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驭夫 卷三》 第一章 【正文开始】 每年冬日,冀北王府都有施米的传统, 往年一直是由虞臻那位继母做的, 去年冀北王府出事, 施米一事便搁浅,今年虞臻重掌冀北,自然要继续延续这项习俗,故而在虞伯告诉她这件事情后,想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不过除了第一日意思意思,其余时间并不需要她出现。 这日她没有穿锦衣华服, 而是让绿柳找了一件半旧不新的棉布衣衫, 将头发挽在脑后,学那些贫苦人家的妇人。 「王妃,外面冷,您不必要呆太久。」虞伯跟在她身后道。 「放心吧!我冷了便回来。」徐笙披着厚重的狐裘, 跨出大门口,看着外面聚集了一大堆普通的百信, 扬起一抹笑意,带着婢女走到放米的案桌前。 「草民拜见王妃。」她一走过来, 那些被她容貌惊在原地的百姓才反应过来,纷纷准备跪下行礼。 徐笙眼疾手快托住面前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五旬的老者,抿唇笑道:「诸位请起, 不必多礼。」 「谢……王妃。」她面前那位老者,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有些局促, 呵呵笑起来。 徐笙放柔自己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摆出王妃的架子,她扶着那位老者走到放米的地方,一面问那老者今年地里收成如何,家里还有那些人,都过得顺遂不。那老者起初还有些局促,后来见徐笙如此平易近人,便放开了,与细细说起来。 徐笙听得认真,等老者说完了,见老者家中并无困难之处才说:「老伯家中喜乐安康,一切顺遂便好,若是有难处,来王府寻我,我能帮的便尽量帮你们。」 「王妃真是心善,好好好!」老者神色激动,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补充到:「咱能有您这样一位王妃,真是我们百姓之福,也是王爷之福!」 徐笙笑着接下他的夸赞,然后让老者将口袋撑开,装了小半口袋的米,然后让他路上小心。 那老者走了老远,她都能听到他向旁人夸赞自己的声音。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在那里施米,亲切的与人闲聊,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虞伯和绿柳已经催了好几次了,那些百姓也自发地请徐笙赶快回去,他们道今年没有领到王妃施的米,明年也可以,万不能让王妃受冻,如此百般请求之下,徐笙才歉疚地朝后面的百姓笑笑,告辞离去。 整整一下午,她都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地方,与百姓说话也带着平和与包容,偶尔遇到家里有困难的百姓,就让到绿柳那里去登记下,说会帮忙解决的。 如此一来,那些百姓们便越发地爱戴徐笙了。 不过三日,信都城内都在说徐笙仁慈,其中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徐笙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番行为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于她而言,既然要施泽于百姓,那便要认真对待,而不是做面子工程,意思意思便草草了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平常之举,会让她迎来那么大的赞誉。 就连平日里看她不太顺眼的百里明,听到徐笙的作为之后,也对她的感官好了许多。而葛老在听说此事之后,曾感叹而言:「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 「王妃仁善,堪为贤妻!」 这些话后来流传在读书人之间,甚至徐笙也略有所耳闻。 施米过后,城外的清源观举行道会,徐笙自从来了信都之后,也没怎么出去过。她听虞伯说清源观的道会每年都很热闹,相当于一场盛会,百姓们都会去清源观的铁枪树下许愿,便来了兴趣,也想去看看那棵传说中已有千年的古树。 据闻铁枪树这种树,百年也长不了多粗,而清源观观内这棵树,足足需要数人才能喝抱住,可见其年龄古久。 道会这日一大早,她便去了清源观。虞伯早早和清源观道长打过招呼,故而一去便被有小道童接待他们,将她领到后院一处厢房。 「王妃现在这里休息,道会要到午时才开始。」小道童扎着道髻,小小年纪却肃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老成。 「小道长,我对观里的铁枪树慕名许久,想要一观,不知小道长可否带路?」徐笙叫住他。 小道童行了一礼道:「王妃请随我来。」 「好。」徐笙也对他作揖到。 小道童便忽然涨红了脸蛋。 这道观里的铁枪树并非只有一棵,而是一片。除了那棵极为粗壮壮观的大树,它附近还长着许多低矮的小树,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走在上面软软的。 徐笙打发了道童,才领着绿柳进了这片铁枪树树林。因为铁枪树低矮难长大的原因,除了那棵大树,其余的树都只有四五丈高,走在里面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枯叶上,很是闲适。 那棵最大的铁枪树树冠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都是百姓许愿抛上去的,在高高的枝头招摇。徐笙在树下也随俗许了愿望,才仔细在树下的石碑上看那些历年来的文人雅士留下的诗文。 这厢孙玉柔怒气冲冲的赶来信都,路上四五日的功夫,早就把当时的怒火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那种被欺骗的难堪,她到现在还不能释怀。 她早就对那位姜公子也就是现在的冀北王没了意思,当时只不过是见他容貌过人,少女情窦初开被吸引到,后来追去无终,却被徐笙的一番话被浇的什么也不剩,原本都快要将他忘记了,却猛然得知自己受骗,才赶来信都。 然后刚进城,她便听到了那些百信的交谈,句句都在赞美那个骗子。 她忍不住气恼地嘟囔:「她就是个骗子,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好。」 那些谈论徐笙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年纪轻轻的就知道诋毁王妃。王妃可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善心的人了,你莫不是嫉妒王妃?」 孙玉柔气恼地跺脚,想与他们争辩,却被孙玉璋拉住。 「几位见谅,我家妹妹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她!」 「无事无事,以后不要这样了,王妃多好的人,小姑娘不懂事,也不能乱说知道不。」 孙玉璋点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孙玉柔往客栈走去。 「你去见王妃,也要递上拜贴,否则这么冒失,门房不会让你进去的。」孙玉璋知道自己不对,徐姑娘已为人妇,所嫁之人更是冀北最尊贵的人,是他完全不敢肖想的。可是再得知三妹妹来冀北,他义无反顾的追来了。 或许,他只是想见她一面。 「今日王妃去清源观,我还跟着马车扔了香果,一直送到门口!」那群人还在说,声音飘进他们的耳中。 「你听到没有,她在道观,我要去找她!」孙玉柔听了,提着裙子拉着马就折回去往城外走去。 孙玉璋想要阻止她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在王府想是连话也说不上一句,在清源观,他还能听听她的声音,和她说上几句话。 兄妹二人赶到清源观的时候,徐笙正在听道会,听到绿柳来禀报,惊讶了一瞬间,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怕是孙玉柔知晓她的身份了。 第二章 她看了一眼认真虔诚听无尘道长讲道的百姓们,提着裙子悄悄从道会中退出来。 「把孙姑娘带到厢房来吧!至于孙公子,让虞舜好好招待。」 她现在的身份,倒是不好在道观里与孙玉璋多说,至多一会儿出去与他见个面便可,况且二人根本不熟。 「是。」绿柳应下下去了。 孙玉柔进来时,看到徐笙坐在上座,姿态沉稳。见自己进来,面容沉静地看了过来,一双漆黑睿智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底。她无端弱了气势,中气不足道:「你为何要骗我?」 今日的徐笙妆容素雅,因为来道观的原因,衣服也是素衣,但在孙玉柔眼里,她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气质,想要让人不自主的臣服。这时当时在无终不曾有过的,她心想难道是因为她当了王妃,有的变化?可是她下一刻便否决了自己的看法。 不,她只是将自己全身的光芒散发出来了,她凭着直觉知道。 她现在终于知道,那时为什么她看徐笙那样自卑,那是因为她不曾有她身上的气度,沉淀下来的气度。 一声轻柔好听的笑声响起,便见她撑着额头看着自己,对自己道:「孙姑娘请坐。」 孙玉柔气势早就弱了,她不情不愿地坐下,锲而不舍的问到:「你为什么要骗我?」 徐笙言:「孙姑娘对我夫君有意,不是吗?」 曾经的心思被道破,任是谁也会尴尬的,孙玉柔脸色一变,强忍道:「你胡说过什么。」 「只不过如今看来,已经没了。」 孙玉柔抿抿唇。 「我那时候知晓了姑娘的心思,本该有其它办法让姑娘断了心思的。但是那时候我和夫君因为要隐瞒身份,不便得罪孙家,便出此下策,还望姑娘见谅。」徐笙看了她一眼道。 「你可以和我直说。」孙玉柔道。 「那姑娘会放弃吗?」 「不会。」孙玉柔有些难堪。 「虽然我与姑娘只是泛泛之交,但念在姑娘曾经想要帮我的份上,告诉姑娘一声。」徐笙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嘴里道:「有妇之夫,可是……不能觊觎的。」 孙玉柔的脸上像是被煽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她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不用你来教我!」 「有夫之妇又怎样,只要互相思慕,就可以在一起。」 徐笙轻笑一声,在她耳里却像是嘲讽。 「呵」 「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姑娘焉知,没有新人呢?」 「我言尽于此,姑娘请吧!」 孙玉柔本是想来质问她的,哪知道一进来便被对方压的死死地,甚至还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对。但这个念头刚生出来,便被自己给否认了,她怎么可能觉得那个女人的话对? 被逐客,她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再留下去也无用,她现在今非昔比,不是自己能任意打骂的。这是她娘亲和她说的话,她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其实来信都,她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骗,想要个答案。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边该离开了。 徐笙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叹气。这姑娘有些地方还是心善的,只是那样的人家没有教好,她也只是因为那丝丝愧疚,才出言纠正,至于她听没听进去,听了多少,就与自己无关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姑娘,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匈奴人,您快躲起来!」绿柳一把推开门,气喘吁吁到。 「怎么回事?」徐笙猛地站起来。 这里是信都,怎么可能会有匈奴人? 「奴婢也不知晓,虞舜将军已经带人去了外面挡着,但怕是挡不了多久,虞将军让奴婢带您藏起来!」 孙玉柔愣在原地。 绿柳绕过她,带上徐笙的狐裘,一面脱自己的衣服,一面对徐笙道:「姑娘您和奴婢换衣裳,然后赶紧藏到后山!」 「不必。」徐笙皱眉,绿柳扮成自己,若是被匈奴人抓住,自己自然是能逃过壹街区,但是绿柳怕是性命不保。 「姑娘别犹豫了,没时间了,奴婢命不值钱,姑娘您的安全最重要。能和姑娘主仆一场,是奴婢的幸事,奴婢死而无憾。」 徐笙默了半响,才抿唇道:「那你千万小心。」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自己若是被抓住,定会被匈奴人用来威胁虞臻,到时会有更多的麻烦。 徐笙迅速的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绿柳的衣服,然后帮绿柳系上狐裘,紧紧握着她的手,干涩的说到:「多谢。」 绿柳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打开门拉着徐笙就往外走。 经过孙玉柔的时候,徐笙一把拉住她皱眉道:「愣着做什么,赶快走!」 孙玉柔被她扯的一个趔趄,连忙跟上去。 「姑娘保重。」绿柳将徐笙送到后山下面,对徐笙说到,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路跑去。 前院的厮杀声,尤在耳边,徐笙提着裙子艰难地向后山跑去。 跑到半山腰时,徐笙回过头看向下面的道观,听到下面不绝于耳的厮杀声与哭喊声,不忍地闭上眼睛,继续向上跑。 那些百姓何其无辜,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却遭到匈奴人的屠杀。 「你可不可以?」孙玉柔见徐笙没有跟上,停在原地喘着粗气,皱着柳眉问到。 「无事,走吧!」徐笙找了一根棍子做拐杖,继续往前走。 忽然,山脚下传来了一群匈奴人的声音,徐笙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面色却一下子严峻起来。 她看了一眼孙玉柔腰间的软鞭,问到:「你会武功吗?」 「只会一点。」她如实回答。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问到:「你不会是想要让我去对付那群匈奴人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那么多人,我怎么打的过!」 「……」徐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山上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住,指着树底下,一处不起眼的枯叶坑道:「藏到那里,不要出来。」 孙玉柔看了一眼,听话地走了过去。 徐笙帮孙玉柔把她掩盖好,冷静地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有动静!」 孙玉柔嗯了一声。 说完,徐笙看了一眼这满山的铁枪树,选择了一棵粗壮的树,爬了上去。 两个人都藏在枯叶堆里,无人掩埋根本不可能,她只好选择爬上这棵比较容易爬上去的树。这铁枪树比较矮小,主干上面有个中空的洞,正好可以给她藏身。 她爬上去,将树洞扒开,用随身带着的匕首挑开一条正在冬眠的蛇,准备扔到扔到地上,可是想了想,她用匕首将它钉死在树干上…… 也不知道下方如何了,虞舜带的护卫只有五十余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绿柳有没有被匈奴人抓到…… 徐笙卧在树上的树洞里,听着下方的动静,心里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了几个匈奴人的说话声。 她屏息凝神,看了下去。 是三个流民打扮的匈奴人,正笑哈哈地往上走,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握紧手里的匕首,看了一眼孙玉柔藏身的地方,是个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 第三章 希望她不要出什么岔子…… 冬日的眼光洒下来,落到枯叶上, 林子里只能听到那几个匈奴人的笑声, 和枯叶声被踩断的声音。 其余的匈奴人都在清源观抢掠, 却不知道这几人怎能会上山来,徐笙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到了树下,四处张望着慢慢走进。 「哇哇哇!」忽然一阵乌鸦声响起。 徐笙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只见几只黑色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向自己所在的树上飞来,吸引了匈奴人的目光。徐笙看了一眼自己树上挂着的死蛇, 知道是这死蛇将它们吸引而来的。 虽然这条蛇在冬眠,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将这蛇刺死,却没想到给自己带来了大。麻烦。 徐笙抿唇,将匕首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嘿嘿……」那匈奴人一天抬头, 看到徐笙的露在外面的衣角,顿时拉拉同伴的衣角, 淫。笑着走到树底下,呱啦呱啦说了一大通。 紧接着, 徐笙感觉到有人正在爬树,她立马挂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从树洞里爬了出来, 怯怯地看着下方。 那三个匈奴人一看到徐笙的脸,顿时就笑了起来,他们只是在山下的时候看到山上有人影, 就跟上来看看,没想到是这么美丽的大美人儿,真是赚到了。他们搓着手,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招手让徐笙下去。 徐笙看了一眼四周,慢慢地从树上滑了下去。自己被堵到树上,完全是瓮中捉鳖,只有下来在空地上,才有逃走的机会。 她一滑下来,就滑坐到地上,紧张害怕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那三个匈奴人完全被她惊艳了,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这次竟然有机会让他们遇到,若是尝尝,真是死而无憾。 徐笙缩着身子,低头不敢抬起来的模样更是让三人嘎嘎怪笑起来,一个匈奴人弯下腰,伸手就往她脸上摸过去…… 「啊!」 徐笙迅速一挥手,一把沙子扬起,迷了眼前男人的眼睛,趁他大叫的时候,迅速扑起来将他推开,手中带着寒芒的匕首便向他后面的那个匈奴人刺了过去。 但是那个男人显然反应过来了,眼睛一缩,便向旁边躲去,徐笙的眼里一寒,使劲儿的刺了上去。 「撕……」那个匈奴人摸了一下自己脸蛋,待看到手上的血的时候,忽然勃然大怒,冲着徐笙叽里呱啦的吼叫起来。徐笙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迅速往旁边一扑,躲开另外一个男人,顺道向被迷了眼睛的男人补了一刀。 就在这时,那两个男人再次扑了上来,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刺伤,他们脸上怒气翻涌,一把捏住了徐笙拿着匕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拽住她的头发,嘴里骂了起来。 「嗯……」徐笙被迫扬起头,然而头皮仍旧被扯的发疼。 她手里的刀被夺下,扔到了一旁的地方,整个人被钳制住,一个男人伸手煽了他一巴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然后一把扯开徐笙的领口,露出她白皙圆润的肩膀。 徐笙只觉得皮肤一寒,鸡皮疙瘩迅速冒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眼里冒着火光的三人,眼里露出一抹厌恶与怒火。 那三人眼睛发直,其中一人伸出手便准备摸上去…… 忽然那个男人握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使劲儿的挣扎起来。 「滚!」娇喝声响起,男人倒到底上,不停的挣扎起来。 徐笙抬头,看到了虚张声势的孙玉柔。只见她用自己手里的鞭子,将那个男人死死的勒住,看着徐笙这边的两个壮汉,眼睛飘忽,透露着害怕。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不停在地上挣扎着的男人,是被徐笙划破脸的,钳制住徐笙的男人放开她,将她推给了那个被徐笙刺中大腿的男人,狞笑一声向孙玉柔扑了过去。 他没想到今日居然不止一个女人,虽然自己的兄弟都受了一点小伤,但是对付这两个女人不在话下,他们一会儿可要好好享用这两个漂亮的女人,男人嘴里发着怪笑声,向孙玉柔跑了过去。 孙玉柔眼里一慌,收回鞭子,不停地往后退,嘴里道:「不要过来……」 徐笙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渐渐发青的男人,一把将他推开,爬起来迅速从地上抓起匕首,向男人跑了过去,一面对慌张的孙玉柔无声地做口型:缠住他! 男人毫无察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下,在地上抽搐起来。孙玉柔看了,抿住唇挥着鞭子向男人挥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她又看了一眼徐笙手里的匕首,咬咬牙向男人扑过去,一把抱住束缚住他的双臂。 「桀桀」男人笑起来。 徐笙抓紧匕首,眼神一冷,向他的脖子扎了过去。 或许是察觉到背后的风声,男人忽然回头,看到徐笙向自己刺来,瞳孔一缩,想要避开,却被孙玉柔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他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骂些什么,眼里冒着怒火,将孙玉柔踢开,伸手去抓徐笙的手腕,想要将匕首夺下来。 「嗤!」可是已经来不及,一声匕首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他眼睛一下子睁大,伸手握住伤口上的匕首,回头看向徐笙,嘿嘿笑起来。 徐笙眉头一皱,连忙后退。便见男人踉跄着向她扑过来。 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的孙玉柔,提着裙子绕着那棵大树跑起来,那男子便青着脸,脖子上一面流血,一面叽里咕噜地向她追来。 这男人怎么还不倒下! 徐笙一面跑,一面在心里狂刷屏。 好在,跑了半圈之后,男人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推移软卧,轰然倒地,脸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地上一片狼藉,躺着三个脸色铁青的壮汉,徐笙回过头将孙玉柔扶起来问道:「你怎么样了,能不能走。」 她已经听到有人上来的声音了。 孙玉柔红着眼睛,借着她手里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跟着徐笙向侧面的山坳里跑去。 「你先走吧!我跑不动了,不用」 「不要管我。」 孙玉柔捂着肚子,脸色苍白道。 「别说了,我若真扔下你,你不定又要怎样在心里骂我,再坚持一会儿,信都的人就会来。」 「可是我肚子好疼,走不动了。」孙玉柔哭到。 「我错了,我不该来找你麻烦的。我感觉自……己要死了……那些匈奴人……又脏又恶心,我不要被他们碰,你把你的匕首给我,大不了被他们抓住后,自……自尽了……就……就是。」 「别说了,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徐笙几乎是拖着她,一面跑一面道。 「我……我不想死……」孙玉柔哭起来。 「我大哥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我害了他,我以后……再……再也不任性了。」 徐笙没有说话,只是咬牙坚持着。 「我发现……发现……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要是有人来救我们,我……我就决定不讨厌你了。」孙玉柔打着嗝儿道。 徐笙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喘着粗气道:「谢谢,不过你还是继续讨厌着吧!」 第四章 「为……为什么?」 「我们性情不和。」渐渐地她脚上没了力气,小腹传来一丝丝坠痛感。 可身后那群匈奴人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他们发现了地上的尸体,正愤怒地追了过来,要不了多久,二人就会被追上。 徐笙觉得自己也是够惨的,今年是所有的霉运都集在一起,这种追杀之类的事情已经第三回了! 如果今天交代在这里,她做鬼也不会放过虞臻的! 「你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孙玉柔抹了一把泪水,哭啼啼地惨极了。 「躲起来。」徐笙看到山坳里的大石头,快步走了几步,拉着孙玉柔躲到大石头的下面。 「安静点,不要哭了。」 孙玉柔停止哭泣,仍旧是忍不住抽泣起来。徐笙无可奈何,一把捂住她的嘴,自己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上方经过的人,一般不易注意到下方。当然若是发现了,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幸好,那群匈奴人没有注意到这块石头,一群人呼啦着继续往前面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清源观又想起了一阵厮杀声,徐笙听出来其中有马匹的嘶鸣声。 有人来救她们了,她眼里猛地升起希望来。 厮杀声,马蹄声,匈奴人的怒骂声混杂在一起。 徐笙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大石头下面卧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四肢麻木,小腹有些疼。 「皎皎!」 「皎皎!」她听到虞臻的声音,可是肚子上的疼痛,已经让她虚弱地发不出声音了。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孙玉柔坐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冲外面大喊大叫到。 虞臻听到这边动静,立刻从马上翻身下来,跑了过来,冷冷道:「皎皎呢?她在哪里?」 孙玉柔被他锐利冰凉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惊我,连忙指着旁边的大石说:「她在这里面。」 虞臻不待她继续说话,立刻从上方的平地滑了下来,狼狈地连滚带爬过来。他永远忘不了徐笙脸色苍白,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的模样。那一刻,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明明秦雁行那厮之后,他便暗暗发誓,不要让皎皎再受到伤害,好好保护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受伤。 虞臻大步跨过去,双手颤抖地抱起徐笙,嘴里轻轻叫道:「皎皎?」 「她怎么了?」忽然,他的眼神如利箭一般,朝孙玉柔看过去。 「我……我也不知道,刚刚她还好好的。」孙玉柔连忙摆摆手,示意不关自己的事儿。 虞臻没有再理她,抱起徐笙,迅速地朝山下奔去,远远地便大喊到:「立刻去给我找大夫,刻不容缓!」 流殇看到脸色苍白的徐笙,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跟上。 最后,他拉来了道观里的无尘道长。 「血……」虞臻将徐笙放到道观里的房间里,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沾着的鲜血,他身体摇了一下,看到徐笙下身的衣摆上沾着点点血迹…… 「大夫呢?为什么还没有来!」他大吼道。 「快去给本王找!」 「是。」又有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士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王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忽然流殇大喊着冲了进来,手里拉着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男人。 虞臻连忙让开道:「快,看看她怎么了。」 老道士满身血污,却没有被虞臻的气势吓到,看到徐笙情况不好的模样,连忙给徐笙把起脉来。 见到老道长眉头紧锁的模样,虞臻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流逝,外面飘进来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这是刚才的杀戮留下的痕迹。 老道长终于放开了手,虞臻立马问到:「王妃怎么样了。」 老道长从身上挎着的医药箱里拿出银针,这才缓缓道:「王爷不必着急,王妃无大碍。只不过刚才受了惊吓,又跑的太激烈,有滑胎的征兆。待我为王妃施一针,先保住胎。」 「立刻施针!」他厉声到。 虞臻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神经紧绷地看着徐笙,只听到她无碍,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还请王爷先出去等着,人太多会干扰贫道施针。」老道长手里拿着银针,对虞臻如此说到。 虞臻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徐笙,转过身往外走去,一面冷冷道:「尽快施针,王妃若是有事,本王绝不扰你!」 老道长脸色不变,拿着银针向徐笙头上的穴位刺去。 流殇看着满脸冰冷的虞臻,心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那老道长说的是保胎?可是为什么王爷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关心,还是没有听到? 虽然有心提醒虞臻这个消息,但是因为摄于他的威严,流殇乖乖地站在虞臻后面,一字也未说。 徐笙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清芷园,此刻她肚子已经不疼了。 「皎皎,你醒了。」一道干哑的声音响起,徐笙这才看到满脸胡茬的虞臻。 「夫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徐笙问。 虞臻抿唇,只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紧,却还是道:「那些匈奴人是从无终逃脱的,我一路追过来,没想到你居然在清源观。」 「你身上可还有不适?」说完他又问。 徐笙摇摇头,她只除了头有些疼外,其余倒没有太大感觉。 便见虞臻松了一口气,拿着旁边的药碗道:「快把药喝了。」 她点点头没有拒绝,靠在他的怀里,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碗药。 「你怎么这副模样,我不就是晕过去了嘛,现在身上好好的,一点也不疼。」徐笙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模样,摸了摸那扎手的胡茬,笑起来。 「你」虞臻抿唇,忽然停了下来。 「我怎么了?」徐笙满脸不解。 虞臻道:「你好好休息便是,大夫说你需要静养,半月不得下床。」说着,他将枕头放好,托着她的背像只易碎的娃娃,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好好歇着,我去叫大夫进来。」他说。 徐笙露在被子外面的脸蛋已经红润了许多,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大夫很快便进来了,却不再是清源观的无尘道长了,他只给给徐笙开了方子,等到回到王府,便是府里养的大夫常驻在清芷园,时刻守着徐笙。 「启禀王爷,王妃的身体已经无恙,肚子里的孩子也无事了,接下来只需好好精养便是。」陈大夫把完脉,冲俩人拱手行礼后说。 「什么?」徐笙一愣。 「我有孕了?」 陈大夫又是作揖道:「王妃还不知道吗?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虽然日子还浅,但已经能把出来了。」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虞臻道:「想来是王妃才醒来,王爷还没来得及告诉王妃,小人多嘴了。」 「……」虞臻默了半响,才忽然道:「你说……王妃有孕了?」 「是的。」陈大夫看着虞臻看不出表情的脸,心里纳闷儿,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过,看王爷这表情,难道是不喜欢这孩子,所以闲自己多嘴了? 「行了,你下去吧!」虞臻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是,小人告退。」 第五章 陈大夫作揖之后,弓着身子缓缓退出去。 「皎皎……」虞臻嗓子干哑。 「我们有孩子了?」 他走了一步,似乎其实想要上前握住徐笙的手,却不想腿一软,整个人便跪了下去…… 走到门口的陈大夫只听里面一声巨响,面上一怔,连忙加快脚步跑了出去,同时心里在想: 王爷他……不会是……在打王妃吧…… 「咚!」 虞臻腿一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徐笙大惊, 忙从床上跪坐起来, 想要去拉他。 「不要动!」原本呆滞住的虞臻忽然回神, 猛地喝斥到。徐笙便愣住,「没事,我就是没站稳,你千万别动!」他语气严肃,眼神诡异地盯着徐笙的肚子,慢慢说到。然后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肚子。 「真是不小心, 快坐到床上,拿药酒擦擦,摔得那么重,怕是都淤青了。」他不让自己动, 徐笙便只好坐到那里指挥。 原本她刚听到自己怀孕,心里十分复杂, 还没等她消化缓缓,便见到虞臻这副蠢样子, 真是一点紧张也没了。而且真当她信了他是没站稳?她只不过是给他留着面子,没有揭穿而已。 多大人了,这都能被吓到腿软? 「一点小伤, 不碍事。」虞臻面色紧绷,盯着徐笙,像是要将她看出一朵花来。 「你去把药酒拿过来。」徐笙见此, 只好如此道。 「恩。」虞臻继续看着她。 「……」徐笙默了半响,决定不与他计较。 欣喜若狂之下,腿软摔倒什么的,真是为他尴尬。 她又重复了一遍:「去把药酒拿过来。」 这次虞臻终于听见了,他反应过来,大动作地跳下床榻,却因为牵扯到自己膝盖上的伤,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徐笙在他身后,轻笑出声。 他脚步一滞,若无其事地拿了药酒,回到床前,声音干巴巴的道:「我自己来就好,皎皎你歇着。」徐笙也没和他抢,只是看着他给自己上了药,才放他出去。 「皎皎,这里面有咱们的孩子了?」虞臻擦完药酒,又盯着徐笙看了一会儿,才迟疑地伸出手,轻轻的放到徐笙肚子上,动作轻的好似一用劲儿,就会伤到孩子。 「噗嗤。」难得见到他这副呆样,徐笙忍不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将手放到虞臻手上,笑着道:「他就在这里,我们的孩子,夫君会喜欢他吗?」 其实不用虞臻回答,徐笙便知道,他定是喜欢的,否则怎会干出刚才的蠢事儿来? 「喜欢。」虞臻低沉着声音道,他轻轻地在她肚子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抚,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我也喜欢,我想生个生的和夫君一模一样的奶娃娃,软软地喊我娘亲。」徐笙握着他宽大的手掌,眯着眼睛想象到。 「……」虞臻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喊你娘亲?」 徐笙惊讶道:「当然不是,夫君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当然是了,这都被你猜中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想法。」虞臻沉声到。 徐笙笑哈哈的抱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玩儿着他修长的手指,自言自语道:「生个长的和夫君一样的孩子,就能看到夫君小时候的模样了。」 「一定很可爱。」她说。 虞臻只觉得自己心中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令人抓心挠肺。 「生的像你才好,这样我会疼爱他。」他轻咳一声道。 「难道不像我,你便不喜欢他了?」徐笙抓住他的手,凶巴巴的,「孩子还没出世,你就开始偏心上了?」她皱眉。 虞臻直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为何皎皎总是那么多刁钻的问题?都是他的孩子,无论像谁,他都会疼爱的。 「自不是,都道爱屋及乌,我心悦皎皎你,自然会对像你的孩子偏爱几分,但是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徐笙抿唇又说:「那你更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好似他只要说的一个不和她意,她便要要他好看。 徐笙面对这种状况自是有些紧张,他嗓子有些干,轻咳了一声说:「若是女儿,我会将她捧在手心,让她一生无忧。若是儿子,我会教他骑射,授他经义策论,传承我的大业。」 他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 虞目光深邃地看着徐笙,好似要将她吸进去。 「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想的真久远,连长大后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徐笙被盯得不自在,率先移开了目光,打破这片沉静。 「我早就在心底想过,日后我们的孩儿会是什么样子,我会如何养他。今日猛然得知你有孕,我竟觉得一切如在梦中。」 「皎皎,你告诉我,这不是梦。」虞臻双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在她手上落下一吻。 徐笙心中一颤,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真的是很难让她不爱上他。 实在是太犯规了,情话说了一箩筐,叫她怎么不心动? 「不是做梦,是真的。」她身子倾过来,在他嘴角吻了一下,低声到。 虞臻便突然大笑起来,目光灼灼:「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做父亲了,皎皎你知道吗?我心中十分开心,开心到此刻竟不知如何告诉你。」 「皎皎」 「皎皎」 「你真好。」 门外守着的流殇听到屋内传来的大笑声,忍不住侧目。 王爷这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昨日的事情,今日才欣喜若狂,是不是……高兴疯了。 他打了个哆嗦,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往日冷清肃然的公子,高兴疯了的模样。王妃真乃神人也,但凡是王爷有什么奇怪之处,多半也王妃有关。 徐笙好笑的看着虞臻大笑,眉飞色舞,若不是骨子里的矜持还在,此刻他恐怕会手舞足蹈起来。 「皎皎,我好想将你抱起来,狠狠地疼你一番。」虞臻道。 「……」疼爱是什么鬼,她想的那样吗? 「有孕后,前后三个月不能行房事,夫君想想就好。」徐笙忍不住给他泼凉水。 便见虞臻开心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住,迟疑地问到:「皎皎你说什么?」 「你在与我开玩笑?」 「是真的。」 :) 虞臻终于冷静了下来,在得知徐笙怀孕后,不能与之同房,他的一切异常都恢复了原样,绷着脸让徐笙躺倒那里歇息,便快步出了房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徐笙露出一个微笑,心中大致知道他是去找陈大夫求证去了。 清源观的事情,她也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是虞臻在无终时清理城内,想要将那些买卖奴隶,极恶之徒抓起来时,却不想有一小批人逃跑,一路四窜到信都城外的清源观,恰好遇到了出来许愿的徐笙,他们见清源观外面有许多富贵人家的马车,便起了歹意,这才叫徐笙受惊。 而虞臻也一直在追捕他们,所以紧随其后回到了信都。 至于伪装成徐笙的模样来吸引匈奴的绿柳,当日送走徐笙之后,没多久变遇到了匈奴人,被匈奴人抓住,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如今正在屋子里休息。 第六章 因为她动了胎气,不能下床走动,要在床上静卧半个月,所以徐笙只能让绿杨传话给她,让她安心精养便是,等自己好了便去看她。 同时,徐笙在清源观遇险,险些丧命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信都,但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但化险为夷,智斗那些匈奴人,还已经被诊出有了身孕。 一时间,城里百姓都在奔走相告,很多质朴的百姓在自己家中拿了鸡鸭鱼肉,专门送到冀王府外,说是送与王妃,望王妃早日诞下小世子,母子平安。 虞臻知晓此事后,想了许久,才让人婉拒,把东西退回去,并言各位好依王妃心领了,诸位家中不易,还是留着自家吃。那些百姓再三推辞,才拿了东西,对着城外清源观祈求了一番,才拎着东西离去。 而风轻自从知晓徐笙有孕后,面无表情地在房中枯坐了整整一日,才一脸平静的走了出来,接过自己的孩子,小心逗弄。 眼底却闪着不甘。 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夜里虞臻小心翼翼的躺在外面,四肢僵硬,生怕自己不小心压着了她的肚子,白日里睡多了的徐笙心里无奈,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枕上后闭着眼睛道:「看把夫君你吓得,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得了绝症,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 「莫要乱说。」虞臻听到她的话,眉头一皱低喝。 徐笙扬起唇角,没有理他。 夜里徐笙睡着后,虞臻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一个四处雾茫茫的地方,看到两个小孩子坐在地上爬来爬去,咯咯地笑着。见此,他紧绷的脸上挂上一抹微笑。 「啊」 「啊」 那两个小孩子正在牙牙学语,看到一身黑衣的他,高兴的拍拍手,向他爬了过来,俩人手脚并用的爬到自己身上,胖脚丫在自己大腿上踩来踩去。 「唔!」他的被那两个小孩越缠越紧,紧到他渐渐呼吸不上来。 「咿呀!」孩子高兴的声音还在他耳边。 虞臻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他漆黑的眼睛一眯,扭过头看到徐笙手脚并用的扒着自己,将他勒的呼吸不过来。他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叹息了一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虞臻揉揉额头,心想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荒诞怪异的梦,真是魔怔了。 。 俩人成亲的第一年除夕,过的极为热闹。 这时候徐笙的胎已经坐稳, 可以下地四处走动了, 但是因为她有孕在身, 整个府里的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里,什么东西都不让她沾,生怕将她劳累到了。 原定徐笙是想跟着虞伯学学王府的一些习俗规矩,省的将来自己操办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闹出笑话来。 可是自从她有孕后, 虞臻便勒令她好好休息, 不要在插手府中大小杂物。徐笙无奈,但却也乖乖听了虞臻的话。 年关的时候,冀北的女眷们都走动频繁起来,冀北王府每日都会收到许多拜贴, 还未送到徐笙面前,就被虞臻挡了回去。除夕过后, 各府开始互相拜年,便再也阻拦不住了, 最后他便将这差事交给了王侧妃。 王侧妃闻之,自然欣喜若狂,代表王府招待那些女眷, 本就是得脸面的事,加上虞素宜年纪也到了,该为她相看人家了。 因为父兄去世, 王府需要守孝三年,虽然不禁酒色不禁歌舞,但是嫁娶之事,还是要延期的,王侧妃怕再过一年多,依虞素宜的年纪怕是要耽搁,故而整个正月里都在外走动,或者在府里见客。 徐笙窝在清芷园养胎,闻言倒是不怎么在意。 只要她安分,那她也不吝啬给她点甜头。 过年那几日虞臻封了王印,没有去衙署,一直在家陪着徐笙。等到正月初六过后,他便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只不过每日一从衙署回来,就直奔清芷园,摸着徐笙的肚子,眼神诡异。 「行了,看了这么多日也不腻歪。」上元节前夕,徐笙洗完澡披散着头发从净室出来,躺在美人榻上,便见本正在看书的虞臻忽然放下了书,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了起来。 她不由觉得好笑,嗔了他一眼。 「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都一个多月了,你的肚子还如此平坦,该不会是他们诊错了?」虞臻眉头打结道。 「说什么傻话呢?」徐笙一面擦着头发,一面瞪他。 「呵呵」虞臻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啥,便低笑起来,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十分好听,引得徐笙侧目。 「都说一晕傻三年,我看不是我傻,是你傻了。」 「皎皎,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越发的没地位了,好歹我也是一个王爷,怎么在你面前便如此没地位呢?」 「人家的娘子都嘘寒问暖,怎么你就整日不给我面子。」虞臻轻咳,起身将刚才绿杨端进来的粥搅了搅,向徐笙走过去。 「我看你乐在其中呢!」徐笙目光从他手里的白玉碗划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都说了是别人家的娘子,夫君你还在抱有什么期望?」 虞臻坐到她对面的小玑上,从碗里舀了一勺子粥,轻轻吹了吹,试好温度送到徐笙嘴边:「张嘴。」 徐笙乖乖听话,吃了一口。 「难得得此良夫,真是三生有幸!」她笑道。 虞臻叹口气,将勺子放到碗里,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故作凶巴巴道:「胆子越来越大了,小坏蛋。」 徐笙扑哧一下笑了,还好她嘴里没有粥,否则会笑喷的。 「明日上元节,城里会有花灯,你要去看吗?」虞臻捏捏她的脸蛋,以示惩罚。 「你会让我去?」徐笙狐疑。 自从她有孕后,虞臻将她管束的越发厉害,别说出去看灯,便是在府中闲逛,也会让一大群人跟着自己,弄得她跟什么国宝一样。 他怎么可能大发慈悲,让自己出去看花灯? 虞臻继续给她喂粥,一面道:「你若是想看,我让人自己扎一些,挂在王府里,让你一个人看可好?」 「不好!」徐笙空欢喜一场,心中不悦。 虞臻又笑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这让一直等他后续反应的徐笙,皱起了眉头。 真是个呆子,一点风情也不懂。 用完粥,徐笙漱口净面后,便打着哈欠上床了。自从有孕后,她经常疲乏困倦,睡眠比平时多了很多,已经完全过上了米虫的生活。 「皎皎,还有多久满三个月?」虞臻从后面拥簇上来,揽着她的腰手放在她小腹上,在她耳边问到。 徐笙闭着眼睛,带着鼻音道:「还要半个月呢,等出了正月才满三个月。」 「为何还要这么久?」虞臻语气失望。 「你该习惯,还有近一年的日子,你都要禁欲。」徐笙打着哈欠,已经昏昏欲睡。 「可是我想要你。」虞臻道。 徐笙没有再回答,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虞臻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呼吸平缓,眼睫长长在眼皮上投下一层阴影。他想了许久,然后翻身将她搂进怀里,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细细亲吻起来。 第七章 「困!」亲了一会儿,徐笙不耐烦,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虞臻动作一僵,摸摸自己的脸蛋,眯着眼睛盯着徐笙睡得香甜的脸蛋许久,暗骂道:「这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 下面还没有平息,睡也睡不着,他最后索性咬咬牙,翻身撑到她上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肚子,然后用牙齿轻轻扯开她的衣襟,带着轻轻的撕咬咬了上去。 徐笙困急,但胸前却一直有一个作乱的脑袋,她不耐的推推他的脑袋表示不悦。 可虞臻依旧作乱,最后她只好置之不理,渐渐的抱着他的头,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半醒半睡着。 直到一个火热钻到自己大腿中间,她才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虞臻的手道:「不行。」 「我就在这里,放心。」虞臻喘着气,声音低沉。 徐笙松开手,任其在自己身上起伏。 渐渐的,她也来了感觉。 可是,虞臻却忽然身体一颤。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扔到旁边,将自己搂到怀里回味平息起来。 「……」听到身旁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徐笙忽然睡不着了。 这样的结果便是,第二日起来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十分火大,看谁都不顺眼。 早上一起床,她便忍不住脾气对虞臻发了火,搞得虞臻十分不解。问她原因,可偏偏她什么也不能说,弄得自己更是憋屈。 她能说些什么,难道说自己因为欲。求不满,乱发火气? 徐笙撑着额头,有些尴尬。 好在虞臻没有在清芷园多待,用过早膳,他便早早去了外院书房,说有要事处理,要晚上才回来,让徐笙别等了。 徐笙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心里又涌上了一阵不满。 今日是上元节,是有多重要的事情,他才能抛下自己去议事? 这样憋着一口气,撑到了晚上,用完晚膳,虞臻还没有回来。 「去看看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她用晚膳,消了一会儿食,有些坐立不安。 她打发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见不是虞臻,徐笙心里有些失望。但她知道自己这种心情有些不正常,虞臻是冀北之主,忙一些也是应该的,她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王妃,王爷说他还有事情,要到很晚才会归来,让您不必等了,早些休息。」她指派去的人回到。 徐笙揉揉额头,挥手让他下去。 枯坐了一会儿,她准备睡觉。 却在这时,流殇忽然来了,给了她一封信,说是虞臻给她的,让她看看。 徐笙心里一动,抿着唇抑制嘴角的笑意,展开了信。 「越来越狡猾了,竟然骗我。」 她看完信,低声道。 还说什么让她早日休息,害的她都信以为真了,然后又让人送来这封信,真是让她心头起起落落。 心里内容只有八个字,是:明月桥上侯佳人,落款臻。 徐笙将信又放回去,找了个匣子装起来,然后坐到妆奁前,让绿柳给她梳妆打扮。 她换了一身月白色裙衫,腰间系着正红色腰带,配着同色络子,莹白的玉阙垂在裙角,压着想要飞起的裙摆。小巧精致的绣鞋上,坠着几粒小珍珠,玲珑可爱。 「好了。」徐笙在眉心画完最后一笔,提着裙子站起来,满意的转了一圈,轻轻抚摸自己眉心的额间妆。只见她额前坠着红色的坠子,额间妆又是同色的牡丹不同于平日里的清丽,今日的她明艳张扬。 「姑娘真美。」绿杨为她捋平衣角,真心赞美到。 徐笙弹弹她的额头,披上狐裘,只露出一张妍丽的玉面,带着绿柳等人,往王府内院与外院的交界处明月桥而去。 徐笙走过来的时候,虞臻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般,慢慢回头。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哪怕朝夕相对了近一年,他也时常会被她惊艳。 「你来了,皎皎。」虞臻道。 徐笙见他一身青衫,便知晓了他的意思。俩人初遇,他还是以她表哥姜昀的身份,扮了文弱书生的模样。转眼间时光飞逝,他们已经成婚大半年了。 虞臻拉住徐笙的手,指腹轻轻按住她的唇道:「月老庙前面有座姻缘桥,听闻一起走过的夫妻,会恩爱一辈子,我带你去。」 「说吧!谁给你出的主意。」徐笙背着手在身后,四处张望。 一瞬间,什么温情与浪漫全都没了,只剩下虞臻有些发黑的脸庞。 「……」他默了半响,紧绷着脸道:「是虞梁。」 徐笙便一面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一面道:「我就猜到不是你的主意,像你这样情商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想的到。」 虞臻彻底沉默了。 多一点套路,少一点伤害。 「不过,我很喜欢。」徐笙又补充到。 在月老庙,虞臻带着徐笙在明月桥上转了几圈, 直到徐笙有些不耐烦, 他才停止了这种幼稚的行为。 「你这样来来回回走这么多次, 不会觉得无趣吗?夫君。」徐笙叹气到。 「我喜欢。」 虞臻倪了她一眼。 徐笙自然不会相信他这么撇脚的谎言,反而是早就洞悉他的目的。世上竟会有这么傻的人,竟然以为来回多走几遍,这明月桥的威力会更为有用? 不过,她也不忍伤他自尊。 从月老庙回来,她被虞臻护的很紧, 直到上了预先预订就的酒楼。 他自然不会放任徐笙去坊市里看花灯, 所以事先在城内的酒楼里包了包厢,从上面看下去,整条街上都是花灯。包厢里面准备了各色小吃,供徐笙吃喝, 最后看到徐笙喜爱极了的模样,最后专门下了一趟楼。 徐笙就站在二楼窗边, 看着他站在楼下的花灯摊主那里,猜了老半天的诗谜, 才得来两个最普通的兔子花灯。 徐笙拎着这两盏花灯挪郁道:「我还以为夫君下去会大杀四方,将最上面的龙凤灯笼那回来玩,没想到你花了那么多银子, 最后却只赢回来两盏最普通的兔子灯。夫君你告诉我,你的进士是怎么开来的,恩?」 虞臻黑着脸, 不做回答。 徐笙哈哈笑了一会儿,才指着灯笼上的小白兔道:「真乖巧,若是将来我们的孩子出声长的能有小白兔那么可爱便好了。」 「人怎么会长的想兔子?」虞臻百思不得其解道。 徐笙撑着下巴道:「小白兔多好啊!多可爱的。」 「你不知道,大多数孩子出生都特别丑。」 「对于不好看的事物,都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描述我的感受。」 「什么?」虞臻好奇。 「以目尝辛。」 「……」虞臻无言。 「咳」他轻咳一声说:「不会的,他们生的很好看。」 「他们?」徐笙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 「你的意思说里面有两个?你怎么知道,是陈大夫告诉你的吗?」 虞臻眼神游离,他总不能告诉她,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吧! 真是的,这种梦为何还会连续做?难不成他真的是高兴疯了,所以每晚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吗? 然而,他并不讨厌。 第八章 甚至,在梦里那两个孩子亲近他的时候,他感到十分的亲切。于是因为连续做梦的缘故,他已经下意识认为皎皎肚子里是双生子了。 「没什么。」他皱了一下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从酒楼上下来,徐笙和虞臻二人极盛的容貌引得不少男女侧目,虞臻面不改色,先让人清了道,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上了马车。 「等等我。」 临上马车之前,他看到了旁边小贩在卖糖画,于是沉声对车内的徐笙说到。 徐笙嗯了一声,掀开车窗帘,想要看看他去做什么。待看到他面色紧绷的站在糖画面前的模样,笑眯眯的笑开了。 「去年端午,你给我买过一个。」虞臻回来,递给徐笙然后默默道。 徐笙咬着糖画,早就不记得去年的事情了。 「那个也给我吧!夫君。」吃了两口,徐笙发现虞臻手里还有一个,便如此道。 「你只能吃一个。」 「那你买两个做什么?自己吃?」 「我只想着买龙凤两个,却忘了你不能多吃。」虞臻抿着唇没有给她,反而是盯着自己手上的糖画道。 「扔了也是浪费,我一会儿拿回去给流殇吃了。」 徐笙疑惑,他什么时候这么关爱下属了? 回到府里,已经不早了,俩人细细就睡下了。 半夜,虞臻又被那个梦弄醒了,这次更离谱的是,他梦里的两个孩子,居然变成了两只兔子灯笼,呀呀的喊了一声父王! 他觉得自己要炸了! 就在这时,徐笙坐了起来。 「夫君,我想吃糖葫芦了。」 虞臻身子一僵,这大半夜的去哪里给你找糖葫芦?他试图给徐笙讲道理,可是徐笙油盐不进,坚持要吃。 好不容易,他拿了自己私藏的糖画处理哄了徐笙睡着。 看着又进入熟睡的徐笙,虞臻叹了一口气,拿着已经光秃秃的竹签扔到了地上。 他快被徐笙和她肚子里不知道性别的两个孩子折磨死了!那两个小兔崽子,还没生下来,就和他抢吃的,他决定以后对他们稍微不好一点。 只有一点点。 上元节第二日,孙玉柔来了王府一趟。 徐笙在清芷园见的她,这日阳光明媚,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孙玉柔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声音有些呐呐道:「听说你有孕了,没事吧!」 她偷看了一眼徐笙的小腹,却并未见到有任何起伏。 那日冀北王将她抱走后,她便跟在他身后,等到下了山在清源观里见到受伤的大哥,跟着他一起回了回了广平,至于那时她提出探望徐笙的病情也被拒绝了,后来才知晓她是有孕了。 幸好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否则她真不知道冀北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一想起那日在后山上,虞臻看自己的眼神,孙玉柔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里是彻底放下对虞臻的绮念了。 这样可怕的人,不是她心目中的人。 直到今日,她才见到她。 徐笙吃了一口李子,酸的她脸蛋一瘪,但是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看的孙玉柔嘴里泛酸。 「已经无事了。」她道。 孙玉柔低着脑袋哦了一声,好像对此回答有些失落。 「我……」 「谢我就不必了,毕竟你也救了我。」徐笙又从果盘里捡了一个李子,一面慢条斯理道。 她知道孙玉柔指的是什么,那日若不她匕首上沾染的蛇毒,那几个匈奴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她们杀了,更有可能的是二人都被他们抓住。 「谁……谁要谢……谢你了。」孙玉柔结结巴巴到,脸蛋涨的通红。 「哦!」徐笙淡淡地点头,并不在意孙玉柔的话。 可是孙玉柔又有些恼,她道:「我的谢意便这么不值钱?」 「我今日来,就是……就是要与你道谢的,这是谢礼。」孙玉柔扭开头,别别扭扭的送上一个盒子。 徐笙看也未看,便让绿杨收下,然后向她道谢:「孙姑娘破费了。」 「我……」孙玉柔看着徐笙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不知道为何有些气馁,明明她想要好好向她道谢的。 「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晓,不必再说了。」徐笙看穿了她的想法,并不在意道。 「快回广平去吧!否则你父母要担心你。」 孙玉柔头一扭道:「我和我表哥他们一起来的,不是我一个人。」 徐笙揉揉额头,没有再给反应了。 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近来她嗜睡了许多,此时正是她的午歇时间,她的困意已经上头了。 「我大哥在家养伤,所以是我表哥陪我来的。」孙玉柔看着徐笙的脸色,解释到。 「他伤的很重吗?」徐笙看明白她眼神里面所表达的意思,然后顺口问到。 便见孙玉柔眼睛亮了一亮,莫名有些高兴道:「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四月便要成亲了。」孙玉柔小心看着徐笙的脸色,却见她面无异色。 「恭喜令兄。」她淡淡道。 孙玉柔忍了忍,还是想问徐笙,难道在她心底,她兄长便一点地位也没有吗? 可是不等她问,徐笙便笑了:「自从有孕后,我便有些嗜睡疲乏,怕是不能招待姑娘了,望姑娘见谅。」 孙玉柔明辨这是逐客的意思了,脸蛋通红,也不再多言,只是离开的时候,看着徐笙脸上柔和的笑,脱口而出道:「你过得好吗?」 徐笙一怔,随即笑笑:「我很好,谢谢。」 「那就好。」她看了她的肚子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徐笙揉揉额头,并不在意,回了屋内歇下了。 出府的这段路,是清芷园的婢女送她的,孙玉柔心不在焉的跟着婢女闲聊。 「流殇将军。」听到耳畔婢女的请安声,她才发现迎面走来一个男子。 「是你!」她认出来,那是当初在广平驿站前救她性命的男人。 可是显然流殇没有这等好记性,他冲孙玉柔点点头,便离开了。他性子虽然欢脱,但是对于孙家的人,他并不是很想理会。 孙玉柔见流殇对她没有记忆了,心里有些发恼,转过身冲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才冷哼了一声跟着婢女出了府。 流殇去的正是清芷园,虞臻白日在衙署里办公务,想起徐笙昨晚半夜缠着他要吃糖葫芦的事情,便着人买了送回来。 衙署里,虞臻坐在上方,听着下面的人的话,面上一片阴影,手指在桌子上轻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阳光明媚,可屋子里却冷入冰窖。 下方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说着什么。 「为何不想去毛城?」听男人说完,虞臻问。 男人一袭青衫,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毛城与兖州交界,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可是你还是不愿意,是因为什么?」 「崔家九娘吗?」 男人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 「臣惶恐。」顾君朝垂下双眸,拱手道。 「崔家九娘于臣只有师徒之谊, 再无任何关系。」 第九章 虞臻负手立在案桌前, 冷冷道:「你若是心悦她, 我可以亲自为你提亲,我的规矩虽然森严,但不至于不近人情。若是不心悦,那你便放下你的心,替我镇守毛城,监视兖州。」 他眼神锐利, 如利箭般射入他的心底, 让他心底一颤。 顾君朝行了一礼,只是淡淡道:「王爷误会了,臣……与崔家九娘只有师徒之谊,再无……其它!」 虞臻便不再多说, 转而道:「既然如此,你便择日出发去毛城吧!」 「……」顾君朝看了一眼虞臻, 面上露出一抹复杂,应下虞臻的要求。 「是, 臣遵命。」 虞臻看了一眼他,终是忍不住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顾家与崔家又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便记得,不要越陷越深。」 顾君朝笑了,他面如冠玉, 占尽了人家风流之态。难怪长安坊间有流言,若能得顾郎一笑,当千金逐之。 「君朝谢公子关心。」 顾家与虞家是世交,二人的母亲曾经也是手帕之交,当年顾氏一族被崔氏陷害,满门近灭,只有顾君朝被虞臻母妃藏了起来,躲过这一劫,后来被养在庄子上,十六岁得状元之位,从此入仕。 虞臻兄弟几人和他师从一人,由帝师蒋从离传道授业,顾君朝如此,他学问自是也不差,去年春围也不过是藏拙罢了。 「顾大哥,若无事了便回去收拾行李吧!」虞臻道。 听到他的称呼,顾君朝一愣,眼前浮现了小时候,一个玉雪可爱却总是绷着脸蛋,一本正经的小男孩。那时候,他总爱逗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弟弟,甚至一度觉得,若不是他不爱笑,他定然以为他是个姑娘,然后长大娶他。 想到小时候的趣事,他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听闻阿臻的王妃有孕了,我还没有送礼,这是我的小小心意,阿臻收下吧!」顾君朝一笑,从衣袖里取出一串玉葫芦。 那玉葫芦有血玉雕刻而成,一串串血红色的小葫芦圆润可爱,肚子胖乎乎的,像小花生粒儿。 虞臻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徐笙白皙可爱,小巧精致的脚趾头。 日后他们的孩儿想必和他们的母亲一样,玉雪可爱,他想。 「只有一串吗?」他皱眉到。 一串葫芦,怎么能分的匀呢? 要知道,那有两个小胖子呢,就连他买灯笼,也是两个兔子灯,可不能厚此薄彼! 顾君朝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一串?」 「拿来。」虞臻抿唇。 「这是我准备送人的,你那里我已经送了一串了。」顾君朝说。 「拿来。」 「……」顾君朝这一刻有些后悔自己手个读书人,不能爆粗口。他从衣袖里再拿了一串玉葫芦来,递给虞臻道:「你还是如小时一般,一点也没有变。」 虞臻斜睨他一眼道:「你不懂。」 顾君朝来了兴趣,问:「难不成阿臻的王妃,怀的是双胎不成?」他随口一说,不待虞臻反应,自己便哈哈笑了起来。 「不是。」才两个多月,陈大夫还没有本事号出脉来,虞臻眼如点漆。 「不过……」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两个。 「阿臻有话直说我,何时像个女子般扭捏了?」 虞臻却改了心意,转了话题对他道:「你可以走了。」 「今日不急,晚上回去收拾行李也一样。」顾君朝道。 「阿臻真是爱惜王妃,我来时听说,你专门让流殇买了糖葫芦,送回王府了?」 他前些日子才从赶回信都,还未见过徐笙,听闻虞臻将她立为王妃,实是惊讶,毕竟在他眼底,虞臻一直是个冷清不易亲近的人,竟然会忽然喜欢一个女子?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他这个王妃,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而是宛城徐氏之女,他正是顶了人家表哥的身份,把这姑娘给骗来的。原本他以为在长安城娶徐氏女只是为了掩饰身份,才迫不得已想行的下策,没想到原来是他早就钟意这位徐姑娘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阿臻你倾心。」顾君朝慢条斯理道。 虞臻眉头一掀:「她怕生,不想见你。」 「你快回去吧!」 「……」 虞臻三番五次的下逐客令,让哪怕习惯了他一眼不合就不理人的顾君朝,还是有些心塞。他虽然想渐渐那位在信都百姓口里,仁善的冀北王妃,但还是得顾及虞臻的感受。 「下次回来,也许就是你孩子的满月礼了,好好待你的王妃,若你是真喜欢她。」顾君朝站起来一叹,往外走去。 他看到现在的虞臻,便响起了那时候的自己与……芸娘…… 可惜,芸娘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虞臻有些别扭,自己的心思被剖开,他还是有一点害羞的。 顾君朝轻笑一声,大步离去。 正月下旬的时候,虞臻开始几日几日的不着家,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实在是无暇回去。就连平日里偶尔回王府一趟,也是为了看徐笙,匆匆歇一晚上,一大早便又离开了。 徐笙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是也从流殇那里听来了几句。当初绵州刘氏与荆州曹勐遒结亲,被虞臻派人将刘氏女劫了下来,又斩了曹勐遒的迎亲礼官,破坏了绵州的与荆州的结盟,使得曹勐遒不至于那么早攻进长安城。谁知道如今绵州与荆州不计前嫌,又联合了起来,虞臻近日一直在与葛老等人商议此事和带领冀北军去附近城池办事。 不知不觉,便二月底了,徐笙的肚子渐渐显怀。 同时,虞臻也不拘她了,任由信都的女眷上门,瑞士有合眼缘的,让人在府里作陪一两日也可,若是不合眼缘,也不必为难自己,只管打发了便是。 总之,怎么舒心怎么来。 「皎皎,我回来了。」 这日徐笙正在和信都的几位夫人玩儿叶子牌,便见虞臻穿着一身铠甲,一把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夫君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她停住手上的动作,高兴道。 剩下三位夫人见此,互相对视一眼,识趣的站了起来。 「咳」虞臻轻咳一声,对三位夫人道:「你们先回去吧!今日就到此为止。」说完,他大步走过来,站到徐笙面前,摸摸她的脸蛋,旁若无人道:「皎皎有没有想我?」 三位夫人,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心照不宣的加快了脚步出去。 低沉的声音,让徐笙忍不住看了看他浓密了许多的眉眼。 「自然是不想的。」怀孕使得她的脾气见长,连调。教虞臻的心情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都懒散的很,忍不住露出自己娇蛮的真性情。 「可我想你了,皎皎。」 「怎么办?」他一把将徐笙揽住,让她把手放到自己腰间,然后捧着徐笙的脸蛋道:「想你想的心疼。」 虞臻皱着眉,看着徐笙。 「是……这里吗?」徐笙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点点他的胸膛。 虞臻胡乱的点点头。 「那夫君既然如此想我,能不能下厨为我煮碗面?我忽然很想吃夫君做的饭。」徐笙笑眯眯道。 第十章 「……」虞臻一阵头痛,他只会拿刀上阵杀敌,怎么会下厨做饭呢?他不在的这几日,皎皎又想出折腾他的新花样了。 相比起来,原来半夜让他去城西买馄炖的那次,这次更是丧尽天良。 居然让他一个大男人下厨,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虞臻眉头一皱,就要呵斥徐笙。他虽然宠她,但是不是没有底线的。 居然让他做饭,太丢大男人面子了。 「夫君,我肚子里的孩儿说,想吃他父王做的饭。」徐笙立马眼眶红起来。 泫然若泣的模样,彻底令虞臻心底开始动摇了。 最后,他揉揉她的额头道:「晚上。」 反正城西卖馄炖的,城东卖豆腐脑的,城南酒楼的老板,都知道他惧内了,也不少这一回了。 夜里,虞臻将清芷园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徐笙与他和……被抓来生火的虞梁。 虞梁:「……」 他感觉要被灭口了。 于是,大晚上的清芷园厨房里两个偷偷摸摸的男人在哪里忙前忙后。 「先放菜还是先放油。」虞臻紧紧皱着眉,像是遇到一个天大的难题。 「回王爷,先放油。」虞梁板着脸道。 虞臻:「那我先放菜好了。」 「……」您问我有何意义呢? 过了一会儿。 「怎么这么难吃?」虞臻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 虞梁蹲在灶前,顶着一张大花脸在心底默默无言。 虞臻看着自己面前的黑乎乎的东西,发现了一个大难题。 徐笙见虞臻在厨下呆了这么久也未归来,心中有些担心, 便小心翼翼提着灯笼去了厨房, 想看看他的成果如何。 远远地, 她见厨房内灯火通明,便加快了几步。 「怎么这么难吃?」她在门外听到虞臻的声音。 于是徐笙将灯笼随手放到廊下,踮起脚尖从窗户看了进去。她看到虞臻盯着灶上一个白瓷碗,皱着眉头看着虞梁,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为何我按你说的做了,却如此难以下咽?」他声音沉沉, 似乎在想着怎么惩罚虞梁。 「……」蹲在灶前生火的虞梁一板一眼道:「属下告诉王爷了, 先放油再放菜,可是王爷并未听属下的。」 「你是说我自作自受?」虞臻声音冷硬。 「属下不敢。」 虞梁摸摸鼻尖,缩缩身子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虞臻冷哼一声道:「再来!」 「恕属下直言,王爷您还是比较适合研究舆图。」虞梁低声嘀咕到。 「这个月月银罚一半。」虞臻又拿了一把菜过来, 冷哼道。 「属下知错,还请王爷恕罪!」虞梁连忙认错到。 「你何错之有?」 「属下」 「他错在不该对你说大实话!」徐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壁脚, 笑着走进来。 「你来做什么,快回去!」虞臻一见她, 立刻皱眉道。 徐笙一面走进来,一面道:「我来看夫君的成果如何啊!」 「本来以为以夫君这样的聪慧,什么都难不倒夫君, 只是如今看来,夫君好像有些不顺利?」 虞臻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很快不见。 「我送你回屋, 饭马上就好。」 徐笙不停绕过他,径直地走到灶前,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菜,虞臻想要阻挡住,却已经来不及。 「别看!」他皱眉到。 徐笙端起那个碗,轻轻的尝了一口,这才娥媚蹙起道:「夫君这是放了多少盐?油没烧红?」 「我再做一次,就好了。」虞臻扭过头。 便见徐笙无奈一笑,搁下手中的白瓷碗,走过来踮起脚尖拍拍虞臻的肩膀,半是宠溺半是轻笑道:「我来说,夫君来做。」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是这几个月来,少有的温情,令虞臻耳根微红。 「小虞将军,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便行了。」她又扭过头,对缩在灶门口的虞梁道。 「这……」虞梁看了一眼虞臻,有些迟疑。 「你有孕在身,不可胡闹!」虞臻回过神,皱眉呵斥! 徐笙只是摸摸他的脖子,凉凉的手心凉进他的心底,然笑着看着他,另一只手冲虞梁摆摆手,示意他下去。虞梁又看看虞臻,见他没有阻止,便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火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幸好出来的早。」他拿着衣袖擦擦自己额头的汗渍,轻舒一口气。 若不是王妃,感觉自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会被灭口! 「看你凶的,把虞梁吓成什么了?」徐笙嗔到。 「我明日再罚他!」虞臻皱眉。 徐笙连忙阻止:「可别,人家只是你的将军,可不是你的烧火工,你别一天找他们出气了。」 「你在意?」他握住她的手,有些不悦到。 徐笙拍掉他的大手,示意他搭把柴火,然后嗅嗅周围道:「你刚才是不是打翻了醋缸子?」 「应该没有?」虞臻不确定,因为他刚才已经打破了好几个不知道名字的东西。 「我怎么没闻到。」他有些疑惑,然后抬头看到了徐笙戏谑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绷着脸不道:「我只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怎么可能会吃他们的醋?」 「好好好,夫君没有吃醋!」徐笙宠溺到。 虞臻:「……」 「好了,我教夫君做饭吧!」徐笙继续惹他。 「先倒点油,就是你手边那个……」 「别倒水,放菜放菜……」 「盐太多了,少放点……」 虞臻:好像虞梁那小子是对的…… 不过他坚决不承认,哼! 吃完了虞臻那碗黑暗料理,徐笙连喝了几杯水,却还要昧着良心赞扬虞臻的手艺好,一学就会,徐笙决定她再也不为难自己了。 吃一次,永生难忘的虞氏面条。 这日虞伯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她娘家人寄给她的。 「这是公子让老奴送来的,说一开始这信是送往无终的,后来被流殇那小子截获,才知道是王妃您兄长的信。这不,他们连忙快马加鞭的就给您送来了。」虞伯笑呵呵说到。 徐笙看着那落款为徐长生的信,笑意淡了下来。 「劳烦虞伯还因此专门跑一趟。」 「王妃这话是折煞老奴了。」虞伯弯腰道。 徐笙没有与他再客气,只是让人送了虞伯出去,然后这才一个人拆开了信。 信中他先问了徐笙的现状,冀北乱起,她身在何方,又言若是收到这封信,务必尽快回信,他会尽快赶来将她接回长安。徐笙看到这里,心里有些复杂。 其实她只是小时候和她这个三个玩儿的来,长大后因为纪氏的缘故,二人才渐渐疏远,没想到他还会担心自己的安全,想要来冀北将她接回去。要知晓大周官员来冀北,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而他却可以不顾安危。 他有这份心,她真的很意外。 信的末尾又说了一下徐家近况,说这一年里,大哥徐长风已经成亲娶了大嫂,三姐姐生了个大胖儿子,七妹妹定给六皇子做侧妃了等等。 徐菁和六皇子?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那位六皇子的面貌,只记得他局促害羞的笑,其余的便毫无映像了。如此一来,徐菁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 第十一章 徐笙看完信,思索了半天,提笔写了一封信回回去。她在信里并未透露太多,谎称自己与虞臻目前在广平,一切平安,望他不要担忧。 四月底,徐笙已经有孕六个月,整个信都城都开始燥热起来。 难得一日虞臻在王府,并不太忙。 「报!」 燥热的信都城内被这一声高昂嘶哑的声音打破,一个骑着骏马的男子在城内奔驰,一路来到冀北王府。 「速速带我去见王爷,荆州急报!」男子翻身下马,不等守门人反应过来,就飞快的往里冲去。见此,守门的兵士也未曾阻拦,而是迅速转身追了上去,带着男子去了虞臻的书房。 「王爷,荆州急报!」 刚进明德院,便见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信笺,一面扬声喊到:「曹勐遒联合绵州刘氏,于十七日发兵攻打大周,周帝于十八日清晨卒!」说完,便一个俯身跪倒在地,将手里的急报举在头顶。 「快把信给我!」那扇紧闭的朱门忽然打开,虞臻面色沉沉的大步走下台阶,一把接过男子手中的急报,目光迅速扫视而过。 「速去请百里先生,葛先生,陆武夷,虞梁虞舜等人,让他们速速前来商议要事!」他一把合上急报,冷冷道。 「是!」紧紧跟进来的兵士道。 虞臻便再未言语,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扔下一句话,便又快步进了书房。 「起来吧!」 「谢王爷!」 「王爷,周帝已死,此刻长安正是大乱之时,我们应立即出兵,赶在曹勐遒之前进入长安城!」气氛凝滞的书房内,坐着徐笙手下的大将与谋士们,便听百里明锁着眉头道。 「先不论各地诸侯虎视眈眈,长安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有天险拦阻,此时若是不拿下,日后便是极难之事!若是此次能趁机拿下长安,则可利用天堑,可守可攻,也能为日后南下打基础!」 「恳求王爷出兵!」 虞臻听候,并未发表意见,而是问到:「葛先生意见如何?」 「百里老弟所言甚是有理。」葛老道。 「诸位将军可有意见?」虞臻又问。 「臣等无异议!」洪亮的声音震耳发愦。 虞臻回清芷园告诉徐笙这个消息后,徐笙只是替他整理整理衣服,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轻声道:「我和府中孩儿一起等夫君归来。」 「我会赶在他们出生之前赶回来的,你等我!」虞臻低头狠狠在徐笙唇上亲了一口道。 「夫君万事小心。」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明,还有半个时辰,虞臻将会再一次领着大军出发,如同往常一样,与徐笙道别。 临走前,他贴在徐笙肚子上,想像往常一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上几句,却忽然被吓了一跳。 「皎皎,这是怎么了?」他怔怔的摸着那凸起的小小一团。 「这是我们的孩子在为你送别。」 虞臻瞠目结舌的看着,然后道:「你们听话,等父王回来。」 徐笙没有再纠正他的措辞,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何一直固执地认为她肚子里的有两个。 最后,她汲着鞋子,亲自为他穿上铠甲,站在城门上目送他远去。 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起来,徐笙穿着轻纱裙, 也常常会被热的汗流浃背, 更别提她现在已经六个多月的肚子, 笨重的稍微挪一下都能出一身的汗。 明明才六个月大的肚子,却偏偏跟个气球一样,眨眼间就大了起来,虞臻才离开半个月,她的肚子便大了一圈,虞伯等人常常会用担惊受怕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她下一刻便要临产。 绿柳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又回到徐笙身边伺候了,这几日她和绿杨天天跟着徐笙,小心翼翼地跟着她。 「姑娘,您这肚子也太大了吧!」绿杨憋了两天, 纠结地对徐笙道。 「不如您让陈大夫来给您把把脉?」 她说这话的时候,徐笙正悠闲的躺在美人榻上, 坐在水榭里乘凉,吃着西瓜, 昏昏欲睡。闻言,她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想了想道:「我这肚子……真的很大吗?」 说着, 她自己都开始心虚起来,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会吃了,所以肚子才涨的这么快?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刚冒起来, 她便静默了一瞬,然后失笑道:「我好像被你笨父王影响智商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到。 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真是被虞臻那个笨蛋影响了。在徐笙心底,虞臻无论在外面多聪明,他都依然是个蠢萌的家伙。 「……」听到徐笙说他们的王爷笨,外面守着的一圈婢女都默默低下了头。 秀恩爱神马的,真过分。 「姑娘!」绿柳无奈唤到。 徐笙摇摇头打着哈欠,挥挥手道:「那你就去请陈大夫吧!让他等我午歇起了再过来,不然我起不来。」 「是。」绿杨强忍着唇角的笑意。 「哎!你怎么长的这样大,到时候娘亲生你可怎么办,怕是会吃大苦头的。」徐笙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自言自语起来。 「不过若是你生的好看一点,我就原谅你。」她又补充到。 「小公子定会玉雪可爱的,您和王爷容貌都不俗,小公子的容貌又会差哪里去?」绿杨打着扇子道。 徐笙又打了个哈欠,眼里蒙上雾气。 「那可不一定,要是他净长丑的,不长我们好看的地方怎么办?」像所有的父母一样,徐笙也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 「姑娘您和王爷生的这般好看,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您们,哪里会有生的不好看的地方?」绿杨说。 「就你嘴甜。」徐笙往她嘴里塞了瓣橘子,弹弹她的额头。 「奴婢说得都是实话。」 徐笙哈哈笑了起来,被绿杨逗的抱住自己的肚子,控制不住。 「这是有什么好事情,令徐姑娘这般开心,可否让妹妹听听?」就在这时,水榭外忽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徐笙闻声,敛了笑意淡淡道:「不过是说些逗趣的话罢了,没什么好提的。」 「姑娘是因为风轻未婚有孕,看不起风轻吗?」风轻蹙眉,神情有些幽怨。 「风姑娘多虑了,我从未有这层意思。」徐笙端起一杯茶,小酌一口,面色淡淡。 「风轻知晓自己不该如此,但此事非我所愿,当初有这孩子的时候,我是想随着阿臻的二哥去了,一了百了。可是阿臻那时知晓后,时常来看我劝我,让我把孩子留下来,他会好好对琛儿,并且视如己出,为虞家延续香火,我才想着将琛儿生下来。」 「若是姑娘不屑与风轻为伍,风轻这便回自己的院子。」 「我什么也没说,风姑娘便脑补了这么多?」 「我……」 「对了,我如今已是冀北王妃,风姑娘还是唤我一声王妃或者弟妹的好,至于姑娘那是还没出阁的称呼,姑娘可别混了。而且,按年纪我比姑娘小,按辈分我也勉强唤你一句二嫂。」 「姑娘虽然未与夫君的兄长成婚,但婚约尚存,又诞下一子,怎么着也不至于喊我姐姐。」 第十二章 风轻想要什么,徐笙比谁都清楚,都是女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风轻的意图?况且当初她与虞臻新婚第一日她便上门挑衅,她对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说实话,这位风轻姑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竟然想以嫂嫂的身份再嫁给虞臻。本来她还有些不能接受,但后来听了许多那些大户人家的秘辛之后,她觉得风轻还算有节操。至少不像是那种父亲死了儿子继承小妾,外甥女嫁给亲舅舅那种丧心病狂的存在。 风轻抿着唇道:「是风轻的错。」 「姑娘记住就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风轻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道:「风轻今日来找王妃,是有事相求,望王妃能够答应。」说着,她便跪了下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素白纱裙,一阵风吹过,显得她身材纤细柔弱,但是她的背却挺得直直的,透露这坚韧不拔之意。而此时她猛地跪到地上,虽然看起来卑微,但却有着一股服输的劲儿。 徐笙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道:「风姑娘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王妃不答应,我便不起来。」风轻说。 徐笙嘴角一抽,很想说那你就别起来了。 但是碍于她还要有王妃的样子,所以只是让绿杨去扶她起来,然后说:「风姑娘先说说是什么事,我才好看能不能帮你。」 风轻起初是不想起来的,但是耐不住绿杨力大,几乎是将她从地上架起来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再抬起头却是楚楚可怜。 「我想请王妃将琛儿记在名下!」 不待徐笙回答,她连忙道:「我知道自己的请求于礼不和,但是我与虞二哥从未成婚,便生下了琛儿,我怕日后琛儿的名声不好,被人说是没有父亲的私生子,所以才出此下策,恳请王妃答应,风轻会离府去城外的道观出家,日夜为王妃祈福。」 徐笙挑挑眉,她纵然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也没想到风轻这般厚脸皮,竟然不管她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想将她孩子嫡长子的名分先占了。 「风姑娘多虑了,有夫君和我在,定不会让旁人传什么流言蜚语,也会好好照顾你和琛儿你们母子的。况且虞二哥已经去了,唯一留下这一个血脉,若是认在我和夫君名下,那谁来继承二哥的香火呢?」 「这事,风姑娘以后便莫要提了,我不会答应,夫君也不会答应。」 便见风轻哀凄道:「可我名不正言不顺,在王府呆了这么久,本就让人说三道四了,我还能以什么名分再留在王府?」 「那时我……我是……不愿的,是虞二哥喝醉了酒……将我……将我强了,我悲痛欲绝,差点便自尽了,后来是我姨母主持让我们定亲的。可是我不愿啊!我原本的婚约是与阿臻的,我们婚约都定了,却发生了那样的事。虞二哥死了,我没什么好怨的,只想好好将琛儿扶养长大,可是如今这样哪还有我和琛儿的活路?」 徐笙手指在桌子上轻扣,她可算是明白了,她不是想要真的将孩子记在她名下,而是想有个正经的名分。 「你就是这府里的二夫人,谁敢笑你?」 「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风轻说。 徐笙不耐,她冷下目光道:「风姑娘的提议于礼不和,我不会同意。」 「至于你说得于礼不和,等夫君凯旋归来,可以让夫君为你正名,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夫人了,不必担忧。」 「你……」她见自己哭了这么久,徐笙也不为所动,便咬着唇道:「王妃怎么那么狠心,我只不过是想让琛儿不被风言风语所扰罢了,连这王妃都不愿意吗?」 「这些事情我做不了主,姑娘请回吧!」徐笙还是那句话。 「王妃……」 「姑娘请回。」徐笙端起茶盏,眼风淡淡。 「是……」风轻不甘心地站起来,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姑娘,您真的想将小公子记在王妃名下?」走至无人之处,风轻身边的婢女轻轻问到。 风轻冷哼一声:「自然不是。」 「我不过是见她太悠闲了,去找她不痛快罢了。我怎么会笨的真的去求她,做明知道不可能做的事情?」她脸上早就没了凄苦,冷冷道。 「那您?」 「不急,他现在对徐氏正是情浓的时候,再等等。」 风轻走后,徐笙也没了兴致,便让人撑着伞回了清芷园。 下午睡起来的时候,陈大夫刚刚好来了,她便让人唤了进来,为他把脉。 「怎么样,陈大夫?」徐笙见他收回手,捋着胡须沉吟着,便忍不住问到。 「从脉象来看,王妃怀的是双胎,这位姑娘猜的没错。」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王妃肝火有些旺盛,需要平心静气,否则会动胎气的。」陈大夫说。 「我知晓了。」徐笙闻言,有些怔愣。 还真是双胎? 陈大夫出门的时候,专门问了一下清芷园的婢女,问徐笙近来都见了些什么人,可有人惹她生气,问得极为详细。 待听到风轻见了徐笙时,他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妃肝火旺盛是有原因的,定是那风轻做妖,别看他是个男人,他可是十分懂女人只见的弯弯绕绕的。 于是,回去他就给虞臻去了一封信。 「听说那风轻离开的时候,还是哭着离开的,未免王爷误会,回来再打王妃,我得提前告诉王爷。」反正,王爷说过,要他将王妃的身体情况时刻禀告给他的。 陈大夫其实很不懂,王爷他到底喜不喜欢王妃。 但他觉得,王妃这样好 ,王爷不该一直打王妃的。 「姑娘,您真的怀的是双胎?」绿杨送陈大夫出去时, 绿柳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徐笙的肚子, 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 徐笙抱着肚子, 上下来回轻轻抚摸,神情极为温柔。 「是啊,我也没想到,肚子里竟然是有两个。说起来你家姑爷倒是料事如神,一直认为我腹中是两个孩子,我本来以为他是想孩子想魔怔了, 没想到真让他说中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晓的?」 「总不能是做梦知道的?」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绿柳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道:「的确稀奇,姑娘不妨等姑爷回来问问,奴婢也以前倒是听说过妇人有孕, 可能做胎梦,说不定姑爷便是做了胎梦知晓的。」 徐笙倒是不怎么相信, 她怀孕后自己一个梦都还没做过呢! 「虞伯找的产婆可是找到了?去告诉虞伯,让再准备两个乳母。」 「回姑娘, 明日那几个产婆就该到了,届时她们都会住到清芷园,方便近身照顾您。至于乳母, 您是不知道虞管家有多上心您的事儿,奴婢不说想必他也会自己准备的。」绿柳拿着扇子给徐笙扇风。 徐笙放松身子靠到美人榻上,轻轻谓叹了一声。她身子越来越重了, 坐一会儿腰就有点不舒服,就需要躺着。 「让几个小丫鬟盯紧了产婆和乳母,留意着承明院中的人,我生产的日子快到了,万不能让人做了手脚。」徐笙院子里的婢女,都是虞伯悉心条选取,可以信任的人。 第十三章 「你和绿杨二人,也注意注意其余的奴仆,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不管有没有证据,先禀告我。还有小厨房时刻让人盯着,不要让闲杂人等接近,每日谁去了都记下来,做个名单。」 以风轻的性子,她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对自己下手,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绿柳眉心蹙起,脸上愤愤不平。 「那风轻真是不要脸,哪家人家有她这样的,夫君死了便赶着往小叔子身边凑,依奴婢说,姑娘您今日在水榭里就不该给她留颜面,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徐笙揉揉额头,喝了一口温水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若是待风轻太过苛刻,你家姑爷便难做了。那是他亡兄的未过门妻子,又育有一子,若是太过苛刻,那些跟在他后面打仗的老部下,原本都是跟着他大哥和二哥的,难保会有所不满。」 「况且,男人的心思你怎么知晓,他心中有我我自然知道,但是难保他知晓我苛待风轻之后,心里起疙瘩。」徐笙知道虞臻爱她,但是她不确定有多爱,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在这份感情还不是十分牢固的时候,她不能赌。 「所以您就只能任由她在哪里碍眼,三天两头找您不痛快?明明您有孕在身,受不得气。」绿柳担忧的看着徐笙。 「你怎么也和陈大夫一样,以为我是被风轻气到了?」她无奈的摇摇头。 作为一个孕妇,孕期本来脾气就不好,一天到晚心里都堵着慌,加上天气又燥热,她肝火不旺盛才怪,哪里用风轻来气她?更何况为她生气,风轻还不值当。 「虽说不能太不给她面子,但是我也不能软绵绵的,跟个包子一样任由她欺负。你去趟承明院,先好好安抚一番她,然后告诉她,她身边的婢女伺候主子不利,任由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进了她耳中,将她身边的几个一等婢女都贬去庄子上,以儆效尤。」 「然后当她面,好好敲打敲打她院子里的下人,告诉她们下次再听到什么,直接来我院子里禀告,情况属实者重重有赏,让她们尽心尽力的伺候风轻,风轻再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也直接告诉我,我会亲自帮风轻处理院子里的事情。」徐笙眼风淡淡道。 眼看着她肚子越来越大,就要临产了,将她身边的婢女贬走,也算是剪除了她的左右手,而且又当她面敲打那些奴婢们,也算是震慑她。她又让那些婢女听到什么,都来自己与院子里禀告,可以让她一阵子消停了。 若她是个有被害妄想症的,怕是要自顾不暇一段时间了。 绿柳听了,觉得这主意不错,趁着绿杨回来了,她便去了趟承明院,将徐笙的话照着说了一遍,语气也十分高高在上,等她回来的时候,可是笑着与徐笙学风轻的表情的。 「姑娘您可不知道,那风轻脸都绿了,她大概是没想到您这么好脾气的,会忽然敲打她。刚才看着奴婢带着健壮的仆妇进去拉人,气得身子都在颤抖。」绿柳就在那里学着风轻的表情,逗的徐笙发笑。 「就你狭促。」徐笙嗔到。 「姑娘这番做得好,谁让她先在那里哭诉的,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绿杨拍手称快。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随我出去走走。」眼看着太阳便要落山了,徐笙自从有孕后,都有习惯每日下午在院子里走上几圈,锻炼身体,省的生产时太过艰难。 眨眼间,便六月了。 徐笙的肚子,又大了一些。 现在她夜里睡觉常常惊醒,没睡多久便要起床如厕,并且身体渐渐开始浮肿起来,腿也经常抽筋。 绿柳和绿杨这些天,夜里直接在徐笙床榻脚那里打地铺,以便于照顾她。 这时,虞臻那里也传来了消息。 曹勐遒所在之地荆州,距离长安只隔着一个雍州,本是极近的距离,若是他顺利的话,可赶在虞臻之前攻进长安。只是雍州的秦岭乃天然屏障,有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的漫川关拦阻,将曹勐遒的步伐一下子拦了下来。 如今曹勐遒的人正驻扎在南乡,而虞臻的人驻扎在闻喜,胶着不前。 原本虞臻与曹勐遒等人的目标是直入长安,但却未想到早该在上党城外死去的秦雁行现身长安,领着秦州二十万大军悄无声息的渡过陈仓,来到了长安城外,拱卫大周王室。 秦州位于长安西面,而荆州位于东南方,与长安隔着层层秦岭,冀北则位于长安北方,也有太行山的阻挡,唯有秦州联通长安,一马平川。在此等地理优势之下,秦雁行带领着大军,悄然出现在长安城,虽说令曹勐遒与虞臻二人意外,但绝对不至于吃惊。 然而这场割据之战,因为秦雁行的出现,暂且胶着住了。虞臻与曹勐遒都不愿意与秦雁行对上,然后两败俱伤,令对方渔翁得利。 就在三方势力达成一个诡异的平静之时,兖州张氏忽然出手了。 兖州张氏曾与虞家交好,在虞臻父亲还在的时候,张氏一直依附于冀北。后来冀北虞家出事,兖州并未出手相助,虞臻便在落难之时未向张氏求助。等到他收复冀北后继承王位之时,张氏也只是派人送了薄礼。没想到在这时,他们竟然忽然掉头攻打毛城了。 虞臻收到消息时,正在与百里明和葛老以及麾下的大将们商讨眼下战局。 「报!」 一个小兵冲进来,跪到地上禀报:「启禀王爷,兖州张氏前夜忽然出兵,攻打毛城!」 「什么!」百里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盯着小兵道。 「顾大人命小人连夜赶来送信,请王爷过目!」 虞臻接过信笺,一目十行扫视过去,然后将信件递给百里明,转身大步回到座位上,面色冷凝地让送信的小兵下去,脸上依旧看不出一点端倪。 「王爷,张苁芎那厮定是投靠了曹勐遒!」百里明将信件传给他人,然后起身在营帐里踱步,走来走去语气愤懑。 虞臻坐在那里,手指轻轻在桌面扣动,看不清表情。 兖州攻打冀北的消息传到信都的时候,徐笙正在散步。 「他竟然没死?」 她听到消息,皱眉到。 当时,她是亲眼见到虞臻将秦雁行杀死的,临走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他竟然没死? 「姑娘说什么?」绿柳扶着她,问到。 徐笙垂下双眸,摇摇头道:「没什么。」 她想到秦雁行那时候眼底的狰狞,至今还心有余悸。她与他,算起来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太行山投毒一次,上党城外虞臻杀他一次,算起来已经有两次了。 徐笙轻抚肚子,扭头让绿柳去让虞伯增加人手巡逻。 毛城离信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中间隔着五六个城池,其中便有广平和清河。徐笙对打仗的事情不懂,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虞臻眼下的处境困难。 北有匈奴虎视眈眈,故而驻扎在无终与幽州虞家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调动,南有兖州张氏忽然攻打毛城,而虞臻却胶着在闻喜,远水救不了近火,毛城危矣。 第十四章 就在前方战事不断传来消息之时,六月中旬的一日,徐笙的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六月底,徐笙的肚子还未足月, 里面的孩子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 「绿柳, 快……快去找……找……稳婆, 我肚子疼。」她捂着肚子,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坠痛感,皱着眉呼唤绿柳。 「姑娘……您怎么了?」绿柳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听到徐笙的话,怔愣了一瞬间。紧接着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渍时,她吓得看也未看便将手里的漆盘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莲子羹打翻烫到手了也不自知。 「约莫是要生了, 快去叫稳婆。」徐笙小腹传来阵阵疼痛,但表情还算镇静,甚至还有条不紊的指挥她做什么。 「是……是,奴婢这就去……」绿柳慌忙的提着裙子往外跑, 走到门口处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了。 「绿杨……快!姑娘要生了, 我去找稳婆,你快去照看着姑娘, 再让人去准备东西。」徐笙坐在屋里一面忍受着肚子上的疼痛,一面还分心听着绿柳在外面廊下呼喊的声音。 很快,稳婆便来了。 她们给徐笙把脉过后, 又在她肚子上按压了几下,才转身对手足无措的绿柳等人道:「王妃这是发动了,但估摸着离生产还要一两个时辰, 你们先扶着王妃在地上走几圈,让人去厨下准备点吃食让王妃吃了,否则王妃一会儿生产没有力气。」 这些其实早在一个月前,虞伯便已经让这些稳婆训练了一番清芷园的婢女,所以过了刚开始的兵荒马乱,其余人都淡定了下来。 「是。」绿柳应了,转身对身后另外的婢女吩咐了几句,然后和绿杨二人上前扶着徐笙,在她耳边轻声说到:「王妃,您……忍着。」 徐笙额头上一片汗湿,乌黑的发丝粘腻在脸上,嘴唇疼得发白,闻言咬着唇道:「好。」之前稳婆便给她讲过生产时需要注意的地方,故而徐笙并未多说,便让绿杨和绿柳扶着她,在房里的空地上慢慢地走了起来。 这个时候,王妃发动要生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 风轻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正在绣花。闻言手忽然一顿,便不小心将针扎到了自己粉白的指尖上。 她看着指尖渐渐渗出来的血珠,抿着唇放到唇边轻轻吮吸了一口,才对身边的婢女淡淡道:「我知道了,伺候我换衣服去看看王妃吧!」 婢女咬唇纠结了一下,然后道:「虞管家吩咐了,让姑娘您不必过去了,等王妃生产完了,自会给承明院传消息的。」 风轻听此,面色难看了一瞬间,但却没有坚持,只是忍着心中郁气道:「我知晓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过去添乱了。」 婢女低头看着地面,没有再说话。 「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一觉。」风轻道。 「是。」 听到关门声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竟然这样防着她,徐笙那女人如此便罢了,竟然连虞伯也如此防备她,等她得势后定要让那贱女人和那狗奴才好看! 清芷园里,徐笙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后,厨下便端了一碗面上来,是已经用凉水隔着碗降温过的,徐笙接过来,强忍着腹中的疼痛,三两下便将那碗面吃完了。 肚子疼的厉害,令她根本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只知道机械地往嘴里塞。 好在,吃完面没多久,她又走了两圈,发现肚子上的那股坠疼感渐渐的没了,虽然还有微微的疼痛,但比刚才要好许多。 「小公子这是疼王妃,不忍王妃受苦呢!」稳婆擦擦额头上的喊汗说到。 只是这天气燥热的紧,没一会儿的时间,徐笙整个人便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衣衫湿透了。此时她肚子还在微微疼,哪里还有时间去理她恭维的话?于是便蹙着娥媚不语。 绿柳在旁边,一直不停的拿着帕子给她擦汗,休息了一会儿,她又继续在屋子里的空地上慢慢转起圈来。就这样,阵痛一阵又一阵,越发的密集。起初是个隔半刻钟的时间疼一次,到后来便是越来越密集的疼痛。 「张媪,我……我想……如厕。」徐笙咬着牙关,疼得话都说不清了。 「快!快准备热水,可以生了。」张媪听到徐笙的话,知道她这是要生了,连忙叫人准备热水毛巾,忙碌起来。 徐笙肚子疼,是从下午未时开始的,生产的时候是从酉时开始正式生产,比起许多妇人,都要来的快。 「怎么还不生啊!」虞伯来回踱步,急得不得了。 陈大夫坐在一旁,幽幽道:「这妇人生产,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可是急不得的。」 「我能不急吗?王爷交代了的,让我照顾好王妃,若是王妃有个……哎……我怎么给王爷交代啊!」虞伯闻言激动的扭头道。 陈大夫闻言,默默地不说话了。 他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了当初他提到王妃有孕之时,王爷那黑如锅底的脸,和自己出门时,听到巨大的扑通声。 前些天他给王爷写信的时候,其实想过,那日王妃身那么虚,王爷是不可能打王妃的,但是摔个凳子撒气什么的,还是有可能的。他猜测,王爷这么生气,难道是他被王妃戴绿帽子了? 可是随即他便摇摇头,心想王妃那么好的人,是不会做出那等事情的,一定是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至于这误会的由来嘛,他默默的想到了承明院的风轻女娃。 他在王府当大夫,已经二十来年了,怎么会看不清那丫头的心思。原本王爷被两位兄长风头盖过的时候,她弃了原本该与她定亲的王爷,选择了最受老王爷器重的二公子,使了法子和二公子睡到了一起,这些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大夫的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时候,继妃不依不饶,闹得老王爷不得不答应让风轻与二公子定亲。至于王爷,本就对风轻不在意,加上那时候紧接着便是虞家灭族之祸,一直不清楚事情真相。 不过,这次他写信可全部告诉王爷了,希望王爷可别再误会王妃了。 陈大夫捋着胡须,默默地当了回好人。 出乎众人的意料,孩子只用了半个时辰便生下来了。 屋子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时,虞伯和陈大夫都愣了一会儿,都没想到这孩子会生的这么快。 火红的落日染了半边天,天空中的火烧云渐渐移动着,空中送来缕缕清风,弥漫了一下午的燥热忽然就清凉了下来。 「恭喜王妃,是位公子和位姑娘。」稳婆喜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虞伯猛地抓住陈大夫的手。 徐笙生完孩子,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丑……」晕睡过去前,她苍白的笑着说到。话虽如此,但她眼里却充满着疼惜。 与此同时,还不知道自己已为人父的虞臻正趁着夜色,带领一队轻骑,出现在黄河河岸边。 雾气朦胧的黄河河面上,停留着密密麻麻的战船,水流声非常大,还依稀能听到甲板上士兵走动的消息。 第十五章 这些战船是兖州张氏的船只,张氏大军从魏郡上船,横渡黄河,下船前往毛城,只将船只留在这里,留有人看守。 故而这些战船上留下的士兵并不多,甚至因为这些船停泊在岸边,所以都用着铁链子,一个接一个的拴在一起。 魏郡毗邻黄河,兖州将士水性极好,所以平常行船船只都是一只一只分开的,只有停泊在岸边的时候,才拴在一起,这便刚好给了虞臻机会。 「准备!」虞臻一席黑衣骑在马上,目光深邃地看着雾气朦胧的河面,大手一挥。 瞬间,箭头上带着大团火料的箭矢被点燃,在黑夜中恍若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格外明显。 「放!」他冷喝一声道。 没过多久,河面上的船只便渐渐燃起了熊熊大火。 虞臻骑在马上,默默地看着。 「王爷,毛城破了。」就在这时,虞梁拿着刚刚传来的信件上前一步,弯腰奉给虞臻。 虞臻没有动作。 他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顾大人……失踪了。」 虞臻这才有了反应,他眼睛一缩,双手捏着缰绳,没有接那道信件,而是面无表情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兖州张苁芎本以为,毛城不过数日便可以拿下,这样他便可以趁着虞臻大军在外,一举拿下信都了。可是却没有想到,驻守毛城的人如此难缠,竟然与他僵持了半个月,才因为自己兵力强盛的原因,将毛城攻了下来。 幸好有曹勐遒与秦雁行与他僵持,令他有所顾虑。所以,哪怕他调兵回来,也不会有太多的人。 可是没想到,虞臻他竟然疯了! 他将二十万大军全部撤回了! 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张苁芎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快!往回撤!回兖州!」他突然站起来,大喊着就往外冲去。 然而行至黄河边时,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他看着河面上烧焦的船只时,猛地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是你!」 他见到虞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时,胸中悲愤呲眼欲裂。 「你竟然真的从闻喜撤回来了!」 虞臻却只是道:「你逃不掉了。」他语气沉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张苁芎一下子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我张苁芎今日便是死在这里又怎样,你的冀北已经保不住了!」 「曹勐遒和秦雁行已经结盟,你便等着跟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蹿吧!」 「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虞臻眉目间透露着冷肃。 「周帝暴毙,曹勐遒已经攻破漫川关,他们怕是不能结盟了。」 六月下旬,北方之主虞臻因腹背受敌, 权衡之下将驻扎在闻喜的二十万大军退回到壶关, 调遣一半大军前往毛城支援。并在黄河河岸成功围堵兖州之主张苁芎, 将其斩杀在黄河边。 与此同时,本该趁此良机结盟暂停兵戈,共同攻打冀北的曹勐遒与大周没能成功结盟。就在虞臻撤走大军的第二日,长安城传来消息,周帝病重暴毙于宣室。恰在此时,漫川关守关将领忽然倒戈, 背叛大周投靠曹勐遒。 一时间, 大周与曹勐遒结盟的可能性被打破,长安城因周帝薨天,和漫川关被迫,荆军入关而闹得人心惶惶。 此时, 双方早就无暇顾及虞臻的冀北了。 大周几位皇子和外戚内斗起来,秦雁行忙于扶持下一任帝王, 加上面对曹勐遒趁着漫川关破,一举攻往长安的攻势, 已经是焦头烂额。 趁此良机,虞臻在黄河边斩杀张苁芎后,欲带人一鼓作气渡过黄河, 与兖州正式开战。 张苁芎是兖州太守张苁懋亲弟,当初趁火打劫攻打冀北的主意,便是他极力赞同的。当他在冀北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且身首异处的消息传到他兄长张苁懋的耳中时,张苁懋便知道大事不好。 眼下曹勐遒与大周无暇顾及虞臻,便正是虞臻一举拿下他们兖州的好时机! 就在此时,有谋士建议:「冀北虞臻,兵力强盛,若是曹勐遒与大周牵制住他时,兖州尚且还能有几分胜算,可眼下大周与曹勐遒都顾及不上他,更别论兵力衰微,刚刚又折损了五万将士的兖州。依老夫所见,不如求和。」 「求和?先生所言何意?」张苁懋闻言,神色激动的上前一步问。 「是我张氏先破了与冀北的情谊,虞臻怕是不会如此轻易答应撤兵!」 谋士刘祈道:「非也非也!」 「兖州虽弱,但虞臻乃是黄毛小二,未经过历练,若想拿下兖州,必定会元气大伤。而曹勐遒与大周若是缓过来,则虽是有可能攻打冀北,若是他能聪明一些,便定会接受您的求和。」 张苁懋闻言似有意动,他又问:「那我该如何求和?」 刘祈道:「当派使者,奉上金银珠宝百箱,送美人十二,再请求与其联姻。」 「可虞臻已有王妃,阿杜去信都恭贺时,曾见过他那王妃一面,言其美貌无双,姿容天成,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我怕……」 「主公不必担忧,我曾打听过,那虞臻的王妃出身贫寒,怕是难以担当王妃之责。令爱才学过人,容貌性情也是不俗,若是嫁过去,必定能博得虞臻宠爱。」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借此,一步登天!」刘祈劝到。 张苁懋捋着胡须在堂屋踱步,沉吟许久,才又问其余谋士的意见。 「刘兄此法子甚妙,在下以为可用。」 张苁懋便点点头,示意此事就此定下。 事实上,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兖州北方与冀北相临,西南方与荆州毗邻。眼下曹勐遒正忙于攻战,自是不会支援兖州,所以便只有求和这一条路可走。 就在大军准备船只,武器粮草之时,虞臻忽然接到了信都的来信。 「咚!」 他初打开信件的时候,冷肃的面庞虽然柔和下来了,但却依旧紧绷。然而当打开信看了没一会儿时,他脸上的神情却忽然一怔,紧接着便是狂喜,露出一个极为痴傻的笑容。 他猛地从案桌前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膝盖一下子撞上了案桌的腿部,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而他只是面色扭曲了一下,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声音极为洪亮,一直传到了外面。 「我当父王了!」 「我当父王了!」 他站在屋内的空地上,手里捏着信件,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说话。 本来在屋子里向他汇报大军整顿的消息的虞梁见此,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王爷。」 「您要回去看看王妃和孩子吗?」 从虞臻的话里,他不难知道是王妃腹中的孩子出生了。 虞臻闻言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狂喜,看的虞梁腚部一紧。 「你说得对,我要回信都。」他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的往外走,但走到门口又回来,对虞梁道:「快去帮我备马。」 「是。」虞梁应下。 第十六章 看着匆匆回到案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什么的虞臻,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什么时候,王爷也跟个毛头小子似了? 很快,虞臻写完一页,随手将毛笔扔到案桌上,然后迅速塞进信封里,让门口的护卫快送去给葛老,便大步流星地往大门口走去,很快便不见人影了。 从虞梁手里接过缰绳,他带着一支五千人的轻骑,飞快地向信都的方向奔回去,恨不得立刻飞到徐笙身边,去看看梦里那两个胖乎乎的娃娃,和为他生下两个孩子的皎皎。 虞伯在信里面说,皎皎生了一男一女。 他一想到日后有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软糯糯地喊着自己父王,心都要融化了。他想他一定要做个好父亲,好好将他们扶养成人,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送到他们的手中。 皎皎,他思念她思念的发狂。 当百里明和葛老等人知晓虞臻回了信都的消息时,虞臻已经行了几十里路了。 百里明吹胡子瞪眼道:「此时正是攻打兖州的好时机,王爷怎么忽然一言不发便回了信都,简直是将打仗当做是儿戏!」 「不行,赶快让人去追王爷,让人将王爷劝回来!」 葛老手里捏着信,慢慢地看着。 「王爷回去,定是有急事,百里先生莫急,等葛老看完王爷留下的信再说。」陆武夷虽然也觉得虞臻此行为甚是不妥,但到底还是维护着他。 「我能不急吗?王爷此番回去,定又是为了徐氏!」百里明气到。 「百里老弟此番猜错了。」就在这时,葛老终于看完了信,然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地说:「王爷回去,自是有他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百里明一甩衣袖到。 「王妃生了,是对龙凤胎!」 「你说什么?」百里明维持着甩衣袖的动作,瞪大眼睛问到。 在座的陆武夷等人也惊讶极了,纷纷问到:「何时出生的,当真是龙凤胎?」 葛老笑眯眯地点头,脸上的褶皱又增加了几条。 「不错,是龙凤胎。虞管家才让人送来的信,说是五日前生的。」 看着惊喜的众人,他又补充道:「咱们有小主公了!」 陆武夷等人立即喜气洋洋道:「难怪王爷急着赶回去,是我我也急。当初我家夫人生我那小子的时候,我也激动得不得了。哈哈哈哈哈」 百里明眼神复杂,默默没有说话。 他虽然心里也高兴,但是他错怪了人,心里也有点别扭不舒服。 下次见到徐氏的时候,还是客气点好了。毕竟她为王爷诞下一儿一女,眼下王爷已经封了她为王妃,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再反对也会遭到王爷的厌弃。 当然,他不肯承认,是自己心里渐渐认同了徐笙。 紧接着葛老又公布了一下虞臻信的内容,言虞臻十日后便会回来,在此期间众人继续准备船只粮草,所有事物暂由他和百里明管辖。 众人闻言,自是无异议。 葛老与百里明本就是虞臻麾下得力的两位谋士,受此重任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因为虞臻在外打仗的缘故,龙凤胎的洗三并未大办,只是请了陆武夷的夫人,与和徐笙交好的几位女眷,办了个简单的酒席。 到底是双胎,虽然当时生的很顺利,但是还是有些亏损身体,徐笙这几日躺在床上,能感觉到身下正在淅淅沥沥的排恶露时,下身有些疼痛。 好在情况并不严重,陈大夫把脉过后,只是开了一副药让养个半年,便可恢复。 龙凤胎出生的第五日傍晚,徐笙躺在床上,正在吃那味道寡淡的饭菜,便听到绿柳忽然问:「姑娘,小公子和小娘子已经出生五日了,还未有乳名,您不如给取一个?」 徐笙喝了一口汤,摇摇头道:「还是等他们的父王回来取吧!」 「我取名字不好听,若是让他们的父王知晓了,怕是回来怪我。而且孩子的乳名,还是要父亲母亲一起取的好。」 绿柳就笑:「姑娘您真是善解人意,姑爷若是知晓,您对他如此情深义重,怕是高兴的很呢!」 徐笙呵呵笑了两下,心想她自己也不知晓自己对虞臻现在到底是什么感情。就这两下就情深义重了,绿柳还真是天真。 「孩子呢?」说到这,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睡醒之后,便没有见到两个孩子。 绿柳说:「小公子和小娘子乳母抱去喂奶了,怕是马上就送回来了。」 徐笙便点点头,没有在说话,低头喝起碗里的汤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甲衣走动间发出哐当作响声。 徐笙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让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期待地看向门口。 透过屏风下面的空隙处,徐笙可以看到黑色的衣摆晃动,一个穿着黑色皂靴的身影,正大步走了进来。 「姑娘……是」绿柳惊讶到。 「皎皎,我回来了。」暗哑低沉的男声响起。 虞臻从门口走了进来,带着风尘仆仆。 他眼底虽然一片青黑,但眸子却黑的发亮,直直地盯着徐笙。 「皎皎,我回来了。」 低沉暗哑的男声响起, 徐笙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上一次见面, 还是四月初的时候 , 如今已经七月初了,算起来俩人已经足足有三个月未见面了。 「夫君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很快,她收起怔愣的表情。 「怎么,不想见我回来吗?」虞臻大步走进来,一面挥挥手示意绿柳先下去。 「我听虞伯说,战事正紧张着。」她解释到。 「无事, 我抽出这一点时间, 回来看你和孩子还是可以的,毛城那边有葛老个百里先生在,武将又有陆武夷等人,就算我不在暂且也不会出什么乱子。」难得虞臻一口气不停歇说这么多话。 徐笙哦了一声, 便不再过问。 于她而言,那些战事什么的, 她并不是十分懂,只要虞臻不耽搁自己的正事, 她也就不会多说。 「夫君,你过来。」 想想,她抿着唇看着虞臻, 唇角带着一丝小愉悦。 对于他知道自己产下两个孩子之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信都之事,她心中有些感动。原本听着近些日子传来的消息, 她知道前方战事紧张。所以生下孩子后,也没有期待过虞臻能够回来看她和孩子一眼,毕竟大局为重。 谁知道他不声不响的便跑了回来,还为了赶路不免不休。从毛城到信都,最快也要七八日,而虞臻现在回来,才是她生产完的第九日。算算日子,他应该是连夜赶路,披星戴月赶回来的。 「怎么了?」虞臻乖乖走过来,绷着脸问到。 他眼睛有些闪烁,为自己做下这么毛头小子的事情,感到有丝丝不好意思。 徐笙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低头。 虞臻照做,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徐笙。 只见她忽然直起身子,仰着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蜻蜓点水般,更不带一丝的情。欲。让人能感受到的,只有其中的小心对待与珍重。 难得,虞臻脸红了。 「这是给夫君辛苦赶路的奖励。」她温柔到。 第十七章 虞臻傻傻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想在自己后脑勺摸一下,却又察觉这个动作太傻,中途硬生生的盖向徐笙头顶,想要揉揉她的头发。 「不要碰我。」 谁料徐笙快速后退,双手撑到床上皱眉道。 虞臻有些愣神。 「我在坐月子,七八日没有洗澡了,不要碰我。」实际上,她虽然没有洗澡,但是绿柳等人在她的指挥下,隔两三日便会用竹篾为她清理一下头发。 不过徐笙觉得,她的头发还是脏呼呼的。 虞臻闻言,还想去碰碰她,但却被徐笙无情拒绝。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开了,因为徐笙的避让,他看到了床头放的小衣服。顿时,虞臻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跟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四下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那两个胖娃娃呢?」没有找到两个孩子的身影,虞臻显然很不满意。 徐笙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模样,扑哧一声调侃道:「你还记得你有两个孩子啊!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过问过。」 「你自己找,找到了就给你玩儿。」 「……」虞臻脸一黑,当下就教训她道:「那是你辛苦生下的孩子,不是什么玩儿的东西。」 徐笙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心想将来他可真是一个好父王啊! 「傻笑什么?」虞臻在她额头上轻轻扣了一下,无奈到。 「都说一孕傻三年,难道是真的?」他眉头打结。 「你才傻,全家都傻!」徐笙恼怒的推开他的大手。 「我全家也有你。」他毫不留情的揭示事情的真相。 「……」徐笙被他惹烦了,刚好睡意上涌,便忽然躺倒床上,翻个身子向里面一滚,后脑勺对着虞臻道:「我困了,孩子在乳母那里,你让绿柳去把孩子抱回来,自己看吧!」 虞臻看着她的纤细白嫩的脖子,和削瘦的脊背,低声笑道:「好。」 过了一会儿,徐笙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莫哭,你母妃在睡觉。」 「莫哭,莫哭。」 「乖,莫哭。」男子无奈又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隔间里响起来。 许是因为没有哄过孩子的原因,虞臻翻来覆去也只会说那几句话,就是让孩子别哭。 孩子的哭闹声和虞臻的碎碎念,夹杂在一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魔音穿耳。于是徐笙一秒钟就醒了过来,然后翻身坐起来,汲着鞋子下床走到隔间门口,就看到虞臻正手足无措地抱着一个孩子,别扭地轻轻拍着孩子。 「把孩子给我吧!」她忍不住出声道。 虞臻闻言看立刻过来,见徐笙站在门口,顿时一脸惊慌地看着她。 他大概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徐笙想。 然而这么傻萌的虞臻,她虽然是她第一次见,心里有些想笑,但还是顾及他的面子忍住没笑,走过来伸手又重复了一遍:「把孩子给我吧!他大概是尿了。」 「好。」虞臻连忙将孩子抱给她。 徐笙抱过孩子,然后将孩子放到软榻上,伸手解开襁褓,又解开了他的尿布,看到已经湿了的尿布,便解了下来,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把她的屁股擦了一遍。 顿时,孩子便不哭了。 虞臻眼里闪着惊奇的光芒,盯着喏着小嘴的婴儿,有些蠢蠢欲动。 徐笙没有看到这些,她把尿布换下来后,便让虞臻看着孩子,然后自己去拿衣柜里的干净尿布。 谁知刚拿完转过身,便见虞臻抱着光屁股的孩子,一脸便秘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奇到。 虞臻颤巍巍地伸出了手,黑着脸道:「她拉了。」 徐笙看着他大手里那滩黄黄的粑粑,沉默了一瞬间,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臻第一次见到,他的王妃笑的这样豪迈粗犷的一次。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金黄色的粑粑,又和软糯糯的小姑娘对视了一眼,见她瞪着漆黑纯净的眼珠子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什么气也没有了。 甚至,他看着徐笙笑得不能自已的模样,自己也有点想笑。 「别笑了,快过来帮忙。」他板着脸道。 徐笙揉揉自己笑的发僵的脸蛋,连忙上前收拾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新出炉的年轻父母终于合力将妹妹收拾干净,也终于累的满身大汗。 「快去沐浴吧!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看你眼底的青影。」徐笙嫌弃看了虞臻一眼,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回了自己的床上。 「恩。」虞臻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脏了的衣服,皱皱眉没有说什么,去了净房快速洗了个凉水澡。出来的时候,徐笙正在用手指轻轻的摸孩子光滑的脸蛋。 。「快去睡一觉,起来就可以用膳了。」她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看孩子。 「你让我去哪里睡?」虞臻头发梢上还带着水珠,看着徐笙眉头打结。 「我坐月子,屋子里味道重,夫君怕是也睡不着,刚我已经让人在西屋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夫君你先去那里睡吧!」 虞臻抿唇:「不必了。」 说完便大步走到徐笙床前,掀开被子躺到外侧。 因为外面睡着两个孩子,他再挤到那里就挤不下了,故而虞臻半个身子都在空中,徐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开始低头看孩子,便往里挪了挪,然后把两个孩子也移了移。 虞臻见此,从善如流地睡好。 「行了,快睡吧!别一直看着他们了,醒来再看也一样。」徐笙看他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便催促到。 虞臻想了想,自己赶路这么久也真的很劳累,便没有拒绝,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落日余晖洒进屋子里,昏黄的光线朦胧美好,给人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虞臻揉揉自己发晕的额头,坐起来见徐笙也睡的香甜,两个孩子个头小小的,睡脸恬静,便盯着不知不觉看了许久。 没一会儿的时间,徐笙也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道:「该到用膳的时间了,让绿柳传膳,你怕是饿坏了。」 虞臻听了她的话,开门出去让绿柳准备膳食,然后很快又回来了。 「这……两个孩子,哪个大哪个小?」看着两个相差无几的脸蛋,虞臻问到。 徐笙笑着给他介绍:「女儿是后出生点,是妹妹。」 虞臻看着她指的孩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徐笙看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便又道:「对了,孩子的乳名和大名都还没有取,我等着你回来取名呢!」 「你可有好一点的名字?」 虞臻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两个孩子道:「听闻俩个孩子出生那日,晚霞千里,天空隐隐有龙凤之象。且他们兄妹二人又是龙凤胎,龙凤呈祥,不如儿子取祥瑞的祥,女儿取瑞字做小名,你看如何?」 「……」你真逗。 阿翔,翔翔。 你是把你在你女儿哪里受的罪,准备全部还给你儿子吗? 徐笙侧头看着两个软糯的团子,对虞臻取名彻底绝望。 并且,她开始担忧起两个孩子的大名了。 「怎么,这个名字取的不好吗?」 第十八章 见徐笙一言难尽的表情, 虞臻问。 徐笙艰难的摇摇头, 他大概是不知道阿翔的意思, 说了他也不懂,故而徐笙只是否决了这个小名,并未多言。 「重新想一个,这个不好。」 虞臻的剑眉入鬓,微微一挑道:「那皎皎说叫什么吧!」 「……」取名废星人徐笙脑子里迅速划过各种阿猫阿狗的名字,最终一脸懵逼的看着虞臻, 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实际上, 她认为自己和虞臻最大的区别就是,虽然两个人都取名废,但是好歹她有自知之明。 虞臻便垂下眼眸,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道:「既然你不喜欢儿子的小名, 那我便重新取一个。恩……不如就叫阿识吧!」 「他将来是要继承我所有的东西,我希望他有一双慧眼, 识得天下人心,心中清明, 胸中有丘壑。」 「如何?」 徐笙想了想,寓意是挺深远的,可是还是和阿翔一个意思。不过阿识也的确不错, 于是她便没有再否定了。 儿砸,娘亲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好歹阿识寓意高大上一点,不像阿翔那么祥瑞。 「女儿不如就叫阿媛, 将来如你一般美丽,又和乐无忧。」 「阿媛,阿识……」 和我一样美,算你拍对了马屁。 俩人终于讨论完孩子的名字,然后晚膳也上来了。徐笙看到虞臻下床在床边的桌子上用膳,便点点阿识的小被子道:「阿识,小阿识,喜不喜欢你的名字啊?」 绿柳正在指挥婢女摆膳,闻言便笑着道:「姑娘,阿识是小公子的名字吗?」 徐笙笑着看着两个孩子说:「是你家姑爷取的名字,男孩叫阿识,女儿叫阿媛。」 「阿识,阿媛,可真好听。」 绿柳在口中反复念到,然后对徐笙道。 徐笙笑笑,看了一眼虞臻,然后没有再说话,俩人就这样安静地用完了膳。 绿柳收拾完吃完的碗筷盘子,带着小丫鬟从屋子里退出来,然后提着灯笼从廊下经过,准备送去厨房。 「绿柳姐姐。」守门的小丫鬟探头探脑的,看到她出来忙唤住绿柳。 绿柳看了她一眼,皱皱眉头对身后的小丫鬟道:「你们自己去厨房吧!我去看看。」 「是。」小丫鬟们齐齐应声,然后端着漆盘款款向厨房走去。 「何事如此急?」绿柳问到。 那守门的小丫鬟道:「刚才承明院风姑娘身边的姐姐来了,说是小公子发热了,想让王爷过去看看,眼下正跪在园子外面呢!」 绿柳眉头一皱:「她又想弄什么幺蛾子,王爷下午才回府,她便知道了,赶紧使人来请王爷,真是没脸没皮。」 小丫鬟为难道:「那姐姐该怎么办啊?」 绿柳想想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禀告一声。」 「是。」小丫鬟忙不迭应到。 绿柳看着小丫鬟瘦小瘦小的,晚上守着园子门口也很辛苦,便把徐笙给她的点心递给小丫鬟:「那去吃吧!大晚上的怕是还没吃饭。」 说着,便又进了上屋。 听完绿柳的禀报后,徐笙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可虞臻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算得上黑如锅底。 「琛儿发热,去请陈大夫便是,我去又有何用?」 若是从前没有看到陈大夫那封信,他还能对风轻留几分面子,不会在人前表达出对她的不悦。可现如今知道风轻那时是怎样怀上二哥的孩子,和无事挑衅皎皎,害的皎皎有孕在身还肝火旺盛,差点气出病来后,虞臻心里便十分的厌恶风轻。 徐笙没有说话。 若琛儿没病还好,若是真病了这时候她劝虞臻不要去,回头琛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难保虞臻不会怪她,所以她还是看虞臻自己的意思。 「你去让人去请陈大夫去承明院,我一会儿便过去。」 虞臻面色不虞,但是琛儿是他二哥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得马虎,否则出了什么意外,实在是无颜面对死去的二哥,故而他只能选择走一趟。 他一叹,看着床上的徐笙道:「你先睡下吧!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好。」徐笙点点头。 出乎虞臻的意料,风轻并不是故意哄骗他过来,谎称琛儿发热的。他到承明院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下人走来走去,熬药的熬药,打水的打水,一切并不似作伪。 他进去的时候,陈大夫已经到了,正在一旁和风轻说着什么。 而风轻此时头发披散,面上表情十分慌张。 「琛儿如何了?」虞臻走进来沉声问。 「回王爷,烧的有些厉害,如果明日再不降下温度,怕是会……」 「会怎样?」 「会烧到脑子。」 虞臻明白了,陈大夫的意思是琛儿今日若是不退烧,怕是要痴傻。 「陈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下琛儿,琛儿他才那么小……若是真的痴傻了,我怎么对的起二表哥!」风轻泪流满面,用力的抓住陈大夫的双手哀求到。 虞臻冷眼旁观。 「姑娘放心,我老朽一定会尽力的。」陈大夫吃不消风轻如此,连忙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抢救回来,然后颤巍巍道。 「请陈大夫一定尽力医治!」 「好好好,老朽先为小公子施针试试,风姑娘和王爷请先回避一下。」陈大夫说。 但是他一面从医箱里取出一包银针,一面在心里嘀咕道:「希望那风轻女娃娃别又打王爷的主意才是。」 虞臻负手在身后,看了一眼满脸潮红的琛儿,留下一句好好医治,便转身出了内室。 「表哥!」风轻追出来,喊了一声。 「何事?」虞臻顿住,没有转身。 「谢谢表哥今夜能来看看琛儿,我以为……以为你不会来的。」风轻轻声道。 虞臻打断她的话:「你想说什么?是说以为王妃不会让我来吗?」 风轻本能觉得不妙,想要解释,虞臻却不耐道:「王妃什么话也没有说,你不必猜测到她头上。琛儿是我二哥的儿子,我来也只是因为如此,没有其余原因。还有既然你当初选择了二哥,便安安分分的,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还有,以后若是无事,便不要去找王妃。」 风轻摇摇头,强颜欢笑道:「表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按理说王妃是我表嫂,我……怎么就不能去找她了呢?」 「我虽然不在王府,但是王妃身边有我的暗卫在。」 风轻听懂了虞臻的话,脸色却未变:「我与王妃」 「不必说了,我言尽于此。」 「二哥那碗羹汤,还有我新婚之夜的酒水,你比谁都清楚。」 风轻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臻,眼里一片震惊。 虞臻便没有再说话,只是背对着她,看着墙上挂的字画。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陈大夫出来的时候,一面擦着额头的汗,一面道:「老朽已经施了针,一会儿在喝下药,应该便会无事了。」 「王爷不必担忧,老朽今夜会守在承明院,一直到小公子退热。」他装作没有看到风轻失魂落魄的模样,劝到:「您先回去歇着吧!一切有老朽在。」 第十九章 虞臻点点头:「琛儿退热了,便使人告诉我一声。」 他明日便要出发去毛城,大军还在等着他赶去,然后前往兖州,他必须要休息一夜,否则明日赶路会精神不济。 这看在风轻眼里,便是绝情了。 虞臻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风轻一人,她忽然惨笑一声道:「很快,你就会发现你温柔美貌的王妃其实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了。」 她爱不爱虞臻,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成为她小姨那样的女人。 虞臻回到清芷园,徐笙还在等着他。他很快解了衣服上床。 「琛儿如何了,夫君?」 「陈大夫说无事了,别担心。」虞臻道。 徐笙叹口气道:「琛儿那么小的孩子,便受了这么大的罪,真是让人心疼。」 「恩。」 「夫君什么时候走?」徐笙问。 虞臻默了一瞬,伸出大掌摸摸她的脸蛋,指腹缓缓磨拭,半响才开口道:「明日一早。」 徐笙叹了一口气,挪挪身子枕到他的胳膊上:「早知道,就别回来了,来回赶半个月的路,就在家里呆半日,值得吗?」 「看你和孩子,哪里能谈得上值不值得?」 「别多想了,快些安歇吧!」虞臻闭上眼睛,搂着徐笙。 阿识和阿媛夜间都是乳母守着的,故而晚上只有俩人。 第二日一大早虞臻便起来了,徐笙看到他在净面,知道昨日下午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约定是没有看够孩子的,于是便让乳母把孩子抱到她身边,让虞臻好好看看,省的他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孩子的满月宴我怕是赶不回来了,前方战事紧张,我已经嘱咐了虞伯,到时候好好为你和孩子办上一场。」虞臻穿上甲衣,看着还在睡觉的阿识和阿媛,对徐笙道。 徐笙摸摸他的头道:「祝夫君凯旋归来。」 虞臻眼睛一眯,在她脸蛋上啄了一口,又忽然在两个孩子脸上亲了一口。 「哇……哇……」 阿识忽然大哭了起来。 虞臻:「……」臭小子,劳资稀罕你一下都不行。 「王爷,您回来了。」虞臻带着人马刚进毛城, 百里明葛老等人便忙出来迎接。 「我不在这几日, 可有什么事情发生?」虞臻翻身下马, 将马鞭扔给侍从,大步流星跨过来。 「回王爷,却有一件事情。」葛老看看百里明,又看看虞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虞臻进府的脚步一顿,然后扭头看葛老, 挑挑眉道:「两位先生进来再议吧!」他刚看完徐笙和两个孩子, 整个人正高兴着,表情十分和缓,甚至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葛老和百里明对视一眼,心想看来王爷回信都这一趟真是回对了。 原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惦记着王妃的产期还是怎么着, 他越到后面脾气越大,谁靠近谁被冻成大冰碴。现在好了, 回了一趟信都,终于正常了。 二人舒口气, 连忙擦汗追上去。 「不知王爷的意思是……应还是不应?」回到屋子里,百里明忙从衣袖里抽出一封降书,奉给虞臻, 待他看完后,小心翼翼地问到。 虞臻面色不变,将手里的降书随手往案桌上一扔, 然后说到:「不应。」 干脆果断,极为利索。 「百里先生难道觉得我该应?」虞臻忽然抬头,正对上百里明的目光。 「非也,臣以为兖州此番背后偷袭,乃小人行径,哪怕此次愿意求和,也不可信。张苁懋此人,现如今可以投靠王爷您,日后说不定还会投靠他人,这种墙头草,不要也罢!」百里明一脸正气凛然道。 虞臻扬扬唇:「百里先生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这封降书,便让人送回去吧!」 「是。」 「听闻兖州张苁懋之女,才情样貌皆不俗,王爷如此不解风情,反而辣手摧花,真是惹人怜惜。」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道男声,百里明望去,便见顾君朝忽然走了进来。 顾君朝在毛城失踪后,虞臻派人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他。却不想前些日子他回信都后,顾君朝忽然和清河崔氏九娘,一起出现在了毛城城外。 「既然顾大人怜惜,那等我攻下东郡,便将她赏给你,让你好好怜惜去。」虞臻瞥了他一眼,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他还未到毛城的时候,便已经知晓顾君朝平安无事的归来,所以此时并不惊讶,反而是有闲情雅致怼了他一句。 「王爷折煞臣了,臣孤家寡人惯了,喜欢无拘无束。」顾君朝走进来先冲虞臻行了一礼,再冲百里明和葛老各行了礼,才找了位置就坐。 「哼。」虞臻冷哼一声。 虽然他很想再生顾君朝的气,恼他不顾性命,但不得不说他的确做到了,替他好好镇守毛城。虽然后来张苁芎攻进了毛城,但是他为他争取到了时间。而且此时她胳膊上还吊着绷带,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更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最后他只是冷冷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兖州的事情,你不用管。」 顾君朝便笑了,端起茶杯道:「王爷只管议事便是,不必管我。」 虞臻便扭过头不再理会他,继续与百里明和葛老等人道:「葛先生,大军如今准备的如何?」 「回王爷,现如今粮草器械皆已经装好,将士们只待您一声号令,便可立即开往魏郡!」见点到自己,葛老立刻道。 虞臻颔首:「两位先生幸苦了,你们做的很好。」 葛老和百里明忙道此乃本分,不敢居功,劳不得王爷如此相待。虞臻不在意,还是诚心诚意感谢了一番,然后行了一个大礼。百里明和葛老无法,只能硬生生的受了,然后三人又详细的商讨了一下攻打兖州的方案,最后换了几道茶,茶水都已经清了,百里明和葛老才告辞。 「说吧!等我这么久,所谓何事?」虞臻将桌子上的舆图收起来,然后低头道。 顾君朝笑:「果然是阿臻最懂我。」 「不过我并无什么要紧事,只是来看看阿臻,听说你的王妃为你产下龙凤胎,特来贺喜。」 虞臻听到他提起徐笙和两个孩子,目光柔了一瞬,抿着唇角心情愉悦道:「阿识和阿媛生的很好,等回信都了,我让皎皎抱来让你看看。」 顾君朝道:「见阿臻如此,我便放心了,从前看你清心寡欲的模样,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有心悦之人了呢。」 「你若是艳羡,我看那位崔家九娘就不错。」 「她只是我的学生,阿臻你莫要乱开玩笑。」顾君朝板起了脸。 「呵」虞臻嗤笑。 顾君朝从虞臻那里回来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海棠花下。 他面色未变,走进去道:「幼薇来了,进来坐吧!」 崔幼薇抿唇,看着他并无异样的脸色道:「我只是来看看,老师身上的伤如何了。」 「不是什么大伤,将养一段时日便可,幼薇不必担心。」顾君朝点点头,坐到一处四面开阔的地方。 第二十章 崔幼薇看到他坐的位置,心里有些苦涩,然后道:「老师一直喜欢和我制的茶,刚好我这几日也有空闲,便制了一些给老师送来。」 顾君朝放下手里茶杯,没有看那包青茶,而是叹口气道:「幼薇,你该回去了。」 「老师……我」崔幼薇看着顾君朝,嘴里呐呐。 「您……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再让弟子在您身边照料一阵子吧!等您伤好一点了,不必老师您赶弟子,弟子自己便会离开。」 顾君朝道:「你心里有数便好,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我记得你家里似乎有意为你定亲,以后就别成日往为师这里跑了。」 「您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崔幼薇猛地抬头。 「你兄长前些日子与我写过信。」 崔幼薇出来时,面上已经恢复了淡然。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人,怎样也不会在人前显露。 天气炎热的紧,徐笙月子坐的很辛苦,常常汗流浃背,却不能沐浴,半个月后,整个人已经隐隐发臭。 徐笙忍耐了二十日,最后终于受不了了,让绿柳端了热水,关上门窗一丝风也进不来,才用毛巾擦了回身子。 七月很快便这样过去了。 等出了月子,她第一件事情便是好好洗了个澡,感觉身体都被她退了一层皮下来。 阿识和阿媛的满月礼她只是请了信都城里的一些夫人来,虽然比洗三热闹一些,但是因为大军在外的原因,还是没有办的十分热闹。 这时,毛城传来消息,前方大捷,虞臻已经渡过黄河,占领了魏郡。 徐笙出了月子后,闲来无事从绣房那里要来了虞臻的尺寸,准备为他做件衣服。 也不知道王侧妃和虞素宜都说了些什么,反正自从那日的闹剧过后,她是再也没有见过虞素宜。王府其余几位姑娘,一直很乖巧,听绿柳说几人常常凑在一起做绣活,看起来是个好的。 至于风轻,琛儿退烧后,倒是不见她出过什么门了。 「姑娘,四姑娘过来了,说是找您有事。」绿柳忽然进来禀报。 徐笙有些意外,她和这位四姑娘见面并不多,除了逢年过节并不曾见过面。上一次见面,还是阿识和阿媛满月的时候见过她。 「快请进来吧!」徐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醒了的阿识抱在怀里,又看看睡颜恬静的阿媛,手指轻轻勾着阿识的小手,看他嘬嘴巴。 很快,四姑娘虞素词进来了。她脸蛋有些红,进来的时候示意自己的婢女跟上。 「四妹妹坐吧!」 「不知四妹妹来找我有何事?」待虞素词坐下后,徐笙等她说明前来的目的,但等了半响,却不见她说话,只好开口问到。 「素……素词前来,是想送点东西给阿识和阿媛。」她低着头,揪着衣角十分紧张。 徐笙看了她一眼,放柔声音道:「阿识和阿媛若是知道他们四姑姑如此记挂,想必也是十分高兴的。」 「素词和两位姐姐给阿识和阿媛做了几件小衣裳,还请王妃不要嫌弃。」虞素词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包袱,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笙,生怕她嫌弃。 「我替阿媛和阿识谢谢他们的四姑姑。」徐笙拿起包袱,翻拣了一下包袱里面的小衣裳,见针头紧密,用的布料也很柔软,便知道虞素词是用了心的。 「妹妹手艺真好。」 虞素词局促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送了东西后,虞素词看了几眼徐笙怀里的阿识,做了没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徐笙虽然留她,却被她推辞了。 至于虞素词送的衣服,徐笙让人自己检查了一遍,见没有问题,然后又专门浆洗暴晒了两日,才给阿媛和阿识上了身。 小姑娘一番心意,徐笙也没打算浪费。只是因为有个觊觎虞臻的风轻在,她才不得不小心防备。 过了几日,外院忽然递了消息,说是有位公子求见,问王妃见不见此人。 徐笙有些疑惑,在冀北她并不认识什么公子。 「绿柳你出去看看吧!盘问清楚了,再请进来。」徐笙想想道。 「是。」绿柳应了, 转身跟着外面来通传的人一起出去。 很快, 她便到了王府大门口。 远远地, 绿柳便看到王府大门前站着一位青衫公子,看不清五官神色,只能看到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守着两个灰衣小厮。 她皱着眉头慢慢走进,忽然惊呼道:「三公子!」 纵使此人衣着不如从前华贵,有些风尘仆仆, 但浑身那股姿态天成的气质, 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徐长生扭过头来,看到绿柳的身影,眼里闪过光亮。 「绿柳, 你家姑娘呢?」他拳头渐渐握紧,唇角发白, 咳嗽了两声。 绿柳提着裙摆小跑过来,站在徐长生面前行了一礼道:「姑娘在府里, 她听说有位年轻公子要见她,便让奴婢出来瞧瞧。」 「三公子,真的是您……」她激动到。 「她……我想见见六妹妹, 带我去可好?」徐长生又咳嗽了一声。 「三公子,您没事吧!」绿柳吓了一跳,见徐长生眼眶凹下, 颧骨凸起,唇色发白且身形消瘦,便连忙关心到。 「我无事,我想见你家姑娘。」徐长生抚开她的手,坚持到。 「这……」绿柳有些迟疑。 她家姑娘的身份,是王爷要瞒着的,所有人都以为姑娘出生贫寒,为的便是答应姑娘不连累徐家,如今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三公子和姑娘见面。 「怎么,六妹妹难道真的」 「绿柳,快请三公子进府,三公子远道而来,不让公子进府,实在是太失礼了。」徐长生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虞伯小跑着从里面出来,一面扬声到。 绿柳见此,便果断行了礼,对徐长生道:「公子请随奴婢来。」 徐长生看了一眼虞伯,表情十分诧异。 虞管家怎么也在这里?难道…… 六妹妹和姜表弟成婚时,他曾经去他们宅子里坐过客,曾经在那里见过虞管家。如今虞管家也在冀北王府,可见事情与他猜测的并不一样。 想到虞管家的姓氏,他心中忽然有了猜测。 就在这时,虞伯已经给他行了礼,然后道:「不知是三公子远道而来,真是失礼。」 徐长生用拳头掩着唇,又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我想见见你家夫人,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说完,虞伯对绿柳道:「绿柳姑娘,快带三公子去见清芷园见王妃。」 「老奴就不打扰公子与王妃叙旧了,等用午膳的时候,老奴再去清芷园。王爷因为要事在外,照顾不周还请三公子见谅。」 徐长生点点头,道了一声谢,然后抬脚进去了。虞伯便让绿柳跟上,然后找了一个小厮,去将徐长生的随从请进来安置好,这才舒了一口气。 「绿柳,你家姑娘这一年来,过的可好?」走在路上,只余他们二人的时候,徐长生忽然问到。 绿柳道:「姑爷对姑娘很好,并未让姑娘受什么苦。」除了去岁两次意外外。 第二十一章 徐长生沉默下来,看着这栋精美肃穆的王府,还是放不下心。直到到清芷园的时候,他才稍微安了一点心。一路走来,布局与来往的仆从,以及精致的园子,都可以窥见其主人的受宠。 「公子,请。」绿柳撩开帘子,然后扬声道:「姑娘,您猜猜是谁来了?」 徐笙停止哄孩子的动作,故作发恼道:「卖什么关子,快告诉我。」 绿柳笑道:「您自己看吧!」 说完,便退后一步,露出身后的徐长生。 徐笙听到背后没有声音了,便抱着阿识道:「绿柳这丫头就爱卖关子,走,小阿识,我们看看是谁去!」她还以为人在花厅,便笑得很肆意。 「六妹妹。」徐长生唤到。 徐笙动作一滞,差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抱着阿识扭过头,惊喜道:「三哥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她抱着孩子连忙下榻,徐长生见此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还是那么不老实,抱着孩子也这么胆大,摔着了怎么办?怎么还是跟没长大一样。」 徐笙傻傻一笑,抱着孩子红了眼眶。 没想到最后,徐家最惦记她的人,居然是她三哥。 「哭什么,不想见到我?那我马上就走。」徐长生摸摸她的脑袋,有些哽咽。 这是两兄妹时隔一年多,在这个动乱的时候,第一次见面。 「不是,我自然是想念你的,快坐下。」徐笙一手抱着阿识,低着头声音哽咽,一手拉着徐长生让他坐下。 「小心一点,别摔着了孩子。」徐长生神情无奈。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像女子那样感性,除了刚开始的有些哽咽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 「我……我没想到三哥哥你……会来。」 「哭什么,我们重逢本应是件高兴的事情,有何可哭。这是你的孩子?快让我看看,我可是第一个见到他的舅舅。」徐长生揉揉徐笙的头,转开话题。 徐笙看了一眼怀里正瞪着大眼睛,嘬着嘴巴的小阿识,连忙递给徐长生,一面说:「这是阿识,他还有一个妹妹是阿媛,在软榻上睡觉。来,小阿识看看舅舅。」 徐长生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看了一会儿感叹道:「和你小时候长的很像。」 「你生的是龙凤胎?可真稀奇,我们家还没有过龙凤胎的呢!」徐长生仅仅是抱了一下,便连忙将孩子还给了徐笙,然后看看睡得正熟的阿媛,对两个孩子爱不释手。 「还是小孩子好玩儿,不像你一长大就不知道学谁,和我都不亲近了。」 徐笙羞赫,没有说话,反而是拉着徐长生打量许久道:「三个你这是怎么了,瘦了许多,精神也不佳。」 徐长生抱拳咳嗽道:「没什么,就是路上染了风寒,还没好全。你三哥我身体一向强壮,很快就好了。」 徐笙听了,连忙指责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然后扭头让绿柳去请陈大夫来给徐长生看病。 「说了自己会好的,请什么大夫,你们女人就是事情多。」徐长生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乖乖的坐到那里。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徐笙问起家中诸位长辈与姐妹是否都安好,近来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徐长生嘴里嫌她烦,但却还是一一说了,末了又道家中姐妹都对她很是想念。 原本没见到虞伯之前,徐长生以为徐笙是因为冀北乱起,被冀北王虞臻看到她的美色,将她强抢进冀北王府的,故而很是担忧。后来见了虞伯,他才隐隐明白,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别一直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冀北王妃,比你三哥我都厉害了。」 徐笙便一面逗着孩子,一面将自己到无终之后的事情拣着一些给徐长生讲了。期间徐长生观察她表情,见她并无勉强或者哀伤之色,便知晓她过的还好。 「你是说姜表弟,便是冀北王?」徐长生纵使之前早有猜测,但还是十分惊讶。 徐笙点点头,又解释了一下虞臻隐藏身份的原因。 徐长生便道:「我原本便觉得姜表弟气质不俗,却没想到他身份竟然如此不俗。」说完他做出一副惊惧的模样道:「那你与他成亲那日,我还让他唱小曲儿了,他再见到我不会报复我吧!」 徐笙被他逗笑,说若是虞臻报复他,她就要他好看,替他找回场子。徐长生见徐笙如此问,彻底是放下了心。只有被捧在掌心的女子,才可以如此娇纵。从前在家中六妹妹过的压抑,如今嫁了人性情倒是显露出来了,看来是嫁对了人。 说话的时间,陈大夫便到了,给徐长生把脉之后,便道徐长生的身体并无大碍,待他开两幅药吃着就好了。接着徐笙见天色不早了,该到了用膳时间,便留徐长生用了午膳然后才亲自带着徐长生去虞伯早早备好的院子安歇下。 这时,徐笙恰好受到了虞臻送回来的信。 信里只有寥寥数语,报了自己平安,说自己攻下兖州后,便立刻赶回来,让徐笙安心等他归来。 徐笙看完后,想了想也提笔回复了一封,不仅将近来王府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还说了一些关于阿识和阿媛俩人的事情。还提了徐长生来冀北的事情,最后抱着阿媛和阿识俩人,将她们的小手沾了墨水,拓下小手印,让虞臻猜猜哪个手印是阿识的,哪个是阿媛的。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徐笙一面偷笑一面让绿柳帮忙完成。 估计到时候,虞臻看着会一个头两个大吧! 兖州白马城城外。 「王爷,长安传来消息,秦雁行力持大周六皇子宋陵起,于七月三日扶持宋陵起登上皇位。」虞梁禀报道。 「我知道了。」虞臻沉吟了一会儿,吩咐到:「去告诉陆武夷几位将军,整顿大军,我们尽快出发,拿下兖州。」 秦雁行如此迅速扶持新帝上位,明显是想要尽快平息内斗,一心应敌。曹勐遒此人有勇无谋,根本不是秦雁行的对手,虞臻必须尽快拿下兖州,趁着秦雁行还未缓过来。 「是。」虞梁应到。 不过他并未立即离开。 虞臻停下手中事情,问到:「还有何事?」 虞梁面色纠结,迟疑到:「暗卫截下了一封信,属下想着还是王爷您亲自过目一下为好。」 「拿来。」虞臻挽起衣袖,伸手接过。然后随手将信打开,面色淡淡的看起来。 屋子里不知何时陷入了死寂,虞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不用抬头看,也能知道王爷的脸色难看成什么样了。 「嘭!」一声巨响传来,虞梁吓了一跳,连忙去看虞臻脸色。 只见虞臻面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手上青筋暴起,将那封信狠狠地抓在手里,目露狰狞之色。 咬牙切齿道:「无耻匪类!」 「王爷……」虞梁颤巍巍道。 这时,虞臻猛地看过来, 一双漆黑的眼睛此时利入刀剑, 令他不由心底一颤。 「此信你是从何处截来?」 他嗓音凉凉, 带着滔天的怒火。 虞臻只要闭上眼睛,眼前便能回忆起信里的内容……若是可以,他真想冲到长安,将那人的首级取下。 第二十二章 「是虞舜在壶关截下的,因为王妃去岁冬往长安寄信的事情,王爷您特地吩咐过不必拦截, 所以后来虞舜再看到王妃的信, 都没有拦截过。这信……还是因为他手下的人不知道事儿,给拦截了下来,这才被虞舜发现了。」 说着,虞梁迟疑到:「……王爷放心……那个小将虞舜已经处理妥当。」 天知道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 是有多么惊讶,王妃她那么温柔的人, 怎么可能会做出给王爷戴绿帽子的事情来?若是王爷知晓,保不齐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以至于他刚才一直犹豫,不敢将信呈给王爷。 「再看到王妃的信,都没有拦截过?」虞臻冷笑一声, 问到:「那么王妃到底写了多少封信?」 「回王爷……这大半年来,已经陆陆续续有六七封了……」虞梁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简直就是煎熬,面对已经浑身充斥着肃杀气息的虞臻, 他的小腿肚子已经有些打颤了。 要他说说王爷这么英俊挺拔,就算是脾气有点不好,但就凭王爷力排众议,扶持王妃登上王妃宝座,王妃也不至于干出那种事情啊!所以他就想不通了。 「六七封……」 虞臻忽然冷笑一声,将那封皱巴巴的信扔到地上,然后道:「去把这封信找人临摹一份,送去给虞舜,让他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和往常一样把信送去王府,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是。」 虞梁应下后,迟疑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劝了虞臻道:「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王爷您要相信王妃……」 他虽然没有看信,但是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臻冷冷道:「本王还没有那么蠢。」 徐长生在王府里修养了七八日,染的风寒才将将养好。期间徐笙日日带着阿识和阿媛去他的院子里看他,只不过他怕将风寒传给了两个孩子,便严令禁止她将孩子带来,徐笙无奈,但却也怕两个孩子体弱受不住,便没有再带孩子过去了。纵使是这样,兄妹俩人常常可以玩闹许久,有说不完的话。 等他身上的风寒养好了,脸颊上也丰盈许多,便日日跑到清芷园里看两个孩子,偶尔还能碰到虞素词前来给阿识和阿媛俩人送衣服。 自从上次徐笙收下她的衣服,给阿识和阿媛穿上后,被虞素词看到过一回,她便跟得了什么号令一样,每隔几日,便送一些小衣服小鞋子来,久而久之,徐笙也和她相熟了,知晓她是个内向害羞的女子。 「都说外甥像舅,这句话果然没错,你看小阿识精神多足?倒是阿媛似你,整日懒洋洋的爱睡觉。」徐长生抱着小阿识逗弄着,看看睡得正香甜的阿媛,摇摇头颇为无奈到。 「还好阿识像我,不然一个男子汉,这么惫懒可不好。」 徐笙给阿媛盖好小被子,嗤笑到:「说不准阿识是像他父亲,你真是不害臊,什么都说像你。」 「他父亲那个温吞的样子,哪里像了?」徐长生想也不想到。 「……」徐笙没敢告诉他,真正的虞臻脾气有多冷。 「好了,像你像你。」她没有和他争辩。 然而小孩子精神头哪怕再足,也是爱睡觉的小懒虫,阿识给面子的和他舅舅玩儿了一会儿瞪眼睛的游戏,便敌不过瞌睡虫的突袭,慢慢的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徐长生天性活泼,终于养好了病,很快便在屋子里坐不住了,没一会儿便说到:「阿笙,我这几日听王府里的人说,妹夫有个马场,里面养了好些汗血宝马……」 他笑眯眯道,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知道了,我让绿柳去给虞伯说一声。」徐笙白了他一眼,接过他怀里的阿识,然后放到阿媛旁边,让两个白嫩红润的小包子并排躺着。 徐长生得了徐笙的话,便摇着手中折扇到:「果然不愧为我亲妹妹,真是知为兄心意。」 徐笙眼角一抽,看着徐长生摇折扇那风骚的模样,实在不明白自己刚看到他时,哪里来的感动? 很快便到了七月十三,中元节的日子。 距离虞臻的上一封信,已经快有大半月了,不知道为什么,虞臻再也没有来信。徐笙心里也疑惑过,专门使人去问了虞管家,得知此时兖州战事正吃紧着,想是他抽不开身,没有工夫回信,请王妃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徐笙还是觉得奇怪,前几个月虞臻在闻喜的时候,战事再吃紧,他也会七日一封信,按时让人送回来,怎么这次就如此奇怪? 徐笙甚至在心里做了各种设想,还她想起来在无终那次,虞臻也是忽然便没了音信,然后紧接着便是流殇来接自己,带来虞臻身受重伤的噩耗。 他会不会又受伤了? 徐笙白日也闲来无事,就知道抱着阿识和阿媛,整日胡思乱想。 「六妹妹,走!三哥带你去骑马!」这日徐笙正在隔间里看小阿识和小阿媛睡觉,便见徐长生忽然冲进来笑着道。 今日难得是一个阴凉的天气,太阳躲在乌云里,比往日少了太多,是个合适骑马的天气。 「小声点,小心将他们吵醒了。」徐笙将指头搁在唇上,做出嘘的动作。 徐长生见了,连忙放轻声音道:「走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总爱缠着我,让我带你去骑马。那时候我们家没有马厩,只养了两匹小马驹,一点也没有意思。现在你家有了马场,可得让我好好玩儿几天。」 「你想玩儿多久就多久,你妹夫起码要到年前才回来,家里的马场也没有人用,你偶尔去跑两圈也好。」徐笙说。 「哪能整日玩儿呢,我过几日就该回长安了,这几日再在你这里混吃两日,就得启程离开了。」徐长生叹道。 「你要回长安?」徐笙皱眉。 「是啊!我出来已经三四个月了,再不回去父亲和母亲可要担心了,毕竟我来找你还是不告而别的,希望回去父亲少让我跪几日祠堂。」徐长生做哀苦状。 「不多留几日吗?」 「不了不了,我出来就是为了寻你的,眼下见你生活安定,没有什么大事儿,我便该回去了。」徐长生摆摆手。 徐笙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再劝他。 并且也知道,劝也劝不住。她三哥这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是没人能改变的。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赶快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骑马。」徐长生的大手在徐笙头上揉揉,笑着说到。 徐笙点点头,让徐长生到外面去等自己,然后转身去找了自己一次也没穿过的骑装出来,和徐长生一起去了马场。 「嫂嫂,你们也是来跑马的吗?」刚到马场,徐笙却看到场地上已经有几个身影正骑着马奔驰了。她还未看清楚是谁,便见虞素词红着脸蛋,手里牵着一匹马走过来轻声喊她。 「原来是四妹妹,你们也来跑马?」徐笙笑到。 虞素词点点头,伸出白嫩的手指着马场山正在奔驰的三道身影说到:「我和二姐姐,三姐姐还有五妹妹我们一起来的。」 说完,她小心打量徐笙脸色的眼神,忽然和徐长生对在一起了,他便冲她微笑了一下。 第二十三章 轰地一下,虞素词的脸蛋红透了,她慌忙将眼神移开,不敢再去看俩人。 徐长生低声笑了起来。 今日天气甚好,几人刚好起兴来跑马,和徐笙遇到也是偶然。 虞素宜她们或许是看到徐笙和徐长生过来了,便控制着身下的马儿慢慢跑过来,在徐笙面前不远处停下来,下马恭敬地唤了一声徐笙。 「几位妹妹也来跑马了,倒是缘分。你们只管玩儿,不用管我们,我们去西面。」徐笙看到这都是一群小姑娘,自己一个人还好,可是还有个徐长生,留在这里就不妥当了。于是便朝几人点点头,去马厩和徐长生各选了一匹马,去了离几人最远的地方。 「你不喜欢她们?」俩人骑在马上,徐长生问。 「三哥你闲的慌吗?」徐笙斜睨他一眼,没有回答,然后驾着马小跑了起来。 徐长生便摸着鼻子笑了笑,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也驾马狂奔起来。 「那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跑了一会儿,徐笙便有些累了,便拉着马在草地上慢慢走着,看着徐长生骑着马神采飞扬。 「啊!」 忽然一声尖叫声传来,徐笙连忙回头看去,便见虞素词骑在一匹发狂的马上,上下颠簸着,脸上惊慌失措,显然是惊马了。 她的马正往徐笙和徐长生待的西面角落跑了过来,徐笙眉头一皱,还没做出反应,就见徐长生忽然骑着马,迎了上去。 「三哥!」徐笙担心的喊到。 只见徐长生俯身趴在马上,直直地朝虞素词冲了过去,在俩人的马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一跃而起,电光火石之间,将虞素词从马上扑下。 俩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徐笙看到,连忙扔下手里的缰绳,向徐长生小跑过去。 忽然,她眼睛一缩,好似看到了什么。 「三哥快躲开!」 便见那匹发疯的马与徐长生的马错身而过后,本来是应该一路向前狂奔的,却不知道为何,它好似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又调转方向向徐长生那边奔了过去。 隔着很远,徐笙眼睁睁地看着那匹疯马从徐长生的身上践踏过去! 「三哥!」 她大喊起来。 远远地,徐笙看到那匹马从她三哥身上踏过去后, 又小跑了两步, 然后轰然倒地。 徐笙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 被徐长生护在身下的虞素词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色煞白的哭叫起来:「徐公子,徐公子你怎么样了?」 「徐公子……快来人!」 徐笙脑袋一片空白,提着裙子踉踉跄跄地朝徐长生和虞素词所在的方向奔去。她不敢相信,刚才还在和她斗嘴说笑的三哥哥,怎么转眼间就躺在了那里了呢? 「快去把陈大夫请来, 快去!」她忽然反应过来, 大吼着起来。 「快啊!」徐笙根本看不清朝这边奔过来的是哪些人,她眼前泪水朦胧,扑到徐长生身边,跪坐在地上, 想要伸手去碰他,却又不敢去碰, 生怕因为自己乱动而使徐长生的伤势加重。 「三哥哥,你等着大夫马上就来, 你千万要撑……撑住……」 她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断线看的珍珠,一滴又一滴地砸到徐长生手上。徐长生惨笑了一下,想要安慰她, 却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三哥哥……你不会有事的,你别吓我……」徐笙哭到。 「阿……阿……笙, 三哥哥……命大……着呢,别哭……」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帮徐笙拂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够不着。 「你别说话了……我已经让人去请陈大夫了……」徐笙伸手握住他的手,替他擦去不断涌出的鲜血。 「大夫呢……大夫呢……」跪坐在旁边哭泣的虞素词忽然站起来,提着裙子踉踉跄跄地往马场外面跑去。 「我去找陈大夫……」 「给我拦住她!」她刚跑了两步,便听徐笙猛地冷喝一声。 虞素词回头,便见徐笙仍旧跪在那里,虽然没有回头,却一字一句道:「今日的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绿柳,传我命令将马场封起来,除了虞管家和陈大夫,谁也不许出入,违令者直接交给流殇处置。」 「是,奴婢遵命。」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便飞奔过来的绿柳应到。 「这马发狂明明是意外,为什么要将我们留在马场?我要回去,让他们让开!」虞素宜等人看着绿柳远去的背影,跺跺脚冲跪坐在地上,背对着她们的徐笙叫到。 「我说了,说也不许走。」徐笙声音冷冷。 「我才不陪你在这里耗着呢,我要回去!哼!」虞素宜扔下手中的缰绳,快速往马场的门口走去。 其余两个虞家姑娘面面相觑,看着周身气压极低的徐笙,到底是没敢跟上去,乖乖的留在原地。 便听徐笙忽然道:「把她绑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开!」 她话音一落,马场管事便立即挥手,让小厮将虞素宜绑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笙,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生怕她大怒之下,要让整个马场的人为她兄长陪葬。 「凭什么,你凭什么!他就是该死了,你凭什么绑我,快放开我!」虞素宜大叫起来。 「将她嘴堵起来,再劳烦三妹妹替我掌嘴。」徐笙一直握着徐长生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徐长生,看着他眼睛一点点涣散。 「是……是……」三姑娘虞素静声音颤抖到。 整个马场,此时安静的只能听到耳光的声音,和虞素宜的呜呜声。 徐笙流着眼泪,一直小声到:「三哥哥,别睡,大夫马上就来。」 在等待陈大夫的过程中,徐笙感觉好似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但实际上陈大夫是被骑着马的小厮拽在马上,一路抗过来的,时间可以说极快。 「王妃,快让老夫看看。」陈大夫一下马,便挎着医箱跑了过来。他衣襟凌乱,一看便是剧烈运动过后的样子。 「快,您快救救我三哥。」徐笙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身子。 徐长生当时的情景看着害怕,实际上内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他身上的外伤。当时那匹疯马踏过去的时候,他在地上滚了一圈,避让到一旁,用双臂护住了胸口,只让疯马践踏到了他的小腿和胳膊,令小腿与胳膊骨折。至于他后来口吐鲜血,则是因为马蹄太用力,导致他受了内伤,不过却并不是很严重。 「哎……公子这身上的伤,起码得修养半年。」陈大夫捋着胡须,摇头到。 「不过也是万幸,只是受了一点内伤,其余的都是外伤。」 徐笙听到陈大夫的话,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地。 在陈大夫为徐长生简单治疗后,她便命王府的护卫用担架将徐长生抬了回去,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夜里徐长生醒来,才放心回到马场审问那些人。 「拜见王妃。」 见到徐笙的身影,马场管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下午陈大夫亲口说了王妃的兄长只是外伤,并无生命危险,但他还是担惊受怕的,生怕他忽然又出什么事了。现在王妃来了,说明是真的无事了。 第二十四章 「起来吧!」 徐笙将人叫起后,也不打拐弯抹角,而是落了座,看着流殇问到:「流殇,你可查到了什么?」 便见王妃上前一步道:「回王妃,确是查到了一些。今日发疯的马叫逐月,是王爷专门为您留的马……」 「而且,属下还发现,逐月的铁蹄上被人钉了钉子,又用了层薄木头隔着,平常走动时逐月并不会感觉到那钉子,只有等在马场上奔跑时,钉子逐渐穿透木头,便会扎到它的蹄子,令逐月发狂。」 徐笙闻言,忽然闭上了眼睛。 「所以……这是冲我来的?」 流殇抱拳咳嗽一声:「……是」 「若不是我与四妹妹换了马,今日出事的人应该是我……」徐笙想到临上场跑马时,她看到虞素词看在自己的马时,眼底露出不易察觉的喜爱之色,便念着她经常给阿识和阿媛送小衣服的情分上,与她换了一匹马,没想到却逃过一劫,让虞素词替自己受了。 那时候,她并不知晓逐月是虞臻专门为她准备的。 「继续查吧!」徐笙道。 「今日几位妹妹受苦了,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快回自己的院子里吧!嫂嫂改日给你们赔礼道歉。」徐笙正疲乏着,也无心应付几人。 「这本是应该的,嫂嫂不必歉疚。」另外两位姑娘连忙后退两步,使劲儿的摇摇手。 徐笙疲倦的笑笑没有说话,让绿柳将她们送回去了。至于虞素宜那要吃人的目光,她理都懒得理。 虞素词抿唇,跟着三姑娘和五姑娘往回走。 走到一半还回头看着徐笙,似是想要与她说些什么,却被三姑娘眼尖看到,连忙将她拉走了。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徐笙将剩下的人全都支下去了,只留下流殇。 「王妃,您有何吩咐?」流殇和徐笙算得上相熟,便直接问到。 「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幕后之人,给徐三公子一个交代。」 徐笙摇摇头道:「你是王爷身边得力的人,你的能力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质疑的,我留下你,就是想提醒你多留意一下承明院。」 「您的意思是……?」流殇讶异。 难道事情和风轻姑娘有关? 若真和她有关,那也解释的通。 流殇想到其中的联系,便立即道:「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留意的。」 等到徐长生能坐起来笑话徐笙是个哭脸猫时,已经是八月份了,此时距离虞臻上一封来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却再也不见他的来信。 此时,她才从虞伯处得知,虞臻已经攻打到东郡城下了。 她便以为,虞臻是因为战事繁忙,故而才没有给自己写信。于是她又提笔写了一封信,再和前一次一样,按了阿识和阿媛的小手印,让人给虞臻送去。 等到虞臻收到她的信时,阴郁了许多日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他将那封信来回看了好几遍,确定一个字也没有错过后,才将信放到桌子上。 「我让你们盯的信,结果如何了?」他靠到椅背上,揉揉自己的额头道。 虞梁擦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道:「那封信送到王府后,便送去了清芷园,是王妃身边的绿柳姑娘亲手接过的。」 「专门监视的影卫说,第二日又见绿柳姑娘拿着一封信去了门房。」 「信呢?」虞臻脸色又阴沉下来。 「在这里。」虞梁小心地将信送到虞臻手边。 便见虞臻盯着那封心情,久久没有打开。 信上面的笔迹是皎皎的,没有错,和刚才给他写的信的笔迹一模一样。 原本坚信阴谋论的虞臻,此时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他甚至胡思乱想着,皎皎她难道真的喜欢上了宋六?是什么时候,他为何不知晓? 不不不,皎皎她一直是心悦自己的,她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虞臻就这样盯着桌子上的两封信,心里滋味儿难以言喻。一面是温暖的家书,一面是疑似她与别的男人写的情书,他心里的酸涩,怀疑疯狂的飞涨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再乱想下去,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他告诉自己,没有听到皎皎亲口确认,他都不能相信。 他记得皎皎的话,他不能怀疑皎皎。 虞臻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徐长生被马踏过,却只是受了一点轻微的内伤, 其余都是不伤及性命的外伤, 实是万幸至极。徐笙内疚他是替自己受过, 便日日抱着阿识和阿媛去看望他。 这日照例看过徐长生后,徐笙从院子里出来,便见到徐长生所住院落的门口站住一主一仆,一直向屋里张望,神情十分纠结,似乎想要进去又不敢进去。 此人正是四姑娘虞素词和她的婢女。 俩人见到她出来, 便急急转了身, 想要往别处去,假装只是偶然路过。徐笙看到虞素词跟个受惊了的小白兔似的,神情着实无奈了一刻钟。 她有那么面目可憎吗?怎么见着她就跑? 她开口叫住她:「四妹妹!」 虞素词身子一顿,背对着徐笙似乎在纠结什么, 但却碍于已经被她发嫌弃,不好再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只是路过, 于是便见她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 眼神惊慌,笑容勉强到:「素词见过嫂嫂。」 「你这是去哪里呢?我看你似乎是准备来桃李园的,怎么到门口又不进去了呢?」她道破了她的心思。 虞素词眼神避闪, 呐呐道:「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徐三公子的伤势如何,顺便感谢一下三公子的救命之恩。」 见她表情不自在,又有些瑟缩害怕的模样, 徐笙便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可是害怕嫂嫂了?」 「你别怪嫂嫂,那日我太急了,所以才对你语气严肃了一些。」 虞素词连忙摆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素词知道嫂嫂是因为心切,素词并不怕。只是……只是……素词怕嫂嫂恼了我,毕竟都是因为我连累了徐三公子。」 徐笙说:「那马本该是我骑的,后来与你换了,要不然出事的应该是我。妹妹何需自责?倒是我,在这里向妹妹陪不是了,让妹妹受惊了,真是对不住。。」 「……我……嫂嫂……」虞素词闻言脸蛋涨的愈加通红了。 徐笙见此便有意替她解围。 「妹妹既然是来探望家兄伤势的,那现在进去刚刚还。他刚才陪着阿识玩儿了一会,结果阿识便睡着了,不理他这个三舅舅了,现下我三哥正无事着呢!」 虞素词往桃李园的方向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迟疑到:「这……合适吗?」 看得出来虞素词胆子极小,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打交道,所以现下哪怕是来向人道谢,也在院子外面能纠结许久。当初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进了自己清芷园的。 「去吧!」徐笙微笑到。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对女子很和善,虞素词去探病这种事情,并不会为人诟病。毕竟寡妇再嫁,夫妻和离之事也是常见。 虞素词看着徐笙,咬着唇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第二十五章 徐笙回到清芷园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就在这时,她忽然收到了虞臻的来信。信里先解释了一下自己前些日子,因为战事繁忙,所以没有工夫与她写信,希望她不要怪自己。然后又说阿识和阿媛近来想是又长了一大圈,他只恨自己无法陪在他们身旁,见他们长大。又说了最近的战况,道自己会尽量赶在年前回来,让她不必挂念。 至于她信里提到她三哥来冀北寻自己一时,虞臻并未责备,而是说既然她三哥来了,那么就让虞伯好好招待,以尽地主之谊。 徐笙看着这信,担心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紧接着便是徐长生养伤,还有她照顾两个孩子。 从前初来王府,她只觉得日子过的十分的漫长,平日里很是无趣,只能看一些话本子打发时间。现在有了阿媛和阿识,她整个人都围着她们和受伤了的徐长生打转,觉得日子一下忙了起来。 并且经过此事以后,她和虞素词倒是越发地熟络了。她经常会让虞素词来清芷园她做伴,学习针线和帮忙带阿识和阿媛。时间久了,偶尔三姑娘和最小的五姑娘也来她这里串串门子,加上陆武夷将军家的儿媳妇,她倒是认识了一些人。 不知不觉,就到十月份了。 三日前,兖州传来消息,虞臻已经顺利攻下商邱,再有一个多月,想必便可以收兵回冀北。 听闻这消息时,徐笙正抱着已经三个多月大的阿识和阿媛和虞素词她们聊天。 「三哥威武不凡,竟然已经拿下大半个兖州了,真是让妹妹几人好生羡慕嫂嫂你,找了个天底下这么优秀的男子做夫君。」三姑娘虞素年性情其实很活泼,只不过那日在马场被徐笙吓到了。后来来清芷园的时候都很放不开,还是相处久了见徐笙真的为人温和才渐渐显露出自己的性子来。 对于徐笙说,她们几个其实和徐萱她们一样,都天真烂漫的紧,所以徐笙也爱和她们闲聊。 「这下看那张婉兮还有什么好傲的。」 徐笙听着她那孩子气的话,便问到:「素年你说的这位张婉兮姑娘是?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虞素年便瘪瘪嘴道:「嫂子你不知道,那张婉兮出身兖州张氏,是张苁懋的嫡幼女,性子可高傲了。前几年她还随她父亲来过咱们冀北,在王府住了几日。谁也看不上,就爱和三哥说话,还娇滴滴的喊虞三哥。」 「可看到我们,便仗着自己腹中有几分才华,怎么也瞧不起我们这群粗鄙的人。」 徐笙便在她脑袋上轻扣了一下道:「哪有姑娘说自己粗鄙的!」 「她们兖州那边的女子本就一直说我们冀北女子粗鄙。」虞素年道。 徐笙便认真到:「姑娘家要自信,不能旁人说你怎么样,你就真的是什么样子。冀北的女儿自有你们独特的地方,我就觉得你们这般性子便好。」 虞素年几人被夸的脸红,扭扭捏捏道:「真的吗?嫂嫂……」 「自是真的。」 「我就知道那张婉兮的话不可信!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整日清高的不行……」 「她父亲这次不顾我们两家的盟约,偷袭毛城,若不是顾大哥死死守住,冀北怕是要乱上一阵子。现如今她父亲快要撑不住了,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办了。」虞素念说着,又有些可怜张婉兮了。 「估计她又要厚脸皮去找我三哥」 「三姐姐,你快帮我看看我这花样如何?」虞素词忽然打断虞素年的话,让她帮自己看新的绣样。 徐笙将一切尽收在眼里,眉头蹙起。 虞臻这家伙,不会真的被人缠上了吧! 他前些天一直没有写信,难不成是被那个张姑娘缠住了,陷进美人乡里了? 徐笙心底有些发酸,勉强自己不去多想。 是了,她已经喜欢上了虞臻。 小阿识和阿媛两个现在是一天一个样,才三个多月便生的白白胖胖,成日瞪着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徐笙看,萌的想让人把他们俩疼进骨子里。 十一月,北方开始下大雪。 曹勐遒与周室自八月份开始,便僵持不下,一直耗了近三个月,终于因为天气的原因,曹勐遒主动退兵了。 大周也因为新帝登基,根基不稳,而没有再侵犯冀北或者荆州。一时间南方曹氏,北方虞氏,与长安周王室保持着诡异的宁静。 与此同时,整个北方都开始下起了大雪。徐笙早上一觉起来,便见屋外一片莹白,整个院子里被白雪包裹着,只露出屋檐下的青瓦。 此时黄河已经结冰,虞臻传信来说自己如今正在汝阴,还有陈留几个城池尚未攻下。 算起来,徐笙已经快有四个月没有见他了。而距离他带兵出征,已经有大半年了。 到了十二月初,徐长生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而虞臻也终于回来了。 这日她哄了阿识和阿媛睡觉,便去了徐长生暂住的桃李园看望徐长生,因为闲来无事,陪他下了几局棋,等到来人通知时,她才知晓虞臻已经回来了。 她连忙站起来提着裙子往外跑去,不顾自己还未与徐长生对弈完,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回头俏皮道:「对了三哥,我改日再陪你下棋,真是对不住了。」 徐长生看也未看她,一面拣着棋子一面挥挥手,颇有种眼不见为净的意味在里面。 「赶去去去,赶紧去,不要烦扰我这个孤家寡人。」 徐笙笑着扔下一句:「那你为我找个嫂嫂呗。」说完,就领着绿柳回了清芷园。 留下徐长生低声笑骂道:「臭丫头!」 走到屋子外面时,她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孩子的咿呀声,便放慢脚步,挑挑眉毛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走到内室,便见虞臻的黑色大氅随意扔在一旁,然后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手里抱着小阿识,大手里正在摇着拨浪鼓。 「夫君。」她轻轻唤到。 虞臻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将阿识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 徐笙眉头一皱。 「夫君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如此突然, 我都没能去城楼迎接夫君。」徐笙进门。 「外面天气冷, 你出去了还要受冻。」虞臻只看着躺在自己胸口, 一下又一下嘬嘴的阿识。 他虽然和平时没有两样,且言语间也对自己如往日一般关心,可是徐笙却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要知道平日里他总是恨不得黏着她,可今日回来见到自己,却只顾着逗弄小阿识,眼神也不给自己一个。 「夫君刚回来, 想必是累了。不如我去让绿柳烧点热水, 夫君先沐浴一番,然后让灶上给夫君做碗鸡丝面,先垫垫肚子。」徐笙轻笑了一声。 她不明白虞臻这家伙又犯了什么病,所以只做不见他的故作冷淡态, 笑意盈盈的嘘寒问暖。 虞臻捏小阿识的手一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恩。」 这是铁了心, 与她发不知哪门子的气? 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打了一场仗回来, 变如此别扭? 第二十六章 徐笙扯扯嘴角,提着裙子出去吩咐去了。 等到她出去后,虞臻本来疏离冷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阴沉沉的,可怕的吓人。 小阿识却完全也没有感受到,仍旧躺在他的肚皮上, 胡乱挥着手,吚吚哑哑的叫起来,令独自生闷气的虞臻着实有些郁闷。 「胖东西,连你也笑话你父王?」他捏着小阿识的小手,轻轻晃一晃,皱着眉头说到。 「你说你母妃心里真的有我吗?为何我心里不踏实?」 「吚吚哑哑……」小阿识听到他和自己说话,高兴的小胖腿乱蹬一气,一不小心便蹬到了他父王的脸上。 虞臻:「……」 他脸色发黑。 「已经吩咐下去了,夫君先等等。」这厢徐笙吩咐完了,便撩开了帘子走进来。 虞臻见她闻言软语的模样,以为她是见自己的冷淡,心里忐忑不安,来小意示好的,于是便微微抬起了手,准备迎接她入怀。 「阿识已经玩儿了好一会儿,怕是累了,我抱他去睡一觉。」却见徐笙径直走过来,从他肚皮上抱起阿识,头也不回的向隔间走去。 虞臻:「……。」 「咳。」他将拳头搁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徐笙在隔间门口停住脚步。 虞臻嘴角一扬,心想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夫君可是染了风寒?待会儿让人去请陈大夫过来,为夫君开副药。」 虞臻脸一沉,抿着唇不说话了。 徐笙没有回头,眉头微微一扬。 和她耍小性子,当她是没有脾气吗? 等到徐笙安置完阿识,从隔间里出来时,虞臻已经进了净室沐浴。她便将绿柳招进来,让她找个跑腿的小丫鬟请陈大夫过来,便说王爷有些着凉,让陈大夫尽快过来。 绿柳得了令,一刻也不耽搁,出了正屋便找了小丫鬟吩咐下去。 「进来帮我擦背。」 净室里虞臻低沉冷淡的嗓音响起,徐笙挑挑眉,进了雾气氤氲的净室。 不过她却未走过去,而是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浅笑倩兮:「我今日邀请了陆将军的儿媳妇来府上做客,一会儿下午便到,现在要去灶上吩咐准备些我新研制的糕点,所以怕是没有工夫伺候夫君了。不如夫君自己动手,呃……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想必夫君不用我,也是可以的。」 虞臻腰间松垮垮的系着一个白毛巾,站在浴桶旁边,不悦道:「改日再请便是。」 「那可不行,帖子都已经送了,陆夫人也已经给我回帖了,怎可失信于人?」 虞臻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徐笙。 「我先去灶上了,一会儿鸡丝面上来,夫君记得食用。」说完,徐笙便不等他回应,微微一笑后关上门,提着裙摆脚步轻盈地往外走去。 虞臻的脸色难看的紧,想到自己看到那信上旎旎缱绻的六郎二字,更是胸中郁气难解。于是他便气愤地将手里的白帕子狠狠捏成一团后,用力砸到水中后,然后哗啦一声进了浴桶,拿起木勺舀了一瓢又一瓢的水,从头顶淋下。 走到外面的徐笙听到屋里的动静,翘翘唇角。 等虞臻沐浴完出来,陈大夫也到了。 见徐笙真的给自己请了大夫,他随意披了一件玄色外袍,金刀阔斧地正坐在榻上,头发还在湿淋淋的滴着水。 「王爷请伸出手,容老夫观脉。」陈大夫颤巍巍道。他说话这的时候,胡须便一翘一翘的。 虞臻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嫌烦,想将陈大夫赶出去。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生病了,不知皎皎会不会重视自己? 这般想着,他便没有拒绝,乖乖伸出手由陈大夫把脉。 等陈大夫把完脉,便见虞臻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擦冷汗的动作一顿,紧接着立马扭开头,心想到:王爷今日是怎么了,竟然盯着他一个糟老头入了神…… 「王爷只是有些着凉,但并不妨碍。老夫以为王爷身体康健,只需好好歇息两日便可。」他顶着压力实话实说。 虞臻收回手道:「冀北大军不可无主,一日也耽搁不得。」 陈大夫迟疑到:「王爷的意思是……」 「为本王开几副药,这样恢复的比较迅速。」虞臻立即回答到。 陈大夫顿时热泪盈眶,王爷可真是忧国忧民,为了冀北百信,哪怕生了病也不愿意休养,此等行为,真真是让他自愧不如! 「老夫只王爷心思……」 虞臻目光一顿,心里满意等待他开药。 可是陈大夫却道:「可正所谓是药三分毒,王爷只是受了凉,并不严重,臣不能为王爷开药,还请王爷在府中歇息两日,再操劳政务。」 「……」虞臻脸色发黑。 「你只管开药便是,本王不怕。」 陈大夫坚决不同意,再三劝阻,直到将虞臻说的不堪其扰。 「本王让你开便开,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虞臻怒道。 陈大夫连忙拱手告罪:「臣不能置王爷安危于不顾!于王爷而言,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百姓,乃是您的职所在。于老夫而言,救死扶伤,医者父母心,乃是老夫的职责所在!」 「老夫万不能为王爷……开药!」 虞臻:「……」劳资让你给开个药,然后去老婆身边求抚慰,你给劳资扯家国天下,劳资只想证明媳妇儿心里有自己,劳资容易吗? 虞臻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强忍着心中怒气,再三到:「让你开便开,否则我罢了你的供奉。」 陈大夫是王府里专门养的大夫,受的是王府的供奉,故而才有虞臻这么一说。 「……」陈大夫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劝服王爷,所以还是先答应下,然后禀报王妃,由贤良的王妃亲自劝阻。 于是他便拱拱手,叹道:「如此,老夫便依王爷之命。」 虞臻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然而陈大夫出了门,便抓住一个小丫头,询问她王妃身在何处。得知徐笙在厨房指挥厨娘做糕点,便立即让丫鬟带路。见到徐笙后,他将刚才与虞臻的一番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王妃,老夫希望由您劝劝王爷。」虽然王爷经常欺负娇娇柔柔的王妃,但是此时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希望王爷念在夫妻情分上,能听王妃的劝。 「既然王爷想喝药,给开便是。」徐笙道。 「可是……」 「我知晓陈大夫顾及什么,虽然说是药三分毒,但陈大夫只需减一点要的分量,放一些于身体无碍,寻常滋养身体的药材便是。」她又道。 「哎呦!」陈大夫一拍自己的额头道:「老夫怎么没想到呢?还是王妃聪慧。」 徐笙笑眯眯地看着他。 「另外我见王爷的心火有些旺盛,听闻黄连清热去火,陈大夫可以多加一点黄连的分量。」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然后补充到。 「这……」陈大夫抬头看徐笙。 「越多越好。」 于是,等用午膳的时候,绿杨忽然端进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夫君快些喝药吧!陈大夫说您得一日三次,一连七日,一副都少不得呢!」徐笙搁下手中的筷子,连忙接过药碗,殷勤地奉到虞臻手边。 第二十七章 「快趁热喝。」 虞臻眼风一扫,一手接过药碗,喝了一大口。 忽然,他动作一僵。 「夫君怎么了,可是觉得药苦?我给夫君拿两个蜜饯,去去苦味儿?」偏偏徐笙还在一旁温柔到。 虞臻道:「不必了。」然后一饮而尽。 徐笙唇角一扬,她就知道他好面子,有苦也只会往肚子里吞,不说出来。 若是他不主动向自己坦白,一直生闷气,那他就一直喝下去吧!直到脑袋清醒。 下午徐笙将虞臻赶去了书房,自己在院子里招呼陆武夷的儿媳李氏。还叫来了虞素词等人作陪,一时间清芷园好不热闹。 虞臻心塞了一阵子后,却没有忘记正事。他早在攻打兖州的时候,便收到了流殇的书信,得知马场发生的事情,于是下令命流殇彻查,一定会要将此事给他一个结果。 可是查了足足有三个月,他却毫无线索。 那养马的小厮,当天就自尽在家中,留下一封血书,言因为自己的疏忽,险些酿下大祸,只能以死谢罪。流殇又调查了那小厮生前与谁接触,结果却发现没有一点异常。甚至与徐笙所怀疑的风轻,一点联系也没有。 当时兖州战事正紧,虞臻不能抽身离开,只得命流殇仔细盯着风轻,保护好王妃,其余事情等他归来后再调查。 故而一回来,他便调查起此事来。 「恕属下无能,未能查出背后之人, 请王爷责罚。」流殇跪在地上。 虞臻捏捏自己的鼻子, 沉思许久道:「以虞家暗卫申翎队队的能力, 你查不出线索也是情有可原。」 「暗卫申翎队?」流殇一惊 。 虞家暗卫总共分为十二支,其中先王爷有六支,剩下三个儿子各两支,一支二十四人,皆是暗卫中身手不凡,有特殊本领之人。否则后来虞家巨变, 王爷也不会在安全从冀北逃脱, 又潜入戒备森严的长安城后,却无人察觉? 可是这十二支暗卫,王爷手中只掌握了两支,剩下十支暗卫, 按理说都在长安城,随着老王爷与长公子, 二公子一起战死。可如今,他却从王爷口中听到了申翎的下落? 要知道, 这里的申翎自然不是王爷手中的申翎队,而是当初掌握在老王爷手中的那支申翎。 「王爷的意思是这是暗卫申翎下的手?您可知这支暗卫现在掌握在何人手中?」流殇连忙追问。 若真是申翎出手,那难怪他们查不到了。 虞家家规, 虞家十二支暗卫,在家主被认可为继承人之时,由继承人亲自在新一代暗卫里自己挑选后再组建而成, 虞臻当初用的便是他父王的暗卫。后来这些暗卫在长安随他父亲兄长死去,虞臻回到冀北后,便又重新组建了虞家的十二支暗卫队。 流殇如今便是暗卫队长,替虞臻掌管其中三支暗卫,另外还有曲水等人掌管另外九对。 「让申一注意城内,他们想必便隐藏在信都城内。」申一是每支暗卫申翎队的队长名称,无论是哪一代,都唤为申一。 虞臻也是从徐笙那封信联想到暗卫申翎的,毕竟这支暗卫,就是专门伪造信件,伪装打扮的。 「调一支暗卫队盯着承明院,想办法将那支暗卫找出来。若是能留活口最好,留不了便斩草除根。」虞臻眼神阴翳。 虞臻十二支暗卫队,其中有两支便于徐笙在清源观遇险后,安排在了徐笙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平时轻易不会出现。 「若是还是找不到,便将风轻送到家庙去,把她背后的暗卫逼出来。」起初因为二哥和琛儿的缘故,他对风轻一再容忍。后来得知风轻所作所为后,虞臻正在外打仗,只匆匆回来看了孩子和徐笙,至于风轻他警告一番后,便一直让流殇注意着,谁知她还能让她在马上做了手脚。 这消息传到正在兖州打仗的他耳中时,虞臻便知道那封信极有可能是伪造的了。风轻能在马上做动作,说明定有股势力在暗中帮忙,于是虞臻便想到了他父王的暗卫。 要说他父王这人,真是个极端的人。前二十年英姿勃发,从匈奴人手中夺回本应属于大周的数坐城池,是个戎马倥偬的铮铮男儿。而后半生则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从他们母妃去世,他遇上继妃后便沉迷女色,对政事逐渐不上心起来。 虞臻曾经听说过他还将自己的暗卫申翎和酉翎两支暗卫队赠予给继妃,却从来未得到求证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这支暗卫似乎落入了风轻手中。 虞臻回到清芷园的时候,陆武夷的儿媳已经告辞离去。府里的几位姑娘还未离开,正在围观阿识在软榻上乱爬。 这两个孩子,都让徐笙操心的不得了。 阿识是典型的活波好动型,平常如果稍有不满意,便会扯着嗓子干嚎许久,那叫一个真情实感。而阿媛则文静的多,她现在已经六个月了,却惫懒爱睡的紧,她哥哥都开始哼哧哼哧在软榻上爬起来了,她却还摊着小肚皮,睡得昏天暗地。 平日里若阿识乱爬惹到她了,那可不得了,她能一句话不说,伸出自己的小手就一巴掌呼了过去。 偏偏阿识懂事的紧,从来不和自己香香软软的妹妹计较。 虽然外面是冰天雪地,但徐笙这屋子里烧了地龙,暖和得紧,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便能感觉到一股热闹铺面袭来。 故而阿识和阿媛穿的很轻便,也方便阿识行动。 所以虞臻一进来,便看到阿识撅着个小屁股,笑得咯咯的。 旁边是温柔地盯着阿识的徐笙。 胖小子,你母妃对我可没有这么温和,便宜你小子了。 虞臻觉得心里苦,可他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以前徐笙惯着他,他一吃醋就小意温柔的哄他,现如今徐笙懒得哄他了,虞臻自然十分不习惯。 「在笑什么?」虞臻大步走进来,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暖热自己的身体,才过去一把把阿识捞到怀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不过是开了个玩笑。」 虞臻抱着儿子:「说来听听。」 「没意思,夫君不会感兴趣的。」 虞臻:「……」 她好像生气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就算知道那写信应该是仿冒的,可是虞臻还是心里酸楚,所以一回来他便故意生了闷气,表现的冷淡一点,想让徐笙来哄他。 可是,他好像玩过火了。 「那个……三哥,嫂嫂,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自己的院子,不叨扰你们了。」虞素念结结巴巴到。 自从虞臻一进来,屋子里面几人都僵直了身体,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这位三哥,她们甚少接触,唯一的印象便是,他阴沉的脸色和满身的肃杀之气。故而,虞素年立即找了托词告辞离开。 「恩。」虞臻看也不看她们,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到徐笙旁边。 「三哥,嫂嫂,妹妹等人告辞。」 说完,她们看了一眼虞臻,离去的脚步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当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时,徐笙和虞臻说也没有说话,静悄悄地坐在那里。 第二十八章 「吚吚哑哑!」阿识在虞臻怀里起劲儿的蹦哒。 徐笙便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和阿识玩儿了一会儿后,便将孩子递给徐笙道:「我抱抱阿媛,你先把这臭小子抱住。」 徐笙接过,便见他忽然抱起熟睡的阿媛,碰到面前一口亲了上去。 还未来的及打理的胡须硬的很,于是阿媛便被扎了满脸。 「她最不喜欢别人吵她睡」 徐笙话还未说完,便见阿媛忽然睁开了圆溜溜的双眼,还在虞臻感叹自己女儿美颜盛世,眼睛犹如点漆的时候,他的脸蛋上忽然被结结实实来了一巴掌。 虞臻:「……」 紧接着,小阿媛又是啪啪啪好几下,打完了便倒头继续睡。 「阿媛……」虞臻眼神惊愕。 徐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媛她不喜欢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打扰她。」她默默补充完。 虞臻伤到了面子,更伤到了他那颗还未升起的父王心。 「原来如此。」他干巴巴的接了一句。 夜里徐笙胸前有些发胀。 她生下两个孩子后,因为知道母乳里面含有的许多抗体,对六个月以内的抵抗力做作用非常大,所以每日都会自己喂养一两次孩子。 恰逢烛火昏黄,她将衣襟拉开,露出白嫩圆润的某处,皱着眉让阿识吸吮。 「唔!」可是两个孩子吃完,她的奶水也还没有停住,一直慢慢的往外渗。不一会儿的功夫,虞臻便见她胸口全是湿意。 「咕咚」。虞臻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你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需要我帮忙吗?」虞臻金刀阔斧的坐在那里,眸如点漆的看着她,直勾勾的欲要将人吃拆入腹。 「不必,我自己来。」徐笙拉开衣襟,半掩半露见,露出了那抹雪白。 更过分的是,她拿着手帕,慢慢的在自己胸口擦了起来。 虞臻抿唇,眼里闪过一丝幽芒。 「还是我来帮你吧!」 「不用。」 「我帮你。」 「不用。」 虞臻:「……」 徐笙:嘻嘻,没错,我就是在整你。 虞臻心头火起来了,但却无处释放,想要亲近徐笙,但是他今日才发了脾气,又怕徐笙不理他。 就这样,徐笙陪着虞臻不上不下的玩儿儿了几日,便临近年关了。此时徐长生的伤势已经大好。原本他是准备在十一月底便告辞上路,想要赶在年前腊月二十几的时候,回到长安城。可是当时他身子未曾好全,便被徐笙制止了。 虞臻回来的第二日便和大舅子见了面,本以为大舅子会怪罪自己,他都做好被教训的准备了。哪知道这个大舅子生怕他在摇身一变成了冀北之主后,便记恨自己当初让他唱小曲儿的事情,于是便小意奉承了他两日,直叫虞臻摸不着头脑。 后来还是徐笙出面化解虞臻的尴尬。 可是她还是不想理虞臻。 虞臻:「……」 原以为见自己不悦,徐笙便会上来哄自己, 然而等回来过了两日后, 虞臻才知道什么叫做作死。 因为……皎皎好像不想理他了。 夜里皎皎会以需要带着阿识和阿媛睡觉的借口, 将他赶到西屋睡觉,这让旱了大半年的他憋的眼睛都绿了。佳人在旁却不能碰,虞臻觉得十分操蛋。而白日她只知道做做针线,看看游记,再和虞素词等人打上半日牌,日子过的潇洒无比, 却唯独少了他。 最过分的是, 明明她不想理自己,却还记得日日督促自己喝那苦药。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暗中指挥陈大夫加黄连的。 哼! 虞臻已经回来好几日了,加上每日需要去衙署和冀北大营, 然后忙于将兖州纳入冀北版图的后续事件,其实也是挺忙的。 而这时候, 徐笙又不像以前那般温柔小意。 「今夜我宿在衙署,你不必等我了。」用完早膳, 虞臻说到。 说的好像她要等他一样。 徐笙冷冷淡淡嗯了一声,拿起调羹继续吃着碗中青菜粥。 「我走了。」他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徐笙,提醒到。 以前他出门的时候, 她都会起身将自己送到院子门口的。 「夫君慢走。」徐笙吃了一口粥。 虞臻:「……」 中午的时候,徐笙正坐在软榻上,温柔的看着小阿识在榻上爬来爬去。瞌睡虫小阿媛难得没有睡觉, 精神头比较足,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哥哥撅着屁股怕来爬去,乖巧安静。 「啊啊!」阿识看到徐笙手里的拨浪鼓,向她爬过去,嘴里吚吚哑哑到。 一日便很快过去了。 夜里虞臻没有回来,绿柳还专门来问过徐笙,得知虞臻不回来过夜,便有些忧心:「姑娘,您便听奴婢一句。奴婢不知道您和王爷是怎么回事,但是王爷毕竟是男人,您这样一直不冷不热的待他,便不怕王爷被别的女人勾去?」 「这冀北哪个姑娘不想嫁给王爷?您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王爷对您如何,奴婢和绿杨看在心里,王爷他是真对您上心。」 徐笙揉揉额头:「可不是我和你家姑爷耍脾气,而是你家姑爷无缘无故和我发脾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对于虞臻这突发的抽风,她真的不想哄他了。 这男人就是贱,不能一直给他好脸色。 「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王爷是那么心疼您的。得知您诞下小公子和小娘子,不远千里从毛城赶回来,就为了看您和孩子一眼。不如,您和王爷好还谈谈?」绿柳建议。 她是真心觉得,以她家姑爷那么好的男人,疼姑娘还来不及,怎么会真的生她的气呢? 「他既然要和我闹别扭,那便让他闹着,等冷冷他,他就知道了。」 「姑娘,您这样可不成……」绿柳无奈到,眼看着又要絮絮叨叨,进行长篇大论。 「别说了别说了,我头疼。」徐笙连忙摆手。 「……姑娘。」 「你光想让我示弱又有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你家姑爷哪里不对劲,从兖州一回来,就浑身不得劲儿。」 「指不定,他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徐笙冷哼一声,显然对虞臻极度不满。 绿柳苦劝无果,只好放弃。 当天夜里,虞臻真的没有回来,这让徐笙心底又积了不少郁气。 三天不挨打,上房揭瓦。 能耐了啊! 第二日中午,绿柳忽然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姑娘,虞舜将军回来了,说王爷有一卷文书落在王府了,让姑娘您给送到衙署去。」 徐笙放下手里的书卷,叹息到:「送东西便送东西,你激动个什么呢?」 「奴婢是为您着急啊!这眼看便要用午膳了,奴婢赶快去装些饭菜,您带去衙署陪王爷一起用午膳。」绿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高兴的紧。 说完,不等徐笙拒绝,她便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于是,徐笙到嘴边的话,慢慢咽了回去。 她想说:直接让虞舜把东西拿了,带过去便好了,干嘛要她送过去? 这肯定是虞臻那个大闷骚干的,当她不知道?哼,有本事一会儿你也和前两日一般硬气,我先示弱算我输! 第二十九章 徐笙慢慢起身,自己披上了披风,接过绿杨手里的暖炉,先去了他的书房,将他要的那卷文书拿了,再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门口。 「姑娘,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啊!」绿柳已经等在院子门口,见到徐笙便连忙催促她。 徐笙温吞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到:「急什么,他又饿不到。」 「既然让我送文书,想必也不急。」 于是,等徐笙乘着马车到衙署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她还是第一次来衙署,故而在门口下车后,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这门户高大,庄严肃穆的信都衙署。这是冀北几百年的底蕴,也是虞家的心血。 她在门口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慢慢走进了衙署。 今日的她因为要出门的缘故,换下了身上的家常衣服,而是身着粉白的一群,腰间是一条正红色的腰带,就连衣襟也是一条窄窄的红。而这衣衫的外面,则又是一个宽大雪白的大氅,毛茸茸的大氅衣领,将她的脸蛋衬得格外的小巧精致。加上她额间火红的额间妆,今日的她少了几分清丽,多了几分艳丽端庄。 门口的小将虽然不识徐笙,但是看到虞舜毕恭毕敬的模样,便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再一联想,信都能有几人能得虞梁将军如此相待,便明白徐笙怕就是虞臻的王妃。 于是众人纷纷行了大礼,单膝跪地。 「诸位将士幸苦了,快起来吧!」徐笙的声音听在他们耳中,柔和且平易近人,让那将士忍不住想要抬头看上一眼。 这一眼,便令他看痴了。 他只觉得徐笙华贵袭人,周身仿佛带着光芒。 等小将士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笙已经进了衙署,连个背影也没有了,只留下阵阵冷香在空中飘荡。 「王爷,王妃来了。」虞舜禀报。 屋内静默了许久,就在徐笙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才传来虞臻不耐烦的声音:「请王妃进来。」 徐笙抿抿唇,心想他还装的有模有样。 「东西在这里,夫君看一下有没有拿错。」徐笙进去,看到虞臻正拿着一卷文书看的认真,眉头紧紧蹙起,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进来。徐笙瞥了他的侧脸一眼,心想可真沉得住气。 她将手里的文书放到虞臻面前的矮玑上。 虞臻看也未看,只是盯着手里文书道:「王妃辛苦了。」 徐笙:「……」呸! 还叫王妃起来了,等着我让你叫个够。 「想必夫君还未用午膳,我正好过来,便给夫君带了饭菜。」她从绿柳的手中接过食盒,然后让绿柳下去。 「先放那里,我等会儿再用。」虞臻拿文书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徐笙看到,便笑起来:「说起来往,我还有一事不解,可否牢夫君解惑?」 「你说吧!」虞臻斜睨着她,言语见不乏洋洋得意。 看来她终于扛不住了,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了,所以顺着今日的台阶下了。 虞臻很满意,期待徐笙窝在自己胸口,温温柔柔和他说话。 「夫君可知,冀北休夫这一条令,在哪一卷宗卷里?」徐笙忽然道。 虞臻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她问这话做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迟疑到。 徐笙便坐到他对面,撑住自己的下巴道:「我认识一夫人,她夫君整日阴阳怪气,对她忽冷忽热,她有些忍受不了,就想知道有没有休夫这一条,故而托我问问。」 「……」虞臻脸色黑如锅底,他咬牙问到:「没有!」 「只有和离和休妻。」 「不过你休想与我和离,更不要说什么休妻和休夫了!」 徐笙道:「哎呀!夫君别气,又不是说你,急什么?」 「这没有休夫的法令,和离又便宜了那男人,那我不如给支个招?恩……听闻有一妇人,因为夫君好色成性,因为嫉妒不满之下,将他夫君的命根子割了下来。这个法子虽然血腥,但是若那妇人的夫君外面有女人了,可以一试。」 「那妇人的丈夫外面没有女人。」虞臻觉得自己身下的位置一凉,额头青筋暴起。 「夫君想来是没有听说过,有一妇人,因为夫君脾气阴阳不定,一气之下竟然」 「竟然什么?」虞臻问。 「竟然失手将他错杀!」徐笙道。 虞臻打了个喷嚏,觉得徐笙的笑真阴森。 「还有呢,那妇人还抛弃了他夫君,遇到了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将那男人恶狠狠的折磨了一顿,卖给了一个贵族女子,给人做男宠了。」 虞臻:「……」 好恶毒的女人! 「夫君觉得,这些法子如何?」徐笙笑得温柔。 「……」一个也不好! 虞臻冷哼一声:「胆子肥了!」竟然敢威胁自己,关键他还真受到威胁了。 那句和离休夫的威胁…… 「咳。」虞臻轻咳一声。 立即引来徐笙略带玩味的笑。 令他顿时明白自己最近这些天的小把戏,都被徐笙看的明明白白! 「夫君听后有何感想?觉得哪个法子最好。」徐笙将食盒打开, 盛了一碗饭, 将饭菜摆好, 把筷子递到虞臻手边。 「……」 他没有接筷子,而是沉默了半响,从一厚摞文书里面抽出了一封信。 「你看看。」 他满脸不悦,唇角下扬。 徐笙心想我还以为你准备继续藏着掖着,继续闷骚呢,怎么缴械投降的如此之快?她摸摸鼻子, 没有一点成就感的拿起信, 看了下去。 她越看,脸上惊讶便越盛。 虞臻看着,飘荡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 「就为了这东西, 夫君我耍了好几日别扭?」徐笙看完后,缓缓将手里的信放到矮玑上。 她的眼里有好笑, 有惊讶,甚至有微怒, 却独独没有他害怕的躲闪。 不知怎的,虞臻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闷气好没意思。但他又不愿意拉下面子,便轻描淡写道:「我是你的夫君, 看到这信,生气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说到这里,他撇了一眼她:「至少不像皎皎你, 准备杀人放火,还想让我不能人道,将我卖了。」 虞臻越说,越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媳妇儿。 他容易嘛他,一边要受来自情敌的挑衅,一边还要受自己王妃的恐吓,还不允许他发发脾气? 徐笙看到他的眼神,默了半响。 算了,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呢? 「这信我没有写过,虽然是我的笔迹。」徐笙说。 「我知道。」虞臻抿唇道。 「我命虞舜截获了那些书信,通通命人卷抄了一份,从信中看出来语气不似你。」 皎皎说话,一向温柔,却不矫情,那信里的话,他后来多看几封便能察觉。 徐笙:「……」 「既然如此,你还有何不高兴?」 「信里你写了诗给宋六,情诗。」 「那又如何?」 「我也要。」 「……」徐笙忍住额头跳动的青筋道:「再说一遍,那不是我写的信!」 虞臻:「我知道。」 「不过我看着不舒服,那是以你的名义写的,而我还没有收到过你的情诗呢!」 第三十章 「……」 「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恩?皎皎你说什么?」虞臻疑惑。 「没什么。」 呵呵,你咋不上天呢! 合着您老别扭这么久,就是为了您那玻璃心啊!我还以为你是以为这信是我写的,所以在怀疑我呢! 「夫君既然知道不是我写的,那你最近这些天又是为何呢?」徐笙捏捏自己纤细的手指,控制自己不要做出谋杀亲夫的事情来。 「宋六那厮觊觎你,我不能忍。」虞臻说。 「……」不能忍那您去找他啊!冲我别扭个毛啊! 「我一回来,你不在屋里。」 「?」 「我心里不踏实,所以」 「所以回来闹闹别扭,想让我哄哄你?」徐笙洞悉了他的意图。 虞臻看着徐笙满脸的笑意,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但却还是扭过头道:「是。」 虞臻,我去你大爷! 徐笙猛地站起来,打开食盒,一言不发的将刚才拿出来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放进食盒。 「皎皎,我还没有用膳呢?你为何」 虞臻一把抓住她的手,蹙眉到。 「为何?你问我为何?我告诉你,虞小臻你今天别想吃饭了,也别回来了。」徐笙眼里闪烁着熊熊火焰,就差将对面的虞臻给烧着。 「就为了这么个破事儿,你能给我冷脸这么久?你脑子怎么想的?你知道什么叫僵尸兴高采烈的打开了你的脑袋,却又一脸失望的离开了吗?就是你这样!」 「我」 「算了,我现在连话都不想给你说,脑壳疼!我说我调。教了这么久,怎么就调。教出你这样别扭的性子呢?」 「老娘我不伺候了!」 徐笙嘭的一声盖上食盒,站起来就往外走。 虞臻被她机关枪似的一顿话说的愣在原地。 刚才那是他温柔贤良的王妃?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还有,虞小臻是什么玩意儿…… 僵尸又是什么?他直觉并不是什么好话。 就在这一愣神间,虞臻便眼睁睁分看着徐笙提着食盒,气冲冲的出去了,眨眼间不见人影。 「王爷,您又……和王妃发脾气啦!」虞梁在门口探头探脑道。 「……」什么叫又,他根本什么话都没有说好吗? 「哎!」虞梁见状一叹。 「像王妃这样温柔贤良貌美的女子不多了,冀北的女子一个个比男人还彪悍,王爷您该知足了。」 「……」他怎么觉得,他温柔的王妃也有彪悍的一面了? 「你刚刚说什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到。 「啊?」 「你刚刚说什么?」虞臻不耐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虞梁扒在门口,只好又把刚才的话颤巍巍的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不错,冀北的女子的确太彪悍了。」 都带坏我温柔貌美贤淑的王妃了。 「那您要……?」虞梁不解。 「以后,别让陆武夷的儿媳再来王府了。」 虞臻心想,陆武夷的儿媳妇,当年可是敢在大街上拿鞭子抽她夫君的人。如今皎皎才和她相处没多久,就能做出直呼他大名的事儿来了,那如果再待久了,会不会也干出拿鞭子抽打他的事情来? 他是不在意那点不痛不痒的惩罚,反正她的力气又小,就跟小猫儿挠痒痒似的。 只不过……他冀北王的面子怕是要挂不住。 「哎!属下一定让人好好盯着。」虞梁得了令,便准备给虞臻关上门。 「对了,让人给我传午膳。」虞臻心想,刚才皎皎带来的饭菜看着还挺香的,这会儿他都有点饿了。 至于气冲冲离开的徐笙,虞臻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有点怂,没胆子这时候回去。 然而,下午的时候,虞梁双手捧进来一个十分大的锦盒,说是王妃送来的,让王爷务必过目。 「……」虞臻看着虞梁手里的玩意儿,诡异的沉默了一瞬间。 他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 「王爷,您看看王妃多么贤良的,一点也不计较您刚才冲她发的脾气。」虞梁捧着东西笑呵呵到。 「不过这东西有点重,跟装着实心的似的,王爷您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虞臻想了想,决定将那点心虚抛之脑后,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拿来放桌子上。」 虞梁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虞臻面前的矮玑山,悄咪咪的凑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 正准备打开盒子的虞臻手一顿,抬头到:「你很闲?」 「不不不。」虞梁忙摇头道:「属下就单纯的有些好奇。」 「还有呢?」 「还有……嫉妒您有一个这么貌美温柔的王妃,不仅冒着风雪给您送文书,还宽容大度。」 虞臻满意的点点头:「允你一观。」 虞梁轻舒一口气,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对了。 然而,他的气还没有顺完,便僵在原地。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么我一定不会犯贱,死皮赖脸的拍马屁,就为了看一眼那个令他会罚三年俸禄的东西。 便见虞臻保持着那个打开盒子的动作,僵持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虞梁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虞臻幽幽道。 「……」我好绝望,居然看到这种东西。 完了,他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王妃这是……这是……」他挤出一抹笑意,磕磕绊绊道:「这是……」 虞梁急得满头大汗。 只见面前锦盒被打开,虞臻一手搁在锦盒的上方,面上一片阴影,死死盯着锦盒里的那块搓衣板,好像要将它烧出个洞来。 若是仅仅是个搓衣板,他还不至于如此慌乱,毕竟王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样,怎么知道那是个搓衣板呢? 可是偏偏那个搓衣板上刻着几个大字:赠汝以跪,彻夜长思。 拿着这东西,跪一晚上吧你! 虞梁只觉得周身发寒。 「下去,三个月俸禄!」虞臻低着头猛地道。 「王爷……」 「六个月!」 「……」虞梁立刻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虞臻坐在空旷的屋子里,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也不动。 再说徐笙忍着脑门上跳起的青筋,回了王府,只觉得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嫁了个如此幼稚的人。她这不是找夫君,是找孩子吧! 她气呼呼的进门,在软榻上坐定,无语了许久之后,转转眼睛珠子,命人赶制了这么一块搓衣板给虞臻送去。 她要改变策略了,一直那么善解人意,贤良淑德,温柔似水,特么只会让虞臻那个别扭精愈发猖狂!这一年多,因为怀孕产子的缘故,她都没有时间好好调。教他了! 眼下这调。教的更进一步,便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第一步,便是拿搓衣板试探试探他的底线。 所以,徐笙已经做好虞臻大发雷霆的准备了。 也想好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挑战后,该如何解决了。 可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 虞臻他……怂了。 这边看着徐笙送来的搓衣板,虞臻除了起初挂不住面子,有些发怒外,后面就一直是看着杀气满满的四个字,跟个怂包一样想着晚上回去该怎么交代。 第三十一章 他已经一日未回王府了,有些想念两个胖东西和胖东西的娘亲了。 想到刚才徐笙生气时,气得脸蛋发红的模样,虞臻的脑袋耷拉下来。 是夜,徐笙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一道黑色的人影推门进来,悄悄的脱了外衫悄咪咪的躺在外侧。 今夜,阿识和阿媛都随着徐笙睡觉。 「呀呀!」阿媛可能是白日睡够了,大晚上的居然神采奕奕,看着躺在身边的虞臻,挥舞着小手吚吚哑哑的叫起来。 「嘘」 虞臻轻声到:「别吵醒了你们娘亲,不然父王就要跪搓衣板了。」 「啊?」阿媛忽然一蹬腿,发出极大的一声。 虞臻:「……」 一对坑爹玩意儿。 便闻徐笙幽幽道:「夫君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不是正心里不舒服着,在衙署一个人声闷气吗?」 「皎皎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很严重,有人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模仿你写信,嫁祸与你,你不想知道是谁吗?」虞臻立刻转移话题。 「不想知道。」 「没兴趣。」 虞臻:「……」 徐笙见虞臻那模样,撑起身子轻笑一声:「不是风轻,还能有谁?」 「说起来,原来我看在夫君你的面子上,对她的一些行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是这风轻姑娘似乎不懂得适可而止,愈加猖狂。那么,少不得我亲自出马对付。」 「对了,我今日送夫君的礼物,夫君可还满意?」 「……」 「我记得我命人将院子门锁了起来的,夫君这又是打哪回来的?」 「咳!」 虞臻看着阿媛, 底气不足, 故作凶巴巴地道:「管那么多做什么, 快些睡觉!」 「难道是爬墙进来的?」徐笙道。 「……」 「怎么可能!我堂堂冀北之主,怎么会做出那等偷鸡摸狗之事?」虞臻立即呵斥道。 「呵呵。」 虞臻总觉得,徐笙这笑声里面充满了讽意。 「好了,夫君快些歇息吧!天色不早了。」徐笙似笑非笑地看了虞臻一眼,将被子拉到胸口上,闭上了眼睛, 呼吸清浅。 「自然, 若是夫君嫌阿识和阿媛吵闹的话,便先回西屋去睡吧!毕竟我实在是琢磨不透您的心意,哪里又将您惹恼了可不好。」她又补充到。 虞臻一噎,嘴张了张最终又闭上了。 相比让他去跪那劳什子搓衣板, 被怼两句已经算是重拿轻放了。 「呀呀!」 大清早的,虞臻尚且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便听到两个奶哇哇吚吚哑哑的声音。 「胖东西,莫闹!」他闭着眼睛, 低沉着嗓音道。 半醒半睡之间,他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暗哑,也多了几分小性感。 「呀呀!」阿识和阿媛俩人都醒了, 神采奕奕排排坐,坐在虞臻旁边,黑溜溜圆滚滚的眼珠子盯着他, 似乎是在瞧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他们已经六个多月了,比平常的小孩子能早坐起来一些。如今两个孩子骨头已经硬了,能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像两只胖乎乎的福娃。 难怪他们虞臻总是叫他们俩胖东西,还在怀孕前送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对胖兔子灯笼。 看来他的直觉还挺准的嘛! 「去和你们父王玩儿吧!」徐笙坐在铜镜前,从昏黄的铜镜里看到两个孩子,眼里不由带上了温柔的笑意。转而转身轻声对两个孩子说,怕他们听不懂的同时还冲虞臻努努嘴。 虞臻眼睫一颤。 阿识平素经常和娘亲玩儿了这游戏,所以很快便懂了她的意思,眼睛眨巴眨巴,胖乎乎的小手扯扯自己的发呆放空思想的妹妹,然后哼哧哼哧的扒着虞臻的胳膊,往他的胸膛上爬去。 阿识到底活泼好动一点,虽然不能完全爬的动,但是已经可以在床上蠕动前进了。倒是阿媛整日爱睡觉,现如今坐一会儿就自己倒到床上了。 「胖东西,让你父王我再睡一会儿。」虞臻睡的不安稳,刚眯上眼睛便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动,便一把搂住阿识,低声到。 「啊?」阿识听到虞臻的话,歪歪脑袋,不懂眼前这个大胡子在与自己说什么。 「啊!」他猛地扑腾一下,冲着徐笙叫起来。 「……」徐笙看着他嘴角的哈喇子,嘴角一抽。 虞臻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衣袖已经被他的胖儿子给流口水浸湿了。 呵,叫你装睡! 「阿识乖,你帮娘亲我好好看看你父王醒没醒,没醒帮我叫醒他。」她走过来,把两个孩子抱起来,放到虞臻的胸膛上,见他眼睛紧闭,笑笑后在一旁看阿识和阿媛。 「切!」阿识坐在他父王胸口,高高的视野开阔,他兴奋至于便扑腾着两只小短腿,哇哇叫了起来。 这声清脆的声音,像极了在喊爹。 徐笙抿唇,没心没肺的家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还没见你喊娘,便在那里喊你那个混账爹爹。 与此同时,虞臻猛然睁开眼睛,高声喊到:「皎皎,你听到了吗?胖东西在喊我爹!」 「……」 徐笙面目表情的看着他。 「怎么了,皎皎……」虞臻还没高兴两下,便看着徐笙,越看声音越虚。 「没什么。」 「无事你为何如此看我……」看的我好心慌。 「你先看着两个孩子吧!他们已经吃饱喝足了,正好你陪他们玩玩儿,我先去继续梳妆。」徐笙轻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和这对蠢蛋父子计较,然后移开目光,几步又走回了铜镜前,一屁股坐下,让绿柳和绿杨等人继续伺候起来。 虞臻摸摸鼻子,收回目光后,见阿识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小眼睛珠子黑黝黝的,正咧嘴笑着,便冷哼起来:「胖东西,你笑话谁呢?」 「切」阿识将手指往嘴里送去,想要含住它。 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跟个不倒翁似的,就要往后倒去。 虞臻眼睛一缩,连忙伸手将他捞回来抱到胸前,四处瞅瞅,看看徐笙发现没有。 见徐笙还是背着自己,一点动静也没有,虞臻才放下心来。谁知他一口气还没有舒完,便感觉头皮一疼。 回头看去,见正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阿媛,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边,小手里正攥了一把他的长发,鼓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自己。 「呀呀!」与此同时,丝毫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危险的阿识,高兴的挥挥手,一口咬到了虞臻的下巴上。「嘶……」阿识嘴里已经出了一颗小米粒,在冲里的作用下,将他的下巴磕的生疼。 偏偏虞臻又不敢对两位怎么样,于是他只能一面拽着自己的头发,一面连忙哄着阿媛道:「胖丫头,快松手,这是你父王我的头发,不是你玩儿的东西!」 「呀?」阿媛伸手拽拽,澄亮的眼眸就这样看着他。 虞臻顿时一颗心便融化了,手上的动作也慢慢放缓了。 「呀!」 在父王与妹妹说话的时候,小阿识就一直抬头看着他父王的鼻孔。 「既然是阿媛要玩儿,那么想玩多久,便多久。」虞臻小心翼翼的伸出大掌,在阿媛的头顶上来回磨拭,眼里亮晶晶的。 第三十二章 「啊!」见父王不理自己,阿识再盯他的鼻孔。 「阿媛喜不喜欢父王?来,叫声爹爹。」虞臻稀奇的玩儿仙鹤阿媛的小手,诱哄她。 「咦!」阿识见自己被冷落,十分不高兴,叫起来。 蠢父王!还有我呢!我呢! 可惜虞臻听不懂,没人能听懂他的话,连同是小奶娃的妹妹也听不懂。 于是阿识生气了,他用力一扑。 虞臻害怕阿识的头撞到自己的下巴,他只待,自己身上的骨头太硬,要是将阿识磕着,皎皎能和他拼命,所以便顺着那股跟个炮弹一样的力气,就势倒到了床上。 「嘿!」阿识忽然伸出手,将自己的指头塞进了他盯了好久的洞里。 虞臻:「……」 「胖东西,你再不听话,小心我打你屁股!」虞臻咬牙,轻轻威胁到。 阿识看看他,再看看徐笙的背影。 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虞臻:「……」 靠!臭小子,你给劳资来阴的! 「你怎么惹阿识了?我让你陪两个孩子玩儿,你在做什么?」徐笙此时刚好梳妆完毕,便走了过来道。 「我没有惹这胖东西!」 我发誓我没有动手,是他先动的! 「好了,让乳母进来带吧!」徐笙看了一眼虞臻皱巴巴的胸口,准备去把阿识从虞臻身上接下来。 「啊呜!」便见阿识一口咬到他父王脖子上,口水糊了一脖子。 「哎呦!你还喜欢你这个笨蛋父王得不行?准备赖着不走看?」徐笙点点阿识的小脑袋。 「谁笨呢?」虞臻在一旁皱眉到。 「自然是你。」徐笙扭头。 虞臻:「……」 他感受脖子间的粘腻,和头皮传来的刺疼感,默默的伸手抹了一下。等到徐笙将阿媛从他旁边抱走,他看到了阿媛手中多了好几根乌黑的发丝。 「啊啊!」两个胖东西走之前,还不忘冲自己的父王叫叫。 用完早膳,虞臻不敢多留,撂下碗就往衙署跑。 他怕他走晚点,被徐笙逮住教训。 「出息。」徐笙看着他略有些慌忙的脚步,摇摇头叹息。 虞臻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他便自己怂的不行。可是就算是这样,昨夜他也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哎!这人啊! 「王爷,申一已经发现了申翎的踪迹,接下来,您的意思是?」流殇在衙署里道。 「找个好时机,一网打尽。」虞臻轻扣桌面到。 虞家的十二支暗卫,只效命于他们的主人,基本不会有叛变的可能。所以哪怕抓到他们,也不能收为己用,反而是很有可能留下隐患。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斩草除根。 所以,虞臻的选择也不例外。 得了虞臻的命令,流殇很快带人去办事了。 在衙署里又待了一日,虞臻始终是不敢回去面对徐笙。 昨日她忽然发怒的模样还在他眼前,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哄徐笙,只好跟个怂包一样,躲在衙署不回去。 这时候,他其实是有点佩服昨夜的自己。 居然敢半夜翻墙回了清芷园。 「王爷,您不回王府吗?」 和百里明议完事,百里明见外面天色不早了,便问到。 虞臻:「……」 我要是敢回去,用得着拖到现在? 关键是,他真不敢。 「您是不是……」 「不是!」虞臻立刻道。 他才不惧内! 「老夫是想问王爷,您是不是太操劳了?这年关将至,该早些回去才是。」百里明被虞臻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愣神,呐呐到。 话说徐笙尚且未对虞臻做出什么事情,便见虞臻跟个怂包一样, 每日半夜归来, 清早天尚未明亮, 便又驾马前往衙署,可谓早出晚归,令她一连十余日都未与他说上几句话。 二人算不上冷战,毕竟只是虞臻单方面怂徐笙。 数日过去,终于进入了年底,衙署封印, 虞臻再也无借口在衙署逗留, 深夜归府了。故而白日回到王府,径直回了外书房,并且命令虞伯等人不许泄露自己的踪迹。 虞伯等人受令于虞臻,自是不敢不从。但是徐笙与虞臻二人夫妻间之事, 容不得他们插手,恐会殃及自身, 所以若是徐笙不问起便不说,若是问起便如实相告, 也算是全了虞臻的不许主动告知王妃他的下落之命了。 起初躲了两日,徐笙不知,后来一日在府中闲逛, 她偶然听闻虞臻在外书房会客,随后带着客人与徐三公子一同在马场骑了马出城狩猎。 徐笙当下冷笑,觉得虞臻这几日一直躲她, 难道是心中不在意自己了? 她心下大怒,甚至比初闻虞臻那奇葩的原因更加愤怒,当即命虞伯派了几个护卫,前去城外太昊山,请王爷归家。 虞臻当时正在与广平崔家长子崔陆,以及徐长生一起狩猎,听闻护卫带来的话,当即脸色一变,驾马来到徐长生与姜陆面前道:「风明,王府护卫来报,言你六妹妹又要事寻我,恕我不能陪你二人继续狩猎。崔公子乃远客,便由风明作陪!」 那崔陆是清河崔氏长子,原清河崔氏一直生活在长安,与长安中几大世族鼎立,位于几大世族之首,喜爱政权夺势。然而如今天下大乱,荆州崔氏,冀北虞氏,以及一些小诸侯纷纷揭竿而起,崔家急流勇退,回到清河偏安一隅。 但崔氏的祖籍在清河,属于冀北虞臻的封地,故而他们此次归来,已经算是投诚。 不过在年前的兖州荆州之乱前,他们并不知虞臻势力与眼界如何,并不敢贸然投诚。如今经过兖州一役,他们见虞臻足智多谋,便以崔九娘与顾君朝师徒之谊,亲近冀北。 虞臻自是没有拒绝,清河崔氏乃百年世族,手中财富可见一斑,能得他们相助,固然妙不可言。于是,便有了今日崔陆上门与虞臻表亲近一事。 「既然府中有要事,王爷自去便可,子鱼有风明兄相陪便可。」崔陆见虞臻面色古怪,并不似焦急之意,虽然心中奇怪,但并不敢多加揣测虞臻之意。 子鱼是崔陆的字,而风明则是徐长生的字。 自然,虞臻也有字,他字常伏,只不过一般字是表亲近之意,而他是冀北之主,自然无人敢直唤其字。 唯一一个敢的徐笙,最近也是天天以虞小臻直呼。 「如此我便回府了。」虞臻当即告辞离开,然后驾马带着流殇等人从太昊山上,向信都城直奔而去。 「王妃何以得知我在太昊山?」 流殇紧随其后道:「王菲听到府中婢女谈话,听闻您并未去衙署,在外书房会客后便来了太昊山,于是便命属下来此请您归府。」 「王妃可曾说过是何事吗?」虞臻尤有惧意,小心翼翼问到。 「不曾。」流殇回答。 「王爷,您是在害怕……」什么? 虞臻微恼:「我的事情,怎可随你任意窥肆?这几日你若是还不曾拿下申翎,你便和曲水换换,去太行山内的步云山开采铁矿!」 「属下错了,请王莫要让属下去那里。」流殇骑在马上哀呼。 步云山是王府铁矿山,里面环境艰苦,他可不要去那里受苦啊! 第三十三章 「那你便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何事都要好奇一番。」虞臻冷哼。 「……」 流殇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半月前,拍马屁拍错地方,看见了他的窘态。 话说虞臻虽然看起来面不改色,甚至在赶路的时候,还能教训教训流殇。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慌乱起来。 皎皎让我回去是有何事,难不成是要找我算账? 这可不成,他得想想办法才是。 于是进王府大门前,虞臻然后一护卫去轻咳百里明与葛老,言有重事相商,请两位先生尽快赶来,随即便进入了府中。 然而一转头,便见待徐笙站在影壁门口,冷冷的看着他。 虞臻心中一慌神道:「皎皎你怎么出来了?」 「我是来看看你准备往何处躲?我说今年衙署为何迟迟不封印,原是夫君你将封印的消息瞒着我。你就这么不想回到后宅,见到我吗?」 「如你所愿,我今日便带着阿识和阿媛离去,省的碍着你的眼睛,令你连自家后宅都不敢回!」徐笙披着雪白的大氅,横眉冷眼,说完这番话便扭头就往清芷园走去,好似真的要回去收拾行李离开。 「皎皎,我错了。」虞臻心中慌乱,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徐笙的手认错。 「既然知晓自己错了,那你便说说你错在何处?」徐笙驻步,梗着脖子不看他。 「我……我……」 「既然夫君不愿意言,那便不要说了。」徐笙甩开虞臻的手,又大步离去。 「皎皎」虞臻瞠目结舌,不明白徐笙的怒气竟比半月前得知自己冷待她的原因时,还要更加生气。 他不知道,那时候徐笙知道他是因为吃醋,虽然那行为是一等一的幼稚,但是归根究底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所以她虽然恼怒他没脑子,但却也不是勃然大怒。 反而是今日,她得知虞臻如今一直躲避自己后,自知二人如此下去不行,便借此机会发了脾气,好给二人一个台阶下。 不过,也不知虞臻那只草履虫,能不能意会了。 好在虞臻虽然在男女一事上白痴的紧,但到底是冀北之主,自身智商还是极高的。他这些日子的荒唐行为也是关心则乱,心中有徐笙,所以才如此。如今徐笙做出要离府的模样,他大惊之下便不得不想办法赶紧哄徐笙。 他前些天发怂,是生怕被徐笙训斥,所以不敢面对徐笙。可这次徐笙要离府,兴致自然不一样。 于是虞臻便病急乱投医,抓来流殇问他哄女人的法子。 流殇亲眼见了徐笙横眉冷眼,心里心疼自家王爷,便连忙出谋划策,将适才在太昊山中抓得两只白兔子幼仔拎出来,递给虞臻说:「女子妇人最喜欢养这些东西,王爷可以拿这东西去哄哄王妃。」 虞臻带着两只毛茸茸的兔子,虽然心下犹疑,但还是乖乖的进了清芷园。 「皎皎,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一进门便看见徐笙在哪里收拾箱子,便连忙奔过去道。 「你何错之有?要错也是我错。」徐笙冷哼一声,背对着虞臻收拾衣物。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害怕你秋后算账,便躲着不回来,你原谅我还不好。」虞臻却跟在她背后,亦步亦趋。 「你看我从太昊山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我抓了一窝兔子,送给你养好不好?我记得你在长安时,曾养过一只猫,想必你很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 徐笙不理他,转过身将一件半旧不新的衣服放进箱子里。 「皎皎,你若是不喜欢这个,我便重新送你一对小奶猫?」 「若是还不喜欢,那你就拿着我私库的钥匙,尽管挑拣你喜欢的东西。」 终于,虞臻上道了一次,知晓珠宝首饰是女人最抗拒不了的东西。 「皎皎,你和我说一句话吧!」 徐笙收住手下动作,站直腰道:「要与你说些什么?」 「恩?虞小臻?」 「你这样的脾气,没几个人能受的住,小心眼又爱猜忌,还爱迁怒于旁人,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呢?」 虞臻:「……」 「我不叫虞小臻。」 徐笙叹道:「你看看你,永远不知晓重点在哪里。」 「我怎不知道?」虞臻蹙眉,面上闪过几丝复杂后,才郑重道:「我知晓自己心眼小,容不得旁人觊觎我的女人,但这些还不是因为皎皎你令我感到不确定吗?」 徐笙一愣。 「自从你有孕后,我越来越觉得,你或许根本并不如你表现的那般在意我。仔细想想,你从未真正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你让我怎么安心?」 听闻这原因,徐笙倒是讶异的起来。 虞臻他……竟然能感觉得到? 「那时候在长安时,你在徐府后院墙头与我说的心悦,怕都是玩笑话吧!骗我傻乎乎的当了真,还一当就如此之久。」虞臻自嘲到。 他终于将自己心中藏了那么多日的话说了出来,不管说破后,俩人关系如何,他都舒了一口气。 徐笙张张嘴。 「虞小臻……」 「皎皎你不必急于解释。」虞臻伸出手放到徐笙肩膀上。 「我那时候并未说实话,并不是因为怀疑你,而是知晓你心中对我并不似我认为的那样深。」那些信,虞臻每一封都过目过,直到其中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还有,我回来那一日其实去了桃李园,听到了你与你三哥哥的谈话。」 「你……」徐笙听闻,眼睛猛地瞪大。 难怪……难怪那日他那般冷淡。 虽然知晓那些信都是他人仿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所以便看到里面「徐笙」与宋六互诉衷肠,说自己心中之人一直都不是自己,又言自己只不过是与其做戏,又说了许多虞臻与徐笙曾经经历的事情,令虞臻不自觉陷入怀疑中。 后来他仔细回忆,逐渐发现了不同。 例如,徐笙虽然一直说自己心悦他,但是他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自己的幸福是一场梦,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听闻虞臻的解释,徐笙默了半响,将他的手从肩头拉下道:「对不起!」 她没有反驳。 虞臻的脸刷的一下便变了。原先还只是有些怀疑,眼下却是事实摆在眼前了。 他握住拳头道:「那你不要再提离开冀北之事可好?」 他语气小心翼翼。 即使知道她曾经的话都是谎言,但他还是怕她离开,所以才忍不住道明了啊! 徐笙便说:「这些衣服都是旧衣服,我准备将其收起来的。」 「……哦」虞臻心中很酸涩,干巴巴道。 但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后来,流殇来报,百里明与葛老求见,虞臻便将手里拎的白兔放下,便匆匆出了清芷园,徐笙没有追问他的去处,只是怔怔的盯着面前的旧衣服,发起了呆。 「我究竟做的对不对?」 她再对虞臻喜欢,也比不上喜欢自己,所以那分喜欢比之虞臻的喜欢,少的可怜。 徐笙陷入沉思中,却见那边的虞臻冲出清芷园后,跑到了外书房一枯坐,便是整整一日。 第三十四章 等待三日后,流殇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控制住了申翎,将申一带来书房,请虞臻亲自审问。 虞臻闻后直接拒绝,对申一未曾审问便带着大批护卫去了承明院。 话说虞臻离开后,徐笙怔怔站在内室的空地上许久,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虞臻说话时的神情。 不可置信, 自嘲…… 徐笙扭过头, 从窗户看出去。薄薄的窗纱一片白色,由细软的薄纱挡住,阻拦住了她的视线。 「哇哇哇!」室内传来阿识和阿媛的哭声,似是他们也知晓自己的阿爹阿娘吵架了。 徐笙便顾不上震惊,提着裙摆快步去了隔间。 距离当日虞臻失望离去,已经过了数日。虞臻当日面含薄冰从清芷园离开, 王府众人都能看得出来, 王爷与王妃似乎闹了矛盾。 自然,他们是不敢对清芷园有所懈怠的。 徐笙并没有向外人想象的那样失魂落魄,临近年关,她的事情极多, 便也顾不上多想。不过每到深夜时,她脑海里都会回忆起虞臻离去时, 那个失望的眼神。 这时候,她便会眼睛睁的极大, 看着屋内那盏昏黄闪烁的烛火。 这些日子,虞臻都歇在外书房。 小年前这日,徐笙正在准备明日祭祀灶神的东西, 带着帐册与虞伯对帐。 临近年关,信都的年味儿重了许多,徐笙在清芷园内, 依稀能听到外面街上传来的鞭炮声,为清冷孤寂的冬日,添上鲜活的色彩。 「姑娘,承明院那边出事了。」 屋内暖如阳春,徐笙正低着头一页一页的翻帐, 细瓷般的侧面姣好,神色认真,绿杨忽然掀开了门帘冲进来。 见到虞管家坐在圆凳子上回话,绿杨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于是嘴里的话便戛然而止。扶在门框上的手轻轻移了移,使得空中珠帘哗啦作响。 「什么事儿,说吧!」徐笙听到承明院的名字,眼睫一颤。 「适才咱们院子里的小丫鬟去绣房取东西,刚好途径承明院那边,便看到王爷带着流殇大哥,后面跟着一群护卫,去往承明院的方向去了。」绿杨道。 「所谓何事,你可知晓?」徐笙闻言,娥媚轻扫。 「这个倒是不知,只听那小丫鬟说王爷的脸色很不好。」绿柳说的算是保守的,那小丫鬟原话是虞臻的脸色难看的,意欲杀人。 「我知晓了,你下去吧!」徐笙若有所思。 虞臻带着人去了承明院,还怒气冲冲,显然是风轻做了什么事情,被他知晓了,惹得他大怒至此。思及前些日子俩人的谈话,徐笙隐隐猜测到,估计是与仿造她写信之事有关。 竟然又是风轻,她怎会有如此能耐? 按理说,王府马场一事做手脚,风轻还能买通人做事,可是那仿造信的事情,又专门暴露让虞臻看见,便不是她一介后宅女子所能触及的了。 看到徐笙若有所思的模样,坐在下手的虞伯便道:「今日时候不早了,老奴便不打扰王妃歇息了。」 徐笙回神:「我让人送送你。」 虞伯起身没有拒绝,临出门的时候道:「听流殇那小子说,马场的事情有了头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的。」 徐笙一愣,转而笑起来:「有劳虞管家告知了。」 再说承明院这边,虞臻带着护卫等人涌进院子的时候,风轻正坐在榻上,为琛儿做小衣服。 听到外面哗啦啦的脚步声,风轻神情一愣,手指一颤便将针戳到了自己的指尖上。 「姑娘,王爷来了,说是有事情寻您,请您去庭院里。」伺候风轻的婢女怯生生走进来,向风轻禀报。 风轻听到外面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她抓紧手里的衣服,看着那婢女道:「王爷还带了旁人吗?为何我听到外面刚才那么热闹,转眼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这婢女是虞伯分来伺候她的,与她并不是同一条心,平日里做事一板一眼,着实让风轻气得牙痒痒。 便见婢女答道:「姑娘出去便知晓了。」 风轻脸色变得难看,仿佛在思索什么似的 「姑娘,您快出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那婢女催促到。 风这才松开手里的小衣服,整理整理裙摆,冷冷道:「走吧!」 一出门,风轻便看到虞臻负手而立,站在空旷的庭院里,浑身弥漫着肃杀的气息。两旁分列了两排护卫,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仿佛随时就会得令上来将她拿下。 刺骨的寒风刮过,风轻脸上的肌肤被割的生疼。 「表哥这是何意?」她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苍白,紧紧盯着虞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虞臻回过头,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表哥,我到底是哪里不对,能劳烦你不打一声招呼,让府里的护卫闯进我的院子里?」风轻又问,眼眶里迅速弥漫起雾气,泫然若泣的看着虞臻。 若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必定会忙上前哄她,不让她落泪。 可是虞臻仍旧面无表情,甚至是在看到她那副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流殇告诉她!」他冷冷一甩衣袖。 「是。」流殇上前,拱手应到。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风轻,开口到:「风姑娘,七月马场惊马一事已有结果,据属下所查,此事背后主谋正是姑娘你。并且属下还查到,那名自尽的小厮曾经受过您的恩惠。」 「你胡说写什么!」风轻猛然回神,呵斥到。 「我不过一介孤女,借住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顺,哪里能指使的了旁人?表哥您问问这府里的婢女,我能驱使的动他们哪一个?」 「红姑已经招认。」流殇道。 风轻眼神一闪,他们怎么会知道红姑,难道真的被表哥察觉到了那支暗卫的存在了? 不,她坚决不能承认。 于是便见风轻做出一副高贵不容侵犯的模样,厉声喝到:「一派胡言,我连红姑是谁都不知晓!」 「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恶毒的事情呢?王妃我也唤一声嫂子,怎么可能去加害于她呢?」 「风姑娘,一切证据确凿。」流殇面无表情到。 「混账东西,我虽然现在无人依靠,但绝不容许你胡言乱语,往我身上泼脏水!」风轻猛地回头呵斥住流殇,待他不再开口后,才又转过头对虞臻道:「表哥,真的不是我……」 可是虞臻依旧一副面色无波,不为所动的模样,风轻心中渐渐升起巨大的恐慌,若是连表哥也相信了流殇的话,那么她便要真的完了。于是她一步一步向庭院靠近,待走到虞臻面前时,就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不必再辩解,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听你的辩解。」虞臻躲开她的手淡淡道。 「你做下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不止马场一事,便是连去岁王妃在清源观遇袭,还有命人仿造王妃的信件,故意加害王妃一事,都是你所为。」 虞臻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风轻头顶,令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第三十五章 「王妃清源观遇袭,不是是匈奴逃民做的吗?与我何干?」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不必解释,我今日来是为了琛儿,并不是听你如何为自己开脱!」虞臻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表哥你要相信我!」风轻听此,脸色一变,猛地拉住虞臻的胳膊。 「放开!」虞臻面无表情的呵斥到。 「不,表哥,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轻儿啊!」风轻不听,拉着虞臻的胳膊哀求起来。 「我与王妃无怨无仇,怎会加害与她?表哥你不能不顾我们自幼的情谊,如此偏护王妃!」提到徐笙,风轻忽然哀凄道:「是王妃!是不是王妃的意思,是不是,表哥?我去求王妃,我真的没有与王妃抢你的意思,轻儿自知已经与表哥无缘,怎敢再肖想与表哥再续前缘?」 风轻一面哭诉,一面看着虞臻的脸色,心里快速想办法推脱。 若真的表哥查到了那些事情,她得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才是! 「够了!」虞臻听到她提起徐笙,面色难看,猛地挥手掀开风轻道:「来人,将她带下去,处以黥面之刑!」 「表哥!」风轻摔坐到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臻。 「表哥我承认,我承认那些事情我知晓!」她见情况不对,便眼睛一缩,任由泪水从脸庞滑落,凄婉道:「我承认那些事情我都知晓,但是那并不是我所愿!红姑他们是姨母留下的暗卫,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若是我遇到什么意外便会出来保护我。」 「至于对王妃下手一事,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的。初初听闻,我心中害怕不已,百般指责惩罚他们。可是木已成舟,我心中惶恐,便未敢将事情告诉表哥。谁知道,惹下今天这等祸事!」 「早知如此,轻儿绝不敢袒护包庇!」风轻伏地哭泣。 「如今只希望表哥能念着琛儿与你叔侄一场的份上,不要迁怒于琛儿,风轻来时必当结草衔环,报答表哥和王妃!」 说完,风轻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向廊下的柱子撞去! 「拦下她!」虞臻冷哼一声。 便见流殇面色不改,施展轻功,猛地向风轻扑去,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拎住扔到虞臻面前。 「表哥,不要拦我,让我去死!」风轻掩面而泣。 「我对不起表哥和王妃。」她呜呜道。 「王爷也不想拦你,只是你死了,琛儿以后长大怕是会要怨怪我和王爷,否则以你罪行,你以为会是简单的黥刑?」 忽然,承明院门口传来一道女声。 风轻掩面而泣的动作一滞,看向来人,哀凄道:「王妃是不肯原谅风轻吗?」说完,她不等徐笙回答,便自嘲道:「是了,我害的王妃几次遭遇危险,王妃不愿意原谅我也是情理之中。」 「可风轻还是想求得王妃原谅,让风轻去的安心点。」 徐笙大步走进来,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风轻道:「你要寻死便去,去的安心与否又与我何干?」 「从前我碍于情面,不想和你撕破脸皮,便纵容你几分,可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害的我三哥哥双腿折于马蹄之下,险些丧命,我焉能轻易放过你?在清源观,我腹中孩子险些流产,也是拜你所赐,你以为我会原谅你?」 「呵,痴人说梦!」徐笙冷笑到。 「你要为你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徐笙早就不知在何时来了,一直在院子门口听二人的对话,直到刚才风轻以死相要挟,终于令她站不住,出言讽刺到。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一旁的虞臻从她进来开始,拳头便紧紧捏着。 「王妃……我……」风轻难以想象徐笙竟然当着虞臻的面,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不要看王爷,哪怕他会放过你,我也不会。」徐笙见风轻看向虞臻,便冷哼一声道。 虞臻双拳紧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妃……我虽然知情不报,但真的从未加害过您啊!」风轻此时心中恨毒了徐笙,却不得不伏首做小。 徐笙,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也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风轻捏着裙摆,心中恨恨。 徐笙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到:「不必再想办法推脱,你的真面目如何,我和王爷怎么可能会不知?你眼下苦苦哀求,可真正心底怕是恨毒了我,想要将我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吧!」 「以前我不与你计较,是懒得理你,现在嘛……」 「你惹恼了我!」 「你生与死,我不在乎,所以不要再拿它威胁我,我不受威胁。」 风轻脸色巨变,看着徐笙面带微笑的模样,与虞臻并肩而立,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样子,再看看四周的护卫,竟然不知晓该如何是好。 「你大可以再试试,这次寻死可没人再拦着你。」 「至于琛儿,我大可以亲自扶养,将来与阿识阿媛他们兄弟和睦。」 「你!」 「既然如此,如王妃所愿!」风轻看了一眼虞臻,咬咬牙又奔向了廊下的柱子。 如今,她骑虎难下,只得兵行险招!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她。 便听一声咚的一声,风轻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徐笙冷眼瞧着,没有半点动作。 她自然知道,这只是一场苦肉计,那风轻怕是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果然,流殇上前一步探探她的鼻息,回禀到:「王爷,还有气儿。」 若不是不合时宜,徐笙其实有点想笑。 但是虞臻站在那里,她笑不出来。 「让大夫给她看看,扔到衙署的大牢里去,处以黥刑。」 虞臻眸如点漆,静静的看着旁边的徐笙,很想伸手拉拉她的衣袖,与她说一句话。 可是徐笙侧对着他,却没有转过来的迹象。 「夫君就这样放过她吗?」徐笙盯着庭院里破败的碗莲,于一番寂静中, 开口说到。 虞臻看了她一眼, 见她低着头, 面容平静的模样,紧抿薄唇道:「待她处以黥刑后,送到城外庵堂里让人看着。」 说完,好似怕徐笙误会他偏袒风轻,便又补充道:「城外庵堂是专门用来看押犯罪了的世族女眷,里面清苦, 她今后怕是会很难熬。原本她屡次加害于你, 我是恨不得啖其血肉,只是琛儿年幼,若是知晓他的母亲是被我下令处死的,难免会怨怪我们, 对他日后的名声也不好。」 「让你受委屈了。」虞臻的声音恍如天边的轻叹声,让徐笙一时失了神。 「夫君考虑的很是周到, 在庵堂里了却残生,想必会令她痛不欲生吧!」从虞臻的话语里和府中传闻, 以及风轻平素的作为,不难看出来她是一个爱慕权势的人,如今她后半生无望, 也算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而且那庵堂她也是听说过一二的,在里面不仅需要干活,还要忍受那些尼姑的打骂, 以及其余女眷的欺压,和比现代的监狱要难挨的多。 「你不怪我就好。」虞臻淡淡道。 「琛儿还要劳烦你照料了,你把他抱到自己院子里,和阿识阿媛养在一起可好?」 第三十六章 徐笙点点头:「好。」 风轻固然罪不可赦,但是琛儿是虞臻二哥的血脉,她也迁怒不到他身上去。毕竟风轻这一遭,最受罪的是琛儿了。 说完,俩人便都安静了下来,相顾无言。 「外面天寒,回清芷园吧!」还是虞臻轻咳一声,开口到。 徐笙抿唇,抬头看他:「夫君……」 「我与顾大人约好了一起饮酒,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不等徐笙说完话,虞臻便打断她,语气极速到。 「我……」徐笙呐呐。 她心里泛起一抹苦涩,虞小臻这是真的生气了啊!都不等她将话说完,就把她打断了。 虞臻看到徐笙面上的怔怔之色,心里也涩涩,但他却控制自己转过去不去看她。他怕她一看她,便忍不住原谅她,哪怕她心中没有自己,从头到尾只是权衡利弊的选择。 「送王妃回去!」他狼狈道,然后带着流殇快步往外面走去。 「是。」绿杨屈膝行礼应下。 徐笙便看着虞臻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 「罢了,回吧!」徐笙疲倦的揉揉额头,让绿柳留在这里带人收拾琛儿的东西,下午把琛儿抱到清芷园来,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承明院,回了自己的院子。 说起来,徐笙也是才知晓,风轻竟然还是清源观之事的主谋,从头到尾她都以为那只是偶然,若不是虞臻今日道明,她怕是永远也不知道。 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用完午膳,徐笙倒在床上歇了一会儿,然后又陪阿识和阿媛玩闹起来,直到琛儿被绿杨抱过来。 琛儿已经一岁,可以颤巍巍的走路了,刚被抱过来,便因为初到陌生环境的缘故,嚎啕大哭起来,惹得榻上的阿识和阿媛侧目。 琛儿的乳母见此,立刻诚惶诚恐的哄他:「阿媪给小公子吃蛋羹可好,小公子别哭了。」 可琛儿还是啼哭不止,似乎是知晓自己与母亲分离,豆丁大的小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徐笙见乳母因为自己的缘故,也不敢放开去哄琛儿,便道:「你带琛儿先下去吧!他初到我这里,难免会认生,等熟了就好。」 「这……」乳母迟疑。 「去吧!」徐笙说。 于是乳母见徐笙表情还算柔和,不似生气的模样,便不再迟疑,抱着琛儿下去了。 「姑娘,您将小公子放到咱们这里养着,若是日后知晓了她母亲是您的缘故,去了城外庵堂,会不会与您不亲!」绿柳道。 「虽说我们都知晓那风轻的下作,但是就怕小公子身边伺候的人吹耳旁风,带歪了小公子。您看,要不要将小公子身边的人换了。」 徐笙喝了一口茶道:「不必,你和绿杨你们且看着,若是那些伺候的人,谁敢多嘴,再禀报了我。」 绿柳还想再劝,但知晓自家姑娘的性子,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想着好好帮她看着院子里的人,不让徐笙操心。 晚上,如平日里一样,徐笙以为虞臻不会再过来,便早早收拾了睡觉。谁知刚躺在床上不久,便听到外面婢女通传的声音传来。 「奴婢见过王爷。」 她眼睛睁开,从床上坐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夫君?」徐笙喊到。 便见内室的门被推开,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他面色淡淡,身姿挺拔。 「怎么还不睡?」他问。 徐笙拥着被子跪坐在床上,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已经睡下了,听到夫君回来的声音,才起来看看的。」 「是我惊扰你了。」 虞臻再在内室的空地上,说完这句话后,便一边解衣服一面上床。 徐笙连忙让乳母进来将阿识和阿媛抱下去,给虞臻空出床外边,自己裹着被子滚到里侧。 「夫君,我」 「睡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虞臻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淡淡道。 「……」 这着实令徐笙感到一阵气馁。 睡到半夜,徐笙被热的醒了过来。 这屋子里面烧着地龙,暖如春日,不怪徐笙睡着睡着会感觉热。加上她不知何时滚到窗外面,被虞臻紧紧辖制在怀里,一双铁臂勒的她喘不过起来。 她忍不住动动身子,想要从虞臻怀里挣脱出来。 「皎皎,莫闹!」虞臻尚在睡梦中,感觉到怀里的人不老实,便收紧了胳膊,嘴里嘟囔到。 徐笙动作一滞,缓缓放下手中动作。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虞臻已经不在了,徐笙摸摸有些凉的床榻,如平常一样起床洗漱。 从这夜后,两人的关系渐渐有所缓和,虞臻又恢复了以前的作息,留宿在清芷园。 很快,便翻过了年,徐长生于正月初六,提出归家。 徐笙知晓留不住他,便没有再劝阻,只是将他送到了城外的长亭。 「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与你相见,你孤身一人在冀北,莫要让人欺负了去。若是冀北王待你不好,便与我写信,我怎么也会来将你接回长安的。」徐长生看着徐笙头顶的发髻,叹道。 原来他以为虞臻待徐笙极好,可最近这些日子看来,又感觉俩人直接有一层什么隔着,令他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他待我很好。」提到虞臻,徐笙明显怔愣了一下,才轻轻笑起来。 「这些话你给别人说就行了,给我说可骗不过我。这些日子我观你们似乎恼了别扭,是不是因为那日你在桃李园与我说得话?」徐长生大手盖到她头顶,凑过来道。 「……」徐笙没有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我虽然不知晓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我看常伏很在乎你,你莫要寒了他的心。」常伏是虞臻的字,徐长生与他关系不错,一直是互称表字。 「我看你心中也不像是无他,若是心悦,便不要顾虑太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要等到最后再悔不当初。」 「可……」 「没什么可是的。你若欢喜他,便不要顾及什么,只管肆意享受便是。等以后若他初心不复,你决绝离去便是。学那魏晋女子,敢爱敢恨。」 徐笙闻言,当下醍醐灌顶。 她抬头,眼睛一亮对徐长生道:「多谢三哥哥提点,妹妹我明白了。」 徐长生拍拍徐笙的脑袋,嘴角扬起一抹清风朗月般的笑容, 肆意洒脱。 「三哥哥走了, 你多保重!」 徐笙点点头, 便见徐长生翻身上马,带着两个仆从绝尘而去。清晨的十里长亭,寒气袭人,徐笙拢紧身上的大氅,眼睛眯在一起。 待徐长生的身影消弥在薄薄的雾气中后,她才迎着初升的旭阳, 扭头道:「回吧!」 回往王府的路上, 她的心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跳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虞臻。 于是马车进城后,信都城内的百姓都已经从家中出来,坊市里一片热闹喧哗。徐笙掀开少许帘子, 对护送提前的护卫长道:「先不回王府,去衙署!」 「是。」 马车在衙署门口停下来, 徐笙抛下身后的婢女,快步往里面走去。她早前便来过虞臻办公的地方, 故而也不需要护卫带路,一个人径直的寻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她的脚步越来越大,走的越来越快, 甚至在最后的时候,忍不住提起裙摆,小跑了起来。寒风呼啸, 将她的裙摆掀起,恍若神仙妃子。 虞臻本在批阅文书,忽然听的流殇来报,王妃来了衙署。正在执笔的手便轻轻一颤,一滴朱红色墨水便落到了文书上。 「她怎么来了?」他心中一动,控制不住思绪纷飞。 「属下也不知。」流殇刚摇摇头,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俩人还未反应过来,紧闭的房门便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便见徐笙身着一身红衣,脸蛋通红,眼睛亮晶晶的,靠在门口看着他。 虞臻就这样看着她,然后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下去吧!」 流殇便见自家王爷眼睛眨也不眨,好像八百年没有见过王妃一样,挥挥手就将他往外赶。 「……」会心一击。 流殇摸摸鼻子,经过徐笙身边时,恭敬的行礼后,徐笙也向他点点头。 这下,他们终于不用面对王爷那张冷冰冰的脸了。 和王妃恩爱的王爷,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是至少不是丧尽天良的样子。要知道,和王妃闹矛盾的后的王爷,那可是刺骨寒霜啊! 「虞小臻。」流殇出去后,便见徐笙忽然冲虞臻挤出一抹大大的微笑。 「恩?」虞臻很想纠正她的叫法,但是他再白目,也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些的好时机。 「虞小臻。」她反手关上门,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提着裙子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素白的长衫迤逦在地上,摇曳生姿。 「咳,有什么事情吗?」虞臻受到蛊惑,眼神有些怔愣。 今日的她,眼神熠熠生辉,亮的吓人。 「你……在紧张吗?」她跪坐到他的身侧,握住了他的手,歪头笑起来。 虞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可随后便被压抑下去,抿着薄唇道:「你有话便直说,不要逗弄我。」 「那好,我就说了,你听清楚。」 「恩。」虞臻有些坐不住。 「咳」她清了嗓子道:「我心悦你,虞小臻。」 「你呢?是不是……如我一样?我现在说这些,晚不晚?」 虞臻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回想起徐笙和徐长生的话。 那日他刚从兖州赶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抛下大军,带着人赶回了信都。谁知回到清芷园没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了桃李园,结果兴冲冲的赶过去,却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我嫁他,是想着他家世不显,若要靠着咱们徐家,就不敢欺负我。左右是权衡利弊,哪里是真的目光如炬,一眼相出了他的不凡?」他止住推门而入的动作,怔怔的听着屋内女子清丽的声音,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那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皎皎所说。 「我还以为你慧眼识珠,看出了常伏的英武不凡,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高估了你这丫头!」徐长生在那里哈哈大笑,他却如坠冰窖。 「我怎知晓,我准备一直压制住的人,如今居然当上了冀北之主?幸好那时候我没有狠狠欺负他,否则风水轮流转,就该我受欺负了。」 「不过他待我极好,要说我也算得上是慧眼识珠了。」 虞臻很想冲进去问她,一切是否真的如她所说。她并不喜欢自己,嫁给自己仅仅是因为权衡利弊,那时候她都在骗他! 可他迟迟迈不开脚步,他怕听到她承认,所以他胆小如鼠的匆匆离去。 他忽然闭上眼睛,将眼底翻涌的情绪掩藏起来,声音干哑道:「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 「你已经骗我一次了,还想再骗我一次吗?」 徐笙沉默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对,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身畔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了声音。 虞臻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他还在期待什么?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与你认错。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全心全意爱着你,好不好?」他感觉到她搂住自己的胳膊,倾身在自己眼皮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是我不好,我的虞小臻公主,你愿意吗?」 虞臻心底一颤,拳头紧握。 徐笙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应,便故作失望道:「看来……我是真的惹了我们的小公主生气,都不愿意理我了,那我还是先走吧!眼不见为净,省的小公主看到我生气。」 然而,她还没有完全起身,便被一只铁臂拉住,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一阵天晕地转,自己便落入了虞臻的怀抱。 「一点诚意也没有,坏东西!」 他抵着她的额头,眸如点漆。 随即,不等她说话,便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男子身材高大,女人娇小可人,被禁锢在他的怀里,显得更加柔美。朱红色的裙摆散落开来,与冷硬的玄色衣衫交错,女子一头青丝散落在裙摆上,屋内响起暧昧的水啧声。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叼着她的唇厮磨到:「小公主,是谁?」 徐笙靠在他的怀里低喘着,低笑不说话。 「恩?」他在她圆润挺翘的屁股上轻轻一拍道:「说说,是谁?」 「还有虞小臻,谁教给你的?」 「自然是你,虞小臻公主?」岂料徐笙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捧着他的脸吻了一下,又唤了一声。 「……」 虞臻揽着徐笙,只觉得提了这么些时日的心, 终于落到了地面, 寻到了归处。 过了好久, 他放开徐笙道:「在这里陪我,下午一起回王府。」 「可是阿媛和阿识……」徐笙也想陪他,但是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有乳母和婢女在,无碍。」虞臻想也不想道。 虽然他很喜欢两个胖东西,也乐意陪他们玩儿,但是却不代表着, 这个时候, 愿意把他的美人儿媳妇分给那两个胖家伙。 平日里他可嫉妒死那两个胖家伙了,每日赖在皎皎身边,享受着连自己也不曾有的待遇。说实话,如果不是自己亲儿子, 他早就不耐烦了。 「那好吧!不过你不能太晚,否则他们找不到我会哭的。」徐笙想着自己与他刚和好, 目前又有些理亏,暂时让他几日也无妨。 傲娇伤心的小公举, 刚被哄好,正是黏人的时候。 她想着,便轻轻在虞臻的脑袋上顺了几下, 跟撸猫一样。待惹来他不满的眼神后,便嬉笑着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低声喃喃道:「我们家小公主可真是黏人, 我得好好疼疼。」 虞臻的脸顿时便红透了,只是他为人傲娇,不肯轻易露怯,便强行摆出一副肃然的表情,轻轻呵斥道:「不成体统,我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以女子相比!」 「好好好,我不叫你小公主了,我叫你虞小臻好不好?别生气,生气会不好看的。」徐笙捧住他的脸,揉搓两下,不待他发恼,便轻盈的起身道:「可以让我看看你书房里的书吗?不然枯坐着等你,着实无聊。」 「不是有秀色可餐吗?」虞臻抿唇。 第三十八章 「啊?」徐笙先是愣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便捧腹大笑起来。虞臻看她笑得如此欢快,知晓是在笑话自己,便微恼道:「有什么可笑的,再笑我便不原谅你了。」 「小气包。」徐笙低笑,在虞臻狐疑的眼神看过来之前,却换上一副正经的模样道:「夫君说的是,的确秀色可餐。」 说罢,还配合的点点头。 虞臻看了她一眼,重新捡起笔低头写道:「帮我磨墨。」 徐笙只好挽了衣袖,跪坐到他右手边拿起墨锭磨墨。一面磨还一面道:「我这纤纤玉手,还是第一次为人磨墨呢!」一副他三生有幸的模样。 「你何时如此……」 「如此什么?」徐笙将垂在脸庞的发丝挂在耳畔,随口问到。 如此厚颜无耻,简直颠覆了以往的形象。 不过这也能解释得来,以前徐笙的性格为何飘忽不定,时而温婉,时而狭促。 「没什么。」虞臻想起来以前,神色恍惚了一会儿,很快回过神,淡淡说到。徐笙也没有在意,静静的为他磨墨。 渐渐地,他就投入到面前这对小山一样高的文书里去了。 徐笙磨了一会儿墨,便在小玑上和他一起看那文书,只不过看了没几眼,便觉得犹如天书,便无聊的站起来,在身后的书架上转悠了几圈,抽出一本游记,倒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了起来。 等到虞臻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出来,便见徐笙面容沉静,浑身气息舒泰的撑在榻上看书,好不悠然。他唇角微扬,定定看了她许久,继而又投身那堆文书。 开年积攒了好些文书,虞臻今日才来衙署,本来是准备这几日不回王府的。一来他需要早日将这些文书处理完,而来也是以为徐笙的缘故。而现如今俩人已经和好,他想着抽出一下午时间,好好陪陪徐笙。 午膳是流殇送进来的,一进来便去看徐笙和虞臻脸的色,见此徐笙便冲他笑了笑,收获他受宠若惊的眼神一枚,以及虞臻毫无威力的一瞪。 然而,对待流殇他便没有那么手软了。 「再罚你一个月俸禄。」 「属下哪里做错了?」流殇艰难问到。 「你没有做错。」 「只不过我今日心情好。」 「……」心情好也是罚俸禄的原因?心情好不给他发点俸禄就算了,为何还要这样一言不合就罚俸禄啊!要知道他的俸禄都是攒着娶媳妇儿的,现如今天天被王爷克扣,何年何月才能娶到个媳妇儿? 吵架了罚我俸禄,和好了还罚我俸禄,真是够了好不好! 流殇心里早已经怼天怼地几百个来回了,可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他也怂。 「好了,别逗流殇了。」徐笙见状打圆场。 「你家王爷和你说玩笑呢!赶紧收拾了东西下去吧!」 「你看看你,小气包一个,扣人家那么一点俸禄做什么。」说完,徐笙便转过头来说虞臻。 「有用。」 「什么?」 「我要养你。」虞臻道。 「……」有远见。 「既然如此……流殇我爱莫能助了。」徐笙笑眯眯冲流殇道。 流殇:「……」 用完午膳,徐笙困意上头,便找了个毯子裹着,在软榻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便活动活动筋骨,跟着虞臻一起回王府了。 「王爷,顾大人还等着您呢!」出了门,流殇见二人离开的这么早,有些吃惊,便提醒虞臻晚上和顾君朝越还有约。 「去告诉他,说过几日再邀他喝酒,今日我有事先回王府了。」虞臻脚步一顿道。 「……」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您跟着王妃回了王府。这样公然放顾大人的鸽子,顾大人不郁闷才怪。 看到流殇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徐笙不厚道的笑了笑,扯扯虞臻的衣袖道:「走吧!夫君。」 「……」流殇默了一瞬,才道:「那那些文书呢?有些是需要您尽快批阅出来的。」 「我已经批阅了一部分,剩下的你捡要紧的分出来,一会儿带回王府,我晚上再批阅。」 「是。」 回到清芷园,虞臻跟着徐笙屁股后面,未进屋便去偏屋看阿识和阿媛了。 一日未见母亲,猛然见到,阿识显得很兴奋,嘴里吚吚哑哑的叫起来,徐笙便立即心疼的想要去抱他,却被虞臻抢先一步。于是她便眼睁睁的看着他,嫌弃的拎着阿识的衣襟,放到自己怀里。 徐笙看着,心着实惊了一下。 然而,阿识那小家伙却高兴的咯咯咯的笑起来,以为父王是在和自己玩儿游戏。 徐笙:「……」瓜娃子。 「啊!」这时候,阿媛也慢吞吞的爬起来,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徐笙,叫了一声。 徐笙回过神,连忙抱起她。 于是,俩人便陪着阿识和阿媛玩儿了起来。 直到绿柳进来叫二人用膳,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儿砸和女儿。 上完菜,因为俩人不喜欢旁人伺候的缘故,所以绿柳便带人下去了。徐笙坐下,见虞臻的目光刚好从绿柳身上收回,便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用膳吧!」虞臻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有话便直说,不许瞒着我。」徐笙说完,才把他夹的菜喂进嘴里。 「也无大事,我只是觉得你身边需要两个机灵一点的人伺候。」虞臻道。 「可是绿柳她哪里做的不对……」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着仿造你信件那回事,她若是心思深沉一点,说不定也不会让风轻得逞。你身边,终归是需要一个稳妥一点的人。」 徐笙想了想皱眉到:「你提到仿造我信件那件事情,我才想起来,我至今都不太明白前因后果,便这样稀里糊涂的等你解决了风轻。」 「让我猜猜,是不是他们借着我和我那七妹妹通信,在中间做的手脚?」 虞臻赞许的看着她道:「不错。」 「因为你与你七妹通信的缘故,所以暗卫查到,你那婢女每月都会送信取信,会让人误以为你真的与宋六通信。起初,我也差点信了。」 「那后来你是怎样又相信我了?」徐笙问。 「你若真与宋六有什么,不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半月一封信。风轻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幸好你没有相信,你要是相信了,我可不得冤死!」徐笙哼到。 「说起来徐七也不知为何,频繁与我写信,要知道我与她关系并不好,刚开始收到她的信,还颇为奇怪。后来她又说想买下我在京中的铺子,又说找到了我姨娘的家人,反正是半月一封信,可烦死我了。」 「夫君你说的也对,绿柳和绿杨到底太单纯,伺候我倒还行,但是王府一些事请便应付不回来了。给我找两个稳妥一点的人也好,能帮我打理院子。」徐笙觉得,眼下院子里还有三个孩子,马虎不得,最好还是找两个细心的人为好。 「明日我让她们来你院子里。」虞臻点点头。 用完晚膳,俩人便让乳母将阿识和阿媛抱了上来。 「哇哇哇哇!」结果刚进屋子,阿识便先哭了起来,一会儿阿媛也哭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这是怎么了?」虞臻皱眉问。 「回王爷,小公子和小娘子怕是饿了。」乳母抱着孩子屈膝行礼道。 「把两个孩子给我,我来喂吧!」徐笙便说到。 在外面一日,她有些涨奶,如今刚好让阿识和阿媛吃了。 虞臻抿着唇,看着徐笙就准备解衣服。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徐笙抬起头让虞臻回避:「夫君你先出去吧!」 在外人面前,徐笙还是很给虞臻的面子,没有羞恼的喊虞小臻。 谁知虞臻一皱眉头,大步跨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拎着两个孩子的衣襟送到乳母怀里道:「让乳母抱下去喂吧!你今日有些累,还是早早休息为好。」 说的义正言辞。 离了徐笙身边,阿识和阿媛又哇哇大哭起来,可即便是如此,他们冷酷绝情的父王也不看俩人一眼,反而还极为不耐烦的对乳母说:「还不把小公子和小娘子抱下去喂他们?」 「啊……是。」两个乳母抱着孩子,看也未看徐笙,抱着孩子连忙退下去了。 「你做什么?」徐笙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有些缓不过身来。 「那是你亲儿子和闺女!」 「我知道。」虞臻抿唇。 「直到你还那样,没看他们哭成那样了?」徐笙气得抱起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 「阿识鬼机灵,只在那里干嚎,根本没有眼泪。至于阿媛,就嚎了两嗓子。你听,现在早就没声音了。」 徐笙:「……」 她一听,果然外面没声音了。 「你那里还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虞臻默了一会儿又道。 「……」她可总算是明白他的意图了。 衣冠禽兽,竟然想和儿砸闺女抢口粮! 不难受,不难受,一点也不难受! 才怪…… 一阵啧啧的水声过后,虞臻满足的抬起头。 徐笙脸上已经烧的通红, 她扭过头不看他, 伸手就要去掩衣襟。虞臻一把按住, 声音暗哑道:「你自己数数,几个月了?」 「从我去年三月我离开信都,一直到现在,足足有九个月了。九个月,我都没有碰过你,你得好好补偿我。」 说着凑到她耳边又道:「今日你伺候我好吗?就如怀阿识和阿媛他们那回一样……」 徐笙脸蛋发红道:「流氓!」 这家伙居然学会得寸进尺了, 知晓她理亏, 便一个劲儿的提要求,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流氓,可知对皎皎你一人流氓。你不知道,我在外打仗的那些日子, 有多么想你,有时候都会想的发疼。」虞臻可怜巴巴道。 「那里疼?」徐笙斜睨。 她以为, 他会指向自己的胸膛。 谁知道,他拉着自己的手放到一个滚烫的地方。还一面道:「这里, 这里想你想的发疼。」 「……」徐笙啪的一下收回手,瞪了他一眼道:「在外面打仗还如此不正经,这般下流。如何为你那些将士们, 树立榜样的?」 这眉目流转间,风情万种,虞臻一下子便看直了眼。酥胸半露, 樱桃羞怯的半露半掩,朱红色的外衫搭在雪白的香肩下面,艳丽至极。 「……他们不敢不听我的话。」虞臻喉结滚动,扑上去叼住她的唇吸吮起来,一面含糊作答。 「嘶……轻点!」他的吻更类似与撕咬,徐笙拍拍他的脑袋不满道。 虞臻动作不停,只不过还是听了她的话,放轻了力道,慢慢在她身上揉搓起来。 「这……这是白日宣淫……你别……别这个时候……」徐笙阻拦。 「皎皎……我等不及了。」他抬头,双眼发红,掐着她的腰道。 「给我吧!好不好……皎皎。」 徐笙知晓他旱的久了,怕是阻拦不住,但是她还是有些害怕,他太大了,她怕他一激动之下,没个轻重伤到自己。只是此时她又被他磨的没脾气,于是就无奈的点点头道:「你轻点,不许弄疼我。」 「好。」虞臻3胡乱的点点头,又迫不及待地往她胸口埋去。 「等等!」徐笙抵住他的大脑袋,艰难道:「只许两次,不许次数太多!」 虞臻为了尽快吃到到嘴边的美味,想也不想,胡乱的点点头。徐笙这次没有再阻拦,而是任他为之。 她不知道,他心底此时正在暗想: 两次,这是在侮辱他的能力! 于是,第二日的徐笙起来时,双腿都在打颤。 昨夜他们一直闹到了半夜,她被折磨的只知道哭,后来嗓子都有些哑了,才被他放过。不用想,那里肯定是肿了。 然而,虞小臻一大早便给她上药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徐笙也是醒来觉得那里异样,面红耳赤的查探了才知晓。 如此纵欲之下,虞臻昨日让流殇带回来的文书自然是没有时间看了。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便过了花朝节,进入了三月。 三月底,百花盛开,落英缤纷,整个信都城绿柳芳红,城里的少女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轻薄的衣衫。此时荆州和长安相安无事,所以虞臻也呆在信都没有离开。 当初曹勐遒和秦雁行之间的战事,是虞臻的线人挑起的,为的便是给他掉头支援毛城,专心致志对待兖州的时间。原本虞臻并不急着打算将兖州收复麾下,毕竟那是与冀北交好的张氏,谁知道这张氏自找死路,竟敢偷袭于他,令顾君朝险些丧命与毛城。 故而,攻打兖州的时候,虞臻没有一点犹豫。就连张氏的求和,也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不过,眼下安逸的日子不会等太久,荆州曹勐遒是果然耐不住性子的人,铁定会找借口,再次攻打长安。 不过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竟然是秦雁行。 徐笙不大清楚虞臻的打算,只知道他最近很悠闲。 阿识和阿媛已经九个月大了,身上衣服一轻便,便开始摇摇晃晃的学走路了。阿媛是女儿,惫懒喜欢睡觉,所以当阿识已经可以扶着墙走一两步的时候,她还只能靠着墙站住,不敢迈步。 徐笙和虞臻这几日最大的乐趣便是教他们走路,小夫妻俩第一回做爹娘,什么都新奇的很。 「阿识,来父王这里,父王带你举高高。」虞臻站在那里道。 不要脸,还学她说叠词。 「阿识,来阿娘这路,阿娘给你吃蛋蛋。」徐笙在另一旁诱惑。 两个人无所不用,想办法诱惑阿识迈步。 原本阿识都能颤巍巍走一两步了,却因为头重脚轻柔,重心不稳的缘故,狠狠的摔了一跤,让他后怕之余,也不敢再迈腿。 「快来母妃这里,阿识。」徐笙拿着一碗鸡蛋羹,温柔道。 阿识左看看,又看看,小短腿慢慢的抬起来。 然后,又缩了回去。 阿媛则坐在软榻上,摆弄着自己的布老虎,看也不看她的哥哥。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就在这时,流殇赶到了清芷园。 「何事?」虞臻听门外的声音有些焦急严肃,便皱着眉站起来,顺带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冷冷问到。 第四十章 阿识和阿媛像是看个从未见过的人一般,印象里他们的父王才不这么可怕。所以俩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父王,有些好奇。 「怕是有要紧事,你赶紧出去吧!」徐笙连忙对虞臻道。 虞臻点点头道:「那我走了,你先照顾这两只胖东西。」说完,便整理整理衣衫,迈步出去了。 「发生何事了,如此着急?」 「回公子,刚才秦雁行派使者给您送了一封信。」流殇将手里的信拿出来,拿在手里呈给虞臻。 「他又要做什么?」虞臻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那时候在上党就应该多刺他几剑,好过让他逃脱。 「在河内举行宴席,他想做什么?」河内是大周的地盘,与荆州还有兖州相临,选在这个地方举办宴席,想来不会简单。 「王爷,可要属下去请几位先生和将军?」流殇问。 「速去,说我有要事相商!」虞臻立即道。 「皎皎,我去趟前院, 你不必等我了。」与流殇说完, 虞臻便转头对徐笙说到。 「正事要紧, 夫君快去吧!」徐笙听了一两耳,虽然没有看那信笺的内容,但却也能猜出来,秦雁行意图不善。 「你在屋里陪阿识和阿媛,我走了。‘’虞臻点点头,便往外走去。徐笙便跟着起身, 送到门外, 目送他的背影转过影壁不见后,慢慢跺回了屋子里面。 「咿呀!」掀开帘子,一进屋里便能听到阿识吚吚哑哑的声音,徐笙摇摇头, 也是服了他那股永远都耗不尽的经历。 见到娘亲进来,阿识明显眼睛一亮, 扔下手里的布老虎,迅速的伸出手求抱抱。 徐笙温柔的冲他笑笑, 却是走过来,抱起了他旁边的阿媛。「你是哥哥,可要让着妹妹才是。」她抱着阿媛, 看着阿识澄亮漆黑的眼睛,开始教育起孩子来,可是无耐俩人太小, 都是懵懵懂懂的,徐笙无奈叹口气没有再坚持。 「对了,琛儿呢?」她陪孩子玩儿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已经在清芷园呆了近四个月的琛儿。 最近这些日子,徐笙和这孩子已经亲近许多了,平日里就将他阿识和阿媛放在一起养,阿识和阿媛也喜欢这个小哥哥。 「回王妃,琛儿公子还在午歇,尚未起床。」守在屋子里的一个二等婢女连忙回复到。 「那便让他继续睡吧!阿识和阿媛也该睡了,我陪他们睡一会儿。」徐笙拿起桌子上的拨浪鼓,一面摇晃着哄阿识与阿媛睡觉,一面道。 「是。」婢女屈膝行礼应下。 虞臻这一去,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徐笙便给他留了院门,炉子上备着鸡汤,回来可以做鸡丝面给他做宵夜后,便先行睡下了。 三月的天,已经过了乍暖还寒时候,夜间虽然还有一丝寒气,但是到底是春日的时节,冷不到哪里去。 外书房里,还亮着昏黄的烛火,几道人影落在碧纱窗上,摇曳生辉。屋子里,传来几道絮语声,正是虞臻与百里明等人正在商议秦雁行忽然派使者前来,邀请虞臻前往河内赴宴一事。 「王爷,河内虽说与荆州,长安,还有已是咱们囊中之物的兖州交界。但属下以为,秦雁行此举心胸险恶,大有鸿门宴之意,若是您前往赴宴,怕是凶险万分啊!」一谋士道。 「章先生之意也是属下之意,只是那秦雁行是以周室新帝发的,言王爷也曹勐遒皆是因为妖后祸乱朝纲,才无奈之下起兵清君侧,新帝甚是欣慰,此次拿下妖后,希望王爷等能去河内赴宴,一来共见证斩妖后的时刻。二来,妖后已伏诛,希望忠心为国的诸位,可以去河内听候封赏。若真论起来,咱们不去,才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顺!」百里明恼恨秦雁行这一招,竟让他们坐着挨打,还没有办法反击。 「妖后已经伏诛,若王爷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此时便必须去赴宴。除非……除非王爷彻底反了,与长安撕破脸皮。可如此行为乃是冒天下之不晦,会背负天下骂名,被视作是乱臣贼子。」 虞臻负手道:「秦雁行此招倒还有了脑子。」 「非也非也,属下猜,这应当是他手下林凤鸣的计策。」葛老摇摇脑袋道。 「林凤鸣此人,少年时期便以擅长谋略闻名天下,只不过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索性投身山水游玩,却为想到秦雁行居然将此招募到。」 听了葛老的话,百里明等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眼下,众人陷入了去还是不去的争辩中。 去,便是要么周帝俯首称臣,要么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不去,便会被笑是缩头乌龟,且失了民心。 最终,虞臻听了众人的争论,在屋子里踱步了一会儿,才回头下令到:「去。」 「王爷!」百里明愕然。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相劝。」虞臻挥挥手到。 「各路诸侯齐聚,我不去,不仅被他们耻笑,也会失去招揽他们的机会。若真让秦雁行将人招揽了去,对冀北大为不利。」 当今天下,除了虞臻与曹勐遒外,还有许多类似于兖州张氏的存在。他们占据各处自立为王,有些不断蚕食其余势力,有些则是依附势力雄厚之人,如当初绵州刘氏依附曹勐遒一般。 只不过后来,虞臻命人在其中暗暗做了手脚,破坏了两家的姻亲,使得二者结盟破裂。否则,以曹勐遒手下的精兵,和绵州的兵马,早就直入长安。 自然,这其中秦雁行也没有少插手,绵州刘氏嫡长子命丧马下,便是秦雁行所为,却推给了曹勐遒。也幸的曹勐遒有勇无谋,否则以他强大的荆军,加上地理优势,拿下长安如囊中取物。 不过,此时已经最好时机已经过去,哪怕再结盟也无用了。长安时局安顿下来,由秦雁行掌管,冀北虞臻又拿下了兖州,兵力雄厚不少。不过,不代表可以小觑曹勐遒此人。 葛老站起来道:「既然王爷已有决断,那属下等人自是追随王爷左右。」 「葛老所言正是,请让属下等人随行!」百里明附和道。 「这是自然,臻还有许多地方仰仗诸位。」虞臻颔首,「不过还需要请葛先生驻守在冀北,为我守卫信都。顾君朝驻守在兖州,还有要事,所以便只能请葛先生留下了。」 事实上,葛老性子虽然洒脱,但是为人处世沉稳,且有大才,适合留守信都。而百里明谋略不错,但是却不是个掌管信都要务。所以虞臻才决定,留下之人是葛老。 「属下遵命。」 交代完去事情,虞臻便吩咐下去,让从冀北军里掉出十万大军,一半驻守在毛城,随时支援河内。另一半随着他前往河内,皆时将驻守在河内城外五里处。 若是秦雁行一旦有异动,这十万大军便会冲进河内,算是威慑。 等虞臻议完事,发现已经二更,他让百里明等人先回去歇息,详细事务待明日再议,待众人离开,他便脚步匆忙的往清芷园方向去了。 回去的时候,徐笙早已熟睡,虞臻先去西屋看了一眼阿识和阿媛,见两个胖东西睡得香甜,床头还挂着自己当初买的兔子灯笼,眼角便带了一抹笑意。 第四十一章 他拉好被阿识乱踢开的被子,在乳母颤颤巍巍的表情下,面无表情的又去了上房。这时候厨间的鸡丝面已经做好了,婢女呈上来,他三两口呼噜呼噜吃完,扔下碗洗了澡上床睡觉。 一脚踢开靴子,将徐笙揽入怀中,待她无意识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下来后,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难得虞臻没有去衙署,而是和徐笙一起醒来的。 徐笙醒来时,见到虞臻有些惊喜,她揉揉凌乱的乌发道:「夫君今日怎么没有去衙署?」 「今日好好陪陪你,下午再去。」虞臻的手在她发丝上滑动,眼睛惬意的眯在一起。 「你这算是旷工?堂堂冀北王,是要以身作则的。」徐笙调笑他。 「我好心旷工带你去城里转转,你倒不识好人心了,恩?」虞臻在她脑门上蹦了一下。 徐笙捂着微痛的额头,听闻眼睛一亮,一双手推搡他道:「既然要出去,还不赶紧起来,一会儿迟了可不好。」 她这番理直气壮,倒叫虞臻好一通发笑。 低声道:「没脸没皮。」 徐笙倒是自在的很,一脸无所谓。 等到了徐笙梳妆的时候,虞臻早已洗漱完毕,仪容也整理好,却见她还如此慢腾,只得捂着额头无奈苦笑。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急着催他。 「再不走,就不用去了。」虞臻催促。 「再等等。」徐笙一面对镜描眉,一面道。应徐笙要求,今日早膳到城里找家小店吃,算是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我来吧!」虞臻见了,想也不想的过去夺下她手中的螺子黛。 「你会不会,别给我画歪了。」徐笙的脸被他控制住,只能仰头到。 「放心。」虞臻自信笃定道。 他说放心,于是徐笙便真的放心了。 可是当看到脸上歪歪扭扭的东西时,徐笙才是恨不得把他摁那里胖揍一顿。 「你这话的是什么,毛毛虫吗?夫君。」 徐笙指着她的眉毛,一脸不悦道。 「咳,我觉得还好,比你平日里画的好看。」 虞臻越说,声音越低,显然是心虚了。 徐笙:呵呵,还好,还知道心虚。不然你怕是骄傲的,不知道你儿子姓什么了。 「好了,我看着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快些走吧!」 「虞小臻,你再说一遍!」徐笙一个眼风扫过去,然后拿帕子开始擦眉毛。 「没什么,你重新画吧!我等你。」虞臻别开脸。 今日是他不对,所以……咳,他是男人,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徐笙不知他心中所想,嗅着螺子黛的清香,重新描了眉,换上一身朴素简单的衣服,和虞臻身上的布衣刚好相配。 俩人很快现在一家豆腐脑店里用了早膳,便去了坊市。虞臻这次带徐笙出来,是发觉自己这个夫君当的不称职,竟然没为娘子买几样东西,所以今日出来是存了心思,送徐笙一些东西的,故而直接去了坊市。 哪想,走到一家点翠阁门口,却见了个熟人。 「徐……王妃。」 那人迟疑到。 「徐……王妃。」男子声音讶异。 徐笙闻声看过去,才发现说话之人正是一年多未见的孙玉璋。此刻他站在点翠阁门口, 正意外的看着自己, 身旁还跟着个衣着华美的年轻妇人。 她也很意外, 不过还是笑道:「孙公子。」 孙玉璋拱手向徐笙行礼,又看看旁边的虞臻,苦涩着道:「草民拜见王爷。」 年轻妇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到孙玉璋口中的王爷与王妃,心中便知晓了,也小心翼翼地向虞臻行了礼。 「不必多礼。」一旁虞臻叫起, 然后眯眼到:「听闻孙公子去岁成亲了, 想必这位便是你的新婚妻子?」 「正是。」孙玉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笙,见她嘴角含笑,向自己的妻子示意,顿时觉得心中一滞。 不过他也明白这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 「既然你们来了信都, 本王和王妃自然需要尽地主之谊,改日有空, 不如来府上做客?」虞臻虽然话里寒暄,但表情一直冷冷, 大有他若是真的应下,便会将他们收拾一顿的模样。 孙玉璋知道,他这是碍于徐笙的情面, 哪怕心里不喜欢自己,面子却要做足。 「王爷盛情本莫敢不从,只不过内子有孕, 身体多有不适,实是不便上门拜访,望王爷海涵。待内子产下麟儿,臣再上门谢罪。」 徐笙这才注意到,夫人凸起的小腹。 「原来令夫人已有身孕,还未恭喜孙公子。」虞臻扯扯嘴角,忽然道:「本王的王妃去岁也为本王诞下一对龙凤胎,本王甚是欣慰。两个孩子调皮捣蛋,常常恼人的不行。」 「不过孙公子的孩子,定不像小儿那样顽皮。」 他话里虽然自谦,但面上却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那笑意似乎是想刺瞎谁的双眼。 徐笙在一旁无奈,只觉得虞臻真不愧是虞三岁,越活越倒就,居然在以连情敌都算不上的孙玉璋面前,刻意秀恩爱了。 「王爷说笑了,小公子人中龙凤,草民之子那敢与公子相提并论。」孙玉璋明知这位冀北王是在故意刺自己,却依旧感觉到呼吸不顺畅。 「好了,这在人家店门口呢!别一直堵着了,快让孙公子陪孙夫人回去歇着吧!」徐笙看不下去虞臻的模样,见他似乎还有炫娃之意,便连忙扯扯他的衣角。 虞臻摸摸鼻子,这才无奈的对孙玉璋笑道:「王妃她感同身受,怕是想起了自己有孕那段时间的艰辛,孙公子不要见怪。」 「那时候她脾气不好,我被她折腾的半夜爬起来在信都城里找她要的吃食,虽然辛苦,但是甘之如饴。想必孙公子,也有相同的感受吧!」 不过,他很快又言:「哦!是我忘了,孙公子如此文人雅士,定不会做如此俗不可耐之事。」 「……」感受个屁,他这夫人温柔如水,才不会让他做出那等丢面子的事情。且这冀北王也是没脸没皮的紧,居然在大街上便开始说起这些折辱男人面子的事情来。 然而,孙玉璋虽然如此吐槽虞臻。但心里却明白,他如此因为冀北王如此放的下架子,真心宠爱徐姑娘。 只是,他能不能不要话里话外攻击自己? 虽然自己还未完全对徐姑娘忘情,但身畔已有佳人,怎么会再做出那等下流无耻的事情来。这冀北王是在怕些什么,一面向自己炫耀,一面不忘摸黑自己? 「……」 一旁的徐笙也有些无语。 她是彻底服了虞臻,这也不知道哪八辈子的黄历,他都竟然还记得,将人家孙公子堵在点翠阁门口,就为了炫耀。 从未见过,如此幼稚的人。 「夫君,你忘了下午还要去衙署?」徐笙斜眼看虞臻,示意他适可而止。 便见虞臻抿抿唇道:「无妨,不急,明日再去也一样。」 「……」虞小臻,你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徐笙在他后腰上,使劲儿掐了一下。 虞臻吃痛,身子僵了一瞬,只好抿唇不悦道:「本王忽然想起下午有要事,就不与孙公子多寒暄了。」 第四十二章 孙玉璋虽然想再看看徐笙,但是能逃离虞臻的炫娃炫妻模式,自然是高兴的紧,便连忙应承下来,带着自己的妻子,行完礼便扶着她,小心翼翼上了马车。 徐笙和虞臻走进点翠阁,点翠阁的管事立刻迎了上来。信都城的百姓都认识虞臻,这两次开战送行,他们早就见过虞臻的模样了。至于徐笙,他们虽然不认识,但是也大致能猜出来。 刚才虞臻和徐笙与人说话,不便上去叨扰,现在进了店,管事便诚惶诚恐的迎了上来。 「王爷王妃要看点什么?」行完礼,管事的将俩人引往雅间,一面走一面弯腰问。 虞臻拉着徐笙往里走,宽阔的衣袖看的并不明显,徐笙便任由他去了。 「将你们店里首饰都呈上来。」他财大气粗地说,颇有暴发户的感觉。 徐笙连忙阻止,并对有些犹豫的管事道:「王爷在开玩笑,你们不必当真。随意挑选一些样式新颖的,呈上来我看看便可以了。」 往常,徐笙的首饰都是由王府的下人置办,她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只知晓妆奁里堆的满满的。今日虞臻带她出来亲自买,她便有些新奇。 话说,嫁了一个大土豪,她还没有享受过买买买的感觉…… 待管事的下去后,雅间里就只余徐笙和虞臻二人。 虞臻端坐在那里,紧绷着脸庞不语。 徐笙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还真是一个小气包,都哪八辈子的黄历了,值得你醋意如此大?」 「我不过是与他寒暄几句,哪里吃醋了?」虞臻斜睨她一眼,不愿意承认。 徐笙便笑:「那或许是我看错了。」 明明没有追究了,虞臻的脸庞却莫名红了起来。 挑完首饰从点翠阁出来,虞臻和徐笙两人便去了一家酒楼,在酒楼里用过午膳,便乘车回了王府。虞臻将徐笙送至王府门口,便又驾马去了衙署,然后又是深夜才归府。 一连几日的繁忙后,虞臻终于向徐笙提及,自己就要去河内赴宴一事。 徐笙听了,就有些不同意:「你明知秦雁行是故意的,还要去?」 虞臻揉揉她的脑袋道:「自然知晓,只不过此趟我非去不可。」 「为何?」徐笙问。 「这些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要在信都好好呆着,照顾好咱们的儿子和女儿,等我回来便可。」虞臻又改为拍她的脑袋。 「此去……怕是要乱了,你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怕,只要不是虞梁告诉你的,你都不要信。」 徐笙从他这话里听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她追问道:「是不是很危险,你不要瞒着我。」 「别多想,我只是怕你担心我。」虞臻避而不谈。 徐笙追问无果,最后只能气馁的放弃。 「我这一走,再回信都怕是要赶不及阿识和阿媛的周岁了,所以我提前把他们的大名取好了。阿识就取陶陶二字,取自君子陶陶。阿媛取婵字,与媛字同意。」 虞陶陶…… 不得不说,徐笙对虞臻取的名字就没有有过期望。 然而,她并未反驳他的意思。陶陶二字寓意不错,虽有些娘气,但她已经不准备拯救自家儿子的大名了,只等着虞陶陶长大后,让他自己去找坑儿子的损爹去。 至于阿媛的名字,虽然中规中矩,但不像她哥哥那样坑人,所以徐笙便任由虞臻去了。 于是,两个孩子的大名就此便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到了虞臻出发去河内的日子。 徐笙和往日他出行一样,早早起身伺候他熟悉完毕,为他穿上王爷礼服,送他至信都城楼的坛楼上。晨风清亮,虞臻带着乌压压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绝尘而去,留下越来越小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探子来报,曹勐遒等人已经出发,赶往河内赴宴。」流殇禀报到。 「我知道了,下去吧!」虞臻点点头,站在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上,看着一道残阳正缓缓落入水中,负手而立,欣长的身影被拉的格外长 。 此后又行了有十余日,虞臻大军终于来到了河内城外处。 秦雁行一早得知消息,便在他们刚安营扎寨完毕后,派使者前来邀请虞臻进城,到驿馆落脚,却被虞臻当即拒绝。 使者或许是知晓虞臻根本不会进城,便也没有为难。只是透露消息到,荆王曹勐遒和其余诸侯也已经到了河内,待明日他们会统一出城迎接诸位进城歇息。 陆武夷待那使者离去后,便嗤笑到:「那小皇帝莫不是真当我等都是傻子?」 虞臻道:「我们不愿意,愿意的人多的是。」 陆武夷问:「王爷这是何意?」 「那些弱小一些的诸侯,未必不愿意向大周投诚,此次若是秦雁行给的条件诱人,想必很多人都愿意听候封赏。」 那些诸侯不似虞臻和秦雁行,他们实力弱小,归顺大周或者投诚实力强盛的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当夜,大军便在城外五里处驻扎下来。 第二日一早,秦雁行便派了舆车,前来迎接虞臻入城。 宴席本该在三日后举行,正式开宴, 然秦雁行今日便迫不及待地派人前来, 接引虞臻入城。 旁人若是知晓, 大多是觉得他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就连流殇和百里明也如此认为。 「秦雁行将意图表现得如此明显,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百里明皱眉,捋着胡须道。 「他不可能蠢到,以为我们会进城, 那么……他究竟为何?」 「不管如何, 咱们按兵不动便是。」 「不必理会,他不过是想令我军恐慌,方寸大乱。」虞臻站在舆图前,冷冷道。 秦雁行想让他猜疑, 恐惧,他偏偏不让他如意…… 接下来的三日, 每日都有华贵豪奢的舆车出来接虞臻,但那些人连他的面都没有见着, 便被请了回去。 至于曹勐遒与其它诸侯,他们自然也不会傻的直接进城。 据探子汇报,那曹勐遒虽然对秦雁行看不上, 且认为新帝只是个黄毛小儿,迟早有一天大周的天下会归自己。但好歹还有一丝戒备之心,没有过分自大, 所以选择与虞臻一样,于城外按兵不动。 至于那些诸侯,虽然有向大周投诚之意,但是虞臻和曹勐遒这两座一方霸主没有动,他们谁也不敢贸然的动,坏了眼前的局势。 此时河内的局势,一触即发。 笼罩在这片天空上的,是如同绷紧琴弦的凝滞,双方都在对峙,等候三日后诛杀妖后的日子和安抚宴的到来。 而此时,距离虞臻离开信都,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信都也出了一件大事。 王府二姑娘,虞素宜有孕了。 得知此时消息的时候,徐笙刚从陆武夷儿媳举办的宴会回来。 还未进清芷园,虞臻送来的婢女绿茗便迎上来,语气急促的汇报。 「什么?」徐笙解披风的手一顿,有些不可置信。 「二姑娘有孕了。」绿茗面无表情重复道。 徐笙愣在原地,连身上的披风也未来的及解开。 第四十三章 印象里,她一直认为虞素宜虽然娇纵无礼,但是却没有胆子犯什么大事,所以一直没有管她。谁知道,她竟然未婚先孕。 虽然时下风气开放,但是未婚先孕也是极为让人诟病的,活生生的例子便如风轻。 虽然徐笙与冀北贵妇们来往不频繁,但也也偶尔去参加花宴,自然知晓那些夫人看不上风轻。包括信都城内的百姓,风轻在他们眼里的风评也不是很好。 风轻那孩子是于虞家和冀北的动乱中产下的,包容性高了许多后的情况尚且如此,那虞素宜这情况,更是严重。 「有多少人知晓?那男子是何人,都查到了吗?」徐笙回神,缓缓解下披风。 「回王妃,王侧妃知晓,还有二姑娘身边伺候换洗的婢女。」 「告诉那婢女,不要将事情外传,这事情结束后,就到清芷园来伺候吧!」 「是。」绿茗应到,然后又说:「至于那男子,奴婢还未查出,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徐笙点点头,走进内室道:「去将二姑娘请过来。」 她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情,虞素宜早已经惊慌失措了。谁知晓,她到清芷园得知自己的意思后,一脸无所谓道:「既然如此,直接给我和苏郎办了婚礼便成了,风轻不也是未婚先孕,也不见能怎么着。」 徐笙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你这事情传出去,对府内几个妹妹的名声不好。」 「你不说,谁会知道?」虞素宜反问。 「况且我们虞家乃是冀北之主,谁敢不长眼睛,笑话我们虞家的女儿?他们怕是巴结着娶,都来不及。」 「……」这倒也是事实。 徐笙揉揉额头道:「你说的苏郎,是哪家的公子?事已至此,也只能为你们二人操办婚礼了。」 「哪家的男子又如何,苏郎他才华过人,仅这一点便胜过整个信都的男子。」虞素宜冷哼。 「……」你自我感觉棒棒的哦! 「这么说,他出身并不好?」徐笙沉吟道:「出身平凡一点也没有关系,你是虞家的女儿,主要嫁的的是人,只要人品过关,也无不可,但我要给你三哥去封信问问。」徐笙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若不是王府正经的女主人是她,她可不想插手这烂摊子。 「苏郎他人品自然极好。」虞素宜道。 徐笙道:「那你就告诉我他是哪里人氏?好歹要商量嫁娶事宜,总不能什么也不知晓,便糊里糊涂嫁了吧!」 虞素宜却只是道:「苏郎是高唐人士,不过一直居于信都,过几日他会上门提亲。」 徐笙真想一巴掌过去,糊死她。 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岂可儿戏? 然而,也不知晓虞素宜给她母妃王侧妃说了什么,竟然第二日便让王侧妃开始准备嫁妆的事宜了,那王侧妃竟然也同意。 徐笙虽然有意阻拦,但是却没有好的借口,便只能先等绿茗的消息了。 与此同时,河内,冀北军驻扎地。 三日很快过去,这日早晨,旭日刚刚升起,秦雁行派来接引的舆车,再一次来到了城外。这一次,虞臻穿着黑色王爷礼服,踏上了舆车。 虞舜,流殇等人带着五千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另外暗地里有八支暗卫都隐藏在暗地里,保护虞臻。 「冀北王远道而来,真是秦某意外。」虞臻下车,便见秦雁行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冲他冷笑。 虞臻未在意,只是淡淡的颔首,并未在意他言语中的嘲讽。 「哈哈哈哈,冀北王也来了。」这时曹勐遒大笑着从坐席上起身,大步来到虞臻旁边,伸手使劲儿的在虞臻肩膀上拍了拍。 「荆王有礼。」虞臻拱手行平礼。 曹勐遒并不知道虞臻曾在他背后暗算他一事,所以还乐呵呵的揽着虞臻的肩膀,和他闲聊起来。 「你说这小皇帝怎么还不来,劳资等的肚子都饿了,嗓子也要冒烟了,就为了看诛杀妖后,可他跟掉到茅坑里了一样,现在还不来。是不是瞧不起劳资和你啊!」 虞臻嘴角泛起一抹淡笑,目光扫过秦雁行。 新帝被人如此折辱,也算是曹勐遒给的第一个难堪和下马威。 果然见秦雁行脸色并不好,他挥挥手招来宦官,耳语了几句,那小宦官便飞快跑下去了。 曹勐遒便又勾着虞臻脖子道:「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皇位能不能坐稳!」 很快,新帝宋陵起便来了。 刚坐到位子上,管乐响起,歌女起舞,秦雁行便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婉妃徐菁,笑着道:「听闻冀北王王妃容貌过人,才倾天下,比之清河崔九娘,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与这舞姬相比,谁更胜一筹?」 「这舞姬是宫廷专门调。教了的,舞技与样貌都是上等。」 虞臻冷着脸,还未说话,便有一小诸侯王奉承秦雁行道:「自然是这舞姬胜了,毕竟是宫里的人,冀北王王妃,哪怕相貌再好,能比的过陛下的人?」 其余欲要投诚的人,想要分的利益更佳的,便哈哈大笑起来,附和那诸侯王。 秦雁行脸上笑容愈盛,忽略过自己心里的不适,准备说话,却被新帝抢了话。 「冀北王妃身份高贵,比之清河崔九娘都胜一筹,更别说这小小的歌姬了,秦王世子莫要开玩笑。」 臣子与皇帝心意不童,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秦雁行小酌一杯酒道:「陛下所言甚是,是臣糊涂了。」 「不过,看淮安王的话意,想是对这舞姬极为喜爱,那么我将这舞姬赠给淮安王如何?」淮安王,正是刚才那开头的小诸侯王。 「多谢世子!」淮安王大喜,盯着舞姬的神色极为垂涎。 曹勐遒乐呵呵的看着,也不发表意见,只是一个劲儿的找虞臻聊天。 宴席上恢复了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 「嘭!」 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众人一看,发现虞臻忽然从身后护卫手里拔了剑,捉着剑向新帝与秦雁行的方向走去。 众人惊呼,就连秦雁行也皱眉,拿不定他的想法,而高喊护驾。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呵。」 便见虞臻看也未看他们,径直的走到那台阶下,冲秦雁行笑了一下,然后猛地举起剑,刺了过去。 「啊!」那舞姬惊呼一声,便瞪大了眼睛,软绵绵的倒到了地上。 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剑。 虞臻从头到脚,看也未看那舞姬,只是面无表情的与秦雁行对视一眼,冷冷一笑。 然后将舞姬胸口的剑猛地扒出来,随手往地上一扔,朝自己座位走去,冷冷扔下一句: 「她不配!」 不配和皎皎相提并论。 待虞臻转过头去,与淮安王对上,便吓得他两股瑟瑟,目光惊恐。 再说信都这边,徐笙这一查可不得了,硬是将她气了个仰天。 虞素宜这位苏郎,名叫苏河清,可惜人不如其名,干出来的事情,那叫不是一件比一件不是事儿。 第四十四章 这苏河清出身于冀州高唐城外的一个农家,自幼聪慧过人,是他们苏家人的希望。苏家省吃俭用供他读书,还给他娶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靠着老丈人,才得以读书读出个名堂来。 可惜他虽然聪慧,但还未来的及参加科举考试,大周便四处动荡,于是他便来了信都,想要投在虞臻的门下,做个门客谋士。可是虞臻的门下哪是那么容易的?这苏河清被拒绝后,便不知怎的,遇到了虞素宜这个傻大哈,将她骗到手了。 徐笙得了消息,心里像吞了狗屎,实在不明白虞素宜看上了那苏河清哪里。 当天晚上,她又让人请了虞素宜来清芷园,欲要再次谈话。 谁知刚起了话头,便被虞素宜抓住,说徐笙不安好心,专门找苏河清的过去说事情,谁还没有个糟糠之妻呢! 徐笙想说,糟糠之妻不是你这样用的。 而且虞素宜这话,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我父亲是冀北王,我嫡兄是现任冀北王,将来也会是天下共主,那个老女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自然是让苏郎休了她。」虞素宜在听完徐笙的话后,趾高气昂到。 徐笙知道,古代的确有很多达官贵族之女,或者是皇室公主,下嫁有糟糠之妻的男子,然后勒令那男子休妻的,但她没想到这事情,居然会让她碰到。 更让她气愤的是,这人借着虞家的名头,干了不少草菅人命,欺霸乡里的事情。 「糟糠之妻不下堂,难道二妹妹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你难不成想要我做妾?你让阿识和阿媛,以后有个做妾的姑姑?你这恶毒的女人,居心何在?」虞素宜一脸不可思议道。 她还有脸提自己的两个孩子? 徐笙便恼了:「你自己做下的事情,回头来怪我?未婚先孕,明知苏河清有妻子,却还是要与他在一起,现在如此有反过来责怪与我?」 她最近脾气越发的大,听了虞素宜的话,一肚子恼火,哪还估计仪态,直接开始训斥起来。 「你说你出身冀北虞氏,身份高贵。可若是被天下人知晓,冀北虞氏之女,仗着权势逼迫他人糟糠之妻下堂,未婚先孕,你说你出身高贵吗?出身高贵,也只会做个仗势欺人的小人。」 「你兄长如今正是需要民心的时候,你却干出这等事情,还妄图借他名声?你知不知晓,苏河清家里仗着你,打死了他们村子人,你知不知晓,他们借由你的名号,冀北王亲戚的名号,强占高唐百信的田地?」最让徐笙窝火的地方,是在这里。 「那些贱民,死了便死了,怪苏郎何事?」虞素宜有些心虚。 徐笙便有些疲惫的摆摆手,忽然间觉得和虞素宜这种人生气,简直是和自己找不痛快。 「我才知晓,高唐衙门已经有人状告苏家了,只不过高唐县令不敢受理,那些百姓便又告到了信都来,结果你趁着你三哥去河内赴宴,将那百姓鞭笞了一顿。若不是我的人打听到,我竟然不敢相信,你小小年纪,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虞素宜脸色一变到:「竟然敢教训我?」 徐笙道:「又不是没有教训过你。」 虞素宜的脸色涨成猪肝色。 「多的道理我不和你讲,你只要知晓这亲结不成了便是,我已经吩咐信都的太守,秉公办理此事。」 「徐笙,你不要欺人太甚!」虞素宜腾地站起来, 气呼呼的看着徐笙。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苏家做的事情, 没有一样是我逼迫的,你未婚先孕也不是我让的。如今替你们擦屁股,反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徐笙坐在那里,慢条斯理道,内心并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高唐百姓,对苏河清一族不满已久, 甚至信都太守那里都是你压下来的, 你当我没查到这事?」 虞臻前去河内赴宴,留下两支暗卫在徐笙身边,加上虞梁,她的消息十分灵通, 只在于她想不想知道。 「我原本没有让人注意你,想着你虽然娇纵, 但到底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想到你竟然做下如此错事,如今你三哥不在信都, 府里一切事物都由我掌管,明日我便让人去让太守秉公办理。」 「你……你……你敢!」虞素宜气得手直颤。 「有何不敢,你既然敢威胁信都太守, 苏河清又敢做,我又怎么不敢?」 「虞素宜,你自己蠢, 不要连累别人。」徐笙的声音带着威严。 她很少与人生气,一般不是涉及原则的问题,都不会动怒。 「来人,将三姑娘送回院子里看管起来。」 「是。」这时候虞臻送她的两个婢女就派上用场了,只见二人中的绿茗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把钳制住虞素宜的胳膊,顿时让虞素宜挣扎不开。 「等我三哥回来,我定不会放过你!」虞素宜面目狰狞,被绿茗拖着往外走去。 「告诉王侧妃,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斟酌,苏河清我是决计不会让信都太守有任何包庇的。」徐笙捡了桌子上的书,看起来。 「还有,你三哥是我夫君,又是冀北之主,你以为他会听谁的?」 虞素宜一听,呲眼欲裂道:「贱人,你不得好死!」 「把她的嘴堵起来。」徐笙蹙眉。 「呜呜呜……」虞素宜眼角划过生理泪水,被拉出去前,还狠狠的等着徐笙。 待绿茗带着虞素宜离开,清芷园恢复安静后,徐笙才让人把阿识阿媛和琛儿带到上屋来。细细问了奶娘几人的吃食,待听到并无问题后,才舒展眉头哄几个孩子玩儿起来。 「阿媛,你可不能这么懒了,不能整日睡觉。」徐笙点点阿媛的脑门,见她一脸懵懂茫然,神似虞臻的相貌让她忍俊不禁。 两个孩子,都和虞臻长得像,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生产之痛,怕是都会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凉……凉……」阿识把小拳头塞进嘴里,口水流了一下巴。 徐笙嫌弃的给他擦擦,说到:「多大的人了,还流口水。你看你们琛儿哥哥,早就不流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很轻柔。 「呀呀……」阿识和爬来爬去,和琛儿玩儿在一起,阿媛则静静的靠在引枕上,做个安静的胖娃娃。 徐笙见此便不由想到了虞臻买的那两盏兔子灯笼,胖呼呼的小兔子,和阿识他们一样。她摇摇头道:「你们和你们父王还真是心有灵犀,当初他非要买两个兔子灯笼,我都不知道原因,问他他也不说,没想到等陈大夫诊出脉了我才知晓。」 「也不知你们父王如今如何了,有没有被坏人欺负。」 「娘亲很担忧,你们父王那么笨,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呢?」徐笙故作忧愁道。 阿识和阿媛萌萌哒的眨眨眼睛,不知道自家娘亲在说啥。然而两个孩子呆愣了一会儿,阿识忽然挥着小手叫起来:「哒……哒!」 徐笙愣了一会儿,才大笑着抱住了阿识。 「真是娘亲的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保护父王。」她自然知道这只是碰巧,但是还是不影响自己心情转好。 第四十五章 笑嘻嘻和孩子玩耍的徐笙,压根儿没发觉,自己拿错了剧本。 第二日徐笙还未起床,院子外面便响起了喧哗声,她先是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被吵醒,再才是关注外面的情况。 「绿茗,外面发生何事了?」她扬声问。 「回王妃,王侧妃求见。」绿茗推门进来,低声到。 徐笙乌发披散在肩头,闻言蹙眉道:「不见,就说我还在睡。」 「是。」绿茗应下,然后又问:「那去找孟太守一事,还要不要去?王妃。」 「去,为何不去。」徐笙冷笑,继而对绿茗道:「等衙门开门了就去,就说我很关心高唐百姓一案,让孟太守不必估计其它,秉公处理便是。」 得了徐笙的话,绿茗很快便去了一趟衙门,将此事告诉孟太守后,孟太守先是惊愕,随后便是欣慰狂喜。高唐苏氏欺霸乡里一案,其实并没有什么有疑虑的地方,按照他往常的性子,早就将那苏氏一族抓进大牢了。奈何这次王府出手干预了这件事,他便左右为难了。正在犹豫间,幸好王妃传了话来。 「姑娘回去告诉王妃,就说下臣定会秉公办理,不负王妃所托。」 绿茗点点头。 而被逐客之后的王侧妃也面含薄怒的进了虞素宜的院子。 「娘,怎么样,徐笙那贱人有没有听你的话?」刚进门,虞素宜便扑了上来。 王侧妃推开她的手道:「你再胡言乱语,不敬王妃,我也救不了你!」 「原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这才一年多,就又犯了毛病?王妃深得你三哥宠爱,又生下了一儿一女,地位牢靠,没看风轻都抵不过她,你这没脑子的东西,还整日去招惹她?」 虞素宜委屈道:「我不是听您的话了,这一年多,都没有怎么招惹她,乖乖听话。可这次是她先为难我的,为难苏郎,不然我怎会骂她!」 「别跟我提你那苏郎,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蠢货,教你的东西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那苏河清都已经有妻子了,还出身低贱,你看上谁不好看上他?」王侧妃气得脑壳疼。 「苏郎他才华横溢」 「别跟我提了!」王侧妃厉声打断。 「我听了你的话,去像王妃求情了,可是她连见我都没见,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如今你三哥正是收揽人心的时候,是不会包庇苏河清的,你现在就和他断了,孩子也不要要了!」 「娘,您怎么那么狠心!」虞素宜不可思议道。 「我狠心?」王侧妃被气笑。 「我让人去抓药,你这两天就把孩子落了,趁着没人知道,你还能嫁个好人家!」 虞素宜冷笑:「徐笙那贱」,王侧妃眼睛一瞪,她立刻消了声,不敢再对徐笙不敬道:「她已经知道我有孕了,口口声声说我恬不知耻,肯定不会放过我,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的。」 「你以为王妃和你一样蠢?」王侧妃只是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 「就你这脑子,嫁给苏河清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些日子你就听王妃的话,好好在屋子里思过,不要再管苏河清一事。」她扔下这一句,便捏着帕子出了门。 「娘!」虞素宜在后面不甘地喊到。 王侧妃头也不回,只是让婢女严加看管。 于是,屋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乒乓声。 虞臻斩杀了舞姬之后,又将那淮安王吓得当中失态,在宴席上失禁,好生震慑了众人。 秦雁行眼睛一眯,便准备开口。 却被一直沉默的新帝截了话头,与虞臻攀谈起来:「听闻冀北王喜得一双龙凤胎,朕心甚悦,便赠送一对玉阙给小世子与小郡主。」 说完,新帝挥挥手让人呈上了一对玉阙。 虞臻眼睛一眯,端着酒杯小酌一口道:「多谢大周陛下的礼物。」 他自然记得,去岁宋陵起给徐笙写的信。 皎皎是受人陷害,可宋陵起却不是,所以虞臻心里很不悦,也直接表现了出来。 宋陵起却像是没有察觉,迟疑到:「不知……冀北王妃近来可好?」 虞臻眼睛一眯,只觉得近些天老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觊觎徐笙。 「劳烦陛下关心,本王王妃很好,与本王……很恩爱。」他一字一句道。 他这般模样,显然是对宋陵起极为不尊重,而且一句大周陛下,便是不承认冀北与隶属大周了。 连曹勐遒这粗心的汉子,都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拍着他的胳膊叫好,凑过来咬舌头道:「兄弟干的不错,就是要好好下下他们的面子。」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家王妃,却知晓她才貌过人,怎么会是那舞姬能比?那秦雁行欺人太甚,你不必放在心上,要我说天底下少有你们这么般配的夫妻了。」 然而他的声音粗狂,在座的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虞臻嘴角微扬,没有看曹勐遒,只是配合他咬舌根道:「多谢荆王夸赞,在下也如此认为。」 秦雁行脸色不好。 便见曹勐遒又凑过来道:「叫啥荆王,叫我曹大哥,我叫你虞弟!」 在场诸侯:「……」 说好的剑拔弩张呢?一定是我走错了宴会。 要知晓,荆王与冀北王是最大的两大霸主,将来逐鹿天下,很有可能就要兵戎相见,没想到现在竟然称兄道弟起来。这是准备先联手干掉大周,再两人决一死战吗? 不得不说,众人阴谋化了。 一时间,原本坚定投诚大周的小诸侯,又摇摆不定了。 若荆王与冀北王真的联手,那么大周不堪一击。 秦雁行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目光锐利的看着神台自若,称兄道弟的俩人,差点将手中就被捏碎。 曹勐遒这个憨货! 虞臻和曹勐遒身后的两方谋士,见此也嘴角抽搐起来。 他们发誓,原来的剧本里面,没有这些! 唯有流殇知道,曹勐遒那句王爷和王妃相陪,戳中了虞臻的点,加上混淆视听,与曹勐遒交好又利于形势,才顺水推舟的。 于是,在秦雁行薄怒的眼神中,二人称兄道弟了一日,就连斩杀妖后的时候,曹勐遒一个糙汉子也与虞臻勾肩搭背,简直形影不离。 妖后孙氏,出身寒门, 魅惑圣上, 陷害忠臣, 毒害皇子,令百姓哀声载道,民不聊生。 今秦雁行以新帝之名,邀请各路起义诸侯前来赴宴,共同见证斩杀妖后,以祭那些忠君之士在天亡魂。另一方面, 也是恩封清君侧的诸位诸侯王。 现下妖后若诛, 便意味着清君侧这口号不能再用,诸位诸侯王再无名正言顺起义之理。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恩赏,归顺朝廷。二是拒绝恩赏, 以乱臣贼子的身份谋逆。 四月上旬,日头已经越来越烈了, 一身脏乱凤袍的孙皇后,被绑在高台上, 身边站着侩子手,手里的长刀寒芒闪耀。 一阵热浪袭来,秦雁行向新帝示意, 时辰已到可以行刑了。 少年新帝缓缓闭上双眼,大手一挥,示意行刑。 他不明白, 这世上为何要有杀戮,要有贪念。 第四十六章 虞臻对将罪行推给一个女人,并且当众诛杀行为一点也不感兴趣。 看到新帝那软弱仁慈的模样,不由嗤笑出声。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孙皇后的儿子登上帝位,今日在这斩头台上的,便是这位年轻的新帝了。 这样的男人,连成为自己情敌的资格都不够。 皎皎也绝对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只知道逃避,性格优柔寡断又窝囊。 手起刀落,一片血红飞起,嘴里咬着白布的女人,缓缓倒地。 在场众人,俱不做声。 还是由秦雁行打破这凝滞的氛围,笑道:「冀北王,听闻你善乐,不知可否为我等弹奏一曲?」 「秦王世子想必是听错了,本王只善剑,不善乐。且每次拔剑,必定见血。」虞臻把玩手里的酒杯,冷冷道。 「冀北王此言何意,难道是不愿给在场众人一个面子?」秦雁行似笑非笑。 「非也,实在是本王不善乐。若是舞剑,倒还有一点工夫。且刚才本王剑下已经见血,想来如果没有不长眼的,也不会出什么事。」 秦雁行一滞,没想到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威胁自己。 可是今日,他能不能走出去还不一定,是什么给了他底气,让他以为自己能平安回去? 就在这时,曹勐遒又凑过来道:「嘿,虞老弟,你这呛人工夫不错,跟谁学的?」 他粗狂的声音,基本上没有人没听到。 虞臻淡笑着道:「荆王说笑。」 「既然妖后已诛,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了,本王王妃还在信都等候,怕回去晚了错过两个孩子的周岁宴。」他放下酒杯,起身告辞。 「等等!」秦雁行在后面叫道。 「冀北王为何如此着急离去,此次邀请你们前来,还有另外一件大事,不如冀北王先听听,再做决断?」 「不必,在下并不感兴趣。」虞臻道。 「那便由不得冀北王同意不同意了。」秦雁行冷笑。 瞬间,四周的周兵将他们围成一个圈。 「个奶奶的,谁敢拦劳资兄弟去路?」曹勐遒眼睛一瞪,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放,发出嘭的一声来。 「我说秦家小子,你这不让我们走,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今天不说清楚,劳资那五万大军今日就踏平河内。」 「荆王说笑,秦某人没有拦你们,不过是想两位等宴席结束后再离开,现在还有封赏诸位的圣旨未读,请两位稍等。」 「不用了。」虞臻道。 「我们要立刻离开。」 秦雁行冷笑道:「你们果然不将我大周放在心上,来人!将这两个谋逆贼子抓住,重重有赏!」 「呦,还学起我动手来了。我告诉你,你今日在这里动手了未时过后我还不赶回去,我五万荆军便会破城而入!」曹勐遒将虞臻护到身后。 「这是劳资的人,谁也别想要欺负!」 虞臻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曹勐遒点点头:「放你娘个屁,劳资看你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秦雁行脸色不变,只是道:「拦下他们!」 大批的周兵哗啦的涌上来。 流殇和身后的护卫当即抽出剑,横置在胸前,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周兵。 虞臻冷笑一声:「你想怎样?」 「自然是替天行道,诛杀乱臣贼子。」秦雁行慢慢走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冀北之主?也不过如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是不是还在想你城外的大军?不要等了,他们早就被我派去的大军杀了片甲不留。你以为我每日让人去接你是为什么,自然是往水里下毒啊!」 「这些……是从你那好王妃那里学来的。」秦雁行打量着虞臻的面色,又说:「待我攻进信都,定要一血前耻,将我受的全部还到你那王妃的身上。」 「你那王妃样貌身段皆为不俗……」 「闭嘴!」虞臻眼神一冷,满脸杀气。 秦雁行后退一步,没有接话,耳熟在虞臻冷冷的目光之中,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霎时间,四周屋顶围墙上爬满了弓箭手,围得密密麻麻的。 「去他妈的,合着今日这是场鸿门宴啊!我说你小子怎么好心请我们,原来是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曹勐遒一脚踹翻桌凳,从身后的护卫身上拔了一把剑,拎着就往秦雁行的方向冲去。 然而,还未到跟前,便被一群护卫拦住。 秦雁行站在层层护卫之后,冷冷一笑,带着心底离去。 「啊!我肚子好疼!」 「我也是。」 身后渐渐传来呻。吟声。 「他这是想要今日将我们一网打尽,幸亏冀北王早有谋算。」待秦雁行身影不见后,曹勐遒一改先前的嬉笑,冷冷一哼。 「看荆王的了。」虞臻淡淡到。 「放心,包在我身上。」曹勐遒拍拍胸口。 便听虞臻拿出一个玉哨子,猛地一吹,清亮的声音直上云霄。 一阵老鹰的声音响起,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几道盘旋的身影,正是万鹰之王——海东青。与此同时,曹勐遒一拉手中烟雾蛋,一道彩色烟雾升起。 「不好!」墙头的弓箭手发觉不对,立刻喊到:「放箭,快放箭!」 然而,瞬间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弓箭手的身后,一剑了断其性命。 「王爷,东城门已经攻破。」 「王爷,西门已破。」 几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然而至,跪在地上向虞臻禀告。 信都,冀北王府。 徐笙这几日一直心绪不宁,加上虞素宜的烂摊子,心里一直记挂着事情。 信都太守孟大人,再得到她明确的态度后,一切秉公办理,正在审苏氏的案子,期间苏河清几次找到王府,具被虞伯拦截下,连虞素宜的面都没有见到。 因为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他族人仗着他的名义做的,而苏河清自己,只是收取其中好处,所以此次竟然安然无恙。 故而,他才有精力来王府痴缠。 一脸数日,苏河清都被拦截下,而虞素宜腹中的孩子,也被王侧妃抓了药,一碗堕胎药灌了下去,将孩子打了。 徐笙的意思是,虞素宜在去城外庄子上住一些天,好好磨磨性子。而那苏河清,她已经让孟太守随意找个罪名,让他好好去大牢里反省。想必就是这两日,他便要被抓进大牢了。 四月中旬,河内传来消息,冀北王虞臻和荆王联手,共破大周毒计,占领河内。秦王世子秦雁行,携新帝宋陵起仓皇遁走虎牢关。 与此同时,冀北王与荆王分道夹击,紧追不舍。 前线战事又起,徐笙心里担忧不止,恰恰在此时,陆武夷儿媳邀请她去清源观祈福,于是徐笙欣然应允。 【卷三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美人驭夫 卷一》作者:檀溪 02、《美人驭夫 卷二》作者:檀溪 03、《美人驭夫 卷三》作者:檀溪 04、《美人驭夫 卷四》作者:檀溪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