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本王来侍寝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在季箫陌昏迷的时候,穆水清彻夜未眠,一直为他擦汗、换衣、敷药。她身上碰伤、擦伤的小伤不少,但比起宛如血人、满身伤痕的季箫陌,她真的可以算是毫发无伤了。 担忧、惶恐和懊悔、自责交替不断的在心头翻涌着,穆水清临走前曾发过誓,再也不理季箫陌这个渣男,他是死是活、娶谁纳谁都与她无关,所以就算季箫陌来救她,她也是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极其冷漠。她不希望再与季箫陌产生任何纠葛。可是这个人,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还在最危难的时候,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将她护在身後…… 原本想着回到念城後,将季箫陌一脚踹开,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此时,在情感的天平上,穆水清终是倾向了受伤昏迷的季箫陌,决定留下来陪他、照顾他,直到他的伤全部养好。 回首这近四个月的日子,季箫陌其实对她真的不错,给她钱花,支持她创业,夜里为她盖被子,愿意被她乱点穴练习,真的是恨不起来啊…… 「王妃,您自己守在床边三天两夜了,您身子虚,还是奴婢来照顾吧。」青竹道。 双眸下有着浓浓的黑眼圈,穆水清极其困乏地打了一个呵欠,小声道:「我去休息一会,若王爷醒了,立刻唤我。」 第三天的夜里,季箫陌终於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瞧见床侧有一女子为她温柔地擦汗,他恍然想到昏迷的那几天似乎有谁一直照顾着自己。他心中一喜,眨了眨眼睛,迷茫的焦距瞬间清晰了起来。 是……青竹。季箫陌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头闷闷地歪在一边。他伤成这样,穆水清都不理他,追妻之路难啊…… 「王爷,您终於醒了,奴婢去唤王妃来。」 原本神情耷拉的季箫陌猛然振奋了起来,他抬起眼,哑着声问:「她没走?」 包成粽子样正养着伤睡在另一个床上的沈墨听闻,不满地撇撇嘴道:「王妃可是在你身侧陪了三天两夜不眠不休呢,刚才若不是青竹劝去休息,她还不肯休息呢。真是令人嫉妒,我让王妃帮我倒杯水都不肯去呢,还说我受点小伤就矫情。」 季箫陌忽然笑了,「她是我王妃,又不是你的。」 沈墨冷笑,「早不是你王妃了。」 季箫陌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他一急,血气上涌,捂着胸口重重地咳嗽了起来。这一咳,一口压在胸口抑郁已久的黑血瞬间喷涌了出来。他苍白的手指紧抓着被子,但那口气却怎麽也缓不过来。 穆水清推门而入时,就见季箫陌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一手紧捏着被子,一手捂着被纱布包裹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纱布。她慌张地将季箫陌扶到床上,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着,「王爷,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是不是胸口疼?」 那双水汪汪红肿的眼睛沉浸着担忧,季箫陌握着穆水清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张俊脸痛苦得扭成了一团,「哪里都难受……」 「我帮你换药。」 季箫陌乖乖地应着,「嗯……」他偷笑一声,身子软软地倚在穆水清的怀里。 「要喝水吗?」 季箫陌抬手想要接水杯,但手指无力,水杯差点翻在了自己的身上。 穆水清连忙接了过来,「我来喂你。」 季箫陌忍不住悄悄地瞧了瞧穆水清的神情,他怕她还生着自己的气。然而见她双手捧着水杯,怕他烫嘴,不停地吹着气。待到温度凉得差不多了,才递到他的唇边。她的眉眼在飘渺的水雾下特别的不真实,也特别的温柔。 依着穆水清倒来的水,季箫陌缓缓地喝着,液体顺着他喉咙滑下,温暖着他的心扉。 「想吃什麽?我做给你吃……」穆水清思索了一下,轻声道:「你还在养伤,最近还是吃粥吧,我去帮你熬粥。」 她的手轻轻被人握住了,季箫陌小声道:「再多陪我一会吧。」他怕她走了就不回来了…… 「好。」穆水清坐了回去,她擦了擦季箫陌额头的虚汗,墨眸寒烟笼罩,似是染上一抹温柔的暖意。 对於隔壁床上你侬我侬异常暧昧温馨的气氛,被晾在一旁疼得哇哇叫都无人服侍的沈墨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为了不当那个多余的,连忙裹着被子慢腾腾地下了床,虽然这明明是他的房间…… 由於浑身都被纱布包着,他的动作特别的僵硬和不自然,沈墨一不小心踩到了被子,狼狈地扑通摔了一跤。 他造成了那麽大的动静,胸口的伤口裂了开来,血哗哗地流着,疼得他龇牙咧嘴,对面两人竟然还在眼对眼、鼻对鼻,含情脉脉地互相凝望着。他心中气闷不已,觉得自己真是遭遇白眼狼了,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这麽倒楣受了这麽重的伤,结果一被救回,那双眼睛就没朝他望过一回……孽徒啊! 待挪到了隔壁屋子,一向吝啬的沈墨一把银票扔了下去,对着小厮道:「给爷找几个漂亮小妞来照顾,要温柔的,要体贴的,要会做饭的!」 是夜,穆水清迷蒙中略醒,才发现自己趴在季箫陌的床头熟睡了起来,而季箫陌睡在自己身侧一臂远的位置,他的墨发轻垂,遮掩了他一半的眉眼,整个人在昏暗的月色下特别的迷人和柔和。 他呼吸平稳,神容安详,似乎作了什麽美梦,嘴角愉悦地上扬着,她不禁看得出了神,伸出手令柔软的墨发缠绕在她的指尖上。她几乎要忘记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前几日恨得牙痒痒的渣男,下定决心不再理睬。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喜欢季箫陌……甚至对他的感情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有种血脉相连、生死相依的信任感。 穆水清在黑暗中失笑,将季箫陌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些,给他掖好,随後又趴在他的床边沉沉睡去。她怕他晚上不舒服,所以在旁一直陪着他,就像前些天季箫陌昏迷时一样,细心照料着。 在穆水清平稳的睡息中,季箫陌无声地睁开双眼,只是穆水清微不足道掖被子的动作,都让他暖心得很。他侧身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将穆水清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穆水清睡得极熟,可见近些日子她真的累坏了。他将穆水清抱在怀里,头靠在她肩上,轻轻地蹭着她的发丝,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沉沉地睡了。 穆水清一直睡到午时才醒,她正打着呵欠,睁着蒙胧的眼睛时,瞧见太阳高高悬挂,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不是要照顾季箫陌吗,怎麽自己睡着了!穆水清感觉身上重重的,低头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一条健臂揽进怀中,她的脸一红,伸着手悄悄地将季箫陌的手挪开,想悄悄爬下床。 然而刚一动,就对上了季箫陌迷雾的美眸,她乾笑道:「王爷,你继续休息,我帮你熬粥去。」昨晚她竟然睡着睡着爬上了季箫陌的床,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外面化雪正冻得很,出去对身体不好。你累了那麽多天,该休息几日。」季箫陌沙哑着道,温润如水的双眸在她没注意的时候闪过一道柔光。 一直窝在季箫陌温暖的怀抱里令穆水清十分的不自在,她尴尬地动了动身子,「都午时了还睡,王爷不饿吗?」 见她表情抵触,季箫陌十分不舍地松开了抱着穆水清腰的手。软香的身子一离开,他的内心默默地空虚了起来。穆水清出去之时,瞧见了白夜,她对他友好的一笑,白夜一怔,埋头步入了房内。 瞧见白夜,季箫陌以为白夜又要劝他什麽,毕竟这次他是瞒着白夜偷偷赶来救穆水清的。季箫陌病殃殃地垂着脑袋,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他。他正内伤着穆水清对他亲昵的动作十分抵触这件事……竟连抱都不让他多抱点。 白夜道:「王爷,事情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 季箫陌没想到白夜会去调查这件事,他之前甚至惶恐白夜会对穆水清不利,但白夜却垂着目光将这几日打探的消息一一报告。 那些杀手都是李妍姗的爹李然的人,穆袁然最後接触的人是李妍珊。不用猜,那些刺杀的人跟上次刺杀穆水清的人都是李妍珊所派。她竟恨穆水清如此,要将她赶尽杀绝。 第二章 见白夜冰着一张脸禀告完就要退下,季箫陌忍不住道:「白夜,别动穆水清,她……」 白夜唇瓣微微一动。之前,他何曾不想将穆水清大卸八块。几次三番将王爷置於危难险些丧命,多次令王爷失了往日的理智。他看到王爷留的书信独自追去救穆水清时,他气愤得都想杀人了。他身为暗卫,有责任保护王爷,更有责任劝说王爷走该走的路,不被他人迷惑心神。 但他赶至那时才知道,他将王爷对穆水清的感情看得太淡太轻。那个该死的妖女,害得王爷动用内力,毒气攻心,浑身是血,狼狈不堪,自己却毫发无伤。 不杀她,王爷就不会是运筹帷幄,对任何人、任何事不会犹豫的王爷。不杀她,後患无穷! 但在准备杀穆水清时,他望向了那双满是水气的眼眸,那双哭红的眼满是决绝和坚定,她护着王爷的身子站得极其笔直,手里轻颤地握着的匕首。明明害怕万分,却又求着他救救王爷……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或许误会了她什麽。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存着害王爷之心,这个女人若是真的……喜欢王爷…… 王爷离开了她,日日叹气,神情萎靡;知道她落难时,神情焦急地拖着病弱的身子赶去。若王爷醒来发现她死了,王爷会是多麽痛苦啊…… 「王爷,属下不会动她。」白夜微微抬眸,轻声道:「但请王爷珍惜自己的身体。今日好好休养,明早回京,王爷的身子必须请太医诊治,属下言尽於此。」 季箫陌一头雾水,怎麽今日的白夜特别好说话呢,往日不是要罗嗦一大堆劝他除去穆水清吗。季箫陌不知的是,在他昏迷的日子,白夜瞧见穆水清彻夜不眠地照顾他,心忽然一动,放弃了除掉了穆水清的计划。当然这也跟瞧见王爷、王妃浑身是伤,心疼不已的青竹狂揍白夜一顿,决心不理他有一定的关系。 此时季箫陌又开始焦虑了起来。他刚追妻追到念城,明早竟然就要回去了。看穆水清对他的抵触样,怎麽可能跟着他乖乖回去呢……这般想着,季箫陌揉了揉眉心,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隐隐染着几分疲倦。 穆水清自己懂医术,季箫陌的脉象极其的虚无,大夫看时都说他福大命大,如今离昨夜的初醒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他俊俏的容颜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脉搏还是断断续续的,轻弱无比。曾经虽腿脚不便,但尚能走路,如今没有人搀扶根本站不直身。穆水清忧心忡忡,越发愧疚,连沈墨几次无意间询问她跟不跟着他在念城发展,她都没有应下。 他们落脚的是一个城外的客栈,离念城还有半天的车程。 穆水清端着晚膳的粥进屋时,见青竹正在收拾包袱,她立刻想到刚才沈墨问她,王爷要回京医治了,之後她怎麽打算? 她呐呐地问:「你们是要走了吗?」 「回王……」青竹将话咽了下去,瞥了一眼床上闭目休养的季箫陌,哽咽道:「明早奴婢要带王爷回京请太医医治了。这次王爷不听太医的劝动用了内力,甚至使得王爷的腿疾变得更为严重,如今站都站不起来。若是不赶快回去医治,恐怕……恐怕王爷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青竹说到後面哽咽变成了大声的哭泣,穆水清慌张地跑进将青竹抱在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王爷身子原本就弱,原本就只有半年可活,若是王爷走了……奴婢该怎麽办啊,呜呜呜呜……」 穆水清咬着唇,轻轻地道:「对不起……」 「奴婢笨手笨脚,照顾不好王爷,呜呜呜……」哭了半晌,青竹忽然抬起头,扯了扯穆水清的衣袖,哽咽问道:「王妃,和王爷一起回府吧。」 穆水清一愣。回去?她折腾了那麽多天,就这样回去了?但季箫陌的伤她的确占了推卸不掉的责任…… 在旁装睡的季箫陌忽然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但是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得他的心怦怦直跳,心中那根始终绷紧的弦都快被他折断了。 「嗯,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是我害他受伤的,我负责照顾他,直到他能下床走路。」 於是,第二天,五人千里迢迢乘着马车回府了。 「哈啾!」穆水清终究抵不过在雪地里冻了多时,又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季箫陌,如今困倦袭来,竟被风寒入侵了身子。穆水清抱着暖炉躺在马车里硬挺了几日,不停地吸着鼻涕,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季箫陌看着心疼,将他那件皮袍子强按在哆哆嗦嗦正发着抖的穆水清身上,随後又给她扣了顶皮毛帽子,将她冻得苍白的脸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穆水清想了想,十分强硬地将季箫陌拉近了自己,她靠在他的胸膛,便将皮毛袍子小心翼翼盖在了他的身上。 穆水清无意识的动作令季箫陌窝心得很,暖暖地沁入心底。她总算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结果第二日,多年没染上风寒的季箫陌悲催地流起了鼻涕。 沈墨当时被人刺中心口几分处,也算是从死神手里走上一回。他胸口绑着纱布整个人窝在大棉袄里,见季箫陌回府後装死了十几天,每次走路都痛苦不堪地跌倒在地,柔弱不堪的模样博得穆水清温柔对待,甚至连穆水清之前说要离府的话也不了了之了,沈墨有些羡慕地等待着什麽美女从天而降来照顾他,为他盖盖被子,为他熬熬粥,让他轻薄几下。 於是某日,他正在床上休息时,某女端着一端瓷盅进了屋,那奇怪的气息真是飘香万里,将他从美梦中惊醒了。沈墨瞥了一眼那瓷盅,上面飘着极其诡异的红色,露出一只白骨森森的鸡爪,他惊吓地捂着袖子将宋欣欣推开,嫌弃地道:「你弄的什麽东西?」 宋欣欣再次靠近,温柔体贴地道:「墨墨,我现在才知道你生病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是王妃姐姐菜谱里有名的鸡汤。我熬了一个上午呢。来,我喂你。」 宋欣欣舀了一勺汤,红色的液体咕噜咕噜地冒着诡异的热气,沈墨惊慌道:「我不要吃!」但此时他如此虚弱,怎麽可能拧得过宋欣欣的蛮力,被强硬地灌下了所谓的鸡汤。那恶心的味道让他瞬间倒下,口吐白沫。 被宋欣欣所谓的药膳洗胃了好几日後,沈墨终於能下床自如行走了。他不得不下床是为了证明自己全好了,不用再喝药膳了。因为再被这样折腾下去,他没因为那一剑而死,却要被毒死了。 於是病一好,精神百倍的沈墨就去看他尚在床上休养的难兄难弟季箫陌了,瞧他再被穆水清喂着药膳时,眼睛勾魂含笑,眯成两道漂亮的月牙儿,笑得跟傻子似的,他鄙夷地撇了撇嘴,小步走近。 穆水清嘘寒问暖了一番後,将季箫陌未吃完的药膳放到了桌上,去准备水果。沈墨瞧着那香气十足的雪白瓷盅,十分心动地靠近了一点。澄清的汤水上浮着热气腾腾的玉米和小排,他的心中在滴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他养伤的日子为何没有那麽好的待遇! 沈墨吃味地道:「王爷真是好命。如今穆水清见你身子虚弱,不能行走,都舍不得走了。天天给你熬药膳,按摩脚底,服侍你饮食起居……」可怜他…… 被穆水清养了好几日,如今季箫陌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丝血色,他笑了笑未语,却明显有些得瑟地舔了舔嘴唇。 药膳虽被季箫陌吃了大半,但旁边的小点心却无人动过,沈墨有些心动,他咽咽口水道:「王爷福利这麽好,赏一点糕点给在下吧。我最近的胃都被折腾惨了……」 这些小糕点可不是大街上随便买的,都是穆水清花了心血给他做的,季箫陌自己都舍不得吃,哪容得上别人动嘴,在沈墨的贼手伸向糕点时,他拎起背後的枕头重重地丢了过去。 沈墨抱着盘子瞬间一躲,胸口的伤撕裂了一分,疼得他龇牙咧嘴,「王爷,你吃那麽多又吃不下,那麽小气做什麽!」 他仗着季箫陌不能走路,在季箫陌稍远的地方停下笑咪咪地看着他,白皙的手指挟起一块开吃了起来,边吃边赞道:「穆水清的手艺还真不错。」 第三章 「把糕点给我!」季箫陌脸色一沉,整个眉头皱成了一团,他掀开被子,左脚一点地冲向了沈墨,右手化作凌厉的攻势猛攻向沈墨端着盘子的右手,与此同时,左脚向他下盘扫去。 毫无防备的沈墨被偷袭个正着,他跌倒在地,瞪大眼睛道:「王爷,你能走路啊!」他原本还想趁着王爷不能下床,在他面前嚣张一番,偷点吃的…… 季箫陌站得稳稳的,被揭穿了也不恼。他双手拿着盘子,居高临下地冷哼道:「那又如何?」这般乱动下,腹部的伤裂了开来。浑身虽然疼,但在沈墨面前绝不能输了气势。 「敢情你是在演苦肉计啊。可怜的穆水清还以为自己将你害得下不了床,最近自责地哭了好几回呢,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你还真敢骗她,她若是知道,心都要碎了……」 「那是因为,若是她知道……」季箫陌心里一软,刚要说什麽时,却见沈墨忽然缩了缩脑袋,跳窗而逃,他僵硬地扭头,发现穆水清竟然立在门口,脸颊因最近几日贴身照顾他而有些消瘦苍白,如今望着他的神情淡淡的,黑发披肩的模样出奇的憔悴。 「都生龙活虎得能和沈墨打闹了,看样子病好得差不多了,以後不用我照顾了。王爷,今日我就此告辞!」穆水清的心情有些阴郁,她阴沉着脸将水果啪的一声重重地甩在桌上,扭头就走。 季箫陌一慌,忍着身上的伤,连忙追了上去,他紧扣着她的双手,身子贴得她极近,彼此间皆是急促的呼吸声。 「放手!」穆水清怒道:「作戏作得可开心?看我担心自责得要死是不是很开心?你他妈的就知道耍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开心极了!」 季箫陌抿着嘴,有些委屈望着她,哄着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我怕你见我的伤好了,就不理我了……」他说这话时,感觉到心脏一阵紧缩,这种酸涩的感觉让他异常难过。但他知道有些话今日必须说清楚,心底重燃的希望让他忽然鼓起了干劲,他忽然道:「王妃,别走好吗?留下来好吗?」 季箫陌低头望着她,那双黑眸闪着迷雾和一些穆水清看不清的情绪。这般深情款款而羞涩的一笑令穆水清心一跳,她怕自己再被季箫陌蛊惑,连忙以平静掩饰心中的忐忑与慌乱。她眉一皱,冷声道:「我可不是你的王妃。你我已是陌路人,我为何要留下……」她话未说完,竟被季箫陌搂紧在了怀里。 穆水清一拳捶在季箫陌的胸口上,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泄愤地用足了全身的力道。凭什麽他动不动就对自己搂搂抱抱、使劲勾引;凭什麽他想让她留下,她就得留下!这麽气愤地想着,穆水清用力地在季箫陌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但冬天衣服穿得多,她这麽一咬不痛不痒。穆水清一气之下,还扒下他的半截衣领,在他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脖颈一痛,两排整齐的牙印赫然浮现在白皙的颈部,季箫陌却似浑然不觉疼,他双臂用力,越箍越紧,任凭怀中之人如何又咬又打,就是不松手。 力气那麽大,如铁钳般紧紧地箍着她,任她怎麽动弹都挣脱不开,果真早就恢复了,竟然还装柔弱骗她,「松手!」穆水清水眸怒瞪,更是生气。 季箫陌委屈地微微扯开外衣,露出被穆水清捶得泛了红的胸膛和满身的伤痕,水眸汪汪地望着她,轻声道:「若这样能让你解气,你就多打几下吧。」 穆水清微怔,她没料到堂堂一国王爷先是来苦肉计,如今还装起了委屈,还色诱。偏偏那布满伤痕的胸膛如今真的被打得红彤彤的,腹部狰狞的伤口甚至还裂了开来,止不住地流着血。那惹人心疼的表情,害她忽然下不了手了…… 见穆水清手上不带任何力道,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打骂。他的王妃就是这麽的可爱。季箫陌一改先前的哀怨模样,他趁着穆水清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在她紧抿苍白的樱唇上偷吻了一下,随後笑得越发妖孽惑人了。 猝不及防地被偷吻,穆水清只觉得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有些呆傻住了……季箫陌竟然偷亲她? 回过神来,面对那张有些得意洋洋偷腥的俊脸,穆水清瞬间变脸,她心里憋着气,不顾季箫陌是病人须要静养,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而且这次手脚并用打得更用力了。 但那个男人仍是纹丝不动地将她抱在怀里,任她如何使力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她气得扬起手想给这麽无赖的季箫陌一巴掌,却又想到他是病人,而且那张脸这麽漂亮……她硬生生地忍了下去,盈盈水眸狠狠地瞪了季箫陌一眼。 见穆水清虽然对他又打又踢,却都避开了他受伤流血的部位,季箫陌轻轻笑了,他紧搂着不断反抗的穆水清,闻着她身上淡雅的体香,舒适而享受的阖上眼,声音略带沙哑地开口道:「水清,我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但总是鼓不起勇气,害怕你拒绝……现在,你能静下心听我说吗?」 那一瞬间的温柔声音,足以将穆水清所有的冷漠都打破了。心似乎被什麽默默地撞了一下,泛着疼痛。但面上,穆水清冷着脸道:「要说什麽快说,别浪费我的宝贵时间,还有,别这麽紧地抱着我,你想勒死我吗?」 季箫陌看着那微红的眼眶,心里不禁一疼,「那你乖乖不逃,我就不抱你了,你愿意听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说。」穆水清尴尬地扯着嘴角,她不知道季箫陌为何会这般瞧着自己,但是她知道,这样的目光没由来地令她心慌、令她害怕。 「穆水清,我喜欢你……」这句话承载了他的太多相思,太多爱慕,太多说不尽的苦楚和酸涩。 然而季箫陌的一句话犹如一记闷雷,在穆水清的耳边轰轰作响。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想到此时季箫陌会说喜欢这种话。穆水清瞪大着红彤彤的双眸,厉声问道:「你说什麽?」 他有了别人还恬不知耻地说喜欢她,男人为何能那麽花心?他喜欢她,那他的妻儿又怎麽办,他要丢下他们吗?都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竟然那麽不负责任! 穆水清不愿承认自己在听到季箫陌表白那刻心怦怦乱跳,止不住的欣喜,但一想到季箫陌的糟糕破事,什麽高兴都被气得烟消云散了。 季箫陌望着她,鼓足勇气道:「我说我喜欢你。」之前,他有太多顾忌,经过太多挣扎和漫漫长路的试探,但这番经历更让他确定自己是喜欢穆水清的,很喜欢。 自从五年前腿伤之後,又经过那段冗长漆黑、冰冷苍白的漫长岁月,季箫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後会遇到一位令他心动、轻易牵动他心神的女子。明明是皇兄派来的,明明自己笑着与她作戏,但那个女子总是能无意间做些事情轻易而温柔地抚平了他之前所受的伤痕。 那时,他不懂爱,认为自己被细作魅惑中了而各种警惕。她的温柔以待令他惶恐不已,生怕有朝一日那种温柔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但所谓一物降一物,即使警惕万分,即使如他这般冷静之人,偏偏被穆水清降得死死的。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扯着他的心,在他往日黑白的世界里,涂抹上了明亮温暖的色泽,令他满足欢喜,抑或是失魂落魄……那种想接近却又惶恐不安的酸涩疼痛感,满满不可压制的感情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苦到几乎令他窒息的难受。 不能将心意表达出来的痛苦,被她各种误会而充满的苦涩,她离开後心疼得焚心裂骨,全然敌过了这些年来各种隐忍的委屈。 知晓小喜之死、穆水清危难时,那是第一次,季箫陌心中生出了一种陌生涩然的情绪和悔恨。他发现,自己爱上了穆水清,所以想保护她,所以想与她相守。无论前途多麽漫长曲折,他只想抓紧穆水清给他带来的温暖,永远不放手。 所以,他来寻她。即使那是毒药,他也愿意喝下。 季箫陌凝视着穆水清的眉梢,不愿放过她的每一丝反应。对於感情,他一直後知後觉,之前鼓起过勇气,却因穆水清决然的离去而胆怯地吞回了肚里,想等着他的事全部办好後再来找她。 第四章 但如今,他等不及以後了,像穆水清这样特殊的女子,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若是他拖下去,或许以後再见到穆水清,她早已有夫有子,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甚至连他是谁都无情地忘於脑後。 这般忐忑、这般惶恐之下,季箫陌决定再次主动出击,告诉穆水清所有的一切,也坦诚所有的真相。然而此时心中那份因表白而至的忐忑,又因穆水清突然的沉默似要就此灼化他那颗突然跳快的心。 正要怒骂季箫陌不负责任时,穆水清无意中一抬头,却发现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亮得惊人,眸中含的是欢喜,亦是忐忑,这般不做声地凝着她,甚至那一贯淡然的目光也融入了明显的如水温柔,瞧得她心慌意乱,那些想要拒绝的话就这样哑在了喉咙里。 他们靠得极近,季箫陌身上夹杂着淡淡血腥气息的幽香顺势钻入她的鼻腔,沁入心扉。穆水清想着那时他奋不顾身地救自己是真的喜欢自己,泪已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断了线。有高兴、有惶恐…… 季箫陌一怔,忙腾出一只手为她拭泪。他慌张道:「为何哭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我不会强求的,不要哭啊……」 「我不知道……」穆水清捶着他的胸,哽咽道:「明明我都要忘了你了,你为何还来招惹我。我讨厌你!明明在外有妻有儿,为何要让我做那个第三者,你们古代的男人就是花心。你以後可能会娶很多很多的妃子,但我不容许自己的夫君有其他人……你知道吗,我喜欢不起你啊!我不能喜欢你……」 这段日子,她必须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爱上季箫陌,才能够确保自己不爱惨他後失望得彻底,所以那时才决然离去。可偏偏,她现在被他的表白说得心动不已、挣扎不已。穆水清说着说着,双手紧拽着季箫陌的衣服,伏在他胸前哭了起来,「我要的不多,但在这个时代却极难存在,我要能与我白首不相离的夫君啊……」 季箫陌将穆水清搂进自己怀里,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搧动着,声音十分沙哑地道:「水清,我并没有喜欢别的人……」他幽幽一叹,「我这一生,真正心动的人只有你啊,你怎麽不明白呢。」 穆水清不信。别看季箫陌平时老实,其实最会花言巧语、最会装可怜色诱。她低头,防止自己被季箫陌那张漂亮的脸引诱,擦了擦眼角的泪,挺了挺胸,鼓起气势道:「别骗人了,你外面有妻有儿,还想耍赖!」 「你误会了,她是我的皇嫂。」这一刻,季箫陌哪顾得上一直苦苦隐瞒、顾及穆水清陷入太深会受伤的事,若再不和穆水清说真话,这丫头这辈子都要误会他朝三暮四了。见穆水清仍然抗拒,不断地向後缩,季箫陌低头认错,「是我不好,应该早点跟你解释。我下次不会了。」 「皇嫂?」穆水清冷哼一声,明显不信,「皇嫂就能这麽亲密无间,互相搀扶着逛街买东西,还给她戴发簪吗?」她咄咄逼问,「一个破簪子竟然还花五百两,真是浪费我的钱!」 季箫陌苦笑一声,极其酸涩地道:「那时,快到你的生辰了,所以才请皇嫂帮忙参谋下送什麽东西给你较好。那些钱是我自己的……」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怎麽可能花穆水清赚的钱,她这误会也太深了,他又不是穷到没有那些钱。 穆水清气笑,双手环胸,「送我的东西送到皇嫂的头上?说你们没奸情,我还真不信。」 季箫陌连忙解释道:「当日挑选发簪时,见皇嫂喜欢,便将另一支送给了她。若是说戴发簪,你可真的是冤枉我了。那日人多,皇嫂的发簪被人挤歪了,我帮忙扶好罢了。」他现在悔不当初,若是知道穆水清那时在偷看,他宁愿发簪掉在地上後,他再帮皇嫂捡回来。 「你还骗我……还编得那麽假……」穆水清哭得伤心。 季箫陌只觉得浑身如浇了一盘冷水一般凉得彻底。他身子僵了一瞬,然後神色复杂地抱住了呜咽得伤心的穆水清,「水清,信我,我没有骗你,真的不骗你……」 当那一句「不骗你」说出口的时候,季箫陌满心懊悔,苦涩不堪。他曾经对穆水清说过太多谎话,但唯独此时此刻,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诚意的,偏偏穆水清不愿去信了。这或许就是自作孽吧。 「你哪里没有骗,走开,我不相信你……」穆水清推得更使劲,季箫陌被伤到了腹部的伤口,痛苦得闷哼了一声。穆水清不敢乱动,她苍白着脸,流泪道:「放开我,你这个骗子。」 「你等等,别走……」季箫陌捂着腹部的伤口跑回了房,随後慌不择路地赶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了穆水清手里。他目光温柔地道:「我没有骗你。这是你生辰那日给你准备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那是一个精巧的长盒子,用粉色的带子仔细地系着。穆水清迟疑了一下,素手解开了带子,打开了盒子。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支蝴蝶流苏步摇,花纹宛如展翅对吻的蝴蝶,双嘴处衔着如滴水样的粉色珍珠,在阳光下闪闪夺目。 穆水清的唇轻轻地抖动着,她颤着手拿起步摇上方的纸条,上面写着,王妃,生辰快乐。 「那时从你爹口中得知你的生辰即将来临,所以精心策划了礼物,并让府上的下人们将王府重新装扮一新,还请了戏班子,想逗你开心。」 那时候,府上所有人神神秘秘的,装饰得红红火火的竟是瞒着她这件事? 季箫陌垂着睫毛低低地道:「穆水清,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我的王妃只能是你。怎麽可能想着念着别的女人。我都二十了,别说有儿子了,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你之前误会我和青竹,如今你竟然将醋意漫到了皇嫂的身上……」他越说越委屈,伸出手拉着穆水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擦,时而落下几许温柔的细吻。 穆水清被他的话语惊得呆呆的,他那份告白更是深深地陷入她的心扉里,竟让她一瞬间茫然了起来。她真的误会他了……她折腾了半天,竟然在吃皇嫂的醋! 穆水清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忽然觉得自己丢人得很,但她不愿意示弱,若不是季箫陌瞒着她,她会搞错吗?她还会因为这件事这麽折腾,气得不轻? 季箫陌瞧见穆水清脸色有异,猜测到她心中所想,更委屈地道:「你不是不给我解释吗,当时还跟小厮卿卿我我,害我以为你真不喜欢我,只是报答我所谓的恩情才对我那麽好……」 「我那是气气你啊,谁让你……」 季箫陌想起那日的事情,心酸地反驳,「可你让别人给你戴簪子了,我辛辛苦苦准备的礼物不要,竟收别人给你买的簪子。你对我何尝不狠心,瞬间见异思迁……」 穆水清噗地笑了起来,「原来你那时吃我醋啊……」她想到自己吃皇嫂醋那麽久,如今报了一回仇,捂袖笑道:「其实那是我自己买的簪子。」 想起已故的小喜,穆水清一阵哀叹,随後嗔怪地望了季箫陌一眼,微怒道:「你还没解释小喜那件事呢!」 季箫陌对着手指,眼神游离开,「因为我有些洁癖,所以……」 穆水清插腰冷哼:「所以把我推向别人?自己王妃被玷污也无所谓?」 「我错了。那时候不喜欢,现在不一样了。」季箫陌慌忙解释道:「而且我用内力将你所中的媚药逼出来了……」 其实前几日季箫陌浴血救她时,穆水清隐隐约约记得了那日酒醉後的另一些记忆,是季箫陌大口大口地吐血。只不过太过模糊,记不清晰。原来是为了给她逼毒。他身子不好,还动用内力给她逼毒,说不心动,是假的。 季箫陌扳过穆水清的身子,望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认真地道:「若下次发生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再推开你了。」 「你还想让我中媚药?」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半晌,季箫陌小心翼翼地望着沉思的穆水清,小声道:「能原谅我吗?」 「嗯……」 「那……」季箫陌粉红着脸,有些扭捏道:「那我刚才说的话,你有什麽想说的吗?你愿意留下来吗?」 第五章 静谧了很久,穆水清才哽咽了一下,慢慢地说:「我缺点很多,却贪心得要太多,你还是别喜欢我了……」 季箫陌都快气哭了。他都被她搞得失魂落魄,不顾千里、不顾危难地来救她,甚至长这麽大第一次那麽揪心不已,她竟然以一句「别喜欢」就想打发掉他? 季箫陌看着穆水清的脸,一阵钻心的疼,面上却还笑,「水清,你倒说说,有什麽我不能给?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什麽不能给的。至於缺点,你身上有缺点吗?为何我一个都没看见,只看见你的好了呢。」 穆水清轻轻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命,我很贪心,只想有个只对我一个好,只疼我一人,只有我一个娘子的夫君,我希望他绝对绝对不能骗我。我希望他一直在我身边,我开心时他能陪我开心,我难过时他能安慰我……」 季箫陌静静地听着,极其认真地听着。他一直想不通,为何皇嫂的事情会引得穆水清如此大的醋意,如今,他才懂得,穆水清并非是普通女子。是啊,若是普通女子,他又怎麽会喜欢上呢。 「若是选择我,便不得再有妻妾,不能再将任何事瞒着我、欺骗我。」此时的穆水清冷静了下来,她望着季箫陌漂亮的眼睛,缓缓地道:「你现在说爱我,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夫妻并不是儿戏,一旦在一起,便是相守一生的约定,不能背叛的约定……」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果选择别人,或许,即使你妻妾成群她都不会有妒意,她温柔娴淑,或许比我好上千倍万倍……而我要的爱极其霸道,想要的却是唯一的。我是何等的贪心啊……」 她的唇忽然被人捂住,那道温情柔软的音色,宛如一江春水在她耳边响起,「若是我妻妾成群都不介意,那些女子是真心喜欢我吗,她们究竟喜欢的是季箫陌,还是喜欢西夏国七王爷这个名号?」 他那双漂亮的水眸似要滴出水一般,惹人沉溺。他柔弱的朱唇轻启道:「我并不需要其他人,有你就够了,足够了。虽然有点小凶,虽然比较蛮横,虽然比较贪钱,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穆水清,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令我愿意豁出性命去救她。 你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所以我喜欢你,也只是喜欢独一无二的你。我已经喜欢了,而且很喜欢,容不得别人了……穆水清,你还狠心让我不喜欢你吗?」 一瞬间,穆水清的心都被季箫陌柔情的话语念得都酥了,「可我有好多缺点,我晚上睡觉会打呼磨牙,还喜欢踢被子,每当来那个时,心情都特别暴躁。我很凶,还会打人。」 「我帮你盖被子。」季箫陌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打我几下撒气。」末了,他还补充道:「那些缺点真的不算什麽。你有很多更美的优点,很会照顾人、厨艺好、懂医理、很体贴。我从没有见过像你念着他人的女子。」 穆水清偷偷笑了,但面上却认真地道:「我喜欢经商赚钱,不喜欢琴棋书画,不会刺绣女红,不会背女诫,甚至讨厌那样文诌诌的东西。但你们古人很讨厌女子在外抛头露脸,喜欢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温柔娴淑。你会约束我的自由吗?」 「我以前可有阻止你出去赚钱?我知道你鬼灵精怪,所以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要不再偷偷离家就好。」随後,季箫陌温柔地笑道:「至於想出去玩,以後,我陪你。」 「一言为定。」 穆水清微微仰起头,最近苍白的脸颊泛着漂亮的粉红色,像是能掐出水来。她似蛊惑般主动吻上了季箫陌柔软的双唇,轻轻的摩擦唇瓣。这突来的动作倒是让季箫陌当即愣住,惊喜又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女子,根本就没有想到穆水清会主动吻他。 他们俩贴得极近,鼻尖擦着鼻尖,唇贴着唇,她能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季箫陌火热的气息喷薄在肌肤之上,他乌黑的墨发垂荡在她的耳边。眼中融有千万种情愫,端的是美不胜收、风采非凡。 「我已经按下印记了,我们约法三章,你可不能再反悔了。」穆水清伸出手轻轻地抱着季箫陌的腰,将头抵在他的胸上。她明显地感觉到季箫陌在碰触到她身体时那明显的僵硬和加快速度的心跳声。她哽咽了一下,第一次亲昵地念着季箫陌的名字,「王爷,我能唤你箫陌吗?」 「嗯。」那双如碧波温柔清澈的水眸里洋溢着明显的欣喜,他的嘴角如月牙般的向上弯起,如画的模样因为这一笑,漂亮极了。 「箫陌,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喜欢得差点迷失了自己……」穆水清知,自己的身心早已经向着自己紧拥着的男子;她知,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再狠下心肠欺骗自己不喜欢季箫陌;她知,自己始终是放不下、弃不掉他,甚至爱他入狂。因为她很爱很爱,才会嫉妒他有别的女人,才会霸道地想要唯一的爱。 季箫陌一怔,双手将她抱得很紧,似乎害怕他这一放手,怀里的人儿就要消散一般。 穆水清不敢将自己的重量压在季箫陌的身上,他身子弱,腿脚不便,刚才又被她又打又骂,她红着眼睛,心疼地道:「胸疼吗?」刚才她可用了不少的力了,现在真想掐死之前的自己。 「疼……」季箫陌软软地应着,将头倚在穆水清肩上,神色惬意地笑着,「刚才可真的很疼很疼,疼得我差点窒息了……」惶恐她听了自己的表白和解释仍拒绝自己,所以心口处一直麻木地疼着。 「那我揉揉。」 暖暖软软的小手温柔地摸上了他的胸膛,季箫陌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十分惬意又很无赖地将自己全身的重量挂在了穆水清身上,他嘴上痛苦地闷哼着,心里乐开了花,「嗯,这里疼……多摸摸,嗯……」 穆水清红着眼道:「最近,你要乖乖养伤,不能乱动……我不想做寡妇。」 啊,该死,他竟然忘记自己是个病入膏肓的人,「咳咳、咳咳……」季箫陌轻咳了一番。 轻笑着低下头,苍白的手指轻拂过穆水清如水娇嫩的唇和沉浸担忧的面容。他抬起她的下颚,嘴角一笑,照着那柔软诱人的小嘴便吻了下去。 原本只是想蜻蜓点水一番,然而在两唇相接的那刻,任何的理智都变得毫无用处了。轻柔一吻的想法瞬间一扫而空,他以一种穆水清难以拒绝的热情,藉着这温柔缠绵的吻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欣喜,宣泄着他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痴情思念。见穆水清呼吸不过来,季箫陌亲了亲她的嘴角,有些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 「为了你,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我都会与病魔抗争,我都会陪你走下去的。若我就这麽丢下你,我便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人。」 那一瞬间,穆水清心底满满装着的都是他。 那个人,不再是她心中柔弱不堪、走路都会咳血的王爷;那个人,将是撑起她一片天,一直守护她的夫君。 那个人是季箫陌,将是陪她度过余生的另一半,与她执手到老之人。 头上忽然一重,穆水清诧异地抬头,才发现是季箫陌将蝴蝶步摇插进了她的墨发里,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她脸一红,低声道:「我去换件衣服……」随後羞涩地捂着脸狂奔进了屋子。 天啊,她刚才竟然也表白了。糟糕啊,脸好红……她竟然还主动亲了季箫陌,啊啊啊…… 【第二章】 穆水清在那羞涩不已地决定穿什麽衣服为好时,季箫陌呆呆地站在门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嘴唇,默默暗爽地偷笑了一番。偷吻成功,努力一步步攻克娇妻! 门忽然打开了。季箫陌只见那如梦如幻的佳人一步步款款地走向自己,身姿妙曼,一袭淡紫色长裙外披一件白狐裘,将她完美的腰身完整地衬托了出来。 如今,穆水清难得涂上了一点胭脂水粉,不浓妆艳抹,只是将最近消瘦蜡黄的脸蛋涂得粉嫩嫩的,并挑了一点胭脂抹在唇上。然而轻微粉饰,却一改她以前的清新自然,将她那明眸皓齿,似水容貌呈现出一种别样的、诱惑人心的妖娆。 第六章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嘴角一直微微地噙了抹笑。季箫陌远远就能闻到那兰麝的暗香从远处飘来,令人心旷神怡。他眼巴巴地望着穆水清走近,那痴迷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穆水清走到季箫陌的面前故意扭腰摆了一个pose。三千青丝用蝴蝶步摇浅浅挽起,那支蝴蝶步摇上的粉色珠子随着她的摆动叮当作响,流转的美目在望上那个温润俊逸的男人时抛了一个极具诱惑的媚眼。她笑语嫣然道:「箫陌,我美吗?」 「美……」季箫陌执起穆水清的手,将她拉回了房间,「但……还是换回去吧。」 穆水清不高兴了,「我折腾了两刻钟化的妆,两刻钟挑选的衣服啊。」 季箫陌叹气,「你那麽好看,我怕其他人会把你抢走。」 第一眼见到穆水清时只觉得她的样貌平平,有种生人勿近的诡异感觉。成亲那日只是觉得她的外貌比以前鲜活了不少,多了点人气。接触下来,觉得她整个人和传言中的大不相同。如今化了妆,竟觉得她普普通通的外貌变得倾国倾城了起来……这样貌美的娘子在外抛头露面,由於经商开店接触各种男人,让他如何不忧心? 季箫陌反悔道:「经商一事……以後还是让沈墨去做吧。」 「为何?」穆水清瞪大眼睛不满道。 季箫陌支支吾吾,「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不喜欢琴棋书画了?这些你以前都极其擅长,甚至刺绣女红等。」 穆水清正色道:「因为我不是穆水清。」 探子调查的结果也说穆水清的性格大变,十分诡异,但一直没有其他的证据。季箫陌摸了摸她的脸,确定没有易容面具,好奇地问:「那你是谁?」 「我是穿越来的,从未来来的。」 季箫陌笑着道:「什麽是穿越,什麽是未来?」穆水清一直喜欢说奇怪的词,季箫陌也习惯了。 穆水清抓了抓脑袋,一瞬间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了。苦思了一下,她道:「未来就是以後的世界,一千年以後吧。」 季箫陌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那以後我们俩是什麽情况?有几个孩子?」 穆水清抽了抽嘴角,「我怎麽知道。」 「你不是未来来的吗?」季箫陌领悟能力极强,一瞬间习惯了这个词。 「我哪知道这些。」穆水清心底默默吐糟,谁让你在架空的古代啊。见季箫陌不信,穆水清耐心解释道:「那换一种解释,就是说以前那个穆水清和现在的穆水清是两个人。虽然身体一样,但是是两个不同的人。以前那个穆水清死了,我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穿越过来的。」 季箫陌有些担忧地测了测穆水清的额头,关心道:「水清,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有些说胡话了。怎麽说自己以前就死了呢……唔,额头好像有些烫。」难道穆水清曾为情所伤,所以默默在心底将曾经的自己杀死一回? 「你还是不信啊……」 见穆水清十分低落,季箫陌顺着她话问:「你不是穆水清,你是谁?哪里人?」 「我是叫穆水清,我是中国人。」 「然後?」得让白夜查查中国是哪个邻国,他似乎从未听说过啊。 穆水清苦恼地揉了一下头发,最终放弃对季箫陌解释所谓魂穿究竟是怎麽回事。他那担忧的眼神明显是认为自己病了,或者中邪了。这麽短的时间让他消化这麽诡异的事情的确太难了。况且,若是她非穆水清本人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她气闷道:「你只要记住,从前那个穆水清做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我是我,现在的穆水清不会做任何背叛你的事。」 穆水清瞧着季箫陌,见他只是眨了眨眼睛,未说什麽,她想到什麽,忽然小声补充道:「先前那个穆水清喜欢季桁远,而季桁远却利用她的感情派她来刺探你,所以一道圣旨,让她嫁给了你。但她在嫁你的前一个月,夜间被歹人所害,推入池底溺水身亡了,我是这个时候穿越过来的。那个歹人正是在天下一品茶阁刺杀我的黑衣人。」 她千辛万苦地解释自己不是原来的穆水清,只是想将季桁远这件事坦然地告诉季箫陌。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她只要无愧於心就行了。 季箫陌眼睛闪了闪,握拳沉声道:「他们是李妍珊派来的。那些雪山上的刺客也是,就连穆袁然也是她怂恿的。」 「原来如此。」穆水清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现在我总算弄明白了何人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原来她是嫉妒我和季桁远有一腿所以想除掉我。又是媚药,又是刺客,她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季桁远那种利用女人的渣男,还後宫三千佳丽,我才不屑喜欢呢!」 她唠唠叨叨地骂了一通李妍珊後,忽然想到李妍珊可是季箫陌的初恋情人!她蓦然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季箫陌,「王爷,那个……」她十分心虚,又有些忐忑李妍珊在季箫陌心里的位置。 「叫我箫陌。」他揉了一下她的发丝,淡淡地道:「她派人害你多次,如今你是我的王妃,我自然向着你。你莫要再误会我和她了。」他执起穆水清的手,缓缓挪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手很暖,宽大的手掌将她微凉的手指温柔地握着。他的步伐很慢,穆水清知道他伤势未好,又被她狠揍了好几下,伤口崩裂了开来,但他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此时一定忍着浑身的痛。穆水清连忙上前一步扶着他,方便季箫陌走路时能靠着她使力。 季箫陌带她去的地方是不许任何人进入的书阁,她曾经因为误闯发现书阁里全是李妍珊的画像时还跟季箫陌闹了一次矛盾。如今再来,穆水清一阵别扭和恍惚,谁知门被推开後,却是另一番场景。 满室的画比上次她误入时多了一倍,铺满了整个书阁。然而画卷上不再是那个讨厌的李妍珊,而是她……竟然全是她。穆水清瞪大着眼睛,傻在了原地。 她偷偷数钱时双眸发亮窃喜的样子,在店里夸夸而谈经商之道时魅力四射的样子,在院子里做瑜伽时的怪异动作,在厨房里熬着汤的温柔模样。那些事情,明明不是当着季箫陌面做的,那画卷上的人却被他鲜活地描摹而出,宛如他亲眼所见。 他一直偷偷看着她? 正对门的那张,画卷上的女子素手执扇,纸扇婉转打开半遮着脸。青丝垂落,她低眉浅笑,若隐若现的嫣然一笑使得薄施粉黛的脸颊彷佛润着漂亮的玉膏脂。身边水墨画的场景与旗袍上的青花水墨画浑然交融,透着一股温婉的恬静。 而画的右侧坐着一吹箫之人,那吹箫之人,凤眸如墨,眉目如画,一袭白衣衬得他俊俏非凡。他双手搭在箫上,一头青丝如墨色丝绸垂落於两肩,轻轻地随风而摆。温润如玉的双瞳璀璨如星,安静地凝望着跳舞的女子,显得异常的柔美和温顺。 这张竟是当日她在中秋宴当堂跳舞的情景,只不过季箫陌抹去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她和自己,背景竟还是山水小镇旁,与那舞、那旗袍、那歌曲遥相呼应。 当日他穿着那件朴素白衣明明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如今几笔墨水一涂,那张脸染了点粉色红晕,整个人健气俊美极了。 穆水清噗嗤一笑。季箫陌还真臭美,竟将自己画得这般的俊,虽然她的王爷天生丽质,世上任何男子都不能与他媲美容貌。 「你笑什麽?」这幅画,他画的时间最久。那时候错落的心动,至今还留在心底的最深处。 穆水清望向右下角,下面写了一排小字,正是青花瓷的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没想到她只在季箫陌面前唱过一次,他竟然都记住了。 那间书阁、那几幅画,真的是王爷心里的伤疤,王爷曾经是倾倒众生的佳公子,却因她受了不少委屈。王妃莫要吃味,那人不配得到王爷的喜爱,王爷也不会再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