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驭夫 卷四》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绿茗撑着竹骨伞, 跟在徐笙身后, 从王府正门出来。 因为天气的原因, 她穿着轻纱裙,踩着凳子准备上马。 热浪翻滚,仿佛能看见地面上在蒸腾。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妇人忽然从门口的槐树下冲了出来,红肿着眼睛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先咚咚咚磕起头来。 「将她扶起来。」徐笙后退一步, 蹙眉对绿柳说。 「是。」绿柳在她身后低声应了, 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眉头一挑将她扶起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王府门口拦下家王妃?」 那妇人瑟缩着身子,头发散乱, 被扶起来之后,徐笙这才注意道, 她满脸青肿,像是被人暴打过一样。 见到徐笙打量的目光, 妇人又瑟缩了一下,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立即低下头。 「不必害怕, 你慢慢说,我不会将你怎样的。」徐笙柔声安抚道。 妇人嘴唇蠕动,似是有话想说, 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直言便是,我不会怪罪与你的。」 妇人便期期艾艾道:「民妇……民妇夫家姓方,是……是王爷的外家。」 「民妇一家一直居于泰安,在先王妃未仙逝之前,经常与王府走动。后来王妃仙逝,便渐渐与王府断了联系,这次民妇前来,是因为家中公婆想要见王爷一面,不知……不知王妃可允?」 徐笙闻言蹙眉:「去请虞伯出来看看,我也没有见过夫君的外家,还是要找人确定一下。」 多年来少有联系,与王府已经断了联系,如今突然找上门来,她也没有见过这方家亲戚,自然不好做决断。 实际上,冀北王身份显赫,先王妃虽然去世,但孕育了三子,方家再如何蠢笨,也不可能放弃这么一门富贵亲戚。再不然,这王府还有自家亲外孙亲侄子,也不怕受新王妃欺负了去,便断了联系,少有走动了? 这妇人说话含糊不清,徐笙便叫虞伯出来认认。 「你走一趟,去告诉陆夫人,说府中临时有事,王爷外家来了人,今日便不便与她一起去清源观祈福了。帮我陪个罪,下次我在王府里请客,下帖子邀请她来。」徐笙想着,便叫绿柳去趟城门口,给陆夫人告个罪。 今日本是她与陆夫人,还有陆夫人的几个手帕交一起,这边有了事,还好有她的手帕交作陪,没叫陆夫人一个人去了城外清源观。 「不管是不是,先进府里去吧!这天气热的紧,再站在这外面,可别把咱们热中暑了。」徐笙摇摇手中纨扇,对那妇人道。 「……哎……是。」那妇人诚惶诚恐的应下,跟着徐笙一起往王府里面走去。 一路上,她被这王府的繁华富贵迷了眼睛,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这宅子大的比泰安县太爷家都大。 徐笙见了,便笑着和妇人介绍起府中景色来,并且一面道:「咱们先去我院子里,虞管家随后就过来,他是王府里的老人,想必是知道你们家的。」 原本虞臻外家上门,于情于理徐笙都不该当面质疑,这是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可是先不说两家早已断绝来往许久,就刚说他们这么多年都没见面,如今忽然见面,难保不知道会有什么目的。 徐笙想的深远,虞臻现下不在王府,她也不知道该拿个什么态度去面对他们,索性便先客气一点,疏离一点。 「一切都听王妃的。」妇人听到身边徐笙的话,连忙回神应答,面上也渐渐浮起一阵羞涩迥然。 她居然在王妃面前失礼了,王妃会不会怪罪于她? 许婉娘出身贫寒,娘家只是小户人家,当初嫁给泰安方氏,令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羡慕不已。原本性格就胆小懦弱,与泰安城里普通人家打交道,来往一二尚且能应付,但是面对徐笙,只觉得她身后跟着一大串婢女丫鬟,身上穿的衣服她只在她小姑子及笄的时候见过,那是婆母压箱底的料子。而且王妃通身的气派,耀眼的让她不敢直视,现下有一点不妥的地方,心里就要忐忑半天。 「我们到了。」这般想着的时候,她便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还是徐笙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 进了上房,绿杨带着一串婢女进来奉茶,徐笙便笑着道:「今日天格外的热,夫人若是不嫌弃,先喝点消暑的凉茶,等一会儿厨房就上冰镇的酸梅汤。」 「多谢王妃。」说罢一顿,许婉娘捧起茶盏道谢,又局促道:「民妇粗鄙,望……王妃不要怪罪……」 「夫人说笑了。」徐笙看了一眼她脸上的青紫,没有说话。 许婉娘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这些大户人家的客套话,只得坐在原地,局促一笑。 没过一会儿,虞伯便匆匆赶来了清芷园。 进屋的时候,他满头大汗,手上的汗巾擦个不停,可还是擦不完。 等缓过起来,灌下一盏凉茶后,虞管家才道:「老奴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您院子里的姑娘说了,所以急着过来看看。」 「想必这位就是方家的夫人了?」说罢,虞伯扭头看许婉娘。 「正是……正是民妇。」许婉娘被他打量的不适,坐在那里垂下了头。 「你家在泰安,住在哪里,何时与虞家断了来往的?」虞伯问。 许婉娘声音呐呐,跟蚊子叫似的:「民妇家在泰安城,杨柳胡同住着。」 「至于何时与王府断的联系,民妇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听闻公婆说,大约是昌泰十一年断的。」 徐笙在一旁盯着虞伯的面色,看他反应。 「回王妃,这便对上了,应该是方家的人没错。」 说罢,虞伯转头又问:「夫人是一个人来信都的吗?家里可还有旁人陪同?」 许婉娘一脸青紫,看起来像是被谁暴打过的,虞管家便以为她一个孤寡女子来的信都。 许婉娘摇摇头道:「祖母与公婆,还有夫君与家中小叔小姑都来了,我们……此行……是想要投奔王府。去年黄河发了大水,将家中良田尽数毁去,今年兖州又打仗,一群山匪洗劫了家中,家中生计实在难以维持,公婆便想着来投奔王爷,谋个活路。」 虞伯视线落在许婉娘破旧打补丁的衣袖上,心里有了数,便对徐笙道:「王妃您看……」 「先派人和方夫人一起回去,将外祖母与舅舅舅母接来,其余事情随后再说。」 于是徐笙便派了绿茗,虞伯派了护卫,驾着马车和许婉娘一起去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准备先将人接进王府安顿下来,随后等虞臻回来再觉得这外祖母一家人的去向。 算算时间,河内已经拿下,若是无意外,虞臻该启程回信都了。 待许婉娘随绿茗离去后,虞伯又道:「王爷自幼与外家并不常来往,想必记忆并不深刻。若是大公子,或许还记得事儿,但王妃去的时候,王爷才两岁。」 「王妃不妨等王爷回来再定夺,不必太过客气,毕竟您是咱们冀北王王妃。」 徐笙点点头,知晓虞伯这是在提点自己,便欣然接受。 诚如徐笙所料,虞臻那边已经将河内攻下来,一口气追到虎牢关,见秦雁行与新帝已经遁走,不见踪迹,才停了下来。 第二章 曹勐遒与虞臻俩人,便开始了双方的割据战。 当初俩人联手,是因为秦雁行行径下流,被虞臻发现他在水里投毒,与谋士秘密相商之下,才决定与曹勐遒合作,当时说的是若攻下河内,则河内以南归曹勐遒所有,河内以东归虞臻所有。 现下俩人分完,便只剩下河内这座城池没有分割了。 「河内归我荆州,我出三万石粮草与你,如何?」曹勐遒开口,顺便拍拍虞臻的肩膀。 「三万石,归我冀北。」虞臻面无表情道。 「哎我说虞家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想要河内,怎么一石粮食也不给我加,没有你这样的啊!」 「这样,你给我四万石,我立即让给你。」 虞臻直接冷冷推开他的胳膊道:「两万粮草,加五万两银子,一万件兵器。」 战乱年代,粮食比银两重要的多,尤其是军队。 「你还怎么越减越少了啊!」曹勐遒不依了。 「虽然说因为你长的好看,合我的心意,但是我也不能因此便将河内让给你啊!」 「虞家兄弟,我这五万兵马损失的,加上出来一趟吃的粮食,总得回本吧!不然我为个什么。」 虞臻侧头道:「有一万件兵器。」 冀北生产铁矿,而荆州因为地理原因,铁矿并不多,所以武器对曹勐遒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尤其是每次看到冀北军的武器寒芒直闪,心里羡慕的紧的时候。 曹勐遒有些心动,准备咬咬牙应下。 却被他身后的谋士按下,转而对虞臻道:「一个河内可不止这么点,冀北王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虞臻看也不看他道:「河内本就有我一半,一万件兵器,要的话现在就给个准话,不要那就算了。」 「怎么个算了法。」曹勐遒忍不住问。 「自然是打。」 曹勐遒:「……」 他想想自家手下的五万人,和离这里还有百里的大军,再想想虞臻的十万,抿了抿唇,将谋士挥到身后,粗噶着声音道:「好!成交!」 虞臻依旧面无表情,不见喜悦。 曹勐遒临走前,心里不甚痛快,便走过去强行拍拍虞臻的肩膀道:「劳资等着和你真正过招!」 虞臻颔首,他也期望。 不过那时候,就不会如现下这般融洽了,到时候他们便要兵戎相见了。 得了河内后,虞臻留下百里明整顿城内百姓,自己带着五千轻骑先行往信都赶去。 出来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皎皎想他想成什么样了。 还有胖儿子和他亲闺女,应该又长好看了。 虞臻傻笑着,纵马狂奔。 绿茗回来的时候,徐笙已经午歇起了, 正在陪阿识阿媛还有琛儿玩闹。 「王妃, 人已经接回来了, 虞管家将其安置在枫林苑。」绿茗掀开帘子,进来回复。 「恩。」徐笙拿着拨浪鼓逗阿识,沉吟了一会儿问:「你说……我该如何安置他们,再有半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于情于理都该过去走一趟。」 「虞管家的意思是,您不妨等明日方老爷等人缓过来了, 再去看看他们, 今日也已经晚了,您身为王妃,不必特意过去一趟。」 徐笙歪头想想道:「你说的有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方家打交道, 观那方少夫人的面色,似是被人殴打至此的, 也不知晓是不是方家人做的。」 「对了,你刚才与他们接触, 觉得他们如何,可还好相与?」 徐笙说完,把拨浪鼓塞进阿识的手里, 听他咯咯笑了后,扭过头去看绿茗。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她一眼便看到绿茗脸上的红肿,便蹙眉道:「可是方家人打的?」 绿茗摇摇头, 面容沉静,似乎没有一丝怨气道:「是奴婢失礼了,方老夫人教训奴婢,也是应该的。」 「果然是方家人。」徐笙敛了脸上笑意道:「你且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绿茗自幼是受暗卫训练出身的,秉承对主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原则,便如实回答了。 「奴婢去接方老太太的时候,只行了简礼,没有行大礼,方老太太认为奴婢失礼,亲自教训奴婢的。此为奴婢只过,王妃不必为奴婢生气。」 「行大礼?她可是问了我在何处,为何没有去接她?」徐笙嗤笑。 绿茗抿唇道:「是。」 徐笙便呵呵道:「果然是给我下马威,你这是被牵连了。身为送身边的婢女,她这是在给我做着看。」言罢她又道:「只是苦了你,被她打了一耳光。你这两日先去歇着,等脸消肿了再来伺候,我这还有绿瑾和绿杨绿柳她们。」 「一会儿让小丫鬟去陈大夫那里一趟,给你拿点消肿的药,否则明日起来,怕是便不能看了。」 「多谢王妃好意,只是绿茗无事,不用休息。」 徐笙便瞪了她一眼道:「你就知道硬抗,要你这脸蛋毁了可怎么办,女子都爱美,可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还要做事。」 「别和我推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事情少。」 绿茗低下头,应了声好。 「好了,快去下去吧!原本我还在想今日不去,到底是有些不好,现在看了你的脸蛋,是彻底没了不安。」徐笙没好气到。 「怎么感觉又找了麻烦?等你家王爷回来,赶紧将方家事情处理妥当了。」 绿茗认真听着,偶尔答两句,很快便被徐笙赶去休息了。 等徐笙回过头,便大叫起来:「虞陶陶,你在干什么!」 只见阿识正低着头,好奇地扯着自己的小鸡鸡,用力之大,徐笙也看的牙疼。并且嘴里染了一片猩红,她仔细看了才知道是自己早上随手放的胭脂。 「那是我才得的胭脂,你就这样给我毁了!还带着阿媛和琛儿玩,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阿媛和琛儿此时也是满脸红彤彤,身上到处都是红胭脂,就连软榻上都沾满了。 偏生三个小家伙还不自知,见徐笙叫起来,还傻乎乎的冲她笑。 徐笙看着三个熊孩子,闹心的很。连忙把乳母和绿柳等人叫进来收拾。 至于阿识他们,则是被徐笙拎着后衣领,全部扔到院子里扑了毛毡的空地上,然后让小丫鬟准备热水,给三人洗澡。 五月初的天正热着,现在是下午未时,太阳还烈着,所以三个小家伙在外面洗澡也不会着凉。 「凉……凉……」阿识高兴的在水里扑腾,一面叫徐笙。 「凉你个头,臭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徐笙抓着阿识一阵揉搓,把他洗刷净了捞出来穿上小汗衫,在他屁股上啪啪的打了两下。 便见着阿识嘴巴一瘪,眼眶里开始凝聚泪水。 「看你把娘的东西都毁了,自己的衣服也全脏了,你自己看看。」徐笙把他放到胭脂盒和脏衣服面前,又说:「好好思过,不然等你父王回来,用大胡子扎你。」 然后又去帮琛儿和阿媛洗澡。 「凉凉……自……己洗。」琛儿已经一岁多了,能表达的话很多,比阿识和阿媛两个迷糊蛋好得多。 「琛儿真乖。」徐笙拍拍他的脑袋,拉着阿媛慢慢洗了起来。 「凉……扑……扑打!」阿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阿媛,手指着阿识的方向。 第三章 徐笙一愣,才反应过来阿媛的意思,原来是不想让自己打她熊哥哥,顿时心里便软软的。 阿媛这孩子平日里爱睡,醒着的时候也安静的很,没想到却比她哥聪明得多,这么小就知道维护她哥哥。 「娘和哥哥闹着玩儿的,不打他了。」徐笙回头见阿识皱着包子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看看地上的东西,眼里有些心虚。 「现在知道心虚了?」徐笙嗔了一句。 阿识便眼睛咕噜咕噜转起来,张开双手求抱抱。 方氏一家被安置到枫林苑,本想着徐笙没有亲自去接他们,怎么着也应该现在过来一趟,和方老夫人见见礼。谁知道这眼见着天黑了,厨房那边都上了晚膳,也没见徐笙过来,方夫人看到婆婆的不虞,便连忙拉住一个婢女。 「这位姑娘,你可知道王妃现在在做什么吗?为何这个时候还不过来?」 这话问的好生无礼,那婢女莫名其妙到:「王妃自然是在自己院子里,至于做什么,奴婢一介婢女,怎会知道,况且王妃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方夫人一噎,还要再问,却听那婢女道:「晚膳已经上齐了,夫人还是先用膳吧!想必明日王妃便会召见你们。」说罢,便行礼扭身下去了。 「母亲,徐氏她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方夫人受了气,扭头便向方老夫人告状。 「好了!」方老夫人不虞到。 「我是王爷的亲外祖母,你是他舅母,岂容一个贫女如此无礼?明日我便要提你外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母亲,这怕是……不妥。」方老爷迟疑到:「毕竟咱们与虞臻他多年未见,关系不亲密,他恐怕不会向着咱们,更不会为了咱们教训他王妃。」 「咱们还是安安稳稳的,等着王爷回来吧!要是惹恼了王妃,将咱们赶出去可如何是好?我刚才听那管家和婢女的意思,整个王府都是王妃在管。」 「她一个野丫头,你怕什么。不过是运气好,当了王妃,你以为我外孙会为了她违逆我的意思?」方老夫人的拐杖使劲在地上点点,怒道。 「可是母亲」 「行了,别说了,赶紧用膳。」方老夫人冷着脸道。 几人早已饥肠辘辘,因为老夫人没有动的缘故,便没敢坐下,眼下老夫人让开饭,小辈们便争相夹菜。自水患和匪寇一事后,方家人便再没有碰过荤菜了,今日见到这么多吃食,高兴的甩开了肚子吃。 方老夫人看着飞速减少的鸡腿,心里在滴血,也连忙加快了动作,吃起来。 第二日,徐笙用完早膳,哄着阿识和阿媛又睡了回笼觉后,才带着人去了枫林苑。 「王妃至!」刚到枫林苑门口,里面伺候的婢女看到徐笙后,连忙行了礼进去给方老夫人等通传。 「哼!终于知道来了。」方老夫人冷哼一声,坐在那里不动弹。于是想要出去迎接的方老爷一个人尴尬的走了两步,便被叫住了。 「你一个长辈,出去迎什么迎,回你的位子上坐着去,她一个小辈也受的起?」 徐笙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话。 她抬头见方老夫人阴郁的看着自己,知晓刚才那话一半是给自己说着听得,却也没有在意。她又扫视了一圈,见方家人都在,便带着一连串的婢女进来,自顾自的在方老夫人下方坐下。 那原本是方老爷的座位。 方家人就那样看着徐笙若无其事的坐着,也不见和方老夫人行礼,只是慢条斯理的看着自己衣袖上的花纹道:「让老夫人和大家久等了。」 「哼!」方老夫人冷哼。 徐笙不在意,又道:「我已经知晓各位的来意,试试王爷去河内赴宴,还要几日才能归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住,所以先请大家在枫林苑住着,等王爷回来了再安置你们。」 「另外,缺什么便告诉伺候的婢女,若是不尽心便只管告诉虞管家。」 「不敢,王府的人都精贵着。」老夫人阴阳怪气到。 徐笙笑笑,便道:「阿识和阿媛还在院子里睡觉,我便不叨扰老夫人了,否则等他们醒了,又要闹。」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 方老夫人在后面呵斥。 徐笙含笑转身问:「老夫人还有何事?」 「有你这般做小辈的吗?见到长辈不行礼,长辈不同意,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徐笙奇到:「我品阶在那里,而方家诸位也没见给我行礼,我便以为免了。」 「况且,老夫人怕是记性不好,我乃冀北王王妃,整个冀北的人见了我都是要行礼的,连我们家侧妃都不例外。」 老夫人一噎,皱着眉头道:「油嘴滑舌。」 「老夫人说笑了,我不过说的是事实。我还有事,便不作陪了,告辞。」说完,不等几人反应,便快步出了门。 「来了个老巫婆,哎!」徐笙出去放慢脚步,摇摇头道。 绿柳捂嘴笑:「奴婢看王妃一点也不怕呢!」 「怕她们做什么,我懒得与他们计较,赶紧让你家王爷回来,解决了这破事。」徐笙摇摇纨扇。 而被徐笙正在挂念的虞臻,此时正在奔波赶路中,心里想着回来怎样将她翻来覆去,实践一下新想的一百零八式。 从枫林苑回去后,徐笙便没有再管方家的事情。 方老夫人最初以为, 自己身为长辈, 徐笙却没有亲自去接自己, 反而让个婢女打发了事,极为不尊重自己。 故而徐笙初到枫林苑时,她是准备好好晾晾她的。 谁知晓一切并不似她想的那样顺畅,徐笙也不像她想的那般畏首畏尾,一点也不像普通平民百姓出身,反而行事落落大方, 气质高雅, 举手投足见可见其教养。 初次见面轻视敌人,导致惨败,令方老夫人很不高兴。 她神色难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发出巨大的声响,才怒气难平道:「那丫头真难缠, 不过过了几日富足生活,还真像模像样了。要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底。」 自然,她不会蠢到直接和她交手了。 经今日初次交手,她能看出来, 这个徐氏并不将自己放在眼底,且王府也被她牢牢把持的感觉,眼下能给她做主的王爷外孙没回来, 自己若是面对面的和她碰上,指不定要怎么吃亏。 「母亲,咱们只是来投奔王府的,何必……何必得罪王妃呢?王妃与王爷那是夫妻,又育有一子一女。咱们来王府短短半日,便能感觉到王府下人对王妃的敬畏。若是王爷爱重王妃,这些下人怎会如此?」 「与王妃做对,乃是不明智之举啊!王妃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等王爷回来帮我们在信都安置下来,方家复兴指日可待。可您若是执意与王妃做对,令王爷恼了,厌弃咱们一家,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老爷试图再次规劝。 却被方老夫人呵斥:「你懂得什么?我是王爷亲祖母,他孝顺我是天经地义的事。那徐氏不懂规矩,不敬长辈,错的人是她,王爷回来我也有理去说。」 第四章 「可」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真是没志气的东西。」方老夫人眼睛一瞪,拄柱拐杖起身。 「婉娘,扶我回房。」 许婉娘缩缩脖子,小心的应了一声,看看满眼无可奈何的夫君,又看看受窝囊气的公公,忙上前去扶方老夫人。 「做死的东西,下不下蛋的母鸡,我让你过来,你看他们做什么,是不是不想伺候我?」方老夫人见了,扬手就是一巴掌,令许婉娘的脸瞬间便红肿了起来。 「婉娘!」方千徊没忍住,上前一步失声喊到。 「小狐狸精!」方老夫人见了,更加气愤,还想要去打许婉娘。 「是媳妇的错,求祖母恕罪。」许婉娘用眼神制止住欲要再说话的方千徊,跪地砰砰的磕起头来。 方千徊心里心疼不已,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有藏在衣袖里的大手用力的捏紧。 徐笙不知方老夫人是憋足了劲儿,等着虞臻回来好让虞臻对付自己,只以为她们知道了分寸,安分下来了。 天越来越热,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整日抱了冰镇西瓜吃,清芷园上下没有一个能劝住她的。 白日太阳太烈,徐笙都呆在屋子里不出来,只有早间和晚上出来乘个凉。虞臻便是大晚上她乘凉的时候,忽然出现在清芷园门口的。 那时候,阿识他们已经睡了,徐笙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感受着习习凉风,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慢慢荡了起来。 夜空中明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虞臻出高大的身影出现时,徐笙正巧背对他没有看到,倒是那些婢女见到了,但是被虞臻抬手制止了。 「啊!」 徐笙原本正在发呆想事情,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大力,将秋千猛地推动,在空中荡了起来,她吓得花容失色。 「呵呵。」虞臻低声笑起来。 「胆小鬼!」他低喃,多日不见的思念,全部化作一声旎旎。 「啊!虞小臻,我和你没完!」徐笙荡到最高点,看到地面的时候吓得闭上了眼睛。 「你给我等着!」 刚才那一刻,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虞臻听了徐笙的话,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明显有微微的停滞,但随即很快便消隐不见。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怂呢? 可是在想一想,虞臻又摸摸鼻头。 呦!好像玩儿大了。 他不知道皎皎反应这么大,若是知道怎么敢吓她…… 虞臻伸手连忙使秋千停止,未等徐笙跳下来教训自己,便率先一把抱住徐笙,在她耳边亲昵道:「皎皎,想我想惨了吧!」 「知道你想我,所以我连日赶回来的。」 徐笙嘴角一抽,没见过这么狗腿的。他这语气里满满都是,媳妇儿求夸赞,媳妇儿原谅我,媳妇儿我错了。 她打个激灵,板着脸推开虞臻,嫌弃道:「离我远一点,好热。」 虞臻:「……」 万万没想到,千方百计想赶回家抱住媳妇儿,却败在天热的原因上。 虞臻还是手贱的捏捏徐笙的脸,在她发恼前,赶紧起身站直,并负手道:「阿识和阿媛呢?睡了吗?」 「那三个淘气的,早睡了。」徐笙没好气道。 虞臻点点头:「睡了那就好。」 徐笙嘴角抽搐,瞪了一眼虞臻,扭着鼻子道:「你赶紧去冲个澡吧!身上好大一股汗味儿,熏死人了。」 虞臻不愿意,拉着徐笙想要进房间,嘴里好声好气的哄到:「你伺候我洗澡,或者我们一起洗,我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你肯定想我。」 「你去洗澡,我让厨房给你做点饭吃。」徐笙拉下他的手,心想自己这一进去,铁定是出不来的,天气这么热,她才不想受折腾。 反正她床上还睡着阿识阿媛,一会儿睡觉也不怕他乱来。 虞臻不在的时候,徐笙一般都是让孩子们和自己睡,她在的时候,偶尔虞臻晚上想那事情的时候,便会将孩子拎去给乳母。今夜说什么,她也不能让孩子被抱走。 虞臻没达成目的,讪讪的站了一会儿,忽然绕到徐笙前面,俯身将她扛到肩上,大步的往屋子里走去。 「你快放我下来,他们都看着呢!」徐笙恼怒的捶他背。 「他们不敢笑你。」虞臻道。 徐笙透过发丝的间隙,看了一眼那些婢女,见全部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这边,就知晓她们什么知道,心里一时羞恼,便埋头使劲儿在他肩膀上掐了一下。 终究这个晚上,徐笙没有逃脱被他折腾的下场,好在是在浴桶里,没有热死人的冲动。 折腾完一回,虞臻还想再来,徐笙却将他推出去用膳,然后自己连忙回房擦干了头发,抱着两个孩子睡下。虞臻回来后见此,脸顿时就黑了。 他伸手就准备将两个睡得香甜的孩子拎去乳母那里,却被徐笙连忙按住:「干什么呢,阿识和阿媛睡着了,你将他们吵醒了,能哭的你求爷爷告奶奶。」 「那今晚就这样睡吗?」虞臻唬着脸,不虞地看着两个孩子。 徐笙挑挑眉,摊着手一脸只能这样了。 虞臻在床前看了半天,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良久才扔了靴子,掀开被子上床躺着。 徐笙偷笑,准备睡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天气热,你是不想让我碰你吧!」虞臻幽幽道。 徐笙身子一僵,心里暗道不好,被他识破了。 「你等着明天晚上,我定不让你热。」虞臻咬牙切齿道。 徐笙心里有点不妙,睁眼看他,却见他已经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片阴影,看的让人羡慕嫉妒。见他生气的睡下了,徐笙也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虞臻是真的很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也没有工夫再想着欲求不满了。 第二日徐笙刚醒,便听到阿识和阿媛咯咯的笑声。 她睁开眼便见虞臻胸膛上的衣服散开,两个孩子在上面躺着,也不知道在玩什么,玩儿的特别开心,就连虞臻脸上也挂着微笑。 「他们怎么那么喜欢你。」徐笙坐起来靠在床头,语气颇为嫉妒。 「大概是,你苛待他们父王吧!」虞臻淡淡道。 徐笙一噎,讪讪的看着两个叛国的小家伙,嘴里嘀咕没良心。 「吚吚……」阿媛好奇的看着父王,一爪子抓到虞臻的胡子上,使劲儿的拽了拽。 「嘶……」虞臻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阿媛,快放开。」徐笙皱眉,连忙上前准备将虞臻的胡子解救出来。 「无妨,别骂她。」虞臻却阻拦住徐笙,大手在阿媛头上摸着。「她这是喜欢我,你别嫉妒。」其实除了刚开始那一下比较疼外,后来力道并不大,虞臻心里得意,只当女儿是在和自己玩儿。 徐笙觉得这蠢父王彻底没救了,整日对着两个孩子,露出一脸的痴汉模样,真是丢人现眼。 徐笙懒得再看他们相亲相爱的三口之家,先起床洗漱去了。 就让他们相亲相爱去吧! 用过早膳,虞臻并未去衙署,用他的话来说,是给自己放两日假,好好陪陪徐笙母子。于是徐笙坐在窗下,给虞臻做外衫。看着虞臻手里拿着书,一面逗弄两个孩子。 第五章 岁月静好,徐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个词。 然而,这样的闲适生活很快便被打破了。 枫林苑的人一大早听说虞臻回来了,方老夫人带着方家一大家子人,迫不及待的来了清芷圆。 虞臻听到通传,拿着书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请他们到会客之处,我马上就来。」 徐笙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你和我一起去吧!」见徐笙坐那看戏,虞臻起身道。 徐笙继续做着手里的衣衫, 慢悠悠道:「我还是不去了, 我陪孩子。」 「你是担心方老夫人为难你?」虞臻挑眉。 「什么方老夫人, 那是你外祖母。」说着,徐笙把绿柳和绿茗叫进来陪阿识阿媛玩儿,一面随口到。 虞臻过摸摸她乌黑柔顺的头发,叹气道:「你受委屈的事情我都知道,放心我不让她为难你的,出去和我见一面, 这两天我就让流殇把他们安置在城里, 尽早搬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暗卫告诉你的?」虞臻有些事情并不避着暗卫,故而徐笙实知道一些的,包括自己身边有一些暗卫保护她。 「你怎么这么笨, 受委屈都不知晓告诉我,不告诉我, 谁给你出头做主?」虞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徐笙吃痛捂住额头,毫不留情的捏住虞臻脸蛋道:「就你欺负我最多, 你能帮我把自己打一顿吗?」 虞臻闻言,颇为苦恼的皱眉,一本正经地思考许久道:「怕是不能。」 「傻样!」徐笙点点他的额头, 把快做好的衣衫放到篮子里,又说:「难道是绿茗告诉你的?」 「恩。」 徐笙便道:「绿茗还真是聪明。」 「何以如此说?」虞臻疑惑。 徐笙拍拍他脑袋说:「没什么,赶紧走吧!别让方老夫人久等了。」她能告诉他, 她是在夸绿茗不当面报复,知道不动声色的给上眼色吗?这可不能,那毕竟是他亲外祖母。 来到会客之处的时候,方老夫人已经久等,见到虞臻和徐笙进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立刻颤巍巍的起身,脸上流下泪哀伤道:「我的臻儿,外祖母等了二十年,终于见到你了啊!」 许婉娘和方夫人连忙扶住她,跟着抹眼泪。 「像!真像!和我那苦命的女儿生的真像!」来到虞臻面前,方老夫人老泪纵横,打量着虞臻,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 「老……夫人,您先坐下吧!」虞臻并不如方老夫人般激动,甚至说还有些冷漠。他看到方家人的时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跟见到陌生人一样。 「你……你叫我什么?」方老夫人这下真的愣住,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可置信道。 虞臻有些尴尬,他抽出手道:「我与老妇人二十年未见,一时还不是很习惯,老夫人见谅。」 他叫不出外祖母,于他而言,他不需要成年后,在并不缺爱的情况下,突然多了个外祖母。现在,他有皎皎和孩子便可,对于外祖一家根本无感。二十年不见,还指望他有什么感情呢? 「老夫人快坐下吧!您年纪大了,切忌大悲大怒。」徐笙站在虞臻身后道。 方老夫人眼睛一眯,这才留意到徐笙,便想要在虞臻面前膈应膈应虞臻,可是碍于刚和虞臻见面,不好告状上眼药,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王妃说的是,老夫人还是快坐下吧!」虞臻负手径直在上座和徐笙并排落座。 俩人没有注意到,方老夫人不虞的神色。那上座本是她坐的,只因刚才起身迎虞臻,这才让虞臻和徐笙占了座位。眼下俩人已经落座,方老夫人自然再不好叫起,虞臻是她的王爷外孙,她不能发脾气怪罪,可徐氏不一样,出身低微,又是小辈,怎么能坐她的座位? 方老夫人,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徐笙头上。 在她看来,徐笙哪怕身为王妃,也是自己的小辈,理应敬重自己。 「我盼了二十来年,终于盼到了臻儿你,如今你却……你却唤我老夫人,真是戳到我心窝子里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那么狠心的,任由你们兄弟三人留在王府,然后和王府老死不相往来?」 虞臻面无表情,淡淡道:「老夫人多虑了。」 「那你为何连一句外祖母也不肯唤我?」 虞臻垂眸沉默,看着徐笙轻摇纨扇。 「你果然还是怪外祖母我的。可……可」方老夫人声泪泣下,恨不得当场就哭死过去。 「罢了,罢了,你恨外祖母吧!外祖母不怪你。」她似乎心灰意冷。 虞臻有些不耐,他只是出于她母妃的情面,出来见老夫人一趟,想着早点打发早点回去和皎皎亲热,可是这老妇怎么还不说完,一直喋喋不休,他没功夫去听那些有的没的。 「王爷,恕民妇直言,当年是有隐情的。」方夫人忽然就跪倒了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 虞臻剑眉跳起,看了一眼徐笙:这又是哪门子的戏? 徐笙: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怎么有这么大一群戏精亲戚,我真是甘拜下风,戏路比我多。 虞臻:不及你半分。 徐笙:…… 在俩人眼神交流的同时,方老夫人也趁着空隙打量虞臻的脸色,本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一丝的动容,却看见徐氏那个贱人居然在和王爷眉来眼去,引得王爷半点也没有听她儿媳的话的意思。 这个贱人,迟早她要收拾她的。 「闭嘴,老大媳妇。」方老夫人假意呵斥。 「母亲,儿媳实在是不想让您受委屈了,不说出来儿媳不甘心。」 徐笙闻言,连忙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虞臻。 「认真点,一般这个时候会出现大反转,老夫人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知道后会被其感动,然后选择原谅她,上演相亲相爱的祖孙情。」 虞臻:「……」 「你又是在哪个话本子上看到的?」他凑过去,看着下方的方夫人,低声问徐笙。 「《宰辅大人逆袭记》」徐笙那悠闲的模样,就差再来一碟瓜子,悠闲看戏了。 虞臻嘴角抽搐:「这又是哪门子戏,我为何从未听过?」 徐笙:「你自然没听过,这是我编写的。」 虞臻:「……」 你敢在搞笑些吗? 徐笙冲他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王爷王妃,请听民妇一言!」方夫人和方老夫人受到忽视,让她们卖力表演的同时,感受到了一丝丝尴尬凝滞的氛围。 「方夫人直言便是。」 「老大媳妇,不许说!」 徐笙:「好大一出琼瑶苦情戏。」 虞臻:「这又是什么话本子?」 「不知道,认真看戏,啊不,认真听方夫人讲故事。」 在座众人:「……」 虽然俩人声音很小,但还是让人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声音,虽然谈话内容不是很清晰,但徐笙那句认真看戏,还是他们听到了。 方老爷和方少爷直接臊的满面通红,不忍直视方夫人,其余小辈也是有些羞恼,同时对徐笙有些恨上了。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愣在原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虞臻轻咳一声,拍拍徐笙的脑袋,宠溺的轻轻斥到:「狭促,还不跟方老夫人和方夫人道歉?」 第六章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心想终于可以趁机整治这个徐氏了,迫不及待的看着徐笙,就差抹袖子了。 然而虞臻话头一转道:「不过想必夫人也不介意,是不是?」 方夫人:「……」 「呃……是的……正是,正是。」 方老夫人脸色发青,恨不得扑上去狂煽徐笙几耳光。 「好了,既然方老夫人不让夫人说,夫人就不必说了,且听本王说几句。黄河水患导致泰安百姓流离失所,这件事情早在去年秋我便已经命大臣前去解决,安置无家可归的老百姓。至于匪寇打家劫舍一事,我会让人去泰安城外山上剿匪。念在方虞两家的关系上,我会让人安置你们,并给你们一笔钱财,作为安家费和日常开销。」 「你们是选择回泰安,还是留在信都城?」 老夫人便道:「臻儿,我们虽然遭此劫难,但真不是来专门找你沾光的。我们日子虽然过的苦一点,但是清贫也有清贫的乐处,从前你娘亲便最爱吃我做的粗茶淡饭了。」 「……」 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信。徐笙抿抿嘴,心里想到。 虞臻便点点头:「如此,那我便也不勉强了。」 方家众人:「……」我们就客气一下,你还当真? 徐笙忍不住,掩唇轻咳,虞小臻可真是人才,杀人于无形之中。 方老夫人这下再傻,也明白虞臻这是不耐烦和自己说话了,当即指着徐笙怒气冲冲道:「是不是徐氏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是你亲外祖母,你竟然如此对我?」 虞臻便奇到:「这些都是老夫人你自己要求的,本王不懂。」 方老夫人也不管虞臻说了些什么,便指着徐笙鼻子骂起来:「我真是看走了眼,徐氏你不仅目无尊长,还喜欢嚼舌根子,给人上眼药了啊!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求别的,就想见见自己的外孙,你都不给我一点机会吗?」 「臻儿,你别被这女人迷惑了,她当人一套,背地里一套。你看我这孙媳妇脸上的伤,就是那日我们初来枫林苑,她看婉娘不顺眼,命人打的,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我苦命的婉娘,被欺负了,也没人为你做主。」方老夫人一面骂,又一面哭,仿佛是真的被伤到心了。 「老夫人注意言行。」见徐笙被人指着鼻子骂,虞臻皱眉到。 「你还维护着她?这女人心肠狠毒,如果你想让外祖母气死,你就纵容徐氏吧!」老夫人狠狠心道。 虞臻没有回答。 「怎么,臻儿你真那么难以决策吗?」方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果然虞臻心里不是半点没有她的位置。 虞臻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不,我只是奇怪你哪来的底气,让本王在本王王妃之间选一个。安置你们只不过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若是想要让我为难我的王妃,那是绝不可能的。」 「先不说王妃身份高,你们见到她都该行礼却没有行,就论你们当面上眼药的行为,都令本王感到不虞。」 「贱人!」方老夫人听到虞臻的话,很快反应过来,以为是徐笙上眼药。当即朝怒喝一声,大步走过来,就要去掌阔徐笙。 而徐笙全程懵逼脸,这好像和剧本不一样。 你们按着剧本来好不好? 她本来这次自己可以扮演一次小白花,楚楚可怜,被王爷虐了一遍又一遍,被各种羡慕嫉妒恨,各种攻击自己。可这些,统统都没有见到。 她只是安静的当了个花瓶,旁边一直有虞臻保驾护航。 「你作什么?」虞臻一把捏住方老夫人的手,眯眼道:「本王的王妃,你也敢碰?」 老夫人被盯得心慌意乱,但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有太过慌乱。 「臻儿,你」 「不必再说,我没兴趣知道,明日我便会让流殇安置你们,你们尽快搬出王府。」 虞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臻,问到:「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居然赶我走?」 虞臻面无表情道:「你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她还想将徐氏好好教训一顿! 可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说了就真正的完了。 那该死的贱人,竟然这么受她王爷外孙的宠,贱人! 「你最好安分守己。」虞臻警告。 「我不想看到皎皎不高兴,否则你们打哪里来,回哪里去。」他眼神锐利,黝黑。 方老夫人愣在原地,被虞臻的态度给弄得不可置信。 他怎么敢,她是他亲外祖母! 似是看出方老夫人心中所想,虞臻道「前二十年里, 你与方家不曾出现过, 现在我并不需要一个欺负我王妃的外祖母。你若是是个安分的, 不找我王妃麻烦,我还能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照顾方家一二。如若不然,便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臻儿,我是你外祖母,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方老夫人极为震惊。 「我什么时候欺负徐氏了?分明是徐氏目中无人, 不敬长辈, 我统共就和她见了两次面。你问问你舅母,她进来是如何对我无礼的?这些我都不计较,可你不能这样对外祖母啊!」 「外祖母念了你这么多年,就希望见上你一面, 你不能如此狠心绝情啊!」 虞臻奇到:「既然念着我,那为何不来找我?」 「况且论亲疏, 王妃与我更亲近,我自然向着她。你口口声声说未曾为难过王妃, 可本王的暗卫却不是这么说的。」 方老夫人眼睛闪烁,避重就轻,掩面而泣道:「非是祖母狠心, 而是祖母有苦衷啊!」 「是啊!王爷,你外祖母她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否则怎么会抛下自己的亲外孙, 二十年来不闻不问。」方夫人上前一步,面容温和道。 她的五官圆润,看起来十分贤良淑德。 「原本舅母是不该多言的,但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你外祖母一大把年纪,还在为了你不肯认她而伤心。」 徐笙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身材高大宽厚的男子,慢慢眯上了眼睛。 这男人,真是一点委屈也不让自己吃,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而此刻被徐笙念叨上道的男子,听到方夫人的话,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不耐。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和你母妃有关。」方夫人叹息一声。 于是,她便将当年发生的陈年往事,慢慢道了出来。她满意的看到,虞臻神色的变化。 待故事讲完,已经过去很久了,徐笙换了好几个舒适的动作。 「说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吗?」虞臻沉吟一会儿问。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全部愕然:「臻儿,你还是不愿意原谅外祖母吗?」 「我只问,还有何事?」 方老爷是个憨厚的汉子,连忙上前对虞臻道:「回王爷,没有了。」 虞臻点点头,忽然牵起看戏的徐笙,对在场众人道「:「既然没有事情了,那我便和王妃先走了,至于安置你们的事情,自有人来。」 「臻儿!」方老夫人不要相信,刚才大儿媳妇讲了那么多,她这外孙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老夫人多休息。」虞臻拉着徐笙,经过方老夫人面前时,严肃的点点头,扬长而去。 第七章 徐笙跟在他身后,被他牵着,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虞小臻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人家说了那么久的故事,好歹给点反应吧!结果他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拉着自己就走。 不过,看那老巫婆吃瘪,还真是大快人心。 她已经听在枫林苑伺候的婢女说了,那老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刻薄,成日打骂孙媳妇,不让孙媳妇与孙子多接触,却又骂孙媳妇是个下不下蛋的老母鸡。并且还控制着方家的男人,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能耐。 「贱人!小狐狸精!」方老夫人见徐笙低笑,等俩人远去了,忍不住梗直脖子,淬骂了一句。 原本她只是看不惯,一个贫女一朝飞上枝头,活的比自己享福多了,加上竟然还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他只是想教训教训徐笙,让她看看自己的厉害,以后不敢对自己不恭敬,这样说不定以后还能在王府过上老封君的日子,比她们以前的日子都好。 可是今日,她是彻底恨上徐笙了。 然并卵,她到搬出府前,都没有机会,见上徐笙和虞臻一面。方府的安置,都是流殇在安排,虞臻没有出面过。 于是,不甘不愿的方老夫人,也没有什么能耐对付徐笙,只能灰溜溜出府。 徐笙得知,还是忍不住嘀咕「:「还是太便宜她了,当初她可是打了我们绿茗一个耳光,还在府中作威作福,欺负那个许婉娘。」 虞臻闻言好笑道:「你倒是热心肠,可怜谁都行,就怎么不可怜我呢?」 「我怎么了?」徐笙梗着脖子,心虚道。 「你好意思问?」虞臻咬牙切除。 「天气热,见谅见谅,两个人粘糊在一起多不好啊!」 「不知道谁冬天,跟八爪鱼一样,使劲儿往我怀里钻,怕是都不记得了。」虞臻冷哼到。 「嘿嘿。」徐笙除了傻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难到她耿直的回答,对!我就是嫌弃你? 虞臻没好气的敲敲她脑袋道:「再怎么如何,她也是我血缘上的外祖母,我虽然无意相认,但是总不能做的太绝。前日不是在枫林苑帮你刺了她吗?你又不是没看到,她那脸色青紫成什么样了。」 「当然看到了,我还看到她咒骂我了。」 「放心,她以后日子也不好过,我已经派了个老嬷嬷服侍她,那是以前服侍我祖母的,为人最是严苛,想是她不能再欺负家中小辈了。」虞臻摸摸她的脑袋说。 徐笙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都可以想象到,方老夫人先是高兴,再是黑脸咒骂的模样了。 「你可真狭促,那是你亲祖母,你也下的去手。」她忍不住道。 虞臻便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安排人伺候她,多么尽心尽力,况且,她不是说我偏袒你吗?那我就偏袒个够,让她看看。」 徐笙闻言看看他的脸色问:「可终归,那是你亲外祖母,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说当初她也是因为,我母妃被我父王后院里的女人气死,宠爱侧妃,家中又娶了新王妃,我父王为了讨好那个侧妃,便将上门里讨回公道的方二爷打死了,并且扬言日后若是再见到,便不饶过方家?不怪她二十年来不见我,直到现在才来认我,是吗?」 徐笙点点头。 「傻皎皎,我母妃怎么去世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外家二十年来没来看我们兄弟三人一次,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徐笙瞪大眼睛。 「自然。」 「那……你母妃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徐笙小心翼翼的问。 「是咱们母妃!」虞臻捏捏她的脸蛋,以示惩罚。 「知道了,是母妃,咱们母妃。」徐笙挥开他的手,好奇的看着虞臻,等待他后续。 「当初方家只是泰安一个小户,因为母妃生的貌美,被途径的父王一见钟情,迎娶了回去。起初父王还很疼爱母妃,但日子久了不免被晃花了眼,于是便一个接一个的往王府进女人,母妃便逐渐心灰意冷,生下我后便落了病根,再被那群女人一气,便去世了。」 「父王知晓后,悲痛欲绝,这时方家却上门说,要让父王续娶方家嫡幼女。父王不肯,他们便给他下了药,在母妃出殡前一天晚上爬了床。第二日父王震怒,险些一剑将方家嫡幼女杀了。在那善解人意的宠妃劝解下,总算没有斩了方家,但王府却再也不和方家来往。」 「你……你都知晓这些,为何还要听她们编造谎话?」徐笙眼睛水润润的,怜惜的看着虞臻。 「我就看看,他们是有多么厚颜无耻。」 徐笙伸出手,覆在他手背上。 「所以,自幼我便告诉自己,要一心一意对待我喜欢的女子。」虞臻反握住她的手,认真到,一双黑眸如点漆。 徐笙倒不知晓,虞臻如此好驯服的原因,竟然还有这层。 「纵然我再厌恶方家,但母妃去世前,叮嘱父王好好照顾方家人,这也是为什么父王和我放过了方家人的原因。」 徐笙有些心疼虞臻,那样渣的父王,还有母妃早逝,也不知道是怎样平平安安长大的。 虞臻看出她的心思道:「苦的人是大哥,我和二哥从小被他护着,我没吃什么苦头。」 「我不能动她,就只能莫磋磨错她了。」 徐笙便道:「那你还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真是太坏了。」 「我知道,你就是喜欢我坏,对吗?」虞臻低头笑道。 徐笙怒嗔:「流氓!」 「哈哈哈哈哈哈」虞臻发出一阵大笑。 刚下过小雨,天空澄亮亮的, 像是被洗刷过。 拐角处的大树底下, 蹲着个青衣小童, 青石板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小水潭。太阳从云头探出一个尖尖,彩虹挂在天空,远处的青山上浮动着白云,巷子里传来鸡鸣狗吠声。 小童蹲在树下,白嫩嫩的包子脸煞是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树底下扭动的大青虫, 脸上一片认真之色。 「哒哒哒……」忽然, 一阵马蹄声传来。 青衣小童忽然眼睛一亮,甩手扔下手中逗弄大青虫的小木棒,迈着小短腿就往大路上跑,面上一片兴奋之色。 「父王!父王!」他挥舞着小肉手, 兴高采烈的往前跑去。 「虞陶陶,你去哪里, 快要用膳了,你再出去玩儿, 中午就不用吃饭了。」就在这时,徐笙出从王府里出来,皱眉呵斥。她满头青丝被松松挽起, 梳着妇人发髻,脸上紧绷着。 「娘亲,阿识听到父王回来了。」阿识瘪瘪嘴, 被徐笙的模样有点吓到。 「你父王去打仗去了,要回来也得冬天,你刚才听到的想必是过路的人。」徐笙放松神色,轻轻一叹。 虞臻一月底离开的,到如今已经有半年了,不止阿识和阿媛两个孩子想念他,就连自己也晚上睡不着,担忧着他的安危。 「娘亲……阿识想父王了。」阿识低着小脑袋,青色的衣角被凉风吹起,声音里满是失落与沮丧。 「妹妹和我都想了,父王再不回来,阿识和妹妹就要忘了父王的样子了,到时候就认不出父王了。」小孩子记性不好,能记这么久,已经非常难得。 第八章 徐笙上前,在阿识面前蹲下平视他道:「父王去打坏人去了,如果不去阿识和妹妹,还有琛儿哥哥和娘亲,都会被坏人抓走的。阿识乖乖的听话,好吗?」 阿识闻言点点头,又迟疑的回头看看大路,见果然如娘亲所说,父王没有回来,就连那尽头的马蹄声也没有了之后,终于垂下头,软糯糯道:「阿识知道了,阿识听娘亲的话。」 「不过娘亲可不可以写信给父王,问问父王什么时候回来,告诉父王阿识想她了。」 徐笙点点头,摸着阿识的小包包头道:「母妃会给父王写信的,父王很快就会回来的,阿识去跟着葛先生好好学习,等父王回来了给父王看看,我们小阿识多么聪明。」 「嗯。」阿识用力的点点头。 「娘亲,我们回家吃饭。」阿识伸出小手,勾住徐笙的小拇指,轻轻的摇晃。 「好,我们回去吃饭,不能让妹妹和哥哥等久了。」徐笙站起来,拉着阿识慢慢往府里走去。 用完膳,阿识和阿媛还有琛儿都玩了半天有些累,便早早的睡着了。徐笙让乳母把三个孩子抱回床上歇着,自己披了一件厚实的衣服,来到窗前提笔写信。 「常伏亲启,自汝二月离开信都,已逾半年,阿识与阿媛时常念叨,恨不得即刻见到他们父王……」 「信都一切安好,只有我一直思念你,时常夜不能寐,不知汝何时可归?小儿与我在府中静候你归来。汝妻,:皎皎。」 徐笙回头看看内室,将阿媛和阿识这两日的描红也装上,一同寄给了虞臻。 那些描红,是他们画的自己,还有想象出来的父王。所以自己还画的起码有些像人,而虞臻那便是一片黑墨水,糊的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写完信,粗声让绿茗着人送去了然后便进了内室午歇。 「皎皎,皎皎。」睡得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叫她,轻轻推搡她的身体,扰的她不得安睡。 「不要闹!」徐笙知道虞臻并不在家,所以下意识以为自己做梦,挥挥手使劲儿的打了过去想把这恼人的东西打走。 「啪!」她的手一下打到什么东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徐笙有些愣住,忽地睁开了眼睛。 「嘶……皎皎你好狠的心,这么大的力气,是想把我打坏吗?」虞臻一把捉住她的手里放到脸边问。 徐笙呆呆道:「我是不是在做梦,虞小臻你回来了?」 「你没有做梦,我回来了,我感觉到你对我的思念,所以快马加鞭回来看你。」虞臻哈哈笑起来。 「…贫嘴!到底是怎回事,你不是说预期要到冬天回来吗?」徐笙啪的一下拍到他胳膊上的将他打的龇牙咧嘴。 「‘嘶……」虞臻立马皱眉哀叫到。 「疼疼疼,你轻点皎皎。」 徐笙一听吓得立马从床上跪坐起来,扶住他的胳膊道:「可是受伤了,伤口有没有蹦来,让我来看看。」 虞臻见她低头,一脸紧张的扶着他的胳膊上,脸上挂着心疼的表情,心里得意洋洋,嘴上却哀叫道:「你轻点,好疼。」 闻言,徐笙狐疑的看他:「你莫不是在骗我?」 「哪里,我哪里敢?」虞臻连忙解释。 徐笙半信半疑地解开他的衣服,看到白色亵衣上沾着的鲜红血迹,顿时心疼道:「明知道自己受伤了,还不知道好好将养着,一回来就在那里逗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上一直没轻没重的。」 虞臻见她自责,忙出言安慰:「没事,都是小伤,比这重多了的伤我都受过,这点算什么?」 「哦?你还受过什么重伤,我怎么不知道?」徐笙眯眼。 虞臻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改口道:「我说的是我被大周追杀,扮成你表哥身份那日。」 「哼!我姑且相信你,若是被我知道,你欺骗我,你就小心点。」 「怎么小心?」虞臻试探到。 「跪搓衣板,睡书房,自己选一个。」 虞臻:「……」 这两个没啥差,反正都会和自己冷战,不让他碰她。 「当然没有,我绝不骗你。」虞臻就差发誓赌。咒了。 「好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你一天小心一点,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徐笙轻轻推推他,然后汲着鞋子下床,拿了金疮药。 上药的时候,虞臻就一直盯着徐笙,等待到上万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将徐笙揽进了怀里。 「你想我想的紧吧!让你好好抱抱我。」 徐笙在他腰间掐了一下:「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但她到底是没有挣开,而是相拥了一会儿后,帮虞臻解开衣服,一起睡了一个午觉。 再次醒来,是被阿识和阿媛的声音吵醒的。 「娘亲……娘亲,阿识醒了,进来了。」阿识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后面慢悠悠的跟着琛儿和阿媛。 「娘亲,阿媛想你。」阿媛说到。 「婶婶,琛儿……琛儿给您摘了花。」琛儿红着脸蛋,把手里的牡丹拿出来,目含期待之色。 「琛儿真乖。」徐笙点点头,又看看阿识和阿媛:「娘亲也想阿识和阿媛。」 阿识和阿媛就站到那边的空地上,害羞的笑了。 就在这时,虞臻翻了个身。 因为怕压到虞臻受伤的左胳膊,徐笙让他睡在里面,导致这几个孩子,便谁也没有看到。 「母妃,有人!是父王回来了吗?」阿识眼睛一亮,腾腾腾跑过来,就扒着往床里边看。 阿媛和琛儿具是眼睛一亮,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然后期待的看着徐笙。 徐笙看着几个孩子,不免有些好笑。虞臻这么个冷面的男子,却偏偏招孩子喜欢的紧,家里几个孩子,都喜欢往他身边凑。让自己看着,都有些吃味。 「你们自己看吧!」徐笙换了个方向,将虞臻露出来。 于是阿识便看到,他父王真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另外一只手还牵着他们娘亲。 「啊!父王您真的回来了!阿识好想你!」阿识高兴的叫了起来。 「父王想不想阿识和哥哥妹妹。」 虞臻目光温和道:「父王忙着打仗,剩余的时间,都用来想你娘亲一个人了,没有工夫想你们。」说完,眼神戏谑的看着徐笙。 徐笙知道,他这是看着自己吃味了,故意在讨好自己。 阿识趴在床边,愣了半天,白白嫩嫩的包子脸,满是不可置信。 「父王,你怎么可以这样,阿识每天都在想你,可你都不想阿识,太过分了,阿识以后不想你了,也不喜欢你了。」他愤怒的说到,两个小拳头捏的紧紧的,脸蛋涨的通红。 这时候阿媛和琛儿也走上前来,阿媛嫌弃道:「笨哥哥,父王最喜欢娘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就清楚的很,所以从来不和娘亲吃醋。 反正这个家,父王最疼的就是娘亲,下来就是自己了,下来是琛儿哥哥,下来才是笨哥哥。 阿识很伤心:「我以后再也不喜欢父王了!」 徐笙见情况不妙,就赶紧哄到:「你父王是在骗你,他其实也想你,只不过是在和你玩儿,不信你问问你父王。」 第九章 阿识听了半信半疑:「父王,是娘亲说的这样吗?」 虞臻掀掀眼皮子,懒洋洋到:「没有,你娘亲是在骗你。」 「哇!果然,我就知道父王不疼阿识,阿识生气了,阿识去找陆伯伯,让路伯伯疼阿识。」阿识一下哇哇大叫起来。 徐笙无奈,抚额看着这对父子,简直是操碎了一颗心。 「阿识还小,你也不哄哄他,不要一天老逗弄他。」她嗔到。 虞臻笑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心里就放了你一个人,那个臭小子我才不管呢,最多还有一个阿媛。」 「……」 「我不管,你惹得你哄。阿识天天想你,今日中午用膳前,跑到门口玩儿的时候,听到大路上有马蹄声,他还以为是你,傻傻的就去追,你这个当父亲的能不能疼疼你儿子。」 虞臻摸摸鼻子:「我疼了你又吃醋,不疼你又怪我。」 「你还狡辩?」徐笙一瞪。 「好好好,我不逗他了。」虞臻举起手连声应到,然后看着床边正在伤心的小豆丁道:「其实,父王有那么一点点想你。」 「一点点是多少!」阿识愤愤不平。 「就是和你娘亲只差一点。」 「那是多少?」阿识不依不饶。 「就是想你了几次。」虞臻有些不耐烦,这小子真难缠。 「才几次!」阿识觉得好伤心。 「其实不止几次,只比你们娘亲少了几次。」虞臻很无语。 阿识这才满意的点头:「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坏蛋父王。」 阿媛在一旁道:「笨哥哥。」 阿识喜欢这个妹妹,非常疼,也习惯了被叫笨哥哥,所以一点也没有发恼,反而是摸着后脑勺,傻乎乎的笑。 「王叔。」虞臻这才看向琛儿,便见琛儿立刻红着脸,语气有些激动的喊到。 虞臻点点头道:「一段时日不见,你又长高了,和你父亲生的很像。」 「真的吗?」琛儿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听人说她父亲了。 虞臻点点头说:「自然是的。」 徐笙任由他们聊了一会儿天,见虞臻不见厌烦,便自顾自地起身,让虞臻躺到床上休息,然后对几个孩子道:「我出去一趟,你们要监督你们王叔父王,让他乖乖躺床上哦!」 几个孩子像是被任命了天大的事情,一口应下,然后三双大眼睛盯着虞臻眨也不眨。 虞臻:「……」 等阿识和阿媛闹够了,都已经快用晚膳了, 徐笙放下手中的针线, 揉揉酸涩的眼睛赶人道:「行了, 别缠你们父王了,马上要用晚膳了,我让绿柳给你们蒸了鸡蛋羹,待会儿就可以吃了,快去跟绿杨一起去洗手吧!」 听到徐笙的吩咐,一直在屋子里充当布景板的绿杨上前, 福了福身也不敢看虞臻, 只对几个孩子道:「两位小公子,还有小郡主,奴婢带你们去洗手。」 阿识恋恋不舍的从虞臻身边起来,鼓着白嫩嫩的脸蛋道:「父王, 阿识和哥哥妹妹去洗手,一会儿再回来陪父王, 给父王呼呼。」 虞臻手里拿着书册,揉揉额头嫌弃到:「赶紧去, 我都被你烦死了,一直叫父王,头疼的厉害, 你心疼我,还不如去叫你娘亲过来帮我揉揉,说不定我就不烦你了。」 他看了一眼正坐在窗下的徐笙, 给阿识示意。 「真的非要娘亲按吗?娘亲会不会骂你啊!」阿识有些迟疑。 这三年来,徐笙被虞臻宠得脾气越发的大,性子也娇了很多,阿识经常会看见他娘亲无缘无故的对他父王发脾气,然后父王就一脸委屈的,一句话也不说,眼巴巴地看着娘亲。 这副模样,就连小阿识都可怜他父王。 「你只管去便是,如果骂了也是骂我,你怕个什么。」虞臻懒洋洋地躺在软枕上,悠闲自在道。 「况且父王我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你娘亲乖乖听话,保证让她往东就不敢往西。」 阿识抿着小嘴,包子脸上一片纠结之色。 「那……那父王你小心点。」 说完,阿识便腾腾腾地跑到徐笙边上,脆生生道:「娘亲,父王说他累了,让你赶紧过去给他揉揉,不然他就生气了。」 虞臻:「……」这臭小子,胡说什么了,他什么时候说了自己会生气? 这个会给自己加戏的臭小子。 他心中暗道不好,就要出言解释,却发现徐笙已经眯着眼睛,朝自己看过来,眯着那双杏眼,似笑非笑道:「是吗」 「是的,是的!」阿识生怕娘亲不过去,便又补充道:「父王说他可疼了。」 徐笙低头看看阿识,又看看虞臻说:「那娘亲可真是得好好,伺候你身娇体软的父王了。」 虞臻连忙解释:「皎皎,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阿识这臭小子加的,我就说了我头疼,其余什么也没有说。」 偏偏,阿识就是不让他父王好过。 「父王,你还说你让娘亲往东,娘亲就不敢往西。」阿识邀功的提醒到。 徐笙笑呵呵的扔了手里东西,对几个孩子道:「你们去洗手吧,娘亲去给你们父王好好揉揉。」 后面几个字,咬的尤为的重,让虞臻忍不住去看她的神色。 阿识几人懵懵懂懂点点头,跟着绿杨下去了。 「皎皎!你听我解释!」没走多远,他们便听到自家父王的求饶声,几个小家伙面面相觑,唯有阿媛捏着阿识的小肉手道:「哥哥,娘亲又在训父王了。」 绿杨听闻,憋着嘴角的笑,伺候几人洗手。 虽说主子如何那只是主子之间的情趣,怎么也不是她这个小婢女可以笑话的,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啊! 哎!见了王爷对王妃这么好,她都怀疑自己以后谁也看不上,注定孤苦终生了。 屋子里并不如几人想象的那般夸张,徐笙到底念着虞臻身上有伤,加上半年未见刚回信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怎么会这个时候去训虞臻呢? 见徐笙脸上并没有怒气,虞臻单手将她揽进怀里,深吸一口气道:「皎皎,我错了。」 徐笙摸摸他的脑袋,使劲的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晚上几个孩子围着小布兜,排排坐在一起,每个人拿着一个小碗和一个勺子,在努力的吃着鸡蛋羹。 徐笙和虞臻的饭菜被安置在床头小玑上。 用完晚膳,几个孩子又自顾自地玩儿了一会儿,便有些困,被徐笙送回去睡觉去了。等她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便见虞臻靠在床头,头发披散在肩头,剑眉入鬓,脸上投着一片阴影,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烛火跳动着,噼里啪啦作响。 虞臻抬起头看是她,便轻笑一声说:「回来了,他们都睡下了吗?」 「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跟小猪一样会睡觉。」 虞臻失笑:「哪有你这样比喻孩子的。」 徐笙努嘴,脱了外衫上床说:「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虞臻手指在床沿轻扣到:「怕是有一场大战了,秦燕行已经等不及了,我也等不及了,这次回来也是有事情。」 这三年来,不止秦燕行在屯兵,就连虞臻也是一直在扩张手下大军。 第十章 「再者,我知道你们想我,所以就回来了。」瞬间,虞臻又没了个正形。 「好了,快睡吧!」虞臻吻吻她,唇齿交缠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他喘着气,手不肯从她衣服里捞出来。 徐笙感受到一个大棒子抵着自己,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是什么,又不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姑娘。 「皎皎,你能不能……」虞臻凑过来,在她耳边道「自己……动」 「想得美!」徐笙拍了他一下。 虞臻失望。 见此她又道:「你身上有伤,我怕压着你。若是实在不行,我用手帮你。」到底是几年的老司机了,徐笙说话一点也不害羞。 虞臻点点头,虽然没有大肉,但是肉汤也是肉。 躺在塌上,等他释放出来后,徐笙甩甩自己手心的黏腻,用帕子赶快擦干净了手。 虞臻看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眼睛一暗,翻身压倒他身上说:「你也想要吗?」 「我帮你。」说完,便低下含住了徐笙的唇。 渐渐地,一阵水珠慢慢溢出。 他的吻越来越向下,最后含住了那里。 「嗯……不要。」徐笙一阵轻颤,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但是他浑身已经软绵棉的,根本阻止不了虞臻。他知道虞臻爱自己,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样。 虞臻抬头看了一眼徐笙,烛火下,他眼神竟然带着一抹邪魅,然后轻轻舔了舔嘴角的水渍。 徐笙猛的捂住自己的脸,没脸再去看了。 「呵。」虞臻轻笑。 第二日,徐笙在清芷园陪了虞臻一会儿,便去处理府中内务去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哪知道几个小冤家,又来坑自己父王。 「娘亲,母夜叉是什么东西啊!娘亲为什么是母夜叉,阿识也要当。」阿识迈着小短腿迎上来,歪着脑袋,迫不及待的向徐笙问到。 「母夜叉……」徐笙皱眉,然后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父王说的啊!」 正在床上的虞臻手一颤,装作若无其事道:「胡说八道,我没有说过这些。」 「明明是父王说的,娘亲,什么是母夜叉啊!」阿识又追问。 「这就要问你父王了,我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成了母夜叉了。」 虞臻立马额头冷汗直流,慌忙地解释起来:「我只是给阿识讲了东海母夜叉的故事,没别的皎皎。」 「嗯,你讲讲,我听着。」徐笙慢慢在屋子里踱步,来回寻找这什么。 虞臻一看,就有些头皮发麻,他这是又在找折腾他的玩意儿了。 「皎皎,都是虞陶陶这臭小子乱说,你信我。」 徐笙从多宝阁上去了一支鸡毛掸子,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转身笑吟吟说:「阿识,你来说说到底只怎么回事?记得娘亲说过的,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哦!」 阿识立马捂住自己的鼻子,连忙摇头道:「阿识是好孩子,不会鼻子变长,要变长也是父王变长。父王撒谎,明明是上午吃糖葫芦呵年画的时候,和阿识说的。」 因为父子(女)三人都爱甜食,但徐笙怕孩子牙坏了,便禁了两个孩子的糖,同时虞臻的也禁了。但听阿识这话的意思,是虞臻的原话是她们趁着自己去处理府中杂务的时候,偷偷让人买了进来吃的。 「父王还一个人吃了两串糖葫芦,两个糖画,只给阿识和妹妹一个。」阿识不知不觉便将他父王的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阿媛,已经不想去看她的蠢哥哥了。 笨哥哥,她就没见过那么笨的哥哥,完了,娘亲这下又要好长时间不给他们吃糖了。 阿媛无奈的摇摇头,像个小大人似的。 果不其然,一听虞臻不仅仅说自己是母夜叉,还带着两个孩子偷偷吃东西,吃完东西还骗自己没有吃,她真是被他气笑了。 「虞小臻,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能耐了啊,居然背着我带孩子偷吃糖,还敢骂我是母夜叉,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徐笙气的用手里的鸡毛掸子,在自己另外一只手心里打的啪啪作响。 虞臻听了,眼睛皮一跳,从床上跳了下来。 「皎皎,我错了,我不该带他们去吃糖。」 「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吧,不然过几日我离开信都去攻打大周的时候,都心里不踏实,那样做什么也做不好。」 「我身上的伤都还疼着呢,到时候又受伤了,你就没有夫君了。」 虞臻扶着她的双肩,在她肩膀上蹭蹭,跟条大型犬类一样,撒娇粘人。 「别故意转移话题,买可怜。」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脖子上,徐笙心里一叹,伸手就拍到虞臻的头上。 「皎皎……」虞臻轻喃。 「咳。」他这样低沉的声音,令徐笙想起了她在床上的时候,低沉暗哑的声音,顿时红了脸。 「好了,洗手去吃饭吧!」徐笙不自在的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满意的看着他露出可怜的表情。 说完,她将手里的鸡毛掸子随手一扔,扔到虞臻怀里,然后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两个捂着眼睛看戏的小屁孩拎了出去。 阿识迈着小短腿,和阿媛手牵手一起走出去,一面和阿媛咬舌头道:「妹妹,父王是不是很厉害。每次父王都会把娘亲弄生气,每次又很快的和好。」 阿媛看看屁颠屁颠跟上来的虞臻,点点头深以为然。 阿识却想的是,父王这么厚脸皮,真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会原谅他,明明自己也厚脸皮过,但就是逃不过被罚的命运。 下午,葛先生还有百里明一起来了清芷园。 「我去一趟书房,与葛老、百里先生还有陆武夷将军商议要事, 今晚怕是回来的晚, 你就不必等我了, 自己先歇下。」虞臻靠在床上,说着准备掀开被子下床穿衣出门。 「做什么,你这是不要命了,身上还有伤,就下床。」徐笙连忙按住虞臻,怒嗔到。 虞臻拍拍她的手, 安抚到:「不过一点小伤, 不用担心,我和他们说完事情就回来了。」 「刚才听你话里话外,今日怕是要商议很久,我不上你的当, 说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徐笙蹙眉。 虞臻面露无奈之色道:「眼下大周那边时刻会有异动,我需要和他们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总不能, 日日沉迷美人乡,却不知道想法子保护美人吧!」他无奈的摇头笑起来, 点点徐笙的脑袋,拎了靴子往脚上穿,一面有些龇牙咧嘴。 显然是牵动了伤口, 导致他这番怪模样。徐笙见他难受,便没好气地接过靴子道:「要商议事情也可以,你就在隔壁书房里商议, 那边有软塌,你躺上面听他们说,刚好不用跑到外书房那么远的地方。」 虞臻听了,目光却落在徐笙艳若桃李的面上。 「不必了,我还是去外书房吧!」他有内外书房,外书房专门用来商讨要事,内书房则是他平日里批阅一些文书,或者是看书写字一个人打发时间的地方。 不过里面还有各种琴瑟乐器,偶尔用来打发消磨时间,徐笙以前便偶尔听他弹奏乐器,知道他功底不凡。 第十一章 「不行也得行,你身上还有伤,再来回跑不顾细自己身体,发烧了可怎么办?」徐笙寸步不让,低头俯视着他。 虞臻无奈扶额:「知道了,管家婆啰嗦王。」 徐笙管的这么紧他也不好再坚持,况且自己也乐的她管他,心里会有一种诡异的愉悦感。 「知道我是管家婆就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就要修理你。」她附身在他脸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才捧了外衫来帮他穿上。 「早点回来,你身体可不是铁打的,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也不理你的死活了,反正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虞臻无奈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在乌黑柔顺的发丝上轻嗅了一口,开口道:「知道了。」 他的声音宠溺的紧,徐笙听着胸口心跳加快了许多,两人依偎许久,徐笙便出去了一趟让绿茗把人请到清芷园来,然后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见身上只有胳膊和胸口有伤,且伤口不是很重,这才放下心来。 古代医疗实在太简陋了,动不动就感染之类的,徐笙很是不放心,她记得三国孙策便是因为受伤后,没有好好休息,坚持处理政务会见宾客,这才重伤不治去世的,令他弟弟孙权接替了孙吴政权。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几道男声响起,虞臻听了便让徐笙扶他去隔壁书房。 「百里先生,葛先生,陆将军。」徐笙推开门后,冲几人点点头,听得虞臻和他们打招呼。 「臣拜见王爷王妃。」葛先生等人一见着他们出来,便立即停步在庭院中,拱手行礼。 「几位不必多礼,随我来书房吧!」虞臻点点头,也不避讳几人,依旧压在徐笙身上,在她的支撑下,慢慢挪步去了书房。 葛先生和百里明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的跟上。 进了书房将虞臻安置在软塌上,徐笙才转过身对几人到位:「王爷身上有伤,我不放心所以让婢女请了几位来清芷园议事,望几位不要怪罪。」 百里明几人连忙惶恐道:「王妃心系王爷,乃是王爷之福,臣等怎敢怪罪于王妃。」 就等你们这句了。 徐笙便笑眯眯说:「那几位大人便帮我看着王爷,不要让他太过劳累了。」 「这……臣等定会劝诫王爷。」百里明看看嘴角噙着笑得虞臻,l连忙应下。 徐笙这才得意的看了一眼虞臻,说:「我便不打扰你们议事了,这几日厨房里日日冰了西瓜,阿识、琛儿还有阿媛几个贪嘴,但是不能多吃,我去让婢女切了给你们送来。」 说罢,她便又朝众人点点头出去了。 待徐笙离开,葛老才捋着胡须笑到:「王爷于王妃感情,羡煞我等。」 虞臻嘴角轻扬:「她一贯管的多。」 虞梁见他这副模样,嘴角一阵抽搐,心里忍不住腓复道:还不是您惯的,这一副得意的模样是想戳谁的心呢? 然而虞臻好似有读心术,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虞梁,吓得心中有鬼的他,差点没腿软。 开玩笑我,他再也不想过被逮着就扣俸禄的日子了。 好不容易快要攒够娶媳妇的钱,就等让王妃给物色一个了,到时候啥都要用钱,可不能再被王爷扣了。 「好了,说正事吧!」 虞臻收敛了脸上的笑,开始与众人说起这些日子秦燕行的动作来。 「是。」 徐笙出了门,便招来绿柳让去切了西瓜,洗了一些水果,然后亲自拿了进去。恰好几人正探讨的激烈,她也没有出言打扰,轻声进去又轻声出去。 回到正屋没坐一会儿,她见外面太阳差不多下去了,外面凉快下来,便带了绿柳和绿茗去了清芷园外面的荷塘采荷叶,准备晚上让人做菜用。 晚风轻轻吹过,徐笙坐在小舟上慢慢挑选荷叶,旁边放着几个莲蓬,顺道采了几朵荷花。 回去的时候,旁边的书房门还紧闭着,徐笙看了一眼,便抱着花进了屋。 「阿识和阿媛他们呢」将手里的荷花放在桌子上,她见本该在床上熟睡的两个小家伙早就没见人影,便奇怪地问,「可是去了琛儿的屋子?」她想想道。 跟着进来的绿柳道:「奴婢去问问乳母和绿杨。」 「去吧!若是见着了,那几个孩子都带到上屋来。」徐笙摆摆手,找了白釉花盆往里面注上水,将采回来的荷花放进去,然后拿着进了内室放在床边。 很快绿柳进来回话:「回姑娘去,两个小主子……进了王爷的书房。」 「怎么回事?」徐笙挑眉。 「您刚才出去采荷花,没想到两个小主子醒来没见到您,听说王爷在书房议事,便非要进去。两个乳母拦不住,恰好王爷听到了动静,便让人出来把两个小主子抱了进去玩。」 「真是胡闹,不是说议事吗?由着两个孩子捣乱。」徐笙虽然嘴上训着,但却没有生气,而是换了一身衣衫,去了书房准备悄悄将两个孩子抱出来。 「娘亲!」谁知她刚推门进去,阿识便一眼瞧见了她,兴奋的挥挥手。 徐笙看到他和阿媛也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小糕点,正吃的脸蛋圆鼓鼓的,跟个仓鼠似的。还将正在议事的几人中断,所有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不由有些尴尬。 「葛先生,陆将军,打扰到你们了,真是抱歉。我这就把阿识和阿媛带出去,你们继续。」 葛老和陆武夷还未说话,就听见虞臻说:「今日便议到这里,你们回去按今日我们商议的去做。」 徐笙张张嘴,没有说什么。 自己说的话,他都记得。让他不要劳累,他居然真的这么早就议完事了。 葛老几人便起身拱手道:「臣等遵命。」说完我,陆武夷又说:「王爷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不可劳累啊!」 「是啊!王爷多多保重身体。」其余人也附和到。 虽然虞臻看起来气色尚好,但是他受伤众人都是知晓的,不免为其担心。 「几位放心,我身上的伤无事。」虞臻点点头,伸手敲了一下阿识的脑袋。 阿识便立即停止吃东西,从软塌上溜下来,恭恭敬敬的向葛老等人行礼道:「学生送葛夫子,百里夫子,陆将军虞将军慢走。」 徐笙站在门口,满意的点点头。 「多谢小公子。」百里明等人都露出了微笑,阿识虽然还有些贪玩,但实际上却聪慧有加,小小年纪d对待师长父母都很恭敬,行事有板有眼。 「父王受伤了,阿识代父王送你们。」阿识认真道,声音软糯。 「如此……便有劳小公子。」葛老捋着胡须笑起来,然后率先走出去,其余人也跟着离开。 徐笙见阿识迈着小短腿送几人出门,便让绿茗跟上去照看,然后对虞臻道:「想不到阿识这小家伙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的,这时候到是知道礼节,懂事的很,百里先生和葛先生教的很好 。」 「我们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虞臻摸着阿媛的脑袋,毫不害臊地说到。 徐笙笑,便一手扶着她,一手拉着阿媛回了正房。 因虞臻身上有伤,所以这两日都在屋子里修养,待养的差不多了,已过去了半月。 第十二章 「王爷,长安探子来信。」绿茗拿着一封信进来。 「拿来吧!」虞臻道。 徐笙就靠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游记,也没有在意。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虞臻叫她。 「皎皎……」他声音有些沉重。 「怎么了?」她头也不抬的问。 「徐家出事了……秦燕行知晓了你的身份,将徐氏一族压进了大牢,你祖母身子虚扛不住在狱中病逝,而你三哥逃了出来,却不知所踪……」 徐笙抬头,有些愕然。 「他怎么会知道……我和徐家的关系?」 「新帝的贵妃,是你的七妹。」 「徐菁……」徐笙皱眉道:「她想要做什么,她也出身徐家……」 虞臻抿抿唇,搂着她没有说话。 他不会告诉她,是因为宋陵起一直心悦着她,让徐菁不满,想借此对付她。他的女人圈,容不得旁人觊觎,不管是宋陵起还是秦燕行。 「我该怎么办,夫君。」徐笙对这类政治问题根本不了解,所以只能向虞臻求助。 她对徐家感情不深,但绝不会希望徐氏一族因她而死。更何况,三哥对她很好,家里其余兄弟姐妹也对她不错。 「秦燕行他记恨三年前事情,定不会轻饶了徐家!」徐笙道。 「不必惊慌,秦燕行如此做,应该想逼你去长安,过几日大概便会有楔文。你不要慌,我会让长安的探子盯着,必要的时候会努力保下他们。」 「好。」徐笙有些慌乱的点点头。 果不其然,过了七八日,长安传出消息,言宛城徐氏勾结逆贼虞臻,大逆不道,将于秋后处斩。与此同时,大周派出二十万大军夜袭壶关,冀北军不察壶关失守,大军仓皇逃窜,由太行山山道向冀州逃去。 「皎皎,明日为我送战吧!」 夜里虞臻躺在床上,抱着徐笙沉声道。 「好。」她轻声应下。 以往虞臻出战,从来不要徐笙送战,至多送到王府门口或者是清芷园门口,有时候他更是在她熟睡的时候悄悄离去,基本上没有在城楼正式送战过。 她隐隐明白这次会发生什么,所以将虞臻抱得更加紧了。 「皎皎,你等我回来。」虞臻翻身压住徐笙,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到。 徐笙伸手抱住他,在他颈肩处蹭了蹭,然后吻了上去,轻喃:「我等着你,阿识和阿媛都等着你。」 虞臻嗯了一身,轻柔的在她唇上吻了起来,辗转反侧。 第二日虞臻带领大军离开信都,带着百里明和葛老离开,留下虞梁带领一万大军镇守在信都。 徐笙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迎着朝阳亲自敲动战鼓。 他一身玄衣,腰间挂着长剑,面色冷硬,骑着马站在眯眼看着城楼上那抹纤细的身影。 良久,鼓声停下,徐笙慢慢将鼓棒放到一旁,走到城楼边,下面是乌压压的大军,她的目光却只追随在虞臻一人的身上。 他的那身战袍,是她亲自为他缝制的。 虞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大手一挥道:「出发!」 号角声响起,他驾马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度日如年。长安时不时的传来消息:八月三日,虞臻与秦燕行手下大将孟覃在壶关展开一场大战,意欲夺回壶关,却大败于孟覃,仓皇之下退兵至太行山内。 八月五日,荆王曹勐遒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武关。 八月六日,秦王率兵攻打梁洲。 同日,益州刘氏突袭荆州后背临江。 随着荆王曹勐遒,冀北王虞臻,与大周战事的拉开,各路诸侯纷纷加入战局混战,今日我打你你打他,明日我和你一起打他。 九月底,徐笙收到了一封信。 秦燕行使人送来的信,被人一大早放在了王府大门口,门房看见的内容,一时大骇,连忙送到了清芷园请徐笙过目。 与此同时,阿识和阿媛的乳母被人杀死在房内,若不是虞臻不在时,两个孩子都和徐笙睡,阿识和阿媛早就被吓到了。 徐笙知道,这是秦燕行在威胁她。 信都守卫森严,王府更是如铁桶一般,秦燕行的人带不走自己,又不愿意当场杀了自己姐很晚,就想用这种办法逼自己去长安。 若自己是普通妇人,还有可能会上当,可惜她不是。 「要想救徐氏一族,来长安。」 寥寥数语,徐笙看了皱着眉,提着裙子当下快步去了书房,拿出纸笔让人研墨。 「王妃,您万不可被秦燕行所骗,他让您去长安,定会不放过您,以您作为人质要挟王爷。」 徐笙伸手拿了镇纸怦的一声压住洁白的宣纸,冷冷道:「我自然不会如此愚蠢,送上门去。他要我去我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完我,见她墨研的差不多了,便冷笑取笔在纸上写到:「做梦,不去,若是还想被毒一次,就等着。」 「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居然真写信来威胁我。」 徐笙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她,秦燕行这是触了她霉头。 「把这信给秦燕行送去,另外叫虞梁来清芷园一趟,就说我有事情找他。」她将信递给绿茗后,然后吩咐到。 「是。」 绿茗接了信,便立即拿着出去了。 留下徐笙在书房里来回走动,思考东西,偶尔还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做什么。 等虞梁来的时候,徐笙正在屋子里为虞臻做中衣。 明明还是上午, 天却阴沉沉的, 不得已之下绿柳在内室掌上灯, 防止伤了徐笙的眼睛。外面大风刮的窗户哐当作响,树影摇曳,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属下拜见王妃。」虞梁恭敬行礼,在徐笙的示意下起身后,便问到:「王妃传召属下前来,可是为了昨夜两位小主子的乳母被杀一事?此事是属下的失职, 王爷命属下留在信都保护王妃和小主子的安危。而属下昨夜却让人混了进来, 险些伤了您和小主子,请王妃责罚。」 「属下定会尽快查出此事是何人所为,请王妃息怒。」 徐生把手里做了一半的中衣放下,示意绿柳将桌子上放着的信让虞梁看看。 「这是刚才虞管家送来的东西, 说是门房在门口见的。」虞梁虽然受虞臻命令,带人守卫王府, 但是却并不抢门房的职责。一般情况下,他只是带领护卫巡护王府, 而王府大门口虽然有将士把守,但却不干涉门房的职责,一律人情来往拜帖都是由门房呈报至内院。 今日早晨, 门房发现了这封信后,当即便先让虞管家过目后,虞管家见事态严重, 便赶紧将信送去了内院,所以虞梁暂且还不知晓这事。 徐笙见他接过信,便说:「我找你来并不是要追究责任的事,而是想问问前些日子让你办的事情可办的妥当了。」 「你也看见了,秦燕行的意思,我这人最受不得威胁。」 虞臻放下信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问:「想必王妃是猜到了,昨夜行刺的人,也是秦燕行那厮的人?」 徐笙点头:「这两件事情一前一后,除了他没有别人。你快回答我,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回王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连弓。弩制好了。只不过此弩的箭杆在制作时,要求精度很高,我们的师傅在制作的时候难度很大,这些天也不过造了百来把。」 第十三章 徐笙并不意外,据记载这连弓。弩因为箭杆本身是木制的,不易平衡,所以导致制作要求高,不易大量生产使用。 况且,她本身也不是要用到行军打仗中的。 「此问题我在命你监制的时候就知晓,若是能改进最好,若不能便也无事,尽最大的能力造出一批连弓。弩出来就好。」她让虞梁制造的连弓弩,事实上是又叫诸葛弩,只不过因为自己当初对这弩的制法并未细细研究,只知道大概原理,然后又自己画图研究了大半个月,才研究出来的,与原本的诸葛弩比起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诸葛弩是用铁造箭杆与弩身,平衡虽然较好,但是浪费铁,并且还笨重难拿,将士们在拿的时候很费力,所以她出于多方面考虑,决定用木制连弓。弩。虽然会减小精确度,但是对于她需要使用的地方来说,已经足够。 「对了,我刚刚查看了地图,发现平阳去长安的方向,有黄河水拦截,那处河面宽广,必须渡河才能过去,眼下已经九月底了,等十月份是否便要开始结冰?」 「回王妃,正是如此。往年一到十月份,黄河便开始结冰,河面上往来的船只便也不走了,要等来年开春河面解冻了,两岸才会连通。」 「平日里那冰的厚度不一,容易开裂,令人掉进河里去,也只有十二月份天气最冷的时候,河面的冰彻底冻住,商旅行人才能在冰面上来往,否则就等来年开春。」 虞臻现在正在壶关,与周兵僵持……徐笙若有所思。 「城中可有生石灰?」她忽然问到。 虞梁被她问的一愣,连忙呆呆点头:「有的。」 「你速速去命人收集城中生石灰,有多少收集多少。」 「属下遵命。」虞梁虽然不知道徐笙要那生石灰做什么,但是因为受了虞臻的命令,必须听从徐笙的命令,所以也没有敢问她要那么多生石灰是做什么用。 见虞梁应下,徐笙又让他找了几条狼狗绑到各个院子里,尤其是清芷园。另外清芷园外面也加了护卫,不分白日黑夜的值守, 十月初,与壶关周军僵持不下的虞臻大军忽然腹痛不止,当夜驻守在壶关的周兵忽然夜袭,大搓冀北大军,令虞臻仓皇带兵逃窜进太行山内。 周军气势大盛,秦燕行手下大将孟覃意欲乘胜追击,然其门下谋士王言卿劝阻道:「将军可知,败军之将不可追,眼下逆贼虞臻虽然已经溃不成军,中了断肠草的毒,但是冀北军的大名赫赫远扬,您万万不可轻视对方!」 孟覃觉其言之有理,欲要采纳,却又有些迟疑:「王先生所言甚是,败军之将不可追。只是……这乃是斩杀逆贼虞臻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怕是再难以逢此良机……」 「虞臻此次虽败,但他熟悉太行山地形,想要隐匿并不是难事,甚至还有可能设下埋伏,望将军三思!」王言卿劝到。 「王兄所言有不妥,我不赞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一位中年男人忽然说到。 「哦?何先生有何高见?」孟覃转而问到。 何思茅先向王言卿拱手示意之后,才微微一笑道:「依在下看来,逆贼虞臻和他那二十万大军此番想是已经中了断肠草的毒,眼下慌忙逃窜至太行山内,想必已经哀兵遍野,加之太行山内野狼猛虎很多,虞臻大军想必是讨不到好处。」 「将军现在乘胜追击,正是大好时机。这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军若是斩下逆贼虞臻的首级,回去向秦世子复命,想必会大大奖赏。」 「何兄所言有不妥之处,先说我们不知那虞臻是否真的中毒,就说我军也不熟悉太行山地形,若是贸然前行,受了埋伏怎么办?」王言卿立即反驳。 何思茅撇了一眼王言卿:「那王兄的意思该如何?」 「依在下看来,将军可向张将军写信,请他从兖州方向攻打毛城,令其腹背受敌,再联系匈奴人,从无终以及幽州各处一同进发,必能一举拿下冀北与兖州。」王言卿眼神狠厉。 「不可!匈奴狼子野心,一旦引进我中原,必定不肯轻易离去,届时也是百姓受苦受难。且若是与张将军联手,难保不会让张将军抢了虞臻的首级。」何思茅眼睛一闪立即说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百姓乃是大周之根本。」 「好了,两位先生先停下,令我再思考思考。」孟覃坐在案桌前,撑着脑袋想。 何思茅的话戳中了他的心窝,张丛与他一向不和,毛城那边地势平坦,不像这边太行山为冀北形成天然防御,令他不敢进退。若是让张丛抢了先,在世子跟前得了势,定会想尽办法打压自己。不行,不能和张丛联手。 孟覃思索许久,抬头见下方众人皆目光灼灼,等着自己下命令,便有些心烦气躁,将案桌上的文书一推,便说到:「此事明日在意我,你们先回去吧,且让我好好想想。」 「是。」 何思茅和王言卿对视一眼,双方各不退让,还是何思茅先笑着拱手示意,然后告辞退下去。王言卿目光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有些狐疑。 何思茅出了孟覃屋子,夜里便悄悄去了孟覃的亲信帐子里,进去寒暄两句便将身上的珠宝拿出来道:「愚下知晓金钱不能入大人眼,但还是求大人能帮我一次。」 孟覃亲信眼睛定在那堆珠宝上,眨也不眨地问到:「何事?何兄说出来,我一定帮忙。」 「那我便直说了,在下与那王言卿已经积怨许久,这次他又当着将军的面反驳我,我心中实是愤懑,所以望大人能在将军面前告他一状。」 「怎么说,你说来听听?」孟覃的亲信一听,觉得就是两个谋士勾心斗角,他出手推一把也无妨,于是便应了下来。 「我前几日,看见王言卿鬼鬼祟祟出了城,不知晓干什么去了,大人可以在将军面前一说。」何思茅笑着道。 「这简单,你等着我的好消息。」那亲信想一想,此事并无什么大碍,所以就应下了,当天夜里就又去,找了孟覃说这件事情。孟覃生性多疑,于是听了便不免和虞臻联系起来,心想难道他这是在为冀北军拖延时间,那虞臻难道真的中了毒,溃不成军? 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很快便生根发芽,扎在心底挥之不去。以至于第二日,孟覃的脑袋都有些昏沉沉的。 再聚在一起,王言卿越说话,孟覃的脸色便越不好。 「不必再议,听我命令:追击虞臻!」孟覃一拍桌子,忽然下令到。 王言卿一怔,连忙说:「王爷不可,若是真中了虞臻奸计,黄河结了冰船只不能渡河,那我们溃败之后,将无路可退啊!」 何思茅便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黄河河面的冰有几尺厚,经常有百姓在冰面上行走。所以,王兄担心的似乎多余了。」 孟覃道:「就按我说的去做。」 王言卿没有紧皱,十分不赞同。 他没有注意到,孟覃看他的眼神。 与此同时,虞梁再次来找了徐笙,说她让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十四章 于是徐笙便提笔给虞臻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起来给虞梁后道:「你把那些东西送去给你家王爷,就说这是我给他的大礼。」 虞梁苦着脸道:「可是属下要护着您的安危啊!」 「你带一千人离开,不还有九千人留在信都吗?」说罢,见虞梁满面犹豫,她又说:「你家王爷走之前说让你一切听我的,而且不还有暗卫吗?」 虞梁听了咬咬牙道:「属下听您的。」 「可是属下还是不明白,这生石灰有何用,这大礼又是什么,难不成就是这生石灰?」 徐笙便故作神秘道:「你让你家王爷看了那封信,就知道了。」 夜已经深了,窗外飘着些许雪花, 徐笙独留绿茗在房内说话。 「我已经命虞梁伪装成来往商队, 前往平阳城外的黄河边。现在, 我需要去一趟平阳。」 「王妃不可,王爷临走前特意吩咐奴婢,万不能让您涉险。」绿茗眉头一皱道。 「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件事情的,原本我打算和虞梁一起前往平阳,但是你也知道他这人脾气,定不会同意我去的, 所欲我让他先行一步, 随后自己再跟上去。」 绿茗说:「奴婢也不会答应您的。」 徐笙微微一笑:「你会的,此时关系到冀北于周军之间的战事。若是能在平阳围截周兵,将其歼灭,大周将不足为惧。」 「绿茗, 你既然是我的暗卫,就应该服从我的命令, 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了你们暗卫的规矩。」见绿茗神情似有动摇,徐笙又继续道。 绿茗抿唇:「奴婢听从王妃的。」 徐笙满意一笑:「这才对。放心, 我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等等。」然而绿茗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面色好转。 连夜徐笙让人收拾了东西,然后让绿茗带着她的王妃印去冀北大营里掉调遣了二百精兵, 给他们发了连弓。弩,谎称王妃要到平阳城寻一样东西。驻守在冀北大营的程将军并未起疑,便调遣了二百精兵给绿茗。至于王府内, 徐笙白日已经谎称身体不适,管理王府的权利交给了虞管家,然后让绿柳假扮自己。 做完这一切,徐笙便换了一身布衣,并且命令那二百精兵乔装成商队,与阿识和阿媛依依不舍的道别后,这才趁着天刚明决然的坐上马车,出发前往平阳城。随着马车的越行越远,徐笙抛下了对两个孩子的挂念,她离开之前,已经将两个孩子和琛儿送到了城外一户农家,令暗卫和绿荷随身保护着,又找了三个仆妇的孩子放在王府里养着。 离开信都后的第三日,护卫队长刘乾有些疑惑,绿茗姑娘的马车里的女人是何人,为何她会如此恭敬。原本她说的是自己随和自己一起办事的姐妹,但观眼下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于是这日在路边停车休息后,他走到绿茗马车前,尝试着喊到:「绿茗姑娘?」 「刘护卫,有何贵干?」绿茗一把掀开帘子,身体探出来问到。 刘乾先探究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才在绿茗不善的眼神中说到:「不知王妃让我们去平阳,所谓何事?」他想到刚才自己看的,那半张貌美的面庞,和虽然粗布麻衣,但仍然难掩风华的女子。 他有些心惊肉跳,千万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天不遂人愿,绿茗还未说话,便听到里面的女子说:「刘护卫,你只管往平阳去便是,其余的事情不必多管。」 「您。是……」刘乾不知觉间用上了敬称。信都百姓都知道,冀北王妃貌美,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不错,刘护卫你没有猜错。」徐笙坐在那里微微笑到。 刘乾眼睛瞪大,就要跪下去:「属下拜」 「我不想惊动旁人,刘护卫还是一切如常的好。」徐笙说到。 刘乾苦笑,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达官贵人,这次终于见到了冀北最尊贵的女人,结果却是这样的场景,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还有一切如常,他知道这一切后还能一切如常吗? 毫不例外,刘乾尝试着对徐笙进行劝诫,却都一一被徐笙所拒,坚持要前往平阳。无奈之下,刘乾只好听从,与此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太行山内,树影摇曳,漆黑的魅影在树丛中穿梭,巨树下方火光闪烁。流殇拿着从树林里猎来的灰兔子走过来,放到地上说到:「王爷,何思茅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妥,孟覃的亲信贪财被他收买,在孟覃面前说王言卿的坏话,已经让孟覃厌弃了王言卿,并且明日便会进太行山追击我们,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中。」 虞臻点点头,看着跳跃的火苗,手里拿了一根棍子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王爷,明日孟覃那十万大军定不会全部来追击我军,若明日剩余的周军溃败,其余周军得知消息必定会回逃,我军届时会忙于埋伏,必定顾及不了其余周军。一旦将周军渡过黄河,咱们这次的计划虽然仍是达成了,但是此次不能全歼周军,实在是惋惜。否则此次定能大挫周军,令我军直入华中腹部。」 「流殇说的对,但天下哪有那么周全的事情。如果现在不是寒冬腊月,黄河没有结冰,我们还能命人重复当日兖州的办法,凿穿船底切断周军后路。可现在是冬天,虽然天气寒冷为行军打仗带来了不便,但对周军却大为有利。」 「冬日黄河河面会大面积结冰,阴冷的河段能达到两三尺,到时候周军完全可以直接从冰面上逃回长安。你说,我们总不可能把冰面全部凿穿吧!」葛老捋着胡须摇摇头。 虞臻手里的棍子在火堆里轻戳,跳动的火舌舞动,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 流殇捂捂身上的大氅,啐了一口道:「这周军要还是不来,将士们可是要冻成冰棍了,这等鬼天气。」 葛老笑着道:「王爷已经命人去给每个将士分点酒,暖暖身子。而且今夜吃好喝好,又有王妃命人制的棉衣,扛过今夜不是问题。」 「来,你也喝一口。」葛老从旁边摸了一壶酒,扔流殇。 流殇一把接住,露出笑容:「多谢葛先生。」说完,他便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又说:「真是多亏了王妃,不然今年我们也不敢冒着严寒继续行军打仗。」 其实不仅是棉衣,就连这两年的的粮食也很充足,这一切都归功于徐笙,以至于原来对徐笙极为不喜的百里明,眼下也对她极为崇敬,更不论冀北的大小官员们了。 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偶然。徐笙手下有两间小铺子,后来嫁给虞臻之后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借助王府的势力,很快便在冀北站稳了脚步,壮大起来,其中就来往南北贩卖货物为主。 徐笙闲暇时经常看一些游记,其中一本书提到有一种稻子产量颇丰,令着书之人极为惊讶,并且想着若是能大力推广开来,想必能造福百姓,福泽一方。徐笙不知道后来的情况,但是依当时水稻产量来看,那高产水稻应当没有推广开来。所以她立即让她店铺的管事四处打听,注意那种水稻,终于于两年前找到并开始种植。 第十五章 徐笙自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她前世的记忆中,知道一种高产水稻,名为占城稻。所以结合这游记里面的东西一想,便明白那稻子恐怕就是所谓的占城稻。 自然,这些事情百里明等人是不知晓的,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王妃不是一般女子,时常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事情来。然而对于百里明等人而言,那水稻产量颇丰,但是经历过后世的杂交水稻,徐笙并没有多意外。 「不过,若是真能拦截周军,对今后的攻打大周也更为有力一些。」百里明喝了一口热汤说到。 「话虽如此,可却没有周全的法子,所以咱们还是莫要贪心。」葛老摇摇头。 「扑腾扑腾……」就在此时,信鸽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 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的虞臻忽然抬头眯眼,这是……信都方向来的。难道是皎皎给自己写的家书?他露出了一抹笑,吹了口哨令信鸽慢慢落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然而,待取下信看了后,他嘴角的笑便倏的一下不见了。 「王爷,发生何事了?」葛老见他脸色不好问到。 虞臻闭上眼睛,将手里的信递给葛老。 「她简直是胡闹,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不行,立刻命人去将她追回来。」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她是谁,但是又隐隐知晓怕是与王妃有关。眼见虞臻控制不住自己,从地上猛地站起来,来回走动我,他们的心就提的老高。能让王爷如此,难不成是王妃出事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葛老身上。 「王爷,恕老夫直言,若是王妃真的能拦截周军,那么于我们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葛老放下手中的信说到。 众人一听,大致明白了。 「好什么好,她一个柔弱女子,管我们男人打仗的事儿做什么,平阳是大周的地界,若是出了什么事呢?简直是胡闹,流殇你快带人去将王妃追回来!」虞臻冷哼一声,怒气冲冲道。 「老夫相信王妃的能力,王爷不妨先看看,您知晓王妃一贯稳妥我,是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的。」葛老又说。 虞臻冷冷一笑,厉声呵斥:「看个屁,老子媳妇儿出事了,你们谁能负责?」 众人静默,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爆粗口的虞臻,一时冲击有些大。 「王妃既然已经去了,想必您是阻拦不住的。王妃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晓。」流殇憋了半天,说了这样一句。 虞臻一噎,想到这三年来越发凶猛强势的徐笙,知晓她不会听自己的话。否则也不会做出先斩后奏的事情来,她压根儿就不想和自己商量。 「况且此刻去平阳,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流殇又补充到。 虞臻终于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扫了流殇一眼,半响之后才道:「紧追周军,一旦见到王妃,便带到我面前来。」 第二日,孟覃果然带领周军追进太行山。 进山不久,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就在惊觉有埋伏的时候,虞臻的人便已经杀了上去。气势磅礴的冀北军将周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便溃不成军。 「不好,中埋伏了,撤退!」孟覃回头看了一眼原本何思茅的方向,见早已经没了人影,便惊觉自己上当,立即调转马头一面高呼,一面带着残军往外冲去。 然而虞臻早已经算好了一切,自然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很快孟覃便在太行山大峡谷内被斩杀,其余周军也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与此同时,被周军占领不过一个月的壶关内忽然大涌出一大批冀北军,从城内将人杀了个措手不及。正在此时,驻守在壶关的孟河收到了太行山埋伏的消息,立马屁滚尿流,慌忙向平阳的方向逃窜而去。 如此一来,原本的十万大军不过只剩下了一万多人,在虞臻大军的追击之下,道平阳城外的黄河河边,已经只剩下了八千人。 此时,徐笙已经和虞梁会面,正站在黄河岸边的山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山下。 寒风凛冽,吹的她脸庞生疼。 一队乌压压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与此同时,黄河对岸也出现了一队人。 「世子救我!」徐笙听到下方孟河的呼救声,于是将视线投向了对岸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身上。因为中间隔着白茫茫等等雾气,和加上黄河的宽度,所以看的并不真切。 但她知道,对面之人正是当年在上党城外没有死的秦燕行,前些天威胁自己的男人。 她嘴角一扬,心想刚好叫你也吃吃我的厉害,好不要那么目中无人,竟敢派人潜入王府杀人警告自己我。 在孟河呼喊之间,他们来到了黄河河边,看着已经结了冰的河面,没有犹豫便踏上了冰面。甚至因为太急,而忽略了河面上有一圈厚厚的白色粉末。 秦燕行站在河对面,看着冰面上的人,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忽然,他向对面的山上看了过去。 雾很大,只能看到依稀有人站在山上,正看着这下边。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闪过了三年前那个可恶的女人的脸。 「啊!」忽然,一声惨叫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 他定睛一看,便见冰块忽然开裂,喀喀声响起,大片大片的将士落入刺骨的河水中,并且开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哀叫惨呼声越来越多。 「徐笙!」秦燕行忽然想到刚才那道身影,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做梦,而是那人真的在此。 他咬牙切齿的想到,也就是她总会搞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防不胜防。 随着冰面的龟裂,四处逃窜的周军哀声遍野,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 秦燕行眼神阴翳, 看着对岸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目露寒光。 「世子, 现在该怎么办,孟河带领的大军只剩下这些人了。」随行的属下看着噗通落水的场景焦急道。 秦燕行没有说话,仍然盯着徐笙那道身影阴测测道:「不要让我抓到你,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徐笙站在高高的山巅,披着大氅眺望对面河岸,打了个哆嗦。天阴沉沉的, 开始飘起雪花来。黄河河面上已经没有周军了, 刺骨寒冷的河水很快就麻痹了他们的神经,哀呼声渐渐小了下来。 「世子,对面的人似乎是冀北虞臻的人,是否让属下带领人去追击?」 秦燕行冷冷道:「去!」 「是, 世子殿下。」 那护卫抱拳行礼后便准备退下,却忽然又被秦燕行叫住:「等等。」 那护卫立即停住, 目露疑惑,但却不见秦燕行有所指示, 反而是神色更冷的看着对岸,浑身肃杀之气呼然欲出。护卫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便见一队黑压压的大军正往河边奔来。 「是……冀北军?」 「虞臻,徐笙……好,很好!」秦燕行恨恨的看了一眼对面, 大手一挥到:「撤!」众人看着河面上飘起的死尸,一时面露戚戚然,却不得不听从秦燕行的命令,往回撤退。 「王妃,王爷来了。」早在虞臻刚刚带着人马出现的时候,便被耳聪目明的绿茗发现,她回头看了一眼远方隐隐露出的黑色旗帜,和气势磅礴的马蹄声,对徐笙说道。 第十六章 徐笙眼皮一跳,他怎么来的这般早? 原本准备先斩后奏,等事情完了虞臻火气消了之后,再撒娇卖痴蒙混过关,让他不计较自己私自跑出信都,并且还跑来围剿周军残兵。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被现场抓包! 「哎呦!」徐笙立即往旁边一倒,嘴里哀呼起来。 绿茗连忙接住徐笙,问到:「王妃,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我脚疼,可能有些扭着了,你快带我下山去看看,给王爷说一声,我就不等他了,先回冀北了。」 绿茗嘴角抽搐,心想王妃您当初胁迫我们,气吞山河的气势呢?怎么如今如此的害怕王爷。 「快,我们快下山。」徐笙对身后的几个护卫说到。 「我们不等刘乾护卫了吗?他们大概要明日才能回来,若您走了王爷一气之下,对刘乾发作可怎么办。」绿茗好心提醒道。 徐笙动作一僵,又不管不顾的倒在绿茗怀里,只不过这次没有再提先回信都的事情了,只是哼哼唧唧,一会儿说头疼一会说脚疼,并且嘱咐绿茗一会儿可机灵点,别给虞臻和他独处的机会。 绿茗苦笑,心想王妃您真看得起奴婢啊!就王爷那副冷面杀神的模样,谁敢不从?于是等虞臻撇下身后的大军,上到山上时,绿茗便毫不犹豫的出卖队友了。 虞臻上来,徐笙便连忙躺到绿茗怀里道:「哎呦,绿茗,我脚疼你快扶着我,说话轻着点,不然我脑袋疼。」 虞臻本就黑着的脸,更加的黑了。 「你是不是相对我说,让我说话轻声点,别把你吓到?」他冷冷道。 徐笙抬眼撇了他一眼,嘿嘿赔笑起来。 「夫君,我好想你。」她用自己都肉麻的声音,撒娇起来。 虞臻脚步一顿,嘴角轻扬起来,但又想到徐笙犯下的事情,随即脸色一板道:「别想撒娇,我是不会心软的。」 于是徐笙便见虞臻大步走了过来,眼风一扫,绿茗就垂下了眼睛,然后自觉的将徐笙交到虞臻手里,然后退到一旁。 「……」不带变卦这么快的! 「脚疼,嗯?」虞臻凑到她耳边道。 少见的,她怂了。因为自己没理,所以有些心虚。徐笙缩缩脖子,呐呐道:「其实也不是很疼。」 「不要紧,疼的话我帮你。」虞臻冲她阴冷一笑,忽然俯下身子,将徐笙扛到了肩膀上,然后大步地往山下走去。「我回去,好好帮你看看,到底哪里疼。」 说完,他啪的一下拍到了她的屁股上。 徐笙的脸蛋倏的一下涨红了,她还带了几个护卫,和隐藏在暗地里的很多暗卫在呢。 「夫君,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不疼了。」徐笙软软道。 「不必,我帮你。」 徐笙捂着自己的脸蛋,不去看周围的人了。 等到下了山,虞臻先托着她的屁股上了马,然后踏着马鞍上马,一双铁臂紧紧勒着她,让她有些生疼。可徐笙不敢反抗,只得默默坐在他前面,摸摸自己的鼻子,开始思索怎样将他的毛捋顺。 秦燕行骑马带领着大军走了一会儿,忽然惊觉不对,没有多想便从马上一跃而下,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嗖嗖嗖……」几道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钉在了他的坐骑踏云身上,马声嘶鸣,在黄沙满天飞舞的大道上狂奔起来。 「快,保护世子!」随行护卫没有多想,便抽出了腰间悬挂的剑,大喊起来。 然而,还未等那些护卫集结在一起,成片的箭雨便从两旁的高山上飞速射了下来,秦燕行眼睛一缩,便挥剑打飞了几根箭后,滚到路旁的树后掩藏自己。 「嗖嗖……」箭雨并未停止,反而一直延续着,秦燕行带领的亲卫大片大片的倒下。 「找地方隐藏。」秦燕冷声道。 就在这时,一根利箭忽然射中了他的肩膀。 「嗯……」 「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看着下方的兵荒马乱,刘乾并不准备乘胜追击。不仅有王妃吩咐的原因,更有情势的分析。虽然刚才一击之下,令秦燕行的护卫溃败,甚至伤了他去。但是等秦燕行反应过来后,他们便走不了了。所以眼下一击即中,便立即跑路才是对的。 于是刘乾见下方变得乱糟糟的,似乎是秦燕行中箭引起的骚动去,便知晓自己的任务完成,不负王妃重托。然后大手一挥命令众人向山上撤退,然后绕到平阳城上方,找了冰块结实的河段,然后快速的渡过了黄河,将追捕道黄河边的周军恨的牙痒痒慌。 等回去如实禀报后,秦燕行冷冷一笑:「我就知道是你做的,除了你,这个世上还没有谁能接二连三的伤害与我了。徐笙……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慧,也更加想让我得抓到你……。」 秦燕行身上的的伤并不重,只是肩膀和腿被流箭射中,需要躺在床上静养片刻。 他知晓这是她因为自己威胁她,所以她对自己的反击,当真是猫爪子够利,接二连三的让自己在她手上折算。 「平阳以及壶关之间的几个城池不能失,那处虽然地方贫瘠,但却也是数座城池,不可能就这么便宜虞臻,孟覃那个蠢货,不仅自己将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上党一起丢给了虞臻,真是死不足惜。」 「徐家的人放回府上,命人圈禁起来。」待秦燕行包扎完伤时,秦燕行忽然开口吩咐道。 「世子,您别是在开玩笑的?」护卫感到匪夷所思,徐家判通敌国,怎么这才没有两个月,就又要放出去了呢?就 「我没有开玩笑,再拿徐家做文章,也不一定有用,况且徐家也没怎么犯事儿。」 护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虞臻驾马狂奔到城里时,百里明和葛老正在平阳城打点事物,经历过战乱等的平阳城外修葺一新。陆武夷等人正带领大军,往平阳城的方向赶着,同时每个城池都派人去打点了。 虞臻将徐笙扔到一处简陋的农塌上,站在帐子外,随手将身上衣服一扯,脱下厚实的外衣,只着了一身中衣,然后拍拍徐笙的屁股,开始教育起来:「这下,咱们来算算老账。」 「我只是想帮帮你,我错了夫君……」徐笙趴在床上说到。 「没用,你只管长记性,又不去做,这次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徐笙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搂住虞臻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追逐嬉闹,你追我躲。虞臻的眸色渐渐深了起来,眼神变得赤红。可是他仍旧不为所动,徐笙吻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气恼,而是手指从他胸膛划过,慢慢将他的中衣褪下,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 最后,终究以徐笙使出超级杀手锏,令虞臻不可描述的地方硬了起来,但心却软了下来。 徐笙理亏,自然是万般配合,不等虞臻自己动作,便先主动脱了衣服,眼睛水灵灵的看着虞臻。 被徐笙这么看着,虞臻反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而是像个大爷似的靠在床上, 悠闲地看着徐笙, 静静等她下一步动作。 徐笙咬咬牙,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将唇送了上去,并且轻轻撒娇道:「夫君我错了,要不是秦燕行威胁我,我也不会这么做的。我发誓, 我再也不做出这等让你担忧的危险的事情了。」 第十七章 做了也会小心点, 不让你发现。 她在心底暗暗补充。 天真的虞臻便这么信了,虽然还不见有所表示,但面上却放松了下来。 「下不为例,否则我定不会轻饶你。」说完这些, 他还像是觉得不够恶狠狠,又补充道:「秦燕行那厮那么狠毒, 若是你被他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再有下次, 我就不救你了,给阿识和阿媛找个后娘,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到时他俩爹不疼娘不爱,你可别哭鼻子怪我。」 「……」 徐笙听闻,也不考虑是否是开玩笑, 直接扑上去将他压倒,按在床上凶恶道:「你敢,若是你找别的女人,我就从此再也不理你了。」 「还把你的小虞臻割下来!」 虞臻下意识觉得下体一凉,忍不住黑着脸在徐笙头上轻敲了一下:「醋坛子,竟敢打它的主意,要是没了它你下半辈子的可怎么过?」 「……」徐笙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啐道:「流氓。」 虞臻抚上一处娇嫩,一面冷着脸吻了下去,一面含糊道:「还有更流氓的,马上就让你见识见识。」 徐笙低头看着正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冷面男子,嘴角有些抽搐。你面上一副冷清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你在做这等事情,旁人还以为你在思索什么大事。 当然,除了眼眶格外赤红。 当日少不得云雨一番,待尽兴之后,两人又诉说了一下这大半年来的离别衷情,然后又抱在一起温存缠绵一番,徐笙割地赔款一大堆,虞臻这才将就饶过了她。 教训完不听话的媳妇儿后,自有正事去做。秦燕行派人潜入王府杀害乳母一事,虞臻并不知情。当日得知消息,虞管家有意让徐笙写信告诉虞臻,却被她拒绝。先不论他正在打仗,根本无暇去处理这些事情。就说虞臻繁忙至此,她也不愿意扰了虞臻。反正这件事情,她自己能做就好。 提到乳母被杀一事,虞臻自然大怒道:「看来我还是轻饶了他,早知如此,就不该在黄河边放过他的。」 「别说什么胡话,黄河河边又没有船只,河面冰块已经被我毁了,你怎么回去?就算过去了,也在就追不上了。」 「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可是不能太过自负。」徐笙语重心长的拍拍虞臻的肩膀。 「……」还年轻人,说正事呢,怎么又玩儿起来了。虞臻有些头疼,索性忽略徐笙的刻意卖萌。 「这事你想要如何?」 「我都已经报复他过了,让他见识到我不是好惹的,其他的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徐笙趴到桌子上,颇为无奈。 虞臻见她这幅模样很可爱,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发髻,然后道:「自是有办法的,你想怎样先说,我看看能不能成。长安城,还是有一些我们的人的。既然秦燕行主动招惹,那我们也不能对他客气,你说是不是?」 徐笙说:「既然如此,那你帮我送份大礼给他。」 虞臻挑眉:「何物?」 「不告诉你,等效果出来了再告诉你。」徐笙神秘一笑。 虞臻便没有追问,他知道徐笙若真的不想让人知晓什么,便是再追问也不会告诉你的,反倒是那些轻松告诉你的,本就是她想自己说的。 在平阳待的这几日,虞臻除了第一日陪徐笙温存了半日,其余时间都是夜不着屋,忙的团团转,让徐笙一脸数日都未见过他的面。 不过也是,从壶关道平阳,之间横跨好几座城池,若真想真真正正地全部纳入冀北地界,可是要下大功夫好好谋划管理的。 虞臻忙的这些天,徐笙也忙个不停,虞臻已经答应她帮她给秦燕行一点颜色看看,眼下她正在准备东西。她这次送的是一个石雕,黑色与灰白交杂,其中黑色部分放在底部,有许多大大的孔隙。全景正是山中古寺,掩映在苍山之中。这东西正适合房中做摆件用,徐笙拿出这块早早便从信都带来的石头,带着绿茗上街找人做了十余日,才做成的石雕。 虞臻事情多,一直忙碌着,徐笙也就懒得打扰他,就让流殇想办法送进秦燕行房中,反正虞臻早已经承诺,并且吩咐流殇配合。 等事情办完,虞臻也没有清闲下来,反而是更忙了,经常带人出城去,一去就是好几日。 「王妃不好了,周军渡过黄河,攻打平阳来了。」徐笙刚做完那些事情,准备歇息几日,谁知道平阳城太守府的一个小丫鬟忽然急急进来了。 徐笙皱眉:「怎么回事,周军为何会忽然攻打平阳,王爷现在又在何处?」明明刘乾回来复命,秦燕行身上中了两箭,按理说此刻应该正在静养才是,怎么会选在此时再次发动战争? 「王妃,王爷前日去了闻喜,估摸还要两日才回来。至于这周军为何突然出手再次攻打平阳,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想必王爷已有成算,不做无把握的打仗。」 徐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着,一下又一下。 「想想也是,这些事情有他们,也轮不到我操心。」 下午,周军达到平阳城外,在五里处安营扎寨。很快,徐笙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原来是秦燕行还是不死心。 不过他到底还是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只是派了手下的一元心思缜密的大将。 傍晚,雾气开始飘荡起来,天气依旧阴沉沉的,周军就是在这时忽然发起了进攻。 周军忽然进攻,虞臻早已有所防备, 只不过徐笙并不知晓, 专门找了驻守在平阳城的陆武夷询问了一番, 听闻虞臻早有准备,才放下心来。 既然虞小臻早有成算,那她还是不必要操心了。 果然,下午周军开始攻城。起先陆武夷将军只在墙头挂了免战的牌子,后来周军不管不顾,在城下叫阵也没有理会。直到最后周军大将气愤不已, 恼怒陆武夷不将自己看在眼底, 便直接下令攻城。 云梯很快便搭在了城墙上,周兵开始纷纷往上爬去。 陆武夷站在城楼上见此,便大手一辉命令早已准备好的冀北军退下城墙上的石头。「轰隆隆」间,云梯上的周军哀呼起来, 大批大批的从墙头坠落。 「儿郎们,冲啊, 夺回咱们的平阳城,给这群反贼瞧瞧咱们的厉害!」秦燕行亲信王冕致举着手中长枪, 高声为众将士打气。 前赴后继的人涌上来,城楼上的将士渐渐快要抵抗不住了。陆武夷捋捋胡须:「还好王爷早有预料,让我等早早准备好应对的法子。来人, 浇水!」 说完,陆武夷后退一步,看着后方的将士将早就准备好的冷水从墙头泼下。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 天寒地冻的,淋到人身上,瞬间便被身上的棉衣吸收,又重又冷瞬间令许多将士承受不住,从云梯上坠落下来。 至于那些从墙头落下的水,没一会儿便在天寒地冻中结成了冰,使得整面墙壁都附着着一层光滑的冰面,重新向上爬的周军没爬两下便从城墙上滑了下来。 「虞臻,你就是头缩头乌龟,只知道缩在城里不出来,用这下三滥的方法拦着我们!」王冕致喊叫到,身下的马儿在原地打转,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第十八章 「笑死我了,你叫阵我们就得应吗?你算老几?还有,我们就是不出来,你能把我们怎样,有本事自己上来啊!」陆武夷的属下毫不客气地在墙头嘲讽了一会儿王冕致。 王冕致脸上一黑,指挥着下属更加卖力的往上冲。可惜仍是未能如意,一直到晚上,他们也没能爬上去,反而是许多棉衣浸水的将士的了风寒,在冰天雪地里打着喷嚏。 第二日,王冕致不得不撤退。 又过了几日,虞臻总算归来。 徐笙这几日嫌天气冷,便一直窝在平阳城太守府中,看看游记,喝喝小酒,日子过得悠闲无比。时不时的再打探打探虞臻的属下到底有没有将她的石雕送到秦燕行面前,再派人去四处打听她三个徐长生的下落,顺便问问绿茗,长安徐氏现今的情况。 虽说虞臻离开前,早已告诉自己,她三姐夫孟循是自己手下的人,多年来一直潜伏在长安,到时候若是秦燕行想动徐家,他会尽力保住徐家。 徐笙倒是没有想到,一直温润如玉的三姐夫竟然是虞小臻手下的人,明明那时候那时候三朝回门,他与三姐姐在府门前与自己和虞小臻,两人竟然什么也没有显露出来,真当是深藏不露啊! 徐笙一时间,竟然对虞臻有些刮目相看。 有了虞臻的承诺,徐笙倒是对长安徐氏放下了心,但是却又放不下如今下落不明的三哥哥徐长生,所以便下足了人手寻找他。 等虞臻回来的时候,徐笙正在院子里逗弄喂养一只小野猫,这大冬天外面又下着雪,徐笙见着这小野猫便想起来自己五年前因为一只小奶猫,与虞臻在徐府后院偶遇时的场景。 当时只觉得羞恼,可如今回想起来,便只觉得只剩下了甜蜜与回忆,其余的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徐笙喝口小酒,撸几下猫,然后想着当时虞臻的样子,便不由自主轻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虞臻出现在院子门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头上,肩上和眉毛上都落满了雪花,像是没有白了头发的老爷爷。 「笑你像个老人家,浑身都白了。」徐笙搁下手中小酒,快步迎了上去,一面拍下他身上的雪,一面将他往屋里面拉。 「来绿茗,快去让厨房准备姜汤和热乎一点的吃食端上来,顺便让人准备好热水,让你家王爷好好泡个澡。」 绿茗闻声便匆匆应下,转身就去了厨房吩咐,留下流殇在院子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这次倒是去的久,你再不回来我就该担心你了。」 虞臻张开双臂,由着徐笙为他除下身上大氅,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头顶,嘴角翘翘:「有事情耽搁了,你担心也是应该,下次我记得着人回来提前告诉你一声。」 徐笙哼了一声,也没有说是行还是不行。不过虞臻这几年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当然只限于徐笙。见徐笙面上并无不悦,甚至还隐隐透露着愉悦时,便知晓她今日心情极好,也是愿意自己这样待她的。 「说说有什么高兴事,竟然让皎皎你高兴,成这样了。」虞臻手在她头上轻轻碰了碰,然后问。 「我刚才看着那只野猫,想起了五年前咱们在徐府后院因一只小奶猫结缘的事情来。对了你说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我了?」徐笙给他到了一杯热茶。 虞臻掩唇轻咳:「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不是就是不是,是就是,我就问问你,又不打你。」徐笙嗔到。 虞臻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问到:「我实话实说,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绝对不生气。」 「我那时候看到你,心想这人真是傻透了。」虞臻轻笑。 「你才傻。」徐笙不满。 「不过那次见到你,我便觉得你的眼神和那只小奶猫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求人的模样都如出一辙,于是我便发了一回善心,把猫给你了。谁知道,拐回了一只小媳妇儿。」 虞臻说着说着,还觉得颇为划算。 「这笔买卖可不亏,我得多谢那日的小奶猫。」 徐笙哼哼道:「算你有眼光。」 虞臻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渍,心想好歹这个回答让她满意了,否则如果说错了,他又要被提着耳朵念叨许久。 说完这个,热水便上来了,虞臻连忙打断正欲长时间讨论两人的过去,便见虞臻连忙说:「我去沐浴,等晚上再说事情。」说完便匆匆忙忙凶恶进了净室,活像有人在追他。 徐笙看的发笑,也不与他计较。等虞臻沐浴完出来,先是让他把姜汤灌下去,然后才命人摆膳。喝姜汤的时候,起初虞臻是拒绝且表情凶恶的,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喝什么姜汤啊,扛扛就过去了嘛! 可是徐笙不行,非要他灌下去,虞臻便不耐烦道:「我又不是女人,喝什么喝。依我看,还是你喝了比较好,你今日在外面站了挺久的。」 「快喝吧,别那么多废话,否则晚上去书房睡。」 最有效的威胁出来后,虞臻立马拿起碗一饮而尽道:「那还是不必要了,天寒地冻的我还要给皎皎一你暖被窝。」 「……」油嘴滑腔,不过她喜欢这么上道的。 用完午膳,虞臻和往常一样先美美歇了一觉,等到醒来才得以和徐笙亲近亲近。 两人说了一些这些日子离别后,各自发生的事情,又诉说了一番思念之情,当然是虞臻单方面的诉说。然后徐笙便提出先了回冀北一事。 「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阿识和阿媛怕是早就想我了。而且我也放心不下他们,所以便想着先回去,等你这边战事暂停之后,你再自己回信都。」 虞臻沉吟了一番,点点头道:「好。」 纵使他再不愿意徐笙离开,可是军营里有明文规定,不许女子进入军营,违令者五十大板,哪怕自己身为冀北之主,也不好再将徐笙留下去了,所以只得同意。 「放心,我会在府里好好想你的。」徐笙见他有些不情愿,便出言安慰到。 得了徐笙的安慰,他心里好了许多,终于面色不再僵硬。 徐笙便偷笑,看来虞小臻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傲娇啊! 如此一来,徐笙归期很快便定了下来,三日后便带着绿茗和刘乾等人返回信都。 离开前,她在虞臻耳边轻轻道:「注意秦燕行,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另外一个礼物满意不,算是……当做你护着徐氏的答谢了。」 虞臻挑挑眉,趁着没人注意,先狠狠亲了她一口,才说到:「和我这般见外?」 「哪里是见外,分明是疼你。」徐笙踮起脚尖摸摸他的脑袋,看他脸上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还是笑着上了马车。 得了徐笙的话,虞臻果然探子好生注意秦燕行的动静。可是秦燕行身边如同铁桶一般,根本没有打听到消息的机会,倒是从外界打听到,秦燕行已经七八日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虞臻知道,这就是徐笙最后对秦燕行的一个反击了。 她最关心的三哥下落不明,又威胁自己的儿子女儿,她不恼才怪,所以才可劲儿的折腾秦燕行。 第十九章 回到信都后,已经是十二月初, 天气是最冷的时候。第二日, 徐笙便去了庄子上, 准备将藏在庄子上的阿识和阿媛还有琛儿接回来。 「娘亲,阿识好想你。」见到阿识的时候,他和琛儿还有阿媛一起练大字,见到徐笙回来猛地扔下手中毛笔,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徐笙的怀里。 阿媛有些文静,放下手中狼毫慢吞吞的提着裙子走过来, 声音糯糯道:「娘亲, 阿媛也想你。」 「琛儿……琛儿也想小婶婶。」 徐笙笑着将他们揽进怀里道:「好好好,你们都想我,我收到你们的心意了,现在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吧, 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回去?回哪里,是回家吗?」阿识问。 「对, 我们回家。」徐笙摸摸他的脑袋。 「那父王呢?父王为什么不和阿娘一起来接阿识,是想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吗?」 「你父王还没回来, 阿娘和绿茗一起回来的,他要到年前几日才回来。」 「年前是什么时候?」阿识牵着徐笙的手,歪着脑袋问。另一边琛儿和阿媛手拉手, 然后再牵着徐笙的手,几个人手拉手走成一排,倒不至于冷落了谁。 「就是马上要过年, 放鞭炮,有很多和阿识一样的小孩子来咱们府上玩儿的时候。」 「哦!」阿识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然后扭头对阿媛说:「妹妹,阿娘说父王年前回来。」 「我都听到了,笨蛋陶陶哥哥。」阿媛低着头小声说。 徐笙便停下脚步蹲到阿媛面前,说:「阿媛虽然知道了,但是哥哥是因为喜欢你这个妹妹,所以才专门告诉你的。所以阿媛要给哥哥说什么?」 阿媛眨眨大眼睛,圆溜溜的和徐笙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软糯糯道:「应该是谢谢哥哥,因为陶陶哥哥是在疼阿媛。」 「妹妹不用谢。」阿识包子脸上一片满足,妹妹今天的话比平时多了呢! 「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笨蛋陶陶哥哥了,父王说笨蛋就是不聪明,不厉害的人。哥哥很厉害,以后跟父王一起打仗,保护你和阿娘。」 阿媛迟疑的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就叫你陶陶哥哥,但是你要聪明一点,不要老是问那些笨笨的问题,阿娘很累,会烦的。」 阿识有些不高兴,他并不觉得他哪里烦了,明明是夫子说的,做人要不耻下问,敏而好学。怎么妹妹就说他烦了呢? 但是妹妹到底是妹妹,他还是舍不得反驳,他还记得父王叮嘱他的话。妹妹比较柔弱,他是当哥哥的,必须好好照顾妹妹,让着妹妹,疼妹妹。别人欺负妹妹了,要帮妹妹出头。 徐笙看着几个小不点,有些好笑,但却为几个孩子的童言稚语感到片刻宁静,也希望三人长大后能如同今日一般好。 出了庄子,徐笙带着几个孩子上了马车,让马夫驾马,准备离开。 「琛儿,琛儿!」忽然,外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凄厉的喊着琛儿的名字。 「琛儿,我是母亲啊琛儿。」 马车里,琛儿稚嫩的脸上有些疑惑,他的娘亲?他的娘亲因为犯了错,在庵堂里思过他是知道的,虽然有时候看到小婶婶对待阿识弟弟和阿媛妹妹的时候很羡慕,也想过自己阿娘的样子,但这时候猛然听到,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导致脸上并没有什么激动之色。 徐笙在她头上摸摸,温和道:「我让绿茗姐姐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先别急。」 「嗯,谢谢小婶婶。」琛儿点点头。 其实不用徐笙说,绿茗早就掀开帘子出去看去了,她只等了一会儿,绿茗便在下面挨着车窗禀告:「回王妃,是风轻。」 徐笙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琛儿,想了想留着阿识和阿媛在马车里,然后牵着琛儿说:「琛儿,跟小婶婶一起下来吧!」 琛儿懵懵懂懂,忐忑不安的应了下来。他年纪还小,不知道事儿,可是却能从大人的眼色中看出来。 下了马车,徐笙便看到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被随行的护卫拦着,正挣扎着想要冲过来,嘴里还一面呼唤着琛儿的名字。 「放开她吧!」徐笙牵着琛儿淡淡道。 「是。」那群护卫犹豫了一下,却见徐笙旁边站着的绿茗和绿荷两个婢女,然后让开路。 风轻的模样憔悴,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十分好,尤其是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教在场众人深吸一口凉气。原本风轻虽然生的不是绝美,但也是中上之姿,加上本身的气韵,也称得上一个貌美佳人。 可是如今她不仅头发凌乱,衣服上打着补丁,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衣,冻的瑟瑟发抖,手里挂着一个篮子,脸上被一大片烧伤覆盖,眼神有些瑟缩,却在看到徐笙的那一刻,猛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徐笙,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虞臻的真心,永远爱而不得!」 「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她忽然发起狂,向徐笙的方向冲了过来,面色狰狞,似是想要将徐笙生吞活剥。 「王妃小心。」不等徐笙反应,绿茗先上前一步挡在徐笙面前,一脚踹道到风轻胸口,将她踢了老远。 「我今日见你,是因为琛儿不可能永远不见他的生母,却不是想与你算那些旧仇的。你能得了今日的下场,也是你自作自受。原本你是可以安然的在王府抚养琛儿长大的,但是因为你的贪心不足而错失。眼下你确定,还要对我不恭敬点?」徐笙看了一眼尼姑庵的方向,又说:「我倒是没有想到,你清修的尼姑庵离这庄子这么近,不知道看管你的小师傅在何处。」 风情眼里闪过一丝惧怕,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道:「你……你想干什么不要告诉她们,千万不要告诉他们。」 说着,她看到了徐笙手里牵着的琛儿,手忙脚乱的就往过爬,嘴里说到:「琛儿,我是娘亲啊,琛儿你救救娘亲,娘亲不想在那地方呆着了。」 徐笙注意到,她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看来的确如虞臻所说的,有时候的惩罚是活着比死了更痛快。 琛儿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紧的抓住徐笙的手,嘴唇抿的紧紧的。 「琛儿,我是你娘亲啊!」风轻一脸不可置信。 琛儿只是低着头,不去看她。 「贫尼见过王妃。」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了这番平静,徐笙看到风轻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惧怕,身体瑟缩起来。 「起吧!」那尼姑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面容凶恶,并且一脸刻薄之相,见到自己也是满脸谄媚,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风轻怕是受了不少苦头,所以才听到她的声音便条件反射的惧怕。 「是贫尼看管不利,让了尘跑出来冲撞了王妃,请王妃赎罪。贫尼这就将她带回庵堂里,严加看管。」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作对,求你不要让我回去!」风轻一脸惊恐,挣扎着躲开那尼姑的手,拼命的向徐笙的方向爬过来。 第二十章 「琛儿,快救救娘亲啊!」见徐笙没有反应,她又转过去求琛儿。 「小婶婶……」琛儿沉默很久,抬起头眼里一片期盼之色。 徐笙默了一瞬间,叹口气道:「绿茗,将人送回庵堂去吧。」风轻曾经那样算计自己,她不可能心软。只是少不得让琛儿失望了,以后也不知晓会不会和她离心。 「是。」绿茗应到。 「呵呵」 风轻忽然冷笑出声,她死死盯着徐笙道:「你终有一日会和我一样的,男人都是狠心的,心悦你时将你视若珍宝,厌烦你时将你弃之如敝屐。徐笙,我等着你的下场……」 「千万别和我一样才是。」她阴冷一笑。 徐笙轻抚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面色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不要拿你的经历来评判我。而且,虞臻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其实并不心悦他,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风轻脸色一变道:「与你无关。」 「的确与我无关,你这辈子追求的东西,真的令你快乐吗?我只知道,我喜欢遵从我的心。」徐笙说完,不等风轻有所回复,便示意绿茗将人带走。这次风轻也没有再反抗,而是有些失魂落魄。 「琛儿,你娘亲犯了错,需要在庵堂里思过。」坐回马车里,徐笙看见琛儿一直不停的回头向后看,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可是……她看起来很可怜。」琛儿绞着手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琛儿,她是你的母亲,你心疼她我理解,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你拥有善良,是这世界上难得的好孩子,但是你还要学会明辨是非。」 「有时候他们可怜,并不代表做错的事情就可以抹去,他们已经对我们造成了伤害,必须要受到惩罚。小婶婶不求你能这么快理解,但有什么事情便和小婶婶说,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小婶婶问心无愧。」 琛儿低落的点点头,眼睛却还频频往后看去。 回到王府,徐笙先带着几个孩子好好休息了下,醒来后才挑了空闲时间给虞臻写了一封信报平安。 十二月中旬,监视秦燕行的探子回信,秦燕行如今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昏迷不醒,良医也束手无策。秦王秘密进入长安,私底下正在招揽神医为秦燕行治病。虞臻得此消息,大为吃惊。 他知晓皎皎一向手段很多,不似喜爱攀附的菟丝子,但却没想到她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令秦燕行重病,甚至连良医也看不出病因。那一座小小的石雕,究竟如何能令秦燕行大病不起的? 在他好奇的同时,自然不会错过此等大好良机,立刻将密信烧毁,然后大步走到案前,让流殇去请葛老和陆武夷等人商议要事。 当夜,众人讨论了一宿,终于在天明时达成意见统一。随后陆武夷和其余几位大将便分头行动,带领大军分几路向长安的方向而去。 十二月二十三日小年夜,冀北军忽然夜袭闻喜,与此同时驻守在河内的大将章程也忽然发兵攻打安邑与大阳。 因为秦燕行大病,长安城已经隐隐有大乱的迹象,只不过并未显露。加上小年夜的放松,冀北大军出其不备,竟然一夜之间拿下闻喜,安邑与大阳三座城池。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秦王心系自己儿子的身体,此时却不得不迎战。 大周虽然良将颇多,但先帝时期妖后祸乱朝纲,逼的许多大臣不是交出兵权退隐,便是家破人亡。加上月前折损的孟覃与孟河兄弟,此时大周已是无人可用。 一月三日,冀北大军行至蒲州,在首阳山下安营扎寨。 原本准备赶回去和徐笙一起过年的虞臻,今年到底是没有回去,而是提前给徐笙写了信,言明这里的情况。徐笙听闻并未生气,她早已料到虞臻可能不会回信都过年,没想到却是料想成真。 只不过阿识与阿媛有些生气,被她也安抚了下来。 一月八日,冀北军对蒲城发起进攻,秦王派出手下大将刘明戚与谋士方纥玮坐镇蒲州,然而无奈冀北大军士气高涨,又有陆武夷章程虞舜等几元大将,和虞臻亲自坐镇,加上谋士葛老与百里明何思茅等一行人在,不过十余日蒲城便破。 一月二十一日,冀北大军入主蒲城,同时虞臻率领大军乘胜前行,来到长安最后一道屏障——潼关。 与此同时,荆州曹勐遒也攻下漫川关,正在冒着大雪在秦岭深山中穿越,即日便可到达蓝田城外。 回到信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徐笙牵挂着未能赶在年前,反而受战事所累滞留在临潼的虞臻。然而王府杂事诸多,她烦不胜烦。 二姑娘虞素宜自从三年前出了那等丑事后,隔了一年便匆匆嫁到了隔壁巨鹿,三姑娘四姑娘也于这三年间纷纷嫁人,事情已经少了许多。然管理王府杂事与店铺田地庄子便要耗费许多精力,加上她自己的铺子,平日里还要教养三个孩子,加上城内世家偶尔宴请,所以徐笙是一刻也不得闲。 没过几日,城外尼姑庵来了人,说风轻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屋子,自焚在屋内,将庵堂也烧为灰烬。来禀报此事的尼姑浑身上下都沾染着脏污,一看就是刚从火海里逃生出来的。 「贫尼等人未曾看好了尘,才致此祸事,是贫尼等人的不是。只是在庵堂内清修的几位夫人身体不便,大火烧庵堂之时,未能逃出来,也一同葬身在火海里,请王妃赎罪。」 徐笙言:「此事不怪师太,风……了尘她……罢了,此事你且不必再管,我会安排管事去帮忙处理此事,至于庵堂,王府会出资为你们重新修建一个。至于在庵堂清修的几位夫人家里,王府也会去赔罪一番,不过还是要劳烦师太前去告知。」 城外庵堂里的尼姑没几个是好的,这些徐笙心里明明白白。若不然为何庵堂里的尼姑为何什么事也没有,最后死的只有那些被看管的夫人?她看的清楚,却不想与其计较罢了。毕竟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风轻。 实际上,风轻那日离开时,徐笙隐隐感觉到她有轻生的念头,但却没有阻止。 打发了那尼姑,徐笙让绿柳带人去将风轻安葬在城外,又挑了一日让绿柳带着琛儿去为她上了一炷香。 二月初,秦燕行的病情越来越重,秦王已经不加掩饰,四处搜寻神医为秦燕行治病。 与此同时,虞臻带人攻下临潼,距离长安不过数百里。 而曹勐遒也带人到了蓝田城外,卯足力气攻打蓝田。 「陛下,我们逃吧!叛军快要攻打到长安了!」徐菁慌忙冲进宣政殿,对还在悠闲作画的宋陵起说到。 「呵……」 「贵妃急什么,有秦王世子在,担心什么?」宋陵起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自顾自地欣赏了半天自己的画作,有些不满意的蹙了蹙眉,又拿起画笔在画卷上添了几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画笔。 「秦王世子得了怪病昏迷不醒,陛下难道不记得了?秦王又不是足智多谋的,长安……眼见着就要破了!」徐菁看了一眼画上的女人,终于忍受不住了。 第二十一章 「六姐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得陛下如此念念不忘?明明是臣妾陪了陛下五年,却比不上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六姐姐?眼下就连叛军兵临城下,陛下你却还在想念她,致大周江山于不顾!」 「贵妃莫激动,朕记性不好,忘了秦王世子重病。」宋陵起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的怒吼,反而说到:「贵妃来帮朕看看,朕画的像不像,数年不见,朕快忘记六姑娘生的什么样了 」 「你……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徐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不求在你心中如同六姐姐的地位一般,但你也不能这般糟践我的心,让我去给你看六姐姐的画像像不像……」 宋陵起淡淡道:「你当初不是以你六姐姐的名义接近我的吗?」 徐菁面色一滞,似是被揭开了遮羞布。 「那你为何要纳我为妃?你若是不喜欢,何必要纳我?」 宋陵起慢慢的卷起画,笑起来:「与朕而言,纳谁都无所谓,不过你与她同出一族,朕想着你们或许有些相像。」说完他打量她许久,又道:「不过如今看来,你们一点也不像。」 对这似是贬低的话,徐菁面色发白。 「你也不必如此,你所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这些朕都给了你,何必再强求其他?」 「我是真心心悦你的!」徐菁忍不住道。 「又有何差?」 徐菁终于后退几步,无力的扶住旁边的架子,惨淡道:「你心中一点都没有我吗?」 宋陵起垂眸思考道:「多谢你这些年的陪伴。」 徐菁呵呵笑起来:「我错了,我当初不该嫌弃虞臻的,早知道他会有今日这般成就,我也会弃了你而选虞臻的。你就是个懦夫,心悦的不敢争取,只会躲着在这里作画,连让徐笙知晓都不敢。」 「不,六姑娘的良人不是我。而且冀北王他……对她很好。」说完,宋陵起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我要读书了。」 「皇上,徐贵妃挂念皇上,皇上怎可如此对待贵妃?」梁太后走进来道。 「臣妾拜见太后。」徐菁行礼。 梁太后未曾看徐菁一眼,而是看着宋陵起不悦道:「哀家早就让你忘了拿徐氏,你偏偏不。现在她已经是逆贼虞臻的女人,与我大周势不两立,你还念着她!」 宋陵起不做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立刻收拾东西跟我走,叛军即将攻入长安,我们随秦王一起去秦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大周的天下终有一日会夺回来的。」梁太后扫视一圈宣政殿,目光触及道龙椅上时,停顿了一瞬间。 「母后和贵妃走吧,朕是大周的皇帝,朕要留在长安。」宋陵起面无波澜,似乎并不惧怕。 「你……」梁太后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了,转身就往外走:「贵妃将大皇子带上,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福全,立刻为皇帝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出发。」 既然皇帝不愿意,那她就将他绑走。 看着徐菁和梁太后远去的背影,宋陵起目光悠长,静默了一瞬间,摇摇头低声道:「你们都错了,我哪里是忘不了她,我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我所念的……不过是我为数不多的肆意与自在罢了。」 宋陵起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五年前花朝节的初遇。 那时候,他虽然被母妃逼着在父皇面前与几位兄长争宠,但好歹有片刻喘息的时间。那年花朝,他只记得落花满天,与女子灵动肆意的笑声。 那是他所期盼的,也永远触不可及的自由。 「花朝节又快到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大殿里,传来一抹叹息。 二月三日夜,冀北军夜袭临潼。 第二日,梁太后携周帝后宫连夜出逃秦州,抛下一众大臣。 同日,曹勐遒率领十万荆军攻下蓝田,而虞臻也率领冀北军拿下临潼,不曾停歇,同时出发向长安方向而去。 「怎么是你,皇帝呢?」行至咸阳,梁太后掀开周帝撵车,见到车内之人,大惊失色。 「大胆奴才,皇帝呢?皇帝去哪里了?」 福全穿着皇帝的衣服,连滚带爬的从座位上摔下来,在撵车上就开始嘭嘭嘭的磕起头来:「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是陛下……陛下让奴才如此做的。」 「陛下在何处?」梁太后厉声到。 「陛下……陛下……」福全迟疑。 「说!」 福全立即跪伏到地上,颤巍巍道:「陛下留在长安,说……说厌倦了这些年的日子,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让太后不要派人去找他,反正……反正大皇子也已经出世了,大周也后继有人……」 「混账东西!」梁太后怒喝到,衣袖一甩:「来人!将他给哀家杀了。」 「是。」守在撵车外面的太监们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福全,面无表情的爬上马车。 「陛下……陛下……奴才再也伺候不了您了!」福全说完这句话,不等梁太后手下的太监动手,便从衣袖里拔出匕首,刎颈而死。 「太后娘娘……这」 梁太后嫌恶的看了一眼:「不争气的东西,既然不要这皇位,自有人要。去叫秦王来,就说皇帝暴毙,哀家请他来商议后事。」 「太后娘娘,秦王世子今早又吐血了,秦王一直守着,怕是」 梁太后面色一变,勃然大怒:「要不是……要不是还用得着他们,哀家早就将他们处死了。」 「太后息怒。」 「滚!」 二月初的太阳还有些冷,虞臻带领着人,停留在长安城外的灞桥。 「禀王爷,秦燕行已经到了城东延兴门外。」流殇道。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必须赶在荆军之前,进入大明宫。」虞臻眼睛微眯,眺望眼前的长安城,冷冷道。 「是!」流殇抱拳。 两刻钟后,虞臻等人来到了芳林门外。 看着大开的芳林门,流殇迟疑道:「王爷,这是……」他以为,这是虞臻早早安排好的,与城中内应。 「孟循在太极宫,应对禁卫军。」知晓他的疑惑,虞臻冷淡道。百里明与陆武夷等人,一时间都疑惑极了,竟然都开始犹疑着,是否该进去。 「冀北王,请吧!」忽然,一道白色的人影出现在芳林门门口,面色儒雅淡然的看着虞臻。 虞臻面上一片复杂。 「是你。」虞臻骑在高头大马上,任由脚下马儿打转。 「正是在下,冀北王请吧!」宋陵起站在那里,由虞臻俯视着他,却依旧表情淡然,不露出丝毫的不悦之色。 虞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驾马缓缓,向大开的芳林门走去。 「王爷不可!」百里明叫住虞臻,看了一眼宋陵起,毫不掩饰道:「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埋伏,您贸然进去,万一」 「百里先生不必担忧,本王自有分寸。」宋陵起为人虞臻并不了解,但梁太后携周帝出逃一事,虞臻早上便收到了消息。眼下见宋陵起在此,便知晓了事情有古怪,但此时不是顾虑那么多的时候,梁太后出逃带走大部分禁卫军,剩下的那一部分由徐家大老爷的门生掌管,眼下孟循正与其周旋着,所以宋陵起手下哪怕有人在此埋伏,也不会有太多人,不足为惧。 第二十二章 「冀北王好魄力。」宋陵起微微一笑,侧身让路。 大批冀北军缓缓进入长安城,流殇与陆武夷等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死死的看着宋陵起,只要他一有异动,便立刻将他拿下。 对此,宋陵并不在意,脚步略微轻快。 大周早就守不住了,他不是做皇帝的料子,他父皇也不是。他父皇的行为,百姓早就不满已久,而自己若是在太平年间,或许尚能守成。但在此乱世……他守不住,也就只能找个守得住的人来守了。 宋氏皇朝,欠虞家一百多口性命,虞臻……有勇有谋,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天下的主人。 这也算自己最后为百姓做的一点事情,也是为她能做的仅有一点事情。 在众人的高度警惕下,宋陵起带人一路来到了含元殿外,在殿外停下问门口唯一一个小太监:「诸位爱卿已经来了吗?」 小太监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虞臻等人,颤巍巍道:回禀陛下,都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殿内候着您。」 「去请他们出来吧!朕有事要与他们说。」 「是,奴才……这就去。」 「劳烦冀北王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宋陵起冲虞臻点点头,从侧面去了含元殿后面的宣政殿。含元殿是平日里上朝会见诸位大臣的地方,而宣政殿则是批阅奏章的地方,二者离得极近。 「王爷,周帝不可信啊,这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百里明道。 「百里老弟莫急,咱们大军已经进了皇城,这大殿里的人有大多数都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剩余的禁卫军也不足为虑,且看看这周帝意欲何为。」葛老跟在后面开口。 「哎,我是担心王爷等等安危,我等死不足惜,可王爷却不能有事。」 「逆贼!」就在此时,含元殿里的大臣们纷纷走了出来,有眼尖的人,一眼便看到了虞臻,失声惊呼。 「他怎么进来的,怎么会这么快……」有人问。 「陛下呢?陛下叫我等出来,可陛下呢?」 「是不是这逆贼劫持陛下,让人开的城门,所以才这么快进来的?禁卫军呢,禁卫军人在哪里?」 在场大臣停在那里议论纷纷,惊慌失措。 「逆贼虞臻,我们陛下在何处,你若是伤了陛下,我等定是拼了命也要为陛下报仇!」一位白须老者走出来,站在最前方喊话。 「嗤,这些老酸儒,王爷可没有动他们的陛下。瞧那瑟缩的模样,若是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们杀了他家陛下呢!」章程嗤笑。 「章将军这话何意,老夫有些不懂。」百里明忽然扭头,吹胡子瞪眼道。 章程一听便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引得百里明不悦了,便连忙说:「百里老弟对不住,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不要生气啊!」 「哼!百里明冷哼一声,扭头不理。 「王尚书,朕在这里。」就在此时,宋陵起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正从侧殿那边走过来。 「陛下!」 「陛下!」 「陛下您没事吧!」那些大臣一见,立刻热泪盈眶的涌了上去。从昨日开始,他们便见不到宋陵起的面了,若不是他身边的小太监一直传令,他们险些以为陛下真的和梁太后一起,去了秦州。 从昨日开始,他们便等在大殿里,滴水未进。此刻高兴之余,身形不免都有些恍惚。 「诸位爱卿,你们受苦了。」宋陵起一把扶起王尚书等人,扫过众人脸庞后说:「叫你们来,是因为我有一件大事想要让你们亲眼见证。」 「陛下……」王尚书老泪纵横的看着他,目光触及到他手里的木盒,更是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在场的人都知晓,这里面放的是何物。 宋陵起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双手托着木盒转身,一步一步的向虞臻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爷……」流殇在余虞臻后面轻声叫到,有些担忧虞臻的安危。 虞臻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缓缓跪下…… 「陛下!」后面的大臣不忍,失声叫起来。 「冀北王有勇有谋,深受百姓爱戴。而朕在为五年毫无政绩,既不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间,又不能统一我大周河山。上愧对于天,下愧对于百姓,今日我便在此禅位于冀北王虞臻,望诸位爱卿全力辅佐新帝,造福百姓。」宋陵起扬声道。 「冀北王,请。」他将手中木盒打开举起,露出里面圆润通透的玉玺,整个人伏到了地上,显得极为的臣服。 虞臻盯着他看了半天,锐利的眼神让人忍不住躲闪,可宋陵起眼中却一片清明之色,面色淡然的看着前方。 「好。」他开口道,接过了手中木匣。 「臣宋陵起,拜见冀北王!」言罢,宋陵起再次伏地。 王尚书等人见此,具是泪流满面,然后扑通扑通纷纷跪倒在地,嘴里呼道:「臣,拜见冀北王!」 「起吧!」虞臻淡淡扫过众人的脸庞,一身冷硬的玄衣上泛着冷意。 宋陵起并未起身,而是继续道:「恳请冀北王早日登基,为黎民百姓造福。」 「恳请冀北王早日继位。」 「恳请冀北王早日继位。」 在场的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齐声喊到。曹勐遒闯进皇城的时候,便是见到这样一副景象。 虞臻拿下长安,在长安登基的消息,是于二月中旬传到信都的。消息甫一传到王府,王府上下喜气洋洋,脸上的笑意跟花儿一样。 他们的王爷当皇帝了呢! 与此同时,虞臻的信也送到了王府。徐笙看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虞臻的动作竟然那样的快,不过两个月,便攻入了长安城,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原以为这场战事还要耗上许久,却没有想到,竟然这般迅速的就结束了,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去趟书房,给你家王爷回信。」徐笙从软塌上下来,手心攥着虞臻的来信,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忽然,她头一晕,就往地上倒去。 「王妃!」绿柳惊呼,绿茗脚下一动,迅速上前接住徐笙,「快去请陈大夫!」她扭头对绿柳快速说到。 「奥……是……」绿柳连忙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王府外院,一个青衣男子与虞管家一面走,一面说话。 「姜大人,王爷在长安还未回来,粮草与兵器的事情暂时无人能做的了主。顾大人可曾说过,何时要这批粮草?」 「匈奴得知中原战事,最近蠢蠢欲动,守在幽州的虞将军将此事禀报给了顾大人,但是顾大人身在幽州走不开,所以派在下来一趟信都。」青衣男子连忙拱手,又说:「虞家军的粮草支撑不过一个月,而原先去年七月兵器掉了一批去冀北军中,现在也有些不足。」 「一个月……这怕是有些赶不上,这去长安一来一回也得一个多月呢!」虞管家捋着胡须道。 「虞家军不能等,匈奴人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进攻幽州。」 「这……那我帮你禀告给王妃,让王妃定夺吧!」这几年来,王爷都在外打仗,信都有事都是王妃处理的,这次也只能找王妃了。 第二十三章 「如此」青衣男子面上闪过一丝复杂,正欲说什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陈大夫,快……快点!」 「我说你这小丫头,你别急啊!」两人回头一看,便见绿柳拉着陈大夫的手,正小跑着往清芷园的方向跑去。 「绿柳姑娘,可是王妃发生何事了?」虞管家叫住绿柳,他经常来往清芷园,自然识的王妃身边几个婢女。 绿柳回头一看见是虞管家,便连忙将徐笙忽然晕倒的事情说了,然后又道:「奴婢先带大夫回去,王妃等不急,请虞管家见谅。」 虞管家点头:「你赶快去,我随后就到。」 等绿柳的背影不见后,青衣男子迟疑道:「王妃她……」 「王妃晕倒,此事便等王妃醒来了再议,姜大人不妨先回驿馆,等老奴通知您。」虞管家说,青衣男子点点头,看了一眼绿柳离去的方向,拱手离开。 「哎!也不知道王爷以后知晓此事,会不会将罪于我。」虞管家摇摇头,快步去了清芷园。 陈大夫坐在床前,沉默了许久。慢慢捋着胡须, 没有说话。 绿柳非常着急地问道:「陈大夫, 你快说说呀, 我们王妃到底怎么了!」 「急什么!」陈大夫瞪了她一眼说:「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性子这么急,没看我正在为王妃把脉吗?不要打扰我。」 绿柳跺跺脚:「奴婢还不是为我们王妃着急嘛!王妃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这么晕倒了。」 陈大夫摆摆手说:「你别说话,我耳朵边吵的紧,安静一点让我仔细摸摸王妃的脉象。」 绿柳闻言立刻噤声, 不敢再说话生怕打扰到陈大夫。 于是,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只闻徐笙安静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陈大夫慢慢收回手,绿柳见了连忙问道:「陈大夫, 我家王妃到底是怎么了?」 陈大夫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笑而不语。 「您快说吧, 奴婢求求您了,奴婢快要急死了。」 绿茗看着陈大夫的表情, 若有所思道:「陈大夫何以如此高兴,可是与王妃有关?」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小姑娘倒是聪明的紧。」陈大夫呵呵的捋捋胡须说道:「是好事, 是件天大的好事。,王妃……这是又有喜了!」 「什么,王妃有孕了?」绿柳惊呼, 重复了一遍陈大夫的话。 陈大夫点点头,笑呵呵的看着欣喜若狂的绿柳。 绿柳高兴起来,连忙道:「王妃醒来,要是知道此事,定是开心的紧。陈大夫多谢您,刚才是奴婢太担心王妃了,一时失了礼数,还请您不要怪罪才好。」 「我一个老人家和你计较做什么?好了,我去开一服安胎的方子,王妃刚才是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才会导致晕厥。」陈大夫挥挥手,起身去外间写了房子递给绿柳道:「等这方子吃个两三日就撤了,不要再给王妃吃。是药三分毒,王妃身体康健着,也不用吃那些什么药。」 绿柳听了连忙点头,然后让绿茗陪着徐笙,自己将陈大夫送了出去。这时阿识和阿媛午歇起来找娘亲,却听婢女仆妇说他们娘亲晕倒了,两个小家伙吓得连忙小跑着到上屋。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晕倒,但是看那些丫鬟姐姐的样子,便知晓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一进来就问:「绿茗姑姑!绿茗姑姑!我们听说娘亲晕倒了,什么是晕倒了,娘亲怎么样了?」 绿茗虽然为人冷淡,但是看到两个小不点儿来了,面上还是展露一抹微笑,说道:「王妃没事儿,是小公子子和小娘子要当哥哥姐姐了。」 「嗯……姑姑的意思是说阿识和阿媛有弟弟妹妹了吗?」 「是的,小公子。」绿茗点点头。 阿识和阿媛立即高兴的拍拍手说:「真好我们要有弟弟妹妹了!」 然后两个孩子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几步跑到床边,撑着小手趴到床前,盯着徐笙小腹,伸出手在那里轻轻碰了碰。绿茗在一旁看着,淡笑开来。 再说虞管家得知徐笙晕厥的消息后,将姜昀送到王府大门口后,便匆匆地往清芷园赶去,恰巧遇到绿柳送陈大夫出来,于是便询问了一番,得知徐笙是有孕了,而不是身体不适,立即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忙道:「我赶快写信告诉王爷,王妃又有用了。想必王爷知道这消息,会极为高兴。」 「哎,虞管家,这种事情还得王妃亲自写信才是,您去写信……这算什么呢?」绿柳捂嘴笑起来。 虞管家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绿柳说的是……说的是,我真是老糊涂了。」 「你快去送陈大夫,不用管我,我还有别的事情,王妃还没有醒,我就不去打扰了。」说完,虞管家朝陈大夫拱拱手,然后提着衣摆往外院去了。 绿柳和陈大夫看着他的背影都无奈的笑了笑,虞管家是多么关心王爷的子嗣问题,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下王妃又有孕了,他自然是高兴不已。 「虞管家,王妃怎么样了?」姜昀听到脚步声回头,便见虞管家兴高采烈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于是停下脚步,状似无意间问道。 「姜大人,您还没离开?」虞管家这才看见姜昀,行了礼后惊讶地问到。 姜昀苦笑:「刚才已经离开了,却发现自己将荷包落到了王府,正折返回来寻找。」 「原来是如此,那让下人帮大人找便是,怎敢劳烦大人亲自动手?」说完,虞管家便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下去让找几个人来一起寻找姜昀的荷包,然后又回过头对姜昀说:「大人有所不知,适才我去了王妃的清芷园,得知王妃又有身孕了,着这才喜不自禁,没看到大人在此。」 「王妃又有孕了?」姜昀怔怔的问道。 「是啊!这都三年了,王妃终于再次有孕,真是可喜可贺。」 虞管家好似没有发现姜昀表情的不对劲儿,只是说到:「至于粮草和兵器的事情,等王妃醒来后,我就会向玩王妃禀报,请姜大人稍等,在驿馆稍作休息,明日我定会派人去驿馆通知大人结果。」 姜昀点点头,没有异议。 虞管家便又与他寒暄了几句,这才让姜昀自便,王府还有事情他便不奉陪了。姜昀便让开路,目送于管家远去。 她怀孕了,姜昀想。 徐家这位表妹,自己其实与她素未蒙面,所以自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而且他也早就知道她嫁给了王爷,也是因为她的缘故,自己得以被王爷任用,所以理智上自己不能有任何的愤恨,事实上自己也没有愤恨。可是得知她怀孕,自己心里到底是有一股异样。 然而姜昀分得很清楚,如今表妹已经嫁给了王爷为妻,自己当然是不敢再县露出什么不对来,否则不仅对对那位素未蒙面的表妹不好,也对自己不利,若是王爷知晓了,怕是要怪罪于他们,他不能连累那位表妹。 王爷虽然当初顶替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在庄子上看押了一年,但是但是王爷却与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现在能在兖州为百姓做事,都是王爷的恩情,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这般想着,姜昀又回头看了看适才虞管家来的方向,慢慢的往外院走去。 第二十四章 他不知晓自己离开后,虞管家特意招来了王府的下人,询问了一番他听到听到王妃有孕后的反应。 得知他只是发了一会儿呆,便离开了王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虞管家自然知晓姜昀与徐笙的尴尬关系,毕竟当时虞臻顶替姜昀的身份时,是他就陪着姜昀在长安做管家,所以对这其中的事情是一清二楚。他就怕这位姜大人对王爷有所记恨,或者还对王妃有惦记,故而让人专门盯着,但如今看来这位姜大人很是识时务,并不需要自己提醒。 当初王爷带着王妃一回到冀北,便将那位表公子放了出来。那时再将他送回江南与长安自然是不可能,届时若是暴露了徐笙的身份,定会对徐家有所不利。 所以这位姜大人,必须留在冀北在王爷的眼皮子底活着。 那时王爷对于顶替姜昀身份,又迎娶了本该属于他的妻子一事有所愧疚,所以在发现他才华很是不错后,便将他留在了冀北做一名小官员。后来王爷派顾大人镇守兖州,姜昀便跟着一起去了。 哪怕王爷心胸再宽广,也不可能让这位姜大人与王妃见面,故而将他派到远远的。没想到这次两人还是见上了,也不知道顾大人是怎么想的,派谁不好,非要派姜大人。王爷回来知道此事后,怕是要好好将他收拾一顿。虞管家摇摇头,想到。 徐笙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落日的余晖从窗户射进来投在地上,冷冷的日头照在徐笙脸上,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伸出手挡住眼睛嘤咛一声道:「绿柳,现在是何时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绿柳掀开帘子快步走进来,一面俏生生的回答道:「回王妃,现在已经是巳时,太阳满上要落山了。」 「怎么这么久,我何时睡过去的,我竟然一点也不知晓。」徐笙显然是忘记自己是晕厥过去的,竟然还以为自己在午歇,然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绿柳抿唇笑起来说:「姑娘可是糊涂了,您刚才身子不适,晕厥了过去。」 「我这是怎么了?」徐笙渐渐回想起晕过去前发生的事情,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些疑惑的问到。 自己若是身体有问题,绿柳不可能这么开心的笑。想到小日子已经推迟了好些天,她心头渐渐浮上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她心头狂跳:「你告诉我,是不是……」 「您怀孕了,姑娘。」绿柳知晓她的意思,索性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给徐笙奉上一杯热茶,脸上笑意灿烂。 「我怀孕了……」徐笙伸出手轻轻在小腹上抚摸,慢慢重复到。自从三年前生下阿识与阿媛,她便一直没有动静,陈大夫也说自己的身子无碍,可就是没有再怀孕。加上已经有了龙凤胎,所以自己便再也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了。可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又有了孩子。 这三年来,她和虞臻一直聚少离多,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本就比较小,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去避孕,于是平阳那几日,居然就让她怀孕了。 徐笙想到自己在平阳,为了讨好虞臻,做了很多主动的事情,于是脸蛋渐渐烧起来。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阿识,阿媛和琛儿坐在那里没有立即吃饭,却是都认真的盯着徐笙的小腹。见此,徐笙放下碗筷笑起来:「你们这几个小鬼头快赶紧吃饭,你们盯着我的肚子,能盯出花来吗?」 「阿娘,这里面是不是有个妹妹呀?」阿识问到。 徐笙笑着点点头说:「是啊!但是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你们三个……是想要妹妹还是想要弟弟呢?」 「想要弟弟。阿识已经有阿媛妹妹了,所以想要个弟弟,然后和阿识起玩儿,阿识把小木马给弟弟玩儿。 这时候的阿识还天真的以为,弟弟跟妹妹一样软萌可欺。 「那阿媛和琛儿呢?」 阿媛声音糯糯:「阿媛想要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小婶婶生的,不管……不管是的弟弟……还是妹妹,琛儿都喜欢,长大后也会好好保护他们的。」琛儿如此说到,只是表情有些恹恹。 徐笙笑容收敛起来,她想到了前些日子,琛儿去给风轻上完香回来时不开心的模样。 「那你们说好了,以后要好好疼弟弟妹妹,可不能撒谎。弟弟妹妹虽然现在还小,但是也能听到你们说的话。」徐笙说完,便让几个孩子用膳起来,自己却若有所思。 晚上用完膳,几个孩子就有些困倦了,徐笙就让乳母把几人送回去睡觉。绿柳走进来将晚膳收了下去,奉上一杯热茶,对徐笙说:「姑娘,王爷现在已经入主长安了,不知道何时来将您接去长安。咱们离开长安已经已经有五年了,也不知道老爷夫人如今如何。」 徐笙手里拿着一根簪子把玩:「此事说不定,可能等你家王爷那边儿事情都安顿了下来,才着人来接我们,况且我这刚怀孕也受不了舟车劳顿。」 绿柳看看她的小腹,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既然王妃不担心王爷被别的女人抢走,那么她也便不说了,省得王妃心烦。 第二日,虞官家又来了清芷园,先给徐笙请过安后,便将姜昀的意思禀告了徐笙,让徐笙定夺。 自然,他没有蠢到将来人是徐笙表说出来哥,只是告诉她有这么一位大人。 徐笙也没有思考,便直接问:「这事情我怕是做不了主……」 虞管家于是就道:「王爷眼下不再信都,整个冀北就属您最大。况且王爷离开前也说过,若有什么事情就让王妃您定夺,所以王妃您不必有所顾及。」 徐笙听了,思虑许久。 「既然如此,那我便斗胆做一回主,让少尉司的人边将粮食和兵器给那位大人吧!眼下王爷才攻进长安,许多事情还未曾安顿好,如果匈奴人攻进来,将不堪设想。若是中原被匈奴人侵占,百姓将民不聊生,所以当务之急是幽州不能破。」 虞管家应道:「这是自然的,幽州有虞家军在,粮食与兵器运送到,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王妃您允了,那老奴便先告退,去将此事通知给那位大人。」 徐笙说:「虞管家你尽管去吧!待会儿我会让绿茗带着我的王妃印去趟少尉司。让少尉司的人把粮食和兵器拨给幽州。」 徐笙这一胎坐的安稳,并没有受到肚子里孩子的折腾。连孕吐什么的也不曾有,只是很是嗜睡,一天到晚有大半的时间在睡觉。 很快就到了三月,她肚子里孩子已经三个月大。恰在此时,虞臻的回信也来了。 徐笙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便见虞臻先是表达了自己对她怀孕一事的兴奋喜悦之情,然后又说了自己在长城的近况,最后在信的末尾提到,他准备让虞梁接她去长安,让她收拾好东西,若是身体没有问题,便随时可以出发,自己在长安等着他。 徐生收起信,思索一番后,便将出发去长安的事情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通知了虞梁及几位嫁出去的姑娘,和王侧妃等人。 几位嫁出去的姑娘,肯定是要封公主的,至于王侧妃和几位姨娘,都是看她们自己的意思。想等女儿封了公主一起住也可以,想在宫中太妃居所住着也可以。 第二十五章 然后,她又让人通知了虞梁,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他。虞梁大喜,于是连忙吩咐下去,从守在信都的一万大军中调遣出了两千人马,准备五日后护送徐笙前往长安。 将事情安排下去后,绿柳和绿茗等人便开始打点起徐笙和几个孩子的东西。他们的东西极多,要是只有五日,肯定是打理不好的。然而自从虞臻入主长安一事传来的消息传到信都时,徐笙便知道自己终究会去长安的,所以已经提前命人陆陆续续收拾了不少东西,并未手忙脚乱。 四月九日一大早,徐笙打着哈欠起来,勉强梳妆完毕,简单的梳了一个坠马髻,穿了一身家常的衣服,便上了马车继续睡觉。 马车一晃一晃的,慢慢开始启程了。阿识和阿媛还有琛儿都都懂事,知道徐笙现在怀有小弟弟小妹妹不能打扰,所以乖乖的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出城的时候,他们扒在窗前看着,见信都城门越来越远,便问道:「嬷嬷,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乳母摸摸阿识的脑袋说:「小公子,王爷当了皇上,您就是皇子,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阿识懵懵懂懂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家了?」 乳母说:「以后您的家就在长安。」 阿识和阿媛有些不乐意的,嘟嘟嘴。 乳母想:几人到底还是小孩子。要知道,他们这去长安可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王爷当了皇帝,小公子以后可就是皇子了,说不定还会当太子,成为下一任的皇帝呢!乳母光是想像就觉得自己幸运,她何其有幸,竟然能够当未来皇帝乳母啊! 虞臻这边也不轻松,他进入长安城已经有两个月。 攻陷长安的那日,宋陵起率领众大臣向虞臻跪拜时,曹勐遒刚好赶进来,见到这场景,整愣了一瞬间便道:「还是于小兄弟厉害,我们人老了,就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我输得心服口服。」随即,他便领着身后的将士们跪在地上,向虞臻俯首称臣。 两人早在三年前的河内宴席上,便已经做了约定。将来谁先进入长安城拿到玉玺,谁便称帝,而另一人则要向其服首称臣。 虞臻自然没有异议,他对当皇帝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不过当今皇帝昏庸无能,且宋家身上又有虞氏一族一百多口人的鲜血,所以他才举兵造反的。 事实上,只要对黎民百姓好,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虞臻对当不当皇帝自然是无所谓。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宋陵起竟然给自己开了城门,并将自己引进来俯首称臣。 虞臻真的很意外,但只要一想到宋陵起可能是因为皎皎的原因,才如此做的,便忍不住脸上发黑。 然而他却不能将宋陵起怎样。 就因为宋陵起是主动禅位给自己的,自己就必须好好对待宋陵起,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也与那些前朝留下来的大臣们不好解释。 值得安慰的是,皎皎又有身孕了。 届时宋陵起看到,定会羡慕不已。再有月余,皎皎便要来长安了,虞臻想到此事,便立即命人收拾了昭阳宫,等候徐笙的到来。 虽然改朝换代,但长安城的世家们受到的影响并不大,新帝看起来十分仁慈,并不喜好杀戮。不仅没有将他们这些前朝旧臣如何,反倒是还继续用他们。 所以才两个月,长安城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盛况,世家子弟们又开始进行日常走动往来,徐家也都被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长安事情整顿完毕,照例便要开始举行庆功宴,因为宫中并没有女眷,所以宴席便定在了芙蓉园。 是夜,芙蓉园内歌舞升平,管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刚开始的时候,众大臣还有些拘束。但看到他们的新帝面上一片淡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于是渐渐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交杯换盏饮酒作诗起来。 曹勐遒在座位上喝了一会儿小酒,见虞臻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茕茕孑立,身边也没有一个人陪伴,冷冷清清的,衬得整个人更加冷硬。 于是便举起酒杯道:「陛下,您已入住长安两月有余,身旁却无一人相伴,臣有三女,个个貌美如花,臣愿意奉上她们,让她们入宫陪伴服侍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虽然这样问着,但曹勐遒的表情已经是笃定虞臻会收下。 虞臻这才抬头,他举杯喝了一小口淡淡道:「多谢荆王好意,只是朕已有娇妻爱子在旁,再有半月便可到达长安,所以荆王好意怕朕心领了。」 「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常事,陛下多一人服侍也是好事,想必未来的皇娘娘也会高兴有人和她一同陪伴陛下。」 虞臻却还是拒绝:「朕心系天下,于女色一事并不上心,荆王好意朕心领了,但此事还是免了吧!」 不要看其他的大臣们一副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万事不管的模样,但实际上他们都竖着耳朵,听着荆王与新帝间的交流。新帝出身冀北,长安世家并不熟悉。 然世家大族大多以联姻维系感情,自然是晓与新帝拉近距离的最好方法,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新帝的脾气如何,所以并不敢贸然的提出让皇帝纳妃,所以荆往此举正中他们下怀。 「荆王好意,陛下还是收下吧!」有大臣劝道。 然而他们便见着新帝忽然目露寒光,扫视了一圈下方,令众人顿时觉得周身气温骤然降,还有人打了个寒噤。 「朕还是那句话,此事作罢,纳妃一事还是以后再提。」 众人见目光坚定,也就不敢再劝。也罢,新帝竟然说等以后再提,那必然是有机会的,他们还没有见过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是不偷腥的。就连穷人家的男人有了两斗米,都要去换个小妾回来,陛下当然不能免俗。 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宴席上虽然仍是热情高涨,但是到底不如刚才那般热闹。 虞臻坐了没一会儿,便让众人先喝着,自己一个人离了席。 「陛下!陛下!您等等!」百里明刚才见虞臻离席,便匆匆放下酒杯追了出来。 徐峥顿下脚步,回头皱眉问:「何事?」 百里明道:「陛下为何不接受荆王之女?荆王俯首称臣,本就是一件幸事,若是他想反也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怕又是一场硬仗。您今晚,应该接受荆王好意啊!」 虞臻冷冷道:「此事不必再言,朕不需要用女人来维系朕的皇位。」 「陛下,臣知晓您不愿用女子来维系自己的皇位,但是眼下您刚登基,根基不稳,万不可意气用事啊!臣知晓您心中只有王妃娘娘一个人,王妃深明大义,想必是会明白您的。」 虞臻:「呵」 放屁! 「陛下,您这是何意?」百里明不解。 虞臻:「意思就是,朕惧内!」 百里明:「……」 百里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竟然说, 自己惧内? 他肯定是听错了, 他想。 「陛下……您……刚才说什么?」他艰难的问到。 「朕说朕惧内, 百里先生这次可听明白了?若是明白了,以后便不要一直谏言让朕纳妃。」虞臻有些不耐烦的重复到。 第二十六章 百里明看着虞臻,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到:「陛下可是在跟臣开玩笑?」 虞臻蹙眉:「朕,从来不开玩笑。」 那就是真的了…… 百里明有些不愿意相信,他们的陛下竟然会是一个惧内的人。在他看来, 说陛下惧内还不如说陛下好男风的理由来的更为让人信服。 毕竟王妃贤良淑德, 已是冀北百姓心中不可磨灭的事实。谁会相信,这么温柔贤良的王妃,会让王爷惧怕呢? 在他们看来,王爷只需要伸出一根小拇指, 便能将王妃欺负的死死的。也不知道平时,王爷是怎样欺负王妃的呦! 等等!百里明脑海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好男风……对!就是好男风! 难道陛下其实是好男风, 不愿意亲近女子,所以拿着王妃做挡箭牌, 所以说自己惧内?百里明觉得自己真相了。 昔日英明神武的形象崩塌,瞬间只留下一个大写的人渣在虞臻身上,百里明现在实在难以正视虞臻。 瞬间的功夫, 他的表情转变了许多次,可谓精彩纷呈。虞臻瞧着,也不知道这位幕僚又在想什么, 只是不悦道:「百里先生可还有事情?若是无视,真要先行一步。」 「朕吩咐流殇了一些事情,现在要去验收。」百里明只听他眼中已经是好男风的陛下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不可!」百里明立即道。 「嗯?百里先生这是何意?」虞臻不解。 「呵呵……臣……臣想说……今日宴席……今日宴席本就是为了犒劳大家,陛下您离去太早,会令长安士族心中不安。」百里明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在胡扯。可是为了不让虞臻离开,他只能这般胡言乱语。 他可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来,陛下身旁只有王妃一个人,所有人都一直以为这是陛下对王妃喜爱至极的原因,没想到到头来他们都是误会了王妃。这五年来,王府只有龙凤胎出世,哪怕陛下身旁一直只有王妃一人,王妃肚子也再没有音信,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是两人聚少离多的原因,没想到却是陛下骗了所有人。 现在想想,事情早早就有了端倪。 流殇和虞梁等人一直是陛下亲信,在陛下年幼时便陪伴在身侧,若是陛下好男风,那么这两人的嫌疑就最大了。可怜他们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人发现不对劲! 「朕今日举行宴席已经是抬举他们了,百里先生未免太过小心。」虞臻负手而立,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心头对徐笙的思念更盛。 然而百里明却又误会了,他觉得自己洞察一切,知晓了虞臻这见不得人的隐情,想着自己应该维护陛下的尊严,所以便不再勉强虞臻,反而道:「既然陛下不愿意,那臣便也不再劝谏陛下,只望陛下与王妃恩爱美满,再添一位皇子。」 「咳……您也不要太操劳,也要多一些时间陪陪王妃,流殇和虞梁两人虽然是陛下亲信,但是到底是男子,经常在宫中行走,怕是有很多不便。」 这样的暗示,应该很明显了吧!百里明想到。 「朕知晓了,劳烦百里先生挂念。」虽然是关心的话,但虞臻怎么觉得,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儿呢? 然而他没有多想,看在他祝福自己与皎皎和乐美满,再添一个孩子的份上,他不与他计较。 这时候,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还不知道,未来的皇后娘娘已经在再次有孕了。 百里明这态度虽然转变得十分快,甚至有些古怪,但是既然他不再在自己耳旁唠唠叨叨,劝诫他纳妃,那么自己还是很温和,不与他一般见识的。 于是虞臻又道:「朕还有事,便不陪回席上了,百里先生帮朕招待他们。一会儿回宴席上,也好生吃喝一番。」 陛下还是要去找流殇那个小子! 百里明咬牙切齿,对流殇恨极了,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向虞臻行了一礼道:「臣遵命。」然后直起身子,目送虞臻远去。 再也不能让陛下整日与流殇和虞梁那几个臭小子厮混了!陛下自小身边都是一些男子,难免会歪曲了取向,走上邪门歪道。以前是他不知道陛下喜欢男人,现在知道了,定是要好好防着这些个臭小子。 可怜流殇和虞梁俩人不知道自己无辜背了黑锅,以至于后来百里明房防着他们,不让他们接近陛下,他们还却是一头雾水,以为百里先生是不待见他们。 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今夜以后百里明着实变得极为不待见二人。哪怕多年以后,虞臻和徐笙儿女满堂,百里明也依然坚持着他的看法,认为二人与虞臻真的有一腿,所以一直防着他们。这让流殇和虞梁这对难兄难弟苦不堪言,却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百里先生。 这厢虞臻离开芙蓉园后,便命人驾车回了大明宫,然后径直去了昭阳宫,询问昭阳宫修葺一事。 这昭阳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亲自设计的。他知道,皎皎闲暇时喜欢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坐着,然后夏季夜里在秋千上看着星星乘凉,所以便将昭阳宫里的布局,在冀北清芷园上做了稍微变动,但大体一样。 「还有多久可修葺完?」虞臻在昭阳宫里踱步道。 「回陛下,必定能赶在王妃住进来之前完工,请陛下放心。」流殇陪在虞臻身侧说到。 这昭阳宫的修葺,正是流殇监工。因为是给王妃娘娘住的,所以他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目。虞臻要来检验工期,自然要陪在身侧。 可第二日被百里明知晓后,却又是另外一番想法。 虞臻点点头,径直进了昭阳宫正殿。整个宫殿虽然还未修葺完全,但是正殿里面的摆设都已经齐全,正在通风散气。四月的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虞臻在大殿里走动了几圈,便和衣躺在了这正殿里的床上,慢慢闭上了眼。 他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他和徐笙躺在这张床上耳鬓厮磨的场景,两人轻言细语的聊天说话,早上起来屋子里阿媛和阿识在大殿里跑来跑去,活泼动人惹人怜爱。 渐渐的,木芙蓉的香气从大开的窗户传进来,沁人心脾,芬芳氤氲。睡意涌上来,虞臻慢慢的进入梦乡。 长安城的士族们都知道,新帝还未当上皇帝,在冀北时便已经有了王妃,并且这位王妃还给他生下了一子一女,因为是龙凤胎的缘故,传闻是深受陛下宠爱。 只是到如今,也无人见过这位王妃的面,只知道他是出自宛城徐氏,也就是吏部侍郎徐侍郎的侄女。徐家在长城只算得上个不上不下的中等世族,原先并没有人特意去注意。眼下因为新帝的原因,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徐家身上。 他们可是知晓,当初前朝的秦王世子曾以叛国的的名义将徐家上下老小看押了起来。就在众人都以为徐家要阖族上下丢掉性命的时候,新帝攻入了长安。 于是这徐家,也就从阶下囚一跃成为外戚。 要知道,因为这位徐王妃生下龙凤胎的功劳,所以这皇后之位怕是胜券在握,所以这些世家便将目光放到了虞臻后宫四妃的位置上面。眼下新帝后宫空缺,若是自己的女儿宫夺宠,那么于全族上下都极为有利。 第二十七章 然而因为新帝暂时没有纳妃的意思,所以他们就期盼着封后之后,上奏给皇后娘娘,劝皇后娘娘为新帝纳妃。 另一方面,他们也期盼着能见识一下这位传闻中的徐王妃。毕竟这位徐王妃只是徐侍郎的侄女,而且还是庶出,虽然听说生得貌美,但是却无人听说过其名声。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也是默默无闻的,所以这些人不以为意,认为虞臻出生的冀北粗犷,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美人儿。长安去的姑娘,便是有三分的颜色,也能被夸大成七分了。 而长安世家的贵族女子们也期盼着徐笙的到来,想要一睹徐王妃的风采,和自己比较一下,看看她到底能不能配上陛下这般英俊伟岸的男子。 她们虽然还未见过新帝的样貌,但皆从自己的父兄那里听闻了新帝英俊不凡,龙章凤姿。再加上他年纪轻轻便得了帝位,定是有不凡之处。有自信的,便认为那位徐王妃,大抵是配不上陛下的,估摸着也就和乡下人进城一样。 这些,虞臻都是从暗卫那里知道的。他听闻后只是冷冷一笑。心想:以皎皎之姿,岂是你们这些寻常女子可以比得上的? 等皎皎来了长安,定要闪瞎这些人的狗眼。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安乐侯最近在做些什么?」 安乐候便是宋陵起,他主动退位候,便被虞臻封了安乐候。 暗卫面无表情道:「回陛下,安乐侯最近一直呆在侯府并未出门,他醉心于书画,并未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虞臻点点头,手指在案桌上轻叩,沉默了半响才道:「下去吧!继续盯着他。」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下,徐笙在慢悠悠的走了一个多月后,终于于一个风朗气清的日子,抵达长安。 朝中百官今日都有些疑惑,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陛下,今日早朝居然面带微笑,嘴角微扬,这般诡异的笑容让他们受宠若惊,都在猜测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新帝如此高兴。 思来想去,他们也没有想到。 唯一可能的是,新帝可能要对他们这些前朝官员下手了……于是这些前朝留下的官员不由都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被人抓住小辫子,会不会让陛下知道,然后收拾自己。 只有从冀北来的老人,高深莫测的看着他们。 于是,他们更加的忐忑了。 看着大殿里的众生百相,虞臻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进行无谓的争吵。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说到:「诸位爱卿先继续讨论,等你们有了具体的决策,再呈给朕。」 「好了,若是无事,那便退朝吧!」说完,便匆匆离去。 百里明站在下方,张张嘴却还是没有叫住他。他知晓,今日是王妃来长安的日子。 可是他却并不高兴。 王妃来长安了,也就说明虞梁那臭小子也来长安了。陛下那么迫不及待,莫不是为了虞梁?可以说,百里明的脑回路与常人大为不同,旁人或许都以为虞臻如此是与徐笙感情深厚,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下朝准备去赶去迎接她。 可是百里明却认为,他是去接虞梁的。 陛下,您可千万别露出什么馅儿啊!若是被王妃知道了,王妃可不得伤心死? 百里明明站在大殿里,听着耳旁众人的吵闹声,默默在心里为虞臻捏了把汗。 虞臻不知道自己的幕僚内心戏如此丰富,此时的他已经在昭阳宫里,来回踱步,不停的叫人去打探情况,看徐笙什么时候进城。 又是将近半年未见,皎皎又怀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受什么苦,时不时又瘦了。他当年可是见识过,皎皎怀孕时的痛苦。 若不是于理不合,他现在都已经去灞桥亲自接皎皎进城。 马车晃悠着,终于到了灞桥。 徐笙还在小憩,忽然感觉身下马车停了下来,还未出言询问,便听到外面有人大声道:「臣流殇拜见王妃。」 「王妃一路幸苦,陛下在昭阳宫正候着您,派臣哎迎接您入宫。还望王妃谅解,不要怪罪陛下。」 徐笙撩开帘子,便见着流殇带着一众将士边将跪在地上,恭敬的向自己行礼。 「快起来吧,流殇!」见到是熟人,徐笙很高兴。 阿识和阿媛也撩开帘子喊着:「流殇叔叔!流殇叔叔!」 流殇看了他们一眼,乖乖行礼道:「臣见过两位小公子和小娘子。」说完,便又转而对徐笙道:「陛下在昭阳宫中等候,为免陛下久等,王妃还是尽快和属下一起入宫!」 徐笙点头没有异议,于是马车再次动了起来,马蹄声哒哒的响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长安城走去。 灞桥距离长安不过数里的路程,所以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便抵达了延兴门。 徐笙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人声鼎沸, 便掀开了帘子一角, 看了出去。只见城门口站着两排守卫,手里或持着长矛,或持着长剑,一脸正气的维持秩序。 「来者何人?长安城内不允许纵马,若是哪位大人的女眷,还请出示令碟。」有眼尖的守卫看到徐笙他们, 立刻喝到。 不怪他们紧张, 实在是他们太招摇了。徐笙来长安本就有两千人马护送,再加上今日流殇前来迎接的时候,带来的五百人马,看起来气势汹汹。这么多人马想要进城, 守城卫将见了,自然要仔细盘问。在长安城内, 一般公主王孙出行,最多也不能超过二百人, 徐笙这都两千多人了,守城卫将害怕是哪里来的想要攻打都城的歹人,已经拿着矛命人赶紧关城门了。 「守城卫将队长可在?」流殇骑着马, 从兵将里面出来,问那守城小将。 「我这就去请队长,你们等在原地, 不可靠近!」那守卫看看其余的守卫,准备去叫守卫队长。 流殇看了一眼徐笙的马车,生怕她不耐烦,于是便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道:「我乃奉化将军流殇,今日奉陛下之命出城迎接陛下王妃娘娘,你们还不速速让开路,迎娘娘入城?」 奉化将军流殇?那些守卫一听,便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是陛下身边的流殇将军!虞臻称帝不过两个多月,但是这些守卫确实他从冀北带来的将士,怎么可能没有听过流殇的名字?所以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不该放行。 还是一位瘦弱的小将出来,看了一眼令牌,先行了一礼,才不卑不亢道:「末将拜见流殇将军。」 「请将军稍等,末将等人做不了主,还要请我们的张队长前来,才能给将军放行。」 「那你们快点。」流殇皱眉,没想到进个城还要这么麻烦。 这时候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慢慢交头接耳起来。 很快守卫队队长便急急忙忙从城内跑了出来,他先是慌乱向徐笙行了跪拜大礼,这才对流殇道:「流殇将军,陛下规定,入城不得超过二百随从,您这人太多了,末将末将也做不得主啊!」 张队长苦着脸看着流殇身后的两千五人马,心里忐忑。 他居然拦了未来皇后的大驾,完了完了,他这辈子到头了。可是陛下的命令又放在那里,公然违背也不好啊! 第二十八章 早上一大早流殇将军出城,他也是见到了。还心想流殇将军这是急着去干什么呢,天还没亮就出城了,原来是出去迎接未来的皇后娘娘啊! 明明流殇将军出城就带了十来个人,怎么回来就带了这么多人马,真是让他难做。 「是我忘了。」流殇皱眉,转而对身后的一员亲信说到:「你先带虞梁将军去西营,顺带把我带的人也领回去。」他刚才是怕陛下久等,便急着送王妃进宫,一时间忘了入城不能带太多人马。 「是。」 流觞点点头,然后对虞梁说:「你先带着的兄弟们去城外的西营,陛下从冀北带来的兄弟们都驻扎在那里,我先带着王妃娘娘和几位姑娘入宫见皇上,你就等安顿好了再进宫向陛下复命。」 「不过陛下眼下也不一定有空。」说着流殇看着徐笙马车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虞梁瞬间懂了,他笑呵呵的摸着头道:「好你个流殇,你小子懂的多呀!行!我知道了,我先去把弟兄们安顿好,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喝酒聚一聚,兄弟我们都大半年没见过了。」 「速速让路,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娘娘。」流殇挥手,然后看着虞梁带着大军离开。 守卫队队长一听,立即对其余的将士们吩咐:「快!快把路让开!」那些守卫便立即开始疏散百姓,很快就让出一条路来。 很快,马车又晃悠悠的走了起来,被拦截在两旁的百姓们摇摇头,啧啧两声就又继续走动起来。 延兴门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城内世家的耳中。他们得知原来今日是陛下的在冀北的王妃今日入宫,才晓得自己早上在朝堂上乃是虚惊一场。 「可见到那位王妃娘娘的样貌了?生的如何,可真如传闻中那般貌美?」有人好奇的人家问。 「回主子,奴才并不曾见到,那位王妃娘娘一直未露面。」打听到消息的奴仆回答。 「罢了罢了,待封后那日也会见着。」 新帝早就让钦天监的人开始挑选日子了,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长安城里稍微有一点势力的人家都知道,所以才早早放弃了希望,没有想着谋取皇后一位。 这新帝连告诉都懒得告诉他们,这不明摆着爱极了那位王妃,早就一心一意的想要人家当王妃了吗?他们犯不着弄个没趣儿,巴巴的凑上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哎!要说失望,怕是荆王家的几位郡主要失望死了。他们可是早就把皇后当做自己囊中之物呢! 刚好荆王重兵在握,荆王家的几位郡主若真想为难未来的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也只忍了,毕竟她娘家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世家。哦!也不对,这位皇后娘娘还有新帝的宠爱在身呢! 也不知道这宠爱能维持多久,希望不要早早的就被荆王家的几位郡主给弄下去了,不然等他们女儿入宫,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皇后,和一个娘家势力雄厚的皇后,明眼人都知道谁更难对付一些 。 徐笙不知道,她刚来到长安城,长安城的众世家们就已经开始计较日后,觊觎自己的三岁夫君了。 说起来,徐笙回长安城最高兴的,怕是要数徐家人最高兴。虽然当初徐笙连累他们进了大牢,差点被砍头,让她们怨怪不已。可是很快随着现在的新帝登基,徐笙摇身一变变成了新帝的妻子,徐府众人的心思立马就变了。 据说六丫头马上就要封后了,而且还为新帝生下唯二的儿女,这皇后的位置也是她还没有进京,新帝便让人开始准备封后大典,可见新帝对六丫头有多么宠爱。 真没想到昔日那个借住在家中的表公子,竟然是当今新帝。 徐笙进了大明宫后,后便被流殇引着一路去了昭阳殿,至于虞素宜等人,则被流殇找人安排到了几处宫殿里并解释到:「几位姑娘,陛下意思是等你们歇息好了,明日再去给陛下请安,今日先休息一日。」 虞素宜等人害怕极了这位三哥,自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况且她们也着实很累。 昭阳殿离虞臻的紫宸殿极近,是历来皇后的居所。虞臻登基后也没有大改,还是沿袭着前朝留下来的东西住着,反正这些他也不讲究,若是皎皎在意,他可以让皎皎随自己心意来再挑选地方。 「皎皎,你来了。」 徐笙牵着阿媛刚迈入昭阳殿,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便见虞臻正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他穿着黑色的袍子,脸上带着欣喜,是少有的傻样。 徐笙放下牵着阿媛的手,微微一笑道:「是,是我。这些日子,夫君可曾想我?」 她站在大点门口,柔柔的看着他,虞臻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温柔的眼神下了。半年多来的思念,只化作一声「想」,随即他便向前夸了一步,将她揽进怀里。 候在昭阳殿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就看见一向冷面的新帝,脸上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哈哈的大笑着,嘴里还傻乎乎道:「皎皎,不是梦这不是梦,我想你想的好苦!」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活像个在家中终于等到夫君归来的怨妇一样的陛下,久久不能回神。 出于对自己陛下的威严着想,新侍候在虞臻身侧的太监何德升眼睛一瞪,扫视过去。那些宫女太监们便立即吓得不敢再看了,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也捂上。 「陛……陛下」何德升满意后,复而小心翼翼的喊着虞臻。 「何事?」虞臻不悦道。 「陛下,王妃娘娘与几位小主子怕是有些累了,这奔波劳碌的,还是让王妃娘娘先进殿里去歇着吧!」 虞臻一听,连忙松开抱着徐笙的胳膊,轻轻的环住人,看着她道:「对,先进去歇着,想必你累坏了。」 他小心翼翼的搂着她道:「我等了你一个多月。」 徐笙听出来其中的委屈,便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脑袋,就像是拍大型犬类一样,然后点点头说:「是啊!所以……」 「我想坏你了。」她低声道。 「真的?」虞臻眼睛一亮,「我就知道皎皎你也是想我的,走,我们进去说。」 徐笙点点头,叫上几个孩子一起,往里面走去。 走了没两步,虞臻便见着阿识和阿媛他们跟在徐笙后面,呆呆的望着自己。于是便好笑的停下来问:「可是不认得父王了,怎么这般看着我?」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自己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听说小孩子忘性最大了。 虞臻忽然弯下腰,一把抱起了阿媛道:「阿媛,还记得父王不?」 阿媛吓了一跳,起先有些害怕,但在看到徐生安抚的眼神后,便平静了下来。双手环住了虞臻的脖子,声音细细的问道:「你就是父王吗?」 「是啊,我就是父王。怎么,阿媛真不记得了?」虞臻皱眉道。 「阿媛的父王长得不是这样,父王没有胡子,你有胡子,你不是父王。」童声软糯,却说着极为伤人的话。 虞臻愣了一下,看看徐笙再看看阿媛,和徐笙一起噗嗤笑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这是哪里来的野人,才不是我们阿媛的父王,对不对阿媛?」徐笙便打趣起来。 「是野人,也是你的男人。」虞臻低笑着,有些不怀好意。 徐笙斜了他一眼, 在他胳膊上轻拍道:「赶紧把你的胡须剃了, 难看死了。」 虞臻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很丑?」 「对对对,丑死了。」徐笙嫌弃他胡子扎人,而且看起来像个大叔,「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嫁了个老男人。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这副模样, 论辈分我都该唤你叔叔了。」 虞臻讪讪的放下手, 喝到:「胡闹!」 徐笙不被他吓到,似笑非笑的凑到他跟前:「叔叔?」 虞臻耳根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胡乱到:「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声音有点大, 阿媛被吓了一跳,扭头就去找徐笙, 挣扎着想要从虞臻怀里下来。 「娘亲,阿媛好怕!」女童带着哭腔喊到。 虞臻见了连忙止住笑声, 慌忙哄到:「傻阿媛,我就是父王啊!只不过是没有刮胡子罢了,怎么就不认识父王了?」 他用求救的目光看徐笙, 徐笙却扭过头低骂:「该!」 虞臻无法,只好继续哄阿媛:「等父王把胡子刮了就和原来一样了,阿媛不记得父王给你买糖葫芦吃了吗?」 「真的吗?」阿媛打着嗝, 歪着脑袋迟疑到。 「自然是真的,父王不骗阿媛。」徐笙也跟着点头确认。 虞臻留了胡须,看起来整个人老成了不少,但也难看了不少,徐笙就喜欢白白嫩嫩的年轻小白脸儿,暂时还欣赏不来成熟派大叔,所以也推推虞臻的胳膊说:「看看,你把阿媛吓坏了吧?赶紧去把你那破胡须给剃了,见着就惹人厌。」 虞臻一时间也没回答好还是不好,只是抱着阿媛俯视地上的阿识和琛儿道:「走吧!进屋。」 阿识和琛儿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跟在夫妻俩人的后面。 几人刚进去,大殿外的宫女们就互相对视了一眼,原来陛下的王妃竟然这般美貌!传闻并没有夸大! 要知道她们身为女人,刚才初见王妃时,可都晃了神,更别说陛下一个男人了。真别说,她们在宫中也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儿,可这么多人中王妃娘娘依旧能拔得头筹。也难怪陛下这般念着王妃,没见刚才都欣喜的亲自出来迎接娘娘? 以后她们就可有福了,跟着这样一个受宠的主子,在宫中可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们了。一时间,这些宫女们都在庆幸,自己被分到了昭阳宫。 进了大殿里,阿识和阿媛的瞌睡渐渐上来,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向徐笙撒娇,说自己困了想要觉觉。徐笙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就连虞臻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连日坐在马车上,连大人都觉得疲倦得紧,不怪小孩子觉得累。徐笙赶忙让人给阿识几个洗了澡,让他们先睡了一觉。 「先睡吧!一会儿用膳的时候我再喊你们起来。」徐笙摸摸他们的脑袋,虞臻在一旁便捡起她扔在旁边的团扇,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慢慢的给徐笙摇着。 阿识穿着白色的寝衣,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揉揉自己的眼睛:「娘亲,阿识害怕,娘亲不要走。」 初到陌生的地方,小孩子难免有所害怕,徐笙便安抚道:「你们睡吧!娘亲和父王就在这里看着你们。」 阿识点点头,乖乖的钻进被窝里和阿媛排排躺好。 见他们睡着了,徐生才开始和虞臻又开始悄悄小声聊起天,说起双方最近发生的事情。 「几位妹妹也跟着我一起来了,刚才本来准备和我一起来见你,但是流殇让人先把他们安排到了旁的宫殿,说是明日再见,我便没有让他们和我一起。」 虞臻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他对这些并不关心,反而是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到她小腹上说:「皎皎,咱们又有孩子了,这些日子你奔波劳碌,身体可有不适的?需不需要传太医来看一看。」 「说我哪有那么娇气,这孩子十分乖巧,也没有怎么闹我。这些天我睡得好吃得好,只是在路上有很疲倦罢了,休息一两日便好了,不用叫什么太医。」 虞臻看见她脸色虽然疲倦,但还算上红润,便不再勉强,只是说若是她哪里不舒服,就不要藏着掖着,直接传太医便是。 紧接着,徐笙又想起来风轻在庵庙里自焚一事,于是便将这件事情给虞臻说了,最后又看着他道:「是我不好,当日我便见她心生死意,但却没有拦着她。」 「她本就犯了死罪,只不过看在琛儿的面子上,我才饶她一命。眼下她自尽,你也不必自责。」 「我就怕琛儿长大了怨怪我。前些日子我让她去给风轻上香,他回来后就一直怏怏不乐的样子。我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么小的孩子都念着自己的娘亲。」 「由我亲自教导,你害怕什么。」虞臻摸摸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说:「别整日想那些事情,安心养胎,给我再生个漂亮的女儿,像你最好。」 徐笙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充满胡须的下巴,伸手摸了摸,心想还挺扎。 夜里虞臻搂着徐笙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醒来后,看着娇妻在怀,差点都不想去上朝了。然而何德升在门外催得紧,虞臻皱皱眉见徐笙没有被吵醒,这才自己穿了衣出去。 等徐笙醒来,便见身侧的床榻已经冰凉,她打打哈欠,有气无力的陪了阿识几人玩儿了一会儿,用完早膳,便有宫女通报说几位姑娘来了。 徐笙忙让人把饭菜撤下去,把虞素宜等人请了进来。 四姑娘虞素词姑娘一身白衣,头上半点首饰也无,只用银簪将头发挽起,神色哀愁寡淡,比四年前的模样差远了。她于三年前嫁到信都张家,但张家公子是个短命的,一直缠绵病榻,去年才没了的,算得上是新寡。 二姑娘虞素宜这些年倒是收敛不少,或许是她未婚先孕那件事情惹恼了王侧妃,也不知道王侧妃是怎么整治的,加上她婆家的磋磨,如今她看起来倒是规矩的很,有了世家大族女子的稍许气势。 不过触及她眼底的喜色,徐笙便明白这人还是这人,本性还是没变。以前在冀北王府不管她,就连亲娘都不纵容她了,所以她在婆家受了不少气,夫君还纳了表妹为贵妾,生下一儿一女。反倒是她,蛋也没有下一个。 「嫂嫂,三哥哥可说了什么时候给咱们册封啊!我们等着无所谓,嫂嫂你可不能等。我听说荆王家的几位郡主正盯着三哥哥呢,您可千万把三哥哥看牢了。」虞素词神情呆愣并没有劝着虞素宜,至于三姑娘和五姑娘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徐笙。 徐笙知道,她们关心的并不是自己何时封后,而是她们何时册封公主。她们眼底那种呼之欲出的急于扬眉吐气,她看的清清楚楚。 「昨日太疲乏,夫君并没有和我说。」 「嫂嫂你可要注意点,别到时候被荆王家的郡主截了胡,那可不划算。」 徐笙点点头说:「多谢几位妹妹的关心,我会的。」 第三十章 几人又旁敲侧击了一会儿,主旨便是让徐笙主动向虞臻提册封一事,毕竟若是皇后都册封了,她们这些皇帝的妹妹,自然也要册封。徐笙心里好笑,只是一律先应下,直说等虞臻回来后向他提。 几人的生母也跟着一起来了长安,只不过今日没来徐笙这里,所以几人还是比较好应付。没过一会儿,她们都满意的提出告辞。走之前,还逗弄了一会儿从外面疯玩回来的阿识几人。 几人心里想什么,她也清楚,无非阿识是虞小臻唯一的儿子,她们这些做姑姑的自然要讨好,至于琛儿和阿媛,则一直被冷落在一旁。 徐笙看着几人眼底藏不住的欣喜,无奈的摇摇头,又看看眼底一片死水的虞素词,心底一叹,只希望她尽早能走出来。 等几人离开后,徐笙立马头疼的给阿媛解释了一下几个姑姑为何不喜欢她的原因。小孩子心思最是敏感,她可不能让阿媛和阿识产生隔阂。虞臻回来的时候,徐笙正在教阿媛画画。 他没让何德升通传,直接大步走进来,自己先倒了一杯凉茶,粗犷豪放的灌下去,随手一抹嘴角水渍问到:「阿识和琛儿那两个小子呢?怎么不见他们?」 「不知道去哪里疯玩了,我让乳母和绿茗跟着他们,想必到了饭点就要回来了。好不容易不用上课,他正无法无天着呢!」 「过两日,就叫他继续去跟着先生上课,最近闲了下来,百里先生和葛先生也可以一直给他授课了。」原先百里明和葛先生虽然也教导阿识,但是他经常跟着虞臻外出打仗,所以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教着。 「也好。」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给你说。」紧接着徐笙便将虞素宜姐妹来找她的事情说了,虞臻听完皱眉道:「要真是给她封了公主,她怕是要更加猖狂,何家也压不住她了。」何家是虞素宜的婆家。 徐笙未发表意见,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到底一个爹,她不愿意在虞臻面前说她们坏话。 「我已经让礼部在拟封号了,还要过几日,让她等着。」 徐笙点点头,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封后的事情?」虞臻见她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兴味上头。 「难道你还准备封别人?」徐笙一面指导阿媛的手法,一面道:「你要是敢,也不会三天两头的犯怂。」 虞臻讪讪道:「不要那么直接……」 「对了,荆王家的郡主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又是你的一朵桃花啊!想不到你桃花挺旺盛。」 「就那回事,她们的爹想让我挑个女儿娶,但是我没要。」虞臻这里可不心虚,他可谓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了好吗?面对别人赠送美人儿,都能坐怀不乱,可以称得上柳下惠了,不,比柳下惠更厉害。 徐笙见他并不心虚,也就失了兴趣,原本她还以为中间有什么故事呢?她有些失望道:「我还准备看冷酷绝情的男子,上演狠心拒绝美人儿,只因为深爱自己的糟糠之妻的戏码呢!」 虞臻毫不留情的将徐笙训了一顿:「人家小姑娘家的,当面被削了面子,还活不活?」 徐笙笑笑没有说话,她也就说说而已,怎么真的让他当众不给人家小姑娘面子?虞臻也知道她不着调,整日最爱开玩笑,也没有往心里去,就看着她温柔耐心的教阿媛作画。 待徐笙给阿媛指导完,她用帕子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点点墨, 让阿媛自己先画着, 然后走过来看着他脸上的胡须蹙眉道:「怎么还不剃了你那胡须, 还真的准备留到明年啊!」 「到时候阿媛不恼,我都要恼了。」 虞臻扶额:「皎皎,你不觉得我这样会显得很稳重吗?况且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该到续胡须的年纪了。」 「二十八又怎样,我看还年轻着,又没有过三十, 做什么学那些老古董, 认为男人过了三十就该留胡须了。况且就算过了三十,也照样年轻。」 「我虽然很爱听皎皎的话,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听皎皎你的。」虞臻捋着自己一小揪揪胡须,难得坚持己见一次。 徐笙随手扔下手中帕子, 往外走去:「反正话我已经搁那里了,我最不喜欢有胡须的男子了, 你若是晚上还想和我睡一张塌上,那就就剃了。若不想, 那你随意。」 「我去外面乘凉,不要跟出来!」 「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续个胡须都要管了?」虞臻踱步到阿媛旁边, 低头看阿媛画画,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硬气一回,不能屈服。平日里一点小事情让着她无所谓, 反正是自己愿意疼着宠着,可这涉及到男人脸面的事情,怎么能听她的? 结果,阿媛正作画着,感觉旁边站了人,便一抬头就看到他黑乎乎的胡须,阿媛:「哇!娘亲,阿媛怕怕……」 虞臻:「……」不能屈服,不能屈服! 徐笙懒得和他过招,等阿识回来后,一家子一起用了午膳,虞臻便讪讪的离开昭阳宫,去了宣政殿。没办法,他还想午歇一下子的,可是一家子人都还不理他,他脸皮比较薄受不住,便一溜烟跑回了宣政殿处理奏章。 虞臻在攻入长安城的第三日,被荆王曹勐遒,前朝皇帝现安乐候宋陵起,与冀北一干旧部拥护登上了帝位,建国号为魏,改年号为安平元年,同时大封功臣。 下午礼部来了人,拿来凤袍让徐笙试衣。早在虞臻刚登基的那几日,他忙中抽闲便名礼部开始赶制徐笙的凤袍了。至于尺寸,他找了个和徐笙身形极像的宫女做的参考,先大致做出来,等徐笙来了长安再做修改。 反正徐笙才怀孕四个多月,还不是很显怀,提前留出一块来,过后修改便好。徐笙为虞臻的体贴感动了一会儿,随即又被他一脸大胡渣子的样子给弄的半点也不复了。 不要怪她肤浅,她从始至终都是颜控,就连当初愿意嫁给虞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颜值高。 没错,她就是个颜狗。 量完尺寸后,礼部的人便道:「娘娘,臣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退。」 徐笙挑挑眉,让人把礼部的人送回去。 虞素宜几人跟着她来长安,倒是都把自己的夫婿带上了,眼下他们夫君都住在驿馆,就等着虞臻册封了公主后,赐下公主府入住。 虞臻虽然很不耐烦她们,但也没有让她们久等,过了三四日,礼部拟好了封号,拿着单子让虞臻过目,虞臻嫌麻烦,便让人把单子送到了徐笙这里,让徐笙给选出来。 自然,他这几日为了表示自己不愿意刮胡须的坚决,还真的几日都没有在昭阳宫歇息,每日只是用膳的时候去,等要睡觉了,不用徐笙说,他自己就主动离开了,倒是叫习惯了他各种服从的徐笙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是坚决不愿意退步的,不然的话那大胡子男人谁要谁领走,她可不愿意要。当然……是开玩笑的,她会选择和他斗智斗勇,势必叫他刮了那碍眼的胡须。 徐笙拿着名单有些难以抉择,最后随意让阿识指了几个,没敢让人知道自己的不靠谱,赶紧拿了朱笔圈出来,让人送去给虞臻。 第三十一章 「他若是问了,你就告诉他,这是他儿子给他姑姑们选的封号,哪里若是有不妥之处,找他儿子不要找我。」徐笙对来送单子的何德升说到。 何德升既然能得虞臻贴身伺候,自然是极为受信任的,所以她倒是不惧将自己的懒散让他知道。 何德升咧着嘴笑:「是,奴才谨遵娘娘之命。」 陛下是个冷清的,他不敢胡来,只能守着本分伺候着,不敢有什么小心思。但是这位娘娘极受陛下宠爱,自己若是讨好了这位娘娘,地位也就更加牢靠了。 捧了徐笙给他的单子,何德升立即回了宣政殿,将单子给虞臻,然后有模有样的和虞臻学起徐笙的话来,竟然还有模有样的。 「行了,让少府的人给拟旨,拟好了呈上来朕盖完玉玺,就可以去颁旨了。」虞臻看完阿识圈的封号,嘴角微扬。 「是。」何德升又带着单子出门去,从宫城出去,去了官员们办事的皇城。 待经过皇城户部所在处时,户部的官员道:「着何公公去的方向乃是少府,可是陛下让人拟旨?难不成是封后的旨意,看这脚步匆忙的,陛下还真是宠爱皇后,这般的急。」 「你们莫不是忘了陛下的几位妹妹也来长安了?我猜这旨意是封公主们的。若是封后,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匆忙。封后的话,陛下肯定是要召集三省的人,还有整个少府的人去宣政殿。」 徐崇伯默默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新帝就是当初那个在书房受他教导的人时,他整个人的冷汗都出来了。还是后来听说他侄女徐笙颇受陛下宠爱,后来又见陛下虽然没有与他们亲近,但徐家众人都恢复了官职,他长子甚至还生了一级,入了翰林院。他便知道,陛下还是念着情分的。 这些日子,每次上朝,他都觉得十分玄幻,缓不过神来。 「哎,我忘了,听说皇后出自宛城徐氏,是徐侍郎的侄女,还没来得及恭喜徐侍郎啊!」 徐崇伯道微微一笑,与众人寒暄起来。户部尚书看着众人对徐崇伯众星捧月的模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很快,第二日圣旨便下来了,何德升亲自去颁旨。封二姑娘虞素宜为康平长公主,三姑娘为康宁长公主,四姑娘为康和长公主,五姑娘为康安长公主,均食邑三千。 第三日,朝堂上御史大夫宋潜弹劾户部侍郎徐崇伯结党营私,仗着侄女儿的势,接受其余官员的礼物,行买官卖官之事。 百官:「……」你不是在逗我玩儿? 勇士,乃真勇士也! 勇士!此乃真勇士也!朝堂上的百官都如此想。 只见那御史大夫一脸正气的看着虞臻,仿佛是自己出淤泥而不染, 不为权贵折腰之人。 虞臻沉吟道:「徐侍郎可有话说?」 徐崇伯不是有野心的人, 虽然诸位同僚将他捧的飘飘然, 但是到底是还有一分清明的,所以昨日这些日子有人要送礼,贵重的他都捡着拒了,只有一些小玩意儿才留了下来,谁知道就被御史告到陛下这里来了。 他从队伍中出列,连忙跪倒地上道:「请陛下明鉴, 臣虽然与几位同僚一起喝过几次酒, 但是绝不敢胡乱行买官卖官之事啊!况且臣位卑,怎有那等权利?望陛下明鉴。」 「我都看到了,你休要狡辩。你收了张大人的礼,答应为张大人的儿子入翰林院!」冯御史跳起来, 指着徐崇伯道。 「谁都知道王妃娘娘将要封后一事,你自然是有这能力的!臣以为, 王妃娘娘如此品德之人,不堪为后!还请陛下三思!」 虞臻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彻底收敛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眼底一片阴翳:「哦?是吗?」 百里明和葛老几人站在那里也不发表意见,倒是流殇和虞梁等人跳出来:「放屁!王妃娘娘在冀北受百姓爱戴, 娘娘善名远播,从不做那等仗势欺人之事。我们冀北的兄弟都认为,娘娘应为皇后, 母仪天下。」 「臣等也以为娘娘可堪为后,母仪天下。」葛老等人见虞梁他们说完,也立即出列应和。一时间,陆武夷等从冀北来的官员,全部都认为徐笙可堪为后。 前朝的官员们倒是没想到,着徐王妃竟然这么受陛下旧部拥护,竟然无一人反对!又有人觉得,这怕是陛下的心意,所以他们才如此统一。 反正,今日的早朝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讨论封后事宜的大会。 最开始跳出来的冯御史没想到,他只是想表现表现自己不惧权贵,敢于谏言,好让陛下对自己另眼相看。毕竟御史这位置,陛下也轻易不敢动,否则传出去名声不好,最多不同意自己的谏言,把自己训斥一顿就罢了,还能搏个美名。谁知道,却被那些个武官抓住不放:「你懂个屁!娘娘乃是在世观音,我们都是真心爱戴娘娘,岂容你胡乱污蔑!」 这些武官满口秽言,眼睛瞪大犹如铜铃,让冯御史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没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了,正如葛太傅所说,徐氏素有美名,深受百姓爱戴,朕相信她不会纵容此事。至于事情真相如何,还是交个京兆尹查明吧!今日先散了!」虞臻最后开口道。冯御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虞臻的眼神,吓得半点也说不出来了。 「陛下,等臣抄近路去敲那家伙闷棍子去,看他还敢不敢污蔑娘娘!」一下朝,流殇和百里明等人便去了宣政殿,然后愤愤说到。 虞臻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从奏章中抽出了一封信。 「胡闹!」百里明呵斥:「你们同朝为官,怎可殴打同僚?」 流殇被呵斥的摸摸鼻子,心想百里先生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动不动训斥他跟虞梁,他们都害怕他了。 「朕准备一并封了阿识为太子,诸位觉得如何?」虞臻道。 「大皇子聪慧伶俐,又是陛下您唯一的皇子,自然是无任何不妥之处。只是大皇子年龄还小,要不等年长一点再册封?正好陛下可以慢慢带在身边教导,毕竟大皇子现在还天真烂漫,容易遭人口舌。」 葛老说的乃是长安城那些世家,册封王妃为皇后,众人或许不会有意见,因为皇后封了还可以废,可这太子就不好废了。就害怕有心之人对阿识下手,所以为了保护孩子,还是不要这么快锋芒毕露的为好。 「葛太傅说的对,臣也觉得大皇子年龄尚幼,还是等大一些再考虑。那时候大皇子跟在您身边,想必也学了不少。」百里明也附和。 虞臻本就是犹豫,听了葛老和百里明的话,他便下定了决心道:「两位先生说的是,那就再等等吧!过几日,几位便去崇文馆给阿识授课吧!望几位先生能悉心教导。」 「是。」百里明和葛老拱手应下。 「秦州探子传来消息,秦燕行刚离开长安便醒了,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所以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汉兴守着,诸位认为谁去为好?」虞臻将信放到自己面前问。 「臣以为,可让流殇和虞梁跟着陆武夷将军一起去!留虞舜再长安就可以。」百里明立即道。 第三十二章 「年轻小将中,就数他们最为勇武,让陆武夷将军教教他们也好。」葛老看了一眼百里明,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百里明尴尬的轻咳道:「流殇,虞梁,你们觉得如何?」 「好啊!又有仗能打了!」流殇和虞梁很兴奋,眼中跃跃欲试。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等彻底将事情定下来后,约好明日早朝由流殇主动请缨,然后虞臻才放众人离开。百里明和流殇他们一起出去,分开时百里明道:「不要被人发现。」说完,就走了。 流殇:「百里先生这是何意?」 虞梁:「大概是……让我们打冯御史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吧!」 流殇深沉的点点头:「有道理!」 这边等虞梁等人离开后,虞臻便扔下手中的奏折,兴冲冲的往昭阳宫而去,准备向徐笙讨讨好,夸赞他一番。 「皎皎怎么样,为夫这么上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奖励?」 徐笙撇了他的胡渣子一眼,扭过头去淡淡道:「扎!」 虞臻:「……」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剃胡须了。 徐笙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说到:「你若是一直留着胡须,以后你就别想碰我了。我嫌胡须扎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虞臻咬咬牙,看了一眼徐笙娇嫩的红唇,想到自己若是不剃胡须,以后说不定一直都不能碰皎皎了。这几日他成夜成夜的睡不着,再这样下去他就该眼底一片青黑了。 他恨恨道:「等着,我一会儿就去刮!」 「这么容易妥协?」 「不妥协怎么办,不妥协媳妇儿就不让我碰,那还是人过得日子吗?」虞臻冷哼到。 他倒想誓死不妥协,可是她这么坚决,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徐笙捏捏他的脸颊道:「乖!」 虞臻:「那要不要亲我一口,以示奖励。」 「又丑又扎,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虞臻:「……」扎心了。 被媳妇儿砸闺女一起嫌弃的日子真不好受,他认输,脸面和媳妇比,完全不值一提。罢了罢了,她既然喜欢自己的脸,那就满足她吧! 册封完几位公主后,虞臻想了想没忍住,也把自家闺女给加上了,封为华阴公主。嗯……是有封地的公主,还是华阴整个县。 要知道虞素宜等人全部是选了好听吉利的名字,然后给的食邑,一般公主都是这个待遇。到阿媛这里,虞臻这个宠女狂魔上线,居然拿了地名给阿媛作封号,一封还是一个县! 华阴县离长安城不远,这份荣宠是百年未见的。要知道一般公主都没啥封地,只是食邑。而王爷有封地,却一般只是两三个县,阿媛能得一个县做封地,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原先虞臻是准备将华阴县旁边的渭南县也给阿识做封地的,只是让徐笙给拦下了,只要了华阴这一块地。 「这么偏心,阿识可是一点封赏也没有,就不怕他跟你哭鼻子?」徐笙看着几个孩子在树下玩儿,扭头打量打量虞臻剃了胡须后的模样,见还是如以往一般俊美,剑眉入鬓,星眸闪烁,脸蛋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清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还是现在顺眼! 虞臻委屈道:「阿识要封就是封太子,百里先生和葛先生拦着不让,我也觉得他太小,所以就没有封。咱们孩子,要给就给最好的。」 「所以你索性就不给了?」徐笙笑。 「等他再大一点,就给他。你这当人妻子的,怎么不关心关心你夫君我呢?可是没人给我什么,我更可怜。」虞臻扳着她的头,不虞道。 「你要什么?嗯……一个亲亲怎么样?」说着,徐笙就拉着他的衣襟,令他低头后吻了上去。 「给我们虞小臻一个亲亲,虞小臻就不吃醋了吧!」良久后,她歪着头喘气,笑起来。 「……甚好。」虞臻声音暗哑道。 徐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的下身,凑近呵气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要……」虞臻一把拉住她的手,迫切的看着她。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只被她一个吻就撩的满身是火,恨不得把她压倒身下,狠狠的占有。若不是碍于她有孕在身,他都已经忍不住了。 徐笙温柔到:「等着,我出去给你叫冷水。」 虞臻:「……」 「等等!」他一把拉回她道:「不要去,否则你这是提醒那些宫女。」 「提醒?」徐笙不解。 「提醒她们,你伺候不了我。然后她们就该想方设法爬床了。」 「听说男人都爱偷吃,你怎么还不愿意,活像被人逼迫的小媳妇儿?」徐笙打量他的神情。 「恶心!」虞臻想到前些天徐笙还没来长安的时候,看到紫宸宫里的白花花肉体,现在心里都还泛着恶心,不愿意在那里歇息。这些日子,晚上都在宣政殿就寝。 「倒是第一次见这个说法,不过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来,摸摸我们的虞三岁,洗涤一下被污染的心灵,让姐姐好好疼爱你。」 说着,徐笙媚眼如丝,手轻轻握了上去。 虞臻身子一僵,已经顾不上去反驳徐笙说的姐姐了。 姐姐就姐姐吧!反正叔叔他都当过了…… 秦燕行醒过来的消息, 徐笙是第三日从虞臻那里听来的。 当时虞臻正看着汉兴的舆图,拿着一本兵书思考着什么, 恰好徐笙给他送糕点看到, 问了几句。 秦燕行昏迷不醒的原因,还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份大礼,所以对于虞臻告诉她秦燕行醒过来的消息,徐笙并不惊讶。她让人送去的那个石雕有毒,却是要放在水中, 加热才会放出无色无味的毒气来。因为自己送给他的时候, 恰好是隆冬。屋子里都烧了地龙,所以很轻松的就使得毒气散发出来。又因为这地龙不是顶热, 所以这毒气也只是一丝丝, 所以秦燕行是过了几日后才昏迷不醒的。 这毒虽然霸道,但是因为只是少量, 所以秦燕行并没有丢掉小命,只是他日日呆在充满毒气的屋子里,哪怕太医再想办法医治,治不了根本却也是无用。所以一直到二月开春, 秦燕行也没有醒过来,秦王也找不到他的病因。直到虞臻攻入长安, 秦王携梁太后与徐贵妃出逃秦州,带走秦燕行。没了这毒气根源,渐渐的他体内淤积的毒气慢慢挥发,人也就醒了过来。 这养了两个月, 人也该恢复了。 迄今为止,徐笙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否则就以秦燕行来说,在她手上已经死了三回不止了。她虽然没有什么大聪明,于逐鹿天下给虞臻出谋划策不行,但幸亏她前世是理工科出身,加上对花花草草感兴趣,偶尔一些小手段还是有的。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徐笙也没有多过关注,秦燕行醒过来,得知长安已失,怕是要呕出几口血来。徐笙不懂行军打仗,也就没有打扰虞臻与人商议事情。只是从每日虞臻和自己谈话中得知,秦燕行拥护宋陵起的儿子为帝,发檄文征讨虞臻。 「那孩子是徐菁的?」徐笙这个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离开长安城,长安城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第三十三章 除了三哥哥,其余几位兄长姐妹具已经成婚生子,而徐菁竟然以一介小官庶女的身份当上了贵妃,现在还当上了幼帝的母亲,贵为太后,也算得上是满足了她自幼要当人上人的愿望。 「挂念她做什么,当初你被风轻诬陷和宋陵起有私情的时候,若不是有她,怎会那么顺利,险些让我相信了?」虞臻抽了奏折在那里看,眼皮子不抬一下。 当初是徐笙先给徐长生写信的,因为徐菁一直关注徐笙的消息,好以此讨好宋陵起,所以第一时间得知了徐笙在冀北的消息,然后才被风轻派去的人找上,写信给徐笙,用来做迷惑人的假象,让虞臻看到她的确和长安有书信来往,中间再由门房的人换了信。 所以说,对徐笙这位七妹,虞臻是不喜的紧。当初他以姜昀的身份再徐府时,便从监视徐笙那里的暗卫得知,徐菁曾经多次语言上瞧不起徐笙,笑话她将嫁给一个无用书生。也是因为这个,虞臻在暗地里对于坚持要嫁给自己的徐笙多了几分好感。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她才是,若不是她给做了助攻,让你脑补出一大堆东西,说不定你还没想着娶我呢!」徐笙调侃他,她可是知晓虞臻原本的打算是不准备娶自己的,后来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夫君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坚定,改变主意娶我呢?你就该坚持己见,想办法搅黄我们之间的婚事。」她啧啧道。 虞臻蹙眉道:「你今日很闲?闲的话帮我来磨墨。」 徐笙吃了一颗樱桃,红艳艳的衬着她皮肤白皙,手指纤细。「我才想起来,礼部把凤袍已经改好了,今日等着我去试,眼下怕是已经去了我寝宫。为了别让他们久等,我还是先走了。」 虞臻无奈的摇摇头说:「你就会耍懒,让你磨墨你都嫌手酸,真是拿你没办法。」 徐笙往外走去,薄薄的轻纱裙被风吹的裙摆飘扬,一面打着哈欠道:「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况且我还怀了一个孩子,格外嗜睡,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回去试了衣服,再睡一觉,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去吧去吧!」虞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让她赶紧回去,自己好专心批奏章。否则她在这一上午的功夫,自己就刚顾着和她说话去了,什么正事也做不了。 回去试了衣服,刚刚好也不需要什么改动。只不过考虑到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所以针线局的人又给放了一点。等过几日封后大典,直接上身。 「姑娘,府里又命人递了帖子,想要见娘娘一面。」待礼部和针线局的人离开了,绿柳拿着一张拜帖才进来禀报。 徐笙看了一眼道:「就让他们明日进宫吧!早些见了,也省得他们三天两头递帖子,我这才回长安几日,他们就递了四五回帖子。」 这几日纪氏和何氏一直递帖子,除了平辈姐妹兄弟,徐家长辈徐笙一直没有好映象,刚好自己孕期脾气大懒得见他们,就一直把拜帖扔在那里没有管过,如今看来还是要见上一面。 绿柳应了,让小太监出宫去禀报徐府众人,然后让宫女端了水进来,帮徐笙拆了头发,伺候她歇下。 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了,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的,晚风清凉送来荷香入屋。徐笙闻了,一时间起了出门散步的兴致,想着虞臻还在宣政殿,自己刚好这时候过去,在宣政殿用完晚膳,和虞臻一起走回来。 于是她便让阿识几人晚上自己用膳,她要去找虞臻。这几日虞臻为汉兴那边的事情,劳累的很,经常不按时吃饭,徐笙便经常过去监督他。 走到宣政殿外头,刚好一个男子迎面出来。汉白玉石梯上,男子一身白袍,神色温润。 徐笙站在下方,男子站在上方。徐笙瞧着,觉得有些眼熟。不待她回想起来,便见男子让到一旁,弓着腰请她先行。 见不着脸,徐笙自然也就想不起人来,于是便冲那人点点头,留下宫女太监们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待她越过自己后,宋陵起抬起了头。看着她被晚风吹起的裙摆,微微抿唇一笑,淡淡的负手远去。 魏帝对她不错,她脸上的笑还是和六年前一样,没有被那勾心斗角所磨灭,但是希望她未来不会在这座牢笼中迷失了自己。 不过幸好自己已经脱离了这牢笼,明日他可以去大慈恩寺住上十余日,潜心研究那里的书画,还有它旁边的雁塔也是和不错的去向。过些日子可以去曲江池游玩,早晨可以眺望终南山,听着钟楼钟声响起,再热一些进终南山避暑。 等再过些日子,朝野安稳下来,他还可以出了长安,去各地游玩,和崇文馆的学士们一起撰写新书。宋陵起想着自己数不清的规划,笑自己终于可以把过去二十多年都补回来。 宋陵起回头再看看这精致的宫殿,飞檐斗拱,肃穆森严,却没有一点留恋之色,扭头大步离去。 徐笙进去,见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正前方的案桌上正坐着虞臻,他靠在椅子上看不清脸上神色,见她进来道:「见到了?」 「什么见到了?」徐笙一面疑惑的问,一面转身去让宫女进来掌灯。 「就知道你又没有用晚膳,我特地过来陪你用晚膳。再怎么忙,也要顾着身体 。」说完,她对何德升吩咐下去,让上晚膳。 虞臻嗯了一声,又问:「你不认识他了吗?」 徐笙这才正视刚才那个人,可惜刚刚只是匆匆一扫而过,虽然觉得眼熟却并不上心。眼下仔细回想,能让虞臻这么酸溜溜问的人,加上自己眼熟的样貌,怕也只有那位安乐候了。 她若无其事道:「你说谁?可是刚才我碰上的那位大人?说起来,我也觉得眼熟,好似哪里见过,可却没有印象,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了,可是我认识的人?」 虞臻看着她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柔美动人的脸,垂下眼睛道:「没什么,我们未成婚前去看龙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是你三哥哥的同窗,你不记得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那么久远的事情来,我怎么还会记得?快去净手该用晚膳了,不要一直看奏章。」徐笙笑笑,没有放在心上,示意宫女们端水进来。却在心底吐槽,醋王还挺端的住嘛! 两人对坐着用完晚膳,徐笙又让他陪自己出去散步消食,顺便一道回昭阳宫就寝。虞臻沉吟了一会儿,让何德升把奏章收拾一部分带到昭阳宫去,这才亲自拎了一盏灯笼,牵着徐笙的手往昭阳宫慢慢走去。 宫女太监们被他吩咐,再后面远远坠着。 晚风清凉务必,徐笙的裙摆飞扬起来,就连发丝也被吹的四处飞舞,徐笙吹的正开心,却忽然被虞臻用手里的披风兜头罩了起来。 「做什么?」徐笙不乐意的想要取下来,却被虞臻按住:「小心着凉。」 徐笙扭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明明脸上面无表情,轮廓冷硬,却心里暖暖的。尤其是他被盯久了,不解的扭过头问她:「何事?」 徐笙摇摇头,觉得心里暖暖的涨涨的,只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第三十四章 第二日虞臻仍旧早早离开,勤勤恳恳的去上早朝了。徐笙因为嗜睡,并没有和他一起用早膳。徐府女眷到昭阳宫的时候,她正好用完早膳。 「请他们到大殿里坐着,我这就来。」徐笙净完手,又穿了外袍,这才由绿茗扶着慢悠悠的出去。 平心而论,纪氏听到庶女即将封后的消息,心里是极为不悦的。为什么好姻缘都不是自己女儿的,反倒是徐笙那死丫头和徐菁,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姻缘好。 明明自己的女儿身为嫡出,样样比她们好,却嫁的不如她们,纪氏想前些日子,自己女儿那憔悴的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反正也是因为徐笙那死丫头的原因,芳儿夫家才会纳贵妾,这会就让她好好补偿芳儿。 「三弟妹,你一会儿语气软一点,不要惹怒了娘娘。」看她那个样子,大夫人何氏有些不放心。 纪氏皱了皱眉,不虞道:「我知道了,大嫂。」 何氏一叹,只好准备自己一会儿多看着点纪氏,不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本来今日进宫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为了联络联络和六丫头的感情,可看三弟妹的架势,怕是又要为芳丫头求娘娘了。 「几年不见, 母亲和大伯母可好,家里父亲和伯父身体如何, 几位哥哥成亲了, 也不见大伯母把嫂子带来让我看看。」徐笙一进来,就连忙让宫女扶起了欲要行礼的二人,坐到正上方的软塌上寒暄起来。 何氏客气拘谨道:「劳娘娘惦记了,家中一切安好,臣妇怕您几个嫂嫂不懂规矩, 又想着娘娘怀有身孕在身, 所以就没带进宫来。」 徐笙道:「自家人没什么,我和几位兄长姐妹几年没见想的紧, 下次大伯母记得让几位嫂嫂一起进宫。」 「娘娘就记挂几位嫂嫂, 却不见记挂昔日在府里,和娘娘感情深厚的姐妹们了?」纪氏在一旁, 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纪氏只得了徐长生一个儿子,偏偏这个儿子不愿意做官,反倒是四处游学,连家也不肯成, 二十多岁的人还孤家寡人一个,纪氏到如今还没有见到儿媳的影子, 徐笙这么说,无异于往她心口插刀。 徐笙微讶,看向纪氏:「母亲说笑了,几位姐姐已经嫁人, 我要见她们自然是派女官去她们府上召进宫。」 何氏连忙赔笑我:「娘娘莫要怪罪,你母亲她也是担忧你五姐姐,这才失了礼数。」 「五姐姐怎么了?」 纪氏擦擦眼角道:「去年我们徐家一家子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被关进大牢里了嘛!你祖母因此去世,你三哥哥失踪了大半年,这才找到不久,你五姐姐出事了,她婆家又因为我们家失势了,所以被把你五姐姐糟践的不成人样了。去年冬天怀的孩子,也被贵妾害没了,还差点要休妻。还好因为你的关系,你五姐婆家没有休她,现在处境也好了很多。」 「竟有这事?」徐笙蹙眉。 「这事本来是不准备劳烦娘娘的,但是那贵妾家搭上了荆王,五姑爷家想要抬了那妾做平妻。咱们家不同意,方家的意思说他们得罪不起荆王,若是娘娘能出面,便不用抬平妻了。三弟妹这才忍不住,想要来求求娘娘,给你五姐姐主持公道。」 「让我出面……压制荆王?我看,还不如状告方家宠妾灭妻,或者直接让五姐姐与那人和离?」徐笙问。 「什么状告和离,我是想要你在陛下面前提上你五姐夫几句,让陛下给升个官职,让你五姐夫家里看看,咱们徐府也不是没有权势的人家。也让荆王忌惮一二,不再助长那贵妾的气焰,欺负你五姐姐。」纪氏声音猛地拔高。 「母亲这是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你要我去陛下面前给方三求官?」徐笙不可置信道。「五姐姐是什么意思,她也是要忍气吞声吗?」 方家这是明摆着,要隔岸观火,从徐芳和那个贵妾之间谋取利益。或许是自己回长安已经十多天了,可是却没有传召徐家一次,让方家以为徐家和自己并不亲厚,这才如此为之。也难怪,这才几日徐家便递了那么多帖子。 「以我现在的身份,五姐姐只要状告方家,没人敢给方家求情,就连荆王也不可能护住他,母亲这是糊涂了,竟然要我给你个白眼狼求官?」 「娘娘莫要动怒,三弟妹她只是念女心切。」何氏打圆场:「你五姐姐去年冬天那场小产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孕了,再嫁怕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就因为这,你们要五姐姐忍气吞声?我看还不如索性状告方家,和离另嫁。」 纪氏大怒道:「你这是要害芳儿啊,你要她和离后,谁还敢娶?我养你这么大,就指望你做这一件事情你都不愿意,你这个白眼狼!」 「住口!」何氏猛地呵斥。 她就知道,今日不该带纪氏来的,要是触怒了娘娘,以后和徐家断了来往可怎么办?老爷可是专门嘱托了,要和娘娘联络感情的。 「娘娘,她有些失心疯,请您恕罪。」 「我没有疯,她就是个白眼……」 「闭嘴!」何氏猛地盯住纪氏道:「三弟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五丫头的事情听娘娘的,方家欺人太甚,索性和离了好。」 见徐笙的态度,何氏立马从不支持和离变为支持和离,态度转变之快令徐笙都忍不住侧目。 徐笙见纪氏还是满脸怒气,死死的盯着自己,思索了许久道:「这样吧,我先见见五姐姐,看她是什么意思。若是她不愿意和离,我可以让人去荆王府传话,只不过求官一事就不必再提,我生平最厌恶这等宠妾灭妻的男人。」 纪氏还待再说,却被何氏按住,只挑了别的话题和徐笙寒暄了一会儿。过了没一会儿,就有宫女禀报康平公主等人来了,在大殿外面等候。 徐笙让把人请进来,又和何氏说了几句,让宫女把她们送出宫。 虞素词今日神色倒是好了很多,虽然仍旧沉默寡言,但是气色很好,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倒是惹人怜爱的很。 「嫂嫂,你这怎么这么寒酸啊,皇兄怎么也不给你添置一点好东西?我那有不少好东西,要不给嫂嫂你送点?」虞素宜讨好地问。 徐笙看了一眼她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衣着,抽抽嘴角道:「我就喜欢比较素净的东西,所以只能心领了妹妹好意。对了,妹妹几人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就看虞素宜那穿着打扮,徐笙也知道过段时间该要传新帝是个暴发户了。 「没事还不能来找嫂嫂了?」虞素宜反问,徐笙正准备说自己的不是,便听到她小心翼翼说:「我打算成立一个诗社,嫂嫂要不加入?」 「诗社?」 虞素宜解释起来,徐笙这才知道几人才到长安没几日,就已经开始和那些世家走动起来了。这次是崔九娘举办荷宴,她去了却什么也不知晓,总感觉是被人笑土包子,所以离了席就想着成立诗社,自己玩儿。 想她身为公主,定要带领长安贵女们举办宴席,受她们的追捧。但是她想要比崔幼薇那个大长公主花宴更有名,所以就准备拉徐笙进社,做个椽头吸引人入社。当然,这些是徐笙从她的话里猜测到的。 第三十五章 「我都放话出去了,要让嫂嫂您入社,如果您不答应,便要让她们耻笑我了。」虞素宜看着徐笙,急急道。 徐笙听了有些头疼,但想着这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让宫女称了二十两银子入社,然后道:「这是小事,我就依了妹妹,但是日后不要随意用我的名头。」 虞素宜缩缩脖子,她现在是有些怕徐笙了,「我知道了,嫂嫂放心。」 「好了,你们目的已经达成,就回去吧!我有些扛不住,去睡一会儿。」完了,徐笙就把人打发了。 又过了几日,徐芳进了宫,见到徐笙先是呆愣,再是嚎啕大哭了一场,最后在徐笙的鼓励下,徐芳选择了状告方家。 既然如此,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徐笙给徐长生递了话,徐长生原本并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的事儿,一知道不用徐笙说,先是跑去打了方三一顿,然后拖着人去告了御状。 虞臻过后弹着徐笙的额头:「该如何谢我,我可是帮你把整个方家给抄了,连荆王求情都没有管。」 「这本就是你应该的,方家宠妾灭妻,本就该受到惩罚。难不成,如果没有我你就准备做个昏君?」 虞臻默默鼻子:「当然不是。」 又过了两日,封后大典如期举行,这一日风朗气清,百官立于含元殿前方的龙首道,两旁的鼓楼和钟楼上站着人击鼓,虞臻站在含元殿的汉白玉石阶之上,看着徐笙穿着朱红的凤袍,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五个月大的肚子已经凸起,徐笙非但不显得臃肿,反而显得格外华贵逼人。当虞臻握住徐笙的手时,百官齐齐跪地,高呼:「皇后娘娘千秋,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虞臻扶着她,在她耳边道:「皎皎,你是我的。」 徐笙笑着点点头:「你也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许抢。」她想想又补充道。 虞臻听着她霸气的话,侧眸打量今日的她。朱红色的凤袍艳丽逼人,却又被黑色的玉带压住,多了几分庄重,最后凸起的小腹柔和了她身上的气质,带着一股柔和母爱的光辉。 他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她。 然而,两人肉麻的情话,没想到却成为了一个不好的预言似的。 六月中旬,徐笙肚子已经七个月了,秦燕行攻打汉兴,虞臻御驾亲征。 因为虞臻的御驾亲征,士气高涨,加上魏军本就多,所以战事节节胜利,长安城接连收到秦州传来的捷报。 八月初,徐笙产下一子。 去小名为安安,意味希望虞臻顺利归来,平平安安。 八月月底,徐笙正在坐月子,忽然心底传来了一股强烈的不安,那种悸动让她感到恐慌。 徐笙把安安放到床上, 撑在床上怔怔。绿柳本和阿识几人本正在看安安,见此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娘亲, 你怎么了?」她长时间的发呆, 令阿识几人有些不安。 徐笙回过神,看到阿识眼里充斥着不安,连忙摸摸他的脑袋说:「娘亲没事,只是忽然想你父皇了。」 「阿识也想父皇了,父皇什么时候回来?」阿识爬到床前, 不开心的歪在床上, 眼里一派天真之色,就连阿媛也看着徐笙, 有些担心她的父王。 「父王把坏人打跑了就回来, 嗯……就是你们去把太傅给你们教的《琼林幼学》背过了的时候。」 「奥,那阿识赶快去背!」阿识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从床上爬起来,噔噔噔地和个小炮仗似的跑出去。琛儿看看阿识的背影,软糯糯道:「皇婶,琛儿也去。」 徐笙点头, 看了一眼歪在自己旁边的阿媛,也摸摸她的头道:「阿媛去画娘亲让你画的画吧!娘亲和绿茗姑姑有话要说。」 「嗯!」阿媛乖乖的点头, 由着绿柳把她牵出去。 徐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下头看着安安熟睡的脸庞,转而问道:「可有陛下的消息?」 「回娘娘,陛下已经抵达陈仓, 前日才传来的消息,您也看了陛下给您的信。」绿柳侍立在一侧,弯腰道。 「陛下若是有消息传来,立刻禀报我。」徐笙心里仍旧有些慌,但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多想。 坐月子期间,徐家人又来了一趟昭阳宫,几位嫂子也跟着一起。在孕期她就和几人见过几次面,所以倒还是相熟。几位公主也时不时的来一趟,虞臻不在长安,她们也没敢闹什么幺蛾子。 很快就到了安安满月,只因为虞臻至今还在外面打仗,于是徐笙也没有让人大办,只不过是请了几位公主还有徐家人。 「娘娘!」 徐笙刚出月子没几日,正沐浴完出来在铜镜面前梳妆,纤细的手指拿着白玉梳子,一下又一下的在头发上轻梳。就在这时,绿茗快步走了进来,停在内室门口看着徐笙。 「发生何事了,怎么如此慌张?」徐笙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绿茗。 只见绿茗抿抿唇,语气涩涩道:「陛下……」 「在陈仓失踪了。」 「你说什么!」徐笙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玉梳掉到地上,也把梳妆桌上的钗环首饰撞落。她顾不上这些东西,穿着丝履快步走到绿茗面前,盯着她道:「你再说一遍,陛下她怎么了?」 绿茗脸上闪过悲痛,「陛下在陈仓失踪,下落不明。陆将军已经命人搜寻,暗卫也在跟着寻找。」 「怎么会这样,跟着他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为何他会出事!」徐笙一甩衣袖,后退几步撑住了梳妆用的木桌。 「陛下为了引诱出秦燕行,以身作饵。陈仓虽破,但是陛下却受了伤,被打落山崖。」 徐笙颤声道:「他还受了伤?」 她闭上眼睛,手上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去请葛太傅和百里太师进宫,说本宫有事商议。另外陛下受伤下落不明一事,不要泄露出去。」 「是。」绿茗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虞小臻,你肯定会没事的。」徐笙腿一软坐到地上,泪水这才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你总是骗人,每次说很快回来,可却一直受伤出事。」 殿内安静的出奇,宫女们都被打发在门口,不让进去,徐笙一个人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擦擦脸上的泪痕,很快恢复镇定,从地上爬起来。 她先是强迫自己冷静,唤了绿杨进来伺候她洗漱,又用脂粉掩饰住她红红的眼眶,换了一身宫裙,让人看好几位殿下,然后领人去了宣政殿。 虞臻失踪了,徐笙虽然担心,但是却知道一味的担心是没有用的,眼下还是赶快去和葛老商量对策。 「老头子,这年轻人怎么还不醒啊,你请的赤脚大夫管用吗?」虞臻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旁边问到。 「咱们家就这点银钱,全都拿去给那年轻人抓药了,不管用也没有法子了。」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唉声叹气道。 看样子,是一对年迈的夫妇。虞臻心里想到,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选择先观察一会儿。 「行了,你快去煮饭,一会儿阿良和他姐姐他们就要回来了,别把他们饿着了。」老人对自己老伴说到。 第三十六章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也去把那草药再捣一点,给这年强人敷上,真是造孽啊,身上伤那么多。」老婆婆唏嘘到,一阵悉悉索索后,打开门出去了。 紧接着没一会儿,她老伴也拄着拐杖,唉声叹气的出去了。虞臻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他蹙眉,眼睛睁开又合上,却发现仍旧没有变化。 虞臻伸出手摸到自己被包扎好的后脑勺,发出了嘶的一声。自己这是摔下山崖,磕着了后脑勺,眼睛失明了? 在这农家带了几日,虞臻也渐渐摸清楚了情况。救自己的,是这家的老爷子,在河边捡到自己然后就带回家来了。给自己请了一个赤脚大夫,那赤脚大夫说自己后脑勺有淤血,开了两幅药保住性命就走了,至于其他到时没有说。 他不知道自己这失明何时才会好,自己失踪,陆将军他们怕是急坏了,这几日应该和秦燕行一样,都在找自己。 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自己失踪,于军心极为不利。 「小兄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虞臻坐在一条木板凳上,眼睛目视前方,却没有焦距。 「这里是赵家村,我们家就在村尾。」男孩子吸溜吸溜鼻子道。 「赵家村?可在陈仓附近?」虞臻蹙眉问。 「陈仓离这里很远的,要坐牛车两日,我们这里是散关。」 散关……虞臻回想起秦州这边的地图,发现自己还在魏军的地盘里,不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顺着黄河,被冲到天水去,否则就是进了秦燕行的地盘。不过这散关,正在两方交界处,怕是不久就会有人寻来。 他现在双目失明,又身受重伤,若真遇到秦燕行的人,毫无抵抗之力。 于是虞臻便多老爷子解释到,自己是秦州的一名小兵,前几日打仗的时候,不慎受伤落到河里,才来到这里,未免被魏军发现,请老爷子不要将他的消息告诉别人。 老爷子听了,连忙点头应下,并且嘱咐两个孙儿不要告诉村里人,说了就说家里是他们远方表哥。 等几人都出去做事了,虞臻便摸索着来到了后院,从手里摸索出一个烟花筒,将其拉响飞上天空。 「姜大哥,你的药好了,该喝药了。」女子柔柔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虞臻迅速转身,温声道:「多谢姑娘。」 「姜大哥,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还是赶快进去休息着吧!」赵婉把药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连忙走过去道:「我扶你进去吧!」 说着, 她就伸手准备去扶虞臻。 虞臻眉头一蹙,胳膊避让开道:「多谢赵姑娘,在下可以自己进去,不敢劳烦姑娘。」他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点着凭着自己的强大的记忆, 慢慢地摸索往屋子里面走去。 赵婉看着虞臻的背影, 内心划过一丝沮丧。姜大哥虽然失明了,但是一看就气度不凡, 像是戏文里说的浊世佳公子。若是他眼睛没有失明, 她或许还不敢惦记,可是眼下他失明了,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机会? 可是祖父祖母不会同意,救一个人可以算是行善事,但是养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就等于拖累。她心底犹豫不定, 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和那些山野村夫不一样的男子,又怎么会不动心思呢?况且他是那样的英勇不凡。 「阿婉,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去把药给姜公子送进去,一会儿凉了就失了药效。」赵家祖母出来捡柴禾,就看见赵婉站在院子里, 呆愣着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啊……祖母,我……我这就去。」赵婉惊醒过来,匆匆的拿起石桌上的药,抬头看看大开的屋子里,虞臻静坐的模样,咬咬牙端着药进去。 然而一进去,就见虞臻手里拿着一个荷包,看那颜色样式,和他的动作神态,就知道是心上人送的。赵婉一愣,怔怔喊到:「姜大哥……」 「赵姑娘,何事?」虞臻端坐在那里,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却小心翼翼的拿着那个荷包,似是对待心上人一般。 「姜大哥忘了,你的药还没喝。」赵婉把药碗放到虞臻手边,说:「已经不烫了,姜大哥快喝吧!否则一会儿就凉了。」 虞臻颔首,将手里那个虽然料子精致,但做工粗糙的荷包放进胸口放着,然后摸索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多谢姑娘。」他淡淡道。 赵婉咬唇,状似不经意间问起:「姜大哥手里的荷包好漂亮,见你这么珍视,相比……是心上姑娘送的吧!」 她自己没有发现,此时的她小心翼翼,生怕听到那个让她没有勇气继续的答案。 「并不是心上人。」虞臻的声音响起,她嘴角一扬正准备笑开。 「是我家夫人,她一贯手拙,为我做的衣物与荷包都阵脚不严密,但我却喜欢穿着。」虞臻嘴角挂着一抹宠溺,教赵婉看呆了去。 她也想被人这么宠爱着,若不是真心喜爱怎会如此挂念,就连一个小小的荷包都要翻来覆去摸好久,提及他的夫人时,也一脸温柔。她看着,竟然有些羡慕姜大哥的夫人了。 「姜大哥的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才能得姜大哥这么爱惜。」 「在我心底,她的确无人能比。」 赵婉心底一揪,不由庆幸虞臻此刻失明,看不到她失落仓皇的表情。她忙上前几步,拿了药碗说:「我才想起来祖母还要让我帮她做菜,我要赶快回厨房去,姜大哥你再等等,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 「多谢。」虞臻又从胸口摸出了那个荷包。 得知虞臻失踪的消息时,徐笙几乎想要立即赶到陈仓,去寻找虞臻,可是百里明劝住了她。 「陛下失踪,臣等人也担忧不已,可大皇子年幼,陛下又登基不久,娘娘若是此时离开长安,恐会令人心惶惶,长安的世家们也会不安分。」 「所以恳请娘娘留在长安主持大局,在陛下还没有找到之前,咱们需要做好最……最坏的打算!这几日娘娘务必让人保护好大皇子。」 简而言之,就是让徐笙先等候消息,不要急忙跑到陈仓去,然后若是虞臻真的出事,长安没有人主持大局,阿识登基会没人扶持。徐笙若在长安的话,倒是可以以皇后的名义呼吁大家拥立新帝。 徐笙道:「百里先生,陛下他不会有事的!」她对百里明怒目而视,极为不满他的话。 「臣知晓臣的话不中听,但万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臣也和娘娘一样希望陛下平安回来。可娘娘,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啊!」百里明看看葛老,示意他说话。 「娘娘,百里太师说的是,大皇子不能没有您。至于陛下,陆武夷和流殇他们定会全力寻找,暗卫那里也在搜索,您实在是不能于此时离开长安!」葛老捋捋胡须,面容沉静。 徐笙忽然觉得颓然无力,他们说的是,自己不能离开。可是就算明知,她也不能做到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十日,我再等十日,十日之后不管陛下有没有消息,我都要去陈仓。」 百里明和葛老道:「娘娘放心,陛下乃真龙天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第三十七章 徐笙揉揉额头,「两位先生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会让人去通知你们进宫。」 「是」百里明和葛老应下,见徐笙面上仍是担忧之色,只得摇摇头告辞离去。 响箭响起后,虞臻一下午都在等候暗卫。快到傍晚的时候,村头忽然传来了数到马的嘶鸣声。 虞臻眉头一皱,立刻起身。 这时候,分明不是时候。况且他发的是虞家暗卫的响箭,只会是暗卫收到,不会是其他人。而且暗卫行事低调,一般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么张扬,难道是……秦军? 「祖母,祖母,外面来了好多骑着大马的兵,正在村头里正家里乱翻,我听张婶说是在寻什么东西。」赵良小跑着回来,咋咋呼呼道。 「有官兵来啦?你知道是什么兵不?」赵婉和赵祖母出来站在门口,赵婉响起来什么似的,先看了虞臻一眼,才说到。 「看清楚衣服是什么颜色了吗?有多少人?」虞臻从上屋里摸索出来,在众人安静如鸡的时候,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问到。 「是绿色的,大概有二十多个人,都带着那种长刀,看起来好英勇。」赵良笑哈哈道。 「别闹!」赵婉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他们应该是来我的。」虞臻沉默半饷道。「外面的兵是来抓我的,若是被他们抓住,你们也会受牵连。」 赵婉刚才还以为是有人来找虞臻了,正为他高兴着,结果听到此消息,失声问到:「那该如何?要不……姜大哥你躲起来?」 赵祖母也颤巍巍道:「让阿婉带你去后山上多躲着,等他们人走了再出来。」 「好。」 虞臻目盲看不清路,只得全靠自己的耳朵去听,赵婉搀着他跌跌撞撞进了后山,在后山里找了地方藏起来。 「姜公子,那些官兵是不会找到这里的,你放心。」虞臻听到赵婉改了称呼,眼底没有波动,但却点点头给了回应。 「多谢姑娘。」 赵婉局促的笑笑,姜公子既然已经成亲了,她便不好再唤他大哥了,否则姜公子夫人知晓,会不舒服难过的。赵婉虽然懂得不多,但却知道最基本的礼义廉耻。 接下来,她选择和虞臻保持了距离,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她都是安安静静的,两人藏在树林里,一时间只能听到鸟鸣和山下村子里的惊呼喊叫声。 下午的时候,赵家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叫骂声。因为离得太远,他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听到赵良咒骂声戛然而止。 「阿良!」赵婉急了,但她想到藏在自己看旁边的虞臻,只好按耐住,希望过一会儿人就走了。 「他们发现我了!」就在此时,虞臻忽然说到。 赵婉定睛看过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过了一伙儿,一队人走出来。再仔细看过去,才知道这些人还压着一个人。 看样子,那些人是想威胁赵良,从他那里得知虞臻的下落。 暗卫到的时候,秦军已经正在搜山了,几次差点要搜到虞臻他们,还好赵婉找的极为隐蔽。 长安城。 徐笙在焦急等待中,终于再次收到了陈仓来的信,见到上面说虞臻已经被找到,但是眼睛失明,需要长安派太医过去的时候,徐笙终于再也忍不住,又找了百里明和葛老。 「陛下已经找到,但双目失明,情况很不好,我已经从太医院找了陈大夫,明日秘密启程去陈仓,届时我会一起去,留下绿茗在宫中装作是我。」 葛老道:「娘娘既然已经决定了,陛下又已经有了消息,那臣等便不会再拦娘娘。臣等会在长安,主持好大局,看护着大皇子等人,请娘娘放心离开。」 「如此便有劳两位先生了。」 于是,第二日徐笙便带着另外一个暗卫出身的婢女,又带着两支暗卫和陈大夫,悄悄出发前往陈仓。 徐笙到的时候,恰逢秦燕行忽然反击,攻打陈仓之时。 魏军虽然刚胜了一仗,但虞臻却双目失明,虽军中将士们并不知道,具是信心满满,想要再给秦军一个厉害看看。 徐笙戴着斗笠,被流殇迎着进了魏军军营,却在正要到虞臻帐篷里的时候,迎面装上了一个素衣女子。 徐笙身上裹着披风, 待看到从主帅营帐走出来的赵婉时,脚步略微顿了一下, 流殇看见生怕徐笙误会, 连忙低声解释:「娘娘,这是救皇上人家的孙女,因为家中亲眷因为陛下都死绝了,眼下孤苦无依,暂留在军中。」 事实上, 自从虞臻被暗卫找回来后, 他便没有见过赵婉。因军中不得留有女人,所以赵婉被人安置在附近村子里, 找了两个农妇专心伺候着, 今日还是因为赵婉说有事情求见虞臻,才来大营的。 可是流殇不知道, 他还在心底暗急,这赵姑娘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不是专门叫皇后娘娘误会嘛! 但他又怕越描越黑, 所以索性道:「娘娘请吧,陛下身上的伤未愈, 就撑着身体准备继续前进攻打秦州,几位将军劝阻不得,您来了终于有一个能劝住陛下的人了。」 徐笙点点头,见营帐前的将士们都已经单膝跪下, 迎接自己的到来,那位少女也已经跪在了角落里,想了想便先叫了起:「诸位快起。」说完,便快步往营帐的方向而去,一把掀开了帘子。 流殇等人识趣的留在营帐外面,看着赵婉面色寡淡的发愣,也有些于心不忍。 「赵姑娘请节哀,莫要多过伤心。」当日暗卫收到陛下的烟火信号,匆忙之下赶到赵家村,赵婉的祖父母和弟弟便已经被发觉虞臻下落,逼问三人的秦军大怒之下杀死,一夕之间家人具亡,赵姑娘当日跟失了魂一样,这些日子消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 「多谢流殇将军关心,小女已经无碍。」她惨淡一笑,看了一眼被遮住的帐子,有些迟疑道:「那是姜公……不,陛下的妻子……当今的皇后娘娘?」 「是的,赵姑娘问这是做什么?」流殇有些警惕,自家陛下那找小姑娘喜欢的紧,难不成这位赵姑娘也对陛下起了心思?那可不行,就算是陛下欠了她三条命,但也不能以身相许,毕竟陛下心中爱重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无事,就是问问。我……我见皇后娘娘仪态不凡,令不敢直视,有些好奇。」 「皇后娘娘出身世家,样貌仪态都是大家族教出来的,自然是不凡。长安诸女子,怕是见到娘娘也会自惭形秽的。」只不过娘娘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入主长安快一年了,竟然都没怎么见过命妇,那些女子倒还没有见过娘娘的样貌,只知道长安流传男有顾郎,为得其一笑,当千金逐之。女有崔家九娘与徐家六娘双姝,清丽无双,当属当世明珠。 赵婉心思虽然单纯,但也能看出来流殇语气中的防备,胸中泛起苦涩,心想自己当初早早抽身,否则见到这位皇后娘娘,不知道该如何自卑到尘埃里去。 难怪姜公……陛下,那么牵挂了。 徐笙掀开帘子的时候,虞臻正有些暴躁,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道:「何事?」 听及其语气不耐,徐笙没有说话,看了一下他刚扔到自己脚边的竹简,蹲下慢慢捡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不许捡!给朕下去!没有朕吩咐,不许进来!」 徐笙捡起竹简,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烬整理好,低声开口:「怎么,陛下连我也不愿意见?」 「皎……皎皎……」虞臻有些迟疑,漆黑无神的眼珠子盯着徐笙的的方向,再一次确认:「是你吗……皎皎?你怎么来了?」 「是我,我想见见你,所以就来了。」徐笙把竹简摆好。 「皎皎……你……都知道了?」虞臻有些狼狈,他失明的消息,最不愿让知道的便是徐笙。 昔日高大威猛可以给她依靠的他,现在双目失明,做什么都要让人代劳,俨然一副废人的模样。在这个时候,却被自己最爱的人看到,不可谓不难受。 「收到暗卫消息去,我很担心你,百里先生和葛先生原本拦着我,不让我来找你。说你若真出事了,我便是阿识他们的依靠。」 虞臻道:「行军打仗危险颇多,我总要为你们母子几人打算。对了……咱们的小儿子出生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安安,他叫安安,所以他的父皇平安归来了,以后也会一直平平安安。」徐笙搭到他的手上。 「好名字。」虞臻的笑容有些寡淡。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个清浅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睫上。他心底一颤,扭过头道:「你奔波多日赶来陈仓,想必已经累了吧,让流殇带你去歇歇。」 「不必,我就陪着你。」徐笙自顾自地抱住他。 虞臻忽然有些无力,他摸索着放到徐笙的肩膀上,双眼没有焦距。 「我这般模样,皎皎你不嫌弃我吗?」 「有何好嫌弃的,你还是你,阿识兄妹三人的父亲,我的夫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你,难道你嫌弃你自己?这可不像傲娇的你的性格。」 「你的眼睛只是一时失明,又不是一世,总会治好的。」徐笙少有的软软。 虞臻道:「我最近半月来,什么也做不了,秦燕行已经反击,夺回了散关。而我,现在就是一个瞎子。」 原本失明,秦燕行并不是不着急,但当时在赵家村,他不得不按下心中惶恐,先应付眼前的事情,等回到军中再让人医治。 原本以为回来后,只要寻找良医,必定会慢慢恢复的。可是,大夫的话却让他心荡到了谷底。他的失明因为是后脑勺收到庄姐,里面有淤血,何时能恢复无人说的清楚。 接下来的半月,他宛如一个废人。舆图看不了,战事失利,让原本平静的他,也脾气日渐暴躁起来。 而徐笙进来的时刻,正是他又一次习惯性拿起竹简,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的时候,忍不住暴躁发脾气。 「总会好的,总会好的。」旭升轻拍他的被,轻言细语道:「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我会陪一直着你。」 「皎皎……」虞臻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似是想要将她融进骨子里去。流殇等人都以为自己看只是最近心情不好,可没人知道他们尊敬陛下也有彷徨,焦急苦闷的时候,所以他只能把不安压在心底。 「嗯,我在。」 徐笙进营帐里的时候,随性的太医被留在门外,他们听不清楚里面的谈话声,只是许久以后,皇后娘娘突然掀开帘子传唤他们进去。 进去的时候,流殇也看到了平和温润了许多的陛下,若说皇后娘娘未来之前,陛下尖锐冷硬脾气暴躁,那么现在的陛下有了皇后娘娘之后,则变得平和了许多,渐渐恢复了正常。 「陛下,让太医给你看看,说不定太医会有办法。」 虞臻点点头应下,眼睛虽然乌审旗,但是却一直追随着徐笙的方向。 太医轮流诊脉过后,几人对视一眼,才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做大的太医道:「回陛下,您伤在后脑勺,眼睛失明是因为淤血的缘故,臣等会开一方子再日日给陛下针灸,等淤血消了,陛下的眼睛便能好了。」 太医轮流诊脉过后, 几人对视一眼,才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做大的太医道:「回陛下, 您伤在后脑勺, 眼睛失明是因为淤血的缘故,臣等会开一方子再日日给陛下针灸,等淤血消了,陛下的眼睛便能好了。」 徐笙坐在床沿握住虞臻的手,扭头看他:「听到了吗?陛下, 太医说你的眼睛很快就会无事的。」 虞臻抿抿唇, 问那太医:「朕何时可以恢复?」 「这……臣等也不能确定,臣等估摸着至少需要三个月。」 「太久。」 太医为难道:「启禀陛下, 您这伤是在脑颅内, 淤血本就不好化开,三个月已经是最快的速度。」 「战事迫在眉睫, 朕等不了。」虞臻冷着脸道。 众太医连忙撩起衣摆跪下道:「陛下,臣等无能为力啊!」说罢,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徐笙。听闻陛下椒房独宠皇后娘娘,而一路来可以看出皇后娘娘为人贤良, 希望能劝一劝陛下。 徐笙看出众人眼里的祈求之意,对虞臻道:「陛下, 太医们说得对,您的眼睛急不来,该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至于战事,大魏这么多将军, 你不一定需要亲自上阵杀敌。」 虞臻手动了一动,似是想要说什么,但却又未曾言语一句。 徐笙笑看了一眼,不露痕迹道:「陛下也不要为难太医们了,臣妾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照料您,三个月很快便过去了。」说罢,在他手上轻拍,以示安抚。 虞臻眉间有两道深深的纹路,本有些许烦躁与不耐,却被徐笙柔柔的声音,和春风化雨般的温柔抚平,带着神奇的力量,让他觉得似乎一时的眼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终是点点头,漆黑无神的眼睛看着前方道:「便依皇后所说,你们下去。」 「是。」几位太医看看徐笙,眼里带着感激。这新帝平日里看着虽然冷脸但脾气还好,但不知为何他们跪在底下回话的时候,总是两股兢兢,头皮发麻。眼下陛下这般容易被皇后娘娘劝下,自然是好的,他们急匆匆冲徐笙再一拜,便挎着医箱匆匆出去了。 流殇已经送赵婉回去了,几个太医在旁边的帐子里连忙商量了虞臻的药,然后又推选人去给虞臻施针。 「往日总见你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怎么一点小毛病,就把你弄的方寸大乱,甚至脾气也焦躁了许多。说说,秦雁行把你如何了?」待众人都离去后,徐笙才在他头顶摸摸,一脸无奈道。 「你这人啊……不是一直很聪明吗?」 虞臻就在此刻,忽然抱住她低声道:「往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哪怕再困难我也没有怕过。可是现在突然失明,我便……」 「世间万物,总是有东西我们不能掌握的……」徐笙叹息,「战事有陆将军他们盯着,你只需要做决策便可。文书奏章舆图你看不了,我便做你的眼睛。散关失了无事,魏军哪怕连败也无事,你既然能将秦军击败一次,那便可再击败一次。」 虞臻闻言,凭着自己的触觉,在徐笙温热的脸庞上落下轻轻一吻,却说了与徐笙的话毫不相干的内容。 第三十九章 「皎皎,我知晓你不喜欢麻烦,最喜欢悠闲度日,与夫君举案齐眉,过世间最简单质朴的生活。所以仔细论起来,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了,你嫁于我已经六年多,我却未未让你过上一日普通夫妻的生活,你可怨我?」 「这六年来,你随我经历许多艰难,受了许多苦。而我本想给你安稳的生活,陪着你度日。可是却一直在外征战,与你聚少离多。等这次回长安,我便好好陪你,你不是爱看游记吗?我带你四处去走走。」 「你怎么跟说遗言似的,我不喜听这些。你既然知道这些年你亏欠了我,那你便应该好好补偿我,光嘴上说有何用?现在你便安心养眼睛,其余的以后再言。」 徐笙摸不清虞臻现在的想法,但却理解他失明后的迷茫。太医的话中的迟疑不是听不出,这三个月是估摸最快的时间,慢一点他们也不知道时间,所以他烦躁不安也是情理之中,她现在也没旁的办法,只能在他身边悉心照料。 虞臻听闻徐笙的话没有再言,只是道:「我听暗卫说你产下一个男孩,怎么样生的像你吗?」 「不似我,四妹妹说依旧生的像你,我也觉得他跟阿识都像你多一点,与我没有几分相似,倒是几个孩子中阿媛生的最像我。」 虞臻便道:「她脾气也像你,看着脾气好,谁都能和她玩儿一起去,真正用心对待的却没几个。我总是担心,她以后长大会不会太过孤独。」 徐笙有心逗他开心便故作不悦道:「依你这意思,我待你还有假不成。这般没良心的话,我都要冤死了。」 「你惯会曲解我的意思,我们在说阿媛,你却又来找我麻烦了。」虞臻立即扶着额头,无奈摇摇头。 「你这是说我蛮不讲理?」 「不,我……」 「不是,你是说我理解有问题,会意错了你的问题?」徐笙负手在身后,眼里带着笑意很是狭促,声音却半点也没有露出痕迹来。 「我……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你却帮我唤来太医瞧瞧?」虞臻被徐笙的歪理弄的无处辩解,只好头疼地转移话题。 「噗」徐笙弹弹他的额头,哈哈笑起来:「虞小臻你怎么这么可爱。」 虞臻瞬间明白自己是被耍了,无奈的寻着她的头揉了揉,包含着宠溺的一叹:「你怎么这么坏?这是阿媛和阿识不在身边,你找不着你的乐子了,拿我来寻开心的?我可是差一点就当真了。」他实在不能理解徐笙的恶趣味,整日逗自己和几个孩子,然后笑的开心的停不下来。 「你不懂,这叫生活的趣味儿,整日严肃着一张脸有何用,多笑一笑才开心。」徐笙起身给他倒水,扭过头来摇晃着脑袋说。 虞臻嘴角扬起,心情的确好了一点。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想象的来徐笙此刻摇头晃脑,明明是歪理却振振有词的模样。 「……甚好。」虞臻闭着眼道。 她这幅快活的模样,抚平了自己心中的烦躁。就连一直胀痛的额头,也好了许多。 徐笙见他心情好,也就不拿他受伤后的琐事去问他了,只是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等他睡着后,才出了帐子左拐到旁边太医所在的帐子里,细细询问有关于虞臻的目盲,得知他们也不能肯定何时能好,这三个月只不过是安虞臻的心后,徐笙蹙眉:「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回皇后娘娘,陛下这伤在颅内,谁也不知道这淤血何时能消去。有人或许三五个月便能消去恢复正常,有人一年半载,这些都是没有定数的。」一太医拱手道。 徐笙知道,中医虽然于调理上极好,但颅内出血没有现代的技术相辅,不能确定淤血的大小和位置,中医也有些束手无策。 「我知晓了。」 徐笙垂眸,有些为虞臻担心。只问太医,自己有什么可以做的,虞臻的病情需要注意哪些地方。太医又一一答了,只说要保持心情平和,不宜烦躁焦虑,并却需要卧床静养,时时以手为梳按摩头皮,然后他们再辅以针灸,每日按时喝药便可。徐笙记得仔细,在这营帐里待了许久,才告辞离去。 一出去,便见流殇站在虞臻营帐前来回踱步,听到徐笙的脚步声眼睛一亮,扶着腰间长剑快步走过来抱拳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 徐笙叫起,疑惑的看看营帐问:「怎么不进去?」 流殇便答他并不是来求见陛下,而是求见她。徐笙挑眉示意他有话便说,虞臻快要醒了自己还要进去照看他。虞梁便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地将虞臻和赵婉之间的事情交代了,并且保证道:「皇后娘娘,臣敢赵姑娘并没有非分之想,你千万不要误会陛下。平日赵姑娘从未进过军营,今日是第一次,来也是有事情求见陛下。」 「放心,我并未多想,你刚送赵姑娘回来,先却歇着吧!至于赵姑娘……我会寻着时间却见见陛下的救命恩人,与陛下商议怎么安置她。」 流殇见徐笙神色落落大方,并不似有生气之意,便迟疑的抱拳退下。徐笙见他离开,自己也转身撩开帘子进了帐子里,进去的时候虞臻还在睡觉,但却并不安稳,额头上满是汗渍。 徐笙把帕子沾湿拧干后,准备给他擦干净头上的汗。 「回来了?」他睁开眼睛,语气带着惺忪。 徐笙一面擦汗一面道:「你睡觉梦到什么了,怎么睡的如此不安稳,满头大汗。」 「没什么。」虞臻接过帕子自己随意在脸上抹了几下道:「你跋涉许久,不如先歇息一会儿。」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家如此是因为近来头内时常胀疼,并且伴有耳鸣。太医说这是颅内淤血压迫的原因,过些日子等淤血消了就好,他不想她担心就不告诉她了。 「先用完膳再说吧!」现在已经是酉时三刻了,落日余晖洒落在大地上,刺眼却不温暖。 晚上,徐笙帮虞臻擦了身子,洗完澡便一面凉着头发,一面给虞臻读秦州的地理风貌书,并且将舆图放在身边,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报!」寒意弥漫的夜里,屋内虽然烧着火炉,却依旧挡不住往内涌的寒气。就在这时,外面忽然隐隐传来了将士的声音。 「报!」徐笙轻轻的诵读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虞臻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只闻声音越来越近。 「扶我出去看看是何事。」虞臻说着, 摸索着下床,抓住靴子往脚上套。 「好。」徐笙将手里的书放下, 快步去将虞臻的外袍取来, 给他加到身上,又去了大氅给他披上。 「不必,我不冷给,你给自己披上。」虞臻蹙眉就想往外面走。 「天气冷,小心着凉。」徐笙固执的拉住他把衣服给他穿好。 虞臻无法, 只能任由她给自己穿衣, 只是在那探子在营帐外停下来,扬声求见时, 虞臻高声道:「何事?」 「启禀陛下, 秦雁行率领五千轻骑,正往我军方向而来, 片刻之后便要抵达我军驻地。」 徐笙手一顿,仰头看着他光洁的下巴,见他薄唇微抿,忙把披风衣带打个结, 扶着他的胳膊往外面去,一面道:「陛下, 现在该如何?」 第四十章 「皎皎,不必担心。」虞臻说:「我早料到秦燕行会有所动作,故而命令陆武夷在大营附近设有陷阱,加上弓箭手日夜轮流值守。」 说着他一顿, 「你让人送来的连弓。弩威力很大,所以一时半会儿他是攻不进来的。」 「那便好。」 徐笙把他扶着坐下,便听他对外面探子道:「除了五千轻骑,可还有大军?」 「禀陛下,末将并未看到。」 「朕知晓了,你下去。」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流殇虞梁还有谋士张先生等人一同在外面求见虞臻,虞臻连忙让人将人请进来。徐笙因为已经沐浴过,衣着不整便早早回了内室。 「陛下,秦雁行……」 徐笙听到外间张先生一进来便开始与虞臻谈论起来,但自己却听不太懂,便又把刚才给虞臻读的地理风貌书拿出来继续看,但心思却挂念着外面,时不时的听到外间的讨论声。 烛火跳动着,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徐笙便拿了一把剪刀坐在那里,想起来的时候,把灯芯挑起来剪一下。 营帐外面传来将士们的走动声,铠甲兵器的碰撞声响起,寒风呼啸而过,徐笙渐渐的撑不住了,俯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半夜,她忽然被一阵厮杀声惊醒。 徐笙猛地从桌子上起来,看了一眼四周,见不见虞臻的身影,外间也再没了低声的讨论声,一切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外面兵戈碰撞声,厮杀声、呐喊声。 「虞小臻……」她强忍着半边身子发麻的难过,扶着桌子跌跌撞撞的向外间跑去,然后一把扶住外间与内室之间的门,站在那里定住了。 「皎皎,你醒了。」只见虞臻安静的盘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听着徐笙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天明还要好一会儿,你继续去睡着吧!」 「外面如何了?我似乎听到他们杀进来了?」徐笙问。 虞臻淡笑:「莫怕,我已经调遣流殇和虞梁等人前去后方包抄他们,秦雁行现在虽然就在大军驻扎地外面,但是却讨不到好处。」 他虽然看不见,但眼里却泛着柔和的光芒:「他们靠近不了这里,你且安心的休息,不要担心。」 「我陪你一起等。」徐笙活动活动发麻的胳膊,倒了一杯凉茶灌下去,倚着虞臻坐下。 虞臻感受着自己右臂处的温软,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没有拒绝,只是用大氅裹住她的身子,防止她受风寒。 后半夜,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靠近,徐笙甚至能看到外面隐隐约约打斗的影子,还有鲜血四溅溅到白色营帐上面的痕迹。 「皎皎,困了就倚着我睡吧!」虞臻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揽着她的胳膊收紧,闭着眼睛低声安抚。 「虞臻,不要做缩头乌龟,是大丈夫就出来再与我决斗一场!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肯出来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将你打下山崖,所以怕了我?」 忽然秦燕行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徐笙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秦雁行!」她看向虞臻。 「无妨,外面有暗卫拦着,他近身不了。」虞臻面色淡淡,对于秦雁行的激将法并不上当。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你们的皇帝就是这样一个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 外面一阵哄笑声,还有人附和。 徐笙忍不住想要起身,虞臻却一把按住她淡淡道:「他也只能用话激我,你与他计较做什么。」 「我不允许旁人如此说你。」徐笙生气道。 「呵呵」虞臻笑了,叹道:「皎皎你可真心疼为夫啊……」 「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一个教训吧!把柱子上挂着的连弓。弩拿来,我就用皎皎你造的东西给他一个颜色看看,就当……皎皎你替我出气了。」 徐笙没有迟疑,立即起身去将墙上的连弓。弩取了下来,递给虞臻。即使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使用这连弓。弩射不中,但她还是做出一副全心全意相信他的模样,不让他在自己的家人身上感受到挫败与瞧不起。 有时候,来自身边最亲近的人给予的打击才是最令人崩溃的。 徐笙把弩给他后,就看到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于是便也挂上了淡笑。感情是消耗品,不要以为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再深厚的感情不去经营,也会在磨合中日渐消逝。 「看着。」虞臻虽然看不见,却依旧转向了徐笙的方向,给她一种自己被他全心全意的看着,似是想要溺毙在他漆黑的目光中。 徐笙道:「好。」 便见虞臻敛起眉,竖起耳朵似是在分辨什么。徐笙见此便有了大胆的猜测,武侠小说里有听声音辨位置,难不成他也想这样? 她下意识的屏气敛息,紧紧盯着虞臻手里的弩,似是想要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呼气!」忽然,她的头上被轻轻拍了一巴掌。她扭过头就看见虞臻满面笑意道:「怎么傻的连呼气都不知道,不必紧张看着我便成。」 「我不是害怕影响你嘛!听说听觉灵敏之人,连呼吸声都会影响他的判断,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徐笙捂住自己被打疼的头顶,一本正经地说到。 「好了,不要贫嘴。」虞臻又架起了弩,正对着秦雁行声音传来的方向,徐笙兴致勃勃地看着,浑然忘记这是在战场上。 「听闻你上次被我打下山崖,摔的眼睛失明,跟个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避,现在没事了吧!」秦雁行又道。 徐笙看着虞臻眉头平展,仍旧专心致志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微微扬起了唇。 「不如这样,你向我投降,将你的皇后进献……」 「嗖~」一阵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徐笙看到那支剑穿过搭建营帐的白布,直直的往外面去了。 「噌!」一阵金玉声响起,徐笙听出来是有人用剑打落了那支利箭。 「虞臻,你就只会使这些阴损的招数,怎么我提到你那皇后你生气了?」 虞臻不言,又是三道连续的利箭发出去,这次秦雁行便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成功打落了第一支利箭,又附身避开了第二支箭,却被紧接而来的第三支箭划伤了手臂。 「嘶……」秦燕行扶着胳膊,发出一声吃疼声。 「朕是不是缩头乌龟不知道,但是朕知道秦王世子……技不如人是真。」 「朕的皇后,也不是你那张污言秽语的嘴能提起的。」 「走,和我一起出去。」虞臻伸出手,对徐笙说到。 徐笙目露疑惑,却乖乖的将手放了上去,带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走, 和我一起出去。」虞臻伸出手,对徐笙说到。 徐笙目露疑惑, 却乖乖的将手放了上去, 带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徐笙才看清楚这外面的天地,层层叠叠的大魏将士们围绕着虞臻的营帐。手里持着刀戈长矛还有盾牌,警惕的看着同一个方向。徐笙随着这些人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正是秦雁行带着一队骑兵, 正被众人围成一个圆弧, 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然而,他却不见焦急, 满面从容。 「终于出来了!」秦雁行看到人影, 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 然而他的笑容刚刚扬起,便见到从虞臻身后走出来的徐笙。纵使是时隔六年, 秦雁行也记得那个恶毒的女人。随即他的笑容仅仅是一顿,便又继续荡漾开。 他放下捂着受伤的胳膊的手,持剑指着虞臻的方向大声喊到:「虞臻!你可敢与我再战一次?」 徐笙闻言下意识看向虞臻,只见他面无表情, 在感受到自己因紧张而猛地收缩双手后,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抚。 「不要答应。」徐笙声音柔柔, 却很坚定。 虞臻没有说话,只是推开她的手站在那里冷面道:「朕为何要与你一战?朕不认为,你值得朕与你一战。」 遭此侮辱,秦雁行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笙。见她眼里都是虞臻一人, 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随即心里一冷。 他期待什么,她从来未有正眼看过自己,而对自己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等待复仇的仇人。 「你若是与我一战,若你赢了,我便就此撤兵离去。若你输了我便取下你的首级,再带着你的小美人儿一起回我的秦州去,你看如何?」 虞臻目光一冷,就在秦雁行以为他就要应下自己的战书时,却见他转而对身旁的大魏将士们道:「谁能斩下秦雁行的首级,朕便封他为千户侯。」 「你……你竟然如此无赖。」 「我既没有应下,何以叫无赖。」虞臻敛着眉,声音透着冰碴子。 两旁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大营,虞臻看着秦雁行的方向,行动说话间并未有人发现他眼睛的异样。 听了他的话,最是松了一口气的人便是徐笙了。她知晓虞臻的占有欲,最是听不得别人对自己的污言秽语,徐笙就怕虞臻经不起激将,因为秦雁行的话而选择迎战。 好在,他还是聪明的,没有意气用事。 这边虞臻说完,又举起了手里的连弓。驽,冷冷的对着秦雁行的方向接连射出了三支箭,与上一次结果相同,秦雁行仍旧没有避开第三支箭,紧接着第二支箭之后的第三支箭擦着他的面庞飞过,秦燕行偏头之后,从马上直起身子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放在唇间舔舐道:「看来你不仅跟缩头乌龟一下畏畏缩缩,就连眼神也不好使,这么一点距离,竟然也没能射中我。」 「所以,现在轮我了。」 说完,秦雁行紧紧盯着两人的方向,驾马向虞臻和徐笙冲了过来。 被他盯着,徐笙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身上带着彻骨的寒冷。秦雁行有多恨自己,徐笙是知道的。她屡次三番的差点要了他的命,坏了他的好事,想必他对自己的恨是恨不得吃肉喝血的地步。 「不要怕,他过不来。」虞臻虽然目盲,但是习武之人听力极好,能根据声音来辨别前方的动静。 果然如同虞臻所说,秦雁行过不来。从他那里到营帐跟前足足有五六十米远,中间间隔着密密麻麻的魏军,根本没有可能杀过来。 马匹的嘶叫声、兵戈撞击声、刀剑进入身体的闷声全部交织在一起,令人热血沸腾。虞臻拉着徐笙的手,后退几步道:「外面危险,你先进去。」 徐笙没有动:「不行,要么你和我一起进去,要么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放心你。」说罢,她又软软补充到。 他的眼睛看不见,徐笙怎么能放得下心,让他独自一人在这外边? 虞臻将她揽进怀里,檀香味儿便充斥了徐笙的鼻腔,只听他嗓音低沉道:「听话。」 「我必须在你身边,我不会拖累你的,你放心,让我留下照顾你吧!」 虞臻闭眼听了一会儿,这才妥协:「好。」 徐笙得了他的同意,便扭过头继续观察眼前局势,并且一面给虞臻汇报,虞臻便也认真细致的听着,两人竟不像是身在两军交战之处,反而是像风花雪月的男女。 「眼前情况于我们极为不利,夫君何以断定秦雁行打不过来,可是留有后手?」徐笙看了一会儿厮杀的情况,眉间挂着一抹担忧。 「虞梁和流殇去散关了。」 徐笙惊讶的瞪大眼睛:「他们是……是去……」 「偷袭?」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压低声音,环顾四周道。 「秦雁行居然能偷袭我大魏,我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皎皎你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徐笙连忙道:「并无,我只是觉得你这般行为太冒险了,让虞梁和流殇他们把大军带走,万一秦雁行带了许多人,留在大营里的将士们不敌怎么办?」 「不过……秦雁行想必是想不到,你派人去了交兴。」徐笙转而夸赞到。 交兴乃散关和陈仓之间的一个乡,离陈仓不过二十余里,距离驻扎在陈仓城外的魏军更是只隔十余里。前日两军才刚刚结束一场恶战,虞臻因为贸然进攻,中了秦雁行的计策,于交兴败落,好在交阵的只是一小队人马,陆武夷等人见情况不妙,便连忙撤退,过后虽然损失不少,交兴也失了,却尽量将伤亡减到最小。也是因此,他们没有来得及撤退进陈仓。 「还要多亏你发明的连弓。弩。」虞臻笑到。 「你再看看,秦军是不是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徐笙听了他的话,果然发现局势已经瞬息万变,刚才还势如破竹,好似要瞬间扑过来的秦军已经被团团围住,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排弓箭手,箭雨飞下,哀叫声此起彼伏。 「世子,这魏军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弩,竟然能接二连三的发射,再这样下去,将士们怕是要全部折在这里啊!」 秦雁行打落一支箭,环顾四周见自己带来的秦军已经折了三成,而虞臻和徐笙静静的站在那里,火光将两人的表情映耀的清清楚楚。他不忿的挥手道:「撤!」 徐笙听到,扬扬唇眼睛弯弯:「难不成前日的败退,也是夫君你故意的?」 「自然不是,我那日头疼耳鸣,一时间做了错误的决策。」没想到,他竟然干脆的承认了。 「我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行军打仗本就有胜有负,那些将士因为而亡我怎不至于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你不必如此惊讶的看我,在你的眼里我便是那等人?」 「自然不是。」徐笙连忙否认,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见秦雁行带着大军匆匆离去,便转开了话题,与他解说起来,等到陆武夷前来问虞臻是否追击的时候,已经过去多时。 虞臻只道不用追击,然后说让大军整顿,撤回陈仓。 此时已经十月底,天气极冷,散关过后便是黄河。这些将士们已经打了半年,早已疲倦了。索性先退回陈仓修整,等到来年正月再起战事。 去岁是因为不得不战,而今年却不能操之过急。冬日休战,本就是众人默认的,频繁起战,反而会事倍功半。 于是,等到流殇和虞梁回来后,徐笙便和虞臻一起撤回了陈仓。隔了几日,流殇又带大军出去了几趟,在十一月初夺回了散关,命将士在散关驻守后,便回了陈仓。 徐笙也召见了那位有过匆匆一面缘的赵姑娘。 第四十二章 如流殇所言,赵婉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心思的人,反正虞臻也老实,自己日日守着她也不担心,所以便给赵婉赏了东西,没有为难她,并且将她安置在了陈仓太守府的一处院落,让人拨了婢女伺候着。 倒是流殇,她时常从婢女仆妇那里听说他来找赵婉。经常带一些吃食首饰,据说是因为怜惜赵姑娘身世,故而经常来探望。 徐笙倒没有细想,只是随意听了一下,便抛在一旁没有理会。两人若真有点什么,虞臻和她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等这方战事停了,还要安顿赵婉。虞臻的意思是,自己将她认为义妹封个县主。徐笙没有异议,但是怕她一个农女忽然被封为县主,在长安被人欺负了也没人撑腰,自己和虞臻身在宫里也不可能一直盯着。若是流殇有那意,便是最好不过。 今年冬日, 虞臻和徐笙注定是回不了长安。朝臣成批的奏章如同雪花似的飘来,请求虞臻和徐笙班师回朝。至于陈仓, 可由陆武夷将军驻守。 虞臻断然拒绝, 言明自己的立场。好在百里明和葛老没有规劝,反而是在长安帮助虞臻打理朝政,一些需要他亲自决断的都会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陈仓来。 「我们过年不回长安,我放心不下阿媛和阿识他们, 还有安安他才刚出生, 那么小的一团……」徐笙倚着虞臻,眉间是淡淡的哀愁。 「有葛老和百里明在, 康平几人也在长安, 怕什么。我似乎记得你和康安交好,那你便可写信去让康安进宫照料阿媛和阿识。」康安是四公主虞素词的封号, 虞臻与几个庶妹并不相熟,故而言语见显得很疏离,都是用封号那唤几人,甚至连妹妹也不愿意叫。 「要不……我先回长安?」 虞臻冷哼:「你不是才说要片刻不离在我身边照顾我吗?这才几日, 你就反悔了?」 他有些吃味儿,虽说是自己的儿砸和女儿, 他们要什么自己都可以捧着给他们,但是唯独抢自己媳妇儿不行。往日自己要不是征战在外,要不就是整日处理奏章,倒是没怎么在意皎皎对几个孩子太好。但这一失明清闲下来, 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区别对待。 「他们还小需要你照料,那我目盲谁来照顾我?当日不是我要你承诺亲自陪我,是你自己要的,怎么如今又出尔反尔?」 徐笙:「……」 「我就是随口一提,当不得真……孩子们有康安照顾,我也放得下心。等会儿我便写信回去,等会儿便写……」 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跟孩子吃起醋来了? 「去吧!记得让人把阿识和琛儿的大字还有阿媛的画作都带来,让他们的母后好好检查检查,你离了长安两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们学业有没有荒废。」虞臻傲娇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怪罪徐笙了。 「是,我的傲娇陛下……」徐笙无奈地应下,语气亲昵。 虞臻这分明是挂念阿识几人,却又不好意思只说,只能别扭的说要检查他们的学问。也不想想,他双目失明怎么检查他们的大字和画作?所以徐笙善解人意的写信让阿识几人一同写一封信给虞臻,并且不要让他知晓。 「哼!」虞臻有些不满意徐笙给他取的绰号。 日子一晃而过,眼看就要接近年关了,当日流殇和虞梁切入秦雁行后方,在他攻打魏军大营的时候,用火箭远远的放了一把火,冬日天干物燥,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烧了交兴乡附近的山头,足足一日才停下来,顺带着烧死了不少秦军,还有他们的粮草。 秦雁行大怒,欲要再前往陈仓下战书,但却被秦王一纸诏书召回。匆忙之下他只得舍了交兴乡,带领大军离去。 「雁行,魏帝骁勇善战,不过六七年便拿下了大半的疆土,我秦州本就不是什么地广物博之地,你虽然聪慧勇猛,但是秦州却承担不住魏帝的大军。如今就连荆州曹勐遒都俯首称臣,我们若是再与他打下去,秦州将亡啊!」 「秦州的儿郎们这些年随你征战,致十户人家九户都是妇人养家,父王想……不如向魏帝投降书。」 秦雁行只是转着手里的玉扳指,皱着眉头问:「可知父王手下那批门人提的建议?母亲知道吗?」 「这与何人谏言无关,父王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至于你母亲……父王对不起她。」秦雁行的母亲乃是大周长公主,所以秦王才如此拥立大周皇室,若非如此,他定不会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去。如今收手,尚能保全秦氏荣华。 「我不同意,魏帝被我所伤,据探子所报他最近正在养伤,应该是被我打下山崖落下的旧伤。只可惜探子不能近身,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有伤。若是我能乘胜追击,未必不会赢大魏。」秦雁行道。 「你想如何赢?荆州曹勐遒掌握二十万大军,都已经俯首称臣,我秦州不过十几万人马,你要如何赢?就算赢了,我秦州也是伏尸百万,民不聊生。雁行,听父王一劝,降了吧!」秦王闭着眼睛,好似老了许多。 「父王老了,父王不希望秦氏败落在父王手上,你明白吗?」 秦雁行忽然沉默,抿唇道:「请父王原谅。」 秦王摆摆手:「罢了罢了,父王言尽于此,其余还要靠你自己想通。」说罢,他扶着椅子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出房门,下了台阶。 秦雁行看着秦王远去的背影,想到自己的母亲,脸上落了一片阴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陈仓过得这个年虽然不热闹,且简陋无比,但是徐笙和虞臻却感觉格外的温馨。往年过年的时候,因为有几个孩子在,加上府里事物繁多,还有虞臻的年假也不久,所以到底是有几分匆忙。 而今年只有他们两个过着二人世界,突然便觉得又回到了刚成亲时,那种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时候。徐笙闲暇的时候会停下来想想,自己和虞臻成亲已经六年多了,即将到了世人所说的七年之痒。这次陪伴,反而将两人的感情又促进几分。 这日一早,庭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鸟雀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屋檐下青瓦上。一大早,便有仆妇来往走动,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雪,发出沙沙的声音。 徐笙睡的很安稳,她醒了后就去看一旁的虞臻,见他已经醒了便自觉的滚进他的怀抱中。 「怎么不唤醒我?」她声音软软,带着刚醒时的软糯。 「怕扰了你。」虞臻淡笑,陪着徐笙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宠溺地说:「好了,快起来吧!我闻到了梅花的冷香,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我随你一起去后山上看看,陪你欣赏红梅。」 「不必了,我觉得赖床也不错。」徐笙听着屋檐下鸟雀的声音,和巷子外面货郎叫卖的声音,依偎着他。 「就算我看不见,但是去山上问问冷香也好,快起来让婢女伺候你洗漱,清早的冷香和着山顶的风,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徐笙看他坚持,便也不再拒绝,否则到最后伤的反而是他的面子。 待洗漱过后,两人穿上了厚厚的大氅,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去。 「小心一点,跟着我走。」徐笙叮嘱到。 第四十三章 虞臻看不见,就让徐笙牵着她走,温热干燥的大手让她的手捧着手炉一样,即便是身处寒冷的室外,也依旧感觉不到半点寒冷。他们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爬到半山腰,徐笙累的满头大汗,还要提醒虞臻注意脚下。 「小心点……往左边踩……对……对对。」 扑棱翅膀的两只小麻雀站在光秃秃的树干上,抖动翅膀轻啄自己的羽毛慢条斯理的梳理着,然后凑到同伴旁边叽叽喳喳叫起来,然后一起好奇的看着树下的两个人类。 看了一伙儿,它们觉得无聊准备飞走,却看见这两个人类抱在一起,互相吃着小嘴儿。两只鸟儿绿豆大的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徐笙和虞臻不知道两人的亲密被鸟儿偷窥了,此时两人正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面,抱作一团吮吸着对方的唇。泉水叮咚的响声,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以及山底下城里百姓的叫卖声,偶尔响起来的鞭炮声,两人全部都听不见了。 眼里,心底都是对方。 「嗯……」徐笙发出了一声甜腻腻的呻。吟,虞臻的动作一滞,随即更加疯狂,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在她嘴里扫荡,四处追逐那个小舌。 徐笙只觉得脑袋一片眩晕,根本呼吸不上来,身子已经渐渐瘫软在虞臻身上,被迫的接受着,小舌被他卷动着,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唔……」忽然,一阵天晕地旋,徐笙连忙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和虞臻竟然因为站立不稳,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远远跟着的下人们,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去查看,却又不敢扰了两人的兴致,正在迟疑间,便见两人很快从雪地上爬了起来于是一颗心落到原位,又眼低头看着别处了。 徐笙气喘吁吁的坐在那里,轻轻推了一下虞臻:「都怪你,他们这下可都看见了。」 刚才两人本来正好好地往上走,虞臻却忽然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就捧着徐笙的脸蛋吻了上去,徐笙也没有拒绝就和他在原地亲吻起来,谁知道会出这么大一个糗。 皇帝和皇后竟然因为亲吻,从山上摔下来了! 哎呦喂!小年轻真会玩儿。 徐笙敢保证,明日那些仆妇们的话题就会变成这个。 「呵……」 「你若是怕他们说闲话,那我就不让他们说,有何好害羞的?你身上那里我没有见过?」虞臻轻笑起来。 说罢,他停顿道:「不过,闭着眼睛碰你,我还没有试过,就连亲吻你也是第一次,不如我们回去赖一会儿床?」他的兴致被勾起来,越想便越激动。 闭着眼睛感受她,触觉会更加敏感,想必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滋味。虞臻说着,便伸手去搂徐笙。 「你说要上山来看梅花的,那就乖乖看完梅花再回去!」徐笙挡住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去拉他。 「现在,我又不想看了。」虞臻低声一笑,猛地一拉她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你自己感觉感觉,小虞臻是不是想你了?」这上一次,便是徐笙怀孕前,已经时隔一年了,虞臻觉得自己这么能忍,简直是不可思议。 「……」徐笙道:「你想怎么样?好歹等我赏完花了再回去,这般急不可耐是怕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没人敢说。」虞臻伸手就往她的衣服下面伸。 「冷!」徐笙快速打落他的手,无奈妥协:「好了,听你的,走下山吧!」 虞臻满意的收回手,任由她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于是这场清晨赏梅之行,便因为虞臻发情的缘故而泡汤,回到院子里时,仆妇已经准备好热水,两人简单洗漱后将一身寒气洗去。徐笙出来擦干头发,都已经做好白日宣淫的准备后,却没想到他让自己伺候他穿衣。 「你不是……」徐笙给他一面穿衣,一面心里吐槽,他这是要穿着衣来点狂放的吗? 「我不是怎么了?」虞臻闭着眼睛道,等她伺候他穿完衣,拉着她的手道:「走,去书房。」 徐笙心里碎碎念念, 心想着虞臻这憋了一年多,加上此刻目盲, 该不会性情大变, 喜欢在书房那等地方干一些羞耻的事情吧! 就在她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合理的推脱,又不伤害虞臻脆弱的心灵时,虞臻已经拉着徐笙的手往外走去。 感受到手腕上的温热徐笙回神,只好收敛心神,心里有些忐忑的引着虞臻往书房走去。一面旁敲侧击道:「陛下去书房做什么?你不是……」 「放心, 总归是要满足你的, 别急。」虞臻答非所问,嘴里净说些让人脸红的话, 但是徐笙到底是成亲多年又脸皮厚,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话害羞,反而是绷着脸若无其事道:「这种事情, 我倒是认为是男子更惦记一点。」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虞臻小腹处。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虞臻却觉得她的视线火辣辣的,当即小腹一紧腾腾的火便冒了起来, 这旷久了的身体就是经不起撩拨,徐笙看的清清楚楚, 他脸上的隐忍之意。 「呵……」徐笙轻笑,眼见着到了书房门口,便一面撩开棉布帘子,一面打开门把虞臻扶进去。婢女仆妇们在不远处张望, 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两位。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几个小崽子又不在身边闹腾,皎皎该好好享受才是。」虞臻任由徐笙将他扶到窗前坐下,然后又道:「这屋里是不是有把琴,皎皎帮我取来。」 「要琴作甚?我可不是那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你若是想让我为你弹奏,怕是要伤着耳朵。」她把墙上挂着的琴取下来,放到虞臻面前的矮玑上,挨着虞臻歪身坐下。 虞臻不言,只是伸出修长的双手,轻轻在琴弦上拨弹了几下,古琴便响起了几声悦耳的声音。徐笙惊讶的看着虞臻骨节分明,肌肤白皙的手,迟疑道:「陛下竟然会奏琴?」 「很惊讶?」虞臻又拨了几下琴弦,看样子似乎在试音。 徐笙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朝阳的余晖,抹去了他身上的冷硬,添了几分儒雅,外面的冰雪衬着他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便终于信了他这看似只会行军打仗的人,也有这般的才情。 「可是不信?我可不是什么莽夫,我当年与顾君朝还有两位兄长同拜一师,虽不像顾君朝一样得老师真传,但到底是有几分功力的。」说罢他停顿几息,又笑道:「糊弄你还是够的。」 徐笙本来被他那点仙气弄的心神荡漾,差点都拜在他长袍下了,却被这句话气到,一瞬间什么爱意都没了,只知道在他胳膊上连拍几下,怒嗔道:「你瞧不起我!」 「呵呵」虞臻低笑,胸腔震动间惹得徐笙更是大为不悦。 「你在如此嘲讽我,我便不理你了,让你一个人抱着你的高雅过日子去。」 「我错了,我错了,皎皎莫生气。」虞臻连声求饶。 「你若是不陪我过日子了,我可是要孤独终老了,你忍心看着我这般可怜吗?所以你就发发善心,收下我好吗?」 徐笙被他这番弄的没了脾气,只是依旧不言不语。 第四十四章 「既然皎皎不原谅我,那我就怎么办呢?」 「……不如,想办法哄哄她?」虞臻嘴角噙笑,温言细语道。 徐笙被他当小孩子哄的模样弄的脸上发烧,这般宠溺的语气,纵使是老夫老妻也承受不起好吗?她已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溺毙在里面了。 「我为皎皎弹奏一曲,望皎皎能够心悦,原谅她的夫君。」 说罢虞臻低头,将徐笙环进怀里,如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待琴弦恢复平静后,才慢慢弹奏起来。 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徐笙捧着脸,心快速的跳动着。 虞臻的话,到底是有些谦虚了,纵使徐笙不懂乐的人,都能听出来其琴技之高超。她听着听着,便慢慢平复下来,整个人沉浸在了琴声里。 直到虞臻将手放到琴弦上,结束了这一曲,才痴痴回过神来。 「如何?」他眼里满满的柔和,徐笙只觉得自己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了。 徐笙使劲点点头,赞美道:「好听!」 「仅此?」 「……」徐笙迟疑了一会儿,以为虞臻是嫌弃自己夸赞的不诚心,便绞尽脑汁道:「如袅袅仙乐,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其中隐隐有凤鸣之声,陛下琴技真是高超。」 「没有旁的了?」虞臻脸色不好了。 徐笙苦着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墨水没多少,实在是想不出夸赞之词了,你弹的是真的好听,放过我吧!」 要她用通俗的话来夸,就是好听,特别好听,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可是用俗气的这种话来夸,徐笙自己也不好意思,唯恐亵渎了虞臻那副仙样,所以只好把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全刮出来了。 「你就没有听出一点别的东西?」虞臻气恼。 「要……要听出什么……」徐笙颤巍巍的看着他。 「呆子!」虞臻少见的气恼。 「怎么了?」徐笙一头雾水,想要再问问他,可是虞臻却带着羞恼,一整天都不理她了。 徐笙讪讪地下了塌,说到:「我出去一趟,厨房炖了野鸡鸡汤,让仆妇端来给你暖暖身子,一会儿我帮你按摩头顶我,等太医来给你施针。」 虞臻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冷哼一声。 徐笙也有些恼,但是想着他此举应当不会真的如此无聊,定是有什么地方她忽略了去的,于是便忍耐了下来,开门出去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出去后,虞臻的脸色更差了。 一出门便见了几个仆妇还有年轻的婢女在打扫院子,徐笙将她们招过来:「你们适才可听到了里面的琴音?」 几人忐忑道:「听到了。」 「你们可听出来是什么了吗?」徐笙又问。 「回……回皇后娘娘,奴婢等人都是大粗人,实在是听不懂如此雅乐。」 「……」徐笙也知道自己是她强人所难了,于是便摆摆手道:「算了,无事,你们下去吧!」当然,不忘吩咐下去让把鸡汤端来。 待几人走后,徐笙又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拉进自己的披风后,目露苦恼之色,她只时候倒真是希望虞臻是要和她做一些白日宣淫的事情了,这样就不必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个什么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环视四周后清清嗓子道:「你可听出来,刚才陛下弹奏的是什么了?」 「若是知晓,便如实道来。」 四下无人,一阵冷风吹过。 徐笙也不急,安然的在廊下等着。 暗卫蹲在梁上,看着下方淡然的皇后娘娘,看看禁闭的窗户,又想想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于是便小声的回答道:「娘娘,是凤求凰。陛下弹奏的,是凤求凰。」 「凤求凰……?」徐笙恍然大悟,原来虞臻那个闷骚在给她表白啊!难怪自己听不出来,他那么生气了。 「我知道了。」徐笙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提起裙摆,便又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虞臻正冷着脸坐在那里。 徐笙探头探脑的进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看到他耳朵微动,显然是自己的动静被暴露了,但是她却当做没有发现,绕到他背后,忽然一把抱住她,细声道:「英武非凡的皇帝陛下,可是还在生你小娇妻的气?」 虞臻不说话,身子却动了动。 徐笙看到他的嘴角抽搐,显然是被她的话给雷到了,却不在意道:「我知道你最宽宏大量了,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啊!」 「朕不觉得,朕宽宏大量。相反,朕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最爱记仇。」虞臻知道她明白了自己刚才弹奏的曲子,却愈加羞恼了。若是当场听出来还好,可她偏偏没听出来,还专门跑去问别人,使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更别说,她还跑去问自己的暗卫。 虽然暗卫不会八卦,乱说自己的糗事,但虞臻却仍旧在意此事被暗卫知道了。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是却能听出来陛下的……的爱意,可爱又英武的陛下能不能原谅你的小甜甜啊!」徐笙厚着脸皮道。 说完,她勾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咬了咬他的耳朵根。 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看到虞臻的耳朵哄我了,并且呼吸粗了起来。 徐笙嘴角一翘,继续轻轻的含着他的耳尖,手指也轻轻的滑动起来。 「陛下的礼物,我很喜欢呢!」她喃喃到。 「所以,我也要给陛下回礼才是。」 虞臻脸上青筋直跳,双拳紧握放在身旁,身子僵硬着,任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待她吻到他喉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将小玑上的东西挥下,将她摁倒上面,附身上去。 徐笙搂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呻。吟起来。 随即,便是一番云雨…… 冬日很快便过去了, 过了上元节,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 魏军也逐渐开始活动起来, 虞臻的眼睛终于恢复了。 这时,秦雁行也开始活动起来,时常有探子来报,秦雁行的军队在陈仓城外频频出现,虞臻渐渐也忙碌起来, 时常一日不见人影。 这日, 太守府外忽然来了一个乞丐,给徐笙递了一封信。信是徐菁写的, 她信中约她一见, 说是有要事相告,末了又隐隐提及秦燕行最近频频动作, 似乎是在暗喻她说的事情与秦燕行有关。 徐笙捏着信,问送信来的仆妇:「那乞丐可还在?」 「回皇后娘娘,人已经走了。」 徐笙手指在桌上轻敲,垂眸深思。徐菁约自己三日后在城外的十里长亭见面, 虽然在信里透着亲密,但她却是不信她的。 但徐菁有什么阴谋, 她还是想见识见识的。 心里有了决断,徐笙就把暗卫唤了出来,嘱咐一番,然后便暗自等待三日后的会面。 第三日一早, 徐笙便只带着两个婢女并一个车夫悄悄出了城。这是徐菁要求的,说是只让徐笙一个人前去。 徐笙到十里长亭的时候,徐菁已经候在亭子里,身边只带了一个婢女。白茫茫的雾气弥漫,四周一片荒凉,徐笙由婢女扶下马车,走了过去。 「六姐姐,许久不见。」徐菁扭过头,淡淡微笑。 徐笙不欲与她寒暄,进了亭子直接切入正题:「七妹妹邀我前来有何贵干?」 第四十五章 「六姐姐别急,你我姐妹多年未见,还未寒暄,怎么就如此着急秦世子的消息?」 「我们没有什么好寒暄的,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时间不多。」徐笙面色冷淡。 徐菁笑起来:「不愧是当了皇后娘娘的人,六姐姐到底是与往日不一般,气势迫人。妹妹我就不同了,连这贵妃之位都还是靠姐姐得来的。你说姐姐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先是得了陛下的喜爱,让陛下日日挂念,魂牵梦萦。后又是嫁给了咱们那位假表哥。」 「如今,他登上帝位,你也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哪像妹妹,如今落难在外,就连唯一能依靠的秦王世子,也被他父王劝说想要归降大魏,你说说,我怎么能不嫉妒六姐姐你呢?」 徐笙挑眉:「我的确是运气好,遇上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君,哪怕做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也许诺我再不纳妃,一生一世只宠爱我一个人。」 「不像七妹妹,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最后安乐候宁愿去大慈恩寺里清修,也不愿意和七妹妹一起出逃至秦州。」 「你……」徐菁变了脸色。 「有话直说,我没有功夫和你寒暄。」 「好,我告诉你。」徐菁收敛了脸上神色,她说:「我这里有秦燕行的布兵图,和秦州的舆图。」 「哦!」 「你难道不想要吗?」徐菁急到。 「不管有没有布兵图,陛下都会将秦州攻下,就是废些事儿罢了。」 徐菁的面色几乎撑不下去了,她咬牙道:「我可以把图给你,但你得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等魏帝攻下秦州后,封我的孩儿为侯。」 徐笙点头:「我答应你。」 「溪音,将东西给她。」徐菁迟疑了一瞬,似乎是没有想到徐笙竟然这么好说话。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徐笙,对她身后的婢女说。 「是。」只见那婢女抱着一个檀木盒子,来到徐笙面前。 「六妹妹,打开看看吧!」 徐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不用,我相信七妹妹。」说完,她身后一身形高大的婢女上前一步,准备去接木盒。 那位叫溪音的婢女脸色一变,忽然伸手将盒子对准徐笙,手指一翻就要打开木盒。 「娘娘小心。」忽然那高大的婢女一觉踢翻那木盒,将徐笙护在身后,声音变的低沉。 徐笙后退几步,这才看到那木盒里滚落出的瓷瓶。 「是迷烟,娘娘闭气。」粉色丫鬟装扮的婢女揽着徐笙的腰,一跃而起,落到亭子外面。 「你竟然早就防备着我?竟然叫暗卫跟着。」徐菁面色阴沉。 「你什么样的脾性,我怎么会不清楚,若是真无一点防备出来见你,恐怕早就被你坑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徐笙站在两个婢女后面淡淡说到。 说婢女也不对,这两人其实是虞臻的暗卫,徐笙专门从暗卫里寻了两个男生女相的暗卫,让他们扮作自己的婢女,就是为了防徐菁。 「呵呵,就算你有防备又如何,今日你是逃不掉了,秦世子,出来吧!人我给你约来了,其余的就交给你了。」 说罢,徐菁扭头看徐笙,似乎是希望看到她面色大变的模样。可惜她失算了,徐笙仍旧是面色从容,似乎是对秦雁行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秦世子竟然也来了,真是劳世子大驾。」 想不到,秦燕行居然亲自来了,可真是将自己恨到骨子里了呢! 「能不来吗?你说说……若是我拿你去威胁虞臻,他会作何反应?」秦雁行慢慢从荒草后走出来,身后跟着几十个属下。 「恐怕你那个没有机会。」徐笙后退几步,冷笑起来。 秦雁行面色阴沉的看着她防备的动作,忽然笑起来:「是了,你那么多花招,我怎么会想不到呢?可今日不管你有多少花招,也逃不掉的。」 「我会抓住你,好生折磨你的……」 「不知秦世子想将朕的皇后如何?」就在这时,那辆静静候在原处的马夫,忽然摘下头顶的斗笠,朗声说到。 徐笙扬起唇得意的冲秦雁行和徐菁一笑,待虞臻走过来,便自觉的站到他身后,拉住他的手。 虞臻反手扣住徐笙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乖乖站这里,莫怕。」 徐笙抬头看着他,点点头。 虞臻这才扭头看向秦雁行,挑眉道:「秦世子,还是如往日一般喜好说大话。」 「哈哈哈哈,我喜不喜好说大话,魏帝还不知道吗?当初虞氏可是我亲自带兵灭族,我一向喜欢真枪实弹,不喜欢耍什么嘴皮子。」 虞臻面色骤冷,扬起手一挥:「既然秦世子来陈仓了,那朕自是要好生招待一番,上!」 瞬间,周围荒草摇曳窸窣起来,一大群魏军从草丛里冲了出来,秦雁行面色难看,知晓今日自己是被摆了一道了,随即瞪向了徐笙。 其实徐笙也挺无辜的,她只是觉得徐菁忽然约她,有些奇怪,这完全是出自对人生安全考虑,没看电视剧里演的,一般不长心眼明知道是坏蛋,还乖乖出去应约的人,最后都被抓住了吗? 反派死于话多,主角与反派比起来,最多多个主角光环,不然那么作的主角,可能开头就死。 徐笙可是一个惜命的人,才不会那么蠢,贸然将自己送上门,去威胁虞臻。 只见,霎时间两方人马冲到一起,挥动兵刃厮杀起来,虞臻也拎了一把剑,向秦雁行冲了过去,瞬间交缠在一起。 徐笙站在两个暗卫中间,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中间的局势,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虞臻。 不过几息时间,虞臻已经和秦雁行交手数回,就在徐笙认真观战之时,徐菁忽然偷偷摸摸的摸了过来。徐笙虽然没有发现,但是两个暗卫早就发现,待她过来之时,便将徐菁一脚踢飞。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几个黑衣人,直冲冲的向徐笙袭来,两个暗卫为了保护她,便与黑衣人纠缠了起来,恰好就给了溪音机会。 徐笙左闪右避,十分狼狈的避着她手里的剑,只见溪音笑起来:「徐氏,你说说你明明嫁了人,为何还要再勾搭世子呢?令我们世子夜里做梦都在呼唤你的名字。明明我在世子身边陪了他那么多年,世子怎么就看不到我呢?」 「只要你死了,世子就再也不会惦记你了。」她吃吃的笑着,抬手就是又一剑挥过去。 「你不是徐菁的婢女?」徐笙从地上滚了一圈,一面急促的问到。 「呵呵,我怎么会是那个女人的婢女,我的主子一直是世子啊!」溪音哈哈笑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徐笙:「你去死吧,死了以后世子也就不会因为你辗转反侧,更不会为了你多次身陷险境。」 虞臻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徐笙,见她被人追杀,心里一急,硬生生的抗下秦雁行的那一剑,闷哼一声,就想要抽身去救徐笙。 与此同时,秦雁行也看到了徐笙这边的动静,眼眶一缩大声呵斥:「溪音,住手!」 然而,溪音只是手一顿,便继续刺了下去。 徐笙抱着头艰难闪避,仍旧不小心被刺中了肩膀,她疼的闷哼一声摔在地上,抬头便看见溪音挥着剑向她刺来。 第四十六章 「皎皎!」徐笙余光看到虞臻飞快地向她奔来的身影。 「嗤!」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徐笙感觉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睁开眼一看,只见秦雁行挡在自己面前,肩膀上插着一把剑。 「嗤!」又是一声,却是从溪音胸口穿过的剑。 溪音身子僵住,待那剑被抽出来之时,轰然倒地,露出虞臻焦急的面色。 「皎皎,你没事吧!」虞臻一把掀开秦燕行,小心翼翼地抱住徐笙。 徐笙摇摇头,捂住自己胳膊上的伤。 眼见着秦雁行带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虞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雁行道:「将他带回去。」 徐笙神色复杂的看着秦雁行,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替自己挡下那一剑。 「呵呵,你不用看我,我救你只不过是因为,想要让你死在我手里罢了。」秦雁行歪在地上,冷笑着呕出一口血。 「你还真以为,我心悦你?珍视滑天下之大稽!」 徐笙道:「不是最好。」 虞臻淡淡的扫了一眼秦雁行,揽过徐笙道:「回去吧!」徐笙听闻他语气里的不悦,知晓他是生气了,便不再理会秦雁行,乖乖的随他转身离去。 「呵」秦雁行自嘲的笑了笑,任由魏军将他粗暴的拉起来,押着进城。 自那日十里长亭后,秦军便元气大伤,听虞臻说,秦雁行的父亲秦王有意归降,当然前提是将秦雁行放了。 不管怎么说,秦雁行都救了她一命,徐笙曾专门挑日子去看忘秦雁行,却被他一通奚落,她受不住他的冷嘲热讽,只好匆匆离去。 原本虞臻眼睛复明后,徐笙便打算回长安的,只不过那日在长亭外受了伤,又在陈仓将养了半个多月,就被虞臻派人将她送了回去。 同行的,还有赵婉和虞梁。 回到长安,已经是三月中旬,长安城桃红柳绿,好一派春意盎然之色。 回到长安, 已经是三月中旬,长安城桃红柳绿, 好一派春意盎然之色。 徐笙离开日子太久, 安安已经认不出她来,甚至当徐笙想去抱他的时候,他还会嚎啕大哭。 哭声听的徐笙心疼,她自己眼中也渐渐蓄满了泪水。阿识和阿媛懂事的抱住娘亲的腿,稚言稚语到:「阿识和阿媛想娘亲了, 安安弟弟也想娘亲的, 就是好久不见娘亲,想娘亲想的都哭了。」 徐笙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将几个孩子抱了一会儿, 才收拾好情绪。阿识红着脸蛋,任由他娘亲揉搓, 一点也不顾他小男子汉的身份,眼眶红红的倚在娘亲怀里。 徐笙收拾好情绪,先向康和长公主虞素词道了谢:「多谢四妹妹替我照顾阿识几人,我感谢的话便不多说了, 但日后妹妹若有事,我定会尽力相助。」 康和摇摇头, 笑容有些恍惚:「这是康和该做的,况且阿识他们活泼可爱,我十分喜爱,皇嫂不必言谢。」 徐笙笑笑没有多言, 而是问:「妹妹的孝期已经过去,不如我为妹妹择位夫婿如何?」当初康和的夫婿是她姨娘选的,徐笙也问过康和,康和也是点了头应下的,却没有想到会让康和早早守寡。 如今见康和恍惚度日,徐笙便有心为她重新择婿,令她早日走出伤痛。 「多谢嫂嫂好意,只不过康和并无再嫁之意。」康和摇摇头,垂眸拒绝。 徐笙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只是惋惜道:「你连二十岁也没有,还正是大好的年龄,怎么就想就此孑然一身呢?我也不逼你,待你哪日想通了,便来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康和眼睫微颤,低声应下。 既然徐笙回来了,康和也就再无在在宫中住下去的道理了,她当日便让宫女把行李收拾了,像徐笙告辞出宫,徐笙多番挽留,却被康和拒绝,于是不再勉强。 徐笙回来的第二日,纪氏便匆匆递了牌子进宫,徐笙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陪安安玩儿耍,闻言只是道:「可知道夫人入宫是为何?」 「回娘娘,怕是为了三公子和康和长公主的事情而来。」绿柳回到。 「三哥哥和康和?」徐笙没有想到他们会扯到一起。 「娘娘忘了,当年在冀北的时候,三公子可是救了康和长公主一命。」 「我竟然没有想到……」徐笙继续和安安玩儿耍,许是徐笙配了安安一日,安安已经不怎么排斥徐笙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不愿意三哥娶康和?」 「可不是,三公子在京中一直受贵女们青睐,除了长安得知娘娘您身份的那一年,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外,其余时候公子都十分受欢迎。更别提,娘娘您现在还是皇后娘娘了,那些达官贵族们,哪个不想与咱们徐家攀上关系。」 「夫人不愿意三公子娶康和长公主,嫌弃康和长公主是再嫁之身。刚好康安长公主不是还未出阁嘛,夫人这不就瞧上了康安长公主了。」 「那三公子是什么意思,你可知晓?」 绿柳答:「奴婢哪里知道那么多,三公子和康和长公主的事情,奴婢还是听人说起的,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了。不过奴婢知晓,夫人专门求见过康和长公主。」 徐笙试着伸手要抱安安:「那她这次进宫,估计是因为三哥哥执意要求取康和了,所以她想让我赐婚,再把康和训斥一番?」 安安和徐笙玩熟了,也不再抗拒她,任由她将自己抱在怀里,徐笙心里终于放下了大石头。原先她害怕,安安以后都不和自己亲了。 「告诉夫人,我没时间见她,再派小太监出宫一趟,让三公子来见我。」 绿柳躬身:「是。」 虞臻虽然不在长安,但是三省六部各司其职,除了重要的文书加急呈到虞臻那里外,其余的奏折都是葛老,百里明等人代为批阅的。 徐笙还知道,葛老和百里明批奏折的时候,一直将阿识带在身侧。 这完全是将阿识当成了太子培养啊! 朝中不乏有反对的声音,但是皆被葛老一句话堵回去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谁敢不从? 诸位大臣,也终于明白,阿识做太子的事情怕是板上钉钉了。与此同时,徐府门前来往更多了。 徐长生似乎知晓徐笙请他进宫所为何事,所以一见到她就直言不讳到:「想必皇后娘娘已经知晓我的心意,那我就在这里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允了我求取康和长公主一事。」 徐笙问:「三哥可是认真的?」 「据我所知,三哥当年在冀北与康和并不相熟,怎会突然生了求娶之意。」 徐长生浅浅笑开:「三哥就是想要求娶她,一辈子护住她,让她脸上再也不要出现愁苦,三哥也不知道为什么。」 徐笙见他坚持,便说:「只要三哥同意便行,到时候陛下回来,我与陛下商量一番,便可以给三哥赐婚。不过三哥自己还是先要哄好康和,我看康和并不是很愿意啊!」 徐长生道:「只要你与陛下不反对,其余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徐笙便问:「那母亲呢?母亲哪里,你可想好怎么应付?我可是听说,她是属意康安的。」 第四十七章 「我娘她是糊涂了,公主身份尊贵,岂是她能任意挑选的?到时候陛下的圣旨一下,我娘也不敢说什么。」 「你可别委屈了康和才是。」纪氏那性子,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放心吧,我到时会将其中厉害说清楚,实在不行就劳烦娘娘派两个厉害一点的女官给康和撑场子。到底是皇家之人,我娘不敢怎么样的。」徐长生笑到。 「三哥都盘算好了那就行,康和那里还得她心甘情愿!」 徐长生苦笑了一下,说是让她放心。 随后几日,徐笙都在宫中陪安安几人,阿识和阿媛白日去上学,但有安安陪着,日子过的飞快。 很快,陈仓传回了消息。 二月秦王世子被俘,秦王为救其子,主动求和。然陛下并未接下降书,而是一路杀到了陇西城外,忽然停住脚步,突然又主动提及招降一事。 旁人不知魏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秦王却知道是为何,当初虞家是他儿子秦雁行亲自捉拿的,可谓与秦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一开始他的主动求和才会被拒绝,可后来在陇西忽然住手,则是因为陇西乃汉人边境,若是再继续攻打,恐会被那夷人渔翁得利,祸害百姓。 秦王不得不承认,魏帝颇有帝风。 当初前朝文帝宋陵起打开长安城门,主动让位。魏帝便只是将参与当初虞氏灭门之祸的皇族斩尽,其余的流放至苦寒之地。甚至宋陵起还被封了一个安乐候,现如今四处与山水之间游玩。 所以,这才是秦王选择投降的原因。 新帝虽然冷漠,但为人仁慈,若降了还能保全他们秦氏。可是没有想到新帝先是拒绝求和,这是为父亲兄长之仇。后来又攻打至陇西,这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能有如此胸襟,让秦王佩服至极。 秦州降了之后,虞臻下旨封前秦王秦宣为陇西伯,世代镇守陇西,无召不得进长安。至于秦州,则在天水重新设立太守,并从长安调遣了文臣,加上余震自己的亲信,一起镇守秦州。 对于这份结果,秦宣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雁行再出现在秦宣面前之时,脸上永远的添了几道伤疤,那是他被关押之时受的刑。 「雁行,跟为父回家吧!」 秦雁行站在陇西城外,高高眺望这座城池,良久笑出声来。 虞臻说,你救朕的皇后一命,朕便放你一命。但你仔细看看陇西城池,朕要永远守卫在陇西,为朕这个敌人守着大魏江山。 「原来我输在这里。」若是当初不随意斩杀良将,直接将宋氏江山取而代之,或许又不一样。原来,他早就和宋氏昏君无任何区别。 陇西城的风沙,一日又一日的吹着,将秦雁行的伤疤撕裂的更彻底,他也日复一日的站在陇西城池之上,守卫这个敌人的江山。 对于虞臻的选择,徐笙可谓大吃一惊,她知晓虞臻胸襟不一般,却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般。 待虞臻回到长安,她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为何要放过秦氏。 虞臻搂住她说:「若我不是一个胸襟宽广之人,那边不会有你我的今日。」 徐笙仰头问:「为何?」 虞臻眼神温柔看着前方,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若是我胸襟不宽广,早在你我初遇之时,你便命丧黄泉了。那时你我在徐府后院相遇,我与暗卫正在商量要事,却发现你刚好经过,暗卫生性谨慎,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什么?」徐笙好奇。 虞臻憋笑,学着暗卫的语气:「公子,是否需要属下去杀了徐六?」还未说完,他自己便笑了。 「要真是杀了,你可没有我这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儿了。」徐笙歪头到。 「我不会允许的。」虞臻抱着她的手一紧,然后继续说:「我说不必。现在想想,我还真与皎皎有缘,毕竟我还从未对哪个女人有过心软。」 徐笙冷哼:「才不是,我看你当时分明是见色起意!」 虞臻宠溺道:「你说的都对。」 反正无论见色起意,还是在后来的细水长流中渐渐喜欢上。索性,他们都在一起了。 徐长生和康和的事情,终究是成了。当徐长生再次跪倒在地,向徐笙和虞臻二人求旨迎娶康和时,虞臻只是挑挑眉便应了。 次年,阿识已经七岁,百里太师与葛老纷纷谏言,请求虞臻立储。 葛老言大皇子虞陶陶乃皇后所出,天资聪颖,实数人中龙凤,身为陛下嫡长子,乃太子一位的最佳人选。 此时,长安的世家们终于发现,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非同一般,原本打算等三年一次的选妃来临,再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诞下皇子的大臣们纷纷傻了眼。 可眼下,陛下已经准备立太子了。 这些大臣们也知晓,百里太师与葛太傅皆是陛下潜邸时的亲信,若无陛下的示意,他们怎会忽然谏言立太子?更何况,陛下亲信们纷纷上书附和。 立太子,已是大势所趋。 因此当日早朝,陛下听闻葛太傅等人谏言,向诸位大臣们问:「葛太傅所言,朕认为颇为有理,早日立下储君,方能巩固我大魏江山,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陆武夷为首的将军们纷纷跪下。 「臣也无异议!」曹勐遒回头看看心思迥异的众大臣,呵呵笑到。 此时,一些想要劝阻的大臣见就连荆王都说没有异议了,心里叹息大局已定,只好纷纷下跪,高呼起来:「陛下圣明!」 虞臻唇角一勾,下方的大臣们就见自家陛下,难得的露出了笑颜,心里一紧,忙呼还好自己没有跳出来反对。不然就以陛下那反应,他们今天怕是都得交代在这里。 很快,立阿识为太子的圣旨便被何德升拿了出来,拉着尖细的调子,宣读起圣旨:「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民,皇长子陶,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着,彝章载叙,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此,众人哪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皇上早就准备好了的?没见就连圣旨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通知众大臣一声了吗? 徐笙知道这消息时,还是绿柳跑来告诉她的。 「你是不是听错了,陛下从未对我提起过此事。」徐笙看着安安扶着墙,嘻嘻哈哈哈的摇摆不定,在周围看着,就怕他一不小心就摔了。 「奴婢可没有听错,刚才下了早朝,陛下封大皇子为太子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这会儿大家怕都知晓了!」绿柳笑嘻嘻道。 徐笙牵着安安慢慢在殿内走动,想想说:「怎会如此突然,陛下也没有与提起过。」 「朕不与你提起,还不是怕你不愿意?」 虞臻一面说话,一面走了出来。 徐笙继续看着安安,头也不回道:「我怎会不愿意,陛下愿意册封阿识,那是陛下自己的事儿。」 虞臻唇角含笑,挥挥手示意绿柳下去,然后快步走过来,从徐笙身后抱住她说:「还不是朕前几次刚与你说起来,你便说怕阿识这么小便封为太子,会太累?」 第四十八章 徐笙回头白了他一眼:「当娘的自然要心疼孩子,我就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不让你册封太子。否则,哪天就又流传起我们母女失宠了,然后有宫女想爬你的床。」 「你怎么又提起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了!」虞臻扶额。 「况且,若不是你让朕去睡书房,那些宫女会爬朕的床?」 徐笙怒到:「这么说,你还怪我了?」 虞臻连忙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到:「哪里,哪里。皇后娘娘这么凶悍,小人哪里敢怪罪皇后娘娘呢?」 「小人只盼着,皇后娘娘能怜惜怜惜小人,让小人亲近一番。」 徐笙噗嗤一声笑开:「那可不行,要是被皇上知道了,皇后娘娘会挨打的。」 虞臻一本正经地,蹙眉思考了一番:「没关系,咱们偷偷来就好。」 说完,他扣住徐笙的头,附身亲了上去。 「唔……」徐笙的手轻轻在他胸前拍打,却被他一把抓住,反剪在身后。渐渐地,她的身子软下来,嘴里发出呻吟,头昏脑胀起来,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 「咚!」她手里的拨浪鼓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徐笙连忙回神,想起了安安还在。 「快……快……放……开我,安……安……」她一面使劲儿拍打他,一面艰难道。 虞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正睁大眼睛,手里拿着块糕点,好奇地看着两人的胖儿子。他眉头一皱,抱起徐笙就往内殿走去。一面扬声到:「来人,把二皇子带下去!」 徐笙靠在他怀里连忙说:「快放我下来,一会儿安安哭了可怎么办。」 「放心,那臭小子不敢。」虞臻说。 「说说,皇后娘娘对小人刚才的服侍可满意?」 「不满意,技术太差。」徐笙白了一眼虞臻,说:「你在身上放了什么呢,咯的我好疼。」 她一面说着一面去摸:「怎么还是跟棍子一样?」 虞臻看了她一眼,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圣旨,递给徐笙:「这是册封阿识为太子的圣旨,你将它收起来,待阿识下午下学回来给他。」 徐笙接过,张嘴想说什么。 却被虞臻忽然吻下:「其余的,一会儿再说,我等不及了。」 不怪虞臻猴急,前几日是徐笙的小日子,可她偏偏不安分的紧,仗着自己小日子,百般撩拨他,现在好不容易小日子过去了,虞臻自然不愿意放过她。 一番云雨之后,虞臻和徐笙用过午膳,虞臻去了宣政殿批改奏折,而徐笙则是回了榻上好好睡了一觉,直到日落西山,才打着哈欠醒了过来。 见快到阿识和阿媛从上书房回来的时候了,徐笙起身洗漱后,便让人将安安带来,「安安,哥哥和姐姐要下学了,安安和阿娘一起去接哥哥和姐姐好不好?」 安安歪着脑袋说:「好,接姐姐,还有哥哥!」 徐笙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坐上撵车去了上书房。 到上书房外面,徐笙和安安并没有等太久,很快,阿识和阿媛便一摇一摆的出来了。 阿识穿着一身青色衣袍,小脸面无表情,但是当妹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十分认真的在听,还时不时的点点脑袋。 徐笙失笑,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了学便再也没有小时候的活泼可爱了,反而越学越像他父皇了。整日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头。 「娘!娘!」阿媛看到徐笙,高兴的叫起来,提着裙子飞快地向徐笙跑过来。 阿识皱着小脸蛋,在后面喊着:「妹妹,慢点慢点,别摔了!」 「笨哥哥,你快点啊!」阿媛回头吐舌头。 可阿识,依旧慢吞吞的走着。 「阿媛,琛儿哥哥呢?今日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下学?」徐笙见了,弯腰问阿媛。 「琛儿哥哥今日生病了,没有来上学。」阿媛说。 绿柳也适时出来解释:「今日一早,有宫女来禀报,说昭王殿下昨晚着了凉,有些咳嗽。奴婢见您还未起,便没有打扰您,让太医先去看了,太医也说无妨,后来便忘了告诉娘娘。」 琛儿已经被封昭王,故而并没有和徐笙住,而是在宫里有单独的居所。 徐笙点点头:「晚上你亲自去一趟,看看琛儿如何了。」 绿柳应下,刚好阿识也走了过来,徐笙就没有再说了,而是弯下腰对阿识说:「阿识今日怎么这么慢,你看妹妹都比你走的快,难道见到阿娘来接你们下学,阿识不高兴?」 阿识抿抿唇,有些慌忙:「阿识没有不高兴,是太傅教导阿识,为人要沉稳,不能咋咋呼呼。」 徐笙揉揉他的头,见他脸蛋慢慢红了,然后笑到:「阿识学的真好,不过适当表现情绪也不是不可的,否则难不成对着阿娘和父皇都板着脸不成?我们的小阿识还小,没人笑话。」 阿识红着脸蛋点点头。 「好了,你们随阿娘一起去接你们的父皇下值吧!」徐笙站起来,看着三个小萝卜头,笑眯眯到。 「好~」三个孩子声音糯糯。 徐笙进屋的时候,虞臻正坐在案桌前,批着奏折。侧脸挺立冷凝,恍如两人初次相见的模样。她看着看着,不由渐渐出了神。 「好看吗?」他一面批奏折,一面头也不抬的问到。 徐笙回神,带着几个孩子进去:「陛下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脚步声,我辨得出。」虞臻搁下朱笔,目光温柔。 「怎么这时候来了,还带着他们?」 徐笙靠到案桌前,歪头笑着道儿:「来接他们的父皇下值啊!」 虞臻愣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说:「好,刚好朕也饿了!」说完便牵着徐笙的手,绕过案桌慢慢往外走去。 落日余晖映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的纤长,却依然相依偎在一起。 安安由阿识和阿媛拉着,歪头问哥哥:「哥哥,阿娘和阿父怎么走了,他们忘了我们吗?」 阿识看了一眼他们的被背影,说:「安安记住以后这种时候,是不能打扰父皇和阿娘的!」 「什么时候啊?」安安仰头问。 「就是父皇要亲阿娘的时候,小笨蛋。」阿媛点点他的脑袋。 「啊?」安安歪头:「可是,我中午的时候,还看到阿父吃阿娘的嘴巴了啊!」 身后三个孩子的童言稚语,顺着晚风传入徐笙和虞臻的耳中,徐笙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了虞臻怀里,引来虞臻哈哈大笑。 「皎皎。」 「嗯?」 「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男子长长的一叹,久久地在宫殿周围回荡着。 鸟雀受惊的仰起头,站在宫殿屋顶,看着下方的一家五口,绿豆大的眼睛转了转,又歪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人类可真是肉麻呦!肉麻死鸟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美人驭夫 卷一》作者:檀溪 02、《美人驭夫 卷二》作者:檀溪 03、《美人驭夫 卷三》作者:檀溪 04、《美人驭夫 卷四》作者:檀溪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