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医娘》 序言一 【序言 真心更重要】 小编刚看了获得坎城影展金棕榈奖的《小偷家族》,颇有感触,有时伤害自己最深的人,正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如片中的小女孩,亲生母亲常常忽略她,任由她独自一人在阳台上挨饿受冻,甚至有时还会对她施暴,所以小女孩身上有着令人看了不忍的伤。 反倒收留她的小偷家族,和她非亲非故,却是真的关心她。 他们关心她的吃穿,还会带她去海边玩,那时的小女孩,脸上带着笑。 故事最后,小女孩回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却又回到了故事最初的情况,她独自一人待在阳台,小编看了却好心疼她。 血缘关系真的很重要吗?有时有血缘的人,反而带来伤痛。 就像这本《旺夫小医娘》故事中的男主角宁子泽,亲生父亲误信他人,因而认定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任由他遭别人欺负,害得他母亲抑郁而终。 小小年纪的他,在家得不到关爱,却在贫民区的大杂院遇上了可爱的女主角舒思翎,愿意主动给陌生的他一碗粥,暖了他的胃,也暖了他的心。 此时对他而言,有钱的父亲远远不如这个小女孩。 也像女主角舒思翎只有母亲,生父早在她出生前便赶她母亲出门,任由她母亲自生自灭。父亲姓啥名谁,对她一点都不重要。 母女俩住在大杂院里,生活不富裕,但大杂院里大家互相扶持,舒思翎有幸拜江老为师,学会医术和制药去帮助别人,谁说没有父亲的她不幸福? 关于父爱,对于男女主角而言,这辈子无法拥有,既然无法强求,不如放下。 但他们有幸遇上了彼此,遇上了真爱,两人共组家庭,有家,有另一半,有子的他们,这一生圆满了,不是吗? 序言二 【序言 成功绝不是偶然 田芝蔓】 大家好,我是田芝蔓。欢迎在豆豆网阅读我的作品。 各位喜欢玩电玩吗?蔓蔓偶尔也会玩,从以前的电视游乐器到后来的计算机游戏到现在的手游,尤其是那种可以赚钱(游戏里的钱)的游戏更有兴趣,看着金额不断的累积是蔓蔓最大的兴趣。 小到一个农场型游戏,蔓蔓会拼命生产高经济型作物,大到贸易类游戏,蔓蔓乐于游走世界各地,将货品低买高卖。 几年前,当蔓蔓在计算机里灌了一个名为巨商的在线游戏时,还记得我弟白眼都翻到后脑杓去了,不了解蔓蔓怎么会这么热衷于赚钱的游戏。 真实的世界里,白手起家的人不多,所以才能喻为传奇,大多数成功的商人都有其家庭背景,这是让人无奈也难以改变的,像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也是,他的确是富二代,最后也的确成功了。 男主角宁子泽一开始的起跑点就与别人不同,蔓蔓也并未把他创业的过程给写出来,但不代表宁子泽就是一个靠爸族,来自父母亲的帮助是帮他奠定了基础,但也要他 自己三分天分七分努力,最后才能成为皇商,书中的对照组宁怀泽,代表的就是尽管得到家里再大的帮助,最后也逃不过富不过三代的命运的败家子。 不过人嘛!总得怀抱希望,所以女主角舒思翎就是那种白手起家型,从帮助邻居翠娘的情色小说生意,到想出饥饿营销帮忙销售,在翠娘的胭脂铺里占股,最后卖七白子的配方成了药铺老板,还夸口老公的事业没了她可以养老公。 但她的成功不是偶然,也要靠实力,靠的是从小在大杂院里的叔伯们身上学来的知识。 一开始蔓蔓在设定这本书时,实在太热衷于在书中赚钱,还写得太兴奋停不下手,巨细靡遗的交代男女主角怎么发展他们的事业,一下子就让字数大爆发,可是,却觉得有点不像罗曼史啊! 所以后来蔓蔓有收敛一点点,缩短了男女主角发展事业的过程。 但有了这回的构想,蔓蔓开始想下回是不是要来试试种田文,写一个慢慢累积财富的男主角或女主角,书中没有过多的权谋斗争,只有甜甜的小两口的相识、相恋到相守、以及如何成家及立业,那一种宁静恬适、纯粹简单的爱情故事。 蔓蔓握拳,展望未来中…… v楔子 【楔子 一碗腊八粥的温暖】 虽然皇朝太平已久,但京城金舟城的贫富差距仍然十分悬殊,即便城里住着不少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可是还是有不少人生活在贫民区。 或许因为天下太平,住在贫民区的人虽然生活清苦,倒也安居。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天降瑞雪,贫民区的一户大杂院里却热闹非凡,今日是腊八,众人正开心的吃着腊八粥,还在中庭随意搭了个棚子唱着戏,几乎每个人都扮演了一个角色,没轮到自己上场时就坐在棚子前看戏。 虽然唱得不佳,虽然演得不好,可如此自娱娱人,倒也开心。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唯一的戏分是在开场的时候,下了戏,她便开心地端了碗腊八粥吃个精光,但小小年纪的她没有把戏看完的耐性,自己跑到院门口玩耍。 她看见一名约莫十岁出头的少年,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衣裳外披了一件看来能抵挡寒意的大氅,她坐到少年身边,关心的问道:「看你的衣裳应该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到这里来?迷路了吗?」 这间大杂院是少年祖父名下的产业,几年前祖父曾带着他来这里看过,不过自从祖父把当家的责任交给父亲后,他便没再跟着祖父出门四处视察,也没再来过这里了。 当他想找一个地方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他时,只想得到这里。 因为这里曾经让他感到温暖。 几年前祖父得知大杂院里诞生了一个婴孩,便带着他前来道喜。大杂院里居住着好几户人家,其中一户诞生了新生儿,但每一户人家都很开心,整个大杂院充斥着欢声笑语。 当下祖父为了庆祝孩子出生,免了他们一年的租金。 其实祖父向他们只收取少少的租金,免了一年的租金也没多少银子,但大杂院里的人们都欢喜的连声道谢。 他真的很羡慕那个在众人的期盼下出生的婴孩,不像他,得到的只有父亲的怒气及家里人的鄙视。 父亲因为误会了娘亲,直至如今娘亲过世了,父亲还是不肯相信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 此时少年的肚子咕噜一声,他才悲哀的想到,娘亲不在了,还有谁会在乎他饿着了? 「你肚子饿了吗?」女孩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问道。 没得到他的回应,女孩便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腊八粥回来,凑到他面前。 少年看着那碗粥,再看看小女孩,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感动。 原来……还是有人会关心他是不是饿了,尽管对方是个陌生人。 女孩见他迟迟没有把粥接过去吃,突然想到自己曾听说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奴仆布菜,有些富人或贵人甚至无须自己动手,都是让人服侍,莫非这位少爷也是如此? 女孩并不在意暂时当他的奴仆,因为听见他肚子叫的时候,让她觉得他好可怜,不管他再怎么有钱,迷了路找不到家,他就跟她一样贫困。 于是,她舀起了一调羹的粥送到他嘴边,这才发现少年看着她的眸光炽热非常,小小年纪的她不懂这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意思。 「你不吃吗?」 「除了我娘,还没人喂过我。」 女孩愣了愣,她去哪里找他的娘啊? 「你希望你娘来喂你吗?」 「三岁时我娘就不喂我了,她说,想撒娇,等你以后娶媳妇了,跟媳妇撒娇去。」 女孩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反倒因为少年的话而感到心痛,他三岁就不被允许跟自己的娘亲撒娇,她都七岁大了,还常常跟娘亲撒娇呢! 「三岁还是孩子啊,你娘真狠心。」 「狠心的不是我娘,我家里还有一个大哥很爱欺负我,我若还是孩子模样,大哥只会变本加厉,但要是我怎么被欺负都不哭不害怕,他很快便会玩腻了,我娘是为了我好。」 闻言,女孩更心疼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调羹往他的嘴边凑了凑,他这才张口吃下。 女孩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喂着,少年也乖乖的一口一口吃着,直到把一大碗腊八粥吃了个碗底朝天。 「你喂了我,就是我媳妇了。」 女孩不认同的鼓起双颊,她不过就是好心给了他一碗粥,可不想就这样把自己的终生给交出去。 「我才不嫁你。」 「我家很有钱。」 「但你还有个坏大哥不是吗?等你自己有钱了,好好教训了你大哥一顿,再来说要娶我吧。」女孩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进了大杂院。 她并不是狠心的不想理他,只是故意想让他着急一会儿,然后她会再来问他冷不冷,要不要进去避寒,当然,得要他先跟她道歉再说。 女孩离开后没多久,少年的长随终于找到了他。「少爷,奴才终于找到你了。」 「你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他认为女孩不会这么残忍的丢下他不管,毕竟她都会关心他是不是肚子饿,等一下应该还是会不忍心又出来见他的。 「主子……」 「娘亲一过世,你便立刻改口了?」少年带着几分嘲讽道。荣祺喊主子的人向来是自己的娘亲。 「主子,夫人是因为被老爷误会了才不受老爷待见,早些年夫人得宠时,替主子存下了不少私产,夫人过世前交代了奴才,是时候告诉主子,主子有多少身家了。」 「我娘留了身家给我?」 「是的,这几年夫人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庆幸她替你存下了这些私产,否则以老爷他……」荣祺没把话说完,但他知道主子明白。 「走吧!让我娘抑郁而终的这笔帐,我得好好跟宁家上下算一算了。」宁子泽抛去了方才的落寞模样,对着天空轻声问道:「娘,我要用你留下的私产一吐怨气,你会支持我吧?」 不久之后,当女孩认为给够少年教训了,再来到大门时,已不见少年的身影,她看见雪地上有另一人的脚印,想着应该是他家里来人接走他了,不免有些失望,毕竟她本还想让他服软,跟她道个歉的。 舒思翎看着脚印消失的方向,小小的脸庞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心里也升起一抹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怅然。 v第一章 【第一章 大杂院里的宝姑娘】 七年后—— 舒思翎坐在榻边为母亲舒氏诊脉。 大杂院里的人都喊舒氏舒夫人,而站在一旁的是舒思翎的师父江老,他拥有超凡的医术,但除了大杂院里的人没人知道,他已经先替舒夫人把过脉,现在在等着舒思翎把脉的结果。 不一会儿,舒思翎松开了纠结的眉头,幸好娘亲只是气血虚弱,多多调养便好,并无大碍,而后她与江老讨论了一番。 江老满意的点点头。「丫头啊,你学得很快,没错!你可以依此为你母亲开药方抓药了。」 躺在榻上的舒夫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女儿自小聪慧,又是这大杂院里唯一的孩子,所以每个人都将自己所擅长的技能教授给她,而江老教授的便是医学及药学。 只是舒思翎药学学得精,医学倒是弱了些,所以江老目前正在手把手的教她。 「娘,你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别再做绣活了。」 「只靠你一个人做,怎么养活我们?」 江老跟着劝道:「舒夫人,别忘了我们一整个大杂院的人都把丫头当徒弟,谁不会多照顾她一些?你就放宽心的养病吧!」 租下这间大杂院的主契约人是万安复,而江老是第一个来到大杂院居住的人,每个人来到大杂院的故事江老都一清二楚,但他从来不多嘴,对于自己的过去总是简单带过,甚少谈论。 舒夫人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妾室,因故得罪了正室而被正室陷害,被赶出家门。当年她贫病交加,被大杂院里的人所救,经江老诊断怀了身孕,于是大伙收留她,待她病愈后便也在这儿住了下来。 舒夫人让女儿跟着自己姓,从未想过要带女儿回去见亲爹,担心孩子的爹不喜欢她、不疼她,不像大杂院里的大伙可是都把她女儿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着,也没有人看不起她们母女俩。 舒夫人原也是好人家的闺女,不但识字,还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再加上父母先后离世,不得已才当了人家的姨娘,舒思翎虽然自小生长在大杂院,但有舒夫人身教言教的细心教导着,仪态一点也不输那些名门小姐,这可是让大杂院里的人得意得很。 「娘,师父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放心吗?」 舒夫人知道自己若再坚持,把身体搞坏了,只会累着女儿,她点了点头,同意女儿的话。 「娘,那你多休息,我与师父先出去了。」 见舒夫人睡下,舒思翎及江老才放心的离开房间。 一走出房门,江老便发现舒思翎蹙起了娥眉,他了然的问道:「在担心医药费?」 舒思翎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用普通的药材也能养好她娘的身子,只是时日拖得长一些,但她也晓得时日一长,娘亲就不会乖乖的躺在床上休养,那么娘亲的病便永远好不了,可若是想让娘亲的病好得快些,那药材的费用……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放宽心,终究不是什么大病,如果到时舒夫人不肯好好休养,我会让整个大杂院的人来劝她。」 「谢谢师父。」 江老拍了拍舒思翎的肩,回了自己的屋子。 舒思翎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里继续做绣活,就听见外头传来翠娘娇娇的叹息声—— 「唉唷!这工作真不是人做的。」 舒思翎不由得笑了,走出她与娘亲居住的屋子,大杂院的中庭里,翠娘正坐倒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捶着自己的肩头。 万安复是租下整个大杂院的人,平常休沐时最大的乐趣便是躺在躺椅上听鸟叫,院子里有棵老树,夏日可遮荫,躺椅便放在其下,就是如今翠娘坐着的这一张。 翠娘未逾徐娘之龄,同样有着悲凉的一生,她十四岁就被狠心的家人卖到青楼,二十岁被一个大老爷赎了身从良,出身青楼的她,懂得不少手段牢牢的抓住了大老爷的宠爱,却没想到大老爷没几年就走了,她被其他对她早心生妒恨的妻妾给赶了出来。 「翠姊,近来生意不是做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感叹起来?」 翠娘伸长了手,把舒思翎拉到身旁的矮凳上坐下,揉了揉她的发顶,感叹的说:「咱们女人家啊,要不靠自己,要不靠男人,像你这么聪慧的姑娘,一定能学着照顾好自己,不会像我,最后只能沦落到做这生意。」 翠娘这样的出身,也没什么能养活自己的技能,倒是有点文笔,也会画点简单的人物画,再加上过去在青楼的日子,便写写图文并茂助兴的「小册子」营生,说穿了,就是换个方式赚男人的钱。 她不愿再过着以前那样送往迎来的生活,况且她也争不过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即便现在只能卖小册子营生,日子倒也过得去。 「翠姊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吗?」 翠娘的脸色倏地一沉,想到开书铺子的老王,她就一肚子火。 卖小册子这种事上不了台面,就算能堂而皇之的卖,也无法支付一间铺子的开销,所以卖小册子的人通常都是把小册子放在其他的书铺寄卖,靠着店主帮忙推销以及口耳相传的方式来宣传。 翠娘的生意才刚好了些,老王就想尽办法找麻烦,竟想提高抽成,可她印一本小册子的成本不低,赚的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利润,哪里能让老王予取予求,久了,老王便索性不帮忙介绍推销,害她的生意变得十分惨澹。 这种生意本不该跟舒思翎这种未出嫁的姑娘说太多,但时日一久,舒思翎也懵懵懂懂地知道了翠娘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一开始舒夫人发现女儿懂了,是有点不开心,但后来知道女儿懂分寸,不会过问太多,这才释怀,也因此现在翠娘才敢与舒思翎说这么多。 v第二章 「唉……要是我的小册子真的能让人非得靠它助兴不可,那我也不需要依靠老王,自然有人自己找上门。」 「翠姊这是想改行了吗?」 「怎么改?我还有其他营生方法吗?我虽然一直想着能开一间胭脂铺子,但也需要本钱啊!卖小册子,就是个吃不饱饿不死的活。」 舒思翎的思绪动了起来,娘亲病了,想让她的病别再拖下去,医药费是一笔可观的费用,翠姊说的点子她倒不是办不到,依照她所学的药学,的确有让男人助兴又不会伤身的药材,只是她若真去卖这样的药材,别说师父第一个不肯,娘也绝对不会同意。 但如果委托翠姊帮忙,不但能解决翠姊生意不好的问题,她也能赚的比做绣活多,而且师父及娘亲也不会反对,是双赢啊! 「翠姊,我倒是有法子能达到你方才说的效果。」 「你是说……以你所学到的药学?」 「是的,你也知道我娘的病,我想多赚一些银子让我娘能安心养身子,若是你能让我占股,我便帮你的忙。」 「不行不行!」翠娘一想到上回江老板着脸孔,指责她让舒思翎知道了小册子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江老那张脸凶起来的时候像个罗刹,她可不敢再惹他。 「翠姊放心,我会调制一种药剂,你的小册子印刷前,先将纸淬过这药剂,再印刷上文字,即可达到方才说的效果,我完全不会接触到小册子,娘及师父便不会生气。」 「就这么简单?」翠娘听了也心动了,就在纸上淬上一层药,就有这么大的用处? 「当然,不过药效是有时限的,所以必须印刷前才淬,而且贩卖的时候必须密封好,否则就没用了。」 「药效会在开封不久便消失吗?」 「端看翠姊想让药效维持多久,所以必须先找人闻过淬了药的纸张,测试药效,若是好好密封,维持个一个月应该不是问题。」 翠娘难掩欣喜的道:「买小册子的人尝过了甜头,发现药效没了,便会再当回头客来购买新册子!」 「是的,这毕竟不是独门的生意,你的小册子必得要有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才能揽客。」 翠娘一听十分开心,但又突然皱起眉头。「生意不好我烦恼,生意太好我也烦恼,那个老王非得好好剥我一层皮不可。」 舒思翎也想过这个问题,要让翠娘的小册子看来珍贵,必须要有特别的销售方法,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放在书铺子里等人来买。 「翠姊,既然你现在遇到了瓶颈,不如试试我的方法,放手一搏,如何?」 「你说说,我听。」 舒思翎将她的主意详细的告诉了翠娘,翠娘听了不但连连点头赞同,看向舒思翎的眼神也充满了佩服。 「思翎啊!你真是青出于蓝,把万掌柜的本事学得透澈了。」 万掌柜便是万安复,过去也是见过世面的富贾,只是时不我与,做的生意大,失误了损失也大,在生意上出了差错后欠下钜额的负债,妻妾全跑了不说,唯一的儿子也因为跟着他躲债,颠沛流离病死了,他这才一个人来到金舟城定居。 万安复的本事终究是还在的,即便他当初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可是这些年他替一位富贾做掌柜,也存了点银子,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翠姊先别称赞得太早,等确定我的法子可行,再称赞我也不迟。」 翠娘也不是一味的只往好处想,只是她现在的确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不如听舒思翎的话搏一搏。「那我就等你调配好药剂了。」 舒思翎这些日子都忙着调配药剂的事,而试药的人是翠娘负责去找的,免得让舒思翎掺和进这生意的事情曝光。 舒思翎将此事告知江老及娘亲,他们本来是不答应的,但知晓舒思翎只是帮忙调配药剂,再加上这确实比她熬着身子、熬着眼力做绣活赚得多,最后还是妥协同意了。 这日,舒思翎又从药铺买了些需要的药材,她很有信心这回的药剂有九成的机会成功。 当她捧着一大捆纸包的药材快走到大杂院时,却遇到煞星拦路。 纪文亨,内阁首辅纪恒安之子,这个纨裤子在金舟城的名声可响亮了,他放荡成性,只要看上了哪个女子,就会想方设法要尝尝甜头。 要不是他的正妻娘家势力还镇得住他,他怕是早已妻妾成群,而他也知道轻重,想要的女人在外头玩玩就好,不会娶回家来威胁正妻的地位,所以即便妻子对他的风流成性颇为不满,但只要他不做出太过出格的事,她也只能容忍。 自从某次无意间遇见舒思翎,纪文亨动了金屋藏娇的念头,想着只要不被妻子发现,他便可大享齐人之福,他打听到舒思翎的消息,亲自去了贫民区,偏偏舒夫人不识相,不管他捧了再多的厚礼上门,都被舒夫人直接回绝了。 纪文亨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这阵子舒思翎因为忙着调配药剂的事,上街的次数多了,他才能在大杂院附近的小巷子里堵到人。 舒思翎看了看四周,大杂院本就离热闹的大街较远,如今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如果纪文亨真想对她做什么,她无法寻求帮助。 「纪公子,你挡住我的路了。」她使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让身子不要颤抖得太明显,怕被他看出她在害怕,会助长他的兴致。 「舒姑娘,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 「说来我们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纪公子见我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希望舒姑娘能赏光过府一叙。」 「我有要事在身,再说了,我与纪公子也没什么好叙的。」 v第三章 「怎会无事可叙?至少……可诉诉情衷啊!」纪文亨把话挑明了说,还趁机往前跨了一步,更靠近她。 舒思翎立刻退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臂,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被他困在他与墙之间,他的身子靠得很近,眼中噙着再明显不过的邪念,让她惊骇极了。 「放开我!」 无视她的惊恐,纪文亨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大杂院离此地还有点距离,你就算大喊出声,声音也传不到屋子里。」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若乖乖的到我府上做客,我便不在这里做什么,如何?」他笑得邪气,边用指腹摩挲着她细致的颈子。 到他府上做客,她还能完好无缺的出来吗?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舒思翎强忍着恶心感,用力摇头,急着要拂开他的手,可是他相当狡猾,总是早她一步将手移滑到其他地方。 舒思翎躲不开也逃不掉,她的无能为力让纪文亨更加放胆地抚摸着她凝脂般的肌肤,甚至欺身在她耳边说:「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别留在大杂院吃苦了,跟了我吧!」 「我不要!就算大杂院里的人听不见我的呼叫声,总也会有路过的人。」 「路过?」纪文亨故意看了看两旁,他在这里等了她许久了,还真没碰上一个路过的人,贫民区的百姓每日为了生活操劳,这个时间可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在路上闲逛。 「纪公子,城里人皆知你对纪少夫人『极其尊重』,你带我去纪府只会让纪少夫人不快,你还是放了我吧!」 「你不用担心,我会带你到我的外宅。」纪文亨一只手箝制住她的手,另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她若奋力抵抗,他可无法把她带走。 他捏住了她的双颊,想把药瓶里的药倒进她口中,她不但猛摇着头闪躲,还快速抽出了手绢捂住口鼻,就怕那药连闻也不能闻。 纪文亨被她的挣扎给惹怒了,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让她跌坐在地,他气恼的吼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舒思翎不再与他争执,趁着脱离他箝制的机会,她快速站起身拔腿就往大杂院的方向跑,只是他的动作更快,几个大跨步就把她抓了回来,由于她奋力挣扎,衣裳被扯开了些,抹胸就要露出来。 「你在做什么?!」突来的低沉嗓音喝斥道。 纪文亨直觉收回手臂想把舒思翎拉近,她冷不防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摔入讨人厌的纪文亨怀中,她发出一声惊叫,「啊!」 下一瞬,她感觉到身边一道利落的身影闪过,还来不及细看来人的模样,身子便跟着那道人影一旋,盈盈一握的纤腰被大掌稳稳的托住,接着跌进一副健壮的怀里。 舒思翎惊魂未定,呼吸急促,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抬起头,看见一张英俊的脸庞,以及一双紧盯着她的深邃黑眸,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这一生还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公子。 宁子泽本是怀念着此地带给他的回忆,才在七年后又来到大杂院,却没想到会遇上这歹人轻薄女子,他无法坐视不管,但救了这女子后他才发现,这女子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生得一副倾城之貌,难怪会有人这般大胆,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轻薄她。 他的视线再往下,本想确认她是否受伤,却看见她的衣裳被扯落了半边,露出白皙滑嫩的单肩及一截藕臂。 未免失礼,宁子泽急急别开了眼,再望向纪文亨时,双眸只余愤怒。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想强抢良家妇女?」 「你是谁?少管我的事,当心我不饶你!」 「我是城东宁府的宁子泽,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能如何?上官府?要就冲着我来。」 「宁公子……他的父亲是内阁首辅纪大人。」舒思翎不希望他因为自己惹上麻烦,可又怕他真不理她,她便逃不出纪文亨的纠缠,内心矛盾不已。 莫非就是那个「臭名远播」的纪文亨?他人怕他纪文亨,他宁子泽可不怕,更何况纪文亨也不是没有天敌,把这事闹大了,他妻子的娘家第一个不饶他。 「原来是纪大公子,怎么,尊夫人知道你在这僻巷里做的事吗?」 「你……」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所谓的官官相护,今日的事,咱们就上官府处理吧!」 纪文亨荒唐惯了,父亲逼着他娶了一个他不想要的高门贵女之后就不太管他,只要他不惹得妻子的娘家不满,父亲为了补偿他,倒也睁只眼闭只眼,有时甚至还会替他收拾烂摊子。如果今天这事闹大了,别说父亲颜面尽失,妻子的娘家也会与他计较。 没关系,舒思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会有机会得到她的。 思绪一转,纪文亨强装着气势又撂下几句狠话后,便狼狈的转身离去。 宁子泽可没漏看他对这个姑娘仍不肯死心的神情,下回这姑娘再遇上纪文亨,怕是没这好运气了,所以他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纪文亨竟敢用药强来,该让他的妻子见见他做的荒唐事,给他一个教训才是。」 「多谢宁公子相救。」 宁子泽很君子的双眼平视前方,问道:「姑娘,我要放手了,你站得住吗?」 「我可以。」舒思翎推着他的胸膛离开了他的怀抱,发觉他瞄了她一眼又立刻别开视线,不免感到奇怪。 「你、你的衣裳……」这下子宁子泽才看清楚她的衣裳早已被纪文亨给撕破,抹胸都露了出来。 v第四章 舒思翎低头一看,羞得急忙把衣裳扯紧,觉得丢脸的她转身就要跑开,却绊着刚刚被抛在地上的药材,整个人就要往前摔去—— 宁子泽见状,想也没想立即上前扶住她,这下子不免看见了抹胸几乎藏不住的盈满椒乳。 舒思翎羞愤极了,低吼道:「放开我!」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轻薄。」他是想放手,又担心她还没站稳真会跌倒,相当为难。 「快放开啊!」 要是被人看见,就算两人真是清白的,她这副模样也名节不保,他只好一手揽着她,扬脚一踢把地上的药材踢起落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接着一股脑的把药材塞进她的怀中。 「姑娘住在何方?」 「前头的大杂院,快放开我!」 宁子泽一愣,这些年他没听说大杂院里有与她差不多年纪的新住客,莫非……她就是当年那个喂他吃腊八粥的小女孩? 知道了她的身分,他望着她的眸光中多了一分热切,那碗粥的滋味他至今仍忘不了,那样被关心着的温暖亦是。 「我送你回去,免得让人看见你这模样。」 「我不需要你送,就连大杂院里的人都不能见到我这样子,会把那些大叔大伯们给急死的。」 「放心,我不会让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在舒思翎的一声惊叫声中,宁子泽打横抱起她,施展轻功翻进了大杂院的围墙里,这时大杂院里虽然人不多,但宁子泽还是轻手轻脚的寻找着她居住的屋子。 舒思翎担心真让人看见她这狼狈的样子,只得老实地替他指路,让他送自己回房。 到了房门前,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来,非常认真的说道:「今日不小心看了姑娘的身子,在下愿意负责,若姑娘同意,在下会立刻遣官媒来提亲。」 突然被求亲,而且还是如斯俊美的男子,舒思翎既惊又羞,脑子一片混乱,直觉娇嗔道:「我都还未行笄礼,怎能嫁你?」 说完,她羞得转身逃进房里,紧紧关上房门。 宁子泽看着紧闭的门板,有些愣住了。 没想到多年后两人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连说出自己是当年那名少年的机会也没有,他多少带着期望,也许她也一样记得他。 而他的第二次求亲,又遭她拒绝了。 宁子泽无奈的转过身,不经意瞥见地上遗落的一方绢帕,他认出那是她方才抓在手心里的,上头留有与她身上相同的香味。 在送她回房的过程中,宁子泽虽然有礼的不去看她露出来的肌肤,但她身上那淡淡的槴子花香却肆无忌惮地窜入他的鼻息间,在他心上狠狠的留下记号,让他抹也抹不去。 宁子泽捡起了手绢,收进怀中,默默的离开大杂院,没有惊动到任何一个人。 最近金舟城里讨论度极高的有两件事,一是城东宁府两位公子的竞争,一是金蝉夫人书写绘制的小册子让男人趋之若鹜。 小册子本只是助兴之物,不知何时开始有人口耳相传金蝉夫人所着的小册子有种异香,不但能让看小册子的男人闻了以后「性」趣大增,激战一夜丝毫不损男性雄风,隔日还神清气爽看不出疲累,就连已经「力不从心」的男子,都能大战两、三回合。 金蝉夫人自然是翠娘的笔名,而小册子会有这样的名号,则是出自舒思翎的手笔。 翠娘找来为舒思翎试药的人终于帮忙舒思翎试出了淬纸药剂的浓度,翠娘立刻着手送印之事,销售方面,舒思翎教翠娘把放在老王铺子里卖的小册子全数收回,再让大杂院里的包打听——卖凉茶的陈坤,找些相熟的人,刻意拿着翠娘过去卖的小册子到各个书铺去打听哪里买得到翠娘的书,塑造翠娘的书因为大抢购而缺货的假象,再让陈坤宣传小册子的神效。 翠娘还把小册子送给以前在青楼,如今也从良的姊妹淘,由于舒思翎所调配的药的确有其成效,那些大老爷用了竟成了主顾。 舒思翎故意让翠娘不大量发售,改而以中间人介绍的方式销售,藉此哄抬了价格,再加上她千叮万嘱别让药剂流传出去,每每淬纸时翠娘都派人盯着,同行得不到秘药的配方,翠娘的小册子便成了独门生意,更显出它的价值。 很快的,翠娘的小册子被誉为神书,开始有了可观的进帐。 但即便因为销路好而加重了工作,调药这件事舒思翎还是不假手他人,只除了在印制前会让大杂院里一名在客栈当跑堂的小哥卜炎逢休沐日帮她的忙,其他时候完全不做调药的动作,就连平日采购药材,她也会故意买一些不是配方里的药材,并多跑几家药铺采购,以免秘方外泄。 自己的消息及小册子的消息同时在金舟城里被讨论,宁子泽倒没什么不满,太平的日子过久了,人们总爱找些事来闲磕牙,况且他也有正事要处理。 城东宁府的财力在金舟城里是数一数二的,老当家宁成泰在多年前就把当家的位置交给长子宁雄,宁雄接管后,生意虽然不是风生水起,倒也守成,宁成泰没怪罪儿子,只希望孙儿也能争气,不要让宁府一代不如一代就好。 宁雄虽有两子,但已逝的平妻郑氏所出的嫡二子宁子泽却因为母亲的缘故,十分不受宠。 说来郑氏也冤,她当年一嫁入宁府便十分得宠,惹得宁雄的元配不快,藉着郑氏的表哥到京城洽公,宁雄邀他到宁府暂住,让元配得到了报复的机会。 她对宁雄大吹枕头风,又说有下人见到郑氏和她表哥状似亲密,宁雄起初听了并未尽信,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在他的心田里。 有一回,元配故意邀郑氏和她表哥一起用膳,拐了两人喝醉酒,命人将两人抬上同一张床,还引宁雄见到,宁雄气怒极了,相信了郑氏偷人,不但赶走了郑氏的表哥,差点也想把郑氏赶出府去。 郑氏不知是幸或不幸,就在这时被诊出有孕,宁雄不肯相信她腹中的胎儿是自己的骨血,倒是宁成泰把两个媳妇的表现看在眼里,多少猜出郑氏是被陷害了,只是他没有证据证明郑氏的清白,只好摆出长辈的架子,坚持郑氏腹中胎儿是宁府骨血,硬是逼儿子把郑氏留下来。 宁成泰保住了郑氏,却保不了她往后的日子,她生下儿子后又受了多年的冷落及折磨,直到抑郁而终,儿子也从未疼过次孙,素日里冷落他也就罢了,外出与宴或洽公也从不带他,好像他就只有一个儿子一般。 v第五章 宁雄疼爱长子宁怀泽,但宁怀泽庸碌无为,宁成泰担心长孙败家,所以做下了决定,要让两名孙儿竞争继承人的身分,谁的成就较高,未来就让他当宁府的当家。 宁雄私心想将宁府的一切都留给嫡长子,但是碍于父亲的命令,宁雄不得不做做表面功夫。 他分别给了两个儿子白银五十万两及一间铺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公平,但两间铺子的价值差之甚远,他给长子的是一间很赚钱的古董铺子,而给次子的是一间几乎要倒闭的药铺子。 宁子泽身边除了荣祺之外没有半个亲信,荣祺忠心耿耿,当他看见主子带他来视察药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时,他实在为主子抱不平。 「主子,老爷这做法实在太不公平了。」 宁子泽只睨了荣祺一眼,没搭理他,迳自往前走。 荣祺跟着宁子泽久了,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他跟了上去继续抱怨道:「虽然主子这些年来靠着夫人留下来的私产赚了不少家底,也不一定非得依靠宁府的财势不可,但是只让大公子得了好处实在太过分了。」 宁子泽知道荣祺还没看懂,好心的解释道:「你以为我大哥得到一间比我赚钱的铺子就能比我有成就吗?搜集古董是他的兴趣,他才会向我爹要了那间铺子,铺子赚钱又如何?他若玩物丧志,最后只会败了我爹给他的铺子而已,不过反正我爹偏心,即便我不需要,他肯给我,我也没必要推辞。」 「既然主子并不需要这间药铺,何必亲自来视察?任由它自生自灭也就罢了。」荣祺知道主子有更远大的目标,若要论老爷给的家底,那五十万白银怎么也比这间药铺实用多了。 「既然这间药铺到了我手上,我就要整顿整顿……」宁子泽的话语跟要踏进铺子的脚步同时一顿。 荣祺立即发现主子的异状,抬起头往药铺里看去,没想到竟看见那个令人意外的人…… 【第二章 公子乐当小厮】 荣祺看到在柜台前与掌柜说话的舒思翎,立刻想起那天自家主子英雄救美之后所发生的事。 主子打听到纪文亨虽然好色,却不敢得罪府里的元配夫人,纳其他妾室,所以他的好色只能在青楼里满足。 纪文亨不招摇,纪少夫人也只能容忍,荣祺那日只听主子说了一句「得打破这个平衡」后,就命他去打听看看纪文亨在青楼里有没有相好。 这一打听,还真让荣祺查到了一个,于是主子便要他安排一个人扮成纪府的仆人,去把那青楼女子引出来,还骗她纪文亨要买首饰给她,要她尽量挑、往好的挑。 那青楼女子信以为真,而且还被带到纪少夫人娘家亲戚所开设的首饰铺子去,她大剌剌的抬出纪文亨的名号,毫不客气的挑选首饰。 很快的这事便被那爱闹事的亲戚给传到了纪少夫人的耳里,她立即到公公跟前哭诉。 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纪文亨一回到纪府就被父亲狠狠责骂了一顿,再加上妻子为此哭死哭活的,为此他又被岳丈给找去数落了一顿。 纪文亨觉得莫名其妙,找上那名青楼女子问清楚后,他才知道被人阴了,可又找不到陷害他的人是谁,还白白曝光了一名相好,有好一阵子只能安分的待在府里。 这些事虽然都没外传,但主子身为使计的人,荣祺知道主子肯定想知道后续发展,当然得好好打探一番后向主子领赏喽! 不过,赏他是领了,但他知道其实主子也是想向舒姑娘讨赏的。 这几天主子虽然不提舒姑娘的事,但他常常看见主子拿着一条女子的手绢痴憨的笑着,且主子常常低喃着手绢上的槴子花香好闻,这哪里是精明深沉的主子会有的表情啊!最近能让主子留心的人还有谁?当然就只有舒姑娘。 因此,当他听到药铺掌柜竟然出言调戏舒姑娘,便知道这掌柜的拂了主子的逆鳞,他完蛋了。 「小姑娘,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来买巴戟天呢?」 「为什么我就不能来买巴戟天?」 「这巴戟天的功效是补阳的,姑娘可知道?」 「巴戟天的功效又岂止是补阳而已,算了,你不卖便罢。」 荣祺本想出声喝斥,但话到了喉头又咽了下去,主子既然对人家姑娘留了心,这个时候就轮不到他出头,更何况以主子的性子,也断然不需要他先开口为主子壮声势。 果然,荣祺的念头刚转完,就见自家主子往药铺里走去,至于被轻薄羞辱的舒姑娘正羞愤得转身想走,却不偏不倚撞进了主子的怀中。 舒思翎没想到会撞上一堵人墙,心想她已经够丢脸了,还有人要让她更狼狈,正想要骂个几句,一抬头就看见了宁子泽,她的双颊无预警的染上绯色。 因为一见到他,就想起他那天救了她之后还求娶她,而她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回他自己还未及笄。 事后她每每想起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话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分明在暗示他,等她及笄之后就可以嫁了。若他没听出来便罢,要是他听出来了,她可怎么见人啊? 这回再见她,宁子泽不知道是真没听出她当时的语病,还是他谦谦君子的风度不容他轻薄她,他没提先前的事,只是沉着一张脸,对着药铺掌柜。 「有你这样当掌柜的吗?难怪生意总是好不了。」 掌柜一见是宁子泽,立即战战兢兢的离开柜台后方,唯唯诺诺讨好的道:「二少爷恕罪。这位姑娘,是小的说了浑话,请姑娘恕罪。」 掌柜的在得知老爷把药铺给了不得宠的二少爷后也是不满的,未届弱冠之龄的二少爷凭什么来当他的主子?更何况这药铺多年来都是他在管理,藏污纳垢的事他做了可不少,根本不想有个顶头上司来管他。 不过主子就是主子,他难道还能拒绝吗? 「恕罪倒是不必,总之我今天来也没打算让你好过,既然看到你是这么对待上门的客人的,那么我也无须留你了。」 掌柜的惊讶的张着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二、二少爷要辞了小的?」 v第六章[10.24] 荣祺皱起了眉头,是该他出面教训这不长眼的家伙了。「住口!左一句二少爷右一句二少爷,敢情你以为你的主子还是老爷吗?老爷已经把药铺给了二少爷,就你不长眼还不改口,至少得喊声宁老板。」 掌柜的不把宁子泽主仆俩放眼里,心里认定自己的靠山还是老爷,态度倒是硬了起来。「这么多年来我帮宁老爷管理药铺,虽不到日进斗金,但也维持稳定营运,二少爷怎能说辞就辞了我?」 舒思翎来买巴戟天是为了调配淬纸的药剂,偏不巧她跑了好几间药铺都买不到,再加上她担心配方流传出去,本就是在多间药铺购买药材,这也是走累了才会初次到昌蔘药铺采买,没想到初次来就遇到这不正经的掌柜。 不过她也不想害人丢了工作,既然她也累得不想再走,不如还是在这间铺子买吧! 「宁公子,您饶他一回吧,只要把药材卖给我便是,往后若有需要,我还是会前来采买,不会心存芥蒂。」 宁子泽望向舒思翎,有礼一揖,勾起俊雅的微笑。「舒姑娘莫要觉得过意不去,在下今日来便是想好好整顿一下这间药铺的。」说完,他用眼神向荣祺示意,荣祺意会,立刻拿了张椅子上前,他才又续道:「舒姑娘先歇一歇吧!待在下处理好这事儿,立刻帮舒姑娘将药材运送回家。」 「不、不用了。」 「这是应当的,为了赔罪,未来舒姑娘需要什么药材,都由在下的药铺负责运送。」 刚刚说来日有需要还是会继续向昌蔘买药材只是客套话,没想到他却这么认真看待,这让舒思翎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只得留了下来。 看见宁子泽望向自己,掌柜的相当不满,那一声「宁老板」就是不肯喊,要藉此提醒宁子泽,他是他父亲雇请的人,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根本没资格辞退他。 「二少爷不懂药理,若辞了小的,药铺的营运会出问题的。」 宁子泽压根不受他威胁,淡淡的道:「我觉得这间药铺生意惨澹至此,没了你对我来说并不会造成困扰,至多就是……让生意继续惨澹下去便是,但若我的方法对了,或许有转机也不一定。」 父亲终究不是祖父,能守成已是他最大的本事,根本没有从药铺的帐册里看出端倪,但他可不同,他虽然年方十九,却已有三年经营铺子的经验,他十二岁接掌了母亲留下来的私产,用四年的时间学习经营之道,在十六岁那年正式开设第一间铺子,由于一切都是秘密进行,所以三年来他不是没受过挫折,但如今也小有成就,这可不是单有天资或单靠努力就能办到的,他虽天资聪颖,但也下过苦功。 掌柜的怒瞪着他。「你……」 就在这时,一名约莫不惑之龄的男子走进药铺,一见宁子泽便向他一揖。「宁老板已经到了?莫不是小的迟了?」 宁子泽看见黄掌柜,立刻堆起了笑容。「黄掌柜别担心,是我来早了。」可是当他再转向原本的掌柜时,笑容顿失。「我从帐册不是看不出来你玩了什么把戏,药铺的营收鲜少来自零售,大多数是同行调货,同行采购的价格确实比较低,但你给出的价格实在不像一个掌理药铺多年的掌柜会开出的价格。 「药铺是赚钱,但扣除掉必要的开销,就是一个收支接近平衡的状态,你知道我父亲对经营药铺无心,而且只要药铺不赔钱,我父亲也不会结束我祖父开设的铺子,所以你就藉着低价销售,从中向其他同行收取回扣,我没说错吧?」 掌柜的没想到宁子泽真看出他动了手脚,但他身为掌柜多年,做表面功夫挺高明的,他并未露出心虚的神色,而是态度坚定的道:「二少爷没有证据。」 「你这样的人不配我花费心思搜集证据,不过我也不会落人口实,我会让黄掌柜多算两个月的工钱给你,你拿了工钱就走吧!」 「这、这不公平,我不能含冤而走,我要见宁老爷,我要为自己抗辩!」掌柜的无法接受的喊道。 宁子泽瞪了他一眼,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我父亲已经将药铺给了我,我要怎么管理他无权插手,你若认为你受了冤屈,自可告官,我等着你,但我会让黄掌柜好好查查帐册,看看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贪污情事,希望届时你还站得住脚。」 「我……」 宁子泽再不理会不甘心的原掌柜,先让铺子里的伙计把舒思翎要的巴戟天给挑好秤好,便把后续的事交由黄掌柜处理,而他接过了舒思翎的药材,要护送她回家。 荣祺本不识相的要跟上,是收到了宁子泽警告性的一眼,这才顿住了脚步,他想了想,在药铺留了下来,他还是等着看黄掌柜怎么处理原来掌柜的事,再回宁府与主子会合后禀告吧! 看着宁子泽就这么掌握了全局,还有些怔愣的舒思翎不得不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她自小就从万掌柜那里学到经营相关知识,不难看出宁子泽年纪虽轻,却也与万掌柜同样有本事。 「宁公子实在不用亲自走这一趟,让药铺的伙计来做便行了。」 这样他哪里能有与她亲近的机会? 虽然十二岁那年他是一时太过感动才会问她要不要当他的媳妇,虽然他前几天看到了她的身子表示要负责,可也很清楚她不会真就同意嫁给他,但他不否认自己对她的确留了心,她还未及笄他也不急,他们可以多多相处,慢慢的了解彼此后,或许真有缘分也不一定。 他比二十有三的大哥好的一点就是父亲从来不关心他,不会在意他的亲事,他可以放心追求自己有兴趣的女子。 「是我自己想帮你,舒姑娘不用介意。」 他对她太过殷勤,聪明如她照理说早就该猜出原因,但是他陪伴在她身边,让她心里头好似有小鹿乱撞,失去了思考能力。 「宁公子那日救了我,是否没让纪文亨就这么逃了,事后还给了他教训?」 「舒姑娘怎会如此说?」 「前几日陈大叔回到大杂院后说了一件趣事,平常总是骑马招摇过市的纪文亨突然改乘马车,原来是最近他不管走到哪里纪少夫人都要跟着他,好似怕他又拈花惹草,要仔细防范一般,我也因此松了口气,不用再忍受纪文亨的纠缠,又想到了你说该让纪少夫人知道纪文亨的恶行,我便如此猜测。」 宁子泽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恶人总该受点报应,但舒姑娘还是得小心,怕是纪文亨没这么快死心。」 舒思翎轻应一声,听他这么说,想来她的猜想没错,她低眉垂眼,想掩饰有人为她讨公道的开心。 宁子泽陪着舒思翎来到一处工坊,那是翠娘帮她寻到的地点,她平日就是在这里调制药剂。 两人才刚到门口,就见一名男子急喘着气从工坊里走出来,舒思翎觉得有异,立刻上前要看看他的状况,就见他抬起手制止。 「不用过来,我没事,只是不小心闻到了药剂的味道。」 v第七章[10.24] 「卜大哥……」 「没事的,只是我今天不能帮你了,我得回大杂院。」 「你自己可以吗?」 「没问题的。」 这个情况让宁子泽摸不着头绪,那名男子红着脸、喘着气又抗拒舒思翎的模样,怎么好似动了欲念,又怕伤害她、想避开她一般? 舒思翎担忧地看着卜炎走远,幸好这里离大杂院不远,他应该还能忍着回到家,为了再避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或许她该在工坊里另辟一间冲澡间才是。 淬纸药剂是强力的催情药,才能在淬纸后维持一段时间的药效,而且这药只对男子有效,不慎嗅入则气血躁动,但因为不是害人的药物,轻者浇淋冷水可舒缓,重者若一时之间找不到女子欢好,自渎也能退去药效。 「舒姑娘,那位小哥是怎么了?」 舒思翎不想也知不能跟宁子泽说太多,先不说这是翠娘的独门生意,就说这药剂的奇效,要是传了出去,给她带来麻烦事小,让师父的身分曝光了可就是大事了。 「谢谢宁公子送我回来,接下来的我自己便能成了。」 她的态度很明显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强人所难,免得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将药材交到她手上后,说道:「那么,在下就先离开了。」 见他真的一句也不多问,把药材交给自己有礼一揖就告辞,让舒思翎对他的观感又提高了几分,她回了他一个笑容,这才目送他离开。 只是舒思翎刚一走进工坊,便脚底一滑摔倒在地,遮掩不住的惊叫声传了出去,也传进了没走远的宁子泽耳中。 他立刻转身回到工坊,一边喊着,「舒姑娘,你怎么了?」 舒思翎撑坐起身,担心他闻到药剂的味道,急忙道:「别进来也别管我!」 「我怎能不管你?你跌伤了吗?」 见他劝不住,舒思翎急忙抓起一个放在一旁的面罩丢给他。「先捂住口鼻。」 宁子泽一进到工坊就闻到一股异香,再想起刚刚那人离开时的异状,他毫不犹豫的听话把面罩覆上,这才上前扶起了舒思翎。 这面罩是江老特制的,上头染上了含有药剂的颜料,可以减低嗅入面罩也隔绝不了的味道所引发的药效,但即便戴上面罩,也不能在工坊工作超过两个时辰。 舒思翎被宁子泽扶起来,看见害她跌倒的一片湿原来是药剂,看来是卜炎不小心翻倒的,方才卜炎肯定是忙着清理,没留意到面罩滑落,这才嗅入了过多的药剂。 宁子泽好奇的瞥了一眼工坊里一坛坛像酒一般密封起来的坛子,还有大锅里熬煮的不知什么东西,又将视线拉回她身上,见她轻轻揉着腰,他关心的道:「舒姑娘可还好?要不把灶火灭了,今天就别忙了。」虽然她年纪轻,摔一下应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但想必还是摔痛了。 虽然翠娘的小册子是限量发售藉以抬高售价,但的确也到了该出刊的日子了,再加上卜炎不慎翻倒了其中一坛药剂,还有灶上这锅药因为熬煮太久,看来也废了,她势必得再赶工了。 「不行,我今天至少得再熬两锅,才能勉强补足还缺四坛的量,不过那药材……」舒思翎看了看刚刚带回来的药材及早已采买回来的各式药材,药材数量还够,就是得再处理过。 「药材不够吗?那你跟我说需要些什么,我再回药铺让人准备好送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所以没有立刻回答,倒是他看了满工坊堆放的各式药材,都用不同药铺的纸包着,便有了猜想。 「莫非这药材的配方不能外泄?舒姑娘若是信我,尽管把配方告诉我,我分别向不同的药铺采买便是。」 闻言,方才还皱着眉的舒思翎忍不住笑了。「宁公子自己就是药铺东家,竟要到其他药铺采买?」 宁子泽一赧,他献殷勤献得这般明显,谁看不出来?不过她对他露出笑容,想必不觉得反感,也不恼他吧! 「为了不泄露了舒姑娘的配方,在下自会做到。」 不在同一处采买药材对舒思翎来说的确吃力,若能找到信任的药铺,或许让同一家药铺送来能更省事,只是她对宁子泽虽然印象不差,但也不至于一下子便信了他,她想,或许可以多采买一些无关的药材混淆,这样即便昌蔘药铺真有问题,也不至于泄露了配方。 「以后我要什么药材你都会帮我送?」 「那是当然。」 「你对每个客人都这般优待吗?」 「自然是只有舒姑娘特别。」 闻言,舒思翎面露娇羞,假装忙着什么转过身去。 宁子泽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微微一笑问道:「舒姑娘可还缺药材?」 「药材现下是不缺了,以后我会开方子请你们送药材来。」 「那么舒姑娘方才说要再熬两锅药,可有什么其他问题?」 「这巴戟天得去心后加盐炮制,我一个人做不来。」 这莫非是天意给他机会?宁子泽立即挽起袖子,大有要留下来任她差遣的意思。 v第八章[10.24] 堂堂一个药铺东家,又是城东宁府的二公子,居然想在她的工坊当杂工?他这模样看得舒思翎又是一笑。 「舒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她倏地恼红了脸,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献殷勤献得这么明显,而她居然一声斥责都没有,这不是默许他吗? 当舒思翎正打算说他几句时,他已弯腰抱起巴戟天,开心得只差没露齿而笑。「在下不懂得如何调制药剂,不过去心应该还能做到,这就交给我吧!」 不!要不是面罩挡住了,他或许真是露出牙齿笑开怀的,光是看他那双飞扬的眉毛,也能知晓他十分开心。 舒思翎看着他俊俏的眉眼,确定自己是真的不恼他,她微侧过身子遮掩自己姑娘家的心思,但其实她的心,早因为他的注视而怦怦狂跳着。 「那就有劳宁公子了,不过在工坊里做事怕宁公子受到药性影响,还是请宁公子到外头做吧!那里有张矮凳子,在那里就无须戴着面罩了。」舒思翎给他指了工坊外的一处。 平日卜炎也是在那里工作的,她与卜炎常隔着工坊的墙,边工作边聊天。 宁子泽依言走出工坊外,经过舒思翎的示范后,很快便学会怎么将药材去心,然后认真的做起事来。 舒思翎看他不像初学者,而且一做就上手,放心的转身回到工坊里,把煮废了的药剂给倒了,又放入新的药材开始调制。 宁子泽认真做事,却也没放过跟舒思翎多聊聊的机会,他看着她来到院子挑拣放在中庭晒干的药材,突然发现她一直都没有戴上面罩,不解的问道:「舒姑娘不用戴面罩吗?」 「这药性只会影响男子,女子无须戴面罩。」 「既然对男子有损,为何不找一名女子来当杂役,却找一名男子?」其实宁子泽并非真想问这个问题,而是方才看她与那名男子不像主雇关系,再加上她对配方神秘兮兮的,却能信任那名男子,让他不免好奇对方的身分。 「卜大哥不是杂役,他平日在客栈当跑堂,翠姊只信任他,再加上平常我们也挺有话聊的,所以便雇请他在休沐日来帮我的忙。」 原来如此……他先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了新的担心,她感觉与那个男子也挺相熟的,会不会…… 「舒姑娘口中的翠姊和方才那位小哥,应该都是你的邻居吧?」 「是的,他们也住在大杂院里,这药剂就是翠姊托我调制的,所以工坊及雇工都是翠姊帮我找的。」舒思翎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回道,语气没有半点迟疑。 宁子泽一听,总算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卜大哥真的只是邻居而已。 两人一边一工作一边天南地北的聊着,宁子泽知道舒思翎对他并不是完全敞开了心房,所以问话也会拿捏好分寸,免得让她又起了戒心,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让她完全信任自己,他不急。 两人相处融洽,不觉时间飞逝,当舒思翎调配好两锅药剂,并在宁子泽的帮忙下把药剂封入酒坛里时,已是日落西山。 舒思翎一方面感谢宁子泽的帮忙,另一方面也因为自己竟能如此轻松的与他相处一整个下午而感到意外。 「我说思翎啊!你这傻丫头不会自己忙到日头下山吧?」翠娘耐不住性子,人都还没走进工坊就扯开喉咙喊着,可是当她一踏进去,看见舒思翎与一个陌生男子站在一起,她瞬间呆愣住。 她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这工坊里的事可是秘密。 「翠姊,这位是宁公子,也是昌蔘药铺的东家。」 既然如此,工坊里调药的事就不是秘密,只是翠娘也知道舒思翎不会那么轻易信任一个人,毕竟江老才是真正需要保密的人,她不会害了自己的师父。 「堂堂药铺东家,总不会是帮忙送药材来的吧?」翠娘故意问道。 「见过翠姊。」宁子泽先是有礼一揖,这才回道:「今日是在下的药铺掌柜得罪了舒姑娘,这才由在下亲自帮忙舒姑娘送回药材,但承蒙舒姑娘信任,以后愿意全数向在下的药铺采买,在下会亲自负责为舒姑娘送来药材,不假手他人。」 说得好听,怕是看上了她家这生得貌美可人的闺女了吧!翠娘在风尘打滚多年,怎看不出男人心思?不过这个不像道貌岸然之人,可以再观察观察。 「这工坊可不是只有思翎一个姑娘家工作,你别以为可以趁机做些什么事。」 「翠姊!」翠娘讲得这么直接,舒思翎害羞极了,但看到他对翠娘如此谦逊有礼,还被这般数落,她觉得对他有些过意不去,下意识帮他说话,「宁公子是个君子,翠姊误会他了。」 翠娘挑眉看着脸红到耳根子的舒思翎,心里有了底了。「我说错了吗?平日工坊有开工都是卜炎帮你的不是吗?说到卜炎,我今日回大杂院看见卜炎在家,这一问才知道他闻到了药香不得不离开工坊,我说你也不会来找我帮忙,自己一个人忙到现在吗?迟了就迟了,药别调了,先回去休息吧!」 「翠姊放心,药已经调好了,宁公子帮了很大的忙,一整个下午都在帮我把巴戟天去心。」 原来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个下午了啊!翠娘看了看天色,都已经是晚膳时分了,但她可没打算一下子就把宁子泽邀回大杂院吃饭。「居然让宁公子帮到这个时辰,若宁公子不嫌弃,让翠娘做东请宁公子一宴吧!」 宁子泽年纪尚轻,一听到能一起吃晚膳,期待的目光就飘向了舒思翎。 翠娘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但表面上仍装着认真的道:「不过得让宁公子再等我一会儿,我得先送思翎回大杂院,她娘等她等急了。」 原来舒姑娘不一道儿去啊?宁子泽的失望神情十分明显,随即有礼的婉拒了,「舒姑娘是药铺的客户,在下帮个忙也是应该的,不敢要求回报。」 敢情是嫌弃她了?翠娘了然的看着宁子泽,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藏不住心思。「所以,任何一个药铺的客户都能让你这么殷勤?」 翠娘越说越过,舒思翎见宁子泽表情为难,莫名替他感到不舍,忍不住出口道:「翠姊,别说了,人家宁公子是真的好心。」 「是是是,连你都被收买了,我不说了,可以了吧?」 见舒思翎为自己解围,宁子泽感到开心,也见翠娘收起了攻势,便顺势找机会离开。「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有需要的药材,舒姑娘前一日到药铺交代便是,在下会帮舒姑娘送来。」 v第九章[10.24] 「有劳宁公子了。」 「舒姑娘莫客气,在下先离开了。」 送走了宁子泽,舒思翎的笑容还收拾不起来,翠娘看着也跟着开心,这小丫头长大了,看来舒夫人要开始担心她家闺女的亲事了。 【第三章 台面下进行的事儿】 宁子泽虽然不受宠又受正室欺凌,但好歹也是出身富贾,结交的友人不乏官家子弟,与他是至交好友的,就是工部侍郎萧建禄的嫡次子萧天哲。 「你爹偏心至此,连我这外人都看不过去,先说说亲事就好,你爹帮你大哥相看了一门好亲事,但对你的亲事却是不闻不问。」 「我倒宁可我爹别来掺和我的亲事,他选的人并不一定是我要的。」 「娶个背景好的女子于你的事业有帮助,至于真心想要的女子,娶来做平妻或妾便是。」 「我没你的本事,娶了个娇妻又纳了个美妾,我担心我摆不平后宅那些杂事,相守终生的,一个就够了。」 萧天哲挑眉看了宁子泽一眼,自从宁子泽得知他打算纳妾,就非常不认同,说来宁子泽一直介怀着母亲抑郁而终的事,打定了主意今生绝不纳妾。 但萧天哲也不是风流种,他深爱妻子陶香兰,只是成亲三年她一直未有孕,要他纳妾是他爹娘的意思,并不是他自己的决定。 只是他也一路看着宁子泽的经历长大,知道一个女子受夫君冷落有多凄凉,若有了孩子,对那孩子又是多大的伤害,所以虽然爹娘作主帮他纳的那名小妾不是他要的女子,他也会善待她,只要她安分,后宅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好了,我们今天说的分明是你的事,怎么倒数落起我来了?是是是,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纳妾,但我可是好心为你说话。」 「我不急着成亲,也很庆幸我爹不管我的亲事,又怎会心生埋怨?」 「那铺子呢?先不说古董铺子的资产与药铺相差甚远,就说一间是门庭若市,一间是门可罗雀,这很明显不公。」 宁子泽很感谢至友为他抱不平,他亲自为萧天哲斟了一杯酒,这才捧起自己的酒杯。「天哲,我先干为敬。」 萧天哲有些心急的道:「敬?别敬了,你不想想法子?」 「天哲,你第一天认识我?」 「当然不是,所以才知道你不可能就这么甘心。」 宁子泽对大哥自然是有计划的,但这事他不说,倒是说了些事让萧天哲释怀,「你别看我大哥那间古董铺子人潮多,你想想,古董这玩意儿又不是市场上卖的小东西,哪有笔笔成交的,再说了,我大哥那人好大喜功又爱显富,上门最多的恐怕不是客人,而是他那群狐群狗党、酒肉朋友,古董铺子维持不了多久的。」 「你啊……看事情总是看得远。」萧天哲这才放心的把刚才他替自己倒的酒一飮而尽。 宁子泽也将酒喝了,问道:「倒是你,方才来时你想着什么,愁眉深锁。」 提起这事,萧天哲长长一叹,为人子不能为父亲分忧,当真不孝。「还不是最近朝廷查出市面上有不少假铜钱流通,皇上除了下令各州府县清查假币一事,也要工部彻查是否是人谋不臧所致。」 「萧伯父定能找出工部内部的不法之人,你有什么好愁的?」 「抓到人或许不难,但我爹真正烦恼的是已经在市面上流通的假币。」 宁子泽的眼神一黯,垂下眼为自己斟了杯酒,这事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只是他若说明了,怕是会让萧天哲认为他在利用他,于是他状似不经心的道:「这有何难?回收重制便可。」 「你说的倒容易。」 「这一点我想萧伯父早就想到了,虽然铜钱的面值较低,但时日久了数量大了仍可动摇国本,为了杜绝假币的问题,回收重制是必要的,他只是担心回收重制的经费巨大,不能说服皇上。」 萧天哲意外地挑眉,想不到宁子泽竟与他父亲说了同样的话。「经费只是其一,回收铜钱也是麻烦事,百姓大多嫌兑换麻烦,又怕手上若有假铜币只能论斤两卖了,所以只要旧铜币还在市面流通,问题就无法解决,我爹想过请皇上下令,颁布律法禁止旧铜币流通,可是……」 宁子泽了然一笑,不难猜出萧建禄担心的事。「市面上流通的铜币金额庞大,回收及辨认真假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再加上若百姓因为违法立刻将手上的铜钱全数兑换成新币,且不说量能不能足以供应,庞大的费用也足以让国库空虚。」 萧天哲对宁子泽可说是佩服不已,他连忙问道:「既然如此,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回收方面,兑换时过滤出来的假铜币,由竞价后选出的矿商统一向百姓收购,届时再回售给朝廷,如此朝廷可以暂时不用支付假铜币的回收费用,国库可以不用在短时间面临庞大的支出。」 「矿商自己就能采到铜矿,朝廷指定矿商说不定都会引来反弹,哪里有矿商愿意竞价?」 「回收旧铜的成本比开采新铜还低,价格也较低,只要朝廷购回旧铜时开的价略高些,矿商便会考虑承接,再者,若能让矿商无条件加入贩卖新铜的审核名单,他们会很乐意为朝廷做事的。」 萧天哲想了想,回道:「这倒是好方法。」 做新铜的生意条件严苛,毕竟铜的作用不管是铸币、制作兵器都是大事,若铜的品质不纯,危害甚大,所以一向都是由朝廷选定特定的矿商来承接,但时日久了,难免出现藏污纳垢的事儿,但要是大家凭真本事竞价,就能免去被一家矿商独揽的隐忧。 「向朝廷贩卖新铜的生意大概还可做个一年至一年半,接下来应该就是回收铜的生意了。」 「只有一年至一年半?子泽,你对百姓太有信心了,只要律法一天不禁用旧铜钱,就会有百姓迟迟不去兑换,若手上有假铜币,即便有人收购了,还是只能用铜价来收购,而不是币值来收购。」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那你快说啊!分段说是想急死我吗?」 v第十章[10.24] 「朝廷给出一个月的时间奖励百姓兑换,这一个月里,假铜币以币值八成价收购。」见萧天哲想打断自己的话,宁子泽抬起手要他别急,不疾不徐的续道:「一个月后,假铜币以币值五折价收购,三个月后,假铜币改以铜价收购,半年后,真铜币以币值八折价兑换,以此类推,每段时间期满后再颁布新的公告,百姓见拖得越久,兑换的损失越大,便不会再拖延了。」 萧天哲听完,不由得赞叹起宁子泽的好点子应可为父亲解忧,可是他看着宁子泽脸上的笑意,不免心生怀疑,「子泽,就算我们是好友,你是商人,这好点子不是白给的吧?」 宁子泽先是一呆,随即大笑出声,「天哲,你真不愧是我至交好友,还是被你发现了。」 「少说这种好听话,说!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天哲,我想这点子的确对我有利,但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你说说,怎么对你有利了?」 「我收到可靠的消息指出,皇上有意挑选新的皇商。」 萧天哲狐疑的看着宁子泽,他连皇上的想法都打听得到? 看他神情就知他怀疑了,宁子泽笑他一脸傻样,再次为他勘酒。「天哲,我是商人,你是官家子弟,有些与我的事业息息相关的事,我的消息并不一定比你慢。」 这倒是,宁子泽是商人,若消息打听得慢些,机会往往就错身而过了。 「皇商与这事有何关系?」 「办好了这事,能晋升皇商的机率极大,我一直想买下一间贸易商行,如果届时我购铜与矿商抢生意,去竞价贩卖新铜呢?」 「你不是矿商,竞价怎赢得过?先说了,我爹那人太刚直,莫要叫我为你关说。」 「放心,我不需要他人为我关说,我有自信不管是质量或是价格,都能让我拿下贩铜资格,但进不了竞价名单,我的货再好也没有用,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的忙,将我放进竞价名单里。」 原来还是有求于他啊!不过萧天哲倒是觉得这忙可以帮,毕竟只是加进名单里而已,成不成还得看宁子泽自己的本事,但他还是不能自作主张,得让他考虑考虑怎么说服父亲才行。 「这事我得再想想。」 宁子泽也知道萧建禄的脾气,萧天哲不敢立刻应下也是情理之中,他也不逼着萧天哲给他承诺,静观其变就是。 其实他自己疏通其他工部官员也是可以办到的,但他担心闹出的动静太大,事情曝光会被父兄知晓,这才选择了保守的做法,在进了名单之前,他都不能冒险让他的父兄有机会从中作乱。 舒夫人近来身子好了些,能出大杂院走走了,而最让她挂心的还是女儿的工作。 她知道女儿是为了她的医药费才与翠娘合股做那种生意,虽然女儿不会看到小册子的内容,也不会直接面对购买小册子的客户,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妥,怎奈她的身子不争气,就算她拗着不喝药也无法让女儿屈服,更重要的是,她也担心这病被自己拖严重了。 她不是怕死,是怕她死了女儿便孤苦伶仃了。 可当她来到工坊时,却没想到除了舒思翎及卜炎,还有一名陌生的男子。 卜炎看来是认识那名男子的,他自顾自的在工坊外做自己的事,没去打扰工坊里的两人,而工坊里那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几乎接手做了女儿的所有工作,让她只是在一旁指挥着。 舒夫人看着女儿的笑容,直觉这个男子不只是雇工而已。 卜炎是最先看到舒夫人的人,他连忙站起身来找了张椅子,放在能遮荫的屋檐下。 「舒夫人,你怎么来了?这大热天的,来,先歇歇吧!」说完,他急忙把舒夫人给扶到椅子上坐下。 工坊里的舒思翎及宁子泽听到卜炎的说话声,也立刻走了出来。 舒夫人抬头看见走出工坊拿下面罩的宁子泽,生得是俊眉朗目,人也十分有礼,一见她便是一揖,困惑的问道:「这位公子是……」 「在下宁子泽,是舒姑娘的朋友,来帮忙的。」 只消母亲眼神一扫,舒思翎便知道母亲对宁子泽出现在这里十分不满意,母亲对于她一个未出嫁的闺女做这工作本就不乐意了,如今又见她与另一名男子在一起,一定十分不赞同。 「看你们相处的样子,你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 宁子泽他们三个小辈互相一觑,见另两人没有回话,宁子泽也不敢自作主张的回应,他来这里帮忙的确有好几回了,怎么这是禁忌吗? 「思翎,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药闻了会发生什么事吧?」 卜炎知道舒夫人打算指责舒思翎,立刻替她挡了下来,「舒夫人放心,我一直都在,不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舒夫人倒还相信卜炎,只是见他为宁子泽说话,难免也有些气恼。「卜炎,你何以认为我也信你?更何况若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大男人发起狂来,思翎要怎么挡得住?」 「这药闻了会让人发狂?」宁子泽知道这药肯定有什么古怪才得戴着面罩,却从来没问过原因,没想到这般吓人。 「怎么,你不知道这药有催情之效?」 宁子泽这下子终于明白初见卜炎时他的窘态所为何来了,而翠娘要这种药,还是这么大的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明白现在不是多问的好时机,只得再次躬身一揖。「舒夫人,在下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舒姑娘,若出了事,在下即便自残也会保舒姑娘清白。」他说得严肃认真,但还是免不了因为知晓了这药的药效而红了脸。 「你口头上说说,我如何能信?明日起我让翠娘找个有力气的婆子来做,卜炎就归她使唤,至于宁公子,请你别再来工坊了。」 v第十一章[11.02] 「娘!宁公子是为我送药材来,又见卜大哥有事忙着这才帮我的忙……」舒思翎想为宁子泽解释,却被母亲的眼神给瞪得噤了声。 「我当初不同意你做这样的工作,你是怎么说服我的?结果呢?上回卜炎不小心嗅入太多药剂,幸好及时离开,如果他发现得太晚,又只有你在工坊里呢?这一回,又让我发现工坊里有第二个男人,下一回呢?」 宁子泽不忍舒思翎被责骂,先行道歉,「对不住,是在下思虑不周,不该在工坊久待。」 「这怎么是你的错?」舒思翎先是制止了宁子泽的话,这才又向母亲说道:「娘,这不是宁公子的错,他只是帮忙送药材来,顺手帮了我而已。」 舒夫人上下打量了宁子泽一番,就他这身打扮,可能只是一个药铺的雇工吗? 「宁公子,我看你这身打扮非富即贵,怎会劳你送药材来?」 「在下是药铺东家。」 「药铺东家?那么是所有客户要的药材你都亲自送达?若不是,就表示你送药材来别有用意。」 「娘……」 「舒姑娘。」宁子泽打断了舒思翎的话,既然如今他知道舒思翎调的是什么药,就连他都对自己不放心了,更何况是舒夫人?他可以不再来工坊,但可不放心让舒思翎单独与卜炎工作,卜炎这人看来是个正人君子,但他不知道这药性到底有多强,若真如舒夫人所说的发了狂,卜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怎么得了?于是他劝道:「舒姑娘,舒夫人说的对,以后药材我会让其他人送来。」 「宁公子,我确实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只是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我娘说的原因。」 「我明白。」宁子泽笑道,是要舒思翎放宽心,也是为了让舒夫人不再猜忌他,本来他接着要说的只须舒思翎同意便可,但为了尊重舒夫人,他改而向舒夫人开口,「舒 夫人,我知道舒姑娘的配方是秘方,若舒夫人能信我,我会帮忙找个嘴巴严实的婆子来做事,这样既有人可以帮忙舒姑娘,舒夫人也不用担心药性的问题,如此可好?」 「要找人是吧,那就找两个吧!顺便把卜炎给换了。」舒夫人还有些记恨着卜炎帮宁子泽说话,顺势把卜炎也给辞退了。 卜炎只得苦笑,谁叫他自己上回不小心,红着一张脸的跑回大杂院,最后还躲在澡间里自渎,这丢脸的事大概整个大杂院都传遍了。 「娘,这又不关卜大哥及宁公子的事……」 「够了!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你以为这样我就消气了,回头我还得去骂骂翠娘,她早该找个婆子而不是卜炎。」 「还不是因为这秘方……」 「嗯?你还有话?」 被母亲这么一喝,舒思翎只得乖乖噤了声。 舒夫人瞥了一眼工坊里,刚刚女儿才在宁子泽的协助下把熬好的药剂倒入坛子里,如今看来正准备熬第二锅。「今天就做到这里了,既然宁公子肯帮忙找人,那就等婆子来上工后你再调药吧!」 「可是……」 「听不听话随你……」舒夫人怒气攻心,接着就是一阵止也止不住的咳嗽,舒思翎想上前替母亲拍背顺气,却被她推了开。「你若不听话就留下来,以后也不用回家了!」说完,她当真转身就走。 舒思翎还想再说些什么,宁子泽却拉住了她的手臂。「舒姑娘,别说了,你就听你娘的话让她可以安心,你放心,我帮你找的婆子一定可靠,只是累得卜小哥丢了差事!」 「别这么说,我来帮忙也只是看不得思翎一个人做这粗重的工作,我本就有跑堂的差事,也不算丢了工作。」 舒思翎无奈又有些气恼的嘟着嘴,知道这事只能这么定案了,她看着宁子泽及卜炎,抱歉的道:「对不住,都是我执意要做这工作,才害得你们被我娘责骂。」 「这种小事我没放在心上,我想卜小哥也是吧!」 卜炎也立刻点了头,就是担心舒思翎自责。「思翎,你快跟上你娘,好好跟她道个歉,你娘的身子气不得,工坊的事交给我,等等我把灶火熄了就回大杂院去了。」 「我知道了,麻烦卜大哥及宁公子了。」 舒思翎又道了歉,这才追上母亲。 宁子泽看着舒思翎离开工坊,这才显露出失望的神情。 卜炎看在眼里,不禁戏谑的笑道:「放心,舒夫人不是一个难伺候的长辈,她只是担心思翎,你想追求思翎,换个方式就好,比如说把帮忙找婆子的这事办好,舒夫人肯定就不气了。」 宁子泽不自觉露出了赧意,他不明白自己在商场上总能藏好心思,为什么一碰上和舒思翎有关的事,他的表情便常常失守,翠娘看出来了,卜炎也看出来了,而舒夫人会生那么大的气,想必也是看出来了。 「在下对舒姑娘的确颇有好感。」 「你的追求在目前看来都还算有礼,舒夫人不会真的反感,说到底只是思翎还太年轻,舒夫人肯定希望能多留她几年。」 「多留几年?舒姑娘看来就快及笄了吧?」 「没错,思翎已经十四岁了,怎么,等不及了?」 「不、不是……」 「好了,这事急不得,再说了舒夫人身体不好,逼急了让她病得更重,就连思翎都不会再帮你说话了。」 「我明白了,卜小哥,谢谢你。我一起帮忙收拾工坊吧!」 v第十二章[11.09] 「不用,你还是赶紧去安排好婆子的事吧!」 在卜炎的坚持下,宁子泽只好先行离开了,现在他明白了,要想追求舒思翎,舒夫人这关他是非过不可。 在药铺账房里的宁子泽,刚与黄掌柜核对完这个月的账册,相当满意黄掌柜一接手便查出了不少前任掌柜的弊端,这时候荣祺一脸神秘的走了进来。 黄掌柜见他们应是有事要说,主动的退了出去。 等黄掌柜离开关上门,荣祺将一本书册放到了桌上。 宁子泽不解,拿起那本书册翻了翻,没看清文字写了什么,倒先看见了那一张张男女合欢图,他用力的阖上书本,恼怒的骂道:「荣祺,你拿淫书给我做什么?」 「主子,这虽然是淫书,但其中描写男女之事细腻生动,是本不落下流的艳情小说。」荣祺看过了一部分,越看越入迷,只可惜还没看完。 宁子泽睨了荣祺一眼,把书给推了出去,与此同时,他看见作者的署名,这才想到一件事。「金蝉夫人?这不是前阵子打响了名号的艳情小说作者?」 「没错,这就是金蝉夫人过去的作品,这书当初才出版三天,售价就被喊到了百两银子,如今虽然失了奇效,但也是可读性高的作品。」 金蝉夫人尽管有再好的文笔,宁子泽就是对这种小册子没有太大兴趣。「你喜欢就好好收藏。」 「主子怎么不问问我奇效是什么?」 「除了男女助兴之外,还能是什么?」 「听说金蝉夫人的书像有着法术一般,初初阅读时可以让男子『性』趣倍增,即便时日久了失了奇效,这小册子的可读性也值得收藏,还能让人回味初初阅读时所经历的欢快。」 「你大白天的在我耳边说些淫词秽语究竟是为了什么?」 「主子不是让奴才去打听徐大公子的事吗?奴才可不是拿着主子的银子白疏通的,徐大公子最近就迷上了金蝉夫人的神书。」 此话一出,荣祺终于得到了自家主子完全的注意力。 「你说徐宣邦最近迷上这种一本要价上百两银子的淫书?」 「是,金蝉夫人的书具有奇效,别说卖到百两银子,因为供不应求,没有管道还买不到呢!」 宁子泽更加好奇了,他打开书册试着读了几页,故事是写得绮情香艳,但他不觉得有高达百两的价值,而且所谓的奇效又是什么? 「主子,好奇了吧!」 「我是好奇,但并没有兴趣深究,我更有兴趣的是徐宣邦竟会喜欢这种淫书。」 「若是主子能送徐大公子一本,想必对拉拢徐大公子一事事半功倍。」 「徐宣邦也买不到的书,你能买到?」 荣祺哈着腰,讨好的笑道:「奴才自然是买不到,就连那印刷工坊的老板也守口如瓶,买书的人不傻,早猜出了书里肯定有什么古怪才有这样的奇效,但工坊老板听说是签了什么保密的契约,怎么制书的机密绝口不提,就连金蝉夫人是谁也不肯透露。」 「既是如此,你有办法让对方开口吗?」 「奴才不行,但奴才搬出了主子的名号,那工坊老板虽然依旧坚持原则,但已答应帮奴才与金蝉夫人搭上线。」 宁子泽不是傻子,几句话就猜出了原因,「莫非我名下那些出租给工坊的地,其中有一处就是印刷工坊?」 「主子英明睿智,奴才佩服,这间印刷工坊的确是主子的承租户之一。」 宁子泽满意的笑道:「这件事若办好了,我有重赏。」 「谢主子。」 此时,外头有人敲门,荣祺一应声,就听见黄掌柜恭敬回话,「有位名为翠娘的女子想找宁老板。」 闻言,宁子泽就见荣祺一脸企求的望着桌上的书册,他不免觉得好笑。「这书你拿去吧!」 「谢主子。」荣祺感激开心的行了一礼,立刻把书放进怀里收好,这才对黄掌柜喊了声,「黄掌柜,好生的请翠姊入内。」 不一会儿,黄掌柜把翠娘给请了进来,宁子泽也已经等在账房门口了,一见她入内,便请她入座,他也跟着坐到她对面。 翠娘一坐定,没急着说明来意,倒先说了其他事儿,「宁公子,听说那天吃了舒夫人一顿排头,可还承受得住?」 宁子泽自从那日之后是少了去见舒思翎的机会没错,但至少他由舒思翎的态度确定她并不讨厌他,现在想办法讨好舒夫人便可。「是在下思虑不周,舒夫人责骂得有理。」 「说来,我还得要谢谢你帮忙找的那两个婆子,不但工资合理,而且做事勤快。」 「这也是在下的私心,卜小哥虽然是正人君子,但难保不会受药性影响,在下是不想舒姑娘有危险。」 「你倒很诚实。」 「在下以诚相交,就是想给大杂院的各位一个好印象。」 v第十三章[11.18] 「我也观察了你不少时间,倒是不反对你追求我们家思翎。」 甯子泽没急着多问,倒是看了翠娘好半晌,这才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翠姊此行不是关心在下被舒夫人责骂后的心情,也不是来谢在下为你的工坊找了婆子的事吧!」 翠娘本正打算进入正题,便干脆地道:「我给你个机会办舒夫人的事,你可得办妥了,给舒夫人一个好印象,总得舒夫人先同意了,你才有再见思翎一面的机会。」 「翠姊为何要帮在下?」 「思翎最近出大杂院总是战战兢兢的,我好奇一问,这才知道了纪文亨险些用迷药绑走她的事,她怕舒夫人担心,没敢将这件事告诉大杂院里的任何人,只能自己-个人担心受怕,让我心疼极了。」 「就只因为在下曾从纪文亨手中救过一次舒姑娘,翠姊就如此帮在下?」 「自然不只是如此。对思翎有意思的男人不少,但因为思翎的出身,就算喜欢她的是家世不错的公子哥,她嫁过去顶多只能做小,在我看来,你的条件我最满意,所以我要帮帮你,况且有你保护思翎,她就不用再害怕纪文亨的纠缠了。」 「那么,请翠姊明说,在下定当办好舒夫人的事。」 舒思翎的生辰快到了,翠娘想为舒思翎做一套衣裳,所以带着舒思翎到布庄去量身,离开布庄后,翠娘拿出了为舒思翎及自己准备的帷帽,要她戴上。 「不是要回大杂院了吗?要我戴上帷帽是为了什么?」 「回去前我得去茶楼办点事,跟小册子有关的事,不只我的身分不能曝光,更不能让人知道你与小册子的事有关系。」翠娘说完,还像个娘一样的帮舒思翎把帷帽的系带系好。「再说了,虽然最近纪文亨没再来纠缠你,但难保不会在路上遇到,戴着可以避免被他认出来。」 翠娘接着向舒思翎解释她要去茶楼办的事,她与舒思翎合作的小册子不托老王的书铺贩卖后,请了陈坤帮忙找了个中间人交易,尽管她对外保密她就是金蝉夫人一事,但接洽印刷工坊的事太过重要,是由她亲自出马,还与工坊老板订了契约,不可泄露她的身分。 不过,今天还是有人找上她订购小册子。 「既然如此,那位公子又怎么有办法找上你买小册子呢?」 翠娘也不怪工坊老板,毕竟他没有泄露她的身分,还十分尊重她,告诉买主得先与她谈过,得到她的应允后才能回复买主消息,说来也不算违约。「还不是工坊的地是向那位买主租的,万一得罪了那位买主,工坊得搬迁,一时之间我还真找不到第二家印刷工坊。」 「这倒也是,这家工坊从以前就与你配合得不错,如今骤然换了工坊,质量无法保证,说不定还会泄密。」 「再说了,对方也没兴趣知道我是谁,因为他也不想自己的身分曝光,只是一笔银货两讫的交易,我想想也无不妥,便答应面交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的就来到了茶楼,这地点是翠娘选的,但订包厢的人是买主,翠娘与跑堂的人说了包厢名,就见那跑堂的恭敬的把她给请上楼。 「这位夫人请,贵人说了,若夫人先到了,请在包厢里暂候。」 包厢里以一排珠帘一分为二,翠娘与舒思翎进了内间。 这茶楼有几间这样的包厢,包厢里另外以珠帘加上纱帘做区隔,专门提供给不抛头露面的夫人小姐听曲或听说书用的,可隔开表演者及观众,翠娘便是看上了这样的隐私。 两人才刚进了包厢不久,就听到有人敲门,是方才跑堂的。「夫人,贵人来了。」翠娘及舒思翎一转身看见的两人,让她们都震惊得瞠大了眼,随即翠娘转而看了身侧的舒思翎一眼,就见她露出失望的神色。 翠娘压低了语调问道:「公子可是走错包厢了?」 这个金蝉夫人问得也真奇怪,都是约好了的地方,怎么可能走错包厢?荣祺正要开口,却被宁子泽制止了。 宁子泽隔着纱帘及珠帘看不清另一头的两人,只看得出是两名戴着帷帽的女子,也听得出开口的女子刻意压低语调,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刻意伪装声音呢? 「夫人说笑了,这包厢是在下订的,跑堂小哥自然不会带错路。」 「所以你真是买主?」 「是。」 一听宁子泽给了肯定的答复,舒思翎的心情十分矛盾,不是她看不起翠娘的生意,只是她总是觉得小册子是俗物,若是正经男子是绝对不会买小册子助兴的,她心中对宁子泽的好印象难免打了折扣。 荣祺送上银票换回一只木盒,他打开木盒检视货品时,闻到了一股异香,正想翻开书册时被翠娘厉声喝止,「关上!」 荣祺吓了一跳,赶紧乖乖的将木盒盖上。 方才为了要进行交易,双方必须将珠帘拨开一些,宁子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柜子花香,他疑惑的打量着珠帘后方的人,柜子花虽不是希罕的花,但这样的香气他只在舒思翎的身上闻到过,会只是巧合吗? 紧接着他被另一股熟悉的香味给吸引了注意力,盒子里的书册散发出来的香味很像舒思翎所调配的药香,虽然她做好了防护,让他在工坊时几乎没有嗅闻进药香,但他第一次去工坊时曾经不小心嗅闻过药香的。 「贵人需明白与我交易的规则就是不当场验货,若贵人不信我,自然可以取消交易,我将银票还给贵人便走。」翠娘可不敢轻忽舒思翎所调配的药,这才以木盒封装以免药香散出,可不能在这私密的空间又与两名男子独处的情况下,任由荣祺翻看书册验货。 「夫人莫气,是在下的错。」 宁子泽想起了舒思翎所调配的药剂与小册子的妙用,这一定不单单只是巧合而已,而且那个身带榍子花香的沉默女子若真是舒思翎,那么负责开口的定是翠娘,如此一来,翠娘刻意压低语调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夫人,请问在下见过夫人吗?」 「我这粗鄙之人怎会见过你这样的贵公子,贵人多想了。」 荣祺也觉得主子问得奇怪,以主子的身分,怎么可能会识得这样的市井小民? 「主子,事情办好了,是不是该离开了?」荣祺本是觉得来面交取货这种小事交由他来处理就好,虽然不少大老爷们对这玩意儿趋之若鹜,但总归是俗物,瞧城里不少人拿来当谈资就可知,他可不想自家主子降了身分。 v第十四章[11.25] 宁子泽不耐地睨了荣祺一眼,荣祺好似担心他被这淫书给影响,坏了名声一般,他虽对这淫书没有兴趣,但食色性也,也不至于看不起,而且光是一本书或许还无法拉拢徐宣邦,他还得确保下回还能买到。 看主子眼色,荣祺也知道主子不满意他急着催他离开,只得垂首不语,但是当他听见主子问的问题,立即惊愕的猛然抬起头—— 「请问夫人,在下若想再购入夫人的下一期新册,可否循原来方法与夫人订购?」 怎么还想要第二本啊?那可不是尝鲜而已了……翠娘又看了舒思翎一眼,觉得像她这样未出阁的闺女,肯定是被这次的交易吓得打退堂鼓,对宁子泽印象大打折扣了。 果然,就见舒思翎扯了扯她的衣袖,附耳对她说想离开了。 翠娘暗自叹了口气,虽然她不觉得买了她的小册子的就不是好男人,但得要舒思翎也这么觉得才行,既然舒思翎不想久留,她便依了她。 「自然是可以的,这位贵人,我们还有要事得先走了。」 宁子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不强留。「两位既然做了这样的打扮,肯定不想泄露身分,那么……在下便不送了。」 「谢贵人体谅。」 宁子泽心里有底,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名女子由包厢那头的门离开。 【第四章 送礼送进心坎里】 舒夫人打算在女儿十五岁生辰日当天一并帮她举办笄礼,大杂院的众人听了这喜事,决定要好好帮舒思翎办个生辰宴,热闹热闹。 今日黄昏时分,生辰宴会在大杂院的中庭举行,舒夫人从几天前就忙着,直到此时才想起最重要的一物还未送来。 「瞧我这记性,思翎啊!你帮我去问问翠娘,今晚要用的簪子准备得如何了?」 「好的,我去把翠姊请过来。」 舒思翎走出了她与娘亲居住的屋子,就见翠娘与人在中庭谈话,她本是在一旁等着,要等翠娘谈完话再请她到她们的屋子去一趟,却听见那人与翠娘的对话—— 「翠娘啊,你也真不够意思,说好了你的小册子都是由我来做买卖的,你怎么自己做起生意来了?」 翠娘初时反应不过来,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宁子泽的那笔买卖。「这也是没办法的,印刷工坊的地可是向宁府租的,我能不通融吗?」 「什么宁府?我说的是徐府的大公子。」 「徐府的大公子?你肯定徐府的大公子说是我直接卖给他的?」翠娘知道她的小册子生意好,外头常有人冒名卖假货,可别买到了假货才好。 「我帮你做这生意,哪里能真的见到那些大老爷及公子,还不都是他们府里亲信的仆人来交易的,你不知道徐府的人啊,狗眼看人低,一次两次找上门来我都没货卖,今天居然特地上门来数落我一顿,说我没本事,你的手头上还扣着货,他家少爷已经有其他人脉跟你买到新册了,那样子之得意啊!肯定不是买到假货。」 「别气别气,我的小册子真的只有托你做买卖而已,宁府是唯一的例外,许是宁府公子与徐府公子交好,正好宁府又有这层关系,这才替徐大公子订了一本。」 「是这样吗?」 翠娘堆满了笑意,虽然这中间人抽佣金抽了不少,但的确办事得力,比老王好多了,她可不想与他打坏了关系。「当然是如此,你总不希望印刷工坊被收了地,我还得找新的印刷工坊,耽误了我们赚钱的时机吧!」 中间人想想也是,总算是信了她。「宁公子有这层关系拿到小册子的事不能外传,否则以后我做买卖很麻烦的。」 「放心,我还正希望你别说出去,免得人人上门找我呢!」 「得到你的承诺我便放心了,我先走了。」 翠娘十分客气的将人给送了出去,转身要走回大杂院,就看见舒思翎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她见舒思翎的表情一扫多日的阴霾,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也起了取笑的念头。 舒思翎一回神就看见翠娘坏坏的笑意,立刻收起笑容,红了双颊,正想转身跑开,就听见翠娘夸张地叹了口长长的气。 「欸……原来是帮朋友买的小册子,宁公子不能去工坊见你已经够可怜了,还不明不白的被你误会了好几天。」 「翠姊,你胡说什么呢!」舒思翎连忙看了屋子一眼,就怕娘亲听见了。 娘亲不喜宁子泽,七分是因为宁子泽对自己的示好,但也有三分是恼她居然没有维持礼教的规范,还让他在工坊里帮忙,如果让娘亲听见了翠姊的话,非得把她禁足不 「我胡说?你刚才没听见吗,拿到册子的是徐大公子,不是宁公子啊!」 「翠姊不是也说过,小册子在他们男子之间,常常是拿来分享讨论的。」 「但你也知道小册子的功效,要分享讨论也不会在七天之内就拿来分享的,七天之内……效果正好着呢!」 虽然舒夫人耳提面命要翠娘说话得体些,别让舒思翎沾多了小册子的内容,但翠娘生性如此,有时难免把这些不正经的话挂在嘴边,所以舒思翎很明白翠娘话里的意思。 「就、就算是有人买了小册子,心如止水只送不用,那也不一定是宁公子送的吧!」 「你没听方才我被数落了一顿,说徐大公子的小册子是由我这里流出去的吗?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信,你说说,你真是嫌弃买小册子的人,还是你生气宁公子买了小册子,是打算跟其他女子相好?」 「我……」舒思翎本来想反驳的,却发现自己在看见宁子泽是来买小册子的买主时,脑子里闪过的确实就是宁子泽打算与其他女子欢好的想法,顿时语塞。 翠娘看了舒思翎这态度,忍不住又掩起嘴笑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来找我总不只是为了偷听我说话吧!」 v第十五章[12.02]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才不是!是我娘让我来问问簪子的事。」 这一提,翠娘才想起她帮忙牵线让宁子泽在舒夫人面前博得好印象的机会。「你告诉你娘,我还在等人送簪子来,人一到就送去。」 舒思翎的心思被翠娘看得透澈,早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了,一听到翠娘这么说,恨不得像鸟儿一样飞快的溜了,哪里会再多逗留等翠娘笑话她。 纪文亨不知如何知晓了舒思翎的生辰日,亲自上门送礼,虽然礼盒小小的,但十分豪奢,是用血色珊瑚镂空制成,翻开盒盖,就见里头绒布内衬上躺着一对艳红色的宝石耳坠,要是换做别家的闺女,就算不喜欢他这个人,也很难不为这珍贵的礼物而心动。 偏偏舒思翎虽然生在大杂院,却看不上这样的珍宝,硬是把礼给退了。 纪文亨悻悻然的走出大杂院时,正巧遇到领着荣祺前来的宁子泽,纪文亨瞥了一眼荣祺手里捧着的两只木盒,看来都十分朴素,立刻不屑的冷哼道:「我这礼她们娘俩都看不上眼,你带来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荣祺一听就要上前发难,倒是宁子泽没被惹怒,他用眼神喝止荣祺的举动,轻描淡写的道:「你送的的确是大礼,最近城里谁不知道纪大少买下了一对价值连城的耳坠,听闻者皆赞纪大少十分疼爱夫人,没想到原来纪大少买下的耳坠,不是要送给夫人,而是舒姑娘。」 城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若城里的人都知道,是不是也会传进他妻子及岳丈的耳里?这对纪文亨来说是麻烦事。 纪文亨最近诸事不顺,上回狠了心想把舒思翎带走,却被宁子泽破坏,然后便是无缘无故曝光了一名相好,还被父亲、岳丈责骂。 虽然他对舒思翎有意思的事没传出去,但事后夫人盯他盯得很紧,他没机会寻隙去见舒思翎,只得暂时老实安分的待在府里。 好不容易等夫人相信他老实多了,他找到了机会要来大杂院见舒思翎,却遇上了一堆乞儿乞讨,惹得大街上的人都盯着他看,他本也能打发他们再去大杂院,不想却被世家伯父见着,他担心去大杂院的事情又会传到父亲耳里,只得摸摸鼻子离开。 而后,每次他只要想到大杂院去就会遇上些怪事,想乘马车时会遇上马车掉了轮子,想走路时又会莫名其妙在大街上绊倒,好像连天意都不让他来见舒思翎一般。 这一拖延便直到此时,才能借着舒思翎的生辰送礼物来,见她一面,怎料她这么不知好歹,让他窝了一肚子火,现在又遇到宁子泽,更是火上加火。 「这礼是贵重,但说价值连城也太过了,那都是传闻不是事实,至于今日我送礼给思翎姑娘,是因为难得遇上她的生辰,平日里我送给夫人的自然是比这礼好些。」 宁子泽深知纪文亨有多惧内,逮着了机会便不放弃的找他麻烦。「原来如此,无怪乎舒姑娘退了你的礼,舒姑娘识大体,一定是以为传闻中的珍品送给了她而不是纪少夫人,怕纪少夫人不开心这才拒绝,我这就去告诉舒姑娘纪大少送给纪少夫人的礼更为珍贵,要她不用介怀,收下礼便是。」 「宁子泽!」纪文亨恼羞成怒的喝道。 宁子泽没被吓着或被激怒,倒是荣祺不满的呛了回去,「纪文亨,别好了疮疤忘了痛,你出现在这里,不知回府后,纪少夫人要如何计较啊?」 见宁子泽一脸波澜不兴,但双眸犀利得好似什么都瞒不了他,再见他身旁的荣祺一脸幸灾乐祸,纪文亨更恼了,他府中的事,到底是被谁碎嘴说了出去? 先别说青楼女子被引去挑首饰那事是宁子泽策划的,他连纪文亨买了那对耳坠的事都能查出来了,又怎么查不出他回纪府被数落的事,耳坠一事可并不如宁子泽说的全城都知道,而是他手下的人査出来的。 「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对了,提醒纪大少一件事,方才我跟着我家主子来时,在大街上遇见了你岳丈,你回去时小心些,可别让他瞧见了。」 「遇见了就遇见了,有什么怕他知道的。」纪文亨嘴硬逞强,就是不想让宁家主仆看他笑话。 「喔?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到这里来,还不怕他知道?」 纪文亨气愤不已,但看宁子泽气定神闲,只有荣祺对他叫嚣,纪文亨觉得在这里与一名奴仆计较实在有失地位,嘴里不饶人的又骂了几句后,,便甩袖离开了。 待他走远了,宁子泽才神情凝重的皱起浓眉。 「经过这么多事他还不死心,可见得他对舒姑娘的执着比我们以为的更深,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让我们防不胜防,看来光是让人暗自跟着他动手脚是不够的……」 纪文亨要来找舒思翎总会遇上一连串变故,正是宁子泽命人跟踪他,故意搞破坏的,他本以为纪文亨再好色,遇到几次挫折就会收手,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死心。 「主子遣个官媒来提亲,直接把舒姑娘定下了,不就一劳永逸了。」 宁子泽睨了荣祺一眼,荣祺乖乖低下头,表面上装得很老实,但心里可是得意的,他知道他可是说到主子心里去了。 卜炎从外头回来,走到大杂院门口就看见宁子泽,他便猜想他是送礼来的。「宁公子是来见思领的吧?」 「没得到舒夫人的允许,我不宜前往,今天来是受翠姊所托,烦请卜小哥先带我们到翠姊屋子去吧!」 「也成,有翠姊帮忙,还愁见不着思翎吗?」 纪文亨离开的时候脸色阴沉,舒思翎明白他不会死心,但她不会为了打发纪文亨而收下他的礼,毕竟这么做,下回为难的就是自己了。 舒夫人见女儿毫不迟疑的退了那对耳坠,对女儿不为珍宝所动而感到满意,纪文亨的家世虽然不差,但舒夫人自己落得这个下场,是宁可女儿不嫁也绝不为妾室的。 翠娘看了她们娘俩的反应,故意试探的问道:「纪文亨送的礼被退了,就不知道宁公子送的礼,能不能讨我们思翎欢心了?」 舒夫人一听见宁子泽就沉下脸,并不是她对他有偏见,只是宁府这样的大门大户,能看得上大杂院出身的她们吗?她可不愿女儿嫁进去受委屈。 「那些贵公子都是一个样,宁子泽会送的礼,八成也是什么珍贵的珠宝首饰。」舒夫人故意没好气的道。 「我倒觉得宁公子不是这种肤浅之人。」翠娘回道。 舒思翎知道娘亲不喜宁子泽,希望翠娘别再说了,免得惹得娘更不喜宁子泽。「翠姊,先别说宁公子不一定会花心思打听我的事,如果宁公子真知道了我的生辰,也送来了同样奢侈的贺礼,请你也帮我退了吧!」 翠娘也不急,彷佛抓着了舒思翎的语病一般,露出了狡黠的笑意。「是是是,如果宁公子也送来了什么珠宝首饰的,我立刻退,行了吗?」 她话才刚说完,卜炎就领了荣祺过来,荣祺的手里只剩一只木盒,因为这只木盒里装的才是翠娘交代的东西。 v第十六章[12.10] 翠娘看见荣祺,立刻迎了上去。「这簪子终于到了,我还以为宁公子忘了呢!」 宁公子?簪子?莫非是行笄礼用的簪子?舒夫人看了翠娘一眼,荣祺人就在这里她也不好发难,只能以眼神表达不谅解。 她前些日子身子不好,才想着让翠娘帮忙准备簪子,没想到她竟找了宁子泽帮忙,她今天早些时间还问了翠娘簪子要多少银子要给她,翠娘没肯收,原来是找了机会给宁子泽献殷勤了。 当荣祺将黑檀木盒打开,舒夫人看见里头躺了支翡翠簪子,立即摇头拒绝。「这簪子价值不菲,我们不能收。」 她好歹曾是大户人家的姨娘,怎会看不出这翡翠簪的价值,不过虽然簪子价值不菲,但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喜好雕着夸张图案,只刻着朴实的如意纹。 荣祺见舒夫人不肯收,依主子的交代说道:「请舒夫人务必收下,主子交代了,这是他对舒姑娘的祝福,希望她一生顺遂、平安如意。」 人家都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了,翠娘就不信舒夫人还能拒绝,果然就见舒夫人低头看着木盒里的翡翠簪子,陷入了沉思。 翠娘知道舒夫人一看见荣祺时是有些埋怨她的,可是翠娘懂得打动舒夫人的心,立刻在一旁敲边鼓,说姑娘家行笄礼是多么重要的事,要不是舒思翎那个无良的爹当年太狠心,如今这礼怎会办得这么寒酸?她又说她只认识宁子泽这么个有头有脸的人,想让他给她介绍买卖诚实的店家,哪里知道宁子泽便自告奋勇要办这事,人家都这么诚恳的表示心意了,她又怎好拒绝? 舒夫人听了,转头看向她可怜的女儿,都是她不好,女儿本该富贵娇养着,却被她害得得待在这大杂院里,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认,宁子泽不像纪文亨那类的公子哥,上回见他的确温文有礼,送的礼与纪文亨相较虽同样珍贵,但朴实不炫富,不同于纪文亨想以重金收买女儿的心,他倒是真心祈望女儿能够一世平安如意,有了比较,舒夫人对宁子泽的不喜立即减低了不少。 「既然这是宁公子的心意,我们就收下了,说来宁公子送了如此贵重之礼,本也该请宁公子来参加生日宴,但这一来一往要不少时间,怕耽误了宁公子的时间,改日我一定带着小女亲自上门道谢。」 「不花时间的,我家主子是因为没得到舒夫人的允许这才不敢过来,其实他是亲自把这礼物送来的,如今正在翠姊的屋子里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宁公子太客气了,我这就去请他一同与宴。」舒夫人倒没料到这一着,但话已说出口又不能收回,只得基于礼貌邀请了宁子泽。 舒思翎一听,心头一喜,眉眼不自觉流露出笑意,翠娘可都看在眼里。 「舒夫人别忙,人在我屋子里我会招待,待会儿要入座时我再请他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翠娘。」 翠娘与舒夫人招呼完,领着荣祺要回自己的屋子,荣祺对她说宁子泽还另外准备了一份生辰礼。 翠娘就知道宁子泽没那么傻,不会真的只准备笄礼的簪子,簪子是要让他得以与宴的敲门砖,他准备的生辰礼能让舒夫人看了满意,才是他能与舒思翎更进一步的好机会啊 「希望你家主子别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他送的生辰礼可得让舒夫人她们娘俩看了顺眼啊!」 顺眼?这离顺眼可远着呢! 大杂院里所有人都不解地盯着那只宁子泽送上来的漆盒。 舒思翎的生辰宴及笄礼,大杂院里所有人都抽出时间来一起热闹热闹,唯一的外客只有宁子泽和荣祺。 舒夫人及舒思翎没想到宁子泽除了翡翠簪子,还另外准备了生辰礼。 「宁公子,这我们不能收,我们已经收了你送的簪子了。」舒夫人出言拒绝,那翡翠簪子如今已随着笄礼簪在了舒思翎的发上。 「那是在下为了笄礼所送的礼,而这……是为了生辰所送的礼。」 「但我们不能再收了。」 「请舒夫人务必收下,这礼是为了舒姑娘准备的,在下……实在用不着。」 舒夫人心想他送的大概又是什么姑娘家的饰物吧,虽然她对宁子泽的印象扭转了些,但如果他是那种只会送女子饰物的男子,就代表他对女儿的用心也只是与一般追求者一样,顶多送的礼朴素讨喜些而已。 翠娘可没让舒夫人再有拒绝的机会,她走上前接过了漆盒,原本她对这只不起眼的漆盒是没抱太大的信心的,但看着宁子泽满脸自信,她总觉得这只漆盒里应该装了不得了的物品。 「先看看再说吧!若真是只有思翎适合、别人用不着的东西,舒夫人你就别再推辞,让思翎收下吧!」 当翠娘,打开漆盒,众人全都皱起了眉头,怎么是两本旧书册?只有江老及舒夫人互望了一眼,再也维持不了冷漠疏远的脸色,笑了出来。 而舒思翎的反应更令其他人意外,她一看见那两本书册,立即宝贝的接过来,接着双眼发亮的看着娘亲。「娘……」 江老这会儿是大笑出声了。「舒夫人,你别再拒绝了,当心思翎恨你。」 舒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再面对宁子泽时,笑容真切许多。「让宁公子笑话了。」 就连宁子泽都没料到舒思翎会这么喜欢他送的礼物。 「本只是想舒姑娘看似颇精通药学,这两本医书及药经的孤本应会受舒姑娘青睐,没想到舒姑娘会这么喜欢……」 「我这女儿啊,什么金银财宝、珍珠玛瑙都没法儿让她动心,就只有医书及药经啊……」舒夫人看了看女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下这是无心插柳了。」 「虽然你说并不知道她会这么喜爱,但是能送出这样的礼,证明你绝对不是『无心』的,我明白了,只要宁公子守礼,我便不再阻止你见思翎,但切记,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这大杂院里的每个人可都不饶你。」 宁子泽本是很开心得到认同的,但突然看见大杂院里的人不分男女一个个突然端起凶神恶煞的表情,还真有些背脊发凉。 「在下不敢。」 v第十七章[12.16] 可惜啊!这回舒思翎因为太高兴,还捧着书册看着,完全没有听到另一头大家说了什么,当然也没有及时拯救宁子泽。 宁子泽不由得露出苦笑,他该不该嫉妒自己送的礼啊? 舒思翎的生辰宴结束后,宁子泽又看见了自己十二岁那年因为母丧来到大杂院寻求温暖,所看见的那和乐的一幕。 所有人在中庭唱起戏来,年纪最小的舒思翎也演了一角,但她只唱了几句就来到了宁子泽的身边坐着。 「让宁公子看笑话了。」 「不,我喜欢这样的气氛,谁说人一定要家财万贯才能开心,我看你们过得比我开心不知千万倍。」 见他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开心,舒思翎也放心了,大杂院里的大伙似乎不排斥他这个贵公子,而他也不会有那种眼高于顶、看不起大杂院里的人的脾性。 「大杂院的大伙并不富有,但都随遇而安,他们都不是金舟城人,来到这里都是有他们的故事的。」 「喔?我想知道江老的故事。」 舒思翎呆了呆,不敢把师父的故事说出来。「为什么是他?」 「我猜……他便是教你药学的师父吧!因为他一看到药经孤本就知道是什么,不像其他人还弄不懂我怎会送你两本旧书册。」 见他心思细腻,竟由一个小动作就看出师父的身分,让她十分惊叹。「师父的故事我不能说,我也希望这是秘密,现在他只是采药人,再无其他。」 「既是舒姑娘的希望,那么我便不问。」 他的体贴让她的心一暖,继续说道:「其他人的我倒是能说说,今晚的宴席是王大叔及王婶准备的,他们夫妻俩都有一手好厨艺,都在大街上一间生意兴隆的客栈当厨子。」 宁子泽随着舒思翎所指的方向望向王二及其妻子张氏,别说他亲自品尝过他的手艺,端看两人富态的身形,也能知道他们的手艺肯定非常好。 「卜大哥你是见过的,他在另一间客栈当跑堂,很得掌柜喜欢。」舒思翎又指向年近半百的陈坤,他正看着戏,开心的跟着打拍子。「陈大叔在街上摆摊卖凉茶,也能在凉茶摊上打听到不少消息,是个包打听。」 宁子泽见她又看向了翠娘,他便接口道:「翠姊我倒是打听过,她是个寡妇,一直想筹钱开间胭脂铺子。」 他为什么会特地打听翠娘的事,舒思翎并未多想,接着又道:「多亏了有朱夫子,让我娘为他缝补、做衣裳做为束修,教我读书识字。」 穷秀才朱瑞和在学堂里当夫子,嘴里说的是他与舒夫人各取所需,表情也总是十分严肃,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没说破,他宠舒思翎根本与其他人无异。 「最后,就是万大叔了,虽是生意失败流落至此,但你别以为他是不会做生意,从我小时候起他就爱跟我说些生意经,我觉得他若是有资金,肯定可以恢复昔日荣光,不过万大叔现在给人当掌柜倒也知足,而且很受重用。」 「你呢?你的故事呢?」 或许他人说起自己的故事都有些惆怅,但舒思翎因为自小就出生在大杂院里,而且有如同亲人一般疼惜自己的邻居们,她从不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悲惨。「我娘是一大户人家的姨娘,不小心得罪了正室,被正室陷害惹怒了我爹,后来我爹将我娘赶了出来,我娘发现怀了我之后,也没想过要让我回去认祖归宗,就是担心她流落在外这么久,没人会相信我的身世。」 「但不回去你甘心吗?如果是我,我会争、会夺,直到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你是男子,你争你夺,或许是夺回属于你的一切,但我是女子,那些所谓的家产是我的兄弟的,我争什么?夺什么?」 宁子泽并不容许自己任人欺凌,但他也能认同大杂院里所有人随遇而安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 「我羡慕你们这样有喜事就开心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宁子泽很好奇,大杂院里的人的娱乐就是唱戏吗? 舒思翎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唱得意犹未尽的大伙,她也喜欢这些犹如亲人的邻居们。 「从我小时候开始,逢年过节还是有什么喜事,我们宴后的娱乐就是唱戏,你别看大家走位、戏词都很熟练,其实大家会唱的就是那两、三出戏,这么多年唱下来,就算是学戏的学徒都成大角了。」 「难怪这回我又听见同样的戏曲,原以为只是巧合碰上了大伙唱同一出戏。」 「这回?」舒思翎不解。 直到刚刚听到万安复提起,她才知道这大杂院原来是跟宁府租的,但即便如此,平常负责交租的都是契约主万安复,其他人几乎很少见到宁府的人,那么宁子泽是在什么时候听过大杂院里的大家唱戏的? 宁子泽也不觉得当年的事是秘密,便说了,「七年前我母亲过世,我心情难过,想起曾跟着祖父来过这儿,喜欢这里和乐的气氛,便过来了,那日是腊八,天上还落着雪,大伙竟不畏雪在中庭唱戏,我在门外偷听了好半晌,受了风寒,回宁府还大病了一场。」 腊八?七年前?为什么听他这么说会让她脑海里勾起什么一般,舒思翎定定的看着他,直到……想到了一件事。「那时有个小女孩端着腊八粥给你吃吗?」 他知道她是想起来了,想逗逗她,他故意用手捂着左胸,假装难过的道:「是啊!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是我第一次对姑娘示爱,怎料却被拒绝了,那心痛啊……」 「你可知道那小女孩是谁?」 她以为他认不出是她吗?宁子泽坏心的笑了,见她抬头看他,又立刻恢复痛心的神情。「她已经不住在大杂院里了吧?没见到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舒思翎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记得她而开心,但也因为他没认出她,心里记得的是另一个女孩而感到酸楚。 「既然没见到,就当你们无缘吧!」 宁子泽想立刻告诉她他当然认出她来了,可是见她竟会因为他想着其他的女子而吃味,当下心头大喜,坏心的他想看她多为自己吃味一些,故意不说,还转移了话题,「舒姑娘,你……听过金蝉夫人吗?」 一听到金蝉夫人四个字,舒思翎那满怀的酸意霎时消散无踪,她瞠大了眼看着宁子泽,直到他突然笑了出来。 v第十八章[12.20] 「舒姑娘,你完全是不打自招啊!」 「你……你在试探我?」 「虽然我知道自己没猜错,但我还是想听你自己承认,金蝉夫人就是翠娘,而你在工坊调制的药剂,就是金蝉夫人的书大卖的原因吧!」 舒思翎瞋瞪了宁子泽得意的模样一眼,偏过头装傻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日我与金蝉夫人交易,坐在一旁的女子分明是你,你还不承认。」 现在她可想通方才宁子泽说他调查过翠娘的原因了,原来他怀疑翠娘就是金蝉夫人啊! 「她身旁的女子戴着帷帽,你怎么会知道她是我?」 她就没留意到自己的话露了馅了吗?他强忍着笑意不点破,继续说道:「那女子的身上有着跟你一样的香味。」 「香味?」舒思翎抬起手臂往衣袖上嗅了嗅,她并不爱用香料,但母亲喜欢拿榍子花水为她浸泡衣裳,尤其经过太阳曝晒之后,就像衣料本就有着香气一般,不过水就洗不掉。「是我衣料的香味吧,这香味又不稀奇。」 宁子泽从怀中拿出一条手绢,刻意在鼻间嗅了嗅,直到他从她的眼神及脸上的红晕肯定她已经认出来了,才接着说:「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寻常的檍子花香,直到为了你的生辰找寻送你的贺礼时,才发现遍寻了所有胭脂铺子里的香料,就没一种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舒思翎伸手想抢回自己的手绢,但他动作更快,立刻又把手绢塞进了怀里,她总不能扒开他的衣裳抢,只得鼓着双颊瞪他。 「这让我发现了你是独一无二的,就连身上的味道都是,寻常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儿肯定入不了你的眼,于是我重金买下那两本孤本,只有这样的礼物,才配得上像你这么特别的女子。」 听他突然称赞起自己,她老实的红了脸,顿时不气不恼了。「既然你喜欢那条手绢,那就送你吧!你问我一声,我也会送你的。」 「若我说,我当手绢是订情之物,你也送?」 「你……你莫要语出轻薄,我娘才刚喜欢你一些。」 「你怕你娘不喜欢我?」 「那是当然,如果她不喜欢你,那我……」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什么,舒思翎连忙住了嘴。 「舒姑娘,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虽然是在这吵杂的大杂院中庭,虽然周遭众人都在笑闹着,实在不是一个很有情调的地方,但听见他说他喜欢她,她还是掩不住内心的欣喜,她羞垂着脸,不说话。 「因为我买了金蝉夫人的书,你觉得我不是正经男子吧?」 「不是!我已经知道那书不是你自己要的了。」话音一落,舒思翎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但间接承认自己不讨厌他,还把她跟金蝉夫人的关系给认了。 「那书的神效的确出自你之手吧?」 她见他并未取笑她,反倒问得认真,便也老实说了,「我调制的药剂是为了淬纸用的,翠姊的书就是淬过我调制的药才有那传说中的神效,但说穿了,也只是一种只对男人有效,经由嗅闻而引发药效的催情药罢了,翠姊的书销量本就不算太差,只是要满足她开胭脂铺子的心愿还远远不够,而我娘生了病也需要医药费,所以我便与翠姊合作。」 「你不直接卖这药或是配方,想来也是担心你师父的身分曝光,这才想出的办法吧?」 「是,师父及大杂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任何可能伤害他们的事,我都要避免。」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至于你们知道真正要金蝉夫人的书的人不是我,我希望你们也能保密。」 舒思翎这才明白过来当初他托人接洽要买翠娘的书,却希望隐瞒身分,并不是担心,他买书的事泄露出去,而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要送书给谁。 「你送书给徐大公子的事为什么不能说?」 「舒姑娘,你可知我们的娘亲有相同的遭遇,但我娘亲过得更悲惨,她的后半生被我爹误认不贞,冷落她、鄙视她、伤害她,直到她抑郁而终,而我,他认为是奸夫所出的我,也在他的漠视下被自己的兄弟欺凌,我母亲的仇,我要报,我要让我父亲承认我是他的儿子,我要让只重视大哥的父亲认可我的成就比大哥更好,而接近徐宣邦可以帮我完成这计划的一部分。」 舒思翎想起了十二岁的宁子泽约略提过他有个会欺负他的大哥。 「徐大公子能在你的计划里起到什么作用?」 「我听说徐宣邦纵欲多年,身子大不如前,但他又不肯放弃在女人堆里快活的日子,更加掏空了他的身子,如今不靠药物便不能人道了。」 「所以听到小册子的成效就想得到,但又没有门路可以买到?」 「是。」 「宁公子,三日后到工坊来,我有办法帮你完成你要达成的目的。」舒思翎也想助他一臂之力。 「如果会影响到江老的身分……」 「会不会泄露身分,看的是你的保密功夫,我能信任你吗?」 「我绝不会让舒姑娘失望的。」宁子泽开心得有些忘我了,握住了舒思翎的手。 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何事,只看到宁子泽握着女儿的手的舒夫人,瞪着宁子泽清了清嗓子,这回不只舒思翎又红了脸,连宁子泽也是,他快速收回手后,还傻傻地搔了搔后脑。 一旁的荣祺看得可十分清楚,舒夫人是希望他们维持有礼的距离,倒也不是反对他们,总觉得他该提醒一下主子,如果真喜欢舒姑娘,还是快快安排官媒来提亲,肯定能成就好事。 v第十九章[12.26] 【第五章 烟脂铺子开张搞噱头】 很快的,翠娘就筹足了要开胭脂铺子的钱。 知道这个消息后,最开心的莫过于舒夫人了。女儿想做生意她并不反对,但她希望能是更正经的生意,如今翠娘不卖小册子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舒思翎赚到的钱的确治好了娘亲的病,甚至还能存下一些银子,本来舒夫人是打算和女儿两人恢复到过去做绣活营生的日子,但舒思翎由母亲这一病体悟到母亲不年轻了,不能再让她过这样的苦日子,便想着拿存下来的银子,在翠娘的胭脂铺子占股。 既然占了股,舒思翎也希望胭脂铺子能生意兴隆,便想了一个方法让铺子能在开张第一天就打响名号。 胭脂铺子开张的这一天,的确是宾客盈门。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就连大街上经过铺子的人们,都免不了好奇驻足。 排队排在最后面的客人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胭脂铺子今天开张,要竞价两款胭脂,这些贵妇人及老爷公子都是为了竞价来的,我们这些人出不起价,便来看个热闹过过瘾。」 「什么胭脂这么稀奇,要用竞价的?」 「你不知道最近城里都在讨论二乔胭脂铺的胭脂吗?」 「二乔……难不成这胭脂铺子还有两个美丽的东家不成?」 其他听到的人也来了兴趣,纷纷探头往铺子里看,就见在里头招呼的确实是两位美人。 翠娘未逾徐娘之龄,再加上年轻时的本事,打扮起来风采不减当年,至于舒思翎本就生得脱俗娇美,稍微妆扮一下,更是让人惊艳,完全移不开视线。 「这胭脂到底怎么好了?」 「听说今天要竞价的两款胭脂是极品,不随便在铺子里贩卖,是因为开张第一天,所以拿来竞价,说是有美容的效果,用了之后肌肤不但柔滑娇嫩、吹弹可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就连旁人闻了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样的销售手法不用说自是舒思翎的主意,她帮翠娘设计了几款药用胭脂,加上了她的美容配方,不是常态性贩卖,而是不定时推出,客人得在铺子里累积了一定的消费后才能购买。 翠娘的铺子不只贩卖高价的胭脂,也有平价款,所以人人都能累积购买,这是为了养成客户对铺子和产品的忠诚性。 为了宣传药用胭脂的成效,免费的宣传品是必要的支出,这一回,舒思翎找了宁子泽帮忙,把那些宣传用的试用品分送给他一些友人,再让他们拿回去给府里的女眷使用,在那些高门贵户的贵夫人、千金之间果然传出了好口碑,纷纷询问如何购买,宁子泽便把二乔胭脂铺介绍推广了出去。 因此,今天的开张日才会涌进这么多宾客。 胭脂铺子开张,女客上门不稀奇,毕竟卖的是女人家的玩意儿,但是连男客也不少,就让经过的路人颇为好奇,不由得驻足。 男客也不因为出现在胭脂铺子而感到别扭,这又是舒思翎决定采用竞价方式的原因之一,如此一来这些男客炫富的行为被扩大,便会减低对于来买胭脂的行为的不适。 既然舒思翎占了股,得到消息的纪文亨肯定会为了她来参与竞价,至于宁子泽特意来参与,也是有其目的,他打算把追求舒思翎的事给公诸于世,纵使不管是纪文亨还是其他男子,他都不看在眼里,但他还是要藉此宣示一下,他,宁子泽,正在追求舒思翎,想与他竞争的,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今天竞价的是药用的金花胭脂及甲煎口脂各一件。 金花胭脂以金箔做底,起价不低,不过来竞价的不是些老爷公子就是贵妇人,银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况且要是争赢了,还能同时赢得面子,他们一来一往的喊价, 让围观的众人都震惊得阖不拢嘴,足见那药用胭脂肯定有着神效,才能引来这样的竞价。 最后金花胭脂由一名官夫人购得,充的是那名高官的面子,得了神效胭脂的是那名官夫人,而商品卖了个好价钱,得利的是翠娘及舒思翎。 好戏不拖棚,翠娘又立刻拿出了甲煎口脂。 甲煎口脂虽然较之金花胭脂寻常,但因为加了珍珠粉,价值也不低,上一件商品一直没出价的宁子泽看上的就是这件妆品。 纪文亨上一件商品没开口竞价,就是想要从中捣乱削削宁子泽的颜面,所以他打算与宁子泽竞价同件妆品。 被这么一搅局,小小的口脂价格被哄抬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正当众人咋舌之余,一道女声出现在纪文亨身边,那是被一群侍仆排开众围观人潮,得以顺利走到纪文亨身边的纪少夫人。 「夫人怎么来了?」纪文亨不得不堆出笑脸。 「今日偶然来逛大街,听说夫君来竞价一件妆品。」 「是谁在你耳边碎嘴的?」 宁子泽见机不可失,立刻喊了价。 纪文亨心一急,想再追价,却被夫人打断了,「夫君怎么这么问?莫非……夫君竞价的妆品不能让妾身知道?是为了其他女子吗?」 她对他可以说是百般容忍,但是他到胭脂铺子大方竞价一件口脂,而且是为了其中一位老板,肯定不在她的容许范围内。 翠娘不是不想多赚些钱,但她心知肚明纪文亨会竞价,一是为了削宁子泽的脸面,二是为了讨好舒思翎,也不给他机会,加快喊价的速度。 纪文亨更是着急了,他连忙安抚夫人几句,「当然不是,夫人多想了,是我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他想再出价,但又被他的夫人给挡了下来,她压住他举起的手,在他开口说出新价之前抢先道:「原来如此,可是妾身不希望夫君如此破费。」 翠娘已经喊声两次,眼见就要成交了,纪文亨本要不管不顾的开口喊价,哪知竟被他夫人给梧了嘴。 v第二十章[01.03] 纪少大人笑着摇了摇头。「夫君,妾身真的不希望夫君破费,妾身只要知道夫君心里有妾身就够了。」 翠娘见状,趁机喊了第三声,纪文亨喊价不及,翠娘便宣布由宁子泽购得竞价品,围观的群众也依例响起了欢呼。 宁子泽上前接下了那件口脂,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件口脂送给了舒思翎,舒思翎没料到有这一着,看着一屋子看好戏又暧昧的眼神,羞得几乎无地自容。 「舒姑娘,这是在下的心意。」 就算舒夫人原先不知道宁子泽想追求女儿,但是看到他送了女儿簪子、药经孤本、口脂三份礼,她也该知道他的心意了,更何况她早就看出宁子泽对女儿有意思。 舒夫人觉得好笑又好气,笑宁子泽为了追求女儿什么事都做了,又气宁子泽做得这么堂而皇之,叫她想装傻都不行。 不过早在知道宁子泽竟然愿意帮忙女儿把一些试用品送给他那些同样名门出身的好友们,她对他也早就渐渐不排斥了,后又听女儿说了他的身世,知道他对女儿的身世感受身受,不会排斥她的出身,倒也不再反对他们。 「娘……」舒思翎当然欣喜宁子泽对她献殷勤,但也想取得母亲的同意。 舒夫人知道女大不中留,女儿的心怕是早就被宁子泽给掳走了,只能无奈的道:「收下吧!」 见女儿十分开心,但还是羞怯的垂首伸出手,任由宁子泽把口脂放在她的手心,又见宁子泽,碰到女儿的手便舍不得放开,舒夫人又得清清嗓提醒,宁子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逾矩了。 「宁公子,这舒姑娘的手摸起来如何?是不是跟用了二乔胭脂铺的商品后一样细致柔嫩啊?」有人起哄,故意开两人玩笑。 「那、那是自然……」宁子泽像个傻小子一般,被众人拱出了心声。 「敢不正经,当心我赶你们出去。」 被舒夫人这么一喝,众人收敛许多,但脸上还是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那就是纪文亨,他火气正大着呢! 纪少夫人彷佛视而不见他难看的脸色,还在他身边说道:「夫君心里打的是和这位公子一样的主意吧?想着把这口脂送给我之后,他人也会像这样的欣羡咱们夫妻的甜甜蜜蜜,你我成亲多年了,不需要以此来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在乎这件口脂的。」 她当然不是傻的,相信纪少亨是为了讨她欢心,她是在街上听见几名小乞儿兴奋的说胭脂铺在竞价,肯定有不少有钱人聚集,想到附近乞讨,还听到他们说纪文亨因为看上了新的女人想收做小妾,也在竞价,她这才领着人赶到胭脂铺子来。 纪文亨回头看了夫人一眼,露出了十分勉强,以至于有些难看的笑容,轻声道:「夫人说的是,我们回府吧!」 「好的。」 看着纪文亨带着妻子愤愤离去,宁子泽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冷笑,以眼神示意了荣祺。 荣祺颔首,走出胭脂铺子,看见有几名等在一旁的小乞儿,他扬声喊道:「舒姑娘也是东家之一的胭脂铺子开张,我家主子高兴,上前说句好话的都有赏。」 一时之间,胭脂铺子前挤满了人,纪文亨看了不悦,把妻子扶上马车后自己也要上车,正巧几名小乞儿领了赏开心,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有钱了,咱们去买包子尝尝肉味吧」,就见一群小乞儿跑了开去。 这一跑,惊吓到了纪府的马,已经坐在马车上的纪少夫人只是受了惊吓,但一脚跨上马车,一脚还留在车凳上的纪文亨可没这么好运,随着马儿扬蹄,整个人被抛飞了,摔落到一旁的菜摊上,顿时一片混乱。 当纪府的人一冷静下来,哪里还见得到那些小乞儿的影子,先别说得赔菜贩一摊子的菜,他们的主子也摔伤了腿,哀叫连连,他们赶紧把主子抬上马车,往医馆飞奔而 这样的骚动,聚集在胭脂铺子里的人全看到了,他们都想着纪大少今天真是诸事不顺,竞价失利不说,怎么就这么巧,刚要上车马儿就惊起呢? 不过这可不是巧合,而是宁子泽精心策划的,那些小乞儿正是宁子泽安排的,包括把纪少夫人引来,并故意惊吓马儿,就连那菜贩都是他刻意找来的,要让纪文亨不会直接摔落地上丢了性命。 他是想让纪文亨吃点苦头,可没想因为这事就要了他的命。 引纪少夫人来,是为了阻止纪文亨出价,这并非他出不起价无法与纪文亨竞争,而是他知道今天与纪文亨的竞价肯定没完没了,而且他不想冒着可能让纪文亨得逞的意外,让纪文亨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舒思翎示爱。 而让纪文亨摔伤,则是打着让他好好在家养伤的主意,让他有时间把舒思翎安排好暂时离开金舟城,直到他回来为止。 然而舒思翎并不知道宁子泽计划了什么,原先只是因为纪文亨没有竞得口脂而松了口气,又以为宁子泽肯定知道了她的为难,才想帮忙她阻止纪文亨竞得,她万万没想过宁子泽竞价这件妆品是为了送给她,满是惊喜,连外头发生的骚动都没往心里去。 倒是舒夫人看着女儿的笑容,不知道是该开心女儿有了归宿,还是该伤心女儿就要离开她了。 不久之后,宁子泽与纪文亨追求同一名女子的消息便传开了,宁子泽给了纪文亨难堪更是传遍了整个金舟城。 宁雄一直想巴结纪文亨的父亲,一听说这事便斥责了宁子泽一顿,还将他禁足,而后亲自上门向纪恒安赔礼。 至于纪府这边,由于这事被纪少夫人破坏了,纪少夫人倒也没发难,再加上纪文亨摔伤了,所以纪恒安对儿子的惩治便只是斥责了几句便轻轻放下,但至少做了斥责的表象,也算给了宁府一点面子,宁雄这才放心纪恒安并没有迁怒于他。 宁子泽虽然不意外父亲的作为,但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得宠而欷吁。 竞价一事闹得是有点大,但他尚未订亲,又不像纪文亨已经娶妻,说穿了不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禁足的惩处实在小题大作了,总之,父亲会这样惩戒他,显而易见父亲看重一个外人比他还多。 陈坤得到消息便回来告诉大杂院的大伙,知道宁子泽被惩戒的事舒思翎颇为自责,但她又无法直接上宁府替宁子泽求情,宁府的人也不可能会理会她,她只得待在大杂院为他担心。 夜里,舒思翎要就寝时,听到窗户传来敲击声,大杂院老旧,即便是夏日熏风都可吹得窗户作响,但她也不知是怎么的预感,还未更衣的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察看,竟看见宁子泽就站在窗外。 「你……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为了你,禁足算什么,被关在地狱里我都会闯出来见你。」 v第二十一章[01.09] 「嘘!别胡说。」舒思翎连忙伸指压住了他的唇,他这么说岂不是咒自己会下地狱吗? 宁子泽见她担心的神情,心念一动,轻吻了下她的指腹,惊得她立刻收回了手。 「你生气了吗?因为我的轻薄?」 她望着他真切的眼眼,缓缓摇了摇头。 他见了开心,退开一步后伸出双臂。「随我来。」 「要去哪里?」 「还记得你送给了我一瓶药丸,要我拿去拉拢徐宣邦吗?」 舒思翎点了点头,药丸她送了,且他如此聪明,定会知晓该怎么完成计划,但她从没想过他还会来跟她回报结果。「瞧你笑成这样,很成功吧?」 「我就是来带你去看结果的。」 「那你伸出双臂做什么?」 「用走的太慢了,我用轻功带你去。」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要抱着她吗?舒思翎当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宁子泽的笑实在太炫目、太诱人,她忍不住被迷了心魂。 「这事虽然是秘密,但我希望能与你分享。」 他的这句话打垮了她最后的一丝矜持,她勇敢的跨过了窗台,他立刻稳稳的抱住她,下一瞬,她便发现自己好似飞了起来,吓得她更是紧紧抱住了他的颈项。 「你……你是个名门贵公子,又不是江湖人,能学功夫吗?」 「一个不受宠的孩子,我想学什么我爹都懒得管,不过我娘倒是很赞成我学,说能防身。」 明明算是悲惨的遭遇,他那笑容好像他爹不管他,他更开心一般,舒思翎心疼他,下意识更揽紧了他,还把额头贴在他的胸口,无声的抚慰他。 宁子泽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动作,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唇角漾开。 当宁子泽停下脚步时,舒思翎有种自己还在空中飞翔的错觉,直到她感觉到脚底下的晃动,才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大船的船首甲板上,低头一看就是大海码头。 「这是……」 「这是我用那瓶秘药换来的船。」 「就那么一瓶药,换来了一艘船?」 「不只是一艘船,而是一间名下有艘商船的商行。」 「哪里来的傻子,只为了小小一瓶药用商行来换的?」 「你给的不只是催情药,而是治病的药吧?」 舒思翎觉得他们已经算是可以交换秘密的人了,也不隐瞒。「我向师父请教,一起研制出了那瓶药丸,徐大公子毕竟年轻,那药能补足他被掏空的精本,只不过……他毕竟太过荒唐,那药帮不了他太久,很快的他又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原先也没打算与他长久交好,只要能得到这商行就好,所以他治不治得好我并不在意。」 「为什么要这间商行?不能自己开设吗?」 宁子泽揽住了她的腰,舒思翎也顺势倚在他的怀中,好似两人真是相恋许久的爱人,那么自然契合。 「我想向宁府的每一个人证明我的能力,虽然我有我娘留下来的私产,还有我爷爷平分的家底,但以宁府的财力、势力,只要我爹及我大哥知道了我的生意,他们不可能不打压,我一心想做贸易的生意,但商船出海需要船照,若我向市舶衙门申请船照,我爹及我大哥肯定会收到消息,所以我改而想买下拥有商船的商行,如此一来无须再申请船照,但因为你赠的药的关系,我没花半两银子就得到了商行。」 舒思翎听了他的话才知道,他可不只是一间小小药铺的东家,原先他想的是买下徐宣邦的商行,他的身家一定远比她以为的还要雄厚。 「你怎么有办法让他甘心献出商行的?」光靠一瓶药就能换得商行,最主要还是宁子泽有本事。 「先告诉他翠姊想收起小册子的事业,他便陷入没有助兴物就不能与女子欢好的绝望里,然后送给他一颗药丸,宣称是秘药得来不易,他使用之后知道了药的好处,自然想再取得,我便装作为难的说如此我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便上钩了,问我要如何才肯帮他取得药丸。」 「于是你便趁机要求他把商行送给你?」 「没错,徐宣邦纵情声色,从徐家得到商行却无心经营,即便商行在他父亲手上稳定健全,但到了他手上里开始惨亏,更何况这贸易商行没生意没出海,一直养着这艘船负担不可说不重,当我把那秘药交给他后,表明了我希望他私下将商行过给我时,对他来说不但不可惜,反而还像是丢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他一定会答应的。」 「说来是你救了这间商行,你想想,一间商行养着多少人啊!有徐大公子那样的东家,很快的很多人就要丢了生计了。」 「我不仅是得了商行而已,商行里的人才都是一等一的,才能帮前任的徐当家造就一番辉煌的成就,我也得了不少贸易人才,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你的相助。」 说得好像是多大的恩惠一般,但对舒思翎来说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被他说得都羞了,她推开了他想走开,却被他拉住手臂。 「思翎……」 v第二十二章[01.13]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对不住……我快不能呼吸了。」 「对不住……我没有经验,伤了你了吗?」 两个凭本能投入这场深吻的人,同时向对方道歉,也因为对方的歉意而笑出声。舒思翎被揽入宁子泽的怀中时,还忍不住娇嗔道:「你没经验?我才不信。」 「就连向翠姊买的书册,我也没深读过。」 「就像你是我的第一个男子一般,我也是你第一个女子吗?」 「我不是在十二岁那年就对你说了,你是我的媳妇吗?」 舒思翎又推开了他,这一回是惊愕的瞠大眼瞅着他。「你……你记得?」 「从纪文亨手中救了你之后是没有马上认出你,但听你说你住在大杂院,我就知晓你是谁了。」 「那你上回还……」 「因为上回你吃味了,我开心,才想逗逗你。」 「我哪里吃味了,你想得美!」她羞赧的捶了他胸口一下。 宁子泽抓住了她的小手,深情的问道:「思翎,禁足结束后我要随着商船去一趟扶桑国,半年之后回中土,到时我便遣官媒上门提亲,你……可愿嫁给我?」 身边是美丽的夜景,天上是璀灿的星空,但都无法抢了舒思翎的风采,她双颊泛红,黑眸闪耀着水光,如此甜美灵动的她,让他完全舍不得移开目光。 舒思翎同样没被这醉人的景色所迷惑,眼中只看得见他,在他柔情的注视下,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宁子泽得到首肯,心情雀跃得好似真要飞起来一般,他没有忍耐,又是一记绵长而深情的吻,然而这回舒思翎已经学会了记得呼息,才不至于打断这美妙的一刻。 为了不让父兄知道自己是随着商船前往扶桑国,宁子泽谎称要到江南游历,归期未定,还煞有介事的安排了马车,在几个好友的送行下离开了金舟城,半途他换了马车折返,回到了金舟城的海港码头。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宁子泽的计划,当他回到码头时,戴着帷帽的舒思翎在江老的陪伴下等在了码头边,一旁还有在金舟城外演了一场送行戏码后,便来此等待的萧天哲。 当宁子泽得到商行后,便将一切计划告诉了萧天哲,一去半年,萧天哲当然要来送行,并承诺一有机会便会襄助他的计划。 和萧天哲道别完,宁子泽走向江老及舒思翎,舒思翎拨开了帷帽,宁子泽看见了她眼角含带的泪。 「思翎,东田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在那里住一阵子,大杂院那里我让天哲帮忙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闻言,舒思翎转向萧天哲福了个身道谢,萧天哲知道舒思翎对宁子泽的重要,连忙回了句「别客气」,便退到远一点的地方,不打扰他们离情依依。 在交代了荣祺要好好照看好他的主子后,舒思翎亲自把宁子泽送上了商船,半年虽然不算长,但对两地相思的两人来说,一天都显得漫长,不过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到他的誓言,一回中土就会遣官媒来提亲,届时她就真的是他的人了,也再不用和他分离。 乘着宁子泽为他们安排的马车回到大杂院,约定好了明天马车会再来接他们。 舒思翎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舒夫人不放心,亲自为女儿整理行李,江老及舒思翎一走进屋子,看见的就是打理到一半的舒夫人正坐在床边歇息。 「舒夫人,宁公子说了,东田那边他都已经打点好了,你就为思翎丫头带些简单的行李便好。」 「我相信宁公子定都做好了安排,但是做母亲的,难免放心不下。」 宁子泽前往扶桑国的事为了保密,整个大杂院里只有舒氏母女及江老知晓,其他人都以为宁子泽去了江南。 那日在胭脂铺子外那一摔,纪文亨的腿伤得休养个把月才下得了床,就算能够走了,也无法马上就走得像平常那样利索,看来有好一阵子不会来纠缠舒思翎,但宁子泽就是不放心,所以他亲自来到大杂院见了江老及舒夫人,告诉他们他的想法。 东田义诊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既然舒思翎正在学医,到那里去义诊,一方面能磨练她的医术,一方面又能躲开纪文亨的纠缠。 但是依照纪文亨的性子,他若是发现舒思翎躲着他,可能会为难大杂院里的其他人,所以他又拜托萧天哲帮忙照看大杂院的一切。 「思翎丫头把我传授的药学学得精,医术却远远不及,这次去参加东田城的义诊,的确是磨练医术的好机会。」 「希望这么拖延,能拖到宁公子回来。」 江老一听,忍不住笑问道:「听舒夫人的口气,是答应把思翎许给宁公子了?」 「我这女儿根本是女大不中留,不许行吗?」舒思翎的双颊被娘亲这话逼出了红晕,她娇羞的喊道:「娘……」 「好好好,不说,娘心里有底就好。」 经过这段时间对宁子泽的观察,江老也挺喜欢这个晚辈的,纪文亨一再的纠缠,让他正担心万一纪文亨强掳,大杂院里人是多,却无法时时保护舒思翎,宁子泽就上门提供了一计,这叫他怎能不称赞宁子泽的细心安排? 只是……舒夫人舍不得是一定的,但为了女儿好,江老知道她会放手让她去一趟东田。 「我现在只担心纪文亨真不肯死心,绑了我娘威胁我回来金舟,是不是让娘也跟我们去东田才好?」舒思翎不放心的问道。 江老安抚道:「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我看纪文亨没那个胆子,闹出的动静太大,他会先为自己招惹麻烦,再说了你娘的病才刚好完全,舟车劳顿的去一趟东田对她的身子不好,纪文亨主要的目的是你,若是你娘也跟着去,他或许会以为你再也不回来,反而让人去寻找你的行踪,如今你娘留在大杂院里,大家都知道你孝顺,不会丢下你娘自己走了,他或许遛会等到你回来再上门。」 v第二十三章[01.17] 舒夫人想想也是,纪文亨如此纠缠,怕是她们母女走到哪里他都会想尽办法寻来。她重重叹了口气,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快找个好郎君把女儿嫁了,这才可以永远免去纪文亨这个麻烦。 就这样,在大杂院的人没有声张的送行下,江老带着舒思翎静静的离开了大杂院,前往东田义诊了。 这一日,当大杂院迎来了一大群人后,舒夫人才真正因为同意了宁子泽的提议而感到庆幸。 纪文亨受伤在床上休养了将近两个月,大杂院的众人也过了近两个月的安宁日子,可是一等他下得了床,不安分的立即带着不少人前来大杂院,一听到舒夫人说舒思翎有事远行不在,他不客气的咒骂起害他摔马的那些乞儿。 所幸舒夫人还在,舒思翎不是逃了,若是他养伤的这段时间让舒思翎逃了,他一定会十分扼腕,非得把那群乞儿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纪公子,你送这些礼来是为了什么?」 「舒夫人也明白拙荆善妒,但我是真心喜欢思翎姑娘,除了名分以外,我给思翎姑娘的一样也不缺,希望舒夫人能同意让思翎姑娘跟了我,这些……就当是聘礼。」 舒夫人看着放满了屋子的聘礼,先别说纪文亨是想纳女儿做妾,而且还是没名分的外室,就凭他在金舟城声名狼藉,就算是让女儿嫁给他当正妻,舒夫人都不可能同意。 大杂院里的大伙白日几乎都有自已的差事,除非休沐才会在家,今日除了舒夫人,就只有逢休沐的万安复,比纪文亨带来送礼的人还少,更显得势单力薄。 但舒夫人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妥协,她端坐在厅里,冷眼看着一屋子的聘礼,好像见多了这样的财宝一般。 她缓缓勾起一抹不露齿的微笑,不卑不亢的道:「我是怕误会了纪公子的意思,既然纪公子已经明说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她伸手覆上桌上的一只礼盒,推了回去。「纪公子请回吧,并请纪公子带回所有的聘礼。」 「舒夫人是想拒绝?」 「承蒙纪公子看得起小女,小女虽出身大杂院,我却没有让她当妾室的打算。」纪文亨知道舒夫人在想什么,冷笑道:「舒夫人,你以为宁子泽就能给思翎姑娘正室的地位?就算他肯了,宁老爷也不会答应。」 舒夫人厌恶纪文亨那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凉凉的回道:「喔?纪公子这是以自身的经验揣度宁公子的为人?因为纪公子不可能违抗父亲,甚至不敢拂逆自己的妻子,就以为宁公子也会如此?」 纪文亨被嘲弄一番,面子挂不住,口气更为不客气,「宁子泽也没来提亲不是吗?他人正在江南玩乐,听说离开的时候也没向宁府交代归期,去了江南被柔媚的江南女子服侍得舒服了,或许他再也记不起金舟大杂院里还有个舒思翎。」 宁子泽是不是去玩乐舒夫人再清楚不过,纪文亨的话听在她耳里,让她非常不舒服也非常不悦,也再一次证明纪文亨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宁子泽。 「纪公子,我很清楚小女的心意,她是宁可冒着这个风险等待宁公子,也绝对不会接受你。纪公子,请回吧!」 「请回?」纪文亨冷哼一声,大剌剌的在舒夫人的对面坐了下来。「舒夫人,你可知道现在我才能赶你们离开,而不是你们赶我走?」 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打算在必要时候给舒夫人支持的万安复,终于出声道:「好一个喧宾夺主啊!」 纪文亨瞥了万安复一眼,不屑地道:「谁是主呢?」 「纪公子,这大杂院是我租下之后再分租给大伙的,与宁府签了租赁契约的人是我,再怎么说在场能赶人出这大杂院的人,就属跟我租下这屋子的舒夫人及我这个契约主了,纪公子怎能赶人?」 「若我说我已经买下了大杂院呢?」 万安复没想到纪文亨为了得到舒思翎,竟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大杂院虽然位于贫民区,但也是块不小的地,宁府改由宁雄当家后,虽然想着处置这块地,但也不可能贱卖。 「就算如此,也得有地契才做准,更何况我与宁府签的租约是明年开春到期,纪公子真买了大杂院也不能违约。」 「违不违约不过是银子的事,听说宁老太爷作主,让宁老爷子只收了你们少少的租金,我即便违约得赔给你们十倍,对我来说都只是小钱而已。」 舒夫人听了十分愤怒,纪文亨这是在威胁要赶他们离开大杂院,好逼她同意这桩亲事吗? 莫说舒夫人愤怒,万安复第一个就不愿舒思翎为此犠牲自已的幸福。 「纪公子,我们也不是非大杂院不住,就算纪公子赶我们离开,我们再找地方栖身就好。」 「就凭你们付的那一点点租金,要在金舟找一样的宅子是不可能了。」 万安复一股火气上来,捧起了桌上一只礼盒硬是塞到纪文亨的怀中。「纪公子,请你离开,要赶人先拿违约金来,我们立刻搬,就算去住破庙也绝不会让你威胁思翎。」 纪文亨扬了扬手让奴仆再把礼盒捧起,撑着拐杖站起身,也不动怒,而是得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等你们发现自己走投无路,自然就会知道不能违逆我。」他仰头大笑几声后,领着所有奴仆离开。 舒夫人立即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万安复温言劝道:「你别想那么多,大不了搬家就是。」 「大杂院的租金便宜,哪里能再找一个一样的地方?而且这一搬家我们就得四散了,不能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了。」 「只要都还住金舟城里,要见面还难吗?你总不会以为我们都那么无情,为了自己能少付一点租金,就要把思翎卖了?这里又不是金窝银窝,要卖也得把思翎卖个好价钱。」 舒夫人听他说笑,紧锁着眉露出苦笑。「万掌柜……」 「好了,别太担心,今晚大伙回大杂院后我们再商讨商讨,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舒夫人知道宁子泽交代了萧天哲,但非到必要,她并不想麻烦他。 v第二十四章[01.23] 【第六章 有人不怀好意】 要在金舟城里租间宅子,需要的银子可不少,虽然这些年来大杂院的大伙都存了点闲钱,要租间小宅子自己住是可以的,只是会比大杂院更破旧就是。 二乔胭脂铺的生意不错,舒思翎及翠娘赚了钱也没忘了大伙,将大杂院修缮了一番,好不容易把大杂院整理得舒适些,纪文亨就来闹了这么一出。 如果时间足够,用胭脂铺的营收再替大伙租一间大宅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见纪文亨那模样,大伙就知道他们没有时间等了。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埋怨舒夫人及舒思翎,个个都希望舒夫人放宽心。 舒夫人这才庆幸女儿早就去了东田,若她还在金舟,知道纪文亨如此威胁大杂院里的人,只怕会日日自责怎么就招惹来了纪文亨这个大麻烦。 大杂院里的人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去一趟江南找宁子泽求援,但舒夫人有口难言,宁子泽交代了他前往扶桑国一事是秘密,她没办法将实情告诉众人,只能劝大伙江南那么大,宁府若不告诉他们宁子泽的去处,他们也无从找起。 一直暗中关注大杂院的萧天哲也探听到消息了。 宁子泽虽然离开了,但留了不少人供萧天哲使唤,那曰有人来向他禀报大杂院的人正在找新的宅子,萧天哲知道肯定出了事,便亲自上门来了。 萧天哲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的父亲可是工部侍郎,大杂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他们父子,也听宁子泽提过两人是好友,今日见他突然找来了,都有些惊讶。 「萧公子,你怎么来了?」舒夫人难掩错愕的问。 「舒夫人,我听说你们正在找新宅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众人不难猜出萧天哲会关照大杂院,肯定是因为宁子泽的关系,所以这会儿也没敢自作主张多说话,就等着舒夫人的决定。 舒夫人知道是她们娘俩拖累了大杂院的人,此时若再不说,对大杂院的人也过意不去,只得向萧天哲求助。 萧天哲听了纪文亨的恶行,愤愤地重捶了桌面一记,放在桌上的水杯溅出了水花,湿了一片。 「舒夫人可别以为纪文亨是个痴情种,只要让他得到手便不会珍惜,我先前才听说他对一名卖艺不卖身的妓子骗情骗色又骗财,一被他的原配夫人发现后,他就毫不留情的把那名妓子赶出外宅,听说那妓子如今下场凄凉,舒夫人可别让舒姑娘步上那名妓子的后尘。」 「我自是不愿的,否则也不会落到这无家可归的境地。」 万安复在一旁叹息,纪文亨再野蛮,他那天来说的事的确在理,只要拿出十倍的违约金,他们的确就只有搬家一途。「一时之间,我们这么多人,还真找不到好的宅子,而且我们一同住了十多年,如今就要四散了,实在是舍不得……」 「大伙不用担心,就算纪文亨不买下大杂院,子泽也早就知道他父亲有心把大杂院卖了,他明白大伙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肯定舍不得分开,早已安排一处更大的宅院要让各位居住。」 宁子泽连这点都想到了?舒夫人实在很难不感动他对自己家里那未出嫁的闺女的用心,但她不想如此麻烦宁子泽。 「我们不能接受那处宅院。」 宁子泽早就知道舒夫人不会就这么接受,也告诉了萧天哲因应的办法,萧天哲再次感叹好友的料事如神,接着又道:「子泽知道各位不会白白居住他买下的宅院,要我跟各位说,那宅子虽然是新购的,但也是处旧宅子,各位就放心居住,当是大杂院年久失修,宁府为了各位换处宅子续约便是,所以搬过去后依然与万掌柜打契约,依然收各位相同的租金。」 「宁公子竟是早做了安排?」万安复没想到宁子泽想得这么远,看来他的确对思翎丫头十分有心。 「是的,只是子泽去江南前宅子还没来得及整修好,他本是想着等他回来再将这个消息告诉各位,但他也担心他去江南的这段时间宁伯父就卖了大杂院,便把这事托给我处理,各位现在要搬过去也成,只是有些地方还需要修缮,得先委屈各位在修缮好的屋子里挤一挤,我会催促工人尽快完工的。」 当初是因为万安复与宁成泰有一点交情,反正大杂院也是闲置不用的,宁成泰才会以极低的租金租给了他,而且还会定时修缮。 而后宁府换成了宁雄当家,虽然在宁老太爷的坚持下没涨租金,却不曾再修缮过了,他们也听到风声宁雄迟早会卖了大杂院,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搬迁而已。 如今宁子泽要让他们住的可是修缮过的宅子,那些租金根本连修缮的费用也抵不上,他纯粹是为了思翎丫头才这么做,万安复不敢自作主张同意,他等着舒夫人表态。 舒夫人纵使不想麻烦宁子泽,可是处境如此,为了不连累到大家,她只能回道:「那就有劳萧公子安排了,我们这就开始准备搬迁的事。」 萧天哲一听,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舒夫人不是固执到底的人,不会坚持在舒思翎还未过门前与宁子泽撇清关系,另一方面,他也为好友开心,既然舒夫人不拒绝他的好意,想必对他还是信任的,那么等他从扶桑国回来,提亲的事肯定能成。 东田的义诊是举国闻名的大事,起初是东田城里的仕绅为了周边几个县城因为家贫无法就医的百姓,而号召各地医者来义诊的善举,医者只要来到东田,食宿皆由东田的仕绅们提供,为期三个月。 只是时日一久,善举成了沽名钓誉的伪装,各地自称名医的人来到东田义诊,不收取诊金,却收取高额的药材费,东田的仕绅看透了这些藏污纳垢的事,拒绝再承办义诊活动,便有贪心的恶商接手,只为与那些不肖医者瓜分利益。 不过这到底是医者群聚的一场盛事,来求诊的渐渐的已不是贫苦的百姓,而是些身有顽疾的病人,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而来,在医者众多的情况下,多找几位医者治愈的机会便大了许多,这事传了出去,便传成了每年东田义诊的医者群中不乏卧虎藏龙之于是,来求诊的人越来越多了,东田的义诊也成了每年的大事,最令人感叹的是,一开始想照顾贫苦百姓的心意,已然淹没在这些贪心富贾及不肖医者谋取钱财的野心之所幸还是有小部分像舒思翎这样的人默默行善,所以还是有些贫苦百姓会到东田来碰碰运气。 因此这段时间在东田城里,都会看到对比明显的这幅景象,有些医者的铺子前排着长长的人龙,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奴仆,等在一旁的是一顶顶的轿子及肩舆,而有些医者的铺子前不是布衣百姓,就是衣衫褴褛的乞儿。 舒思翎铺子前群聚的后者,江老扮成舒思翎的老仆站在她的身后,满意的看着徒儿视病如亲,即便是乞儿也一一细心看诊,绝不有所差别。 舒思翎是戴着帷帽行医的,虽然已经远离了金舟,但她不想惹出任何事端。 虽然义诊被传得太过神化,但来看诊的并不都是些疑难杂症,江老医术高明,一般的疾病只须在舒思翎身后听她行望闻问诊就能知晓大概,他再透过她的方子,验收她的诊断结果、磨练她的医术。 来东田已接近三个月了,就算是有什么富人要来看诊,见到舒思翎铺子前排队的都是些穷人,都不屑加入行列,然而这日,她的铺子前却出现一个以肩舆抬来的贵公子。「主子,这东田的大夫能行吗?主子万金之躯,切不能轻忽。」 「胡涛,这段日子我在东田也探查过不少医者,这个医者是真正的义诊,不收诊金,穷苦之人连药钱也不收,不像其他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她的医术或许可以信任。」「但是总比不上宫……属下是说,总比不上府里的大夫好。」 「这一趟百里之遥,何必舍近求远……」贵公子说完,又深深喘了一口气,好似说这些话已经费尽了他全部力气,过了一会儿,他才又续道:「更何况……你真认为我熬得过回去的路程吗?」他瘫在肩舆上,脸色苍白,一条命彷佛随时都要去了一般。 胡涛想了想,这大夫再不济总也能应急,让主子的情况稳定了,再启程回去也行。 地位低下的人反而更有同情心,原先在排队的病患见那贵公子虚弱的模样,纷纷表示愿意让他先看诊,这么一让,竟然真把他给让到了第一顺位。 v第25章[01.30] 舒思翎诊完眼前的病患、开完方子,一抬头就见一肩舆抬到了她眼前,虽然看得出肩舆上头的人十分虚弱,但她也不能容许以权势逼人让位的情况。 「这位公子,我并不是以富贵贫穷为顺序来看诊的,而是以先来后到。」 贵公子虚弱的回道:「在下明白,只是……在下能进来是其他患者相让,不是在下逼迫的。」 听他的声音真的有迫切就医的需要,再加上这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身旁有护卫有侍仆,却没有一个人敢狐假虎威,个个老实认分垂首立于那名贵公子身后,舒思翎对他便少了反感。 「我明白了,我这就为公子看诊。」见那些侍仆上前要扶贵公子起来,她马上制止,「不用,我有脚,不需要一个重病的病患迁就我。」 舒思翎起身来到肩舆旁,跪坐在地上为贵公子诊脉,这一诊,她的眉头不由得紧锁。 一旁的江老眉头也是拢紧的,不只因为他的气色极差,更因为他的容貌好似一名故人…… 「公子这病……不是病。」 舒思翎一说出结论,胡涛便不悦的道:「大夫先是不肯看诊,现在又说我家主子不是病,难不成大夫是因为我家主子看来富贵,想藉以要求诊金吗?」 他并不是故意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而是真的为自己家主子心急。 舒思翎听了也不动怒,仍旧跪坐着没有站起身,她回望了江老一眼,江老便意会事有蹊跷。 「胡涛,不得无礼。」 贵公子这一声喝斥相当无力,丝毫没有威吓之力,但胡涛还是屈身告罪,住口不再言。 「大夫,请原谅在下的护卫无礼,他也是护主心切。」 「那你愿意留下来让我治疗了?」 「在下愿意。」 「那好。」舒思翎这才站起身子,对着胡涛吩咐道:「胡涛,让人把你家主子抬进后院,再派个人拿我的方子抓药回来,你拿到药后命你的人依我的方子熬煮沐浴水,让你家主子沐浴净身,等我替这些病患看完诊,再去后院为你家主子诊疗。」 「我家主子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他沐浴净身才肯为他治吗?」 「你大可把你家主子抬走。」 主子是万金之躯,怎能有所损伤?偏偏这大夫不愠不火的,又如此不知轻重,可真让胡涛急死了。「若我家主子有失,你小命不保。」 「谁能要我的命?就算是官府也不能无故砍我的头。」 「官府不能,皇……」 「胡涛!够了!」 贵公子这一回好似拼尽了全身气力的喝斥,并没有让胡涛乖乖服从,这让他为这名女大夫担心起来…… 「主子,这刁民……」 「若还有话,等我死了再说!」 「主子不可胡说,主子不会死。」 「人都有一死,只是你再闹下去,我现在便会死。」 「属下……明白。」 见胡涛终于屈服了,舒思翎朝着通往后院的方向,比了个请的手势,胡涛也命人抬起了主子。 这时江老却主动说道:「小姐,让老奴前往后院照看吧!」 舒思翎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想特别照看这名贵公子,不过她本来就打算请师父找个机会为这位贵公子再诊一次脉,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她自是马上点头。 贵公子被抬起来后,由怀中取出一只玉佩。「这枚玉佩赠予大夫,如若在下死于非命……你只要拿出这枚玉佩,任何人都不敢违抗我的意思问罪于你。」 敢情这名贵公子还是什么王公贵族不成?还问罪呢! 「那公子可得告诉我你的名姓,免得哪日我因为公子丢了性命被追究,死得不明不白。」 「吾名方承熙。」 方是皇家之姓,这人总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不过一般百姓也还有姓方的,舒思翎再看看他身后带着的侍仆,若他真是皇亲国戚,不可能只有这样的排场,想必只是地方上的高门贵户,一向尊贵惯了吧! 「方公子请吧!你的病我有五成信心可治愈。」 「只有五成吗?」 「若有人肯帮我,那便有九成信心了。」舒思翎意有所指,眼神也不飘移,让人看不出她的真意。 v第26章[02.05] 江老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过多的反应,认真的扮演好老仆的角色。 舒思翎觉得无趣,便让人送方承熙入内了,紧接着她写了方子,特意交代方承熙的仆人要去她信赖的一间药铺抓药。 不多久,那仆人抓回了药,江老在后院指挥着方承熙的其他奴仆做事,越看越觉得这几名仆人古怪。 个个都是成年男子,但皮肤白净没有半点胡碴子,说话声音也较其他男子阴柔,江老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心中有了猜忌。 在后院一间供病患休憩的房中,胡涛正和方承熙说着话—— 「主子,这名女大夫看起来不太稳妥,让属下送主子到其他大夫那里看诊吧!」 「胡涛,你忘了我这一趟来东田的目的了?既然已经知道东田的这些不肖医者玩什么把戏,我怎可能让那些只收富贵病患的医者看病。」 「那属下再找一个像这位女大夫一样的大夫为主子看诊。」 「不用了,我相信她,她的眼神清澈,说我能治愈不是说谎,而且十分有自信。」 「主子……」 江老敲了房门,等胡涛开门,才指挥了方承熙的仆人进入放好澡盆、倒入沐浴水。胡涛看江老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家主子自有人服侍。」 「老奴是留下来为方公子疏通经络的。」 「为何要疏通经络?」 方承熙身上的毛病,光是望闻问还不足以推断,但舒思翎诊了脉后居然要方承熙浸泡药水浴,十之八九方承熙是中了毒。 而方承熙若真是他想的那个身分,他中的绝不是简单的毒,他得亲自为方承熙诊过脉,才能与舒思翎商量用药,所以想了个这样的借口。 「若胡护卫不相信我家主子的医术,老奴也不留人,请回吧!」一再被威胁,胡涛着实不满,但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从,只得悻悻然的道:「我会留下来监视你。」 江老不在乎胡涛是否留下,指挥着方承熙的仆人,让他们为方承熙更衣,扶他入澡盆,然后抬起他的手臂假意推拿,实则是诊他的脉象,随即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方公子有什么症状?」 「这几日常常腹痛,有时腹泻,有时却里急后重,身子总是整天发热。」 江老挪开了诊脉的手指,真的为方承熙推拿疏通起经络来,但想的全是他的脉象。 方承熙的确中毒了,而且这毒太奇,若不是舒思翎是他的弟子,他教授过她这种奇毒,一般像她这样经验不足的大夫,绝对诊不出这是毒。 这毒虽然致命,但并不难解,难是难在中了这毒的脉象常被误诊为痢疾,痢疾本就是难治的病,若是因此而死亡,一般来说不会怀疑到是有人下毒,若不是他过去曾遇过这种毒…… 为方承熙推拿完毕后,江老拿巾帕擦了擦手,交代胡涛道:「让你家主子在药草浴中再泡半个时辰,就可以服侍他起身。」说完,他愁眉深锁的离开了。 若不是胡涛担心着方承熙,若不是方承熙身子虚弱,或许两人早就发现了江老的异状。 离开了安置方承熙的房间,江老没急着回到铺子里帮舒思翎,反而若有所思的站在中庭。 诊出方承熙身上的一毋,让他想到他隐姓埋名离开金舟城的往事。 他本是一名御医,当年他因为医术高明前途光明,虽然醉心磨练医术,年过三十尚未娶妻,但总是有媒人上门想帮他作媒。 有日他当值,遇到皇后生了急病,当时他确诊就是中了此毒,就如同他教给舒思翎的一般,先泡药浴,再服七日解毒药方,可去除体内毒性,然而服药至第三日,皇后的症状加重,对皇后下毒的有心人和御医署里嫉妒他地位的同僚联合起来在皇上跟前诬指他能力不足,错把痢疾诊成中毒,这才让皇后耽误了治疗时机。 而后,他被捕下狱,皇后没有继续服用他的解毒药方,因而丢了性命,皇帝一怒之下要治他死罪,所幸有他朝中多年好友疏通,安排了死囚替他问斩,他这才得以逃出金 然而他被问罪终究还是害了自己的家族,一开始的三年,他眼见家族凋零却不能回乡,若是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了朝廷,会牵连到好友和亲人。 后来他的父母因为他的事忧郁成疾,母亲和父亲先后相继离世,父亲离世前,他自认不孝害惨了父母,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这才得以扮成一归乡的老者回到金舟,暗中送了父亲最后一程,他无法出面为父亲办后事,只能偷偷为父母刻了牌位祭拜尽孝。 后来他在大杂院寻到了住处,这一待便是十多年。 江老收回了思绪,当年他来不及救下一条人命,如今又有人中了此毒,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也丧命。 江老走到铺子里,舒思翎正诊完一名病患,在下一名病患上前之前,江老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方公子的药由我来开。」 「谢师父。」舒思翎松了口气,虽然她有五成把握,但对人命来说这并不是多大的胜算,有师父出马,方公子性命无虑。 江老应了声,前往药铺子抓药去了。 在江老的诊治下,七天后方承熙体内的毒彻底解了。 要不是女大夫和她的老奴,他不会发现自己遭到暗算。 这一天,方承熙亲自领着胡涛到舒思翎的医铺来,明明他已经把来东田要办的事办完了,明明回去后还要向阴谋者问罪,但他却舍不得离开,只因为在东田还有一个他挂心的人…… 方承熙接受治疗的时候,第三天是毒发最为严重的时候,到了第四天就会日复一日舒缓,所以当他熬过第三天,一睁眼看到一名容貌清新脱俗的女子时,还以为自己毒发身亡,来到了仙乡。 v第27章[02.08] 但很快的他便发现,这名女子正是医治他的女大夫,只是此时她脱下了帷帽。原先方承熙在观察东田众多医者时,对她多留意了几分,只是因为她是一名女子, 毕竟在东田的女大夫并不多,却不知晓她竟生得如此貌美。 他记得女大夫发现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他已经熬过了发的折磨,急忙想把帷帽再戴上,他直觉反应压住了帷帽,舍不得这样的容貌再次被遮掩起来,她拿不了帷帽,便赶紧起身离开,之后则是由那名老仆负责照顾他。 也因为如此,他才发现了那名老仆的秘密…… 身上的毒全解了之后,方承熙开始进行来东田要办的事,至于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办妥,都是因为他一直想着能快点再来见女大夫一面。 胡涛手里捧着两只要当做谢礼的锦盒,主仆俩刚走到医铺,就遇到一名地方仕绅走出来。 「这位公子,义诊结束,大夫已经准备动身回乡了。」 这名仕绅是少数还支持真正来到东田义诊医者的人,只是他听说了舒思翎义诊还未结束就想离开东田,以为她是因为义诊用尽了盘缠,想来与她谈谈并资助她,这才晓得她是另有急事。 「在下是让大夫医治好的,所以特来道谢。」 「既是如此,公子来巧了,若明日才来怕是遇不上了,大夫不管我说什么,就是不肯多留几日。」 「义诊尚未结束,少了她这么一位好大夫怎么成?由在下来说服大夫吧!」 「那就有劳公子了。」 「慢走。」 送走了那位仕绅,方承熙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胡涛,这下有人被我们抓个正着了。」 「主子是指那名女大夫?」 「嗯,她发现我看见了她的真面目,懊恼不已,能在东田多留一个月已属难得,也代表了我与她还有缘分,就不知道她戴着帷帽是担心病患因为她的年纪太轻不信任她,还是为了遮掩她那妍姿丽容?」 胡涛立即露出生无可恋的无奈表情,主子这情绪他最明白了,话说早在主子身子好了些,看见女大夫的真面目后,他就该想到主子迟早会动了心念的。 「主子,那女大夫看来不过才刚及笄……」而主子你都二十有九了,这都腊月了,过了年就要三十,还想娶人家十五岁的闺女吗? 「这有什么?母后进宫时不也才十五,但父皇已逾不惑之龄了。」 胡涛四望,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幸好没人听见主子的话,身为八皇子的主子亲自来一趟东田办事,身边就只带了他一个侍卫及一些宫人服侍,他早已战战兢兢,如今主子还这样毫不在乎的说出自己的身分,他怎能不惊吓? 「主子,外头风寒,又为免隔墙有耳,还是进里头再说吧!」 方承熙想到自己因为不察而中了毒,对于隔墙有耳这事的确该小心一些,便听了胡涛的话,走进了铺子里,胡涛跟着后头,立刻关上大门。 东田义诊是年度盛事,甚至父皇听了这义举也龙心大悦,还特地命户部拨款给东田县城,详实查核有资格的大夫,以公款资助大夫药材费,让贫苦百姓也能就医。 只是后来有朝臣上奏东田义诊似乎变了质,成了不肖药商及县官贪污的好机会,进言父皇派人前往查探,可是由朝廷派人来是大事,真有贪污的县官只要一听到风声,定会想办法极力遮掩,哪还能查得到什么证据? 因此今年东田义诊开始前,他主动向父皇请命,隐藏身分来东田查访,不想遭到暗算,差点回不了金舟。 胡涛知道主子贤能,众皇子之中能与他竞争储君之位的只有六皇子,这回来东田查到的不法情事,回金舟肯定能记下大功一件。 只是……主子就是有个风流的老毛病,虽然没有强抢民女的往例,但大夫很明显就是不受主子吸引,主子若真是要她,怕只能硬来…… 先前毒害主子的叛逆还没查出来,胡涛本想快马送信回金舟,上奏皇上主子被下毒的事,但主子却说他心里有底,要他暂时不要妄动。 要压下此事是主子的主意,胡涛不会也不敢过问,但主子若是为了得到舒大夫,表明了自己的身分,那可是万万不能行啊! 方承熙走进医铺,里头一片昏暗,只有后院透出一点光亮,他便缓步往后院走去,一边小声道:「胡涛,别担心,我不会在东田表明我的身分,也不会急着把人家女大夫绑回宫里去,毕竟她连姓名都还不肯告诉我呢!」 胡涛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他看了眼手里捧着的礼,又有了怀疑。「可是这两件礼实在贵重,若不是主子想着什么念头,怎么会特地准备这些?」 「那玛瑙手钏是送给大夫的,但另一只锦盒则是送给她那老仆的。」 胡涛更不解了,区区一个老仆怎受得起如此大礼?「主子,这是外邦进贡的上等千年沉香,要成为药材的沉香树必须是自然枯死,这上等的药材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主子却要送给一名老仆?」 「你还看不出来吗?真正高明的不是女大夫,而是那位老仆。」 胡涛还是不太相信,「那老仆能有什么本事?」 「我说对于下毒害我的人我心里有底,你似乎不信?」 「属下不敢。」 「若真不敢,你早该问我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 主子都这么说了,胡涛当然也立刻问了,「主子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呢?」 「因为我人还没回宫,现在说了只会让有心人趁机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好,求取父皇的信任,这事过去发生过一次,这回我不能打草惊蛇,要等我回金舟之后,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v第28章[02.13] 「听主子这么说,莫非是……」胡涛立刻想到的是主子的竞争对手——六皇子。 「是的,就是六哥。」 「主子怎会想到是六皇子所为?」 「当年母后逝去并不是因为御医误诊延误了治疗时机,而是母后中了与我一样的毒。」 「先后也是被六皇子所害?」 「没错,母后死后,御医以疫病为由要求父皇早早将母后火葬,父皇虽然允了,但因为父皇深爱母后,所以在火化前屏退了左右,开棺欲见她最后一次,却发现母后全身发黑,如同御医周不二诊断的是中了毒。」 「既然皇上知道了,为何还将御医周不二赐死?」 「即便父皇因为母后的关系最疼爱我,但他也十分疼惜六哥,况且再爱的女人也比不上自己的亲骨肉,而且犠牲一个御医的命,总比毁了皇室安稳要好。」 「六皇子做出这样的事,皇上竟然还饶了他?」胡涛难以置信。 「六哥的命是保住了,但是权力被架空,沉寂了好几年,不过不得不说六哥戏演得太好,暗地里他是怎么结党营私的我不知道,但表面上他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再加上父皇年老了,几次生病他都在父皇床边侍疾,时日一久,父皇便相信他洗心革面了。」 「所以六皇子才能重新与主子竞争储君之位?」 「没错,所以我不能让六哥察觉我已经知道是他要害我,要等我立了功回去,顺便参六哥一笔,我才能永绝后患。」 「属下明白了。」 「我不再处于被动的境地,都得感谢诊出我中毒之人,所以你说,送这沉香值不值得?」 「但诊断出主子中毒的人是女大夫,并不是那老仆。」 「你以为那老仆真是在疏通经络吗?一开始我病弱,到了第三天甚至病况加重,但是最后三天,我日复一日清醒,这才发现那老仆在每日我浸泡药水浴时替我推拿,实则是偷偷在为我诊脉,那女大夫的医术不算差,但那老仆才是能人,甚至可能是女大夫的师父。」 话刚说完,方承熙及胡涛就看见听见脚步声而走出来一探究竟的江老。 「两位这么急着收拾行李,怎不让在下好好尽尽感激之情?」舒思翎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急着要走,只说了句「治好了方承熙,待在东田太久会后患无穷」,便再也不肯多说。 舒思翎来东田义诊,医铺是宁子泽为她租下的,也与几间足以信任的药铺谈好了,她用药全数记账,待他回来,再亲自到东田结清,说来实在没有立刻离开东田的必要。 可师父既然说了要离开与方承熙有关,加之算算日子,与宁子泽相约的半年之期也已经到了,是该回金舟了,她便听话的收拾行李,却没想行李才收拾了一半,方承熙就出现了。 方承熙今日见舒思翎并未戴着帷帽,立即露出笑容,正想大步走向她,却被江老给拦了下来,江老虽然恭敬屈着身,但态度却是坚决的。 方承熙也不勉强,笑道:「能见到未戴帷帽的大夫真是太好了,大夫国色天香,实不该隐藏自己的容貌。」 真不该让方承熙见到她的真面目,说来也是她不小心,以为他病重昏迷,没想到那日他却是清醒的,她这才知道中了这种毒,第三天病况是最严重的,只要熬过了,便会日复一日舒缓。 江老不喜欢方承熙的眼神,如果方承熙真如他所想的,是对他这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徒儿有意,那可是比纪文亨更棘手千倍不止。「想不到方公子康复之后,本性尽露无遗,竟对我家主子口出轻薄之言,我们主仆二人无须方公子感激,今日就要归乡了。」 「不行,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方承熙示意身后的胡涛,胡涛立刻上前,把两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 舒思翎看到第一只锦盒里躺着一只手钏,正皱起眉头要拒绝,却闻到第二只较大的锦盒才半开就逸出的沉香味,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果然看见里头放着一块沉香木。 方承熙身边跟随的仆人不多,但江老早从他们的身体特征发现他们可能是阉人,再加上方承熙的容貌酷似当朝皇帝年轻时候,他怎能不心生猜疑?此时方承熙又送来这么贵重的礼,这等沉香怕是连皇宫都少见,这下子他更相信方承熙的身分如自己所猜想的矜贵非常。 「这手钏是赠予大夫的,至于这朽木因为能散发奇香,就赠予大夫这位照顾在下多日的老仆。」 这是一名不识货的贵公子还是另有用意?舒思翎正想着是否该推辞,就见江老鞠躬道谢,「谢公子。」 「江叔,这可是……」 舒思翎想提醒师父,却被江老打断,「主子,既然只是朽木,我们也不好折了方公子的意,但若主子觉得不妥,老奴不收便是。」 师父肯定识得这是上等沉香,只是师父虽是伪装成她的仆人,要说识得药材也是说得过去的,为何要假装不识? 胡涛这下可怀疑起主子的猜想了,这老奴看来根本不识得这沉香的价值。「这何止是朽木,送你还嫌糟蹋了。」 「胡涛!」 见主子动怒,胡涛知道自己肯定又坏事了,赶紧噤声退到一旁。 方承熙无奈,这胡涛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老实,常常不知道他九曲心肠里装的是什么,坏了他的事。 「既是如此,老奴收不起,还请方公子收回吧!」 「你当之无愧。」方承熙虽然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但因为胡涛这一坏事,他反而没机会逼出这对主仆的真话了。 就不知道这样一位高明的医者,为什么不自己行医,偏要伪装成奴仆? v第29章[02.17] 「既然是方公子心意,我们主仆便收下了,也希望方公子别再提什么感激。」舒思翎也不再与方承熙纠缠,想快快了结此事。 「救命之恩岂是如此便能了结?明日在下在东田城知名的酒楼设宴要款待两位,请务必赏光。」 「我们主仆就要归乡,不便接受方公子招待。」舒思翎直觉不能跟方承熙牵扯太深,她尤其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 「迟个几日应该无妨吧?若大夫真的急着归乡,在下为大夫安排马车,日夜兼程送大夫归乡便是。」 「方公子……」 「大夫,你要是再推却,在下会以为大夫看不起在下。」 江老给了舒思翎一个眼神,示意她接受,舒思翎这才无奈的应道:「那便先谢过方公子了。」 「怎能让救命恩人谢我,在下中毒是有心人谋害,为免歹人迁怒大夫,在下已安排了护卫看守医铺,明日时辰一到,会由护卫护送大夫前往酒楼。」 这是监视吗?舒思翎更觉得方承熙这人沾不得了,但她表面上还是客气的道:「有劳方公子了。」 「看在在下一片真心诚意,大夫可否告知大夫名姓,家住何方,在下也好安排送大夫归乡的马车。」 再不说,好似真如他说的看不起他了,舒思翎无奈的道:「吾名舒思翎,至于归乡一事,就不劳烦方公子了。」 方承熙很明显感觉到她还是防备着自己,他也不心急,至少知晓了她的名字。 与舒思翎道别后,方承熙便领着胡涛离开了。 然而江老的眉头纠结得更深了。 当初他舍弃了周不二这个名字,方承熙一时之间不会联想到他便是周不二,但若让他与舒思翎再深交下去,难保不会被发现秘密,这鸿门宴不能不赴,至于宴后,他们师徒俩无论如何都得尽快离开东田。 【第七章 未婚夫受伤好心疼】 舒思翎与江老收拾好行李,打算与方承熙宴后就离开东田,怎知尚未到晚宴时间,方承熙就先一步来到舒思翎的医铺,而他带来的人更令舒思翎意外,是让荣祺及胡涛扶着的宁子泽。 「子泽!」舒思翎一见他腹部淌着血,吓得赶紧上前喊着他的名字。 所幸宁子泽还有一点意识,见到是她,勉强勾起一丝笑意。 「原来是你……」宁子泽既然来到东田,要找大夫医治身上的伤,自然立刻想到舒思翎,但方承熙坚持他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要带他来,他只好依了他,没料到两人想的竟是同一人。 「原来方公子说的医术高明的大夫是舒姑娘?」荣祺也很意外。 但舒思翎可没空与他解释,急切的吩咐道:「快把他扶进我房里。」 江老走到胡涛的面前,说了句「我来吧」,胡涛看了主子一眼,得到主子的应允,这才依言照做。 打从听到舒思翎喊了宁子泽的名字开始,到她对宁子泽关心要紧的神情,再到她毫不避讳的把他送进她的房里,而不是诊间,在在都让方承熙的心往下沉,表情也跟着变得深沉。 宁子泽一被安置在床上,舒思翎便坐到床沿去,轻轻解开他的衣裳,才发现他的腹部破了一个大口子,不断流出鲜血,她该先替他止血的,却因为受伤的是他而乱了阵脚。 「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怎会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荣祺知道是自己疏忽了,难辞其咎。「奴才与主子路见歹人围杀方公子,在对战中主子不慎受了伤,是奴才保护不力。」 过了一会儿江老才捧着药箱来到床边,由于行李都收拾好了,他要翻出药箱花了点时间,他本想亲自为宁子泽医治,但一是有外人在场,二是舒思翎急着要亲自确认宁子泽的伤势,所以她接过了师父的药箱,在床边几上摊开并准备好。 当舒思翎拿起止血散时,宁子泽抓住了她的手。「若你承受不住,我另寻大夫。」舒思翎拉开了他的手,虽然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看见他仍在淌血的伤口,她知道自己不能迟疑。「我现在是大夫,不是你的谁。」 「我的谁……」宁子泽喜欢她承认自己的身分的样子,即便受了重伤,还是能露出笑容。 方承熙就在一旁看着,江老本犹豫着该由他接手治疗,还是继续隐瞒自己的身分,但听到宁子泽说他可以另寻大夫,即便可能延误治疗也不愿暴露他的身分,他不知晓宁子泽是如何察觉他的心思,但对于宁子泽的用心十分感动。 「宁公子,你可得撑住,别让我家小姐未过门就守了望门寡。」 舒思翎初步检视伤口,虽然面色凝重,但看得出来是专注而不是担忧。「所幸伤口不深,但腹部伤口的缝合痛楚十分强烈,就算用了麻沸散也轻松不了多少,子泽,你要撑着。」 「有你在,我会撑着。」 舒思翎拉起他的手,凑到唇边落下一个轻吻,朝他微微一笑后,毫不犹豫的开始缝合,期间她逼自己专注在伤口上,不敢看他因为缝合而痛得皱起眉头,怕自己不忍,但却无法不看见他搁在身侧的手,正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 「主子!」 荣祺的喊声让舒思翎抬头望向宁子泽,发现他似乎渐渐失去意识,她赶紧出声,「子泽,答应我,为我撑过去。」 她的声音让宁子泽的神智清明了些许,他奋力睁开眼看着她,逼自己打起精神。 「我还没娶你,舍不得死……」 他想着总算又再看见她了,又想到再过不久他就能娶她过门,身子的疼痛好似真的舒缓了一些,他嗅闻着她身上让他想念了半年的柜子花香,感动得忍不住红了眼眶。 v第30章[02.20] 对舒思翎来说像是经过了一场漫长的征战,她终于为宁子泽做好急救及缝合,江老便符合身分的上前接手治疗后的清洁,她这才站起身退到一旁,看着自己沾血的双手,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江老及荣祺为宁子泽打理好一切后,就见舒思翎呆愣在一旁,江老立刻上前为她洗净双手,并唤了她一声。 舒思翎好似这才清醒过来,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小姐,宁公子的伤处理好了。」 听见师父这么说,舒思翎来到床边,荣祺立刻搬来了凳子让舒思翎坐着,宁子泽握住了她的手。 「思翎,我没事……」 「永远、永远不要再让我为你疗伤了。」 「你是我最信任的大夫,你要我去找别人疗伤吗?」 「你就不能想着不要受伤吗?」 「对不住……让你做这种事……」 听到宁子泽道歉,舒思翎哭得更厉害了,不是她要指责他这个受了重伤的人,天知道见他受了伤,她有多心急。 一旁的胡涛偷偷看了主子一眼,果然看见主子的目光凝满了杀气。 主子对舒大夫的心意他早就知道了,如今横空出现一个未婚夫,而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主子肯定两相为难。 不过胡涛本就不认为舒大夫配得上主子,要能当皇子妃的女子多是王公大臣之女,虽然主子已有正妃、侧妃,但舒大夫的身分太过粗鄙,就算只当个侍妾可能也不够资格。 「你究竟为了什么来东田?派人来接我回金舟不就好了。」 「船一到中土,天哲就到码头接我,告诉我纪文亨拿大杂院的地契逼你娘同意让你跟了他,为了让纪文亨死心,我要亲自来接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回金舟,如此就算纪文亨有他老爹撑腰,总也不敢抢婚吧!」 「傻瓜……」他才刚由扶桑国回来,又风尘仆仆的赶来,只为了帮她摆脱纪文亨,他的所作所为怎能让她不感动?怎能让她不心疼? 「为了你都不傻。」 「为了来一趟东田你都受伤了,不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荣祺下意识看了方承熙一眼,见他脸色不豫,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舒姑娘要主子别来东田,但主子若没来,就不会救了方公子,她这么说不就是在方公子的面前说他比不上主子重要吗? 先不管方公子跟舒姑娘是什么关系,但好歹也是相识的才会把主子送来这里,听到舒姑娘这么说,心里肯定不痛快。 荣祺为了不让舒姑娘与主子再深谈,免得气氛更僵凝,只好插嘴问道:「舒姑娘,我家主子的伤没事吧?」 「按时服用我开的汤药,伤口不能碰水,且每天要换药,三十日内就可痊愈。」 「主子才刚从扶桑国回来,还有商行的事要处理,无法在东田再待三十日。」 「若要能乘坐马车至少得要十日,而且颠簸不得。」 本来宁子泽到东田,除了来接舒思翎,还另有目的,虽然意外受了伤,但目的或许意外达成了。 「好,就十日,十日后我们启程回金舟。」 舒思翎心想反正一路上她会好好照料着他,倒也同意了,还下意识摆出当家主母的态势,指挥起荣祺来,「荣祺,你先去为大伙准备一些晚膳,我帮子泽梳洗梳洗。」 江老失笑,这小两口到底都是什么时候培养的感情?肯定私下常常相见吧! 「小姐,你还未出嫁,就打算把宁公子的身子给看光吗?」 江老很明显的是取笑,惹得宁子泽及舒思翎都倏地红了脸,但舒思翎没想让步。 「我不管。」 江老感到无奈,正要同意时,方承熙走上前,虽然已经收敛了愠怒的神色,出口的话仍有些强硬,「这铺子都收拾好了,也没有仆人照料,我在我的宅子里安排一个院落,让宁公子好好养伤吧!」 「不麻烦方公子,我们住在这里就可以了。」舒思翎对方承熙昨日强硬的要她留在东田受他招待,还派了人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守着,心里不甚痛快。 「舒大夫,为了宁公子好,你该接受我的好意。」 舒思翎对方承熙不是没有怨,虽然要救方承熙是宁子泽的选择,但宁子泽毕竟是为了他才会受伤。「方公子的性命都还要靠子泽相救,要我怎能放心让子泽住进方公子的宅子?莫不是方公子身边的高手都用来保护宅子,身边留下的反而无能?」 这下是骂到他头上来了?胡涛还真是有苦难言。 「舒大夫放心,我在东田地方上还有点势力,能请托官府派人护卫。」 或许是麻沸散的药效,也或许是缝合好了,痛楚减轻了,身子跟着放松下来,宁子泽觉得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但他可没昏到忘了眼前人是他亟欲相交之人…… 第31章 「思翎,我想快些启程就必须好好养伤,你就依了方公子吧!」 他都这么说了,舒思翎纵使再不愿,也只好依了他,「好吧,那就有劳方公子了。」 「到了我的宅子就有不少奴仆,就不用舒大夫亲自照料宁公子了。」 舒思翎不是傻子,方承熙表现得如此明显,她不会猜不出他的用意,她神色一敛,严肃的道:「方公子,子泽是我的未婚夫,我自能照料,方公子还是别多管了。」 宁子泽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他在睡着前听见舒思翎的话,折服于她的霸气,他露出了笑容,直到失去了意识,笑意都未消失…… 宁子泽受伤时和舒思翎的一番对话,让方承熙得到了一些线索,他让胡涛派人回一趟金舟,好好调查这几个人的底细。 然而方承熙虽然如愿让舒思翎搬进了他在东田租下的大宅子,却反倒让自己看着她及宁子泽亲密的互动更加眼红。 方承熙以为自己不急,可以慢慢打动舒思翎的芳心,却没想到她不为所动不是因为还未见到他的好,而是她的心中早已有了其他的男人。 方承熙明明为舒思翎及宁子泽分别安排了院落及奴仆,但她从未进过自己的院落,虽然不至于与宁子泽同床共枕,但夜里她宁可住在仆人房,也不肯离开宁子泽的院落,至于奴仆,她是接受了,不过只让他们帮着处理一些杂事,在床边照料宁子泽,她从不假手他人。 这不,他才刚走进宁子泽的院落,就闻到小厨房里飘散出来的香味,不久后,就是亲自下厨的舒思翎端着宁子泽的午膳走了出来。 他看着她为了宁子泽这般用心,情绪极为低落,最终他没去见宁子泽,而是转身离开了。 舒思翎把宁子泽的午膳端进房间后放到桌上,就见宁子泽竟然自己在换药,她连忙上前接手。 「你在做什么?换药让我来就好。」 他也想让她服侍啊,可是她每每见到他的伤,脸上就满是心疼,他看了也不舍。 「说吧!就算真路见不平,也不至于到为了救陌生人自不量力的地步,你到底为什么会救方公子?」 「我的思翎果然聪慧。」 「别灌迷汤了,快说。」 看着她一边为他换药,一边还能审问他,宁削子泽不免失笑,老实招了,「朝中有两位皇子最有可能成为储君,一是六皇子,一是八皇子。」 「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商贾,朝廷的事与你何干?」 「纪恒安纪大人与六皇子交好,再加上纪大人是皇上宠臣,有他为六皇子护航,八皇子吃了不少次闷亏。」 「所以……这个八皇子与方公子有关?而你做这些该不会又是为了我吧?」 宁子泽知道说实说可能会害得她自责,但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意,也要她知道他会用尽一切方法,只为了让她能够待在他身边。「纪文亨的荒唐事没有传进宫中,八皇子难得出宫一趟,若能让他知道纪文亨的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好好教训教训纪大人,纪大人迫于压力,自然会严加管束纪文亨。」 「八皇子出宫?八皇子人在哪里?」舒思翎才刚问完,就看见宁子泽那抹不言自明的笑,她思绪一转,很快便意会过来。「方公子就是八皇子?」 「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天哲也是听他父亲提起才告诉我的,我本就打算来东田接你回金舟,正巧八皇子也来到东田,这是个好机会,我派人先来东田探查他的行踪,我本打算到了东田后,寻个好时机让他得知我们是被纪文亨迫害的一对恋人,却没想遇上八皇子遭劫,我心想这是接近他最好的方法,便也没想太多就出手了。」 结果这一计险些让他丢了性命,值得吗?他这般为了她,值得吗? 见舒思翎真的自责了,换药的手也停了下来,宁子泽赶紧软言安抚道:「别担心了,我不是没事吗?」 「我真不懂,你不是从小学武吗?怎么其他三个人没事,就你受伤了?」 「是我不够小心,下回我会保护好自己。」 「下回?你还想有下回吗?不准再为了我做傻事!」 舒思翎气不过,上药的手多使了点力,就听见他很没男子气概的痛呼出声。 「痛痛痛!我的亲亲思翎,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就算有下次,我也肯定会安排好计策,不再让自己受伤的,好不好?」 见自己真弄疼了他,舒思翎立刻放轻了力道,但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说出安慰他的话,就怕她太轻易原谅他,他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宁子泽不舍她这般折磨自己,俯身轻轻吻住了她的唇,促使她放开上排贝齿,让他得以用吻抚慰被她自己咬出痕迹的下唇。 在她的唇边,宁子泽叹着气道:「我好想念这双唇瓣……」 听到他这么说,她用力顶开了他的胸膛,让两人的唇分开,然后又低头专心的为他换药。「看你还敢不敢让自己受伤,再有一次,我就让你永远吻不到我。」 「为了这双甜美的唇,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不正经。」舒思翎娇嗔了一句,嘴里是没服软,但她的神态已经看得出原谅了。 「怎么能说我不正经,我现在是伤员,当然有资格跟未婚妻撒撒娇……」 「谁是你未婚妻?那是为了断了方公子的念头我才这么说的,你提亲了吗?我娘允了吗?」 「我向你求娶,你也答应了,你怎么能不承认?对我这么凶也就罢了,还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第32章 「你活该!」舒思翎为他换好了药,用方才奴仆送药箱进来时一并送来的水盆里洗了手,这才睨了他一眼,站起身。 宁子泽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幸好她进来了,要不然若是他自己来,怕是不能处理得这么完善。「我娘明明就说了有了媳妇就能跟媳妇撒娇的,但我的媳妇老是不理我。」 此时,宁子泽眼前出现了调羹,上头舀了适量的饭菜,他再抬起头,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舒思翎红着脸微别开脸,别扭地说道:「反正你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喂过你了,也不差这一次,说好了,就到你痊愈为止,痊愈了你就得自己吃饭,知道吗?」 「这次跟十二岁那次不一样,这回我命都差点丢了,你是不是该对我更好一些?」 「你还想怎样好一些?」 「比如!你一口我一口的吃……」 「饿死你算了!」 舒思翎收起了碗及调羹,作势就要站起身,宁子泽连忙拉住了她。 「我还不是心疼你只喂我,饿着了自己吗?」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立即又软了,再开口,语气也变得十分温柔,「饿着自己我怎么照顾你?你放心,等喂你吃饱了,我就会去用膳。」 「由今天晚膳开始,让人把我们两人的饭菜都端进来,你喂我、我喂你,好不好?」 见他一个大男人还像孩子般对自己撒娇,舒思翎的心都化为一滩水了,而且还是甜腻腻的糖水,她笑斥了他一声,「都能喂别人了,就不能自己吃吗?」 「喂你不一样,我伤得再重都能喂。」 「受伤的是你,我不需要人喂。」 「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但要怎么疼我的媳妇是我的事。」 「别一直媳妇媳妇的喊,都说了我娘还没允呢!」 「我不这么喊,谁知道那个方公子是不是还想打你的主意?」 舒思翎先是一愣,直到见他神情变得无奈,她才终于笑出声来。「你也看出方公子别有用意了吧!都说了别搬来,你就硬是要。」 「那时我受麻沸散影响,根本没发现方公子的心思,如今清醒的在这里住了几天,怎会还看不出来?我当初匆忙地想了这一计,根本没算到方公子会被你吸引。」 「不过……搬进来之后他规矩许多,我想他应该是正人君子吧!」舒思翎自从搬进这座大宅子后,方承熙从未单独见过她,她想或许是他真的明白了她与宁子泽的关系,收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吧! 「你涉世未深,哪能光凭这样就确定一个男人的想法,你可知道我第一次在药铺见到你,就打定了主意要追求你吗?」 虽然她是这么猜想过,但听他真的说出口,她还是觉得很害臊,这岂不是承认他从一开始对她就没安好心眼,想着要把她据为己有吗? 「你当每个男人都与你一样吗?」舒思翎用力塞了满满一口饭菜到他嘴里,这才由怀中拿出一块玉佩。「你瞧,当时方公子中了毒,看来就要挨不过,他担心我没治好他,胡涛会与我计较,便将这块玉佩给了我,说是能保我一命的信物,那时他可只见到戴着帷帽的我。」 宁子泽听了不悦,一把将玉佩抢了过来,塞进自己怀中。 「你做什么?把玉佩还我。」 「你身上不许带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我帮你收好,八皇子亲自给的信物,就算我们继续装傻不说出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分,留着这玉佩,以后肯定可以向他索要一份人情。」 「我不想要他的人情,我是想着待会儿要把玉佩还他,才会带在身上的。」 「不许去见他。」 「不见他怎么还玉佩?」 宁子泽不回应,张大了嘴示意要再吃饭。 舒思翎又喂了他一口,没好气的道:「好好好,我不去见他,也让你保管玉佩好不好?刚刚才想说你跟孩子一样撒娇很可爱,现在又觉得你幼稚了。」 「我哪里幼稚了,过了年我就二十了,我身边的友人们二十岁早就有妻有子了。」 「你自己不娶妻生子还怪别人吗?」 「当然,就要怪你,怪你不嫁给我。」 「都说了几遍了,我娘没有答应之前,你休想。」 宁子泽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她无奈的捧着碗任由他抱着,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他一顿饭到底想吃多久? 「你娘不肯也不行,我已经把你买下了。」 「什么意思?」 「纪文亨不是打算用大杂院所有人的去处来逼你娘同意让你跟了他吗?我已经安排了一座宅子,现在想必所有人都已经住进新宅子里了。」 第33章 舒思翎推开他,满脸的不赞同。「我不能让你花那么多银子。」 「我又不怕花银子。」 「但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也不想如此麻烦你。」 「你若是不想麻烦我,最省事的办法就是让我安排间大宅子让你们大伙居住。」 「这……」 「你放心,我不是白让他们住的,我有收租金。」 想到宁老太爷收的那少少的租金,宁子泽肯定也不会收太多租金,她忍不住抱怨,「是吗?多少租金?」 「我爷爷当年收多少,我就收多少。」 「我就知道,你说说,这还不够麻烦你吗?这还不算让你花银子吗?」 宁子泽指了指她手里的碗,一副十分饥饿的模样。 舒思翎只好又开始喂他吃饭,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何必为我做这么多?」 「你把他们当亲人,我就把他们当亲人。」 「傻瓜,我都还不是你的人,你就砸了这么多银子,你就不怕我不认账?」 「你敢不认账,我就报官抓你,说你骗婚、始乱终弃。」 「有你这种大男人哭诉被始乱终弃的吗?」 「不行吗?我就当第一个。」 舒思翎感动不已,放下碗,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这才揽紧了他,脸颊贴着他的肩窝,感动地掉着眼泪。 感觉到她的情绪,宁子泽淡淡的笑了,他为她做这一切真的无怨无悔,只要她成为他的妻子,与他相伴一世就好。 「别担心那一点点银子,你都忘了你只用一瓶药就帮我换得一间商行还有大商船,你为我赚的银子,是那间宅子的好几倍呢!要不是担心你娘不肯,我本来还打算不收租金的。」 「所以我娘接受了?」 「当然,大杂院的每个人都很满意。」 「你就是存心要让我连后悔也不行,来个先斩后奏是吧?」 「当然,你看看你有多抢手,先是纪文亨,现在又来个八皇子,我当然得先下手为强。」 「傻瓜,在我眼中没有其他人,一直只有你一个。」 没有比这句话更令宁子泽感到开心甜蜜了,要不是他那天偷偷问了江老,说他的伤痊愈前行房只会加重伤势,他本打算一回到金舟就立刻迎娶她过门。 但他不想洞房花烛夜不能与她共享鱼水之欢,所以他会忍耐,好好筹备婚事,等到伤痊愈了,再风风光光的娶她为妻。 这日午后,难得出现了冬日的暖阳,舒思翎扶着宁子泽,让他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着他昏昏欲睡,她决定不吵他,到后院整理药材,准备为他熬药膳。 此时却有十数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从后院围墙翻进了宅子里,被舒思翎撞了个正着。 她立刻转身就往前院跑去,一边大喊着「有剌客」。 剌客前来当然是为了杀方承熙,但舒思翎的叫喊声会坏事,刺客便想先将她灭口。 所幸方承熙早有准备,命胡涛带着他的信物调动了当地驻军,指派二十名精英轮值护卫,所以当舒思翎的尖叫声一传出来,他们立刻循声而来,与黑衣剌客陷入混战。 黑衣剌客不知宅子有地方驻军埋伏,还以为只是官府调派来的一般官差,这才知道中了陷阱。 舒思翎躲不开战圈,眼见就要被波及,此时方承熙与胡涛已经前来,在不远处观战,发现舒思翎情况危急。 「舒大夫,快退开!刀剑无眼!」方承熙着急地喊道,他为她担心,也知道应该保护她,可他的脚像生了根一般定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他……却步了。 在这一瞬间,他的迟疑不只为了保命,还有一丝质疑,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爱舒思翎那么深,甘为她冒性命之危? 就在这时,闻声赶来的宁子泽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他忍着伤拿起防身的剑要保护舒思翎离开,眼看着剌客的剑就要剌向舒思翎,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大步上前挡在她身前,举起未来得出鞘的剑,挡下了剌客的剑,剌客觉得宁子泽及舒思翎碍眼,本想先解决他们,但终究小看受了伤的宁子泽,当他用剑格开宁子泽的同时,却没想到宁子泽是利用这个机会让他拨开了剑鞘,黑衣剌客再一回身,已被宁子泽回剑剌伤了手臂。 荣祺及时上前格开剌客,与胡涛连手将人制伏,再一回首,其他的黑衣剌客已纷纷倒地,杀伐声静了下来,一名地方驻军禀报杀手已全部伏诛,宁子泽才松了口气,这一放松,就因为伤口撕裂的痛楚昏了过去。 众人忙着把宁子泽送回房里,方承熙却失了神,他发现自己对舒思翎的感情并不是那么深,而且与宁子泽相较,自己根本不配拥有舒思翎。 他恨,恨自己竟会这么想,也不同意自己这么想。 宁子泽的伤口撕裂,让他又昏睡了整整三日,此时,宅子里的血腥味已全被刷除,好像那场杀戮从没发生过一般。 第34章 宁子泽醒来时,江老及舒思翎都守在他的床边,宁子泽在他们的搀扶下坐起身,做了决定。 「不管我多想借着方公子达成吓阻纪文亨的目的,但若让思翎因此陷入危境,反倒更得不偿失。江老、思翎,你们看看我的伤,能乘马车回金舟了吗?」 江老及舒思翎互看一眼,江老这才对宁子泽说道:「有我与思翎一路照拂,只要马车徐行,应无碍。」 「那我们便与方公子告辞,准备回金舟吧!」 只是宁子泽他们还没找上方承熙表达要回金舟的想法,方承熙倒是先找来了。 方承熙来到宁子泽的院落,谁也不知道他凝重的神色代表着什么,就连胡涛也不明白。 宁子泽以不变应万应,决定见招拆招。 「宁公子,这回你与舒大夫险些遇劫是被我拖累,为了永绝后患,我决定快些回京处理这件事情。」 「我醒来之后与思翎商讨,也决定返乡。」 「你要返乡可以,但舒大夫得与我一起走。」方承熙不如之前那样斯文有礼,不但神情严肃,语气更是不容反驳。 守在床边的荣祺及江老听见方承熙的话,全都不解地望着他。 对宁子泽来说,没有谁可以阻挡他带走他所爱之人。「方公子此言何意?思翎是我的未婚妻,自是跟着我走。」 「胡涛,将那只木箱取来。」 闻言,胡涛便知晓主子的用意,敢情主子是想用江老的命逼迫舒思翎就范? 不一会儿,胡涛捧来那只从金舟搜来的木箱,江老一见立即变了脸色。 方承熙将江老的心虚尽收眼底。「周不二,认得这只木箱吧?」 宁子泽等人皆不知晓周不二是谁,但看见方承熙望向江老,他们也跟着望过去,就见江老迎视着方承熙的目光。 莫非周不二是江老的本名? 「方公子,潜入我的房中翻箱倒柜,可不是正人君子的作为。」 「既知你是隐姓埋名之徒,我怎能不为自己的安危做一番调查,你等的底细我已派人查清楚了,就只有你的身分是个谜,于是我命人潜入你居住的屋子搜查,这才搜出这只木箱,木箱里放着的是你父母亲的牌位,你当年诈死,连父丧母丧都不能返家奔丧,只能透过这两个牌位祭拜你的父母吧!」 「我承认,但这与我家小姐何干?」 「你还要假称是奴仆吗?这些日子我看舒大夫对你十分尊敬,再加上我早猜出你医术不凡,舒大夫并非你家小姐,而是你的徒儿吧!」 「我的确是我师父的徒儿,不过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舒思翎知道她又拖累人了,这一回拖累的是她的师父,对方承熙的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不谅解。 「周不二当年可是被皇上赐死的御医,如今尚存活于世就是欺君,欺君乃是杀头大罪,你觉得他不该付出一些代价吗?」 舒思翎反应过来了,方承熙打算用师父的事逼她吗?由宁子泽那里得知了纪文亨利用大杂院的地契要让大伙无家可归来逼迫她,让她更讨厌这种用权势或把柄威胁他人的人。 胡涛叹了口气,主子虽然风流,却从来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没想到为了舒思翎,他竟打算强抢民女吗? 方承熙睨了胡涛一眼,就吓得胡涛低头不敢再有任何举动,方承熙接着对舒思翎说道:「若舒大夫与我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为了保住舒大夫的师父,我自然不会将此事上报朝廷。」 江老不屑的笑了,方承熙大可表明自己的身分,用皇子的权威逼舒思翎从了他,为何非得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他更对于自己救了这么一个不知感恩的人感到气恼。 「若我的徒儿为了保我的性命犠牲自己,那么我会自尽,不拖累她。」 「师父!」舒思翎听江老说得如此决绝,难掩着急,她当然不想如了方承熙的意,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师父送死。 「思翎,不管你允不允了他,师父都是死,那你该为自己着想,选择宁公子。」 「师父,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没有其他办法。」方承熙态度强硬,大有舒思翎不应允,他立刻要把江老送官的打算。 「当然有其他办法。」宁子泽的声音从容不迫,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势之下,犹如一道潺渥流过的清流,洗净了肃杀之气。 方承熙冷眼望着宁子泽,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喔?宁公子何不说说?」 宁子泽由怀中取出方承熙之前送给舒思翎的玉佩,方承熙立即变了脸色。 「你!」 「这是方公子赠予思翎,承诺可保她一命的信物,方公子可还记得?」 方承熙不悦,不予回应。 宁子泽当他默认了,把玉佩交给了舒思翎。 第35章 舒思翎也不傻,立刻说道:「如今,我就把这条命用来抵我师父的命,方公子想做背信忘义之人吗?」 「我都用周不二的性命威胁你了,你认为我会信守当时的承诺?」 宁子泽看得出来他不是如他所说的背信忘义之人,尽管他看起来的确想不顾一切的得到舒思翎。 「既然如此我们也认了,我与思翎都救过你的性命,却换来你的背叛,思翎死,我也绝不独活,我们三人到了阴曹地府,会记得请阴间判官在生死簿上记上一笔,等你天命终了,再看你怎么偿还。」宁子泽这话说得铿雏有力。 「你一你以为我会怕死后的事?」 「既是不怕,你就将江老的事上报吧!我们等着,我们是生是死,全在方公子的一念之间。」宁子泽亦不畏不惧。 江老一副不怕死的态度,舒思翎的眼神对他只有厌恶,与此案毫无牵连的宁子泽竟然也愿随舒思翎去死,让方承熙极为盛怒又倍感挫折。 原来挡在黑衣刺客的刀前救了舒思翎,不是宁子泽的一时冲动,即便此时,宁子泽还是有着为舒思翎而死的决心,让方承熙挫败的不只是改变不了他们对彼此的心意,更是自己竟然不曾拥有过这样的知心人,也不曾付出过此等真心。 方承熙转身要走出宁子泽的房门前,对胡涛命令道「将我的玉佩取回,一件信物只能抵一条命。」 「是!」 胡涛在桌上放下装有江老父母牌位的木箱,上前要取回主子的玉佩。 舒思翎毫不犹豫的交出了信物,她明白方承熙即便要违背承诺,就算她拥有这块玉佩也无用。 方承熙转身离去,取回玉佩的胡涛快步跟了上去。 「主子,属下不明白,主子若要舒大夫入宫,大可请皇上下旨赐婚便行,何苦用这事威胁舒大夫,让她对主子不谅解?」 「你懂什么,我若请父皇下了圣旨,她若不肯入宫,那我真的就只能得到她的尸身了。」 「所以主子方才根本没打算要治周御医的欺君之罪?」 「他终究是唯一一个想救我母后之人,我怎能真上报他欺君之罪?想来当年他能够诈死,也是父皇下旨纵放,否则凭他一个小小御医的人脉,又怎可能真逃过问斩?」胡涛这才恍然大悟,见主子心情不悦,只得劝道:「主子,舒大夫的出身不好,配不上主子。」 方承熙冷冷一笑,是啊!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是她不要他,而是她配不上他。 「安排舒适的马车送宁子泽返乡,他终究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他死在半路,真在阎王那里记上我一笔,我可冤了。」 「属下遵命。」 【第八章 返回京城】 宁子泽有伤颠不得,马车一路缓行,终于赶在年前返回金舟,此时的宁子泽虽然尚未痊愈,但已能如常行走,看不出他曾受过重伤。 回到金舟城不久,城里就传开了一件大事,宁子泽由江南回来没先回金舟,竟是先绕去东田把生了病去东田年度义诊求医的舒思翎接回来,舒思翎本是在东田养病的,一见到宁子泽,她的病竟然不药而愈。 另外,金舟城里传言不知是谁买下了大杂院,使得包括舒思翎在内的一大伙人全无都家可归,宁子泽为大杂院的所有人安排了新的住处,取名「安乐居」,还大手笔的送了好几箱聘礼向舒夫人求娶舒思翎,两人很快便订好了婚期。 而后,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买下大杂院的人是纪文亨,就是为了逼迫舒思翎嫁给他,不过宁子泽一出招,纪文亨枉做小人,如今全金舟的人都知道纪文亨不得佳人芳心。 这不,宁子泽又大大方方的乘着马车来安乐居接人,不知又要带着舒思翎到哪里游玩了。 舒思翎一上了马车,宁子泽就把手中的葫芦交给她。 「思翎,你为何要让我去准备天罗水?和你要我与天哲约定拜访有关吗?」 舒思翎接过装着天罗水的葫芦,回道:「萧公子是你的至友,又几次帮了你的忙,还关照大杂院里的事,就算不为了你,我也想帮帮他。」 「帮他?怎么帮?」 「帮忙医治萧少夫人脸上的伤啊!」 宁子泽与萧天哲是至交好友,他也希望两人的妻子能够交好,他本打算在成亲之前先将舒思翎介绍给陶香兰认识。 起初萧天哲是开心答应的,但没过几天,萧天哲却说陶香兰重病卧床,无法见客。 见萧天哲欲言又止,宁子泽追问,这才知道陶香兰被萧天哲的妾室所害,毁了容貌,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忧郁成疾。 宁子泽仔细问了造成陶香兰容貌被毁的原因后也不由得叹息,他曾见过陶香兰几次,知道她是温婉贤淑的好妻子,他同情她,也为好友感到惋惜,况且他也是后宅斗争的受害者,母亲抑郁而终始终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所以他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宁子泽将此事告诉舒思翎,是为了向她解释与萧天哲夫妻见面,事为何取消,没想到舒思翎却要他与萧天哲相约登门拜访,并要他去张罗天罗水。 「嫂子的事与此物有何关系?」 「天罗水不是难以取得的物品,只是由瓜藤取水需要一夜的时间,所以才让你先取水备用,之后的就由萧府准备,只要用天罗水调和我配制的愈容散,不出一个月,萧少夫人脸上的疤痕就可明显改善,视伤口的严重性,三个月至半年便可淡去,往后只须以淡淡妆粉覆盖,便再也看不出伤痕。」 宁子泽接过舒思翎递来的粉盒收妥,他知道她精通药学,但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的疤痕,她竟有办法治疗? 「看天哲烦恼我也为他担心,若此物真如此神奇,我非得好好谢谢你不可。」 第36章 「有什么好谢的,我们还分彼此吗?更何况我听说萧公子帮你在萧大人面前力保,让你进入工部购铜的竞价名单,我也非常感谢他,做这点事没什么的。」 「的确多亏了他,本来萧伯父还在犹豫,可他听说我父亲及大哥的商行已进入了竞价名单,担心我的计划受阻,这才又去请求他父亲同意。」 「你父亲及大哥的商行也进了名单?」 宁子泽见她担心,马上安抚道:「你放心,我早有防备。」 「你早知道他们要竞价?」 「我的第二趟商船出海不过一个月,就有另一间商行也出海了,我收到消息那艘商船的目标也是运回大量的铜,当时工部还未公布竞价一事,我能知道是因为萧伯父给皇上的建言是出自我的主意,但他们如何得知?」 「你是说……他们朝中有人?」 「嗯,当我知道那就是我父兄出资的商行后,便不难知道他们朝中的人是谁了,自然早有了防备。」 「尽管你提早做了准备,但若是无法加入竞价名单也是没用的,所以才更要谢萧公子的帮忙。」 「你这么说也是,若要靠我自己疏通,银子多撒一些总能办到,但把动静弄得太大让我父兄得知,我的计划定会产生变量,天哲确实帮了大忙。」 「那么你更应该把这愈容散交给萧公子了。」 「说来你已精通药学,再让你精通医理,假以时日或许你会成为名扬天下的神医。」 「你把我说绝了,这哪里是我的本事,虽然是我向师父偷学的,但终究是我师父研制出来的秘方,小时我曾出痘,在脸上留下疤痕,师父调配了愈容散让我敷用,师父没想到我竟能从愈容散的粉末及味道自己配制出来,还好生训斥了我一顿呢!」 「想必是因为他身分不能曝光的关系吧!」 由东田回来的一路上,江老向他们详说了当年的故事,大杂院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一次医疗失误得罪了高官,才必须隐姓埋名,直到此次舒思翎才知晓江老过去的真实遭遇。 「过去我不明白记载了师父毕生所学的那本药经为何有不少男子助兴、固精、壮阳的药方,也不懂为何有那么多女子的调养、美容的药方,如今想来也合理了,想必是为了皇上及后宫妃嫔准备的。」 「既是如此,我便不能用这愈容散。」听到是江老的配方,方承熙的威胁言犹在耳,他是答应不上报朝廷,但并不代表江老的罪被赦免了,他更要小心为上,不能暴露江老的身分。 「愈容散的基底是七白子,七白子虽然是宫中收藏的古医书才有的秘方,但与我师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本打算拿掉师父添加的药材,只为萧少夫人调配七白子,如此便不会暴露师父的身分,七白子有美白之效,所以能淡化疤痕周围的肌肤,多少能修复容貌,但师父知道我要调配七白子的用意后,允我调配愈容散给萧少夫人,但要你转告萧公子及萧少夫人,此药是秘药,不能流传出去,也不能询问出处。」 「江老才被八皇子威胁过,他不怕吗?」 「我觉得我们虽然没说,但师父应该知晓方承熙的真实身分,他说只要他答应不上报朝廷,那么他在此事上就算是拿到了免死金令,不会有事。」 「我明白了,请你替我向江老致谢。」 「师父还说了,若你要谢他,就让我在药铺贩卖七白子,所得全数归我。」 宁子泽失笑,江老真是十分疼惜舒思翎这个徒儿,她都还没嫁给他,就想着为她多存些私产,是怕他像其他富家公子负了她,纳了一屋子的妾室?还是不想白白让她多次相助,非得为她争取一些报酬不可? 「你呢?你想卖这七白子?」 「我娘没有儿子,只能靠我让她颐养天年,我不存些私产不行。」 「就算我说我会把她当自己娘亲奉养,你也不会答应吧?」 「我的娘亲我自己奉养,怎能要你来尽孝道?」 宁子泽不知该不该气她将两人分得如此清楚,但他也知晓这是她的体贴,不想自己的家人成为他的负担。 「思翎,我很有钱,你跟你娘吃不垮我,但为了让你安心……这样吧,我把药铺过给你,怎么营运我不插手,可以吗?」 「你……要把药铺给我?」 「嗯!我会经营铺子,却不懂药材,找来的黄掌柜虽然可以信任,但终究不是自己人,把药铺交给你管理我最放心,而且你在翠姊的胭脂铺子占股,又有了这间药铺子,你就不用担心无法奉养你娘了吧!」 「子泽,你对我真好,我真希望能一辈子独占你,不要与你的妾室分享你的关注及你的爱。」 宁子泽好气又好笑的拧了拧她的鼻尖。 舒思翎不悦的拍开他的手。「做什么捏我鼻子?」 「你在想什么?」 「我怕啊!萧少夫人是正妻又十分受宠,还是受了后宅小妾的陷害。」 「我不会纳妾。」 「我知道我不是宁府能够接受的媳妇,若有一天你爹逼着你娶一个出身更好的平妻呢?」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有平妻或是妾室,我已经想好了,我们成亲之后就搬到新宅住,我爹若反对,也无法为难你。」 「我不希望你与家人断了关系。」 第37章 「我爹本就不认我这个儿子,至于我祖父,我想不认他,他肯定会到官府告我不奉养他,你别担心我与他会有断了关系的一天。」 想到这段日子由宁子泽口中听到有关宁老太爷的事,舒思翎觉得他应该是位不难相处的长辈。「希望老太爷会喜欢我。」 「我都这么喜欢了,他肯定也喜欢。」 舒思翎瞋他一眼,他老是嘴上不正经,可是听在耳里,她又觉得甜蜜,她不依地捶了他胸膛一下,反倒被他长手一捞,将她揽进怀里。 马车在此时缓缓停了下来,马车外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宁子泽调笑道:「你我再这样卿卿我我下去,荣祺都要不知所措了,萧府到了。」 舒思翎不依的又给了他一记肘击,他不但不痛不痒,还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果然,在打开马车门下马车时,荣祺是偷偷忍着笑的,舒思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才赶紧收敛神色,老实地先走向萧府大门,告知门房主子前来拜访了。 宁子泽虽然急着娶舒思翎,但舒夫人可不让宁子泽把婚事办得草率,说了急事缓办,硬是把亲事订在三月。 虽然距离婚期还有三个月,但此事早早就在城里传得人尽皆知,宁雄多少知道了纪文亨对舒思翎有意,有意拉拢纪府的他,决定端出父亲的架子,反对到底。 宁子泽这日又去了安乐居见舒思翎,吃了一顿好手艺的舒夫人准备的午膳,舒夫人还允准他改口改喊她岳母,他开开心心的返家,没想到遇上了大阵仗,祖父及父亲高坐主座等着他,大哥也露出小人般的奸佞笑容站在一旁。 「听说你为大杂院里的人找到了新的住所,还跟舒思翎的母亲提了亲?」宁雄本就不在乎次子娶什么女人为妻,但若是次子要娶的人会破坏他的计划,他就不能允许。「是。」 「我是你爹,你是否该先问过我,舒思翎配不配做我宁府的人?」 「爹,我很意外,二十年来你从不认我是你亲儿,如今竟然对我说你是我爹?」 「你还姓我宁府的姓,住在我宁府之中,就得尊敬我是你爹。」 「若我今天想娶的女子不是思翎,爹还会管吗?」 宁雄一时无言,怒气当头,竟听到父亲轻笑一声,他回过头,不满的抗议道:「爹,子泽如此不象样,你不帮儿子指正他,竟还笑得出来?」 宁成泰顺了顺下巴的胡须,笑意不减。「在我听来,子泽说得在情在理,雄儿,这二十年来我不只一次要你多关心子泽,可你对他依旧不闻不问,我倒奇怪了,怎么你突然想管子泽的婚事了?」 「爹,婚姻是终身大事。」 「我倒不觉得思翎那丫头有什么不好,你真以为你儿子这么有本事,人家姑娘家一见到他病就好了?想来她是为了不被纪文亨那个浪荡子威胁,装病等着子泽从江南回来。」 「就凭她与纪家公子纠缠不清,肯定是个贪慕荣华富贵又不页的女子,不配入我宁府。」 「哪里纠缠不清了?这不为了子泽装病躲得远远的,直到子泽去把她迎回来吗?若要说权势,人家纪府比我们强,若要说钱财,纪府虽不比我们,倒也算得上富贵,若思翎丫头真是你说的那种女子,早就选了纪文亨而不是子泽,但她坚持不放弃子泽,足见她贞烈,就这一点,我认为她配得上子泽。」 「爹,我这是在教训子泽,难道爹不觉得子泽有错?」 宁成泰被儿子反驳,虽然没有一点心虚,但的确也认同了这话。「我没说子泽没错,我是赞成这桩亲事,但子泽,你一点也不尊重我、尊重你爹,径自去谈你的亲事,这事的确不应该。」 知道祖父是在为自己化解,宁子泽老实的道歉了,「是子泽不对,请祖父、爹责罚。」 「这事不能这么了了,只要你退掉这门亲事,我就原谅你这回的自作主张。」宁雄故作宽容的道。 宁成泰闻言摇了摇头,他怎么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为了拉拢纪府要牺牲孙子的亲事,他的确不配自称是子泽的爹。 子泽他娘绝对清白,偏偏儿子被善妒的妻子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况且子泽都喊了他二十年的爹了,他怎就感受不到一点父子亲情?怎能狠得下心如此伤害他? 「我不会退婚,这辈子,我非思翎不娶。」 「你若真要娶她,就不配再当我的儿子,宁府容不下你。」 宁成泰听见儿子竟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十分不悦,只有他自己不明白,还以为子泽这个孩子真希罕留在宁府吗? 或许早在他娘去世的时候,他就不想待在宁府了,只是碍于现实,他不能就这么离开,如今,宁成泰看得出来孙子羽翼已丰,若逼他,他真可能分家。 果不其然,宁成泰看见孙儿露出与他爹同样决绝的神情,他阻止的话都还来不及出口,宁子泽便道:「孩儿既已成家,当然该有自己的宅子,孩儿已在金舟城买下一座新宅子,婚后会与思翎住在那儿,不住宁府了。」 「你要为了一名女子丢下家中长辈?」 宁子泽的确觉得愧对祖父,但是当年是父亲不要他的,如今怎能怪他不在乎他的想法? 「新宅与宁府相同,老太爷是祖父,老爷是爹,祖父和爹可把那里当做是自己的宅子来长住,子泽会尽为人孙、为人子的孝道,何来丢弃家中长辈一说?」 宁成泰也不容宁子泽胡闹,他心中属意接下宁府当家的人可不是长孙,他资质鲁钝,只怕会搞得宁府家道中落。 「子泽,不许胡闹,你与怀泽还有当家之争。」 「出了宁府就不能竞争宁府当家吗?子泽不这么觉得。」 宁雄更为气怒,他拍桌而起,指向门外。「你真要娶舒思翎,就给我收拾行李立刻搬出去!」 「孩儿遵命,孩儿会扮演好不肖子孙的角色,免得让爹在纪大人面前不好交代。」 第38章 见宁子泽表面上恭敬应承,但行止却如此忤逆,宁雄气得坐回椅子上,手一挥便扫落几上的茶盏。 宁成泰无奈的看着孙儿头也不回的离开,再看儿子怒气当头的模样,只能说儿子这是咎由自取,又看到长孙那藏都藏不住的得意神色,他对这长孙更是失望。 「怀泽,你以为子泽走了没有奥援,就失去与你竞争的本钱?你何不想想他去了江南半年,吃穿用度哪里来的?买下安乐居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爹给了他五十万两白银,怕是从中支用的吧!」 「你有一个有私产的娘,就没想过子泽也有?」 「爷爷,子泽的娘过世多久了,她的私产想必在她失宠那几年已经花用光了,否则我们不会没听说子泽继承了他娘的私产。」 「所以你觉得他在坐吃山空,没认真经营铺子?」 「他接手管理药铺后,生意确实好了不少,但终究比不上我的古董铺子。」 宁成泰恨铁不成钢,也不想再与长孙多说,他的直觉告诉他,宁子泽绝对不只如此而已,他私底下一定有着其他的计划,然而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可能已是宁子泽成功之时。 宁子泽的商行进入了竞价名单,那么他拥有那间商行便不再是秘密了。 宁雄毕竟在商场打滚多年,不是经商奇才总也消息灵通,更何况他对竞价一事十分重视,所以当他知道有间商行突然由扶桑国运回大量的铜,便立即意识到朝廷即将重铸铜币一事还有其他商行知晓。 宁雄与宁怀泽盘算过后觉得可行,竟然学着那间商行也买下商船前往扶桑国买铜,而在这之前,那间商行已出了第二趟船前往扶桑国,据消息指出,同样是为了购铜,他们便肯定那商行与他们目的相同。 如今,他们得知让他们忌惮的商行竟是宁子泽所有,难免心生不快,毕竟他们为此事谋划已久。 当初宁子泽会知道皇上有意挑选新皇商,正是因为父亲有拿下皇商资格的野心,私底下撒了不少银子疏通,进而知道父亲拉拢内阁首辅的原因。 宁子泽的脑子动得快,已经想方设法透过萧天哲为自己铺路,然而宁雄及宁怀泽不知道自己踩在宁子泽早已铺好的路上,在重金敲门问路下,从纪恒安那里得知朝廷即将购铜重铸铜币一事,便见猎心喜。 「爹,你想子泽是不是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才知道朝廷要购铜一事?商船来回一趟就要六个月的时间,子泽的第二趟船都出发了,显然是早知道消息,否则即便他偷偷买下商行,也不会想到去扶桑国买铜,还一买买了两船,若不是正赶上了朝廷要重铸铜币,铜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销量。」 别说宁怀泽不知道萧建禄呈报给皇上的建言是宁子泽提出来的,就连一开始萧建禄本人都以为是儿子帮他想出的主意,宁怀泽会怀疑宁子泽在他们身边安插了眼线,也在情理之中。 「你若担心,将身边的人换一拨便是。」 宁雄虽然觉得宁子泽安插眼线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朝廷一直有意寻找新的贸易商行封为皇商,他觊觎皇商资格已久,这回做了朝廷重铸铜币的生意,正是大好机会。 「朝廷购铜的事来得太急,我们有了纪大人的帮忙,才能勉强联合矿商竞价,若说子泽没安插了眼线,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推测是萧天哲告诉他的,但这笔生意太重要,绝不能错失,以防万一,你还是将身边的人换过吧!」 宁怀泽应是,心里也有了主意。 「你派去的商船来得及把铜运回来吧?」 宁怀泽要学宁子泽的商行去扶桑国购铜一事,宁雄虽然觉得可行,但如今知道商行老板是宁子泽却不免心生担忧,就怕从小鬼主意不少的他还有后招。 「爹,不用担心,虽然比子泽的商船晚了一个月,但还赶得上竞价。」 「我就担心那小子做事总有后手。」 「我倒认为子泽已经走上绝路而不自知,爹您想想,子泽就只有爹给的五十万白银,买了商行后能剩多少?竞价的时候,只要我把价格压得低一些,少赚一些,我们宁 府家大业大堪得起,重点的是成为皇商之后的利益,但子泽那一点点身家,在竞价时就会输给我们了。」 「希望如此,皇商资格我可是势在必得,你可得给我争气。」 「爹别担心,到时子泽手上的铜卖不出去,或许还得来求我们买下他的铜,到时我们再要求他贱价出售,赚回一笔。」 闻言,宁雄也开始想象宁子泽落魄潦倒来请求他原谅的样子,这个野种享受他宁府的一切太久了,该是时候付出代价。 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一早,宁子泽便开开心心的准备,荣祺跟在那个风光的新郎官身边往大门走去,笑主子跟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礼物一样。 「主子,你的脸上写满了喜字,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这一天我等太久了,我终于要娶思翎为妻了。」 「少夫人是天生带有帮夫运的女子,主子可千万要好好疼惜少夫人。」 「还用你说!」宁子泽睨了荣祺一眼,但可没真的生气荣祺说了废话,好不容易能娶到了舒思翎,他的确该好好珍惜。 宁子泽上了马,领着娶亲的队伍,很快便来到安乐居,把妻子给请上了花轿,接着又风光的往宁府新宅而去。 就当众人以为一切顺利时,突然冲出一群身着黑衣、手拿大刀的歹人挡道。 宁子泽安抚胯下受惊的马,喝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挡路?」 「我们是收银子取命的杀手,今天不杀人,只抢亲。」 第39章 抢亲一词一出口,几名扮成抬嫁妆挑夫的武师放下了嫁妆箱笼打开来,藏在里头的竟是他们各自的武器。 马背上的宁子泽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惊惧,反而自信十足的道:「我早就猜到纪文亨不肯罢休,势必会雇人抢亲,但我以为只会是什么地痞流氓的小角色,没想到他能找到你们这些杀手,我确实有些意外。」 「什么纪文亨我们不认识,我们就只有一个目标,抢亲。」 很快的,本是看好戏的路人纷纷走避,武师与那些黑衣杀手对战起来,宁子泽身为策划这一起请君入瓮计谋的人,从容的坐在马背上看戏是无庸置疑的,但他身边的荣祺也毫无动静,倒是让人疑惑。 然而他人不知道的是,荣祺被宁子泽交付了重大的任务。 荣棋盯着眼前的混战,也不知是那些杀手终究不成气候,还是宁子泽请来的武师武功高强,抢亲的人马开始露出败象,甚至有一、两名退开了战圈想逃。 荣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上前轻易的制伏了想逃的人,把那人绑在一旁,但这一回头,竟见一名杀手窜入轿中,把舒思翎给扯了出来。 宁子泽见舒思翎被擒出,跃下马背,踩着那些混战的人的肩头越过了战圈,荣祺把手中的剑抛过去,让他及时以剑格开杀手及舒思翎的距离,此时荣祺已经赶了过来,接过宁子泽还他的剑,与那人对战起来。 今天是主子的大喜之日,这种杀人见血的事,由他们来做就好。 舒思翎脱离了险境,宁子泽急着要掀起她的喜帕看她是否无恙,但她却急急地压着喜帕,让他只来得及看见她的下巴磨出了一道红痕。 「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像伤了?」 「我没事,不过是被拦轿的时候轻轻撞了一下,我们还没拜堂,揭了喜帕新人相见不吉利。」 「我都谋算好了一切,还挡下了想抢亲的人,哪里不吉利了,是一切顺利。」 「我不管,就是不许你看我的脸。」 「好,为夫的听命就是。」 不看可以,但宁子泽可没让舒思翎挣脱,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就怕再有人伤到她。 不多时,武师与荣祺制伏了那些黑衣杀手,尽管威胁着要把他们送官,他们也不肯吐实指使之人究竟是谁。 宁子泽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示意荣祺善后,便又将舒思翎给送进了花轿,往新宅前进。 荣祺安排了几名武师把黑衣杀手押回新宅,那些顽强抵抗的关进地窖里,至于那个半途逃跑的则关在柴房里,分别派人看守,严刑逼供。 宁子泽知道再怎么用刑,那些顽强的人也不会吐露半句,他真正的目标是逃跑的那一个,既然他贪生怕死,那他最有可能招供,荣祺不加入战圈等待,就是不想让这个懦弱的鼠辈得以逃离。 虽然有了这个小意外,迎亲的队伍还是顺利的回到新宅,新人拜堂时,堂上只有宁子泽的祖父宁成泰,他为主婚人是必然的结果,但宁子泽却因为主婚人是他而更开心。毕竟真正祝福他的人只有祖父,他希望做自己主婚人的人,是希望自己幸福的人。 舒思翎惊魂未定的拜了堂,但在新房床上坐了许久,一直没等到宴会结束新郎回房,她难免担心是不是又有人闹场,尽管一旁的喜娘不断地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她还是无法放松。 就在她坐立不安之际,终于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荣祺扶着微醺的宁子泽进到新房,宁子泽因为太过开心,在朋友的劝酒下来者不拒醉了,但还是能依着喜娘的指示完成揭喜帕、喝合卺酒的动作。 舒思翎担心他醉酒不舒服,一颗心高悬着,压根没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的洞房花烛夜,直到所有的仪式完成,喜娘及荣祺都退了出去,新房里只剩下她与宁子泽,她这才意识到那一刻即将来临了。 突然感到灼热的视线,舒思翎侧过脸,就看见宁子泽直直的瞅着她,那眼神好陌生,他从未如此热切的看着她,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那双眼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看起来如此朦胧又掩不住底下的激狂?那份激狂是因她而起吗? 就在舒思翎胆怯于宁子泽眼底那抹渴望时,他抬起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微哑着嗓音道:「别怕。」 「我不怕你,若真要说,我怕的是今天真让人抢亲成功,揭开喜帕的不是你。」 「是,该怕的是我,你是这么美好,那么多男人想要你。」 宁子泽的不安全感终于逗笑了舒思翎,他平常的自信哪里去了? 「你醉了才会胡思乱想,我只想要你。」 他倾身与她额头相抵,鼻尖触着鼻尖,低喃道:「是啊……你是我的妻了……永远是我的人了……」 「你真的醉了。」 「我是醉了,但还不至于醉到不能完成洞房花烛夜。」 舒思翎一听,双颊倏地涨红,娇嗔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烛光映照在她白玉般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红唇宛如待人摘采的娇花,绽放着嫣红的色泽,看见她因为他的醉意而无措茫然、看见她因他的话而娇怯的模样,他心神一荡,浑身臊热。 「思翎,我要你……」 不知所措的舒思翎瞬间落入他的怀中,她因这个举动而发出的惊呼声也隐没在他的口中,他顺势将她放倒在床上,有些着急地解着她的衣裳,扯开她的衣襟,露出她隐藏其下的白色抹胸。 第40章 她本能的推着他的胸瞠,是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但却让自己的身子被他看了个仔细。 「别、别看……」 「你很美。」宁子泽被她美丽的胴体蛊惑,更放肆的将手探进她的抹胸之下,满掌的滑腻柔嫩让他轻叹出声。 舒思翎羞得只想拉开他的手,他却没让她如愿,在她的额上、颊上、肩颈落下热烫细碎的吻,而后又热切的吻着她的唇,大手更是恣意放肆,非要逼得她嘤咛出声,被他撩拨得浑身发热、意乱情迷。 「思翎……帮我脱去我的衣裳。」宁子泽在她的唇边轻声命令着,说完便再也不肯耽搁的继续吻着她,不给她时间思考,不让她想起她的羞怯。 舒思翎身子发颤,两人之间狂烧的是炽热的情欲,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听话地解着他的衣裳,直到感觉到自己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肌理分明的躯体,听见他一声沉重的喘息。 好不容易他退离她的唇,下一瞬,她就感觉到他分开她的双腿,精实的腰身一挺,冗奋的欲望便直捣她的花心…… 「子泽……」舒思翎娇喊一声,眼泪在同一时间被逼出眼眶,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结合的感动。 宁子泽心疼的缓下动作,吻着她的眉眼,他告诉自己不能急,他要给她最唯美的洞房花烛夜,即便两人的结合让他亢奋得几乎失控,即便缓下速度会让自己忍得全身发疼,他也得慢慢来,直到她接受为止。 初尝人事的舒思翎,在宁子泽的温柔爱抚之下渐渐退去了疼痛,本能地接受着他,让他以快感取代了理智,以激狂的结合取代了怜香惜玉,将自己火热饱满的力量化为一双羽翼,带着她前往绝顶的快意。 在犹如狂风暴雨般的快意结束后,宁子泽依然紧拥着舒思翎,绵延着他充满爱意的吻,好似他对她永不停止的爱一般。 【第九章 新婚娇妻是戏精】 荣祺实在没那个脸待在书房里随侍,因为他的主子及主母正在那午憩椅上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虽然是新婚,但这对夫妻也太甜腻了吧。 于是他与一名宁子泽安排给舒思翎的贴身侍女一同站在书房外,眼观鼻、鼻观心,尽量让自己像尊雕像一般的立着。 宁子泽躺在午憩椅上,枕着新婚妻子的腿,随意翻看一本书册,而舒思翎则是将几上碟子里装着的葡萄,一颗颗的剥皮去子,再送入他的口中。 期间,他还会不时捉弄她一番,在吃进葡萄的同时故意舔一下她的手指,惹得她又红了双颊。 「你再不认真吃,我不剥了。」 「因为我想吃的不只是葡萄,还有你啊!」 舒思翎又塞了一颗葡萄进他的嘴里,免得他又说什么让她害羞的话。 但宁子泽就是不放过她,撑起身子以口将那颗葡萄给渡进了她的嘴里。「你也吃,很甜。」说完,他又躺回她腿上。 她娇羞地将葡萄吃下,又剥起下一颗,她很喜欢这种新婚甜蜜的日子,但她仍不免担心自己是否真能独占他? 「子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成亲这半个月以来,我们除了你归宁的时候,还有上官府告纪文亨之外,都待在家里,你还担心我离开你吗?」 舒思翎拿起碟子上侍女为她准备好、一条条卷起备用的湿帕擦擦手,这才用食指戳着他的额头,提醒道:「你未免想得美,我是嫌你在家里待得时间太长了,你名下有那么多产业,能不管管吗?」 「敢情夫人是担心我整日沉溺温柔乡,正经事都不做了?」 「妾身就是担心夫君会因此破产,一文不名啊!」 「真有那日,你养我?」宁子泽再次撑起身子,撒娇的将脑袋瓜子挤在她的肩窝,像猫儿一般轻轻蹭着。 舒思翎被他逗得发痒,呵呵笑着推着他。「养就养,别蹭了。」 她说要养他这话还真不假,自从他把药铺过给她,她卖起了七白子,生意可说是风生水起,若不是怕树大招风被认出来,江老或许早就卖起这七白子配方了,如今江老也甚是低调,好似舒思翎只是邻居出嫁的闺女,不希望她跟他多牵扯上什么关系。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有让你养我的那天,聘了万总管之后我很放心,他叮嘱我不可在新婚期就丢下你一个人在府里,忙着自己的事业。」 宁子泽名下的产业很多,每间铺子及商行都有掌柜,但就是少一个总管,当舒思领听他说想找一个信任的总管时,她立刻推荐万安复,没想到他说他早就观察万安复一段时间了,也正想问问他肯不肯辞了原来的工作来帮他。 万安复本不想借着姻亲关系得到工作,宁成泰知道这事之后竟然亲自出马,万安复感念当年宁成泰对他的恩情,这才答应了。 虽然他接下总管这个职务的时日不长,但是他做事的态度和方式让宁子泽很是放心,觉得与新婚妻子甜甜蜜蜜的过个一个月,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此时,有人通报有访客,荣祺听了来人是谁后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喜欢这名访客,但也不敢耽误了主子的事,便入内通报。 「主子,纪大人来访,想见主子及少夫人。」 还赖在舒思翎身上的宁子泽这才坐直身子,他凝眉陷入沉思。 娶亲那日他命荣祺抓下的黑衣杀手,果然刑求不了多久就把一切老实交代了,宁子泽其实早就料到抢亲一事是纪文亨所为,刑求只是想得到证据而已。 于是他命人绑着所有歹人去了趟官府告官,还刻意大张旗鼓弄出不小的动静,就是担心官府畏惧纪家的权势而吃案。 当下官府就像是接了烫手山芋一般,可是围观的百姓太多,他不好随意打发了宁子泽,最后只得接了案子压在一旁,后来还去了一趟纪府询问该怎么处置。 宁子泽知道官府非常可能无限期的压着这个案子不审,但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如此纪恒安再不能继续放纵纪文亨,毕竟坏的可是他纪府的名声。 第41章 可他倒是没想过纪恒安会亲自来这一趟,纪恒安是为了威逼他撤告,还是想利诱他? 「人在哪里?」 「先请至大厅了。」 「好茶、上等瓜果先招待着。」 「主子不立刻去?」 「他想见思翎,我就不能让他太容易见着。」 荣祺知道自己没有主子的城府,总之主子的话他听着照做便是,于是他离去传达主子的命令了。 宁子泽回头好好打量了舒思翎一番,然后皱起眉头摇摇头。「我的思翎太美了,一点也不像被害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不正经的话。」见宁子泽这当口还要夸她,她当然心头发甜,但也不免轻斥他一句。 「思翎,你去换件朴素一点的衣裳,再想办法能不能上点妆,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一些。」 「你想做什么?」 「纪大人这番前来,不管是要威胁还是利诱,我都得让他知道吃亏的是我们,我们才掌有主导权。」 「我明白了。」 「你不用着急,慢慢来,让他等得心焦更好。」 宁子泽扬手招了舒思翎的贴身侍女入内,让她假装舒思翎十分虚弱的搀扶她回房,这才转身往大厅走去。 纪恒安敢出招,他便敢接招,总之他为了阻止纪文亨,与纪恒安肯定是杠上了,这一局总要面对,只是早晚而已。 纪恒安见只有宁子泽前来,却不见舒思翎,皱眉不悦。 他人都来这一趟了,舒思翎还敢拿乔不见他吗? 宁子泽见纪恒安理亏又是主动前来,竟还敢一副高高在上的气焰,当下也十分恼火,他冷着一张脸来到主座前,那纪恒安好大的官威,再怎么样也是访客,竟是大剌剌的坐在客座上,没想起身互相拜会。 宁子泽见他如此,也不客套,一句话也没说的坐到主座,等着仆人送上他的茶水。纪恒安本是觉得宁子泽会主动询问他的来意,他便能够趁机好好给他一个下马威,但宁子泽不开口,倒叫他没机会发泄了。 他窝着一股火,见宁子泽神态悠闲的等着仆人备茶,然后拿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他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宁少夫人莫非是连老夫亲自登门了都不见?」 宁子泽顿了顿,没望向纪恒安,只是先深呼吸一口气冷静情绪,这才放下茶盏回道:「纪大人多想了,我家娘子自从成亲那日发生了抢亲的意外后就十分怕生,刚才听见纪大人要见她,吓得差点晕倒了,我让侍女帮她梳理梳理再出来见客,免得对纪大人不敬,另外,要请纪大人的侍从先到大厅外候命,否则我家娘子怕是不敢出来了。」他的语气虽然谦卑,但目光和表情极为冷锐。 纪恒安下马威没给成,还被他暗讽数落一番,心里更是不满。「老夫的侍从跟随是保护老夫的安全。」 「纪大人,这里没人敢伤你,倒是我家娘子怕极了你纪府雇请的人呢」 「你——」 「纪大人别气,要不,纪大人有什么话就跟在下说吧,我家娘子不过是个弱女子、在一屋子男人的情况下,定是怕得更不可能出现了。」 纪恒安强压下火气,他也不想走这一遭,但自从八皇子查清了东田义诊藏污纳垢的事,又拔了东田贪腐的县官之后,皇上龙心大悦。 本来八皇子在东田遭遇暗算之事皇上就会彻查,更何况还被皇上查出下手之人竟是六皇子,八皇子刚立了大功,皇上当然不肯轻饶六皇子,再加上当年谋害先后之罪,皇上便将六皇子流放了。 与六皇子交好的朝臣,他堪称为首,失了六皇子这个利益交换的靠山,他可是如履薄冰,深怕哪日被六皇子牵连,如今皇上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竟然知道他那个不肖子干的胡涂事,要求他必须亲自登门拜访,求得舒思翎的原谅并答应撤告,否则他会亲自派人监督地方官府是否有好好审理此案。 他明白皇上的意思,若是让皇上派人监督,此案只有纪文亨被判刑一个结果,没有侥幸,而且也不会容许轻判。 挣扎一番后,纪恒安示意身后的侍从退下,酸溜溜的故意问道:「如此宁公子可满意?」 「纪大人这么问实在让在下惶恐,也莫怪我家娘子不敢出来了。」 「宁子泽,凡事适可而止,别惹火了老夫,你想必不知道你爹还得靠老夫做生意吧!」 「在下还真不知道原来家父与纪大人有这段渊源,那改日我可得好好警告那些生意场上的伙伴,别惹火了我爹,因为我爹的背后有纪大人撑腰。」 「宁子泽,你当真不怕你宁府事业垮了吗?」 「纪大人,我爹为了纪文亨已经不只一次训斥我,还为了满足纪文亨想强占我家娘子的念头,不许我与她成亲,我都为了成亲宁可离开宁府了,纪大人何以认为我会担心我爹及我大哥的事业?再说了,我也在竞价名单之中,纪大人若真的从中作梗,我倒乐得少了一个对手。」 「你——你就不怕我施暗手拉下你?」 「当然怕,不过我在这当口出了事,怕是全天下都知道是谁让我出事的,纪大人,您不怕吗?」 舒思翎躲在后头偷听,正在等机会进到大厅,听到这些话险些笑出声来,吓得侍女连忙轻声提醒她。 唉……她也没办法啊!谁叫她的夫君这么威风,她看了好得意啊! 第42章 皇上既然关注此事,纪恒安也明白在这当口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忍,君子报仇三年不晚,除非宁子泽能与皇上攀上关系,否则他不愁等不到机会。 「宁公子不用担心,老夫不是那种人,不会秋后算账。」 「可纪大人方才明明还威胁要让我宁府的事业做不下去啊!」 「宁子泽!」 正当纪恒安拍桌而起时,舒思翎正好走了进来,见纪恒安这么大动作,吓得惊叫一声,就要转身走回去,是宁子泽眼捷手快拉住了她,搂着她的肩柔声安抚道:「思翎,别怕,没人会伤害你。」 「可是他……」舒思翎伸出手指着纪恒安,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宁子泽的衣裳,显示了她的无助。「他是那个人的爹啊!」 「对不住,让你得面对这一切,但他是官啊,他说要见你,我不得不从,你放心,我会在你身旁护着你,没人能伤得了你。」 「真的吗?」 宁子泽肯定的点了点头,趁着纪恒安看不见的时候,赞赏地朝舒思翎眨了下眼睛。得要舒思翎答应撤告,他们纪家才能全身而退,纪恒安只得堆起满脸笑意,讨好的道:「宁少夫人,别怕,老夫是来还给宁少夫人一个公道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老夫一定办到。」 「我不需要什么公道,只要纪文亨下了狱,我就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老夫来此一趟,就是希望宁少夫人能给老夫那劣子一个机会,老夫会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找你的麻烦,只求你高抬贵手,饶他这一回,他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入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啊!」 宁子泽没有猜错,纪恒安此番前来果然是威胁,见威胁不成,便转而利诱,朝中与六皇子交好的朝臣想必个个战战兢兢的,纪恒安应该也是为此才会忍下屈辱请求和解。 「纪大人,官府那头你比我们有办法,想让官府不判刑,你自己去打理打理便是,请不要逼我家娘子了,她再禁不起吓。」 「我不是要吓她,宁少夫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父亲,给我那不肖儿一个机会吧!」 现在是威胁不成、利诱不成,想动之以情了? 舒思翎几番被纪文亨骚扰,她怎么可能放过他,她依在宁子泽的怀里,轻轻的哭了起来。「子泽,怎么办?人家要我可怜他,可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就没人可怜我、可怜我娘亲几番因为我受羞辱而伤心?」 宁子泽重重叹了口气,颇不谅解的看了纪恒安一眼,才又安抚道:「思翎,对不住,是为夫的无能,才会任由他人欺凌你,要不……我们离开金舟躲得远远的,你就一辈子再也不用见到纪文亨了。」 「真的吗?立刻就走?」 「立刻就走,这官司我们也别管了,开堂前就走吧!」 「好。」 「这可不行。」纪恒安急忙阻止,案子虽然少了原告,但不代表皇上就会从轻发落啊! 「纪大人请回吧!」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希望宁少夫人撤告。」 舒思翎对纪恒安的死缠烂打失去了耐性,彷佛除了他的儿子,其他人都不是人似的,她不想放过纪文亨,却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她听到万安复来向宁子泽报告公事,提到一些商行的事。 她觉得这是一个帮得上宁子泽的好机会,有了点子的她,露出忿忿不平的模样,连语调都上扬了几分,「什么代价可以换一个女子的清白?幸好夫君不嫌弃,否则光是纪文亨总是纠缠我这一点,就可被视为不贞了,要我原谅纪文亨,纪大人你愿意拿出百万两白银吗?你若是做得到,我就原谅他并撤告!」 百万两白银?这是哪里飞来的一笔?她是随口说了一个天价想让纪恒安知难而退,还是真的打算向纪恒安要求百万白银? 纪恒安虽然只是朝廷官员,明着的俸禄不可能赚得到百万白银,但宁子泽不信他私底下没有做其他勾当,毕竟像他父亲那样巴着纪恒安不放的商贾可多了。 「宁少夫人,话出口就不能反悔了,你当真拿到百万两白银就愿意和解?」 「对!百万两白银,你有吗?」 纪恒安双手紧握成拳,他当然有百万两白银,但他可不认同舒思翎有这等身价,就算今日他那孽子想买下别人家里的闺女,也不过几百两银子就能成事,舒思翎并没有比较矜贵。 但比起儿子的命,比起皇上要他安抚好舒思翎让她撤告,这笔钱他势必得出,而且还得求舒思翎收下,今天皇上兴起,可以为一个平民女子讨公道,哪知哪天会不会因为他无法让此事平息,认为他管教儿子不当,让他提早辞官养老? 「宁少夫人,我的确有百万两白银……」 舒思翎像是发现自己失策了,她急着反驳,「就算百万两白银也无法买我的清白。」 「尔少夫人,你方才说了只要我拿出百万两白银就撤告,若再反悔就显得你理亏了。」 闻言,宁子泽也怒了,不管眼前的人是朝廷命官,有些无赖的道:「反悔就反悔,总之我们不要你的银子,即使是百万两白银也不要。」 「宁公子,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就派人送来银票……」 「我们不要银票,要一锭锭的银元宝,你做不到吧!」舒思翎像是寻到了浮木一般紧紧攀上,着急地打断纪恒安的话。 这下子纪恒安可得意了,露出了冷笑。「好!银元宝就银元宝,这可是宁少夫人自己说的,可别再反悔了,明日我就派人送银元宝来,你们可要派人好好清点,别再有后话。」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