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情涛 上》 前言 【前言 阅读提示】 一、《相思绝》系列相关书籍: 此阅读顺序为豆豆整理,若有错误,请见谅! 1、相思绝前传《痴情枉种》; 2、《相思绝》上; 3、《相思绝》下; 4、相思之外系列之一《相思之外》; 5、相思之外系列之二《咫尺天涯》; 6、相思之外系列之三《失落的西峰情》; 7、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上》; 8、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下》。 二、作者四方宇给出的阅读顺序: 1、《痴情枉种》; 2、《相思绝 上》; 3、《相思绝 下》; 4、《相思之外》; 5、《咫尺天涯》; 6、《云海情涛 上》; 7、《云海情涛 下》。 作者原文摘录:「痴情枉种」→「相思绝(上+下)」→「相思之外」→「咫尺天涯」→「云海情涛」(云海情涛上+下) 这套系列是任灿玥、袁小倪为故事,进行到「相思之外」开始带出云涛剑仙(袁小倪外公、外婆)「咫尺天涯」则是云涛剑仙为要角来贯穿故事,因为都是相思绝内的人物,所以统称相思绝系列。 楔子一 【楔子】 宽广渊长的青脊江,是西北最长的大江,江尾一带的脊黔山,盗匪猖獗,经常渡江抢劫岸边村落,再加上此山险恶,易守难攻,带头的匪首武功更是高深,身边还有擅布机关陷阱的能人相助,在官府数次派兵围剿失败后,更加坐大这帮恶匪的声势与胆子。 「青脊江的盗匪杀来――好多巡守军被杀了――」 惊惶的骇喊,伴随着街头巷尾拼命敲锣打鼓的警示! 整个城镇陷入一片恐慌混乱,远方已见火光涛天,众人议论纷纷,不知是否要先逃命。 「不用怕,有官府的人马挡着!」 「这儿再怎么说也是负责剿匪的官府坐镇,这帮盗匪敢抢到这来?!」真是胆大包天。 下游一带邻近江岸边的村落常受袭击,但他们的城镇虽是青脊江尾最大的,却离江岸有段距离,再加上这里的知府是负责主导其他地方官打击脊黔山盗匪的,听到恶匪攻来,大家都不敢置信。 「杀进城内了――」 「大家快逃――」 当奔来的几个重伤的巡守军大喊时,镇上百姓顿时吓得背老携幼的冲出家门,不及带着细软,只知先保命重要! 此时,天空洒射下无数箭雨,惨嚎不绝的尖叫声,伴随着一具具中箭倒下的躯体,一群杀进城镇内的恶匪,挥舞长刀开始肆虐,挨家挨户的抢夺,不及逃走的百姓更成刀下亡魂,女子被拖进暗巷奸淫,有的当街逞兽欲。 妇人、孩童的哭喊、凄叫,交杂着男男女女的求饶声,都在匪寇的嚣笑中,挥刀横扫,大大小小的屍身更成了践踏的乐趣! 残存的百姓凄哭着,朗朗的晴天却映照着一片屠杀地狱,就在绝望漫弥时,忽地,弥天大雾降下,模糊了众人视野,离奇忽来的倾涛大雾,让人连伸手都难见五指,天地像陷在最深的雾茫中,苍茫到让人心慌。 下一刻,无数错愕声在雾中此起彼落,却都没有一句话真正喊出口,在茫茫雾海中,不再听闻匪徒的嚣叫狂妄,只剩百姓惊魂未定的啜泣,直至大雾跟来时一样,骤然消退,只见满地的恶匪屍身,全部只有喉头一抹红! 另一头,匪首带头攻破地方官府,门板上吓然悬着朝廷命官的断首,官邸内无一不是血红满溅,遍地杀戮! 官府内的飞檐高顶,两道伫立的身形,男子一身潇洒白衣,风姿俊美,女子浅蓝衣裙,绝色的容颜上充满忧色。 「你……不救她们!」穆云彤问身旁的人。 「此官勾结盗匪已久,这帮匪寇有如今的规模,败他之赐,如今是自嚐恶果。」袁牧飞轻然道。 下方,无数妇女凄声惨叫,一个个被从屋内拉出,除了婢女还有官府大人的妻妾与儿女们,面对一帮子的穷凶恶极,女子们全吓到几乎瘫软,男子都被砍杀! 「走吧,接下去的事,你不会想目睹。」这些恶匪贼寇向来将烧杀掳掠奸淫做得淋漓尽致。 「你既能对妇孺手下留情,为何要见死不救?」穆云彤拉着他。 「我不杀妇孺,却不代表我有救她们的必要。」 「但你救了外边的百姓?」 「因为他们是无辜者。」 「那婢女和仆妇,也不过是在官府中讨生活的下人,难道不是无辜的吗?这个狗官所做的事,和他的夫人、千金也无关呀!」听到下方传上的惊号哭喊,显然已有女子开始被糟蹋,穆云彤急得想要他改变主意。 「他们的命交给老天决定吧。」他是不会救这官府内任何一人,袁牧飞伸臂环她入怀,以身躯挡住她的视线,不想她再看到下方的不堪。 「如果是我求你呢?求你救她们?」她拉着他的衣襟恳求。 「云彤,这个世界的善恶,只由人的作为决定,地方官若不是长期勾结脊黔山的盗匪,分赃他们的撂夺,甚至阻碍朝廷派兵来,也不会是如今这个下场。」袁牧飞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告知她这世界的险恶。「我向来对这种恶果没兴趣出手,因为那些妇孺在这座官邸中的安然与舒服日子,何嚐不是另一场杀戮交易来的。」 「她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个狗官所做的勾当呀!」她无法认同他的说法。 「或许吧。」袁牧飞不否认。「又如何呢,这些和我们无关。」 说着他便要带她离开,怀中的人却忽然用力一推,身形从屋顶上坠下。 「云彤。」 她只听到他沉声的唤,飞坠中,只见那道俊逸飘袂的白衣身形已不在上头,穆云彤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出事,半空她被健臂再次揽过,抱入熟悉的胸怀内。 院内,一帮恶匪与受尽肆虐的府中人,全惊愕的看着眼前这忽然出现的一男一女,男子抱着女子从天飘降。 「阁下何路人马?掂掂自己的份量,这整个江尾一带是我脊黔山的人马管。」匪首只道是哪路江湖派门,想逞正义。 「老大,那个女人……好美!」 一帮匪徒看着男子拥在怀中的少女,绝寰的仙姿丽色,岂是他们这般草莽流寇见过,个个都睁直了眼。 「啧啧,不晓得衣服下是什么样子?」 「剥开衣服就知道了,看那胸……够有料。」衬着那张脸,真是让人连口水都流下。 「看得老子不止心痒,连胯下都又硬又痒。」 恶匪们狎笑围着,满脸藏不住的淫邪色语。 「老大,这个女人你搞的时候别太尽力,留一口肉给弟兄们品嚐。」 好货色老大都要先享用,偏偏他粗暴过头,轮到他们这帮小弟上的时候,美女都快断气了。 「小子,留下你手中的女人就让你离开。」 袁牧飞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是抱着怀中佳人迳自往前走。 「臭小子,听到了没――」 几名匪寇叫嚣上前,有的挥刀要挡下他的路,才举刀,却感手腕一寒,随即刀连着断掌一起掉落,断手者痛摀的喊叫,众人震惊了,因为四周空气像有一股无形气流挤压得他们无法上前,更靠近不了对方。 「是高手,大家小心。」匪首见状提醒手下。 全部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一段距离外的小亭,将怀中美人放到椅上。 「谁敢觊觎你,那下场定然不得好死,你不惜一切要我动杀意,那就好好看着这场你要的结果。」袁牧飞伸手梳理她乱掉的发丝,将它们顺到耳后,低吻她的面颊道:「乖乖待着,半步都不准离开,否则我会惩罚你,知道吗?」 像在警告一个总是不听话的孩子,美目也总是回瞪他,他轻抚她的头后,才转身步出小亭,身形已瞬间消失。 「人呢?」 匪寇们全瞠目。 「在那边!」 众人回头看向身后,人竟已在数十步外,此时上空开始笼罩云气,淡淡轻雾开始落下,一股让人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 无风、无声、更无息,当前方的人抬手,双指一拢,平空气自发,水蓝清光从指上凝绽出,像沾着水墨的笔触,只是一笔落在名为虚空的画布上,仅一点白蓝清光,缓缓绽扬开青紫黄光,乎应上空云气,随即竟见惊雷闪动,轰然鸣响。 这到底是什么异象?!难道来人真是神仙不成? 「翻云化雾……你――你是云涛剑仙!」匪首骇然脱口。 云涛剑仙袁牧飞,震慑江湖的传说,竟是眼前这个看来犹如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大伙全吓住! 楔子二 再一记惊天闷雷落地,青光浩闪化成百千奔雷,恶盗的双眼全被横空劈来的雷光刺入,随即每个人的眼珠挤压弹出,此起彼落的惨嚎贯彻耳膜,从眼开始,全部的人都被窜入体内的雷闪贯穿! 恶匪在地上翻滚,云涛化气从他们体内激射出,凄声厉喊闻得人肝胆俱裂,一气化千刃,千刃锐气同时迸扬―― 血肉翻涌如喷涌出的泉瀑,整座院落霎时铺满一地的碎肉残屍,鲜红的刺鼻腥臭。 袁牧飞负手走在这漫天飞溅的血红中,周身云气流动,半丝血迹都难沾上那身白衣,哪怕脚上白靴,在他落足时,满地血水已瞬间蒸化,他扬手振袖,轻描一挥,浑沉的旋飞气劲扫开地上血肉残泥与屍块,似是昭告无人可挡他的路。 这震慑人的一幕,一边虽是获救的官府女眷,看到那滚在血堆中的眼珠子和碎开的内脏,作呕狂吐,有的崩溃昏倒,有的意识呆茫,纵然清醒也成疯子! 活着的人,恐惧的看着眼前这风采俊美飘逸的男子,他神态定若唇角依然淡淡带笑,却比那群恶匪还令人惊悚。 「走吧,云彤。」袁牧飞来到小亭外,朝她伸出手。 他如地狱冲出的杀人狂魔,一丝鲜红都不曾染上白袍,穆云彤却觉得他是沐浴在血中走来,那身白衣此刻如此扎眼,在她眼中,那活生生是地狱业火所伪装,随时将焚尽人的罪恶,她起身后,双脚发颤,对他的靠近是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怕我?」瞬间,亭外的白衣身影来到她眼前,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直视着她。「记住,每一件事都有代价,今天这个烙在你心中的代价是告诉你,不准再拿自己踩我的禁忌。」 当红唇印上他的热息,穆云彤这才回神意识到他正吻住她,无视这满地血腥,无视这四周注目,她挣扎却推不开他,小小的唇齿想回咬,被他以更重的力道缠吮,直至他松开她的唇时,她只能在他怀中喘息。 「我要好好惩罚你,告诉过你乖乖待着,半步都不准离开,你却想退离我。」 松涛崖上的百年老观「云涧观」,千丈下浪涛翻腾,历百年风霜,见证武林各派起落,至今,依然毅立着那遗世独立的崇高。 今夜,道观广场阵法启动,天际霞云汇涌,毫光异彩绽放,彩霓八天龙穿梭云海中。 朝雨丹立身阵中,云瀑般的乌丝在风中几缕扬飞,月光下的容颜,清灵至美却神态平静,捧着双掌,掌心上一朵虚悬的白莲,原本含苞的白莲已缓缓盛开,四周轻风徐徐,莲香绕鼻。 一旁袁牧飞盘坐琴几前,几上是一座黝黑的七弦琴,琴首点绘着白云与海涛,琴身刻着「云涛寰响」,长指抚动琴弦,唯有一弦漾着独特白蓝毫光,此弦正是年少时,前任北岩圣女杜巧兮所赠之物。 曾经杜巧兮的离去,让他千里寻人,哪怕佳人不再见他,他独伫楼阁外三天三夜,只想盼到一面与答案,最后却是一条琴弦与一张纸签伴随着这年少的心碎恋情。 「天年后,阴阳相隔诉心衷,一缕芳魂叙故情」这是纸签上仅有的一句话,抚琴的人至此已心有所悟,琴音不禁多了几分过往的思念。 「雪?不对,是……莲瓣。」阵法外「云涧观」的老住持对空中开始飘降下的白色莲瓣感到惊异。 漫天的白色莲瓣如雪花般飘落,阵中的朝雨丹,掌上的白莲像回应这漫落的瓣雨,莲瓣片片抽飞,朝雨丹却一反这片独特异景,原本平静的眉目开始皱起,且额鬓冷汗淌下。 风中的袁牧飞白衣身形依然是那般出众绝尘,神般难撼,唯那向来难撄其锋的神态,此时透出深沉怒意。 啸啸风荡,难以听到他开口的声,只见他的眉目一凛,毫不犹豫的抬手,引动天上云海翻腾,浩气如海川汇流尽纳于掌,竟成一把气化的莹蓝长剑,指向前方的人! 下一刻,整个画面模糊难视,唯有回光错影飞绕,当画面再次清晰呈现时,逼身长剑竟是直指袁小倪―― 「住手――」 朝雨丹骇然惊吼,冲不过去的身,脚更如千斤重,眼睁睁看着莹透泛蓝的剑身,无情的一剑穿心! 「不要――」 袁小倪倒落地上,触目惊心的长剑插在她的心头上,风中的白衣飞扬的再次如地狱焚烧的业火,这一瞬同时刺碎朝雨丹的心! 「朝施主的神色不对劲?」老观主见此蹙眉,却见琴座前已无人影,琴音分明犹绕在耳,但袁牧飞的身形已来到阵法内。 袁牧飞起掌化气,强大的雾海玄气取代朝雨丹的圣女灵气,托住虚空犹在散离花瓣的白莲,朝雨丹倒入他伸来的臂弯内。 「云彤?」袁牧飞关切的检视昏迷的人儿。 「两世圣女灵力相叠,此刻她正陷入『观』的迷乱中。」久违的轻语传来。「前世与未来的景象正在考验着她。」 「什么样的景象?」袁牧飞对着眼前白莲瓣影逐渐汇聚的虚空问。 「这只有今生的北岩圣女自己清楚。」托在雾海玄气中的白莲散尽,一道出尘身影缓缓浮现。 面对眼前一缕魂魄,出尘清丽的少女模样,连那眉目中的神韵都一如当年。 尘世的最后一面,将是当年相遇的模样。 想起她曾经亲口所言,他幽怅一叹:「故人相见,却注定是阴阳两隔,你要我惊或喜?」 「已过二甲子岁月的你,还能见到活着的故人吗?」虚空女子嫣然一笑。 「巧兮。」 袁牧飞波澜不惊的面色,在唤出后,只剩怀念与无尽的叹息。 之二 星月下的松涛崖上,云海中遨游的彩霓八天龙,不停散出霓彩毫光,护持阵法,四周环绕着抽丝的云絮,如思念般丝丝飞绕。 「遇上你,我似乎总难把握局势会照我所预计的走。」杜巧兮伸手抚上他的面庞,虽是再也碰触不到任何实物的一缕魂体,却依然令她抬手轻触这在她生命中不一样的男子。 两人的相视,有着一言难以道尽的慨然,年少时对抗莲天贯日的战友、曾经的情人,之后各自经历人生的演变,到如今阴阳相会,眼神无言交契着一份深挚情谊,不因岁月而磨灭。 「我不喜欢桐家老宅那寒酸的格局,不过,间接毁了我设下的冰焰云龙,让我不得不翻了岳川阵的是你今生的曾外孙女。」袁牧飞抚着昏睡在怀中的人儿。 「喜欢我为你安排的这一切吗?」杜巧兮也笑起。 「你早就算到云彤转世的身分?」 「纵拥北岩圣女玄算异能,天机、天意又岂是我能掌握,前世,我过一道灵能到她身上,只想她身边有你相助,未来若有此机缘,她能扛下北岩圣女之责。」前尘过往,纵然离世,也感唏嘘。「我曾叛出北岩,勾结莲天贯日,有何脸面再承圣女身分,只能说天意甚妙,没想到这道灵能可以让我晚年时,测算到她今生与我有亲情与师徒的传承之缘。」 杜巧兮伸指按上朝雨丹的眉心,灵气相通的北岩圣女玄能,很快让她了解朝雨丹此刻的情况。 「她纯净的真身已充满强烈的男性气息,你强迫她了?」 「云彤是我的妻子。」袁牧飞一派理所当然。 「今生对她,你倒是急躁了不少。」对前世的穆云彤他还做出了追求言行,今生他显然是直接将人占为己有。 楔子三 「我已等待她太久,不想再浪费无谓的时间。」袁牧飞环紧怀中的人,看着杜巧兮问:「告诉我,御云剑的裂缝与闇佛幻无生有关吗?此事攸关我的外孙女,剑正在她手中。」他绝不会让小倪再出事。 【豆豆注:闇、暗在使用时有地方差异,所以本书豆豆没有简化。有兴趣的,大家可以去了解了解。】 「你的后人……当年算到一个与你有血缘的人,会带着御云剑到桐家,我不敢置信,毕竟我曾算出你一生善恶如黑白双极,并重双行,善行难弥肃杀如海,一生随心所欲,也注定一生绝后。」 他认定的恶,就从不给人生机与回头的机会,云涛剑仙的名号也代表了「血不成河不罢休、屍不成林不止剑」! 「我以为你最后消声匿迹不再造杀孽,是因为认输了,知道天意难抗。」杜巧兮调侃。 当年她请人转达这些话,要他收剑止杀厄,而他只冷回;神意鬼惑的言论,不在他考量中。 「退隐江湖,逍遥于山水,只因我恋上了有云彤在怀抚琴饮酒的悠然,不再出手杀人也是为了她。」袁牧飞看得出,云彤害怕他杀人的模样。 「她始终能让你失控,打破自己的原则,但今生她对你的反抗会比前世更重。」 「我就用这余生让她了解,反抗我最后都是作茧自缚。」 「依旧狂妄得让人想拿刀劈你呀。」杜巧兮叹却再直言道:「你的命格注定了你女儿难过的劫,倒是你的外孙女,能承你袁牧飞的血缘又担得下你云涛剑仙的姓,此女幼年定然命运多舛却韧性过人,才能坚强活下,但只怕老天爷并未让你袁牧飞过了绝后这一关。」 袁牧飞双目一冷,淡淡扯唇。「那我就一会老天所下的难关,有我在,谁都别想再伤小倪一根毫发。」 「闇佛幻无生,能将意识与身躯分离,杀他需先毁其意识,当年你以血气倾灌御云剑重创他,毁得他身躯意识都差点尘消烟灭,九十多年来才终于让他意识与躯体再全,觅得复生的机会。」 当年地利、人和皆俱,唯天时错过,杀不了幻无生。 「御云剑一裂,幻无生沉眠的意识也随之苏醒,定会找上当年杀他的剑,取回他被剑吸取的一点魂识,因为只有齐全的意识,才能让他与躯体相合。」 「唯有北岩圣女天年之后的魂魄可唤醒闇佛意识,这是莲天贯日深信的,想来也是你所为了?」 数十年来,莲天贯日的人想寻前一代的圣女残灵,就是希望唤醒幻无生,也才迟迟没对在世时的杜巧兮和桐家下重手。 「当年这只是为了牵制他们万一卷土重来时的计策。」 「你知道幻无生如今在哪?」 杜巧兮摇头。「我难以再测知他的藏身处,但你是他此生最害怕又痛恨的人,他定然找上你,而你怀中的人,我的徒儿、今生的曾外孙女,身怀北岩圣女灵气的她,更是幻无生要得到的人。」 「我会让幻无生永难超生!」袁牧飞沉冷着声道。 此时,四周飘飞的云絮、霞光开始消散,彩霓八天龙所护持的「唤灵阵」力量渐弱,杜巧兮的形貌也开始若隐若现,显示时辰将至。 「你还在乎当年的答案吗?」清美娇颜轻叹。「当年你守候楼阁外多日,我遣人拿给你一条琴弦与纸笺,你没有多说,转身离去,当下我便清楚,在感情上,我不是你今生的答案。」 「你不曾想过,年少的我再狂傲,对上感情,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强求。」 「对我你动了情,却不曾动心。不威逼妇孺、不趁人之危,但一个让你一再自弃原则的女子,才是真正触动你心与情的人。」说到此,她挑战似的眼神直视他。「该告诉你,今生,我不会让你轻易得到我的徒儿。」 「她已经是我的袁牧飞的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她,倒是一缕将被渡昇的魂魄,有何能阻我之能?」 「挑战你是我乐此不疲的事。」杜巧兮笑,虚空再次回绕风旋,最后一抹白色莲影散扬开。「与她,我尚有未完的师徒情分。」 皎洁的月色下,万物幽静,云雾轻绕中的「云涧观」,显得几许蒙胧,在夜色中独矗着百年老观的巍伟。 厢房内,袁牧飞侧身而卧,他支着颅侧,一双眼,深锁身畔的人儿。 朝雨丹陷入深沉的昏睡中,杜巧兮将白莲所敛藏的最后一道圣女灵气,过到她身上,两世的圣女灵力冲击,再加上体内的玄寒冻气未癒,让她将陷三日沉眠,平抑体内的灵气。 绝丽过人的容颜与无瑕的肌肤,幽夜的烛火交映中,蒙着一层清凄的美,袁牧飞伸手抚着她的面容,长指描绘似的,轻轻抚刷过她的眉眼与鼻梁,而至那柔软的红唇。 「你知道在等你的岁月中,无边的孤寂一度令我窒息,这份窒息令我对你转为恨,为何你要这么引动我的心,是否不再被你引动,那便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 当年她的骤逝,让他忍着「云霄尘海」的内力冲击,一炽、一寒,两股极端的内息煎熬,也如同爱恨的纠缠,撕扯他的身心,为了再次见到转世的她,他撑过走火入魔的危机与痛楚。 这漫长的等待中,无边的孤寂,岁月的潮洗,他开始恨她的离去,在爱恨交加的等待中,他决定不再唤她的名字,不再想与她有关的一切。 多久了,直到他身边,所有属于她的物品,曾经留有她的馨香,早已随着岁月淡到不再留有一丝属于她的气味。 再次碰触她的物品时,他以为,他的心与情,是否也随着这些东西一样淡了,当他在心中唤出云彤时,她的形貌竟更加鲜明活跃起,思念如惊涛骇浪淹没他! 崩溃的痛不欲生,让他一整天吼着她的名字、唤着她的名字,只想倾尽心中那股爱恨交织的折磨。 「最后,我决定,未来找到你后,就杀了你吧,我再也不想嚐到心难自主的牵挂,痛苦的思念折磨我这一辈子,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左右我袁牧飞的心,让我饱嚐这样的痛苦,但要怎么下手呢?」 边说着,大掌却无限怜爱的拂开她额上的发。 「哪一种方式杀你才能让我平息那无边的等待之苦,哪一种方式才能让我不再为你心疼,你受点伤都要让我不舍,究竟什么方式可以让我在你身上讨回折磨我的代价呢。」 指掌撩开她一边衣襟,衣下未着兜胸,褪下半边衣物,便见一方乳峰与粉色的乳首,眸瞳昇起焰光。 「令人心醉的容颜,迷人的身躯,但天下绝色,我袁牧飞的阅历会少吗?却为何在你身上就这般令我流恋不已。」 指腹赏玩般的划着她的乳峰,随即轻捻着那粉色乳蕾,乳首翘立着,红唇微微逸出呻吟,他随之勾起更加邪魅的笑意。 「云彤,你果真是能令我一再自毁原则的人,我不兴君子作派,也不玩什么英雄大侠的仁义风格,但不逼迫妇孺、不趁人之危,是我不变的原则,以我之能,何事需趁人之危,只是从世到今生,趁你之危,倒是令我……乐于一犯再犯呀。」 他俯唇,深深的吻住她,直探而入的舌搅缠着她,将那娇软的身躯紧紧拥抱入怀,双臂越收越紧,紧箍到哪怕昏迷的人儿也感难受的闷吟,他却满足的在她唇中叹息。 长久被孤寂蛀食的心,在与她紧紧相贴时,她的馨香与拥在怀的柔软,渐渐充盈他的心。 第一章 【第一章】 北方首富朝富贵,发迹的传奇令人津津乐道,他的三位夫人和七名儿女也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朝富贵要每一名子女都认定他们有三名亲生母亲,对每一位母亲都要尽孝,自然每一名妻子都待七名子女如亲生。 朝家子女也各有不同擅常的领域,有承家业的,也有往官场发展的,其中排行第五的朝雨丹,绝色脱俗,聪慧过人,精通四艺,却少有人见过,因为她神秘得让人几乎只能从传言中了解。 一名眉目轩昂的男子,神色匆匆的步进朝家,成群家仆朝他行礼,他挥退要上前问候的下人,急忙的赶往府内一处大院落。 「三少爷回来了。」候在房外的下人,一见到来人忙进去禀告。 富丽堂皇的房内,飘着淡淡药草味,床榻边一男、一女正温声劝床上的人安心休养,房中另一头纱幔低垂,纱幔后隐约可见另一名女子端坐桌边。 「儿子问安父亲和三位母亲。」朝家排行第三的朝青野,对床前的三人和纱幔后的人,恭敬行礼。 「青野,这一路你辛苦了。」床榻边男子抚着颚边胡须道。 朝家当家主朝富贵,身形高瘦,虽已至六十之龄,但仪态沉稳,仅发须略见些许灰白,精炯的眼神,依旧透出几许俊朗风采,不显老迈之态,可见得他年少时便是仪表英挺的男子。 「为父亲与母亲们分忧,儿子理所当为,这一路听说母亲身体抱恙,心中甚急,不知母亲今日可好些了?」 「野儿。」床榻上的人伸出手,朝青野忙上前握住。 「母亲,你觉得如何了?」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劝劝大姐喝药,也只有你们这些孩子们端药来,她才会乖乖喝下。」站在卧榻边的女子,朝富贵的二妻杜巧娘叹气道。 「娘,让儿子来吧。」他接过汤药。 「大姐,喝下药,别让孩子们担心。」巧娘外貌秀丽温婉,虽有年龄,却不减其秀静的神韵,此刻苦口劝着。 「我只是受了点风寒,多休息就好,没事。」 朝富贵的原配余雪,发丝已见灰白,身形略微丰腴,圆圆的脸向来红润有朝气,此刻面色苍白,充满忧愁。 「喝药养好身体,才是真正的没事,否则要孩子们在外怎么安心。」 「娘说得对,让野儿伺候母亲您喝药,否则您岂不是让哥哥姐姐们都担心得无法做事,误了自身工作岂不更糟。」 朝富贵的三名夫人,从原配开始,子女们分别唤母亲、娘与娘亲。 「让我看到彤儿没事,我不喝药也会好。」余雪挂心着女儿的事。 「夫人,青野既回来,定然带回了消息,你先喝完药,让他安心,这样他才能告诉大家彤儿的情况。」朝富贵说之以理。 从一出生便命格特异的女儿,十三岁前的名字为朝云彤,之后为化劫数,易名为朝雨丹,但朝家长辈们唤她彤儿已成习惯。 在众人劝说下,余雪终于喝下药,一旁巧娘已焦急的问。 「彤儿到底情况怎么了?桐家来信说她出事了,还说连桐老夫人都急病了,却又说不清是何事,只说她下落不明,你走一趟桐家,可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你妹妹的事传回朝家,你母亲急到病倒,你这一趟可带回她的下落?」朝富贵沉重的叹气,五丫头个性强,连他这个父亲都管不住。 「爹、母亲、娘,儿子不敢欺瞒爹与三位母亲,只是目前情况尚不明朗,但我想带走妹妹的人,应该不是要对妹妹不利。」 「谁带走她?」原本还担心是莲天贯日,桐家信中却说不是,那到底谁敢动他朝富贵的女儿。 「云涛剑仙袁牧飞。」 这个名字震惊房内全部的人,哪怕是不涉江湖的平民百姓都听过这个被人称为江湖传说的人。 「一个江湖高人……为何要带走五丫头?」 余雪对江湖事了解不多,三姐妹中她向来负责管理朝府上下,另外二个妹妹则分别协助朝富贵打点生意上的事,她专责照顾孩子们,每个孩子无论是否己出,都是她照顾大的心头肉,对这个带走她五丫头的江湖传说只觉得,没想到有人可以活这么长。 「这个什么剑仙还活着也该老到……跟干姜一样了吧!这种老骨头带走彤儿有什么企图?」余雪算了算传闻中的云涛剑仙年岁,错愕之后是惊恐不已。「五丫头长得太美,这个老骨头不会是……贪彤儿的美色吧?!我的彤儿……」 「母亲!」原本靠坐着握紧他手的余雪忽地身形一软,几乎是昏厥,朝青野惊喊。 「夫人!」 「大姐!」 一旁的朝富贵和巧娘惊慌得连忙上前探看,大家拭汗、按摩与擦药油一番忙碌后,余雪终于慢慢醒来。 「母亲,云涛剑仙的年纪虽老,但他的武功修为极高,外貌上并非……」 不待朝青野再说,一旁朝富贵已打断。 「夫人,莫往坏处想,一个被喻为传说的江湖高人,武学和修养非一般人可及,云涛剑仙绝非尘俗人,说他有高僧的禅定能力都不为过,这样的高人可说是不沾七情六欲,带走彤儿定然有原因,或许是看上彤儿的资质,想收她当徒弟也说不定。」 他深知老妻已受不得刺激,朝富贵赶紧改变说法,果然余雪听了丈夫的话,悲伤忧虑的眼神终于有些亮光。 「这么说……那个老剑仙是想收五丫头为徒吗?」 「老爷说得是,这云涛剑仙不是一般高人,一个活超过二甲子的人,不是个成仙之人,也是个得道高人,此等道仙必断红尘俗情。」巧娘也赶紧哄姐姐。「大姐别忘了,桐家太婆没见过彤儿,也要留下遗言收彤儿为徒,就知道彤儿岂是美丽而已,她的天赋不凡,该是想授她绝艺。」 朝青野看着父亲和娘不停对他打眼色,他只能对母亲挤出笑容,要她安心养病。 「真是如此……那……高人带走她,也该说一声才是,五丫头身体不好,这高人懂不懂得照顾她?她体内的冻气若发作……」余雪说到最后不禁哽咽,光想到娇滴滴的女儿寒气发作,没人照顾,她的心就揪扯成一团。 「这丫头向来仗宠,漠视家人对她一再回家的呼唤,如今让她吃吃苦头也好。」 纱幔后始终不出作声的三妻桐云袖,终于出声,下人撩开纱幔,她起身步出。 「二位姐姐莫担心了,既有高人在彤儿身边,就不会让她出事。」云袖是三人中最年轻的,容姿艳美,气质清冷,眉目流盼中别有一股沉着精明。「小妹将海南奇珠所研出的粉末调着大夫建议的药粉,大姐连着三天三餐饭后调水服下,病体定会见效。」 纱幔后的桌子,有很多整齐列好的小瓷瓶,南海奇珠粉末细致,为怕任何走动的回风扫扬细粉,特别以纱幔隔垂。 「三妹,彤儿还小,身体又不好,你不要老用这么严苛的态度对她。」不待床上的大姐开口,巧娘已经心疼说着。 「十八岁的老姑娘了,承秀当年这年纪已是二个孩子的母亲,还将一个大家族打点得很好。」她淡淡说着,对朝家长女的懂事与能力发自内心赞赏。 「彤儿不一样,她承桐家太婆预言而来,从小就跟人不一样的童年,随时遭受寒气冻体,小妹不该拿她们比较,对五丫头是不公平的。」哪怕朝家长女是她所出,余雪也没有办法接受她这样的相提并论,每个孩子个性、优点不同,她都看重,不需相比。 「就为了她的『不一样』,朝家从上到下无不把她捧着,她骄纵得不知死活。」淡雅的神韵,淡敛的眼,几乎不透半丝情绪。 「三妹,目前还是以找到彤儿为要,要彤儿领任何惩罚、责骂,也是朝家的责任。」巧娘正色道。是朝家的女儿,更是呵护长大的五丫头,谁敢让她吃苦头,朝家就绝不能放过这个人。 第二章 云袖一叹,对始终在旁看着情况,沉思不语朝富贵道:「是彤儿太不孝,竟劳得二位姐姐如此悬心,老爷,让我亲自处理此事,带回这个不孝女吧。」 「娘亲,此事让儿子分忧吧。」朝青野不想长辈奔波。 「你可有方向?」朝富贵问。 「江湖上有些专门买卖消息的管道,这些人早年领过朝家的情,从他们身上打听消息应该是最快的,但他们不见得会卖年轻一辈的面子,老爷清楚我了解江湖,熟悉各门派,我出马是最适合的。」 朝富贵略一沉思,再道:「云涛剑仙不是一般江湖人,要能与他说得上话,甚至见得上面,可找『博通耆宿』一探。」 「老爷的提点我清楚了。」云袖再朝二位姐姐欠身。「我会带回彤儿的。」 「有小妹出马,确实让人安心,我知道妹妹你嘴硬心软,彤儿是你所出,从小为着她的身体,你劳心耗力的南北奔波,只为寻找能救她的药物。盛夏时,她全身覆冰,我和二妹都忍着酷暑抱她烤火,她是我们三姐妹共同付出心力救下养大的。」余雪只望她找到人,能心平静气处理,别再激得五丫头离家。「孩子长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生气是教导、和乐也是教导,小妹若找到人,别再严责她,姐姐只想见到彤儿平安。」 「彤儿今年十八岁了,正是桐家太婆所言的大劫之年,身为人母,三妹内心定然也饱受煎熬,当下,彤儿安危最重要。」巧娘也道。 「妹妹清楚二位姐姐的顾虑,我会看情况行事,野儿,跟我来,娘亲还有事情要问你。」 「是的,娘亲。」 朝青野随着桐云袖来到另一间僻静的小厅房,面色转为凝重。 「说吧,你没说出的那些真实情况是什么?」二位姐姐不涉江湖,不懂江湖轻重,但她出身桐家剑源,对江湖了解甚深,扯上云涛剑仙,此事不是难解,是无解。 「野儿不敢有瞒娘亲,妹妹只怕已经是……袁牧飞的人了。」 桐云袖闭紧眼,果真是她猜到的发展。「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彤儿怎么会跟云涛剑仙扯上关系?」 「侍候五妹身边的棋师、音女都出事了,棋师被莲天贯日带走,音女虽时被救下,目前安置在桐家,这些演变要从袁小倪到桐家希望修复『御云剑』说起……」 朝青野将从音女口中所听到的全部经过,一一述说,这整个过程的戏剧起伏,一度让朝青野目瞪口呆。 「云涛剑仙的转世妻子?!这是他带走人的原因。」听完,桐云袖也震惊。 「音女说袁牧飞的妻子穆云彤,小名小咫尺,而且从袁小倪转述得知,妹妹体内的玄寒冻气可能和前世有关,这世上唯云涛剑仙能解此寒症。」 「彤儿朝云彤的名字和小咫尺都是太婆的遗言,看来,太婆当年已深知此事,这一手是安排好救彤儿的人吗?」 「儿子担心在这样的渊源下,想要从袁牧飞身边带走人,就更难了。」 「袁牧飞一个横越二甲子的人,他的能力确实到了『神』的地步,操风纵水、翻浪成雾,甚至汇雨成涛,一夜覆灭『东锯岛』,『恒沙古刹』大佛开眼的那一夜,他的出现威压『斜阳古城』和『月泉门』,让任灿玥和沈云希动弹不得。」这二个人可是当今绝顶高手,在袁牧飞眼前也只能束手无策。「他只手翻覆太婆设下的『岳川阵』,这样的能力,别说从他身边带走人,这种人光招惹他,只怕连朝家都出事。」 对云涛剑仙的认知,都只能从江湖传言了解,此人难用善恶一言断之,在情况不明下,现实情况她得衡量。 「娘亲,无论如何,妹妹不是心甘情愿在袁牧飞身边,朝家不能坐视。」朝青野有些急了,娘亲是三位母亲中处事最冷静,也最决断的,真有必要割舍的事,她会痛下决心。 「从小为救她,付出多少心血,时时刻刻担心她会夭折,如今为一个难以确认的转世外孙女,就拿自己的血气换取对方生机,她可体会得到自己的亲爹、亲娘们是怎样的心情在为她操心。」 「娘亲,五妹不是不懂事,只是一出生她的命运就不同于他人,什么事都得照着被定好的路走,她个性又好强,长大后难免……」 「野儿,我清楚你妹妹的个性,你不用担心,娘亲会想办法带回她。」拍拍朝青野的肩,这个孩子向来儒雅、孝顺,更是个好兄长,内心正为失去下落的妹妹焦急。 朝家每个孩子都很尊重她,桐云袖也打从心疼爱这些孩子,唯独自己的亲生女儿,及笄后,处处违抗她,那双美丽的双眼看着她这个生母,瞳底深凝着一股冰冷的怨。 「娘亲打算怎么做?」 「彤儿为袁小倪付出至此,她身为云涛剑仙的外孙女,也该偿还此恩情。」 桐云袖走到敞开的窗前,台上有几道小小刻痕,正是彤儿小时候顽皮留下。 「十八岁会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她,解她一身玄寒冻气,否则难过十九岁!」她伸手轻抚刻痕。「如今,我女之劫可是过了?」 紫色光影伴随着阳光跃动睫扉,温煦舒适的轻风拂掠,朝雨丹轻蹙着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紫蓝、紫红的花景。 她忙坐起身,昏倒前她还在「云涧观」,现在,这是哪? 非常宽广辽阔的屋子,几乎没有墙壁隔间,只见屏风、竹帘与书架区隔,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花香,屋内构造奇特,好像是一座六角型屋宇,每一个墙面都有一扇双臂张开大的窗,敞开的窗外皆是令人惊叹的景色。 「紫藤花……」她的床榻正对着一扇大窗,窗外是一片繁丽的紫藤花,另一边敞开的窗景也是惊人的花海。「见鬼了,这种花……早过季节了吧?」 朝雨丹不禁低喃,数扇大窗外的各色花景,像要将人吸入最深的花瀑漩涡中。 另一头的窗外景色,则是罩着轻烟的山峦湖景,却不同于一般湖泊,阳光下,淡淡烟岚中又特别莹灿潋灩,彷佛一种珠辉宝石的光华,倒映四周一片蓝紫花海与蓝天,幻美得不似真实。 朝雨丹感觉得出这里的景色除了天赋的地形所造成的殊异外,还融入了阵法将四季之景拖慢了时序。 之前「忘尘揽峰」内的「天外云邈」一座拔尘耸天的孤峰,四处云海,以她的能力,根本逃生无门。 再加上袁牧飞的个性,孤傲的俯瞰世事万物,视凡人为厌烦的态度,所行、所居都快跟「天」同高,成天尽览高峰、云海,朝雨丹真得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应该可以吸云气成仙了。 现在既有如此梦般的紫藤花景,就算是阵法慢了时节,花是确实存在的,外头的繁花丽景不可能在太高的孤峰峻岭长成,所以这里是……某处山谷内或者山腰边吗? 此时她发现,窗外的湖光水色,远远一道白衣身形,竟是伫立湖面上,在一片水光粼灿中,那负手而立的白,显得更加不可冒犯与威严。 看着那抹似陷在沉思中的白衣身影,在水光与倒映的花影中,朝雨丹伸出指头比对,测起来跟自己的食指一样长,那身影是这般遥远而朦胧,她赶紧翻身下床,拎过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低身前进。 绕过一处大屏风,好不容易见到前方风掀扬拂的轻纱,轻纱外,隐约可见一道长长的花架幽道,门口? 她忙低头套上鞋子,边穿边跳,伸手就要撩开垂纱,手却被一个大掌握住,朝雨丹的心跳几乎一停,抬头只见站在垂纱前的白衣身影,随风扬拂的黑发,狂野俊美,眉目中一股逼人的英气,一双深沉的黑瞳,对视时,那份威慑气势足以令人屏息。 「醒了。」 「是……是呀。」 拎着一脚尚未穿好的鞋子,在他注视中有些局促的想藏到身后,却见他直接拿过她的鞋,朝雨丹愣住的看着他单膝蹲下,抬起她的脚放到他竖起的膝上,为她仔细的穿好鞋子。 第三章 「想去哪?」 「去……」没有你的地方行不行!虽然很想这么喊,也吞忍的咽下。 这个被尊为江湖传说的云涛剑仙,在她看来就是个死无赖、老色鬼,还有,难以捉摸的情绪,完全就是个疯子,他的反应根本不是她能掌握的。 「我、我刚起床,需要……」她佯作难为情的低头。 看出她的犹豫,袁牧飞指向前方一扇竹门。「洗漱和解手在那,要我帮你吗?」 「不要你多事,你不要再突然出现了!」她涨红一张脸蛋气喊,在他眼前甩上门。 就是怕他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丝毫不理会她的困窘和尴尬。 虽然被他硬当成妻子强硬占有,再难堪的事,他都对她做过,但对朝雨丹而言,她与他根本还相识不久,心理上,他就是一个她不熟悉的陌生男子,这一路上,遇上她需要处理一些隐私的事,对他开口,她难为情到极点。 靠在门板上的朝雨丹闭眼仰首长吁一口气,想着以后该怎么办?真要跟在这个人身边直到玄寒冻气解除为止?不,就算解了纠缠多年的玄寒冻气,她也没办法逃开这个剑仙疯子的掌握! 在他绝对的力量之前,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她的四艺寄灵功力不足,应该说,十八岁的她怎么跟一个一百二十多岁的神级妖孽斗,道行差太多了! 心中万般思绪翻涌,苦思至极,论武、论能力她都难敌,就只能智取,朝雨丹绝不相信她想不出办法。 苦恼的再次长叹了口气,这才抬眼正视所待的地方,眼前的一切再次让她愣住,前方又是一扇大窗,映着溪水与樱瓣飘飞,两边河岸成排的樱花树,一道水瀑延着山崖挂下,潺潺流过溪河,冒着雾白烟缕。 「这山瀑的水……是温泉!」这袁牧飞是有多爱山温泉,「天外云邈」也是引山间温泉入屋内。「这片樱林……又是阵法锁住的花季?」 她探身出窗外,迎着风徐来,樱瓣漫飘,清新的空气,让她郁闷的心情转好,粉樱山林,这片美景确实值得以阵法锁住。 当她终于完成漱洗,步出竹门时,袁牧飞已等着,牵过她的手来到刚才那扇美丽典雅的屏风前,小木几上放着一袭水蓝轻纱罩着蓝边花纹的白底衣裙。 「更衣吧。」 「我、我自己来。」见他要伸手就要解她衣物,她忙退身。 袁牧飞没逼她,只是改倚坐在敞开的大窗前,环胸看着。 「换吧。」见她还没有动作,他只给她二个选择。「我看你换,或者,我帮你。」 朝雨丹切磨着牙关,转身背对他,深呼吸后,开始褪下衣裳。 这段时间,他以云涛化气转成火炽阳气,借肉体的结合渡进她体内,消解折磨她多年的玄寒冻气,他抱她的次数已难数,最后她总在昏沉中睡去,醒来已是一身干净的衣裙,但她就是不习惯在清醒的意识下,衣不蔽体的面对他,还有他的「亲热照顾」。 简单的衣物很快褪尽,雪色的胴体,遍布吻烙的红印,光裸的背可感到那两道灼热的目光,朝雨丹很快拿起兜胸,想尽快掩上自己时,热息与低沉的声已到来到身后。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兜胸。」一双健臂从身后将她纤雅娇裸的身躯环入胸膛,深吻她的肩颈,哑声低语:「我随时都想要探入你衣中碰触这美丽的胸与肌肤,兜胸很碍事。」 大掌覆抚在她一方乳峰上,另一掌游抚在她小腹,朝雨丹抽息,尤其那沙哑的热息始终在她耳畔与肩颈低撩,喃言着对她的依恋。 「云彤,我终于能在这房内再次抱住你,感受着你。」 他的话,让她心跟着急促起,深怕挑起他更进一步的欲望,朝雨丹不反抗也不回应,只是任他来回抚着她的双峰与腰腹,片刻后,才轻颤声低求。 「让我……穿完衣服。」 袁牧飞低声哑笑,虽放开她的身躯,却改接过她手中的兜胸为她系好背后带子,便站在她身后,没打算退离之意。 朝雨丹闭了闭眸,平抑紧张的心情,拿起一旁的贴身衣裤和水蓝衣裙,镇静又飞快的一一穿上,就怕他再有任何动作。 着装好后,她总算松口气,身后健臂却忽然横抱起她。 「你、你做什么,放手――袁牧飞――你这死无赖――别大白天的就色心大起呀――」 朝雨丹惊慌的挣扎、推打,她不想才醒来就面对他的色欲大发,袁牧飞不理她的抗议嚷叫,抱着她走出屏风,来到房中另一处。 「你――你到底……」 下一刻,他已抱着她坐到一扇琉璃镜前的椅上,在她惊魂未定之际,他拿出一旁木柜盒内的一把翡翠玉梳,为她梳理一头乌黑长发。 「我的色心没有早晚之差,更无禁忌,真挑起,任你喊破喉咙、拿剑刺我、拿刀砍我,也阻止不了。」他让她坐在膝上,撩起她的发到唇边低吻道。 「一个受人景仰的江湖传说,却无高人的气节、态度,反而仗一身之能,拿来欺压、强占弱女?」朝雨丹气恼,为什么这种事他能这么沾沾自得。 「高人是我的能力,他人爱景仰是自身的无能。」他这一生对景仰很陌生。「但,你没说错一事,从前世到今生,我确实只爱对你欺压、强占,尤其趁你之危,该做的事,我没少做一件。」 「死老头――你太嚣张了吧!」欺人太甚也不是这样,明知她没有相对的能力,还要趁她之危,这是把人欺玩到底的意思吗? 见她恼怒回首斜瞪的模样,他捏捏她的面颊。 「小咫尺,你若气得想一口一口咬掉我的肉,为免我身上的老肉硬得你咬不动,你可以先从我的唇舌咬起。」他的唇凑近她,笑容又是那抹邪魅到让人痛恨的狂。「只是我的反击,就不止嚣张而已。」 「本姑娘大度,以德报怨,你的老肉自己留着慢慢养。」哼,她才不会中计。这段时间,被他掠夺占尽了身躯,她何必再主动送上门。 朝雨丹抿着唇,像闹脾气的小姑娘,很郁闷的握紧拳头坐在他膝上,让他梳理头发。 虽然很习惯他人的服侍,但不是大男人,这段时间他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像极为熟悉她的一切,很习惯的替她处理好,无论是她喜好的饮食或衣物。她不想说话或生气时,他弹琴,他所挑动的一音一弦都像能平静她的心境,面对遍野山林的花草,她不需开口,他便能摘来她所喜欢的花卉。 「我说过,你的一切,一如前世。」 说这句话时,他抚着她的面颊,双目热烈,来到她唇上低语,而她却为这句话心情复杂了,避开他的吻却反被他紧紧搂入怀中。 她知道,他常凝望她的一颦一笑,抬起她的下颚端详她,像要望入她灵魂深处,直看到她毛骨悚然才罢休。 他喜爱抱她入怀,更是贪恋她的身躯,经常将她搂在怀中,慢慢解开她的衣服,亲吻她全身上下,她的挣扎一点都不影响一道道热烈的红印子烙在她周身各处。 有时他会支着颅侧,侧卧在她身畔,轻抚她衣下的身躯一整夜,他细看着她娇裸的身躯,抚着那滑腻的肌肤,此时的他,不见任何狂狷的情欲,只是悠闲得像在享受、品味,有她在身边的生活。 朝雨丹以为衣衫不整,又在他凝视的抚摸中,一定难为情到枕卧难安,没想到,在他温柔漫抚中,她竟放松的沉睡,醒来,她总是见到他依旧支着颅侧,炯炯凝视的眼,幽深又烁亮,他看着她一整夜吗? 但是朝雨丹内心真的很想喊;能不能不要再用怀念死人的眼神看她,更不要用把人活活圈箍到死的力道抱她,她和他那身硬骨头不一样,很痛呀! 还有,不要再忽然把脸埋到她胸上,久久不抬头,朝雨丹不敢硬推开他,因为她若这么做,他会干脆拉开她的衣襟,直接贴到她裸露的双峰上,像在沉思一样,沉默一整个下午。 第四章 死袁牧飞,阴阳怪气的,她的胸是他思考的必备品吗?有时他会满足的勾起笑意,朝雨丹几次握紧拳头,却不敢真的捶下去,她怕那后果! 「你的心思纷乱,何事扰你?」 他的声忽响起,朝雨丹回神,看着琉璃镜,一个优雅的发髻盘在头上,他对梳绾女子的头发如此熟悉、利落,莫不成常有帮女子梳头的机会?不知为何心头又是一闷。 「有我在你身边,还有何事可烦?」他为她别上衬映水纱白衣裙的银蓝发簮,簮下有一串宝石玉饰相间雕成的花串坠。 「看到你,什么事都很烦。」与他在镜中的眼神相遇,她没好气咬唇。 就是因为他,才让她烦恼到愁思百转,他真以为,他认定她是他转世的妻子,强硬得到她,她就会快乐的接受,什么烦恼都没了?是他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认定她无从拒绝、反抗。 「我消失在你眼前,你会快乐?」 「剑仙大人,你终于懂小女子的心声了。」她干脆在他膝上转过身,对上他那双深沉犀锐的眼,朝雨丹已经完全不想管规矩和分寸,直接一手搭上他的肩,一副兄弟般的拍了拍。「如何?老袁,你办得到吗?」 袁牧飞只是唇角浅挑,问道:「饿吗?」 「你办得到我就很有食欲,你办不到,我什么都吃不下。」说完,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得咕噜叫了,她不但饿了,而且是很饿。 「小咫尺,你就是喜欢跟我耍任性。」袁牧飞抚上她倔恼起的脸颊。「你昏睡三天,饿是必然,能如此有精神是我传了真气给你,」 三天?!朝雨丹知道自己昏睡了不短的时间,却没想到已过如此多天。 「巧兮将最后一道藏在白莲中的灵气过给了你,两世的圣女灵气冲击,你需要平抑体内的灵气,才陷入沉眠。」 「前世的北岩圣女灵气……难怪我感觉有些不同。」一身灵能充沛,连体内的玄寒冻气都像稳定不少。「那……太婆……梦师父的白莲怎么样了?」 「命数已尽,自是回归天地。」 「梦师父……」 闻言,朝雨丹有些愁怅与忧伤,虽然她一出生便不曾见过太婆,但继承她的能力,从小便按着她所留下的手卷与书册行事,自启灵能、自修四艺寄灵,在她心中这个未曾谋面的「梦师父」,不止是先人,更是她精神寄托的存在,如今缘悭一面。 「梦师父她……她可还说了什么?」 见她充满认真期盼的神态,袁牧飞伸手顺了顺她耳边的发丝。 「她很高兴你属于我,要你好好听话,当个好妻子,我不介意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当个好妻子的计划。」 他是不会成全这场「师徒隔空的温馨相会」,连心灵交流都不必,她的心、她的眼只需映着他就好,任何会成为她精神依赖的,都不需要。 朝雨丹美目瞠睁,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剑仙大人,我饿了。」 袁牧飞满意点头,抬起她的下颚,啄吻过她的唇。「好好吃东西,别饿着我袁牧飞的女人,确实是当个好妻子的第一步。」 随即又被他牵着手走出屋子,朝雨丹无声掀唇,暗啐;该死的袁牧飞,欺她没见到梦师父,当她这么好骗、好玩弄,可恶。 好妻子的计划吗?她最大的计划,就是重挫这个自大狂的锐气,抓下他脸上那副老是把她当「有趣的小东西」,完全将她掌握在手中的自得模样,总有一天她要打碎他这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这里是『蓝烟霞飞』,入夜后,将会是另一番景色。」袁牧飞介绍着。 门外,一排长长的花架幽道,上头攀满蓝紫色的紫藤花,脚下所踩的是闪烁光亮的沙地,阳光照跃下,绿黄异光璨璨,朝雨丹惊奇的看着。 「这地上铺着琉玉黄石打碎的砂。」 「琉玉黄石。」朝雨丹惊讶,这种罕见奇石,价值不斐,竟用来碎成细沙铺地。 「我已命人备妥你喜欢吃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哪? 朝雨丹四处张望,脱俗离尘的绝美丽景,四周可见高峰环绕,怎么看这四周和这座宅子,都是属于他那一派孤调不沾世俗尘嚣的气息,哪来的人? 「对面山头是『古岚山庄』,他们过不来这『蓝烟霞飞』,只能候在庄内。」 长长的花架幽道尽头是断崖,崖下强风回啸,确实是座半山腰,虽不像「天外云邈」那种拔尘耸天的穿霄高峰,但下方山璧尖耸诡峭,强风如刃,惊险至极,站在上头,也够让人惊吓。 对面峰崖竟与这边有同样的花架幽道,只是不像这边爬满紫藤花景,远眺似乎满满的绿藤,两边相隔数丈宽,相系的唯有一道长长的白色云海绵绵堆叠。 「这是阵法或者另有玄机?」这种山峰,不到有云海的高度,分明是他的云涛之气所为。 「『蓝烟霞飞』的阵法与云桥,只认你、我的气。」袁牧飞牵着她步出断崖,竟稳稳的踩在云海上,朝雨丹惊讶。 第一次踩在云海上,朝雨丹有些胆颤心惊的抱紧他的手臂,袁牧飞一笑将她揽紧身侧。 「这是我为你而设的云桥,绝不会让你掉下去,一般人若踩上这座云桥,就是碎屍万段。」 朝雨丹看着下方风刃咆哮的深渊,双臂下意识转为抱紧他的腰,唯恐一个不稳的失足。 「云彤,我会带着你走,别怕。」大掌轻抚她的头,要她安心。 不知为何,一个熟悉的感觉掠过心头,朝雨丹抬头对上他温柔俯锁的眼神,环在她身上的臂膀是那么坚定,心不禁漾着一股微妙的悸动,以前他是否也牵着妻子,来回走了好几趟,直到妻子不再害怕。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他走在这条云桥上,这个感觉是如此强烈,莫名的一种酸楚,牵动她的心。 「云彤?」她忽将面容埋到他怀中。 「风……吹得我眼不舒服。」这一瞬,她想抱紧他,以平抑心中那股忽然涌上的情绪。 袁牧飞捧起她的面颊,看到她发红泛泪的眼,拇指拭掉她的泪。 「曾经,我们长居此处多年,这是你最喜爱的地方。」他轻吻她的眼。 「我没有任何记忆,你对我说再多,我都回应不了你的。」她拼命摇头,想否认此刻充塞心中的激荡情绪,眼泪却一直滚落,最后负气朝他喊着:「你的情、你的爱,只为着前世的云彤,那不是我,不是今生的我。」 为什么她要为这种事感到难过?为什么她要在乎他的感情是对前世或今生的「云彤」? 袁牧飞深蹙着眉看她,随即了解的摇头。「无聊的困惑,如果你能早一点面对自己的心,就不会被这些无聊的心思绊住。」 「你说我是闲来无聊吗?」红唇才开口,却被他俯来的唇覆住。 朝雨丹想推开他,大掌却扣住她的螓首,另一掌握住她的下颚,直探的舌,霸住她的舌瓣,深深缠吮。 「我爱的云彤始终只有一人,没有所谓替身,你就是她。」他的唇齿抵磨那被吮到发红的唇瓣道。「你从一出生就注定属于我,你的心只存在我一人,只是你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第二章】 月华罩下一片蒙蒙幽光,雾色的晕黄,让「蓝烟霞飞」显得更加梦幻,漫步在小径上的朝雨丹好奇的看着,想知道「蓝烟霞飞」的阵法有何种奥妙。 「古岚山庄」内,全都是五、六十岁的男女,最年轻也有四十多岁,见到袁牧飞跟见到神差不多,个个虔敬而激动的跪着,毕竟他们二十多年没再见到袁牧飞,曾经以为主人已逝,差点整座山庄的人都要自尽殉主。 他们都是从小或年轻时被袁牧飞救下后,安置在古岚山庄,个个都有一番堪怜的身世,袁牧飞从不限制他们的来去,但他们都视袁牧飞为一辈子的主人,没人想离开。 看到她也同样激动的唤她主母,对主子饱经劫难,终于能找回主母,个个都很动容,甚至盼望她能再为主子生下小主人,朝雨丹只能干笑。 第五章 入夜后的「「蓝烟霞飞」」似乎罩着奇特的白色光灿,还有金黄云霓飘飞,来到湖畔边,朝雨丹才惊奇的张大眼,白日只觉得湖水像藏着珠辉宝石的光华,一入夜,整座湖散发着白色的晶莹灿光,彷佛纳了满天的星子光华,从湖中内缕缕烟光抽丝飘飞。 面对这座美丽的湖泊,朝雨丹指尖绽出奇特清光,以指为笔,在虚空盈盈落款,下一刻,漫天散洒下剪碎的白色纸片,落湖消失,随即绚丽光华倾波湖面。 「我的灵力真的更强大了。」她惊喜,这个术法原能让她开出一条湖道,但此刻她能让整座湖的湖面转化成可行的路。 朝雨丹步上湖面,看着月华落下,粼粼湖光更显清奇,她快乐在湖面上盈舞。 「你很喜欢蓝烟霞飞,对吗?」 袁牧飞的声来到,她心中暗骂破坏心情的讨厌鬼,这才转身面对来人。 「此地山水之奇,天地之灵,尽收岚峰一隅,日月之华更像被收拢成一束倾注湖中,从以前你便喜爱此地的灵秀。」 「这里……似乎与你云涛之气相应。」她感觉得到,这里的气息绕着他而动。 袁牧飞只是微扬唇角:「这湖中的水晶灿光,带起四周环绕金黄云光,凭得是无数鲜血、怨气而来。」 「你说这湖……是鲜血转来的?!」难道湖下成堆屍体,只是被晶灿粼光掩盖住? 吓得朝雨丹连连跳脚,彷佛湖面将伸出冤魂之手抓住她的脚,从她承北岩圣女灵气,对阴邪之气甚为敏感,只是对此地她并无任何偏邪之感,但袁牧飞能力和手段向来超乎常人,真能镇住邪祟转成蒙骗人的灿烂光彩,她也不讶异! 健臂将慌张的她环到身侧,热心讲解:「一甲子前,我以云涛之气助一高僧破邪塔,此塔下压着数百俱生前为恶无数的屍体,邪塔四周血水腐臭常年不退,据当地人说,怨气鬼魅让周遭百里无人敢居,邪塔有奇人布下阵法,因缘际会下,我破了此塔,高僧以天晶昊石相赠,此石能吸日月之华,我将昊石散化成砂粒于湖中,借阵法纳四季之气流转于山岚内,再与我云涛之气相融互生。」 只见朝雨丹依旧困惑的张大美丽的眼,袁牧飞好心的进一步说明:「这湖别说一般鬼祟不敢靠近,只怕敢进『蓝烟霞飞』的鬼魅,可能会魂飞魄散,因为天晶昊石浸润在佛门清圣地的圣池内数百年,有历代高僧佛法护持,融入这水中,水化云气环绕此处,此地清圣净雅。」 意识到自己被作弄,她恼得推开他。「你不会现在就想隐居在蓝烟霞飞吧?」莲天贯日未除,他应该还没有隐居的闲情。 「我要以此独特的地势所蕴化的烟岚,锻一把斩魂断识的云化之剑。」 「斩魂断识?」朝雨丹眉目一亮。「可是传说中,一种以意念凝塑,纳自然之气化形的世外之剑?」 「你也知道意念化形为剑?」他挑眉。 此种剑不属真正的锻造之术所成,武林虽有流传,却少有人真正亲睹,就算是当今各家剑源,也只耳闻过,很难证实存在的真假。 「梦师父留下的手卷、书册,写了许多武林失传的事,我对书中写的好多地方都很好奇。」她眸瞳向往。 若非梦师父留下的遗训,十九岁前她不能露锋芒与面貌于江湖,必须隐其一切真实,方能渡大劫,再加上莲天贯日越来越张狂,她早按书册所载,四处探游。 「又是巧兮吗,她教你的真多呀。」一说到她的梦师父,她的眼神总放光,虽然对嫉妒死人没兴趣,但再下去,他可能会破例。 「我还知道锻这样的世外之剑,不但剑术与内力已臻化境,还需锻剑者灌以自身的血萃精气,三种条件成熟,才成世外锋刃,故又称为神化之剑。」这像一种精神存在的剑。 「神化之剑」纵有传闻,却无一人见过,因为这样的「剑」,当锻剑者身亡,剑也随之消散。 「我曾经以此意识之法,锻过一把类似的形态,转为化气入体的剑刃,用意在保护承受此气的人。」 「带着锻剑者血萃的化气之剑,化气入体必须是血缘才行,你……」 「正是我们的女儿,袁晴思。」说起爱女,袁牧向来狂傲的神态一转,柔情与沉重在眉目中。「思儿是你留给我的宝物,用尽力量我都会保护她,我一生只信自己,不兴怨天怪地,却终究恨命运给了思儿这般的折磨,只因她是我袁牧飞的女儿,承了我的姓,逃不过这样的劫数。」 他沉重闭眸,无法接受女儿的遭遇,更无法接受的是走火入魔二十年后,一觉醒来,握在掌中的,竟只剩女儿的骨灰,第一次他痛恨命运与自己的无能为力…… 「是……三门邪教吗?」朝雨丹小心问着,从他再出江湖,名震天下的一件事,一夜覆灭东锯岛。 「谁撕碎我袁牧飞的心,我就要他碎屍万段,所有害思儿的人都得付出代价。」袁牧飞看着她道:「云化之剑锻成后,我要见到小倪,任灿玥既无护她之能,我便不能再让小倪置身危险中,到时我要你乖乖说出她的下落。」 「我、我只知道她回月泉门了,会不会再转去哪,就不是我能知道的。」 朝雨丹在小倪身上下了术法,自是能掌握到小倪的行踪,但她不会对袁牧飞透露,她不喜欢小倪跟那个伤害过她的任灿玥在一起,更不想小倪留在袁牧飞身边! 从救下袁小倪开始,以圣女灵能测算,朝雨丹已清楚,小倪的多舛与劫数,源自先人应劫有关,身为云涛剑仙唯一的血脉,小倪的劫数未完,而她是不会坐视小倪再出事的。 不禁又想到云涧观内的阵法中,所看到的景象,朝雨丹心中一阵颤栗,无论如何她打定主意要让小倪少与袁牧飞接触。 「我总会叫你说出来的。」 袁牧飞又是那洞穿人的锐利神态,直看得朝雨丹不自在的别过头,下颚却被握住,逼得她只能再次对上那双犀凛的眼。 「你瞪死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哼,她倔起一张脸蛋。 这模样反倒让袁牧飞唇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轻叹,握住她下颚的手,改为轻抚她的面庞,深凝的眼光转为温柔的思念。 「今夜,我只想感觉有你在的蓝烟霞飞。」随即,执起她的手,漫步在这片烟漫璀灿的湖畔上。 以往能走在湖面上,唯有寒冬时节,冰雪冻结一切生机,走在寒冻的湖面上,天地尽是一片银白,但悠游于「蓝烟霞飞」的湖面上,月夜下的水波清灿,环绕四面的紫藤花海,盛开的如诗如梦。 看着他月夜下扬飞起的发与衣袂,俊逸而傲凛,朝雨丹看得有些发怔,他的眼锐利起来让人胆寒,为何直勾勾的锁住她时,又叫她的心怦然急跳。 思及此,不禁又想到那双眼,看着她的身躯时,亮得像有火光,唤「云彤」时,又深邃得像无底的海波,她几乎要被吸进去。 袁牧飞回头对上她打量的视线时,朝雨丹不禁有些羞赧的低头,想想又不甘心,再抬头继续一副对上的看着他,怎么样! 「从以前,你总爱偷瞧我。」前世的她,一开始与他对上时,经常暗中打量他,有时是眼珠子转得骨碌碌的,像在算计什么;有时是忽然面颊绯红,随又转开头不知在暗骂什么,她多变的神情,也让他瞧得有趣。 「看你云涛剑仙的风采是不是跟江湖人说的一样,你被江湖人传得这么『罕有』,小女子见识浅薄,见到『罕物』当然是多看看,怎么,你害羞呀?」她嘲讽问。 「是呀。」他竟是大方承认。 「老袁,看不出你年纪大、脸皮厚、性格无赖又嚣张,高傲到不把天地放入眼中的自大模样,内心竟有这么脆弱呀。」真敢说,够无耻了,堂堂剑仙大人,对着小姑娘,承认自己害羞,啐。 「不如你亲亲我,有小姑娘的温柔,我就不害羞。」他俯首向她。 第六章 「我帮你找只猪亲你。」她推开他的脸,哼,不管他怎么逗她,都别想她主动亲近他。「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跑掉,蓝烟霞飞我自己逛,不要你陪。」讨厌,能不能给她一点空间。 「可惜,你只能习惯有我的陪伴。」 朝雨丹才转过身迳自往走没几步,眼前白影一烁,她被揽抱入怀。 「袁牧--飞――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放过我的双眼,你那身白晃晃的身影,不要一直扎我的眼!」她没好气的在他怀中捶打他,却怎么样都挣脱不开。 「你没气我可以给你,不喜欢我穿白的,改天我穿一身黑养你的眼。」他鼻尖抵着她的,气息笑拂在她唇瓣上。 「只要有你在,你……这人就……够……刺眼……唔……」 她每开口他就啄吻她,最后朝雨丹郁闷着气,干脆抿着唇与他鼻眼相对,他的眼英炯邃亮,那零距离的瞳眸相对,让她不禁惊叹,男人的眼睛也可以这么好看吗?随即灼热的气息探入,他深深吻住她。 她从瞠大眼到闭上眼,逐渐加深的吻,温柔且充满深深的索求,直探的舌纠缠着她的舌瓣,唇齿的厮磨,热息相融、相吮,大掌抚揉着她的娇躯。 唇上的力道微松时,她喘息的低吟,蛊惑般的主动含吮他再次探来的舌,小小的粉舌像舔舐着他传递来的甜蜜,娇柔的身躯沉醉在他臂怀中,绵长的深吻缠腻,她陷入这令人意乱情迷的漩涡中。 「这个气足够了吗?」最后,他哑声在她唇上笑问。 被吻到一片迷茫的朝雨丹像醒来般,用力推开他,很不甘心的用力抹着唇,却抹不掉唇内缭绕的气息,与被缠吻到犹感微麻的舌瓣。 此时袁牧飞信手一扬,竟撩带起水波烟光冉冉而起,四周湖面翻涌黄白云光。 当苍茫云光消散,独留一道雾蒙气形,渐渐在她眼前化为一道优美身影,一张与她如对镜般的容颜和衣裳,翩然飘飞的衣带,在月光下显得轻盈娉婷,不同的是,那身形因为是云雾所化,看起来犹如一道淡淡清影,随时都将烟消云散。 只见那雾化佳人,眼神像望着谁,随即带着些许娇媚的嫣灿一笑,翩然而舞,不时回首的神态开始展露诱惑。 朝雨丹看得怔住,不用问都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一样的容颜,连回眸都带着相同的神韵,到现在朝雨丹才愿承认,袁牧飞死去的妻子确实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这是前世,你为我一试云海所变出的幻影阵而留在阵法中的身形。」 当时的她十九岁,很爱跟他嬉闹,有很多让他无言的问题;比如被称为绝顶高人的剑仙警觉性到什么程度?睡觉时拿剑靠近他或者趁他酒醉时,用剑刮二下会不会醒来? 他打坐时,能不能在他眼前跳艳舞,测他的意志力?因为她一直很好奇高人的入定到什么程度。 还有,他和高手对决时,如果内急或胃痛要怎么办?跟人决斗,要中几剑站着死,才会被人敬为英雄或大侠? 或许他从没回应过她这些无聊的怪问题,于是她发下豪语,要诱惑他,毁了他如山不移的定力,从此撩拨他、惹他、观察他,成了她的乐趣。 他美丽又古灵精怪的妻子,失去她令他的心像被挖空一样,如今他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你走后,我大半的时间都待在此处,平定被云霄尘海的冰寒与炽热所冲击的内息,但失去你的心太痛,这留下的云化身影,是我唯一的慰藉。」 朝雨丹不禁摀住心口,为何心揪扯着难受与疼痛,她明明难以谅解他强硬得到她,将她囚禁身畔,但他对妻子的痴情,总莫名牵动她心中一股说不清、理不明的心境。 她不想当他转世的妻子,却又恼他对她的感情,只来自她是他转世的妻子,对她而言,他根本只是一个厚颜无耻强占她的无赖才是,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复杂的感受。 「你……和前世的云彤,仅一次相遇,就让你一见钟情的难以自拔?」 朝雨丹不解,以他的丰采和威震江湖的名号,任何女子都会投入他怀中,就算云彤被喻为江湖第一美人,以他的阅历,再美的女子,他都见过,为何会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系情,甘困情关? 她的话倒是让袁牧飞大笑,他再扬手,湖上云化幻影消失。 「我第一次和云彤相见就一见钟情的话,我都不知该唾弃自己还是赞美自己,有办法对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女婴动情。」 三个月大的小女婴?!「你不是在朝岚古洲『点星桥』边的湖畔与她相遇?」江湖是这么传言的。 「那不过是第一次以真面目见你。」 「第一次以真面目相见?!」朝雨丹讶异。「难不成,你早就见过云彤多次?」 「二十多岁时,我经过一处古驿道,遇上数名被一帮江湖恶人围杀的崑山修道者,为首之人功力甚高,其中一名女道士抱着小女婴,避之不及中了致命一掌,那掌威狠厉,连带波及她手中的女婴,女道士身亡,小女婴也危在旦夕。」最后他出手相救,杀了那帮恶人。 「那小女婴就是云彤?」看他充满回忆的神态,似乎也不用确认了。 「几个崑山修道人是穆家的江湖友人,只因小女婴每夜啼哭,来探望的朋友,便想依民间习俗,带回道观做场法事,在观音那记个名,让孩子顺利长大。」 「我知道这个习俗,父母让孩子作为神明义子,希望在神只的庇佑之下,无灾无难的长大。」 「结果还没把命记给神只,倒是先遇上取命的煞星!」袁牧飞向来对这种无稽之谈冷掀唇。 他解围后便想离开,但检视奄奄一息的小女婴时,小女娃缓缓睁眼看着他,小小的唇溢出血,这一瞬牵动他的心,便倾输真气,小女婴竟握住他的手指不放,但性命依然岌岌可危。 「你……救了小女婴?」 「也是她的造化,有位隐居的至友,与我袁家渊源深厚,是位神医他保留我袁家仅有的二颗救命金丹,只是他远在天的一端,因此小女娃只能让我带去寻医了。」 他告诉道士们,半个月后会带小女婴上崑山道观。 「这小女娃每天靠我的真气续着那口气息,直到有了救命之药。」 「你与云彤竟有这样的渊源。」初次听闻的朝雨丹很惊讶,拥有灵力可测算天机的她,深知这样的契机已带有天意的缘份。 「再见她,她已十三岁,双眼灵俏,还打扮成小少年模样。」 当时盛名天下的袁牧飞,黑白两道都想找他讨教,他厌于这些,于是有段时日,干脆扮成叫化子,隐于市井街边,每天摆个破碗,再遮个破布盖住脸,然后悠然的躺着晒太阳睡觉,尽责当个混吃等死的老叫化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却响亮的声叫起他,他眯起的眼微开一缝,见到一个小少年,他看得出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扮着男装的小姑娘一臂抱着一坛半掀开油纸的酒,很生气的问他,是不是把原来躺在这儿的老乞丐赶走了,还抢了他的衣服? 袁牧飞想到他给躺在这的老乞丐一锭金子,买下他的行头,连位置也一并让给他,原不打算理会的袁牧飞,发现酒液在她气愤的询问中溢洒出,飞溅过她的手腕,竟缓缓浮现二个小小的红、蓝水滴浅印,这是服下袁家金丹的特徵。 当下他认出眼前竟是当年救下的小女娃,十三岁的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小美人,这让向来冷对世事的袁牧飞,第一次有了兴趣。 「后来呢?」见他像陷在回忆中,没再多说,朝雨丹好奇追问。 袁牧飞只是伸手抚上她的面庞,凝锁她:「你既承北岩圣女之能,更受前一代圣女灵气,在蓝烟霞飞内,你该能寻到前世的轨迹,找到属于我们俩共同的过去。」 共同的过去?!前世吗?他要她找回对他的感情。 第七章 「我若抗拒呢?如果我只想……过今生的人生呢?」就算她真是云彤的转世,早已不存前世记忆与情感,要她如何追寻。 「不准。」他的神态转为沉肃与强硬,双手紧捧住她的面颊。「你的『今生』不过是一扇来到我身边的门,你开启了门来到我身边,就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完整还给我。」 「你的东西?」 「你的心、你的感情、你的人。」 此时江上景色一变,天上浩月像乎应般,月辉清光已成幽暗雾色。 「时辰到了,蓝烟之月。」袁牧飞看着天际变化的月色道。 「蓝烟之月?」朝雨丹看着四周夜景开始转变,湖上清灿白昊开始转为蓝色光华。 月光下,湖畔已不复方才的烟岚幽静,而是另一番壮阔瑰丽的冰蓝湖景,渐层的蓝烟从湖上拖曳到天际,烟光转成迷魅的蓝白,凄迷冷月,交织出几分妖丽,这是午夜后的「蓝烟霞飞」湛蓝冰艳。 从奇丽的湖月一开始,朝雨丹便被袁牧飞带到湖的另一端,一株矗立湖中的大树,树身高大壮硕,树上枝哑交叠出一个空间,正好可以坐卧其中,被袁牧飞抱在怀中的朝雨丹,只能伏在他胸上,一同饱览这片奇特的冰蓝水月。 清风回绕,撩荡烟蓝水光,落花摇坠,轻激水波涟漪,夜的清音、月的迷梦,此刻像在这片冰蓝异丽中,拂动独特音旋。 「蓝烟之月每五天一轮,我要借这片蓝烟奇月锻剑,这之中『古岚山庄』、『蓝烟霞飞』应能让你好好打发时间,但要记住,每到傍晚,就得回到屋内,坐到我膝上,跟我说说你今天的事,若你办不到,我就要惩罚你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何要跟你交待一天的事!」她恼道。 「我要你多熟悉我,与我说话。」他就是喜欢看她跟他说话的样子。 「如……如果我无法还你完整的云彤,你……你会怎么样?」 完整的云彤。一个爱他、了解他、不害怕他,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给他的女人,朝雨丹不觉得自己能办到,至少现在的她不可能。 「你的人已是我的,你的心、你的感情也只能是我的。」他的话很清楚,乖乖爱上他,乖乖当他的妻子。 「你真的打算关住我一辈子吗?」 「我怎么会关住你,你想去哪,我可以陪你去,但你一辈子,确实只能在我身边。」他低吻她的发顶,低语着:「你可知,前世你走得断然,不曾入梦,只留得我数度在云海苍茫中寻你身影,忆你的一颦一笑。」 朝雨丹抽息,因为他拥抱的双臂忽收紧。 「你把这样的折磨留给了我,却始终不曾入我的梦。」他的面庞厮磨着她的额,声,已有一丝切齿。「我曾想,要怎么样让你入梦呢?记得你最不喜欢我杀人,你说我沐浴在血中却又一身素白的模样,让你恐惧,因此我便想,杀尽你所在乎的每一人,让他们的冤魂去找你诉苦,再怎么样你也会来吧!」 「你……你其实恨云彤吧?」被他紧紧抱在怀的朝雨丹,身体很温暖,背脊已发毛。 「我确实恨,恨你跟我约定同死,却为救我那几个不肖徒弟,擅自送了命,违背对我的承诺!」 他说着停了声,被他紧抱在怀的朝雨丹却冷汗淌下,因为他的话透出一股深沉的怒,让她胆颤心惊。 「当年,我把你一半的骨灰洒在『天外云邈』、『蓝烟霞飞』还有其他我们隐居过的每一处,只希望这些地方能够引得你入我梦中相聚,但越是期盼越不得相见,为何你要如此折磨我!」 「我说托、托梦这种事……不见得每个死去的人都办得吧。」他抱人的力道越来越痛,朝雨丹不安的动着,很怕他再加把劲,她的小命堪忧。 「敢违背对我承诺就要办到,为何你不回来见我,见女儿?」 呜,朝雨丹一张小脸泫然欲泣。「等我跟前世通灵,才能告诉你答案。」否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最后,我吞下你另一半的骨灰,我就是要你入我身、入我梦。」 吞下妻子的骨灰?!这下朝雨丹吓得用力挣扎,却又被他按回胸口上。 「怎么了?你在发抖,因为我吞了你的骨灰?」袁牧飞见她一脸惧骇,紧张的看着他。「还是怕我活生生吞了现在的你?」他又是好笑的伸指抚划她的脸蛋,很有逗她的心情。 她都很怕呀,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很有问题。「你怎么……吞得下去呀!」见到他眼眸精芒横透,她只好呐呐的道:「我、我是说生吞骨灰很干,要配水喝……」 袁牧飞绽出了那邪气又俊美的笑容。「只要能欺负你的事,没什么办不到的。」 他讲真的假的?这很可恶耶,但是现在她的勇气稍微缩水了一下,决定不多招惹他,只能扁着唇闷闷的迎视他。 「活生生的你绝对比骨灰更可口。」姆指抚着那柔软的红唇,粉嫩的让人确实想咬下。「天下人说我爱妻如命,你可感受了?」 「我只觉得你疯得可以了。」 让人毛骨悚然,却又觉得在他身上,这样的行径不令人惊讶,他狂得只以自己的方式傲睨天下,当年,江湖上,人人只要听他「云涛剑仙」的名字就打寒颤。 「失去你,我只能是疯狂。疯如果可以达到愿望,那我就疯到底,每天看着云海幻影,到最后我已分不清现实或梦。」她在哪里?是他阵日逐着云海幻影的自问。 这些话让朝雨丹的心又揪拧起,润着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是满心的复杂,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只能再次将面容埋到他胸怀中,听着他稳健的心音。 「天下人说你性情难测,曾经耗尽心力救下一门忠烈,只因此人受奸人构陷,朝廷要抄家灭门,却又一夜之间屠他满门,妇孺交给了朝廷斩首,这样极端的行事,你到底是以怎么样的心思做这件事?」她忽然很想了解他。 「虚伪的面具为我所恶,操弄的行径为我所厌,一个忠烈为虚,通敌为真的人,我不过把真正的公道还给天下。」 「想来当时你也没兴趣对人说此人是伪君子,真正的通敌叛国了?」 「我这一生没兴趣对人解释任何事。」 当夜更深沉,湖上的幽蓝清浩也更加灿耀时,袁牧飞已抱她回屋内,冰蓝清光照进大敞的窗内,满室的蓝彩清光。 他吻着她,她身上的衣裳很快被退下,娇裸的身躯沐浴在蓝色清光中,更显那凝脂玉肤的滑腻之美,他从身后抱住她,双掌抚着饱满的圆挺的双峰,炎热的气息烙着她的肩颈。 「这个身躯令你如此贪恋吗?让你总要如此……一再流连的看着,抚摸不放。」平时她总是尴尬的不自在,但在这片蓝彩明月下,火热的唇与探入她腿中的揉抚,她的心底竟有一种熟悉的酣醉。 「因为是你,所以我贪恋。」 这句沙哑的低语,让她任由他敞开她的身躯,将她带入他的世界中。 当强烈的欲望挺进体内时,朝雨丹忽然清楚的知道,他一波波强烈而深沉的律动,是他长久渴望的盼求,他的妻子终于回到他身边,他的云彤紧紧的与他相拥相系。 【第三章】 竞兰山边的赤水河,一到秋季两边河岸落尽的枫红,让整条河火红一片,乍望如血般刺目,日阳照耀下又如赤焰般灼艳,此河虽在秋季甚有景色,但在两边过度茂密的垂林交掩中,阴暗幽森,常有野兽伏袭与宵小躲在树上打劫的事,近年更常在赤水河中发现屍体,或行经此河,却整船莫名其妙翻覆,于是水鬼、幽魅作祟之说也起,久而久之,少有人要再转道此河。 夕阳染红水面,今日河上有五、六艘小舟,在阴森水道上顺流而行,直至远方夕阳一尽,数艘小舟靠岸,岸上已站着十来人等着接应,为首的男子一身青色服饰,眉目孤冷的打量靠岸的小舟。 第八章 每一艘小舟前头都燃着束香,薰着味道极重的草香以掩盖可能的屍腐味,因为舟上都载着五、六具躯体,有的已死亡,有的双眼呈现空茫痴呆,全由一名来自莲天贯日总教的法业师压阵主导。 「箫座,船全靠岸了。」 「执铃,清船。」法末圣座座下弟子,慕青萧下令道。 身边的人拿出奇特的青色摇铃上船,随着阵阵如凄啼般的铃声,船上原本直躺的人忽然坐起身,随即倏地站起,跟着诡异的铃声步上岸边。 「箫座,这有一个『生人』。」生人,不是死屍也不是被夺识的痴人,只是被暂时控制。 负责收点人数清船的人,发现一艘小舟上,有个坐在船尾的身形,不像其他横躺的屍体,虽随着他手中的铃声摇晃身形,却没下一步动作。 这个人看起来虽然和整艘船上的活半屍一样面色僵白、眼神空茫,但在铃声催促下,神态迸出些许异色,甚至握紧着双拳,像是在挣扎。 「这个生人很重要?」慕青萧来到小舟前,蹙眉问。向来遇上意识太强硬的人,就干脆杀了,转成屍兵操控,不耗费太多精神,会留着,表示还有作用。 负责压运屍体过此河的法业师,一身袈裟僧服,合掌一揖。「这个人是轮天圣座特别交待由法末圣座处理,他与闇佛要找的北岩圣女有关,只是此人不但意识强硬,本身似乎也被奇特的异法保护着,因此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事情。」 「我的师尊法力高强,绝对能彻底夺了此人意识,让他乖乖说出闇佛想知道的事,为莲天贯日贡献一切。」慕青萧毫不怀疑师尊的能力。 炼屍兵或夺生人意识炼成半屍般的僵人,向来由法末负责,轮天一方则负责操控锻链屍兵成莲业赎魂者,以莲瓣术法引屍开阵。 「莲日圣座也关切法末圣座近来要进行蜕转之事。」法业师转达道。「感谢莲日首座的关心,近日确是蜕转的好时机,只是师尊尚找不到适合的肉身。」 「每三十年蜕转一副躯体,法末圣座的时机就在这几日,若错过,将危急幻识珠内的灵识。」三圣座除了莲日是闇佛指定外,另外二人则是意识传承,借幻识珠,启识于脑海,每三十年传承一副年轻的肉体,否则寄识的肉体会开始腐烂,将损及困在体内的意识。 「师尊知道首座的担心,只是蜕转的身躯若有缺撼,意识也将困于肉躯中,师尊只是慎重此事,不想仓促而为。」若不慎选到一副藏有暗疾的身体,也将被这暗疾折磨三十年。 「箫座所言甚是,本师此行也带来莲日圣座所赐药丹,能助法末圣座蜕体入躯时的痛苦。」 「『极乐七重天谷』乐于招待法业师。」知道他负有主座莲日的使命,此行定要亲眼见证蜕体成功。 「那就有劳箫座了。」法业师再次合掌一揖。 赤毡镇,是竞兰山下最近的镇,夜幕才罩,却不见此镇往昔的热闹,甚至每户人家大门紧闭,唯有一些饭馆、酒馆虽灯火明亮,却半掩着门,有的纵然开门,也以画着符图的布符垂遮整个门口,连靠街边一侧的连窗户也都挂起黑布幕,似是不想面对外面街道。 安静的街道上,大街小巷漫飘着烧过的符纸灰烬,夜色中,凄清诡异,一间平日生意兴隆的饭馆,虽到用餐时间,但今日生意清淡,大多是外来客,伙计一样热情招待客人,却也同时大费唇舌的说明今夜镇上有事,一定要在房内,不要往外走。 泰罗武一行人坐在二楼侧角,靠两边的窗,虽挂着布幕,在夜风吹拂中,还是能观看下方街道动静。 「大武哥,这镇……怪呀,不但家家户户都贴着符纸,天一黑更不得了,一个个像见鬼的模样,是要办什么阴间往来的法会吗?还是有什么禁忌?以前没这样呀。」邑东绿林中的小首领嫩犷,对这镇的古怪很有意见。 傍晚四处转了转,镇上个个神色惊惶,说今夜是死人和恶鬼的夜,生人回避,个个都急着赶太阳下山前回家,挨家挨户都在门口烧纸钱,搞得气氛诡异阴森,多年前来这,不是这情况。 「这村子这几年有些改变,异教影响下,有了一些偏类习俗,入夜千万别出门,以免撞上不该撞上的。」泰罗武游历江湖,天南地北闯荡,对赤毡镇这几年的变化有些耳闻。 「异教?偏类习俗?」另一人惊:「不会又是莲天贯日吧?」 泰罗武也沉吟:「据说这附近有一座藏在迷烟野林中的山谷,唤『极乐七重天谷』,可为亡者净灵引渡极乐,每月的十八号是大日子,因为亡者、亡灵都会借道此镇往那神密的天谷净灵。」 「十八号,那不就是今天?!」听泰罗武讲完,众人讶呼。「亡者、亡灵会经过这镇上?难怪面对街上的门窗都拉布掩上。」 说着都忍不住都往掀飞一角的黑布外瞧街道情况,他们个个年轻热血,对这些事好奇胜过害怕。 「不过这净灵、升极乐、先人得解脱、无限大功德,听起来就是莲天贯日的技俩。」 有人才说出,大家用力点头,甚至觉得八九不离十,因为近年莲天贯日从外域开始,慢慢朝各村镇拓展教派势力,还开始对武林门派下手。 「根本是另一个三门邪教,朝廷也该正视了。」曾经横行一时的三门邪教,最后也败落了,只剩门奇一门整顿残存力量,领着仅存的人与家眷退居海上小岛,不再为恶。 「朝廷不正视,就由我们邑东绿林四十八骑来正视,犷犷老大对莲天贯日挺切齿的。」小首领嫩犷豪气道。 这话一出,其他家伙拍桌跟进,用力干杯响应。他们邑东绿林四十八骑专抢恶帮恶派,烧杀山寨匪窝,反正这些家伙的东西也是来路不正,在首领成犷的领导下,扬威江湖,还被江湖称为绿林侠盗。 「正义感的热血是好事,但冲动粗率可成不了事。」泰罗武跟这几个邑东绿林中的年轻家伙们很熟稔,也爱以兄长之态训他们。「要动这有三圣座隐于幕后,还有邪术、死人当盾牌,能影响人心的莲天贯日,先掂掂自己是不是有败你们家犷犷老大的本钱,没有的话,再想想自己愿不愿意活了再死,死了再活,被人操成莲业俗赎魂者?」 这话让四个年轻家伙暂时默了默,对他们而言,男子汉大丈夫,头一颗,命一条,技不如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什么!但想到还要被阴术、邪功操弄屍体,根本是折辱气概的事,再想到莲业俗赎魂者的模样,更让他们热血冷一半。 「知道的话,切记,决定任何事前三思而行。」 这四名热血年轻人,是成犷留下来保护他,原本要陪他往西北岩岭寻找独特锻剑原铁的成犷,半途却突然收到家中紧急消息,要他快速赶回,只好留四名属下供他差遣。 「大武哥说的是,连古城都吃亏了,别忘了,我们还把任灿玥死掉的老婆放在箱内,由犷犷老大押阵,运到北方杭沾。」 「古城城主的老婆,袁小倪,她何许人?听说刀、剑出神入化,能力仅次于古城城主,这都能栽在莲天贯日手中了,谁还敢妄动这一门邪教。」 「搞不好是江湖夸大,袁小倪没这程度,碍于她特别身份,古城城主的妻子和月泉门大小姐,才把她吹捧得跟天一样高,结果遇上莲天贯日,哈,马上被戳破。」 「我们家犷犷老大搞不好比她强,这样推断,真正仅次于当今剑术已至臻化的古城城主之下,该是我们家老大了。」 几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以为是的认知,随即哈哈大笑的得意不止,他们一直觉得自家老大有够厉害,却马上再被泰罗武泼冷水。 「我亲眼见过袁小倪的出手,她若想十招之内取下成犷,不成问题,也确实有与任灿玥相论的实力,两人只差根基修为。」 第九章 袁小倪在他心中意义特别,曾经心仪过的女子,更是救命恩人和朋友,他欣赏她的性情与刀剑在身的能力,不喜欢有人在不了解情况下,贬损她。 「十招……」几个邑东绿林的年轻家伙们听得愕然,不敢置信袁小倪这么厉害,却很清楚见多识广的泰罗武不会骗人。 「对了,大武哥和古城几个堂主好像颇有交情,怎么你身陷古城的时候,他们没帮你?不能帮忙劫人,至少也要想办法偷偷放你走才对。」 他们邑东绿林向来直往直行,老大成犷更是出名热情重义,只要是朋友,哪怕身陷朝廷大牢,也一定冲破大牢劫人,这才够朋友和义气。 「若不是有他们,我岂能一入古城地盘就像贵客一般被礼遇,很多事情是江湖规矩与道义,大家都有立场与不可触犯的底线,就像他们从不会由我这探问你们家老大到底是哪一个。」趁机教育这几个初出江湖闯荡的家伙,朋友情义不是拿来让对方为难的。「一样的道理,我盗取各家锻剑原铁是真,他们可以为我争取将功赎罪的机会,但要求他们私放我,只是让双方交情破灭。」 成犷领导邑东绿林的风格,固定让队中的人轮流带头,连名字外号都相近,让人猜不到真正的首领是谁。 「犷犷老大也是这么说,说进到古城你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与你有交情的古城堂主会照应你,却无法放你走,你也不会答应。」 「大武哥和犷犷老大在这方面的坚持很像呀,都不让朋友为难,不过我家犷犷老大孤僻了点,只是要没目标或者任务,可以在马厩待上大半天,拿条破布把帮内的桌椅,前后擦到发亮,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是邑东绿林内打杂的下人。」 「岂止呀,他说要独思的时候,可以安静的像要跟阴影同化,一整天都不会让你发现他在房子的哪个暗处,飘忽的跟鬼魅一样,要找他可能得把屋顶都掀了,让阳光照进来才找得到人。」 说起自家老大,众人就充满复杂,既佩服他文武全才,脑袋精明,又受不了他平日老爱在黑漆漆的阴影中为乐,再不然像个下人前后打杂,丝毫不起眼,只有锁定目标,分发任务时,光芒四射,完全看不出跟平日是同一个人! 「你家犷犷老大,确实从小喜欢耍孤僻的程度,和他的聪明绝顶一样让人吃惊。」可说是和成犷一起长大的泰罗武非常了解这感受。 「我们都怀疑,除了当个绿林头子,玩自己那套自成的绿林风格外,犷犷老大还有什么乐趣?不好酒、不近色、不玩财,好像和那些恶帮恶派周旋,把对方的东西抢夺到手,是他唯一的乐趣。」 大家到烟花酒馆寻乐,他继续在马厩跟马谈心,抢到财物全让手下分,吃饭就爱窝不起眼的角落不许人家跟他说话,众人苦思该怎么让老大有其他乐趣,因为这已经不是孤僻而是怪癖,老大对兄弟这么够义气,他们也一定要回报时,终于,一个转变出现了。 「犷犷老大最近疯找一个『韩柳荻』姑娘,我们从来没看过除了任务以外,老大眼中的光芒这么亮,表情这么狂喜,这个韩柳荻姑娘真是攻占他的心。」 于是,众弟兄们决定,不论上天下海、赴汤蹈火、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定要为老大找到这位不知什么来路的『韩柳荻』姑娘。 「能让成犷这么心仪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让泰罗武很好奇,取原铁的路上,成犷提到他看上一个人,只是还没摸透对方底细。 「在青楼遇上的,本来以为是个卖艺的女子,结果店家说不认识这名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趁机混进来赚点卖艺钱的,她当晚被犷犷老大抱在怀中,亲了一嘴后,就整个人变了,神色惊骇,双眼瞪得这么大,好像老大是个什么可怕的鬼怪一样!」手下活灵活现的捏着手指在眼上圈出弧度。 「对呀,就算被亲得突然,一般女人可能就一巴掌过去,然后哭喊跑掉,但这位韩姑娘不是,她先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瞪老大后,接着她自己表情变得更像鬼,很狰狞,忽然双手抄起阿歪正要吃的卤蛋,一掌就握住两、三颗蛋耶,在老大眼前用力捏碎!」嫩犷也道。 他们当时目瞪口呆,因为老大忽然亲女人,接着那位姑娘的反应也让大家傻眼,只有阿歪拼命哭喊他的卤蛋,因为全被掐爆,有够吵,每次到烟花酒馆,阿歪对吃比对寻欢作乐有兴趣。 泰罗武也听得愕愣。「那、那位姑娘……都没说什么吗?」「有呀,那一句话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嫩犷学着当时那位韩柳荻姑娘的神态、表情,几乎是一字一句蹦出话来。「成犷,这一个耻辱,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哥?!」泰罗武口中的酒喷出。「是男人吗?还是她的本名有哥或歌这个字?」会到青楼去的,有时不会用本名。 「不知道呀,她忽然变脸,就说了这句话,然后就对着老大鼻梁一拳下去,转身就跑出去,这发展让我们蒙了,一时没来得及拦住她,回神追出去,根本找不到人了。」敢打断邑东绿林老大的鼻梁,管他是不是女人,都要抓起来让老大处置。 「这位韩姑娘长什么模样?」 「个子比一般女人高,模样白净秀气,就是讲起话来声音有些大嗓不够娇,倒是分析起事情来,那真是有见识的一个女人,充满气质,见解独到,看着她讲话,就觉得舒服迷人。」 「成犷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个……男人所扮,为了查邑东绿林的底?」 「有呀,犷犷老大也怀疑这个『韩柳荻』是男人的可能性有一半,但他不在乎,既然老大不在乎,我们就不在乎,绝对要帮他从江湖揪出『韩柳荻』这个人!」 「难怪他会说看上『一个人』,还没摸透对方底细,原来……有这因素。」泰罗武神情复杂的再喝一口酒,长长一叹:「他追心中伴侣到男女不拘吗?我一直以为我很懂成犷,但其实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嫩犷拍拍他的肩。「大武哥,别自责,听说连老大的双亲都感叹不太懂他,我想这世上能懂他的人还真不多。」 此时外边街道忽传来奇特的诡铃声,只见楼下伙计冲上来,将二楼各处灯火都捺熄,只在他们桌上留一盏小烛火,再紧张的将窗边黑幕给整理的严实些,才跟他们再次致歉,本地习俗,要他们见谅。 等伙计下楼后,大家都靠到窗边,掀黑布偷觑下方街道情况。黑漆漆的街道上,先见火光虚空闪出,接着无数小火球虚空浮现,像鬼火一样自行飘移,像在开道,让二楼的众人看得瞪大了眼,随即黑暗中,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走来。 一个僧人模样和一个青衣男子偶有交谈的领头走着,身后十多步外,有数名摇着青铃铛的人,引着二十多个看来面色死白,说不出是否活着的人,有的一望就知是屍体,因为面容有些边侧已呈腐烂模样,吊诡的随着摇铃声僵直而木然的动着手脚,有几名在队伍外围的属下,确保整个队伍的行进。 二楼大家屏气凝神的看着,随即在这群死屍队伍最后方,一名面色僵白,走路却自然的人,衣饰、模样都还颇有神采,唯神态看得出空茫。 泰罗武和其他人都震惊,因为他们都见过这名男子,那是――棋师,柳怀君! 暗松密林,月光稀落,幽火点点中,招魂铃声,一声又一声,伴着走动的屍体,在夜枭凄啼声中,令人毛骨悚然。 竞兰山内,山路尚算平坦,但四周环绕着险峭曲回的断崖深谷,白日也灰蒙幽暗,这一个行屍队伍,黎明前,来到一处深宽的山沟边,沟内水势湍急,前方峭拔的山壁,当一股不知从哪来的青白诡雾漫弥开时,数盏幽蓝灯火也虚空浮现,蒙胧中只见山壁消失,一座道观和一座奇特的桥,隐隐浮现。 第十章 红丝线缚着数段阳柳枝成桥,延伸的横跨过山沟,下方沟水水势也随之慢下。 「恭迎箫座。」 苍茫中,一对男女分别提着一红、一白的灯笼,飘幽的现身红线杨柳桥上,他们是法末身边的恶、业双道师。 慕青箫率先走上此桥,灯火照出他高挑的身形,异常瘦削的双颊、深眼窝,神态算得上有几分文秀,但泛着青紫的唇色,再加上他开口的声,低哑的带着气音,让他看起来似有病症在身。 「法业师代表莲日圣首座前来关心师尊。」 「圣座近日为蜕体之事,意识与身心都处离魂状态,还无法亲自接待法业师。」恶道师道。 「为着莲天贯日大业,法末圣座费心了。」法业师合掌。 「这个『生人』是轮天圣座交给师尊的。」慕青箫示意手下将棋师柳怀君带来。 「箫座此行辛苦了。」 恶、业双道师以红白灯笼在前领路,慕青箫和法业师与二名手下押着柳怀君过红线杨柳桥,当沟水再次传出湍急湃回声时,红线桥与人都消失了。 下一刻,悲鸣夜空的凄号声响起,一座黑桥横跨山沟,浓浓的黑气笼罩,像是以黑色怨气化成的黑桥,无数骷髅头在桥身狰狞钻动,不停的散出缕缕青气,每一个骷髅头都发出悲嚎声。 「一过昇灵桥,三魂离形,七魄聚怨,阴灵成兵,护我闇佛千秋金身。」 天谷的人前后摇着招魂铃,引屍体步过黑桥,每一个走过黑桥的屍身皆散出青黑诡气,再被桥身吸收成另一个钻动哭号的骷髅头。 此时,一记忽来的力量,队伍后举着摇魂铃的人,颈子被拂尘缠住,铃声跟着一停,整个行进的屍兵队伍也停下! 下一刻,十多名男男女女从四周树林内飞身而出,数道掌威齐发,要取黑桥上天谷众人的性命,同时间,红、白灯笼忽亮起,强大气劲随着恶、业双道师的出现,震退偷袭者! 「崑山修道人与万通禅寺的僧者,还有紫虚宫的女道长,想一见『极乐七重天谷』的主人。」 一群修道者与僧人,个个面容严肃,以崑山道长为首,对恶、业双道师沉声道。 「世俗凡人,岂有见圣座的殊荣。」持着红灯笼的男子,恶道师淡冷以应。 「莲天贯日下的邪教,有什么殊荣可言!」另一名紫虚宫带头的女道长,怒驳道。 「『极乐七重天谷』名唤极乐却做尽丧心病狂之事,近半年来,抓修道者与出家人,以邪术操控人心,污染各教门,造成教中人反目残杀,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崑山道长再问。 「他们自愿为我教闇佛献命,以心供佛尊,以血润佛身,欢心登极乐。」缓缓开口的女子声,竟是优美如音律般,业道师清婉低柔的声,像一种唱音,从耳倾注脑海:「诸位想远离世俗,修道出家,却又难找心中那块清明净地,看尽世俗清浊,真无惑于所修之道?缘起缘灭,几经磨难,初衷真不变?」 白灯笼随着她的话明灭起伏,众人完全被她的声与灯笼火焰给吸引住。 「闇佛慈悲大愿,救天下人于心海苦牢,舍身历劫渡惑,诸位道长、大师们的同门,感动于闇佛情操,以命献佛,早已找到心中清明净地,求得心中之道。」 当灯笼一暗,瞬间,四周一片漆暗,伸手不见五指,屍队和天谷的人已全都消失,崑山道长一行人不知何时全都站在黑桥上,只闻孤灵悲号,桥身的青黑诡气游窜加疾,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快退回去!」众人要离开,青黑怨气却化成一道气墙,挡住他们! 退不得,进就是过了此桥,可能又是另一个陷阱,下方山沟水势不小,沟内似可见很多黑色圆石,莲天贯日向来阴残,从地形看来,处处皆设下阵法,沟内更不知藏何危险。 无法可想下,崑山道长和其他同门,起掌运劲怒击黑墙,想破此诡异阵术,没想到被打散的黑墙,激起更浓黑气,桥身的骷髅头更加凄哭窜动,令桥上年轻女道姑们吓得惊叫,浓浓的黑气猛化成数道黑骷髅的形态,直冲的窜入众道长们的身体内! 「道长?!」 只见出掌的道长,被黑气一窜后,忽然都定住不动,一旁的僧人和紫虚宫的女道士上前探看。 道长们五官呈现惊骇的扭曲,全都张着嘴,嘴中吐出咿呀的声,听不出话意。 「各位道长,你们怎么了?」老僧人看他们神色不对,忙唤其他僧者检视状况。 数名被黑气窜入的道长,又是从口中吐出怪声,大家忙凑近听,却听到很奇怪的嗡响和悉索的沙沙声,随即看到他们的口中探出虫来,无数的蜈蚣、虫蚁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虫蛊从口中涌出,随即眼、耳、鼻争夺而出! 骇人的一幕,让大家吓得赶紧冲过「昇灵桥」,只见百虫冲破顶门窜出时,这些站在黑桥上的道长们像一张消气的人皮,缓缓瘫软,体内血肉早被啃蚀殆尽! 「阿弥陀佛。」僧者们不忍卒睹,拼命合掌念佛号。 年轻的女道姑们,不曾见过这样残忍的手段,有的依然尖叫不止,有的颤抖到已说不出话。 「『极乐七重天谷』无缘者难进,凡过『昇灵桥』,就注定为天谷永世奴仆。」忽然,虚空中,再次传来业道师那优美清婉的声。 再听到这个声音,众人从悲痛害怕中转为愤怒,一个较为年长的女道姑,指着虚空怒吼。 「莲天贯日为恶多端,尽是藏头缩尾之徒,今日我等就算没命,都要替天行道!」 「这种能力替天行道?闇佛慈悲,愿助诸位早证极乐。」不疾不徐的低婉声,继续轻柔的道:「我就还给你们各派的人吧。」 数朵染血般的红莲花,忽旋飞在高空,幽离的诡迷奇音,也随之飘荡在每个人耳中,当众人听到身后异响回头,不知何时站着七、八个男男女女,个个神态僵冷眼神空茫。 「师弟!」 「还有师兄!」 「是大师姐和师妹!」 僧者和女道姑们惊讶得看着消失许久的同门中人,唯有最老的僧人,沉痛合掌道:「大家不要靠近,他们已经成为传说中的『莲业赎魂者』。」 莲业赎魂者?!就在众人惊讶中,空中飘飞的红莲莲瓣散扬开,老僧要众人小心别让莲瓣落身,这十多个男男女女却神态一狞,肃杀之气横溢! 个个凶狠的朝僧人们扑上,他们像毫无人性的野兽,只寻血肉味,避开红莲瓣又不及反应的僧者被活活撕咬开,其他人虽出掌回应,却在红莲瓣落身时,烈火熊燃起,惨号悲叫声几乎摧裂人的耳膜,一帮僧人很快被莲业赎魂者活活扯出心脏,咬扯肉身。 当僧人全死时,莲业赎魂者个个僵直站着,没再动作,仅存四名女道姑,她们不知道为何莲业赎魂者没对她们下手,只知惊恐的对望一眼,转身要冲出『昇灵桥』,此桥虽危险尚有一搏的机会,却怎么样都找不到那座诡异的黑桥! 「桥、桥不见了?!」 「看河沟内――」 只见山沟内竟呈一片干涸的血红,和来时水势汹涌不同,幽暗的天色下,只看到散置在沟内的黑色石头,一整条山沟有无数的黑石,有的还藏在沟边的洞孔内,明知定有诡异,但在后方已无退路下,较年长的女道长鼓起勇气,决定亲自一探玄机! 「师姐,小心。」 另外三名年轻女道姑不及拉住,就见女道长跃入河沟内,跨着双足分别踩在两颗黑色圆石上,警戒四周,毫无动静后,要再往前踩,脚下的怪石却滑得让她差点失去重心。 「这石头很诡异,你们等会儿踩要小心,石头上好像有毛……是头发……」女道长俯首细细观察脚下怪石,发现圆石上好像覆着很多长长的黑色头发。 此时河中的「黑色石头」开始滚动,数十颗到上百颗「怪石头」开始翻滚围来,连藏在河沟洞孔内的怪石也滚出,数盏幽蓝灯火再次虚空浮现,照出河沟内,每一颗黑色石头! 第十一章 「人头?!它们――都是人头――」 女道长吓得从「怪石」上滑下,跌进山沟的鲜红血水内,很快数百颗滚动的人头涌来,颗颗血口大张,在骇声尖叫中,吞没女道长! 「师姐――」上头的女道姑惊恐的看着下方被人头堆叠覆没的地方,血水冒涌后,人头再各自滚动开,女道长只剩残屍断肢,唯有一颗头完整,开始跟着河中人头滚动。 「师姐……为什么会……」 三名年轻女道姑几乎腿软,个个掩面痛哭,她们已经完全无法面对这一切,此时一道宏大气劲击向山沟某处,整个沟道像震摇般,竟见到方才的红线杨柳桥再次浮出,却难以延展跨到对岸,只是不稳的在沟道上空晃摇! 「你们快过桥――」 「我们没办法撑太久!」 对岸出现数名男子,以二条交缠的紫白软绳拉住红线杨柳桥,想平稳桥身。 三名女道姑忙跃上红线杨柳桥,却发现桥开始剧烈翻动,想转移方位,力道之遽,拉绳的几名邑东绿林手下,几乎要被拖下山沟,河中人头再次堆叠伺机而动,泰罗武和小首领嫩犷忙上前,帮忙稳住绳子。 明明看似绣线红丝缚杨柳架起的桥梁,却像是有千斤重,但这细细二条紫白软绳竟也坚韧的像能扛住千斤重! 「大武哥,这绳子靠得住吧?」 「这是表妹给我的『降术结绳』,陷在阵法时很有用。」 就在三名道姑上桥要冲过来时,忽地一阵强大的力量,整座桥像被拔起般,连带岸上拉着「降术结绳」的泰罗武一行人,全部被甩入一边的青黑雾海中! 【第四章】 不知过了多久,小首领嫩犷缓缓睁开眼,随即想到自己被抛进怪雾中后,重摔落地,他一动就疼得难受,边扶着腰呻吟才出口,马上被大掌覆住嘴! 「大武哥?」他看着蹲在一边的泰罗武,小声的以口形问怎么了? 「这里不对劲,莲天贯日向以操纵死屍为乐,在没确定此处是否有莲业赎魂者前,别大声嚷嚷惊动死屍。」 此时,躺在附近的手下也陆续清醒,在小首领示意别惊嚷中,手下忙靠过来。 「那三名道姑呢?」 「我醒来就没发现她们。」泰罗武看着四周环境,发现这地方阴森到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现在要想办法离开这。」 原本他们发现棋师竟被抓在死屍中,却又不像已经成为死人,决定伺机救人,却发现另有一路人马也暗中跟踪屍队,在不明对方来路与目的之前,他们决定改为高处盯梢。 身为绿林之人,轻功绝佳是必要的,还要练得像鸟栖身在树上一样,攀树一路盯梢而不摇动落叶,惊动目标,隔一段距离,隐隐的攀在树稍高处,真不小心引起注意,也都练有一手好口技,能发出夜枭的啼叫。 原本借夜色掩护,伏身树上高处,最后都被惊悚的发展骇住,道者和僧人,不是被蛊虫从五孔钻出,贯破顶门,就是被活活撕咬开、扯碎! 泰罗武和小首领嫩犷,面对令人背脊发颤的阴残手段虽震惊,毕竟见识过不少武林邪门奇事,很快镇定下来,但其他年轻小家伙不同,他们初出江湖不久,都因目赌这惊悚骇人的事而全身打颤,有的甚至连树都快抱不住! 泰罗武当下决定救幸存的道姑脱险,一同离开天谷范围再打算,没想到,阵法的威力超乎他们想像。 众人见这地方宽广,左右两边都有一排石梁柱,他们躺在中间的石道上。 「这里……好像一座地宫。」一名手下道。 大家四处张望这阴森森的地方,赭红色的墙面,石道尽处有座高台,大红垂纱飘飞,透出碧绿幽光,相当诡异。 「这里……好冷呀。」 其他人发现讲话会飘出气雾,现在顶多是夏末勉可算上初秋,怎么有冷到刺骨的感觉。 「对呀,这是有多冷,墙面看起来都有些结霜?!」 赭红色的墙面似乎都凝着薄霜。 「快点找到能出去的路,这再待下去,不被活屍弄死,也要冻死了。」嫩犷搓着双臂道。 一行人只能往前走去,莲天贯日行事的阴邪诡异,虽令人头皮掀麻,但好奇心作祟下,对那高台后有何玄机也想一探。「那三个道姑去哪了?」 「不会自己跑掉吧?」这就令人不平了。 「如果不是义气出手救她们,我们哪会中招被困在这呀!」 「用点脑,那三个跟着我一起被甩进来,我们都跑不了,凭她们那点能力,可能吗?真发生了,不如三个娘们,你们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呀!」小首领嫩犷没好气的一脚一个踢过他们屁股,第三个还不及踢中就被躲开。「眼睛放利些,角落都看一下,搞不好不知道被摔到哪,还没醒过来呢。」「知道了、知道了。」 被踢的属下摀着屁股,见小首领还要再踢,都往前躲开,三个属下很积极的走在前方四处张望。 「踢踢手下,活动筋骨,还可以驱寒。」见泰罗武望来的眼,嫩犷甩甩手道。「大武哥需要的话,不用客气。」 泰罗武叹笑,这些家伙就是爱打闹,不过再找不到出地宫的路,真要彼此打一架驱寒了,此时他们发现踩的地不似方才踏实,有些松软。 「这地……很奇怪。」嫩犷蹲到地上,抓起一把泥端详。「黑泥地?而且……很黏!」 「听说养屍之地,土黑、松软有黏性,莫非这地宫是用来养屍、炼屍?」泰罗武的话让众人心头一惊,随即闻到浓浓血腥味。 「大、大武哥、小首领,你们看……那、那是……」一名手下指着前方高台的阶梯,太可怕的画面让他口吃了。 「那、那散一地的,是、是那、那三名道姑吗?」泰罗武和嫩犷忙冲过去,看到前方阶梯上,散落着颅首与手脚,还有被扯散的内脏,被扯落的头发搅在血水中,更令人作呕! 「她们像……被人活活扯开身体,肢体好像都有些干,血也太少了!」 和之前看到的,被虫蛊吃掉仅剩人皮,或者被怪头、莲业赎魂者撕咬成散乱屍首有些不同,这些残断屍块可以拼凑出「完屍」。 只是血肉虽在,却都有些过度惨白的干,既然被活活撕开身体,应该血水满地,但这阶梯只有几处血滩! 「怎么只有……两颗头?」其中一个属下声有些不稳的问。 「救命啊――」 忽然从高台内传来一声破天凄喊,泰罗武等人忙奔上高台,冲进大红纱内,高台上竟又是一条长长的绿色玉石道,两排绿色梁柱都系着大红垂纱,大多破烂的飘着,石道上有一层更厚的冰霜,远处一名披头散发,全身血痕的女子连跑带爬狼狈的奔来,正是失踪的道姑之一,看到他们露出获救的喜色! 「救命呀――有……」 话不及讲完,一个厉爪忽扣到她头上,随即一个红影来到她颈边,她惊恐骇叫,泰罗武一行人忙要冲过去救人,下一刻,隔着破烂垂纱他们看到了,那道姑像被吸干了血,身躯一软后,头被猛然拽起,随即身躯不知道被什么贯穿,再活活撕开,每个人都震吓到停住了步伐! 因为他们不敢置信双眼所见,前方像是有什么野兽,利爪正在撕扯一具人体,但他们看得清楚,那是一双异常白润的手,女子的手,留着人不可能会有的,长长的灰蓝色指甲! 当道姑的头颅和残断的屍块滚落到他们脚边时,大家像过度震惊而一时忘了动弹,每个人背脊都窜寒,冷汗从额际滑下,因为他们看得清楚,道姑是被吸干血,再被撕开身体的,垂纱后的「东西」,绝对不是人类。 只见利甲开始划开挡视线的垂纱,同时传来喀嚓、喀嚓的声,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声,但垂纱为何会这么破烂,他们知道了! 第十二章 眼前是令人呼吸停止的一幕,一个身着白衣,系着红披风的女子,黄金顶冠,乌黑长发,绿玉、宝石珠饰分垂两侧,容颜甚艳衬着一身高贵衣裳,但她的脸色透出白绿的光润,双眼透着绿色莹光,眼瞳只比红豆大些,红唇到下巴都挂着艳红的血水,缓步歪着头走来,喀嚓声也随之传来。 泰罗武等人看到寒毛直竖,这名一身高贵活似天女服饰的女子,颈子扭曲斜侧,她像是被人扭断颈项,因此每走一步,颈骨便滑动的发出喀嚓、喀嚓声,血瞳中透出森寒厉芒,女子发簪下的珠玉轻响,空气中飘散着浓浓血腥。 「快走――」泰罗武和嫩犷同时大喊,大家转身往回头路狂奔! 「找到『降术结绳』,它能破术法结界,我们是被甩进结界来的,一定还留在我们昏倒的地方。」危急中泰罗武想到了离开的办法。 就在众人一路狂奔下阶梯时,众人只看到一道幽魅红影唰过头顶,「厉屍鬼天女」竟已站在众人眼前! 「我来拖住她――你们快去找『降术结绳』!」 泰罗武从怀中拿出数个薄铁圆环,分别套上左右双腕,对着眼前厉屍猛然出手快攻,利如钩刃的灰蓝色指甲,划在铁圆环上,发出刮耳的锐声,泰罗武蓄蕴内劲一掌击到鬼天女身上,掌劲像在她身上化开般,丝毫无损! 他吃惊眼前之人到底是何「怪物」,就算是活屍般的莲业赎魂者,若非靠红莲瓣的阵法助力,掌威是能一掌击断他们的躯体或击倒,绝无可能身躯能卸劲,鬼天女身形更如鬼般飘魅,泰罗武纵是轻功绝顶也应付的吃力。 嫩犷领着手下赶紧脱身,飞奔到刚才昏倒的地方,大家急得四处找『降术结绳』,不一会儿在一道梁柱后看到虚空垂着一段紫白软绳。 泰罗武边走边挡,改从鞋侧边抽出一把短匕首,这是吸收了桐家锻剑精华「冰焰」的匕首,趁着近身,利刃在鬼天女手臂和胸口各划出一道口,却像是划在烫熟的肉上,白白的死肉伤口渗出黄色的水,飘出刺鼻的药味夹着几许腐败味,一窜鼻,当场一阵反胃,几乎快连力气都使不出来。 「大武哥――找到了,快走!」泰罗武忙虚晃一掌,转身飞奔,鬼天女身形如魅影,很快追上他! 「大武哥,快一点,这条绳子在往外跑!」嫩犷朝继续和鬼天女缠斗的泰罗武喊。 嫩犷没想到,一拉住紫绳,它就往上拉起,他只能拉紧紫绳,却又敌不过绳子拼命往外的力道! 「大武哥――快!」 换其他手下拼命大喊,因为小首领被绳子拉到高空,大家只能一个拉住一个的手,眼看小首领的身形随着绳子慢慢没入虚空内,接着第二个同伴,眼看到最后一个同伴了,忙焦急大喊! 伤不了、打不退、又紧缠不休的鬼天女,泰罗武想到表妹曾给过他的魂画符纸,可遮蔽敌人视线,他拿出扬空一抛,魂画符纸碎成无数白纸片,随即转成浓浓白雾旋风,将鬼天女困在其中。 他跑过去,拉住同伴拉伸出的手,一行人很快『降术结绳』带离开这座阴森地宫。 外边天际已是一片明朗耀亮,广阔的森林终于一扫阴霾,奔跑的一行人,确定远离天谷地盘的时候,才终于在一处溪边停下脚步,拼命泼水,想让自己冷静,同时平缓那快喘不上的气,冷汗早湿透了他们的衣物,第一次领略到黎明前的黑暗,长到像看不到尽头! 当恐惧抓住你时,一眨眼的时间,也足够叫你碎心裂胆,成为一辈子的梦魇。 「真可怕的莲天贯日,!」 「这个『极乐七重天谷』应该就是三圣座中,法末的地盘了。」泰罗武道。 「没想到大武哥你的武功这么厉害!」 看到他在天谷山沟前,一掌威浩,让红线杨柳桥现形,还能跟鬼天女纠缠这么久。 大家都知道泰罗武轻功上乘,精于锻剑,武功虽不差,却说不上绝顶高手,但没想到他如今有这般宏沛的功力。 「前阵子一个奇遇让我武功、内力大增,改天再说吧。」泰罗武擦过额边的汗道:「棋师被带进天谷只怕凶多吉少,他向来待在表妹身边,难道表妹出事了?」 想到这,泰罗武无法冷静了,他必需尽快赶回杭沾。 此时忽然传来低鸣声,像哭叫似的,大家面面相觑,警戒的寻找声音来源,随即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壮汉,蹲在溪边抱着头,像在呻吟哭叫。 「看他衣着与道观有关,莫不成那群死在天谷的是他的同伴?那他没跟上真是太好了。」嫩犷为他庆幸。 「岂止呀,只要看一次昨夜的事,同伴算什么。」 「对呀,还是蹲在河边哭,省事些,说不得可以帮同伴收屍,大功德呀。」 「那还要有屍体可收,不,是他要敢进去天谷内收。」 其他手下也应和,却摆明就是挖苦、嘲讽这个落单的人,没跟同伴共患难,他们绿林中人,向来看不起没义气的懦弱者。 「好了,搞不好有苦衷,再说同伴都惨死,他也够苦了。」泰罗武要大家严肃些,别再说风凉话。 来到这名蹲跪在溪边的男子身旁,泰罗武开口安慰的拍拍对方的肩。 「道长,发生何事?若有我们能帮得上手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不用客气。」 眼前抱着头低吟的男子,忽然抓住他拍在肩上的手。 「年轻人,你身强体壮,最近更被打通气脉,一双掌满是握兵器的老茧,却又没带任何剑刃、长刀,难道是锻炼兵刃者?」 「道长好见识,我确实出身剑源世家。道长是崑山修道者那一派的人,或者是其他道派人士?」泰罗武想弄清楚,他是否与闯天谷那群人有关。 「哼,那些派门岂配与我牵上关系。」 「道长因何在此?」泰罗武暗自警觉,因为对方将他的手越握越紧。 「自是等着我期待已久的真身!」眼前的男子缓缓抬头,一张诡如金纸的脸色,一双散出灰黑气息的眼瞳,与缓缓绽笑的龟裂双唇。 「你――」 泰罗武无法抽回手,一股玄然异气猛然灌入,眼前的道长头发忽然像喷张开,顶心红光迸出,随即是一道青白光束,一颗奇珠缓缓浮现,天色乍然一暗,四周气旋疾扫。 「大武哥――」 「这老道是天谷的人!」 一旁的嫩犷和手下要上前,却被强烈的气劲给挡住,风强烈劲扫令他们睁不开眼! 泰罗武被玄异之气给贯穿周身,他挣扎嘶吼,随即一道浓浓的青白光气从他顶心灌入后,怪道士和泰罗武同时倒下。 风停,天际再次晴朗,嫩犷和手下忙上前扶起泰罗武。 「大武哥,你怎么样?」 众人关切的问着缓缓睁开眼的泰罗武,只见他睁开的瞳孔浑浊,眸芒渐散失焦,在大家看得吃惊时,再绽出的是深沉厉芒,锐视着他们。 「大武哥,你的眉心……怎么有图案?」刚刚没看到呀。 「又消失了?那是什么?」眉心图案在他张眼时浮现,随又隐去。 「全部都滚!」只见泰罗武冷冷一喝,全身猛地一迸劲,震开嫩犷和其他手下,站起身,感觉这具充沛而有活力的新躯体。「我法末,终于觅得新真身。」 他满意的扬掌吐劲,也感觉到,当初打通这具肉体气脉的内劲相当不凡。 「法末?什么法末……大武哥,你怎么了?」嫩犷要再上前,却被他一掌扼住,对上那双威风悚厉的眼神。 「你、你不是……大武哥?!」嫩犷被抓离地面。 「小首领――」 「泰罗武快放开小首领――」 其他手下纷纷亮出兵器,飞扑而上,泰罗武却将手中的人丢向他们。「他、他不是大武哥……」嫩犷和手下跌在一起。 「看在你们与这具躯体生前的情份,本座赐你们好死吧。」眼前的泰罗武,法末圣座,一脸阴森沉笑的逼来。 「去死――还我大武哥!」 第十三章 众人愤怒齐上,只见法末双手负于身后,全然不将这几个小杂鱼放在眼内,眼一横,沉沉厉气虚空化刃,射向四人! 四人当场鲜血溅洒重伤倒地,要再给予最后一击时,忽地脚步一沉,迈不开步伐。 「看来,要完全炼化这具躯体主人的意识,尚需一点时间。」 「那就由弟子来吧。」慕青箫从野林内走出,对着眼前的法末跪拜。「恭喜师尊觅得新真身。」 其他手下,恶、业双道师也领着天谷手下,跪迎恭贺。 「原来,我们一直被当成玩弄的死耗子。」 嫩犷和手下硬生生站起,颇有宁死不屈的悍劲。 「给他们一个痛快吧。」法末转身离去。 嫩犷昂然挺胸,老大说过,大丈夫死也要像条汉子,其他三名手下眼神示意,在慕青箫一出手,个个挡在小首领眼前。 「你们――」 「小首领……快走――」 最后一名手下抓住嫩犷将他丢下溪中,希望老天爷能让他们家小首领有一线生机。 被河水冲远的嫩犷,只看到手下被一一断头! 天谷地牢内,法末圣座正在吸取柳怀君的脑识。 「云涛剑仙转世的妻子,就是北岩圣女。」按在柳怀君额上的掌,感觉得到掌下的人挣扎抗拒,却终究敌不过此时的他以强大的异法强压他的意识。 「北岩圣女的下落终于清楚了。」业道师欢欣。 法末圣座凛凛而笑,这个新躯体的意识再加上从柳怀君身上所得到的消息,悬荡的事总算拨云见日。 「朝雨丹,北方首富,朝富贵的女儿,朝家。」 古岚山庄内,炉烟袅袅,朝雨丹无来由一阵心悸,她拿出从「月瑶丹琼」带出的小石棋,灵力运指,点点落于石桌,桌上顿现金色棋格,她开始下子于菱线上,一盘棋师曾教过她的「奕局势」排出了令她蹙眉的情况。 她再凝气于指,如笔运走,倾注灵气,虚空写出「今朝」、「明朝」,二句话落于棋盘上,石棋顿然自成走势,灵力测局、灵气探势,金色菱线突然消失,顿时,二棋毁,代表屋宅的数颗棋子碎开,她神色一变。 「棋师、表哥……还有,朝家?!」 月夜照江深,数艘离开赤水河的小舟,来到宽广的江面,已有另一艘接应的平底帆船。 江面上,数艘小舟伴随在帆船左右前行。 「『极乐七重天谷』一行,让法业师很满意?」 船上迎接的属下看到向来不苟言笑的法业师,眉目愉悦,好心情掩藏不住。 「法末圣座真身已得,又得知转世圣女下落,闇佛再临指日可待,多少年了,莲日首座终于盼到这个消息。」法业师为主子高兴。 「属下还听说难得一见的『玉屍』已炼成,法业师可见到?」 「自是见到,『玉屍』炼成确实不易,箫座此回立下功劳了。」 一具能化去任何功力的玉屍,全身皆渡上一层如玉的泽光,不怕死、不怕受伤,任何伤口都能靠术法修复,再成杀伐利器。 「没想到,华座死后居然能拥有炼成玉屍的条件,箫座也真敢要求,竟要莲日圣座将屍体交给他炼屍。」再怎么说,琉华生前都是莲日圣座的徒弟,多少有情份,该是不忍徒儿死后,屍体还要被炼成杀人利器。 「私情绊不住莲日首座。」法业师对主子必要时,断然绝然的个性很清楚。「一口不散的怨阴气息,还有华座用邪术所练出的一批食欲男子,都含着阴邪术气的强烈精气,她被自己养出的食欲男子反噬,也让阴邪精气积留体内,得到炼成完美玉屍的条件。」 此时,夜空漫洒无数细碎,错落如雪花的……纸片?! 「怎么忽然飘来这么多纸片?」 众人不及反应,随着落水消失的纸片,四周气流忽地一变,原本轻风明月的夜晚,一瞬竟转为狂风疾啸的漆黑,江水更是汹涌掀涛,众人忙稳住身形,都讶异这忽来的气候变化,下一刻,风停、水静,天地忽像收声般,静到连江水都失声,让人怀疑是否双耳已失去功能。 随即,奇诡迷雾从四面八方翻涌,像乘着江水般滚滚而来,围困四周! 「法业师,有人下阵拦路。」属下道。 「敢对莲天贯日摆阵,不知死活。」另一名属下嘲笑,他们莲天贯日精于阵法操控,如今,竟有人敢以此挑衅,太可笑。 「看对方玩什么把戏。」法业师冷目以对。 此时,一道烁亮锐光划过众人双眼,这才发现,迷雾苍茫中,并行在旁的轻舟,船头一人,持刀单腿盘坐,深暗的夜色下,看不出来人形貌,只有那把亮烁的刀光,照出原本摇船的手下,早已仰挂一侧船舷,双目瞠睁,颈上一抹红痕,显然连声都不曾出,便被一刀封喉。 四周像被圈在一个无声的世界中,唯有夜风卷动江上烟岚,泄洒几许凄迷幽诡。 持刀的幽影出声了,竟是女子,刻意压低的声,在雾迷暗夜中,有几分阴森。「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昔时也,余在……」阴森女声顿了一下,随即隐隐听到夜风送来一句;王八蛋,这什么内容,不念了。随即传来连声咳嗽,像在虚掩什么,接着又见虚空散落无数碎白纸片。 漫天如雪花飘飞的纸片,又是落水消失,这一回,刺耳的呼啸声四起,江上竟出现无数幽魅鬼影,穿梭江面,阴悚青光阵阵掠江。 「何路人马,法业师驾前,岂容装神弄鬼!」 船上手下出声叱喝,只见幽影持刀站起,再开口的声不似方才低沉,而是带着几分兴致问:「大师,我有惑,需求大师一解。」来人问。 法业师缓缓眯起眼。「施主之惑,是对着莲天贯日而来吧?」 「大师,杀人是罪还是业?」 「世人论罪,善恶称业,端看施主在乎的是世人或心中想法。」法业师从容以应。 「那为一个信仰,杀尽世人所认定的罪,大师认为这是业吗?」 「施主认为,杀少数人造福苍生是罪业吗?善恶认定皆在世人以愚昧的认知,行肤浅的论断,殊不知,一个为他们承下罪业的人,才是解救他们免于世人迷航中的『佛』。」 「杀少数人造福苍生不是罪业。」幽影似乎相当认同这句话。「大师好见解,我的刀经过重生,开刀喂血后,从此它就拥有渡人罪恶不可思议的法力,每当我一持刀,刀便告诉我,它誓为众生粉身碎骨,救渡众生于迷航中,若遇迷惘者,唯有开杀断业。」 船上莲天贯日一干人等对这些话一怔,这是教中业师们常持的劝世词。 【第五章】 「施主,江面拦路,究竟意下为何?」法业师直言问。 「既然杀人不是罪,是渡人,是『佛』,我跟我的刀可以放心大杀特杀,当初这把祭刀之血,便是以莲天贯日的镇法邪司开光喂血。」 「是你杀了镇法邪司?!」法业师厉声问:「你与桐家有何关系?」镇法邪司是去桐家送命的。 「大师,这话问得不高明了,桐家剑源让我的刀『重生』,我自然回报恩情,杀一恶人,解救桐家一门,我在救众生,我在当『佛』呀。」小舟上的幽影强调着。「如今,我的刀又噬血了,它看到解救众生的机会,大师听不到,刀音颤鸣着杀人渡罪,要我快点当佛吗?」 话声一落,女子掌心凝气,抚过亮晃晃的刀身,顿时,长刀鸣音,无匹刀气划水而来! 「苦海尘世,人间地狱,我刀名唤『地藏』,只行渡恶斩业。」 一刀极锋,像划破无垠之垠,挟水共鸣,再化数道流锋,莲天贯日的人,只觉迅影的刀光逼至,无数人不及反应,顿感气息一窒,船上,泰半的人随即倒地! 「放肆――本业师跟前,岂容你耀武扬威――」面对下一波刀锋锐流再次横扫来,法业师舞动禅杖,一振袖,禅杖离手高飞,高空旋舞,搅动气流,挡住下一波的刀锋锐气。 第十四章 法业师再次双掌掌心顶天,浑厚的内力驱动禅杖,诡迷奇音随之漫扬开,庞大的血色红莲,密布一片,漫飘于虚空中。 「莲华一散,罪火生,白莲一开,渡罪业――」 霎那间,散扬开的红莲瓣笼罩小舟,焰色莲瓣如雨纷落,小舟顿起滔天大火,在强风劲扫中连带波及其他小舟,小舟上的人惨叫声响起。 这头的人,看着因红莲阵法笼罩而动弹不得,被莲焰活活焚烧的同伴,都冷目直视,他们只在乎敌人死了没! 当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滔天烈焰中,同伴惨嚎声已微弱,觉得敌人也差不多葬身火海时,忽地,一道刀流冲天而出,随即,夜空上,白烁的锐光环闪,长刀旋飞,未撒尽的火焰红莲竟被旋飞的长刀气流盘绕在上空。 下一刻,围困在四周的白色诡雾,再次翻涌,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白色姣龙,在江面窜动翻腾,众人惊愕的看着那道雾化的白色巨龙,像波浪蜿蜒而行,随即冲向大火,长长龙身贯穿火红烈焰后,江面发出水浇下火后的嗤嗤声响,巨焰顿成残焰,白雾所化的蛟龙消失无踪。 一道女子身影,从残存火光中走出,令众人睁大眼的是,江面有一条白色云雾凝成的长道,女子竟踏上云雾,像在平地般,悠步而来。 烈火也照亮来人形貌,清秀可人的容颜,迎视他们错愕的神态,那扬勾起的唇畔,眉目反透一股独特丽色,身形虽高挑,但也属于一般女子模样的纤瘦,实在看不出她能挥动那把独特大长刀。 「云涛化气,你是云涛剑仙袁牧飞的――」 法业师意识到来人身分,却不及把话说完,江面上的女子身形消失,下一刻,白色剑尖已抵上咽喉。 「这是……御云剑吗?」来人的身法,快如过眼一瞬,法业师冷汗淌下。 「法业师――」其他手下惊讶看着不知何时已在船上,持剑指着法业师的女子。 「尘世如苦海,大师,既已沉沦,何必挣扎,地狱之刀会为你渡罪,西方之剑引渡你往生净土。」 剑锋吐芒,一刹贯喉,法业师瞠着双目,摀着喉咙缓缓跪下,一旁的人见状纷纷出剑要要围攻而上,却是一烁眼,只感风回掠身,女子已在船尾,持剑负于身后,迎风伫立,发丝扬舞。 「红莲渡业――回给各位吧!」 女子再次扬手,虚空御刀,夜空气流一变,长刀带起火焰莲瓣绕飞在船四周,大火竟围着船燃起,随即剑光如雷闪划空,白色御云剑回到长刀内。 船上的人惊骇大叫,想跳船逃生的路全被火焰挡住,很快的,连人带船与惊动夜空的凄号声,都葬身熊熊烈火中。 「阿弥陀佛。各位,十八层地狱,好走,不送。」女子已站在烧成残骸的小舟上,要离开时,不忘再回头,对着火焰合掌一揖。 当江上恢复一片月夜清亮时,一艘雅致的画舫候在一旁,船上,韩水正倚在船侧,悠品美酒,观赏方才一切。 一群武护们也靠在船侧,三总管砍恶僧的戏码看得大家瞠目。 他们知道三总管的刀法在武林号称「刀锋一过,难有寸息」,也知道她拥有深藏不露的剑法,今天可终于都见识到了。 韩水对小倪妹子手中所握的魂画符纸,再施以云涛掠阵,竟能将敌人困在幻术的阵局中感到欣赏,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悠闲坐着看戏。 「妹子,干嘛不把开场白念完?」那可是他参考历代先人劝世歌而来。 「哥还特别为你把每篇精华组合在一起,你怎么就念那一小段?」多浪费他的心血。 「你要不要自己念一遍,什么劝世歌,等我念完这一串,敌人都睡一觉了。」已纵身一跃来到画舫上的袁小倪,没好气回应,抖开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卷。 「是你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哥才想先来个劝世开场白,接着把你化身阎王判罪的『型』发挥的淋漓尽致,再塑造一下滥杀凄惨的冤魂景相,结果你不照着走,玩自己那一套。」有够破坏他预想好的气势。 「拜托,把你没道义时的狡猾、出事才有的聪明、专出一张嘴的异想天开,好好组合一下,让脑子灵光一点,搞那些阴森凄惨赢不过莲天贯日的。」她将长刀交给一旁的武护,对一边的焰火滔天顶了顶下巴。 「他们装神弄鬼多少年了,想办法用一个气势万千、阳光、朝气,正义对邪魔,正道对外道,办不办得到?」 「行,从小就以情义为宗旨的我,平时就聪明绝顶,更是想的务实做的踏实,这事小问题。」韩水也利齿回应。「下回一定弄个定符合你心意的场子。」 「那就好,我手上的魂画纸不多,你最好不要给我搞砸。」还在杭沾时,朝雨丹故意支开她往贝尔轻畔采焰林草,就给了她好一些魂画符纸防身。 两人坐到小桌边,戴一倍、郝玖连忙把下酒菜和佳酿送上,三总管每当出手完,就喜欢一壶酒、一顿饭菜,据她自己说,这样才不会让她元气流失,但他们都觉得她根本是爱吃,饿不得。 「三总管,一剑杀了敌人就是,何必摆上这场神鬼阵仗。」戴一倍不解。 「对呀,莲天贯日那群人丧尽天良又狡猾,跟他们玩游戏做什么呢?」郝玖也认同。 「我爽。」短短二个字,袁小倪扬眉一挑,道尽心情。 「明白、明白,三总管爽最重要了。」戴一倍非常识相,连连点头。 「三总管,今天这酒,酒馆老板保证是他们的镇馆之宝,您多喝几杯嚐嚐。」郝玖马上再为她斟酒,深深清楚要把三总管伺候好,让她记仇这一路就辛苦了。 「那几艘小舟从方向看来,是从赤水河的支流出来,看来我们所获知的消息没错,竞兰山的『极乐七重天谷』和莲天贯日有关。」袁小倪沉思的看着江面上燃烧的船。「『峰涯绝处』是轮天主事,莲日坐镇总教,那这个什么天谷的,应该就是法末的根据地了。」 他们一路追莲天贯日离开杭沾后的行踪,几乎以水道为多,袁小倪出手制住几个带着死屍专责在河上载送的人,才知棋师已被带往另一个地点。 「你觉得呢?」她问韩水,后者正拿起魂画符纸反覆端详。 「我觉得甩掉城主和你大哥派来的人,未来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为了及时救人,他们没留在杭沾等古城和月泉门派来的人。 「不是请桐家剑源负责转达信件了,我们是为了救人,不得以的。」不抢时间,都不知棋师要被带到哪了。 「我说小倪妹子,你大概不知道,你前阵子『身亡』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吧?这武林不用等你外公掀腥风血雨,古城和月泉门就要携手巅覆天下了。」 向来水火不容的城主和沈云希能合作,就知道当下的悲伤与愤怒,如果不是不想让莲天贯日有残喘的机会,城主他们往峰涯绝处,杭沾大概早都站满古城和月泉门的人马。 「救人如救火,我们都追到这么紧迫了,都还差点断了棋师的线索,就可知道在『运载』人这方面,他们的能力与管道有多么可怕,这要能断了他们这些通道,是救了更多人。」 莲天贯日的莲业赎魂者,多得快媲美一支军队了,莲日是负责指挥一切的主脑,杀人、运屍则是轮天旗下为主力,炼屍、训练屍体,则是法末进行了,几回交手,再加上朝雨丹所告知她的,袁小倪渐渐了解莲天贯日的轮廓。 「我只答应你,救到人,就赶快跟我回古城,更别想要一人单挑『极乐七重天谷』,杀法末圣座。」韩水太清楚她的性格了。 「我的身体、功力都复原了,我的刀法你清楚,我的剑法更是外公的真传,以前用『夜风离魅』闯三教九流时,什么机关、危险没见过。」要她深入虎穴而不出手擒王,有违她的个性。 「莲天贯日有古城、月泉门和你外公云涛剑仙,轮不到你出手。」 第十五章 「竹园染血的恨,还有伤害怜怜与织语的仇,我不可能由他人出手。」她要报的仇,从不假手他人。 「你不答应的话,我马上出卖你的行踪。」韩水铁了心,不再让她涉险。 袁小倪眨了眨一双骨碌转动的眼珠子没说话。 「戴一倍去拿纸笔,郝玖把后头的信鸽带来。」韩水直接命人拿文房四宝,准备飞鸽传书。 「好吧,就听你的,救出棋师后,远离危险之地。」袁小倪决定暂时妥协,现下,救出棋师为重。 「那就说定了,你敢阴水哥我的话,一定要城主还有月泉门少门主给你好看。」他打不过她,总有能制住她的人。 「好说了,阴人的段数,妹子怎么样也比不过水哥你呀。」她领教不少了。 「哪的话呀,小倪妹子,你阴人的能力才叫高明,而且是深藏不露。」韩水拿起魂画符纸,在她眼前晃了晃。「妹子,这魂画符纸够奇特,不会术法也能用,你说这江湖上,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和它的功能一样的?」 「功能一样的?你问这个干什么?」袁小倪下酒菜配着美酒,食欲正开,不解他的问题。 「岚洲夏霖的酒楼内,我们那几个哥儿们,原本喝酒喝得正欢乐,忽然看到很多白色纸片飘落,然后个个跟中邪一样,抱着身边的属下当花姑娘猛亲热,大庭广众的,兄弟们丢人丢死了,事后还要付点酒钱给那几个被轻薄的手下。」 袁小倪喷出口中的酒。 「你不知道这事?」岚洲闹很大,简直丑闻一桩。 她睁大眼后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这样说起来,那天你也在酒楼附近,你老实说,跟你有没有关系?」韩水还记得那天他正好遇上混进岚洲夏霖的她。 袁小倪再次摇头如波浪鼓。「没有、没有关系。」 「我想也是,我太了解你了,没什么原因,你应该不会下这种没品的手段,恶搞兄弟们。」 「是呀、是呀,没仇、没怨的,我整他们干嘛,除非他们没童年玩伴的情义,想出卖我,呵呵。」哼。 「既然不是你,那到底谁干的呢?有什么目的呀?」韩水又是检视手中的魂画符纸。「妹子,你化身『夜风离魅』时,三教九流也闯多了,听过江湖上有什么其他术法的功能和这魂画符纸一样,会飘碎纸片的?」 袁小倪再咽了一口酒后,才虚咳几声道:「欸,好像……听过,还需要再调查清楚。」 「那就劳你帮忙一下,兄弟们誓要揪出这个暗中操弄的黑手,捉到人后,狠扁一顿是不用说的,接着放血后泡盐水,再吊在北峰,风干个几天后,上层蜜,改架到烈火上烤,烤到入味才罢休。」 「要……吃人肉吗?!」还要上蜜,袁小倪对这方式张大嘴。 「当然要拿来下酒,否则怎么消心头火,切齿恨。」韩水严正告诉她:「这个人让兄弟们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害大家被误会古城堂主们和武护私生活荒唐、淫乱,一堆在搞断袖之癖,这事关男子汉尊严和名声。」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剥皮、片肉、剁块、煮粥、熬汤,都算客气了,这个人可能害兄弟们娶不到老婆耶!」谁要把女儿嫁给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守一辈子活寡。 「呃,这么严重?!」她当初没想到这后果。 「总之,有线索记得告诉我,一定要给对方狠、狠、的、好、看!」说到最后,韩水逐字用力握拳,像想到自己的切身之痛。「哥有一天,也一定要把成犷吊在北峰,让他活活风化!」 「喔……来来来,多喝几杯,别想不开心的。」袁小倪忙拿起酒壶替他斟酒。狠话发泄完,韩水满意的继续品佳酿,随即感叹美中不足。 「唉,这个时候如果喵喵身边的美人都变成我的,在身边抚琴多助兴呀。」每说起这个,韩水就怨念冲天。「一个女人有美妾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不但有三个,还个个都是美女呀!」他恨、他恼、他不平。 「遮掩一下你狭小的胸襟,不然就去找六个美女当妾,多她一倍,你就赢了。」每次讲到喵喵身边的美妾就哀声叹气的。 「不要以为我找不到,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哥是一个有理想、有坚持,不滥情,洁身自爱的男人,不是什么女人都入得了我的眼,更不是随便玩玩就可以捞来的当妾的。」呿。 袁小倪浑身不对劲的抖了一下。「真看不出这话出自一个乐爱追逐花魁,寻遍各地名花,妄想一夜七郎,结果栽跟斗的男人。」 无视他射杀来的视线,袁小倪哼着小曲,享受好酒、好菜,再抬头赏月。 「哥是好心,本着为一个妹妹着想,就算喵喵身分特殊,程家双亲都没想过,将来她嫁的夫家容不容得下她这些行为?还任由她发展成这样,不好吧!」 以程喵的身分、地位还有模样条件,自是大派门极想结亲的对象,但她成天出入欢场,还不论男人、女人都曾纳为妾过,无论她与这些人的关系真假如何?江湖的闲言闲语传的可难听了,任何一个大派门都无法接受。 古城向来是只要有贡献够忠心,城主任灿玥根本懒得管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想搞什么惊世骇俗的个人风格。 「我想程家双亲对这个女儿该是有份歉意吧,所以由她随心所欲,因为喵喵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扛起母族继承者的责任,将来应该是……她要不要娶个丈夫吧。」袁小倪一直认为程喵是女人中的异数,性格是另一种奇葩。 据说程堂主年少时在外域一番奇遇,娶得外域美女,此族以女子为尊,这外域美女是要继承族位的,却决定要和中原女子一样,嫁夫随夫,因此和长老们议定,将来生下的第一个女儿便是继位者,结果程夫人连年生了好几个儿子,快十年了,才生下母族盼望多年的女儿。 程伯母想让女儿多学习中原文化,也借由女儿继承的身分,改变族中的封闭与陋习,让族落发展更宽广,因此再次和族落的长老协议,每年一段时间让程喵回族学习一切与尽继承者的义务,其他时间让她在中原游历。 「娶、娶丈夫?!」 「是呀,你走遍天下探消息,该清楚,外域很多部落、族群不乏以女子为尊,男人能做的就是女人能做的,喵喵的母族就是这样。」有什么好讶异。 「天呀,女人娶丈夫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韩水当然听过很多外域的风俗,只是一时无法联想。 「耶,其实你要赢喵喵,还有一个方法,程喵有女人当妾,你也可以效法,驾驭成犷当……嗯咳,开开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见韩水五官一狞,一副要翻脸的险恶,袁小倪赶紧转个话题。 「说真的,你也不要成天想着美人,跟美人相处很费心力的,要呵护、顺她的心意,不然就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否则就祈祷那个美人是个木头美人,乖顺的很好解决,若遇上个古灵精怪的,包准整得你哭笑不得。」 「你讲得这么感概,是有过经验吗?」 「我照顾过绝世美人,也被绝世美人照顾过,有够任性又搞怪的。」袁小倪咬着筷子,想到和朝雨丹相处的日子,真是又累又头痛。 「绝、世、美、人!」韩水双眼亮起,又不免感到疑惑问:「确定是绝世美人?」小倪妹妹对美色向来想法不多,谁知道她的眼光靠不靠得住。 「她被喻为江湖第一美人,你说呢?」前世的称号,袁小倪在心中附加。 今生的朝雨丹少见于江湖,自然见到她真面目的人少,但她确实拥有让人一望定睛的外貌。 「江湖第一美人?!」果然是够响亮的名号,只是他怎么没听过什么江湖第一美人? 「拜托你,控制一下自己的德性。」只见韩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没看到人,也能想像到目瞪口呆淌口水吗? 「什么名字?在哪?嫁人了吗?」韩水迫不及待问。 第十六章 「呃,我劝你,千万别招惹这位绝世美人,她……和一般的美人不一样。」 「没关系,只要是来自美人的折磨,哥都能承受!」韩水抬头挺胸,用力拍着胸膛,显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 「这么能受折磨?那我对你下一夜七郎,你哎哎叫叫的要死不活。」 「你听清楚行不行,是要来自美人的折磨,哥都能忍。」非要逼他说得这么直白,多伤情份。「你那模样,沾不上美艳绝伦、带不上空灵脱俗,顶多清秀小菜一碟,不合我对『美女』的定义呀。」 袁小倪筷子一丢,双手扣上他的双眼,把他的眼皮撑大点。「你找牟老看看眼睛吧,我骨子里可流着第一美人的血统,我外公更是俊美到绝无仅有,我从一根头发到脚指头,都证明了俊男美女的精华。」 「哈哈哈。」韩水很不赏脸的回给她三声大笑。「我想那一定是凡人肉眼看不到的,等哥找道士开了阴阳眼,应该就能看到俊男美女的精华是什么东西了。」 「不需要找道士了,我直接给你两拳,保证你连地狱都看到了。」袁小倪牙关切磨,在他眼前握紧拳头。 「妹子,你的肉再上层蜜下去烤,应该很能下酒吧。」韩水忽道,移开她的拳头,意有所指的扯唇:「能飘下碎纸片的魂画符纸,那帮兄弟们应该很有兴趣。」真以为能瞒过他。 「水哥,小妹只能告诉你,邑东绿林四十八骑是古城要得到的,你身为古城堂主,韩家小儿子,你该很清楚城主和你爹会做下什么选择。」 韩水对上她挑扬的眉眼,小倪妹子一副优势握在她手中的得意。 「韩家根苗有玉青大哥负责,古城利益谁都不能折损。」她袁小倪可不是省油的灯,诡笑的脸忽移近他。「我这个未来的城主夫人再敲敲边鼓,你说城主和韩楼主会怎么选择呢?」 「摆这么阴险的脸色,你到底想说什么?」第一次,韩水觉得小倪妹子的脸在月色下看起来有够奸。 「成犷的事只有我能解决。」她直接撂话。 韩水秀气的娃娃脸瞪大眼看她。 「怎么样?」 「妹子,再喝一杯吧。」韩水马上替她斟酒。「哎呀,月色下,你的脸色看起来真是有美人的气色,连眼神都有你外公的英朗朝气。」 「不是阴险吗?」她哼着鼻子。 「一定是哥刚刚被鬼遮眼,把红润气色看成了鬼面青色。」 「那岚洲夏霖,兄弟们的事……」 「真不知是哪路人马,用邪法玩弄兄弟们。」韩水咋舌。 「我一定会帮忙调查的。」袁小倪决定,这个黑锅,莲天贯日背定了。「只是调查的结果,有赖水哥你三寸不烂之舌让大家相信了。」她举杯一敬。 「一定、一定。」韩水也马上举杯回敬。「不过,哥也要提醒,信任这种事很微妙的,摆平成犷有信任,摆不平,你自己看着办罗。」 「成交。」袁小倪豪爽以应。 一旁,看他们欢乐敬酒的郝玖、戴一倍,这下才知道,原来岚洲夏霖众堂主们忽然中邪,抱着手下当花姑娘亲热,都是三总管搞的,内心不禁飘过困惑,这个秘密已经连他们都知道了,主子当他们都死了吗? 这时,袁小倪和韩水放下酒杯后,忽然,不约而同的一起转头,眼神射来。 「三总管、堂主,多喝几杯,这江面夜景不错。」 「对呀,这江水声大的让人都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别辜负美丽的月夜景色。」 郝玖、戴一倍马上帮二人斟酒,对,他们是死的,什么都没听到。 古岚山庄后花园,一处位处高崖,繁花环绕的小亭,亭内女子正坐在桌前抚琴,桌上薰烟袅袅,相映着清幽美景,雅畅的音曲却流露着几许不安,琴音的主人眉目深蹙。 朝雨丹为日前所排的「奕局势」而忧心,朝家、棋师、还有表哥,从棋势测来,朝家有劫数,棋师遭难性命堪虞,表哥泰罗武的命棋更是充满诡异,「生」与「亡」叠在同一菱格上,她被袁牧飞带走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从棋势看来,跟莲天贯日有关,如果会牵连到朝家,是否她的身分已泄露? 种种纷沓而来的思绪,乱了心、也乱了琴音,朝雨丹无心再续音曲,双手重重划过琴弦,抚平了指上琴音,却定不下纷扰的心思,更为自己只能坐困在此深深长叹。 小亭前方是一片云雾茫茫的断崖,一座只有她能通行的云桥正隐藏在云雾苍茫中,对面是「蓝烟霞飞」,此时的袁牧飞正在锻意识之剑,一路以来,她的行动始终在他掌握中,她当真逃不出他的掌握?或许,她该试着摆脱这样的困境,一股冲动的情绪,朝雨丹忽地站起,转身要走出小亭。 「主母可是累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这是老妇人的拿手小点心,主母嚐看看。」 迎面,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身边跟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和蔼妇人,二人端着香茗、点心来到。 「贝管家、萍娘……」朝雨丹看他们进入小亭,不得已再次坐回桌边。 「这点心甜''咸都好吃,主母试试味道。」萍娘将忙将桌上七弦琴移到一边,把桌子整理干净,摆上热茶、点心。 这几天,朝雨丹若在古岚山庄便是这二位老人家照顾她。贝管家和萍娘是一对夫妻,打理着古岚山庄,萍娘跟她三位母亲中,最年长的母亲很像,奶奶般的慈祥长辈。 「这茶是主人最喜欢的,他交代一定要沏给主母,这茶能安定心神,主母,请。」贝管家也将茶递上。 二个老人家为她斟茶''递点心,朝雨丹只能勉笑地接过,她虽恼袁牧飞的强硬,但再怎么样她不会将情绪迁怒到这二位只是一心忠于主子的老人家身上。 带着淡淡花香的热茶入口,再嚐着小巧的点心,让她起伏的心情渐渐平定些。 「你们……一直守在古岚山庄,不曾想过要离开?」袁牧飞说过,当年救回他们,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女,不曾限制他们来去,大家却一直在此生活下来。 「能去哪呢?被主人救到古岚山庄的人,大多是孤儿,就算有的人曾经还有其他亲人可依靠,没多久也都再回古岚山庄。」萍娘帮她再斟茶,继续挟点心给她,像个呵护的长辈,不停地要她多吃些。 「在这才是一家人,大的照顾小的,早年我们大一点的去工作时,小的就照顾更小的,大家就是互相依靠、互相照顾,或许一开始是同病相怜而亲近,但几十年了,不分彼此,都是亲人了,也在这儿生根立业,这山庄就是个大家庭。」二管家也道。 这整个山庄从一开始的简单,到能自给自足,再增建的屋宅,后山果园、菜园,都是众人的齐心协力,因此山庄内大家的感情很紧密。 「若是主人来的时候,那简直比年节还热闹,整个山庄上下都好兴奋,年复一年地等着主人来古岚山庄,让主人看看这山庄比以前更雄伟,大家开枝散叶出去,更热闹了。」萍娘欣慰地道:「这回一等二十年,主人总算回来了。」 「若是袁牧飞……你们的主人,一直没有回来,你们也一直等下去?」见他们毫不犹豫点头,朝雨丹不解也好奇,为何他们甘愿如此等待。「他虽救了你们,一年之中也只有几天,甚至好多年才来一回,简直像个过客,为何还这么盼着他来?」 整座山庄早都有自己的生活步调,自成一个世界,山庄内的人也从年少到老年,却始终不曾改变地等着袁牧飞,为何? 「当年主人救我们时,大家都是孤儿,是主人给我们一个家与关照,他就像……众人的父亲,是大家心中的支柱和景仰,虽然一年见不到几回,甚至多年也不得见,但是……只要看到主人回来,无论多久,我们都像看到父亲的孩子呀。」贝管家回忆着。 「当年好多小一点的孩子,一看到主人,还真的跑过去喊爹呢。」 第十七章 两个老人家相视而笑,像能感染他们的心境,朝雨丹也不禁跟着一笑,这下她清楚袁牧飞在他们心中,不仅仅是主人,而是一个心灵支柱与一群失怙孩子们的亲情寄托,在众人心中无人可取代的崇高。 「这回你们主人外貌一转回到少年模样,没吓着你们?」平定心情后,朝雨丹趣问。 「是呀,这下我们看起来倒像老爷爷、老奶奶了,不过,主子的能力向来就不是这世间凡人能及,我们也从不怀疑主人再回山庄时是另一番年少模样。」贝管家讲起主人不凡之才,永远感到驴傲。 「从以前,主子就难看出年岁,总是那三+岁上下的壮年模样,只有主母死后,主人因为练『云霄尘海』功体改变,貌龄也因而逐渐衰退,到他带着小姐离开古岚山庄时,外貌看起来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当时的主人开始有年纪感,但依然是高拔英挺的飒爽模样。 说起过往,萍娘充满思念与感慨,但有一点,众人都很坚定。「对住在山庄的我们来说,主人的存在已是我们精神的依赖,有生之年,都会等着主人回来,至于下一代的年轻孩子们,有自己的天下,由他们去发展。」 「年轻孩子们?」古岚山庄有其他年轻人?朝雨丹微讶,这几天她怎么没见到,最年轻的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 随即想想,当年一群年轻男女相依伴,这之中,像贝管家、萍娘一样,携手成人生伴侣定然也不少,再加上从贝管家和萍娘所言开枝散叶出去,从古岚山庄规模看来,这应该有不少人才是,所以,年轻一辈都离开山庄去闯天下了吗? 「这次主人回来,还带回主母,大家都很高兴,主母果真是才貌双全的美人,不枉主人大半辈子等待,还曾经为此走火入魔也在所不惜。」萍娘为主人、主母能在一起而感动。 山庄上下都知道,主人一心等着转世的妻子,苦练「云霄尘海」,只为守对妻子再一场来世的承诺,几乎耗尽生命,受尽生离死别的折磨,现今盼得转世妻子,主人终于得偿所愿。 「我知道他为练『云霄尘海』而走火入魔。」为这部夫妻共修的武学,却因妻子骤逝令袁牧飞吃尽苦头,她身上的寒气承前世而来,都与此有关。「他能撙过,甚至融合这部武功的精华,意志力和坚持也非比常人,否则我也不会……在这「。」就因他对妻子疯狂的执着,将她困得死死的。 「我知道主母一时还无法谅解主子的行为,但为了履行对主母逝去前的承诺,主人耗费了半生功体,救下早产几乎不可能活下的小姐,也导致了他后来练功走火入魔二十年0」听出她的怨慰,萍娘解释着,希望主母能知道,主子因为太在乎,才有这样行为。 「小姐?是指袁晴思?」 「小姐出生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这,古岚山庄有她的房间,还有很多她的东西呢,十岁后她跟着主人离开,我们也没再见过她了,这次主人回来,竟然是带回小姐的死讯,还死了快二十年了……」讲到这儿,萍娘忍不住哽咽。 「主人在亲情上,一生坎坷,听说小姐生下了小小姐,希望哪天主人能带小小姐来古岚山庄,让我们有生之年看看主人的孙儿辈,也是圆了一个愿望呀。」贝管家既盼望也叹息。 「会的,他一定会带小倪来的。」不忍两位老人家失落,朝雨丹保证道。 「小小姐叫小倪?」贝管家、萍娘老迈的脸同时亮起。「一定和小姐与主母一样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吧?」 「当然。」朝雨丹用力颔首,满足两位老人家想知道的事。「小倪是个懂事,善良的女孩,在武学上,有你们主人的天赋,无论刀法或剑法造诣都很高,你们一定会喜欢她,她是古城城主的夫人,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呢。」 小小姐生了龙凤胎!一听到主人还有曾孙,两位老人家果然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你们刚刚说,这里有袁晴思的房间?」不知为何,朝雨丹的心有几分悸动,要求道:「带我看看她的房间,还有她留下的东西。」 【第六章】 「小主人离开时,以为一段时间就回来,所以东西都没带走。」 朝雨丹惊讶地看着这间宽广而特别的房间,从柜子、桌椅到床架,都别具巧思,全部尺寸都以小孩来量制,小小的梳妆台、小小的待客桌椅、小小的床铺,连茶具都小小的,床柱还漆着可爱的小图样,如今看来虽有些褪色,但这是一间为着小主人而打造的房间。 「要找齐人订做好这些小家具,费了很多心思吧。」她抚着小小的床柜与梳妆台。 「这些全是主人做的。」萍娘笑起来。 「房内的东西全都是袁牧飞……亲手做的?」朝雨丹惊讶。 「主人博学多才,不只武功高强,木作、雕刻也是他喜欢的,全部的东西都是他亲自为小姐打造的,还说每年要依着小姐的身高而改变房内的布置,让小姐取用东西都顺心。」 「这个房间是他为女儿打造的……」 朝雨丹环顾着,百般感触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她是北方首富之女,从小锦衣玉食,父母给的都是好东西,房间更是富贵豪华,却不会是这样的巧思,袁牧飞对女儿的用心与疼爱,可从这个房间看出来。 几+年来,房间的主人不曾再回来过,但房内处处纤尘不染,可见山庄内的人,天天进来打扫,他们等待的,不只自己的主人,还有他们心中的小主人。 小小的梳妆台上,连收纳饰品的珠宝盒,都做得精巧,一层层相叠,里头有贵重珠宝,也有小孩玩的,以果实或细草串出来像项链一样的小玩物,早已都枯黄,却还是小心地收妥在盒内。 「这是小姐最喜欢的二只小玉镯,主人给她很多珍稀宝物,但她就爱这个,特别收着,经常拿出来把玩。」看到朝雨丹打开另一个更精巧的小盒子,里面只有二只小镯子,萍娘道。 「因为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拿起这二个适合小女孩手腕的小小玉镯,朝雨丹心有所感。「前世『云彤』离世,最悬挂在心的是刚出生的女儿吧,因为那是她年近半百,耗费多少心血生下的宝贝,却只能是再多的不舍、不忍,最后……也只能放手。」 襁褓中的婴儿,在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母亲已逝,袁晴思一生不曾有过母亲的陪伴,明明不存任何前世的记忆,如今,摸着这二只小玉镯,心痛的感觉紧紧抓住她。 「今日主人要在古岚山庄用餐,老身该先下去准备了。」萍娘要离开前,不忘道。 「主母,快黄昏了,你也不要忘了和主人的约定,主人的脾气,不喜欢人家坏了和他的约定。」 萍娘提醒后离开,朝雨丹顿时回到现实,不禁长声一叹地收敛心情,现在她该仔细想想如何解自己的困境才是。 「可恶的袁牧飞,我真怀疑他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将我掌握得这么彻底!」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瞒不过他,这让朝雨丹很懊恼。「『术不欺袁牧飞,法不过云涛之血』是对剑仙本人和有他血缘的人,那么我的术法对古岚山庄内的人,应该有用了。」 她必须冷静地想一想,有什么方式可以脱身,但在想出方法前……走出房间的朝雨丹,看向远方天色,一双美目骨碌转着,闪动恶作剧的光芒。 夕阳西下时,朝雨丹已乖巧地坐到袁牧飞膝上,开始闲聊她今天做过的事,包括逛了山庄各处,了解了一下设在山庄内的机关。 「我对山庄内的独特机关都还蛮感兴趣的,喔,今天萍娘还做了她的拿手点心给我,甜、咸都很好吃呢。」 听着她叙说的袁牧飞,神态很淡,淡到有些难以捉摸他的心思,对着膝上比平时还要重的『分量』,眉不挑,眼不动,平静地听她讲述。 第十八章 「老袁,你呢?你的剑炼得怎么样了?」她一脸热切,笑容可人,甚至靠到他肩上,眨着美丽大眼看他。 「介绍一下你膝上的家伙吧。」 「喔,这是幼幼,我决定将牠养在蓝烟霞飞当宠物,为了和牠增进感情,也为了让牠知道你的重要,我决定每天抱着牠听你训话。」 朝雨丹抱着一只一个多月大,已经很有『分量』的小母猪一起坐在他膝上,母猪的耳边还黏上发带饰品,猪头摆动,猪鼻子热气蹭在袁牧飞颚下,而他淡若的神态说不出喜恶,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以后牠会代替我亲你几下。」她又是将喷气的猪鼻往他俊美的面庞边蹭,终于看到袁牧飞的眉略略动了一下,朝雨丹高兴极了,只要能破坏他那不动如山的「绝代剑仙」德性,她就勇于尝试。 小母猪分量不轻,但是朝雨丹抱得再吃力,也还是坚定要抱着一起坐在他膝上。此时,一记高昂的咕咕咕,响亮划入,一只红褐带些黄毛的公鸡跃飞起,袁牧飞的眼看着在她身后充满精神,飞高飞低的公鸡,在房内四处扑跳。 「那是小冠冠,我今天养的第二只宠物,我一看到牠跳到阿霸的身上,一点都不怕阿霸比牠大了好几倍,雄赳赳气昂昂的,我就决定要养牠了。」见他疑问地扬起一边眉,她忙解释。「喔……阿霸是一只色猪公,很不要脸的,又老又色,还成天想赖在幼幼身边,我当然要出手解救了。」 说到这,不忘一脸哀怨长叹。「唉,跟我遭遇多像呀,天下人都怕一个『恶霸』传说,害我只能柔弱无助地困在恶霸身边,没有人解救我。」她就是暗酸他,说得一脸无奈,再端出如花笑靥。 袁牧飞依然不语地看她眉飞色舞,一下跟他抱怨,一下又故意跟他撒娇,只有这时,她会对他笑得特别灿烂。 「老袁,你会答应让我养在蓝烟霞飞吧?你这么爱『云彤』,我是她的转世,养二只小宠物,没关系的吧?你……呃……」 只见袁牧飞忽然俯首啄吻过她的唇瓣,伸指在猪身上轻轻一弹划,猪忽失去活力,全身一瘫软,从她膝上滑下去,朝雨丹根本抱不住。 「幼幼!幼幼怎么了?」 她忙要跳下,却被袁牧飞按住,此时听得母猪呼呼睡的猪鸣声,睡翻天的母猪,连跌落地,都没醒来。 「贝管家、小萍儿。」袁牧飞朝门口唤。 「来了、来了。」门外的贝管家和萍娘马上走进来。 「把山庄的食物带走吧。」 「是,就等着这只大公鸡下锅呢。」萍娘马上俐落地抓住飞跳跳的公鸡。 「打扰主人和主母了。」贝管家也赶紧抱起地上呼呼睡的母猪。 两位老人家分别抓好公鸡和母猪,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朝雨丹坐在他膝上,噘着小巧朱唇,一双灵皓美目迎着他看不出太多情绪的双眼,但那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一丝说不出的微妙。 「你那眼神就是很想说什么,你说呀?」 「前世你抱来一只很大的蛤蟆,还取个名字叫阿亲,说是你的宠物,那段时间只要我靠近你,你马上笑的灿烂,说我很像阿亲,让你很有亲切感。」 分明拐个弯讽他是癞蛤蟆,袁牧飞只知这时的云彤对他灿笑如花,非常快乐,而他爱看她的笑容,尤其笑得一脸小奸计得逞的模样。 她手上的那只蛤蟆,狰狞地鼓着气,跟颗小匏瓜一样大,浑身大小疙瘩,背部还有一道独特金色斑纹,一般女孩子是不敢抱在手上,但为了跟他作对,她就是硬着头皮把牠当宠物抱。 袁牧飞一看就知道,那是「沼塘金荷」的蛤蟆,一个江湖怪人所养,这怪人视蛤蟆如己命,竟会给了她一只,云彤真是有江湖奇人的缘分,或者该说他袁牧飞真是让各路江湖奇人厌之入骨,个个都想给他难堪。 「癞蛤蟆?!」朝雨丹睁大眼后大笑出,开始佩服前世的云彤了。 「为了你的笑容,我忍了那只蛤蟆三天。」他的手指抚划着她听得兴味红润的嫣颊,跟他胡闹的事,她总是有兴趣,也只有这时候,她会自然地靠着他,不会想到要戒备他的碰触。 「你不会宰了阿亲吧?」 「那只金背蛤蟆确实是入药的好材料。」当时他很满意这只蛤蟆带来的药效,哪怕云彤整整跟他呕了半个月的气。 「你真的宰了牠!这样还想得云彤欢心?」 「云彤既开出条件,而我做到了,她却逃婚诈死,选择对我背信,我就不会再讨她欢心,而是云彤该来懂我的心。」 她逃婚诈死,被他看穿,从她那一世的姑姑所住的「月岚山庄」逮回人,她就事事跟他作对到底。 「袁老头,别说天底下没人懂你的心,连老天爷都难懂你的心,一个让天下人胆寒的云涛剑仙,对上你要有很大的勇气,你怎么有办法要求一个年轻小姑娘,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懂你的心?」 「承诺、约定,不分年龄和环境,更何况云彤没勇气吗?都有勇气一起和江湖人设计我,玩一场逃婚诈死,却不愿付出勇气来面对我?」 「这……云彤或许有错,但是你也该想想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说到这,朝雨丹就很难不跟他好好说说。「大叔,前世你和云彤差了快一轮的年纪,那是一个断崖的落差,要懂你得跳崖才行。」她决定用对比的形容,让他了解这种落差的严重性。 「跳崖?」他挑眉了。 「对,跳下去,生死由天不由命了,懂你就是这种感觉。」她很认真地告诉他,他给人的危险和复杂。 「今生呢?」袁牧飞又是抚着她的脸蛋,摩挲着,继续问道。 说真的,她最讨厌他每次老用有趣的眼神打量她,这个袁牧飞虽认定她是妻子,却觉得她跟小孩差不多,每次笑起来不是叫她小咫尺,就是叫她小家伙,好像她充满了乐趣! 这真令人不高兴,尤其他现在又继续端出那种「看小家伙讲话很有乐趣」的神态,一副很包容小孩胡闹的大爷模样。 哼,她才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好玩的「小东西」,她一定要摆出认真、不开玩笑,有程度的那一面。 「太公。今生你跟我就是太公和曾孙女的落差,这不得了的,连断层都没有,你懂吗?是天跟地的距离耶,眼睛都不到尽头的那一种,很虚、很空、很飘渺,你以为站在地上看到天空跟云就是尽头吗?要摸得到才算呀。」 「所以要懂今生的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是粉身碎骨呀!」听不懂这么有程度的比喻吗?就说吧,他们之间果然有很严重的沟通问题,而且原因一定都是在他身上。「瞧,今生要懂你就是这么可怕。」别让妯做风险这么大的事吧。「你懂了吧?天空这种东西,很高、很远''很无边,就算有心想懂也没办法,因为连边都构不着呀。」 随即,双掌捧起她的面颊,又是用力啄吻过她的唇瓣后,再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我很感动,你竟然愿意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懂我。」 什么?她没这意思呀!为什么是这种发展? 看着她睁得大大的眼,小红唇也愕张着,模样真是可爱得让人想揉到心坎,还有,很想故意再狠狠欺拧一把。 「其实天空不高,一直在你身边,随你想怎么摸都行,就像你一直觉得我腿间的凶器太嚣张,太用它折磨你,却不愿意跟它多互动,想要摸到天空的边,就从你最不愿意了解的地方开始。」 他握紧她一颤的手,不让她抽回。 「在天外云邈时,我就希望你摸遍我的身躯,多了解这个『凶器』的传奇色彩,可惜你抵死不从。」 「放手、放手呀!」就怕他真的拉她的手去摸凶器,朝雨丹终于受不了地用力抽回手,推开他,又被他双臂圈回定在膝上。 「你该多试着接近我、了解我,好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的内心?」 「你深深爱着我。」 第十九章 「说真的,我的胃禁不起刺激,别再影响我的胃口。」对他斩钉截铁的认知,朝雨丹得深呼吸才能再开口。「怎么样?你还想说什么?」见他又是一脸别具深意的表情,她没好气问。 「以后别再随便捞猪捞鸡当宠物。」 牙关磨一磨是什么感觉,遇上他后,她经常在感受,就算想反驳,也怕反驳的结果对自己立场更不利,只能闷闷地咽下喉头那股郁结感。 「你今日拖慢了对我的承诺。」 「不是准时坐到你膝上了吗?」她冤枉地喊。 「我和你相处的时间,不希望其他人来打扰,你却抱着一只猪跟我聊天,再加上贝管家他们进来的时间,前后算起来,一刻钟。」 「哪有那么久!」她跳起来,又被双臂再圈回膝上。 「乖乖陪我喝一刻钟的酒。」 朝雨丹的唇扁了又扁,神态很不平、很哀怨。 「还记得没准时的代价是什么吧。」他的拇指抚着她的唇瓣。「就是用你美丽的唇为酒杯,饮这一刻钟的酒。」 朝雨丹怎么会忘记,第一天黄昏时,她就坐在他身边,不觉得有必要再坐上他的膝,被他深沉犀利的眼神「慑」到她只好乖乖移坐到他膝上,就这么一个小耽搁,他要她以唇为杯,让他品嚐这杯茶,最后,一杯茶喝到她衣衫不整,他的一双手更是游遍她衣下的身躯。 什么江湖传说,根本是个江湖死无赖,只是为了满足他色心大起的惩罚。 「云彤。」见她动也不动,很不甘心地瞪了又瞪,袁牧飞唤。 「你保证……不乱来。」她忐忑问。这里是古岚山庄,等会儿要用晚膳了,她不想被他欺负到自己很难堪,最后在古岚山庄的人面前失礼。 「我从没对你乱来过,何需保证。」 「你一定不知道睁眼说瞎话怎么写吧?」她横眼看着捏捏她脸颊,又抚着她颈项的手。 「我只会疼爱、呵护我心爱的妻子,何谓乱来。」袁牧飞提醒。「你若不接受惩罚,那就是换我陪你喝这一刻钟的酒,或许,我们可以先回蓝烟霞飞,我想美酒佳酿直接在你身上就饮,一定更醉人。」说完抱着她起身。 「我陪你喝一刻钟的酒就是。」朝雨丹懊恼喊,听起来就是有更可怕的在等她,一定是很乱七八糟的荒唐,她才不陪他玩淫浪游戏。 袁牧飞只好一派惋惜地继续坐下。「佳人的身躯佐以美酒,人生一乐,你这饱满的双峰若能盛以琥珀酒液,真会是一杯醉倒天地的绝酿。」他的长指暧昧又暗示地探入她衣襟处的乳沟,轻轻抚划着,明明是下流挑逗的话,但那俊美无俦的面容,又是这般自若端肃地说着。 说真的,这种荒淫德性的人,为什么会被天下尊为剑仙?无言在朝雨丹抿成一线的唇边,更暗啐在心中,这人年少时一定放浪纵色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嚣张得有够可恶!「我、我不喜欢被干扰,你的双手在我身上……乱碰的话,我没办法……喝得下酒。」 袁牧飞干脆更热心建议:「我美丽的妻子如此可口,我很难控制我的双手,不如你喂来时,与我双手交握,这样你可安心了?」 她狐疑地看着他片刻,最后决定接受他的建议,毕竟他真要怎么样,她也抵抗不了,但能让他约束自己,总能让她安心些。 对他动不动就订惩罚,朝雨丹又是抱怨地低骂几声,很不甘愿地拿起桌上的酒斟了一杯就饮,抬头对上他那得意挑扬的唇畔,真想重咬下去,随即告诉自己冷静,别在这时挑起眼前个神级妖孽的色心。 与他双手交握,确定他的双手真櫊在身侧,她闭上眼,仰首碰h那暖热的唇,有些小小顿住一下,确定对方真的好好等着她的酒,双手还与她握着没打算乱来,才放心地将酒喂入他口中。 下一刻,她瞠大双眼,她的唇舌被紧紧吮缠住,朝雨丹扭不开头,闷哼地想推开他,双手却被他握住,袁牧飞将她的唇舌深深吮绕一遍才罢休。 当那吮吻的唇离开时,朝雨丹唇内的酒气都像被他一扫而尽,她的双手终于可以活动,而他缠吮后的余韵,令唇舌发颤不已。 「小家伙,我还等着你第二杯酒。」 当她还在用力呼吸,好捕足刚刚差点连呼吸都夺走的气,和被绞缠到发麻的舌瓣,却听到这个带着笑意轻唤的声音,一股恼火窜上朝雨丹心中。 马上再斟一杯,却是抬首让酒液在喉咙漱洗一遍,漱得啧啧有声,又在嘴中绕好几圈,随即故意斜眺他,一副他还敢接这口酒吗?就是要恶心死他。 当她的后脑勺被扣住,他竟直接覆唇而来时,朝雨丹吓得口中的酒不自觉咽下喉咙。 他覆上的唇、探入的舌,以比刚才更重的力道深吮她唇内的一切,她甚至感觉到碰撞在一起的牙齿,她拼命捶打他的胸膛,吮不到半丝酒液,他就改为辗磨她的唇齿,像要用它们来弥补这第二杯酒的损失。 当她终于可以呼吸时,不管他威胁的唇舌还在口鼻上,只想用力吸气,好可怕,这种品嚐法,根本是想直接让她断气! 「你、你……恶、恶心死了。」朝雨丹又是喘了好一会的气,才有办法说话。 「你想玩,我就陪你。」袁牧飞再次轻咬了咬她的唇瓣。「既然以唇当杯,你胜任不了,那这剩下的酒……」他打量的眼神,故意锁定在她丰满的胸口,邪恶地勾起笑容。 「袁牧飞,我警告你,我不会陪你玩什么淫荡游戏。」她抓紧自己的衣襟,一脸贞烈,表明绝不奉陪。 「别担心,哪有什么淫荡游戏。」他绽出了迷魅人心的笑容,抓过她的手,调整她的坐向,任何的挣扭捶打都被他轻而易举制住。 「你、你要……怎么样?」朝雨丹被迫改跨坐在他膝上,面对着他,身躯直往后面的桌子上靠。 「你觉得,我该不该给你一个新的惩罚。」他伸臂撑在她身后的桌子,俯身向她,将她困在膝上,动弹不得。 「当然不该。」朝雨丹超不平。「规矩都你订,惩不惩罚也随你订,太不公平了。」 「小咫尺,你也想对我订规矩和惩罚吗?」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以一种有意思的眸光,声撩着一丝慵懒沉笑。「你想对我订什么规矩?我帮你想想,早晚多亲你几回,每天服侍你沐浴更衣、亲自喂你三餐,没办到的话,我这江湖传说的肉体就让你监赏个够,我保正不反抗;或者,陪你床战七天七夜,将你体内的寒气驱得彻彻底底。」 朝雨丹美丽的小脸非常嫌恶地抽动。「剑仙大人,你到底有没有高人的气度和修养,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下流思想!」 「我也苦恼,为什么你总是能引起我的下流思想。」他很自若表明这一切只能怪她,同时,继续用眼神描绘她高耸的胸。「你知道吗,你有一对美丽的双峰,从前世,我就爱它们在我掌中挣扎跳动的感觉,饱满的挤出指掌,这几天我一直很克制,不要太折腾它们,以免过度吓到你。」 挣扎、跳动!看到他伸出了手掌,张了又握,握了又张,朝雨丹全身抖了一轮,她更往后紧紧捱靠着桌子,努力跟他拉开距离。 她一直觉得他对她的胸特别有想法,摸它、揉它、吮它,又爱埋在她的双峰中,原来那些行为都还是克制了吗?!是用什么力道,才会「饱满的挤出指掌」,好可怕! 「你那柔软粉嫩的乳蕾若沾上美酒的颜色,一定诱人得让我忍不住咬掉它,云彤,让我嚐嚐吧。」他很直接地要求。「解开衣服,剩下的美酒就用你美丽的胸来陪我就饮。」 「袁老头——你无耻——我的胸不是你的食物!」她挥开他的手,怒喊着。「袁牧飞——死色鬼——你不是说没什么淫荡游戏——」 「当然,夫妻间叫情趣游戏。」哪来淫荡。 「不要,讨厌!」她推打抗拒想解开她衣裳的手。「谁跟你是夫妻的情趣游戏!」 第二十章 「这是什么?」袁牧飞看到她颈边的小金錬,好奇地勾出,记得她喜爱发簪、独特的发饰、耳环,唯独对链坠较少戴上身。 「那是——」朝雨丹不及拉回,只见袁牧飞端详掌中用小金链串起的一对小玉镯。 「你到思儿房间去了。」他把玩这对小玉镯。 「我……我请萍娘带我去晴思姑娘房间,看到这对玉镯,我能感觉到玉镯上寄托了很深的思念之情,突然很想将它带在身边。」 「从小她最想见到自己的亲娘,总是跟这对镯子倾诉。」多久的事了,当年的思儿,还是只会抱在父亲腰边的小捣蛋。「你怎么会想到晴思房间去?」 「我……无意听到贝管家和萍娘说她在这有房间,就……很想看看。」朝雨丹还想再问一事。「她……晴思遭遇过什么事?我探过小倪的意识,知道晴思至死都挂着一件折磨身心的痛苦,而且这段记忆深深刺痛小倪,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以你北岩圣女的术能,要再施术探知清楚,岂是难事。」 「小倪……会在梦中哭泣。」在他犀锐灼亮的眼神下,朝雨丹低头,他好像总是轻易看穿她的内心。「平常的小倪……不会让人看到她的眼泪,却是会在梦中哭泣,看她落泪……会刺痛我。」 朝雨丹只知这是小倪深埋心中的悲伤,她当然可以施术再探,但过度深入意识,会让小倪在梦中哭泣,她不忍再掀这道伤口。 「再怎么不愿接受是『云彤』的转世,灵识终究清楚,你是思儿的母亲,小倪的外婆。」 「随你怎么说,你知道折磨晴思身心痛苦的事是什么?」 是她的错觉吗?她看到这个男人眼中掠过沉重的悲愤,最终又敛于那平稳的眼瞳下。 袁牧飞忽让她从膝上起身,把小金链收回她衣下。 「我把这个女儿宠坏了,她这一生败在任性又愚蠢,但是任何伤害过思儿的人都付出代价了,人不在,没什么好说了。」 任性又愚蠢?「我才不相信你内心是这么想的!」从房间内的摆设,从他讲起女儿时的眼神,他对女儿的用心和疼爱不言可喻。 「我确实是这么想。」袁牧飞的眼直视着她,清楚而明白地告诉她:「现在,你和小倪才是我袁牧飞最重要的人,记得,别再藏起小倪,看不到我的乖孙女,我会发疯,我袁牧飞一疯,你不会喜欢。」 他英俊的面容转成严峻的冷厉,他第一次用这么冰冷的眼神警告她,让朝雨丹不禁一阵哆嗦。 原以为是他的神态吓到她,但当刺骨的寒像取代血液在体内奔窜时,她环住自己,平稳好一段时间的冰离之气再起,虽不再像之前那样霜白凝上皮肤,但体内流窜的刺骨冰寒也够叫她难受。 「云彤。」袁牧飞忙抱起身形一晃的她,往一边的长榻走去。 「别、别……等会儿要用晚膳了,大家都等着……跟你一起用餐。」 「这不会影响到晚膳。」 他将她放到长榻,她马上蜷缩着身躯,不愿他继续。 「你、你若……做了,会……害我一时间……走不了路。」就算被体内寒气冻到抖不成声,说到这些,朝雨丹还是红透了双颊。「你……你一定有办法先抑住我的……玄寒冻气,求你……」 寒冻郁气被逼出身体化为汗珠,全身几乎虚软无力,让她只能瘫靠在他怀中,她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和大家一同用餐,也怕他会干脆将她带回蓝烟霞飞,知道袁牧飞对古岚山庄众人的意义后,她更清楚大家非常珍惜与主人在一起的时间,朝雨丹不希望他们的希望落空。 「不要……毁了今晚大家的期待。」 袁牧飞看着她恳求的眼,没说话,改坐到她身后,起掌运气,柔劲化气,白色漩窝的气雾在他掌心中盘绕,再转成红焰气漩,浑厚的内劲从她背后注入,瞬间止住她体内刺骨的冰寒流窜,热力缓透周身,渐渐抑住寒气发作。 终于连心口都温暖时,她已躺在他臂弯内,他的唇随之覆来,不同于喂酒时的强硬,他温柔而细腻地吻着她,他的唇好热,他的气息依然还是这么危险又这么令她安心,朝雨丹缓缓闭上眼。 古岚山庄内,一场欢乐尽兴的晚宴,整片草地上皆摆满了桌子,众人说着当年的乐事与糗事,袁牧飞每次一离开山庄,小一点的孩子会哭好几天,大一点的则轮流守夜,想捕捉到主人离开时的身影,目送也好,因为他们不想一早醒来,就是主人忽然不在的空寂感,偏偏他们的主人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从捕捉到。 大家狂飮到午夜,山庄内的人已醉倒一大半,桌桌杯盘狼藉,其他没倒的人也个个醉眼昏花,强撑着摇晃的身躯。 在场的人,除了张罗酒菜还要照顾醉倒的众人,浅酌即止的山庄女人们外,唯一还沉稳自若的,便是袁牧飞了,众人佩服,自家主人无论多少坛酒落喉,总是很难在他身上看到醉态。 明月高悬,朝雨丹开始感到刺寒从四肢百骸窜来,她开始搓着手臂,阵阵窜上的寒意,她暗自咬牙忍下,正想要如何先告辞离席,袁牧飞却忽然一把揽过她抱起。 「夜深了,云彤不胜酒力,我先带她回蓝烟霞飞了。」袁牧飞说完便抱她离席。 此时的众人早都醉得摇晃晃起身,快乐地高举酒杯,高呼恭送主人、主母。 虔牧飞抱着朝雨丹来到云桥前,两边高崖中的空谷风回劲扫,朝雨丹只感置身刺骨寒冬,面容紧埋在他颈窝中,瑟缩不已。 「云彤,看着我。」颈边螓首颤抖抬头,迎上他降来的唇,源源不绝的云涛热息渡入她唇中。 她主动吮着他的唇舌,因为暖暖的热气,从倾灌的唇中,让周身寒意渐渐稳下,他离她的唇时,她竟有些不舍。 「……牧飞。」不自觉的,她低吟唤出,紧紧抱住他的颈项,意识有些昏眩,不知为何今夜心头有种奇特的感觉在荡漾。 袁牧飞轻扬唇畔,抱紧怀中佳人,看着今夜异常明亮的圆月,月辉还透几许金红奇灿。 「『魅月』,看来今夜的你会相当可口。」袁牧飞忽在她耳边沙哑道。 「什……什么意思?」 「就是我会欺负到你只能哭喊,又希望我继续欺负你。」他又是扬起那令人心头悸动的魅笑,一语双关的话,满满的邪恶感。 【第七章】 一踏入蓝烟霞飞,朝雨丹就难掩心头阵阵的悸动,脑海浮现令她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淡淡浅雾缭绕中,他抱着一身粉色衣裙的她走在蓝烟霞飞,一切彷佛与现在重叠般…… 「牧飞……」怀中美丽的小脸蛋带着与他嬉闹的语调嗔唤,故意凑上红唇,轻咬他的唇与下巴。 唇上的骚扰,从轻咬甚至主动探舌要逗引他的舌瓣,让袁牧飞停下身,半敛着睥对覆上来的小小「肆虐」没有回应,只是任她像小孩般的在他脸庞各处,又咬又啃。 「云彤。」当她啃到他颈边,又咬咬他的耳垂时,他终于开口。 「怎么样?」她双眼闪亮的对上他的视线,似乎得意他的反应。 「别闹。」 「为什么?」 「会出事。」 「出什么事?难不成你会让我跌下去?」一双粉臂环上他的颈项,故意斜睇他。「你可是鼎鼎大名的云涛剑仙,连自己的老婆都抱不好吗?」 她不及惊呼,娇躯已被猛地压到一旁的桃花树上,还来不及反应,身下罗裙被他猛地扯开,架开她的双腿,精硕的身躯钉住她! 「我说过,会出事。」 「你……」她看着他,眨了眨眼后,才不满道:「你毁了这件衣服。」 「你喜欢多少衣服,我都能送你。」袁牧飞笑了,在她唇上低问:「但,这是现在该担心的事吗?」 他将她的身躯往上一带,托住她的是,他精猛的腰腿与坚挺的欲望,隔着衣物用力顶上她腿间柔软的幽私处。 云彤浑身抽颤般一震,抓着他的双肩,嚷叫:「好痛,你真讨厌。」 第二十一章 「是吗?你讨厌哪里?」硬挺的高昂,再次用力顶上悸动的中心点,她惊喘一声地闷吟。「这里?还是这里?」 亢挺隔着衣物粗糙的磨蹭,她有些难受地推了推他的一肩,恼瞪他一眼。 「要我继续吗?」 她抿着诱人红唇,再次主动贴上他的唇,一吻再吻,吮着他有力的舌瓣,毫不罢休般与他纠缠相添纸,感受着他已灼热如火的气息,也感觉到腿中他更加昂起的壮硕,她像得到满足的小猫,在他唇中呢喃。 「不要,放我下来。」 还醉在她气息中的袁牧飞,对她这句话怔了怔,随即意识到是方才的回应。 「我不要继续,放手吧。」她挑战似地高扬着下巴,一副想看欲望高炽的他出糗,还无奈道:「除非是剑仙大人想继续,那我也只能奉陪了。」 「站好吧。」袁牧飞放下她,退开身。 没想到他真的放下她,甫站到地上的云彤,腰身双腿虚软地踉晃了一下,靠到树上。 「云彤?」袁牧飞见她身躯忽一阵轻颤,与他对上的视线很快避开,最后双颊绯红的埋在他胸膛中。 她不明白脑海中掠过的画面是什么?前世吗?这些本不存在记忆中的画面,今晚为什么如此清晰浮现! 来到樱瓣飘飞的温泉溪畔,夜色中,潺潺水流冒着满河的雾白烟缕,前方一道水瀑沿着山崖挂下,两边河岸成排的樱花树,倒映在烟茫溪水中,一片粉雾迷蒙,柔美如诗。 他将她放在溪岸边一块及膝高的平滑岩石上,石身被泉水烘得暖热。 躺在热岩上的朝雨丹看着满天星斗,漫天飘飞的樱瓣,周遭的热气蒸蕴,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画面,对衣裳、兜胸、贴身长裤被,一解开,她顺从得毫无抗拒,双眼只是看向,旁,最近溪岸的一棵大樱树,彷佛可看到记忆中的身形…… 「能走吗?」 靠在大树前的云彤看着环胸耸立眼前的人,依然一身如仙雅逸,傲得不可一世,看不出他方才陷在情欲中。 「我扶你吧。」 袁牧飞在她一步之外伸出手,就没进一步动作,意思很清楚,需要他的帮助,她得自己主动。 云彤看了他一眼,既没开口跟他求援,也没搭上他的手,只是开始解下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在他眼前脱下,她成功的攫住他的目光,直至她一身赤裸的走过他身旁。 缓缓步入温泉中的她,掠过及腰的飘缎长发,在氤氲蒸气中,樱瓣飘飞的夜空下,回眸的眼,灵俏又无邪地娇嗔。 「牧飞……」她倚坐在溪中的告石,修长美丽的玉足,屈起一膝,纤柔长指,轻轻抚过腿中覆着细绒的幽处,上着淡淡色彩的指甲,抚在那细细柔瓣上,更透遐思艳色。「这……好像被你的粗鲁弄伤了,你不理我了吗?」 夜色下,她活像一只精于媚惑所化身而成的小狐仙,美艳又清纯,玲珑身躯诱人已极,娇美的诱惑,撩拨着他的定力。 她在跟他玩「撩他失控」的心计,他清楚,要满足她吗?心虽这么想,袁牧飞已涉入温泉中,来到她眼前。 「你看……好红,都怪你,你会治癒它的,对吗?」 纤纤长指打开被水雾濡润的蕊瓣,迎接着他蹲身而来的视线,温暖的气息贴上那赤嫩幽瓣时,她笑,笑得灿烂,像偷吃到蜂蜜的猫儿,满足轻吟地享受他的「治疗」。 「云彤。」大掌抚着她的额,唤回她恍惚的意识。 「我……我的身体今夜……好奇怪。」 月光下,她的心跳得不同于往时,袁牧飞俯身锁视她,深亮的眼瞳,凝看她的模样,欲望的焰火亮光在他眼中燃烧。 朝雨丹的心也随之荡漾,她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面庞与唇,甚至看到他同样一身赤裸的身躯,忽然好想抱紧他,将自己埋在他胸膛内,她知道那堵结实的胸膛所散发出的气息,是如何诱人。 她不明白,为何今夜她会如此想快点感受他的气息,甚至主动碰触他? 这段时间,她不想屈服于他,却也反抗不了他的占有,渐渐的,她习惯当体内寒意窜上时,健壮的臂膀拥她入怀,他抚摸在身躯上的双掌与贯穿身躯的强硬,直至玄寒冻气成为被逼出肌肤的汗水时,她总会迷失在他炽热的气息中。 「我好像能……感应到四周传递来的过往。」 「今晚是『魅月』,你体内的圣女灵气被引发,我的云涛之气会让你的身体与感知能力比平时更敏感,甚至有『魂识』的能力。」他拂开她额上的发道。 「魅月……那是什么?」朝雨丹问,随即一阵颤动,他一掌探入她腿中幽私处,时而捻揉时而轻抚,她嘤咛低叫。 「一个会呼应北岩圣女灵气的月时,蓝烟霞飞内,地形、地势所至,会将『魅月』的力量发挥更大。」 她几乎可在脑海中看一个画面,指掌先抚着花苞似的幽私处,甚至轻扯那细密黑绒,长指不停地揉着那湿热起的地方,甚至探指感受着那深紧的幽道。 「我、我的脑海会出现……你碰触的地方……」 「魂识之能,想像你的一魂正站在一旁观看,魂观所视都会到达你的脑海中。」看她既有些惶恐又渐陷欲望挑逗中的脸蛋,嫣红可人,他唇角勾扬,一边慢条斯理地揉捻,一边俯下气息,感受着那红唇的喘吟与抿咬。 「我……你……你直接像以前一样,替我……驱寒气就好,不要、不要让我看到这些。」 今夜他轻轻一个动作,都会带起她兴奋愉悦,她害怕这种感觉。 「这是你的圣女灵气对应月时,你这小家伙从一开始,就仗着圣女灵气跟我胡闹,如今你反而不想接受它释放的力量吗?」他逗她。「我的云涛之力牵住你的魂视,你会清楚看到我们的结合。」 袁牧飞忽起身,来到岩石边,在她的惊喊中,她的双腿被分架到他肩上,朝雨丹惊慌地想推开他埋进的颅首,他却开始品嚐舔舐着。 「袁牧飞——你讨厌——」脑海映出的是他以舌舔绘着半敞湿润的小蕊苞,拇指来回揉着,接着像在剥开什么,让圆突的蒂心露出。 太过清晰的画面,震撼住她,她自己根本不曾仔细看过的地方,如今不但清楚浮现脑海,连那幽处的粉嫩色彩与毫发微密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是这么清楚地展现在他眼前吗?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不想离开她的体内,却也不忍再折腾她,正要退出,却发现她已微微呻吟地睁开眼。 「牧飞……」她揉了揉眼,看到他忽呢喃地唤,伸手抚摸他的面庞,迷茫地道:「你真好看……这身体也好好看……」 这一反常态的模样让袁牧飞的眉略略蹙起,只见她吃吃地笑,从他的颈边抚到他胸膛。 「哇,好紧的肌肉,你好好摸。」她拍打那堵胸,又抓了抓,满意这个声音的结实。 「你醉了。」他抚着她娇红的脸颊,连身躯其他地方也泛出娇红,退了玄寒冻气,换发酒疯吗? 为怕发作时的寒劲,席间她一直喝酒,也被他以内力压下,酒力没发作也不知醉,她一杯又一杯的贪饮,玄寒冻气躯散,醉意也上来了。 「我没醉,谁醉了。」朝雨丹不服,想撑起身,却完全忘记身下的连系,猛坐起身,腿中一股往上顶刺的力道,疼得她定住不敢动,抽搐哭起。「好痛……」 「云彤!」袁牧飞退出,抱过她,检视拨看她腿中蕊瓣与幽穴,确定没事。 「这东西……有够可恶,它一直……欺负我耶!」她手指用力戳他腿中还有些硬挺昂立的凶器,越戳越生气,最后两个小掌握住它,作势道:「呃……叫它不要乱动,我要……剪了它!」 「这对你的未来不会比较幸福。」看来喝醉的时候,她会大方地接近他的凶器,虽然还是充满敌视立场。 「味来……杏仁?」她抬起的眼,双眼写着醉眼迷茫,思考力作废。「你在……呃……说什么?吃的还是喝的?」 第二十二章 「我帮你驱散酒意,好好睡一觉吧。」 「我不要睡觉!」她捶他二记小粉拳,忽又欢乐唤他的名字。「牧飞、牧飞……」她抱上他的颅首,脸颊蹭着他面庞,「其实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好喜欢叫。」 袁牧飞闻言,不禁双目一柔,大掌轻揉着她的发。 「但你臭屁的个性好讨人厌,嚣张死了。」说着又改为捧着他的头啃,只是咬得满嘴发,她又换个方向啃。「我一直想,我如果有赢过你的能力,我要怎么对付你!」 他闭眸,以禅坐的定力,任她赖坐在身上发酒疯,啃完他的头又转为啃他的脸。 「哇,你挺好吃的,好滋润。」从啃改为舔,像猫一样,小小粉舌一路舔洗了他半边脸颊,把温泉蒸气都舔掉。 下一刻,她扳过他的面庞,红唇再次抗议。 「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在想。」 「想什么?」 「是欣赏你继续发酒疯好,还是直接让你睡着。」 「你……呃,很讨厌耶,谁发酒疯,我……没喝多少,才……不要睡觉!」朝雨丹推开他站起,身躯虽感有些虚软一晃,却还是站稳了,「多美的夜色,我好喜欢。」樱花树成排的温泉溪岸边,水雾蒸气,粉樱飘飞如梦,她张着双臂,看着夜空飘英,欢乐高呼,雪色玲珑的胴体,也因酒意周身泛着一层粉色。 袁牧飞观赏着,悠然笑起。「当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他美丽可人的小妻子是最醉人的一道景色。 朝雨丹仰看着漫天粉樱,在月色星辰中,好美、好美,迷蒙的眼因醉意,脚下又一阵踉跄,她靠到了坚实的胸膛内。 「牧飞。」她仰首看着他。 水雾迷蒙的粉樱漫飞中,健臂环住这赤裸娇躯,袁牧飞低头深深吻住她。 【第八章】 「这东西……真特别呀,吊在窗口吗?」像风铃一样,只是这串没什么声音呀,袁小倪拿起一串树木果实,每颗都有红色文字的饰品,看起来挺可爱的,要不要买个回去给她的二个宝贝玩。 「呸呸呸,这招邪的,千万别摆门内。」店主人连呸几声,像要把恶运呸掉。「摆在外边三天三夜,家中附近邪物招聚后,再拿去庙寺内作法化掉。」 「招邪的?」袁小倪左右晃着这串果实吊饰,看不出暗藏这么伟大的力量。「还要作法化掉?!」 「招了邪物,当然要作法化掉。」见她一脸惊讶,小摊贩老板好心解释:「千万不要自己拿去乱烧,寺庙才有高僧道士作法,保证让邪物化成灰不会再作怪。」 「买个二串,前后门都挂上一串,保证无遗漏的把邪物招个干净,小店今天优惠,买二串招邪果,送张高人开光的镇邪符。」 「行,就来四串招邪果。」袁小倪爽快买了,拿着一张四方黄纸,上头画满红字连篇的符。「这镇邪符是贴房间的吧?」 「没错,这符经过高人开光,法力大保证,贴个三天,房内任何脏东西都吸个干净,再一起和招邪果拿去庙中化掉,整个家内外连周遭任何邪物都清光。」 「这招邪果实和符纸如果没拿去庙中化掉,一直挂着会怎么样?」 「千万不要,听庙中道人说,不但会恶梦连连,还成天感觉被鬼压呀!」 「真的?」袁小倪当下不罗嗦。「再来四串招邪果实,谢谢。」 拎了数串招邪果实交给候在外边等人的郝玖和其他武护。 「三总管,这么一大串东西做什么用的?」 「当然送给你们家堂主的一点心意,这是高人开光过的招梦果,专招好梦。」她拍拍郝玖。「全挂在你家韩堂主房内,符纸贴在他床头、床尾和门前门后,保证这些经过 大师开光的吉祥物,会为你家堂主招来美人入梦,天天被美人压着睡。」 这么好。郝玖和身边手下看着这数串果实,个个心动。 「让你们堂主先亲身体验过再说。」哎,忘了他们个个都是血性男儿。「有用再来花钱买。」 他们继续逛逛街市,这是个大城镇,人潮多,街道拥挤,这一路以来,每个城镇不同的民俗风情,连贩售的东西都特别。 「净灵甜汤、净灵甜汤——喝下去,保证出入坟场,甜味镇心头,邪灵不上心——」 「回魂银耳甜汤——赶快来上一碗,魂魄钉牢,精气不走,恶鬼勾不走——」 一边好几家甜汤店,里头的伙计出来比嗓门招客,让袁小倪一行人对喝个甜汤也可去邪感到不可思议,经过时,个个好奇探头,很一般的甜汤小舖,但贴在墙上的汤品名字,都有很响叮当的名号—— 安三魂四喜甜汤、定七魄八宝圆圆、三魂七魄透心凉茶、天灵开光滋养茶、定惊杏仁豆腐…… 「哇,这些甜汤看起来都有好销魂的名字。」袁小倪只能说佩服。 「天灵开光滋养茶?!」郝玖想到刚刚经过的地方。「前面庙口好像有人摆摊专门帮人天灵开光的。」当时他还纳闷,开天眼、开阴阳眼都听过,还没听过开天灵的。 「开天灵要做什么?」袁小倪好奇了。 「禀三总管,属下有去问,说是天灵开光后,会感觉到恶鬼的靠近而避开。」一名武护道。 「会感觉到恶鬼靠近w」什么鬼东西呀。「那不知情不也是照走不务,那还不如不知道好。」开这种光,吓自己用的吧。 几家甜汤店卖的内容都差不多,众人走没几步,见到前方是一排草药店,家家都摆出桌子,叠着好多药草包,一旁竖着招客旗子。 「安魂草,包准一觉到天明,不受任何恶梦、恶鬼骚扰。」郝玫念着旗上的字。 「怎么这城镇……卖得东西都跟避邪有关呀!」从吃的到用的,都要来个驱邪,这是要有多邪呀?这镇发生过什么事? 他们在一家小餐馆吃东西时,顺便打听一下。 「没办法呀,隔壁的赤镇,就竞兰山下那个镇,全镇闹鬼,死「不少人。」店老板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这镇离他们太近了,旅人、商人来来去去,谁知道带回来多少,先预防着,好过鬼来了,才求神拜佛,日前就有人在夜晚的小河洗衣,看到一颗滚过来的头颅,会动的,吓死人了。」 「可不是,那河的上游就接竞兰山头,我看那座山问题很大。」老閲娘也参进来开讲了。「光那条赤水河,就一直传说有很多水鬼住在河中,多少船翻在那,那条河不干净,好多人说是河中的水鬼上岸了,才会闹得赤镇像鬼镇。」 听完老板娘夫妻的小道消息贡献,大家对要去的竞兰山更有几分笃定,莲天贯日定然与这些鬼怪脱离不了关系。 「三总管,你发现了吗?」郝玖来到她身旁问。 「跟了我们好几条街了。」她早留意到了。「知道是哪路人马吗?」 「还不清楚,可别是莲天贯日才好。」人潮太多,真动手,会伤及无辜。 「莲天贯日专搞死屍的红莲阵法用出来,在大白天的街道上,只有混乱,以现在江湖各派对他们深恶痛绝,应该还不会这么愚蠢的自曝行踪。」袁小倪很清楚莲天贯日擅玩的把戏,操弄邪术,深谙人性恐惧,夜晚才是他们的最爱。 后方,一名斗帽掩面半掩着口鼻的男子混在人潮中,这座城镇的南面出去就是沙漠,因此往来有这样的装束很常见,只是对方似乎极力想借由人群掩藏自己,见到前方袁小倪和身边的人闲聊几句便分道而行后,他忙追上脚步。 连好几个拐弯,再悠晃几条街后钻入窄巷跳上跳下的袁小倪,发现追踪者都能跟上,看来这个人非但轻功不差,对追踪术也颇有能力。 当她离了窄巷,再转入一个巷道,紧追的人也跟上,却是一转进,就是一个死巷,人呢?急忙要再回头确认,甫转身,一记凝着气劲的剑指马上指向他的咽喉。 第二十三章 「阁下,哪路人马?跟着我的目的?」袁小倪一双犀利的眼,上下打量眼前的人,有些蹙眉。「你身上……有伤?」 「你……」 对方才开口,后方,郝玖已带着手下赶来。 「三总管,擒到人了,对方说出目的了吗?」郝玫和其他武护在四周将人团团围住。 「正问着,你们就来了。」嗟。 「这等小事让属下来,三总管身为古城准城主夫人的身分,不宜再事事亲为。」郝玖恭请她在一旁休息,随即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个头矮些的男子,瞬间,长剑出鞘,往对方脖子上架,一派威吓气势,喝喊:「为何跟踪我们?老老实实说出来,大家都好做事!」 在锐锋烁眼中,跟踪者没有特别动静,只是伸出手,按着胸口似在喘息。 看到这个动作,郝玖更大声叱喝:「知道怕就好,看到我这些手下了没,赶路赶到大家都很烦躁,找个人练练拳脚,大家等很久了!」 「没错,乖乖说出你的目的,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取你一条小命,简单,但我们不会让你这么好死,说出你的目的,我们还可以给你一个好过。」 属下也很配合,一人一句,狠目冷眼地撂威胁。 「先亮出你的脸,老子剑下不杀没脸的!」 郝玖以剑挑开对方斗帽和半掩口鼻的覆面巾后,一见到来人那张有些苍白的脸色,大家竟都不约而同半侧过身,别开头。 「嗯咳,你、你……咳,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快走吧。」郝玖,脸别向一边,拿剑的手指了指另一端巷口。 「对对对,大家出门在外,本着以和为贵,不结仇拉恨,没事就走吧。」其他别过脸的属下,也伸出一指甩着道。 「干嘛呀你们,刚刚个个像狼想吞人呢,眨眼变成羊,他是毁容还是败相,露个面就吓个半死。」袁小倪受不了道,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神色略带苍白的年轻人,没什么特别。 「三总管,这个人是……邑东绿林。」郝玖低声对袁小倪道。 「对,是邑东绿林的小首领。」一旁武护再补上。 他们当时追踪邑东绿林一帮人,几天几夜,已把对方的人马全记在脑海中。 「会在这遇上,难不成堂主身分败露了?」 「不像吧,他是紧跟着我。」袁小倪道。 只见眼前的嫩扩忽然双腿一跪,吓住袁小倪一行人。 「袁……姑娘,大武哥说你拥有与古城城主相论的实力,请你救救……大武哥。」嫩犷抱拳以求:「我们前几天,为了救柳怀君……」 「棋师!你看到棋师了,先起来再说吧,你……伤得不轻。」袁小倪赶紧命武护扶起他。 「我被……大武哥……不,那是法未的新真身……打了一掌……」 「法末新真身?」对他的话,袁小倪不解。 「大武哥他……」才再开口,血从嫩犷口中夺喉而出,身形再次瘫跪在地。 「快带他回客栈。」袁小倪忙道。 嫩犷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连续咳血,他就是因为伤得重,无法再撑着身躯回到有同伴的地方,消息传不回去,仅剩的盘缠已快耗尽,忽见到袁小倪的出现,让他如溺水者见到浮木,惊喜不已。 「大家都死在……竞兰山的『极乐七重天谷』……」他忽然抓住袁小倪伸来要探他伤势的手,痛苦对她道:「袁姑娘……求你帮忙把消息传回给邑东绿林……此恩……我嫩犷粉身碎骨都会回报……」 随即他身形一软昏倒在地,今天为追逐袁小倪,再次用到内力,他的伤势压不住。 袁小倪连忙出手连封他几大穴,再输以云涛内息,稳下他的伤势。 「这伤不是一般内伤,再不舒活他体内淤滞不动的气血,他会像死屍从内藏腐烂掉。」 「三总管要救他吗?」 「当然,把我从苍暮河上救出,带到北方获得生机的,是邑东绿林一帮人。」她袁小倪知恩必报。「更何况,这也关系到韩水,真要和成犷谈什么,也得有些情分打动他。」 一回到客栈,袁小倪命郝玖打点好嫩犷,便转往韩水的房中。 韩水从跟邑东绿林结下梁子后,就不爱露面,只是今天房门外居然没武护易装守护,她皱眉。 「戴一倍和其他人死哪去了?」她敲门,平日总会由他们开门。 好一会儿,终于传来韩水的声。「嗯咳,进来吧。」 袁小倪一走进房中,便被房内的阵仗给愣住! 左方一排七、八名保镖似的壮汉,右边则是戴一倍和手下,双方看来颇有对峙感,却又不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整个气氛有些微妙又诡异。 前方,一名艳丽照人的妇人,端雅地悠坐主位,左右站着二名娇美婢女,身为主人的韩水竟坐在待客位上,面色颇为复杂,却还算淡定。 桌上,摆着美酒、茗茶和精美的各式点心,这点心精致度和摆盘的方式,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才见得到的奢华等级。 「坐吧,就等你呢。」韩水下巴顶顶手边另一个空位。 「这位夫人……你朋友?」架势不小,袁小倪一脸困惑坐下。 「正在结交。」 「什么?」 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内涵,马上,伺候在美妇身边的一名婢女,在美妇示意下过来,为袁小倪斟上茶水,甚至对她温柔一笑,袁小倪应付地笑了笑。 她只想着:「韩水在负责蒐集消息和判断一些武林传言,要处理很多人脉管道,难免得卖些人情,江湖人,有的嚣张有的古怪,只是这名尊贵美妇什么来头?韩水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消息?」 「这位夫人有你要的消息吗?跟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有没有关系?对方什么来头?」袁小倪一次连问好几个问题。 只见韩水虚咳几声,揉了揉鼻子,也回以低声:「我正喝着茶等你回来,忽然门就被一脚踢开,好几个彪形大汉冲进来,哥正怒喝好茶的心情被打断,就要命戴一倍出手教训,结果这位高贵、美丽、优雅的夫人就出现了……」 当时这位夫人领着二名美婢昂然步入,迳自往主位一坐,拉整过水袖,一派贵雅端容,彷佛主人般请他也就坐。 「韩少侠,来得冒犯,耽搁你一些时间,为表歉意,备有薄酒、粗茶,多款点心,一些心意,还请笑纳。」 美艳妇人声音轻婉又充满不容拒绝的威严,一说完,二名提着多层食盒的美婢马上张罗一桌子的茶、酒与点心。 「哥当下就决定,天大的事都可以好好坐下来谈,打打杀杀这么野蛮解决事情的方式,哥向来不屑为之。」这几句话,他说得振声激昂,看到前方美妇朝他微笑颔首,他满意地再看向袁小倪。「妹子,怎么了?你脸色不对!」忽然深呼吸,好像还可以看到青筋在她额边浮跳。 「所以,这个女人带人随便就冲进来,反客为主的坐上主位,她拿出什么,你都乖乖吃喝下去。」袁小倪用杀白痴的眼神横过去。「你水哥是第一天走江湖吗?」 「什么话呀,哥只是不忍心对妇孺下手,刚刚说了,可以坐下来谈的事情,何必刀剑相向,万一伤到脸怎么办?女人的脸很重要的。」尤其美人有任何破相,伤他水哥的心。「妹子、妹子,控制一下你的表情,好扭曲、好狰狞呀!你怎么了?不要兵戎相见的谈事,不是很好吗?」 袁小倪闭上眼,深深提了口气,像在控制什么,接着才睁开眼,抽着唇角问:「对方哪路人马?目的?」这个混蛋,根本是想说有吃、有喝,就坐下来看美女吧。 「欸,还没问呢。」韩水又是虚咳几声。「哇,妹子,你的脸快跟庙里画的地狱恶鬼接近了,我看习惯就算了,但你别吓到美丽的夫人呀。」吓到美人花容失色,他不忍。 「我先搞清楚,这不会是你什么风流情债吧?」 「哥很想,但是我的风流债,就是差了高贵、优雅的成熟艳妇。」 第二十四章 「想也是,风流浪子的潇洒是你的目标,但是到最后你总当了烟花孝子。」专门贡献烟花酒馆,洒了不少钱追逐绝色花魁。 「金钱为美人而付出,是男子汉的硬道理,唉,我跟清秀小菜一碟的人,就是谈不来欣赏美女这种事。」 忍住,阵前倒戈大不利,以后要处理这家伙有的是机会,拳头张握了一下,袁小倪起身,双眼转厉看向前方美妇,决定不再客气,要好好逼问对方来意。 没想到沉默许久的美丽贵妇放下茶碗,以手绢拭着唇道:「我想知道我女儿的下落。」 「你女儿?」袁小倪再次看向韩水,「你拐不到成熟艳妇,改拐人家女儿了?」 「真的吗?我和美人的女儿有这种交集?」韩水侧首很努力地想,接着高举双手表示冤枉。「哥捜遍脑海,都没这印象呀!」 「夫人,说真的,是不是弄错人了?」 「不,就是你袁小倪。」 高雅美妇的话一出,韩水和古城武护皆一怔,个个全诧望袁小倪。 「好呀你,作贼喊捉贼。」韩水指着她,表情很不平、很受伤。 为什么跟美人有关的事,都只跟他身边的女人有关,独独不是跟他有直接关系。 「夫人,能否请你把话说清楚一点。」袁小倪只是挑扬了眉,对这种没头没尾的指控,她行走江湖看得多了。 美艳妇人起身,莲步轻移,来到袁小倪眼前,认真端详她,不可否认,这位夫人一言一行都充满内敛婉约的教养,她几乎不高声说话,温婉平稳的声调,再加上神韵中一股端庄威严,让她一开口就没人会忽视。 韩水看得赞叹,不敢相信,成熟美妇能如此引人着迷。 「我的女儿为你付出一切,差点连命都丢了,如今,我希望你能负起责任带回她。」 「夫人,你真的找错人了,这世上能为我付出性命的『女人』确实存在,但绝不会是你女儿。」袁小悦斩钉截铁。 母亲能为孩子牺牲,所以她的生母、养母都可能为她而付出性命,但两位母亲都不可能是眼前美妇的女儿。 其他人嘛,老一辈或许也可以为儿孙豁出性命,但她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喔,她外公在,但这位夫人说的是女人,那就是祖母或外婆罗,更好笑了,光从辈分、年纪看,就知道绝不可能有谁是她女儿……呃,外婆?! 「敢问令媛……是谁?」她硬着头皮问。 「我的女儿,朝雨丹。」 这下袁小倪倒抽一口气。「你是……朝夫人!」 「我找你,找错人了吗?」朝家三夫人桐云袖淡淡一笑,在房内信步走着,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彤儿为救你,把自己每一滴血都拿来换你回魂元气,忍着自己可能反遭寒冻之气吞噬。」 「朝、朝姑娘确实差点为我付出一命。」 「朝姑娘?」谁呀?一旁韩水看着袁小倪瞬间弱下来的气势。 「就是我跟你说过,很棘手的那位绝色美女。」她无奈对韩水道。 「真假?」绝色美人的母亲果然也是不同凡响,只是看不出这位夫人有这年纪了,韩水大感惊讶,随即跳脚喊:「你让绝色美人差点为你没命力我一直以为喵喵纳一堆美妾够没天理了,看不出你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 「这是很多原因造成的结果,我一时很难跟你说得清楚,但绝不是你认为的那一种。」 「妹子,在我的认知里面,无论男的女的,要为另一个人付出性命,情和爱是脱离不了的,无论你爱男人女人,你已经是城主的人,还有了二个孩子,安分一点吧。」 「就跟你说不是那一种。」她就知道以他的脑袋装的就是那些。「那位绝世美女认定我是她外孙女,她为我付出性命,是本着外婆护孙女的情感。」 「什么?绝世美女的嗜好真奇怪,自愿当老婆婆?」韩水用一种,最好我会相信你的眼神横睨。 「我没骗你,这跟我外公有关。」袁小倪决定放弃跟他说太多废话。「总之,我今生的外婆,年龄比我还小。」 「还请韩少侠让我与袁姑娘单独一谈。」桐云袖朝韩水要求道。 「单独……」呃,他不能在房内欣赏美丽的夫人说话吗?「你们也都退出去吧。」桐云袖命身边的婢女与保镖都退下。 见此,韩水也只能领着戴一倍和武护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前,再看一眼房内两个各立一端的女人。 「你能带回我的女儿吗?」房内只剩她们之后,桐云袖首先开口。「听说云涛剑仙非常呵护唯一的外孙女,我想,这世上,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人,也唯有你了。」 「只可惜,外公已认定朝姑娘是他的转世妻子,就算是我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我如果用他最疼爱的外孙女来交换,他会改变心意吗?」 「朝夫人如何认定,你有能力办到这件事?」想擒她跟外公交易吗,找死比较快。「以武功、以江湖势力,我自是难敌你与你背后所代表的古城和月泉门,但是这世上要达成事情,有时是无数的机缘与交易手腕来圈成一件事,我不必真要擒下你,我只需不停的让你在每件事上跌倒,从此,你面对每一件事,都得提防我,这将让你心力交痒,因为你对上的是我,桐云袖。」 眼前美妇眼神坚定地看着她道:「再高的高手都有棋差一着的失算,设局你袁小倪要比设局飘渺不定的江湖神人云涛剑仙有胜算,你希望自己随时防备被设局吗?或者,你不相信我有此能力?」 「朝家三夫人果如江湖所传,聪慧精明,由你亲自设下的局,我相信最后必当绊住我,只是夫人可想过,我若心一横,杀了你们全部的人,还何需担心任何设局。」 「可惜你不会,你袁小倪太重情义,否则也不会屈身古城,只为完成对生母的承诺。」对这些,桐云袖早已掌握得相当清楚。「彤儿救过你,无论你是否认同她转世外婆的身分,你都不会对我下杀手。」 「夫人真是做足了准备呀。」袁小倪开始想苦笑了。 「为了女儿,我桐云袖可以不要这条命。」 「但为了朝家,夫人定然会留住自己的性命,同时,还要小心,不能为朝家惹来祸事,这就是家大业大的麻烦,处处设想,步步为营,夫人当真辛苦了。」这几句话像打中桐云袖的软肋,只见她双眼眯起。 「你这是提醒我,你外公对朝家,将是祸事吗?」 「这得看夫人如何将祸事转为好事,甚至一桩美事,这不也是夫人找上我的原因吗?」 二人互有进退的一番唇枪舌剑后,桐云袖笑了,不是淡淡的微笑,而是深深地笑了。 「你比我想得要能言善道,同时,一言中的。」桐云袖坦言:「对上袁牧飞确实将为朝家惹祸,亦正亦邪的云涛剑仙,眨眼是佛也能是魔,他想杀尽朝家人,也无人能挡。但不论彤儿前世如何,今生她就是我朝家的女儿,她有父亲更有三位母亲,日夜为她操心着,袁牧飞就算认定她为妻,也不该是就此消失无踪。」 「敢问夫人所求,是一个曾经存在活过的女儿,或是在世上某个地方生活的女儿。」 「此言何意?」桐云袖蹙眉。 「朝姑娘命数有大劫,更承桐家太婆遗言,她得对付莲天贯日,当今天下,唯有我外公能解她一身玄寒冻气,也唯有我外公能护她毫发无伤,只是外公厌恶红尘繁琐事,确实可能就此带着朝姑娘天涯海角,不再让她见任何人。」说到这,袁小倪话停了停,揉了揉额,再道:「或许,未来,我是唯一能见到他们的人。」 外公不舍不见她,以朝雨丹对她在乎的程度看来,未来应该是他们随时想见就出现在她眼前,甚至什么话都不说就忽然带走她,一同生活几天;想到这,袁小倪忽然觉得头痛起来了,她身边的人做起事情来,个个都在比任性! 第二十五章 「十八岁会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她,解她一身玄寒冻气,否则难过十九岁。」桐云袖说着这句从女儿出生后,就沉压心头的梦魇,「我确实料到,袁牧飞是那个解救、改变她命运的人,但是,彤儿的意愿才是我当下的看重。」 「朝姑娘此生将会有一个全心全意呵护她、照顾她,每天只想看她一笑的丈夫,在外公心中,任何事都比不上有朝姑娘这个妻子在身边,为求这场与妻共白首的来世,外公付出了非常人所能理解的艰辛。」袁小倪真心道:「有朝姑娘在外公身边,他不会是魔,甚至朝姑娘跟外公好好相求,与朝家一年见上一回,并非不可能,她才是能让外公改变主意的人。」 「彤儿的心意呢?彤儿的意中人……只怕不是你外公。」 「朝夫人认为,一个从知道『袁牧飞』存在后,就一心努力承太婆遗愿,自修四艺寄灵,沉潜自身一切,只待云涛剑仙现世的心思,支持她的是什么?」袁小倪甚至觉得朝雨丹的心中根本看不下别的男人。 「我所看到的朝姑娘,好像从小到大,就被袁牧飞这三个字占据了全部的心思,只是她太逞强不愿轻易认输,现在就看她何时愿意正视这份心思,就少受点罪,外公……很能磨人的。」 「看来,你已经比我了解她,让我也开始相信彤儿与你真有这么神奇的缘分。」 此时,朝夫人忽然跪了下去,吓得袁小倪忙跟着蹲身跪下,要扶起她。 「朝夫人,快快请起,我受不起。」怎么今天一直有人跪她。 「袁姑娘,我知道要说动云涛剑仙绝非易事,也知道这件事让你深感为难,我只能求你,帮帮忙,让我们见到女儿,让三个辛苦拉拔她长大的母亲,见到自己的女儿,让我们看到渡过死劫,活得健康快乐的女儿。」 桐云袖看着于袁小倪,双眼泪光浮动,真心恳求。「就算这一面之后,是天涯海角的相隔,以后只能将思念埋心;就算没有一场正式的婚仪,我也求一个愿望,就是亲眼看见朝家长辈将彤儿交给一个能守护她的男人,让我朝家知道,这是嫁出了女儿,不是失去了女儿,请你成全一个母亲的心。」 在门外,等待许久的韩水看到房门终于打开,他连忙迎上去,只见桐云袖走出朝他浅盈一笑。 「打扰甚久,今日感谢韩少侠,他日我朝家定当回赠厚礼,以酬今日惊扰之情。」 「哪的话,夫人言重了,能让夫人一展愁眉最重要。」韩水看得出,这位朝夫人美丽的容颜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他感觉不出对方有任何恶意,因此干脆静待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好了解她的意图。 「韩少侠果真是个观察入微的细腻男子,再次谢过。」 随即,桐云袖在数名壮汉保镖开道及婢女伴护中离开。 「真是成熟美丽又优雅的夫人,何时我古城有这样的城主夫人。」韩水依然着迷地看着远去的倩影,深感气质的差别。「妹子,你们在房内聊什么呀?」 他回头问站在身后环胸的袁小倪,没想到小倪子赏了他一个冷冷白眼。 「妹子,你到底怎么了?脸色从刚刚就那么僵硬,瞧,不动任何干戈解决事情不好吗?」 「水哥,我帮你带了一个礼物回来了。」 「礼物?是好东西吗?」 「非常好的东西,邑东绿林的小首领,在找『韩柳荻』姑娘,我把他带回来了。」袁小倪一脸昂扬的得意神色 「你——」韩水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水哥,快去躲起来吧,在危机过之前,你千万都不要出现了。」袁小倪高哼着鼻子。 「你给我等着,遇得到的、绝对遇得到的!」韩水冲回房内,门扉紧闭。 「再去买十串招邪果回来,挂满你家堂主房内的墙,确保邪物无路可逃,专往他身上钻。」袁小倪唤来郝玖吩咐。 「招邪果?不是招梦果吗?」 「美人如邪物,你家堂主就是欠美人压他全身,挤得他喘不过气,像撞邪一样,他才会警觉,美色该防不该近。」 【第九章】 蓝烟霞飞内,朝雨丹站在绿茵上,四周尽是一片粉紫、紫蓝的紫藤花海环绕,一身白色衣裙轻扬,在灿色花海中,独有的一抹白,仙姿雅逸的模样,彷佛真是天上仙女下凡尘。 她怀抱着一把朱红琵琶,绿地花海,白衣飘袂的清雅相衬怀中如火的炽艳,倩影仙姿引人至极,纤纤长指挑动弦音,一弦化音流,竟像可见的淡影流光缓缓荡漾,再勾琴弦,拂、抹弹出的音曲,像水光剪影,交织流光回绕她周身,置身其中的朝雨丹,眉目清敛,神态沉思,像与音曲融成一体。 昨日她再排一盘「奕局势」,朝家、棋师和表哥命危之局不变,更乱她心的是绑在小倪身上的系魂丝,也同时传来阵阵令人不安的波动,有危险将靠近小倪了吗? 从方向感觉,小倪并没有听她的话去贝尔青畔,反让自己又落入危险中! 她该告诉袁牧飞这件事,让他去找小倪吗?不行,先人应劫的命数还没过去,不能让袁牧飞靠近小倪,她该想办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袁牧飞对她的行动,掌握得一清二楚,要如何摆脱这样的困境? 袁牧飞!这个名字总是让她心乱,气难定,他就像一道无形束锁住她的枷锁,遇上他,朝雨丹似乎就是无能为力…… 不自觉的,音也开始纷乱,拂弹出的琵琶音曲,弦音化流,不再是清平祥和的淡影水光,而是带着情绪色彩的激昂,引动四周花卉,粉紫、紫蓝渐层般的紫藤花,开始朵朵离枝,随着音曲旋律汇聚,再旋飞凝形成无数棋子般,四散于周遭虚空。 音曲已失平静,朝雨丹进入一个被情绪左右的缚心之境,指像绽凝焰火,重重划下的弦音,泻洒无限焦心意念,撩倾绿地,绿地下的泥土,竟缓缓浮突而出,像划线般纵横交错,一大片绿茵被泥线划出棋格,承接虚空上凝形成的花棋。 四艺寄灵术,一一从心而出——琴音化流,再注万物,驱动它们,如令棋般,转化四方锐锋,只见虚空竟浮出如窗扇般大的书章,一弦气荡凌空,掀开一页书章,书内绘着繁花丽景与独特宅第,正是被层层云涛化气所封锁的蓝烟霞飞。 四方锋锐以她自身灵气倾注,对准书章内所浮现的蓝烟霞飞,有四个阵法关键,她想击毁蓝烟霞飞内的云涛之界,伸手就要划下决定性的一弦 他来了,朝雨丹能感觉到他接近的气息,自从那晚在樱花林边的温泉内,接受他「云霄尘海」的元功内息后,她能更快地感觉到他。 抱着怀中烈火似的琵琶琴,朝雨丹蓦然转身面对来到身后的人。 「云彤,你会伤了自己,放下琴,过来我这。」袁牧飞一身淡雅白衣,神采内敛,一手负于身后,雅逸又沉稳的深沉魄力,朝她温声道。 「这个天下,你最害怕什么?」朝雨丹忽问,抱着琵琶琴退了一步。 「你很清楚我怕什么。」他定眸看着她。 「我吗?不对,是云彤,云彤有任何伤害,你都害怕,对吗?」 「我只怕失去你,但是除非老天再一次带走你,否则,在这世上已无人可让我害怕。」袁牧飞朝她伸手,不无警告:「我说过,谁都别想伤害我袁牧飞的女人,连你都不行,云彤,过来我这。」 「我就是要伤害你的云彤——」 她扬手就要划下这自毁性的音弦,却不知何时数道云气化成的云丝扣住琵琶上的四弦,四道长长云丝之弦源头系于他伸手的四指中,云涛凝气划过云弦,直抵琵琶音律,震住她,朝雨丹一恼转为挑动对抗的琴弦。 一弦对一音,一音化一劲,浩瀚云涛,不绝之气,掠过云丝,一一化去她的弦威,消融火烈琴劲,随即四弦顿失音律,朱红琵琶锭裂开,随即在她惊愕声中散碎无数。 第二十六章 瞬间,泥线回于草下,高空的一页书章消失,花朵汇形成的锋锐,纷纷四散落地。 最后一道云丝化气的弦,从他手中弹射而出,竟直达她胸口,而至弦气入心,牵住她任何动作。 朝雨丹看着他,对这一道直逼入心的云丝,她清楚他的意思——他要她的心,更想问她的心,何时面对她就是他的妻子! 他袁牧飞紧紧握在手的云弦,就如同要握住她的心、她的人一样,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他的「云彤」有任何闪失,他不会再给老天有任何带走她的机会。 「我要你从现在起,学着说爱我。」 那晚,他强应的命令,形同宣告,无论她曾经心意为何,如今,她只能学着爱他,她的心也只能有他,彷佛她这一生应该做的,就是爱上他。 朝雨丹深深吸着气,告诉自己,她不会说的,她不会让自己全盘皆输。 当入心的云丝弦气消失时,英挺雅逸的身形已来到眼前,她咬着唇看他,以为他会重重责备她,没想到他只是横抱起她,低吻她的额际后,静默地漫步于花海中。 螓首不自觉地靠在他胸口,朝雨丹在他怀中渐渐放下紧绷的身躯,这一路,他抱着她在轻风徐抚、灿烂花影缭绕中,信步而行。 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四艺寄灵,虽是巧兮为今生的你所创的术法,以天地万物灵气为运行,她希望你感受天地万物的气,保持最纯真的模样,但你的心若持着毁灭一击的极端,万物汇形之气也会反噬你,就是走火入魔。」 她在他怀中微微哆嗦,方才负气不惜一切的做法,牵引玄寒冻气,虽没发作,却有丝丝寒气紊乱的在体内流窜。 袁牧飞抱她回到屋内,一被放下,她便推开他,却又被他拉回去。 「不要!」他吻上她,她闹情绪的别开头,又被他扣回螓首,深深吻住她。 强硬的舌直探入她唇内,挑%她想躲开的舌瓣,她用力扭开头,感觉到自己的唇舌划过他的齿缘,锐利如他,割人又磨人,炽热的唇很快再寻上她的唇,四唇再次紧紧纠缠。 双掌捧住她的后脑,舌瓣相腻着绞缠的力道,唇齿也转为辗磨,她挣脱不了他的箝制,只感觉吮吻越来越激烈,气息快被掠夺尽,直至朝雨丹觉得自己快窒息。 「牧……牧飞……」她在他唇中发出嘶哑的气音,求饶般。 他激烈的吻逐渐放缓,唇抵着她,感受着她剧烈喘息的呼吸,她任何反抗的力道都已被卸尽。 从接受「云霄尘海」元功内息那一夜后,除了闹脾气还是喊他老色鬼、老无赖之外,她开始习惯唤他的名字。 「我……我要回朝家,让我回、回家……」动着发麻的舌瓣,她道。 「我说过的事,不会改变。」他说过,以后她的一切由他照顾。 「但是你也说了,一时间要我放下亲友、家人很难,我……我真的担心莲天贯日对朝家下手,让我回去……」连日来的忧虑,让她不禁抽哽着声。 袁牧飞没有回应,朝雨丹忽然抱住他,面容紧埋在他胸怀中,哭着道:「奕局势……所测出的命棋,让我很担心,还有棋师……棋师好像出事了,他和音女一直照顾我,我不能不管。」 「测算未来有时是陷阱,如何掌握它而避开陷阱,需要经验与禅修的定力,今生的你没有经过太多的锻炼便拥有术法异能,这是天赋,但对测出的未来你缺乏了判断的智慧。」袁牧飞轻叹地抚着她的发,柔声道:「云彤,你还太年轻,这身圣女灵能,你要学着驾驭,而不是被左右。相信我,朝家不会有事,东棋历代皆要历经死劫,才能浴火重生,这是柳怀君身为东棋后人注定会遇上的。」 「可是……」还有表哥和小倪…… 以他对她的占有欲,若知道她还挂心表哥,不知是否会对表哥不利。 「怎么了?」他看着怀中欲言又止一脸忧虑的她。 「你让我回家,我不管前世的『云彤』如何,今生我有一个父亲、三位母亲,还有很多手足,他们都会为我着急,我好想家人,你不能……就这样带走我,完全不让我和家人告别……」 「我迟早会带你回朝家一趟,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时机!」她气恼地揪扯他的衣襟,怒喊着:「你的时机是何时?灭了莲天贯日时?这之中若朝家出事,我还何必回去,或者,让莲天贯日灭了朝家就是你的算盘?让我一无所有,只能依赖你!」 「我袁牧飞真要灭朝家满门,早在确定你的身分时,就会做了。」何需假手他人。 「那你要何时带我回去?爱上你的时候,好呀,你现在带我回去,你想怎么听甜言蜜语我都对你说,只要你带我回朝家。」她负气道,随即又一阵窜寒地打颤。 「云彤,先稳定你的真气。」他想输真气给她,却被她发泄情绪地挥开。 「我不要,除非你带我回朝家,或者你要等到我解了玄寒冻气,全身只剩你的气息的时候,你才愿意——」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玄寒冻气唯有云涛阳气可融,他感觉得到她的一切动静,莫非与此有关?若她接受他的气息,在云涛阳息掩盖下,再加上现在的她体内有部分「云霄尘海」元功内息,是否……寒气消弭的那段时间,也等于他无法感觉到她? 「云彤?」见她喊到一半突然静下,袁牧飞蹙眉。 「我没事,只是忽然很想……静一静。」她推开他,转身才走出一步,不意外身后的人再次将她揽回怀中。 「你只能在我怀中静一静。」 「你的不可一世和嚣张从来没有尽头吧?」朝雨丹对从身后抱着她的人嘲讽问。 「欺负你,确实如此。」他抱起她,不理她的嚷喊。 「袁老头,才吃过早餐没多久,你、你就算采阴补阳,也别一大清早,阳光还很亮。」知道他的意图,她指着大敞的窗户,阳光几乎都照到他们两人身上了。 「我说过,我的色心没有早晚之差,更无禁忌。」 床榻前的大窗,面对的正是一片繁丽的紫藤花海,光影轻跃洒进屋内,一阵阵的风将一串串的紫藤花吹散开,紫色、粉色与紫蓝色,风起,飘飞,朵朵的小花散落在房中各处。 阳光、轻风伴随着被吹进的漫飞花朵,衬映着房内的无边春色。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近午,古岚山庄内,负责打理蔚房的王大娘刚在鸡舍捡了一篮鸡蛋,才走出鸡舍忽见到一堆白色像雪又像碎纸片飘落。 「这才什么季节,就下雪了?」王大娘好奇伸手要接,却发现像纸片的雪消失在手上。「这东西……雪还是纸,这么奇怪!」 其他虚空飘飞的白色碎纸片也落地消失,前方走来一人。 「萍娘。」看到迎面走来的妇人,王大娘打着招呼。 萍娘看到她,才开口就连连咳不停。 「怎么啦,着凉啦?」王大娘忙把竹篮搁一边,关心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要不要叫小顺到镇上请大夫回庄?」 「镇上?大夫?」萍娘开口的声有点沙哑。「不、不了,到庄内很远吧?」 「远?唉哟,萍娘,你真的病糊涂了,山下的镇远到哪去,你要真难受,让小顺用轻功把大夫背来,一柱香时间就办成。」 「咳咳,是吗?人一犯病,脑子都昏了。」萍娘又是低头咳了几声。「不用请大夫了,应该只是着凉,我吃点山庄内的药,多休息一下就好。」 山庄人口多,有自己的药舖,也有一、两个略通医术的人,但真犯大病,还是要请镇上大夫。 「那你今天别忙那些杂活了,有时间就多躺躺。」王大娘关心地又拍拍她的背,接着想到问:「今天看到主母了吗?」 「没……没见到,或许主母今天想待在蓝烟霞飞。」 「那就好,主母若想离开山庄散心,可得别让她离开山庄二十里外,一过二十里就断了主人的掌握,主人可要担心了。」 「二十里……」 第二十七章 「幸好那镇只有十多里远,别忘了,主母若要出庄逛逛,找人陪着她就行。」就怕萍娘一病忘了这事,王大娘再叮咛:「主人对主母的一举一动都很在乎,我们要小心帮忙照应着。」 「我知道,没事,你去忙吧。」萍娘也拍拍王大娘的手。 「那我要赶紧去蔚房忙活了。」王大娘拿起满鸡蛋的竹篮,又关切地交代一番才往蔚房走去。 一路上,王大娘跟其他山庄内的人打着招呼,快到厨房时看到贝管家和萍娘,她惊讶。 「萍娘?!你怎么会在这?」王大娘看看后面又看看眼前的人,不解萍娘怎么会走得比她快? 「我来这看看有什么食材需要派人再去镇上添补的,用点好吃的给主人、主母。」 「可是……刚刚在后峰的小庭院那碰到你,不是才说生病头昏吗?」 「我没生病,也没去小庭院呀?」萍娘一头雾水。 「我明明才在小庭院遇上你……怎么……」王大娘抓着头,不停地回头看,已经搞不清是不是自己没睡好,看到幻觉。 倒是一旁的贝管家对已蹙眉,深感其中溪跷。 此时,以术法让人错认她为萍娘的朝雨丹,已成功走出古岚山庄,迎着吹来的山风,她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成功离开,多日来,总算有摆脱束缚的感觉,她欣喜欢呼。 看来,体内有他的云气时,果然可以不用担心会引起云涛结界的反应,进而惊动袁牧飞。 午后,袁牧飞经常于湖心锻意识之剑,这时的湖常是浓浓云气汇聚,隔绝外界一切,要想有任何行动,只能趁此时。 「那就是最靠近的城镇。」站在高处的峰丘上,俯瞰下方,确定了城镇的方位。「我该以什么方式入城……」 她想了想,凝气运指,虚空一点,眼前景色竟忽然像幻影般碎开,成莹亮碎点落下。 刚过正午,一位相貌平平却神态活泼的少年,愉快地走进城镇,朝雨丹以术法隐去一切外在表象,在人们眼中她就是一名普通少年,在陌生的城镇还是以男子的模样最方便行动。 走在颇为热闹的街道上,看着人潮来去,被困住一段时间,她却觉得好像好久不曾再接触人群,心情有些激动。 现在要先想办法探听一些武林消息,了解目前的情势变化。 「酒馆、小吃摊绕绕,应能听到一些消息。」各路江湖人落脚歇息,最爱闲聊武林事。这镇说不上大城镇,却也有相当规模,人潮聚集处,有好几家酒馆、饭舖都有一定的水准,朝雨丹观察了一下走入店内的客人装扮,选择一家江湖人聚集较多的地方,正要走进去,与一位旅人装束的男子错身。 「小阿姨!」一个熟悉的声惊讶唤出。 「犷儿!」听到声惊唤,朝雨丹也不敢置信地回头,眼前一个看来眉目沉郁却颇有几分雅气的男子,和外貌有些不相衬的宏亮嗓音,正是邑东绿林四十八骑之首—成犷。 【第十章】 「你怎么会在这?!」成犷握住她伸来的双手。 「朝家、朝家现在还好吗?」朝家长辈和成犷不受她的术法所惑,因此可以直接看到她的真实样貌。 「朝家没事,现在是你有事!」成犷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朝家为了你都急翻了,连我都被请去朝家商量事情,想办法要找出你的行踪。」原本陪着泰罗武往西北岩岭,回途被母亲大人紧急唤回,要他走一趟朝家了解情况。 「那……家里的人都还好吗?」 「大外婆病倒了,目前二外婆打理朝家,三外婆扛下找你的事,去找睿深老人探消息,外公也动用人脉天南地北打探你的消息。」 「母亲病倒了!娘亲去找博通耆宿!」博通耆宿被江湖人敬为「无事不通''无事不晓」,人称睿深老人。 听到这,朝雨丹已心中有数,朝家应该清楚她发生什么事,否则娘亲不会去找博通耆宿,放眼天下,当今江湖还能在袁牧飞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唯有睿深老人。 「大外婆向来紧张朝家每一个孩子,你出这么大的事,她老人家自然是茶饭不思,吃睡难安身体就弱了,说不上大碍,就是需要休养。」 「母亲若没亲眼看到我,只怕放不下心。」她很清楚母亲一旦担忧犯病,书信都解不了她的思念,必须亲眼看到人。 「你知道就好,大外婆想你想得紧。」 「那音女和棋师,你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 「棋师被莲天贯日带走,音女受伤在桐家休养。」 棋师真的出事了,朝雨丹急问:「知道棋师被带到哪吗?」 「我已派人打听,但是青野舅舅听音女说,袁小倪追着线索而去,她亲口承诺会救出棋师,她的能力应该不用怀疑。」 「小倪!」她果真没去贝尔青畔。 「小阿姨,你到底被谁带走了,怎么会在这?」说到这,成犷四处张望,眼神儿恶起,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态势。「带走你的人在这吗?」 朝雨丹有些迟疑问:「你……对我失踪的事知道多少?」 「青野舅舅只说你被一个高人带走,对方好像看上你的天赋,带走你别有用意。」 「哥哥这么说……」兄长该是不想把事闹大。 「哪个高人带走你,想做什么呀?」 「这……一言难尽,改天再说吧。」她和袁牧飞如今的关系,还有自己的心境,要她如何对成犷说得出口。 见她面有难色,成犷拍拍她的肩。「你想说时再说,有我在这,你不用担心了。」 他清楚这个小阿姨虽聪慧伶俐又有一身异能防身,但某种程度跟不食人间烟火差不多,她受桐家太婆遗言所限,始终生活在保护圈中,对江湖险恶经验不够。 「我的情况……大概没人能解决了。」朝雨丹只能苦笑。 「这个天下没有不能解决的人和事,小阿姨,你放心,犷儿这个江湖不是混假的,我解决不了事,也能找到解决的人,再强的人都有高手能制。」成犷马上打包票安慰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小武都不会嫌弃你的,但是真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犷儿会先打死对你乱来的混蛋。」小阿姨若真被人欺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表哥,他没事吗?」朝雨丹想到命棋显示出的诡异。 「小武会有什么事?」 「他现在在哪?」 「我让嫩犷保护他取原铁,十多天前收到消息说他们要绕道竞兰山一游,从时间推算,他应该在回桐家的路上吧。」 「竞兰山,我记得近年此山周遭一直有奇异的事传出。」不安的谜团让朝雨丹深感吊诡。「我以命棋测算,表哥遇劫……」话才说到一半,急喊的声音已传来。 「首头——小嫩犷出事了——」邑东绿林中年纪最老的大犷冲来。 「他怎么了?」 「有人帮他代传消息,说他在竞兰山出事了!」大犷将信件交给他。 「大犷,有说到泰罗武怎么样吗?」朝雨丹急忙问来人。 「呃,你……谁呀?」大犷对眼前冲着他问的陌生男子错愕,不解对方怎么唤他唤得这么熟悉。 「嫩犷被袁小倪救了。」看到信件署名,成犷惊讶。「上头说嫩犷中了奇特的掌力,现在昏迷不醒,无法知道他到底遇上什么事,但是她会往竞兰山一探,了解清楚。」 「小倪也要去竞兰山?!」瞬间有股恶寒窜心,朝雨丹拼命摇头。「此山不祥,她不能去。」 「信中还说,嫩犷昏迷前说:『大家都死在……竞兰山的极乐七重天谷』?!」看到这,成犷无法平静了。「他妈的,那帮人马敢弄我邑东绿林的兄弟!」 「都死了!」朝雨丹一震。 「小阿姨,先冷静,袁小倪与小武是认识的,但信里并没有特别提到小武,可见她也不清楚状况。」 「首头,现在要怎么办?」 就在成犷沉思时,其他手下也来到。 「首头,那帮人贩子要在『起云镇』交货。」 第二十八章 「是邻镇,这群家伙杀人抢女人、小孩,还栽赃给我邑东绿林,断了我们在泯西的财路,怎能不好好回报。」成犷先解下身上的披风,改围上朝雨丹。 「小阿姨,野林内的风很大,还有,等会儿马车赶路颠簸,你要抓好。」 属下看得一片错愕!这男人谁呀?首头为什么像护女人一样的细心对待,还有,为什么一个男人的名字要叫「小阿姨」?!真是让人浑身疙瘩满地掉。 「小犷、阿犷,等处理完那群人贩子,你们两个带一半兄弟先赶往『竞兰山』找嫩犷。」 两名手下领令,不忘问:「那首头呢?」 「收拾完那群江湖垃圾,我先送小阿姨回朝家,再赶去跟你们会合。」 「你要送我回朝家?」她看向蓝烟霞飞的方向。「可是我……」 「走吧,大外婆可盼着你。」不待她多说,成犷拉着她离开。 「首头、首头,这男人是谁呀?你确定要带他上马车?」大犷跟上问。 「男人?」成犷看着朝雨丹,知道她又用术法遮掩自己。「这是你们见过的朝姑娘,我母亲疼爱的妹妹,我的小阿姨。」 说完,继续拉着朝雨丹往马车走去。 「原来是首头那位美女阿姨。」难怪对他唤得这么熟悉,大犷恍然大悟。 邑东绿林几个轮流带头的,都见过朝雨丹,也常帮她调查一些江湖事,更清楚她的本领。 「太可惜了,又用术法遮住外表,看不到真面目。」 美女人人爱看,尤其首头的美女阿姨,胜过他们有生以来看过的美人,记得初次见面,大家眼睛全发直,没人想移开眼。 「虽然说行走江湖,美貌会招祸,但我们在,可以保护她呀。」 「对呀,赶紧要美女阿姨撤了术法,还她原貌,这样大家才聊得起来。」 「就是呀,跟个男人聊多没劲。」 难得有绝色美人可以看,这个眼福怎么样都不能错过。 几个犷字头的领头,迫不及待追上,个个想跟美女阿姨挤同辆马车,却全被成扩轰下去。 五、六辆马车在野地上奔驰,滚滚黄沙飞扬,四周景色掠影而过。 「小阿姨。」 「怎样?」掀着车帘看外头,朝雨丹漫应着。 「你好像从一坐上马车就很紧张,不停看外头?」 「我、我只是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朝雨丹忙坐正,迎上他打量的眼神,她虚咳几声,掩饰自己的不安。「那个……你要去的那个『起云镇』在哪?」 ……一过二十里就断了主人的掌握…… 想起王大娘说的,她有些惶恐和忐忑,却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不知道体内承受的云涛阳息可以维持多久,只能庆幸,此时的袁牧飞在隔绝外界一切的云气内锻意识之剑,等她过了二十里就脱离了他的掌握。 「距『留云镇』向东二十多里外吧。」 「留云镇?」 「小阿姨不知道这一带的『三云镇』吗?」见她一脸困惑,成犷讲解着。「刚刚我们遇上的镇叫『留云镇』。」他撩开车帘,指着远方高山道:「『留云镇』、『起云镇』、『唤云镇』,三座城镇都绕着那座『镇云山』脚下。」 朝雨丹看向远方那座绿意盎然的山峰,正是蓝烟霞飞和古岚山庄所在之地,内心有种纳闷的感觉,为什么这一带都跟云有关, 「犷儿,那座山……你去过吗?」 「镇云山吗?挺奇特的一座山,又叫裂峰山,整座山从峰顶裂了一道大缝,那缝直通峰底,站在上头俯瞰,跟断崖深渊一样可怕。」成犷回想他早年爬上去见识的时候。「前峰山腰有座老庄子,听说附近的三云镇都跟庄内的人熟,后峰山势陡峭险恶无人去过,只能说那道大裂缝隔绝一切人烟。」 蓝烟霞飞位在后峰,袁牧飞所选择的居所,向来都爱「人烟罕至」。 「这人到底是有多孤僻。」她低啐。 忍不住又想,这些地方都是前世「云彤」在身边时,他一一打造的居所,根本是故意为了让处处跟他作对的妻子无从选择,只能依赖他。 现在是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终于得见的「人烟」,全都是敬他如神,对他一切言行皆奉为圭臬的人。 朝雨丹记得刚到蓝烟霞飞的头几天,趁他锻剑时,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要「走出去看看」,却一步都难以踏出古岚山庄,她根本连山庄大门都找不到,那一切全是袁牧飞在搞鬼,最后朝雨丹只能想另一个方式,直接跟他要求一份将到的「生日礼物」。 云涛剑仙另一个盛名江湖的是「一言九鼎」,只要说出口的话,绝不反悔,以他对云彤的心意,不可能违反自己的承诺才是。 却因此让朝雨丹再次见识到他对「人烟罕至」的偏爱…… 「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对呀,我从小被玄寒冻气折磨得很悲惨,根本没办法像正常小孩子一样,可以四处跑出去玩,家人总是在我生日那一天,弄得热热闹闹的,爹会找个地方,辩个热闹的市集,让我一个人逛个够。」 这话有一半是真,老爹确实是会弄个市集,但最早是庆祝母亲的大寿,只是她的生日和母亲太接近了,母亲便要求老爹,市集以小孩子爱玩的为主,爹和三个娘带着她逛市集,好吃、好玩的,都让她先玩,爹娘见大家玩得开心,就每年都办上一回,让全家 热闹。 「你要我办个市集给你吗?」他似真似假地道:「我可以给你一整个城镇,陪你游玩一整夜。」 「我才不会跟你要这个。」市集的热闹是跟家人,跟他能有什么乐趣。「你说过我有什么要求,只要开口,你都能办到,不是假话吧。」 「你想要什么?」前世的云彤提出带有独特能放出玄能霞光的八天龙,还有一把能认主和血缘的剑,他好奇今生的她想提出什么刁难的条件。 「任我要求吗?」朝雨丹双眼闪亮,合着双掌趁机问。 他颔首。「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东西。」 「我不要东西,我只要一个愿望成真。」 「愿望?」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代神尼,『一个人』早晚敲敲木鱼,『一个人』挥挥拂尘,『一个人』伴伴青灯,这生活听起来真是让人向往。」她慎重强调一个人的愿望后,接着双眼诚恳而热切地看着他:「剑仙大人,你说过任我要求一个十九岁的生日礼物不会骗我吧?」 「我记得你说过,渡过十九岁的死劫,就要游遍天下,每一个神秘的地方你都要一闯。」 「人心都会变了,愿望当然是随环境而改。」 「什么时候改变的?」 「遇上你的时候。」她一定功德做不够,才会遇上神级疯子。 袁牧飞沉默半晌,开口:「我成全你的愿望。」 他答应了她十九岁的愿望。 「真的。」朝雨丹大喜。「那……我等会儿打点好包被,就先走了。」 「我带你去吧。」 呃?去哪? 「净泉寺。一座位于九绝环弯、八壁矗耸、七峰绝崖,仙佛难及,人烟绝迹的地方。」袁牧飞一派认真地告诉她:「在那里你想怎么当神尼都行,木鱼随你敲到破,拂尘、青灯也随你玩,每天的香客只会有我一个,因为我就住在净泉寺的隔壁。」 只见朝雨丹忽然双眼一红,随即扁嘴,哽噎地抽红了鼻子。 「云彤,不用这么感动,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真绞了青丝,我定也相伴,不离不弃。」 随即是她放声大哭,重新体认冤魂不散的纠缠。 「小阿姨,怎么了?」忽然表情狰狞,恨恨地捶打!边的坐垫,成犷吓一跳问。 「我只是想到有一种男人硬拖着女人住在每天不是云海就是花朵,温泉的地方,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真是阴险,用这种方法逼那女人只能依赖他。」她忿忿不平。「真可恶,害那女人日夜都只能对着他一人!」 「这男人有少给了吃喝或衣物吗?」 「这倒没有,虽不是什么豪奢的锦衣玉食,却也是丰富的饮食和上好的衣裳。」 第二十九章 「那就是言行虐打了那女人?」 「当然没有,那女人连跌一跤,都可以看到那男人即时出现扶起她,可以说那女人有任何异样,那男人都掌握住情况。」就是气恼袁牧飞,把她掌握得清清楚楚。 「喔,那女人因为这样疯了?」 「你才疯了,你是从哪一个地方觉得那女人疯了?」 「这种绝地相处的背景,如果那女人是被迫的,又成天面对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对她再好也是作废,既然没疯,答案不是很清楚吗?」 「什么答案?」 「那女人心里早就喜欢他了,既然双方你情我愿的,这事没什么不对呀!」 只见她睁圆一双大眼,好像非常错愕,彷佛对这个答案震惊到不敢置信! 「什么叫没什么不对——那女人不是自愿的,我很确定那女人一点都不爱他!」 「是谁遇上这种事,要让小阿姨这么为她出气?」成犷很干脆地说:「要我说,这女人就是太好命了,把她交给我,老子把她丢到鬼林瘴气之地,一把推入五毒泥淖内,放心,死不了,就是模样毁个几天,一旦被五毒泥内的毒物螫到,西施也变无盐女,还想跌倒有人扶?嗟,连狗都会退避三舍。」 成犷一副喃念着,小阿姨就是太单纯,江湖经验少,才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傲娇女人说的话,这女人根本就是欠人下马威。 「犷儿。」朝雨丹忽然幽幽一唤,再一副盼望地合掌,看着他道:「阿姨忽然好悲伤,需要你帮我。」 成犷顿时愕愣。「不是现在吧?」 「就是现在、就是现在,我好悲伤、好悲伤……呜,你都不想办法,我只能跟你娘说……呜呜……」朝雨丹掩面啜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跟我娘说,小阿姨别哭了。」 朝雨丹马上收泪,绽出笑颜。「犷儿真好。」 成犷坐正身躯,解开衣襟,露出一边肩胸,双手用力握拳放在膝上,深呼吸后把头用力别向另一边。 「来吧!」他一副慷慨就义,闭上眼道。 「犷儿好乖,不枉阿姨这么疼你呀!」 朝雨丹换上一脸切齿磨牙的得意,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住他胸膛h的肌肉,用力一拧转,成犷倒抽一口气咬紧牙关。 「我感觉心情好上一点点了。」敢说我太好命,这个死犷儿! 「要——怎么样——让你心情——完全好?」在她不知拧来第几下中,成犷咬着牙挤出声,额汗飙下问。 小阿姨跟一般女孩一样柔弱,打人没什么力气,但捏人很有技巧,她纤纤玉手,专挑胸膛上较软的肌肉,掐住小小一块,用力转拧下去,这种拧肉的痛,简直比被人砍一刀还要让他哀号。 小时候被她捏到哀哀叫,她却快乐大笑时,母亲就要他负起让小阿姨快乐的责任,这责任重大到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了。 每年他总会在朝家住,段时间,这之中,小阿姨生病不快乐时,他要被捏;小阿姨吃不下饭,胃口不好时,他要被捏,小阿姨玩耍跌倒,哭泣时,他要被捏,包括听从这个比他小几岁的阿姨任何命令,比如:要他背、要他当马骑。成犷都觉得他就是从小被踢被捏,才锻炼出一副不凡的身子骨。 「我再多捏几下,心情就轻快了。」 还要好几下!成犷瞠大了眼,抬手咬住手臂,忍拧肉之苦,外面都是属下,他不能叫出声,否则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当马车一个转弯,忽然传出激烈惨叫声时,属下们全吓一跳,五、六辆马车都停下。 「首头、首头,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内成犷特意豪迈跨坐的身躯很僵,还歪着一边,脸皮也抽搐着,像在忍耐什么。 术法掩身的朝雨丹,看起来就是一脸无辜安坐的模样。 「我、我在练习……一种新叫声,当作下一次传递任务时的……招呼。」 邑东绿林每次发任务,都喜欢先来段男子汉嚎叫的声响,振奋一下。 「下一次任务的传递要用惨叫声吗?」 大家面面相望,随即个个拍掌叫好。 「不愧是首头,永远出人意表。」「这一路我们一同研究、研究。」 马车再次上路,差别是每辆马车时不时都传出惨叫声。 「大家真是热闹有活力。」朝雨丹听得佩服。 成犷只能一边揉着胸坎,一边咋舌呼痛,默默接受她的荼毒。 依辈分,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就是他的阿姨,是长辈,成犷已经很习惯她偶尔发作的任性。 「对了,这个给你。桐家老宅的岳川阵法被破之后,大家整理太婆院落,在一片断垣残壁中发现这个。」他从马车的暗隔内,拿出一个长形黑木盒。「里面是一支莲花簪,簪上刻着『云彤』,桐老夫人说这是太婆姥姥留给你的。」 小阿姨一失踪,他走了一趟朝家,也去了一趟桐家了解情况,桐老夫人就给了他这木盒说明原委,请他转交。 「梦师父给我簪子?」朝雨丹打开小木盒,拿起里头的莲花簪端详,一朵小小盛开的紫红莲花下垂着几朵含苞小连花。「这支莲花簪……好像活的一样,有奇特的灵气寄在花心中。」 簪上的紫红莲花好像真花,在光影照射下,似乎还会褪去紫红色彩,换成粉白莲花。 「那朵花怎么摸都不像假的,好像种在簪上一样,却又不会枯萎,反正跟桐家太婆姥姥有关的东西,都挺神奇的。」他从小就听闻桐家太婆姥姥的事蹟,无论来历或经历,都充满传奇色彩。 小盒内没水没阳光,都放几十年了,竟然还可以盛开得这么灿烂。 「没想到梦师父还给我留下这支簪子,只是这么安排,有何用意?」梦师父该是算到岳川阵被破之后,此簪才会到她手中。 「小阿姨,你别上这支簪,簪上的莲花看起来更活了。」 见朝雨丹直接将莲花簪别上,成犷替她调整一下,惊奇地看着那朵紫红莲花绽出光晕般,连簪下垂串的含苞小莲花都盛开。 「这簪子上头寄存的灵气,能与我体内的北岩圣女灵气呼应。」她能感觉到簪子的生气流动。 「那你说太婆姥姥留给我的这个葫芦瓶是要跟什么呼应呀?」 成犷拿出腰后系着的一个赤褐色的葫芦,大概男人的两个手掌大,葫芦身看来斑驳,葫芦腰绘着水蓝色流纹,下方有排小红字写着「醉游尘海一道人」。 桐家太婆测算排出孙女桐云袖未来将嫁贾商巨富,同时,要她将这个葫芦瓶送给朝家长女所生出的男丁中,手臂有一道剑形红印的人。 「这葫芦我听娘亲提过,梦师父还交代说此葫芦是物归原主,迟早会遇上葫芦酒友。」朝雨丹摇摇葫芦,很没兴致,撇撇嘴角。「听起来应该是个信物之类的,不过葫芦酒友……找喝酒的就算了,你还随身带着呀?」 「这葫芦不知为什么我瞧着挺喜欢的,最奇妙的是,任何酒装进去都特别香。」 「我喜欢品嚐小酌,但讨厌喝到醉死的,你从以前就爱拉表哥喝到昏醉,不吐死不罢休,表哥就是这样被你弄到无酒不欢。」她看了就没好气。 「小阿姨不懂男人的豪气,酒是男人的个性,灌下去是拍胸的承诺,一起醉倒是过命的义气。呃……葫芦、葫芦!」成犷说得激昂,手中的葫芦却被朝雨丹打掉,在震动的马车内滚着。 「犷儿,这葫芦我看了就生气,一生气就会感到悲伤……」 一听到悲伤还得了,成犷马上感到胸口很痛,就怕另外半边要被拧,他忙收好葫芦。 「我收好、我收好,这葫芦不会再让小阿姨看到。」 「扩儿好乖。」朝雨丹满意地拍拍他的头,这个比她年长、比她个高的侄儿,向来是她爱捉弄的对象之一。 「簪子是交给你了,小阿姨有没有心情说说你的事了?」 「这个嘛……等我睡醒再说。」她伸个懒腰打哈欠,将另一个垫子折成枕状。「我费尽心力,很辛苦的才能在『留云镇』见到你,黄昏前再叫醒我。」 第三十章 为了证实体内有云涛阳息可摆脱袁牧飞的掌握,顺利离开古岚山庄,她在袁牧飞为她清理好缠绵后的身子时,佯装睡着,再撑着疲惫慵懒的身躯起身,现在一放松,倦意袭上。 「到底是谁要让你费尽心力,至少简单说一下再睡。」见她闭上眼了,他只好改道:「马车颠簸,要不要忍一下,晚点到客栈再睡,那有床被比较舒服,小阿姨?」 回应他的是轻微鼾声,朝雨丹竟已快速地进入酣睡中。 「哇,这是有多累呀?」真可说沾枕即睡,成犷拿出马车内的一件薄衣物帮她盖上。 此时外边另一道急奔的马蹄声追上,这头的五、六辆马车也停下。 「首头,跟踪的兄弟们来消息,说那帮人贩子临时改地点,改到『唤云镇』。」成犷跳下马车,和弟兄们讨论着下一步的做法。 「『唤云镇』在镇云山后峰一带,那是三云镇中较小的村镇,他们改到那是要做什么?」唤云镇和另外二镇不同的是,有条贯穿的水路。 「这群人贩子,听说最近也开始交易屍体,会不会他们在那跟人有交易。」这二年一直听水道上的船家说,很多屍体被从水路运走。 「八成跟近来横行江湖的莲天贯日有关。」成犷搓着下颚,看看马车内沉睡的朝雨丹。 若真会遇上莲天贯日,不能让小阿姨出现,毕竟她的身分特别,不能招惹这个邪派的注意。 众人一番交头接耳后,成犷改坐上其他马车,载着朝雨丹的马车则调头,从另一条小路驰行。 沉睡马车内的朝雨丹,别在发上的莲花簪,紫红莲花正缓缓散出浅色华光,淡淡异香绕鼻,渐渐转成小小白莲,将她带入奇特的梦境内。 朝雨丹不知道睡醒后,等着她的是另一场云涛震撼! 「觉山禅寺」是座简单的双殿庙寺,位在秀山丽水的高峰上,此寺出名的是拥有一百多年前,一代禅师「明斋」坐化的肉身佛金身。 禅寺上下二十多名僧人,自给自足,平日偶有香客,不涉红尘俗世,今天的禅寺却来了多名意想不到的江湖人。 「住持当真不愿成人之美?」 后殿小厅内,七+来岁的住持,前一刻还与来者相谈甚欢,下一刻听到来者要求,顿时一脸严肃地断然拒绝。 「施主之愿本寺之灾,更有可能是苍生之祸,恕老纳无法答应。」 「『黑识生石』原就是我派之物,先人为人所害,身亡后,有心人将它交予明斋禅师保管,如今物归原主,不知大师为何如此刁难?」 来人面容温润如玉,眉心一点朱红,气质儒雅,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然,乌亮的发以绿玉与沉木发簪盘挽一髻,其他墨色如缎的长发散垂于肩,乍望有如清美佳人的男子。 此刻住持已开始感到呼吸沉窒。「『黑识生石』是恶知邪慧所成,出于早年祸乱天下『无生之闇,心魔为佛』的幻无生,施主既是莲天贯日之人,老纳更不可答应,施主,请离开吧。」住持起身,直接下逐客令。 「住持何以认定『无生之闇,心魔为佛』不能是佛。」来人正是莲天贯日的莲日圣座,他一派从容悠坐不动,依然是那让人舒坦的儒雅轻语:「人心之闇与心魔皆是人性,何以佛皆只能出自光明,黑暗不能是佛?」 「明心见性,佛在心,一盏心灯能照大千世界,行于无垠无边的黑暗,纵是苦海,也以本心见彼岸。」住持眉目凛然,一字一句道:「无心难见性,心为闇,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只能是恶鬼在黑暗中诱以血腥气味引路,最后本心已丧,血海沉沦,终将成为自身所踩踏的血海。」 「住持不愧是明斋禅师所钦点的传人,我莲曰素来敬重修为有德的道者、僧人,还望大师对『黑识生石』再慎思而为。」 「观施主器宇,自有一番内敛睿芒,不该是无知受弄之人,何苦自陷苦海,沉沦本性。」 「大师,荷莲清美,总要一番历浊而出。」莲日忽道,随即长叹一声:「唉,今日我本不想见血光。」 「不用说了,今日就算你杀了敝寺上下,也拿不到『黑识生石』,老纳断不可能为这世间造孽。」 「很遗憾大师的选择,『黑识生石』如能由大师所取,那自是完美收场,否则,我便只能以大师之心,换一代禅师的血泪。」 「你知道『黑识生石』在——」话未说完,住持已感剧痛穿心,一股旋动的气猛地贯胸而入,他的胸腔裂出一道口,眼前的人竟直接穿胸探掌。 「是的,我知道『黑识生石』在明斋禅师的金身内,感谢贵寺这数十年保护先人的意识之石。」 明斋以佛身圣性压制体内这个由恶知邪慧所成的异石,以蛮力硬取,金身将连同「黑识生石」一同毁灭,唯有住持能以明斋坐化前亲传的口诀,从金身内取出。 眼前那如玉般的面容,依然俊美,眉目神韵却绽出令人悚栗的艳光,双瞳中缓缓扩散出绿金光芒,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毛骨悚然。 「如今,觉山禅寺只能随着明斋禅师的金身一同灰飞烟灭。」 「劫数……」当探入胸口的掌握住住持的心脏时,住持面容痛苦扭曲地抓住莲日的衣袖。「施主……花开见佛性,愿你……真是历浊的荷莲,出……淤泥而不染……」 「蒙大师赠言,莲日铭记在于。」血淋淋的心脏被一把抓出时,住持已倒下。 觉山禅寺的大殿上,见到握着心脏,走进大殿的男子,众僧者全惊骇不已。 「你是谁——」 「佛门清净地,你竟敢如此不敬——」 见到眼前儒俊的男子,迳自往前方供着先人金身的圣台而去,一旁僧者要上前阻止,却发现四周飘荡着黑、紫两色的莲瓣,围绕着大殿四周,置身其中的众人顿感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沉重。 莲日来到圣台前,面对明斋禅师坐化的金身,他眼中的金绿光芒更盛,扬唇悠笑。「今日将迎得闇佛第一道生魂魂识。」当青紫幽光从掌中绽出时,掌上的心脏已转化成朵朵赤红血光,注入金身体内。 道道血光入体,眼前金身似感受到徒弟的惨亡,两道血泪落下,随即金身从头顶沿着额一路裂开,血色红光透出。 当莲日步出寺门,一掌托着虚空悬浮的黑色光石,身后的觉山禅寺已付于熊熊大火中。 「恭迎莲日首座,我等虔诚恭迎闇佛魂识。」 寺外一群莲天贯日门众高喊后跪地,七磕头、七顶礼、七护法门的交叠手臂,再激动伏地。 「迎回闇佛的时机已到,接下来『元识红石』、『阳识蓝石』都将一一迎回,闇佛的三魂三识回归,齐全的意识再与躯体相合,以后莲天贯日将是天下人跪地膜拜的名号。」 当年闇佛的三魂意识化成不同异石,被置于三个不同地方,历经近百年的沉潜,意识之石与身躯所失的灵气已全,只待重生。 此时一名部下上前。「禀莲日首座,刚才极乐七重天谷的人传来消息,在邻近的江面上,发现烧毁的船和焦屍,应是法业师和身边的门下。」 莲日闻言眉目深蹙,同时,掌上的「黑识生石」忽激烈旋转,深浅不一的幽光纷射而出,最后光指一方。 「北岩圣女就在附近的三云镇。」莲日眉目炯亮起。 【上集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相思绝前传《痴情枉种》; 2、《相思绝》上; 3、《相思绝》下; 4、相思之外系列之一《相思之外》; 5、相思之外系列之二《咫尺天涯》; 6、相思之外系列之三《失落的西峰情》; 7、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上》; 8、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下》。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