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家的小狐狸》 序言 【序言 背后的靠山】 虽然人人都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的道理,但有些时候,人深陷在困境之中,难免会寻求帮助,也许是父母朋友,也许是求神拜佛。 只是当守护一方百姓的土地公自己也遇上了麻烦,没办法再做好土地公的工作,那该怎么办呢? 这一次寄秋老师《山神家的小狐狸》,故事就是以这样的情况开始,土地公十分人性化的扭伤了腰,于是坑蒙拐骗,让被他当孙女疼的小狐狸精代替他当起土地公,而这只小狐狸精就是我们的女主角狐姬。 狐姬初登场就叼了一只鸡,撒娇着拜托土地婆帮她做成两种口味,完全呈现出她可爱的吃货本性,让人不禁想,如果是这样的土地公,恐怕没办法照顾好百姓吧? 事情也果然出了问题,狐姬啥都不懂,没办法,谁叫她是狐狸呢! 每天在山林里奔跑打猎,哪需要了解人间的事?但是幸好,她有着能干的山神遥光处处帮着她,狐姬守护着村民,遥光就守着她。 狐姬虽然爱玩爱吃爱偷懒,可她善良的天性,还有一份责任感,却让她为了村民们一直努力,毫不自私。 对于她不懂的事,她会去求教;遇上她解决不了的难题,搬救兵也是一个解决方法;甚至在遥光逼着她修炼时,她也乖乖的修炼了,虽然时不时的想偷懒。 遥光之所以会放不下这只没用的小狐狸,每每当她的靠山,除了相处百年日久生情,相信也是看见了她那颗乐于助人的心与这份努力。 然而也不怪遥光会没有底线的宠爱狐姬,寄秋笔下的狐姬被描写得活灵活现,彷佛能看见一只调皮捣蛋的狐狸在纸上撒娇卖萌,要是这样的狐狸精活生生出现在身边,我也很想时时投喂她。 虽然主角是神仙妖精,但每个角色都有属于他们的形象与性格,妹控的明光神王、强势霸道苦追遥光的青瑶仙子,狐姬的人类朋友,还有短短出场半章,却尽显妖娆风流的狐姥姥,多采多姿的角色演绎起人性各具特色,亲情爱情交织成一本趣味十足的小说。 请翻开这本书,陪着狐姬一起进入人间,感受温情,了解爱情吧。 第一章 【第一章 我当代理土地公了】 「哎哟喂呀!哎哟喂呀……」 一名白胡子老头趴在床上,在他的床头边放了和人等高的竹拐杖,天然形成的竹头就像小老头,和他有六分相似,笑呵呵的,只是此时的白胡子老头笑不出来,一张常年笑脸变成苦瓜脸,两道细长眉毛是打结的,五官都纠结成团。 「哎哟喂呀……痛……痛死我老土地了……」这是走哪门子霉运,他明明离楣神很远。 「老头子呀,你到底要不要紧,都听你嚎了好几天了,真不行就找个人治治你的老腰……」穿着一身锦红的老妇细长的眉毛紧蹙,关切地说。 仔细一看,看起来年约四、五十岁的她胸口挂了金灿灿的金牌,数一数有十来片,花样不重复,还沉重得很,亏她挂得住。 没办法,山里村、流水村、杏花村三村共同祭祀一间土地公庙,土地公庙坐落在三村相连的山坳底下,庙里的土地婆就爱这黄金俗物,挂得越多她越灵验,百试百灵。 其实土地婆已有千岁高龄了,只是为了配合土地婆婆的形象才塑造成今日的样貌。 而趴着哀叫的老土地姓张名福德,世人称福德正神,但他身边的老婆却不是元配,他是众分灵中法力最弱的一个,分配到事不多的穷乡僻壤,孤寂百余年才决定找个老伴作伴。 张福德有很多的分灵,但分出去的灵各成一体,与本尊虽有连系却各有灵智。且随着民间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开拓出的土地也越来越多,光靠张福德和其分灵有些应接不暇,因此一些在地方上有善名的修行者一旦亡故,便会借调为土地,虽然挂着「福德正神」之名却不姓张,代管土地,为正牌土地公分担些日常琐事。 原先这儿并没有所谓的山里村,流水村,杏花村,只散居三、五户逃难的百姓,后来他们开荒、耕种,慢慢的繁衍起来,几百年过去,此处才形成几百人杂居的村子,外来户也越来越多,逐渐分成了三个村子。 安居乐业久了,其中一村的村长想永保安乐,因此向其他两村村长提起建庙一事,其他两村同意了,只是因为小村子没什么钱,盖不了大庙,所以就想自己动手抹土叠砖盖间小庙,用来祭祀护佑一方百姓的土地公。 一开始的土地公庙真的很小很小,屋顶还没一个成年男子高呢,不懂事的孩子弯着腰躲进去玩躲猫猫,一次只能藏一个,庙小得连土地公都觉得住得委屈。 后来村子里有人在土地公的指示下赚了大钱,那人一高兴就把小庙翻新,改成如今能容十数人进去上香的庙宇,两旁加盖了厢房和厨房,还挖了口井,供村民闲暇时来此歇个脚,泡泡茶。 不知何时,土地公庙旁边长了一棵榕树,不到几年功夫大得足以遮荫,又过了十余年树冠宽得盖过土地公庙屋顶,像一把大伞似的,让村民们更乐于走动,在此闲嗑牙。 在这段期间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在土地公的「同意」下成为庙祝,此后每隔三、五十年就有年龄相当的老汉流落至土地公庙,接替年老身亡的老庙祝。如此过了百余年,庙里多了位土地婆婆,之后的庙祝就是携家带眷来的,有时还有长相奇怪的小孩。 土地公庙每一位庙祝都十分长寿,活至百岁才寿终正寝,故而乡间耆老常言土地公庙很灵验,只要不作奸犯科,做些好事,通常十求九应,让人心想事成。 其实三个村子里,很多人都想要当这个庙祝,光是百岁长寿这回事,村里的老人哪一个不想要?更让人眼红的是香油钱,三村三百多户,加起来一千多人,没钱的投个十文、扔个六文,有钱的一两、十两、百两的捐,积少成多,累积下来的数目相当可观,看在银子的份上,谁不想把土地公庙占为己有,每天闲着走来走去就有钱花。 可惜没一个如愿,庙里的庙祝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而是要先请示土地公,得到圣筊才得以留下,若强行入住,自称庙祝,想获得保佑的,隔天便会在乱葬岗醒来,怀里抱着一截白骨。而贪心无度,想将庙产据为私产的,不是霉运连连便是怪病缠身,怎么都好不了,听闻有个人背部还长了个大包,像个龟壳,长蛆化脓。 一个两个……许多怀着贪念的人试过,都得了教训后,三个村子的百姓们都晓得土地公有灵,不允许信众们胡来,神明保佑家宅平安,五谷丰收,六畜兴旺,就该知足了。 只是百姓们不知道,那些得到土地公允准的庙祝,其实就是现在趴在床上哀叫的土地公的化身。 「老婆子,我这痛呀!一时半刻好不了,你别理我,痛久了就好了……」痛到麻木就不痛了,老土地乐观的想着。 「要不,我帮你揉揉,你忍着呀!」瞧他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心疼呐! 老土地点点头,「你轻点,别太用力,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太多的折腾……」 「闭上你的嘴,我一个老太婆能有多大的气力,谢谢你看得起我。」活了几千年还得来服侍他也真命苦,都怪这老头不好好照料自己。 「老婆子……」他动容于老夫老妻的夫妻情深,正想说两句好听话讨好她,可是口中却先嚎出杀猪声。「啊——?我的腰……」她这叫没力气?女人的话果真听不得,不论是人还是神。 「很痛?」土地婆眉间多了一抹忧心。 「痛。」他吸着气,忍痛 她幽幽叹了口气,「自找的,怨得了谁,叫你别去你非要去,人家一约喝酒你跑得比谁都快。」 闻言,他一瞪眼,似有不服。「美酒当前谁能不快,不赶紧上去和太上老君喝两杯,一等秋收我哪有空闲,田头、田尾都得巡,以免这一年的粮食遭了灾。」 村民就靠粮食过活了,遇到个好县官,丰衣足食,家家有余粮,若来个苛捐杂税的贪官,缴完税的那些粮食根本不够一年嚼用,他又得有得头痛了。 「是呀!你说的都对,对极了,可是你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吗?还随着人扭腰摆臀?」人贵自知,他都是一方土地了,还脑子不清楚。嗜酒如命,一闻到酒香两眼就发亮,再远也飞着去就罢了,喝酒喝到跳起舞扭了腰,他这也是天庭里唯一一个了。 听着土地婆的轻声责备,老土地脸一红,有些害臊,呐呐辩解,「不能怪我一把年纪少年心,老君他那洞府有他徒弟孝敬的大萤幕,足足上万个,整个屋顶都挂满了,一抬头就能瞧见古往今来多少事,我一看就入迷了……」 太上老君这是炫耀,看得他羡慕嫉妒恨呀! 人家是大神,收徒何止千千万,其中几个尊师重道的就够他面上有光了,藉口约大伙儿喝酒,实则是炫耀徒弟,瞧老君三句话不离徒弟的得意劲,他们下界众神多心酸。 谁说土地公收徒弟的? 没有,倒是契子、契女收了不少,可没一个想到弄几个未来的液晶电视孝敬他,个个惫懒得很。 第二章 事实上是土地公修行有限,收的义子女也只是一般民间百姓,不像太上老君法力高强,座前弟子个个有神力,拥有撕裂时空的本领,上下两千年自由来去。 唉,那上万台液晶电视,虽然讯号接收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用在观看人间百态,注入点法力还能查看当下各地的情形以及百姓们的一举一动,这功用多好呀!如果他有这些萤幕,不用走出土地公庙便能知天下事,老土地看得心里痒痒的,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一入迷就跟着一时兴起了。」 一想到那事,老土地就满脸通红了。 他边和太上老君畅饮琼浆玉液,一边看着头顶上的萤幕,谁知看着看着就看到一群精神抖擞的婆婆妈妈在公园跳舞,他看到动作简单又有趣,便跟着甩手,抬脚,转圈圈,谁知这一转就惨了,闪到腰。 当时他爱面子,说没大碍,没跟老君讨药吃,谁知回了家越来越疼,疼得都爬不起身。 「我也不想的……」以神寿来说他还年轻着,哪知不敌一只脚都快入棺材的婆婆妈妈。 「找个时间到天庭请老君帮你治治,他会炼丹,那儿肯定有你用得上的丹药。」若是没有便开炉炼制,对太上老君而言轻而易举。 「我哪走得开,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这腰少说得治个两、三日才能好,你说这三村的百姓我放得下吗?要调解村里事,才刚插下去的秧苗要防虫害,还得看雨水足不足。」 山里村、流水村、杏花村的附近有条小河,所以没有供水、争水的大问题,顶多就是婆媳不和,兄弟斗气,打老婆和虐夫。 但事再小也禁不起多呀,这些家常琐事看似无关紧要,但若不抹平了,使百姓和乐,后面接踵而来的事儿可不少。 所以每每遇上这些纠纷,他化身的「庙祝」便出来说合了,这边说两句,那边磨三句,让大伙儿把心中的怨气放下,重修旧好,大伙儿一时虽然意难平,但在他的说合下,多少会给点面子,时日久了,气也就消了。 可是自己不出面,没人拦着,这事就闹大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演变成持刀互砍的事件,一不小心还会死人。 记得那一回他去给丈母娘拜寿,半个月不在家,等他发现事大了也来不及,人死都死了还能回魂吗?起死回生这种事他办不到,天道轮回是命中注定,他一方小神哪管得了生死,该死就得死。 「这……」土地婆也为难着,土地虽是小小的地方神明,可也不好长期擅离职守。 「哎呀!老婆子,无妨,我再忍忍就是,过个十天半个月总会好全。」他这是自我安慰,其实神躯不比凡身有自我修复能力,神的形貌是化形而来,伤得是元神魂魄,若没有丹药疗治,仅靠自身疗癒好得慢,三、五年来不见得有多大成效,还有可能形成痼疾。 土地婆心里难受,劝道:「去治吧!看你整天哀嚎我于心不忍,大不了找个人来帮你分忧解劳。」 老土地一听,双眼中出现一丝亮光。「那要找谁好……」 「看你觉得谁合适就找谁,咱们能选择的也不多。」方圆百里内就他一名土地,哪能请旁得土地看顾一、二。 「我看呐……」他沉吟着。 「土地爷爷,土地爷爷,我捉了一只鸡,你看要清炖还是红烧,或是烤着吃,我饿了……」 听到喳喳呼呼的少女脆声,老土地和土地婆互视一眼,露出会心一笑,心有灵犀。 一只体型比同类略大一些的雪白狐狸出现在庙里,嘴里叼着血淋淋的断气野鸡,却是发出少女清脆的嗓音。 「土地婆婆,你看好肥的鸡呀!够我饱食一顿了,我勉为其难分你们鸡头、鸡脚、鸡屁股……」 不是她小气,是她最爱吃鸡了,无鸡不欢,她的鸡肉要是分出去太多她心疼。 「狐姬,你来了呀!」土地婆笑得特别和蔼可亲,一双眼睛都眯成线了。 见状,跑得像一阵风的小狐狸忽然止步,一脸警戒的抬起脸看向两个神,不自觉后退两步。 土地婆婆对她虽然也很好,却不会溺爱她,更没这样温柔过,这一定有鬼。 「狐姬呀,你有三百岁了吧!」老土地也比平常更加和蔼,好诱骗涉世不深的小狐狸。 「怎么,你要剥了我的狐狸皮做围脖?」她的皮毛可值钱了,不少人围捕她就是为了她一身的皮。 「呿呿呿,说什么胡话,你是我老土地看着长大的,我要你的皮干什么!」 狐姬是人、狐结合所生的后代,身上一半是人,一半是狐的血统,因为她体内人类血脉被封,她非但不能维持本来就有的人形,连化形都比纯血狐族慢,光是幻化成人形就用了两百多年,而且还不稳定,一下子是人,一下子是狐,一下子人身狐面,一下子又成狐身人面,所以她很少以人的样子出现在人前,大多以狐狸的样貌来去。 狐姬的娘与一名寒窗苦读的书生相恋,书生在娶了狐妖幻化的妻子后,得到她的帮助一飞冲天,官至二品,两人前后生了三子二女,都是人形。 偏偏狐姬出生时,狐姥姥找到私自离家,并擅自成亲的狐姬娘,大怒之下封了腹中孩子的人类血脉,以至于狐姬娘临至生产时生下一只狐狸幼崽。 狐姬父大惊,视为妖胎欲斩之,狐姬娘阻拦丈夫,狐姥姥把狐姬带走,狐姬娘却不肯跟着离开,并对狐姬父吐露她是九尾天狐一族,因与他相爱才甘愿为他生儿育女。 狐姬娘以为以两人的深浓感情,狐姬父仍会爱她如昔,谁知他认为自己的妻子是妖物之事一旦暴露会引起麻烦,甚至丢官,为了得来不易的官位他便杀妻,还谎称她难产而亡。 之后他担心三子二女成长了也会变成狐狸,便假意扶棺回乡,将妻子葬于祖坟,半路上安排了假土匪,将其子女一并杀害。 守完妻孝的他又续娶了宰相之女为妻,他意气风发的认为再无人阻拦前途,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他会位居高位,青史留名。 哪知迎娶那日,带走小狐崽的狐姥姥来了,她以人的样貌现身在喜堂,当着众人的面指出他杀妻害子的事实,并引雷将其诛杀,雷光一闪,他胸口破了个大洞,死时一脸错愕。 也为了这件事,狐姥姥一直没解除狐姬身上的封印,以至于她的修行之路非常困难,每每一到化形时便使不出力,而一旦幻化成人形也维持不久,最多两个时辰。 而在狐姥姥有意的放纵下,她对修行不感兴趣,只喜欢玩,整天追着自己的尾巴也乐呵呵。 狐姥姥在十几年前渡劫失败,被十道疾雷一劈后不知去向,也许死了,也许受伤太重闭关疗伤,总之从那日雷劫后狐姥姥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不过狐姥姥在渡劫之前将懵懂无知的狐姬交托给土地公,让他代为看顾,狐姬也就平安活了下来。 「那可说不定,我变漂亮了,你看我的毛发又白又好看,还泛着光,围在颈项上多暖和呀!」爱漂亮的狐姬自吹自擂,她一身雪白皮毛全无杂色,美得像雪。 第三章 「说的也是,这身毛柔软得……」神仙也会冷,一到冰天雪地的冬天他就想要一件毛皮大裘暖暖手脚。 「咳咳!老头子,你把话题带偏了。」轻咳两声的土地婆提醒犯糊涂的老土地,瞥向他闪到的老腰。 他一个激灵,连忙把话题转回来,「哎,土地爷爷的意思是你长大了,该办点正经事,不能整日胡玩,你看比你小的狐仙仙都到凡间历练了,她的道行比你高了不知有多少。」 老土地希望狐姬见贤思齐,急起直追,以她的天分只要用心定不会太差,可是被狐姥姥带大的她有些长歪了,别人向往的事她一点也不稀罕,拥有仙骨却是半个废柴,只想玩。 「为什么要历练,我这样也很好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我娘、我姥姥修行了几百年还不是殒落了,我干么自讨苦吃被雷劈,你看我姥姥被雷劈得全身焦黑,活像冒烟的木炭,我才不要死得那么委屈。」 天算什么,雷说劈就劈,姥姥用了一千年的时间在修仙,可是几道雷就毁了她,而人飞昇是满天霞光,无风亦无雨,这公平吗?天道以什么评断人与畜的不同,不都是一条生灵。 众生平等是一句屁话,狐狸也在众生之中,为何得不到护佑,她只看见上天的残忍。 土地公、土地婆苦笑,有些说不出话。 沉默半晌,土地婆叹息着开口,「话不是这么说,修仙有修仙的好处,一旦你顺利飞昇成仙,到了天庭后你就无忧无虑了,不用再担心有人剥你的皮……」 「可是会被要求遵守一堆莫名其妙的天规吧。」以她的个性肯定受不了,她最讨厌受束缚了。 「呃,这……」是有不少规矩。 「土地婆婆,还是帮我把鸡煮了吧!我饿得肚子都扁了。」狐姬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我饿了我想吃」的眼神。 「你这孩子没偷村里的鸡吧?」挺肥的鸡,有五斤重。 狐狸爱吃鸡是天性,狐姬刚来时不晓得村民饲养的鸡不能捉,一见鸡就流口水的她见鸡就扑,咬死不少家禽。土地公、土地婆教了她好些时日才教懂她一些为人之道,她也从吃生食变成只吃熟食,人的一面逐渐苏醒。 少了狐姥姥在身旁加强封印,她的封印逐渐松动中,假以时日,人类血脉复苏,到时她不化形便能维持人形。 「土地婆婆,这是野鸡,我不偷鸡已经很久了。」她眼露鄙夷,好像在鄙视土地婆连家鸡、野鸡都认不出来。 「好好,是土地婆婆说错了,你要吃小鸡炖蘑菇还是辣椒炒鸡肉,村民送来不少鲜蘑菇,此时吃正好。」 她和土地公少吃人间食物,需要的是信众香火,但有狐姬在,供品还是会被消耗,那是村民的心意。 狐姬纠结了好一会儿,撒娇道:「我两样都想吃。」 「好,那一半炖,一半炒,可好?」把孩子喂饱最重要,她又瘦了。 「嗯!」如愿以偿的狐姬声音雀跃。 往前走了两步,她身子便立了起来,后足一站跨走了两步,毛绒绒的狐狸脚变成女子纤细长腿,秀足套着绣花鞋,身上凭空出现一袭衣裙,裙长及踝,掩去美景,年纪看来十五、六岁的少女笑盈盈,眼角微微上扬的杏眸有几分勾人的娇媚,色艳桃李。 「咳咳!老婆子,别忘了我的老腰。」老士地扶着腰,艰难的翻个身。 「知道了。」土地婆一摇手,表示听见了。 「遥光,遥光……」 狐姬还没走进山神庙,那娇脆的呼唤声就先传进庙里了。 从土地公庙再往深山走二十里处,有个石头搭建的山神庙,外表看来有些年头了,墙上有修补的痕迹,新旧不一,屋顶铺的是石板,一片一片不太整齐,除了大殿,没有多余的屋子和香客落脚处,就庙门口有几块用剩的石头充当桌椅。 但是入内一看还挺乾净,不大的地方能容七、八人站立,供桌也是用石头打磨而成,供奉一尊石雕山神,香炉里插了三炷清香,香烛燃到一半,表示有人刚刚上山了,一堆烧化的金纸犹有余烬。 这座山神庙虽然不如寻常庙宇恢弘大气,但一般想入山拾柴,摘山菜,采山珍的村人,以及猎户仍会时不时来上香,以保佑平安,入山不拜山神会被视为冒犯,通常不是崴了脚便是被蛇咬了,更惨的是跌落山谷,把腿摔断了。 虽然没出过人命,但和山神有关的传闻不断,更有人言之凿凿,说自己见过山神,山神俊美出尘,但双眼冷若冰岩,被他一盯上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从脚开始冻结,一直冻到头顶。 「遥光,遥光,你在哪里,回我一句嘛,不然我要在你脸上撩爪子喽!」 穿着一身桃红色衣裙的美丽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进了山神庙,她一进庙就跳上供桌,对着石像又挠又抠,非常不敬地用身后的狐狸尾巴拂神面,咯咯咯地直笑。 「下来。」沉厚的声音宛如从泉水中发出,冰凉而冷漠。 「遥光,我当土地公了,你看我有神牌了。」狐姬兴冲冲的展示有「代理」二字的金片,她挂在胸口。 「土地公?」男声更低沉了。 这时供桌上的石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神色慵懒,侧卧在供桌上的男子,他全身上下就穿着一件长袍,前襟是敞开的,露出匀称的古铜色胸膛,每一块肌肉都美得有力。 狐姬点头如捣蒜,「嗯嗯,土地爷爷伤到腰,他说要去治伤,叫我帮他顾好这一带的百姓。」 「他老婆呢?」男子面色冷肃,一听就知道她被坑了。 「也去了。」土地爷爷和土地婆婆感情好,走到哪都形影不离。 「他用什么条件和你交换?」这只小狐狸明明灵智已开,偏偏蠢得不像天狐一族,少了天生的狡诈。 她笑得眼睛都成了两道月牙,「一百只鸡喔!土地婆婆教我怎么煮鸡肉,她允我一天吃一只鸡。」 「她有说离开几天吗?」 「三天。」她比出三根指头。 山神遥光坐起身子,冷冷的瞪她,「你从不用你的脑袋瓜子吗?只去三天为何要给你一百只鸡,三只就够了。」 一听到一百只鸡变三只鸡,狐姬很不高兴的扁嘴。「鸡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她要把所有的鸡通通吃掉,一只也不留。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嘴馋吗?看到区区几只鸡你就傻了。」遥光简直要磨牙了,恨铁不成钢。 狐姬不满的瞪大双眸,「什么意思,你在嘲笑我吗?」 「原来你听得出我的嘲弄,还没蠢得彻底。」她不是没有智慧,只是从来不肯思考。 「臭遥光,你欺负人。」她哪笨了,明明比人聪明,林子里一堆的鸡还用得着养吗?她一爪子能扒下三只,偏偏人类就是笨,捉都捉不到才得养。 「你哪来的胆子敢骂我?」遥光冷然一瞥她放错位置的小爪子。 刚刚气得跳脚,一根手指就戳上他胸口,现在还不知死活的狐姬咯咯直笑,「我的胆子是你给的,我们天狐一族都晓得我是跟你混的,他们都不敢招惹我。」 第四章 「几时你归我管了,为何我毫不知情。」遥光脸色黑得如同乌云,再次觉得做神不能心软,他一次随手一帮,就后患无穷了。 山神庙存在多久没人知晓,修修补补十来次,四周都是参天大树,被掩在林中,只留出一条不生杂草的碎石路,看起来阴森。 狐姬无意间闯入山神庙那年还是幼崽,那时她丧母不久,没奶的狐姥姥外出为她寻奶去,她饿晕了便跌跌撞撞走出狐仙洞府,不识路的她东走走,西走走的找吃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居然走到山神庙。 感应到狐妖的气息,正在打盹的遥光张眸一睐,发现是只嗷嗷待哺的小幼狐,一时心软,看到供桌上快发霉的糕点便扬袖一挥,碎了一地的甜食勾着小狐狸的胃,她一跌一撞地走到糕点旁吃了起来,还吃得津津有味。 从此以后,小幼兽的巢穴多了一个,不时有供品出现的山神庙成了狐姬第二个家,她由一开始的糊里糊涂到今日回家般的自在,遥光的无视便是主因之一,当然,也有宠溺的因素在。 遥光眼看着狐姬由一只小幼崽成长到今日能化形的地步,把她的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虽然嘴上老是嫌弃她蠢,却终究是有一份感情的,在无止境的岁月里有只逗趣的小宠在身边,也不觉得生命漫长而孤寂了。 「遥光,遥光,你别这样冷淡嘛!我是这一带的土地了,你要送我什么当贺礼?」她的士气旺盛,没被打击到。 「代理的。」瞧她兴奋的样子,不过是小小的土地,值得她欢喜得都要飞上天吗?真是没见过世面。 又射无形箭戳她心窝,遥光太讨厌了,她昨天才接下差事,今天就跑来跟遥光说了,他是她第一个想要分享的对象,结果他却这样。 「代理也是土地,土地爷爷没回来前,这片土地归我管。」狐姬很有雄心壮志。 「土地有说他要去哪里治伤吗?」 狐姬摇头。 「土地受伤,是元神魂魄受伤,要治疗也只能去神才能去的地方。」遥光一根指头往上一比。「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跟你说三日即归,事实上你三年后才能再见到他。」 「什么!」要代理……三年?那她哪有时间玩,她不能再追着尾巴,也无法在杂草堆上打滚,翻肚晒日头更是奢侈的事。 以往能做的事都要放弃,她还要维持人的样子……不行,不行,太累了,她不要了成不成?土地爷爷、土地婆婆快回来呀!她撑不住。 可是老土地他们哪里听得见狐姬内心的呐喊?狐姬也知道期望他们回来不实际,便把希望投向眼前一看就很厉害的神。 「不用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不会帮你代管,你死了这条心吧!」他连绵延数千里的大山都懒得管理了,指望他插手人间闲事?她作梦去还比较快。 「遥光……」狐姬两眼眨巴眨巴的望着他,宛若琉璃的眼中似有水光浮动。 这只烦人的小狐狸……遥光忍了又忍,终究开口了,「我最多送你一样法宝,让你三日内不变回狐狸原形。」 「就这样?」她面露失望。 「自己答应别人的事自己负责,别想依赖人,还有你的修为太低了,一条两百年的蛇妖就足以打倒你。」她空长了年龄,狐族会的法术一知半解,她比白纸还乾净。 一提到修为,狐姬羞愧地红了面颊。「我也有在修炼,可是……」 「修到一半就跑去玩了,看到蝴蝶从眼前飞过便想去追,秋高气爽想睡觉,风和日丽追鸡去,一下起雨来踩水花,雪一落就钻雪堆里……」他细数她以往半途而废的劣迹。 其实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修不修行并无太大的差异,在天狐一族的族地有实力强大的狐尊保护着,这些贪玩的小狐狸们没有一丝危险,只要他们不出栖息地就是安全的。 狐姥姥的想法也是如此,她认为有她在,谁敢伤害她的小狐姬?学得多反而容易自大,想往外跑,狐尊护不住不在族地的天狐,因此狐姥姥不希望小孙女学得太多,半吊子能自保就好。 狐狸修到第一百年会长出第二根尾巴,那时便有化形的能力,天狐一族男的俊,女的美,天生就能魅惑人,但是在狐姥姥的纵容下,狐姬除了拥有天狐一族的美貌外,其他都学得零零落落,同龄的天狐有的已经有两根、三根的灵尾,而她还是如出生一样,不多不少一根尾巴,丝毫未有进步,还迟到两百多岁才化形。 天狐一族的寿命都不长,通常四、五百岁,不是他们的修行不够,而是他们容易骄矜自大,自以为无所不能。为了增强修为,有一定功力的天狐便会离开族地,混迹人群,以人的精血为助力,不断的扑杀,掠夺,以杀生来精进修为。这不是修行的正道,会有人替天行道,纵使寿命早就因为修行而延长,也没有机会活那么久。 而在族地修行的狐狸修为都不高,没有外物的助力很快就衰老了,像狐姥姥这样能活到千岁遭遇雷劫的狐狸少之又少,但她也有狐狸一族的毛病,那便是过于自信。 狐姥姥自认活了一千年,什么没见识过,小小的雷劈在身上不痛不痒,她扛得过去。 可是天雷一下她才知道惨了,她太高估自己,一道、两道天雷她扛得下来,三道、四道天雷有些吃力,五道、六道天雷是拿千年修为跟天拼命,七道、八道之后那便是听天由命了。 「遥光,我以后不吵你睡觉,你别再数落我那些年少无知,谁没当过孩子嘛!」尽说她见不得人的糗事,天狐是爱玩,好动的族群,要他们安静乖巧地待着才是怪事,完全违反天性。 「我。」他由雷电中出生,一睁目已是天庭中的一员悍将,具有控雷使电的强悍力量。 狐姬讶异的睁大眼。「你没有爹娘?」 「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人人都有爹娘,虽然我没见过我的爹娘。」姥姥养大的狐姬还是渴望有父亲、母亲的疼爱,她从未感受过什么叫亲情,姥姥常不在族地,也会忘了她,任她自行觅食,独自过活。 「因为那是多余的东西。」遥光起身,一甩袖,冰冷的石像再次矗立供桌,而他已回到自己的洞府中。 有别于山神庙的残破,放眼一看,小桥流水飘在半空,鱼无水也能游,许多喊不出名字的花草蓬勃生长,鸟兽不怕人的漫步四周,几座仙殿隐在云雾间,根本是神仙住的仙乡。 这处仙境是遥光制造的,是真的,也是假的,这里的仙草仙花能治病,一如在天界,可是这个洞府凡人看不见也进不来,犹如不存在的幻境。 满满压枝的仙果充满灵气,吃了能增进修为,甜美多汁,摸得到,触得到,吃在嘴里汁液甜如蜜,但只要遥光伸手一挥,眼前的一切将化为乌有。 「遥光,遥光,我要吃果子。」好多好多的果子,光是果香就让人受不了,口水直流。 「你怎么又跟进来了?」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语气不悦,却没把她赶走。 第五章 「遥光,我要果子。」她跳呀跳,还是不够高。 「自己摘。」他哪来的闲功夫带小孩。 「摘不到。」她很沮丧的说着。 想想她低到令人发火的修为,再想想她接下的差事,遥光脸色又冷了几分。 「吃完这些就走。」他手一挥,便是一箩筐果子落下来,强迫她以吃的方式增进修为,他可不想看她因为修为低微,别人上门找麻烦就应付不来。 狐姬不明白他的苦心,还喜孜孜的以为他是被她说服了,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第二章 除了姥姥最喜欢的是他】 「遥光、遥光,那附在稻禾上红红的东西是什么?」好多哟,密密麻麻的,好不吓人。 一大清早,狐姬就冲进山神庙,比手画脚地描述了一番田里的景象,有村人到土地公庙里说稻子不知被什么吃掉了,她去看了看却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好跑来找遥光。 这样的情形,前两天都已经上演过。 「那是虫卵。」 「那要怎么消灭它?」 忍耐着耳边的聒噪声,遥光冷冷地推开那张快贴到他面颊的芙蓉面容。「放鸭子去吃,吃光虫卵。」 「哇,遥光真聪明,我为什么想不到呢?快告诉村民去。」得到解决方式的狐姬快如电光,咻地一下子就消失。 因为你不够聪明——?遥光这句话没能说出口,不想她再闯进山神庙,他布下阵法,一层又一层,然后进入修复自身伤势的沉睡里。 可是他显然太低估狐姬的破阵能力,天狐一族具有解禁的天赋,任何阵法、禁令在他们眼中形同虚设,有些成年天狐还有穿越时空的本能,即用爪子一抓就能划破虚空,去他们想去的时空。 不过不是每一只天狐都有这样的能力,这是由血脉传承的,有天狐王血脉的才能办到。 狐姬的姥爷是上一任天狐王,渡劫飞昇了,这一任的天狐王本该由她娘承继,但狐姬娘殒落了,天狐族一度大乱,为谁是新的天狐王而大战好几回,谁都不肯让出狐王宝座。 狐姬的修为太差了,搅和进去会有危险,狐姥姥带她避开了一阵,等狐王之位落定了才回来。 新的狐王是前任狐王的左右手,但新狐王应当无穿梭时空的能力,狐姥姥要狐姬守住她能穿梭时空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这是她保命的绝技。 不过遥光察觉了,在她一次又一次闯过他布下的阵法后,那一张令天地黯然失色的俊颜黑得快滴出墨汁。 「遥光,你的脸好黑……」他不会中毒了吧! 脸黑的遥光露出森寒白牙,若是其他神明见了准会吓到由云上跌落,「说,说完就给我滚出去。」 「叶片上有小小白白的虫那是什么虫?捉都捉不完,蚂蚁在它们身边爬来爬去也不咬它们。」 「蚜虫。」他简单扼要地说,想让她快走,省得他一时手快扭断她雪白的小颈子。 「那要怎么杀光它们?」原来是蚜虫,长得小却繁衍速度惊人,一个晚上就布满一片。 「捉瓢虫、大草蛉吃它们。」那是天敌。 「没那么多瓢虫和大草蛉。」三村几百顷的土地,哪来那么多的虫子,用法术变也变不出来。 遥光手举起来,在她细颈上滑过,压抑着火气,「将辣椒剁碎,煮一锅辣椒水,洒在蚜虫肆虐的作物上,或是将大蒜磨成泥,和入水,用蒜头水来喷洒,三天内看得到成效。」 「遥光,你好厉害,什么都知道。」他太强大了,简直是她心目中最伟大的神,土地爷爷要往后排。 「修行不行就多看书,别丢我的脸。」另一只空无一物的手一摆,丢出两本农书,直接砸在她头上。 「啊!这是什么?」她最讨厌书了,一看就头昏脑涨,两眼发晕,它们一个个凶悍无比的飞向她。 「书。」 「我不要。」这玩意毒害人心,姥姥说天下的读书人都是负心汉,心无人伦,养出一群狼心狗肺,为了出人头地连妻儿都能舍弃,一书在手,宛若千毒万毒,能将心腐蚀掉,只剩下空洞。 只是她好奇,偷偷到村里学识字,也偷看过那些凡间女子看的书,不料一看发现真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叫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从从……她就不懂了,从出生到死亡只为别人而活,那活着何用? 他们天狐族才不做这种傻事,谁的能力强谁开口说话,不论男女都能成为天狐王,掌管一众狐民,她才不需要读书呢,要是被凡人那一套害傻了怎么办? 看到又丢回怀中的农书,冷沉着脸的遥光直接瞪人,「不背熟就不要找我,我不是代理土地公。」 「可、可是……我不识字。」狐姬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一眼就能将人看透的冷瞳。 「要我教你吗?」他皮笑肉不笑,很是凶狠。 「不……不用了,我学不来。」 「我可以一字一字的教你,每天写上一千个大字,直到你学会为止。」还想骗人,这只小狐狸的道行太浅。 「一千字!」她惊恐的白了脸,头摇得快断了。 「狐姬,你真不识字吗?」他冷冷的问。 狐姬鼓着腮帮子,恼怒地噘嘴,「遥光坏神,都不帮狐狸,我们不是该守望相助?你不能欺我年纪小。」她避开他的问题不回答。 「三百岁还算小?」虽然神的寿元上万载,三百岁在他看来连零头都不到,但对于凡间众生已经很长了。 「比你小多了。」当她还是小狐崽时,他就长这模样,过了几百年还是没变,能有这样的修为,他一定很老很老了,跟族地里万年树妖一样的老。 狐姬没料到自己误打误撞的猜对了,遥光的确是远古大神,因能力过于强大而引发猜忌,自请下凡守一方大山,几千年安于平静,仙界都快遗忘有他这号人物了。 其实他不怕跟其他神仙争斗,体内有着满溢的战意,但为了逃开某个紧追不舍的爱慕者,他放弃众人仰望的神位,甘愿下凡蛰伏。 「是小多了,我用小指的力气就能捏死你,所以你最好别再给我玩些小花招,乖乖的把这些书拿回去读。」不自量力,若是以前的他,她早成了一堆粉末。 她气得脸红,气呼呼地用手指往他裸胸一戳,「你欺负狐狸,我鄙视你。」 遥光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指头,轻轻一握,她就动弹不了,「狐姬,你太放肆了,我是山神,而你是连一堆火都升不起来的小狐狸,你哪来的胆子对我叫嚣。」恃宠而骄。 「我……我会变强的。」她眼睛噙着泪。 「何时?」 「很快。」她是狐王后裔,资质不会太差。 「你的很快是两百年后吗?」他嘲讽。 狐姬声音一滞,竟回答不出来。 她无心修行是事实,也讨厌被逼迫,看到姥姥被雷劈,她更确定不要修仙,时间一到就入轮回,她不为人,要当血统纯正的天狐,在吃喝玩乐中过完一生。 修行有何用,一道天雷下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为何要拼死拼活遭雷劈,努力了还没有回报,这也太亏了。 第六章 狐姬在心里暗暗猜想,自诩天道的神肯定害怕渡劫的仙人,先一步将其毁灭,让尚未壮大的小仙们不能威胁他们的地位,太卑鄙了。 她又猜中了,神也有私心,不容许比自己强大的新神诞生,他们用尽心思的阻拦,把其中的强者扼杀。 「狐姥姥给了你几颗延寿丹?」看见她瞪大眼睛一脸戒备,遥光冷哼了声。 哼!她还防他,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下等丹药他会抢它不成。 被他一哼,狐姬心里一慌,回答道:「五颗。」 「只要你潜心修炼,我再给你五颗延寿丹,助你登仙。」以她的修为连一百年也撑不下去,若没有延寿丹早就烂成一堆泥了。 「四颗。」才不要活到一千岁。 遥光眉一挑,笑得十分嘲弄,只听过有人嫌少的,居然还怕太多。「为何?」 狐姬一脸惊恐地回答,「被雷劈很痛的,我是姥姥渡雷劫渡到一半被带走的,那时我都闻到姥姥身上的焦肉味,太可怕了,我不要死得那么丑,像块木炭。」 闻言,遥光顿时有哭笑不得的感觉,竟然有人因为怕死怕痛而拒绝上万的寿元? 看她真的是一脸抗拒,他无奈,一句话溜出了口,「雷劫我替你挡。」 「不是要自己承受吗?雷击伐毛洗髓。」真的能让旁人代替?她第一回听见。狐姬水亮的眸子波光潋滟。 「路不是只有一条,伐毛洗髓有别的方式。」当然,一样要千锤百链,才能淬链出最完美的筋骨。 好像不是那么难嘛!想着不用吃苦就能换到寿元,狐姬小小地动摇了一下,但随即又想到别的事情,「我不想被天道规矩束缚。」 遥光眼目低垂,「修成九尾天狐才会渡劫飞昇,你只要压制修为在八条尾巴就不用遭雷击。」 「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漏洞呢!修什么仙嘛,半仙、散仙也是仙,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延寿丹,想要活多久就有多久。」她一脸笑呵呵的盯着山神大人,那眼中闪着金光,显然把他当成宝山,觉得他一定能满足她的需要。 「投机取巧的行为不可取。」遥光很头疼,他原意是激励她,这会儿倒给她偷懒的理由,被她顺着竿子往上爬。 「这法子是出自你口。」她只是借来用而已。 遥光面色一冷,决定不再被她牵着走,「我会看你修炼的成果,两百年后你若没有丝毫进展,那就掘好坟穴等着,我不会给你一颗延寿丹。」 「不要一颗,是四颗。」她捉他语病。 「我的意思是一颗都不会给。」这只小狐狸平常傻得很,在这种事上居然学精了。 「坏神,捉弄狐狸。」她生气了,要和他断交三天。 「是半人半狐,你体内的人类血脉快要摆脱禁制了。」一旦狐血中融入人血,她修炼的速度就会变快。其实他有一件事没说,以狐姬半狐半人的资质,她就算没有九条尾巴也无妨,只要修为到了一样飞仙渡劫。 「你就会挑我语病……你先放开我成不成?我疼,你捉痛我了。」疼得受不了,她才肯露出委屈的神情,一根纤白的指头都捏得泛紫。 遥光一怔,看向手中纤指,脸上出现恼怒之色。 他力道分明不大,怎么还是伤了她?这蠢狐狸却也一声不吭? 「学着忍耐,以后还有得你受的。」话一说完,他朝扭曲的纤纤葱指吹了一口气,而后布满淤紫的指头在瞬间恢复葱白,笔直修长如初,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伤好了,手自然不痛了,皱着眉头的狐姬也笑了,一再翻来覆去的看完好的手指。 「你怎么办到的?」这一招要学起来,她好治疗大山里的鸟兄鹊弟,一干动物姊姊妹妹,在山林里生活,哪有不受伤的。 「修行。」 一听到修行,她马上泄了口气。「不行,我头痛,腰痛,脚痛,全身都痛。」 「那延寿丹你也不要了?」 狐姬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讨好地笑道:「遥光,你不会不给我是不是?我最喜欢的除了姥姥就是你了……」 「少谄媚,我不听花言巧语。」她就那一点能耐,他会不清楚吗?他从她一丁点大看到如今,不就是不想修行,只想靠着撒娇耍赖拿到延寿丹,他才不会让她得逞。 「遥光,遥光,我活久一点才能陪你呀!要不然只有你一个神的山神庙多孤寂,平时活人不见一个,只有我不嫌弃,不时的找你玩。」瞧!她是多好的狐狸。 如两汪泉水的双眸泛着动人的波光,看着逐渐娇媚的小脸,遥光平静如古井的心湖轻漾了一下,嘴巴却是很硬,「孤寂本来就是一个人,我乐在其中。」 「说反话。」她不快的双手环胸。 「你太吵了。」吵得山神都要发火。 「不吵,不吵,我最乖了……噢呜!」偷袭不够光明磊落,他不是正人君子……呃!不是好神,坏! 狐姬揉着被书敲疼的头顶,目光冒火的瞪人。 「拿回去,看透了,背熟了,你就不会在农事上有所困扰。」被她三天两头的找上门,他的无上仙居都成狐狸窝,一股狐骚味。 「可我讨厌看书。」狐姬挣扎着。 「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能随心所欲,身处红尘俗世都有一、两件为难的事,你不去解决克服,它永远都在,想想老土地这些年对你的照顾,你既然答应帮他,又怎能半途而废?」 她最大的弱点是重情,谁对她好都会牢记在心,一有机会必定回报,所以老土地他们才能说服她代理土地公一职,又以百只鸡引诱,让她不可抗拒的点头。 「遥光,万一我做不好呢?」她很害怕,打她出生至今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只跟着姥姥到处去玩。 遥光微微扬唇,「我在一旁看着。」 不知是不是被她缠久了有了一丝心软,每每一遇到她,坚硬如石的心就会产生裂缝,明明嫌烦想一脚踢开她却又伸腿勾近,让一身雪白毛发的她趴在脚边,看她全无忧虑的打着呼噜,心里也莫名的平静。 听他会帮着她,狐姬不安的心定了,以仰慕目光凝视他,笑盈盈地勾挽他臂弯。「遥光,你不要离我太远,不然我会怕。」 她没有爹,遥光便是令她安心的岛屿。 「好。」反正他有无尽的寿元,陪她一段又何妨。 看着他,狐姬笑得好甜蜜。 「不过你的修为还是要提上去,不要连只小虾蟆精都应付不了。」狐狸差点遭到四脚虾蟆吞食,传出去太丢人了。 她俏脸一红,多了三分娇媚,「讨厌,讨厌,你干么一直提醒我那件事,那次是我轻敌了,以为不到我体型一半大的癞虾蟆,我呼口气就能把他灭了……」 谁知虾蟆成精了,张口朝她喷出毒液,吓了一跳的她跌坐在地,是姥姥适时的叼走她,不然她一条小命只剩一半。 「这也是在告诉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凡事有不可预期的万一,一步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牵一发动全身,一个小小的变动有灭世之力。 第七章 「遥光,你别念咒了,我头晕。」「老人家」的经文是不是都特别长呀?一起头就没完没了。 遥光目露无奈,顽皮成性的小狐狸听不了念叨,懒得再跟她打嘴仗,他伸手往虚空一抓,一份玉简出现在他的掌中,「这是迷狐幻步的玉简,是你们天狐族才有的功法。」 「真要学?」她哀嚎着驼了背,一下子好像有千斤重压在双肩上。 「学了对你有好处,打不过就逃,迷狐幻步能迷惑敌人的双眼,敌人以为你在原地,实际上你已经远离战场。」身形已移形换位,一步就到十里外,脚程再快的人也追不上。 「好吧!听你说得满有意思,我勉强学一学。」背口诀,练步法,缩地成寸,逃命的时候就用得上了。 遥光恨她不成材的往她鼻头一弹。「废柴。」 「嘻嘻,废柴分你鸡吃,走,我们到土地公庙,我杀两只鸡请你。」她难得大方一回,可知吃鸡是她的最爱。 「不去。」不知羞耻,被骂了还乐呵呵。 「不能不去,你是我当上代理土地公后第一个邀请的客人。」狐姬半拉半推的,不准他拒绝。 「你不是有其他朋友?」身为山神,山里的动静他多少知道,偶尔会看她跟她的狐狸姊妹、花妖乌兽玩在一起,她似乎很快乐。 狐姬眼中的笑意变淡了,垂下脑袋,「我的朋友不喜欢我了,他们说我和人走得太近了,不跟我玩。」 因为土地爷爷的请求,她常在三个村子走动,因此沾上不少人气,她的朋友中有不少亲友死在人类猎户手中,所以他们也把她恨上了,认为她是叛徒。 看她眼中的落寞,遥光的大手往她头顶一放,轻轻揉着,「记着,以后你的人类血脉会觉醒,人的特征会慢慢明显,狐血会隐藏在体内,对他们来说,你就是人类了,你没发觉幻影石渐渐地失去作用了,可你能维持人形的时间却不受影响?」 幻影石是遥光用来维持她三日人形的法宝,使其不忽人忽狐吓着百姓,三日之后幻影石要在月光下吸收月华才能再启用,否则将失去作用,跟一般石头没两样。 「可是我喜欢当狐狸。」人的拘束太多,要守一堆的规矩,不如狐狸自由自在。 「你会习惯的,当人有当人的好,那是你该学习的。」她必须成长,不能停滞不前,他想看到她的成长。 「遥光,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能放开我。」此时的狐姬像在悬崖上方学飞的老鹰,心中依赖着要将她推下崖,逼她成长的遥光。 这一刻的狐姬并不晓得眼前的山神大人是她日后最重要的人,只把他当父执辈般依恋,填补她父亲的空位。 天狐族的族地狐丘内有成千上万的大狐狸、小狐狸,看似她的家族十分庞大,定然有很多的亲人陪伴,不会孤独,但其实不然。 狐群之中也有勾心斗角,互争地盘,他们的修行资源就那么多,食物来源有限,自然要想办法争取,表面上的平和不代表包容,私底下的暗斗不下于人类。 狐姬的出身尴尬,即使狐姥姥压制了她的人类血脉,狐狸间也能嗅出那一丝丝不同,狐姥姥在时,他们慑于其威而善待狐姬,狐姥姥渡劫失败后,昔日待狐姬好的那些天狐渐渐展露本性,开始排挤,言语挤对,不当她是族人看待。 谁叫狐姬修行太低,又是失去家族庇佑的孤狐,不拿她当平日消遣又拿谁?不长进的天狐是得不到尊敬的。 因此狐姥姥失踪后,狐姬就很少回狐丘的家,她大半待在土地公庙里,老土地和土地婆当她是自家孙女养,让她稍微感觉她是有亲人的,而不是遭到遗弃。 尽管如此,爹娘的位置是无法取代的,即便是狐姥姥也不能,她的不肯上进源自心里没有寄托,成就再高却无人分享,她修行何用?还不如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情玩乐,不辜负来世上一遭,得过且过便是狐姬的心态。 而她或多或少也受到狐姥姥的影响,对异性有着戒备,狐姥姥仇视男人也玩弄男人,她用身教告诉狐姬男人皆不可信。 但遥光在狐姬眼里不是男人,他是山神,又曾经在她幼小的时候照料着她,她便把他划归在家人的范围内,自然的亲近他。 她忽视了他的性别,任凭遥光在她心底的分量越来越重却不自知。 遥光看出她的不安与忧伤,却难以吐出好听话,只一脸不耐的说:「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会缠着我不是吗?你还担心什么。」 狐姬眨眨眼,想着自己老是来找他,他每次虽不耐烦却也没赶自己走,又笑了。 「土地公,我家的猪不知为什么就是不长膘,养了大半年了还是瘦巴巴的,我们家就指望卖了猪好扯几块布给孩子做新衣服,您就帮帮我们,让猪肥一点……啊!忘了说,我是山里村老朱家的二媳妇,我们已经分家了,您可别走错家了,一定要保佑……」 山里村的老朱家……在旁边扫地的狐姬思索起来,那不是懒媳妇家吗?他家的二媳妇既刻薄又懒惰,饭不煮、碗不洗的只会泼妇骂街,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街串巷,到处说人闲话,到人家家里顺半斤豆子三两油的。 哼!这个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蠢货根本不用帮她,她家的猪不肥是因为她从不上山打猪草喂猪,猪三天两头的吃不饱,当然饿瘦了,不帮、不帮,下一个。 「土地爷爷,我家那口井不晓得为什么不出水了,让人下去瞧也瞧不出所以然,我家离河边远,挑个水要走上老半天,麻烦您去瞧一瞧,看看有没有解决之道……」 这回请托的人是陈家人,看到他们拿来的供品有鸡又有鱼,狐姬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趁着人家烧化纸钱时扯了鸡腿大快朵颐,满嘴的鸡肉塞得腮帮子都鼓起来,还不忘捉了鱼来啃。 等陈家人来收供品时,顿时被那一片狼藉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言语,想着土地公显灵了! 他们纳闷的眼神不断瞟向土地公、土地婆神像,不解两位神明几时爱吃鸡了,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狐姬完全没引起怀疑。 不过自这次之后,三村村民的供品一定有鸡,不论是全鸡还是素鸡都可以,供奉了鸡的人家所求之事往往很快地获得解决,反之就慢慢耗了。 一时间,三个村子里养的鸡非常抢手,狐姬吃得满嘴油,身形似乎胖了一些。 「土地公,我家的稻子要收成了,请您保佑风调雨顺,别把这一年的作物给收了……」 天气要好要坏我哪管得着呀!行云布雨是龙王的事,不归土地公管,自个保重吧!狐姬听着暗地撇嘴,决定不管这事,顶多在天气要变坏之前先提醒一声。 「土地公、土地婆,我家那口子又去赌了,输光了两百个铜子还想牵我家的老牛去卖,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全依赖着老牛耕地,没有牛我们哪来的力气种田……」 第八章 狐姬听了妇人的话,简直想要叉腰教训她,质问她丈夫是赌徒她嫁什么嫁,要本狐仙去暴打他一顿吗?赌一沾上是戒不掉的,还是把家里的银子藏好,别给偷了,男人没钱就不会作怪,看他拿什么赌。 「土地公,我家的母鸡和鸡蛋莫名其妙的没了,我找了老半天也没找着,八成是黄大仙叼走了,您帮着说说情,别再来偷鸡了,我攒着鸡蛋卖钱呢!家里少盐缺油的……」 什么,抢她的粮食! 是可忍,孰不可忍,敢从她嘴边夺食就得付出代价,三个村子里的鸡都是她的!她的鸡,谁也不能抢走一只。 只见土地公庙的香烟缭绕,信众们念念有词的求土地公护佑,一道凡人肉眼不得见的白光倏地冲出土地公庙,直奔丢鸡的那户人家,正是听得按捺不住,化为原形的狐姬。 代理土地公一职已经三个月了,一百只鸡也吃得差不多了,土地公还没回来,狐姬总算有被坑了的感觉,相信遥光说过的话,土地公去的地方是天界,没个两、三年不会回来。 气愤之余狐姬还是认真的干差事,不时的在三村土地巡视,帮村民解决问题,只是她是半桶水功力,看着是妥当了,事实上还留了不少残局,叫人哭笑不得。 三个月来,她大多以人的形貌出现在村民面前,并向他们解释原来的庙祝是她的外公,爷爷病了要回老家养病三年,这段期间由她暂代庙祝之事,村里人可以来找她。 由于她长得美又嘴甜,一双盈盈大眼好似能滴出水一般,本来不满她续任庙祝的村民没来由的点头,事后才一头雾水的想着怎么就同意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真是庙祝的外孙女?毕竟庙里的香油钱不少,一年也几百两上下,万一是什么歹人怎么办。 但不说狐姬天生魅惑,能让人放下戒心,就说这三个月她确实「转达」了不少土地公的意思,替村人解决许多问题,大伙也就默许她继续当庙祝下去。 不过狐姬还是习惯用了几百年的狐身,当人反而别扭,一没人的时候她便会露出白狐原形,这边跳跳,那边跑跑,一下子追田鼠,一下子和蝴蝶、蜜蜂玩,对着石头磨爪子。 只是狐姥姥的封印越来越弱了,她体内的人血力量益发强势,几乎压过狐血,有时以狐身跑着跑着会忽然转化人的模样。 所以她尽量不在白天以狐狸的样子现身,以免被人发现她不是人,这一次是气极了,她忘了要隐身,飞快地到了丢鸡地点,想找出蛛丝马迹。 吃鸡吃到吐是她毕生梦想,谁也不能阻止。 「嗯,这儿有拖行的痕迹……」是鸡吗?怎么看起来像蛇爬过的痕迹,还是条大蛇…… 察觉有蛇,狐姬激动了,全身都在颤抖。 她不是怕被大蛇一口吞了,而是想着活蛇十八吃,她要如何把可恶又可爱的蛇吞下肚? 鸡和蛇是狐狸的最爱,它们的肉质甜美又叫人欲罢不能,几百年来,狐姬不知抓过多少大蛇、小蛇、蛇祖宗,通通都进了她的肚子。 「你们,有看到谁拖走你们的同伴吗?」她用的是兽语,人类听来就是狐狸叫。 一群瑟瑟发抖的鸡不敢回答,公鸡、母鸡带着小鸡挤成一团,看到尖嘴巴的狐狸,它们比看见大蛇还恐慌,蛇一次最多吞一只、两只鸡,狐狸本性贪婪,吃不了也要一口气咬死一窝鸡,再一只一只叼走。 「喂!你们干么吓成这样,我刚吃饱饭,不会再吃你们……」左边那只芦花鸡很肥,改天叫这户人家宰了上供桌。 感觉到她饥渴的目光闪动,原本吓得不敢动弹的鸡群忽然骚动,咯咯咯地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黄大仙又来了,快把拨火钳拿来,这次非打死它不可……」 随着声音,一名壮硕的男子匆匆的从屋子跑出,手里拿着拨火钳用力挥动,气冲冲的冲向鸡舍,可定睛一看,他蓦地怔住。 黄大仙没瞧见,却看见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尾巴摇得欢似在和他打招呼,偏着头的狐狸像是在对他笑。 见鬼了,狐狸会笑? 他猛地清醒,拨火钳握紧,朝着狐狸头使劲打下,「臭狐狸,原来是你偷鸡吃呀!害我误会黄大仙了,把我的鸡还来,我要吃你的狐狸肉,剥你的狐狸皮……」 什么!他要吃她? 狐姬动作敏捷的跳开,避过拨火钳的挥击,她满脸怒色的弓起身子,爪子亮出,准备把眼前的男子撕成碎片。 可是这时候一个三岁孩子走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对着她喊狐狸,她才突然想起此时的她是狐身,难怪会引人误解,换成是她也会误会狐狸偷鸡吃,因为她就在鸡舍前。 好大的一个黑锅她背定了,看到拨火钳又挥到眼前,她不多做逗留,身子很灵活的转身,跳过人高的院墙。 「好险,好险,差点被打死……」幸亏她跑得快。 回庙之后她一定假藉土地爷爷的名号,勒令三村百姓不得伤害白狐,那是镇庙圣兽,替土地公办事的。 惊魂未定的狐姬跑得气喘吁吁,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竟跑过了一个村子,从山边的杏花村来到靠近山坳处的山里村,离河边最远的一户人家便是山脚下的陈家,水井没了水的那户人家。 「来了就去看看,别说吃了鸡不办事。」她可是有良心的狐狸,绝不白吃别人的鸡。 左右看看有没有人的狐姬轻轻一跃,跳过陈家的院墙,姿态优美的走到井边,往上一跳到了井口。 低头一看,果真没水。 不信邪的她把水桶往下一推,叩的发出声响,好像敲到什么了,乾涸的井底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 「谁呀!吵我老龟睡觉。」 老龟……咦?底下有乌龟? 狐姬好奇的扔了一块石头下去,正好敲着龟壳,叩的一声回音清晰可闻,井底的乾泥又翻动了一下。 「叫你别吵没听见吗?再吵老龟拿你来炼丹。」困死了,它好不容易找了个灵气充沛的修炼地,这么快就有人来抢。 「哼!是我拿你炖汤还差不多,你这一身肉够炖一大锅了,我能吃三天。」龟肉很补,延年益寿,想到这还是有道行的老龟肉,狐姬嘴边有可疑的亮光。 「谁敢吃我老龟,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它头上,看它的震天壳砸晕她。 底下的井泥一翻动,现出将近五百斤重的大乌龟,乌黑的龟壳几乎要与井口一样大,长长的脑袋伸出龟壳,抬头往井口一看,逆光的龟目一眯才看得清楚上面景象。 「你才活得不耐烦,是谁让你占了人家的井,这户人家挖了这口井可不是让你来养老,你识相点自己出来,不要逼本大仙下去捉你。」 哇!这井好深,往下一跳还上得来吗? 未战先惧三分的狐姬缩缩颈子,嘴上威胁口气大,却没打算自个儿找死,拾了一颗又一颗的石头往下丢。 叩、叩、叩……在狐姬听来这是悦耳的声响,可是底下的老龟听来却是刺耳,简直气炸了,它怒瞪着眼朝上大喝。 第九章 「不许再扔了,不然我老龟饶不了你。」不过是一只骚狐狸而已,也敢在龟爷爷面前猖狂! 「有胆你上来呀!咱们一决雌雄,别当缩头乌龟躲在龟壳里……啊!好像骂错了,你本来就是乌龟,嘻嘻嘻……」到了平地,慢吞吞的乌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你这只狐狸欺龟太甚,有本事下来呀!龟爷爷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老龟仰头叫阵。 「呸!凭你也敢自称是本大仙的爷爷,要是我姥姥还在肯定轰破你的脑袋。」哼!你不上来,我就把你埋了,此处充做龟坟。 狐姬法力虽然不高,但挪动些砂土还绰绰有余,不一会儿砂土纷纷落下,彷佛她真要将老龟埋在井底。 「住手、住手,你在干什么,底下的灵穴快被你封死了。」没有灵气它修什么修,想把它活活闷死呀! 老龟挑中这口井是因为此井是风水极佳的水灵穴,长年出水不乾涸,适合水中生物修行,下面的灵穴不断涌出的灵泉,对修行者能助长修为,一般百姓喝了能不生病,解百毒。 它趁夜深人静的半夜爬进这户人家,噗通一声扑进井水里,藉由井水的灵气增强自身。 「喔,原来是灵穴呀,难怪你赖着不走。」狐姬调皮的将五十公斤重的大石头丢向老龟,它龟壳被重重一击。 「你……你竟敢让我的龟壳裂出细纹,龟爷爷我生气了,不可原谅,黑心狐狸纳命来!」它的龟壳,它最宝贝的壳,它要修多久才能把壳补好?呜……呜……它跟她拼了。 【第三章 遥光、遥光帮帮我】 「遥光、遥光,我被一只乌龟欺负了……」 「乌龟?」 遥光正躺在竹床上饮着琥珀色美酒,不出意外的,他的三重禁制又被一只狐狸破了,狐姬气冲冲的直入「无上仙居」,轻而易举地找到正在偷懒的山神。 「遥光,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区区一只乌龟也敢冒犯本太仙,我们把他煮成乌龟汤,把他的乌龟拿来制成护甲,将它全身上下都用掉,尸骨无存。」 「说慢点,乌龟怎么得罪你了。」值得她下这般狠手。 狐姬忿然地告状,「它用水喷我。」 「多大的水?」他挑眉,冷然的深瞳隐有笑意。 她双手一摆,比出柱子的形状,表示水柱很大,「柱子粗的大水,把我喷得十丈高……」一身湿淋淋的,她美丽的毛发都塌得难看。 「你为什么不闪开?」她已经学会迷狐幻步,以她的身手淋不到她,除非…… 狐姬面上一黑,噘起红艳小嘴,一手抱住遥光大腿。「我以为他没那么厉害,只在虚张声势,我就对着井底嘲笑它和自己拉出的龟屎同在……」 谁知她太得意忘形了,忽地一道透明的水从井中射出,一时不察的她被喷个正着,整个身子被水柱冲得老高。 她快吓死了,没有翅膀的她可不会飞,从半空中往下坠落的感觉太可怕了,她拼命地划动四肢才在落地前稳住狐身,用少少的法力将自己托高,再平稳的落于地面。 隐隐约约,她听见老龟沉厚的笑声,在笑话她的不自量力,把她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活埋它。 「狐姬,你太自大了。」她总以为她无所不能,学了点法术皮毛就想横行修仙界,不把其它兽类放在眼里。 「不是自大,是大意,我想它在井底出不来,我多骂几句看它还敢不敢作祟,没想到……」老龟的脾气也挺大的,不大能受气,被她说上两、三句就火冒三丈。 遥光哼笑两声,「还好你逃得快,要不然我下一次见到你时,可能只剩皮毛了。」 从不知怕为何物的她太淘气了,好奇心又太重,一有她觉得有趣的事便什么都不管的去接触,惹了祸再交给他收拾,一如此刻。 他原本可以不管她,任由她在跌跌撞撞中摸索出生存之道,她总是要吃点苦头,吸取教训,才能改变。 可是毕竟是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当她还是小狐崽时他就护着她了,不知不觉中她已在他羽翼之下,总是有点舍不得。 神亦有情,看透三千世果的遥光还是舍不得趴在脚边诉苦的小东西,大掌轻抚她鸦羽般的乌丝。 狐姬不快地反驳,「我没逃,是搬救兵,遥光,我用了玉简上的迷狐幻步,真的一步十里耶,你看我多乖,一下子就来找你了,告诉你我有多长进,不再是一块废柴。」 「你是来找我为你出气的吧!」真是出息了,没打之前盛气凌人,打不过就找大人出面,简直被宠坏了。 狐姬嘟嘴一笑,娇艳小脸露出明媚光彩,「遥光,我被欺负了!你是我的靠山,你不帮我出头我还能找谁。」 在三村地头上,除了土地公外就山神最大,如今土地爷不在家,自然要山神出来镇压四方。 「仗势欺龟。」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狐姬两眼发亮的点头,「嗯!就是仗势欺龟,我们要把老乌龟打得四脚朝天,看他如何翻身!」 「哼!我这是在教训你,你倒把我的话当赞扬,仗势欺龟指的是你这种不可一世的气焰,不可取。」她颠倒是非的本事长进了,连神都欺。 「不管了,不管了,遥光,老乌龟喷了我一身水,这口气我咽不下,它太坏了。」她耍赖的摇着他的手。 「别摇了,再摇我这件穿了三千年的衣袍就要散架了。」她能不能长大一些,还用撒娇的伎俩。 「你一件衣服穿了三千年?」她倏地退开,一退好远好远,捏着鼻子嫌臭。 看她回情又心酸的手情,遥光嘴角抽搐了两下,「这是一件神袍,尘沙不沾,任何神兵利器都穿不透,可以随心随欲改变外观,它是衣服,也是一件护甲。」 说完,他伸手结了个手印,原本灰扑扑的外袍忽然一变,漆黑的墨袍袖口缀了金边,暗绣云纹,袍子下头绣的是只威风凛凛的金虎。 这一转换,遥光本就俊美的容颜又增添几分光采,英武不凡,深瞳如墨,整个人像是闪着光,彷佛能驱散世面的黑暗。 一瞬间,不识情滋味的狐姬看傻眼了,一对微挑的狐狸眼闪着万点星光,还没开窍的心里充满崇拜。 「遥光,我想有一件。」太美了,美得叫人移不开目光,只要她有这么一件神衣,以后就不用担心没美衣华服穿了。 遥光目光一眯,眼神严厉带着警告,「你穿不得。」 「为什么?」狐姬疑惑。 「因为你不是神。」她连仙的边都沾不上,更遑论成神,她的修行之路还很远。 狐姬一听,整个人丧气了,「遥光,你伤了狐狸心。」 他再次往她头顶一拍,「别想偷穿我的神衣,非神一穿立刻会被神衣绞杀,化为血水。」 闻言,她惊得抽气,「这么可怕?」 说着她又想,他果然是神,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其实是狐姬想多了,她是狐族中的是异数,什么心事都藏不住,全在脸上表露无遗,是与她亲近的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思,根本不用开口也能一清二楚,无从隐藏。 第十章 遥光和她相处了数百年,当会不了解她那丝小调皮,一看她望着神衣的艳羡眼神,便能知晓她下一步想干什么,他不把话说得清楚,她铁定会想办法偷穿。 她只是单纯的好奇,不见得要拥有,真把神衣给了她,她可能玩了两天就束之高阁,还觉得受骗了,神衣一点也不好玩,就是一件衣服而已。 「那是你修为太低才可怕。」 她小声的埋怨,「又我,我到底有多差呀?比起三村百姓,我可是人人仰望的仙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何必太挑剔。」 遥光拎起她后领,「连只乌龟都束手无策,你有脸说修为。」 「我……我会变强的嘛!你快把我放下,太难看了。」脚不着地的感觉令人很不安。 「你也知道难看?」还没腐化得太严重。 「我在村子也算是有名的人物……」土地公庙的庙祝,百姓虔诚的信仰她感受得到。 遥光呵的冷笑一声,不理会她的讨饶,拎着她走出山神庙。 走出山林,刺眼的阳光洒下,以手遮日的狐姬这才发现她又变回人身,大白天的下田的下田,干活的干活,村子处处都有人走动,他们见到她被拎着走,先是惊讶,接着又被遥光的绝世容貌给惊呆,居然就愣愣地站立不动。 等众人回过神时,新庙祝和绝色美男不见了,他们失魂落魄的叹口气,以为作了个梦,殊不知令人惊叹的遥光已来到陈家,他脚轻点了两下,潜入灵穴口正准备闭关的老鬼就感觉一股很强的压力朝着它的龟壳袭来,他震动了两下,却还是挣脱不了,动也不能动。 「谁?」它以为自己发出雄壮威武的声音,实则弱如蚊哼。 「老乌龟,快出来,本大仙又来了,不要缩在鱼壳中不敢见人,快把你的龟脑袋伸出来……」不知情的狐姬完美演绎狐假虎威这句话,「家长」来了给足了底气。 又是这一只臭狐狸,她就不能休息一下吗?给它老龟喘口气。 「别吵,我……」老龟的头才一伸出龟壳,强大的力量又把他打回壳里,有苦难言地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遥光,这只老乌龟太可恶了,我们在上面喊得口干舌躁,他却装聋作哑,你说我用龟壳做个狐狸窝合不合适?」乌龟壳上下左右都能摇摆,像只摇篮。 遥光打量着她,回想她身为狐狸时的身形,虽然似乎可行,但是……「修行不易,老龟若未害人不可断其修为,你还是找别的东西做窝。」 井底的老龟听到此言两眼泪汪汪,他现在知道了,压得他不能动道的是这个名为遥光的男子,幸好他还算讲理。 「那它喷了我一身水的仇怎么算?」她气得鼓起脸颊,他胳膊肘往外弯,偏帮外人,她要和他绝交五天不说话。 「你也可以喷它一身水。」遥光难得地说了句笑话。 「遥光,他是乌龟。」天生喜水。 「那你说该如何消气?」龟族向来温和,其实好好讲理就能请它离开灵穴,结仇真是没必要。 「用火烤地。」烤乌龟肉应该很好吃……想着,她雪白的尾巴冒出来,摇啊摇。 底下的老龟抖了抖,两行老泪往下滑。 将近千年未笑过的遥光发出轻笑声,「你一心只想吃掉它对吧,这道心真坚定。」 吃也扯得上道成?亏它老龟还以为这位大神讲理! 「遥光,你不许笑,你一笑就太妖异了,感觉所有的光都被你吸走。」除了他,四面八方都暗了。 「妖神也是神。」他淡笑。 觉得好一点的狐姬笑盈盈,直视着他,满心信赖的说:「遥光不是妖神。」 「你确定?」眉轻扬。 「你没害过我。」他吹口气就能灭掉她。 冷峻的面容悄悄柔和,眼底彷佛笼罩雾般柔光,他叹息似的说:「你还太年轻了,世间的善恶于你太难。」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她还在混沌中摸索。 「遥光,你说的我听不懂,太深奥了,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欢欢喜喜的做自己呢?什么是非善恶、什么规矩,还不是被制定出来的,谁敢保证一定适用每一个人?」 看她认认真真的模样,遥光墨瞳一亮,像注入两汪清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护着你就是。」 「真的?」狐姬兴奋得两眼发光。 「嗯。」如果有一个人能开心的笑到最后,他为何不成全? 对无小狐狸面对任何事都大无畏,一点小事就能开心的性格,他是羡慕的,活得太久了,他已忘了许多感受,冷眼看着众生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他的心是一潭死水,激不起涟漪,可是她,彷佛丝丝小雨,雨点虽小,却带动窒碍的死水,起了水波。 她是变数,在他的孤寂生活中注入活水。 「那我可以火烤乌龟啰?」狐狸耳朵忽地窜出来,在她脑袋上摆动,但跟尾巴一样,只出现一会就消失。 「随意。」等她玩够了,他再替这只乌龟治一治伤。 「好,你把它捉上来,我要看看这只乌龟有多猖狂。」她爱记恨,天生小心眼。 眸光一闪,遥光的左手往虚空一捉,一股清凉的水气先至,而后是苍老的惨叫声,继而黑壳大鬼趴在井口边,一动也不动的四肢摊平,头尾伸出壳外。 「饶命呀!姑奶奶,老龟就占着一个灵穴修行而已,没存害人之心,姑奶奶饶老龟一命,老龟老了,肉又老又柴,一点也不好吃,怕您硌牙。」千万别把它架到火上烤。 「嗯嗯……看起来确实是很老了,老肉韧如生皮,不好吃,不好吃。」她的牙咬不动。 听出一线生机的老龟直点头,「是呀!老龟修炼的是龟壳功,身上的每一肉练得跟龟壳一样硬,铁齿铜牙也难下口。」 「可是你霸占了陈家的址,让他们辛辛苦苦的掘井却没水喝,我是代理土地公,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虽然做不到有求必应,但好歹也办成几件好事,没让土地爷爷丢脸。 老龟忽地仰颈一站,成了一个背着鱼壳的七旬老人。「老龟是担心灵穴的灵气外泄引来水系同类相争,因此将穴口封住,如今有大神想爱相护,老龟只要将封印打开就有水了。」 狐姬好奇的问:「那涌出的水不就是灵泉?」 「是的,狐仙姑。」老龟恭敬的一喊。 「狐……狐仙姑……」狐姬先是一愣,好像老龟喊的人不是她,但回神后就笑开了,孩子似的抱着遥光直摇,让人瞧了莞尔。 「欢不欢喜?」她的喜悦如满溢的蜜,都传到他心中了,可见她对「狐仙姑」这称谓有多喜欢。 「我喜欢狐仙姑这称号。」感觉她也是仙子了,飘飘然。 遥光残忍的一桶水当头泼下,「那你得好好提升你的修为,别一有事就大喊救命,辜负「仙姑」两字。」 「遥光,你坏。」她都学成迷狐幻步了,一眨眼功夫能走到百里之外,他还嫌弃。 「狐眼魅踪,你学学。」叮的一声,两卷玉简从半空落下来,飞至遥光手中。 「还要学?」她事情很多,哪有空学功夫。 第十一章 没当过土地公不知道土地爷爷的事儿真多,一下子是杏花村的村长长子要考童生,拜托土地公找文曲星君关照一下,一下子是山里村的争水事件,有相邻两块水田的人家因分水不公而大打出手,一下子又是流水村遭虫害,得赶快补杀……她就这样来来去去的奔波,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抽空学迷狐幻步,打她出生至今尚未这般累过。」 看着飞到她手里的玉简,狐姬无比怀念以前无所事事的日子,她有多久没在草地上打过滚了,吃鸡吃到没味道,土地爷爷快回来呀!她不想代理土地公了! 狐狸爱玩的天性没被满足,难怪她会受不了,不过她也越来越像个人,有了人的责任心,知道她一日是代理土地公,便要善尽代理之职,护佑三村百姓的平安,镇宝驱魔。 「狐眼魅踪的功法是用双眼去迷惑对手,制造出令人无法自拔的幻境,困住敌人,甚至控制对方为己所用,功法高深得还能以味道相诱,使人分不出现实与虚幻。」她有狐族特有的天赋——狐媚术,学起来定是事半功倍。 「哇!真好……」老龟在一旁羡慕,有大神亲自教导,这小狐狸何愁不能成仙? 「回去。」遥光手一挥,老龟往后一飞,化成一道白光落入井中。 不一会儿,井中发出潺潺水流声,干涸的枯井又盈满清水,淡淡的灵气香味飘淫在井口处,形成很浅很浅的雾,不细看看不出来。 水很快的满到定位,清澈的水宛如一面镜子,映出上方两道靠得很近的身影。 井底深处一只大龟趴伏着,不断地吐出水泡,他的四肢伸展着,似乎十分愉快。 「遥光……」狐姬不想练的话才到嘴边,遥光就露出严师面孔,锐利的视线让她心口一颤,开不了口。 「不要心存侥幸,以为我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你该庆幸这次遇到的是性情温和的龟族,若是狂暴的凶兽你还没施展迷狐幻步已被一口生吞。」 他想想也有些怕,觉得自己对她太纵容。 溺爱孩子等于杀子,他把她护得爱贴,便是扼杀她的应变能力,从未遭遇过凶险,不知生死一线的恐惧反而会让自己置身险境,等她知道怕了,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遥光心里也有着对自己的不悦,安逸地当了数千年的山神,他已失去应有的警觉心,绵延几千里的大山及平静了,平静的消磨他的心,渐渐地,他也遗忘守山的责任。 在他的地界上何时来了一只灵龟他意无所知,若非村民到土地公庙寻求土地公的帮助,代理的狐姬前往查看,等到他察觉有异时,整座大山都成了妖兽山了。 「那我……呃,学一些,不要太多,我是九尾天狐不是灵狐,没那么多灵性。」她退一步妥协,想先安抚他。 「以后我会监督你修炼,学不好就没鸡吃。」不对她严厉点,日后想哭都没地方哭。 「什么?」狐姬大惊,虽然鸡吃多了有些腻,可是叫她完全不吃根本是要她的命,在众多的肉类中,她还是最喜欢吃鸡,尤其是香辣鸡,辣口却又欲罢不能,她一次能吃一整只。 「明天开始,早晚各修炼一个时辰,我会盯着你。」以她的贪玩性子,能乖乖修炼两个时辰已是极限,他不求多。 闻言的狐姬顿感天地在她眼前崩塌,她两眼发黑的看不到明日,哀怨地说:「遥光,我杀了你老婆、孩子吗?有什么大仇居然这样待她。」 遥光千年不化的冰山脸出现融化的迹象,但还是勉强憋住了笑,冷道:「幸好我无妻小,否则我会直接拍死你。」免得她将他们带歪。 「我恨你,遥光。」 问狐姬有多恨遥光,看她四肢瘫软,却还要恶狠狠瞪他的模样就晓得。 一向睡到已时一刻才起身的狐姬在卯时突被轰隆声吵醒,听着近在身边的雷声不醒也难,狐姥姥遭雷击的情景一直是她心底的阴霾,她一听到响雷声就惊醒,瑟缩地抱着大尾巴保护自己。 可是她等来的不是下一次的雷声,而是遥光千里传音,叫她晨起修炼的声音,她先是一愣,眼神茫然,而后是咬牙切齿的气氛,把她吓醒的闷雷是假的,普天之下唯有她能听见。 遥光会刻意制造雷声叫她起床,一方面是知道她会怕,这招有效,另一方面是让她面对最害怕的东西,日积月累下,她迟早会习惯,对雷的反应视同寻常。 不能再惯着她,这是他目前的目标。 只是「受害者」狐姬感受不到遥光的苦心,她恨得想咬下他一块肉泄愤,她要当只快乐的小狐狸,而不是卯时就得修炼的小狐仙,太折磨狐了。 和她平日的作息整整提前两个时辰呀,叫她如何受得了? 她睡眼惺松直打哈欠,南北不分,遥光却没有心软,远在无上仙居也能盯着她,她一打瞌睡他就把她叫醒,用说的不听就打雷吓她,等她修炼满一个时辰,也就累瘫了。 不出数日,狐姬眼眶下方已出现叫人无法忽视的青影。 她不止一次试图逃走,但遥光法力比她强,缩地成寸这种事他更擅长,当她洋洋得意在数千里之外,一转身,遥光高大的身躯站在身后,吓得她脸都白了,十分沮丧地又被拎回来。 屡败屡战的她越挫越勇,可是在她发现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心时,屡受挫折的狐姬咬牙下定了决心。 学就学噻,怕他不成? 等她把他的绝学都偷学会了,看他再怎么拎小鸡似的拎着她走遍三村! 狐姬于是坚持着每天修炼,在这样的勤奋努力之下,意外的,狐姬收获了几颗同情心。 「轻轻,你生病了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山里村长之女刘春柔关心的问着,她心里有几分担忧。 「是啊!轻轻,你看你都瘦了一圈,有病一定要看大夫、不能拖,拖久了小病变大病,想治都没得治。」心直口快的杜小姐是杏花村的,她大姊两年嫁到山里村,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就是妯娌间偶尔有磨擦,于是经常会找妹妹来说话。 杜小娟从杏花村到山里村要经过土地公庙,见庙就拜是乡下人的习俗,因此结识了住在庙里的胡轻轻,也就是狐姬。 刘春柔是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带上鲜花素果来拜土地公,这一来一往也就熟识了,她每每摘了什么野果、野菜的都会拿来分给胡轻轻,两人也渐渐地结成好朋友。 另一个是桂枝婶子,她二十岁不到已是两个孩子的娘,老大四岁、老二两岁,都是儿子,底气足得很,她是外地嫁入流水村的媳妇,每回回娘家都会路过土地公庙。 有一回从娘家回来,走得急没注意天候,半路下起倾盆大雨,她只好躲进土地公庙避雨,狐姬好心给了她碗热汤,暖了她的心,从此以后她回娘家都会到土地公庙坐一会,在大榕树下乘凉,有时帮着扫扫落叶,擦洗供桌。 第十二章 「呸呸呸,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小病变大病,想治没得治,知道的人晓得你一根肠子通到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心肠恶毒,故意说些晦气话诅咒人。」桂枝婶子朝地上吐三口口水,表示去晦气。 「我是无心的……你们看轻轻那张脸像撞鬼似的满脸发青,眼神暗淡无光,我是担心她病了不知晓,好歹找个郎中来把把脉,看有没有事。」被呸了几口的杜小娟笑得很虚。 「轻轻,镇上的和春堂名声不错,要不你去看看,别真把身子拖出毛病。」刘春柔眼露忧色。 「对!去拿药补补身也好,姑娘家最怕身子出问题,补补以免体虚,像我出嫁前我娘整整给我补了一年多,你们瞧我,过来就三年抱俩,还是儿子,我在婆家多威风,连婆婆都不敢大小声。」她能生,生完三天不用坐月子就跟着下田,八亩地的杂草都是她除的。 —听到三年抱俩,刘春柔、杜小娟两个待嫁姑娘两眼为之一亮,想问又不敢问她用得是什么补药。 「哈——你们误会了,我这是没睡饱,熬出两个黑眼圈。」狐姬边说边打哈欠,一脸睡意。 「不会是犯相思,半夜想情郎想得睡不着吧!」桂枝婶子揶揄着,眼神意有所指。 「哪来的相思,我想谁呀?」她快和她娘地府相见了,瞧她被整成什么样,形销骨立,练狐眼魅踪要在子时过后,日出之前,以狐姬戍时一过就睡,巳时起床的习性完全不同,她是真的没睡够,脚踩在地,双眼是发晕的,转着圈儿。 本来可以白日补眠,可是土地公庙不时有人走动,有人在树下泡茶,有人在下棋,还有六大婶、八大姑的带着孙子、孙女在庙前玩耍,有事问土地公的、过平安符的、上香的…… 林林总总一堆事,头刚沾枕马上被叫起,她想睡也没得睡,连她最爱吃的鸡也吃不下,只想打吨。 还不到一个月呢!她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了,等她学完上下两卷玉简,大概也往奈何桥走去了。 「想你那位冷面的俊俏表哥呀!瞧他那冷冷得模样,被他瞪一眼我也甘愿。」说话素不忌的桂枝婶子露出向往神色,用手肘顶了狐姬一下,意思是心知肚明。 狐姬精神涣散,茫然地说:「谁呀?」她哪来的冷面表哥,全是狐兄狐弟。 桂枝婶子啐了一声,「你还装蒜,不就是那个又高又俊,好看得不得了的表哥,他轻轻一抱就把你抱起,送你入屋。」 前几天她一大早出门要回娘家,经过土地公庙时就看见个男子要进庙内后院,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贼,拉着自家丈夫上前去询问,对方神色淡然地自称是表哥,说是外出办事,受张庙祝夫妇之托来看看轻轻,送信给她,还有书信为证。」 她家丈夫懂几个字,看那信封确实是给轻轻的,还有张庙祝的落款,也就没多话了。多俊呀,想想就羡慕,轻轻的表哥是举世无双的美男,脸庞如巧匠精雕细琢而成,剑眉斜飞,鼻如悬胆,眼似寒星,虽然冷了点,话少了点,但那张脸足以弥补一切。 「表哥……」表哥……表哥……遥光?他几时变成她表哥,为何没人告诉她。 狐姬被吓得清醒了,追问一番,才知道缘由。 他分明是来瞧她有没有用心修炼,身形被人睢见,就编了个表哥的名头,偏偏她还不能否认,她知道人类都很在意这种事的,一男一女没有亲戚关系不可以太亲近。 但一提到遥光她就恨呀! 她已许久不曾踏足无上仙居,她怕自己会恨到以卵击石攻击他,结果被灭了。 「怎样,别说你一点也不心动。」 桂枝婶子在开玩笑吗?遥光和自己……狐姬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想,「我对他只有景仰,还有滔滔不竭的……」恨。 「爱?」 「桂枝婶子,你还是安心的生第三胎吧!」想太多了会影响孩子,桂枝婶子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 桂枝婶子听满脸喜色。「我有了?」 「嗯,两个多月了。」 「真的?」 狐姬点头:「真的,你感觉不到吗?」 她难为情一笑。「早起时有点反胃,想吃青梅。」但她不确定是有了身子,她本来就喜食酸,做不得准。 「回去养胎吧,三个月内别提重物。」土地婆都这样对怀孕的妇人提点,狐姬依样画葫芦。 「轻轻,你怎么晓得的?」这时刘春柔脸讶异的问,她嫂子也有五个月身孕了,她爹娘想知道是不是带把的。老人家都盼着传宗接代的男孙,她家三个嫂嫂有两个先前都生了女儿,这次怀孕的是三嫂,老人家更是期盼。 其实狐姬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每天勤练狐眼魅踪都快把眼珠练得出来了,突然一早醒来初物万分清晰,连十里外在树上筑巢的麻雀都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无意中低头一瞧,她竟瞧见桂枝婶子的肚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脑里同时响起咚咚的声响,是那小黑影发出的,彷佛是心跳。 那是狐眼魅踪正在运转的结果吗?狐姬弄不明白,只觉得丹田里有股气冲向双目,看四周的景物都似乎不真实了起来,能看到原本看不见的细微事物,给她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样的异状只出现一刻钟左右,瞬间又消失不见。 在她叮嘱完桂枝婶子时,她又看不到桂枝婶子肚里的小黑影,一切好像是她想象出来的,真真假假自个也无从得知,如同作了一场梦。 说实在的,狐姬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她想问遥光是怎么一回事,又想到两人正在「绝交中」,一口气吐不出的郁闷纠结在心中,让她的「恨意」又暴增好几倍。 都是遥光的错,她是这么认为。 没法回答的狐姬只能故作神秘,指指供桌上那两尊法相庄严的神像。「是土地公告诉我的。」 不识字的百姓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一听是土地公的讯息,刘春柔三人皆惊讶的睁大眼,接着虔诚的双手合掌,将信仰之强制反馈给土地公。 此时的天界,一位白胡子老头正悠然自得的趴在白玉床上,腰上摆着燃烟的神石,一脸愉快的哼着小曲。 「你还不打算回去?」说话的是一位同样白发、白胡子的老人,他身形显得削瘦,道袍衬得他仙风道骨,走动间带起一股仙风,衣袍飘飘。 「呿!赶什么赶,我的腰还没好全呢!至少再十天半个月,我这把老骨头有多少年没休息了。」一次体不够,好补补他的仙元神气,下界的神只有谁像他这般苦命,忙得像转个不停的陀螺。 「你就不担心那只心性单纯的小狐狸?」狐性有,却不多,傻乐傻乐的过日子,一个没心眼的孩子。 说到收养多年的狐狸,整日带笑的土地公眯起满意的笑眼,「瞧见没,人间的信仰之力,我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源源不绝的香火供奉,把我滋养得动都不想动,这表示她做得很好,我不必担心。」 这便是有子万事足的惬意呀。 第十三章 「让她跟那一位在一起,你真的能放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狐狸的善良很快就会被染黑。 想到他在说谁,老土地一窒,干笑着说:「不至于吧,那一位也闷得太久了,是该出来溜溜,不然都快被遗忘了。」 「你认为这个时间合适?」天界太不平静,四大神王失衡,神也有争斗之心,玉帝头痛得很。 老土地取下暖腰的神石,勉强笑着爬起身,「下界有三千世界,偶尔探个头不会引起太大风波。」 「你要我把这话转给那位神女吗?」因为她,遥光才毫不犹豫地去了人界,甚至当起小山神。 闻言,老土地笑不出来,苦着脸骂道:「你就不能不给我找麻烦吗?嫌我这土地当得太闲是不是。」 太上老君笑着一捻长须。「回去前去找月下老人。」 「干么,喝酒吗?」月老也是酒鬼,酒葫芦不离身。 「要姻缘线。」 老土地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你、你说什么?」他老树开花,又要纳一房美女? 「小狐狸红鸾星动,原本命中无姻缘的她,姻缘得靠姻缘线系住。」缘分太过薄弱了,一有外力阻碍,便会如山崩般顿时被破坏。 老土地没好气的瞪他,「嗟!下次别吓我土地,我可不想老婆子挠我一脸花,夫妻和美家安康,你这孤家寡人是体会不到的……」 【第四章 相尽办法要偷懒】 「狐姬,醒来。」 睡得正沉的狐姬根本不理会耳边的声音,她太累了,只想睡觉,天摇地动也休想吵醒她,梦里,她是快活的小孤狸,在草地上上下下的跳跃捕捉肥美的大兔子,瞧它惊慌失措、四下逃窜的模样,她更加欢快的碰到石头上,一爪子打趴跳得极慢的肥兔,利口一咬,鲜美的血流入口中…… 「狐姬,别睡了,卯时已到。」 「别吵,我困……」她翻了个身睡。 土地公庙的后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十亩左右的洞府,一般人看不到这个洞府,只以为是一片竹林,进去的小门不到两尺高,只容狐狸进出,除了防野兽,就是在防某人。 遥光便是狐姬眼中最凶猛的大兽,到此止步。 在她看来还不错的阵法,到了遥光面前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他手指一划就进去了,防护阵法丝毫未动。 不过狐姬制造的洞府虽没无上仙居的十分之一大,却有无上仙居的精致美丽,里面不少花花草草是从仙居偷来的,连长了三千年,结实累累的灵树也被她搬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已经很满意了,一只狐狸需要多大的空间,够她跑跳足矣,还有灵果可吃,偶尔捕捕蝴蝶。 狐姬的修为在进步中,在这之前别说设个小小的洞府,她连自保都是问题,如今才逼她修炼几个月,便有了明显的提升。 可见天狐王的后裔实力不可小觑,她不是做不到而是玩心太重,一旦有严师在后头鞭策,小树苗就成长茁壮了,她正朝绿树如荫中发展,有朝一日必有大成就。 「真的要继续睡?我手上这颗七巧转灵丹就收回了,反正你也用不上。」这只小兽还真跟他较起劲了,好些时日没在跟前晃动,让他怪不习惯的,好像世间只剩他一个踽踽独行。 七巧转灵丹、七巧转灵丹、七巧…… 「我的、我的,快给我,那是我的,我要七巧转灵丹!」 「你不是和我绝交中?」真没出息,瞧她那副蠢样,七巧转灵丹是他炼制过最下品的丹药,她也一副眼巴巴讨要的样子。 「不绝交,我们和好了。」若非她此时是人形,遥光定会看到她身后摇个不停的尾巴,十分谄媚。 「还睡不睡?」他端着一张冷脸,显得高不可攀。 她头摇得飞快,「不睡了,我本来就要起床了,你看我多勤快,天天早起练功。」 狐姬边说还抛个媚眼儿,天生的优势竟让她凭空又多几分媚态,杏眸潋淡,娇媚天成,流动着丝丝的惑人。 「拿去。」话真多。 深浓的眸子中有着他自个也没发觉的柔意,他不自觉地宠她,见不得她脸上有一丝的不快乐。 呆呆的接过朝她抛来的玉瓶,狐姬回神后,心头间爆发出满满的喜悦,「遥光,你真好。」 「你这时侯觉得我好了?」变脸变得可真快。 心里很不是滋味的遥光冷冷一睇,向来识时务的小狐狸察觉了,连忙狗腿的抱住他。 「遥光本来就很好,你是世上待我最好的神。」 「你把老土地和他妻子放哪儿了。」他还是吃味,没来由地斤斤计较。 她接得很顺,「心里。」不搁心上搁哪里,难道立个神牌当狐祖宗。 「那我呢?」遥光面色略带森寒。 狐姬眼珠子一转,捉住他的大手住胸口一放。「在我跳动的心上,随着流动的血流向五脏六腑。」 她的意思是:你看我多崇敬你,整个身体里都是对你的仰慕,绝交一事听听就算了,别当真,我还是你最最最疼宠的小狐狸,有好东西不要忘了全给我。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 「你已经长大了,这样的事别再做。」遥光感受到手心浑圆的柔软,愣了神,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我是长大了,你不能再把我当小孩看待,那法术我可以不用学了吧!」她只听了前半句,喜孜孜的笑着,浑然不知吃了亏。 「作梦。」白牙一闪。 「遥光……」她又想使出撒娇这一招,可惜不管用。 「十天吃一粒,培元固本,强身健体。」这药他依她目前的状况对药方做了修改再炼制而成,别人想吃也没那福分。 「为什么不一天吃一粒?」遥光太小气了。 「因为你承受不了药性。」碗大的容器想盛装一桶水,异想天开。 「喔。」她眼中的不满消退了一些。 「瓶子里只有十粒,用完了我再给。」看她的吸收情形调整,过与不及于修行有碍。 「遥光,你太浪费了,这么大的瓶子起码装一百粒,十粒太少了。」 「吃。」废话真多。 狐姬轻跺着脚,娇嗔的唤着,「遥光,我……」她想要更多,狐狸的贪婪本性展露无遗。 「你以为这是糖豆吗?不怕爆体就一天照三餐吃。」不吓吓她都要得寸进尺了。 「爆……爆体?」她惊得双目圆睁。 「身体若不够强健,靠外力补充的灵力过多,一旦超过体内所能容纳的,你的身体会因此而涨破,心肝脾肺肾等脏器破得无一完整。」 遇上这种情况,若以狐姥姥的修为,加以修补还是能撑得下去,辅以丹药调养三、五百年,也许还能化形,若是狐姬,一丝机会也没有,直接断气。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别再吓我,我会省着吃。」小小的一粒竟然有如此大的灵效。 「不用省,照着我说的规矩吃就是了,药材我仙居里多得是,吃完再炼便是。」扬手便成的小事,无须费心。 「你会炼丹?」为什么没告诉她?狐姬一脸的惊喜和不快,两种心情交替着。 第十四章 「有何难?」大惊小怪。 「那转六丹,聚灵丹,大力金刚丸……」她想得全是投机取巧的方式,藉由丹药的辅助增加修为。 「想都别想。」没亲自练习,熟悉自身功法,那修为全是虚的,等她想用时会发现以她的能力控制不住。 「可是……」有快捷方式走为什么要跋山涉水,遥光果然还是一样的讨厌,欺负狐狸年幼。 「把它含在嘴里,慢慢消化。」他指得是七巧转灵丹。 狐姬使小性子的哼一声,倒了一粒莹白色小药丸,放在舌上含着,慢慢化开,一点一滴滑下喉咙。 一开始并没太大的变化,她还以为遥光骗了她,可是在她想开口抱怨前,腹中忽有股和风拂过的清凉气息,它像很细很细的线在身体内流动,每走到一个地方那里便充盈灵气,让她有如漫泡在灵泉中,柔和而安适。 在这时候,原本晴空无云的土地公庙上空,忽然凝聚凡人肉眼不得见的灵云旋涡,源源不绝的灵力注入狐姬的洞府之中。 一时间,洞府内的花草树木欢欣不已,张开花叶迎接灵气的洗礼,洞府往外扩充了一些,多了个小池塘。 三村的百姓照样在田里干活,只是奇怪明明是大晴天,怎么云会低得快贴近地面,好像要下雨了。 「遥……遥光,我的身体里有风在动……」凉中带暖,很舒服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她指得怪是听见花开的声音,她丹田不断开出七彩花朵,啵的一声,可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七巧转灵丹的药性发挥了,正从天地间汲取她能用的灵力。 「够了,别再吸了,你一闭气便会停止吸纳灵气,再把已收入体内的灵气导入丹田,运行一周天,收势。」遥光一边指导她转换灵力,一边留神为她护法。 山川鸟兽,万物动静皆在他双目中,他是此处的山神,与大山有关的一切皆由他管束。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奔跑中的鹿群,潜伏在树林的条纹大猫,吱吱叫的松鼠,几只野兔低头吃草,山羌在岩上攀爬,吃着嫩树叶…… 老龟在井底打呼,一条巨大的蟒蚊滑入水草丰美的溪里……嗯!等等,另一条蛇,它在追着巨蟒,似乎想……吃了它,这条蛇成精了。 「遥光,我觉得我可以飞了。」浑身轻飘的,又有无穷精力。 吐出一口浊气的狐姬顿觉神清气爽,两眼下方的阴影全然清除,光滑细致的肌肤恍若刚出炉的水豆腐,水水嫩嫩的,晶莹剔透。 她更美了,水眸媚如波,双眉似新月,鼻子俏皮可人,红艳小口抹了胭脂一般,闪着樱桃果色,让人想要尝一尝。 此时的她更有灵气了,说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为过,清纯中带点妖媚,既柔弱,又有种脱俗的美,天地间的光芒全汇聚在她一人身上。 即便是心如古井的遥光也有片刻的迷惑,定力足的他一眨眼又恢复先前的面色冷冽,但仔细一瞧会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宠溺和欣慰,她的转变差强人意,但能接受。 「石沉水底比较快。」他不遗余力的打击,人太得意容易忘形,天狐更是如此,要适时泼桶冷水使其冷静。 「遥光,你的要求太高了。」狐姬嘟着嘴,认为自己很厉害了,能一拳打爆老虎的头。 「是你的修为太低了,我一根指头就能将你按倒。」就知道她夸不得,一夸都飞上天了。 她不服气的勾着他强壮臂膀。「不能跟你比,你是法力无边的强大山神,我是弱小无助的小狐狸,别说一根手指头,你随便吹口气,我都能翻十万八千里。」 狐姬的话一点也不夸张,确实如此,才用心几个月学法术的她哪能和上古大神一较高下,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她有自知之明,大山是用来靠的,不是自找死路的,偶而发发脾气是让大神看见她,抱对大腿一生平顺。 喏!她不就是受大神庇护,就像新狐王不喜她,找着机会想灭了她,却也不敢动手。 狐狸也跟人一样会有猜忌,没见到狐姥姥的尸体,坐在王位上的天狐王始终不安,他担心狐姥姥会推自个儿的外孙女上位,将他赶下位,所以百般的防备,猜测狐姬是否也有一天争天狐王的野心,而新狐王唯一想到的解决方式是杀戮,一旦死了便不存在,还拿什么来争,他悬在头顶上的威胁也解除了。 「那你还想飞?」就算飞也飞不高。 狐姬发窘地红了双颊,雪嫩芙颊更娇美。「遥光,一大早爬起来太累了,可不可以晚一个时辰。」 「你说呢?」他冷眉一扬。 「当然是可以……」 她自做主张的点头,还十分欢喜,殊不知悲剧来了。 「胡闹!」修为都提升上来了还想偷懒?遥光曲指一叩,一颗栗爆落在狐姬脑门。 「啊!痛,我脑袋开花了……」呼呼,凶残,下手这么重,把她当香瓜弹呀!也要看甜不甜。 「开了花要结什么果?狐狸果。」装模作样,他根本没下重手,只是轻轻一弹…… 蓦地,遥光面一僵,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指,适才他隔空虚弹,幻境内一棵百年榕柏拦腰而断,好在狐姬只介意挨了痛,未曾注意不远处的老树少了一棵。 「不许取笑我,我被你弹得头晕目眩了,我要休息疗伤。」她见缝插针地想偷懒一回。 狐姬说完就转身要回到她从无上仙居偷来的玉床,冬暖夏凉,但她往前走了一步,双脚就离地了。 「放我下来,遥光,你不能拎着我,我不是狐狸……」她现在是人,人用双腿走路而非飘的。 被晃来晃去的狐姬气极了,她消极的反抗,两眼怒瞪的想变回狐身,免得太丢人,可她怎么也变不了,因为她体内的狐血而已经被人血压制,如今反倒是变回狐身比较难。 「想要缩短修炼时辰吗?」看她苦着脸念口诀,边打盹边提起精神,他心里很纠结。 「想。」她想都不想的大喊,能多睡一时辰,她赴汤蹈火都愿意。 遥光将手中的小东西放下,让她面向他。「试试用你的狐眼魅踪迷惑我,只要我有一丝动摇便成了。」 低下头,他才惊觉她真的很小,个头只到他胸口。 「让你有片刻的失神便算我有所成?」狐姬跃跃欲试,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修行界的天才,学什么都易如反掌,一定能成功。 「对。」初生之犊不畏虎,他想。 「好,我们什么开始。」她一定会赢。 「此时。」 「此时?」好像有点太快了,她一点准备也没有,不过事在狐为,她是天生的狐狸精,没有拐不到的男人。 磨拳擦掌的狐姬想出其不意,乍看要讨价还价,却是捉住遥光的双臂直视他,水汪汪的杏眼有如琥珀酒液,慢慢地,一抹金光注入,瞳眸宛若浩瀚的星空,现出一点一点星辰般的流光,接着她双眼染上茵茵碧绿,原本一双琥珀色眼睛变成碧绿色的狐眸。 「遥光,遥光……」她轻唤其名。 「功力不足。」 哼,让你嫌弃,看我的狐媚术! 第十五章 狐姬运转功法,灵气汇聚双眸,「看着我的眼,遥光,你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狐姬。」他语气平淡。 狐姬暗暗窃喜,以为媚术已成。「你说谁是世上最好看的狐狸,唯一喔,没有并列。」 「不是你。」在狐群中,她的姿色只能说是中等。 她发怒地伸出爪子,「再说一遍。」 「不是你,你不是狐狸。」她是半狐。 「我是狐狸。」她强调。 「你是人。」人修行比狐修行容易。 她急了,「我只是没变回来,我真的是狐狸。」 「我说过你功力不足。」他失望的摇头。 「你没中我的幻术?」怎么可能,她用了十成的功力。 「还能再进步。」换成他人,怕是早已中招。 一听遥光的评语,气疯了的狐姬忘了她此时不是狐狸、整个人跳到他身上,手脚并用,一阵踢打扭动。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能骗狐,我明明就把法术学得很好,是你太强大了,我不服气。」 「下去。」遥光面色有一丝铁青。 「我不,我不,我不认输,是你耍诈,我要睡觉、睡觉、睡觉……」绝不能放手,缠到他点头为止。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不成体统。」他作势要将胸口的小东西扯掉,没想到她反而越缠越紧,让他的脸都黑了。 「我们狐狸不用体统,只要狡滑成性就好,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狐姥姥说,不用管他人死活,只求自个儿痛快。 闻言,他绷着脸,「狐姬,听话,下去。」 「不要,我要缠着你、缠死你,缠到你为我痴迷,承认我的媚功炉火纯青……咦?这是什么,怎么越来越大,硌到我了……」本就东蹭西磨的狐姬更不安分了,伸手要拿开戳得她难受的硬物。 「不许动。」要不是她表情太过天真,他真要当她有心为之,媚术不行却学会勾引。 她刚一碰到会动的东西,就被他严厉的声音惊了一下,「为什么不能动?」 「那是我的凶器。」他比她更难以置信,一只不成气候的小狐狸竟能勾动他沉寂数千年的情欲。 「凶器?是配剑吗?」 因为好奇,她用力一握,耳边忽然传来压抑的低吼。 「狐姬,你……」竟然敢这般对待他,她真是找死。 「不好了,不好了,山猪下山了,它们一大群跑进田里了,正在大肆糟蹋庄稼……」 糟蹋庄稼? 听到村民急吼吼的声音打土地公庙前掠过,两手攀圈遥光颈项,双脚紧紧夹在他腰上的狐姬忽地松开,身轻如燕的碰下地,朝着嚷嚷的地方奔去,动作之快叫人傻眼。 「我来了,别慌——」她是代理土地公,百姓有难她来救。 狐姬不知她的古道热肠帮她逃过一劫,面黑如墨的遥光一脸寒气,注视着他的一桩擎天。 「哇!好大的山猪,有五百多斤重吧!谁捉得住它呀!瞧那对獠牙多粗,顶上一下命就没了……」 这是猪吗?分明是猪妖,打扰它进食还会瞪人…… 大猪、中猪、小猪、小猪,林林总总的大小猪有二十来头,俨然一个猪家族,这些个猪大爷完全不怕人,如入无人之地,好像此处是它们的地盘,它们想来就来,看到什么就吃,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天大地大猪最大,尔等贱物不快快退开。 吃吃吃……吃个不停,嚼嚼嚼……满嘴的食物,吃了就拉,臭味熏天。 整个山里村就像被山猪霸占似,每个地方都看得见猪的影子,它们不仅糟蹋了庄稼,还闯进未上闩的人家,吃他们院子里种的菜、晾晒的干果和条肉,连吊着的玉米也能连架子一并推倒,吃起未去粒的玉来。 简直无法无天了,山里村成了山猪的天下——人反而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哭喊这一年的收成没了。 「小宝,小宝,离猪远一点,小心它吃了你。」只见一名面色黝黑的妇人连忙抱起正在逗猪玩的儿子,一下子退得老远,远离山猪的危险。 「村长,村长,这可如何是好,这么多的山猪,我们没法过活呀!」吓都吓死了,两腿发软。 刘村长两眉打结。「我已经让人去杏花村、流水村找人,看能找到多少人赶猪。」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也一筹莫展呀! 「赶得走吗?」这么多的猪,宛如山大王。 「试试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刘村长苦笑。 山猪在村里、田里走,横行霸道,小点的还能用棍棒赶远些,大猪一上前就束手无策,野猪太凶了,见人就撞,有好几个赶猪的村民都被猪咬伤,大伙儿是见猪就怕,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谁敢和山猪硬碰硬? 过了好一会儿,杏花村、流水村的村长带人来了,全是精壮的男子,他们看到山猪两眼就亮,想着有猪肉吃了。 可是真的下去围捕时才知道山猪有够凶猛,根本没法靠近,那两只尖锐的獠牙已沾上人血,人一走近就撞过去,撞得人仰马翻,还没摸到猪背就多几个血洞,血流不止,而山猪的皮又太厚,砍刀砍不进去,箭一射就折了。 还有人异想天开的想先抱走小猪,减少猪的数目,再专心对付大猪,谁知小猪被人抱起就发出凄厉的嚎叫,附近的大猪一听见小猪叫声,群起围攻抱猪的人,结果抱猪的人下场很凄惨,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被猪咬的,还被洒了一身猪尿,哭都哭不出来。 这么多猪值多少银子呀,卖了有几百两吧! 可是本该高兴的村民却是见猪如见瘟,苦不堪言,他们只想快快把猪赶走,田里的损失只能认了,改种冬麦或油菜花,多少有些收入。 「村长,猪患还没解决呀?」狐姬算到了,目光四下梭巡,心里喷啧两声,这猪还是猪吗?两颗眼珠子有她拳头大了。 「轻轻呀,你来了。」村长笑得一脸沉重,目光黯然的看向流着血的三村村民。 「哎呀,大伙儿怎么受伤了,一个个看来伤势不轻。」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连猪都应付不了。 狐姬朝其中一头大猪龇牙咧嘴,猪感受到她身上修炼过的灵气,居然吓跑了,逃跑中还跌了一跤,引得她哈哈大笑。 「山猪咬的,你别等闲视之,一会儿猪发怒了,你想逃也逃不掉。」刘村长见状扯了扯嘴角,但看看还在村里徘徊的其它山猪,笑脸又垮了下来,说得语重心长,满脸悲苦。 山猪的危害太大了,村里一半的人家都遭了殃,这个年可不好过。 「你先让受伤的人去包扎,别失血过多撑不住,我来想办法。」她打算试试她的迷狐幻步和狐眼魅踪。 正如遥光所言,初生之犊不畏虎,面对撩牙怪兽,狐姬不只不惧还兴致高昂,想着从哪下口……狐狸吃什么肉都吃,一块那么大的肉在眼前走动,她早就心痒难耐了,鸡肉吃腻了改吃烤山猪肉。 「你有办法?」村长听如遇救星,眼眶就红了。 「我请示请示土地公,看有什么方法处理。」她装模作样的走到田地,扞起一块泥土念念有词。 第十六章 天空中有几片云,遥光斜躺云上,嘴角微勾的看着底下的小东西胡作非为,装神弄鬼。 「好,好,问问土地公,咱们三村的土地公最灵验了。」说到有求必应的土地公,刘村长笑了。 「嗯!你等等。」 没人知道狐姬有没有神通,只知她是老庙祝的外孙女,老庙祝年纪大了有长年痼疾,女儿孝顺,就接他出回去治病,等病好了再回土地公庙当庙祝,为信徒们解签释文。 而外孙女也孝顺,便代替老庙祝留在庙里,大家要解签就找她,看不懂的字尽管来问,她还代笔写信,在何疑难杂症她都来者不拒,不怕你不来,就怕来了不肯走。 「胡轻轻」才来半年不到,她已经是三村村民最喜欢的小姑娘,上至九十岁掉牙的老奶奶,下至牙牙学语的小妹儿,没一个人不认识她,还当是自家孩子的照顾。 只见她叨叨念念了好一会儿,居然面无惧色地走向比她大十几倍的山猪王,有几人连忙使手要劝阻却被她推开。 皮粗肉厚的猪祖宗看见有人走过来,呼哧、呼哧的从鼻孔喷气,脚蹄子往后创着地,一拨一拨的堆成小土堆。 人目与猪目相对,不知是什么激怒了猪祖宗,肥胖的身躯朝狐姬冲去,见状的村民齐声大喊,叫她快跑,深怕她有个万一。 但狐姬不为所动,等山猪王快撞到她时忽地一闪,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竟出现在村子的另一头。 「天啊!土地公显灵……」 「是呀!若不是土地公显灵怎么避得过,土地公保佑,土地公保佑,我们不能再被猪祸害去了。」 「嗯,等这事过了一定要到土地公庙上炷香,咱们的土地公真灵验,对咱百姓好……」 「你要去时喊我的一声,我也去,土地公爱吃鸡,我杀只大肥鸡给他吃个饱……」其实爱吃鸡的是狐姬,大家都误会了,不过这个美丽的错误让狐姬非常开心,她又有鸡吃了,她耳朵灵,听到这些对话更是卯足了劲要制伏这些猪。 「该死的畜生,敢撞你狐姑姑,不吃了你的肉我跟你姓猪。」她就不信连头猪都驯服不了。 盯着猪眼睛,低咒一声的狐姬再次聚精会神,对着山猪王使用狐眼魅踪,她在山猪王的面前制造幻觉让它以为看到长满蔬果的菜园,还有地瓜、山薯、肥虫,引诱它跟着她走,只要先把山猪王摆平,其它大猪小猪还有什么困难。 只是狐姬没想到一头猪也这么顽强,面对「美食」居然撑得住,想吃又后退了两步,和她僵持,渐渐地,玉额浮出薄汗,一滴两滴的聚成汗水往下流,她的头发湿了,后背全是大汗,手指微微轻颤。 她体力即将告罄,灵力也所剩无几,她才知力有未逮,一头未成精的山猪王居然耗费她这么多气力。 这时狐姬想的不是多修炼提升修为,而是想着从遥光手中多要点让自己更强的灵丹妙药,背口诀、练法术有什么用?她吃了几粒七巧聚灵丹后,比练了一年还管用。 遥光始料未及,他的用心良苦造成她偷懒的想法,有了他的丹药在手,她所向披靡,还用得着练吗? 在她懊恼的时候,一股暖流忽地注入身体,狐姬顿时目光一锐,她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灵气,幻境一下子扩充了十倍大,一堆堆猪爱吃的食物益发诱人。 「跟我来,蠢猪。」 山猪动了,欢快的奔向幻境。 狐姬却傻了,幻境是假的,不存在的地方,山猪王朝她奔来不是要她的命吗?她不是食物呀! 「村长,村子里有没有较大的猪舍或空屋,能得住二十几头山猪。」她慌慌张张地问,想要赶紧跑,把山猪王引导到那儿去。 咦,猪停住了? 不只狐姬纳闷,山猪王更气,明明堆积如山的美食就在前头,为什么偏偏过不去,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了自己。 吃不到食物的山猪王暴怒,往前猛撞,捏指设结界的遥光直摇头,小东西还是太莽撞了,顾前不顾后,让人为她捏了把冷汗。 「有有有,这里,秦老汉家,他前年搬走了,到镇上开起铺子,也说过不回来了,谁有需要就去住。」刘村长擦着汗,盯着直喷气的山猪王,他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 说也奇怪,快要比熊大的猪祖宗居然跟在狐姬身后走,她仰颈一嚎,其它大猪、小猪围靠过来,一个庞大的猪家族浩浩荡荡的移动,一点也没有先前的凶狠,狂暴。 远远看着的村民啧啧称奇,双手合掌向土地公致谢,抱着小侄女站在其中的刘春柔也雪白着脸,直呼土地公保佑。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一群山猪被关入秦老汉空无一物的砖屋内,门上了闩,屋内传来猪叫声。 看到猪全被捉起来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你看我、我看你的笑起来,互指对方的狼狈,刘春柔看狐姬回来,也赶紧跑过去关切。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是个傻大胆,怎么敢靠近那头大山猪,我吓得脸都白了!」她也不想想她身上的肉还不够山猪王吃一顿呢!轻轻一撞人都要飞到屋顶了。 「我有土地公的神力护身嘛!怕什么,你看它们不就乖乖被关,哪里能再出来为害庄稼。」村里的米粮,她也有吃,村长每隔两、三个月就会送些白面、大米来到土地公庙供神,再者她又接下代理土地一职,总该付出心力。 刘春柔心有余悸的抱着侄女朝土地公的方向一拜,「土地公有灵,保佑一方水土,谢谢土地公。」 狐姬噘噘嘴,有灵的是她,她才该受众人膜拜,土地爷爷也不是好神,说三天就回来,结果大半年过末了,连个神影也没瞧见。 「轻轻呀!今儿个的事真是多亏了你,不然咱们村子里的人不知要遭多少罪。」还好都过去了,他可以松口气。 「村长,你别跟我客气,我好歹也是村里的人,村子有难怎能不出手?而且这些全是土地公的指示,我一个小姑娘哪敢胡来。」她把所有功劳推给土地公,谁叫她不能泄漏自己不是人的事。 「好,好,真是好姑娘,跟你姥姥、姥爷一样善良,老张的病好了没,挺想他的。」平时笑呵呵的老人,见谁都一脸慈样,他还是孩子时老张就来了,晃眼也三十年……呃!等等,有三十年了吗? 为何老张夫妇不显老,一直是他小时候见过的样子,难道……村长看向土地公庙,心想是不是土地公的护持,等过几年他老了就去土地公庙扫扫地,也许能保佑他长命百岁。 「还要一段时日吧!我娘舍不得他老人家吃苦,要他养好身子再说。」 「嗯!应该的,叫老张好好休养,身子骨结实了再回来,咱们三村少不他呀……」 【第五章 什么?要对遥光叔叔负责】 「轻轻,这些猪要怎么处理?」 吃呀!不然留着当家宠吗? 看到膘肥体壮的山猪们,爱吃的狐姬第一个想起的念头是吃它们,大骨炖萝卜、红烧猪肉、马铃薯炖猪蹄、辣油闷烧肉、肉排、油煎猪肉片、糖醋排骨、卤猪头、猪耳朵、猪舌头、炸肉串、香烤猪肉、炒香蒜猪肉片…… 第十七章 多好的食材呀!随便数数都有十来种吃法,让她口水直淌,巴不得烧水去猪毛。 「那头山猪至少说有五、六百斤吧?我们把它宰了切成肉条,今日来帮忙的每人带两斤回去,受伤的多拿三斤补身子,剩下的猪肉、猪头、猪下水一锅炖了,见者有份,谁馋了谁带了碗舀一碗走,你们说可不可行?」她在人前也不好意思吃太多,不如大家分一分,过两天她自个儿上山捕山猪,还有叫人垂涎三尺的野物。 很想大饱口福的狐姬忍下口腹之欲,将大山猪的肉分出去,为土地公庙添个乐善好施的美名。 「好好,这样很好。」也能分到两斤山猪肉还能白吃一顿的三个村的村长连连点头,他们也正在为难怎么向前来帮忙的村民交代。 「至于大山猪嘛?……我数了数约有十头,你们瞧山里村的田地被糟蹋成什么样子,来年口粮都没了,我想这十头山猪就分给他们,看要养还是宰来吃,或是卖钱也行,由他们自行决定。」一斤山猪肉比家猪贵十文,两百多斤的山猪肉也能卖个四、五两银子吧? 这些银钱的狐姬原先完全不懂,狐狸哪需要用到银子,她这边捉捉,那里刨刨就有吃的。一人饱,全家不饿。 可是当了代理土地公后,她常常这家走走,那家串串,听听三大姑,六大婆持家不易的牢骚,她才晓得买东西要用银子,而庙里的香油钱便是银两,要拿来做善事。 土地公、土地婆用的不是凡间银两,因此香油钱他们而言是多余的东西,用不着,所以他们用在救助贫苦上,给村子修修桥,哪里路不平就请人来填,谁家屋子漏水了,墙壁漏风,三餐不济的,都可以来土地公庙借钱。 他们称之发财金,还或不还都无所谓,给人一份寄托,也让些穷人敢来借,毕竟有些人不想平白受人恩惠。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没钱还,土地公也不索过,可是能还钱的人却十倍、百倍的偿还,甚至捐钱给土地公庙,让庙方帮助更多像他们一样苦过的百姓,所以庙里的存银一直多过没收回的数目。 「好,公道,是该给他们补偿。」流水村村长这句话,杏花村村长也赞同,毕竟山里村的损失不小,山里村的刘村长更是不会反对,连连道谢说两村居民很仗义。 听到有猪可分,正秋没粮过年的受灾户破涕而笑,一再感谢村长和狐姬的大气,两眼泪汪汪全是喜悦的泪水。 「至于小猪没什么肉,也有十来头,看谁想要养就抱一头回去,添个二十文香油钱给土地公庙也算了事,我买壶酒孝敬孝敬土地公,他老人家也挺劳累。」 钱财是小事,她主要是宣扬土地公的恩泽,让众人更信仰。 一想到今天的事若无土地公出面,山里村这事怕是难以善了,大家又毫不犹豫的点头。 「真的只要二十文?」一位衣裳打着补丁的妇人神情激动的问,看得出家里的情形不是很好。 「是的,二十文一头,如里你手头紧可以先向土地公借发财金,等你褚养肥了卖了银子再还钱,我们庙里不收利息,还本金就好。」反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土地爷爷最常说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没有百姓就没有人开垦种田。 妇人闻言眼泛泪光。「那……我多养一头成不成?」 「行,自个儿挑两头,直接抱走,至于借据在你心中,不用给我。」他们凭的是良心,不必凭证。 妇人捂着嘴哭出声,连连感谢。 狐姬也没料到这两头山猪会改变妇人的一生,她有一子一女,以及脑弱的丈夫,两亩薄田,他们一家人费心地割草养猪,来年两头肥壮的山猪卖了十二两银子。 他们还了土地公庙二两银子,又花了六两银买了五亩荒地自己开垦,一头猪仔两百文,买了十头花去二两银,剩下两银子省吃俭用也过了一年多。 而后他们又卖猪、又买地,把儿子送进私塾,数年后儿子中了进士,成了邻县知县。 这一家人从此飞黄膳达,良田百顷,金银无数,当官的儿子还娶了上峰的千金,女儿嫁入高门,可他们并未忘记土地公所给的恩惠,不论一家人去了哪里,见了土地公庙一定上香,以当初借的四十文百倍添香油钱,终身信奉土地公,为其修庙,塑金身。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大伙儿在意的是分那些猪肉。 「杀猪了,怕血的人赶紧避开。」 杀猪的屠夫大声吆喝,胆小的孩子纷纷走避,小手捂着脸从指缝偷看,想看又害怕。 一把亮晃晃的屠刀高高举起,重重的落下,山猪王惨嚎一声,他喷出的血很快装满盆子,来帮手的人又换了一盆。 很快的接了三大盆猪血,一群妇人接手,猪血里加盐巴灌血肠,人多就是快,没多久秦老汉家的院子架起高架,架上挂满一条条血肠等着风干再分送每家每户。 猪肉分成条,骨肉分离,猪骨头下锅炖汤,排骨油炸,猪条肉一人两个先拿走,剩下的全煮了,一块也不落下。 有肉无菜怎么行?于是有人把山猪糟蹋过的菜园子整理一下,还能吃的全摘下来,炒上一大盘送到秦老汉家。 这家有鱼,那家有鸡,几盘香葱炒鸡蛋,荠菜炒油渣子,凉拌蕨菜,薯芋摊个饼,再来个瓜……这边凑凑,那边凑凑,居然凑足十桌菜,众人忙着搬桌子,借椅子的,等菜上桌了,大家也一脸灰。 可是谁在乎呢?劫后余生呀!大难不死还有肉吃,哪个村子有这么大的福气,还不开怀大笑。 不知是谁挎了坛酒来,大家有酒有肉喝茫了,有人哼起小曲,有人说起荤话,羞红了一干姑娘、妇人的脸,平日不苟言笑的人也嬉闹起来。 看到一村子人齐聚一堂饮酒作乐,从没和这么多人相处过的狐姬,心潮澎湃,感染上他们只要吃饱饭就欢喜的欣悦,她也跟着大口地喝着酒,啃起红烧肋排。 今天她很开心,感觉真正被接纳,大家不分彼此的同锅吃饭,同喝一锅汤,脸上洋溢的是最真的笑容。 她想,当人也不错,看他们简单的快乐她也快乐。 这一天的欢乐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因此有人灵机一动向村长提议,把秦老汉家利用起来,改成村民们的集会所,以后再有这样的热闹就不怕没地方办了。 刘村长想想也有道理,便在农闲时带了一些年轻人上山砍树,做了十几套桌椅,又将秦老汉老家上新泥修屋顶,砌两个烧茶的炉灶,谁闲了就烧壶茶放在口口奉茶。 一个小小的变动让山里村多了一个去处,老人孩子也不怕没人看顾了,谁家娶媳妇、嫁女儿,都能来此烧菜办酒席,姑嫂相偕来此纳鞋底、绣花,婆婆妈妈在此聊天说笑。 另外两村村民看了十分羡慕,也在自个儿村子找了个没人住的屋子修缮,弄了桌椅,三村和乐融融。 这是后话,此时酒宴还在继续。 第十八章 「咦!这里怎么有毛?」坐在狐姬身侧的小媳妇一脸狐疑地拾起雪白绒毛。 「是狗毛吧。」另一名妇人觉得这不是事,大惊小怪,村里村外的谁不养条狗看家护院。 小媳妇狐疑地说:「可咱们村子的狗不是黑的便是黄的或是花的,谁家养白犬了。」白色容易脏,一般农家不会饲养。 一名小姑娘打趣的咯咯笑。「说不定是山里的狐狸跑来了,瞧咱们这儿热闹就来凑凑趣。」 一听到「狐狸」就特别敏锐的狐姬竖直耳朵,她先瞧瞧手背上有没有长出毛,再藉撩发的动作摸摸耳朵,看长尖了没,确定没露馅儿才安心,可是底下的坐垫好像怪怪的,一抖一抖地…… 她忽然想到哪有坐垫,那是她的狐狸尾巴。 再看到小媳妇手上一小撮白毛,她真的心慌意乱,她想当狐狸时,人的血脉非逼她当人不可,怎么也变不回去,可这会儿想做人,身体内的狐血又来捣乱,存心让她不好过。 「晚了,我得先回去,土地公庙没人看着我不安心。」狐姬吸着气,想把尾巴缩回去。 「不再坐一会吗?还有很多菜没吃完呢!你看肉还那么多,不吃可惜。!狐姬长得好看,多看几眼秀色可餐,三十多岁的妇人喜美色,拉着狐姬不让她走。 「不了,我酒量浅,喝了两杯就晕了,婶子可别再留我,一会儿我就出糗了。」她假醉酒之名离开。 「真醉了到婶儿家睡,包管你一觉到天明。」瞧这手生得多白嫩,肯定没干过什么粗活。 「我认床。」她装出一脸苦笑。 「我垫几床棉被就不认床了。」 「高婶子,你喝多了,别调戏我们轻轻,瞧你们家胖丫头多软糯,你玩她去吧!」一只手插了进来,让妇人的手落空,没能摸到白嫩小手。 「春柔,你没意思。」她家胖丫头想捏、想揉随时都可以,可庙祝的外孙女是可遇不可求,难得的机会。 刘春柔笑着推推她,护着好姊妹。「你才没意思,都是女人有什么摸的,她有的你少了哪一样?」 高婶子故作惊惜的叹气,「唉,不比较哪知好坏,你瞧她那双手多细嫩,比咱们常用的水粉还细致,我不摸一把心痒难耐呀!」 她一双打小做农活的太粗糙,抹再多的香膏也救不回来,冬天裂口夏天长茧,她看了都厌恶。 拥有细白小手是她一生最大的愿望,可是终其一生都没希望了,除非她不干活,因此她羡慕手长得好的人,莹白透亮,柔若无骨,每根手指嫩如春葱般叫人想咬一口。 「一听就是女登徒子的口吻,我不跟你起疯,我送轻轻回去。」免得遇上这些藉酒装疯的疯子。 「哼!没天良,婶子白疼你一回了。」高婶子故意哼了一声,其实只是逗逗乐子而已,并无恶意。 刘春柔笑了笑,并未回话,挽着狐姬的手走出秦老汉家。 「七星子出来了。」狐姬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 原来都天黑了,吃一顿饭从白天吃到晚上,她怎么没有饱的感觉? 一定是因为一直被敬酒,一坐下来还没吃两口就有人和她扯东家长、西家短……狐姬抚着扁平肚子,哀怨。 刘春柔疑惑看她,「七星子?」什么意思?她没听过这说法。 「就是北斗七星呀!天枢、天璇、天衡、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说到瑶光她顿了一下,想到音同的山神遥光,这会儿他不知在干什么,是不是睡了? 有点酒意上来的狐姬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了,就是点想遥光了,有他在身边她觉得好安心。 「轻轻,你都认识呀!」她听过北斗七星,但不知它们还有名字,听起来很美。 「我姥姥在我小时候告诉我的,她还比给我看。」狐姬——指出七星的位置,形成一个勺子。 她也想姥姥,可是姥姥再也回不来了,鼻头发酸的狐姬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回眼眶。 「你姥姥不是一直住在土地公庙里?你几时来过我怎么不晓得。」张姥姥人很好,会给她龙须糖吃。 刘春柔口中的姥姥指的是土地婆,和狐姥姥不是同一人,察觉自己说错话的狐姬僵了一下,幸好天上划过一颗星,她赶紧扯开话题。 「你看那一颗叫扫把星,它划过星空的这个月都会发生不好的事。」 「真的吗?」刘春柔很惊讶。 「嗯!所以你回去要用竹叶水净身,祛祛秽气,我一个人先回去,你不用送我了。」她的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身后鼓起的裙子一左一右的晃动,她悄悄伸出一手按住,让它别再乱动。 「你不怕吗?这条路很暗。」过了村口就没人家了,要走上一段路才到村外一里的土地公庙。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暗就暗吧,有月光照路。」狐狸的双眼能在夜里视物,跟猫眼一样,所以天黑了看得和白日一样清楚,她一点也不担心。 「哼,逞强。」刘春柔认为她故意说反话。 「好啦,好啦!别啰嗦了,快回去,我一个人独来独往不是也没事,就你爱操心。」她真的不怕,该怕的是躲在暗处的兽儿位,她正饿着,他们敢来正好为她加餐。 「当我爱念叨呀!还不是关心你……算了,自个儿走吧!我不送了,早点回去还能替秀秀缝双袜子。」秀秀是她白日抱的小侄女,两岁大了,发育比同龄孩童晚。 刘春柔说了不送,狐姬当真一挥地转身走向黑暗,让她气得两眼都快冒火了,一踩脚就走了。 在两人一左一右离开后,路边的草从中钻出一个神色猥琐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但略胖,左脚有些被打断而后愈合的微跛。 他先看了一眼刘春柔婀娜有致的背影,露出邪肆的微笑,而后又看回越走越远的狐姬,他想到那一身豆腐似的细皮嫩肉,口涎都要流出来了。 什么土地公显灵,他才不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间小庙就她一人……嘿嘿!小姑娘,哥哥来了…… 「咦!怎么有股怪味道?」 走在面的狐姬没发现后面跟了一个男人,男人白天帮着杀猪溅了一身猪血,那身衣服没换掉,到了夜晚发出恶臭,她闻到了,却因喝得有些多,脑袋瓜子胀胀的看景儿都恍惚了,没有细想。 土地公庙离山里村并不远,她一下子就到了,庙内的长明灯终年不熄,她看到晕黄的火光便推门而入,随手关上门上闩,把扭来扭去的尾巴放出来。 因为又黑又饿,她随便下了碗面吃,吃了八分饱后,懒得回幻境的她便在左厢房睡下,头一沾枕就入睡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敢色胆包天,在撬不开庙门的情况下直接翻墙,少了一颗牙的中年男子是一点也不怕被庙里的人发现,因为他很清楚这里只住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像朵花。 庙小的好处是很快找到住人的厢房,长着马脸的男人推开窗,朝里望了两眼,想着该拿什么垫脚好潜入屋里偷香,蓦地,他一僵,伸手揉揉眼睛,以为看错了。 「呃,那是什么?」他是不是眼花了? 第十九章 呵呵……没事,他胆大得很,不过是条狐狸尾巴,肯定是小姑娘调皮,弄了一条吓唬人,男子这么想,又定睛一看,却忍不住低呼。 「娘呀!会动的,真的是狐狸尾巴。」男人眼中露出的不是惧怕,而是兴奋,他居然看到一只真的狐狸精,听说狐狸精最风骚了,他们今晚定然会很快活。 「本来就是狐狸。」一道声音回道。 「若能捉了卖钱,不知能得多少银子。」男人喃喃自语,神色贪婪。 活的妖精呀!这有多稀罕,绝对是人人想要,而他拔得头筹还能反手赚笔……呵呵……呵……想想都乐。 「确实能赚不少。」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狐仙。 「你说睡了她的感觉会是何等消魂,一只小尤物……」呃!不对,谁在跟他说话,难道真是土地公? 脸色一白的男人转头看,一名俊美无俦的白衣公子立于身后,笼罩寒霜的冰冷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的,可惜……」此人看到小东西的狐狸尾巴,自是留他不得。 「你……你是不是……鬼?」他抖着声音。 「非人亦非鬼,本尊是神。」对于将死之人无须隐脑。 「神?怎么可能!你……你到底是谁?」男子惊恐地想逃。 「到了阎王殿替我问候阎王一声,本尊山神遥光。」话一落地,修长食指朝男人颈侧轻轻一划,没有伤痕,那人却立即气息全无。 月光下,遥光伸手一捉,死去的男性尸身中被拉出一道透明身形,面上维持生前的惊恐,瞪大空涸的双瞳看着自称山神的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将魂归幽冥。 「去——」中年男人的身与魂彻底分离,一道落入野狗群聚的山沟,一道进入九泉地底,从此阴归阴,阳归阳。 日后,中年男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已面目全非,只下森森白骨,众人以残破的衣物认出他是谁,官府以酒后失足为由结案,找不到任何他杀证据,此事便如云烟过眼。 「真是太漫不经小的小东西,小看了人性的险恶。」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野兽,因为他们拥有灵智。 说话时的遥光已在屋内,立于狐姬床前,不要问他怎么进去的,神有神力,无所不在,没有一座墙挡得住,来去自如。 「还是需要照顾的小兽。」实在撒不开手。 本来就对她有着一份宠爱,白天闹了那一出,让他察觉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觉变了味,就更舍不得了。 他将睡着的她抱起,走向土地公庙后的狐狸洞府,他毫无阻碍地穿过阵法结界,进入花香宜人的仙境,将轻得恍若无重量的身躯放上微凉的玉床。 嗯!睡得好饱,居然觉到天明,没人吵她。 四肢习惯性的伸展,像只慵懒的小猫,已然清醒却未睁眼的狐姬伸伸懒腰,身是人的模样,雪白尾巴却没收回去,顺着她的动作摇晃,一对尖尖的狐狸耳朵也露在外头,让她看来更可爱纯真。 感觉上她似乎很久很久没睡到自然醒了、在某位无良暴君的凌虐下,睡觉成了一件十足珍贵的事,几乎和她的小命同等重要,她睡不饱已是常态。 其实她的好久好久不到一年,以神来说只在眨眼间,是她从未被认真要求过,因此才认为度日如年,不过也因为某神的严格,她的迷狐幻步小有所成,狐眼魅踪还得练练。 「咦!不对,遥光怎么没来唤我,难道他病了?」忽觉怪异的狐姬喃喃自语,被卢习惯了,突然被「放生」的她反而不自在,想着遥光为什么还没来。 「亏你这小东西还有点良心,惦记着我,不枉我在你身上费心。」好在还有点回报,善哉。 咦,他的声音怎么近在耳边,遥光他…… 还想赖床的狐姬彻底被吓醒了,她倏地睁开带点媚意的眸子,与毛发相辉映的莹白小脸闪过一丝慌色。 「遥光?」日头爬上半山腰,斜照着土地公庙屋顶,荧荧日光透过结界,照亮花香草绿的幻境,潺潺流水声似真若幻,还有晨起的鸟鸣声,格外悦耳。 刺眼的逆光一闪,她慢慢地适应狐狸小窝的亮度,入目的是男子被衣襟半掩的古铜色胸膛,结实壮硕,一点紫葡萄忽隐忽现,十分诱人。 那能吃吗? 刚清醒的她神智仍然迷茫,没想过该或不该,小口一张便咬住上下起伏的小点。 「狐姬,你饿了?」平日冷静得像块石头的男子声音略哑,面庞泛出暗红,让原本俊美的他更显风华绝代。 「嗯!是有点饿了,昨儿没吃饱。」她回神退开,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下头,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葡萄」上的小牙印。 「不是杀了一头猪,还不够你吃?」几时她胃口那么大。 说到猪,她整个亢奋起来,「遥光,你看到了没?我很厉害对不对,一下子就把山猪王摆平了,我太强大了,简直无所不能,你快夸夸我,夸我、夸我……」她的狐狸尾巴摇得欢快,一副求赞扬的模样。 「那只是一头猪而已。」瞧她乐的,真是不长进。 她不服气地龇牙,「什么一头猪而已,是很大的猪,足足有我几十倍大,我看了它几眼,它就乖乖跟我走。」她用狐狸体型相比较,十分骄傲以小胜大,驯服山猪王是一件得意的事,不炫耀怎么甘心。 「只有几眼?」他挑眉。 心虚的狐姬少了先前的得意洋洋,「是多了几眼,不过我做到了,你不是该夸奖我吗?」有功即赏,哪能不闻不问,她不高兴。 「瞧瞧你丹田内还剩下多少灵气?」像她这么用,很快会成为干瘪老太婆,浑身皮包着吗? 「我的灵气……」她一脸迷茫地内视丹田,少得快荒芜的一片阴暗叫她惊得脸色大变。 「以为吃了转灵丹就能有用不完的灵气,这么天真是谁教的?瞧你施完狐眼魅踪后活像水里捞起的模样,你一点也没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枯竭。」要不是有他在一旁顾着,谁输谁赢仍未可知,还敢假冒土地公旨意。 「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遥光,你别叨念我了,我难受,脑袋疼。」她可怜兮兮的求放过,湿漉漉的大眼充满委屈,叫人心生不忍。 「谁叫你喝那么多酒。」遥光嘴里责备,修长手指已往她额头两侧的穴位点,灵力流入,让她感觉有清泉淌过,舒服了不亦。 「他们一直敬我酒,我不好意思不喝,村民们的热情拒绝不了。」他们很友善,一群纯朴的乡下人。 「自找的。」他指宿醉后的头疼。 「坏遥光,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别人心诚,我只好奉陪,杀猪饭不吃怎么显得我亲民?」她为自己的贪嘴找了很好的理由,狐狸爱热闹,村民们的欢乐感染了她。 「再有下次看我管不管你。」她太让神操心了,没刻安分,没事也能找出点事惹人烦心。 「你不管谁管,我可是你的人。」她少说了一个字,她是他「罩」的人。 「我的人?」他语气特别缠绵,带了点暧昧。 第二十章 狐姬理直气壮的点头,「我打小就在你的无上仙居进进出出,那儿俨然是我的窝,我不是你的人还是谁的人,我们是一家人。」 「家人……」他脸皮一抽,虽然知道这小狐狸什么也不懂,却没想到她是这样认为的。 「咦!不对,遥光,你为什么在我床上,一手还在我腰上……」状似他俩同睡了一晚。 察觉自己还在他怀中,离他那让她又想咬一口的胸膛好近,她挪开视线,改盯着他的脸,却不小心恍神,他的美色真诱人,狐狸也受不了。 眸光一闪,遥光将人搂近,「你才发现呀!」 「我……我做了什么吗?」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她有种做错事被捉包的错觉,不自觉地把被子揽过在身。 「你毁了我的清白。」他煞有其事的说道。 「什么?」她僵住。 遥光啧啧啧的摇头,「酒是害人物,少饮为妙。」 语焉不详更叫人浮想联翩,狐姬开始试图回想,但昨晚的记忆一片模糊。 「我……我对你上下其手?」她好像会这么做。 「不只。」他眼神深沉。 「扯开你的神衣?」她越说越小声。 「还有。」 狐姬惊吓地抽了口气,「还有?!」 「你得对我负责。」他一指抚上她红艳小嘴,来回摩挲,对那柔润触感爱不释手。 「我要负责?」她有些傻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他却当她同意了,便在她唇上轻轻吻,「我以后交给你了,要对我温柔点,顺从才是正道,知道吗?」 说着,他温柔一笑。 「喔……」她傻乎乎地点头,被他难得的笑容勾住了心,不由自主的点头。 然而狐狸天生擅长迷惑人,所以狐姬很快地从迷乱中清醒,一脸古怪地侧着脸,审视转了性似的遥光,好一会儿,然后开口—— 「遥光,你是不是病了?」跟土地爷爷一样,不过老人家伤了腰,他病得是脑,人也变古怪了。 气死神了,他差点吐出一口神血,完美的笑脸就要挂不住,低声问,「我病了?」知道她迟钝,向来不懂男女之情,但没想到他几乎是说到直白了,她居然还不开窍。 「病得不轻。」她慎重的头一点。 「你帮我治。」趁她还傻乎乎的,遥光这个不要脸的「上古老牛」在嫩草脸上偷香,含住香艳红唇吮。 昏头昏脑的狐姬含糊的回道:「我不是大夫。」 他为什么咬她嘴巴,难道想吃了她?狐狸很瘦没什么肉,不好吃的。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他意犹未尽的再次一吻。 几年未开的老树一逢春,那个激烈呀,难以遏止,他已经迫切的想将她撕碎好吞了她。 「我……我的法术没你高……」在他不可撼动的身躯前,她是小小的、卑微的蜉蝣,狐姬不想承认,但遥光的神力确实高出她很多,她再花三千年修炼也赶不上他的修为,何苦自取其辱。 「这种病不需要法术,只要献上你娇艳如花的躯壳。」他话语轻柔,略带引诱意味。 「我的身体?」 面露茫然的狐姬有种令人想狠狠欺负她的无辜,圆滚滚的杏眸感满水汪汪,蝴蝶双翼般的睫羽颤商,那媚骨天生的娇态展露无遗,风情万种。 而面她对自己的娇媚一无所知才是最诱人的,既纯真又妩媚,连神也为之怦然心动。 「小东西,你让我的病越来越重了。」他一翻身,将她置于身下,眼中流动着琉璃光泽。 「可我真的不会治病,遥光,你压到我了。」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快要跳出胸口,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好心谎…… 以天狐族的寿命来说、狐姬最多是人类寿命的十五岁,还是对情事一知半解的年纪,遥光对她而是叔伯辈,她垂涎他的美色却不会往男女之情想,她很尊重他。 可是遥光却非初入道的小仙,他活得够久够久了,久到分得清什么是男女情爱,他自个儿也没料到自小看到大的小狐狸竟有撩动他心弦的能耐,不知不觉中渗入他的生活。 她用几百年的时光滴水穿石,在他无心的纵容下成了他心底那抹微亮的光,他一直以为是主人和宠物间的疼宠,没想到……呵,裁了个大跟头,蝼蚁也能咬死老虎。 「你得适应我的重量,以后我会常这样压着你。」可怜的小东西,不知死期将至,他要好好品尝她。 狐姬感觉危险逼近,惊慌的叫起来,「遥光,你起来,不要压着我,我不喜欢。」 她直觉要推开他,认为他会带给她巨大的改变,破坏她安逸的生活。 「要我离开就给我一点甜头。」他目光一变,充满要把人吞没的情欲。 「什么甜——」 没等她开口,凶猛如洪水的热唇落在楚楚可怜的樱桃小口上,她被狂风暴雨袭击着,飘零地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浪高浪低而翻转,时而沉没,时而翻起。 幼兽似的呜咽传来,被遥光激烈的掠夺吓坏的狐姬哭了,露珠般的泪水挂在眼眶,显脆弱而无助。 这让遥光拉回了神智,欲念逐渐消退,他并不想伤害她。 「唉……你这令人为难的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他退开,语气温柔似水,无奈和宠溺盈满其中。 「遥光,你不要变,我会怕……」她还是比较习惯他以前不理人的样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好似要把她吃到肚子里的凶兽,危险又可怕。 「你……」遥光叹气,没有再说下去,现在说什么她也不懂,他还得好好教她,这小狐狸太稚嫩了。 「轻轻,轻轻,你在不在?」 忽然,刘春柔的嗓音传来,紧接着又有另外一道略微沙哑的妇人嗓音响起。 「轻轻丫头,我周婆子给你送肉来,我们家今儿个宰猪了,给你送最好的山猪肉……」 听到有肉吃了,狐姬忘了什么害怕,眼睛一亮,露出馋相。 「真拿你没办法……」要教导一只贪嘴的小兽懂得人间情爱,任重而道远。 「遥光,我想吃。」她饿了。 「嗯,想吃就吃。」反正今天是无法再有什么进展了,就哄着她开心吧。 遥光一挥,他与狐姬的身影已出现在土地公庙后院,她的尖耳和尾巴已然收起。 眼中只有肉的狐姬快步的奔向给她送肉的刘春柔和周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欢快到不行,全然没注意到跟着出来的遥光从头到尾只看着她。 【第六章 坏神遥光欺负我】 山猪王被宰杀了,其它分到大山猪的人家也纷纷把猪给杀了卖了肉换银两买粮,他们饮水不忘掘井人,一个两个地送来两、三斤的山猪肉,狐姬从从刘春柔跟周婆子那听说还会有人来,当下就决定不出门,坐着收猪肉,一双狐狸眼儿都笑成月牙眼了。 一个人送两、三斤,十来个人送,积少成多也有三、四十斤,她打算学人用盐腌了,多吃几天。 一整天下来,土地公庙来来去去好几拨人,以妇人居多,她们原本想留下来和狐姬聊几句,却在看到她身边的遥光后两眼发直,不禁好奇起来。 第二十一章 她们问遥光的问题不外乎是一一年轻人住哪儿,今年几岁了,家里双亲可健在,是否有兄弟姊妹,家里几亩田,从商还是读书人,家有余粮否……诸如此类,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成亲了没? 从头到尾摆着一张冷脸不回话的遥光偏对那句话开口了,答案还让人有被雷电击中的惊愣——「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是什么,能吃吗? 狐姬偏着头想了许久仍想不出来,没人告诉她什么意思,她索性不想了,省得越想越迷糊,却没料到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在三座村子里造成轰动。 接下来的三天中又陆续有人上门,有人拎了一条鱼,有人送了十颗鸡蛋,有人用小筐装葱,还有一大把现摘的菜,也有人送蘑菇和山菜……都是家里拿得出来的东西,给终身已定的狐姬添喜,又多看了几眼天人般俊美的男子,感慨男俊女俏,天作之合。 一头雾水的狐姬收礼收得手软,她始终不晓得后来这一拨人为什么要给她送鱼送菜,她只管收下便是,笑靥如花的附和两句,再回赠一把糖把人送走,两厢欢喜。 咦?糖哪来的。 算了,不管他,八成是哪个送礼的人送来的,她借花献佛转送出去,反正她也不爱吃糖……只是收到糖的人为何一脸喜气,还直对她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连不笑的遥光都有笑意了。 他们祝她「百年好合」,是诅咒她只能再活一百年吗?哼!太恶毒了,她生气了! 不过看在满满的蔬果杂粮、鸡鸭鱼肉上,她勉强原谅他们的无知,她还能活好几个百岁,不是短命鬼。 「遥光,我们进山打猎。」 食物再多也有吃光的一天,在努力吃了半个月后,村民送来的粮食所剩无几,胃口变大的狐姬想吃肉,兴致勃勃的骚扰遥光。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遥光经常待在她的小洞府,不像以往他老是待在无上仙居,都要自己去找他,虽然一开始觉得有点怪,但是做什么都有遥光陪她,想要找遥光玩耍、求救也方便多了,除了他盯着她练功这件事,其它她都觉得万般好。 「又想出去野了。」头也不回的遥光专心炼药,用法诀控制眼前的火苗,细火如丝却能烧毁千年鼎,为无上天火的一种。 「我是饿了,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她吸气,拍拍刻意内缩的面颊,表示无肉使人瘦。 「你是胖了。」脸颊有肉才好看,腴嫩丰满。 不论是人还是狐狸,一提到「胖」字就不行,爱美的狐姬一下子就跳起来朝他脸一挠,「你才胖,你才胖,你全家都是胖子……啊!你设什么屏障?痛……痛死她了!」 被看不见的屏障弹出去的狐姬跌坐在地,她浑圆有致的玉臀差点裂成两半,美眸含泪地瞪不看她一眼的男人。 「我的全家也包含你在内。」他扬唇。 「我除外,不算、不算,是你胖,胖得屋子装不下。」狐姬揉着发疼的臀,恨恨的瞪瞪瞪。 「别闹了,我在替你炼增灵丹,你的修为实在太低了,运用法术灵气很快就告罄,支持不了太久,这颗增灵丹一下肚,只要你丹田内尚有少许灵气便能立即充盈。」增灵丹适用于小狐狸这种半桶水的修行者。 闻言,她好奇地爬到他身侧,张望,「这么好用?」 看出她的小心思,遥光出言警告,「一次最多只能服三颗,三次补灵,多了恐有丧命之危。」 「什么,要命的?」她一听又不想要了。 一向平静的山村哪来的精怪,她不会常用到灵力,补灵她也就用不上了。 「带着保命用,能不用上是最好。」他闲着也是闲着,炼两炉玩玩,许久不炼丹法会生疏。 当当当……一炉丹炼成,三足雕穷奇兽铜鼎旋转地,淡淡的烟火味慢慢散去。 狐姬的幻境经由遥光改造了一番,十亩不到的空间向外扩展了百倍大,有山川河流,还有游鱼走兽,只是数量不多,仅供观赏用,不做为口粮。 不然以狐姬的贪吃,捉再多也没用,她看肉就想吃,无肉不欢,原先放养进来的被她给吃了,这是第三批。 「遥光,你干脆炼制一飞冲天丹,吃一颗直接成神。」多好呀,不用渡雷劫,也省了修行的麻烦,一举两得。 「没这种丹药。」他一口回绝。 「没有才要炼呀,显得你有大神通。」她不遗余力的吹捧他好造福自己,不劳而获谁不愿意。 「你给我好好的按部就班修行,不要有天马行空的奇想。」别作白日梦,天下掉下来的是毒馅饼,吃不得。 说着,遥光捏了个指诀,方才阻止狐姬那薄如蝉翼的屏障被收起,他大手按住往前探的黑色头颅,阻止某人偷丹。 「修行太累……」狐姬不死心,伸直玉臂,眼看快要碰到炼丹炉了,却被炉上的热气烫着,她又连忙缩回,不解为何这么烫。 方才又没看到火,就个黑漆漆的铜鼎在半空中转呀转,转得她眼睛都花了,连一点丹药香也闻不到,怎么就温高烫手,把她的手也要烧化了。 狐姬没见过炼丹师,狐姥姥也不会炼丹,因此不晓得其中奥妙。 「比烤狍子肉累?」遥光无良的用山兽钓狐狸。 果然,一听到有肉吃,趴在地上不伦不类装死的狐姬立即精神百倍的跃起,双眼亮着光,「我要只狍子腿。」 「吃货。」他笑骂,拿吃的诱惑她真是百试百灵。 「不吃哪能活,我又不是你,神不用吃也就不必拉一一」她拉字才刚出,鼻头就被弹了一下。 「吃不吃由我们。」他虽然已经辟谷,不会感到饥饿,但面对美食也是可以尝尝的。 「哼!你的意思是跟我抢吃的?」—说到吃,谁都不能跟她抢,等她先吃饱再说。 遥光挑眉看向她平坦的小肚子。「你能吃多少?」 「把山吃了。」她有雄心壮志。 「口气真大。」她有事把山吃了,他写个「服」字。 「哪里大,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她说的话神不相信,她明明很会吃呀,一次吃一只鸡。 不想跟她贫嘴了,遥光理了理衣袍往外走,「走不走?」 她一忙,「走去哪里?」 「进山。」他的地盘。 狐姬嘴一笑,「去咧!再打头大公鹿,我给杏花村的卢婆子送去半头,她家快断炊了。」 卢家前两天来求过土地公,一家五口有两个病人,三个孙子最大的还不到十岁,穷到吃了上顿没了下顿。 「好。」她愿意照拂百姓是好事,狐性渐去,人性抬头。 她笑咪咪地把眼弯成月牙,「丹药呢?要不要收一收。」那些是她的宝贝,一颗也不能少。 「少不了,没人取得走。」遥光一施法,炼炉原地消失,只余下淡淡烟火味。 「哇!我几时才能像你这样厉害?」神的境界非她能企及的,她有十分之一就知足了。 再给你万年也不可能……他在心里叹息,却不想让她失望,于是说:「潜心修炼……」 「哎呀,有鸡飞过。」动不动就修炼,她听得烦。 第二十二章 见她眼底闪过的淘气,面色不变的遥光握起她的手,拉近,「走吧。」 缩地成寸,遥光只跨出一步,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现身于山林的最深处,潺潺的流水声是不远处的瀑布,彩虹横过山润,映出七彩光带,美若仙境。 「哇,好美。」彩虹就在眼前。 狐姬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她爱玩爱闹的本性又苏醒,一把放开遥光的手,又叫又喊的奔向瀑布下方的小水潭,扑通一声跳下水,衣服也没脱的潜下潭底,一会儿叼了条肥鱼往潭边扔。 「我捉的,厉不厉害。」她得意洋洋地邀功。 「调皮。」说完,他已身在水中,身上的神衣化为一条长裤,裸着线条分明的上身。 「啊——你没穿衣服。」不看,她是好狐狸。 说不看的狐姬又偷看,她压不住狐狸天性中的好奇心,一看就着迷,主动地靠近,双手抚上美得不可思议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她眼中的赞叹和迷恋是一个男人最大的骄傲。 「好看吗?」遥光柔和的声音彷佛带着诱惑,如缠绵的蛛丝一点一点缠上她。 「嗯!」孤丘的公狐狸没一只长得比他好看。 「喜欢吗?」他唇贴着她颈后问。 「喜欢。」她下意识的点头,美的东西谁不喜欢。 「想要占有吗?小东西。」 「可以吗?」狐姬吞咽了一口口水,感觉饥饿。 「随心所欲。」他两臂打直,月光含笑,任凭她采撷。 面颊莫名发烫的狐姬感觉自己饿惨了,张口就咬但是…… 「太硬了,咬不动,我牙痛。」她泪眼汪汪,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 遥光失笑的抱住她,腰弯与她平视,炽热的眼神彷佛两条火蛇,镇住她的一颦一笑,「可怜的小东西,连「进食」都这般迟钝,看好我怎么做,好好地学着……」 骤地,狐姬惊呼,她被整个拉下潭底,没个准备的她措手不及,呛了两口水,还没等头浮出水面,细腰就被紧紧拴住,一口气从他口中哺了过来,她才得以喘息。 而这只是开始,她发现自己的人类衣裙在潭面上飘着,水里的她近乎赤裸,遥光的大手抚摸她的身躯,上下游移,明日在水里却全身发热,身体不像自己的,一股渴求从下腹升起,她顿时害怕了。 「不要……」 才一张口又被吻住,她双脚在底下打水,想逃开,可是她根本动不了,一种异样的陌生感受涌现,漫向四肢。 「小东西,配合我。」遥光水面下的手试图拨开夹紧的双腿,轻哄着希望她为他绽放。 「……不用,我……觉得好奇怪;不要了,遥光,我好怕……」她好怕那种控制不了的感觉。 「听话,别怕,我在呢……」 狐姬呜呜咽咽地低泣,她不喜欢在水里。「我要回家。」 「回土地公庙还是狐丘?」她只有两个去处。 瞬间,她茫然,这两个地方都是她的家,可她却是暂住的过客,只因为它们都是别人的地盘,不属于她。 「遥光,我没有家,呜……」 「乖,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遥光没料到自己的一句问话会逼出她心底的伤,只能安抚她,拍抚着她肩背的力道温柔,没有方才掠夺的火热。 「遥光,遥光……」狐姬当他是浮木捉住,殊不知是羊入虎口,让他本来就没熄灭的欲火更旺,被他一条大腿侵入两腿间。 「你……我从没被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你真是我命里的克星。」低喃着,遥光等不及了,火热在她腿间来回摩挲。 方才她惊慌失措的陌生感觉再涌起,她想要退却,身体却被遥光扣住。 「这、这是什么?」好粗的棍子,磨得她大腿内侧好疼。 「好东西。」他粗吼的低喘。 「我……我那里感觉怪怪的。」 「那里是哪里?」他明知故问,伸出一指轻触花蕊。 「啊!不……别碰……」不是不喜欢,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是这里吧,真的小,能不能把我包进去?」遥光的手指试着探索那从未有人造访的隐密之地,那紧致的感觉他不疑他是否进得去,说不定会弄坏可怜的小东西。 风急雨也急,遥光一肚子邪火很快地泄出来,而正如他所言,身为上古大神,从毛发到每一滴精血全是好东西,雨露融入水中,得到最多恩泽的那条鲤鱼不到三天就开窍了,百年内修炼成精,其余水族多多少步也启了灵智,不过潭水满溢在山下流,与山川天河汇集,大部分的灵鱼或被大鱼吃了或是遭渔夫捕获,唯一留在潭底的鲤鱼精最后修成人形,却在情劫那一关渡不过,又打回鲤鱼原形。 「什、什么包进去?」神魂颠倒的狐姬已经无法思索了,她只感觉有一物在身体内进出,带给她莫大的欢愉,她不再抗拒他的亲近。 「我们试试。」再度复苏的火热比先前还大,他让可怜的小东西转身背向他,趴伏住潭中的巨石上,他抬高她的桃臀,试着进入。 「什么试……啊!好痛,你做了什么?不许再来,我痛……」他太坏了,欺负狐狸! 「我只进去一点点。」他也因为她的紧窄窒碍难行。 「遥光,我好疼,快裂开了,你出去……」她会死掉的,呜呜一—遥光太坏了。 「就试一次,你忍忍。」总要过这一关。 「不……」狐姬的声音戛然而止,全身僵硬,被撕开的痛从尾椎窜向头顶,她眼前一黑,有种快要死去的感觉。 连续的痛持续好久,美丽的唇被她咬破了,她感觉自己快昏迷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除了疼,身体渐渐有了奇妙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偏偏遥光还翻来覆去的折磨她…… 狐姬根本不晓得遥光折腾了多久,等她醒过来时已是满天星斗,她原本的衣裙换成若截下一片星空制成,带着点点微光的天衣。 身后的一张大床是男人的胸膛,她如同幼兽般被护在怀中,离潭不远。 「醒了?」沙哑的声音中多了柔情。 不理他,她闭上眼佯睡,表示她非常不满他的暴行,居然不顾她的意愿欺负她,她要跟他绝交一百天。 「小东西太好了,我放纵了。」开始他也只想浅尝一口,谁知在最初的困难度过后,他反而欲罢不能,即便发现她晕厥过去了仍停不下来。 遥光没有后悔,他畅快淋漓,终于彻底拥有了想守护的宝贝,他的小东西。 「不听、不听,坏神。」他把她弄得很痛,她恨他。 「第一次难免会痛,以后就没那么痛了。」 「什么,还有以后?」她吓得想逃。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思,他语气慵懒地道:「都成了我的女人还想逃到哪里?」这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全是他的地盘。 「什么女人,我是狐狸,九尾天狐。」她第二根尾巴就要生出来了,他再欺负她的话她两根大尾巴搧他。 「是人也好,是狐狸也罢,我认定你。」他霸道的宣示,臂弯不轻不重的环住她的腰。他这些年在凡间安静低调,骨子里的狂袤任性却始终存在,他向来视天道规矩如无物,认定的事情就没人能改变。 第二十三章 被当成猎物的狐姬很不快的嘟嘴,「我没认定你呀!你让我很痛很痛,我不原谅你。」 「你自个儿起来走动走动,看还会不会痛。」他替她上过灵药,身子应已恢复如初。 狐姬不敢动,她犹然记得被撕开的痛,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剧痛让她心生惧意。「我不……啊,你干什么?」 「走走。」遥光将她往上一抛,她轻轻一旋身,安然落地。 「遥光你太过分了,要是摔着了,我跟你没完没了……」吓了一大跳的狐姬惊魂未定,气冲冲走向遥光戳他。 「瞧!不是没事。」瞧着她气红的双颊,身子又热起来的遥光眸色一深,想着多久才能再亲近她。 她一怔,又走了两步,「咦!真的不痛了。」 「你再瞧瞧那边。」他对空画了个圈再一点,原本阴暗的树丛边忽地大放光明,照出堆在一起的猎物。 「啊!是熊,还有大公鹿、山羌、山羊,狍子……」哇!好多,她肯定吃不完。 看到她心花怒放,一副想要大快朵颐的样子,心口一松的遥光露出浅笑。 「山羊,兔子和山鸡还是活的,先圈养着,等熊肉,鹿肉吃完了再吃活物,我会让你有吃不完的肉……」养家活口是男人的责任,他不怕喂不饱她。 「可是我要怎么带回去?」狐姬发愁,她小小的身躯扛不动重物,看到一堆肉却束手无策。 「有我。」 这简短两个字让狐姬笑了,一向都是这样的,只要有遥光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充当挑夫的遥光一挥手,一根腿粗的树干飞到他手上,他随意挥了两下,比人高的黑熊、公鹿、两只山羌、一只羊、狍子、兔子、山鸡等野物全挂在树干上。 他只是轻轻扶着未落肩,树干便跟着他往前飘移,月光下,远远看来是他扛着挂满猎物的树干移动,而他也不用担心挂了战利品的树干无法跟着他们穿梭在林子中,树干移动之处,山中原本的树木都会主动让路。 没路也出现平坦小路,两座山之间无端多了一座吊桥,遇河石出,形成一条石头路,昼伏夜出的野兽一头也没瞧见。 近以两人这回家的路上就像是在郊游踏青,直到夜风传来细微的呜呜声。 「什么声音?」狐姬是单纯,但不笨,她知道身后遥光的作为,她虽说要恨他一万年,可还是朝他靠近,有他在她特别安心。 「是夜枭的叫声吧。」有些像哭声。 「是吗?我觉得有小孩子在哭。」山里空旷,一丝丝回音都会非常清楚,不难分辨。 「这么晚的山里怎么可能有孩童,是你听错了。」遥光不想自找麻烦,要不是答应陪她慢慢走,感受夜的宁静美,他们早就下山了。 当神已久的遥光不习惯两脚落地的感觉,凡人才双脚走路,他是神,不屑与之相同。 「遥光,我们去看一下,我觉得很不安。」今晚的风带着点腥气,他们孤狸的感知最敏锐,她觉得有古怪。 「你不困?」她有固定的睡眠时辰,太晚睡会暴怒。 「很困,可是不看一眼我不安心。」狐姬强撑着不打哈欠。 在人类血脉复趋后,又当了代理土地好一段时日,她人性的一面越来越明显。 以前的她见到人类遇险,根本是置之不理,不管死活,人在她眼中是一块会走动的肉,弱肉强食,被吃了是天意,神都不管,她一只狐狸管什么? 但自从融入人的生活后,她渐渐改变想法,人有人性,兽有兽性,人与兽不尽相同,她做不到一视同仁的待人好,但至少能力范围内不会见死不救。 「好吧,就看一眼,你看你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在某方面,遥光是无情的,从远古活到今日的他看遍世情,心也渐渐冷硬,对于他不在意的人、事、物他一向视若无睹,即便死在他面前也一脚跨过,不会有半丝怜悯。 数千年来唯一令他在乎的只有狐姬,他对她的感情由日积月累下形成,汇成逃脱不了的情海。 先是无视,后是对弱小幼兽的怜悯,再来成了容忍,最后她一步一步爬到他头上撒野,他才知情根深种。 「我没有……睁不开眼,就是有些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一时没走好脚坐到树根,遥光适时伸手一扶,输了点神力给她。 「咦!我好像……」整个身子都来劲,服了灵药似的神清气爽,再来回跑一百里山路也健步如飞。 「你的身体负荷不了太多的神力,别太猖狂,谨慎的使劲,一下子用太多对你的修行无益。」她容易得意忘形毛病改不了,一点小功劳也沾沾自喜。 「知道了,老爷爷。」上了年纪爱唠叨。 精神一来的狐姬欢快地跑回发出细碎哭声的地方,她笑声清脆,充满活力,秀足宛若狐足轻快的跳跃,让「老人家」好笑好气,猎物放下画了个结界防止猎物被其它野兽拖走,随即缩地成寸来到狐姬身侧。 狐姬娇哼了一声,再次往前狂奔想甩掉他,她想她总要赢他一回。 但是不论她跑得多快,身旁的遥光总是不疾不徐的跟着,她回头龇牙瞪,他挑眉回视,这样的竞争直到两人来到处深林的入口处。 来到林子处,呜呜咽咽的孩童哭声更加明显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几乎要掩过微弱泣音。 狐姬蹙起秀眉,林子这么大,要怎么找人?天气越晚越冷,一个小孩恐怕撑不住。 「在那边,千年古木的树下,老树盘根处。」遥光身为山神,放开神识就能感知林中情况,领着路寻找小孩,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他伸手一指方向。 「千年古木……啊!看到了……」果然很古老,枝干干枯,充满沧桑的老态,还生了个好大好大的树瘤。 顺着遥光所指的方向走去,狐姬看到两条突出地面盘绕的树根中,有个椭圆的凹陷,一名五岁左右的小男童双手双脚被藤蔓绑缚,他身上有多处擦伤,衣服也破了几处,像是被拖行在地上破的。 「你是流水村村长的小儿子,你叫长寿对不对。」狐姬对这个孩子有印象,他是李村长的小儿子。 三村村长中就流水村村长最会生,他一共育有五子四女,其中已嫁娶的有六人,还有三人未有婚约,李长寿他的幼子,他最偏疼的儿子,几个孙子都比这小儿子大上几岁。 所以李村长一直很担心他老了,小儿子却还没长大独立,怕其它儿子们会欺负小儿,为了这件事他特地来问土地公,看要不要多留一些私房给小儿子,他真的忧儿长不大。 「轻……轻轻姊姊!」呜……呜呜……有人来救他了,他好害怕。 「是我,别怕,姊姊帮你解开藤蔓。」唔,绑得真紧,根本解不开,都打死结了。 狐姬小手悄悄捏了指诀,法力到处,藤蔓断成数截,她连忙把拇指粗的断藤拨开,抱出孩子。 「轻轻姊姊,我好怕,我要回家,有大蛇……蛇说要吃了我……」他哭得声音都哑了,说话也有点含糊,神色仓惶。 第二十四章 蛇会说话?没听说山上有蛇精啊……大概吓坏了,见什么都怕。 狐姬没多想,点点头安抚着李长寿,说话的同时用上法术,让他迷迷糊糊地睡去,好好歇息,「好,姊姊带你回家,你爹肯定急死了,你可是你爹的命根子。」 「谁允许你带走本娘娘的食物,把孩子放下,否则你们就留下一人代替他,当本娘娘的储粮……」 一股很腥的阴风吹拂,古木四周忽然变得森冷,一阵爬行的磨地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骤地,水盆大的蛇头从千年古木后窜出,庞大的雪白蛇身迅速缠上树,蛇与树融成一体,感觉非常巨大。 「遥光,有蛇。」好大、好长的蛇,能吃一个月吧! 又惊又喜的狐姬往遥光身后一躲,她既畏惧巨蛇的强壮,又想把它吃掉,辣炒蛇肉、蛇汤、蛇羹、火烤蛇肉……吃货的脑子永远跟别人不一样,想的全不是如何打退敌人全身而退,而是各色菜肴。 「你是想生擒也还是吃了它?」瞧,他多了解她,一语中的。 「有什么不同?」下场都一样是入了她的肠胃。 「死的好解诀,拖回去便是,活还得弄个蛇笼来装比较麻烦,还得防止它逃走。」 「我想一下……」死蛇放久了会发臭,蛇血也不能喝…… 「放肆,竟敢无视本娘娘,你们两个人类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快受死!」白蛇倏地伸头威吓,露出滴着毒液的尖牙。 「谁说我们是人。」狐姬看着怀里的孩子睡着了,她才敢放声叫嚣,自曝非人身分。 「你们不是人是什么,休想糊弄本娘娘的双眼。」她该先吃哪个呢? 上次一口吞了巨蟒差点胀死它,这次它不能贪心,先挑个好入口的。 狐姬一听笑得挺开心,「遥光,遥光,它道行不深耶,居然看不出我们的修为,她留给我对付好不好?上山是要打猎,可我还没有打到猎物呢。」 「好。」让她练练手。 这条蛇他先前就见过,知道她大抵几斤几两重,不犯到他头上他也不管了,这回主动送上门,可就没道理放跑它。 狐姬眉开眼笑的亮爪子,想着从哪里下手才好,被彻底无视的大白蛇气得瞳大蛇目,大嘴一张吐出毒液。 「好什么好,本娘娘先灭了你们!」一次吃不完留着慢慢吃,先毒死再说,岂能容许两个人类放肆。 「什么本娘娘,你也太不要脸了,以为是白蛇就是白娘娘,你这修为也差太多了。」简直是大笑话。 被遥光拎着躲开毒液的狐姬嚣张地仰头大笑,嘲笑白蛇自大,道行不够也敢耍威风,笑破蛤蟆肚皮,不过回头着着他们刚站的地面被毒液蚀出半人高的大洞,她想若喷在她身上还能活吗?心里不由得看一些心惊胆战。 「你……你羞辱本娘娘,本娘娘饶不得你。」白蛇一说又吐出毒液,一颗百年苍柏当场融化。 「来啊,除了喷这个喷不中的毒液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啊,别到时候被我打惨了掉金豆子!」 白蛇气得头顶快冒烟了,巨尾一甩,成片的树木倒了一大片,残枝断木,满地伤叶,但狐姬被遥光拎着闪开,连衣角都没被碰到。 「遥光,你不要再把我拎来拎去,我头晕。」她还没正面对上蛇精呢,哪能窝窝囊囊吐了一地。 「你小心一点,就算对手比你弱,也不能轻敌,骄傲往往是落败的原因。」他一说完,伸手一招,在狐姬的手腕上戴了一只乌金色镯子。 「遥光,这是什么?怎么是墨的,不好看。」 「这是乌风兽镯,只要你一有危险便会生效,挡下不管哪一方向来的攻击。」幸好他一时兴起把这法宝从无上仙房蒂出,本来就是要给小东西防身的器物。 「乌风兽?」听起来挺威风的。 「还有这个,避毒丹,服下之后百毒不侵。」为了她,他耗费不少苦心,她无畏的精神总叫他提心吊胆。 「怎么不早点给我,藏私。」狐姬一把抢过来吞下,她相信遥光不会害她。 综观仙界和人界,所有认识遥光的人里,大抵只有狐姬不怕他吧!无视他的脸紧抱大腿,其它神仙妖魔都认为遥光的心思藏得深,他墨黑的双瞳看不出心绪,总让人感到颤栗与威胁,不自觉想避开,更不会全心信赖他。 「臭人类,不要躲来闪去,有胆和本娘娘战上一场。」白蛇气急败坏的大叫。 「战就战,谁怕谁。」不能激的狐姬转身,将睡着的李长寿交给遥光,一纵身,现出比同类大一倍的白狐真身。 「你真的不是人,是狐?」自己居然看走眼…… 「什么狐妖,瞎了你的蛇眼,本仙姑是狐仙,要渡世人的仙人。」她尾巴一摆,身形快如闪电的跃到仍卷着树的白蛇背上,锐利的爪子往蛇身一划,蛇血立即喷出。 「啊……你敢伤了本娘娘,本娘娘毒死你。」 它张口又是一口毒液,想命中在她身上跳来跳去的狡滑狐狸,但是她没喷中反而溅到自身,它的毒液会腐蚀东西,因此被毒液喷到的蛇身溶出焦黑伤口,让它气到发抖。 「你到底有多笨,毒不到别人反而自残,要不你省下毒液别吐了,完好的蛇身留给我炖蛇汤。」那一块毒不能吃,太可惜了。 又是一口毒液喷来,骂蛇骂得太过瘾的狐姬忘了躲,赶紧一举爪子,乌风兽镯化成半圆光罩,将毒液阻在外。 「该死、该死,我要你死!」白蛇终于离开千年古木,抬起丈高的身躯扑向移动极快的白狐。 「要我死可不简单,看着我的眼睛,我带你去蛇的极乐天地……」 「看就看,本娘娘还怕不成……」 白蛇蛇目睁大与狐姬对看,看着看着,白蛇的视线慢慢涣散,它仰高的身躯慢慢往地面趴伏…… 【第七章 原来那样做会生娃】 「轻姑娘……我真有说不出的感激,长寿是我四十来岁才生下的老来得子,平时我把他看如眼珠子似的,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会把孩子搞丢了。 流水村李村长快五十岁了,现在却痛哭流涕的抱紧儿子,原本还白发不多的头发竟一夜白了半头,那增多的皱纹让他着来老了好几岁。 他边哭边说孩子怎么丢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原来他五岁的儿子跟十岁的大孙子到河边拾鸭蛋,傍晚天色一暗,孙子回来了,小儿子却不知去向。 他追问大孙子小九叔上哪去了,大孙子说掉水里,吓得他连夜发动村民找人,连山里村、杏花村的村民也来帮着找人,但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找不到人。 有人劝他节哀顺变,儿子八成没了,明儿到下游看看,也许还能找回尸首,小孩子贪玩,难免不留神。 他一听天旋地转,当场晕了过去,大夫来了,放血又掐人中才救回来,把一家老小十来口吓个半死,后来大孙子才出来说因为祖父偏心,他才故意把小九叔带往入山的林子,骗他山上有神仙,然后把人扔下便回家了。 第二十五章 这下子又有希望了,大伙儿又赶往山上走,三条村上百名汉子沿着上山的路找,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大家心急如焚,山里野兽多,一个孩子真的活得了吗?再找不到人真要节哀顺变了。 幸好这时候狐姬小两口抱着孩子下来,他们背上还打着多得吓死人的猎物,见状的众人又笑又吼地围住两人。 「李村长,孩子回来就好,你也别太自责,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一碗水端平,别顾此失彼,儿子、孙子都是你们李家的子孙,你把自己顾好了才能一家和乐,你想的那些事也就不会发生。」狐姬劝慰着。 「是、是,我真想不到对小儿子的偏宠会引来这场祸事,多亏了你和你家那口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李村长抹着泪,边哭边笑的反省,也为儿子的安然无恙而欢喜。 「也是你家长寿运气好,命不该绝,我们今儿个上山打山鸡,因遇熊了就往深山野林里去,这才遇到昏睡在树洞里的长寿,入夜山路难走,走得慢才让你们担心。」要不是她的狐狸算灵敏,真要错过了。 蛇妖本来打算明儿早再吃掉李长寿当早膳,五岁孩子的肉身能饱三天,它趁机修炼,等饿了再去觅食。 神色憔悴的李村长心疼的抚着儿子沾满泥土、草屑的头发,心有余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是有福气的,我老李承你的情了,日后有什么事你吩咐一声,我马上带人给你。」 「好,你们先回去,孩子也累了,给他洗干净再喝热汤,睡一觉就没事了。」 说实在的,虽然这孩子一直在哭,可遇到那么大的事居然没当场吓死,还能撑到他们来救他,也算勇敢了。 「嗯,我也给他瞧瞧有没有受伤,真是太谢谢你了,轻轻姑娘,没有你我这小儿子就要没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没事的,顺手而已,这两只兔子带回去给长寿补补身,毕竟他在山上多久我们也不知晓,补一补压压惊。」皮肉伤不多,怕有内伤,而且就怕今晚的事会造成梦魇。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你救了我家长寿我都没好好报答,怎能再要你的兔子?」他受之有愧。 「没事,叫春花大娘炒个两斤豆子让我当零嘴吃吃,这就够了。」蹦滋蹦滋的豆咸香美味得叫她停不了口。 狐姬说得很真心,李村长却觉得这样不好。 「这……」两斤豆子还不到二十文,他送了都害臊。 「还有你看到那头大熊了吧!我只留熊掌、熊胆、几斤熊肉,其它的熊皮、熊骨什么的,明儿一早你和山里村、杏花村的村长商量商量看要剥皮去骨还是整头拖去镇上,得的银子你们三村分一分,看要救溶穷苦或把村里的破屋子修一修,别给风掀了……」 反正肉太多也吃不完,当做做功德。 李村长一听,感动地眼眶又红了,「好,我明儿一早就去做,轻轻姑娘真是好人,我们流水村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没什么,举手之劳,就当是土地公行善积德。」狐姬很尽责,不忘把功劳推到土地公身上。 「好好,我过两天来添香油钱,给土地公办一顿丰盛的,轻轻姑娘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我们也走了。」 找到孩子心就安了,李村长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再三道谢才离去。 等庙前众人散去之后,跟大蛇搏斗过的狐姬累得不成样,手脚发软站不住,若非身在暗处的遥光上前一扶,她都要跌坐在地,一整晚爬不起来,直接睡在庙前的树下。 不过她骨子里就喜欢炫耀,看到遥光便忍不住了,再累也要得意的吹捧自己一番。 「遥光,遥光,你看到我刚才的表现没,真有大将之风,稳重沉着又不轻佻,没丢土地爷爷的脸。」她太好太棒了,是世上最厉害的狐狸,让一群人围着她感恩戴德。 先前的一派正经是装出来的,人前说人话,一旦人走了,她的假面具也就掉了,恢复平日爱玩、淘气、得意洋洋的样子,等着遥光称赞她,她兴奋着又做了一件好事。 看她这副模样,遥光好气又好笑,「你困了,去睡觉。」她眼皮子快睁不开了还傻乐。 「我不累,哈……你夸我,我不……不累……」狐姬很固执,硬撑着眼皮,就要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好听话,却克制不在哈欠。 她咕哝着咕哝着,没多久就没了声音。 遥光一把将人抱起,走进狐姬的洞府里,手指一划,狐姬的衣物全都不见了,光溜溜的不着片缕。 他手指再一点,本在无上仙居的温泉池,蓦地出现在此,他抱着柔软娇胴走进池子里,动手为已然睡过去的狐姬梳洗,又泡了一会儿才将人抱出,重新换上了衣裙,躺上玉床。 看了沉睡中的美丽娇颜,他眼中的情意又深了一分,静静地凝视她良久,而后也跟着上床,躺在狐姬身侧,将这令人又爱又恨的小东西搂入怀中。 神不用睡觉,但受了怀里狐姬影响,遥光也垂下眼皮,渐渐地熟睡,一夜无梦。 次日。 日正当中,一阵吵杂声吵醒了睡梦中的狐姬,她伸了懒腰醒来,又用手背揉揉眼睛,感觉伸直的手臂似乎碰到某物。 「咦,遥光,你怎么在这里?」睡醒时的迷迷糊糊让她格外诱人,尚未想起昨日白天发生的事,娇憨得令人心疼的狐姬咧嘴一笑。 「我昨儿夜里睡在这里。」眸色一暗的遥光顺手将人搂入怀,指尖温柔地抚过柔顺青丝。 「你睡在这里?不回无上仙居了吗?」她眨着眼,模样纯真的让人想一口吃了她。 「你在哪里,我在哪里。」他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这样相依相偎他觉得心境很平和。 「为什么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突然脑中电光一闪,雷声猛地在脑中爆开,她想起在潭水中的种种,她怒叫道:「遥光,你大混蛋,你怎么可以欺负我,把我按在大石上用力的欺负我,叫你住手还不听,猛用大棍子戳我。」 「我没有用棍子戳你。」他失笑。 狐姬气得往他肩上一咬,「还想狡辩,我记得很清楚,你不知道用什么顶,害我痛得都了。」 她犹记得撕裂的剧痛,最后痛得受不了而晕过去,而他还继续折磨她。 「是这物儿。」他捉起她的手往竖起的火热一握。 「这、这是什么?」居然会动。 「男人的好东西。」他低笑。 「好东西……」能吃吗? 狐姬有着吃货本性,总不忘吃,看她单纯的模样,心头一热的遥光看向她的樱桃小口,想象了一下画面,颇为遗憾地低头一啄她的唇,聊慰不可得的遗憾。 「就是它在疼爱你,让你哭了。」 「那它才不是好东西,它让我疼。」想到椎心的痛,狐姬吓得松手,退避三舍。 「会疼才是爱,不然怎么是疼爱吧?」目露狡色的遥光以话哄骗。 「我不要疼,太痛了,你下次再打我,我绝对跟你翻脸。」她态度坚定的警告,气鼓鼓的瞪人。 第二十六章 一定有下次,他怎么会放过令他爱不释手的小东西? 不过遥光知道她现在还在记恨,讲这些只会让她更生气,就拿其它事引开她的注意力。 「村民们都来了,在外面杀熊、剥熊皮。」 「什么?你怎么没叫醒我?」她喜欢看热闹啊。 人身的狐姬动作依然如狐,轻盈的跃过遥光跳下床,步伐轻巧无声。 匆匆忙忙出了洞府,她先看见的是放在供桌旁的蛇笼,原七、八丈长的巨蛇,如今缩成约两尺的白蛇,病恹恹的蜷蛇身,开不了口的用怨恨的眼神看向以幻术迷惑它的狐狸精,她用神器作弊太可恨了。 不过狐姬没理会它,调皮地朝蛇笼踢了一脚,又得意洋洋的扮了扮鬼脸,这才走出土地公庙,朝分肉的村民走去。 杜小娟第一个发现她,欢快地跑到她身边,「轻轻,你来了呀!我刚怎么找不到你?」她庙前庙后都找了一遍,就没见到人影。 「我上山溜达了,刚回来,你们在干什么?」虽然她早就知道了,但谁叫她装作从山上回来呢,也只好装不知道了。 杜小娟拉着她手指着用桃叶包着的一块熊肉,「反正卖谁不是卖,就先问问村里的人,也不多赚什么银两,以猪肉价多一文给三村村民,谁家想吃肉就来切一块。」 乡下人家哪能吃到熊肉,手中有点钱的都贪个新鲜,你一块、我一块地买一些尝尝滋味,杜小娟家一口气割了一斤熊肉,说要走亲戚送人,给她姥姥家吃两口野味。 虽然整头熊拉到镇上卖少说能卖三、四百两,熊皮、熊骨都是好东西,可是这熊是白得的,有好事当然是先照顾乡里,经过三村村长商议后,决定便宜卖给村民,省得运来运去,熊皮被一位从镇上找来的皮货商人买走,得银一百五十两,村里的老大夫要走了熊,说要泡药酒,想到这酒的受益人是村民,也就酌情收个五两当送他,剩下的熊肉卖了将近一百两,实方和卖方都欢喜。 一头熊一共得银二百五十二两,三村分一分各得八十两,其余十二两当香油钱添了,给土地公买香烛。 「嗯,这也是办法,机会难得嘛,不求赚钱,大伙凑凑热闹。」看着一头熊肢解得只剩下骨架子,狐姬也馋肉了,她想着鹿肉、山羌肉,还有那四只大熊掌,够她吃到肚圆。 「我们给你留了二十斤熊肉,你和你那位赶紧吃掉,熊很补的。」杜小娟眼神暖昧的朝她手臂一顶。 她哪位?情窍未开的狐姬根本听不懂杜小娟在说什么,一听有人要抢她肉吃,心里立即不高兴了。 「我比较喜欢吃鹿肉,鹿肉串烧,鹿肉涮锅子都好吃,鹿茸趁嫩炖汤喝。」她想把肉赶快吃光光就不会有人抢,没想过给遥光留一份,反正他能辟谷。 「嗯嗯,鹿肉也补,尤其是鹿血,你让你表哥多喝一些,他好你就……」她捂唇吃吃偷笑。 「我表哥……」狐姬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表哥」指的是谁,遥光对外便是她表哥,还有什么未婚妻、未婚夫的,当人真的很床烦,老要无中生有的编出事来。 「杜小娟,你在胡说八道个什么,都多大了还口没遮拦,鹿血能随便喝的吗?要是喝出问题,你让轻轻日后怎么办!」桂枝婶子从后面了打小娟一下,横眉竖眼地责备。 「哎哟!别掐,疼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想把我揪下一块肉呀!」真痛,定会乌青一片。 「不痛能让你清醒吗?轻轻和她表哥虽是青梅竹马,早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妻,可没成亲前还是得避着点,哪能真干了那回事。」桂枝婶子戳戳杜小娟的脑袋。 「我、我也是好意嘛,看他们挺登对的……」早日生米煮成熟饭,成就一段良缘。 「你这个脑袋瓜子进水了,尽想些龌龊事,孤男女同处一室,真要发生什么事你要轻轻被沉塘还是浸猪笼?」不知轻重,胡里胡涂,男女之事岂能任性妄为。 「桂枝婶子你别再念了,我错了就是,长着猪脑袋想得太简单了,以后我保证绝对不乱说话,用针缝着。」唉,早点成亲不就得了,挂着名分不落实,旁人看了都着急。 桂枝婶子这才不针对杜小娟了,转而严尽地对狐姬说:「轻轻,听桂枝婶子的,桂枝婶子是过来人,这鹿血不能乱喝,喝了会出事。」尤其她是年轻姑娘,这事要防着。 「为什么不能喝,会出什么事?」如杂草疯长的好奇心挠得她心口痒痒,越不说明越疯长,堵得慌。 怕人听见一般,桂枝婶子左顾右盼,看周遭没人走动才拉着狐姬走向角落,小声地道:「那是壮阳的。」 「壮阳?」她一脸茫然。 看她还是不懂,桂枝婶子好笑地教起床第事,「就是男人一喝全身发热,拉起女人做那事儿,两人脱光了衣服……」 虽说已经成多年,说起床第事,桂枝婶子多少还是有点羞涩,半遮半掩,但该知道的还是都说清楚了,连一旁偷听的杜小娟也听得津津有味,脸带红霞的问起桂枝婶子的新婚夜是不是很疼。 「要死了,你这丫头,连这也问,太羞人了,回家问你娘去。」饶是生了两个孩子,桂枝婶子还是羞于启齿,面颊泛红。 杜小娟性情大刺刺,不以为然的耸肩,「我问过了,我娘用大扫把抽我,骂我死丫头,年纪小小就思春,后来我问嫁了人的堂姊,她说第一次痛不欲生,真想死了算了。」 「痛不欲生?」那不是和她的情形一样……狐姬想起在狐丘看到公狐狸和母狐狸交配的样子,她脸色一变。 「哇!什么痛不欲生,多做几次就好了,其实没那么难受,过了一般磨合期便渐知滋味了。」新婚当日,她家那个是饿虎扑羊,全然不管不顾的一整夜让她苦不堪言,兴起和离的念头,但是……桂枝婶子想起倒吃甘蔗般的甜头,神色有着羞涩也有着喜悦,和丈夫的床第事越做越顺心,乐在其中。 「第一次真的很痛?」狐姬想确定的问。 「这事因人而异,我还好,虽然疼得想跟丈夫和离,不过后来也就好了,你们两个别因此吓着了,咱们女人长大了都会经过这一关,夫妻和美才有孩子……」 「那啪啪啪的声响……」狐姬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嘴巴,她有些明了地酡红了双颊。 未经人事的杜小娟不晓得「啪啪啪」是什么意思,可桂枝婶子一听就听出味儿,连忙上前捂嘴。 「你哪儿听见啪啪啪的声音?」不会是她和她表哥……桂枝婶子担心了。 狐姬赶紧扯了个谎,「我上个月经过杏花村东边那片竹林,突然嘴馋想挖两根嫩笋回来炖汤,然后就看到两个人缠在一起,上面那一个是男的,下面那一个女的一直喊不要,然后就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了。」 「够了,够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轻轻,以后再看见要赶紧避开,那是不好的事,如果是夫妻,大白天的在野地行敦伦之事,是不知羞了点,但比起两个并非夫妻的男女,那还好些,不是夫妻的男女做这事便是偷情,别人口中的野鸳鸯、奸夫淫妇,你和小娟都是未嫁人的姑娘家,千万不能被男人骗了做这种事……」 第二十七章 「做了会怎样?」心直口快的杜小娟抢先一步问出狐姬想知道的事。 桂枝婶子没好气的瞪她。「会有孩子。」 「嘎!」杜小娟和狐姬一起叫了声。 看到两人同时往肚子一摸的动作,桂枝婶子好笑又无语,心想,她们到底听懂了没,是有听没有懂,下意识地摸肚子,还是真的有什么? 「不是没这可能,凡事都有万一,明明不想要的偏又来了,像我肚子这个,我想过两年再生个贴心棉袄,他不听话,急着来当我的孩子。」语多埋怨的桂枝婶子笑着将手放在微隆的肚子,笑容充满母性光辉。 那她也会有吗? 狐姬一脸惊奇的看看桂枝婶子的肚子,又看看自已没什么动静的小腹,听了桂枝婶子的话,她有些明白遥光对她做的事。 她忽然想着,她和遥光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是冰块长在脸上的傲小子,还是,有狐狸耳朵、狐狸尾巴,一身白的小姑娘? 莫名地,她生出妄念,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想拥有个斩不断的血缘,日后不管分隔多远,他们都知道有个亲人在等着,他们是真正的血亲。 「轻轻,轻轻,你怎么了?」 被轻推了几下,恍神中的狐姬回过神。「嘎!什么?」 「你在睁眼睡觉呀?刚跟你说一堆你听进去了没?」杜小娟手做钳子状,作势她没好好回答就要掐她。 「我是在想羊要不要吃草,我过几天就要吃它了,要是不喂它吃草可能就死掉了。」狐姬说了一个符合吃货性格的谎。 杜小娟和桂枝婶子一听都翻了白眼,作势要掐死她。 「你猪来投胎不成,现成的熊肉还没吃,你还有大鹿、山羌、狍子,光是这些肉食就够你吃上一个月了。」 「可是我还想吃羊肉泡馍,烤全羊,涮羊肉锅子,大块煮的羊肉汤……」呃!她们的眼神好像带着刀子。 「你这个败家女!」杜小娟恶狠狠的瞪她。 桂枝婶子也附和,「是呀!你太糟蹋粮食了,有得吃还挑吃的,谁家像你天天吃肉,我们三天见到一盘就偷笑了。」还是男人先上桌吃,他们吃了才轮到老人、小孩,最后是女人,她常常只捡到肉屑。 「你……你们……肉很多,你们尽管拿,看挑中哪一块拿走便是。」缺肉吃的女人真可怕。 村小娟搀起袖子,十足十口吻地说:「我们就是来打劫的。」 「来呀!来呀!来追我,咯咯咯……追不到……」 在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上,一只毛色雪白的母狐狸咯咯咯的笑着跑在前头,回头看向体型大一点的公白狐。 「你这个小坏蛋,让我逮到了非教训你不可。」公狐狸一双狐狸眼风流又多情。 「来呀!逮不到,逮不到,我等着你……」 母狐狸挑衅地摇着尾巴,引诱发情的公狐狸,色心大发的公狐狸奋力一扑,将母狐狸扑倒在地,两只狐狸互咬,龇牙咧嘴,咬嘴、咬脖子、咬耳朵…… 翻来覆去,滚了一地的草屑,公狐狸一爪子扒在母狐狸鼻子上,接着公狐狸一跃,前足搭上母狐狸的背,开始啪啪啪…… 「小东西,醒醒。」 一张完美无瑕的俊脸贴在眼前,睡得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狐姬目光迷离,伸手勾住他颈项,喃喃道:「要啪啪吗?」 「什么?」遥光怔住。 「啪啪呀,你不是最喜欢……」蓦地,她睁大眼,终于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一张娇艳小脸红如晚霞,丁香小舌像被猫叼走了,没再发出声音。 「继续说,我最喜欢什么?」遥光往她染上粉色的耳朵轻咬,一手揽向她的腰,轻轻抚摸。 「我……呃!爱吃……爱吃鱼,啪啪啪的大鱼在砧板上跳着,我们啪地一声把它打死,剖开鱼腹,取出内脏,切两块豆腐煮鲜鱼汤……」她越说越得意,把吃货的本事找回,也越说越嘴馋,真的想吃鱼了。 「不是这种啪啪啪?」他将人翻过身置于大腿上,对着浑圆的俏臀轻拍两下,大掌又覆于上揉捏一番。 「啊!你又打我——」她想挑起,可惜力气不如人,遥光只用两根指头轻压她腰背,她就只能鸭子划水四肢动弹。 「这啪啪是疼爱你,不是打,教你这么多回你还是不明白,这脑子真叫人无言以对。」遥光故作无药可救的摇头,顶着空空的脑袋还不如种些草籽进去,说不定还能开出些花儿来。 「不许再啪啦,不管是哪种啪啪,你离我远一点,回你的山神庙去,哪能整天窝在小土地公庙,你的庙垮了吗?」 本来不觉庙小,自从遥光来了,不管往哪边走都会撞上,她才晓得土地公庙真的很小,想跟他保持合宜的距离都不成。 「没垮,还在。」不过是栖身之所,哪里都可为家。 「遥光,你不可以再对我做那种事了,桂枝婶子说一男一女那么做会有孩子,我们要生一只山神还是狐狸吗?」狐姬索性趴在他腿上,两手托着腮帮子故作认真的思考。 遥光深幽的眸子闪过一丝冷芒,回话的声音却很平静,「你想要孩子吗?」 她迟疑了一下,「我不晓得。」 三百岁的狐狸还不算成狐,狐丘的狐群是过了五百岁才找伴侣,她娘便是五百零七岁生下她,也卒于那年。 经过修行的九尾天狐最多能活上一千岁,百年修出一条狐狸尾巴,九百年历经七七四十九劫,最后一百年是准备应雷劫,因其修为而降下一到九道不等的天雷。渡得过,登上登仙梯,羽成仙孤,渡不过,重则化为焦尸,轻者修为全无,又得从一根尾巴修起。 狐姬是例外,因为她一半血脉是人,加上生性懒散,无心修行,所以她的修为始终没长进,迟迟没有修炼出第三条尾巴。 若非这一年来遥光逼着她练了不少玉简上的功法,又辅以灵丹妙药,她恐怕还没有长出第二条尾巴的苗头。 「我们之间不会有孩子。」除非他以神力制出一个,用天地灵气孕育一千年。 「为什么?」狐姬不明白她心口为何抽痛了一下,很酸,很想落泪,被遗弃的感觉又再度涌上。 「因为我是神,而你是半人半兽,种族不同无法融合。」当年她的母亲能够生下孩子,想来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也是有机缘。 「那如果我想生一个孩子怎么办?」 她现在不想要不表示以后不生,也许哪一天就转念了。 不会跟不要只差一个字,却有天与地的差别,不要是自己选择,至少甘心点,可不会却是被剥夺,谁愿意原本属自己的却被强行夺走了。 在跟遥光有了不一样的亲近,又从桂枝婶子那听说了一些男女之间的事,虽然还是不知情为何物,对许多事却有了不同想法,她此刻的感受,是以前的她不理解也不会有的。 「抱养。」遥光说得冷静,仿佛在面对着一位因讨不到糖吃而胡闹的孩子,他仁慈而包容,精心教导。 第二十八章 闻言的狐姬却像是被点燃了怒火,坐起身来,直盯着他反驳道:「我为什么要抱养,我可以自己生,我要生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小狐狸。」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断她念头。 偏偏她是个拗性子,他态度强硬她越生气,张口往他手背上一咬又跳开,气呼呼地道:「谁说不可能,我们狐丘有很多好看的公狐狸,我要挑最漂亮的公狐狸当伴,然后我们会生下一窝可爱的小狐狸。」 狐姬想着美好的将来,如同她适才作的梦——一片辽阔的草原,一只和她一样雪白的狐狸,他们无忧无虑的追着、跑着,翻着肚晒太阳,没有背口诀和修行……这样的日子才是她要的。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他不允许。 虽然遥光黑了脸让狐姬有点紧张,但看他一副她就要乖乖听他话的态度,她气就不打一处来,皱皱鼻子吐舌扮鬼脸,「天机难测,你神也改变不了命运,你们不是老用天道压我们吗?这会儿搬石头砸脚,被天道反噬了吧!」 「长进了。」脑子灵光了。 听着遥光的赞语,狐姬又得意了,挺起胸膛,「我本来就不笨,狐狸是世上最聪明的动物,谁也比不上。」 「你再聪明还是我的,只要我还要你一天,你就只能是我的。」遥光说得霸道,伸手一勾,窈窕有致的身躯落入怀中。 「臭遥光,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是有节操的狐狸,绝对不会跟你啪啪。」她挣扎着,抵死不从。 瞧她横眉竖目的模样,他好笑在心,故意调戏道:「你说得我心猿意马,我们去啪啪吧,你会有完全不样的感受。」 「遥光,不——」她伸手一推,竟意外推开了,连她自个儿都惊讶地看着双手,不知哪来的神力。 「你的白蛇还要不要?」遥光却是看向供桌下。 「要。」吃货对于「食物」十分有占有欲。 「它有同伴来了」啧!这么小一只。 「来救它?」怒气只能维持一盏茶的狐姬很快忘了和遥光的争吵,她坚直耳朵聆听任何动静。 「是吧。」不然来送死吗? 「敷衍。」狐姬鄙夷地哼了一声,随即使起迷狐幻步,身形虚晃了一步,从供桌下抓住了偷偷潜入的妖精。 关住白蛇的蛇笼并不大,是以陨铁铸造而成的细丝编织而成的玲珑笼,它的笼身比铁石还坚硬,无法被破坏,无论是武器攻击、火烤、法术都无用,而笼子孔洞比针眼还小,也无法钻出,且玲 笼本身具有镇压法力的功效,不论何物进入笼内都会被压制法力,与一般无修为者相同,最后它已有器灵,没法强行开启。 可是眼前是怎么回事,笼子底下竟被咬出拇指大的破洞,虽然洞太小,白蛇还是出不来,但硬如石在哪里?还不是被破了? 玲珑笼上面还置了七个阵法,不易破阵,偏偏这个入侵者也不知怎么竟避过了阵法。 「谁,是谁?谁拎着爷的尾巴?快把爷放开,不然爷咬死你。」明明没听见声音,为何有人把它抓住。 「什么爷,你就这么一丁点大,宰了烤熟都没几两肉,塞牙缝都塞不满,还自称爷?」狐姬的语气嫌弃到了极点。 「吓!还想吃了爷,你知不知爷是谁,爷身躯虽小本事却大,上天入地都能去,东咬西咬什么都咬,没什么地方爷去不了,怕了吧!」尔等能识吾乃天赐的机缘。 「哎哟,很怕很怕,怕我一不小心就捏死你。」这么小的小东西也能修炼吗?原来天道也是有包容的一面。 狐姬终于明了遥光为什么老把她拎来拎去了,因为实在太有趣,她把手上的小兽左摇右晃又甩圈圈,想反抗的小兽早就晕头转向了,着见的事物都在转。 「你、你把爷放下,爷……头晕,怎么土地公也在转,笑爷转得没他快……」哇!快吐了。 「轻轻,小心,它是灵鼠。」 一道白光骤起,包住六两重的小兽,它吐出的秽物竟是黑的,正是它刚吃进肚的陨铁丝。 「灵鼠?」明明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东西。 「它又叫啮天鼠,什么东西都能咬破,若是你的手指被咬一口,咬过的地方会泛黑,腐烂,整只手臂中毒,溃烂见骨,唯有切除才能防止扩散。」 「什么,她这么毒?」心头一惊的狐姬赶紧将被她捉着鼠尾的老鼠丢开,不敢再碰,包在白光中的灵鼠异未落地,仍飘在半空中。 「不毒怎敢来救白蛇,你看蛇笼都被出咬破了。」若再咬上一天,这笼子就关不住了。 这啮天鼠有天生优势,可惜这一蛇一鼠都太自大,自以为有了点修为便天下无敌,胆大妄为的占山为王以生灵为食。 「放开爷、放开爷,爷不要关在白球里,快放爷出去,爷保证不伤害你们。」 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咬不破?它咬咬咬,努力的咬咬咬……口中无物呀!亏她还张大好大的口儿要咬,结果是白做功。 困住灵鼠的是神光,光无所不在却是无形的,它看得见,摸不到,没有实体,所以不论它怎么咬都咬不破。 「鼠胆不小,在本尊面前,敢自称爷,要不取出你的胆炼制赤鼠丹,也算你活得有价值了!」自投罗网的灵鼠,他正好要炼丹,缺它这味药。 一听是赤鼠丹,啮天鼠害怕得想逃出光球,她拼命地往前跑企图想逃出生天,可是光球仍在原地转动。 「救命呀!我不敢了,别拿我炼丹,我浑身都是臭的,炼出的丹也是臭丹。」 炼制赤鼠丹需要灵鼠的血和灵量,先是把一滴一滴的血滴入,趁着灵鼠未死前剥皮抽,而后哺以灵药让它死不了,再片切鼠内加入炼丹炉,最后以灵鼠元神炼化。 一只灵鼠只能炼制出一颗赤鼠丹,丹纹通红似血。 这丹药炼制之法极为残忍,她是听过的,怎么也不想死得这么惨。 「轻轻,想不想有自己的灵兽。」遥光不喊她狐姬,而以人名唤之,加深她对人类身分的连系。 「我可以养它?」养只灵兽好像挺威风的,她狐丘的兄弟姊妹肯定会羡慕死。 「只要一滴精血便能滴血认主。」难得有只自个儿送上门的灵兽,不要的话真是可惜。 狐姬心动地往光球一戳,被困在其中的啮天鼠一惊往后跌了一跤,肚皮朝天。 她见状哈哈大笑,问道:「你愿不愿意认我为主?」 当然不愿意,不过看到女子身边的男人,啮天鼠含泪点头,「主人,我愿意认你为主。」 「好,我滴一滴血。」她破指滴血落在啮天鼠眉心。 此时蛇笼里神色恹恹的白蛇突然仰起头,朝笼外吐舌,似乎也想认主。 【第八章 瞧瞧你的烂桃花】 云层重重,峦山迭翠,山与山之间云海涌动,霞光透出,洒在云上,蔚为一片霞海,是令人赞叹的美景。 在霞海之中忽然飞出只七彩云雀,身上羽毛幻化出七道虹光,往天上直射,有如一条连接天上、人间的虹桥,红、橙、黄、绿、蓝、靛、紫,互不争色,辉映霞光。 第二十九章 虹桥忽地动了,慢慢地往人间的方向缩短,定睛一瞧,虹桥顶端居然立了一位举世无双的倾国美女,她衣诀飘飘透着仙气,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唇如涂丹,欲艳动人,肤白透澈,莹润如玉,浅浅一笑竟令天地无光。 「是这里吗?」天仙般的女子一开口,声如贯珠,动人心弦。 「是的,主人,是这里。」欢喜无比的七云雀飞到女子肩上,鸟喙轻轻往她玉颊一蹭。 「这座大山可不小。」用神识看遍这绵延数千里的大山很耗费精力。 「主人,这座山只有一位山神,不难找到。」谁敢和那位争夺地盘,他哼一声,八荒的生灵就倒了一片。 「可是我闻不到他的味道。」藏得太深了,连她也找不到,完全是鸟兽的气味。 「也许他藏起来了,不想见故人,我们不妨问问本地的土地公。」老土地无所不知,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万千生灵。 「嗯,把土地叫来。」女子目光柔和,脸上带着笑,为了有一线希望见到心心念之人而喜悦。 「是,主人。」 七彩云雀忽地仰头对空一声清唳,天庭一座宫殿里有两个老人,其中一人——也就是老土地停下落子动作,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咦?她找去了?」 「是呀!」 「都几年了还不死心。」 「是呀!」 「是要看两人的机遇了。」 「是呀!」 老土地怒了,「除了「是呀」,你不能说点别的吗?」 太上老君抚须一笑,「难道你想回去助一臂之力?」 「……」狡猾。 一怒眸,一笑颜,继续下棋。 老土地和太上老君已经下了三百盘棋。 与此同时,一百里外的土地公庙忽然左右晃动了一下,在庙里点长明灯的狐姬脚一晃,以为地动了,赶紧在庙外跑,手里还着正燃着的香烛,香烟缭绕直上云霄。 她目光扫过四周,发现两只灵兽动也不动,疑惑起来。 「地动了,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怕。」躲都不躲还在日头下晒,悠闲的窝在石桌上,边吃着长生果。 一蛇一鼠面面相觑,同时用疑惑的语气说:「地动?」有吗? 已经认主的一蛇一鼠更像大爷了,混吃等死装老大,每天就在土地公庙附近逛来晃去,正经事没干一件,却吓坏不少人,成功捉弄到人的两兽还沾沾自喜,兽肖主人性子四外炫耀,得意得不可一世。 而狐姬本来对两只灵兽采取放养的策略,啮天鼠比一般家鼠小一点,身手灵活,动作敏捷,一溜烟就能消失人前,最擅长隐藏身形追踪和寻物,它常会掘出埋在地底的宝物,像金子、银块、宝石之类,东西不大但数量多,看得主人狐姬傻眼。 于是她弄了个类似添香油钱的木筒子,上面开了洞,让她把值钱物往里扔,等木筒子装满了再放入正式命名的「狐仙洞府」,这样就不怕贼惦记了。 虽然她也能设结界护着,但是太麻烦了,每天要忙的事太多,她哪能时时刻刻替啮天鼠盯着她的宝贝。 而白蛇大多盘踞在土地公庙旁那棵大榕树上,原身太过庞大的它怕吓到来往村民,在狐姬的勒令下缩小只有三尺长、手臂粗的「小蛇」,像白缎一样挂在树上。 当它们一起出现在三村村民面前,有些人真的吓得尖叫拔腿就跑,有些胆大的拿起扁担就要追打,尤其是女人,怕鼠、怕蛇是天性,乍然一看真的吓傻了,要把人耳朵震聋的尖锐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花容失色的哭到脚软,可是一得知它们是土地公庙养的灵兽,通人性,还会主动亲近人,就放了一点恐惧。 再加上狐姬发现一蛇一鼠在外头吓人,气得她勒令它们不准乱跑,又指挥啮天鼠翻跟斗,在人的手掌心一下跳跃,白蛇会用蛇身打麻花,挂在村民身上一动也不动,天热时还能降温,乖乖巧巧的样总算让人放心,一段时间就被百姓们接受。 反过来当初怕得要命的女人、小孩成了两兽的主喂食者,狐姬根本不用动手,两只灵兽可爱的模样太吸睛了,让人越着越喜欢,因此有人专程来跟灵鼠、白蛇玩,还兼喂食。 原本香火鼎盛的土地公庙比土地公在时更兴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香油钱多到狐姬苦恼。 如今的山里村、流水村、杏花村再无穷苦人家,在代理土地公狐姬的帮助下,个个有屋住,人人手里最少三亩田,虽然无法做到年年风调雨顺,但至少能吃饱没问题。 这样一来就没有穷困得需要庙方接济的村民,香油钱没了用武之地,往后要怎么运用,她得再想一想。 「你们感觉不到地在摇动吗?屋子东摇西晃的。」摇得挺厉害的,她以为绿瓦红砖的土地公庙会倒。 啮天鼠被取名灵灵,鼠足轻点三下便跃到主人肩头,那里快成为的她宝座了。「主人,没有地动,是不是你在作梦?」 「没有地动?」难道是她的幻觉? 狐姬看了看四周,鸟未飞起,兽未奔走,信众挖出的池塘里面养着鱼,水面毫无波纹,大鱼、小鱼欢快的游来游去,一只被放生的乌龟趴在水塘旁的石头上闭目休息。 一切一如往常的平静,刚才的摇晃彷佛是错觉,什么也没有,是她大惊小怪,错把身子不适当地动吧?大山有几千年没动过了。 自从山神遥光来了,这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异常安静,除了野兽生活的动静再无其它。 「主人,会不会是有神到,在呼唤土地。」见多识广的白蛇白盈盈猜测地说,土地公不在家,主人代理。 「有神到?」她一怔。 狐姬倒没想过这回事,上界与下界壁垒分明,她没见过除了土地爷爷和遥光之外的神明,他们也不会随便下凡,有天道规范着,未有法旨不得通凡,否则三界还不大乱? 「是的,天神降临,他们对人间不熟,所以找最熟门熟路的土地公询问,省得再摸索。」神都太高傲了,不屑亲自上门拜访请托,而是将下界小神当仆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还不许多问,以一句「天机不泄露」为由带过。 「听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那我去瞧瞧,免得人家拆房子了……」狐姬的好奇心又发作了,只想去一究竟。 灵灵是个傻大胆,挺起小胸膛道:「主人,要不要我们陪你去?」神若太无礼了,他们可以帮主人出头,用言语挤兑。 狐姬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你们跟我来。」 看着一蛇一鼠,狐姬感觉特别窝心,它们不是她养大的,还是被她捉来的,如今却都对她有一份忠心,认为她可能遇险便全力守护,形影不离的陪在左右。 不像某神丢了一推玉简叫她自行修炼后,又躲进洞府炼丹,又不是给她的,真不知道他练那么多丹药做什么。 说走说走,狐姬发出命令,藉由花草鸟兽的通报,她施展迷狐幻步来到召唤地,就见到一个绝美的背影,身姿婀娜,犹如亭亭立于空谷的幽兰,让她不禁想要一睹对方真容。 第三十章 狐姬尚未开口问其「来着何人」,一只七彩云雀朝她飞来,脾气暴躁地见她就啄,嚣张到不行。 只是它的鸟喙未到,灵灵已跳上前要咬,把一时没防备的它吓得往后倒飞,她没想到会有啮天鼠,无所不咬的灵鼠连天界灵宠都有可能一口咬破咽喉。 「孽畜,休得动吾灵宠。」 女子侧过身子,露出那张笔墨难以形容的出尘美颜,没看到整张脸便可知一色美女,芙面娇艳,冰肌玉肤,自有光华拂面来,杏目琼鼻,美得不染纤尘。 只是她再美也不如狐姬的天生媚态,在仙凡两界,最美的女子不外是擅长媚术的狐狸精,狐仙的美犹胜天仙美女。 一道彩光挥出,挡下正要咬鸟的灵灵,差点伤了它。 对于无礼之徒,狐姬可不会忍气吞声,明明那七彩蠢鸟先出手的,当主人的却不讲道理,推过于他人,算什么神仙? 于是她也摆开架式,呛辣回嘴,「什么孽畜,你养的才是妖禽呢!根本是深山野林跑出来的小杂碎,手还没长齐就想充凤凰,它那一身杂毛也配?」 她的配听起来像呸,七彩云雀怒了。 「放肆、放肆,我乃天界仙雀,岂是尔等可慢,胆敢冒犯,要你魂飞魂散。」 它又想攻击,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蛇拔地而起,足有七丈高,颇有威吓之意。 「有本事你来呀,不要只是嘴上说说,好久没吃烤麻雀了,你看起来肉挺多,应该能让我吃个开心。」比麻雀大,应该能多两口肉,她随身带着、蜂蜜等调料,抹上一遍便能烤得香气四溢了。 「我不是麻雀,是云雀,是仙鸟,你们敢拿我和那种贱物比较,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吃我?你们好大胆,我非得给你们点教训。」七彩云雀气得暴跳如雷,却碍于白蛇的威胁而不敢靠近,气急败坏的飞来飞去。 灵灵再次攀到狐姬肩上,脸颊蹭蹭,睁着无辜的小眼睛,讨好地问道:「主人,给我只鸟腿我就饱了,不跟你抢食。」 「啐!那么小一只,还没我的毒牙大,一口吞了没味道。」白盈盈嫌弃云雀太小,没什么肉。 「你能一口吞鹿当然嫌小,我不嫌,主人分我吃,火烤鸳鸯麻雀一定很好吃。」灵灵和主人一样是吃货,它口涎都流出来了,鸳鸯麻雀指得是一边抹辣,一边上蜜,麻辣和甜蜜两种口感。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太少了,若能来个十只、八只才过瘾,串成一串一起烤。」 狐姬这么一说,一狐一鼠神色一致,都透露出好吃、想吃的意图。 「你……你们……」 忍不住怒气的七采云雀打算施展仙术,将他们一干掮得站不住时,他的主人开口了—— 「欢快,回来。」洁白如莲的素手一扬,姿态优美,狂暴倨傲的七彩云雀温驯的低下头,飞向她玉白手指以爪轻握,若有男子在此,定会希望握在那柔荑。 「主人,下界的灵兽太不知进退了,让欢快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冒犯你是一件多么严重的错误。」七彩云雀一脸不甘的告状,想寻机报复。 「我们是来找人的,不要闹事。」此番寻来是偷偷越界,若惊动了天庭,她还是会被捉回去受罚。 「可是他们欺雀太甚,说要烤了我。」哼!它是他们能吃的吗?也不想想自己的卑微。仙鸟是骄傲的,目空一切,它从一颗蛋开始就跟着主人,孵化五百年才破壳而出,又用了五百年才长成雀,它在天庭是横行无阻的,其它神兽看见它都得低头。 「好了,别气了,真要烤了再来诉苦,有我在,谁敢动手?」她语音轻柔,恍若流水淙淙般清悦,可那话中意思却很犀利,意思说谁敢招惹,她便要对方付出代价。 「主人,我听你的。」它嘴上说要听话,圆滚滚的眼珠子却瞪向一鼠一蛇,以及它们的主人。 「乖。」女子轻抚着雀羽。 灵宠肖主,七彩云雀性情高傲,主人也相差无几,女子一眼也没看狐姬他们,她自以为高贵的斜斜仰面朝天,等着一众下界低微生灵上前奏拜,询问何事。 可是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开口问及,只听几张嘴叽哩咕噜的讨论要怎么烤鸟,几分火候烤起来才好吃,令她脸色微变,装出来的风轻云淡顿时碎裂。 「尔等为地灵兽?」不得已,女子只好轻启红得诱人的樱唇,主动相询。 「什么尔等?我们学识不高,你能不能说得通俗白话点?太文绉绉我们听不懂。」狐姬笑盈盈地道。 「孽畜,岂敢出言无状!」护主的七彩云雀又跳脚了,哇哇大叫。 「主人,我还是想吃烤麻雀。」灵灵用前足抹嘴,瓜子上有可疑的湿痕,可见它有多想吃。 狐姬叹气道:「我也想。」可惜是人家养的。 白蛇嘶斯的吐舌,唾弃他俩,那一点点肉也值得惦记? 女子脸皮微抽,忍了忍怒气,问道:「我是问你们可是地灵兽,老土地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你找土地公?」狐姬精神一振,知道盈盈的推测没错,恐怕真是有神找她问事情了。 「是,我找他问事。」本地土地公太玩忽职守了,她来了许久竟未现身恭迎。 说到自己的职责,狐姬就露出平时照应村民的和气,「你问我也是一样,我是代理土地公,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代理……士地公?」天庭任职的神官也能代理?为什么她听都没听过,匪夷所思。 「是的,就是,有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来找我,我代管一方土地。」问,问我,我无所不知。 终于有机会炫耀一下身分,狐姬得意到不行,那娇俏的下巴高高一抬,眉眼间多了一股神气。 「张福德呢?」女子声音清冷,她并不认为眼前这只狐妖能办好她交代的事。 狐姬不喜欢她直呼老土地名字的语气,于是也撇嘴冷淡道:「养病去,三日即归。」 「……好,我等他三日。」 女子自诩尊贵,不与道行低的兽打交道,或者应该说凡间的人、事、物没一样能入她的眼,全都是粗鄙,她在天庭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往来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神仙,她方才和他们说话都已经是纤尊降贵,实在不愿再跟他们往来,染上低贱气息, 狐姬笑得不怀好意,一口白牙亮晃晃,「他是说三日即归,可我等了他快三百日,至今连个影子也没瞧。」 闻言,女子柳眉一蜇,「什么意思?」 「我等了三百日土地爷爷都没回来,这三日自然不是寻常的三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耐心的等着,总有一天等到他。」 「他竟然不在人界?」女子眼中略有愠色,不满土地公擅离职守。 狐姬嘻嘻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他没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代行土地公责任,真是荒唐!」这事居然没有往上报,天庭都形同虚设了吗? 「你说我没资格,那你就有资格吗?你晓得这座大山东至何处,西到哪里吗?有几村几镇,多少百姓他们各自作何营生,名下亩产如何,一年能打下多少粮食……」光会叫嚣有什么用,不过是好看的绣花荷包,装不了大米。 第三十一章 狐姬一口气将人打得溃不成军,她前些日子长出的第二条尾巴让她多了自信。 她的修为提升让她得意不已,拖着尾巴在遥光面前来晃去,表示她是天才,不过在遥光眼中她的修为还是太差了。 「小畜生,你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她是不知道那些喽蚁的日常,但又如何,他们渺小得不值得她费心,她又不是土地公。 「你才是畜生,本姑奶奶是半人半狐,认真修行会吓死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的修为高过我就能张狂,真要我发奋修炼,不用一百年我就会超过你。」 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练那么辛苦干什么,由狐仙升为狐神还不是吃、喝、玩、乐,为何要多此一举? 「休再妄言,你可知我是谁?」她可是明光神王之妹,青瑶仙子。 青瑶动了怒,掷出一条带着流光的素绫,欲将口无遮栏的狐姬捆绑住,见状,灵灵忙跳上去大口啃食,本来流光溢彩素绫顿时坑坑洞洞。 「你……你吃了我的仙光绫?」她的法器。 灵灵跳回狐姬肩头,打了个饱幅,咧嘴一笑,好饱,谢谢招待。 狐姬赞许的摸摸它,转头对上气恼的青瑶也不惧,不想再跟她吵嘴,直接问:「你找土地公有何事询问,快说,要不我还要去田里巡检,看这一季的作物有没有虫害。」她很忙的。 「你……」她收回残破的素绫,心疼地轻抚,想了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的心上人,便忍下怒火,冷声说:「我要找神。」 「神在天庭。」狐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青瑶,她自己不就是神吗?不知道民间的庙宇是不少,可大多数庙内的神祗是分灵,本尊还在天界?来人间找神不是白搭。 「不,他在人界。」三千小世界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而今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何以见得?」狐姬在心里腹诽,找神找到山里来,不会是傻的吧?神要待在入烟密集处才有香火,跑到山中要与鸟兽为伍吗?有什么神堕落到如此地步。 狐姬忘了还有一种守护大山的神,叫山神。 「阎君告知。」阎君在宴会上说漏嘴了,被她无意间听见。 狐姬喔了声,既然人家有消息来源,那她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她不知道此事说起来与她有关,青瑶要找的神正是遥光。 数月前,遥光捉住一个对狐姬图谋不轨的色胚,抽出其魂魄扔进地府,此人死不瞑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阎君告状,阎君一听所告是谁便将他丢入油锅,活煎生滚九九八十一回。 王母娘娘寿宴那天,阎君与邻座神君谈起此事,青瑶从两神身后走过,恰巧听到。 「你只管回答我,镇煞神王何在?」她恋慕了他万年,始终得不到响应,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她只能追着他,盼望他有一天能被她感动。 「没听过。」她直接抛出一句。 没事了,收工。 见她要走,青瑶着急地又问。「他叫遥光。」 一个美丽的女神从天庭跑到人间找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狐姬一听,心头莫名泛酸,咬牙抛下一句:「自个儿找。」 本仙姑不奉陪! 「小东西,你在看什么?」 青瑶偷下人界时隐了气息,为了不让天庭发现她私自越界,派天兵天将找寻她的踪影带回天庭。 因此非她愿意放出神识,展露灵力,否则很难发现她的踪迹。 在无上仙居炼丹的遥光自是感受不到她的到来,他只知有外物侵入的波动,修为颇高,但目前看来并未替大山带来影响,因而不以为然,当是路过的神明,他继续炼丹。 只是他家的小丫头有一些不对劲,先是气呼呼地冲进来,好像有很多不满要朝他发泄,可话到嘴边又别扭不已,欲言又止在他身边来回走动,嘴巴一张发不出半丝声音。 最后索性以狐狸真身趴在他脚边,两颗圆睁的大眼使劲的盯着他,好像多盯两眼他头上会开出一朵花。 「桃花。」 遥光失笑,「我像桃花?」她用哪一只眼睛看出来的? 「烂桃花。」好大一朵。 听出她话中的醋意,遥光不怒反笑,他家的小东西终于开窍了。 「我只招惹过你,再无其它人。」 「人家找上门。」狐姬语气不悦,狐狸头贴地,一副懒得再理他的模样,他们都是坏神。 「谁找来了?」他放下炼到一半的丹药,顾着和狐姬说话,这炉丹算是废了,一阵黑烟从丹鼎中冒出。 遥光手一抬,小狐狸态的狐姬入怀,她四肢扒呀扒地想离开他的怀抱,遥光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狐狸变成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着样式简单的素色衣裙。 「女人。」她没说美人,因为她吃味。 「什么女人?」他问。 「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 「还有呢?」他眸光含情,视着越说越气的小东西。 「高傲到不行,以为别人见到她都得屈身,欣喜若狂的当她任意使唤的仆人。」那高高在上的口气真叫人厌恶,仿佛她肯让自己见到她是无上荣耀,得要跪地谢愿。 遥光眉头微微一动,神色略冷,「我想我知道是谁了。」他刚好认识这么一个。 「那只鸟更讨厌,真想把它烤来吃。」狐姬直磨牙,似在咬麻雀的肉,啃麻雀的骨,用牙齿嚼碎它。 「欢快。」他直接说出这个名字,原来那只惹人厌的鸟还没死。 她讶异的嘟起嘴。「原来你和她真有奸情……」 啪的一声,狐姬可怜的玉臀挨上一巴掌。 「只是不算亲近的故交。」他从没看她一眼,她的美从未引起他一丝悸动,心静如水,偏偏她死缠烂打,他才来人界躲个清净。 「不算亲近是多亲近?」她追根究底。 「说过话。」叫她别再缠着他。 「然后呢?」他是孤僻神,能说过话一定交情不错。 「然后她走她的,我走我的。」她紧跟在后,他化为一道流光奔向天际,她追不上。 「不可能。」哪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遥光将额头抵着她额头轻笑,「你只要知道我心里只放你一个就好,其它不用理会。」 「可是她都追来找你了。」她做不到视若无睹,老在眼前昱动的形影哪能轻易抹去。 「那又如何?」遥光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天庭那些家伙真是欺人太甚,他都退居人界了还不肯放讨,故意让青瑶来试探他的底线,小心真把他惹毛了,一把掀了天庭。 不用知道事情细节,遥光也猜得出青瑶私自下界是有意地放纵,不然哪有这么容易任她离开天庭?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若非有人推动,她怎么那么凑巧听到阎君与神君的对话?何况她还能偷到隐息的法号,带了一只鸟便通讨防守严密的仙凡通道,来到遥光居住的大山? 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有一只手隐在暗处操控,天庭有四大神王,唯有遥光最叫人忌讳,他主掌的是八荒最凶猛的恶鬼,还能将其震压,使其认他为主,导致他成为令人忌惮的凶神。 第三十二章 看他满不在乎的摆了张冷面,想耍性子的狐姬忽地来气,「万一她找上门呢?」 「来了就来了,怕她抢你代理土地公的位置吗?」遥光调侃,他不怕事,也不畏事,要来尽管来。 「哼!不好笑。」她横了一眼。 「我是鼓励你,省得你失了气势。」小东西要哄着,否则容易炸毛。 「不用,我打不过她。」她自知之明。 「你和她交手了?」他目光一沉。 「只是过了一招,我先狐眼魅踪迷惑,她一时不察中了招,但很快就恢复神智,我趁机用迷狐幻步逃走,她没追上,我就回来了。」 玉简上的功法她都会,但是不精,硬要较劲的话,她只有吃亏的分。 大人和小孩子的比试哪有可能赢,她灵力就是不足,溪流之势怎与大海相比,一入海中就没了,比一颗石子还没,她的修为是人家的零头,不认真的修行临敌时就能看得出高低。 遥光不吝惜的赞美,「已经很不错了,能从她手底下逃脱就表示你学得不错,过两天我再给你些防身的器物,就算打不过也犯不着害怕,擒不下你便是她的失败。」 「如果她觉得我碍眼,打算让我陨落呢?」神也有不讲理的,先杀了再说,永绝后患。 他扬唇,唇边的笑意冷得足以令七月下雪。 「我会护着你的,不怕,谁敢动你一根寒毛,我让他灰飞烟灭。」 「遥光……」狐姬正要开口,一只通体墨绿的簪子插入她发中,她伸手一摸,好像是鸱吻的形态,龙九子之一。 「这叫「幻情兽」,形似鸱吻,是渡热未过的蚊龙元神炼制而成,你一遇到危险召唤它出来,她便会幻化出千千万万个你,让敌人分不清哪个是真身,还有,如果危急时将血滴在簪子,便有转换的法术……」 「简言之,那转换的法术一旦使用,对你心存杀意的人每砍你一刀一剑,你身上所受的伤都会反扑到伤你的人身上,而你毫发未伤。」 「这么厉害?」她欣喜的摸了又摸发间簪子,高兴自己浑身宝贝,她可不怕什么神女了,来一个灭个,来两个灭一双…… 忍不住得意的狐姬笑出声,小声的说出心中所想,遥光摇头,忍俊不禁。 想了想,遥光不免提醒她,「村里的收成刚过,接下来没什么大事,你就花点心思加倍修炼,把化雾为冰的功法学起来,以冰为剑,穿心破体,是凌厉的攻击法术,外物终究不是长久之法,唯有本身强大起来才是本钱。」 一听又要练法术,狐姬又恹恹的了,「遥光,我不学了,太累了……」她话还没说就被封住唇,整个人如同风雨飘摇中的叶子,被吻得七荤八素,话也说不出来了。 「学不学?」 「坏神。」逼狐为仙。 他又吻。 「……学」呜——太坏了。 「乖。」她才不要乖,她要当坏狐,没神敢欺负她!狐姬在心里下定决心。 「对了,什么是镇煞神王?」 正想将手伸向胸前圆丘的遥光为之一僵。「打哪听来的,好奇心别太重。」 「烂桃花说的。」 一扯上青瑶,他就知晓这事不会简单了结。 遥光想了想,与其让小狐狸日后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如自己来说,便解释起来,「上古天庭有一面通天镜,它能通往各个小世界,故派遣上万天将镇守,以防他界透过通天镜进犯,但是有一名神仙与他界勾结,竟用震天雷敲破了通天镜,导致妖、魔界进犯…… 当时战争的惨烈难以想象,流淌千万年的天河被血染红了,甚至被尸首堵住水流,死伤的神仙近万,神兽、神器陨落毁灭的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呢?」狐姬听他的描述只觉惊心动魄,又好奇追问。 遥光怀想过去,眼神悠远地缓缓述说:「后来出现四名神王,分别是不动神王、明光神王、镇煞神王、幽冥神王,他们同心协力将入侵的妖魔赶出天庭,又以血封镜,不许他界再越界,解了这场战。」 「遥光,你是镇煞神王吗?」她问。 「是。」没什么好隐瞒,青瑶都找上她询问了,她迟早会知晓。 「你为什么不留在天庭?」他那样厉害,当个小小山神委屈他了。 他目光一柔,望着她有着不安的双眸,「因为我跟你一样想偷懒,不愿承担过多的责任。」 他是四神王中最强的一个,其它三个开始心存猜忌,认为他想统御神界,做帝君,察觉昔日连手抗敌的战友竟对他起了杀意,他心灰意冷,在他们反应不及之时到了人界,隐身在群山之中,这才平息了三人的杀意,继而观察他有完成有无帝的野心。 心里有鬼者总以同样的心态防备,他们各自都有称帝的心思,但三神势均力敌,谁也压不过谁,故而形成三神共治。 「我……我才不是小懒虫,只是有更……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越说越小声,心虚不已。 「吃喝玩乐的确很重要。」 「不许取笑我,能吃能喝,自得其乐也是本事,谁像你辟谷了,不知大口吃肉的美味。」狐姬气呼呼地说。 「所以我很羡慕你,还能开心的笑,痛快的哭,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写在脸上,我已经办不到了。」他当神太久了,久到遗忘这些本能,心,渐渐地空了。 「什么?」羡慕她? 「我被你吸引,因为你有最干净的笑声,清澈的眼神,丰富的好奇心和无畏的精神,我看了你一眼,就不禁再看一眼,又一眼,然后我发现你在我心里了。」 不是一眼瞬间,却是涓滴成河,流进他贫瘠的心,让枯涸的心田活了过来。 「遥光,你不能一边说喜欢我一边脱我衣服,桂枝婶子说没成亲前不能啪啪。」狐姬不想告诉遥光她也喜欢跟他亲昵,更喜欢他说喜欢自己,但是那一回真的很痛,痛得她咬了他一身伤。 「不冲突,你要是想要个名分,我们也可以弄凡人婚礼。」 说话间,两具身躯坦诚相见,知道害羞的狐姬脸一红。 「我不要,太奇怪了。」 狐狸不成亲,他们只要看对眼就住在一起,哪天觉得不合适了再分开,狐狸多情,不止一个伴侣。 而且其实她想要一个孩子,等哪天她认为可以生了便去找一只公狐狸交配,她不要一生无子,听说人类女子嫁了之后要从一而终,她才不要这样。 「轻轻,你又在想什么?」遥光冷着声。 看他冷脸她就下意识地否认,「我、我没想要偷人……」只偷狐狸种。 「想都别想!」 他吻住她,炽热的情火将她的神魂带到九重天上,让她接下来只能想着他…… 【第九章 一个男神引起的战争】 「镇煞神王,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是青瑶,你出来见我一面,不要再躲了……」 白走了不少冤枉路的青瑶在大山中绕来绕去,她走了好久才走出被布了无数阵法的大山。 第三十三章 看似美丽依旧的她身上多了不少暗伤,被她施法缠住了,以神界最美的仙子姿态出现在心上人面前,她希望能以自己的一片痴心打动遥光的铁石心肠,继而对她情深不悔。 可惜她的赤诚真心得不到回报,感情之事不是有付出就能回报,她注定寸心难得,空余千年孤寂。 但她就是不死心,以为凭她天庭第一美女绝不可能失败,她欠缺的是机缘和运道,一旦时机到来,天庭又会多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青瑶始终成不了神的原因是太执着,她不相信自己得不到所爱,情之一字终究成魔,在她心底落地生根。 因此她更偏执了,不惜枉费数千年的追寻,心魔渐长,魔根吸取她的寿元,她入魔已深,差半步之距成不了神。 「你再不出来见我,信不信我把山神庙拆了,你若无立足之地还如何成神!」少了百姓的香火,神也不神,只是一抹无处可去的元神。 等待太久的青瑶已经不耐烦了,她轻轻一弹指,山神庙的石头屋子便缺了一角,掉下盆大的石板。 但是奇怪得很,石板一落地又往上飞,与原本的缺角结合,一条裂缝也看不到,还是原来的那块石板。 「呵呵……你在跟我玩吗?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一玩。」天庭太寂寞了,枯燥得有如一滩死水,每日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景致。 她再扬手,一朵牵牛花忽然变大,大得足以当椅子,她神情自若地坐在花朵上,一只七彩云雀停在玉肩上,呵呵呵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神庙四周,竟显得有点骇人。 她捏了几个指诀,蓦地,一把火升起,火光冲天,照亮整个上空,火舌猛地烧着山神庙,似要将其吞入火海。 只是燃烧了不到半刻钝,还没等村民提水救火,一丝一丝如线般的小雨慢慢落下,不管火蛇多凶残,还是一点一点的熄灭,地面没有半点被火烧过的痕迹,也无半点雨水。 此时的青瑶脸色有点苍白了,她美目凝聚了风暴,不甘心再落败,她是仙子,不会输! 于是大火之后是滔滔大水,排山倒海的洪水像是倒尽一座湖,将山神庙困在水中,人若在庙里只有淹死一途,再无生机。 可是再仔细一看,再多的水也前进不了,山神庙被包在光球之中,一滴水也沁不进去。 「破——」 半空中传来一声沉喝,汹涌的大水如水球破开般往外飞溅,坐在紫花椅上的青瑶淋了一身湿,非常狼狈,花椅破了,头发塌了,跌坐在地的她身子满是泥。 「遥光,你是不想让我好过吗?那我也不客气,要使出全力了,小心接招!」是他逼她的。 她咬牙切齿的话语才落,风起云涌,乌云蔽天,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山神庙周遭的树木开始暴动了,地面上下左右的摇晃,从山神库下方破开一条丈宽的裂缝,山神庙摇摇欲坠,那道缝隙再多裂半尺庙便会往下掉落,从此再不存在。 「你有完没完呀!人家明明不喜欢你还死缠烂打,你这是喜欢吗?根本是结仇,千里追杀看不上你的仇人,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此刻咬牙切齿满脸恼恨的样子简直丑得吓死人……」雷停了吗? 怕雷声的狐姬从山神庙中丢出一面铜镜,露了一张绝色的脸后又缩回去,护主的七彩云雀飞上前捉住镜子。 这时候一条小白蛇从庙旁边爬出,它越变越大,蛇身越拉越长,足足有十丈,它以身子卷住山神庙,层层围绕,用力一拉,悬空的山神庙被拉回裂缝的一端,砰声落地,与青瑶隔了一条鸿沟相望。 山神庙稳稳地着地后,狐姬又跑出来叫了,她生平最怕打雷,对狐姥姥渡雷劫一事记忆犹新,因此任何非自然形成的雷声她都非常痛恨,特地找神吵架来着。 「你呀你,你看见自己有多面目可憎了没,真是丑得天地变色,所有的神都被你吓得躲起来,不敢在天上腾云驾雾,你还不自知的到处走动,没人告诉你,你很丑吗?他们吓到不敢说吧!怕被你丑到……」啊,舒坦,她第一次骂得这么痛快,好像丹田的移物一清,不断涌进体内的是天地间的灵气。 「是你?」青瑶认出她了。 「没错,是我,我是代理土地公,有土地就有我,我脚踩土地头顶天,一腔正气……」咳咳,谁扬土,害她吃到灰尘呛了一下,把不容易摆出的气势全毁了。 心虚的白盈盈又变小白蛇溜走,她不过把巨大的蛇尾往地上一放,谁知会拍起一堆沙。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从自己如何也进不去的山神庙走出,青瑶心中燃起熊熊妒火。 「我不是说过了,我是土地呀!哪里有事我就在哪里,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有可能不知道吗?又是风,又是水,又是火的,我要是不赶来处理,我土地上的古姓就要被你吓死了。」亏她还是半神呢!居然不守天道。 狐姬本来就在山神庙后头的无上仙居里,被狠心无情的魔头遥光逼练新的法术,她反抗无效只好练了。 外面的风吹、火烧、水淹,天摇地动她都置若惘闻,在仙居内的她完全没受到影响,仙居内依然一片平和,花香水清,她痛苦地一遍又一遍练着法术,两条一样大的毛茸茸尾巴扫来扫去。 可是当第一道雷劈下时,她骤地心跳加速,姥姥全身焦黑如炭的形体如在眼前,她运转的灵气差点出岔,伤了筋脉。 遥光及时稳定她紊乱的气息,在走火入魔前将她救回来,要不然她好不容易修成的尾巴又要少一条,所以她怎能不出来找碴? 「滚开。」青瑶喝斥。 「我为什么要滚,人类有官相护,我们也有神相护,虽然我不是正职土地公也好歹挂名代理,神小不归小,也有神名,山神有难我怎能置之不理。」瞧,她的情操多高,功德,上该多加一笔。 「你以为他需要你来护?」她面露怜悯,怜悯狐姫脑袋不清楚,蠢得不知山神究意修为有多高。 「护得住就护,护不住再说,不论你是何地位都要讲道理,不能因为你的一时喜怒波及无辜,大山的生灵可没得罪你。」好在所有的火呀水的都被遥光设下的结界消弭,要不三村村民不知死伤多少。 「谁叫遥光不肯出来,若真波及无辜那也非我所愿。」以法术恢复绝美容貌的青瑶立于一朵黄色雏菊,一道净衣咒使出,身上仙衣干净如初,衬得她仙气飘飘。「我与遥光的事你没资格管,我们神明的事你也敢插手,还敢辱骂我,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青瑶的面容一变,染上戾色,手心轻轻翻,一阵大风忽起,吹向站在山神庙前的狐姬,风热之大差点将她吹翻,她的双足微微离地。 只是又有一阵风拂来,将狐姬高高托起,送上山神庙屋顶,无形的风形成一张风椅,让她开心安坐。 「遥光,你竟然帮她吗!」就为了一只狐狸而和她彻底翻脸,昔日交情化为乌有? 遥光不回答,他的天材丹即将炼成,正在收火。 第三十四章 他炼这一炉丹是为了改善狐姬的体质,让她更能吸纳天地灵气,花最短的修行时间提升最多的修为,这也是一种投机取巧,他本不屑为之,可是青瑶的到来让他改变初衷,他有他想守护的对象。 狐姬托腮笑盈盈地说:「遥光帮我这才公平呀,你不能欺负我比你弱小,我虽小也有成长的时候,待到那时我会报仇的。」有仇不报气难平。 「遥光,你再不出来,别怪我灭了这只聒噪的小东西。」 青瑶再度射出风刀,用意警告,但是乌风凰兽镯自动护主,当看到那一面光罩时,青瑶难以置信的双眸瞠大。 「遥光的乌风兽镯为何在你手上?」她跟他讨了几回都不给,只说她不适合。 她堂堂一个仙子不适合,难道眼前的半人半狐就适合?太欺负人了! 狐姬一脸得意地举高手腕献宝,「我弱嘛!遥光认为我该被保护,这人间太危险了,我得活长点。」 「找死——」那是她的,谁也不能抢! 已然入魔的青瑶认为遥光之物都该为她所得,不论人或物一样都不能拱手相让。 巨大的旋风再度来袭,没拳头大的灵灵一跳几十丈,张口咬住旋转中的旋风,一口下肚,瞬时,她腹长如鼓,拉了一个很长的响屁。 「又是蛇,又是鼠,他待你真是不薄,活物、死物都为你准备齐全。」 看到这里,眼中泛着血丝的青瑶还有什么不清楚?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更已尝讨求之不得的情滋味,她再傻也看得出遥光对小狐狸的不同,他给了她他的庇护,这对生性冷情的遥光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从来没有什么可以羁绊他,他却为一头小兽设想周到……这狐狸凭什么? 他怎么可以无视她,却对一只狐狸这么好,她哪里比不过她了! 「什么又是蛇,又是鼠的,白蛇是我收服的,灵鼠主动认主,你别因为我的灵宠比你的麻雀好就嫉妒我,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收了它们。」 打白蛇那一战她差点虚脱,要不是有遥光的灵丹补足灵气,她起码得在床上躺足十天半个月。 「哼!无知真是一种幸福。」她哼笑。 狐姬生气了,「谁无知,谁无知,你才无知近乎议,遥光讨厌你,讨厌、讨厌、讨厌……你是他最讨厌的牛皮糖,用也用不掉又黏上来。」她一气说了十八次「讨厌」,因为要换气才停下来。 「你……」真想灭了她! 「我不是麻雀,我是七彩云雀,主人,让我啄掉她的眼珠子,惩罚她有眼无珠。」七彩云雀也有脾气,不能容许和一只麻雀相提并论,太羞辱它了。 「好,去吧!」 主人一同意,昂首飞天的七彩云雀倏地变大,宛如巨鹰的体形,它俯冲而下,尖喙对准狐姬的双瞳。 就在它快要靠近狐姬时,一条巨蛇将狐姬裹住,以蛇屋扫向七彩云雀的腹部,没料到横空而出的猛烈攻击,少有战斗机会的七彩云雀被扫了出去,重重落地。 七彩云雀受了重创,挣扎了许久仍爬不起来,鸟目含着泪水向主人求救,青瑶做了个「收」的动作,恢复原来大小的七彩云雀被收入兽笼中,一道血丝从鸟嘴溢出。 这时的一狐、一蛇、一鼠可得意了,三只如出一辙的咧嘴,灵灵还爬到白盈盈头上,耀武扬威的挥动小鼠拳。 「好,好,你敢伤我的灵雀,你好得很。」原本想放她一马,不造杀孽,这会儿怪不得她了。 「我当然好,牙口好、眼睛好、身体好,我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狐狸,你不要太羡慕。」狐姬故作羞涩。 青丝转红的青瑶露出能让天地黯然失色的浅笑,拈指,空中竟出现一朵白莲,「如果我把这片土地毁了你还笑得出来吗?」 「你想干什么?」狐姬捉着灵鼠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她感受到那强大的神力,心惊不已,戒备起来。 「你该问遥光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她语气温柔又怅然,彷佛包容多情丈夫的妻子。 青瑶已经疯了,心上人近在咫尺让她有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想见遥光,一诉衷情,告诉他,她有多想念他,但是她又怕见他,担心他那冷冰冰的面容,视而不见的走过她面前。 她心绪本就紊乱,偏偏又出现一个被遥光宠着的女子,更让她难以忍受。 「他不想见你,你为什么要逼他,没有两情相悦就是勉强。」 「不是我逼他,是他逼我。」 青瑶捏了一个指诀,狐姬就看见飘浮在半空的白莲变成墨莲,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居然盖住三村的天空,白天一下子变黑夜,黯淡无光,接着开始打雷下雨,雨势滂沱。 「只要连下三天,这地方就成了湖泊,你想,住在土地上的人们会在哪里?」人命贱如蚁,死不足惜。 「你快收雨,不许下,三村百姓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们!」狐姬急了,跳上跳下想要阻止。 「我是神仙,我想任性就任性,你奈我何。」青瑶边说边让大雨落得更急,刚收成的田地已被水淹没。 「你……」狐姬生平第一次懊悔自己没有用心修炼,护不住无辜百姓。 「够了!还想胡闹到几时?」 伴随着冷冽的怒喝,空中雨收云散,墨莲一点一滴缩小,它转到青瑶面前忽被一掌捏碎,她眸心一缩,为失去墨莲而不舍,但一转头面对凭空出现的男子,她露出了微笑。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青瑶的语气有着满足,好像她的修行之路走到终点般。 清风徐徐,山岚飘动,一道清朗俊逸的身影从光芒中走出,他直接走到狐姬身侧,手臂轻搂小蛮腰,显示出两人的亲蜜。 「你……你们……」沾了露水似的盈盈水眸蓦地瞠大再瞠大,本该愤怒的眼神露出深重的哀伤。 这一刻,青瑶的神情让见到的人都同情,她像是承受了无比的伤痛,可怜的削瘦双肩轻轻颤动,彷佛下刻就会倒下。 她巨大的悲伤向遥光和狐姬袭去,似乎在无声控诉自己的委屈,她的形单影只便是一种嘲弄,烧熄了心中所有的爱恋,让她那志在必得的念头成了绝望。 「青瑶,回去,我退居人间还不能绝了你的念头吗?感情一事,我绝不将就。」有些事可以得过且过,但情之一事不可如此。 「镇煞神王……」他容貌依旧,令人倾慕。 「我是山神遥光。」天庭的神王早已死去一名,他不再镇压四方恶鬼,而是与大山同化。 青瑶不知是哭还是笑地轻轻摇头,模样凄美而哀怨,「遥光,我为你而来,不论你如何驱赶我都不会离开。」 「意义何在?」遥光面色冷漠。 她一怔,「什么意思?」 「你不断地在我身后追逐,只让我觉得厌烦而不耐,我又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愿,你凭什么认为我该接受你的逼迫。」她太自以为是了。 「因为我爱你。」她大声地喊出心底的声音,能对心上人诉说情意,让一圈圈喜悦的涟漪向外扩散,四周活着的生灵都感受到她心中的喜悦,却又莫名的感觉到莫大的危险,仿佛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第三十五章 果然,遥光的回应实现了这个预感。 「我不爱你。」 一句话轻如羽毛,一吹便散去,落在青瑶的心里却如一记重锤,敲响了她的丧钟。 「我那么爱你,你不能不爱我——」 她一声发自喉间的咆哮,让立于狐姬身侧的白盈盈、灵灵摇晃了一下,发出兽才有的痛苦尖细叫声。 遥光手一扬,一鼠一蛇的痛苦才得解脱,穿脑的神音几乎要让她们元神受创。 「你着相,青瑶。」入魔太深。 她此刻又露出唯美的笑容,圣洁而光辉,「我只是爱你罢了,你为何总是不屑一顾,不知多少人渴求我的一笑。」 「那你就去救济天下吧!把你的爱散播给天下百姓,洒下清莲,化开天地间的戾气。」与其执着于求而不得的事物,不如化小爱为大爱,不过他想她是听不进去的。 「我为什么要为比尘埃还不如的生灵浪费我的仙莲,我只愿做你的福田。」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捂着心口,眼里带着漫求,盼望他的怜惜,盼望他来采撷。 「我的福田不是你。」 「不是我是谁,我才是你唯一伴侣。」在天庭,谁能与她比肩,她是明光神王之妹。 「我。」看不惯她的自说自话,脾气不太好的狐姬忍不住跳出来护食,她的粮食怎么能被叼走。 「你?你一个修为低微的狐狸精何能被遥光看上?」殷红唇瓣溢出轻笑,好像有人说了笑话取悦她。 「遥光,她资质太差,配不上你,别自误误人,这小东西捉回天庭当灵宠还差不多。」 狐姬也不想跟青瑶吵了,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遥光是她的,她反身抱住遥光的腰,气呼呼回头瞪青瑶一眼,自以为很凶,却是有着一份柔媚。 有了雨露的滋润,她更像一春花绽放,一颦一笑都有着小女人的娇媚,浑身散发着光彩。 「放、开、他。」她的男人不容贱物玷污! 「不放,不放,他是我的,你瞧他乐意得很。」狐姬不知青瑶有多嫉妒,自在地握住了遥光的手,遥光随即回握。 「遥光,我是最适合你的,你错了……」青瑶又想往前走,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下,让她顿时面目,扭曲近乎发狂,如此近的距离,她竟然……走不到。 不,她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 青瑶看着眼前只有彼此的男女,执念更深。 一夜之间,土地公庙竟忽然起了一座大宅子,真的是一夜出现的,在前一天还是树木郁郁的小林子,一下过雨还会长出不少蘑菇,路过的村民都会摘一篮子回去炖。 而今天经过一看,莫名其妙被全无围墙的宅子霸占,林子不见了,蘑菇也不会再长,一眼看过去就能瞧清楚宅子的全貌。 可是奇怪得很,宅子看起来与土地公庙相隔不到一里路,但是不管怎么走就是没法到达宅子大门口,让许多好奇的村民相当纳闷,这是一间什么怪宅子,主人又是谁? 狐姬作为「邻居」自然知道这宅子的来历,也知道这宅子成了旁人的谈资,但这都算了,让她吐血的是土地公庙几时成了别人的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看她最喜欢的描花绘菊小瓷杯被优雅地拿在手上喝茶,还有她爱吃的小葱煎饼也少了好几片,那是她特意要留下慢慢吃,舍不得一次吃光的,她简直想要天叫。 这是怎么回事?鸠占鹊巢吗? 不是说神仙都辟谷了吗?为何这个趾高气扬的仙子吃得这么欢,自来熟不当自己是客人,不经招呼便擅自取用他人的吃食。 好想把她赶出去,好想把她赶出去,好想…… 「欸……轻轻,她是你家客人?」刘春柔的轻咳和问话拉住了狐姬的理智。 刘春柔等人来上香,顺便找狐姬说话,看到青瑶的举止,都不禁想:好自在的动作,旁若无人,彷佛她们一干人不在她眼里。 「不是。」狐姬泄愤的撕剩下的小葱煎饼,一口也不留给厚着脸皮不肯走的某人。 「不是?」刘春柔异,那她是谁?看轻轻这种神色,好像也不是亲戚啊。 刘春柔又悄悄看了眼青瑶,觉得不是客人的客人举止高雅,不像他们这些小地方出来的泥腿子。 「她是隔壁邻居。」 什么嘛!她都越过界了,神都这么不要脸吗? 没有贡献就想占庙,还大神欺小神,行径张狂,这难道不违反天条? 不是有天道制裁吗?电呢?雷击在哪里? 天道什么的都是在耍着人间的众生吧!规矩是用来欺负众生的,好包庇神仙的胡作非为,他们能态意妄为,旁人却动辄得咎。 杜小娟惊讶的捂嘴,「她是那座神秘大宅的主人?!」 哪有神秘,不过是施法变出来的居所,还没她的狐仙洞府来得好看。 狐姬满嘴酸地轻哼,「应该是吧,她和她的丫头从里面走出来,见人也不理不踩的,来到土地公庙就坐上老半天。」赶也赶不走,真痛苦。 挺着大肚子的桂枝婶子小声的问着,「你晓得那座宅子的来历吗?怎么才一天就有了。」 「你没听过修道者有移山填海的本事吗?听说她是国师的侄女,打京城来的,说是命中带劫,国师算出她要避到东南方能化劫,就是用了法术才能一夜盖好屋子。」 狐姬胡胡谄一通,把青瑶说成命中带煞的闺阁女子,谁靠近她谁就会沾上霉运,唯有远离才能避开。 地方上的土地公庙一向是三村杜民的信仰中心,狐姬的一番话等于土地公的指示,刘春柔等人低呼,看着青瑶的目光就带了点警戒。 而其实来打听青瑶之事的也不止刘春柔几人,狐姬一律都是这套煞星说词。 「什么,那个国师呀,据说有点道行呢。」能推算未来,预测天侯,算出龙脉所在和看出谁是真龙天子,坊间传得很去,沸沸扬扬,不少人想在国市门下跟着他修行。 「我才不管有没有道行呢,我只觉得不舒服,你们看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我想走都走不开,万一她偷庙里的香油钱呢?」狐姬没好心的抹黑,也不怕让她听见自己在说她坏话,想让她自个儿识相点,知难而退。 「不会吧,我看她穿戴都不是俗物,国师大人哪会养不起一个侄女。」杜小娟很羡慕人家的肤白,常下田的她脸、手臂都晒成小麦色了。 狐姬开始吓嘘人,「你不明白,咱们庙里这些银子都是福钱呀!百姓们祈福添的香油钱是带有愿力的,有着福气。她呢,是来避劫的灾星,要是心存不良就可以用你们添的香油钱让你们分担灾劫,她自个儿就避过去了。」 「什……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桂枝婶子惊得抱着肚子站起来,怕运危及到腹中孩子。 「哎呀!这事我得跟我爹提提,让他留点心了。」刘春柔也坐不住了,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对对对,不然你们以为我整天着没事做,和她大眼瞪小眼呀!我是担心她偷走村民的福气,转福为恶害了你们,你们绝对不要相信她的一言一语,你们身上的福运是她的养分,看了你们的福分她便能转危为安。」她越说越玄,把大伙儿唬得一愣一愣。 第三十六章 狐姬的灾星论,让三村村民见到青瑶都绕道而行,怕被她的霉运沾到,有人还吐口水去晦,把她视同灾星,受人敬畏的神女光环没有了,只剩下遭人唾弄的厌恶。 没办法,狐姬这个代理土地公做得太好了,深得人心,她的话等同于神谕,开口便让人信服,把外来的青瑶当瘟疫看待,有多远躲多远,巴望着她快点离开。 不过也有不怕的,譬如村里几名闲汉。 村里闲汉竟色胆包天,以为只有一主一仆的宅子容易入侵,趁着深夜要闯入,结果一个个赤身裸体的被倒吊在树下,身上爬满蚂蚁,脸部发疳,出气多、入气少,只剩半条命。 后来虽被救回来了,人却有点痴傻,整日口中喊着「有鬼,有鬼,女鬼来了,快走快走」,村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中邪了,半信半疑的绕开宅子走,对这座凭空出现的大宅院十分忌讳。 「你倒是不遗余力的抹黑我,我是被楣神盯上的灾星?」愚蠢,以为她会在意这种小事吗? 狐姬挑衅地一挑眉,「难道我说错了吗?自从你来了之后,带给本仙姑多少不便,让本仙姑十分困扰。」 「在本尊面前自称仙姑?」 狐姬哈了一声像嘲笑。「遥光说你只是半神不是神,不具备神格,少装了,女神之名你担不起。」 一听她语气亲热的说起遥光,表情充满被宠爱的光采,心口一抽的青瑶妒恨万分,用言语攻击她。 「你真认为你得到他了吗?他有无限的寿元,不死不灭,而你不过是短寿的人狐混种,千百年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你在哪里?」所以她不急,有的是时间等候。 狐姬的修为差,再修个几百年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时间过去,狐姬就不是她的对手。虽然被挖出短处,狐姬却没有受到打击,反击道:「老太太,你高寿几何了呀!要知道我年纪比你小那么多,活脱脱是稚嫩,我还能有很多可能性,只要勤于修炼,多吃些遥光为我炼制的丹药,也许我就寿与天齐了,反倒是你……」她顿了顿,吊胃口。 「我怎样?」遥光居然为她炼丹,他真的择定她为侣吗?青瑶对狐姬的嫉妒如野草般疯长。 「半神终究不是神,若是你过不了情劫,迟早还是要死,那不就便宜我了,和遥光长相守的人是我,而你不知得轮回转世多少回,投胎成你最瞧不起的人身。」这才是最好的现世报。 想到自己跨不过的半步,青瑶难免有阴影,她还是害怕成不了真神,第一次低头让步,「你把遥光让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即使要你的寿元?」狐姬明显是在挑衅。 「放肆,我们仙子一再饶过你是她的仁慈,你居然仗着她的善意往她头上踩,简直不知死活。」就该一口啄死这只狐狸,省得她再三的出言不逊,不敬上神。 「欢快,退下。」青瑶冷着脸道。 「主人,我们不能白白被狐狸欺了,瞧她那张狂样,我都想拔光她一身白毛。」化身为奴婢的欢快腹部受过重创,尚未好全,站着有些弯腰驼背。 「到底谁欺谁呀!颠倒黑白的话也只有你们神仙才说得出口,我家主人那口子几时说过和你家的这位情深义重了,明明是她自作多情而想横刀夺爱,夺不成就恼羞成怒,猪不肥肥到狗肚子上要怪谁……」 一位妖娆的妩媚女子围托盘端来一杯茶和茶点,放在主人身边的茶几上,她走路时腰是左扭右扭的,是名符其实的水蛇腰,扭来扭去还有几分风情,让人看了心发痒,她不是别人,正是化出人形的白盈盈。 在被狐姬和遥光捉住前,她以人的身分在县城开了一间青楼,她是楼里的老鸨,有时也接客,专吸年轻男子的精气修炼,提升修为。 不过她也怕被道士发现了收了她,所以她会很小心的挑人,一次不会吸食太多精气,顶多让人看来是纵欲过多罢了。 只是胃口大的她以人的身分吃饭吃不饱,又不好在县城里吃人,因此偶尔会上山打猎,李长寿就是因此被她抓住,要是当初她吃了就走也不会被迫认主。 如今她虽然不甘心有个主人在头上压着,可是能吃到饱的感觉太好了,她不用再遮遮掩掩,大可放开手大吃一回,山里有足够的肉够她吃,她对于现状还是满意的。 「咳咳!你这是在说你家主人是狗?」 「主人,这是比喻,总比猪好吧?你看她整天坐着等山神大人出现,迟早坐得腰粗屁股肿,像个大水桶别说是山神大人了,连个人也瞧不上她。」 白盈盈扭腰摆臀,摆出最妖烧的身姿,看得灵鼠口水适满地。 这是跨种族的爱恋,极致身高差,啮天鼠尚未修成人身,它的恋情还有待努力。 「我家主人不是猪,她不会腰粗如桶,胡扯胡扯,胡说八道。」护主的欢快非常激动的辩白。 「这麻雀直吵。」 「聒噪的麻雀。」 一主一仆默契十足,说着同样的话,嫌弃欢快话太多,青瑶也黑着脸,因为欢快没能给主人争回面子反而倒插一刀,自己承认猪指的是青瑶。 「我不是麻雀,我是七彩云雀!」欢快尖声的大叫。 「吵死了。」狐姬伸出长爪子,作势要抓住眼前的鸟。 「是呀!真吵,埋骨地底的老祖宗都要被她吵醒了。」白盈盈指的是龙冢,大山底下埋着千具龙族骨骸。 当年遥光选择在此落地并非无原由,他是要守住这些龙的尸骨不被盗走,虽然只是尸骸,却残留着一丝元神意识,修士得之能,修炼成地仙,龙骨可炼器,整副骨架可制阴兵,躯体爆刻只剩元神者也能附其骨重修,若遇到高阶炼丹士炼出合适丹药,亦能生肌长肤,重塑血肉之躯,再世为人。 若是炼器者,遥光会主动给予一、二两根龙骨,可是妄想以元神修炼成地仙者他绝不允许,龙族是高贵的,不容亵渎。 「好想吃烤麻雀。」烤得香脆香脆的,连骨头也能一口咬碎。 灵灵狗腿地跳上主人膝盖,提议,「主人,这里就有一只,烤起来的肉比麻雀的美味,而且还能补灵力。」 三兽馋肉的目光同时投向往后瑟缩的欢快,他们眼中看到的是烤得焦香的七彩云雀。 「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不要被吃,主人救命……」被盯上的肉……啊,欢快,惊慌失措的大叫。 【第十章 我会陪着你。】 「哇!这只云雀的腿真肥!」 「是呀是呀!你看肉真多,火一烤油就往下滴,一口咬下去很过瘾。」 「好想吃!主人,什么时候能吃。」它吃生的也没关系,啮天鼠什么都吃,不挑嘴。 「再等一下,等调料入味了保证好吃到你连舌头都吞下肚。」再上点花椒,她喜欢微辣的。 「你是八百年没吃过东西呀!好歹做做样子,别露出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丢主人脸。」像是没骨头的白盈盈身子左晃右荡,她摇曳地的长裙下露出一小截蛇尾。 第三十七章 「是是是……盈盈说得对,我一定改,日后绝不会一副馋嘴相。」它要搬出它的阴暗穴,重新弄个能晒得到光的,把它金黄色毛发晒得油亮油亮。 「少拍马屁,老鼠最贪吃了,你留口吃的给我,我就该偷笑了。」白盈盈一脸娇羞。 土地公庙前架了篝火,褪了毛的云雀被串成一串串在架子上烤着,云雀个头不大,柴火熊熊,焦香已飘散开,饥饿者一闻到更饿了。 「呜呜——太可恨了,他们居然吃云雀,那么多……呜……他们有没有顾忌我的感受……」 庙口的榕树边传来奇怪的呜咽声,但大伙儿热火朝天的烤肉中,谁也没注意欢快那抹缩小的可怜身影。 「遥光,遥光,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办到的,手一捞就是一串?」她要跳上跳下捉好久,有时还得设陷,找到的数目还不够塞牙,狠狠咬几口中就没了。 「驱兽诀。」面无表情的遥光眼底有着柔光,骨节分明的指头轻拭狐姬在抹酱料时沾到唇边的蜜计,再将沾了蜜的指头放入口中一吮,举止亲昵又透着情意。 远远被隔开的青瑶进不了这个欢乐圈子,她看到心爱男人亲昵宠溺的对象不是她,眸光迸射出强烈的妒意,她希望被呵护的人是她,而不是只能在任刀割针戳心窝,痛到满身是伤也看不出伤口。 「我要学,教我、教我,以后我要是馋了就不愁没肉吃。」自己捕兽不求人,要吃多少就吃多少。 「也就关于吃的事情你才特别勤快,以你的小胳膊、小身子能扛回多少猎物?」有时间练驱兽决还不如到练体,固本培元,让筋脉更强韧,禁得起打磨。 「要,先学了再说。」 她常在山野中穿梭,多一样保命技能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当然,这只是借口,她想得最多的是吃肉,她的吃货本性是不会错过能吃的一切事物,再重她也拖得动,储藏起来慢慢吃…… 「好,我会教你,不过你先把这一篇混元天诀学完。」遥光又取出一份玉简。 「又要学呀……」她觉得她已经学很多了,还能御剑飞行。 幻情兽簪子除了能召唤幻情兽,本身这簪子也是可变成剑的法器,取名就叫幻情剑,以鸱吻的血和天外飞石铸造而成,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狐姬才咕哝半句,被结界阻隔在外的青瑶就大叫起来。 「你竟然要教她混元天诀?遥光,你疯了,你不怕天道惩罚吗?」 这功法修的是无上寿元,随着修炼者功力的增加,寿命也跟着增加,再历九十九个劫难,以雷洗髓,便可直接跳过仙界进入神,成为神。 但这功法并不好修炼,一百个人当中有九十八个爆体而亡,其中两人也是九死一生,最终能不能修成正果要看机缘。 「若有天道,你还会在这里吗?」天庭不是不知青瑶的事,而是故意放纵,以为天庭第一美女便能将他收服。 暗自冷笑的遥光朝天一睨,嘲讽安坐天庭的那几个,若是青瑶的美貌能让他动心,他何必来到人间。 「我……」她面露心虚之色,心中有数是哥哥为她遮掩,她哥哥什么都肯为她做,唯独不赞成她对遥光的痴情。 明光神王疼妹妹众所皆知,还为镇煞神王不肯与其妹结为道侣而大打出手,打了三天三夜不罢休,后来妹妹跑来迟着要他收手,这才停一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遥光,混元天诀很难练吗?」看到青瑶忽然变脸,知道是好东西的狐姬赶紧将玉简抢过来,占为已有。 遥光轻抚她头顶,给予嘉许,「不难练,只要你用心背完整本决,日后受益无穷。」 一旦练了就无法停下,修炼完成要花十年、百年,因人而异,端看个人天分,他当年花了三十七年修炼完成,其它三大神王分别是一百二十年、一百三十五年、两百年整。 青瑶连边都没摸到,她的资质不适合,气血逆流,寿元削减,终至元神碎裂。 「她不许练,我不允许!」 眼红狐姬得到她都没有的东西,青瑶终于忍不住暴怒,但是谁会在意她的胡搅蛮缠? 「背口诀我在行,别让我整日坐着不动就好,对我有益的事我绝对不会错过。」 心性单纯的狐姬,还是不懂什么阴谋诡计,她以为混元天诀有个诀字便是诀,没想到遥光在前头挖个大坑让她跳下。 循循善透这一套对狐姬起不了作用,他必须来阴的,一旦掉坑里就来不及后悔,只能被推着往前走。 「主人,烤好了,快来吃,没焦的这一串给你。」灵灵叼起比自己大许多的烤鸟串,身体轻盈地跳跃。 「哎呀!我们家灵灵真能干,把你家主人摆在第一位,好好好,好灵鼠,将来娶个好媳妇生一窝小鼠崽。」烤雀儿的肉真香,千里飘香。 听到夸赞的灵灵一听见生一窝小鼠,咬着肉串的嘴角忽地一抽,很是纠结地看向姿态撩人的白盈盈。 蛇鼠一窝会生出什么,蛇头鼠身还是鼠头蛇身的娃? 唉!真是苦恼! 「主人,赶快吃吧!凉了会变硬就不好吃,趁热才有嚼劲。」双手各一串的白盈盈也吃得不亦乐乎。 因为狐姬一句想吃烤云雀,遥光二话不说的取出一块长三尺的素面绫缎,朝空中一抛,瞬间拉成十丈长的网子,对空发出哨声,成上万的云雀成群飞来,自愿投入网中送死。 云雀有肥有瘦,太多的雀儿也吃不完,因此依大伙的食量挑选一些肥的留下,其它任其飞回栖息地。 接下来便是杀生,活烤云雀还是太残忍了,遥光一出手,瞬时夺命,一只只肥得喜人的云雀从天上掉下来。 欢快看到人界的同类死于非命,它是吓到脸都白了,生怕自己也会成为架子上的一串肉,悄悄走到角落悲鸣,她的晚辈死得好可怜,只因为她们生得胖…… 再看看自己肉不多的身躯,她颇为欣慰,至少不会沦为烤架上的肉串,她想总有一天也能修成鸟仙。 「遥光,你不能这么待我,我等你数千年是为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辜负我的痴情,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我有哪点比那只狐狸差,她配不上你、配不上,我才是你的真爱良缘……」 遥光不喜青瑶的靠近,每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必定会设制一个透明屏障,看得到彼此却咫尺天涯。 青瑶多次想破解却徒劳无功,别说她只是半步成神,就算她已是神女也解不了遥光的结界,实力相差太大了,她的大半修为是靠灵药堆积出来的,根基不稳。 她本身体质不佳,对灵力的吸收非常缓慢,几乎全堆积在丹田内,她用了数千年的时光还融合不完,而后又有新的灵力充盈,她成了一个容器,若有功力高深者吸取她的灵力,她很快会干枯如百岁老人。 可是她自己并不知情,还以为自己灵力强大,丹田内有用不完的灵气,所以差半步为神的情况令她很不服气,一再将怒气发在其它神王身上,认为他们有意阻碍她成神,补上缺了一角的神王之位。 第三十八章 此刻,不信接近不了遥光的青瑶以双拳捶打拦路的屏障,每敲一下透明屏障就有水波漾开,随即却恢复原状,她又敲,同样的水波纹再次出现,但仍然又恢复平滑,丝毫不受影响,找不到一丝裂痕。 可是她仍不死心,继续敲打,敲得双手红肿,沁出血丝还不放弃,咬着牙高举酸涩的手臂,妄想因此得到同情。 她已经无计可施了,只好使出最下乘的苦肉计,想着凡是有恻隐之心者总会不忍,她便有机可乘。 可惜她太高估自己的美色,低估遥光的定性和冷情以及忽视一孤、一蛇、一鼠的没心没肺,这三只美食当前谁还管她死活,就算她血流成河也不会心软,抢食为先。 「啊!轻轻呀,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疯了?」一位背着竹筐路过土地公庙的大娘一脸惊恐的问。 狐姬一回头,只瞄了狂敲屏障的青瑶一眼,就拿了几串烤肉走向大娘。 「狗子他娘,吃烤麻雀,我先前不是跟大家提过吗?她是来避劫的,可是好像没避过,似乎被某种鬼祟附身。」 「哎哟,这么严重呀,会不会跑出去害我们村民?」推却不过的狗子他娘吃起烤鸟串来,那香味实在香得让人受不了。 「你再多吃点,其它的一会儿拿回去给狗子、小梅子和小梅子她爹,我等会请示土地公,看这事要如何处理。」她凡事推到土地爷爷身上。 「好,好,我饱了,吃不下,你别再拿了,轻轻,吃不完的……」哎呀,这姑娘就是心善,真叫人疼惜。 「没关系,你尽量拿,那里还有一只大的,吃不够再烤,你回去后跟大家说一声,这一段时日不要到庙里来,免得被误伤,要拜土地公就在家门口拜,土地公收得到你们的诚意。」狐姬笑嘻嘻地也咬了一口自己的烤鸟串,嗯!香,真好吃,吃再多也不腻。 那边还有一只大的? 以为指的是她的欢快全身颤抖,为了将死而悲鸣不已,殊不知她身旁的榕树上头还挂了一只肥的,在遥光手下毙命的云雀多到数不清,少捡几只也是寻常。 「好,好,我一定传达,你们自个儿小心点。」看到两手已经伤痕累累,还阴狠瞪着狐姬的青瑶,狗子他娘还是有点不放心。 狐姬笑着点头,目送狗子他娘离开。 等人走了,两手已肿大成泡水馒头的青瑶才肯罢手,她眼中浓浓的爱意转成深深的恨,一头乌丝转眼火红一片。 「主人,你……你怎么……」从悲伤恐惧中振作的欢快瞧见主人红发似火,暗暗心惊的奔上前,可快靠近时又停下,她莫名地感觉巨大的危险袭来,好像她多走一步会比其它云雀的下场更惨。 「遥光,你辜负我,你竟敢负我——」青瑶十指指甲忽然尖锐成爪,刮着那层薄薄的屏障。 「我从未心悦于你,更未曾与你有任何约定,何来辜负?我说过不要再缠着我,你听进去了吗?」 他不止一次劝她不要在他身上用心,而她总是含情脉脉的回答: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要有负担。 一开始他真信了她的话,只当她是妹妹,他与明光神王亲如兄弟,明光神王的妹妹也就是他妹妹,她喜欢她的,他坚持拒绝就成了,神仙的喜欢从不长久,久而久之就淡了。 谁知一时的不在意竟让自己悔不当初,青瑶要的越来越多,她希望他看她一眼,她要他跟她说话,她缠着他要跟他在一起,最后还以他的妻子自居赶走对他有好感的小神,虽然他从未将那些小神放在心上,却不能容忍有人干涉他的生活。 他严厉地拒绝了青瑶,警告了她,她却变本加厉,强行霸道,跋扈专制,擅自邀请三大神王和诸神,骗他魔界来袭商计驱魔事宜,他去了之后居然是一场盛大婚礼,她是新娘子,而他是毫不知情的新郎。 他愤愤地当场离席,并撂下一句,「我与青瑶无情无爱,她儿戏一场,切勿当真。」 这句话让他和明光神王打了一场,是生死之战,明光神王逼他回去娶了青瑶,而他不屑青瑶的奸巧用心,一言不和打得天昏地暗。 七天后,他一脚踩在明光神王头上,冷冷的说:「你我再不是兄弟,相见成陌路。」 那时他已萌生恨意,不愿再成为别人算计的对象,他知道这件事也有其它两位神王的手笔在,没有他们从中教唆,青瑶不敢胆大至此,也因为两神的煽动,明光神王才昏了头地向他出手。 他俩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旁人乐见他们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 「为什么要听,在天庭有比你、我更登对的一对吗?我是为你而生,你理应接纳我为妻,这是命中注定,谁也抗拒不了。」 「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我心中无你,我不动心,再多的巧缘良配也是枉然。」她的所思所想与他何关,他可不是在她予取予求的明光神王,没必要配合她。 「那她呢!她凭什么得到你的心,一只道行不足千岁的狐狸也妄想与皓月争辉,我一根发丝便能钉死她……」她话音刚落下,红光暗闪,往狐姬的方向飞去,却在碰到透明屏障后落下,是一根红发。 青瑶不是没试过要取狐姬的命,可是她被遥光保护得太好,身上有太多护身器物,不论她明着来、暗着来,她的任何攻击都会被挡下。 「青瑶,你做的蠢事够多了,还要多加一桩吗?」遥光目光一扫,掉在地上的发丝倏地起火燃烧,刹那间那一抹红便化为灰烬。 见状,青瑶目光中闪过一丝惧意。 「什么叫蠢事,我是要给我的心一个交代,你是最没资格说我蠢的。」她的所做所为只为他一个。 「回去。」他指的是天庭。 「不。」她阴沉一笑。 「别逼我送你回去。」 面对他的冷酷,她一颤,却又不甘心地道:「走了难道不能再来吗?土地公庙在,狐狸在,你这山神能走多远?」 「执迷不悟。」遥光有灭了她的心。 「你最好看好你的小狐狸,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她护身的器物虽多,难道我就没几样上古神兵利器?」她要什么哥哥都会找来给她,只是她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 「你威胁我?」遥光双瞳露霜色。 看到他冷极了的眼神,青瑶还是有点害怕,可是为了赌一口气,她不退缩,反而以高高在上的口吻道:「死在我手中是她的荣幸,我会留下她的狐皮给你做个念想。」 「是吗?」果真他是太仁慈了。 「……什么意思?」他的神情为何令她如此不安。 「你怕死吗?青瑶。」他声音很轻柔,其中的冷意仿佛来自幽冥的鬼音。 她顿,迟疑了一下才启唇,「不怕,我是神。」神拥有永寿。 遥光低笑,笑得令人胆寒,「半神。」 「那又如何?」她恼羞成怒。 「半神不是神,会死的。」她会入轮回道,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转世,她会忘了曾经半步为神,忘了便是全新的生魂,将不再与过去有所牵连,青瑶与明光神王从此兄妹缘断。 第三十九章 「你想杀了我?」她不信地将两手贴在屏障上,尖细十指由上往下刮,声音刺耳。 「我在考虑。」 他本来不想和明光神王交恶,让其它神有机可乘,她还有活着的必要,然而,威胁到小东西,他就不能忍。 「你敢——」她咆哮。 遥光面色森冷。「就许你威胁我,不许我付诸行动吗?敢动我的人只有一个字,死。」 「你——」她心弦颤抖,惊出一身冷汗。 「本来还想当你是客招待,不过我改变主意了。」让她行动自如太危险了。 「你想干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逃。 「不做什么,囚禁你。」他不信发现青瑶被囚,天庭那三位还坐得住,他不是一直不还手,而是时机未到。 扬手,一只巨大鸟笼从天而降,已腾云升空的青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入笼内,笼一关,砰的一声,鸟笼落地,形成一座笼子般的屋子,摇着铁栏杆的青瑶叫嚣着放她出去,遥光却置若罔闻,带着狐姬离开。 「遥光,我恨你!」 她终于知道爱不得的最后是恨,她恨她唯一爱过的人。 「遥光,我不要。」 「忍住。」 「我忍不住……」好痛。 「忍不住也得忍。」唯有忍才能走下去。 「遥光,你骗我。」什么不算难,分明是抽筋断骨,她的身体好像被层层拆解开,她的血源源不断地冒出,她感觉都要流光了。 「是的,我骗你。」不然以你的惰性死也不肯练——这后半句遥光没有说出来。 狐姬从来就不追求永生,只想一生无忧的当只快乐的狐狸。 因为她的无所求才受到上天的眷顾,赐了她灵基仙骨,她比所有人都适合修行,没有任何一套功法难得倒她,她是被挑中的天女。 遥光本来也不晓得狐姬身带天命,在他们神、狐结合后,他才知晓。 所以他只能逼她,不断地以美食引诱,她拥有别人遇不到的天赋,他自是要加以磨练,不让一切白费。 「遥光,我恨你……」不行了,她要死了。 为了维持法术,遥光额头沁出汗珠,而看着她疼,他更是心疼,只是他们不能半途而废,他只能安慰着她,「轻轻,我爱你。」 「骗子。」又哄她。 「这件事上不骗你,因为我不死不灭,拥有永寿,那也是万年的寂寞,永恒的孤独,我想你陪着我,让我不再感到孤单。」没她的时候,淡然而过,心如死灰,可她的出现让他明白生活不是单调的,它也是有色的,不只黑与白。 狐姬呜咽地任由旋风撕开她的身体,她觉得害怕和痛苦,其实她已经开不了口说话,用的是意识在与遥光沟通,听着遥光温柔如泉水的声音,她的心安定了许多,好像也没那么痛。 「坏神。」她的眼泪化成血水,飘浮在紫色水晶瓶里。 「是坏,为了我的自私让你饱受折磨。」他以后会补偿她,对她加倍的好。 「我会不会死?」她不想死。 「不会。」他语气坚定地说,她是他的宝贝,他会守护她到最后。 为她护法的遥光全身是汗,像刚从水里捞起一样。 「遥光,我没想过要永生。」活那么久干什么,身边的亲朋故旧一个个都走了,只剩孤零零的自己被留下。 其实她懂的,遥光描述的那种寂寞。 在她还是幼狐时,娘亲就死了,她没感受过娘亲的关爱,总想着那是什么滋味,她跟着狐姥姥生活,她们有时住在狐丘,有时狐姥姥会带她四处走走,但她的朋友不多,大多数时间也是自己一个。 狐姥姥教她怎么玩,怎么让自己快活,可是狐姥姥有她自己的乐子,当她玩得正开心想与狐姥姥分享时狐姥姥却不见了,她等了好久好久才出现。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到了很久之后晓得那是被遗弃的恐慌。 「我知晓。」她向往及时行乐,今日有酒令朝醉。 「我会陪着你。」再痛也要忍。 遥光动容地眼眶泛红,「好。」小东西真好,影儿不成单。 狐姬不会知道那一句「我会陪着你」对遥光有多重要。 修炼混元天诀绝对不是练口诀而已,那必须忍受令人死去活来的痛,是将全身肌肉、骨头、筋脉重塑,他修炼时也曾觉得痛不欲生,当时他默默的修炼,无人提点、护法,他一步步摸索,咬牙硬撑才度过难关。 而她还好,他先前让她吃了不少灵丹,又有意无意地引她渡过心魔劫,心思单纯的她并无太多阻碍,除了吃和玩之外,也就狐姥姥飞升前的雷击令她心有余悸。 她这一句话,彷佛消弭了过去的苦痛,让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遥光,你也要陪着我,不许离开……我找不到我的嘴了。」她怎么动不了,好似漂浮在半空中。 被阵法保护着的狐姬的确悬于空中,肉眼得见的她如今是一团血肉,没有手,没有脚,就是球大的肉团,她一下现出人婴的邢台,一下又是蜷缩的小幼狐。 不断交错的虚影消散再重组,虚影一点点的长大,婴儿会爬行了,然后站立,蹒跚走路,狐崽欢快的跑着、跳着自得其乐的追着尾巴,人与狐的模样自然地变换着。 遥光本意是替狐姬塑造人身,去掉狐血,以人的姿态继续修炼,但顾及她更喜欢当一只狐狸,因此顺其意愿保留狐的血脉,让她想当人便是人的样子,想做狐便成白狐。 只是狐姬的人血已被激发,她再怎么也修不成九尾天狐,最多八根尾巴,不过她唯一得到的好处是成仙时不用遭雷击,待到晋升为神才会引来天雷。 「你的嘴巴还在,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有我就有你,不用担心。」他在,一直都在。 「嗯!」其实狐姬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连意识都几乎要消失,她感觉不到自己,也感觉不到周遭,好像她的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找不到一丝光亮,如影随有形黑暗将她包裹。 一瞬间,她想放弃,她太害怕了。 但是男子低沉的吟唱声传入脑海中,那是她听不懂的远古语言,似在诉说对心爱女子的爱和「我与你同在」,听着听着,她紊乱的心慢慢平静,又重新感觉到四周,她看见一条血管从她眼前飘过。 而后又是一条,再一条……密密麻麻丝线般的血管和筋络彷佛蛛网,然后一颗血红的心出现了,噗通、噗通、噗通的发出强而有力的生命乐音。 她看见血和肉迅速地充盈,白玉一般的晶莹肌肤覆盖其上,她有了手和脚,比例完美的躯干,十根可爱的小脚趾胖嘟嘟的,呈现粉色,她好玩的动动脚指头,和自己的脚打招呼。 「轻轻、轻轻,你还在吗?」遥光着急的喊。 「嗯,还在,发生什么事?你好像很急。」 听到回应,他吁了口气。「没事,只是怕你睡着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遥光用神力创造的空间里,外面的时间不过几天,而里面已经过了两百年,这两百年里,狐姬不停地修炼,身子爆破再爆破,重组又重组,灵力几乎耗尽,她为了保护自己,进入休眠。 第四十章 在这段沉睡期,遥光为她找来大量的灵药恢复她耗损的灵力,又用自身的力量帮她炼出更强健的精神。 最后他只能在一旁等着,静静的守侯,等着狐姬破茧而出,用新的躯壳面对更艰辛的挑战。 「遥光,我身上有点痒,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微微的搔痒,好想去挠一下。 「轻轻,别抓,会痒表示你功法圆满,即将要出来了,乖,再忍耐一下。」终于要再见到她了,好久。 其实两百年的时光在他永恒的生命里不算久,但与她咫尺间却碰不着,依然让他度日如年,每一刻、每瞬息都是煎熬。 「出来……从哪里出来?」嗯,是有点挤,动弹不得,可她待的地方像一张柔软的床,她舒服的不想离开。 「茧里。」化蛹为蝶。 「茧?」她不成了蚕…… 此时的狐姬包在鸡蛋状的白色巨茧里,白茧离地十尺,坚立着,似丝非丝的质地令遥光隐约可见茧中的动静,一具玲珑有致的曼妙少女躯体逐渐成形,透光而出。 「你抬抬手脚看看有没有力气,试着把茧撕开。」她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别人不能帮她。 「喔!我试试……」她动身子,浑身就痒,咯咯笑出声。 「轻轻,别玩,快试,你睡太久了。」而他也不想等了,只想尽快见到她,好抱在怀里宠爱。 「好啦,好啦,别催,我在试了。」其实她还在玩,软软的茧子有一股花香味,她舍不得破坏。 「轻轻——」遥光声一沉。 狐姬嘟着嘴,不高兴的想叫出爪子,可是怎么叫也叫不出利爪,她只好用光滑如葱的十指撕。 一开始很不顺利,茧壁不厚撕不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手一碰将她弹开,根本捉不住,但尝试几次后她学到技巧了,小区块小区块慢慢撕,把力道集中在某个点,她就像在撕棉花似,一层又一层。 「遥光,我看到光了。」很小很小的光点,从她脚下往上透入,形成光洞,她往洞里一瞅,隐约可看见外面。 「好,你很努力了,再把它撕开一些你就能出来。」遥光抬着头,站在白茧下方,仰望茧中的细微动静。 「喔!我撕,再撕,撕撕撕……真无聊,我撕了好久,里面堆满我撕下来的东西,我没法动……」她被缠住了,仿佛掉讲蜘蛛网,到外都是细细绵绵的丝绵。 「不要停,继续,再坚持一下就成了。」 「我没力气了,遥光,你帮我。」在茧中的狐姬撒着娇,声音娇软得几乎要将人化掉。 「不行,你得自己来,这是一种修炼,旁人替不来。」遥光语气略显严厉,他急了,心情不稳。 「自己来就自己来嘛!臭遥光,看我出去以后还理不理你。」她自顾自地生起闷气,一脚往前踹,蓦地,白茧外多出一只女子的小腿,匀称诱人。 这小东西……脾气真是不好。底下的遥光看得好笑。 「遥、遥光,我好像不小心踢破一个洞。」她有些心虚的干笑,试图把洞补起来。 「没关系,让它破,不破你怎么出来,你再多踢几脚,我在下面接住你。」他做好接住她的准备。 她一听,心安了。「好。」 她也没多想,使出吃奶的力量用力继续踹,大茧发出砰砰声,在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情况时,茧底忽然破开大洞,她大叫一声往下坠,以为会跌个鼻青脸肿。 殊不知,落入一具男性的怀抱,她才开口就被吻住。 「遥光……」 乍然接触光亮,狐姬的眼睛还不太能应,她看见的是一片白光,闭上眼再睁开,过了一会儿后,终于恢复清明的视线。 「我看见你了,遥光。」啊!他怎么好像老了,不修边幅,整个人颓废到不行,少了锐利。 「欢迎回来,轻轻。」他爱怜的吻了又吻,舍不得放开,多如细雨的吻落在她脸上和她的唇。 「遥光,你多久没洗澡了,有点臭。」臭烘烘地,她捏着鼻子表示很臭,臭气熏天。 「我这是为了谁?」他没好气的一横眼。 为了狐姬,遥光身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累积不少污垢,连他自个儿闻了都觉得受不了。 「不是我。」她撇清。 没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地宛如新生,狐姬还为两人的对话咯咯直笑,感觉手中细嫩肤触的遥光眼神转深…… 【第十一章 新身份是遥光的妻子】 「啊——」 哗啦啦的水花溅起声,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响起。 浑身不着一物的狐姬被高高地抛起,丢入无上仙居内冒着蒸气的温泉里,随即遥光也脱光衣物往下滑,溜进温泉池中,抱住尚未适应这具新身体,胡乱划水的娇嫩姑娘,压在池边一阵狂吻,几乎是全身吻遍了还不满意,翻过身再重啃一回,莹白色的娇胴布满大大小的吻痕。 遥光一个挺身,进入久违的山谷,尽情地品尝她的甜蜜,让两人得到极致的欢愉。 几番风狂雨急后,身子娇软不已的狐姬已然昏过去,一脸餍足的遥光一身清爽,抱着披上衣袍的小女子回到她的狐仙洞府,两人在能帮助灵气运转的玉床上相拥而眠。 睡眠是迫切需要的,他们都太累了,耗费太多精元和力气。 狐姬并不知道修炼用了多久,感觉像才几天,又似过了好久,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痛得醒过来,又痛得昏过去,神智不清,时醒时昏,感觉上她在混沌中漂浮了许久。 她在遥光创造出来的虚影空间过了两百年,但到了外面不过才过了三天,一切都没太大的改变。 唯一改变的是狐姬更美了,美得令人无法直视,她浑身像发着光似的。 「不要了,我好累……」身子被一动,狐姬稍稍清醒,瑟缩了一下,让人感到她很委屈。 「我只是抱你而已,没打算做什么。」敏感的小东西,越看她越有趣,很想再欺负欺负她。 「骗狐。」他一抱通常会磨出烈火来。 咕哝一声,她想继续睡,遥光低笑,平素冷峻的脸上覆着温柔。 「我不骗你,真的只抱一下,你刚练成混元天诀,还得巩固根基,平稳灵力,我不会累着你,让你在最后阶段功败垂成。」 他是浅尝即止,尚未大开杀戒,才折腾了几回哪补偿得了两百年的干渴,她欠他缠绵悱恻的缱绻。 这还不叫累?全身酸痛的狐姬在心里叫屈:「你别动我,我要睡上一千年,你别吵我……」 蓦地,她两眼一睁,像吃了灵药,浑身疲劳都消除似的跳了起来。 「你说我的混元天诀大成了?」她不会再痛得死去活来,粉身碎骨了吧? 那不是修炼是折磨…… 遥光点头,以为她高兴功法大增,离成神又近了一步。 「嗯!你的法诀已练成,足以运用自如。」 「太好了,我可以不用再练功了,继续我的大吃大喝,然后到处去玩,找我自个儿的乐子。」她兴奋的大叫,在玉床上跳来跳去,大声的欢呼她脱离苦海,重见天日了。 第四十一章 重见天日?遥光由失笑变苦笑,他还是低估了她对吃喝玩乐的执着。 「咳咳!还是得时时修炼,增加修为,不可怠慢,不学习永远都赢不了别人,只会被压着打。」 狐姬笑咪咪地搂着他颈项,轻啄他的唇,得意洋洋地道:「有你在,我担心什么,我家遥光无所不能。」 听到「我家遥光」,心如铁石的遥光都快化成一摊水,他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也融化了,春意融融的漾着笑,如星子般的墨瞳跃着深情,凝视着怀中令他又怜又爱的小东西。 「听凭我家夫人的使唤。」只要是她想的事,他都会替她做到。 「夫人?」狐姬偏着头,疑惑的表情分明纯真,配上那勾魂的狐狸眼,却显得格外媚人。 「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妻子,唯一不变。」他的妻,将陪伴他漫长岁月,不离不弃。 她一听,怔住,不喜反忧,好半晌才犹豫地说:「可是我们狐狸一生不止一个伴侣,我们会有很多伴侣,一辈子只对着一张脸不会感到无趣吗?」 天狐一族不崇尚坚贞,终其一生,为了繁衍后代她们会不断地交配,生育很多的幼崽,孩子的父亲不一定是同一个,皆由母狐抚育,公狐只在需要时提供协助。 遥光柔和的面容刷地一冷,「你还想背着我找别人?」 「我……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太草率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还太小了。」 她没想过当谁的妻子,在一起玩玩何必认真,这世间有谁跟谁是生死难两分呀! 狐姬的狐狸太性很深,深受狐血的影响,狐狸是兽,因此也不具备婚姻观念,天狐一族成对的情形很少,结成夫妻更是少之又少,多半看对眼了就在一起,没兴趣就分开,没有听说过从一而终的。 当年她姥姥还是天狐王九妃之一,但天狐王从未拘着她另寻温暖,名义上的夫妻各自有多个伴侣,他们从未因此争执过。 抚着珍珠般白皙细致的娇颜,遥光目光严肃,「打从我们结合时便是夫妻,是修行路上的道侣,你是我的,不会改变。」 诚如遥光所言,一有夫妻之实便是夫妻,若是一女多男,或是一男多女,以第一个为主,而后若有异议可以申请注销,换上合适的一位,夫与妻也能有复数。 不过天庭的习俗也是不办婚礼,大部分的神都嫌麻烦,口头约定便是这么一回事。 谁像青瑶这般大张旗鼓,广邀众神仙赴盛宴,结果自己一番算计落了空,还成了大笑话,许多神仙私下都说人家根本对她无心,偏她一头热,强拉姻缘硬配。 不过天庭有一面仙缘镜,任何结成道侣的神仙都会显示在镜面上,连续三天,以昭告众神众仙。 「遥光,你真的认为我适合你吗?」她自个儿不确定,她太爱玩了,看到什么都想玩一下,而他对玩没什么兴趣,他们的脾气这么不同,这样适合吗? 「是的,为我所生。」他狠狠地把人搂入怀中,警告她别做梦。 他想,再敢胡思乱想必有惩罚。 「好吧,那我就试试呗,如果土地爷爷回来后我们还在一起,那就对外宣布吧!」狐姬一脸委屈,她觉得自己亏了。 「什么叫还在一起,是会一直在一起,山崩地裂也分不开。」 遥光说得斩钉截铁,打消她的其它意图。 「好啦好啦!别捉我的语病,你是山神耶,干么这么爱计较,我都不当一回事。」 「你说什么?」他声音一冷,手臂往她腰上束紧。 狐姬识时务地扬笑讨好,「没什么,我家遥光最好了,是我心中的第一好,谁也比不上。」 「包括土地公?」他小有吃味。 「包括土地爷爷。」土地爷爷有土地婆婆,不算好。 遥光被哄得满意了,朝她玉臀一拍。「看看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两条……啊!这是什么?」是不是她眼花了,为什么有……四条? 叠影,叠影,一定是看错了。 自以为在作梦的狐姬又闭上眼睛,祈求美梦成真。 「是四条。」遥光笑道。 「真的四条?」她还是不敢相信。 「不错,四条。」 狐姬颤着眼皮,慢慢睁开,她用手一路摸过去,一确认,唇角越扬越高,抱着他又笑又叫,「遥光,我有四条狐狸尾巴了,四条呐,我是名符其实的天狐了。」 虽然对修炼这种事一直很无所谓,但其实每每看见其它同族的狐狸有多条尾巴,狐姬心中还是隐约会不舒服,甚至她听过有人说她尾巴这么少,一定不是天狐血脉,让她很在意。 如今她修为上涨,又有了这么多尾巴,证明她的血统,让她十分开心。 雪白的毛茸茸尾巴欢快的摇来摇去,还会互相打到,她吃痛之余还是大笑,快乐得想在草地上滚一滚。 看着狐姬欢喜无比的笑脸,心里也开怀的遥光又怜惜她几分,幸好他未做错,没夺走她的狐血,看来她真喜欢当一只狐狸,无忧无虑地在草原上奔跑。 「啊!遥光,记得修炼出九尾就得渡雷劫是吧?」一想到狐姥姥的焦炭样,她又不自觉地害怕起来。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她不一般。 狐姬这回还是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反而松了口气,轻拍胸口。「好在,好在,我不用再修炼了,有四条尾巴我已经很满足了。」 闻言的遥光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她未免太不长进了,他费了这么一番心血不是让她只当一只狐狸,她还更高的阶层得爬。 可是对狐姬而言,她真的觉得够了,四条尾巴在天狐一族已经是前辈,真正生有九尾的天狐并不多,太多五、六条,上了七、八条便是元老,离天狐王之位只有一步。 而她向来没什么野心,四条尾巴就很好,不上不下正好在中间,比同辈强,又没比前辈高到哪去,保持中庸,狐狸群中不显眼也就不会遭受欺侮,更能被狐群接纳。 「轻轻……」不修炼不行,你要有自觉。 遥光要劝她勤学的话未出口,怀中的小东西已蠢蠢欲动,身形优美的一跃而起,姿态娉婷。 「遥光,我去找灵灵和盈盈,让它们看我的尾巴……」她有四条尾巴了,多好看呀! 一心想要炫耀,狐姬得意洋洋的踩着狐步,神采奕奕地朝遥光抛了个媚眼,轻盈的身子宛若白纤,倏地飞掠出去。 一出狐仙洞府,来到土地公庙,狐姬就见一蛇一鼠闲来无事在哂太阳,鼠大爷弄了个小椅,舒舒服服地睡在躺椅上打呼,白蛇习惯攀着树,缩小身躯窝在榕树上。 「灵灵、盈盈,快看我,快看我,看看我有什么不一样,快看,快看……」狐姬小蝴蝶似地原地转圈。 「打雷了,打雷了,快收毛栗子。」灵灵从睡梦中惊醒,恍恍惚惚地大叫,怕它爱吃的毛栗子被雨水打湿了,没得吃。 「哪里打雷,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吗?大白天的睡觉,你倒是清闲得很。」狐姬一脚踩住老鼠尾巴,它干笑的回头咧嘴。 第四十二章 「主人,三日未见,可好?要不要我替你按按肩颈,消除酸痛。」它谄媚得没有底线。 灵灵往上跳,有模有样的立起身,用两只肥滋滋的后腿边扭腰、边踩背,过着穴位用力一跳。 别以为它体型小,力道就不足,它还真踩对穴位,让狐姬舒服的吁了一口气,直赞鼠小力气大,有前途。 「盈盈看,好不好看。」她又晃了几下尾巴,傻乐。 白盈盈懒懒地睨了一眼,冬天她想冬眠,「主人,你这样好吗?要是有人走过瞧见你的尾巴,你等着被当妖活活打死。」 泼冷水高手,没意思。 「你再看看,我转一圈就收起来,多好看,多漂亮,没一根杂毛。」狐姬优雅的展露她的尾巴,甚为骄傲。 「还不错,四条尾巴。」族群不同,审美观也不同,白盈盈觉得主人的尾巴有毛太难看了,像它光溜溜的才有看头。 白盈盈唯一羡慕的是她有四条尾巴,它也想修出双头或是多头,像九头蛇一样威风,九颗脑袋一定能吓死人。 「羡慕吧!」大尾巴装模作样的扫了一下。 「还好。」那么多条尾巴挤在一块不会头轻脚重吗?白盈盈还是关心主人的平衡问题,担心她一边过重。 「真冷淡。」这么美的尾巴不懂得欣赏。 白盈盈吐舌,又像条白缎似的挂在树上。 不过灵宠虽然太淡漠,却有其它人给了令狐姬满意的表现,她刚把四条显眼的尾巴收起来,身后就传来难以置信的女子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天内学会混元天诀!」她哥哥连入口都不让她碰,直说不合适。 「那是我天分高,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我打个喷嚏都比你好。」狐姬看向黑抹抹的鸟笼,一道黑色身影倒在地上,挪动着身子爬呀爬到鸟笼边,两手捉着栏杆。 笼子很大,约有一间屋子大小,置于土地公庙的金炉旁,走来走去没问题。 「不可能,他一定用了什么秘宝助你,要是他肯拿出来给我用,我怎么会始终差半步才成神,不公平,他对我不公平,遥光怎能这样待我……」 已经陷入半疯狂的青瑶用力摇起笼子,她如此的叫嚣已持续三天。 骂遥光,诅咒狐姬,灵鼠、白蛇也不放过,她几乎想到谁就口不留情的恶咒,还在笼子里的地上画符,想借着符令伤害她痛恨的人,要他们一个个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只是她不晓得胭脂玉笼有压制修为的效用在,任何法术都不能生效。 所以她用了上百道符令全是白费心,一道也用不上,双手的累累伤痕是她咬破指头画血 留的,血迹斑斑,已然变黑,更添几许狰狞。 「哪里不公平了,你谁呀?他为什么要帮你成神,好让你更有纠缠他的本事吗?」狐姬不屑的走近,想让她看着自己的脱胎换骨,以前羡慕她冰肌玉骨,肤白若脂,这会儿自个也像抹了珍珠粉似的,莹白玉润。 「我要撕了你,我要撕了你,我要将你撕碎,要是没有你,遥光就是我的,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不要成为本仙子的阻碍,本仙子要使出毁天灭地的阵法灭了你!」 愤恨到极点的青瑶将手伸出笼子外,尖锐的指甲在空中胡乱抓扯,她的脸贴在栏杆缝隙,扭曲变形,双目通红。 「吓!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好吓人。 被吓到的狐姬往后退了三步,不敢再靠近鸟笼内的青瑶,她变得好憔悴,人也瘦了一圈,眼眶下方略显凹陷,两颊苍白得像个女鬼。 已经辟谷的青瑶是不用吃喝的,因此她这副模样绝对不是饿出来的,原因铁定比饥饿更严重。 如今的青瑶有如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天仙容貌不再,发枯面黄,一身狼狈,浑身透着腐朽气味,彷佛心神已经崩溃。 听到狐姬问你怎么了,青瑶发红的眼睛狠狠一瞪,只觉得狐姬还在装无辜,真是做作无比,「你还有脸问出口?原本我是不知晓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可是看到你修成混元天诀,得意洋洋的姿态,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他取走我丹田里内的灵气是为了助你功法圆满……」 她忽然大笑,继而凄厉的哭嚎,接着又骂起遥光的狠心,一次又一次拿走她积累数千年的灵气,当她是容器为一只畜生夺走她的所有。 恨,她恨,恨到全身都要爆开了。 「什么……」她的灵气是……呃,跟她借的? 「凭什么,凭什么你得到他的全心全意,而我却是被利用然后不屑一顾的下场。」她不甘心,不甘心,誓要逆转劣势。 「这……」她回答不了。 青瑶问她是问错了,狐姬本身都懵懵懂懂,对爱情刚启蒙,对情感事还在摩挲期,她信赖遥光、喜欢遥光、愿意陪着他,会吃醋、会嫉妒,却不知这便是情,还傻乎乎地想找只公狐狸生小狐狸。 此时,能够为青瑶解惑的人来了。 「凭的是她的单纯和无所求,她从没想过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只想做只无忧无虑的狐狸。」 她的不贪勾起他的注目,他不信真有天真到有得吃有得玩就什么都不要的生灵。 所有生灵都是贪心的,为了争食物、地盘同类相残,神都做不到无欲无求,一只狐狸怎么可能超越神。 但事实证明,除了吃以外的事她一向不放在心上,当代理土地公也是因为土地公腰伤去治病,她才勉为其难的扛起来,而且明明做得有模有样,却不邀功,让土地公庙照常香火鼎盛。 「遥光。」看到他,狐姬笑颜一展,因青瑶的控诉而觉不安的情绪平静下来,一蹦一跳的来到遥光身边,她还是不改狐狸的顽皮和好动。 遥光是因为才刚分开就想念她,于是过来了,也幸好他来了,不然也不知道青瑶还会说什么扰乱狐姬心绪。 他抬手往她头上一揉,宠爱有加,「别和她靠得太近,你也不嫌脏。」 狐姬和旁的狐狸不同,很爱洗澡,流汗就想泡进水里,因此毛发雪白,没有狐臭味。 「好。」她温顺地点头。 「乖。」他一笑。 「我会变成这样子是谁害的,你把我的灵气和修为还来,我不要在笼子里,你快放我出去。」看到眼前卿卿我我的画面觉得十分刺目,忍不住妒火中烧的青瑶出言讥讽,句句含恨。 她摇着笼子发泄怒气,但胭脂玉笼和它的主人一样毫不动摇。 「是谁擅自越界,是谁到了人界不归,又是谁不受欢迎执意要留下,还肆意出手伤人,不在乎众生安危?这桩桩件件依照天规处置,你的下场也就是现在如此,这是你自找的,要怪谁。」他不过遵循天道,依照天规行事,谁越了界都要接受惩罚,别以为逃得过。 青瑶一噎,面色难看,沉默良久,她放软了姿态,哀求地开口,「放我走,我保证立刻回到上界,绝不再缠你……」但她没说不逼他成为她的人。 第四十三章 「我,不相信你。」当他是初入道的小修士,会被她三言两语所哄骗吗?她道行还太浅了。 「遥光,你到底还要怎样!」她咆哮。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他冷言。 受不了被关住的青瑶又开始叫骂了,「遥光,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我已叫欢快回去送信,他们很快就来了,你关不住我,我要杀了你的狐狸,叫她永生永世不得——」 狐姬听着威胁并不害怕,因为有遥光,但她还是很火大,正要回嘴,遥光却打断了青瑶的咆哮。 「来了。」遥光指置唇上,示意噤声。 「来了?」狐姬不解。 青瑶却因为那一句「来了」喜出望外,她以为遥光口中的「来了」指的是率领神兵而来的明光神王。 「我们的客人来了。」他的面上没有一丝戒慎,反而带着淡淡欢愉,显见来的是他乐见的人。 客人彷佛听见了遥光的话,随着身影出现,声音也传了过来一一 「来什么来,谁稀罕来这个破地方,一藏就是几千年,把哥们几个都抛在脑后。」除了山还是山,有何乐趣? 男人虽然在抱怨,语气带着笑意,显然很高兴老友重逢。 「带酒来了吗?」遥光问。 「带来了。」一名男子拍拍腰上的酒囊子。 「好。」有酒才是朋友。 「大哥,我带肉来了。」另一名面容透逸的男子不等遥光问,高举比他重的妖兽肉,足足百来斤。 遥光微笑,点了点头。 狐姬满心好奇,目光来回在几人身上打转,没想过遥光还有交情这么好的朋友,打从她认识他以来,他都一个神缩在山神庙,实在孤僻。 「怎么是你!」一旁的青瑶却是不信的大叫。 捡着几坛酒的男子撇嘴,「为什么不是我?」这话问得真奇怪。 「我哥哥呢?为何没来?」 「我们又不是同路人。」谁晓得她哥哥在哪里。 「杜康——」来的不该是他! 嘴笑的杜康仰头喝了一口酒,「谁能解忧,唯有我呀!兄弟喝酒。」 「进屋喝。」遥光一摆手。 「好。」 眼看几人说笑着往土地公庙走,青瑶的希望破碎了,她以为来的是最疼她的明光神王,以及他所统领的百万神兵,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遥光的酒肉朋友,铸剑神君以及最爱喝酒的酒鬼杜康,为了喝酒还自个儿酿酒。 这两个人跟遥光一气,绝对不可能帮她。 顿时青瑶眼眶红了,蓄满泪水,绝望的趴在笼底,呜呜咽咽地抽泣,瘦弱的身躯一上一下抽动。 本性良善的狐姬走在最后,看了她这副凄楚模样,心中不免生出小小的不忍,看在借了人家灵气一用的分上,她虽是不喜青瑶的无理行径,想也想拉她一把。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水,我让人给你送来,吃饱喝足了才不会有太多怨气……」她每回生气就大吃大喝,打了个饱嗝气就消了。 「滚——少在本仙子面前惺惺作态,一旦我出了这笼子,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 是这只狐狸毁了她的永生,让她坠入无底深渊,此仇不报何以立足神界,她青瑶的脸丢不起。 「你未免太不讲道理。」她好心要帮她反而被咬一口,既然不领情,她也不管了,当她善心泛滥,随意送出呀! 「轻轻,进来。」 「好。」 遥光一喊,狐姬对不知好歹的青瑶做了个猪鼻子的鬼脸,而后不再管她死活,蹦蹦跳跳地进庙。 一入内,眼前不是土地公神像,而是她的狐仙洞府,几个男人已经喝开了,就在九曲桥上的六角亭内。 「狐姬,在人界用的名字是胡轻轻,内人。」 遥光一开口便丢出震撼的消息,闻言的杜康一口喷出嘴里的酒液,整张脸呛红,铸剑神君也满脸错愣,一杯酒端在手上久久未动,彷佛这事太骇人了,惊得忘了动作。 「轻轻,来,这是酒神杜康,另一名是剑神君蓬语,叫大嫂。」后面那一句是对着两名神友说的。 「等等,你什么时候娶老婆的,为何我们都不知情?」起码叫他来喝杯喜酒,一百缸酒他还送得起。 「最近。」百年内都算近,对寿元无上限的神而言,几千、几百年都只是数字而已,在指间,远、近又有何意义。 不过对其它两人来说,真有被雷劈中的惊悚感,他们原本是来探望朋友而已,怎么平白多一位大嫂? 而且这位大嫂好似……小他们很多岁吧?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学走路的孩子,大嫂这称呼要如何喊出? 「咳!遥光神友,这声大嫂就免了吧,我这把年纪……」他的曾曾曾曾曾孙女……都比她大。 「遥光大哥,我也想喊声大嫂,可是喜酒没喝之前不算数。」谨语外表忠厚,内里奸诈,早想好了说法。 「是这样?那我现在补请个喜酒。」遥光直接左右两手各拎四缸酒往谨语面前一放,又以冷瞳直杜康,看谁的手段高。 杜康和谨语互视一眼,同时苦着脸抱头。 「大嫂。」唉!逼良为娼,身不由己呀。 被喊大嫂的狐姬很乐,好奇地在两张脸上瞄来看去,终究把疑惑问出口,「我以前为什么没看过你们,遥光在这当很久很久的山神,我从没见过有朋友找过他,我以为他坏得天怒人怨没知交。」 被说坏得天怒人怨的遥光丝毫没有恼怒,还是宠溺地望着爱妻,以指为梳轻轻松开她打结的发梢,如此宠妻的动作让杜康、谨语看傻眼,这是他们认识的镇煞神王吗? 两人傻了老半天,才想起要回话。 「那是我们以为他在北方的封地上,治理八荒的恶鬼,要进入他北方的封地会经过一道长达千里利如刀刃的风墙,欲过风墙者十之八九会被绞杀成血泥,风墙底下有条泣河,里面流动的是风墙掉下来的血肉。」通红一片,腥臭无比。 「意思是你们过不去?」她乐呵呵的笑了。 「我们又不像某个皮粗肉厚的家伙,比刀剑还锐利的风刀削过皮肉仍不当一回事,全身鲜血淋淋的穿过千里风墙。」杜康一口酸语一口酒,他自认没那胆色过风墙。 虽然不死不灭,风削下一块肉还是很痛的,他干么有酒不喝尽干傻事,自找苦吃。 「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这座大山?」 他下凡为山神,天庭是需要纪录的,负责此事的也是他的朋友,他不可能会说,他的朋友不多,至今仍维持友谊的,个个义气相挺。 说到这事,杜康就眉飞色舞起来,「还不是阎君在王母娘娘寿宴上偷偷告诉幽冥神王,幽冥神王又和不动神王闲聊两句,然后内殿修士听见了,又把话传出……」他挑了挑眉,表示你知道的,碎嘴的神在天庭从来没少过。「我送酒时听见的。」 杜康在天庭不算大神,就是个酿酒的手艺人,大家都爱他酿的酒,所以他经常出入大神居所,听到的小道消息就多。 果然,幽复神王跟不动神王也在这件事里插了手。 第四十四章 说起来还是因为自己当初威吓那名登徒子,才暴露了身分……不过被找到是迟早的事,他倒也不在意,见招拆招吧。 「你不该来的。」省得受到牵连。 杜康无所的笑笑,「不来心里不舒坦,当年你走得急,连句话也没留下,我就猜这事不太好。」 「无妨。」他能应付。 「我也就耳朵长,听的话多,有事不来知会你一声,我怕日后的万年岁月里尽在后悔。」万年后他也忘了,谁会记挂那么多,他光是酿酒、喝酒都难有空闲,哪记得不能得见的老朋友? 「轻轻,把那块妖兽肉处理下,给客人当下酒菜。」遥光有意将狐姬支开,不想她知道太多事。 无知才不会多添烦忧,他希望她一直单纯无邪,不要接触血腥、罪恶,人间该拥有祥和之光。 「我不能听吗?」她听得正入迷呢,遥光也有她不知道的一面,嘻嘻!一会儿,偷听…… 「不许偷听。」她那心思全写在脸上。 狐姬一愣,鼓起腮帮子,最后气呼呼的走开。 等她一走,三神之间的气氛有点凝重。 「不动神王、幽冥神王联合明光神王想对你发动攻势,他们不相信你数千年安分守己地什么都没做,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野心,因为不知道,所以先发制人。」 在他们想来,灵气不如天庭的人间有什么好逗留的?遥光一徒几千年,肯定有阴谋,就算没有,先把人捉了也是好事。 三神害怕镇煞神王的实力超过他们,单枪匹马肯定拼不过他,那么三神连手总分得出高低吧?把最强的先干掉,剩下来的就各凭本事了,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早料到他们总有一天会动手,只是一个个胆小如鼠,等到现在才有作为。」他当年以为一出天庭便会受到大批神将追杀,没想到一路平静到人间,一待数千年。 大概他们不确定他隐藏的能力有多少,还有多少未使出的法术,一个两个都在观望,谁也不愿当出头鸟,万一激怒了他,被灭了怎么办?又要重新轮回吗? 有一种从上古留下来的法术叫「吞噬」,运转这法术就能吞噬其它神仙的神力,将其神力融入自身,滋补自身,吞噬者将拥有被吞噬者的神力和各种功法。 但是这法术实力要非常强大才办得到,否则会被反噬,走火入魔成了只会吞噬万物的怪物。 其余三名神王一致认为遥光学成了吞噬之术,因此他才能闯过叫众神都畏惧的风墙,如果他率领恶鬼为军队,想要称帝,相信天庭无一人阻止得了。 毕竟那些恶鬼也曾经是神,亦也称恶神,他们只是在神界犯了过错,被流放到八荒之中灵气最薄弱之处。 「我听说他们弄了个缚神炼,打算用在你身上,原本他们想让我打造,但我知晓是为谁而做时就拒绝了,他们找上我师弟谶语。」 谶语的铸造功力不错,若有好的器材也能打出传世神器。 谨语眉头微皱,他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事,偏偏身为铸剑神君,他还是避免不了要打造出具有杀伤力的神兵利器。 「缚神炼……」真看得起他。 「遥光呀!不可掉以轻心,还是防着点,为了这一天他们不知准备了多久,他们可是抱着定要将你打垮的决心,要是给你一丝反扑的机会,几位神王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们也怕无法一举成擒,后患无穷。 遥光瞟了杜康一眼,坛对坛干杯。 「好酒。」他没说出口的话是:承你情了。 谨语接口道:「大哥,我把你的镇煞带来了。」这才是他来的目的。 「镇煞!」遥光目光一深。 谨语将修补完整的镇煞剑放在专门收纳它的锁煞盒里,他连盒带剑往前送。 「我用了一千五百年才将它重铸好,用了无数的灵石和精铁,打造出最无坚不摧的神剑,现在物归原主。」 似乎感觉到主人的气息,锁盒内的镇煞神剑冲撞着盒壁想破盒而出,遥光的手往盒盖上一放,剑盒就不动了。 「多谢。」他有心了。 「不客气。」 这剑吸纳了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亲生灵,煞气极重,也只有遥光能够驾驭。 当年大战中,镇神王为了救出遭数万魔将围攻的三位神王,便利用镇神剑里的煞气压制魔将,杀出一条血路,解救三神王危难中。 但镇煞剑因为承受不住最后这一击,碎裂成好几段,遥光身边的将领便将神剑碎片收集起来,待日后再交还遥光。 谁知没过多久遥光便从天庭中消失,从此不再出现,神剑碎片也成为无主之物,辗转流过许多神仙之手。 几千年来,镇神王威名逐渐被淡忘,这近千年来晋升的小神仙更只知有三神鼎立,不动神王、幽冥神王、明光神王,镇煞神王在神史上被刻意抹去,未经历大战的神仙皆不知还有一位神王。 这镇煞神剑的碎片似乎也随着遥光被遗忘,失去了价值,谨语才能轻易的把它拿到手中,秘密的重铸此剑。 「遥光,外面那一个是怎么回事?」啧啧啧,一点也看不出在天庭貌美如花的样子,他刚刚还花了一番功夫辨认。 「她不死心,我就只好给点教训了。」 杜康一听又喷出口酒,「你……你和明光神王打不腻呀!酒不喝了,我先走了。」逃命去。 「不想留下来看看热闹?」神王与神王的对决。 脚一顿,他挣扎着,「真是为难呀。」 一边看热闹,一边喝酒,世上最大的享受。 「我没输过。」百胜神王。 一句话,杜康留下,因为遥光真的没输过,他是他心中的传奇。 「吃肉啰!好吃的红烧肉,喝酒吃肉最够味……咦!这里怎么有个盒子……」 叫狐狸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事,狐姬伸手一碰…… 「不许摸!」 遥光大喝,谁知太迟了,一道血线从狐姬的指头被抽出,由盒子的缝隙进入盒内,通体墨黑的镇煞神剑剑身转红。 「这、这是什么?」她会不会被吸光全身的血。 「镇煞,松口。」遥光沉声命令。 盒内的镇煞神剑只有灵智,发出啸声,似是不愿放弃美味鲜血。 「再不松口就等着断成三截。」遥光一掌按在盒子上施压。 呜嘎,多喝一口也不行。 感觉到危险,镇煞神剑要停止吸血,却又依依不舍,又吸了一大口。 「啊!我头晕……」眼前一片黑。 遥光接住失血过多的狐姬,飞快地往狐仙府中的小屋子奔去,贪吃的镇煞神剑已被主人遗忘。 【第十二章 说好的大战变婚礼?】 「青瑶,青瑶,是你吗?」不可能,一定是七彩云雀说错了,他的青瑶怎么会被关在巨型鸟笼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轻声的叫唤,眼皮很肿的青瑶吃力地睁开不再美丽的眼睛。 「哥……哥哥吗?」 「你……你是青瑶?」是梦吗?这个梦也太可怕了,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青瑶骨瘦如柴,远看彷佛只剩一件衣服披在地上,一双枯瘦的双手攀附笼子,慢慢撑起,露出一张干瘪的老脸。 第四十五章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我不要待在笼子里,你快救我出去,我好痛苦,痛苦……我撑不住了……」 「青瑶,真的是你……不怕,哥哥来了,哥哥会救你,你再忍耐一下……」是谁做的,他要将其碎尸万段。 丰神俊朗的明光神王捉住妹妹探出鸟笼的手,探看她的身体发生什么事,会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甚至连个破鸟笼也挣不开。 「哥哥,救我,我会乖,我会听话,你带我回天庭,人间……不是我该来的……」她只想回家,回到灵花灵草充盈的天庭。 「你的灵力呢!为什么消失得只剩少许。」要不是还有这一丁点灵力支撑,她早就烟消云散。 气息微弱的青瑶眼中迸出深切的恨意,「是遥光,他取走了我丹田里的灵力,给……给了一只相好的狐狸修炼,她……她练……混元天诀。」 什么,混元天诀?遥光想要干什么? 明光神王收敛思绪,把心思放回妹妹身上,「青瑶,别说话,哥哥给你输点灵气,你很快就没事了。」 她摇头,「没用的,哥哥,这个笼子会压制灵力,任何多余的灵力都会被吸收,让笼内的生灵更、更痛苦。」 「青瑶,相信哥哥,一个鸟笼还难不倒哥哥。」对自己颇为自信的明光神王不信邪,非要亲身一试。 「嗯!」她哥哥很厉害,曾多次和镇煞神王战成平手。 看到妹妹憔悴得不成人样,心口一痛的明光神王连忙将灵力渡到妹妹身上,「你引导它入丹,运行周身一周天。」 「好。」青瑶感觉一丝微暖的气流进入身体,她慢慢地带着它进入丹田,以气化为涓涓细流,再流向四肢、躯干,一股生机迅速的滋养润泽她的身体。 以肉眼得见的速度,原佝偻如老妇的青瑶渐渐地腰直了,背也不驼了,凹陷的双颊微微丰润,枯黄的肤色染上粉嫩,有了光泽,她的天仙容貌一点一点地恢复。 「青瑶,行了,什么破笼子,哥哥再给你一些灵力,很快你就没事了。」明光神王试着破坏巨型鸟笼,但他连试了好几回后,发现此笼坚硬无比,竟是无法破开。 「嗯!我快恢复了,神清气爽……」话到一半,她突然神色一变,大力的推开给她输灵气的哥哥。 「青瑶,怎么了,哪里不对快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解决……」 「哥哥,我、我的灵力又没了,腹……腹痛如绞,你渡给我的灵气化成刀片,正在割……我的……肉……」好痛,好痛,这一次她真的要陨落了。 「什么?!」是他害了青瑶,是他害了青瑶,他早该明白遥光拿出的神器绝非等闲之物……等等,解铃还要系铃人。 想到这里,明光神王张望着四周吼道:「遥光,你给我出来,快把这个破笼子解开,放我妹妹出来,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 一声笑声先起,接着是不屑的轻哼。 「你要怎么跟我没完没了?我不止一次警告你,叫你妹妹离我远一点,而你回我什么还记得吗?」该计较的他,饱受骚扰却不能制止,这是哪门子道理。 你以为你是天庭第一美神吗?非你不可,回头我给她找个最好的,绝对不会赖上你。 此言犹在耳际,明光神王恼羞地沉下脸,「不管她做错了多少事,她总是我的妹妹,看在我们之间的面子上,你也不该为难她。」 错就错了没什么大不了,他明光神王的亲妹妹不能做错一点小事吗?居然下此重手折磨她。 护妹的明光神王也有怒气,他认为遥光气量狭小,有仙子的爱慕是无上荣耀,遥光有眼无珠,任凭青瑶受求不得的苦,身为哥哥的他看了都于心不忍。 「在你一次又一次的下战帖,和我战得天昏地暗后,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吗?」明光神王哪来的脸说大话。 「不就是切磋嘛!干么小题大作,我也没伤着你。」明明小事一件,遥光怎么老挂在嘴边。 明光神王从不认为他有做错,妹妹受了委屈他出面讨回公道天经地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遥光没道理。 青瑶乃天庭第一美女,多少男神渴望一亲芳泽,而她看上遥光了,遥光就该捡到宝似的赶紧结为道侣。 他是看好他们这一对的,偏偏遥光临阵脱逃,堂而皇之的逃婚,让青瑶在众神们面前难堪,始终过不了情劫那道坎。 遥光便是青瑶命中的劫,只要他俩结成道侣,青瑶就能真正的成神,不再有半步之距。 「是你没伤着我,还是根本伤不着我,这事你得清楚。」明光神王心知肚明,练练手而已,他留了几分力,要不明光神王早就换了人。 「你……你不要太张狂了,我只是着急妹妹先行一步,不动神王、幽冥神王还在后头,以及我们带来的百万兵将压阵,你真的要与我们作对?」明光神王暗示他别以卵击石,该示弱时就示弱,看在青瑶的分上他不会赶尽杀绝。 「那她你不救了吗?」遥光指血笼子内越来越孱弱的青瑶。 「你拿青瑶威胁我?」明光神王怒不可遏。 「救与不救在你一念之间。」 看到妹妹彷佛随时会消失的虚弱样,心如刀割的明光神王万分煎熬,终究下了决定,「你放她出来,让我带走,今日的事我不插手。」 遥光轻笑,只觉得他天真得可笑,被人操控却毫不自知。 「要救她可以,你得自个儿来。」 「什么意思?」他拧起眉。 「这笼叫胭脂玉笼,用上等玉石与天外飞石结合打造……」看他蓦地睁大眼,遥光便知他明了自己的未竟之语。 明光神王语气艰涩的说:「你是说用亲人的血来解?」 「看来你也是知之其详,这是当年不动神王特意送给我关凶兽用的,没想到用在青瑶身上。」 「没有其它法子吗?」明光神王面露迟疑。 「人间有句话说:宠子如杀子,如今我送给你,宠妹如杀妹,要不是你不论对错的宠着她,不管她做错什么都为她收拾残局,她会由当初的羞涩娇怯变成此时霸道跋扈,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样子吗?」 「我……」明光神王黯然,曾经青瑶是多么害怕见生人,躲在他身后羞怯的笑着,问他她能不能也修仙,但现在的妹妹却已经截然不同。 「如果你记忆力没变差的话,当知我也是负责制裁违反天规者之一,她私自至人间一事我不信你们全然无知,却故意放纵她滞留不归,你们做不到的事我来做,我不会留情。」 心脏痛缩,明光神王露出痛苦神色,「够了,我救,既然是我的纵容导致她违反天规,那么也让我代为受罚。」 他还是做不到置身事外,几万年来他与妹妹相依为命,他怎么能够失去妹妹? 「好。」遥光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光神王苦涩一笑,走到巨大鸟笼前站定,他看了看笼子的大小,以指尖轻划指腹,一滴血珠滴落鸟笼里,胭脂玉笼很去铁色还原玉的原色,光彩夺目。 第四十六章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滴落,玉质的光华更炽,直透云霄,胭脂玉笼彷佛是不知餍足的兽,不断以他的血为食。 明光神王几乎耗尽全身的血才让玉笼缓缓开启,他步伐蹒珊地走进笼里抱出奄奄一息的妹妹,再勉强渡以灵气使其苏醒。 当不动神王和幽冥神王姗姗来迟时,他们的眼中同时露出晚来一步的懊恼,此时的明光神王显然失去太多的神力,正盘腿而坐调理内息,把流失的力量找回一些。 不可否认的,他们不与明光神王同行是有意为之,意图让明光神王和镇煞神王先战个两败俱伤,有一方形神俱灭也无妨,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事情发展完全不如所想,镇煞神王毫发无伤,己方却已损了一员战力,三神合攻一神胜券在握,镇煞神王插翅难飞,若两神连手结果就有点悬了,他们真的没把握一击即中,顺利捉擒。 因此不动神王与幽冥神王一副久违未见的老朋友模样,先礼后兵,掩住自己的企图。 「好久不见了,镇煞。」不动神王先行开口问候。 遥光嘲讽,「还不够久,没久到你们将我遗忘。」 神目一闪,露出锐利光芒,但不动神王随即故作怅地道:「咱们四神分别镇守四方,少了你还真是不行,八荒又乱了。」 「乱就乱吧,不乱我才觉得讶异。」遥光话中有话的讽刺他们这些神只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却是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连流放的神也管不住,任其危害作乱,要不是有风墙阻隔,天庭早已大乱。 「不动客套几句你还当真?这么多年来四神王少一个,我们还是撑得稳稳的。」幽冥神王冷冷嘲讽他别太看得起自己。 「那你们来干什么?」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唯有他们才是真神。 被激怒的幽冥神王正要开口,不动神王以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沉稳开口,「一来是看看老朋友,二来是请你回上界,三来是听闻青瑶妹子遭到囚禁,她就像我们的妹妹,总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说得合情合理,几乎找不出破绽,可是闪烁的目光和迟迟不敢靠近的犹豫,可见还是心怀鬼胎。 「不行,遥光不能跟你们走,他是我的。」 本来跟杜康、谨语徒在狐仙洞府的狐姬偷跑出来,冲到遥光身前,两臂伸开横挡,不许神接近。 「轻轻……」这小东西呀!太冲动了,眼中含情的遥光握住她的手,轻轻往后拉。 不动神王、幽冥神王见状,不约而同的察觉多了颗好棋。 「镇煞,你也动了凡心?」 「神亦有情,为何不动心,你们不也是为了青瑶妹妹而专程来人间,看她死了没。」遥光的最后一句意指他们虚伪,若真有心早就来了,怎会等她命悬一线才来。 这话一出,不是傻子的明光神王也听出一丝阴谋味道,只要不涉及妹妹的事,他一向明快果决,不难发觉在这件事上有诸多不妥,他似乎被当棋使了。 只是现在的他力有未逮,哪一方也帮不上忙,胭脂玉笼吸了他太多神血,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复原,未开战已先成了伤兵,他不得不说镇煞神王善于谋划,连他也算计在内。 这时候欢快也来了,她幻化成人形照顾两位主人,两边来回的跑动。 「镇煞,你的嘴越来越恶毒了,我们分明是一片好心,你却颠倒黑白,造成明光对我们的误解。」不动神王还想挽回明光神王,不让他倒向镇煞神王。 「难道不是吗?青瑶来多久了,你们敢发誓说你们不知道,你们不过拿她当棋子试探我的底线,自个儿像缩头乌龟似的躲着看我是不是还是当年的战神,你们好伺机而动……」 遥光也不给他们留面子,直接戳破。 闻言的幽冥神王面皮涨红,似要上前与他一决雌雄,拉住他的不动神王也是脸色不佳,面有怒色。 「镇煞,我们只问你回不回归。」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较安心,谁知离了视线的他会做什么。 「他不回去。」狐姬大声的代为回答。 不动明王笑了,「镇煞,我等你的回话。」 「我家轻轻说的话便是我的决定,她是当家的。」遥光的话一落,狐姬得意地仰起下巴,抱着遥光的腰不放。 不动神王只觉得狐姬自不量力很可笑,「如果我们执意带你走呢?」 「那就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了。」遥光这话是挑衅。 「你在逼我们对你兵戎相向?」他故作事情还有回转余地,大伙儿好好商量商量,别急着动手的模样。 「你们不是都把兵带来了吗?」遥光左手朝天一划,隐去身影的天兵天将布满天际。 「遥光,好多……」狐姬紧捉遥光的袖口,她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她第一次看到天兵天将。 「怕不怕?」他想保护她,她却好奇心太重,非要掺一脚。 狐姬声音宏亮地回答,「不怕,我替你打他们。」 又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傻劲,看她抽出他为她打造的短剑,遥光幸福的想笑,此生有她,足矣。 「镇煞,放弃吧!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这些神将中有不少是你当年带出来的,你忍心让他们与你为敌?」 不动神王动之以情,生性冷漠的遥光其实很重袍泽之情。 神将中已经有人泪眼相向,以崇拜目光求他回归天庭,继续带领他们,不明白为何镇煞神王要滞留人间。 「我已是铁石心肠,再多的话语也无济于事,不过你们若想看我隐藏什么实力,我不妨让你们瞧瞧。」遥光伸手指天,一道天雷轰隆隆的响起。 「啊!」狐姬怕到双手遮耳。 突然间,雷声过后,更惊人的龙吟从远远的山头传来,同时一片庞大的乌云快速地飞来…… 「啊!那是什么?!」一名神将忽然大喊。 待半片天空暗了七分,他们才惊骇那不是乌云而是龙,成千上万已没有血肉的龙之骸骨。 「你们觉得这景象壮观吗?」 遥光来到人间,主要是想避开青瑶的纠缠,对于迟早会爆发的冲突并无畏惧,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他常潜入龙家和龙族留下的残魂打交道,趁机加入他们,最后加以统御。 虽已身死,龙骨仍残留强大的力量,为他所用,就是他的一支奇兵。 「你竟然暗藏神龙军队?」不动神王和幽冥神王大惊。 不仅是他们,将近百万的天兵天将也有所畏惧,一头神龙足以屠杀百神,他们人多势众也难以和扑天而来的龙抗衡,即便最后赢得胜利也是惨胜,能回到天庭的寥廖无几,恐怕不过千。 龙骨折损,但只要一丝元神尚在,他们还能再战,而神一旦陨落只能沦落轮回,从最底层的人类修士修起,再耗费个几千年重入天庭。 不过在岁月的流逝中,若无机缘,他们只会遗忘了自己是谁,在不断的轮回转世中由神回归为人,最后化为尘土,养了大地。 第四十七章 「镇煞,你真要与天庭作对吗?」又惊又怒的不动神王大喝,不甘心筹谋多年的计划化为乌有。 「不用说得冠冕堂皇,是和你作对吧!何必把个天庭扯进你的私心,真要我臣服就你先上,或是与幽冥神王连手,我们来斗上一斗,不过明光神王就别指望了,他自顾不暇。」遥光冷眼嘴角流出血丝,极力控制体内血气翻飞的明光神王,胭脂玉笼伤他极重。 「狂妄。」幽冥神王唤出黄金神戟,准备与他大战三百回,一直以来他就无法忍受镇煞神王比他强。 「不动神王你来不来?一起上我比较省力。」遥光笑着招手,将身侧的狐姬送到一旁,有他给的防身器物,她的安全无虞。 不动神王冷哼,「看来你还是一样自大,总是认为无所不能,将我们视为足下小虫。」他一说完取出射日弓,弓弦一拉,天地竟然为之震动。 为防伤及无辜,见状的遥光设下一个结界,任他们打得血流成河,尸骸遍野也不会有无辜者受累。 「是神是虫打了才知道。」遥光手指向上,锁煞盒出现,浮于面前,他目光怀念的打开盒盖,骤地,一道令人心惊胆战的煞气冲天而去。 「是……是镇煞神剑?」 「天啊!镇煞神剑还在,它回来了!」 一部分从远古存活至今,知其威名的天兵天将脸色大变,已萌退意。 「镇煞神剑不是毁了?」不动神王面色发白。 「战不战?」遥光只要他一句话。 箭在弦上,不得不战,不能在众神面前丢尽颜面的不动神王咬着牙硬撑,大声一喝,「战——」 声音一落,三道神光同时冲向天际,黄金神戟往前一刺,射日弓箭不虚发、箭箭凌厉,两神器都威力惊人,让天地间风云变色,带着灼热感的黄金雨纷纷落下。 但是镇煞神剑一出立即黯然失色,纠缠再纠缠的煞气化作奔驰的河流冲向黄金神戟和射日弓,轻而易举的将其吞没,还嫌不足的想吸取两神的神血。 两神大惊,连连退后一千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和镇煞神王的实力差距这么大,合力攻击也奈何不了他。 「神将听令,布阵。」不动神王不再留手,知道一切成败尽在此战。 天兵天将振作士气,摆出阵势,遥光一人一剑,面对上万兵将,却毫无畏惧。 至于狐姬,她眼睛紧锁着遥光立于一旁,本来只想看热闹的杜康和谨语也被划归在同一边,而狐姬都出场了,两只灵兽自然紧随在侧,虽然它们不像其它人那样镇定,简直都要被吓晕了。 大战在即,一片肃稳,直到变故发生一— 「你们真的要战吗?」 娇媚得令人心头发酥的女子声音从土地公庙上空传来,明知应该专注于接下来的大战,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只身有九尾的美丽白狐凭空而出,它优雅往前踏了几步,从狐狸化作美得妖艳的人形,如丝媚眼轻轻一抛,万千神将放手中武器,面露痴迷。 狐姬忍不住惊呼,「姥姥?」她……她竟然没死? 女子回头一笑百媚生。「小乖,一会儿姥姥再跟你聊,你可来讨糖吃呦。」 「姥姥,你怎么来了?」震惊不已的狐姬仰着头,她现在是又气又怒,一肚子火往上冒,既然没死,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出现? 「不止我来了,你的舅舅阿姨,兄弟姊妹都来了。」有热闹不凑枉为狐狸,当然要来瞧一瞧。 一眨眼间,满满的九尾天狐围在四周,也不知它们怎么来了,最低修为是三条尾巴,狐狸挤狐狸地高举白绒绒尾巴,似在示威,又像打招呼,动作一致的左右摇摆。 美艳大方的狐姥姥捂嘴一笑,风情万种,看向对面的不动神王、幽冥神王,娇声问道:「你们还打不打呀?」 不动神王双眸一敛,冷声质问:「你已渡劫成功,为何不飞升,还滞留乌烟气的人间。」显然他受迷惑的程度不深,尚能自持。 「天庭有什么好玩的,无趣得很,十分枯燥,要是再遇到像你们这么丑的神,我还不如死了。」她一脸嫌弃。 几名化成人形俊美不凡的公狐狸走到狐姥姥身侧,以伺候女王般的姿态围绕着她,即使不动神王、幽冥神王堪称好看,但在他们面前全都被比下去了。 恼羞成怒的幽冥神王阴沉着脸,「天狐一族打算与天庭为敌吗?就你们这些狐狸还不够来送死。」 狐姥姥大笑,「别忘了我们天狐有撕裂时空、破界的本事,若是我们一起撕开通往天庭的道路,让其它各界的生灵也能到天庭玩玩呢?」 五、六千只六星狐狸从狐狸群中浮空而上,带着嘲讽笑脸伸出尖锐瓜子,做出要撕空间的动作。 众神惊得要魂飞魄散,齐声大叫,「住手——」 一只、两只不足为惧,但数量一多着实可怕,若三千世界和无数小世界一同入侵,天庭便毁于一旦。 「那你们打不打呀?我还看热闹来着。」一下子有这么多神陨落,说不定她还能捡漏,收些元神、捡些神器等回狐丘助修炼。 狐姥姥也爱占便宜,见猎心喜,有好东西为何不要?难得一次出现成千上万的神兵神将,而且都是来送死的,她还客气什么? 她眼巴巴的等着上头掉天神下来,她才好一口吃掉他们的元神。 多补呀!她要养颜美容,永保青春,不然她哪来的本钱勾引年轻小伙子? 见到伺机而动的狐群,不动神王冷汗直冒,他眸有惊色的看向幽冥神王,似在询问该怎么办,但幽冥神王比他更没脑子,怎么想得出办法? 不动神王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是我们神界内的事,希望他界不要插手。」 「唷,给你神轿还真端坐着呀!光那群龙你们打得过吗?」下场可想而知,何须她出手?分明就没那本事,还要摆着架子。 不动神王望着遮满半片天的森森龙骸,他第一次心生畏惧,有打退堂鼓的念头。 「还有呀,那个是我外孙女婿,虽然我看他不是很顺眼,但终究是自家人,我家小乖护着,当姥姥的怎能令她失望呢,所以你们还是少打主意的好。」 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他们,她乐得两方打起来她才有利可得。 又是龙骨,又是狐族,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镇煞神剑,打错如意算盘的不动神王、幽冥神王这次是真的裁了,他们自以为还能博博看,殊不知是自个儿找难堪,还把万年累积下来的声望全给糟蹋了。 不动神王倒也是能屈能神,咬牙鸣金收兵,又把主意打到明光神王身上。 「明光神王,要一起走吗?我扶你。」至少还留住一名战友,日后再另行图谋,总有机会雪耻。 面色极冷的明光神王一把推开不动神王的手,「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别来陷害。」 他僵住,但随即挤出笑脸,「我知道这回是有点误会,但我们也是真的想帮青瑶,青瑶她现在这样……」明光总不能不顾妹妹吧!他想。 第四十八章 「不劳费心,我自会照顾。」 脸上稍微恢复一点血色的明光神王起身,抱起妹妹青瑶朝遥光一颔首。「回去之后我会用流光草封住她的记忆,从此她的心中不会再有你,这样的结果你可接受?」 遥光一扬手,「去吧。」 「珍重。」明光神王面无表情的转身。 红光一闪,明光神王带来的众神将全都跟着不见了。 少了一颗可供利用的棋子,不动神王、幽冥神王的心情都不太愉快,手中的神兵旗一挥,收队回神界。 一道又一道的光如流星般没入天际,一场本该极其惨烈的大战消于无形,神界大军气势十足的来,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此事为神史上一大败仗,为神深省。 除了狐姥姥,其它的天狐们也走了,好像不曾来过,人间又恢复往日的平静和祥和。 「姥姥,你太坏了,你怎么可以失踪这么久,让我以为你死了,害我伤心了好久好久,眼泪都哭干了。」眼中没有一滴泪的狐姬快乐地奔向白狐姥姥,身后的四根尾巴炫耀似的晃呀晃! 「不诈死怎么逃得过天道的制裁,我可一点也不想飞升上界,上面有这么多可爱又迷人的公狐狸作伴吗?神仙都太冷清了,完全不懂情趣。」狐姥姥抱怨。 狐姬身后的遥光恍然大悟,身教重于言教,原来他家轻轻的不上进是源自千年老狐,她自个儿以玩乐为主,不愿受拘束,狐姬也有样学样,能玩为什么要修炼,乐得自在谁还在乎能活多久。 「那你干么连我也瞒着,跟我说一声不行吗?你知不知我听到雷声就害怕,怕被天雷踪由变成和你一样的焦炭呢。」太丑了,她都闻到焦肉味,那时她还想着姥姥都要死了,她居然还想吃她烤得很香的肉,是不是太冷血了。 吃货的本性什么都吃,要不是狐姥姥凭空消失了,狐姬有可能把她姥姥吃了,反正那是一块肉。 狐姥姥一听放声大笑,没有半丝怜惜,「小乖呀!你胆子也太小了,要再磨一磨,瞧你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的小脸,我要真让你晓得,八成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诈死。」 她当时真是九死一生,只留一息幸存。 就在登仙桥准备开启时,她用了一具老祖的尸骸骗过了天道,再趁机开溜,留下一些烧成灰的毛。 而为了治接天雷所受的伤,她在一个阴暗的地洞内躲了十余年,不吃不喝地进入休眠,以洞内的灵气滋养,这才没办法来寻外孙女。 「她不需要多受磨练,我认为够了。」遥光不希望狐姬和她姥姥有过多的接触,免得被影响。 狐姥姥媚眼儿一抛,眼神诡异,「我家小乖还没嫁你,你们私下结亲不算数。」 「简单。」 遥光的手一挥,他跟狐姬都换上了一身喜服,土地公庙四周的景致也为之一变,原本是单调的小庙却张灯结彩,唢呐、花轿、媒人一应俱全,还有一群一头雾水的村民,有人正牵着牛,有人拿汤勺,有人手握锄头,还有抽着水烟袋的老人。 众人面面相觑,想着他们明明在家里,在田里,在串门,怎么一下子就莫名其妙的到了土地公庙。 「你……你……」这厮太张狂了! 狐姥姥又气又恼,一双媚得快滴水的眼儿正在冒火,她对神越来越厌恶了,根本不想打交道。 「满意了吗?狐珊珊。」她挑不出一丝错处的。 「你……你怎么知……知道我的名字?」她都忘记自己的名字了,活得太久,什么事都没意义了。 「灵牙山山脚下一只贪吃想吃鱼的狐狸掉入河里,有没有印象?」没见过那么忘恩负义的小狐,他救了她,她却咬了他一口后逃走。 狐姥姥面色一白,「你是我喊救命喊得喉咙快沙哑才用钩竿把我钓起来的讨厌鬼—一」这是仇人。 「没有我你早死了。」恩将仇报。 「……」狐姥姥怒视。 看到媒人和花轿,村民接头交耳的问,谁家闺女要出嫁,他们是被找来帮忙的吗? 「土地公嫁孙女。」 遥光一句话,村民立即了然的挽起袖子,明白他们会瞬间移动到这里,是土地公的法力无边,自是释怀,只是还是疑惑孙女哪来的。 蓦地,有人发出哎哟喂呀的痛呼,村民们看过去,就见柱着竹头拐杖的老张扶着腰,蹒跚地从土地公庙走出来,他身上穿着一身喜气的红。 「老张,回来了呀!」 「呵呵,回来了。」被捉回来的。 因为狐姬一句等土地爷爷回来还在一起的话就告诉大家,遥光就托人把老土地「请了回来。」 「土地公嫁孙女,嫁的不会是你家轻轻吧?」大伙儿看见穿上大红嫁衣的狐姬,猜测她今日要出嫁。 老土地干笑,「是呀是呀,我家轻轻可爱又懂事,土地公收她做孙女。」 「那她要嫁给谁?」大家明知故问,一致看向一身新郎袍的遥光,咧开嘴直笑,喜事一桩谁不高兴。 「山神。」 「嘎?」山……山神? 他们有没有听错,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嫁山神为妻? 众人脸上的笑意为之凝住,神色然中又有着怜悯,以为是要当祭品。 「我是山神遥光。」 遥光上前一挥手,天上忽然下起花瓣雨,可花瓣一落在村民手上才知是糖做的,众人又一股脑的疯抢,每个人都抢得兜里装不下才停雨。 这下大家都知道狐姬的表哥原来就是山神,村人早知两人有情,顿时只有祝福而已。 酒宴就摆在山神庙处,杜康拿出酒,与所有村民同欢,白盈盈和灵灵则是有死里逃生之感,在宴席上大快朵颐,食材全是谨语准备的,唯独狐姥姥,觉得外孙女被抢了,闷闷的喝酒。 完全是迷迷糊糊的狐姬被抬上花轿,一路上锣鼓、唢呐吹吹打打,直接由土地公庙送进山神庙。 一直到成为山神妻子,她还有种不真实感,觉得好像在作梦,明明有一堆神来寻仇,怎么却变成婚礼了呢? 在这场婚礼后,没多久,山神庙多了间狐仙庙,庙里的狐仙塑像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她以人身侧卧,背后有着狐狸尾巴,带着纯善笑脸。 一开始并无人祭拜狐仙,顶多在山袖庙上过香后,也让狐仙娘娘闻点人间香火味。 后来有名失意的女子来到狐仙庙哭诉说亲事不顺,回去后小指上莫名多了一圈红淤,她作了梦,狐仙抵梦说她的姻缘到了。 果然,那名女子很快就出嫁,而她成亲的那天满室花香味,指上的红淤不见了,姻缘已成。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地传了出去,而后想求姻缘的男男女女便会来狐仙庙祈求,十之八九能如意。 但如果强求他人姻缘或意图介入他人感情者,通常会受到来自狐仙的惩罚,下场不会太好。 老土地和土地婆眼看山神跟自家小狐狸幸福美满,甚至小狐狸也受到百姓信赖,觉得可喜可贺,只是所谓乐极生悲。 「哎呀!我的腰……又闪了。」土地公闪了腰,这次谁来代班? 番外篇 【番外篇:山神家的二三事】 「看准了吗?」 一字推开的五颗脑袋瓜子齐齐点头,五个小人儿个个粉妆玉琢,长得讨喜可人,一双双狐狸眼闪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看来约莫五岁大的孩子们,屁股后头都长了大扫把般的狐狸尾巴,雪白无垢没有一根杂毛,一、三、三、四、五,五根尾巴齐划一的左晃右晃,不像狐狸倒有点像狗。 他们睁大好奇的眼睛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注视前方冒着热气的温泉,温泉中传来嘻笑声,烟雾缭绕里有数道忽隐忽现的曼妙身影。 当然,以他们的年纪还不识情滋味,而且五个娃儿当中还有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小女娃,娇憨懵懂的神情叫人怜惜,他们今日来此,是要恶作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带坏他们的是身边貌美如花的狐姥姥,高龄千岁还抱有「赤子之心」,捉弄人的把戏层出不穷,天上人间有不少人被她捉弄得哭笑不得。 而今她决定收徒了,亲自教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徒,绝不让前一个失败例子毁了她一世英名。 「看准了。」五张红通通的嘴儿齐声回答狐姥姥。 「好,狐一,你偷霞彩天衣。」 「是,老祖宗。」 「狐二,那晚霞满天月华裙交给你负责。」 「好的,老祖宗,看我的。」狐二拍拍胸口,好像豪气千云的大英雄,正要披甲上战场。 「狐三,看到那条用银河碎片制成的腰带了吗?那有钱也买不到,你抢了赶紧回头。」 「嗯嗯,剪了给妹妹玩,好看。」狐三最喜欢妹妹,什么好东西都是妹妹的,没有二话。 一旁娇憨可爱的小女娃闻言眨了眨水灵灵的眼儿,笑得小米牙露了八颗,让四个哥哥心都软了,忘了要做什么。 「狐四,你就专捡飞天绣花鞋,能捡几双就捡几双,叫她们来得了回不去……」 呸,什么仙女,玉帝的女儿?不要脸的,天庭的温泉不去泡,偏是赤身裸体和人间百姓争浴,说是冰清玉洁又来勾引良家书生,连她这狐狸精都自叹不如。 发号施令的貌美女子撩了撩鸦黑发丝,风情万种,酥胸小露更引来遐思无限,只可惜此处只有她和五只小狐狸,无人欣赏。 「绣花鞋,我听老祖宗的。」一定很好玩,没鞋穿的姊姊们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踩到尖石头,疼得一蹦蹦上天,跟他过年和熊五玩的爆竹一样,一飞冲天。 「乖、你们都乖,狐丫头就待在老祖宗身边,咱们是看热闹的人,不掺,一会儿姥姥给你买糖吃。」 「嗯!」粉嫩嫩的小姑娘点点头,但和其它四只小狐狸一样,满眼兴奋,对即将展开的「冒险」抱着无限的热情,缀着小碎星的明亮眼眸舍不得眨一下,怕错过了好戏。 「好,开始。」 狐姥姥一启樱唇,四个身穿天青色衣袍的小娃儿毫不躲藏地冲出去,他们还非常有礼的朝温泉池里的仙女们弯腰行礼,乖巧的喊了声,「姊姊们好。」 池子里有七位艳若桃李的美丽仙子,乍见四道身影来到面前差点失声尖叫,打算一挥手把人打出去,谁知仔细一看竟是五、六岁大的小狐狸精,仙子呼了一口气,继续泼水嬉闹。 谁知眨眼间,风云变色,七仙女都傻眼了,明明是孩童模样的小狐狸居然露出狡黠的贼笑,抱起她们的衣物往外跑,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我的霞彩天衣……」 「啊!我刚织好的裙子。」 「腰带!父帝赐给我的……」 「小贼,还我绣花鞋……」 仙女们惊慌失措,高声嚷嚷地想抢回自个儿的东西,可是玉白的身躯寸缕不着,哪能出池子追人,只能羞红脸的双手环胸,将身子藏在温泉里。 她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眼眶含着晶莹泪水,低骂着顽劣小儿,等回了天庭定要向玉帝告上一状。 「老祖宗,老祖宗,拿到了……」得意不已的狐一甩着霞彩天衣,一时不小心甩在身上,把自己给包住了,差点因瞧不到路而摔跤。 狐姥姥手一挥,一阵微风解救了他。 「老祖宗,给,裙子。」狐二个子小,抱着一件月华裙十分吃力,脚步蹒跚不稳,摇摇晃晃。 「好,老祖宗施个法去掉仙气,给你娘穿。」她那孙女修为不够,穿了仙衣仙裙容易招福。 「腰带给妹妹。」狐三不忘妹妹。 「好好,给小五,老祖宗做主了。」狐姥姥话一落,小心狐狸娃儿咧开嘴直乐。 「绣花鞋呢?」狐四讨厌花花绿绿的鞋子,他不喜欢穿鞋,要不是他爹压着,他更乐于四足落地撒野。 「狐丘里有不少化形的狐狸,老祖宗拿去送她们……」飞天绣花鞋也是宝贝。 「狐姥姥,你又胡闹了。」 忽地,一道十分低沉的声音传来,看似二十出头,实际超过千岁的老狐狸闻声眉头不自觉一皱,心想,又来煞风景了。 转头看见一对俪人走来,狐姥姥扬起下颚,振振有词地对其中的男子说道:「我就看她们不顺眼怎样,还说是七仙女呢!一个比一个还厚脸皮,我偏要坏她们的好事。」 「姥姥,这么好玩的事为什么没找我……」狐姬眼睛一亮,跑过去拉住狐姥姥。 「嗯?」遥光冷然的一哼。 狐姬干笑的放开挽着狐姥姥的手,有些不甘心没玩到。 其它四只小狐狸也是乖站好,狐姥姥倒是不想表现得太孬,但无奈修为不能比,敢怒不敢言,一张俏脸都扭曲了。 这五个孩子可说是意外,狐姬修习混元天诀,改变了体质,使得有孕的可能性多了那么一点,遥光本来想,能够怀上一个都是奇迹,谁知竟然一胎五胞,生下来还是一群小魔头。 她是开心了,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不用害怕被抛弃了,但他却是累得不行。 「把这些都还回去,不许再有下一次……」 遥光神色冷冷,决定要把自家孩子教好,但尚未说完,脚一阵搔痒,他低头看五胞胎中的小女儿正用尾巴拂他。 心软成一摊水的他将其抱起,因为她的可爱模样忘记原本要说什么了。 后记 【后记 炎热的天气 寄秋】 大家好,我是寄秋。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热。 好热。 太热了。 秋满脑子只有「热!」这个字,热得不敢出冷气房,热得不想动,热得只想吹冷气。 可是一想到高电费呀,秋又想哭,一张一张的小朋友像要投奔自由似的飞入台电账户,秋的心好痛! 太无情了,枉秋对你们那么好,夜夜搂着睡觉,你们居然毫不留情的走了,抛弃秋空空的钱包,一去不复返。 油钱地贵,贵得离谱,出门开车也要用冷气,不然自然风一吹满头大汗,前胸后背都湿了。 秋妈问秋,为什么一年比一年热? 秋回答说,天气一热,大家拼命吹冷气,没气送出的热风又让外面气温更热了,因此更想开冷气,吹凉风,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再者,还有温室效应等等问题,气温年年升高,导致不吹冷气受不了,只好委屈我们的下一代,要吃点苦了。 现在到了秋天也还是艳阳高照,像秋这种易黑体质只要晒到太阳,不用一分钟就黑了,用了一整个冬天保养出来的白皙肌肤,太阳一照就完了,秋的人生好悲惨呀!不能穿短袖。 唉!怎么这么黑? 美白产品不管用,隔离霜、防晒乳抹着自我安慰的。 无比心酸呀!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