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姑娘威震后宅 卷三》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能学武功了！不是电视里吊威亚那种假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古代的武功！

    卫明珠兴奋的难以自抑，绣花算什么，在古代学武功才是真本事啊！以后谁再敢欺负她，她就套麻袋打闷棍，想想就要爽翻天了！

    在卫明珠高兴地跟睿亲王道谢之后，才想起他们两个正骑在马上，因为她转身的动作，两人腿碰着腿，连她后背都靠在了睿亲王的手臂上，她终于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连忙转过身端正地做好，拼命在心里做心理建设。

    明明在现代拍了那么多戏，这会儿害羞什么呀！可是男神级的跟那些人能一样吗？她也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呀！俊逸帅气的太子殿下，是战神、是军师，深藏不露骗过所有人，会飞檐走壁，还会设计园林，她坐在这么个人前面要是不害羞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人！

    想到这里，卫明珠就理直气壮地准备享受和美男同游的福利了，不过脸上的热度一时半会儿的还是降不下去。

    睿亲王终于看到了小姑娘害羞的样子，对自己有了点信心，抖抖缰绳，轻声笑道：「我们走吧，别被三妹把好猎物抢光了，有没有想好要猎什么？」

    「我……想猎兔子、山鸡、白狐，嗯……还有什么好吃猎什么，最好还有漂亮的皮毛……」

    马儿轻快地跑了起来，卫明珠和睿亲王的声音渐渐远去，小德子这才长出一口气，笑出声来，「哎呀，今儿个这天儿可真好啊！小十九，你瞧瞧你怎么就那么走运呐，两个主子就要成一家人了，日后你就是咱们王妃跟前的第一人了！」

    紫芸看着小德子竖起来的大拇指，有些担心地道：「主子真的会娶小姐做王妃吗？小姐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可是她如今的身份……恐怕做侧妃都顶天了，皇上不会同意的。」

    「啧！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们姑娘家就是爱瞎想，咱们主子是那样的人吗？能让喜欢的姑娘去做侧妃？那不是侮辱卫小姐呢吗？」小德子甩了下拂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信咱家的话，主子绝不是那等负心寡义之辈，凭主子对卫小姐的保护，就绝不会让卫小姐屈居人下受那种委屈。」

    紫芸放下了心，微微笑道：「若主子能一直对小姐好就太好了，小姐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没了娘和哥哥，孤身一人，我总觉得很心疼。要是以后有主子的呵护，想来再也没人能让小姐受委屈了。」

    小德子感慨地笑了笑，何止卫小姐从前在受苦啊，他家主子也一直是苦过来的啊。卫小姐出现之后，他家主子开始发自内心的笑了，还学会费尽心思地讨好姑娘了，这个女主人他认定了。什么侧妃侍妾的，他敢打赌他家主子一定会娶人家做正妃！

    小德子感慨完了才挥挥手，扬声道：「都跟着走吧，别跟丢了，但是都给咱家警醒着点，谁也不许惊扰主子和卫小姐！」

    「是！」

    一行人远远地坠在后面走，能跟着来的都是足以信任的人，多做事少说话是他们的准则。如非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当自己是聋子瞎子，自然是完全按照主子的意愿行事。

    这边三公主和下人都很有眼色地创造了机会，另一边睿亲王带着卫明珠已经看到了第一只猎物，正是一直尚未发现危险的狐狸。

    卫明珠搭好了弓准备射箭，但是她有点担心会瞄不准，犹豫着迟迟没有射出。

    睿亲王看出了她的担心，想了下，轻轻握住卫明珠的双手，调整了一下位置，悄声道：「放！」

    卫明珠反射性的松手，屏住呼吸直直盯着狐狸。下一秒便看到那支箭破空而出，正中狐狸眉心！一击毙命！

    「啊！中了！」卫明珠大喊一声，高兴地回头，「殿下，你箭法好厉害！」

    上次睿亲王在装病，一直用陷阱打猎，这次她已经知道了睿亲王的秘密，终于看到战神真正的实力！这种百步穿杨的功力，看到真的好激动啊！

    睿亲王微微一笑，「狐皮没有受损，可惜不是你想要的白狐。」

    卫明珠摇摇头，笑道：「我没那么多要求啦，我只想感受打猎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反正就是很激动，打到什么倒无所谓。」

    睿亲王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总之就是玩得高兴就行了。

    两人将那只狐狸挂在马背上，继续向前搜寻其他猎物。半路两人打猎不方便，不再骑马，将马交给了后面跟上来的小德子。睿亲王对野外十分熟悉，总能带着卫明珠很好的潜伏，然后一击即中，猎到更多的猎物。

    卫明珠想要的山鸡、野兔等等很快就全齐了，而卫明珠也渐渐感觉到了累。她看看睿亲王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嘟囔道：「习武真的很好啊，玩起来都不累的。」

    睿亲王笑了笑，说道：「反正你想要的都猎到了，干脆别打猎了，玩点别的。」

    卫明珠好奇道：「什么别的？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睿亲王往四周扫了一眼，淡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大树。

 v第二章

    卫明珠看了半天也没想到树上有什么玩的，正想收回视线，突然看到在树叶的间隙中露出了灰扑扑的鸟窝！她顿时睁大了眼，对睿亲王悄声道：「你说掏鸟蛋？」

    睿亲王点点头，不解地问：「你说话这么小声做什么？这里又没有猎物。」

    卫明珠愣了一下，好笑道：「是啊，蛋又不怕惊，刚才打猎打了那么久，我都习惯小心翼翼的了。不过，殿下，你真的要去……掏鸟蛋？」

    不是掏鸟蛋这件事有什么问题，而是他堂堂太子爷要去掏鸟蛋？那不是小孩子才玩的吗？难道曾经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睿亲王骨子里是个顽劣爱玩的人？

    睿亲王感觉她的目光有点奇怪，也没多想，只笑问道：「你掏过吗？」

    卫明珠摇摇头，突然想到他这么问的意思，惊喜道：「你要带我飞到树上去？」

    睿亲王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挑眉问道：「想去吗？」

    卫明珠只纠结了一秒，「想！」

    睿亲王再次扣住她的腰飞身而上，在两棵树之间来回借了两次力，稳稳地落在了那颗大树上。

    卫明珠忍不住伸头往下看，拍拍胸口道：「真的好高啊！幸好我不恐高。」说完她又往远处望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艳的笑容，「好美……」

    睿亲王眼神闪了闪，一直低头看着卫明珠，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确实很美。

    他看着卫明珠半点不害怕的样子，心中的弦就那么被触动了一下。他想，卫明珠应该也是对他有好感的吧？至少她这么信任他，丝毫不怕他会把她摔下去。这种全心的信赖是因为什么呢？

    还有刚刚他们曾有那么多次的触碰，卫明珠也并未排斥反感，他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信心了？

    卫明珠欣赏完美景，连忙去看那个鸟窝，兴奋地拍拍睿亲王的胳膊笑道：「殿下你看，真的有鸟蛋！居然有六个呢！」

    「嗯，小心点。」睿亲王拉着卫明珠，看她去拿那几颗鸟蛋。

    其实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他是太子，从降生之日开始就承载着众人的期望，刚刚懂事就已经习文练武，循规蹈矩。后来母后去世，他就更加没这个闲心了。他只是在军营里偶然听过一些士兵们的闲聊，知道他们平日里在家是怎么野的，才提出来试试，没想到卫明珠会这般高兴。

    也许以后他只需要带卫明珠玩遍各种好玩的就行了？他好像找到了让心上人高兴的方法。

    卫明珠将鸟蛋放进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拿着，跟睿亲王说：「我们慢一点，别打碎了。」

    「好。」睿亲王知道她喜欢自己的武功，有意在她面前表现，下去的时候故意用技巧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真正是翩然落地！看到卫明珠再一次脸红，他就觉得自己做对了！

    倒是卫明珠在他松手之后有点不自在，她感觉好像有什么超出她的想象了。她以为睿亲王只当她是三公主一样的妹妹才多照顾了一些，又因为她已经知道对方装病的秘密才能跟她一起玩得那么开心。她也只当和男神一样的人物欢乐同游，就像好朋友那样一起玩，但是……

    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对劲啊，她怎么有一种他们两个在约会的感觉呢？刚才睿亲王是在撩她吗？难道英明睿智的太子殿下会喜欢她吗？不是她不敢相信，而是后宫美女如云，她难道会中这种奖？她真的没想过啊！

    睿亲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出了她有点躲闪的动作，想了想，指着路边草丛里的蛋问道：「那里有野鸡蛋，要拿吗？」

    卫明珠轻咳两声，把鸟蛋给紫芸收好，说道：「都拿上吧，待会儿野餐也能丰盛一些。」

    睿亲王看着她走过去的背影，心里有点苦恼，他该不该跟上去呢？刚刚那一下好像把小姑娘吓到了？难道是他的举动太唐突？小姑娘会不会把他当成贪花好色的登徒子了？讨心上人欢心怎么比行军打仗还难？

    还没等睿亲王纠结完，卫明珠就拿着野鸡蛋回来说：「殿下，公主一个人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去找她吧？」

    睿亲王不想那么快就结束他们两个的郊游，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用什么能诱惑卫明珠，笑着说道：「想让野餐丰盛一些的话，只有咱们猎到的那些可不够。敢不敢吃蛇肉？小德子带了厨子来，会帮我们调味儿，很好吃。」

    卫明珠这次敢肯定睿亲王是在撩她了！还掐住了她是吃货这一最大的优点！美男与美食的双重诱惑，这叫她怎么拒绝？！

    卫明珠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也不再骑马，也不一起飞了，应该没什么吧？她要是避得太明显岂不是让两人尴尬？再说以他们两人的身份本来就不会有什么。

    卫明珠想通了就点头道：「敢吃，可是哪里有蛇呢？」

    睿亲王笑起来，转身找了条路，「跟我来！」

 v第三章[11.02]

    两人小心地绕了很久，总算找到了一条蛇并成功抓住。接着睿亲王又说山里有几种特别好吃的果子，京里是买不到的。

    卫明珠再一次被拐去绕了很久。

    然后睿亲王又说山里有一种野菜，做汤特别好喝，还能降火去燥，正适合配那些肉类一起吃。

    卫明珠一想也是，光吃肉是挺腻的，自然又跟着睿亲王去挖了一大兜野菜。

    再然后，睿亲王突然想起他们忘了打鱼，两人又跑去打了几条鱼……

    等睿亲王再也想不出什么借口的时候，卫明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是被睿亲王给套路了啊！可是真的玩得很开心怎么办？她感觉自己已经跟着睿亲王跑遍了整座山，找遍了每一种好吃的，开心的同时，她不禁有些疑惑，她在睿亲王眼里的形象就是个吃货？也就是说睿亲王看上了一个吃货？眼光要不要这么奇怪啊！

    卫明珠真的有点跑累了，对睿亲王说：「我饿了，我们找到公主赶快做饭吧。」

    睿亲王见卫明珠面露疲色，有些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这些事应该让小德子来做的，累坏了吧？」

    卫明珠有点不自在地摇摇头，「还好，虽然累但是很高兴，自己动手比等着吃有意思多了，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没想到这么好玩，今天的野餐一定很丰盛。」

    睿亲王笑了笑，「嗯，还会很好吃。」

    卫明珠不想再和睿亲王共骑一匹马，睿亲王试探了一下也不勉强，陪着卫明珠慢慢走去选好的空地，时不时扶一下卫明珠以防她摔倒。至于三公主那边，自然有小德子安排下人去找。三公主身边也跟着不少下人，他完全不用担心找不到。

    没一会儿他们三人就聚到了一起。三公主看着他们那各种各样的猎物，满脸的吃惊，「天呐！你们猎了这么多？」

    卫明珠笑道：「对啊，今天我们有口福了，殿下还带了厨子来，再多也不怕做得不好吃。」

    三公主看到他们两个神清气爽的样子，明显相处得极好，放下心的同时也高兴了起来，坐到卫明珠旁边笑说：「那我们就好好吃一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呢，下次想这么玩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对啊，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人烟稀少，多清净！」卫明珠确实喜欢上了这里，包括睿亲王那个山庄。她想她应该开始为将来打算了，既然穿越过来这么久都没被害死，还阴差阳错摆脱了危机，那不如就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给自己找点事做。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专当米虫吧？

    睿亲王看着她们道：「什么时候想过来玩可以跟我说，我会安排，其他的不必担心。」

    卫明珠其实挺想答应的，但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就觉得还是应该保持点距离，别哪天被弄进王府里当侍妾就完蛋了。她可是对后宫敬谢不敏的，从来没想过当个皇帝的真爱，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宠冠六宫什么的。

    这么一想，她就冷静多了，有些躁动的心也平复下来，笑着回了一句，「多谢殿下。」

    睿亲王敏锐地发觉她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好像无形之中在他们之间隔了一层什么。可他完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他们相处得很好，在一起很开心，他还想着什么时候要跟对方表明心意呢。为什么卫明珠突然想要拉开距离了呢？难不成他连那个冯世辉都比不上？听说卫明珠以前对冯世辉可是死心塌地的，那种人有什么好？

    两人的沉默把三公主给整愣了，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看两人，摇摇头起身去催促下人们快点把食材收拾好。她以前是很想撮合两人的，可总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这回她学聪明了，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多让那两人单独相处就行了。以后啊她就专门给卫明珠当护身符，用她在场来保护卫明珠的名声，任谁也不会去猜疑卫明珠和她二哥有什么的，两全其美！

    睿亲王摸不准卫明珠在想什么，他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着多说多错，干脆就先顺着卫明珠的意思来吧，好歹别把人推得更远了。他拿过两条收拾好的鱼，笑道：「要动手烤一条吗？坐着也没意思。」

    「呃……好啊。」卫明珠接过鱼，在他旁边慢慢烤起来。其实她有点紧张，她知道睿亲王那么聪明肯定能看出来她和之前的不同，这就让她有点尴尬了。明明之前她那么开心且毫无顾忌的跟人家玩，这会儿又想要疏远岂不是矫情？

    会不会被误会成欲擒故纵啊？她真的好纠结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上辈子那么倒霉，她哪能想到穿越古代就中大奖了呢！

    面对这么出色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心？发现睿亲王在撩她的时候，她心跳都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可是她之前真的是把对方定位在巨星偶像那种身份，把自己当成一个小粉丝，当然很想要一切能接近男神的机会，把那些都当做福利。

    但是男神真的对她有意思的话，她立马就怂了。这是古代啊，男神是必定会夺嫡的王爷啊，男神的世界太复杂，将来还会有三宫六院，她真不能跳这个坑啊！不想怂也只能怂了！

    所幸打到的那么多猎物真的被做成了极品美味，勉强安慰了一下卫明珠受到惊吓的小心肝。在美食的安慰下，她终于淡定下来，像从前一样对待睿亲王，不过分亲近也不会故意疏远，保持在了朋友的合适距离。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自认为这一趟打猎之行是完美结束，成了她记忆中一个特别美好的一天！

    夜里睿亲王再一次失眠了，不过这次他不是被噩梦侵扰，而是满脑子都想着卫明珠。他没办法去问其他人要怎么和一位姑娘相处，也不知道卫明珠有意保持距离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这让他很困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而他一直随身带着的夜明珠，再一次错失了送出去的机会，和他留下的那颗摆在一起。

    明明是一对，却好像很孤独的样子。

    睿亲王让小德子深夜去搜集了许多民间话本，睡不着就一本接一本的看，他想着话本里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都能拐着大家闺秀私奔，那应该都是很会讨好姑娘的吧？多学学应该没有坏处。

    在睿亲王刻苦学习的时候，卫明珠却是自穿越以来头一次失眠。

 v第四章[11.02]

    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在现代让她遇到呢？

    但是这么好的男人在现代能看上她吗？其实在古代她也不知道睿亲王看上她哪儿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没哪里特殊啊。

    据说她现在名声很差呢，在古人的眼里应该就是那种绝不能娶回家绝不能做朋友的类型。结果三公主把她当亲姐妹一样，睿亲王还好像对她有意思。这对兄妹是审美跟别人不一样吗？

    卫明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了睿亲王喜欢她这个前提，她再去想最近两人接触的那些事，就感觉全都套上了粉红泡泡。前一天睿亲王肯定是故意支走三公主想跟她单独说话吧？什么后院的花开了，亏她当时竟然没发现。

    还有睿亲王在她面前的笑容那么真实，完全不像对着别人那种面具式的微笑，她早就应该看出其中的不同啊。睿亲王那样处心积虑要夺嫡做大事的人，因为想约会就空出一整天专门陪她玩呢，带她到山庄打猎，光是保密就要费很大的力吧？

    完了，越想越觉得他好了。可是这么好的男人她居然不能要！简直天理难容！为什么在她决定要做个天煞孤星之后，非得给她送来一个男神呢？这不是在勾引她吗？！

    卫明珠一把拉起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只觉得好气啊，这样的男人要是在现代，她绝对分分钟拉去领证！偏偏是古代！是古代！是古代！

    所以一定要理智啊，牙刷和男人不能共享，就算再多的诱惑，她也一定要守住心防，坚决不跟任何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卫明珠这一晚对自己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坚决要扞卫骄傲和尊严。穿越无所谓，该有的坚持不能丢！

    一夜过去，睿亲王和卫明珠相处时好像没什么异样，但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变化还是让两人的心情起起伏伏个不停。

    卫明珠常听人说爱情最开始的时候是酸酸甜甜的，最动人的莫过于最初那一点动心，那一点暧昧，那一点彼此试探。常常在不能确定对方心意的时候，都是会猜个不停，就像数花瓣赌对方爱不爱自己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那个阶段，也没有个经验参考，谁叫她从前一直是演恶毒女配那种角色呢。不过她知道现代的离婚率有多高，知道娱乐圈里面的男女关系有多复杂，早就将这些看得透透的，可不会因为最初这一点动心就去幻想和将来的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嫁给皇家人可是不能和离的。

    古往今来，她还不知道有哪个皇帝是一辈子没碰过第二个女人的呢。

    卫明珠自认这是一个比较现实而理智的考量，就像她在穿越之初就知道自己一定不能适应封建社会那些严苛的规矩一样，她没想过去改变什么，甚至没想过会活太久，一直都是只想自己安好罢了。

    所以在睿亲王提起可以亲自教她武功的时候，她连忙拒绝，笑说：「殿下，昨儿个跑了一天把我累坏了，现在腿还疼呢。我想了想练武实在太苦了，蹲马步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吓人，我还是算了，不学了。」

    睿亲王想问她是不是不想跟自己学，话到嘴边却说：「这样吧，我安排一个武师傅给你，什么时候你想学了就学学，不想学就当他不存在。」

    再拒绝就不合适了，卫明珠福了福身，低头道：「谢殿下。」

    睿亲王轻咳一声，又说道：「我收到消息，袁将军要进京了。他从十几年前参军至今，已经镇守边关十余年，此次若能留在京城也是好事。到时候我会当面再询问你哥哥的事，你不要太着急。」

    卫明珠看了他一眼，点头应道：「谢殿下，哥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许他有他的打算。我为了这点家事麻烦殿下已是不该，万万不能耽误了殿下的正事。」

    「不会耽误，放心吧。」睿亲王轻轻叹了口气，回想夜里看的那些话本，总觉得按照上面的做会很奇怪，话本里那些人真的不是登徒浪子吗？

    不过送东西关心总是没错的，睿亲王吩咐小德子去取了一盒宫廷药膏，专门治疗身体酸痛的。卫明珠收下道了谢，两人便去找三公主一起回京了。

    睿亲王坐在马车里看着夜明珠苦笑，本要送个好东西做礼物，最后怎么送了盒药膏呢？

    回京之后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日子，卫明珠决定要好好打理店铺，但必须先将京城里的生意了解一下。她是演员，不是做生意的，对这方面懂得不多，她想的是看看现代有什么东西是她会的而这里没有的，卖个新奇，兴许能赚到钱。

    三公主整日无所事事，便陪她一起在京里转。这日她们两人进了一家珠宝阁看新出的首饰有什么花样，谁知李雪娇和卫明月竟也在里面。

    卫明月一看见卫明珠就变了脸色，眼神凶狠，强忍着才没冲上去打人。李雪娇冷哼一声，对着卫明珠斥道：「见到本妃还不行礼？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三公主眉头一竖，怒道：「你骂谁呢？有空还是管管你身边那位吧，如今谁不知道她已经是山寨夫人了？果然跟着三弟妹的都是顶顶有教养的人。」

    「你！三公主你别太放肆了！」李雪娇自从成了嘉王妃，走到哪都是被奉承讨好的那一位，偏偏在卫明珠和三公主面前她从来都讨不到好。她将来会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们凭什么还敢这么嚣张？

    三公主还要说什么，卫明珠拉了她一把，福身道：「嘉王妃万安。」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不然到哪里都是理亏。

    李雪娇有意不叫她起身，谁知三公主立刻指着卫明月道：「见到本宫还不行礼，你这是藐视皇家？」

 v第五章[11.02]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卫明月立马规规矩矩地行礼。三公主看着李雪娇，意思很明显，李雪娇敢折腾卫明珠，她绝对会在卫明月身上加倍找回来！

    李雪娇愤恨地一拍桌子，到底看着卫明月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冷声道：「起来吧。」

    卫明珠站直了身子，对三公主道：「我们走吧，去别家看看。」

    三公主冷哼一声，瞥了卫明月一眼，开口道：「起来吧，在外还要时时刻刻等人行礼，嘉王府的架子可真大。明珠我们走，一大早就碰见乌鸦叫，晦气！」

    卫明珠忍不住笑，这时听卫明月在她身后阴森森地道：「姐姐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见到妹妹不成？」

    卫明珠状似惊讶地回过头，好笑道：「平日里我看到蛇虫鼠蚁也会掉头走啊，难道会因为害怕？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不过日后莫要叫我姐姐，我已和忠勇侯府断绝关系，与你自然更是疏远。」

    被暗骂成蛇虫鼠蚁的李雪娇和卫明月同时黑了脸，卫明月厉声道：「明明是你害我被抓，你巧舌如簧逃过罪责，早晚有一日你会遭报应的！」

    「做坏事的人才会遭报应，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卫明珠上下打量着卫明月，关心道，「也不知是做过什么才会落此下场。」

    李雪娇气愤道：「卫明珠你别太过分！」

    卫明珠淡笑道：「嘉王妃息怒，民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是这位冯夫人要拉着民女闲聊，若嘉王妃不喜，那民女走就是了。」

    卫明月咬咬牙，质问道：「卫明珠，废话少说，你把我娘藏到哪儿去了？」

    「无凭无据的事可不要乱说，之前那件山匪案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更是由嘉亲王亲自审理，跟我毫无关系。你这么问我就是在质疑嘉亲王了？」卫明珠偏了偏头，看着卫明月等她回答，似乎真的在好奇卫明月是不是认为嘉亲王判错案。

    卫明月连忙看了李雪娇一眼，低声道：「王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心急想找到我娘。」

    李雪娇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信你，只可惜有些人狡猾如狐，逃脱罪责。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王爷还你一个公道。」

    卫明珠看着她们姐妹情深这一幕，觉得嘉亲王为了拉拢李丞相而娶李雪娇简直是愚蠢，这样一个王妃除了拉后腿还有什么用？她拉着三公主就准备走，她还要去研究做什么生意呢，可没工夫陪她们拌嘴。

    这时冯世辉提着糕点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三公主连忙行礼，待转头看到卫明珠时一下子愣住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是卫明珠？」

    三公主嗤笑一声，「是不是与你有什么关系？还不快滚过去伺候你那高高在上的妻子？不然小心嘉王妃不放过你。」十几年的未婚妻都认不出来，只是瘦了二十斤又不是变了脸，什么东西！

    冯世辉脸上闪过羞怒之色，却听李雪娇在那边喝道：「怎么买个糕点也这么慢？明月早上没吃东西，你就不知道快着点吗？」

    冯世辉暗暗吸了口气，走过去笑着递出了手中的糕点，柔声道：「明月，饿了吧？快坐下吃点，我叫掌柜的上壶茶来。」

    卫明月刚刚还被三公主和卫明珠讽刺，此时见冯世辉捧着自己，顿时觉得找回了尊严。笑着说道：「世辉哥你对我真好，还是你最心疼我了。」她看向卫明珠，故作感伤地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们三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没想到如今你我未变，姐姐却同我们这般疏远了，当真是造化弄人。」

    卫明珠每次看见卫明月在自己面前秀恩爱都想笑，这人为什么总是觉得她会因为这种事不舒服？要说不舒服那也是因为辣眼睛！

    于是她笑说：「是啊，我们还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看在曾经这点情分上，我劝你们一句，尽早请大夫给卫明月把把脉。万一卫明月在这时候有了身孕，孩子姓什么呢？那就当真是造化弄人了。」

    「卫明珠！」卫明月猛地起身，冲上去就要打卫明珠。

    刚刚在卫明珠开口的时候，冯世辉和卫明月就有所警惕，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冯世辉当场铁青了脸，紧握双拳，青筋直冒。

    三公主的护卫往前一挡，直接将卫明月推了个跟头，冷声道：「行刺公主，该当何罪！」

    李雪娇一把摔了茶杯，「三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公主冷哼道：「你们找茬在先，又来问本宫是什么意思，你们可真有意思。得了，本宫嫌这儿吵，你们愿意在这儿闹就继续闹吧，明珠我们走。」

    卫明珠跟着三公主走出门去，还不忘回头叮嘱了一声，「可别忘了诊脉啊。」

    冯世辉受不了这般刺激，阴狠地对卫明月骂道：「冯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满意了？」骂完拂袖而去，连李雪娇的怒喝都没听。

    三公主对卫明珠笑道：「你可真坏呀！」

 v第六章[11.11]

    卫明珠有些可惜地道：「我也就能这么气气他们了。」

    三公主露出几分惊奇之色，「那你还想干什么呀？我看他们都快气死了，而且被你挑拨的几乎恨死对方了吧。冯世辉听了你的话绝对会找大夫给卫明月把脉的，卫明月肯定会羞愤欲死，然后不管她有没有身孕，他们两个那层表面的关系都得破。」

    卫明珠微微笑道：「那是，如果这点功力都没有，我还混什么呀。我就是觉得吧，在京城有一点特别不好，走几步就能遇到个官啊夫人啊什么的，我现在跟侯府没关系了，只是个伴读，身份不知道在多少人之下，动不动就要行礼问安，真是很烦。尤其遇到李雪娇那种，谁愿意给她行礼呀！」

    三公主心里一个咯噔，警惕道：「明珠，你这意思……难不成你想离开京城？」

    天大地大，卫明珠起身很想去看看古代的世界，看看那些古色古香的风景。不过她也知道在古代外出会有多危险，她还不是去看风景的时候，再加上马车的颠簸，她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好友还没成二嫂呢就已经有要走的心了，三公主不禁替二哥感到着急，连忙劝道：「你傻不傻啊，你在京里好歹认识的人多点，有个什么事也能互相帮衬，就算行礼那也就皇家这些人呗。可是你要是去了别的地方，看见县令都得行礼啊，我跟你说有的地方县官可坏了，到时候你没准被恶霸抢去了呢！」

    卫明珠扑哧一笑，「你在想什么呢？那我也太倒霉了吧？怎么听着外面那么可怕，好像你去过似的。」

    三公主脸一红，「我是没去过，可是我哥去过啊！他去过那么多地方……不行，你跟我去我二哥家，让他跟你说说外面有多危险。」

    卫明珠忙拉住她，「别别别，你二哥是王爷，人家有正事要做的，咱们不能总跑去打扰他。要是用这点小事麻烦他多说不过去啊？咱们还是去别的铺子转转吧。」

    「你想多了，二哥肯定愿意让咱们去。他那儿还有好吃的呢，你真不去？」三公主很想把卫明珠拐去，这感情得相处才能培养啊。

    卫明珠打了她一下，笑道：「什么好吃的，你当我就知道吃呢？反正我要去看铺子了，你要是不想去，那你就去睿王府等我，我办完事找你一起回宫。」

    三公主见她是打定主意不去了，只好道：「那算了，还是看铺子要紧。明珠，你跟我说说你有想法了吗？到底想卖什么啊？」

    「我想法很多啊，但是我觉得应该从最简单最不容易出错的一种开始。本来我想开酒楼了，但是吃食这个东西，食材必须新鲜，厨子必须忠诚，方方面面的要操心的不少，还容易被人投个毒之类的。我觉得我要是开酒楼，卫明月肯定得去投毒，所以暂时算了，就做一些布偶刺绣之类的吧。」卫明珠一边看路边的店铺一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三公主疑惑道：「布偶刺绣？你说那种给小娃娃玩的布老虎？」

    「对啊，不过样子要改改，好看点，让人见了就喜欢。不光是给小娃娃玩的，咱们这样的姑娘们也可以玩啊，甚至夫人们也可以关起门来偷偷的玩。」卫明珠笑道。

    可是三公主满脑子都是布老虎的样子，其实她觉得布老虎并不好看，她见过真正的老虎，威风凛凛，总觉得布老虎把老虎给丑化了，立时对卫明珠这个生意没兴趣了。

    「明珠，要不然铺子还是别管了，你又不缺银子，弄这些做什么？」

    卫明珠挑挑眉，笑着道：「你放心，姑娘们肯定喜欢的，我让紫芸先做两个出来给你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公主想起她时常冒出来的那些奇怪点子，稍微多了那么点期待。

    两人逛街逛到下午，三公主一定要拉着卫明珠去睿王府吃饭，说：「咱们都出宫了，不去看看我二哥怎么行？二哥他身体那么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喝药，反正到吃饭的时候了，吃过饭再回吧。」

    公主关心哥哥的身体，卫明珠也不好拒绝，只得跟上。其实她不愿意去倒不是怕睿亲王跟她表示什么，她怕的是皇上直接把她赐给睿亲王啊！赐婚什么的完全不讲人权，那个嘉亲王不就被赐了正妃侧妃？以后还会有其他侧妃侍妾。皇上为了多点孙子可是很爱给儿子赐婚的，所以她只想让那些贵人都忽视她，让她过点小日子就好了。

    见到睿亲王，卫明珠稍微有点尴尬，坐在旁边尽量少说话，听三公主关心睿亲王的身体。她之前问过睿亲王为什么不告诉三公主实情，睿亲王很无奈的跟她说三公主脾气太火爆，又不容易隐藏秘密，真跟三公主说了，恐怕不出半个月就会被人知道。

    而且三公主最不喜欢忍气吞声，若真知道他身体无碍，哪里能受得了看他被人轻视？所以暂时只能瞒着三公主了。

    三公主拉卫明珠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的，趁饭菜还没做好，三公主说要去看花，起身就跑了。

    卫明珠一愣，忙要跟过去，就被睿亲王给叫住了。

    「卫小姐留步。」睿亲王看着她笑道，「之前说过要给你找个武师傅，我已经找好了，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做护卫吧。你打断了忠勇侯的腿，又和卫二小姐结了仇，想来他们定会怀恨在心，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卫明珠摇头道：「这可使不得，我只是公主的伴读，怎么能带护卫呢？」

    「这你不用担心，明面上就让他做三妹的护卫。你出宫的时候就说是三妹派他保护你就行了，这件事我已经跟三妹说过了。」睿亲王有些担心她的安危，直接安排暗七去保护她，也就是从前的陈管事，正好他们比较熟悉。暗七在侯府时易了容，现在恢复原貌，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卫明珠想想这样安排还挺好的，她也是真想体验一下习武的感觉，便点头道：「多谢殿下为我考虑周全，我会认真学的，定不辜负殿下一番好意。」

 v第七章[11.11]

    睿亲王轻笑一声，看了她半晌，突然倾身靠近她，紧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疏远我？」

    卫明珠吓了一跳，忙往后仰，睁大了眼睛道：「殿下，你……」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明珠，别说假话。」睿亲王离她只隔了一指的距离，一心追问。

    卫明珠感觉这么近的距离有点呼吸困难，脸上的热度也上来了，「我……我我不该保持距离吗？你是王爷，我是公主的伴读，本来就该有距离的。」

    睿亲王不依不饶地问：「那天我们明明相处得很开心，你看出我心悦你了对不对？明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卫明珠往门口瞄了一眼，下一刻就被睿亲王的双臂挡在了椅子上，哪边都逃不了。她气哼哼地想，人家都是壁咚、地咚、床咚，她这算什么？椅子咚？？？

    干脆道：「殿下魅力无双，谁跟殿下一起出去玩都会很开心。但是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殿下没做错什么事，但我是不会给人做妾的，自然要自觉的远离殿下。」

    睿亲王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因为不愿做妾所以远离我？」

    「是，明珠多谢殿下厚爱，但我最讨厌什么侍妾、通房之流了。」

    睿亲王心想也许是因为忠勇侯府太乱了，而她和生母、哥哥又被林婉柔害过多次，所以才对侍妾深恶痛绝，便笑道：「哪有人说让你做妾？我从未想过要那样折辱你。」

    不是妾那就是妻了？卫明珠吃惊地看着睿亲王，「怎么可能？那不合适！」

    睿亲王笑道：「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我想娶谁为妻也没人可以插手，就算是父皇也不行。不然为什么三弟被赐了正妃、侧妃，我还可以拒绝娶亲？」

    正妃、侧妃一说又把卫明珠思绪给拉了回来，忙道：「对，一正妃，两侧妃，还有许多侍妾和通房。殿下，将来会有诸多女子陪伴你，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殿下就当我不识抬举，忘了我吧。」

    睿亲王皱了皱眉，对她道：「什么不识抬举？好好说话！你来我府里这么多次，何曾见到过什么侍妾通房？其他女子都不是你，我们在说你我之间的事。」

    卫明珠本来是不想把自己的想法明说的，毕竟跟一个要做皇帝的人说一辈子不许有别的女人，这想法在古人眼里得多奇葩？但是她看到睿亲王这么认真的问她，她既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便决定怎么想就怎么说吧。

    「其实，我们的想法不一样，你别怪我异想天开，但我若是嫁人，必要……」

    「二哥，明珠！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那个卫明月竟然真的怀上了，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这下子冯世辉就成了乌龟王八蛋了！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脸见人！」

    三公主出现的瞬间，睿亲王和卫明珠迅速拉开距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只有睿亲王在恼怒到底谁这么嘴碎给三公主说八卦！

    三公主没看出他们两人的异样，跑到卫明珠身边坐下就喝了口茶，笑道：「明珠，今儿个早上你不是叫冯世辉请大夫给卫明月把脉吗？我派人跟着他们，就想看看他们的笑话，没想到你一语成谶，卫明月真的有身孕了！是不是很痛快？」

    卫明珠高兴道：「真的啊？没想到我还有乌鸦嘴的潜质，这下冯世辉的帽子绿透了！有没有说是几个月身孕啊？」

    三公主想了想，惊讶道：「不足两个月，这还真是分不清了，也有可能是冯世辉的啊。」

    「这才有意思啊，你说他让卫明月落胎万一落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不落的话万一是山匪的孩子怎么办？」卫明珠想到他们扎心的样子就笑个不停，「这下卫明月完了，他们之间那根刺是怎么拔也拔不掉了。我之前看冯世辉做小伏低的对卫明月好，完全就是因为被李雪娇压着呢。但是现在卫明月怀了个父不详的孩子，我就不信冯世辉还能忍得下去。」

    睿亲王看到她因为说冯世辉的事笑得那么开心，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不禁咳了两声，试探道：「你们今日遇到冯公子了？」

    卫明珠刚才光顾着笑渣男贱女了，忘了身边还有一位追求者呢，这下有点尴尬了，在睿亲王面前提前未婚夫是不是不太合适？

    三公主回道：「我们早上碰见李雪娇和卫明月了，后来冯世辉也去了。」

    「他是故意去找你们的？」睿亲王皱了下眉，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卫明珠的时候，冯世辉还妄图对卫明珠表明心意扭转名声呢。想起来那个男人真碍眼，居然做了卫明珠十几年的未婚夫。

    三公主惊讶了一下，反应过来觉得二哥这样子很好笑，不由的笑道：「不是找我们，是去找他妻子卫明月啊。不过当时他看到明珠吓了一跳，都不敢认了，要多蠢有多蠢。」

    睿亲王的视线落到卫明珠身上，这个姑娘和记忆中初见时的样子确实有很大差距。可是为什么卫明珠解除婚约后瘦了这么多？难道是放不下冯世辉？

    卫明珠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他不认识才好，早说过当陌生人互不理会最好了。」

    睿亲王沉吟道：「然后呢？明珠怎么会叫冯公子给冯夫人请大夫？」

 v第八章[11.11]

    卫明珠差点没笑出来，刚才他还管卫明月叫卫二小姐，这会儿就叫冯夫人了，这是在吃醋吗？

    三公主在旁边说：「卫明月她有病，每次看见明珠都要找茬，说什么他们三人青梅竹马，不就想炫耀冯世辉只对她一个人好吗？明珠当然不给她脸了，直接叫冯世辉去请大夫看看，别怀了孩子都不知道该姓什么。哈哈哈，二哥你没看到他们两个当场脸就青了，卫明月还想扑过来打明珠，哼，被护卫直接推一边去了。后来冯世辉回家就找大夫给卫明珠看了，这下他们还不得闹翻天？」

    卫明珠听这话有点不对，怎么说的好像她见不得卫明月秀恩爱才那么做的呢？她看了一眼睿亲王，果然见这人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大概真像她想的那样吃醋了。吃个渣男的醋？也真有意思！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笑。

    睿亲王看向她，问道：「就这么高兴？」

    卫明珠连连点头，「卫明珠欺负了我多少年啊？现在还像个臭虫一样不停的往我眼前跳，看她倒霉我就高兴。」

    旁边的三公主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诶？二哥你刚才管明珠叫明珠？不叫卫小姐啦？」

    睿亲王看着卫明珠道：「叫卫小姐太生分了。」

    三公主笑起来，「对对对，太生分了，就该叫明珠，明珠多好听啊。」

    卫明珠被他们俩一唱一和地闹了个大红脸，拍了三公主一下，嗔道：「吃饭了，笑那么多会肚子疼！」

    睿亲王看到卫明珠因为他而脸红，好歹把对冯世辉的反感给抛到一边了。想着还是要找机会把刚刚没问完的话问完，若要卫明珠嫁人，必要什么呢？帮她报仇？帮她找人？陪她游山玩水？还是别的什么？太多种可能了，他完全猜不到她要说什么，对着饭菜也没了胃口，一心想着要知道答案。

    可惜她们来的时间本来就晚，吃完饭就该回宫去了。三公主又不知道睿亲王有话要说，自然直接就拉着卫明珠走了。

    睿亲王就这么被半句话吊得不上不下的，除了叹气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在练武场打了一个时辰的木桩才感觉舒坦点。

    而回到宫中的三公主则是拉着卫明珠笑嘻嘻地问：「快说，你和我二哥是怎么回事？怎么她突然就‘明珠’、‘明珠’的叫上了？」

    卫明珠笑着去打她，「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今天非要去吃饭就是不安好心！什么关心哥哥身体？什么不去看一眼不放心？你跑开那么久根本就是想让我跟你二哥单独相处！」

    三公主跟她打打闹闹地笑说：「哎呦你看出来啦？是不是发现我二哥特别好？你跟我这么要好，你不做我二嫂多亏啊！」

    「你还说！看我抓住你的！」

    「来呀来呀，你哪有我跑得快？」

    两人在三公主的卧房里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三公主却仍然没忘记打趣她，「明珠你快告诉我呀，你和我二哥是不是互表心意了？我二哥最守礼了，肯定不会轻易叫你明珠的！」

    卫明珠跑累了，歪到软榻上无奈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殿下是殿下，我是你的伴读，什么都没变。」

    三公主惊讶地坐到她旁边，推推她道：「不可能啊，不对，为什么啊？我二哥肯定是喜欢你的，那……你不喜欢我二哥？」

    卫明珠答非所问地说：「公主，今儿个我才跟你说过不喜欢京城里总是见人行礼。我要是进了王府成了皇家人，那以后的日子还能消停吗？再说我和你二哥的身份本来就不匹配，我自己是不在乎身份，但是别人都在乎啊，天天指指点点的烦死了，你知道我最怕麻烦了，整天都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啊，我问的可是你喜不喜欢我二哥啊。」三公主没被她唬弄，还是抓着那个问题不放。

    卫明珠好笑道：「你这是帮着你二哥刺探军情呢？什么喜欢不喜欢呀，你又没喜欢过人你哪里知道？你看当初卫明月和冯世辉说他们的感情情比金坚，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呢，不惜背叛我也要在一起，结果现在恨不得弄死对方。喜欢当什么？咱们得考虑点现实问题，比如说开铺子卖点什么。」

    卫明珠起身要走，三公主忙拉住她笑问：「我不管我不管，什么现实问题？你有什么问题统统告诉我二哥，他保管给你解决，我二哥可是无所不能！你要是我二嫂就好了，我得多幸福啊！以后我有我二哥保护我，还有我二嫂陪我玩，你说是不是很幸福？」

    卫明珠一反身就抓住她挠她痒痒，「什么二嫂二嫂的，叫你再说！你以后不许再提了，被你真正的二嫂知道了还不得恨死我？」

    三公主笑得喘不过气，还是要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认你做二嫂！你肯定是因为冯世辉的事不相信感情了，我跟你说，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二哥跟别人不一样，他肯定对你好！」

    「怕什么井绳，你想什么呢？就冯世辉那种人渣败类，哪能影响到我？」卫明珠放开她，去桌边倒茶喝。

    三公主轻哼一声，「骗谁呢？要不是在乎他，你会在落水后性情大变？你分明就是恨死他们两个了，所以后来才把他们整得那么惨。」

    卫明珠动作一顿，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谁叫她就是性情大变了呢？总不能跟人说她其实换了个魂儿吧？这刺激过度性情大变的人设她只能背了，无奈道：「好吧你说什么都好，但是我现在不在乎他们了好吧？别说这些了，嫁人哪有自己一个人自在？你愿意跟人抢相公啊？有那个工夫还不如多赚点银子，有了银子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养几个面首不比争男人强？」

    三公主正喝水呢，一下子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给呛到了，抓着她咳嗽了老半天！

 v第九章[11.11]

    「明珠你要养面首？！天呐！怪不得你不想做我二嫂，进了我二哥府里还不知道要和几个女人争，养面首就是几个男人争你了！原来你喜欢这样？」

    卫明珠无语地看着她，这人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谁说我要养面首了？」

    三公主回嘴，「别人打比方怎么不提这个呢？说明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的天，我得缓缓，这可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做我二嫂了？二哥，二嫂想要养面首怎么办？到底怎么冒出这种想法的？太吓人了！」

    卫明珠不跟她说了，摇摇头趁她自言自语的时候直接回房。她白天想了几种布偶的样式还得想办法画出来呢，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做出来，哪有闲工夫纠结那么多？

    她卫明珠可是生来就要潇洒度日的，谁爱纠结谁纠结去，她只管此时此刻的舒坦。

    卫明珠回房以后就开始画图，她不太会用毛笔画，便用眉笔。把眉笔削得细细的，当软铅笔用还挺顺手的。

    她手里的店铺有一家是卖布料成衣的，衣服的创新不一定会被接受，毕竟她又不是学设计的，把握不好这里的潮流。但抱枕、玩偶之类的就不一样了，这里完全就没有，那些垫腰的全都是漂亮的刺绣，透着一股高雅，没有任何萌萌哒的东西。

    她相信在任何时代，女人的购物欲都是天生的，而大部分女人都会喜欢那种可爱讨喜的小东西。所以她打算在成衣店里推出一批玩偶，这种可以抱在怀里的玩具绝对卖得出去。

    卫明珠画了十一生肖的拟人态卡通风，剩下龙的生肖她没敢画，在古代龙可是代表天子的，不能轻易触碰。然后她又画了小猫，仍旧凑齐了十二种动物。她画得不算太夸张，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什么动物，却又比真实的动物可爱万分，再涂上颜色，处处透着活泼俏皮。

    紫芸在旁边帮她扇扇子，初时还没怎么当回事，等她画完却已经吃惊不已，「主子，这个……这个是猪？粉色的？猪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卫明珠微微一笑，「是不是这个样子不要紧，你不是一眼就看出这是只小猪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是很可爱，可是这些能做成布老虎的样子？」紫芸看着画上一个比一个可爱的小动物们，实在想不通卫明珠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真是突发奇想。

    卫明珠肯定地道：「布老虎的料子颜色太不好看了，还有那眼睛眉毛，有时候突然看到都能吓我一跳，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紫芸你找点料子过来，咱们先做两个出来试试。对了，这个一定要保密，不然若被别人学了去就没新意了。」

    「是，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小心。」紫芸做事一向稳妥，从来不用卫明珠操心，很快就避开人拿了好多东西回来。

    两人一个坐床一个坐榻，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做起布偶来。卫明珠经过这些天对刺绣的练习，于女红上灵巧了许多，再加上原主记忆里关于做衣服的常识，缝个布偶还是难不倒她的。

    幸好这个世界有棉花，虽然产量不高，但卫明珠还买得起，要不然她都不知道用什么填充布偶和抱枕。虽然这样一来本钱就高了不少，但她的店开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真卖便宜了那些达官贵人还不稀罕买呢，所以她就是打算面对非富即贵的客户群了。

    紫芸针线功夫好，动作飞快，一个时辰之后竟然就做完了，而且和图样上半分不差！她做的是小猪，有半个手臂长，圆嘟嘟，粉嫩嫩的，眼睛嘴巴看上去可爱的小宝宝。

    紫芸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抱着就不愿意撒手了，欣喜道：「真的好可爱！主子，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玩偶抱着好舒服啊，冬日里还能取暖呢！」

    卫明珠闻言瞬间想到了暖宝宝，把暖水袋放进玩偶里，双手放进去搁在肚子上，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她眼睛一亮，动作顿了顿，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等冬天的时候我再研究个新的。我整日闲着无事瞎琢磨，当然比别人想得多了，你拿去给三公主瞧瞧，小心些别被人看见。」

    「诶，奴婢这就去！」紫芸拿了件衣服把小猪盖住，急匆匆地就往三公主那边去了，到底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到喜欢的东西也想跟人分享。

    卫明珠在做的是一直小白兔，样子软萌软萌的，还透着点机灵。卫明珠画别的还画不太好，但这些卡通的东西却画得特别好，小时候她还想过要当漫画家呢。也多亏在她小时候是父母宠爱的小公主，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学什么，才练了许多扎实的基本功。

    什么画画、舞蹈、唱歌、钢琴、毛笔字、演讲之类的，她就像玩一样的去学，对每一样都很感兴趣。可惜后来她父母去世，她一个人又没有钱，便再也没深入的学过什么了。

    想到来了古代可以学刺绣和武功，卫明珠又高兴的笑了。真是没想到，传说中的武功都能让她遇到，既然睿亲王真的给她找了武师傅，那她一定要好好学，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卫明珠一心二用，脑子里天马行空自娱自乐，手上的动作也不停，过了一会儿终于把小兔子给做好了！她把白嫩嫩的小兔子举到眼前看了看，满意的笑了，「这么可爱，绝对能引领京城新潮流！小兔子啊小兔子，我的口袋可就全靠你了呦！」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刻三公主就冲了进来，激动地抓着卫明珠道：「明珠！你打算卖这个？你说你怎么总能想出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呢？」

    卫明珠心说这是我大现代广大人民的智慧结晶，当然跟别人不一样了。她笑了笑，举起小兔子问：「再看看这个，喜欢吗？」

    三公主一把抓过去，举着小兔子笑道：「喜欢！比那个小猪还好看！」

    紫芸也关好门凑过来看，笑说：「主子，之前奴婢还担心你贸然在铺子里卖玩偶会出问题，不过看到这两个玩偶，奴婢就不担心了。」

    「对对对，这还担心什么，连我都喜欢，别人肯定也喜欢！不信等明天去问问若珊。」三公主一手抓着小猪，一手抓着小兔子，坐在床上一脸满足。

    卫明珠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自从我进宫以后，见她的机会就少了，也不知道她怪没怪我。好东西当然要先跟好朋友分享，我猜她肯定喜欢小兔子。干脆小猪送给你，小兔子送给若珊吧。」

 v第十章[11.11]

    三公主不舍地抱紧小兔子，可怜兮兮地道：「你再做一个给她呗，我也喜欢啊，抱着就不想撒手。」

    卫明珠好笑地把小兔子抢回来藏到身后，「以后铺子里就卖这个，你还怕没有？大不了开卖以后让宫女多给你做几个。我累了，今天可不想做了，就把这个小兔子给若珊，你们俩一人一个。」

    「给就给，小气！」三公主揉了揉怀里的小猪，弯起唇角，「小猪也好可爱。」

    「看书喝茶都可以抱在怀里，晚上还可以抱着睡觉哦。」卫明珠打了个呵欠，摆手赶人，「好了好了，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跟若珊见面后，还要商量商量怎么卖东西呢。」

    「那你快睡吧，我回去抱着小猪试试！」三公主高高兴兴的走了。

    卫明珠拉着紫芸道：「紫芸，你知道你干爹去哪里了吗？他被睿亲王送出了京城，应该已经安顿好了，我送你去他那里可好？」

    紫芸一愣，笑说：「主子，奴婢跟干爹说过了，要一辈子待在主子身边。干爹也同意了，所以他没告诉我他去了哪儿。」

    这回轮到卫明珠愣住了，她皱眉道：「怎么会这样？紫芸你傻不傻呀，出去你就能做主子了，有你干爹护着你又不怕被人欺负，我不信你会这么多东西还过不好。可是你留下不还是在做奴婢？」

    紫芸跟在卫明珠身边久了，已经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思。不想关的人她一向都不在意，但对她好的人，她也会全心全意为对方打算，其中就包括总想让自己自立门户做个主子。

    紫芸笑了笑，问道：「主子，你如今是三公主的伴读，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你的主子，那你觉得自己的奴婢吗？」

    这话由一个下人来问是十分冒犯主子的，但紫芸却不怕，因为她知道卫明珠是真不在意这些。

    卫明珠愣了愣，下意识地说：「不会啊，三公主又没拿我当奴婢，她把我当亲姐妹一样，我管别人怎么想呢？」

    紫芸笑道：「这不是一样吗？奴婢虽然名义上是你的下人，可主子你也不曾真的让我做什么下人的事啊。苦活累活有那些小丫头呢，奴婢跟在你身边就像个副小姐似的，动动嘴皮子而已，哪用真的做什么？而且吃穿还比在外头好呢。」

    这倒也是，卫明珠想想这还真是没什么关系，她又不像卫明月似的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打骂虐待，更不像李雪娇似的总想让人跪下。紫芸虽说是她的大丫鬟，但其实更类似于现代的那种贴身管家，也很像明星身边的助理。所以她叫紫芸去做什么的时候才很自然，因为她在现代做明星也是有助理照顾的。

    只要不签什么卖身契，其实不就没关系了吗？这么一想，卫明珠就心里通透了，她笑着揉揉头，摇头道：「是我想岔了，总觉得你没自立门户是错失了一个机会。」

    她起身直接去翻出了紫芸的卖身契，说道：「明儿个把这东西消掉，你就是自由身，咱们两个只需要签个活契当成你为我做事就成了。我开铺子还需要靠信任的人帮忙呢，你就给我当个女管家好了！」

    活契等同于现代的合同，这样感觉就舒服多了。卫明珠很清楚现代和古代的区别，从来不妄想去改变封建社会的规则，但是被她重视的人，她还是希望能相处得像现代那样，自在一些，即使他们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卫明珠是现代人，紫芸却不是，她是土生土长的封建社会小姑娘，还是在快饿死的时候被人所救直接培养成暗卫的那种。卫明珠这种举动让她无法不感动，因为她能看出卫明珠是真的关心她，把她当成小妹妹一样爱护，从来没有那种下人是可以随意打杀的想法。

    紫芸接过自己的卖身契，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卫明珠，哽咽道：「主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背叛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卫明珠被这句话弄得一愣，她又不是傻白甜，自然不会认为紫芸是随口一问。既然提到背叛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觉，她相信紫芸不会害她。

    所以她只是叹了口气拍拍紫芸的背，说道：「你有你的想法，也有你要做的事，如果你背叛我，那我当然控制不了。恨不恨你要看你做什么事吧，像卫明月、冯世辉那样的，我就膈应死他们了。但如果没那么严重，也许我只会疏远你，毕竟两个人相处是要有诚信的。」

    紫芸连声说道：「不会，我不会像他们那样让主子伤心的！」

    卫明珠笑了笑，「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背叛我，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还有你别总叫我主子了，其实我听着不习惯，你不好叫别的就叫我小姐得了。」

    现代的富贵人家也是有管家、有保姆、有下人的，叫少爷、小姐之类的她都觉得很正常，但是主子、主子的叫总感觉怪怪的。

    紫芸扑哧一笑，后退一步说道：「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当然是你喜欢什么我就叫什么了。」

    卫明珠笑道：「行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找若珊呢。」

    卫明珠压根就没把紫芸说的背叛当回事，背叛这种东西还能预防吗？只能相处着来，真遇到什么坏事就算她识人不清好了。毕竟在现代也没人能约束别人永不背叛，想太多就是庸人自扰了。

    卫明珠在紫芸出去之后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却没睡着。那会儿她和睿亲王还没说完话呢，她万万没想到睿亲王居然想娶她为妻，还说得那么认真。可是睿亲王今天怎么突然就明问出来了？害的她找不到借口只能实话实话，居然一下子就说到嫁娶上去了，那家伙会不会认为她很想嫁啊？

    可是她只是对睿亲王有点好感啊，又不是感情深到了什么程度，谈这些也太奇怪了。想到睿亲王那句「我心悦你」，卫明珠就有点脸红。

    她把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忍不住就想笑。被睿亲王那样的男人告白，真是一次性满足了她两辈子的虚荣心啊！

 v第十一章[11.18]

    快睡着的时候她想起了一首歌，不知不觉地哼哼起来，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卫明珠就被三公主给拉了起来，催着她要去尚书府。没办法，卫明珠在现代见过无数新奇玩意儿，弄个玩偶出来只当是寻常。但三公主可没见过这东西，抱着小猪睡了一宿感觉特别舒服，她就等不及想要让卫明珠赶紧开始卖货了！

    卫明珠爬起来快速洗漱吃饭，还不忘帮自己和三公主化了个美美的妆，去尚书府登门拜访可不能失了礼数。

    两人把玩偶藏好，带着图纸一起去找王若珊。跟尚书夫人问好说了几句话，她们就去王若珊房里说悄悄话去了。

    三公主神神秘秘地按着王若珊的肩膀，说道：「若珊，我们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这可是明珠想出来的新玩意儿，保管你没看过，而且看了还喜欢的不得了！」

    王若珊伸手就挠她痒痒，连旁边的卫明珠也没放过，「哼，你们两个没良心的，都多久没找我玩了！居然是偷偷琢磨好东西去了，说，你们玩了多久了？」

    三公主喊冤，「什么呀！昨晚上明珠才做出来的，今儿一早就给你送来了，我想要，明珠还说你肯定喜欢，非要给你呢。你瞧瞧明珠对你多好，分明是偏心！」

    卫明珠好笑道：「你这是喝了醋了呀？话可真酸！」

    听她们这么一说，王若珊倒是好奇起来，拉着她们问：「到底是什么呀？怎么还不拿出来？」

    「我刚要拿出来不是就被你抓住了吗？给，快看看这是什么？」三公主从袋子里把小兔子拿出来，一把塞到王若珊怀里。

    王若珊吓了一跳，低头看到小兔子却一下子瞪大了眼，「这是兔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这是做什么的呀？」她摸摸兔耳朵，摸摸兔尾巴，爱不释手的样子已经摆明了对玩偶的喜爱。

    卫明珠笑道：「这个就是抱着玩的，多弄几个摆在床上也很好看啊。以后我还会做别的东西卖，把咱们的房间里布置得越来越可爱。」

    三公主惊讶道：「你这么说肯定是已经想到别的了吧？什么东西？」

    卫明珠眨眨眼，无辜地道：「我真的还没想，先把第一步走出去再说呗，急什么？」

    三公主掐了下她的脸，气恼道：「什么东西到你嘴里怎么就那么简单呢！」

    卫明珠微微一笑，因为这些东西在现代太常见了啊。发达的年代最大程度的扩展了人们的创意，而古人中有这份创意的却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这大概是她穿越过来最大的优势了吧，现代与古代的一切碰撞。幸好她在现代不是不学无术，要不然这会儿还真要后悔莫及了。

    王若珊抱着小兔子不撒手，这个大小正好适合被小姑娘抱在怀里，王若珊用行动表达了对玩偶的绝对喜爱。

    这就成了，卫明珠身边这三个姑娘绝对能代表古代绝大部分小姑娘了，这让卫明珠信心倍增，立刻开始写起策划案。当然了，不是职场白骨精那种专业的，只是简单记录要做的事而已，列出来条理清晰，免得过后给忘了。

    先要招一批人来大规模做玩偶，然后开卖的时候大肆宣传一下，最好想办法开个赏花会之类的，让那些大家小姐们知道有这个东西，去哪里能买到。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是有钱人，可不至于说看到一个样式就跑回家让下人做出来。对她们来说，那还不如直接去店里买上十个八个，跟人提起来的时候也有面子。

    什么新奇东西都能让率先拥有的人赚足了面子。

    一共十二种，最好每种配上一个小故事。姑娘们大部分都是感性的，有了故事之后，绝对会激起一股集邮风，也就是把十二种样式的玩偶全都买回去。到时候再搞点活动，让人抢购一番，那种抢到东西的成就感可不是自己随便做做就能得到的。

    这个营销方案在富人圈绝对行得通，定价也可以定的更高一点，一次性买全套还可以赠送个精美大礼盒。

    三公主和王若珊在旁边看的咋舌不已，三公主道：「我还以为做完了直接放店里就行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花样？」

    卫明珠头也不抬地道：「虽然直接放店里，慢慢也能传出名声去，但是那时候估计别人家也开始卖同样的东西了，我们哪还有优势？」

    王若珊点点头，「我刚才还想提醒你呢，这个虽然别人想不出来，但若是看到之后很容易便能仿制出来。若别人家都卖这些可如何是好？」

    在现代还不是到处都卖玩偶？这东西自己卖自己的，只看谁家做得精良谁家更有创意罢了，比这个，卫明珠一个现代人可不怕。她不是没想过做个什么能垄断的生意，不过那太难了，她以前又不是生意人，又不懂什么特殊专利，了解的只是市面上最受人喜欢的东西罢了，现在自然也只能做这些。

    但是蛋糕那么大，她第一个吃总是能吃到最大的那一块，往后她能做出来的东西多了去了，别人在后面追是怎么都追不上的，所以她不怕。

    卫明珠把能想到的注意事项全都记录在纸上，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我们在每一样自家东西上都绣上牌子，做工严格把关，保证件件都是精品，那就不怕别人仿制。何况大家都知道我们是第一家做的，那就是正宗，这正宗二字足以压过许多仿制品了。他们若是仿的跟我们一模一样，那他们就得卖得比我们便宜，不然别人为什么不来买正宗呢？」

    三公主和王若珊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想到卖衣服的、买首饰的也不都只是一家在卖，便不在多说了。何况她们看卫明珠很有主意的样子，对她莫名就有了信心，只等看她把生意做成了！

    因为从来没亲自干过这些事，所以三人对此抱有极大的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忙碌的「事业」中去，自然就把儿女情长给抛到一边了。

 v第十二章[11.18]

    还等着找机会问清楚的睿亲王又一次感觉心里闷闷的了，心上人忙着铺子的事呢，这时候去找她说这些多不合适啊？没办法，他只能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上次那些刺客身上，顺藤摸瓜，小心调查，最终查到了李丞相头上！

    费了几年的劲儿，这一次他终于确认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李丞相就是陷害他外祖家，害得他母后自尽身亡之人，因为李丞相早在十几年前就支持那位皇贵妃了！

    李丞相是根深叶茂的一棵大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撂倒的。何况嘉亲王是皇帝最看好的继承人，皇贵妃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他们联合到一起，就算睿亲王暗地里势力不小，也不能轻举妄动。

    但睿亲王已经让暗卫潜入几个怀疑的人家中几年了，忠勇侯府的撤了出来，其他几家如今也撤掉了主力只留下眼线，在暗卫的全力施为之下，多几个去接近李丞相还是可以做到的。

    找到了敌对的目标，睿亲王的许多安排就要调整，一时间也变得异常忙碌起来，竟没有和卫明珠碰面。

    这种情况下，卫明珠安排的人已经秘密做好了五千只玩偶！三公主和王若珊都觉得她做得有点多了，万一卖不出那么多岂不是亏大了？

    卫明珠却觉得这叫抢占先机，她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但莫名的她就是有十足的信心。准备好了之后，她就让店铺掌柜的按照她那些方案开始宣传，早早传出店里将要卖新奇玩偶的消息。

    许多人不明白玩偶的意思，但「从未有过的新奇」这句话却是听懂了，再一打听这竟是卫明珠的店铺，所有人一下子就关注上了。

    卫明珠得意的笑道：「看来之前那几个月也没白闹啊，我这名气大得狠了，简直是街知巷闻。往后只要宣传提我的名，还怕没人知道？」

    这名人效应可比什么宣传都管用，不管是佩服她胆子大的，还是不屑她名声差的，都十分好奇她的铺子里会弄出什么新玩意。

    作为将卫明珠当做头号敌人的卫明月，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被关在家里等着落胎，这消息还是李雪娇上门看她的时候告诉她的。

    卫明月愤恨道：「她拿着冯家的铺子倒是活得风生水起，她凭什么？！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和她生在一个家里？竟被她害成这样！我的孩子是冯世辉的，可是我怎么说他也不信，他就信那个小贱人的话！我早看出来了，卫明珠做那么多就是为了勾引冯世辉，不然她为什么拿那个铺子引人注意？那是冯世辉亲自买下的铺子！」

    李雪娇哼了一声，「我早看出她不怀好意，可惜别人都被她的假情假意给骗了，三公主又护着她，轻易动不得她。真不知道这种连亲爹都不认的贱人有什么好！」说完她又歉意地道，「对不起啊明月，王爷不许我再多管冯世辉了，他说我是内宅女子，本就不该跟外男接触太多。他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能压着冯世辉呢？是我帮不了你。」

    卫明月低下头，眼中的厌恨一闪而过，委屈道：「是我不好，总是麻烦你。要不是我娘失踪，我没个商量的人，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别人都看不起我，可是雪娇，我也是没办法啊，难道被抓到那种地方，我要去死吗？我只是想活下来，活着找卫明珠报仇啊！」

    李雪娇抱住她的肩轻声安慰，「我知道，你做得对。」

    其他的她倒是说不出来了，毕竟在她心里也有些反感卫明月跟了那个山匪头子。可是想到这一切都是卫明珠害的，她就觉得该付出代价的是卫明珠。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便看她什么都是错，李雪娇此时对卫明珠就是如此，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

    李雪娇说道：「卫明珠从小到大哪学过什么？我可不信她能弄出什么名堂，八成是到了年纪嫁不出去着急了，想要闹腾闹腾让大家看到她。怎么说她手里还有铺子、银子，总有那种贪慕虚荣的男人愿意要她，她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哼，不看到她生不如死我不甘心，总有一天我要把她给我的那些痛苦加倍还回去！」卫明月一手摸着腹部，一手抓着床单，手背上一条条青筋显示着她对卫明珠到底有多痛恨。

    而这时候的卫明珠已经在王若珊家里办上了赏花宴，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赏花，还能做个画、对个诗，不知道有多惬意。

    有好奇的小姑娘还不忘问卫明珠要在店铺里卖什么，是不是当真有那么新奇。

    卫明珠趁机笑道：「自然是新奇的，而且明日一早就开始卖，我今日也是想借若珊这个地儿给大家送上我家的玩偶。不过礼物都包好了，从外面也看不到，送到什么样子的就是什么样子，大家可不要说不喜欢呀！」

    众人一听都看向她，不管跟她关系好不好，但有礼物收却都是期待的。

    卫明珠拍拍手，示意紫芸将东西拿上来。很快就有一群小丫鬟捧着包装好的玩偶上来，在每位小姐面前放了一个。小姐们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看到里面的东西都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呀？」

    「我的是小老虎，可是一点也不凶，你的呢？」

    「我的是小猫咪，哇，太好玩了！」

    「诶？我的居然是一条蛇！但是好可爱啊，一点也不吓人！」

    「我的是白羊，你的兔子比我的可爱……」

    小姐们发现各自收到了不同礼物，顿时互相看来看去，议论纷纷，但抱着玩偶的手却是没松的，纷纷表示了对这新玩意的喜爱。

 v第十三章[11.18]

    卫明珠见到后，笑眯眯地说：「看来大家都很喜欢我店里出的新玩意，我把这个东西叫做‘玩偶’，就是抱着玩、摆着看的，一套总共有十二个，上面都有我店铺的徽记，大家如果喜欢可以去我店里买哦。如果一次买全套的话，还送配套的大礼盒，摆在一起很漂亮的。」

    有个小姐笑说：「明珠你不厚道啊，原来送我们礼物就是想让我们去你店里买更多啊！」

    卫明珠玩笑道：「没办法啊，我现在是靠自己过日子了，总得为将来打算打算不是？大家都是世家小姐，哪会在乎这点小玩意，不过是图个乐呵罢了。」

    众人被她说的乐呵呵的，顿时就觉得不去买一套就显得自己吝啬一样，纷纷表示明天一早就让下人去铺子里买。

    卫明珠忙以茶代酒敬了她们一杯，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捧得一众姑娘笑个不停，对她也大为改观，走时都是带着笑的。

    三公主上下打量着卫明珠，不可思议道：「看不出来啊，明珠你居然这么会和人相处。以前看你总是不搭理她们，还以为你不会应付她们呢。」

    卫明珠连喝了三杯水，才开口道：「说那么多话，嗓子都冒烟了。以前我又不想同她们做朋友，自然少说少错少是非。现在就不一样了，她们可都是我的客户，而且她们还会给我带来一大批客户，捧捧她们那是我卖东西的手段，就像掌柜的总是笑脸迎人一样。」

    王若珊笑道：「她们说派下人去买，一人也就买一套吧，哪有那么多客户啊？」

    「你想啊，她们一家里姐妹可不止一个，姐姐买了，妹妹能不买吗？堂姐买了，表妹还得买呢。另外京里京外的手帕交，手帕交又有姐姐妹妹，还有嫂嫂、弟媳等等，这客户多着呢，你就等着看吧，绝对卖得火爆！」卫明珠拍拍桌子道，「今天都早点睡，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店里看看去！」

    「对，生意怎么样，到时候就知道了！」

    在她们三人准备休息的时候，卫明珠弄出新奇玩偶这件事确实如她所说飞速的传扬开来。同那些小姐们认识的都先一步看到了一种玩偶样式，但听她们说还有另外十一种，心里都跟长草似的想要知道是什么样子。

    没来参加宴席的小姐们看到她们有自己没有，心里就不舒服，别着劲想要第二天一早一定要买到全套。其他没看到东西只听说东西很好的那些人，更是被勾起了极大的好奇心，对第二天的售卖期待起来。

    宣传和发酵都有了，接下来就该是真正的爆发。卫明珠把娱乐八卦的精髓用到销售上，不得不说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二天一大早，卫明珠的店铺前面就排起了长龙。

    衣着整洁的各家小厮、丫鬟心急地排着队，生怕晚一步买不到会受罚。后面有很多好奇新鲜玩意的跟着一起排，然后那种从众心理就让这个队伍越排越长，竟然足足有半条街！

    卫明珠拉着三公主和王若珊趴在对面酒楼的窗户上，从二楼往下看去，全都兴奋的不得了。时间一到，方掌柜依照卫明珠的吩咐在门口点燃了鞭炮，在爆竹声中说道：「今日小店有新品出售，是咱们东家想出来的新玩意，我在此也不多说，大家只要见了就知道绝对是好东西。请！」

    店铺几扇门同时打开，排队的众人一拥而进，吵吵嚷嚷的声音立时让整条街都喧闹起来。

    「我要个小狗的！」

    「我要兔子和小猫还有小老虎！」

    「给我来一套，一共十二个可不能少啊！还有送的礼盒，礼盒！」

    铺子里十二个玩偶并列摆在上面最显眼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玩偶前面还立着牌子写着价格，想要哪个付多少银子自己就能算。几个伙计有条不紊地收钱给货，场面热闹得仿佛在抢金子！

    卫明珠微微一笑，长出一口气，「总算没白忙活，我还是有点用的对吧？」

    三公主听了卫明珠的话就止不住地笑，揽住卫明珠的肩膀道：「什么叫有点用啊？你手撕冯世辉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厉害了，之后你把忠勇侯府闹了个天翻地覆，那几个欺负你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你可别告诉我不是你故意为之。要是你这样的还叫没用，那我岂不成了废物？」

    卫明珠摇摇头，笑说：「那算什么？运气罢了，我只是在他们之间挑拨了几次，又没故意去做什么。」

    「能挑拨成功就是本事啊，我娘就说过，要是我在忠勇侯府那种地方，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王若珊轻摇着团扇，看着卫明珠的眼睛亮晶晶的，「明珠你多教我几招啊，我也想像你那么厉害呢。」

    三公主接口道：「说真的明珠，虽然我们差不多大，但是我总觉得你像大姐姐一样，做什么事都特别有成算。我看你真得教教我们俩，免得将来我们俩不小心被人坑了。」

    楼下的铺子卖得火爆异常，三人看了一会儿就坐回桌边饮茶。卫明珠手撑着下巴，笑望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是故意气我的吧？谁不知道你们都是有人宠着护着的掌上明珠？哪有人敢坑你们啊？可怜我，明明叫着‘明珠’却总是遇到人渣，倒霉透了。」

    王若珊用扇子一指窗外，笑道：「你现在还好意思说倒霉啊？瞧瞧这铺子都已经日进斗金，还有你不是遇到我们了吗？我们可不是人渣。」

    「是是是，你们都是我的贵人，我可是遇到你们之后才转运的。」卫明珠笑起来，道，「我之前其实从来没想过会有今日的，咱们刚刚交好的时候你们应该知道，我一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闹。也许正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才把他们吓到，让我抓住了先机。要说我懂点什么，那大约就是琢磨人心了，你们若是想学，闲来无事我就多跟你们说说。」

    三公主和王若珊立即应下，她们一个有皇帝和睿亲王撑腰，一个有户部尚书夫妻呵护，从来不需要直面后宅阴私，自有人替她们挡去一切。可见了卫明珠遭遇的几次惊险之后，她们就心里没底了，同时又对卫明珠有些隐隐的崇拜，此时听卫明珠愿意教她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卫明珠见她们两个认真的样子，想了想，将紫芸也叫了进来，说道：「那我先给你们讲一个后宫争宠的故事好了。」

 v第十四章[11.18]

    现代的小说、电视剧数之不尽，卫明珠自己演过的就有不少，剧本桥段那是张口就来。再加上她还学过心理学，给她们讲故事的时候还能帮她们分析一下人物心理，讲得自然就通俗易懂，且还叠峦起伏，听得那三个人一愣一愣的。

    三公主自认在宫中长大，见识过很多宫妃之间的争斗，但她可没想到那些争斗底下还藏着那么多污秽的手段。听卫明珠讲完一个故事，她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不禁搓了搓手臂，后怕道：「真有这么可怕吗？那我能长这么大还真是老天保佑啊！」

    卫明珠喝了杯茶润喉，笑说：「不是老天保佑，是你父皇和二哥保护你啊。」

    「对对对，怪不得我二哥特地给我派了好几个护卫，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以前还以为他是想让我愿意欺负谁就欺负谁呢，现在才明白，他肯定是怕我有危险要保护我啊。不行，我得去好好感谢感谢我二哥！」三公主说完就站了起来，「明珠，我们一起去吧，正好吃完饭再回宫。完了，一提起回宫我就浑身不自在，皇贵妃一向看我不顺眼，她该不会哪天一生气就给我下药吧？」

    卫明珠趴在桌子上笑起来，停都停不下来，直到把三公主笑得脸都红了，才轻咳两声开口道：「她这么多年都没害你，以后自然也不会害你，反正你都快出嫁了，也碍不到她什么。我们小心点就行了，放心吧。」

    三公主羞恼地拍了她一下，「有那么好笑吗？我可不是胆子小，我就是……就是……哎呀还不是怪你讲得那么可怕？」

    卫明珠一边躲一边笑：「好好好，怪我怪我，公主你快去感谢你的好二哥吧，去晚了就来不及吃饭了。」

    三公主诧异道：「你不去？」

    「铺子快关门了，我去看看账。等会儿和方掌柜一起吃饭，顺便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去吧，我晚点直接回宫。」卫明珠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的，还是不要打破的好，所以并不想总跟着三公主去见睿亲王，也许过段时间再见面就不会脸红也不会尴尬了，多好。

    三公主看着她欲言又止，但王若珊还在旁边，三公主也不好说感情方面的事，只得跺了跺脚，一个人跑了。

    王若珊看看她的背影，问道：「明珠，三公主不会真的被吓到了吧？」

    卫明珠笑着摇摇头，「不会，三公主自小就在宫里，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她只是一下子不太适应，没想到她一直住的地方有那么多事情发生罢了。」

    听她这么说，王若珊就控制不住地想起她刚刚讲的故事，疑惑道：「宫里真的有那么黑暗吗？」

    「是啊，女人的战场是残酷的，并不比战场上的厮杀弱。现在冷宫里还有几位疯了的女人呢，她们以前不也是娘娘吗？能把人逼疯会是什么好手段？不过我给你们讲这些也只是让你们知道罢了，不用太过在意，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顺风顺水，你这十几年不就过得很开心吗？」卫明珠拍拍王若珊的手，「没遇到坏事是幸福，遇到了再想办法也不迟，自己小心些就是了，别想太多。」

    王若珊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三公主说你像大姐姐一样，还真的是。以后我就靠你照顾啦，我可不信我身边若有那些坏事能瞒过你的眼睛，到时候你提醒我就行了。」

    卫明珠睁大了眼，「好啊，你也开始学坏了，这是要奴役我一辈子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卫明珠抓住王若珊就去挠她痒痒，闹得王若珊连连求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紫芸在旁边帮她们添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心里也无比赞同三公主说的那句话。卫明珠真的像姐姐一样呢，连她这个下人都能感觉到卫明珠给予的真切的关怀。这样的人一定会得到上天保佑的吧？一定不会遇到那些坏事的。

    卫明珠和王若珊闹了一会儿，送她上了马车才去对面铺子里。这时候铺子已经关门了，许多没买到玩偶的人都吵吵嚷嚷的不肯走，直到方掌柜说明日早上辰时就开门卖货，他们才渐渐散去。

    卫明珠走进铺子，笑看着方掌柜道：「今日生意不错吧？」

    方掌柜连忙放下算盘，从柜台里迎了出来，「东家里面坐，小峰快给东家上茶，再买点糕点来。」

    卫明珠跟着方掌柜走到里面的房间落座，摆摆手道：「叫伙计别忙活了，今儿个一天累得不轻。我才从对面过来的，没少喝茶了。」

    方掌柜笑着应是，将账本放到了卫明珠面前的小几上，笑说：「东家想必是看到今儿个的热闹了，刚刚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今日咱们店里的玩偶总共卖出两千多个，收益顶过去三个月的了！」

    卫明珠翻了两下账本，那些繁复的记录看得她头痛，干脆合上不看了，笑着道：「是个好兆头，拿十两银子给大家伙分一下，他们辛苦了，让他们都吃顿好的。以后咱们店里做得好了会发奖金，出了差错就扣工钱，方方面面都要严格把关。将来开分店或是卖其他东西，都需要一个好口碑，决不能在一开始就把口碑做差了。」

    方掌柜惊讶了一瞬，忍不住问道：「东家将来还打算卖其他东西？」

    「自然，玩偶的收益又不能吃一辈子。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还是要先把这家铺子做大了再说，稳扎稳打的来，不急。」卫明珠看看时间，起身道，「铺子关了，我们去酒楼用饭吧，正好说一说接下来的安排。」

    「是，东家请。」

    这位方掌柜就是睿亲王找来给卫明珠打理铺子的，十分尽心，之前也想着要提一提意见改善一下铺子的收益，没想到他还没想好，卫明珠就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跟着这样的东家，他就真的不用愁了。东家有主意，还都是好主意，铺子就能发展得越来越好，那他这个掌柜的自然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再一听卫明珠对将来的发展胸有成竹，说起来头头是道，他就更加放心了。

    一顿饭的时间，方掌柜彻底对这位小东家服气了，连连保证一定将卫明珠吩咐的事做好，让卫明珠也很高兴得到了一个好助手。

 v第十五章[11.18]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宫门快关闭时，卫明珠才坐马车回去。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宫门，心里想的是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打好根基，待三公主出嫁时，她必须要在京城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才行。那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自立门户，拥有自己在这个古代真正的家。

    这才是她事业的第一步而已，她还要更加努力，在古代做个商业女强人也不错！

    在卫明珠回宫之后，三公主也回宫了。之前三公主在睿王府的时间里嘴就没停过，不但把卫明珠讲的故事绘声绘色的学了一遍，还把之前卫明珠说过的争男人不如养面首也跟睿亲王全都说了。

    睿亲王一听到「养面首」就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呛咳了好久才平复下来，瞪着三公主问道：「你确定这是明珠说的？养面首？」

    三公主猛点头，「二哥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之前明珠还说过不想嫁人呢，你看她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怎么样，我上次替她担心，她就说名声越差越好，那样就不用嫁人了。结果这次连养面首都说出来了，明珠说她就是打个比方，可是我怎么觉得她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呢！」

    睿亲王皱了下眉，沉吟道：「她不想嫁人？你可有问过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不过我猜她是被冯世辉和卫明月伤得太深了，当时我这么问她，她也没反驳。所以我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要不然怎么自从那次落水，她就性情大变了呢？」三公主忽然住了口，瞄了睿亲王两眼，说道，「二哥你可别误会啊，明珠亲口说她现在已经不在乎冯世辉了。」

    睿亲王知道三公主已经看出他对卫明珠的喜欢了，所以也不遮掩，摆摆手道：「一个小小的冯世辉，我还不看在眼里，你把二哥想的也太小气了，快吃吧。」

    三公主哪顾得上吃饭啊，她看着睿亲王着急地道：「二哥你得想想办法啊，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喜欢一位姑娘呢。而且明珠她那么好，要是她当不成我二嫂，连我都觉得可惜。」

    睿亲王笑了笑，「好了，这种事勉强不得，不是操心就能成的，二哥自有分寸。」

    三公主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分寸分寸，我就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分寸。要我说啊，你就应该学学那些纨绔公子哥，对明珠说一些好听的话。」

    睿亲王觉得三公主自从和卫明珠亲近以后，变得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前三公主对他这个二哥多尊敬啊，现在都敢教训他了。他摸摸鼻子，低头吃饭，听三公主说教了半天，最后淡笑道：「我会考虑的。」

    三公主感觉自己就是对牛弹琴，又生出那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受了。干脆撂下筷子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反正明珠嫁给你的可能是真不大。她最讨厌跟别的女人争男人了，她说那是在浪费生命，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呢，赚到银子想要什么男人就有什么男人。你这王府里等父皇一赐婚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女人呢。」

    三公主说完就走了，留下睿亲王一个人面对一桌子菜食之无味。他不知道卫明珠的想法怎么会跟别人有那么大的差别，但他隐约能明白卫明珠为什么讨厌跟别的女人争男人。

    想必没有任何女人会心甘情愿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吧？反过来想一下，若是卫明珠养面首，要他去跟别的男人分享一个妻子，他估计会杀光他们所有人！

    后宫就是女人的战场，有人能笑到最后，有人早早退场。他母后就是失败死去的那一批，而笑到最后的如皇贵妃，又是真的开心吗？

    睿亲王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慢慢的喝。他想卫明珠说的那些话是对的，跟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真的很无聊，凭什么要争呢？那男人何德何能，值得她卫明珠费尽心机去争？

    传闻说卫明珠当初对冯世辉千好万好，全心托付。可后来卫明珠落水了，发现了冯世辉和卫明月的奸^情，她可真是半点挽回的举动都没有，直接同他们撕破脸。她对待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尚且如此，足以说明她骨子里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君既无心我便休，大概就是卫明珠的心态吧？谁都不能让她委屈自己去迎合，她连亲生父亲的腿都给打断了呢！

    睿亲王想到这些就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这般与众不同，又哪里能吸引他的目光？京城中的世家小姐们各有千秋，可卫明珠却只有那一个，唯一与众不同的一个。

    他想他有些明白卫明珠为什么躲着他了，因为卫明珠决不会和别的女人争夺宠爱，而他却是个随时可能被皇帝赐婚的王爷。卫明珠不会在乎什么正妻之位，她根本就是容不得男人有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上次没说完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睿亲王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自己都说不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他其实没见过王侯将相有不纳妾的，甚至谁家纳的妾少了，那家的主母都会被外人嘲笑善妒，那家的男人也会被嘲笑惧内。所以他以前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在喜欢上卫明珠之前，他也根本就没想过娶妻纳妾的事。

    而卫明珠是第一个明明白白说出宁愿独身一人也不与人共侍一夫的人，他突然有些恍然，也许这个意愿是所有女人内心最深处的期许，可敢于说出口又不惧名声受损的人就只有卫明珠一个。

    纳妾是为什么？为了开枝散叶绵延后代，为了拉拢各方权贵，共上一条船，为了应付父皇和其他大臣。其实这些不要也罢，难道他不靠联姻就得不到那个位置？那只能说明他能力还不够，而不是他必须纳妾的理由！

    若有卫明珠在身边，似乎只要想想就觉得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既如此，根本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一个卫明珠已经抵得过所有。

    睿亲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叫来小德子，说道：「暗十九想要一直跟着明珠的事，你跟她说我准了。告诉她，往后她就只是紫芸，不再是什么暗十九，与我再无关系，她也不必再传递任何消息。」

    小德子一愣，「这……主子，以您同卫小姐的关系，就算暗十九跟着卫小姐也不影响咱们的事啊，何必要让她脱离暗卫？」

    睿亲王摇摇头，「一个人不能有两个主子，从这几次紫芸的请求看，她已经十分矛盾，不如干脆让她退出暗卫。何况有她在明珠身边我也放心，让她好好照顾明珠。」

    「那……可要同卫小姐说清实情？」小德子看着睿亲王，有些摸不清卫明珠在睿亲王心里已经到什么位置了。

    只见睿亲王笑了笑，随意地道：「告诉她，她日后用紫芸也能放心些，我信她。」

 v第十六章[11.25]

    睿亲王放下酒杯转身回房，接连几日的郁闷一扫而空。知晓了卫明珠的顾忌，他就不用再继续胡乱猜测了，失眠自然也离他远去，竟是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而卫明珠见三公主不再张口闭口提起睿亲王，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不再撮合他们在一起了，自然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了。虽然她心里有些失落，有些可惜不能再多和睿亲王相处，但为了不被莫名其妙的赐婚，她觉得还是理智一点好。

    感情是不一定靠得住的东西，唯有金钱才不会背叛。

    卫明珠想到了这句名言，是她被当时的经纪人背叛之后写的，每天贴在镜子上警示自己。那虽然不是爱情的情，但她当时却是把那位经纪人当朋友的，好好的友情就那么破灭了，她之后就只信任自己，靠自己闯出了一条路来。

    现在穿到古代，她觉得这句话仍旧很有用。现代的爱情都靠不住，古代封建社会岂不是更完？干脆爱情什么的靠边站就好，她多赚点银子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

    卫明珠为了在三公主嫁人之前把事业壮大，一下子对做生意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每天起早贪黑的琢磨怎么吸引顾客。几日过去，玩偶已经卖出了八千个，热度终于有了降下来的趋势，卫明珠连忙叫方掌柜控制库存。保证库里有一两百个就行了，有人来买可以预订，反正这东西做起来也快。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卖给京城这些富贵人家，而是要批量卖给外地的富商，就是搞批发。零售能赚多少钱？当批发商才能赚到更多。

    卫明珠也不是不想弄个全国连锁，专卖自家的东西，不过她知道玩偶谁都能做，这种不够特殊的东西还是批发出去赚一笔大的更合适。

    这方面她只给方掌柜提供了点子，其余的便让方掌柜去安排。方掌柜之前在睿亲王手下做事，别的不说，人脉是必须有的，听了卫明珠的主意之后，他一下子来了斗志。本以为跟着个小东家好好开几间铺子就差不多养老了，没想到他家东家有这么大的志向，这什么「批发」要是做好了，那可不仅仅只有卖东西这个好处啊。

    卫明珠提出的是批发一定量以后可以送货上门，那么他们就要有自己的镖局，送货到外地之后，回来的时候可以在当地采买便宜的东西，回京城卖掉又是一笔收益，连来回的路费都能抵了，稳赚不赔。

    至于说他们的镖局会不会在路上遇到危险，他觉得睿亲王大概不会允许有人劫他们的镖吧。

    于是刚刚赚到的银子全都拿出来成立了一个小小的镖局，他们的生意已经开始扩大格局了。

    卫明珠忙得天昏地暗，三公主和王若珊帮不上什么忙，便都默契的不打扰她，而三公主还派了两个护卫时时跟着卫明珠保护她。

    卫明珠看到其中一个护卫，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想到这人是睿亲王给她安排的武师傅，她就找了个机会单独见他，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暗七心中一紧，忙说：「卫小姐，属下陈七，一直在睿亲王手下当差，并未见过卫小姐。睿亲王叮嘱属下保护卫小姐周全，并教卫小姐一些基本功夫。」

    卫明珠点点头，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发现确实不认识，才开口道：「这些天铺子正是要紧的时候，我就没找你，不知你从睿王府调到这边可还习惯？」

    「属下负责保护卫小姐，在哪里都能习惯。据属下所知，卫小姐同一些人结了仇，若是可以，属下希望卫小姐外出的时候可以带属下一起。」陈七在三公主身边呆了好几天才能跟卫明珠出来，连忙抓住机会说出自己的请求。

    他已经知道睿亲王对卫明珠有多上心了，由他跟在卫明珠身边，肯定会全心全意保护卫明珠，还能顺便关照一下干女儿紫芸。得知紫芸脱离暗卫且销掉了卖身契，他心里对卫明珠十分感激，此次过来保护卫明珠也是心甘情愿的。

    卫明珠想到上次差点被山匪给抓去，深以为然地道：「你说得对，以后我去哪你就跟着一起去吧。」她喝了口茶，好奇地问，「你武功比起睿亲王如何？比其他人又如何？」

    陈七犹豫了一下，回道：「属下的武功比睿亲王略逊一筹，但这世上武功高于属下者，不足十人。」

    卫明珠顿时眼睛一亮，「那睿亲王就是绝顶高手了？没想到我居然能看到真正的高手！」她忽然皱了下眉，「不过你武功这么厉害，睿亲王把你派给我会不会耽误他的事啊？其实我现在只是学点基本功，叫个武功普通点的师傅来教我就行了。」

    陈七听见她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于得了个高手护卫，而是担心会误了睿亲王的事，心中不由感慨睿亲王是真没看错人，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卫小姐不必担心，睿亲王身边还有其他好手。」

    他这么说，卫明珠就放心了，想想铺子已经走上正轨，暂时不需要她盯着，便道：「那我们明日就开始习武吧，最好避着人不让别人知道。这个你来安排，看什么时辰什么地点比较合适。我呢，对武功是非常喜欢的，我不知道最后能练到什么程度，但是你一定要用心教我，不用怕我吃不了苦。我会尽最大努力，练得越厉害越好。」

    「属下明白。」陈七曾经在侯府易容成陈管事，自然知晓这位小姐有多么能吃苦，听了这话就知道卫明珠是认真要学武功了，那他肯定会倾囊相授。

    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卫明珠便让他回去准备了。其实陈七调来第一天，她就想学武功的，但那时候睿亲王对她的态度太暧昧了，她有点把握不好将来相处的距离，索性借着做生意的由头就没接触陈七。

    这些日子没见到睿亲王也没听三公主再提撮合他们的事，她觉得这件事大概是过去了，这才叫来陈七问问情况。真好，她以后多了一个高手保镖，再也不用担心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给害死了。

    想到睿亲王，卫明珠就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就是皇族的呢？要是寻常的富人就好了。」寻常人家，万一日后出了问题还可以和离，可惜入了皇家门就跟和离无缘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真是可惜了她好不容易动的一次心。

    还没等她想更多呢，紫芸就匆匆忙忙地进屋急道：「小姐，不好了！有人仿造咱们的玩偶，客户流失了不少！」

    卫明珠对此毫不意外，头也没抬地道：「仿得多吗？有几家？」

 v第十七章[11.25]

    「很多，卖价都比咱们低，所以一些手头宽裕点的都去他们那边买了。卖价最低的是卫明月，价格只有咱们的一半。她嫁过去之后用全部的嫁妆盘了个铺子给冯家，之前是卖胭脂水粉的，这次他们家卖的玩偶最多，还到处跟人说小姐你黑心，把东西卖得那么贵。」

    卫明珠挑了挑眉，嗤笑道：「价格是咱们的一半？冯世辉是绝不会吃亏的，他们这个价格若是赚的少，他必不会让卫明月出这个头。但若说赚的多，那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们用的料子差。紫芸，你去跟方掌柜说一声，不要自乱阵脚，目前最重要的是跟外地的大商户谈好批发的事。」

    紫芸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那卫明月那边就不管了吗？我怕这样下去会坏了咱们铺子的名声，还有其他店铺都在卖玩偶，时日久了，我们的生意恐怕就不好了。」

    卫明珠默默想着在现代时看到的各种新闻，各种商业八卦，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动，好一会儿才道：「这样吧，你找几个眼生的人，去他们那些店铺各买两个玩偶回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其他的暂时不用管，要知道就算有无数家卖面的，也要分好吃和不好吃，只要咱们铺子里的玩偶质量高，那就不怕任何人来仿制。」

    紫芸见她这么淡定，也慢慢放下了心，立刻就去办她交代的事。而卫明珠则在她走后拿了纸笔开始画画，商业竞争她是不太懂，但价格战肯定算不上多好的战术，她最大的优势是脑子里数之不尽的创新，何必跟其他人纠缠这么几个玩偶？

    再说若他们打出口碑，把货发到外地，那他们就是名牌。但凡有点身家地位的谁不更认名牌？难不成去买便宜的杂牌子？被人知道都掉身份，所以她一点也不怕，玩偶被仿制了，她可以出抱枕和其他玩偶啊。以后还有更多的东西，她会让外地那些大商户认准她的，到那时，利益可就不是京城这几家竞争者能比的了。

    当然她这么想也是因为有三公主和睿亲王在她身后站着，否则京里那些权贵人物若想吞了她的铺子，甚至抓住她掏光她的点子，她都无能为力。她能这么顺利还是遇到了贵人啊。

    卫明珠唇边一直挂着愉悦的笑容，连画了好几幅图。其中有等人高的大熊玩偶，还有成套那种大小不一的趴趴狗，有仿真放在笼子里的鹦鹉，还有乍一看真实的如同王者一般的狮子。

    而抱枕则有方形的、长方形的、护腰的，上面的图案也分了好多种，纯色的、花纹的、卡通贴布的，还有锦鲤、花卉等漂亮刺绣的，可谓是考虑到了许多人的喜好，准备充分。

    她要抢占外地市场，必须再放一炮让大家印象深刻，如此才能打响自己的品牌，让人知道她的潜力，不是那些压低成本仿制的人能比得上的。

    这些东西画好之后，卫明珠直接带着陈七去找方掌柜，她对方掌柜千叮万嘱，「工钱贵一点无所谓，一定要用能信得过的人，记得把他们家人也了解一下，别因为什么赌钱欠债的被人威胁犯错，真吃了亏咱们可找补不回来。」

    方掌柜看着那些图纸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瞪大了眼看着卫明珠道：「东家，这……这都是你画的？我们要出的新品？」

    卫明珠好笑道：「不是我画的还有谁？其实这些东西没有多难，只不过其他人没往这边想罢了。日后也许其他铺子会想些新奇的东西，不会故步自封，但那时我们已经抢占了先机，打响了名声，自然不惧他们。所以你一定要保存好这些图纸，这可是商业机密。」

    方掌柜连连点头，眼睛都粘在图纸上了，「东家放心，吃里扒外这种事在咱们铺子里绝不会出现。之前有几家快要谈好的商户，看到有其他铺子仿制玩偶，都观望起来。他们若非不想得罪东家，说不得自己就回去仿制了，哪里愿意过来谈批发？不过有了这些新品，我有信心一定能把生意谈下来，而且这次我们就有了主权，可以挑选商户，不必在条款上让他们了。」

    「那就最好，总之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就算我们以后卖不成玩偶，也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卖，最重要一个字，稳。」

    「是，东家放心。」

    两人正说着，紫芸拿着从别家买来的玩偶回来了，放在卫明珠脚边道：「小姐，那几家的都买了，有的做工粗糙，有的比咱们的玩偶小一些，还有的样式颜色不如咱们的好看。只有卫明月那家铺子卖得和咱们相差无几。」

    仿制盗版在哪里都禁不了，卫明珠在现代见过的要比这多得多，但就算是高仿也没有原版的卖得贵，所以卫明珠看了这些参差不齐的玩偶并不生气，这些根本阻止不了她前进的脚步。

    只是当她拿起卫明月卖的玩偶时，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她将玩偶举起来仔细看了看，仿造得挺像，可确实不太对劲。

    方掌柜疑惑道：「东家，可是有什么不妥？」

    卫明珠捏捏玩偶，说道：「手感不对，把它剪开，我要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方掌柜立马拿了个剪刀将玩偶豁开，看到里面黑乎乎的东西张嘴就骂了一句，「他娘的！这不是害人吗？！」

    紫芸立刻抓过剪刀将其他玩偶全部豁开，除了两家铺子用的是新棉花，其他几家用的都是旧棉，但最丧心病狂的就是卫明月卖得玩偶，那黑乎乎脏兮兮的棉花凑近了都能闻到异味。怪不得刚买那玩偶时一股香粉味，想来就是为了遮掩破棉花的。

    卫明珠皱了皱眉，沉声道：「方掌柜，你有没有办法查到他们收棉花的来源？」

    方掌柜立刻点头，「用不了两天就能查到，东家是打算对付他们？」

    「这件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这东西不仅仅是看上去脏，我们做的玩偶是可以抱着睡觉的，若真有人日日抱着这种黑心棉，岂不是病了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卫明珠对卫明月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怪不得价格那么低，原来还是暴利！

    「黑心棉？东家是说这东西？」

    「对，这么没有良心的害人东西，用它的人自然是黑心。记得找王大夫看一看，这棉花有没有问题。」卫明珠安排好事情，起身道，「行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做，不管别人怎么样，咱们铺子出去的东西一定要看好质量。」

    「东家放心，我会看着的。」方掌柜不止一次听卫明珠提这个事了，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而且卫明珠给他画了一个大饼，他甚至无法预估将来这位东家的生意会做到多大，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免得一个错漏坏了东家的大事。

    卫明珠看过那些仿制品之后，心就安稳了下来，只等自家再次推出一大批新品，震惊旁人的眼球。所以她心情是好得很，还不忘让紫芸去打听一下卫明月的近况。

 v第十八章[11.25]

    毕竟之前卫明月是被冯世辉嫌弃得要命，还被逼着打掉孩子，也不知为什么那女人居然这么快又出来跟她作对，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可是她总不能直接叫人去杀了卫明月，只能感慨冯世辉真是内心强大，那么绿帽子都变成绿钢盔了还这么夫妻和谐。

    等紫芸去打听回来，卫明珠就更惊讶了，那卫明月的胎竟然还没落，好像就是因为她突然卖玩偶赚了不少钱。所以卫明月才以赚钱打败她为条件跟冯世辉谈判，决定要生下孩子滴血验亲，说那孩子就是冯世辉的。

    冯家缺钱，把那些嫁妆还给她之后更是穷得叮当响，如今卫明月有办法赚钱，冯世辉自然愿意退一步，反正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就算出生了也不一定养得大，日后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如今卫明月挺着肚子累死累活的赚钱，冯世辉就宠着之前纳了的侍棋，还借此机会逼卫明月松口把司琴也纳了回去。司琴是侍棋介绍回去的，她们两个能在卫明月身边当大丫鬟，容貌自然不差，如今两人联手争夺冯世辉的宠爱，让卫明月连相公的边都摸不着，也算报了多年欺凌之仇了！

    卫明珠听紫芸说完这些事，好笑地道：「你说卫明月折腾什么呢？她要是和离回侯府，有李雪娇给她撑腰，她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就舒坦了？偏偏跟曾经的两个丫鬟争相公，那两个丫鬟那么了解她，给她使绊子还不是轻松吗？」

    紫芸摇头道：「她跟着冯世辉就还是当家主母，只要生个儿子站稳脚跟，将来靠着嘉王妃提拔一下冯世辉，她就能诰命加身了。可若她回侯府，日后顶多就是个比较富贵的女子，老了也未必能有依靠。」

    「太消极了，把争宠那功夫用在自立自强上，怎么可能老无所依？多少能交几个朋友吧？」卫明珠是理解不了封建社会这些陈旧的思想，摇摇头笑道，「幸亏我没跳坑，不然以后要气死了。我这暴脾气，给我个男神我也不去争。」

    紫芸疑惑道：「神？」

    「没什么，紫芸你有空给我做件衣裳吧，我好像又瘦了点。」

    紫芸忙扶起卫明珠给她量身，忍不住责怪道：「小姐这段时间也太累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以后你只要吩咐几句，让我们去做事就行了，可千万别再这么累了。」

    「好好好，都听小管家的。对了，我看你这两天挺高兴，有什么好事也说来给我听听？」卫明珠笑着转了个身，方便她测量。

    紫芸动作一顿，后退一步跪在了地上，「小姐，紫芸过去对不起你，求小姐恕罪。」

    卫明珠吓了一跳，忙把紫芸扶起来，她可以把紫芸当做雇来的助理、秘书，可她万万受不了紫芸给她下跪。

    「紫芸你这是做什么？说了多少次不许跪？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咱们是什么关系？我把卖身契都给你销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紫芸连忙摇头，「小姐别生气，我只是怕小姐听了我的身份不肯原谅我，所以才……」

    卫明珠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松开手，「你的身份？」

    「嗯，我之前潜伏进忠勇侯府是有目的的，本想跟在林氏身边查点事情，可林氏身边已经有了心腹，不好接近。正巧小姐你性情大变，开始和他们斗，我就去了你身边，想借机搅乱侯府，便于查探。后来办完了主子交代的事，我就准备撤离，可是我舍不得小姐，求了主子几次，如今主子终于同意让我跟着小姐，以后我就是小姐的人，再也不需要为他做事了。」

    紫芸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卫明珠，生怕卫明珠不肯要她。

    卫明珠因为早就觉得紫芸和陈管事不像普通人，猜测过他们可能有的许多身份，所以并不吃惊，只是问道：「你道歉是因为你曾经替别人做过事，还是因为你出卖过我？」

    紫芸急忙道：「我将小姐的一些事告诉了主子，求主子帮帮小姐，正是因为我泄露了小姐的事才觉得对不起小姐，可我真的没害过小姐。前日主子已经传了信来，说我日后再也不需给他传递消息，只要一心一意跟在你身边照顾好你就好，小姐能原谅我吗？」

    卫明珠愣了下，蹙起眉，「你过去的主子让你留在我身边照顾我？你的主子到底是谁？让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我过去的主子，他是……睿亲王。」

    卫明珠瞬间睁大了眼，「睿亲王？这么说，我之前做事一直那么顺利是睿亲王在暗中助我？」她想到了那次被山匪追捕，问道，「你是睿亲王的人，那陈管事必定也是了？那次遇到山匪时，那些抵抗山匪的护卫也是睿亲王安排的？后来我还遇见了他，被他带回山庄……」

    「小姐，那次是睿亲王交代让我们保护你的，但是后来遇到睿亲王却是个意外，那些刺客也是意外。」紫芸打量着卫明珠的神色，小心地说，「德公公跟我说，王爷对小姐似乎很在意，所以这次我才胆大求了王爷，没想到王爷真的让我退出暗卫，还交代我以后只有小姐一个主子，跟他再无关系。」

    卫明珠突然感觉心里有点乱，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和睿亲王之间很有距离，就算他们互生好感，那也必定感情不深，可以轻易放弃。可是如今紫芸却告诉她，睿亲王一直在保护她，甚至比她所以为的要更加了解她。

    怪不得每次和睿亲王一起吃饭都有很多她爱吃的菜，原来都是紫芸告诉他的。她还记得前几次见睿亲王的时候，睿亲王一直态度淡淡的，虽然在笑，可是也不会说太多话，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变了。

    那睿亲王就是因为越来越了解她才喜欢上她的了？

    这……真是让她忍不住心跳加快啊！！

    就算她再坚强，在这个古代再自立，知道有一个人默默的帮了她那么多，她也没办法不感动。谁不希望有一个保护神默默地保护着自己？这就不止是满足她的虚荣心了，简直是让她那一点点动心成倍的往上涨啊！

    卫明珠没有再问紫芸更多事，等紫芸一走，她就钻进了被窝抱着小兔子一顿揉搓，「哼，这时候告诉我这些肯定就是要让我感动的，怪不得这些天不来找我，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一个紫芸照顾我，一个陈七保护我，还有方掌柜他们打理我的产业，我这是早就陷进他的圈套了啊！」

 v第十九章[11.25]

    卫明珠在床上翻了一圈，埋头在被子里笑起来，「不过一点也不生气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挺开心的！」

    要是阴谋论的话，她身边全是睿亲王的人，想跑都跑不掉，以后就算睿亲王想要三宫六院，她也没办法，只能鱼死网破才能给彼此个了结。可她这会儿就是不想那么理智，不想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就是觉得睿亲王其实对她很用心，就是心里涨得满满的，满满的全都是欢喜。

    闭上眼睛，卫明珠又哼唱起了上次突然想到的歌，仿佛感受到了那次打猎时心里满满的悸动。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谁愿意有勇气不顾一切付出真心……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也许应该放心让爱一步步靠近……」

    第二天一早起来，卫明珠就神清气爽的开始习武。陈七把地点安排在铺子的后院，在这里能绝对保密又不会惹来外人的怀疑，方便得很。

    不过卫明珠看看陈七脸上蒙着的面巾，神色怪异地问：「你这是玩什么呢？大热的天捂这么厚也就算了，怎么连脸都蒙上了？跟个刺客似的。」

    陈七低声道：「属下习武时一直是这样的，习惯了。」

    「咦？你的声音怎么了？病了吗？」卫明珠关心地道，「若是你不舒服的话就去休息吧，我自己练练就行了。」

    陈七摇摇头，「属下无碍，我们开始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卫明珠也就不再多话，舒展了一下身体就准备开始。

    陈七让卫明珠扎好马步，认真地说道：「练武最重要是先练好腿力和腰力，等到真正动武的时候，出拳有力、出腿迅速，掌握全身平衡才能发挥出武功的最大威力。因此最初的练习是很辛苦的，必须坚持下来，却又不可练习过度，免得伤了筋骨。」

    卫明珠坚持了大约三分钟，已经感觉腿酸得发抖了，咬牙道：「我不知道什么程度会伤身体，你帮我看着点，快到那个度的时候就叫停。」

    卫明珠说完就闭上嘴，盯着前面一点死死支撑。多亏了她每天跑步，为了减肥没少锻炼，不然这会儿扎马步估计一分钟都坚持不了。以前演戏被人整的时候，她在半空吊威亚吊几个小时都坚持下来了，如今为了练武功又有什么坚持不下来的？

    只不过她心里也实在忍不住吐槽，怎么电视里的主角掉个悬崖、进个密室就能得到绝世秘籍一跃成为至尊高手？到她这就只能苦逼的顶着太阳蹲马步！

    陈七慢慢绕着卫明珠走了一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卷书，突然在卫明珠后腰上敲了一下，「背挺直，再往下蹲！」

    卫明珠吓了一跳，一边调整姿势一边在心里碎碎念。封建社会的属下这么胆大吗？就算拿了个书也不该碰她这位小姐吧？

    陈七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要仔细感受全身哪一处在用力，细微调整自己，找到最省力也最容易爆发出力量的姿势。」

    听到类似小窍门的指点，卫明珠连忙收敛心神，仔细感受身体各处的力量，脑海中虚化出身体结构图，专心研究是不是真有省力的方法，再没分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转到她身后的陈七低头看着她，面巾后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下一刻手中的书就敲在卫明珠左肩上，「双肩要平，习武之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否则全身都是弱点！」

    卫明珠很快就全身心投入进去，虽然身体上很痛苦，但心里对武功的渴求已经战胜了一切，也因此，她没发现陈七身上那细微的不对劲。

    一刻钟后，陈七说道：「好了，在院子里走几圈，我教你一些简单的擒拿。」

    卫明珠如蒙大赦，可是当她想站起来的时候，却尴尬的发现双腿蹲了太久，已经僵掉了，根本动不了，不由的锤了锤大腿。

    陈七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慢慢扶起，说道：「刚开始练是这样的，慢慢走动一下就好了。」

    卫明珠觉得双腿发抖，还有些软，也就没拒绝陈七的搀扶，缓慢的绕着院子走了起来。

    「你说教我擒拿？怎么不是拳法剑法之类的啊？」

    「因为拳法、剑法都有整套的招式，从练熟到活学活用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擒拿只有那么几个手法，能很快掌握诀窍，等学会了擒拿再学其他也不迟。」陈七声音低低的，倒是很耐心的给卫明珠解释着。

    卫明珠了然地点点头，期盼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学轻功呢？就是能飞到房上飞到树上那种，我看睿亲王飞过，好厉害的！」

    陈七眼中浮现笑意，「我把心法口诀都写了下来，等一下再教你吐纳之法，你回去无事的时候可以练习，等你将心法口诀倒背如流，我再教你轻功的步法。习武不可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来，否则容易受伤。」

    「真麻烦啊。」卫明珠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没事，日子还长着呢，我肯定能学会的。」

    双腿不那么颤抖之后，卫明珠就开始跟着陈七学擒拿的招式，重点在于如何在面临危险时快速化解对方的攻势，并趁势反击回去。

 v第二十章[11.25]

    卫明珠总结了一下，基本就是抓住人身上关节、穴位和要害部位的弱点，全力攻击对方薄弱之处，不需多高的功夫，完全是以巧制胜。其中一些擒拿的手法很是巧妙，只要运用的好，被抓住了都能脱身，如同滑溜的泥鳅让人无法钳制。

    不过两人练习擒拿不可避免的要有肢体上的接触，卫明珠专心习武并未在意，倒是陈七，刚教完所有招式就后退了几步远，不肯再靠近卫明珠，连说话的声音都低哑了许多。

    卫明珠一愣，以为他是顾及男女大防，只得摇摇头自己练习，没注意到陈七盯在她身上略显炙热的眼神。

    记住了擒拿招式，又蹲了一刻钟的马步，然后巩固了一下关于擒拿的记忆，就学了呼吸吐纳的方法。最后陈七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书册交给卫明珠，那里面不止有轻功的心法口诀，还有几种武功的招式图绘，方便她在闲暇时默记。

    卫明珠擦了擦额上的汗，一边翻阅书册一边高兴地笑：「陈七你真细心啊，图绘边上还有注解，我自己看也不会一头雾水。真是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用我帮忙的就跟我说，千万不要客气。」

    陈七低声道：「是，属下记住了。今日到此为止，初学不宜练习过度，小姐回去好生休息吧。」

    卫明珠感觉浑身都痛，跟要散了架似的，忙问道：「我回去能做些舒缓的运动吗？就是拉伸筋骨什么的。」

    「可以，只要不太过劳累就好。」

    卫明珠点点头，准备赶快回去洗个澡做瑜伽。虽然喜欢功夫，但她可不愿意练得五大三粗的，美体塑形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瑜伽还能伸展全身，想来对习武也能有些好处，晚上再泡个澡舒缓一下身体，美美的睡一觉，完美！

    陈七见她没有其他吩咐，低低说了声「告退」便离开后院走进最角落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正静静坐着一个人，赫然就是正常装束的陈七！

    那陈七见到蒙着面巾的「陈七」，连忙起身行礼，「主子万福！」

    睿亲王摘下面巾，撕下眼部易容贴上的假皮，淡淡道：「今日教的什么你可记住了？」

    陈七回道：「德公公已经告知属下，属下记住了。」

    「嗯，那就好，不可泄露消息，好好保护明珠。」睿亲王一边吩咐，一边换上了另一件常服。

    等陈七应下之后，睿亲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铺子，回睿王府去了。

    小德子等了许久，见到睿亲王忙叫人送热水给他沐浴，忍不住劝道：「主子您这是何苦？每日忙到三更半夜还要去教卫小姐武功，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睿亲王想起教卫明珠时扶着对方软软的身子，还有对方肆意舒展身体的美妙身姿，摇头笑道：「这种事我自是不能让别人代劳，再说与明珠相处这半日也很是有趣。」

    小德子无奈道：「可若是卫小姐知道您的身份，还会念着您的情，您这扮成暗七不是做白工吗？卫小姐日后要感激也是感激暗七啊。」

    睿亲王挑了下眉，「若我直说要亲自教她，她会肯吗？」

    「这……这倒是，卫小姐定然是不肯的。」

    「此事不必再提，你交代下去，尽快查清那群杀手的底细，他们到底是李丞相养着的还是雇来的。抓到杀手余孽之前，睿王府不要和明珠多接触，免得给她惹来麻烦。」

    睿亲王说起这件事就敛去了表情，若非怕暗处的杀手发现他对卫明珠的在意，他怎么可能这么久不去找心里的姑娘？还好卫明珠开始习武了，往后他们便先以这种方式相处好了，能亲自教心上人武功，还能听到心上人的夸奖，确实挺有趣的。

    小德子见睿亲王靠在浴桶上闭了眼，便默默退下去催促暗卫做事了。他心里不停地咒骂李丞相，那老匹夫，都爬到丞相之位了还不老实，难道还想在下一任皇帝登基后当摄政王？野心倒是不小，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了。给他家主子找麻烦，不是找死吗？！

    虽然恨不得李丞相早死早超生，但小德子也不敢对那老家伙轻视半分，不光安排人去盯着李丞相，还叫人盯住了李丞相所有近亲和心腹。上次被那些杀手打了个措手不及，把他家未来女主人都吓到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抓住机会咬掉那老家伙一块肉来，不然将来女主人嫌他没用可就不得了了。

    小德子斗志昂扬，从主子想到女主子，甚至都想到将来的小主子身上去了。他对自家主子迷之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对璧人领着好几个胖娃娃的情景，笑得异常开心，让府里看到他的下人们还以为他见到了金子呢。

    之后几日，睿亲王一有时间就去教卫明珠武功，没时间的时候就让卫明珠休息，或自己练习熟悉招式。对卫明珠私下里的样子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喜欢和卫明珠相处。

    而卫明珠知道古代男女是要避嫌的，所以就算她心里不觉得如何，表面也并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也就让她错过了发现「陈七」就是睿亲王的机会，一直在专心练武，把动作学得非常标准。

    这几日方掌柜已经加急将那些新品各做了上百件，并早就放出消息让大家期待即将售卖的惊喜。而他这一举动也成功稳住了所有外地商户，让他们并未仿造玩偶也并未批发其他店铺的玩偶。

    卫明珠觉得大家的好奇心差不多已经上来了，便定了店铺上新的日子，写在大红纸上贴门口广而告之，一到那个日子，又是天没亮就排起了长龙，这次整条街都堵住了！

    毕竟已经见识过卫明珠出的新奇玩偶，这次又说是从未有过的东西，大家可不就想先到先得吗？总不能等别人都买了，自己买不到，每次抢到新奇东西可都是一次涨脸的机会，何况位置低一些的还能买来讨好位置高的世家贵女呢。

 v第二十一章[12.05]

    这次卫明珠直接在后院练武，并没有到对面酒楼里去看，倒是卫明月听说他们家出新品，早早就拉着李雪娇过来一起看。见到这么多人排队等着还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新品，卫明月嫉妒得差点撕烂了帕子。

    「他们是傻子吗？我店里比卫明珠卖得便宜多了，结果去买的都是一些没身份的人，亏那些小姐从前还跟我一起玩过，竟然全都去卫明珠的铺子里买，她们忘了过去是怎么嘲笑卫明珠的了？」

    李雪娇犹豫地说道：「大概是她们家里人不让她们去你店里买吧，你也知道，那次山匪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不过还好，你店里的生意也不错啊，早晚能超过卫明珠这边的。」

    卫明月咬了咬牙，心里把李雪娇骂了个半死。这种蠢货连安慰人都不会安慰，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说山匪的事是在贬她吗？要不是李雪娇身份高，当她愿意往上凑？

    这时辰时到了，卫明珠的店铺准时开门，众人又是一哄而进，接着就响起大小不一的尖叫声，甚至有人还推推攘攘地差点摔倒。

    卫明月立刻趴到窗户上看，兴奋道：「雪娇快看！他们铺子里出问题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种日子出问题可就好看了！」李雪娇也趴过去看，却因为人太多而看不清店里到底是怎么了。

    方掌柜及时拿着铜锣敲了几下，站到椅子上高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这狮子是假的，真的哪有这么乖顺？这是我们店里新出的大型玩偶，威风凛凛的狮子、老虎可以摆在书房里，看着多有气势？这等人高的大熊却是软软的可以靠、可以趴、可以抱着睡觉，冬天都不愁人暖被窝了！」

    众人听到暖被窝顿时哄笑起来，刚刚也只是几个丫鬟乍然见到狮子惊到了，此时仔细看那可不就是大型的玩偶吗，只不过这次做的比较逼真罢了，着实威风。

    接着方掌柜又介绍了笼中鸟，整套趴趴狗，还有那些风格不一的抱枕。店铺里为了每样新品都摆出来，连原本的成衣和布料都暂时撤了下去，把店里摆得满满的，同样每一种货物前面都摆着价格牌，让人一目了然。

    大家听完方掌柜的介绍却是犹豫起来，排前面的大部分都是替家里的小姐来买的，可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他们不知道该买什么回去啊。万一买错了，小姐不喜欢，他们肯定受罚，要是都买了，那一下子可是不少钱，比上次那一套十二个玩偶贵多了。但他们又不敢回去问，这一来一回排的位置没了不说，恐怕回来时货物都卖没了！

    就在前面的人纠结的时候，后面的人开始挤了，「你们不买让我们先买啊，掌柜的给我一只趴趴狗，要中间那个。」

    「给我最大的那个趴趴狗。」

    「我要一只老虎！再给我拿个牡丹花的腰靠、一对锦鲤的抱枕。」这是一个男人喊的，声音一下子压过了旁人，把银子都递到了伙计手中。

    他旁边一起来的邻居问道：「你买的不对吧？我记得嫂子说要是有新玩偶就买玩偶啊。」

    男人拿过买到的老虎稀奇地看着，「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的，瞧瞧这老虎，嘿，绝了！我要摆我屋里，太威风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老虎呢！再说我不是给老娘买了个腰靠，给媳妇买了个抱枕吗？回去就说别的没买到，没事儿。」

    邻居听了心里也痒痒得很，摸摸老虎有心想要买一个，但想起家里怀孕的媳妇，咬咬牙还是放弃了，冲里头喊道：「给我那个大熊！靠着肯定舒服，给我媳妇买了！」

    原本狮子、老虎、大熊、鹦鹉这种是没人买的，虽然方掌柜说大熊抱着趴着特舒服，但他们没见过，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但这会儿有人先买了，他们离得近的伸手摸两把，拽着瞅瞅，立马发现了好处，纷纷吵嚷起来，真正的抢购这才开始！

    前头有几个机灵的下人一看人们抢上了，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新品一样买一件。第一个买完的小丫鬟回头一看人潮汹涌的样子，差点没哭了，「这我怎么拿回去啊？」

    方掌柜一看，立马说道：「这位姑娘，你可以把你府上地址留下来，晚一点我叫伙计给你送去，绝对差不了事。」

    小丫鬟顿时大喜，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把这些送去工部尚书府，记得是给大小姐的，千万别送错了！」

    「好嘞，我记下了！」方掌柜快速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接着又有买完的拿不了那么多让铺子里送，只递银子说地址就行了，说完就走，队伍往前移动的速度快了不少。

    差不多也就是半个时辰，这次做出来的东西全卖完了。许多人吵吵着他们货物太少，卖得比别家贵也就算了，他们来买居然还买不到，就不能多做点吗？

    方掌柜笑着对大家拱了拱手，说道：「大家伙别急别急，咱们店里的东西都是我家东家自己想出来的，一想出来立马就找人做了，可这几天的时间能做出这么多已经是大家伙忙到三更天才做出来的了。我家东家一直告诉我们要把东西做好，一点岔子都不能有，所以做得就慢了些，但大家放心，只要想买，店里是肯定有的，今儿个没买到的不妨留个名交个订金，三日后来取定然有货，怎么样？」

    「我交订金，赶紧给我记上！」

    「我也交订金，我自己写，别给我写错了。」

    「你还没说你们家怎么卖这么贵呢？那家宝香坊卖的玩偶跟你们家一样，比你们便宜一半！」

    方掌柜笑容不变，捋了捋胡须，说道：「这位小哥此言差矣，这玩偶是谁第一家卖的，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家卖的东西无论布料、棉花还是针线做工都是顶顶好的，自然值这个价钱。买卖本就讲求一个自愿，我们店也没强求谁过来买是不是？那衣服布料、点心饭菜还有贵有贱呢，这有什么好比的？总之，愿意在我家买的，我们东家说了保证童叟无欺，绝不卖有瑕疵的货，不愿在我家买的，我也不多说，您喜欢买什么样的货您自己衡量。」

    方掌柜说完就拿起一把剪刀，当场豁开了一个趴趴狗，「大家看好了！咱们店里的东西不管里子、面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东西是在怀里抱着玩的，出一点差池说不得就要得病。但凡从咱家店里卖出去的货，大家随便检查，真查出问题来，一赔十！」

    「好！掌柜的说得好！要买就买个正宗，买个放心，咱不差这俩钱，我交订金！」

 v第二十二章[12.05]

    有人开了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赞同方掌柜的话。要说别人家都卖得比较便宜，大家未尝不觉得自己被坑了，有一部分人过来就是想看看新品是什么。但这会儿听了方掌柜的话，不得不承认这家就是正宗，那些被人卖的都是仿的，样子也参差不齐比不上这家的完全一致。

    买个正宗、买个放心，这不就跟去老字号买点心还是去路边摊买点心是一样的道理吗？就是那一样的桂花糕、枣泥糕，老字号里也要贵上个好几倍，可人家做得精致、干净、好吃啊，它就是值那个价！

    铺子门前再次拥挤起来，大半的人都说要留名交订金。交了订金可就不用再日日过来排队了，省了他们不少事呢。

    这边方掌柜带着两个伙计忙着记录，其他伙计则被派出去送货上门了。历来各家店铺都只给富贵人家送货，普通人要买了许多东西才可能给送一趟，这次方掌柜不看客人身份，人人给送，可真是让大家高兴坏了，从心理上就得到了一种被尊重的满足感。

    卫明月看到这一幕，抓着窗棂的手差点没掐进木头里去！想到她为了贪图便宜，叫人去村子里、乞丐庙收来的破旧棉花，心里突然涌现一阵惊慌。

    卫明珠的店铺又一次大丰收，不但新出的产品全部卖光，还预订了不少，在众人心里树立了一个童叟无欺的正面形象。更重要的是，方掌柜接洽过的那些外地商户从这新品的火爆中，看到了卫明珠这位东家的无限潜力。

    他们自己仿造肯定会得罪卫明珠，将来若卫明珠出了新品，他们就只能继续仿造，仿造的时间差会导致他们永远是跟在后头喝汤，并将跟其他仿造者一起竞争客户。而且卫明珠是三公主的伴读，将来很可能是京城的大商户，得罪了卫明珠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们若是听方掌柜的说法成为卫明珠的分销商，那往后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批发到卫明珠出的新品，在外地跟京城同步售卖，强势压制那些仿造者，不但赚得多还能结下三公主这边的善缘，两全其美。

    如此深思熟虑之后，各大商户纷纷同方掌柜签订契约，之前是方掌柜请他们来批发，自然让利不少，这回他们店铺是用实力引来的商户，这让利之事就不必再提了。方掌柜跟卫明珠商议后，踩着他们的底线给了个价格，让他们愿意接受的同时，也保证了自家赚得最多。

    谈下了几个大的分销商，卫明珠心里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光卖给京城的小姐们能赚多少钱？那只是用来打广告的而已，世家贵女都用了，那么好的东西大家能不想要吗？这批发卖到外地去才是赚钱的大头，而且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有了这个渠道，往后她出什么新品都能批发出去了，未来简直不要太光明！

    拿到了各大商户的订金，卫明珠手里也算存了个小金库。想着原先那铺子太小，便叫方掌柜将店铺两边的屋子都买了下来，打通变成了一个大商铺，直接改名叫「福缘阁」，所有商品上面都绣着个艺术体的「福」字，开始打造品牌，制造品牌效应。

    店铺装修后重新开业的那天，卫明珠特地请了舞狮队过来庆贺，所有商品在这一天九折出售，工人们加班加点做出的商品又被抢购一空。

    而卫明珠短短时日里将一个小铺子变成大铺子的事迹也传遍京城，结合从前忠勇侯府的各种传言，卫明珠瞬间变成了歹竹出好笋的代表，这绝对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正在福缘阁门前的热闹快要散场的时候，突然有人跑来大喊：「你们还在这干什么呢？宝香坊出事啦，快去看啊！」

    「什么什么？宝香坊怎么了？」

    「有十几个乞丐堵在宝香坊门口要银子呢，说宝香坊抢了他们的棉衣、棉被。还有一家人抬着个女娃，说是宝香坊的玩偶给弄病的！」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纷纷跑向宝香坊的方向，口中不断议论着，不敢相信宝香坊会发生这种事，明明宝香坊卖的玩偶是和福缘阁最像的。

    他们走了之后，方掌柜拿着账本去后院找卫明珠，「东家，今儿的货都卖光了，这是账本，您看看。」

    卫明珠摆摆手道：「账本半个月给我看一次就行了，你记得清楚点，别出什么差错。外头那些人都走了？」

    「都去宝香坊了。」

    卫明珠勾起唇角，「时候掐得刚刚好，之前咱们查到的证据送到官府没有？」

    「三天前就送去了，但似乎上面有人压了压，官府一直没查封宝香坊。」方掌柜皱起眉头，不用想都知道是嘉王妃在帮卫明月。这种仗着有靠山就肆意妄为的人不在少数，就算出了人命，只要不闹大都能够摆平，也不知这次宝香坊能不能得到惩罚。

    卫明珠起身理了理衣袖，说道：「紫芸，走，咱们去看看热闹。抢了我那么多生意，总得看看他们有什么下场才好。」

    两人由陈七护着，在人群中挤了好久才挤到前头，正瞧见宝香坊的伙计拿扫帚打那些乞丐呢。十几个乞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打疼了，一使劲就撂倒了伙计，冲进宝香坊掀翻里头的货物，大声喊着：「你们太过分了！抢走我们的东西我们怎么睡觉？乞丐的东西都抢，你们还是不是人？！」

    掌柜的嚷嚷道：「你们干什么？快给我住手！知道宝香坊是谁罩着的吗？是嘉亲王！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还不住手？来人，快，快去报官，把他们都抓到牢里去！」

    乞丐们一听报官就怕了，面面相觑，胆怯地说：「嘉亲王也不能不讲理吧？难道王爷就能抢我们乞丐的东西了？我们那些破破烂烂的被子都是别人扔掉的，你们抢了干什么？」

    「嘉亲王肯定是想让咱们冻着病倒，病死了京城就没有乞丐了，你们说对不对？」

    乞丐们一想觉得就是这么回事，纷纷赤红了眼睛，扑上去就抓住掌柜的，厉声质问，「说！嘉亲王是不是要害死我们？是不是？」

    掌柜的吓得全身哆嗦，青白着脸求道：「放开我，放开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家夫人叫我那么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家夫人是谁？」

 v第二十三章[12.05]

    「翰林院冯大人的夫人，忠勇侯府二小姐。」

    卫明月如今在京城^的名声那也是响当当的，之前不知道宝香坊背景的人一听都哄笑起来，「就是那位山寨夫人啊，听说怀上了小寨主呢！」

    「不过冯夫人也是有身份的人啊，不至于穷到抢乞丐的被子吧？又脏又臭的，也不怕得病！」

    这时旁边哭哭啼啼的那一家人反应过来了，女孩的娘亲尖叫道：「他们抢乞丐的被子肯定用来做玩偶了，你们看看我女儿的玩偶，我家当家的辛辛苦苦攒了多久工钱才买到一个，你们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被剪开的玩偶里面黑乎乎一片，明显是又旧又脏给他们都没人要的破棉花。众人一看全都惊住了，「这是玩偶里的？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难道真是乞丐的破被子？呕，好恶心！」

    「不可能啊，刚刚没听掌柜的说吗？这家店是嘉亲王罩着的，嘉亲王难道会让手下的人卖这种东西？要是乞丐用过的，那得多脏啊！」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拆店里那些！」

    乞丐们一哄而上，还有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也冲上去帮忙，三下五除二就把店里大部分玩偶都给扯烂了，有脏的棉花、有黑乎乎的棉花、有破旧的棉花，唯独没有一个玩偶里是新的白花花的棉花！

    虽然黑的就那么两个，可是眼前那些破破旧旧的棉花刺激着众人的眼球。那些玩偶可是他们要花钱买的啊，就算宝香坊比福缘阁便宜，他们这些老百姓也要攒好久的工钱才能买到，结果里面竟然不是新棉花，这不是坑人吗？

    关键是这些旧棉花脏棉花都是从哪儿来的？那躺在担架上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因为玩偶病倒的？那小姑娘可是起了一身红疹子啊，光想想他们就浑身发麻，忍不住后退想离那些棉花远一点。

    突然有个村民大声说道：「俺想起来了，这些天一直有人在村里收旧棉花，用布头换的。」

    「布头？肯定是做玩偶剩下的布头，拿去换了村里的破棉花！」

    「谁家买了宝香坊的玩偶？快回去拆了看看啊！」

    被人这么吼了一句，人群霎时骚动起来，买了宝香坊玩偶的全都拼命往家冲，抓住玩偶就扯。不过片刻，这些人便抓着扯开的玩偶怒气冲冲地跑回来，围住掌柜的和那些伙计要交代。

    这会儿报官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了两个官差。官差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大声喝道：「都干什么的！全都给我闭嘴！捣乱是吧？闹事是吧？把你们全抓进牢里去吃牢饭！」

    卫明月带着丫鬟走过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到那些乞丐一脸嫌弃。冷声道：「我店里卖的是玩偶，什么时候说过里面棉花是新的了？你们也得想想新棉花值多少钱，我要是用了新的，玩偶能这么便宜吗？我为大家着想，大家却不领我的情，这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我的铺子被你们弄成这样，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放屁！你抢了我们的被子，是强盗，是犯法！」

    「你那棉花有毛病，害得我女儿长了一身疹子，该给说法的是你，官大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对！你这破烂东西谁知道从哪儿拿的，现在要害死人了，该吃牢饭的是你，官大哥，抓她！」

    人群听到卫明月那么不负责任的说法，个个都叫嚷着讨起公道来，指着卫明月一定要让她赔钱。

    官差一把抽出佩刀指向他们，厉声喝道：「闭嘴！都闭嘴！听冯夫人怎么说，再聚众闹事把你们全抓了！」

    卫明月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棉花会有什么问题？顶多不如新棉花那么软罢了。一个玩偶，又不是当被子取暖，新棉花旧棉花有差别吗？这么低的价钱，你们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至于这个长疹子的，哼，什么阿猫阿狗得了病都能往我身上赖？别人怎么没病呢？官大哥，我看他们就是来讹诈的，就该全抓进去教训教训！」

    官差笑得十分狗腿，「是是是，冯夫人说得对。」

    老百姓对官差有一种天生的惧怕，见卫明月这么理直气壮，他们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是啊，人家卫明月从开始卖玩偶就没说过里面用的是新棉花啊，他们贪便宜不买福缘阁正宗的玩偶，跑来买卫明月仿的，现在发现里面用的是破烂又能怪谁？

    便宜没好货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就是那生病的姑娘一家都不敢吵闹了，只坚持让卫明月给个说法，「我家闺女自从买了玩偶天天抱着，白天抱、晚上也抱，结果就长了疹子。这是玩偶里的脏棉花给染上的，你们宝香坊可不能不管啊！」

    卫明月冷哼一声，「说话要讲证据，你可别想讹诈我。你说是玩偶染上的就是了？你瞧瞧别人染上了吗？分明是你见你女儿染了病没钱治，就跑来诬赖我。」

 v第二十四章[12.05]

    那小姑娘的爹急了，「我们找大夫问过了，就是这棉花脏，大夫说之前用这棉花的人肯定是病死的，所以我闺女抱着这玩偶才染上病。」

    卫明月一听立刻拿帕子掩住口鼻后退了好几步，把那家人当成什么脏东西一般，嫌弃地道：「玩偶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东西了，谁知道你往上面沾了什么？这可不能说是从我店里带出去什么病，总之别人都没事，那有问题的肯定是你。少废话，今日的事我不计较，你们赶紧给我散了，再堵着店铺门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姑娘的娘扑到小姑娘身上就大声哭喊起来，「闺女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从小到大就买过这么一个精贵东西，竟然要被人害死了啊！苍天无眼，大家给我评评理啊，这个贱女人都跟那山寨头子睡过了，能是什么好人？她就是条害人的毒蛇啊！」

    「你给我住口！你们还不把她抓起来？」卫明月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叫官差抓人。

    人群里有同情这家人的就忍不住喊起来了，「这是仗势欺人啊！她刚刚分明是狡辩，小姑娘肯定是她这脏棉花给害的！」

    「是啊，死人用过的棉花，这也太吓人了，咱们买的这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用过的，怎么办啊？」

    「没听福缘阁的掌柜说吗，这抱在怀里的东西必须用干净的，不然会得病。这不果然出事了，怪不得福缘阁全都用的新棉花呢，这假的就是假的，是骗人的！害人的！」

    「对！赔钱，给我们赔钱！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官府告她，我就不信官老爷能把我们全抓了！」

    「对！告她！告她！」

    卫明月气得全身发抖，厉声喝道：「你们这群刁民！是想把我诬陷到底了？你们就不怕吃牢饭吗？」

    卫明珠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对着卫明月道：「吃牢饭的应该是你才对吧？卫明月，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害人，害完自己家的人又出来害外面的人。你仿我的东西，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为了省成本用那些又脏又旧的棉花做玩偶，你还有良心吗？莫非你跟山匪混了几日也沾上了匪气不成？」

    卫明月心中怒极，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个贱人又来害我？！定是你看我抢了你的生意，就叫他们来砸我的店，还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污蔑我，你才是又奸又恶之人！」

    卫明珠嗤笑一声，摊手道：「这么多人是我能指使得动的吗？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就是看不惯你欺负老实人，是不是诬蔑，官府一查便知。你在此百般阻挠就是不同他们见官，还不是怕东窗事发暴露你的无耻？得了瘟疫而死的人都要被火化，你知道吧？那你凭什么认为随便找回来的脏兮兮的棉花不会令人染病？」

    「你！你强词夺理！你……」

    「不用你你你的了，我已经叫人又去报了一次官，喏，捕头已经来了。」卫明珠看到一个捕头带着四名捕快过来，冲他们扬了扬下巴，淡笑着道，「这件事危及无数百姓的安危，咱们官府一定会秉公办理的吧？」

    捕头眉头皱了皱，拱手道：「卫小姐这是什么话？不管大事小事，官府都会秉公办理，不会徇私。」

    卫明珠点了点头，「那就好，方才这两位差大哥偏听偏信，好像已经认定了宝香坊无罪。可是您看看地上那些棉花，没一块是新的，这要是不查清棉花的来源，一旦有沾染瘟疫的棉花流入京城，那可就不是欺客这么简单的事了。」

    众人闻言立刻陷入了恐慌，全都将手中的玩偶扔得远远的。

    「卫小姐，真的有这么严重？」

    「这这这，我家闺女已经抱了好几天了，怎么办啊！」

    「我真该死，怎么就为了省俩钱儿跑到宝香坊买了呢？」

    捕头心中一凛，锐利的目光射向卫明珠，沉声道：「卫小姐慎言！」

    卫明月也愤怒道：「卫明珠你信口雌黄，你安的什么心？！」

    卫明珠淡淡笑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冯夫人是从哪里弄来的棉花不是吗？至于这些棉花到底有没有问题，就要请官府给我们一个答复了。」

    捕头不理其他人的吵闹，径自对四周的人群拱了拱手，高声道：「大家放心，此事必会给大家一个答复。若宝香坊卖出去的东西真能令人染病，官府定会处罚。大家先行散去，待查清真相一定会贴出公告。」

    众人听到他的承诺，这才不甘不愿地散去，还有不少人临走前对卫明珠道歉，说他们不该贪小便宜去买仿制的玩偶。卫明珠一笑置之，买卖都是自愿，古代连版权都没有，她抓住这个不放根本没用，自然也不会多言。

    等人群散去，捕头便下令将宝香坊暂时关闭，带走了卫明月、小姑娘一家和几个胆子大没有跑掉的乞丐。那些散落了一地的玩偶、棉花自然也全都带走当做了证据。

    捕头临走时对卫明珠道：「我知道卫小姐是好心，但下次还是不要如此危言耸听、煽动人心。」

    卫明珠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在危言耸听，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不管是谁也不能否认我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况且宝香坊的掌柜口口声声说这家店是嘉亲王罩着的，我若不将事情的严重性点明了，今日这宝香坊关不关还不一定呢。」

    捕头知道这件事闹大了，差点出了岔子，根本也找不到理由怪卫明珠，只能憋着一口气带人走了。他倒不是偏向卫明月，只是衙门里的黑暗被卫明珠一点明，难免会破坏官府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v第二十五章[12.05]

    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早知如此，当初收到那些匿名人投来的证据时就该严查宝香坊。可谁知道宝香坊弄的那些棉花真能给人染上病呢？这下就算得罪嘉王妃，他们也必须好好查一查那些棉花了，真等瘟疫传进来就什么都完了。

    卫明珠交代紫芸去盯着点事态发展，便一个人回了铺子。她本不想出头，可在现代人人都懂的细菌传播在这里却不是谁都懂的，恐怕连卫明月自己都没想到，白捡回来的破棉花竟然是个病死的乞丐用过的。

    众人砸店把事情闹大，就再也不是李雪娇几句话能压下去的小事。可人多了，容易冲动，更容易做出冒犯官府的事，到时候他们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卫明珠怕他们太激动又说不清楚，只好出面替他们说上两句，而提起瘟疫就是最容易让人重视这件事的方法。之前她已经让陈七搜集证据送去了官府，想必官府很快就能查清楚一切了。

    当天晚上冯世辉亲自去官府领人，加上李雪娇的担保才把卫明月暂时保回去，而宝香坊的其他人都还被关在牢里待审。

    回到冯家，冯世辉一巴掌就扇在卫明月脸上，「你个贱人！我冯家世世代代都没有进过牢房的人，你竟敢如此折损我冯家颜面！」说着犹不解气地踹了她好几脚。

    卫明月抱住肚子蜷缩在地，满脸惊惧之色，「别打，我还怀着孩子，别打我！」

    「你还敢提这个野种？你说能大赚一笔报复卫明珠，我才让你留着这个野种去打理铺子。可是如今你做了什么？你只会一次又一次丢尽我的脸！」冯世辉粗喘着气，眼中满是厌恶，「我早该知道，你连卫明珠一跟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怎么可能抢得到她的生意？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卫明月震惊地瞪大眼，大声道：「冯世辉！你后悔了是不是？你后悔没娶卫明珠是不是？当初你家徒四壁是谁接济你的？你现在嫌弃我？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求我的了吗？！」

    「住口！贱人！要不是卫明珠逼着我，你以为我会娶你？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

    「冯世辉！我跟你拼了！」卫明月猛地扑向冯世辉，疯了一样的抓挠，眼中的恨意想要毁灭一切！

    「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开！」男女力气上的差异让冯世辉轻易地甩开了卫明月，大声叫道，「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关进柴房，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给她东西吃！」

    卫明月被两个婆子堵住嘴拖走，满眼怨毒的盯着冯世辉，地上拖出一片血迹。

    卫明月小产了！是被冯世辉硬生生打掉的！

    下人禀报给冯世辉的时候，冯世辉只是骂了句「晦气」就叫人不必理会。而柴房里迟迟等不到大夫的卫明月，抱着肚子把下唇咬出了血。

    她好恨！恨卫明珠！恨冯世辉！恨卫志荣和林婉柔！

    她知道她彻底完了，在衙门的时候，捕头已经查清那小姑娘得的病就是被那些脏棉花染上的，而那些棉花却是宝香坊从乞丐们住的破庙里捡的，正是一个染病去世的乞丐用过的。罪证确凿，就算她把这一切推给掌柜的，说她自己不知情，她的宝香坊也必定会被封掉。

    封了铺子、堕了名声、丢了脸面，冯世辉这次明摆着要磋磨她。之前她情急之下找了李雪娇保她出来，嘉亲王不满，说了不许李雪娇再插手她的事。她没有靠山了，所以冯世辉才这么有恃无恐的打她，她完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从她跟了那个寨主之后，她跟冯世辉的关系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冯世辉嫌她脏不愿意碰她，她当然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只要生下孩子让他们父子的血相溶，她就能母凭子贵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

    可是要留下孩子就得谈条件，就得让自己有用，她只能抓住仿玩偶这个机会。她派了那么多人去村子里换旧棉，她就不信冯世辉会不知道，他们冯家一穷二白，若是不这样做，他们哪儿来的棉花做玩偶？！

    可是她好不容易赚回的银子都被冯世辉拿了去，拿去交际、拿去讨好嘉亲王，那个混蛋从来没想过她没有本钱怎么继续把店开下去。她没办法，只能去更穷的村子换破棉花，甚至去抢那些乞丐的用的脏被子。要是她不这样做，铺子里哪来的玩偶卖？

    如今出了事，冯世辉推得一干二净，把过错全怪在她头上，若换了他冯世辉，能做的比她还好吗？

    卫明月趴在地上紧紧抓着稻草，像是要掐死冯世辉一般。悔意铺天盖地的袭来，早知冯世辉是这样一个伪君子，她当初决不会跟卫明珠抢，就应该让卫明珠嫁到冯家受苦才对。可恨她没听娘亲的话，一心相信冯世辉是她的良人，最终落得如此地步，一败涂地。

    三更天之后，卫明月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悄悄地趴在门缝看了半天，确认外头看守的两个人都睡着了以后，搬起块石头在他们一人头上砸了一下，眨眼间就把两人砸昏了过去。

    卫明月丢掉石头大口喘着气，眼睛直直盯着冯世辉的房间，恨意冲天！她忍着疼痛跑去冯世辉的房外放了把火，接着趁乱跑出冯家，直奔侯府。

    侯府后院有个狗洞，卫明月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在哪里，只得偷偷摸摸的从狗洞爬进去，摸黑翻后窗找到了卫志荣。

    「谁？！」

    卫志荣从梦中惊醒，看到床前的影子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反应就被捂住了嘴！

    「是我，明月！爹你别喊，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卫志荣拍开她的手，恼怒异常，「你三更半夜跑我屋里干什么？你不是出事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v第二十六章[12.11]

    卫明月顺着床柱子滑坐在地，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呵，原来你知道我出事了，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你是我亲爹吗？」

    「住口！谁准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卫志荣一掀被子坐了起来，冷声道，「你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做什么？」

    「你没看到我很虚弱吗？冯世辉要弄死我，我是逃出来的！」卫明月咬咬牙，抓住他的衣袖说道，「我相信你的腿是被卫明珠打断的，只要你收留我，帮我隐瞒行踪，我就帮你报仇！」

    卫志荣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你自身难保，怎么帮我报仇？」

    「我不知道你怕她什么，但我已经落得这般田地，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死也要拉她一起！」卫明月坚定地回视，「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连累你。」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谁都会做，卫志荣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然后叫卫明月躲到侯夫人的房间里。

    虽然卫明珠已经知道侯夫人死了，但别人还不知道，所以卫志荣便依旧让护卫们守着侯夫人的院子，每日里送饭送药。如今让卫明月躲在那里是最方便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卫明月就这样在侯府藏了起来，却不知冯世辉已经气疯了。卫明月那一把火烧了屋子就是在烧冯家的银子，而且冯家刚出事就半夜着火，又丢了一次人。更别说卫明月还逃跑了，她可是冯世辉从衙门里领出来的，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说不是他放走的谁信？

    冯世辉连夜派出所有人去追捕卫明月，可惜一无所获。这件事惊动了官府，官府自然认定卫明月是畏罪潜逃，由于没有证据证明冯世辉是从犯，这件事最终以查封宝香坊告终。宝香坊所有参与脏棉花玩偶的人全部落罪，服刑年限不一，而所有从宝香坊卖出的玩偶全部销毁，由冯家原价赔偿。

    这个案子给了百姓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好歹挽回了官府的名声。但冯家的名声就彻底烂大街了，几个御史不约而同地参冯家家风不正、冯世辉治家不严，甚至连嘉亲王都被参了一本。

    朝堂上御史们严肃地斥责着冯世辉的种种劣迹，从冯家忘恩负义的退婚，到纵容妻子害人牟利，如此人品败坏之人，怎配做朝廷官员？

    而冯世辉夫妇与嘉亲王夫妇来往密切，嘉王妃给卫明月提供了很多便利，并从牢里将卫明月保了出来。如今卫明月畏罪潜逃，嘉王妃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嘉亲王是带伤上朝，见皇帝面色不愉，只得承认自己识人不清，好心办了坏事，但坚决不承认事先知情，从头到尾不过是信错了人罢了。

    皇帝由着大臣们争辩此事对错，对百姓有何等危害。直到他们争论得差不多了，才一一看过众人表情，盯住睿亲王问：「你怎么看？」

    睿亲王出列回道：「禀父皇，儿臣认为三皇弟年纪尚幼，识人不清情有可原，咳咳，只要日后小心些，莫要再让人利用便是了。」

    这话说的像是在维护嘉亲王，但朝堂上却诡异的一静。嘉亲王年幼？都娶了正妃、侧妃了还好意思称个「幼」字？尤其这话从睿亲王口中说出就更讽刺了，睿亲王是谁？十二岁开始上战场磨炼，十六岁就做了主帅，常胜不败，这样强烈的对比仿佛一巴掌抽在嘉亲王脸上，让嘉亲王气得脸色铁青。

    可睿亲王明摆着在替他求情，他再如何也得领这个情，不能反驳，别提多憋屈了！

    大臣们察言观色，知道皇帝不想处罚嘉亲王，便纷纷附和睿亲王的话，劝告嘉亲王日后要小心不再被人利用。

    皇帝沉默片刻，说道：「既如此，冯家父子罢官返乡，老三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半月，身上的差事都交由旁人负责。」

    「父皇！」嘉亲王心下一惊，但看到皇帝的眼神立刻将求情的话咽了回去，不甘不愿地道，「儿臣遵旨。」

    皇帝的目光扫了一圈，直接将嘉亲王身上的差事给了睿亲王。刚刚众人不是觉得睿亲王处处比人强吗？那就顺应民心、能者多劳。

    不等众臣再说什么，皇帝直接退朝离去。

    不少同情的目光隐晦地落到睿亲王身上，谁都知道睿亲王身子极差，上次捉拿山匪就休养了好几日，平时基本都是闲差无需多劳。如今皇帝竟将嘉亲王负责的事务都丢到睿亲王头上，要知道嘉亲王最得皇帝看重，以往负责的事务也是很重要的。

    睿亲王这样弱的身体能扛得住吗？皇帝难道是想借此机会废了睿亲王，让他彻底成为病秧子？尤其是嘉亲王做事必然安插了不少自己人，如今睿亲王如何接手？接下了又如何使得动嘉亲王手底下的人？

    这看似风光的委派完全就是个烂摊子，反观嘉亲王只发了点俸禄闭门思过，完全就跟没罚一样，回头皇帝赏赐点东西就什么都补回来了，正好能在家养伤。

    众臣再一次认清两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各自有了计较。

    嘉亲王走到睿亲王面前，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轻哼一声便笑着走了。睿亲王则一直微微笑着，完全不在意身上的担子，依旧同众臣打过招呼，慢慢离去。

    上了马车后，小德子低声道：「主子，姓冯的已经按计划被罢官返乡了，要不要奴才安排人去灭了他？」

    睿亲王摇摇折扇，轻笑道：「那岂不是便宜他了？他让明珠受了那么多委屈，就让他郁郁不得志，在山里当个饿不死的穷人吧。」

    小德子一拍手笑起来，「主子这办法绝了，想必那姓冯的定然生不如死，这可是掐住他的死穴了！那主子，从嘉亲王那儿得来的差事，是敷衍一阵还是真的接手？」

 v第二十七章[12.11]

    「自然是真的接手，送到我手里了，可不是想拿回去就拿回去的，是时候让老三吃点亏长点记性了。」睿亲王还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样子，话中的锋锐却令人无法忽视。

    卫明珠没想到，冯家就这么从京城消失了。之前她还说这几个人好像打不死的小强，烦人得很，结果这一次商业竞争竟然直接把对方击垮了。

    听说冯世辉赔光了家底才勉强付清赔偿款，离京的时候穿着粗布衣裳，要多惨有多惨，早就没了当初高中探花时的风光傲气。而他那两个妾室也不知所踪，仅剩他一个人带着生病的父母凄凉赶路。

    卫明珠在铺子后院摆了桌椅，坐在上头听紫芸说冯家的惨状，听完后抿了口茶，笑道：「真好啊，那些烦人精消失了，我感觉连天都变蓝了。」

    紫芸微微笑道：「他们从前那么欺负小姐，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活该。只可惜卫明月跑掉了，不然她定是要进去吃牢饭的。」

    卫明珠摇了摇团扇，笑道：「恐怕她也好不到哪去，不是说她被冯世辉打得小产了吗？肯定伤了身子，她又是个逃犯，跑了也过不上好日子。诶？你说她放火逃跑是不是跟咱们学的啊？不然她大概没那么容易跑掉呢。」

    「肯定是，她要是聪明的话，跑了就不该再回来。不过小姐还是小心些，以免她狗急跳墙。」紫芸想到卫明月的性子，有些担心起来。

    卫明珠活动了一下手腕，跃跃欲试，「我看她最恨的肯定是我，早晚得找过来，正好能给我练练手。」

    「小姐，还是小心一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呢！」

    「我跟你开玩笑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懂的。」卫明珠笑着摆摆手，转头就看见方掌柜一脸喜色的过来了，不禁好奇道，「方掌柜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好事？」

    「好事！大好事啊！东家，又有三家外地来的商人跟咱们签了批发契约，如今咱们的人赶工都赶不过来了。」方掌柜喜上眉梢，坐到卫明珠对面继续道，「我是万万没想到宝香坊被查封会对咱们这么有利，现在大家都不信任仿造的东西，只认准咱们一家正宗，您说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卫明珠高兴地笑起来，「没想到冯家临走还帮了咱们一把，那咱们也该多出新品，别让客户对咱们失望。」

    方掌柜一惊，忙道：「东家，这可是太快了，咱们的工人真赶不出货来了，再做新品岂不是要占去很多时间？」

    「谁说我要马上推出了？这一波新品的热度还没散，咱们得等大客户批发的货都送出去以后再开始做新品，不然他们批的货就要不值钱了。以后就保持在第一批热度下去后开始做第三批，然后把第一批的价格降一成。这样客户买新品的时候就会有一种优越感，越是有身份的人越不会买打过折的东西，而俭省一些的客户就能在等一阵之后低价买到货品，客户自然会更热情。」卫明珠琢磨了一下客户的心理，又参考了现代旧品打折的习惯，定下了这样的计划。

    方掌柜二话没说，立马就应了，「全听东家的，我算是明白了，东家心里明白着呢，我只要给东家打好下手就得了。」

    卫明珠笑了笑，说道：「不过咱们的工人确实少了点，你看着再召一些吧，记得一定要严格，瑕疵品不能卖，也不能泄露铺子里的任何事。」

    「我记住了，东家尽管放心。」方掌柜又跟卫明珠说了说店里的一些安排，直到有伙计过来叫他，他才走。

    紫芸帮卫明珠换了壶热茶，关心道：「小姐累了吧？不如去房里躺一躺休息一下？」

    卫明珠摇了摇头，「不了，听说今日袁将军进京？他也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们去城门口看看吧。公主和若珊早就去了，走，找她们去。」

    卫明珠和紫芸乘坐马车过去，城门口早就堵满了人，没办法，她们只能下车从后面绕了一圈。幸好三公主跟王若珊是在茶楼二楼的包厢里，她只需从后门进去即可，不然要是在下面挤，简直不敢想象那么美的画面。

    三公主抬头看她，笑说：「你可算来了，以前你不怎么出门，肯定没迎过将军回城吧？」

    卫明珠走到窗边点点头，「对啊，那会儿都是卫明月跟李雪娇她们来看，我在家里呆着。」

    「那可惜了，以前我二哥鲜衣怒马，不知道迷倒多少姑娘，你都没机会看了。」三公主惋惜地叹了口气，看着下面拥挤的人群面露怀念之色。

    王若珊忍不住问道：「睿亲王的伤就没办法治好吗？太医院没办法的话，可以寻访民间名医啊，说不定有希望呢？」

    三公主又叹了口气，「我二哥南征北讨，认识的人不计其数，若有一线希望，他怎么会让出太子之位？那帮大臣也是眼瞎，我二哥就算不能上战场，也比那个废物的老三强啊，他们居然想拥立老三当太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能上战场当然可以继承皇位，但太医暗示过睿亲王活不了几年了啊。一个活不了几年的皇子，即使能力超群，又有谁会去拥立他呢？

    王若珊沉默着没有接话，心里也为那个曾经深入民心的太子殿下惋惜不已。

    卫明珠觉得对两个好朋友隐瞒真相挺不够意思的，可这件事关乎睿亲王夺嫡的成败，她确实不能说，只能装作对下面的人群感兴趣，静静地当个树洞。有时候她觉得她要是没发现睿亲王在装病就好了，守秘密真的很辛苦。可惜以她在现代群览众书的经历，就算没见过睿亲王，她也会猜测睿亲王是示弱夺嫡的，谁让她脑洞那么大呢！

    幸好这时袁将军携家眷进京了，化解了卫明珠的尴尬，所以卫明珠很高兴地指着城门道：「你们看，袁将军好威风啊！」

    王若珊看过去，吓了一跳，「袁将军脸上怎么有道疤？」

 v第二十八章[12.11]

    「听说有一次他单枪匹马斩杀了敌军首领，打斗间不小心被那首领划破了脸。他就是那次一战成名，升为将军的。」三公主知道的比较多，给她解释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他们镇守边关真不容易，人都说文官、武官互看不顺眼，我爹却常常称赞那些打仗的将军，想来就是因为他们在用性命保卫国家吧！」王若珊心生感慨，也不再害怕，反而觉得那道疤是袁将军的荣耀。

    三公主笑道：「据说袁将军的夫人也十分勇猛，有一次袁夫人被奸细抓了，想要威胁袁将军，结果袁夫人拼着性命不要，拿金簪刺穿了那人的手。当时袁将军是趁机把袁夫人救了，但袁夫人还是伤到脸留下了疤，他们两个还有个伤疤夫妻的外号呢。」

    王若珊想到那场景就浑身发麻，却又忍不住往那马车看去，「不知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也是一位女英雄呢。她那么厉害，会是高大健壮的样子吗？」

    卫明珠扑哧一笑，「我看不是，你看那儿，落后袁将军半步的骑马少年，他肯定是袁将军的儿子。可你们看看他除了隐约有点袁将军的影子以外，五官可都不像袁将军，那必然就是像袁夫人的。」

    三公主惊讶道：「对啊，这袁公子如此俊朗，袁夫人应当也很美才对。」

    王若珊趴在窗边仔细看那边越来越近的少年，说道：「这位袁公子真的很好看啊，也就睿亲王能比过他吧？可是他怎么看着像个纨绔公子哥似的，一点也没有袁将军的威严啊？」

    王若珊话音刚落，那少年忽然抬头看了上来，惊得王若珊立刻掩住了口，「天呐，他不会听到了吧？」

    卫明珠轻咳两声，笑道：「这么远谁能听到啊？还有那么多人在下面喊叫呢。我倒是觉得他是有眼光，这里这么多姑娘就咱们三个最美啊，他不看这里看哪里？」

    正说着，就见那少年对着她们的方向拱了拱手，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

    王若珊眉头一皱，摇摇头不喜地道：「果然是个纨绔子，这么轻浮。也不知他到京城来是好是坏，那些姑娘们又要争起来了。」

    卫明珠倒是觉得那少年眼神清正，大概只是开玩笑而已。少年让她想到了现代娱乐圈的小鲜肉，风靡万千少女，特别会发挥自身的魅力。不禁说道：「他们搬到京城，是不是纨绔子过段时日就知道了。若珊你也不要这么早下定论嘛，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冯世辉当初还不是人模狗样的，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呢？」

    王若珊奇怪地看着她问：「你又不认识他，怎么帮他说话啊？」

    三公主闻言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想起卫明珠说要养面首的话，吃惊道：「明珠！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你不能看他好看就……就想收进府，袁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卫明珠刚回桌边喝了一口茶，立时就喷了出来，瞪大眼道：「什么收进府？你想什么呢？」

    「你不是说有了银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就有什么样的男人吗？还说养面首比跟人争相公好多了，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三公主把卫明珠的话原话奉还，心里不禁替自家二哥感到委屈，明明她二哥更好更出色啊，怎么明珠就喜欢这种看上去坏坏的美少年呢？

    王若珊听了三公主的话，万分吃惊地看着卫明珠，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明珠你……你那么拼命赚钱，就是……就是为了养面首？」

    卫明珠面对两位好友的怪异目光，真是哭笑不得，「都说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唉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公主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自己一个府过日子吗？不嫁人……」

    「对啊，那不正好方便你养面首吗？」

    「不是，我没想养面首啊。」卫明珠好笑道，「就算我养面首也得等我有点权势以后，说不定到时候我会喜欢，但现在我肯定是没这个兴趣的。再说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干什么非要养几个面首去给人骂？我最嫌麻烦了，才不干那么麻烦的事。」

    三公主怀疑地看着她道：「你真没想养？我看你想法很多啊，连将来要领^养孩子都打算好了，我还以为你说的就是你将来的生活呢。」

    卫明珠连忙摇摇头，「可别，你看把若珊吓成什么样了？我说的就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将来的事还远着呢，谁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我说领^养孩子也只是随便说说，那可是孩子啊，就算养盆花，不仔细养都开不出好看的花，孩子不是更难养？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可能领养的。」

    王若珊下意识地问：「那什么是不一般的情况？」

    卫明珠耸耸肩笑道：「不知道啊，那么遥远的事，想它干什么？公主你别总琢磨我说过的话了，我真的只是随口说着玩的，你当什么真啊？」

    「可是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大公主嫁的那个驸马就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就算是公主之尊，还不是要和别的女人争夫君？甚至大公主还没那个外室得驸马宠爱呢。驸马靠着大公主才能得到风光，他还敢这样做，真是想想都憋气。」

    三公主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茶杯，叹道：「不怕你们笑话，我真怕哪天父皇想起来就给我指一门婚事，到时候我怎么办啊？我这脾气要是发现驸马养外室估计能抽死他！可是就算抽死他，我也不痛快啊，真不如像你说的那样，找个自己喜欢的面首回来养算了！」

    卫明珠嘴角抽了抽，突然发现她好像把三公主的世界观给带歪了，忙笑着说道：「你别那么悲观啊，有你二哥在，谁敢那么欺负你啊！」

    三公主白了她一眼，「本来我是没想这些啊，还不是因为你，你没发现你才是悲观的那个吗？你总说过不好要和离，干脆当个天煞孤星不嫁人，或者多赚点银子养面首什么的，都是你把我吓坏了。你要是觉得我二哥那么好，你怎么不嫁给我二哥啊，他肯定不会欺负你。」

    三公主吐槽还不忘帮哥哥一把，弄得卫明珠一下子红了脸，「去！你胡说什么呢！我说你二哥靠得住是因为他是你哥啊，哥哥当然会保护妹妹了，血脉亲情是不变的，但是他妻子就不一样了，哪个皇家妇不是要宽容大度的？就连李雪娇那么骄纵的人，当了王妃不也装得对侧妃很好吗？」

    王若珊看看卫明珠，又看看三公主，小声道：「公主你为什么那么说啊？明珠喜欢睿亲王？」

 v第二十九章[12.11]

    「当然不是！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是喜欢！」卫明珠立马否认，拍拍桌子道，「好了啊，别拿我打趣了，说好的来看袁将军，怎么突然就说到我身上来了？」

    王若珊扑哧一笑，「当然是因为你比袁将军有趣啊，而且你刚才还帮那位袁公子说话呢，你可是第一次留意公子哥啊，是不是看上他啦？虽然养面首是不可能的，但是袁将军和袁夫人那么英勇，说不定正好喜欢你这样的儿媳妇呢？」

    「我的天！你还是那个天真纯良的小若珊吗？快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假冒的？」卫明珠起身就去抓王若珊，一边追还一边笑道，「你一定是被公主带坏了！」

    三公主不服地下了战场，嚷嚷道：「胡说什么？明明我们俩都是被你给带坏的！」

    三个姑娘笑闹的时候，袁将军一家人已经进了将军府。这边没热闹可看了，她们自然也离开了。三公主不放心，惦记要把卫明珠对袁公子的好感告诉哥哥，找了个借口就跑睿王府去了。

    她火急火燎地找到睿亲王，见睿亲王一身风华气度地站在亭子里作画，不禁急道：「二哥，你这样不行啊，都说了让你学学话本里那些人，哄姑娘家不油嘴滑舌怎么行？」

    睿亲王无奈道：「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这是你一个姑娘该说的话吗？」

    三公主坐到石凳上，摇头说道：「我真是越看你越没希望了，你跟那个袁家小公子一点都不一样啊，明珠好像就喜欢那样的。」

    睿亲王动作一顿，一滴墨落在了画上，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他将画笔放下，拿帕子擦了擦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袁家小公子？可是袁将军的爱子？」

    「可不是吗！今天袁将军进京，我跟明珠还有若珊去城门口看，正好看到袁公子，当时袁公子还看到我们给我们拱手笑了一下呢！」三公主看着睿亲王认真地道，「我们三个就明珠长得最美，袁公子肯定是对她拱手，最重要的是，若珊说那袁公子举止轻浮，明珠竟然帮他说话了！二哥，明珠什么时候帮别人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对了，明珠还夸他长得好看。」

    睿亲王坐了下来，淡笑着道：「也许袁公子确实有过人之处令明珠欣赏吧。」

    「诶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三公主站起来一圈一圈的走着，说道，「若珊问明珠是不是喜欢你，明珠一口就否认了，可是若珊开玩笑说袁将军夫妻会喜欢明珠这样的儿媳妇，明珠可没有认真否认啊。二哥你说怎么办，明珠该不会真想给袁将军做儿媳妇吧？我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二嫂，难道真没有这个缘分？」

    睿亲王手中的茶杯「咔」的一声裂成两半，他若无其事地将茶杯丢进池塘，擦去手上的碎屑淡淡道：「第一次见面哪有什么喜欢可言？三妹，你多心了。」

    三公主愣了一下，指着睿亲王道：「二哥，你这是……这是很在意明珠的意思吧？」

    睿亲王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模样，笑着道：「你同你二嫂有缘，是好事，我很高兴，你二嫂不会成为别人家的人。」

    这是睿亲王第一次在三公主面前表示自己对卫明珠的喜爱，三公主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马高兴地笑道：「我就知道二哥你喜欢明珠！明珠那么好，她给我做二嫂就太好了，以后二哥、二嫂都疼我，不过我先跟你说，你可不能欺负明珠啊！」

    睿亲王淡淡笑道：「好了，回去不要乱说，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哦，我知道了，那二哥你可要快点把二嫂娶回来啊。」三公主反复跟睿亲王强调了几遍才放心回宫。

    睿亲王回到书房，看看桌案上摆着的一对夜明珠，破天荒的拿了镜子打量自己的长相，「袁家小子长得好看？比本王还差一些吧！」

    卫明珠回宫不久就见陈七蒙了面过来求见，不禁诧异道：「快黑天了还要习武吗？」

    陈七低声道：「习武就在于一个勤字，万万不可荒废。」

    「呃……一天而已，不算荒废吧？再说你白天也没说要练啊。」卫明珠疑惑地看了看天色，她还以为今天给自己放假呢。

    陈七道：「白天见小姐有事才没打扰，此时有空自然该练，还是小姐想要休息？我本来打算教小姐一套剑法，若小姐想休息的话……」

    「没有没有，什么剑法？你准备剑了吗？」卫明珠双眼发亮，一想到舞剑的侠气就什么意见都没有了，忙催促道，「走吧走吧，我们赶快去！」

    陈七带卫明珠去了一处无人的院子，抽出腰间软剑在卫明珠面前舞起招式。

    卫明珠学东西很认真，几乎立刻就沉浸到剑法的招式中去，没有分心想任何事、任何人。

    陈七见状勾了勾唇，越发快速地舞动软剑，一套招式结束，手腕一动，挽了个剑花，树上淡黄色的小花纷纷飘落，美不胜收！

    卫明珠怔了怔，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睿亲王那次击杀刺客之后似乎也有这样一幕。她看看陈七手上的剑，笑道：「你的剑法和睿亲王的好像啊，是一样的吗？」

    「嗯，小姐可愿学这套剑法？」

    「学啊，上次看睿亲王使剑我就觉得好厉害！虽然当时挺怕的，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武功呢，希望我以后也能变得厉害！」

 v第三十章[12.11]

    「那我们就开始吧。」陈七点点头，将手中的剑放到卫明珠手上，然后站到一旁指点卫明珠用剑的姿势，讲解其中的诀窍。

    卫明珠听得仔细，尽力模仿，一招一式都慢的很，但渐渐的竟也舞得有模有样。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为冷清的院落增添了一抹色彩。他们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仿佛在这片天地间再无其他。什么生意铺子，什么袁小公子，都不再出现在卫明珠的脑海中，她眼前只有一个教她舞剑的「陈七」而已。

    卫明珠一直练到天黑才收了招式，将软剑还给陈七。她擦擦额上的汗，笑道：「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叫紫芸多给你准备一份。」

    陈七淡笑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两人一起往回走，卫明珠突然想起还没关心过这个武师傅的家庭情况呢，便问道：「陈师傅你娶妻了吗？这样每天跟在我身边没关系吗？」

    陈七脚步一顿，回道：「属下尚未娶妻。」

    「怎么会？」卫明珠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武功这么厉害，又有责任感，应该不缺姑娘喜欢吧？怎么会没有娶妻？是不是从前在睿亲王手下太忙了，没机会？」

    陈七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听卫明珠道：「那陈师傅有喜欢的姑娘吗？若是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实在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陈七只要摇头道：「没有，属下一心办差，暂时不打算考虑娶妻之事。」

    卫明珠惋惜地摇头叹道：「那真是可惜了，要是哪个姑娘嫁给你肯定很幸福，你多个贤内助也会更开心啊，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陈七心里咯噔一下，侧过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卫明珠的表情，试探道：「属下已是而立之年，不想耽误别人。而且属下不会说话，不知如何讨好姑娘。」

    卫明珠笑道：「你这是什么想法？三十岁而已嘛，怎么就耽误别人了？我跟你说，三十岁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老夫少妻肯定会疼爱妻子啊，有了孩子也能做个好榜样，你千万不要自卑。再说会不会说话有什么要紧的？看一个人靠不靠得住就要看他能办成什么事，不然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搭，冯世辉不就是个例子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虽然卫明珠对冯世辉的贬低让「陈七」很高兴，可是那些夸陈七的话是怎么回事？三十岁的男人最有魅力？老夫少妻会疼妻子？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明珠喜欢成熟的男人？喜欢陈七那样的？

    卫明珠见陈七半天没说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了，你回房吧，记得不要妄自菲薄，你有身份、有钱，武功高强，办事牢靠，看着也不像会纳妾对不起妻子的，哪个女子嫁给你绝对是有福气。你好好想想吧，有机会还是不要错过好姑娘啊。」

    卫明珠笑了笑就回自己房间去了，自觉很好的关心和鼓励了下属，绝对是一个称职的世纪好老板，心情美美的！

    而留在原地的「陈七」却是面无表情，周身仿佛冒着寒气。

    躲在房里看书的陈七好不容易等到自家主子回来，却被主子凌厉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不由的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睿亲王背着手站在门口，将陈七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直到看得陈七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道：「你太疏于训练了，去打十遍拳法，蹲半个时辰马步！」

    「是！」陈七立刻就应下，他宁愿打二十遍拳法也不想面对主子的冷脸啊！

    谁知就在陈七将要出门的时候，睿亲王又语气莫名地说了一句，「日后不许靠近明珠一丈以内。」

    「是，主子！」陈七更加莫名地应了一句，连忙跑掉。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自从他完成任务撤离侯府之后，主子就和过去越来越不一样了。不过好像多了几分人气儿，也算是好事吧！

    心里替主子高兴，陈七还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起拳法。不管主子交给他什么任务，他都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完成，就是感觉自己好无辜啊……

    卫明珠无忧无虑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袁将军的夫人要进宫拜见皇贵妃娘娘。三公主比较好奇这位英勇的袁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说什么都要拉着卫明珠去看看。

    当然她们是不可能去皇贵妃那里看的，皇贵妃是大公主和嘉亲王的母妃，跟三公主从来都互看不顺眼，如非必要，不会共处一室。

    三公主是等在袁夫人离宫的必经之路上，一边同卫明珠闲聊一边等人。

    「明珠，你说袁夫人会不会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呢？不然她怎么那么大胆？听说袁将军没从军之前就是村子里的。」

    卫明珠往池塘里洒了一把鱼食，看着聚集过来的小鱼笑说：「这可猜不着，卫志荣没从军之前还是村子里的呢，你看卫老太太胆子大吗？他们分明就是欺软怕硬。本来我打断了卫志荣的腿还以为他会报复呢，结果他怕我手里有什么证据就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了，多怂啊？」

    三公主好笑地点点头，「你说得对，还真不能看出身，不过越是这样我越好奇了，脸上留疤啊，一般的女子都承受不了吧。对了，听说袁将军和袁夫人夫妻情深，他们府上就没有妾呢！」

 v第三十一章[12.18]

    「哦？那袁夫人真是好福气，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一夫一妻，还有他们的孩子，和和睦睦的多幸福？若不然妻妾之间要争斗，子女之间也要争斗，不出事才怪呢。」卫明珠淡淡笑着，心里却有些羡慕袁夫人了，在古代都能找到这般重情重义的丈夫，多幸运啊！

    袁夫人走过来正好听到卫明珠的话，不禁有些诧异地看过来，然后连忙上前行礼，「妾身见过三公主，三公主万福！」

    三公主和卫明珠转过身都愣了一下，她们想象过各种袁夫人可能会有的样子，却没想到袁夫人会是一位绝色美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尤其是袁夫人一身气度，比京城那些贵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体态还纤侬适度，怎么看都不像曾和奸细搏斗的人。

    卫明珠对三公主使了使眼色，三公主才回过神来，轻咳两声道：「袁夫人快快请起，请坐。」

    「谢三公主。」袁夫人淡淡地笑着，走到亭子里落座。

    卫明珠忙福了福身，「民女见过袁夫人。」

    「这位小姐不必客气，若我猜得不错，你是三公主的伴读卫小姐吧？刚刚听卫小姐所言，便知卫小姐是一位性情中人，豁达洒脱。」袁夫人觉得与卫明珠十分投缘，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卫明珠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民女妄议了，冒犯了袁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无妨，我倒觉得你说得很对，同我想的一样。一家人就是要好好在一起才能幸福，有了外人加入便会生事。」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卫明珠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三公主笑道：「袁夫人果然性情直爽，不枉我们特地等在这里想与袁夫人结交一番。」

    袁夫人笑说：「能得三公主看重是妾身的荣幸，改日妾身在府中设宴，三公主和卫小姐一定要来。」

    「那是自然，这京中许多没趣的宴席，袁夫人的宴席却是不能错过的。袁夫人初来京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本宫。到福缘阁找方掌柜也可以，那里是明珠开的。」三公主对袁夫人也很有好感，不自觉的就多说了几句。

    卫明珠点头笑道：「是啊，民女与袁夫人投缘，袁夫人有什么事可以去福缘阁找我，平时我都在那里。」

    「那就多谢三公主和卫小姐了。今日我已进宫多时，不便逗留，他日两位定要到我府上一聚。」

    「好，袁夫人慢走。」

    三人简单说了几句，袁夫人便告辞离宫。三公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其实袁夫人脸上的疤不太明显，一点都不丑。」

    卫明珠笑起来，「是啊，而且我觉得她性情很好，相由心生，内外都很美。」

    「难得见你这么夸一个人呢，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三公主笑着转头，看着卫明珠的侧脸却愣了愣，惊讶道，「我说刚才看到袁夫人怎么觉得面善呢，明珠你跟袁夫人有点像啊！」

    卫明珠偏过头露出一抹笑容，「那太好了，袁夫人多美啊，可不是谁都能像她的呢！」

    正面一看又不觉得有多像了，三公主白了她一眼，嫌弃道：「少臭美了，我看你现在天天吃那么多，说不定哪一天又变成以前那么胖了，你还是管管自己的嘴吧。」

    卫明珠耸耸肩不在意地道：「我在练武啊，每天那么累还要做生意，不多吃点怎么行？其实我还比上个月瘦了点呢，你看着吧，我就算吃这么多也不会胖，还会瘦到最合适的样子！」

    听她这么一说，三公主倒有些担心了，「其实你真的瘦了好多，还是多养身体别那么累了，万一扛不住怎么办？二哥也是的，居然还派了个武师傅来教你武功，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我求他帮忙的啊，我是真喜欢武功。」卫明珠拍拍三公主的肩，笑道，「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好不容易逃离侯府，我肯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将来我还要长命百岁，好好享福呢。」

    「你总是一大堆道理，说不过你，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好了，看你要是病了，我怎么收拾你！」

    卫明珠一把抱住她打趣道：「你说我怎么就不是男人呢，要不然肯定把你娶回家！」

    三公主被卫明珠弄得满脸通红，挣脱开羞恼地道：「你胡说什么呢？整天不正经！」

    卫明珠在旁边笑弯了腰，「哎呦我的公主！你怎么这么纯情啊？就你这样子还惦记养面首呢？到时候还不得被面首吃得死死的？我跟你说，咱们大女子就是要脸皮厚点，把男人撩得腿软，要是反被撩晕乎了多丢人啊！」

    三公主推推她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撩啊撩的，我听不懂！」

    「就是这样啊！」卫明珠手往她身后的柱子上一撑，仗着身高优势将三公主壁咚，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公主，怎么脸红了呢？」

 v第三十二章[12.18]

    刚从假山那边走过来的睿亲王猛地站住，眼睛定定地看着卫明珠有些邪肆的笑容，不知该说什么好。所以继袁小公子、陈七之后，他还要防着点自己的妹妹吗？

    「你你你——」三公主看到睿亲王急忙推开了卫明珠，羞得说不出话来。

    卫明珠背对着假山，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三公主的下巴，笑道：「小美人，跟本大王回去做压寨夫人好不好呀？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睿亲王也没想到卫明珠私下里这么调皮，忍不住轻笑出声。

    卫明珠顿时全身都僵住了，慢动作的回过头，瞬间睁大了眼睛，「殿……殿下？」

    睿亲王眼中滑过笑意，摇着折扇走上前问：「明珠好兴致，在逗三妹玩吗？」

    三公主在旁边跺了跺脚，气恼道：「明珠你没生成男子真是可惜了！二哥，你快跟明珠学学吧，不然早晚被明珠撩到腿软！哼！」

    三公主说完就跑了，她学了卫明珠的话其实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卫明珠听了却耻度爆棚，脸腾地就红了，「殿下我……我咳咳，跟三公主玩呢，胡乱说的，你你……」

    「我知道，三妹跟你在一起活泼多了。不过我从不知道明珠懂的这么多，可惜了，明珠在我面前从来没这么玩过呢。」睿亲王站在卫明珠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的发顶，突然抬起手将卫明珠耳边零散的发丝撩到了耳后，压低声音道，「明珠，怎么脸红了呢？」

    现学现卖，睿亲王几乎复制了她刚才撩三公主的话，卫明珠因此脸更红了，连忙后退了好几步，低头道：「天太热了，对，这里太热了，殿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睿亲王又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明珠，你是不是怕我？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了？」

    卫明珠心想你这么不按牌理出牌，谁能接得住招啊！哪有人多少天不露面，一露面就这么热情的！她抬起头说道：「不是啊，我只是听三公主说殿下近来很忙，想来殿下被皇上委以重任是不得闲暇的，我怕耽误了殿下的差事而已。」

    睿亲王了解地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明珠是怪我太久没来找你吗？是我的错，明珠别生气。」

    卫明珠有些窘迫地道：「殿下在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要回去了，殿下也去忙吧，我走了！」

    卫明珠感觉自己有点落荒而逃，但是她真觉得自己面对睿亲王道行不够啊，睿亲王那明显对她有意的话，让她怎么接！亏她刚刚还开三公主的玩笑呢，转眼就成了被撩的那个，好丢脸！

    卫明珠一路跑回房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好半天没出来。

    又一次被抛下的睿亲王挑挑眉，背着手站在池塘边自言自语，「看来还是更喜欢会说话的吧？似乎也不是很难。」转身时，他看了一眼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小德子，吩咐道，「多找一些话本回来。」

    「是，奴才立马去办！」小德子急忙应声，笑得见牙不见眼。看着前面步履沉稳的主子，他心里是十足的欣慰。主子还说三公主跟卫小姐在一起变活泼了，其实主子又何尝不是？这个年纪就该这样活泼快乐啊，即使是主子也不该早早的老成无趣。对卫小姐，他真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将军府里也是欢欢喜喜。

    袁将军一见到袁夫人回来就关心地道：「累坏了吧？这衣服看着就重，赶快换了。」

    袁夫人一边换常服一边笑道：「还好，进宫没有多久，一身衣服能有多累？就是面对皇贵妃有些累，我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奇怪，好像……好像认识我一样。」

    袁将军一愣，忙放下茶杯问道：「皇贵妃认识你？那夫人可有想起什么事情？」

    袁夫人笑着摇摇头，坐到他对面道：「没有，我倒是没觉得见过她，而且我出言试探了两次，她也没什么反应，也许只是看我和谁比较像吧。其实想想也是，皇贵妃若真认识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呢？毕竟我当年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

    「话不是这么说，当年我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双手一看就是没做过活儿的，言行举止又颇有礼数，看着比知府家的小姐还要高贵。兴许你真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呢，那皇贵妃认识你也不足为奇啊。」袁将军握住袁夫人的手，认真地说，「你一直想不起来过去的事，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应该放弃。」

    袁夫人怔了怔，苦笑着摇摇头，「当初你不是没找过，京城附近都找遍了，根本没有哪户人家丢了我这样的人。而且我当时穿着布衣又浑身是伤，怎么也不可能是养尊处优的贵人，说不定是逃犯呢？」

    「胡说什么！」袁将军皱眉道，「若是逃犯怎会没有通缉令？你肯定是被人害的。」

    「唉，就算不是逃犯肯定也有个不得了的仇家。当年虽然我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可你也在京城逗留了月余之久，如果哪户人家发现我失踪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震飞，我也想再好好查一查当年的事，可是，会不会因为我而耽搁了你和睿亲王的大事？」

    袁夫人顾虑重重的皱着眉，这些年袁将军征战连连，一直守卫着边关。如今终于在朝堂有了一定的地位，他们再查当年的事，肯定会容易许多？可是夺嫡之事不能出现丝毫差错，她真的怕会影响到睿亲王。

    袁将军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道：「你啊，就是思虑过重。别想那么多了，我会找机会同睿亲王说这件事，睿亲王行事谨慎，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小，定然会有办法的，别担心。」

    袁夫人想想睿亲王的为人，又看看袁将军坚定的神情，这才点了点头，「那我先尽量不露面，你也看着点皓轩。等找出我的仇家，再想办法怎么报仇。」

 v第三十三章[12.18]

    「好，若被我查出是谁害了你，定叫他不得好死！」袁将军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桌子都晃了晃。

    袁夫人笑道：「好了，别说这些事了，皓轩呢？怎么没看见他？」

    袁将军哼了一声，「他？那臭小子到哪儿都少不了狐朋狗友，才进京就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袁夫人摇摇头，「这孩子，真让人头疼，也不知像了谁，性子野的像个猴子似的，你说我当初要是生个乖巧的女儿多好？」

    袁将军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所幸皮肤黝黑也看不出红来，忙顺着夫人的话道：「等他回来就罚他去抄书，就快要科举了也不知道好好读书。夫人不必可惜，咱们没有女儿，将来可以把儿媳妇当女儿疼，叫皓轩娶个乖巧的就是了。」

    袁夫人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那怎么一样！说起来我今日在宫中还见到三公主和她的伴读了，那位卫小姐和外界传闻大不相同，与我甚是投缘，也不知那等不堪的人家是如何养出卫小姐那般的妙人儿的。」

    「哦？难得见夫人如此夸赞旁人，听闻京中近来名声大噪的福缘阁便是那位卫小姐所开，想来确实有过人之处，与夫人一样巾帼不让须眉。夫人若是喜欢，不妨常常来往。」袁将军之前害怕袁夫人进京后没有相熟的人会无聊，没想到进宫一次就碰到了投缘的人，不禁对卫明珠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袁夫人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她就觉得很亲切。如果我们有女儿的话，应该就是她那样的孩子吧？可惜我当年伤了身子，生不得了，震飞，我……」

    「好了，又提这件事做什么，我有你和皓轩就够了。你是为我受的伤，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这种事？你啊就是想太多，上次大夫说你思虑过重你都忘了吗？正好京城有好医好药，吃住都比边关好，你可得好好养养身子。」

    袁夫人温柔地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在重伤失忆之后被这个男人给捡了回去。当初这个男人不过是山里的一个猎户，谁能想到他们经历风风雨雨、九死一生之后，竟然能有如今的荣华？只盼将来岁月静好，不再如从前在边关时那般胆战心惊。

    袁夫人想到卫明珠说的那番话，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笑意更浓。她确实很幸福了，即使有好几次险死还生，却拥有了夫君的爱护和孝顺的儿子，知足常乐，是她这些年学到的最珍贵的道理。

    夜深人静，将军府里静悄悄的，主院的卧室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瞬间烛光大亮！

    「怎么了？夫人，你怎么了？」

    「将军、夫人，出什么事了？要奴婢进来吗？」

    袁震飞将袁夫人揽在怀中，焦急地看着她，门外守夜的丫鬟也担心地拍门询问。

    袁夫人揪着自己的衣领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好半天都没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袁震飞皱紧眉头，转过她的身子和她对视，担忧道：「夫人，又做噩梦了？看着我，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夫人？」

    袁夫人眼珠动了动，慢慢看向袁震飞，扯出一抹苦笑：「又让你担心了。」

    袁震飞松了一口气，将袁夫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慰，「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夫妻。」

    片刻之后，袁震飞试探着问道：「这次是梦到什么了？又梦到被追杀？」

    袁夫人闭了闭眼，浑身冰凉，脑海中不可控制地浮现出梦中的画面，连声音都虚弱了几分，「我梦见……梦见好多人追杀我，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杀光了，全都杀光了，一个都不剩……可是我怎么都看不清他们是谁……然后，然后我就掉下了悬崖……震飞，我有十年没做过这个梦了，怎么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我不好，白日里一直和你提当年的事。」袁震飞抱着袁夫人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夫人……也许当年让你留在那个村子里更好……」

    「震飞！你说什么呢？」袁夫人吃惊地抬起头，不悦道，「我们都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袁震飞皱着眉叹道：「当年我娶你的时候说过会好好待你，可是你跟着我这十几年何曾享过福？」

    他低下头道：「那时候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么大的惊吓，还要随我去边关，我当兵又无法照顾你，让你受了太多苦了。那些年你硬是学会洗衣做饭，和村民一样干农活。还被我连累得好几次差点丧命。我却一直征战沙场，没能好好照顾你，直到今日才搬到京城安定下来，可是已损了你身体的根本，是我苦了你啊。」

    袁夫人连连摇头，神色坚定地说：「震飞，这样的话不要再说。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那么多危机我们都能一起度过，还有什么可计较的？虽然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可是没有这些苦，你也不可能从一个猎户变成大将军。我不怕吃苦，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保护了千千万万的家，是大家的英雄。我都不后悔，你怎么能后悔？」

    袁震飞看着她，渐渐笑了起来，「好，不说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们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不该再想过去那些事了。不过，夫人，虽然当年我打听很久都没听说谁家有女子失踪，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小心些，毕竟我当年发现你的地方离京城并不远。」

    「嗯，回京之前我就做好了准备。可惜，我梦里被追杀的地方根本找不到痕迹，一具尸体都没有，也不知道我梦见的场景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起这件事，袁夫人就有些落寞。第一次梦见被追杀的时候，她吓坏了，却一直想着要给梦里被杀的人收尸，结果袁震飞带她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是这个梦已经梦到过三次，若是假的又怎么会重复梦到呢？到底是谁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还能把痕迹抹去？

    袁震飞拍拍她的背，轻声道：「别想了，睡吧。你忘了大夫说你要好好调养身子了？别让我和皓轩担心，这些事交给我查。」

 v第三十四章[12.18]

    「好。」袁夫人顺从地躺下，闭上了眼，只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上次做这个梦是十年前，就是她被奸细抓住留下一道疤的那次，那次当着小皓轩的面，她差一点就死了，吓得小皓轩整整三个月没开口说一句话。

    也就是从那时起，皓轩开始变得调皮捣蛋，让她耗费了太多精力，无暇他顾，也再没有梦到过什么可怕的事。

    没想到相距十年，这才刚进京两日，她就又梦到了那恐怖的梦靥，难道她的仇人就在京城吗？那为什么她除了这个梦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紧绷的后脑越来越疼，袁夫人只能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当年她掉下悬崖不知被多少树杈刮过才捡回一命，却仍旧摔得奄奄一息，重伤了后脑，每次想得太多就会头痛欲裂，直到现在都治不好这个症状。

    幸好这次回到京城他们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若能查到是谁杀光了她身边的人，她应该可以报仇了吧？梦境那般模糊，她却能深深的感觉到心中的惶恐，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惨死，毫无办法。她的心仿佛也被砍成了无数瓣，滴着血，直到被一刀砍在背上跌落悬崖，从梦中惊醒。

    那种仇恨，怎么能忘？

    能派那么多人追杀她，定不是普通人吧？如今袁震飞已经确定要辅佐睿亲王了，有睿亲王在，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一定有机会给家人报仇！

    直到天亮，袁夫人都没能入睡，手脚也没能暖和起来。实在是梦中的场景太可怕，太绝望，好像失去了一切，痛彻心扉。每次梦到，她都要缓上几日才能平复心绪。所以第二天她看上去脸色苍白，颇有些憔悴，即使多扑了粉也遮盖不住眼下的阴影。

    袁皓轩夜里就听到动静，只是不好打扰，如今见到袁夫人这般，心里担忧不已，扶着袁夫人的手臂关心道：「娘，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袁夫人不打算跟孩子说那些事，拍拍他的手笑道：「没事，可能是换了地方有些水土不服，毕竟在边关住了十几年了，不大习惯。」

    袁皓轩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道：「娘你这是享不了福啊！京城这么繁华，将军府不知道比边关那个大了多少，还有一众仆人伺候你，你竟然不习惯？我昨日在京里转了一圈，可习惯了，锦衣玉食、歌舞升平，再也不回边关才好呢！」

    袁夫人板起脸拍了他一下，「你呀可别被这京城的繁华迷了眼，身外之物有什么用？以后你少结交那些酒肉朋友，瞧瞧人家睿亲王，十二岁就上了战场，打赢了多少胜仗，连你爹爹都钦佩不已。还有你爹手下的……」

    「卫沐霖嘛，娘你都说了好几遍了，你知道的那些青年才俊也就他们两个比我强吧？娘，你儿子我还是很不错的，你别总教训我好不好？当心我叛逆起来不听你的话。」袁皓轩不满地嘟囔道。

    袁夫人点点他的额头，轻哼了一声，「你还敢叛逆？我叫你爹打断你的腿！你不愿意舞刀弄枪，那就好好读书，快科举了，要是考不上你丢不丢人？」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蹙眉道，「唉，也不知卫公子到底在哪里，边关那么乱，他又失踪了这么久……」

    边关离敌国那么近，卫沐霖就那么失踪了，一直没有消息，很可能已经被敌军害了性命。她虽然没见过卫沐霖，但听袁震飞提过好几次，言语间极是欣赏，大有提拔之意。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好苗子就这么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这让她想起了当初被奸细掳走的经历，心中对卫沐霖也充满了同情和担忧。

    袁皓轩急忙道：「吉人自有天相，娘你不要担心，卫兄那么聪明，肯定是有要事去做才会离去的。」

    「但愿吧。」袁夫人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娘，怎么了？」

    「娘是想起昨日见到的卫小姐，她正是卫公子的妹妹，似乎在卫公子失踪后就过得很不好，如今还和侯府断绝关系，一个人跟在公主身边做伴读。娘还听说那侯府就是个豺狼窝，唉，真是为难她一个小姑娘了。」袁夫人说到这，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袁皓轩，「你说你连个小姑娘也比不过，人家小姑娘把福缘阁开得那么好，你怎么就不能干点正事儿！」

    袁皓轩赔着笑道：「我肯定努力干点正事儿，争取把卫小姐比过去。」

    袁夫人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你个大小伙子跟人家小姑娘比什么？你也好意思！」

    「这不是你说我比不过吗……好好好，我不跟她比，我还要去照顾她生意，好了吧？娘，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疼疼我呢？夸完哥哥又夸妹妹，也不怕我不高兴，你这不是让我跟他们兄妹俩结仇呢吗？」袁皓轩笑着扶袁夫人落座，示意下人开始上菜。

    袁夫人好笑道：「娘还不知道你的性子？那么小心眼可别说是我儿子，我嫌丢脸。」

    袁皓轩坐到旁边一拍手，「得了，我可不能让娘丢脸。娘你就等着儿子给你考个状元回来，将来呢我还要给你挣诰命，比爹给你挣的还要高！再娶一个如花美眷，给你生个大胖孙子，怎么样？」

    「真是不害臊！好，那娘就等着了。」袁夫人被逗笑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等饭菜摆上桌，袁皓轩先盛了碗粥放到袁夫人面前，笑道：「来，娘你喝点粥，这可是我早起亲手熬的，养胃暖身，多喝点。」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了，你有空多睡会儿，多读书，娘知道你这份心意就行了。」话是这么说，但袁夫人的神情明显是很喜欢。

    袁皓轩便笑道：「那怎么行，我的衣裳还是你做的呢，我给你熬粥不也是应该的吗？娘，趁热喝，味道不错吧？」

    「不错，好喝。」

    袁皓轩时不时帮袁夫人夹点菜，见袁夫人终于忘却梦靥，露出了笑容，心里才松了口气。

 v第三十五章[12.18]

    袁夫人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偶然听到过爹娘的对话，之后去问袁震飞就什么都知道了。袁震飞并未对他隐瞒，也是希望万一有一天自己战死沙场，他能照顾好、保护好娘亲。

    想到大夫说袁夫人这些年身体亏得厉害，可能寿命有损，袁皓轩低下头遮掩住担忧哀伤的眼神。如果能让娘开心，读书算什么？他一定能考个状元让娘亲欣慰骄傲！

    袁皓轩听母亲提起卫明珠，就想着出去打听打听。好歹他和卫沐霖关系也不错，还听其提过家中的妹妹，如今有机会见到，怎么都该去打个招呼才是。

    因着袁夫人精神不大好，袁皓轩便先哄着袁夫人去休息，出门时已经是巳时了。他到福缘阁的时候，就看见铺子里面人来人往，时刻都有两三个人在买东西。对比起来，附近的其他铺子就稍显冷清了。

    这倒真让他生出了几分好奇心，莫非卫家人都天赋异禀，兄妹两人全都自学成才？看来逆境使人成长是真的啊，这虎狼窟长大的两个人都把他给比下去了！

    袁皓轩嘴角一勾，摇着折扇就走了进去，曲指在柜台上敲了两下，问道：「掌柜的，你们东家可在？」

    方掌柜愣了一下，抬起头一边打量一边笑问：「这位公子可是想批发我们的货？这些事一向是我来谈的，东家不管铺子里的事。」

    袁皓轩摇了摇手指，笑说：「不是，我是想拜访你们东家，还请你帮忙问一问，你们东家能不能见我一面。」

    方掌柜又仔细打量了几眼，突然说道：「公子可是刚刚进京的袁将军之子——袁公子？」

    袁皓轩眼睛一亮，「诶？你认得我？我才进京两日，难道名气已经这般大了？」

    方掌柜拱手笑道：「原来真的是袁公子，失礼失礼，袁公子这边请。」他引着袁皓轩到一边坐下，问道，「不知袁公子拜访我们东家可有要事？实不相瞒，我们东家卫小姐是三公主的伴读，住在宫中，行事多有不便，这……」

    「无妨无妨，你就想办法跟卫小姐送个信儿，说我是她哥哥的故交，有件东西要给她。若她实在不便，那我日后让我娘给她好了。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喝口茶。」袁皓轩端起茶杯，故意给方掌柜留了禀报的时间，就悠闲地打量来来往往的客人，像在茶馆似的。

    这个时候卫明珠还真在铺子里，这两天她已经把那套剑法的招式记熟了，如今正在后院舞剑呢！

    方掌柜匆匆走到后院，说道：「东家，袁将军的公子来了，说是要见你，给你送一件你哥哥的东西。我本想帮你推了，他却说让我问上一问，若东家不方便见他，他过几日让将军夫人把东西给你。」

    卫明珠愣了一下，收剑站定，「我哥哥的东西？对了，我哥在军中的时候据说很得袁将军赏识，想来他们是认识的。」她走到树下将剑放到石桌上，随口问道，「这位袁公子风评如何？」

    方掌柜忙拿了帕子给她，又倒了一杯温水，「袁公子昨日在京城转了一圈儿，几个出名的酒楼、茶馆都去过了，还认识了几个公子哥儿，不过倒是没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方才跟袁公子说了几句话，我觉得袁公子太过随性，但有自己的度，进退得宜。」

    卫明珠点了点头，「那就见见吧，把人请到茶馆里去，我换身衣服就去。」

    「是。」

    男女私下相处还是有些忌讳的，被人看到容易说闲话，但若是在公共场合说几句话倒是无所谓，只要没有亲密举动就好。所以方掌柜应了一声就忙去前头安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卫明珠很快把自己打理好，带着紫芸一起去茶馆，到的时候就见袁皓轩笑着饮茶听书，好不惬意。

    卫明珠走过去问了声好，「袁公子久等了，我是福缘阁的东家。」

    袁皓轩笑着起身拱了拱手，「卫小姐，冒昧拜访，是我失礼了。」

    两人同时落座，卫明珠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的少年，只觉这人很爱笑，两次看到他都是一副笑脸，跟那位袁将军真是不太像。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听方掌柜说，袁公子手中有我哥哥的东西？是哥哥请袁公子交给我的吗？袁公子可知我哥哥如今在何处？」

    袁皓轩摇了摇头，将一个小木盒推到卫明珠面前，笑说：「这是卫兄失踪前掉在我家的，那日他不知何故突然离去，好像有急事一样，脸色也不好。我见他掉了东西本想追上去还给他，谁知他早就不见人影了。后来他就失踪了，此次进京见到卫小姐，我就想将此物交给你。」

    卫明珠打开小巧的木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枚成色普通的鱼形玉佩，玉佩下面缀着个不太精致的络子。

    卫明珠怔了怔，将玉佩拿出来放在手心，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酸涩，「这是我刚学会打络子的时候送给哥哥的，没想到，他一直戴着……」

    这是原主八岁的时候送给卫沐霖的，那一次卫沐霖为了给原主出头，被听了耳边风的卫志荣打了几板子，趴在床上养了好多天。原主不知道能为哥哥做些什么，最后送了这么一个挂饰，那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其实那个时候小姑娘的心里是很温暖的，他们兄妹俩被林婉柔那样针对，吃了不少苦头，可是卫沐霖一直护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和卫志荣斗，并不会感觉孤单。

    但哥哥心疼妹妹，妹妹自然也会心疼哥哥，原主一辈子做过的最有心机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说谎骗哥哥说自己过得很好。她不想让哥哥为了她一次次顶撞父亲，不想让哥哥耽误功课，她知道哥哥要努力长大，然后给她和娘亲撑腰，所以她不想给哥哥拖后腿。

 v第三十六章[12.24]

    幸好林婉柔后来不再想尽办法磋磨她，反而每天给她送各种好吃的，各种衣服首饰，还让她跟着卫明月一起出去玩。尽管那些鸡鸭鱼肉她并不喜欢，那些衣服和金饰她也不喜欢，那些卫明月的朋友都对她冷嘲热讽，但她至少不会被罚跪饿肚子了。

    她想着等哥哥科举就能做官，然后她就再也不会被人嘲笑了。她想着等嫁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能离开侯府，不再看林婉柔的脸色。可是她没想到，哥哥被林婉柔算计去了军营，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好像一切争斗都没有意义，他们母子三人全都摆脱不了沉重的枷锁，好运从来不会眷顾他们。所以她在水里放弃了挣扎，直接闭上眼沉入水底，任由生命逝去。

    如今这枚玉佩落到卫明珠的手中，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她不会恨其不争，她只会希望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已经投胎转世，不再留恋这世间的人与事。

    袁皓轩看卫明珠好半天没回过神，拿折扇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没事吧？我想无论卫兄在哪儿，他都不会想看到你为他难过。如今你离开了侯府，有三公主保护，就好好生活吧，我相信卫兄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出事的。将来你们兄妹相聚之时，说不定已经各有一番成就了呢！」

    卫明珠收起玉佩，有些好笑地他道：「你在安慰我？你比我还小吧？怎么老气横秋的，好像什么都懂一样。」

    「我这不叫老气横秋，叫睿智！你跟我想的真不一样，卫兄明明说他妹妹很乖巧，很容易被欺负，他说的该不会不是你吧？」袁皓轩见到卫明珠之前还怀疑那铺子是不是有人帮忙，但见了卫明珠就发觉她跟卫沐霖说的完全不一样，哪有半点能被欺负的样子？

    卫明珠笑说：「人总是会变的，难道你一直跟小时候一个样吗？只要变得更好就行了，什么性格都无所谓。」她喝了口茶，继续道，「袁公子能多跟我说说我哥的事吗？我想知道他在外面变成什么样了，我也可以给袁公子讲讲京城的事，让袁公子快点了解这里，怎么样？」

    袁皓轩挑挑眉梢，笑道：「好啊。那你先给我讲吧，你都说我比你小了，你做姐姐的得让着我点啊对不对？正好我娘亲病了，听完我可以回去给她解解闷。」

    「袁夫人病了？昨日见到她还好好的，请太医了吗？」卫明珠有些诧异，想着大概是水土不服，刚搬来要适应一阵子吧。

    袁皓轩笑着说：「我娘不喜欢看大夫，不过这是老毛病，好好养着就行了，多谢卫小姐关心。」

    「明珠？」

    听到门口的喊声，卫明珠转过头去，见是王若珊和三公主，便笑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买东西？快过来坐。」她回头问道，「袁公子，不介意吧？」

    谁知袁皓轩却怔怔的盯着卫明珠看，没有反应。

    王若珊见状立刻就沉了脸，挡到卫明珠前面小声道：「你看什么呢！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袁皓轩回过神皱了下眉，「这位小姐，你骂我干什么？」

    「哼，骂的就是你！谁让你盯着明珠看个没完？」王若珊瞪了他一眼，回头拉着卫明珠问，「明珠他找你干什么啊？有没有欺负你？」

    卫明珠好笑道：「没有，刚刚还在聊天，可能袁公子突然想到什么事出神了吧。是不是，袁公子？」

    袁皓轩摸摸下巴，仔细打量着卫明珠的脸，慢慢说道：「刚刚是我失礼了，可是……我怎么觉得卫小姐跟我娘有点像呢？」

    王若珊瞬间睁大了眼，「你你你——明珠才比你大两三岁吧？你说她像你娘？！」

    袁皓轩往后一靠，摇着扇子说：「非也，非也，我只是觉得卫小姐的侧脸看上去与我娘有几分相似，这位小姐想到哪里去了？」

    刚刚王若珊话一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会儿反应过来，脸也红了，坐到一边小声道：「那你也不说清楚，还怪别人误会吗？」

    袁皓轩笑看了她一眼，起身道：「草民见过三公主，不知三公主驾到，失礼了。」

    三公主不在意地摆摆手，叫他们都坐，然后好奇地打量着卫明珠和袁皓轩问：「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喝茶？」

    她那副明显八卦的样子，让卫明珠瞬间想到了那天她们私下里开的玩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点点木盒子道：「袁公子与我哥哥相识，正巧有一样我哥哥的东西，来送给我。说来我还没谢谢袁公子呢。」

    说完卫明珠就给袁皓轩斟了一杯茶，笑说：「多谢袁公子把玉佩给我，不管我哥哥如今在哪儿，我也还有个念想。也多谢袁将军在边关对我哥哥的照顾，若没有袁将军，想必我哥哥会吃更多苦。」

    袁皓轩也不矫情，直接端起茶就喝了一口，笑道：「若卫兄知道卫小姐如今的样子，想必会放心许多。之前他提起你便很发愁，怕他不在府里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又怕你成亲的时候他回不来。所以我准备进京的时候就打算去侯府拜访，没想到卫小姐倒是离开侯府了，还变化了不少。」

    这么一会儿的相处，已经让袁皓轩探知了几分卫明珠的性子，心中无比惊讶。他还以为卫沐霖的妹妹会是个软弱胆小的人呢，没想到说话处事竟然这般大方。不过想到京城街知巷闻的侯府「秘辛」，他就找到了对方变化的理由。若是那样都不知道反抗，那早晚会被那群豺狼磋磨死，等哥哥回来怎么可能等得上？他小时候被人欺负也是自己打回去的呢！

    三公主轻哼一声，「那他怎么没跑回来啊？该不会是嫌家里烦，自己跑到别的地方逍遥去了吧？」

    「公主，你这么说，我就必须得反驳你了。卫兄可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他偷跑回来难道当逃兵吗？再说他无权无势又没有靠山，就算偷跑回来又能干什么？你不知道他在军营里有多拼，不然我爹也不会那么欣赏他，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切不能尽如人意，唉。」袁皓轩摇了摇头，想起卫沐霖就忍不住叹息。

 v第三十七章[12.24]

    卫明珠微微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相信我哥哥一定没事，他还牵挂着我和娘亲，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只是希望他在外面能少吃些苦头吧。」

    虽然不知道原主母子三人是不是已经在黄泉相聚了，但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卫沐霖还活着，那么努力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三公主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很是为二哥担心，忍不住插嘴道：「我说袁公子你比我们都小吧？一看就是小弟弟，就别装成小大人儿的样子了。」

    袁皓轩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向三公主，「我？小大人儿？京城的姑娘是不是眼光有问题？我这样的像小弟弟？」说着他还摸上自己的脸，完全失去了那份淡定自若。

    王若珊扑哧一笑，连忙用帕子遮住脸，可看到袁皓轩那副好笑的样子，她就笑得停不下来。

    袁皓轩缓慢地转过头看着王若珊，用扇子一指，说道：「公主你看她，她长得比我嫩多了吧？难道我看着比她还小？」

    王若珊立马拍开他的扇子，气鼓鼓地道：「你怎么能随意评论女子的容貌？登徒子！」

    「不是，我说什么了就成了登徒子？」袁皓轩有些傻眼，接着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嘀咕道，「怪不得他们说我进京会不适应，啧，京城的人跟边关真的不一样啊，说话都要先在脑袋里转三圈，无趣无趣。」

    袁皓轩想着人也见了，东西也送了，要不还是走吧，他一个大男人跟三个姑娘家坐一起也别扭。不过刚要起来，他突然想起侯夫人来，忙问道：「卫小姐离开了侯府，那侯夫人怎么办？听卫兄说侯夫人重病在身，情况很是不妙啊，他在边关还托我打听有没有神医呢。」

    卫明珠愣了一下，抿抿唇，说道：「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没有好也没有不好，暂时只能这样了。毕竟我一个女子是没办法把我娘带出来的。」

    「也是，就算大家都知道你想跟忠勇侯断绝关系，可是实际上他还是你爹，撕破脸你也还是在卫家的族谱上。不过你放心，你是卫兄的妹妹，那就是自己人，我肯定不会让他再欺负你的！」袁皓轩拍拍胸脯直接放下个承诺，阴人这种事他最擅长，都不用去求他爹帮忙，肯定能护住卫明珠。

    三公主却不高兴了，拍拍桌子道：「小弟弟，你当我是废物是吧？有我在，还能让卫志荣欺负明珠？就算我护不住也还有我二哥呢！」

    惹谁也别惹女人，这两个女人真是太爱生气了，一点都不像边关女人那么豪爽。袁皓轩在心里嘀咕了两句，笑着说道：「公主说的是，睿亲王可是我最崇拜的人，若睿亲王愿意帮忙，那我就替卫兄放心了。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失礼失礼。」

    袁皓轩对她们拱拱手就跑了，好像后面有人追她似的。

    卫明珠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怎么了？袁公子也没得罪你们吧？怎么好像很看不上他似的？」

    王若珊睁大了眼说道：「他有什么能让人看得上的吗？总是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只有那些纨绔子弟才这样啊，明珠你可别被他骗了。」

    「对啊，明珠你可不要看他好看就觉得他是好人，他在边关那么乱的地方长大，刚进京就如鱼得水，怎么看都不是个简单的人。你看我二哥也常去边关打仗，是不是看着比他稳重可靠多了？」三公主时刻不忘帮二哥说好话，生怕这个认准的二嫂跑了。

    卫明珠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顿时没好气地掉：「袁公子比你二哥小好几岁呢，这你也好意思比。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操什么心呢？就像刚才公主说的，他比我小啊，我要喜欢也喜欢比我大的，不会看人家好看就惦记的，这下放心了吧？」

    三公主和王若珊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王若珊小声道：「那还不都是你，那天破天荒的夸了他，还跟他出来喝茶。我们这不是怕你一时冲动真喜欢上他吗？虽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断定他是个坏人，但是你也不能仅凭两面之缘就断定他是好人，对不对？」

    「是啊，有冯世辉那个人渣在那摆着呢，明珠你可要小心谨慎一点，万万不能轻易对人有好感啊。我看若想有个一心一意的夫君呢，还是要找身边知根知底的，怎么都有些保障，对吧？」三公主一边说一边瞄着卫明珠的表情，看到卫明珠似笑非笑的样子，声音就弱了下去。

    卫明珠无奈地看着她们两人，摇头道：「你们两个小姑娘，这么闲干脆给自己物色一个夫君好不好？反正你们也到了订亲的年纪了，不自己找个合心意的等爹娘给安排个不认识的吗？」

    三公主随口说道：「那你帮我找找啊，反正我是没看到什么合适的，想物色也没办法。」

    「呦，你居然让我找，不怕我眼光差，给你找个冯世辉那样的啊？」

    「你敢！那我就缠着你天天住在你家！」

    王若珊笑着打趣道：「我看公主你巴不得以后住明珠家吧？明珠有那么多好玩的，哪是那些公子哥比得上的？幸亏明珠不是男子，不然咱们两个可就是情敌了！」

    王若珊和三公主想到两人争夺男子的样子就笑个没完。卫明珠真是拿她们越来越没办法，当初乖巧单纯和直爽泼辣的两个小姑娘都哪儿去了？怎么现在一跟她在一起就说这些男男女女的事？以前不是一提起来就害羞的吗？还能不能好好的做朋友了？

    卫明珠敲敲桌面道：「好啦，两位姑奶奶，茶喝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这时紫芸走上前说道：「小姐，陈七刚刚收到睿亲王的传信，说他已经见过了袁将军，邀你过府说说少爷的事。」

    卫明珠惊讶地抬起头，「有我哥的消息？」

    「不知道，传信的人没有多说。」

 v第三十八章[12.24]

    王若珊看看天色，说道：「我就不去了，明珠你跟公主去吧，即使现在找不到你哥哥，能知道些消息也是好的啊。」

    「对，走吧明珠，我二哥肯定比袁家那小子知道得多！」三公主立马高兴起来。

    卫明珠想着上次被睿亲王撩得落荒而逃，心里一万个不想去。可是这次找她好像是正事，她也想知道卫沐霖的情况，似乎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何况这当初还是她拜托睿亲王去查的呢，总不好避而不见。

    卫明珠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怎么着她也是混迹娱乐圈大染缸的啊，难道会怕一个封建老古董？这次要是他再那样的话，她就……

    她就让他好看！

    三公主一进睿王府就找了个借口消失不见，独留卫明珠和睿亲王两个人相处。

    睿亲王挥退下人，带着卫明珠慢慢走在王府的花园里，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好半晌都没出声，倒好像两人在默默散步一样。

    卫明珠觉得这种气氛有点暧昧，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道：「殿下可是有事要告诉我？有我哥哥的消息了吗？」

    身旁的人一下子站住了，转过身略带歉意地看着她，「明珠，袁将军一直在找卫公子，他怀疑……卫公子是被敌军给抓走了。」

    卫明珠大吃一惊，「敌军？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就连睿亲王也不能安慰卫明珠说她哥哥还在世，只能承诺道：「我会派更多的人去找，不管怎么样，总要打探到他的下落。你先不要担心，有时候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杀人不过头点地，没人见到卫沐霖的尸体就可以认为他还活着。卫明珠懂睿亲王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她不是原主，可她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不可能对记忆中的人无动于衷。

    她始终认为一个人的记忆是最珍贵的，那包含了一个人所有的感情和所有的喜恶，她有原主从小到大整整十六年的记忆，所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旁观的外人。而且这几次对亲人的担心和挂念，让她明白她就是卫明珠，不管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全都是她。

    人死如灯灭，原主已经消散在这个世间，不再知晓任何事，不再有任何喜怒哀乐。而她却同时拥有了两个人全部的记忆，半点缺失都没有，那么自然的，她就不止继承了原主的身体，更继承了原主的感情。如今卫沐霖就是她的哥哥，她会担心他的安危，也很希望，他能回来。

    卫明珠忍不住试探道：「听说国与国之间会有一些探子，若我哥真的身在敌国，不知……我们有没有人能在敌国……」

    睿亲王看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出来的样子，淡淡笑道：「有，不过他们互相不认识，从前想必也不知道卫公子是何人，这才没有消息传来。我会让他们留意卫公子的下落，如果卫公子真的在敌国，一定会有些蛛丝马迹留下的，所以你就安心吧，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卫明珠点点头，放心了不少，回过神就想到刚刚睿亲王的声音。明明声音都那么好听了，还要那么温柔的说话，是不是想犯罪啊！卫明珠受不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想要躲开这个人形杀器。

    睿亲王见了顿时笑了，微微倾身偏过头对上她的眼睛，笑问：「明珠怎么又躲了？难道真的怕我？我这么帮你，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却避我如蛇蝎，真是让人伤心啊。」

    卫明珠蹬蹬后退两步，见鬼了一样地看着他，「你你，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做什么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你，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不好的朋友？」

    「我的朋友确实不少，但真正能信任的也就那么几个，若明珠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反正早晚都要认识的。」睿亲王有趣地看着卫明珠脸上的不自然，摇着折扇淡淡而笑。

    卫明珠转过身背对着他，「谁要认识你的朋友！」接着便深吸一口气，秒入演戏状态，回头对着睿亲王微微一笑，「我连你都还没了解熟悉，哪里还有精力再去认识别人？」

    睿亲王轻挑眉梢，眼中浮现出笑意，「哦？我心悦明珠已久，却还没让明珠了解我，这是我的过错。」

    卫明珠就没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表白的人，而且每次都不浪漫，上来就「我心悦你」。明珠表示什么悦不悦的？太含蓄了，她会说十几种语言的「我爱你」，才不会被这么弱的表白俘虏！

    可是心脏的跳动却叙说着它的喜悦，让卫明珠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但这次她可不会怂，撩不过封建老古董岂不是丢了现代美少女的脸？！

    轻轻上前一步，卫明珠踮起脚尖靠近睿亲王，就在睿亲王不自觉握紧了扇子的时候，她突然伸手从睿亲王肩上拈下一片树叶，淡笑道：「沾到了东西，我帮你取下来。」

    不等睿亲王有什么动作，她就后退一步侧过身往池塘边走去，还不忘回头露出个笑容，「过来呀，我最喜欢在水边戏鱼了。」

    睿亲王被她的回眸一笑晃了下神，不禁摇头失笑，举步跟了上去。他竟然被个小丫头打乱了阵脚，还好刚刚没出丑，天知道在心上人靠近那一瞬间，他多想把她抱进怀里！

    两人走到水边，卫明珠就随意地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擦干净手中的树叶说道：「殿下听多了高雅的琴声，不知有没有听过叶子的乐声？」

    「叶子？」睿亲王摇摇头，笑着道，「一片树叶可以奏曲吗？」

    「自是可以，既然殿下没听过，那我就为殿下吹奏一曲。」卫明珠对睿亲王微微一笑，便将树叶半含在口中，吹出了好听的乐声。

 v第三十九章[12.24]

    她吹的是一首惬意舒缓的古风曲子，曲调优美，不疾不徐，仿佛一阵暖风环绕在身边，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沉浸在乐声之中。

    睿亲王从来没听过这首曲子，只觉刚刚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他看着卫明珠的侧脸，因为吹奏而专注的神情让他心中微微一动，舍不得移开视线。

    微风徐徐，水面上泛起粼粼白光，倒映出两人温馨安逸的样子，像一幅透着幸福的画，连鱼儿都不忍打扰。

    许久后，曲声才渐渐低了下来。待吹奏完最后一个曲调，卫明珠缓缓放下叶子，对睿亲王露出笑容，轻声问：「好听吗？」

    睿亲王笑着点头，将她手中的叶子拿了过来，「真想不到，这样普通的一片叶子竟然能吹出如此好听的曲子。这首曲子可有名字？」

    「这首曲子叫做……三世缘。」卫明珠淡笑着回道，转眼看向水面，仿佛这曲子没有任何意义。

    睿亲王心中一跳，打量着卫明珠的神情问道：「三世缘……可是三世姻缘相牵的三世缘？」

    「是吧。」

    「明珠怎么想起吹这首曲子给我听呢？」

    「当然是因为好听啊！」卫明珠极其自然地笑道，随即起身看了看天色，说，「有些饿了，不知殿下有没有准备美味佳肴？」

    睿亲王没听到想听的话，又不好再问，只得跟着起身，「小德子去准备了，都是你爱吃的，我们走吧。」

    「小德子真是有心了，我才来过几次，他就记住了我的喜好。殿下有这样一位忠心耿耿又会办事的下属，真是幸福。」卫明珠故意把睿亲王的功劳安到小德子身上，看到睿亲王僵住的脸就想笑。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身为一个演技爆表的人，是绝对不会崩塌人设的！

    睿亲王没想到有一日他连太监的醋都要吃，明明他帮卫明珠的更多，怎么卫明珠满眼都是别人的好，就不肯夸夸他呢？

    虽然很想和卫明珠独处，但听她说饿了，睿亲王还是立刻带她去和三公主一起用饭。

    席间卫明珠同他们说说笑笑，对待他们两兄妹的态度似乎没什么区别，让睿亲王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按说刚刚卫明珠靠他那么近，还给他吹了三世缘，应当是对他有好感的。可靠近他只是为了拿树叶，吹三世缘只因为觉得好听，这样说来似乎又没什么特殊之处，甚至他们相处的时候都没见卫明珠脸红。

    睿亲王心中七上八下的，又不能唐突了姑娘，只能默默忍着找机会试探。可惜卫明珠用过饭就回铺子了，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回书房看到那两颗夜明珠，睿亲王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何我说心悦于她，她却没给我回应？」

    睿亲王靠在椅子上，轻轻闭上了眼，脑海中全是卫明珠坐在水边吹奏曲子的模样，那么美好，那么引人注目。

    他的忐忑不安早就被卫明珠看出来了，卫明珠一回去就趴到床上乐了半天。上次一个没注意被睿亲王撩到了，这次她以强大的职业素养保持住了最佳状态，她敢肯定，睿亲王肯定心乱了！这一局，稳胜！

    卫明珠开心地哼着歌，笑够了就坐到桌前开始画图纸，纸上全是心啊、玫瑰啊之类代表爱情的，连玩偶都要成对出现，中间抱一个爱心。

    紫芸端了茶点进来放到一边，看到纸上的图案有些诧异地问：「小姐是在画店里的新品？可是这些不是只能送给心上人的吗？」

    卫明珠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笔下的图案也笑了起来，耸耸肩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又没鼓励别人私相授受，要是有人想歪了也不能怪我啊。我这是做出来给夫妻间增添情趣的，你想想若是哪位妻子收到了这样的礼物，会不会很开心？再说谁喜欢自己买也可以嘛，幻想出来的爱人总比现实里的可靠得多，想怎么甜蜜就怎么甜蜜。」

    卫明珠将画好的几张图纸一字排开，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马上到七夕了，到时候就推出这批新货，绝对大获成功！」

    卫明珠一高兴把下一次推出的新品都画了出来，自然要好好策划一下七夕的营销，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暂时把其他事都抛到脑后了。

    不过入睡前她看到那枚鱼形玉佩，便拿出经书认真的在烛光前念了一遍，为不知身在何处的哥哥祈福，希望他能早日归来。

    接着她想到玉佩是袁皓轩给她送回来的，而且袁夫人还病了，就叮嘱紫芸别忘了把店里的货给将军府送去一套。可爱的给袁夫人，那些威猛些的自然就给袁将军和袁皓轩，也算是还了他们一份人情，并透出交好的意愿。

    直到感觉没什么事遗漏了，卫明珠才安心地上床睡觉，一天天过得无比充实，连梦都是甜的。

    而睿亲王却又睡不着了，拿着魔方打乱了复原，复原了再打乱，不停的反复，脑海中全是关于卫明珠心意的猜测，还有他到底如何更进一步才不显得唐突。

    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小德子进屋，拿了一些话本给他，低声道：「主子，这些是您没看过的，我放您边儿上了。」

    睿亲王点了下头，随口问了一句，「袁将军把画像送来了吗？」

 v第四十章[12.24]

    小德子忙把手中的画像递过去，说道：「这是袁将军刚刚送来了，听说是袁公子亲手画的，袁公子刻意画了袁夫人多年前的样貌，把面上的疤痕也去掉了，应当没什么差池。」

    睿亲王慢慢打开手中的画卷，入眼就是一副美人图，袁夫人这般容貌，想必后宫诸妃没一人能比得上，就连那位皇贵妃都略逊一筹。可惜如今袁夫人脸上的疤痕减损了她的容貌，不然那日觐见皇贵妃时就不可能不受些刁难。

    之前袁将军同他说完卫沐霖的事之后，就请求他帮忙调查袁夫人当年坠崖之事。不过袁将军只能确定是在崖底捡到的袁夫人，其他的事就只剩下那一个不知真假的梦了，毫无线索。

    倒是睿亲王在问清是哪个悬崖之后有些猜测，因为那个悬崖正是侯夫人落崖摔死之处。当初卫明珠只从卫志荣和林婉柔口中得知侯夫人落崖死了，其他就无处问询。若袁夫人就是侯夫人的话，那么追杀落崖和袁夫人的那个梦似乎就全都对上了。

    睿亲王能一点点经营如今这么大的势力，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细微的线索的，所以他立刻就跟袁将军要了袁夫人的画像。袁将军为了更真实，特地让袁皓轩画了一下午，就为了更方便查到线索。

    睿亲王沉思片刻，说道：「你亲自将画像拿到林氏面前，看看她的反应。这画像是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林氏与侯夫人曾经针锋相对，说不定过了十五年她也还记得侯夫人的容貌。若她不认识，那再想办法让卫志荣和卫老太太看到画像，看他们有没有反应。」

    「是，夜深时人最容易疑神疑鬼，奴才这就去办这件事。」小德子将画像收起，看见睿亲王拿起了话本，忍不住劝道，「主子，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有许多事需要您操劳，您当好生休息才是，早些睡吧。」

    睿亲王叹了口气，「这话本里说，有情人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说明珠她每日吃得好、睡得香，是不是因为尚未动情？听说她闹着和冯世辉解除婚约的时候，每日只喝清粥，哪里像如今那么喜欢吃东西？」

    他这般迷茫的神情真是难得一见，小德子忍着笑说：「主子，依奴才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卫小姐几次与您单独相处，与您说笑玩闹，哪里是对待寻常友人的态度？至少除了您以外，卫小姐还未同任何公子如此亲近过，这不就是说主子您在卫小姐心里是不同的吗？」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卫明珠身边都是睿亲王的人，他可没听说卫明珠对别人有什么特殊的。就算那位被卫明珠夸长得好看的袁皓轩，不也只能在外头的茶馆里喝杯茶吗？如此想来，若卫明珠对他无意，一个女子怎么会在他说过心悦她后还给他吹曲子？

    小德子见他陷入沉思，忙说道：「主子早些休息，同卫小姐相处时气色也能好些，奴才告退。」

    小德子低头退出了房门，被他劝解的睿亲王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许是心宽了许多，睿亲王将魔方放在床头，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而小德子则悄悄去了一处隐蔽的宅子，换了衣裳戴上面具，独自下了地牢，用烛光照醒牢中昏睡的林婉柔。

    林婉柔骨瘦如柴，乱蓬蓬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个乞丐。她猛地扑到牢门上，瞪大了眼叫道：「是不是放我出去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放我出去！你们抓我干什么？！」

    小德子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难道不清楚？」

    一辈子做的坏事太多，林婉柔脑中毫无头绪，只不停地叫小德子放了她。

    这时小德子突然打开画卷，将袁夫人的画像对准了林婉柔。那幅精美的美人图在夜里烛光的照映下竟无端生出了几分恐怖。

    林婉柔先是怔愣了一下，接着立马尖叫起来，不停地后退，甚至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墙角，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是卫志荣，你们给秦氏报仇就去找卫志荣，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小德子眼睛一眯，厉声道：「你害了侯夫人又去害她的子女，难道不怕她回来找你报仇？！」

    林婉柔真的被吓坏了，趴在地上对画中人连连磕头，「不要，不要找我！一切都是卫志荣的错，是他陷害你，是他帮皇上铲除你全家，跟我没关系，就算没有我，你也活不了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那么大本事啊！我也没想害死你的子女，我只想把他们养废了，可是他们吃得好住得好，我没让他们挨饿受冻，没有虐打他们，没有要他们的命，我真的没把他们怎么样啊，冤有头债有主，求求你不要找我，真的不要找我……」

    林婉柔的这番作态，已经很明显的证明了画中人的身份。连小德子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袁将军的夫人竟然就是卫明珠的生母，只不过袁夫人失去了记忆，阴差阳错在边关住了十几年，才一直没机会让大家发现真相。

    他想了想，继续质问林婉柔，「侯夫人乃是忠勇侯明媒正娶的妻子，若不是你在中间挑拨，忠勇侯怎么会追杀侯夫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卫志荣为什么那么恨她，我发誓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我……」林婉柔在小德子凌厉的眼神中越来越害怕，最后哭着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留着卫志荣的把柄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我把秦家被诬陷的真相告诉秦氏也只是想刺激她看她痛苦，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偷了我手里的证据，可是卫志荣前阵子才知道我有证据的，他肯定不是因为证据追杀秦氏啊，这跟我真的没关系！」

    「证据？侯夫人坠崖，那份证据如今在何处？」小德子皱起眉头，似乎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婉柔连连摇头，恨不得长八张嘴来撇清自己，「我找过秦氏之后，证据就丢了，肯定是她拿走的。我不知道她怎么偷的，她明明被关起来了，可是卫志荣追杀她的时候好像她身边有人，好像……好像她都已经跑了，又想回来，才被杀死的。我当初还觉得她是个蠢货，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卫志荣是怎么想的，他们有别的仇怨，我不知道也没掺和啊！是卫志荣害死她的，你们要给她报仇就找卫志荣，别找我！别找我！」

    小德子问了半天，觉得再问不出什么了，便打算去侯府，任由林婉柔在牢中崩溃地痛哭。之前他还不明白主子关着林婉柔做什么，看来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这不就用上了吗？

    到了侯府之后，小德子想着卫志荣做过那么多阴暗的事，胆子必然不小，便略过他。让暗卫将画像吊在了老太太的床边，下面依然是用烛光照着，然后弄醒了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被烛光照得诡异的画，登时尖叫一声，「来人！快来人！」

    守夜的丫鬟早被暗卫打晕了，自然没人过来。

 v第四十一章[01.04]

    这时卫老太太看清了蜡烛和画像，怒其腾腾地喝道：「谁？谁在弄虚做鬼？把秦氏的画像弄到这里做什么？是谁？！」

    卫老太太一直以为侯夫人被关在府里，不知道其他的事，自然也不会特别害怕，这般反应倒是正常。如此，袁夫人的身份算是彻底确认了。

    小德子完成任务，心里却有几分唏嘘。怪不得卫小姐对袁夫人母子都颇有好感呢，原来竟是血脉至亲。如此也好，卫小姐的生母找回来了，不必再去寻那个悬崖拜祭，到底是免了那份凄凉。只盼望卫小姐的哥哥也能逢凶化吉，早日归来，那样，卫小姐在旁人眼里才不是个克亲之人啊。

    想到外界对卫明珠克亲之事深信不疑，小德子就替卫明珠不值，要是她能早些嫁入王府就好了，主子决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小德子回到王府见睿亲王已经入睡，便没打扰他，等到第二日早上才将查到的结果禀报给睿亲王。

    睿亲王洗漱过后，用帕子插着手，淡淡说道：「真是没想到，跟袁将军提这件事本是想找到卫沐霖，如今卫沐霖尚无消息，却意外找到了侯夫人，也不知明珠知晓后会不会高兴。」

    这件事小德子也猜不到，他想了想，说道：「紫芸当初说卫小姐性情大变之后对亲情淡漠了些许，不像从前那样渴求见到侯夫人，也不再那般执着找到卫公子，似乎一直是尽力而已，并没有执念。奴才估摸着，既然卫小姐在知道侯夫人的死讯时没有太悲伤，那么如今就算得知侯夫人还在世也不会太惊喜。」

    睿亲王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明珠曾说过，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与其他任何事都无关。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母亲，让她有多悲多喜是不可能的。这件事直接告诉她就好，我想她不会接受不了。」

    其实这种事谁也不能说有什么惋惜，毕竟袁夫人若不远离京城，早晚会被卫志荣发现。当初秦太傅被皇帝厌恶，授意卫志荣陷害其通敌卖国，将秦家满门抄斩。皇帝的意思摆在那里，秦氏自然求助无门，没有任何能力抵抗卫志荣。更何况当初袁震飞也只是一个寻常的猎户，他们双方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结果只会是袁震飞和秦氏一起死在十几年前罢了。

    小德子瞄着睿亲王的表情，问道，「那……今日再邀请卫小姐来府里？」他总觉得接连找卫明珠过府不大好吧。他们不是在避嫌吗？来往太密切会给卫明珠招祸的。

    睿亲王皱起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沉默片刻，开口道：「今日下午我去找她，到时候亲口告诉她。」

    睿亲王去找卫明珠就算要扮成陈七教她武功了，反正陈七是睿亲王的下属，通过陈七的身份告诉卫明珠也算合适。他不是没想过直接让别人告诉卫明珠，但这件事到底对卫明珠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他不知道卫明珠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想来想去还是亲自去说为好。

    打定主意之后，睿亲王连饭都没吃就开始处理公务，想着早些忙完就去找卫明珠。

    不过卫明珠虽然听陈七说了下午练武，但她刚刚写好了七夕策划，不可能就那么干等着，所以她早早就出宫去了铺子里和方掌柜商量事情。

    方掌柜如今对自家这位东家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次看到卫明珠画的图纸都会惊喜，这次更是如此。

    七夕节是唯一对男女相处比较放松的日子，而男女悄悄的互送礼物更是要多含蓄就有多含蓄，偏偏他们东家跟别人不一样，画出来的图样一个比一个露骨，表达情意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些。

    而妙就妙在这次的宣传语，重点居然是宠爱自己！世人都崇拜美好的情意，却又都知道男人娶妻纳妾是常态，如今买个这样充满爱意的东西来宠爱自己，可不是又一个完全没人想过的新意吗！

    更何况男女若私下里偷偷送这个，绝对是怕被人发现的，回家也不好解释。但有了宠爱自己的宣传语，每个人拿礼物回家都可以说是自己买的，这就给了所有人一个送礼物的借口。这实在是有点踩着越界的线了，让方掌柜和紫芸不得不怀疑卫明珠就是故意给人私相授受的机会的。

    他们问出这个问题，卫明珠只是笑，「如果有人想私相授受，那什么规矩也阻止不了他们。难道他们送个簪子就不算私相授受了？还不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卖了一份心意，至少他们私相授受的东西变成这份心意的时候，可以对爱情保留多一点的幻想。当然了，那些恪守礼数的人，就算送咱们的新品，他们也不会收的。」

    卫明珠拍拍那些图纸，笑道：「千万记得还要宣传夫妻之间的情深义厚啊，买通几个说书的，让他们多说一些夫妻恩爱的故事。那些老爷、少爷们就算为了面子，也会来咱们这买货的，通知所有批发商，订够一定数量可以让他们和总店同时上架新品，一起迎七夕！」

    方掌柜才是真正擅长经营的那个，他听了卫明珠的几个关键点，已经想出一整套营销方案，全部应下就急急忙忙跑去做准备工作了。

    这边方掌柜刚走，一个伙计就跑过来递给卫明珠一份请帖，「东家，是将军府送来的，说是将军夫人感谢小姐送去的礼物，特邀请小姐过府一叙。」

    卫明珠打开请帖看了看，笑道：「这位袁夫人还挺客气的，性格也好。袁将军是睿亲王的人，同他们交好百利而无一害，过去看看吧。紫芸，备点礼。袁夫人似乎身体不好，就备些补品吧。」

    「是，小姐先等等，我去王大夫那儿拿一些。」王大夫是王若珊家族里的旁支，自己人信得过，正好可以问问王大夫买哪些比较合适。

    卫明珠点点头就去换衣服了，想着去将军府做客带着陈七不大好，她就交代陈七跟得远些，在府外找个酒楼或茶馆等她就好。

    等紫芸回来，卫明珠坐上马车前往将军府。袁将军上朝去了，袁家只有袁夫人和袁皓轩在。袁皓轩知道袁夫人邀请了她，还特地露面跟她打了个招呼，不过他很快就被袁夫人催着读书去了。想考状元可不容易，科举在即，袁皓轩不敢懈怠，只好对卫明珠歉意的表示等考完状元再请她吃饭。

    卫明珠有些好笑，她还从没见过有人把考状元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不过袁皓轩身上就是透着那么一股朝气，让人忍不住相信他。

    袁夫人摇头笑道：「让卫小姐见笑了，这小子从小就是个孩子王，野惯了，总也改不了性子。」

    卫明珠倒觉得袁皓轩这样挺好，至少活得自在，且懂得分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样的年纪能做到这种程度称一声天才也不为过了。她笑着说：「袁公子这样是好事，将来的路会好走一些。」

    「你也才比他大两岁，就已经这般稳重了……」袁夫人拍拍卫明珠的手，忍不住心生怜惜，怎么都想不通侯府那帮人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孩子不疼，偏去疼那个黑心的庶女，真是瞎了眼了。

 v第四十二章[01.04]

    袁夫人不想勾起卫明珠的伤心事，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卫明珠送来那些玩偶。袁夫人其实早就有了玩偶、抱枕等物，正是福缘阁批发给外地商人之后，袁皓轩买来逗她开心的。不过收到卫明珠亲自送的却感觉不一样，如今卫明珠就在眼前，她对这样一个独自摆脱侯府做大生意的姑娘，实在是欣赏到骨子里了！

    袁夫人知道卫明珠的回忆里多是些不好的事，便一直跟她讲一些在边关生活的趣事。对卫明珠来说，在古代这个十分落后的地方，下地里干活是一件能累死人的事，她真的没想到像袁夫人这样一个举止高雅的人，竟然在地里干了好几年的活儿！

    袁夫人看到卫明珠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笑问：「怎么了？很吃惊吗？那边不富庶，很多事都得自己做，尤其刚开始将军他只是个小兵，我不自己种地恐怕就只能饿死了。」

    卫明珠不可思议地道：「我真的很吃惊，其实反抗奸细被划破脸这种事，也许很多人都可以做到。毕竟到了生死关头，人们往往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但在地里种几年地……我感觉我大概吃不了那种苦。」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什么苦头都能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袁夫人笑笑，继续说道，「那些经历也不是只有吃苦的，因为在吃苦的同时真的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刚开始跟着将军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虽然很努力，但是总是帮倒忙。可是现在，我敢说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做成很多事，就算给军营的人送密信我也能做。所以说，人一辈子吃点苦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要坚强起来，把一切困难都解决掉，那么早晚有一日会雨过天晴的。」

    卫明珠听出来了，袁夫人这是在变着法儿的安慰她呢。毕竟她的经历也糟糕得很，还被传得人尽皆知，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要承受起来实在很不容易。袁夫人这是在用自己的故事告诉她，什么磨难都不可怕，只要自己站起来勇敢的往前走，总有一日能摆脱黑暗。

    她对袁夫人笑了笑，「您说得对，我就是悟到了这个道理，才决定摆脱那些不好的人。幸而如今还算顺利，日子也过得不错，总算没有拜拜浪费这条命。」

    两人算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聊到了比较深入的话题，竟这般自然而然的互相感慨了一番，了解了对方的不少事。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比较沉重的过往，聊起城里各种各样的铺子。正好卫明珠提到京城第一酒楼的招牌菜特别好吃，袁夫人见状干脆也不留她在家里用饭了，换身衣服同她一起出门，打算到那家酒楼去招待卫明珠，顺便也品尝一番被她念念不忘的菜色。

    谁知两人还没到酒楼，就见一匹疯马朝着她们的马车冲了过来！

    卫明珠听到尖叫声，一掀帘子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疯马，吃惊之余连忙揽住袁夫人从车上跃下，可惜她轻功没学到家，还带着个人，只能摔到地上再翻滚一圈以避免受伤。

    两人艰难的站起，被惊慌奔跑的人们挤来挤去，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以免摔倒被踩伤。卫明珠往马车那边看去，只见陈七已经跳跃到疯马面前，想办法制服那匹疯马，而紫芸则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就，正着急地呼喊她们。

    卫明珠松了口气，想走到路边去，却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寸步难行。

    「卫明珠你去死！」

    挤到卫明珠身边的村妇突然暴起，举着锋利的匕首就向她刺下！

    「明珠！」袁夫人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撞开卫明珠，却被那匕首刺中了肩膀，登时闷哼一声，惨白了脸！

    周围的人见此凶案顿时尖叫起来，更加混乱，却因为满满的都是人而无法逃离，只能乱挤。

    卫明珠反应极快地护着袁夫人转了一圈，趁周围人散开一点距离后退了一大步。但那村妇反应也不慢，似乎不置她于死地誓不罢休一般，硬是紧紧握着匕首不放手，以致于匕首从袁夫人肩上拔出的时候又给她造成了第二次伤害。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慌乱的人群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不便，而村妇却不管不顾，眼中只盯着卫明珠，根本不管会不会伤到别人。如此一来，卫明珠为了不伤害无辜就束手束脚，吃了很大的亏！

    陈七连打了疯马三掌将其打晕，看到这边的危机急忙往这边赶，却碍于距离和人海被耽搁了一下。抬眼时，村妇早已举起匕首，满面狰狞地冲卫明珠刺了过来！

    卫明珠放开袁夫人，用学到的武功招式上前抵抗。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袁夫人肩上的血迹，和眼前村妇发狂一般的刺杀，让卫明珠心里极其紧张，一不小心就被划伤了手臂。

    袁夫人眼见卫明珠反应慢了一拍，有性命之危，忙冲上去抓住村妇的手腕，借着冲力狠狠地将村妇撞退了几大步。但村妇大喊一声，猛地一甩就将袁夫人甩了出去。

    这会儿工夫人群已经散开了一点，正好露出已经停下的马车，袁夫人的头一下子撞到了马车的车辕上，摔落在地昏迷过去。

    而这时卫明珠刚好趁村妇分心之际动作，用擒拿手将村妇的匕首卸掉。陈七也从人群头顶跑过来，将村妇制服在地。

    紫芸跑过来抓住卫明珠的手臂惊慌道：「小姐，你没事吧？你的手臂受伤了！」

    卫明珠大口喘着气，由着紫芸拿帕子给她包扎伤口，脑袋里嗡嗡响着还没回过神来，心跳得非常剧烈。她虽然练了挺多天武功，但从没跟人实战过，还是一个有武器的疯子，刚刚的经历简直太惊心动魄了，她真的感觉到了要被杀的危机！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夫人？！」

    直到听见袁夫人的丫鬟叫喊，卫明珠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阻止那丫鬟抱袁夫人，沉声道：「不能碰她！我们不知道她伤到哪里，不能随便乱碰，要找大夫来。紫芸！快去找大夫，让大夫带人来抬袁夫人，快！」

    陈七打晕村妇丢到一边，肃容道：「小姐，我去！」

 v第四十三章[01.04]

    人群已经不再拥挤，陈七自然不再受他们阻碍，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卫明珠仔细观察袁夫人的伤势，除了肩膀上的一大片血迹，袁夫人后脑也被撞破了，当真是头破血流。她心中十分愧疚，袁夫人是陪她出来吃饭的，却被她连累至此，若袁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真是对不起袁将军和袁公子！

    袁夫人的丫鬟碧玉在一旁急得直哭，「这……等大夫赶来会不会来不及？夫人她以前就受过伤，身体也不好，怎么办……」

    紫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碧玉你冷静点，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咱们几个人全都不懂医，万一碰上了袁夫人就更麻烦了，你放心，陈七武功高速度快，大夫马上就会到的。」

    碧玉勉强的点点头，只能拿帕子捂在袁夫人的伤处尽力止血。而紫芸则是向路边的铺子要了根绳子将那村妇捆起，她拨开村妇的头发，擦掉其脸上涂抹的脏污，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小姐，是卫明月！」

    人群一阵哗然，「居然是卫明月？卫明月不是卫明珠的亲妹妹吗？」

    「卫明月害了卫大小姐多少次？哪还有什么姐妹之情？」

    「可是卫明月不是畏罪潜逃了吗？她卖的那些玩偶差点害死人啊！冯家都被驱逐出京了，她怎么敢出现？」

    「她是通缉犯，肯定是活不下去了，拼死也要拉仇人下黄泉啊！」

    「真是天道不公，卫大小姐就是投生错了人家啊，被人这么害。」

    「那也不一定，他们一家人怎么个个都针对卫明珠？肯定是她自己有问题，你们看她一出生娘就重病，后来哥哥失踪，爹爹断腿，整个侯府连同她曾经的未婚夫家都没好下场。这摆明了是个克星啊！」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真的好像很邪啊，克了周围所有人呢，有点像那个什么……天煞孤星！」

    刚开始人们还在替卫明珠不值，但有人怀疑起卫明珠的人品和命格之后，就有一部分人跟着附和了起来，把紫芸气得直发抖。

    紫芸忍不住想要跟他们理论，却被卫明珠拦住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袁夫人的伤势，卫明珠哪有心情跟别人争吵？再说这些人就跟现代那些网络上的键盘侠一样，有的是嫉妒、有的是愚蠢、有的是不顾真相只相信自己脑补的事实，说话不负责人十分令人厌恶，越理他们越嘚瑟。

    卫明珠从来都当这些人是跳梁小丑，不予理会。这世上有千万种人，无论是谁都不能让所有人喜欢，何必太在意别人的言论？更何况世上有小偷、有强盗，不是每个说话的人都是善良的，也许他们是脑残呢？和他们辩论就是浪费时间，太不值得了，所以卫明珠对他们的指指点点根本充耳不闻。

    片刻后，陈七背着大夫跑了回来，大夫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迅速的为袁夫人检查伤口。这时袁夫人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所有人都很紧张，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一条人命的消逝。

    大夫反复检查了两遍之后，连忙打开药箱为袁夫人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可以把这位夫人平着抬起来了，但要注意，她伤的是后脑，一定要让她趴着，不要碰到伤处，肩膀也小心不要碰到。」

    既然可以移动了，那就不必送去医馆了。卫明珠和陈七一起将袁夫人抬到马车上，快速返回了将军府，同时还让陈七拿了她的腰牌去宫中请太医过来。

    将军府知道袁夫人受伤昏迷，自然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向来笑面迎人的袁皓轩第一次板起了脸，看到袁夫人的惨状，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等待太医的时候，卫明珠走到袁皓轩面前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袁夫人。」

    袁皓轩用湿帕子为袁夫人轻轻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说道：「从小我娘就教我要明辨是非，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害的她，我怎么能怪你？何况当时那种情况，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躲到一边不去帮忙的。卫小姐，不要自责，只要将那个犯人交给我就行了，我要让她把我娘受的罪都还回来！」

    卫明珠看着袁皓轩阴沉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道歉，「对不起，当时看到的人太多了，卫明月已经被关进牢房了。」

    袁皓轩眯起眼，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但给袁夫人擦汗的动作却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没一会儿，陈七就背着太医匆匆赶到。知道将军夫人情况严重，太医也没废话，上来就给袁夫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听卫明珠描述了当时受伤的经过，沉吟片刻，说道：「将军夫人身体亏损得厉害，此次失血过多，日后身体会更弱一些。夫人肩上的伤虽然有些严重，但到底没伤到筋骨，只要用心调养上半年就差不多能恢复正常了。可夫人后脑的伤……恕老夫不敢妄言，夫人若三日之内不能醒来，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袁皓轩一把抓住太医的衣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说我娘可能醒不过来了？」

    太医遗憾地摇摇头，「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或者袁公子可以请其他太医再来看看，或者寻找一些民间的神医，老夫确实已经尽力了。」

    袁皓轩失魂一般地放开了他，踉跄两步，犹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怎么可能？只是撞了一下又不是用石头砸的，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太医捋着胡须皱眉思索一阵，说道：「依老夫看，将军夫人的后脑应当是受到过重创，此次再次撞伤，自然就要严重许多。」

    在他看来如今确实只能等了，想到袁将军这些年战功累累，却在进京之初就遇到了这种事，太医摇头叹了口气，连诊金都没要就走了。

 v第四十四章[01.04]

    太医走后，室内的气氛极为沉重。

    卫明珠站在床边看着仿佛失去了生气的袁夫人，心里很是复杂。虽然袁皓轩没有怪她，但她还是很难受，为什么她在紧要关头没能灵活运用学到的功夫？学了那么多天都白学了吗？为什么她要让陈七远远的跟着，危机意识那么弱？如果是她自己受伤也就算了，她从穿越过来那天起就已经把命豁出去了，所以才肆无忌惮的与人结仇，只为了自己活得不憋屈。

    可是她只被匕首划了一道伤口，却连累得袁夫人可能失去性命。诚然在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杀手是刺杀袁夫人的，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帮忙，那是每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本能就会去做的事，根本不会去多想。但每一个行为之后总要承受后果，如今的后果是帮了她的袁夫人可能会死，她真的很难承受。

    面对伤痛，最难的不是别人的责怪，而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自责。

    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袁震飞，一进门看到的就是神情悲痛的几人，黝黑的脸上顿时苍白一片，直直盯着床上的袁夫人走了过去，「皓轩，太医怎么说？」

    袁皓轩坐在一边双手抱头，沉痛地回答：「三日之内一定要醒来。」

    他不想说醒不来会怎么样，而他的未尽之语谁都明白，袁震飞也不需要听到更多。

    床上闭着眼睛的袁夫人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嘴唇上都没有血色，头上、肩上缠着的白布充满了不详的色彩。

    看到这一幕，袁震飞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年前捡到袁夫人的那一天。那时候袁夫人比这伤得还要重，大夫直接就让他给袁夫人准备后事了，是他不愿意看到一条人命就那么没了，坚持打猎换药，拿出全部家底换了好几个大夫，才把袁夫人给救活。

    当年摔下悬崖都没死，他不信经历过风风雨雨之后的今天，袁夫人会抛下他先走。

    他坐到床边，顺了顺袁夫人的头发，异常冷静地道：「你娘会没事的，这几天你先不要读书了，和我一起好好照顾你娘，等她醒来。你多陪你娘说说话，平时你最会逗她笑了，她听到我们这么挂念她，就舍不得走了。」

    卫明珠捂住嘴背过身去，强忍着才没让眼中的泪水落下。这些人里只有她才真正经历过死亡，更加明白生命的意义。人的心理可以很强大，可人的身体却是很脆弱，生病、意外、伤害……很多很多种方式能够让生命消逝。

    一旦真正的停止呼吸，那么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就会化为乌有，渐渐的被人遗忘。生前的所有爱恨纠葛，所有幸福与遗憾，全都会消失，就算像她这样穿越到异世延续了生命，她也和曾经那个世界再无关联了。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之前那么无所谓生死是不对的。她是不愿意屈服于封建压迫，但她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去抗争，可以为自己争取舒适的生活，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去努力奋斗，而是打从心里就认为自己在古代活不久？因为她当时的不在意，从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几乎将克亲、不孝、泼辣、善妒、贪财等所有对女子不利的名声集于一身，这对她有什么好？为什么她不尽力去避免？

    现在眼看着那么努力生活的袁夫人昏迷不醒，她才醒悟过来，不管在什么时代，只要她活着，就应该好好活，认真活，活得越久越好，越有意义越好。她真的不应该将穿越当做一场梦，因为她是如此真实的活着。

    袁震飞起身时看到了十分难过的卫明珠，沉默片刻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叹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不必如此。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卫小姐可不可以多来陪我夫人说说话？夫人同我说过，她很喜欢你。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但她从前受伤的时候，我就是一直在她旁边说话，也许能有点用处吧。」

    袁皓轩抹了把眼泪，「不管有没有用处，我们除了说话也做不了别的了。」

    卫明珠重重地点了下头，「袁将军请放心，我会帮你们一起照顾袁夫人的。袁夫人情况严重，我想去求求公主，多请几位太医过来。」

    袁震飞深吸口气，「这件事我去做就行了，你也伤到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袁震飞并没有心情聊天，说了几句之后就进宫求见皇上，请求皇上派更好的太医为袁夫人诊治。

    天子脚下，竟有人当街行凶，还放出疯马伤到不少人。皇帝对此自然极为愤怒，不仅下令彻查，也要好好安抚立功归来的袁将军。所以皇上为显恩宠，直接命给他看诊的御医带着四名太医同去为袁夫人诊治，并承诺不管用什么药材都可从他的私库里取。

    御医与四位太医会诊，水平要比之前那位太医高上些许，但袁夫人后脑有陈旧性伤痕，此次再受撞击确实很是严重，所以除了换上更好的药材，多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最终还是要等袁夫人自己醒来，但到底能用更好的药就多了一层保障，多了一分希望。

    卫明珠听他们说来说去，猜测袁夫人脑袋里是不是有血块之类的东西？然后压迫了神经导致昏迷不醒。古代没有x光，没有ct，单靠诊脉不一定能弄明白脑袋里的情况，毕竟不是人人都比得上扁鹊、华佗，御医也并不是世上医术最高的人。

    但她对医术是半点不懂，猜来猜去也没什么用，只能多跟袁夫人说说话，她是相信袁夫人能听见的。

    下午的时候陈七又带了一位大夫来，这个大夫看上去平凡无奇，看不出有什么医术的样子。卫明珠不解道：「袁将军已经请过御医了，你这是做什么？」

    陈七低声说道：「这位大夫是睿亲王的人，睿亲王听说了袁夫人的事，特地叫他过来看看。」

    卫明珠下意识地觉得睿亲王深藏不露，他的手下肯定也都是高手，便叫陈七去跟袁将军说。

    睿亲王碍于身份，并不能明着来将军府探望，所幸屋子里都算是睿亲王这边的，也不用隐瞒什么。袁将军一听，立刻就请那位大夫去看袁夫人，然后那位大夫就说袁夫人脑袋里有血块，开始为袁夫人针灸。

 v第四十五章[01.04]

    卫明珠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大夫比御医还靠得住似的，起码血块之说跟她猜得一样，而且睿亲王的人若没有几分把握也不敢下针吧？这么想想她就有点放心了。

    大夫针灸需要安静的环境，除了袁震飞以外，别人都不许留下。袁皓轩便再次劝卫明珠去休息，不能里面昏迷了一个再累到另一个。正好这时陈七又来传信说睿亲王有事找卫明珠，卫明珠便跟袁皓轩告别，悄悄从后门进了睿王府。

    睿亲王一见卫明珠疲惫的样子就很是心疼，忙扶着卫明珠去客房休息，还端了早已炖好的药给她喝，旁边摆着好几碟梅子、果子，怕她嫌苦，弄得卫明珠哭笑不得。

    「殿下，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我只是一点皮肉伤，不严重的。」

    睿亲王皱了下眉，吹吹碗里的药汤，劝道：「听话，吃了药才能好得快。而且受伤失血会伤元气，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卫明珠说不过他只好喝药，见他还要一勺一勺喂她，连忙将药碗抢了过来，「你这个喂法还不苦死我？我自己喝就行了。」说完一口喝光了药汤，苦得她差点没吐出来。

    唇边递来一颗梅子，卫明珠想也没想就张嘴含住，没想到不小心碰到了睿亲王的指尖，顿时红透了脸，猛地拉开距离。

    睿亲王轻笑一声，用帕子给她擦了下唇角，说道：「上次见血抱着我哭得昏睡过去，这次怎么这么镇定？」

    卫明珠没好气地道：「一回生二回熟，我还能总那么没出息？」

    「那怎么叫没出息？反而你这么镇定显得我毫无用处。」睿亲王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好像抱不到她十分遗憾似的。

    卫明珠轻咳两声转开了眼，问道：「不是有事找我吗？难道让我偷偷摸摸跑过来就为了让我喝药？」

    睿亲王闻言收敛了笑容，叹道：「本来想下午告诉你，没想到你遇到了这种事。如今袁夫人伤到头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我有些犹豫，怕你知晓之后再伤一次心。但是，这到底关系到你的至亲，我想没人能替你做决定，我也不该隐瞒真相，更不想让你将来有遗憾，所以……」

    卫明珠莫名有些紧张，好像脑中有什么线索渐渐清晰，却又糊里糊涂的捋不清楚。她忙道：「不管什么事，我都想知道最真实的情况，不想因为任何理由被蒙在鼓里。殿下，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如果你查到了什么就告诉我吧，任何事我都能够承受。」

    睿亲王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地说道：「好，我告诉你。其实袁将军昨日托我帮他调查袁夫人的身世，因为袁夫人十五年前坠崖重伤，失去了记忆，她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追杀她的仇家是谁。而我查到的结果是……袁夫人就是你的母亲，也就是忠勇侯夫人，秦望舒。」

    卫明珠看着睿亲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袁夫人是我娘？我亲娘？」

    睿亲王点了点头，「小德子拿袁夫人的画像试探过林氏和卫老太太，已经证实她就是侯夫人了。而且侯夫人坠崖的地方正是袁将军捡到袁夫人的地方。」

    卫明珠瞬间想通了关键，「这么说，当年是卫志荣追杀我娘，我娘走投无路坠下悬崖，侥幸捡回一条命遇到了袁将军，可是她受伤太重失去了记忆。而卫志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始终说我娘是重病卧床，对外没放出半点消息，又以为我娘死了，没有再追查，所以袁将军他们也打探不到我娘的身世。后来阴差阳错，袁将军他们在边关十几年，两边也就都没再接触到对方。」

    「是，明珠，如果你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我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在侯府里挣扎，受了很多苦。」睿亲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却许久都没听到她的哭声。

    侯夫人在她的记忆里，就像是一个符号一样。因为原主从没有见过侯夫人，对其唯一的印象就是病得很严重，常年不见人。原主对母爱很渴望，但那只是出于亲情上一种本能的期盼。她们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的回忆和交流，所以即使她现在拥有原主的记忆，也不可能出现太大的情绪起伏。

    只是这件事还是让人很意外，卫明珠刚穿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去看侯夫人。一个是她当时自身难保，另一个是她根本没办法越过护卫去见侯夫人。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作为一个靠自己生活的现代女人，心里有那么一点看不起侯夫人。

    毕竟从她当时得知的情况来看，侯夫人嫁了个凤凰男，被骗得不要不要的，斗不过小三，护不住儿女，连娘家都倒了，简直一无是处，称一声软包子也不为过。

    但软包子在现代也有，封建社会更多，她虽然看不上倒也不至于多想什么，总归是有血缘关系，在她有点能力的时候也会去尽力救人。

    当然她也曾想过侯夫人就是重病，或者被毒哑打残啊、被弄成人彘啊等等，遭遇了很可怕的残害。

    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那院子里没人，侯夫人据说早就坠崖死了。而在她有些遗憾没能帮到原主的母亲和哥哥的时候，睿亲王又告诉她侯夫人没死，这么多年没消息只是因为失去了记忆。

    这让卫明珠想到了一个最贴切的词——不可抗力因素。

    如果当年侯夫人没失去记忆会怎么样呢？大概是被卫志荣杀了吧？或者真的就残害一通关在那个院子里，别的可能不大，因为当年卫志荣还是有实权的，且扳倒太傅很得皇帝器重，不像如今这么落魄好对付。

    卫明珠算来算去，发现就算侯夫人不失忆，原主能见到她的机会还是极低。在封建社会就是这样，一家之主的男人就是天，除非女人有另外的靠山。没有靠山，那么卫志荣想磋磨侯夫人和原主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睿亲王有些担心地抬起她的脸看了看，迟疑道：「明珠，你在想什么？」

    卫明珠顺势坐直了身体，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在胡思乱想吧，总感觉……好像是别人家的故事一样，有点像梦。我想象不出来我和袁夫人像母女一样相处，不管怎么说，其实我们除了血缘以外，算得上是陌生人。」

 v第四十六章[01.13]

    「你已经离开侯府了，喜欢就和袁夫人多相处，不喜欢就不相处，若有什么为难的，我会帮你。」睿亲王认真地看着她，做出承诺，「明珠，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卫明珠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感动，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你是觉得我有多脆弱？这么点事难道你以为我会痛哭吗？」

    睿亲王无奈地摇头一笑，「换成别的女子，定是要痛哭迷茫的，说不定还会对袁夫人生出怨恨或孺慕之情。只是你到底同其他女子不同，竟似半点不在意一般。这般看来，倒是我表错情了。」

    「没有啊，起码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还有你这个强大的靠山啊！」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暧昧，忙转过头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半点不在意，我更担心我哥哥了，他是在袁家突然跑掉的，我怀疑他是看见了袁夫人，然后误会了什么。」

    想到那个努力想做官给她们撑腰的哥哥，卫明珠叹了口气，「这些年最在意袁夫人的其实是我哥，毕竟我没见过袁夫人，我哥却是被袁夫人宠爱了好几年的，他们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哥还因为想见袁夫人被打了好几次。若他以为袁夫人抛下我们在他乡幸福，怎么可能不受刺激？」

    那肯定是一种被至亲背叛的感觉，光是想象就能知道心有多痛，可是谁又能想到卫沐霖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没问清情况，就意外被敌军抓走了？错事了得知真相的机会！这种事要怪谁都没道理，只能说天意弄人，让他们母子三人阴差阳错的各处一方。

    睿亲王还没找到卫沐霖，只能先出言安慰，「我已经叫人去找了，如今有了打探的方向，不管好坏，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嗯，不管怎么样，以前觉得我两个至亲都死了，在亲人方面成了个孤家寡人，如今却是生母尚在，哥哥也有了点头绪，比以前好多了。」卫明珠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只要活着就比死了强。」

    原主心里最在意的两个人，如果都能活着过上幸福的生活，原主也会高兴吧？毕竟那是一个连卫志荣都没恨过的小姑娘。希望她下辈子不要再那么软弱，就算自杀好歹也拖一个一起死啊，不然真的太憋屈了。

    想到这，卫明珠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卫志荣这个人真是禽兽不如，他手上沾了多少亲人的血？如此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之人真是我平生仅见！真不知道当初我外祖父怎么会选中他做女婿！」

    「其实卫志荣和冯世辉很像，最会做表面功夫，又有那么点本事，很容易骗到人。而且……他当年背后有我父皇在暗中撑腰，他做什么事都方便很多，有意欺骗秦太傅的话，防不胜防。秦太傅为了避开各方势力，选了个从村子里升上来的女婿，没想到是引狼入室，那两年秦太傅真是焦头烂额，失了往常的判断力。」

    睿亲王对当年的事查得比较仔细，就因为卫志荣曾经是个很会装的人，又替皇帝办过阴私之事，他才会派暗卫耗费大力气调查卫志荣。谁知皇帝根本看不上这种人，用过就扔，如今的卫志荣早就毫无威胁了。

    卫明珠听了就笑，「这么算的话，我受那么多苦还要怪我外祖父眼光差了？也要怪你父皇容不下人。」她打量着睿亲王的表情，试探道，「你这么跟我说你父皇做的事，不怕出事吗？」

    「出什么事？我父皇是我父皇，我是我，就算你恨他也跟我没关系，只要你别迁怒到我身上就行了。」睿亲王笑笑，完全不在意。

    「还是算了吧，上一代、上两代相斗，肯定会牵连到下面的子孙，我要是一层一层怪上去，说不定要怪到老祖宗那辈去了。我受的那些苦，是林婉柔、卫明月和卫志荣在磋磨我，这三个人已经被抓了两个，剩下一个看来也不需要我动手了，正好省了事。」卫明珠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喜鹊，说道，「希望袁夫人能平安醒来，我哥哥也能早日归来。」

    「会的，别担心。你受了伤又打斗了一番，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书房，用饭的时候再来叫你。」睿亲王看到卫明珠对袁夫人的事不在意，多少放下了心，但看到她手臂上刺眼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心疼。

    这次卫明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送他出门就躺到了床上。她这还是第一次在睿王府的客房休息，感觉挺新奇的，本来想好好看看，但这一天折腾得她实在是累了。不管是与歹徒搏斗差点被杀，还是刚认识的袁夫人为救她可能丧命，对她来说都是很不好的事了。

    刚刚她还有心情和睿亲王聊天，这会儿躺到床上却一下子变得很疲惫，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看来她练武练得还是不够，还处于普通小姑娘的状态呢，以后一定要加强练习，至少要达到女侠的程度才行。

    脑海中依然是天马行空的乱想，没一会儿卫明珠就睡了过去。虽然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大堆，但不管这个世上的人与事怎么变，她都还是那个卫明珠，理智冷静、明辨是非、懂得生活的卫明珠。

    睿亲王知道卫明珠就在客房里安睡，所以他做什么都没心思，总是忍不住想去找她，就像那次她看到刺客受惊之后，他坐在床边陪着她一样。

    但卫明珠都已经说了不难过了，他一点进去的理由都没有，还显得像登徒子一样。无法，他只好让自己静下心来写字作画，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画纸上的人像也慢慢清晰。当睿亲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画上的人正是坐在池塘边拿着树叶吹曲的卫明珠。

    虽然卫明珠知道了袁夫人就是自己的生母，但她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就她而言，她确实刚刚认识袁夫人不久，而且还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如今这位朋友重伤昏迷，她无论如何也该出一份力。

    所以卫明珠回宫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便去了将军府同袁夫人说话。袁震飞和袁皓轩也在，当他们两人情绪有些低沉的时候，卫明珠就会同他们聊上几句，尽量让气氛不会过于凝重。

    那位给袁夫人针灸的大夫也在将军府，他怕袁夫人病情有突发状况，就直接住在了府上，上午、下午各为袁夫人针灸一次。每次针灸之后，他看上去都很疲惫，看得出来是真的尽力了，但袁夫人并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第三日依旧如此，因为袁夫人是为了救卫明珠受伤的，所以三公主和王若珊都带了厚礼登门探望，陪着他们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夫开始针灸才离开。

    袁夫人昏迷的时间越长，袁震飞和袁皓轩的神情就越镇定，也是这个时候才让人发现他们父子其实很像，不是容貌上的像，而是性格上的像，只不过袁皓轩用笑容给自己加了一层伪装而已。

    卫明珠看得出他们心里极其忐忑，强制自己镇定大概是害怕情绪会失控吧，所以只能让自己冷静再冷静。这一天她的话少了很多，不想去打扰这对父子，一直默默地守在一边。

    幸而在下午的针灸结束后，那位大夫说了个好消息，袁夫人后脑中的血块消失了，不出意外，一定会醒来的！

    这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袁将军和袁皓轩立刻煎药、喂药，细心地给袁夫人擦脸、擦手，饭都不吃的守在床边等袁夫人醒来。这么关键的决断生死的时刻，卫明珠自然不会走，她一直陪着他们，等到半夜都没去休息。

 v第四十七章[01.13]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燃烧时会发出轻微的声音。袁震飞甚至很少眨眼，就怕错过了袁夫人的一点点动作。直到三更天的铜锣声响起，袁夫人突然动了下手指！

    袁震飞一直握着袁夫人的手，立刻站了起来，弯着腰紧盯袁夫人，惊喜道：「夫人！夫人你是不是醒了？夫人？」

    袁皓轩扑到床边，想喊又怕惊到袁夫人，小心翼翼地道：「娘，你醒醒，娘，醒醒啊……」

    袁夫人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转，然后蹙起眉头，缓缓睁开了双眼。

    「娘！你终于醒了！」

    「夫人，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袁家父子激动异常，眼中甚至浮现出惊喜的泪光，站在后面的卫明珠也跟着松了口气。

    袁夫人睁眼看着帐顶，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奶娘！钟叔！不！不要杀他们！啊——」

    袁夫人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虚弱的身体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把旁边的袁家父子给急坏了。

    袁震飞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连声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没事，没事了，夫人你看清楚，我们在自己家里，没事了。」

    袁夫人双手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大口喘着气，渐渐将脑海中乱成一团的记忆理顺，回忆起了所有的事，瞬间泪如雨下，「沐霖！明珠！我的孩子，我怎么能忘了你们？！我的孩子！」

    她抬头时恰好看到卫明珠，扑到床边就拉住了卫明珠的手，痛哭失声，「明珠！你是我的女儿啊明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兄妹！是我忘了你们，没照顾你们，才害得你们兄妹被磋磨至此。我从前还疑惑你们的母亲为什么不作为，没想到我就是那个没用的女人！明珠！你是我的掌上明珠啊，我怎么害得你受了那么多苦？还有沐霖，沐霖……你到底在哪儿？」

    袁震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揽住袁夫人的肩膀，安抚道：「夫人，你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把孩子吓坏了。」

    袁皓轩看看袁夫人，又看看卫明珠，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她们有些相像，原来卫明珠竟是他的姐姐，而卫沐霖就是他的哥哥！那袁夫人如今的情况……

    他有些担忧，又有些茫然，「娘，你……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袁夫人根本回不了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软了身子连坐都坐不住，全靠袁震飞在支撑，唯有抓着卫明珠的手还紧紧不放开，像是一种执念。

    卫明珠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道：「你先休息吧，虽然醒了过来，但伤还是很重，你的伤口已经裂开了。」

    袁夫人肩上的刀伤早就渗出一片血迹，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摇着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愧疚自责已经将她整个人占据，她想不到别的事，更没有别的感觉，只是无尽的后悔，为什么她会撞伤头？为什么偏偏失去了记忆？为什么当年她身体那么弱？她可不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吗？

    想到卫沐霖的失踪和卫明珠这些年受的苦，袁夫人恨死了卫志荣、恨死了林婉柔，但她更恨的却是她自己！她那么期盼那么喜爱的两个宝贝，她竟然没有好好保护他们，让他们在侯府里被肆无忌惮的磋磨，她怎么配做她们的母亲？！

    袁夫人看着卫明珠，视线一刻都舍不得移开。她之前还劝卫明珠要坚强，不要把家里那些磨难放在心里，如今她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若不是她没用保护不了女儿，明珠怎么会受那么多磨难？

    哭得太厉害会令人缺氧，而袁夫人又愧疚难当完全停不下来，没多久她的眼前就越来越黑，即使用力想看到卫明珠都无济于事，最后无力地晕了过去。

    袁皓轩急忙去叫大夫，袁震飞则小心地将袁夫人放到床上，拿了药物给她换。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袁夫人是悲伤过度，情绪又太过于激动，这才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应该让她喝点安神汤好好睡一觉，最好这几天都卧床休养，多多睡眠，不要再受到刺激。

    袁震飞叹了口气，知道袁夫人是卫明珠的生母之后，他就知道事情会十分复杂，想让袁夫人醒来不受刺激那是不可能的。而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安抚袁夫人，这种事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任何一位疼爱孩子的母亲都会受不了，用什么语言劝导都没用，他只能请求那位大夫多留一阵子，尽力帮袁夫人调养身体。

    等喂袁夫人喝了安神汤之后，袁震飞请卫明珠到了外厅，看着她叹了口气，「孩子，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卫明珠也没有隐瞒，点头道：「袁夫人出事之后，睿亲王告诉我的，他也是拿到袁夫人的画像刚刚查到。」

    袁皓轩打量着卫明珠的神情，眼神复杂地道：「你……你叫她袁夫人，是因为怪她忘了你吗？为什么……不叫娘呢？」

    卫明珠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还以为小少年会排斥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呢。

    她摇了摇头，反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叫娘吗？」

 v第四十八章[01.13]

    袁皓轩想了一下，迟疑地道：「应该不会吧，毕竟才刚刚认识，还没怎么相处过。突然间叫娘的话，好像很奇怪。」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至于你说我是不是怪她忘了我……」卫明珠轻笑一声，「我记得你那天跟我说，从小袁夫人就教你要明辨是非，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怪无辜的人。虽然袁夫人没有教过我，但我也是一样，只要她不是故意抛弃我跑去享福，我有什么理由怪她？难道怪她伤得不是地方吗？」

    袁震飞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人交流，半晌之后才沉声问道：「你娘她……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若不是发生了意外，她拼死也不会不管你们的。明珠，你会认她吗？」

    卫明珠安静下来，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因为真正想认娘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在了，她如今认或不认其实都没什么意义。小姑娘期盼母爱，虽然活着的时候没得到，但如今至少能知道她的娘是真的爱她的。小姑娘希望娘的病能好，能出来自由的生活，如今袁夫人有袁家人照顾也不会过得差了。

    卫明珠一向不喜欢沉重的事，所以她笑了笑，说道：「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却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卫志荣对我不好，所以我恨他，袁夫人与我才刚刚相识，所以我也只能将她当做将军夫人，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没有人能反驳她这句话，让刚刚相识的两个人有母女间的亲密，那怎么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这样的回答还是让袁震飞松了口气，没有恨就好，至少这样还有亲近的机会。

    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卫明珠，袁震飞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抹心疼。这样一个豁达通透的小姑娘，到底是经历过多少磨难才能成长至此？那些伤害她的人怎么忍心？与此同时，他也感到十分愧疚，若不是当年他没本事打探不到线索，是不是他们母子三人就不会分离了？袁夫人这些年把所有感情都给了他和儿子，其实，是他欠了卫家兄妹啊！

    卫明珠在将军府住了一晚，第二天没等袁夫人醒来就跟他们提出告辞。

    袁皓轩犹豫片刻，低下头有些别扭地道：「姐姐，你不等娘醒过来吗？其实娘很好的，你一定会喜欢她的。虽然这十几年你们被意外分开了，但是往后还有几十年可以相处，我，我就是想说……」

    看着原本开朗的少年如此为难，卫明珠笑了笑，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若是强求反而会令大家尴尬。本来袁夫人为了救我而受伤，我是应当常常来看望她的，但以我们如今的关系来看，她见到我只会情绪激动，愧疚难忍，于她的伤势没有好处。等她情绪稳定一些，我再来看她吧。」

    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明白，只是袁皓轩听说了卫明珠从前那些遭遇，有点怕卫明珠会多想，以为他们不把她当一家人。虽然让他一下子适应多了哥哥姐姐这种事也很难，但就算没有那么亲密的感情，他也是接受卫家兄妹和他是一家人的。他从小就护短，当然不愿意让卫明珠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过这会儿见卫明珠眼中带笑，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袁皓轩就松了口气，跟着笑道：「那好，你也受伤了，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回宫之后一定要用心调养。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你是我姐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这句话你说过两遍了，上次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这次是看在我是你姐姐的情谊上，你小小年纪倒是挺愿意扛事儿的。」卫明珠拍了下他的肩膀，笑说，「行了，你该读书就读书，别操心这么多事，我和你们一家没有矛盾，也不会闹出什么苦情戏，把心放下好好照顾你爹娘吧。」

    看到卫明珠愿意跟他说这么多话，还没拒绝他叫她「姐姐」，袁皓轩心里才真正放松下来，连笑容都真心了许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袁皓轩亲自安排了府里最好的马车扶卫明珠上车，挥手告别。两人之间没有特别亲密，也没有特别疏远，只是很自然的相处，但隐隐约约确实已经有了一种无形的羁绊，毕竟他们是姐弟，还是彼此欣赏的姐弟。

    卫明珠回到宫里就迎来了三公主关切的眼神，卫明珠笑了笑，将事情简单地跟三公主说了一遍，听得三公主唏嘘不已。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太离奇了，比那些话本里的故事还曲折。」三公主看看卫明珠，有点担心，「你真的没事吗？以后打算怎么办？」

    卫明珠笑说：「我当然没事啊，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装过假？当年我被未婚夫和妹妹联手背叛，都能笑着报复回去，如今娘亲死而复活还过得很好，不是应该高兴吗？至于以后，我现在这样生活就很好，遇到什么事再说呗。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三公主点点头，「你说得对，反正你总是有主意的，不要为难自己就好，再怎么样你还有我和二哥呢。」忽然她想到外人私底下那些议论，义愤填膺地道，「这几天你在将军府不知道，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蠢货居然敢编排你，说你是天煞孤星，谁和你走得近都要倒霉。他们是不是眼瞎？明明我和若珊跟你走得最近，他们怎么不说我们？」

    卫明珠拿起糕点吃了一口，不在意地道：「你理他们做什么？如果他们把说闲话的工夫拿去赚钱，早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只有那些没本事的人才爱说别人闲话，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他们还是只能看着我的福缘阁日进斗金。」

    「话不是这么说啊，你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没招谁没惹谁，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再说这件事明明是卫明月发疯弄出来的，你是受害者，他们怎么能这么是非不分？」

    「你也说了他们是非不分，那他们说的话自然不会是好话了！」卫明珠又喝了口甜汤，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日，毕竟当初我为了逃过林婉柔的毒手没少闹事，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能活这么久，所以用的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这才坏了名声导致今日被人说道。」

    三公主轻哼一声，「你这么说还要怪你自己了？」

    卫明珠忍不住笑，「当然不是！我又没对不起谁，错的肯定是那些嘴碎的啊！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会用更好的方法解决问题，起码保护好自己，时日久了自然没人再提过去的事，所以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需要理会。」

    卫明珠回忆了一下刚穿来的生活，笑说：「其实想一想，当初我还不认识你和若珊，凭我自己我知道肯定逃不了，顶多拉着整个侯府一起下黄泉，所以我才可着劲儿的闹腾。没想到后来你和若珊会帮我，直接做了我的靠山，一步一步自有天意，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只能就当下的情况做最合适的事，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什么可后悔的。」

    她笑看着三公主，继续道：「但是我现在如果再像过去那样不管不顾，就是在给你和殿下添麻烦。我知道你们愿意帮我，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肆无忌惮。」

    卫明珠很少跟人说这么长的话，但是她们是好姐妹，她知道三公主担心，所以愿意说出心里的想法让好姐妹安心。

    三公主听后心里的气愤和担忧就消失了，只剩下感动和自豪。她给卫明珠撑腰从来没多想什么，但卫明珠没有将这份好当成理所当然，还处处为她考虑，就让她没办法不感动了。而自豪当然是因为这是她未来二嫂啊，二嫂这么好，这么厉害，她这个当小姑子的打从心底里自豪！

    等卫明珠吃过早点之后，三公主就催着她去休息，自己则赶紧离开不打扰她。

 v第四十九章[01.13]

    紫芸原本还担心卫明珠会失眠，谁知她不过是在门外跟小宫女嘱咐了几句，再回去就发现卫明珠睡着了。想到卫明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乐观开朗，她摇头笑了笑，给卫明珠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确认卫明珠没有任何烦心的迹象，陈七快速赶到睿王府，将这个消息禀报给睿亲王。睿亲王自从喜欢上卫明珠之后，就再没让他们禀报过卫明珠的事，顶多就是问一下卫明珠心情好不好，有没有遇到困难，有没有被人欺负之类的，以防卫明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委屈。至于其他的，出于尊重他并不会问。

    等陈七禀报完之后，睿亲王好半天没说话，直到写完一幅字才放下笔，淡淡地道：「知道错了吗？」

    陈七低下头单膝跪地，「属下失误，没有保护好小姐，请主子责罚。」

    「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明珠。暗七，不要再让她在你眼前受伤。」睿亲王声音很冷，如果刺杀者不是卫明月而是其他会武功的人，如果当时不是有袁夫人推开了卫明珠，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直到现在他还在后怕。

    陈七郑重地应下，退出房门。他知道睿亲王不罚他只是想让他以最佳状态保护卫明珠。这次确实是他失误，没有事先发现疯马和卫明月，又因阻拦疯马而耽误了保护卫明珠。是他太大意了，实在该罚，但现在他只能更加尽心地保护卫明珠，不再让她出任何差错。

    等他走后，睿亲王冷着脸问小德子，「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小德子躬身回道：「卫明月已经被提审过了，但她仿若疯癫，张口就是对别人的怨恨，连亲生爹娘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她只说恨死了小姐，若不是小姐，她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所以一定要杀了小姐，其他的就问不出来了。」

    「问不出来？」睿亲王冷笑一声，「没有什么是问不出来的，安排一下，严刑拷打！不管她说的有用没用，本王要让她尝尝军中的审讯手段！」

    「是！」小德子打了个激灵，但想到卫明月的所作所为，心里又觉得痛快。连他们未来的王妃都敢刺杀，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卫明月去刺杀卫明珠的时候就没想过再活，所以就算被抓到牢里她也不怕，不就是砍头吗？反正她已经活够了，临死前闹出这一场风波也算值了，只是可惜有人给卫明珠当了替死鬼，让她的刺杀成了泡影。但她听说那个女人是将军夫人，想必那个女人死了，卫明珠也讨不了好，脸上带疤的袁将军可不是好脾气呢。

    卫明月正躺在牢里想着卫明珠的下场，突然听见牢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有两个狱卒将她拖了出去，绑到了木头架子上。卫明月是装疯，又不是真傻，立刻就大声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对我用刑，这是屈打成招！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走开！走开！啊——」

    一鞭子抽在卫明月身上，当即打断了她的叫嚷，得来的却是她声嘶力竭的尖叫。鞭子上带有倒刺，浸了盐水，一鞭一鞭抽在卫明月身上，令她痛苦得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没等她咬下去就被人那破布堵住了嘴，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卫明月经不住严刑拷打，嘴上的破布一拿开，她就立马把卫志荣供了出来。原来她从冯家逃走之后就一直藏在侯夫人的院子里，打算把身体养好之后就伺机报仇。谁知前些天一个夜里，卫老太太突然闹起来，说有人将侯夫人的画像挂在她床头吓唬她，还说肯定是侯夫人做的，直接带人要教训侯夫人。

    侯夫人的院子里住的是卫明月，自然不能让她见，可她是个老太太，又没人敢对她动手，到底是让她给瞧见了。

    卫老太太当场惊厥过去，醒后不知怎么想的，竟怀疑卫志荣和卫明月，骂卫明月勾引卫志荣，说什么都要把卫明月打死。

    卫志荣那天跟卫老太太发了很大的火，为了不让事情外传，几个看见卫明月的下人都被发卖了，而卫老太太答应闭嘴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卫明月滚得远远的。卫志荣害怕生出是非，被人知道他藏了通缉犯，赶紧给了卫明月一包银子就将她赶出了门。

    卫明月惊怒异常，又无处可去，最后决定孤注一掷，用银子买了马和药物，制造混乱刺杀卫明月。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卫明月学了武功，又有袁夫人挡了一下，到底没能成功。如今卫明月只恨当时没有在匕首上抹毒^药，否则就算只划破了卫明珠的手臂，肯定也能置她于死地！

    狱卒不给她吃不给她喝，一直行刑，反复询问，直到她连过去十几年如何坑害卫明珠的事都说尽了之后，狱卒就再次堵住了她的嘴，继续将各种刑罚施在她的身上，脸色都没变一下。

    卫明月终于觉得不对了，这些人哪里是在审讯？分明就是为了行刑而行刑！她想问他们是不是受了卫明珠的贿赂，是不是得了三公主的授意，可她一声也发不出，只能在昏厥、痛醒、再昏厥之间无限反复。

    她后悔了，她根本不该报复卫明珠，她该拿着银子跑的，就算跑不掉，饿死、自杀、被杀都好过生不如死。刑讯的折磨一点点刻进了她的灵魂里，仿佛整个灵魂都在颤抖，而身体上的疼痛则像是千刀万剐。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后悔过，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一定从小就躲得卫明珠远远的……不！她一定……从小就弄死卫明珠！

    被人如此仇视的卫明珠根本毫不知情，几天之后伤口好了些，她就开始天天待在铺子里了。一半时间和方掌柜商量生意上的事，一半时间在后院里勤加练武。

    经过那次打斗，她已经摸到了武功的窍门。虽然那次她表现得手足无措，但一回生二回熟，她知道了真正的搏斗是什么样的，练习起来自然就顺畅得多了。

    期间袁皓轩每日都来铺子里看她，给她带好吃的好喝的，随意闲聊几句，然后就跑回去读书。因此卫明珠也听到了不少袁夫人的事，知道袁夫人自从醒来情绪就一直很激动，所幸她身体虚弱下不了床，才没做出直闯侯府杀了卫志荣的事。

    而等袁夫人情绪稳定之后，就是出奇的冷静。卫志荣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那个男人不止害了她娘家全家的性命，还苛待了她的一双儿女，甚至害她坠落悬崖差点丧命。她要报仇，但是肯定要有计划有理智的去报，她的长辈已经不在了，她不能再让自己变成犯人，甚至不能毁坏自己的名声，以免连累儿女。

    所以她现在用尽一切办法调养身体，只为了早日能亲自报仇。她知道卫明珠喜欢吃京城第一酒楼的饭菜，所以叫人每天去买，然后再让袁皓轩送给卫明珠。如今袁夫人已经能起身走动了，袁皓轩想带她一起过来，她却说没脸见卫明珠，起码要先把仇给报了才能来求卫明珠原谅。

    对此卫明珠没有半点表示，虽然她心里并不怪袁夫人什么，但原主已经不在了，如今袁夫人心里的愧疚痛苦，就当是……给原主的吧。她用这个身份活着，袁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亲生女儿已经死了，那么至少让袁夫人为亲生女儿真真切切的悲痛一次，如此也不枉原主对母亲的一片心了。

    睿亲王知道将军府想要报复卫志荣，便叫人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袁震飞，并将关押林婉柔的地方也一同告知。这给了袁夫人极大的方便，让她了解了在她离开的十几年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袁震飞将所有事情理顺之后，对袁夫人问道：「夫人，林氏说当年她手握卫志荣的把柄，后来证据却不见了，那证据真是你拿的吗？」

 v第五十章[01.13]

    袁夫人点点头，「是我奶娘安排人偷走的，我因为难产身体虚弱，又和卫志荣闹翻了，就被关了起来。但是好歹我也做了几年的侯夫人，还是有办法能往外传递消息。那时候，林婉柔为了刺激我，跑来跟我说我父亲被诬陷的真相，我真是心如刀割，恨意冲天，立刻传消息给我奶娘，让她去偷证据。」

    想到当年的事，袁夫人表情十分难过，「我知道是卫志荣害死我全家，忍不住找他理论，跟他打了起来，结果却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京城外的马车上，是奶娘和钟叔他们用调包计把我偷出去的。我当然不肯自己走，我还要拿证据给父亲平反，可是钟叔却怀疑那件事根本就是皇上授意的，没人帮我，恐怕我连证据都送不上去，只会白白送命。」

    袁震飞点点头，「钟叔说得对，睿亲王也说过，卫志荣诬陷岳父应该是皇帝暗示他做的，虽然没有明确的命令，但当时你已经无依无靠，皇上肯定不会让你告上去，他要秘密处置你太容易了。」

    「是啊，我也明白，虽然恨，但我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我就算要逃也不能留下沐霖和明珠，所以我让奶娘拿着证据先跑，我打算回京找机会带出沐霖和明珠一起走。钟叔说沐霖和明珠在老太太跟前，根本没机会，而且他们是卫家的子嗣，日后再找机会也不急，还是先逃走要紧。可是我怎么都不愿意跟孩子分开，我不能想象不在我身边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执意要回去。我真的万万没想到卫志荣会动用那么多杀手追杀我，我还没进京就被发现了踪迹，之后……」

    袁震飞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

    袁夫人摇摇头，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是我害了他们，如果他们不管我，他们就不会死。如果我不那么冲动地跟卫志荣理论，让他知道秘密暴露，他也许就不会追杀我。要不是我晕过去了，就不会不带着沐霖和明珠一起走，所有人都是我害的……」

    「夫人！」袁震飞低喝一声，板起脸认真地道，「不要再说这些了，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人，做不到冷血无情，当然会有冲动的时候。你从前也只是个寻常的闺阁小姐，难道还能算无遗策？罪魁祸首是卫志荣，害了所有人的是他，甚至是皇帝，不是你！你记住没有？！」

    心里的愧疚一辈子也放不下，袁夫人明白，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夺嫡之争引起的。但她身处其中，那个害人的是她的丈夫，她就无法不自责不愧疚。如果她聪明一点，不那么信任卫志荣，就不会发生那些悲剧。

    可是看着袁震飞担忧的眼神，袁夫人还是点点头，收敛了表情，说道：「我知道。」

    她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她的痛苦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够了，她不能让袁震飞跟着一起痛苦，不能让袁皓轩担心，更不能让卫沐霖和卫明珠感觉到沉重。她该做的是让他们都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让他们看着自己痛苦而难受。

    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但未来的每一步，她都不能再走错。

    袁夫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奶娘临死前，告诉我她把证据藏起来了，就在那个悬崖上。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而且我也没亲眼看到她藏的地方，说不清楚在哪儿。如今我已经可以自如地走动，我想亲自去找。」

    袁震飞知道劝她没有用，便道：「我陪你一起去，就说回我的老家看看，拜祭祖坟。」

    悬崖下就离他住的村子不远，家里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拜祭祖坟合情合理，这样说也不会引人怀疑。到时候他们避开人偷偷去翻找证据就行了。

    袁震飞握紧了袁夫人的手，沉声道：「当年那份证据无处可送，如今你已经是将军夫人，谁都不能阻拦你上达天听。皇上没有明着命令过卫志荣，那就更容易定卫志荣的罪，推出一个替死鬼还是打压一个将军，相信皇上不会有任何犹豫。而岳父已经去世十几年，平反也不会对皇上有任何影响，他会妥协的。」

    身份不一样，事情也将会变得不一样。而如今他们能让皇帝顾忌一二的身份，都是袁震飞用性命打拼出来的。袁夫人慢慢靠在袁震飞怀里，好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震飞。」

    袁震飞摇头笑了笑，「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谢谢。」

    袁震飞夫妻二人回村去拜祭祖坟了，他刚来京中，暂时并没有什么公务，家里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祸事，皇帝为了安抚他还特地给他多批了几日的假，让他处理好家事，不必急着上朝。

    袁皓轩倒也想去，但袁夫人认为这是他们上一代的事，并不想让小辈们掺和在里面。初时袁皓轩还不听，觉得一家人什么时候都该共进退，何况那个仇人还折磨了他娘、他哥、他姐三个他的至亲！以他护短的性子，让他什么都不做只瞪眼看怎么行？

    最后还是袁震飞劝服了儿子，不需要过多的理由，只需让袁皓轩明白那个幕后黑手其实是皇帝，此次报仇势必引起皇帝不满。那么他们袁家如果想将来传承下去，想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保护好家里的人，就不能只靠袁震飞一个。只有袁家再出个官，仕途顺利，才能把袁家好好发展下去，所以袁皓轩如今最该做的就是在科举中高中，而不是跟着他们做一些可有可无的事。

    卫明珠对他们夫妻教育孩子的方式还是佩服的，不出意外，将来袁皓轩的成就绝对能成为朝廷的肱骨重臣。虽然原主和哥哥都没得到这样好的教导，但其实她还是觉得有点庆幸的。庆幸母亲是一位明理坚强的母亲，而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小白花。

    不止是袁皓轩被嘱咐要专心读书，卫明珠那边也收到了袁夫人的一封信，表示会很快跟卫志荣清算这些年的账，希望她冷眼旁观就好，不必夹在其中影响心情。

    卫明珠自然乐得轻松，她穿越过来之后，已经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都收拾了一遍，个人来说已经没什么仇了。而对于原主来说，由袁夫人这个母亲去报仇是再合适不过了，何况她也想知道袁夫人会做到哪一步。

    她有预感，经历过那么多磨难的袁夫人已经和寻常的封建女人不一样了，是决不会因为什么事而妥协的。但具体能报复到什么程度，愿意付出到什么程度，就比较能看出这个人的品性了，这才是她比较在意的。既然已经有了血缘的羁绊，自然早些了解好一点。

    父母、子女之间的关系，在最初不就仅仅是血缘维系的吗？而她这具身体确确实实就是袁夫人的女儿，毋庸置疑。不过亲人之间的关系好不好就要靠品性了，所以她毫无负担地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戏，毫无插手的欲望。

    而在袁震飞夫妻离京的时候，卫志荣也被提审问话，成了御史们参奏批判的对象。过去忠勇侯府的事不是没人看不上，但到底算不得闹大，谁家都有乌七八糟的事，参不参谁还要看着点皇帝的意思。

    像忠勇侯那样的，无实权，连儿子都丢了，眼看到了下一代也就倒了，没事参他干什么呢？皇帝可不愿意听那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更何况十几年前卫志荣在皇帝面前还有几分脸面，大家都知道皇帝养着领闲置的卫志荣是为了照顾老臣，显得不那么冷血，所以大家对卫志荣的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不是大事。

    但如今却是不同，那卫明月卖的东西差点害死人，潜逃之后居然是被卫志荣藏了起来，结果卫明月又刺杀卫明珠，意外重伤了袁夫人。这么恶劣的事必须得给袁将军一个交代，说严重了都可以怀疑是卫志荣指使卫明月对付袁将军，这就是政治上的争斗了！

    卫志荣家里的事一次比一次闹得大，这次尤为严重，皇帝也是厌烦透顶，明摆着要管一管了，那下头的大臣们自然要连连上奏，暗中也有睿亲王在推动着这一切，于是卫家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v第五十一章[01.21]

    不过卫志荣在得知卫明月被抓的时候，就先一步将府里知情的护卫们全部送走了，如今只有卫明月的供词，却没有证据能将卫志荣拿下。牵涉到卫志荣的事情，卫老太太也知道轻重，对卫明月的供词一口否认，坚定的撇清关系。

    就在事情陷入胶着的时候，袁震飞同袁夫人回京了，带着他们千辛万苦找回的证据！

    袁夫人丝毫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直接状告卫志荣诬陷秦太傅在先，软禁且追杀她在后，且这十几年间一直虐待她的一双儿女，简直禽兽不如，求皇帝替她主持公道！

    这状一告，满京哗然！

    就连皇帝和各个世家大族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袁将军的夫人怎么就变成那个病秧子侯夫人了？这怎么就出现诬陷、谋杀这么严重的事了？深知当年内情的皇帝更是暗骂卫志荣蠢货，连这么个后宅女人都处置不了，竟然把秦太傅的案子给翻了出来。若不是当年他从未下过命令，如今该如何收场？

    所有人，不管什么身份都对此事议论纷纷。任何时候，这样充满内情悬疑的「故事」都会令人好奇不已，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

    状告之事一出，京城的流言蜚语就满天飞，侯夫人都没和离，另嫁袁将军算怎么回事？有一些人骂袁夫人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不过听到的人立马就用追杀反驳回去，说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有人怀疑那次疯马之事就是卫志荣在背后指使的，不然怎么那么巧？刺杀卫明珠的人偏偏把袁夫人给重伤了？

    有人怀疑袁夫人在说谎，当年秦太傅家中被搜出通敌卖国的书信，罪证确凿，秦家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袁夫人也不见得是个好人。但又有人反驳了，袁将军这些年镇守边关，若秦家人都是通敌叛国的话，袁夫人怎么可能跟在袁将军身边这些年都没卖国？

    总之议论什么的都有，连卫明珠从前的事也被提起来，说她不管不顾的性子肯定是像了袁夫人。不过这件事她不是主角，所以提她的很少，大家都在议论袁夫人到底是好是坏，到底该不该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个不守妇道的人云云。

    这么热闹的情况下，卫明珠都不出门了，每日都在铺子后院待着，喝喝茶看看书，倒也惬意。

    三公主和王若珊不放心她，常常跑来陪她。王若珊想到外面那些说的很过分的谣言就忍不住担心，问三公主，「公主，皇上会帮袁夫人吗？我觉得袁夫人说的应该不是假的，那个忠勇侯做过的坏事太多了，说不定真是他诬陷秦太傅的呢？」

    三公主皱皱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做，不过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肯定要看证据的吧？如果袁夫人真的有证据，想来父皇会依法处置的。明珠，你觉得呢？」

    卫明珠点头道：「当然，袁将军是臣，卫志荣也是臣，两个臣子打架，又波及不到皇上，皇上当然会公平判决了。」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三公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趴在石桌上道，「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袁将军将来还要上战场，是父皇重用的大臣，忠勇侯却已经落魄了，只要有证据在，父皇肯定会处置忠勇侯的。就是袁夫人这边不知道会怎么样，毕竟她确实在没和离的时候嫁给了别人，外头的人又有得说了。」

    三公主一向性子直，最讨厌那些嘴碎的胡说八道的人，可是这一次来势汹汹，就算她是公主也插不上手了，当真有几分烦躁。

    卫明珠看她这样就笑起来，「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袁夫人这样做是故意的，故意让所有人议论她，不管是好奇、是夸赞还是贬低，注意她的人多了，皇上就一定会重视这件事。而且纸包不住火，如果这些事在暗地里解决掉，将来难免有人私底下偷偷传，好像什么隐秘一样，更容易出问题。还不如在最开始就把一切掀开来给大家看，让大家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有句话叫‘公道自在人心’，不是所有人都爱造谣的，绝大部分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知道分辨是非。」

    「对啊，看袁夫人告忠勇侯那些罪状，若是真的，那忠勇侯就真的是罪大恶极了。到时候真相大白，所有人都会同情袁夫人，而且到时候大家也会知道袁夫人会再嫁是因为失去了记忆，那袁夫人的名声就不会受多大影响，自然也不会连累你和袁公子了。」王若珊听她一说就想通了，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叹道，「真没想到，你家里有这么多曲折离奇的事。」

    卫明珠摇头失笑，「我也没想到，这一年京城的人恐怕就记住我们这一家人了，好的坏的，传言层出不穷，不知道传了多少种不一样的故事，都能直接拿去说书了。」

    三公主看看她，说道：「还能说笑就是没事了？真是白担心你了，怎么遇到什么事你都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呢？到底有没有什么能让你惊慌失措的事？」

    卫明珠白了她一眼，无语地道：「你这算什么朋友啊？不指望我过得好，还想看我惊慌失措！我宁愿一辈子平平淡淡，也不要什么惊险刺激。」

    「真逗，你这样还叫平平淡淡，那就没有惊险刺激的生活了。」三公主感慨道，「希望这次风波之后，你能平淡一点吧。」

    卫明珠深谙娱乐圈各种八卦舆论的引导技巧，所以并不觉得有人说话难听会怎么样。就算演技超群的影帝影后也有很多人不喜欢，她在娱乐圈被打压那么多年更不可能在意这些事情。

    三公主和王若珊陪了她两天之后，就说她跟别人不一样，根本用不着替她担心。然后那两人就飘飘然离去，结伴逛街去了。

    皇帝压了这案子两天，私下里召见了袁震飞夫妇，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震飞夫妇自然不会和皇帝对上，即使是袁夫人也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两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禀报给皇帝，然后将手中的证据呈给皇帝。这证据是当年林婉柔费了好大力气弄到的，而那时卫志荣对林婉柔还有几分真心，从未设防，当真就这么留下了一个把柄而不知。

    如今皇帝看到了，即使再不愿给秦太傅翻案也不行了。当初是他给秦太傅定的罪，如今翻案便是在打他自己的脸，但袁震飞夫妇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定是有备而来，这件事已经压不下去了，弄不好可能还会损失一员大将。

    边关尚不太平，他实在没必要因为过去一桩旧案，失去如今的一位大将军。更何况秦家已经满门抄斩，即使翻案也只不过洗白了名声，人却是没有的。袁夫人作为仅剩的一个秦家人又能做什么？总归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如此一想，皇帝对此事就不太排斥了，那秦家和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站错了队而已，翻案就翻案了。皇帝反复回想了好几次，确认自己对卫志荣只是暗示之后，便下令彻查这个案子。

 v第五十二章[01.21]

    之前嘉亲王犯错，被罚闭门思过，而睿亲王则接手了嘉亲王的公务。原本皇帝是有意压一压睿亲王，让百官看清睿亲王已经变成了病秧子，不可堪当大任。谁知睿亲王虽然时不时病倒，但手中的事仍旧做得分毫不差，即使让众臣惋惜他的身体，他的能力也还是把嘉亲王给比到了泥里。

    这次要送人情给袁震飞，皇帝就想到了嘉亲王，那毕竟是他要培养的下一任储君，还是要多一些人脉。若嘉亲王替袁夫人解决了这个案子，那袁震飞就不得不念嘉亲王的情，将来也极有可能成为嘉亲王的助力。

    于是闲了很久的嘉亲王终于得到了一个差事，就是亲自审理袁夫人状告卫志荣之案。皇帝怕嘉亲王经验不足，这次还特地派了个官员给他，也就是说他只要走走过场就能领这份功劳了。

    这桩案子公开审理，嘉亲王又不蠢，自然知道将军和落魄侯爷孰轻孰重，何况上次卫志荣还让他在三公主面前丢了脸，他早就看卫志荣不顺眼了，一接这案子就将事情弄大了，直接派人将卫志荣给关进了大牢。

    秦太傅的案子，单凭证据显得有点薄弱，毕竟当初秦太傅就是因为一份证据被斩首的。所以袁夫人还准备了人证，林婉柔就是证人之一。

    袁夫人去了关押林婉柔的地牢，看到凄惨的林婉柔，她许久没说话。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她难产，就是这个女人用秦家的真相去刺激她，就是这个女人明捧暗贬的磋磨了她的女儿，送走了她的儿子！她们之间，怎么能够共存呢？

    林婉柔察觉到头上的阴影，觉得有点不对，慢慢抬起头来，不想却看见了早已死去的女人，登时瞪大了眼疯狂地尖叫起来，「不要找我！鬼！鬼啊！救命——不要找我！不要！」

    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淡淡地道：「林氏，你的女儿被卫志荣害了，如今正在牢里等着判刑。」

    这句话一下子就将林婉柔拉回了现实，她战战兢兢地问：「你说什么？明月怎么了？她不是被山匪抓走了吗？什么判刑？什么意思？」

    「你女儿被救了回来，却被冯家给抛弃了。卫志荣利用她去杀明珠，结果事败，他们都被抓了起来。」袁夫人半真半假地回道。

    这个结果还不如被山匪抓走呢！林婉柔扑到牢门上，神色狰狞地大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报复我了？害死你的是卫志荣，你要报复就去找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要让我痛苦对不对？你到底要把明月怎么样？」

    袁夫人摇摇头，「不是我想把她怎么样，而是卫志荣正在把罪名推到她身上，我想她很快就会做替死鬼被判刑了吧。」她微微倾身，看着林婉柔轻声道，「其实，我没死，我确实是回来报仇，不过我不是鬼，我只是个想要卫志荣的命的人。」

    林婉柔浑身发抖，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问道：「你要做什么？你找我做什么？」

    「你跟了卫志荣那么多年，知道他做过什么事吧？我要你在公堂之上指证他，说出他做过的所有卑劣之事。」袁夫人面无表情地道，「我能关你一日，就能关你一辈子，若你肯指证卫志荣，你就可以出去，这对你和你女儿都是一个解脱。如若不然，你恐怕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了。」

    「我去！我指证他！你放了我吧，还有我女儿……」

    「嘉亲王亲自审理此案，他如何判我不能干涉，但，你要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旦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相信我，你此后的数十年都只会当个不见天日的老鼠。」袁夫人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并不跟她谈任何条件。

    若是以前，林婉柔断不会同意这样的事，但在被关了这么久之后，她已经濒临崩溃，只要能放她出去，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她真的再也不想一个人待在阴冷黑暗的地牢了！

    在说服了林婉柔之后，袁夫人走出地牢，看见等在那里的袁震飞，脸上的冷意才渐渐散去。

    袁震飞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谈成了，问道：「累了吧？我们回去？」

    袁夫人摇摇头，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还要去见一个人，也许，她也愿意作证。」

    袁震飞怔了怔，疑惑道：「还有人了解当年的事吗？」

    「有，阮青青。」

    袁震飞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他刚调查过卫志荣，自然知晓阮青青是卫志荣养了十几年的外室，才刚刚进门不到一年。他实在不认为这样一个被养在外面的妾室会知道多少，更别提有胆子当堂指证卫志荣了。不过看到袁夫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是安排人去约了阮青青。

    袁夫人让人给阮青青送了一封信，里面什么也没写，只画了一个符号。结果本来不愿意见他们的阮青青，看到那个符号的瞬间就改变了主意，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府，跟着人去了约见的小宅院里。

    阮青青看到袁震飞夫妻，有些拘谨的行了个礼，笑问道：「不知这封信是出于哪位之手？可否能让我见一见？」

    袁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抬头道：「是我。」

    阮青青一下子变了脸色，满眼震惊地看着袁夫人，「是你？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状告侯爷的将军夫人，也就是……是侯夫人？」

    袁夫人点了下头，「正是，你不必觉得惊讶。当年卫志荣将怀了孕的林婉柔带回府，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我不能让她一家独大，便找上你准备让你将林氏压下。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还失去了记忆，所以就没再找过你。」

    阮青青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看着袁夫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当年她是青楼的头牌，却也常常要接一些自己很厌恶的客人，甚至总有不入流的人想把她弄回家里去。然后有一日有个神秘的人找上了她，不止帮她解决了危机，还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勾引卫志荣，挑拨卫志荣和林婉柔的感情。并且承诺，如果做得好，事后就会帮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并给她一大笔钱。

 v第五十三章[01.21]

    结果她成功成了卫志荣的外室之后，却和神秘人断了联系。神秘人很注意，没有暴露身份，他们唯一辨认对方的方法就是那个符号，没想到过了十几年她才知道当初找她的竟是侯夫人！

    过了好一会儿，阮青青对袁夫人福了福身，说道：「当年的事，多谢夫人。若不是夫人，我已经被卖给一个七十岁的老男人做妾。这些年我锦衣玉食，还有了一个女儿，都是因为夫人当年的恩德，只是不知，如今夫人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袁夫人沉吟道：「当初我会选你就是因为你很聪明，卫志荣已经进了大牢，他这次无法翻身了，我要你去堂上指证他，将他这些年所做过的恶事公之于众。当年的承诺仍旧有效，事成之后，你和你的女儿可以带着一笔钱财离开这里。」

    阮青青从来都不让自己沾上麻烦，这些年舒舒服服的做着外室，不管卫志荣有多奸多恶，其实都跟她没关系。她最初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卫志荣，当然不可能只顾着亲热，在她处处留心之下，其实对卫志荣的恶行所知甚多，也许没有特别关键的大事，但用来落井下石想必足矣。

    阮青青只思考了片刻，便十分干脆地点了头，「夫人对我有恩，我必不会让夫人失望。」

    有了阮青青的承诺，袁夫人状告卫志荣的把握又大了许多。虽然皇帝已经有意要收拾卫志荣给袁家一个人情，但最终的罪名有多重，会不会影响到袁夫人以及其子女的名声，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对这件事心中不满，若事后袁夫人及其子女名声尽毁，他自然乐见其成，反正明面上他已经足够公证，再如何也怪不到他身上。可惜他还不知道他暗示卫志荣的事早就被睿亲王查到了，而睿亲王还直接把他这个爹卖了，将实情告诉了袁家。

    此时京城里谣言纷纷，皇帝一点想要辟谣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授意嘉亲王去管，袁夫人的名声自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所有人都在等官家的说法，不止是卫志荣到底有没有罪的说法，更是袁夫人一女嫁二夫到底该如何处置的说法。

    揪着袁夫人清白不放的人，大多是嫉妒袁夫人家庭幸福的女人，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猥琐男人。袁震飞父子俩听到谣言都很气愤，袁夫人在边关的时候可是女中豪杰，回了京城竟成了别人取乐的对象，他们怎么受得了？

    但袁夫人压着他们不许他们出面，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很多，这种时候她知道，把自己踩得越狠，将来翻身的时候才能翻得越高。而此时把一切诋毁的、难听的话都说尽了，将来便再也不会有更差的情况出现。

    人证物证俱全，嘉亲王很快便在衙门里开堂审理此案，大门敞开，让百姓们可以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况。卫明珠也去了，是睿亲王陪她去的，两人乔装了一番，站在前面最容易看清楚的位置。

    等看到卫志荣的时候，卫明珠真的是难掩惊讶，低声对睿亲王道：「他是不是受了伤？我看他脸色苍白，脸上有几分忍痛的样子，而且还十分憔悴，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睿亲王低声笑道：「看来你习武的时候没有偷懒，他这个样子确实是被打了，想必有人想教训他一下吧。」

    卫志荣是被嘉亲王的人看管的，谁也不会没事儿去教训他，除了皇帝。而皇帝为什么要教训卫志荣就很容易明白了，不管明示暗示，事到如今，秦太傅就是被卫志荣诬陷的，他就是唯一的罪人，万万不可再攀咬任何人。

    卫明珠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摇头道：「这才是真正的众叛亲离，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心情。」

    「你不好奇他都快死了，还有什么能令他忌讳吗？」睿亲王也猜到卫志荣的伤定然是皇帝弄的，只是有些好奇卫明珠的反应。

    卫明珠微微一笑，「对这样一个只在乎自己的自私之人，唯一能威胁他的就是他自己。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快死了，但死也有很多种，凌迟跟砍头比起来，要受的罪可不止多了十倍百倍。如果是我，肯定会用这个来威胁他。而且对卫志荣来说，他咬出那个人也没有用啊，最后只会多加一条罪名罢了。」

    睿亲王笑着点点头，「被你猜中了，正因死有很多种方法，所以才先让他感受一下用刑的痛苦，他知道怕了，自然就知道什么话不该说。」幕后黑手是他爹，所以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指指堂上让卫明珠看。

    嘉亲王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冷声道：「卫志荣，秦氏状告你诬陷其父通敌卖国、软禁及追杀她致使其坠崖失忆、对其一子一女怀有恶意、窝藏卫氏明月并指示她重伤秦氏，你可认罪？」

    卫志荣打了个激灵，强撑着回道：「王爷，臣不认罪！秦太傅虽是臣的岳丈，但他通敌卖国罪证确凿。臣多年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不能包庇岳家的罪行。至于软禁、追杀等等更是无稽之谈，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在臣落魄之后偷跑出去另嫁他人，臣不知内情，寻她多年。臣一直对外说内子重病，不肯另娶，就是为了寻她啊！请王爷明鉴！」

    「哦？有这种事？」嘉亲王皱了皱眉，看了眼神情淡定的袁夫人，问道，「卫志荣，你所言可有证据？」

    卫志荣急忙点头，「王爷，臣的母亲可以为臣作证，而且若是臣追杀秦氏害她坠崖，何必十几年不娶旁人，反而留着侯夫人之位呢？」

    一听这话，门外的百姓们纷纷点头，小声议论起来。

    「他说的对啊，要是他十几年前就害秦氏坠崖了，那没必要一直留着侯夫人的位置啊。」

    「是啊，反正他杀了秦氏也没人知道，他就说秦氏病逝，另娶一位官家小姐不是更好？说不定还能多两个嫡子传承香火，哪像现在连唯一的儿子都丢了。」

    「如果他要杀秦氏，没道理把秦氏的子女养大吧？不怕泄露真相被他们报复吗？我看是那个秦氏在说谎，她很可能就是嫌忠勇侯没本事，所以跑了，跟了袁将军。」

    「对对对，听说袁将军被她迷得一个妾都没有，这手段高啊！」

    袁夫人听到这些议论声，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倒是袁皓轩在一旁默默地记住了这些人的样子，眯起眼不知在琢磨什么。

    嘉亲王听卫志荣喊完了冤，又问袁夫人有何证据。

 v第五十四章[01.21]

    袁夫人立刻将证据呈上，胸有成竹地道：「王爷，臣妇还有两位证人可以证明卫志荣有罪，且这两位证人与卫志荣的关系是公认的密不可分，决不会帮着臣妇冤枉卫志荣。」

    这倒是令嘉亲王产生了几分好奇，问道：「证人是何人？」

    袁夫人淡淡地道：「是卫志荣的两位妾室，林氏、阮氏。」

    门外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卫明珠都没想到，还惊讶地扯扯睿亲王的衣袖，小声道：「她居然找了两个情敌做证人？那两个人真愿意帮她？不会在堂上反水吧？」

    睿亲王也没监视袁家的动作，自然不清楚这些细节，他想了想，道：「袁夫人应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个时候证人反水对她很不利，她肯定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有力的证人。卫志荣宠爱林氏十几年，近来却更宠爱养了十几年的外室阮氏，这些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如果卫志荣说她们帮着袁夫人，大概没一个人会信。」卫明珠看着被人带入堂内的阮氏和林氏，慢慢笑了起来。

    卫志荣在听到两位妾室的名字时就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她们真的来给袁夫人作证，才如梦初醒，赤红着眼瞪着她们，低吼道：「你们来做什么？难道你们真要为那个女人指证我？你们疯了吗？！」

    嘉亲王皱眉拍了下惊堂木，「肃静！堂上不许喧哗！」

    卫志荣急忙向前膝行两步，指着林婉柔道：「王爷！山匪案的时候林氏就失踪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如今突然冒出来帮秦氏作证，难道不蹊跷吗？这分明是一场阴谋！是秦氏另嫁他人，想要铲除我这个绊脚石的阴谋啊！王爷！」

    「住口！孰是孰非本王自有分辨，难道要你教本王做事？」嘉亲王十分厌恶地瞪了卫志荣一眼，那场山匪案让他大大的丢了脸面，这人竟然还敢提起，岂不是让众人再次想起他当时有多无能，多比不上睿亲王？

    卫志荣吓得不敢出声，但他仍旧不甘，转过头死死瞪着阮青青和林婉柔，怎么也想不通她们为什么要帮袁夫人，难道他死了，她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她们是疯了吗？

    林婉柔只觉自己落得今日这般田地都是被卫志荣给害的，而且她和卫志荣早翻了脸，还听说卫志荣害了她的女儿，新仇旧恨加到一起，她对卫志荣也没什么好脸色，同样狠狠地瞪回去，恨不得扑上去厮打一样。

    听嘉亲王一问，林婉柔就急忙开口，「王爷，民妇可以证明，十五年，差不多十六年前，卫志荣把我接来京城养做外室，承诺等秦家管不了他就把我接进府，言语间丝毫不把秦家放在眼里。民妇觉得奇怪，就一直暗暗留意，谁知竟发现他造假通敌卖国的书信，之后秦家就出了事。而卫志荣软禁、追杀秦氏的事，民妇更是一清二楚，只是民妇人微言轻，多年来看到卫志荣的狠毒也不敢多言，还有……」

    林婉柔说起来就没停，把这些年卫志荣做过的缺德事一件件公之于众，不论大事小事，只要是坏事就全都吐了出来，甚至连她自己做过的一些恶事，也被她扣在了卫志荣头上。

    反正这些都是没证没据的事，他们在侯府里这些年犹如夫妻，许多事哪里能证明是谁下的命令？恐怕连下头的小丫头都不能肯定到底是林婉柔的意思还是卫志荣的意思，林婉柔掌管侯府十几年，也让她如今十分便利的将所有事都扣在了卫志荣的头上，让卫志荣这个人在所有人眼里，从半黑不黑变得浓黑如墨，再也无法洗白。

    虽然无凭无据，但林婉柔这个枕边人所说的话十分有信服力，起码门外那些百姓们都信了。

    卫志荣早就因大喊大叫被堵住了嘴，此时有冤无处诉，死瞪着林婉柔不停地挣扎，额上青筋直冒，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而给予卫志荣致命一击的是他另一个妾室，看起来娇娇软软的阮青青！

    在林婉柔说完之后，即使没有证据，众人也有八分信了。而阮青青所说的比林婉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连卫志荣在外头喝醉了踢开一个小孩儿这种事都说了出来，简直把卫志荣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禽兽不如的大恶棍。

    嘉亲王闻言略有些不解地问：「卫志荣如此罪大恶极，你们二人为何要跟着他？」

    阮青青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王爷，民妇……民妇只是一介烟花女子，哪里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呢？只要脱离青楼，能有寸瓦遮身，民妇也就心满意足了。何况民女也不敢与堂堂侯爷作对，若不是今日有王爷主持公道，民妇当真不敢将真相说出口。」

    阮青青能成为花魁，被袁夫人选中，且十几年都没被卫志荣抛弃，自然是有她的特别之处。不止容貌身段，她连声音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不仅对她的印象转好，甚至还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像是被卫志荣强抢回去的弱女子。

    林婉柔自然不甘示弱，也跟着哭道：「民妇与卫志荣的母亲是远亲，从前看在亲戚的份上对他多有照顾，谁知他一直想娶民妇为妻，被民妇的父母拒绝后仍不放弃，封了侯爷立马叫人将民妇接进京城。民妇不愿害家人受牵连，只好对卫志荣唯命是从，这些年民妇好苦啊！」

    与阮青青的清新脱俗相比，林婉柔就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而且之前林婉柔捧杀卫明珠的事情人尽皆知，她在众人心里早就是黑的，可不是这三言两语能洗得白的。再说还有卫明月那个罪犯在那儿摆着，能教出这种女儿的林婉柔能是什么好人？所以众人根本就不吃她这套，还有人指指点点地嘲笑她。

    但不管怎么样，卫志荣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这两个女人可是他十几年来最亲密的人，两人共同指证他，谁还能说是假的？

    阮青青看了一眼袁夫人的脸色，低下头弯了弯唇角。她刚刚让林婉柔先开口，就是为了听林婉柔都说了什么。虽然她做了卫志荣十几年的外室，但她从来没喜欢过卫志荣，又没进府，根本不会时刻留意卫志荣的事。

    但别人又不知道她对卫志荣的了解有多少，她听了林婉柔说的那些罪行，换换词句再添油加醋的说出来，自然就成了她对卫志荣的指证。再加上一些她真正知道的，这证词就铁板钉钉了，也没辜负恩人对她的一番信任。

    就在这个时候，卫志荣送走的那些护卫被追到了两个，带了回来。两人知道大势已去，他们自己又没犯什么事儿，自然就把卫志荣给卖了个干净。说明多年来他们一直看守着空屋，卫沐霖和卫明珠一旦想见侯夫人，都会卫志荣狠狠的教训一顿。

    而前阵子卫志荣亲自将卫明月藏在了侯夫人的房间里，让卫明月养身体，后来这件事被卫老太太发现，卫志荣才给了卫明月一包银子将其赶走。

 v第五十五章[01.21]

    如此一来，袁夫人状告卫志荣的所有罪行都得到了证明，他想不认罪都不行了。

    卫志荣看着眼前三个女人，她们都是他从前动过心、有过情的，可如今，他却恨不得喝她们的血、吃她们的肉！他盯着阮青青质问道：「她们也就算了，可我自问这些年从未薄待于你，你为何要背叛我？为什么？！」

    阮青青转过头去不肯看他，流着泪道：「你害的人还不够多吗？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我和女儿十几年躲在巷子里的宅院里，何曾有过安心的生活？我常常做噩梦，梦到那些被你害过的人找上门来。如今我总算把所有的事说出来，你就当……我是为了解脱吧！」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卫志荣从未见过妻妾联手扳倒夫君之事，此时后悔得恨不得从未认识过她们。

    袁夫人知道秦家想在众人心中洗白，必须要卫志荣亲口承认才更有信服力，便开口逼问：「卫志荣，你诬陷我父亲通敌卖国之事可有同党？此事到底是你一个人做的还是伙同其他人一起做的？我决不能让我秦家满门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阮氏与林氏都愿替我作证，若再多点时间回想从前，你说会不会想起更多的事？」

    卫志荣张嘴就想反驳，可他突然想到前一晚给他上刑的人警告他那些话。这个罪如果摆脱不掉他就只能自己背，万一牵连出不该牵连的人，他必会受千刀万剐之苦。卫志荣哆嗦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他犹豫了片刻，生怕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真能想起什么来，就算胡乱攀咬也很可能害他不得好死，赶紧就点头认了，「是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不喜欢岳家高高在上压我一头，更不喜欢岳父支持当年的太子殿下，所以就伪造书信放到秦太傅的书房，诬陷他通敌卖国。」

    袁夫人瞬间红了眼眶，强忍着才没让泪水落下来。她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否则当年也不会那么天真无知，没发现卫志荣的狼子野心。如今她终于为家人报仇了，可她宁愿从未长大，也不愿家人的命再也回不来。

    满门抄斩！那种痛到现在想起来还会痛到她骨头里，而这一切都是卫志荣和皇位上那个阴险小人害的！她如今不能对抗皇帝，便只能把一切仇恨都报复到卫志荣身上，狠狠的报复！

    秦家已经彻底洗清罪名，袁夫人转过头看向那些嚼舌根造谣言的人们，继续对卫志荣逼问道：「你宠庶灭嫡，害得嫡子在边关失踪，生死未卜，害得嫡女有家不敢回，只能用断绝关系来保命，是也不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枉为人父，简直禽兽不如！到底是你自己苛待他们，还是受人挑拨，亦或是背后另有什么原因？」

    袁夫人敏锐地发现了刚刚卫志荣急于承认罪行的关键，立刻把苛待子女的罪行往神秘原因的方向引去，果然看到卫志荣连连摇头，「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厌恶你，连带厌恶你生的孩子！」

    刚刚阮青青已经说过卫志荣曾想让卫明珠「病逝」，用来洗白林婉柔和卫明月，甚至过去十几年一直对卫明珠视若无睹，宠庶灭嫡十分严重。这会儿有了卫志荣一句亲口承认，这项罪行算是落实得彻彻底底了。

    之前那些议论卫明珠不孝的，说卫明珠夸大其词往生父身上泼脏水的，全都被疯狂打脸，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而大部分被打脸的人都恼羞成怒，反过来骂起让他们丢脸的卫志荣，反正卫志荣已经是十足十的大恶人，不踩一脚都不能显出自己正义！

    卫明珠听了微微一笑，这些人就是所谓的键盘侠，因为说话不负责任，所以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完全不顾事实是怎么样的，仿佛看到别人难受就能让他们获得快感一样。她没想过去找他们理论或者怎么样，但如今袁夫人帮她解决了问题，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走在大街上突然听到有指责自己的声音，就算不在意也是很烦人的。

    袁夫人见形势如她预想一般发展，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然后对嘉亲王行了一礼，「王爷，臣妇所要求证之事已经全部明了。在王爷判决卫志荣之前，臣妇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成全。」

    嘉亲王听他们闹哄哄地说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闻言皱了下眉，问道：「你有何事？」

    袁夫人挺直脊背，声音清亮地说：「王爷，臣妇坠崖时重伤了后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幸得袁将军所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之后臣妇会嫁予袁将军为妻，实在是在京城没有查到臣妇的身份，才开始新的生活。如今因臣妇再次重伤后脑，恢复记忆，这才知道臣妇与卫志荣尚未和离，且他还那般苛待臣妇的子女！」

    袁夫人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臣妇恳请王爷替臣妇做主，准许臣妇与卫志荣和离，并带走臣妇的子女。将来，臣妇的子女与卫志荣再无半分关系！」

    众人再次哗然，有人不明白袁夫人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毕竟卫志荣摆明了是要被斩首的。人都要死了，日后自然再也影响不到他们了。

    但卫明珠却知道，舆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可定性，黑的白的永远都没有一个定论。如果今日就这么结案，那么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众人就能因为一点点小事把这些再提起来，到时候说袁夫人跟两个男人不清不楚，甚至说卫沐霖和她卫明珠应当给卫志荣供奉香火，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死者为大，如果不把关系掰扯清楚，那就永远都是模糊不清，有许多许多空子能给人钻。

    她倒是没想到袁夫人能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全，这一日袁夫人的表现跟那日醒来崩溃大哭的样子实在太过不同，不过这确实是件好事，不管别人是否觉得袁夫人多此一举，他们能实际得益才是正经，而现在就看嘉亲王怎么说了。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胖姑娘威震后宅》卷一 作者：雪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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