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王妃升职记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门外果然有很多百姓聚集,一个个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当中一位中年男子书生打扮,面目清臒,也全然显出菜色,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有光彩,他见我出来,向我略拱了一下手,不卑不亢,我发现他的棉衣早破得露出手肘了。 我站在台阶上,「大家有什麽事?」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其实心里是有些慌张的,但到了此种地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永宁王妃?」 「正是。」 「太原城现在是你主事对吧?」 「对。」 「我们这些人是代表太原城中幸存的几千百姓,来问一下永宁王妃,这太原的关禁何时能开?」 「关禁?」 「王妃不是下令,太原城如今只许出不许进吗?」 「可以进,但得经过盘查後空身入城。」 「你知道太原城中眼下遍地饥荒,百姓没有吃的吗?」 「知道,但朝廷援粮未到。」 「朝廷的援粮几时能到?」 「不知。」 「那你打算等着看太原城中的百姓,在所谓的援粮到来之前都活活饿死吗?」 我有点明白了,「你仔细说说看。」 「太原百姓现在的状况王妃知道多少?知不知道百姓手中早已粒米不存,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好不容易盼到永宁王打下太原,本指望就此能救民於水火,不曾想到在自己人手下,百姓还得挨饿。 本来王妃若是允许百姓自己出城想办法,或购或借或高价贩卖,多少还能弄些粮食回来,可王妃这一关禁,什麽东西都不让带入城中,你让百姓怎麽过下去!」他质问我的口气咄咄逼人。 我呆住了,这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永宁王打下太原三天,你就关了百姓三天,百姓也就饿了三天,百姓是每天都要吃饭的,不能一天无粮。」他又敲了我一句。 「这个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想着防止奸细混入。」我看他,试探着问:「你有防奸细的办法吗?」 「没有。」他回答得很乾脆,直瞪着我,摆出一副「那是你该解决的事,别问我」的态度。 我站在台阶上思考,我得立刻给他们一个答覆,他说得对,百姓是天天要吃饭的。 「你如果拿不了主意,可以派快马去向你的夫君永宁王讨个主意,我们在这里等着。」他有些嘲讽地说。 我看一眼他身後那些站得东倒西歪的百姓,心想这些人都站不到我讨得主意之时,更何况尉迟洌此时哪能分心管这些事,我仔细盘算,此事必得两全,又要维护百姓的肚子,又得守好太原城。 「王士林,你算一下现在太原城中一天需要多少粮食。」我说:「我和你共同派人去吕梁、去米脂,甚至去长安买来米粮,然後平价转卖百姓,这样可好?如果有那连钱都没有的,我在太原城中开个粥铺,先用稀粥支持几天,这粥钱我永宁王府出,等到永宁王打下晋中,看能弄到多少粮食,那时我们再另作打算,这样可好?」 王士林似乎发愣,「你怎知我是王士林?」 我不理他,只问:「这样可好?」 他只略一考虑,立刻回说:「好。」 「那麽你留下,让其余人先回家吧,最迟明天我们的粮食就能运到太原了。」 我知道尉迟洌想要的太原太守王士林,这回是自己送上门来,落入我的手中了,他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粮食的问题暂时得已缓解,我只给了王士林五个士兵、五百两银子,这还是借给他的,其余全都让他自己解决,成本也让他自己核算,一来,我现在绝对不会随便大方,以後用钱的日子还多,我得有些准备,二来,我要拴住他这个人,只有让他和这太原城共命运,这样他才不会轻易离开。 晋中的战事却越发艰难了,突厥本已离开晋中的人马,在潼关遇到大哥夏阳的阻击,又大批地回头杀向晋中,据说眼下突厥的人马已经四五倍於永宁军,尉迟洌已经分了兵,开始让部队分小股,机动灵活地先应付大批赶到的突厥援兵,而攻城的任务暂时搁下了。 大哥潼关那边情况也很险恶,潼关虽险,但对方也是优势兵力压着潼关打,大哥的兵总有被耗尽的一天。 但好消息是,大哥手下的渤海军已经集结完毕,马上就要过太行入晋作战了,不对,这其实是个半好半不好的消息,看小梁的脸色就知道了。 「渤海军越过潼关?」小梁大声问我。 「不,越过太行而已。」 「越过潼关好啊。」他假装根本没听见,「渤海军以後就不叫渤海军,大景也不叫大景了。」好一个小梁,我懂了他的意思,开始为尉迟洌担心。 府衙里收容伤兵的数量已经到了极限,护卫们在太原城中四下拆门板、搭床铺以容留伤兵,我们尽可能地把房子也让给伤兵住,小梁和护卫们挤在了一起,我自己搬到了一间狭小的耳房内,房中仅容一榻,进门就得上床,但好在我也没多少自己活动的时间,睡觉时有个床也就够了。 攻打晋中已经进入第五天,连我焦急起来,二哥突然来了,来的时候已经过午,依然坐了小车,穿了纤尘不染的银狐裘大氅,别人都在血雨腥风中厮杀,他倒越发装出闲云野鹤的姿态来。 「你一个那麽入世爱凑热闹的人,打扮得像个隐士干什麽?」我问他。 他从车上飞快地跳下来,捋平自己的衣褶,「这样看起来显得高明些嘛。」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妹妹?」 「洌那边战事那麽紧,你倒有空?」我身後伤兵的哀吟声不绝,血腥脓臭气扑鼻而来,二哥这花花公子的打扮与周围格格不入。 「永宁王问你收集到多少散兵了。」二哥边说边向里走,对周遭的苦痛景象视而不见。 「两三千。」 「不错。」 「你要带走?让我看兵符。」 二哥回了头打量我一眼,「我一个长史不领兵,也无权带走他们,我就只是问问。」 「那你是来干什麽的?」 「啊呀,小梁!」二哥早不理我,他看见小梁了,二哥以格外欣喜的声音冲着小梁嚷,还做出准备拥抱的姿态。 小梁此时围裙上满是血污,两只手上,一手银针,一手艾灸,在翻了二哥一个白眼後,小梁摆出一副「来啊,抱上来啊」的淡定表情。 二哥向他奔了几步後,突然一个急煞,「啊,小梁,你欠我肥母鸡。」 小梁面无表情地扫二哥一眼後,走开了。 我们没有肥母鸡,别说鸡,连肉乾都很少见,我这几天也没吃到过肉。 二哥欢眉笑眼地对我说:「小梁这个小气鬼,和他爹一个德性。」 我引了二哥去我的小屋,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肯定有事。 「不错。」他打量我的小屋,「比我强,我现在天天在永宁王的帐蓬里将就着,很可怜啊。」 我一点也不可怜他,我猜尉迟洌一定被他烦死了。 我只能让二哥坐到床上,我自己站着,「你到底为什麽而来?」 他看着我摇摇头,「你现在没有一年前好玩儿了。」 去你的好玩儿,我心里腹诽,我不是你的玩具! 「大哥有信带给你。」我向他伸手,他看看我的掌心,「是个口信。」我把手缩回来。 「关於渤海军。」他看我,我不给他任何表情。 「你觉得渤海军能走多远?」 「你觉得呢?」我反问,我不懂军事,但总觉得夏家想走到底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在百姓眼中,夏家全是武职,说好听点是国家的卫士,说难听说就是军阀而已,天下那是要文治武功,两手都要抓且两手都要硬的,爹韬晦太过,做事太少。 这样想不能算我是偏心吧,但我才不会对二哥说这些。 二哥沉吟了一下,又笑,「其实大哥也就是对你打声招呼,你是他没见过的妹妹,要我来问候你一声。」 「奇怪,你们不都是有事讨爹的示下吗?爹怎麽说,你们就怎麽做好了。」我心里还加了一句,後果自负。 「咳,爹那麽远,他说的不一定对,再说……」二哥向我眨眼,「我听说这附近还有一股势力,最近也在不断地壮大,秦王,听说那家伙还曾劫持了你。」 我也听说了,「他在招收武威军旧部。」我说:「听说还颇有收获。」但秦王最近似乎龟缩着,并没有冒头,他显然有更深的打算。 「坐收渔翁之利……他倒很会打算。」二哥点破了,「也许……这样更稳妥些?」 我不回答他,反而对他说:「听说窦公已经回到长安了。」 「他!」二哥叹了一口气,「也是比较强的一支啊,许多人认他这个武威军正统,跟着他的人也还有些,的确也不可小觑。」 第二章 @  既然他全明白又何必来问我?我无趣地看着他,我的立场他心里还能不明白吗? 果然二哥手臂在床板上一支,人已经立了起来,「见机行事,见机行事啊。」边说边向外走,他是不肯在我这里久待的。 我也不知他是在告诫自己,还是想提醒我。 「连茶都没有喝上一口,这叫什麽妹妹!」他边走还边不忘抱怨。 「茶没有,只有热开水,你要不要来一碗?」我在他後面送他。 他头也没回,只挥挥手,「下次我让人送些茶叶过来。」 送茶叶的人未免来得太快。 天已经全黑了,我让小梁先去歇着,他这两天不停不息的也累坏了 我自己也打算也巡视一遍就去睡觉,却突然听到府衙外的马嘶声,我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大黑马。 「洌。」我飞跑出去。 他正从马上下来,身上还穿着铠甲。 「你、你怎麽来了?」我想扑入尉迟洌的怀里,可身上的围裙绊了自己一下,我向自己身上看看,再看看他,笑了。 「白狐狸说你招募到了两三千人?我来带他们走。」 我边脱围裙边引他到我房间去,「这麽急。」 「我明天天亮後要向晋中发起总攻,不能拖了。」 「好,我叫人去安排,你立刻就能带他们走。」同时我还安排人打些水送到我房里来。 「你能待多久?」我问。 「待到天快亮时。」和上次一样,他仍是要来去匆匆。 我推开自己的房门,先进去点了蜡烛,他站在房门口环视了一圈後,笑了,「这屋子,得把你按入我的身体里才容得下我们两个。」 他进来也不客气,把我挤到床角,自己先脱了铠甲,此时刚好水送来了,他坐在床边脱靴,我想帮他,他阻止了,他把一罐茶叶递给我後,自己去洗漱,「白狐狸都对你说了吧?」 「说了一些。」 「所以晋中的战事不能再拖了,再拖形势就对我不利了,我只有在三天里拿下晋中,才能阻止包括夏家在内的各种觊觎。」 「怎麽说?」我不懂。 「拿下晋中,对突厥的战事基本胜负已定,以皇上的性格定会下令阻止渤海军继续西进,到了那时夏阳就没有理由拒绝,他若抗命,那就是欺君,他若听命,就等於退出争夺。」 「他若不怕欺君呢?」我问。 「那我也好,其他各方势力也好,也就不怕欺他。」尉迟洌回答得十分简捷,毫不避讳我,他此时已经盥洗完毕,正用我的手巾揩抹,我也从床上下来,自己也洗漱了一番。 他等我洗完了,把我抱起来,我也就软软地偎依在他怀里随他处置。 他的身上还带着寒气,可是我却觉得这是最温暖的港湾,我习惯了他、习惯了他的身体,能够在一起,哪怕只是一段短短的时光也是十分珍惜。 他把我脱得只剩亵衣,放在床里侧,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我几天没在床上睡过了。」他说。 「累坏了吧。」我说,尽量把身子向里让。 「也不算累,这一次其实没有去年与秦王交战时艰苦,那一次人数比例更悬殊。」 「晋中城外不是有四五万突厥吗?」我担心。 他熄了蜡烛挤到床上来,我们这回都是侧了身,他把我死死抵在墙上,紧紧搂住,床太小,两个人都没有再活动的空间。 「这几天打下来,我发现突厥各部间互相嫉妒,总觉得对方得了更多的财物,有时还互相抢劫,我打算利用这一点。」 「怎麽利用?」 「我已派细作发了消息,说昨天在城外窦家的农庄里发现了个地窖,里面全是金子。」 「噗。」 「晋中城中几千守城突厥这两天被我们围打,日子过得可是十分艰苦。」 「围城之中都不容易,对了,那个王士林你要不要带走?他今天不在城中,去吕梁了。」 「我暂时用不着他,留给你吧。」 我习惯地在他胸口画圈圈,言不由衷地对他说:「不要总想着往我这里跑。」 他用下巴蹭着我的头顶,「怎能不想。」 「分心。」 「有奔头。」 因为有烟道火墙通着,这小屋温度不低,我们贴得太紧,我的头闷在他怀里,有些透不过气来,忍不住在他怀里伸展了一下,仰了脸,身子间的摩擦让他呻吟了一声,他立刻俯下脸用唇碰触,找我的唇,找到了就辗转吸吮,不肯放过,舌尖也拚命想撬开我的唇瓣钻进来。 我不忍拒绝他,任他进来,他不似平日温柔,很粗暴地用他的舌卷起我的舌尖,他吻得很深,似乎想把我整个人吸进他的嘴里。 他的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声音,他的手臂也用了更多的力,把我死死按在他身上,大手很熟稔地撩起我亵衣的後襟,滚烫的手心快速地在我光裸的後背游移。 我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求救的呻吟,他反而更加用力地深吻,卷尽了我口中所有的口水和空气,我渐渐有些晕眩,在他怀里软了下来。 「飞帘。」他舔着我的耳窝轻轻叫我,我只能轻哼一声,无力地回应他,不知他是何时放过了我的呼吸,不过他还是搂着我,和我脸贴着脸。 「自打我们成亲後,从来没有这样四五天见不着面过。」 是吗?我不记得了。 「以前最长的分离是那次你逃走,三天!」他咬牙,热呼呼的气吹在我耳窝里,表明他还在记仇。 我身体软软的任他摆布,他垫在我身下的那只手,沿着我光裸的脊椎向下滑,穿过我的腰带,伸进了我的亵裤,停在我最肥润的地方握住,轻轻揉着,手指还不时好奇地探入中间的臀沟。 「这一次是四天半。」 好吧,他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些日子。 随着他手指的节奏,我抑制不住在他怀里抖成一团,只得咬了唇,把呼之欲出的呻吟声闷在口中,我平日太放纵他,他现在真是什麽地方都敢摸啊,不行,我得……我想用手推拒他,可两人间的空隙太小,手软,撑在他铁板般的胸口,简直就像是给他挠痒,更糟的是,这样的动作加重了两人下身的摩擦,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睡一会吧,明天还有恶仗要打。」我求饶了。 「嗯,你也睡吧,我知道你这几天也累坏了。」他嘴上这样说,身体却出卖了他,下面我们紧贴着的地方,他的物事在迅速膨胀,他本能的用它来蹭我,越发把我牢牢地按在他身上。 「老黑。」我无奈地叫,声音软得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唔。」他声音含糊,又传出喉结间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空着的手从後面托起了我的头,控制着不容许我躲避,他的唇迅速地又捕捉到我的,再一次深深地吻下来。 「洌……」我的声音完全被他吞了下去,我放弃了。 他掌控着我瘫软的身体,把我向他身上揉,我的身上如同着了火,只觉得身上的衣物隔在两人之间碍事。 「飞帘,我想要你,现在……」他咻咻地喘着,放开我一点。 我也喘成一团,倚在他的臂弯里说不出话来。 「现在,好不好?」他在问我,可手已经在扯我的腰带。 「我等不下去了。」他在我耳边说,手上扯了几下没扯开,「飞帘、飞帘。」他急叫,要我帮他,我软软地摸索着,他已经急不耐地先脱解了自己的,两人间的空间太小,结果少不了磕磕碰碰,他的物事打在我的手背上,烫得吓人。 他已经对什麽都浑然不觉了,只拚命地凑过来,隔着衣料抵着我,「飞帘、飞帘……」 「死结。」我喃喃地说,我的腰带被他刚才乱扯,扯成了死结,我解不开。 他没出声,只把手伸向我的腰带,粗鲁地一拉,腰带断了,他的大手立刻摸向我的关键部位。 「轻、轻点。」我求他,恨得不立时化为一滩水,他的手太不老实,也太不温柔。 「嗯嗯。」他含糊地应着,抽回了手,身子一翻把我压在了身下,三下五去二,把我的亵裤扒了,分开我的腿,自己的身子嵌了进来,又用手摸了摸我的湿润处,然後身子一沉,换了他的物事抵了上来。 他的巨大在我的胯间蹭来蹭去,烫得吓人,我再也忍不住,呻吟起来,放松,最大可能地张开,等他进来,他的蹭顶弄得我身体一耸一耸的,浑身酥痒难耐,呻吟声连成一片。 「帮、帮我。」他突然摸我的手,引我的手去我们的私处,他找不到路径。 我的手被按在他的巨大上,居然不能一把握住,我也被吓住了,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洌……」 「快,给我。」他喘息着,托起我的身子示意我快点。 第三章 他的巨大在我手里一跳一跳,我想丢掉,又不舍,「洌……」 「快,快点飞帘,快点。」他急急的。 我只得引了他的物事到我的入口,他立刻试着向里陷了进来,我松了手,身子软软地向後仰,觉得所有的力气已经被他折腾空了。 他轻轻把我放下,把我的亵衣向上推,露出我的胸尖,房间里很黑,我想他应该看不清什麽,但他还是好好地摸了摸,又俯身亲了亲,然後托着我的腰,「飞帘,我来啦。」 疼痛伴着颤栗,从我下体撕裂处沿着我的脊椎直窜上脑门,我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身体也猛然僵硬,挺得笔直。 「飞帘!」他惊叫。 汗水一下子从我身体的各处毛孔渗透出来,我眼冒金星,张大了嘴却不能呼吸,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居然一下子直刺到底,没有一点缓冲。 「飞帘,你怎麽了飞帘?」他俯下来摸摸我的脸,又揉搓我的身子,「飞帘、飞帘。」 我有些抽搐,肌肉也松软下来,接着哇的一声哭了,「疼!」 他慌乱地抱起我,把我搂在怀里。 「别动,疼!」我抱住他的脖子。 他不敢再动,只保持死死抵住我的姿势,我含着他的肩膀呜呜地哭。 我赤裸的胸尖贴着他的胸口,能感觉到那里滚烫、震动、起伏……他压抑着自己,好好地抚摸我、吻我,「怎麽了……怎麽了?」我的表现有点吓到他了。 渐渐地,那里的疼痛退去一些,有些热呼呼的液体从我们交会处流了出来,那里被他胀得难受,我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女孩子第一次很疼的,你知不知道?」我呜咽着说。 「不知道。」 我破涕为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你轻点、慢点、温柔点。」 「唔。」 「第一次我还会出点血。」 「这个我听说过。」 「那你还不怜惜!」我又哭着咬他一口。 「唔。」他想退出。 「别动!」 他停住,我伏在他肩头,慢慢放松自己,以适应他的巨大,他抚慰我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我渐渐放松下来,觉得可以继续下去了。 我放开他,摸他的喉结,他敏感地伸直脖子,长长地低吼,我又去逗弄他胸前的两点,他立刻响应,发出闷闷的呻吟,并且立即还以颜色,也摸我的,接着用嘴试探地含住,舌头在尖尖上打转,我被他弄得浑身酥麻,身子又软下来,发出的呻吟支离破碎,到最後我还是瘫软在他的怀里,把剩下的事交给他。 他怜爱地抱着我,挪动自己,稍稍抽离一点,又慢慢地进来,我觉得没那麽疼了,倚在他臂弯里任他行事,他动了一会,见我没有不适,又把我放回床上,揉搓一番後再托起我的腰,我散乱的呻吟声充斥着小小的房间。 他还是忍不住,动作越来越大,到後来每次都是完全离开又尽根而入,我的呻吟已化为几声破碎的低号,带着哭腔又含着笑意,他开始流汗,喉咙里也发出呼噜呼噜的喘息声,混合着含混不清的「飞帘、飞帘」叫声,我知道他要结束了,就努力张大自己,迎合着他。 果然他动作的频率越来越快,我的身体被他弄得高低起伏,突然他两手包住我胸前那抖个不停的所在,用了点力,一声低吼,死死地把我钉在床上,一股滚烫的液体直冲向我的心尖,我一阵痉挛,勉力承受着他一波又一波滚烫的冲击。 我最後的意识里,他一声声叫着飞帘,把我死死压在身下…… 天还没亮时,尉迟洌弄醒了我,我被他好好地揽在怀中,抵在墙上,两人就这麽胸贴着胸,脸挨着脸,光溜溜地睡在一起,我突然明白了什麽是交颈而眠。 我有些害羞,身体缩了缩,这时我的那里有东西软软地滑了出去,还带出许多温热的液体,原来他完事後,竟然没有把他的物事抽离,就那麽留在我的身体里过了一夜。 我捶了他一拳,他轻笑一声,亲吻我,「我的表现好不好?」 我把头埋在他胸口,他用下巴蹭我的头顶,「我觉得好,真好。」 我乖乖享受他怀里的温暖,一动不动。 他拍拍我,「可我得走了,你别起来,继续睡,我会对小梁说一声,今天你休息一天。」 「不用!」我慌忙说。 「没关系,我去说。」 「不许说。」我推他,「你走你的,我再小睡一会就起来了,你别管我,那二千武威军的散兵,我已经安排他们在城门边集结,你带着他们走吧。」 他没有再坚持,只是强行托起我的脸来,又亲了亲我,起了身。 我躲在被子里,只留眼睛,看着他穿好铠甲,用冷水擦了一把脸。 他不时看我一眼又笑,等他弄好一切,我裹着被子爬起来,跪在床边,他立刻过来,我丢了被子抱他的脖子,亲亲他,亲完了,他就把我的手臂拉了下来,把我人塞回被窝里,「闭上眼,再睡一会儿。」他命令,我闭了眼,他又站了一会,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今日我努力装得和平时一样,在一大堆太原和永宁军的琐碎事物中消磨掉了一整天。 到了傍晚的时候我才肯定,其实是我自己多虑,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是不是异样,大家都只对前线的消息有兴趣。 那一天晋中那边的战事打得激烈,听下来的伤兵说尉迟洌亲自披挂上阵,杀得威风八面,直杀得晋中城外的突厥人一溃千里,再无人上前掠阵。 突厥人本就散漫,虽说是暂时的散去,但一时半会儿谁也不会傻到第一个上来送死,我知道尉迟洌是想利用这一空当离间晋中城内的突厥人,趁着敌人此时人心浮动,可以一举攻下晋中,我安心等着那边的好消息。 一切看起来都和平日并无两样,没想到刚过晌午的时候天空中下起雪来,一开始时雪花稀疏,飘飘洒洒,但我看看天边阴沉的铅灰色,觉得这场雪不会小。 「怎麽又下起雪来。」我皱了眉,尉迟洌他们连夜攻城,这样的雪天会不会受寒? 「切!这算什麽,你没见过更冷的天气,三七二十斤。」小梁正带着我检视库里的药材,正时正拎起一大袋三七,三七是药名,「去年冬天,我们在塞外穿过一条冰河,老黑发令时,那河水还流得哗哗的,老黑话音刚落,那河面的冰已经冻得结实,可以直接跑马了。」 我知道小梁是在夸张,他是想安慰我。 「你们一般攻城都用些什麽方法?」我问。 「云梯为主吧,如果是小城就想办法撞开城门,但如果是太原这样的大城,因为还有瓮城,一般不敢撞城而入。」 「用投石机吗?」 「用,你倒懂,不过投石机杀伤有限,只是云梯攻城的辅助。」 「也投火雷吧?」 「那个和投石效果差不多。」 此时的火药果然还很落後。 晋中也是大城,窦家几年经营,听说弄得也算是城池坚固,我有些担心,「云梯攻城伤亡大吗?」 「这很难说,这得看对手的战斗意志,你不用为洌担心,洌不是那种会蛮干的人,他一定是有所计划的。」 我点头,尉迟洌说需要三天,三天後我们又能见面了,急什麽呢?我只要等三天,三天而已,小梁在一旁嗤嗤笑起来,一副看穿我的样子,我白他一眼。 没想到到了傍晚,我和小梁都已经在为伤兵查房了,突然有斥候冲了进来,「王妃,王妃不好了!」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和没有化尽的雪花。 「瞎叫什麽!什麽事?」我厉声喝斥,我现在的心情很讨厌人说什麽不好了。 「有一支来路不明的军队接近了太原城!」 我愣了一下,「突厥人?」 「不,不是,他们说大景的语言。」 「有多少人?」 「不多,二千余人,他们离太原只有二十里路了,王妃!」斥候大约真是急了。 刚才我已经听到过了谯楼的钟声,知道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因此倒也不太惊慌,只回头对跟着我的亲兵说:「通知守城士兵加强警戒。」 这才回头再问眼前斥候,「这些人怎麽会突然出现在离太原城这麽近的地方?你们之前没有觉察他们的到来吗?」 「报王妃,他们都穿着杂色的衣服,想来早前都装成难民或商贾的模样,这是属下们的错,要知道现在四下流离失所的难民极多,是我们没能好好甄别。」 「骑兵多还是步兵多?」我觉得有些奇怪,居然搞得这麽诡秘。 「步兵多,若是都骑马,我们还会留意一些,他们现在在离城二十里外集结,居然开始打造云梯、投石车之类的攻城用具,我们这才看出不对,赶紧来报王妃。」 第四章 我转动眼珠,我没有接到任何人报说有人向永宁军派遣援军,更何况这些人鬼鬼祟祟,肯定没怀好意,「你们有没有看出这支军队的来历?」我问,在这个节骨眼上,觊觎太原、觊觎永宁军的人很多,但真有胆子下手的却只有那麽几家。 「那些人衣色很杂,领军一直没有露面。」那斥候有些迟疑,「事实上,我们都觉得这支队伍很神秘,他们似乎是有一个中军大帐,但根本无人从那里进出。」 只有二千余人,行动诡秘,看样子真是来者不善,我叫门外护卫,「王士林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立刻叫他来我这里一趟。」又对斥候说:「你们再探再报,密切注意这支军队的动向。」护卫和斥候都领命而去。 等他们都走了,屋子里的伤兵开始议论纷纷,「会不会是突厥人装成大景军队?」 「也可能是秦王呢,别忘了秦王可还活着。」 小梁问我,「你觉得是谁?」 我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伤兵,「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是谁,休想动得太原分毫。」我边说边出了屋子,小梁也跟了出来。 屋子外,天空中已经飘起了漫天大雪,天色迅速地晦暗下来。 我没有刚才的豪气,问小梁,「伤兵中能站起来的人有多少?」 「你不打算向洌求援吗?」小梁反问。 「现在还来得及吗?只怕我派出城的人走不了几步,就成了那些人的刀下之鬼。」 小梁挠头,「也是,但总有法子……」 「我也不打算向洌求援,洌手下哪有富余人马,今天一早他刚带走了我为他集结的武威军散兵,可见他手下非常缺人,现在正是打晋中的关键时刻。」我别无选择。 小梁又挠头,「真奇怪,这个时候居然会有自己人来抄洌的後路,你认为会是什麽人?」 「我首先想到的是秦王,其次是我舅舅窦公。」我直说。 小梁默了片刻,「那你打算靠什麽守太原?太原眼下不过一百余守卫。」 「太原易守难攻,王士林曾守了近二十天,我只需坚持三天,待洌打下晋中……」我与其说在说服小梁,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正说着,王士林来了。 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面,王士林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进了院子,皂色棉袄的肩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因为走得急,头顶上一大片白气。 「王妃找我?」 「我们到屋里说吧。」我说,看他冷得缩起来,我们跟着小梁去了他开方拿药的大屋,王士林一进屋就凑到火炉边,伸了手在火炉上取暖。 「王大人可听说有人企图袭击太原的事?」 「我弄到几千斤黍米,已在城中开秤出卖了,在此先代太原百姓谢谢王妃开的粥铺。」 「我在说守太原的事!」这个王士林显然是故意的,「我们可能又需要再守一次太原了,有军队朝这个方向移动。」 王士林淡然,「突厥人又来了?」 「不是突厥人。」我仔细观察他,我需要他的支援,没人比他对太原更熟悉,他如果在此时拿我一把,那我又该怎麽做?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不问我到底是什麽人来了,只说:「王妃有什麽打算?」 「眼下大敌当前时,我以为对任何背後搞鬼的人都不必手软。」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王士林笑了一下,「能问一下永宁王在前线打得如何了?」他是在评估形势吗? 「眼下正是收复晋中最关键的时候。」 王士林自己找凳子大剌剌地坐了,「王妃手上有多少人?」 「一百五十名士兵、几百个伤兵。」 「能站起来的不到五十人。」小梁赶紧补充。 王士林考虑着,「王妃想靠这几个人守太原?」 「只需坚持三天,不,甚至用不着三天!」我殷切地期待着他。 「王妃要王某做什麽?」 「你当了几年太原太守?」我问。 「快九年了,马上要接受第三次考绩。」 「没有升迁?」我有点不解,太原这种重镇,这些年经常面对入侵的突厥人,能当太原太守的,如果每三年一次的考绩合格,一般都有升迁。 王士林不语,小梁说:「此地离晋中太近。」 我有些明白了,「以王大人的眼光来看,这次袭击太原的会不会是窦公?」 「他?」王士林轻蔑地笑了一下。 也是,我那个舅舅能有胆子出来打仗?我也有点怀疑,难道真是秦王人马?那他也未免太急不可耐了,但不过就这些人,非此即彼。 「天很快就全黑了,那些人离太原不过二十里,眨眼即到,不管他们是谁,都不能让他们踏入太原城半步,以王大人看,这太原城眼下可守得?」 「王妃说守得就能守得。」他有些懒散的模样。 「王士林!」小梁插了进来,「这不是在与你说笑,我这里几百伤兵、你手下几千太原百姓,眼下都是跑不出太原城的。」小梁不满地提高了嗓音。 「梁太医大可自己逃走,现在走还是来得及的。」 「你!」 「永宁王那里,一个医官的位置总是有的。」 我知道王士林这话其实也是包括了我在内的,他总以为我们和太原百姓不是一条心,可以随时甩了他们跑掉,但我现在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要守,太原城的优势在哪里?」我问王士林。 「那麽王妃是不打算向永宁王求援了?」他反问。 「不。」 「现在还来得及。」 「那麽拿下晋中的事就来不及了。」 王士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看样子王妃已经胸有成竹了。」 「不过两千人马,我不信太原几千民众还挡不住两千宵小的偷袭。」不管他合不合作,我都会咬牙撑住,我早已下了决心,现在把立场亮给他看。 「这些民众大多无战斗力,王妃怎能指望这个。」他依然泼冷水,天已经够寒冷的了! 「但你曾用他们守了近二十天孤城。」 「百姓的心思……」王士林叹了一口气,「这回城外不是突厥人。」 我冷笑了,他终於说出来了,他从头至尾都一直不肯信任尉迟洌和我。 「百姓的心思不过是富足安康的生活,没有官府盘剥、没有富绅压榨,倒是王大人你的心思……你希望这次来袭的是何人?你的老邻居窦公,还是英明神武的秦王?」我忍不住要刺他两句,我尊重他,但也希望他别太自以为是了。 王士林脸色灰暗,冷淡地说:「王妃说哪里去了,王某不过是个小小的番守,常年外放为官,与朝中诸位从无深交。」 「很好,你既然自认是地方父母,你就该好好为太原百姓想想,窦公我不说了,久为邻居,你应该非常了解他,至於秦王……」我笑,「你当了九年太原太守,还能不知道秦王?他做过什麽为民造福的事吗?或者说曾在历次太原面对突厥抢掠时出手相援?若让我说,只给秦王四个字,有名无实!」 他看着眼前的炉火,神色渐渐肃然,「王妃这个有名无实用得好。」 我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在讽刺我,「那你现在可以说说太原城防守的优势所在了吧?」 「城高壕深。」 「城多高?壕多深?」 「城高三丈,壕嘛,现在结了厚冰,上面都可以走人了,若不结冰就是一丈深。」 我开始计算,「三丈就是九米,太原城墙垂直,一般用梯攀爬,尺半为一档,只需二十步就能到顶……」 「若在守城,不可能让对方顺利地使用云梯。」王士林微哂。 「我们人太少,太原城周长多少?」 「一十二里。」 「一万八千尺,以三百人计,平均每人要守六十尺。」我算得飞快,小学时心算的底子,两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这不行,到处都是架云梯的空档。」我继续说。 王士林有了些兴趣的样子,「莫非王妃有什麽好计策不成?」王士林问。 「没有,所以找你来商量。」 王士林想了片刻,「现在城中留下的多是老弱之人,若是王妃想要徵调也是可以的,但……」 「要用巧计。」我说。 「是啊……」另两个也都陷入沉思,无论如何,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硬碰硬显然是不可行的。 四下里掌起灯来,雪下得更大了,只听得了院中一片扑簌扑簌之声,不多时,地上的积雪就没过了腿肚,更糟的是起风了。 斥候也没什麽更新的消息传来,那些人还是在缓慢地拼搭云梯和投石机。 第五章 我和王士林、小梁已经冒着大雪在城中跑了几个来回,护卫、守军、伤兵、市民……所有这些能调动的青壮年全被我们召集在一起,我算了又算,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没到三百人,城中还有几千妇孺,他们也是有生力量,王士林在我的要求下,继续去把这些人召集起来。 小梁斜倚在火墙上,他倒一直是看起来不慌不忙的样子,「难怪我爹说这次出征,有事多向你讨教,说你是静善弟子,定然是有能力的。」我向他白眼。 「爹说静善也是见多识广,心思异於常人。」 我说:「你别在这里和我说静善了,快帮我去府库里找出太原的城防图来,若是还有的话。」 「这个城防图,王士林心里就有一个,就怕他未必肯告诉你。」小梁嘟嚷,但还是出去找了。 不久空手而回的小梁和王士林正好在院子里碰到一起。 「你给王妃画个城防图。」小梁一点也不客气。 王士林不理他,抢先一步进了屋子,「王妃要的妇孺,我全都召集起来了,王妃真的认为妇孺也能守城?」 「能。」 王士林挑了怪眼看我,「看样子王妃是胸有成竹。」 「你也是十分笃定。」我说。 我们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探究和不肯退让,我知道守城的方法并不是此时的关键,我所担心的是没有此人,就没有太原城百姓的人心,说白了,我要拉他入夥,这一点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小梁看看我们两个,长叹了一声。 「报,王妃。」等了许久的斥候终於在此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看到他们领军之人了。」斥候很是激动,「是个蒙面的高大男子,秦王,是秦王,他们已经拔寨,直奔太原而来。」 果然是秦王急不可耐了,我跳了起来,「他们半个时辰内必到太原,我们得快些了!」 「不会。」王世林把手拢入袖中,缓缓地说:「城外现在积雪踰尺,北风劲吹,人都立脚不稳,我估计他们得过了午夜才能到太原,他们出发得有点晚了,怕是对今天的天气估计不足。」 我看王士林,他这是在说我也对天气估计不足。 他看着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大声赞了句:「好大雪!」 我也踱到门边,雪的确下得大,寒风呼呼地从打开的门洞灌进来,吹得我居然有些立脚不住,漫天的雪花在强劲的北风中狂舞,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样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中,我和尉迟洌,一个要守城、一个要攻城,都会是十分艰难的一夜吧。 「你现在留在这里画出太原的城防图来,我去城头组织大家守城,小梁提供後勤。」我对王士林说,不再用商量的口气,「你现在必需明确立场,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你欢迎秦王入城。」 王士林斜眼看我,我也冷眼看他,我身边站着斥候,他的腰刀此时安静地待在刀鞘里。 王士林站了起来,离开桌子与我擦肩而过,径直到了屋外,他站在漫天的大雪中冷然道:「这种履险蹈危之事怎能由一个女流来做。」他的话意里有微微的嘲讽,说完便径直向府衙外走去,我愣了一下,飞快地跟上他的步伐。 小梁在後面大喊:「你们难道有御敌之策了?」 御敌之策嘛,这一点我和王士林倒很是默契,我已经叫人在城垣下堆了柴堆,支上了大锅,王士林只瞥了一眼,一点都不引以为奇。 他召集了市民中里坊管事之人,布置下任务,每组人各领一段城墙,不做别的事,只点火化雪,然後把雪水用木桶提到墙头上,沿着城墙浇下去,这样大寒的天气,雪水不等流到墙角就已经全结成了冰,这使得墙头滑溜,难於使用云梯。 青壮年则分段持刀巡视,一旦发现有敌人接近墙头,则一拥而上挥刀砍杀。 我还找了些壮年胆大的妇人,每人发长杆一枝,用来拨那搭上来的云梯,城墙表面结冰後,只需一点力气拨动,那云梯就很难在墙上搭住,有王士林在,百姓都很踊跃。 尉迟洌那边,突厥人会想到这样守城吗? 我对王士林说:「你以前一定用过这方法守城。」 王士林倒不否认,「只要天时合适,把太原城变成一座冰城是最好的御敌之法,王某以前的确用过。」他看我一眼,「只不知王妃是如何想到的?」 我才不会告诉他攀冰也是攀岩训练的项目之一,换了我,我会用冰镐爬上来的,但这年头他们还不知冰镐是何物呢。 王士林分派好活计,人们就立即行动起来,风雪之中,百姓倒是热情高涨,只是风也越刮越大,呜呜地咆哮着,卷起大片的雪花,劈头盖脸地砸在城垛上。 我跟着王士林在凛冽的寒风中巡视城头,他大声地把每一处墩台的特点都介绍给我,不时有斥候来报敌人离太原的距离,报了数次後,王士林皱了眉头。 「怎麽了?」我大声问,北风呼啸,不大喊,对面的人都听不到彼此声音。 「这未免又行进得太慢了,不过区区二十里,再难走,此时也该到了。」 「也许是士兵不耐苦寒吧,这天气。」此时我的风帽沿上已经结了一层雪白的冰凌,眼睫一旦扑搧得少了也会结冰,我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麽冷的风雪天。 「王妃和我已巡城一周了,王妃还是女流。」他总强调我是女流,未免有些小看於人。 也是,我虽能走,但他们也未免太慢,我不免有些心焦,好在他们终於还是来了。 从城头向下望,只能看到乌鸦鸦的人头移动过来,几簇火把的映衬下,斜挑出一面秦字大旗,不过我没有看到那与尉迟洌有些相似的身影。 他们主攻的是太原的东城,这一面城墙平直一些,是王士林口中易攻难守之地,显然他们对太原城也是作了事先了解的。 此时的太原城,城头上火把的光明连成了一条长龙,人声鼎沸,融化的冰水被百姓一桶桶提上城头,天公作美,城头百姓刚泼下的水已经在城墙上结出了一层薄冰,守城的士兵也在磨刀霍霍,我们所有的人都在严阵以待。 「王妃请下去休息片刻。」王士林对我吼。 「不必。」我也大声答他,他张了张嘴,终於不再说什麽。 等到攻城真的开始,我才算是领略到了战争的模样,若不是小梁和王士林事先说起,起先这一番雷石的攻击便能令我心生畏惧。 当第一轮巨石、火雷呼啸着抛上城头,城上所有军民都立时趴下躲避,只有我一人还呆立不动,好在王士林眼明手快,一把将我按倒在地上,他冲我吼:「叫你下去!」 我不及答他,城头早已被浓烟笼罩,我拉起围巾捂住口鼻,连滚带爬到了城垛边,从箭垛处观望,看到敌方趁着此时迅速扑过了结了冰的城壕,到了城墙角下,云梯已经瞬间搭上了城头。 「来了,快!」我大叫,激动起来,我真的要面对战争场面了,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王士林一把拖住我,很粗鲁地将我向城下拉,我一把推开他,「你也不过是个文官!」 他被浓烟呛得大声咳嗽,无法反驳我。 我也去拿了把长刀拎在手上,既然他们都能甘冒矢石之难守卫太原,我自然也不会落下,「你去城池其他地方巡视,别让敌人偷袭。」我对王士林喊,他对太原城比我熟悉,知道哪里是薄弱环节,「我就在此处守着,倒想看看他们能有什麽本事攻上城来!」 王士林有点愣怔。 「去啊,发什麽呆!」我踢了他一脚,他终於醒过神来,飞奔而去,从此我的王妃形象在他眼里坍塌,母老虎、母夜叉的形象正式确立。 我很快发现了他们攻城的节奏,一轮雷石、一轮箭矢,在这些的掩护下,搭云梯向城头冲。 投石机装雷石的间隙很长,箭矢嘛,我得再一次感谢天公作美,劲吹的北风刮去了箭矢的准头,哪怕是强弩射出的箭,到了城头也是斜刺出去,失了许多威力,这样的战争倒像是在比谁更能战胜和利用严酷的环境。 尉迟洌在晋中,他此时是攻城的一方,他会怎麽做?此时他应该已经知道太原的困境了,他会分心吗? 到天亮时分,敌方的攻势已经弱了下去,我趴在城垛上向下看,敌人已经旌旗散乱,已近强弩之末,但我回头看看城头上的军民百姓,也都是东倒西歪,累得够呛。 小梁在城墙边,按我的吩咐支起了熬粥的大锅,熬的是稀稀的粟米菜粥,我特别嘱咐他在菜粥里放了盐和辣椒,让守城的军民能快速恢复体力,活血御寒。 第六章 王士林又爬了回来,小心看我一眼,远远站定,「我把太原所有城门也全都冻上了,省得敌方乱打主意。」他说。 我点头嘉许,知他这一夜也击退了好几波敌人的偷袭,忙碌了一整夜。 此时雪已小了下去,风却还在刮,卷得城下雪雾迷茫,连下边的人影都有些看不清了。 我示意王士林过来观看,我们趴在结了尺把厚冰壳的城头向下看,城下此时还有几个大火堆燃着,显然是给他们的士兵取暖烤衣用的,这样一夜攻城,那些士兵大约都是浑身湿透,冻得够呛了,但我让王士林看的不是这些火堆,而是中军帐飘出的嫋嫋炊烟,真的是炊烟,在渐渐明亮的天光中,被劲吹的北风推成了一道平平直线的炊烟。 我和王士林缩回城垛,找个避风的地方蹲着,有人递上两碗稀粥,我和他都捧了,「你怎麽看?」我问。 他沉默着,有点发呆,好半天才说:「其实王妃已然心知肚明,又何必问王某。」 从昨天这支队伍被斥候发现起,王士林就几次提出了怀疑,人人都说兵贵神速,这支队伍却总是出人意料的慢半拍,本来计划显然是想偷袭太原,最後都完全变成了明攻。 攻城的方法也很单一,这样恶劣的天气全靠人多,一波一波上来强攻,没有章法,没有节奏,偶有人勉力攀上城头,城头冰厚根本无法着力,被我们守城的士兵一刀下去,齐刷刷剁下一排手指。 我本还担心他们会不会想到用挠钩一类的东西,可是没有,下一个上来还是这样全靠勇力,一夜攻城,全然看不出对方有人运筹帷幄的迹象,只在城头留下一滩滩血迹以增加墙头冰层的厚度,连我这外行也能看出其中不对了。 现在又在中军大帐里点起火来,临战之中不能与士兵同苦,随时不忘安逸享乐,这都不像是个懂得武略兵书的人能干出来的事,而且我到现在也没看出哪里有秦王的影子,他都不出来巡视一下手下士兵吗? 「王妃现在打算怎麽办?」王士林哈着热气,喝着稀粥问我,一副闲闲的你看着办的模样。 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下面的不是秦王的军队,秦王好歹是领过兵的人,何况我也见识过秦王军队的进退有据,现在城下这支散漫无序的军队,显然出自一个军事外行之手。 大景总共就只有这麽几支人马,不用再做他想,肯定是我那混蛋舅舅搞的鬼,不对,他就算有心搞鬼也未必有这胆子,他本人肯定是宁可缩在他那安乐窝里不出来的。 我心中现在明镜似的,不免脸上露出冷笑的神情。 「王妃还是把粥喝了吧,等一下凉了。」王士林提醒我,他已经喝完自己手上那碗。 我把我手上这一碗也塞给他,「我想反搞他们一下。」我说:「不能总是他们攻我们守。」 其实现在下面的攻势已经弱了不少,经过一夜的折腾,两方都尽显疲态。 「你想干什麽?」王士林紧张,「众力悬殊,可不能出去袭击对方,我们的人太少了。」 「不用出去,我们可以就在城头上搞一次火攻。」我跳起来找人安排,大声吩咐小梁,「找几根大点的圆木来。」 王士林直起身子,「怎麽弄?」 「泼上油,点上火,推到城下。」 王士林歪了头想。 「护城壕。」我提醒他。 「你想融化护城壕的冰面?」 「对,你不是说壕深超过一丈吗?我们同时向下猛射箭,城下的人避无可避,这天气泅水渡河……」我冷笑。 雪已经几乎停了,护城壕的冰面被下面的士兵踩踏得平滑如镜,只有风刮得猛烈,呜呜尖啸着扫起大片的雪尘。 因为城中箭的数量有限,我们一直很节省地用,城下那些士兵大约也看出了端倪,渐渐有些托大,从城墙根下到护城壕上的冰面上,都成了他们施以攻击的场地。 我一旦化开护城壕的冰面,他们就失去了现成的立足之地,那时他们的进攻威力也会小上几分。 王士林看了我好半天,「王妃真忍人也。」 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明知对方是舅舅窦公,我还要痛下杀手,的确未免心狠,他们全都知道我和窦家沾亲,但这是个警告,对所有胆敢觊觎尉迟洌的人的警告,对小人和背後搞鬼的人不能手软。 我还记得在现世时,我们南方的某小国,在吃了我们好多年大米白面後反咬我们一口的事,最後不也被我们的痛击打得多年不敢再冒头吗?小人总是小人,不打,他们是不会懂得什麽叫痛的。 我立刻让人去找圆木,如法炮制。 「他们会激烈反扑的。」王士林也不再阻拦,只提醒了一声。 反扑就反扑,就我那松货舅舅,谅他也弄不出什麽花样来。 几条着火的滚木被推下了城垣,下面一片惊叫,一开始还有人想扑灭火焰,可强劲的北风之下,风助火势,把火焰卷向天空,哪容人靠近,一时间那些滚木在护城壕的冰面上烧得劈啪作响,连我们站在城头上的人都听得分明,加上捆在上面的火雷爆炸,一时间下面浓烟滚滚,人喊马嘶。 下面的人大约是反应过来了,一片混乱的喊声之後,机灵点的撒腿就跑,飞快地撤回对岸,反应慢点的就倒了楣,才踏上冰面,那冰面就开始碎裂,冰面上的人劈里啪啦地纷纷落水,「放箭!」我下令,弓弩上的箭纷纷离弦。 除了中箭之人,还有不少人推挤踩踏掉入壕沟,只闻得下面惨号一片。 王士林长叹一声,「都是我大景的……」 「闭嘴!」我厉喝,「今天知道厉害,以後才懂得消停,看这内乱从去年到今年已经两年有余,再不消停,百姓都被折腾死了。」 「要是对突厥也就罢了。」 「你放心,要是对突厥,只有比这更狠。」 「王妃说得对,抚民安世也需要有雷霆的手段。」小梁不知何时也上了城头,打量眼前满是残肢和血迹的场景。 王士林想了一下,点头,「这样也好,王妃既然早有打算,王某还有什麽可说的,但愿能如王妃所说,就此罢手,不折腾了。」 对方的反扑来得很快,他们在壕沟上架设踏板,想立刻卷土重来,我命城上守城的士兵严阵以待,经了一夜的拒敌,现在大家都有了些经验,先埋了头等待对方新一轮的雷石箭雨,现在天亮了,对方攻击的准头大约会好些,更得小心隐蔽自己。 我也握紧了手中的刀等待着。 「王妃、王妃,南面有大队的人马过来。」斥候突然飞跑着来报告。 又有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清了是什麽人没有?」 「太远,看不清。」 「再探!」 我心里惊疑不定,又有人来,不知是敌是友,看向王士林和小梁,两人也全是一头雾水的模样,「王士林,你先去南边看看怎麽回事。」 如果真是再有一拨人攻击南城……我不敢想像,大冷的天,我身上居然开始冒汗。 但我心中却清晰而坚定,就算如此,我也要守住太原,能多坚持一分一秒也是好的,我必需为尉迟洹取时间,不能让他分心,永宁军需要晋中这个富饶的立足之地,成败在此一役。 「他们在装石了,王妃快趴下!」有守城的士兵招呼我。 小梁拉了我蹲在墙垛後,「你行的,你一定能守住太原,我相信你。」 我给他一个白眼,他这是给我打气,还是真心想要夸我呢? 我们等待的雷石迟迟没有落下。 「王妃、王妃。」城头的士兵又在叫我,声音十分的激动,「快看、快看!」 我小心探头观望,只见城下一片混乱,乌鸦鸦的人群潮水般向後退却,远处鼓馁旗靡,中军帐里有一堆人前呼後拥挤了出来,看不清有没有我那松货舅舅,但见一群人纷纷上马,很快就向北方驰去。 「这是什麽情况?」小梁嘟嚷。 城下的士兵丢盔弃甲,也开始没命地向北狂奔,一瞬间就跑得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地倒伏的屍体,丢下了所有的攻城器械,北风漫卷,不过一眨眼一时间,城下再看不见一个活物,城头上所有人都站起来,一个个看着如此戏剧化的景象都呆若木鸡。 我和小梁对视,几乎同时喊了出来,「洌!」 我丢下手中的刀,沿着城墙向南狂奔而去。 几个斥候也正好迎面飞奔过来,「王妃,是永宁王!」 我已经不需要他们告诉我了,这样的威势,除了我的老黑还能是谁。 城头上士兵百姓此时都醒过神来,欢呼声响成一片。 我脚下踉跄,却不肯放慢脚步,无数的笑脸在我身边掠过。 远远的茫茫雪原之上,旌旗蔽日,大队人马卷起滚滚雪浪,当先一人黑衣黑甲、黑色战马,把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後。 「洌!」我大声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