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的烦恼》 第01章 【序言 是激情还是爱情】 前两年的时候,有个大学同学的朋友单独跟团出国旅行,去的是比较不那么热门的景点,然后她对同团的一个男生很有感觉,双方的相处也颇为暧昧,但她一直很犹豫该不该跟对方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她想要认真,等旅行团结束后还是情侣关系,但对方的态度比较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激情,只是想要来场艳遇,然后在踌躇之中,旅行就要结束了…… 把《贵女的烦恼》看完时,小编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人在异乡,或者因为落难而只能互相扶持,似乎总是比较有机会谱出浪漫的恋曲。 可等这趟旅程结束之后,这段爱情还能持续吗? 书中的男主角秦宇因为受了丞相委托,要把女主角丁霏月藏在商队之中,护送回京,随着危险一个个发生,两人假扮夫妻逃命,丁霏月被秦宇以生命相护,秦宇受伤也是丁霏月把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情愫就产生了。 丁霏月就跟小编同学的朋友一样,想要让这份感情延续下去,不希望随着抵达京城两人就毫无关联,促使她豁出去,决心抛开一切,抛开随时能得到的皇后之位,只为跟秦宇在一起,然而秦宇却拒绝了她。 虽然看到秦宇说难听话拒绝丁霏月时小编气得牙痒痒的,但小编也能体会到秦宇的认真──他拒绝她,是担心丁霏月日后会发现这份感情只是吊桥效应造成的错觉,将来会后悔,毕竟她放弃了太多。 若不是秦宇已经深深爱上丁霏月,怎么会为她设想这么多,谁又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大美人? 只是做了傻事伤了彼此的心,秦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往后要把女主角追回来的历程可是比逃难时艰辛一百倍(点蜡),但同样的,这追爱过程中,也让人知道他对女主角不是一时激情,而是坚定不移的爱。 接下来,就请各位翻开书页,看看男女主角之间,非对方不可的深情吧! 【第一章 被迫收下烫手山芋】 青霄国拥有千年历史,土地广阔,分为北中南三部分,京城和几个重要的都城落在中部,是最繁华的区域,天候也是最温和舒适的,在此定居的百姓最多,而南部临海,以渔业为主,有着丰富的海产,北部天候偏冷,只能种植耐寒的作物,但矿业发展的不错,总归来说,青霄国物产丰富,是个富庶之国。 秦记是青霄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商行,旗下有饭馆酒楼、布庄药行、南北货铺,银楼当铺等,分号遍布全国,可说是根深叶茂,地位难以撼动,每年缴纳的税收足以充盈国库,如今第四代老当家已退任,由年轻的一辈,也就是老当家的长子秦宇继承第五代新当家。 秦宇今年二十四岁,年纪轻轻,比起第四代老当家他的能力不遑多让,手腕圆滑又有好口才,接任当家第二年便被朝廷任命为皇商,风光的和朝廷做起生意来,有老客户见他年轻,倚老卖老,当他好欺,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从此不敢小看他。 当然绝大部分的客户都对他虎视眈眈,巴不得他来当自家女婿——秦宇不只能力好,还有着俊朗的好相貌,身材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是迷死人的潇洒不羁,而且他还没有妻室,目前可说是荣登了京城里未嫁姑娘们最想嫁的公子首榜。 「秦当家也该娶妻了,让贤内助帮你打理一些事,可以让你轻松不少。」 酒楼门口,洪老爷边说边将秦宇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露出满意的笑,他有着肉肉的两颊,宽肥的耳垂,看起来就像弥勒佛,笑起来更像了。 秦宇感觉自己被视为一块肥肉看待,背脊发寒,但仍挂着和气的笑推辞道:「洪老爷,娶妻一事我还不急,我还想过个几年悠哉日子。」 「秦当家,那是你还没见过我那三个女儿,改天到我府上让我招待你吧,我那三个女儿都长得美若天仙呢,你要是一见,定会改变主意想成亲了,也许还会烦恼要娶哪一个呢,哈哈!」洪老爷自卖自夸,说得好不开心。 「改天吧。」 秦宇的嘴角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在将洪老爷送上马车后,他才重重吁了口气,和他的护卫张全上了自家马车。 「当家,你还真受欢迎呢,洪老爷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金元宝,恨不得把你掳回去当女婿。听说洪老爷的三个女儿都长得跟他一样,都很有福相呢!」 张全和他同龄,两人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张全除了是称职的贴身护卫,也称得上是他的左右手,常为他处理一些生意上的杂事,因为太熟了,张全才敢这么开他玩笑。 秦宇唇角抽了抽,「这我可无福消受。」不是他以貌取人,只是和洪老爷一样的弥勒佛相貌,那肯定是不行的,他会忍不住想笑。 「真的不要吗?那么有福相,娶进门肯定能招财进宝……」 秦宇眯起锐眸,「你再说,我就跟你爹说你很想娶妻,让他快帮你找个媒人牵红线。」 「我闭嘴就是了。」对娶亲的事张全敬谢不敏。 张全的爹年轻时也是秦父的左右手,因为年纪大了不再在秦记干活,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孙子,说得张全头疼,张父可说是张全的罩门。 耳根子清静多了。秦宇闭目养神起来,马车也一路平缓的往前行驶着,约莫两刻,停在一座占地宽广的府邸前。 这府邸外围的墙是一片朴实的灰色,看似不起眼,但其实是用最坚固最上等的石板所建造,有这等财力的,也就只有秦府。 秦宇一下马车,门房马上热烈的招呼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秦宇看到他诧异的问道:「阿三,你不是还要照顾你那生病的爹?」 「托大少爷的福,小的爹病好了,今天一过午就催着小的来上工了!」 「那就好,下工前你到厨房带只鸡回去,帮你爹补补身子,这一病大概很虚弱。」秦宇嘱咐的道,看阿三一脸感动欲哭,拍了拍他的肩,张全也跟阿三寒暄了下,两人再一前一后踏进了大门里。 秦府内,一梁一柱都雕工精细,连花园凉亭、小桥流水等造景都是请名家打造,优美的如人间仙境,足以看得出秦府有多富裕。 第02章 秦宇一进这大门,陆陆续续就遇上几个丫鬟,丫鬟们见到他都眉开眼笑的高喊大少爷好,秦宇都一一笑容满面的和她们问好。 这时,有个年约五旬的大婶一见到他,立即靠了过来,眼里堆满对他的关怀,「大少爷,您回来了,忙了一整天,肯定很累吧!」 「让王婶为我烦恼消瘦可不好,你要胖一点才漂亮。」秦宇微笑的道。 身子本来就偏富态的王婶,都笑得阖不拢嘴了。「少爷嘴巴真甜。我就说嘛,我这样刚刚好,我那老头子就嫌我胖……」 秦宇虽然出身于富庶之家,是个天之骄子,但难得的他没有一点公子哥的骄傲脾性,不只在生意场上处事十分圆融,对下人亦是没有主人架子,所以府里的下人都非常喜欢亲近他。 秦宇和王婶闲话家常几句后,便要回院落里换套衣服,再向爹娘问安,途中他遇上一老一少,一个是有一头白发的李总管,另一个则是负责照料他起居,年仅十六岁的贴身小厮阿奇。 「大少爷,刚好您回来了,李总管说老爷在找您呢!」阿奇忙不迭的道。 李总管接口道:「大少爷,老爷说有重要的事和您商议,请您到老爷的书房一趟。」 「有重要的事商议?」秦宇挑眉,父亲让他接手家业后便不再过问商行的事了,会说有重要的事找他商议,他还真是想不出什么事,除非……他小心翼翼的打探,「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李总管看得出他在担忧什么,和张全、阿奇两人暗暗一笑,「大少爷,您放心,绝不是要商议您的婚事,夫人今天有事出门,明天才会回来,老爷是有别的要事要说,但是要说什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不是婚事,秦宇悄悄松了口气,在外面被催婚,回到家里也被逼婚,也太凄惨了。 他接下当家这位子才第二年,每天有忙不完的事,还不想成亲有家累,但娘亲对于他的婚事可热衷得很,明明他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却只催促着他这个长子快为秦家传香火,说什么长幼有序,他要给弟弟们一个好榜样得先娶妻。 对亲事兴趣缺缺,除了是因为他自有计划,娘亲挑的姑娘他看不上也是原因之一。娘亲不喜商家之女,说他们秦家就是在做生意的,不需要再娶个市侩的妻子,想为他挑个书香世家的,但娘亲看上的那些大家闺秀一个比一个娇生惯养,看到一只虫子就变脸尖叫,真让他受不了,他还真无法想像自己未来和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 所以爹不管他的婚事让他轻松不少,只是,爹商行的事跟亲事都不管,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秦宇在换了衣服后,赶紧前来父亲的书房一趟。 书房里,秦父正在练字,在放下肩上重担后,他平日不是练字,就是找人下棋,或约几个老友钓鱼,总之就是过着悠闲的日子。 「爹,你找我有什么事?」 秦宇一出声,秦父马上搁下笔,招呼着儿子坐下,「宇儿,你回来了,坐,我有话对你说。」 相对于秦母个性严谨,不容他造次,秦父性格诙谐,还会同儿子说笑,秦宇的性子承袭自父亲,就连相貌也像父亲,秦父现在虽然富态了点,但在年轻时也是个俊朗的公子,可有很多姑娘想嫁他,但秦父钟情于秦母,后宅也只有妻子一人,没有任何通房妾室,所以在潜移默化下,造就了秦宇明明是个富家子弟,却洁身自爱的没有纳通房妾室,他也想像他爹一样只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 秦父待儿子一落坐,马上说道:「你这月底要亲自领队到北方的青江县押货回京吧?」 秦宇不明白父亲这么问的用意,但仍是回道:「是的,这次我在青江县的梧州城有桩生意要谈,会顺便押一批货回来。」 「那好,你就顺道帮我护送一位贵女回京城吧。」 「什么贵女?」秦宇不解。 秦父像喝茶一样说得轻松,「是丞相的嫡长女,他的嫡长女长年住在梧州城,为了和四皇子订婚,得回到京城来,丞相特别拜托我将他女儿安全护送回京城。」 秦宇可是彻底愣住了,脑袋有点晕眩,思索了片刻,他立即连珠炮似的问:「爹,您什么时候和丞相走得那么近了?丞相为什么会拜托您护送他女儿回京城,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丞相丁寅这个人,秦宇个人是佩服的,丁寅可说是个忠肝义胆的大人物,当年是他冒死相助,当今皇上才能顺利登基,这几年来,丞相对皇上亦是忠心耿耿,所以相当受到皇上重用,加上在青霄国内不少有利于百姓的政策也是由丞相推动的,深得百姓的推崇。 秦宇知道,父亲和朝廷官员一直都有着良好的交情,但也保持着中立不深交,以防陷入党派恶斗,让繁盛几代的家业瞬间土崩瓦解,所以得知父亲与丞相交情好到丞相来拜托他护送女儿回京城,才会令秦宇如此震惊。 秦父拂拂胡子,慢条斯理的回答儿子道:「我和丞相是在年轻时认识的,这些年虽然不常见面,但都把彼此当成知己老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改变,何况身居高位之人?但他作为丞相,却是始终如一的好官,要说这朝野里我最信任谁,那么就是丞相一人。」不管儿子震惊的神色,秦父又说下去,「现在的政局你也知道,自从太子半年前意外坠马过世后,三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都在竞争储君一位。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和太子是同胞兄弟,文武双全不说,品德也出众,深受百姓爱戴,丞相属意将他的嫡长女嫁给四皇子,力推四皇子上位,丞相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只要他推举四皇子为储君就一定能成。比起曾经强掳民女、风流成性的三皇子,以及喜怒无常、玩心重的八皇子,品德高尚,对百姓有怜悯心的四皇子确实是最好的储君人选,所以丞相想拉四皇子上位,我想帮丞相这个忙。」 秦宇自然知道这些事,只是爹的作为仍让他无法理解,忍不住的道:「可是爹,蹚这浑水等于和三皇子和八皇子为敌,你平常不是常告诫我,和朝廷与皇室往来必须保持中立,不该陷入党派之争,他们手中的权力能轻易使秦家覆灭?」 秦父语气陡地变严肃,「这是不得不为的,你也希望青霄国将来是由明君登基吧,三皇子和八皇子都不是当皇上的料,他们登基会让百姓深陷苦海,你想,到时候民不聊生,还会有秦记的存在吗?」 秦宇浑身一震,父亲看事情果然看得比他远、比他透澈,确实,选对君主很重要,在他看来,三皇子和八皇登基都是令人担忧的。 秦父见他能理解,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四皇子成为储君的机会是最大的,但三皇子和八皇子并没有死心,不断对丞相使出怀柔政策利诱劝说,想得到丞相的支持,但丞相不受动摇,而丞相的嫡长女和四皇子成亲,双方的关系就更稳固,有心人又怎会不管?丞相的嫡长女要从北方来到京城,路途遥远,丞相担心途中会有变数,才会找上我帮忙。」 秦宇反应很快地道:「丞相大人是在担心三皇子和八皇子,会对他的嫡长女做出什么事?可是这件事情应该已经得到皇上首肯,要是出事,他们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秦父点了点头,「事实上,皇上对丞相和皇后的势力结合是有所忌惮的,就怕两方的结亲后力量太庞大会威胁到自己,私心是不希望立四皇子为储的。要说的话,皇上偏爱的是由妍贵妃所出的五皇子,若是在三年前五皇子没遭圈禁,皇上肯定是想立五皇子为储君的,如今选择四皇子,不过是四皇子背后势力所影响。所以倘若丞相嫡长女在途中出了岔子,让丞相不得不和三皇子或八皇子结亲,皇上没准会是乐见其成,所以丞相才会拜托我帮忙护送他女儿回京城,希望和四皇子的婚事能顺利。」 秦宇若有所思,父亲口中的五皇子,那是个才华洋溢,最受到皇上宠爱的皇子,因此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个性,当年看上了震远大将军长子的未婚妻,竟设计谋杀了情敌,见未婚夫被害死,那个姑娘也跟着自尽,这事被揭发后,五皇子可说是恶名昭彰,皇上也因震远大将军的愤怒和百官们的谏言,不得不将五皇子圈禁在罗州。 第03章 他庆幸五皇子没加入夺嫡之争,然而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人品也没有比五皇子好一点,两人对储君之位都是野心勃勃,可想而知,为了不让丞相顺利扶四皇子上位,两人肯定会不择手段的破坏婚事。 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呢?怀柔攻策无用,就用威胁恐吓,捉丞相之女来胁迫丞相归顺自己,让丞相之女嫁给自己是最好的法子。 秦宇可以想像得到,这一趟远行有多么危险,所以他也更不明白了。 「那丞相大人找镖局护送他的千金到京城,岂不是更安全,为何要找上爹您,秦记可不是镖局。」 秦父缓缓说:「丞相会找上我,是丞相对我的信赖,这一趟路很危险,他不信任那些镖局,他只信任我,且他知道,秦记旗下商队的护卫个个武功高强,丞相也是信任秦记有能力,才会拜托我。」 秦宇已经明白秦记非得蹚夺嫡这浑水,可他仍无法接受父亲的要求,「爹,我还是认为护送丞相之女回京城这件事不宜由我们来做,敌人可是三皇子和八皇子,不是一般盗贼……」 秦父呵呵一笑,故意问:「怎么,难不成你怕了三皇子和八皇子?怕咱们秦记没能力护送一个贵女到京城,会输给其他镖局?」 秦宇马上自信的道:「不,我岂会怕,秦记旗下负责押货的商队都是我盯着操练出来的,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个镖局镖师的!」 他可是重金礼聘江湖上武功高强的高手,教商队里的镖师精进武艺的,别说不会输给一般镖局,更不会输给宫中大内高手,现在押货只要高高挂着秦记的旗帜,哪个盗匪敢没长眼的来抢货? 「那不就得了。」 秦宇一愣,发现自己中计了,父亲不愧是老谋深算,他咬牙的道:「就算如此,可要我护送一个贵女回京城,这还是太……」太为难他了,「真的……非我要护送她不可吗?」 「丞相亲自拜托我这么重要的事,当然由你这个儿子,秦记的当家来护送他会比较放心,而且这对你也不困难,对吧!」秦父说得理所当然。 秦宇心里咕哝的想,这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对方可不是普通人,那可是丞相千金,是个娇滴滴的贵女。 「丞相的嫡长女从小就身子羸弱,为她卜卦过的算命师说,在十八岁前她必须住在北方才能活命,一过十八岁,她的命格便会转为福泽命格,是天生具有皇后命的,还说的真准,待她嫁给四皇子,四皇子顺利被立为储君,在日后登上皇位,她便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可千万不能怠慢。」秦父正色的嘱咐道。 秦宇听得咬牙切齿,既然是未来的皇后,那可是娇贵到他得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不能让她冷了、饿了、伤了,什么都得顺着她,当是祖宗的服侍她开开心心的,这可不是件好差事,远比凶恶的劫匪恶徒还难对侍。 可恶的是,在父亲面前,他说不出一个不字,可不想被当成怕了一个女子。 青霄国现在是春暖花开的春季,在北方,天候偏寒了些,冷到春季该开的花还没绽放,树枝上是一片空荡。 丁霏月披着一件外衫,坐在案桌前看着书,那清妍柔美的脸蛋神情沉静,垂着眸专注不动的姿态,彷佛是融进了书本里,好一会儿,她浅浅勾起笑,眨动起那羽毛般的长睫,让她一瞬间显得清灵美丽,彷佛画中仙子活了过来。 丫鬟水袖不识得字,是不知那书有多好看,但看到她家小姐笑了,她就觉得这是本好书,小姐笑得不知有多么娇妍迷人,她都快融化了。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是丁霏月的姨母袁夫人,水袖问候了声便悄悄退下,丁霏月抬起头一看是姨母,微笑着从案桌前站起身,「姨母,您来了。」 袁夫人走向她,挽着她的手,拉她到榻上坐着,细看着外甥女生得益发标致的脸蛋,她露出和蔼的笑容,「霏月,我今天收到你爹的信了,说已经派人要来接你回京城订亲了。这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就满十八岁要嫁人了,姨母真是舍不得。」 当年因算命师的一句话,身为丞相的姊夫和姊姊毅然决然将只有七岁的小外甥女送来他们夫妻身边,自己连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将她当成亲闺女教养、疼爱,相处了十一年,自己怎能平静接受分离呢?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女孩子家都是要嫁人的,她再不舍也得将她送回京城…… 闻言,丁霏月表情有些错愕,爹娘寄来的前一封信只是提到她和四皇子的婚事,还没说到婚期,她以为她还能再待上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今天就收到信要她回京城了。 「这么快,我也舍不得姨母……」 虽然说她常想念住在京城的爹娘,但她待在北方有十一年,已经习惯北方的生活了,要回京城反倒有些不安,更难受的是要和相处多年的姨丈、姨母分开,他们待她如亲女儿,她心里充满惆怅失落。 袁夫人摸了摸她标致的脸蛋,再不舍,也只能开心的送她走,「唉呀,我这是怎么了,我们又不是从今以后都不能见面了,霏月,姨母有空会和你姨丈到京城看你的,顺便见见姊姊、姊夫,还有逛逛京城,嫁来北方多年,我可想念极了热闹的京城。」 袁夫人心里知道,外甥女要嫁的人是四皇子那样的大人物,想见一面有那么容易吗?但为了让疼爱的外甥女可以放心的离开她和丈夫,回到京城嫁人,她还是安慰着她。 袁夫人握住她的手道:「霏月,虽然你从小就只能待在这又湿又冷的北方,不能像其他贵女一样待在京城过生活,但你这是先苦后甘,算命师说你过了十八岁就是福泽深厚的命格,还真神准,你即将嫁给四皇子,四皇子是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不管是品德或外貌都是最好的,很多贵女可都羡慕极了你可以嫁给四皇子,未来你将是太子妃,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对你,对丁家而言,可是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和荣耀……」 丁霏月心中沉甸甸的,不自觉地喃喃道:「我反而羡慕姨母和姨丈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感情……」说完,她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言了,马上扯起笑,改口道:「不,姨母说的对,能嫁给四皇子是我的福分和荣耀,我何德何能能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比起其他女人,我真的很有福分,可以光耀门楣。」 袁夫人没漏听丁霏月说羡慕她和丈夫的感情,再听她勉强笑着说自己有福分,她忽然感到鼻酸。太子妃如何?皇后又如何?女人最想要的幸福无非不是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厮守一生,她和丈夫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霏月是从小看到大的,也难怪她会羡慕,往后霏月还得和许多女人共事一夫,争着丈夫的恩宠,这真的是她的福分吗? 丁霏月看出姨母的忧心,知道姨母是听见了她喃喃自言的话,忙安慰她道:「姨母,您别担心我,我是丁家的嫡长女,我从小受到的宠爱和重视都比庶出的妹妹们多,所以我很清楚我这个嫡长女理所当然要背负的义务,我不会让我爹娘失望的。我爹在信里说了,四皇子未来一定是个为民着想的明君,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我真的是很有福气,我会好好努力做好四皇子称职的妻子,不会让家族蒙羞的。」 她不知道她和四皇子成亲后,能不能和姨丈、姨母一样成为恩爱的夫妻,但至少她相信,爹所选择的四皇子是个好的君主,她想这样的男人是不会亏待她的。 袁夫人听她把自己的婚姻视为义务,长长叹了口气。 霏月是她亲自教养的,女子该读的女诫、三从四德她都读得滚瓜烂熟,绝不会做出任何悖礼之事,所以她相信霏月一定会尽她的义务、会切切实实的做到,可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心疼她哪。 「姨母,爹派出的人还要几日会来接我?」丁霏月问道。 第04章 袁夫人回过神道:「我算了一下,你爹在信上说他派出的人已经出发七、八日了,大概还要个十日才会到吧……」 丁霏月弯唇一笑,挽紧袁夫人的手,亲热的道:「那我得把握这段日子,和姨母、姨丈好好相处了,不过,不知道姨母会不会觉得我妨碍到你和姨丈?」 袁夫人羞恼了,「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说得好像我和你姨丈成天黏在一起!」 「我想吃姨母做的菜。」丁霏月难得撒娇的道。 「好、好,不如我们今天一起下厨吧,做给你姨丈和表哥们吃。」袁夫人拍了拍她手背,和她从榻上站起。 袁夫人教丁霏月女红、书画和琴艺,所有贵女该会的她都会,也教她做菜,袁夫人认为想捉住丈夫的心就得先捉住胃,学做菜很重要,丁霏月的厨艺称不上顶尖,但要做出几道可口的家常菜是没问题的。 水袖和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房外候着,见她们两人挽着手出来,尾随在后。 丁霏月和袁夫人说着话,一边不经意瞥向庭院里,那还没开花的树枝枝头,宛如她的心——她的心对于婚事没盛开出一朵期待的花朵,光秃秃一片。 秦宇领着约三十人的商队从京城前往北方,花了近二十天才抵达北方,北方偏冷,和中部舒适的天候截然不同,不过这一支跟着秦宇南征北讨的商队去过不少地方做生意,连苗疆大漠也都去过,没什么适应不良,在入了城后,秦宇不浪费一点时间,马上把该谈的生意谈一谈,该押的货押一押,便前往目的地,也就是丞相之女所居的梧州城。 梧州城在北方县城里可是最富庶的重要都城,沿路上有不少大铺子林立,极为热闹非凡,若非再耽搁下去就天黑了,要不秦宇真想仔细逛逛,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带回京城倒卖的好东西。 赶在太阳下山前,秦宇带着张全来到袁府。 为掩人耳目,不让旁人联想到秦记与丞相的关系,秦宇把商队安置在梧州城里的一家客栈,想悄悄的接走丞相之女,再和商队会合。 要来接人,秦宇自然是先了解过袁府的情况的,袁府是丞相夫人妹妹的夫家,袁大人原本在京城当官,后来因为外放做官,便举家搬来北方,这些年来当父母官还颇受百姓爱戴的,丞相的女儿从七岁被送来这里,也长住了十一个年头。 秦宇是不怎么相信算命之说的,也觉得因为算命师一句话就将年幼的女儿送来北方,实在是有些荒谬,不过转念想想,身为父母,当然希望女儿平安长大成人,他便可以理解这份心意。 袁府大门面对大街,有太多人经过了,谨慎起见,秦宇和张全改来到后门,在张全敲了门,门房来开门后,秦宇马上取出信物道:「我是秦记现任当家秦宇,奉丞相大人的委托来护送丁小姐回京城。」 门房当然知道会有人来接表小姐这件事,老爷和夫人已向他万般嘱咐过,只是他没想到,前来护送表小姐的人会那么年轻俊逸,气宇轩昂。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接过信物查看,确认那是自家主子和丞相交换的信物后,马上恭恭敬敬道:「我家大人已恭候公子多时了,请。」 门房将他们两人请进府里,差了人去禀报主子,袁府总管闻讯先一步赶来,亲自领着秦宇入厅里和主子见面,先代主子招呼秦宇。 秦宇让张全在外面候着,一个人进厅里,才坐下来喝完一杯茶,袁大人和袁夫人就来了,他马上起身,抱拳躬身道:「袁大人,袁夫人,在下秦宇。」 袁知府和自家夫人见到秦宇本人都是惊诧的,他们知道秦记现任当家是个年轻人,却没想到长得这么俊逸出色,举手投足沉稳大气。 袁知府欣赏的看着秦宇,朝他客气的道:「秦当家,丞相大人在信里都说了,由你亲自护送我外甥女回京城,真的是万事拜托你了。」 秦宇客气的道:「袁大人,丞相大人的委托,我爹命令我务必要做好,您放心,我一定会护送丁小姐平安回京城,和四皇子顺利完婚的。」 袁夫人不想只说场面话,她上前一步,朝他激动的央求道:「秦当家,我家霏月真的拜托你了,我们不是将她当成未来的太子妃才这么说的,是将她当成自家亲闺女、心头肉才这么说,她万万不能出了一点事啊!秦当家,请你保证,告诉我们你一定会将她平安护送到京城!」 袁知府见妻子如此失态,叹息道:「秦当家,请勿见怪,贱内是因为太担心外甥女才会这么说,想必你也知道,这一路上可能会遇上的危险,会远比你平常押货还要危险,霏月她不知道自己会遇到的危险,要请秦当家多多担当,保护她的安全了。」 秦宇看得出两人对丁霏月的疼爱,他们所说的危险他也明白,于是诚恳的回道:「袁大人,袁夫人,请你们放心,向来没有匪徒敢抢秦记的货,这次又是以押货掩人耳目,秘密护送丁小姐回京,危险更会减少,就算真发生什么意外,我的商队个个武功顶尖,我以秦记的名声做保证,丁小姐绝对能平安回到京城的。」 「那就有劳秦当家了。」听到这声保证,夫妻俩都满怀感激,袁知府朝总管吩咐,「叫小姐出来吧。」 「是,我马上差人去传话。」 接着,袁知府招呼秦宇坐下喝茶,闲话家常的问起秦宇所做的生意有哪些,袁夫人则适时插话,气氛热络。 一刻后,丁霏月来了,她穿着一身粉藕色衣衫,朴素又不失端庄优雅,踩着碎步的踏进了厅内。 在前来的这一段路上,她心情平静,这些天来她早已做好回京城的心理准备了,把握时光的和姨丈、姨母相处,也和姨母去逛了街,买了一些需要带上的物品,只是她没想到,这份镇定很快就被打破。 一入厅内,她便看到有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同姨丈、姨母坐在椅上相谈甚欢,那男人一身青袍,肩膀宽阔,看起来很高大,他侧着脸,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听见他的笑声,很是恣意潇洒,还真是好听的声音。 「霏月,你来了,来见见秦当家。」袁夫人率先看到她,自椅上站了起身,走向她,挽着她的手走来到丈夫和秦宇面前。 袁知府见外甥女来了,站起身,朝秦宇介绍道:「秦当家,这是我的外甥生女霏月;霏月,这位是秦当家,受你爹的委托,要护送你回京城。」 秦宇有礼的起身,转身望向了她。 当秦宇站起之际,丁霏月才发现这男人比她想像中还高大挺拔,她必须仰着头看他,她与他的目光交会一瞬,接着她看清楚了他那俊逸非凡的五官。 第05章 待在梧州城,丁霏月接触过的年轻男人并不多,除了她三位表哥,就是府里的小厮下人,这男人无疑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最出色的男人,姿态潇洒自得,像是一道不受拘束的风,那和善勾起的嘴角,也让他看起来亲切又磊落爽朗,足以吸引女人们的目光。 但并不包括她。 丁霏月是最端庄、最严守礼教的贵女,绝不会被男人皮相迷惑而失去理智,何况她早有四皇子这个未婚夫。 她浅浅勾起一笑,沉稳得体地道:「秦当家,这趟回京城的旅程,小女子要麻烦你照应了。」 秦宇望向丁霏月的目光是惊艳的,他听说过丞相的嫡长女是个大美人,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美,这媚而不妖,清丽不俗,就是形容这样的女子吧,尤其她一双眼还这么的清澈灵动,带着聪慧,这样灵秀的美人真十足少见。 但,是美人又如何呢? 瞧她那娇小的个头,纤细的脖子,细柳般的腰身,看起来是那么弱不禁风,恐怕吃不了苦,别说途中会遇到什么危险,光是那么长的路途,她恐怕就受不了了。 唉,太娇弱了,要护送一个贵女回京还真麻烦! 秦宇在心里抱怨着,虽然他在袁知府、夫人面前表现出十足的诚恳要护送丁霏月,但其实他心里一直把丁霏月当成烫手山芋。 「丁姑娘是千金之身,在下一定会保护你平安到京城,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危险的。」 秦宇俊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亲切笑意朝丁霏月说道,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绝不会被人发现他心中的一丝怨忿不满,然而眉宇间那几不可察的一蹙,不巧的被丁霏月看见了。 他在皱眉,是她看错了吗?丁霏月更敏感的察觉到秦宇咬字间有些微用力,似对她本人有什么……不满?是她的错觉吗? 就在丁霏月盯着秦宇看,深思着这个问题时,袁知府朝秦宇开口邀请道:「秦当家,现在都这么晚了,先用晚膳,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再出发吧,晚点我那三个儿子也会回来,我想一家人为霏月饯别。」 袁夫人也笑吟吟招呼道:「秦当家,今晚我会亲自下厨,多做一些拿手好菜,你一定要多吃点。」 「那就有劳夫人了,我真想尝尝夫人做的菜,我是绝对不会客气的。」秦宇露出一排洁白的齿,笑得爽朗。 袁夫人听了开心,和丈夫相视一笑,对秦宇愈加信任。 水袖发现自家小姐觑向秦宇的眸光,在她耳边害羞小声的说,「小姐,你也觉得秦当家长得真俊,是吧?」 丁霏月正色的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有夫君的人。」 「奴婢说错话了。」水袖低下头。 丁霏月没有多说什么,望向秦宇,看着那一派磊落,大大方方的态度,她想,那抹对她的不满,只是错觉吧……她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丁霏月抛开了那奇怪的念头,想到今晚将是她留在这个家的最后一晚,她要好好的和姨丈、姨母和表哥们饯别。 第二章 贵女原来很倔强 隔天早上,丁霏月简单用过早膳后,便先到停放马车的前庭查看该带上的物品,披了件粉色披风保暖的她,发丝和裙摆被寒风微微吹起,显得格外纤弱、楚楚动人,在她那双盈盈水眸下带着疲惫,昨晚的她难以入眠。 丁霏月这一趟回京,除了贴身丫鬟水袖外,还有好几个丫鬟将一同随行伺候她,其中有名五旬妇人,她是丁霏月的奶娘惠娘,惠娘当年陪着丁霏月举家搬迁到北方住,如今十一个年头过去,惠娘早习惯北方的生活,儿子也在北方娶了媳妇生了孙子了,丁霏月原本是希望惠娘待在北方享清福就好,但这一趟路途长远,惠娘不放心她,坚持要陪她走这一趟,见她平安抵达京城,再返回北方。 这行囊都是惠娘替她打点的,从十几天前接到家书后就慢慢在准备了,看这一路上需要什么,缺了什么一样样帮她补上,在昨晚和今早陆续将物品搬上马车,还有她惯用的东西,姨丈、姨母托她带给她爹娘的礼品,表哥们要送她的东西,林林总总的,装了三大车,加上她与随行丫鬟们所搭的马车,总共五辆车。 当秦宇来到前庭,看到那三辆载得满满当当箱笼的车时,瞠目结舌。 这位丁姑娘当她是在搬家吗? 秦宇大步跨了过去,丁霏月瞥到他的身影,向他款款行礼道:「秦当家,早。」 秦宇当然也露出他一贯飒爽和善的笑,没流露出一丁儿不满,「丁小姐,早。」他的视线缓缓移向这五辆车,笑着问:「这全是你要带上的?」 「是的,我想只有这些了。」丁霏月回道,奶娘向来做事细心,不用她费心。 只有这些!秦宇唇角微微抽搐。 「方便让我看看你带上什么吗?」他客气的问。 丁霏月觉得奇怪,为何他要特别看她带上的东西,不过这一趟路她有赖于他的保护,没道理不让他看,也没有什么不能给他看的,她回以微笑道:「当然方便了,秦当家请。」 得到允许,秦宇立即掀开一辆车上罩着的油布,里头摆了一口又一口的箱子,不知是装了什么,丁霏月走来他身侧解释,「这里面都是我的衣裳。」 这趟路程约莫要走二十天,奶娘替她准备了这些衣服应该够了,一些保暖的锦袄、大氅,都是奶娘怕她在途中受寒着凉帮她备好的。 第06章[03.18] 这女人是打算一天换几身衣裳?秦宇不发一言,只是朝她微微一笑,看起了第二辆车,车上也是堆了一箱又一箱,其中一箱上头有几本零散的书本。 「里头装的都是……书?」 丁霏月眸子微微发亮,「嗯,我爱看书,在马车上看书可以解闷。」平常待在房间里,她一天可以看上三、四本书,所以奶娘替她准备了好多书,还有这些年来她收藏的书,她想一块带回京城。 秦宇依然不发一语,但表情已经变得要笑不笑的,他看起第三辆车,照样是一个个的箱子,不过箱盖没全阖上,他便大方的看了,礼品占了好几箱,还有棉被、毛毯,保暖的小炉子,她到底有多怕冷?还有镜子、扇子,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一些零嘴,甚至连观赏用的小盆栽都有,他愈看脸愈黑。 「这些是……」奶娘怕她少了什么,用得到的都全都带上了,盆栽是她亲自栽种的,她舍不得留下,便想一块带回京城。丁霏月正想解说,却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秦当家,你怎么了?」 秦宇深深吸了口气——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被呵护得好好的,完全不明白现实状况。接着,他朝丁霏月露出微笑,和颜悦色道:「丁小姐,你知道我们商队出一趟远门押货回京,都有几辆货车吗?」 「这……」怎么问起她这个了? 「最少有五、六辆。」秦宇自个儿回答,又问道:「那你知道,商队里,每个人行囊最多带多少吗?」 「这个,我想想……」丁霏月思索着,觉得这问题她应该回答的上来。 秦宇不等她回答,马上回道:「都只有一个包袱。」 他看到她呆了,露出和善无害的笑解释,「我们押货回京,可都有好几辆的货车,车上载满价值不菲的货物,是土匪眼中的肥羊,所以商队里每个人的行囊必须从简,只能带上需要的,不能有累赘,好在遇到土匪时能全身而退,快速移动货车远离危险,更何况……」 他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更笑得和蔼可亲,「更何况丁小姐,你明白你这一趟回京城的危险性吗?就算不会有土匪,也可能会有其他危险的事,就是有这层顾虑,你爹才会找上门,委托秦记送你回京,你爹不是要让你大张旗鼓的把家当一起运回京城,而是要偷偷摸摸,掩人耳目的护送你平安回到京城,你带上这么多车的东西,只会拖慢行程,造成累赘,引起歹人注意,这途中会发生的变故就会增多,所以呢……」 秦宇亲切的笑容一直都挂在俊脸上,语重心长的劝道:「丁小姐,你只需要带上几套换洗衣裳和重要物品就好,比起零嘴,水、干粮和药物更为重要,不如多备一些,这一趟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客栈可以点菜吃饭,不是有银两就买得到吃的,必要时也得露宿野外,你明白吗?」 丁霏月从小养尊处优,习惯了凡事都有人替她打点好,秦宇所说的话,尤其是那一句「其他危险的事」,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她这才知道她带这么多行李的行为在这男人看来有多么不知轻重、不知死活,不由得汗颜。 姨丈、姨母以为她不知情,其实她是知道一些的,她曾经不小心听到他们提及,三皇子和八皇子为了不让父亲扶四皇子为储君,恐会破坏她和四皇子的婚事,从这一旅程中掳走她,所以爹才会慎重的派人护送她回京,以确保她的安全,但她以为只要有人保护她就万无一失了,没有考虑到过多的行囊会造成累赘,让自己甚至整个车队陷入危险,虽说这三车的行囊都是奶娘替她打点的,但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没有阻拦,是她的错。 只是,丁霏月也忍不住地想,是她的错觉吗?这位秦当家明明从头到尾都是面带笑容的对她说话的,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字里行间似乎带有挖苦的意味……是她想太多了吧? 丁霏月甩开这冒出来的奇怪念头,真诚的回应秦宇道:「我明白秦当家所说的危险是什么,是我不知轻重,低估了这一趟回京的危险性。那我也只要带上一个包袱就好,水和干粮、药物我会差人多备一些的。」 秦宇满意的点头道:「那就有劳丁小姐了。」 不过,在一旁听着的惠娘有意见,她完全不懂险恶的政事,只知她家小姐是丞相之女,是高高在上的贵女,这一趟回京城,吃的用的合该用最好的,什么都得准备齐全,不能太寒酸,为什么要去听一个商人的话,岂不是太委屈? 惠娘据理力争道:「秦当家,这一趟到京城最少也要二十天,一个包袱能装几件衣裳?而且我们小姐又怕冷……」 「带上简便好行动的几套衣服就够了,而且愈往京城天候愈不冷,不需要带上那么多厚衣,一件保暖的就够了。」秦宇说的有条不紊,让惠娘一时语塞。 惠娘继续为自家小姐争取,「可小姐那些书,怎么放得进去,这路途遥遥,小姐得看书解闷……」 「带上几本书没关系,只要包袱提得动就好。」秦宇笑笑地道。 「那车上其他的东西……」 秦宇依然笑笑的,却不能商量的道:「那些全部都不能带。」 惠娘语气尖锐的反驳,「那都是小姐很重要的东西,有小姐从小惯用的,还有袁大人和夫人、三位少爷要送给小姐的东西,也有要送给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的礼品……」 那些东西会比丁霏月的安全重要?秦宇真不知道这位奶娘脑袋里装了什么,那么死板,「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急切到要马上运到京城去,改日再派人送达就好。」 秦宇一次次让惠娘没面子,惠娘已经咬牙切齿到想冲上去咬他了。 接下来,秦宇很热心的朝丁霏月建议道:「还有我认为,下人不必带那么多个,多到得再坐一辆马车才塞的下,带上两、三个人就好了。」 惠娘终于发怒了,「我们小姐是金枝玉叶,当然要好几个人伺候了,两、三个人怎么够……」 丁霏月从小被惠娘带大,并不把她当下人看,但秦宇说的句句有理,惠娘却一句句跟秦宇争执,实在是太放肆也太无理取闹了,她不得不制止道:「奶娘,都听秦当家的,我们都不会武功,带去的人太多,要是途中出了事,只会增加秦当家的负担,他还要费心保护更多人。」 其实她也是认为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她的,但偏偏奶娘很坚持,姨母也觉得多点人服侍她没有不好,她当时还没确切意识到前途艰险,也就没反对,现在却不同了。 「丁小姐说的真对,没必要的风险可以免去。」秦宇浅浅一笑,这个奶娘简直冥顽不灵,幸好这位丁大小姐虽然娇贵天真了点,但还算识大体明是非,免去他的麻烦。 丁霏月狐疑地盯着秦宇,虽然他脸上笑容不变,但她怎么感觉他说这句话时,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惠娘依然认为她家小姐是堂堂丞相千金,不能受委屈了,又朝秦宇尖锐的道:「秦当家,你把风险挂在嘴边,是怕遇上盗匪,打不过盗匪吗?丞相大人派你保护我们小姐,不管是什么状况、我们有多少人,你都得全力保护好我们小姐才对!」 第07章[03.25] 秦宇勾起笑,看着惠娘的目光带有冷意,「我想你可能不是很明白,秦记并非镖局,丞相也并没有下达保护丁小姐的命令,而是很诚恳的拜托我爹帮这个忙,再由我来护送的。我会想减轻风险,当然也不是怕打不过盗匪,而是你家小姐容不了一点闪失,还是你认为,你家小姐有点闪失也可以?」 惠娘脸色刷的苍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丁霏月也拿出威严来训斥,「奶娘,秦当家说的没错,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你也想和我一块平平安安回京城吧?那就配合秦当家,别再说些冒犯的话了,你自以为为我好,只会让我这个主子丢脸。」 闻言,惠娘愧疚的垂下头,丁霏月再朝秦宇道:「秦当家,我为我家奶娘赔不是,她不清楚我这一趟路的危险性,请别怪她,接下来在途中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也请秦当家多多提点了,我们都会配合的。」 这句配合是秦宇这趟旅途中听得最高兴的话,他轻松地露出笑容,「好的,那接下来就麻烦丁小姐多多配合了,如此一来,我们大伙儿也能不那么辛苦,都落得轻松,我也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丁霏月觉得他话中有话,尤其是她说会配合他时,他说「落得轻松」,露出大松了口气的表情,好似他原本认为她会为他们带来天大的麻烦……她真希望这种感觉依然是她的错觉。 没一会儿,袁知府和袁夫人、三个少爷都来了,和丁霏月做最后的道别。 袁夫人听丁霏月说她不需要带上三辆货车,只要带上一个包袱的衣裳和两本书,不禁惊愕,再听她说服侍的下人也只带上两人,更是不满意,丁霏月忙着说服她,说这样就够,与其带那么多不需要的,不如多带水、干粮和药物备用。 不过到最后,秦宇还是让她多带了一些东西,男人只要一个包袱就够,但女人不一样,衣服本来就会多一些,她想带酸梅零嘴也无妨,她在途中若晕车不适还能减缓不适,总之,一辆马车能塞得进去就好。 丁霏月依依不舍的和袁家人说了些话后,进了马车,悄悄要从后门启程,但几乎是刚坐下,车门就被秦宇拉开了。 他笑露一口白牙,非常的亲切。 「丁小姐,我忘了说,为了掩盖你的身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远方表妹,我会叫你一声表妹,你呢,记得叫我表哥。」 他不管丁霏月露出多吃惊的表情,陡地关上车门。 和商队会合后,马车一路平缓的往前驶着,沿途上有不少风景可欣赏,但丁霏月根本没心情去看,她震惊着,满脑子一直打转着秦宇说的话。 他居然要和她以表兄妹相称,要她叫他一声表哥? 她总觉得对个还算是陌生的男人表哥来表妹去的喊太轻浮了,但他似乎是认真的,水袖在上车时说了,他交代所有人要叫她一声表小姐。 丁霏月长长吁了口气。 好吧,表哥就表哥,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作戏而已,她那么纠结显得她迂腐。 「小姐,你从刚才脸色就好难看,是不是晕车了,要不要吃颗酸梅?」水袖关心道。 「小姐,你不舒服吗?这车里有点闷,我来替你搧搧风。」惠娘说着,还找起扇子。 「我没晕车,我没事。」丁霏月朝她们笑了笑。 马车内仅有她们三人,虽然姨母一直要她再多带两个人,但她坚持有奶娘和水袖就够了,奇怪的,她并不想让秦宇认为她需要很多人服侍,娇滴滴不能吃苦。 在车内待久了终究是有点乏味的,没多久丁霏月看起书,水袖问她饿不饿,她微点头,惠娘马上把袁夫人交代带上的糕点拿出来。 丁霏月吃了一块,那甜蜜的味道让她心情变好,望向窗外看风景。 天气晴朗,虽然气温微寒但也比平常不冷了,在马车前方走着的是商队的货车,一个个商队护卫都骑着马,整齐有序、密密实实的护在周遭,从她的位置看去,并没有看到秦宇,她想他大概是领队,骑在最前头吧。 丁霏月以为这一趟行程,天气都能像此刻这么好,岂知,启程一个时辰后就打雷,下起了滂沱大雨,且好死不死的,丁霏月乘坐的马车车轮陷入泥浆里,任前方马儿怎么拉都拉不动。 秦宇原本在最前面领队,听说后方情况后,他绕来丁霏月的车前,跳下马,指示着几名护卫下马推动马车,为了减轻重量,惠娘和水袖在秦宇的指示下撑着伞下来,在树下躲雨,然而马车依然推动不了。 丁霏月看到秦宇在外头指挥着,他并没有撑伞,更没有穿着蓑衣,和其他人一样都淋得湿漉漉,只有她一个人干干爽爽的待在马车内,让她过意不去,真怕是她太重了才推不动。 她探向车窗,朝外头的秦宇道:「秦当家,我也下去好了!」 秦宇马上劝阻道:「丁小姐,你不必下来,坐好,车子马上就能动了。」 丁霏月以为他只是在说客气话,不好意思让她下车,「我下来的话你们比较好推车吧,我可以和奶娘她们撑着伞躲在树下……」 秦宇哪可能让她这个娇贵的丞相之女在下这么大的雨的情况下下车,丁霏月的体贴在他看来只是添他麻烦,他朝她诚恳的劝道:「丁小姐,你是千金之躯,我除了将你平安护送到京城,也得照顾好你,要是让你吹到风、淋到雨,着凉了、病倒了就不好了,要我怎么面对把你交给我的袁大人还有丞相大人呢?而且也会拖延到回京的行程,这并不是好事。请你听我的话,好好坐在马车里别动。」 丁霏月哑口无言,看到坐在树下躲雨的奶娘和水袖,也想尽一己之力帮忙将马车抬起来,忍不住又道:「我不会淋到一点雨就着凉……」 秦宇迎向她的目光坚持道:「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淋到一滴雨,连鞋子沾上一点湿气都不行。」 丁霏月真觉得他说得太夸张了,强调道:「我不会着……」凉。 第08章 秦宇不让她说下去,笑得愈和颜悦色,态度就愈坚定不移,「丁小姐,请你配合,这一趟路才能顺利。」 丁霏月一刹那说不出话,配合这两个字堵住她的口。 她曾说过,她会配合他的,只是她心里有很大的困惑,她的样子看起来有很娇弱,稍微淋到雨、吹到风,沾上湿气,就会病倒了吗? 她实在不喜欢他将她看的那么娇弱,好似她会为他带来极大的困扰。 丁霏月闷闷的坐回位子上。 幸好,在推了几次后,马车终于可以往前驶了,只是,她心里的沉闷始终不散。 这场大雨下了一整个下午才停歇,骑马的人虽然都穿上蓑衣,但淋了那么久免不了会淋湿,就连秦宇也不例外,但出门在外有什么没遇过的?淋雨哪算的了什么,重要的是货物得保存好。 他们一伙人经验丰富,早就做好万全的防护,没让一点雨喷到货物,午膳呢,下了雨导致行程延误,便找个避雨的地方吃了袁夫人一早让厨房为他们准备好的饭团填肚子,比干粮好吃。 雨停歇后,也近黄昏了,又到了晚膳时间,稍微赶了一下路,秦宇在前方路上看到一家客栈可休息。 这家店秦宇曾领队来过,专做商队的生意,有空旷类似仓库的屋子让商队休息,也能容纳货品和马匹,幸运的是,秦宇进店询问时,刚好还剩一间空屋,秦宇赶紧定下,让张全领着一半以上的人力负责保护货物,他和其余几个人则负责送丁霏月进客栈休息。 在丁霏月下马车前,秦宇递来面纱,「先把脸遮住吧。」 他可不想她的花容月貌受到瞩目,在青霄国内,身分高贵的女子不想让人探究其貌,外出时用面纱遮掩容貌是正常不过的事。 丁霏月知道她得谨慎行事,配合的取了过去,蒙住了脸。 「表妹,请下车。」秦宇做出手势请她下车。 这声表妹让丁霏月全身一僵,瞪视着他,实在是对他喊不出表哥,最后她只有礼的朝他点了下头便踏上脚凳下车。 秦宇走在她的前头,先行踏进客栈,很有默契的,他和几名护卫立即护在丁霏月的周围和后方,惠娘和水袖则待在她的左右,形成严密的戒备。 客栈大堂里,有着来自天南海北的人,热闹喧腾,有人在划酒拳,有人在谈天说地,笑得很大声,丁霏月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觉得很新鲜,当然她没失礼的直盯着看,只轻轻瞥过,尾随在秦宇后方,来到柜台前。 「三间上房。」秦宇朝掌柜说道,中间的房间当然是要让丁霏月住的,旁边两间房间则由他和护卫们一块住,住在她的隔壁好就近保护她。 掌柜刚刚才见过秦宇,意外他这回居然带进来一个姑娘,好奇一问:「秦爷,这位姑娘是……」这瞧遮住容貌的打扮,显然是个贵女。 「是我的远房表妹,我押货顺便送她一趟。」秦宇笑着说。 瞧他护得这么紧,真的是表妹而已吗? 掌柜胡乱想着,但也识相的没多问,只招来小二带上楼。 「其他人住哪儿?」丁霏月并不知道其他人住进客栈提供的空屋里。 「他们住别的地方看货。」秦宇简单回答,又马上说道:「放心,我们几个人轮流守夜保护你绰绰有余了。」 丁霏月明白秦宇是押货回京的途上顺便护送她一趟的,对于他那么忙碌还得分神保护她,很是感激。 来到楼上,郊外客栈的房间当然是比不上城里的,但一间房也够她们主仆三人住了。 「先进去歇息吧。」秦宇朝丁霏月说完,便朝小二吩咐,「送几道菜到隔壁房间,要开胃,可以吃得饱的,再送上肉饼来,至于守货的那群人,给他们多包一些肉饼、包子等方便吃的,还有热汤、热茶……」 交代完,他望向丁霏月,特别嘱咐道:「煮点白粥给这位姑娘,再准备几道细致好入口的小菜,记住,要细致的,要最好的菜,贵一点也无妨,还有再弄几个糕点来。」 丁霏月听到马上朝秦宇说:「我跟你们吃一样就好了,我不挑食的,不用特别为我准备吃食,你说的肉饼我也想吃看看。」 秦宇先朝她和善一笑,再果断的拒绝,「表妹,这可不行,你跟我们这些常行走在外的粗莽男人不一样,你不能随便吃,要是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肉饼这种粗食一点都不适合你吃。」 丁霏月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他彷佛是体贴她,可她却有被嫌弃的感觉,他到底是把她想得多虚弱又娇贵,她哪有那么容易就吃坏肚子?肉饼……有粗到让她咬不动吗? 「秦当家,那个……我们小姐还要沐浴。」惠娘不敢再对秦宇不敬了,态度变得恭敬,毕竟现在一路上都要仰赖秦宇的照应。 秦宇忽然盯了丁霏月一眼,那一眼,让丁霏月格外不解,为何要那么看她? 「店小二,再送来热水。」秦宇又朝小二吩咐道。 「是,马上来。」小二应道,退了下去。 第09章 秦宇转向丁霏月,唇畔含着笑道:「我想问一下,表妹你天天沐浴吗?」 这是什么怪问题? 「是,我当然天天沐浴。」丁霏月理所当然的回道,她很爱干净的,当然要天天沐浴,难道他不是这样吗? 秦宇微微噙着笑,「那表妹今天就好好享用热水吧,这两、三天内还能住客栈,表妹还能有床铺睡、可以吃到热食、好好梳洗,但再过个几天……」他放慢语调,让她听得清楚些,「恐怕路上就没有客栈了,连个小吃店都没有,到时候就没办法供你沐浴了,这一点请你多谅解。」 秦宇的这一句话,让向来内敛自持的丁霏月被震慑住了。 秦宇看她愣住,心想果然是娇贵的大小姐啊,这么点小事就让她受不了了,他轻轻摇了头道:「那么,请先进房等小二送来热水和晚膳吧,好好享用后早点休息,今晚我和其他人会轮流守夜保护你,请安心休息吧。」 丁霏月在回到房里后仍是维持着惊呆的表情,她真的是受到打击了,她自认可以跟着众人睡荒郊野外、吃干粮,但要她不洗澡……这让十足爱干净,每天都沐浴的她无法忍受。 「小姐,你不易流汗,不会有味道的……」 「小姐,奴婢有带香粉来……」 惠娘和水袖轮流安慰她,但好像说什么安慰都不好。 晚膳还没送来,倒是热水先送来了,丁霏月只能趁有热水时尽情沐浴了,把自己刷洗得干干净净,洗完后,晚饭也送来了,丁霏月听水袖说门外有两名护卫守着,想着他们真辛苦了,让水袖备了热茶,想去慰问他们一番。 然而门才一打开,就见两名护卫背对着她说话,一边吃着肉饼。 「欸,阿财人呢?从刚刚就没看到了?」 「当家让他跑腿去买驱虫药了,这附近刚好有人在卖。」 「为什么要买驱虫药?」 「你不是知道我们当家最讨厌娇生惯养的贵女了,说都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容易生病,又吃不了苦,得好生伺候,麻烦透顶,这回是老爷强逼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这差事。这两日还有客栈,还能让丁小姐吃好住好,再过个几天,这马车坐久了肯定不舒服,路上也没有客栈,得露宿野外,当家担心到时候娇贵的丁小姐身子会受不了,且要是出现什么虫啊蛇啊,怕丁小姐会吓得梨花带雨,所以当家想先准备好……」说话的护卫看到同伴猛朝他挤眉弄眼的,纳闷的道:「怎么了?」 他往后一看,顿时吓坏了,结结巴巴道:「丁……丁小姐……」他没有说她坏话,可是,他说了当家的坏话呀! 丁霏月听见了这席话,只觉得脑袋像被敲了一棍,耳边嗡嗡响着,原来秦宇是讨厌她这种贵女的,觉得她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又吃不了苦,是个麻烦。 难怪他会特别要店小二为她准备细致的吃食,怕她吃坏肚子;难怪他会坚决不让她下马车,怕她淋到雨会受寒着凉;在看到她那三车的行李时还挖苦她……对,那并不是她的错觉,在那笑容满面下,他是在挖苦她;因为觉得她会添麻烦,在她说愿意配合他,都听他的话时,他才会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在初见面时,更不是她看错,他那仅有一瞬间的蹙眉表情,确实是因为不满她。 他对她……对她这个丞相之女有偏见!他把她当成负担,把她当成会造成他的困扰,拖慢行程的大麻烦,他是不甘情愿保护她的! 「小姐,怎么了?」惠娘待在房内,见自家小姐久没回来,出来一看,见水袖和自家小姐不吭声,两名护卫脸色尴尬,不禁忧虑。 丁霏月的手在袖里缓缓握紧,她这辈子没发过什么脾气,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发火吧,她虽然不懂很多事,也没有像商队的人一样在外奔波过,可她绝对不是秦宇想的那么没用,偏偏那个男人在一点都不了解她的情况之下,单凭她的身分就这么认定她,她怎能不火? 「秦当家住哪一间房?」丁霏月颇有气势的朝护卫问道。 护卫们当下惊住了,想也没想的指了左手边的上房。 「小姐,你找秦当家要做什么?」惠娘感到不安的问。 「我必须跟他解释清楚。」丁霏月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左边敲下了门。 「进来。」 秦宇的声音从房里传出,丁霏月一瞬间僵住,她忽然想到这是男人的房间,她不能进去,久久伫立不动。 秦宇还以为是店小二或是护卫敲的门,等得有点久他便干脆自个儿开门,没想到见着的会是丁霏月。 此时,他已换下被雨水打湿的衣物,换上干爽的衣衫,但却只是一件单薄的白色单衣,服贴着他的上半身,可以看出他有着结实的胸膛,丁霏月站在房门前先是瞠着眼看他,感到耳根子有点热,觉得太尴尬、太不得体了,马上垂下眸。 秦宇的错愕只有一下子,接着坦然自若的回去屋内,捉过外衫套上,笑着问道:「表妹,你有什么事吗?」 丁霏月看他多添了衣衫,这才抬起头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秦当家,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大小姐很娇生惯养,很难伺候,会吃不了苦,带给你天大的麻烦?」 她怎会突然说这些?秦宇看到外面两名目光飘移的护卫,心想肯定是他们嘴碎说了什么被听到了,顿时瞪了他们一眼。 秦宇再望向丁霏月,她双脸红润,带有怒意,他还以为她个性温驯,但看来跟他所想的不一样。 「丁小姐,你说这些话,是想找我吵架吗?」秦宇双手环胸,不太客气的道。反正她都知道他讨厌娇滴滴的贵女了,他是心不甘情不愿保护她的,他也不必再虚伪以对了。 第10章 什么吵架?她怎么会做出这种粗俗之事?而且他这是什么态度,分明是在挑衅。 丁霏月总算看清楚男人的真面目了,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礼数很周到,实则都是装出来的,他根本是个伪君子。 丁霏月瞪着他道:「我不是来吵架的,我只是想对秦当家说,你对我存在的偏见都是错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会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我很强壮,不会生病的,我也可以和你们吃一样的粗食,和你们一起露宿野外,就算看到虫子看到蛇我也不会哭得梨花带雨,我吃得了苦,我绝不会抱怨一声。」 秦宇真的听得很意外,他从没想过这个娇贵的丞相之女会对他说出这些话,一副她死都不愿被他瞧不起的样子,脾气还挺倔的,真有一点意思。 「先别说你是不是一吹就倒,吃得了苦,你可以忍受不洗澡吗?」秦宇嘲弄的问。 她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当然也可以……可以好几天不洗澡!」 惠娘和水袖听到自家小姐找上秦当家说出这一席话都惊讶得下巴要掉了,这么爱干净的小姐,居然连她可以好几天不洗澡这种话都说了,她到底是有多生气? 丁霏月在说完后,觉得脸皮微微热了,在心里懊恼着她居然说出这种脏鬼才会说的话。 秦宇欣赏着她的羞恼和脸红,故意又道:「你只会这么瞪人,要吵架真的不太行。」 她本来就没有在和他吵架!丁霏月深深吸了口气,「总之,秦当家,我会做给你看的,我会让你改变对我的偏见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进了房,惠娘和水袖也赶紧跟上。 秦宇看着隔壁的房门关上,浅浅勾起笑,「明明在跟我吵架。」却不会撂狠话,也不会骂人,只会瞪人。 她是跟他所想像的一骂就哭的柔弱女子有些许不同,他倒是有兴趣瞧瞧,她这个娇滴滴,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大小姐能吃多少苦。 第三章 他的认同 隔天早上离开客栈后,丁霏月又随着秦宇的商队持续赶路,连赶了三天路。 这三天当中,两人相处的氛围变得很奇怪,表面上对彼此都很客气,眼神间却带有微微的剑拔弩张,嗅得出一丝火药味。 丁霏月会对秦宇的安排提出意见,例如到客栈小店用膳时,她会抢先在秦宇开口前说她要和他们吃一样的,在马车坐久了她全身酸痛,秦宇问她要不要下车歇息,她会直截了当拒绝,不领他的好意。 所有人都看不懂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像在吵架,但也没真的在吵架,张全实在太好奇了,偷偷打探后,才知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对于自己没在场看到感到惋惜万分,看两人的目光也多了分兴味。 在赶第四天路时,果真如秦宇所说的,连个客栈小吃店的影都没了,只有一片荒郊野外,要到下一个城镇起码还要再三、四天,幸好秦宇有先见之明,在上一间客栈多买了一些包子肉饼等方便吃的干粮再上路。 露宿野外的第一夜,丁霏月觉得没那么糟,晚上吃的是包子肉饼,还有烤鸡,秦宇不知上哪猎来一只山鸡烤来吃,分了一只腿给她吃,那肉好嫩,入夜后,她和惠娘、水袖一起睡在马车内,半夜听到狼嚎有些可怕,但从车窗看出去,可看到商队在草地上紮营,护卫们轮流看着货,她的马车前也有人轮守,狼嚎便变得一点都不可怕,而大概是白天赶路累了,她很快便睡着了。 丁霏月完全忘了这天晚上她没有沐浴这件事。 隔天天亮又开始赶路,到了正午,天气变得稍热,果然愈往中部走,天气就愈不冷,还出了太阳很是暖和。 就在丁霏月坐到腰酸背痛不适时,秦宇让队伍停下歇息用午膳,他是看准了这块草地边有一条溪流,可以让马儿喝水吃草,把喝完的水囊补满。 水袖马上拿出几个水囊去汲水,惠娘则扶着丁霏月下车,慢慢走来溪流前。 惠娘找了块大石头想让丁霏月坐下歇息,再服侍她喝水洗脸,丁霏月拒绝了,心血来潮的跪在溪流前,双手掬起一把水,先是掬了口水喝,再掏水洗了脸。 溪水并不冷,还挺舒服的,丁霏月整个人都打起精神了,再从惠娘手上接过帕子擦脸,擦擦手,坐在石头上,开始用起午膳。 包子和肉饼早在昨晚便吃完了,只剩下冷馒头,馒头是干硬了些,但夹着肉干吃,起码还有点滋味,入得了口。 丁霏月一片片撕着馒头吃,没有一点怨言,在这时候可以温饱就不错了。惠娘和水袖也是吃一样的东西,她们是无所谓,但看自家小姐吃这么粗糙的食物,难免心疼。 「小姐,真是委屈你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拾点枯木,煮点热茶让你沾着吃……」 丁霏月心想,要是这馒头能沾点热茶吃,口感更软一点,但她可不想让秦宇认为她吃不下粗食,她正色道:「赶快吃,等会儿要赶路呢,可不能耽搁到。」 丁霏月又撕了一口馒头吃,没察觉她背后的秦宇托个护卫拿个药瓶给她,护卫正朝她走来,张全见状,抢了这差事,走来丁霏月面前。 「丁小姐,这胃药给你的。」张全朝她亲切一笑,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她。 「谢谢张大哥那么费心。」丁霏月看到张全,朝他感谢的道,她对他印象很好,知道他是秦宇得力助手,是个亲切又有趣的人。 张全解释道:「不,这胃药是当家给你的,当家说现在只有馒头肉干可以吃,要是你吃了胃不舒服,吃点胃药会舒服点,等到了晚上,找到歇息的地方,他会再像昨晚一样打野味给你吃的。」 第11章 丁霏月的笑容僵住,转过头,对上位于十几尺前的秦宇,秦宇也恰好望向她,看到竟是由张全送药给她时有些诧异,但仍朝她露出和善的微笑来——只是表面的,那双阵子充斥着挑衅,一副把她看得扁扁的样子——丁霏月真受够了他这虚伪的模样。 她撇开脸,朝张全道:「请转告秦当家,馒头肉干很好吃,我没有任何不舒服,这药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们当家。」 张全看到丁霏月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还一字字咬牙的说,感到有趣,这姑娘不似表面上那么温驯没脾气,而当家呢,对娇贵的姑娘再受不了,也会保持彬彬有礼,但面对她,当家却不再端着虚伪的笑容了,在她面前表露出真性情,这两人看起来还真有意思呀。 以外貌来看,两人也是金童玉女,可惜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是四皇子的未婚妻,当家他高攀不上呀!张全不由得惋惜的想。 在张全走后,惠娘第一次的夸赞起秦宇,「秦当家还满细心的,还会给小姐胃药。」 「细心吗?」丁霏月看着药瓶,想到秦宇刻意为之的关怀,笑容消失,只希望她不会有吃到的一天,免得被他认定她很娇弱。 对,她要向他证明她不是那么柔弱的娇娇女! 而这时候的张全走回到秦宇身边,秦宇朝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没事干么接近她?」 张全耸了耸肩,「陪她解闷,说说笑嘛,顺便说了你有多关心她身子不适,才会想拿胃药给她。总是要解开误会吧,这路途还那么长,不能一直吵下去。」 「你只是在看好戏吧!」秦宇睨了他一眼。 张全干笑,「怎么会呢,不过这位丁姑娘,看似柔柔弱弱,但比想像中吃得了苦。」 秦宇自是看得出来的,丁霏月有着很倔强的性子,这几天赶路,她充分的向他表明,她不需要他特别照顾或特别待遇,让他感到分外有趣,更故意激怒她而给她胃药,还在她看来时投以挑衅的笑,她果然马上对他冷下脸。 不过,她不想依靠人是很有骨气,可她毕竟还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样的日子她能撑多久呢? 秦宇对丁霏月有这等骨气是刮目相看,但并没有真正的认同她。 又过了一刻,在秦宇打算整队出发时,他隐隐察觉到四周起了变化,有极细微的动静响起,他本能的嗅到了危险,怀疑有人正朝他们靠近而来,他马上朝张全做出手势,一手扶住腰间的剑。 张全见状,不着痕迹的朝其他弟兄做出手势,四周的护卫立即戒备起来,下一刻,有几十个灰衣蒙面人从草丛内窜出,直扑而上,秦宇马上领着护卫们拔起剑迎敌。 秦宇一边挥舞长剑,一边揣测起这帮人的身分。 这地区容易有盗匪出没,但也有过有其他商队佯装成盗匪来抢货的事,以至于他无法分辨他们是打哪来的,不过,或许两者皆不是,这些人是来捉丁霏月的,可也太快来了,他明明一防再防…… 秦宇的商队训练有素,早立刻分工行事,一部分人跟着秦宇一起打退灰衣人,一部分人负责保护货品,更有一部分人动作迅速的将在溪流前歇息的丁霏月主仆,推上马车戒护。 丁霏月慌慌忙忙的上了马车,原本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直到外头的刀剑交击声响得激烈,才知道受到了攻击。 「小姐,怎么办……」水袖怕得发抖,和惠娘一起左右抱住丁霏月。 这几天,丁霏月已经将这一趟旅程将会遇到的危险告诉她们了,所以水袖和惠娘都很明白,除了土匪,可能另有更可怕的人想捉丁霏月。 丁霏月哪有不怕的道理,她也只能安慰她们,「别怕,秦当家会保护我们的……」 下一刻,车门被用力踹开了,丁霏月只见一名高大的灰衣人,伸出大掌将她拎了出去,那力道之大,让她根本挣脱不开。 「小姐——」 丁霏月以为自己完蛋了,在下一刻,灰衣人被刺了一刀,有个人从灰衣人手中抢回了她,她抬头一看,竟是秦宇,紧接着她看到那名被刺的灰衣人朝秦宇反击,秦宇使着长剑一个刺入,那人的胸口立刻破了个洞涌出血倒下,她吓得心脏都快停止了,接着,她的双眼被他的大掌遮住—— 丁霏月什么都看不见了,却嗅到浓浓的血腥味,满脑子都是那人胸口开出血花的可怕情景,她头晕晕的,听到秦宇朝护卫们大喝道:「快走!」 丁霏月被秦宇塞入马车,马车向前奔驰,她和水袖和惠娘摔成了一团。 马车跑得很快,像是想甩开后方追兵,一路上,丁霏月也听见马车后方传来的刀剑相击声,过了一会儿才没有声响,只剩躂躂的马蹄声。 安全了吗?丁霏月不知道,仍忘不了她所看到的骇人情景、所闻到的血腥味,加上一路颠簸,让她反胃想呕吐,但她见奶娘和水袖脸色也发白,怕让她们担心,一直捂着嘴忍耐。商队是成功甩开了追兵,但也不敢逗留,仍是持续往前行,直到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马儿都累坏了,秦宇才下令停下休息。 丁霏月第一个动作就是爬下车,到草丛边呕吐,惠娘和水袖都下了车,一个拍她的背,一个喂她喝水。 秦宇见她身子不适,跳下了马,睥睨着蹲跪的她问道:「还好吗?」 丁霏月听到他的声音,感到狼狈,将垂落在颊边的发整理好才敢抬起头,「我很好,谢谢秦当家关心。」 瞧她脸白得跟鬼似的,这样子还算很好? 秦宇看她试着站起,身子却摇摇晃晃,他差点上前扶她一把,但他终究没有碰到她,庆幸她身边的丫鬟动作更快的搀扶住她。 第12章 她这病恹恹的模样,竟让他心头涌上怜惜…… 「那群人对货物没兴趣,不是盗匪,他们是来捉你的,有可能是三皇子或八皇子的人。不知怎地,我护送你这件事泄露了出去,我们被盯上了,看来要回京城变得困难许多。」丁霏月表情有些木然,秦宇以为她是吓坏了,她却是问道:「杀人……有那么容易吗?」她还会再看到有人被杀吗? 秦宇听她这么问,脸色冷肃的道:「不是杀人就是等着被杀,这次还是运气好,我的商队才只有几个人受轻伤。」每次押货都是危险的,他并不希望他旗下有任何弟兄被杀死。 丁霏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放心,他们看起来不是想杀你。」秦宇说起像安慰的话。 但他们想捉她走,被捉走的结果,不比死好到哪去……丁霏月光想就打起哆嗦。 歇息不到一刻,秦宇怕追兵赶上,一行人又上路了。 夜里,商队在足以掩蔽身影的树丛里过夜,连生火都不敢,怕引起敌方注意。 这晚,没有好吃的烤鸡,丁霏月啃着硬邦邦的馒头和肉干,配着水喝,她其实是吃不下的,但为了有体力赶路,只能硬吃。 熬到了白天,又出发赶路。 秦宇原本是想用商队来掩护丁霏月的存在,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丁霏月的存在,押着这批货反而成为显目的目标,也怕毁坏货品,所以他干脆一分为二,让一半的人护着这批货回京,他则和另一半的人隐密的将丁霏月护送回京,人手是够的,在出发前他就多带了人。 秦宇原本想让张全负责领队押货回京,但张全知道回京途中有诸多危险,坚决待在他身边保护他,否则会对不起老爷夫人,秦宇劝不退也只能让他跟着了。 少了载货的几辆货车,行进的速度加快了,除了看到溪流会停车下来取水,顺便歇息一下,其余时间几乎都在赶路。荒郊野外没有茅厕,丁霏月头两天找地方小解还会感到难堪羞窘,现在也习以为常了,一下车便会寻找隐密的草丛,秦宇为避免她尴尬,会刻意隔着一段距离守卫。 这会儿,上完茅厕,丁霏月来到溪水前掬起水喝水洗脸,想到在昨天之前她还怡然自得,现在只剩疲惫,但她不敢喊累,每个人都很累,不只是她而已。 水袖正在用水囊装水,惠娘毕竟年纪大了,坐在一旁大石头上休息,累得起不来了。 丁霏月洗完脸后,感觉背后有道黑影闪过,一个转过头,就见水袖和惠娘双双倒在地上了,她还来不及喊救命,就被敲了一下头,头晕脑胀的被扛在肩头上悄悄带离溪边。 她的意识依然清醒,对方似乎是不想伤了她,力道不敢太大,但她头部朝下,血往头部流让她更加晕眩难受,她依旧是发不出声音,挣脱不了。 怎么办,她得……得做些什么事才行,她不能被带走…… 丁霏月遥望起在草丛另一端的秦宇,想起他给她的胃药,她顺手放在左手的袖口里,她缓缓移动右手,勾住袖口拿出药瓶子,拔出瓶塞,再随着行进的速度,慢慢把药倒出,一颗接着一颗,希望秦宇能尽早发现水袖和惠娘倒在地上,看到地上这药丸子。 秦宇在草丛前等候她们主仆三人,觉得那么久还没出来有些奇怪,马上去瞧瞧,就见水袖和惠娘倒在地上,丁霏月却不见了。 秦宇把人叫醒后,听她们惊嚷着没看到有谁接近,就被打晕,秦宇分外懊恼,只是一下子没盯着丁霏月,她居然就被掳走了,会被掳往哪个方向去? 秦宇要自己冷静下来,察看四周,发现地上有药丸子,他想起张全交给她的胃药, 「想不到她还挺聪明的……」秦宇马上朝张全等一干弟兄道:「对方若是骑马接近,定会被我们发现,他们的马肯定停在远处,丁小姐和绑走她的人一定还在附近,我们追!」 秦宇领着张全等人一同追去,依照药丸子的指示,进入了前面的森林,最后,他发现药瓶子落在地上,但也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抹影子。 「别想把人带走!」秦宇施展轻功追去,对方察觉到有人追上了,更加快了脚步,同时几个蒙面黑衣人忽然冒出,想挡下秦宇的追击。 张全和护卫们的武艺可是顶尖的,他们马上去收拾那几个黑衣人,让秦宇能顺利追上捉着丁霏月的那个人。 丁霏月被扛在肩头上跑,别说头晕,一路上的摇晃也让她胃部十分不舒服,她真怕秦宇没有发现那药丸的存在,直到听到有人追上来的声音,听到秦宇的喊话,她才终于安心。 秦宇一个飞跃,来到黑衣人面前,持剑砍去,想逼迫他把人放下,这一来一往的,他查觉这人武功高强,难怪能悄无声息的掳走人,没被他察觉到。 然而黑衣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扛着丁霏月也成了负担,身手变得没那么俐落,秦宇也怕伤到丁霏月,挥剑时格外小心,故意朝那人脸上一挥,那蒙面巾陡地掉了下来,露出了长了一颗大痣的左脸,对方明显慌乱了下,秦宇忙趁着这时朝对方刺了一剑,将丁霏月抢了过来,一手揽住她的腰快跑起来。 他用眼角余光瞥到那黑衣人追上了,还有他的同伴也追来了,在这时张全和护卫们迅速挡了过来,要为他断后,他没有一点犹豫的带着丁霏月就跑。 他是可以杀了这些黑衣人,但就怕会有更多黑衣人出现,久战只会消耗体力,先甩开再说。 丁霏月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虚弱的道:「奶娘她们……」 「她们很好,先担心你自己吧!」 秦宇想带着丁霏月上马逃逸,将她带往安全的地方,但靠近停马的树丛时,竟发现有好几个黑衣人在那守株待兔,他静悄悄的又把丁霏月带走,待走远一点,确定那群人不会听到声音才将她放下来。 「跑得动吗?我们离那些人愈远愈好。」秦宇冷着脸问,不希望她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第13章 丁霏月点了头,知道总不能要他一路抱着她跑,那只会加重他的负担。 「很好,那跟着我跑。」秦宇转过身,往前迈出步伐,后方却传来砰的一声,他转过身,就见丁霏月狼狈的摔在地上。 秦宇这时才想到,她被扛在肩上,头部朝下的跑了一段路,刚刚又被他抱着跑,不头晕也难,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想上前搀扶起她,但见她撑起手肘,想试着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他停下了。 「是怕到腿软,站不起来了吗?」秦宇犀利的道。 丁霏月生气地抬起脸,「闭嘴!我站得起来!」 秦宇浅浅笑道:「很好,你已经学会该如何和我吵架了。」 丁霏月瞪视着他,感觉头晕好一点了,她忍耐着从膝盖处传来的疼痛,站了起身,但秦宇忽然把她的头压低,害她差点跌倒。 草丛外,有好几个黑衣人在搜寻着,像在寻找他们的身影,眼见黑衣人要往这方向来,被他几名弟兄挡下,又是一阵厮杀。 秦宇隔着袖子捉起她手腕,低喝道:「快跑!」 两人一路逃跑,靠着树林草丛掩去身影,在走了近两个时辰后,天色已近傍晚,秦宇终于确定黑衣人暂时不会追上来,不过,他们也与商队一行人分散了。 丁霏月和惠娘、水袖分散,不禁担心地道:「奶娘她们不会有事吧?」 秦宇沉稳地道:「放心,张全会安置她们的,或许会将她们送到下一个城镇和我们会合,往前走就对了。」 这意思是,她必须和他两个人单独赶路……丁霏月意识到这一点,脸色显得不太自在。 秦宇看出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我知道孤男寡女不妥当,但现在也只能如此,除非你想自己走等着被捉。我们没有马,得走上两、三天才到得了下个城镇,除非运气好,可以拦到牛车,一天就可以到……」他望向四周荒凉景致,走了那么久,也没有一辆牛车经过,叹口气,「总之,天快黑了,今晚先找个休息的地方,明天再说了。」 说完,他往前快走,丁霏月想追上,但别说她左脚膝盖愈来愈疼,她的脚底也似快磨破皮了好疼,她好累,都快没力气了。 秦宇回过头,看她仍杵在原地,语带嘲弄道:「你就那么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吗?大可放心,你是四皇子的女人,我还没有胆子对你做什么事。」 「我没这意思……」被误会了,丁霏月想解释,见他转身就走,她没说下去,轻轻吁了口气,只能跟上去。她都忍那么久了,不能功亏一篑,她逼迫自己迈开步伐跟着他走。 幸运的,这儿虽是荒山野外,但有座年久失修的破庙,起码睡的地方有着落了,不必吹寒风,两人踏了进去,秦宇走在前头查看了四周,没发现什么问题,他望了眼庙外,朝她道:「天快黑了,我去找看看有没有吃的,若有可疑的人来,就躲在那后面,知道吗?」他指着神明桌后。 丁霏月点了头,在秦宇离开后,才缓缓拉起裙子查看膝盖上的伤口,果然都破皮流血了,难怪那么疼,她用随身携带的帕子绑住,只能先这样应急。 她等了好一会儿,秦宇终于回来了,教她松了口气。 本来听到脚步声,她还真怕是黑衣人来了,想躲起来,一看到是他,她莫名的感到安心,虽然她讨厌他,但毕竟他救了她两次,她对他还是信任的。 秦宇双手抱着衣物,把其中一套递给她。「这是明天上路时要换上的,虽然衣料粗糙了点,但你就将就点吧,我们的穿着太显眼了,换上粗布衣裳才不会被发现。」 丁霏月看着手上的衣物一愣,这是打过补丁的衣服,显然是有人穿过的。 「你上哪弄来的?」她记得这一路过来都没看到人家。 「嗯,我往这庙的后面走发现住着几户人家,我跟他们借来的。」秦宇轻描淡写道。「借来是什么意思?」丁霏月疑惑问道,看到秦宇不想说明白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偷人家的衣服,这是不对的!」 这个大小姐是在对他训话吗?秦宇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想借吗?我本来是想放上银子的,但是荷包不见了,有可能是在逃跑时掉了,所以我只能用借的。」 丁霏月还是觉得不妥当,「那也应该跟那户人家说一声,而不是用偷的。」 秦宇叹了气,她还真是一板一眼,「那我要如何解释,我穿的衣服质料这么好却要跟他们讨打过补丁的旧衣?只会让人更怀疑我们的身分,何况还有人在追我们,还是不要引起注意较好。」 他说的有理,丁霏月没再多说什么话了,视线落在他从怀里掏出的两条……那是什么?秦宇看到她在看,把那两条东西抛了抛,「这红薯是我顺便借来的。」 丁霏月真是难以置信,「你又偷……」 秦宇更快截住她的话道:「那你有银子吗?你可以付帐吗?」 丁霏月说不出话,银子那种东西,都是奶娘和水袖在保管的。 「你没银子就别说嘴。」秦宇得意洋洋的表明他们是半斤八两,让丁霏月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守规矩的姑娘真麻烦!秦宇无奈说道:「那么在意,等回京后,再差人来送银两就好了。」他抛了抛手上的红薯道:「我本来要猎只鸡什么的,但这儿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红薯可以吃,你将就点吧。」 丁霏月好奇的盯着他所说的红薯,忍不住问:「这个叫红薯的……可以吃?」 第14章 秦宇一愣,接着笑咧了嘴,「你不知道这个叫红薯的可以吃?也没吃过?」 仔细想想,她确实不会知道,这红薯多半是穷人在吃的,像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会吃这种穷人在吃的食物?恐怕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而他是出门押货,行经野外不方便,便练就打猎捕鱼一身功夫,什么都吃不挑剔。 丁霏月蹙着秀眉,他笑成这样真是讨厌。 秦宇现宝的道:「这是我们的晚膳,等会儿你就知道这个用烤的有多香多好吃了。」 接着,秦宇在庙里找了找,发现可生火取暖的火炉,他便到外头捡了些木柴生火,再将两条红薯放在木柴上烤着。 赶了好久的路,丁霏月可说是相当疲累,加上又脚疼,每一步她都踏得相当艰辛,根本忘了自己还没用膳这件事,现在闻着红薯开始散发的焦香,她才发现自己肚子饿了。 咕噜咕噜——丁霏月按住肚子,难以置信这是从她肚子里发出的,她感到丢脸的别过眼不敢看他。 「叫得还真是响亮啊!」秦宇听到了,不客气的揶揄道:「看来你真的是饿坏了,看你每一餐饭都吃那么一点,还以为你喝个雨露就饱了。」 「我又不是仙人。」丁霏月知道他在取笑她,故作镇定的道,唯独不安眨着的长睫泄露她的心情。 秦宇看到她羞窘得快死的表情,突然想到她若知道红薯吃多了会放屁,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忍不住又笑了。 现在他心情大好,就将红薯烤得好吃一点吧。 秦宇就这么一边拿木柴翻着红薯,让红薯均匀的烤熟,丁霏月也一边期待的盯着,当红薯皮烤得有点焦焦的时,她终于听见期盼已久的话—— 「好了,可以吃了。」 秦宇把红薯从柴堆拨出,放在事先摘好的叶子上,才不会那么烫手,再隔着叶子将那红薯掰成两半,当露出那金黄色的肉时,丁霏月都看傻了眼。 「好美!」 秦宇真觉得这样子的她看起来好傻气,将用捡来的叶子包着的红薯递给她,「拿好,小心烫,吃吃看。」 丁霏月小心翼翼的接过,看着自己没吃过的食物,感到好新奇,她低头尝了一口,朝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好甜!好好吃!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简直是人间美味!」 秦宇望着她看,明明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却说红薯是人间美味,他都被她逗笑了。 他怕她贪吃红薯会被噎死,这样他就无法向丞相交差了,嘱咐的道:「慢慢吃,我去烧水来。」 他在厨房有看到锅子和碗,庙后面也有井,就弄了点水来烧热水,看到她还在慢慢吃,不管有多饿,她仍是小小口的吃,那么秀气,且唇边衔着满足的笑。 那是很单纯美好的笑,像花朵般美丽,秦宇知道她国色天香,是个美人,但现在,他竟看得有些着迷了。 「秦当家,你不吃吗?」丁霏月被他看得害羞,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看着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宇回过了神道:「嗯,我也要吃了。」他赶紧拿起红薯吃,顾不得那刚烤好的红薯有多烫,只告诉自己,他总是懂得欣赏美人的,这没有什么。 两人就这么吃着红薯,配着热茶,难得的气氛竟相当和谐,相处之间已然没有先前带有的剑拔弩张。虽然吃的简单,但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可以吃热食,还有火取暖,他们都觉得是万幸了。 吃完后,丁霏月感觉肚子好饱,想着一切都是秦宇张罗的,她也该做些什么,才不会又被他当成大小姐,所以看着那吃得清洁溜溜的红薯皮,她自告奋勇道:「这让我来吧,我收拾就好……」可她一站起就差点踉跄摔倒,薯皮散落在地。 秦宇忙着扶住她,发现她站不太稳,这时才发现她的脚有点古怪。「你的脚怎么了?」丁霏月心虚的敛下眸,摇摇头,忙推开他的怀抱,「我没事。」 肯定有事,秦宇在心里断定道,知道她不会乖乖说的,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地板上。 「你做什么?」丁霏月惊慌失措,等坐到地上,就见他伸手脱起她的鞋子,她慌张地问着,「等等,你脱我的鞋子做什么……」 秦宇不发一语,脱下她的鞋后,又脱下她的袜子,丁霏月压根儿无法制止他,羞赧的让他盯着她的脚丫子。 秦宇盯着她的脚底,心惊不已,她的脚底都起水泡了,他该想到的,她一个大小姐何曾走过那么久的路?「还有伤了哪里?」 丁霏月的手停留在左膝上,又马上移开,否认道:「没有了!」 秦宇看到她的小动作,知道再问她她也不会承认她有受伤的,为免她的伤口恶化到不可收拾,他直接将她的裙子往上掀,一路掀到膝盖。 「你住手……」丁霏月吓得花容失色,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自己的小腿暴露出来,紧接着是绑在左膝上的沾血帕子。 秦宇看着那条绑在她膝上的帕子,将帕子解开,就见膝盖上有几处破皮,看起来红肿,不过伤口不深。 「这是怎么弄的?」他抬头问她。 第15章 丁霏月光着两条腿,感觉不自在极了,想拉下裙子,但在他严肃的质问下却做不到,她咬着唇道:「那个……在逃的时候我摔了一跌……」 秦宇想起白天时的事,为之震惊,都隔了两个时辰了,她竟这么忍着伤到现在? 「为什么受伤了不告诉我?」他直接问道。 丁霏月深深吸了口气,直视起他道:「这一点痛我可以忍受的,我不想被你当成累赘,就算有受伤,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我还是可以继续走的。」 在她坚定的眼神下,他想起她说过,她会证明她没那么娇弱,会改变他对她的偏见,他本以为她只是倔强、有骨气,如今看来他却是真的彻底低估了这个大小姐的毅力,她居然为了不让他小看她,宁可忍着脚疼走了那么久的路。 「我身上带着金创药,我帮你上药。」他开口道,他得马上帮她处理伤口。 他掀了她的裙子看伤口,已经很不得体了,竟还要帮她敷药,这怎么成!丁霏月又羞又慌地拒绝,「我自己来就行了……」一边说,她一边拉下裙子掩住露出的小腿。 泰宇知道她严守礼教,但他更知道,她被服侍惯了,肯定做得不顺手,于是故意说:「你自己要怎么上药?要是你处理的不好的话,看你明天要怎么赶路,一样会成为我的累赘。」 秦宇看她瞪着美阵说不出话,知道她是同意了,叮咛的道:「你坐着别乱动,我去打一些水来帮你清洗伤口再帮你上药。」 丁霏月在他离去后,将脸埋在膝盖里,万分懊恼,如果她不要受伤就好了。 一会儿,秦宇打了桶水回来,看着坐在地上的丁霏月,才愕然惊觉到,替她上药这件事确实是不太妥当,这可算是「肌肤之亲」吧? 但在这种时刻,也只能如此了。 秦宇提着水走近她,放下水桶,先说了声「冒犯了」,接着他单膝跪下,单手握起她的脚踝,在她脚上泼水,替她做清洗。 痛……丁霏月抽了口气,但腿再痛也比不过秦宇捉着她的脚踝带给她的冲击大,长那么大,她还没被哪个男人看过一双小腿、被捉着脚踝过,尤其是他的手握着她时让她觉得好烫,太亲密了,她难为情的想抽回她的脚丫子,他却扣得紧紧的不放,只能让他冲洗。 秦宇一握起她莹白的小脚便后悔了,她的小脚就像是豆腐做的,那么纤细柔嫩,她的脚指头更是像珍珠般可爱极了。 他是有病吗?秦宇咒骂起自己,专心替她洗伤口,再将她的裙子往上拉,可看着她那白皙的小腿肚露出来,他又开始心猿意马的,他迫使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她的伤口上,替她冲洗,不往其他地方看。 洗净伤口,他找不到可以擦净的布巾,干脆用他的衣裳下摆替她擦拭。 「不行,你的衣服……」丁霏月羞极了,又想抽回脚。 秦宇捉紧她的脚踝,朝她一笑,「得擦净脚才能上药,虽然我的衣衫不是很干净,但将就一下吧丄 她不是嫌不干净,她只是……丁霏月心情浮躁着,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能任着他擦净脚板子,再让他撕了袖子内的一截布料,擦拭她膝盖伤口处的水气。 秦宇在替她撒上药粉前提醒道:「这药粉很有效,但撒下去难免会疼,忍耐一下。」 当药粉一撒下去,真的很痛,丁霏月咬着牙忍着疼,什么害羞、难为情都抛诸脑后了。秦宇看她绷紧着脸蛋,抬头问道:「很疼吧?」 还敢问她!丁霏月怒瞪他,「一点都不疼,你快一点。」 秦宇轻了轻笑,马上将药粉撒上她膝盖上的伤处,隐隐听到她明明疼得抽了口气,却是忍着不喊痛,一副她不疼的刚强表情。 他真的……完全被她打败了。 秦宇在替她上完药后,将她的裙子拉下,掩住了春光。 「秦当家,谢谢你。」丁霏月低头说。 秦宇抬起头,注视起她,正色的道:「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丁霏月见他慎重其事,心口一紧。 「丁小姐,我要向你道歉,我不该迁怒你,对你有偏见。」 丁霏月错愕的看着他,很意外他会向她道歉。 要秦宇说出这番话可真是够别扭了,但他依然直视着她,坦荡荡说下去,「你说的对,我确实对你存有偏见,我一直都认为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很娇弱,脾气坏又骄矜,难以伺候,认为要护送一个贵女到京城是件苦差事,但是,我错了,你跟我印象中的贵女不一样,你吃苦耐劳,让我感到很敬佩。」 丁霏月依然错愕,他竟然在夸奖她?这是真的吗? 秦宇看出她所想的,唇角微扬,「对,我是在夸奖你,所以以后别那么倔强了,身子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告诉我,我不会当你是累赘,我们现在只剩下彼此了,我们是伙伴,必须要互相帮忙,才能共度难关。」 「伙伴?」丁霏月轻轻的,难以置信的呢喃。 第16章 他将她当成一起共患难的伙伴,而不是会拖垮他的累赘,这是真的吗? 看她仍不敢置信,秦宇眸光温柔和煦的微笑道:「对,我们是伙伴,一路上必须互相帮忙,所以你就尽量依赖我吧,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你的,要是我有需要帮忙,也由你来帮助我,这样好吗?」 丁霏月听着他说他们两人是伙伴,两人的关系是平等、互相帮忙的,霎时,她对他曾有的气恼都烟消云散了,胸臆间只剩满满的感动,令她开心的绽开笑容,「好的,秦当家,我愿意当好你的伙伴。」 她又笑了,笑得好美。 那脸上浮现的明明是极为柔美纤弱的笑,却带有着不可思议的坚强,让秦宇看着看着都入了迷。 丁霏月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又难为情起来,可心神像是被他那两丸幽深的黑眸吸住,无法移开目光。 两人对视的同时,木柴燃烧的火花啪啪响起,四周似乎愈来愈热,两人眼神间也似弥漫着什么,有种隐晦、令人难以启齿的暧昧。 秦宇率先回过神,咳了声道:「明天还要赶路,今晚好好休息吧。」 「嗯,晚安……」丁霏月垂下眸,想到他所说的伙伴就好开心,还有他为她烤的好吃红薯,他为她细心擦药的样子好温柔。 她也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在一间破庙里过夜,她告诉自己这是万不得已的,两人只要是清清白白的就好了,但她就是浮躁的静不下来…… 丁霏月心里懊恼着,但或许是这两天赶路太累了,她没有烦恼太久,窝在火炉旁,用秦宇给她的旧衣裳当枕头,一下子就睡着了。 秦宇端坐在火炉的另一边,无奈的看着她睡着的身影。 原本他还怕她会担心自己对她做出什么事,而过于紧张,可现在看来她对他完全没有防心啊! 唉,他竟会对个女人说,他将她当成伙伴保护,他们要互相帮忙,他是哪根筋不对了?不过,他敬佩她是真的,也因为是她,这趟旅程远比他想像中有意思多了。 睡吧!秦宇选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手握住剑柄,倚着墙歇息,好在有人侵入时,能及早做出反应。 夜里,两人各据一端歇息,破庙里宁静无声,只剩火炉里的木柴持续烧得啪啪作响。 第四章 伪装夫妻躲追兵 当丁霏月从睡梦中醒来后,发现已经天亮了,一旁的火炉已经熄了,她缓缓爬坐起身,发现身旁放了两颗梨子。 「放心,这梨子是野生的,不是借来的,不过,现在没时间让你吃了,带上车吃吧,快把我昨晚给你的旧衣服换上。」 丁霏月抬起头来,就见秦宇踏了进来,她没细听他所说的话,满是诧异的盯着他身上所穿的褐色补丁布衣,还有手上多了一把用布綑起来的……棍子?伞? 秦宇好笑地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昨天不是有拿旧衣服给你吗?」看她回过神明白了,他举高手上长棍状的物品道:「这是我的剑,我把它包起来才不会引起注意。你快把衣服换了,牛车在外面等了,要载我们到前面小镇上。」 丁霏月抱起她拿来当枕头睡的旧衣服,不过,有件事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牛车?」 秦宇得意一笑,「说来真的很幸运,在我捡好梨子后,看到有一辆牛车要送货到镇上,那位大叔说可以顺便载我们一程。你脚不方便,还是尽量别走路,有车子坐是最好的。」接着,他问也不问地拔起她头上戴的簪子,端详一会儿后道:「这个看起来很值钱,就拿这个到镇上的当铺换钱吧,刚好可以付车钱给大叔。」 丁霏月没有意见,心里只想着,真有那么幸运吗?捡个梨子就刚好看到牛车?他该不会在外面寻找车子找了很久吧?他应该是知道她脚有伤,特地为她找来牛车的吧……这么一想,她的心感到一阵暖意。 丁霏月在秦宇踏出去后,很快地换上衣物,直接将那套旧衣服套在她的衣裳外,好在这身粗布衣裳很宽大,刚好覆盖得住。 换好衣服后,丁霏月带着那两颗水梨走到屋外,换秦宇直盯着她看。 「我穿这样很奇怪吗?」她低头看了看穿着。 秦宇是难以想像,一套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她穿起来也能这么美。 「你……这样不行。」他摇头。 「不行?」真的很糟吗? 「你的脸和这衣服太不搭了,你必须再丑一点,才不会引人侧目。」 什么要她丑一点……丁霏月听得错愕,就见秦宇弯身拾起什么,往她脸上涂抹……不是、泥土吧? 「你做什么!」 她吓得想躲开,却被他按住肩膀,「别动,把你的脸涂黑一点,才不会引人注目。」 丁霏月十分爱干净,哪受得了被弄脏脸,但她也明白他的用意,只好咬牙不动,「好吧,我会忍耐的。」 第17章 「很好。」秦宇满意一笑,「那我涂均匀一点……」他搓揉起她的脸颊,她的肌肤既水嫩又光滑,揉着揉着,害他心跳好似变得怪怪的…… 秦宇恰好与丁霏月对上视线,他像在心虚什么,忙收回手,「可以了,走吧!」 丁霏月走在他后方,羞怯的垂下了头,想着他只是帮她涂黑脸,她别想太多。 走到几尺外,有辆载满杂货的牛车停在外头。 秦宇从丁霏月手上接过一颗梨子,掷给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大叔,这颗梨子请你吃。」 有着张宽脸的大叔伸手接住,露出憨厚的笑,「谢了。」他望向他身侧的丁霏月,「这就是你家小娘子吗?跟你还真是有夫妻脸。」 丁霏月虽然脸涂黑了,变得不起眼,但仔细看,仍看得出她的五官很秀丽。 夫……夫妻脸?丁霏月内心惊诧着,这人在胡说什么? 但秦宇完全没有否认,点头答道:「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们有夫妻脸。」他转头朝丁霏月笑咪咪道:「娘子,上去吧!」 娘子……丁霏月脑袋更混乱,什么都没办法多想,移步坐上了牛车。 秦宇坐上车后,亲切地对大叔道谢,「大叔,真是麻烦你了,我娘子她脚疼,我正愁着该怎么办才好,幸好你愿意载我们一程。」 「大伙儿都是辛苦人,本来就要互相帮忙了。」 「大叔,等到了镇上我会给你车钱的。」「不必不必,这是顺路……」 「这不行,我耽搁了你的时间,你一定要拿……」 在秦宇和大叔说完话后,他转向丁霏月,发现她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有那么好震惊吗?好吧,他该知道身为大家闺秀,还有个四皇子未婚夫的她禁不起吓…… 「我们不是表兄妹吗?」丁霏月美眸瞪视着他低声问道。 「我们是表兄妹没错啊,但我们情投意合,所以成亲了,要到镇上找亲戚,我跟大叔这么说的。」秦宇笑得纯良,一副人畜无害样,接着凑近她耳边说道:「孤男寡女行走在外不方便,你就委屈点当我的娘子吧!」 丁霏月虽然有些不满,但时势所逼,她不得不和秦宇扮演夫妻。 丁霏月坐过不少华美的马车,这也是她第一次坐牛车,途中她看着沿路的风景,吹着风,心情都舒坦起来。 到了前面小镇上,秦宇马上拿着丁霏月的簪子到当铺典当,好换取给大叔的车资,没想到一根簪子能当个五十两,他们俩原本穿的衣服也有十两,秦宇在和大叔道别后,马上带着丁霏月买了几套平民所穿的衣物,虽然花样朴素了点,布料不算好,但起码比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舒适。 此时,秦宇肩上背着包袱,丁霏月也是,装了两人的衣物,看起来真有来镇上找亲戚的样子。 「托你的福,我们现在不愁吃穿了,走,我带你吃好吃的。」 秦宇想着昨晚她只吃了一条红薯,现在应该很饿了,想带她上馆子,却看到她盯着四周小摊,这才想到,平民的市集对养在深闺中的丁霏月来说才是最新奇的。 秦宇看上了一家卖烧饼油条的小贩,他指着道:「走,我们去吃那个吧。」 他领着她走过去,生意看起来不错,客人很多,在他找着位子时,小贩拉开嗓子道:「客官,你和你娘子坐这儿吧!」 丁霏月虽然明白和他扮成夫妻比较方便,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和害臊。 两人一入座,秦宇朝小贩道:「豆浆和烧饼油条都各来两份。」 「马上来!」 秦宇望向丁霏月道:「你平常早膳都吃什么?烧饼油条没吃过吧?」 丁霏月摇头,「是没吃过,我早膳都吃清粥配菜……」她望了四周围,其他人吃着烧饼油条的样子,每个人都一口接着一口吃,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秦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扬起一笑,「那就好好试试平民小吃吧,绝对会让你觉得好吃的。」 不一会儿,两份豆浆和烧饼油条都送来了。 丁霏月从来没吃过这些,她先是咬了口油条,那酥炸的滋味让她绽开笑容,「好酥!」她又咬了口烧饼,又一笑,「好香!」 秦宇看着她频频露出惊喜又满足的笑容,心湖微微一荡,看得着迷了。 第18章 平心而论,虽然她是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但她一点也不骄纵,毅力惊人,很能吃苦,改变了他一直以来对贵女的偏见,让他想更进一步的了解她…… 他在胡想什么! 秦宇被自己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马上甩甩头,专心的吃起他的早膳,当他三两口吃完时,才发现丁霏月还有近一半没吃完。 「吃不下了吗?」他问道。 丁霏月点了头,表情看起来很烦恼。 「你真的是小鸟胃,我来帮你吃吧。」秦宇从她手上接过剩一半的烧饼油条,张口吃下。 「等一下……」那是她吃过的,那他不就吃到她的口水了?丁霏月看到他不避讳的咬下去吃了,心里升起古怪的感觉。 秦宇被她略带羞赧的眼神盯着看,才后知后觉想到他这举止太亲密了,失了礼教,他故作正经的道:「我们银两有限,不能浪费食物,知道吗?」 两人用完早膳,秦宇看到丁霏月盯着卖驴打滚的小贩看,笑着问:「这个你也没吃过吧。」 丁霏月义正辞严的纠正他道:「别小看我,我当然吃过,我知道这个叫驴打滚,水袖有买回来给我吃过。」 秦宇听她说的那么一本正经,觉得好笑,拿了几枚铜钱给她,「可惜你的丫鬟不在这儿,你想吃就只能自己去买了。」 丁霏月盯着铜钱,竟然呆住了。 「试试看如何?」秦宇鼓励她道。 丁霏月起初有些犹豫,但想到从小到大都是仆人帮她张罗好吃的、用的,她从没有自己拿钱买过东西,也想试一试。 丁霏月握紧手心里的铜钱,走到小贩前,当她成功的买回用油纸包着的驴打滚时,脸上可洋溢着无比的喜悦。 「我买回来了!买了两份,这是给你的!」 秦宇其实是不太爱吃甜食的,但既然是大小姐纡尊降贵的买给他的,他就收下了。 「买个东西就那么开心啊?」他故意揶揄笑道。 丁霏月低下头,以掩盖她的脸红,「是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拿银子买东西。」 「那你没有逛过市集吗?」秦宇看她走在街上,不时望着四周,流露出好奇神色。丁霏月想想她寥寥无几的上街经验,叹息地道:「偶尔也是有的,只是不是坐在马车上,就是身边总有好多人围着,怕我被撞了、被伤了,然后匆匆逛了下,就被催促着回府了……」 秦宇听出她的遗憾,不由得想,所谓的丞相嫡长女听起来风风光光的,但事实上受到了礼教和规矩束缚,并没有自由。 「那我送一样东西给你吧。」他停下步伐,冲着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什么东西?」她神色困惑。 「我送给你自由。」 「自由?」 秦宇笑得更深,「只有今天,你忘记我们要赶往京城、有人在追赶我们这件事,放松心情,自由自在的逛这个小镇吧。这儿也会有夜市,夜市会更热闹,我们就一路逛到晚上、吧。」 丁霏月当然听得很开心,但她同时也感到不安,总觉得在这种时候玩乐不太好,「没有择关系吗?」 「我们还要跟张全他们会合,先在这里待个一天没关系的。」 丁霏月听他这么说放心了,真没想到她能有甩开仆人们,尽情不受拘束逛市集的一天,而最意外的,身边陪伴的人竟是这个在最初嫌弃她娇贵的男人。 秦宇来过这个小镇,带着她四处逛,买些好吃的名产吃,还有旅途中会用到的东西,例如水囊、保暖的小毯子等,接着在看到路边有杂耍在表演抛盘子时,秦宇发现丁霏月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便停下来陪她看。 丁霏月对杂耍很感兴趣,以往只要有机会逛市集,她都会想停下来看表演,但奶娘总会以失了身分为由婉拒她,接着就匆匆带她离开市集了,让她感到很惋惜,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尽情的看杂耍,她真的很开心。 在这一刻,丁霏月才发现,原来从小到大受到礼教束缚,也将礼教规范视为理所当然的她是渴望自由的,她真的好喜欢秦宇送给她的自由。 她偷偷觑了身侧的他一眼,双颊微微热了。 秦宇是个细心的人,没忘记丁霏月的脚伤,在看完杂耍后,找了间茶馆让她歇脚,再近午时时,他想找间客栈用午膳,顺道先订房,晚上在这过夜。 两人一边逛街,一边找客栈,途中,丁霏月发现有一、两次他在墙上画起圈圈,像是孩童的画作,终于忍不住好奇一问:「你这是在画什么?」 第19章 秦宇解释道:「这是记号,画这个圈是我待在这镇上的意思,若加个一撇就是方向,圈画的愈多,也代表我离他们的距离愈近,张全他们若有看到,便会知道我在这镇上,找到我们跟我们会合。」 丁霏月真是大开眼界了。 「前面有家大客栈,我们今晚就住……」秦宇忽然止住声,他想起他们现在扮演的是穷人夫妻,根本住不起大客栈,目光一移。「我们住隔壁的小旅店吧。」 秦宇带着丁霏月进旅店里,柜台前有几名捕快,拿着画像问掌柜。 「掌柜的,有没有见过这一男一女?」 掌柜看了看,摇头,「我如果有见过这两人一定有印象的,尤其是这个女人,可是个大美人啊……」 秦宇看到捕快原本不以为意,听到他们在找一男一女才在意起来,他不动声色的凑向前看了画像一眼,脸色陡地一惊,他竟和丁霏月成为通缉犯了,这怎么回事? 接着,他特意瞄了眼捕快们,其中有一名捕快左脸上长了颗大痣,这颗痣非常眼熟,这不就是昨天差点掳走丁霏月的那个黑衣男吗? 秦宇下个动作就是悄悄拉着丁霏月踏出旅店,丁霏月感到奇怪,但瞧他异样冷沉的脸色,没有多问,随他走到旅店旁的巷子口。 「那些捕快里有个脸上长痣的,就是昨天差点捉走你的黑衣人。」他这时才向她说明。 「不会吧,那些捕快都是来捉我的?」丁霏月倒抽了口气,天啊,打扮成捕快追缉他们两人,也太没有王法了! 秦宇注意到假捕快踏出了旅店,忙着拉丁霏月更踏进巷子内。 「那两人是上哪去了?若要到京城,一定会经过这个小镇的!」 「会不会是变装或易容了?」 假捕快讨论着,脸上长痣的男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子,命令道:「分头找,我就不信那个娇贵的女人不会入住客栈,或进客栈吃饭。得快点找到,三皇子也派人在捉她,绝不能被抢先了。」 假捕快们在说完后,往前迈步离开,并没有发现躲在巷内的秦宇和丁霏月。 秦宇踏了出来,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道:「原来他们是八皇子的人,听这番话,三皇子派出的人可能也来到这镇上了……莫非最早来捉你的灰衣人就是三皇子的手下?」秦宇思索后朝丁霏月道:「抱歉,说好了今天要陪你尽情的逛这小镇,一路逛到晚上的,我要食言了,八皇子和三皇子的人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在当铺里典卖的衣服和簪子,进而加派人手来捉我们,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丁霏月知道事态紧急,当然没有抱怨。 秦宇在墙上打了个叉又撇一横,那是离开,往前走的记号,他也买了一些路上吃的包子干粮,又买了一匹马,准备和丁霏月离开这镇上。 丁霏月怔怔的望着眼前高大的黑色骏马,这是要她骑马吗?她哪里会骑马?怎么只有一匹马?这是要和她……共骑的意思吗? 秦宇确实是想和她共骑,虽然知道这是失礼的事,但是比起搭马车,骑马更能更快的甩开那些追赶他们的人。 「拿好。」 丁霏月怀里被塞入他的包袱。 「冒犯了。」 秦宇垂下阵低声的道,接着一举将她抱上马背侧坐,他也旋即从后方坐了上去环抱住她,在丁霏月还没反应过来,还来不及感到害羞前,捉紧缰绳,策马奔驰了起来。 马儿一路往前狂奔,在黄昏之际到了一个小村子。 途中,他们停下来休息过,把买来的包子干粮都吃完了,现在都晚了,也没食物了,总得找落脚的地方,刚好经过村子是最好的。 庆幸的是目前并没有人追来,三皇子和八皇子派来的那些人似乎以为他们还待在镇上,他们两人可以稍作休息。 秦宇停下马,将丁霏月抱下马,丁霏月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早习惯腰酸背痛,却不习惯和秦宇贴得那么近,在马背上时她一直努力想端正坐好,但只要马儿一个往前跃她便会往后摔入他怀里,十分令她害羞,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终于有落脚的地方了!丁霏月无比庆幸着,不必再和秦宇贴在一块了。 「我们就装作要到京城做生意的夫妻,跟村人借住一晚吧。」秦宇先和丁霏月套好话,带着她进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一看到有外地人来,老老小小都好奇的跑出来看,却都远远审视着,对陌生人存有戒心。 秦宇看到村民,亲切的向村民打了招呼,说出来意,「你们好,我们夫妻是要京城做生意的,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请问这里可有方便住的地方?」 「这儿只是个小村落,哪有住的地方啊……」其中有一个年约三十岁,下巴尖细,贼头贼脑的男人跳出来说,在看到秦宇的穿着普普通通的,不像有钱人,了无兴趣,但在望向丁霏月时,眼睛一亮,「这小娘子脸看起来是黑了点,但仔细看五官真细致……」 丁霏月感觉到这男人猥琐的目光,不甚舒服的靠向秦宇,秦宇向前挡住她的身影。 第20章 「赖文生你这个家伙,别看到女人家就色迷迷的盯着不放,真是丢脸死了,滚开点!」 一名身强体壮的六旬老头不屑的大骂这男人,那个叫赖文生的男人挨骂了,摸了摸鼻子退远,老人接着朝秦宇和颜悦色道:「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来我家住吧,我儿子在京城做活,刚好有空房。」 「梁老爷子你人真好,只要是外地来的,都会招待住下。」 「上次也有一个要到京城的呢,还住了两天。」 「我儿子在京城辛苦做活,我希望他能遇到好心人帮他的忙,所以我当好心人的多帮助别人,好替我那儿子积福报……」说完,梁老爷子和善的朝秦宇和丁霏月道:「我那房子虽然简陋了点,但遮遮寒风还是可以的,随我来吧。」 秦宇看老人热心良善,村民对他风评也好,便也不客气地道:「那就打扰了。」 接着,秦宇牵着马,和丁霏月随着梁老爷子往村子里走,走到一个围着围篱的院子,梁老爷子牵过马,将马拴在树下,弄了水和草给马吃,便领着他们两人进了厅里。 厅子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桌上只有一壶茶水,梁老爷子招呼他们坐下。 「坐、坐,先喝茶,我去叫我家老婆子煮些吃的,家里没什么好款待的,只能下个面配个小菜,请多多包涵了。」 「老爷子,今晚你收留了我们夫妻,真的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请你务必要收下。」秦宇塞了锭银子给老人。 梁老爷子生平没见过那么大一锭的银子,却不贪心,马上推拒,「不必不必,看到出外人本来就要帮忙了,而且我也是在替我儿子积福报……」 秦宇不让他退还,坚持的道:「老爷子,你真的不用客气,你收下我们才不会过意不去,这样也够你多准备一些饭菜吧。」 梁老爷子看着那锭银子,想着家里只有粗食,这位爷大概也想让妻子吃好一点,只好点头道:「好、好,那我去多弄点好吃的,坐。」 「老爷子,麻烦你了。」丁霏月朝眼前老人有礼的含笑道。 「坐、坐,再等会儿。」梁老爷子望向丁霏月,觉得这小娘子虽然脸黑了点,但看得出五官秀丽,气质出众,和这位长得俊俏的公子很匹配,夫妻俩看起来都不是家世普通的人,他得好生招待他们,本来院子里的鸡要养肥一点等儿子回来再宰,看来只好先宰了。 在老人走后,秦宇望向丁霏月道:「这儿虽然简陋了点,但有个栖身的地方就不错了。」 「我可没有挑剔。」丁霏月坐下椅子,似微微哼了一声。 秦宇听得出她不太高兴他老把她当成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笑道:「是,是,你确实进步许多,连红薯都吃得津津有味。」 丁霏月听到他的揶揄,脸蛋臊红的撇过脸。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红薯是穷人在吃的,她这个千金小姐真是不知民间疾苦,没听过红薯,难怪会被他笑话。 很快的,梁老爷子和他的妻子端来菜了,因为多了那锭银子,除了有什锦面,几道可口小菜外,还有一盘白斩鸡,这样一顿饭在这个小村落里算是很奢侈丰富了。 丁霏月饿了,马上拿起筷子吃面,面条很有弹性,汤头清淡好喝,她赞赏道:「这面真好吃。」 老夫妇听了都眉开眼笑,「小娘子喜欢就太好了,这道什锦面可是我家老婆子的拿手菜呢。」 秦宇也吃着面,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道:「请问可否烧热水给我家娘子沐浴?这几天都在赶路,流了不少汗,我家娘子爱干净,几日没有沐浴实在很不舒服。」 老夫妇对看了眼,都觉得这位爷对自家娘子真好,又想到拿了那么大锭的银子,真不好意思,也想为他们多做一些活,「这当然是没问题,家里还有木柴可烧,我们马上去准备。」 「我真的可以沐浴?」丁霏月在老夫妻走后朝秦宇问道,她很意外听到他说这番话。 秦宇故意问道:「怎么?不想沐浴?难不成你的汗是香的?」 「才不是,我很想沐浴……我很高兴……」丁霏月慢吞吞的说,连日来在外奔波,她都觉得自己脏了一圈,却一直不敢提沐浴一事,听到他的要求,她真的是受宠若惊,感动于他会如此用心,会想到她爱干净,无法忍受那么多日没沐浴,主动要老夫妇为她烧热水。 秦宇知道她忍耐了许多,奖励她似的夹了最好吃的鸡腿给她,「高兴就多吃点,下一餐就不知道有没有热食可享用了。」 两人用完晚饭后,浴间里的热水也备好了。 这浴间平常没使用时都是当仓库用的,比主屋还简陋,秦宇特地巡了一遍,怕里面有老鼠虫子,幸好没有看见,只有一扇小窗子是通风用的,他探出去看,窗子后有条大水沟,足足有三尺之宽,他想这应该没办法偷窥的,但安全起见,他还是找来一块木板挡住窗子。 「好了,没什么问题,你进去洗吧。」秦宇从浴间走出来道。 丁霏月抱着换洗衣物,看着老旧的门闩,脸上仍流露些许不安。 秦宇看出她的不安,说道:「我会在门外守着的,一步也不会离开的,你放心进去吧。」 有秦宇当门神,丁霏月确实安心不少,她放心的踏进浴间里。 昨晚,他在那间破庙里对她说,往后他们就是伙伴,要她尽量的依赖他……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依赖起他。 第21章 丁霏月脱下了衣裳,拿起了皂角仔仔细细刷洗全身,也洗了头发,平常都是水袖帮她洗头的,她有些笨手笨脚的,但总归是洗好了,接着,她踏入热水里,虽然伤口被热水刺得有点疼,但被热水包裹着很舒服,她忍不住整个人浸入热水里,感觉酸痛的筋骨都放松了。 她并不知道,有人宁可踏入屋后那条大水沟,也要爬上来偷看。 丁霏月先是听到外头有水声,以为是她的错觉,接着她听到细微的声响,像是在墙外攀爬的声音,她一悚,将肩膀沉入水里,用刷洗用的巾子覆盖住身子,再缓缓转过头来,冷不防地,啪的一声,那盖在窗子前的木块掉下去了,窗子口露出一张脸来,她吓得放声尖叫。 「啊——」 这一声尖叫,教窗子外的那个人吓得往后栽下水沟,发出扑通好大一声。 秦宇在屋子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猛敲起门,情急之下喊出丁霏月的闺名,「霏月,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他按捺不住,真怕她出事,猛力撞门,老旧的门闩禁不起他一撞,就这么打开了,他一闯进去,当下见到她浸在浴桶里的样子,俊脸窘红,马上转过身。 「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他几乎结巴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丁霏月知道秦宇不是故意的,但看到他闯进来,她还是害羞极了,真想把头埋在水里。奇怪的是,比起慌张失措,更多的是害臊。 没有深思,她缓缓的说起事发经过,「有人移开窗子前的木板在偷看……在木板掉下去前我就听到声音,整个人沉入水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我一尖叫,他就吓得掉进后面水沟里了……」 秦宇听到有人偷看她沐浴,当下震怒,胸口充满了怒火,马上迈开步伐,「我去捉住那个人,打死他!」 「我会怕,请你不要走!」她朝他背后大喊。 秦宇僵住了脚步,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进退两难。 她一丝不挂的……要他待在这里,这是在折磨他吧?但她那么害怕,他哪能丢下她。 「等我穿好衣服,好不好?」丁霏月知道他很为难,也觉得自己真是太大胆了,竟光着身子对着一个男人这么说,但是,她真的很害怕只有她一个人。 秦宇见门闩都被他弄坏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背对着她道:「好,那我在门外等你,你快点穿好衣服……」 把门按住后,秦宇守在门前,烦躁的抓了抓发,「少胡思乱想了……」 不久后门开了,丁霏月踏了出来,她一头湿漉漉的发,似胡乱套上衣服,外衣的衣带都还没束好,一点都不像平常端庄的她,尤其是那表情,就像无助的小鹿般那么惹人怜惜,秦宇知道她是吓坏了。 「你……还好吗?」他忍不住摸了摸她苍白的脸蛋。 丁霏月被他这么温柔的碰触着,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胸膛。 太突然了,秦宇全身一僵,有如石化般。 与此同时,屋子后方传来对话声。 「赖文生,你怎么像臭老鼠一样从水沟里爬出来?」 「这屋子是梁老爷子家的浴间……你该不会是偷看他洗澡吧?」 「你跑什么,你真的偷看人家洗澡了?」 「真是不知羞耻!快!快把他捉起来,快去把梁老爷子喊来!」 秦宇听见屋后的声响,也不急着去捉人了,倒是怀里的人儿教他心猿意马,他感受得到她的身子好软、好香,他忍不住想搂住她的腰……他混帐的在想什么! 他马上将丁霏月推了开来,丁霏月这一被推开,才逐渐清醒过来,脑里轰的一声,想起自己方才是那么大胆的抱住他,也想到她的头发是湿的,衣服也没穿好,有多么不得体,她慌张的转过身整理衣着。 「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抱你,我、我……」她只是很怕。 秦宇看她肩膀在颤抖,知道她很害怕,进了浴间里,帮她拿了条干净的布巾替她擦拭湿发,安抚她道:「先擦干吧,才不会着凉。」 秦宇温柔的嗓音在丁霏月耳畔响着,她真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替她擦发,平常都是水袖和奶娘替她擦发,她还是第一次被个男人擦发,她感觉到自己被他深深呵护着,心情逐渐缓和了下来,不再发抖了。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那个人我会帮你毒打一顿,你不用怕他。」 丁霏月又听他这么说,感动的都快融化了,止不住心脏的悸动,她的心咚咚响着快冲破她的胸口了。 突然间,她被秦宇抬起了脸,被他盯着看,让她的心蓦然漏跳了一拍,他想做什么? 秦宇认真的盯着她的脸,在刚刚他才想起这么一件重要的事,「真不妙,你的脸都洗白了。」 第22章 丁霏月经他提醒,才想到她沐浴时顺便洗了脸,她慌张了起来,都忘了在前一刻她有多害羞,「那该怎么办?」 这会儿,秦宇远远看到村民们将赖文生捉来了,还能怎么办?他忙不迭从地上沾了泥替她涂起脸。 在一行人把赖文生拖来时,秦宇已迅速帮丁霏月涂黑了脸,此时,赖文生被打得双眼各有一圈瘀青,双手被綑绑着,一看到秦宇,竟然是喊冤。 「听我说,我一爬上去,就只看到你娘子的脸而已,一听到她的尖叫声就摔下去了,我什么不该看的都没有看到啊!」有看到什么被人家的丈夫打也就罢了,没看到还被打不就太冤了? 还敢说看到脸而已? 秦宇极不悦的眯上眸子,走来他面前,质问道:「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的没有……」傻子都看得出这个男人很生气,他更是猛摇头,当他看到在秦宇后方的丁霏月时,他一愣,喃喃脱口,「叹,不对,脸明明是白的,怎么又黑了?」 秦宇听见他的喃喃自语,似笑非笑的问:「你说她的脸怎么了?」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赖文生打了记寒颤直否认,「没有!我什么都没说!真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 秦宇听得很满意,「好吧,什么都没看见就饶了你一命,但是活罪难逃……」他朝身后的丁霏月问道:「要不要揍他一拳?」 丁霏月原本害怕这个人,不敢直视他,就怕看到他那恶心的眼神,但见秦宇朝她投以鼓励的眼神,她变得不怕了。 对,有秦宇在,她不必怕这个人渣! 丁霏月狠狠瞪视着那个人,只是,她怎么也做不出打人这种事来。她朝秦宇轻摇了头。「那我帮你揍好了,要揍哪儿好呢?」秦宇笑得阴森森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着,吓得赖文生终于知道他惹错人了。 「不——」 秦宇一拳揍下去,赖文生满口鲜血,掉了几颗牙,倒在地上,晕了,一旁的村民都大声叫好。 「太好了,终于让他尝到教训了!」 「先把他绑起来,明天再送到镇上的官府吧!我家闺女还小,有这种人在村子里真不安稳,最好把他关起来别让他出来了!」 「是啊,这种人是祸害,别让他再待在村子里了……」 梁老爷子看着昏在地上的赖文生,充满愧疚的朝秦宇道:「真的很抱歉,我们村里出了这种败类,我们今晚会将他关起来,明天再将他送到官府……」 「老爷子,这不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秦宇安慰了梁老爷子几句,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想着今晚他会被五花大绑,又被关起来,应该无法生事了。 丁霏月受到那么大的惊吓,只想好好躺着歇息,却忘了一件事——她和秦宇是夫妻,老夫妇只为他们准备了一间房。 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组桌椅,丁霏月坐在床上,秦宇坐在椅上,遥遥相望,可真是相当尴尬。 「我看我还是到外面睡好了。」秦宇站起转身。 「睡外面很冷的!」丁霏月马上喊道。 秦宇停了下来,爬了爬头发,「发生刚才的事,你难道就不怕我吗?我也是男人,我们同处一室很危险的。」 丁霏月不假思索的道:「你又不一样,你跟那个人不同。」 对,他是不一样,他可是取得她的信赖,就连他闯进浴间看到她沐浴,她也一点都不怪他,而且她还主动紧紧抱住他呢,看起来是没将他当成男人。 秦宇莫名气闷,陷入这种烦恼困境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谁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在浴间外被她抱紧的滋味,还有她那小鹿般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表情。 「这房里只有一张床,你是要我睡床上吗?」他故意这么说。 丁霏月马上红了脸,秦宇很高兴她还会脸红,自知男女有别。 「我……我睡地上……」丁霏月低下头,小声的道。 听到这话,秦宇没好气地道:「我开玩笑的,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就行。」 他打开柜子,不禁庆幸房里的被子不只一条,他还能用来铺地睡。 在他将被子往地上铺时,愕然发现丁霏月在看着他,似乎很在意他睡地上一事,他走近她,揉了揉她的发,打趣道:「没关系的,要是你着凉了,可会拖累我,你只要这样想就好了……」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突然僵住,望向自己的手,猛地抽回手,「好了,早点睡吧。」 丁霏月没注意到方才的亲昵,感激的朝他道:「秦当家,谢谢你这一路上都在照顾我,没有你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第23章 她想到他为她烤的红薯,为她借来的衣服,帮她涂黑的脸、拦下的牛车,还有他带她来到这个村庄栖身一晚,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大概早就饿死了。 而且他对她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并没有让她吃到什么苦,虽然刚刚的事让她感到害怕,但都被他一句「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给安抚了,他的温柔抚平了她,可是她真怕,怕她对他的依赖会成为一种依恋,她会依恋上他的温柔。 秦宇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洒脱一笑,「谢什么,不是说了我们是伙伴吗?你当然要依靠我了,还有,直接叫我秦宇吧,好歹我们是伙伴,叫我秦当家太生疏了。」 像你叫我霏月一样吗? 丁霏月想到他在敲门时喊了她的名字,两颊微微泛起红的点了头,「嗯。」 两人相互凝望着,隐隐间,眸底深处似流转着什么情愫,两人的距离在短短一日之间又缩短了。 「那,睡吧!」秦宇略沙哑的道。 「嗯……」丁霏月垂下头不敢看他,马上钻入被窝里。 这一夜,两人心里虽然都思绪万千,有点难以入睡,但总归是太累了,最后还是沉沉睡着了。 天一亮,秦宇就醒来了,看到丁霏月睡得很熟,天色还早,没有叫醒她,先到屋外喂马儿吃草,踏出了院子。 这个村落还真宁静,若是可以,他想让丁霏月多休息一天再走…… 突然间,秦宇听到村子外传来马蹄声,他感到有异,悄悄往前探看,就见远远地,有一群捕快在前头下了马,有个村民正领着他们进村里,那个村民——竟是赖文生! 他不是被绑住还被关起来了?那些捕快……该不会是八皇子的手下?秦宇咒骂一声,当机立断往回跑。 果真如秦宇所想,这帮人是八皇子的人马,在镇上连夜找不到丁霏月,才会猜想他们往京城走了,寻找的路上刚好遇上背着包袱想逃出村子的赖文生——赖文生并不想被捉去官府,花了一晚的时间解开身上的绳子逃出屋子,想逃出村落,岂知会遇上捕快,他可吓得半死,以为是来捉他的,听到捕快说在寻潜逃的一男一女,一看画像,就认出来了。 原来他们是受到通缉的犯人!当下他也不害怕了,还得意洋洋的领着捕快回村子捉人。 「官爷,是真的,那女人的脸涂黑,洗净了后,就和这画像里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还在,小的带您进去捉人……」 就在假捕快们浩浩荡荡进村落时,有部分村民被吵醒了,人心惶惶,赖文生沿路就说昨天来的外地人是受到通缉的犯人,村民们都不敢相信。 梁老爷子的屋子在村子的最后方,假捕快还没到达,秦宇便动作很快的将丁霏月抱上马,策马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早在昨晚入睡前,秦宇就勘查好这村子附近的地形,知道村子后面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官道,同样能前往京城,这时那条路刚好成为他们逃亡的路线。 丁霏月坐在秦宇身前,怀里抱着两人的包袱,她已经很习惯逃亡了,从睡梦中被秦宇叫醒后,就一路处变不惊的跟着他跑。 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这次也能像前几次幸运的摆脱追兵,但可惜被发现行踪了,被追上了—— 「捉好了!」秦宇叮咛的道,快马加鞭,马儿更快的往前奔跑着。 丁霏月坐在他的身前,为了保持平稳,只能捉住他的衣襟,偎入他怀里。 这一前一后,隔了一段距离,却始终无法拉远。 秦宇回头一望,就见对方穷追不舍,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更糟的是,有人拿出弓箭,顷刻间,数十几枝箭往前射去,夹带着为首男人的斥骂声。 「混帐,谁教你们射人的,要是伤到那个女的怎么办!」 但飞出的箭已止不住,幸好秦宇早将剑上缠着的布解开了,将剑系在腰间上,他立刻拔出剑打落箭矢,再拉起缰绳,策马往前逃跑。 当丁霏月看到齐飞的弓箭射来时,可说是心惊胆颤,看秦宇将箭纷纷打落,又马上松了口气,她没有看到,秦宇脸色有点不太对劲,眉头轻蹙着。 在这时,秦宇听到有更多马蹄声逼近,转头看是另一批追兵追来了,朝丁霏月大喝道:「有更多追兵追来了,捉好了!」 丁霏月听到他说的话吓了一跳,更是捉紧他。 秦宇额头泌出薄薄的汗,咬紧牙关的鞭策马儿往前跑,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在这么多人的夹攻下逃脱,这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罢了,但是,他必须努力,他答应她会全力保护她,护到她京城的。 而这时,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后方竟传来了打斗声,那一批刚出现的追兵竟和扮成捕快的八皇子人马杀成一团了。 秦宇回头一看,觉得真是天助他也。 「新来的追兵大概是三皇子的人马,三皇子和八皇子都想争夺你,反倒给了我们逃走的机会,我们快走!」向丁霏月解释,秦宇趁着这两帮人打得你死我活时,一路往前快马加鞭,尽量与那些人离得愈远愈好,以免又被追上。 所以在接下来他们一刻都不敢歇下,只是拼命往京城赶路,丁霏月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了,只知一路颠簸让她全身不舒服,像是骑了好远好远的路,这条路永远都没有终点。 第24章 「他们没有追来了,但我们还是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丁霏月听到他这么说,结结实实松了口气。秦宇骑马的速度也渐慢了下来,丁霏月以为那是没有追兵的关系,他才会放慢速度,好让马儿休息一下,直到两人慢慢骑进了一座被岩壁挡着,隐密的林子里,马儿突然停下了,他往前偎近了她,她听到他异样浓重的呼吸声,抬起头看见他额头泌着汗,脸色发白,才惊觉到情况不对。 「秦宇,你怎么了?」 秦宇望向她,朝她勉强一笑,看起来就像是无奈的苦笑,「霏月,对不住,我说好要保护你的,但现在我不行了,接下来,要靠你了……」 「不行?这是什么意思?」丁霏月看他变成这样慌张起来,直到她看往他的背后,她差点失声尖叫。 在他的左侧背上,插了一枝箭。 第五章 挥剑斩情丝 秦宇中箭了!这情况让丁霏月吓得六神无主,还是秦宇虚弱的提醒她先去找个地方安身,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秦宇几乎是没有力气再骑马了,坐都坐不稳了,丁霏月果断下了马,让秦宇伏趴在马背上,再牵着马儿在林子里找着可让他养伤的地方。 寻觅许久,她终于在林子里找到一间木屋。 「有人在吗?」 丁霏月停在木屋前高声喊道,又敲了敲门,许久都没有反应,她只好推门而入。 一踏进去,她吓了好大一跳,墙上挂了颗吓人的山猪头,往旁看,她看到挂着几把刀器、弓箭,还有绳索,一条条腌肉,她才知这是猎户住的屋子,但桌椅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这屋子的主人很久没回来了。 这让丁霏月松了口气,终于有个地方栖身了。 丁霏月马上踏出屋子,将伏在马背上的秦宇扶下马,秦宇受了伤,硬撑着骑了近一个时辰的马,体力早已透支,但他因为放心不下她,并没有让自己彻底昏过去,他仍靠着意志力硬撑到现在,在她扶着他行走时,他强忍住晕眩,困难的跨出步伐,就怕他真倒下了,凭她的力气扶不动他。 丁霏月慢慢搀扶他到屋子里,里头有间小房间,她扶着他坐在床上,盯着他身上插着的箭,红了眼眶。 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也不会受伤…… 秦宇看她红着眼愧疚也于心不忍,但与其花时间安慰她,不如想出两人都能活命的方法,他绝对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当追兵赶来,他就无法保护她了。 「霏月,听我说,先帮我把箭拔出来。」 丁霏月大惊,盯着他背上的箭,唇瓣一颤,「拔……起来?」 秦宇从衣襟里取出一罐药粉,放在床上,「箭得拔出来才能处理伤口,我这金创药可以用来止血消肿。你拔出箭后,一定会喷出一些血来,先用包袱里的干净衣服止住血,再洒上这药粉,听明白了吗?」 丁霏月听的很明白,但要拔箭……谈何容易? 秦宇知道她害怕,鼓励她道:「霏月,你忘了我们是伙伴了吗?我们只剩下彼此了,现在就只有你可以救我了,你并不是娇弱的贵女,我相信你办得到,不会让我死的。」 丁霏月听到死这个字浑身一颤。 他会死吗?不! 他们是伙伴,她不能让他死,他不会死的! 「我知道了,你忍住。」丁霏月慢慢深呼吸,然后鼓起勇气,双手握住箭杆,一鼓作气,毫不迟疑的用力拔出来。 秦宇闷哼一声,侧头用眼角余光一瞄,肩背上的箭枝已经不见,鲜红的血沾在皮肤上,还有心情开玩笑道:「真是太好了,幸好我没有中毒,这箭也不是倒勾的,真是好事,现在快用衣服止血。」 丁霏月看到那涌出的鲜血都傻住了,听到他的吩咐,忙将手上沾血的箭扔了,用干净的衣服按住他伤口,直到没有再流出血。 「很好,现在帮我脱去衣服,洒上金创药,再简单包紮住伤口。」 丁霏月听着他的话照做,顾不得要替他脱衣服有多么不合宜,她小心翼翼不弄到他伤口的替他脱去袍子,再朝他的伤口洒上药,接着,从屋子里找到剪子,从用来替他止血的衣服上剪下干净的布料,包紮伤口。 「霏月,你做的很好。」秦宇松了一口气,但他的意志力也到了极限,在他昏过去前,他必须妥当的要她做好一些事,她才能平安度过今天。「现在,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把马牵到隐密的地方绑着,还有将我们走到这间木屋的痕迹消去,我流了不少血,沿途恐怕留下了血迹……」 丁霏月知道他是怕追兵追来这林子,顺着两人留下的痕迹找来,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做好的。」 秦宇看到她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可以放心了,「接下来我会休息一下,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快去吧。」 丁霏月真不想离开他半步,但这攸关两人的安全,一点都不能耽搁,她果断的踏出这屋子,去做她应该做的事。 第25章 看到被她丢在屋外的马在外面吃草,没有离开,她松了口气,将马牵到屋子后的小院子里看周遭的草长得高,又有大树可以掩盖住马的身影,若有人从屋子前门来了,她也能将秦宇带到小院子躲藏,她发现这屋子的后门很隐密,搬个家具便可以遮住。 丁霏月接着把她和秦宇行经过的地方都走过一遍,将马儿的蹄印和血迹用泥土掩盖住,最后在屋子门前木板看到一滩血,她想到厨房里有水桶,那水是脏了点,但用来擦地刚好,擦好后,她才进到屋子里。 然而回房后,她看见躺在床上的秦宇动也不动,像死了一样,把她吓得跑上前探探他的鼻息,低下头在他的胸前聆听他的心跳声,听到那心正平稳的跳动着。 太好了,他活着,他没有死! 丁霏月镇定下来后,开始想着接下来她能做的事。 以往都是他保护她的,现在,他受伤倒下了,换她保护他了,现在她要做的事,就是要照顾好他的伤口,不能让伤口恶化。 虽然目前还有金创药可用,但谁知那伤口几时会复原,难保药不会用完,而且这么大的伤口容易发炎导致发烧,她记得有一年奶娘伤了脚,伤口发炎肿成一个大脓包,足足发烧了好几天,大夫说要是没法子消炎,就有可能会死,所以她必须防止秦宇因为伤口恶化到那种地步,她必须找到更多药才行…… 但这儿是荒郊野外,没有人烟,她又不会骑马,无法离开这里去药铺子买药,她要去哪儿生药出来? 丁霏月沮丧万分,在她愁着怎么办时,突然间灵光一闪。 她想起刚刚在屋子后,她匆匆瞥到几株熟悉的药草,仔细想,那好像是止血、消炎消肿的药草。 丁霏月爱看书,平常看过的书很多,包括医书,虽然不懂什么医术,但她记忆力特别好,看过的内容几乎都过目不忘,在奶娘脚受伤时,她就曾特别翻过医书找过治脚伤会用到的药材,将书上所绘制的药草形状记得清清楚楚。 或许,她看到的药草,真的是专治外伤的药草!猎户难免会在打猎时受伤,会种植药草也是自然的。 丁霏月马上绕到屋子后做确认,仔仔细细将那几株药草看过一遍,绽出微笑。 对,这是大蓟、白茅根、金银花,三七没有错,她要用这些药材治好秦宇的伤!深夜里,一排屋宇楼房都是通黑的,只有书房是亮的。 有个男人披着外衫,坐在案桌前,借着桌上的烛光在读信,烛台上的火苗闪烁不定着,黑影覆上了男人那张俊美又贵气的脸,添了几分诡谲之色。 终于,男人读完信了,那双泛着邪气的黑眸跳动着怒火,差点失手撕了信,「竟然追丢了,老八在做什么,连个女人都捉不到,还让老三搅和!」看来,还是需要他帮忙! 他是被圈禁在这座府邸里,离不开这个地方,但并不代表他动弹不得,这三年来,他透过母妃帮忙,暗地里培养着他的心腹人马和精锐的兵马,平常可以帮他做一些事。 接着,男人将外头的心腹唤了进屋,嘱咐道:「派出一批人去帮八皇子,务必要将人捉住。」 在心腹走后,他将信烧掉,在火光之下,那张俊脸更邪气得令人发寒。 秦宇这一昏睡,入了夜便发烧了,所幸丁霏月有采到药草,在捣碎后为秦宇的伤口敷上,也熬成药汤喂他喝,大概是太苦了,秦宇几次都吐了出来,她耐心的喂了他好几次,才终于喂成功,药草也发挥作用,没让他烧得更严重,鼓舞了她。 她以为只要持续喂他喝药,他就会退烧,可没想到,秦宇这烧会烧好几天,见他烧了又退,退了又烧,让她焦急忧心,用上更大的心力照顾他。 而这几天丁霏月也替他准备膳食,厨房的米缸里有剩一点米,还有腌肉,屋子后还有种野菜,煮一煮就能吃。 到这个时候,她不由得庆幸姨母有教她做菜,她能煮小米粥喂秦宇吃,自己也不会饿死,当然她从来没有生过火,但屋子里有打火石,她曾看过秦宇使用过,她依样画葫芦的使用,虽然每次她都会控制不住火候,都会被烟熏黑脸,但久了就捉到诀窍了。 丁霏月也必须学会打水,当秦宇发烧流了一身汗时,她得打水替他冷敷额头、擦拭身子降温,她苦中作乐的想,幸好屋后有井,不然也不知道要去哪提水来。 而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她早就抛在脑后了,现在不是顾虑这个的时候。 此外,像是洗衣服、晾衣服,她也要自己来,要不秦宇一流汗就得马上更衣,哪有那么多干衣服让他换? 这些在以前,她压根儿没想过得靠自己做的活,短短几天内,她都做遍了。 秦宇已经睡上第四天了。 这期间他虽然曾醒过来,但称不上清醒,眼睛无神,喝了药和她熬得软烂的肉粥和药后又沉沉入睡,但起码现在烧已经全退了,没再发烧,伤口也没有化脓,状况很好,现在就是等他养好精神醒过来了。 今天一早起来,她和平常一样提完水,打扫了屋子后,开始煮粥,她总会多煮一些,怕秦宇随时会醒,想多吃一些。 当她先吃完一碗,端进房里想喂秦宇时,她看到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秦宇正坐在床上。 待回过神,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将肉粥搁在桌上,朝秦宇冲了过去,抱住了他。 「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丁霏月哽咽道,她从他受伤倒下后便慌得要命,但这几日为了照顾他,她逼迫自己坚强起来。 她每天等啊等,盼啊盼他快点好起来,心都吊得高高的,好怕那些药草没作用、好怕她没照顾好他会害他死掉,所以他一醒过来,她才会忍不住抱住他,她也因为放下心中大石,哭了出声,真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第26章 秦宇一觉醒来,还迷迷糊糊的没完全清醒,丁霏月这一抱住他,那哭声震醒了他,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可想而知,他病倒的这几天她有多害怕。 在他发烧昏沉时,对于外界的动静其实隐隐约约有印象,有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她会喂他喝苦得要命的汤药,当他难受的发烧,身上黏湿得难受时,也是她用冷水替他降温,为他擦拭身子。 想到她为他做的这些,现在还因他醒来哭成泪人儿,秦宇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流,他伸出长臂,真想用力抱住她,最后觉得不妥,改成拍拍她的头,揶揄笑道:「好了,别哭了,我死不了的。」 丁霏月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发现自己竟抱着他哭,她害臊地忙着退离他一大步,又见他衣襟有几道湿印,她觉得丢脸的抬不起脸,「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要弄湿你的衣服的……」 秦宇叹息,把她拉过来,用袖子擦擦她的脸,「既然要擦就擦干净点,哭得像小花猫似的……」 说着,他一怔,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丁霏月红着脸,但见秦宇如平常般跟她说话,她觉得好满足、好开心,他现在能好端端的,真是太好了。 秦宇抽回袖子后,觉得太尴尬了,找话题道:「我睡了多久?」他发着烧,醒醒睡睡,都分不清楚过了多久了。 「今天是第四天了。」丁霏月马上回道,回想起来,这四天来她一个人单打独斗,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来我睡上那么久。」真不可思议。 「你交代的话我都做好了,我把足迹都清了,血都擦干净了,马也藏起来了。」丁霏月忍不住地对他说,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秦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肯定点头道:「你做的很好。」 丁霏月又说:「我也做了记号,就是你上次在镇上墙上画的图,这样你的手下若有经过这树林,便能找到我们。」「你还记得那个记号?」秦宇吃惊道。 「我可是过目不忘的,当然记起来了。」她又道:「我会做的事还有很多,我会打水,会打扫屋子,会洗衣服,我什么都会做。」 「你还会做这么多?」秦宇从醒来后就感觉到腰间的伤处有一股药草味,但并不是金创药的味道,他隐隐回想起在睡梦中她有为他换药,惊诧的问道:「我敷的药也是……」 丁霏月用力点头,「我看了很多医书,知道有什么药草可以用来消炎止痛,这木屋后院刚好有栽种,我便把它捣碎帮你涂上,你喝的汤药也是我熬的。」 秦宇不由得震惊望向桌上的粥,「该不会连你端来的那碗粥,都是你煮的?」 丁霏月点头,「是我做的,我本来就会烧菜了,从小我姨母就教我做菜,刚好这屋子里有腌肉可以煮,我放了肉和野菜,一起煮来吃。」 秦宇仔细看她,这才发现她和平常不太一样,她把一头长发用缎子绑在背后,脸染上一点黑,看起来就像是刚忙完,接着,他捉起她的手看,果然有烫伤,还有一点刀伤,皮肤都变得粗糙了。 「你真的做了很多事。」才四天,她就学会了这些事……她是做了太多事了! 秦宇望向她的脸蛋,发现她有点消瘦了,不禁心疼,自责的道:「若不是我受伤,你也修不必辛苦做这些活,你牺牲太多了。」 丁霏月朝他慎重表明,「我这不是牺牲,你不是说我们是伙伴吗?是伙伴就该互相帮忙不是吗?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发烧,无论如何我都想救你,我很高兴我办到了。」 秦宇被她那过分认真的双眸震撼住了,当下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綑住他的心,脑海里闪过从相识以来的种种—— 她对着他说她并不娇弱,她会证明给他看,他对她只是偏见,她忍着脚痛,就只是要证明她并不娇弱,她不会成为累赘;而今,她竟对着他说,现在换她保护他了,无论如何她都想救他……她的自信坚强让他钦佩赞叹,让他为她散发的光彩眩目,感到动人不已。 秦宇突然发现,她的美并不是来自于她的美貌,而是这股打从骨子里涌现的坚强刚毅的光芒,他总觉得自己被她迷住了。 他缓缓启唇,露出和煦的微笑道:「对,我们是伙伴,你保护了我、救活了我。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听到他这么说,丁霏月美丽的脸庞缓缓泛开微笑,所有的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她就只是想听到他这一声「你做的很好」而已,得到他的认同而已。 两人相视着,目光里的情愫加深着,纠缠着,随着这趟旅程中,两人逐渐了解对方,逐渐靠近,心中那份陌生的感情愈来愈浓烈,不可自拔。 接着,两人发现他俩的手还交握着,都像发烫般的松了开。 秦宇匆匆别开眼光,正色的端起粥吃,丁霏月垂下发烫的脸,捂着心跳紊乱的左胸。接着,在吃完粥后,秦宇勘查起这林子,发现这地方真的不错,屋后有井水,再远一些也有溪流,还有可猎捕的动物在,他也观察了地形,规划好危急时可以逃走的路线。 走着走着,在接近林子外围时,他看到树干上一处记号,不仔细瞧会忽略,只有知道的人才看得出那是什么,他会心一笑。 丁霏月在一旁得意的道:「画得一模一样吧。」 「确实一样,画得真好。」秦宇看向四周,风景宜人,「这个地方很不错,我就待在这里养几天伤再上路吧。」 于是,两人在此地暂居了下来。 在之前,他们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因追兵前来,得匆匆忙忙的逃跑,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能那么悠闲的在同个地方待上那么久。 第27章 白天,丁霏月会做家事,到后院拔药为秦宇熬药敷药,秦宇多半时间都在休息,他想找事做她可不允许,怕他扯裂伤口,他只能看着她拔药草,看着她做菜做家事,还做得挺有模样的,唯独打水他一定会在天亮前偷偷帮她做好。 、两人之间的相处很和谐和乐,气氛很美好,但总是暧昧的,有时靠得太近,或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指,就会感到不自在,像被烫到手,就算不说话,只是单纯对望,就能教彼此心口发烫。 秦宇不是没有发现到这种暧昧,却只能忍耐着,忽视着,与她保持距离,不冒犯她,但一入夜,却总是折磨。 退烧后,秦宇让丁霏月住唯一的房间里,他睡在厅里。 丁霏月会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擦澡,秦宇是知道的,总假装在睡觉,那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因为房间和外厅并没有门,他能听到声音,知道她背对着他脱下衣物擦操,让他心猿意马,偏偏他总不能开口提醒她要拿什么遮住,后来他主动去搬了块木头做成屏风挡住。一连休息了五、六天,秦宇伤口复原的很好,他吃腻了腌肉和野菜,开始去打猎。 今天,秦宇带了一只兔子回来。 「今天来吃这个吧,我来宰。」 丁霏月一脸大受打击,食指发着抖的指着他道:「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吃那么可爱的兔子!」 「可爱?」秦宇望向手里拎着的兔子,只觉得那是块肥美的肉。 「总之这不行,绝对不行!」丁霏月反对道,无法想像把可爱的兔子宰了,吞入肚子里的画面。 「吃鸡吃鱼就不算?」秦宇好笑的道。 「那不一样。」 秦宇认了,惋惜的看着兔子,「本来想来个三杯兔肉吃的,你运气真好,长得太可爱,只好放你走了。去吧。」 他弯身,放下拎在手上的兔子,兔子发现自己自由了,连忙逃命去了。 「那我再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猎点什么回来。」 秦宇猎了一只鸡回来,宰了后,丁霏月一半炒来吃,一半煮汤,香喷喷的,两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明天我去捕鱼,你来烧红烧鱼吧!」秦宇兴趣勃勃的道。 「你当我那么厉害啊,什么都会煮。」丁霏月哼道。 「别谦虚了,你这个大小姐什么都很厉害,没有难得倒你的事。」秦宇大力巴结她。丁霏月被他逗笑了,「这倒是。」 「过着这种日子也不错,很悠闲,不必那么忙碌。」秦宇想起过去他总是忙着做生意,有哪一天过得这么悠闲自在? 丁霏月看着这幽静的林子,「是啊,你打猎我做饭,过这种日子真好。」 此话一出,两人笼罩在一片暧昧当中,丁霏月脸红了。 但她也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她喜欢过这种日子。 她曾经锦衣玉食,身边不乏有许多人伺候,她被照顾得好好的,但她得依照爹娘的意思过活,嫁给爹娘希望她嫁的人,她的心就像是光秃秃开不了花的枝头,对将来的生活没有期待,而在遇见秦宇之后,他们一起共患难,经历了许多事,做了很多从来没做过的事,她的心变得坚强,有了想得到自由,挣脱束缚的渴望,她深深渴望着他,看到他就心生欢喜,会为他脸红失措,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心田里早已为他开满了花。 她明白,她是爱上这个男人了。 她想这么和他平淡过日子,想为他做饭,为他洗衣服,他们就像是一对平凡的夫妻秦宇看着她,却没有说话,晚饭在一片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是萤火虫!」 饭后,丁霏月来到屋子前,看着一只只萤火虫朝她飞来……不,是朝他们飞来。萤火虫的光芒包围住她和秦宇两人,将他们圏在一起。 那光芒好美,美不胜收,让她感到好欢喜。 「真希望可以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话说出口,丁霏月才惊觉到她说了什么。 她说出了她的心愿。 她曾经羡慕过姨丈和姨母之间那样情深意重的感情,她希望能降临在她身上,但……可能吗? 她望向秦宇,感到心慌意乱。 秦宇黑眸底隐隐闪过什么,最后并没有开口。 第28章 她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因为那是不能说出口的。 她真心盼望,时光能永远停留在最幸福的这一刻。 丁霏月住在这林子里有十多天了,目前为止还没见过有人踏进来过,可见这儿被山壁遮掩得很好,隐密到没人发现,所以偶尔她会大胆点走远一点去采集食材,她发现有个地方长满香菇,今天她特别拿了篮子来摘,看过很多书的她,自然知道什么菇类有毒,什么可以吃。 「今天来煮香菇鸡汤好了,就不知道今天秦宇能不能猎到鸡……」 这些天来,丁霏月把她的厨艺都使出来,试着做不一样的菜,为秦宇下厨成为她每天很快乐的一件事,只要他说好吃她就心满意足了,幸福不过如此简单。 丁霏月采好了香菇,想着她该回去了,正当她往屋子的方向前进时,惊骇地看到地上有几具屍体,吓得手一松,提着的篮子掉了。 为什么会有……屍体? 猝不及防地,有个灰衣人从草丛里踏出,正好撞见丁霏月,手持的刀还滴着血,丁霏月吓得倒抽了口气,拔腿就跑。 对方从背后追来,丁霏月很快就被捉住了,她大力挣扎,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灰衣人扣住她的下巴,大喜的端详着她的脸蛋,「脸是黑了点,不过是这张脸没错……太好了,捉到丞相之女,我可是大功一件……」 「别想把人带走!」 一批黑衣人来了,为争夺丁霏月,攻向灰衣人,双方打成一团,灰衣人只有一个人,顾不得丁霏月的松开了她,丁霏月一获得自由,立即蹲下身用爬的退离这战场,爬进草丛里躲着,再偷偷回头一看,就见方才捉住她的灰衣人已被刺死在地上,那批黑衣人正在找她,她捂住嘴,静静的等着他们离开。 「该不会是躲在这草丛里吧?」 丁霏月听到脚步声靠近,眼见挡着自己的杂草就要被拨开了,她马上朝相反的方向爬出草丛,再使劲往前跑,听见了背后传来快追的吆喝声,跑得更快,压根儿没有看清楚前方的人,一下撞到人,她差点失声尖叫。 「霏月,是我!」秦宇捂住了她的嘴,避免她发出叫声引起注意。 丁霏月看到是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真的是吓坏了,全身瘫软地挨在他身上。 秦宇将丁霏月拉到树干后,仔仔细细的看她,看到她没受伤,他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霏月,你太久没回来,我出来找你,没想到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人马都进了这林子里,我真怕你被他们捉住……总之,我们现在快离开这个林子!」 有他在,丁霏月安心多了,点了头,跟着秦宇快跑了起来。 可跑没多远,忽地有五、六名黑衣人出现袭向了他们,秦宇忙不迭将丁霏月护在背后。 「快把丞相之女交出来吧,就免你一死!」 「我不会把她交出去的!」秦宇持着剑与他们对峙。 丁霏月内心焦急,秦宇只有一个人,怎么够对付这十几个人,何况他的伤还没完全好。 就在黑衣人们举剑攻向秦宇,想把丁霏月带走时,另一批人马来了,丁霏月还真怕是另一批想捉她的人,但那些人却是团团护住他们两人。 定睛一看,领头的人是张全,剑上沾着血,显然已和三皇子、八皇子的人马交战过了。 黑衣人见秦宇的帮手来了,也不畏惧,喊一声杀,全部一起攻来。 先前黑衣人们已为争夺丁霏月和灰衣人们厮杀过,剩不到多少人,无法和张全领来的人马对抗,没有太费力,黑衣人都死了,张全带来的人手虽有受伤,但只是轻伤。 危机解除,张全立即向秦宇谢罪,「当家,恕我来迟了,自那天分散后,我就一直在寻找记号找你和丁小姐,等我找来这片林子,发现树上的记号,要寻找当家时,才知被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人跟踪了,他们也来到这林子里,幸好当家和丁小姐都平安无事。」 秦宇看到张全等几个弟兄都受伤了,拍了拍他的肩,「这些日子辛苦了,要找到我们并不容易。」 张全又禀道:「当家,从青江县押的货已顺利运回京城,这些天来,我也与秦记离此最近的几个铺子联系上,已经召集了更多好手保护丁小姐,丁小姐的安全不会有问题的。」 秦宇思索过后道:「三皇子和八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得更加慎重,干脆兵分多路,用障眼法来搅乱对方的视线吧。」 张全也觉得这法子顶好,「是,就这么办!」 在和张全讨论好如何护送丁霏月回京后,秦宇望向丁霏月道:「霏月,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丁霏月却有些失神,茫然地说:「我晾着的衣服都还没收,种在后院的几株药草也还没来得及摘,还有马……」离开这里,她也没办法煮香菇鸡汤给他喝了…… 「马我会差人把它牵出来的,也会放一锭银子在木屋中,当作给猎户的谢礼,你不用担心。」秦宇又说了一遍,「我们该走了,再待着恐怕会有追兵。」 丁霏月耳朵听着他所说的话,却仍是有些恍神,无法面对现实。 第29章 真的要离开这儿,回到京城了…… 明明在今天之前,她和他还好好的在这个林子生活着,他会去打猎,她会做饭,过着平淡又快乐的日子,然而现在所有美好的光景都消失了…… 秦宇心情复杂的望着陷入恍神的丁霏月,事实上在前不久他也和她一样恍神,明明他在等着张全寻到他,却在张全寻来和敌人打成一团时分了心,感到怅然若失,他知道,美好的日子结束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准自己再想,提醒她也提醒自己地说:「该回去了,好好打起精神吧,回京城的途中随时会有追兵追来,要保持警戒,不能分神。」「我……」丁霏月张唇,阖上,又张唇,欲言又止。 「走吧。」秦宇没听她说,一个转身,就被她从背后捉住袖子。 张全等弟兄们见状,都瞪凸了眼珠子,想到当家喊了丁小姐的闺名,两人孤男寡女住在这屋子里,会暗怀情愫也不意外。 秦宇警告的瞪了张全他们一眼,要他们别乱想,「你们先退远一点,我和丁小姐有话要谈。」 当张全等人退离到二十尺以外,丁霏月双手更揪紧他的袖子,更挨近了他的背,低着头,说出了此生最难以启齿,最羞愧,最渴望的请求—— 「秦宇,你……你就不能带我走吗?我们一起走,走到哪里都好……」 她这话是想……跟他私奔? 秦宇心口震撼,没想到丁霏月会这么大胆,可说是将她一个姑娘家的矜持都抛弃了,也抛弃了加诸在她这个丞相之女身上的义务和家族,说明了她心仪他这个事实。 这段日子以来,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她的依赖、她的依恋,他们之间的暧昧,在他们被萤火虫包围的那一晚,她说出她想一直住在这里,他也是受到震动的,明白了他们之间早已经越了界,对彼此产生了男女之情。 然而,他也不禁想,这一切的感情都是真实的吗?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因为只剩下彼此能倚靠而产生的感情,是出自于真心吗? 她对他的依恋之情,他对她怜惜之爱,会不会在回到现实当中后就消失了?秦宇一点都无法确定。 她现在说要跟他走,会不会只是依恋使然冲动的说出口,在日后她便会后悔她为了他抛弃了一切,没有成为太子妃,亦失去了将来母仪天下的荣耀? 秦宇无法任性妄为的带她走,更何况以现在的政局也不容许他这么做。 丞相大人和四皇子都在京城等着他将她护送回去,唯有两方结亲,力量才会强大,四皇子才能顺利成为储君,没有她,就像是少了东风,而且也会让她陷入危险,三皇子和八皇子会为了得到储君之位,不断想办法捉住她,而他,真的能保护好她吗? 秦宇想着该如何做才是对她最好的,想了又想,依然只得到将她送回京城这个答案。 于是,他故意用讥讽至极的语气回答她道:「别瞎说了,你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 「什么?」在他身后,丁霏月错愕的抬起头。 「我的商队来接我们了,我们已经不再是伙伴了,所以,你不能那么依赖我,要我为你做什么事了,我该做的事只剩一件,就是将你平安的送回京城,所以我是不可能带你到别的地方的。」 丁霏月惊愕愣住,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 秦宇转过了身,就见到她那深受打击的神情,他逼迫自己狠下心来,说了下去,「听好,能当上储君的就只有品德高尚的四皇子,只有四皇子是民心所向,而你是将来的太子妃,是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回到京城是你的责任,而我的责任就是将你平安的护送回去。」 他对她……就只有责任吗?丁霏月眸底蓄起了泪,泪眼迷蒙的道:「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一点……」 秦宇冷冰冰的道:「若我们之间真有什么感情,也只是在共患难之下产生的错觉,仅是一时的迷恋,因为我保护你,才会让你误以为你对我有情。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太亲近,对你做了太暧昧太亲密的事,让你产生这种错觉。」 他们的感情只是共患难之下产生的错觉? 「不,不是的……才不是错觉……」丁霏月咬起唇瓣,摇着头否认。 她这副脆弱的模样,让秦宇真想用力抱紧她,但他强忍住,压抑着自己不舍的心,他别无选择,只能将她送回京城,所以他必须是保持清醒的那一个人,也要逼着她清醒过来。 秦宇更是毫不留情的道:「你爹是个真正为国家百姓着想的好官,他选上四皇子,就是认为四皇子能为百姓谋福利,你忍心让你爹对你失望吗?你真想让三皇子和八皇子这种人成为储君,让百姓陷入苦海吗?」 丁霏月哑口无言的看着这个说得大义凛然,没有一点私情的男人,彷佛她不识大体,自作多情,在向他强求感情。 她真傻,以为他对她也是有情意的,不会希望她嫁给四皇子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好了,只要他一句愿意带她走,她就会为他抛下四皇子,她可以不做太子妃,连皇后她都不稀罕,但是她被拒绝了,难堪的、彻彻底底的。 她终于认清了,这个男人并不爱她。 很残忍,但也让她认清楚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原本就是她该走的路,一条平顺的大道,是她迷惑了,才会走进歧路,现在,她要往回走,走回正路。 她要回到京城里当她的丞相之女,尽她应尽的义务,嫁她该嫁的人,为家族争取荣耀,这才是她丁霏月该过的人生,她不该拥有自由,不该渴望去爱,往后她要为整个丁家而活。 第30章 丁霏月很快地整顿好心情,朝秦宇绽出有礼却疏离的笑容道:「对不住,秦当家,我让你感到困扰了,接下来的这一路上,就有劳你的保护了。」 这声秦当家,让秦宇深受打击,两人彷佛回到最初生疏客气的时候。 但这是他的希望不是吗? 是他要她收回对他的感情,回京城嫁给四皇子。 下一刻,秦宇衔起了笑,笑得热络却也客套的道:「这是我该做的,丁小姐,请。」 他转过身,领着她往前走,张全等人都在前面等他们。 丁霏月跟在他后方走,走了数步后又停下,最后仍没有回头看他们共住过的木屋,跨出步伐继续往前走。 「丁小姐,还来不及备马车,只能委屈你和我共骑一匹马了,等到了下个地点,就会有马车了。」秦宇在说完后,垂下眸低声道:「冒犯了。」他一举将她抱上马背,再坐到她背后。 丁霏月以往只要与他共骑,就会害羞得难以自抑,现在的她一脸面无表情,魂都不知飞到哪了。 秦宇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儿,心想他这么做对她最好,接着他双手捉起缰绳,策起马奔驰起来。 在回程的途中,秦宇和丁霏月除非有必要,要不一整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在有了马车,丁霏月和惠娘、水袖相聚后,两人之间更都是透过他人传话,就连眼神也不会对上。 惠娘和水袖都觉得奇怪,两人先前虽然处得不好,看起来像在吵架,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冷漠以对,一句话都不说,这段失联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唯独张全清楚两人是刻意保持距离,在心里替秦宇感叹着。 虽然当家私下对他和弟兄们都解释过,这段日子他和丁小姐是清清白白的,维护住了丁小姐的名声,但他可不相信,依旧认为两人之间有暧昧。可他们两人就算情投意合,又能如何呢,当家终究得护送丁小姐回京嫁给四皇子,两人是没戏唱的,就只能冷漠相对了。这一路上,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人马来袭过很多次,秦宇找来了几个身形容貌与丁霏月相似的替身,兵分多路避开了种种危险。 现在,京城就在咫尺了。 在城门前的几十里外的郊区,四皇子冉濬领着兵马前来接应,坐在马背上的他一身白袍,相貌清俊,如同论仙俊逸出尘,丁霏月没见过他,秦宇却是见过的,在见到他时,领着众人齐齐跪在地上。 「四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他们的周围,是遍地的屍体,可以想像前一刻战斗的惨烈。 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人马在他们一行人接近京城时,又杀了过来,所幸四皇子前来接应,让秦宇等人平安无事。 冉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朝跪在他面前的一群人挥了手,「都起来吧。」 「谢殿下。」丁霏月在起身后,见四皇子走向她,她保持着端庄仪态,微微垂下脸蛋,没有失礼地直视他。 冉濬隔着一尺的距离停下,语带关怀的道:「丁小姐,让你受苦了。」 「殿下,小女子不觉得苦。」丁霏月微抬起眸子诚心的道,说完后又垂下头,丝毫不逾矩。 接着,冉濬望向丁霏月身旁的秦宇,感激的道:「秦当家,这一路上有赖你保护丁小姐,真是辛苦你了,你对本皇子的恩情,本皇子不会忘记的。」 「这是在下该做的,在下有幸能为四皇子殿下做事,是莫大的光荣。」秦宇姿态谦卑,朝冉濬恭恭敬敬的道。 冉濬又望向丁霏月,「丁小姐,上车吧,接下来由我护送你,丞相大人看到你平安回京城会很高兴的。」 「谢殿下。」丁霏月应和道,没多看身旁的秦宇一眼,旋即上了马车,当马车在四皇子的手下团团护卫下行驶后,她也没有从窗子看他最后一眼。 她告诉着自己,没关系的,在他们分开后,时间会让她遗忘一切,她不会再为他感到椎心的疼痛了,再也不会。 看她的马车远去时,秦宇恍了神,动也不动,方才丁霏月没有回头,毅然决然进马车的姿态,让他的眼被深深刺痛了,直到相隔了二十尺后,他才回过神命令商队跟上。 明明只是一小段距离,却让他感到异常的遥远,再也无法靠近。 只因为,他与她再也不会相见。 第六章 皇上寿宴惊变 深夜里,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从隐密的小道里踏入一座偌大的府邸里,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卫,他是八皇子冉翊,年轻的脸庞平日总是带着跋扈,但此时蒙上了一片凝重,在王公公的带领下,往院落里头走。 这里是五皇子冉弘遭圈禁的府邸,位于罗州一处荒地,府邸外有着皇宫近卫军森严的守备,冉翊每次要见冉弘,都必须偷偷摸摸的。 冉翊被领进一间书房,书房内,有个长他几岁的俊美男子站在一只垂挂的鸟笼前望着鸟儿,冉翊脸上泛着不安,踌躇了下才出声道:「五哥。」 第31章 冉弘看了过来,朝他淡淡一笑,「八弟,你来了。」 冉翊脸上带有着愧疚,心想五哥应该早收到信了,他深深吸了口气道:「五哥,我是来向你请罪的,我失败了,丞相的嫡长女已经被老四接走了,请你罚我。」 从小到大,都是五哥保护他的,要不是五哥,在那座吃人的皇宫里他早就屍骨无存了,所以在他心里就只有五哥有资格登上皇位,五哥也是最有才能的皇子,不该碍于非皇后嫡出的就丧失夺储的机会,他想助五哥一臂之力,让他成为储君、看到他登上皇位,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好,五哥要他负责游说丞相投诚,他失败了,要他捉丞相之女当谈判的筹码,也派出兵力协助他,他也失败了,他真是没用。 冉弘望着垂头丧气的冉翊,眼神一瞬间深沉阴狠得很,但下一刻他衔起笑,拍了拍他的肩道:「罚你什么,要说的话,我也有失误,我不该低估对方的狡猾,只派出一支兵马,还被他们兵分多路的花招耍得团团转。」 「五哥……」冉翊听得更加内疚了,丁霏月已在冉濬的保护当中,他们无法阻止冉濬夺得太子之位,这该怎么办才好…… 冉弘扬起意味深长地笑,「愁眉苦脸什么,你以为你五哥已经输了吗?」 冉翊惊喜的道:「五哥,难不成你还有对策?」 「凡事当然要多想几个计策。」冉弘从案桌的抽屉暗层里取出一卷纸,摊在桌上。 冉翊好奇的拿起来看,顿时又惊又喜,双手都在发抖,「这……这是父皇的圣旨,天啊,父皇传圣旨来了……五哥,太好了,父皇允许你回京城参加他的六十大寿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三年来,我每个月都会写信给父皇问安,关心父皇的龙体。」说起来只是短短一句话,可实际上他却是煞费苦心,花了整整三年时光。 当年,他设计杀了震远大将军的长子遭父皇圏禁,他并不认为他有何过错,是那个不长眼的男人敢放肆跟他抢女人,而那个女人见情郎死了竟跟着自尽,他也没能得到她,是她愚蠢,偏偏那些朝臣逼着父皇降罪。 在那时,母妃给了他隐忍两个字,要他忍下,将来才有机会被父皇赦罪,重新得到父皇的宠爱,有夺嫡的机会。 对,他是最有才华的皇子,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明明最好的太子人选就是他,偏偏碍于他不是皇后所出,皇后一门的势力太庞大,父皇无法随心所欲立他为储君,让他真想杀了太子,夺取这个位子,可他遭圈禁,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谨记着母妃的教诲,学着隐忍,将不甘怨恨都忍耐下来,假装自己有在深刻反省,修身养性,还每个月写信给父皇问安,表明自己的悔意,每逢节日,尤其是父皇的寿辰,他更写信传达对父皇的孺慕想念,祝他身体安康,盼能父皇能受到感动,放他出来。 当然,他暗地里培养着他的兵马,累积实力,等待着有朝一日回京,捉住夺位的机会。 半年前,发生了太子坠马事件,这储君得重立,对他而言是个好机会,他于是更是频繁的写信给父皇,要他别因太子的死伤心过度,得保重龙体,再加上母妃为他说尽好话,终于,父皇受到他的感动,传来圣旨,要让他回京参加他的六十大寿,虽然这不代表父皇愿意解除他的圈禁令,但能重回京城,他自然有法子从此留在京城。 老四是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又有丁寅相助又如何?只要他一回到京城,老四和丁寅就不是他的对手! 冉弘眸底深藏着勃勃野心,他这三年的隐忍与付出,必定要得到回报。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五哥提到写了三年的信给父皇,原来五哥早有计划,他真敬佩!冉翊兴奋的嚷道:「五哥,你太厉害了,可以每个月,一连三年的写上信给父皇问安,一定是你的孝心和诚意感动到父皇,父皇才会送来圣旨允许你回京参加他的寿宴,我相信你只要在父皇的寿宴上好好表现,父皇就会解除你的圈禁令,让你回到京城的!」 瞧八弟那张单纯的雀跃脸孔,冉弘敛下阵,隐藏他深重的心机,「当然了,我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让父皇将我留在京城里的,不只如此,我还会在那一天铲除所有挡在我面前的障碍,得到我最想要的……」 冉弘轻柔的一笑,朝鸟笼的方向伸出大掌,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住鸟儿。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转眼间,丁霏月待在京城已经有一个月了,她慢慢适应在京城里的生活,现今已是五月了,她记得以往住在北方时,到了五月才刚进入夏季,但在京城已是仲夏时节,比北方热许多。 从春天开始,京城里的贵族们就有很多活动,例如赏花会、诗会、游船等众多活动,多半是让各家少爷、千金展现才华,在将来能有桩好婚事。 不过这些宴会与丁霏月无关,丁霏月回京城没几日,就火速和冉濬订亲了,已经有亲事的贵女是不需要参加这类活动的,她的婚期就订在皇上的六十大寿之后,寿宴后,皇上会立四皇子为储君,再让他们完婚。 丁霏月已是笃定的太子妃,她有皇后命的事在这时候也传了出来,添了一些神奇色彩,许多人想认识她,想攀上关系,递上拜帖或者宴会的邀帖,但丁寅对于先前她差点遭到三皇子和八皇子绑架还心有余悸,怕随着婚期将近会出事,一直都让她待在家里。 而丁霏月这一个月来都被关在府里,并不无聊,在婚礼前她可是有很多事要准备的,其中有几名庶妹常来找她,更让她不得闲。 她自是明白,庶妹们是希望成为四皇子的侧妃或妾才来亲近的,她不插手这事,庶妹们的婚事爹娘自然会安排。 丁霏月往往直到晚上入睡前,才能闲下来,想起这十一年来在北方,和姨丈、姨母还有表哥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还有,她也想起了那一场梦,那段日子里她和那个男人经历过种种艰险,幸福自在又简单的生活,宛如梦境不真实的在她脑海里重演。 丁霏月苦笑了下,说好了不再想他,要把他忘了,但一个月了,在午夜梦回时,她总会难以克制的想起他。 为什么会那么令人难忘呢?只因为是最初的爱恋吗? 对她而言,明明是那么深入骨子里的感情,但在那个男人看来,却只是一时的迷恋与错觉,教她情何以堪? 丁霏月只能相信,时间会让她淡忘一切的,再过不久,她会成为四皇子的妻,为四皇子生下子嗣,再想着其他男人,也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幸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明天就是皇上六十岁大寿寿宴了,而今天恰好是青霄国一个重要的祈福节日,青霄国的百姓都会选在今日到各大寺庙里祈福上香,讨个吉利,加上隔天是皇上的六十大寿,更有许多百姓会到庙里为皇上祈福,希望皇上万寿无疆,国运昌隆,各个庙宇都很热闹,丁霏月回到京城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获准和娘亲、庶妹们到庙里参拜,顺便外出散散心。 第32章 其实父亲原本是不允许她出门的,这阵子虽然过得平静,三皇子和八皇子看起来没有动作,但也有了新的意外——五皇子即将返回京城,参加皇上六十寿宴,这事令全国上下震惊不已。 五皇子能获准回京,据说是他这三年来,真心忏悔的不断写信给皇上,终于打动了皇上的心,下旨让他参加寿宴。 父亲对于五皇子在即将立储的这个时机回来,感到忧心,就怕五皇子会有什么阴谋,但娘亲说今天是青霄国重要的节日,家家户户都会到庙里祈福上香,要出嫁的女儿家必定会来祈求婚事顺利,父亲只好勉为其难的让她前来。 当然,丞相府的女眷们外出,有重重护卫保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丁霏月和丞相夫人坐同辆马车,母女俩虽长年分开住,这些年来见不到几次面,但完全没有隔阂,两人在马车里亲热的聊着天。 在马车将行驶到运天宫前时,突然间马车停下了,似乎有什么挡在前方过不了。 丞相夫人马上唤人去探探情况,丫鬟回来禀报的却是巧遇到五皇子的马车,说是五皇子也到运天宫了,这会儿已经上完香正要离开,才会堵住路口,五皇子在听闻丞相夫人前来时,要与丞相夫人打声招呼。 听到是五皇子,丞相夫人和丁霏月对看了眼,心里都一个咯噔,想都没想到,会在今天遇到这个恶名昭彰的敌人。 丞相夫人沉稳的道:「没关系的,只是打招呼罢了,那么多人在,他敢做什么?」 于是丁府女眷一块下车行礼,丁霏月也无法避开,隔着几尺,一行人包括奴仆都在五皇子面前跪下,想当然耳,两旁的百姓也全都一齐跪下了。 「五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齐声高喊道。 明明是个犯下杀人大罪,遭圈禁的皇子,却依然享有至上的权威,这就是皇室。 「都起来吧。」 站在众人之上的就是五皇子冉弘,他有着俊美的脸孔,贵气非凡的气势,丁霏月的庶妹们一见到他都难掩害羞。 丁霏月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便垂下阵,比起四皇子冉濬,五皇子更为俊美耀眼,但也一眼看得出心机深沉。 「丞相夫人今天也来运天宫,还真是凑巧啊。」冉弘朝为首的丞相夫人客气招呼道。 「回殿下,今天是祈福日,我带着府里未嫁的闺女们来运天宫上香祈求有个好姻缘。」丞相夫人落落大方的答道。 丁家未嫁的闺女们,一个个都娇羞的看向冉弘,恨不得能吸引他的目光,然而五皇子看上的却是丁霏月,她本就有着沉鱼落雁的容貌,气质出众,又丝毫不在意他的垂着脸蛋,自然吸引了冉弘的目光。 「想必这位姑娘,就是丞相大人最引以为傲,才貌双全的嫡长女?」冉弘看向丁霏月,朝她跨出一步,浅浅勾起笑道。 丁霏月心里倒抽了口气,没料想到五皇子会对她感兴趣,也只能镇定的行礼道:「小女子见过五皇子殿下。」 「抬起头来。」 听到这声命令,丁霏月不得不僵硬的抬起头。 冉弘深深打量着她,掩不住惊艳,颇有深意的启唇道:「我四哥真有福气,有你这么美丽不可方物的未婚妻。」 冉弘看她的视线,让丁霏月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不由得感到惊慌。 「祝你和四哥顺利大婚,百年好合。」 「谢殿下祝贺。」丁霏月垂下眸道,以掩去慌张畏惧的眼神。 待冉弘乘车离去后,丞相夫人脸色凝重的道:「真不祥,或许真该听你爹的话,不让你出门的。」五皇子看女儿的眼神,让她担忧,从三年前的那个杀害震远将军之子的案子,可见五皇子是个心性残暴之人。 丁霏月也同样想起那桩案子,但她旋即摇头道:「娘,我已经和四皇子订亲了,对方是四皇子,他应该不可能……」 丞相夫人想了想,觉得有理,「也是,五皇子现在还是戴罪之身,皇上虽允他回京参加寿宴,但可没同意撤去他的圈禁令,他待在京城只是暂时的,更何况还有你爹这个丞相在呢,怕什么?」 接着,她们一行女眷重新坐入马车,驶入运天宫内。 在运天宫的两条街外,有间秦记所开的糕饼店,秦宇前来巡店,在店里待了一会儿,张全有事到外头一趟回来,顺口说道:「今天是祈福节,各个寺庙都是人山人海的,听说五皇子到运天宫和丞相府上的马车撞个正着呢,运天宫前面那条路挤得人都过不了,我还是绕到另一边才回得来。」 这两天五皇子回京城祝贺皇上六十大寿的事,可是百姓们私下议论纷纷的话题,三年前发生的大事,大伙儿还记忆犹新,几乎人人心里都在想,依皇上先前疼宠五皇子的程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五皇子就会被赦免了。秦宇回到京城的一个月来,处处小心防范,就怕三皇子和八皇子查到是秦记帮了丞相的忙,会加以报复,幸好两方人马都毫无动静,反而是五皇子回到京城的事让秦宇在意起来。 虽说皇上疼宠五皇子,不会将他圏禁太多年,但五皇子在四皇子即将成为储君的这个时刻回来,仍是让人觉得不安,连父亲也感到有异。 不过……应该不会有事吧?秦宇思忖着,五皇子还是戴罪之身,就算皇上有意撤除他的圈禁令,也得顾忌百姓的想法,不会那么快,再说四皇子已经笃定是储君人选了,还有丞相相帮,要在立储大典上搞破坏没这么简单。 第33章 「听说……丁小姐也在马车上呢,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张全踌躇了下,忍不住道。 秦宇表情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一笑,「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呢,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们又不能随便打招呼,搞不好她早就忘记我们两个了,站在面前都不认得了。」 「是吗?」张全干笑一声。 「好了,该走了,今天一定要拿下这桩生意。」秦宇说得自信十足,接着便转过身往店门口走去。 张全看着秦宇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他和当家从小一块长大,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当家表面上潇洒自若,和以前没有不同,但事实上,在他从梧州城回来后,只要听到自己提及丁小姐三个字,就会像这样不愿多提的回避,发呆的时间也变多了,看到街上载着姑娘的马车,都会多看一眼,像在等待什么,贵女的颊镧 最奇怪的就是这一个月里,他被夫人逼着参加赏花会,要他多认识一些闺女,他在被逼急之下,竟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有这样的姑娘才肯参加—— 他竟然说了,他要娶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难不成他都忘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大家闺秀,他不是嫌那样的女子娇生惯养,难伺候吗? 张全总觉得,秦宇是想在那些大家闺秀里寻求丁霏月的影子,或许连他本身都没有察觉到他做出如此矛盾的行径。 「张全,你还不走?」秦宇在店门口不耐烦的催促。 「来了!」张全收敛思绪,随即高喊,急急忙忙快走过去。 皇上的六十大寿寿宴,文武百官皆来庆贺,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节前来祝贺,皇宫外则有上千桌的流水席与百姓同乐,一整天热热闹闹的爆竹声始终不断,大街小巷都喜气洋洋。 丁寅身为丞相,当然也进了宫参加这等重要的寿宴,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按照往年惯例,他是被皇上招待在宫里过夜了,可能会待个两、三日。 丁霏月平常都在子时前入睡,今晚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觉得胸口像被大石头压住,闷闷的,很不安,睡在榻上的水袖还来问她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喝点什么,她都推说她没事。 丁霏月催着水袖快去睡,自己才重新要入睡之际,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在房门前响起,紧接着是慌乱的敲门声。 「小姐,快开门!」 丁霏月认出是娘亲身边的黄嬷嬷的声音,马上坐起身,水袖更快的:一则去开门。 前来的有黄嬷嬷和李嬷嬷,黄嬷嬷脸上掩不住焦急的道:「小姐,出事了!夫人要我们马上带您从后门走,护卫已经在外面等了!」 黄嬷嬷一边帮丁霏月穿上外衫,马上要发愣的水袖再去拿件保暖的厚衣来,李嬷嬷则迅速打开妆匣,看到有值钱的首饰,就放进一个锦袋里。 丁霏月对这猝然发生的一切感到措手不及,「是发生什么事了?」她随即联想起什么,喉头发紧,颤声问:「难不成……是爹出事了吗?」 被猜中了,黄嬷嬷也一时编造不了好理由,只好坦诚回答,「四皇子在皇上寿宴上造反,意图行刺皇上篡位失败逃走了!大人当场被当成共犯收押起来,方才有大批皇宫的侍卫要进府来搜大人与四皇子勾结叛变的证据,夫人说对方如此陷害大人,一定会被搜出假的罪证,丁家上下都会出事,要我们趁还没搜到前快带你逃走,她说大人和少爷们是逃不了的,但至少要救你走,她希望你活着……」 丁霏月听得脑袋嗡的一声,面色刷白,摇摇欲坠,她怎样都不敢相信四皇子会造反,爹更不可能成为共犯。 背上造反的罪名不是灭门,就是男丁流放,女子沦为官妓,最后会为了保住页节而自尽,娘亲是不希望她寻死才会要她逃走…… 「小姐,没时间了,别辜负夫人的心意,快走吧!」 丁霏月压根儿无法思考,在被披上厚衣后,被两个嬷嬷用力往外拖行。 「所有的人全都捉起来!」 吆喝声从远处传来,看来已经搜到所谓的罪证,大批侍卫很快就会包围住丞相府,找来这里捉人…… 水袖于是决定不走了,在丁霏月身后哽咽的道:「我来当小姐的替身,我穿上小姐的衣裳,扑个粉也是可以假扮小姐的……小姐快逃吧!」 「水袖!」丁霏月转过头想阻止她,不希望水袖为她牺牲,但被黄嬷嬷和李嬷嬷使劲拖走,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往后门方向快跑。 这时,丁霏月听到隐隐约约的女眷哭叫声,想到了娘亲、水袖,还有奶娘,姨娘、庶妹们好多人,顿时泪满流面,哭得几近要昏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四皇子将被立为储君,皇位唾手可得,他万不可能造反,爹对皇上多年来一直是忠心耿耿,连性命都愿意献出,怎么可能会造反,他和四皇子肯定是受诬陷的……丁霏月的心绪紊乱不已,也感到痛苦和煎熬,她担心着家人的安危想回头,耳边却响起黄嬷嬷说娘亲希望她逃走的话,她不得不咬牙迈开脚步来到了后门。 「小姐,来不及备马车,我们先跑远一点再作打算……」黄嬷嬷这一说完,忽然整个人瘫软倒下。 第34章 丁霏月惊见黄嬷嬷背后有几个蒙面大汉。 「你、你们是……」她还不及问出口,接着就见李嬷嬷及一干欲拔刀反抗的护卫都一一被打晕倒下了,而她跟着头一疼,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第七章 终于寻到心头宝 一大早,秦宇踏出了寝房,要出门巡视商行,他的贴身小厮阿奇在后头追赶喊道:「大少爷,您不用早膳吗?」 秦宇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不必,到外头用就好。」 阿奇追的辛苦,喘吁吁道:「可是夫人有交代,要您陪她吃早膳……」 「明天吧!」 明天?阿奇苦着脸,这事没办成他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夫人说您每次都说明天,晚上您也没空,每天早出晚归,已经好几天没能跟您聊聊了,今天一定要……」 聊聊两个字让秦宇发起恶寒,走得更快。 欸?人呢?阿奇看到大少爷一溜烟消失的身影,是在逃难吗? 秦宇在甩开小厮后松了口气,正以为今天可以顺利出门时,他被挡住去路,是李总管挡在他前头。 「少爷,夫人在等您用早膳。」李总管笑呵呵的道。 「我今天比较忙……」秦宇推辞道,想着要从他身侧越过。 「夫人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和您一起用早膳,所以我……不会让你踏出这扇门的!」李总管伸开双手,大有与他拼命的意味。 有必要那么夸张吗?秦宇深深叹了口气,终究不得不去见娘亲。 饭厅里,早备好饭菜,当秦母看到几日不见的儿子来了,语气略酸的道:「终于肯移动你的尊脚来了,真不简单啊,坐吧,怎么可以不吃早膳就出门。」 落坐的秦宇闻言如坐针毡,干笑的找起话题道:「娘,爹没有陪你用膳吗?」 「你爹一早就出门了,好像接到什么重要消息,难得见他那么紧张。」 「是吗?」秦宇拿起筷子用膳,想着早点吃完早点走,但秦母偏不如他愿,才吃不到几口,一本册子立即呈到他面前。 连饭都不让他好好吃吗? 「你成天那么忙吗?连我要问个话都找不到你,今天就算闭着眼睛乱指,你也非得从这册子里选出一个人才行!」 见娘亲气势凶猛的瞪着他看,秦宇抽了抽唇角,不得不接过册子,翻了开来,里头全都是各家千金的画像,他无奈叹道:「娘,妻子又不能闭着眼睛选……」 听到这话,秦母更生气了,「你也知道妻子不能闭着眼睛选,那你为何都不说你中意哪一个?这册子里的姑娘,每一个都是照你要求挑的知书达礼有才情的大家闺秀,你也都见过了,你到底喜欢哪一个,说了我才有办法帮你提亲呀!」 娘亲连珠炮似的话语在耳边轰隆隆响着,秦宇真是后悔极了,当初他怎么会因为被娘亲烦到不行,竟答应参加赏花会来折腾自己,更让他懊恼的是,他竟脱口说出「成亲就成亲,但我要挑自己喜欢的女子,要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这种话。 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明明最讨厌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他是怎么了?撞邪了? 或许真是撞邪了,和丁霏月分开后的这一个月里,他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她的身影,想念起她的一颦一笑,她倔强说她并不娇弱的样子,她一板一眼朝他训话的样子,她吃红薯时露出单纯的笑容,他受伤醒来时,她哭倒在他身上的样子…… 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他没有一天忘得掉,所以他本能的想寻找她的影子,出门时看到女眷乘的马车,总会多看一眼,当他发现下车的人不是她时又会感到落寞,在娘亲逼他娶妻时,他才会烦闷的表明他要大家闺秀。 他想,他是不自觉地想在那些大家闺秀中,找到跟她长得像,或是气质神韵像的姑娘。但事实上他很明白,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丁霏月,唯一不明白的是,他寻寻觅觅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 他对她的感情,不只是孤男寡女在共患难之下所产生的错觉,只是一时的迷恋吗?他以为两人之间,他是比较清醒的那一个,那么为何他还醒不过来? 在他护送她到四皇子身边,目送着她头也不回,跟随着四皇子走的坚决姿态,当时他刺痛的眼,他的心痛与不甘,他都以为只是从那一份迷恋的错觉里延伸出来的,他以为可以停止的,但为何都一个月了,他还是能清晰的记住当时的痛? 不,如今再想这些也都没用了,她已经和四皇子订亲了,四皇子成为储君已是笃定的事,昨天是皇上的寿宴,在不久后,皇上就会立四皇子为储,她就会是太子妃,日后四皇子顺利登基,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所以他只能将这种原本就不该有的感情处理掉,她不是他高攀得上的女人,她将是青霄国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会拥有这世上所有女人都盼不到的荣耀,她会很幸福的,只要这么一想,他就会真心为她感到高兴、祝福她,而他,相信只要日子久了,再一个月、两个月,便能渐渐淡忘她的…… 秦母看到儿子对着册子发呆,明显看出他的心思不在那些画像上,她早该看出来的,儿子是为了应付她才参加赏花宴的,表明要找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也是随口说说的,她什么时候见过他对大家闺秀有兴趣了? 只是,看到他这副落寞的样子,还当真会让她误以为,他是在失望着,他喜欢的姑娘不在册子里。 第35章 等等,他真的没有喜欢的姑娘吗? 秦母忽然想起来,在儿子护送丞相的嫡长女回到京城后,有时会露出落寞神情,像在思念什么,难不成在那段日子的相处下,他对丞相的嫡长女…… 不,怎么可能呢?秦母马上否认这个猜测,这实在是个很荒唐又可怕的念头,丞相的嫡长女现在可是四皇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儿子若真有这样的情感,会惹来大麻烦的。 「若是不喜欢她们,就找自己喜欢的娶,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姑娘就好。」秦母也不硬逼他了,虽说她喜欢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当媳妇,但还是儿子喜欢最重要,秦家已经家大业大,不需要再锦上添花娶个富贵妻。 喜欢的姑娘吗? 秦宇苦笑,接着,他假借说来不及了,张全在等他,匆匆吃完粥就走,秦母虽然还有话说,但也怕耽搁到重要的事,只叨念了几句,就放他出门了。 张全果然在饭厅外等他,身为左右手和贴身护卫的他,一早都会等秦宇,和他一起到商行,两人一上马车,秦宇马上揉了揉太阳穴。 「当家,你头疼吗?」张全关心的问道。 「没事,大概是没睡好,休息一下就好……」秦宇是被秦母这一闹才犯头疼的,但他不想说,张全跟着他到北方,是最能看穿他心思的人,为免被他追问,他干脆闭目养神休息。 平常这时候,街上都在做生意了,热闹是正常的,但今天却显得特别吵,张全忍不住打开帘子看,见四周一群群的聚满人潮,都露出惊惶的神色在说话,拉高的嗓门提到皇宫、造反等字眼。 张全惊诧的道:「是我听错了吗?他们在说造反?」 秦宇也听见了,昨晚是皇上的六十大寿,莫非出了什么事? 「下去问问。」 秦宇一声令下,马车停靠在一群人面前,两人一块下车。 秦记在这条街上有铺子,秦宇素来亲切,出入时都会与人寒暄,这附近的居民和小贩都认识他,纷纷向他打招呼,他一问昨晚的事,就立刻有人回答他了。 「秦当家,是这样的,今天天还没亮,就有大批皇宫的侍卫四下搜索,说是在捉拿朝廷要犯,打听之下才知他们要捉的人是四皇子!听说是昨晚在皇上的寿宴上,四皇子意图行刺皇上篡位,行刺失败后逃走了,皇上下命令要追捕四皇子!」 秦宇和张全两人都听得惊骇不已,面面相觑。 张全低呼道:「是搞错了什么吧,四皇子意图行刺皇上篡位……这怎么可能?」 方才说话的人也摇摇头,「我们也不相信呀!四皇子仁德心善,又是选定的储君,眼见就要举办立储大典了,怎么会想造反篡位?但那些皇宫的侍卫是这么说的。」 秦宇有着一样的质疑,没多久就是立储大典了,这储君之位四皇子手到擒来,皇位在未来也是唾手可得的,四皇子根本不需要沉不住气的做出造反之事,造反一事根本没道理。 一名百姓又惋惜的叹道:「听说丞相大人也受了池鱼之殃被捉了,皇上怀疑他与四皇子共谋,帮着四皇子造反,便将丞相大人打入天牢里待审了。」 听到丁寅出事,秦宇一颗心都沉到谷底了。 「丞相大人是个好官,被四皇子给拖下水了,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信这种事,四皇子和丞相大人都是好人,怎么可能会一起造反,这实在是没有道理啊,肯定是哪儿搞错了。」 秦宇笃定地说,旁边的人也有不少点头附和。 秦宇没有多逗留,脸上布满阴霾,速速坐上马车,要车夫先驶回总铺。 张全知道,秦宇是在担心丁霏月的安危,想先到总铺,差人找老当家打听她的消息。 途中,秦宇凑巧遇上秦父所乘坐的马车,便上了父亲的马车直接问了。 「爹,四皇子造反一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丞相他……真的被当成共犯入天牢了?」父亲人脉广,皇宫里出事他多半能提前知道,今早那么早出门,肯定是为了打听丞相一家的消息。 秦父并不意外儿子问起这事,现在大街上人人都在议论,想没听见也难。「这是我从昨天参加寿宴的官员口中打听到的,昨天晚宴上,四皇子精心安排了舞姬献舞祝贺,舞跳到一半,有个舞姬朝皇上使了暗器,接着突然出现一批刺客刺杀皇上,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五皇子为皇上挡下刺客,皇上早就没命了,那些刺客大多在行刺失败自尽了,唯独有个不想死的刺客和那名舞姬活着,两人都宣称是受到四皇子的唆使行刺皇上的,四皇子在当下百口莫辩只能逃走,而五皇子因为护驾有功,皇上当场下令解除五皇子的圏禁令,命令他带兵捉拿四皇子。」 秦父这话一说完,车内气氛凝重了起来,父子两人都没说话。在五皇子归来的消息传来时,就让人感到有异,但他们也认为这储君之位铁定是四皇子的,五皇子想争夺也无计可施,却没料到,经过一夜,就天翻地覆了,四皇子将从风光的储君成为阶下囚,五皇子则翻身成为护驾有功的好儿子。 父子俩都心知肚明,这事端肯定是五皇子一手主导的。 恐怕这三年来五皇子安分守己的待在罗州只是假象,三年来写信给皇上表达孝心是他的手段,他一直都在等待着回京城的机会,皇上的六十大寿就是他最好的跳板,他成功将四皇子踩到泥地里,取而代之,真是好沉得住气、好深的心机。 「丞相大人被打入天牢了,那丞相府上……」秦宇一开口,就发现他的声音竟是颤抖的。 第36章 秦父脸色凝重道:「听说在昨晚子时,皇上派兵到丞相府中的书房里搜到了丞相大人和四皇子共谋,以及和刺客通信的罪证,丁家所有人都被宫里的侍卫捉进天牢里,等待皇上亲审,独独缺了丁大小姐和几个下人,猜想是在昨晚和下人逃走了,现在侍卫都在搜捕她……」他长叹了口气,「真想不到,权倾一时的丁家,竟这么就覆没了……」 秦宇听了面无血色,宛如坠入深谷里,眸底是一片空洞。 四皇子在皇上寿宴上,派刺客行刺皇上失败逃亡的事,很快地传遍了全国,百姓们议论纷纷,皆不敢相信名声极好的四皇子会造反,都坚信四皇子的清白,但随着宫中朝廷传出一个个大消息,支持四皇子的声浪变少了,正确的说,百姓们不敢表明相信四皇子的立场。 朝廷发下海捕文书,追捕四皇子冉濬,而丞相丁寅,因从丞相府内搜到他与冉濬共谋、与刺客往来的信函,信上的字迹和丁寅、冉濬一致,加上又有刺客佐证,可说是罪证确凿,短短两日,皇上就下了判决,皇上念在丁寅过去立下的汗马功劳,免去丁家上下死罪,判处男丁流放,一辈子不得回京,得在边关做苦工,女眷们则被送去教坊司,丁家几代以来立下的根基与名声就这么毁于一旦,令人不胜唏嘘。 丁寅获罪空出的丞相之位,自然成为许多大官眼里的香脖脖,丁寅受皇上的宠信多年,早让人眼红许久了,看到他落马,不少人都暗自欣喜,其中兵部李尚书最有野心,他和丁寅一直有着瑜亮情结,想在官场上胜过他,他接任丞相的呼声也是最高的,没多久,皇上果然让他高升丞相一职。 皇后看着皇上下令追缉冉濬,丁寅的位子也被取而代之,感到荒谬无比,她是打死不信自己的儿子会造反的,认为两人是遭到冉弘的陷害,恳求皇上查清楚真相,然而皇上差点死在刺客的手上,又怎听得进皇后的劝,加上皇上早对皇后一派势力独大感到不满,愤而将皇后打入冷宫,直言说,皇后再有二话就废后。 连皇后都被皇上无情的打入冷宫了,其他相信冉濬和丁寅是遭诬陷的大臣们,哪敢在风尖浪口上出声,都选择安静下来再私下奔走帮忙,起码要比冉弘抢先找到逃亡在外的冉濬,将冉濬保护好,日后才有办法平反。 秦父身为一名商贾,就算富可敌国也只是一介平民,自是能力有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赎回被送进教坊司的丁家女眷。 丞相夫人年未五十,风韵犹存,她无法容许自己卖笑卖艺,于是选择撞墙自尽,还留有一丝气息,就被当成死人的运到乱葬岗,秦父趁机救走她,将她藏在外县的一个尼姑庵安养,至于丁家其他姨娘庶女,其中几名为了守贞都自尽死了,没勇气自尽的两名庶女,则有大官之子抢先秦父一步花上巨额赎身带回去当侍妾,秦父目前还在想办法救她们。 却独独找不到失踪的丁霏月。 对秦宇来说,这是最煎熬的一段时日,他什么正事都无法做,只拼命的在寻找丁霏月,他知道自己必须抢在皇宫侍卫军之前找到她,丞相嫡长女的美貌和身分,可有很多人想得到她、玩弄她,他不能让她受苦。 十日后,皇宫侍卫们在护城河里打捞到好几具屍体。 屍体的脸都浮肿了,看不清五官,但从他们身上带着的包袱里查出了他们是丁家人,其中有一具女屍穿着只有贵女才穿得起的昂贵料子,身上的饰品也都有着丁霏月物品的标记,刑部判断是丁霏月自知逃不了,想为四皇子守贞而跳河自尽,其他几具屍体,猜测是随她一起自尽的下人,都已死亡多日。 秦宇听闻此事,塞了点钱打通关节,到义庄去看了屍首,当他看到那面目全非的屍体,只觉得天崩地裂。 他一直都深信着,当时他推开丁霏月,让她嫁给四皇子对她最好,却没想到,一夕间四皇子、丁丞相失势,最后她的命运竟是投水自尽。 秦宇肝肠寸断,彻底尝到懊悔的滋味,终于明白他口口声声对自己说,对她只是一时的迷恋,都是自欺欺人,在失去后,他才知道他是爱她的,他可以强忍住不甘和痛苦,真心的祝福她嫁给四皇子,也是因为她和他都住在京城里,就算日后再也见不到面,他也可以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好,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不只是不能相见,而是天人永隔。 秦宇当真是后悔莫及,如果他知道她会遭遇这种凄惨的命运,他绝对不会将她推给其他男人的,他会带着她一起私奔,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但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不,这或许不是她的屍首! 秦宇在绝望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盯着那张肿得看不出原本容貌的脸。 对,尽管这具屍体身上有着霏月的东西,身长也与她相似,但脸都浮肿了,看不清真面目,不见得真的是她。 秦宇抱着一线希望持续寻找丁霏月的下落,那样的坚持让秦父、秦母都感到很不对劲,察觉到他对丁霏月关心过了头。 而张全是最清楚秦宇心思的人,跟着秦宇一起不分日夜的寻找。经过了半个月的打听,秦宇终于找到线索了,有个人指称,在皇上寿宴当晚子时末,他经过丞相府后门时,看到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走出丞相府,其中有名年轻姑娘,她和其他人随即都被躲在门外的蒙面大汉给打昏了,抬进一辆马车内带走,他怕惹祸上身,一直是躲在暗处,看到马车驶走才敢回家,隔天传出丞相一家被捉入天牢,他觉得这事诡异也不敢声张,一直到秦宇寻来才说出此事。 秦宇不禁猜测被带走的人应该就是丁霏月和她的仆人,那么,她是被带往哪去?又是谁掳走她的? 因为目睹这一切的人记得马车上有着特别的纹路,秦宇便循线寻找是否有其他人看过那辆马车,令人惊骇的是,查到最后,那辆马车竟是出自于五皇子府。 秦宇想起在皇上寿宴前一天,五皇子和丞相府女眷在运天宫前凑巧碰上的事,张全说过丁霏月当时也在,直觉告诉他,丁霏月的失踪绝对与五皇子脱离不了关系,但五皇子捉她做什么? 想到丁霏月的美貌,再想想冉弘三年前犯的罪,秦宇唯恐冉弘是看上丁霏月,才会在皇上派兵来搜丁家时,抢先将她掳走,更找来假冒她的屍体,和下人的屍体都放在一块,伪装成投水自尽,好掩盖丁霏月藏在他府中的事实。 果然,他猜对了。 秦宇安插了一个探子进五皇子府调查,探子伪装成花匠的查到五皇子府在丞相府出事的当晚,多出一个叫海棠的姑娘,五皇子很看重她,对她是百般宠溺,耐心十足的讨好她,赐下许多金银珠宝给她,探子曾经远远见过那个海棠,说是看起来和画像里的丁霏月有八分像。 秦宇光是听到那位姑娘长得像丁霏月,就快按捺不住,很想杀进五皇子府逼对方把人交出来,他绝对不允许丁霏月被五皇子当成玩物。 但要救出她岂是易事,五皇子行事小心,整个五皇子府内可说是重兵戒备,连他派去的探子,都是冒充成府里老花匠的外甥,才好不容易通过身家调查,踏进府内的,所以要救丁霏月必须从长计议,急不得,免得功败垂成。 该怎么救她才好呢? 秦宇的焦虑秦父都看在眼里,知道他找到了丁霏月的下落,把他叫了过去。 「为何你会那么在意丁小姐的生死,非得追查清楚,连五皇子府你也敢查,你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吧,很容易就惹上麻烦。」 秦宇知道自己的作为在父亲看来有多么不正常,他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丁小姐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她落入五皇子手中,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就毁了,所以我要救她,爹,你也不希望丞相大人的嫡长女受尽五皇子的折磨吧!」 第37章 纵使儿子表现的如此沉稳,说的义正辞严,但秦父仍不相信他的说词,他先是在听到丁霏月失踪时,拼命的找寻她,在听闻她的死讯时,脸上流露坠入深潭的绝望,现在查到她就在五皇子手中,那么坚决想救出她,这份重视显然超乎寻常。 他早该想到的,一对年轻男女在旅途中暗怀情愫是自然不过的事,虽然儿子在最后保持理智的将人护送到四皇子身边,但现在丁霏月出了事,落在五皇子手中,恐怕他无法再冷静下去,会做出危险的事。 秦父也想从五皇子手中救出故友的女儿,但他不会赞同儿子用危险的方式。 「好,你想救丁小姐,先说说你要如何救丁小姐?派你手下那些护卫去救她?若是失败了呢?五皇子是皇上最疼宠的皇子,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你捏死了,你如何斗得过他,不怕为秦记招祸吗?」 秦父说得残酷,但这也是现实,皇商是听起来风光,但确实是斗不过高贵的皇子的。 父亲所说的话秦宇都有认真想过,但他不愿意就此放弃。 秦宇闭上眼重新思考,当他睁开眼时,露出了炯炯目光,「爹,我可没说要和五皇子斗,我是要和五皇子做生意,既然我身为皇商,就该好好利用皇商这身分取得五皇子的信任,做五皇子的生意,我总有机会进五皇子府的,到时,再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秦父听了松了口气,他的儿子果然够聪明,没打算硬碰硬,他又马上问道:「你有什么生意能吸引五皇子?」 「当然是做玉的生意。」秦宇笃定的道:「五皇子喜玉不是秘密,在他的五皇子府里收藏了各式各样的玉,他被圈禁了三年,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重获了自由,肯定会心痒难耐的大肆收购玉的。」 秦父泼了他一盆冷水,「如你所说的,五皇子喜玉不是秘密,那么五皇子翻身成为护驾有功的功臣,肯定会有很多人为讨好巴结他,主动献玉,你以为五皇子会稀罕你送的玉吗?更何况,毛遂自荐容易被起疑。」 秦宇挑眉,富有自信的道:「我不会主动献上玉,我可是个生意人啊,当然要让五皇子主动找我买玉。」 虽然觉得儿子说的真好,但秦父还是有疑虑的摇头道:「你娘不会允许你做那么危险的事的。」 「那爹是同意了,爹会帮我找到最好的玉?」话说玉石还是北方的云县出产的玉最好,在北方的人脉还是爹比他广。 这小子,他有说同意吗?秦父没好气的故意问道:「你先说,救出丁小姐后,你有什么打算?她这个罪臣之女可是见不得光的,你能永远将她藏起来吗?」 秦宇知道父亲已经看出了什么,他也不再掩饰,在父亲面前坦诚了心意,「我不只是保护她,我还要娶她为妻,帮她弄个假身分,让她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 秦父一点也不意外儿子会这么说,「你可想清楚了,若四皇子日后得以洗清罪名平反,她就会嫁给四皇子,你擅自娶了四皇子的未婚妻为妻,可是有罪的。」 秦宇没有一丝动摇,「就算四皇子要跟我抢,我也不会放弃她的,而且我相信四皇子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我会说服他成全我们的。」 他曾经看不清自己对丁霏月的感情,自以为为她好的将她推开,结果换来了更深的悔恨,如今知道她还活着,他渴望珍惜她、拥有她、捉住她,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他的决心,他这辈子不愿意再错失她了。 「你娘不会同意的。」秦父听他这么说又摇了头。 秦宇笑得可贼了,「我知道爹一定会帮我的。」 秦父觉得自己被儿子吃定了,但又觉得好笑,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儿子,跟他一样都是奸商啊。 「好吧,最好的玉吗?我就帮你找找吧!」 秦宇做起了玉的生意,从云县引进上等的翡翠、白玉,请技术最高明的师傅打造成各种玉石饰品、摆件、器皿,做得十分精巧,纵使要价不菲,仍吸引了不少客人,打出了响亮名声来,现在人人都说,想收购最完美无瑕的美玉,要找秦记的秦当家。 约莫半个多月后,冉弘的亲信找上了秦宇,要跟他买玉,几次交易下来,冉弘对于玉的品质很满意,便让亲信约了秦宇,在酒楼里亲自与他洽谈。 秦宇见到冉弘时,不禁将他和冉濬比较,若说冉濬气质高雅,那么冉弘就更具有贵气,乍看优雅,风度翩翩,但他知道此人手段之狠戾残酷,并不被冉弘的外表所迷惑。 秦宇表面上与冉弘谈笑风生,心里可是暗暗戒备的。 今天这一场在酒楼的会面,冉弘向他订了一座玉雕,秦宇送到他府里的玉雕让他十分满意,双方的生意往来更加频繁。 秦宇步步为营,一步步透过玉石生意取得冉弘的信任,花了好一段时日,他得到冉弘的请帖,受邀到五皇子府作客。 秦宇带上张全和几名护卫搭着马车到五皇子府前,被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拦住,他得报上名字,拿出请帖,等待五皇子的心腹总管王公公来接他才得以入内,而且最多只能带上两名护卫进入,规矩非常森严,秦宇带上了张全和另一名护卫,让其他人留守在大门前等候。 一踏进五皇子府大门,所见尽是画栋雕梁,不曾因为五皇子被圈禁三年而破败,位于西边湖畔前,还有一栋新建到一半的屋子,有十几个工人在搬木材瓦片,看得出都是最上等的,可真是花钱不手软。 秦宇跟在王公公身后走着,一边暗暗记下建筑方位与路线,这对日后救出丁霏月是有帮助的。 就在这时,冉弘迎面而来,光是随行的侍从、侍卫就有十来个,阵仗可真大,秦宇一见到冉弘,立即在他面前掀袍下跪,张全他们也一同下跪,高喊道:「五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冉弘漫不经心挥挥手。 「谢五皇子。」秦宇俐落的起身,后方两人跟着起身。 第38章 冉弘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秦当家,先来看看本皇子收藏的美玉吧。」 冉弘爱玉成痴,府内建有藏玉阁,这三年来他人虽不在京城,但有派人保管好他的收藏,他对于玉,比对那些价值连城的黄金珠宝更为看重,自然很希望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 秦宇为了和冉弘做生意,对玉可是下了一番功夫钻研,和冉弘聊起玉来有聊不完的话题,冉弘对他于是多看重几分,不当是寻常生意往来的商人。 而一般人在面对五皇子,多半会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秦宇态度坦荡自若,懂得投其所好,又不会太谄媚讨好,分寸拿捏的很好,让冉弘很欣赏,才会下请帖请秦宇进府欣赏他藏玉阁里的美玉。 这个藏玉阁有着各式各样难得一见的玉石玉器,秦宇可说是大开眼界,冉弘看到他流露惊艳目光,更为欢喜得意。 接着,冉弘从一个铺了锦缎的匣子里取出一只青翠透绿的玉环,玉环里可见几条色彩鲜艳小鱼,可说是巧夺天工,这一只玉环就价值万两。 「秦当家,这玉环是跟你买的,本皇子最近新纳了个如玉的美人,将这玉环送给那个美人是恰好不过的吧?」冉弘朝他说道,神情里似有着对那名美人的着迷。 秦宇大胆地说笑道:「跟玉一般美的美人,在下还真想一见。」 冉弘倒不觉得放肆,微微噙着笑道:「好,本皇子就让你一见。」 他说的美人,会是他最想见的女人吗? 秦宇知道自己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力接近冉弘,如今好不容易进了五皇子府,他只能沉住气,并没有露出半分端倪,还能自然地与冉弘谈笑。 近午时,秦宇被领来了重天阁,那是招待贵宾的楼阁,从窗子望出去,可看到庭院的风景,再远一些可以看到京城市集的繁华,还有远方的翠绿山峦,景色优美宜人。 护卫不得进入,因此张全和另一名护卫只能在门外等候,只有秦宇一个人进重天阁。 冉弘赐与秦宇同座,美婢送上一道道菜,都是精致佳肴和美酒。 「秦当家,别客气,尽量吃。」冉弘朝秦宇亲切的招待道,接着朝亲信吩咐道:「去把海棠叫过来。」 海棠!当秦宇听到这名字,心头一震。他费尽心思,终于能见到那位疑似是丁霏月的海棠姑娘了! 他心里可说是极为振奋期待的,当然,他不会在五皇子面前显露出来,他故意称赞起菜好吃,风景优美。 不久后,海棠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前来了,她穿着一身艳丽的桃红色衣裳,垂着脸蛋,远远地看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可以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再仔细的瞧,她其实是被后方的奴婢往前推,才勉为其难的向前挪步的。「海棠,过来,这位是秦记的秦当家,快打声招呼。」冉弘望向海棠,看到她冷漠的样子没有动怒,似乎是挺喜欢她倔强的态度,他浅浅微笑,招她过来。 秦记的秦当家? 海棠原本是面无表情低着头的,听到这名讳她震惊的抬起头来,当她看清眼前之人时,她眼瞳一亮,蕴含着不敢置信。 当秦宇望向她时也同样愣住了,情绪激动不已,就算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华服,清丽的容颜也画上浓妆,和他印象中的她截然不同,但他仍万分确定她就是他寻寻觅觅的丁霏月。 冉弘看到两人互相对望着,眯上锐利的眸子,「怎么,你们……认识?」 秦宇立即感到背脊一寒,丁霏月可是个罪臣之女,原本是要和其他丁家女眷一块送进教坊司的,五皇子用诈死窝藏罪臣之女是有罪的,他万万不能让五皇子知道他认出了她,不过……秦宇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五皇子或许早知道是由他护送丁霏月到京城的,众所皆知,他和八皇子感情甚好,八皇子凡事以他马首是瞻,虽然在五皇子遭圈禁后,八皇子疏远了他,但现在五皇子翻身了,两兄弟就恢复了往日交情,他不得不怀疑当初的疏远有可能是演戏,双方暗地里有往来,若是如此,八皇子派人掳丁霏月的事五皇子恐怕知情,甚至有可能根本是他指使的。 现在五皇子会让丁霏月在他面前现身,有可能是故意在试探他,若他说不认识,显得他不坦诚,令人生疑,他得小心回答。 「禀殿下,我只是觉得这位海棠姑娘眼熟罢了。」 「眼熟?怎么说?」冉弘好奇的问道。 秦宇坦诚的道:「不瞒殿下,我曾经受到丁丞相的委托,护送他的嫡长女到京城和四皇子订婚,海棠姑娘让我觉得长得神似他的嫡长女,所以才会在看到她时吓了一跳。」 「是吗?原来海棠和丁大小姐长得像,现在回想起来,我曾经到运天宫上香时见过她一面,似乎是长得有几分像,还真是巧啊!」 对于他的说词,看冉弘的表情似乎是没有感到意外,果然是知道他护送丞相之女到京城一事的,秦宇很庆幸他坦白说了。 但是,还不够,他得让五皇子对他卸下心防,将他当成推心置腹的心腹信任他,才有机会救出丁霏月。 因为护送丁霏月到京城一事,就怕他早被五皇子视为是四皇子和丁丞相的党羽,怀疑他卖玉给他的目的,他不能让五皇子察觉到他对丁霏月有私情,他必须与四皇子还有丞相撇清关系,彻底靠向五皇子才行。 「殿下,其实我一直对护送丞相之女到京城这件事感到后悔不已,我没想到四皇子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人,明明储君之位唾手可得,竟在皇上寿宴当天造反,丁丞相也不是高风亮节的好官,和四皇子一起谋害皇上,若早知丞相是这种人,我当初就绝对不会接下他的委托的二当秦宇这么说时,他感受到来自丁霏月的怒视。 他不该在她面前编派她爹的不是,但这也是万不得已的,在五皇子面前,他得把戏演下去。随着四皇子和丁丞相败阵后,护驾有功的五皇子成为了皇上眼前的大红人,皇上对他极为宠信,有意将他立为储君,见风转舵,前去巴结讨好五皇子的人可真不少,他装成其中一个,是最安全,最快速能取得五皇子信任的方式。 第39章 冉弘听他这么说,看似没有起疑,摇头叹息道:「是啊,我本来也以为四哥是仁慈心善,是最好的储君人选,丞相也是个好官,两人造反谋害皇上,实在是出乎意料,太让人遗憾了。」 「幸好当天有殿下英勇不顾性命的护驾,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秦宇顺着话说,字字句句尽是对冉弘的夸赞钦佩。 「身为儿子保护父皇,本是天经地义的。」冉弘说得谦虚。 「殿下对皇上有这番孝心,在在下看来,五皇子是最适合被立为储君之人,有殿下这般英勇的太子殿下,也是青霄国百姓最大的福气。」秦宇简直把冉弘捧上天了。 冉弘并没有回应这句话,在父皇正式宣布立他为储之前,他不宜太高调,但他心里确实是欣喜的,他朝海棠道:「海棠,快为秦当家倒酒。秦当家,让我敬你一杯。」 「不敢。」秦宇客套的道。 丁霏月咬着唇瓣,似在强忍住快爆发出的怒气,当她握住酒瓶时,也因为太过恼怒手频频发着抖,拿不好酒瓶。 见状,冉弘一把将丁霏月搂入怀里,勾起微笑道:「我们海棠生性害羞,看到外人都很怕生呢。」 丁霏月对五皇子抱住她这件事极为抗拒,全身在瞬间僵住,秦宇看在眼里,也是怒火中烧,却只能压抑的忍下,不能坏了大事。 再接着,冉弘取出那只从藏玉阁取出的玉环,想为丁霏月戴上,丁霏月一脸厌恶地挣扎,冉弘丝毫不在乎她会痛,硬是把玉环套上她手腕,戴好后,他朝着秦宇轻笑道:「秦当家,你看,这美玉果然很配美人吧!」 「果然是美极了。」看到丁霏月被如此粗蛮对待,秦宇仍只能从齿缝里挤出赞美的话。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冉弘一松开了对她的箝制,丁霏月几乎是用飞的逃离冉弘怀里,在越过秦宇之际,她狠瞪了秦宇一眼,接着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离开重天阁。 那一狠瞪像是刀子般锐利,秦宇真不知道她也会那么凶狠的瞪人,他在心里叹气,她似乎是恨死他了。 「秦当家你说,女人要怎么哄才好?我这朵海棠花美则美矣,但性子很倔,总是对我冷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虽然她这不柔顺的样子也很对我的脾胃,但她若肯对我笑就能更使我高兴。」秦宇听到冉弘朝他这一问,马上聚精会神的回道:「殿下,对待女人要用温柔攻势,要细心的哄着,宠着,日子久了自然就会受到感动,得到美人芳心了。」 面对掳走她,将她囚禁住的五皇子,丁霏月怎么可能会对他笑?他看得出来,她浑身带刺排斥着五皇子。但他希望他这么一说,能让五皇子对待丁霏月更具有耐心,让她在府里可以平和的过日子。 「这本皇子知道,可都过一个多月了,不管本皇子如何费尽心思的哄她、宠她,她还是冷冰冰的,连个笑也吝啬给予。」冉弘不禁苦恼,眉宇紧蹙,「干脆别想那么多,只要我一得到她的人,她的心自然就会归顺我了。」 秦宇从这番话听出冉弘目前还没有强占丁霏月的身子,但也听得非常惊骇,这个男人已经快失去玩弄猎物的耐心了。 他马上严正劝说道:「不,殿下,强摘的瓜不甜,对女人攻其心,让她的心完完全全的归顺你、爱慕你,那才有意思。」 「听起来秦当家很有经验,那得跟你好好讨教一番了。」冉弘扬起笑,指示身旁的丫鬟倒酒,「喝吧,今天能跟秦当家把酒谈天,还真是开心。」 「这一杯,就祝殿下能顺利得到美人心。」秦宇笑着举杯敬酒,心里却是飞快思索对策,这个男人就有如豺狼虎豹般危险,丁霏月随时会出事,他一定要尽早将她从这个炼狱般的地方救出来。 第八章 他的真心 丁霏月在被丫鬟们簇拥回到寝房后,明明想要痛哭一场,却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脆弱,还是挺直背脊站着。 「全都出去吧,我想好好歇息。」她头也不回地对跟进房里的丫鬟们说。 丫鬟们互看一眼,犹豫道:「可是殿下有吩咐,要奴婢服侍您……」 服侍?是监视吧!丁霏月嘲讽地道:「放心,待在这房间里,我不会不见的。」 丫鬟们其实并不喜欢服侍丁霏月,她不像其他侍妾会讨五皇子殿下欢心,冷冰冰的、阴沉沉的,纵使现在很得殿下的喜爱,但以后谁知道呢?不得宠的妾室,连带的她们这些下人也没出头的日子,所以服侍她也不用心,巴不得光明正大地偷懒。 「好的,那奴婢们都在外面,姑娘有事再喊一声。」 她们人一出去,丁霏月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不得不捉住桌面来稳住身子。 天啊!她居然见到秦宇了! 她以为,在他将她平安护送到四皇子身边后,他们此生不会再相见,却没想到会在她家破人亡的这种凄惨情况下再见到他。 她更以为,都分开好一段日子了,她足以斩断对他的情丝,却没想到在乍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思念的情绪充满了她的心,让她满怀悸动和冀望的以为他是来救她的,就像在那段共患难的日子里,她只要一遇到危险,他就会来救她。 她那一刻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淡忘,一直都存在着。 而她也再一次心碎了,她的痴心妄想让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境地——他并不是来救她的,他和其他人一样是来巴结谄媚五皇子的,就算明明认出了她,也故意装作不认得她,就怕和她这个罪臣之女扯上关系惹来麻烦,更可恶的是,他竟对着五皇子说后悔接下她爹的委托护送她回京,批评她爹造反谋害皇上,让她对他真是失望透顶。 第40章 他怎么能如此对她!不爱她无妨,为何要当着她的面诬蔑她爹,在她伤口上撒盐!她好恨,真的好恨!四皇子并没有造反,她爹也一世清白,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是被冤枉的!而陷害四皇子和她爹的人就是五皇子,是五皇子害她丁家一夕间家破人亡的,她无法原谅巴结讨好五皇子的秦宇。 丁霏月会如此笃定冉弘陷害冉濬和她爹,是因为在出事当晚,她被打晕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在五皇子府内,偷听到冉弘和他的手下的对话,冉弘责骂着手下太晚去把她带走,害她差点被皇宫的侍卫捉到,从这些话里便可推测,冉弘早知道寿宴当晚会发生的事,他就是主谋。 丁霏月真没想到,爹对于五皇子的返京心里始终担忧,当真出事了,严重到将丁家翻覆了,而她亦没想到,五皇子竟会为了得到她,计划性的掳绑她,找了个女人的屍首充当她,和黄嬷嬷、李嬷嬷等护卫们一起丢入护城河里,充当他们投水自尽。 想到黄嬷嬷他们被打晕后,都深深沉入河里死去,丁霏月的心就好痛,而那个邪恶的男人竟一副施恩的对她说,她爹和四皇子共谋,犯了造反大罪,她现在是罪臣之女,他找了具屍体顶替她让她诈死,只要她乖顺的服侍好他,便可以在他府中过好日子,不必和她的家人一样受尽苦楚。 不,他就是将她丁家害得如此凄惨的凶手,她绝对不会臣服于他的! 待在五皇子府里的这段日子里,丁霏月不曾给过冉弘好脸色,他要她笑,她便冰冷着脸,毫不顺从他,她也曾试图想揭开冉弘陷害她爹和冉濬的诡计,想寻找证据平反,却徒劳无功,冉弘将她软禁在这个院落里,在她身边安插满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她彻底的明白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行尸走肉般活着,苦苦担忧着她的家人,她听说她爹和兄长们被判了流放,她想娘亲和姨娘庶妹们的下场恐怕不会多好,只能暗自流泪。 现在冉弘想征服她,想要她心甘情愿的跟了他,并没有强要她的身子,但她知道他的耐心是限度的,他总是毫不掩饰对她强烈的侵略欲望,每天晚上她都很害怕他会闯入她房里,她是决计不会让这个害她一家家破人亡的男人碰她的,那足以让她生不如死,若是他真的想强行对她用粗,那么她会……她会拔下她头上的簪子,刺死他再自尽! 她很想听从娘亲的话,好好的活下去,但真到了那个地步,她也无法活了。 突然间,她的脑海里一瞬闪过秦宇的身影。她还在奢望什么? 在他装作对她不认识,讨好巴结着五皇子时,她便不能希冀他会对她伸出援手了,她也不屑求他帮她,这是她自己的仗,她要自己打! 在两天后的晚上,冉弘喝了点酒闯入了丁霏月房里,可把丁霏月吓坏了,所幸那一晚她癸水正好来才避过被他强占的命运。 但她知道,她躲不了永远,在第五天后,她的癸水已经结束了。 丁霏月坐在院落庭圔内的石椅上,她望着院子里的美景,有假山池塘,有花圃凉亭,这院落真的还不错,只除了她一天到晚被丫鬟们跟前跟后,这院子门前永远有侍卫驻守,她就像是被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海棠姑娘,你该去沐浴梳妆了,晚上要服侍五皇子殿下。」负责伺候丁霏月就有六个丫鬟了,其中一名朝她的背影道。 「还早,太阳都还没下山。」丁霏月淡淡说了这句话,便自石椅上站起,缓缓走向假山,踏了进去。 丫鬟们似乎见怪不怪了,嘴巴叨念着,「真是个怪人,每天都会待在假山里,怎么不费劲的好好想想怎么打扮,嘴巴甜一点,让咱们殿下对她更上心。」另一个丫鬟嘴馋的道:「别管她了,等会儿再叫她。我去把藏起来的糕点拿来,咱们一块吃。」 「那我去泡茶!」 两名丫鬟离开后,其他四个就在庭院里闲聊着,并没有人注意到,有道青色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假山的方向移动。 在假山内,有个约莫可以容纳两三个人的空间,这是丁霏月发现的秘密天地,只要躲在里头,她便能远离监视,她的心可以沉淀下来,变得更为冷静沉着的去抵抗五皇子,然而此时这个方法却没有用。 今晚五皇子召唤她侍寝,虽然她早做好和那个男人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杀人可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事啊…… 就在丁霏月心头紊乱时,一道青色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令她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孔,便立即被那人动作迅速的从背后抱住,捂住了嘴。 「是我,秦宇,别叫,你那几个丫鬟在外面,会被听到的。」 丁霏月的背抵着男人的胸膛,听着刻意压低的熟悉嗓音,陡地安静了下来。 「对,别叫。」见她动也不动,秦宇这才放心松开她。 「你、你怎么会……」丁霏月马上转向他,眼眨也不眨地瞪着他,微微颤起唇问道,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在假山里。秦宇看着眼前的人儿,他是那么思念她,一颗心为她激烈颤动着,在前几天见面时,他根本是无法和她说上半句话的,现在终于能和她独处了。 然而,迎向她那充满震惊狐疑的眼神,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化为一句话—— 「霏月,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这句话本来很令人惊喜,丁霏月在心里是盼望着心爱的男人来救她的,但是……她想起数日前他对冉弘巴结的样子,想到了她想杀了冉弘的决心,她当下冷了脸,怒瞪他道:「别假惺惺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都巴上五皇子了,你恨不得不和我有任何牵连……」 秦宇听她渐渐拉高嗓门,忙捂住她的嘴。 假山里空间很小,他一个动作,两人一下就贴得极近,四目相望着。 「小声点,会被发现的。」他提醒的道。 丁霏月愤怒瞪视着他,还试图挣脱他,秦宇叹息,他今天迫不及待的来见她,都忘了上回作戏的事,她对他误会可大了,她恨透他了。 秦宇更使力的将她压制在山壁上,然后前倾,对着她那双含怒的眸子,用着无奈到几近咬牙的口吻道:「霏月,你可知我是有多么不容易才查到你还活着,你人就在五皇子府里的事实?你可知为了进这五皇子府救你,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和五皇子牵上线,和五皇子做生意?我会在你面前假装不认识你,批评你爹、去巴结五皇子,为的就是取得五皇子的信任,好找到能平安救出你的机会……」丁霏月看他认真的模样,听着他这么说,她脸上的愤怒逐渐消退了,怔怔的望着他,唇瓣微颤,似乎是有话要说。 秦宇看了出来,松开了他的手。 第41章 丁霏月颤着声道:「你……真的是来救我的?」 秦宇肯定的点头道:「对,我是来救你出去的,虽然要从五皇子府把你救走不是件简单的事,但既然我来了,就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的。」 丁霏月听到他这番话,瞧他那坚定的神情,她相信不是骗人的,她心里是感动万分的,但是……「为什么你要冒险来救我?你对我的责任在将我护送回京后就已经结束了,再和我扯上关系,对你没有好处,我会连累你的,五皇子他若发现你想救我的意图,他不会放过你的。」 秦宇柔情的望着她,伸出大掌摩挲起她带有倔强的脸蛋,「霏月,不管如何我都要救你,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什么后悔?」丁霏月喃喃道,他那温柔似水的神情,在她颊上磨蹭的亲昵动作,都让她有他喜欢自己的错觉……是他们靠太近了她才有错觉! 她试图推开他,却徒劳无功,被他扣住肩膀,不得动弹。 秦宇深深凝望着她,缓缓启唇,「我一直都认为,让你嫁给四皇子对你才是最好的,当丁家出事,我以为你投水自尽时,我才后悔万分,早知道你会死,那当时我就应该带你走,和你远走高飞,而不是把你交给四皇子……」他喉结滚动了下,沙哑的道:「霏月我……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有这种感觉,我爱着你,在查到那具屍首不是你,你还活着后,我不想再错失你了,所以,我这次来不只是来救你的,我是来夺走你的,从五皇子身边把你夺走,让你回到我身边。」 他……这是在向她示爱? 丁霏月听着他这番话,恍恍惚惚的,一瞬间欢喜得宛如在作梦,也像踩在云端上,那么飘飘然,这是她最渴盼的情景——和他两情相悦。 可他曾经拒绝她那么决绝,让她那么的伤心欲绝,那刺痛仍存在她的心里,她无法轻易相信他所说的话。 「你对我……不只是一时的迷恋吗?不是错觉吗?」 秦宇简直后悔极了当初为了拒绝她说过的狠话,现在他是自打嘴巴。 「不,不是,我曾经以为对你的迷恋只是一时的,只是一种错觉,但倘若只是错觉,我不会在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都在想着你,不会只要看到有千金小姐下马车,就会多看一眼,以、为可以见到你,不会为了应付我娘逼我成亲,想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求你的影子,找个像你的女人成亲,但我知道怎么找都找不到,因为她们都不是你,直到我以为你死去后,我才真正发认清楚对你的感情……霏月,在失去后我才懂得我是爱你的,我真是个大混帐!」 丁霏月为他说的话流下了泪,可她的心依然不安,「也许你只是同情我,看我家破人亡,落入五皇子手上很可怜才想救我的,你对我并不是真正的……」 秦宇听得恼怒,倾身吻了她,彻底的封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出一句质疑他真心的话。 那是个十足炽烈的吻,将他这段日子以来的疯狂想念都投注而入,他先是柔情的吮吻着她的唇瓣,描绘着它的美好,再探进她的贝齿,热情的与她的小舌交缠,双唇紧紧相贴,都纠缠的夹着一丝银丝。 丁霏月被吻得满脸通红,唇腔里满是他炽热的气息,快不能呼吸,这肯定是她做过最不成体统的事,她也被吻得全身瘫软,要不是秦宇抱住她,她早就摔倒在地了。 两人拥吻好久,之后,秦宇才放轻吻她的力道,改为磨蹭着她柔嫩的唇瓣,吮着,舔着,依依难舍着,许久才松开她。 「这样可以证明我的真心吗?」他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笑着说。 丁霏月哪说得出话,她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她晕眩着,感觉这一切如梦如幻,太不真实了,总觉得会幻灭,回到他当时斩钉截铁的拒绝她的那一刻。 「我……我不知道……」她轻摇起头,仍无法忘怀留下的伤痛。 秦宇捧起她的脸蛋,认真的道:「霏月,没有关系的,我知道你还不信我,你心里还有很多疑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会想办法从五皇子手中救出你的。」 丁霏月就算无法马上相信他的感情进而接受,他现在说他会救她这番话,仍成为她的救赎。 她双手不禁揪住他的衣袍,含着泪光朝他诉说,「相信我,我爹他和四皇子真的没有造反,他们是被五皇子预谋陷害的,我人会在这里,也是五皇子一手策划的……」 丁霏月说到激动处不由得拉高嗓音,秦宇马上捂住她的唇,「我相信你爹和四皇子都没有造反,你慢慢说,小声点,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 听他这么说,丁霏月逐渐冷静了下来,秦宇拉着她坐在地上,肩并着肩,丁霏月慢慢的说出她所知道的事。 听完后,秦宇脸色严峻的道:「有许多官员都是相信你爹和四皇子是清白的,都认为五皇子是主谋,刺客是他找来诬陷四皇子,也是他派人在丁府放入莫须有的罪证,不过没有证据,皇上是不会相信这番话的,必须先找出五皇子诬陷的证据,才能帮他们两人在皇上面前平反,而且也必须尽快找到逃亡在外的四皇子进而保护,以免四皇子遭到五皇子杀害,这些都是需要花时间,得沉得住气才能做好的。」 丁霏月明白,要平反是一条辛苦的路,但知道父亲总有一天会洗清冤屈,她总算得到安慰,心情平静多了。 「对了,我知道我爹和兄长们都被判了流放,那我娘她们的情况呢?」她追问,至今她仍没有丁府女眷的消息,真的好担心她们。 秦宇脸色微微变了,他不想说的,但还是要让她知道,「你娘和丁家女眷她们都被送进教坊司,你娘她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还尚有一丝气息就被误当成断气,运到乱葬岗,被我爹救走了,现在她在一个隐密的地方疗养身体,但是你的姨娘、庶妹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们已经……」 丁霏月自然明白教坊司是什么样的地方,心情随着秦宇的话起起伏伏,最后听到亲人的死讯,不由得露出哀戚之色。 虽然她和姨娘、庶妹们并没有那么熟悉,庶妹们接近她也只是为自己的姻缘着想,但她们终究是她的家人…… 秦宇搂住她的肩,安慰她道:「霏月,你还有两个庶妹活着,她们被大官的儿子看上了,被重金赎回去当妾,至少不是沦落为妓,我爹在想办法周旋,把她们救出来。还有你爹和你几个哥哥,我爹也会设法帮助他们的,至于你的贴身丫鬟和奶娘,丁家的仆人们,他们都被卖到其他府邸。霏月,你要为活着的人打起精神才行!」 丁霏月苍白着小脸,缓慢的点了头,她确实得为活着的人打起精神来。 第42章 「霏月,虽然我无法马上帮你爹平反,救你的家人脱离苦海,但我会先救你出来的,只要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就会有办法救你。」秦宇又道,这是他的承诺。 丁霏月苍白的脸上多了分哀伤,朝他露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把我救出去……今天五皇子要我侍寝,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已经决定好了,若他敢碰我,我就用簪子刺死他再自尽……」 秦宇马上握住她的肩膀,眸底饱含着惊慌的道:「不行,你不能做傻事,五皇子肯定会在房外安插很多侍卫,你还没动到他,就先被那些侍卫杀了!」 丁霏月被他的激动给吓了一跳,秦宇自知他嗓音太大了,忙看看外头,见那些丫鬟正在喝茶配着糕点,没听到什么,这才放心下来。 接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药瓶递给她道:「我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我怕五皇子会对你出手,所以花了几天时间找药,幸好有顺利找到,今天也顺利入府,来得及把药交给你。」 丁霏月看着药瓶,狐疑的问道:「这是什么药?」 「这是一种春药,一次一颗,下在酒水里,约莫两、三刻后会醉倒大作春梦,那梦境会很清晰真实,醒来后会当真以为与你有肌肤之亲。」秦宇解释完后,更加仔细的嘱咐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收好,别被五皇子发现了。」 丁霏月听他这么说,赶紧收妥,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也有用上春药的一天。 秦宇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脸庞,「五皇子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你必须稍微对他示好一下,他才会疼惜你,对你失去戒心,喝下加了药的酒。」 丁霏月心知这种关键时刻要把自尊摆一边,不能再对五皇子冷若冰霜了,但是……「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对男人示好……」更何况五皇子又是她的仇人,她恨都来不及了,有办法做到吗? 秦宇朝她微笑,打趣地说:「很简单的,你只要对着他笑就好了,你办得到的,你不就是对我笑一笑,就把我迷得神魂颠倒吗?」 丁霏月听得脸都红了。 「对了,你还要这么做……」秦宇挨近她耳畔又说。 丁霏月听着他几句叮咛,因为他的靠近感到脸都烧热了,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道:「我知道了……」 交代完该说的话后,秦宇对着她道:「霏月,我该走了,我对五皇子说要出来逛逛庭院透透气,可不能离开太久。」 丁霏月心有不舍,忽然,她想到一件事,「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院落外有不少侍卫看守,你翻墙了?」 秦宇欲言又止,显然是不太想说的,但在她的目光下,还是咬牙开口,「我……钻了狗洞。」 伪装花匠的探子帮他查到她人住在这个院落里,却不得其门而入,当然他也是可以施轻功翻墙进来的,但在发现有面墙下有个破损的洞,可以直通她的寝房外侧,比起翻墙减少了被发现的危险,便钻洞进来了。 秦宇见她要笑了,马上捂住她的嘴,「不能笑,会被听见的。」接着,他向前亲吻了她的额头,为她打气的道:「霏月,无论如何我都会设法把你救出去的,在那之前,你必须要靠自己撑下来,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的,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撑到我来救你的。」 当天晚上,丁霏月顺利对冉弘下了春药,她只是稍微,算是勉为其难的对他笑一下,不像平常那么冰着脸,在冉弘眼里看来便是柔顺,再加上她难得主动替他倒了酒,更让他心情好,喝下了她早掺入药丸的酒。 冉弘在喝了几杯后,像是喝醉般,对她又搂又抱,她努力的忍耐着没推开他,一直到被他硬拖在床上,在她以为他要强行对她做什么时,他倒在她颈项间呼呼大睡了。 丁霏月悄悄松了口气,将他沉重的身躯从她身上挪开,让他平躺在床上,然后照着秦宇的吩咐,脱掉这男人的衣服,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在以前她是绝对办不到的,但现在她顾不得,为了制造两人肌肤相亲的假象必须脱光他。 接着,她用了簪子划伤手臂内侧,在床上滴下几滴血,充当她的落红,大功告成后,她再为他拉上被子,盖住他的裸身,在床旁的一张长榻上窝着,睁着眼,等到了天亮。 当冉弘醒来,丁霏月衣装完整,佯装她比他早起,已经梳洗完毕了,一夜未眠让她气色不太好,看在冉弘眼里以为是他让她太疲累了,在他的记忆里也满是他与她交缠得难舍难分的绮丽画面,他对她充满怜爱的要她多休息。 看冉弘没有起疑,心情很好,丁霏月暗自松了口气。 后来,丁霏月就靠着秦宇给她的这瓶药,躲过好几次侍寝,当然她也怕冉弘会在大白天出其不意的拖她进房,但显然冉弘不是个色欲薰心到将礼教都抛在脑后的人,大白天他不会妄为,只会在晚上召她侍寝,他也是个很重情调的男人,会先和她吃个饭,喝点小酒,让她逮着机会下药。 浑然不知被下了春药的冉弘,真以为自己得到丁霏月的身子,又见她态度软化,以为他已经得到她的心,对她是相当宠爱,送给她许多礼物。 丁霏月在五皇子府里的日子可说是过得愈来愈好,冉弘的姬妾们也都对她又嫉又羡的,但她心里战战兢兢的,深怕被冉弘发现她对他下药的事实,只期盼着能尽早离开这里。 「姑娘,太子殿下要你过去。」 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丫鬟,透过外面的人传话给丁霏月,她叫绢儿,是秦宇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的女探子,原本当的是送菜的丫鬟,是冉弘问丁霏月想要什么礼物时,她知道绢儿的身分便跟他讨了她,说这丫鬟长得跟她一个妹妹很像,冉弘正宠着她,大概是想起她的遭遇,便没多想的让那丫鬟来服侍她,也为了讨好她,把那一干不讨她欢心的丫鬟们撤走了,只留下两名丫鬟做粗使丫鬟,有需要再使唤。 比起最早只有她一个人待在这府中,现在有绢儿陪她,丁霏月可安心多了,绢儿是个行事机灵又略懂武艺的女探子,只要秦宇有进五皇子府,便会帮忙传递消息,或安排两人偷偷摸摸在假山里见面。丁霏月的心情很矛盾,明明是不相信秦宇说爱她的话,觉得太不真实,却高兴着能见到他,想到他为救她冒险入府,次次与五皇子打交道,她也无时无刻都在担心他。 他其实不必蹚入这浑水的,却为了她一脚踏入,深陷危险……他还对她承诺会救她出来,她看到了他眼里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念,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无比认真,她总觉得自己迟早会被他的用心给打动的,毕竟她早已经爱他爱得无法自拔,怎么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抗拒他的心意? 丁霏月也因为时不时的就能见到秦宇,变得更为坚毅,佯装温顺的待在这座囚禁她的牢笼里。 前些天,冉弘被皇上立为储君了,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立储大典,在青霄国里,太子是可以在皇宫外拥有自己的府邸的,于是原本的五皇子府便成为了太子府,还大举扩建,变得更富丽堂皇,府邸内是一片喜气洋洋,有不少官员前来祝贺,就连李丞相也来了,看得出他极力想和冉弘交好,想在未来获得冉弘重用。 第43章 丁霏月只要想到父亲的位子已经被人取代了,冉濬的太子之位也被冉弘抢走了,就为之忿恨不已,但她只能忍下,秦宇正辛苦的要查出冉弘的罪证,得和冉弘这种可怕的人虚与委蛇,她必须沉得住气才不会打坏他的计划。 在立储大典后,秦宇俨然成为了冉弘的心腹,来得很勤快,约一、两天就过来拜访一趟,但如今已经连续有七、八日没来了,不禁让她担心,会不会是冉弘发现了什么,出了事? 不,不会有事的,秦记也需要他打理,他要做大生意,哪有办法常上太子府来。 丁霏月这么告诉自己,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气色非常差,多上了一点胭脂,起身道:「走吧!」 一踏出寝房,丁霏月便被在外等候的几名侍卫带着走,冉弘虽撤走了她院落里泰半的丫鬟,没让那么多人盯着她,但他还是怕她长了翅膀飞走似的,院落门口总会有人守着,召她去找他时,他也会差好几个侍卫来护送,借以看牢她。 丁霏月一路被领来花厅,从外头便可听见里面的谈笑声。 花厅内的客人,是八皇子冉翊。 冉弘并不喜让她来见客,大概是怕她这个已死的罪臣之女会被认出来,但八皇子来时,倒是都会叫上她,看得出两人交情很好。 丁霏月知道冉翊是当时追捕她的人之一,自然对他没有好感,更何况她想,这陷害冉濬和丁家一事他肯定也参了一脚,连他都恨了下去。 花厅里,冉弘和冉翊悠闲的盘腿坐在软垫上,在他们面前的矮几上,摆着各种佳肴和美酒,两人的身后,都有着各自的亲信。 冉弘看到她来了,慵懒的喊了她,「海棠,来弹上一曲吧,八弟嫌牡丹弹的不好,我便夸了几句你弹的曲子有多动听,八弟就说想听你弹琴。」丁霏月这一踏进来,便看到花厅中央摆着一把琴,那名叫牡丹的妾室站在一旁,隐隐含有妒意的瞪视她,丁霏月视而不见,与她擦身而过,走到冉弘和冉翊面前,谦卑的道:「八皇子殿下,妾身其实没有太子殿下说的弹得那么好。」 「海棠姑娘真谦虚,五哥他说你弹琴弹的可好了,今天我若没听到你弹的琴,我就……赖在五哥这儿不走了!」冉翊说得任性。 「为免八弟赖在我这儿不走,海棠你就弹一曲吧。」冉弘噙起笑道。 「那妾身就在八皇子殿下面前献丑了。」丁霏月没再多推辞,温顺地前去弹琴。 丁霏月从小就会弹琴,姨母特别请了琴师教她,练就一手好琴艺,只是她鲜少在人前表现,也是有一晚冉弘兴致一起,还没喝下她掺了春药的酒就想抱她上榻,情急之下她才说要弹琴给他听,用来拖延时间,之后,冉弘到她那儿过夜时,都会顺便要她抚琴。 丁霏月的琴音优雅悦耳、清灵婉转的令人赞叹,一曲弹完,还留有余韵。 冉翊听得入迷,满意得不得了,好奇的朝她问道:「海棠姑娘,五哥说你琴棋书画皆通,是个才貌双全的才女,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你大概没有什么不会的吧?」 「妾身不会做菜。」丁霏月说了谎,她是绝对不会为冉弘做菜的。 冉翊听了笑道:「这倒是,这双巧手用来做菜太可惜了。」 「海棠,过来我这儿坐。」冉弘温柔看着她,朝她招了手。 他那边哪有位子坐?丁霏月只能硬着头皮的走向冉弘,在被他一把拉到怀里坐时,她一瞬全身僵硬住。 冉弘当她是在害羞,故意搂得更紧。 他并不喜太主动的女子,太容易腻了,但太爱反抗的也不好,对他来说,丁霏月现在这样子刚刚好,正讨他喜欢。 丁霏月难以忍受这男人的亲昵举止,她小小声、委婉的反抗道:「太子殿下,八皇子殿下在看着……这样不妥。」 「八弟,你觉得不妥吗?」冉弘正色的朝冉翊一问。 冉翊哪会不解风情,当然是大声的回道:「不,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不妥!」说完,他哈哈大笑,丁霏月只觉刺耳难耐。 这时候,有人进来禀报道:「太子殿下,秦当家来了。」 「快请他进来。」冉弘不假思索道,没注意到怀里的人儿那想从他身上跳起,又不敢动的僵硬样子。 秦宇随即被领了进来,走在长廊上时,他便听到琴声,猜测是丁霏月在弹琴,想到能见到她心情就好,岂知一踏进来,竟见丁霏月被冉弘搂抱在怀里,这幕亲密的画面刺痛他胸口,这样的情景没有男人忍受得了,但他只能逼自己忍耐住。 秦宇的目光只在丁霏月身上停留一刹那,马上挪开,跪下问安,「太子殿下,八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起来吧!」冉弘招了手,见他站起后问道:「秦当家,这几天都没见到你,你是上哪去了?」 秦宇回话道:「太子殿下,这几天我是到北方的云县做生意去了,才会一连几天都没来拜访。」说完,他从衣袋取出一个小盒,往前呈上,在冉弘的护卫接过后,他再退后几步,「这是我在云县找到的,要献给太子殿下,我想太子殿下会中意的。」 「秦当家,怎么只送五哥,我却没有?」冉翊不满的嚷道。 秦宇淡淡笑答,「这次不知道八皇子殿下在,下次务必会帮殿下准备的。」 冉翊也只是开玩笑的,听他这么说,更爽快一笑,「好,那就下次。」他看向冉弘,「五哥,快看看秦当家为你献上什么。」 第44章 冉弘从护卫手上接过小盒,打开一看,是一对裴翠蝴蝶耳坠,那翠绿光泽毫无杂质,清透润泽,实属上品。 「真美啊!」冉翊都看着迷了,又摇头,「不对,秦当家怎么会送这种女人家的玩意给五哥……」 冉弘爽朗一笑,「秦当家还真懂得本太子的心,知道我正愁着要送什么给海棠好呢!」他低头望向怀里的人儿,「本太子送你这蝴蝶耳坠子,你可喜欢?」 丁霏月望向那耳坠子,想到那是由秦宇手中送出的,心脏怦评急跳,「喜欢。」 「太好了,本太子为你戴上。」冉弘很快地帮她拿掉旧的,戴上新的,又摸摸那漂亮的蝶翅,满意极了。 「谢太子殿下。」丁霏月说道,匆匆睇了秦宇一眼,见秦宇唇角微微勾起,似在对着她笑,她吓得垂下眸。 他该不会是故意送那耳坠子给冉弘的?他真笃定冉弘不会疑心吗?也太大胆了! 秦宇不着痕迹的睐向丁霏月,知道自己吓着了她,但也唯有如此才能光明正大送东西给她,那么多天没来看她,他想弥补她。 「秦当家,怎么还站着,你也坐吧!」冉弘马上让下人帮他准备张桌子和软垫,送上一份酒菜来。 秦宇在坐下后,酒菜很快的送来了,冉翊知道五哥很看重秦宇,自然也信任他,几杯酒下肚后,他什么话都说,不避讳的朝秦宇道:「秦当家,我五哥向父皇毛遂自荐攻打萨平国,想为青霄国扩张版图,到时可需要你鼎力相助了!」 秦记富可敌国,当然是指在金钱上的帮助。 冉弘轻蹙起眉宇,「八弟,你在说什么,父皇都还没同意……」他一叹,「父皇他太妇人之仁了,不想劳民伤财,殊不知长年救济萨平国只会拖垮青霄国,对青霄国一点好处都没有。」 萨平国是靠近青霄国北方的小国,多年来双方一直是和平共处的,萨平不像青霄这般富庶,粮食不足时也都是仰赖青霄救济的,但冉弘显然不愿意去救济一个小国,他想着干脆攻下萨平国,纳为青霄国领土。 「放心,父皇一定会体会到五哥的用心,会点头同意的。」冉翊倒是胸有成竹。 「希望如此。」冉弘灌了杯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朝堂上的事,秦宇是一直有在注意的,冉弘在成为太子后,频频提出一些政策不被皇上采纳,父子俩有了磨擦,倒是冉弘想攻下萨平国一事,他是第一次听说。 冉弘会被拒绝也是正常的,当今皇上本就不是个好战之人,日子也过得那么富庶祥和,没事干么去打仗? 当然,秦宇只能迎合的道:「太子殿下,日后在攻打萨平国之事,若有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协助。」 「秦当家说的真好!」冉翊飒爽大笑。 「秦当家有这份心,本太子敬你一杯。」冉弘也高兴的举起酒杯来。 秦宇也朝冉弘敬酒,心痛地看了眼那坐在冉弘腿上的人儿,不知有多么想将她带走,却只能视而不见。 接着,冉翊喝得更多,变得更多话了,「五哥,三哥自不量力想在狩猎宴上害你,如今腿断了,变成残废了,谅他也变不出花样来,这太子之位,五哥可以安稳坐了!」 狩猎宴是在立储大典前举行的,三皇子冉群争储君之位一直失利,又被杀出来的冉弘抢得先机,为阻止冉弘成为储君,他打算在狩猎宴上弄个意外害死冉弘,岂料先被冉弘识破,他则反被害得跌入山谷,摔断了腿,而皇上对于那天的意外有疑窦,在详加调查后,竟发现冉群布局想谋害冉弘,皇上怒不可遏,对冉群失望透顶,冉群恐怕再也无法翻身了,至于排行在后面的其他几个皇子年纪还小,冉弘这太子之位可说是坐的很稳固。 「不,在老四还没捉到前,一切还很难说。」冉弘没那么乐观,眸子幽深暗沉不少。 「四哥能逃到什么时候?他这个谋反叛臣,迟早会捉到他的!你说是吧,秦当家?」冉翊突然转向秦宇一问。 秦宇心忖着,这个八皇子看起来是任性妄为,不像冉弘心机深沉,但他完全以冉弘马首是瞻,为了冉弘,他盲目得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秦宇故意顺着冉翊,带着怒火地道:「这是当然的,四皇子意图造反篡位,是个罪不可赦的叛臣,一定要捉住他,皇宫里派出那么多追兵,谅他也逃不了多久,很快就能捉住他了!」 冉翊见秦宇愿意助五哥攻打萨平国,对四皇子这个叛臣也如此愤怒不能原谅,对他的忠诚极为满意,热络的笑道:「秦当家,听说你没娶妻也没纳妾,还真让人意外,像秦当家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身边怎么可以没有女人呢,我请太子殿下赐给你美人好了。」 秦宇对于应付冉弘和冉翊两人向来是游刃有余的,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可着实让他一怔,接着他婉拒的道:「谢八皇子殿下一番好意,但其实家母已经在着手帮我挑选……」「在娶正妻前,纳几个可人的小妾没有什么的!」冉翊听到秦宇拒绝,朝冉弘笑说,「五哥,你看秦当家也太正经了,快赐个美人给他吧!」 冉弘一笑,故意地道:「秦当家,恰好我府里有好几个大臣献上的美人,我看全都送给你好了……」 「咳、咳……」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的丁霏月,倏地在此时猛咳嗽。 冉弘马上低头问:「海棠,你怎么了?」 「太子殿下,妾身不太舒服……」丁霏月捂着唇说,又咳了咳。 冉弘关心的道:「那你先回房休息吧,差丫鬟去请大夫来,我晚点再去看你。」 第45章 得到冉弘的允许,丁霏月终于可以离开那令人作呕的怀抱,在绢儿的搀扶下她踏出大厅。 她是故意咳嗽的,她无法忍受听到那样的对话,不喜听到冉弘和冉翊说着要塞女人给秦宇的话,虽然秦宇马上拒绝了,但她真怕到最后他会被迫接受,不如不听,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敢多看秦宇一眼,目不斜视地经过他身侧,深怕她心里的怨妒会流露出来。在踏出花厅没多久,绢儿便说要上茅厕离开了下,当她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回到院落,进了寝房后,绢儿这才回来,还塞给她一张字条。 原来绢儿是谎称上茅厕,偷偷去找了张全,从张全那儿拿来秦宇写的字条。 丁霏月马上拆开字条来看,上头是秦宇苍劲有力的字迹—— 霏月,这蝴蝶耳坠子是我为你特别挑选的,总觉得你戴上后会更美如天仙,你还喜欢吗?我不在时,把这耳坠子当成是我,让它时时刻刻伴着你吧。 丁霏月在前一刻心头还很紊乱,被妒意占据,这一刻立即被秦宇字条上的字句攻陷,一颗心甜蜜悸动不已。 他还真会哄女人,而她也被他哄得服服贴贴的! 丁霏月伸手摸了摸耳坠子,露出羞涩又傻气的一笑,摸了好久,感受得到秦宇注入的爱意,她的心变得更刚毅,更能忍受待在这座牢笼里。 第九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秦宇说这几天是去了北方的云县做生意,只有一半是真的,他是真的去做生意,但也是利用做生意当掩护,和一些官员密会,私下调查冉濬和丁寅的案子,以求为他们平反。 秦宇借着大臣里应外合的协助,在调查着行刺皇上的舞姬和刺客是谁接应,安排他们伪装成舞姬,另一人也混入皇宫,只要查到那个可疑的人,就能进而追查到幕后主使者。 秦宇也试图派人进天牢里见幸存的舞姬和刺客,若他们肯招出主使者是最好不过的。 相较之下,丁寅被栽赃谋反罪证的事就难以查明了,现场并没有犯人遗留的线索,丞相府里现在更是空无一人,没有证人可询问,秦宇只能去寻找被卖到各府邸的丞相府下人,一个个从中找是否有人注意到可疑之人,虽然得需要花费许多时间,但秦宇认为只要追查下去就有希望找到。 另一方面,他爹负责派出一些人手协助官员们寻找逃亡的冉濬,找了数月,终于有了他的下落,原来在皇上寿宴的那一晚,冉濬深知他受到冉弘的诬陷,百口莫辩,再看到皇上丝毫不相信他的态度,他知道他若待在皇宫里接受审问,最后恐怕会被冉弘暗地里使手段害死,再被伪装成畏罪自尽,因此他才会大胆的逃离皇宫,在亲信护卫的保护下往南方逃去,打算等日后再为自己平反。 在受追捕的这段日子里,冉濬受了伤,据说是遇上一名武功高强的女侠保护他,才能在重重追兵下一次次脱险,而今冉濬已养好伤,在秦父秘密安排下返回了京城,躲在一个隐密的地方。 那个隐密的地方是百花楼,没人会想到堂堂皇子窝在青楼这种地方,而秦宇是个商人,前来青楼谈生意不是奇怪的事,他大大方方的进百花楼见冉濬。 冉濬就隐身在百花楼里最为隐密的房间里,秦宇被领进去,就见房内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相貌清俊的男人。 这是秦宇第二次与冉濬见面,在上一次,冉濬骑着骏马,手持着长剑砍杀追来的兵马,英气果断,这一次,在经历这段日子的逃亡,他依然是从容自若,这份气度让秦宇很钦佩。 秦宇见到冉濬便要下跪行礼,立即被冉濬阻止,「不必了,秦当家,请坐吧!」 「谢殿下。」秦宇简单抱拳行礼,便落坐在对面的椅上。 冉濬马上让身边的亲信为他倒了杯茶,再朝他感激的道:「秦当家,我受到冉弘的陷害,不得不逃离皇宫,此仇非报不可,还要平反我的名声,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位子,如今有秦当家鼎力相助,私下为我奔走,追查真相,对我真是莫大的帮助,真是有劳你了。」 「不敢,这是在下该做的,在下和家父都不希望见到冉弘那样残忍之人登基,那可会使青霄国生灵涂炭,唯有四皇子即位是百姓之福。」秦宇恭敬的道,声音铿锵有力,表露他的忠心。 冉濬赞许一笑,又道:「本皇子也都听说了,你为了救出丁大小姐,深入险境和冉弘做玉石生意,真是辛苦你了。」接着,他叹了口气,「说来愧疚,是本皇子害得丞相大人一家遭流放,丁大小姐身为本皇子的未婚妻,被冉弘用计掳走了,我应当要救她的,但我却无能为力,真是多亏有秦当家相助,丁大小姐才不至于没人照应。」 秦宇忽然目光炯炯地直视冉濬,「在下并非是为了殿下才想救丁大小姐的,是为了我自己。」 听到他这一句话,冉濬是意外的。 秦宇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多大胆放肆,但他还是决心要为自己和丁霏月争取一回,「不瞒殿下,我和丁大小姐是两情相悦,我是为了救出心爱的姑娘才深入险境的,等救出她后,我要娶她为妻。」 冉濬唇角微勾,眼神却深沉得看不出喜怒,「是吗?可是她已和本皇子定了亲。」 秦宇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我可以为殿下献上所有忠诚,为您做任何事,我不求任何赏赐,只求殿下放丁大小姐自由。殿下可以拥有很多女人,但不见得非要她不可,但我只有她一个女人,我不能没有她,若殿下不肯,那我会想办法从殿下身边抢走她,所以怎么想,殿下把丁大小姐让给我,让我为您付出所有忠诚,对殿下才是最有好处的。」 秦宇不怕触怒眼前的男人,用着做生意的口吻说了这些话,这也是他想见冉濬一面的目的,他要跟这个尊贵的男人正式宣战。 冉濬没有回应,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秦宇也没有害怕,就算是会得罪至高无上的皇子他也不怕,他会将丁霏月抢过来。 两个男人彼此对望着,气势竟然相当。 下一刻,冉濬笑了,「秦当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跟本皇子谈生意,不过有件事你说错了,本皇子并没有很多女人。」 秦宇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深怕四皇子也是心仪丁霏月的,那么这场仗就棘手了。 「本皇子和你一样,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坦白说,若太子妃的人选不是她的话,那就麻烦了。」 第46章 听到这回答,秦宇相当意外却也十分欣喜,他咧开了爽朗的笑,举起茶杯道:「我敬殿下一杯,这一杯,就是我所有的忠诚,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助殿下平反,夺回储君之位。」 「日后有劳秦当家了。」冉濬也敬他一杯。 两个男人的眼神间都有着对彼此的钦佩,达成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协议。 深夜里,月娘高高挂着,丁霏月不在房里,而是待在假山里,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假山外有绢儿守着等候差遣,另两名丫鬟都轻松自若的待在寝房前聊天,以至于都没能看见假山里藏了个男人。 假山内,有着一盏晕黄的灯,映照出两人肩并肩而坐的身影。 今晚秦宇是因为被冉弘留宿,才得以在夜里钻进狗洞,溜进丁霏月住的院落和她幽会,两人可说是很难得能单独相处,秦宇一脸高兴。 不过,丁霏月显然是不太高兴的,她撇过脸不看他,「你房里不是安排了美人服侍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秦宇看出她吃醋了,好笑地道:「我当然是把她灌醉了,那样的女人怎么入得了我的眼呢?」 「真的?」丁霏月不怎么相信的瞅了他一眼。 秦宇一副头疼的样子道:「你不知道我抢手得很,那个美人看到我就像看到花的蜜蜂,我可是差点被压倒就范了,费尽力气才把人灌醉,逃到你身边的。」 「胡说八道什么!」丁霏月嗔骂着,但也听得很高兴。 「那你呢?你确定冉弘今晚不会来找你?」秦宇反过来问她。 「放心,他今晚召了别的女人侍寝,不会来的。」丁霏月放松的道,庆幸冉弘后院里美妾多,不用天天应付他。 秦宇一脸阴郁的道:「我真不希望你去服侍他,就算是做做表面功夫,对他笑都不行。」 丁霏月听出他的醋意,觉得甜蜜,「对他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秦宇蹙了蹙眉,懊恼的道:「对,所以我真后悔教你这么做,你的笑容明明只属于我的……」说着,他捧起她的脸蛋,靠得好近好近。 他的双手烫了她的两颊,还有她的心,被他这么看着,她心脏评评跳着,望见了在他眸里深处浓浓的独占欲。 秦宇沙哑地说:「你这身子也是属于我的,冉弘那家伙他碰过你哪里吗?」 丁霏月听得双颊一红,羞得不得了,她的身子何时是属于他的? 等不到她回答,秦宇向前亲吻她左耳的耳坠子,他曾经看过,冉弘用手摸着这耳坠子,他顺势舔起她白玉般的耳垂,冉弘在帮她戴上耳坠时,有碰过她的耳。 他的动作让丁霏月心口一颤,什么都说不出口。 「还有哪里?他碰了你的脸,亲了你吗?」秦宇在她耳畔呢喃道,热气吹拂着她的脸颊。 丁霏月想到她曾经避不过的让冉弘亲了她的脸,但她遂即否认,「没有……」 「说谎。」 回答的太快,秦宇知道肯定有,他立即吻上她的脸颊,先是左边,再是右边,落下细碎的吻,再来到她的鼻、她的唇,再往下,他细吻着她下巴,滑下她的玉颈,那细腻精致的锁骨……他一路烙下他的热度,像是在宣示他的主权,她全部都是他的。丁霏月被他这么吻着,感觉自己要融化了,当他的吻来到她敏感的颈子、锁骨时,她痒得想躲,但更多的是热,让她难以压抑的想呻吟出声,她真怕他的唇会继续往下,她虚弱的轻呼道:「没有,他没有碰过我这里……」 秦宇的头仍埋在她颈下,显然已经沉醉得无法自拔了,欲咬开她的衣襟。 丁霏月可不希望在这个假山里跟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情急之下推开了他,捉高了领子,红着脸的跟他说分明,「他、他才没有像你这样的碰我,每一次他若想吻我,我都会转移他的心神,做别的事……」 秦宇被她这么一推回过了神,自知差点对她做了逾矩之事,但他实在难以再忍耐了。「他没有吻你,可是他抱了你,让你坐在他身上,他真是个混帐!」他咬牙切齿的道。这醋劲也太大了吧!丁霏月彻底的感受到他的妒火,忍不住道:「就只是隔着衣裳抱着而已。」虽然让人难以忍受,但起码他没有真正的碰触她,这男人比冉弘占了她更大的便宜。 「那我要抱回来才行。」 丁霏月傻住了,可他是说真的,他一把将她抱到他腿上,再从背后拥住她。 真幼稚!真无赖!丁霏月被他抱住一会儿后,终于回过神的咕哝道:「你真像个登徒子。」 秦宇抱住她,好将脑海里那让人嫉妒的画面抹去,他将脸埋在她颈项间,在她耳畔道:「我也只对你像登徒子,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不让其他女人碰我一根寒毛。」 丁霏月原本还觉得他幼稚无赖,这会儿又被他逗笑了。 被这个男人紧紧的抱着,她也感到好温暖,好幸福,真想一直待在他的怀抱里,只是,被他抱久了,总觉得不甚舒服…… 第47章 「好像有什么硬硬的抵着我?」丁霏月疑惑的问。 「有吗?」在她身后的秦宇装傻道。 丁霏月摆明不信的挣开了他的怀抱,起身朝他质问道:「真的没有吗?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藏了什么?」 「我哪有藏什么?你要搜搜看吗?」秦宇摊开两手,故作无辜的道。 丁霏月脸都红了,她哪敢真的捜他的身。 秦宇也不逗她了,从衣袋里取出了用纸包着的东西,「你说的是这个吧!」 「是红薯!」丁霏月双眼一亮,抱怨的道:「还说没有藏。」 秦宇笑了笑,帮她剥了一部分皮,「只是都冷掉了,不那么好吃。」 丁霏月马上拿了过来,咬了一口,满足的道:「还是很好吃。」 秦宇见状揶揄的道:「真可怜,冉弘让你吃得很差吗?连个红薯你也吃得津津有味。」「是你带来的,就特别好吃。」 丁霏月其实是在苦中作乐,她宛如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虽然吃着山珍海味,却食不知味,唯有吃着他带来的红薯,她才能尝到那丝丝甜味。 秦宇知道她在太子府里是过得战战竞竞,肯定无法放松的吃一顿饭的,所以近来他只要进太子府,都会为她准备简单的吃食,让她满足的吃着喜欢的食物。 秦宇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对她说:「我已经和四皇子见面了。」 丁霏月抬起眼,惊喜的道:「你是说找到四皇子了?」 秦宇点头,「四皇子他平安无事,如今被我爹派人秘密护送到京城来,现在只等把冉弘诬陷四皇子的铁证蒐集齐全,就能为你爹和四皇子平反了。」 「太好了,那么我爹跟哥哥们……就能回到京城了!」丁霏月眼眶蓄起泪,欣喜若狂。秦宇抹去她唇边沾上的红薯,一副顺口说出似的道:「还有我对四皇子说了,我要娶你为妻,要他放你自由,他不同意的话,我就会从他手中把你抢过来。」 丁霏月吓到了,手上吃到一半的红薯滑下手心,秦宇快手接住,噙笑继续说:「四皇子答应和你解除婚约了,他说他也有心爱的姑娘,那位姑娘要不是太子妃他就苦恼了,那位姑娘似乎是在他逃亡期间保护他的侠女。」 秦宇看她听得呆了,不禁觉得她可爱,深情的凝望着她,轻抚着她的脸庞道:「等这一切结束后,四皇子就会和你解除婚约,你就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了,霏月,到那时你可愿意嫁给我?你已经愿意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不是错觉,也不是同情了吗?」 丁霏月对上他深情的眼眸,她知道自己是抗拒不了他的心意的,他带给她好吃的红薯软化了她的心,送给她的耳坠子,至今也仍让她心口悸动着,她要如何拒绝他呢?更不敢相信的是她现在所听到的,他竟胆敢放肆的要四皇子解除跟她的婚约,说要把她抢过来,他真的疯了! 丁霏月深刻感受到他的爱了,是如此的真实,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她向前扑入了他怀里,哽咽的道:「我愿意嫁给你!我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你是真心爱我的!」 秦宇被她紧紧拥着,听到她说的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由衷的感到满足。「太好了,我还真怕你不要我了,那么我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胡说什么!」丁霏月原本还感动着,又被他逗笑了。 接着,秦宇为她拭去了泪,正色道:「四皇子回到京城的事虽是秘密,但难保会被冉弘察觉到,我担心冉弘会把你当成饵用来胁迫四皇子出面,所以我和四皇子谈好了,要先把你救出去。」 丁霏月不安地问:「真的有办法救我出去吗?」 秦宇肯定的朝她点头,「放心,一定能找到法子的,我会找到的。」 「真希望可以快点逃走,这么一来,你就不必再冒险和冉弘打交道。」她总是担心他的安危。 秦宇却严肃地道:「不,为了帮四皇子平反,我还是得进太子府,得充当四皇子的内应,和四皇子来个里应外合,收集冉弘诬陷四皇子的罪证。」 丁霏月激动反对,「不行,这样你会很危险的,要是被发现你是内应……」 她太大声了,秦宇忙捂住她的唇,凝视她的双阵,朝她保证道:「我会很小心的,将你救出去后,我也才能更心无旁骛的对付冉弘。」这是他和四皇子的约定。 丁霏月摇着头,她真的好担心他,好害怕他有个不测。 「相信我,我不会死的,我会活着回来娶你的。」秦宇摸摸她的头,安抚她道。 丁霏月无可奈何的点了头,这也攸关着她爹能不能洗清罪臣的污名,她无法为了儿女私情要他不管。 秦宇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把没吃完的红薯交给她,「把红薯吃完吧,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等着我娶你。」 丁霏月咬上一口,「好甜,好好吃。」她的心起伏不定,想哭又想笑。 第48章 秦宇凑过脸来,偷咬了一口,「是真的很好吃。」 丁霏月望着心爱男人贪吃的模样,浅浅一笑。 现在,她只能希冀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让她能成为他的妻,和他长相厮守。 秦宇想安排丁霏月离开太子府,确实是不大容易,府内守备森严,平常有大批侍卫巡丁霏月所住的院落外更有侍卫驻守,就算能打倒侍卫们,也不见得能带着她安全从这座府邸踏出来,为严防刺客的进出,府内对下人的出入管制很严格,后门、侧门外都有层层侍卫驻守,高墙内外也都有人看守,围得跟铁桶似的。 当然,秦宇也有想过,若丁霏月能以到庙里祈福上香为由,从这太子府踏出去,他便能在途中劫走她,偏偏冉弘对丁霏月这个罪臣之女看得可紧了,不管有多宠爱她,都不允许她出府,这拦劫的法子自是不管用的。 那要如何救她?这座府邸,真的是铜墙铁壁,没有缝隙吗? 秦宇想了又想,最后灵光一现的想到秦府地底下建有密室,秦家富可敌国,当然也怕惹祸上身,为此他的曾祖父建了密室,危险时可以进入躲藏,也有地道通往安全之处,皇子的住所怎么可能会没有,肯定会建有逃生密道的。 秦宇费了点时间,辗转找到了最早建造这座府邸的老师傅,印证了他的猜测,还告知他一个秘密——在太子府的密道里,其中有一条密道已废弃多年,但洞口并没有被封,只要有钥匙仍是可以进出,由于府内管制森严,出入府不易,有些资深的奴仆在迫于紧急时,便会利用那条作废的密道悄悄离开府里。 秦宇决定让丁霏月从那条密道逃走,他安排探子去偷钥匙,再让绢儿为丁霏月易容,两人交换身分,绢儿代替丁霏月待在房里,丁霏月则以绢儿的身分离开太子府。 秦宇当初会送绢儿到丁霏月身边,就是看上绢儿有一手的易容技术,想让丁霏月易容成他人的模样离开府里,可府内对于新进奴仆的管制非常严厉,要进府内工作必须经过身家调查,刚进府的也要做满三个月才有休沐日,等上三个月后再救出丁霏月,可说是下下策,如今秦宇找到这条逃生密道可以让丁霏月逃走,当然是愈快动身离开愈好。 秦宇选了冉弘不在府里,不会召唤丁霏月的日子进行计划,纵使绢儿会顶着丁霏月的脸待在房里,好不让丫鬟们发现异状,但难保心思缜密的冉弘认得出换了人,所以趁冉弘不在府里进行是最安全的。 丁霏月原本还担心留下来的绢儿会有危险,在听到绢儿说她能易容成别人逃走,她才安心离开。 丁霏月无法一个人独自踏出院子,一踏出院落就会被看守的侍卫拦下,但绢儿是可以的,只要找个帮主子做事的理由就能随意出入。 此时,丁霏月换上绢儿的衣裳,顶着绢儿的脸走出寝房,生怕被看穿,但另外两名丫鬟见到她都把她当成绢儿,让她松了口气,接着她学起绢儿平常说话的方式,和丫鬟打招呼,幸好她和绢儿的嗓音很像,可以学到九成,并没有引起怀疑,一出院落,她遇到守门的侍卫,说了声要替主子到厨房拿吃的,便很顺利的被放行了。 丁霏月在脱离那些侍卫的视线后,来到一个庭院,和扮成花匠的探子会合,接着探子领着她左绕右绕,躲过下人和巡逻的侍卫,往那条密道的方向走去。 那条密道在西边一间屋子底下,探子早先探过路,确定这时候打扫的下人已经走了,也没有侍卫经过,就领着她进密道。那是条长长的地道,两侧有油灯,不至于黑漆漆一片,走在里头,丁霏月真觉得不可思议,她终于要离开这座牢笼了,心情是既紧张又雀跃。 「丁小姐,出口就在前面了。」 探子说道,丁霏月更加快脚步的跟上。 终于,当钥匙插入锁孔后,门开了,丁霏月望见外头的景色,这是块杂草丛生的荒地,左手边和前方是没有路的,右手边有通道,还有棵大榕树,她看到了秦宇就站在榕树下,一旁还有张全等十来个护卫,还有一辆备好的马车。 她自由了!丁霏月欣喜若狂的迈开脚步,朝秦宇跑去。 秦宇在密道外等待丁霏月多时,一边等待一边忐忑不安着,深怕计划会失败,一直到看到她出现他才重重松了口气,大步的迎向她。 当两人只隔着一臂距离时,秦宇蹙了蹙眉,丁霏月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对,只见秦宇的手朝她的脸摸来,撕下了一张假脸皮,噙着笑道:「还是习惯看到你这张脸。」 他抚起她细致的脸蛋,柔情的道:「太好了,霏月,你平安逃出来了,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我可要好好把你藏起来,让人找不到。」 丁霏月被摸着脸,又听着他这番话脸都红了,轻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秦宇向前紧握住她的柔荑,深深凝望她,「我是认真的,我要把你藏在我的……」 「咳、咳……」张全真怕秦宇说出什么藏在心口、胸口那种肉麻兮兮的话,用力的咳了 咳,提醒他道:「当家,弟兄们在看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而且此地也不宜久留。」 丁霏月这才注意到张全,尴尬的朝他打招呼道:「张大哥。」 张全朝她点了个头,「太好了,丁小姐,你平安脱困了,我们快走吧!」 秦宇原本还想教训张全一番,但也知道他说得有理,于是没有二话的牵着丁霏月的手进马车,很快地离开了。 秦宇打算今天先将她安置在秦府的密室内,等过个几天,风头过了,再将她送到她娘亲休养的地方去。 马车内没人在看,一进马车,秦宇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抱住她,抱得丁霏月快不能呼吸了才稍微松开她。 两人相互凝望着,眸底都有着对彼此藏不住的爱意,两颗心也激动的跳着,都有许多话想对对方说,却太过兴奋而一时说不出来。 「这段日子你累了吧,还要一会儿才会到我家,先睡一下吧……」 第49章 秦宇让丁霏月往后靠躺椅背,将她的头托向他的肩,让她靠着他的肩而睡,丁霏月静静的靠着,感到平静,缓缓的闭上眼。 两人的手牵握着,秦宇紧紧的扣住她的手,也闭上了眼,和她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相守,可惜不到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下,破坏了这份宁静。 秦宇朝外头车夫一问,听说了被人挡住去路,心头一凛,连忙踏出马车查看,赫然发现他们根本是被二、三十个黑衣人包围了,树上还有弓箭手待命,他和一旁骑着马不敢妄动的张全交换了眼神,张全眼里尽是没有做好防范的自责。 「发生了什么事?」 车内传来丁霏月的问话,秦宇惊喊着叫她别出来,但来不及了,丁霏月已经下了马车,她一看到这幅被人团团包围住的景象,脸色刷地苍白,秦宇马上将她护在身后。 因为是刻意隔了一段路埋伏,以至于秦宇和张全都没有察觉到,加上密道出口所在的荒地只有右边这条路可走,对方知道他们一定会经过,只要在此守株待兔即可。 被暗算了!秦宇浑身发寒,可想而知是谁派来埋伏的,可到底是何时被发现的? 对方多人势众,比秦宇带上的人手多上一倍,若是只有拿刀的这些黑衣人,硬拼还是能全身而退的,但该死的是树上有弓箭手在,对方一放箭,恐怕会全军覆没。 「秦当家,太子殿下只想带回你和海棠姑娘两个人,你最好合作点,其他人才不用跟着陪葬。」 这时,有个脸上长了大痣的男人从黑衣人背后踏出,秦宇马上认出此人,他是八皇子的手下,在北方时差点将丁霏月成功掳走的那个人。 「原来你还活着,还真是命硬。」他嘲讽的道。 男人咧嘴一笑,脸上的大痣也跟着抖动,「秦当家,接下来你要期盼你自己的命也一样硬,连太子殿下的女人都敢抢,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说完,他朝后方手下命令道:「太子殿下有令,将这两人押回去!」 秦宇马上捉住丁霏月的手,现在只能想办法杀出去了。 然而猝不及防的,丁霏月被强行拉走了,秦宇想救回她也没办法,因为她的颈子上正被抵着剑,他也是,树上的弓箭手更全都把箭头对准张全等人,只要他稍加反抗,他们就会立即被射成刺帽。 秦宇咬紧牙关,只能听从命令,被押着踏入那条返回太子府的密道,而丁霏月则在他之后被押进密道。 两人一路回到了太子府内,被押到一间花厅里,厅内,冉弘正拥着姬妾,大喝着美酒。 冉弘竟是待在府内的,显然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秦宇望向丁霏月,只见丁霏月不安又担忧地回望他,他给了她一记安抚的眼神,要她别怕。 冉弘看到秦宇和丁霏月两人被他的手下押回来了,挥了手,让姬妾们撤下。 他跟着起了身,走到秦宇的面前,似笑非笑道:「秦当家,你骗我骗得好惨啊,竟让海棠在酒里下春药,让我真以为我跟海棠共赴云雨,得到了她的心,要不是我前几天身体不适,让大夫把了脉,我那妾室牡丹又看到你进了海棠的院落,我也不会发现这个骗局,察觉到你们俩背着我暗通款曲……」他阴恻恻地轮流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我问过在房外看守的丫鬟了,海棠时不时的都会躲在假山里,所以你们是躲在假山里幽会吧,难怪只要秦当家一来,就会消失一段时间,连晚上派去服侍你的女人也都说被你灌醉……」冉弘冷冷地笑,恨恨地道:「秦当家竟为了我的美人,连钻狗洞这种事都做了,还真是难为你了。」 秦宇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心忖原来是把脉泄露了端倪,还被瞧见行迹,那他找上最初兴建这府邸的老师傅,得知密道一事,也恐怕早被冉弘发觉了,冉弘是故意放任他实行这个从密道逃走的计划,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恶,就差那么一点!秦宇极不甘心的握紧双拳。 冉弘看着他,冰冷的阵子底是深沉的恼怒,「秦当家,你打一开始做起卖玉的生意,就是在对我下圈套,想进我的府邸救出海棠,你演得还真像,不惜谎称你没认出海棠,还一副急欲与冉濬以及丁寅撇清关系的样子好博取我的信任,真是太可惜了,我还真以为我找到了知己。」 秦宇被侍卫用刀抵着,随时有性命之忧,但他并没有露出半点惊恐之色,他冷着脸,不屑地哼道:「你说错了,我本来就和四皇子以及丞相没有关系!丁霏月是我的女人,为了从你的魔掌下救出她,我赴汤蹈火,什么都可以为她做!」 冉弘从秦宇的眼底和口吻里听出他对冉濬和丁寅的不满,挑起眉,「说的也是,你就算是皇商,也还是一介平民,丁寅怎么会将女儿交给你呢,冉濬又怎么容得下你的存在,你恨他们入骨也是自然的,只不过……你惹错人了,你千不该万不该背叛我。」他狠瞪着他,那语尾带着狠绝的阴毒。 秦宇听到冉弘说出这一番话,反而松了口气,他是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表演的,想让冉弘认定他是恨着四皇子和丁丞相,与他们两人没有关连,仅是单纯为救丁霏月这个心上人而来的,好不让冉弘辗转查到他为四皇子效力,私下在收集他陷害四皇子造反的证据。 「把她给放了!你想将我千刀万剐都无所谓!」秦宇背脊挺得直直的、气势万千的望向眼前的男人,纵使在太子面前,他也一点都不逊色。 冉弘看他一副只爱美人不要命的样子,唇角一扬,诡谲的笑了,「看来海棠对你很重要,那么,她值得你为了保住她的命,为我尽一份心力吧!」 此话一出,秦宇心中惊骇,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被挟持在一旁的丁霏月听了,也怕冉弘会拿她来逼迫秦宇做什么事,连忙叫道:「你别管我!」 冉弘手一摆,命令黑衣人让她闭嘴,说出他想做的事—— 「秦当家,我要提前登基,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你要造反?」秦宇震惊不已,万万没有料想到冉弘会有这等计划。 「不!不能听他的!」丁霏月咬了捂着她嘴的黑衣人一口,不顾颈子上抵着刀,朝秦宇嘶声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