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京华 卷二》 第一章 【第二十五章 孙嬷嬷交代真相】 「孙嬷嬷!孙嬷嬷!」莲子摇着孙嬷嬷。 孙嬷嬷躺在地上一身的冷汗,身上的里衣竟是湿了个透,被冬日里的风一吹,浑身便觉着发冷,生生又给冻醒,觉着有人拍打自己,竟是吓得惊慌失措大喊起来,「不是我!不是我!你有冤屈也别来找我!」 木容立在她跟前,天光昏暗,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偏巧的,木容今日穿的这件衣裳,同方才那人影穿的颜色款式都相差不多,孙嬷嬷惶恐睁眼,只当那人到了跟前来,越发吓得往後直爬。 木容发觉了,便慢慢随着她往前走,沉了声问她,「杏雨,我若说你今日在这坡上失足摔下跌死了,你说,她们信不信?」 「姑娘饶命!饶命!奴婢实在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呀!奴婢不想跟鸣雁一样的下场!」 鸣雁,周茹陪嫁的另一个大丫鬟,只是周茹入门第一年便被梅氏做主许配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可听说出门不过半年便暴病身亡了,这是木家的旧人都知道的事。 「那些传闻呢?又是谁散播出去的?」 「传闻?那些传闻怨不得奴婢啊!是姑娘当初自己硬要退亲,还为避亲事搬去京郊别院一住三年,外间传得沸沸扬扬,是姑娘同人无媒苟合珠胎暗结,躲到京郊避人耳目产子去的。这些都不是奴婢说的,奴婢也是听旁人说的!」 木容一口气梗在喉间,她娘的名声果然是早已被败坏,可孙嬷嬷的话却处处透着古怪。 「你既随身伺候,这些为什麽不知道?」木容声色俱厉的问。 此时豆大的雨点终於落下,风渐渐止了,那爬在地上的孙嬷嬷抬头去看,才终於看清了,莲子莲心撑着的油纸伞下站着的是木容。她慌张再往坟头瞧去,大柳树前,又哪里还有什麽身影。 孙嬷嬷到底惊魂未定,冷热相激加之受到惊吓,眼下一时间有些头脑发昏起来。 莲子见她四下探看却不回话,厉喝一声。 孙嬷嬷赶忙回说:「老奴、老奴原本只是周姨娘院子里的三等丫头,不得近身伺候,可周姨娘到快出门子的时候,身边的大丫鬟拂冬同府里的护院生了情意,周姨娘就先给那丫鬟定了亲送出了门,还给了大把的陪嫁。老奴瞧着周姨娘对下人和善又出手阔绰,那些日子便特意近前殷勤伺候,周姨娘瞧着老奴嘴甜勤快,出门子的时候就点了老奴一同陪嫁了……」 大雨里孙嬷嬷抖抖索索,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木容忽然了悟,难怪她根本不熟悉母亲的喜好。 只是她心里忽然又有了旁的猜测,这猜测让她慌张起来,她攥紧了手,指甲掐得生疼也不自觉,「你方才说,你迫不得已做的事,是什麽事?」 木容的声音在大雨中沉而冷,孙嬷嬷浑身一颤,却是忽然死死咬紧牙关,再不肯开口。 这般情景,令木容越发笃定了猜测,她横眼扫过一旁的陡峭斜坡,冷声道:「把她推下去。」 木容话音刚落,却是忽地不知从哪里走来几个健壮的婆子,一把按住孙嬷嬷就往斜坡拖去。 孙嬷嬷惊慌大喊,「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旁的事!是老奴信口胡说的!姑娘这是要逼死老奴啊!」 木容不理会,那几个婆子便迳自将她拖到了斜坡上,孙嬷嬷满心以为木容不过是恫吓她,死咬着牙不吭声,谁知那几个婆子却是手臂用力往外一推,真的打算推她下去! 孙嬷嬷身子腾空在外,吓得魂飞魄散大叫起来,「我说!」 眼见就要滚下去的身子,千钧一发被人从後一把攥住了领子,孙嬷嬷吓得浑身发软,涕泪横流,「拉我上去,拉我上去……」 「孙嬷嬷还是别急着上来,若说了假话,还得费事再推一回。」 木容在後面冷笑,孙嬷嬷满面愁苦,再三权衡後终是心一横道:「我说……当初周姨娘回周家等消息,听说山匪收了银子还是把周老爷和周少爷给杀了,一下就动了胎气……周家乱成一团,我就趁乱在郎中给周姨娘开的药里……下了红花……」 木容倏然闭上了眼,绝望而疼痛。她咬了牙,一字一顿的问:「是谁指使你的?」 「夫人!是夫人!」 梅氏要钱,却容不得人,更怕周茹真的产子不得不守诺将她提做贵妾,只等一个天衣无缝的好时机动手,最好一屍两命,一劳永逸。 虽然最後木容活了下来,她如今依然能坐享周茹留下的富贵,折磨周茹留下的血脉。 木容浑身发颤,唇齿皆寒。「把她送回周家严密看管起来,太守府里若有人问,就说她与我娘主仆情深,要为我娘守墓。」 那几个健壮的婆子听了便把孙嬷嬷一番拖拽着,把人给带走了。 木容一直以为经过前世几十年的磋磨,她的心早已死了硬了,可今日里却是忽然又活了过来,有了渴望。 她的眼角眉梢以及嘴角都淬了寒冰一般的冷冽,有些事总是要清算的,加上年月,便是一笔不小的利息。 「这样的鬼天气让我在坟头装神弄鬼的,也不怕惊了先人。」忽然有道妖娆的声音不住抱怨。 木容回眼去看,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穿着打扮正是方才大柳树前站着的人影,眼下他长发束在身後,撑着把油纸伞,一双妖魅凤眼顾盼生辉,满脸的不耐烦。 这人,竟是炎朝鼎鼎有名的戏子桂小楼。 「多谢相助。」 木容连唇色都异常苍白,那人瞧她这模样,总算勾唇一笑,「谢我做什麽?我也不过听命行事。」 「那就代我多谢隐先生吧。」她自知孙嬷嬷未必肯轻易吐露真言,便细细做了安排提前请石隐相助,原本心里也不是太有把握的,可石隐幼年时却是见过周茹的,只依照着那时记忆中的衣裳安排了一番,竟把孙嬷嬷吓成了这样。 「这话才是道理。」桂小楼点了点头,便执伞而去。 鸣雁死了,那留在周家的拂冬呢?她去过周家几次,可不管是周夫人还是周景炎,却是谁都未曾提及这个曾经贴身伺候周茹的丫鬟,莫非在那一场大火里,拂冬也死了? 雨势渐大,木容回头去看,周茹孤零零已然在此沉睡了十几年,那些害她的人,就交由她这做女儿的来料理吧。 莲子莲心再不敢耽搁,赶忙扶了木容往马车处去,只是方才为着隐蔽,让马车往外退了许多,如今一路走去,木容到底受了寒,去到净慈庵後便隐约有些发热。 随同而来的另一个嬷嬷人精一样,只拿眼一扫,不见孙嬷嬷了,却是一句没问。 净慈庵是座并不大的庵堂,内里也不过三五个年老的姑子和两个小尼姑,先行的那位嬷嬷早已安顿妥当,木容进到客厢里,便有人立刻点上了炭盆,屋里暖和了,木容却觉着鼻塞头昏起来。 「这不大好,还是熬一锅浓浓的姜汤,咱们几个热热的喝下去才好。」 木容扶着头,莲子一瞧她面颊绯红,便急急交代了婆子去煮姜汤,又再讨要了个炭盆。 待过了会,姜汤送到,主仆三人足足灌了一大碗,狠狠发了汗方才觉着好了些,只是却没什麽胃口,况且这偏僻破落的小庵堂里也实在没什麽可口的,就在客厢里歇了歇,直到申时等汗发完了,便动身往太守府回。 净慈庵这地方是在座极小的山上,山路也不算陡峭,只是一阵大雨过後,难免泥泞难行,果然走到一半,马车忽然一阵狠晃,接着一歪便不动了。 主仆三个摇晃得七荤八素,幸亏左右坐的远,不曾撞在马车上。掀帘一看,这车毂辘却是陷进了泥坑里。 虽说有两个粗使婆子,可也不过是女人,莲子莲心赶忙给木容戴上帷帽扶下了马车,就见那嬷嬷指使两个婆子过来帮忙推车。 可几人使劲推了半晌,这车在泥窝里也不过是晃了晃,况且山道窄小,木容的马车陷坑里後,婆子们坐的马车在後头也是过不来的。 若是坐了後头马车转回净慈庵投宿一夜,恐怕就有人要藉此大做文章了,可若不回去,现下她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就在几人仍旧推着那马车时,上山的路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嬷嬷一听惊喜不已,「这可好了,他们也上不了山,只好帮帮咱们了!」 为避嫌,木容自然是被扶着先去了後面那马车上,随後就听见那嬷嬷在外同人说话,没过多久就听见了一齐推车的声响,木容正觉着心下稍安,忽然一声断裂巨响。 莲子慌忙掀帘去看,眉头便蹙了起来,「车辕断了,整个车都陷进坑里了,眼看是得抬出来才行!」 好好的,怎麽车辕会断?木容不过略一思量,不禁冷笑。看来是有人不愿她今日能平安回去了。 「这可怎麽好,我们姑娘今日可是得回去的!」 那嬷嬷在外抱怨,接着便听见有人回了一句—— 「我们少爷问,若不嫌弃,可用我们的马车先回去,你们的车明日再寻人来抬吧!」 是个十一二岁的清亮少年嗓音,木容就着莲子掀开的缝隙往外一看,却是脸色一变。 「如此倒是先谢过你家少爷了!」 那嬷嬷喜出望外,正欲回转来同木容回禀,却见那小书僮又问道—— 「你们是哪家的呀?」 「我们是城里太守府的!」 第二章 那嬷嬷刚回了一句,却见对面马车上的车帘忽然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玉质金相的面容来。 携着浅淡笑意,令人心旷神怡,他轻声带着别样的柔和问道:「对面的可是木四姑娘?」 莲子眉尖一蹙,回眼来看木容,心中登时便有些了悟。 到底外面的嬷嬷知晓轻重,也不回答,只是笑问:「呦,不知贵府少爷是……」 「我们少爷姓云,上京来的!」小书僮方才还冷冷淡淡,一瞧自家主子去问对面的是不是木四姑娘,顷刻便带出亲热笑容来。 那嬷嬷一听这人是上京来的云少爷,眉眼一动,立时猜出是谁,便也笑起来,「这可真是巧,竟在这里能遇上!只是如今天不早了,我们姑娘可得赶着回去呢。」 「这是自然。」云深一笑,撩了衣袍从车上下来,「我这马车大,嬷嬷们可随着姑娘一同回去。明日也不必费事,我自会寻人来把车抬出,修好了送回贵府。」 他语调温存,安排周到,那嬷嬷喜笑颜开,回头来请示木容。 木容虽不情愿和云深扯上关联,可今日马车坏得蹊跷,偶遇云深也是蹊跷,再夜宿净慈庵一夜,还不知会生出些什麽事来,权衡再三,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如此,就谢过云大人了。」木容隔着後面那马车,遥遥道谢。 云深听了她声音,越发笑意温存。 木容随即任莲子莲心扶着下了马车,路上泥泞,她慢慢前行,云深目光便是由远及近,始终看着她。 木容心绪不稳,及至走到云深身旁时,不知是害怕还是厌恶,竟是一分神便脚下一滑。 云深立刻伸手去扶,木容眼见他的手,竟是借着莲心的扶持惊慌一退,云深的手便略显难堪的停在了那里。 「这……」木容的声音里带着些慌乱。 云深面色一缓,赶忙安抚,「是云某唐突了,四姑娘莫怪。」 戴着帷帽,木容的面色令人瞧不清,她只点了点头,便赶忙任丫鬟们扶着上了马车。 那嬷嬷在外面又同云深客套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 赶车的自然换做了太守府的那两个粗使婆子,一行人再不敢耽搁,往城里回去。 【第二十六章 终於找到忠仆】 回程的车上谁也没有做声,彷佛方才既没有遇上云深,也彷佛孙嬷嬷照样好好的跟着回来了。 直到进了西跨院偏门下了马车後,木容方才同那嬷嬷说起了话。 「孙嬷嬷到底服侍我姨娘许多年,情深义重,竟是哭倒在墓上不肯回来,她说想要在净慈庵给我姨娘守墓,我想着也是情理中的事,也就应了。嬷嬷不必烦恼,我明日自会去和梁嬷嬷说。」 木容房里没有教养婆子,唯有的一个粗使婆子又太年迈,这回跟来的一些是西跨院里的,还有一些就是前院里常年出门办差的。 那嬷嬷听了木容如此说,便是一笑,「也是她重情义,姑娘莫太伤怀才是。」笑意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木容笑笑便没再说话,带了人回自己院子里去。 莲子一路上没言语,却是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眼下主仆三个行至无人处,木容便略微一笑,「有什麽想说的,你就说吧。」 莲子有几分羞赧,却更是不解,「我瞧着那云大人倒是个不错的,对姑娘似乎也很用心,今日他去净慈庵,想来也是去给姨娘上坟的吧。」 听她提起云深,木容嘴角的笑慢慢变冷,垂了头,莲子只当自己说错了话惹木容伤怀,木容却开口道:「他的心,并不在我身上,也不在三姊身上。」 莲子有些诧异,却见木容目光有些悠远,很是想不明白,「难不成云大人的心思还在旁人的身上?」 木容忽然想起上京城里那个明艳动人又泼辣爽利的女子,云深在她身上是投了些心思的,只是可惜,这份心思仍旧与情爱无关,只与身分有关。 「胡猜什麽,云大人的心思自然是放在仕途上,又是个要脸面的君子,可我不过是个四品太守府里的庶出女儿,实在与他无益,却又碍着脸面不好退亲,故而才如此。我若把这门亲事当真,不知好歹的真进了云家,往後的日子未必好过。」 这还是木容头一回如此清晰的说了她不愿嫁去云家的心思,莲子虽听得懵懂,却记着了她最後说的日子未必好过。 莲心好似听懂了,只是她心里想的,却是云深的心思也不在木宁身上那一句。 「你先去和苏姨娘知会一声咱们回来了,再细细说一番今日状况,倒是留心些,看谁格外注意咱们行踪。」木容交代了莲子一番。 莲子登时会意,今日那马车车辕断裂实在古怪。 莲子去回话了,留了莲心一个服侍着木容继续往回走,木容回眼去瞧莲心,见她面上一派平和,方才笑了笑。 「西跨院里瞧着也并不多安宁,姑娘往後还是当心着些,以後再出门,若去得远了,宁可多花些钱,还是外头雇的车更安全些。」 木容点了点头。 虽不知道为什麽,但显然木宁心急了,她却很享受如今这状况,前世里,着急上火又无计可施的总是自己,且往後,她也不愿再让东跨院里有好日子过。 「你明日趁空出去一趟,同青梅姑娘说一声,日出之处才最动人。」 莲心会意,浮上笑意。 木容想想又觉好笑,这样弯弯绕绕,寻了青梅,告知周景炎,周景炎仍旧要去烦劳石隐来做,实在麻烦。 回了屋里不久,晚饭还没摆上,莲子就回来了,却是一脸的古怪。 木容瞧着便笑,「怎麽?被为难了?」 「哪里能,压根是话都没回全,连苏姨娘都没见着,只和她身旁的管事嬷嬷交代一声姑娘回来了。苏姨娘院子里各个都小心翼翼的,我只探了一点,说是大姑娘和二姑娘今日里吵嚷了起来,大姑娘一向强势,二姑娘听说受了委屈,哭着跑出去了,下午要了马车说是散心,去建安侯府会孟小姑娘去了。」 木容正洗手,听莲子这一说,却是顿住了。 她姊妹二人同出一母,向来亲密得很,今日这样吵嚷,恐怕因为那些铺子。 苏姨娘从周茹处抢夺而来的那些铺子庄子,这些年在手里生了不少银钱,她那一房主子奴才都过得滋润,自然谁都知晓钱财的好处,她也早作了安顿,瞧着如今那些铺子的归属,应是分作了四份,苏姨娘自己留了一份,余下的两女一子尽有。 只是如今木宜的铺子庄子被简家人卖了还债,木宜手下分毫不剩,自然还想再要些傍身,而大哥木宏已成家,那些铺子庄子虽没过去他名下,却是他们夫妻自己打理,苏姨娘也总要留些以备各项花用,於是能盘剥的就只有木安那份了。 木安自觉吃亏,算计自己的又是亲姊姊,自然心里不痛快。 而管事虽发觉木容乘回来的并不是自家马车,没敢声张悄悄的报给了苏姨娘,谁知天都黑了木安还未回来,苏姨娘那里闹得不可开交,也就顾不得管这些了。 木容自知这一回必是隐瞒不过的,云深第二日送车回来,总会闹得人尽皆知,不过她也没想隐瞒,总要让东跨院的不自在才是。 「趁着垂花门还没上锁,你去前院一趟寻梁嬷嬷,说说孙嬷嬷的事,顺道再提一提今日里哑婆子做活很是卖力,我很想讨要了来。」 这一回,木容遣了莲心去,心底确实笃定的很,如今周家虽仍旧落魄,却抵不住一道静安侯同周家少爷交好的传闻。前院忖着这些,必然不会在一个粗使婆子身上让她不痛快。 莲心是赶着垂花门上锁前忙着回来的,可哑婆子却是没等第二日收拾妥当,也一并这样着急慌忙的跟了来。 然而对此木容却是分毫惊异都没有。 那哑婆子一进门就要给木容磕头,木容一伸手便将她拦住,面色神情虽淡,话却不冷,「往後你就在屋里伺候吧。」 哑婆子一怔,屋里伺候的大多都是大丫鬟,三等丫头是连门都进不去的,而能进屋伺候的婆子更是要有脸面的,像她这样身分卑贱又相貌骇人的,说到天边去也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木容却回了头,对莲子莲心两个交代,「往後,都叫她冬姨。」 哑婆子尚且惊讶不已,听了木容这一句,眼里登时漫上了泪,垂下头去,双膝一软跪了地。 这一回,木容没再拦她,眼底也浮上泪光,只回头去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大户人家得脸的丫鬟,是比寻常人家的姑娘们都矜贵的,曾经拂冬必然也是个相貌出挑又伶俐的,过着不愁吃穿的痛快日子,可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这般境地。 从前自己错投在孙嬷嬷身上的情意,如今才总算寻对了真正该交托的人。 「奴婢就想着,姑娘没了,我总该替她照看着小小姐,她才能心安。只是那时周家乱做一团,奴婢想着等周家安顿了,再到木家来,没想到……」 一场大火,一切都烧没了,没了周家,没了依靠,拂冬的相公为救她也被烧死,而拂冬也被烧成了这副模样。 而没了周家後,这副模样的拂冬若表明身分恐怕更是不能进木家,於是她隐瞒了身分自卖到木家为奴,只是因为这长相只能做一个粗使婆子,连後院都入不得,怕惊吓了女眷,她在木家苦熬了十几年,等的就是今日了。 第三章 「从前不提,往後的日子,我替我娘照看冬姨,冬姨也替我娘照看我。」 拂冬早已泣不能言,满是伤痕又生了老茧的手只紧紧攥住木容不放。 莲子莲心俱是心中明了,这人恐怕就是今日里孙嬷嬷交代的那个在周茹出门子前便被嫁出去的拂冬了。 虽是眼眶也止不住酸涩,可莲心到底还是又小声回禀了起来,「夫人似乎有心想和静安侯攀一门亲事。」 苏姨娘看上了建安侯府的七少爷,梅氏看上了静安侯,两人都是心大胃口也大,还自觉着般配得很。 建安侯府七少爷好歹是庶出,年岁也和木安相当,就是不知梅氏预备拿谁来配静安侯了,木宁眼见及笄即可婚嫁,只是心思全在云深身上,余下个木宝,如今满打满算十二岁,即便一满十五就出嫁也须得再等三年,可静安侯如今却已二十四五的模样,又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未必等得了。 倒是还有木宣,但是梅氏那样的人,恐怕未必愿意给外人攀一门在她看来再好不过的亲事。 木容笑笑,转头便安顿起冬姨,只是她这院子房屋实在太少,不过多了一个人便觉着安顿不下,还是又调整了一番才将将住下。 晚饭刚一用罢,就听莲心说起院子外面有个脸生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木容只一笑由她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的,云家那位段嬷嬷便领着云深的小书僮芭蕉又上了门。 段嬷嬷便是上回到木家来的那位,云深此行自觉要同後院打不少交道,便从云夫人处请了这位极会处事的段嬷嬷一同前来。 拜帖往门上一送,人自然便领去了东跨院,梅氏这几日正是费心琢磨着女儿的亲事,云家人一上门,她当然高兴,又遣人去把木宁木宝叫了来。 及至小花厅,那段嬷嬷请安後,一张口,梅氏的脸色便不好了,木宁虽也勉强维持笑容,只是那笑未免僵了些。 「我们少爷也是怕四姑娘不好和家里交代,这一大早的就遣了我们赶忙上门。我们少爷自回来後足足忙了这些时候,昨日刚得闲,便想着祭拜祭拜贵府周姨娘,不意被一场大雨给拦住,好不容易雨停了就往山上去,半路上恰巧遇见了四姑娘的车陷进了泥里,这可不就是赶巧的缘分麽!」段嬷嬷自顾自的说着,字里行间透出云深对木容的看重。 木宁却是咬紧了牙,嘴唇都微微抖了起来。 段嬷嬷终於发现了她的异样,上京的事她又哪里不知道,自觉失言,有些窘迫的笑了笑,赶忙说了别的,「今日一早已着人去起车了,修一修,大约三五日也就送回来了。」 「倒叫云大人费心了。」梅氏倒是瞧不出什麽,道了谢,话锋一转道:「你既来了,我也就不费事再去送帖子了,我这东跨院里的小花园里种着的龙游梅开了,後日里请了几户相熟的人家来赏梅,且又请了静安侯和隐先生,只想着云大人也能来就最好了。」 「呀,我可听说那龙游梅极是难得的,不想夫人这里竟有!我一定把话带到,我家少爷一定来的!」 梅氏笑了笑,瞧着木宁脸色便不愿再说什麽。 段嬷嬷也识趣,接着便道:「不打搅夫人了,只是我家少爷还有话要带给四姑娘,还要烦劳夫人安排个带路的。」 木宁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未等梅氏做声,便强笑道:「就请鸾姑为段嬷嬷带路吧。」 这安排也极为得当,段嬷嬷在云家的身分也就同鸾姑在木家相同,若真是派了个小丫头,难免有轻看的嫌疑,段嬷嬷很是满意。 鸾姑去瞧梅氏,得了自家主子首肯,便是笑着上前来引路。 那小书僮芭蕉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进了门就一直甜笑着,一句话也没说,乖巧得很。 鸾姑领着人出了东跨院,一路上闲聊几句,眼瞧着快到西跨院了,鸾姑忽然有几分欲言又止,来回的瞧了段嬷嬷几眼後,终是忍不住攥住了她,「老姊姊,要说这是我们家里的丑事,万万不当说,但我也实在是忍不住,瞧着云家少爷是个极好的,要能和我们家做了亲真是再好不过,可又怕云少爷吃了亏。」 段嬷嬷一脸惊异问:「这是怎麽说?」 鸾姑四下瞧了,见无人,便悄声说起,「我们这四姑娘是个古怪的,自小和旁的姊妹一样的吃穿用度,可她却总爱做出寒酸模样引人同情,败坏府里名声。别的不说,上一回府里赏菊宴,峦安城里但凡有头有脸些的姑娘夫人们都请了来,她却是一身丫鬟都不如的寒酸装扮进了园子,把孟小侯爷夫人都给触怒了。 「我们老爷夫人怜惜她从小没了亲娘照看,不过不轻不重责备了几句,倒是我们六姑娘年纪小,气不过忍不住打了她几下,我们夫人就把六姑娘给关在房里一个月,生生把六姑娘给闷出病来了。」 「木夫人倒是个和善的。」段嬷嬷点头,赞了一句。 「可不是,我们三姑娘也是个最知礼的,往年在上京里被误解了,也不好解释,你说婚书上写得清楚明白,可若让外人去听,三姑娘四姑娘的乱了,不仅我们家里被传扬得不好听,对云家名声恐怕也不好,少不得就忍耐了下来,只是终究是个情深义重的,这一来二往的,便对云少爷动了心思,如今……」鸾姑叹息一声。 段嬷嬷也不禁感叹,「我瞧着三姑娘就是个好的,不仅长得好,性格也好,才情更好。」 「哎,只是这事总也不好说,如今外头又有些那样不好的传闻……」鸾姑点到而止,忽然便住了口。 段嬷嬷脸色也越发难看,隐晦道:「我们也风闻了些,只是不好说呀。」 眼看木容院子在前,鸾姑该说的也都说了,便笑道:「我也没旁的意思,自家的姑娘更没有败坏的道理,就怕撑不起云家脸面,旁人也就罢了,我们夫人这一房每年都要上京给梅相爷贺寿的,到时可就真没脸面去见老姊姊了!」 段嬷嬷一听这话自然是万千感谢,鸾姑也就不再言语,只敲了院门,令人往内通传。 【第二十七章 荒唐的要求】 不多时便有人来请他们入内,只是人一出来倒把鸾姑、段嬷嬷和芭蕉都吓得不轻,那半张脸跟个鬼魅似的,俱是烧过的伤痕。 段嬷嬷一颗心扑通直跳,禁不住暗叹这四姑娘果然是个古怪的,及至进了院子,一瞧院内情景也尽是同鸾姑所说一般,登时心里对木容就看轻了许多,只是主子有命也不得不从,段嬷嬷不敢去看冬姨,便小心堆了笑对木容请了安。 木容在正厅端坐着饮茶,见段嬷嬷行礼,眼神便是一瞟,冷冷扫了鸾姑一眼。 鸾姑一怔,面上笑容便僵了许多,却也无法,只得也意思似的随意行了一礼。 「段嬷嬷请坐。」 木容温和浅笑道,又令莲心上茶,只字未提让鸾姑显得有些难堪。 段嬷嬷便也回头去看鸾姑,口中的话却是对着木容说的,「我们少爷有几句话,要私下里带给四姑娘。」 鸾姑这一下越发自觉多余,脸上发烧,只能讪笑着退了出去,本想在门外候着,谁知莲子竟是一路送了出来,直笑着把她送到了院子外面。 鸾姑咬牙切齿,暗骂这一屋子的小贱蹄子!却是什麽也没探听出来,只得灰溜溜的回了东跨院。 屋里的段嬷嬷瞧着木容神态,今日再见同那日里东跨院见那一面也没隔太久,可看起来又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此时已无外人,段嬷嬷有话直言便好。」 虽是宽和的模样,可举手投足却尽是主子风范,段嬷嬷那点轻看不自觉便被木容气势压倒,赶忙笑道:「前几日木大人招我家少爷前来,隐晦说明四姑娘有退亲的意思,想要成全我家少爷和三姑娘,我家少爷心焦不已,只等找个机会想和四姑娘分辩分辩,又怕唐突坏了姑娘闺誉,今日恰巧趁了回话的机会解释一番。 「去岁在上京实在是误会,将三姑娘错当做了四姑娘,只是确实仅仅见了几面而已,也是有家人在的境况下,木夫人也是尽知的,绝没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儿,也断乎不会损了三姑娘声誉,还请四姑娘万万莫要气恼,往後再不会有这等子事了。」 木容听她说话,面上渐渐浮现几许无奈,等她说罢却是低了头不作声。 段嬷嬷不知她的打算,也不敢声张,过了好半晌,木容才抬起头,眼角眉梢俱是伤怀。 「说了也不怕段嬷嬷笑话,这事,实在由不得我做主,夫人是嫡母,三姊姊是嫡姊,论身分辈分,我都只有遵从的分,只是这姊妹共事一夫的事,我心中实在不愿!日後要如何朝夕相对?於身分上又要如何分辨?处置的好了或许能成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可处置不好……」木容咬了嘴唇将将打住,眼底浮现些微泪光,眉头更是微蹙,带出令人怜惜的韵味。 段嬷嬷却是忽然醒悟,「原来四姑娘是为这些烦心,这倒大可不必了,我们少爷话已然说得清楚,心意也坚决,此事都由姑娘做主,姑娘点头就点头,不点头就不点头,贵府三姑娘那样的出身人品,也是不愁找婆家的!」 段嬷嬷赶忙替云深表白了心迹,木容心底却是冷笑。 由她做主?分明知晓她顶不住太守府给的压力,却还一句话轻巧又推回她身上,还落了个好名声。 第四章 於是她羞红了脸,用帕子遮了半边,垂头轻声分辩。「这样的事,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好做主,还是交由云大人处置吧,我也只有如此心愿而已,若是遂了心愿,自然欢喜。」 见木容娇羞得面颊飞红,段嬷嬷笑了笑,话说到这分上,也只好应下了,看来梗在这里,也只能少爷亲自出面拒了木三姑娘才行了。 旁人倒罢了,这段嬷嬷是看着云深长大的,眼下却是心里叹息一声,大少爷想要的两全其美恐怕不行了,本想着这四姑娘如今名声不好,娶回家便能让大少爷君子之名越发完美,不弃糟糠,这三姑娘样貌才情俱佳,更能成就一段佳人才子的佳话,可如今这四姑娘却是拿乔,用退亲来要胁。 若真的亲事一退,知道的是说木四姑娘自己要退的,可不知道的,定然是觉着云家嫌弃出身低名声又差的未婚妻子,逼着退了亲再娶了样样都好的姊姊,这可是黄泥落在裤裆里,说也说不清的事儿,还要遭人诟病嘲笑。 又坐了会,段嬷嬷自觉再无话可说,便也回去了。 「姑娘这是要云大人亲自拒了三姑娘?」莲心脸上挂着笑意问。 木容却百无聊赖道:「拒不拒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不过趁着机会让东跨院的不痛快就是了。」 莲心点点头。 主仆三个从小厅出来往东间走,只是还没走回屋里,就听着院门又被拍响。 木容疑惑去看,便见还没人去迎门,那门外的人便自行推了门进来,木容一看倒是一惊,只见木安满面凄惶,形容憔悴,怎麽看都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二姊这是怎麽了?」见木安脚步踉跄往里急急而来,木容也赶忙迎了几步过去,一把接住了木安。 木安一下便死死攥住了木容手臂,眼底泪光闪烁,「四妹妹!你帮帮我吧!」 这一下说的木容越发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 莲子莲心瞧着木安整个人都靠在了木容身上,生怕她承受不住,便赶忙上前扶住了木安。 木安到底顾忌旁边有人,张了张口,又咬住了嘴唇一言不发,却是死死的盯着木容不放。 木容赶忙将她请进小厅,她却不肯,直要进东间木容屋里说话,木容无法,只得将她迎了进去。 姊妹方一落坐,木安又倾身过来攥住木容的手,她的手微微发颤,冰凉得很。 「你们先下去吧。」木容意会到她有事要说,把两个丫鬟遣了出去。 门才一关上,木安便急急道:「四妹,你见一见七少爷吧!」 七少爷?木容这一下惊得站了起来,一把甩开木安的手,「二姊这是什麽意思?」 木容眉眼透着冷厉,木安见她如此,便抽噎哀求起来,「我也是没法子了,这事也断不敢和我娘说,只求四妹救命,四妹若不救我,我真就只有一死这条路了!」 木安是何等聪明的人,即便没学到苏姨娘精髓,可只学了一招扮柔弱便能每每移祸江东,在太守府里安顺到如今,她一向注重品貌名声,今日却这样到了自己面前,显然遇到大事了。 木容蹙眉,又坐了回去,「可是出了什麽事?」 木安一下滞住,眼神不住闪烁,看了木容半晌後,用帕子捂了嘴,低头又哀哀哭泣起来。 木容眉头越发蹙得深了,「二姊只一味这样,恐怕不必你说,旁人也都知道二姊出事了。」 只这一句冷冷的话,木安果然惊恐,慌乱擦了眼泪,理了理鬓边散发,却是迳自发起呆来。 「二姊既求到我跟前来,也总要说个清楚,不然这不明不白的又算是什麽?我一个闺中女子,去见一个外男,传扬出去成了什麽?」 木安面色愈来愈差,虽是不敢再大哭,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木容心底叹息一声,也就不再做声。 木安心里天人交战了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道:「前些日子,孟家来人接我去和孟小姑娘说话,来的也是孟小姑娘身边伺候的婆子,我也就去了,谁知……谁知去到建安侯府,却没见着孟小姑娘,只在偏院里见了七少爷。」 「二姊糊涂,既不见孟小姑娘,自然是该回来的,怎能同一个外男独处?」 瞧着木安面色,木容心里咯噔一声,大约猜出了什麽,这一下着实惊怒。 木安急急辩解,「我也不过是想和七少爷说几句话,想着让七少爷与我相熟一些,谁知还没说几句,七少爷忽然面红耳赤起来,不由分说就……」 她脸一红,又嘤嘤而泣,将衣袖拉高了给木容看,肩头上守宫砂已然褪得没了分毫颜色,木容脸色一变。 「七少爷说是我身上带了香才出了这事,孟小姑娘後来也说,是我先写了信给她,说想私下见见七少爷,她才帮了我的,谁知我竟算计七少爷,我实在有口难辩!四妹,二姊即便再不知礼数,也总还知晓廉耻,怎可能私下去信要见一个男子?就算我娘有心撮合这门亲事,也总要等定下了才是!」 瞧着木安脸色不像说谎,那显然便是被算计了,只是这样婚前失贞,即便失身於七少爷,恐怕也只能纳回去做妾,断乎没有娶一个失贞女为正妻的。 「既到如此境地,二姊便该同苏姨娘好好商量此事,将亲事快些定下才是,怎麽跑来说要见我?」 「七少爷说这事传扬出去对我不利,我终究已是他的人,他自会怜惜我,说会尽快到府里来提亲,要娶我为正妻,我自然不敢声张。只是左右等不来人,昨日又下了帖子请我去,七少爷竟说要见你一面再做定夺,我若无法为他安排好此事,他便对我弃之不理!」 木容怒极反笑,「二姊难不成就没想过,我若真是为了帮你,私下去见这七少爷,那七少爷要是也对我不轨,那麽我们姊妹二人该怎麽办?」 木安一怔,显然惊惶中没顾忌到这一层来,随即绝望般又是哀泣,「七少爷确实也说了,侯爷夫人小寿那日在後花园里见了你一面,很是动心……」 动心?木容冷笑,那七少爷一双眼睛太过灵活,一看就不是个守本分的,他大约是看石隐肯维护她,自觉石隐对她不同,就想和自己扯上关系,逼着自己求石隐帮扶他吧。 「依我说,二姊还是和苏姨娘把这事悄悄说了,看看到底怎样处置才是正理。」 「四妹,你帮帮我吧……」 木容把话说到如此,木安却仍旧执迷不悟,似乎哪怕七少爷见木容就是为行不轨,她也要求着木容去。 木容恨恨咬牙,「二姊糊涂!」说罢再不给木安说话的机会,便召了莲子莲心来送客。 木安临去前再回头来看,那一眼虽被泪水遮着,可眼底的恨意却实在浓厚。 待人去後,木容才终是叹息出声,「荒唐……」 算计木安的人,左不过是东跨院里的,只看木安急於求成,再看七少爷的不够稳重,便钻了空设了套,既坏了苏姨娘的心思,又能摆了木容一道。 只是如今云深这样执着,木宁难不成觉着自己的这些小动作就能阻止得了云深? 木宁一向自觉聪明,能控制一切,却不知一直以来她也只是云深手里的棋子罢了。云深想做什麽,只消暗示分毫,木宁便会朝着他想的方向去做,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总是云深要的。 前世她病後被送到别院养病,本来云深要来的事也是被梅氏捂得滴水不漏的,可她怎麽就能刚刚好的赶上回了太守府,又那般执着的最後也嫁进了云家? 自然是有人治好了她,又通风报信了的。 从前她只觉着是自己运气好,可嫁进云家後才知道,一切都不过是云深的安排,他去岁在上京遇到木宁时,便已将一切打探清楚,深知木宁根本就不是婚书上的人。可他却需要一些事故来让自己君子之名越发完美,於是这出好戏就这样敲锣打鼓的开演了。 最後所有自觉赢了的人,都不过是云深戏本上的戏子罢了。 她和木宁是有着前世被算计欺凌的仇,和梅氏有着杀母之仇,可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从来都是云深。 木安这一去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苏姨娘自然是为维护女儿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以她的聪明自然明白被谁算计了,这下和东跨院里简直仇怨更深,却也明白了木容的好意,夜间便送来了好些名贵衣料和吃食。 倒是第二日里,西跨院又波澜不惊的平复下来,东跨院里却来知会了这边的姑娘们,只说明日梅氏在东跨院设了赏梅宴,令各位姑娘也一起前往。 想来是请了赵出,顾忌着传言中赵出同周景炎极为亲厚,就不得不把木容唤上,可只叫了木容又觉着心里不爽快,索性把西跨院的几个姑娘也都一并叫去。 梅氏心胸一向不宽阔,惯爱耍这些小把戏。 木容听说了也请了隐先生来,心底莫名的有些欢喜,不觉中竟是生出了些小女儿娇态,这日里便细细的挑选衣裳首饰。 只是左不过就那麽几样能见人的,还这样费事,反倒引得莲子莲心嘲笑。 她盘算着,七少爷动了那些心思的事,总也要告诉石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