! 「你一个亲哥哥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安容轻咬唇瓣,反问道。 萧湛皱眉,语气更冷了三分,「前几日,你怂恿他来找我退亲,昨夜见了你,他就离家出走了,这能没关系?」 v第35章[03.15] 怂恿二字,再次挑起安容的怒气。 只是面对萧湛,她不敢发怒,她听过萧湛发怒时的样子,听说在朝堂上,有大臣反对他,他伸手将人的胳膊捏碎了。 安容觉得胳膊有些凉,那股凉意平息了部分的怒气。 「我没有怂恿他,是他自愿的,再说了,他是你亲弟弟,旁人不了解他,你还能不了解,谁能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安容抬眸看了萧湛一眼,又把头望向桌子上的茶盏。 萧湛被问的噎住,的确,除了外祖父,还没人能勉强的了连轩。 便是外祖父要求他做什么,若是连轩不愿意的,他也会推三阻四,要么做的不好,要么就拖到外祖父改主意。 外祖父都拿他没办法,她又怎么能勉强的了连轩? 可是连轩真的离家出走了,离了一封信压在枕头底下,带着卜达拿了一堆银票走了。 留信说一个月会回来。 他从来没有单独离开过京都,靖北侯知道他离家出走,当时就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找舅舅和外祖父拿主意。 舅舅和外祖父倒无所谓,连轩也有十六岁了,出去闯荡一下也行。 可是靖北侯担忧啊,连轩从小做事就不靠谱,京都外面不比京都里,大街上,三丈之内,认识他的人绝对不会少于三个。 他闯了祸有人帮他,甚至一般人压根就不敢得罪他,可是在京都外呢? 靖北侯夫人知道连轩离家出走,当时就哭了,哭着哭着就晕了。 安容扭眉瞅着萧湛,「萧国公府权势大,手里人更多,难道就追不回靖北侯世子吗?」 萧湛的脸顿时有些古怪。 有些话他不好跟安容说,连轩打小就喜欢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越是奇怪他越是喜欢。 尤其喜欢玩变脸的把戏,最喜欢在大街上换一张脸来调戏熟人。 而且他应该知道,他离家出走,靖北侯会找他。 这会儿他是在京都外,还是京都内,都没人知道。 萧国公府人是不少,可是总不好派一二十个暗卫去找他回来吧,可是寻常之人,又根本不管用。 他今儿也不是特地找安容的,是路过的时候,碰巧见到安容下马车。 若是问清楚连轩为什么离家出走,也好对症下药。 萧湛望着安容,深邃的眸底闪着光芒,不经意间,还有一丝笑意流过。 安容憋得慌,尤其是在萧湛赤果果的眼神注视下,她的脸都涨红的发紫了。 无可奈何的安容只得道,「我发誓,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安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萧湛问她,「昨儿你和他说什么了?」 安容顿时尴尬不已,舌头都打结,「没说什么啊,就聊了会儿天。」 萧湛没说完,继续看着安容。 安容一狠心道,「我说就是了,他来找我,还是为了退亲一事,就是你和萧老国公不同意,他才离家出走的,我想他应该是借此来逼你们妥协的。」 沈安溪有些抚额,小声提醒安容道,「四姐姐,靖北侯世子离家出走一个月就回来呢。」 要是真是逼他们妥协,还写上归期,谁还担忧的满大周的找他啊? 要沈安溪说,靖北侯世子那不应该叫离家出走,而是离京一个月办事。 可是办什么事呢,好叫人好奇,不是传言他从来不办正事的么? 安容囧了,有种恨不得咬断舌头的窘迫感,死鸭子嘴硬道,「反正我是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又没跟我说他会离京。」 沈安溪推了安容一下道,「四姐姐,他会不会是因为萧老国公不答应他退亲,又极喜欢四姐姐你,心里伤心,想出去散散心啊?」 安容眼睛轻眨,觉得沈安溪说的有那么些道理,只是好像不大符合靖北侯世子的性子,他不是那么轻易妥协的人。 萧湛眉头轻轻一皱,安容小声和沈安溪说的话他听得清楚。 那句不会轻易妥协让萧湛心中一动,连轩确实不会轻易放弃,可是他离京怎么能叫他和外祖父改变主意? 萧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晗月郡主身上。 萧湛还有一丝的不确定,他抬眸看了安容一眼,他记得安容说过,不出意外的话,连轩会娶晗月郡主。 难道她算的准,连轩真的会和晗月郡主结缘? 若是如此的话,那倒是一桩好事。 他派人一路去柳城,只要保证连轩安全,他怎么玩都行。 放下心中的事,萧湛嘴角缓缓勾起。 安容站的腿有些酸,特别是沈安溪,昨儿跪了那么久,虽然膝盖好了些,可是站久了会疼。 安容扶着她,望着萧湛道,「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萧湛转悠着手里的茶盏道,「亲事,我是不会退的,以后连轩回来了,我不希望你再随意给他希望,他是我弟弟,我不想伤害他,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一样。」 安容背脊一凉。 眸底有些惊恐之色,他肯定是知道荀止的事了! 他连靖北侯世子夜里找她的事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安容想问,但是不敢问。 安容咬紧唇瓣,萧湛继续道,「还有顾家大姑娘,我也不希望再听到将来我会娶她的话,你要再拿她做借口逃避这桩亲事,我只能送顾家上下离京了。」 赤果果的威胁,威胁的安容脸都青了。 安容很想骂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呢,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大臣举家迁出京都?! 可是安容就算再气,也不得不承认,萧国公府有这个权势,要是更凶残一些,便是灭了顾家满门都行。 安容心底有些慌了,萧湛是说得出便做的到的,而且做的会比说的更狠。 就算现在的顾清颜是朝倾公主,可是要真的离京了,或者灭门,那清颜怎么办? 安容有一种七寸被人握着的无力感。 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心里更是气恼朝倾公主,若不是她莫名其妙的霸占了清颜的身子,萧湛现在又怎么会为难她? 可是她绝对不能嫁给萧湛! 安容豁出去了,她昂着脖子道,「我都不喜欢你,甚至现在都讨厌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一句讨厌,萧湛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沈安溪打了个哆嗦,屋子里的温度绝对是从秋天变成了冬天! 她拉了拉安容的袖子,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万一将来真的还要嫁给他,必然是失宠的下场啊。 萧湛轻轻一弹桌子上的茶盏,瞬间,那茶盏就碎成了渣渣。 安容觉得那碎的不是茶盏,是她。 可是萧湛的话,却让安容五雷轰顶。 v第36章[03.15] 「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等我娶了你,你必须喜欢我,」萧湛道。 安容气伤了,她还从没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我以后也不喜欢你!」 「以后的事,你能保证?」萧湛轻笑。 安容背脊挺的直直的,「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我铁定不会喜欢。」 萧湛刚刚回暖的脸瞬间又冷了,尤其是听到四下低低的笑声,他觉得虎口有些痒,想掐死她算了。 「荀止呢?」萧湛压抑着怒气问。 就算荀止也是他,可是跟现在的他截然不同,那根本就是他硬逼自己装出来的一个人,她却喜欢,至少不讨厌。 说白了,安容就是不喜欢现在的他。 只要是他,安容就不喜欢。 这个认知他不是第一回意识到,但是却是最生气的一回。 安容嗓子一鄂,顿时慌乱不知所措。 「不许你杀他!」不知道怎么,安容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安容就后悔了,她好像不打自招了。 萧湛嘴角划过一抹笑容,那笑容就跟寒冬的太阳,像是蒙了冰块,很难觉察到暖意。 安容想哭了,他这样笑,荀止肯定是死定了。 因为萧湛笑过后,嘴角抿的紧紧的,像一条线。 他盛怒时,好像就是这样子。 安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萧湛起身站起来,安容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完全把沈安溪忘记了。 沈安溪呆呆的看着她跑开,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安容跑的时候,沈安溪发现她绣花鞋被踩了下,脚后跟露出了外面。 沈安溪囧了,若是她没猜测,四姐姐应该是偷偷后退时,没注意分寸,自己踩到自己了吧? 好胆小。 胆小的沈安溪忍不住乐了。 可是很快,她就乐不出来了。 安容刚要开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安容情急之下,没有注意,跟来人撞上了。 进来的是个男子,年纪和萧湛相差无几,模样俊朗出尘,玉树之姿,寒梅傲雪,莲出淤泥。 容貌且不必说,这会儿的他,正抱着安容的腰。 嘴角一抹笑,恍若牡丹初放般惊艳。 很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他抱着安容的手掰开。 把安容拉到一旁。 他的怀里。 来人有些蹙眉,他在揉自己的手,「萧湛,你怎么回事啊,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掰兄弟的手吗,差点断了!」 安容在挣扎,一张脸像染了胭脂,她觉得浑身都麻差不多了,这厮有毛病是不是啊,抱她做什么?! 安容挣脱不开,时间越久,她越是脸红。 尤其是对面的俊美男子诧异的笑道,「湛兄不是一直不近女色吗,这……?」 他伸手上下一指,笑的颇有些诡异。 等他扫到一旁的沈安溪时,眉头一扭,「湛兄,你就太不应该了,这还是小姑娘呢。」 沈安溪脸一红,啐了他一口,「你才是小姑娘呢!」 男子嘴角一抽,看了看自己,他哪点像女扮男装了? 而且,他不小吧? 沈安溪往旁边站了几步,她有些怒气,不理男子,好像她们被误认为是不正经的姑娘了。 安容抬眸打量男子,方才那一眼,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这会儿多看几眼,好像越看越眼熟了。 见安容盯着男子看,萧湛抱着安容的手又加了三分力道。 安容疼的直呲牙。 她想起来了,他是裴氏族长的嫡长孙,裴度! 裴氏族长来信就是要替他求娶她! 前世,安容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瞧着很正经,正直、仁厚、无私,没想到私下却是这样油嘴滑舌。 裴度微微一笑,「湛兄,你不介绍一下,这姑娘是?」 「我未过门的嫡妻,」萧湛很爽快道。 裴度眼睛瞬间睁大。 湛兄未过门的嫡妻,不就是武安侯府四姑娘? 那个祖父没见过,却引以为知己小友的女扮男装的「沈二少爷」? 那个祖父得知是她是女儿身,想都没想就要给他定亲的沈四姑娘? 那个萧老国公和祖父争抢了许久,祖父到现在还不愿意妥协,天天骂老匹夫,甚至萧老国公约他下棋,他都甩脸色不去的沈四姑娘? 裴度眼睛一缩。 身后,有说话声传来,很愤怒,「是谁乱丢鞋,砸到我家世子爷了!」 裴度回头,就见到一个青衣小厮手里捏着一只绣着蝴蝶穿花的绣鞋。 萧湛这才发觉安容一只脚光着,踩在另外一只脚上。 安容低着头不说话。 要不是人证物证确凿,她才不愿意承认鞋子是她的呢。 可是等她抬头要认领鞋子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苏君泽。 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嘴角挂着和煦笑容,只是瞧见她时,笑容有些滞住。 芍药探过身子,发觉苏君泽胳膊到肩膀处,有很淡的鞋印。 芍药有些黑线,姑娘丢鞋的本事好高,这丢的也太准了吧。 要是再高一点点,砸到的就是东钦侯世子的脑袋了。 幸好姑娘没有脚气,不然能把东钦侯世子熏晕。 芍药扭头瞅了萧湛一眼,很想把安容从他怀里拉出来,她甚至想,要是安容有脚气就好了,这会儿脱了鞋,绝对能熏的萧表少爷立刻马上退亲。 不过芍药想想,又狠狠的摇头。 v第37章[03.15] 伺候一个有脚气的主子,那会把人熏傻的。 芍药走过去,要拿小厮手里的绣鞋,小厮瞪着眼睛,不给。 芍药就怒了,「我家姑娘又不是故意的,这会儿还光着脚呢,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家姑娘把鞋穿上再说么?」 她觉得,这事要怪,第一个就怪萧表少爷,是他太冷,姑娘太怕他。 第二个就是裴度,要不是他凑巧进来,姑娘怎么会差点摔倒? 小厮没想到芍药这么泼辣,一瞪眼,小厮就不敢动了,乖乖的把鞋送上。 不送也不行啊,没瞧见那鞋的主子这会儿在萧表少爷的怀里么? 不还她谢,难道要萧表少爷拿么? 芍药接了鞋子,赶紧蹲下帮安容穿起来。 安容还以为能趁机逃开萧湛的怀抱,可是他就是不松手。 安容觉得自己快冻僵了,她不得不道,「我能去烤火吗,我冷。」 萧湛脸黑了。 裴度笑了。 苏君泽笑不出来,挤都挤不出来,他觉得心堵的慌。 尤其是想到很久之前,安容对着她笑。 那个手里拿着风筝,笑的纯真无邪的安容。 萧湛略微松开安容一点,笑道,「你先回去,我会去找你的。」 安容一惊,几个字脱口而出,「别,你别去找我,我……」 裴度笑的更欢了,这女人真是半点不知道给湛兄面子,这拒绝的也太爽快了吧? 她可知道,一般人,请湛兄去,湛兄都不去呢。 不过,湛兄那话,好像是说给他听的? 这是担心他对沈四姑娘起了争夺之心呢? 裴度眉头一挑,别说,他还真好奇了。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姑娘,居然让眼界极高的祖父赞不绝口,不惜「兄弟反目」,让一大冷冰块近了女色,而且不是一般的女色,这都恨不得揉怀里去了。 「湛兄,你和沈四姑娘好像还没有正式定亲呢,这样抱着不合适吧?」裴度笑道。 萧湛眉头一斜,随即笑问,「你觉得武安侯和我外祖父口头亲事有返回的余地吗?」 裴度默了。 跟萧老国公出尔反尔,那是要掉几层皮的,指不定就千里之外,天天推土拉转头了。 萧湛望着安容,安容很没骨气的改口了,「我只是不想你辛苦跑来跑去。」 男人嘛,都爱面子,她给就是了。 萧湛嘴角微抽,很会顺着杆子爬,没办法,会轻功的人,爬杆子技术绝对一流,他笑道,「我不怕辛苦。」 安容牙根痒痒了,还有些内伤。 这人绝对是连轩的亲大哥,骨子里一样的傲娇,给三分颜色,扭头就把染房开了,那是浑身寒气直冒,也改变不了的本质。 安容不说话了,也不点头,只一脸娇羞表情。 她不敢答应,不然回头没法改口了,虽然她不是君子,可出尔反尔多难听啊。 萧湛就当安容是默认了,这才完全的把胳膊送开。 安容走的有些迫不及待,见苏君泽挡道,她还福身赔礼道歉了。 看着安容走开,苏君泽的拳头轻轻一握,神情晦暗不明,不知所思。 萧湛转身坐下,桌子上的脏乱,小厮早收拾干净了。 换了新的茶,萧湛端起来轻啜,问道,「你找我何事?」 裴度在他对面坐下,他没有端起茶盏,只是掀了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杯中茶叶。 「没什么事,只是因为我祖父和你外祖父最近有些闹腾,祖父知道你抓刺客,已经几天了,还没有抓到,存了打压萧老国公之心,我被赶鸭子上架了,」裴度轻笑。 他纯粹是躺着中枪。 就为了赢萧老国公一回,就可劲的使唤他。 他要是不胜一回,他就比不上萧湛。 他有必要和萧湛比么,人家沈四姑娘要退亲啊。 至少没退他的亲。 嗯,他想,就算定亲了,沈四姑娘也不会退他的亲吧? 容貌、家世、才华,他都不错。 重要的是,他温和啊,萧湛冷冰冰的,他要是女人,也绝对是死都不会嫁给他。 晚上睡一起,夏天也就算了,冬天,难道床中间要放火炉么? 裴度在脑中想了想那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湛抬眸扫了他一眼。 楼下,安容噔噔噔下了楼,手一个劲的拍胸口,像是被吓的不轻。 芍药紧跟其后,还抽空瞄了楼下角落一眼。 某个出门没洗脸的人回家洗脸去了。 芍药就不紧张了,道,「姑娘,慢点走,没人追咱们。」 安容脚步停顿,蓦然回头,见到是沈安溪哀怨的脸色。 四姐姐已经两次忘记她了! 安容有些讪然,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着急,一紧张,脑袋就有些周转不过来。 安容这样解释,沈安溪表示不用她说,她也看出来了。 安容囧。 迈步下楼,刚要走到门口,忽然安容耳朵一动,侧目忘了忘。 一旁桌子上两个男子在闲聊。 其中一男子道,「如意戏班进京两天了,到这会儿居然也没开场唱一首,我是天天去他们门口转,心底跟猫挠似地,听说如意戏班又来了一个花旦,那模样,只远远的瞥了一眼,就觉得销魂蚀骨了。」 另一男子摇头道,「你是有所不知,如意戏班班主唯一的宝贝女儿病了,戏班班主说了,什么时候治好女儿的病,什么时候开场。」 那男子恍然,「难怪这两日瞧见不少大夫登门,原来是班主女儿病了啊。」 男子点头一笑,「可不是,只要治好班主女儿的病,那可是卖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v第38章[03.15] 安容眸光轻动。 前世没听说过如意戏班班主的女儿病了啊。 安容轻眨眼帘,可能是她没注意,又或者这一世改变了很多。 沈安溪拉了拉安容的袖子道,「四姐姐,娘亲昨儿派福总管亲自去请如意戏班,如意戏班没答应来咱们侯府唱戏。」 安容并不意外,前世如意戏班也没有答应。 如意戏班不比寻常戏班,据说现任戏班班主的母亲曾救过先皇。 当时战乱纷争,先皇被人追杀,逃命到江边,正巧碰到如意戏班租赁的花船,是在如意戏班班主的母亲帮忙下,才逃过一劫。 后来先皇夺得天下,如意戏班进京唱戏。 又刚巧进宫献唱,先皇认出了救命恩人。 从此如意戏班名扬大周。 想想啊,先皇的救命恩人,谁敢随随便便找他们的麻烦? 便是当今圣上,也得给如意戏班三分薄面。 是以,群臣以邀请到如意戏班回家唱戏为荣,而且,如意戏班的唱功着实不错。 安容正想着呢,沈安溪一拍脑门,颇苦恼的撅着唇瓣道,「四姐姐,酒坊都开张了。」 说完,拉着安容赶紧出门,朝酒坊走去。 酒坊门前热闹依旧,进的人空着手。 出的人,都抱着或大或小的酒坛子,一脸陶醉的神情。 沈家酒坊的酒,还没开始卖,就传遍京都了。 连昭文帝对此酒都赞不绝口,他们怎么能不买回去品尝一二? 就等着这一天呢! 安容和沈安溪迈步进去,就被小厮请上了二楼。 二楼正堂,沈安闵和沈安北坐在那里喝茶。 他们跟前站的是个中年男子,年约三十五六,他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忙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安容和沈安溪,忙侧过身子请安。 安容瞧了瞧他,颇诧异的看着沈安闵,笑道,「二哥,好本事,居然从我爹手里把七福他爹要了来。」 这人是福总管的儿子,七福的爹,安容记得他好像是帮他爹管理铺子的,很受倚重。 沈安闵听了,脸一红,颇不好意思的清咳了两声,「四妹妹,这事我没跟你说,我让我爹去找大伯父要福叔,大伯父都没答应,二哥给我出了个主意,大伯父才答应的。」 沈安溪不解了,眼睛睁大,问道,「什么主意?」 沈安闵又咳了一声,「我和大伯父说,是四妹妹要福叔做酒坊掌柜的,大伯父犹豫了会儿,才不舍的把福叔给了我。」 安容满脸黑线,她几时说过这话啊,先斩后奏,也不怕父亲知道了拧他耳朵。 沈安溪捂嘴轻笑。 一旁的福掌柜的笑的,「承蒙世子爷和二少爷看中,奴才惭愧。」 沈安北笑道,「福叔颤于管理,我和二弟又没什么时候照看铺子,往后就多劳烦福叔了。」 福掌柜的表示惶恐,连连点头。 其实他也高兴呢,酒坊的利润可比旁的铺子好,要不了多久,酒坊就会成为武安侯府最大的产业。 虽然这个产业最大的受益者是四姑娘,老太太和世子爷只占了一部分。 提到利润,福总管就为难了,「酒坊准备了不少的酒,价格也不低,没想到今儿一开张,没一会儿,早前预备能卖一上午的酒就卖光了,照这样下去,酒水会供应不上来。」 沈安闵也知道今儿的酒卖的够好,可是今儿是开张第一天,有不少人是好奇尝鲜,他们已经准了两个大作坊了,若是再添一个,他怕将来会闲置。 安容不赞同道,「二哥,我觉得再加一个作坊不够。」 沈安闵一愣,「加两个?」 安容没有点头,而是望着福掌柜的道,「福掌柜的以为如何?」 福掌柜的道,「加一个确实不够,两个可能有点多,但是建一个小的作坊不如建一个大的作坊划算。」 所以,他是赞同再建两个的。 几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再建两个作坊。 而且还有酿酒的作坊也要建立起来。 现在都是买现成的酒水,然后提纯售卖,成本会比较的高,虽然利润可观,但不划算。 屋子里在商议,沈安溪觉得很无聊,这些事她都不懂,也不感兴趣。 她在屋子里溜达来溜达去,发觉她二哥居然把书都带到酒坊来了,便坐在那里看书。 外面,有小厮进来道,「刘家酒坊掌柜的求见。」 屋子里的商议被打断,安容知道他们有正事忙,她在正堂不合适,便站起了身。 「大哥,二哥,我和六妹妹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安容笑道。 沈安北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们不是回府吗?」 安容摇摇头,「祖母想听如意戏班唱戏好些年了,昨儿福总管没有邀请到如意戏班,我想和六妹妹去试一试。」 沈安北眉头皱紧,阻止安容,那地方不是安容和沈安溪能去的。 沈安溪放下书,走过来道,「那有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单独去的,带了丫鬟小厮呢,之前在马车里,我还瞧见了男装,大不了,我们女扮男装去。」 沈安溪对女扮男装很热衷,对京都大街小巷也充满了兴趣,她不比安容他们,逛过好多回街。 街上的东西,她瞧见过不少,可是在府里看,把玩的感觉,和在小摊子上,众里挑选的感觉天差地别。 沈安北拿沈安溪和安容没辄,又见夏荷陪同,便点了点头。 在侧屋,沈安溪和安容换下女装。 然后迈步下楼,出酒坊。 安容是想坐马车去的,沈安溪不愿意,她拉着安容的胳膊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呢,咱们走着去吧?反正离的又不远。」 安容瞅着她的腿,「你确定能走着去,要走两刻钟呢。」 沈安溪拍着胸脯道,「半个时辰我也能走去,走啦走啦,前面有好吃的。」 说着,沈安溪拖着安容往前走。 在卖糖人的小摊前,沈安溪挑了两个糖人,和安容一人一个。 安容满脸黑线,「在大街上边走吃东西,不雅观。」 沈安溪脸颊绯红,安容说话的时候,她都舔了一下糖人了,她撅了撅嘴,「买了拿在手里,只能看不能吃,心里痒的慌,回府我可能就不想吃了。」 芍药就道,「都穿了男装了,大街上谁认得姑娘和六姑娘啊。」 v第39章[03.15] 所以,放心大胆的吃吧。 夏荷扭头瞪了芍药一眼。 就是有这样顺着主子意的丫鬟,主子才会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她不是应该劝六姑娘别吃的吗? 夏荷不赞同,但是沈安溪觉得芍药的话很对。 反正没人认得她,吃了就吃了呗,大街上吃东西的又不止她一个。 但是,很快,沈安溪就被芍药给坑了。 谁说大街上没人认得她?! 琼山书院学子放假有几日了,这些学子绝大部分都是京都人,这一放假,闲的无聊,就上街溜达。 谁想到,他们会瞧见「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 两个穿着锦袍的学子,眼珠子倏然睁大,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之前就怀疑沈二少爷不对劲,不像是第一次瞧见的沈二少爷,可是沈安北都说那就是沈二少爷,他们怀疑有什么用? 可是,这两人,确实是那日在琼山书院宴请,一掷千金的「沈二少爷」啊! 两人越来越迷糊了。 难道有两个「沈二少爷」吗? 话说,沈安溪得了芍药的赞同后,便很欢乐的吃起了糖人,觉得味道酸酸甜甜的,比她以往吃过的任何糖人都要好。 所以她又买了一个。 拉着安容一路走,一路吃。 本来安容还很矜持的,可是架不住沈安溪吃的欢,自己手里拿着糖人欣赏。 这不一没把持住,也吃了起来。 刚嗦完糖人的小胳膊,身后就传来轻唤声,「沈二少爷!沈三少爷!」 当时,安容和沈安溪正在看花灯,兴致勃勃。 忽然听到有人唤沈二少爷,两人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沈安闵来了。 沈安溪喜笑颜开,「二哥来了正好,让他给咱们付钱,我有好多东西想买。」 今儿出门完全在意料之外,安容身上没带银子,反倒是芍药和海棠身上,习惯的带了些铜钱,却也不多。 这一路走来,是想买没法买。 安容也高兴沈安闵来呢。 可是一转头,见到两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迈步过来,面带笑容,俊朗翩翩,安容脑袋有一瞬间的当机。 等她反应过来,人家口中的沈二少爷、沈三少爷是她和沈安溪时,安容的脸色就奇怪了。 她赶紧转了身,拉了沈安溪便跑。 可怜小贩老板,小本生意啊,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人拿走了一个花灯,想追又不能追。 他要是追沈安溪,小摊子就没人照看了,回头损失的只会更多。 小摊贩只叫晦气,一脸愤岔,长的人模人样,身边丫鬟有,小厮也有,没想到却连个花灯都买不起,还用抢的!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安溪忽然被安容拉了跑,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四姐姐今儿到底是怎么了,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跑了。 与前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把她落下。 莫非萧表少爷又追来了? 应该不是吧,他说回头找四姐姐,不是这么快就回头了吧? 沈安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花灯摇的很厉害,她喘气道,「四姐姐,你跑慢点儿,我追不上了。」 安容不敢耽搁,可是她跑的再快,也快不过琼山书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子啊。 两人追上她们,脸不红气不喘,只是脸上写满了疑惑,「你们跑什么?」 安容嘴角轻抽,尤其是沈安溪也问她,「对啊,我们跑什么?」 她们什么都没做啊,没必要跑啊。 安容囧了,跑了这么半天,六妹妹居然还没反应过来,她们不跑,就等着被泄密了,她要是沈二少爷,那二哥是谁啊? 安容现在有些头晕,一半是跑的,一半是急的。 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办好,要是有地洞,她绝对毫不犹豫的就钻进去了。 结果沈安溪后知后觉,望着手里的花灯道,「我没想买这个,好像也没付银子。」 安容一脸黑线,尤其是跟前两个男子还在上下打量着她们,皱着眉头问,「有两个沈二少爷吗?」 沈安闵在琼山书院住了几天,整个书院没人不认得他。 可是这两个又是谁啊? 沈安溪后知后觉,一脸窘红,往安容身边缩了缩,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扯着安容的衣袖问,「现在怎么办?」 安容扭头瞅着沈安溪,心里骂沈安北了,就是他乱阻止,不然她们怎么会女扮男装出来,偏偏没人想到有人认得她们穿男装的样子,还被逮了个正着。 安容轻抿唇瓣,抬眸看着两个少年,她眸光清澈、温和,像深山清泉。 「我是沈家二少爷,也是沈家四少爷,」安容笑道。 见旁边还有卖扇子的,她随手拿了一把,吧嗒一下打开,木扇轻摇,潇洒不羁。 两个少爷有些懵。 一个人怎么能又是沈家二少爷,又是沈家四少爷呢? 两少爷互望一眼,随即恍然大悟。 大的家族里,有笼统的排行,在每一房,又有各自的排行。 像沈安北,是沈家嫡长孙,也是沈家大房的大少爷。 安安兄,应该是在沈家大房排行第二,沈家排第四。 他们之前还纳闷呢,安安兄怎么变成安闵兄了,原来如此。 两少年又好奇了,早前周太傅想收安安兄为弟子,是看中他的才华,安闵兄也不遑多让。 武安侯府真是人才辈出啊,相对而言,安北兄似乎要弱三分? 两人热情好客,要请安容去酒楼小酌几杯,安容摇头如波浪鼓。 「我就不去了,今儿出门是有正事要办,改日再喝酒吧,两位若是真想喝酒,不妨去前面沈家酒谱,我大哥二哥在那里,」安容笑道。 两少年想到方才见到安容和沈安溪时,嘴角轻轻一抽。 他们像是出来办正事的么,怎么越看越像是逛街买吃的? 两个大男子当街吃糖人,有损形象好么! v第40章[03.15] 尤其是当初在琼山书院写九宫图时,那狂放洒脱的形象,已经坍塌碎裂了。 可是人家说了有正事,他们也不好硬邀请,他们也听说了沈安闵开的酒坊在这条街上,原就是打算去大醉一场的,当下也就不多留,跟安容她们告辞了。 等两人走后,沈安溪大松了一口气,笑道,「四姐姐,还好你机智,不然我肯定都招认了。」 安容也是紧张的要命,幸好糊弄过去了。 沈安溪一放松,又瞧见了前面小摊子卖泥人,拉着安容就过去。 不知道沈安溪是不是故意的,方才安容拉着她跑了,带走了小贩的花灯。 沈安溪拉了安容走,险些带走小贩的折扇。 幸好小贩机灵,及时阻止了两人。 安容满脸通红,赶紧把折扇放下,道歉后,扭头瞪了沈安溪一眼。 沈安溪一脸无辜,她真没注意。 两人走走逛逛,不亦乐乎。 酒坊那儿,差点露陷。 沈安北和沈安闵一脸茫然的看着来人,「你们在大街上瞧见我四弟和五弟了?」 四弟五弟才那么点大,四弟还好,有十二岁了,五弟才六岁啊,祖母压根就不许他出门啊。 两人见沈安闵他们没反应过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是之前在书院写九宫图帮你付银子的‘沈二少爷’啊,我今儿才知道他是你们沈家大房的二少爷,排行第四,你怎么都不说啊,难怪他们去找沈二少爷,找不到他了。」 沈安北满脸黑线,哭笑不得。 「沈二少爷」的身世越来越离奇曲折了。 好在闵哥儿「沈二少爷」的身份现在固若金汤,不然他们都能吓个半晕。 安容和沈安溪走走逛逛,总算是到了如意戏班落脚之地。 大门前,人来人往。 安容和沈安溪过去的时候,正好有大夫被送出来。 安容便拦下大夫问,「如意戏班班主的女儿得的是什么病?」 大夫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像是中毒,可是查不出来是何种毒。」 说完,大夫叹息一声,背着药箱子走了。 安容迈步上台阶,方才送大夫出来的小厮拦下两人道,「对不起,戏班今儿不唱戏,两位请回吧?」 安容眉头一挑,笑道,「我是大夫。」 小厮微微一鄂,左右瞄瞄,把芍药几个丫鬟小厮瞄了个遍,愣是没瞧见药箱子。 小厮就不悦了,「少骗我,我还没瞧见哪个大夫给人瞧病不带药箱子的!」 沈安溪小脸揪着,上前一步道,「谁说看病一定要药箱的,会搭脉,会开药方就行了,也没哪个大夫会在药箱子放一堆的药材吧?」 药箱子里放的都是一些常用的金疮药之内,还有一些剪刀匕首,给人包扎伤口所用。 一般情况下,大夫都会开了药方,去药铺子里拿药。 安容治病不带药箱子,是没有,也是不需要。 沈安溪说的很大声,也不管安容是不是真的能治病,反正先说了再说,治得好最好,治不好也不能怪她们,不是好多大夫都摇头走了么? 四姐姐瞧过医书,或许就能治呢。 在沈安溪心中,有一个认知,越是稀奇古怪的病,安容越是能治,那些感冒咳嗽之内的,她可能不管用。 沈安溪这么说,小厮就不敢轰人了,反正来那么多的大夫,班主都让瞧了小姐,多一个也不算多。 小厮想通,便请安容她们进去。 进屋之后,在桌椅之间,七绕八绕去了后院,进了班主女儿杨柳儿的屋。 一进去,沈安溪的眼珠子就瞪直了。 「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不是说柳儿姑娘貌若天仙,这姑娘怎么瞧着……,」越说沈安溪的声音越弱。 她可不习惯在人伤口上撒盐,这姑娘确实美,但仅限脖子以下。 体态婀娜,腰肢如她的名字,细如杨柳,十指纤弱如竹笋。 可是一张脸,如猪头。 这反差,沈安溪侧目表示有些接受无能。 不当是沈安溪,就连安容也只看了一眼,就底下了头。 领路小厮似乎都习惯了,是个大夫进来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不过有些大夫来的路上会略微问两句,问问杨柳儿到底是什么病,小厮会回答是脸。 大夫会下意识的以为脸上起了红疹之类,可是一看竟然是这样,那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啊。 杨柳儿坐在小榻上,一张脸又红又肿,实在跟美半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安容知道,她确实极美。 美的能诱惑人犯罪,不惜派了人偷偷将她掳走。 不过不是在京都,而是在别处,山高皇帝远,皇上念你的旧情,可不是谁都念的。 丫鬟捧了药碗站在一旁伺候。 一旁还站着个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左右,模样儒雅,气质温和,面带沉痛之后。 「柳儿,乖乖把药喝了,不喝药脸怎么会好?」男子轻声细语道。 那红肿的脸左右摇摆,连连摇头道,「不喝,喝了也不会好,脸还更疼!」 因为双颊红肿如拳头,连说话声都难听。 安容觉得耳朵有些难受,除了太监的公鸭嗓子能跟她的一比,还没有谁的会这么难听。 小厮远远的就道,「班主,又来了一个大夫!」 杨班主眉头一皱,心情颇不爽利,今儿一天都来了不下十个大夫了,药是开了一大罐,半点效用都没有! 这又来一个,个头小,皮肤白净,哪里有半点大夫的模样? 哪个大夫出诊,会带四五个人陪同,不但有丫鬟小厮,还有少爷? 杨班主心中不悦,可是事关爱女的病情,就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也得让大夫试上一试。 抱着这样的目的,杨班主对大夫的脸色还很好,而且许下重诺。 只要依治好杨柳儿的病情,他会感激不尽,不论是钱财还是其他,只要他办得到,绝对义不容辞。 也不怪杨班主这样紧张,他四十岁了,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是疼成什么样子,瞧见女儿痛苦自此,他都恨不得替她遭罪。 心中更是后悔,后悔不应该进京。 安容迈步上前,细细的瞧了瞧杨柳儿的脸,眉头皱陇的紧紧的。 v第41章[03.18] 「柳儿姑娘的脸怎么会肿成这样?」安容问道。 杨班主眼睛一眯。 小厮就不高兴了,果然是半吊子郎中,有这么问话的吗,「我家姑娘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才治不好!」 安容微微囧。 沈安溪满脸黑线,捂嘴轻笑。 安容手轻动,她虽然学过把脉,可是偶尔也会出岔子,她不敢随随便便替人诊脉,她自信不够。 而且杨柳儿的脸红肿成这样,总要有些原因啊。 她这样子明显是中毒刺激的。 安容稳住脸色,笑道,「杨班主见谅,在给柳儿姑娘诊脉之前,我需要问清楚柳儿姑娘何时成这副模样,在这之前吃过什么,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安容这样一解释,杨班主就放心的多了,他虽然不是大夫,戏曲里却也有演大夫的角色,这望闻问切可是重要的很。 杨班主想了想,回道,「小女这样有十日了,是在进京的路上忽然脸红肿了起来,毫无征兆,像是一觉睡醒就这样了。」 杨班主说着,还表示杨柳儿并不是被人下毒所致。 戏班子不比世家望族,规矩条条框框的,吃饭大家都是一起的。 而且做菜的厨子都是信的过的,绝对没有人下毒。 安容就不解了,虽然没有把脉,但杨柳儿绝对是被人下毒所致。 安容伸了手,替杨柳儿把脉。 沈安溪站在一旁,眼珠子睁的圆圆的,眸底全是震惊钦佩,眸底都泛亮光。 「四姐姐好厉害,」沈安溪忍不住赞同道。 芍药在一旁抚额。 一个能装,一个眼瞎。 她家姑娘哪里厉害了,没瞧见她额头有冷寒么,她压根就没法确定那脉象好么,要是姑娘会的啊,那眼睛会比星辰还要闪亮。 还有,今儿她们来扮大夫是假,请如意戏班去侯府才是首要之事啊。 若是治不好柳儿姑娘的病,杨班主会答应去侯府才怪了。 芍药正揣测呢,沈安溪便推攘了她一下,小声问,「用了你给我的胭脂之后,会不会也这样?」 芍药摇摇头,「不会,比这个轻一些。」 沈安溪眼神轻耷拉。 芍药又道,「不过奴婢那里还有药粉,姑娘说轻轻喷一点,就会红肿如猪头,给六姑娘你的胭脂,奴婢就用了小指甲盖。」 芍药伸出小指,她指甲修的很整齐,而且很短。 沈安溪眼睛睁大,那么一点点的药粉就那么有效? 她怎么觉得不大相信啊? 一旁的小厮还在说话,因为安容把脉时,顺便问了她几句话。 其中一句话,让安容眼睛瞬间睁大了。 「你是说,柳儿姑娘曾摔倒过?」安容问道。 小厮点点头,「我家姑娘确实摔倒过,那天在野外,时值正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半道上自己烧火做饭了,四周环境极美,姑娘就带着丫鬟四处玩,谁想不小心勾到了藤蔓摔了一跤,那天夜里,姑娘的脸就红肿了起来,一直到现在。」 小厮只是随口一说,没人往摔跤上面想,谁没摔过跤,谁跟柳儿姑娘这样倒霉到摔跤会脸颊红肿成这样? 可是安容就觉得杨柳儿的脸红肿和那摔跤有关系。 要知道地上都是草啊,尤其是生长了藤蔓的地方。 当初她给芍药调制药粉的时候,还特地在玲珑苑里找了两株草,捣出汁液加在药汁里,能加强毒性。 安容怀疑柳儿姑娘的脸和她采的毒草,其实是同一种。 为了证实猜测,安容问道,「那天,柳儿姑娘是不是食用了山楂?」 小厮摇摇头,他不记得了。 倒是一旁的丫鬟道,「没有吃山楂,但是在镇子上,姑娘吃了山楂糕。」 安容大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柳儿姑娘的脸怎么治了。」 一句话,让杨班主脸一亮,「果真?」 安容点点头,「放心吧,柳儿姑娘的脸只要找对病因,其实并不难治。」 就是因为不知道,没法对症下药,所以才会难住那么些的大夫。 吩咐丫鬟拿来笔墨纸砚,安容写了两张药方。 递给丫鬟后,安容吩咐道,「这两张药方,一张煎了内服,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张煎了抹在脸颊上,三碗水煎成半碗水,抹药的时候会有些刺疼,但是一会儿就好了。」 丫鬟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杨班主高兴道,「不知道小女的病几日能好?」 安容笑道,「杨班主放心,明儿夜里,柳儿姑娘的脸就能复原个七八成,完全痊愈要五天。」 杨班主怎么敢放心啊,半道上不是没遇到过骗子,说的天花乱坠,比安容说的还要叫人信服,可是结果不还是一样无效? 安容理解杨班主迫切的心,笑道,「我就住在武安侯府,等柳儿姑娘脸恢复之后,我希望如意戏班抽空去武安侯府唱几支曲子。」 杨班主没料到安容有这么大的来头,微微一怔,他不是一般的班主,有眼界。 单看安容的锦袍衣料,就知道她来历不一般,而且他长于妆扮,方才没注意到,这会儿细细打量,发觉安容有耳洞。 不当她有,连沈安溪都有。 杨班主心中明了,原来是女扮男装,武安侯府姑娘也会女扮男装吗? 杨班主的心就安定了三分,安容笑容温和,沈安溪眸光清澈纯真,不像是骗人之人。 而且人家所图非财,且武安侯府确实来找过他,只是那时候他一心记挂着女儿,并没在意其他。 杨班主作揖道谢,「待小女病好,一定亲自登门拜谢,莫说几支曲子,就是唱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 安容笑着点点头,然后告辞。 等出了门,沈安溪就低声问安容,「四姐姐,你真有把握治好柳儿姑娘的病吗?」 安容笑如春风,「比当初救你还要肯定。」 沈安溪微微一鄂,那就是肯定会治好了? 沈安溪好奇了,「我听出你们说的话了,柳儿姑娘应该是摔跤,然后吃了山楂就脸肿了,难道摔跤后不能吃山楂吗?」 安容满脸黑线。 芍药和夏荷抚额,她们不想说六姑娘笨,但是这话问的,怎叫一个呆字了得? 七福偷偷笑。 v第42章[03.18] 沈安溪扭头瞪了他一眼,哼了鼻子道,「有什么好笑的,等哪一天你不注意也吃的肿成那样才好。」 七福默。 安容只好解释道,「柳儿姑娘脸红肿,确实和摔跤有些关系,柳儿姑娘摔跤时,应该是不小心沾染了锯勾草的汁液,没有及时洗去,而锯沟草和山楂会形成毒性,所以柳儿姑娘就成现在这样了。」 沈安溪似懂非懂,只觉得杨柳儿真是倒霉,她表示同情,她更好奇,「这样说来,锯勾草其实很常见了,摔一跤都碰的到。」 安容点点头。 芍药就道,「很常见呢,玲珑苑里就有,给你的胭脂里就有锯沟草。」 沈安溪双眸崭亮,难怪四姐姐那么自信呢,原来她自己就用过锯沟草。 沈安溪想到杨柳儿的脸,眸光带笑。 真是一种惩治人的好药草。 将来她们要是再蛮横讨人厌,就让她们尝尝锯沟草的厉害。 当马车停下时,安容从马车里钻出来,正巧瞧见豫国公府的马夫牵着马车过来。 安容微微一鄂,豫国公府怎么会有人来侯府? 芍药过来扶安容下马车,安容扶着沈安溪下来。 两人迈步进府,守门的小厮眼珠子都瞪圆了。 四姑娘、六姑娘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女装啊,怎么回来时就成男装了? 不过小厮也没有特别的诧异,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的。 不过缺叫豫国公夫人诧异极了,笑道,「什么时候武安侯府多了两个这么俊朗的少爷,从未有所耳闻啊。」 安容和沈安溪两个脸颊微微红,她们没料到会在回内院的路上碰到豫国公夫人,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她怎么有空来侯府做客? 两人作揖见礼,报上糊弄人的名号,豫国公夫人笑了笑。 时辰不早了,豫国公夫人继续出府。 送她们出府的是三太太。 对于安容和沈安溪这样胡闹,她是无可奈何,落后于豫国公夫人一步,她狠狠的瞪了安容和沈安溪一眼。 这里离正门不远,三太太贴身伺候的丫鬟没有走,而是停下了。 她抿了抿唇瓣道,「四姑娘、六姑娘,三姑娘要回府了。」 安容微微一鄂。 沈安溪就不解了,「她不是在慈云庵给祖母祈福吗,回来做什么?」 就算过年,要一家团圆,谁乐意和她团圆了? 「莫非又是四太太替她求的情?」不等丫鬟回答,沈安溪便揣测道。 可是说完,沈安溪就知道错了,四太太这会儿还被罚跪在佛堂呢,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管沈安姒? 沈安溪望着丫鬟,用眼神询问着。 丫鬟轻叹一声,道,「方才豫国公夫人来侯府,是来道谢的,说是豫国公府二姑娘去慈云庵进香,不小心摔进了许愿池,偏巧丫鬟有事走开了一会儿,是三姑娘拉她出来的。」 安容眼角轻抽,颇不敢相信,「掉进了许愿池?」 丫鬟一脸黑线,点点头。 安容就无语了,慈云庵她去过不少次,那许愿池十回里回去四五回,许愿池那么大,怎么会掉进去呢? 豫国公府二姑娘也太倒霉了些吧? 芍药站在一旁,嘴角轻扯,今儿怎么竟遇到一些倒霉的人啊? 丫鬟道,「听豫国公夫人说,是风将豫国公府大姑娘的绣帕吹进了许愿池,她就伸手去捞,没成想就掉进去了。」 芍药黑线,这人说话怎么不说重点啊,这么一说,豫国公府大姑娘掉进许愿池不就很正常了,虽然还是挺倒霉的,可总比莫名其妙的就掉进去要好。 可是,三姑娘救了豫国公府二姑娘,这恩情可是不小,又是博得好名声的事,老太太让她回来也正常。 沈安溪不想沈安姒回来。 「祖母身子还没好呢,万一她再闹腾,又气的祖母吐血怎么办?」沈安溪望着安容道。 安容也不想见到沈安姒,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豫国公夫人今儿来道谢,又表示了等豫国公府二姑娘伤寒好了,会来找沈安姒玩,还顺带问了一句老太太沈安姒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哪能当着豫国公夫人的面说不接沈安姒回来,让她在慈云庵过年? 这会让豫国公夫人觉得武安侯府薄情,不疼小辈,一家团圆的日子,却让沈安姒孤零零的在慈云庵。 老太太便说就这一两日便接沈安姒回来。 到时候豫国公府二姑娘来找沈安姒玩,那肯定得找得到人啊。 沈安溪听后,嘴撅的高高的,「四姐姐,你说三姐姐她怎么就那么好运气?」 安容望着沈安溪,摇摇头。 她不知道。 她记得沈安姒前世说过一句话: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这回救豫国公府二姑娘,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她算计的。 安容和沈安溪去了松鹤院。 见了礼后,沈安溪便问道,「祖母,你真要接三姐姐回府啊?」 老太太没有说话,而是眉头皱陇,望着沈安溪和安容,对她们的一身男装打扮,颇不顺眼。 「好好的怎么又穿了男装?」老太太问道。 沈安溪张了张口,想说如意戏班的事,可是一想到杨柳儿的脸还没好,话一旦说了,就不好收回来了。 要是如意戏班不来侯府,回头叫二姐姐她们知道了,还不奚落死她们啊? 保守起见,沈安溪咯咯笑道,「没有闯祸呢,不信祖母问夏荷姐姐,我们只是逛了逛街,然后办了一些小事,四姐姐还替人治病了呢,回头有惊喜给祖母。」 老太太挑了下眉头,笑着伸手戳沈安溪的脑门,「还惊喜呢,不是惊吓就不错了。」 沈安溪一听,嘴撅几乎可以悬壶,「祖母就会小瞧人,不信我,还不信四姐姐么?」 老太太捏了捏沈安溪的脸,退步道,「信,不论你和安容说什么,祖母都信。」 沈安溪得意的扬眉,可是一想到沈安姒,眸底的笑又褪去了三分。 在松鹤院小坐了会儿,安容便回玲珑苑了。 路上,芍药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道,「姑娘,萧表少爷知道荀少爷的事了,他连靖北侯世子的面子都不给,荀少爷那儿……」 芍药没忍心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她想说:萧表少爷执意不退亲,姑娘和荀少爷注定没有未来,与其现在爱的死去回来,将来痛苦不堪,不如现在就狠心点,至少将来少痛苦一些。 芍药在心底说话,又觉得爱的死去活来这个词用的有些严重了。 v第43章[03.18] 姑娘只是对他有些好感,喜欢他罢了,死去活来肯定不会,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姑娘会寻死觅活么? 芍药觉得安容不会。 事实上,安容真的不会。 前世爱的那么深,眼里心里只有苏君泽,换回来的也不过是遍体鳞伤。 这一世,她对荀止的喜欢,还没有上一世来的强烈。 受过伤的她总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 若是说喜欢一个人能有十分,那安容会留三分给自己。 更何况,安容知道,荀止几次说娶她,都是因为木镯。 她或许只是顺带的。 安容刚刚重生的时候,甚至想过,她这一世守护好武安侯府就好,嫁人的事,她不愿意了。 可是她知道,她不可能在武安侯府待一辈子。 父亲和祖母不会答应,所以安容才铮亮眼睛去寻找。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萧湛。 可偏偏就是他。 想到自己的亲事,安容就脑壳生疼的紧,她该怎么办? 谁能给她出个主意? 芍药帮安容出主意道,「姑娘,萧表少爷知道荀少爷了,不知道有没有揍他,要不你让小七回去问问?」 安容扭头看着芍药。 芍药眼神干净,带着关切之意。 安容摇摇头,拒绝了。 可是等她回了玲珑阁,喝了一杯茶后,她又改主意了。 一刻钟后,萧湛收到小七的飞鸽传信。 信上写道:萧湛知道你我的事了,他揍你了没有? 萧湛内伤。 简短的十几个字。 里面有对萧湛满满的嫌弃。 更有对荀止满满的关怀。 今儿白天她就脱口说不许杀荀止的话。 老实话,要不是荀止是他自己的话,他早灭他十几回了。 他不愿意做荀止! 心里赌气的萧湛,回了安容两个字:揍了。 约莫一刻钟后,萧湛就打喷嚏了。 他可以笃定是看了信后的安容在骂他。 那种心酸、心塞,岂是有语言能形容的。 他活了十几年,还不如刻意装出来的模样更讨人喜欢。 便是国公府里那些丫鬟小厮都觉得他不穿玄青色锦袍时更平易近人些。 萧湛揉太阳穴。 他都有想离京出去散散心的想法了。 话说萧湛猜的没错,安容看了信后,真的骂他了。 然后来了一封很关心的信,却能叫人吐血:你怎么没有还手? 萧湛恼回:内伤。 两个字,让安容摸不着头脑。 谁内伤啊? 是荀止,还是萧湛? 还是她问的问题很叫人内伤? 安容猜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她问的问题太笨了,他肯定是没有还手。 不然萧湛的脸怎么会…… 好像萧湛的脸是不是青的她也不知道。 哪有人打架不还手的啊,便是手无缚鸡之力被打了也忍不住去掐人脖子啊。 安容很惆怅。 她不想荀止挨打,也不想荀止打萧湛。 再怎么说,她欠萧湛的也很多。 前世湛王妃的死与她有关,这一世,更是因为退亲,搅的他名声很难听。 安容很温和的想着,随即又哼鼻子了,挨打那也是他自找的,谁叫他不乖乖退婚了,明明是为了他好,偏固执己见。 这样固执的人,想让他改变主意很难。 前世清颜都难做到一二,她连想都不敢想了,虽然她一直在努力。 安容耷拉着眼神,趴在铺着宣旨的书桌上装死。 喻妈妈迈步过来道,「姑娘,你身上的男装该换下来了,是顺带沐浴一番,还是就简单的换身衣裳?」 安容抬起头来,见喻妈妈对她笑,安容又趴了回去,好一会儿才道,「沐浴一番吧。」 说完,便要起身。 偏小九站在书桌上不走,颤抖着翅膀。 安容想了想,又坐回去写了封回信。 四个字:一起内伤。 萧湛见到信,眉头轻皱,她怎么会内伤? 这么大的事,暗卫怎么会没有回来禀告。 等暗卫每日抽空回来禀告事情时,萧湛便问道,「她内伤了?」 暗卫被问的懵懵的,没有的事啊,要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武安侯府还不得哄起来啊。 暗卫想了好半天,道,「可能是被少爷你气的。」 v第44章[03.18] 清晨,温和的阳光升起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可是安容心情却好不起来,因为今儿是府里去慈云庵接沈安姒回来的日子。 出了玲珑苑,安容走的有些懒散,过石桥的时候,将随手摘下的绿叶丢水里去,看水中游鱼嬉戏。 百无聊奈的安容坐在桥上,看着四下的风景。 芍药担心的不行,劝安容道,「姑娘怎么能坐桥上,万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 芍药是胆量不够,不然早伸手将安容拖起来了。 安容没有说话。 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芍药心里怕的慌,生怕一阵狂风吹来。 一转眼,安容在水里叫救命了。 从桥上掉下水的不是没有啊,相反,有不少人呢。 远处,有个头娇小,模样瘦弱的兰花色裙裳的丫鬟迈步过来。 等走近了才知道,是冬儿。 芍药见她过来,有些纳闷的看着冬儿道,「你怎么回来了?」 冬儿陪秋菊去前院接丫鬟回来。 昨儿下午,三太太派了丫鬟来告诉安容,明儿上午人牙子会带丫鬟来府里,来问问安容是三太太帮她挑,还是安容自己挑。 毕竟是给安容挑丫鬟,还得安容满意才是。 虽然之前,安容是拜托了老太太,不过安容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就让她自己来。 当时,安容心情很烦躁,哪有心情管丫鬟的事啊,就让丫鬟回了三太太,让她代为挑选。 所以才有今儿一早秋菊带着冬儿去前院接丫鬟回来的事。 现在冬儿一个人回来了,芍药纳闷呢。 冬儿回道,「我是打算和秋菊姐姐去前院的,可是半道上听到丫鬟碎嘴,窃窃私语说,昨儿二太太和四太太被老太太罚跪在祠堂,谁想夜里,有近百只蟑螂在佛堂里溜达来溜达去,现在丫鬟都不敢靠近佛堂了,说佛堂不是突然有老鼠,就有蟑螂,有古怪,而且那蟑螂还,还……」 冬儿说着,但一直没说下文。 芍药就心急了,「还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冬儿轻咬了下唇瓣,四下张望下,才低声道,「听说那蟑螂还钻进了二太太的嘴里,是四太太亲眼瞧见的……」 芍药眼珠子一凝,顿时作呕了起来。 她捂着脖子,呕了好几声,连眼泪都呕了出来。 安容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觉得鸡皮疙瘩起满了身。 偏芍药还问,「那最后蟑螂去哪儿了?」 冬儿寒颤连连道,「好像没出来。」 没出来,那铁定是被二太太给吃了。 芍药一想到那场景,就胃里泛酸,训斥冬儿了,「那么呕心人的事,你也告诉姑娘!」 冬儿被训斥的懵懵的,小脸上带了指责之色,明明最后是你问她才说的,她就是知道有些呕心,才断了不说,现在又怨她呕心姑娘,她怎么觉得手心特别的痒,想挠人呢? 冬儿扭头去看安容,见她一脸呕心的表情,冬儿把头低下了。 芍药又问道,「现在二太太怎么样了?」 冬儿抬眸看了芍药一眼道,「听说二太太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包括那只蟑螂,这会儿二太太还晕在佛堂后院的小床上。」 因为出了收买婆子,让其醉酒的事,二太太和四太太被罚跪在祠堂,老太太有吩咐,不到时间,谁也不许放她们出来。 当时又是深夜,婆子不敢为了这么点事去烦老太太。 虽然误吞了蟑螂是呕心,可是吐出来了,那就不碍事了。 至于晕倒,那是因为接受无能。 想想二太太啊,嫁进侯府之前,是正儿八经的姑娘,在侯府,更是体体面面的二太太,平素连蚊子都怕,见了蚂蚁,不敢踩,怕脏了绣鞋的人儿,却在见到蟑螂那么呕心的动物时,还吞了它! 这样的打击,莫说是二太太了,便是换做哪个丫鬟也能哭晕了。 真是难为二太太了。 芍药扭头看着安容,眸底有些愧疚之意,她只是听安容和沈安溪说话,说放老鼠不妥,但是别的动物可以。 别的动物,她只想的到蟑螂,就告诉了暗卫赵成大哥,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二太太她们,好好的磕碜她们一下,谁能想到会被吃下去。 想想就觉得好呕心。 芍药想,往后瞧见二太太,她都会想起那只被吃进去,在二太太肚子里溜达了一圈,又被吐出来的蟑螂小哥了。 安容拍了拍后裙摆,将上面些许灰尘拍掉。 对于二太太的意外,安容表示了同情,但只有那么一瞬间。 若非她们罔顾老太太的吩咐,又怎么会被老太太罚跪祠堂,又怎么会遭遇这么呕心人的事? 那都是她们自找的。 若是她们都跟三太太一样,哪怕再不喜欢她,只要心向着侯府,孝顺老太太,安容都愿意帮她们。 现在,她不落井下石,或者只丢小石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换做那狠心肠的,丢蛇放佛堂,她们还能有命? 安容朝松鹤院继续迈步。 一路上都在琢磨佛堂的事,接连两天这么怪异,现在已经闹得侯府人心惶惶了。 这事不可避免的惊动了老太太。 屋内,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手里佛珠轻轻拨弄,神情不知所思。 孙妈妈站在一旁伺候着,老太太看了看她一眼,「你看这老鼠和蟑螂?」 孙妈妈伺候了老太太几十年,对老太太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代表的意思都清楚明白,她点点头道,「奴婢也觉得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老鼠没了,就出现了蟑螂,而且是那么多只,若是一两只倒说的过去,太多了……」 老太太眸光轻动。 她在怀疑,这事是不是三太太和沈安溪做的。 这母女两个性子急,又妒恶如仇,有仇必报。 沈安芙她们和沈安溪打起来,三太太心里不可能没有气,若是报复的话,她完全做的到,也有那个动机。 可是又不像是三太太做的。 毕竟沈安溪没吃什么亏,沈安芙她们挨没挨打,老太太心里有数呢。 她也承认自己偏疼沈安溪,早前就因为她病弱,叫人怜惜。 现在三房和侯爷来往亲密,更甚以往,沈安闵和沈安北更像是两个亲兄弟,三太太更是将沈安北当亲儿子疼。 v第45章[03.18] 这些日子,沈安北就是在西苑用的饭、 有时候嫌回自己的院子太麻烦,就和沈安闵一块儿就寝了。 用俗话说,就是好到穿一条裤子。 再看庶房,惹是生非,半点都不安分。 老太太心里膈应着呢,是以越发疼两个嫡出乖巧的孙女儿。 没有找到物证木棍,就不罚沈安溪。 所以,老太太才怀疑不是三太太做的,她和沈安溪算是胜利者,她们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去鄙视二太太她们,但是不会派人去吓唬她们,更不会想到老鼠和蟑螂。 别说,老太太对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儿还真是了解。 沈安溪还真的做不出来这事,准确的说,她想不到。 但是有人起了头,她有样学样,那是她最拿手的。 现在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不能明着问三太太,这是不信任,可要是不问,佛堂这么怪异,往后罚跪祠堂,该有理由求情了。 老太太哪能想到这是性子温和,素来好说话的安容想到的馊主意,又经过心眼贼多的丫鬟芍药加工改造的? 「那佛堂该怎么办?」孙妈妈问道。 老太太抬眸,正巧见到安容进来,等给她请安后挨着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便把这难听抛下安容,等安容给她想主意了。 现在的老太太对安容依赖的很。 安容轻眨眼帘,想了想道,「让丫鬟去找,佛堂附近肯定有蟑螂窝,捣毁了不就没了,再去药铺子买些药,不就能把蟑螂全部灭了么?」 安容不知道佛堂有没有蟑螂窝,但是这个任务交给了丫鬟婆子。 找不到,那是她们办事不利。 她们不敢不找到,找不到也得说找到了。 谁家府里还没几只老鼠和蟑螂? 不过是武安侯府佛堂多了几只罢了,毕竟那儿有些偏僻,情有可原。 只要没了蟑螂,佛堂不就好了?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可以。 左右住进佛堂的都是被罚的,不得她心的,多吃点苦头也应当。 孙妈妈刚吩咐下去,沈安溪便喜笑颜开的迈步进来了。 她手里拿了一张大红请帖,见到安容,她扬了扬。 笑容灿烂。 「这么高兴,是谁给你下了帖子呢?」老太太笑问。 沈安溪嘴角轻撅,撒娇道,「祖母就知道笑话我,我哪认得几个大家闺秀啊。」 府里朋友最少的估计就是沈安溪了,她病久了,走路说话都气喘吁吁,出门那是妄想。 那些来侯府做客的大家闺秀压根就不乐意瞧见她,生怕她在她们跟前咳嗽,把病传染给了她们。 这样的人,沈安溪也不乐意和她们往来。 是以,那是绝对绝对没有人给她下请帖的。 可是她手里拿着的明明就是请帖。 还是描金绘牡丹的请帖。 这样的请帖,代表了敬重。 老太太诧异一笑,「不是给你的请帖?那是给谁的?」 沈安溪腮帮子轻鼓,修长的睫毛在扇贝般眼眸上轻轻煽动。 她稍稍扭头,瞥了安容一眼,道,「还能给谁的,四姐姐的呗。」 沈安溪一脸的羡慕妒忌,还有一抹不加遮掩,故意放大的恨意,恨安容太能干了,好歹给她一点点表现的机会吧? 安容眼眸睁大,接过沈安溪递过来的请帖。 沈安溪笑道,「是如意戏班派人送来的,我娘还诧异了半天,幸好我陪她一块儿选丫鬟,知道是给四姐姐你的,就先送来了。」 老太太望着安容,不解如意戏班怎么会送请帖来,好像还不曾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啊。 沈安溪挨着老太太坐下道,「祖母,昨儿我和四姐姐不是出府了吗,原是想去瞧酒坊开张的,谁想到会听到如意戏班进京的事,我和四姐姐走走逛逛就去碰碰运气,谁想到戏班班主脸红肿之症,刚好四姐姐能治,请贴上说柳儿姑娘的脸已经消了不少了,她爹杨班主心里高兴,一大清早就送了请帖来,信上还说,除了太后指定的那三天和瑞亲王府定下的一天外,其他时候任凭咱们武安侯府挑呢,如意戏班来咱们侯府唱两天戏。」 沈安溪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息,随即又摇着老太太的胳膊道,「祖母,你高不高兴?」 老太太欣喜着呢,几年的愿望,总算是有得偿所愿的一天了,怎么能不叫人高兴? 她连连拍着沈安溪的手,又招呼安容坐下,将两人搂在怀里。 老太太哪里不知道两人的孝顺之心,她们虽然也听戏,但是老太太知道,如意戏班是否进侯府唱戏,对她们来说,是有也好,没有也罢的。 是因为心里有她这个祖母,才会以大家闺秀的身份纡尊降贵去帮如意戏班班主的女儿杨柳儿治病。 要是老太太知道安容昨儿出门会去如意戏班,老实说,老太太是不会让她去的。 虽然,如意戏班和皇家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但到底是戏子,俗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权贵们欣赏如意戏班的才华是一回事,相交往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戏子属于三教九流之内,大家闺秀们不应该和他们打交道。 不过,安容和沈安溪这么做,老太太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不管杨柳儿什么身份,到底是一个病人,安容有办法救她,都应该救,这是积功德的好事。 沈安溪摇晃着老太太的胳膊,将她摇的左右轻晃,摇的老太太连连道,「莫要摇了,祖母的头快晕了,有话直说就是了,跟祖母还转什么弯子?」 沈安溪脸一红,不敢再摇,但还是拽老太太的袖子,分外委屈道,「祖母,能不能让我娘收回给我请教养嬷嬷的事啊,我不需要。」 沈安溪现在最苦恼的就是这事了,虽然府里请过教养嬷嬷,但是她身子骨差,都没学。 便是沈安玉她们,大多也是自己的嬷嬷教的,规矩有,中规中矩的,出门做客,不会失了侯府礼仪。 但是她,因为打架那么一闹,老太太和她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主给她请了宫里头的嬷嬷,教她规矩礼仪。 要说整个大周,规矩礼仪多的,除了皇宫,下面就是裴家了。 皇宫里的规矩,烦烦复复,走路、吃饭、睡觉、那叫一个严格啊。 像她这样因为走路转圈,因为早些年压抑了太久,乍一下身子骨大好,骨子里跳脱任性的本性原形毕露了。 如何经受的了宫里头那些嬷嬷的规矩碾压。 沈安溪觉得自己好日子差不多到头了,一些会被规矩二字压的死死的。 尤其是说话直冲,有气也不能随意撒,那股子气不能出,她会把自己憋出来内伤的。 沈安溪愁呢,更为此夜不能寐。 她之所以没有早早的来松鹤院请安,而是陪她娘去外院,就是好好变现,争取哄的她娘高兴,然后把请嬷嬷的事给撤了。 v第46章[03.18] 不过她又觉得,祖母的心肠软,她高兴时提要求更容易。 沈安溪有七成把握,老太太会答应她。 但是很不凑巧,老太太在那三成没把握中。 老太太不同意收回之前的决定。 她觉得请嬷嬷比如意戏班更重要。 老太太拍着沈安溪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年纪还小,但是也要不了两年就要许人了,你性子跳脱,做事莽撞,容易顾头不顾尾,在侯府,有你母亲和我护着,没人敢欺凌你,可是一旦出嫁,你这样说话做事,容易得罪人,那些人可不是怜惜你没有坏心,气过这一时就忘记了。」 顿了顿,老太太又道,「谁都不喜欢规矩,不喜欢被人约束,喜欢率性而为,可往往率性而为的人迟早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祖母和你母亲宁愿你现在气恼些,多吃些苦头,总比将来出嫁了,受人欺负,侯府鞭长莫及强,你要学会长大了,你四姐姐比你大,但也只大一岁,她就是一夜之间懂事的,祖母相信你也能。」 沈安溪坐在那里,还是有一些闷气,她哪里不好了,人家错了,骄纵蛮横,还敢指责她,她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就算不能让人折服,也要气她们个半死吧? 她怎么能白受人气? 可是娘亲和祖母就不愿意她这样,要将她变的跟个大家闺秀一样,说白了,就是跟四姐姐这样呗。 可是四姐姐这样哪里好了,有时候她都气的牙根痒痒了,四姐姐还脸上带笑,她都气个半死了。 可是娘亲说的也不错,虽然四姐姐不生气,不发怒,可是那些人没有从四姐姐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去,这才是重点。 娘亲也想她能跟四姐姐一样,哪怕一般她就心满意足了。 沈安溪扭头瞅了瞅老太太,又看了眼安容,眼神耷拉着。 她觉得她要是有安容的三分之一,老太太就能合不拢嘴了。 沈安溪的愁,谁能明白? 元宵之后,她就要被脱胎换骨了啊。 希望她不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安溪怕的就是这个,怕自己学了,可是一遇到被人刺激,她就故态萌发。 到那时候,祖母和娘亲会更气啊,指不定还会对她失望。 沈安溪希望三太太和老太太宠爱她,但是不要对她抱期望,任她快乐的活着。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事就这样揭过了,屋子里又欢快了起来,左右元宵节还早,到时候再说了。 几人商议什么时候请如意戏班来好,如意戏班班主这么早送帖子来,就是希望侯府早做决定,好让杨班主接别的邀请。 总不好为了侯府再推脱旁人吧,那些可都是权贵。 年三十,大年初一、初二,这三年雷打不动,如意戏班会进宫。 元宵节前一天,雷打不动是瑞亲王府的。 因为过了元宵节,如意戏班就要出京了。 而元宵节这一天,京都会举办花灯会,瑞亲王府上下也是要出来玩的。 那一天,如意戏班会在现在的地方表演,谁去看都成。 想到元宵节,沈安溪和安容就心神向往了。 刚约好到时候去哪儿看花灯,那儿放莲花船,外面丫鬟进来禀告,沈安姒回来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去。 有那么会儿,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直到孙妈妈摆手,让丫鬟下去。 屋子里才又热闹了起来。 沈安溪要抱怨几句,可是一想到老太太要找嬷嬷教她,这些话她就不敢说了。 沈安姒下毒害她不算,还把她当傻子糊弄,跟她玩苦肉计的事,她能记一辈子。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跟她娘说慈云庵斋菜很差,里面还有菜虫,她娘不信。 特地派了丫鬟去慈云庵查,其实三太太是想抓大夫人的把柄的,毕竟大夫人有放火烧西苑的重大嫌疑。 大夫人的把柄她抓到了,却是有大夫人的人去慈云庵吩咐,要「好好照顾」沈安姒。 但是菜里青虫那是绝对没有的,慈云庵住了不少人,若真的这样招呼沈安姒,沈安姒一嗓子吼了。 那些娇弱夫人小姐,谁还敢吃慈云庵的斋菜? 慈云庵不敢为了点好处毁了自己长久的利益。 青虫是沈安姒的手段,想博得沈安溪的同情,并把这话传达给老太太知道。 沈安溪没有上当,沈安阑更没有泄露一句。 不过这样的算计,却叫三太太愤岔。 她不是用青菜招呼人吗,她做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 总之,慈云庵主持是厌恶了沈安姒了,侯府接她回去,慈云庵是最高兴的。 不过回来之前,沈安姒着实吃了一些的苦头。 这不,看着跪着大红牡丹地毯上的沈安姒,安容有些不敢置信。 眼前这个消瘦,面色青黄的人是她三姐姐。 她去慈云庵才住了几天啊,怎么就成这样了? 沈安姒眼眶通红的,跪在那里说知错了,更说她在慈云庵吃了多少的苦头。 昨儿她还劈了好些柴,挑了一大缸的水,还有慈云庵后面的菜地,她也要帮着锄草。 若不是老太太怜惜她,她会累死在慈云庵。 最重要的是,沈安姒抬眸看着老太太,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祖母,慈云庵师太这么折磨我,说是侯府有人授意的,还给了她们不少银子,」沈安姒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恨意。 沈安姒的恨意之深,如海水不可斗量。 她长这么大,原以为吃的最大的苦头是因为沈安芸的劝说和算计,自己落水,发高烧险些烧傻的那些天。 后来以为是三太太恼她,让她顿顿吃白粥的日子。 这些虽然苦,虽然气恼,但她都能忍受。 唯独慈云庵的日子,那种刻骨铭心的苦,便是顿顿吃黄连也难及一二。 若非她是武安侯的女儿,是打着给老太太祈福的名头才去的慈云庵,那些尼姑多少有些顾忌,只怕会将她往死里折腾。 今儿回来之前,沈安姒还逮住了一个尼姑,逼问出她会落的今日这般,到底是谁害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夫人。 第二个便是沈安芸。 第三个便是三太太了。 v第47章[03.18] 这三个人中,其实大夫人下手还是轻的,菜少放些盐、油水,一切以清淡为主,多抄经书,要跪着抄经书才虔诚。 其实这并不是大夫人的手笔,是沈安姝自己的。 沈安姝年纪小,她能想得到最痛苦的事就是这些了。 沈安芸就狠多了,劈材挑水都是她吩咐的,听尼姑说,原本主持不答应,是沈安芸掏了一百两,说服主持,说沈安姒其实是武安侯府放弃的女儿,她可以可劲的折腾,大夫人会感激她。 三太太做的最少,但是最可恶。 你想啊,沈安姒辛苦劳作了一天,正是头晕脑胀,身子疲惫,肚中空空的时候,这个时候却端上去一碗菜。 上面青润润,叫人食欲大开。 等吃了几口后,丫鬟猛然一惊,「有虫!」 那种翻江倒海的呕心,吐的人苦胆汁都出来了。 沈安姒对三太太的恨意一点不比对沈安芸的少。 沈安姒跪在地上,抽抽泣泣的,但是眸光盯着地毯上的牡丹花,眸底是狠辣之色。 她不会饶了沈安芸! 她安然出嫁了,侯府为了她,宴请了多少桌的酒席,满朝文武都到了,便是皇上都在! 这些都是沈安芸当着沈安姒的面说的,至于沈安芸出嫁第二天,就差点和侯府断绝关系的事,没有人告诉沈安姒,她现在还不知道。 她只知道,沈安芸风光大嫁,和宣平侯世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就是捅出春兰的事,宣平侯府也不会恼她。 她算计不到她,也威逼不到她,你想想,宣平侯夫人是相信出手大方,送她金玉首饰的儿媳妇,还是信一个心怀鬼胎的外人? 沈安姒是气的压根痒痒,她将春兰又带回来侯府。 现在她回了侯府,知道老太太恼了她,如今过年在即,她必须安安分分的,重新夺回老太太的心。 磨刀不误砍柴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打定主意,沈安姒一抹眼泪,笑容真诚道,「四妹妹、六妹妹,许久未见,你们在侯府还好吧?」 沈安溪没有说话,她在庆幸,幸好那日打群架的时候沈安姒不在,不然她肯定要吃大苦头。 她绝对做得出拿簪子扎人的事。 到现在,她都没找出来是谁,等她找到了,她再决定要不要扎回去! 安容轻点头道,「侯府一切安好。」 沈安姒微微惊讶,「真的安好吗,我进内院的路上,听了不少丫鬟碎嘴,说侯府姐妹打了群架,连带着二婶儿、四婶儿都被罚跪,还……」 要说到高兴的事,那绝对是二太太误吞蟑螂,然后又吐出来的事。 都不是什么好人,活该狗咬狗! 沈安溪耸了耸鼻子,把头亲昵的靠在老太太的胳膊上道,「我是没觉得好,祖母已经请了宫里的嬷嬷,要好好教我们规矩,你回来了,你也要学。」 不用学的,只有安容一个。 安容的规矩可是前世调教了又调教的,府里姐妹随意惯了,她也将前世的规矩抛诸脑后了,不过潜移默化中,还是叫人刮目。 要是真规规矩矩的,她也怕老太太看出端倪来。 沈安姒脸上没有抱怨之色,她低敛了神情道,「以前我是被鬼迷了心窍,在慈云庵住了段时间,师太对我教导有加,我给六妹妹你赔礼道歉,我也不奢求你这会儿就原谅我,但求六妹妹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话说的很动听,但是要打动沈安溪,说说是绝对不够的。 因为沈安溪领教过沈安姒舌灿莲花的本事,没有一点儿是真的。 「三姐姐要改过自新,那我拭目以待了,」沈安溪勾唇轻笑。 等你改好了,她再决定原不原谅你,现在么,能别跟她说话就别跟她说话,烦! 老太太瞧了瞧沈安姒的样子,眉头轻皱,摆摆手,让丫鬟送沈安姒回去了。 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叫外人瞧了,没得以为侯府苛待她的吃食。 沈安姒回到自己的院子,二姨娘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瞧见女儿消瘦无神的模样,二太太心疼的揪成了一团,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当着一众丫鬟的面,她又怕给沈安姒丢脸,赶紧抹干,吩咐丫鬟道,「去将我熬的乌鸡汤端来。」 从进侯府起,这是沈安姒听到的唯一一句关心,发自肺腑的关心。 沈安姒的鼻子一酸,紧紧的抱着二姨娘,清脆脆的喊了一声,「娘。」 二姨娘心一惊,忙道,「三姑娘莫要乱喊,会惹祸上身的。」 沈安姒紧紧的抱着二姨娘,用力呼吸,想将那熟悉的香味印在脑海里,闻言,沈安姒扭头一扫。 清冷的眸光从丫鬟脸上扫过去,她重重的冷哼一声,「我不过是喊错了一声,随要敢碎嘴,我挨了板子,定拔她骨头!」 一众丫鬟都慌乱的底下头,包括才跟回来的春兰。 沈安姒哼了一声,拉着二姨娘进了侯府。 吃着二姨娘亲手熬的乌鸡汤,沈安姒心底暖洋洋的的,越发衬托出眸底一股生冷恨意。 「姨娘,我去慈云庵这段日子,侯府都发生了什么事?」沈安姒问道。 虽然那些事,沈安姒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但是她并不全信,在侯府,她只相信二姨娘。 二姨娘抹干眼泪,点点头道,「你走后,第二日,侯府就给大姑娘准备了酒席,整整六十多桌,皇上也来了……」 二姨娘将沈安芸出嫁的事娓娓道来,眸底有感叹,她希望沈安姒的出嫁也能这么风光。 但是对于沈安芸那样的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数落侯府的愚蠢事,二太太甚是鄙夷。 顺带教育沈安姒,那样的事不能做,她道,「姨娘知道你气恼老太太偏心,但是侯府,说话最管用的还是她,侯爷和三老爷心里孝顺,对老太太的话,虽说不上言听计从,却也很少反对,只要捋顺了老太太的毛,她疼爱你,你要什么没有?姨娘虽然是妾,心里清楚没有娘家的苦,你瞧瞧大夫人,若不是有建安伯府,就凭她做下的事,早就被休回娘家了。」 沈安姒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她见到老太太心向着安容和沈安溪,她就不舒坦。 二姨娘拍着她的手道,「现在大姑娘已经后悔了,我派了丫鬟去打听,大姑娘要大姨娘好好服侍侯爷,求得侯爷的疼爱,这些天,大姨娘和后院那些姨娘走的都近,对侯爷更是殷勤备至,便是以前她看不顺眼的三姨娘,她都时不时的送些点心去。」 沈安姒听得眸光一凝,「你说大姨娘现在和三姨娘走的近?」 二姨娘点点头。 沈安姒就沉眉了。 之前她和沈安姒在慈云庵吵架,她说老太太不疼她,就算她有什么事,老太太也不会给她做主。 但是沈安芸自信十足,还讥讽的看着她,「侯府,除了老太太还有别人,总有人为我撑腰!」 沈安姒当时以为是侯爷,可是现在想想,要是老太太不同意,侯爷不会为了一个逆女忤逆老太太的。 现在她明白了,沈安芸指的那个人是大姨娘。 一个姨娘凭什么给一个出嫁的女儿撑腰,她拿什么撑腰? v第48章[03.18] 沈安姒大胆猜测,眸底都带着笑意,很冷,「她的心可真大,居然敢肖想大夫人的位置,也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当家主母才能出面给出嫁的女儿做主撑腰。 大姨娘和那些姨娘走的近,肯定是想得到她们的支持。 只要侯府休了大夫人,肯定不会再娶了,内院总要有一个主母,哪怕不掌掌家权,可是招待客人也要吧? 还有世子爷要娶妻了,侯爷再娶个跟儿子一样年纪的嫡妻,往后出门,还不得担心被人认错? 只要大夫人死,或者被休。 没准儿就会从一堆姨娘中扶正一个,就算希望小了些,但不是不可能。 沈安姒把玩着手里的绣帕,嘴角的笑越深,她是奈何不了沈安芸,但是大夫人可以。 借刀杀人这一招,她很早就会了。 她要把沈安芸告发大夫人偷窃秘方的事告诉大夫人,她就不信大夫人咽的下这口恶气。 二姨娘拦住她道,「你不能说,不然你也脱不了干系。」 沈安姒皱眉。 她必须要说! 二姨娘摇头,「不行,大夫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不能有一丝一毫你知道的可能,让姨娘想想。」 二姨娘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道,「我想起来了,早些时候我在院子里散步,瞧见外院丫鬟送信去玲珑苑,说是周御史府上周姑娘送来的。」 沈安姒茫然不懂,二姨娘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沈安姒就笑了,酣畅淋漓。 「姨娘,等我找了丫鬟询问清楚,再做后议,」沈安姒笑面如花,像是一只蛰伏的蝎子。 松鹤院,暖阁。 沈安溪在和安容说话,娇笑连连。 绿柳和芍药迈步进来,两人笑着出去,却皱着眉头进来。 绿柳道,「三姑娘将早前大姑娘的丫鬟春兰带回府来了。」 沈安溪转悠着茶盏盖,斜了绿柳一眼,笑道,「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她原本就要了春兰。」 绿柳有些错愕,接不上话。 芍药就急了,「重点不是这个,是宣平侯世子二夫人派了丫鬟回来,说春兰是大姑奶奶的贴身丫鬟,现在回来了,按理是要跟着她陪嫁的,要带春兰走呢。」 沈安溪这才提起了精神,她先瞪了绿柳好几眼才道,「你看看芍药,说话就说重点。」 绿柳很尴尬,她可是一等丫鬟,芍药虽然伺候在安容身边,可到底只是个二等丫鬟啊。 现在她不如芍药,好吧,她也承认自己不如芍药,可怎么听着好不是滋味儿呢。 绿柳斜了芍药好几眼,眸底有丝丝怒气,仿佛在说:你害我被姑娘骂,要不教我怎么机灵,朋友就没得做了。 芍药有些黑线,没有说话。 她没觉得自己有多机灵啊,就是跑的勤快点,和小丫鬟相遇嘴甜点,没事就夸人家漂亮,再就是皮厚点啊。 沈安溪望着安容,不解道,「春兰在慈云庵,大姐姐不去要,怎么一进侯府,她就派了丫鬟来要?」 安容正在啜茶,闻言一笑道,「六妹妹,有好些事你不懂,春兰原是侯府的丫鬟不错,可是她进了慈云庵,那就是方外之人,世俗的条条框框难约束她,可是她一旦进了武安侯府,换上丫鬟打扮,那又是武安侯府的丫鬟了,就还是大姐姐的人,她来要人合情合理。」 沈安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可是大姐姐为何要春兰呢,肯定是三姐姐不给,不然她也不会派了丫鬟来强要了,」沈安溪越发好奇了。 老实说,安容也好奇。 她只知道春兰和沈安芸算计宣平侯府二少爷有关,可沈安芸这样强硬,不怕沈安姒真就捅到宣平侯府去了吗? 安容给芍药使了一个眼神,芍药忙福身退出去。 沈安溪也给绿柳使眼色,绿柳站在那里,眼睛瞪的圆圆的,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安溪内伤。 她的丫鬟怎么就格外的笨些呢,沈安溪抚额。 走了几步之后的芍药回来拉绿柳,憋笑道,「六姑娘让你与我一起呢。」 绿柳内伤。 没有比别人的丫鬟比她这个贴身丫鬟更了解自己主子心思更伤人的了。 沈安溪撅着嘴,一脸恨恨的表情,「四姐姐,你把芍药给我吧,我好喜欢她。」 够机灵,够聪明,懂主子的心,还有手段。 简直就是她想要的完美丫鬟。 安容闻言轻笑,「芍药却是很聪明,我也是才发现不久,只是胆子还是有些大了,要敲打敲打,你要真喜欢她,回头让绿柳多和她接触接触,总能教得一二。」 沈安溪求之不得,讨要芍药的话,她也只是随口一提。 之前沈安溪就在三太太跟前夸芍药,想要她了。 三太太戳着她的脑门道,「你四姐姐不会给你的,李老夫人登门,李小少爷登门,你四姐姐都没舍得给啊,要多留两年,又怎么舍得给你了,给你了也是糟践了。」 沈安溪撇撇嘴,死了那份心。 但是偶尔还是忍不住跳一两下,实在是芍药太可人心了。 两人在屋子里说话。 很快,芍药就回来了。 告诉安容道,「姑娘,三姑娘说她带回来的不是春兰,而是铃兰。」 沈安溪眉头轻陇,想不通,「春兰在侯府也不止一两年了,就算改了名字,也还是她吧?」 安容抚额。 芍药抚额。 绿柳望天,她不想有这样的认知,但是她家姑娘真的好呆,她是不是就一张嘴皮子利索些啊,这些都是常识啊,只有主子才能给丫鬟改名字啊。 三姑娘那么一说,代表春兰是她的丫鬟了,不是大姑奶奶的了,往后再与她无关。 安容摇摇头,她知道芍药还没说完,沈安芸要不是一定要春兰,也不会派丫鬟回来要。 「之后呢?」安容问道。 芍药忙道,「丫鬟找来福总管作证,证实那就是春兰,不过三姑娘说,铃兰是她从慈云庵带回来的,她并没有卖身契,对她是自愿卖身,回头会让福总管准备卖身契让铃兰签字,至于大姑奶奶,她要想要春兰,就拿春兰的卖身契来。」 沈安溪点点头,一个说是铃兰,一个说是春兰。 谁有证据,丫鬟就归谁。 安容笑了笑,这一局,她觉得赢的应该是沈安姒。 若非笃定沈安芸没有春兰的卖身契,她又怎么会那么说? v第49章[03.18] 沈安芸的丫鬟是一路跺脚回的宣平侯府,将今儿要春兰的事一说。 沈安芸怒极之下,摔了一套上等茶盏。 双手撑在桌子上,拳头恨不得掐进桌子里。 她不能让沈安姒握着春兰这个把柄,如今在宣平侯府,她已经是如履薄冰,可是当初大昭寺的事捅破。 就算她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可是流言蜚语能销金毁玉,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更不想和宣平侯府二少爷不清不楚。 一想到今儿在后花园,他堵着自己的去路。 她从左走,他也左走。 她从右走,他也从右走。 还轻碰了她的下颚,笑的有些邪乎,「听大哥说,你将他伺候的很舒服?」 只要一想到这句话,沈安芸的脸就跟天边的火烧云一般,火烧火燎的。 他连闺房里的事都往外说,半点不顾及她的脸面! 尤其是还有一句,当时她羞愧难当,也不知道是真听见了,还是她的幻觉。 「什么时候也能伺候伺候我,我的比大哥的更大,口味只会更好,」他笑的沙哑暧昧。 沈安芸狠狠的晃了晃脑袋,心思又回到春兰身上来。 春兰,留不得! 若不是她办事不利,她何至于步步走,步步错,如今娘家不管她了,都怪她当初说话断气断的! 她不是最喜欢断气吗,她要让她永远断气! 沈安芸狠狠的一捏拳头,吩咐道,「准备两份补品,一份送给老太太,一份送给大姨娘。」 丫鬟站在珠帘外,点头应声。 从松鹤院出来,安容回到玲珑苑。 刚进院门没几步,夏儿就迈步走了过来,福身道,「姑娘回来了呢,秋菊姐姐领了四个丫鬟回来。」 安容点点头,继续迈步。 芍药随后,只是走了一步后,夏儿伸手将她拉住。 芍药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夏儿凑到芍药耳边,嘀咕了好几句,芍药眉头扭着,看了看夏儿。 夏儿点点头,再三保证所言非虚。 芍药赶紧追上安容,低声道,「姑娘,又有人惦记你东西了。」 安容脸一沉,「又惦记我什么东西了?」 芍药把安容请到一旁道,「方才夏儿告诉奴婢,小半个时辰前,三姑娘的丫鬟来玲珑苑,说给三姑娘做双鞋,找冬梅姐姐拿鞋样儿,两人站在玲珑苑外面说话,夏儿院子里面,当时在找丢掉的耳坠,却听到三姑娘的丫鬟问冬梅周御史府上姑娘给姑娘来信的事。」 「冬梅半点没隐瞒就招认了,说信烧了,但是信里面夹的东西姑娘保存了,那丫鬟就让冬梅帮忙偷出来,开始冬梅没答应,那丫鬟给了她十两银子,而且许诺用用就还回来,冬梅答应帮忙了。」 芍药那个气啊,她就知道秋菊、冬梅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帮着外人偷姑娘的东西! 芍药见安容脸色奇差,忍不住道,「奴婢给她下药粉去。」 安容摆摆手,摇头道,「别动,让她偷。」 安容知道沈安姒偷信件做什么用,那是用来对付沈安芸的,安容不喜欢沈安芸,乐意成全她。 但是沈安姒把她当傻子,还有冬梅这个卖主求财的丫鬟,她不会饶了她! 安容的眸光轻轻一动,有抹寒光一闪而逝。 芍药就高兴了,喜的合不拢嘴。 外面,冬梅迈步出来,正好瞧见芍药嘴角的笑,好奇的问道,「芍药,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呢?」 芍药笑意更深,心底腹诽道,我还能笑什么,当然是高兴你不怕死的敢合着外人算计姑娘,姑娘终于下决心收拾你了。 「我笑墙头草呢,风吹两边倒,明明之前在墙内的,你瞧,」芍药指着墙头上,一只青翠的草道。 冬梅随着芍药的手望过去,笑道,「墙头草,两边倒,这有什么好奇的?」 芍药一耸肩,咕噜道,「确实没什么好好奇的。」 人如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她才不会说呢,万一给你提了醒,你不偷信件了怎么办? 姑娘还想瞧三姑娘和大姑娘切磋一下手段呢。 谁叫她们不参加群架了,芍药咯咯笑。 安容没有说话,迈步进玲珑阁。 她觉得好笑,沈安姒想收拾沈安芸,她乐意成全她,只要她来说一声,要信件证据,她不会不给。 偏偏要用偷的,真是习惯了正道不走,走歪路了。 既然如此,她不好好利用她一番,着实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沈安姒算计安容,安容也在算计她。 不知道最后谁胜谁负。 安容心情甚好。 为了不出意外,她特地搬了一堆药材进来。 而萧国公府,外书房里,萧老国公却是一怒再怒。 他被自己的外孙子一再忽悠了。 早前说找安少爷来见他,从今儿推到明儿,再推到后儿。 萧老国公的心就跟猫挠似地,他不舒坦,谁挠的,谁倒霉。 这不,萧湛站在那里倒霉着,心里琢磨着怎么糊弄过去。 他不想萧老国公知道安容那「神奇」的时灵时不灵神算本事。 萧湛不是担心找来安容,到时候萧老国公死乞白赖的要她帮着他逆天改命,万一和瞎眼神算那样瞎一只眼睛怎么办? 再退一步说,萧老国公已经喜欢极了安容了,要是再多一条安容会卜算,他敢肯定,过了元宵,他就要娶安容过门。 外祖父就是这么雷厉风行,他也是没辄。 他不是没想过找一个差不多的卜算大师来忽悠萧老国公,可是他身边跟的有暗卫,到时候一审问,都不用上刑罚,他们就直接招认了。 萧湛很自然的移开话题,「暗卫飞鸽传话回来,说找到连轩了,他和卜达打扮成一对夫妻,坐了牛车出城。」 萧老国公严肃怒视的神情听到夫妻和牛车,瞬间崩塌了。 嘴角一抽再抽,满脸黑线。 他决定放弃连轩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靖北侯,挑拨他去抽连轩一顿。 v第50章[03.18] 他咳了咳,瞪着萧湛道,「别转移话题,今天是第三天了,安少爷人呢?!」 萧湛头疼。 他没有见过比外祖父更固执的人了,除了安容。 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 「他失踪了,」萧湛回道。 萧老国公皱眉,「失踪,暗卫一直跟着你,你压根就没有去找什么安少爷,外祖父的吩咐都成耳旁风了?」 萧老国公怒啊,他就想见见安少爷,就有那么难吗? 连瞎眼神算都说,安少爷能改湛儿的命。 偏他只说这一句,他再问,他就指了指自己另外一只眼睛,笑道,「若是再没了这只眼睛,国公爷可得将我栓在裤腰带上了。」 想到瞎眼神算,当年多么风神道骨的一个人,就因为瞎了一只眼,就成了现在这样。 萧老国公心中愧疚呢,就算是一辈子的好友,可牺牲也太大了,余下的话,他是问不出口了。 但是他可以问安少爷! 偏偏知道他下路的外孙儿,对他是阳奉阴违,左右糊弄,萧老国公气的头疼。 「明天,我一定要见到他!」萧老国公下令道,「这是命令,办事不利者,杖责三十!」 说完,萧老国公摔门出去。 萧湛回头,见到两扇门,一扇碎了一半了。 外书房,最容易损坏的东西,除了门还是门。 可是他要怎么开口? 昨儿才和她说,荀止和萧湛打架了,而且内伤了。 现在萧老国公又要见他,身为荀止,他还要去帮对头的外祖父,有这样的事吗? 萧湛一边走一边揉太阳穴。 暗卫站在外面,是想笑不敢笑,自己挖坑自己填,就是这样的痛苦。 「少爷,你说回头会去找四姑娘,昨儿没去,今儿也不去么?」暗卫问道。 萧湛顿住脚步,深邃的双眸一亮,嘴角划过一抹低笑。 夜,清凉如水。 玲珑苑又传来一阵惊吼。 要说安容最恼荀止的是什么事,那绝对是荀止看了她的小屁屁,没有之一。 但是今夜,月色朦胧下,当着丫鬟的面,萧湛看了安容的胸。 萧湛习惯性的翻窗户进屋,结果站在窗户上,正巧安容浸泡在热水里。 因为夜里冷,要一次一次的加水,才能保证温度适宜。 安容觉得麻烦,就先让丫鬟准备的少些,刚刚好没到胸下。 两个柔嫩水蜜桃浸泡在水里,洗洗可以下口了。 萧湛再一次惊呆。 爬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 安容的惊叫是一身接一声,她捂着胸,海棠捂着她的嘴。 安容气晕了,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啊,为什么浴桶要放在这里?! 为什么这里要有窗户?! 玲珑阁楼上有那么多地方有窗户,为什么都喜欢从这里翻墙进来。 安容气的要吐血,头伸进水里,想淹死自己算了。 就凭萧湛看了那么一眼,她就算再要退亲,也没什么理由了! 海棠也知道这人就是萧湛,忙上前一步,挡住浴桶。 那边有脚步声传来,还有担忧询问时,海棠忙道,「没事,姑娘有些冷了,再去拎一桶热水来。」 半夏应声,远远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海棠红了脸看着萧湛道,「还请萧表少爷出去,我家姑娘……有事。」 沐浴二字,海棠没好意思说,也没必要说,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好么。 萧湛翻身下楼。 他今儿来是莽撞了些,他想他和安容是有婚约在身的,又不是荀止,进来还要偷偷摸摸的,要避开丫鬟,不能给安容造成麻烦。 但是萧湛不怕,他就是要给安容惹麻烦,免得她一心就想着退婚。 谁想到,不巧的遇到安容沐浴了。 他不是故意的。 萧湛站在楼下,左右徘徊。 谁想到从窗户处,一盆水泼下来。 心里有事的萧湛,哪里注意楼上的动静,一不留神,淋了个透彻,成了落汤鸡。 暗卫已惊呆。 转瞬,暗卫又笑疯。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四姑娘的洗澡水。 若是他往好的方面想,这也算是和四姑娘鸳鸯共浴了吧? 虽然不在一个浴桶里,但是用的是一样的水啊。 萧湛站在那里,伸手想抹去脸上的水珠,可是碰到的却是冰冷带着湿润的面具。 他狠狠的甩着手上的水。 纵身一跃,便出现在了楼上。 好么,他今儿算是倒霉透顶了。 刚飞上去,安容吧嗒一声将门关了。 「这扇窗户给我封起来!」安容怒道。 萧湛眉头皱了一皱,伸手往旁边窗户一推,跃身进去。 屋内,安容看着进来的人,眼睛一瞪一缩。 又羞又怒,恨不得杀人才好。 安容觉得手好痒,她望着萧湛,问道,「我爹说,萧老国公说,我要是看你不顺眼,打你,你不能还手?」 第51章[03.26] 萧湛,「……」 内伤。 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难体现他的心情了。 荀止来,也瞧了不该瞧的,她虽然生气,却也没想打人吧? 他来,就是挨打的下场?! 萧湛觉得心口憋的慌,他长这么大,还没今日这么憋屈过。 「你打,」萧湛冷声道。 那么冷的声音,安容觉得毛孔都气的发胀,粉拳捏的嘎吱响,扭头吩咐海棠拿棍子来。 海棠哪里敢拿啊,侯爷说是一回事,真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都闹到今日地步,姑娘必须嫁给萧表少爷了啊,何必闹成这样。 海棠不敢劝,这个时候,也不能劝。 她只能装没听到。 安容那个气啊,连个丫鬟都吩咐不动了,安容端起铜盆,就要砸过去。 萧湛岿然不动,犹如高山。 安容越发的气,手里的铜盆砸不行,不砸心里有膈的慌。 海棠过来,夺过安容的铜盆,从浴桶里舀了一盆水,噔噔噔下楼了。 安容转身要走,可是因身子不稳,手碰到屏风,将屏风推到了。 上好的紫檀屏风,砸在地上,砰砰响且不说,它碎了。 惊的楼下丫鬟都跑了上来。 瞧见萧湛站在那里,丫鬟们都惊呆了。 武安侯府上下都知道萧表少爷一身玄青色衣裳,带着银色面具,身上冒冷气。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他。 几个丫鬟互望一眼,又转身下楼了。 四姑娘的未婚夫深夜登阁,那是月下相会,情意绵绵的好事,不能打扰。 虽然丫鬟觉得这样说,好像有点把自己当瞎子。 但是能说先下楼,免得瞧见四姑娘扒萧表少爷的皮么? 可是丫鬟转了身,走了没几步,听到楼上传来的醇厚如泉声,差点没脚踩空,滚下楼梯去。 因为萧湛说,「我不是来瞧你沐浴的,我是来找你有事。」 丫鬟们面面相觑,眼珠子越睁越大,越睁越大,险些能掉出来。 楼下,安容欲哭无泪,想杀人的心更重了。 她从来不知道权倾赫赫的湛王,居然说话这么的笨,想替清颜灭了他,免得他将来祸害清颜。 安容压住心底的怒气,努力告诉自己他方才什么也没瞧见,她反应的快。 半晌之后,安容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萧湛站在那里,头发上水珠滴滴答掉落,很快就湿润了一片。 安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萧湛则蹙眉道,「外祖父要见你。」 安容扭眉,把萧湛上下扫视了个遍,烟眉皱的紧紧的,这厮有毛病吧,萧老国公要见她,不是应该让萧锦儿下请帖吗? 安容坐在那里,绞着手里的绣帕,心情有点忐忑,萧老国公为什么要见她,没理由啊。 「萧老国公为何要见我?」安容猜不到,只能问了。 萧湛来之前早想好了应对之策,虽然有些牵强了些,但不是不可能,至少安容分辨不出真假。 就算她找荀止询问,最后不还是落到他手里来? 萧湛嘴角轻弧道,「是你告诉荀止,那日会有冰雹和皇上会遇刺?」 安容先是一愣,随即眼珠子猛然睁大。 荀止居然连这些都告诉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容不敢置信的问。 见到安容那神情,萧湛心情甚好,若不不是脸上时不时有水珠滑下,他都心情会更好。 他坐下来,那一瞬间,安容瞧见他头顶有白雾腾起。 她轻眨了好几下眼睛后,发现他身上再无湿润,就连头发都飘逸了不少,只是衣裳有些褶皱。 安容惊叹之余,有些后怕。 方才自己实在是冲动了,不管不顾,拎了铜盆就舀水丢下去,她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他会在楼下站着。 要不是萧老国公有令不许他还手,估计这会儿自己的小命该交代了。 安容后脑勺有些凉。 萧湛拍了拍锦袍,醇厚如晨钟暮鼓声传入安容的耳朵,犹如晴天霹雳。 「荀止与我同为皇上效命,皇上要求见你,他推三阻四,迟迟不给答复,揍他是我奉命为之,」萧湛的嘴角有些肆虐的笑。 安容险些气爆。 这人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还说是奉命行事,安容真想骂他一声无耻! 要是萧湛毫无还手之力,这会儿安容绝对将他捏扁搓圆丢楼下去了。 「然后呢?」安容忍住愤岔,咬牙切齿的问。 萧湛嘴角轻笑,「然后他便招认出了你,那样一个扛不住拳头的人,你喜欢他做什么?你应该讨厌他。」 别说,萧湛这会儿最想的就是安容讨厌荀止。 安容气的心口闷闷的,她觉得荀止武功不错了啊,真有那么差吗? 安容恨恨的斜视了萧湛一眼,荀止打不过萧湛,她心里有准备。 可是招认出她,怎么听着觉得怪怪的,他会吗? 「我不信!」安容哼道。 想挑拨离间,没门! 可是这难不倒萧湛,他笑道,「不信,你可以问他。」 萧湛很镇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安容心里反而打鼓了,若不是真有其事,萧湛不敢这样说。 安容心中恼了荀止,可是她更气萧湛,要不是他下手太狠,荀止怎么会招出她来?! 第52章[03.26] 都怪他! 安容不想去见萧老国公,可是萧湛威胁她说,要是她不去的话,荀止会继续被皇上惩罚,安容就犹豫了。 之前荀止确实说过,皇上要见她的话,可是她回绝了啊。 他怎么就那么傻呢,她说不去,他可以继续求她啊,她或许就去了呢。 现在好了,他挨打了,她还不得不去见萧老国公。 心里怎么那么的冒火呢。 安容屈服了,她答应去见萧老国公。 萧湛眉头就皱了起来,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你还真是喜欢他!」 安容也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欢迎。 萧湛很不高兴的走了。 安容很不高兴的失眠了。 翻来覆去就做了两件事。 骂荀止。 骂萧湛。 第二天早上,丫鬟上来伺候的时候,脸色都怪怪的,安容忽然就脸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昨晚的事,谁要是敢泄密一句,我就活活打死她!」安容扫了屋子里的丫鬟道。 安容甚少说这样的狠话,丫鬟们都缩紧了脖子。 她们哪里不知道安容啊,压根就不喜欢萧表少爷,偏偏沐浴的时候遇到了他,身子被瞧,不嫁也得嫁了。 姑娘一心琢磨着怎么退婚了。 要是昨晚的事传扬出去,姑娘清誉有损不说,要是真退亲了,将来也没人会娶她了吧? 也难怪姑娘这样气了。 丫鬟们连连发誓,不外传一句。 安容这才放心,瞧见秋菊捧着裙裳来,安容拳头握了握,摇头道,「给我取男装来。」 秋菊一鄂。 丫鬟们面面相觑,冬梅劝安容道,「姑娘,老太太虽然疼爱姑娘,也答应过姑娘穿男装,可是老太太并不喜欢姑娘家这样啊。」 安容撇了冬梅一眼,眸底有些寒芒,冬梅忙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秋菊忙去换了男装捧过来。 安容穿戴好,又让秋菊梳了个男子发髻,没有发冠,安容就插了只白玉簪。 她瞧了瞧周身,觉得少了些什么。 便吩咐芍药道,「去将我箱子底下的锦盒端来。」 芍药眼前一亮,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昨儿夜里出了意外,原本的计划没法实现,总要给人创造偷窃的机会啊。 芍药在偏屋,一阵翻箱倒柜,搬出了一个小锦盒。 安容从拿了钥匙打开锦盒,里面东西不多。 就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安容没有碰信,拿了玉佩就系在了腰间。 芍药瞧着那玉佩,眼珠子越睁越大,就连海棠她们都不解了。 那不是萧表少爷的玉佩么,侯爷想还没敢还,最后放在了老太太那里。 后来,侯爷答应了萧老国公的求亲,老太太又把玉佩让红袖给送了来。 当时姑娘正在气头上,瞅都没瞅一眼,就让芍药收了起来。 怎么现在又戴在身上了? 安容是故意的。 她的玉佩都是女儿家喜欢的样子,戴在男子身上有些掉价,她又不想去找沈安北和沈安闵拿。 就想到了这块玉佩,她又不是要去萧国公府,她是被逼的! 她就是要害的萧湛下不来台,狠狠的折磨折磨他! 安容怒气冲冲的转了身,芍药要去收拾梳妆台。 冬梅瞧着躺在锦盒里的信,眸光一闪,忙推攘芍药道,「昨夜你将姑娘的耳坠掉地上去了,姑娘让你早上再找,你找了没有?」 芍药摇摇头,笑道,「我这就找。」 说完蹲了下去,在地上寻找起来。 她抽空抬眸上望,只见冬梅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信封,将锦盒里的信封替换了走。 芍药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将梳妆台脚边的珍珠耳坠捡起来,咯咯笑,「找到了。」 说完,将珍珠耳坠放下。 再把锦盒合上,上了锁,送回内屋。 身后,冬梅笑的灿烂,一副得逞的模样。 安容吃过早饭后,带了芍药出门。 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睁圆了眼睛看着安容。 谁也没敢说什么,因为安容穿男装不是第一次了,老太太都不说什么,她们敢么? 她们只是觉得四姑娘穿男装好俊朗。 松鹤院。 沈安溪早早的就到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 瞧见安容进来,还是一身男装的进来,沈安溪眼珠子睁圆了。 「四姐姐,你这是……,」沈安溪不解的问。 没等她说完,安容便道,「六妹妹,你忘记了,前儿我们出府,不是遇到了萧表少爷么?」 沈安溪点点头。 安容就道,「萧表少爷说萧老国公有事找我,让我今儿去萧国公府。」 沈安溪纳闷了,她怎么不知道这事? 正要说呢,就见安容给她使眼色。 沈安溪恍然大悟,「是有这事,我差点给忘记了。」 第53章[03.26] 老太太温和的脸庞闪过一抹疑窦,萧老国公要见安容,还要安容女扮男装去? 要见安容,大可以告诉侯爷一声便是,至于这样麻烦吗? 虽然疑窦,老太太倒也没怀疑,毕竟安容和沈安溪没有理由糊弄她。 再说了,安容穿男装出门,她会派了夏荷和七福陪同去,根本糊弄不过她。 老太太摆摆手道,「既然萧老国公要见你,那你就去吧。」 安容点点头,转身便走。 沈安溪就求老太太了,「祖母,我也要去。」 老太太嗔瞪了沈安溪一眼,「你去做什么?」 沈安溪被问的一鄂,她去玩啊,她不是去萧国公府玩,她是去街上玩。 老太太不同意沈安溪去。 沈安溪就去拽安容了,要安容带她去。 安容哭笑不得,「我真的是去萧国公府。」 「不是吧?」沈安溪愕然怔住。 安容狠狠的点了点头。 沈安溪就把手收了回来,恹恹道,「那我才不要去。」 安容额头上滑下两根黑线,她还打定主意,沈安溪知道要去萧国公府,还坚持要去的话,就带她去呢。 安容轻瞪了沈安溪几眼,方才转身离开。 出府之前,还顺道去了西苑一趟。 拿了沈安闵的面具。 在萧国公府门前停下时,安容一身月牙色锦袍,面上罩着银白色面具,气质温和。 萧国公府门前守着的护卫微微一怔。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将安容上下左右扫视了个遍,眸光落到她腰间的玉佩上。 那是表少爷的玉佩! 两个护卫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然后恭谨的问,「不知公子来国公府找谁?」 「我找萧湛,叫他出来见我,」安容很不客气的,十分高傲的昂首挺胸道。 两护卫,「……」 两护卫面面相觑,这人是谁,竟然如此高傲,敢直呼表少爷名讳,这也就罢了,还要出来迎接他? 护卫很想将安容打出去,可是那玉佩就是那么招摇的挂在那里,护卫们不看安容的面子,也得给玉佩脸面啊。 两护卫互望一眼,其中一人转身进府,许是有专门传话的小厮。 他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道,「麻烦公子稍等,已经派人去告诉表少爷了。」 安容那个憋屈啊,请她来,又把她干晾在大门口,那窝囊气,怎叫一个难受。 安容就站在外面等候。 一会儿后,有几顶软轿在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软轿奢华难当,上面缀着流苏,正轻轻摇曳着。 等轿子停稳,站在轿子旁的丫鬟便柔声道,「王妃,国公府到了。」 丫鬟掀开轿帘,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夫人。 身着紫色暗金绣缠枝菊纹镶金菊叶边的云锦上裳、碧色领口绣紫梅对襟裙,身姿窈窕,体态婀娜,她头上带着七尾点翠衔单滴流苏的凤钗,钗身金光湛亮,在阳光下,点翠蓝莹莹有宝光流转,更显得她肤光胜雪。 女子面容姣好,白皙如清晨远山薄雾,像是天生蒙着一层雾。 她眸光清澈带着疏远之色,不苟言笑。 直到一双小手伸过来,抓着她的衣袖,嚅软的唤道,「母妃?」 那柔嫩的小手属于一个女孩,她穿着桃红色的贴身小袄,天蓝色裙子,上绣寥寥几株藤蔓,粉嫩晶莹的一张小脸,葡萄般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安容恨不得上去捏捏她那白皙柔嫩还带些婴儿肥的小脸。 这母女两个便是定亲王妃和小郡主。 两人容貌酷似,便是头上都戴着一样的珍珠。 定亲王妃迈步上台阶,小郡主便松了手。 她只有五岁,台阶有点高,她拎起裙摆,艰难的走着,丫鬟跟在身后,没有扶她。 小郡主走的有些艰难,等爬上去后,她顺畅的呼吸了一口气,正好瞧见安容睁大眼睛看着她。 小郡主眨了眨眼,那葡萄大眼流露出好奇之色,「大哥哥,你怎么站在这里?」 安容对小郡主那是喜欢至极啊,前世也见过她两回,尤其是她长大后的模样,虽然才八九岁,却足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 只不过定亲王妃性子极冷,便是方才,安容作揖行礼,她也只是望了一眼,便继续迈步了。 定亲王妃和靖北侯夫人虽是同胞姐妹,性子却天差地别。 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冰冷如霜。 不但是对安容他们这些人冰冷,便是对太后、皇上、皇后她们也一样。 雪团原本就是她的,是皇上赏赐给她的,她不喜欢,当着皇上的面就转送给了靖北侯夫人。 靖北侯夫人讨厌雪团偶尔掉毛,最后又转送给了她。 定亲王妃进了国公府,见小郡主还在外面,有丫鬟走出来,对小郡主道,「郡主,王妃让你走快些。」 小郡主撅了撅嘴,点点头。 举着白皙的手,轻轻唤,「大哥哥再见。」 说完,她朝国公府大门门槛走去,有点高,她是爬过去的。 从始至终,没有丫鬟帮忙。 安容瞧的都心疼,那么高的门槛啊,也不知道抱一下,看把衣服都弄脏了。 丫鬟转身回头瞧着安容,眸光落到她腰间玉佩上道,「王妃让我转达一句话,既然接手了玉锦阁,就好好打理,若是玉锦阁经营不善,王妃会问责与你。」 说完,丫鬟福了福身,就转身进府了。 留下安容站在那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低头看着腰间玉佩,眉头更皱。 她几时接管了玉锦阁啊? 没有的事啊! 安容觉得定亲王妃误会她了,她没想到,萧湛会是玉锦阁背后的主人,更没想到,玉锦阁经营不善,定亲王妃会问责于她。 第54章[03.26] 是不是萧湛经营不善,定亲王妃也会问责? 到底谁才是玉锦阁背后的主人啊? 芍药则好奇道,「定亲王妃身份尊贵,没想到居然戴那么小的珍珠,小郡主也是,是不是太掉价了?」 安容回头拍了芍药的脑门道,「不懂就别乱说话,小郡主那一身衣服看似朴素简单,其实价值不在万两以下。」 便是那双丫髻上一圈鲛香珠,都价值不菲了。 鲛香珠,这种珍珠个头极小,但珍贵异常,取自深海,天生一股幽香,比大东珠还要珍贵。 便是小小一颗,都价值千两。 芍药听得咋舌,紧紧的捂着嘴巴,再不敢说小郡主穿戴掉价了,是她不识货。 定亲王,乃世袭的异性王,其身份在大周极其特殊。 先定亲王原是前朝被废太子,前朝皇帝诛其母,灭其外祖家,废太子隐于朝野,颠沛流离,吃尽苦头。 后与先帝巧合结成兄弟,废太子立誓报杀母夺位之仇,更手刃前朝皇帝。 据传,当初皇上和先定亲王还曾互让过皇位。 先定亲王无心朝事,不愿做皇帝,他也自知自己没有那个震慑力,只因为他曾是前朝废太子,深得前朝旧臣的拥戴。 他跟皇上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允许定亲王府养三千兵马,不会多养一人。 第二,定亲王府世袭不降爵。 第三,定亲王府的家务事,朝廷和皇室不可插手。 说的简单点,就是定亲王府只要不造反,不杀人放火,大周就管不到他。 先帝同意了,只要不造访,不杀人放火,朝廷还管你做什么? 在大周朝,定亲王的地位在皇上之下,众亲王之上。 再加上,有三千可随意进京出京,行便大周的兵马,谁敢惹他? 而定亲王妃,看似柔弱寡言,其实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安容还记得那次参加皇后宴会,在游花园的时候,小郡主爬到假山之上,脚下一滑,要掉下来。 那么高的假山,掉下来必死无疑。 定亲王妃当着众人的面,脚踏莲花过去接住了小郡主,问了小郡主几句话后,将领路的宫女,直接拎了起来,丢在了皇后的跟前。 那宫女撞死在地板上,鲜血淋漓,溅到皇后一身。 那场景,安容终身难忘。 她从来没想过定亲王妃会武功,不单是她,包括所有人。 安容走神的想着,还是芍药推攘了她好几下,「少爷,有人喊你。」 安容抬眸,见到的是萧迁。 安容嘴角撇了撇,正要说话呢,萧迁便作揖道,「安兄,大表哥和祖父正在对弈,怕你等着急了,祖父让我来接你。」 安容囧了。 她只是想刁难一下萧湛,没想到送上门来的却是萧迁。 安容和他无冤无仇,岂会昧着良心刁难他,只好乖乖的跟着进了国公府。 萧迁还以为安容高傲的很,没想到这么好说话,他忽然就懂了,原来他和大哥是私仇。 萧迁问安容是什么私仇。 安容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不然脸非得红成猴屁股不成了,她甚至不敢说话,生怕气的生气颤抖,会露陷。 她能说萧湛夜闯香闺,瞧见她沐浴了吗?! 死都不能说。 安容深呼了几口气,走了一段路后,脸上的羞愤之色褪去,她笑道,「你大表哥欠我钱没还。」 萧迁,「……」 大表哥会缺钱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人家好好的也不会污蔑他吧? 等进了外书房,萧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哥,你太不应该了,你欠人家钱都不还。」 萧湛听得手软,刚好又是他落棋,好了,一打岔,落错位置了。 萧老国公大笑,「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萧湛本来赢定了,就因那么一子,输掉了半壁江山。 本来够憋屈了,萧老国公还趁机教育他,「定性不够,还需努力。」 萧湛眼睛轻跳,望向罪魁祸首,「我欠了她多少银子?」 萧迁被问的哑然,是啊,忘记问多少钱了,他转头望向安容。 安容脸颊微微红,「没多少,就五千两。」 萧湛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五万两呢。」 安容一拍脑门,惭愧笑道,「还是萧表少爷记性好,是我记错了,是五万两。」 萧湛,「……」 萧迁,「……」 还有跟进来的丫鬟小厮,包括萧老国公自己都哑然了。 五千两和五万两也能记错,这记性真好。 随便一句话就能给自己挖坑,不是记性好了,而是挖坑挖习惯了。 萧迁决定一会儿找安容借钱了。 萧湛随口一句呛驳的话,被安容顺着爬了上来,一瞬间,负债累累。 萧迁纳闷了,「我大哥为什么欠你五万两啊?」 安容挑眉一笑,「算卦啊,我算卦很随意,只要算的准,随便给,他给我五万两,我生受了。」 他找她来不就是算卦么,安容决定一卦收五千两,人家瞎眼神算便宜,谁叫你们不找他了,安容恨恨的想。 现在她改五万两了。 反正萧国公府有钱,不要白不要。 萧老国公却笑了,他望着安容腰间的玉佩,捋着胡须大笑。 之前萧湛丢了玉佩,一直有派人去找,后来湛儿说找到了,在沈四姑娘手里。 这戴着面具的少年,不就是沈四姑娘? 第55章[03.26] 是他的外孙媳妇啊,萧老国公笑道,「回头让湛儿将全部积蓄给你。」 安容哑然怔住。 她沉默了。 萧湛的积蓄,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上一世,那是富得流油啊。 但是她不想要。 可是萧老国公的话,却让萧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穷光蛋。 萧迁很同情他,大哥,你肯定是外祖父捡回来的,不是亲外孙,哪有亲外祖父帮着外人欺负外孙儿的啊? 萧老国公也不点破,心中高兴,原来瞎眼神算说的天机不可泄露,原来是在这里。 萧迁请安容坐。 萧老国公笑道,「今儿请你来,是听说你预测出冰雹之灾,和皇上遇刺一事,湛儿命太硬,还请安少爷出手相助,帮忙改命,不知可有难处?」 安容顿时头大。 不是有难处,而是那难处难比登天。 她哪里知道怎么逆天改命啊? 还以为只是找她聊聊天,吹吹牛,将脸皮修炼的再厚一些,顺带占卜占卜萧国公府的前程,这些都难不倒她,她全都记得。 可是现在,安容后悔来了。 安容一脸苦色的看着萧老国公,却发觉萧湛嘴角有笑意。 安容顿时怒了,怒气冲头的她重重的点头道,「不难,一点都不难。」 不就是改萧湛的命么,她会! 萧老国公挑眉头,有那么简单吗,他可是亲眼见瞎眼神算没了一只眼睛。 要是安容真会,萧老国公还要阻止她,要安容没一只眼睛,他可狠不下那个心。 若是当初知道瞎眼神算会搭上一只眼,萧老国公也不会让他替萧湛改命。 可是听安容说怎么改命,萧老国公笑了,因为安容说一根针即可。 萧迁懵了,「一根针?」 安容重重点头,一根针。 芍药麻溜的从荷包里掏出来一根带着线的针递到安容手里。 安容手里拿着针,笑的阴风恻恻的。 萧湛望着那根针,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安容说只要扎针便可。 说白了,安容要公报私仇,用针扎他。 不只是扎一下,而是要戳他十个指头。 萧迁觉得指尖生疼,他望着安容,很不信道,「扎针真的有效吗?」 安容重重一点头,信心十足道,「绝对有效,瞎眼神算说萧表少爷会造杀戮,这简单啊,杀一个可以饶过不杀的人,戳自己手指一下,我想,他杀的人肯定会少很多很多。」 安容笑的得意,仿佛在说,十指连心,就不信你能忍受的了。 萧迁望着安容,又看了看那根被她放到棋盘上的针,眉头挑了一挑。 这办法听起来似乎很有效。 可是谁会傻到扎自己呢? 不过萧老国公觉得这主意不错,他笑道,「以后湛儿要是去战场,你就陪同在侧,专门负责扎针。」 萧湛,「……」 安容,「……」 芍药眼珠子瞪圆,满目不敢置信,有没有搞错啊,姑娘要扎萧表少爷的手指,可能很多下,没准儿会把手指头戳烂啊,他都舍得? 绝对不是亲外公。 萧老国公将棋子捡好,示意安容坐下,「陪老夫对弈一局。」 安容苦着张脸,又要动脑子了,方才萧老国公只是说笑的吧,哪有女子进军营的啊,当初清颜还说要跟去,萧湛都没有允许啊,她还帮着劝清颜别生气呢。 战场上多凶险啊,还有她之前做的噩梦,被人追杀,几次差点丧命。 她绝对不要跟去扎针。 安容决定把扎针换成打板子,谁想刚一说出口,萧老国公便笑道,「敢打他的人没有几个。」 可那些人里不包括我啊,我也不敢啊,安容心中嚎叫。 方才她就是想戳萧湛指尖的,就是因为胆小不敢才把针放下了好么。 安容表示她难当重任,希望萧老国公另外找人。 萧老国公让安容专心下棋。 安容怎么能专心,坐在那里,时不时的就用小冰刀戳一下萧湛,要是那是真刀,萧湛这会儿绝对是千疮百孔了。 一局棋,对弈了大半个时辰才分出胜负。 安容又输了一子。 不过这已经很是难得了,连萧湛都佩服安容了,这弈棋下的着实不错。 萧老国公对安容满意极了。 等送安容出府后,萧老国公对萧湛道,「把棋下的这么好的大家闺秀上哪儿找去,你十五岁的时候,在外祖父手里还坚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萧湛沉默,因为萧老国公说的是事实。 他也知道萧老国公说这话的目的,赶紧将安容娶回来啊,这么好的媳妇上哪儿找去? 下一秒,萧老国公就问了,「安少爷到底是谁,别以为找了安容来糊弄我,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萧湛哭笑不得,「外祖父,真的是她告诉我冰雹之灾和皇上遇刺的。」 萧老国公就不高兴了,「既然是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拖拉这么些天?」 萧湛无言,外祖父竟然问他为什么,还不都是外祖父你逼的么? 「既然安少爷是安容,皇上那儿就别搭理了,」萧老国公道。 萧老国公对昭文帝了解的很,他肯定要安容入朝为官,安容是他外孙媳妇,他不护着谁护着? 萧老国公忽然有些明白萧湛的用意了。 转而,萧老国公说起另外一件事,「木镯虽然在沈四姑娘手里,但她尚未过门,玉佩她可以拿着,但不可用。」 萧湛点点头,表示他会去玉锦阁叮嘱一声。 但是萧湛没有想到,安容出了玉锦阁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玉锦阁。 第56章[03.26] 定亲王妃让她好好打理玉锦阁,她还没想通为什么呢。 安容把玉佩拿在手里,进去之后直接放在了掌柜的跟前。 掌柜一脸错愕的看着安容,半晌才反应过来,恭谨行礼道,「少主子。」 安容,「……」 芍药和夏荷两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脸的震惊啊。 尤其是芍药,之前还郁闷呢,救了萧表少爷,他都不知道,后来用来求了情,觉得有些惋惜。 没想到,姑娘居然那么好运气,救了萧表少爷,捡了一个玉锦阁,就算没有一个,也有半个吧。 那是少主子啊。 芍药双眼泛光,尤其是瞧着玉锦阁各种各样美的惊心动魄的头饰,恨不得张口叫小伙计打包,她要通通带回侯府去。 安容脸发热,火烧火燎的。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恨不得丢了,或者送人的玉佩会这么的重要。 方才萧老国公都瞧见了,他只笑笑,都没有要回去啊。 安容望着掌柜的,不敢置信的问,「我是少主子?」 掌柜的点点头,颇有些不解,都拿了玉佩找来了,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太奇怪了些? 之前的少主子是表少爷,这位是谁,却是不知。 虽然都带着面具,可是个头比萧表少爷小很多,身量体型,便是气质也都天差地别。 不知道萧老国公怎么把玉佩从萧表少爷手里拿了回来,给了他。 掌柜的道,「手握玉锦阁少主令牌者,负责打理玉锦阁事务,没季度分红利时,有两成归你。」 余下的,还是萧老国公拿着。 可是一成的利润,就足矣比的上半间醉仙楼了。 安容心里美滋滋的想,不知道萧湛负责打理玉锦阁多少年了,不知道他有多少的积蓄。 萧老国公可是亲口说,全部归她的啊。 越想,安容心底越是雀跃,反正得来不费功夫,就是要用光他的钱,让他没钱可用。 安容不知道,萧老国公的意思是,送纳采礼去武安侯府时,让萧湛把积蓄都加在里面。 可是这会儿萧湛有点发愁,要是那一天,自己掏出全部积蓄,只有九千两了,她会不会生气? 萧湛这些年自己挣了不少银子,想想给安容送了三回钱。 第一次的一万两,是皇上给的。 第二次是他自己掏的。 第三回的一万两,其中三千两是萧大将军给的,余下的七千两是他掏腰包补上的。 不过他还有很多的不动产,比如铺子,庄子,院子,还有皇上赏赐的珍奇古玩,有不少。 这些都是萧老国公逼着他买下的,从十五岁起,每一年买一回,每回都不少于两万两。 不知道这些安容要不要。 这厢萧湛愁,掌柜的也愁。 之前萧湛丢了信物,没法来取账册和银子。 这会儿瞧见了信物,可不是萧湛了。 账册该给谁? 银子又该给谁? 老主子好些年不管账了,他去麻烦他,那绝对的遭吼的下场。 掌柜的正要说话呢,那边一个黑衣劲装的暗卫进来,瞧见安容也在,还有他手里的玉佩,他微微一怔。 掌柜的认得他,忙问玉佩的事。 暗卫没有说话,犹豫了会儿后,他给安容见礼道,「安少爷,你看着玉佩能不能先还与我主子先,回头再给您?」 安容脸火热的厉害,这玉佩原就是她捡来的,原主人要,她岂有不给之礼? 安容把玉佩乖乖的递给了暗卫。 暗卫心中一震,这玉佩代表了玉锦阁两成股份啊,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还了? 暗卫觉得萧老国公眼光极好,这样的女子才能执掌这样的产业。 安容也肉疼呢,可是有些东西能肖想,有些不能啊。 她可不想为了玉锦阁,搭上她自己。 能撇清,赶紧撇清啊。 安容正松一口气,好了,莫名其妙的玉佩又回她手里了。 安容握着玉佩,有些呆呆的看着暗卫。 这是耍她玩呢,就跟逗小孩子一样,先要回来,又还回去,然后轻刮他小鼻子,笑道,「姐姐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是逗你玩的。」 安容耷拉了眼色,掩去眸底薄怒之色,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必要玩这样的把戏吗? 暗卫道,「老国公有言在先,玉佩安少爷可以拿着,但是要等到表少爷娶你过门了才能用。」 安容眼珠子瞬间睁大,再睁大。 可也没有掌柜的大,他眼睛瞪圆了,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芍药笑了,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不用说,掌柜的肯定是想歪了。 萧表少爷怎么可能娶个男子做媳妇呢? 芍药猜的没错,掌柜的真的想歪了,可是他很快就想通了。 好吧,不是他想通了,是他眼尖,瞧见了安容手腕上的木镯。 他见过男子带耳环,可没见过男子戴手镯。 掌柜的脸有些尴尬。 他咳了咳嗓子,笑道,「是我眼拙了,原来是少主夫人驾临,不知道少主夫人看中了什么?」 安容又一次庆幸有面具挡住脸色,没人看得见她那爆红的脸,她摇了摇头,带着丫鬟小厮赶紧逃。 身后,是掌柜的爽朗的笑声。 等安容再上马车时,就有小伙计送了锦盒来,笑道,「这是掌柜的吩咐我送来的。」 安容都钻进了马车,芍药望着那锦盒,犹豫了一会儿,见安容没反对,她伸手接了。 等小伙计退开后,芍药忍不住想打开锦盒瞄一眼。 夏荷拦着她,可是芍药一侧身,就把锦盒打开了。 第57章[03.26] 锦盒里装着一只鸡血玉手镯,上面飘两朵白云,就跟天边的火烧云一般。 芍药双眼闪亮,破口惊叹道,「好漂亮的手镯!」 安容掀开车帘,瞄了一眼后,气呼呼的道,「肯定是讽刺我脸红!」 夏荷则捂嘴笑,「奴婢觉得是掌柜的瞧见了姑娘手腕上的紫绳手镯。」 虽然紫绳手镯漂亮,可到底配不上四姑娘的身份,掌柜的才送了这样一只手镯。 安容想叫芍药把手镯还回去,可是嘴张了张,愣是说不出来话。 不是她喜欢极了这只鸡血玉手镯,舍不得还。 她一只手腕上戴着紫绳手镯,一只戴这样昂贵的手镯,根本就不搭。 自从戴了木镯之后,安容手腕上就没戴过别的手镯了。 她想还,但是说不出口,是因为丫鬟先收了,若是现在又还回去,还收做什么? 安容轻咬唇瓣。 反正萧湛全部积蓄她都好意思收,一只手镯又算的了什么? 安容放下车帘,打道回府。 下了马车后,安容叮嘱海棠几个道,「玉佩的事别告诉老太太,也不可外泄一句。」 这玉佩多么重要啊,玲珑苑可是出过秘方被偷的事,万一因为他们碎嘴,玉佩丢了,就是卖光她们,都赔不起。 夏荷连连点头,表示不会说。 至于玉佩,安容寻了个说辞,就说是萧老国公送给她的。 这话也没错,确实是萧老国公送的,只不过是手底下掌柜的代为挑选,代送的。 若不是因为掌柜的以为她将来会是萧老国公外孙媳妇,会送她手镯? 那是做梦。 安容轻提裙摆上台阶,步伐轻盈,回内院。 忽然,安容顿住脚步。 她侧过身子朝右望去,那边有两个粗使婆子在聊天,坐在大石块上,在她们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堆落叶。 夏荷重重的咳了一声,两个婆子没反应。 夏荷又重重的咳了好几声。 那两个婆子方才惊醒过来,忙站起来。 因为急了些,搭在膝盖上的扫把都吧嗒一声掉地上去了,扫把尖挑起几片枯黄落叶。 婆子赶紧将扫把捡起来,拿在手里,一脸忐忑的认错,说她们不应该偷懒。 安容伸手打住她,皱了皱眉问,「方才你们说谁死了?」 两婆子微微一鄂。 其中一个身着灰青色的衣裳的婆子忙道,「是三姑娘院子里的铃兰死了,就是早前大姑娘的贴身丫鬟春兰。」 芍药一惊,忙问道,「怎么会死呢,她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就死了?」 婆子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死了,「丫鬟说铃兰是自杀的,说瞧见她站在大石块上,自己掉入湖水中,等丫鬟赶去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 夏荷皱眉头,她不信铃兰是自杀的,早前传闻她曾被人玷污,然后到慈云庵落脚吗,只是没有削发为尼罢了,可见春兰并不是真的想出家,若是想死,当初早就死了。 连那样的打击都承受的住了,又有三姑娘那么护着她,连大姑奶奶派人回来要她,都没答应,甚至为了她都吵了起来。 如此受宠,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寻死? 安容继续迈步回内院。 她知道春兰的死不正常,她回头看了芍药一眼。 芍药立马会意,转头朝玉兰苑走去。 安容和夏荷则回了松鹤院。 请过安后,老太太问她在萧国公府做了什么。 安容如实回答,除了隐去玉锦阁和玉佩的事。 当然了,还有算命一事。 武安侯府谁信安容会算命? 芍药和夏荷自动自觉的以为那是瞎眼神算告诉安容的。 不过夏荷拿回来的锦盒,老太太瞧了瞧,甚是满意。 不是满意手镯,而是满意萧老国公对待安容的态度,果真是疼爱极了。 只是老太太望着安容,眸光落到她的手腕上,老太太笑道,「果真就那么喜欢紫绳手镯?祖母瞧你都带了好些时候没换过了。」 安容内伤的紧,不是喜欢,是很不喜欢,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甚至觉得之前木镯变大,后来好些又变小了一些。 像是错觉,又好像不是。 可是这些话安容不能说,不然老太太要是追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所以,安容只能胡诌乱造了,「喜欢,这紫绳手镯是我从大昭寺求回来的,只要我戴着,不但能保自己平安,也能守护咱们侯府,我不能取下来。」 老太太微微一怔,她是没想到这镯子还这么重要。 想想也是,要不是太过重要,安容又怎么会戴了不取下来? 「那就戴着,虽然是不素了些,能保平安最重要,」老太太转了转安容手腕上的紫绳手镯,笑的温和。 安容内心憋的慌。 她总算是给以后都不换手镯寻了个极好的理由,只是好不甘心。 不甘心的安容,转过头就把鸡血玉手镯孝敬老太太了,反正她留着也是压箱底。 结果老太太嗔瞪了她道,「就算不戴,也要好好收着,这是萧老国公给你的礼物,岂能转手就送人?」 安容点点头。 在屋子里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等芍药回来,安容便起身回玲珑苑。 半道上,安容问芍药,「可查出来点什么?」 芍药摇摇头,「没查出来什么,好像春兰真的是自杀的,当时有两个丫鬟在湖对岸看见她站在湖边,然后就坠入了湖中,都没有叫救命。」 安容眉头皱陇。 让她相信春兰是自杀的,她怎么也不信。 可是有人证物证在,却由不得她不信。 安容继续回玲珑苑。 结果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两声鸟叫,一声长一声短。 第58章[03.26] 安容没觉得有什么。 芍药却笑了起来,对安容道,「姑娘,你在这儿等会儿奴婢,奴婢去去就来。」 说完,芍药四下瞄了瞄,确定无人看见,她转身去了假山那儿。 安容瞧见一个黑影从树上落下。 安容眼睛瞪直了,嘴角轻抽。 不是吧,芍药和暗卫还有了联络暗号? 安容对芍药是佩服之至了。 安容就站在那里给丫鬟把风,眺目远望,偶尔有丫鬟婆子进出,安容都摆手,别理会她,她要欣赏风景。 很快,芍药就回来了。 她凑到安容耳边道,「姑娘,赵大哥说,早前春兰坠湖前一刻钟,他见到一个穿戴还不错的妇人,用一片绿色托着一片金叶子放入湖中,然后就走了。」 话说,暗卫大哥负责看守侯府玲珑苑,守护安容,顺带查密道一事。 安容离开侯府去萧国公府,他没有跟去。 就在府里四处溜达,就碰到了那一幕。 他还纳闷为什么放金叶子在水里,当时也没多想,就走了。 一刻钟后,湖畔就传来丫鬟叫救命声,他觉得这可能不是意外。 安容皱眉,「那妇人是谁?」 芍药轻声道,「府里太太姨娘多,奴婢就认得几个,听暗卫大哥的描述,好像是大姨娘。」 安容眼神一凝。 是她的话,那绝对就是谋杀了! 她是沈安芸的亲娘,沈安芸要春兰死,只有她能帮忙。 安容想到春兰的死,背脊就有些发凉,一片金叶就能要了春兰的命,如此心计手段,真叫人胆颤心惊。 最重要的是,她还能逃脱嫌疑! 可是还有一点安容是绞尽脑汁都想不通,那便是春兰为何不叫救命? 若是坠入湖中的话,她情急之下,怎么也要呼救的吧? 有丫鬟作证,再加上春兰没有呼救,就能断定春兰是自杀了。 安容几乎可以笃定,春兰坠入湖中,绝对不是巧合,一定有猫腻。 安容转身要进院子,可是走了两步之后,她又顿住了脚步。 春兰是沈安姒捏着的把柄,现在把柄没了,这口气沈安姒肯定咽不下去。 大姨娘,只是她爹内院的一个妾,现在也学会了不安分,帮沈安芸闹腾了。 此风,绝不可长。 尤其是,大姨娘还和府里其他姨娘走的近,尤其是三姨娘。 安容思岑了几秒,给芍药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芍药瞥了安容一眼,眸底颇鄙视。 有必要这么麻烦么,姑娘太不了解侯府丫鬟碎嘴的能力了。 她有必要把绿叶托金叶的事特地告诉三姑娘的丫鬟么,在玲珑苑,无论随便和哪个丫鬟一说。 不要半柱香的功夫,湖畔绝对挤满了丫鬟。 看着芍药鄙视的眼神,安容无话可说,耳根有抹嫣红,转身进了院子。 一刻钟后,安容站在二楼回廊上,看着楼下丫鬟婆子交头接耳,三三两两的出了玲珑苑。 安容脸皮微抽,因为连素来话少的海棠都惊叹了,「听说湖畔有金叶子,是真的吗?」 秋菊不信的摇头,「怎么可能有呢,金叶子哪里漂浮的起来,若是沉了水底,谁瞧的见?」 冬梅也摇头,「你还别不信,还真有人瞧见了,说是绿叶托着金叶的,春兰就是瞧见了金叶,才下的水。」 秋菊轻眨眼睛,然后望着芍药。问道,「听喜梅说,是你告诉她。湖里有金叶的,谁告诉你的?」 芍药一耸鼻尖。「喜梅嘴真快,我就告诉了她一个人,她发誓不告诉别人的,一转眼的功夫就谁都知道了。」 喜梅是玲珑苑出了名的快嘴,嘴上没把门的,她是把发誓当放屁,从来不作数的,你越是让她发誓别说。她说的越快。 要换成旁人,估摸着会自己先偷偷的去湖畔看看,还会把芍药拉上一起。 喜梅就不会,她喜欢热闹,只要热闹了,好处少些都没事。 芍药故作恼怒,还扬言要去找喜梅算账,任是秋菊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说,最后一急道。「别问我,我死都不说金叶是大姨娘放……不,不是。不是大姨娘放的。」 芍药自知失言,赶紧改口,可是越改越乱。 「她就昨儿和今儿放了金叶,就放了几片,不会再放了,你们别跟踪大姨娘,」芍药急忙急慌道。 芍药这样辩驳,傻子都知道金叶和大姨娘有关了。 秋菊纳闷的问,「大姨娘哪儿来那么多金叶放啊?」 芍药拢了拢眉头。「我怎么知道,丫鬟拿了金叶来给我看。我才信的,我还打算明儿一早就去跟踪大姨娘呢。现在好了,金叶没了!」 芍药一脸肉疼,一片金叶的价值至少是十两银子啊。 芍药肉疼的表情是真的,她肉疼安容有好多华贵精致的手镯,可惜被木镯占了地儿,浪费啊。 秋菊和冬梅互望一眼,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芍药在侯府和不少丫鬟关系好,有些事别的丫鬟不知道,她都知道。 要不是真有其事,她也不敢乱说。 芍药说话有些大声,半夏听见了。 又一轮碎嘴风,刮遍整个侯府。 大姨娘听到丫鬟的禀告,有些震惊。 她放金叶时,是小心再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丫鬟瞧见了。 不过大姨娘倒也不怕,春兰是自己坠入湖中的,与她无关! 可是她出院门,有一堆丫鬟盯着她不说,还有人怒气冲冲的上门兴师问罪。 沈安姒的心机手段,比安容更重,连安容都想到是大姨娘做的鬼,她又怎么会想不通。 沈安姒断定春兰是大姨娘害死的。 大姨娘矢口否认。 沈安姒便冷笑,「大姨娘可真是有钱,将金叶丢湖里玩呢?!」 大姨娘神情镇定的很,她笑道,「三姑娘可冤枉我了,我一个姨娘,能有什么银子,不过是那些点月钱罢了,那金叶子还是大姑奶奶出嫁时,给我留了六片。」 第59章[03.26] 说着,大姨娘眸光有些闪烁,那是泪珠。 「大姑奶奶不得老太太的心,宣平侯世子又要娶正妻,我担忧她在宣平侯府日子不好过,我原是想放花灯祈福的,可是夜里,我没法出院门,心里急着呢,是丫鬟帮我出了个主意,说她进府前,她们那里富贵人家有放金叶金花祈福的习俗,为了给大姑奶奶祈福,便是不舍我也的舍啊,」大姨娘抹着眼泪道。 可惜,沈安姒心硬的很。 不是大姨娘掉几滴眼泪,她就会心软的。 沈安姒冷笑一声,「大姨娘对大姐姐可真是好,可惜,我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春兰出事前,和谁在聊天,我会查出来……」 正说着呢,那边有丫鬟急急忙过来,道,「姑娘,有人在湖畔角落里寻到一方绣帕,上面绣着菊花,像是春兰的。」 沈安姒皱眉,一方帕子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丫鬟接下来要说的是,沈安姒就冷笑了。 因为丫鬟说,见到帕子的丫鬟不小心闻了两下,就晕倒了。 沈安姒瞬间就想春兰的死因前后连贯了起来。 定是丫鬟和春兰说话,或者走动的时候,将迷药丢春兰的绣帕上。 再走几步,忽然发现湖里有金叶。 她一喊,春兰不可能不好奇。 她就走到湖畔一看,当时金叶飘的略微有些远,她拿不到,就得去找网兜来。 春兰站在湖畔看着。 湖畔的风有些大,她不可能不用到绣帕。 只要擦拭一下,就会晕倒,然后坠入水中。 晕倒的春兰在水里如何叫救命? 别说。沈安姒猜的八九不离十。 是丫鬟走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了春兰一下,将她的绣帕撞地上去了。丫鬟是趁着捡绣帕时,撒的迷药。 其他的都猜的不错。 可是沈安姒再怎么猜测。大姨娘都镇定的很。 沈安姒没有证据,证明有那么一个丫鬟下了迷药。 她只不过是放了一片金叶而已。 侯府没有哪一条规矩说,不许放金叶。 对于沈安姒冷笑的眼神,大姨娘妩媚一笑,「三姑娘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屋了,春兰虽然现在是三姑娘你的丫鬟,可到底伺候大姑奶奶好些年了。春兰死了,你应该派人去告诉她一声。」 说完,大姨娘便走了。 却是气的沈安姒胸闷头晕,拳头攥的紧紧的。 望着大姨娘得意洋洋的背影,沈安姒笑容更冷。 原本她还有三分犹豫,如今,却是半分都没有了! 沈安姒转过头,吩咐丫鬟道,「将那封信送去沉香院。」 丫鬟微微一鄂,劝道。「姑娘真的要这样做吗?」 丫鬟劝沈安姒收敛一些,毕竟才刚回来。 就算她们惹得慈云庵不高兴,不愿意收留了。可要是武安侯府真的把人送到慈云庵门口了,师太也会高兴的收下她们的。 慈云庵不敢得罪武安侯府。 沈安姒冷笑好几声,「一箭三雕的事,有什么好犹豫的?」 丫鬟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安姒站在桥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笑的阴冷。 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杀人,没必要用自己的刀。 一个时辰后。 玲珑苑,楼上。 安容和沈安溪正坐在那里喝茶。有说有笑。 海棠搬了棋盘上来,半夏则搬了两盒棋子。 沈安溪赶紧招呼海棠把棋盘搁下。望着安容,沈安溪耸鼻尖道。「你之前连我都下不赢,怎么可能赢萧老国公呢,我可不信他下棋有那么差。」 无论芍药、夏荷怎么抱住安容棋艺精湛。 无论沈安闵、沈安北自叹不如,沈安溪就是不信。 她又不是没有和安容下过棋,她虽然身子不适,体力差,可是看书、下棋是她的爱好。 四姐姐和她难分伯仲啊。 她下不过大哥、二哥。 大哥、二哥下不过四姐姐。 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所以,沈安溪觉得沈安闵是在哄她玩的。 沈安闵没差点发誓,还下了赌注。 这才有沈安溪来玲珑苑找安容对弈的事。 安容不想去竹苑,便让海棠去搬棋盘来,安容连输给萧老国公两回,她也起了好胜之心。 沈安溪兴致勃勃的要赢安容。 安容很头疼,她要琢磨怎么放水,还要放的不留痕迹。 安容从认真学下棋起,就没学会放水。 和苏君泽下棋,安容要努力赢他。 和萧老国公下棋,不使出全力,萧老国公会生气。 准确的说,安容就没学会怎么放水。 这不,没放一会儿,沈安溪就皱眉了。 「四姐姐,你好像在糊弄我?」沈安溪不确定道。 安容囧了。 她容易么,一定要她下够半个时辰,她一放水,就差点输了,就得赶紧补救。 一招棋臭,一招棋绝。 这要看不出来端倪,那可真白学棋了。 第60章[03.26] 沈安溪把手里的棋子一丢,嘴撅的高高的,一边糊弄棋盘,一边道,「不算,不算,四姐姐你根本就没用心下,重来。」 棋子掉落地上,弹起弧度,几个丫鬟蹲地上捡棋子。 楼道处,有噔噔噔脚步声传来,芍药进来道,「姑娘,大夫人大发雷霆了。」 芍药眼睛崭亮,眸底带笑,见牙不见眼。 安容帮着将棋盘上的棋子分开装入棋盒中,闻言,她眉头轻轻一挑。 沈安溪耸了鼻子,嘴角撅的高高的,「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芍药是兴奋极了,才忍不住说的,说完,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冬梅呢。 芍药望着沈安溪道,「是九姑娘,她高烧退了后,又升了上去,反反复复,大夫人生气了。」 沈安溪呲了呲牙,手拿一粒棋子,落于棋盘上。 没有再问大夫人的事。 对于沈安姝生病,大夫人发怒的事,她不感兴趣。 芍药望着安容,安容勾唇一笑。 她懂芍药眸底的意思,沈安姝的病,是大夫人发怒的原因之一。 但不是主要原因。 那封信才是根源。 安容下了一粒棋。 她哪里不知道沈安姒那一招棋,是一箭三雕。 第一雕,那封信是她和大夫人投诚的敲门砖。 第二雕,借大夫人的手铲除沈安芸。 第三雕,信是从她手里拿的,只要说是冬梅偷给她的,大夫人会派人来问冬梅,只要查证属实,她就是知情不报,暗助沈安芸。 安容想到自己,被偷了信不算,还得被人记恨,无辜一笑。 她就盼着大夫人出手,若是一直缩在沉香院里,闹些小动静,根本伤不了她,至少没法休了她。 只有她自己作死,安容才能让她真的死。 心情甚好的安容,棋艺格外的好。 不出半柱香。沈安溪就哀怨了。 「四姐姐,你以前都是装的,骗人!」沈安溪嘴瘪瘪的。抱怨着。 但是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暖阳如春日。 四姐姐明明棋艺精湛。远胜于她,却处处谦让,哄她高兴。 安容哭笑不得,她该怎么解释,她以前是真的下不过她啊,不是装的。 安容没法解释,所以干脆不解释了。 沈安溪要安容教她下棋,正好安容无聊。就陪她玩。 临到傍晚的时候,沈安溪才离开。 沈安溪一走,玲珑苑就出事了。 冬梅一双手红肿一片,是平常的两倍还要大,里面还瘙痒难耐。 冬梅忍不住,剪的整齐工整的指甲将两个手背划的鲜血直流。 除了冬梅之外,沈安姒、沈安姒的贴身丫鬟、大夫人、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王妈妈、还有沈安玉,手都红肿着。 这些人中,沈安玉的红肿最轻,不过她嘴也是肿的。不算太严重,但也极其难看。 侯府一下子红肿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惊动三太太和老太太。 找来大夫一查。是中毒。 再接着便是查中毒的原因。 先从大厨房查起,一有人中毒,绝对大厨房先倒霉。 松鹤院内,孙妈妈回老太太道,「厨房查过了,吃食没有问题,而且丫鬟并不单独用饭,不应该只冬梅手肿,其他丫鬟完好啊。」 老太太也不解呢。正要说完,外面有丫鬟奔进来。扑腾一声给老太太跪下。 「老太太,你可得给五姑娘和大夫人做主啊。四姑娘算计她们!」丫鬟告状道。 丫鬟双手高举,手里捧着一个绣帕。 帕子上露出一角,正是信件。 孙妈妈过去要拿信件,丫鬟忙道,「孙妈妈小心,这信上有毒。」 孙妈妈赶紧将手缩了回来,小心的捧过绣帕,递到老太太跟前。 夏荷戴了手套过来,将信件打开,读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越听脸色越沉。 尤其是夏荷说的话,「像是大姑奶奶的笔迹。」 经过孙妈妈的确认,确实是沈安芸的笔迹无疑。 「怎么是四姑娘算计大夫人?」孙妈妈不解道。 这又不是四姑娘的东西,就算要栽赃,也栽不到四姑娘的头上去吧? 丫鬟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就是四姑娘的,这信是三姑娘送给大夫人的,说是四姑娘的丫鬟偷给她的,她瞧后震惊不已,赶紧叫丫鬟送给了大夫人,没想到,信上居然有毒……」 若不是冬梅、三姑娘和送信的丫鬟都手肿了,大夫人也不会往信上想。 叫大夫一查,果不其然,真的有毒。 老太太和孙妈妈互望一眼,派了丫鬟来喊安容去。 安容步伐从容,面带笑容的出了门。 心情甚好。 想算计她,叫你们后悔不迭。 给老太太请了安后,老太太便问道,「这信上的毒是你下的?」 安容先是茫然,「什么信?」 夏荷便读了一两句,安容错愕不已,「信是我的,怎么会在你那儿?」 夏荷有些黑线,四姑娘怎么老是被人偷东西,而且都是重要的东西。 之前是秘方,是阮妈妈偷的。 现在是把柄,大姑娘的把柄,是冬梅偷的。 虽然丫鬟没明说是冬梅,可傻子都知道是冬梅下的手。 第61章[04.01] 好像倒霉的都是大夫人。 上一回,是大夫人自找的。 这一回,大夫人倒是无辜的很。 孙妈妈忍不住问道,「信上的毒是四姑娘下的?」 安容很爽快的点了点头,「是我下的。」 云淡风轻的四个字,却叫人哑口无言。 更让我无语的是,安容面带天真的问,「在自己的信上下毒不行么?」 这话,安容是望着孙妈妈说的,孙妈妈面色尴尬,不敢看安容,退到老太太身侧,望着老太太不说话。 四姑娘的信,她爱下毒下毒,爱撕毁撕毁,想怎么样都行。 虽然侯府家规写了下毒害人者死,可这是针对丫鬟婆子小厮。 主子下毒。又分几种。 有残害兄弟的,有残害嫡妻的,有残害庶子的。惩罚不一。 可就是没有哪一条能管的了安容。 安容是下毒了没错,可是她是对信下毒。没有害人之心。 可是偏偏这信阴错阳差的周转数人,害了数人。 说和安容无关吧,偏偏有关。 说和安容有关吧,可是又没理由责怪她。 老太太很头疼,不是头疼安容下毒的事,而是头疼安容不会管家下人。 先是阮妈妈,又是冬梅,还不知道玲珑苑里有多少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鬟。 老太太在心底轻叹一声。问安容道,「那信怎么来的?」 安容耸了耸鼻尖,道,「是周御史府上大姑娘送来给我的,福总管应该记得,在梅花宴后不久,她给我送了封信来,周姑娘送信给我,是因为在梅花宴上,五妹妹和她闹了矛盾。因为周御史举报大夫人一事,五妹妹心里记恨,害的周姑娘摔地上去了。我见她衣裳脏了,就将自己的送她了,她送信给我,是表明清白的。」 顿了顿,安容又道,「信我看了,我也认得大姐姐的笔迹,我原是想将信撕毁的,可是周姑娘送信来。是想我还她一个清白,可我又担心大姐姐举报一事影响到她的亲事。就把信件的事压下了,我原本是想将毒下在玉佩上的。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谁想手一抖,全泼信上了……」 安容还是决定撒个小慌,在信上下毒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出了意外,免得传扬出去,外人会说她有毛病,喜欢在信上下毒,往后谁还敢和她书信往来? 安容的说辞,合情合理,任是谁都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话会传到沈安芸的耳朵里,她明明掌握了她的把柄,却没有要挟过她,这是恩情,她要再不识抬举,可就真不是人了。 安容想的挺好,可惜,人家会领情才怪。 没有毁掉信件,导致事情暴露,就足矣让沈安芸记恨她一辈子了。 不过安容并不在乎。 老太太手里佛珠轻轻拨弄,眸底露出赞赏之色。 她哪里不知道安容的算计,和上一回秘方用的计谋其实如出一辙,都是将计就计。 偏安容还能做得那么无辜,连老太太都不忍心嗔瞪她两眼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问安容道,「信件应该是冬梅偷的,她招认了?」 安容耸了耸肩,「人证物证都在了,她招不招认,并不重要。」 话是这样说,可还是要依照规矩问一问,最重要的是,谁派冬梅偷的信件? 孙妈妈吩咐丫鬟去传冬梅来。 一刻钟后,丫鬟回来了,一身的狼狈不堪,她站在屋子里,身上还有小晶莹石粒掉下来。 丫鬟面色惊恐,惊魂不定道,「冬梅死了。」 安容一怔。 「怎么死的?」老太太眉头陇的紧紧的,脸色更是阴沉如霜,眸光犀利。 侯府接连死了两个丫鬟,又是年关之时,而且都死的莫名其妙,让人心瘆的慌。 丫鬟浑身哆嗦,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死在她的跟前,可是就是那么死了。 而且死状极其的凶残。 是活活疼死的。 丫鬟哆嗦着身子,连声音都在颤抖,「在松鹤院前的岔道上,婆子背了一袋盐过来,三姑娘的丫鬟横冲直撞的过来,把那婆子撞的往前一趴,背上的盐袋开了,撒的奴婢和冬梅一身。」 若是平常时候,盐撒了一身只要拍拍就没事了。 可是冬梅双手被抓的鲜血淋淋,都不忍直视。 结果碰到那精白的盐,那是真的伤口上撒盐啊,可不是嘴上说说。 那种疼痛想是想不出来的。 她只知道,有一次,她不小心划了脸颊,有一条血迹,疼的她直掉眼泪。 眼泪是咸的,划过伤口上,那是火烧火燎的感觉。 眼泪的咸,能和吃的盐相比吗? 当时又在路中间,四下空荡荡,没有水。 冬梅疼的歇斯底里的叫,偏三姑娘的丫鬟还质问她为什么要害三姑娘。 冬梅朝那丫鬟冲过去,红肿的手用尽力气,去抓那丫鬟的脸。 冬梅心中夹了恨意,出手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丫鬟脸也有了好些伤口,那是带着盐血的伤口。 冬梅骂了那丫鬟好几句,说若不是三姑娘收买她,她又怎么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说完,冬梅就朝一旁的大树撞了上去。 这会儿,那棵树上还沾满了血迹。 等丫鬟说到道这里时,孙妈妈也不问老太太,赶紧吩咐夏荷道,「去外院告诉福总管一声,将那棵树挖出来丢了。」 可怜一棵几十年的大树啊,好好的长在那里,就因为沾惹了一些血腥之气,就要离开旧土了。 丫鬟站在一旁,缩着脖子,脸色复原了些,但还是很苍白。 孙妈妈这才望着老太太,眉头轻皱道,「如今冬梅已死,她临死前指证了三姑娘,这事该怎么处理?」 老太太心里气啊。 沈安姒回来才几天,府里就接连死了两个丫鬟,都跟她有关系。 老太太真觉得之前找的不是借口,是事实。 沈安姒真的克她,克侯府。 老太太望着三太太和安容,想听听她们的意思。 三太太无奈道,「没两日就迈过年关。是新的一年了,旁人府上都热热闹闹的,偏咱们武安侯府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 第62章[04.01] 三太太感慨了这么一句后。抬眸道,「昨儿我出门。右相夫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三姑娘救了豫国公府二姑娘的事,对三姑娘是满意至极,我是听得有口难言,估摸着等开了春,右相夫人就该登门求亲了。」 三太太当时真想叫右相夫人眼睛睁大一点,有些人不是一两件事就能看透的。 虽然裴七少爷是庶出,可却是右相夫人一手养大的。颇得裴右相的看中。 当初在梅花宴上,裴七少爷宁愿冻死也不愿意像宣平侯世子那样,可见是个极好的少年郎。 三太太对裴七很有好感,她是真心不希望他娶一个祸害回去。 可她到底是沈安姒的长辈,在外人面前说晚辈的品性有欠,心狠手辣,只怕外人不信,还会说她喜欢乱嚼舌根。 但平心而论,沈安姒若是嫁进右相府,对武安侯府确实有好处。 当然。前提是沈安姒安安分分的,跟一般出嫁的大家闺秀一样,若是跟沈安芸那样穷折腾。伤的亲家情分没了不说,还会成敌人。 与宣平侯府为敌,武安侯府不在乎。 与右相为敌,那就是与裴氏一族为敌,任谁都忌惮吧? 三太太今儿说这话,就是想给老太太提个醒,三姑娘的亲事不妨退了。 再将她远嫁。 山高皇帝远,没有武安侯府撑腰,沈安姒不会太张狂。 三太太话没有明说。但是眸底的意思老太太瞧的明白,其实她一直有这样的打算。 可是右相夫人只凭着裴氏族长对安容的喜欢和满意。在加上沈安姒的模样才情确实不错,就先入为主。越来越喜欢了。 若是贸贸然退亲,有伤情分啊。 可有些事又不能明说了。 老太太犯难。 安容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很快话题又转到怎么处置丫鬟上了。 那被冬梅临死前抓了的丫鬟,自然是留不得了,她撞翻了婆子,打翻了盐袋,导致冬梅死了,事情查不下去了。 老太太吩咐将那丫鬟发卖了,至于沈安姒,老太太没有罚她了。 因为老太太打定主意要和裴相府退亲了,等过了元宵后,再重算旧账,到时候以病重为由,找右相夫人退亲,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信件一事,到这里就告了一段落。 这个段落很小,小的只有小半个时辰。 因为沈安姒和大夫人,还有沈安玉的手还伤着呢。 药是安容下的,得找安容拿解药啊。 安容不给。 毒又不是她下的,凭什么她要给她们解药? 安容歪着身子生气,沈安溪帮着她朝老太太和她娘努嘴,然后把安容拉出去玩了。 让她们疼,狠狠的疼才好,谁叫她们手欠,心还大了,活该受罪。 要说受罪,沈安玉绝对是最倒霉的。 因为沈安姝病情时重时轻,大夫人是心急如焚,沈安玉又跪的膝盖疼,去找大夫人哭诉,要大夫人帮她报仇。 恰好丫鬟送了举报信去,沈安玉就看了一眼,当时有根碎头发被风吹进了嘴里,她就碰了一下。 然后,就倒霉催的肿了。 一边是沈安姝高烧反复,一边是沈安玉浑身都疼。 再加上大夫人着实冤枉,之前老太太也答应让她过年那几天解禁。 这不,老太太提前解了大夫人的足。 至于药,那是没有了,让大夫人自己想办法。 沈安溪拖着安容出了松鹤院,就瞧见福总管招呼几个小厮在砍树。 见安容和沈安溪过来,忙阻拦道,「四姑娘、六姑娘,这里危险,你们先进院子吧,一会儿就好了。」 沈安溪耸了耸鼻子道,不满道,「才不要进去了,四姐姐,我们从小道走。」 说完,拉着安容朝小道迈步。 福总管哭笑不得,六姑娘这是和老太太闹别扭了? 小道上,沈安溪笑了,全然不见屋子里的怒气。她灿烂着笑容看着安容,「四姐姐,你这一招妙绝!」 安容安静的迈着步子。轻轻一笑。 芍药就先忍不住笑了,「她们那是活该。谁叫她们偷姑娘的东西不长记性了,让她们偷一次,倒霉一次!」 沈安溪点头,表示就该如此,才大快人心。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朝前走。 忽然,绿柳转身对安容和沈安溪几个使眼色,叫她们别说话。仔细听。 芍药咋咋呼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东张西望,什么也没有瞧见,忍不住推攘了绿柳一下。 绿柳指着镂空雕花窗,咕噜道,「就刚刚,我瞧见一个黑衣人跑了过去,他手里有刀,将我眼睛晃了一下。」 若不是晃了她的眼睛。绿柳肯定以为自己看错了。 几人朝那雕花镂空窗望去,什么也没有瞧见。 芍药心底不以为意,那黑衣人肯定是赵成大哥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大惊小怪。 可是很快,芍药就无话可说了。 又有两个人出现在镂空雕花窗旁,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芍药却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 芍药后怕了,要安容她们转身往回走。 刚转身呢,身后就有轻唤声了,一如既往的熟悉。 安容回头,就见到阳光下。一身月牙色锦袍的男子走过来,手中一把玉骨扇轻摇。笑容温和儒雅。 正是裴度。 他步伐从容,上前给微微怔愣的安容和沈安溪见礼。 沈安溪眼睛眨了又眨。「你什么时候来的侯府,还在佛堂这里?」 一般外客,是不会来这里的。 裴度有些尴尬,他是不请自来。 安容望着他,问道,「裴少爷来侯府是?」 「追刺客,」裴度笑道。 安容再次错愕。 裴度见安容那样,觉得好玩,他解释道,「还是上回刺杀皇上的刺客,当时逃了几人,一直没有抓获,今儿我得到些消息,就自己追了过来,没成想刺客进了武安侯府,我便追了进来。」 第63章[04.01] 沈安溪四下张望了望,恍然大悟,还有些后怕道,「原来绿柳瞧见手里拿刀的黑衣人是刺客,现在怎么办?我让福总管帮你追刺客?」 裴度没有说话,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有黑衣男子迈步过来道,「少爷,刺客消失不见了。」 裴度眉头一皱,「在哪儿消失的?」 「在花园那一堆嶙峋怪石旁消失的,属下追到那儿,就没见到刺客的人影了,」黑衣男子道。 沈安溪挨着安容站着,刺客那可不是什么好人,谁让他刺杀皇上了,现在居然在侯府失踪了,要是忽然冲出来杀人怎么办? 沈安溪拽了拽安容的袖子,让她拿主意。 安容也想不明白呢,花园那一块,假山确实多了一些,藏人比别处容易的多,可是花园人来人往,遇到刺客可怎么办? 对于这样的刺客,安容不敢姑息。 谁叫那刺客刺杀皇上了,要是抓住他,也是大功一件。 安容决定领着裴度去找侯爷。 虽然擅闯侯府有错,可追查刺客又情有可原,连侯爷都不敢说什么。 吩咐福总管带了十几个小时搜查花园。 安容和沈安溪就站在桥上看着。 沈安溪用帕子擦拭鼻尖,嘴撅的高高的,「今年,侯府真是流年不利,倒霉事儿一桩接一桩,希望明年会好些。」 安容笑笑不语。 她几乎可以预见,明年绝对不会比今年顺畅。 小厮将花园搜查了个遍,没有找到刺客的踪迹。 侯爷又下令,让小厮将侯府整个的查一遍,就是查不到刺客的踪迹。 非但没查到刺客,还把某个好暗卫给查了出来。 某暗卫是栽在了裴度手里。 对于自己被抓。 某暗卫,「……」 五花大绑的站在侯爷书房里,暗卫是欲哭无泪。 任是福总管怎么压他跪下,他都不跪。 他是无辜的啊。 裴度站在一旁,嘴角微微抽。 侯爷不认得,但是他认得暗卫的来历,脚上的鞋子上绣了雄鹰。 一上一下,绣在右脚。 绝对是萧国公府的暗卫。 裴度想不通了,萧国公府的暗卫蹲在玲珑苑外大树上做什么? 那时,暗卫正惬意的靠着树干上,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然后,就被抓了。 暗卫闲的来侯府瞧热闹,说出去有人信吗? 裴度不信。 侯爷不知道,他皱着眉头望着暗卫,询问暗卫的来历。 暗卫欲哭无泪。 叫他怎么招认? 说主子叫荀止好,还是叫萧湛好? 叫荀止,一个名声不显的人,侯爷都没听说过,他下场肯定凄惨。 暗卫左思右想,顾不得自家主子的「分身」了,他抬眸看着侯爷。 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萧国公府的暗卫赵成,是奉主子之命看护玲珑苑,一来怕沈四姑娘出事,二来是怕……」 暗卫怕了好半天,愣是不说下文。 「怕什么?」沈安北问道。 暗卫望了侯爷一眼,走到沈安北身侧,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沈安北脸色就奇怪了。 他凑到侯爷耳边说了两句,侯爷的眉头都皱的没边了。 有些羞愧,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都是他萧老国公的外孙,一个孙外挖另一个外孙的墙角,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把安容给看紧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书房里,有外人,还有下人,侯爷再生气,也不敢拍桌子。骂人。 他手撑着书桌。轻揉太阳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靖北侯世子离家出走的事,早传遍了整个京都。侯爷见靖北侯苦着张脸。 还很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看开点,世子长大了。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咱们做父亲的。总不能护着他一辈子……」 侯爷话还没说完,靖北侯抬头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感慨了一句,「我应该生个女儿的。乖巧懂事惹人怜惜。」 当时,侯爷觉得靖北侯是觉得儿子太跳脱,不听话。他后悔了,觉得女儿好。 但是今天。侯爷觉得靖北侯是话里有话,说的是安容,只是没明说,他没听明白。 靖北侯世子的离家出走跟安容脱不了干系啊啊啊! 侯爷觉得自己无颜去见靖北侯了。 谁叫她女儿挑起人家兄弟之间的矛盾了。 侯爷就想不通了,安容要死要活的退萧湛的亲,萧湛怎么就不同意呢,不然靖北侯世子又怎么会离家出走? 侯爷摆摆手,让福总管放了暗卫。 暗卫作揖道,「多谢侯爷宽厚,在下的事,还请侯爷别告诉四姑娘,我怕她会砍了那棵大树。」 暗卫不是说笑的,连他主子都敢泼洗澡水了,要是知道他主子是萧湛,那绝对是有多远滚多远的下场。 可要是主子是荀止,偶尔还能有点小瓜子,小糕点吃吃。 待遇天差地别啊。 暗卫是保护安容,又说是奉了萧老国公之命,侯爷怎么也要给三分薄面的。 侯爷让福总管送暗卫出门。 暗卫到了门口,就纵身一跃,消失了。 第64章[04.01] 福总管,「……」 侯爷说的出门,是出侯府的大门啊,不是书房的门,四姑娘有侯府照顾,还没出嫁呢,轮不到你们萧国公府啊。 福总管回屋禀告侯爷,侯爷满脸黑线,摆手道,「今儿就这样吧,改日我见了萧老国公,让他收回成命。」 侯爷说完,裴度站出来,笑道,「今儿真是打扰侯爷了,刺客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侯府,晚辈还得继续追查,就先告辞了。」 侯爷见裴度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心中欢喜,差点点这就是他的女婿了啊。 可惜碰到了霸道不讲理的萧老国公,侯爷心堵得慌。 偏他其他的女儿又配不上裴度,这女婿是没了。 侯爷让沈安闵和沈安北送裴度出门,这样的年轻俊杰,多和他们相处相处,有好处。 等几人出了书房,侯爷便皱紧了眉头。 「去将四姑娘喊来,」侯爷吩咐道。 说完,他端茶轻啜,神情微动,不知所思。 玲珑苑,安容是心急如焚。 暗卫被抓,一路摁着去的外书房,这事一阵风刮遍整个侯府。 安容知道那不是刺客,是荀止的暗卫。 可是父亲不知道啊,万一把他当暗卫给杀了怎么办? 安容在屋子里徘徊不安。 在安容的认知里,暗卫是武功极高的,怎么会被小厮抓住呢,这不应该。 可偏偏就抓住了。 不过安容相信暗卫的嘴,那是很严格的,不会招出荀止和她的事。 可是,听到丫鬟来传话,说侯爷要找她。 安容的眉头就皱陇的紧紧的了。 不敢耽搁,安容带着丫鬟就去了外书房。 门口小厮见到安容,赶紧把门推开,然后退到一旁。 安容迈步进去,见到侯爷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神情肃然,安容有些挑眉。 暗卫不在屋子里。 安容忙上前请安,轻唤道,「爹爹,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侯爷把目光收回来,望着安容,见安容面容白皙,眼神清澈,他想质问的话就说不出来口的。 整个京都,有几个大家闺秀能像他女儿这样乖巧懂事,帮了父亲帮大哥,连带叔婶堂兄堂妹。能帮都帮。 这样的闺阁女儿,惹人钦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家有女百家求,只不过萧国公府是一家两个求罢了。 侯爷轻叹一声,摇摇头道,「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你如今也定了亲,有些事要注意分寸。不可留人话柄。更不能让人兄弟阋墙。」 安容听得茫然,好好的父亲怎么说这话? 不应该说暗卫的事么? 安容望着侯爷,「爹爹。刺客呢?」 侯爷摇摇头,「没有抓到,怕是早逃出侯府了,也有可能藏在侯府哪个角落。没有搜查到,多让人注意些。应该不妨事。」 安容点点头,然后望着侯爷。 侯爷有些黑线,他说的还不够直白么,怎么平素瞧的很聪慧的女儿像是没听懂? 侯爷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你和靖北侯世子是怎么回事?为父怎么听说,他离家出走是为了娶你?」 安容满脸羞红。 「没有的事。父亲是听谁说的?」安容轻跺脚道。 侯爷端起茶盏,轻轻拨弄道。「没有就好,你比为父希望的还要懂事,有些事不用为父说,你也知道,你两次和萧湛定亲,若是这一次还崩了,咱们武安侯府和萧国公府真的要成仇敌了,父亲不想委屈你,可有些事,为父也做不了主,现在萧老国公是喜欢你,中意你,才睁只眼闭只眼,可要是你真让靖北侯世子和萧表少爷兄弟反目了……」 侯爷也想不到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安容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想,应该比死更难过一些吧? 安容撇撇嘴,谁让他们兄弟反目了? 她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又不是祸水。 安容神情恹恹的,尤其是侯爷说,就算安容喜欢靖北侯世子,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 安容听得直翻白眼,举出三个手指头,做发誓状,「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嫁给靖北侯世子。」 嫁给靖北侯世子了,她岂不是萧湛的弟妹了? 喊萧湛大哥,安容想想就浑身鸡皮疙瘩乱飞了,还怎么喊的出口? 再说了,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萧老国公和萧国公府众人? 她不是没事找事吗? 安容再三表示,侯爷想多了。 侯爷也觉得他是想多了,别说安容了,想想有靖北侯世子那么一个女婿,侯爷就脑壳生疼。 大过年的,还离家出走,这么任性,谁招架的住? 要是他儿子,绝对会让他在祖宗祠堂跟前跪三天。 正要说话呢,外面吱嘎一声传来。 福总管推门进来,也不避讳安容,直接道,「侯爷,方才奴才送裴少爷出府,瞧见二老爷和四老爷回来,两人满面春风,好像是四老爷能留京了。」 侯爷微微皱眉,朝廷都休沐两天了,怎么还会任命四老爷? 安容站在一旁,听得很不高兴,嘴撅的高高的。 二老爷本事可真不小,居然在这时候让四老爷留京了,那他岂不是多了个帮手? 安容抬眸看着侯爷,见他爹端茶轻啜,神情没什么变化。 安容就知道他爹对四老爷留京一事没什么想法。 福总管却很高兴,「若是四老爷留京的话,那分家就快了。」 五老爷性子软绵,为人憨厚,怎么样都行,之前五老爷就表示了,他相信侯爷,侯府可以先分家,若是赶不及在他离京前分的话,那些房契地契让侯爷帮着保管,等他们回京再拿也不迟。 老实说,听到四老爷留京,福总管只想到了分家的方便。 「已经确定留京了?」侯爷问道。 福总管点头,「应该是十拿九稳。」 若不是十拿九稳,四老爷不会那么高兴,连连给二老爷作揖道谢。 第65章[04.01] 二老爷还说,往后兄弟之间,要互相扶持,共同上进。 安容在一旁缴绣帕,她很想让她爹去挖二老爷的墙角,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她爹不会做。 正要告退呢,外面传来四老爷说话声,「大哥在吗?」 四老爷来了,侯爷给安容使眼色,让她回去。 安容头低着,装没看见,她要留下来听听四老爷和他说些什么。 别又是糊弄他爹帮忙。 安容不走,侯爷还真不好轰,就只好让她留下了。 福总管开门让四老爷进来,四老爷没料到安容也在,微微一愣。 「给四叔请安,」安容很乖顺的给他请安。 四老爷点头一笑,「没想到四姑娘也在,进府我就听说府里有刺客,抓到了吗?」 这话不是问安容的,安容福了福身子,就退到了一旁。 侯爷则请四老爷坐。 「方才福总管还说起四弟高兴,有什么喜事?」侯爷笑问。 四老爷笑道,「还不是留京的事,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说完,四老爷感慨笑道,「在任上赚了万两银子,为了回京,全都送了出去,烧钱啊。」 连四老爷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京官难做,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处处受人掣肘,外放捞起油水来,那是一抓一大把,可他就是舍不得京都的繁花锦绣。 不过四老爷话说的好听,舍不得住了几十年的侯府,舍不得侯爷这个兄弟,还有二老爷他们。 安容弄不明白,四老爷此番来找她爹所为何事,她开始还以为四老爷是来炫耀的,便是没有她爹的帮忙,他也能留京。 可是越听越觉得是来诉苦的,控诉她爹薄情,明明能帮四老爷,却凭白连累他多花了万两银子。 安容注意到她爹的脸色,从始至终没有变化。安容不信他爹听不出来。 安容以为侯爷会说话,谁想到四老爷话锋一转道,「如今我能留京了。三哥虽然还是外放,可是手里有实权。离的又近,比京官还要好,就差五弟一个了,我和二哥琢磨着,不如帮帮五弟,让他也能留在京都?」 安容蓦然抬眸看着四老爷,秀眉微微陇紧。 二老爷、四老爷会是那么好的人,帮五老爷? 安容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是逼她爹呢。给她爹出难题。 二老爷、四老爷注重兄弟之情,不忍心五老爷外放,他们提出帮五老爷留京的话,现在征求她爹的意见,是外放还是留京全看她爹的意思。 她爹同意了,那五老爷留京的事就落到她爹身上了。 她爹不同意,那往后说起来,就是他爹不注重兄弟情义了。 想必以五老爷那憨厚的性子,也该埋怨她爹了吧? 侯爷想到这一层,眉头轻皱。忽然又笑了。 他没有端起茶盏,只轻轻拨弄茶盏盖,点头笑道。「回头我问问五弟的意思,他若是想留京,帮他便是。」 四老爷微微一鄂,眸底有抹不虞之色,脸上却笑容满脸,连道如此甚好。 等四老爷走后,福总管便劝侯爷了,「侯爷就算要帮五老爷,也该明年再帮了。若是五老爷也留了京,御史台该弹劾侯爷以权谋私了。」 朝官三年一任。这是规矩,虽然有很多时候不讲规矩。可次数太多,太明显,就该遭人羡慕妒忌惹祸上身了。 哪怕四老爷谋京官是二老爷帮忙,使了不少的银子,可到底是武安侯府的老爷啊。 侯爷轻轻一笑,笃定道,「五弟不会留京。」 福总管一怔,他没想到侯爷是确定才说的那话,福总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二老爷、四老爷劝动了五老爷可怎么办?」 侯爷眉头一陇,随即嘴角划过一抹笑。 五老爷回来的时候,就和他说了,他在任上办了多少事,明年应该会得到朝廷的嘉奖,到那时候,让侯爷帮他说一两句好话,他要到利州外放三年。 利州是五老爷过世的姨娘故土,侯爷还记得老姨娘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落叶归根。 五老爷虽然性子憨,却孝顺忠厚,言出必行,他既然说了,就不会放弃。 从外书房出来,安容回内院。 在二门处,安容见到有丫鬟送大夫出来。 那丫鬟是大夫人院子里的,她瞧见安容,赶紧行礼,「奴婢见过四姑娘。」 安容轻点了点头,眸光落到大夫身上,故作不知的道,「大夫人怎么了?」 丫鬟忙回道,「大夫人脸有些红肿,已经用了消肿的药,消退了不少,只是大夫说,大夫人的脸肿是中毒所致,毒性不除,早晚还会肿起来。」 丫鬟庆幸,那信是经过了好些人的手才到大夫人手里,不然还不知道会肿成什么样子了,主子生气发怒,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最倒霉啊。 安容点点头,迈步进内院。 等到无人处,芍药忍不住问安容道,「姑娘真的不给大夫人解药吗?」 「看我心情,」安容心情很不错的笑道。 可是很快,安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才走到花园处,冬儿就跑来禀告道,「姑娘,不好了,大夫人派了四个丫鬟婆子搜查了玲珑苑,拿走了不少东西。」 安容脸色顿时青黑一片,眸底寒芒毕露。 「都拿走了什么?」芍药忙问道。 冬儿忙回道,「就是一些药材、药粉。」 芍药撅了撅嘴,「肯定是见姑娘不给解药,大夫人就让人去玲珑苑搜了。」 冬儿点点头,又道,「不当是姑娘的屋子,连咱们的屋子也都搜了。」 芍药重重的哼了一下鼻子,她又不怕她们搜查,那么重要的东西,她会放在屋子里吗? 芍药从荷包里拿出腰包,递给安容道,「连屋子都搜查了,没找到解药,肯定还会想办法,要是找奴婢问。奴婢可不敢不给,解药还是姑娘收着吧。」 见到芍药手里的小药包,安容的怒气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她一把将药包拿在了手里。迈步朝松鹤院走去。 正屋内,老太太正吃燕窝粥。 安容进去请了安。便道,「祖母,大夫人派人搜查我的玲珑苑,还拿走了我的药!」 这事,老太太早有耳闻了,她伸手招呼安容坐下。 沈安溪坐在一旁,早忍不住了,「四姐姐。你不知道,方才大夫人来松鹤院了,她跟祖母说,她虽然没有了管家权,却还是侯府当家主母,现在被人算计了,冬梅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她不敢怀疑是四姐姐你算计了她,但是你是侯府嫡出的四姑娘。手里握着毒药,实在危险,她已经派了丫鬟婆子去搜查毒药了。她会当着祖母的面将毒药销毁。」 侯府确有家规,不能藏毒。 大夫人那么说,老太太也不能说不让她查,更何况她又是一边斩,一边奏。 谁不知道大夫人查毒药是假,找解药是真,可话说的偏偏叫人无从反对。 第66章[04.01] 丫鬟婆子又分不出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 一囫囵全没收了再说。 回头再让大夫满满找便是了。 沈安溪解释了一番,安容就不说话了。挨着老太太坐下。 沈安溪扭着帕子问,「四姐姐。你解药有没有被搜去?」 安容努了努鼻子,在心底冷笑一声。冠名堂皇的话,可不只有她大夫人会说,她也会,「解药我随身带着呢,我哪真那么狠心,让她们脸一直肿着?」 沈安溪愕然睁大双眼,随即扑哧一声笑了。 悲催的大夫人,又惹到四姐姐了,乖乖的听话,什么都不做,还好的快些。 四姐姐只不过是想让她们多吃些苦头,涨点儿记性,她们就动了歪脑筋,四姐姐会那么容易给她们解药才怪了。 别说,这会儿大夫人真是气的七窍生烟。 大夫人让新请来的大夫检查药包,看看哪个是解药,大夫挨个的检查后,道,「回夫人的话,这些都不是。」 大夫人当时就气冲上头,偏丫鬟还进来禀告,「大夫人,解药四姑娘随身带着……」 大夫人听后,再也忍不住,随手将桌子上的药包全糊地上去了。 顿时,一股子药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屋内,老太太望着安容,眸底写满了无奈。 因为安容失手将药包丢茶盏里了。 好吧,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是沈安溪拽了安容问解药长什么模样,安容就拿给她看。 沈安溪看完,把药包还给安容。 当时,桌子上的茶盏盖是揭开的,安容口渴了,想茶凉会儿再喝。 这不,安容接药包的时候,手没拿稳,药包丢茶盏里了。 巧合的实在不能太巧合了,巧合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安容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哪叫老太太望着她的眼神都像是在求情,她心中气恼呢。 当家主母就能随随便便搜查她的屋子,想拿什么拿什么,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拿侯府家规说事的模样? 她要是记得侯府家规,会下作的偷她秘方,被夺去诰命夫人的封号? 她就是要让她求而不得,气的压根直痒痒! 看着药包浸透在茶里,安容还故意惊呼,「完了,解药就只有这么一包了,现在药材没了,解药也没了,那脸可是要肿上一两个月才消退呢。」 安容一脸的惋惜。 其实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尤其是身边还有沈安溪在帮腔,添油加醋,「一个大家闺秀,没事学什么医术,现在药材没了,往后就死了那份心,没事多学学琴棋书画才是正紧。」 安容表示,沈安溪说的言之有理。 出嫁之前,她不学医,也不碰药材了。 看着沈安溪和安容有说有笑的出去。 老太太抬起胳膊轻揉太阳穴,无奈轻叹。 孙妈妈伺候在一旁,也是摇头,四姑娘到底还是意气了些,不过却也能理解。 大夫人几次惹到四姑娘,四姑娘都没有说什么,更可况,她丢的是自己的东西,谁还能指责她什么不成? 只是,大夫人她们的脸总不能一直臃肿着吧,就算吃药能消退些,可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孙妈妈眸光落到茶盏里,那药包已经被浸透的不成样子了,可到底是解药啊。 孙妈妈想了想,对老太太道,「四姑娘这回是真气恼了,想找她要解药可能性小了些,可几位姑娘不解了毒,总不是个事儿,奴婢觉得这解药虽然丢到了茶水里,可到底是解药啊,或许有用呢?」 老太太眉头一挑,望了茶盏一眼,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把这盏茶拿给她们分了,若是解不了毒,到时候再说。」 说心里话,老太太是不想为了大夫人她们去求安容的,让安容心里积了火气。 可她又不能真撒手不管了。 安容和沈安溪坐在凉亭子吹风,这两日天气晴好,凉亭子里还能晒到太阳,暖和和的。 两人正谈论,除夕夜是在府里过,还是出去玩。 安容是无所谓的,不过沈安溪是一力赞同出去玩,谁叫她没有出去过啊。 正说着呢,有一个青衣小丫鬟过来。 芍药望着她,越看越觉得她眼熟,好像是夏荷的贴身小跟班,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是夏荷的心腹。 她这会儿来,肯定是夏荷要她来传话。 芍药忙走了过去,好吧,是小丫鬟远远的给芍药招手,芍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然后怒气冲冲的跑了回来,「姑娘,你把药包丢茶水里,老太太让丫鬟把那茶水分了,给大夫人她们一人送了一点儿去。」 安容顿时气得心口疼。 沈安溪瞧她那脸色,就知道坏事了,「那解药还有用啊?」 安容摇摇头,憋着张脸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按理应该是有用的,那药原本就是用水调和了再喝的,茶水和水其实在安容眼里没什么区别。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沈安溪嘴撅的高高的,「早知道,我就放肆些,把茶盏摔了不就好了?」 沈安溪恨不得叫绿柳去将那些丫鬟追回来才好,真是越想越来气。 反正沈安溪这一会儿是不喜欢老太太了,尤其是出主意的孙妈妈,这不是挖她们的墙角吗? 两人坐在那里生闷气,最后沈安溪拍了拍安容的手道,「四姐姐,你也别气了,像她们那种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迟早还会栽到咱们手里来,到时候,谁求情都没有用。」 沈安溪说的坦然,风轻云淡的。 站在她身后的绿柳却一张脸爆红,侧过身子,去瞪偷笑的芍药。 有什么好笑的,她家姑娘不就说了句粗话么,三姑娘她们的确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本来,沈安溪和安容出门前,和老太太说好玩一会儿就回去陪她用晚饭,结果两人一生气,在花园里散散心后,各回各院了。 安容站在玲珑苑外,闻到一股子烟味儿,有些刺鼻。 安容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丫鬟在烧冬梅留下的遗物。 安容走到湖畔,吹着凉风。 芍药劝她风大,安容没听她的劝。 第67章[04.01] 芍药只好乖乖的站在一旁,东张西望,见远处冬儿、夏儿拎了食盒过来,芍药揉了揉肚子,有些饿了。 今儿她去瞧了冬梅的死状,中午饭省了。 芍药转身要和安容说要吃晚饭了,却见冬儿她们后面有个小丫鬟拎着裙摆往这边跑。 倒霉的丫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摔倒在了地上。 夏儿、冬儿回头望去。 那小丫鬟憋着嘴,从地上爬起来,可怜手里都破了皮。 夏儿担忧的看着她,「有没有摔坏,没事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小丫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瘪了嘴道,「怎么没事,出大事了,大夫人她们吃了解药后,当即就肚子疼的她在地上打滚,往茅厕跑了两回。」 夏儿和冬儿互望两眼。 芍药远就朝她们过来,听到小丫鬟的话,顿时喜上眉梢,去告诉安容。 安容听得一愣,望着芍药问,「你往解药里下巴豆粉了?」 芍药懵懵的,「没有啊。」 虽然她是想下来着,可是她找不到巴豆。 当时安容调制解药的时候,芍药是一肚子纳闷呢,既然下毒了,又是人家自己送上门来的,还给她们解药岂不是便宜她们了? 当时,安容笑了笑,「你要觉得便宜她们了,可以往解药里下点巴豆。」 芍药觉得这主意甚好。 可惜找不到巴豆,她之所以把解药带身上,就是为了巴豆粉,她想去西苑找六巧拿巴豆,六巧最近积火,肚子胀的厉害,吃巴豆还是她给六巧出的主意呢,六巧肯定有巴豆。 谁想,还没抽空去西苑,解药就出事了。 之前沈安溪气大的时候,芍药没敢说,不然她铁定要挨骂,这么重要的事都找不到时间! 只是芍药没想到,好好的解药会和巴豆粉一样的效果。 芍药抬眸看着安容,「姑娘,你的解药有效么?」 安容狠狠的瞪了芍药一眼,「我的解药当然有效了,可是浸了茶……」 话还没说完,安容嘴角就抽了抽,抬手扶额。 她忘记了! 解药里有一种药和茶会起反应,会叫人拉肚子,那效果会比巴豆厉害上十倍不止。 安容在心底默哀。 祖母,你好心办坏事了,原本大夫人只记恨我,这会儿肯定更恨你了。 安容越想越乐。 心情大好的她,哼着小调进了院子。 另外一个高兴的,绝对是沈安溪,本来她都吃了小半碗米饭了,听到这事后,愣是幡然悔悟,屁颠屁颠的跑去松鹤院蹭老太太的饭。 话说,老太太这一回好心,却将大夫人和沈安玉她们整治了个半死。 脸上的红肿是消退了,可是肚子却是疼的人死去活来。 大夫用尽办法,可就是没辄。 一夜功夫,沈安姒她们是拉的差点脱水,浑身无力。 第二天早上,安容去给老太太请安时,红袖刚从沉香院回来。 「大夫人和三姑娘她们怎么样了?」孙妈妈有些愧疚的问。 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大夫人她们也不会那么惨。 红袖脸色有些涨红,像是憋气憋了许久一般,一想到沉香院的臭味儿,红袖就觉得鼻子刺疼的厉害。 「听丫鬟说,大夫人一夜没睡,跑了十三趟茅厕,根本就不能吃东西,像是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 红袖回道,她没敢说大夫人像是一夜之间老了两三岁一般。 披头散发的,还有厚厚的黑眼圈,还真的挺吓人。 一般人拉肚子,一天也足够好了。 大夫人她们少说也要三天。 这个年,大夫人她们得在床榻上过了吧? 老太太摆摆手,红袖便退到一旁,换衣裳去了。 她刚进院子时,丫鬟还捂鼻子,说她身上臭的很。 安容坐在一旁,一句话没说,因为根本就没她的事。 大夫找出了大夫人她们拉肚子的原因,不用她解释。 老太太叹息一声,冬梅偷信的事算是揭过了。 但是侯府却没有平静。 主子没事了,下人有事啊。 其实侯府主子没有多少个,还不及丫鬟的几十分之一。 只是主子的事再小,都是大事。 下人的事再大,都是小事。 但今儿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因为事情只关系到两只烤鸡。 但这两只烤鸡是安容和沈安溪今儿的主菜。 偏偏这两只烤鸡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厨房的婆子打起来,就是因为这两只凭空消失的烤鸡。 厨房那儿,素来油水多,丫鬟婆子偷拿点儿剩菜,或者克扣哪个主子的菜,都很平常。 但是今儿,却偷到安容和沈安溪的份例上了。 这是向天借胆。 厨房婆子怕惹祸上身,虽然不担心挨打,可是会直接发卖,那比挨打更严重上十倍不止。 这不,你指认我,我指认你,务必将偷烤鸡的罪摁在别人头上。 要说在这么点事也惊动不到老太太,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松鹤院厨房食材不够,去大厨房领,瞧了热闹回来一传。 就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老太太见有人敢克扣安容和沈安溪的份例,顿时就发了怒。 怎么只要偷东西偷的都是安容的,秘方、信件都不说了,现如今,连给安容准备的烧鸡都偷,还将沈安溪都捎带上了! 沈安溪则很高兴,她也有安容遭遇一样的时候。 第68章[04.01] 摩拳擦掌,等着抓贼。 孙妈妈则纳闷道,「厨房那些丫鬟婆子是不是在侯府呆腻了想换个地儿,连四姑娘和六姑娘的份例都敢克扣?」 安容也不解呢,要说是大夫人吩咐的,可是大夫人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管得到大厨房那儿? 而且偷两只烧鸡能起什么作用? 更何况,大厨房现在是三太太在管,一年到头,年夜饭最是重要,万不可有一丝的马虎。 在这样的情况下,厨房还敢偷窃,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安容觉得,这烧鸡丢的有些不寻常。 果不其然,三太太特地去查,将厨房丫鬟婆子审问了个遍,愣是问不出来一丝问题。 从松鹤院出来,沈安溪还在纳闷,到底是谁胆大妄为偷她的烧鸡? 安容倾然一笑,「一只烧鸡而已,丢了就丢了,往后让厨房多警惕些就是了。」 沈安溪嗔了安容一眼,她担心的根本就不是烧鸡好么! 她担心的是大夫人。 要是真是她叫人偷走了烧鸡,还神不知鬼不觉,要是她往菜里下些巴豆什么的,谁吃的出来? 别说,这还真给安容提了个醒。 大夫人和沈安玉性子差不多,尤其是沈安玉,大夫人毕竟年纪大些,做事会稳重的多。 安容还真担心沈安玉会睚眦必报,给她下巴豆。 安容望着沈安溪,「要真给咱们下巴豆怎么办?」 沈安溪重重的冷哼一声,「敢给我下巴豆,我就敢给她下砒霜!」 安容点点头,没有反对。 在岔道口分开,安容带着芍药回玲珑苑。 刚迈步进院门,身后便传来丫鬟的轻唤声,「四姑娘!」 来人是个粉红色裙裳小丫鬟,模样娇美,双眼水灵,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个小梨涡。 小丫鬟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些东西。 好像是大红的纸张。 芍药觉得小丫鬟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恍然道,「你是二少爷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桃?」 小桃点头如捣蒜,「是我,小桃。」 「这是?」芍药望着托盘,好奇的睁大双眼,不知道二少爷给姑娘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小桃笑道,「这是二少爷依照四姑娘的吩咐写的对联,上面还画了画儿,方才差点点被六姑娘抢去一副呢,这会儿六姑娘肯定在闹二少爷了。」 安容来了兴致了,伸手要去拿对联。 远处,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来,毫不怕生的就站在了对联上。 伸着个脑袋,东张西望。 安容一抬手,狠狠的拍了小七脑袋一下。 「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一身脏兮兮的,没把我对联弄脏了,」安容笑骂道。 侧头,瞧见小七脚腕上有信。 安容眉头皱了皱,耳根子有些羞红,伸手接过小桃端着的托盘,示意芍药打赏小桃。 芍药掏了五钱银子给小桃,乐的小桃又惊又喜,她没想到送东西来还有连连道谢。 等小桃转了身,芍药便接过托盘。 安容取下小七脚腕上的花笺,缓缓打开。 安容还以为荀止说退亲的事,没想到花笺写着几个大字,安容眼睛是睁了又睁。 安容简直不敢相信信上所写,把花笺丢给芍药,「读给我听。」 芍药脸颊通红,疼出一只手接了花笺,心道,希望花笺上的字别太复杂,不然她认不得可怎么办? 还好,花笺上字不多,芍药都认得。 不过她脸色有些怪异,「记得让侯府厨房每日准备七八只烧鸡?」 安容囧了。 原来烧鸡是他偷吃的,亏得她之前还在心底骂了偷鸡贼好几句。 芍药则咽了咽口水,眸底带了渴望之色,「侯府的烧鸡有那么好吃吗?」 荀少爷穿戴华贵精致,不像是吃不起烧鸡的人啊,肯定是侯府的烧鸡味道别具一格些。 安容狠狠的白了芍药一眼,「你那么想吃,一会儿让大厨房多送几只来玲珑苑,每日都要。」 芍药顿时喜笑颜逐,「我要吃一只!」 安容呲牙,「也不怕撑死你。」 芍药赶紧表示,她就是两只都吃的下去,她饭量大,海棠常说她是饭桶。 回到楼上,安容左思右想,还是回了信,她这人有个怪毛病,人家写了信来,她不回信,心里会过意不去。 等萧湛收到回信时,正下台阶,差点没摔倒。 信上写着:你那么喜欢吃侯府烧鸡,我可以给你要来秘方,往后别再偷了。 萧湛觉得,他认识安容后,除了学会挖坑,而且挖的很溜之外,又多了个技能,那就是背黑锅。 这样毁形象的黑锅,萧湛怎么可能会背,原本要出去办事的他,转身回屋,给安容写了回信。 向来很准时的萧湛,第一次让萧大将军等了他片刻,挨了两句训斥。 信上所写的内容叫安容是脸红耳赤,恨不得去撞墙才好,她怎么会将人往歪了想呢,便是不用脑子用脚趾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来侯府偷烧鸡啊! 信上写着:暗卫从花园路过时,闻到了烧鸡味儿,可能是刺客偷的。 安容撇撇嘴,将偷鸡贼刺客狠狠的咒骂了几句。 进了侯府就不走了,还偷吃她的烧鸡,要让她抓住他,非得拔掉他两层皮不可! 噔噔噔,芍药迈步上楼来,凑到安容耳边嘀咕了好几句,安容脸有些抽,额头全是黑线。 「行了,他没日没夜的守着我,也怪辛苦的,往后每一日给他准备一只烧鸡,」安容笑道。 芍药挠了挠额头,「奴婢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说每日吃烧鸡肯定会腻味,希望偶尔能换些鱼肉,而且侯府的伙食不错,希望午饭就在咱们侯府吃了,跑来跑去的也耽误事。」 对于这么得寸进尺的暗卫,芍药表示很无奈。 她就不应该给他送瓜子送糕点,把人家胃口给养叼了。 可是暗卫的功劳不小啊,他发现了刺客还在侯府里呢。 若是能抓住刺客,那这功劳肯定是咱们侯府的,不小呢。 第69章[04.01] 别说一天一顿饭,有鱼有肉了,就是一日三餐,三荤两素也应当啊。 安容性子大方,暗卫守护她,给他送一顿饭不算事,只是莫名其妙的让大厨房额外准备一顿饭,肯定会惹人起疑。 更重要的是,这暗卫是荀止的啊,萧湛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她了,她这样,是不是会给荀止惹祸上身? 不过,暗卫要求的事,安容还是答应了。 芍药又屁颠屁颠的跑下楼。 秋菊正在擦桌子,脸色有些苍白,觉得背脊发凉。 冬梅死了,她和冬梅住在一个屋子里,夜里吓的她根本就也不能寐。 最后还是去冬儿她们屋子里挤了一晚上。 在冬儿她们屋子里,秋菊听了很多,觉得凄凉的很。 冬梅不会无缘无故偷四姑娘的东西,是三姑娘算计的她。 事情败露了,冬梅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可她压根就没见到老太太,没有审问过,就被三姑娘的丫鬟给害死了。 秋菊不相信那是意外,她想那丫鬟出现的那么及时,估计是想造成混乱,好对冬梅下毒手。 只是没想到那婆子背着的是盐,冬梅扛不住伤口上撒盐的疼,就自尽了。 这就是卖主求荣的下场,为了些好处,就丢了命啊。 事情败落后,她们不会想到救她护她,而是杀人灭口。 这样的事,四姑娘就不会做,她根本就不会起那个歪心去算计人。 秋菊低头继续擦桌子,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她和冬梅一同进府,一同被大夫人派来伺候安容,如今算来都好几年了。 夏天,互相打扇子,冬天,会抱在一起取暖。 现在呢,冬梅死了,她好像忽然间就没有了朋友一般。 秋菊越想越伤心。 最后竟然抽泣出声,安容扭头看着她,海棠问她怎么了。 秋菊忙说沙子迷了眼,不碍事。 海棠知道她是想冬梅,海棠劝她道,「冬梅已经死了,她虽然死的惨了些,但说句实话,她死,没人会同情她,她是姑娘的丫鬟,却帮着外人算计姑娘,阮妈妈的例子就在眼前,她还不知道长点儿记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姑娘岂是她能随随便便就能算计的到的?她是自己找死。」 海棠话很少,今儿说这么多,何尝不是在敲打秋菊。 到底是一个屋檐下住了许久的丫鬟,就算平日里磕两句嘴,又算的了什么,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海棠也不想冬梅就那么死了。 可是做丫鬟的得有做丫鬟的觉悟和本分,不该做的事就不能做。 秋菊点点头,抹干眼泪,笑道,「我只是舍不得她,我也知道她那是活该。」 可是人就是这样,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就想不到危险那上面去,总抱着侥幸的心理,她自己何尝不是。 秋菊甚至庆幸,沈安姒找的不是她,是冬梅。 不然死的那个就是她了。 秋菊有些怕安容了。 阮妈妈和冬梅相继离世,都是因为算计安容,结果反被利用才死的。 秋菊甚至想到了自己的下场,脸色就苍白一片。 秋菊放下手里的活,对安容道,「姑娘,冬梅死了,姑娘身边就少了个大丫鬟,该提拔一个了。」 听到秋菊说这话,半夏和白芷都望了过来。 没有哪个丫鬟不肖想大丫鬟的位置,月钱多不说,活还少。 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四处走动,收的打赏也多,而且底下丫鬟孝敬更是不少。 半夏望了望芍药,嘴撅了撅,姑娘那么喜欢芍药,大丫鬟的位置肯定是她的了。 芍药背脊挺了挺,有些得意,大丫鬟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是偏偏安容没让她做大丫鬟,大丫鬟让海棠做。 芍药呆呆的望着安容,脸上写满了不可能。 安容白了她一眼道,「你跟海棠份例一样,但还是二等丫鬟。」 「为什么?」芍药不解了。 海棠笑道,「大丫鬟是要跟着姑娘陪嫁的,你不行。」 芍药更呆了,「为什么大丫鬟要陪嫁,我就不行了?二等丫鬟也要陪嫁啊。」 海棠无奈轻笑,芍药这丫鬟机灵的时候比什么都机灵,呆的时候比谁都呆。 大丫鬟那是要帮着姑娘打下手的,比如看铺子、庄子什么的,芍药那是要嫁进李将军府的。 海棠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免得芍药跳脚。 海棠笑道,「你瞧哪个大丫鬟只认得几个字?姑娘想提拔你,偏偏你不大识字啊,所以涨了你大丫鬟的月例,没给你大丫鬟的身份,白白便宜我了。」 芍药听得脸一红,狠狠的跺脚。 谁只认得几个字了,她认得好些字了! 不是大丫鬟就不是大丫鬟呗,反正姑娘最信任的还是她,这便足够了。 尤其是她也有大丫鬟的份例。 其实这样安排,芍药反而轻松了,她和海棠是好朋友,两人约好了一起做大丫鬟。 要是她先做了大丫鬟,海棠还是二等丫鬟,她心里不舒服。 「我还睡原来的屋,你也不许搬,」芍药很霸道。 海棠压根就没想到这上面去,她也不想搬。 秋菊咬了咬唇瓣,她让姑娘挑大丫鬟,就是为了自己能有个伴儿,现在如意算盘打空了,晚上,她该怎么睡? 一夜安眠。 第二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这一天,侯府格外的喜庆热闹。 今儿是除夕夜。 一大清早,安容吃了早饭后,也不急着去松鹤院给老太太请安,张罗着丫鬟将窗花和对联贴起来。 还有买回来的各式各样的灯笼,将玲珑苑焕然一新。 看着自己布置的玲珑苑,安容甚是满意。 海棠倒了茶过来,笑道,「姑娘忙了半天,口渴了吧,喝杯茶歇会儿。」 安容还真的口渴了,海棠心细,她端上来的茶温度适中,安容一口气全干了。 第70章[04.01] 喻妈妈过来道,「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姑娘要去松鹤院陪老太太用午饭,再不去,该赶不上了。」 安容抬眸看了看太阳,快到正午了,安容忙把茶盏塞给海棠,稍稍整理了下裙摆,就带着芍药出了玲珑苑。 路上,丫鬟婆子哪个脸上不是喜气洋洋的。 虽然只一日没见,侯府好像忽然就热闹了起来,与昨日全然不同。 安容觉得这样的侯府才是她所希望见到的,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安容轻快着脚步,见前面两个小厮抬着梯子过来,把路挡住了。 便踩着石头,从假山里过去。 走了几步后,芍药鼻子一嗅,眉头扭了扭,又狠狠的陶醉的嗅了好几口,「好香的味道,好像昨晚吃的烧鸡。」 烧鸡这两个字,极容易挑起安容的神经。 谁会在假山这里吃烧鸡? 那日暗卫就是在花园假山这一块消失不见的! 安容顿住脚步,再不敢往前走了。 安容刚想转身,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安容想走,可鬼使神差的,她往前探了探身子。 瞧见一身玄青色锦袍,还有那银光灿烂的面具时,安容的脸又爆充血了。 「你怎么又来了?!」安容脱口便是质问。 萧湛眉头皱了一皱。 他知道这里有人,但没想到安容会在这里,他还以为是路过的丫鬟。 看到安容那满是不欢迎的神情,萧湛神情很冷,「我是在追查刺客。」 安容脸又红了三分,听了萧湛说这话,安容越觉得方才她的质问是自作多情,人家不是来找她的! 安容心堵的慌,她本该调走就走的,可越想越气。 凭什么她要走? 这里是侯府,是她的地盘! 就算要走,也是他走才对! 安容一扭头,吩咐芍药道,「给我闻闻,哪儿有烧鸡味儿。」 芍药囧了。 姑娘这是把她当小狗了呢,闻东西那是狗狗的强项啊,不是她啊。 她要不要回去抱雪团来? 可是把姑娘留在这里,独自面对萧表少爷好像不厚道,虽然她也帮不了什么忙,可是两个人壮胆啊。 芍药想听话去闻闻,可是那样怪异的动作,芍药在外人面前做不来。 萧湛没有理安容,继续查假山。 安容成了心给他作对,一人查一边。 芍药站在外面,给两人望风。 她想不到密道那上面去,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像是在幽会? 两人朝前走。 安容鼻子灵的很,闻到一股子烧鸡味儿。 尤其是手碰石头,发觉指尖有些油腻,安容嫌弃的猛拿帕子擦手指。 动静大了些,尤其是假山这里窄的很,安容一不小心用手肘撑到了萧湛。 萧湛回头,「怎么了?」 安容嫌弃的道,「石头上有油。」 萧湛眉头一凝,伸手将安容拉开,仔细查看那石块。 用手摁了摁,石块没动。 萧湛继续往前走,安容嘴撅了撅,抬脚跟了上去。 安容没想到,她在侯府住了这么久,荀止查了许久都杳无踪迹的密道,居然因为她发现了烧鸡的油,萧湛查找烧鸡,找到了密道入口。 芍药站在假山旁,跟路过的丫鬟婆子一个接一个的打招呼。 那些丫鬟婆子都笑问,「芍药姑娘,怎么站在这里,你不是贴身伺候四姑娘吗,怎么没陪着她?」 那些丫鬟婆子还好糊弄,碰到拎饭回来的春儿、秋儿,芍药就难糊弄了。 安容是带着芍药出门的,结果芍药站在这里,安容不见了。 这在侯府那是不许的事,是失职。 芍药刚刚荣升,虽然没有大丫鬟的身份,可在侯府一众丫鬟婆子心目中,芍药才是货真价实的大丫鬟。 面对春儿、冬儿,芍药额头是挠了又挠,指了指假山,一副你懂的神情。 春儿和冬儿很自觉的就想歪了。 还狠狠的瞪了芍药一眼,「今儿内院可是有小厮进出,你小心点伺候姑娘。」 芍药耳根轻红,她可没败坏姑娘清誉,说姑娘是在小解,是她们自己想歪的,不怨她。 可是除了这个理由外,还有什么理由需要她望风,姑娘却不在? 等春儿、冬儿走后,芍药再不望风了,她踩着石头进了假山。 往前面一路找去,可是等她出了假山尽头,愣是没瞧见安容的影子。 芍药就急了,急的恨不得跳脚才好。 她问一旁的小厮道,「有没有瞧见四姑娘?」 小厮茫然的看着芍药,和另外一个小厮笑道,「芍药姑娘才当了大丫鬟,就把四姑娘丢了,这可是大笑话啊。」 小厮笑完,才看着芍药道,「我们在这里好一会儿了,没瞧见四姑娘。」 芍药彻底急了,「你们在这里好一会儿是多久,一刻钟?」 小厮摇头,「快小半个时辰了。」 芍药顿时就急慌急忙了起来,姑娘和萧表少爷明明一起在假山里的啊,可是假山那些路,她都找遍了,就是没见着姑娘啊。 姑娘到底去哪儿了? 芍药在原地急的打转转,又转身进假山,继续找安容。 可是找来找去,就是不见安容。 芍药蹲在地上哭,她把姑娘弄丢了,她该怎么办? 第71章[04.11] 芍药哭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可能,忙擦干了眼泪。 姑娘和萧表少爷可能找到密道了。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啊,姑娘还没吃午饭呐。 而且,早早的就派了丫鬟去松鹤院告诉老太太,姑娘会去陪老太太吃午饭。 现在去都晚了,万一老太太等姑娘可怎么办? 芍药又急的头疼了。 再说安容,萧湛找到了密道后,就钻了进去,安容要跟去。 萧湛阻止她。 安容扭眉看着他,「这里是侯府。」 言外之意就是哪儿她都去的,不是他能阻止的。 说完,安容先他一步钻入密道。 萧湛在身后道,「里面有刺客,可能还不止一个。」 安容顿觉后背有些发凉。 她侧了侧身子,掰着石头不说话。 萧湛低低一笑。 他走在前面,安容跟在后面。 密道入口虽然小,但是机关很隐蔽,若不是有烧鸡的油,还真的难发现。 密道里面很宽敞,四周都是墙砖,因为密道在湖底,有些潮湿,长了不少青苔,而且还有一股子怪味儿,闻的人想作呕。 安容用帕子捂着嘴,跟在萧湛后面,一直往前走。 密道很长。 安容走了一刻钟,都没走到尽头。 在密道里,安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 安容忍不住问道,「能去西苑吗?」 「你要去西苑?」萧湛回头看着安容。 安容点点头。 萧湛便看了看方向,领着安容往后走了些,从一个岔道往西苑方向走去。 安容是路痴,但是萧湛认得路。 尤其是半道上,萧湛还拿出来一张地图。 安容惊呆了。 因为那是侯府密道图! 「你知道侯府有密道?」安容忍不住问道。 萧湛点点头,对着火折子往前走,「很早就知道,但是一直找不到入口。」 说着,萧湛顿了顿,道,「而且侯府可能是双密道。」 安容一怔。 双密道。 意味着侯府底下有两条密道。 除了这一条外,还有一条。 安容抬眸看着他,纠结了一会儿,问,「你能将两份密道图纸借给我看看吗?」 萧湛望着安容,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怀里另外一份图纸交给了安容。 「两份密道图只画了中间部分,入口和出口都没有,」萧湛声音中透着一股惋惜。 「两份密道图只画了中间部分,入口和出口都没有,」萧湛声音中透着一股惋惜。 不然他何至于找这么久。 而且其中一条密道里据说放了百万两的银子,舅舅需要这笔银子来扩建军队,他必须尽快找到。 萧湛和安容往前走,很快就到尽头了。 不是他们不走了,而是路到头了。 被一块巨石挡了路。 萧湛试了几次,推不开,回头看着安容道,「也许这是侯府挖另外一条密道的原因。」 安容想也是。 两人只好返回。 刚转身,忽然有吱吱吱声传来,还有东西从安容脚步爬过去。 安容吓的惊叫出声,慌乱失措的她更直接跳到了萧湛身上,紧紧的搂着人家。 等安容反应过来,那吱吱吱声是老鼠时。 安容,「……」 安容一张脸爆红,脸火烧火燎的,她居然搂了萧湛的胳膊。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到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屁股,不让她掉下去。 这是安容两世都没有体验过的窘迫感。 她很没骨气的「吓」晕了。 萧湛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密道里漆黑一片,方才安容惊跳起来,打掉了他手里的火折子。 他能觉察到安容呼吸急促,整个人好像倏然热了起来,她是在装晕。 萧湛低低一笑,想不到她胆子会那么的小,怕老鼠怕成这样。 想到这里,萧湛脸色忽然变了一变。 她很怕他。 她也怕老鼠。 现在为了躲避老鼠,就紧紧的搂着他不撒手。 萧湛很不想有这个认知。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安容眼里,老鼠比他更吓人。 萧湛兀自闷气,却不知道安容更憋闷,你老怎么不把我丢下去啊,我不要自己下去。 第72章[04.11] 好丢脸。 安容正想着呢,谁想身子一轻,自己从被抱着,变成了被扛着。 而且身子下落,让她很是头晕目眩。 安容忍着没有惊叫出声,感觉到有了光亮,安容的心才稍定。 原来他是捡火折子。 萧湛扛着安容走。 走了没几步后,安容就不得不出声了,她是被逼的。 「喂,别走,先别走,密道图掉地上了,」安容窘迫着声音道。 其实密道图早在她被老鼠惊吓时,就掉地上了,只是她刚刚才想起来。 萧湛停住了脚步,安容还以为他会原路返回。 谁想到,萧湛将安容放下了。 「我叫萧湛,」他将火折子递给安容,不冷不热的道。 安容嘴撅了撅,她能感觉到萧湛生气了,不就喊了一声喂吗,至于这样吗? 虽然心里强硬,但是安容也知道自己方才失礼了。 甚至心底还有那么一丝的愧疚,好像自己做的挺过分的。 他又不是不好,方才自己受到惊吓,跑他身上挂着,他都没丢下自己。 明明自己几次对他表示不喜欢,要退亲。 安容觉得萧湛心胸很宽广。 安容伸手接了火折子。 小心的迈步往回走。 萧湛站在那里看着,他眉头皱了一皱。 他是笃定安容怕老鼠,不敢回去的,求他帮忙的,谁想到安容会那么爽快。 而且周围还有老鼠走动,也没听到她惊叫啊。 安容怕老鼠不错,可是她更怕萧湛啊。 安容往前走了八九步,就见到了密道图。 安容伸手去捡,好吧,安容又惊叫了。 一只老鼠又从她脚边滑了过去。 安容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撞。 微弱的火光下,萧湛眼睁睁的看着安容消失在他的眼前。 耳边是歇斯底里的叫声。 萧湛脚下一动,在那扇密道门关上之前,闯了进去。 安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落地时,她除了觉得有些头晕之外,并没有其他疼痛感。 安容还以为自己命大,可是听到耳边的闷哼声时,安容觉得有些耳鸣。 她一个人掉下来的,怎么萧湛会痛的直哼? 安容要爬起来,才发觉她趴在萧湛的身上,姿势有些撩人。 萧湛紧紧的搂着安容,他一想到方才看见安容消失,还有她惊叫时,自己的心情,好像那一瞬间,天地无光了。 他怕失去她。 想着,他的胳膊抱的更紧了。 紧的安容差点窒息。 咳咳! 安容猛咳嗽起来,她有些想哭,方才生死一线,她救了自己,他是不是后悔了,想嘞死她啊? 安容想说话,可是她忽然想起了在归龙山,马车出事,她摔下山崖,是荀止救了她。 感觉和现在好相似,便是感觉都相差无几。 若不是那勒死的感觉太明显,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萧湛听安容咳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赶紧松了手。 他抱着安容起来,关切的问,「有没有摔伤,哪里疼?」 安容呆呆的看着他,对于萧湛忽然变了人一样,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湛关切的话顿时戛然而止,因为安容脱口而出一句话,「我没有事,你好像摔傻了,你没事吧?」 萧湛的双手还握着安容的胳膊,听到安容说这话,顿时觉得手灼热的慌,把手收了回来。 转身,打量起这个意外发现的地方。 安容则在一旁,拍自己的脸颊,神情很是懊恼。 要命啊,自己才觉得方才萧湛救她像极了荀止在归龙山救她时的情节。 转过头,她又觉得萧湛的说话声和荀止很像了。 还有萧湛刚才那关切的话,安容觉得身处云山雾里,身子飘然,找不到落脚之地。 不是得意,而是惊吓。 安容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萧湛不退亲,十有八九是喜欢她。 安容很担心,因为清颜和她说过。 萧湛的心胸很宽广,但是心很小,里面装了一个人,就极难再有另外一个人住进去,她不担心外面那些狂蜂浪蝶烂桃花。 要是萧湛真喜欢上她了,那清颜怎么办? 安容晃了晃脑袋,她肯定是感觉出错了! 前世她不也以为苏君泽心里爱她,可结果呢,不一样心有所属。 萧湛关心她,肯定是怕萧老国公骂他,毕竟芍药是亲眼见到她和萧湛一起在假山里的。 想到芍药,安容有些心惊了。 她好像进密道有半个时辰了,那丫鬟不会闹得整个侯府都知道侯府有密道吧?! 话说芍药这丫鬟这会儿比较的惨,她找不到安容,也没法确定安容是不是有事。 偏侯府上下都在找安容。 芍药被逼无奈之下,服了迷药晕倒在假山里。 只有她晕了,才能不知道安容在哪里啊,更能不泄露侯府有密道的事。 第73章[04.11] 安容迫切的想出去,可是望着偌大却空档找不到出口的地方,安容灰心了。 萧湛什么时候出去,她才能什么出去。 安容望着萧湛,见他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剑划在石壁上,带出火花来。 屋子,瞬间敞亮。 那火花点亮了屋子里的蜡烛。 安容才发觉,屋子里有好些大箱子,足有二十多个。 萧湛走过去,掀开箱子,一支短箭射了出来,他身子一闪,便避开了。 安容侧站着,见到大箱子有瞬间的金光灿灿的感觉,像是一箱子黄金的光。 可是瞬间,那光又消失了。 安容眼睛睁得圆圆的,安容看到一箱子的布匹瞬间湮灭成了灰。 安容忙走了过去,问萧湛,「怎么箱子里装的是布匹?」 这密道潮湿阴暗,把布匹放在这里,那绝对是脑袋被门给挤扁了。 几十年过去,布匹早烂成了灰了。 萧湛眉头蹙拢。 舅舅说,前朝钱家有一笔百万两的银子藏在密道里。 直觉告诉他就是这里,可是二十多个箱子,没有半点银子的影子。 难道传言有虚? 萧湛不死心,他又去打开其余的箱子。 毫无意外的,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布匹,而且都烂成灰烬了。 安容站在一旁看着,眉头扭紧。 「你在找密道里的宝藏?」安容问道。 萧湛抬眸看着安容,点了点头。 安容双手交叠,有些话她很想说,但是好像又觉得没必要了。 因为箱子都是空的,要是真有宝藏,她会让萧湛带走吗? 虽然这曾经是前朝钱家的,可这府邸已经被先皇赏赐给了侯府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武安侯府所有。 自然也包括密道里的东西。 可是好像,萧湛要真带走,她也没法阻止。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该怎么出去? 安容琢磨着,萧湛却道,「朝廷国库吃紧,皇上已经两个月没有发饷银了,舅舅身为大将军,需要这笔钱。」 萧湛的意思是,他还会继续在侯府密道里查,希望安容能保密。 安容还能说什么? 她从来就不是贪财之人,要是萧湛据为己有,安容肯定不会答应。 可是她知道,萧湛不是那样的人,又是给将士们发饷银,安容就不止一次听三太太抱怨说,三品武将的俸禄只相当于文官四品的俸禄。 连将军都这样了,何况是那些将士们了。 那些人血洒疆场,却发不起军饷,安容也于心不忍啊。 安容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保证密道的事不会告诉任何人。 带着安容,萧湛也没法继续查密道,而且密道里还有刺客。 他要先将安容送出去。 萧湛先找出口,然后才搂着安容出来。 两人从哪儿进的密道,就从哪儿出来的。 萧湛将安容送到假山之外,确定远处有丫鬟过来,才纵身一跃,离开。 安容看着自己一身的灰土,脸颊羞红,安容还以为自己很干净,她是见到萧湛一身灰,才发觉自己很狼狈。 她往前面跑,后面有丫鬟唤,「四姑娘?」 安容没有停,可是丫鬟跑惯的,很快就追了上来。 看着安容发髻歪倒,一身灰尘扑扑的样子,丫鬟有些呆滞。 「四姑娘,你这是……?」丫鬟扭着眉头问。 安容挠着额头,讪笑两声,「那边不知道谁挖的坑,走路没长眼,就……」 安容一副追悔莫及,丢脸丢到姥姥家的神情。 丫鬟挠头,府里大过年的,谁没事挖坑啊,四姑娘只是狼狈了些,也没摔伤,应该是小伤。 安容赶紧岔开话题,「你来找我是?」 丫鬟忙道,「是这样的,老太太让奴婢来找姑娘,今儿老太太和六姑娘等姑娘吃午饭,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你来,芍药还晕倒在假山里,老太太担心四姑娘你了呢。」 安容心中一窒,芍药怎么会晕呢,莫不是遇到刺客了吧? 安容对丫鬟道,「你先去回了老太太,我回玲珑苑换身衣裳再去,我掉坑里的事,就别告诉老太太了。」 丫鬟连忙点头。 安容一身脏乱的回玲珑苑,引的丫鬟婆子直侧目。 喻妈妈眼眶通红,将安容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让丫鬟去填坑。 安容没有阻止,换了衣裳后,赶紧带着海棠去了松鹤院。 刚饶过富贵绵延的紫檀木屏风,安容便触及到老太太的眼神,她眸底带了质疑和纳闷。 芍药站在夏荷身侧,一个劲的给安容使眼色。 安容嘴角轻抽,芍药那意思明显是:姑娘,你原谅奴婢吧,奴婢没扛住,和老太太招认你和萧表少爷「私会」去了。 安容狠狠的剜了芍药两眼,若无其事的和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什么话都没说,直道,「午饭还没吃吧,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吃年夜饭了,你先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安容微微一愣,「今年的年夜饭吃的这么早?」 三太太笑道,「老黄历上写了祭祖的良辰,一般祭祖过后,便吃年夜饭。」 这些安容都懂,只是不记得。 她挨着沈安溪坐下。 差不多时辰后,侯爷领头,一行人去祠堂。 第74章[04.11] 祠堂重地只准男儿进去,是以安容她们站在外面,就连大夫人、沈安玉她们都来了。 虽然身子还不舒坦,可是祭祖乃是大事,不是病的下不来床,都得来。 安容虔诚跪拜,乞求祖先保佑。 安容还记得前世的这一天,她乞求保佑她能顺利嫁给苏君泽。 这一世,安容乞求父亲、祖母,大哥,还有三房上下平安和顺。 祭祖完,便是吃年夜饭。 年夜饭在怡安堂吃的,除了出嫁了的沈安芸,能到齐的都到齐了。 这才是真正的团圆饭。 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连沈安玉、沈安姝她们都特别的安分。 沈安闵第一杯酒敬的老太太,第二杯酒侯爷,第三杯便是安容。 安容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们喝的都是果酒,要么就是小米酒,虽然酒劲不大,但是喝多了,脸颊也满是酡红。 一顿年夜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菜是一个接一个的上。 安容她们小辈先吃完,然后回去沐浴更衣,来陪老太太她们看戏。 不是如意戏班,只是一般的戏班子。 出了松鹤院,沈安溪嘴撅的高高的,「四姐姐,娘亲不许我们去街上玩。」 安容不解,「为什么?」 沈安溪不虞道,「还不是五姐姐她们,膝盖还没好,没法出去,娘亲说我太小,街上人太多太乱,就我们两个带着丫鬟去,她不跟去不放心,偏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出门,她要陪在府里。」 总之,她们是没法出府了。 安容捏了捏沈安溪的脸道,「那今儿就不去了,今儿街上大多都是放炮仗的,十五元宵节,才热闹好玩呢。」 沈安溪想想也是,今儿不许她出门,十五元宵总不能再拦着了。 两人各自回院子。 丫鬟早早的准备了沐浴水,安容舒舒服服的泡着澡。 「芍药,去将我枕头底下用帕子包着的图纸拿来,」安容吩咐道。 芍药正在给安容添水,得了吩咐,赶紧去拿地图来。 芍药站在一旁,一只手拎着一张地图。 安容左看看,右看看。 发觉这两张地图上的密道似乎是错开的。 就拿东苑来说,两条密道都经过东苑,但密道隔了有十米远。 安容想不通,这样挖密道,实在太浪费财力物力了。 不过好处也不能磨灭,谁能想到侯府底下有两条密道? 找到一条估计就死心了吧。 安容细细看着,忽然眼睛一凝。 她发觉有个地方,似乎有重合,就算不重合,也只有一墙之隔。 萧湛今儿才找到密道的入口,应该会将墙打通,去另外一条密道找宝藏吧? 安容晃晃脑袋,让芍药将图纸小心收好。 换上新做的裙裳,再梳了个喜气的发髻,安容带了芍药出府玩。 彼时,侯府红灯高挂,丫鬟婆子人人换了新衣裳,头上都簪了一朵绢花,高高兴兴的去二门哪里领赏钱。 今年安容收了几个大红包,是两辈子加起来最多的一回。 老太太包了八百两。 侯爷包了一千两。 三太太包了一千两。 几位太太,再不满意安容,该有的压岁钱也不能少了。 便是大夫人,也都包了五十两。 老太太的乐趣在看戏,安容她们的乐趣在数压岁钱。 看到安容收了那么多的压岁钱,沈安姝嘴撅的高高的,几乎可以挂个夜壶。 沈安溪也都羡慕妒忌啊,她的压岁钱加起来还不及安容的五分之一呢。 娘亲只给了她一百两的压岁钱,往年只有五十两啊。 老太太给了她二百两,往年只给一百两的。 大伯父也给了二百两。 看着安容那喜滋滋的模样,沈安溪一耸鼻子,又掏出来一沓红包。 安容呆呆的看着她。 沈安溪得意了,「虽然我压岁钱没你的多,可我的红包多啊,这是二哥给我的。」 安容嘴角轻抽,哀怨的看着沈安北。 沈安北就扭头瞪沈安闵了,你够了,你还让不让我这个大哥好好过年了? 沈安闵很无辜,这能怪他么,他也很憋屈啊。 早前六妹妹就祝贺他财源滚滚,学业有成,然后就把手伸了要压岁钱。 他从来没给沈安溪过压岁钱啊,可是沈安溪说,今年不同了,二哥挣钱了。 沈安闵想想也是,酒坊生意好,给她个压岁钱也应该。 沈安闵要找红纸包红包,沈安溪便道,「那多麻烦啊,二哥,你把你的红包给我就是了。」 然后,所有红包就到沈安溪手里去了。 沈安闵琢磨着是不是要找安容要压岁钱,她才是酒坊最大的老板啊。 不过他不好意思说,谁叫他是二哥了。 沈安闵瞄了沈安北,语重心长道,「大哥,做哥哥的要爱护弟弟妹妹,四妹妹一年到头也不求你什么,好不容易喜欢你的红包,你要自觉啊。」 沈安北呲牙,什么自觉,是自觉他没压岁钱了,他也要没才对吧? 这可是他最后一回收压岁钱了啊。 明年娶了媳妇,就收不到压岁钱了。 第75章[04.11] 沈安北肉疼的将红包上缴到安容手里。 安容很坦然的就收了,然后喜滋滋的数起来。 沈安溪扭头看着安容,「四姐姐,你要自觉。」 安容囧了。 她很自觉的抱着红包去隔壁的桌子数起来。 沈安闵笑的肚子疼。 六妹妹说的自觉,是让安容自觉给她发红包,安容理解错了。 沈安北则摸着自己的脸皮,要是再年少个几岁,再脸皮厚一些,红包被打劫了,他会再去讨一圈。 沈安溪又望着沈安北,他给安容红包了,没给她呢。 沈安北汗颜,没道理没收到压岁钱,还往外掏红包吧。 沈安北吩咐丫鬟拿红纸来,三太太过来拍沈安溪的脑袋。 「别捉弄你大哥,等明年了,找你大嫂要,」三太太笑道。 沈安北满脸通红。 正在数钱的安容,手顿住,她差点忘记了。 福总管派人送礼去原州,也有不少天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吧? 正想着呢,福总管便上前给老太太请安道,「派去原州送礼的小厮回来了,苏家还托他带了不少礼物给您。」 老太太听得高兴,「快叫他上前来,难为他今儿能赶回来一家团聚。」 可不是,小厮是日夜兼程没日没夜的往回赶,也幸好今天城门不关,不然还真回不来。 小厮一脸疲惫,他后头跟着两个丫鬟,手里捧了不少的东西。 原州苏家给老太太送了不少的补品,其中半斤血燕窝最是珍贵。 老太太甚是满意,让夏荷打赏了小厮十两银子。 小厮乐的合不拢嘴,刚巧他娘在老太太厨房当差,瞧见儿子回来,还得这么多的赏钱,笑的直抹眼泪。 小厮站起身来,将另外一个丫鬟手里的两个包袱递给安容。 「四姑娘,这是苏姑娘送给你的回礼,你让奴才买的糕点,都在外院,有不少,回头再给您送松鹤院去,」小厮恭谨道。 安容满意的点点头,让芍药打赏小厮。 海棠接了包袱,沈安溪就凑过来了,「这么一大包呢,大嫂送了你什么好东西?」 安容勾唇一笑,「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着,安容在心里祈祷了两句,希望里面的东西别让她失望才好。 小厮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怪异,想开口说话,结果他娘过来拉了他说话。 安容打开两个包袱,其中一个里面装了个画轴,和一个锦盒。 另外一个包袱里,只装了画轴。 「怎么送这么多画啊,」沈安溪嘟嘴,勃勃的兴致顿时没了一半。 安容望了沈安北一眼道,「大哥,你猜这画上画的是什么?」 沈安北愣住,画都没打开,他怎么知道画上画的是什么? 「猜不出来,」沈安北摇头道。 三太太笑着过来,「这画上的该不会是未来世子夫人吧?」 安容连连点头,「还是三婶儿猜的准。」 三太太轻轻一笑,「可不是我猜的准,是老太太说,画如其人,你送了未来世子夫人亲手画的画,她怎么也要回一幅画才对,快快打开,三婶儿想瞧瞧未来世子夫人的才华。」 老太太对安容了解的很,一般的画,安容压根就感兴趣,她几次问老太太世子夫人长什么模样,老太太只说容貌姣好,安容还不高兴呢,觉得老太太再糊弄她。 安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又是送画,又是送首饰,不就是为了能张口要她一张画吗? 不等安容伸手,三太太拿起画就朝老太太走去。 沈安溪麻溜的拿了另外一幅,不解道,「那这一幅画又是什么?」 安容摇摇头。 沈安溪就拿着画去老太太跟前了。 刚走过去,便听老太太笑道,「模样确实不错,柳眉若黛,唇红齿白,双眸有神,十指如笋,是个大家闺秀。」 三太太对画中女子也是赞不绝口。 沈安溪凑上去一看。 画上画的是个身着天蓝色裙裳的姑娘,她正在湖边喂锦鲤,身侧柳叶扶水,春意盎然。 神态温和,体态婀娜,沈安溪甚至听到她娘说她屁股不小,好生养。 沈安溪下意识的瞅了瞅安容的屁股,好吧,她原本是想看自己的,可是眼睛没长后脑勺上。 沈安溪觉得安容的屁股不大不小,和未来的世子夫人也差不多,那四姐姐也好生养了? 她的好像不大,是不是不好生养啊? 三太太抬眸笑道,「北哥儿呢,让他过来瞧瞧未来媳妇长什么样子,免得将来入洞房,认生啊。」 丫鬟在一旁捂嘴笑,「太太,世子爷早被您给羞走了。」 三太太啐了丫鬟一口,「什么叫羞走的,世子爷都快娶媳妇了,还害什么羞。」 几位老头对即将要过门的世子夫人也感兴趣的很,让丫鬟过来拿画轴。 沈安溪将画递到她娘手里,「还有一幅画呢。」 三太太嗔了沈安溪一眼,「懒成什么样儿了,自己打开不就是了,还让我来。」 沈安溪挨着老太太撒娇,不语。 等三太太将画轴打开,老太太的眉头便皱紧了。 画上的也是一个女子,可是消瘦的皮包骨,双眸无力,正坐在小榻上,用帕子捂着唇瓣咳嗽。 三太太瞧的一愣,「大过年的,小厮怎么带这样一幅画回来,也太不吉利了吧?」 安容勾唇一笑。 没有人比她更高兴的了,她总算是见到和大哥定亲的大嫂模样了。 小厮就在一旁没走,他就猜到老太太会生气。 可是安容的吩咐,他又不敢不听。 他当即跪了下去道,「不关奴才的事,奴才也是听四姑娘的吩咐办事。」 沈安溪撅嘴,「四姐姐怎么可能要你买这样的画回来?」 第76章[04.11] 小厮忙摇头,「不是,不是,这画的确是四姑娘要的,四姑娘觉得让苏家画苏大姑娘画像,可能失真,就让奴才在原州多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苏家大姑娘,让他画一幅,这两幅画都是苏家大姑娘,只不过,一幅是苏大姑娘自己画的,一幅是给苏大姑娘瞧过病的大夫画的。」 三太太听到一愣,「这两幅画上画的是同一个人?」 沈安溪眼睛猛眨,「这两幅画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一个是瓜子脸,一个是圆脸啊。」 沈安溪只注意到人的长相,可是老太太注意到的却是后一幅画上姑娘的病容。 老太太好好的心情,听到小厮的话后,就高兴不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跪在地上,将他听了福总管的吩咐去原州的事娓娓道来。 侯府送了苏家厚重的礼,表示了这门亲事的满意,苏家老爷夫人是满意至极。 尤其是安容,送了苏家大姑娘那么贵重的礼物,苏家大姑娘更是高兴,对于安容信中所求,是一口答应了。 第二天,小厮就拿到了苏大姑娘的画像。 其实小厮瞧见了苏家大姑娘,模样娇美,画上确实更美一些,却也不像那些将满脸麻子画的跟天仙似的。 可是安容的吩咐小厮必须要照做,只得满原州的找见过苏家大姑娘的人。 小厮没想到,见过苏家大姑娘的人寥寥无几,要不是机缘巧合,他都恨不得拿了画去找街上书生照着画了。 可是大夫画的苏家大姑娘,让小厮看的心惊胆战,一问之下才知道,苏家大姑娘病了快一年了,日渐消瘦,这还是半个月前苏家大姑娘的模样,而且苏家大姑娘没半年好活头了。 小厮迷糊了,那他见到的苏家大姑娘又是谁? 小厮去客栈取了画,去给大夫一看,大夫笑道,「这是苏家二姑娘,是苏老爷继室,也就是现在的苏夫人所出,苏家两位姑娘都肖父,是有三分相似。」 小厮不傻,傻傻的,又怎么会被福总管派到原州来送礼呢。 他猜里面肯定有猫腻,绝对是苏家见大姑娘病弱,不敢将她嫁到侯府来,又舍不得侯府的权势,才起了偷梁换柱之心! 小厮暗地里查,他甚至找到了苏家大姑娘的贴身丫鬟。 丫鬟红着双眼道,「我家姑娘会病,还不都是夫人害的,一年前她就要姑娘主动让出和武安侯府的亲事,姑娘不愿意,过后不多久,姑娘就开始头晕,体力不支,时不时的就晕倒,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可就是治不好……」 小厮不敢肯定丫鬟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苏家想偷龙转凤毫无疑问。 等小厮说完,老太太已经勃然大怒了。 将桌子拍的砰砰响。 侯爷脸色铁青,若不是安容想看苏家大姑娘真容,还发觉不到苏家存了这样的歹心。 毒害嫡女,以次女代嫁! 老太太想到苏夫人是继室,再想到大夫人是继室,脸就更冷了。 果然继母十个里有九个是狼心狗肺。 「这门亲事给我退了!」老太太怒道。 本来还对画中人满意至极的老太太,是越看越生气,三太太更直接,让小厮拿下去烧了。 侯爷没有反对,但是大夫人站了出来道,「可是这桩亲事是老太爷在的时候定下的,就这样退亲是不是太……?」 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娶妻娶贤,老太爷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若是他在的话,他只会比我更生气!」 顿了顿,老太太又望着侯爷道,「苏家的亲事,侯府要退,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世子的亲事,你要是有好的人选可以告诉我,不然我就做主了。」 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是,等到她拿主意了,侯爷就没有反对的机会了。 侯爷表示,这事让老太太拿主意。 安容很想出来说一句,大嫂是要陪大哥一辈子的人,仅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能保证大嫂才华容貌,却不能保证大哥会用心爱她,会过的幸福。 话说,沈安北脸皮薄,不好意思听未来世子夫人的事,自己走不好意思,把沈安闵拖着走了。 沈安闵哪干啊,大哥娶大嫂啊,他好奇着呢,给小厮使了眼色,一定眼一字不漏的听全。 两人不远处,湖畔凉亭子里喝酒。 小厮跑过来,跑的是气喘吁吁,「世子爷,世子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沈安闵急急问道。 小厮拍着胸口道,「老太太发怒,要退了苏家的亲事。」 沈安北一惊,「退亲?祖母为什么要退亲?」 小厮三言两句便将事情解释了清楚,「苏家大姑娘病入膏肓,苏家让二姑娘冒充大姑娘嫁给世子爷你,老太太生气了。」 沈安闵听得也是气,「这亲事要退,这是把大哥你当猴糊弄呢!」 说完,沈安闵又道,「然后呢?」 「然后老太太要给世子爷另外物色大家闺秀,」小厮笑道。 现在世子爷在京都是炙手可热,多少人想嫁进武安侯府来呢,得知世子爷定了亲,都惋惜不已,回头等世子爷退亲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偷着乐呢。 小厮想着就忍不住笑,「方才奴才过来时,碰到四姑娘,四姑娘说,老太太会在十五过后就给世子爷你物色世子夫人,应该会尽快娶回来,四姑娘说,世子爷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自己找媳妇,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四姑娘会帮你的。」 小厮紧紧的盯着沈安北,发觉他脸有一瞬间的红。 沈安闵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置信的问,「大哥,你真有意中人啊?」 沈安北不说话,但是脖子、耳根却是越来越红。 沈安北是个实诚的人,他知道自己定的有亲事,不敢妄想。 但是方才小厮说的话,他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一个袅娜的俏皮的身影。 沈安闵可以笃定他大哥心里有了意中人,他实在是唏嘘不已。 大哥瞒的可真是严实,连他都没吭过一声。 「大哥,她是谁府上姑娘?」沈安闵忍不住追问道。 沈安闵一只胳膊搭沈安北肩膀上,沈安北肩膀一斜,就避开了。 「什么谁府上的姑娘,我没有心上人,」沈安北道。 沈安闵朝他呲牙,「没有心上人,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沈安北瞪着沈安闵不说话,他确实脸红了。 沈安闵心情极好,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笑道,「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错过了可就错过了,四妹妹的本事,你我都清楚,她要是真想帮你,便是公主郡主也有三分可能,你要皮薄,忍着不说,晚后懊悔可就迟了。」 顿了顿,沈安闵继续道,「若是那姑娘不得祖母的心,四妹妹和六妹妹从旁劝说,祖母没准儿还会答应。」 言外之意,沈安北要娶意中人,必须要安容她们先知道,才好过老太太那一关。 沈安北望着沈安闵,眉头轻皱。 沈安闵直笑不语,他知道,大哥会说的。 果不其然,沈安北纠结了一会儿后,开口了。 但是,沈安北的意中人吓了沈安闵一大跳。 「你是说周老太傅的嫡孙女,周少易的堂妹周婉儿?」沈安闵惊站了起来。 沈安北红了脸,点点头。 第77章[04.11] 沈安闵嘴角轻抽,十分怀疑沈安北的眼光,「你不觉得她有点儿傻乎乎的么?女扮男装还穿绣花鞋,上回在周老太傅那里见她,我憋笑差点憋断气。」 周婉儿是周老太傅次嫡子的长女,模样娇美,性子活乏。 听说自己的祖父收了小弟子,顿时来了兴趣,又无意中听周少易说安容女扮男装糊弄了周老太傅。 好了,周婉儿一直想去琼山书院玩,偏偏她是女儿身,周老太傅不让她去。 安容无形中给她开了一条路。 周婉儿就女扮男装偷偷去琼山书院了,她是女扮男装去的不错,可是脚上的绣花鞋忘记换了。 当时她去的时候,还说是周少易的堂弟。 看着周婉儿的绣花鞋,周少易扭头对他们小声说,「你们就当她是男的吧,不许笑。」 沈安北当时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婉儿俏目瞪圆,「你笑什么?」 沈安北扯着嘴角道,「你肩膀上有蜘蛛。」 沈安北是闹着玩的,可是周婉儿当时就吓的炸了毛。 搂着沈安北一只胳膊不松手,哭道,「快赶走它,快赶走它!」 当时,周老太傅的脸都是青的。 男女授受不亲啊。 沈安北虽然是武安侯世子,也快十八岁了,可他在琼山书院求学,回府住的日子不多,大夫人和老太太也没往他屋子里塞过丫鬟。 便是惯常伺候的都是小厮。 和女子接触,沈安北还是第一回,当时就吓呆了。 对侯府之外的女人,沈安北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了。 在女扮男装这事上,周婉儿是有些傻乎乎的,可文采却是一流,若不是那双绣花鞋,就凭她一手书法和诗词,他们还真不会怀疑她是女儿身。 沈安闵惊愣之后,又原样坐了回去。 周婉儿,周老太傅的嫡孙女,正二品知枢密院事周大人嫡女。 家世自是不必说,容貌才华,沈安闵也不得不叹服,比起苏家大姑娘,那是好上十倍不止,只是…… 沈安闵侧目,「你是周老太傅的弟子,她是周老太傅的孙女儿,她不应该喊你一声师叔么?」 沈安北脸顿时又红了三分。 他弱声道,「我几次在周少易面前以师叔自称,他一心就想周老太傅将我轰出去。」 他和周少易年纪相差无几,却平白高出他一倍,为此,周少易对周老太傅十分怨念。 尤其是连轩知道后,和沈安北以兄弟自居,然后合起伙来要周少易喊他们师叔。 周婉儿抱了他胳膊之后,等到无人处,周少易还道,「懂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么,你可要对我堂妹负责,以后记得叫我一声堂哥,乖,叫一声听听,我会在堂妹面前帮你说好话。」 沈安北呆呆的看着他,「我定过亲了。」 周少易顿时火冒三丈,转头对周婉儿道,「堂弟,他说你傻乎乎的,连蜘蛛都怕,没有男子气概,而且祖父的屋子都是他负责打扫,居然还留有蜘蛛。」 沈安北当时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总算是领略到什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然后周婉儿生气了,找沈安北比试。 初次见面,沈安北对周婉儿的印象只能算是一般。 但是后面,沈安北觉得周婉儿心底善良,孝顺长辈,聪慧可爱。 沈安闵见沈安北那模样,就知道沈安北是真的喜欢周婉儿了。 他呆呆的看着沈安北,「大哥,若不是安容无意之中发现了苏家有意拿你的亲事做文章,祖母要退苏家的亲,你是不是就不娶周姑娘了?」 沈安北望着沈安闵,眼神轻耷拉,「我拿什么娶她?」 连最起码的嫡妻之位都给不了,他连往娶她上面想都不敢。 而且,他都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他。 沈安闵拍了拍沈安北的肩膀道,「大哥,你还是好好巴结巴结四妹妹吧,这事只有她能帮你。」 若不是安容,他和弋阳郡主也不会走到现在,便是如今,他们每一日都会有一封信往来。 沈安北轻点了点头。 他对周婉儿是存了怜惜爱慕之心,可是老太爷定下来的亲事,父亲和祖母不会也不敢退,没想到今天却忽然就退亲了。 那是一个大馅饼砸他脑袋上,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沈安北偷偷的捏了捏自己的脸。 小厮捂嘴笑。 再说,怡安堂里。 老太太一怒之下,要退掉苏家的亲事,可是事后想想,她把安容给忘记了。 安容对苏家大姑娘那是喜欢至极啊,她怕这样做,安容会不高兴,劝安容呢。 老太太拍着安容的手道,「祖母知道你喜欢苏家大姑娘,可是她那样的身子骨,不管是被人害的,还是真病的,都没有半年好活头了,娶回来给你大哥,将来吃苦受罪的还是你大哥,你大哥是侯府的未来,世子夫人的挑选不可马虎,哪怕你祖父还活着,这门亲事我也得退了。」 安容脸上恹恹的,很不高兴。 但是心底其实比谁都高兴,她如愿以偿了。 她重活一世,唯一的愿望就是改变至亲骨肉的命运。 父亲、三叔、舅舅的命都改的差不多了,就差大哥一人了。 如今依照她的希望退了亲,往后在挑选大嫂,以她在祖母心目中的分量,完全可以左右世子夫人的人选。 就算她不行,还有沈安溪,她能说服三太太帮她。 安容低着脑袋,嘴角一抹轻笑。 亏得她之前还担心了许久,送上重礼和昂贵精致的头饰,就是想诱惑的苏家二姑娘动心,让她起了顶替苏家大姑娘的心。 毕竟前世,苏家大姑娘要嫁进武安侯府,还要几个月呢,安容怕苏家二姑娘是在之后几个月突然起了心。 要是苏家二姑娘不上勾,安容还真不敢保证,老太太会退亲。 武安侯府需要的是一个端庄大方的世子夫人,而不是一个贪慕荣华富贵的世子夫人。 不过这些都是安容的算计,她肯定不会傻到告诉别人。 尤其是这会儿,她一定要很生气,她抬起头撅着嘴,「那我不是没有大嫂了?」 老太太嗔了安容一眼,「说的什么话,祖母帮着物色挑选,怎么会没你的大嫂了?」 安容忙道,「万一我不喜欢呢?」 老太太戳了安容的脑袋,笑骂道,「你都不喜欢了,祖母又怎么会喜欢?」 安容顿时满意了,她咧嘴一笑。 第78章[04.11] 正要说话呢,芍药凑过来,在安容耳边嘀咕了两句。 安容眼珠子一睁。 狠狠的眨巴了几下。安容笑着凑到老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太太微微一愣。 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这……?」 安容耸肩摇头,她也不知道。 沈安溪站在一旁,心底跟猫挠了似地,「四姐姐,你和祖母咬耳朵,都不带我!」 安容努了鼻子道,「你过来,让我咬你一下你的耳朵。」 沈安溪要过来打安容,安容挨着老太太坐着。 老太太眉头皱了又皱,轻声道,「要是真能成,倒是一桩好亲事,就怕成不了。」 沈安溪忙拽着老太太问,「什么亲事?谁的?」 老太太捏着沈安溪的鼻尖道,「还能有谁的,当然是祖母的心肝宝儿你的。」 三太太笑道,「老太太给安溪物色的夫君,定是错不了的,谁府上的?」 沈安溪脸一红,剁着脚道,「就知道笑话我,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转身便跑。 三太太瞧的直摇头,她知道老太太是打趣沈安溪的,这样的玩笑开开无伤大雅。 不过,沈安溪年纪也不小了,有十三了。 不过,沈安溪年纪也不小了,有十三了。 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三太太笑看着老太太道,「安溪确实可以许人了,就算舍不得,也得帮着物色了,免得好儿郎都被人抢了去。」 闻言,老太太瞪三太太,就算急,也没她这么急的吧,安溪又不是嫁不出去,哪里用得着抢? 安容坐在一旁,偷偷捂嘴,因为三太太自知失言,连啪自己的嘴,道她只是说笑的。 想起沈安溪的亲事,安容就有些犹豫不决了。 她能那么毫不犹豫的退掉大哥的亲事,那是因为前世大嫂不好,退亲是为了大哥着想。 可是六妹妹不同。 前世六妹妹嫁给了一个武将,官阶虽然不高,但是人是三老爷挑的,忠厚仁善,那是将沈安溪捧在手心里疼。 这一世,以沈安溪的身份,完全可以嫁的更好,便是前世,若不是三房没落,沈安溪也不至于嫁给个武将。 安容想帮沈安溪谋一桩好亲事,又担心那些世家子弟纨绔气息重,别说沈安溪了,就连她都反感至极。 沈安溪嫉恶如仇,不懂遮掩的直爽性子,实在不合适深宅内院。 安容只盼着她能安安稳稳的活一世。 所以,安容觉得沈安溪还是嫁给前世那个武将最好了,有一个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知冷知热的夫君最重要,至于富贵荣华,有三老爷和他爹的帮衬,那武将前途不会差。 只是这一世,三房和前世不同了,三叔会去蕲州,会不会再遇到那个武将,谁知道? 安容有些恼前世对沈安溪关心不够,对她所嫁的夫君更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三老爷手下一名武将,再无其他。 安容抬眸望着三太太,纠结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三婶儿,三叔认不认的一个叫冯风的小将军?」 安容突然来这么一句,三太太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冯风?」三太太呢喃了一声,随即抬眸道,「小将军?」 安容点点头。 三太太身边的丫鬟就憋不住笑了。 安容扭眉头,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三太太摇头笑道,「你三叔确实认得一个叫冯风的少年,骨瘦如柴,是你三叔在任上救的孤儿,他非得要报答你三叔的救命之恩,不敢敲门,在门前等了你三叔一整天,你三叔见他可怜,就留他在府里,平时就帮着你三叔牵牵马,后来你三叔见他还不错,就教了他些拳脚功夫,后来还举荐他入了军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可不是什么将军。」 安容还不知道冯风还有这段来历,难怪对沈安溪那么好了,是个重情义的人。 「那他现在人呢?」安容问道。 三太太笑道,「他啊,打定主意要报答你三叔,你三叔回京,他也跟来了,结果半道上,为了拉住马车,脚给扭了,伤的有些重,直接去了药铺,前儿,还听你三叔说,他腿伤好了,打算保举他去做城门卫,他偏要跟你三叔去蕲州。」 三太太还没见过这样的傻小子,为了报恩,就跟在三老爷屁股后头,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话还很少。 不过三太太更好奇,「安容,你怎么知道他的?」 安容挠了挠额头,将三太太拉到一旁,低声道,「三婶儿,我是做梦梦见的,你方才说起六妹妹的亲事,我想起来了,我梦到过六妹妹和六妹夫,六妹夫是个将军,为人和善,六妹妹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呢,好叫人羡慕。」 三太太听得错愕,一双眼睛险些没瞪出来。 「你是说,冯风他是……?!」三太太不敢置信,声音也高了好几度。 引得好些丫鬟婆子侧目。 三太太忙闭了嘴,直勾勾的看着安容。 那样一个执着的有些傻的小子会是她女婿? 这是三太太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可偏偏安容梦到了。 老实说,三太太是有些满意冯风,可是让他娶安溪,三太太摇了摇头。 那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安容有一句话,打动了她。 冯风对沈安溪言听计从,甚是宠溺。 三太太没想过拿自己女儿的亲事筹谋什么,只要她过的幸福快乐就好,做女人的,谁不想夫君对自己千依百顺? 可是那样一个小子,能做到将军,给她女儿一个安稳的保证吗? 要只是安容说说,三太太不会信,可是三老爷跟她说过。 三老爷当时是这样说的,「冯风性子坚韧,做事果断,虽然话不多,但是聪慧异常,我教他兵法,他学的很快,甚至能举一反三,比闵哥儿有天赋的多,若是生在侯府,便是不依靠祖荫,而立之年,也必是一位大将军。」 结果,安容梦到他是将军了,安溪还嫁给了他。 三太太陷入沉思。 她觉得安容的梦极有可能是真的。 三老爷对冯风那是赞赏有加,若是他前途不可限量,三老爷真的会将沈安溪嫁给他的。 三太太望了安容两眼,又转头望着老太太,手里的绣帕轻动。 今儿是除夕,说这事不合适。 回去,她要和三老爷好好的说说,再做商议。 不过,有些话还得叮嘱安容,这事可不能乱说。 第79章[04.11] 安容举出三根手指和三太太保证,「三婶儿,你还不知道我,若不是冯风对六妹妹是真的好,我能帮他说好话么?我只是没想到冯风的家世会如此的粗鄙,配不上六妹妹,我还以为他现在就是小将军了呢。」 便是一个小将军,也入不了武安侯府的眼,安容很愁。 自己的亲事还是一团乱麻,还得操心大哥、六妹妹、二哥的亲事,她容易么? 安容心底泪流一片。 她忽然觉得自己才是武安侯府的老太太,操心完这个,又要操心那个。 三太太拍着安容的脑袋笑,安容和沈安溪是堂姐妹,却比亲姐妹更亲,三太太相信谁都可能害她女儿,唯独安容不会。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可不能随随便便瞧不上一个少年郎,」三太太轻笑道。 安容低下了头。 三太太轻轻一笑。 两人一起转了身,刚走了没两步。 四太太出事了。 事情不算大,但是很诡异。 她捧着青花瓷牡丹纹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茶水,谁想茶盏盖忽然碎成了两瓣。 四太太一惊之下,失手将手里的茶盏摔了。 主子摔了茶盏,丫鬟们赶紧围了上去,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安容扭头望过去,四太太温婉的脸上满是怒色,破口质问道,「这是什么劣质茶盏,险些烫着我的手!」 说完,她眸光一撇,便是瞪着三太太。 侯府内院如今是三太太当家做主,虽然这些琐碎杂事不是她亲力亲为,却是她吩咐的! 三太太很不高兴,但是她忍着没有发怒。 二太太坐在一旁,她知道四太太是怎么想的,她肯定是觉得这事是三太太叫人做的,不过二太太得说句公道话,这样的下作手段,还真不是三太太的手笔,若说是大夫人,她信。 二太太见老太太皱眉不悦,忙过去拉了四太太道,「四弟妹,你别恼啊,我在侯府住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茶盏盖会碎成两瓣的,尤其是这喜庆的日子,别是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才好。」 四太太听得心惊,望着桌子上的茶盏盖出神。 这么怪异的事,传着传着就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脸色很难看。 老太太只以为四太太在闹幺蛾子,没想到却是这事。 她这辈子曾经历过一回这样的事,那是她娘家庶妹,合八字的时候,汤勺忽然断了。 隔天,亲家弟弟就过世了。 茶盏盖断,绝对不是什么好预兆。 老太太的好心情经过苏家一闹,原就不好了,又来这么一出,老太太的心情更差。 连最爱看的戏都看不下去了,让孙妈妈扶着她回去歇息。 四太太坐在那里,一脸的欲哭无泪。 她也不想扫兴,尤其是老太太的兴,她哪里不知道这些日子惹怒了老太太了,可是茶盏盖真的就这样碎了。 安容站在一旁,望着那茶盏盖愣神。 有些事,不是她重活一世就能改变的。 前世,四太太的茶盏盖也碎了。 前世茶盏是玉兰花纹,这一世却是牡丹纹。 第二天,一大清早,柳家就有人来侯府报丧。 正是新年第一天,就遇到那么晦气的事,老太太脸都气的发青。 安容犹豫了一会儿,让芍药去找福总管来。 等福总管来后,安容吩咐道,「明儿一早,让小厮守着大门,别让柳家的小厮进府。」 福总管微微一愣,不懂安容何意。 安容望了望那碎茶盏盖,道,「我不记得谁说过,茶盏盖碎裂,小姑丧夫,正巧二姑父身子病重,怕是……」 安容没有说完,因为福总管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福总管望着那茶盏盖好几眼,若是二姑爷真的死了,明儿一早,报丧的小厮也能到侯府了,明儿绝不能让他进门。 福总管点点头。 安容带着芍药和海棠回玲珑苑。 到了楼上,安容是哈欠连天,她可没什么守夜的习惯,舆洗了一番就睡下了。 第二天起来,安容洗漱穿戴完,便去了松鹤院。 半道上,安容就听说了柳老爷过世的消息。 安容告诉福总管那事,只是让他阻止小厮腰上系着白绸缎来敲侯府的大门报丧。 大喜日子不能见白,见眼泪。 该报的丧事还得报,侯府还得派人去奔丧呢。 毫无疑问,这个奔丧最好的人选非四老爷四太太莫属。 没有不懂礼的小厮触侯府的霉头,老太太也不生气,只是惋惜不已。 吩咐三太太准备奔丧用礼,让四老爷四太太送去。 没有人敢在这一天多提柳老爷的过世,而是逗趣老太太,让老太太高兴。 戏班子请了三天呢,今儿要继续听。 坐到位子上,沈安溪拉着安容,一脸庆幸后怕的道,「四姐姐,昨儿幸好咱们没有出府玩。」 安容扭头看着沈安溪,不解的问,「为什么?」 沈安溪娇美的脸皱起,叹息道,「你不知道,昨儿大哥、二哥还出了府,在大街上,亲眼瞧见街上高高挂起的灯笼架子倒了,砸了不少的人呢,尤其是庄王府惜柔郡主,听说她差点被火烧死。」 安容眼珠子瞪圆,一脸不敢置信。 沈安溪撅了嘴道,「反正娘听到二哥说这事,不要我元宵节出去玩了,四姐姐,你肯定也想不到出去了。」 沈安芙坐在一旁,听到沈安溪的话,接口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可怜惜柔郡主脸都烧伤了不少。」 沈安溪不乐意和沈安芙说话,侧了侧身子,安容摇了摇她的手。 到底是一府姐妹,就算心不合,面上也不能不合,这不是给外人笑话么,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沈安溪看在安容的面子上,才回了一句,「不出府,就不会倒霉。」 沈安芙心上一松,她还真怕沈安溪甩脸子,不和她说话,忙笑着回道,「听说是两个地痞流氓引起的,惜柔郡主穿了金叶锦,在夜色下,更是光芒灿烂,引的宵小觊觎,下人和地痞打起来,闹的台架坍塌了,上面挂着的灯笼都着了火,将惜柔郡主的裙子都烧了许多,听路人说,烧出来两片金叶子呢。」 沈安溪嘴撅着,伸手转悠着茶盏,似是心不在焉道,「财不露白,太招摇的人总是要倒霉一些。」 沈安芙连连称是。 第80章[04.11] 沈安芙哪里不懂沈安溪话里的意思,一是说惜柔郡主金叶锦太招摇,太晃眼,惹祸上身。 其次,未尝不是暗指大夫人偷窃安容秘方的事,骂安容不长记性,帮她说话呢。 六妹妹的心眼,真不是一般的小,沈安芙算是领教了,要不是娘亲和父亲对她耳提面命,她以为就凭她打她们,事儿就那么算了? 沈安芙勾唇暗笑,得罪了那么多人,她还想往后有好日子过,只能说她太天真,太傻。 沈安溪端茶轻啜,不欲多言。 沈安芙又要和安容说话,结果发现安容在走神。 沈安溪发觉沈安芙望着安容半晌,她也发现了安容在走神,伸手在安容跟前晃了好几下,也不见安容有反应。 沈安溪嘟了嘟嘴,推攘了安容一下。 「啊?」安容反应过来道。 沈安溪嗔笑骂道,「四姐姐,你想什么呢,走神成什么样子了?」 安容脸颊微微红,没有说话。 看到安容脸红,沈安溪就自动以为安容在想荀止了,没再追问了。 安容没有想荀止,不过想的却是荀止的真身萧湛。 安容想到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密道里那二十几个大箱子。 安容还记得箱子打开时,那金光灿灿的样子,结果转瞬间又湮灭成了灰。 方才沈安溪她们说起金叶锦,安容想起来了,若果那一瞬间,她没有看错的话。 那箱子里装的十有八九就是金叶锦! 二十多年过去了,锦缎腐烂成灰,可是金叶肯定会完好无损啊。 只是掩藏在灰尘里,她和萧湛没注意到罢了。 安容方才走神,就是在想这事。 她想进密道查看一二。 可是她怕里面有刺客,她没有忘记萧湛的叮嘱,没事不要进入密道。 安容坐不住了。 安容和沈安溪低语了两句,便起身去找沈安北。 沈安北听了安容的话,眉头微微一扭,「写信给萧湛拜年?」 安容点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沈安北一手探安容的额头,一手对比自己的,一副安容肯定是病了,不然怎么说胡话的表情,甚是担忧。 没病,她会好好的要他给萧湛拜年么? 她可是一定要退掉萧湛的亲事的! 安容越发的不好意思,她拍掉沈安北的手道,「我没病,我只是找个理由和萧湛说几句话而已。」 沈安北长长的笑了一声,他知道安容不是那么闲的无聊的人,果然有事呢,「有话和大哥直说就是了,还用拐弯抹角?」 安容点点头,也很长长的叹了一声,结果惹来沈安北拍脑门,「新年第一天就叹气,不好。」 安容撅了撅嘴,「写不写?」 沈安北默,他敢不写么? 沈安北写了份请帖,写了几句祝贺的话,再就是听安容的话写了两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字:羊皮。 沈安北不懂,但是萧湛懂。 他给安容的地图就是羊皮的,羊皮代表了侯府的密道。 虽只有两个字,却是告诉萧湛侯府密道有事,她急着找他。 安容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儿,算算时辰,才借口回玲珑苑。 安容带着芍药离开,半道上,安容吩咐芍药道,「我有事,你先回玲珑苑。」 芍药眼睛轻眨,瞅了瞅不远处的假山,很明白的点了点头。 安容进了假山,就被吓了一跳。 萧湛冷不丁的站出来,险些把安容吓死。 安容拍着胸脯等着他,「拜托,你能先吱一声吗?」 萧湛望着安容,眉头轻蹙。 安容扭眉不悦,恨不得转身就走。 萧湛从袖子里掏出一些银子,在假山上一划。 「吱,」假山中出现吱吱声,像极了洞里的老鼠叫。 安容浑身恶寒。 胆子大的她,一把推开萧湛,迈步朝里走。 萧湛跟在身后,嘴角轻轻上扬。 安容嗅着鼻子,神情很不虞,这该死的贼也太胆大妄为了,居然又偷烧鸡了! 萧湛不懂安容叫他来所为何事,只问道,「你让我来是?」 安容打开密道,才道,「我可能发现宝藏了。」 萧湛微微一愣。 安容打开火折子,朝之前去过的地方走去。 很快,安容就见到了之前的二十几个大箱子。 安容走过去,一把将大箱子摔倒在地。 顿时,一屋子的灰,呛的人直咳。 但是满屋灰尘中,一地灿烂的金叶却极其的晃眼。 安容有些得意。 他湛王不是很厉害,很不可一世么,不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见安容那眉飞色舞,喜不自胜的模样,萧湛只能在心底摇头轻笑。 安容蹲下来捡金叶子,准备很充分的她,还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大袋子出来。 萧湛,「……」 见萧湛愣站在那里,安容重重的哼了一声,「金叶你全部拿走,还指望我一个人给你慢慢捡?」 萧湛眉头一挑,「你让我全部带走?」 第81章[04.17] 安容顿时气的噎住,她当然不愿意了,见者有份,可是他要真带走,她还能不让吗? 想带走,行。 但是要答应她一个简单的条件。 安容要退婚。 只要萧湛答应退婚,这里所有的金叶,她一片也不要。 整个侯府,估计也只有她能做到面对这么多财帛不动心了,要换做旁人,哪怕皇上下令,少说也会留下一两个箱子。 萧湛脸色顿时黑了下去,浑身一股子寒气咕咕的往外冒,原本就阴冷的密道,更冷了。 安容吓的缩脖子,她觉得她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但是要她改口,她才不! 安容就是这样的死倔,把手里的袋子搁下,跑到大箱子旁站着,不说话。 萧湛已经拿安容无可奈何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打消退亲的念头?」萧湛叹道。 那一声喟叹,听到安容心都漏跳了好几拍,好像很慌乱,很于心不忍。 安容抓住箱子角,头低低的。 屋子里静的有些可怕。 尤其是萧湛的脚步声,像是走在安容的心尖上。 萧湛蹲下捡金叶。 安容继续站在那里,她瞧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傻看着不是个事,早点捡完,早点儿离开才是。 安容蹲下来帮忙。 地上金叶很多,很快,安容就捡了二三十片。 两人越靠越近,最后伸手去抓同一片金叶。 萧湛抓住了安容的手。 安容慌乱无措的要收回来,但是萧湛紧紧的抓着,安容怎么样都抽不会来。 「这辈子,我只娶你。」 兀的,传来萧湛醇厚如泉的声音。 安容如遭雷劈,只觉得被抓的手有一阵激流从手传到心底,再传到脚底心和发梢。 安容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一张脸火热如炭。 「我,我不能……」 安容话还没说完,就被整个的拉到了萧湛的怀里。 萧湛紧紧的桎梏着安容,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又是顾家大姑娘是吧,我去杀了她,好绝了你的念头!」 说完,萧湛放了安容,转身便走。 安容吓了一惊,忙追过去拦下他,「我,我没说是她!」 「这回又是什么理由一定要退亲?」萧湛问道。 安容嘴张着,就是说不出来话,她压根就没想到什么理由。 「我配不上你,我缺点一堆,」安容低声道。 萧湛微微蹙眉,「哪里配不上?改了不就行了?」 「我死不悔改。」 安容急急道。 萧湛气笑了。 他伸手捏了安容的脸颊,笑的很欢畅,「这真是个大缺点。」 安容囧了,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断才好。 她头低低的,那是一种想钻地洞的表情。 她为什么一遇到他就脑袋缺弦,说话做事容易不经过大脑?! 安容闷头捡金叶。 方才的话题,安容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这可是退亲绝佳好机会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萧湛知道安容的意图,他笑道,「这钱不是给我的,是舅舅和皇上的,我可以帮他们寻找,但不会为了他们答应你退亲的要求,你要真想留下一半金叶,我可以跟舅舅说。」 安容嗓子一噎,抬眸望着他,「你觉得你舅舅会答应吗?」 萧湛嘴角微微上弧,「我想武安侯会倒贴不少银子。」 安容顿时气的心口疼。 她已经够烦躁的了,他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谁不知道萧大将军性子冷,做事果断,和他谈钱,你就要有没命的心理准备。 这钱是武安侯府密道里的不错,可是却是前朝钱家所留,大周推翻前朝,这些东西都应该充公归朝廷所有。 而且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皇上真要,你敢不给吗? 安容明知道鸡蛋碰不过石头,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你有证据证明这是钱家所留,而不是我祖父或者父亲放在这里的?」安容质问道。 萧湛把玩着金叶,笑道,「价值百万的金叶,武安侯如何跟皇上解释?」 安容笑了,唇齿相讥道,「萧国公府的钱财都跟皇上一一交代了吗?」 萧湛嘴角轻轻抽,他没料到安容的嘴皮子会这么利索。 萧湛没有说什么,只有几个字,「这是金叶锦。」 虽然只有五个字,却叫安容无话可说。 因为金叶锦前朝才有,虽说大周也有,安容只知道穿在庄王府和惜柔郡主身上。 武安侯府有这么多,而且都化成了灰,说出去谁信? 任是安容如何舌灿莲花,如何狡辩,都敌不过金叶锦这三个字。 不过安容又笑了,「这只是金叶而已,你见到金叶锦了么?在哪儿?」 声音如雨滴碧荷,声声清脆。 安容更是手抓一捧灰,很是得意的往下掉,正巧全打在金叶之上。 第82章[04.17] 大哥,你拿这些灰去,谁认得是锦缎? 萧湛,「……」 安容眉眼斜飞,清澈水润的眸底就一个意思:东西还在本姑娘的地盘上呢,想顺畅的拿走,就得答应本姑娘的要求。 本姑娘就是这么好说话。 萧湛无奈轻笑,「你是在威逼我退亲?」 「你知道就好,」安容胆子很肥。 但是很快,安容就说不出来话了。 因为萧湛抽出腰间的软剑,显然,也是学安容威逼。 安容正不知道怎么办好,萧湛却将软剑丢了。 他开始宽衣解带了。 安容眼珠子瞪圆了,声音都微微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萧湛解下绣着精致木槿花的玉腰带,抬眸看着安容,似笑非笑道,「你不懂?」 安容一脸燥红。 心中腹诽道:我怎么不懂,我比你懂的多的多!这一世你还是个雏,我却记得前世所有啊! 安容气呼呼的道,「说的好像你懂似地。」 说完,见萧湛面具没有遮住的地方脸有些红,安容决定加把劲。 她手指一掐,笑的春风得意,「你不是知道我会占卜算命么,我算出你还没近过女人的身,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两句,你要慎重,轻易破身,有杀身之祸。」 说着,觉得可信度不够。 安容想起前世她见过清颜的儿子,他大腿内侧有个梅花印记,她还夸过漂亮,长在女儿家身上会更美。 萧锦儿笑说,随了他爹。 所以,安容道,「你大腿内侧是不是有梅花胎记?」 萧湛,「……」 安容有些飘飘然了,重活一世的感觉真是太爽了,可以调戏湛王啊,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安容怕得意的过了火,清了清嗓子道,「有些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萧湛却朝她走过来,嘴角的笑有些妖冶,深邃的双眸如夜空闪耀,里面夹杂着细碎的笑意。 「我不怕死,」他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 安容一怔。 随即脸大窘,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舍身也要破身吗? 他肯定是看出她是假冒的了! 安容有些急了,萧湛过来,她就往后退。 很快,安容就退到了大箱子处,侧缩着身子,不敢看他。 萧湛冷冽如霜。 安容脸红脖子粗。 一冷,一热。 对比分明。 萧湛身子前倾,安容腰往后扭,扭成了弓型,几乎能断。 忽然,萧湛胳膊一伸。 将安容搂在怀里,又带着安容连转了两个圈。 安容头晕目眩之际,感觉有东西晃了下她的眼。 安容眼睛紧闭。 耳畔是刀剑破空之声,像是在撕裂空气。 更有陌生的男子说话声,「想活命,留下金叶,给我滚!」 此时,安容站在一旁,见有两个刺客,赶紧躲到大箱子旁。 心里为两个刺客默哀。 敢让萧湛滚的人,最后想圆润的离开都没那个机会,往往嚣张的人最后都死的格外的凄惨。 两人合伙对战萧湛。 萧湛的剑被他插在了地上,很不巧,刚刚被两个刺客一脚踢飞了。 萧湛的爱剑,安容捂脸。 太血腥,太暴力了。 萧湛一脚,将其中一个刺客揣的直接上了天花板。 然后,砸下来。 四仰八叉的趴地上,惊起几层锦缎化成的灰。 安容捂着鼻子,咳嗽不止。 好吧,安容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自然是那个被欺凌的对象。 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朝她刺了过来。 结果被萧湛抓住了脚,往后一拉。 安容吓的脸色苍白,六神无主了。 两个刺客也是高手,被那么打,都还不死。 安容站在一旁瞧着,她觉得萧湛手软了,根本不像前世那个杀伐果决的萧湛。 因为,萧湛放走了两个刺客。 那刺客一身的血,滴的满地都是。 而萧湛的剑,崭亮如初。 萧湛将软剑系回腰间,回头去问安容。 安容却问道,「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萧湛呆呆的望着安容,「你不怕瞧见我杀人?」 安容,「……」 安容站在那里,感觉瞬间时间静止了。 她从来没想过萧湛会为了她手软,放过两个刺客,可他这样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 第83章[04.17] 刺客刺杀皇上,可不止两个人,还有幕后黑手,万一叫他们知道侯府密道里的宝藏,那可不是小事! 安容顾不得理萧湛,忙去将所有的大箱子全部翻倒。 然后捡金叶子。 萧湛眉头蹙紧,他发觉他有些看不透安容了,他以为她怕刺客,怕见血,可是她吓的脸色刷白,都没有惊叫,反而问他为什么不杀了刺客。 她好像并不怕杀人? 萧湛哪里知道,安容早有这样的觉悟,萧湛会杀人,而且会杀很多的人,很多人都怕他,想要他的命。 在湛王府做客,她都见到过送上门找死的刺客,她还能没点心理准备? 今儿的刺杀,虽然是因为金叶,但是安容觉得,和萧湛脱不了干系。 跟她在一起的人,不论是谁,都格外的危险。 安容脸上全是灰,葱白水嫩如竹笋般的手都脏的不成样子了。 萧湛帮忙捡金叶。 安容准备的袋子有些小,但是挤挤勉强装的进去。 有些沉,安容拎不动。 某个讨人厌的就笑了,笑的安容恨不得去挠他。 「你要拎的回去,我就不拿走了,」萧湛好整以暇的笑着。 安容那火气,嗤嗤的从脚底心,直冲后脑勺。 安容这人经不起激啊,拎了袋子就走。 一步一歇,一步一喘气。 走了百余步,安容不干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拎过重东西,感觉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可是就这样放弃了,又不是她的性子。 安容放下袋子,拿了金叶子就丢地上,很快,地上就有了一堆。 安容拎了装着余下金叶的袋子走。 望着地上的金叶,萧湛,「……」 暗处的暗卫已笑疯。 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老国公挑选的四姑娘,绝对是表少爷的克星。 克的死死的。 可是笑归笑,但是地上的金叶可是他的职责。 暗卫一路往前走,一路捡金叶。 因为安容在前面一路丢。 安容很想拖着袋子走的,那样省力气些,可是袋子薄的紧啊,这是丫鬟缝制给她们采梅花酿酒用的袋子。 美观、精致。 但不实用。 金叶又有些锋利,安容担心袋子会破。 安容没想到,她才这样想,袋子就刺啦一下裂了。 金叶唰唰唰的往下掉。 安容,「……」 尤其是身后那低低的闷笑声,听得安容脸火烧火燎的,那个憋屈窝囊啊。 安容气的把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丢。 安容极想蹲下去捡些金叶的,可是她觉得腰有些硬,弯不下去。 最后,一跺脚。 安容跑了。 身后的闷笑变成了放肆的笑。 安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笑掉你大牙才好。」 心里却道,退亲,一定要退亲,不然还不得被他笑话死啊。 安容跑着跑着,鼻尖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安容低头一看。 血迹一路往前,通往另外一条岔路。 安容走过去,在几米外,安容瞧见了之前两个刺客。 脖子处,一条长长的剑痕。 一剑封喉。 安容顿时冷哼了一句,他果然跟前世一样,对待敌人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方才饶过刺客,不过是自己不下手,变成了暗卫下手罢了! 亏得她还有那么点感动。 安容气呼呼的从密道出去,刚走出假山,就见到芍药坐在石墩上,手里拿了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湖水,看阵阵涟漪远去。 微风吹过,吹起她双丫髻上系着的粉红绸带。 安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在探过身子,借着湖水看看自己模样是不是狼狈。 有些脏,尤其是鼻子上,那是一块一块的。 安容狠狠的用帕子擦拭着,心里也不觉得害羞了。 反正在萧湛那里,她的脸面也丢的差不多了,就算没丢,迟早也得败光。 安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了,越丑越好,丑到他不忍直视退亲才好。 芍药习惯性的望过来,见安容出来了,忙站起来,跑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芍药担忧的问。 安容摇了摇头,「没事儿。」 芍药多瞧了安容几眼,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最后眼睛一亮,道,「姑娘,你头上怎么多了三片金叶?」 安容呆呆一愣。 「在哪儿呢?」安容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芍药忙帮着她将三片金叶取下来,忍不住感慨道,「好漂亮精致的金叶子。」 阳光下,金叶片片闪烁光芒。 安容伸手拿过金叶,眉头轻皱。 第84章[04.17] 不懂萧湛什么时候把金叶插她脑门上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往秋菊给她戴发簪,她都知道。 安容回头瞪了假山。 那么二十多箱子金叶,就给了她三片,她会稀罕才怪了! 安容恨不得丢了才好,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把金叶揣怀里去了。 走了几步后,安容回头看着芍药,问道,「我大哥现在在哪儿?」 芍药一拍脑门,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安容,请罪道,「奴婢把这事给忘记了,世子爷说他有事,不来见姑娘。」 安容一耸鼻子,「他能有什么事,脸皮太薄了呗。」 芍药咯咯笑。 姑娘说话,有时候真的一针见血。 世子爷可不是脸皮太薄,怕姑娘说及他的亲事,才推脱有事不来的。 起先她还真当世子爷事多,忙的紧,是二少爷说,既然四妹妹有事找你,你就先去吧,去街上也是玩,多等一会儿又不急。 沈安北当时就拖着沈安闵走,叮嘱芍药不许告诉安容,只说他很忙。 安容那个恼火啊,大哥,你要知道,周少易的堂妹年纪不小了,她记得她半年后她就出嫁的。 一般人家,十四五岁定亲,大多半年左右出嫁。 万一她定亲了,到时候可就没你地儿哭去了。 安容可没有觉悟说不应该阻挡周婉儿的缘分,一家有女百家求,总有一家能求到。 不是你,就是我。 不过前提得周婉儿喜欢沈安北。 安容可不会强摁两个人在一起,而且,她也摁不到。 安容生气哼道,「去告诉大哥,他今儿不来找我,往后求我,我也不管他了。」 芍药捂嘴笑,她很想说,世子爷这会儿已经出府了,找不到他了。 正要开口呢,好了,远处有个挺拔的身影走过来。 芍药张开的嘴角又合上了。 那人不是世子爷,又是谁? 芍药睁大眼睛看着沈安北,沈安北脸颊绯红,他摆摆手,直接把芍药支开了。 芍药默,她方才应该低头的。 安容努了努鼻子,把玩着手里的绣帕,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大哥,你不是忙去了吗,这会儿来是找我有事呢?」 沈安北咳了一咳,脸皮有些燥热。 「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二弟他惨了,」沈安北轻叹道。 安容低敛着眉头,听到沈安北的话,她抬头看着沈安北,「好好的二哥他怎么了?」 方才还一起去逛街,现在又有事了,逗她玩呢? 「不是二哥又遇到庄王世子要比试,最后被打了吧?」安容笑问道。 在安容记忆里,貌似沈安闵最倒霉的一回,就是被庄王世子打了。 沈安北摇了摇头,「不是庄王世子,是三叔。」 安容听得一愣,眼睛猛眨了几下,「为什么三叔要打二哥?祖母不管吗?」 沈安北拉着安容朝西苑走去,一边道,「三太太没敢告诉祖母呢,我们走快些,希望二弟没挨打才好。」 路上,安容问沈安北,「大哥,你能说重点吗,二哥怎么惹怒三叔了?」 沈安北忙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沈安溪拿了一封信去找三婶儿,肚子一时不舒坦,就走开了,三婶儿还当那信是给她的,就拆开了,谁想到是个姑娘写的,安容,‘烤鱼’是谁?」 安容听得呆愣愣的,「什么烤鱼?」 「那封信的落款之人,名叫‘烤鱼’。」 沈安北很无奈,娶这样的怪名字,谁猜的出来是谁? 安容听明白后,满脸黑线,哭笑不得。 且不说这个落款吧,这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叫三叔大发雷霆,新年第一天就舍得打二哥啊? 安容表示,对信的内容极其感兴趣。 沈安北表示,他只知道那是一首情诗。 安容抚额,说到情诗,安容还能不知道谁写的? 弋阳郡主呗! 她还会写情诗,安容表示,她想偷看的心更迫切了。 安容知道三老爷为什么要打沈安闵了。 肯定是三叔质问「烤鱼」这么优雅符合吃货性子的大家闺秀是谁,沈安闵死都不肯招认,三叔才气的要打他的。 只是,「为什么三叔让你来找我?」 安容望着沈安北问道。 沈安北笑道,「三叔问闵哥儿的小厮,他不肯说,只说你知道,三叔没办法,才让我来找你。」 安容就这样被拖下了水。 等进了西苑,刚饶过屏风,安容就瞧见三太太拦着愤怒的三老爷,让他别打沈安闵。 沈安闵跪在地上,动都不动。 安容进去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二哥,她是‘烤鱼’,你是什么?」 沈安闵脸颊一红,弱声道,「我是‘烤肉’。」 安容,「……」 原谅她吧,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三老爷气的心肝疼,「‘烤肉’?我看我真该把你给烤了!」 三老爷气啊,自己的儿子多好,多么的奋进,谁想到他居然和人偷偷来信,听下人说,差不多每隔一日就有一封信! 信写的中规中矩就罢了,偏还弄什么烤鱼烤肉。 三老爷一想到那信上说她昨儿吃了什么菜,味道怎么样,三老爷就心口憋闷。 然后就想打沈安闵了。 三太太舍不得儿子挨打,可是也是气的慌。 沈安溪倒是不在,这会儿,三太太最记挂的还是女儿。 沈安溪来葵水了,还是第一次。 第85章[04.17] 安容笑完,朝三老爷迈步走过去。 三老爷当着安容的面,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知道安容对沈安溪和沈安闵好,她知道沈安闵的信,却不阻拦,至少说明对方不错。 安容侧了身子,在三老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老爷的脸色顿时怪异了起来。 三太太则怔怔的看着安容。 安容耸肩轻笑。 三老爷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丢,刚巧丢沈安闵跟前。 三老爷没说话,迈步走了。 三太太回头瞥了沈安闵一眼,眸底就一个意思:果然是她儿子,有福气,眼光不错。 不过三太太又想到那「烤鱼」,脸皮抽了一抽,希望这只是他们怕露陷伪装的,千万别是真的才好。 正巧丫鬟来寻她,三太太就走了。 等三太太一走,沈安闵忙站了起来,拉着安容问,「你跟爹娘说什么了?」 安容笑的前俯后仰,「二哥,你和她绝对是天生一对,烤鱼烤肉,真亏得你们想的出来。」 安容说着,眸光落到桌子上的信件上,想要去拿。 沈安闵快安容一步,拿在了手里,捏成了粉团。 满脸羞红的他,恨不得去钻地洞才好。 安容没有恼怒,而是低低一笑,「还能说什么,如实告诉三叔呗,‘烤肉’的面子小,但是‘烤鱼’的面子大啊。」 看着安容那满含捉趣的眼神,沈安闵欲哭无泪,只央求安容别把这事告诉弋阳郡主。 不然她非得恼了他不可。 他可不想再大半夜的偷偷去厨房烧菜,一大清早的派人给她送去了,跟做贼似的。 女人,绝对不能得罪,不然吃苦受累。 沈安闵吓了好一通,但是事后想想,也觉得不错。 要是他跟三老爷三太太说,「烤鱼」是弋阳郡主。 三老爷三太太会信才怪,指不定还会骂沈安闵败坏弋阳郡主的闺誉。 但是安容说,三老爷三太太信。 两人也没说不许沈安闵和弋阳郡主再书信往来了,沉默,代表了纵容。 安容朝沈安闵道喜。 沈安闵则直接把话题转到了沈安北身上,「大哥,我的事爹娘不管了,你的事呢?」 沈安北狠狠的捶了沈安闵一拳。 才巴巴的看着安容,也不知道怎么说。 安容便心底有气了,大哥,你懂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她是周老太傅的孙女儿,你就不知道跟着周少易屁股后面进周府串门吗? 串着串着,不就熟了? 脸皮太薄,可就别怪她出馊主意了。 「大哥,人家都抱你胳膊了,你叫她对你负责呗,」安容脸不红气不喘道,沈安北眼珠子瞬间睁大。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安容觉得还不够,她琢磨着要把荀止送给她的《列女传》送给沈安北,让沈安北拿去送给周婉儿。 沈安北恨不得转身便走,再说下去,他都怀疑安容要他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是你亲大哥啊,」你这不是将我往火坑里头推吗? 安容努了努鼻子,「大哥,你就是脸皮太薄了,你现在还是在学院里,你这样进入官场哪行啊?」 沈安北沉默了。 安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好几眼,转身去找沈安溪去了。 进门,安容便见到沈安溪一双哀怨的眼神。 「四姐姐,你都没把我当亲姐妹,二哥的事,你都不告诉我,」沈安溪恨恨道。 安容笑着走过去,「我以为六妹妹你知道呢,那可是你亲哥,又天天见面,你还天天往他书房跑。」 这样都不知道,还来质问她,委实不应该。 沈安溪顿时不说话了,撅着嘴道,「二哥他不信任我!」 安容笑道,「也不怪二哥不信任你,谁叫你有话都跟三婶儿和祖母说的了,二哥哪敢告诉你啊?」 沈安溪嘴巴更撅,「我保证不说还不行么?」 安容捂嘴笑,「二哥肯定怕你威胁他给你做吃的。」 沈安溪彻底腌了。 「那‘烤鱼’是谁?」沈安溪问道。 安容摇摇头,「我不说,你去问二哥去。」 沈安溪气的要拿帕子打安容,谁想一动,肚子就一阵揪疼。 沈安溪脸红了,「娘说我长大了,长大的感觉真不好受。」 说完,斜了安容一眼,眸底有笑。 安容脸也红了,要不是她肚子难受,安容真想挠死她。 沈安溪笑话她第一次来初潮,吓哭的事。 安容跺跺脚,转身走了。 从西苑出来,安容没想到会在半道上碰到沈安姒。 安容眉头轻皱,她不是应该陪着祖母看戏吗,怎么会在这儿? 安容继续往前走。 沈安姒站在那里等安容,等安容走近,她抬起绣帕擦拭鼻尖。 手背上,有两条结痂的疤痕。 安容瞧的好笑,那是她吩咐冬梅偷信件的罪证,之前一直用帕子捂着,这会儿倒好意思给她看了。 安容没有福身,只那么看着沈安姒。 沈安姒眉头一扭,颇带了些责怪的意味道,「四妹妹,你怎么和我那么见外了,连惯常的问候都没了?」 安容手拨弄一旁的树叶,笑道,「以前,侯府姐妹情深,连嫡庶都不分了,这几日,我重温了一下侯府家规,上面写着,庶出要给嫡出见礼,我想三姐姐没忘记吧?」 沈安姒脸色一僵。 第86章[04.17]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安容了。 说忘记了,那她就要重温侯府家规。 说记得,方才说的那话可就太可笑了,她一个庶出的姐姐,哪有那个脸皮叫嫡出的妹妹给她见礼? 安容就那么站着,等着沈安姒给她福身。 「家规我都记得,只是以前一直都是四妹妹你先给我福身……,」沈安姒笑道。 安容低低冷笑,「是啊,以前都是我先不守规矩,以至于有些人都忘记我才是侯府嫡女了,什么样的手都敢往我屋子里伸,我是心软,才只下了些痒痒药,我若狠心,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沈安姒脸色又难看了三分,她瞥了芍药一眼,才看着安容笑道,「四妹妹何必说风凉话,你算计了我,何必再往我伤口上撒盐。」 安容望着沈安姒,「我算计了你?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算计你的?」 沈安姒望着安容,颇诧异道,「冬梅送信给我,不是四妹妹你的算计?不是四妹妹你借刀杀人,想挑起大姐姐和大夫人的仇恨,凭白让我做了那个坏人。」 沈安姒语气哽咽,像是质问安容,又像是在诉苦。 她被人害了,还误解了安容,她想要查出幕后黑手。 安容看着沈安姒,很想上去掐掐沈安姒的脸皮,看看它到底有多厚,有多么的结实。 安容笑了一笑,「三姐姐你的脸皮撕下来都能当砖用了。」 沈安姒蓦然怔住,眼神微冷。 芍药则捂嘴笑,她好想说,除了六姑娘的脸皮,府里其他姑娘的脸皮都能当砖用。 安容不想和沈安姒废什么口舌,她知道沈安姒为什么急着辩驳。 她一箭三雕的算计非但没有成功,还惹了一身的麻烦。 第一个便是老太太,偷她的信件,还栽赃嫁祸,老太太厌恶她。 第二个便是大夫人,信上的内容是大夫人想知道的,但是双手红肿,又是拉肚子,这口气,够沈安姒受的了。 第三个便是沈安芸了,府里有大姨娘,沈安姒做的事,沈安芸不可能不知道,沈安姒想借大夫人的手除掉她,沈安芸岂会任由她宰割? 老实说,安容有些同情沈安姒了,她的下场好不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三姐姐,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安容转身便走。 芍药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三步一回头。 不知道多少步后,芍药停下脚步,眉头蹙紧。 几十米开外,有个眼熟的丫鬟朝沈安姒走了过去。 沈安姒跟着那丫鬟走了。 芍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丫鬟是谁,忙跟安容道,「姑娘,大夫人找三姑娘了,三姑娘肯定要倒霉了。」 安容眉头轻挑,笑了一笑,「你太小瞧她了,她会安然无恙的。」 芍药撅了撅嘴,心底祈祷大夫人火气能大些。 安容去了怡安堂,正巧碰到福总管,他手里拿了个请帖。 安容笑了笑,「谁府上递了帖子来?」 福总管摇头笑道,「不是什么请帖,是方才,大夫人说府里好不容易请了如意戏班来听戏,应该下些帖子请些贵夫人来侯府听戏,老太太想着,她也收到过帖子,就让奴才准备了份名单,明儿把请帖送出去。」 四天后,便是如意戏班登门的日子,要真请人来,还真有些急。 安容对于大夫人这个提议皱了皱眉,她还在禁足中,老太太是看在过年的份上,放她出来玩两天,她不应该夹着尾巴说话做事吗,居然还插手侯府的事来了,她就不怕那些贵夫人瞧了笑话她? 安容觉得有些不寻常。 以她对大夫人的了解,她不恢复诰命夫人的封号,她是不会出府去受人白眼的,同样也不会在府里见那些贵夫人,她受不了讥笑的眼光。 安容想不通她这样提议是为了什么,自取其辱吗? 这不可能。 安容想到了暗卫,想让他帮忙盯着点儿,却忽然想到一件事,让她猛然怔住。 荀止是派了暗卫来看着她的,她两次和萧湛进密道,他应该知道吧? 他有几日没有找过她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安容纠结了。 心里积着事的安容转身回了玲珑苑。 在院门外,假山旁,安容轻声唤暗卫,唤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影。 安容失望的转了身。 荀止杳无音讯了,暗卫也消失不见了。 安容开始胡思乱想了,他肯定是恼怒了。 若是暗卫跟着她,不可能不知道密道所在,要是跟进了密道,自然瞧见了萧湛和她,虽然没有越轨之举,却也亲密暧昧的很。 而且,她明明知道荀止也在找密道,或许就是为了密道内的金叶。 她却只想起了萧湛,忘记了他。 安容趴在床榻上,望着手里的三片金叶,发呆。 若是荀止质问她,她该怎么办? 安容越想越烦躁,烦躁的直揉被子。 芍药站在一旁,见安容几次望着小七,就知道安容是在想荀止。 芍药也很苦恼了,一边是萧表少爷,一边是荀少爷。 姑娘夹在中间,都快挤扁了。 芍药眼珠子一转,走过去抓了小七,在安容跟前转了两圈后,见安容没理她。 芍药朝回廊走去,路过花盆处时,芍药伸了伸手。 回廊上,芍药摸了摸小七的脑袋,叮嘱他飞的小心些,别将东西丢了。 小七东张西望。 芍药咯咯一笑,伸手放飞了小七。 临墨轩,萧湛刚刚回书房,就见到小七飞回来。 萧湛很诧异。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装荀止了,安安心心的做他自己。 没想到安容会给他来信。 萧湛心底有些郁闷。 尤其是看着手心里两粒红豆。 第87章[04.17] 红豆,相思。 她在想荀止! 今儿在侯府,还将他气的够呛,这会儿就忍不住想荀止了。 萧湛气的手一捏,两粒红豆便成了红豆粉,落到书桌上的白纸上。 门吱嘎一声打开,暗卫迈步进来。 见萧湛脸色有些差,暗卫没敢吱声。 萧湛神情恢复,「什么事?」 暗卫轻咳了一咳,方才回道,「少爷,靖北侯世子入狱了,救不救他?」 靖北侯世子离家出走,靖北侯将他的安全全权交给了萧湛,萧湛没想打扰连轩,就派了两个暗卫一路跟踪保护。 没想到,靖北侯世子入狱了。 暗卫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因为靖北侯世子没有性命之忧。 萧湛的吩咐是:危难时刻,出手相助,确保靖北侯世子周全,毫发无伤。 暗卫不敢贸贸然相救啊,救了之后,就要将靖北侯世子带回来,不论用何种办法。 想想,靖北侯世子是主动离京的,要想他回来,除了敲晕还有别的办法吗? 敲晕靖北侯世子,后果很严重。 萧湛眉头轻动,摆摆手道,「看看监牢饭菜如何,若是很差,就想办法给他送些饭菜,不可暴露身份。」 暗卫嘴角轻轻一抽,「不帮着世子出监牢吗?」 「他能进去,就有办法出来。」 萧湛语气平淡胜水。 暗卫替靖北侯世子表示默哀,这绝对不是亲大哥。 不过告诉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他可能连饭菜都没有,指不定得到的是几大板子。 离家出走,是件容易而快乐的事吗? 暗卫走后,萧湛继续坐在那里。 手里拿了一本兵书翻阅着,似乎很心不在焉。 因为他几次瞥向一旁的花笺。 最后,萧湛将兵书放下,拿起花笺,写下几个字:你嫁给萧湛吧。 写完,萧湛将花笺卷起来,要装进竹筒里。 萧湛眉头一皱,想到一件事,那便是萧家家传木镯。 萧湛顿时头大,他跟安容不止一次说过木镯的重要性,而且这信一旦送出去…… 萧湛想,不论是荀止,还是他估计都会被安容记恨了。 萧湛手稍稍用力,花笺就碎成了粉末。 「拿两粒绿豆来,」半晌之后,萧湛吩咐道。 夕阳西下,小七才飞回玲珑阁。 芍药瞅着那两粒绿豆,在手心里滚来滚去,芍药的小眉头都扭的没边了。 姑娘是因为想他,她才帮忙表示一下思恋,他送绿豆回来是什么意思? 红豆戴了绿帽子,所以是绿豆? 芍药觉得自己真相了,肯定是这个意思,赵成大哥日日守护侯府,不可能没发现姑娘和萧表少爷的事。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孤男寡女啊,而且几次姑娘都衣冠不整的出来,难保他不会想歪。 芍药不会说,她都往歪了想过。 荀止生气的事,芍药不敢不告诉安容。 她疾步走到书桌前,正要张口唤姑娘,海棠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芍药眨巴眨巴眼睛,挨着海棠站着,低声问道,「姑娘这是在写什么呢,明明是在写字,怎么瞧着像是在画梅花?」 海棠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姑娘说这是什么《美人揉碎梅花回文图》。」 芍药站在一旁瞧着,见安容不断的挪位置写字,神情端凝,就知道这图很重要了。 两刻钟后,安容才写完。 期间,还写坏了一次。 看着自己写完的图,安容甚是满意,一时太过专注,她额头上都有了些汗珠,像极了清晨荷叶上的露水。 安容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然后叠好,交给芍药,让她给沈安北送去。 芍药忙接了图纸,然后伸手将捂着手里险些捂熟的绿豆放在桌子上。 安容看着绿豆,不解的问,「给我两粒绿豆做什么?」 芍药摇头,指了指小七道,「是它带回来的。」 安容愈加不解了,荀止给她送绿豆做什么? 让她吃绿豆? 安容转头吩咐海棠道,「晚上的糕点让厨房准备绿豆糕。」 芍药,「……」 半个时辰后,芍药回来了。 安容正接过海棠端过来的茶,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大哥说什么了?」 芍药摇了摇头,轻咬了下唇瓣,道,「世子爷什么都没说,奴婢去的时候,侯爷正和世子爷说话,好像是明儿要去拜访周老太傅,好像福总管准备的礼不大合适,正商议呢。」 安容听得一愣,她没想到侯爷也在沈安北的书房,不应该在他自己的书房吗? 芍药继续道,「姑娘给世子爷的东西,侯爷拿走了,说是好好研究一下。」 安容奔溃。 「你就那样让我爹把回文图拿走了?」安容觉得脑壳有点疼。 芍药站在那里,头低低的,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侯爷说要,她能不给么? 安容知道芍药不敢不给,可是那是她写出来给大哥追周婉儿用的啊,父亲,你凑哪门子热闹啊。 安容嘴撅的高高的,明儿大哥会去周太傅府上,那回文图还得装裱呢。 安容望着芍药,眉头皱了一皱,让她附耳过来,安容小声吩咐了几句。 芍药望了眼自己的腿,考验它速度的时候到了。 第88章[04.17] 芍药一路狂奔到沈安北书房,将门敲的砰砰响。 小厮出来开门,瞧见芍药回来,小厮瞬间脸色绽开一朵笑,「世子爷猜的真准,你果然又回来了,那图呢?」 小厮伸了手,芍药白了他好几眼,「你想太多了,你可知道四姑娘画那么一幅图画了多久,前前后后用了大半个时辰呢,姑娘说了,让世子爷务必去侯爷那儿将图拿回来,明儿送去给周老太傅。」 沈安北走了过来,眉头皱的紧紧的,心底微叹,有些犯难,从父亲见到那图的第一眼,那眸底流出的光,他就知道,父亲是极喜欢回文图的,要回来,难度不小啊。 不过安容这样说,他不敢去也得去啊,得罪四妹妹比得罪父亲更可怕。 沈安北去敲侯爷的门,屋内,侯爷正研究回文图。 越研究越惊叹。 正在兴头上,沈安北跑去找他要回文图,侯爷发飙了。 「就不能等你爹我看完再要吗?」侯爷很生气。 沈安北被吼的脖子一缩,他还没被自己的父亲这么吼过,他很郁闷。 那明明是四妹妹送给我的回文图啊,爹,你仗着自己是长辈,都没问过我就拿走了,还不许我要了。 沈安北是有话不敢说,只能望着侯爷,很委屈的道,「四妹妹说这图是送给周老太傅的,他让我来拿。」 侯爷眉头一皱,觉得心有些堵的慌。 这样有趣的东西,怎么就想到周老太傅,想不到他这个父亲头上来呢。 侯爷瞪了沈安北道,「什么时候临摹一份,什么时候出这个房门。」 说完,侯爷起身便走。 沈安北如释重负,临摹是他的强项,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安容便带着丫鬟去了松鹤院。 今儿的侯府会格外的忙些,至少比昨儿忙。 两代出嫁的姑奶奶要回娘家。 说到最忙,最犯难的,绝对是三太太了。 按理她今儿是要回娘家的,可是她掌管侯府内院,哪里走的开? 这不,安容进正屋的时候,老太太笑道,「你回一趟娘家吧,今儿就府里出嫁的姑奶奶回来,也不用特殊照应。」 三太太起身笑道,「早几天我就让丫鬟回娘家了一趟,送了些贺礼,告诉她们,侯府忙,我要晚几日回去,娘亲体谅我,说我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老太太点点头,笑道,「这样,我便放心了。」 老太太正说着呢,外面就有丫鬟来报,「大姑奶奶回来了。」 孙妈妈眉头一挑,「哪个大姑奶奶?」 丫鬟捂嘴笑,「就是大姑娘。」 孙妈妈轻拍额头,失笑不语。 安容站在屏风处,听到一阵磨牙声。 她转了身,就见到沈安玉和大夫人站在那里,脸色很难看,像是被人泼了墨一般。 眸底更是阴暗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沈安芸偷偷像周御史举报了大夫人偷窃她秘方,惹的皇上震怒,剥夺了大夫人的诰命封号。 这不仅仅是打了大夫人几个巴掌,而是捅了她好几刀,刀刀直戳要害。 沈安玉和沈安姝她们会接二连三的倒霉,就是因为没有了大夫人的庇佑。 尤其是两人出府,受到的都是讥笑、暗讽,从大夫人被夺去诰命封号起,两人收到的邀请都寥寥无几,还被老太太一罚再罚。 想想大夫人母女三人睚眦必报的度量,这个仇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化的开的。 说句心里话,安容很钦佩沈安芸的的算计,但是更佩服她的胆量。 她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败露了,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侯府里,除了大姨娘,应该没人欢迎她回来吧? 安容耸肩一笑,表示她很期待沈安芸的回门。 期待她和大夫人的过招,希望火别烧到别人身上才好。 很快,沈安芸便到了松鹤院。 今日的她穿的很喜气,打扮的很随和,却不失身份,脸上笑容温婉,不见半分愁容。 举止端庄得体,一举一动都叫人寻不出来错处。 老太太坐在那儿,手里的佛珠轻轻拨弄,神色温和,眸底还带了一丝的疑惑。 不怪老太太疑惑,便是安容都不解了。 沈安芸不应该是这样一副姿态吧? 且不说就她得罪了大夫人,还有宣平侯世子要娶护国公府大姑娘苏明芷呢。 就算回门,又是新春,她脸色不能挂着哀色,可她哪里是装出来的,根本瞧着不像啊。 不知道她有什么喜事。 沈安芸给老太太请了安容,便是给大夫人请安,那神情,真叫安容怀疑她不知道大夫人已经知道她举报的事了。 沈安玉站在一旁,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你还有脸给我娘请安?!」 沈安芸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正要说话呢,老太太便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搁下了。 沈安玉顿时不敢造次。 沈安芸眸底划过一抹亮色,将她带的礼挨个的送上。 安容勾唇一笑,沈安芸到底还是露陷了。 若是真的不知道,无辜被沈安玉发难,她不会不追问。 老太太不想过年闹腾,她又一次赌赢了。 沈安芸送完礼,外面丫鬟来报,刘二太太来了。 也就是安容的大姑母。 三太太出门相迎。 沈安芸便走到安容跟前,道,「四妹妹,你出来,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沈安芸语气轻柔,脸上还挂着笑意。 安容没有说话。 沈安芸便有些急了,「四妹妹,我不是有什么事求你,让你为难,只是有些话,无人可以倾诉。」 安容注意到沈安玉和沈安姒望过来,眸底有抹光一闪而逝,点点头,迈步先走了。 第89章[04.17] 一路走着,沈安芸都没有说话。 直到花园处,安容憋不住,先问了,「大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沈安芸低低一笑,伸手摘下一片嫩黄的叶子,笑道,「树儿都长新芽了,枯黄的叶子可以丢弃,来年春天又能生机勃勃,人若是也能如此该多好?」 安容没有接话。 沈安芸继续道,「四妹妹很好奇,为什么我心里积了那么多事,还能这么坦然自若吧?」 别说,安容还真好奇,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我知道你是装的。」 沈安芸赫然一笑,笑容有些凄哀,「是啊,都是装出来的,侯府除了大姨娘,谁欢迎我回来?老太太原就恼了我了,我回来哭诉求饶又能如何,还不如恣意的笑着,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 安容看着绣帕上的兰花。 沈安芸绵长的呼吸一口气道,「三妹妹偷了你的信,向大夫人举报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没想到你对我那么好,之前我还那么对你,现在想想,我那会儿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 沈安芸一副神情懊悔的模样。 但是安容知道,这也是装的,因为她没有错过她眸底的那一抹寒芒。 更瞧见沈安芙和沈安姒她们几个走过来。 脚步很轻,沈安芸和丫鬟瞧不见,但是她看的见。 沈安芸继续道,「若不是你早有防备,只怕大夫人该恼了你了,她居心叵测,挑拨你和大夫人,你要小心她……」 沈安芸话还没说完,沈安姒就冲了上来,「大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谁挑拨离间?!」 沈安芸默然回头,眸底没有一丝的惊讶神情。 她知道安容出来了,沈安姒会追来。 沈安芸冷笑一声,「谁挑拨离间,自己个心里还能没数?」 沈安姒脸色阴冷,「有些人就会倒打一耙。」 沈安芸懒得搭理沈安姒,要和安容继续往前走。 安容摇头笑道,「大姐姐的意思,我懂的,你们有话先说吧,我去那边凉亭子等你。」 安容笑的很大度,她知道,沈安芸只是想利用她将人调出来。 现在目的也达到了,她何必站在这里碍事,让她们连吵架都吵的不痛快? 安容迈步便走。 走了没几步后,安容用眼角余光瞄了假山一眼,眸底的笑更深了。 果如安容所料的那般,等她一走,沈安芸和沈安姒就吵了起来。 越吵越大声。 「三妹妹,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算计四妹妹,没有算计我吗?」沈安芸冷笑。 她顿了一顿,笑道,「是我愚蠢,被你和二妹妹合伙利用了,还沾沾自喜,给你送了个大把柄,你忘了你在慈云庵是怎么威胁我的了?」 沈安姒和沈安芙站在一旁,手紧紧的捏着。 沈安姒气的要骂,沈安芸压根就没给她机会,她笑的凄怆,「宣平侯府的已经是一团乱麻,搅合的我头晕脑胀,你还一天给我送两封信,威胁我,要帮你回侯府,不帮你,你就要把我举报大夫人的是捅出来,甚至利用春兰来败坏我的名声!」 「当时,我说什么了,空口无凭,没想到你居然有本事拿到我写给周御史的举报信,是我太傻,当初在气头上,受了你和二妹妹的怂恿,真的胆大妄为的去举报大夫人,报了一时怒气,却给你们送了个大把柄!」 沈安芸声声质问。 沈安芙辩驳道,「大姐姐,你怎么胡乱污蔑人,我和三妹妹几时怂恿你去告状了?」 沈安芸气笑了,「所以说我傻,愚蠢的事都是我去做,受益的却是你们,你们说过的话,转头便忘记,但是我还记得,准备陪嫁的时候,我是耍了心眼,多买了两套头饰,五妹妹怂恿四妹妹和她平分,四妹妹宽厚没要,当时出了祖母的屋子,你们两个是怎么说的,没忘记吧?」 「是你们说周御史,说他又弹劾了谁,所有御史大人中,就属他最公正严明,还说有人给他写匿名举报信,他都不会置之不理,会派人去查探是否属实,若不是听了你们这些话,我又怎么会想到举报?」沈安芸冷笑。 沈安芙气的咬牙,「这话是我们说的又怎么样,我们有让你去举报大夫人吗?而且当时……」 沈安芸神情一松,她要的就是这句话,现在目的达到,她笑着打断沈安芙的话,「当时我怎么了,当时我在气头上!你们不劝我,却说这话,要是你们没存了利用我的心,我会上钩吗?事后想想,我有多后悔,大夫人没了诰命封号,当时三婶儿也没回来,受益的人会是谁,是你母亲,我的二婶儿!我真庆幸祖母看穿了二房的居心,宁愿把管家权交给四妹妹,也不交给二婶儿!」 当时是沈安芸先起了心,引了她们迂回的提举报的事,她假装上钩,让她们偷着乐。 这样危险的事,她不可能不留两个心眼,这不就用到了? 想害她一个人被大夫人记恨,不如一起来吧! 举报是可恨,可是引她上钩的人更该杀。 她到底出嫁了,是宣平侯府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不被休回门,侯府就拿她没辄。 她不怕大夫人,却见不得她们两个活的恣意。 想借大夫人的手铲除她,还不知道大夫人先铲除谁呢! 沈安芸说完,又把矛头直指沈安姒,「我的好三妹妹,在慈云庵,你就拿我举报大夫人的事要挟我,当时你应该还不知道四妹妹手里有信件吧,我一句空口无凭打发了你,还让慈云庵的师太刁难你,没想到你回来就算计我,我没想到四妹妹会那么聪明,会防备一手,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一再算计我,我却被蒙在鼓里,指不定被害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我为何死的。」 沈安芸说着说着就笑了,「在侯府,只有四妹妹最念旧情,她对我那么生气,明知道那封信能要了我的命,却顾念我出嫁在即,压了下来,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偷了去。」 沈安姒气的咬牙,她冷笑道,「你说的再多有什么用,那封举报信是你亲笔所写,是罪证确凿,大夫人不会饶了你的,别以为你出嫁了,就能高枕无忧!」 沈安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真正高枕无忧的是三妹妹你才是,把大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看你迟早想挑拨她害死四妹妹,然后跟老太太举报吧,到时候大夫人被休,被毒死,二姨娘再被扶正,你可真就皆大欢喜了!就怕你是痴心妄想!」 沈安芸冷笑好几声。 沈安姒气的想打人,沈安芸懒的理会她,转身便走。 结果沈安芙轻轻一勾脚,沈安芸不小心,摔了一跤,四仰八叉的。 「你……!」沈安芸气的咬牙。 话还没说完,沈安芸脸色就极其难看了起来。 「我的肚子,好,好疼!」她捂着肚子揪疼成一团。 沈安芙故作惊吓的看着沈安芸,就是不扶她,嘴上的关心却是一句不少,「大姐姐,你怎么了,好好的,你怎么摔了?」 远处,凉亭子那里,安容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芍药站在一旁捂嘴笑,「都是火爆脾气,有仇当场就报,大姑奶奶惨了。」 芍药话才说完,就有丫鬟惊恐道,「血,有血!来人啊,请大夫!」 安容端茶的手顿住,眉头一动,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会有血? 等安容跑过去时,已经有丫鬟过来将沈安芸扶着走了。 沈安芙站在那里,看着沈安芸留在地上的血,声音有些飘弱,「大姐姐她,不会是怀了身孕吧?」 沈安姒笑了,眸底尽是幸灾乐祸,她望着沈安芙的脚,打趣了一句,「往后,我可是不敢惹二姐姐你了。」 轻轻一勾脚,指不定孩子就没了。 在内院,有孩子才能长久,府里那些没孩子的姨娘,哪个过的好? 沈安芙扭帕子,她伸脚摔了沈安芸的事瞒不过沈安姒。 不过她不担心,她不敢泄密。 第90章[04.17] 两人追着沈安芸走了。 安容在后面一点儿。 等她们走后,假山处,出来两个人。 正是大夫人和她的贴身丫鬟。 大夫人的脸色极难看,涂着丹寇的指甲掐进假山里,丫鬟想提醒不敢提醒。 指甲断了。 丫鬟转了话题道,「原以为举报是大姑娘一个人的事,没想到是二姑娘和三姑娘暗地里怂恿的,她还想借夫人你的手,除掉大姑娘和四姑娘,好深的心机。」 还有方才二姑娘随随便便一脚,大姑奶奶就流血叫疼了,若说那是葵水,说出去谁信? 大夫人手狠狠的用力,嘴角的笑残忍嗜血。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顺风顺水,原以为害她的是安容,是她闷不吭声的害了她。 没想到,她才是最乖顺的那个。 是府里那些心比天高的庶女在折腾,还有二房母女,还想多留她们活几年,没想到不怕死的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大夫人去了松鹤院。 屋内,刘大太太和赵大太太正陪老太太说话,正有说有笑呢。 外面丫鬟来报,「不好了,大姑奶奶出事了。」 老太太当时眉头就冷了下去,再一听,沈安芸摔跤,下面流血。 老太太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赶紧吩咐丫鬟道,「快叫人请大夫来,让药方先煎一副安胎药给她服下再说,要快!」 不管老太太有多不满沈安芸,可沈安芸毕竟已经是侯府出嫁的女儿。 若是在回门的时候有个万一,侯府没法跟宣平侯府交代。 最重要的是,今儿才是初二啊,就在侯府闹出了人命,可不是什么好事。 松鹤院偏屋乱成一团。 药方里有好几张保胎的药方,得了吩咐,赶紧配了一副药来,安容怕有事,先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事才让丫鬟去煎药。 等沈安芸喝下药,大夫才赶来, 彼时沈安芸脸色苍白一片。 大姨娘也来了,她最焦急,「大夫,孩子可保的住?」 大夫神情有些难看,道,「宣平侯世子夫人这些日子焦虑不安,原就有些动胎气,又不小心摔了一跤,若不是及时服下安胎药,只怕孩子早没了,接下来一个月必须卧床修养,稍有不慎,纵使医术再高,也保不住孩子的命。」 沈安芸躺在大迎枕上,手抚着小肚子,眼角有泪。 差一点点,她的孩子就没了。 想到方才她的惊恐,沈安芸眸底就迸发出冰冷之色,「二妹妹,你为何用脚拦我!」 老太太眉头一沉。 大夫嘴角抽了抽,他最怕的就是出诊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赶紧出去写药方。 沈安芙轻咬唇瓣,一脸无辜,「大姐姐,你自己踩了裙摆摔倒,怎么能怨我,三妹妹,当时我就站在你身边,你瞧见我害大姐姐摔跤了?」 沈安姒摇头,「大姐姐,我们都知道你受了惊吓,险些没了孩子,可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污蔑人呢,而且,你都怀了身孕,你怎么不在宣平侯府修养?」 沈安芸被的哑然,她不知道自己有身孕。 她的葵水是有些日子没来,世子爷也日日宿在她屋内,可是除了梅林那一次,世子压根就没给她怀孕的机会。 几乎都是让她用嘴帮他泻火,要么就是服用避子药。 她知道避子药要及时服用才有效,每日一碗,她从没少喝过一回啊。 可是方才,大夫都没说避子药的事。 沈安芸让丫鬟将大夫找来,问道,「我喝了避子药,怎么还会有孕?」 大夫微微一愣,失笑道,「世子夫人说笑了,你从没喝过避子药,会怀孕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安芸心顿时一热,眼眶就红了。 老太太眉头轻蹙,她也纳闷呢,当初宣平侯夫人给了侯府两个选择。 沈安芸选了先进门,后生子,宣平侯夫人又急着想给世子娶正妻,不可能心软让沈安芸在这时候怀孕的。 「你喝的避子药是谁给你准备的?」老太太问道。 沈安芸忙抹了眼泪道,「是宣平侯夫人准备的,只要世子睡在我屋里,第二天一早就会有一碗,我一直以为是避子药,丫鬟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 沈安芸没想到宣平侯夫人对她那么好,那药不是避子药,就是补药啊。 宣平侯夫人也是想她早先怀身孕的,可是方才,她差点点就辜负了她! 孙妈妈望着老太太,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宣平侯夫人不至于糊涂自此吧? 可沈安芸没有服用过避子药,怀了身孕是事实,孙妈妈道,「看来宣平侯夫人是想孙儿了,大姑奶奶住在侯府养胎肯定不行,该怎么办?」 老太太没有丝毫犹豫,摆手道,「让红袖和夏荷照顾她,让绿袖去一趟宣平侯府,告诉宣平侯夫人一声。」 沈安芸脸色缓缓恢复红润,那是喜悦渲染的,但是宣平侯府,却是阴霾一片。 因为丫鬟当时禀告的时候,护国公府三太太正巧也在,听到这消息时,三太太当即就笑了,「这是耍我们护国公府玩呢,你可是跟我再三保证,在正妻未生下孩子前,不许平妻、妾室怀孕,这还没过门呢,平妻就有身孕了。」 三太太当时就气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宣平侯夫人赶紧拉住她,好一通好话将她哄住,「我也纳闷呢,我每日都让丫鬟送避子药去,这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不可能会怀孕,你让我查查。」 苏三太太也不是真要走,只是觉得被欺骗了,可是想想,也觉得不大可能,除非宣平侯夫人不想给世子娶正妻,否则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苏三太太坐了回去。 宣平侯夫人让丫鬟把避子药拿来,又找了大夫来看,得知避子药被换成了补药,宣平侯夫人差点气晕,赶紧跟苏三太太赔不是。 苏三太太很不给情面道,「这事我做不得主,护国公府不会委屈了大姑娘的。」 宣平侯夫人连连保证,她说的话肯定算数,纳采礼照旧。 苏三太太表示,这事不解决了,纳采礼就不用送到护国公府了。 宣平侯夫人送苏三太太回去,转过头吩咐丫鬟道,「派人去将二夫人接回来!」 丫鬟点头应是。 很快,接人的轿子就到武安侯府了。 老太太眉头蹙紧,她已经让丫鬟告诉宣平侯夫人了,现在沈安芸不合适送回去,要在侯府养两日,武安侯府是她的娘家,有什么留不得的? 可是宣平侯府态度坚决,沈安芸自己也表示,她不碍事。 老太太也就不拦着了,宣平侯夫人都能免了沈安芸的避子药,自然是宝贝这个孩子的。 第91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不过老太太还是不大放心,又让绿袖陪同。 沈安芸回了宣平侯府。 等绿袖再回来,孙妈妈便问道,「大姑奶奶没事吧?」 绿袖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是到是有事还是没事,闹的孙妈妈直蹙眉,「说话!」 绿袖忙道,「大姑奶奶回去,就被罚跪在正堂,宣平侯夫人质问她为何将避子药换成补药。」 总之,大姑奶奶是白高兴一场了,宣平侯夫人的脸色就跟被人扇了十几巴掌一样的难看。 老太太眉头冷沉,孙妈妈先笑了,「这宣平侯府也是有趣,宣平侯夫人特地将避子药换成了补药,现在怀孕了,又反了口,大姑奶奶的手还能伸到她屋子里去了?」 老太太摆摆手,惋惜叹道,「只怕宣平侯府也是一弯深潭,那孩子铁定是保不住了,孩子无辜啊。」 老太太吃斋念佛,心软着呢,不然也不会要留动了胎气的沈安芸住两日。 宣平侯夫人要自己孙儿的命,又是出嫁之前说好的,她就算觉得那孩子可怜,也没理由上门说情。 绿袖回来的早,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不过她想留也不行,她是被宣平侯夫人吩咐送走的。 宣平侯夫人一定要沈安芸招认避子药的事,沈安芸无话可说,她压根就一无所知。 她是满心欢喜的回来,迎接她的却是冷冰冰的青石地面。 宣平侯夫人一怒之下,让她去佛堂跪着。 沈安芸才动了胎气,正是亟需修养的时候,宣平侯夫人却狠心让她跪着,跪到她认错为止。 任是沈安芸如何求饶,看守的婆子都不为所动。 才跪了一个时辰,孩子就没了。 沈安芸倒在地上,闭上眼前,感觉到肚子格外的疼。 那是有人怕她孩子命太大,死的不够彻底,用脚揣。 耳边依稀有讥笑声传来,「没有了娘家庇佑,还妄想和苏大姑娘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夫人愿意留你一条命,已经是给武安侯脸面了。」 沈安芸的孩子没了,但是事情却没有了结。 这不,松鹤院正堂,宣平侯夫人的贴身丫鬟站在屋子里,不卑不亢的望着老太太。 「沈老太太,我家夫人让我来问一声,府上二姑娘害得大姑娘动了胎气,没了孩子一事,该怎么了结?」丫鬟质问道。 老太太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去。 安容站在一旁,听得眉头蹙紧。 三太太就先冷笑了,「孩子是在武安侯府动的胎气不错,可是孩子保不住了,这才回宣平侯府两个时辰不到,孩子就没了,怪谁?」 丫鬟望着三太太道,「自然是怪武安侯府,我家夫人说了,若不是世子二夫人在武安侯府动了胎气,不会跪那么一会儿,孩子就没的。」 说完,丫鬟福了福身子道,「话,我已经传到了,夫人还等府上给交代,告辞。」 丫鬟很高傲,从始至终都没有自称过奴婢。 二太太见丫鬟转身,便阴阳怪气的笑了,「好一个宣平侯府,才巴结上护国公府,就将武安侯府一脚踢开了,还学会了栽赃!」 三太太撇了二太太一眼,眸底满是鄙夷。 丫鬟方才在的时候,她一句话不吭,等转了身,她才骂,只会背后骂人。 三太太望着老太太道,「老太太,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三太太知道宣平侯夫人为何这么做。这是故意寒碜老太太呢。 当初老太太说过将沈安芸轰出侯府大门,再也不管她了,后来退让了一步。结果沈安芸在府里动了胎气,虽然孩子是罚跪没的,却是因为动了胎气在前。 宣平侯夫人自己不愿意要那个孩子,却不愿意背那么个恶名声,要武安侯府承担。 老太太眉头冷凝,眼睛扫向沈安芙和沈安姒。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伸过脚?」老太太眸光凌厉。语气生冷。 沈安姒背脊一凉,她知道老太太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若是一会儿查出来,她们撒谎作假证,惩罚只会更重。 沈安姒觉得会被送去给宣平侯夫人。给她处置,到那时候,她的名声还能好? 人又不是她害的,凭什么她要受牵连? 沈安姒扑腾一声跪下道,「祖母,我发誓,我没有伸过脚,当时我望向别处,压根就没瞧见。我是听到大姐姐叫疼才反应过来的。」 沈安姒委屈的道,生怕被老太太误解了。 大夫人坐在那里,嘴角勾起冷笑。眸底的寒意更甚。 安容实在是憋不住了,「三姐姐,你既然都没瞧清楚,方才二姐姐说不是她的时候,你可是口口声声说大姐姐污蔑你们。」 说完,安容对老太太道。「祖母,我看也不用审问二姐姐、三姐姐了。当时还有两个丫鬟跟着,审问她们吧。」 丫鬟不说实话,有的是办法让她们招认。 三太太道,「可是没过元宵,不可动刑见血,有些丫鬟,不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 安容轻笑道,「三婶儿,你放心,不见血,我也能让她们招认。」 很快,其中一个丫鬟就被叫了来。 安容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就让芍药拉着她到屏风后去了。 然后,另外一个丫鬟被拉了上来。 安容望着她,眸底有怜惜的笑,「方才二姑娘的丫鬟百合说是你伸脚挡了大姑奶奶一下,才导致她摔跤,动了胎气,你可有什么话辩驳的?」 丫鬟一惊,扑咚一声便跪了下来,急急辩驳道,「不是奴婢,百合是污蔑奴婢的,是二姑娘,是她伸脚拦了大姑奶奶,不是我!」 安容轻耸肩,转身回头,见到二太太如狼似虎的眼神。 方才,安容叫丫鬟来之前,叮嘱屋子里的人不许说话,她更直接挡在了二太太的跟前。 丫鬟瞧不见二太太的眼神,才误以为百合说的是真的,不然二太太岂能由着安容说那话? 她虽然是丫鬟,却惜命的很,主子犯错,还不是她的主子,她凭什么帮着背黑锅? 老太太听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沈安芙也在屏风处站着,听到丫鬟招认出她,猛然扭头看着沈安姒。 沈安姒根本就不怕,「你这样瞪我也没有用,你要怪就怪四妹妹,是她用计骗了翠云,可不是我要她这样说的。」 丫鬟过来请沈安芙。 沈安芙自知逃不过去了,便跪在地上哭道,「我不是故意撒谎的,是大姐姐走,我也走,我快了一步,她就勾到了我的脚,我是怕大姐姐有万一,这才……」 说白了,她就是怕担责任才撒谎的,不是故意的。 二太太望着老太太,不以为意道,「安芸的孩子没了就没了,早前也说好的,她先出嫁,孩子要后生,既然选择了,就要认命……」 三太太听得白眼直翻,「二嫂,你这还是长辈说的话吗,二姑娘犯了错,就该教育,哪有你这样找理由的,是,大姑奶奶出嫁前,的确和宣平侯府有过商议,可是人出嫁了,就由宣平侯府做主了,宣平侯府若是改了主意呢?」 第92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三太太话音刚落,外面,有小丫鬟进来道,「老太太,李将军府老夫人来了。」 二太太听得眼睛一亮,李老夫人来的正是时候。 可是她高兴的太早了,老太太冷声道,「是二姑娘惹的祸,你亲自去宣平侯府给我解决了。」 二太太眼珠子猛然睁大。 安容在憋笑。见二太太不甘心的走,安容好心提醒她道,「二婶儿。你记得多带些银票在身上。」 二太太脚步滞住,眸底一抹狠色,一闪而逝。 在李老夫人来之前,屋子里已经恢复如初了。 两个丫鬟从一等大丫鬟被贬成了粗实丫鬟。 至于沈安姒,惩罚也逃不掉,要给沈安芸那没了的孩子抄三百篇经文。 李老夫人来也没什么事,就是送上年礼。然后陪老太太聊聊天。 等她走后,又来了两拨客人。二太太才回来。 脸色气极难看,恼自己没有把安容的叮嘱放在心上。 她去了宣平侯府之后,先见了沈安芸,宣平侯夫人口口声声要侯府给交代。不就是她指认的。 只要沈安芸改了口,事情就好办了。 但是这个口,沈安芸轻易不会改。 她张口就要了一万两。 二太太当时没差点气晕过去,她以为她那孩子是金块呢! 二太太压根就没想过用钱,可是沈安芸提到了,她不得不给点。 可是一千两,沈安芸连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就让人送她走。 「二婶儿,一千两就想我饶了二妹妹。她的名声就这么廉价?」沈安芸冷笑。 二太太没辄,双方商议,最后定价五千两。 二太太没带银子在身上。她是想说服沈安芸改主意,她会帮她劝老太太,让老太太重新喜欢上她。 沈安芸什么样的人儿,一掀眼皮子,脸色苍白,皮笑肉不笑的她道。「蟑螂的味道很不错吧?」 蟑螂二字,侯府没人敢提。 二太太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忍不住作呕想吐,这会儿听到沈安芸揭她的伤疤,她恨不得上去掐死沈安芸。 沈安芸根本无所畏惧,「二婶儿何必糊弄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自己都不得老太太的心,还想帮我?我只要钱!」 她要做的事很多,没有钱,寸步难行。 想起佛堂那几脚,沈安芸的心都是冷的,眸底是杀意。 她想杀了宣平侯夫人给她的孩子陪葬。 本来沈安芸只想五千两的,但是二太太惹怒她,她又加了一千两。 她要是不给,就别怪她心狠不顾及姐妹之情,将沈安芙害她没了孩子的事捅的整个京都人尽皆知! 二太太气的牙根痒痒,却不得不掏钱。 没带银子的她,还给沈安芸打了张欠条,说清楚会在十日之内将银票送来。 二太太在沈安芸这里受了气,转过脸又将气撒宣平侯夫人身上。 沈安芸躺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吵的越凶,她越是高兴。 二太太将宣平侯夫人骂的是狗血喷头,宣平侯夫人还得赔礼道歉,让丫鬟送二太太出府。 宣平侯府的事摆平了,沈安芙什么事都没做过,惩罚也没了。 她原本还沾沾自喜,可是回了东苑,二太太将她没了六千两的事一说,沈安芙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因为这笔钱会从她将来的陪嫁里面扣。 六千两,她能买多少东西了,沈安芙哭着喊娘,可是二太太没理会她,让丫鬟把她拉走了。 二太太气的心肝肉疼,再被烦下去,她会忍不住打人。 松鹤院外,安容迈步下台阶。 沈安溪迎面走过来,和安容正面遇上。 面容娇红,眸中带怒,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安容不解的看着她,「六妹妹,今儿我可没有好心帮谁。」 沈安溪气的直抚心口,一把将安容拉着往前走,等到无人处,才松开她。 「四姐姐,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做梦梦到我和我未来夫君的事,」沈安溪越说,脸越红,声音更是弱不可闻,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 到底是闺阁女儿,羞于提嫁人的事啊。 安容微微一鄂,心中哀嚎,三婶儿,你怎么藏不住话啊,这事你都告诉六妹妹,不是存了心的叫我倒霉么? 安容心中哀怨,不过她是真怨错了人。 不是三太太嘴快,是绿柳太机灵,从三太太贴身丫鬟嘴里套出来的。 好吧,这也是沈安溪自寻烦恼,她非得要和安容比比,凭毛安容能训练出芍药那个机灵的丫鬟,她不能训练绿柳? 她拿三太太的丫鬟来试探绿柳,结果问出了冯风的事。 沈安溪再坐不住了,跑来找安容质问,哪有这样的四姐姐,这不是败坏她的好名声吗? 而且娘亲今儿一早还让厨房给冯风端了一碗燕窝粥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安容被问的头大,举手指作发誓状,「六妹妹,我没有胡诌骗三婶儿,是真的,我瞧见你走路莽撞,崴了脚,在凉亭子里,冯风帮你脱掉鞋袜,帮你揉脚腕呢,我都没好意思去打扰,你还拿帕子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呢,鹣鲽情深……」 这一幕,安容是在武安侯府瞧见的,就在松鹤院外的凉亭处。 当时见到的人,不止是她,还有苏君泽。 安容当时还一脸羡慕妒忌的跟苏君泽抱怨,「之前我也崴过脚,你都没有这样帮过我。」 苏君泽只抱她去找了大夫,当时的她,心中很满足,但是一比较,好像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好。 苏君泽笑说,「崴脚我怕揉疼你,你要想我帮你揉,现在倒是可以。」 安容羞的脸红,没让。 安容说的很细致,眼睛望着的也是凉亭。 沈安溪脸颊通红不说,似乎脚腕也特别的热了,最后狠狠的一剜安容,剁着脚跑了。 结果跑了没几步,沈安溪又回来了,气呼呼的看着安容道,「我今晚也做梦,肯定会梦到我未来四姐夫。」 说着,她呲牙咧嘴道,「一个戴着面具,凶巴巴的杀人如麻的四姐夫。」 丢下这一句,沈安溪提起裙摆便跑。 第93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绿柳在后面紧赶慢赶。 安容,「……」 芍药已笑疯。 肩膀抖成筛子,还得死命的憋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六姑娘好可爱。 不过她说的带着面具凶巴巴的四姐夫是谁? 萧表少爷和荀少爷都戴着面具呢。 安容满脸黑线的转了身,走了百余步后,身后有熟悉的轻唤声。 安容回头。 就见到,阳光下照耀下,沈安北迈步走过来。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安容纳闷的问。 大哥要去拜访周老太傅,还得见见那些师兄们,这么快回来,不正常。 沈安北望着安容,眉头轻扭,「我和父亲去周老太傅府上,本来聊的很高兴,谁想周老太傅瞧见你送的回文图后,就不理我和父亲了。」 不但不理会他和侯爷,就连后面去拜访的沈安北的那些师兄们,周老太傅一概不见了。 沈安北能说,他被n双眼睛轰的体无完肤吗? 他和侯爷能活着出周府已经是命大了。 那些人以为他和侯爷惹毛了周老太傅,周老太傅迁怒旁人,谁都不见了。 他和侯爷解释了好半天呢,那些师兄知道他送了周老太傅好东西,不是好东西,周老太傅不会这么入迷。 然后一问,那是他手抄的。 好了,九大师兄点名了,赶明儿送拜访礼就要那个。 沈安北很无语,很无奈,没见过这样的师兄们,年纪大小不一的,都这么的霸道。 哪有点名要礼物的。 可是个个都牛气哄哄的,不答应又不行,答应又怕耽误安容的事。 这不,沈安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安容,「那画能送他们吗?」 安容鼻子一耸,真恨不得骂一声傻。 多好的事啊,还不赶紧一口应了。 人家点名要的,送去了,人家高兴不说,咱们还省钱啊,府里准备的,精致昂贵不说,人家还不一定稀罕呢。 安容忙不迭的点头,「送,必须送。」 沈安北就知道安容不会拒绝,他来主要目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图,我昨儿研究了两个时辰,好像很特别,虽然才几十个字,可是好像能得不少首诗,里面到底藏了多少首诗?」 安容被问得脸一窘,「大哥,你要是好奇,就自己研究去吧,我只找到五六十首,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沈安北脸皮一抽,他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复,「那回文图,你从哪儿得来的?」 安容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看书知道的了,不然我能梦到啊,本来我打算让你送给周婉儿的,可是这图太难得了,最后还是觉得送给周老太傅好一些。」 要不是侯爷太喜欢了,安容也不会临时改主意送给周老太傅。 说完,安容掀开眼皮望着沈安北,「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沈安北点点头,「打听清楚了,周姑娘的母亲确实有阴雨天就犯头疼的毛病,周少易的父亲下雨就会膝盖疼,厉害的时候甚至不能走路,周老夫人则是……」 安容囧了。 「大哥,我只让你问了周姑娘的爹娘啊,没让你问这么多,」安容哭笑不得。 沈安北汗颜,「不是我要打听的,是周少易,是他听到我打听周姑娘爹娘身体情况时,主动告诉我的,还说我有个‘二弟’,潇洒不羁,喜欢医术,而且很有造诣,让我帮着说说情,把周府那些磨难人的病给治好……」 明摆的,周少易就是成心的刁难他。 安容揉太阳穴,她只是想帮着沈安北拍拍未来岳父岳母的马屁,没打算将周家所有人的马屁全都拍一遍啊。 拍的好就好,拍的不好会误事啊。 大哥办事就是不靠谱,问个话,也能被周少易发现。 安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敢保证能治的好,不过那些陈年旧疾,我倒是记得不少方子,你让周少易将具体病情写了拿给我看看。」 沈安北忙道,「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他说写字太麻烦,他知道的也不全,他告诉我,让我找柳大夫,他全知道。」 安容吐血,牙齿磨的咯吱响,「写字太麻烦?!帮他家人治病,他还嫌弃麻烦?!」 沈安北默,见安容气的不行,沈安北才不得不道,「琼山书院一半的学子被他逼着写过太傅布置的功课。」 安容黑线,声音有些找不着调,「外界传闻周少易写的一手好字,无人不可模仿,这就是原因?」 沈安北摇头,「那倒不是,他确实能模仿别人的笔迹,而且真假难辨,他说,他就是为了让人帮着写功课特地训练的。」 安容已无话可说。 「大哥,你肯定也帮着写过了?」安容扯着嘴皮问。 沈安北不得不乖乖的点头,说起这事他也是一肚子火气,「不写不行,他拿给周婉儿写情书威胁我。」 不帮他写功课,他就模仿他笔迹给周婉儿写情书,沈安北就是气的吐血也得写啊。 因为周少易将情书写好了,加在书本里给他。 并表示,这样的情书,他可以写很多。 那字迹,沈安北瞧了都质疑他什么时候写的。 安容眼梢微微上挑,笑的有些贼兮兮的,「大哥,那情书呢?」 沈安北一见安容那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赶紧摇头。 安容耸了下鼻子,「好了,我知道了,等过几日,我找柳大夫问。」 沈安北点点头,赶紧逃。 周少易的那封情书他带回府了,就在书房里放着呢。 自家的大哥,安容了解的很。 她给芍药使眼色,芍药黑线,欲哭无泪道,「姑娘,你饶了奴婢吧,偷东西被抓住,奴婢会被卖了的。」 安容拍了她脑门一下,「偷完在原地给大哥留张纸条,她不敢声张。」 芍药还是摇头。 安容没辄,随手扯下腰间的荷包递给芍药,「这总行了吧?」 芍药撅了撅嘴,随即又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伸手接荷包。 刚要走呢,那边又有小丫鬟过来,芍药眼睛耷拉了,规规矩矩的伺候在安容身边。 第94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个有些面生,而且衣着也是外院的,芍药从没见过,不敢丢下安容一个人。 小丫鬟福身行礼道,「四姑娘,苏家大姑娘来了,在侯府门前等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让你务必见她。」 芍药一天是顾清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肯定又是有事来求姑娘,姑娘不帮忙,她就耍横的。」 芍药还没见过那样求人还那么高傲的,好像不帮她,就犯了天大错似地。 偏偏安容对她是百般容忍。 小丫鬟见安容眉头沉着,没有要去的意思,小丫鬟福了福身子要走。 却想起顾清颜说的一句话,小丫鬟犹豫了下,还是道,「四姑娘,她说,和北烈有关,不去你会后悔,她只等你半个时辰,今儿她在侯府等多久,明儿你就在顾府门口等多久。」 这么嚣张的姑娘,小丫鬟还是第一次瞧见,她是很不乐意来传话的,该轰走才对。 可是福总管的吩咐,她不得不听。 听到北烈两个字,安容先是一怔,随即身子一凛。 再顾不得其他,安容拎起裙摆,就往外院跑。 安容跑的有些快,直接超过了闲庭漫步的沈安北。 沈安北望着一阵风跑开的安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伸手拦下芍药,「四妹妹怎么了?」 芍药耸肩摇头,「奴婢不知道。」 反正,她家姑娘遇到顾家大姑娘就有些怪怪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见怪不怪了。 芍药追着安容赶紧跑。 芍药跑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红不说,还一头大汗。 芍药不懂了,她是玲珑苑出了名的能跑,没想到还跑不过姑娘,这像话吗? 芍药死命的追。 安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可是她跑的就是很快,中途还差点撞翻两个小丫鬟。 瓜果糕点掉了一地。 也幸好安容跑的快,等她到大门口的时候,顾家马车刚刚掉头,正要离开。 芍药跑过去拦下顾家马车,「别走,我家姑娘来了。」 安容扶着大狮子,直用帕子擦额头上的汗珠,她有些热。 等安容喘息了好几口气,顾清颜才掀开马车由着丫鬟扶下来。 瞧见安容喘息,顾清颜扫了侯府鎏金的牌匾,嘴角划过一抹讥笑。 安容没有错过她的眼神,知道她是北烈朝倾公主,安容也不指望一个侯府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只是有些不耐烦,一看到她,安容就想到前世的清颜,然后想到萧湛,想到那一推叫她烦心的事。 「你这么急的找我有什么事?」安容低敛眼眸,不愿看她。 朝倾公主四下扫了一眼,急着上门的她,见到安容跑的这么急,她反而不急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绝艳的笑,「这就是武安侯府待客之道,在大门口谈事情?」 武安侯府门前,来往的人不少,两个姑娘在门口说话,确实不合适。 安容请朝倾公主进府。 福总管伺候在一旁,有些不解了,早前派人来吩咐,以后顾家大姑娘来,不见的是四姑娘,这会儿急急忙忙跑来,还跑的满头大汗的还是四姑娘。 而且顾家大姑娘根本对侯府不屑,四姑娘似乎也不怎么待见她,却这样看似和平,实则波涛汹涌的相处着。 说句心里话,福总管觉得顾家大姑娘好像捏着四姑娘什么把柄。 等进了侯府,朝倾公主迟迟不开口,安容更不耐烦了,「有话就说,我是很心急,当我知道真正心急的那人是你。」 安容怀疑过,朝倾公主占了清颜的身子,真的清颜应该在北烈。 她很想派人去北烈查查,可是她找不到人,她在等北烈使臣进京。 她很着急清颜不错,可是安容却很清楚,不论清颜在什么地方,她总能活的很好。 朝倾公主就不同了,她离开故土,还有人占了她公主的身份,她的急能跟安容一样? 朝倾公主气的咬牙,见四下没什么人,当即就怒道,「我是很急,她占了我公主的身份,哄骗我的父皇母后!」 安容听得一愣,迫不及待的问,「你确定她是真的清颜?!」 朝倾公主重重一冷哼,「我怎么知道,我打听到的顾清颜木讷胆小,卑微懦弱,可是你告诉我的顾清颜哪哪都好,什么都会,真的顾清颜到底是怎么样子的?」 朝倾公主很憋闷,很烦躁,她继承了顾清颜的记忆,她以前的确是一个木讷胆小的人,这一点顾家上下都能作证。 可是安容告诉她的顾清颜,她并不了解,却偏偏和她得知的现在的北烈朝倾公主性子一模一样。 性子温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有涉猎,而且还会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不用怀疑,那个肯定就是安容所认识的顾清颜了。 安容很激动,清颜还活着,她生怕她死了,以后见不到了。 朝倾公主烦的要命,却碰到安容笑的灿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是北烈公主,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认识的顾清颜吗,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安容嘴角的笑僵住。 朝倾公主朝凉亭走去,坐在那里,狠狠的撕扯着手里的绣帕。 「我要换回我的身份!」朝倾公主道。 安容也坐了下来,茫然的看着朝倾公主,「怎么换?」 朝倾公主被问的嗓子一噎,要是知道怎么换,她早换了!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朝倾公主希望做回她的公主。 安容希望清颜能回来。 两人一样的目的,一样的一筹莫展。 最后是异口同声的叹息。 最后还是安容先出声,「当时,你是怎么到大周来的?」 朝倾公主白了安容一眼,她早说过她是怎么来的,还问,也不嫌啰嗦,「我是饿晕来的,别叫我再饿了,我试过了,除了饿的头重脚轻,眼冒金星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安容没有说话,她在想自己是怎么重生的。 她觉得她和朝倾公主都是临死才有这一番机遇,所以安容提议,「要不你撞墙试试?」 朝倾公主望着安容,眸底写满了愤岔,「叫本公主去撞墙?要是在北烈,你已经死了十回了。」 第95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安容真不想搭理她,都到这份上了,还一口一个公主,「你要是在北烈,我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 说完,安容顿了顿,「别顶着清颜的容貌,一口一个本公主,我听着别扭,还有,你性子嚣张,仗着北烈皇帝宠爱,为所欲为惯了,清颜帮你积累好名声,你却在大周败坏她的名声。」 朝倾公主气的拍桌子,偏桌子是石头的,拍的她手心疼。 「帮我积累好名声?你怎么不说她顶着本公主的封号,享受荣华富贵不说,我还在顾家天天跟一群粗鄙之人在一起,吃着粗茶淡饭呢!」朝倾公主一肚子火气。 安容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见朝倾公主要端茶盏,安容很麻溜的将茶盏拉了过来,「对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公主来说,我侯府的茶也是粗茶,你还是别喝了吧。」 朝倾公主又想说诛九族了,最后一哼,伸手把茶盏给抢了回去。 安容瞧了便笑,「看你面色红润,想必在顾府过的还不错,粗茶淡饭比山珍海味更养人呢。」 朝倾公主喝了两口茶,觉得心里堵的慌。 侯府外院招待人的茶,都比她在顾府喝的茶要精致。 但是与她以前在皇宫喝的茶,那是天差地别。 她一定要回宫! 朝倾公主望着安容,「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安容被问的噎住,她早说了,她不知道啊。 「要不,你就安心在顾家等着,我想清颜肯定要回来的,」安容想了想道。 朝倾公主看安容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了,「在顾家,我还没瞧见谁宝贝顾清颜了,可是在北烈,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都是将我捧在手心里疼的,我不信她舍得回来。」 这话倒也是。 清颜是不大喜欢顾家。 可是大周有她的夫君啊,她不会来怎么行? 安容想着,要不要告诉萧湛,他嫡妻现在是北烈公主? 这个念头在安容脑子里才转了半圈,安容就摇头了。 这不可能。 就算他愿意娶,萧老国公爷不愿意啊。 再说了,安容也不愿意清颜认贼作父,北烈可是大周的敌人,他们杀了大周多少将士,更想取萧湛的首级。 这会儿清颜还不认得萧湛,以她的聪明才智,万一哪一天给北烈皇帝出主意,岂不是谋杀亲夫了? 安容总觉得这一世清颜和朝倾公主的遭遇,和她重生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到这里,安容眼前一亮。 「要不,你去找大昭寺的瞎眼神算问问,他懂前世今生,」安容兴奋道。 朝倾公主思岑了会儿,觉得这么诡异的事,是要找方外之人问才行。 可是她又有些担心,「万一他知道我是北烈朝倾公主,灭了我怎么办?」 安容挠额头,瞎眼神算连她是重生的都知道,知道她是北烈朝倾公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安容宽慰她道,「你放心吧,他是方外之人,又不管朝廷俗事,再说了,这会儿北烈和大周有没有打战,你顶着清颜的脸,他就算看在清颜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的。」 朝倾公主不悦了,「你是说本公主的脸面还没有顾清颜的大?」 安容额头黑线,这个公主好像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觉得你有吗?」 安容觉得,不是每个做公主的都幸福,比如朝倾公主,喜欢上官昊,可惜上官昊不喜欢她,前世从大周回去,朝倾公主有没有嫁给上官昊,安容不知道。 不过安容可以肯定,就算嫁了,也不会快乐。 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夫君,能过的快乐吗? 安容想着,忽然想到了自己。 苏君泽心里同样没有她。 撇开临死前两日。 安容敢说,她自己是活的快乐的,因为无知,因为苏君泽的隐瞒。 可是上官昊从不隐瞒他对朝倾公主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想着,安容的眼睛又瞬间睁大了,最后惊站了起来。 吓了朝倾公主一大跳。 「你吓唬谁呢?!」朝倾公主捏拳道。 不怪安容惊吓,安容是真的被吓着了,她想起前世,上官昊曾对清颜说过一句话:若是你生在北烈,若是你还未嫁人,我必娶你为妻。 现在好了,清颜人在北烈啊,还顶着朝倾公主的身份,和上官昊的接触比和萧湛更早了。 上一世,上官昊能喜欢清颜。 难保,这一世不会对性子大变的「朝倾公主」倾心啊。 那时候,萧湛怎么办? 此刻,安容心里就一个想法:让萧湛去北烈把「朝倾公主」抢回来再说。 可是安容知道,这话她说她倒霉。 安容又想到了荀止。 送走朝倾公主后,安容急急忙回了玲珑苑。 让小七给荀止带去一句话。 看着信上所写的内容,萧湛眉头陇紧,让他派暗卫去北烈将朝倾公主掳来? 信上不是这样写的,但是是这样的意思。 安容在信上问他能不能将北烈朝倾公主神不知鬼不觉的掳来大周。 萧湛不懂了,安容为何要掳劫朝倾公主。 萧湛想到那日在梅花宴上,他无意中听到的谈话。 现在的顾家大姑娘是朝倾公主,现在她要掳劫朝倾公主。 是不是意味着,朝倾公主才是顾家大姑娘? 那个安容口中他要娶的嫡妻? 萧湛顿时对掳劫朝倾公主一事没了兴趣。 很快,安容就收到一封回信:掳劫会挑起战争,你要和北烈朝倾公主有仇,我可以帮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 安容吓了一跳,赶紧回信让荀止别杀北烈朝倾公主,可是再叫荀止掳劫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安容不想打战。 可是清颜人在北烈,她又在大周,她们怎么见面? 前世,是朝倾公主受了打击,要来大周和亲,这一世换了清颜,北烈还会不会让她来大周? 第96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安容犯愁,愁的直挠被子。 再说萧湛,从看到安容回信起,紧锁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他知道,以安容的偏执,肯定又在想怎么退亲了。 「来人,」萧湛唤了一声。 黑影一闪,一暗卫出现在屋子里。 「去杀了顾清颜,」萧湛冷声吩咐道。 暗卫领命。 这一日,天气清爽,微风和煦。 安容带着芍药去松鹤院。 去的有些晚,屋子里来客了。 来人是威长侯夫人。 安容进去的时候,正听到三太太向她道贺,祝贺威长侯夫人得了个大胖孙子。 威长侯夫人摇头一叹,「我那媳妇儿是给生了个长孙不错,可是半年前,我和世子夫人在街上闲逛,无意中碰到个算命先生,他对着我儿媳妇摇头叹息,说生女荣华富贵安,生男则……养不活,我听得百般不是滋味儿,你们也知道,我那媳妇儿早前生过一个儿子,还没足月就夭折了,这又……」 威长侯夫人说着,眼眶通红。 哪有做祖母的不想瞧见长孙的,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偏偏福薄啊。 前儿得了个大胖孙子,她高兴又高兴,对着侯府上下是赏了又赏。 还是威长侯世子夫人偷偷抹眼泪,她才想起来,世子夫人为何哭泣。 这一下,威长侯夫人可是急了。 第二天,天刚不亮,就跑去了大昭寺,苦苦哀求瞎眼神算帮她算一卦。 到底吧算命先生说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该如何化解。 瞎眼神算早前帮威长侯夫人算过一卦了,这是第二个卦。 算出来的的确是小孙儿命薄,难养活。 化解之法确实有,也很艰难。 要威长侯夫人找十个命好的夫人或者姑娘帮小世子做十双鞋,不是给小世子穿的,是替小世子送给寺里的和尚穿。 十个人全部穿,小世子才能活。 便是差一个,小世子都活不了。 找人做十双鞋,很简单。 威长侯夫人认得不少人,命好的不外乎父母安在,儿女双全,夫妻和顺。 其实威长侯就就在临街,和武安侯府往来并不多,只能算是一般。 但是她临走前,瞎眼神算说了,武安侯府四姑娘命格无双,若是可以让她帮着做一双,对小世子极有好处。 这不,威长侯夫人早早的就登了门来,为的就是这事。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大家闺秀的针线送的只是长辈父兄们,再不就是闺中好友,那也不会送鞋,更何况是送给寺庙里的和尚,还是千层底的鞋。 安容进去的时候,正巧听到这些事。 威长侯夫人眸中有哀求之色,「沈老太太,我知道这要求太过无礼了,可是怀胎十月之苦,做母亲的都能了解,我那儿媳妇没了第一个孩子,差点失心疯,这要是……」 威长侯夫人的声音带了哽咽之色,别说儿媳妇,就是她,也舍不得那白白胖胖的小子。 老太太点点头道,「我知道,让四姑娘帮小世子做一双鞋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尺寸尺码,万一做出来不合脚……」 老太太怕耽误威长侯夫人的事。 威长侯夫人哽咽道,「瞎眼神算上说了,这鞋没有尺寸,让那些夫人姑娘凭心做。」 老太太瞧见安容进来,也知道她听到了威长侯夫人的话了,便问安容的意思。 安容有一丝的犹豫。 不是她不想帮着做鞋,而是前世威长侯世子夫人的孩子根本没活过两个月就夭折了。 威长侯世子夫人受不了打击,有些精神恍惚,后来还曾请过清颜去瞧病,清颜也无能为力,因为她是思儿成疾,心结不除,她的病难根治。 可是瞎眼神算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何点名了要她帮着做鞋呢? 安容曾听有流言说,威长侯府送大昭寺的十双鞋,只穿了九双。 大昭寺有个小和尚,挑水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崖,将脚给摔断了,脚好之前根本就没穿鞋,偏这鞋在送出去七天之内,就要穿到脚上去。 清颜对这些改命的说法是不信的,但是安容信。 安容想,是不是那拿了鞋的小和尚不摔断腿,小世子的命就能改了? 安容点点头,答应帮忙做鞋。 威长侯夫人见了便极高兴,拉着安容的手,直夸安容漂亮,要将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褪下来给安容,偏巧安容手腕上有紫绳手镯了。 威长侯夫人微微一愣,夸了紫绳手镯精致,又伸手将头上一直紫金红宝石发簪取下来给安容戴上。 安容微微汗颜,她还没做鞋呢,就这么客气了。 威长侯夫人和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老太太笑道,「你还要去寻别人给你做鞋,我就不多留你了,七日之后,我叫丫鬟把鞋给你送去。」 威长侯夫人是连连道谢,感激涕零。 等威长侯夫人一走,三太太便道,「七日做一双千层底的鞋,每日要做三个时辰才够呢。」 三太太是疼惜安容吃苦,偏方才威长侯夫人在,这些招认厌恶的话,三太太不敢说。 老太太哪里不知道辛苦啊,可是人家威长侯夫人都求上了门来,又是瞎眼神算点名了的,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只要能救小世子一命,那么点苦头倒也不算什么。 不过老太太高兴呢,虽然她很早就知道安容的命好,没想到好到连瞎眼神算都记在心上。 老太太高兴的拍着安容的手,笑的慈蔼。 正说着话呢,好了,外面有小丫鬟急急忙的奔进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三太太,六姑娘把脚给崴了。」 三太太一愣。 老太太眉头一皱,倒也没有担心,谁还没有崴脚的时候,老太太望着三太太道,「安溪年纪不小了,走路还喜欢蹦蹦跳跳的,要涨点儿记性了。」 三太太连连称是,跟老太太保证回去好好数落数落沈安溪。 三太太还要陪着老太太招呼来客,方才威长侯夫人知道她忙,都没让三太太送她出府。 三太太让丫鬟去请大夫来。 小丫鬟忙道,「福总管已经派人去请柳大夫来了,六姑娘让四姑娘去西苑一趟。」 不用小丫鬟说,安容也是要去的。 跟老太太打了招呼,安容便和小丫鬟去了西苑。 第97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进门,安容见到的便是一双愤岔、咬牙切齿、恨的牙根直痒痒的表情。 安容错愕的看着沈安溪,然后四下望望,发现除了她外,只有芍药和传话小丫鬟了。 不用怀疑,沈安溪瞪的是她。 安容很无辜。 六妹妹崴脚,跟她没关系啊,为何要瞪她。 绿柳发现自家姑娘的眼神太赤果果了,赶紧上前挡着,给安容请安。 安容一笑,「绿柳,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家姑娘了?这不白之冤,你可得给我辩驳一二才是。」 绿柳起身,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轰了出去。 然后才笑道,「四姑娘,这事奴婢也不好说,六姑娘崴脚好像跟你有些关系。」 好吧,绿柳说的很委婉。 其实跟安容有脱不开的关系。 绿柳一个小丫鬟,不敢说的太直白。 但是沈安溪急躁性子,实在是憋不住了,「四姐姐,亏得你还说他心疼我,帮我揉脚,今儿娘亲又给他送燕窝粥,我一时好奇,就去前院瞧了瞧,他正帮七福搬石头,不小心掉了一块在地上,我没瞧见,踩上去,身子不稳,把脚给崴了!」 说着,沈安溪顿了一顿,火气有升了三分,「当时,就绿柳、我还有他在,绿柳扶不住我,要他帮把手,他说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这六个字直接把沈安溪气出内伤了。 不管怎么说,昨儿安容跟她说的,有个疼她入骨的夫君,愿意帮她揉脚腕,她心软成一团。 恼三太太对冯风好,那是觉得没必要,还是不是她夫君还不知道呢。 沈安溪是脸皮薄,又对冯风好奇。 结果呢,得到的回答跟安容的梦截然相反! 沈安溪捂着心口,气的腮帮子都疼,「都说梦是反的,他肯定待我极差!」 安容哭笑不得,她对三太太母女已经无话可说了。 俗话说的好啊,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安容不过那么一说,三太太对冯风是喜欢又喜欢了。 沈安溪还特地去前院瞄他,安容承认,谁都耐不住这样的好奇,可是事情是不是也太凑巧了? 沈安溪把脚给崴了。 本来安容帮着冯风塑造的好形象啊,全给他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给毁了个干净。 不过安容得帮着说句好话,「他说的也不错啊,确实男女授受不亲。」 沈安溪红着脸,仿佛天边的火烧云,红白渲染,「可他做事也太马虎了吧,石子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安容把玩着绣帕,笑的前俯后仰,「六妹妹,你怎么不说有人走路那眼珠子在后脑勺上呢,连石子都瞧不见。」 绿柳偷笑。 芍药捂嘴笑。 沈安溪气的直接倒床上,倒霉催的,撞木板上了。 安容瞬间把话收了回来,「应该不是长后脑勺上,是长脚底心,穿鞋挡住了。」 沈安溪气的直抓被子,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还委屈极了,「四姐姐,我再也不理你了!」 安容笑的直捂肚子,走过去,问,「你脚怎么样了?」 沈安溪努嘴,撇过头不理安容。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六姑娘,柳大夫来了。」 安容转身望去,穿着一身直辍的柳大夫迈步进来。 安容也正要找他呢,见了他,笑着给他拜年。 柳大夫笑道,「借四姑娘的吉言了,得四姑娘一句话,柳记药铺今年必财源广进,喜事多多啊。」 其实沈安溪崴脚这样的小伤,用不到柳大夫这样高明的大夫。 找他来,是沈安溪吩咐的。 沈安闵和她是无话不说。 沈安北和沈安闵是无话不说。 安容要找柳大夫询问周老太傅府上的事,沈安溪知道。 沈安溪甚至觉得,她今儿崴脚就是为安容崴的了。 柳大夫帮沈安溪把了脉,笑道,「六姑娘的身子大好,比我上一次帮你把脉又好了很多,看来六姑娘这些日子心情很不错。」 沈安溪脸上带笑,直道柳大夫医术高明,连她高兴都瞧的出来。 虽然和沈安玉她们闹了很大的不愉快,不过她没吃亏。 沈安溪的性子极好,只要不吃亏,不让敌人占了赢头,她就心情好。 心情好,对身子就好。 不过今儿沈安溪就比较倒霉了,脚腕崴的有些严重,都有些红肿了。 柳大夫帮她推揉时,沈安溪没差点疼哭出来。 死死的咬着唇瓣,不让眼泪流出来,不过在心底,对冯风的好感再次一落千丈。 然后便是瞪着安容,用眼神控诉。 安容表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大夫帮沈安溪敷药,然后留了一瓶子药给沈安溪,道,「回头敷了药,让丫鬟帮着推揉,一日三回,睡前要推揉两刻钟,两天就好了。」 「要两天?」沈安溪撅了撅嘴。 明天是如意戏班来侯府的日子,她还想着去敲戏呢,现在好了,没法去看了。 安容忙道,「如意戏班来侯府要唱两天呢,听一天也足够了。」 沈安溪眼底闪过一抹狡捷笑意,「那你明儿一天都陪我说话。」 安容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沈安溪一肚子火气顿时弥散了,因为侯府谁都知道,四姑娘说话算话,她答应的事,从来说话算话。 她答应陪沈安溪,就一定会陪。 沈安溪笑了笑,「有你这句话就成了,我哪真能要你陪我啊,爹爹娘亲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 柳大夫起身收拾药箱,要告辞。 安容忙道,「我找柳叔你有些事。」 安容一声柳叔,让柳大夫愧不敢当啊。 第98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可是安容就是这样叫了,柳夫人没辄,只能生受了。 不过,那高兴之情,是溢于言表啊。 听安容问及萧老太傅府上,有哪些人生了病,病情是如何的,柳大夫有些错愕。 「四姑娘为何问这事?」柳大夫忍不住问。 安容讪笑,「是周大少爷找我大哥的。」 柳大夫思岑了两秒,就将事情的原委疏通了个清楚。 柳大夫可是知道那个不爱读书,爱学医的「沈二少爷」是安容,而且安容确实会不少奇效的方子,周少易找沈安北也在情在理。 柳大夫便将周老太傅府上的事,和安容一一道来。 有些安容不懂的地方,柳大夫还教安容。 安容一脑袋的奇方,配合柳大夫说的病情,慢慢的写出来,然后给柳大夫瞧,看有什么地方不合适。 刚配好给周老夫人的药方。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四姑娘,老太太找你有事,让你去松鹤院一趟。」 安容正忙着呢,抽空看了小丫鬟一眼,「老太太找我何事?」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不过庄王妃来府上了。」 柳大夫笑道,「定是庄王妃听说了四姑娘你手里有舒痕膏的事,替惜柔郡主求药呢。」 安容努了努鼻子,她对庄王府没什么好感,因为庄王世子下手没轻没重,把沈安闵给打的鼻青脸肿。 「你去回了老太太,就说我这儿有急事,耽误不得,一会儿去见她,」安容道。 小丫鬟多瞧了安容几眼,方才福身退下。 柳大夫笑笑不语。 安容继续和他商议药方的事,柳大夫笑道,「若是我给四姑娘你打下手,凭着你的药方,能称神医了。」 柳大夫惋惜啊,四姑娘实在是暴殄天物,空有一脑袋的秘方,却不怎么会看脉。 偏偏脉象又极为重要,区分辨别起来极难,没有一两年,极难掌握。 安容也叹息,可惜她前世死的早,没来得及学啊。 将方子写好,安容用信封装好,然后问柳大夫,「能帮我弄到之前我要的那些药材吗?」 柳大夫笑道,「知道四姑娘你急着要,早前我就给那些药商送了信去,大概十天左右会送到,若是可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柳大夫希望安容能调制几盒舒痕膏放柳记药铺卖。 安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 丫鬟送柳大夫离开。 安容起身朝床榻走去,和她说了几句话,便出了西苑。 安容顺道去了沈安北的书房。 安容没想到沈安北正和沈安闵还有几个少年在研究回文图。 这几个都是他的师侄,他那些师兄们的儿子。 怕沈安北磨磨蹭蹭的,那些性急的师兄派自己的儿子上门来「催」了。 沈安北比他们年长一些,但也大不了多少,有些大半岁,有些大一岁。 安容觉得,沈安北这个师叔很不好做。 安容进沈安北的书房,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 这不,推门进去,瞧见五六个模样俊朗的少年看着她,安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安容怔了几秒,忙道,「不好意思,进错门了。」 可怜沈安北嘴巴张着,正要说话呢,安容把门又给关上了。 安容使劲的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惋惜她的形象啊,不推门便进去没有礼数啊,她给武安侯府脸上抹黑了。 屋子里在哄闹,问沈安北、沈安闵,方才推门进来的姑娘是谁? 沈安闵目光落到画上,不说安容是谁,只笑道,「这画就是她给我大哥的。」 沈安北已经出门了,追上安容,憋笑问,「安容,你找我有什么事?」 安容瞪了他好几眼,才把信封递到沈安北手上道,「这是方才我和柳大夫写的药方,你给周少易送去吧。」 沈安北拿着信封,笑的合不拢嘴,忙跟安容道谢。 安容白了他好几眼,「你要真感谢我,就赶紧把大嫂给我娶回来陪我玩。」 沈安北满脸通红,安容斜了他好几眼。 大哥的脸皮啊,太薄了,得想办法给变的厚些才好。 安容从书房离开,去了松鹤院。 正屋,几位太太陪庄王妃说话。 安容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二太太说话,「也不知道四姑娘在忙什么,老太太找她,她都不来,这架子端的有些大了吧,再去催催,别叫庄王妃等着急了。」 庄王妃笑道,「我也不是很急,别耽误四姑娘的正事。」 不是很急,表示庄王妃还是有些急的。 她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茶水都喝了四杯了。 安容迈步进去,挨个的请安,然后装傻问老太太,「祖母,你唤我来是?」 四太太坐在一旁,温婉的问,「四姑娘这半天时间,忙什么呢?」 安容勾唇一笑,「在和柳大夫商议事情呢,之前托他帮我买些药材,好调制些舒痕膏,可是上回,大夫人把我的药材全部拿走了,我当着祖母的面保证过,不再碰药材了,那些药材极其珍贵难得,我让柳大夫帮我退了,损失我自己承担。」 安容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却叫庄王妃有些坐不住了。 她今儿来就是求舒痕膏的。 结果还没开口,安容便说她要把调制舒痕膏的药材给退了,以后再也不调制了。 庄王妃扭头望着大夫人,眸底带了质疑之色。 大夫人就坐在一旁,手里的绣帕轻动,回望了庄王妃一眼,眸底写着:镇定些,舒痕膏会有的。 安容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睛,心里在冷笑。 庄王妃是来向她求舒痕膏的,怎么瞧着像是向大夫人要似地? 一个偷她秘方的贼,能做的了她的主? 安容打定主意,大夫人不给她赔礼道歉,在出嫁之前,安容不调制舒痕膏了,免得有被人借口拿走。 二太太站出来说好话,安容丝毫不为所动,「连调制舒痕膏的药材都被拿走了,二婶儿让我拿水调制吗?」 第99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二太太顿时不说话了,恹恹的坐下。 四太太则机灵的多,笑道,「这简单,叫你母亲把药材还给你不就成了,她也是为了你好,担心那些痒痒粉什么的,万一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安容抬眸看着四太太,展颜一笑,「还给我还不够,还要保证,不会随随便便的没收我的药材,不然我才不调制药膏,免得回头还挨骂。」 这个保证,除了大夫人,还有老太太。 老太太是反对她一个大家闺秀学什么医术的。 可是当着庄王妃的面,这话老太太不好说。 三太太坐在那里,更是一句话没吭。 她可是最护短的,庄王妃的儿子打了她的儿子,她愿意跟她说话就很不错了,帮她求情,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大夫人气的牙根痒痒,不得不笑道,「我保证以后不碰你的药材,不反对你调制药膏。」 安容又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也点了点头。 安容这才笑道,「那我那些药材呢?」 这话,安容是望着大夫人说的。 她知道那些药材都被大夫人给丢了,但她就是要她的那些药材。 大夫人嗓子噎住,张不了口。 当时那么多的药材摆在桌子上,她根本不认得几个,全给糊地上去了,混在了一起,丫鬟拿出去丢了。 这会儿让她去哪儿找? 大夫人不敢说实话,怕激怒安容,便寻了个理由,「那些药材,我送去府里的药房了,因为小厮马虎,不小心泼了水,全给毁了。」 安容听得一惊,不敢置信的睁圆了眼睛,「全给毁了?那些药材花了我三千两银子呢!」 芍药站在身后,头低低的,怕自己露陷。 那些药材十两银子都没花到好么,姑娘装的真像。 不过姑娘说的也对,药材要是不贵,怎么能卖一万两一盒子呢? 大夫人心口有些憋的慌,因为老太太要大夫人赔安容损失。 要是买不到药材,就给安容银子。 当着庄王妃的面,大夫人不敢说不给,更不敢说该药方赔的话,因为安容只要她的药材,没有药材会直接撂挑子,赔钱只是退而求其次,两个都没有,她就不调制舒痕膏了。 不是不让她弄药材学医么,她听话还能有错了? 二太太则很高兴的劝大夫人掏钱,有人陪她一起心疼,虽然损失只有她的一半,可也足够二太太高兴了。 大夫人是咬牙切齿的吩咐丫鬟拿了三千两银票来。 安容喜滋滋的数着银票。 庄王妃表示,只要能治好惜柔郡主的的烧伤,再多的银子她也付。 安容问庄王妃,惜柔郡主烧伤了多少,问清楚了道,「要治好惜柔郡主的烧伤,两盒舒痕膏应该够了。」 庄王妃知道舒痕膏一万两银子一盒,是三太太说的。 老实说,庄王妃有些心疼,可是这钱她不得不掏。 卖给别人是这个价,她自然也不例外了。 她就是些想不通,武安侯府怎么不趁机巴结她? 庄王妃想的很美,可是药膏是安容的啊,安容不巴结她,老太太不会替安容做主,更不会让安容凭白损失那么多钱。 庄王妃问安容什么时候能拿到药膏,安容想了想道,「元宵那天,庄王妃派人来取。」 「要到那天?」庄王妃有些等不及。 可是安容也没办法,「柳大夫说,药材还在进京的路上,要十天左右才能送到。」 她调制花一天,能在元宵节给她,已经很不错了。 庄王妃便知道她急是没用了,起身告辞。 大夫人送庄王妃出门。 安容给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便假装肚子疼先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芍药便回来了,凑到安容耳边嘀咕了几句。 安容眼神便冷了下去。 好一个大夫人,果然不知道何为死心。 居然想庄王妃帮她求情,恢复她诰命的封号! 话说大夫人也极其的生气。 她让丫鬟去找了当日来侯府给她瞧脸大夫,问当时他看的那些药材价值多少。 丫鬟回来说八九两,大夫人当时就差点气吐血,气的在屋子里摔了一通。 丫鬟忙劝她道,「夫人别生气,只要庄王妃帮您恢复诰命封号,莫说三千两,就是再多,咱们也挣的回来,今儿在四姑娘手里花了多少,将来再从她身上拿回来便是了。」 大夫人望着丫鬟。 丫鬟笑道,「您忘了,要不了两日,萧国公府就要送纳采礼上门了。」 只要大夫人恢复了诰命封号,老太太就没理由再继续禁她的足了。 三太太是帮着老太太管理侯府,可是侯府要分家了呢。 三房分出去,还如何帮着管理侯府? 四姑娘要出嫁,绣嫁妆才是她要做的活,这管家权自然而然的就回来了。 大夫人听后,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了大半。 到那时候,给安容准备陪嫁是她的事,别说三千两了,就是五六千两她也能坑的回来。 大夫人嘴角划过一抹成竹在胸的笑。 外面,有丫鬟进来禀告,「大夫人,顾家大夫人母女登门了。」 大夫人坐下,丫鬟奉了杯新茶上来。 她接过,轻轻的拨弄着。 昨儿顾清颜来找安容,安容一路狂奔去大门口见她,两人还说了好一会儿话的事,大夫人自然听说了。 安容对顾清颜很特别,特别的叫人不得不起疑了。 「去打听一下,看看她们来侯府是为了何事,」大夫人吩咐道。 再说安容,对于顾家母女登门,有些吃惊,显然是没想到的事。 上回,顾大夫人登门,是威胁老太太,要安容把属于顾家的秘方还给顾家,老太太很不给脸的呵斥了她。 第100章[04.24]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顾大夫人是灰溜溜的离开的,今儿还敢登门。 老实说,安容有些佩服她的胆量。 不过她既然来了,还说是为了顾清颜的事,老太太让她们进来了。 只是安容没想到,顾家母女进门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老太太请安,而是质问她。 「沈四姑娘,你将我们顾家大姑娘绑到哪儿去了?!」顾大夫人瞪圆了眼睛问。 安容直接傻掉了。 三太太笑了,「顾夫人,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你说安容把顾大姑娘怎么了?」 顾大夫人被三太太那带着寒意的笑,弄得背脊有些发凉。 倒是顾宛颜道,「是这样的,昨儿我大姐姐急急忙来武安侯府找了四姑娘,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回去之后,大姐姐就有些发疯,到晚上,丫鬟还听到她屋子里有打斗声传来,等婆子进屋的时候,只瞧见床帘上有好些血迹,我大姐姐人却不见了!」 顾宛颜再三表示,自从顾清颜来见过安容后,回府就有些不正常,然后失踪了。 若说这事跟安容没点关系,谁信? 侯府都没人信。 三太太望着安容,她知道安容对顾家大姑娘很好,这一点确实叫人起疑。 可是安容肯定不会绑架人的。 安容很震惊,就算被绑架的那是朝倾公主,可也足够安容惊讶的了,谁会绑架她啊? 「绑匪有送信去顾家吗?」安容连忙问。 顾宛颜翻白眼,「要是有信,我们就不来找你了,你昨儿到底和我大姐姐说什么了?」 安容被问的噎住,昨儿的谈话,她能告诉旁人吗? 偏她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说服人的理由,只能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她的失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容正要举起手指,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心中闪过一抹疑窦。 绑架朝倾公主的人不会是萧湛吧? 他说过,如果她再以清颜为借口,他会送顾家去千里之外。 安容的记性很不错,确实和萧湛有关。 但是这回不当是安容,就连萧湛自己都没想到,暗卫会失手。 武功不凡的暗卫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却浑身是伤的回来。 暗卫捂着流血的伤口道,「属下办事不利。」 萧湛皱眉,「到底怎么了?」 暗卫回道,「属下正要刺杀顾大姑娘,剑都到她喉咙前了,没想到会有五个暗卫忽然出现在屋子里,打伤了属下,将顾大姑娘劫走了。」 萧湛眉头蹙的更紧,「可知道是谁劫的?」 暗卫犹豫道,「像是东延龙鹰卫。」 暗卫想不通,东延龙鹰位怎么会来大周,就算来大周,可也不会闲的无聊去一个小官府邸,救一个蛮横的女人吧? 而且暗卫注意到,为首的男子一身气派,对顾家大姑娘是紧张至极,他和四个暗卫对敌的时候。 他搂着顾家大姑娘,一副生怕她死了的模样。 暗卫不会说,顾家大姑娘醒过来发觉自己被人强抱,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直接将那男子打懵了。 男子却笑了,将顾家大姑娘搂的更紧了,他甚至霸道的道,「这辈子,你只会是我的!」 任是顾家大姑娘如何挣扎,如何撕咬,男子都不松手。 暗卫以一敌四,若不是逃的快,今儿都回不来了。 萧湛眉头陇的紧紧的,他没想到东延龙鹰卫都搅合了进来。 萧湛做了一个手势,便有两个暗卫出现在书房内。 「去查东延龙鹰卫来大周的目的,」萧湛不信东延朝这么闲。 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话说,萧湛的暗卫还没找到龙鹰卫。 龙鹰卫就送上了门。 那时,萧湛刚出萧国公府,身边就跟了一个萧迁一人。 八大暗卫将他们前前后后的围住,刀光凛凛,寒气逼人。 尤其是暗卫提到的气派男子,更是站在屋顶上,俯视着萧湛。 那是一种充满杀意和蔑视的眼神,仿佛萧湛在他眼里就跟一只蝼蚁一般,任他搓扁揉圆。 上一世,他最大的敌人就是萧湛,那些觊觎他太子之位的人都没有他可恼可恨! 这一世,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他就要将他铲除,以除后患! 萧湛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泛着清冷锋芒。 他问道,「东延太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截杀与我?」 萧国公府掌握着三国情报,萧湛对龙鹰卫了解的很。 龙鹰卫隶属东延皇帝,东延太子可调动三分之一的龙鹰卫。 东延太子没想到萧湛会认出他,他冷冷一笑,「因为你该死。」 「杀!」东延太子挥手示意,语气生冷。 而萧湛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让萧迁离开。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待嫁闺中》卷一 作者:上官锦洛 02、《待嫁闺中》卷二 作者:上官锦洛 03、《待嫁闺中》卷三 作者:上官锦洛 04、《待嫁闺中》卷四 作者:上官锦洛 05、《待嫁闺中》卷五 作者:上官锦洛 06、《待嫁闺中》卷六 作者:上官锦洛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