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嫁无夫 五》 第一章 【第一章】 苏婉卿回到客堂坐下,便远远地见到那名下仆引着一行人走了进来,而带头的那位身着一身素白的锦袍,显得仪表堂堂,正是沈风景。 苏婉卿暗自在袖中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耳边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膛内那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白烟姑娘,人带到了。」下仆弯腰行礼,苏婉卿微微点头,那名下仆便自觉地低头告退。 苏婉卿抬起了下巴,强抑住心中的紧张,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淡淡道:「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来此寻我何事?」 沈风景脸上似笑非笑,让苏婉卿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轻启薄唇缓声道:「苏婉卿,你莫要同我装腔。」 苏婉卿一慌,没想到沈风景如此的开门见山,她缓了缓心神,振作起精神,眼下她只有死撑过去才能有一线生机。 「公子,我想您认错人了,我名唤作洛白烟,根本不是公子口中的什麽苏婉卿。」 「哦?」抬了抬眉,沈风景眼中明显可捕捉到那熊熊的怒火,他上下扫了苏婉卿一眼,苏婉卿顿时如坐针毡,浑身僵硬了起来。 沈风景冷笑一声,「娘子,你莫要以为你戴着那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 苏婉卿瞬间浑身冷汗阵阵、牙口打颤,沈风景竟然会知道她戴着面具,心下一寒,她努力扯出一笑,「公子,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明白。」 沈风景倾身靠近她,那只带着冷意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侧,苏婉卿侧身要躲,却被沈风景一手牢牢地按在位置上,「怎麽,心虚了?」 沈风景空着的那只手在苏婉卿脸上细细摸索,在摸到那条缝隙时对着苏婉卿展颜一笑,「发现了。」 随後在苏婉卿的惊愕之下,一鼓作气地撕下了那片面具丢在地上,他颇为痴迷地看着那剥去面具之後露出的清丽无双的容颜,柔声道:「娘子,为夫昨夜可是将一切真真切切地看在眼睛里,你还想狡辩吗?」 「原来昨夜在屋顶上的人是你。」 面具被剥下,身分完全曝露後的苏婉卿眼下已是六神无主,眼下骆虎还没有来,她无人可求助,只得不留痕迹地护着自己的小腹,警惕地看着眼前仍是言笑晏晏的沈风景道:「你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沈风景像是听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话一般,轻笑了一声,随即道:「我来接我的结发妻子回去,这有何不可?」 苏婉卿心下着急,扭头咬牙道:「我是不会同你回去的。」 沈风景顿时拉下脸来,一把抓住苏婉卿的头发狠狠道:「你今天不跟我走也得走。」说着他语气转为阴冷,「还是说你想要众人知道,堂堂的镇国大将军叶隐风,竟与晋王府少夫人有染,以此来毁他一世英名吗?」 苏婉卿脸色铁青,「你在威胁我?」 沈风景哼哼怪笑,轻轻拍了拍苏婉卿的脸颊,「娘子,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为妙。」 苏婉卿脸上千变万化,最後化作了一抹苦笑,「我同你回去。」 沈风景切中了她的要害,她是晋王府小公子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结发之妻,她虽然是捧着牌位嫁进去的,但天底下的人都看着她坐着花轿往晋王府而去,假若沈风景将她在将军府的事情传出去,只怕会污了叶隐风的名声,叶隐风是谁,叶隐风是百姓口中称赞有加的大将军。 圣上藉口以护送荣华公主的名义,将他调往西北天疆,实则换了个人跟随着那州牧云王,如今众人都不晓得他跟着沈风栖去了西南,但却都晓得如今将军府中的主人已经不在,所以沈风景才敢大剌剌的来到将军府里头拿人。 苏婉卿微微直起身板,喉中只觉烟烧火燎的疼,「敢问小公子……」 沈风景手中的扇子随意一晃,扇柄便撑在她的颔下,眸子陡然沉住,「叫夫君。」 苏婉卿盯着面前的沈风景,脑中却想起那些日子里头,自己诈亡时沈风景的一举一动,他应该是很爱自己的吧,所以才在牌位前面跪了那麽久,若不是上官轻鸿将他弄晕带走,恐怕沈风景会一直跪在那里。 但是苏婉卿太怕沈风景了,无论他如何爱自己,他的爱太沉重,她根本承受不起,蚊虫一样细微的声音自唇中吐出,「夫君,是谁将此事与你说的?」 「怎麽,是後悔被我找见了吗?」沈风景逼近几步,「你可晓得我昨夜欢喜得简直睡不着觉,清晨起来便冲到了将军府,便是要将你接回去。」 苏婉卿认清了今日的事实,她甚至隐隐感觉到此事便与大夫人有关,所以说小荷被抓走一事怕是出了什麽疏漏,才会将自己的身分曝露出去。 但是苏婉卿如何都想不透自己是怎样被发现的,而小碧如今正往东院赶,但即便她如何赶,恐怕也架不住眼前的沈风景将自己强行拖走的事实。 往常出了什麽事都会出来护着将军府的阿怀,此刻定是不会出现,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云萝夫人的儿子,沈风景。 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眉眼浅阖,不住地让自己安稳下来,其实她很担心自己的处境,即便是苏婉卿回到了晋王府,恐怕也会过得很惨,能护着自己的沈风栖也去了西南,西南一隅将自己所有的救星都困住了,而她却只能想尽办法为将军府脱罪,也要想办法瞒住叶隐风便是风沉的事实。 「你莫要多想,此事与叶隐风将军无关,当日我入了土中,没料还有声息,我在地里头拚命的呼救,是路过的将军将我救了下来。」 「哦?」沈风景扫了苏婉卿一眼,并未发现任何端倪,他见她说得可怜,便握住她那只冰冷的手道:「既然如此,娘子该随夫君回去了。」 苏婉卿面露苦楚,颤声道:「如今晋王府都以为我死了,你也娶了李依依,是要将我带回去受罪的吗?」 沈风景顿了顿,似是想起了李依依那边,他笑了笑,「娘子是介怀依依吗?无妨,我秘密地将你接进王府,谁也找不见你,谁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苏婉卿打了个寒颤,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风景,他的意思是要将自己囚禁起来? 其实与沈风景说这般多,她无非是想拖一些时间,但眼看着外面依旧毫无动静,苏婉卿颓然地坐了下来,苍白的面色越发惨澹,她颤声道:「你等我换一件衣裳。」 「娘子还在等谁?」沈风景握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拉着与他面对面,苏婉卿凄迷的目光之中,只能瞧见他眼里头那隐隐升起的戾气,不觉又开始害怕地抖动起来。 苏婉卿忘记了一件事,如今晋王府里头连上官轻鸿也不在了,她若是去了,可当真是求天不应、求地不能了。 沈风景低声道:「娘子是盼着这将军府里头谁来替你说话吗?没了叶隐风的护持,你当真以为他们会管你?与我走吧,衣裳便不用换了,你是墨色我是白,天地绝配。」 苏婉卿心里头也清楚,再候着,这骆虎即便来了也拦不住沈风景带自己走,因为她身分明摆着便是沈风景的娘子,也只能仰仗他们去西南通知一下叶隐风,她甚至都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护得了肚子里的孩子。 苏婉卿用右手掩住微隆的肚皮,点点头道:「我去寻个披风,你等我。」她即便是出了将军府也要为叶隐风留几分面子。 用披风将自己的身形彻底掩住,苏婉卿对守门的侍婢说道:「我今日要外出一趟,等白璧姑娘回来後,便说……便说不用等我了。」 沈风景此刻倒是不显山不露水地站在後头,只是负手而立,看不出任何端倪来,那小婢不解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也不敢拦着,便点头道:「是。」 第二章 苏婉卿这才踏出门去,跟着沈风景一路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後,苏婉卿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 沈风栖、叶隐风都不在朝都,他们甚至还在那里暗中相斗,即便是他们要回来,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那里离朝都实在太远。 苏婉卿微微侧头,沈风景的面上始终持着幸福的喜色,这个晋王府的小公子曾经如朝阳耀目、性格爽朗,也是街头巷尾打马扬风的纨裤子弟,自从被叶隐风关进了那废院之後,再出来便是不能人道、性情大变,自此後他便不再是他。 现如今,他虽然已经恢复了曾经的气质,却终究不是那个东墙之上立梅子之约的少年沈风景了,十九岁的沈风景也死在了牌位之下。 沈风景见苏婉卿一直在看他,忽然间面色阴霾了下来,这般转变令苏婉卿吓得坐离许远,两手遮掩着自己的肚子。 沈风景心里头描画着苏婉卿美好的模样,但这般美好的人却始终与自己有缘无分,她被那个风沉欺压,又住在将军府主院里头,谁晓得与叶隐风有没有关系?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沈风景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让苏婉卿扶着车窗紧张地问:「你、你是又想打我了吗?」 沈风景见苏婉卿那等怕到极致的神情,也自知亏欠她许多,但她也欠了自己许多,不觉扯唇冷笑着,「自然不会,我是在想,要将娘子你搁在哪里方是稳妥,像你这般聪明的人,即便是困在清荷小筑里头,你都有办法离开,所以不得不慎重啊。」 苏婉卿浑身打了个冷颤,她别过头去不敢看沈风景,沈风景早就已经性情大变,他就算是爱自己也已经爱得疯癫,她实在是想不透沈风景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这件事情,算了,想不透她也便不再想,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马车戛然而止,车夫在前头说道:「小公子,已经到了。」 苏婉卿被他搀扶着下了马车,盛夏的光影在头顶不断交错,树荫下的一切都显得那麽熟悉而又陌生。 晋王府,她又回来了,当初为了逃离这里,她拚尽全力,未承想最後又是画地为牢,将自己圈了回去。 沈风景强拉着她,甚至用力将她往前一推,「走,娘子与我回家。」 她站在晋王府的後门处,一道破旧的铜门彷佛从未有人进出过的感觉,门上斑驳着锈迹,上面爬着绿油油的藤草,这里看着冷冷清清,外有两个守卫皆是面色冷淡,对眼前的一幕显然毫无动静。 待沈风景将她强拉着走上台阶後,两个守卫都躬身说道:「见过小公子。」 「开门。」 沈风景的声音冷了下来,守卫将门锁打开,用劲推了一把,铜门才被打开。 苏婉卿不知道沈风景要将自己放在哪里,心怦怦乱跳,眼皮也跟着狂跳起来,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原先可以依仗的那些人一个都不在这里了,无论是沈风栖、墨璋又或者是上官轻鸿,而沈风景显然根本不打算让她与晋王府里头的人打交道,只是要将她囚禁起来的架势,如今还有谁能来救她? 苏婉卿低垂着头,披风下头的面色越发黯然,两行珠泪直直坠下滚落在地,瞬间便自乾涸。 沈风景进了铜门,见她始终止步不前,便又伸手来轻轻一拉,苏婉卿打了个趔趄,瞬间便被沈风景抱住,她的身子一直不停颤抖着,双眸绝望地阖在了一起,待她看清楚眼前的地方时,瞬间跌倒在地。 这里……这里是晋王府的那个废弃旧院,是阿怀与沈风麟被关押过的地方,是她被叶隐风强行要了的地方,是沈风景被关过的地方,甚至是被烧灼得已经面目全非的地方。 她揪着沈风景的衣裳,哀声恳求道:「不要,不要将我放在这里。」 沈风景冷笑一下,转身将她的腰揽近,单手抚摸着她的鬓发,目光柔和却陡然狠厉,「不将娘子你放在这里,能放哪里?这里可都是我们的回忆啊,更何况这里谁也不知道,为夫以後定会好好待你,你放心,这屋子里头我已经寻人收拾过了,就是要接你进来的。」 苏婉卿哭着死死拉住他的衣服,却被强行送进了房中。 破门吱呀打开,内中陈旧的家什都泛着难闻的味道,苏婉卿被他按在床上。 看她哭得可怜巴巴的,沈风景伸手抹去她面上的眼泪,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柔情似水地道:「娘子你便好生在此住下,为夫夜里再来瞧你。」 苏婉卿下意识抬头,挣扎着站起身,朝着外头跑,只是两扇木门瞬间关上,那两个随行守卫立刻在门上挂上了大锁。 苏婉卿拚命地拍着门,但是她知道,这个废弃旧院之所以废弃下来,便是因为此处毫无生机,整个晋王府都将它当做尘封的秘密,谁也不敢靠近,也便是说根本没有人能知道她在哪里。 苏婉卿滑坐在地上,捂着脸抽泣起来,以往她无论如何都能搏它一把的勇气全数消弭,如今只能等着小碧那方想想办法了。 小碧想尽办法才绕开了大夫人的白虹院,还险些被那春花、水蓝给揪个正着,与二夫人宋巧云交代完後,宋巧云便自偷偷地溜出去帮忙寻那骆虎报信,希望骆虎能紧着与远在西南的叶隐风报个信。 只是小碧匆匆忙忙地奔回了主院,却见人去楼空,门外守着的小侍婢颤颤巍巍地将苏婉卿的原话转告後,她顿时也六神无主起来。 怎麽办?这要怎麽办?小碧还未曾去与三夫人莫兰说,毕竟目前还不需要她出马,总不能让她夜闯晋王府,再将苏婉卿给救回来吧。 小碧跺了跺脚,咬牙又往外头跑,却骤然间撞上了一个款款而来的女人,她立时愣在那里,果不其然是大夫人。 联系了前几天大夫人的行径,小碧忽然间明白过来,她招的那奴仆恐怕就是与苏婉卿被抓回去有关的。 大夫人行走间依旧是那般烟视媚行、摇曳生姿,挥舞着手中的小扇子道:「白璧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哦,又或者说是晋王府的小碧丫头,你们姐妹两个人胆子可真不小啊,也不怕将军被牵累。」 小碧咬着唇,冷冷地看着玉烟罗,她与苏婉卿果然小瞧了这个大夫人的手段,小碧倒是猜到,也许玉烟罗招来的那个人就是小荷的丈夫乔大。 玉烟罗见自己将小碧给吓住了,於是浮唇一笑,「若说小碧姑娘想出去找谁帮忙也是可以的,但你觉着我会让你出去吗?」 她目光一瞪,春花、水蓝两个丫鬟瞬间围了上来,将小碧困在中间。 小碧颤声道:「如今将军不在,你便在此胡闹,若将军回来……」 「若将军回来也与我毫无关系。」玉烟罗嫣然一笑,扶着一旁的花架,几朵落花顺势滚入她的掌心,她捏碎了花瓣笑得妖艳无端,「晋王府的小公子上门来请回自己的娘子有错吗?将军不怕朝廷追究便来与我评说啊。」 小碧陡然间看向玉烟罗,春花、水蓝将她锁得紧紧的,显然也是有一点武功底子。 玉烟罗说得没错,她毕竟是太后那边的人,假若叶隐风一定要寻回苏婉卿,这朝廷也不会帮他的。 幸好方才苏婉卿想得及时,让她迅速去找了二夫人宋巧云,至少二夫人已经去寻骆虎了,否则假如骆虎也没找见,苏婉卿才是真正堪忧了。 小碧拚命挣扎一下,但春花和水蓝将她箍得死死的,显然已经笃定了主意,不会放小碧离开去报信。 玉烟罗扭头转身,长叹了口气,「你说你们命道怎麽可以这般不好,连阿怀夫人都不想帮你们,才由得我在此胡闹,可真够讨厌的。」 第三章 小碧气得牙痒痒,但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只能眼巴巴地被三个人押到了东院里头的一个耳房里,耳房里头只有个灶台,但是鲜久未有人开小灶,看着还很乾净。 小碧清楚,玉烟罗肯定不欲她出去找人求救,所以定是要将她关在这里的。 正值烈阳高照的时候,外面头传来夏末的蝉鸣声,耳房内自也是热气蒸腾,没多久小碧便急出了满头大汗,一时间也不晓得自己要如何是好。 反抗吧,这几个女人放任何一个都足以捏死自己;不反抗吧,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春花和水蓝在旁侧与玉烟罗道:「这房内太热了,不若我二人在外头看着便好,夫人您去歇着吧?」 玉烟罗冷笑着,「你们二人先去将这女人脸上的面具摘掉,我倒是要看看什麽样的天香国色,能让崔圣之动这麽大的干戈。」 崔圣之是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虽则官职不高,但到底在整个大凉亦是出名的美男子,这般权贵居然为了眼前的丫头,生生跨进了将军府里头将厨娘抓走,还和荣华公主断了婚约,虽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荣华公主为了州牧云王甩了崔圣之,可是玉烟罗那麽聪明的人,还能不知道这是崔圣之耍的手段? 水蓝的手在小碧脸上摸索了半天,突然间用力一扯,小碧痛得叫出了声,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玉烟罗忽然间失望地看着小碧的真实面目,原来也不过如此,算得上清秀佳人,但面上那几道浅浅的红印甚是有碍观瞻。 她叹了口气,「怎麽如今的男人都这般奇怪,居然会喜欢像你们这种凡俗的女人呢?」 小碧咬唇不语,她如今是什麽模样自己清楚,虽然过去一月有余,但面上的伤不可能好得那麽快。 正在玉烟罗观赏着小碧满脸狼狈的时候,突然间外头传来一声娇笑,入耳动听,让小碧也浑身振奋了起来,是三夫人。 三夫人莫兰穿着件柔白混着翠绿色的纱裙踏了进来,捂着嘴巴笑道:「姐姐今日可真够忙碌的,听说主院那姐妹两个被你收拾了?」 她恰好看见被捆在灶台边上的小碧,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玉烟罗,「姐姐果然厉害,一直熬到将军走了才出手啊。」 玉烟罗将扇子挪到嘴畔,眉眼一弯,「自然,任何事情自然需要稳妥的好。」 小碧心里头清楚,上一回莫兰救自己不过是因为她是夜郎人,但眼下她并没有任何性命危险,莫兰也肯定不会出手,更何况她犯不着因为自己而和玉烟罗撕破脸。 小碧垂首沉思了好半晌,就听见几个女人站在原处笑得前仰後合的,显然是她与苏婉卿两人的遭遇已经大快人心。 小碧脑子里头纠结至极,眼看着玉烟罗与三夫人莫兰都要踏出去了,她终於决定赌她一赌,一串旁人都听不懂的语言自小碧的口中说了出来。 三夫人莫兰的背部整个僵直起来,倒是玉烟罗也听着了,甚至讥笑着,「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在说什麽?」 莫兰僵硬地笑了笑,「我也听不懂。」 小碧的面上失望起来,果然不是吗?她和苏婉卿的好运气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骤然间就看莫兰的手已经迅速伸出,玉烟罗陡然间也似乎反应过来,但是她的手远不如莫兰的手快,就看莫兰啪啪几下,身子如同旋风一般急速转了几下,便将玉烟罗与春花、水蓝的穴道点住。 玉烟罗根本没有想到莫兰会背叛自己,整个人眼睛瞪得有如铜铃那般大,尖声叫道:「莫兰你!」 莫兰愣了一下,面有难色地看向小碧,立刻过去将她的绳索解开,说话却是恭敬了许多,「要如何办?」 小碧没想到自己这一赌居然赌对了,嗫嚅了一下看向被点住穴道的三个人,声音沉了下来,「先将她们都捆住。」 她没有那麽多时间与这几个女人计较,更何况要计较也不是她小碧计较,而是叶隐风回来算总帐。 莫兰听话地捡起地上的绳索,先将叽叽喳喳骂作一团的三个女人捆到了一起,然後再歪头看向小碧,目光之中颇多怀疑,「你……」 小碧冷静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是恢复如常,她浮唇笑了笑,「这桩事之後再说,先想办法救出我姐姐吧,嗯,能想办法让她们几个都闭嘴吗?」 其实莫兰也很讨厌玉烟罗,但碍於玉烟罗往日武功太高,她不得不防着一手,所以一直都追随其後,今天也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 她在後头寻摸了一下,从地上捡起几块破布来,一人一块塞进她们的口中,这才退回到小碧旁边,「这样可以吧?」 小碧满意地点点头,她摸了一下脸,想了想还是从地上捡起面具,掸去上头的灰尘,这才转出了耳房,看着外头的院子怔怔出神。 其实莫兰还想问许多事情,但是看小碧面色沉重,便也收住不说。 小碧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轻声问道:「莫兰,你可晓得最近外头锦示司的动静?」 莫兰清楚她问的是那个美貌男人,便也点点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崔圣之该是准备离开朝都,往大漠去了。」 去大漠探寻她们夜郎人宝物的事情,正是因为与夜郎人有关,所以莫兰暗地里头还是颇多注意的。 小碧皱着眉头,无奈地说道:「你能陪我去一趟锦示司吗?我思来想去,如今只能求他帮忙了,看来又得留他在朝都一段日子了。」 本就是她说以後永远不见,也是她说的要分开,似崔圣之这般的人只会给身边的女人带来不测,孤独一生最是合适,见不见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小碧一脸的烦恼,上一回救过她的莫兰倒是有些清楚这其中的问题,她蹙眉说道:「你是不是不想去?」 是啊,若是可以,小碧当真是不愿意去烦扰崔圣之的,别说他们二人已经分开多时,即便是她去求了,崔圣之肯不肯见都是个问题。 小碧似是想起来什麽,转身对莫兰道:「我自己的事情不会瞒你,不过要你再帮我个忙。」 「你说。」莫兰点点头。 毕竟大夫人这几个人都被困在耳房里头,但难保大夫人不会用自己的武功解开穴道再闯出去拦她,所以小碧原本想让莫兰陪自己去锦示司的心思淡了下来,而是下了另一个决定,「你在此看着大夫人她们,想办法困到今夜,夜里头得烦劳你去晋王府探查一下,晋王府往来是不许用兵的,以你的武功进去看看也是没问题,我自己一个人去锦示司找崔圣之。」 无论如何试试吧,叶隐风去了西南,沈风栖也不在朝都,如今能帮苏婉卿的只有崔圣之了。 小碧交代完後便戴上面具,匆匆地往锦示司赶,白日里的崔圣之应该在锦示司里头吧,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像上次那般,一直候到夜里头才能等到他的出现。 小碧一路出了将军府,她以洛白璧的身分倒是可以自由进出的,心里头在盘算着如今具体的情况,二夫人宋巧云去帮她找骆虎,通过骆虎给西南那边的叶隐风一个消息,只是这来回时间如此长,所以还得自己努力;三夫人莫兰今夜去夜探晋王府,希望能找见苏婉卿被关押的地方;至於自己目前去锦示司,也是希望能搏得个希望。 只是她的脚微微一顿,唇角忽然苦涩了起来,果然还是要靠崔圣之吗? 到了锦示司的外头,依旧是几个值守的锦司站在外头,正如同苏婉卿重回晋王府般心绪万千,小碧的心里头也是惴惴不安。 那锦司照样喊道:「别在锦示司门口游荡,小心被抓起来。」 第四章 小碧知道想见崔圣之可没那麽好见,脑筋迅速转动之後,她柔声道:「这位大哥,我想找无争大人,不知无争大人在吗?」 这锦司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碧,见她穿着也算贵气,虽则相貌普通了点,但要找无争的女人可从来没有过,不由放缓了声音问:「你找无争做什麽?」 小碧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起来,她总不能说自己来找无争伸冤,又或者是故友寻访,那也得人家肯帮她通报啊。 时间无多,小碧不得不跺脚薄嗔地说道:「烦劳大哥帮忙与无争说一下,便说他家乡的未婚娘子前些日子刚替他补过衣裳。」 那人整个人都傻了,可从未听说无争在外还有什麽未婚娘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见小碧说得这般恳切,那锦司也就僵硬地点点头,「烦劳姑娘等一下,我去帮你问问。」 小碧在门口开始晃悠起来,心里头更是惴惴不安,万一无争脑子没想明白,硬说自己没有什麽未婚娘子怎麽办?老天保佑,她最近的运气还算可以,至少今日第一赌赌对了莫兰的身分,那麽第二赌自是要赌无争能够出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看那紧闭的朱门忽然间打开,身着锦司麒麟服的无争扶着剑缓缓迈出,那旁边的人还挤兑地笑道:「我便说无争你前些日子天天穿着的私服,原来是小娘子替你补的,好命啊。」 说话间四眸相撞,无争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小碧却大喜过望,拾起裙子奔上了台阶,喊道:「无争。」 无争对通风报信的这个锦司点了点头,显然是表示感谢,诸人也都知道无争是崔大人身边最信赖的助手,所以能得到他的关注亦是条康庄大道,那人脸都笑开了花,乐滋滋地踏回原处去继续值守。 小碧一把扶住无争的胳膊,低声道:「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要见崔大人。」 无争的背笔直而又挺拔,听见此话後更是僵滞在那里,好半晌他才应了一声,「你随我进来。」 小碧千恩万谢,无争果然是个好人,他居然不问自己缘由便答允带自己进去。 踏进锦示司的大门後,小碧的眸子一时间睁大了,她呆呆地看着里头气象万千、宏伟壮观的建筑,且那森罗密布的囚笼两排列开,每个囚笼里头都有个奇怪的雕像,旁侧站着的便是诸轮班值守的职司,往常人踏进这锦示司可不得被吓死,好阴森诡异的感觉。 小碧也有点害怕,紧紧地跟在无争後头,顺手还牵住无争的衣袖,生怕他走得太快,将自己留在那囚笼旁边。 无争被小碧的手这麽一牵,背部又再度僵硬了起来,他低声道:「小碧姑娘,在这锦示司里头,你还是别这般……」万一被崔圣之不小心瞧见了,他三个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小碧以为他是要避嫌,便也乖乖地松开了手,一想到一会要见到崔圣之了,心里头顿时紧锣密鼓地开始蹦跳着,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无争让小碧在主堂外头候着,他顿了顿,还是提前劝慰道:「若是大人不见,你也别怪大人。」 小碧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崔圣之帮她,那是崔圣之心里头还惦记着往日的情分,崔圣之不见她,那也不是他的错,原本就是她提出的要和崔圣之分开。 无争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跨进了主堂内。 崔圣之正坐在主堂里头的太师椅上,清冷俊美的男子身影与偌大的厅堂交织出一幅安静唯美的画,男子身上散发着冰冷疏远的气息,却莫名地让人平静宁和,他抚着手里头那朱红的戒指,眉眼如远山静默。 无争拱手道:「大人,小碧姑娘求见大人。」 他问:「听闻是你的未婚娘子要来寻你?」 无争顿时愣住,一时间百口莫辩的感觉,他呆愣了一下方才解释道:「大人冤枉,小碧姑娘怕见不着您才这般说的。」 见不着啊……崔圣之缓缓阖上眼睛,那一刻,什麽都不再重要了吧。 崔圣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勾唇一笑,甚是冷淡地说道:「既然如此,便让你的未婚娘子见你,何必见我,若是被外人晓得,可不就给你添了麻烦?」 无争的额上顿时滴下了一滴豆大的汗珠,他苦笑着弯腰说道:「大人……」 崔圣之很明白无争是想让自己见小碧,他不明白都分开一月有余了,为何小碧却又突然想见自己,崔圣之倒是变成了召唤物,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了吗? 不过依着小碧的性格,若他今日不出现,她恐怕又要追在轿子後头跑一趟吧?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一只黑猫自帘子後头绕出来,崔圣之低头将牠抱在怀中,抚着那一身柔顺的长毛,垂首道:「不见,让她回去吧。」 无争无奈了,明明崔大人那麽喜欢小碧,那一个月屈尊周转於房门外头与药炉前头,就是巴巴希望小碧早点康复,可到头了又开始这般冷淡,他是个老实人,实在是弄不明白崔大人的心理。 无争退出了主堂,眸光里头尽是同情,垂眼看向小碧。 小碧哪怕是对方不说也大概晓得无争的意思,崔圣之不见自己,她苦笑了一下,果然似他那麽心高气傲的人,既然当初自己说了要分开,他当然是不会再见,对他而言,恐怕自己已经是个过去,再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小碧嗫嚅了一下,轻声道:「那可要怎麽办?」 她看了看天色离入夜还有许久,便振作起来道:「谢谢无争,我在这里等着大人。」 无争很想说,要嘛你也别在这里等了,崔圣之冷酷起来可当真是翻脸不认人的,万一他让人将她逐出去可要怎麽搞?无奈他只好在旁边站定,心想万一崔大人当真要怎样,无争也得想办法护着小碧一些。 崔圣之自无争跨出了大堂,便又将手里头的黑猫搁下,那黑猫轻盈地跳到地上,甚是柔软地「喵」了一声,他站起身来定定地看了外头一眼,便再转身进了後院。 後院里头有不少正在习武的锦司,见到崔圣之的时候莫不是躬身喊道:「崔大人好。」 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不用管他。 这几个人边挥舞着拳头,边私底下讨论着,「听闻今日无争领军的未婚娘子找上门来了?」 「对啊,我便说前些日子每次归家的时候,领军那边总是会将那身织补的蓝衫穿了再走,原来是他娘子织好的,感情可真够亲厚的。」 「可不是?你没看那小娘子蹲在外头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她会不会是想求大人放无争领军一个自由?」 「可大人明显是不见啊,所以小娘子一直在外头候着,然後无争领军呢没办法,自己尴尬地站在那里陪着,郎情妾意的简直羡煞人。」 「嘘。」正调笑间,忽然那说话的几个人里,终於有人瞧见了崔圣之的脸色,显然是杀气腾腾的,顿时噤了声。 往常他们这些在後院里头练武的人,可从来没遇见过崔大人这般模样,顿时没人敢再胡乱说话,一时间整个後院都安静了下来。 崔圣之扭头又回到了主堂里头,坐回到自己的太师椅上,那黑猫想要跳到他腿上又被轻轻赶走。 他深吸了几口气,眉宇间清冷无双,一双眸子陡然间看向外头,单手握成了拳头,好一个郎情妾意啊。 小碧呆呆的看着这偌大的锦示司,来往的人莫不都是笑脸相迎,显然是因为身边站着的无争,无争在锦示司里头的职位应该很高,所以才会这般给自己面子吧,但是崔圣之不想见自己,还不晓得要守到什麽时候才能等到崔圣之出来。 她怕连累了无争,便轻声道:「无争你别陪着我了,我就在这里候着大人。」 第五章 心里头一时间也有些百感交集,她垂首捡起一根树枝,漫无目的地画着各类药材的名字,脑子里头是当初在晋王府里头他教自己的那些药理,最後一笔画啊画啊,落在个上官轻鸿的名字上头。 无争忍不住道:「小碧姑娘,何必呢?」 小碧哭丧着脸,柔声道:「我不是来与大人求和的,是想求他帮忙。」她咬咬牙,将树枝扔下,看向无争,「你倒是说对了,他既然不肯见我,应该是我去见他才对。」 小碧一扭头,在无争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冲进了内堂,目光触及到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崔圣之时,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捏着裙摆便跪在了地上,「崔大人。」 崔圣之眸光微寒,单手握紧,指尖掐在掌心之中,「你如今倒是越来越胆大。」 小碧跪在地上埋头哭着,无争想要踏进来,却又被崔圣之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小碧以为他在骂自己,浑身止不住地抖动着,双唇微颤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无争立刻收了脚,崔圣之却迈到小碧面前,单手一提将她拉起,轻轻地放在那花梨木的椅子上。 小碧一时愣住,呆呆地看着崔圣之,他伸出手来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以後别再哭成这般了。」 面上的伤还没好,随意乱哭只会让伤口加重,崔圣之眸光微凛,定定地看着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小碧。 二人居然一时间都不知要说些什麽,只有那黑猫时不时蹿到崔圣之的脚旁,软绵地蹭着他,发出温顺的叫唤。 小碧嗫嚅了一下,陡然间又垂首哭了出来,她猛然间扑到崔圣之的脚旁道:「先生,你救救姐姐吧,你让小碧做什麽都可以,你千万救救她。」 崔圣之原本尚暖着的气息陡然寒冷下来,「你便是为了这桩事来找我?」 小碧不知道该说什麽,捂着脸又哭了出来。 崔圣之退了几步,「若是没有这桩事,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这里?」 小碧一时愣住,默默地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却又不对,便再拚命地摇着头。 崔圣之转过身去,望着堂口的那两尊雕像不说话,时光静谧,一瞬间反倒被那堂外的蝉鸣声拉出了声声嘶哑的感觉。 小碧的啜泣声始终在後头隐隐响起,好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道:「姐姐被晋王府给抓回去了,将军又不在朝都,我并不想麻烦先生的,但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崔圣之根本无所谓苏婉卿如何,说到底那也是别的男人的女人,若说叶隐风走了就无法保护得了苏婉卿,那也是叶隐风的问题。 「这与我何干,此事应当叶隐风来管吧。」 小碧垂下头来,偷偷地看了崔圣之的背影一眼,她小小声地回答道:「但是与小碧有关。」 心里头其实有些开心的,一月未曾见到这个男人,天知道她到底有多想他,相思成疾、相思成狂,小碧一直都用全部的心血压着这股爱意,才让她止住了不来看崔圣之的念头,若非有这个契机,她恐怕永远都不敢再踏到锦示司来。 如今崔圣之又站在了她的面前,小碧抑制不住地想要走上前去,拥住那看着十分孤寂的背影,但是她不敢,如今虽然身体已经康健,但还是多多少少留下了疤痕,她现在怕自己已经配不上对方,正如同玉烟罗说的,崔圣之是当朝权贵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而小碧是什麽? 她落寞的面庞与他孤寂的背影相互辉映,大堂之中尤见清净,外面的熙攘声彷若一时间也安宁了下来,无人敢来打扰这内中的冷绝之处。 小碧逐渐地想起了那日地上的那滩血,想起了自己腹中还未曾知道便已离开的孩子,手渐渐滑到自己的肚子上,甚是艰涩地问:「大人,你、你还喜欢小碧的身体吗?小碧可以继续陪你,只要你能救姐姐。」 崔圣之的身子微微一颤,转过头来,那双温润光泽的眸子盯着小碧,那黑眸陡然沉下,突然欺近上前,单手一握握住了小碧的下颔,冷冷地扫过小碧那张平凡的假面。 然则小碧似乎想起自己已经没什麽可以交换的,尤其是这一身伤,顿时哭了出来,「崔大人不为小碧,就权当为了小碧和您的孩子……」 「人,我救。」崔圣之简短地回答道:「但你留下来。」 小碧咬住唇瓣,他这是答应了交换的条件?不自觉地又偷偷看了崔圣之一眼,但见他眉眼之间甚是疲惫,顿觉心疼起来,怎麽办?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去应对这个男人,难道方才她做错了吗? 小碧嗫嚅了一下,有些慌乱地回答道:「可我的身体已经都是伤……」 崔圣之勾唇一笑,魅惑万千地沉声道:「为奴为婢,你不是第一天做吧,谁说要你的身体了?」 小碧顿时领悟,她连忙起身,站在那里好半晌,才回想起当初自己在晋王府里头服侍人的感觉,崔圣之似乎真的没有个婢女服侍,难不成往日里都是无争和茯苓照料着? 小碧慌忙上前,躬身问:「大人,你需要小碧做什麽?」 崔圣之撑着头,声音柔和了下来,伸长了自己的腿,「叫先生。」 他的确是喜欢小碧用那麽柔软的声音唤着先生,就彷佛只要崔圣之的心冷了下去,那一句先生也能让他回转回来,上官轻鸿纵然消失了,但那颗心始终留在了小碧那里,只要她一句先生,自己便受不住地往回走,情感之间的你来我往便是这般逐渐升温。 小碧蹲了下来替崔圣之捏着腿,力度适中,声音亦是甜美如初,「先生。」 这日,锦示司的人都开始胡乱猜测起来,为何无争的未婚娘子似乎与崔大人那般暧昧,自从无争的那未婚娘子与崔大人处在一起之後,无争领军都开始沉默了下来,崔大人明明那般宠信无争领军,为何却独独要抢占他那麽平凡、普通面貌的娘子? 这亦是简单的诉说,虽然锦示司里百来号锦司职卫,但都是年轻男子,面对这诡异的一幕纷纷表示不理解,毕竟崔大人自从与荣华公主退了婚,心情一落千丈,但大家都发现,整个锦示司往来一月那沉闷的气氛,随着这个普通女子的踏入一扫而空了,因为崔大人明显心情大好。 这真是神奇的现象,锦司甲默默评说。 小碧给崔圣之捶完腿後,便也不敢再胡乱坐着,做奴婢就得有做奴婢的习惯,她始终乖巧地站在崔圣之旁边,抬头看看天色,欲言又止地看着对方。 「有话便说。」 「先生,你何时去救姐姐?」小碧拧着袖子紧张地问。 「怎麽,救回来後你便要走了?」崔圣之挑眉,问得亦是很直接,小碧听後拚命摇头,「不、不,先生何时厌了让小碧走,小碧便走。」 小碧拧着双眉,偷偷地看了崔圣之的侧颜一眼,男子手指上那朱红的戒指铮铮发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而又安静,流光墨黑的发丝在灌进堂中的轻风里头时起时落,让人想起月的男子,会在无垠的夜空中静静绽放清冷光华的明月。 小碧心里头微微一暖,纵然是这般局面,她好像也安定了下来,哪怕曾经被伤得那麽重,血流了那麽多,为何回到这里看见了他,似是一切还复如初,再没有那份记恨的感觉。 只是锦示司里头不知为何,总有种闷热的感觉,院中连树都极少,所以炽阳照在房梁,那热度便在锦示司里头不断地散发着。 小碧抹了抹额上的汗,往後头取来把扇子,替崔圣之搧着风。 崔圣之将茶碗放下,问道:「你从将军府出来,可有人知道?」 小碧想起了三夫人莫兰,便轻声回答道:「莫兰晓得,我还让莫兰夜里头帮忙去夜探一下晋王府,至少要先知道姐姐如今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