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驭夫 卷一》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呼呼……」 窗外寒风凛冽,席卷着大地,发出怒吼声。冬日的寒风能刺进人的骨子里,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将万物裹上一层白衣。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紧闭的窗户被哐当一声刮开,大风裹着鹅毛大雪卷进了屋子,窗柩下面的桌子上立刻便染上了白色。 窝在床上看书的徐笙一惊,连忙掀开被子,披了衣裳汲着鞋子下榻去关窗。风里夹杂着雪花,落在在窗柩上,不一会儿的时间,徐笙的身上便落了薄薄一层,她打了个哆嗦,拢紧身上的外衫使劲关上窗户。 做完这一切,她便像一直灵活轻盈的猫,三两下便爬上了床,用棉被裹紧自己,打了个哆嗦。 明明都快立春的天气了,怎么又下这么大的雪。 「绿柳,刘妈妈回来没?」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直起身子朝外面扬声问到。 寂静无声的溯之院里,响起了脚步声。 是踩雪的沙沙声,就在廊下。 果然,不多时徐笙便听到外屋的门被推开,又连忙关上的吱呀声音,然后脚步声便更近了,内室厚重暗淡的布帘忽然被掀开,一个黄衫婢女手里拿着漆盘,带着一阵寒气走了进来。 布帘被掀起的那一瞬间,外屋的寒气向内室里面直灌。 见徐笙坐了起来,绿柳快步走到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玑上,拉了被子将徐笙裹得更加严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姑娘快躺下,您风寒才好,可不能又受凉了。」 她一头青丝披散在床上,肌肤莹白如玉,杏眼桃腮,眼睛轻轻一瞟,便令人移不开眼。绿柳伺候了徐笙那么多年,仍旧经常看的失了魂。 「无事,我缩在屋子里也不是太冷,到是你和绿杨在外面怕是冻坏了吧!快把绿杨唤进来暖暖。」 徐笙冲绿柳笑笑,把被窝里的手炉在被子下面递给绿柳,让她暖暖手。 「怎的不冷?姑娘您又说胡话了,奴婢皮糙肉厚不怕冷,姑娘您身子娇贵,可不能冻着了。」绿柳也不接手炉,反而又将手炉塞了进去,一面又道:「这几天天气忽然又冷了下来,一会儿再给您添个火盆。」 徐笙没有拒绝:「刘妈妈回来没,这都去了两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 「早回来了,她刚才听管事的妈妈唠嗑了两句就回来晚了些。」绿柳向屋子里唯一的个火盆里添了一块碳,一面暖手一面笑着道。 徐笙伸出手接过绿柳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问:「可是府里有什么事儿?」 天气太冷,连日下着连大学,屋子里也是往骨头里渗的阴冷,绿柳怕徐笙生病,故日日熬了姜汤,预防风寒。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老太太娘家的表少爷要来咱们府上,这几日正备着院子呢!这不,就被刘妈妈给瞧见了。」 「春围就要到了,各地的学子们都要进京赶考,姜家表公子是江南姜氏的旁枝,在京城里没个家业,便借住到咱们府上。」 徐笙听着有些瞌睡,绿柳见她起了困意,便放低了声音,将桌子上的碗收拾好,撩开帘子忙出去了。 溯之院人手少,刘妈妈又不在,她要去大厨房拿饭。 徐笙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徐府大房。 不同于徐笙屋子里的阴冷,大房正房里暖如春日,屋内各种名贵器具摆设富贵华丽,精致小巧的香炉里燃起袅袅香烟,挂着细软的帐子,一派富丽堂皇。 精致的香薰炉里白烟袅袅升起,屋外白雪映射使得窗柩一片亮堂。 鹅黄衣衫的婢女站在细软的帐子外,静静侍立,等候内里的主人传候。 一进内室,便能瞧见徐府大太太何氏此时正坐在内室的软榻上,撑着额头看着下方神情厌厌的女儿。 「今早你祖母将我留下,你可知道她与我说了些什么?」 女儿天真烂漫不管事,如今自己将她唤来,她还一副坐不住的模样,想要往外跑,何氏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什么事儿,娘你和我说什么,您不是不知道我最不耐烦这些。好了,我要去三婶婶那里五妹妹玩儿,娘您就继续见家里管事吧!」她神情不耐。 说完,徐萱便溜下软榻,准备离去。 「你给我站住,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整日贪玩成何体统!」何氏斥到。 徐萱嘟着嘴转过来,又坐回软榻上:「呐,娘您就说吧!」 何氏揉揉额头,觉得自己闹心的很。 「你祖母的意思是要将姜徐两家的婚事重新提起,在府里的姑娘里面选一位给你姜表哥。哎!要我说都陈年烂谷子的事了,怎么又扯出来了,偏生你祖母还答应了,真是老糊涂。咱们什么样的人家,姜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亲事能成嘛?」 姜家公子乃老太太的亲姐姜老夫人的幼孙,今年入京赶考,姜老夫人便使人送了信给妹妹徐老夫人,央求借住在徐府照顾一二。 姜家乃江南书香门第,当属名门望族。然而姜老夫人嫁的是旁枝,近些年来家中子弟资质不好,无人做官,旁人眼里姜老太爷这一支已经落魄。如今只剩下个三公子姜昀读书还算出息,已经中了秀才,准备参加今年春围。 当初姜家还未没落的时候,姜家老太太在长孙出生的时候,便与徐家定下口头婚约。然而还未等徐家长女出生,姜家祖父便被皇上下旨训斥,提前告老还乡。随着姜家没落,姜家长子和徐家嫡长女具已成亲,姜徐家的婚约已经算是作废。 然而这次姜昀进京赶考,姜老太太除了来信让徐家照顾姜昀,也是希望继续履行两家的婚约。 原本就觉得对不起姐姐的徐老太太便一口应了下来。 大房二女儿徐萱随手搁下手里的杏乳茶,不甚在意到:「娘你怕什么,府里那么多姑娘,不一定是我嫁过去,祖母那么疼爱我,肯定不会让我嫁过去受苦的。」 她低着头,把玩儿自己腰间的坠子。 「怎么不可能,三丫头已经和孟家二公子定亲,下面可就是你的年龄最合适了。」何氏见到自己女儿不在意的样子,就堵的慌。 「不是还有五妹妹和六妹嘛!她们两个也年龄合适。」徐萱扔下手里的坠子,头一抬。 「可你祖母的心思谁知道,她要是就让你嫁呢?」何氏问。 「那……」徐萱有些迟疑,但看了一眼何氏气定神闲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 「娘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她说。 何氏气恼的看了一样徐萱,这丫头一点也不自己动脑子,以后要是嫁人了可怎么办。 「你五妹妹是你三婶婶的心头肉,若让她嫁,你三婶婶怕也不愿意,但三房还有个庶女,就是六丫头。」 「姜家你姨祖母那一支早就破落了,早些年,姜家派人来送节礼,都不值个二十两银子,要我说把你六妹妹嫁过去,都委屈了。」 「等过几日,你姜家表哥来了,你多带你六妹妹去他面前转几圈,不是我说,你六妹妹那样貌,府里的丫头都被比了下去,到时候姜家小子自己看上了你六妹妹,不就皆大欢喜?」 第二章 徐萱闻言有些迟疑:「可是娘,姜家那么破,让六妹妹嫁过去好吗……」 何氏一眼便知道自己女儿心软了,她恨铁不成钢道:「姜家小子已经过了乡试,等他中了进士再让你父亲提携一二,不就了了。你同情你六妹妹,那你就把自己搭上嫁过去吗?」 「不不不,我才不要嫁过去……」徐萱连忙摇头。 「那你就听我的话,咱们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六妹妹的事,如果姜家小子看不上她,那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吗?」何氏拿着帕子擦擦嘴角。 「也对哦!」徐萱歪着头想。 何氏见女儿如此,在心里叹息一声。 六丫头生的那样貌美,天底下恐怕是没几个男人见了她会不动心的。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直到今日终于放了晴,枝桠上的积雪时不时的落下来,了然无声。阳光从云头里探了出来,徐笙见天气好,便把自己挪到了窗户下的软榻上。 这样的闲适并未持续多久,便被绿杨的脚步声打断了。 「姑娘,姜家公子已经到府上了,现如今正在老太太处,老太太让姑娘们去见礼呢。」 她从外面进来,急着禀报到。 徐笙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搁下书道:「倒准时的很,伺候我穿衣服吧!不然去晚了祖母又要怪罪。」 紧赶慢赶,她到松鹤居的时候还是迟了,众人都已经到了,就她一个人来的最晚。 徐笙住的溯之院是府里最偏僻的,离松鹤居很远。 徐笙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正热闹至极。 见到她进来,老太太心里高兴,便没有怪罪。还对姜昀介绍到:「昀儿,这是你三叔家的妹妹,家中行六。」 徐笙刚进门,便听老太太如此说,也没抬头,弯腰朝众人行礼后,又侧着身子向姜昀行了一礼,便安静地坐到嫡母纪氏身后。 「你这六妹妹生性腼腆,昀儿可别介意。」老太太笑呵呵到。 「姨祖母说笑了。」姜昀的声音有些清冽。 徐笙虽然觉得好听,却没有想要去打量他。只是觉得姜家表兄声音可真是好听,倒不知人是否也像他的声音般令人愉悦。 屋子里欢笑连连,徐笙一直端坐在那里。 「六妹妹怎么低着个头不说话,表哥初来府上,你可别害羞。」徐萱坐在何氏身后,忽然到。 众人的目光便全部一下子聚集到徐笙身上。 徐笙闻言一怔愣,抬头看了一眼姜昀,这才见到他长的什么模样 他身姿玉立,一身青衣,五官俊美,嘴角含笑,却隐隐含着疏离之色,正看着自己。 如果是普通女子,怕早已经倾心。 可徐笙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轻言细语到:「四姐姐误会了,我只是听祖母说话入了神。」 「好了,你这泼猴还不赶紧别说了,你六妹妹性子沉稳,怎么让你如此打趣。」大房太太何氏捂着嘴唇笑起来,还在徐萱的头上亲昵的弹了一下。 「母亲……」 徐萱撒娇到。 松鹤居里瞬间有欢声笑语起来。 离开松鹤居的时候,徐笙看了几眼姜昀。 只是他嘴角含笑,温文尔雅,好似有所察觉,忽然扭过头朝她看来。徐笙一愣,朝他点点头连忙垂下眼睛,转身离开。 从松鹤居回去后,徐笙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了许久,总觉得徐萱和大太太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让孙林去和大伯身边的小厮套套近乎,看大房最近有何事。」 绿柳应下,然后看看四周,小声问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姑娘。」 徐笙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不知道,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绿柳迟疑到:「可孙林眼下走不开,他正监管着玉肤膏的赶制,若是让他去,没人看着那群师傅,若是让人偷走了方子该如何?」 徐笙开了家玉颜斋,专卖养颜美容的东西,这孙林便是里面的管事。 她前世爱捣鼓古方美容,这世思来想去,只能拿这个手艺赚点小钱,好补贴补贴自己。不过若是说挣大钱,那是不可能的,她那铺子虽然生意还好,但却不像是穿越文中写的,成千上万两的赚。 她在徐府日子不是多难过,却也算不上好过,故而可以补贴自己一二。 孙林为人圆滑,让他去打探姜昀的消息是最稳妥不过的。 徐笙思忖一二,握着手里的茶杯暖手:「先赶制玉肤膏,但让孙林他弟孙茅看着,让孙林去打探的消息。」 「是。」 「对了,让刘妈妈去通融通融后门的妈妈,想办法偷偷买一点炭回来,今年天反反复复,给你们也烧个火盆,还有我这屋子里两个个火盆碳也不够用。只是若是不能偷偷带进来的话,那便算了,万事小心为妙。」 「如果买进来却被人看见了,就说是我用月银买一点的,见机行事,可明白了?」 她的分利里,碳本来是够用的,可刘妈妈领回来的却少了不少,怕是被底下人克扣了去。 她也没打算细究,这事情弄不好,反而自己受罪。若是把人揪出来了,打一顿,可她就不好过了。府里的奴仆都是家生子,沾亲带故,随便使个绊子都有的受,她又不是有人撑腰的。 况且嫡母纪氏也不喜自己,招了她的眼,怕寻个理由就又要被罚。 「难为姑娘了,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却跟做贼似的。」绿柳哼到。 「再忍忍吧!我也到了快出阁的年纪,等嫁了人,自己当家做主也能好很多。」徐笙心里计算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安慰她。 她小心行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让纪氏在亲事上不要太难为自己,给自己找个家世低,家里简单的夫君,然后天高任鸟飞,喝个小酒,养几只猫,逗逗相公就好了。 眼下正事要紧的时候,她千万不能招了纪氏的眼。 绿柳一一应下。 过了几日,天气晴朗起来,积雪都开始消融了。春围的日子也不远了,徐府也有几位公子要下场,所以整个徐府气氛都紧绷起来了。 这日下午太阳甚好,徐笙披着披风,怀里抱了一个暖炉,听了纪氏的命,领着绿柳去了徐府花园的魏紫下面,把去年埋的酒挖出来。 刚走到一处影壁处时,忽然见到影壁后面露出一抹青色衣角。 徐笙驻步。 便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 「六表妹。」姜昀声音清冽。 见是他,徐笙上前一步与他见礼,轻言细语到:「姜表哥。」 姜昀点点头,拱手见礼。 「六表妹。」 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俩人并不相熟,故而徐笙并未准备多聊,便言:「母亲让我来园子里取去年埋下的酒,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表哥。想来表哥也应该有事,我就不叨扰,先走一步。」 说完她错开姜昀,准备离开。 姜昀温润的笑意瞬间敛下,变得面无表情。 等徐笙走远了,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早已经了无一人。 不知怎的,她觉得很奇怪。 姜昀生的俊美,身材修长,体格健壮,一点也不像是弱不经风的文弱书生,反而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第三章 她摇摇头,却并未放在心上。 等到园子里不见人影时,姜昀清俊的身影才从影壁后面出来,他负手而立,看着徐笙远去的背影,嘴角上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出来吧!」 他的声音冷冽,眉目间带着刺骨寒霜,整个人犹如一把欲要出鞘的剑。 「公子,徐六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没,是否让属下去杀了徐六。」一道黑色的影子飘出来,跪在角落里,沉声问到。 姜昀眼睛眯起,看着水潭里徐笙落下的耳坠子,抬脚踩了上去,向外院走去,冷冷道:「去」。 「是」 黑影跪在地上。 「等等。」 姜昀走了两步,在黑影准备离开之时,却忽然停住脚步叫住黑影。 他转过身来,恰好一阵寒风吹过,姜昀捻捻手里的竹叶,忽而剑眉一敛到:「不必了,此时行事,易打草惊蛇。」 黑影的身子顿了顿,拱手应到:「是」 随即站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一切,远在溯之院的徐笙根本不知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 很快,便到了春围的日子,徐府的几位公子和姜昀早就在昨日便去了考场。这场考试将维持三日之久,三日之后他们才会归来。 而对于徐笙来说,这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下午,徐笙嫡姐徐芳寻了她去找大房的徐萱玩耍,徐笙推辞不过,便去了徐萱的素锦院。 刚坐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几人聊起了秋围之事。 只听最小八姑娘一面吃着糕点,一面歪头天真到: 「这次咱们家几位兄长可都下场试试身手了,希望几位哥哥能榜上有名!拿几个贡士回来讨祖母欢心!」 她人生的小,眼睛圆溜溜的,脸上又有肉,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发笑的话,直叫人疼进骨子里。 「哎呦喂!我的好妹妹,你当那贡士是萝卜白菜,想有便有?」徐萱搂住自己的亲妹妹笑的肚子疼。 徐芳徐笙也掩唇偷笑。 偏偏八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萌样,还又一本正经的问:「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眼见着就要嘟嘴发火了。 徐芳连道:「没错,没错,正是这个理儿。」 这才叫八姑娘嘻笑起来。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这次姜家表哥也下场,指不定……」徐萱说到一半,忽然没有说下去。 「指不定什么?」徐芳扭头问到。 「没什么。」徐萱干笑两下,看了一眼徐笙。 徐芳便没有继续追问。 可徐笙却觉得异样,徐萱是瞒着她什么? 「姜表哥才貌出众,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贵女倾心的,说不定还能娶公主呢!」徐芳撑着下巴,笑嘻嘻到。 「怎么可能,姜表哥他是要娶」 徐萱回过神,见到徐芳和徐笙看着自己,呐呐到:「是要娶个才情和相貌上佳的人,做个神仙眷侣。」 「你糊涂了,公主难道还不及普通女子?」徐芳揪着帕子皱眉到。 「我……错了。」徐萱表情纠结。 徐笙低头喝了一口茶,知道徐萱心里藏了事情。 她摇摇头,真是个藏不住事情的。 后来,徐萱她们又说了几句,便散了。 第二日,孙林传了消息进来。 徐笙看完消息,才知道事情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 第一次见面,徐萱和何氏不同寻常的忽然在众人面前提到自己,当时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却不知道她们意欲何为。今天在徐萱那里,她两次欲言又止,提到姜昀又打量自己,便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直到看了孙林的消息,她才确定心里的猜测。 何氏,她想让自己嫁给姜昀。 孙林信里写到,大老爷徐正嵩的那个小厮是在书房里伺候的,平日里大老爷的很多事情都知晓。他告诉孙林,徐家和姜家之间有婚约,前些日子,姜家送信来要求履行婚约一事。 徐笙搁下手里的信,手撑到桌子上,若有所思。 姜昀…… 她回想起仅有两次的见面。 他温润如玉,待人亲和有礼,感觉应该是个好相处的,或许……嫁给他也不错。 他这两日正参加会试,如果顺利一路高歌猛进,中了榜,那么做个小官夫人也不错。 如果不顺利落榜的话,那么俩人做点小买卖也成。 关键他身材好,颜值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器。大活。好。 徐笙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污。 至于姜昀的家世,徐笙也很满意。 他家世低,以后欺压他,仗着徐府的势比较好欺负。 徐笙满意的点点头。 「姑娘,怎么样,孙林可打听到了什么?」绿柳站在一旁,看徐笙时而皱眉思考,事儿点头,不由有点焦急。 徐笙抬起头,见绿柳如此,打个哈欠道:「大太太给你家主子我找了门亲事。」 「是哪家的公子?」绿柳一听眼睛瞪的老大。 「是这几日住在家中的姜表哥。」徐笙放松身体,躺在软榻上。 「什么,大太太这是安的什么心!姜家公子虽说不错,可是那家世怎么行,都破落成什么了,您是不知道。」绿柳一听,立刻就急了起来。 「可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家早就没落,一家子有没个营生,整日只知道变卖家财度日。观表公子身上衣服,他们家可不是什么家财丰厚的。」绿柳在炉子上烧着热水,乍听此事,已经没功夫管了。 「你怎么还知道这么多,这姜家公子才来了几日,你怎么就把人家的家底都打听清楚了。」 「府里的奴才都知道,姜家公子虽然是举人,可穿的衣服都是棉布的。」 「您可不知道,他们说姜家公子可小气了,连个打赏的银子都没有。」绿柳跟倒豆子似的。 「姜家公子未尝不是好的夫婿人选,小气说不定只是勤俭。」徐笙抿唇。 绿柳张张嘴,准备说些什么。 炭盆上的水壶发出滋滋的声音。 徐笙低着头淡淡道:「绿柳,水开了。」 绿柳看了一眼徐笙,知道她又嫌自己聒噪,只好低下头沏茶起来。 徐笙笑着摇摇头。 有些话,和绿柳说,她也不明白。 若她真的想挑一个良婿,那她肯定是想尽办法让徐老太太打消念头。可眼下她求的,不过是一普通人家,只要无恶习,无论什么人都可以。 刚巧姜昀家世一般,脸又生的好看,若真是中举,也算是很好的人选了。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人选。 她虽然不对未来的夫君抱有希望,但脸生的好也赏心悦目啊!将来如果真嫁给了他,整天天看着他的脸,都能多吃几碗饭。 想着自己日后压下姜昀,徐笙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徐府的几位公子和姜昀全部回来了,徐老太太见几人脸色憔悴,神色萎靡,连忙使人烧水做饭,又赶他们回各自的院子好生休息,等缓过来了再去给她请安。 等徐笙再次见到姜昀之时,是在徐家长子徐长淮的院子里看到的。 这日徐萱邀了徐笙姐妹几个喝茶,可喝着喝着不知谁提到了徐长淮院子里去年的秋菊酒了,都有些嘴馋,几人怕使婢女去讨不到,便一窝蜂的涌到了徐长淮明镜院里。 第四章 今日人到的齐,就连二房甚少出来的二姑娘徐蕙和三房另外一个庶出的七姑娘徐菁也来了。 徐萱脚步轻盈,走进明镜院里就喊起徐长淮。 「大哥哥,妹妹等人来讨酒吃了。」 半响不见屋子里有反应,连个婢女小厮都不见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几人准备进屋看看。 可她们正准备进屋时,不远处的水榭里有了动静。 「咦,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家几位妹妹来了。」便见被绸缎围得严严实实的水榭里探出一只头来,徐笙仔细一看,原来是府里的三公子徐长生。 「你们几个赶的巧,我们才来大哥院子里坐下,你们就来了,不如都坐在一起,行酒令如何?」徐长生撩起联系,笑得灿烂,露出一嘴的大白牙,显得朝气蓬勃。 「那敢情好,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徐萱眼睛一亮。 徐芳也掩饰不住笑意。 就在这时,旁边的帘子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了起来,姜昀那张带着温润笑意的脸探出来:「几位表妹好。」 说着朝几人点点头。 「姜表哥好。」徐萱几人虽然瞧不上姜昀,但礼数还是要做全。 声音清脆,如枝头黄鹂。 姜昀闻言扫过众人,在徐笙的脸时,稍稍停滞了一瞬。 原本是不明显的,可这却让眼尖的徐萱发现了,她推搡推搡旁边的徐笙,笑道:「瞧姜表哥,你一出现,他眼里可是容不得旁人了!」 徐笙看了一眼姜昀,见他并未看自己,只当徐萱和他在开玩笑,笑笑没有说话。 徐萱真是不会掩饰。 她摇摇头。 「快进来,今日我要大杀四方!」徐三没见到几人之间的官司,兴冲冲地招招手,迫不及待道。 「小心大话闪掉了舌头,别一会儿,你就晕的不知道回自己院子的路!」徐萱见徐笙跟个木头人似的,不由觉得败兴,于是便轻哼一声,率先朝水榭走去。 徐芳和徐笙几人轻笑几声,也跟了上去。 时下风气开放,虽然讲究男女大防,但却不是那么严苛,像徐家兄妹举行酒会,并不算有违礼数,而姜昀虽是外男,但几位公子都在,他又是徐家亲戚,便也无碍。 很快几人就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笙的位置正巧与姜昀的位置相对,一抬头便能看到姜昀温润的笑脸,徐笙小酌一口,心想徐萱还真是有做媒婆的潜质,真是煞费苦心的与她和姜昀牵线。 「既然大哥哥是东道主,那么便由大哥起令吧!」徐三灌了一口酒,哈哈笑起来。 「既然如此,我便先来。」徐长淮笑着摇摇头,也不谦让,举杯示意,然后开始思索起来。 等到众人玩了尽兴,皆有些醉醺醺,徐笙撑着脑袋倚在桌子上,细嫩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揉捏。 「还是今日玩儿的尽兴。」徐萱一挥宽大的衣袖,嘻嘻哈哈笑起来。 时下人喜穿飘逸的宽大衣服,与魏晋一些习惯有些相似。徐萱一身鹅黄衣衫,既显娇俏可人,又显风流飘逸。 「来,五妹妹,咱俩继续喝!」 喝醉了的徐萱拿了海碗从徐芳的头上往下淋,徐芳端坐在那里,脸上却是在傻笑。 而一旁的徐笙眼睛微眯,脸蛋粉白,像一只昏昏欲睡的肥猫。她眼神迷茫地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在嘻嘻哈哈玩笑,徐三更是趴在姜昀身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喝醉酒的原因,徐笙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姜昀和徐三,忽然一拍手,嘻嘻笑起来:「龙阳之好……」 「断袖之癖……」 「呃……还有……搞基……」她歪头思考。 清脆的声音尤为明显,姜昀微微扭头,一双黑眸就这样直直与发呆痴傻的徐笙对上了。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姜昀忽然收了脸上的温润笑意,声音变得阴寒起来。 「六表妹可是醉了?」冷漠的嗓音直沁人心底,可徐笙却浑然不知。 她眼神懵懂的看着姜昀,见他起身绕过小玑,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可还记得在花园听到了什么?」他眉间带着危险,压低声音慢吞吞到。 「?」徐笙歪着脑袋,眼睛圆溜溜的。 「花园……」她喃喃到。 「花园里……不知道……」徐笙娇声到,说话间猛地向前一扑,扑到姜昀腿上,半边身子歪倒在地上,半边身子倚在姜昀身上。 姜昀手一颤。 腿上传来的柔软触觉,让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水榭里醉倒一片,此时也没人管姜昀和徐笙这边发生了什么,下人们全侯在外面,反倒是给了姜昀问话的好机会。 「你听到了什么,说」 姜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由徐笙扯着他的衣摆,语气冷冷。 「屁股疼!」徐笙答非所问,指指自己的屁股,哼哼唧唧。 姜昀看过去,发现她屁股下面坐着一个酒壶。 圆润挺翘。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四个字。 「你什么也没听到?」姜昀忽地回神,低头见徐笙脸快贴到自己脚上去了,眉头一皱,扯出自己的衣角,任由她歪倒在地。 「听……听……」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没有啊……我不知道……」徐笙扯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嘟囔几下,慢慢趴到地上,眼皮子越来越重。 姜昀脸一沉,见什么也没有问出来,眉毛之间的皱着能夹死个苍蝇。 「蠢!」 他一甩衣袖,浑身气息暴躁,看也不看地上的徐笙,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衣角忽然被人抓住。 「美人别走。」姜昀一回头,便见徐笙伏在地上冲他傻笑,说完后眼睛渐渐眯过去。 姜昀脸一沉,黑如锅底,手指握紧,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岂有此理,他何曾被人这样欺辱过! !!! 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一掌捏死眼前这个女人之时,一只酒杯摔碎的声音忽然响起,便见徐三高兴的拍起手来到:「哈哈,浇水!浇多多的水,小树苗就会长大啦!」 姜昀一默。 他回头看了一眼徐三,如果徐笙看到他的眼神,一定能明白他眼里的智障二字。 随即姜昀看了眼满脸酒水的徐长淮,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狠狠的灌了几杯酒,然后也趴到桌子上,不再动弹。 外面寒风刮过,守在水榭下的婢女们时不时得听到几声嘻嘻声。 「嘻嘻,浇水水~」 「嘻嘻…… 「公子,秦雁行还在派人寻找您的下落,王府里的女眷具已经正在被押解进京。」 黑影跪在暗处。 「嘭……」 一道巨响响起,黑影看着滚到自己面前的矮玑,面色不变。 「宋鹤!」 黑暗中男子怒极。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平静下来。 「和姜昀同窗的那几个人可处理好了?」他冷冷道。 「回公子,已经妥当。」 「这个身份我还要用些时日,我不希望意外。」男子向室内走去。 「是。」 「再让人盯着徐六。」 黑暗淹没了男子的身影,传来他清冷的话语。 第五章 在明镜院醉酒一事,后来被徐老太太知道,好一通训,还是徐萱撒娇卖痴,大家才堪堪逃过一劫。 徐笙知晓后,也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倒不知道徐长淮的秋菊酒劲道那么大,不过贪杯了一点,便醉的昏天暗地。后来酒醒后,额头足足疼了一日,可叫她难受的紧。 不过相比起来,徐笙这还是好的。不像徐长淮酒醒后,便得了风寒,几人半天摸不着头脑,最后才发现他浑身湿漉漉的,占满了酒水,加上天寒地冻,可不就染了风寒? 只是也不知他浑身的酒水是哪里来的,衣服脱下来,能拧出半壶酒。 徐笙已经完全不记得酒后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徐笙一直呆在屋子里抄经书,前几日徐芳也醉了酒,满身酒气,被嫡母纪氏知晓了,虽然没有明面上训斥,却让她替自己抄十遍经书,徐笙这几日便一直在抄。 从小到大,徐芳若是有了不对之处,纪氏第一个罚的就是自己,徐笙原想着徐府兄弟姐妹一起喝酒,麻烦也找不到她头上来,加上众情难却,若她拒绝反倒被徐萱和徐芳不喜,所以便一起喝了几杯,谁想到纪氏因此迁怒。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嫡母教养庶女,天经地义,她此时尚不能脱离徐家困局,也只能暂时忍耐。 十五年都忍了,这一年半载也不算什么。 徐笙姨娘早死,没人撑腰,也没有同母兄弟,在徐家又是个小透明,可以说若不是徐萱和徐芳,她那几位兄长怕是都快不记得她了。 自从上一场雪消融后,天气一点一点的热了起来。 柳树和杨树已经发芽,院子里渐渐绿起来了。 会试的结果出来比较慢,要到四月份才能出来,出来后被录取的便是贡士了,贡士要过了殿试才是进士。 徐府的公子们都在温习功课。 这日早晨,徐笙去松鹤居请安完了,准备随众人离开,却忽然被徐老太太叫住。 徐笙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也有数,便安静的坐一旁,听着老太太和何氏,刘氏,纪氏说话。 过了一会儿,便见徐老太太招手让她过去,徐笙便低着头走过去,静等下文。 「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儿女都长大了,府里的几个丫头都长的极俊,我老婆子有福气,膝下有这些丫头做伴。」老太太拍着徐笙的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笑着对下手的纪氏说到。 徐笙低着头,心想来了。 果然,没多久,老太太与纪氏说了几句之后,就扯到徐笙身上来。 「笙丫头这些年不声不响的,到是个美人坯子,将来也不知道那家小子能将你说去。」 「可不是,笙儿是儿媳看着长大的,这脾性最是温顺不过,将来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取去。」纪氏笑着道:「不如母亲为笙丫头掌掌眼,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徐笙眼睛一颤,做害羞的模样。 「母亲……」 「可别害羞,到底是你自己的亲事,还得你同意才行。这样,祖母问你一句,可觉得你姜表兄如何?」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到。 徐笙抿抿唇。 「你姜表兄年少有为,若是再中了进士,你嫁过去就是官夫人了。如此一来,也能成就一段佳话,怎么样,你可愿意?」 徐笙轻言细语到:「一切全凭祖母做主便是。」 「我就说笙丫头定会同意,母亲还担心。昀儿是什么样的人物,哪有姑娘不远嫁的道理,母亲是多虑了。」一旁安静的纪氏高兴起来,说话就有些不顾及了。 徐老太太见目的达成,瞪了一眼纪氏,又随便说了几句,便打发徐笙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直安静未说话的何氏掩掩唇角一笑。 她当老太太对她亲姐的感情有多深,原来也不过如此。 姜昀还未发表意见,自己也未找到机会说,老太太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害她白担心一场。 徐笙出了松鹤居,往自己的院子里面去的时候,正巧撞到姜昀。 不过离得远,只能隔着水榭,远远的瞧见。 「姑娘,是表公子。」 绿柳看了一眼道。 徐笙看过去,见姜昀好似有所察觉般,回过头看了过来。 徐笙一愣,冲他点点头,然后领着绿柳离开。 跟在姜昀身后的小厮流殇含笑躬身到:「公子,暗卫传来消息,说徐老太太有意将徐六许配给您,想必徐六这时候从松鹤居出来,便是因为此事。」 「徐六貌美,公子好福气。」 姜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眼睛。 「我让你联系父王旧部,你又在关心什么?」他凉凉到。 流殇嘴角笑意一僵,心里微惊,连忙跪下到:「公子,属下知错。」 姜昀没有说话,气氛微微凝滞。 流殇伏在地上,胸膛里膨膨跳了起来。 青色的衣角从他面前走过,过了几息后姜昀那独特,带着冷冽的嗓音响起:「起来吧!」 流殇抬起头,看着自己主子朝松鹤居行去的背影,暗自舒口气,知道自己无事了。说来也是他一时忘形,居然敢打趣起自己主子的婚事起来。那徐六身份低微,主子哪怕碍于此时情形娶了她,等到日后大事将成,怕也是没有好日子过。 况且自己主子也不是好色之人,是自己昏了头。 流殇拍拍自己的脑袋,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了上去。 徐笙:呵,日后就叫你们主仆俩看着,你们是如何自打脸的。 「姑娘,老太太刚才在屋子里与您说什么了?」绿柳给徐笙奉上一杯热茶,问到。 她刚才在外面侯着,并不知道徐笙在里面的事情。但回来见徐笙兴致并不高,便以为徐老太太难为了徐笙。 「也没什么,就是说我和姜表哥的亲事。」徐笙喝口热茶,嘴里轻舒一口气,任由绿柳给她靠了一个软枕在背后。 「姑娘不愿意?」 绿柳小心翼翼的看着徐笙的脸色,迟疑问到。 她几番想要知道姑娘的心思,可姑娘嫌自己愚笨聒噪,一直不告诉自己,所以绿柳一直不知道徐笙的心思。 徐笙出神的看着窗外,缓缓摇摇头:「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感觉有点憋屈。具体说是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以孙林传进来的消息看,姜表哥暂无不好的地方。而且他家世一般,相貌俊美,很符合我的要求,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绿柳听着若有所思,忽而到:「姑娘心里没有表公子。」 「你怎么知道?」徐笙撑着脑袋笑起来。 「您谈起表公子的时候,没有一点娇羞的模样,说明您心里是没有表公子的。奴婢虽不知情滋味,但却知道姑娘这样分明是在勉强自己。」绿柳到。 「你这丫头想不到对这些懂得多,该天我给你指门亲事如何?」徐笙被逗笑,纤细的手指在绿柳额头上轻轻一戳,嗔到。 「姑娘……」 「好了好了,不逗你。」徐笙收回手,敛了笑。 「你且出去帮帮你绿杨姐姐,让我一个人静静。」徐笙挪挪身子,拿过小玑上的游记,随意翻阅起来。 绿柳低声应下,出门的时候回头一看,却见这徐笙有些出神。 第六章 徐笙有些出神,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的目的很清楚,那就是想办法让自己过的舒心。 嫁人之事,她从来没有我带过爱情,所以一直希望加个家世低的男子,这样便可以借着徐府的权势,压制住自己未来夫婿,过着喝个小酒,遛狗逗猫的悠闲日子。 所以初始徐萱将她和姜昀往一块凑,她虽然有些恼怒,但很快便自己想通,知道姜昀是个不错的人选。可等到事情定下来,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这大概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认命吧! 徐笙把书盖到自己脸上,一时间心烦意乱。 不知怎的,自己摔倒那日姜昀眼里的那一抹笑意忽然浮现在她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地掀下自己脸上的书,从软榻上坐起来,自言自语到:「我看你是最近好日子过多了,没事儿做了起来。感情能抵个什么,将来将姜昀压的让他翻不了身才是正事。」 徐笙随手抹抹自己的脸,眼里泛起一抹斗志。 远在外院的姜昀忽然打了个喷嚏,他黑着脸瞪了一眼想笑的流殇,继续看起了情报。 徐家与姜家本来就有约定和信物,所以这亲事很快便定下来了。由于快要定亲的缘故,姜昀再住在徐家也就不合适了,徐老太太便把她陪嫁的一所三进院子给了姜昀让他暂住。 这个院子离徐府极近,便是几步路的功夫,故而和住在徐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虽然姜昀还未上门提亲,但是徐府的主子都已经知晓了此事,毕竟徐老太太已经为俩人定下亲事,就只差个流程了。 徐府一共八位姑娘,前两位姑娘都已经出嫁,三姑娘是二房庶女,性格很软,与徐笙不太来往。四姑娘是大房嫡女徐萱,平日里性子娇的很,但还算好相处。五姑娘是三房嫡女徐芳,为人虽然骄傲,但平日里爱跟在徐萱后面,并不太为难徐笙这个存在感低的庶妹。六姑娘便是徐笙自己,而七姑娘是三房另外一个庶女,生母受宠,一向看不上徐笙。八姑娘则是徐萱的亲妹妹,才七岁。 平日里几个姐妹虽然有小摩擦,但大矛盾却没有。徐府家教不错,也没有嫡出欺负庶出的,故而徐笙虽然平时偶尔在徐萱徐芳她们那里受点小气,但也不是很难过。 倒是七姑娘徐菁虽然是庶女,却看不上徐笙,认为她本来就是个庶女,却不知道上进讨好父亲。而对于嫡女,她又觉得空有出身而没才情,所以阖府上下没有姐妹能入她的眼。 徐笙几人也知道她那别扭性子,也懒得理她,除了平日里必要的,都不愿意与她玩儿到一处。 倒是徐芳看不上她,经常与徐笙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出身。也就母亲宽和,不然早收拾了她去。瞧她那清高的模样,都当府里所有的姑娘都不如她。」 「哪像妹妹你,一直温和恭顺,对母亲也很恭敬。」 徐笙每次只是微笑,心里却不以为意。 徐菁生母受宠,又有一个同母兄弟,父亲宠爱,故而才敢在嫡母纪氏面前猖狂。而自己孤家寡人,不识趣儿一点,可怕是早就没了活路。 至于徐芳说徐菁身份低微的事儿,徐笙也不在意。她本就是庶女,也不怕人说。 徐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前几日才在明镜院里吃了酒,醉倒了一地,被老太太训斥一番,刚安分了几日,便兴冲冲的拉着自己的小妹来了三房的院子。 「五妹妹,六妹妹,你们在做什么?」 徐笙这时正和徐芳在上房坐着做针线,便听到外面传来徐萱朗声喊到,然后外面的珠帘被撩开,叮咚做响。 抬眼一看,徐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只见她对着纪氏行了一礼,便歪着身子凑到徐笙和徐芳中间,笑嘻嘻说到:「五妹妹,六妹妹,你们不嫌屋子里闷得慌吗?咱们出去踢毽子呗!」 徐笙笑笑没说话,继续做手里的针线。 倒倒是徐萱一听,已经亮晶晶的忙点头到:「四姐姐这主意好,六妹妹走吧!咱们去踢毽子,把二叔家的三姐姐也叫上。」 说完,徐芳便下了榻夺过徐笙手里的针线,随手扔到篮子里,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面去 「哎!等下,五姐姐。」徐笙拉住徐芳的胳膊。 「怎么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难道你不想和我们一块儿玩儿?」徐芳斜眼不满。 便见着上面的纪氏说到:「你这猴儿,还不如你六妹妹细心,外面冷,还不赶快把你的披风披上,小心着了凉,看你回来我不收拾你。」 说完,纪氏转而对徐萱到:「萱丫头,你是她们的姐姐,可要看好她们,别让她们玩儿疯了啊!只准玩儿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便敢快回来,记住了吗?」 徐萱笑到:「放心吧!三婶婶,我一定会看着她们的。」 徐笙明显见纪氏表情一滞。 她暗自发笑,徐萱是个脾气直的,府里人都知道她贪玩儿,纪氏这样说不过是隐晦提醒她让她别玩儿的太过,谁知道这丫头跟个棒槌一样,完全听不出来纪氏的言外之意,倒叫纪氏一噎。 然而徐笙嘴角还没收回笑意,便听到纪氏点了她的名: 「六丫头,你可看着你五姐姐,别让她玩儿疯了,知道吗?」 徐笙连忙应下。 「母亲放心,女儿会注意的。」 纪氏这才点点头,放几人出去。 「我说啊!三婶婶把你们拘得也太严了,像我娘就从来不管我。」徐萱拉着小八的手边走边道。 徐芳到:「哎!我也觉得。」 徐笙听着俩人说话,嘴角的笑一直没有停过。 徐萱的母亲何氏平日里管着徐府中愦,本就忙,徐萱又是个管不住的,那里能拘得住她?反倒是两人不自知,还一本正经的讨论起来。 「五妹妹,六妹妹,你说咱们要不要叫七妹妹啊!」徐萱走着走着忽然问到。 徐笙还未来的及说话,便听到徐芳冷哼一声道:「叫她做什么,她那清高的性子怎么会和我们一道玩儿?」 徐萱见此,便朝徐笙眨眨眼。 五妹妹和七妹妹又怎么了? 「四姐姐你朝六妹妹眨眼睛做什么,你有问题你就直接问我。」徐芳嘟囔到。 徐笙彻底绝到。 徐萱和徐芳可谓是天生一对,直来直往。 「我家姑娘前些天得了一对绞丝金钗,偏生七姑娘说俗不可耐,我家姑娘就气不过想理论几句,却又被七姑娘好一通埋汰。」徐芳身后的婢女愤愤不平到。 徐笙眉头一皱。 「就她清高,旁人都俗不可耐,也不看看,小妇生的,和谁比呢?」徐芳提到这还有气。 「她居然这么说,五妹妹,走,我给你出气去!」徐萱一听柳眉一挑,脚步一顿,转过身就要拉着小八去找徐菁的麻烦。 「四姐姐,五姐姐……」 「六妹妹你别拦我们。」徐萱打断徐笙的话。 「走,五妹妹,我去帮你出头,让小七给你道歉。」 徐府几个姐妹年纪相似,除过最小的小八,不过差了两三岁,所以徐萱和徐芳很能玩儿到一块儿。 第七章 「徐七,你给我出来!」 徐萱刚走到徐菁的院子外面,便高声喊了起来。 「徐七!」 徐笙看着眼前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跑过来,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如果去禀告纪氏,可能会里外不是人,所以索性跟在几人身后不说话。 「四姐姐这是做什么?一进来就是要打杀妹妹的样子,妹妹惶恐,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姐姐的事情。」徐菁聘聘袅袅的走出来,皱眉委屈道。 「你来问我?你自己说过什么自己不晓得,还来问我?」徐萱怒道。 「你不敬嫡姐,出言不逊,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徐菁冷笑:「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在嚼舌根子。」 「别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五妹妹是你嫡姐,你不过个庶出的,平日里三婶婶对你宽和,你当真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徐萱拉着徐芳的手,斜眼怒道。 「你今日赶快给你五姐姐陪个不是,否则我就去告诉祖母,你一个姑娘家一天都说的是什么。」 徐萱是徐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她的话,徐老太太一向都听的进去。 徐菁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凭什么,一样都是孙女,凭什么偏袒徐四?明明自己才情样貌样样比的过徐四,祖母却只喜欢她? 「我不道歉,要找祖母你们找去!」徐菁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一旁。 「你……」 徐萱上前,想要推搡徐菁。 徐笙见了连忙去拦。 开玩笑,她们吵架,可以说是姐妹之间玩闹,可要是动手了,那还了得。 「滚开!」徐菁下意识一推,结果便将徐萱一下子推了好远。 「徐七,你胆敢!」徐芳见徐萱被欺负,连忙上前帮忙。 徐笙:「……」 「都愣着干嘛?赶紧把她们拉开!」徐笙扫了一眼围观的丫鬟,怒斥到。 「是」 丫鬟们闻言,连忙上前去拉人。 就在这时,徐芳忽然尖叫起来。 「啊!」 只见徐芳的头发被拽的松乱,发簪掉到地上,而徐菁手里正揪着一撮头发。 「好疼……呜呜」见自己的头发被拽了下来,徐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过身就往纪氏的院子里跑去。 徐萱见了,瞪了一眼徐菁,扔下一句狠狠的话,便追了上去。「徐七,看我不让祖母罚你。」 「呵呵」徐菁冷笑。 徐笙看看徐菁,嘴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准备追上去。 「你想说什么?同情我?还是笑话我?」 「呵呵,都不需要,你还是管管自己吧!嫁一个没出息的家伙,一辈子都要被徐萱她们瞧不起!」徐菁头发散乱,站在那里,满眼冷笑,不知道为何,徐笙竟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姜昀哪怕中了进士,一辈子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官,你就甘心一辈子平凡?」 徐笙脚步一滞。 她转过来说到:「成亲最重要的不是家世,你不懂得的。」 说完,她淡淡一笑,然后小跑着追了上去。 「那是什么?难道是心悦吗?难道你真的心悦那个破落户?」徐菁忽然喊起来。 周围的婢女都静悄悄的,不说话。 徐笙没有听到这句话,或许听到了,但却不知如何回答。 等到了上房外面,徐萱和徐芳已经不见了。徐笙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哭声,暗自头疼。 她恐怕又要被牵连了。 徐笙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走了进去。 便见徐芳跪伏在纪氏腿上,大哭着。 「娘,女儿头好疼,我不是要秃了吧!」 纪氏心疼的摸摸徐芳的头,安抚到:「不会的,芳儿别怕,你头发没有秃,别担心。」 「告诉娘,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做的,娘为你做主。」 徐萱歪在一旁,握着徐芳的手一紧,抬起头来到:「三婶婶,都是萱儿不好。」 「徐七她欺负五妹妹,我便想让徐七给五妹妹道歉,谁知道徐七不愿意,后来就吵了起来,然后就动了手,五妹妹为了帮我就不小心受了伤……」 「五妹妹,你没事儿吧!」徐萱小心翼翼的看着徐芳,一脸担心。 徐笙见此,轻声给纪氏行礼:「母亲。」 只听纪氏冷哼一声,没有看徐笙。 徐笙心里一紧,知道纪氏又要牵连自己。 「你知道回来了?你五姐姐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不知道帮忙?平白让你五姐姐被欺负了去。」 徐笙跪下,低头到:「是女儿不好,没有照顾好五姐姐。」 「你……」 「三太太!」纪氏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徐笙,正准备出言责罚徐笙,便被打断。 只见一个鹅黄衣衫的婢女走进来,对纪氏等人行礼到:「三太太,老太太听说几位姑娘动了手脚,使奴婢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来人正是徐老太太身边的婢女红豆。 纪氏闻言拿着帕子擦起泪来,对红豆到:「我正要去找老太太给个公道,我家芳儿被那小妇生的给欺负成了什么!」 「走,芳儿,娘你去找老太太主持公道。」 纪氏站起来,拉着徐芳就往外走。 徐萱连忙跟上。 徐笙垂下眼睛,等她们离开后,慢慢自己站起来,往外走去。 绿柳真好侯在外面,见徐笙出来,连忙扶住她,小声问到:「姑娘,您没事儿吧!太太……」 「我没事儿!」徐笙打断绿柳的话,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绿柳立即噤声。 等回了溯之院,绿柳才焦急问到:「可是太太又罚您了?」 徐笙揉揉膝盖没有说话。 她刚才跪的急,膝盖已经磕青了。 「太太也是,明明不关姑娘您的事,为何五姑娘一出事儿,就要罚您,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绿柳腾地一下站起来。 「好了,你不要担心,太太她没罚我,不过也总是逃不了这一顿罚的。」徐笙叹道。 「姑娘……」 绿柳心疼的看着徐笙的膝盖。 徐笙皮肤本就生的白,骨头又纤细,脚掌小巧,小腿曲线柔美,膝盖上那一团青色便显得狰狞。 「没事儿,我马上就要与姜表哥定亲,太太她不会太过分的,顶多让我再多抄几份佛经。」徐笙拿了药膏自己涂上去,笑着道。 「你不要光顾着心疼我,咱们铺子这个月的账本呢?找出来给我,我想看看。」 「是……」 姜昀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去徐府了,自从从徐府搬了出来,他行事就方便许多。每日府里人员来往,处理情报,也不再怕被徐家人发现不妥。 这几日,姜昀都是早出晚归。 难得今日回来的早了一些,他的要事又暂时已经处理完了,便命暗卫将最近徐六的消息禀报给他。 暗卫探听消息,会专门用一个小册子记录,当姜昀将徐笙的小册子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最后一页,也就是今日的记载时,忽然停顿了一瞬。 上面写到:徐六言,嫁娶不论家世。徐七问:汝可是心悦姜昀?徐六未回答,似默认。 实际上,巴掌大的小册子里面内容很少,大多都是徐笙的饮食起居,唯有今日这一页,忽然有了不同。 第八章 姜昀面无表情地盯着心悦二字半响,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日她醉醺醺的倒在自己脚上,对自己傻笑。 「主子,是否让属下继续回去监视徐六?」 暗卫跪在阴影处,问到。 姜昀忽地一怔,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出神。 随即他回过神,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册子,随手将它扔在案桌上,冷哼一声。 心悦? 真是可笑。 心悦我的人数不胜数,那又如何? 姜昀没有在意自己怔愣的那一会儿,站起身抬脚出去。 「继续盯着吧!」 「主子,徐六让人探听您的消息,属下该怎么处理?」暗卫问到。 其实这件事情从孙林探听的第一天开始,暗卫就注意到了,只是姜昀没有回复,暗卫才一直任由他行事,只是必要的时候,掩盖姜昀的踪迹。 「要探听就让他探听吧!注意不要泄露我们的身份便可。」 姜昀脚步一顿,淡淡道。 那个女人心悦自己,想要打听她未来的夫婿品行,那就让她打探吧! 毕竟她心悦自己。 姜昀觉得自己还是仁慈了一点。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这个月铺子盈利不错,足足有二百多两,是平时的二倍,孙林做的不错。」徐笙歪在软榻上,一面翻阅账本,一面赞到。 「我没看错人。」 「也不全是孙林的功劳,还是主子您这个新方子好用,不然任他又再大的能耐,也赚不了这么多!」绿柳低头为徐笙做着贴身的衣物,一面到。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没有孙林,我这铺子也开不起来。」徐笙心里明堂,若不是自己这个管事的,她的铺子怎么可能轻易便开起来了? 「去称二两银子给孙林送去,说他幸苦了,等过年了,我再给他一个大封红。」 绿柳点点头。 徐笙这些年其实攒下了不少银两,又以孙林的名义买了些良田,再过到自己名下。她明白自己是庶女,将来嫁妆不会太丰厚,所以早早做了打算。 虽然说这些银两数额不大,但可以让她以后过着富庶安稳的生活了。 看完了帐册,徐笙便拿着看过的游记去了冷冷清清的书房。 「你随我来,将笔墨纸砚拿到我房内。」徐笙一面往外走一面说到。 溯之院地方小,她便把耳房被修改成了小书房,平日里在这里读书写字。可一入冬就不成了,这个耳房背阴,成日里都阴冷的很。若是夏天倒是很凉爽,可冬天就有点让人受不住了。 将笔墨纸砚给了绿柳拿着,徐笙把自己已经看完了的游记放到书架上,重新取了一本。 绿柳见了,便笑着道:「又该让孙林为您再买点书了,您书房这里的游记都要看完了。」 徐笙拿了书,转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笑着说到:「难道不是想让孙林帮你带零嘴子?」 说完,她把书放到自己怀里抱着,然后又抱起手炉,小心翼翼的出去。 「下次若真让他再买,便让他买话本子吧!这游记都没什么新鲜的了,孙林再去书斋,书斋掌柜的都要头疼了。」清清凉凉的嗓音。 绿柳点点头,连忙跟上。 等回到内室,徐笙便让绿柳磨了墨,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太太怕是又要罚我抄书了。」她一面写一面说到。 「委屈姑娘了,本也不是您的不是。」绿柳心疼到。 徐笙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细细的声音。 「喵喵……」 一阵细小的猫叫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徐笙抬起笔,看着自己已经马上要写完的方子,便对绿柳道:「听声音像是只猫,你去看看,我写完了这方子就来。」 「是。」 绿柳得令后,便撩起厚重的帘子出了去,绕到窗户下面。 「姑娘,是只黄色的猫!」绿柳高兴的喊到,徐笙看了一眼窗户,放弃了打开它的想法,而是搁下笔面露喜色的走了出去。 「喵喵……」 软糯的猫叫声让徐笙心里发痒。 她眼睛亮晶晶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盈。 可谁知她刚走到窗下,便见那只小奶猫颤巍巍的钻过不远处院墙上的小洞,喵喵叫远去了。 徐笙一见,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小东西,你别跑呀!」 徐笙提着淡青色裙摆,眼睛亮晶晶,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活泼愉悦。平日里哪怕掩饰的再好,众人也能看得出来,她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沉默寡言许多。 而今日,她脸上终于有了天真烂漫的表情。 其实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与姜昀定亲,即将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为所欲为,所以情绪外露。 她不知道,她容貌本就很美,如今脸上生动起来,越发妙曼动人。 「绿柳,你快跟上来。」徐笙一面跟着黄色毛茸茸的小猫往前跑。 春天下过雨,地上比较湿滑,小猫虽然跑的不快,但是却净挑一些难走,湿滑泥水多的地方走,徐笙为了不摔跤,只好慢慢前行。 溯之院比较偏僻,靠近后门墙角,徐笙跟着橘色小猫一路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却来到了徐府的后面的墙角下。 就在这时,小猫忽然停了下来。 徐笙眼里涌上喜色,嘴角溢出笑意。 「可算是追上你了,小东西,跟我回去吧!看你应该也是没有主人的,跟我回去我给你喂小鱼干。」 徐笙慢慢靠近,嘴里诱惑引诱到,活像一只拐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快来我这里,小乖乖……」 见橘色小猫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靠近而离开,徐笙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便见那只橘色的小猫缩在墙角,一双湿漉漉的大圆猫眼紧紧盯着徐笙,松软的毛发因为沾到了花枝上的雨水,下面是白色的小肉垫,嘴里还喵喵的叫着。 徐笙弓着身子慢慢靠近。 可是,她只一心想要把这只小奶猫带回去,却忘记了自己身边的环境。 刚才她一路追过来,眼里只有那小小的橘色一团,那里注意到自己进了一片小树林,小树林是一个低矮的小坡,到墙角那边正好是地势下降的地方,追上小奶猫后,徐笙没有看脚下,又加上下雨草地湿滑,她便脚下一滑向旁边摔下去。 「啊!」 她手一挥努力向旁边抓去…… 刚巧,她旁边正巧有一棵小树,在即将摔下去的时候,徐笙紧急关头用力的抓紧小树,这才免于一跤。 然而,因为自己的尖叫声,那只橘色的小猫忽然受惊,喵了一声,转过身体,钻进了墙角的一个小洞。 徐笙:「……」 哎呦喂!我这暴脾气呀! 见自己功亏一篑,她仍是不死心,三两步跑到院墙下面,嘴里念念叨叨到:「小橘子,你快回来,我给你吃小鱼干!」 「小橘子?」 小橘子便是徐笙最新为那只小奶猫取的名字。 「喵喵……」 徐笙听到对面的的喵喵叫,却不见过来,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那只小奶猫与她是无缘了。这院墙外面便是另外的人家了,小橘猫既然跑了过去,她便不好再追了。 但是让她就此放弃,她又有些不愿意。 第九章 于是徐笙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便将裙摆扎到腰带上,在树林里搬了几块石头,想要看看那只小猫在哪里,看她能不能将它引回来。 她才想起来,自己手帕里还包了几块点心。 等到石头一层一层的摞起来,徐笙用脚试试,发现比较稳妥,就慢慢爬上了墙头…… 忽然,她的眼睛瞪的圆滚滚的,就像刚才那只橘色的小奶猫的那双琉璃眼一样。 徐笙嘴角的笑僵硬。 谁能告诉她,下面那黑色的一坨是什么鬼? 对,就是一坨。 「喵喵……」 便见着那只橘色小奶猫,喵喵叫几声,然后翘着尾巴绕着那黑色的一坨绕来绕去…… 小叛徒,原来你也贪图美色。 徐笙心里暗道。 没错,徐笙就是不愿意承认那黑色的一坨是姜昀…… 原因无它,真是太丢人了…… 只不过他一向都是青衣,今日却是一件黑衣。 不过,还真是好看,想让人扑到。 徐笙暗暗唾弃自己被美貌所惑,默默扭过头向自己后方转去,默了几秒钟,然后又幽幽转过身,嘴角换了一抹得体的笑容。 「见过表哥。」 她语气温温柔柔,嘴角含笑,声音温软,脸蛋白净,乌黑的发丝垂在身后,一阵寒风吹过,她的发丝轻扬,眼睛里闪着水色。 姜昀一席黑衣,面对徐笙。 他剑眉入鬓,满脸冰霜,见到趴在墙头的徐笙,眉毛之间的皱着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为什么,徐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很快她便摇摇头,心想难道还不许人有个不高兴的时候了? 不过这样看着,真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徐笙纤细的白嫩手指紧扣在墙头,见到这样的姜昀,有些不习惯,脑袋一懵,嘴里说到:「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真是美貌可人,待告诉了小爷,小爷派人提亲,迎你家去。」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便见姜昀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上的寒意更加的重。 徐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 她刚才在说什么? 她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姜昀忽然抬起了头,看了墙头的徐笙一眼道:「美人?」 「你说的是我?」 徐笙干笑,眼睛四处转,就是不看姜昀。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喵喵喵……」 那只橘黄色的小猫不耐寂寞,终于喵喵的叫起来,试图引气两人的注意力。 徐笙见此,立马伸手指着那只小奶猫,语气讨好道:「表哥,你能把小橘子给我吗?」 她也没有问姜昀为什么在这里,只是问他要小猫。 姜昀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背上的小奶猫,见它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和墙头上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神情,都有些可怜兮兮的。 「想要?」 他低着头,声音暗沉。 徐笙忙不迭点头到:「要要要,谢谢表哥。」 说完,她笑得眼睛都眯上了。 「可你要拿什么来换?」他问。 徐笙一噎,看了一眼姜昀到:「那本来就是我追过来的。」 姜昀不语。 徐笙眼睛一眯,忽而笑到:「咱们本就是表兄妹,极为亲近的关系,表哥谈交易,这可就生份了啊!」 「表妹知道表哥你人极好,你就给我好好吗?」 姜昀喉结滚动,那句好吗软糯,像只小猫的尾巴在他心底挠痒痒,偏生她还不自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眨也不眨。 「好……」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滚动出来的。 声音低沉,饱含诱惑。 徐笙一听,觉得眼前这人真是妖孽。平日里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这私底下却冷清的紧,然而却更显禁欲,让人心痒痒,尤其是这个好字更是让她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那……那表哥便将它递给我吧!」 徐笙垂下脑袋,掩住自己通红的耳朵。 姜昀回神后,便见她头发垂到墙头,隐隐约约露出粉嫩的耳尖。 他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拿去吧!」他忽然一扭头,不再去看徐笙,蹲下身抱起小橘猫,一步一步向徐笙走了过来。 刚才还不觉,眼下看到那双大手捧着黄色小猫,小小的在他手里窝成一团,显得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肌肤如玉。 徐笙又打量他今日的衣着,只见他一身黑衣,紧紧的包裹着自己欣长的身体,宽广结实的胸膛,一双大长腿便显露了出来。 「你还要看到何时?」 凉凉的嗓音问到。 徐笙一脸自然连忙收回目光,眼睛盯着自己趴着的墙头。 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着他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拿去吧!」 他说。 徐笙微微一笑,目光移向了墙头正下方的姜昀脸上。 墙头有点高,姜昀还不及墙头高,他站在下面,看徐笙便需要仰着头。 不知怎的,徐笙这样俯视他,忽然生出了一丝一样的兴奋。 这大概是……女王的感觉? 徐笙笑容异常灿烂的努力踮起脚尖,伸手去勾小猫。 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喵喵……」小奶猫的脸极近,冲着徐笙叫。 徐笙更加努力的去抱。 「手太短。」耳边忽然一缕微风刮过,黑色身影一跃而起,清凉的嗓音就出现在自己耳畔。 「拿着。」姜昀将小橘猫塞到徐笙怀里。 「谢谢……」她有些呆愣。 原来绝世武功什么的,真的有…… 「我先回去了,我想我需要静静……」徐笙呐呐到。 说完她便抱着小橘猫从墙头上溜了下去,表情惊叹,木然的往回走。 「等等」 姜昀忽然叫住了她。 徐笙回过头,表情依旧呆滞。 「听说,你心悦我?」他问。 姜昀站在墙头,看着徐笙矮矮的身子,不知怎的,忽然想问。 「听闻,你心悦我?」 姜昀语气淡淡,却忽然炸醒了一直在飘忽的徐笙。 她眼睛一瞪,就要反驳。 可是不知道怎么在看到姜昀那张禁欲的脸蛋时,却忽然转了画风,笑嘻嘻起来:「对呀!我心悦你,你听谁说的呀!」 就想他问你吃了吗?她回复吃了般简单。 可姜昀却被这热情的回答惊住了。 他刚才不知怎的,忽然脱口而出的问题,却让自己微微有点窘迫。 一开始的时候,姜昀虽然觉得徐六比旁的姑娘能漂亮一点,可这只不过是相比较来说。在他眼里,女人都一样,那就是爱哭娇气无用,所以得知她心悦自己,他应该厌烦的,可事实他没有。 (徐笙:脸大如盆,好一出脑补。) 但要说他对她有什么意思,那还真没有,他想可能自己也是俗人,喜爱美色,为此他有些唾弃自己。 见了几次面,他并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同。若要真的说有不同,那便是太蠢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昀脸一黑。 「我心悦表哥,表哥待如何?」徐笙抱着小橘猫,站在树下,一直风吹过,掀起她的衣角,乌黑的发丝也在空中飞扬,她笑魇如花。 姜昀忽然狼狈的收回目光,一句话未说,跃下墙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十章 定是自己对她关注太多。 他背影狼狈,可徐笙并未看到。 徐笙看看忽然跳下墙头的男人,摇摇头啧啧道:「真是禁不起逗的男人。」 不过想到他日后就是自己的了,徐笙决定看在他颜值的份上,以后零花钱多给他一两。 不错,她已经决定好了成亲后让他上交财产的准备了:) 姜昀回到书房,第一件事情就是招来监视徐笙的暗卫。 「以后都不用把她的消息传进来,你记录着就好,若有不妥之处,再将消息禀告给我。」 说完他便冷着一张脸,处理起了冀北送来的消息。 自此一连十余日,姜昀再也未和徐笙见过面,也再未听到过她的消息。 这日他处理完事情,靠在椅子上,揉揉自己的额头,不知怎的忽然又忆起了徐笙抱着橘猫,站在树下,衣角翩飞,发丝飞扬,歪头对自己说:「我心悦表哥,表哥待如何?」 姜昀忖着额头,心想徐六着实可恨,自己明明都已经不让人传来她的消息了,可她却依然影响着自己。 进入春季,万物萌芽,干枯的枝头绿意盎然。 徐笙一大早醒来,听着外面刘妈妈扫地传来的沙沙声响,懒懒的伸出手,蹭蹭枕头旁边的小橘猫,扬声喊到:「绿柳,进来伺候我洗漱。」 小橘子每天晚上都爱钻徐笙的被窝,晚上睡觉的时候,徐笙把它放到专门给它做的猫窝里,可是半夜它就自己摸上了床。 这几日晚上,徐笙半夜都会感觉到自己被褥下陷,身上有东西在慢慢踩着自己,尤其是到自己胸口时,都会把她痛醒。 她今年虚岁十五,正是发育的时候,胸前只有小馒头大小,平日里碰也不敢碰,洗澡自己都不敢去擦,可这几日晚上却被小橘子踩来踩去,险些疼死她。 不过幸好小橘子还小,还是只小奶猫,如果再大一点,依橘猫爱胖的属性,她会被压死的。 徐笙喊了绿柳,却并未起床,而是卷着被子翻个身,舒服的长叹一声。 便见小橘子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晃悠悠的站起来,鼻尖嗅嗅徐笙的鼻子,然后毫不犹豫的迈出脚步,想要从她脸上跨过去。 徐笙:「……」 奈何小橘子身子太小,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仅没有跨过去,反而肉垫子还踩到了徐笙脸蛋上,整只猫就横趴在了徐笙的脸上。 徐笙脸一黑,伸手提起它放到床外边,从床上坐起来。 「又是你这个坏东西,害得我都不能赖床了,今天罚你一条小鱼干。」徐笙点点小橘子的鼻子,佯装生气到。 小橘子眼神懵懂,伸出舌头舔舔徐笙的手指头。 其实哪里有什么小鱼干,小橘子这么小,还吃不了小鱼干,徐笙也不过是无聊的自娱自乐罢了。 起床后,吃过早饭,徐笙让绿柳把自己前些天抄的经书抱来准备给纪氏送去。 徐芳和徐菁之事,老太太早就做了惩罚。徐菁闭门思过一个月,抄弟子规一百遍,还要给徐芳道歉。 而徐芳和徐萱也被老太太罚着抄了一百遍弟子规。 此事便这样告一段落。 如徐笙猜测的那样,纪氏虽然恼徐笙,但碍于她即将与姜昀定亲,便罚她抄了经书,以示训戒。 绿柳这抱出来的东西,便正是她罚写的经书。 到三房上房时,徐芳正在纪氏那里,徐笙进去给纪氏行了礼,道明了来意,便示意绿柳将经书放到纪氏旁边的桌子上。 纪氏沉着脸随意翻了几下,才不咸不淡的打发了徐笙回去。 很快,到了会试出结果的时候。 这日一大早,徐府便遣了小厮去看榜。 难得这一日,徐府的几位老爷上完朝,全部回到家里,坐在老太太院子里等结果出来。 徐笙姐妹们也都坐在各自母亲身后,府里的几位公子随老爷们坐,就连最近甚少露面的姜昀也在座。 早上派出去的人久久不见回来,众人都有些焦急。 「快再打发两个人去看看,怎么还不回来。」老太太吩咐。 何氏忙不迭点头,又点了几个小厮去看榜。 日头渐渐升起,马上就要到正午时分了,徐府的人渐渐紧张起来。 外面院子有一丁点动静,都让人神经一紧绷。 整个徐府都静悄悄的。 徐笙坐在纪氏的后面,徐芳拉着她耳语。 「真不知道咱们府里哪几位哥哥会中,我可不希望徐三那个讨厌鬼中,否则他不知道又要在我面前得瑟多久了。」 徐三是徐芳的亲哥哥,一向爱和徐芳拌嘴,眼下徐芳这么说,倒叫徐笙发笑。 还没有见过这么坑哥哥的妹妹啊! 徐笙拉着她的手,低声到:「可别这么说,三哥哥是咱们兄长,咱们自然希望他能中,他虽然平日里爱逗你,可对你却是极好的,这可是关乎着一辈子的事儿,不能随便乱说。」 徐芳一听,迟疑到:「你说的对,可我已经说了……」 「徐三不会真的被我诅咒的中不了吧!不行不行,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求佛祖保佑……」徐芳到。 徐笙抿唇一笑。 徐芳一个人在哪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后才又凑过来问:「六妹妹,姜表哥也下场了,你肯定也希望他中的吧!」 徐笙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姜昀,见他今日又换回了一身青衣,嘴角含笑,顿时觉得不习惯。 看了他禁欲系的模样,这副温润的样子却让徐笙不怎么看的进去了。 见他一直端坐在那里,嘴角含笑,却始终没有看过来,徐笙便收回目光到:「自然是希望的。」 姜昀过了会试,再一举通过殿试,就可以被赐进士出身外放,外放以后,她就不用跟着姜昀回江南了,也不用面对江南姜家亲戚族人,一个人过逍遥自在的在外面生活,岂不美哉? 感受到一直注视自己的那道目光终于离开,姜昀脸上笑意不变。 心底却想: 不害臊。 自然,这一切徐笙自然不知晓。 若是知晓了,她必得回一句:呵呵。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喧哗声,徐老太太猛地站起来,何氏连忙扶住,看向门口。 这次三房都有公子下场,故而是前所未有的关注。 屋子里所有的人目光全部看着门口。 便见两个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喘到:「恭贺老太太,老爷,中了中了!」 徐大老爷指着他:「快说,谁中了,多少名?」 「大公子,三公子还有……还有姜公子都中了!」 徐老太太一听,热泪盈眶,连声说到老天保佑。 「大公子一百七十二名,三公子四十一,姜公子八十九!」小厮喊到。 会试并不分三甲,只有排名,进入前三百的便称为贡士。会试结束后,这些贡士们便要继续参加殿试,等殿试出来才分三甲。 一甲二甲都赐进士出身,三甲为同进士出身。 「赏,快赏!」大老爷连声到。 一时间,整个徐府喜气洋洋。 「六妹妹,徐三中了,姜表哥也中了,还有大哥。」徐芳挽着徐笙的手高兴起来。 徐笙便也笑。 第十一章 晚膳是在松鹤居用的,全府上上下下都在,就连禁足的徐菁也被放了出来。 这只是过了会试,故而只是自家庆祝。待殿试出了结果,进了三甲,才要请酒席,让亲朋好友前来庆贺。 等到用完膳,天已经黑了,众人回往各自的居处。 三房的人一起,前面有小丫头挑着灯笼,天上的月亮也很明。 徐菁走在徐笙旁边,低声到:「见姜表哥过了会试,你是不是很高兴?你可真是不知道上进,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姐姐。」 徐笙淡淡到:「人各有志,七妹妹何必强求?」 她并不会干涉徐菁的人生观,但她同样也不喜欢徐菁一而再,再而三的评论她的事情。 「你我本就是庶女,改变不了的事实。」 徐笙看的很清。 徐菁的想法徐笙永远不能理解,正如徐菁也理解不了徐笙的想法。 故而,徐笙很少与徐菁来往。 道不同不相谋。 会试过后,徐笙和姜昀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徐家是书香门第,喜欢面子名声,故而当他们准备履行婚约,用庶女许配给姜昀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博个好名声。 姜昀的家人远在江南,徐老太太原意是写信给姐姐,让她找个稳当点的媳妇来帮忙,可前几日收到回信,说一切由老太太做主便是,婚事也直接由老太太做主,路途遥远,他们便不来了。 徐老太太虽然觉得有些不成体统,但也无可奈何。 无人知晓,是姜昀拦下了信件,又仿造了一封信。 定亲这天,天气极好。 风朗气清,阳光明媚。 徐笙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络子给姜昀,而姜昀则回了一只玉佩。 时下定亲,有男女交换信物,定情的习惯,徐笙和姜昀自然不能免。 这日,实际上,姜昀虽然见了徐笙一面,却是匆匆忙忙,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俩人也未有多言。 他并未放在心上。 等到一切礼节进行完,姜昀回到住处时,早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从徐府回来,刚到门口姜昀便接到沈括有了下落的消息,于是冷着脸便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书房,身后是流殇一路小跑追赶他。 「公子,徐六姑娘送的络子可要给您配上?」 姜昀的脚步一顿,淡淡的:「配上吧!」 做戏也得做全。 说完,姜昀便进了房间取出一把剑来,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起剑来。 深秋的季节,寒气重,可姜昀生生汗湿了衣衫,在他青袍上面留下了一片水痕。 半个时辰后,他扔下剑,随手拿了抹布擦擦,进了浴室。 「表哥。」 她俏生生地喊着自己,坐在软榻上,歪着头冲他笑。 姜昀眯着眼睛,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徐笙晃晃自己的腿,理所当然到:「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在这里。」 姜昀这才注意到,徐笙没有穿鞋,一双白玉似的小脚白嫩红润,小指头在哪里动呀动,动呀动。 虞臻喉咙滚动,错开目光。 「表哥为何不看我,难道我不美吗?」她凑上来,鼻尖都快要挨到虞臻的脸蛋。 「我心悦表哥,表哥看我一眼好吗?」 她柔嫩的嗓音,穿入他的耳朵,直叫他浑身上下烧了起来。 姜昀想说,我不是你表哥,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她白嫩的小脚上去。 「表哥……」她抱住他的胳膊,娇软的叫到,可姜昀却只感觉到了胳膊上柔软的触觉。 「表哥你害的人家屁股摔的疼,你看,都四瓣了。」她伸出纤纤细指,撒娇到。 姜昀的眼睛便也不受控制,挪了过去。 她的屁股挺翘,圆润可爱。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上去。 手心里传来的绵软感,让他浑身烧了起来,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他的额头上渐渐流下汗渍。 姜昀此时再看着徐笙一张一合的小嘴,便什么也顾不上了,眼睛黏在那柔嫩的唇瓣上,忽然发了狠扑上去。 「唔……」 少女轻溢出声。 姜昀只觉得自己永远感不到满足,发狂了似的吃着少女的唇,时而狂风扫荡,时而婉转轻柔,可就是不愿意放开她的蠢。 他能感受到她的拳头在自己胸前轻捶,他只觉得她每捶一下,便捶进了他的心底,在他的心上挠痒痒,让他整颗心都融化了。 「唔……」 少女口中的呻。吟,让他想要全部吞进肚子里。 渐渐的,他不再满足简单的亲吻。 他的手,慢慢搭上了她的肩头。 一面在她的肩膀上缓缓揉捏,一面放开了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吮吸她的肌肤。 渐渐地 顺着她纤细的肩膀,慢慢向下滑去…… 直到那柔软的顶峰。 他的手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一颤,随即毫不犹豫的揉捏了上去。 少女衣衫半褪,露出香肩,脸蛋红晕,眼神迷茫,水漉漉的。 姜昀再也忍不住,将她推到…… 他一手掌着她柔软的腰肢,一手挑开了她的衣衫。 他喉咙滚动,伸手分开了她的腿。 随即,他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他伸出手来,动作僵硬迟钝,感觉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温软的触感,致命的紧致,女子娇柔泣涕声,让他整个人眼前一花,颤抖起来。 夜还深,姜昀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来,被子滑落下来。 明明夜还长,他却再无睡意。 梦里的感觉是那样真切…… 姜昀忽然走下床,一脚踢翻了桌子。 他决计不可能承认,自己是那样的人。 对徐六抱有不轨思想的人。 姜昀烦躁的将流殇叫进来,让他准备洗澡水。 当流殇捧着那条亵裤出去时,表情无比复杂。 他家主子不是没有这样过,可却没有见过他如此暴躁的模样,自己进去的时候,能感觉空气冷飕飕的。 可怜了屋里那个桌子,横遭此祸。 忽然做了一场春。梦,姜昀感到有些难堪,内心又有点不爽。 为何自己梦中的人是她? 这件事情,姜昀思考了半夜后,忽然明白,自己恐怕是已经对徐六上了心,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但他知道,也仅仅只是上心,旁的,却没有更多的了。 几次与徐六见面,时而还有肢体接触,做这个梦并不是很奇怪。姜昀很快便不再因为此事困惑,丢到一旁。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女人不值一提。 故而,哪怕他微微上心,但也不会再有更多。 春寒料峭,很快便迎来了花朝节。 花朝节是农历二月十二日,正值芳菲盛开、绿枝红葩的时节。也是祭祀花神,祈求这一年里家人平安喜乐的时节。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花朝节已经不仅仅是祈求家人平安喜乐了。文帝时期康乐大长公主开始在花朝节这一日办花宴,邀请年轻男女参加。 这算是变相的相亲宴了。 几十年过去,这个习俗流传到民间,渐渐的年轻男女共赏花会便成了一种习俗,如果有心悦的男子或女子,皆可以送桃花给他。 第十二章 若双方真的看对了眼,男子便可以回家像女子提亲。 故而,这花朝节很受年轻男女追捧。 而世家贵族这一日也都会在泗水河畔举行花宴。 都城外的泗水河畔有一片桃花林,便正是康乐大长公主当年命人种下的,如今已经过去了近百年,桃林愈加繁盛,也向外扩展了不少。 三月桃花盛开时节,满目芳菲,枝红柳绿,红色丝条高挂指头,迎风飘扬。 都城内的年轻男女便都会在这一日出城游玩。 后来康乐大长公主故去,这花宴便有她的夫家儿女接着办了下去。她当年嫁的是清河崔氏,大周朝的世家大族之一,这花宴也正是由崔氏举办。 徐府自然也接到了花宴的请帖。 花朝节的请帖一般都是特制的,今年的尤为雅致。 男子是淡绿色的请帖,上面绘着桃叶,女子是粉色的请帖,上面绘着桃花。 听闻这是崔氏嫡幼女崔幼薇所制,今年是第一次使用。 崔家嫡幼女崔幼薇年仅十三,便芳名远扬。 更是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相貌姝丽,很受世家公子的追捧,此次花朝节还将作为花神在泗水献舞。 徐笙从未去过花朝节,自十二岁以后,年年徐府姑娘都会收到请帖,可是嫡母纪氏都会想办法让她留在家中。 今年收到请帖,纪氏本来是不愿意让徐笙去的。可是徐老太太早知道她的性子,便把她唤过去道:「如今笙丫头已经和昀儿定亲,你便不要拘着她了,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也让她出去见识见识。」 纪氏还是有些不情愿:「可是……」 「你还怕她抢了你女儿风头?」 「真是愚笨,女儿家本就以才情为重,样貌倒是次要的,你若一直不带笙丫头出去,才是害了芳丫头。嫡母不慈,你该让芳丫头如何嫁人?」老太太怒道。 「可是母亲,话虽这样说,可您不看看,那丫头的容貌那么美,若是出去了,风头还不全让她出了,哪家公子还看我的芳儿啊!」纪氏委屈到。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我说了,笙丫头已经定亲。」老太太看纪氏的眼神十分不满。 「我不管你想通没想通,花朝节那日我必须看到笙丫头,否则你和芳丫头都不用去了。」老太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挥手让她出去。 纪氏只好悻悻然回去了。 老太太最后一句话还是威胁住了她,她到底怕自己女儿去不了。 徐芳比徐笙大几个月,已经十五岁了,该是相看人的时候了。 故而她虽然气愤,却也不敢做什么。 徐笙这几天一直很疑惑,纪氏为何看自己跟看仇人一样的眼光。 明明自己最近什么也没做。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原因。 花朝节的花宴请的人极多,无论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出身的,此次都在受邀行列,故而此次一个府上只会送一张帖子,府上所有受邀的人员都在帖子上。 往年花朝节的帖子送到府上,虽然徐笙也在受邀之列,但她总会被纪氏以各种理由拦下来留在府中,而今年却有所不同,她竟然收到了帖子。 徐笙看到,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纪氏不是那么聪明的人。 「今年太太怎么愿意带姑娘您去花宴,往年咱们可都是看不到影儿的。」绿柳一努嘴。 「自然是祖母的意思。」徐笙手里拿着前几日新买回来的话本子,微微一思考便猜出了始末。 「太太前几年不让我参加花朝节,怕抢了五姐姐风头,故而才没有让我去。可是因为此事,外面已经隐隐有太太不慈的传闻了,若我猜的不错,老太太是怕影响家里姑娘名声,才要太太带我去花宴的。」 绿柳皱眉:「奴婢就说,太太怎么大发慈悲了,原来是老太太的意思。」 徐笙随手将话本子扔到桌子上,心想,老太太也不见得有多么慈悲。 不然,前几年怎么不为她出头? 当然,徐笙也不会怪老太太。 不抱有期望,便不会失望。 收到纪氏打发婢女来告知她参加花朝节的消息后,徐笙第一件事,不是命人准备衣衫,而是让绿柳去打听打听,姜昀是否去花朝节。 毕竟,她觉得自己当前大事,是撩姜昀。 前些时日在院墙那里撩姜昀,他的反应真是太好玩了。 她决定,她最近又有新乐子了,那就是撩姜昀。 反正她又不是那种不嫁还撩的渣女。 很快,绿柳便打听消息回来了。 姜昀也在花宴受邀行列。 徐笙撑着额头,低头看书:「这位崔氏嫡幼女真是名不虚传,就连姜表哥都考虑到了,当真是个面面俱到的人物。」 「那又如何,照样比不上姑娘您。」绿柳不在意到。 徐笙闻言,看了一眼绿柳,摇头一笑:「我可比不上这位崔家幼薇,听说她今年不过十三,却是帝师顾大人的关门弟子,有七窍玲珑心,聪慧过人,才倾天下,容貌姝丽。」 绿柳却是抱来了徐笙的首饰盒,依旧执拗道:「奴婢可不管那么多,奴婢只知道要轮聪慧,您定是比那位崔家小姐聪慧,要论相貌,天底下可没几个比的过您的,至于这才情嘛……」 徐笙发笑:「怎么,你不继续夸我了?」 「我来帮你接下去,至于这才情,我家主子定是什么人也比不上的,我说的对不对?」 绿柳打开首饰盒:「姑娘您怎么知道奴婢要说什么?」 徐笙心想,我自让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下,多了一个小粉丝。 她撑着下巴,阵阵发笑。 杏眼桃腮,眉目流转间带着青涩,却自有一番风情。再加之她身上那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一举一动都带着闲适肆意,便是坐在哪里不动,都自成一道风景。 虽然与绿柳玩闹,但她却真的对这位崔氏幼薇很感兴趣。 才倾天下,容貌姝丽,听听都想一见了。 徐笙伸了个懒腰,没有再逗绿柳,她这小婢女心思单纯,小心恼了。 「姑娘,您这妆奁里面就这么一两件能看的过去的首饰,过几日花宴可如何是好!」绿柳不知她心思。 徐笙随意看了一眼盒子,不甚在意道:「就用那套白玉的首饰吧!簪子花型是桃花,也好配衣服。」 绿柳不开心的应下。 说到这衣服,徐笙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未准备衣服。 其余的姐妹怕是亲娘早就找人制了,只有自己没有亲娘,无人惦记,需要自己准备。 「小白菜,地里黄……」 徐笙一面看书,一面哼起来。 窗外清风吹过,徐笙身上早已换上了轻薄的春衫。 她今日让人去打听姜昀的事情自然是被记录了下来,只不过没有送到姜昀处。 小橘猫喵喵叫的跳上了徐笙的大腿,窝在她怀里打起呼噜来。 她纤细白嫩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撸着猫,觉得惬意极了。 姜昀书房。 阳光正好,流殇弯着腰正在禀报。 「公子,风轻姑娘让人给您传消息,说想见见您。」 只见姜昀一脸漠然,随手拿过一旁暗卫传来的冀北消息,一面冷声到:「不见。」 第十三章 「她有什么事情。」 流殇闻言轻声到:「风轻姑娘说想进府侍奉您。」 便见姜昀眉毛里能夹死个苍蝇。 「不必。」 「告诉她,无事不要传消息。暗卫已经安排妥当,她虽在风尘,但无人会去烦扰她。」 「风轻姑娘还让人问公子一句,您可还记得这些年情谊?」 流殇擦着汗,硬生生的憋出来。 姜昀执笔的手一顿,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好处收下便是,以后不要再传她的消息了。告诉她,我和她之间的旧事已经过去。」 「是。」 流殇低下头。 徐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君子六艺其中有一项便是御。科举考试,历来选拔六艺上佳,胸中有大壑的人才,所以徐家几位公子都会骑马,且骑的不错。 用过早膳,徐家老太太对大太太何氏嘱咐许久,无非是让她照顾好几位姑娘和公子。何氏没有一点不耐,认真恭听许久,才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领着徐笙她们出门。 徐长淮早就领着徐家几位公子等候在外面,徐笙从徐府大门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便见着姜昀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容沉静的随着徐长淮他们一起等待徐府女眷。 听到女眷们出来的喧哗声,他便侧着身子看了过来。 黝黑深邃的目光在她面上一顿,随即嘴角扬起,又带上温润儒雅的笑意。 徐笙落在最后,见旁边无人注意她,便迎着姜昀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姜昀嘴角笑意一僵。 徐笙嘴角笑意越发灿烂。 只是人多眼杂,她再是不舍,也只能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姜昀许久,才失落的收回目光。 一直面对何氏等人姜昀余光看到,嘴角微抿。 徐长淮几人下马,站在台阶下面遥遥行礼。 「母亲,一切都已经妥当了,您和两位婶婶,还有妹妹们先上车吧,时辰快到了。」徐长淮拱手。 何氏看着出色耀眼的儿子,满意的点点头。 「你姜表弟第一次去花宴,你们兄弟可要照顾一二。」她看了一眼站在徐长淮身后的姜昀,一面上车一面嘱咐。 「儿子都明白,您和两位婶婶快上车,我们这就准备出发吧!」徐长淮今日一袭华裳,扶着何氏等人上车。 何氏拍拍徐长淮的手,放下车帘。 三位太太坐同一辆马车,徐芳和徐萱一辆马车,剩下二房的三姑娘,三房的徐笙和徐菁,三人一辆马车。 徐菁对此嘴上虽未多言,但观其脸色,颇为不悦,徐笙只做不知,安然的坐在马车里。二房的三姑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一路上也不知道看出徐菁的脸色没,反正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嗒嗒……」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徐笙坐在车窗旁,听着外面徐长淮,徐长生还有姜昀等人的聊天声,便从侧面轻轻掀开了一角帘子,向外看去。 沿途杨柳早已发芽,绿树成荫,路上成群的年轻男女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姜昀仍旧是一袭青衣,宽背窄腰,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哪怕只是个背影,也风姿绰约。 「嗤」 就在这时马车内一声嗤笑响起,徐笙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懒得理会,仍旧撑着下巴痴痴的看着姜昀的背影。 这么帅的男人,我的:) 徐笙已经在脑海里把姜昀酱酱酿酿了无数次,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头。 徐菁脸上越发嘲讽。 泗水河畔的桃花粉艳,徐笙还是第一次见到。下了马车之后,就有婢女迎上来,带她们去了林子里面。这桃花林里面专门围了一块出来,供世家贵族欣赏。而外面没有拦的,便是普通百姓赏花的地方。 一路穿叶分花,徐笙等人很快便到了筵席之处。 男宾客和女宾客的座位并不在一起,而是男女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条三步宽的溪流,小溪上架着一座竹桥,两岸各是一排盛开的桃花树,一阵清风吹过,桃花漫天飞舞,娇俏年轻,衣衫轻盈的女子的容颜隐在桃花后面,直叫对面的少年看直了眼。 徐笙今日衣着并不出众,一身青色衣裙,迎风飘扬,她得意的笑笑,她可是知道姜昀在外都穿青衣的,今日刚好和他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颜值高,身材好,样样都符合自己的要求,进来徐笙有点放飞自我了。 何氏柳氏还有纪氏被领到了另外一处筵席,而徐萱徐笙她们则被引到年轻姑娘家坐的地方,一抬头便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少年。 徐笙抿嘴笑笑,也没刻意去寻找姜昀的身影。 怀春的少年少女都在暗自打量着对面,偶尔和谁对视一眼,便能羞的低下头,半天不好意思抬头。 看着这春意盎然的景象,徐笙感叹,自己竟然老了。 「崔夫人。」 徐笙看的正兴起,她旁边的小姑娘和对面的一个男子俩人一会儿看对方,一会儿埋下头,一会儿再起来看对方,直叫她发笑。她自顾自的倒了一盅酒,轻轻抿了一口。这时,坐在上方的夫人们忽然笑起来。 她抬眼向上面看去,见一位衣着华丽,雍容华贵的夫人,身后跟着一位一身白衫,手臂上挽着条正红色的丝带的年轻少女。这少女乃是点绛唇,眉眼如画,乌发黑丝。只不过眉间隐隐散发着冷傲,浑身气息清冷。 崔夫人出现的位置在正上方,故而人一出现,便引得在座的年轻男女引颈相看。 「是崔九姑娘。」 「快看,真是崔姑娘。」 「百闻不如一见,崔家九娘当真是风华绝代。」坐席上的少年们窃窃私语。 至于姑娘们这边,虽然不像男宾客那边那样如此追捧崔幼薇,但语气间也是颇为敬佩,但却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崔家妹妹真是让我等自愧不如。」徐笙听着一女子到。 可想而知,崔家九娘是如何风采过人,甫一出面,便引起一阵哗然。 徐笙自然也见到了这位崔家九娘,发现传闻并没有夸大,这位崔姑娘眉目间虽然稍显幼稚,但已经可以隐隐窥见日后不凡,加之她过人的才气,显赫的家世。 这位崔家幼薇,注定不凡。 「许久不见,九姑娘已经是大姑娘了,这风姿仪态竟是无人能比,我家那猴皮要是有九姑娘的一般,便让人烧高香了,也不知道崔夫人是怎样养出这般玉雪玲珑的人儿。」 有夫人坐在席上,身子前倾,有些卑躬屈膝的笑着夸赞。 崔夫人由那位少女扶着坐到上手的座位上,拍拍少女得手,看向下方的座位。 「今日有幸请到诸位夫人带领府上公子小姐前来参加花神宴,崔家倍感荣幸。」崔夫人朗声到。 在座的众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听上方崔氏说话。 「今日是花朝节,祭祀花神的日子,也是你们年轻人的日子,所以你们不必拘泥那些礼节,只管大胆的玩儿。」崔夫人满目慈爱,笑看着下方的少女。 现在还早,还未到用膳时间,故而崔夫人说完话,引得众人连声应和后,便邀请了在座的夫人去远处桃林赏花,只留下崔九娘独自一人坐在上方。 第十四章 「母亲既然走了,不如便请大哥上来帮帮小妹如何?」崔九娘闲适从容,姿态优雅的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到。 便见男宾客那边的座位上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自是好的。」 便见一个高大的青年出现在了上方,他面容俊毅,剑眉入鬓,身材高大身子一转便坐在了崔夫人的位子上。 在座的姑娘一阵窃窃私语,眼睛不时的向上方轻瞟。 徐笙看着也觉得这位崔公子长的不错,可是见那些女子如此夸张,便瘪瘪嘴,心想姜昀可是比他好看多了。 崔幼薇见此淡淡一笑,启唇到:「九娘特意在制了花笺,与此次花神宴帖子一样,分青笺和花笺,青笺为在座公子所持,花笺为在座姑娘所持。青笺上写有诗的上联,花笺上有对应的下联。待会儿请各位随意抽取,然后在桃林里寻找与自己相对应的青笺或者花笺。」 「待俩人寻到对方后,便可进入桃林,一同到桃树下的题案处答题,最后答题多少会记录下来,登在花榜上,前几名也会有彩头。」 崔幼薇讲完此次规则,便让人拿上了笺纸。 在座的少年少女听到此次前所未有的规则,具是新奇不已想要跃跃欲试。 「公子们请到我兄长那里抽青笺,姑娘们请到我这里抽花笺。」崔幼薇一手揽着衣袖,做出请的姿势。 徐笙对此也有些感兴趣,她轻抚衣袖,看了一眼对面,只见到一片花树,和后面隐隐绰绰的身影,根本见不到姜昀和徐家几位公子。 她挑挑眉,她是定了亲的,自然不必上去,那都是为那些还未定亲的男女制造机会的。席间也有几个少女没有上去抽花笺,怕是一样定了亲,一会儿直接与自己的未婚夫一起猜题。 徐笙心想还好如此,不然姜昀便要和别的女子一起猜题,在桃花树下你侬我侬了。 等抽完花笺,那些姑娘们便羞红个脸,互相推搡着去了桃林,等候对面的男子过来相寻。 徐笙挑眉,一口饮尽酒杯里的桃花酿,扔下手里的酒杯,也去了桃林。 此时桃林里人来人往,华丽的衣衫翩飞,四处都是害羞的男女,徐笙四处看来看去,想要找到姜昀在何处。 「姑……姑娘……」一阵羞涩的声音传入耳中。 徐笙回过头,看到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年叫住自己,手里紧张的捏着一张青笺,嘴里吞吞吐吐的准备说什么。 少女站在枝头开满桃花的树下,清风出来,粉色花瓣在空中飞舞,乌发在空中飞扬,杏眼桃腮,嘴角含笑,美的令人失魂落魄。 人面桃花相映红。 姜昀站在远处,忽然脑海里划过这一句。 「姑……姑娘……」 面红耳赤的男子叫住徐笙,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半天不见吐出一句话来。 徐笙撇了他手中的青笺一眼,心中了然,便点头一笑:「小女手中并未有花笺,公子还是去旁处寻吧!」 虽然纯情的少年也很可爱,但她可是对姜昀一心一意的。 (^_^) 徐笙笑着眯上眼睛,姜昀如果知道,一定会很感动的。 红着脸的少年面露失望之色,慌乱的拱手行礼,微微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鼓足了勇气转过来问:「不……不知姑娘贵姓……在下……齐言之。」 徐笙今日衣衫虽然朴素,但她容貌姝丽,素净的衣衫根本遮不住她的风采,刚才在席上已经有女子议论,不过她没有注意到。而对面的男子也无机会看到她的脸,现下在桃林里,已经有许多男子偷偷打量她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徐笙面露讶异,想不到这少年胆子还可以。 不过,她已经告诉他自己手上没有花笺,那就委婉的告诉了他,自己已经定亲,他却依然不放弃,还要问自己姓名,真是锲而不舍。 徐笙叹口气,自己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少男心了…… 她抿唇一笑,端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做派:「小女表哥还在等小女,公子还是去寻和您手中青笺的相对的花笺吧!」 说完,她盈盈一行礼,向远处桃花树下的姜昀走去。 原来她刚才和那个少年齐言之说话时,她就已经看到了姜昀一人远远的站在树下。 少女裙摆飞起,满脸笑意向自己迎面走开,花瓣落在她的乌发上,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姜昀看着她,心中忽然一动。 像是猛然被人在上面敲击了一下,他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像是要跳出自己的胸腔。 「表哥,你在等谁啊!」徐笙脚步轻盈的在他面前站定。 姜昀忽然一惊,十分狼狈的移开目光道:「没有」 徐笙打断他的话,猛地上前一步,捧住自己的脸蛋笑眯眯道:「我知道,表哥你一定在等你美丽可爱的六表妹我。」 说完煞有其事的甩甩自己的小脑袋,满脸歉意到:「表妹让表哥久等,是是深感歉意,希望表哥勿要怪罪。」 姜昀:见怪个屁! 她眼里满含笑意,他就看不出来她哪里感到歉意! 不对,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 姜昀猛地看向徐笙,沉声到:「我何时说过在这里等你。」 徐笙摆摆手,双手负在身后,脚尖踮起,微微靠近姜昀,见他忍不住蹙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故作苦恼,眉毛紧皱到:「那可怎么办,表哥你等的不是表妹我,那表妹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是回去找那位齐言之齐公子吧!」 「反正又没有人理我。」她低声嘟囔到,说完低着头准备转身离开。 姜昀下意识一把抓住徐笙的胳膊。 纤细…… 他的第一感觉,好像微微一用力便会折断,他下意识放松力道,轻轻抓住徐笙的收,一只拳头放到嘴前清咳一声到:「走吧!」 徐笙无辜到:「去哪里呀!你不是说你等的不是我吗?那我就不能跟你走。」 姜昀嘴唇紧抿,不知该说什么。 他生平从未哄过女人,今日拉住徐六的手不让她去找姓齐的那个男子,就已经够丢面子了,还要让他哄女人,不肯能。 可是眼前的女人低着头,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叫他忍不住心软。 他伸出手,在徐笙头上轻轻一摸,有些别扭的开口到:「等的就是你。」 「那我们走吧!」 徐笙低着的头忽然抬起,兴高采烈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昀,哪里还有一丝的不高兴和失落? 姜昀这才惊觉自己被骗,眼睛一瞪,一甩衣袖就要走。 却发现自己衣角被拽住,他顿住,没有回头。 「表哥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和表哥一起。」身后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姜昀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可是还是忍不住道:「跟上。」 说完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徐笙连忙小跑着跟上。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姜昀嘴角忽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不知道,身后的徐笙眼里满是狡黠。 「表哥,你走慢点等等我呀!」 「表哥,表哥,我们去猜题吧。」 「表哥那边的桃花真美。」 「表哥……」 第十五章 清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沿路都会遇到少男少女,引人注目。 姜昀忍无可忍,他停下来,额头上青筋直跳:「你怎么如此聒噪。」 徐笙无辜的笑到:「谁让你不理我。」 少女好不容易跟上男子,歪着头跟男子说话。 姜昀冷冷撇了一眼徐笙,转身往另一边拐去。 「表哥你去哪里?」黏人精又跟上来,一直不停的问到。 「你不是说要去猜题吗?还不跟上!」姜昀语气里不耐,可是谁都看得出来,眼前男子看着女子时,眼里的一抹温意。 徐笙停下脚步,摸摸自己的下巴,笑了两声,连忙追上去。 还真是害羞的可爱。 桃花树下有很多案桌,每个案桌前都站着几队男女。这些案桌处的题各不一样,有的是猜诗迷,有的是接下联,有的是斗画,有的是斗茶,琴棋书画也是一一俱全。 徐笙和姜昀都没有爱出风头的意思,便寻了一处猜诗迷的地方,猜起诗谜来。 一对都身穿绿衣的男女并肩而立,女子说着,男子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也在认真聆听。 徐笙其实发现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姜昀便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可一到两人独处,他就面无表情,还爱冷着个脸。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做是姜昀是个疏离的性子。 今日花神节,一路走来都是不熟的公子姑娘,所以他又是一脸冷淡。 「快来帮我猜诗谜。」徐笙伸手拉住姜昀的衣袖,上前两步,一脸雀跃。姜昀无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抿抿唇没有拒绝。 「听三哥哥说你文采极好,而且你会试又得了名次,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呀,表哥。」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声音软软,姜昀「嗯」了一声应下来。 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树上挂着的信笺。 僻静无人的桃树下,白衣女子静静站在树下,表情淡淡。 崔陆从树后走出来,冷声问到:「顾君朝忠于陛下,根本不听我们的拉拢,你还是断了念想。」 顾君朝其人,年仅二十五,便已是当朝太子少傅,崔幼薇十岁时拜在他的门下,师徒情谊十分好。崔家曾几次试图拉拢他,他都一概相拒。 「他心里有我,不过是因为世人眼光,才不肯承认。」崔幼薇没有回头,看着眼前有桃花落下,淡淡道。 「我会等到他回头看到我的那一天。」 「你是我崔家的女儿,怎能如此糟贱自己。你别忘了,你姐姐是当朝太子妃,你父亲是当朝超品国公,你哥哥我是圣上亲封的将军,你的一生都应该拥有无上荣光。而那个顾君朝,他是个鳏夫。」崔陆皱眉到。 崔幼薇道:「哥哥,你不必劝我。」 「老师他今日也来了,我去找他。」她转身离开。 姜昀果然不愧是中了贡士的人,诗谜没有一道难得住他的,不一会儿的时间,他们便答对了数十道。 徐笙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忽然姜昀到:「我们走吧!」 徐笙一愣,侧过头看他,想了想点头到:「好吧!我们应该留着一点诗谜,被猜光了后来的人就没得猜了。」 姜昀领着徐笙走了几步停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不要什么都说,不然别人会觉得你……」 「欠扁。」 徐笙捂住额头,瞪大眼睛。 「你才欠扁。」 姜昀没有理她,转身往别处走去。 没一会儿,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上,娇软的女声道:「表哥,你可真厉害,猜对了那么多道题。」 「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不猜了,是不是你不会了呀,怕丢人才走的。」徐笙自以为自己猜中了真相。 姜昀不说话。 徐笙在后面瞥瞥嘴,又不理她了。 以后成亲了,她一定要好好调。教。 :) 姜昀心想,不过是怕引人注目罢了,这小姑娘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些诗谜太简单了,自己一柱香就能去全部猜完,只不过是要符合自己这个身份罢了。文采太过出众,被有心人注意到便不好了。 会试,不过也只是刻意藏拙罢了。 就这样,她还如此崇拜自己,不知道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水平,会如何。 怕是高兴的不会说话了吧! 姜昀嘴角含笑,心想到。 对于徐笙想要继续玩下去的请求,姜昀并未再同意,而是领着她向小溪下游走去。越往下,人便越少,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了无人气的地方。 此处溪水叮咚,花瓣在水里飘荡,远离喧嚣,寂静无声。 「表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徐笙从姜昀背后冒出头来,左看看右看看。 「你不是说桃花很美吗?」他抿抿唇,撇开头。 徐笙一愣,没想到刚才随意说的一句话,被他放在了心上,她这位表哥这点看来还不错。如果说起先她只是因为他的脸对他有几分喜爱,那么现在的体贴入微才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在她心里加分。 「我只是随意说一句,没想到表哥你还记得。」她低头轻声到。 姜昀背着她,勾勾嘴角。 他本来很好的自制力,在她今日的笑容中,早就荡然无存。 也罢,顺其自然吧! 姜昀嘴角笑意微敛,大步朝前面走去。 「跟上。」声音依旧清冷,但却暗沉好听。 徐笙心里笑姜昀心口不一,脾气太过傲娇。 因为是在溪水旁边,所以乱石很多,地上很不平,徐笙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着,偶尔抬起头,看看前方的身影。无论她走的怎么慢,姜昀都离她不远不近,有一个固定的距离。 直到到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旁手潺潺流水,桃花树下花瓣纷飞。姜昀停了下来,看着徐笙。 徐笙微微一笑,小跑过去,与姜昀并肩而立,歪头看了半天,忽然说到:「表哥你对我这么好,表妹该怎么报答你呢?」 「不如……以身相许可好?」她笑意妍妍。 姜昀黝黑漆深的双眸盯着她。 「要不要呀!表哥。还是……你不喜欢我?」她拽拽他的衣袖。 姜昀仍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烧出个窟窿来。少女的言笑晏晏,让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场春。梦。他盯着徐笙白净的脸蛋,柔软粉嫩的双唇,眼神微动。 徐笙拽着他的衣袖,慢慢凑过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那纤长的睫毛颤动着。 姜昀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个被撩拨,令人着魔的晚上。 明明她并未说什么引人误会的话,可她一声声娇软的喊着表哥,让他浑身热血沸腾,躁动不安,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叫嚣着想要破笼而出。 感受到姜昀气息不稳,徐笙在心里暗自发笑,他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可耳根子早就红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而且…… 她瞥了一眼他紧绷的身体,嘴角荡出一抹笑意。 还是不逗他了,一步一步地来才好。没有成亲,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撩汉:) 偶尔言语上逗两句便好。 只是,还真是有些小遗憾呢。 徐笙这样想着,便放开了姜昀的衣服,退到安全距离,专心致志的赏起桃花来。 第十六章 姜昀手指微动,侧脸看了她一样,嘴唇抿成一道线。 今日的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没一会儿的时间,便感觉困意袭来,徐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只是来到溪边已有一会儿的工夫,是时候回去了,否则一会儿开宴,她不在场就有些失礼。 即将回到筵席上的时候,姜昀叫住了徐笙,嘴唇微动。 徐笙一愣,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早就已经走远。 他说,没有。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徐笙回到宴上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回到座位,徐萱和徐芳还问她去哪里了,不过都被她以迷路的借口打发了。崔幼薇果然名不虚传,一支踏歌舞令筵席上的众人如痴如醉。且徐笙发现,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骄傲自满。她不由暗叹,这才是世家女子的涵养,不骄不躁。 此次花神宴上,还有几位姑娘献艺,皆是出了不小的风头,令徐笙没有想到的是,徐菁居然也上去了,而且一曲桃溪被崔夫人大赞,算是为自己争了几分风头。 回去的路上,徐笙有些疲乏,便斜靠在车壁上,昏昏睡过去。等到到家,还是三姑娘徐薇推醒的她。 花朝节过后,很快便迎来了殿试。 过会试的只有区区三百人,而殿试则是从这三百个人中选出前三甲。 府里三公子徐长生的会试成绩最好,故而众人对他的期望也是最高。好在姜昀和徐长淮都是豁达之人,也没有抱怨什么。 殿试是四月初举行,花朝节也算是学子们为自己放的一天假,花朝节结束,他们自然又日日挑灯夜读。徐长生性子跳脱,此时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乖乖在书房看书,没几天就消瘦了下来,让纪氏看了心疼得紧,都没有功夫来找徐笙的不是了。 而姜昀也经常被徐府几位老爷叫道徐府,指点功课,可是徐笙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不过正忙着研制新的养颜方子,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姜昀。 殿试来的很快,四月初人们已经换上轻薄的衣裳。天还未亮,徐家的主子们就全部起来了,整个徐府灯火通明,松鹤居里徐家人相聚一堂,为的便是今日的殿试。 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会对农利,水利等各个方面进行考核,最终择优而取,成为前三甲。一甲前三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一甲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自然,状元,榜眼和探花还需皇帝当面对一甲前几名再进行考究,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定下。 徐长淮和徐长生即便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面对殿试还是依然很紧张。 老太太让下人赶快准备早膳,吃了好进宫准备考试。徐长淮笑着安抚,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其实并不轻松,但却依旧知晓不让祖母担心。大老爷和三老爷早就已经将殿试需要注意的地方说明,此时便不像女人家一样喋喋不休。 至于姜昀,他已经和徐长淮他们约定好,辰时一起入宫。 等到夜色渐渐淡了些,鸡鸣叫起来,老太太见天色不早,便领着徐府一众主子将徐长淮和徐长生送到了徐府大门口。 此时已经快接近辰时,姜昀却还未出现。 徐笙此时早已经没了睡意,大清早的她随意梳妆了下,便急匆匆的赶到了老太太的松鹤居,一番折腾下来早就没了睡意。此时见姜昀迟迟不曾出现,心里也有些焦急。 黑夜里,一道红色的光芒穿透云层,透过漆黑的夜色,直射而来。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 还有一刻钟,就要到辰时了。 可还是不见姜昀,众人等的有些焦急,大老爷负手在门口踱步,时不时的看向巷尾。 夜色朦胧,却不见姜昀的身影。 徐大老爷脚步一停,转过身捋捋胡须,沉吟许久,招手唤了一个小厮道:「去看看表公子可是遇到了麻烦,这时候还没有到。」 「是。」 小厮应下。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徐府众人都看了过去,便见姜昀一身黑衣,领着流殇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待到走近了,徐笙才发现他的脸,苍白的不正常。 「表弟,你可是哪里不适?」徐长淮连忙迎了上去。 姜昀淡笑:「刚才走的有些急摔了一跤,没什么,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徐长淮还想问,却见姜昀已经向徐家几位长辈行了礼,又解释了一下自己来迟的原因。徐老太太看着姜昀,确认他无事,又见天色已经不早,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故而也没有再多问。 姜昀拱拱手,透过人群看了徐笙一眼,随即便随着徐长淮和徐长生上了马车。 徐府众人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直到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府。 徐笙并没有立刻离去,等到徐老太太她们离开后,她走下了石阶。 之前姜昀站的地上,有几滴粘稠的血液。 刚才夜色还未完全散去,几滴鲜血在地上并不明显,可眼下天渐渐亮起来,若是不抹去,很快便会被人发现。 他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徐府众人? 徐笙蹙着眉,看了许久,伸出脚轻轻抹去。 天渐渐亮起来,她神色正常的回了自己的溯之院。本来是准备回来补觉的,可台阶前的血迹不停出现在她眼前。 姜昀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靠在软榻上,沉思起来。 流殇守在朱雀门外,来回焦虑的走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空,约莫着姜昀出来的时辰。直到太阳渐渐西斜,凤凰台上的青铜钟声才终于响起。 过了许久,参加殿试的学子们三三俩俩的走出来,一片青白衣衫中,姜昀的黑衣显得很明显。流殇见了,忙迎上去扶住姜昀。 「公子,您无事吧!」流殇低声到。 姜昀推开他的手,转而朝身后的徐长淮和徐长生俩人点点头道:「大表哥,三表弟,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离开了。」 徐长淮和徐长生俩人现在也不好受,他们身体文弱,殿试又紧绷了一天,现在猛然放松,腿脚发软,要不是身边的小厮扶住,怕是都站不稳了,见姜昀如此说到,徐长淮强打起精神问: 「表弟这是怎么了,要不去医馆一趟?」 「不必了,可能是早膳吃错了东西,现在有些腹痛,不碍事,只是我就不去徐府了,劳烦你们替我向几位表叔致歉。」姜昀皱着眉头应付。 「那也好,你快回去休息,若有不妥,只管教人到徐府来通知一声。」 「多谢表兄。」 「你且快先回去,流殇照顾好你主子。」 「是。」流殇应下。 等到上了自家马车,姜昀便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流殇见了,撩起车帘四处打量一番,刷的一下放下,连忙让马夫驾马回去。 殿试结束后,姜昀和徐笙的亲事便很快提上日程,因姜昀没有父母长辈帮忙主持婚礼,故而徐老太太便让大太太何氏去了姜昀暂住的小院子,帮姜昀打点亲事。 姜昀进京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小厮和一个打理行程的管事。何氏见了,嘴上没说什么,可回头回了徐府,便对身边伺候的管事妈妈说起这件事,言语间多显鄙夷。 第十七章 「六丫头嫁过去真是可惜了,宅子是老太太的,娶亲花费也是咱们家的,他姜家能拿出个什么来?瞧瞧前几天送来的聘礼,怕是一百两银子都没有。」 她身边的刘妈妈道:「老太太的意思总不能违背,毕竟六姑娘嫁过去,总好过让咱们家四姑娘嫁过去。而且姜家破落了,六姑娘到时候只要凭着自己的嫁妆,再强硬一点,怕是没人敢欺负六姑娘。」 「老太太要补贴自己的姐姐,给六丫头的嫁妆都快比的上嫡女了,这还不提她自己的私房给了多少。就因为六丫头家的低,所以这件事,我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何氏自认为自己是个贤惠的,言语间颇为得意。 「三房那纪氏,没看她脸黑成什么样子,可这家里中愦是我管,嫁妆的事情又是老太太发的话,她再怎么不高兴,也只能关上门自个儿生闷气。」 刘妈妈赔笑:「那是太太您仁慈,不然能给一个庶女那么多嫁妆?」 何氏心里其实也有些心疼银子的,但想到徐笙嫁妆这件事情不仅能让旁人夸赞自己大度,而且还可以膈应纪氏,于是便颇为乐意的出了这么一笔银子。 原本庶女出嫁,徐府公中定的是五百两银子,可因为老太太发话,便又添了三百两,再加上老太太的体己,零零散散拢共有一千两,这样一来,都赶上了嫡女出嫁时公中出的银两。 但到底是有所不同,嫡女除了公中那一份嫁妆,自己母亲给的嫁妆才是大头,所以到最后,徐府主子们到底是没有怎么反对。 徐笙收到自己嫁妆单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嫁妆与原来的预算涨了一倍,颇为惊讶。后来听何氏身边的婢女解释后才明白。对此,她倒是喜而乐见,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都是最终受益者。 徐笙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三,那时候天气早就热起来了,回门也刚好遇上端午,正好在娘家可以过完姑娘节。 在她待嫁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二房庶女出嫁。三姑娘徐薇早就定给了孟家二公子,婚期年前就已经定下,是四月中旬,这不殿试刚过,就举行了婚礼。 徐家两姐妹嫁的日子赶,徐薇是早就定好了的,只有徐笙是因为姜昀殿试结果出来了,正在等吏部的任命文书,等任命文书一下来,他就要去赴任,所以婚事不得不赶。 殿试结果是在四月初九出来的。 殿试参加的学子本来就少,考官们连夜批改卷子,送去皇帝的案桌上让他过目,故而殿试结果不过八日便出来了。 徐长淮是二甲二十七,徐长生一甲十五,姜昀二甲四十三,几人中就姜昀考的最差。但其实已经不算差了,毕竟科举是在万名学子之间选拔人才,能通过殿试的,都已经极有本事。 徐笙收到这消息,给三人各送了一个扇套,作为高中的礼物。姑娘家的,也没有什么银钱,亲手做的东西,几人也没有嫌弃。 徐萱和徐芳俩人一个送的是砚台,一个送的是墨锭,除了样式上的不同外,其余都一样,可谓是一视同仁。而徐菁却是有意思,给徐长生送的是一本前朝乐安居士书法的孤本,给徐长淮送的则是一套笔洗,至于姜昀则是一支狼豪。 因为礼物是放在盒子里的,所以别人并不知晓其中弯弯道道,就连徐笙也以为她送的都是一样的。流殇将徐家几位姑娘送到姜昀书房的时候,姜昀头也没抬到:「都拿下去。」 流殇摸着鼻子:「那六姑娘送的扇套也放起来?」 姜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最近很闲吗?可以和曲水换换。」 「不闲,一点也不闲,属下错了,属下这就把这些东西拿下去。」流殇苦着脸认错。 曲水和流殇同为姜昀部下,只不过在他在冀北深山里寻找虞家军。流殇自然不愿意和他换,虽然同是为公子效命,但他更希望跟在公子身边。 流殇认完错,便弯着腰准备将东西拿出去。 「把扇套放下。」 姜昀声音冷冽。 流殇:「……」 他可算知道,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了。 那徐六是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前些天还不许暗卫将徐六的消息传来,这几日却凡是和徐六有关的,都积极配合。前几天徐家来问公子要衣服的尺寸,公子原先很不耐烦,准备让人打发回去的。结果一听是徐六姑娘给做,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去了前厅。 今日他就揣摩他的心思,提了一句徐六的扇套,原以为不受夸奖,也不会挨骂的,谁知居然被警告了。最最过分的是,公子最后又让他把扇套留下! 流殇觉得,心好累。 随着婚期渐渐来临,徐笙原本淡然的心情也起了波澜。要和一个不是很熟悉的男人渡过一生,心里终究有些不安。不错,虽然她已经和姜昀见过好几面了,但在她眼里,姜昀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男人。 按照习俗,出嫁的女儿是要给未来夫君做一身衣服的,徐笙这些天哪里也没去,就在溯之院里给姜昀做衣服。 徐萱和徐芳经常来她院子里找她玩儿,但均被她婉拒,俩人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到底还是表示谅解。说到底,俩人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玩儿心重,若说是坏心思,倒是没有。 成亲这天,徐笙一大早便被刘妈妈从床上拽了起来,摁到浴桶里将她浑身上下洗了个遍,皮肤搓的红彤彤的文,这下才真的像只被煮熟的虾。 她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被刘妈妈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哈欠连天,才被放过。 先吃了些糕点垫底,徐笙便又被拉去穿嫁衣了。火红色的嫁衣颜色鲜艳夺目,衣袖宽大繁琐,绿柳绿杨两个婢女伺候着穿了半响,才将衣服里层穿好。 外层不急着穿,现在才巳时一刻,迎亲的队伍要等未时才来,婚礼原意是昏礼,意为黄昏时刻举行的成亲礼。所以徐笙有宽裕的时间,等吃完午膳再梳妆打扮也来的及。 这也是徐府和姜昀的宅子离的近,若是再远一点的,那就是真的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 然而就算徐笙不急着梳妆,她也是要应付亲戚好友的。 徐家的亲戚早就来祝贺了,女眷们全涌进了徐笙的闺房,屋子里坐着一大群人,徐萱姐妹们就陪在徐笙旁边,听着其余的族姐妹和嫂子们说话。 这样一番下来,徐笙头晕乎乎的。有些亲戚她以前根本就没见过,此时和她说话,人一多,你一言我一语,三两下就将她弄得头脑发涨。 直到快到午时,全福太太才将她解救出来。 姜昀前来迎亲,早有先见之明。 徐府一大排小舅子都是文人,故而他邀请了一群会试和殿试时认识的学子,做他的宾相。 礼乐声,鞭炮声,人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姜昀领着一群人站在徐府大门口的台阶下,心里一想到徐笙正穿着嫁衣,在里面等着自己,他眼里的笑就有些忍不住了。 就在这时。 「表哥,唱首小曲呗。」 徐长生站在大门口,冲姜昀坏心眼的喊到。 第十八章 姜昀含笑的嘴角僵住了。 「表哥,唱首小曲呗。」 徐长生站在大门口,冲姜昀坏心眼的喊到。 姜昀含笑的嘴角僵住了。 围观的众人轰然大笑,不嫌热闹的起哄起来。 「对,唱个小曲。」 「唱一个。」 徐长生得意洋洋的勾着徐长淮的肩膀,堵住大门口:「表哥你唱一个,我就让路,绝不再为难你了。」 徐萱爱凑热闹,在听说徐长生堵着门让姜昀唱小曲儿的时候,给徐笙说了一声,就提着裙子,拉着徐芳跑到前院去了。 「长生就是个狭促的,你表哥性子腼腆,怕是要被好生捉弄捉弄。」徐家同族的一女眷道。 徐笙低头抿唇,心里的紧张忽然消失了。不用想,姜昀现在肯定是一脸无奈。 有些期待他唱小曲呢! 可作为新娘,她只能等姜昀突破重重难关进来。 徐府大门外,在众人起哄中,姜昀嘴角笑意僵持,漆黑的目光看了一眼徐长生,顿时让得意洋洋的徐长生笑意一滞,下意识后退一步,缩了缩脖子。 「我怎么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呢?」他自言自语。 可惜笑闹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无人听见他的话。他又看了一眼姜昀,发现他还盯着自己,刚才那冷冷的一眼并不是错觉。徐长生想一想觉得自己刚才太怂,居然露了怯,就恶狠狠盯了过去,语气格外欠揍:「怎么样,表哥你是唱还是不唱呢?这要是不唱,我就不能让你进门。」 姜昀看着他缓缓绽放出笑意:「唱,为何不唱。」 众人哗然,没想到姜昀如此放的下身段。 「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 「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男声低沉,好似轻喃。 男人一身红衣,面容俊毅,剑眉入鬓,五官立体如刀削,鼻梁高挺,面容沉静。喧哗声渐渐小下来,他目光深邃,脸上的温润笑意已经不见我,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他身材高大,在身后一群文弱书生的衬托下,更显身姿玉立。 「得夫如此,不枉此生,徐六姑娘好福气。」 旁人窃窃私语,却丝毫不影响中间的红衣男子。 「令我忘餐……」 最后一句唱完,他抬起头看向徐长生。 徐长生收起怔愣的表情,深深的看了一眼姜昀。 「既然姜表哥你这么干脆,那表弟我便也干脆一回。」 说完他退到一旁,不再为难姜昀。 姜昀看也未看他一眼,继续盯着徐长淮,忽地一笑:「表哥请吧!」 接下来都是文斗,姜昀带来的宾相终于派上了用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将徐家一种兄弟干翻,气势汹汹的拥簇着姜昀往内院而去。 「走,姜兄,我们陪你去迎嫂夫人!」 姜昀身后那群人嘻嘻哈哈的拥簇着他。 徐笙已经收到姜昀往这边来的消息,轻轻推了一把看热闹回来的徐萱和徐芳俩人,嘴角含笑。 「你们不是说要帮我堵门吗?还不快去。」 徐芳笑嘻嘻到:「有小八在就好,小八一个人能顶我们好几个。」 八姑娘徐茴今年才七岁,憨态可掬,最喜欢一本正经的和人说话,还要你耐心应付,不然便能大哭大闹起来,哄都哄不住,姜昀这会儿恐怕是正头疼着。 然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是群男子声音! 徐萱眼睛一瞪,噔噔噔跑到门前一看,便见姜昀已经领着人进了徐笙的院子,马上就到门前。有眼尖的,早就看到徐萱,哄腾起来。 「姜兄,姜兄,催妆诗。」有人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 「恩。」 徐笙听到,他低笑一声。 屋子里传来狭促的笑声。 姜昀嘴角含笑:「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好!好!好!」身后的宾相交好。 「新娘子快出来。」 徐笙拿起手边的团扇,走至门前,隔着一扇门,轻言细语到:「宫阙何年月,应门何岁苔。清光一以照,白露共裴回。」 姜昀嘴角一勾,再道:「喜气拥门阑,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朱粉损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身后传来善意的笑声,徐笙抿唇:「益珠履久行绝,玉房重未开。妾心正如此,昭阳歌吹来」 「一床两好世间无,好女如何得好夫。高卷珠帘明点烛,试教菩萨看麻胡。」 「呵呵……」 终于,屋子里传来女眷们毫不掩饰的笑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个粉衣婢女退到一旁,露出一身红嫁衣,手里的执扇挡住粉面,隐隐戳戳看不真切。 姜昀微怔。 「出来了,出来了。」 「姜兄愣着做什么,快去接新娘子。」有人推推怔愣的姜昀。 姜昀快走几步,忽觉不妥,复尔放缓脚步,慢条斯理走过去,拱手行礼。 「娘子。」他低声到。 等到辞别父母,磕头行礼过后,姜昀牵着红绸带,嘴角含笑将徐笙牵引至马车前,然后弯腰将她包弃文,放到马车里。 迎亲的马车是四面红色轻纱,宝盖华顶。徐笙跪坐在中央,手里执扇遮面。 马蹄声嗒嗒。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余晖落在院子内,走过一系列复杂的礼仪,终于,徐笙被扶进了喜房。 姜昀并无什么亲朋好友,唯一一家亲戚还是徐家,故而也没有什么人来闹洞房,他半途进来取了徐笙手里的扇子放在一旁,和她喝了交杯酒,便又出去了。 前面的酒席其实只有帮他的宾相,所以比较轻松。徐笙坐在床上,听到外院传来的笑声,慢慢将扇子放下,唤了绿柳帮她捶肩膀。 「帮我把衣服脱了吧!我想洗一下澡。」 绿柳应下,使人去厨房里抬了水,试了水温后,才让徐笙脱了衣服进去。 水温适合,劳累了一天,她靠在浴桶里昏昏欲睡。 前院结束的很快,姜昀送走宾客回来的时候,徐笙还在净房里沐浴。 「你们主子呢?」 姜昀一把推开房门,醉醺醺的走向内室,却发现徐笙不在,便冷声问到。 「在……在净房里沐浴。」守在外面的绿杨颤声道。 徐笙眼睛忽然睁开,看了外面一眼,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往他这个方向走来,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表哥!」 她急忙叫住姜昀。 「我马上便好,表哥你在外面等等我。」她语速很快,一面让绿柳拿毛巾过来擦身子,一面道。 黑影一顿,忽然一脚踹开了净房的门。 徐笙看到屏风后面的黑影,连忙收回已经出浴桶的一只脚,抓过衣服往胸前一捂,就向水里钻去。 哗啦的水声让黑影一顿,随即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徐笙眼睁睁的看着他绕过屏风,走到自己面前。 第十九章 姜昀一进来,便看到了徐笙蹲坐在木桶里,眼睛瞪着自己。粉面桃腮,唇瓣水润,眼里净是恼意。他不以为意,目光渐渐下滑…… 纤细的脖子,圆润的肩头,乌黑柔顺的发丝,紧紧贴在白嫩红润的皮肤上。 再往下,便被浴桶和白毛巾遮住。 可是,他依旧看到毛巾边缘那一抹沟壑。 他目光灼灼,站在那里入了神,下意识往前一步,喉咙滚动。 「表哥,你先出去。」徐笙被那炙热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慌,身体往下又沉了沉。 姜昀顿时眉头一皱。 好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冷冷道:「出去。」 绿柳身子一颤,觉得表公子今夜好可怕,就像一匹恶狼,声音冷的刺骨,她看了一眼徐笙。 「出去。」 姜昀直直的看过来。 绿柳等不及徐笙指示,跑的比兔子还快。 徐笙:「……」 她收回目光,知道姜昀这是有些醉了,试图和他讲道理:「表哥,你让我先把衣服穿上好吗?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这样不好意思……」 姜昀依旧盯着她白皙圆润的肩膀,头也不抬道:「你穿吧!」 徐笙:「……」 「可……」她话未说完,便见姜昀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提起来,水声哗啦,淌了一地,他冷冷道:「我帮你穿。」 徐笙:「……」 说得好一本正经哦! 可前提是你先把你放在我胸口上的手挪开,我才会相信:) 徐笙浑身上下只在胸前挡了一块白布,而且白布已经浸湿,现如今整个贴到她身上,显露出连绵起伏的柔软,和隐隐约约半隐半露的白腻。 姜昀手掌很宽大,此时正僵硬的罩在徐笙前面。 他的气息一下子浑浊急促了起来,徐笙暗道不好,连忙拿手去推。 「莫动。」 他声音暗哑,凑到徐笙面前,定了许久,直到徐笙头皮发麻,才忽然一下子叼住她粉嫩的唇。 同时手里也试探着揉捏起来。 「嗯……」 「表哥……」她连忙去推姜昀的手,却被子发出的柔软甜腻的声音吓了一跳。 姜昀身子一震,大手一扯,将白布扔到了地上,舌头生涩的撬开徐笙的牙关,一下又一下的探索着。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他一直含着徐笙的唇,一点一点的吃着,好似要将她生吞入腹。 她的手脚发软,脑袋昏沉起来,软软的倚到了姜昀的身上。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让她喘不上气来。 「快停下!」她咬了一口他的舌尖,让他吃痛,又使劲儿推搡着,想要将自己解救出来。 「这里不行……别在这里……」她示弱到。 少女带着哭腔,他看着她眼角的生理泪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又目光下移,随即眼睛一暗。 他猛地俯下身,含住她的唇,含糊不清道:「我这就帮你穿衣,乖,听话。」可他粗糙的手掌又覆了上去,一下又一下。 他叼着她的唇,辗转反复,嘴里含糊不清道:「莫动,我帮你穿衣服,听话,乖。」 徐笙嘤咛一声,努力使自己昏沉沉的脑袋保持清醒,与此同时心里一横,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推开姜昀。 「嗯。」姜昀后退一步,目光炙热的看着她,轻拭嘴角。 但眼光渐渐迷离…… 徐笙见到他嘴角水光,脑里轰隆一声,脸蛋瞬间跟煮熟的龙虾一样。随着他目光的移动,她打了一个鸡皮疙瘩,忽然才想起来自己不着寸缕。徐笙一下子抱住双臂,猛地蹲到地上。 「表哥,求求你,快出去吧……」她眼巴巴的,试图勾起姜昀心底的怜悯。 可她越是这样,便越是令人火大。 姜昀看了她一眼,猛地弯腰伸出胳膊,环绕到她的脊背后面,侧过身一手拖在腿窝处,对外面吼道:「都出去!」 徐笙身子僵住,他的手掌,离那里不过咫尺。 她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他的胸前。 徐笙僵硬着身体。 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一句话都能逗红脸蛋的姜昀!这天赋异禀,这无师自通,通通不是! 「去……去床上。」徐笙纠结许久,终于觉的,面前放着这么一个大美男,不吃白不吃。反正自己眼下处于劣势,还不如反客为主,自己控制节奏。 不得不说,姜昀的美貌为自己加分不少。如果姜昀是个让她提不起兴趣的,那么,估计今晚他将不幸的睡在地上了。 还好,他颜值很高。 徐笙深呼一口气,伸出一直手臂臂搭到姜昀脖子上,另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挡住那一抹风光,可这却比全露更让人心神荡漾。 她紧紧盯着他那好看的双唇,胳膊一勾,就吻了上去。 「不要急。」男人一边吃着她的唇,一面含糊道。 不急,那你怎么不放开我的嘴巴? 徐笙心里嘀咕,嘴上却是一点也不停歇。 可理论知识再丰富,没有实践过,终究是没两下,就气喘吁吁。 就在这时。 「让我为你穿衣服。」 姜昀忽然恋恋不舍的侧头避开她的亲吻,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喘到。 徐笙身子僵住,眼睛瞪的极大。 若不是他那里抵着自己,她险些以为他是个圣人了。 穿衣服,穿个狗屁! 徐笙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口。 眼前是个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温柔可爱美丽大方身材纤细嫩生生的裸美人,就算他不赶紧跟刚才一样如狼似虎的扑上来,那也要小激动把持不住一下呀! 「这个时候了,穿什么衣服。」徐笙盯着姜昀,让他放自己下来。 「乖。」姜昀眼睛发亮。 醉了。 而且醉的不浅。 徐笙默默扭头。 「那你抱我出去,出去再穿衣服。」 出去,出去你就完了。 徐笙想到自己准备的东西,嘴角笑意恍惚。 「不,就在这里。」 姜昀的手滑上徐笙光滑洁白的大腿,指腹缓缓磨拭。 一阵酥麻传来,徐笙打了个哆嗦。 姜昀其实早就醉了,只不过是自己不知罢了。他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一勾,徐笙搁在旁边的亵衣便飞到了手里。 「乖,我帮你穿衣。」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喃。 徐笙:「……」 无耻,居然想用美男计诱惑她…… 但,她好想中计怎么办…… 徐笙仅仅是恍惚了一瞬间,便努力护着胸前道:「我……我自己来……」 她要誓死保卫她的贞洁,不能被美男计迷惑。 然而,姜昀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力气大的要命,只知道将她锁在怀里,笨拙的为她穿衣。 徐笙无力的推搡。 洞房花烛夜,一心一意为美貌可爱的全。裸新娘子穿衣服。 这逻辑,没毛病。 你会失去我的。 徐笙放弃挣扎前,如此想到。 终于,徐笙的衣服被一件件穿上。 此时,她已经面色无波。 当他握着她小巧玲珑的脚掌时,她圆润的指头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她眼睁睁的看着,它亲自为她穿上鞋子。 「好了。」 姜昀露出迷之微笑。 智障…… 徐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扑到姜昀,结果他却醉了,美色当前,也只知道为自己穿越,堪比柳下惠。 第二十章 对此,徐笙心里有些恼。 故而,在他还在目光迷离的时候,她气得脚一跺,便出了净房。 随即,便传来姜昀的脚步声。 她坐到镜子面前,将乌黑柔顺的头发全部拢到前面,露出欣长的脖子,姜昀步履蹒跚的跟出来,见到这一幕,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他斜靠在净房门口目光迷离,忽然一本正经到: 「就寝了。」 徐笙头也不回:「你先睡吧,我待会儿再睡。」 呵呵,过时不候。 姜昀想一想,忽然阔步走来,一把将徐笙扛起来扔到床上。 「它很难受,你帮帮我。」 他紧紧盯着她的面,拉着他的手放到那里,眼睛直勾勾的。 徐笙看了半响,终是颤巍巍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放到衣服里面,来回动作。 待平静下来,徐笙一脸嫌弃的擦擦手。 转头看他,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徐笙:「……」 第二日天还未亮,姜昀忽然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身边动静,他一下子坐起来,眼睛锐利如箭般看了过去。 见少女抱着被子,脸在上面使劲儿的蹭蹭,使得肩膀上的衣服有些松散,此时正露出一个圆润的肩膀。 他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渐渐地。 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他脸蛋忽然一黑,乌云密闭。 心情复杂,感觉错过一个亿…… 只要闭上眼睛,昨夜的艳丽风景就在眼前,他觉得鼻子快要受不住了。 侧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女子,他慢慢躺下,掀开被子,从侧面轻轻挑起了她的衣襟。 白皙,浑圆。 他口干舌燥。 徐笙一觉醒来,便看到姜昀冷冷着脸,盯着自己,她眨眨眼睛,伸出手推开他,翻身坐起。 「大清早的,表哥这是要吓死表妹我不成?」她靠在床头,拉起下滑的衣衫,斜眼不满。 昨夜的帐她还未和他清算呢! 姜昀收回目光,手指微动。 「我不是故意的。」许是宿醉的缘故,他的嗓子暗哑干涩。 徐笙微微一笑:「无妨。」 日子还长,慢慢来。 慢慢欺负你。 说完便掀开了被子起身,姜昀坐在床上,看她唤了绿柳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薄唇微抿。「表哥快些起床吧!我让绿杨去准备早膳。」徐笙一面由绿柳服侍着穿衣,一面回头道。 姜昀默默地掀被子下床。 徐笙自认为自己应该做个贤惠不让人挑出毛病,但却又让姜昀惧怕她的妻子,故而见此,微微挑眉走了过去,伺候姜昀穿衣。 「不必。」谁知姜昀忽然后退一步。 徐笙收回手,对此不以为意。既然他喜欢自己来,那就让他自己来好了,左右她又不是真心想要侍奉他,少一事她乐的清闲。 姜昀父母皆不在都城,所以徐笙也不必一大早与人请安,慢悠悠的吃完早膳,已经是巳时了。徐老太太这个宅子并不大,不过三进,徐笙一刻钟便逛遍了整个宅子。这宅子里面除了徐笙的陪嫁,其余就几个奴仆,很是冷清。 不过因为徐笙新嫁的原因,宅子里到处都是红色,布置的很是喜庆。 两个多月过去,小橘子已经长大许多,像个年轻健壮的猫了,它并不认地方,前日随着徐笙陪嫁一起被送过来后,便玩儿疯了。今日阳光甚好,徐笙穿的很轻薄,手里拿着一柄团扇,团扇上绣着逗猫的场景。 她今日一袭湘妃色轻纱裙,外面罩着一层红色外衫,头上挽着妇人的发型,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时下妇人喜爱额间妆,绿柳早上又自告奋勇的为她花了额间妆。远远看去,她皮肤白皙通透,眉如远岱,眼如秋波,唇色潋滟,身材消瘦,一阵清风吹过,衣角飞扬。 日头有些刺眼,她微微用团扇遮住,站在廊下,看着在院子里的花丛中嬉戏的橘猫。 「娘子放宽心,我不会让你一辈子都住在这里的。」姜昀跟在她身后,一手负背,含笑看着花丛中小橘子扑蝶。 绿柳和绿杨就守在俩人身后。 徐笙含笑点头:「妾身知道,夫君日后定非池中之物。」 她以为姜昀只是自尊心作祟,不愿意让人说是吃软饭的。要知道这住的是妻子娘家的,用的怕也是要靠妻子,他一看便是那等清高好面子的人,怎么会愿意被人如此嘲笑。 姜昀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徐笙的手。 「娘子你喜欢什么样的院子,可以告诉为夫,为夫去置办。」他问。 徐笙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并不言语。 或许一时情浓,他如此说,可等冷却了怕是会后悔,故而她并未放在心上。 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不得真。 俩人并肩而立没有多久,流殇便寻了姜昀去书房,徐笙对于姜昀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便寻了府里那位管事老伯,让他将府里的一众奴仆带来,等见过面意思意思敲打后,便又悠闲的躺在软榻上看书。 绿柳拿了花枝一面插瓶,一面摇头道:「姑娘,你今日新嫁,怎能如此怠懒,若是姑爷见了不高兴可如何是好。」 徐笙整个人都沉浸到了书里,她换个姿势,手撑着额头:「我一向如此,他若是不习惯,只管和离便是。」 虽然姜昀是她满意的夫君人选,但她最初的目的,便是舒心。若是嫁一个管束自己,嫌东嫌西的夫君,那还不不如不要也罢。 哪怕他那张令日月暗淡的脸,也无用。 「姑娘!」绿柳急道。 「您怎么嫁过来的第一天,就想着……想着和离呢?您这话叫姑爷听见,可是要恼的。」任是哪家公子,也不能忍受妻子第一天嫁过来,就想要与自己和离的。徐笙拍拍脑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让绿柳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但她也不想和绿柳解释,终归她们所思所虑都不同。 「好了,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也别当真,快去收拾我的嫁妆,将它规整规整,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打理嫁妆呢!」 徐笙扔下手里的书,起身往外走去,说自己去叫姜昀回房吃饭,让绿柳不必跟着自己,便出了自己住着的菡萏院,向前面的姜昀书房而去。 「夫人,请留步。」 行至书房门前,却不想被流殇拦住。 「已经是午时,该用午膳的时候了,你进去告诉他一声,就不用帮我禀报,我先回去了。」徐笙并未为难流殇,也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交代完,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转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可没想到这顿午饭还没有用起来,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徐笙表情淡淡的看着下方座椅上的女子,心里嗤笑。 呵,新婚第一日便有桃花上门,今夜就去书房待待吧! 「小女知道自己冒昧前来拜访,实在是有失礼数,况且今日又是姑娘与表……姜公子的新婚第一日,小女本不该这时候来叨扰。」徐笙坐在正院里面,听着下方坐着的白衣女子说话。 「只是,姜公子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看小女了,小女流落风尘,蒙公子不嫌弃爱怜。原本只想偶尔能侍奉公子一回便罢了,不敢奢求其它。却没想到,风轻……风轻已经有孕。」 第二十一章 白衣女子泪眼婆娑,掩面哭泣。 「那你待如何?」徐笙仍旧波澜不兴,垂眸喝茶。 「将你纳入府中,怎样?」 那位自称是风轻的女子迟疑不定道:「小女身份低微,只求能让姜公子骨血不流落异乡,并不敢奢求能入府伺候。」 徐笙点点头:「那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便安排你先住在别处,等生了孩子再抱回来,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帮你一把。」 说完搁下茶盏,准备让绿柳带风轻下去。 风轻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夫人……」 「风轻姑娘可还有事?」徐笙顿步,转过来瞧她。 这般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好似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风轻有些恼怒,却还是稳稳心神道:「风轻可否再见姜公子一面,风轻……想问问他,我们之间的约定可还做数,求夫人成全。」 徐笙勾唇一笑,红唇轻吐:「自是好的。」 很好,且不说事情真假,今夜起他就多睡几日书房吧! 她眼里划过一丝危险。 流殇得知风轻上门,且现在正在徐笙那处,顿时急得脑门上汗水直流,焦虑不安地在姜昀门前走来走去。 「公子,风轻姑娘来了。」流殇唉声一叹,猛地拍拍自己的头,扭头就小跑着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到。公子早就吩咐他,以后不许再传风轻的消息,可见公子对她根本无意。而眼下那位徐六倒是对公子来说,略有所不同,今日新婚第一日,徐六遇到此事,怕是要被气哭了。 希望公子能罚轻一点。 书房门忽地被打开,露出姜昀面无表情的脸来,他眉头紧皱,冷冷道:「她在哪里,可有让夫人知晓?」 流殇低头:「已经见了,现今恐怕正在夫人院子里。」 姜昀眼睛一眯,气势凌人:「我不是让你处理好她的事情吗?为何她回上门,还见了夫人,管事的虞隗在做什么,怎么不拦住?」 今日新婚第一日,徐笙便见到了风轻上门示威,心里会有多难过?姜昀揉揉额头,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待她,日后恢复身份给她一个庶妃或者侧妃名分也无不可,可今日刚成婚,就遇到此事,她怕是会伤心。 她一贯天真烂漫,眼下怕正在哭。 姜昀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扔下一句:「自己去领二十板子,还有虞隗也一样。」便错开流殇,阔步往徐笙的菡萏院去了。 流殇弯腰应了,微微舒口气。又回头见自家公子脚步略有些急促的背影,心里明白,徐六在姜昀心里已经占了一席之地。 只是,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从书房到菡萏院的一路上,姜昀脑海里已经有许多种猜测。或是徐笙被气哭,或是发怒让人把风轻赶出去,却没有料到这样一种情况。 他进正院的时候,刚好遇到被徐笙打发出来,去书房寻自己的绿柳,便叫住了绿柳,询问里面的情况。谁知绿柳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说徐笙请他进去。 一进屋,便能见到徐笙和风轻俩人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喝茶,和他想想中的情况都不一样,徐笙没有哭,眼眶没有红,也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见自己进去,还笑得温柔如水。 「夫君来的真快,可是听到风轻姑娘有孕,有些迫不及待?」 徐笙一说话,姜昀便知道她有些生气。 可从未和女人打过交道,他不知如何哄她。而且,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表……姜公子。」风轻见到姜昀,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深情地唤到。 徐笙只做没有看见,低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风轻姑娘说想见夫君你一面,既然夫君已经来了,那妾身便回避一下。」说完,便准备出去。 姜昀这才回过神,见她要走,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夫人……」他皱眉唤到。 徐笙回头,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微微一笑,拉下他的手,点点头出去。姜昀脸上温润的笑意已经挂不住,他总觉得有些不妙。 他转过身,看着徐笙高挑纤瘦的背影,薄唇微抿,终究是没有再出声。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风轻时,他冷下脸,看也未看道:「我让流殇送你回去,以后无事不要来寻我。」 风轻慢慢靠近姜昀,哀声泣道:「怎么,表哥你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了?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你不该来这里。」姜昀冷声。 「呵,我不该来这里?我是你的未婚妻子,我不该来这里,那该去哪里?」风轻冷笑。 「你已经与我二哥定亲,便不要再提此事。」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是张氏陷害与我,可你却没有为我做主,反而是任由他们将我定给虞孟之!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明明我们才是天生一对。」风轻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 姜昀只是面无表情。 「虞孟之现在已经死了,没有人再能阻拦我们了,表哥,让我跟在你身边好吗?我只剩下你了,他们都死了。」 「好不好?」 她扯着他的衣袖。 「我让流殇送你回去。」姜昀拉下她的手,向外走去。 「表哥,我不回去。」 「表哥……」 风轻满眼泪水,看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扬声到:「我有孕了。」 姜昀脚步一顿,停在门口。 「我有孕了……」 她这才呵呵笑起来:「四个月,你知道的,他是谁的。」 姜昀一默。 「流殇会送你回去,我会去看你的。现在身份不便,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他眼里满是复杂。 「好。」风轻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风轻走的时候,徐笙并不知晓。 姜昀进屋的时候,绿柳正在摆膳。徐笙一面净手一面问:「那位风轻姑娘呢?」 姜昀没有笑,低声道:「我让人送走了。」 「哦,那用膳吧!」 「嗯。」 屋子里恢复安静,只能听到碗筷撞击的声音。 姜昀看了徐笙一眼,见她若无其事,默默到:「孩子不是我的。」 「我和她……并不是那种关系。」 徐笙这才正眼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挂上笑容:「我知道了。」 她并没有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方,新婚第一日便有桃花找上门,徐笙虽然心里没姜昀,可总归是有些恼怒,这明摆着的打脸,那风轻虽然称自己不是有意的,可瞎子都知道,她这是明摆着上门挑衅。 她之所以没有拒绝风轻见姜昀的要求,无非是想要看看姜昀作何反应。眼下他坦荡荡的解释,眼里没有一丝躲闪,看起来似乎真的和风轻清清白白。 徐笙低头用膳。 姜昀见她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任何反应,便迟疑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笙看了他一眼,咬着筷子思考一二,才皱着眉道:「有。」 「你说。」 「这几天,你去书房睡吧!」她语气轻盈欢快。 姜昀愕然:「什么?」 「你的红颜知己找上门,这让我很生气,所以就只能让夫君去书房住几日了。」她微笑。 「绿柳,一会儿吃完饭,把姑爷的衣物收拾两身,送去书房。」 第二十二章 姜昀:「……」 说好的天真烂漫呢? 「你的红颜知己找上门,这让我很生气,所以就只能让夫君去书房住几日了。」她微笑。 姜昀拿筷子的手顿住,抬头看徐笙。 「你是认真的?」 徐笙搁下筷子,撑着下巴看着姜昀,笑意盈盈道:「自是真的。」 「我说了,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与她也并无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姜昀目光深邃。 徐笙微微一笑,懒洋洋到:「我信你。」 「那你为何还要生气?」 「我生气,是因为我新婚第一日便被扫了颜面,旁人传闲话,可不会管事情真假,只管当做笑料。徐家在这七里巷住了多年,可不是让我出嫁第一日便被人嘲笑的。所以怕是无心侍候夫君了,便劳烦夫君去书房住上几日了。」 本来还想等新婚过了,再好好调。教姜昀,可眼下他自己有了错处让她抓,她就不客气了。 「妾身觉得颜面扫地,夜间怕也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到时候扰了夫君歇息可不好,所以夫君就委屈委屈几日,我这脾气实在改不过来,自幼便这样古怪。」 姜昀皱眉。 他刚才还在书房研究春。宫图,只待今晚重新上阵,重震雄风,将徐笙吃拆入腹的。可眼下,徐笙忽然不讲道理起来,非要自己去书房睡觉,当真是晴天霹雳。 他心里有些不悦,但温润儒雅的人设又不能崩坏,所以只好极为憋屈的应下了。 成亲第一晚,便要睡书房,哪家公子会这样?姜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书房睡几日,向娘子赔罪。等到娘子气消了,我再搬回来。」 姜昀眯眼到,心想:当真是自己对她太过和颜悦色,她无法无天了? 恃宠而骄。 不过,念在新婚,错又在自己,他便不与她计较。 徐笙喝口茶漱口,不知姜昀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在心底轻呵:想搬回来睡?没那么容易。 绿柳动作非常快,一顿饭的工夫,就将姜昀的衣服收拾好,给了候在院子外面的流殇。 徐笙本以为姜昀会拂袖而去,谁知用过膳后,他也不去书房,而是抢了自己的软榻,端端正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自己的游记,一脸认真的看着。 她站在屋子中间,蹙眉看着姜昀。 「娘子怎么不过来坐?」他低头看书。 「夫君怎么还不去书房?」 「今日新婚,自然要陪着娘子你。」 徐笙挑挑眉,提着裙摆坐到姜昀对面,故作迟疑道:「夫君可能不知,我这心里如今堵的慌,一会儿指不定要做些什么,万一伤了夫君可不好,所以还是请夫君先去书房吧!」 「既然娘子心里堵的慌,那为夫才更应该陪着你。」他不咸不淡道。 徐笙皱眉,这人怎么这么赖皮,非要让她把赶人的话说的再明显一些吗? 她看了对面认真看书的姜昀一眼,撇撇嘴,终是放弃。 也罢,反正他晚上也是要去书房的。 既然自己的小窝被霸占,正在看的游记也被他抢去,徐笙只好重新寻了一本话本子来看。 渐渐地,她入了迷。 姜昀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你还口是心非,明明是心悦我的。」他心想:徐笙原本面对自己很是娇羞,见了风轻一面,就对自己凶巴巴的,原本他还疑惑她对自己的感情。可听了她的话,他才明白她这是心里妒忌了,所以故意把自己往外推。 他轻哼一声,不过就算事出有因,但他也不能助长她的气焰,他要好好冷她几天,让她知晓自己的脾气。 至于圆房,不急。 一下午,俩人都窝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到了夜间,徐笙本以为姜昀会厚着脸皮赖在这里,让自己费顿口舌才走,谁知一道晚上,他便干净利落的起身出去了。 徐笙有些愕然。 姜昀余光瞥见,心底了然,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还以为自己会赖着不走?他就干脆利落的离开,让她一个人好好反省反省去。 徐笙:「……」 怎么感觉他的脚步很轻盈,很得意? 屋里烛火早就亮起,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徐笙透过纱窗,看到姜昀远去的背影,唤来绿柳,让绿柳送床被子去书房。 她是想给姜昀一点下马威,可不是要把他推的越来越远,所以白日给个棒子,此时再送去甜枣,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他,却又在生气,让他生不起自己的气来,且夜间睡不着,好好反省自己。 这才是驭夫之术。 徐笙嘴角含笑。 果不其然,收到绿柳送来的被子,姜昀夜里有些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过白天的事情,没有一点睡意。 徐笙第一次见自己,第一次对自己笑,拉着自己的胳膊娇娇软软的喊表哥,崇拜的看着自己,徐笙……白皙柔软的身体…… 姜昀忽然觉得,自己白日根本不应该答应她来书房睡,她指不定此刻正在被窝里流泪呢! 黑夜里,他的眼睛格外漆黑。 第二日一早,姜昀便去了徐笙的菡萏院,他本以为会看到徐笙眼睛红肿,或者神色憔悴。可发现她依然跟一个没事儿人的样子,神采奕奕的和绿柳说话。不过,他也不意外。 见自己来,她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夫君,你来了,今日你要陪我回门,可备好回门礼了?」 姜昀心里复杂,她怎如此好强? 「你只管放心,我已经让虞管家备好了礼,不会让你失了颜面的。」他上前一步,握住徐笙的手道。 疼惜? 她怎么感觉他的语气里有股淡淡的疼惜? 徐笙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去用膳,心里面疑惑。她虽有意让他反省自己,却没有做什么能让他疼惜的事情。所以,他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徐笙没有追问。 今日是徐笙回门的日子,又是端午节,到徐家的时候,徐家所有的主子都在。 姜昀和徐笙见过徐老太太后,被拉着说了几句话,徐大老爷便遣了人来,说是让几位公子和姑爷到前院里去,他和二老爷,三老爷有事情要与几人说。 徐老太太便放了行,等众人走了以后,才拉着徐笙说起话来。 她开口的第一句,便震住了徐笙。 「虽说你们新婚燕尔,恨不得日日粘在一起。可凡事都要有个度,不要太由着昀儿来。这才两日,他眼睛下面都乌青了。」 徐笙:「……」 「待会儿我让人拿点补药,你带回去给昀儿吃,补补精血。」 「待会儿我让人拿点补药,你带回去给昀儿吃,补补精血。」 徐笙大囧,想要解释,但又找不出借口,只好呐呐不语。 屋子里还坐着何氏,柳氏和纪氏,听了徐老太太的话,掩唇笑起来:「昀儿到底年纪小,血气方刚,过些日子就好了,母亲不必担心。」 「小两口蜜里调油也好,说不定再过两个月三弟妹就能抱上外孙了,母亲。」柳氏也搭腔。 纪氏冷冷看了徐笙一眼,掩不住的厌恶。徐笙瞧见了,却没有如同往日般害怕她,而是依旧倚着徐老太太,害羞地笑。 第二十三章 徐老太太也没有为难徐笙的意思,故而只是笑呵呵的点点头:「你们才成亲,昀儿难免放纵了些,你也不要任由他胡来,注意身体便是。我这老婆子也不多说了,你心里明白就好。」 「是,祖母。」徐笙嘴角一抽应下。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否则一会儿笙丫头都能钻到地里去。今日是端午,咱们早些去泗水河,看龙舟吧!听说今日圣上也会出巡。」大太太何氏笑道。 徐老太太扶着徐笙的手起身,拍拍她:「你也别和我这老婆子呆一起了,去找萱姐儿那里找她们,让她们过来,说我等着一起去泗水看龙舟。你们两日不见,她们想你想的紧。」 「正好,孙女也想念她们了,就不叨扰祖母了。」 徐笙行了礼出去。 她到徐萱的院子时,徐萱她们正在选香囊。 「六妹妹,你回来了,快来挑个你喜欢的。」徐萱见徐笙进来,开心的招招手,让她过来选香囊。这些香囊是端午节必须佩戴的,与寻常戴的香囊不同。这香囊避邪驱瘟,用于襟头点缀的装饰。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结成一串,形形色。色,玲珑可爱。 时下百姓有与友人,亲人互赠香囊的习惯,祝福亲朋好友顺遂。徐笙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许多香囊,刚才已经在老太太那里送过了,其余的便拿来了徐萱这里。至于姜昀的,她早间便给他亲手佩戴上了,自己身上已经佩戴了一个,压着裙摆,行走间那五色丝线摇曳开来,甚是柔美。 「巧的很,我也备了香囊,你们也挑选一个吧!」徐笙坐到榻上,笑着让绿柳把香囊放到小玑上。 「快来快来,这可是我和五妹妹八妹妹我们一起做的,你拿一个,刚好在腰间挂成串儿。」徐萱看到徐笙的香囊格外小巧精致,心生喜欢,拿了一个在手里把玩,便迫不及待的让徐笙挑选她的香囊。 徐笙坐过去,仔细看看,挑选了一个粉白色的香囊。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今日徐府里里外外的门头上都插了艾,到处都可以闻到艾香,就连身上的香囊里面也有。徐笙笑笑,到底是这个时代讲究,过节有节味儿。 因徐老太太在松鹤居等她们,所以几人选了香囊戴上,便相携出门。今日过节,世家皇族都会在泗水河上,徐府几个姑娘打扮的分外柔美清丽。其中徐菁的粉白色纱裙尤为亮眼,她本就生的不差,此时再一细心打扮,便更是夺人眼球了。 只不过有了徐笙的珠玉在前,她到底是被比下去了几分,就连徐芳也拉着徐笙的手,转了一圈道: 「六妹妹到底是与我们不同了,你梳着这妇人发髻还这是好看。」 「可是急着出嫁了?我回去就禀告祖母,让祖母为你们挑选一门好亲事?」徐笙听了,便抿唇笑着打趣。 徐芳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还要在家里玩儿两年。」 庶女与嫡女的差距就在这里。 庶女一到年纪便会被嫁了出去,而嫡女通常此时才开始相看人家,等亲事定了,疼爱女儿的人家还会多留女儿几年,并不急着将女儿嫁出去。这也就是为何徐笙头上还有两个姐姐未出嫁,她便嫁出去了。 徐家在河畔的酒楼上早就已经定好了包厢,但位置却不是很好,有些偏,视野也不开阔。但都城权贵云集,皇族也都来了,能定到这样的包厢,已经极为不错了。 徐笙和徐萱她们都坐在窗子旁,一边喝茶,一边看下面河里的情形。此时那些龙舟都停在远处,少年们都在准备着。 「今年徐三也在里面,他和孟家四公子在一个船队,由靖远侯世子带领的船队。」徐萱吃着点心,为徐芳几人解释。 孟家四公子,便正是徐薇嫡亲的小叔子,孟家与徐家关系本就极好,眼下又是姻亲,来往更是密切,徐长生和孟四也是形影不离。而那位靖远侯世子,则是何氏娘家侄子,她似是有意将徐萱嫁回娘家去。 徐笙知晓的并不多,所以没有追问。 就在这时,徐菁忽然说自己想要去趟净房。她本就与其它几人过的不好,所以也没有人说陪她去,她倒脸色如常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带着婢女自己下楼去了。 「听说几位皇子也会参加比赛,右边那几只大船,便分别是大皇子,四皇子,六皇子的。」 「也不知道他们谁会赢。」徐萱撑着下巴看下方。 徐芳拍拍手,笑到:「安国公世子在下面开赌场,正在押注呢!咱们使人下去,也下一注吧!」 「好呀!」徐萱高兴的应和。 徐笙微微一笑,也让绿柳拿了银两出来。 「我押四皇子,四皇子队里有秦雁行在,一定会夺得头彩的,他可是平叛了冀北之乱的。」 「我押三哥哥。」徐芳左看看,右看看,良久才下定决心。 「我和四姐姐一样。」小八奶声奶气。 徐笙倒是对这不懂,拿不定注意,便准备跟着徐萱压,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军,自然比那些世家公子要厉害许多。她对绿柳道:「我既然那位秦雁行将军如此厉害,那我还是押四皇子吧!」 说完,徐笙挥挥手,让她们下楼去押注。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一道冷冷的目光。 她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发现是姜昀。只见他眼里是刺骨的寒冰,正看着自己这边出神。 她一怔,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再看,却发现他正笑着听徐长淮说话,并未见什么不同。见徐笙看过来,便笑道:「娘子可是在押注,押了哪个船队。」 徐笙掩住眼里的疑惑,笑起来:「我并不懂这些,是跟着四姐姐押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为你选一个船队吧!嗯……那个可好?」姜昀走过来站在窗前,随意扫了几眼,指着一条黑色的龙舟道。 徐笙虽然奇怪他为何忽然对这感了兴趣,但也没有扫了他的面子,乖乖听话叫住绿柳更换了船队。 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姜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很快便不见。 事实证明,姜昀就是一个坑货。 在徐笙她们押注完没多久后,龙舟比赛便开始了。 随着泗水河畔的檀楼上钟声响起,十来艘龙舟像利箭般,冲了出去。 一时间泗水河上鼓声震天,少年郎们鼓足干劲,奋力拼搏向前划去。两岸呐喊助威声直冲云霄,在河畔围观的平民百姓一片叫好声。 徐笙徐萱她们捂着耳朵,紧紧地盯着河面上的动静,生怕自己稍不留神,便错失了什么激烈的场景。 徐老太太也由何氏和纪氏扶着手,站在窗前观看这一盛况。徐长淮等人便凑热闹,挤到了徐笙她们这边。 「大哥哥,你居然和妹妹抢地方,怎么为人兄长的?」徐萱瞪着眼睛。 徐长淮拿着折扇在她头上轻轻一敲,笑道:「孔融让梨,可听过?」 徐萱瘪瘪嘴。 「不就是想冠冕堂皇的欺负我,扯那么多做什么?」 徐笙笑一笑,转而看身边的姜昀。见他脸上虽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便伸出手拉拉他的衣袖,低声问:「表哥可是不开心?」 第二十四章 姜昀低头,见她认真的看着自己,轻舒一口气,摸摸她的脑袋:「无事。」 徐笙见他不愿意多说,加上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冲他笑笑,递了一杯茶过去,没有再问。 「咦?七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徐芳忽然疑惑到。 徐萱随口接到:「你管她做甚,省的她回来嫌你多管闲事。」 「萱儿!」徐长淮轻斥。 「自家姐妹,你怎么说话的。」 徐萱轻哼一声,撑着下巴看起龙舟赛来,不再说话了。她再接下去,怕又是要挨骂。 忽然,一阵冲天的叫好声传来,徐笙看下去,只见打头的是一艘黑色的龙舟,威风凛凛。 徐笙扯扯姜昀衣袖,见他看过来,这才撇撇嘴道:「我原来押四皇子稳赢的,你看看,现在你说的那艘船在哪里?」 宽阔的河面上,十来艘龙舟竞相向前,船上的少年们都热火朝天,卖力的划船,之间相差的差距也不是很大,唯有一艘船,慢悠悠的在河上前行,偶尔还打个转。 那艘船,正是徐笙押了注的那艘。 「你瞧瞧,现在可好了,我要输个精光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她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掌心向上,歪头看着他。 姜昀目光转向打头的那艘龙舟,薄唇紧抿。 「你要我如何赔你?」他淡淡道。 「得赔我银子,还得陪我一会儿下去玩玩儿。」 「好。」 姜昀声音低沉,目光灼灼,看着徐笙灿烂的笑容,将自己的大手放到她的手心,紧紧握住。 她一直都这么无忧无虑吗? 明明她只是个庶女,家中嫡母为难,父亲忽视,姐妹也不是很好相与,她却一直满眼都是温柔的笑。 她为何一直如此烂漫呢? 徐笙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必然要笑得肚子疼,再来一句:其实你可能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 「我说你们夫妻俩,虽说正是刚成亲蜜里调油的时候,但别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恩爱的模样啊!我还没有成亲呢!」徐长淮敲敲姜昀的肩膀,打趣道。 徐老太太她们闻言,都看了过来。 徐笙脸皮厚,还未做出反应,便见姜昀已经飞快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装模作样的看下方。 「昀儿我们都瞧见了,你快别装了。」何氏拿着帕子,扑哧一声笑出来。 「……」 「好了,你这做伯母的就知道打趣他们小两口,快看龙舟。还有你元清,你表弟年纪小脸皮薄,可别再打趣他了。」徐老太太道。 「你若是看不过去,回头就赶紧办了婚礼,把梁家元娘娶回来。」 元清是徐长淮的字,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字。时下有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岁及,由父母长辈取字,与名相呼应。徐笙也有字,不过不常用。至于姜昀,今年十九,还未满二十。 徐长淮听闻,脸颊渐渐红起来,到底是不敢再打趣姜昀。 徐笙偷瞄姜昀,却被他抓个正着,她也不避让,反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姜昀来。这一打量,才惊觉他竟不像个尚未加冠的少年郎,那浑身气魄,倒像是已经加冠的成年男子。 她嘀咕一声:「怎么这么显老。」 龙舟比赛终是四皇子的龙舟夺得了头彩,徐笙唉声叹气许久,见着下方那艘慢悠悠的龙舟,心里怒其不争。 「我赢了!」徐萱高兴地说到,又遣了婢女下去拿银子,冲徐芳和徐笙得意地挑挑眉。 「噔噔噔……」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祖母,孙儿回来了!」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徐长生大声道。紧随其后的,还有靖远侯世子,和以为年轻的公子。 「长生回来了,累坏了吧!你们快坐下歇息歇息,喝口水。」老太太心疼极了,说完又看看其余两位公子,靖远侯世子她识得。故而只是细细打量那个眼熟的小公子,问:「这位小郎君是哪家的公子,好生俊俏。」 「回祖母的话,这位公子姓齐名言之,是齐国公的旁枝。」徐长生接话。 徐老太太点点头,招呼了他和靖远侯世子坐下休息,便开始闲聊起来。 齐言之一进来便瞧见了坐在窗边的徐笙,他眼睛一亮便再也挪不开眼。花朝节初见,他便再也忘不了那个女子,他苦寻良久,终于在这里看到她了!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眼里再无旁人,生怕她又向花朝节那日一样,消失后便再也寻不到。 徐笙感受到他的目光,眉头蹙起低下头,向姜昀那里靠了靠。 姜昀拍拍她的肩膀,眯眼盯了过去。 被那锐利的目光一看,齐言之才将目光移向姜昀。见他手搭在徐笙肩膀上,徐笙微微靠向他,俩人很是亲密的模样。再看到徐笙头上梳着的妇人发髻,他犹如雷击。 那是妇人发髻!她竟然成了亲! 明明两个月前,她还作少女打扮,怎么这么快就嫁做人妇了?齐言之一瞬间脸色惨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眼里先是狂喜,再是震惊,最后是失落,姜昀看的一清二楚。 没想到她还挺受欢迎的,他皱眉。 胸腔内不知为何冒出了一股酸气,涨的他发闷。 徐笙不是傻子,自然注意到了齐言之,她好笑的拉拉姜昀:「龙舟赛已经结束了,我们下去看看,你得说话算话,说好了要赔偿我的。」 姜昀低头捏捏她的手,沉声到:「都依你。」 说完,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齐言之,眼里透露着不悦。 听闻二人想要下去玩,徐老太太也没有拦着,挥挥手便放他们去了。徐萱和徐芳见了,也撒娇卖痴要去看热闹,老太太无法便让徐长淮和徐长生他们跟着一起下去,照看好妹妹们。 徐笙拉着姜昀走的飞快,等徐萱他们下来,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六妹妹跑的那么快做什么,怎么也不等等我们。」徐萱跺脚。 徐长生敲敲她的脑袋:「人家新婚燕尔,小两口去玩儿,你凑什么热闹。走,三哥哥带你们去买糖人儿。」 徐萱皱皱鼻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三哥哥就知道哄人。」 徐长生嘻嘻哈哈。 「走这么快做甚?」姜昀皱着眉,护着徐笙,防止有人将她撞到。 「自然要走快一些,不然被四姐姐五姐姐追上了,我就没时间哄你了呀!」徐笙用小拇指勾勾他的手指头,笑得开心。 姜昀耳朵一红,撇开头,嘴里到:「我是个男子,不需要你哄。」 「是吗?」徐笙尾音拉的长,戏谑地看着姜昀。 「那么刚才那个一个人生闷气,吃醋的小气家伙是谁呢……夫君……」 姜昀忽然甩掉她的手,绷着脸道:「我怎么知道。」 徐笙叹口气,在他不查之时,忽然踮起脚尖,轻轻的摸摸他的头,用哄孩子的语气道:「表哥别生气,我心底就表哥一个人。」 「呐,来个糖画吧!」 徐笙迅速收回手,指着糖画的小摊子,快速走了过去。 她拿了两个,抬抬下巴让姜昀付钱。 姜昀看看她,不说话。 「愣着做什么,快点呀!」 他皱着眉看看黄澄澄的糖画,伸手接过。 第二十五章 徐笙又拉着姜昀又转了许多地方,再次从人群中见到秦雁行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情绪,没有半丝波动,好似是个陌生人,从他面前擦肩而过。 玩儿了一天,等到华灯初上,姜昀和徐笙才回家。 出乎徐笙意料,他并没有跟着自己进菡萏院,死皮赖脸地想要与自己同房,而是乖乖去了书房。 她挑挑眉,看看姜昀高大的背影,转而回了自己的菡萏院。 姜昀一进书房,面无表情的听了暗卫传来的消息,才挥挥手示意暗卫离开。 等到书房里无人,他转过身,悄悄将那只糖画拿出来,看了许久,才轻轻的舔了一下。 今日玩儿的尽兴,也玩儿的浑身疲乏,徐笙回到院子匆匆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许是因为白日里太累,她睡得很香甜,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姜昀进屋。 在书房偷偷摸摸吃完一个糖画的姜昀,本想要就寝,可是躺下不久,眼前都是徐笙在坊市时,拍自己脑袋还冲自己笑的画面,顿时觉得有些孤枕难眠。 唯一和徐笙睡在一起的那一晚上,他压根不敢回想。 不过,那滋味真是太他妈爽了! 于是,独自一个人睡了一会儿之后,他便爬了起来。这时候菡萏院已经落锁,姜昀是直接翻了院墙进去的。 夜色虽凉,但他却觉得心头火热。 偷偷摸摸的,更让他有了些激动。 月色凉如水,朦朦胧胧,并不是很明亮。徐笙躺在床上,在月色下眉目如画,乌发如瀑,脸朝外面蜷缩着睡着,肌肤白皙。 他站在床前,鬼使神差的俯下身,轻轻地摸了上去,滑嫩细腻,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许是有人打扰,她皱皱鼻子,一副小女儿情态。 姜昀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表哥你在做什么?」 娇柔惺忪的嗓音响起,姜昀手一僵,飞快的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徐笙揉揉眼睛,拉着姜昀的手。 「我……我忽然想起来忘记给你一样东西了。」姜昀目光闪烁到。 他摊开手心,是一对漂亮的丁香耳坠,虽然不值钱,也不是什么时兴的款式,但小巧玲珑,躺在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 「咦,真好看。」徐笙坐起来,从姜昀手掌里拎起耳坠,反复打量。 姜昀扭过头,缓缓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急中生智,想起来白日趁徐笙不注意买的这对耳坠。 「你喜欢就好。」他坐到床边,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徐笙当做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期盼,仍旧把玩着手里的丁香耳坠。她今日实在疲乏,可没有工夫去应付他,所以他打哪来,打哪回去。 姜昀有些失望,明明白日她待自己还是很亲近的,还摸了自己的头。 「好了,你赶快睡吧!」 他余光盯着徐笙的脸,希望她可以挽留自己,这样他就可以勉为其难的留下来了。 可是,徐笙并没有如他的意,而是将耳坠子塞到枕头下面,点点头:「表哥你也赶快睡吧!」 姜昀目光深邃,看着她。 「好。」他忽而低声到。 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夜色朦胧,他的影子欣长,树影摇曳生姿,透过雕花窗户落在地上,清冷又凉如水。 忽地,他的脚步一滞,徐笙便望着他猛地回过头,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用力掀开被子,挤挤自己道:「往里睡一点。」 徐笙:「……」 她揉揉额头,这么一副自然行云流水的动作,真是不害臊。 「我夜里睡觉不老实,恐会惊扰了表哥,你还是回去睡吧!」 姜昀伸手搂住徐笙,闷声到:「无妨。」 你无妨,我有妨。 徐笙面无表情地推推姜昀,见他没反应,轻哼一声拉起被子盖好,翻身背对着他。 寂静无声的夜晚,姜昀声音低沉。 徐笙听到他说:「不要闹。」 她打个哈欠,眯上眼睛,心想闹的人是你,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大晚上的跑进来做什么。 窗外不知名的小虫子一下又一下的叫着,偶尔被野猫惊到,麻雀扑腾着翅膀飞两圈,又回到枝头。 姜昀听着旁边人的温热的呼吸声,悄悄伸出了手…… 待摸到一片滑腻温热时,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猛地一个翻身,他压到徐笙身上,用力的亲了下去。辗转反复,一下又一下的轻舔手里也不老实,想要滑下去探得更多。 「表哥!」徐笙呼吸不上来,挣扎开猛地拉住他的手,怒目而视。 姜昀身子一僵,随即放软语气道:「乖,我等下就回去,先让我好好亲亲你。」 说完他又低下头,叼住徐笙的唇,含糊到:「真香。」 徐笙闭着眼睛任由他弄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喘气来。「你……你快些……」她一出声,便吓了一跳。她的声音甜腻娇柔,勾人得紧。 姜昀搂着她,歪在床上,俩人就这样亲亲抱抱,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快些回去吧!」徐笙的嘴唇都肿了,她推推姜昀。 「你怎么这么狠心,这时候还要我去睡书房,恩?」姜昀压在她身上,在她耳旁说到,温热的气息让她战栗。 「我知你口是心非,咱们……别闹了可好?」姜昀又亲亲她的鬓角。 徐笙头晕乎乎的,没有太注意他说些什么,只是道:「恩……」 姜昀心底大喜,就想要去扒徐笙的衣服。 「啪!」 只闻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满室寂静。 姜昀看着手背上一道红印,脸色阴沉的吓人。 「我累的慌,表哥早些歇息吧!」徐笙清醒后,把自己缩进被窝。 她能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就在她以为,他会把自己从被窝里拎出来,暴打一顿的时候,她听到他翻了个身。 徐笙放下心,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醒来的时候,徐笙并没有看见姜昀的踪影,要不是枕头下的那对丁香耳坠,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招来绿柳一问,她才知道姜昀一大早就在冲凉水澡,她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夫君的任令什么时候下来?」用早膳时,徐笙往姜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问到。 姜昀盯着那菜许久,才夹起吃掉。 「还没消息,大约还要再等些时日。」 徐笙假装看不出来他眼底的不开心,又道:「也不知道你会被放到哪里去,早些知晓,我也好早些收拾用的东西,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有些地方偏僻,便要备一些药膏药丸,有的地方穷困,那么就不要准备太过华丽的衣服,这些都是要等任令下来再说。 姜昀手一顿,看了对面的徐笙一眼:「你要随我一起?」 「我自是要随表哥一起,难不成表哥你不准备让我去?」 「我怕你吃不了苦。」姜昀挪开目光。 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想过徐笙。他以为,将她留在都城,是她与自己心知肚明的事情。毕竟他哪怕等任令下来了,也不过是个小县令,她跟着自己怕是吃不了苦。 况且,他要做的很多事情,她不方便知晓。 「和表哥在一起,哪里能叫吃苦呢?」徐笙撑着下巴道。 第二十六章 姜昀抿唇:「等任令下了再说也不迟,快用膳吧!」 徐笙笑眯眯应下。 俩人吃了一会儿,姜昀忽然冷不丁开口:「一会儿让你那婢女去把我的衣物拿回来吧!」 徐笙看他,却见他低头吃着饭,极其自然的模样。 她才笑开:「不急,我夜里睡觉不老实,想必昨夜吵着夫君你了吧!况且虽然你已经科考完了,但学无止境,夫君学业不可荒废,且以夫君这么才华横溢之人,定是恨不得日日与书相伴,我还是不打扰夫君读书了。」 姜昀下意识想摸自己的眼眶,那是昨夜欲。火焚身睡不着留下的。 至于才华横溢,她还算有眼光。 只不过,她还是在生气吗? 哪怕她心里难过,可还是想尽办法取悦自己。昨日她见自己不高兴,便拉着自己四处闲逛,让自己开心。 姜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忽然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徐笙面前,揽过她靠在自己身上。 「风轻的事情不是你想的哪样,我与她没有丝毫关系,那孩子也是旁人的,莫要再伤心难过了。」 「我说过我信。」徐笙一怔,不明白他为何又提到这件事情。 「那你为何还要生气,你明明……」 心中是有我的,为何还要一直将我往外推?他在心底问到。 徐笙喝茶的手一顿,心底一叹。 才两晚上就坐不住了? 「夫君这事情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姜昀一愣,在于他? 「招蜂引蝶是你,委屈也是你,那夫君认为我该如何?我便是活该在新婚第一日被你的红颜找上门,狠狠地煽一耳光吗?」徐笙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已经解释过了,你还要如何?」姜昀忍着心中暴躁问。 「夫君你现在还不明白问题,我生怕那日我心中悲愤,和你吵起来,所以才让你先去书房的。夫妻之间,最忌讳这样的吵闹,我希望我们能冷静下来,好好反思。」 「可夫君还未明白。」 「索性,我把话掰开了说。」 徐笙心底清楚,这个时代的男子好面子的紧,若是经常吵架,没两年夫妻情分便要吵没。而她让姜昀去书房住,虽然说也让他面上无光,但她言语间给他留足了面子,且当晚又遣人送了棉被,做足了虽然还在生气但心底依旧念着他的模样,所以他没有生气。 但不能太久,不然心底那点情谊也会被书房的冷寂磨光。她原本是准备再等两日的,谁知道姜昀这么等不及。 索性就摊开了说。 「夫君认为我不委屈,不难过吗?」她眼中雾气蒙蒙。 「我什么也没有做,便被人如此欺负。旁人只会笑说一句你风流罢了,而我却会被人嗤笑,新婚第一日便被人打脸,我如何能在街坊邻居面前抬起头?」 「世人多对女子苛刻,对你们男子何其放纵。」 「夫君可知我心底的苦楚?」 姜昀心里一揪,说不清是为什么,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顺从心意,将她从桌子前拉起来,后退两步,倒在后面的软榻上。 后退时带动矮凳翻到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也没有在意。 徐笙吃饭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看着,姜昀倒是无所谓,故而侯在门外的婢女们被这巨响吓了一跳,当即就喊着姑娘准备冲进去。 「都不许进来!」 绿柳和绿杨对视一眼,眼里仍旧焦急,只等自家姑娘一声令下,就冲进去。 吼完之后,姜昀侧过身与徐笙面对面,摸摸她的脸蛋,又亲亲她的鬓角,「莫难过,是……我不好。」 「她不会再上门了,你放心。」 「仅仅是如此吗?」她逼问。 姜昀虽然觉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但仍旧耐着心哄她。 「你还要如何?」 「我希望夫君明白乱家之源是什么,希望夫君日后能妥善处理这些事情。」这一刻,徐笙的眼神锐利,姜昀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狼狈的扭开头:「我知晓了。」 仅仅是知晓了。 徐笙并不在意,以后有的是机会,她没想一步登天。 反正,我会让你知道妾这种生物的存在,有多可怕,她微笑。 「表哥明白就好,我也不是真正想与表哥你生气的,谁让我心中太在意你了呢?」徐笙捧过姜昀的头,亲昵说到。 姜昀刚才心中还有一点的不快,彻底散开了,心中像是有一只小船,荡漾着。 温香软玉,真他妈受用。 她红着眼睛,柔顺的像只小猫,刚才身上那尖锐的刺全部不见了,只是娇滴滴地看着姜昀。姜昀在也忍不住,压着她就吻了上去。 手也不安分地往衣襟里面钻。 「表哥,绿柳他们还等在外面呢!」徐笙推推他。 姜昀抬起头,眼里发红,他看看徐笙满眼掩不住的春。色,猛地捶了一下床,翻过身压到徐笙身上。 「表哥……」 他猛地道:「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徐笙没忍住笑,扑哧一声。 姜昀发了恼,遮住徐笙的眼睛,趴在她身上喘气许久,才将她的衣襟整理好,猛地翻身坐起来。 「你且给我等着,等着今晚我好好收拾你!」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徐笙嘴角笑意一僵,忙跪坐起来拉着姜昀的手摇摇:「表哥我错了,我不该笑你。」 「哼。」 姜昀虽然心里极为受用她的撒娇,但却嘴里轻哼。 「表哥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他回过头,见她娇娇柔柔道。 姜昀身体发紧,点点头。 徐笙才提起姜昀任令一事,下午用了午膳,徐大老爷徐崇正便使人过来叫他过去,商讨任令一事。 徐大老爷徐崇正是户部侍郎,管不到吏部的官员调任,但使使关系,还是能为姜昀寻个还可以的县,不至于去那穷山恶水。 故而,姜昀用了午膳,便出门了。 「你可是当真?」 徐崇正捋着胡须,在案桌前踱步,回过头指着他问。 「那无终小县民风彪悍,临近匈奴,时常有匈奴人来烧杀抢掠,不过三年,便已经换了七八个县令,其中有一个还是被匈奴人砍死的,你去不过送死!若是抵不过逃回来,陛下也不会再用你,你的仕途便算到头了!」 「你再好生想想,仕途之事岂可做儿戏?」 徐崇正一甩衣袖,皱着眉头道。 二老爷和三老爷坐在沉思一旁不语,姜昀与徐长淮,徐长生站在下方,姜昀挂着淡笑:「吏部官员不可能不知道侄儿与徐家的关系,徐家在都城这么多年经营,他们在写任令之前定是了解过,却依然要任命侄儿去无终,表伯若是去帮侄儿打点,想也是无用的。」 徐长生也严肃起来:「吏部尚书齐勉是六皇子的人,咱们家一向忠于陛下,按理说他是不会难为姜表哥的。」 徐崇正忽然抬头,迟疑道:「莫非你在哪里得罪过他们?」 「侄儿并未与人起过冲突,就连口角也未曾有过,也不曾记得遇到过齐家的人。」姜昀拱手到。 几人皱眉沉思,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会不会……是三弟昨日一起的齐家旁枝?」徐长淮忽然想起来。 第二十七章 「不可能,齐兄他只是旁枝,齐国公不会因此选择为难我们徐家,况且齐兄与姜表哥也只有一面之缘。」徐长生立刻反驳到。 「哎!」徐三老爷叹气。 「不如父亲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何人在为难姜表弟,若是能知道原因,也好让姜表哥赔礼道歉。」徐长淮道。 徐崇正沉思许久:「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点点头。 姜昀微微一笑,又与几人聊了几句,便准备告辞。 「昀儿先别回去了,晚上就在府上用膳,咱们喝两杯。」徐大老爷看看三老爷,笑着说到。 「多谢表叔好意,侄儿却之不恭。」他点头应下。 徐笙本以为依照姜昀那猴急的性子,早该回来了。可直到月上柳梢头,他也不见踪迹,倒是使了流殇回来说,徐府大老爷几位老爷留了饭,怕是不能回来陪夫人用饭,让夫人不必等了。 用过晚膳,她洗了澡换上寝衣躺在内室的软榻上,让绿柳给她擦头发,自己拿了一壶果酒来喝。 姜昀来时,她的头发已经半干,流殇扶他到门口,徐笙接了婢女的信儿,披上衣服,去院子门口接姜昀。 「怎么又喝酒了?」她皱着鼻子,语气嫌弃。 姜昀趴到她的肩上,低声到:「就喝了两杯,岳父老人家让喝,我推辞不过。」 「我没醉,我记得你今晚等着我呢!」他温热的气息喷到徐笙脖子上,语气暧昧。 「……」 饭桌上还想着那档子事,莫不是精虫上脑了? 徘腹归徘腹,徐笙还是将姜昀扶了进去。 她将他扔在软榻上,准备唤人端点热水进来,给他擦擦脸和身子。 可没想到姜昀这次是真没醉,只不过他喝酒容易上脸,现下只喝了两杯,便面上一团红晕,让人以为他喝醉了。谁知他一把拉住徐笙的胳膊,皱眉道:「你去哪里?」 「你别忘了答应我的。」 徐笙扯下他的手,哄他道:「我不走,只是帮你擦擦脸啊!」 「不必了。」他拉过徐笙就吻了上去,含糊到。 「绿柳姑娘,劳烦通报一声,我有重要事情禀报我家公子。」屋外忽然传来流殇的声音,姜昀忽然僵住。 「唔……」 他忽然加大力气,狠狠地啃着她的唇。 终于,他放开她的唇,趴在徐笙肩膀上平息。 「我去去就回,等我。」他在她耳边道。 「表哥快去吧!不要忙到太晚才好。」徐笙为他整理好衣冠,柔声应到。 姜昀捏捏她的手起身,行至门前他回头看她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便猛地拉开门出去了。 徐笙目送他离去后,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归来,便收拾收拾睡下了。 书房。 「公子,齐勉为何忽然要让公子去无终?难不成,咱们在哪里暴露了行踪?」一文士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皱眉到。 姜昀坐在案桌前,冷声道: 「百里先生不必担忧,我的行踪并未暴露。」 「那他为何针对你?」百里明追问。 姜昀看着案桌上的卷轴,抬头望百里明,「我想,他应该是因为徐六。」 「公子娶的那位徐家女儿?」坐在百里明身旁的葛老慢条斯理道。 此时夜深人静,外面月光暗淡,整个宅子里只有姜昀的书房还亮着灯。灯火闪烁,昏暗不明。照在姜昀脸上,忽明忽灭。 只见,他轻抿薄唇:「正是。」 「公子可否为属下等人说说其中缘由。」 「如果我没猜错,幕后之人应该是宋鹤的六儿子,他似乎是思慕徐六,所以把我调到无终,应该是他为了谋夺徐六,才如此行事。」 「那公子没有让他‘发觉您的身份吧!」百里明焦虑道。 「蠢货一个,不必担心。」姜昀眼里闪过不屑。 「那就好,那就好。」百里明点点头,「只是依咱们原意是去河间的,现如今却被打乱了计划……」 姜昀在桌上轻扣,「无妨,无终虽然偏远,但无人会注意,河间离信都太近,行事也不方便。」 百里明看看姜昀,再看看葛老,问:「葛老意下如何?」 「我与公子想法一样,无终虽远且偏僻,但招领兵士却名正言顺,不易被人察觉,比之河间,更为妥当。」 姜昀点头:「那边如此决定了,两位若是无事了,我便让人送你们回去。」 百里明起身,踱步良久才忽而转身到:「若是宋鹤那六子逼得太紧,万不得已,公子可以弃徐六,保全自身!」 姜昀眉间一冷:「此事我自由分寸,我让人送两位先生。」 「公子千万别被徐家女的美貌所惑,一切以大局为重。」百里明尤不放心,再一次道。 「我已知晓,先生不必再言。」 葛老笑眯眯地捋捋胡须,拉着还要再言的百里明离去。 这夜姜昀没有再去菡萏院。 昨夜喝了点小酒,徐笙睡得很好,一觉睡醒已经是辰时,她先茫然许久,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摸摸旁边冰冷的床榻,才将绿柳唤进来。 「姑爷昨晚没有回来吗?」 「回姑娘,姑爷作夜一直呆在书房,今日一大早便出门去了,说是有事情,晚上回来去了,让姑娘您不要等他。」 徐笙一手撑在床上,蹙眉:「他可曾说过是什么事情吗??」 「并不曾。」绿柳摇摇头。 徐笙沉吟。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徐笙不知姜昀有什么好忙的,他此时任令未下来,按理说是最清闲的时候了。却不知道大婚没几日,便这样的忙碌,要一直呆在书房。 她心里徘腹几句,便带着绿柳出门了。 如今嫁了人,她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去看看她的铺子了,从铺子开张到现在,她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了徐府规矩的束缚,她自由散漫多了。刚成婚几日,不用给人请安,便成日的只知道吃喝玩乐,颓废了好几日,才终于想起来要去自己的铺子看看。 七里巷出去就是坊市,徐笙的两家铺子,一家铺子开在西市,一家开在东市,徐笙住在城西,离西市那家铺子不远,走一刻钟便到了,徐笙便没让人驾车,而是领着绿柳和府里的一个小厮,慢慢的走去。 坊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徐笙带着长及膝盖的帷帽,没有闲逛。 玉颜斋的生意不是顶好的,却也不错,徐笙转了一圈,见并无不妥之处,便小坐了一会儿,查了查帐册。 见一切都井井有条,她满意的点点头,向孙林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又去了隔壁的书局。家里的话本子都已经看完了,徐笙想自己来看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书。 这家书局是徐笙长让孙林买书的地方,里面书的种类繁多,且布置的极为清雅。 在书架中间转来转去,她也发现了基本不错的字帖和话本子,准备去结账。 「姜家那位可真是笑死人了,大婚第一日便被外头女人找上门去了,听说孩子都已经四个月了,我要是那徐家姑娘,我都要臊死了。」书架背后,一阵窃窃私语传来,让徐笙准备转身的身子一顿。 第二十八章 她刚才听到那句姜家的,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说起新婚第一日被人找上门,怀孕四个月,她才联想到自己。 「哎呦喂!不是说那徐家姑娘生的极美吗,姜公子居然还在外面乱来?我记得他们成亲那日,我和我家夫君一起去的,我见过徐六娘,生的真真是个珠玉美人,我这辈子都没有瞧过这么漂亮的人。」另一个妇人的声音接到。 「你懂什么,这男人啊!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哪怕家中有个貌美的妻子,还不是一样偷吃,我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不偷吃的。」 「不过……那徐六娘也太无用了些,新婚第一日便被人如此羞辱,竟然没让娘家做主?」起初那个妇人疑惑到。 「她不过是个庶女,谁给她做主,没看徐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却将她嫁给一个破落户。」一道不屑的声音到。 徐笙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她们继续说。 「她那夫君,听说要被调到无终县去,那地方可穷的很,匈奴三天两头杀过去,抢女人抢吃食,她夫君要是去了,她怕是年纪轻轻便要守活寡了!」 「所以说啊!长的美有什么用,不照样嫁给个没用的男人。」 徐笙眼里一冷,抬脚走出去。 「几位夫人可知道背后论人,乃小人所为?」 冷冷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坐在那的几个年轻夫人鸦雀无声,十分尴尬地坐在哪里,坐立不安。 「几位夫人的夫君都是我夫君的同年,或许该由我夫君去问问,几位夫人家的教养。」 徐笙冷冷看了她们一眼,侧过身慢慢道。 「你」一紫衣夫人怒道。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似笑非笑道:「我们家的教养怎样,轮不到你插嘴。倒是该担心担心自己家的规矩,宠妾灭妻,姜夫人真是难为你了。」 徐笙抱着书,低笑:「几位夫人怕是忘了,我虽是姜家妇,可却依然是徐家女。我们徐家的颜面被人扫了,我父亲可不会善罢甘休。」 「再者,我与夫君成婚,乃是姜徐两家早早便定下的婚约,七里巷都言我徐家信守承诺,我父乃高洁之人,怎么到了几位夫人这里,我徐家似乎……就变成了伪善?」 一番话说下来,让在座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徐家哪怕再不疼徐笙这个庶女,也轮不到他人指指点点,不要以为她嫁给无权无势的姜昀,就能任她们讥讽,她不但是姜家妇,也是徐家女,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要不是得罪不起的人,徐家不管是疼爱自家女儿,还是爱惜名声,都会为徐笙出头。 而在座的夫人,夫君与姜昀是同年,都是寒门子弟,怎么敢得罪徐家? 徐笙看了,轻笑一声:「背地说人,乃小人行径,望几位夫人深思。」 「姜夫人……」一位夫人呐呐到。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几位夫人了,先行告辞。」徐笙打断那夫人的话,行了一礼,抱着书去结账。 现在想要道歉,未免太迟,她不是圣人,可以含笑接受她们的道歉。 望着那挺直的背影,那几位夫人神色复杂。 回到菡萏院,徐笙用过午膳,看了一会儿账本,拿了毛笔拟了一个方子,让绿杨去找些材料来试试新品。 「姑爷还在书房?」她将方子给绿杨,问到。 「回姑娘,姑爷今日一直在书房未出来过。」 「那他可曾用过午膳?」徐笙扣扣桌子,若有所思。 「未曾。」绿杨摇摇头。 「那你去让厨房准备一些饭菜,一会儿我给姑爷送去。」 「是。」 徐笙低头若有所思,他在书房一日不曾出来,难道是因为他要去无终任命的事情是真的? 无终寒苦贫瘠,民风彪悍,时常有烧杀抢掠的事情,且临近匈奴,去那种地方,无异于送死。 顿住手,她准备去看看姜昀有何打算。 她是打算和他一起去任上的,可无终这样的地方,他们去无异于送死。 若是事情有转机,那再好不过。 「夫人。」见到徐笙来,守在门口的流殇行礼到。 徐笙点点头,让他起来。 「表哥他在书房吗?听绿杨说他没吃午膳,我送点饭菜来,劳烦你去通报一声。」 流殇弯腰拱手:「夫人稍等。」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没一会儿,他便出来了。 「夫人,公子请您进去。」 徐笙微微一笑,拎着食盒进去。 她还是第一次来姜昀的书房,姜昀的书房和他本人一样,有着一股疏离冷淡的感觉。她进屋的时候,姜昀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到徐笙进来,温声道:「中午天热,怎么不让婢女来送。」 「表哥一个人在书房里忙,到现在还没有用午膳,我心疼你啊!」徐笙走进去将食盒放在案桌上,走到姜昀面前,蹲下身子裙摆迤逦在地上,握住他的大手,一脸认真的仰头看他。 姜昀望着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 「知道了。」 徐笙低笑,站起来打开食盒将饭菜拿出来,将筷子递给他。 「我今日出去买书,在书局见到了你几个同年的夫人,听她们说,你被任命到无终去当县令?」她看着姜昀吃饭,忽然问到。 姜昀停住筷子,看着她:「确有此事。」 「你是什么打算,告诉我好吗?」徐笙继续昨日的话题。 「我去无终,是吏部尚书齐勉的意思,应该不可能再更改了。」 姜昀见她一脸认真的听自己说话,不由轻笑,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继续道:「既然无法更改,那我也只能去任命了。」 「毕竟,还要养你。」 徐笙撑着下巴,皱皱鼻子:「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月钱?」 他被她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全给你。」 徐笙笑笑不说话。 「放心,我不做无把握之事。」看出她心中所想,他安抚到。 徐笙看看他,见他眼里没有一丝的犹豫,便笑着站起来搂住他:「知道了,表哥你乃英伟大丈夫,我自然相信你。」 「那我近日便让人去准备一些伤药,再买一些皮料子,收拾收拾行礼。」 「你也要去?」他皱眉到。 「自然,表哥到哪里我便去哪里。」徐笙歪歪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姜昀僵硬着身子,没有吭声。 徐笙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又道:「表哥一去任上,少则五年,多则十余年,你要放我一个人在都城吗?」 「难道……不怕等你回来,我已经改嫁旁人了?」 姜昀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好像要折断她的手腕似的,徐笙闷哼一声,他才放轻力气:「不许你嫁给旁人。」 「那你就应该带我去,否则我改嫁了,你也不知道。」 姜昀冷着面没有吭声。 徐笙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头疼。她揉揉额头从姜昀身上起来,看了一眼窗前摆着的古琴,转身问:「表哥你会弹琴?」 姜昀看过去,点点头。 「那我不知是否有耳福一听。」 姜昀眼里溢出笑意,起身绕过案桌,牵起徐笙的手:「我来教你。」他拉着徐笙跪坐在古琴前面,从后面拥住徐笙。 第二十九章 柔软纤细的腰肢,让他的大手不舍离去。 回到菡萏院里,徐笙打了个哈欠,眼角里渗出水意,便倒到床上午睡去了。 五月已经热起来了,睡了没一会儿,徐笙便觉得自己脖子上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渍,蝉鸣声不止,也不能深眠,越加令人烦躁不已。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徐笙实在是受不住热,让人烧了水,准备在净房里洗个澡。 进入略带凉意的水中,徐笙舒服地喟叹一声。她身子下沉,将白皙圆润的肩膀隐入水中,水色清亮,隐隐约约能看到白皙小巧的乳儿。 「夫人可是在睡觉?」 再次听到姜昀的声音,徐笙已经不急不慌,安然地靠着浴桶桶壁,一下又一下地撩着水。 今日他没喝酒,量他也不好意思闯进来。 「回姑爷,姑娘正在净房沐浴,想是很快便出来了。」徐笙听到绿柳说到。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徐笙一囧,提到自己在洗澡,姜昀的声音立马便带了颤音,看来他是想起了新婚之夜的事情了。 「吱呀……」是绿柳关门出去的声音。 紧接着室内便是一静,再无半点声音。 因此,她沐浴的声音也就越发的明显。 一股奇异的气氛在屋子里慢慢流淌,徐笙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 「哗啦……」水已经彻底凉了下来,徐笙从里面出来,带起一阵水声。 「表哥……」 她穿上衣服打开门,站在那里,低头轻笑。 姜昀闻声看过去,见到她的头发搭在一侧,湿答答的滴着水,渗透了寝衣,胸前的风光半隐半露。白皙欣长的脖子,圆润小巧的耳垂…… 他身子一紧,干巴巴道:「表妹……」 落日余晖洒在徐笙身上,她嘴角含笑,看着姜昀,美的不似人间之人。 「表哥忙完了吗?」 徐笙走过去,坐在铜镜面前,用帕子轻轻的擦着头。瀑布般的头发拢在一侧,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散发着如白玉般的柔光,嘴角轻含一抹笑,举手投足间带着风情。 姜昀将拳头搁在嘴上,轻咳一声。 「已经忙完了。」 徐笙闻言手一顿,从铜镜里面看了一眼姜昀,这才淡笑:「我以为表哥今夜又要忙到深夜。」 「昨夜我在书房查找文献,了解无终风土人情,以及地貌环境,好准备好行礼,以免去了手忙脚乱。」他起身,慢慢走过去。 徐笙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只闻俩人的呼吸声,和外面奴仆的走动声。 姜昀默默挑眉,她竟然就这么放弃了,放弃劝说自己带她去无终。 徐笙从铜镜里面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嘴角荡漾出一抹笑。 想让她这么样就放弃,实在是太天真。 姜昀并不知晓徐笙心里所想,他静静的看着徐笙擦头发,看了许久,才扭过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 这屋子他已经住了三个多月,却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不过搬进来五六日,整个屋子便变了个模样,处处透露着女儿家的婉约。 全然不复他独自居住时的模样。 不过,这感觉似乎很好。 打量完屋子,他目光在徐笙纤细窈窕的背影上一顿,眼里渐渐有些复杂。 宋鹤的六子觊觎她,才故意让人把他弄去无终,想将自己死在无终,好将她抢去。百里先生说的对,女子乃红颜祸水,尤其是貌美的女子。 可他却不想放开她,他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然而他要去无终,无终地方穷苦,她是娇养长大的,他碰她的时候,连力气都不敢用大一点,更何况带她去无终? 姜昀收回目光,拿起徐笙看了一半,扔在桌子上的话本子,垂下眼睛。 等徐笙擦干头发,她站起来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裙,出来笑容清浅:「夫君可愿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姜昀早已经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唇角一扬:「却之不恭。」 说完,他起身走过来,牵起徐笙的手,缓缓向外走去。 残阳如血,他们出门的时候,日头已经降下来了,傍晚天气凉爽,偶尔有微风拂过,让人昏昏欲睡。 菡萏院庭前种满了花,绿杨正领了一个小婢女采花,准备试试徐笙的新方子。 徐笙惬意地看着,觉得若是再来壶小酒,那便更好了。 可也只是想想,她虽然偶尔品个小酒,却也不是经常喝,而且还只是小酌。 与姜昀一起在廊下看了会儿日落,徐笙便和他进了屋。 坐在软榻上,徐笙捡起了自己的话本子,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姜昀坐在那里,目光灼灼。 「它比我好看吗?」 徐笙翻书的手一顿,不明所以的看着姜昀。 却见姜昀抿唇:「我记得三月前在徐府,你还看我看痴了,如今我与你成亲了,就坐在你面前,你为何却不看了?」 「……」 徐笙满脸无奈。 「日日与表哥相对,早就看够了。」她撑着下巴,换了姿势靠在软枕上,将书放在软榻上的小玑上面,继续翻页。 却见姜昀皱眉:「你的意思是,你看我看的厌烦了?」 「这才成婚几日,你也未免太过喜新厌旧了些。」 他心中一沉,徐笙爱他这副皮囊,他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一些,如今她看自己看厌烦了,会不会就不心悦自己了? 可随即他又摇摇头,不,不会,她明明是爱极了我,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姜昀心里一时复杂万分,心情也有些不佳。 徐笙却是噗嗤一笑,姜昀他莫不是这两天抢自己的话本子看,看多了,怎么这么一副怨妇的语气? 她放下话本子,走过去弯下腰捧住姜昀的脸,凑过去缓缓道:「怎么会呢?表哥英俊挺拔,样貌俊美,我看一辈子都不会看厌烦。」 姜昀猛地扭开头,不去看徐笙。 徐笙笑着看了他的耳尖一眼,心道:就喜欢你这副害羞的模样,容易糊弄。 「表哥不要乱想,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怎么会厌烦你呢?」 眼见姜昀的耳尖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徐笙见好就收,直起身准备回去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 「等等……」 姜昀忽然拉住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 「表哥可还有什么事情?」徐笙安然的躺在她怀里,仰头问。 「你以后还是不要看那些话本子了,你若喜欢看书,我让人给你买些游记回来看看。」 「为何?」她仰着粉面问。 姜昀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轻咳一声:「你一天都看写什么东西,那话本子净讲一些男女之情,不适合你看。观你经常说甜言蜜语,怕是都是从中看到的。」 徐笙听完他的话,才明白他这是羞恼了,才如此说。 便见她一个翻身坐起来,靠到姜昀怀里笑着说到:「怎么会呢,我心悦表哥完全是出自真心,一片肺腑之言,就算不看它,也还会如此说。」 姜昀不看她,「不害臊。」 徐笙趴到姜昀怀里,感受着他身子的僵硬,才忽然伸出手,扯扯他的脸颊:「口是心非。」 第三十章 「明明受用的很,却偏偏要训我,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 可爱是什么鬼,他活了二十年的大老爷们,第一次被人说可爱! 还有,她竟然敢扯我的脸! 放肆! 徐笙浑然不知,又拍拍他的脸蛋,感觉手感极好。 姜昀眯着眼睛,猛地伸手将她禁锢在怀里,让她挣脱不开。 「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狠狠的吻了上去。 将那张小嘴里要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咽进去。 徐笙先是一怔,随即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他先是轻轻吞咬,再是慢慢磨拭,最后辗转反侧。 如此许久之后,他终于不再满足与此,伸出一只大手,扣住徐笙的后脑勺,撬开她的牙关,进去找到她的小舌,嬉戏追逐起来。 「唔……」 徐笙身体发软,眼前晕乎乎的,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了。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无力反抗,只能随波浮沉。 「笨。」 姜昀退开,低着徐笙的额头,低喘到。 性感撩人。 徐笙脸颊发烧起来,却依旧任着姜昀轻啄。 渐渐的他吻遍了她的鼻子眼睛,来到了她的耳后。晶莹玲珑的小巧耳垂,他轻轻一口咬了上去,轻舔噬咬。 「恩……」 徐笙一个战栗,就软软的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体的敏感点被掌控住,徐笙脸上发热,却仍是战栗不止,脑袋昏沉沉的。 晕乎之前,她迷迷糊糊想,他到底是看了什么,怎么一日千里的感觉,真会调。情。 直到一阵冰冷传来,她打了战栗,肌肤裸。露在外面,才让她清醒了一点。 不知何时,他的大手早已经来到了她的前面,流连忘返,不肯离去。 徐笙强忍身上的感觉,吞吞吐吐道:「去床上吧!」 姜昀吻她的身子一顿,忽然抬起头,仔细的扫视了她的身体,才猛地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不去看那抹风景。 三步做两步,姜昀急急抱着徐笙,阔步向内室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室内暗沉,徐笙被放到在床上,头发披散在床上,姜昀见了,忍不住扑了上去。 他宽阔的胸膛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双手如同铁臂,将自己牢牢禁锢住,先前轻柔的轻吻,也已经变得狂风暴雨起来,他的大手很快扯开她身上的衣服。 「表哥,请怜惜我。」 感受到他忍不住的狂野,她拉住他的胳膊,眸子里水润,一片春。色。 听了她的话,姜昀动作未停,脸上的汗珠滑落,手上力道却放轻了许多。 昏暗的光线打在姜昀脸上,他的表情带着隐忍。 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他一个用力撞了进去。 「疼……」徐笙拍打姜昀的肩膀,带着哭音道。脚也忍不住乱踢,想要把他赶出去。 「莫动,忍忍,乖」他抱住徐笙,在她额头上亲亲,强忍住想要征伐的冲动。 「你轻点……」她痛的眉头紧皱。 「好好好……」他不住的亲吻她,见她脸上的表情平缓许多,才忍不住动起来。 谁知刚来回五六下,徐笙忍不住动了一下,他便感觉腰间发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一个冲动交代了出去。 徐笙一愣,抬头看他。 昏暗不明,姜昀的脸上一片阴影。 好像还懵着。 徐笙想笑又不敢笑,这种事情最伤男人尊严,她若笑了,倒霉的是自己。 她就任着姜昀趴在她身上不起来,耍赖皮。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见徐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他咬牙切齿道:「再来……」 「……」 他咬牙切齿道:「再来……」 徐笙轻哼一声,推推他:「快起来,快要用膳了,我肚子饿了。」 想的美,她都疼死了,还想再来。 「不行,再来一次。」 他固执的看着她,手不安分起来。 「我现在疼的紧,肚子又饿,让我用完膳再说好吗?」徐笙哄他。 姜昀看着她,咬咬牙,翻身坐起来,将他和徐笙身上用帕子擦擦,扔到一旁,披了件衣服,捞过徐笙的衣服给她穿上。 「你给我等着。」 说完,穿好中衣出了内室。 「传膳吧!」她听到他不悦的语气。 困倦袭来,徐笙拉拉被子,眯上眼睛。 过了许久,她朦朦胧胧间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后一串脚步声传来,向自己走近。她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见是姜昀,便又闭上了眼睛。 「起来用膳,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姜昀让人把饭菜摆在内室的小玑上后,便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绿柳退出来,回想刚才室内的暧昧气息,脸蛋一红,忙让人去厨房备着热水,一会儿姑娘怕是要让人上水。 「你作什么……」徐笙身上一凉,发觉自己的被子被人掀开,恼怒的睁开眼睛瞪过去。 「起来用膳。」姜昀摸摸她的头,弯腰将她抱起来。 失重感传来,徐笙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 「吃完饭,我们继续。」他低着头在她耳畔轻语。 徐笙轻哼,拿起筷子用膳,没有说话。 被他这么一打扰,她早已经没了睡意,胡乱吃完晚膳,还来不及让人撤下去,姜昀便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抱起徐笙就往床上去。 他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回味,那感觉爽呆了! 他将她摁在床上,亲上去,胡乱的扒她衣服。 徐笙忙到:「疼疼疼……明晚再来……」 姜昀面露迟疑,他虽然想来,但是她好像真的受不住了…… 可他一想到刚在那种致命的快感,他身子便忍不住发热,想要再来一遍。 徐笙看出来她的犹疑,正准备说些什么,便见他极快的扒下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趴到她耳边说:「我就在外面,不进去。」 「……」 男人最不能相信的话:我就抱抱不碰你,我就亲亲不进去,我就进去放一会儿不动,我进去不弄在里面。 可是徐笙想反抗也来不及了,姜昀在体力上,完全不是她一个娇养在内宅的能抵抗的。没两下,她便□□。 就在她以为,他要不顾及自己强行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只是挤在自己大腿间,蹭了起来。 「……」 徐笙身子一僵,整个人不可避免的烧了起来。 他一面蹭,一面亲亲摸摸,徐笙把头埋在他的胸膛。 过了许久,他终于闷哼一声,趴在徐笙身上。 看到他黝黑的双眸,徐笙默默无语。 他的表情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感受到大腿上的粘腻,徐笙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却感觉道他那里又有抬头的趋势。她连忙僵住身子不动,无奈到:「我要去洗澡。」 「我抱你去。」他在她耳边低语。 洗澡的过程中,自然不可避免的被他又吃了不少豆腐,等到出来,水都已经已经凉了。姜昀把她放在床上,她身子一滚滚到床里面,便抱着被子睡着了。 姜昀看着她如此娇俏可爱的模样,晃了心神。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脸,转身关上门出去。 第三十一章 徐笙睡得很熟,但是却总有一双大手折腾她,害她睡不安稳。她拿手去挥,却被人抓住动弹不得。 她有些恼怒,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然而,眼睛还未睁开,便突然感觉腿心传来一股凉意! 她眼睛猛地睁开,看到暗沉的帘子,和烛火跳动的身影。腿心传来的异样,令她连忙撑着床,准备坐起来。 「莫动。」 轻轻地呵斥声从下方传来,徐笙低头看到姜昀跪在她腿间,正专注的看着她的腿心,十分专注。她脑袋轰隆一声炸开,整个人如煮熟了的螃蟹一样。 「表哥,你在做什么?」她急忙忙的伸手去抓姜昀的胳膊。 「给你上药。」他抬头看她。 「我自己来。」说着,她就要去抢姜昀手里的药。 无它,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像是在做一件大事,但手指却沾着绿色的膏药……一想到他手指刚在碰过自己那里,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烧。 「你不要动,否则我一会儿忍不住,你不要怪我。」他声音暗哑。 「……」 徐笙立刻停住动作,乖乖地躺在那里,双手蒙着脸,不去看这异常羞耻的一幕。 姜昀看她,轻笑一声。 抹完药,他便躺倒了床上,抱着徐笙,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光洁的背部。 经过这么一闹,徐笙也再没了睡意。 俩人静静的躺了许久,她忽然想起来白日在书房无疾而终的谈话,她忽然转过身,扑到姜昀身上。 「表哥……」 她声音娇娇软软,让姜昀心底发软。 「恩」 「你带我去无终好吗?」 她胸前的柔软贴着自己,光洁如玉的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温软的气息喷在耳畔,软糯的声音哀求着自己,他感觉他要上天了。 「好。」 他听到自己如此说,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来。 「表哥你真好。」她一高兴,就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姜昀极为受用,飘飘然起来。 他想,如果她能这么高兴主动,那么答应了,又何妨呢? 却不知,徐笙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挨着他闭上眼睛。 第二日,姜昀回想起来自己昨夜应下的事情,有些头疼。 色令智昏。 他想,他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徐笙从外面走进来,笑意盈盈:「过几日你的任令也该下来了,我让绿柳开始收拾东西,再让我的陪嫁去收些药材带着。」 姜昀看着她的笑脸,心更塞了 这种有苦不能说的感觉,真他妈憋屈。 「咳……」 他咳嗽一声,看看徐笙。 徐笙满脸笑容,只做没有看见。 姜昀脸色一沉,看她坐在窗前翻阅无终地理风情,不自在道:「无终民风彪悍,你去……怕是会不适应……」 「表哥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还未等他说完话,徐笙立刻抬头打断。 「我……」 她一双杏眸紧紧盯着自己,姜昀下面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我只是让你到时候小心一些。」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悻悻然。 一定是错觉。 「呵」 徐笙轻呵一声,摇摇头继续看书。 下午,姜昀去了书房。 徐笙窝在贵妃塌上睡觉,清风拂过,送来荷香。 绿柳走了进来。 「姑娘,齐国公府送来了帖子。」 徐笙睁开眼睛,懒懒道:「拿来吧!」 绿柳递过去,徐笙看完后,揉揉眉心,心底泛起淡淡的疑惑。 世家贵族,总爱以赏各种花的名义借口请客,冬天寒梅,春日花朝节的桃花,夏日牡丹荷花,秋日金菊,一年下来赏花宴不知要办多少次。齐国公府送这帖子,说是府中一盆魏紫开的极妙,请各府女眷前去赏花。 徐家虽说在都城还有些分量,可姜昀却是个没有名号的,他科举虽是进士出身,但前面还有七十来人,并不出彩。至于江南姜家,若是嫡系还能让人高看一二,可偏偏是个落魄旁枝,哪怕是徐笙依靠徐家,也得不来这个帖子。 所以,收到这个帖子,徐笙有些疑惑。 她的身份,远远不够。 且她与齐家从无交集,齐家此番自降身份,一定不是赏花这么简单。 可一时半会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齐家使人送帖子给自己,必定不会是因为下人弄错了,她如果不去,怕是会得罪齐家。 弄不清齐家的意图,徐笙只能先谨慎行事,等到了齐家再看看他们意欲何为。花宴时宾客多,总不会公然为难她。 徐笙将帖子随手扔到桌子上,没有再去理它。 她准备等姜昀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天还没黑,姜昀便回来了。 徐笙听到通报,迎到门口。 姜昀看到她站在门口,温软地笑着,一身淡青色的家常衣服穿在身上,晚风吹过,裙角飞扬,显露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他眼睛一眯,阔步向她走去。 「以后不必出来迎了,我们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他执着她的手,低声到。 徐笙勾勾他的手指,抿嘴一笑:「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姜昀没有接话,只是拉着她大步进屋。 徐笙被他撤得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一面小跑,一面问到:「这么着急做什么,我都追不上了。」 就在这时,她话还未说完,便见姜昀忽然转过身,猛地将她一拽,拽进自己怀里,单手关上门,用力将她抵到门上,吻了上去。 待漫长的亲吻结束,她听到他低沉隐忍的嗓音。 「因为,我想亲你。」他凑在她耳畔低语。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天赋,情话说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你……吞入腹中。」 徐笙低喘着,撑在他的胸膛低笑:「食色性也,夫君不用解释。」 满满的打趣,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表情。 姜昀没有被噎住,反而亲亲她的鼻尖,亲昵道:「夫人容貌姝丽,说起食色性也,也算是再合适不过。」 徐笙推开姜昀,朝内室走去,听得他如此说,回头俏皮一笑:「那……夫君有没有为我倾倒呢?」 姜昀笑:「早在初次见面,便已经倾倒。」 徐笙皱皱鼻子,转过身看着姜昀,慢慢往后退:「夫君真不会说情话,瞧着模样家的,我可是知道你第一日看我冷淡的极,让我忐忑了好几日,哪里是不是得罪了你,让你对我冷目而视。」 她也开始胡诌起来。 「情话有你会说便可。」 「那可不行,我喜欢听你哄我开心。」徐笙一屁股坐到软榻上,撑着下巴看着姜昀。 姜昀苦笑,他还真的从未哄过女子,更别说情话。 见他面露迟疑,她轻笑。 「真是不禁逗啊,夫君你怎么那么可爱呢?」徐笙笑眯眯的看着他。 「……」 姜昀看着她笑得像慵懒的猫咪一般,忽然眯上眼睛。 她和往日感觉都有些不一样…… 姜昀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可徐笙却没有给他时间细究,她余光忽然扫见自己下午扔在小玑上齐府的帖子,便拾起来看着姜昀道:「今日齐国公府忽然使人送了帖子来,府里开了一盆魏紫,邀各府女眷们去赏花。我并不曾与齐府结交,夫君可是认识齐家的人?」 第三十二章 姜昀听此,忽然看向徐笙。 他定定的看她许久,见她眼里泛起一抹疑惑之时,才收回目光,闭上眼睛道:「不曾相识。」 「那世子夫人为何给我下帖子?」她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帖子,颇为疑惑。 徐笙喉咙滚动,似乎是在强忍什么。 「那我便去看看齐府的意图。」徐笙看着他,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姜昀眉心紧锁,看了她许久,才到:「恩」 「表哥……求求你,不要了。」 徐笙趴在床上,双手揪着被子,哭啼啼道。 「马上就好,乖。」姜昀在后面,掐着她柔软的腰肢道。可是身下动作仍然不停,来来回回。 终于,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在致命的快感中达到巅峰,徐笙我的腰肢被放开,她整个人埋到被子里,不想动一下。 烛火摇曳,在他脸上忽明忽灭,他定定看着她许久,见她眼皮慢慢和尚未,才披了衣裳下床。 清冷的也风吹过,月色皎洁,姜昀站在菡萏院的桂树下,眉目间带着冷意。 「再派两个人保护夫人,注意宋陵起。」 黑影隐在黑暗中,跪在地上沉声道:「是。」 「下去吧!」 随即,黑影像一股青烟一样,瞬间消失在姜昀眼前。 他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在树下立了许久,久到月色上到树端,才终于进屋。 这时徐笙已经睡得很沉,他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哒哒哒……」 马车摇晃,徐笙靠在车壁上小憩。 「姑娘,齐国公府快到了,奴婢帮您整理整理妆容。」绿柳小心翼翼唤醒徐笙。 她睁开眼睛,里面还带着一抹水色。 「这么快,我怎么感觉自己才睡着。」徐笙揉揉自己的额头,心里有些烦躁,坐起来任由绿柳给她整理妆容。 「您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人多,怕是也吃不好。」 「恩。」 徐笙今日秉着低调,穿的并不出彩,月白色裙衫,裙角压了一枚压裙角的玉阙,绣鞋小巧,行走间若隐若现。头上也只是戴了套普通的首饰,虽然不华贵,但却很符合她的身份。 马车到的时候,齐国公府门口正热闹的紧,一辆富贵华丽的华盖正停在齐家门口。「臣妇拜见长乐公主」,徐笙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行礼的声音。 她掀起帘子的一角,远远地看见长乐公主娇俏的身影跟着齐国公府的夫人进去。 「今日人倒是来的多。」 她喃喃到。 长乐公主是齐贵妃所出,同胞兄长是六皇子,来自己外家也并无什么奇怪之处。徐笙放下帘子,马车又哒哒地走起来,停到齐府门口。 世子夫人见到她们,迎上来寒暄了几句,便告罪不能陪她们进去,徐老太太忙言无事,随后跟着一黄衫婢女进了内院。 「就是后面那个月白衣裙的?」 徐笙她们进去后,世子夫人侧头问身边的婢女。 「正是。」 世子夫人轻笑:「倒是个难得美人儿,颜色竟与崔家九娘还胜几分,难怪让那位动了心思。」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风朗气清,徐笙她们被带到园子里时,已经是满园女眷,彩衣翻飞,笑语连连,当真是满园春。色。 那黄衫婢女将她们引入座,言可随意玩赏园中花卉,便离开了。今日徐萱、徐芳和徐菁也在,徐笙便和她们坐在一处。 没坐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婢女,说世子夫人有事请她去一趟,徐笙不疑有它,领着绿柳便随着那婢女去了。 行至一处水榭前,婢女停下行礼:「主子就在里面,夫人进去吧!」 这水榭四面被竹帘围住,从外面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徐笙看了看,领着绿柳进去。 「是你?」一撩开竹帘,徐笙便看到坐在那里的男子,她停住脚步蹙眉到。 那里坐着的,正是她花朝节遇见的人,齐言之。 「徐姑娘……」齐言之见到徐笙,忙站起来往前几步,神色激动。 徐笙后退一步,低声呵斥:「公子这是何意,既然世子夫人不在,那小女便不打扰了。」说完一行礼,就要离开。 「姑娘留步。」齐言之喊到。 他快步走到徐笙面前,神色焦急到:「本……我寻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 「小女已经成婚,公子也已经见过小女夫婿。」徐笙冷面道。 「我不在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打发了那个男人。」 「要是我不愿意呢?」徐笙看他。 「……」齐言之一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既然无事,小女便告辞了。」 「徐姑娘……」 说完,徐笙也不顾齐言之的喊声,转身就走。她的脚步极快,绿柳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等到再也不见水榭的影子,她才停下脚步。 回到筵席上,徐笙便再也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只等花宴结束,便立即回家。 「长乐公主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拉着长调道。 一时间花宴上的女眷们全部起身相迎,徐笙也随大流站了起来。便见一个穿着宫装的丽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正是刚才在齐府问口,徐笙看到的人。 「臣妇(臣女)拜见公主殿下。」诸位女眷行礼。 「各位夫人都快起来吧,只当长乐是自家后辈便可,不必拘礼。」长乐公主一身华丽宫装,虽然说着不用客气,却仍就是受下了这一礼,眼底也透露着高不可攀,只是掩藏的极好,没人能发现。 可徐笙第一眼见到她,不知为何,总觉得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她心里刚刚提醒自己,要离这公主远一点。 谁知,她忽然看了过来。 「好美的小娘子,这是哪家夫人?」她笑问。 徐笙心底一凛。 长乐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徐笙,将在场众位夫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来了,徐笙暗自皱皱眉。 「那是徐侍郎的侄女,如今嫁给了江南姜家的旁枝,公主称她一句姜夫人便是。」世子夫人笑着解释。 长乐就坐上位,顺便也让在场女眷们都坐下,似笑非笑道:「姜夫人容貌姝丽,刚第一眼见到,长乐惊为天人,还以为是宫里哪位娘娘。」 徐笙低头,面色淡淡:「妾容貌鄙陋,不敢与宫中贵人相提并论。」 长乐公主笑:「夫人谦虚了。」 徐笙只做没有听见。 长乐公主瞥她一眼,嘴角含笑,与下首的夫人交谈起来。 「公主殿下怎么突然来了,妾身等人都没有得消息,出去拜见殿下。」下手的靖远侯夫人笑道。 「本来也没打算出来,恰好今日我六哥哥来找表哥,我就跟着一块儿来了。」长乐解释完,向徐笙看去。见她不卑不亢的坐着,不知为何她心底一团无名火就冒了起来。 兄长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竟然敢拒绝。 徐笙见长乐公主望过来,微微低下头以示尊敬。 长乐这才满意,这妇人是不知道六哥身份,才拒绝的如此快,若是知晓,怕早就贴了上去。 这时。 「妹妹好福气,竟被公主殿下当众夸奖。」徐萱凑过来戳戳徐笙胳膊,一脸向往之色。 第三十三章 徐笙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倒真是希望如此。」 希望如你想的那般简单,长乐刚才说六皇子来了齐府,那……后花园所遇的齐言之会不会就是他?她已经不信他是齐家旁枝的说法了,真是旁枝怎么可能唤得动世子夫人骗自己过去。 徐笙满腔疑问,终于在回府后得到了答案。 世家的花宴,不过是那些夫人交际的一种手段,徐笙在席上无所事事,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连忙跟着徐老太太离开。 回到家中,姜昀正在书房,她直奔书房而去。 「表哥。」 姜昀坐在案桌前,抬眼望去,见徐笙额角一片薄汗,撑在门上微喘。 「发生何事了?」姜昀脸色一沉,周身弥漫着冷意,三两步跨过去,扶着徐笙问。 「可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人,表哥别误会。」徐笙摇摇头。 「表哥可知六皇子名讳?」 姜昀眉间一拧,眯眼:「可是他欺负了你?」 「不是,我就想知道,表哥快告诉我。」徐笙攀住姜昀的胳膊,急急的摇起来。 「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先进来。」姜昀细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并无委屈伤心之色,提着的心才放下。 拉着徐笙坐到自己腿上,他在她颈间蹭蹭,深吸一口气:「他叫宋陵起,字……言之。」 他紧紧的盯着徐笙的脸色,此时他生怕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情。那样的话他不知道会对她失望成什么样子。 荣华富贵诱惑力太强,哪怕她满心里装着是自己,他也不敢确定,她会不会后悔嫁了自己,会不会弃自己而去。 想到这,他忽然心中一紧,一股暴戾之气从胸腔中冲出来,快要抑制不住。他忍不住去想,若是徐笙弃自己而去,自己会怎样对她。 是将她捉回来,永远捆在自己身边,还是从此是路人,再不相见? 疯狂的占有欲升起,姜昀脸色变了又变。 徐笙不知他心中所想,听到姜昀的话,心中已经明白,齐言之便是宋陵起,当今的六皇子殿下。她脑中第一下闪过的,便是他身份如此高,若是被拒恼羞成怒,她和姜昀可经不起。再或者他还不死心,那想将自己抢去不过易如反掌。 她也明白了,今日他见自己,怕是想先与自己好生说说,毕竟若是真两情相悦,那岂不妙哉?可自己拒绝了他,难保他不会再使出什么招数来。 徐笙转过身扑进姜昀怀里,仰头到:「表哥的任令何时下来?」 「便是这两日。」 他低头看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点被荣华富贵所遮。他顿时心中一松,他就知道她爱惨了自己,怎么会弃自己而去呢? 等他找到青霓令,收复旧部,他定然不会再让她过的如此委屈。 「那我们尽快去无终吧!等任令一下来,我们就启程去无终,好不好?」 姜昀知她心中所想,不过是想避开宋陵起。 「好。」 先避开也好,他此时不宜暴露自己。 徐笙高兴的从他身上撑起来,亲了他一下,笑眯眯道:「我这就去让下人赶快收拾东西,咱们尽早出发。」 「不急一时。」他拉过她。 「点了火就想跑?」’他蹭蹭她的鼻子,声音低沉。 「……」 小妖精,点了火就想跑? 徐笙自动脑补这一句,扑哧一下子就笑了。 「严肃正经一点!」姜昀无奈的拍拍她的屁股。 「流氓!」徐笙护住屁股,怒目而视。 他竟然敢打自己屁股! 「流氓?」 「那我便要坐实了这名号,不然被你白白污蔑,岂不是很亏?」 姜昀微微一笑,却在徐笙眼里显得不怀好意。她暗道不好,从他身上爬起来,准备往外跑。 「来不及了。」一个大力将她捉住,姜玉凉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会后悔的,表哥。」徐笙无奈的转过头,真诚地看着他。 姜昀不理她,一个弯腰将她扛起放到案桌上,撑在她身旁,声音低沉:「每次坐在这里,我就想如果你在这里我会如何?」 「今日,终于可以实现了。」 徐笙脸蛋一红,满眼震惊。 「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 说着就去亲她,双手也不停歇的去扒她的衣裳。 「……」 你不要后悔! 徐笙眼眸流转,迎了上去,搂住姜昀的肩膀,主动的亲吻起来。姜昀手一顿,气息浑浊起来,一个大力将她按倒在桌子上,在她胸前掐了一把。 再也忍不住,姜昀松开她,转而去脱自己的衣服,眼睛却在徐笙身上不肯挪去。徐笙面色潮红,眼里柔情似水看着自己,衣衫凌乱,大半的白嫩柔软露在外面,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他的眼睛赤红起来,手上动作更加的急。 徐笙躺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他脱衣服,忽然凉凉到:「夫君,我来了月事。」 「恩」 姜昀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便胡乱应到。徐笙见他附身压下来,就要扒自己的裙子,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 姜昀顿住手,又是震惊又是不甘。 徐笙嘴角一勾,笑得十分得意。 「我提醒过夫君的。」徐笙躺在那里一脸无辜,说罢还看了看他正精神的那处,戏谑之意不言而喻。 姜昀面沉如水,看她笑得灿烂,恨不得拉着她,继续将她办了。 「好了,表哥你赶快忙吧!我回去让人收拾行李,准备去无终的东西。」她看够了姜昀有苦说不出的模样,从案桌上跳下来,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姜昀僵在原地,见她如此,伸手就去阻拦,并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徐笙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他:「难不成你要亲眼看看?」 他撇开头,没有说话。 还真想看,徐笙大惊。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不打扰表哥,不打扰……」她打量着姜昀的脸色,见不似作伪的模样,不敢再逗他。 「有何事,能如此急?」姜昀欺身过来,眸色漆黑,眉间不愉。 徐笙被看的发慌,眼睛躲躲闪闪,才找到借口:「过几日是母亲生辰,虽不是大寿,但我们也需要回去庆贺,我现在得赶紧准备礼物才是。」 「莫要骗我。」 姜昀摸摸她的头发,表情隐忍。 徐笙缩缩脖子。 就在她以为他要坚持下去之时,她却后退一步放开了手,放她离开。徐笙见此长舒一口气,忙整理好衣服,心想总算是逃过一劫,便朝姜昀行了礼,快步出去了。 「夫人。」从书房出来,流殇行礼。 徐笙点点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嘭!」 书房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流殇茫然的望了一眼书房,又看着徐笙,不明白二人发生了什么。而徐笙见此情景,只是朝他心虚的笑笑,也不多说,便领着侯在外面的绿柳往菡萏院去。 直到看不见姜昀的书房,她才放缓脚步,反思起来。今日自己略微有些过火,差点惹火烧身。还好姜昀最终放还是她出来了,下次可要注意些分寸。这开了荤的男人真可怕,跟几百年没做过似的。 第三十四章 纪氏的生辰在五月十六,因为不是整寿,故而办的并不隆重,只不是自家亲戚吃顿饭罢了。徐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一个嫁去洛阳,一个随夫君去了任上,都不在都城,故而没有回来。而徐笙和徐薇都嫁在都城,夫家离得近,今日是必须得去的,更何况徐笙就住在徐府旁边。 因纪氏不喜,徐笙也没有准备多么出彩的礼物,一来自己银钱也没有那么富裕,而来纪氏一直厌恶庶出,她哪怕准备再好的礼物,怕也是不会喜欢,索性中规中矩,不求出彩也不求有过。 五月十六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徐笙便起来了。 「表哥快些,莫迟了。」徐笙推推姜昀,准备先起床梳妆打扮。 「这么着急做什么,用了膳才去。」姜昀睁开眼睛,「再陪我睡一会儿。」他搂住徐笙,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轻抚。 没有一丝情。欲的味道,徐笙笑笑拨开他的头发,靠在他胸膛眯上眼睛:「不早了,去迟了母亲可要恼我。」 「无事,我陪你一起。」 徐笙笑笑,终是又倒了一会儿,才起床梳妆打扮。匆匆吃过早膳后,已经是巳时了,俩人便即刻出发了。两家就隔了一堵院墙,故而徐笙和姜昀是走着去的,到的时候恰好遇到三姑娘徐薇和她的夫君孟循。 与徐薇夫妇打过招呼,几人一同去了徐老太太那里。 路上,孟循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徐薇,时不时的问她累不累,轻言细语,羡煞旁人。 「三丫头这可是有了身子,几个月了?」徐老太太眼睛毒,见孟循小心翼翼护着,心里便有了底,等众人落座后,她便问了起来。 听她问话,徐薇脸蛋一红,低头柔柔道:「回祖母的话,一个半月。」 「不敢瞒祖母,阿柔前几日才被诊断出有孕,家母本意是等孩子坐稳了,再让人来府上通知。恰好今日三婶婶过寿,阿柔身子也康健,家母便让子雍带着阿柔一同来为三婶婶贺寿,顺道告诉您这个喜讯,望祖母莫怪。」孟循拱手解释。 阿柔是徐薇的字,子雍则是孟循的字,时下有有互称对方的字,以示亲近之意。 「你母亲做的对,妇人怀孕本就应该事事小心,祖母都明白。」徐老太太细细打量徐薇,直叫她红着脸蛋,不好意思抬头。 「三丫头莫要害羞,都要做娘的人了,脸皮再这么薄可不好。」 在座的何氏和柳氏也笑,越发让徐薇羞怯。几人趁着徐薇有孕又聊了一会儿,徐笙和姜昀坐在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 「六丫头,你三姐姐成亲才不过两个月,就已经有了身孕,你也要赶紧了。我啊,人老了就喜欢看小辈们多,热热闹闹的,看着就精神。」话题很快就牵扯到徐笙身上。 「祖母说的是。」她笑笑,嘴上应到。 至于孩子,她还没有想过。但她今年才十五岁,年纪太小身体也没有长好,孩子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一直沉默的姜昀忽然道:「姨祖母说的是。」 「……」 徐笙望他一眼,默默无言。 「你们小两口上心就好,我也就不多说了。」老太太笑着点头。 「今日是你母亲生辰,我便没有让她来我这里,就等着你们这些小辈去给她拜寿呢!」这句话是对徐笙和姜昀说的。「你们都一块去吧!去凑凑热闹。」徐老太太对何氏还徐薇等人道。 「那儿媳等人就不打扰您了,母亲。」何氏站起来,笑着行礼后,朝徐笙和徐薇道:「走吧,萱儿那丫头,早早就跑去了你三婶婶那里,咱们也赶快过去。」 徐笙笑着起身,冲老太太行了礼,和何氏一起去了三房。 纪氏果然还是极为不喜徐笙,见到徐笙呈上来的礼,轻哼一声,看都没看一眼便让人收了下去。徐笙习以为常,坐在那里喝着茶,静静听她们说话。姜昀陪她呆了一会儿子,便被徐三老爷使人叫到前院去了。 「听说,你要随姜昀一起去无终?」 三房难得这么热闹,三太太和她们聊的开心,回头却见徐笙坐在那里喝茶,顿时眉头一挑,冷声问到。 徐笙一怔,搁下茶盏:「回母亲的话,女儿的确要和表哥一起去无终任上。」 纪氏嗤笑:「你可要想好,你这一去,运气好一点,一辈子就呆在无终那穷苦的地方了;运气差一点,怕是刚去无终便要丢了性命。」 刚才还笑语连连的三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纪氏和徐笙。 「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姜昀他若是运气好,这辈子也只能在无终做个小官儿,若是运气不好,怕是刚去就要丢了性命。你和他在外可记得不要打着徐家的名号,让幽州官员给他行方便,我们徐家丢不起那个人。」 「三弟妹这说的什么话,昀儿年纪轻轻,便已是进士出身,前途自然是好的……」何氏劝到。 「前途好?呵」 「谁都知道,无终那地方都是无权无势,或者得罪了朝廷里的人去的地方。」 「三弟妹慎言,若是被母亲知晓,便不美了。」柳氏淡淡道。 纪氏看了一眼徐笙,心情好上许多,轻嗤:「我便不说,也是事实。」说完,侧过身子不再去看徐笙。 徐笙抬头,抿唇道:「不劳母亲担忧,女儿相信表哥他。」 「呵,我好心劝你,你却不领情,也罢,日后不要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提点到你才是。」纪氏回头,皱着眉心看她。 徐笙低下头,不语。 虽说这个朝代还没有到愚孝,但当中顶撞嫡母,可是一道不小的帽子。故而此时纪氏说些什么,她也只能听着,只是当耳旁风便是。反正被说说,又不能把她怎样。 「好了,好了,三弟妹,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一座双面绣的插屛,不知我们可否有福一观?」见气愤凝滞,何氏才打圆场。 姜昀注定没有出头之日了,故而纪氏这样说他,何氏也只是象征的劝了一下,直到纪氏说完,才怕今日三房发生的事情穿到徐老太太那里,打起圆场来。 「我让婢子去取去。」提到那插屛,纪氏言语间带着得意。 很快,室内又笑语连连起来。 徐笙沉默地吃着茶。 便见徐菁一面喝茶,一面以俩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后悔了吗?嫁个没有用的男人,注定要被人看不起。」 她喝茶之时,衣袖滑落下来,手腕上的玉镯子色泽莹润,品相上佳,徐笙以前没有见过,不免多看了几眼。 「未曾后悔,甘之如饴。」她低笑。 哪怕听了纪氏的话,心里担心姜昀,她也没有显露半分。 徐菁拧眉,见她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轻哼一声。等看到自己手上的玉镯子时,嘴角一勾。 也就徐六这个蠢货不知道上进,非要认命,嫁给那个破落户。 寿宴回来,徐笙一直在沉思。 纪氏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依她的意思,姜昀应该是得罪了谁,才被任命待无终那边陲小城当县令,可应该是谁呢?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您要的药材皮料都有备着。」绿柳撩起帘子走进来回复。 「知道了,你先下去。」 第三十五章 徐笙打发绿柳下去后,才望向坐在灯下,披散着头发看书的姜昀。 「夫君,咱们何时出发?」 姜昀抬头,揉揉额头:「二十一日一早,任令上让我两个月内上任。」 「从这里去无终,少说也要一个月,再加上路上耽搁,我们要尽快出发。」 徐笙点点头:「那我这几日便安排一下我的嫁妆,等着出发。」 烛火摇曳,徐笙刚洗过澡披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白色的寝衣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脖子来。 「恩。」 姜昀看着徐笙,眼神一沉,放下书靠到椅子上,嗓音低沉道:「过来。」 烛火摇曳, 徐笙刚洗过澡披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 白色的寝衣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 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脖子来。 姜昀看着徐笙,眼神一沉, 放下书靠到椅子上, 嗓音低沉道:「过来。」 然而却见徐笙打个哈欠, 起身直直的往床上去了:「我今日累的很,表哥你还是早点睡吧!纵。欲伤身。」 「……」 「你小日子应该已经结束了……」他跳过纵欲的话题, 盯着徐笙看。 「还没呢, 还要过两日, 天色不早了, 快些睡吧。」徐笙拉起被子盖上,躺下入眠。今日着实乏的很,她没一会儿睡意便上来了。 姜昀看着皱眉,他扭头望着床榻半响,见徐笙真的一躺下就睡, 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脸色沉沉。 若不是她一直不顾女儿家的矜持, 说心悦自己, 加上短短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对自己的在意,他都以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 才成亲几日,她就对自己爱理不理了起来,难道她厌烦了自己? 姜昀眉头打结, 再看看徐笙。 「我问过你的婢女,她说你小日子一般六日便能结束,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 他不死心,又继续到。 徐笙没有回答。 室内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徐笙均匀的呼吸声,烛火噼啪作响声和他的说话声。 姜昀气闷揉揉额头往前走两步,又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往铜镜那边走去。 若他没猜错,她是极为喜欢自己这副皮囊的。 可等到走到铜镜面前,他却又忽然眉头一皱,脚步顿住,转而三两步走到床边,掀了被子也躺了上去。 他个男人,居然会想到以容貌吸引自己的夫人。 真是耻辱! 第二日,徐笙醒来,发现姜昀早就不在身边,她摸摸床板,问绿柳:「姑爷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回姑娘,姑爷辰时就起了,现在正在书房。」 徐笙疑惑,姜昀现在只有个功名在身,又没有政务,怎么会如此繁忙,一大早就去了书房? 她披了衣服坐起来,想想道:「伺候我梳妆,我一会儿去书房唤他用膳。」 这个宅子极小,书房离菡萏院不过几步的距离,故而徐笙经常自己去叫姜昀吃饭,用她的话来说,培养夫妻感情。 等到了书房,她才明白姜昀一大早就来此的原因了。 大清早的,他竟然在射箭。 便见姜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书房门前的空地上,前面放了一个靶子,他正拉着弓,面容冷肃地看着靶子。见到徐笙来,他并不急着收箭,而是脸色不变地射出了这一箭,才缓缓放下弓箭,看向徐笙。 「表哥好箭术!」徐笙从影壁处走过来,夸赞到。 见是她,姜昀抿唇:「许久未练,有些生疏了。」 这支箭并未直中红心,而是稍稍偏了一点,一部分在红心外。徐笙以为是他谦虚,便笑笑没有接话。 「表哥怎么起的这样早,听绿柳说你辰时就起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并未发现姜昀心情不好。 「你觉得我会睡得着吗?」他凉凉道。 她立即想到昨夜自己拒绝他的求欢。 徐笙一噎:「昨日有些累了,表哥莫要生气。」 「哼!」他冷哼。 徐笙无奈,小心翼翼的打量姜昀一眼,见他脸色依然冷冷,便低下头道:「昨日和七妹妹一起,她们提到了风轻姑娘。」 实际上,徐府众人还真提起过风轻一事,毕竟住的这样近怎么可能不知晓,但徐笙并不受宠,加之姜昀又是徐老太太的侄孙,她们也只是问清楚后,便没有再追究。 毕竟不是真的。 可徐笙声音压的极低,淡淡的。 姜昀立刻脑补起来,她这般语气,昨日又倦的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昨日归来时,她不曾提起过,还依然笑意妍妍,这背后却不知如何流泪。她那姐妹提起风轻,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忽然还生她的气。 昨日,他还竟然还怀疑她的真心…… 他低头看她,她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披在后面,一支华盛插在乌压压的发髻上,显得极其柔美。 迟疑半响,姜昀僵硬的伸出手,将徐笙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到:「是我不好,你……莫要伤心了。」 「莫要伤心了。」 徐笙抬起头,见他一脸复杂之色,不由有些怔愣。 姜昀这反应有些出人意料啊! 她原意是想让姜昀内疚一下,不好再和自己生气,可这画风怎么就变的这样地突然呢?他这一脸复杂,手还轻抚自己的头发,总感觉他好像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表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迟疑。 「不用说了,我知你委屈。」他将她压到自己胸膛。 「……」 徐笙一脸懵逼。 委屈什么了? 她想要问姜昀,但看到他隐隐内疚的眼神,闭上了嘴巴。 算了。 这种误会,再来几打吧! 姜昀的任令早在纪氏生辰之前便已经下来了,他们这几日都在收拾行李,毕竟这一去恐怕每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徐笙将东西都备的多。 五月二十一日一早,天色尚且漆黑一片,徐笙和姜昀他们便已经起来了。菡萏院里灯火通明,婢女奴仆进进出出的搬东西,宅子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虞伯正在门口指挥下人装东西。 徐笙帮姜昀系上腰带,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这才退后一步道:「马上就要到你的冠礼了,这一启程,你怕是要到路上过生辰,到时候无人给你主持冠礼怎么办?」 再过半个月,姜昀就满二十岁加冠,可是这冠礼怕正巧赶在路上。 古人对冠礼极为看重,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表示成年。生辰这一日需在宗庙中行加冠的礼数。冠礼由父亲主持,由指定的宾客为行冠礼的男子加冠三次,分别代表拥有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力。 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徐笙便想着提前问清楚他的打算。 「你去无终的任令时限是两个月,要不咱们先回江南一趟,待你行了冠礼,我们在启程去无终?从这里去江南来回也不过半月,若将你的冠礼提前几日,刚好能赶得上。」她也是前两日才知晓姜昀的生辰。 便见姜昀皱眉道:「行程紧,不必了。」 第三十六章 「可这一去无终少则五年,多则十余年,冠礼是要进宗庙的大事,不回去怎么可以?你还未加冠便已经中榜,回去一趟也好当面告知父亲母亲。」 「你不必担心,我已有打算。」姜昀冷目,不知在想什么。 「表哥有打算就好。」徐笙抬头见他沉思,便不再规劝。 姜昀低头,想想抚着她的脸蛋道:「今日我们先出发,过两日我再回江南一趟,行了冠礼来追你们。」 「此去路程艰辛,又有流寇作乱,我已经雇了人护送我们,你先走我让流殇和你一起,有事情就让他解决。」 徐笙抬头,「那表哥你呢?你到时候怎么办?」 他让人先护送自己启程,那他到时候追赶上来的时候,又该如何?没有人护送,很容易遭流寇洗劫。 「到时候我再雇人便是,原本我一人去无终时,打算先回江南,行了冠礼再去无终。现在你要一起,我便准备先送你一段,再回江南。」 「原本准备过两日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先提起了。」 他原本是不打算解释的,但看到徐笙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便软了心思。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担心了。」徐笙笑。 用过早膳,天才蒙蒙亮,行礼已经装好,徐笙和姜昀便先去了徐府拜别。等从徐府出来,天已经大亮,太阳从天边升起,透过云霞射了出来。 「启程吧!」 等徐笙上了马车,姜昀一个跨步上马,立在马上环视一周,见已经准备妥当,便下令启程。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起来,渐渐出了城门,上了官道上。长长的官道上面,只能看到他们的车队,其余再无人影。 徐笙撩开帘子,看了看车队。 他们马车后面,跟着十来个骑马的男子,一个个体格健壮雄魄,面容冷肃,一身普通布衣,却能感觉出来他们的训练有素。 她挑挑眉,也不知道姜昀是从哪里找来的人,这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比徐府养的护院看起来还要专业多了。 从长安都城到无终,总共要经过大大小小二十来座城池,这第一个便是渭南,再过去便是华阴,安邑,平阳,上党,和晋阳。 姜昀只陪徐笙走到安邑,便要转身返回。 「哒哒哒……」 临近黄昏, 一队车队正慢悠悠的准备进城门。 今日距离从长安出发已有三日, 车队刚好抵达安邑。姜昀护送徐笙到这里后, 便要折返回江南了,放任她一人上路。 「姑娘, 已经进城了, 马上就去驿馆。」绿柳撩开车帘看看, 转过头来冲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徐笙。 「恩。」 徐笙眯着眼睛低声应到,即使她临行前让人改造了一下马车, 这马车却还是颠簸的厉害, 这么三日下来, 她都快要折腾散架。 车队在城门口停顿了一会儿, 姜昀将户籍与任命文书给门口的小吏看了之后,又慢悠悠地走了起来,直奔安邑的驿馆而去。 待马车再次停下来,徐笙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便见姜昀从外面掀开帘子,对她道:「今日便在此歇息, 下来。」逆着光,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嘴一张一合, 然后伸出了手。 徐笙摇摇脑袋,让绿柳给她戴上帷帽,下了马车。 谁知刚从马车上下来,脚挨着地地那一瞬间她的腿便一软,往地上扑去。若不是姜昀扶的及时, 她都要摔地上去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他皱眉,眼里带着关切。 徐笙虚弱的靠在他身上,摇摇头:「无事,只是坐马车太久,有些不舒服,休息一晚就好了。」 姜昀抿唇,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四周,一个俯身抱起徐笙,便往内走去。 男子高大威猛,一身青衣做书生模样打扮,却看起来十分阳刚,加上他面容是少见的俊美,怀里又抱着一个被他衬得很娇小的女子,更是引得驿馆里的人注目。 姜昀身材高大,一行人一进驿馆的大堂,便立刻显得拥挤狭小起来。 驿馆的小吏出来,见了姜昀的任命文书,微微有些不耐地领了他们去了房间。 「就这两间。」他打着哈欠,从一大串钥匙上面解下两把递过去。 姜昀看了一眼,冷着脸没有接。 他们一行人有二十多个,只给两间房,根本住不下。 「你们要不要,不要就别住了。」见此,小吏不耐烦的呵斥道。 这等驿馆里的小吏整日见惯了来往的官员和富商,姜昀只不过是个小县令,一行人衣着又不是很华丽,他便有些不耐烦招待。 绿柳跟在身后,眉毛一竖,上前一步道:「放肆,我家主子是有任命文书的官员,你不过一介小吏感如此不敬?」 「这里整日来来往往,我见过的有文书的官员多了去了。」小吏斜眼道。 绿柳一噎,上前一步准备继续理论。 「绿柳。」 徐笙叫住她,冲小吏淡淡道:「我乃宛城徐氏之女,父乃大周正议大夫,不置可否令这位大人高看?」 虽纪氏说了,不让她打着徐家的名号,可她本就是徐家之女,能行方便的时候,不用白不用。再说本就是这小吏狗眼看人低,她也没有仗势欺人。 「正议大夫……这位姑娘请恕罪,小人马上就给您开几件房间。小人不过一介小吏,当不起大人这个称号……」那小吏一听,立马卑躬屈膝赔笑起来。 徐笙不欲为难他,躺在姜昀怀里没有再说话。 「开门。」姜昀这才出声。 那小吏连忙开门,等徐笙他们住进去后,又来问他们是否需要饭菜和热水,绿柳冷哼,却也知道这等小吏是不能真得罪的,便给了他赏钱,要了饭菜和热水,让待会儿送上来。 一进屋子,绿柳便领着绿杨将屋子里的被褥洗漱用具齐齐换上自备的,另外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才让徐笙睡到床上。 「表哥,你可是生我气了。」在姜昀转身准备离开时,徐笙忽然拉住他的胳膊。 她取下帷帽,转为跪坐到床上,拉着姜昀的手,仰头问到。 姜昀转身,看到她仰着细长的脖子,面色忐忑地问到,便又复尔坐到床边,声音放缓和:「我怎会怪你?我又不是那等窝囊废,沾了妻子的光,还反过来嫌没面子的人。我只是恼自己如今让你过的委屈,连出门在外也看人眼色。」 「你今日很好,不好的人是我。」 他冷着面,轻抚她的后脑勺。 「表哥不生气就好,我怕表哥心里不舒服。」徐笙笑笑,摇摇姜昀的胳膊,带着小女儿的娇俏。 「放心,我不小气。」 「快睡,睡醒了起来用膳。」姜昀到。 徐笙冲他一笑,抱着他的胳膊,眯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等到一觉醒来,屋内已经点上灯,外面一片漆黑,徐笙从床上坐起来,揉揉额头,见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便扬声道:「绿柳。」 「姑娘,您醒了?」绿柳推门进来,放下手里的托盘道。 「姑爷呢?」她问。 绿柳微微一笑,「姑爷说有事情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若您醒来找他,就让我告诉您。」 第三十七章 「我接这驿馆的厨房给你煮了碗银耳莲子羹,您先喝一点润润喉咙,等姑爷回来了再传膳。」 徐笙点点头,接过小碗喝起来,没有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姜昀就回来了。徐笙睡了一觉精神很好,俩人一起用完饭,便洗了澡上床。 烛火昏黄,夜里静悄悄的。 姜昀缓缓把手伸了过去搂住她,在她耳畔低语:「你刚才睡了一觉,还累不累?我明日就要走了,允了我一回可好?」 前几日,因为急着要去无终的缘故,徐笙一直在对帐册,将自己的嫁妆锁了起来,又一直在实验新方子,留着等她走了,好给玉颜斋用,故而一直歇的极晚,根本没时间顾得上姜昀。 姜昀也难得体贴她,没有恼她。 徐笙才想,应该是他那日脑补的原因。 这样也好,她也乐的清闲。 不过这也好几日没让他开荤了,徐笙也怕他憋坏,故而今夜在他求欢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而是直接揽上了姜昀的脖子。 「你应了的。」 他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翻身撑到她上面,开始亲亲摸摸起来。 第一回因为旱的时间久,太过激动,他没两下便交代了。 徐笙埋在被褥里头,晕乎的厉害,便见姜昀躺在一旁歇了一会儿,又重新拉过她,再战起来。 「累。」 徐笙声音无力,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姜昀想想,将她翻个身趴到被子上,又继续动作起来。他一面喘,一面在她耳边道:「这样你就不累了。」 徐笙捂着耳朵,不去听他的话。 这个姿势太羞耻了,她虽然思想污,但也没有真枪实弹的来过,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受不住啊! 刚才第一回,姜昀交待的太快,徐笙没有什么感觉,第二回他耐心许多,也顾及到徐笙的感受,渐渐她便感受到了其中的趣儿。 驿馆的隔音不好,隔壁的住着的是绿柳她们,徐笙害怕被人听到,一直苦苦压抑着,倒是姜昀竟然太过兴奋,发出了闷哼声,吓得徐笙连忙去捂他的嘴。 夜里一直闹到了半夜,徐笙实在是受不住了,已经昏昏睡去。姜昀怜惜她明日还要上路,也不好再继续,只得有用她的手来了一回,才心满意足的躺下。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姜昀便起来了。 徐笙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想要起来服饰他,却耐不住身体疲软,有些使不上力。 「你睡着,不用送我。」姜昀正在穿衣,见此便将她摁了下去,温和道。 「那表哥你慢一点,我会想你的。」徐笙点点头,不勉强自己,倒下去前不忘日常表白一下。 姜昀点点头,等她又睡下后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挂着淡笑。 与平常伪装的笑不同,这笑是从心底发出的愉悦。 他又看看徐笙,心道自己是越来越将她看的重了。 等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绿柳已经起来,他便叮嘱她,让今日晚一点启程,不要去叫徐笙,让她好好睡一觉。 等交代完这一切,他便大步走出了驿站,翻身上马后,看看驿馆,带着两个护卫驾马离去。 「公子,许梦生已经扮成了姜昀的模样启程,时间比较紧,我们也该启程赶去信都了。」一个黑衣男子骑马跟在姜昀身后,看着刚才的两个护卫跟在和许梦生后面,在下方的官道上越行越远。 「走吧!」 姜昀站在一片小山丘上,山风迎面吹来,他的发丝凌乱。他目送着他们离去,良久才掉过头,驾马飞奔起来。 信都位与冀州,在安邑的东面,此去时间紧迫,不能耽搁。 姜昀冷着面,没有再回头。 徐笙这一觉睡得很沉, 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阳光照进屋子里, 刺得人再也睡不着。她不耐地翻了个身, 睡眼朦胧从床上坐起来。初始她看到陈旧的帘子时,还有些怔愣。直到环绕了一周, 见周围简陋的陈设后, 她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去无终途中的驿馆里。 屋子里的地上撒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她忽然想起今日还要赶路,便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高声到:「绿柳, 姑爷什么时候走的, 现在又什么时辰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屋外传来脚步声,绿柳推门进来。 她端着洗脸水道:「现在刚巳时,姑爷是辰时便走了,他吩咐我们说姑娘您颠簸了三日, 让我们不要叫您,今日晚一点出发。」 姜昀吩咐的? 徐笙松了一口气坐回床上, 昨夜的记忆回笼, 想起那些荒唐的事,她脸蛋发烫。 昨夜,他竟然让她做出那么羞耻的姿势,现在回想起来,她不由一阵尴尬。绿柳她们昨夜就睡在隔壁, 也不知道听见什么了没有。 她摸摸发烫的脸蛋,抱着被子扭过头:「去准备热水,我想洗澡。」 「一会儿热水准备好,你就去备膳吧!不用伺候我,用完膳我们就出发,去告诉流殇和虞伯让他们快装东西。」 「是。」绿柳从箱笼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放在徐笙床边,看到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的点点痕迹,不由脸蛋一红,低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绿柳领了两个健壮的粗使婆子,抬了两桶热水,倒进了自备的浴桶里,便匆匆出去了。 徐笙舒了一口气,捞过衣服准备披上。 忽然,她动作一僵。 一股热流从那里流了出来…… 她脸蛋快要烧起来,见热水来了,忙下了地去沐浴。 短短的几步路,她感觉到了大腿上往下流的粘腻。 匆匆洗完澡,用过早膳后,徐笙一行人便出发了。从安邑过去,下一座城池便是闻喜,原定计划是早上一早出发,晚上刚好赶到闻喜住宿。可因为姜昀的话,他们今日是赶不到闻喜了。 果然,夜里他们紧赶慢赶,也没能赶在宵禁之前入城。虞伯便找了个小村子,一行人先在这里住下,明日一早进城。 因着姜昀离开了,徐笙夜里害怕,便让绿柳睡在她的屋子里,俩人做伴。 「汪汪汪……」 半夜里,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睡得很沉,夜色笼罩着大地,只闻虫声。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狗吠声响了起来。 徐笙惊醒坐起来,披上衣服,对一起醒来的绿柳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告诉流殇,让夜里警惕一些。」 过了安邑以后,人烟越来越稀少,徐笙怕出什么意外。 绿柳听了吩咐,忙穿上衣服,开门出去了。 昏暗的土墙上烛影跳动,屋子里一股发霉的气味儿,徐笙听到门口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屏住呼吸,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她启程之前,专门让人去铁匠铺子打的,方便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小人就在外面守着,夫人放心。」 是流殇的声音,她紧绷着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将匕首放回枕头下面,舒了口气道:「辛苦你们了。」 第三十八章 「这是小人应当的,公子临行前吩咐了小人。」流殇隔着门答到。他的影子打在门上,正侧着身子回话。 「夫人继续睡吧!绿柳姑娘在厨房里给守夜的兄弟做宵夜,小人在外面守着。」 虫鸣蛙叫,夜色漆黑,徐笙睡意渐渐又起来了,便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到了后半夜,徐笙刚刚睡着,便听到一阵刀剑声。 初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越听越真实,她眉头一挑,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披了一件披风,将蜡烛吹灭,抓着匕首躲到了门背后。 「夫人,您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她听到流殇在门外低声到。 「发生了何事?」她靠在门板上,压着声音。 「有流寇进村,您呆在里面别出来。」 「你们小心。」 嘱咐完,徐笙捏着匕首,将它藏在衣袖里,继续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腿都麻了的时候,外面刀剑声渐渐小了起来…… 她舒了口气,准备躺回床上。 「哐当……」 就在这时,窗户那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徐笙连忙转过身,看过去。 是三个高大的男子,他们穿着黑衣,打开了窗户,从窗户进来,正往床边走去。 她此时正站在门后,旁边是一个大木柜,刚好将自己挡住,没有让黑衣人发现。徐笙僵着身子匿在那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若是此刻大喊大叫,流殇根本来不及救自己,反而会让那三个黑衣人发现她。 外面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流殇根本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徐笙打量着屋子,心里飞速计划着该如何脱身。 这件屋子很狭小,一目了然,里面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该怎么办? 在她焦虑的想办法时,黑衣人已经挑开了帘子,她心一横,脱下脚上的鞋向破了洞的窗户砸了出去。鞋子砸到窗户,落到了外面,三个黑衣人听到,对视一眼一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追!」那黑衣人回来,拿着徐笙的鞋子沉声到。 徐笙还未松气,便听到那人又说:「我去追,你们四处找找,外面或许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床上没有,俩人的目标自然就放到了屋子里最明显的柜子上,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好在他们并未发现徐笙便藏在门后那个拐角,离徐笙最近的那个黑衣人伸手打开了柜子。柜子门遮住侧面的视线,刚好给了徐笙机会。 她眼睛一缩,抓住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噗……」匕首正中他的脖子,鲜血飞溅,徐笙感觉到了温热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衣人也发现了她。徐笙来不及拔出匕首,只能慌忙在地上一滚,随手抄起一个凳子,便砸了过去。 可却被黑衣人轻易躲开,向她扑了过去。而此时屋外的流殇也听到了这声巨响,心里一紧,胳膊受了偷袭的人一剑也不在意,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夫人!」流殇眼睛一缩。 便见那个黑衣人一剑正向自己劈来,徐笙忙向一旁躲让。而那黑衣人却在听到流殇的喊声之后,硬生生地拐了个方向,砍向旁边的木桌。 这一耽搁,流殇便已经冲到跟前,一剑刺了过去。黑衣人中剑,闷哼一声,挥剑砍向流殇,趁其躲让之时,跳窗逃走了。 这时那些护卫也已经将外面的人清理干净了,流殇捂着胳膊连忙扶起徐笙,跪在地上道:「小人失职,让歹人闯了进来,罪该万死。」 「你快起来,这怎么能怪你,若不是你及时赶进来,我都怕是已经是凶多吉少。」徐笙忍者胳膊上的痛道。 刚才吹灭了灯,看的不是很清楚,徐笙在混乱之间,撞上了桌角,此时腰和胳膊都疼的紧。 「对了,除了逃跑的那人,还有一个人从窗户那里出去了,快让人去看看能不能抓回来,也好审问一番。观这些人的模样,倒不像是流寇。」 「夫人放心,自有人拦住他们。」流殇拎着剑,剑上还在嘀嗒着血。 不多时,一个黑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拎着刚才逃跑的那两个人。 他随手将那两人扔到地上,沉默的向徐笙拱手,又朝流殇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此番是小人保护不周,惊扰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流殇抱拳。 徐笙看了一眼黑衣男子离去的背影,对流殇到:「事发突然,也不是你我能预料到的,你不必自责。」 流殇点点头,不再继续此话题:「夫人受惊,您先歇息,小人去拷问这人。」说罢,他看了一眼周围补充到:「小人会安排人在门外守着,今夜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我知道了。」 姜昀雇佣的那群护卫训练有素,三两下便将徐笙的屋子打扫干净了。徐笙合衣躺下,却再难入眠,一夜惊魂,早就再无半点睡意。屋外是那群护卫悄无声息清洗院落的声音,他们提着水泼洒在地上,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又恢复了寂静。 绿柳守在屋子里,徐笙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清晨初阳破晓,雄壮威武的大公鸡在院落里面走来走去,仰头打鸣。 徐笙推门出来,见这农家小院里面已经干干净净,再无任何打斗的痕迹。迎着阳光,她用手遮住眼睛。 姜昀他,到底是何人? 那夜在闻喜城外发生的事情, 徐笙再未过问过。而等到车队重新启程, 车马队伍里也不见那两个刺客的踪迹。她不曾过问, 流殇便也没有要禀报后续的意思。 从闻喜往西北方走,便是河西, 那便出了大周。而往东北方走, 则是冀州。徐笙他们便是要从闻喜改道, 途径冀州,前往无终。 无终战乱极多, 数十年前被匈奴所占。直到最近十几年前匈奴大举侵犯, 幽州渔阳以北皆被匈奴掌控, 后周帝宋滙命冀北王虞隗收复渔阳, 虞隗英勇无畏,大挫匈奴,不仅收复渔阳,且还将上谷,白登, 代郡以及无终夺回。 然而匈奴统治无终等城足足有二三十年,这期间一直鱼龙混杂, 不仅有以前大周的百姓, 还有匈奴人,时常有命案发生,就连当地的府衙也管制不了,此时姜昀却被调去了那里,说没得罪人谁也不相信。 来无终之前, 徐笙早就听纪氏说过,无终短短几年,便调去了七八任县令,要不是在匈奴侵犯时被杀,要不是自己逃了回来,总之没有县令能呆的了一年以上。 而大周朝廷官员的调任是五年一期,也就意味着姜昀至少要在无终呆上五年,才有调回去的机会。可无终如此乱,能不能活到回去的时候,还说不定。 故而这些日子赶路的时候,除了起初一段时间不适应旅途的舟车劳顿外,徐笙后来习惯了这样的赶路后,精神不再萎靡,整日便都在马车里翻阅无终的地理环境,以及人文风貌。 无终混乱,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至于流殇,他这些日子也不轻松,自闻喜城外一事后,他便越发的小心谨慎了,每日夜里都安排人值夜,唯恐再有何不测发生。 第三十九章 在徐笙如饥似渴的翻阅无终地理,和流殇的高度戒备中,七日过去后,车队有惊无险地抵达冀州广平县。 经过十余天的舟车劳顿,徐笙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六月三日下午,太阳即将落山,落日余晖笼罩着广平城池,徐笙他们在燥热还未褪去的时候,进了广平县。 连续十来天,天气都炙热无比,土地像是被烧红的铁块一般,马匹走在路上都无精打采,徐笙和绿柳等人也有些中暑的迹象。恰好,姜昀早已和他们约定好在广平会面,接下来他们只用在广平歇息着养足精神,等姜昀赶上来,再一起出发去无终便可。 进了城,车队直奔广平县的驿馆。 「快让开!」 就在马车快行至驿馆时,忽然后方传来了一阵马匹的嘶叫声,和女子的惊呼声。 一阵马蹄声逼近,徐笙眉头一皱,一把掀开帘子望过去。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跟发了狂似的像他们的车队冲了过来,路旁的百姓惊慌闪躲,尖叫声、孩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马上趴着一个红色骑装打扮模样的年轻女子,此刻正一脸慌乱的想要控制住马匹。 「保护夫人。」 流殇早在马声嘶鸣之时,便已经反应过来,只见他猛地从腰侧抽出长剑,调转马头,向飞奔过来的马迎了上去。 一声令下,那些护卫立即将徐笙的马车围个水泄不通。 徐笙握紧绿柳的手,眼睛不渣一下,盯着流殇的身影。 徐笙的马车在最前方,后面跟着四五辆绿杨她们婢女坐的马车和装行李的马车。虽然那疯马冲上来不会伤到徐笙,但是若是后面马车的马也受惊了,那么整个车队都会混乱起来。 现在下车已经来不及,不过两三息的时间,流殇便已经冲到了那屁疯马的跟前。他眼里没有一点畏惧,手里执剑不避不闪,直直的迎了上去。 「啊!」绿柳捂着嘴惊呼。 再有一息的时间,流殇的马便要和那匹疯马迎面撞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为流殇下一刻便要被撞下马去。可就在此时,他一扯缰绳,与那匹疯马擦肩而过,同时手里的长剑也猛地劈下! 「哧……」 一股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撒了一地,流殇的脸上和衣袖上,也沾满了血迹。 「嘶」马声悲鸣,前蹄扬起,几乎要将它背上的红衣女子甩下去。然而却在下一瞬间,轰然倒地。 「姑娘!」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两个婢女奔了上来,扶住随着马匹一起摔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 流殇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踌躇的马,执剑调转马头,回到徐笙的马车旁。 见此,徐笙也放下了车帘坐回原位。 闪着寒芒的长剑上还在嘀嗒着流着血,流殇隔着马车,在外面道:「夫人受惊了。」 「我无事,我们走吧!」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手上还拿着无终的地里风貌书。 时间越久,便越能发现姜昀的不同寻常。 他定然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观流殇刚才下手的狠历,以及归来后眼里不曾消退的杀意,都不像是普通的书童。加之闻喜那夜的黑衣男子,以及护送她的护卫,她不敢细究姜昀的身份。 她这是嫁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徐笙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姜昀,殿试那日不明血迹,闻喜突然冒出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黑衣男子,身手不凡的书童,姜昀瞒了她很多。 从前她一直以为,姜昀虽然性子冷,但心底却是个普通纯情的男子,可这短短十余日,她看到的和原来在长安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她手里拿着书,思绪远去。 直到绿柳小声提醒她,已经到了驿馆,她才回神戴上帷帽,搭着绿柳的手下了车。暑意未曾消退,她头有些晕,心底也直犯恶心,进了驿馆也来不及再思考其余的事情,而是喝了一碗在闻喜时抓的药,便沉沉睡下了,连晚膳也不曾用过。 第二日,徐笙刚用过早膳,便见绿柳匆匆进来禀告,说是外面有人递了一张帖子,自称乃广平孙氏,请徐笙去府上一聚,拜谢昨日对府上姑娘搭救之恩。 「原来昨日那姑娘竟是孙家的姑娘,也难怪如此娇纵,在坊市驾马,要知道在长安,一个正七品的官员女眷哪敢如此猖狂。」绿柳给徐笙倒杯茶。 「姑娘,您此番去可要小心为妙,孙家仗着孙皇后,在冀州一带横行无忌,这名声都传到长安了,也就陛下被瞒着一点也不知。」 绿柳见房里就她们二人,说话也不再顾及。 「你怎么知晓,我便要去赴约?」徐笙手里捏着帖子,撑着额头道。 「孙家如今正如日中天,便是大老爷也不好得罪,人家都下了帖子,姑娘不去也不好。况且咱们日后可是要长居幽州的,虽说广平离无终还有十来日的路程,但孙家若是想为难姑爷,那也是极为简单的。」 徐笙轻笑:「你倒是越发的聪明了。」 广平孙家,是当今孙皇后的母家。孙皇后出身不高,孙家只是个寒门小户,孙皇后的父亲也只是个小小的广平县令,但只因其女儿容貌绝色,入了皇帝的眼,被封为皇后。自此,孙家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孙皇后一系早已迁去了京城,如今这在广平呆着的,应该是其叔父。 这些年,皇帝独宠孙皇后,不理朝事。若不是有那些世家大族的压制,孙家怕是早已经把持朝政。徐笙在长安便听说过,孙家的嚣张跋扈,如今接到这帖子,不去还真是不行。 因此,这日下午,徐笙让绿柳帮她梳妆之后,便命人驾车去了孙府。 烈日炎炎,徐笙命人将马车停在孙府大门外的阴凉处后,便命绿柳拿着帖子下去找孙府门房通报。 门房的下人看过徐笙的帖子后,便拿着帖子进去禀报了,过了许久才出来了一个粗使打扮的婆子出来,请徐笙进去。 此时徐笙在外面已经等了有一刻钟,天气炎热,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内层的亵衣。听到那婆子的声音,她不骄不躁地让绿柳帮她整理好仪容。 「劳烦这位妈妈稍等,我家夫人要整理仪容。」绿柳早在和那门房递上帖子之后,便已坐回了马车里,她对外面说到。 「夫人真是个精细的人儿,这进府之前还要整理一下仪容,要老婆子说,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一会儿您见了我们家太太,就知道再怎么整理也就是那样喽!」那婆子声音很粗。 过了一会儿,徐笙整理好了仪容,绿柳先掀开了帘子,这才弯腰伸手让她搭着下车。 「我说这位夫人,你……」 那婆子原本将绿柳当成了徐笙,正想说她事儿多,穷酸的人怎么整理也就那样,却在看到徐笙的那一刻,忽然卡住了嗓子。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撩开车帘,一双小巧精致的粉色珍珠绣鞋露了出来,帘子撩开,露出一个一袭青衣,带着帷帽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的小妇人。 「有劳妈妈久等。」声音如珠玉错落之声。 那婆子呆愣住,久久没有回神。 「公子,您回来了。」就在这时,孙府大门口传来了门房的声音。 第四十章 徐笙回过头,望了过去。一个白衣青年,正骑在马上,盯着这边。 此时恰好热风吹来,徐笙的帷帽被掀起。 热浪掀起徐笙帷帽四周垂着的白纱, 露出她光洁如玉的下巴, 和素齿朱唇。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纵是见过姜昀那样的姿容, 徐笙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不输给姜昀, 并且二人又是截然不同的俊美。 要说姜昀是如积石如玉, 列松如翠, 身材高大威猛, 世无其二 ;那么这个白衣男子便是有付粉何郎,玉山倾倒之姿,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更是卓尔不凡。 那白衣男子骑在马上,观其动作似乎是准备下马, 却被树下的动静吸引了目光。遥遥望去,徐笙看到那白衣男子目光里的惊艳之色, 轻蹙眉头, 收回了目光。 「劳烦带路。」她对那婆子道。灼灼夏日,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如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 「哎!夫人……夫人请随老奴来。」那粗使婆子这才如梦方醒,结结巴巴地应下,忙领着徐笙往侧门走去。 见是侧门, 绿柳眉毛一挑,想要说些什么,却便徐笙按住了手臂。她不忿的看了一眼那个婆子,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跟在徐笙后面。 今日是流殇送了她们来的,她们进去,流殇便在外面侯着。 「那是哪家的夫人,今日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待徐笙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孙玉璋才收回目光,手里折扇轻敲,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他仍是回不过神来。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从前只当书里才有的容貌,今日倒是真让他给遇到了。 「回公子,昨日三姑娘在坊市驾马受惊,被一位长安来的妇人的随从一剑将马劈死,夫人说想邀这位夫人来府上一聚,好生谢谢这位夫人。刚才进去的,想必就是。」他身后的仆从回到。 孙玉璋淡笑,翻身下马,阔步向府里走去。 「倒是可惜了。」 那位小妇人堪称姝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有福气娶了她。若不是自己从不好妇人,怕是早就按耐不住,上前搭话了。 「琼姿花貌,秋水伊人。桃花玉面,莺惭燕妒。月里嫦娥,香娇玉嫩。妍姿俏丽,风风流流。」 「可惜,可惜。」 回想自己刚才那惊鸿一瞥,孙玉璋还有些回味,那窈窕之态,风流韵韵,裙摆迤逦,轻摇纨扇,当真让他惊为天人。可惜,这样的佳人,却早早嫁为人妇。他摇着头,手里敲打着扇子,阔步向府里走去。 「公子,可要奴才去打听打听那妇人的身份?」男子身后的小厮没听明白,小跑着进府跟在男子问到。 「不必了,此等佳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随着他越行越远,空中只余淡淡的遗憾。 小厮挠挠脑袋,有些疑惑,见他远去,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将胸中不解抛之脑后。 徐笙跟在那婆子后面,一路上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淡然地往正院而去。 孙家不愧是后族,仅仅一个县令,府邸便修的如此豪奢,沿路走来,刚是奇花异草,她便见了好几株,更不必提那园子,是仿南方园林建造的,从旁处引来活水,修得假山奇石。 然园林府邸修的再豪奢,随意一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便能一眼能让人看出底子来。 那婆子原本还想看到徐笙眼花缭乱的模样,毕竟广平县的女眷,谁来孙府,不是一副惊叹之色?可转头一瞧,却见徐笙低着头,微风袭来,掀起她的帷帽,露出一张桃花玉面,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不骄不躁,让人如沐春风。 那婆子虽说不上来这位夫人哪里好看,却又知道,徐笙比她往日见过的那些夫人姑娘们漂亮的多。不自然地,她不由悻悻然闭上了嘴巴,不再夸耀孙府的景致。 「昨日小女在坊市惊马,多亏夫人出手相救,所以今日特意邀夫人来府上做客,让我好生感谢感谢夫人。」 孙府夫人是个富态的妇人,珠翠冠身,锦衣华服,屋里更是富丽堂皇。 「不过是恰好遇见,缘分罢了。贵府姑娘无碍便好,我怎敢居功。」徐笙淡笑。 「夫人不必谦虚,你救下小女,我便是一定要感谢的,这时我备下的薄礼,还请夫人收下。」孙夫人虽然笑着,但说话却很是强硬。 徐笙闻言面色不变:「既然夫人如此说,那我便厚颜接下了。」话说完,便让身后的绿柳上前去接下礼物,从始至终,她表现的都是淡淡,看也未看那份礼物一眼。 「这才对。」孙太太面上笑开,面露满意之色。 「对了,也不知夫人夫家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徐笙搁下手中茶盏,「我夫家姓姜,是江南人氏。」 「那我便称你一声姜夫人了。」 徐笙微微一笑。 小坐了一会儿后,徐笙便提出了告辞,孙夫人不免劝说几句,让她留饭,徐笙再三推辞,才告辞出来。 与刚才进来的路一样,还是那婆子带路。徐笙刚从正院出来,便又遇到了刚才在孙府大门口的遇到的那位白衣男子。因为离得远,她也没有行礼示意。 刚才那白衣男子看她的眼神极为露骨,故而再次相遇,徐笙便只做没有看见。孙家乃后族,如今正如日中天,那孙夫人刚才与她说话,虽然看着平易近人,但言语见偶尔还是会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此等人最不好沾惹。 她不知,等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孙玉璋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人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孙玉柔嘟囔道。 「说什么呢你。」孙玉璋回头,在她额头上轻敲。 「我说的是事实,你敢说你刚才没有看那个妇人?」 「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去,你又看上了一个女人,这次还是个已经嫁人的妇人。」 孙玉璋面露无奈,连忙作揖道:「好好好,你说是就是。不过可千万别告诉母亲,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哼」孙玉柔得意的轻哼。 「要我说那妇人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都嫁人了还来勾搭你,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可别把她弄回府里来,我看着膈应。」她想想又道,言语见不乏鄙夷。 孙玉璋额头上青筋直跳,忍不住道:「你瞎想什么?我与那妇人连话也不曾说过,怎么到你嘴里,她就是水性杨花之人了?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话。」 「那是你看不出来,被她给迷晕了。」 「我看你是嫉妒她的美貌,才如此诋毁人家的。」孙玉璋道。 「我怎么可能嫉妒她?她是什么东西,也能和我比?我姑姑可是当朝皇后,我会嫉妒她?笑话。」孙玉柔跳脚。 「好了好了,你没有,我们快走吧!去给母亲请安。」孙玉璋不欲再和她多说,连忙拉着她往孙夫人的院子去。 「你说清楚,谁嫉妒她了?」 远远地,还能听到孙玉柔气急的声音。 「谁允许你们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第四十一章 空旷寂静的大殿里,传来薄怒声。一个锦衣少年站在玉阶之上,指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两个太监,眼眶欲裂。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两个太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褚色衣服上一团暗色,还沾着茶梗。地上是茶盏的碎片,俩人跟没看见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便满是血迹。 「是奴才鬼迷心窍,见殿下日日看着案前那女子画像,便想着能找到那女子,好献给殿下讨个赏,求殿下恕罪!」 「不,我知道是母妃,是母妃对不对!」 华服少年后退一步,紧紧盯着他们,声音颤抖。 俩人磕头的动作一顿,随即更是卖力地磕起头来,高呼道:「殿下恕罪。」 「呵」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少年凄惨一笑,无力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软榻上,面露痛苦之色,目光怔怔。 跪在下方的两个太监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没错,是我。」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不怒自威。抬眼望去,逆着光线,一位宫装妇人从外面正走了进来。她衣着华美,裙摆迤逦地极长,额间一抹艳丽,气势迫人。 「母妃……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少年猛然站起来,看着宫装丽人走进来,愤然到。 「为什么?孙氏独宠,把持朝纲,你身为大周皇子,竟然沉迷女色,将那女子的画像挂在案前,终日观赏,不务正业,你问我为什么?」 「儿臣」 「母妃知你年少,爱慕女子也是正常,故而母妃才让你舅舅将她夫婿调去无终,再将她半道拦截下来。你如今日日相思,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母妃满足你的心愿。」 「只是你记住,那些女人不过是个玩物,平常逗弄我不过问,但若是你因此不思进取,那母妃便不客气了。」那宫装丽人眼神锐利,看的少年脸色发白。 见少年如此模样,她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两个太监,眼风一扫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多谢贵妃娘娘。」那两个太监连忙行礼,佝偻着腰,急急退出去。 「若再让母妃看到你如此模样,受苦的,便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徐姑娘了。」临走之前,宫装妇人扔下这一句。 少年颓然。 「过几日,影卫便会将徐氏带回来。」 收到流殇传来的信, 姜昀心头一跳, 几乎忍不住当即赶回闻喜, 去看看徐笙是否有事。 可是,此番他赶回信都, 另有要事, 是为了取一张地图。那张地图描绘了冀州太行山的详细地图, 标注了虞家军的所在地。虽说如今青霓令被盗,但他已经命人四处打探, 相信很快便会有青霓令的消息。 太行山地图藏在信都冀北王王府内, 姜昀在城内待了四五日, 才终于找到机会, 带着下属潜进信都冀北王王府,找到了那张地图。 此时已经距离冀北王叛变,已过去近乎一年。往日肃穆的冀北王王府如今已经被封,空落落的了无人气,姜昀取出太行山地图后, 看了许久死寂的冀北王府,一双眼中射寒星, 两道浓眉浑如刷漆, 浑身杀气凛然。 「去广平!」他眼底漆黑一片,大手果断挥下。 「是。」 数十道人影跪在地上,沉声应到。 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姜昀领着人翻越过城墙,在城外取了马, 像一支离弓的箭一般射了出去,往广平县的方向而去。 「夫人这几日如何?」夜风呼啸中,马蹄声嗒嗒,姜昀冷声到。 虞稽驾马快速赶上来,与姜昀并列,高声喊到:「夫人无碍,想必现在已经到了广平,公子现在赶去,时间正好。」 骏马疾驰,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姜昀眉头打结,虽虞稽说徐笙无碍,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定要让宋陵起和齐氏偿命。 徐笙在广平县等了三日,因为天气炎热,她便再也没有出过门,孙家也不见人再送帖子来。她也乐的清闲,这样热的天气,还出门做客去应付人,简直是遭罪。 那孙家虽说掩饰的好,但还是不难看出暴发户的气息,这种人极不好相处。规矩不严谨,极易讨不到好,所以说长安城里的世族们不愿意与那些寒门子弟来往也是有道理的。 徐家虽然在长安城的地位不是极高,但却也是世族中的一员。徐家籍贯宛城,在那里已经扎根数百年,族中做官的子弟极多,规矩也就很是森严。不像是新贵后族孙家,这些年在长安城行事招摇,已经为很多世族所不满。 孙夫人送的礼是一套赤金头面,徐笙看过之后便让人收了起来。绿柳把那头面直接放到了妆奁最下面,轻哼到:「咱们什么样的人家,送这些也不嫌臊得慌,哪有人送礼直接送一套金首饰的,是不怕人晓得自家有钱?」 「不要胡言乱语,终归是孙夫人的心意,你放到哪里便是,然后再挑选一套翡翠玉镯,让流殇叫人送到孙府去做回礼。」 徐笙及时呵斥住了绿柳。 时间过去的很快,三日后,徐笙的中暑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和她一起休息了三日的婢女们也不再精神萎靡。虞伯这几日给车队补给了不少干粮,就等着姜昀与他们回合,然后一起出发去无终。 因为怕姜昀中途遇见什么,徐笙还专门叫来流殇询问他的情况,而流殇只道姜昀马上就到了,没有再透露更多。 虽是如此,徐笙却奇异的放下心了。 这些天,她也不止一次的考虑过她和姜昀之间该怎么办。起初她只是当他是个普通落魄学子,因为容貌和家世,再加上徐老太太的原因,她选择不排斥姜徐两家的婚约,嫁给他。 可是如今他有些地方显露出来的,都让她有丝丝害怕。她不知道,他一个落魄世家的子弟,是怎么有那么多身手不凡的属下?徐笙想过千百种可能,最终还是决定等姜昀回来问她。 原本殿试那日的事情,自己都认为是巧合,快要忘记了,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又让她知道,那不是巧合。 且不提殿试那日徐府台阶前的血迹,就说去无终的路上这断时间内,流殇他们已经露出了几次破绽,并且如今似乎已经越来越不加掩饰了,毫不顾忌自己。这样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姜昀已经默认。 徐笙并不知道,自她在徐府门口用脚轻轻抹去那抹鲜血时,姜昀的暗卫便已经将此记录了下来,并且第一时间呈报给了他。 而被徐笙记挂了三日的姜昀,此时已经到了广平县城外。他本是准备即刻进城的,却忽然被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给阻拦住了进城的脚步,看着隐天蔽日的黑云,和电闪雷鸣的天空,姜昀一行人只得在城外找了处避雨的地方,准备等雨小些后在进城。 眼见着到了广平县外,却不能进城,姜昀没有说什么,可一双锐利漆黑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广平城的城门,胯下的马儿围着原地打转。 此时他的心,早已飞进了城内。 好不容易等了半个时辰,雨渐渐小了下来,还未等雨停,姜昀便一扬马鞭,像一支离弓的利箭一般,飞驰出去。 第四十二章 蒙蒙细雨落在他的脸上,头上,汇聚成在一起流了下来,他一下又一下的扬起马鞭。 然而,好不容易按耐下性子,在城门口接收检查后,姜昀便疾驰到驿馆,在驿馆门口一跃而下,将缰绳扔给紧追而来的属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阔步走了进去。 每走一下,他的鞋子就挤出一团水,玄色衣裳上的水滴在地板上,问过小吏徐笙的房间后,他直直的上了楼。 然而,徐笙却并不在房中。虞伯告诉姜昀,她去了城里的伽罗寺看飞天图。 他脸色暗沉,直接转过身,一面下楼一面到:「带我去。」听闻此话,虞伯连忙叫了一个护卫,给姜昀带路。 今日这场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降下来,扑灭了弥漫整个大地的燥热,带来丝丝凉爽。中午时,徐笙坐在驿站里,听着外面的雨声,这些日子心里面的烦闷也渐渐挥去。 她窝在窗前的软榻上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后,雨声慢慢小了下来,只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和楼下屋檐下的滴水声。 徐笙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从云层中探出头的太阳,懒洋洋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带着绿柳和和几个护卫,撑着油纸伞出了门。 北方的房屋大多粗犷,虽然不似江南园林的秀美,却自有一番古朴的韵味,特别是现在下了雨,一座座厚重的楼宇立在雨中,烟雨朦胧,好似一副画卷。 徐笙来了兴致,她早就听说过广平县的佛家圣地很多,其中的伽罗寺最为有名,里面墙上绘制的飞天图声名远扬。徐笙善画,早就想临摹一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前几日天气炎热,她有些中暑的迹象,便知能窝在驿馆里休息,今日雨后初晴,正是个好时机。 伽罗寺离驿馆并不远,她撑着油纸伞,慢慢走在雨中,半个时辰后便到了伽罗寺。 因为大雨来的突然,此时寺中只有因为大雨拦在庙里不能离去的香客,很是冷清。徐笙去大殿里上过香后,便让小沙弥领她去了寺侧殿,观赏那副飞天图。 往日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香客,就是为了看飞天图,故而小沙弥未有犹豫,躬身行礼将她带到侧殿后,便转身离去了。 徐笙便撑着伞,慢慢走进了绘着飞天图的侧殿。 到了侧殿后,她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人,而且还是她见过的人。 只见,那精美绝伦的飞天图前,立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抬头专注的看着墙壁,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被。干扰一下。 此人,正是三日前,她在孙府门口遇到的孙府长公子,孙玉璋。 这些也是后来绿柳出去打听后,告诉徐笙的。 徐笙眼风淡淡一扫,示意绿柳将她刚才进大殿时,取下的帷帽给自己戴上,这才不急不缓的绕着那笔画走了起来。 渐渐的,她便看入了神。 「夫人也是慕名而来?」一道男声在身畔响起,徐笙这才发现,那日的白衣男子孙玉璋站在她身侧,一脸儒雅笑意。 「正是。」徐笙不欲多谈,微微屈膝行礼后,便准备到一旁去。 「公子请,妾身去别处。」 徐笙的声音清亮,孙玉璋听在耳里,却只觉得酥软入骨。他忍不住想到,自己刚才无意间的一回头,却看见她仰头看着墙壁上的飞天图。虽然她带着帷帽,看不清脸,但他一眼便能认出来,她便是前些日子他在自家门口遇到的那个妇人。 果然,她一开口,他便更加确定了。原因无它,她那悦耳清亮的嗓音,最是独特,让人不能忘却。 只是,这位小妇人似乎有些不愿与自己多说话。 他没有气馁,又搭话道:「夫人不必特意让地,此处甚是宽敞,不如一道欣赏如何?」 就算不能与美人亲近一番,但一起观赏壁画,也是有满足了俩人的相识一场的缘分。 徐笙嘴角一抽,准备开口。 可此时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沉稳的步伐。 那脚步声很是厚重, 徐笙侧对着侧殿门口, 又带着帷帽, 故而听到脚步声靠近,只当是来此观摩的香客, 便没有在意。 「能一同因为大雨被阻拦在这里, 共赏这里的飞天图, 于孙某而言也是件幸事。」孙玉璋笑的儒雅。 徐笙嘴唇蠕动,很想告诉他, 自己是趁着雨小了, 撑着油纸伞过来的, 根本不是和他一样, 被大雨困在伽罗寺的。至于那不知道哪门子的缘分,就更是不用提了。 「皎皎可是久等了?」 不等她组织好语言婉拒,徐笙便忽然听到了一道冷肃的男声,和姜昀的声音一模一样。若不是眼前的孙玉璋表情有些不自在,她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猛地转过头去, 看到姜昀站在侧殿门口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可眼底却是一片寒冰。许是赶路赶的急, 他的发梢滴着水,玄衣湿答答的贴在身上,显露出精瘦健壮的身材,虽然脚下积了一团水,却没有一点狼狈的模样。 「表哥……」徐笙有些迟疑。 他此刻的眼神漆黑, 嘴上叫着她的字,可眼睛却看着孙玉璋。 「乖,过来。」他听到她唤她,便回过头伸出手,语气里带宠溺。 徐笙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能感觉姜昀有丝丝的生气。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后,她便立即反应过来,提着裙摆小跑了几步,将手放进他宽厚的掌心里。 「表哥你来了。」她一手掀开帷幕,一手拉着他的手轻晃,笑得温柔。 姜昀多日不见她,此时见到她灿烂明亮的双眸,不由晃了心神。 「我到了驿馆,却听虞伯说你来了伽罗寺,我便让人领我来,接你回去。」他低头看着她脸蛋,声音放的轻缓。 「你看好了吗?若是没有,我陪你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发梢还在滴水,说话间喉咙滚动,一滴水珠恰好从他喉间滚落。徐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想过千百种再见到姜昀,她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唯独没有想到,他会以如此让人心软的方式出场。 她虽然在和姜昀的这份感情中步步算计,但却是也知道感动。她想,如果姜昀一直这样,她可能会真的爱上他。 徐笙便冲他一笑,低声道:「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徐笙懂得这个道理,她并没有因为姜昀对她有所隐瞒,便拒绝他冒雨赶到广平后,得知自己不在驿馆又驾马来伽罗寺的情谊。一事归一事,她不想在此刻拒绝他的一腔热枕,那样只会将二人之间的感情,弄个粉碎,况且此时还有外人。 姜昀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孙玉璋。 「孙公子,告辞。」徐笙这才想起来孙玉璋,便转过头冲他一笑,屈膝行礼后,跟着姜昀一起出去。 孙玉璋这才看到她那张容貌,他才惊觉,原来那日自己用的那些词汇描述的她,丝毫没有夸张。她的美,不止浮于表面,更是渗在骨子里。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抬足,皆是风情。 第四十三章 孙玉璋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只可惜她嫁了人,夫君看起来也是个不一般的人。他刚才进来的那模样,简直想把自己大卸八块。孙玉璋无奈地笑笑,都把他当什么人了?虽然他是个风流的性子,可他从来不染指妇人的。 出了侧殿,姜昀没有停下步子,一路拉着徐笙出了寺庙,来到了伽罗寺门前。那边的古松下,正站着五个拉着马匹的护卫模样打扮的男子,见到姜昀和她出来,具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走,回去。」姜昀将徐笙的兜帽带到头上,一把将她抱起反方向放在马上。徐笙心里一紧,忙去找能抓住的地方,此时他却一个翻身上马,将徐笙摁在怀里。 他的衣服早已经湿透,徐笙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冷冰冰的,很不舒服。 「莫动。」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暗沉噻哑的声音性感撩人。 话刚说完,他便一扬马鞭,驾马飞驰起来。冷冷的细雨往他身上刮去,不一会儿,他的眉毛和头发便开始滴水,眼睛也眯了起来,极其锐利。 徐笙抬头,隔着白色的细纱看了他一眼,见他薄唇紧抿,识趣的没有说话。 很快,便到了驿馆。 徐笙被姜昀一把抱了下来,也没有放她下地,直直的进了大厅,往楼上去了。 「表哥!」徐笙惊呼。 一进房门,姜昀便将徐笙扔到了床上,便开始解起自己的衣服,同时一双眼睛也如恶狼遇到肉一般,紧紧的盯着徐笙不放。 徐笙暗道不好,心里拉起警戒线。一面试图下地逃跑,一面急急道:「表哥,这是白日。」 「无妨。」他嘴角一勾,手下动作不停。 「你刚赶来,定然是极累,不如先休息休息?」 「应付你,我还有力气。」 「……」 徐笙此时一点也不想和他发生点什么,虽说她是对他心软了,可也不代表他欺瞒自己的那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有些事情需要开诚布公,她不想稀里糊涂的让他混过去。 「表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坐在床上问。 姜昀手中动作一顿,忽然一屁股坐下,双手捧住徐笙的脸,亲亲她的鬓角,声音低沉:「乖,一会儿再告诉你好吗?」 「我快等不及了。」 徐笙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头,神色认真:「我觉得夫君还是把话说清楚,好点。」 她的称呼,变成了夫君。 姜昀早就发现,只要徐笙生气或者逗他的时候,总爱叫自己夫君,平日里则是唤自己表哥。 「……」姜昀却忽然松开了手,沉默地坐了起来。 原本暧昧火热的房间忽然冷了下来,氛围凝滞的让人感到压抑。 忽然徐笙身上一轻,她看着他沉默的侧脸,终是叹息一声道:「先去洗个澡吧!你刚领淋了雨,小心风寒。」 既然他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也不逼迫他。 徐笙从床上跪坐起来,伸手搭到姜昀精瘦的肩头,「我去让绿柳抬热水进来,你好好洗个澡。」说完,便拢拢胸前的衣服,将刚才匆忙之中扔到床上,揉成一团的帷帽从床上拾起来,静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姜昀转过目光,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其中原因自然不必多说。本以为会见到她惊喜相迎,然后小意温柔,交颈而卧。却没想到,他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极其刺目的场景。 她与那白衣男子并肩而立,言笑晏晏,且那男子还说了那样一句暧昧的话。 什么有缘,狗屁不通! 姜昀起身,目不斜视,一脚踹翻了桌子旁的凳子,去了屏风后面。 水抬上来后,徐笙去给姜昀拿了衣服,送进去放下后,便准备出去。 「哗啦……」 姜昀忽然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徐笙,「帮我擦背。」 他本就生的高大,坐在浴桶显得很狭窄,如今猛地站起来,浴桶几乎只到他腰胯的部分,再往起一点,就要将那处露出来。 「过来。」 他声音暗哑低沉的厉害,徐笙抿唇却没有动作。 此时外面雨已经停了,外面经常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衬得室内极其安静。 忽然,背后又传来一阵水声,徐笙额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屏风外跑去。。只可惜姜昀的腿更长,不过几步,便一把抓住了准备出去的徐笙,从后面一把抱住她锁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 「听话。」 徐笙身子一僵,完全不敢回头。 然而姜昀并不在意她的反应,说完话后,便将她忽然抱起来,往浴桶的方向走了过去。 徐笙突然挣扎了起来,手掌心抵在他的胸膛,推搡着。 「现在是白日,你疯了吗?」她不敢大声,怕被外面听见,只能压低声音低斥。 「我疯了,我想你想的发疯。」 他一把将她扔进浴桶里,欺压过来,喘气道。 徐笙猛然掉进水里,吓了一大跳,还未缓过来,抬头便见姜昀裸着全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啊」了一声,连忙捂住眼睛。 「呵」他低笑。 笑完便自己也跨了进去,顿时浴桶里的水一下子便漫了出来,哗啦作响。浴桶里也因为坐着两个人,而格外狭窄,徐笙被姜昀提起来坐到自己健壮的大腿上,伸手便剥起了她的衣服。 夏日衣服本就单薄,被水一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显得身躯妙曼。姜昀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的撬开了她的牙关,四处扫荡起来,待抓到那柔软的小舌时,更是激动战栗起来,勾住她的舌嬉戏起来。 同时,他另一只手下的动作也不停,四处摸索起来,等到摸到那处柔软的地方时,忽然拇指一捻,将那怯生生的乳儿刺激的抬头。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扑来,徐笙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时,她才放过她的唇。 随即,他便一路往下亲了下去。 徐笙眼里水光潋滟,被那一阵阵快感弄得脑袋发晕。 她生的本就娇小,而姜昀身材高大,制住自己,轻而易举,故而徐笙还是半推半就被他得逞了。 当他猛地挺身之时,她忍不住轻溢出声。 就这浴桶狭小的环境,姜昀让她双手趴在浴桶上,方便自己动作。这次的他好像发了狠劲,得了前两次的教训,不敢轻易交代,咬紧牙关卖力的动作。 「告诉我,你心悦谁?」他一面凑到她的耳边问。 「今日那男子又是谁?」 徐笙迷迷糊糊,听得不真切,便没有回答。 他的动作便越加磨人起来,让她忍不住用脚踹他。这事儿得了趣,徐笙被吊着,也很难受。 好在,他并未为难她,很快便忍不住征伐起来。 这日下午,徐笙便一直被他拉着继续那事,一下午来了四回。第一次是在浴桶,后来水凉了,便又回了床上继续。第二次也是在床上,只不过是徐笙跪伏在床上。 第三第四次,徐笙早就受不了了,任由他摆布。期间,他还曾想让她坐在上面,被她坚决的拒绝了。 姜昀的车技,真可谓是一日千里,动作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第四十四章 徐笙迷迷糊糊地想。 俩人这一闹, 直到夜深才歇下, 徐笙早就累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完全是在睡着的状态下,被姜昀随意摆弄。 事毕, 姜昀抱了徐笙去屏风后洗了澡, 穿上亵衣, 才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 此时,徐笙早已沉沉睡去。 这一觉, 徐笙睡得格外绵长舒适, 可姜昀却久久未闭上眼睛。黑夜里, 他的目光深邃, 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第二日一早,徐笙被外面的人声吵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姜昀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看书,听到床上的动静, 扭过头看过来。 这时候,他又恢复了平常淡漠疏离的模样, 好似昨日如狼似虎的人不是他。 「醒了, 我让你的婢女进来。」 徐笙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撑在床上看着被子:「恩。」 姜昀皱眉看了她一眼,但却并未有什么不对的感觉,只是觉得她怎么对自己这么冷漠, 全然不似自己满心的愉悦,反倒是像别人欠了她钱一样。 姜昀想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按耐下。 很快,绿柳进来了,徐笙问:「外面怎么那么吵?」 不等绿柳接话,姜昀便抿唇飞快接到:「外面有个孤女在卖身葬父。」 徐笙却仍就好像跟没听见一样,看也未看他,汲着鞋子下床只对绿柳道:「伺候我梳妆吧!」 姜昀拧眉,这才发现刚才不是他的错觉。 他后知后觉,她好像是对自己冷淡,而不是心情不好。 可明明昨晚他们还极为恩爱,怎么今日便如此了?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向她坦白的原因吗? 他眉头打结,看看徐笙,没有再说话。 徐笙扭头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笑了。 一早上便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过去了,徐笙不搭理姜昀,坐在一旁让绿柳陪她下棋。姜昀虽然靠在软榻上看书,却半点也没有看进去,时不时的看看一脸闲适的徐笙。 绿柳被看的身子发僵,每和徐笙下一步,都能感觉姜昀的目光能杀死自己。 见她专注着下棋,没有将目光分给自己一眼,不由气闷地盯着面前的书,脸色黑如锅底。 「嘭」他拿起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茶水飞溅出来。 「夫君手里的游记看完了?若是看完了觉得无聊,就自己去箱笼里换一本。」徐笙手里执着棋子,目光盯着棋盘,漫不经心道。 看什么狗屁书,他刚才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姜昀啪的一声将书扔到软榻上,表达自己的不满,想让徐笙看看他。 可是,徐笙还在下棋,仿佛是沉浸在了其中。 于是,他猛地起身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悠两圈,回头看她一眼,推开门出去了。出去前,还将门摔得哐当作响。 徐笙只做没有听见,仍是悠闲适意,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搁着棋子,可嘴角却是挂着淡笑。 「姑娘,姑爷他好像生气了……」绿柳看着姜昀拂袖而去的背影,迟疑道。 「管他做甚。」 徐笙撑着下巴思考再三,在棋盘上又下了一步。 「可是……这样不好吧!」绿柳想到刚才姜昀的眼神,猛地打了个哆嗦。姑爷他的眼神真可怕,到时候可别殃及到自己了。 「他生气,我也生气,我为什么要去哄他?」她语气淡淡。 可实际上,却听不出什么恼意。 绿柳低下头,却不好再劝。 姜昀出去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徐笙下了会儿棋,也觉得索然乏味,还未说不来了,便听到楼下的喧哗声猛然大了起来。 「公子,求求您行行好吧!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只求您能买下小女,替小女安葬亡父。」一道婉转的女声哀凄,传入到二楼的房间里。 徐笙手一顿,摇摇头道:「早就慕名已久的戏码,今日总算让我见着了。」 「走!绿柳,咱们去看戏。」她扔下手里的棋子,站了起来冲绿柳笑。 「是……姑娘。」绿柳连忙站起来。 说着,徐笙笑意盈盈的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只见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冲着姜昀一直磕头,嘴里哀求到。 「……」 徐笙没有想到,这出卖身葬父的戏码的主人公里,有一个竟然是他的夫君姜昀。 便见那白衣女子腰肢纤细,一身白色孝衣极为贴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此时正泪眼朦胧地看着姜昀,一张清丽的脸蛋格外惹人怜爱,任是再铁石心肠的男子,也拒绝不了。更何况,这还是送上门来的肥肉。不吃下,怕是说不过去。 「公子,求求您了。」 徐笙脸上的笑意早就敛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来人往的驿站门口,聚集着一群人看热闹,其中还有起哄的,喊着让姜昀赶紧买下来,这等艳福,羡煞旁人。 姜昀皱着眉,好似感觉到了徐笙的视线一般,抬头看了过来。 徐笙眉头一挑,冲他笑笑,看他准备如何。 他若敢买下,后果自负。 许是看懂了徐笙的表情,姜昀冷面道:「在下家中贫苦,姑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公子……」那白衣女子呆愣住,仰着头看着姜昀,似乎不敢相信。 「哈哈,这位公子没有银钱买你可我有,不如你跟了我,我帮你父亲风光大葬,如何?」围观人群中,一位穿着绫罗绸缎的四五十岁的胖子道。 「不,我不要。」白衣女子反应过来,猛地摇头。 「你为什么不愿意,那位公子买和我买不都一样?我家中有良田百亩,帮你葬父轻而易举,你为何就不愿意跟我了?」那男人怒道。 「你……你」白衣女子低着头道:「这位公子高洁,不像你……」 「我怎么了,凭什么他能买,我就不能买,你看不起我!」那中年男子也怒了,他本是好心买她,结果她竟然还瞧不起自己? 好在他未听到那白衣女子接下来的话,否则更加恼怒。 便见那白衣女子似是被逼无奈,才抬头脱口而出道:「你根本不是想让我为奴为婢,而是想要……想要……」 随后又听她低声朝姜昀哀求,以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那表情极为难堪,似乎提起那等事情都会让她羞愤欲死。 「公子,求求您,他……他想纳我为妾!」 可姜昀不为所动,他目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眉间带着不耐,抬脚准备进驿馆。 他烦着呢!别烦他。 可偏偏就是有人这么不识相。 「站住!」 只听,人群中一道娇喝声传来。 便见一个红衣女子突然从围观人群中站了出来,一脸不忿道:「你怎么如此冷血,这姑娘已经睡了,你替她葬父她为奴为婢报答你,可你却如此冷血?」 徐笙认得,那人正是她在孙府远远看见和孙玉璋站在一起的女子。 「不要说你家贫,你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却是上好的绸缎制成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你这样明明是冷血无情。」 第四十五章 「你不买她,她就要被这老头子买走去做小妾,你竟然能眼睛不眨一下的走开,我真是不耻你这种人。」 「关我何事?」 姜昀头也未回, 声音淡漠。 她说了半响, 他却仍就毫不在意, 甚至态度让她觉得有些轻慢。 「你」 孙玉柔心里又是恼怒,又是酸涩。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又继续做出横眉冷眼, 一副高不可攀, 凛然大义的模样道:「我观你生的也不凡,看着也像个大家族出来的人, 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我好心提醒你, 你不接受反而怪我多管闲事?」 「你若是还有点善心, 便应该可怜可怜这女子,将她买回去。」 「你若喜欢,你可以买回去。」 姜昀眉头打结,看也不看她,抬脚进了驿馆。 「喂!」 孙玉柔看着他果断离去的背影, 跺跺脚。她手里拿着马鞭,咬唇看着他的背影, 似是委屈, 又似是恼怒。 最后,她还是将那个女子买了回去,徐笙见到姜昀上楼后,便没有再关注此事,而是回了自己的座上, 捧着凉茶喝了起来。 「怎么,你看戏看的可开心?」姜昀一推开房门,看着徐笙已经不在窗前,回到了软榻上,眉头一皱便大步走进来问到。 「你怎么不下去阻拦我,若是我真将那女子买了回来怎么办?」 「是不是,你还要在哪里冷眼旁观,任由我亲近那女子?」 他这话虽然有些咄咄逼人,语气也极为不满,但任谁也看的出来其中醋意。这也是情有可原,原本春风一度,他起来心情极好,面上如沐春风,可直到徐笙醒过来,开始冷待他,他的心情便不可控制的坏了下去。 若不是知道徐笙爱惨了自己,他甚至都要开始怀疑起来,徐笙是不是那等一下床便翻脸不认人的无情之人了。 姜昀心里冒着酸泡泡,先是昨日与她相谈甚欢的白衣男子,再是今日冷眼旁观自己被人纠缠,他已经极为不爽了。 徐笙捧着茶小酌一口,心想感情他是没懂自己的眼神? 不过也还算他识趣儿,没有滥发善心买下那女子。不是她没怜悯之心,而是那女子一看就是心眼儿多的人,若她真是简简单单想要卖身葬父,何以需要来驿馆门口?直接去牙婆那里,卖身便是。 怕是因为驿馆来往多官员和富商,比较好被人看上。 若是说想要更多银钱,才来驿馆的,那为何她只盯住姜昀,而不愿意跟围观的中年男子走?无非是她早就早早打好心思,想为自己谋个前程,找个年轻有为的官员,有个好出路罢了。 也就那为孙家三姑娘不知道,一个劲儿的为那女子出头,这好心未免有点太泛滥了些。 两厢对比,徐笙对姜昀这次表现很满意。 故而,看到姜昀这醋意满满的样子,她就想继续逗逗他。反正,今日她冷着他,也不是真的因为他不肯坦白而生气,而是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人,会使性子,会生气。省的对他太好,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自己对他好,不知回馈自己的感情。 所以,她端着茶杯抬头道:「不会。」 便姜昀心里一动,眉间正要扬起喜色。 可下一刻,他又冷不丁听到她说:「因为若你亲近她,我便与你和离。」 姜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问她:「你说什么?」 徐笙掩唇咳嗽,他这反应真是可爱,不过这也证明了,在他心底,自己还是有地位的不是吗? 「你再说一遍。」他站在那里,眉间凝聚着风暴,似乎她若是再说一句,他便要上前狠狠的教训她。 可是,徐笙并不为所动,她盯着他目光缱绻,嘴里却说着往人心底戳刀子的话。 「我说若你亲近她,我便会与你和离。」 姜昀眉间风暴涌动,猛地上前几步,一把钳住她的肩膀道:「想都别想,不可能。」 这样的他,徐笙还是第一次见,她虽然有些怔愣,却还是拉下他的手,淡淡笑起来,目光平静道:「我说的是如果。」 「可如果表哥待我的初心不变,我自也是不变。」她忽然就柔和下来了,伸出手轻放在他的手背上,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 刚才她还想逗弄他,但看到他那紧张的模样,徐笙忽然就认真了起来。 那是一双澄净透亮的眼眸,姜昀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一瞬进她看进了自己的心里,他忽然像是被灼烧了一下,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我自然也不会变。」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这话中气不足。 然而徐笙却像是相信了一样,忽然笑了起来,连眼睛里都洋溢着笑容,轻声到:「我也不会。」 如果姜昀不变,她自然也不会与他和离,再费劲心思地去找个男子嫁了,毕竟哪怕不愿意承认,姜昀也是年轻男子里面的佼佼者了,无论人品还是才华。再加上他的家世相貌都符合自己的要求,这世道寡妇又不好生活,若是不用和离,她自然是不会和离的。 徐笙此时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姜昀,其余的就看他自己了,她的潜移默化的调教固然重要,但姜昀自身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姜昀看到她的笑容,觉得自己也开怀了起来,便又道:「放心,我只守着你。」 徐笙嘴角笑意不减,继续到:「是吗?你可要想清楚,日后会有比我美的,比我年轻的女子,你能抵住诱惑全部诱惑吗?」 「这是自然。」姜昀不认为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虽然最初徐笙便是以她的美色蛊惑了自己,但他仍旧不肯承认。再加上,世间又有几个如徐笙这般的好颜色?还要性情有让自己喜欢的,那更是找不到几人了。所以,姜昀想也不想便如此回答道。 徐笙见此,轻笑一声。 她看得出来,姜昀此时答应的如此顺口,只不过自己昨日给他了甜头,今日又先冷了他半天,然后对他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他一时被蛊惑,才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等清醒下来,会不会后悔。 不过依着自己曾用美人计哄他待自己去无终一事来看,他还算是重诺言的人。也不知道,美色面前,他能抵住多久了! 她心里闪过万般想法,在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异样,笑着点点头道:「我信你,表哥。」 她与二人的婚姻里,一直处于算计角色,但也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角色,如果有一天,他能让她安下心来,她会尝试着与他交心。 可眼下,他还不能让她信任。 他瞒着自己的事情肯定很多,她等他向自己坦白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原谅她都不会真正相信他。 姜昀不知徐笙的想法,见她满心依赖自己的模样,不由心情愉悦起来,眯着眼睛搂住徐笙,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眯着眼睛眉间疏散开。 徐笙靠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蹭蹭他的胸膛,叹息一声。 虽然自己没有真正生气,但也还是想冷他几日的,可今日看到他满脸醋意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人心底里去,让她终于破功与他说了话。这样一来,下次怕是不好再借这件事情的由头生气了,徐笙目露惋惜,原本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让俩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可眼下是不成了。 第四十六章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姜昀虽然目前一副极爱自己的模样,但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位置,定位是什么样的。所以,她每次一给他甜头,他便忍不住将她的话应承下来。若是早已经思考过她的位置,他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不理智。 不过这样也好,十分有利于自己在他心底占据位置,等有一日他想起来了,说不定她已经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徐笙眨眨眼睛,眼里笑眯眯。 自姜昀不留半点情面,无视自己的话后,她便羞恼异常,哪怕是买下那个白衣女子,她也是极为不耐烦。 这等攀附富贵的女子,她看多了。今日她为她出头,也不过是想与姜昀多说几句话,让他注意到自己。可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的话都没听完,就不留情面的离去了! 孙玉柔瘪着嘴,眼里满是委屈。 明明母亲说男人最喜欢柔弱善良的女子了,可为什么他还会对自己不耐烦,她看的清清楚楚,他进驿馆的时候眼里都是冷漠。 她回到府里,一把扑到孙夫人的怀里,委屈的呜咽起来。丢了这么大个人,她难堪死了。 孙夫人拍拍她的脊背,声音轻柔道:「是谁又惹我们柔儿哭了啊!告诉娘,娘让你大哥帮你出气。」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孙玉柔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一个劲儿的说到。 孙夫人又问:「怎么丢人了?」 孙玉柔却不肯说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歪缠着孙夫人,等到心里那股委屈劲儿过去了,便很快收了眼泪,带着鼻音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儿。 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待孙夫人再问,她便只说自己买回来一个婢女结果发现被人骗了,价钱太贵,心里不舒服。孙夫人便笑着点点她的头说:「你是我孙家的姑娘,为一点银钱哭,可是得让人笑话,可别伤心了。」 孙玉柔点点头,低着脑袋把玩腰间的鞭子,心里不知在寻思什么。 至于那买回来的白衣女子,早就被她不知忘到了哪里去。 此时,她满心眼里都是姜昀那挺拔高大,丰神玉姿的模样。 从广平到无终, 其实已经不远了。细细算来, 也只需要五日的路程, 故而姜昀便又在无终逗留了两日,才上路去无终。 逗留的这两日, 他让流殇去打听了那日在伽罗寺, 与徐笙并肩而立的白衣男子的身份, 还又陪徐笙去了一趟伽罗寺,陪她临摹墙上的飞天图, 整整歇息了两日。 得知白衣男子是孙家的人, 和他在广平颇受欢迎后, 姜昀冷哼一声, 从此将徐笙看的越发紧了,没让她一个人出去过一回。 直到启程上路,孙玉璋也没有再出现后,他才隐隐放下了自己的那颗心。 可是随即,他又有不开心的事情了。 越往北走, 风沙便越大,姜昀害怕徐笙不适应, 整日用披风裹着她, 不让她被半点风沙吹到。在他眼底,徐笙就是一朵娇花,北方这边恶劣的天气及不适应她。就因为此事,他这几日虽然处处呵护着徐笙,但却一直没有过好脸色。 徐笙见他整日黑着个脸, 心里明白他不愉的原因,故而半点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着在心底想:怎么办,姜昀越发的可爱了,她都快抑制不住自己的好感了。 可是想到他有小秘密瞒着自己,徐笙便也控制住了自己的好感,对他有所保留。 笑话,他不坦白,她怎么会敢相信他不在别的地方骗自己? 总而言之,徐笙虽然处在两人感情的掌控方,但真正的掌控者还是姜昀自己。 这样慢慢走着,无终县到了。 因害怕无终彪悍的民风伤了徐笙,姜昀在进城的时候,便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徐笙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也没有露出来。 徐笙任由他如此,也不反抗,等他弄好后便任又让他牵着自己进了无终县令的府邸。 大多官员在外为官,住的房子都是朝廷所建,并不属于官员私有。一般官员上任的时候住进去,待任期满了之后就得搬出去,且不能带走这府邸的一桌一椅。 徐笙曾听过一件茶后谈资,便是一名寒门出身的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她的夫人因为极喜爱府邸里的椅子,便将那椅子带走了结果衙门请点府邸财物的小吏发现了,硬是跑出了几十里路,追上那位官员,讨要回了那椅子。 当时她只当做是笑话,随意听了,过后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嫁了姜昀,倒真是见识到了。 进了县令府邸,她取下身上裹着的黑色披风,递给姜昀拿在手里,见他眼里并无不满,这才满意的打量起了这房子。 无终偏僻贫苦,纵然是县令的府邸,也破烂的紧,甚至还不如徐笙他们在长安时住的房子大。从破旧的大门一进来,绕过影壁,便是会客之处,左右两侧种着两棵不知名的大树,此时这两棵树的树叶微微翻卷,无精打采,院子里也长满了荒草,荒草地里还能依稀看到几株蔫蔫的蔬菜。 她皱眉看了一眼姜昀,便见姜昀眉头打结看着此处看了半响,然后伸出宽厚的大手牵着她纤细的手,对她轻声道:「我们进去看看。」 说罢,便带着她直直的穿过了会客之处,往后院走去。只见这后院还算干净,房屋没有破败,但屋子里面也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桌子椅子家具,剩下什么也没有,就连墙壁也有些黑溜溜的,不知道沾了什么,脏的很。 「委屈你了。」姜昀道。 徐笙并未不悦,而是扭头冲姜昀眨眨眼睛:「看来今日我们得好好打扫这院子了。」 「你不生气吗?」姜昀看她,有些不解。 哪怕徐笙从未显露出自己不能吃苦,但他也一直觉得她娇娇弱弱的,本该让人呵护。这次跟自己来了无终,也不知道吃不吃的消。而且眼看着已经下午了,这屋子却是这样破败,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如果只有自己,他还可以随意应付一晚,但是徐笙这样娇嫩,怎么能受得了? 姜昀试探着道:「你若是受不住,过两天我让人将你送回长安去?」 他心底是矛盾的,既想让徐笙留在无终,但又想让她回去。 「想都别想。」不等他矛盾完,徐笙便白他一眼,然后提了裙子又往外走去,去唤自己的婢女和陪嫁进来打扫庭院,只留姜昀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突然收到白眼,他非但没有感觉到生气,反而心底还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愉悦。他觉得自己有点毛病,明明是不敬,他却居然诡异地很受用这种感觉。 姜昀皱皱眉,抬脚跟上去。 思及现在已经是下午,要把整个宅子打扫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故而徐笙便让绿柳他们先讲住的地方和厨房打扫出来,其余的房子和庭院里面,暂且等明日再做打扫。 徐笙便也跟着帮忙做些小事情,偶尔还让姜昀跟着搭把手,一副自然无比的模样,让姜昀到口中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一言不发的将东西递过去。 很快绿柳等人在流殇和那一众护卫的帮助下,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将厨房和众人晚上休息的房间打扫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此时屋子里此时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徐笙见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便拉着姜昀回到了屋子里坐下,让绿柳掌上灯。 不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正屋便做了大变样。原本黑漆漆的墙壁全部用纱纸糊了起来,帘子帐子全部挂上,用的器皿还有梳妆的铜镜以及软榻上的软枕之类的,全部换上。 然而,古玩器具一类倒是没有。她嫁人时徐老太太倒是给她了一些,可原本在长安时,她就不太爱摆,现在来了无终,她便索性没有带那些东西。 但纵是是这样,姜昀也觉得很温馨。 他看着烛光下,徐笙柔软细腻,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的脸蛋,心里极为熨贴。 也是她这样豁达之人,才能让他感觉到宁静安稳。 用过晚膳后,徐笙便睡下了。 这让旱了几日的姜昀,有些失望。 本来赶路这几日,他怜惜她身子娇弱,便没有要她,到今日已经快忍不住了,便想着反正明日可以多休息一会,自己可以来一回的,谁知没等他开口,她便睡下了,这让他站在内室的空地上半响无言。 今日骑在马上,他还想了好久,今晚可以与她亲近亲近,结果就这样泡汤了,姜昀沉着脸,见徐笙睡的香甜,终究是没有叫醒她。 他看看她,抿着唇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白日虽然奔波许久,但他半响没有睡着。 第二日一早,姜昀便早早的起来了,见徐笙还在熟睡,他便没让绿柳喊她,自己收拾好用完膳后便去无终衙门上任了。 等徐笙起来,绿柳已经领着几个护卫去打扫剩下的房子和拔前院的荒草。她用过早膳,便也跟着整理起自己带来的书籍,将自己的书房收拾出来。 他们总共整治了一日,才将这院子收拾出来,虽然还是看着破旧,但好歹能见人。 她这边整理好了后,她便开始担心姜昀起来了。姜昀新官上任,也不知道那些小吏服不服管教,加上又是无终这等彪悍之地,她不免有些担心姜昀的安全。 好在,用晚膳的时候,姜昀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徐笙见了连忙迎了上去,帮他取下披风挂到一旁,又拿了干净舒适的家常衣服帮他换上,奉上一杯凉茶问:「今日可否顺利,可有人为难你?」 外面天气燥热,姜昀狠狠地灌了一口凉茶,喘了两口气到:「尚算顺利,不过今日我出了一趟城。」 「你出城做了什么?」徐笙问。 今日他第一日上任,按理说只需要了解一下往年的文书的。 「现在马上七月份了,再过三四个月,天气便要冷下来,匈奴人怕也要来无终抢夺粮草布匹了,我随衙门的师爷和几个小吏出去看看,看看能否想出办法提前御敌。」 徐笙一惊,忙问:「那你可有何对策?他们往年是如何应对的?」 「往年都是向信都的冀北军求救,可是去年冀北王被污蔑谋反,冀北军大乱被刘硕接管后,便再也未管无终。去年冬天,无终便被洗劫一空。」姜昀眉心冷淡,眼里闪烁着光芒。 徐笙见到暗自留心,面上却继续到:「那你今日出城,可是在找什么对策?」 「尚未。」姜昀显然在为此事烦心,刚上任的第一日,他便面临这样的考验,任谁也会焦躁的。 徐笙若有所思,手指在小玑上轻轻扣了几下。 烛火跳动着,外面刮着大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提起裙子起身去了内室。 姜昀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继续打结在一起。 「找到了,表哥。」 便见徐笙进去了一会儿之后,便出来了。她穿着一袭棉布裙子,脸上挂着笑,脚步有些轻盈的走了过来。 姜昀看她,见她手里拿着一副卷轴和一本书,便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徐笙见了,便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弯着身子打开了卷轴,一面对姜昀道:「自从知道表哥你的任令手,我便经常翻翻有关无终的地里风貌书,根据书中的介绍以及自带的插图,绘制了一副地图,虽然不是很精准,但希望对表哥你有用。」 姜昀的目光投注在眼前的地图上,起先还算平静,最后越看越诧异,这竟然是一个十五岁的妇人画出来的?先不谈这地图是不是对的,且说这细腻程度,便是寻常地图所不能比的。他看看徐笙的脸蛋,一时竟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她。 徐笙不知姜昀所想,她只是看着姜昀,等他的答复。 事实上,她也只是恰好以前学了画画,又翻阅了能翻阅的书,将原本的无终地图补充了而已,只是比原来的地图精细了一些,要说有多么惊世骇俗,那倒不至于。 这副地图还是她专门去问她爹借的地图,然后对比着画出来的。历朝历代,都不允许私自绘制边境地图,她也是借口说姜昀就要去无终上任了,她想看看无终的地图,好提前了解一下。她爹便没有多想,便大手一挥让她借来了。 徐笙坐起来弯腰向姜昀凑过去,指着一处地方道:「这是原先地图上没有的,我根据一本游记绘制的,也不知道补充的那些是不是属实,你明天让人去看看。」 「好。」 姜昀点点头,他以前也来过无终,自然知道徐笙这地图大部分都是对的,只是一些她补充的地方,她也没有去,也不知是否属实。 徐笙看着他沉思的模样,便没有多说了。她尽自己的力量只能帮他这一点,若是她的地图是对的,接下来姜昀应该能知道怎么做了。 她指的这几处是天险,若是利用的恰当,是能阻一阻那匈奴人的。但也只是阻拦一二,不能真正大败。 毕竟若真的想击退匈奴,便只能富强兵马。可无终能用的兵士,不过五千。 五千人,又能做什么? 初上任, 便面临着此等难题, 若是真的搁一般的人, 怕此时早已经是方寸大乱。 毕竟县令隶属文官,多由朝廷的科考制度选拔出的人才担任, 而这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得知匈奴大军将会侵犯, 此时不临阵逃脱便已经是极为不错了。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姜昀。 徐笙多多少少能看得出来, 姜昀这人并非池中之物。无终的事情或许会让他艰难一阵子, 但他绝对不会弃官而逃, 反而有可能真的能将这无终小城治理一番, 使得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不是她对姜昀有盲目崇拜的心里,而是当初在长安时,她便觉得姜昀与她提起无终,总有一股莫名的淡然,似乎并不将无终的动乱贫瘠寒苦放在心里, 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的模样。也正是因为他的这股自信,她才选择了与他一同来到无终。 若是没有嫁给姜昀前, 她知道他会来无终上任, 说实话她会想也不想的拒绝这门婚事的。可问题就是,在她嫁给姜昀后,她才知道姜昀要来无终之事。此时,再后悔已经来不及,加上对姜昀莫名的信任, 她选择了一条黑走下去。 第四十八章 在嫁给姜昀前,她可以潇洒的拒绝这桩婚事。可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她便要对自己的婚姻负责,对姜昀负责。 想要调。教好姜昀,让他对自己死心踏地,那么前提是要让他相信自己一心一意爱他,故而徐笙从来不吝啬于在生活小事上,对姜昀体贴一些,或者情话多一些。 也因为这样,得知姜昀要来无终的消息,她思考一整夜后,选择了收拾行李随他一起。 她已经嫁给了他,在还没有到死局之前,她是不会放弃姜昀的,毕竟要调。教一个夫君真的很辛苦,而且虽然她不自卑,但也不得不承认再嫁之身在大周市场真不怎么好。 而且到目前为,他除了有事瞒着自己之外,没有哪里对她做的不好,她使小性子,他也能包容,并且调。教他之时,也能看得出来他是有痴汉忠犬的潜质的。 徐笙心里门清,所以在对待姜昀的时候从来不吝啬给他甜头。 所以,在姜昀一连几日早起晚归,奔波在外后,徐笙这日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小菜等姜昀回来用膳。 这几日,姜昀忙的紧,除了要想办法解决冬季匈奴南下抢掠之事,并且还有一面接手衙门的事情,所以最近徐笙经常是不见他的人影,往往徐笙已经睡了他还没回来,他起来了徐笙还在睡,几日下来,小夫妻俩竟然是许久没有好好说几句话了。 徐笙怜惜姜昀辛苦,便想着做些饭菜晚上等他回来。虽然说她有要刷他好感度的意思,但也不可否认,她是真的挺心疼姜昀的。成亲两个月,姜昀对她虽然不是百依百顺,但目前看来是极好的,她又不是冷心冷肺的人,所以看到他劳累,她心疼也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目前她还是很有理智的。 这么一等,就等到深夜,徐笙早就撑不住打起了盹儿。绿柳进来劝过两回,都被她打发了下去。 昏暗的烛火一直不停的响,夜里静悄悄的,徐笙趴在软榻上,早已经睡着了。 姜昀回来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 她睡得惊醒,他一推开门,她就听到动静醒过来了,见到姜昀一身黑衣,身上带着灰尘,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走过去,解起他的衣服来。 「回来了。」她温柔道。 姜昀低头,看到她乌压压的头发披在肩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烛光的原因,他觉得她温柔恩跟水一样。 「怎么还不睡?」他想揉揉她的脑袋,但被她皱着鼻子,嫌弃的躲了过去。 这几日姜昀忙的每次只是匆匆用水擦擦自己的身子,便又急忙忙的出去了,便没有好好洗澡,徐笙捏着鼻子和他开玩笑:「臭死了,快去洗澡。」 姜昀知道她在和自己开玩笑,脸一板问:「哪里臭了?」 「浑身上下都臭了。」徐笙脱下他的外袍,故意扔到一旁。 姜昀便道:「那让我闻闻你是香的还是臭的。」 说完,他便一把抱住了徐笙,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深吸一口气道:「香的。」 徐笙推推他的胸膛,示意他站好。 「我让人烧了洗澡水给你备着,你好好洗个澡。」说完,她准备开们门出去。 姜昀握住她的手:「外面凉,我去。」 他的声音噻哑,显然是刚才闻徐笙的时候,受不住香气的撩拨,起了反应。 徐笙没有拒绝,任由他出去了。 「让刘妈妈把饭菜端上来。」忽然想起来灶上的热的饭菜,她冲着他的背影到。 「好。」 姜昀走远了,夜风送来他的应好声。 等都姜昀匆匆洗完澡出来,刘妈妈已经将饭菜摆上来了,徐笙见他出来,便招手让他回去用饭。 「你在衙署想必是忙的顾不上吃饭,自明日起我便给你送饭可好?」 徐笙盛了一碗饭给姜昀,又给他夹了几筷子他爱吃的菜,然后问。 姜昀手一顿,随即将她夹给自己的拿筷子菜夹起放进了嘴里。 「外面乱。」他说。 徐笙知道他这是怕城里太乱,自己出去遇到什么危险。她想想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安全,于是便笑着点点头,没有坚持。 「不过,你可以继续为我做饭,让下人送来。」姜昀吃了一口菜道。 徐笙愕然,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下的厨?」 姜昀瞥她一眼,眼底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家里厨娘的手艺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为什么因为感觉到了饭菜里我的情意,才察觉到的?」徐笙撑着下巴逗他。 「咳」姜昀耳角忽然泛红。 「矜持点。」他敲敲她的头,对于徐笙的话避而不谈。 「说不准你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不回答的。」徐笙自顾其说,还一面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赞同这个观点。 「我只是觉得今天的饭菜,和平日里的口味不一样。」姜昀道。 「那就对了,因为是我亲手做的,有我对表哥浓浓的情意。」徐笙冲他宠溺一笑。 姜昀拿筷子的手一顿,他没有看错吧!她的眼里是宠溺? 一向不怕冷的他,忽然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看她,见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他心底一叹,终究是没有把训斥的话说出口。 罢了罢了,宠着点她,又何妨? 于是,姜昀便没有说话了。 而徐笙看着他吃了一会儿饭后,便将目光移到他肩头的黑发上去了。哪怕已经朝夕相对了两个月,徐笙还是看不厌烦姜昀的脸蛋。此时在烛火下,他长发披肩,并不显女气,只是比起平日里的疏离冷淡,多了几分温和儒雅。 徐笙撑着下巴想,原来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也照样适用于男人啊! 看了一会儿,她见姜昀用完了膳,便起身拿了一块帕子,立在姜昀身后给他擦头发。烛光下,她和他的影子投在窗柩上,融为一体,说不出的痴缠缱绻。 姜昀没有说话,徐笙也没有。 俩人都有些贪恋这个时刻,满室温情。 擦完头发,姜昀急不可耐的一把将徐笙拉进了怀里,抵着她的额头道:「我知你心疼我,那么,便再心疼我一回吧!」 说完,不待徐笙给出反应,他便埋头封住了她的唇,疯狂的扫荡了起来。 徐笙没有拒绝,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了上去。 自从姜昀开荤,这两个月他从未尽兴过,她便纵了他这一回。 但鉴于明日姜昀还有事情,徐笙推开他,眼睛被吻的湿漉漉的,水光潋滟。 「你明日还有事情,就这一回。」 姜昀急吼吼的又吻了下去,叼着她的唇,一面含糊不清道:「好,都听你的。」 他本来是没有想那一档子事情的,可是徐笙给他擦头发,擦着擦着便让他浑身窜起了火,只想将她压在身下来一回,哪里还顾及的了那么多? 他吻了几下,便没了耐心,扯起了她的衣服。 撤了没两下,徐笙的衣服反而没被扯开,反倒是将衣带扯成了死结,姜昀心里恼怒,就想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撕下来。 徐笙察觉他的意图,连忙伸手拦住了他。 却见他忽然停住手中动作,漆黑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响,直把她看的莫名其妙时,他忽然伸手到她下面,精准无比的找到她的亵裤,往下一拉,将自己推了进去。 第四十九章 徐笙闷哼一声,身子撑不住。 「喜欢这样吗?」或许是因为姿势的原因,他显得极为振奋,喘着气在她耳边问。 徐笙被他入的魂儿都快没了,哪里顾得上回他的话? 姜昀没有在意,兴奋的又是几下顶弄。 一番云雨过后,姜昀重振旗鼓想来第二此文,却被徐笙无情的拒绝了。 他默了半响,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火气更大了。 第二日, 姜昀又忙了起来。 徐笙醒来时, 他便已经去了衙署。徐笙翻了个身,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床,才在外面传来的走动声中起床。 洗漱完后, 她选了一件棉麻长裙穿上, 又让绿柳将她的头发绾了起来, 便在用过早膳后,戴上帷帽领了两个健壮的护卫出门。 当初姜昀的说辞是这些护卫是他雇佣来, 等将他们送到无终便会离开, 可是自从闻喜之事后, 徐笙隐隐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姜昀便再没有向她提起过这些护卫离去的话,反倒是让他们就此住下,守在宅子里。 徐笙见此,也没有再追问,姜昀对他的事情避而不答, 她便不做那个扫兴的人了,等他什么时候告诉自己, 她再听。 这些护卫来了无终好几日, 姜昀每日出门都会带上几人,然后其余的人全留在宅子里保护着徐笙。 今日,已经是他们来无终的第八日了,徐笙终于得空上街去,为家里添置一点东西。他们初来无终, 虽说大部分东西自己都带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地方没顾上的,索性今日太阳极好,便出来添置了。 出了她住的巷子,来到坊市上,徐笙才真切感受到无终的贫瘠和暴。乱 因为小城不是很大,加之她不想太过高调,所以便没有乘坐马车。 街上人来人往,徐笙沿路走来,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眼底的麻木。这些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干黄枯瘦,游荡在坊市里。 见到徐笙一行人,他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一盯着她看。 徐笙皱皱眉,庆幸自己今日幸好穿上了普通的棉麻衣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纵是如此,他们也盯了她许久,直到看到徐笙后面几个身材高大健硕的护卫时,才纷纷移开了目光。 他们知道,这女人惹不起。 徐笙又往前走了些,才终于找到了商铺所在的位置。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喧哗声。怒骂声,呵斥声交杂在一起,她低声问后面的护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个黑脸护卫出列,冲徐笙拱手后便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回来禀告:「回夫人,前面是买卖奴隶的草市,有商人在训斥那些奴隶,故而如此嘈杂。」 他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去看看吧!」徐笙蹙眉。 「这……」 黑脸护卫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方便去的吗?」徐笙又转过身问他。 黑脸护卫道:「那边太乱了,恐会污了您的眼睛。」 「无事。」她轻笑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绿柳跟在她后面,黑脸护卫忙挥挥手带着身后的护卫追了上去。 人群中,几个护卫将徐笙围在中间,故而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些跪在草席上的奴隶们。 他们衣着破烂,浑身脏臭,头发乱糟糟的,被当成畜牲锁在一起,男女老少一个接一个,串成一串。一个匈奴人打扮的商人,正拿着鞭子一下又一下的鞭撘着,嘴里骂骂咧咧,说着徐笙听不懂的话。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男女,观模样却是大周的百姓。 「这明明还是大周的地界,为何那些匈奴人如此猖狂?」徐笙抑制住心里的愤怒,努力让自己平静。 她真切的感受到,无终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大周自己的地盘上,被当成畜牲一样对待! 这些年,大周民不聊生,她虽然略有耳闻,却从未真正见到过。 更可悲的是,眼前这匈奴人是在向汉人售卖这些奴隶,而围观之人皆是一脸麻木,显然看惯了这种场景,更有甚者,已经上前在挑选奴隶了。 黑脸护卫道:「无终动乱,早已有数年之久,自冀北王收复无终后,朝廷始终未曾重视过此地,更是从未派遣过大军驻守,出现此事,并不奇怪。」 徐笙听得出来,黑脸护卫语气有些不忿。 「回吧!」徐笙看看跪在那里哀求的男女,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这些人,是住在城内?」她问。 「是的,夫人。」 徐笙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连东西也没有买,便带着绿柳等人回去了。 夜里,姜昀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睡。 「怎么还不睡?」姜昀进来见她还坐在软榻上等自己,便大步跨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问她。 玉带冰凉,她的脸蛋被压到上面,徐笙有些不舒服的换了个位置。 「今日我出去了。」她皱着眉,没有往日的欢愉。 「恩」他应到。 「我心里不舒服。」她将今日见到的事情告诉他,然后略有些烦闷的搂住他的腰,轻轻的在上面蹭蹭。 姜昀沉默很久,才道:「别难过。」 「我不会放任此事的,相信我。」她听到他说。 徐笙听了,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相信你,你会将无终治理的很好。」 「可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的,千万别让自己处于险境。」这些话,都是徐笙的心里话,没有算计,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的心里话。 「嗯。」他低笑一声,声音很低沉。 「我可不会让你年纪轻轻的便当了寡妇,将来不知便宜了谁。」 徐笙被他逗笑:「所以,你要好好治理无终,还不能让自己有事,不然我就会跟别人跑了。」 「那些匈奴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徐笙仰头问他。 姜昀沉默,摸摸她的头。 「还不能动他们,若是现在将他们动了,匈奴人恼羞成怒,很有可能提前南下的。」 她理解的点点头,又问:「可冬季到了,他们迟早会南下,来无终抢掠的。」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冲着你来的。」 匈奴人将无终当成给自己补给的地方,没有粮草女人了,便来抢掠。来的时候,若是见到大周的官员,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正要与你提此事。」 姜昀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想去信都一趟,向冀北军求助。」 她猛地坐了起来。 【卷一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美人驭夫 卷一》作者:檀溪 02、《美人驭夫 卷二》作者:檀溪 03、《美人驭夫 卷三》作者:檀溪 04、《美人驭夫 卷四》作者:檀溪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