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诱医夫 卷六》 第一章 【第一百零七章 神医下跪提亲】 怀安城官府大牢。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跟在狱卒身後,穿过幽暗的走廊,来到一处铁门前,铁门打开,她看到门里站着不少人,金公子与叶冰都在场。 「公子。」叶冰过来拱手见礼。 「怎麽回事,江思饮为何会不行了?」夜离殇沉声问。 「有人伪装成狱卒混进来,在他的饭里下了毒。」叶冰道,「想来是想杀人灭口。」 夜离殇眉头皱了皱。 金公子这时走过来,夜离殇拱了拱手。 「不必了,夜公子有伤在身,来人,给夜公子搬张椅子来。」金公子吩咐手下。 艾巧巧原本也想福礼,金公子摆了摆手也给免了。 有人搬了椅子来,夜离殇却没有坐,直接问道:「江思饮呢?」 金公子接过一支火把,亲自带着夜离殇进了後面的小门。 那是间单独的牢房,乾草上躺着一人,全身缩成一团,不住的哆嗦着,鼻子跟耳朵都隐隐透着血迹。 艾巧巧跟在夜离殇身後,好奇的伸头去看,顿时感到意外。 要不是她提前知道这人是江思饮,简直认不出此刻乾草上的这个人是他,江思饮好歹也是药王谷出身,平日里周身都带着书卷气,也格外注意衣着打扮。 可是现在的江思饮与普通的囚犯并无什麽不同,就连最起码的尊严也都失去了。 她偷偷去看夜离殇。不管怎麽说,江思饮都曾是夜离殇的师弟,小时候又是一起长大的,夜离殇会不会心软而要去救他…… 夜离殇面无表情的望着江思饮,幽深的眸子黑漆漆的,就像冷玉,在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情感波动。 艾巧巧看着,心不由得一紧。夜离殇其实也是伤心的吧,只是他不表露出来罢了。 艾巧巧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夜离殇缓缓侧过头来,勾起唇角向她一笑。 「娘子莫怕,我分得出轻重。」 就算是曾经的兄弟,可是他们的情分却早已烙印上了「背叛」两字,他不会救这种人。 一旁的金公子听到夜离殇唤艾巧巧「娘子」,目光顿时往她的裙上扫去,她被看得只觉得头皮都麻了。 天啊,要是让他看出来可怎麽办?她不由得往夜离殇的身後缩了缩。 「四殿下。」夜离殇淡淡道,「我还有些话想单独问他,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金公子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这里又不是皇都,叫我金公子便是,你有什麽想问的尽管问,不过可要快些,江思饮中的毒就连你那里的徐掌柜都说不可解……」言外之意是,江思饮的时间不多了。 夜离殇点头,艾巧巧见状便知他想单独与江思饮说话,所以跟着叶冰一起退出来了。 牢门关上,牢里只剩下了夜离殇与江思饮。 江思饮蜷缩着身子,抖若筛糠,夜离殇缓步向前行了两步,停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江思饮。 「师……师兄……」江思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他的眼中迸出希望的光华。 现如今,能救他的人只剩下夜离殇了。 「师兄……我错了,求你救救我……求你……」江思饮挣扎道。 夜离殇不为所动,「我问你,断我双腕筋脉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江思饮半张着嘴喘息着,「不不、不是我做的,我纵然妒忌师兄你……却不敢做这种事……」 「那你是否知晓此事?」 江思饮眼中掠过一丝惊恐,「师兄,我真的不知……」 夜离殇骤然转身,往外便走,江思饮见状又惊又惧,拚命的开口,「师兄,你、你别走,我知道错了,是我心胸狭隘,以为自己能胜过你,没想到反被人利用……师兄,你救救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夜离殇背着身没有回头,语气沉沉的丢下一句话,「以後……没有以後了……」 牢门打开後,夜离殇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随着「砰」地一声,牢门重新关闭了,江思饮颓然跌回草堆上面。 他本以为这一次那贵人还会来救他,就像上次那般。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一份带毒的饭菜,他当时虽然警觉,吃了几口後马上吐了出来,但还是中了招…… 见夜离殇走出牢房大门,金公子诧异道:「这麽快就问完了?」 夜离殇微微颔首,「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金公子不屑轻笑,「此人不可信。」 夜离殇沉默不语。 金公子道:「你这做师兄的若是都不管,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他该招的都已经招了,其他也问不出什麽来。」江思饮对他来说已然没了用处。 夜离殇淡淡道:「他与我已无干系,随你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牢内突然传来江思饮压抑着的低吟,听着就像是将要断气的人在做最後的挣扎。 金公子派了人进牢里查看,不久,他的手下就回来了。 「怎麽样了?」 「快不成了。」手下人道,「不过他挺顽强的,还在挺着。」 金公子不屑的哼了声,「果然是祸害遗千年,真能挺。」 江思饮的声音不时从牢里传出来,到最後那声音听着都有如鬼哭狼嚎,但是他仍然顽强的挣扎着,他不想死。 艾巧巧能够明白这种感觉,没人想死,就算再难再痛,也想要活着。 夜离殇觉察到艾巧巧表情异样,於是向金公子告辞。 刚转身走出几步,艾巧巧听得金公子吩咐身边人道:「不用等了,守着还麻烦,进去个人处理乾净些。」 艾巧巧愣了愣。处理乾净些?是指要杀了江思饮吧。 她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後的叶冰,看叶冰那表情好像是有话想说,她於是扯住了夜离殇的袖子。 夜离殇停下脚步,叶冰上前来,拱手道:「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同一时刻,牢房内,江思饮在草堆上翻滚着。 血正不断从他的鼻子跟耳朵里涌出来,眼睛里也浮上一层浓浓的血色。 没多久,他听见有人打开牢门走进来,竭力睁开眼睛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戴着黑皮面具的面孔,接着一个好听的女声响了起来—— 「江思饮,我来送你上路。」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离了衙门,却没有回益草堂,而是直奔了巧娘杂货铺。 大半夜的,大夥早都睡下了,夜离殇带着艾巧巧来叫门,引得众人全都被吵起来。 谢丰跟韩沉来开了门,见是艾巧巧与夜离殇惊问:「可是发生了什麽事?」 艾巧巧忙说没事,两人进了院,而蓝氏跟方氏她们也都醒了,穿了衣裳出来见面。 艾巧巧不明就里,见大家都被吵起来,心里不安,正想安抚母亲几句,忽见夜离殇直直走到蓝氏跟前,恭敬的施了一礼,从怀里掏出条白色的帕子递过去。 蓝氏一见那帕子霎时变了脸色,她身後的方氏也看出是怎麽回事,轻咳了声,催促艾小伶道:「时候不早,你明天还要上学呢,快去睡吧。」 艾小伶先被赶走了,谢丰也叫了韩沉,准备退出屋子。 艾巧巧反倒觉得莫名其妙。大夥这是怎麽了? 蓝氏拿着那条帕子,看向她,神色严肃,「巧巧,你过来。」 艾巧巧顿感心虚,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帕子莫不是…… 蓝氏将帕子展开,只见帕子上面染着血迹。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跪下。」蓝氏严厉道。 艾巧巧想也没想就跪下了。 蓝氏眼中含泪,「巧巧,你、你……」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後捂着脸低低哭泣。「都是为娘的错,为娘什麽也没有教过你,是为娘的错。」 艾巧巧见蓝氏哭了,也慌了神,「娘,你别哭,是巧巧不好,巧巧以後再不敢了,再也不……」 她後面的话还没说完,忽觉肩头一沉,夜离殇的手按在她的肩上,紧接着夜离殇一撩袍摆,竟紧贴在她身边笔直的跪了下去,她见了嘴巴半张着合不拢。 蓝氏也被惊到了,「夜、夜神医,您、您这是……」 夜离殇下颔收得紧紧的,眼底透着坚毅,「伯母要打要罚对我来就好,此事本就是我的错,与巧巧无干,只求伯母能应了我们的婚事。」 夜离殇这一手来得太急,谢丰跟方氏他们才刚到门口,见此情形全都惊了。 第二章 那可是炎国有名的神医啊,就连皇室成员见了都要敬着几分的,他竟然给蓝氏跪下了。 蓝氏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去扶夜离殇,又觉得不合适,於是急急的去看自己女儿,艾巧巧意会,忙去扶夜离殇起来,谁知夜离殇跪着动也不动。 「请伯母答应我们的婚事。」 蓝氏脸色变了几变。任谁家做母亲的也不想让自己家的女儿未嫁之时便先与男子搅在一起,可是眼看着一脸正色跪在自己面前的夜离殇,还有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女儿,那些训斥的话蓝氏怎麽也说不出口。 当年她是府里不受待见的嫡女,趁着父亲不在,她那後娘便私下做主要把她许配给一商户人家做妾。虽然那户人家极为体面,可她却是一百个不愿,後来要不是艾景洪大着胆子将她偷了出去,两人私奔…… 他们也是无聘无媒,可是他们却幸福的过了大半生。 艾景洪从未亏待过她,也再没有娶过旁的女人进门,一门心思的跟着她过日子。 想到过往,蓝氏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娘……」艾巧巧软软的叫了声。 蓝氏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巧巧,娘也不是那糊涂的,你若是真心愿意跟着他,那准备着些,尽快把事办了吧。」 艾巧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母亲竟然没有因为这事责骂她?要知道这种事换成是在寻常人家,最轻也是要被责罚的。 「娘!」艾巧巧激动的又唤了声。 蓝氏却起身对着夜离殇屈膝福了一福,「说起来夜神医还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要不是你,我们母女也不可能有今天,以後巧巧便交给你了,她还是个孩子,望神医切莫与她一般见识,事事多忍让着些……」 「伯母放心,我此生定不负她。」夜离殇郑重道。 蓝氏点点头与艾巧巧一道将夜离殇扶了起来,又简单嘱咐了几句後便进了内室。 她本是个妇人,婚事自然全都由夜离殇来操办,她也放心。 等屋里众人全都走光了,艾巧巧扶着夜离殇坐在椅子上。 夜离殇捂着胸口的伤处,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艾巧巧。 艾巧巧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想到刚才那一跪,夜离殇那般高傲的人居然肯为了她放下身段,於是也就顾不上再计较其他,小声问道:「可是伤处又不舒服,要不要回益草堂那歇着?」杂货铺这边地方本来就不大,他们来了後根本没地方休息。 夜离殇点了点头,「也好,这边太挤,你便随我去益草堂住着好了。」 艾巧巧也没有多想。 两人离了杂货铺,趁着夜色回了益草堂。 折腾了大半夜,两人都有些饿了,艾巧巧便去厨房简简单单的煮了碗阳春面,面上摆着两块香肠,汤面清爽不油。 夜离殇在小房村一连「补」了好多天,突然见了这清爽的面更是觉得适口,连汤都喝光了,而艾巧巧只吃了小半碗便停了筷子,收拾了碗筷就想往外走。 「去哪?」夜离殇叫住她。 「我把东西收拾了便去休息,时候不早了,夜大哥也早点休息吧。」艾巧巧看了看窗外的天,约莫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搁着吧,明天再收拾。」夜离殇伸出手来,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後,「把我丢在一边这麽多天,现在还想着避开我?」 艾巧巧红着脸,她一想起那天晚上的糊涂事就觉得又羞又恼,为何她醒来後一点也记不得了?就连早上见到落红还以为是来了小日子。 「眼看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还怕什麽?」夜离殇环住她的肩,将她虚揽在怀里。 艾巧巧怕撞到他的伤处,於是不敢动。 两人贴得近了,夜离殇不由得记起那晚的销魂滋味,心里又蠢蠢欲动起来。「巧巧真是个孩子,什麽都不懂呢。」 「谁是孩子。」艾巧巧逞强的反驳。 「不是孩子又是什麽?」夜离殇眯起眼睛,嘴唇贴过去小口小口吻着她的面颊,「要不要我来告诉你那晚发生了什麽?嗯?」 艾巧巧被夜离殇抱在怀里,紧张的咬着嘴唇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夜离殇眸光不似白日那般幽深,却透着一股绵绵情意,揽着她肩膀的动作极是温柔。「巧巧想不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麽?」 艾巧巧咕噜吞了一口唾液。「发、发生了什麽?」 夜离殇拉她坐在床边,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今晚你留在这里我才告诉你。」 艾巧巧看了看那张床……夜离殇的床很宽大,就算睡两个人也不很挤,只是……刚才他们才从她娘那里回来,就又……那怎麽好呢? 「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你想什麽呢。」夜离殇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顾虑。 说的也是,他伤成这样,怎麽也得再养十天半个月的。 於是某个天真的丫头便忘记了之前她是怎麽被一个重伤的君子给吃乾抹净的事实。 艾巧巧替他打了热水进来,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便上床休息。 夜离殇穿着件素白缎的中衣靠在床头,眼角余光却看到他的笨丫头外裳脱了一半後犹豫的站在那里。 「怎麽了,还不过来?」夜离殇唤了句。 艾巧巧晚上习惯穿着肚兜睡,可是跟着夜离殇她不能这麽做,所以她想先把里面的肚兜脱下来,只着中衣,结果弄了半天肚兜的带子反而打了死结,解不开了。 「过来,我帮你。」夜离殇慢条斯理道。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从他脸上看不出什麽来,她一颗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过来俯下身,让他帮着解开脖子後面的带子。 但夜离殇弄了半天也没有解开带子,艾巧巧俯着身,腰都酸了。 「夜大哥,还没弄开吗?」 「嗯……你这中衣碍事,看不清楚,你脱了吧。」夜离殇淡声道。 艾巧巧犹豫了一瞬,可夜离殇的手已然抽去了她腰间的带子,艾巧巧不禁「啊」了一声,而夜离殇手上动作极快,一下子就扯去了她的中衣。 「这下看得清楚了。」 艾巧巧僵在了那里,半弯着腰……她脖子後面的肚兜带子还在他的手里,根本直不起腰来。偏偏夜离殇仍慢慢解着带子,时间就像凝滞了一样,艾巧巧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仍是没有把带子解开。 薄薄的肚兜只遮挡了一部分春光,夜离殇从侧面将那圆润的包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解不开……罢了,你晚上便穿着它睡吧,明早我帮你把带子剪了。」夜离殇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的一角。 艾巧巧被晾在外头这麽一会功夫,身上早就凉了,见他一掀被子想也不想便钻了进去,被子里热呼呼的,她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身边靠过去,等她贴上去却猛然想到,不对啊,她不应当这样子,他们还没成亲…… 可她想再往外挪却被夜离殇搂住了。 「动来动去做什麽,睡个觉也不消停。」 艾巧巧还想悄悄挪的离他远些,夜离殇却低低的抽了口气,「你撞到我伤处了。」 艾巧巧吓得立时不敢再动,夜离殇见她终於老实了,这才心满意足的靠过来。 「那晚你可不是这样,你黏在我身上摘都摘不下来。」夜离殇扬手将床头的烛火打灭,凑到她耳边蹭了一下她的耳朵。 艾巧巧身上泛起麻栗,忍了又忍才没有让自己直接跳起来。 「巧巧想在哪办婚事?」夜离殇觉出她浑身紧绷,就快要到了逃跑的边缘,於是主动换了话题。 「我……我没想过。」艾巧巧结结巴巴。 夜离殇轻笑,真是个小傻瓜,他们都到了这一步,她竟然还没有考虑过成亲的事。「你想在小房村办婚事还是在怀安城里?还是两边都摆几桌?」钱对夜离殇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想要的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 艾巧巧想了想,「要不两边都摆几桌吧,我爷爷他们一定不想进城来,其实就是大家简单在一起吃个饭,用不着铺张。」她那边除了蓝氏跟老艾家的那几口人外,就是村里认识的一些朋友,张伍的父亲啦,温文华他们两口子,再有就是纪姑姑,里吏,还有村里曾经帮过她的一些人。 「也不知小伍哥现在怎麽样了。」艾巧巧轻叹口气,「要是他也在就好了。」望着黑漆漆的帐顶,艾巧巧微微出神,低低喃道:「他离开这麽久,也没有来封信什麽的……」 第三章 夜离殇听着她的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怎麽就从婚事上扯到了张伍的身上?原本还想着逗弄她一番,这时也再没了心情。 他扯了扯被角,盖到她的下颔处,「睡吧。」 艾巧巧思绪飞了出去,根本没有注意到某人的不快,然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这一夜艾巧巧竟睡得很安稳,早上起来时夜离殇仍在睡着,她也没敢打扰,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好了衣裳出去梳洗。 夜离殇是个会武的,她一有动静他便醒了,只不过他却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身边那人是他熟悉的,所以他没有动。 艾巧巧在穿好了衣裳後回头打量着床上的人。夜离殇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垂着,因为看不到他眼中的光华,所以没有平日的冷凝气势,只余俊美。 以後,他便是她的夫君了。 他是炎国有名的神医,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她赚到了吧?一个普通的乡下姑娘竟能嫁给他,不知会让怀安城里多少尚未出阁的姑娘家扼腕叹息。 艾巧巧嘿嘿一笑,情不自禁俯身凑到夜离殇跟前,「啵」的亲了他一口,偷香成功後,她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夜离殇缓缓睁开眼睛,唇边逸出一抹浅笑,重又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零八章 为你做什麽都理所应当】 夜离殇与艾巧巧的婚事很快开始筹办,益草堂的徐掌柜简直忙得团团转,夜离殇本想在怀安城里另购置一处宅院,却被艾巧巧拒绝了。 「住在益草堂这里也很好啊,大家在一起还热闹,单独出去住只有我们两个人,多没意思啊。」 益草堂的夥计们听了感动不已。「巧巧姑娘真是太体贴了,以後我们可有口福了。」 夜离殇顿时郁闷得想要把他们全都丢出去。 这是他要娶回来的小娘子,是他的媳妇,不是给这帮没皮没脸的家伙们做饭的厨娘! 而这之後,益草堂的众人更加卖力的准备东家的婚礼,艾巧巧本人却跑得没了影。 她拿着大福师傅留给她的得月楼的房契地契,找来了谢丰。 谢丰看到那些东西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大福师傅竟把得月楼留给你了?」 艾巧巧摇头,「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应该是夜大哥在里面帮了我,但他在我跟前又什麽都不说,我也没个头绪。」 谢丰想了想後问:「你现在想如何做?」要知道,若非艾巧巧,得月楼以前在怀安城那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口碑相当不错。说得月楼全毁在艾巧巧手上也不为过。 艾巧巧把叶云的提议说了。 「海鲜酒楼?」谢丰有些意外,「若是夏天那些海鲜可不好存放。」 「我有地方存放海鲜,数日不坏。」她在小房村的那处秘密山洞可不是放着好看的,到时把食材都存在那里,每日来往取一次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再加上她还存了不少冰,一路上也不用担心食材会坏掉。「再说没有海鲜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售卖鲤鱼或是草鱼这类河鲜的菜式。」 谢丰连连点头,艾巧巧做的水煮鱼跟酸菜鱼他都尝过,那滋味简直让人上瘾,不只是他,就连向来不敢吃辣的方氏跟艾小伶也对这两道菜念念不忘。 「我觉得可行。」谢丰思忖道,「不过要想把酒楼开起来,你手里的钱……」 艾巧巧支着下巴叹了口气。现在她遇到的最大的问题便是手里用以周转的资金不足,想要把酒楼开起来,不但要把得月楼重新装潢一下,还要请夥计跟厨师。 「要不……先开一层怎麽样。」谢丰提议。得月楼一共有四层,如果只开一层的话,需要的银钱会少很多。 艾巧巧摇头,「一层都是散席,要卖海鲜菜式必是要有钱人家来用饭才行,他们往往会订楼上的雅间。」 「要不……开两层?」 艾巧巧依然愁眉不展,开两层的话她的钱绝对不够。难道真的要借钱吗?叶云虽然答应借钱给她,还不收利钱,可她仍尽可能的不想欠债。 「其实……还有个法子。」谢丰沉声道,「你可以求夜神医啊。」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求他?」 「对啊,你去求他,他一定会帮你出钱。」 「可是我不好意思。」艾巧巧低了头,「我还欠了他六千诊金呢,怎麽好再跟他张口,还有……」 谢丰忍不住笑起来,「你想多了,你既与夜神医成了亲,便是一家人,怎麽能说不好意思呢,自家人谈不上什麽谁欠谁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韩沉进来道:「巧巧姑娘,徐掌柜来了。」 艾巧巧连忙站起身。这些日子徐掌柜操办着她跟夜离殇的婚事,时常会打发人来问她的意见,可是亲自跑来还是第一次。 徐掌柜进了门,见了艾巧巧时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夫人……」 艾巧巧一下子就红了脸,小声嘀咕着,「我跟夜大哥还没成亲呢。」 徐掌柜苦笑,「夫人原谅则个,这是我们公子的吩咐,都要我们改口,要是不这麽喊公子要扣我们工钱呢。」 谢丰听了都忍不住笑。外人都言夜神医是个性情古怪的,果然不假,也就巧巧姑娘能应付得了他,上次看到他们半夜前来,夜神医能舍下身分,在蓝氏面前一跪,他便看出,夜神医这辈子怕是都要栽到这个丫头的手里了。 「不知徐掌柜来寻我有何事?」艾巧巧岔开话题,她不想再提这个夫人不夫人的了。 「公子寻了些办事可靠的人,想请夫人过过目。」 艾巧巧愣了愣,「婚事需要的人手由夜大哥过目就好了,我能看出什麽来。」 「不是婚事需要的。」徐掌柜正色道,「是跑堂的夥计,还有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子。」 艾巧巧惊讶不已,「他们在哪?」 「夫人请随我来。」徐掌柜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艾巧巧迈出一步,忽地转过头来,「谢师傅,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谢丰点头,两人便随徐掌柜出了门,门外停着马车,两人上了车,一直驶到得月楼前。 艾巧巧下车看到得月楼的时候却傻了眼,得月楼门前的封条已经被拆了,正门大开,门里,工匠来来往往,正在重新装潢得月楼。 「这、这是……」艾巧巧看向徐掌柜。 「公子早就把人找好了,夫人有什麽吩咐尽管说,他们定会按您的要求办事。」 艾巧巧跟谢丰两人进了得月楼,因为正在装潢,楼内显得有些乱,徐掌柜带着他们到了二楼,十几名夥计打扮的男子排成一列,後面还有四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一看便知他们都是些厨子。 艾巧巧悄声问徐掌柜,「这些人夜大哥都是从哪找来的?」 徐掌柜顿了顿,「……他们都是家境贫寒之人,一时找不到差事,所以公子便收留了他们,夫人您尽管放心,他们手脚绝对乾净,不会给您惹麻烦。」 艾巧巧看着这十几个跑堂的男子。他们高矮不等,胖瘦不齐,而且最大的特点是,他们的眼珠子贼亮亮的,这……这哪里像是跑堂,一个个倒像是跑江湖的。 艾巧巧把徐掌柜拽到一边,「徐掌柜,你跟我说实话,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没待徐掌柜开口,那些人乒乒乓乓的跪了一地。 「夫人,求夫人收留。」 「夫人,我们无家可归,是公子收留了我们,我们会好好干活,求您别不要我们啊……」 艾巧巧被他们吓了一跳,但仔细打量,却见他们一个个虽然跪着,嘴里说着告饶的话,眼中却带着笑意,一个个好像忍得极辛苦。 艾巧巧哭笑不得,「你们就别演戏了,我看着都累。」 她话才说完,不知谁一个没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紧接着,众人都跟着笑了。 「你们都起来吧,难怪我看着眼熟,你们都是益草堂的人吧?」艾巧巧识人的眼力向来极佳,这些人有的她曾在益草堂见过。 「其实他们都是欠了公子诊金的。」徐掌柜见露了馅,只好实话实说,「他们虽然都是江湖人,却真的是无家可归,有得罪了家乡的权贵回不去的,也有被仇家追杀改头换面的,夫人莫怕他们,有公子在,他们翻不出天去。」徐掌柜担心她一个小姑娘会被这些江湖汉子们吓到,连忙解释。 第四章 艾巧巧却笑了,「这麽说以後还得给你们安排住处了?」 有人插口道:「公子全都安排好了,将得月楼後面的两处宅院买了下来,我们晚上便住在那里。」 既然夜离殇已经安排好,她又赶不走,只得让他们留下来。她又问了四个厨子,发现他们的境遇也都跟其他人差不多,她便让谢丰带着他们去厨房,试试他们的手艺。 她自己则在徐掌柜的陪同下在得月楼里转悠起来,当她转到一楼时,无意中看到墙边立着块匾额,上面盖着块大红布。 艾巧巧以为这是以前得月楼的旧匾,於是上前挑了红布,结果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一块新匾额,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景洪楼。 艾巧巧只觉眼眶一片潮湿……那竟是她父亲的名字。 夜离殇在屋里调息,院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门口有益草堂的夥计守在那里,低低的唤了声,「夫人,现在不能进去……」 夜离殇睁开眼睛,说了句,「无事。」 门口夥计不言语了,艾巧巧推门进来,表情带着些不安。 「我打扰你休息了?」时间虽已经晌午了,但艾巧巧知道夜离殇习惯晚起。 「没有。」夜离殇理了理衣袍,坐正身形,「不过是调息片刻,想恢复得快些。」 「这种事急不得。」艾巧巧认真道,「虽然我不懂什麽医术,可是身体总要慢慢调养才行,不能一日成事。」 「但是我们再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我等不得。」他可不想在成亲的时候还要忍着。 夜离殇一句话就把她噎回去了,艾巧巧红着小脸不吭声。 「你那边都忙完了?」夜离殇见她表情尴尬,於是转开话头。 「得月楼的事,多谢你。」艾巧巧正色道。 夜离殇看着她那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巧巧是在跟我见外?」 艾巧巧态度格外认真的继续说:「还有,大福师傅把得月楼送给我的那件事……其实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怎麽会这麽想?」 「就算我真的是大福师傅的徒弟,也没可能会有这麽好的境遇,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夜离殇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所以你就觉得这事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吗?还有那块匾额……」想起刚才在得月楼看到的那块写有「景洪楼」的招牌,艾巧巧的眼眶又湿了。 夜离殇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来,「真是个傻丫头。」这一次艾巧巧没有犹豫,顺从的靠了过去,夜离殇把她圈进怀里,「不过是个身外之物,也值得你掉眼泪?」 「你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花了多少银子?」艾巧巧红着眼睛追问。 夜离殇却并不打算告诉她,「你管我花了多少银子,既然你成了景洪楼的老板娘,那便是你的生意,我还想等着日後跟着你享清福呢,每天吃喝不愁岂不快哉。」 「你说实话,是不是花了很多钱?」艾巧巧仍然不死心。 「巧巧。」夜离殇扳起她的下颔,让她正对着他的脸,「你已然成了我的娘子,便是我的人,不管我为你做什麽都是理所应当,你不必这麽介意,你想做什麽便去做,只要你喜欢。若是你遇到难处便来跟我说,相信在怀安城这一亩三分地,你夫君还是能横着走的,况且……」 顿了顿,夜离殇勾起唇角,「况且银子再多也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又比你大了十来岁,到老若是先走一步,这些钱还不都是你的?」 艾巧巧瞪大了眼睛,「你!你胡说什麽,什麽先走一步,我们还没成亲呢!」话没说完,她扬了小拳头作势要打。 夜离殇眯着眼睛,眼中满是笑意。「娘子轻些,现在打伤了,到时洞房可就难办了。」 艾巧巧扬着小拳头下不去手,忽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呜呜哭起来。 衣领处有温热的液体滴入,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湿热处正在渐渐扩大,夜离殇环着艾巧巧的腰肢,面上的笑容渐渐收去,心里却突然察觉到一个问题。 这个小丫头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对死亡特别敏感,她是怕自己没了又会丢下她一个人吧?就像她父亲没了那时,只剩下了她跟她的母亲,无依无靠的。 可是他是不同的呀,他纵然离去也会给她留下万贯家财,令她衣食无忧。 就算她知道这一点,她仍然不喜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钱财,虽然她是个小财迷,一直以挣钱,做生意为乐。 夜离殇越哄怀里的丫头眼泪掉得越多,到最後简直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似的,把他也给惊到了。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一番,没想到最後却是这个结果,夜离殇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巧巧莫要担心,说起来你夫君好歹也是个神医,咱们两个定会长命百岁。」 艾巧巧正哭得呼吸困难,听了这话却又想笑,结果嗓子哽住,卡得她咳起来。 夜离殇拍打着她的後背帮她顺气,她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谁、谁要长命百岁了,活得像个老妖怪,丑死了……」 夜离殇连连苦笑,「就算再丑再老,你也是我娘子,莫不是现在就嫌弃了?」 「才、才没有。」 夜离殇用衣袖才刚擦净了她脸上的泪,谁知泪珠儿便又掉下来,夜离殇将前额抵在她的额头上,威胁道:「你若是再哭我便要亲你了。」 艾巧巧这才收了眼泪,又觉得刚才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垂着脸不敢看他。 夜离殇知道怀里这小人儿面皮薄,以前自己想亲一下都吓得她脸红半天,虽然现在学得大胆了不少,可终究是没有尝出滋味的,想着等成亲之後还得好好教上一教,让她不再这麽拘谨才好。 想着这些,夜离殇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某处燃起一团火焰,直冲而下,他面上却不露半分异常,笑意清浅。 半月时间,转眼便要过去。 徐掌柜已将景洪楼装潢一新,开业後第一件事便是举行夜离殇跟艾巧巧的婚礼。 怀安城里的席面请的都是夜离殇那边的,艾巧巧请了艾明山他们到时进城来,可是不出艾巧巧所料,老爷子拒了。 张伍的父亲,纪姑姑,还有温文华他们都说到时只等艾巧巧在村里办席面,城里的他们就不去了。因为他们与夜离殇的那些朋友也说不上话,担心会丢了艾巧巧的面子。 最令艾巧巧意外的是,蓝氏竟然也不参加城里的喜宴,艾巧巧只得陪着她回了小房村。 夜离殇本来派了些人准备留在老宅那里照应着蓝氏,可是却被蓝氏拒绝了。 「娘,我成亲你不高兴吗?」陪蓝氏回村时,艾巧巧不安的问。 「高兴啊。」蓝氏笑着端详着自己的女儿,「你能出嫁,你爹要是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 「那娘为何还要回村啊?」艾巧巧不解。 蓝氏神色暗了暗,「我想……等你爹回来。」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夜离殇说过她娘的病已然好了,但一说到这件事,他们又都有些怀疑她的病情如何,要是好了,为何蓝氏还要做这种无望的期待? 她竟然在等一个死去的人回来,这根本不可能啊! 只是艾巧巧也不愿跟母亲为此争执,便也没多说,就陪着蓝氏在小房村住了几天。 一方面她要看看润雪她们制的琼脂品质如何,另一方面她要把蓝氏拜托给艾天诚照应。 而且村里办席还要发帖子,到时老宅与艾明山的院子同时要放好几桌,算起来差不多村里人都能请到。 艾明山看了艾巧巧拿来的喜帖乐得合不拢嘴。他们老艾家已经好一阵子没顺过,现在总算有件合心意的事,他的孙女嫁的好,他这做爷爷的脸上也有光。 谁不知道救命三针的夜神医啊,在炎国那可是鼎鼎大名,高门府邸就算求都求不上门的人,竟然肯娶自己的孙女为妻,而且还是正室夫人。 艾明山乐得几宿都没睡好觉,艾巧巧本人却没什麽感觉,每天照样做自己的事,就是村里面办席面也没让她来张罗,徐掌柜安排的很周到,到时会直接从城里运来食材,摆席面的东西也都是从城里运来,自是不用她操心。 第五章 村里人看着益草堂把一车车的东西往老宅跟艾明山他们的院子里送,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艾巧巧去润雪那边查看琼脂作坊的时候,作坊里的那些村妇全都围上来,打听这打听那,那个热情劲就像是她们自家要嫁女儿似的,她好不容易才被润雪解了围,进了温文华他们的屋里坐着歇口气。 「对了,小狼不见了。」润雪歉疚道。 「什麽时候的事?」艾巧巧愣了愣。小狼之前一直在温文华他们这边,没事就跟他们养的那只狗——虎子打闹。 「就这两天的事。」润雪道,「有天晚上我们听见小狼在院子里叫,那声音……听着可吓人了,就是狼嚎。」 艾巧巧忍不住笑了,小狼本来就是狼,叫起来自然就是狼嚎了。 润雪继续道:「牠叫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牠就不见了,文华说看院子里的脚印牠是自己跑出去了。」 「应该是回山里了吧。」艾巧巧道。她早就听温大哥说过,就算她养了小狼,牠身上的野性仍是消不掉,牠不会像狗一样老实的待在院子里,离开也是有可能的。 「我就怕你会舍不得。」润雪道,不管怎麽说好歹艾巧巧养了牠这麽久。 艾巧巧笑了笑,「这有什麽,牠回到山上也没什麽不好,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也许有一天还能再见到牠呢。」 听了这话润雪打了个冷战,在她看来狼就是狼,就是再遇到了,那时牠已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狼,还是不要遇见的好。 两人说了会闲话,忽听外面虎子叫起来,其间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声音,艾巧巧不禁伸头往窗外看,只见温小小跟温二妞两人在院门口伸头往里看,虎子汪汪的叫,凶得两个孩子不敢进门,他们却也不走,在院门口转来转去。 「他们这是要做什麽?」艾巧巧不解。 润雪苦笑了声,「还能做什麽,肚子饿了,想来我这里蹭饭吃。」 艾巧巧更是意外,「他们到你这里蹭的什麽饭,你婆婆以前最疼他们两个了,难道连口饭都舍不得让他们吃?」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润雪叹了口气,「文华二弟又把他们家的那六亩地给折腾出去了,现在他们可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 「真把六亩地赔进去了?」艾巧巧睁大了眼睛。 润雪点头。 「那他们现在靠什麽过活,你婆婆没来求你们吗?」艾巧巧不禁有些好奇,温不鸣这麽折腾,温家婆子难道就这麽看着? 润雪摇头,「她没找过我,但是却私下找过文华。」 「温大哥怎麽说的?」艾巧巧生怕温文华又一时心软。 润雪笑了笑,「你当我们还能一直傻下去吗?之前已经有一次了。不过我们也不是那心狠的,能看着老人没了活路不闻不问,我跟文华商量过了,我婆婆要是想跟我们过,我们就接她过来,不过只接她一个人,二弟他们两口子跟孩子我们可是不管。 「而且婆婆到家里来住,这个家还是得由我来管。」润雪望着院外时不时伸进的两个小脑袋,叹口气,却坚决的说:「我不会再像以前那麽傻了,孝顺是一回事,可是我们不欠文华他二弟,我们犯不上还要养着他们。」 艾巧巧几乎想拍掌大声叫起好来。 在小房村又住了两天,艾巧巧自己一个人回了城,跟叶云约了时间,在客满楼订了雅间,她本来是想一个人赴约的,可是夜离殇不放心,叫了叶冰陪着她一起。 等到了雅间,艾巧巧才发现叶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与叶云同来的还有一个男子,看着有些眼熟。 「这位是凌氏商队的东家,凌大公子。」叶云介绍道。 也不知是不是艾巧巧的错觉,她觉得刚才叶云的语气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凌氏商队的东家向她颔首,微微上扬的眼角好像总是带着笑,「在下凌羽轩。」 「原来是凌公子。」艾巧巧屈膝福礼,她这才想起来,此人便是当日在红楼大门外,险些纵马撞到夜离殇的那个人。 四人落坐,包间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叶冰不过是跟着来护着巧巧的,所以并不管他们之间的谈话,自从江思饮死後,她便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只不过那个黑皮面具却仍然戴着。 艾巧巧与叶云说了会话,凌羽轩坐在一旁悠然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艾巧巧不免有些不解,这人到底是跟着来做什麽的。 叶云似看出她的疑惑来,撇嘴道:「凌大公子既是想来抢我的生意怎麽也得开个口吧,这麽闷坐着算个什麽事,还是家里欠你酒喝了,跑到我们这里来蹭吃蹭喝的。」 「不急,你们先聊。」凌羽轩弯了弯眼睛,并没有因为叶云的讽刺而生气。 艾巧巧把景洪楼的事说了,叶云听了高兴非常,艾巧巧还把自己的喜帖给了对方一张。 凌羽轩瞥了眼叶云手里的喜帖,忽然开口,「为何没有我的份?」 艾巧巧不禁哑然,她根本跟他就不熟好吗,为什麽要给他? 谁知凌羽轩竟直接从叶云手里把喜帖抽了出来,放进了自己怀里,叶云顿时怒道:「你做什麽,快还我!」 凌羽轩满不在乎的道:「让巧巧姑娘再送你一张便是了。」 叶云气得变了脸色,可是却拿他没法子。 艾巧巧只得道:「待明日我再送你一张。」 两人签了合约,由叶氏商队供货,专为艾巧巧的景洪楼提供海鲜食材。 直到合约完成,一旁的凌羽轩也没有插言提起生意的事。 几人从客满楼出来,叶冰带着艾巧巧先走一步,後面叶云立时便与凌羽轩翻了脸。 「姓凌的,你到底想怎麽样?」 「怎样?」凌羽轩从怀里取出艾巧巧的喜帖,拿在手里翻看着,「何时这喜帖上面能写上你我的名字。」 叶云冷笑,「凌大公子,你又在作梦了吧,你放着好好的官少爷不做少来这里拿我寻开心,我们家族就算是没落了,也绝不会沦落到给别人家做妾的地步。」 她言罢带着身边的丫鬟转身便走,凌羽轩却是被这句话震住了,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时他身边的管事凑过来道:「大公子,商队出来有些日子了,夫人那边已经来信催过好几次,您什麽时候回去?」 凌羽轩瞥了一眼管事,「我母亲来信了?」 「是。」 「信呢?拿来我看。」凌羽轩伸出手。 管事在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两个信封来。 凌羽轩当街便把信拆开,看过後额头青筋跳起老高。「让我回去成亲?」 管事劝道:「大公子,您别生气,老爷在皇都做官,您是府里的长子,怎好一直在外行商,要是被人知道了老爷的脸可往哪放啊。」 凌羽轩冷笑,「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母亲要是急着抱孙子就让我二弟或是三弟先成亲。」 管事大惊,「这、这怎麽成,您是大公子,又是嫡出,府里哪个少爷敢排在您前头先成亲啊。」 「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凌羽轩冷笑,「母亲知道叶云的事了?」 「是……」管事低了头。 「是谁说出去的?」 管事没敢吱声。 「以後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凌羽轩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大公子!」管事吓得白了脸,紧跟在後面哀哀恳求,就差没当街给凌羽轩跪下了,「大公子,您可饶了老奴吧,老奴也是没有法子,夫人问的严厉,老奴不敢不说啊。」 凌羽轩停下脚步,却是没有回头,「母亲是怎麽说的?」 管事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夫人听说您为了个家道中落的行商之女不归家,气得病了一场,後来……夫人说您既然喜欢就带回来,反正也是个妾室……」说着说着管事的声音低了下去。 「然後呢?」凌羽轩扬声问。 管事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便派了人去打听叶氏商队的事,还……还……」 凌羽轩眼中笑意全无,「还怎样?」 「夫人还派了人去见了叶氏商队的少东家,送了信物上门,说是要纳其为妾室。」 管事说完话後偷偷观察凌羽轩脸色,看到那阴沉的模样,他额上见了汗,把头低下去。 「妾室?」凌羽轩冷笑了声,「我喜欢的女子若是只能当个妾室,我为何还要念念不忘的追着求娶。」 第六章 管事不敢接话。 「你替我给母亲回个信,就说……」凌羽轩顿了顿,迈步向前,边走边说:「就说我若是一日娶不回心仪的女子,便一日不回。」 「大公子……您可是老爷的嫡子啊。」 「我倒看不出那个官场有什麽好的,还不如行商来得痛快,你按我原话传给母亲知晓便是。」凌羽轩头也不回的走了。 管事站在那里腿都软了。 天啊,他要是把这事传回府去,老爷夫人还不得气晕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纳兰明意坏喜宴】 景洪楼开张的那一日,怀安城近一半的商家都被惊动了,特别是那些酒楼饭庄,全都派了人去捧场。 门口牌匾揭下红布的那一刻,艾巧巧眼前不禁蒙上水雾。 爹,你的愿望,女儿终於还是实现了,虽然还没有找到那本菜谱,但是我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有夜离殇在,一定会找到的。 而开业的事过了,重头戏便是夜离殇与艾巧巧的婚事。 隔着大红盖头,艾巧巧悄悄望向轿外,只见景洪楼门口铺着红毯,从大开的大门,可见楼内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绸缎高悬。一楼里摆的是流水席,宾客来来往往,见面拱手纷纷说着吉祥话,就连怀安城的府尹都来了,若怀西身着天青蓝的暗纹锦袍,正笑意盈盈的与对方说话。 门口聚着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伸头张望,私下惊叹,夜神医成亲,果然是好大的面子。 喜轿停在景洪楼正门口,夜离殇走下台阶,亲自挑了帘子伸手握住了艾巧巧的手,引她出来。虽然这场婚事里,长辈还是在小房村,所以在城里这次只能算是走个过场,夜离殇也没有马虎。 徐掌柜做了主婚人,夜离殇与艾巧巧站在那里拜的不是父母,而是景洪楼的匾额,不少看热闹的都觉得奇怪。 「为何不见双方父母,竟拜起牌匾来了?」 「夜神医自小在药王谷长大,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总有那消息灵通的人解释道。 「可是巧巧姑娘总是有家人吧?」 「到时他们会到小房村办席面,在这里宴请也只是为了让景洪楼沾沾喜气。」 「景洪楼?不知这家酒楼的东家是谁,夜神医居然赏脸在这里宴请,以後这家的生意指定差不了。」 「……你不知道?景洪楼的东家就是巧巧姑娘啊。」 「什麽?」 「原来夜神医竟是给自家娘子的生意撑场面了。」 「我听说,巧巧姑娘她爹就叫艾景洪,已经不在人世了……难怪他们要拜这牌匾……」 众人议论纷纷,艾巧巧头上遮着盖头,看不到周围的人,可是却能听见人们的声音,正听着,就感觉夜离殇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另一只手隔着盖头掩上了她的耳际。 在艾巧巧愣神的功夫鞭炮炸响开来,要不是刚才他摀了这麽一下,她定是要被吓一跳。 夜离殇挽着她的手很紧,紧得掌心微微有些出汗,但就是这样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想着要松开些。 一直等到鞭炮放完了,夜离殇这才拉着她的手进景洪楼,接着一把金秤杆伸了过来。 艾巧巧从盖头底下看到金质秤杆的包头,还有上面镶嵌着的红宝石时,眼睛立时就直了,这麽奢侈的东西……还没等她心里感慨完,头上的盖头一下子不见了。 夜离殇手里拿着金秤杆,看到盖头下面,他的娇娘子眼睛瞪得老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上的金秤杆。 夜离殇立时就明白了这丫头在想什麽。 「巧巧啊……」他低低的唤了句,语气里满含幽怨。成亲的大好日子,他的娘子不抬眼看她的夫君,却盯着个秤杆瞧,天可怜见,他的心里有多受伤。 艾巧巧听到夜离殇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夜离殇本就生得极好看,现在又是一身大红喜服,对襟宽袖,袍襟上金线刺绣熠熠生辉,衬得他更加俊美不凡,让艾巧巧整个人都看呆了眼。 她的夜哥哥,简直好看透了! 夜离殇将手里的金秤杆交到喜婆手上,垂着眸子打量着他的小娇娘。 艾巧巧一身大红喜裳,长裙披帛,云袖裙裾层层叠叠,颈上戴着只赤金项圈,当中嵌着一颗精巧的翡翠白菜。秀发如云,秀眉轻扫,双颊敷着桃花粉,朱唇如丹,乌溜溜的一双杏眼透着少有的妩媚之色。 若怀西笑嘻嘻的凑过来,在夜离殇耳边道:「夜公子,总算是如愿了吧?」 这本是句玩笑话。 谁知夜离殇竟一本正经的点了一下头,「甚是。」 众人全都忍俊不禁。 艾巧巧也没想到他竟当众说出这麽露骨的话来,不由得替他脸红。 众人纷纷过来道喜,两人笑着回应,因着在景洪楼这边只是摆了喜宴,来的又都是夜离殇的朋友与怀安城的商户,所以夜离殇便要带着艾巧巧上楼去休息,等等自己再来陪客。 原本艾巧巧可以回益草堂那边休息,可是夜离殇却偏偏让人把景洪楼上的一处房间收拾了,让她在那里等他。 两人正准备上楼,忽听门口有夥计唱喏道:「天香楼,纳兰公子到!」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愣住了,艾巧巧更是惊讶不已。 纳兰明意来了?他可是与夜离殇一样的传奇人物。 不过与夜离殇不同的是,纳兰明意来自於皇都,宫中,所以就算是夜离殇的名气要大过对方,但是却在身分上明显稍逊一筹。 夜离殇停下脚步,艾巧巧只得也跟着他站定了,眼见纳兰明意带着一名小厮走进来。 在看到纳兰明意的瞬间,艾巧巧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她抬起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嘴。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纳兰明意,可是今天纳兰明意竟也穿着件红色的锦袍,虽不是喜服式样,可却衬得他的身段样貌与夜离殇像了个七成。 纳兰明意年纪三十出头,大夜离殇一些,此刻两人服装相像,更显得两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极为相似。 景洪楼一时间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纳兰明意与夜离殇的身上转。 若怀西最先回过神来,轻咳了声。 徐掌柜立即拱手迎上前去,纳兰明意让身边小厮将手里的贺礼交给徐掌柜。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他悠然一笑,扬起的唇角冷不防看上去跟夜离殇像得不能再像了。 艾巧巧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这是怎麽回事,纳兰明意今天为什麽会来,这身红衣……他是想闹事不成? 因为艾永贵的关系,艾巧巧对纳兰明意并无好感,再加上大福师傅的死与夜离殇身边发生的那些事,种种迹象表明都与眼前的这个人脱不开关系,所以她对他的出现也分外警觉。 夜离殇彷佛并没有注意到纳兰明意的这身打扮有何不妥,拱手向对方道了谢。 人们看着徐掌柜从对方小厮手上接过的盒子,沉甸甸的。 纳兰明意向着夜离殇微微一笑,「夜公子要不要打开看一看我的贺礼?」 当着众人面打开贺礼也是对送礼者的尊重,在这种场合夜离殇不好拒绝,他於是看了徐掌柜一眼,徐掌柜把盒子打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盒子里装着一对拳头大小的黄玉摆件,色泽光润,清透如洗。 「嘶……」人群中有人倒吸了口冷气。 艾巧巧站在夜离殇身後,向盒子里面望去,在看到那两个黄玉摆件时,心里没来由的袭上一股莫名的寒意——那对摆件竟是一对雕刻精美的梨子。 若是换成平时,这样的贺礼倒也没什麽,可今日是夜离殇与艾巧巧大喜的日子,送来了「梨」则代表着「离」,乃是新婚贺礼中最忌讳的。 夜离殇垂着眸子看着盒子里的贺礼,也不言语,眉眼间尽显冷戾之色。 若怀西从一旁伸出手来,「啪」的一下将盒盖扣上了,「纳兰公子莫不是送错了贺礼?」 「哦?」纳兰明意淡然一笑,「是吗,我没有注意……小祥子,我让你取的贺礼你可有拿错?」 站在纳兰明意身边的小厮恭敬道,「那盒子有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的便随便拿了一只。」 纳兰明意眯了眯眼睛,「如此说来,确有拿错的可能。」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而且语气里带着十成的威胁之意。 第七章 夜离殇目光流转,直视着纳兰明意。纳兰明意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与夜离殇有着七分神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对他的反应极有兴趣。 「纳兰公子究竟何意?」夜离殇一字一顿。 纳兰明意笑了起来,「这要看夜神医是如何待客的了。」说着他竟从容越过夜离殇,径直走到桌前,彷佛在景洪楼内,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他提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三杯酒。 「大喜的日子,我本当敬你们一杯。」说着他先端起一杯酒,递向艾巧巧。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在了艾巧巧的身上。 按说客人敬酒都会冲着新郎官去,若怀西见纳兰明意把酒杯递向艾巧巧,微微皱眉。 先是送了不吉利的「贺礼」,现在又为难新娘子与他饮酒……纳兰明意到底想做什麽? 艾巧巧看那酒杯递到自己面前,她稍稍一顿,紧接着伸出手去,大大方方接了那杯子。 若怀西与夜离殇俱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艾巧巧竟然没有退却。 艾巧巧端了酒杯,向着纳兰明意大方一笑,「多谢纳兰公子。」 纳兰明意张口刚想说些什麽,却见艾巧巧云袖半掩,一扬头……等她把杯放下时,已然空了。 纳兰明意嘴唇翕动几下,扯出一抹浅笑,「巧巧姑娘真是好酒量。」 夜离殇目光自艾巧巧领口掠过,只有他注意到她领内的衣裳颜色似乎比外裳要深一些。 原来如此。夜离殇原本提着的一颗心落了地。这鬼丫头竟是把那一杯酒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内裳里,一滴没喝。 「难怪你一直不肯称我一声师傅,原是寻了好夫君,觉得以後有了依仗吧?」纳兰明意浅笑道。 艾巧巧扬起笑脸,侧眸看了夜离殇一眼,身子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夫君自当是最好的。」 纳兰明意眼睛眯了眯,就算他心中不满,却无法反驳她的话。新娘子夸自家夫君的好,外人能有什麽意见?要是有意见了,必是心怀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话他不能接。 夜离殇的嘴角却是翘了起来,「我们的确是天作之合。」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被自家娘子夸赞,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纳兰明意只得端了另一杯酒递给夜离殇,「夜公子这身本事,若是留在怀安城未免太可惜了。」 夜离殇接了酒并不接话。 纳兰明意继续道:「夜公子若有心与我合作,日後必飞黄腾达。」 夜离殇悠然道:「夜某在江湖自在惯了,只求个安稳惬意。」言罢他将酒一饮而尽。 纳兰明意也把酒喝了,放下酒杯时却突然压低声音道:「夜公子难道就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好奇?」 夜离殇直视着他,「纳兰公子到底想说什麽?」 纳兰明意看了一眼他刚才让人送来的黄玉梨。「我是否送错了贺礼取决於夜公子如何选择,我那天香楼里还有一对红珊瑚,夜公子若是喜欢便改日到我那里去坐坐,顺便将贺礼调换一下就是。」 夜离殇眼底泛起波澜,「我自幼便在药王谷长大,无父无母,纳兰公子多虑了。」 纳兰明意扬头大笑,「既然夜公子这麽说,那便是我猜错了,贺礼已送,告辞了。」 纳兰明意带着小厮扬长而去,众人看着盒子里的一对黄玉梨,面面相觑,直到纳兰明意走的没了踪影,金公子从人群後挤了进来,低头看了看那礼盒,哼了一声。 夜离殇不动声色,让徐掌柜把盒子收下去。 「巧巧,随我上楼,各位请自便。」 夜离殇向着众人一拱手,牵了艾巧巧的手便要上楼,众人见状也不好意思再聚在这里看热闹,各自散开,吃酒的吃酒,聊天的聊天,景洪楼里重新热闹起来。 金公子望着夜离殇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过了一会他对身旁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些什麽,那小厮点头应承,匆匆离了景洪楼。 若怀西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思忖片刻,也叫过来徐掌柜,附耳对他说了些什麽,徐掌柜眼睛眯了眯,什麽也没有说,转身混入了嘈杂的席间,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夜离殇牵着艾巧巧到了楼上。 四楼的一处房间被布置成了临时的新房,房间内各色物件一应俱全,艾巧巧见了不禁慨叹,今日的喜宴不过是为了应个景,明日在小房村的才是重头戏,但为了这一日,夜离殇却破费了。 屋里头家俱陈设全都奢华之极,就连床榻上垂下的幔子都是用金线刺绣,上面绘着鸳鸯交颈的图案。艾巧巧看到那图案时,脸色微微一红。 虽说这里不是正经的新房,可还是让她有些紧张。 夜离殇牵着她在床边坐定,伸手摘了她头上戴着的珠冠。珠冠上缀满珍珠与金玉,戴着颇重,虽然艾巧巧身子不像千金小姐似的娇贵,脖子却也被压得酸痛。 夜离殇彷佛知道她的不适,伸手替她轻轻捏着後颈。 「夜大哥……」艾巧巧觉出他有些心不在焉,於是唤了声。 夜离殇手上动作一滞,低头看向她,「娘子叫我什麽?」 艾巧巧僵了僵,忽地想起他们已经成亲了。「夫……夫君……」她小声改了口。 夜离殇这才露出笑意,在桌上端了酒盏端过来。艾巧巧知道那是合卺酒,伸手要接,可是夜离殇却一扬头,全都喝进了嘴里。 「哎?」艾巧巧正在疑惑他怎麽全都喝了,忽见他俯身下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颔,嘴唇贴过来。 一口酒就这麽直接的渡了过来,艾巧巧吞咽不及,被呛了一口。 夜离殇退开些,指尖擦去沾在她唇边的酒液,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把那口酒顺下去。 艾巧巧气呼呼的瞪着他,「你不怕我醉了又轻薄你?」 夜离殇轻笑,「这里又没外人,你便是轻薄了,我这当夫君的也只能受着。」 艾巧巧有种掩面羞走的冲动。 这时夜离殇抬手开始解她的衣裳,艾巧巧吓了一跳,「你做什麽?」 「内裳都被酒湿透了,穿着不舒服。」 艾巧巧有些意外,「你发现了?」 夜离殇扬了扬眉,「幸好我家娘子聪慧,知道拒外人的酒。」 她想起夜离殇把纳兰明意敬的酒喝了,不由得担心起来,「你把那酒喝了,没事吧?」 「娘子可还记得我是谁?」 「夜神医。」 「那便是了,我之前早有准备,让徐掌柜为今日配了不少药剂,今日你夫君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艾巧巧惊讶不已,「还有这样的药?」 「还有更好的药。」夜离殇将她外面的大红喜服脱了,又开始解里面被酒弄湿的内裳,「巧巧想不想试上一试?」 「什麽药?」艾巧巧越发糊涂。 夜离殇将被酒浸湿的内裳丢在椅背上,从自个儿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瓶,打开後从里面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 「这是什麽?」艾巧巧本想伸手去碰那药,谁知夜离殇却把手移开,没有让她碰到。 「此药可提防子嗣……」夜离殇贴在她的耳边低语。 艾巧巧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提防子嗣……他难道不想让她怀上他们的孩子吗? 「你是想让我吃了它?」她弱弱的问,同时打量着他的脸色。 夜离殇微微一笑,「无需服食,内用即可。」 艾巧巧眨着眼睛反应不过来,什麽叫内用? 夜离殇握住她的手,「巧巧明年方才及笄,身子骨还弱了些,以为夫看来,你待过十七、八後方可考虑子嗣问题。」 艾巧巧没有想到他竟考虑的这麽长远。 「你忘了,我曾说要与你长命百岁?」夜离殇低头将唇印了下去,「你我都要好好的,永不分离。」 艾巧巧想到纳兰明意送来的那一对充满恶意的「贺礼」,不由得紧紧抱住了他。没错,他们都要好好的,永世不离。 夜离殇将她发间的珠翠摘下,丢在枕边,红纱帐幔低垂,里面隐隐传来她娇羞的低语。 「……你倒是说啊,要如何内用?」 「嘘,我来服侍娘子便知。」 「你你你,你别动那里……」 「你不敞开着些,药要如何放进去?」夜离殇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把手拿开……」 「就好……」夜离殇轻声哄着。 景洪楼下喜宴仍在继续。 楼上,帷幔频透蔷薇色,君折桃花入幽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