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娇妻》 序言 【序言 世界唯一的你,是我唯一的认定】 在金庸大师的书中有个桥段是这样的,乔峰深爱的阿朱过世后,乔峰代为照顾着她的妹妹阿紫,后来阿紫爱上了乔峰,但乔峰却多次婉拒,于是阿紫问他,「她有什么好,我哪里及不上她,你老是想着她,老是忘不了她?」而乔峰回答,「你样样都好,样样比她强,你只有一个缺点,你不是她。」 我相信,在爱情里是有轮回的——你在这段感情中伤了人,下一段势必被伤;同样地,你在这段感情中受了委屈,老天终将补你个公道。 在《药膳娇妻》中的安承嫣便是如此,前一世的她其貌不扬,连爱情市场的门口都跨不进去,在同侪间也饱受霸凌,即使成为优秀的中医师,靠着药膳疗法帮助了众多患者,但她心底难以言喻的黑洞依旧庞大而令她自卑,这样的她,要想成为谁的独一无二,那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这一切竟在一场飞机失事后转变。她穿越到了大武朝,摇身一变成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什么才德兼备、白富美、高岭之花的形容词全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若非原主性格高冷,她也万不可能有机会让皇上指婚,用一道圣旨为自个儿在外征战的尊亲王皇叔封潜代娶。 说起封潜,他虽是皇上最为敬重的叔叔,却因当年救驾而毁了容,导致大龄未婚。为了弥补,皇上才出此下策趁他不在京城时,一口气正妃、侧妃全塞进王府去了。对于这桩婚事,心高气傲的封潜自然是不喜的,因此从未进过正妃、侧妃的院子……直到某日,他意外发现了他的嫡妻安承嫣,似乎……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她与传闻中的冷漠疏离、冰山美人的模样截然不同,不仅爱笑且温暖,即便对个下人都能温暖的记住对方姓名,更别说亲自为奴仆们把脉、治病,说来也奇怪,他从未听说安家千金懂医,可她的医术明摆在那儿,厉害得不得了,一道道药膳不只医治了宫里贵人们的疑难杂症,在民间开了妙膳坊为百姓治病,连他残损的面容也恢复了,让他……压在心口那道不能明说的阴郁,总算照进了天光。 封潜不知道为何妻子与传闻中差异甚大,但无妨,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总是笑得甜甜的,满眼都是对他的喜欢与崇拜;总是暖暖的,散发出阳光般的味道薰香了身边的每个人。他更是爱她助人的药膳、她的大爱无私……她所拥有的一切特质,全都是他爱上她的缘故——正因为如此,当宫中那些脏水泼到安承嫣时,甚至说她是取代原主安承嫣的「妖孽」时,他完全不为所动,只选择相信妻子,未来有任何问题,他们都会一起携手面对。 在《药膳娇妻》中,安承嫣的爱情终于尘埃落定,一如乔峰对阿朱,一如封潜对她,因为无论她是谁,他知道的,他爱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至死不渝。 第一章 【第一章 御赐妻妾进王府】 程嫣推开玻璃门走进诊所,午诊三点开始,现在是二点五十分,已有满满的病患在等着她了。 看了一眼满室的患者,她满足的笑了,她向来没自信又自卑,也只有在看诊时,她才能底气十足的拿出当医师的权威,也只有在诊间里,她才有自信。 她家学渊源,出身中医世家,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皆是知名的药膳达人,兄长姊姊也都是中医师,她自行开业的中医诊所不到两年已累积了一票忠实粉丝,独树一帜的药膳疗法掳获了许多不敢喝中药也不敢针炙的病患的心,而看着病患因为她的药膳而改善了病况,她也乐得全年无休,周一到周日,天天看诊。 「这个医师太美啦,做医师太可惜了,应该去当明星才对。」 「我看她比明星还美,以后肯定会嫁入豪门做贵妇。」 听到候诊室热烈的讨论,程嫣抬眸看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谈话节目,节目名称是「健康三点灵」,而正在侃侃而谈针炙对慢性疾病的疗效的是个留着一头栗色波浪长卷发的美女医师,轮廓深邃、大眼浓睫、白皙亮丽,举手投足充满了自信,天生的明星气质。 她知道电视里的那位姓赵的美女中医师,近来频频曝光于萤光幕里,每日开直播与粉丝互动,在社群网站上经常晒自己的美照,要预约她的门诊,至少要提前三个月挂号,完全将自己当成明星在经营。 「程医师要是也能受邀上这种节目就好了,宣传效果超级好。」 「拜托,那是因为人家赵医师长得美才有那么好的宣传效果,程医师若是去上节目,恐怕是反效果吧……」 「说的也是,程医师的药膳疗法都已经独步亚洲,可也没电视节目来邀约,怕是邀程医师上节目会吓跑观众。」 「昨天我看周刊报导,赵医师已经订婚了,未婚夫是高富帅的第二代,光是求婚钻戒就砸了两千万,好羡慕啊!」 小护理师一脸的向往,「高富帅……果然跟白富美的赵医师很相配……」 两个挂号柜台的小护理师不知道程嫣已经从柜台旁走过去了,还在迳自叽叽喳喳地讨论。 程嫣进入诊间,关上门,脱下风衣外套,换上白袍,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拆开放在她桌上的一封信,是亚洲中医协会寄给她的邀请函,邀请她到马来西亚槟城的中医研究所演讲药膳疗法,除了演讲之外,还有中医的医学年会,受邀的另外还有国内三十几位知名中医,安排于同一日出发。 这张邀请函令她感到愉快,她喜欢演讲,将自己的所学分享出去,纵然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会成为另一个受瞩目的焦点,她还是乐于参加。不过,她会事先要求主办单位将她的照片印在宣传单上,让别人有个心理准备,到时看到她本人出现就不会表现得太惊讶了。 她大姊说,她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她可不认为,生命自会找到出口是不?她这么做是保护自己不要受到伤害,哪里是作践自己了? 她喝了几口明目养肝茶,按了一号病患的灯号。 问她介不介意别人讨论她的容貌?若说不介意是假的,尽管她已丑了二十七年,也丑习惯了,可面对他人对她容貌的「惊丑」眼光,她还是会受伤。她的医术再高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容貌,即便心地善良,每年去偏乡义诊超过千人有什么用,比不上一张美丽的皮相。她不是不想整型,偏偏老天有意整她,她对麻醉过敏,多少人靠整型变美,改变了一生,唯独她不能。 她来自大家庭,家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三个哥哥两个姊姊全部都长得很平凡,而她是最不平凡的一个,她长得最丑,格外的丑,非常的丑,丑到她在成长过程没有朋友,从未谈过恋爱,假日没有约会,因此她才「乐得」天天开门看诊,反正也没有人会约她出去,不如看看病患还能赚钱。 她很早就明白她会孤身到老,所以有钱傍身很重要,每当她看着镜子,她可以理解没有男人会愿意跟她这样容貌丑陋的女子共度一生,她更害怕生下跟她一样丑颜的孩子,让孩子承受她承受过的痛苦。 所以,就算哪天有个不长眼的男人要追求她,即便条件再怎么好,她也会拒绝的,因为她是一个没有资格恋爱的女人。 她,其实并不想变美,她只是想要长得平凡罢了。 大武朝,天安四年。 桃月春光明媚,明安大长公主在她每年生辰时举办的茶诗会是京城贵女出头的指标,凡是受邀参加茶诗会的贵女便代表了其才华受到明安大长公主的肯定,若是能在茶诗会夺魁,不但能得到明安大长公主的头彩奖品,京城各家贵女的请帖也会如雪片般飞来,邀约做客,欲结手帕交。 大武朝虽然以武立国,但京城的风气是这样的,胸无点墨者,即便家世优、外貌佳也不会入众人之眼,相反,有才华者,无论是琴、棋、书、画哪一方面特别出众,即便家世一般般也都能得到赏识。 这一日,公主府前车水马龙,各家华丽的马车将大门前挤得水泄不通,京城大半的贵女都到齐了,她们都是经过明安大长公主认证有才华而受邀的,因此一个个下了马车便优雅的提着裙角,抬头挺胸,深怕围观者没看清她们的容貌似的。 两匹通身雪亮的骏马并辔而行,缓缓在公主府前停了下来,两匹白马的毛色柔亮,无一丝杂色,它们拉着的马车有艾绿色鲛纹纱窗帘,帷幔上绣有百蝶纷飞的图案,四周边垂缀金色丝穗,这辆马车在京城里独一无二,任谁看了便知道来人是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安承嫣。 安承嫣十三岁就名动京城,连续三年拿下茶诗会的魁首,已过了及笄之年,如今是碧玉年华,才貌双全的她,求亲者踏破了安府门槛,只是她眼界高,至今尚未应允亲事。 马车停稳后,一个青衣丫鬟掀开车帘,搀扶着安承嫣下马车,一时间,惊艳呼声四起,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皆为安承嫣的美貌而倾倒、赞叹。 说到安承嫣的美貌,已非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可形容,她是京城第一才女,更是大武朝第一美人,只要她出现,周身的空气都会自动静下来,此时便是如此,众人在惊艳的呼声过后便同时静了下来,瞻仰般的看着她莲步轻移,入了公主府。 第二章 一个训练得当的奴婢迎上前来领路,而早已习惯众人惊叹声的安承嫣泰然自若的跟着,纵然气派的公主府风雅雅致、一步一景,可全然不入她的眼,因为她认为自身就是一幅画,只要她在的场合,再美的风景都会黯然失色,而她,会成为那道最美、最引人注目的风景。 「安姑娘,你可来了!」苏秀秀一见她进了庭院,便热情的高声唤她。 她是吏部尚书苏勉的嫡三女,才华一般般,靠着咬牙苦学才勉强能上得了台面,只因她娘亲和明安大长公主私交不错,这才得以进入茶诗会,她平日便一直主动和安承嫣交好,若是让人认定了她是安承嫣的手帕交,那么大家都会对她高看一眼。 安承嫣不是不知道苏秀秀打的算盘,但她不甚在意,像苏秀秀这般平凡的姑娘在她身边打转,只会衬托得她更加出色,因此她并没有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安承嫣淡淡的笑了笑。「苏姑娘。」 苏秀秀看着安承嫣那恍如花开般的浅淡笑容,心里真是妒忌极了。 「我看今年肯定又是安姑娘夺魁了。」靖越侯府的二姑娘沈语萱笑道。 「那还用说?自然是了。」工部尚书府的五姑娘古芷芸讨好地说道。 很快地,安承嫣身边便围了好些姑娘,她站在中间,接受众人的讨好和友善,彷佛众星拱月一般。 「聂公子来了……」 不知是谁见猎心喜地说了这么一句,瞬间起了骚动。 茶诗会除了贵女,还会邀请才子来做点评,而聂凤玉身为京城四大才子兼四大美男之一,受邀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安姑娘,听说你拒绝了聂公子的求亲,这是真的吗?」安泰伯府的三姑娘商芮仪问道。 安承嫣淡淡地道:「商姑娘此言差矣,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我说了算数。聂公子人中龙虎,自有更好姻缘候着,我没想过高攀。」 此言一出,众人便心里有数了,她真的拒绝了聂凤玉的求亲了啊!连京城四大美男之一都看不上,眼界这么高,是要嫁什么样的人才甘心?她们等着瞧! 几个时辰之后,琴棋书画的比赛结束了,安承嫣毫无意外的又在此次的茶诗会夺魁了,明安大长公主亲自颁奖,赏赐了一支流光潋灩的累丝嵌宝石金凤簪,除了凤簪本身价值不凡外,重要的是,是明安大长公主亲手赏赐的,这份殊荣可是没得比的。 安承嫣领了赏,众贵女纷纷前来道贺,轮流欣赏那支独一无二的凤簪,赞叹声四起。 「皇上驾到!」 一时间,骚动四起,无人知晓皇上为何会突然驾临,众人纷纷下跪接驾。 大武朝年仅二十五的皇帝封颐,他神态自信地负着手,大步流星地进来会场,后头跟着长长一串皇帝仪杖,顷刻间,偌大的园子落针可闻,众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在场的除了公主府的人,多半是没见过皇帝的人,自然紧张了。 「平身!」封颐随意抬了抬手,走到明安大长公主身边的空椅落坐。 众人这才发现,明安大长公主的位置旁边一早便安置一张空椅,似乎是早知道皇上会来,而向来不曾出现在茶诗会的皇上为何会来?是来祝贺明安大长公主生辰的吗?实在启人疑窦啊! 面对众人的疑惑,明安大长公主拿着帕子在唇边轻轻一咳。「皇上自个儿说吧,明安……可开不了这个口。」 「姑母也真是的,这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封颐看着满头雾水的众人,微微挑眉道:「朕的皇叔尊亲王当配天下第一才女,所以朕一早便下了决定,今日在茶诗会夺魁的女子,即为尊亲王的良配,由朕赐婚,即刻成亲。」 惊疑不定的声浪四起。「即刻成婚?」 要如何即刻?众人皆知,此时尊亲王人还在边关,即便要成亲也要等他回京吧? 想到尊亲王那很不好惹的爆脾气,皇上的贴身太监小封子当即汗流浃背,躬着身道:「皇上……奴才斗胆,尊亲王此刻不在京中,要即刻成亲似乎……呃……有些难度。」 「这有何难?」封颐微微一笑。「朕御笔亲写一道圣旨,由圣旨代娶,五日后成亲!」 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安承嫣,安承嫣袖里的手掐得生疼,嫣红色撒花长裙瞬间失了颜色。 让她嫁给尊亲王,那个毁了半边容颜的尊亲王,还大了她十一岁,她拒绝了聂凤玉的求亲,可不是要留着嫁给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封潜…… 「咳——」明安大长公主好心的提醒道:「安姑娘,愣着做啥?是欢喜失了神吗?还不快叩谢圣恩。」 安承嫣若再像个泥塑木雕般的傻在那里,皇上怕是要动怒了,因为皇上可是非常敬重这个皇叔,见不得人说封潜半点儿不好,更容不下有姑娘嫌弃封潜。 安承嫣回过神来,忍着胸口巨大的愤怒,她很快调整过来,颤抖着跪了下去,「臣女……叩谢圣恩!」 封颐甚为满意的扬了扬嘴角。「起来吧,日后你可是朕的皇婶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明安大长公主以袖掩口,压低声音对皇上说道:「皇上打算如何善后?尊亲王要是回了京,怕要进宫里上梁揭瓦。」 封颐眼睛眨了两下,笑得格外灿烂。「皇叔他开心就好,朕呢,就替皇叔扶梯子吧!」 若不是年少不懂事的他,执意在大武与大金两国交锋、战火连天时前去边关慰劳大军,又不中用的让敌军给捉了,他的皇叔也不会为了救他而深入敌营,让自己身陷险境不说,甚至为了救他烧毁了半张脸,好好一个美男子成了残颜,成了人见人怕的阴阳脸。 他不管,说他任性也好,说他拿着皇命威胁人也罢,总之,他要他的皇叔有一个全天下最美的媳妇儿,这事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也没得商量,谁也别想拦阻! 五日后,安承嫣和一道圣旨成亲了。她进了尊亲王府,成了尊亲王妃,皇上当即册封她为超品诰命夫人,她在成亲隔日和圣旨一起进宫向太皇太后和太后敬茶,封颐很慎重的把皇后和所有嫔妃都召到太皇太后的长春宫和她见礼,确立了她在封氏皇室的地位,而在尊亲王府里,她也一样地位超然。 第三章 她太美了,美得纤尘不染,美丽不可方物,尽管她态度冷淡,终日寒着脸,可下人们依然对她恭恭敬敬,为王府里能拥有这么一位仙子般的王妃而欢天喜地,他们都以为他们家王爷要终身不娶、孤老到死哩,没想到皇上胆子这么大,会趁着王爷不在京里时来一招先下手为强,让生米煮成了熟饭,如今王妃之位已坐实了,连诰命都有了,即便王爷回来了,也断没有把人送回去安家的道理。 安承嫣是个高冷但敏感的佳人,自小培育的教养令她对外头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的注意和在意,她知道尊亲王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样欢喜的气氛,虽然皇家聘礼足有一百二十八抬,规格堪比迎娶皇后,又有皇上御笔亲书的圣旨迎亲,可她心里沉甸甸的,根本欢喜不起来,她要的婚配是才子佳人、举案齐眉,而如今这算什么?她甚至未曾与他见过面,传闻他长年戴着半脸面具,拿下面具之后,半边受伤的容颜十分可怖,据传,尊亲王府里有个胆小的丫鬟就是无意间见到了封潜的真容,被活活给吓死的,她根本不愿去想,将来她要如何与封潜同房,更别说与他生儿育女了,那会是多痛苦的事…… 「王妃……王妃……」大丫鬟日晴心惊的轻唤。 安承嫣蹙眉道:「什么事?」 日晴润了润唇。「您手里的花……」 花?安承嫣低眸一看,她竟生生将适才顺手摘下的紫玉兰花给捏碎了,这……这岂会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何况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身后跟了多少丫鬟婆子,她们都瞧见了吧? 她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急速转白,逃避似的将手里的花枝丢弃,佯装若无其事的抬起下巴。「走吧。」 安承嫣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尽管三月的京城雪都融化了,阳光明媚,可她内心却冰寒一片,每日忐忑不安的数着封潜回京的日子,每一日的过去都代表着距离她见到封潜的日子又近了一日,这种日子不啻是种凌迟! 一行人行经马厩之时,一名穿蓝色短打的下人连忙跑了出来,他其貌不扬,身量短小劲瘦,他朝着安承嫣打躬作揖,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说道:「小的张勇!王妃的白马,小的一直细心照料,马儿原先有些水土不服,不肯吃喝,经过小的悉心照料,如今肯吃东西了,请王妃不必担心,小的一定好好照料王妃的马!」 王妃雪肤花貌,气质出尘,根本是戏曲里才会有的仙子下凡来,他从没想过可以见到这样美的人,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他每日都会摘一枝樱花托飞觞楼跟他有几分交情的小丫鬟插在王妃房里的花瓶里,暗自爱慕着王妃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心意……他知道自己给王妃提鞋都不配,更不用说偷偷爱慕着王妃了,让人知道了肯定要被活活打死,可他没法阻止自己的心意,打从看到王妃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的陷进去了,他也没别的奢想,一心一意只想把王妃的那两匹白马照顾好,若能得到王妃的一声夸赞,他便心满意足了…… 「谁让你跟我说话的?」安承嫣厌恶的看着挡在她前面的张勇,那张平凡的面孔看了就烦……为什么不滚远一点,为什么要撞到她面前来让她瞧见?真是糟心! 「啊?」张勇张着嘴,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他心目中的仙子为何对他的讨好恶言相向,他虽然是个下人,但连大总管也不会对他们这些下人口气这样恶劣的说话。 「还不让开?」安承嫣极不耐烦,俏脸绷着。「卑贱之人,往后不许擅自出现在我面前!」 张勇胸口起伏着,卑贱之人?这是在说他吗? 直到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张勇仍然无法释怀,因为被爱慕之人在众人面前狠狠的羞辱了,他的面孔涨红了,身体里像燃烧了一把熊熊的烈火,无法平息下来,他捡了湖畔最大的石头,疾步追上了安承嫣,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高举着石头奋力朝安承嫣的后脑打了下去…… 尖叫四起,安承嫣倒下了,她觉得很痛很痛,是什么人袭击了她?她的气息渐渐微弱,她阖上了眼睛,再也没机会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了。 尊亲王府里有个下人袭击了尊亲王妃,这事像长了翅膀似的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每日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都是这件事,那下人为何要袭击尊亲王妃?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首尾?想像空间太大了,叫人们聊得欲罢不能。 张勇闯下大祸之后便跳井死了,而安承嫣昏迷不醒已二十来日,十二位太医轮番到尊亲王府医治都束手无策,无法令她醒来。 这下,封颐可懊悔死了。 都是他,都怪他自作聪明,再这样下去,若安承嫣死了,他皇叔可就要成现成的鳏夫了,保不定还会被冠上克妻之名。 鳏夫、残颜加上克妻,日后要再娶妻难上加难,他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没事给他皇叔赐婚做啥呢?都怪安承嫣不好,人说红颜薄命就是指她这种美人,长得美有什么用,命那么薄,竟然要死在一个下人手里,没福气享受成为尊亲王妃的一切荣华富贵…… 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命在旦夕的安承嫣了,要在安承嫣还没断气之前解决他皇叔变成鳏夫的事!这件事已成了他最重要的事,重中之重,谁都不要想阻拦他! 「皇上——」 封颐在案前抱着头,看也不看一眼身后蕙质兰心的皇后,心烦地道:「皇后一边吃梨去,别来烦朕。」 皇后走到封颐身边浅浅一笑。「臣妾是想告诉皇上,若是一个女人快死了,那么送第二个、第三个女人去尊亲王府不就得了,皇上何必苦思冥想了那么久,当心伤了龙体,那臣妾可是会伤心的。」 封颐茅塞顿开,他抬起头来,用力的一拍案桌,吓了一旁的小封子一跳。「朕怎么没想到呢?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后真是聪明啊!再送两名侧妃去尊亲王府不就得了!」 皇后没骨头似的靠过去,一双柔白的纤手不轻不重的揉着封颐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柔媚笑道:「皇上过奖了,臣妾一向那么聪明。」 小封子有些看不下去的别开眼,皇后娘娘出身名门望族,乃是内阁首辅翁大人的嫡孙女,可她那狐媚子般的做派常叫他惊掉下巴,比如现在,他呀,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可话说,皇上明知赐婚一个王妃已是犯了王爷大忌,如今又要送两名侧妃去王府,这不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自个儿找死吗? 这么一想,小封子又自己掌起嘴来。 呸呸,他怎么可以说皇上找死,那可是皇上啊!皇上要做什么不可以,皇上当然要做什么都可以! 嘿嘿,他等不及要看王爷回京时的好戏了,肯定很精采! 第四章 翌日,安承嫣仍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与阎罗王搏斗,皇上下旨送了两名侧妃进尊亲王府,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嫡女颜璟如,一个是刑部尚书的嫡女柳莹姒,两个都是皇上亲封的侧妃,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都想在安承嫣死后抢得主母之位,将尊亲王府弄得鸡飞狗跳。 宫里,封颐对自个儿果断睿智的决定洋洋得意,买了两层保险,如今安承嫣若是不幸福薄死了,也不怕他皇叔成鳏夫了。 皇上正自鸣得意的同时,宫里的一隅,紫宸宫里,有人相当的恼火。 「你说,是皇后那个贱人给皇上出的主意?」丽贵妃阴沉的转着杯盏,眼前浮起皇后那张娇媚如花但十分讨厌的脸。 「奴婢听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青枫看着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感觉到胆颤心惊。 喜怒无常的主子在进宫为妃后,性子益发叫人捉摸不定了,总像在谋划什么似的,叫她伺候得分外心累。 「她倒好。」丽贵妃冷笑。「站着说话不腰疼,随便给尊亲王指几个女人给我添堵,她就开心了,得意了?」 青枫瞪大了眼,听不懂这是何意。 难道,主子对尊亲王还有非分之想? 可尊亲王已经明明白白的拒绝过主子了,后来又毁了容颜,主子这才死心进了宫不是吗?如今尊亲王有了王妃,昨日又新添了两个侧妃,主子还在盼望什么不成? 「安承嫣如何了?」丽贵妃又问道。 青枫禀道:「尊亲王妃还有一口气,太医不断以千年人参吊着她的命,但看起来时日无多了。」 丽贵妃翘起了嘴角,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再多的千年人参也延不了安承嫣的命,前世,安承嫣尚未等封潜回京便一命鸣呼了,但与前世不同的是,前世皇上并未指两名侧妃给封潜,安承嫣死后,他终身未曾再娶,一辈子都在保卫大武江山。 若不是皇后那贱人的馊主意,皇上断是不会想到再给尊亲王指两名侧妃的,她总觉得这一世的皇后有些不同,只是具体有哪些不同,她也懒得去深究。 这一世,她不会再与皇后争宠,只要皇后不来坏她的事,她也不会去对付皇后,她的目标是封潜,她要将前世未完成的心愿在这一世完成,她要做封潜的女人,她要获得他的宠爱,做他唯一的女人,然后助他登上那个位置,而她,也将成为大武朝最尊贵的女人! 【第二章 中医穿越成王妃】 封家军大败契丹族班师回京的这一路上,所有人的谈资都集中在他们家超品镇国大将军让皇上御赐了个王妃的事,皇上不但吃了熊心豹子胆赐婚,还一不做二不休让圣旨代娶,如今尊亲王妃人已直接住进了尊亲王府,换句话说,这件亲事是板上钉钉,不容有变了。 「王爷——」 一轮明月高挂,在过夜的营帐前,双全足足踌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鼓起勇气进入营帐之内,然而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在见到主子像被冰过的严峻面孔之后,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谁都知道皇上有多怕……呃,是多敬重他们家王爷,怎么忽然就敢来赐婚这招了呢? 不过,不得不说,皇上这记阴招耍得好啊!若不是皇上将心一横,牺牲自我,甘冒承接他家王爷雷霆怒火的危险,他们家王爷不知哪个猴年马月才会讨媳妇儿,眼看他家王爷高龄二十有七,都快成为大武朝绝无仅有的大龄剩男了,亲事还没个着落,更可怕的是,身边还连个伺候的可心人都没有,都快被怀疑有断袖之癖了,幸好皇上英明神武做了这个决定,他忍不住要说声皇上干得好啊! 「王爷……」 封潜正眼都没看双全一眼,冷声说道:「谁让你进来了?」 双全咽了下口水。「没人……小的自个儿进来了。」 他还有个双生兄弟名叫福禄,每当这时候,他就要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在内心呐喊着:爹娘啊!您两位当初怎么不把福禄卖给人牙子,偏生要卖我,让我在这里遭罪,可知道伺候爆脾气的主子有多糟心,那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啊,不说了都是泪。 「不管你要说什么,最好都闭上你的嘴,本王不乐意听。」封潜薄唇扬起一道冷冷的弧线,视线倒是停留在双全双手高捧的明黄色信封上。 终于来了是吗?那小子终于来向他谢罪了? 「王爷可能……还是……必须……要听一听……」双全又咽了下口水,艰难的说道:「就是……那个……皇上给王爷来『家书』了。」 封潜黑眸轻眯。「撕掉。」 主子眉眼间的冷厉令双全的心猛地一跳,一时间觉得自己三魂掉了七魄,他立即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皇、皇上的家书,小的、小的岂敢撕毁……」 说是家书,其实就是圣旨啊!他哪来的胆量敢撕毁圣旨,要砍头的! 「既是家书,何以不敢撕毁?」封潜大步过去,从双全手中夺走了信封,毫不迟疑的撕为两半,往半空中一丢。 双全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可能是皇上贴心,猜想到王爷会撕了家书,所以还有一封,命令小的快速念出来,小的这便念了……」 不等封潜回应,双全飞快从怀里又取出一封信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展开信纸,竹筒倒豆子似的念道:「皇叔安好!皇婶因故重伤昏迷,命在旦夕,朕为皇叔着想,已册封礼部尚书嫡女颜璟如及刑部尚书嫡女柳莹姒为侧妃,就待皇叔归来即可开枝散叶,想必皇叔定是感激在心,朕这就领情了,京城见!」 念完,双全感觉到周围冷风飕飕,恨不得自个儿此时不在营帐之中。 封潜寒眉紧蹙,黑眸之中划过一抹暴戾之色。 那小子是觉得他吃饱太闲,给他找事情做? 什么为他着想?所以又册封了两名侧妃,且是朝廷两大重臣的嫡女,认定了他不会驳了两位尚书的面子。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养了白眼狼了,他一直扶持的侄子就是这样暗算他的,往他身边塞女人,给他找不痛快。 既然敢将女人往他身边塞,那么将来承受两位尚书的怨声载道那也是应该的,是开枝散叶还是闺中怨妇,是他说了算! 「王爷,您在想什么?」双全觉得很不妙,皇上打的如意算盘恐怕不会那么如意,他们家王爷哪是乖乖听从安排的主?即便是皇上也很难拿捏他家王爷。 第五章 封潜冷笑一声。「本王想什么,难道还要向你报告?」 双全乾笑两声。「是不用……小的就是……就是关心关心王爷罢了,随口问问……」 封潜冷哼。「去告诉卫前锋,明日起,全力赶路!」 双全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看来,主子是迫不及待想回京向皇上问……叙天伦啊! 程嫣头痛欲裂,她觉得脑子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不知道自己在何方,一会儿像飘在太空里、一会儿又像潜在深海里、一会儿像被火烤、一会儿又像被冰封,她的五脏六腑都快炸开了,浑身的血液像被抽乾了,又有大量陌生的记忆蜂涌而来,同时有个人一直在叫她走开,那人说要用这具身体,那不属于她的两段记忆交错着,一会儿是描花绣朵的美人,一会儿是炼丹制药的仙人,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平息下来,一道魂魄飘走了,而她的气息也趋于和缓…… 「王妃!」 程嫣都不知道她睁开了眼睛,当她看着眼前的青衣姑娘时,她张了张嘴,很自动的喊出了一个名字,「日晴……」 日晴喜极而泣。「是奴婢!是奴婢没错!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程嫣闭了闭眼,回想了下,逐渐掌握了目前的状况——她这是穿越了。 穿越了还带着原主的记忆,这是好事吧?眼前这个叫日晴的姑娘是她的贴身丫鬟,而她昏迷已有一段时日了,昏迷的原因是让个下人砸伤了脑子。 「奴婢去请太医来!」日晴笑着抹了泪,不由分说的冲出去,程嫣都来不及阻止。 也罢,她刚醒来,自己静一会儿也好。 她慢慢的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为雅致的寝房,橙色的鲛绡纱帐子用银钩挂起,琉璃屏风,枫叶刺绣的窗帘,窗子半开着通气,淡淡阳光照进房里,窗子下有张香妃榻,她身上盖的是挑金线刺绣鸳鸯戏水的大红被褥,房角黑漆小杌子上有盏犀角落地灯。 幸好是穿越成了王妃,若是穿越成农女,她可不知要如何种田,而前世家境优渥没吃过苦的她,更是吃不了苦。 老天爷还是待她不薄的,让她穿成了王妃,娘家是户部尚书府,想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不难,只有一个问题,她的夫君是个残颜男子……在原主的记忆里,尊亲王丑陋不堪,可究竟多丑,具体的记忆却没有。 尊亲王能有多丑?会比前世的她丑吗?自小丑八怪、妖怪等等的绰号不是被叫假的,她相信尊亲王再丑,她也不会被吓到。 可能是动了思绪,蓦然间她觉得有些热,想掀开一些被子,却发现掌心里握着个东西,一看,是个香囊模样的东西,她脱口道:「药灵袋!」 一瞬间,程嫣浑身像通了电似的颤抖了有三十秒之久,她瞪视着药灵袋,有些无语。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的记忆里有这个东西,她也知道怎么用…… 要她一个现代中医师相信药灵袋的功能是有些难度的,可这是与她争这具身体的那人留下来的,她总不能丢了,就先留着吧。 片刻之后,日晴领着提药箱的太医匆匆而来,太医为她把脉,眼中透着不可思议。 程嫣明白太医在惊讶什么,原主肯定是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了,如今又活了过来,脉搏气息还很正常,这是医学奇蹟啊,怎不叫太医惊异? 许久之后,太医说道:「王妃能够醒来,实在万幸。」 对于这无法解释的奇蹟式康复,太医也只能这么说了。 太医交代短时间之内还不能起来走动,开了养身的方子便告退了。 程嫣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但太医的专业她不能不听,尤其在日晴面前她可是个病人呢,若她执意起来,日晴肯定会吓得不轻,所以她继续乖乖的躺着,卧床养伤。 「日晴,王爷还没回京吧?」 她知道自己是让皇上赐婚,嫁给了人在归京途中的尊亲王,就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期间,尊亲王回来了没? 「还没呢。」日晴端来一盆温水,细心的给主子擦手净面。 程嫣松了口气,幸好还没回来,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迎接她的夫君,希望他越晚回京越好,因为她除了跟自家兄弟和男病患之外,没跟男人相处的经验,一穿来就有丈夫,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应付。 「倒是……那个……」 见日晴吞吞吐吐,程嫣笑道:「你就说吧。」 日晴一愣,不自觉的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她怎么觉得主子这笑容很是和善呢?过去品格高绝的主子虽然不曾苛待过她们,可对她们一向有点距离,严守着主仆分际,从来不假辞色,但刚刚那一笑……真的很亲切。 「怎么了?」程嫣仍是噙着笑容。 日晴有些懵。「您……刚才笑了。」 程嫣吓了一跳,难道她以前不会笑?「我以前没笑过吗?」 日晴半垂着头,像怕冒犯主子似的。「至少奴婢未曾见过。」 程嫣一时间百感交集。 原主是个冰山美人,所以没笑过是吧?原主身为京城第一美人,又是第一才女,自然是有扮高冷的资格。 可她不同,前世的她若扮高冷,只会被人说丑人多作怪,她一向平易近人,也习惯了要平易近人,久而久之潜移默化成了她的个性,说好听是好相处,说穿了就是没个性,人人都可以拿捏,因为容貌自卑的她已习惯了迁就别人,她总是家里最没声音的那一个,最害怕全家人出门时,因为她的丑颜让家人被指指点点。 「那以后你会常常见到,先习惯着来吧。」说完,程嫣又展颜一笑。「把你刚刚要说的说完吧。」 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但她没打算学原主,因为她也学不来,不如做自己,尽管会被发现性格有所不同,那又如何?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变的,她要说自己性格变了也没人可以质疑,毕竟她的外表就是原主,也没离开过这间寝房,能怀疑她什么? 「就是……皇上在您昏迷时,给王爷册封了两位侧妃,分别是礼部跟刑部尚书家的嫡女……」 程嫣瞪大了眼。 所以,她现在是要和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吗?老天鹅啊,她还真没想过这种事,她只想过自己会一辈子单身,没想到来到古代,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她们现在在哪里?」程嫣眨也不眨的看着日晴。「不会跟我一样,也在府里吧?」 日晴点了点头。「皇上下旨让两位侧妃住进府里,颜侧妃住在云集苑,柳侧妃住在芝兰苑。」 第六章 程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她告诉自己要习惯,这是古代,男权至上的古代,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况且她的夫君还是个高贵的亲王,现在只有两个女人,搞不好以后还有第三个女人、第四个女人,无数的女人。她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肯定受过传统《女诫》、《女则》那种精神枷锁的教养,不能表现得大惊小怪。 想明白了,她心平气和地问道:「那么,她们两个还不知道我醒过来了吧?」 日晴点头。「此事只有奴婢和适才的孟太医知晓,不过,孟太医回宫之后肯定会禀告皇上和太皇太后。」 程嫣想了想。「那你去把她们叫过来。」 日晴顿时面露不安,主子这是要给两位侧妃下马威? 程嫣微笑着出声,「一个屋檐下,总要见面认识认识。」 她没有古代女人争宠的想法,面对素未谋面的夫君,要是他能把宠都给那两个侧妃最好,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做人妻。 日晴领命而去,程嫣自行坐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德性。躺了那么久,应该是蓬头垢面,刚才应该先梳妆打扮才对,现在也来不及了…… 「启禀王妃,颜侧妃、柳侧妃到。」日晴在屏风外禀道。 程嫣又坐得更端正了一些些。「进来吧。」 日晴领着两个环佩叮当、香气袭人的美人进来了,程嫣瞬间看直了眼。 一个高,艳丽如仙,粉肌纤腰,一袭鹅黄色的长裙,腰间系着黄色腰带,罩着淡黄色轻纱薄衫,眉目间颇为高傲。 一个略矮一些,上着粉色轻衫,下为同色百褶罗裙,外罩淡粉色烟纱,肌肤莹澈,秀媚天成。 程嫣蓦地无地自容,非常懊悔自己把两人叫来。 「妾身璟如见过王妃。」高美人福身见礼。 「妾身莹姒见过王妃。」粉衫美人同时福身见礼。 程嫣暗暗深吸了口气,这才抬眸直视着两人,有两个绝色佳人在,将来她不受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她要为这个感到高兴吗?怎么有种淡淡的哀伤…… 等等—— 她瞪视着柳莹姒,眸光停留在对方的腹部上。 这柳侧妃……有了身孕? 不是说尊亲王还没有回京吗?那柳侧妃是怎么怀孕的? 话说回来,她的医术几时变得那么高明了?才一眼就能看出人家怀孕与否? 她叹了口气。 是药灵袋,是药灵袋在作怪……哦不,说作怪太亵渎药灵袋了,应该说是药灵袋在显灵才对。 「王妃……」见主子默然不语,日晴轻声提醒,把人叫来了总要说些什么吧,主子这样瞪着人瞧是什么意思? 「咳——」程嫣清了清喉咙,单刀直入地问道:「柳侧妃,你可见过王爷了?」 柳莹姒一愣。「妾身未曾见过王爷。」 程嫣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不是尊亲王的种了。 先前日晴是怎么说的?说这两个侧妃都是尚书府里的嫡女是吧?原来养在深闺的嫡女也会乱搞,她真是开眼界了,还带球嫁进皇家,真是大胆啊,就不怕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尊亲王还没回京吗?真想知道若是如此,柳侧妃要怎么自圆其说?说她是自体受精吗?她突然有些想笑。 因为自小没人与她做朋友,她很习惯自言自语,也很爱天马行空的自问自答,自得其乐是她的优点。 「敢问王妃,为何这样问?」柳莹姒润了润唇,有些紧张的问道。 程嫣拢了拢头发。「没什么,因为我没见过王爷,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见过,如此罢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现在不会戳破柳侧妃,反正尊亲王也还没回京,兴许柳侧妃自己已有了打胎的法子,她就静观其变吧。 「妾身听闻王爷的兵马已到驿马关了,最多再两个月便能回到京城。」颜璟如主动说道,因为她觉得打从一进来,王妃的关注就只放在柳侧妃身上,也不问她是否见过王爷,明显在刻意忽略她,她得替自己找回场子,不能被无视。 「颜侧妃的消息真是灵通。」程嫣随意夸了一句。 颜璟如有些得意。「这是妾身的本分。」 只不过,她随即发现,王妃对她很是敷衍,因为她的注意力又回到柳侧妃身上了。 不错,程嫣不由自主的又看向柳莹姒的肚子。 如果现在初初怀孕,再过两个月也还不显怀,只要在这期间打掉胎儿便行,她觉得柳莹姒应该不会那么笨,想着和尊亲王圆房后再把孩子赖给他吧。 遣退两人之后,程嫣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越想颜侧妃和柳侧妃的容貌,越是自惭形愧。 世界上是有对比这回事的,而她们就是强烈的对比! 「王妃,您怎么了?」日晴再度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未在主子身上看到这般厌世的神态,主子光芒万丈,总是自信满满,即便大病初醒也断然不会这样。 「没什么。」程嫣摇了摇头。 她不是已经习惯长得丑了,怎么还会难受? 接下来的半个月,程嫣照孟太医的吩咐每日按时喝药,有时起来在房里走一走,而颜侧妃和柳侧妃甚懂规矩,每日都过来请安,是她不想看到太美的她们,让她们不用过来了,她们才没来。 又过了半个月,程嫣已经能在院子里走了,正值伏月,天气也越来越热了。 这一日,她正在看书,一个鹅蛋脸清清秀秀的小丫鬟一拐一拐的进来,一见到她便跪了下去,后面跟着日晴。 「奴婢该死,没能早日来伺候王妃!」 程嫣十分诧异。「锦茵的腿是怎么回事?」 她的记忆里,原主有两个贴身大丫鬟,一个日晴,一个便是眼前不由分说跪着的锦茵,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而锦茵在她醒后一直没出现,她也忘了问,反正她是现代人,本来就不习惯有人伺候,少个丫鬟并没差。 「锦茵在那该死的张勇要对王妃下手时看见了,想跑过去阻止,结果跌断了腿,一直躺着休养,奴婢今日跟她提起王妃已醒来了,她一定要过来见王妃,奴婢便陪她过来了。」日晴笑着说道,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如今她在主子面前已经可以自在的说说笑笑了。 日晴说的这段记忆程嫣并没有,因为那时原主已昏过去了,这么说来,这个锦茵是个忠仆了。 她连忙扶起锦茵。「你快起来,腿都伤了,不要跪着,还有以后都不许你们跪,谁跪我罚谁。」 锦茵叫主子的举动弄得一愣,主子竟然亲自扶她? 她已经听日晴说了,主子现在很不同,她原本还不相信,如今亲眼验证,真是很不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七章 「奴婢不打紧……」锦茵期期艾艾的说道。 「什么不打紧,根本都没有好。」又是药灵袋作祟,她一眼看出了锦茵的腿只好了外表,里头的骨头没有长好。 身为一个现代来的医师,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医术」,可是药灵袋都认她为主了,她也只能认了。 「是谁给你看的?孟太医?」她觉得孟太医给她开的药方都挺不错的,不可能给锦茵看得这样草率。 锦茵顿时啼笑皆非。「奴婢哪里配让孟太医给奴婢看诊,大总管找了城里木草堂的跌打大夫给奴婢看的。」 「不合格啊,完全不合格……」程嫣叨念着,一边伸手过去给锦茵把脉,同时感叹她这两个丫鬟怎么都长得那么美啊,伺候她这个丑主子,委屈她们了。 「王妃……」锦茵吓了一大跳。「您、您做什么?」 日晴也同样看得目瞪口呆。「是啊,您做什么?」 程嫣朝两人笑了笑。「没事,就给你把把脉,不要紧张。」 把脉?两人同时云里雾里的,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程嫣把脉后思考了一会儿。 虽然她知道用药灵袋是条捷径,可身为医师,尤其是来自现代的医师,她有她的自尊要维护,她想自己给锦茵开方子。 「将白米洗净后放入人参,加入三碗水熬煮成粥,早膳食用,每日一碗。」 她开的是保骨的药膳,连吃一个月一定有效。 可是,日晴和锦茵却同时失声道:「人参!」 程嫣因为她们的惊讶而惊讶了。「怎么?难道这里还没有人参吗?」 人参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中药材,大武朝不会没有吧? 锦茵面有难色。「不是的,是奴婢怎么配每日吃人参啊……」 程嫣笑了。「什么配不配,我说行就行,传我的命令,谁说不行的,让那人来找我。」 锦茵动容道:「奴婢多谢王妃恩典!」 主子,真的不一样了。 半个月后,程嫣获得孟太医的认证,她完全康复了,可以自由走动,也可以出府。 宫里的太监来传话,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要她好好休养,等尊亲王回京时再一块儿进宫请安。 程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位太皇太后好似就是她的婆母,顿时压力山大,心里暗暗祈祷尊亲王能晚一天回京是一天。 身子康复了,程嫣终于得以沐浴,她老早就想沐浴了,是日晴一直拦着说是孟太医再三交代不得碰水、不得受寒,她才生生压抑住自己想洗澡的渴望。 湢间与寝房相连,程嫣坐在大木桶里泡着花瓣浴,日晴在为她净发,她舒服得不想起来了。 改日出门,她要去药铺配些药,她这副身子确实有些弱不禁风,她想泡药浴。 前世,她除了给病人开药膳方子,也会搭配药浴方子,如此事半功倍,不必「吃苦」,病人接受度很高。 一个时辰过去,她还不想起来,是日晴三催四请,答应隔日还可以再泡澡,她这才肯起来,让日晴哭笑不得,主子这身赖皮的功夫是打哪学来的?以前不会这样啊。 程嫣在日晴的伺候下披上宽袍,她随意在腰间打了个结便在镜前坐下,准备让日晴绞乾发后梳头。 一坐下,她便在镜子里看到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绝美容颜,镜中的少女比她前世见过的所有女明星都还美上十倍,脂粉未施,黛眉未画,却娇艳如出水芙蓉,整个人就像最好的宝石一般,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这是谁?她吓得弹起来。 日晴也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王妃?」 程嫣惊疑不定的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而镜子里的美人也出现了惊疑神情,她很快发现那镜中的美丽少女竟是她! 「这是……我吗?」程嫣眨也不眨的看着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拿衣袖擦了擦镜面,可镜里的美人并没有魔法般的出现一团烟雾之后消失,美人还在,而且美人也与她一样,同样做出了以袖擦镜的举动。 日晴讶异到差点说不出话来。「您……您这是在做什么?」 主子怎么会——怎么会用衣袖擦镜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程嫣没有回答日晴,她缓缓坐了下来。 她一直没将原主的容貌和她自身划上等号,虽然知道原主是京城第一美人,而她占据了原主的身子,可她全然没联想在一起,她没想到那个第一美人是她! 她眨也不眨的瞪视着镜里的自己,抬手轻抚着自己脸颊,这小巧柔白的瓜子脸蛋是她的?这双盛满星光似的翦水双瞳是她的?这纤长黑浓的长睫是她的?这动人的卧蚕是她的?这水蜜桃般的两颊是她的?这秀挺的鼻子是她的?这水润的樱桃小口是她的?她真的拥有了这么精致的五官吗?这些……都是属于她的? 「王妃,您到底是怎么了?」日晴着急不已。「要招孟太医来看看吗?」 主子这些行为都好反常,魔怔了似的,她有点怕…… 「日晴,我好美。」程嫣双眼迷蒙,但语气满足。 日晴松了口气,连忙道:「那是当然的,您自小便是美人胚子,如今更是京城第一美人,能不美吗?您别再摸自个儿脸蛋了,奴婢给您梳头……」 日晴开始梳头了,程嫣仍是着迷的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全新的容颜,不由得想,现在如果有法子让她回到现代,但回到现代的她就像过去一样那么的丑,她会做何选择? 她要留下来! 是的,她要留下来,她宁可在各种不便的古代做美人,也不要回到便利的现代过丑女的生活。 那她的家人呢?怎么办?她不会想见他们吗? 说真的,她的丑也带给家人很大困扰,父母还怀疑过她是在医院抱错的,所以她不在比较好吧?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和恶魔做交易了,为了得到求之不得的事物,甘心出卖灵魂。 而她,她不必和恶魔做交易,老天爷将她送来了这里,让她穿在一个绝世美人身上,让她拥有全新的人生,她傻了才要回去。 她看着镜子笑了起来,浅浅的笑,露出两排洁白贝齿。 哎,要命,笑起来更美了,简直颠倒众生啊! 第八章 【第三章 判若两人新人生】 九龙寺。 位于铃枫山上的九龙寺是间皇家寺院,也是座古刹,大小殿宇加起来有三、四百间,盘踞了半座的铃枫山,红墙碧瓦、楼殿重叠、清幽宏伟,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入寺。即便是铃枫山,也不是寻常百姓能上去的。因为铃枫山那连绵的山脉从远处望去像极了一条长龙,九龙寺也因此命名为九龙寺,来此的贵人均会留诗赠碑,大武朝从开国皇帝到如今在位的皇帝均在寺里留下了诗句,极为难得。 此时,偏殿里头灯架上佛灯长燃,有十来个小沙弥在诵经,人人面前都摆着一本《大佛经》,更深的一处厢房里,窗子敞着,晨风送爽,大雨下了整夜,终于停了。 室内有尊罗汉像,蒲团香案极是普通,檀香袅袅,茶香袅袅,闻那茶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而墙上的对联亦是十分普通,上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下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两名男子对坐着下棋,一个戴了半脸面具,像是阴阳脸,但露出的一双眼眸极是冷峻,他走的是黑棋,像极了他的人,彷佛身处在满园繁花似锦的春色里也难消融他身上的冰冷。 另一个是僧人,刀削似的轮廓极为刚毅,剑眉凤眸,是个半点都不像僧人的僧人,他手绕禅珠,神态轻松,走的是白棋。 「人都到城外了,不回京去,究竟来这里做什么?还一赖就是五日,把大军驻紮在山脚下成何体统?」秦奕有些嫌弃的说道。 秦奕是他从前的名字,他现在法号唯心。 「还能来做什么?」封潜落下一棋围住了白棋的去路,口里淡淡的说道:「不就是来劝你还俗的吗?」 秦奕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色。「既已出家,岂有还俗之理?那是对佛祖的大不敬,我可不做对佛祖不敬之事。」 封潜神情专注,在棋盘上一步一步的落子,一边说道:「你这和尚一做就是三年,还不乏吗?」 「阿弥陀佛。」秦奕念了句佛号。「施主不要乱说话,贫道乃得道高僧,非和尚也。」 封潜长指夹着一颗黑子,落子毫不迟疑。「你得什么道了?生得与我一般高,怎会是高僧?」 秦奕笑了。「不说了,施主悟性低浅,不会明白。」 棋局终了,封潜以两子之差落败。 秦奕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你又故意输给我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对我有恋慕之心哩。」 「我没让你。」封潜淡淡道:「是你进步了,在这寺院之中无事可做,自然棋艺激进,你赢是你的实力。」 秦奕才不信。「说了我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你又何必次次处心积虑的要输给我,难不成输你一盘我会哭天抢地吗?施主内疚感这么重,可是我的罪过了,阿弥陀佛。」 封潜眼神一黯。「自然是你的罪过了。」 皇上、他和秦奕,三个人交错着影响彼此的命运,同一场战事,他为救皇上而毁颜,而秦奕为救他遇上金国内力高强的国师,让对方废了武功,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于打仗行军上已形同废人,再也无法驰骋沙场。 秦奕白手起家,在京城毫无根基,他靠军功为自己打天下,从善于用巫术的乌藏族到剽悍的东西突厥,乃至于高句丽和契丹,一场又一场的战役,被喻为镇边之石。因战功彪炳,受封敞王,御赐宅邸,由此在京城有了根基,然而三年前受伤之后,他却选择了在九龙寺削发出家。 他知道秦奕为何这样做,他不想留在京城让人们议论那场战事而影响了皇上,还婉拒了皇上要他统领京城禁军的旨意,执意留在铃枫山里,一待就是三年。 「你不找阿莺了?」封潜看着正行云流水般在泡茶的秦奕。「你躲在这里,要如何找阿莺?」 秦奕和妹妹秦莺在他十一岁那年因家乡洪灾而失散,父母皆死于那场洪灾,唯一的妺妹却在逃难时失散了,秦奕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妹妹,多年来明查暗访,多次亲自回到故乡找人却是一无所获。 「施主又口误了。」秦奕端起自己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贫道是出家,不是躲,贫道也没有放弃寻找胞妹,只是缓下脚步罢了,有缘,终会相见。」 他是武将,虽然武功废了于日常无碍,但等于失去了战场,他不想在两兵交战的关键时刻成为大军的累赘,且他也不愿留在京中成为只有头衔不做事的禁军统领,让皇上受人非议。而只要他人留在京里,皇上势必千方百计的要对他好,他不愿让皇上费心,选择当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是最好的法子。 反正,他没成亲,没有家累,唯一的妹妹又渺无音讯,待在铃枫山上修身养性,如此,他才能真的逐渐淡忘过去驰骋沙场的快意日子……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程嫣……现在该称她安承嫣了,她非常着迷于自己精致的容貌,每日都要拿着小铜镜看上许久,不管每日日晴、锦茵怎么拿她当娃娃似的装扮她,她都无异议。 前世,因为容貌丑陋,她不敢买漂亮的衣服,怕穿上被人说丑人多作怪,总是挑些黑色、灰色等不引人注目的颜色,款式更是保守到家,长裤、长裙是基本的,尽管她一双长腿白皙又笔直,可她从来没穿过短裙,同样是怕被人说是背影杀手,转过来不能看。 她很自卑,真的很自卑,有时恨不得自己没出生过的那种自卑,所以现在的她很快乐,即便没有网路没有手机、没有太多的娱乐、没有冷气、没有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便利超商,但她如鱼得水,觉得来到了她该来的地方。 「王妃,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您不累吗?」日晴有些担心主子才刚康复不久的身子禁不起折腾。 安承嫣却是步履轻盈,微微笑道:「再走一会儿。」 每日用膳之后,她都要散步消食。 时值夏季,王府的花园里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素馨花、玉簪花、金雀花开得满园,香气浓郁,闻着心情都会变好。 安承嫣领着日晴、锦茵信步而行,夏风撩起了她的发丝,四周隐隐花香浮动。前方几个扫小径的丫鬟拿着竹扫帚围在一块儿说话,看着就很有在讲秘密的气氛。 安承嫣走了过去,裙衫曳地,眉眼含笑,神色娇艳。「你们在说什么啊?」 围着交头接耳的几个丫鬟根本没发现有人来了,听到安承嫣的声音,发现来人是王妃,个个都吓了一大跳之后大惊失色。 「奴婢该死!王妃恕罪!」洒扫丫鬟们皆诚惶诚恐的跪下了。 安承嫣失笑道:「都快起来,我只是问你们在说什么,何需惊恐成这般?」 可是,没有人敢起来,她们将头垂得更低。「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王妃恕罪……」 第九章 安承嫣慢慢挑起了纤眉。「不起来的人我就降罪。」 跪着的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踌躇了一下,总算一个跟着一个的起来了。 安承嫣很满意这成果,又恢复了笑容,嫣然一笑道:「好了,现在跟我说,你们适才在讨论什么?」 几个丫鬟同时看着一个丫鬟,显然她是资历最深的,是她们这群丫鬟的头头。 安承嫣也看着她,和善地道:「你代表她们说吧。」 「是……」那丫鬟福了一福,润了润唇才慢吞吞的说道:「奴婢秋香,听说王爷已回到城外,却是去了九龙寺,不愿回京。」 安承嫣平时并没有在打听封潜的消息,她这才知道原来他已到了城外,丫鬟们会在此议论,说的肯定是封潜不愿面对她这个御赐的妻子,所以不进京。 她眨了眨眼睛。「这想法太狭隘了,不好,王爷可能是有要事要上九龙寺去办,不是不愿回京,办好了便会回来。大家以后遇到问题时要多点客观的想法,才不会被自己的思想给绑死了。」 真是神奇,自从她知道自己「变美了」之后,话也多了,性子也开朗了起来,跟前世封闭的她判若两人。 什么客观?什么狭隘?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她们有听没有懂,但从语气也听得出来王妃并没有生气,众人连忙「是」的应承了一声。 安承嫣又笑了笑,饶有兴致的问道:「就只是说这个吗?」 秋香期期艾艾的说道:「还有……还有那张勇的老子娘生了重病,怕是撑不到中秋了。」 「张勇?」安承嫣一会儿才想起张勇便是砸死原主的人,若不是他把原主砸死了,她也不会穿来。 她有研究过张勇的心态,一个原来是要讨原主欢心的下人,怎么会忽然凶心大发,还闯下了大祸?估计是原来性格便是很偏激的人,让原主嫌恶冷待之下一时冲动行凶,又承受不了后果,立即跳井自尽。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是性格阴暗了点,现代说的恐怖情人类型。 她问道:「你们识得那张勇的娘?」 秋香道:「原本张婶子是在大厨房里干活的,可张勇对王妃犯下了死罪之后,大总管便气冲冲的将张婶子赶出去了,他们母子一向住在府里,此刻估计是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安承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说起来张婶子也没犯错,是让儿子给连累了,如今又病了,处境堪怜……锦茵,传我的话,让大总管将张婶子找回来,找个大夫给她治病,病好了,让她继续留在大厨房干活。」 「是。」锦茵领命去了。 锦茵一边走一边想,主子真是变了太多,过去一向不会把下人看在眼里,如今不但原谅了张勇,还以德报怨,她呀,真是越来越喜欢现在这个转变后的主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安承嫣忽然看着一个适才开始便浅咳不止的丫鬟。 那丫鬟万分惶恐的缩了下。「奴婢、奴婢云梅,奴婢该死,请王妃恕罪……」 完了,秋香等人心里和云梅都是同一想法,王妃肯定嫌弃云梅咳个不停,要将病气过给王妃了…… 「你看了大夫没有?」安承嫣莲步轻移,她走到云梅面前。 云梅吓了一跳,立即像木头人似的不敢随意动,大气不敢喘,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看、看了……」云梅忐忑不安地说道:「可奴婢、奴婢素来怕苦,汤药、汤药无法入口……以致没起色……」 安承嫣拉起云梅的手来,另一手搭了上去。「你不要紧张,放轻松,我给你把个脉。」 日晴见过主子给锦茵把脉,她和锦茵两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多问,主子在闺阁之时便莫测高深,除了色艺双全,平日更是书卷不离手,还拥有一间书斋,收藏了大量古本典籍,加上主子又聪颖过人,自修自学,学会了医术也不奇怪。 日晴很是淡定,但其他丫鬟便很不淡定了,她们个个张着嘴,惊讶于王妃纡尊降贵的举动。 把脉后,安承嫣说道:「云梅,你的咽喉十分乾肿,若你不敢喝汤药,可以试试药膳。」 云梅一愣。「药膳?」 「是啊!」安承嫣猜想大武朝的药膳观念应该是挺不发达的,云梅才会愣住。「取生梨,压榨出梨汁,加入适量蜂蜜,以文火熬制成膏。每日一匙,能清热去火、生津润喉,很快便能改善咳嗽。」 云梅见王妃并不可怕,便鼓起勇气问道:「敢问王妃,这……这便是药膳吗?」 「正是。」安承嫣笑着点了点头。「蜂蜜甘平,入肺脾大肠经,能润肠通便,补肺润喉,又能解毒。梨甘微酸凉,入肺脾经,能治口渴咳嗽便秘,所以两者放在一起熬膏可以起到润喉的作用,你的咽喉此时正在上火,这期间不宜吃辛辣食物,得经常漱口,多喝水。」 云梅恍然大悟。「奴婢多谢王妃指点!」 一个梳着垂髻的小丫鬟冒了出来。「王妃,奴婢宝玉,奴婢斗胆,想请教王妃,发丝乾枯可有药膳能救?」 安承嫣看着那圆眼睛的小丫鬟,浅笑道:「你解下发髻我瞧瞧。」 宝玉连忙麻利的解开发髻,安承嫣一看,果然发质很差都乾枯了,像把稻草似的,这年纪的少女实在不该有这样的发质。 「你的情况适合用一款名为蜜枣核桃羹的药膳。」 宝玉喜出望外。「请王妃指点!」 为了她的发,她没少花银子,吃了不少补药,也买了不少药铺的乌发药丸子,可都没见效。她真怕哪天和她的阿贵哥哥成亲时,解开发髻会吓跑她的阿贵哥哥。 「将蜜枣去核,洗净,沥乾水分与核桃仁、白糖一起下锅小火炖煮,待汤羹黏稠、核桃绵软时即可关火食用,此甜汤滋补肝肾、润肺生津、养血润发。」 见宝玉听得目不转睛,安承嫣又道:「核桃性甘温,能入肾肝肺经,能润肠通便,又能补血黑鬓发,久服可以让皮肤细腻光滑,而蜜枣能补肺润燥,所以对头发好处较多,此外其他坚果、鱼类和粗粮对头发也有很多好处,可以多食。」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宝玉谢了又谢,满眼感激。 这时,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王妃,奴婢春桃,身上时常乾痒,看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十章 安承嫣微笑道:「这简单,只要多食红薯炒乳瓜即可,红薯其性甘平无毒,能补虚健脾强肾,而嫩黄瓜对皮肤有一定的好处,切记皮肤痒时不要使劲挠,挠破了容易感染。」 春桃问罢了之后,丫鬟们见王妃好亲近,蓦地争先恐后要问自个儿身子的毛病,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这些人真是得寸进尺。日晴护主心切,咳了一声,「王妃累了……」 安承嫣却是打断了她,嫣然笑道:「不打紧。」 她很久没给人看诊了,看诊是成就感啊,能有这么多人让她诊治,真好! 安承嫣有问必答,给众人一一开了药膳方子。事后,秋香等一票丫鬟津津乐道了许久。 她们是头一回接触到王妃,发现王妃并不像外传的那么高冷,反而很平易近人,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的。 安承嫣已得知封潜人到了城外,可两日过去,他依然没进城。 「颜侧妃和柳侧妃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等着王爷回来留个好印象,您是不是也要打扮起来,免得王爷出其不意的回来……」日晴想得比较多。 安承嫣用银签子戳了一片冰梨放入口中,气定神闲。「我这样也不差啊。」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容貌不但不输颜侧妃和柳侧妃,还甩她们十条街,她不自卑了,现在自信爆棚。 「奴婢也觉得王妃这样便很好了。」锦茵笑嘻嘻的说道:「奴婢看颜侧妃和柳侧妃将头整得金光灿灿的,可并没有比较好看,反而让人有些头昏眼花。」 她八岁被卖进安府,是自小伺候安承嫣的,可她在安承嫣面前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的自在,她作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和主子有说有笑。 安承嫣想像那满头金钗的画面也甚觉好笑,突然兴起了想去看一看的念头。 不知柳侧妃的肚子解决了没有?打从免了她们问安,她便没见过她们,彼此的院子离得远,就算散步也不会遇到。 不过,此时正值尊亲王不知何时会回来的敏感时刻,若她去拜访,怕是会被误会要使绊子,她还是少动为妙。 那么,她能做的只有看书了。 「府里可有书房?」 她是才女,精通琴棋书画与女红,但她懒,那些基本都要动手的,她不想动手,做为打发时间的消遣就是要越懒散越好,她只想看看书。 日晴道:「九藏阁便是府里的书斋。」 安承嫣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刚用过点心也不饿,晚膳晚点儿再吃也可以,咱们现在便去九藏阁吧。」 日晴、锦茵不知道安承嫣是要去看书打发时间的,主子素来爱看书,这会儿要去王府的书斋也不奇怪。 原主博览群书是为了增广见闻,巩固才女地位,而她却只是因为古代没啥娱乐,这才选择了看书。 九藏阁也在上房,离飞觞楼不远,正值日暮时分,从林荫小径过去晒不到阳光,一会儿便到了,是栋雅致的两层楼宇,门口有个小厮在守着。 小厮见王妃来了,十分意外。「小的见过王妃。」 「辛苦了。」安承嫣笑容可掬。「我进去看看书,不打紧吧?」 袅袅婷婷的身姿,倾国倾城的笑容,一袭淡雅的紫纱裙便气质过人,那小厮耳根子腾地红了,他连忙垂眼,微微让开身子,恭敬地将雕花楠木门推开,不敢直视艳光四射的主母。「王妃请。」 等安承嫣三人进去了,他又连忙恭敬地将门掩上。 虽然九藏阁一向只有王爷会来,可大总管并没有交代不能让王妃进去,所以他让王妃进去应该可以吧? 安承嫣进了书斋一楼望了下,结实的松木窗子,窗棂幽暗,浓烈的书香墨香扑鼻而来,一排排一列列的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竹制的书架上,她看了一会儿,发现都是军事相关的硬书和史籍、地理志等,还有些看起来就是珍本、孤本的古籍,装帧都极为精细,看得出是有价值的,可惜她看不懂也没兴趣,遂吆喝日晴、锦茵上二楼。 二楼依然是一排一排的书柜,满满的藏书,安承嫣沿着书架慢慢踱步,她见猎心喜地浅浅一笑,竟然有不少话本、野史与杂记,可以说是包罗万象,真是座宝山,太合她的心意了。 她一转身,看着亦步亦趋的日晴、锦茵。「我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回去时,再让下面那个小厮去通知你们。」 日晴想也不想便摇头。「不行的,奴婢一定要跟在王妃身边。」 「我只是要看书,你们跟着干么?那太累了。」安承嫣笑起来。「听话,回去歇着,好好睡一觉,不要在我身边站着看我看书,浪费时间,腿又疼。」 两人十分无奈,主子现在总有些怪说法,让她们服从也不是,不服从也不是。像现在,明知道主子是体恤她们,可她们又怎能真的搁下主子自己一人? 「奴婢腿不疼。」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我说你们腿会疼,便是会疼,所以回去歇着。」安承嫣沉了声音,拿出主子的威严。「我没让小厮去通知你们之前,你们别来,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给我一点独处的时间,王爷随时会回来,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跟王爷相处。」 闻言,日晴和锦茵都很是意外。 主子之前很排斥这桩婚事,因为是御旨才不得不从,但满心都是对尊亲王的嫌恶,虽然没有说出口,不过她们都感觉得到,如今却说要好好想想如何和王爷相处,真是太好了,免得将来夫妻俩真的相敬如冰。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见她们总算服从命令,安承嫣的笑容转为和煦。「好。」 日晴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和锦茵离去。 安承嫣挑选了一本《大武奇女子》,发现一点儿灰尘都没有,证明时常有人擦拭,地上也是一尘不染,她索性靠着书墙席地而坐,曲着膝将书放在膝盖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书斋里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自然就是封潜了。 【第四章 暗夜雨中萌动情】 封潜悄悄回府了,没惊动任何人,只有大总管萧富升知道他回来了。 府里平白多了三名妻妾,也不知她们三人是何品性,京中高门大户后宅的水之深之脏,素有耳闻,他自然要先回来看看。 他明白皇上心里打的如意算盘,妻妾三人都是朝中股肱大臣的嫡女,皇上这么做是为了确保他不会在盛怒之下休了三人。 在大武朝,虽然没有律法明文规定,但被休离的女子只有削发为尼的悲惨下场,再嫁会被喻为不贞不洁,非但会遭受非议,也没有男子会接纳二嫁的女子。 第十一章 他向萧富升询问的结果,颜璟如和柳莹姒除了时不时要厨房特别做她们喜欢吃的,以及争取多些下人服侍,平时还算安分。颜璟如问过一回谁在管家,知晓目前还是萧富升在管家后便没说什么,还送了一些补品给萧富升。而柳莹姒对吃食较为挑剔,经常不满意膳食要求重做,有时还病恹恹的,但并不叫大夫来府里看诊。 皇上「家书」里提到那昏迷中的安承嫣也清醒了,她只召见了颜璟如、柳莹姒一次,之后又免了她俩每日请安的规矩,接着三个人便井水不犯河水的恪守分际,安承嫣并未向萧富升要管家权,也没其他要求,竟是三人之中最安静的。 对这结果他挺意外的,更加意外的是安承嫣昏迷许久的原因竟是被一个下人狠狠袭击,伤了脑子。 马房的张勇,他是知晓那人的,是个家生子,做事周全,素来安安静静的话不多,对其母很是孝顺。他爹已过世,与娘亲两人相依为命,那样的人为何会没来由的攻击安承嫣,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萧富升说,下人之间绘声绘影都说是张勇偷偷爱慕着王妃,而王妃态度轻蔑高傲,惹恼了张勇,张勇才会愤而行凶。 对于这样一个重伤她名誉的下人,安承嫣醒来之后不是应当恨之入骨吗? 可是,他在花园的假山之后亲耳听到她要让大总管将张勇的老子娘找回来,要找大夫给张婶子看病,她还给丫鬟们把脉开药膳方子,与丫鬟们有说有笑、有问必答,姿态平易近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听闻过安尚书的闺女还会医术,可她的模样那么自然又不像装模作样,与传闻中高冷的安承嫣截然不同。 那日他跟踪她,她回到飞觞楼之后还煞有介事为每个诊过脉的丫鬟写医案,奇怪的地方不只一两处,这些又要做何解释? 还有现在—— 他从书墙与书墙之间的空隙看到她的举动,内心极是诧异,青丝仅以湖蓝色的丝带随兴的绾于脑后,小脸粉黛未施,就那么席地而坐。 堂堂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怎会席地而坐,还坐得那么自然,像是习惯了那样的坐姿似的。 他承认自己对她产生了一点好奇,他原是想等她走掉再走的,没想到她一本看完了又挑了一本,连看了三本书,有时起身活动筋骨、扭动身子,最后捧着书,连人带书的歪在地上睡着了。 封潜唇角微动。 她竟然大剌剌的睡在书斋里?那左右扭身活动筋骨的不雅举动又是怎么回事? 安承嫣的才女美人之名,他耳闻已久,都说她是冰山美人,素日里不苟言笑,可之前看她和婢女言笑晏晏,哪里有半点冰山美人的范儿。 没一会儿,突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封潜悄无声息的走向睡梦中哭泣的安承嫣,大马金刀地在她身前蹲下。 她为何在梦中哭泣? 一帆风顺的她,何事能让她哭泣?且还哭得如此压抑,像只受伤的小动物,看着都能切身感受到她的痛苦。 封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晶莹的泪水沿着眼角落下,她呓语般的问道—— 「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 梦里,她回到她国小五年级,那一次她鼓足了勇气想和邻桌的林英雅做朋友,还准备了一枝很漂亮的笔要送给林英雅,林英雅却将那枝笔甩在地上,很生气的要她连话都不要跟她说,还说坐在她的旁边很倒楣!问她这种人为什么要来上学?班上有她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丑八怪,全班都很倒楣! 从此,她再也提不起勇气和人做朋友了,她天真的以为当了知名医师后,以前的同学会有人主动跟她连络,但没有,一个都没有,从来没有人找她参加同学会,她就像被彻底遗忘了似的,像是从未存在于班上过。每每在社群网站上看到同学会和乐融融的照片,她都会消沉好一阵子。 封潜自然是不知道他眼中被娇宠着长大的安承嫣在梦中哭泣的理由,他认为她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便一直近距离的观察着她,不知道是她的泪珠太过晶莹,还是她阖眸哭泣的样子太不真实,他竟然俯身伸手去触碰她的泪珠,蓦然四散的泪花让他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指腹擦过了她的唇瓣。 他这是在做什么? 安承嫣颦着眉睁开了眼眸,看见一张戴了半边面具的脸孔,一时间以为在作梦,那黑色的面具由额际沿伸到下巴,盖住了半边脸,鼻子与嘴的部分刻意做得高些、不服帖,让呼吸与说话不至于不便,但这样诡异的面具比戴了全脸面具更加惊悚。 乍然见到这样一张脸,她虽然心头一跳,但并没有尖叫,也没有恐慌,她愣愣的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面孔,心念急转,突然福至心灵。 「你是……王爷?」 她没见过封潜,但每个人都说他长年戴着面具,戴着面具的人也不是那么多吧?还能进入这九藏阁之中,那么眼前这个人肯定就是尊亲王封潜了。 原来他已经回府了,是她在睡觉时发生的事吗?怎么没人来通知她出去迎接?如此不敬夫君,这下他是不是把她列入黑名单了? 「不错。」封潜岿然不动,微微垂目看着她。 他再度感到意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他,她竟然未曾被他惊吓到? 「哦……妾身见过王爷……」安承嫣想起来施礼,奈何坐太久,一时腿麻竟起不来,长裙又碍手碍脚,看着便有些滑稽。 见她那笨拙的模样,封潜没来由的想笑,他已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笑过了,且他竟然会让这种蠢事给逗笑? 安承嫣终于站了起来,她郑重的向封潜欠身施礼,垂着眉眼说道:「王爷何时回来的?若能早点通知,妾身便能出去迎接。」 起身后的封潜高了安承嫣不只一个头,她只到他的胸膛,他穿着夜行衣,浑身带着煞气,她在他的面前更形娇小,两人站在走道上,四周安静无声,有种奇异的亲昵感。 安承嫣挖空心思想说点什么打破凝滞的气氛,就听到眼前的封潜开口问道—— 「你作了什么梦?」 安承嫣一愣。 她作了什么梦?他怎么知道她作了梦? 封潜的声音再度从她头顶上方传来,「你睡着时哭了。」 安承嫣原想否认自己有作梦,但看样子是否认不了。 第十二章 她是作了梦,一个不太好的梦,那是她成长过程反覆作的梦,来到古代又梦到同样场景也不奇怪,就是没人要跟她做朋友,她被孤立、被讥笑,可是,这种梦要怎么跟他讲?他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主。 她思考了下,慢腾腾说道:「我梦到被砸伤了脑子的那天,很痛,痛到忍不住哭了。」 封潜眼眸深幽,静静的看着粉颈低垂的她。 她肯定是没有说实话,不过她的话也挑不出错来。 她没义务要把梦境告诉他,但因为她的不吐实,他觉得不快,也懊恼自己在她不知情时触碰了她的眼泪。 她确实生得美丽出众,气质纤弱,婀娜多姿,这样的美女即便成了他的妻,又如何会与他一介残颜之人交心? 他胸口倏地一紧,蓦地拂袖而去。皇上真是多管闲事! 安承嫣错愕的愣在原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可男主人都回来了,她总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吧。 她连忙追上去,却发现他不由正门出去,下了楼后七拐八弯,他推开一道墙,出现了一道门,她这才知道原来九藏阁还有一道极隐密的侧门,一等人过,那道门便自动阖上。 他的步履如风,她跑起来才能追上他。「王爷!等等我……」 要命,她多久没运动了?居然跑会儿就喘了,这具身子的体力真差,得调养调养才行…… 封潜并没有回头,但停了下来。「何事?」 安承嫣差点撞上他。「没事,就只是想跟你一起回飞觞楼。」 封潜听罢没说什么,迳自由侧门出去了,安承嫣跟上去,见他站立于廊檐之下,她这才发现外头下起了倾盆大雨,天色也暗了,树影随狂风而动,他却岿然如山岳,黑色劲装与夜色融成一片,这画面莫名的叫她心动。 封潜看了眼天色,这雨势一时半刻不会停,他道:「你往前门走,让小厮去通知你的丫鬟来接你。」 安承嫣也望向漆黑天际,闪电不断,雷声隆隆,雨像用倒的,她不由问道:「那你呢?你要淋着雨回去?」 封潜表情微凝,蓦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升腾。 她为何一点也不清冷孤傲?还主动与他搭话,她当真不觉得他可怕吗?还是故做镇定?她这番彻头彻尾的改变,做出与自身性格不相符的事又有何目的? 他忽然升起捉弄她的念头,要让她后悔跟着他来。 「不错。」封潜回头瞥她一眼,目光冷冰,嘴角微勾,声音低沉而危险,「我要淋着雨回去,你要一同淋雨回去吗?」 从他毁颜开始,人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的心境就有了莫大的改变,后来他订制了面具,从此不分昼夜的戴上了面具,连寝时也不例外,只有沐浴时摘下。 然而,臆测他面具下的容颜如同鬼怪般狰狞的流言四起,渐渐地有豆.豆.小-说提供人说他不祥,甚至流传他身子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流传他的皮肤溃烂、阴阳怪气、被邪灵给附身了,各种荒谬的流言言之凿凿,附予了他一个「鬼面」的称号,还有人指证历历说他另外半边脸是黑青色。 试问,堂堂男儿有必要在乎容貌吗? 在他容貌完好之时,他确实未曾在意过,他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因为容貌而承受痛苦,然而这一切却发生了,连他拿下面具时也厌恶自己的面孔,倒不如全毁了,为何要留下一半完好的容颜,有所比较,有所怀念。 从此他用冷漠武装,将自己和人们隔离起来,甚至让自己变得不近人情,变得阴阳怪气、喜怒无常,变得无人敢靠近,而敢靠近他的,相对的就变得不正常了…… 「好啊!」 冷不防地,安承嫣的声音在雨声之中响起,十分明快。 封潜低头看着她,而她正抬起头来,杏眼含笑,粉颊生娇,朝他绽放了一记笑颜,又说道—— 「我们一起淋成落汤鸡回去,保管把其他人吓坏。」 戴着半脸面具的他虽然有些诡异,身上也有股冷冽之气,但另外半边的面孔仍是极好看的,根本没有传说中那般恐怖。 他的轮廓硬朗,剑眉深目,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自有一股英气,并不令人畏惧,若是没有毁容,肯定是张夺人心魄的面孔。 说真的,前世的她比他丑太多太多了,且他是后天才毁了容,她是先天就那么丑,不过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想必心情都是一样的吧。她完全能感同身受那种害怕别人眼光的感觉,只要人们不经意的一眼都会对号入座,认为别人在针对她的容貌,心情就会跌落谷底,这种经验她太多了。 「走吧。」封潜幽冷的黑眸一黯,声音更沉。 该死的甜美笑容!她打量的目光令他不自在,最后那道叹息般的眼神尤其令他不快。 她算什么?她凭什么来惋惜他?简直可笑! 封潜大步走入雨中,安承嫣连忙跟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他这个人说风就是雨的,难以捉摸。 她努力追上封潜,发现他果然是个武将,魁梧挺拔、步履稳健,只可惜浑身的冰寒冷傲,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觉得奇怪,封潜和皇上是叔侄,但相差没几岁,外传皇上是个叔控,那么皇上肯定是很了解封潜了,又怎会将冰山美人似的原主赐婚给封潜,这不是故意捣蛋乱点鸳鸯谱吗? 稍一分神,她又落后了,连忙迈着小碎步跟上去。「王爷等等我!」 不是她不想跑快,是三寸金莲和绣花鞋让她跑不快,还有这古人的衣服都是拖地的,绑手绑脚。 封潜嘴角微勾,但没理会,仍然疾走。 她只好自曝其短了。「王爷,你一定要等等我!因为我不知道回飞觞楼的路……」 说起来她算路痴,前世上哪儿都要用导航,来到古代之后身边都有日晴、锦茵,平常都是靠她们引路,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大如迷宫的王府里找到飞觞楼,那是不可能,何况现在四周一片漆黑又下着大雨,她更是失去了方向感。 封潜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尽管她惹他不快,但让她一个弱女子在雨中迷路不是大丈夫所为。 安承嫣微喘地跟了上来,他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衣衫尽湿,那湿漉漉的纱制衣裙紧箍在她身上,显得曲线毕露,窈窕姣好的身形一览无遗,胸前丰盈的隆起、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全都若隐若现。 他的喉头蓦地一动。 十六岁,他的小妻子,曼妙身子却已经成熟了。 待会回到飞觞楼势必要经过守门侍卫的眼,他有些懊悔为了要整她而让她跟着淋雨,如今连个遮一遮她身子的衣物都没有。 他沉声道:「待会回到飞觞楼,你走在我后头,不许越过我一步。」 安承嫣微微一愣。 第十三章 不能走在他前面,看来他是个大男人主义者。 正这么想时,忽然瞥见他的眸光,顺着他的眸光,她往自个儿身上看……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要命!衣裳全贴在身上,浑身的曲线都被勾勒得一清二楚! 她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的模样见不得人,自然要躲在他身后,拿他当遮蔽物了。 两人快回到飞觞楼时,雨势渐小,安承嫣却踩到了一块圆滑的石头险些跌倒,幸而封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她整个人贴上了他的胸膛,险些往后仰,她自己也吓得不轻,虽然被封潜拉在怀里也稳住了脚步,可心脏犹是怦怦跳个不停。 「可有伤着?」 安承嫣抬起头来,迎上了一双深幽的眼眸,恍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她的心猛地一跳,睫毛轻颤,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是《神鬼传奇》看多了吗?为何她不觉得他的鬼面恐怖,反而觉得他很吸引人? 就在安承嫣失了神般抬着眼眸定定看着封潜的同时,封潜也同样看着她。 湿漉漉的发、湿漉漉的眼神,水从她光洁的额头落下,沿着她挺翘的秀鼻和饱满的唇滑下,尤其是她的唇,就如同蘸水的蜜桃似的,看上去甜美可口。 他的喉头一紧。 今日的他是怎么回事?如此反常,一再被她动摇。 一阵风吹过,安承嫣瑟瑟发抖,封潜双臂微微收紧本能的拥紧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安承嫣缩在他怀里,莫名的不想离开,鼻息间嗅到淡淡的青竹气息,是他身上的味道,虽然他摆出的态度比冰还冷淡,但他的胸膛却极为灼热,她甚至还可以听到他强又有力的心跳声,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就抱着她的身子…… 轰隆一声雷响,雨势骤然又变大了,封潜回过神来,他放开了安承嫣,飞觞楼就在前方了。「既然没伤着,进去吧。」 安承嫣感觉到心还是如擂鼓般怦怦狂跳,她跟着封潜从九藏阁过来的路程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她却觉得两人经历了很多,他会与她有相同的感觉吗? 两人入了院子,封潜身子微侧挡住了侍卫的视线,不想让人看见她美好的身段。 守门的侍卫惊诧不已,两人均是瞠目结舌,慌忙见礼,「见过王爷、王妃!」 见礼过后,却是惊疑不定。 王爷何时回来的?王爷、王妃这副狼狈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两人抓耳挠腮的好奇,但他们很有眼色,紧闭着嘴目不斜视,像是没看到两位主子的异样。 封潜什么都没说迳自入内,他刻意放慢了步履掩护安承嫣,安承嫣则小手抓着封潜身后的衣裳,一副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样子。 封潜也没料到她会抓着自己的衣裳,将他当盾牌似的,孩子气的举动令他无言。 穿过月洞门进了内院,黑黑的夜色下,廊檐下一盏盏的红灯笼都被风吹得飘动,幸好因为大雨,外头一个下人也没有。 封潜低声说道:「回去寝房。」 封潜说完这句话便朝西侧长廊而去,安承嫣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她这一身湿也不好跟过去,只好听他的,回了东侧的寝房。 房里,日晴和锦茵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总算见到主子回来了。 「您到底跑去哪里了?真是快把奴婢给急死了!」日晴急吼吼的迎上去,见到主子一身湿,脸还红彤彤的,顿时觉得很不对劲。 她们见雨势大,不等主子让守九藏阁的小厮通知便去接主子,谁知道却在九藏阁里遍寻不着主子,那小厮又言之凿凿的说王妃没有离开九藏阁,一个大活人平空消失了,怎不将她们吓死? 她们连忙回到飞觞楼,禀告了管事的程嬷嬷,程嬷嬷也吓得不轻,连忙让飞觞楼所有人出去找,说是先不要惊动大总管,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找不着人再通报大总管。 「您这是——这是淋了雨回来的吗?」锦茵眨了眨眼,不敢置信般地问道。 安承嫣轻咳一声。「我在九藏阁遇到王爷,我们一起回来的,不是只有我淋了雨,王爷也淋了雨。」 「什么?」日晴、锦茵顿时吓得目瞪口呆。「遇到王爷?怎么可能?没听说王爷回来啊……」 安承嫣也奇了。「难道不是我在九藏阁时,王爷回来了?」 「没那回事。」锦茵很坚定的说道:「若是王爷回来了,府里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要大张旗鼓的迎接王爷。再说了,也没听说王爷进城的消息,您当真遇到王爷了吗?」 锦茵言下之意好像在说她遇到鬼似的,安承嫣蹙眉。「我真的遇到王爷了,我很肯定是他,守门的侍卫都喊他王爷了,不会错的。」 锦茵顿时有些兴奋。「主子,王爷真的戴了面具吗?您有没有吓到?」 安承嫣敛了神色。「王爷确实戴了面具,不过并不可怕,我没有吓到,尔后见到王爷,你们俩也不可表现出害怕,知道吗?」 平时锦茵说些府里的八卦,她也会凑趣,可她刚刚发现她并不乐意锦茵将封潜当成八卦的目标。 现在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封潜在哪里?他为何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锦茵,你在飞觞楼里四处转转,打听看看王爷在哪里。」 「是。」 锦茵去打听消息时,日晴连忙让两个丫鬟抬热水进来,伺候主子沐浴。「您这是淋了多久的雨?整个人都湿了,为何不等奴婢过去接您?即便遇到了王爷,也可以等奴婢过去接您啊。」 其实,她还是不信主子遇到了王爷,不说王爷根本尚未回京,即便真遇上了又怎么可能两人一道淋雨。九藏阁有守门小厮,那里不会没有伞吧?因此主子这套说词并不合常理。 「说来话长。」安承嫣坐在热气蒸腾的浴桶里,回想着适才发生的一切,又是浑身发热,粉颊酡红,她不知如何向日晴说明,她也不想说明。 这世上当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她好似喜欢上封潜了,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却对他有感觉,在长廊那里要分开走时,她还想跟着他去哩…… 「王妃!」锦茵回来了,一脸的兴奋。「王爷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第十四章 若不是光裸着身子,安承嫣会立即起来,光是听到锦茵打听回来的消息,她就心跳加速了。「他在哪里?」 锦茵眼睛发亮地陈述道:「就在咱们飞觞楼里!在西院的书房,王爷的小厮,一个叫双全的,死活不肯让奴婢进去,只说王爷要宿在西院小楼里,让王妃自个儿歇下,不必挂心王爷。」 日晴错愕不已。「王爷真的回来了……」 是说,王爷为何那么奇怪?满京城的百姓都在等他回来,想要一睹封家军凯旋而归的风采,他却悄悄的回府,真是让人不解。 安承嫣得知了封潜人在飞觞楼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她连忙道:「锦茵,你速去大厨房,吩咐煮姜茶,照我的方子煮,用二两重的生姜一大块、粗红糖一大匙、清水三大杯,生姜拍碎入清水,大火烧开后以小火熬一刻钟后熄火,再入粗红糖拌匀,待融化,便端去给那叫双全的小厮,请他让王爷趁热服用,可以驱寒。」 「奴婢明白!」锦茵娇俏一笑。「不过可不能只给王爷煮,也要给王妃煮,您也淋了雨了,也要驱寒。」 安承嫣笑了笑,夸道:「聪明!」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当锦茵将热腾腾的姜茶端到西院书房时,双全吓了老大一跳。 他看着浅笑盈盈,一身浅绿衣衫绘花鸟纹的锦茵,又看向她手里端着的托盘和搁置在托盘上的粉彩描金八宝纹盖碗,错愕无比。 这个自称叫锦茵的丫鬟,今夜是第二回来这里了。 「这真是王妃要让王爷喝的姜茶?」双全眼里满是疑问。 皇上还暗地里唆使他……不是,是吩咐他要好好撮合王爷和王妃,看来不用他出马了,王妃很主动嘛,并不像外传的那么高冷…… 「是的。」锦茵笑嘻嘻地说道:「王妃说,请王爷趁热服用,可以驱寒。」 双全咳了一声,接过托盘。「我明白了,请转告王妃,多谢王妃关怀,还有你……咳,有劳你了。」 锦茵嫣然一笑。「那我走啦!」 看着锦茵翩然离去的身影,双全有些怔愣。 听说王妃长得很漂亮,怎么王妃的丫鬟也这么漂亮…… 他将姜茶端进书房,案桌边掌了灯,照在主子冷峻脸庞上,显得益发清冷,他吞了口口水,如实转告锦茵的话。 封潜早已沐浴更衣,他站在黑漆书案之后,凌厉地看了盖碗一眼。「谁让你透露本王在此?」 双全傻了。「那个……不是您和王妃一块儿回来的吗?」 锦茵第一次找来时是这么说的呀,说王妃和王爷一块儿由九藏阁回来飞觞楼,要问问王爷人在哪里,所以他才说了王爷在书房里,又自作主张的让锦茵转告王妃,让王妃先歇下,不必挂心王爷,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主子是不会回主院寝房的,肯定会就近宿在西院小楼。 「本王昨日是否说过,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本王回府了?」封潜嘴角微微扬起,用看笨蛋的眼神看双全。「而你,还把本王的行踪告诉一个来历不明的丫鬟?」 双全觉得自个儿比窦娥还冤,主子自己现身和王妃一起回来还指责他,自己暴露了行踪不是吗?谁让他命苦,是个下人,主子永远是对的,下人永远是错的,他也只能勇于认错了。 「小的知道错了。」双全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说道:「可那丫鬟……她不是来历不明的丫鬟,说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封潜一个冷眼扫过去。「她说什么你就信了?让你给本王送什么喝的你就送了?不怕毒死本王?」 不讲道理啊!这是蛮不讲理!双全心里呕到不行,他破罐子破摔的作势要端起那盖碗,决绝地说道:「那小的喝好了,要毒死也是毒死小的,不会毒死王爷……」 「搁下。」封潜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出去。」 双全巴不得能赶快离开,他应了一声,火速告退。 封潜盯着那粉彩盖碗,脑中浮现了安承嫣浑身湿透的模样,之前没想到的可能性,此时灵光乍现…… 敢情她这是想色诱他? 有本事的话,她大可以试试,他乐意奉陪。 他绕过案桌,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惊艳的眉眼微扬。 姜茶?倒是与过去他喝过的姜茶不同,而从他见到她在九藏阁坐在地上睡着的那一刻起,一直到送他手中的这碗姜茶过来,她也与他的想像不同。 为何她会与传言判若两人?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他会弄明白的。 【第五章 初入皇宫展药膳】 翌日,封潜发现他弄不明白安承嫣。 传闻,安尚书的嫡女安承嫣,髡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鹞兮若流风之回雪。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而此时,那游龙的绣花鞋便一脚踩在了他的黑靴子上。 「对不住!」安承嫣慌张的涨红了脸,她自己也没料到只是要经过封潜上马车罢了,她竟然会踩到他。 「王妃!快、快移开……」锦茵一颗心蹦到了胸口,差一点都要蹲下去帮主子移莲足了。 要命……日晴扶额,在心中叫苦不迭,主子哪里不好踩,怎么就偏偏踩在了王爷的黑靴子上,还留下印子,待会儿可是要进宫啊! 「哦!对!要移开……」安承嫣连忙移开脚,不敢再看封潜的反应一眼,提着裙角火速上了马车。 宫里得知封潜回来了,一早便来公公传圣旨要尊亲王夫妇进宫请安,还要同太皇太后、太后、皇上、皇后一块儿用早膳。 所以,今天是她第一回穿上诰命夫人的官服,一大早接到圣旨后,她还有些睡眼惺忪睁不开眼就让日晴挖起来了,又是沐浴梳头又是描眉点唇,忙了个仰倒,好不容易盛装打扮好了,却不小心踩了封潜的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踩了上去,都怪身上笨重的宫装让她行动迟缓,她都不敢回想封潜被她踩到时的眼神……丢人啊! 「我觉得王爷也不是那么可怕嘛,就是戴了半边面具比较奇怪而已。」锦茵兴奋的表达她头一回见到尊亲王本人的感觉。 安承嫣心有同感的想点头,却听日晴严肃的说道—— 「这话你可不要在人前说,什么可怕不可怕的,皇上可是很忌讳这些流言,有人还因此让皇上贬官。」 安承嫣原先因出糗而一直垂头丧气的,此时立即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日晴见到主子突然这般精神也有些错愕,她顿了顿说道:「皇上重视王爷的程度非比寻常,可以说,若有人敢瞧不起王爷,皇上第一个不依。要皇上给王爷摘星星摘月亮,皇上都会去,所以了,说王爷容颜可怕这种事绝不能传出去,若让有心人听见了,可要藉此大作文章了。」 第十五章 安承嫣马上想歪了,少女时期她没朋友,最爱沉溺在言情小说里,包含唯美的男男恋……难道皇上和王爷名为叔侄,实则是养成的关系? 一想到自己的夫君和皇上可能是那种关系,安承嫣神情蔫蔫的,她若有所思的靠着车壁,手无意识的掀开帘子往外看。 「王妃……」日晴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主子在马车里向来都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怎么今儿个会掀开车帘呢?这太奇怪了。 安承嫣掀开车帘就是觉得闷,想透透气,顺道想看看古代的街景,这是她穿来古代后第一次出府上街。 不料,封潜的坐骑正在她的马车旁,她掀开车帘时正好对上了他的眼,她来不及看清楚他的眼色便火速将车帘放下,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动着。 锦茵马上禀道:「王妃,奴婢瞧见了,刚刚王爷好像在瞪您!」 安承嫣秀眉紧蹙。「是吧?」 要命,才一会儿功夫,她便惹了他两次,他不知道会怎么想她? 尊亲王府就坐落在皇城里,距离皇宫非常近,安承嫣心中的忐忑不安还没结束,皇宫便到了,安承嫣以为要换乘宫轿,但马车竟是通行无阻直接进了宫门,行驶了比适才从尊亲王府来皇宫还要久的时间,不知穿过了多少道宫门,经过了多少座金雕玉砌、富丽堂皇的宫殿这才停了下来,皇宫之大,令人咋舌。 日晴、锦茵跳下马车将安承嫣搀扶下来,她一眼就看到朱红色琉璃瓦在晨阳下发出粼粼金光,正想再多看看这深宫是多么的金雕玉砌、金碧辉煌时,封潜没有温度的声音便传来了。 「跟好我。」 撇开他听说过的那个教养得宜的安承嫣,他自己认识的安承嫣是个不可靠的,不到半个时辰她已出了两次错,这才让他觉得有必要交代一声。 失误踩了他的脚,他可以揭过,但是,她怎么能明明与车帘外的他对上眼了却火速将车帘放下?不,不是这个,而是堂堂亲王妃怎么可以掀开车帘朝外看,她究竟是在做什么? 封潜回首那凌厉的一眼,叫安承嫣的心咚的一跳。 要命!帅惨了、酷毙了,身穿麒麟服的他高大威猛,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让他看一眼,她浑身都发热。 都说大龄剩女恐怖,而前世的她不过才二十七岁,还没到剩女之龄,不过是没碰过男人、没谈过恋爱罢了,怎么就饥渴成这样?难道,她这是晚来的思春吗? 「王妃,快跟上去啊……」锦茵见主子没由来的愣住,可能是被王爷的眼神给吓到了,她连忙小声提醒,还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主子的腰。 安承嫣绝不承认她是看封潜看到失了神,她脸红心跳,连忙碎步跟上,而日晴、锦茵和封潜的小厮、护卫等人是不能进殿的,皆在外留守。 安承嫣跟在封潜身后,与他保持半步的距离,这时候她已经无心看宫殿长什么样子了,她小心翼翼,谨慎的跟着封潜,就怕跟丢了,自己若在宫里迷路,到时就不是丢脸两字便可了事。 安承嫣大气不敢喘的走过了长长的宫廊,远处有宫中的巡逻侍卫队在来回巡视,也有三五成群的宫女路过,约莫走了三分钟,终于等到封潜停了下来。 她悄悄抬眸,看到正红朱漆宫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头端端正正的题着「长春宫」三个大字。 在原主的记忆里,长春宫是太皇太后的居所,太皇太后是封潜的母后,也就是她的婆婆。 「王爷……」眼见好不容易四下无人,她连忙叫住了封潜。 封潜转过身来,眉头微蹙。「何事?」 马上就要入殿了,她不应该在这时候叫住他的,可说也奇怪,他似乎有预感她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适才还在心中想着,她不会开口叫他吧?结果她真的叫了,真真是叫他无言,难道她连这点礼数也不懂? 「我第一次入宫,什么人也不认识,还请王爷多多关照。」安承嫣讨好地笑了笑,希望待了儿进去之后他能罩着她一点,以免她出错。 封潜深沉的眸子看着她,她脸上的神情一览无遗,没有算计、没有心机,单纯的因为要见宫里的贵人而紧张不安。 身为尚书府的大小姐,即便未曾参加过宫宴,但受邀出席的各种宴会想来不会少,她连着三年获得明安大长公主的茶诗会头彩,至少便进了三次公主府,此刻有必要如此紧张吗?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何他总觉得她不是安承嫣? 「少言多看。」丢下了这句话之后,封潜便迈开了步履。 见状,安承嫣只得再跟上去。 长春宫前,一个年事稍长、穿天青色宫装的宫人浅笑盈盈的迎了出来,侧身一福。「奴婢锦秋见过王爷、王妃。」 看到安承嫣时,她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艳,如此绝色,那惊心动魄的美,六宫粉黛都比不上啊! 安承嫣也看到锦秋眼里的惊艳之色了,她到现在还是很不习惯自己变美这件事,常常忘记自己是个大美人儿,看到旁人惊黯的眼光,有时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锦秋姑姑快别多礼。」封潜亲自将那宫人扶起。「我离开京城也近一年了,姑姑的腰疼可舒缓些?」 安承嫣感到很是稀奇,因为封潜的语气明显柔软了许多,和与其他人说话冷冰冰的样子云泥之别,让她不禁好奇这位年长宫女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何封潜待她硬是与众不同? 既是他重视的人,就是她要讨好的人,她立即拉长了耳朵仔细听两人的对话。 「老毛病,都习惯了,即便吃仙丹也没用,平时就服些太医院开的药方,还过得去。」锦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安承嫣不禁眨也不眨的看着锦秋。 腰疼不是病,却极难根治,如果她能给锦秋把个脉,便能知道较为确切的病根,也能开药膳方子了…… 「这怎么成?」封潜敛了面色,严肃地道:「难道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竟是治不好姑姑的腰疼吗?」 锦秋一笑。「王爷不必挂心奴婢了,疼起来的时候,我便让那些小宫女给我大力槌槌、捏捏,便能好些。」 安承嫣一听,医者本能地脱口道:「腰痛时切勿用力的槌打腰背,因为腰背部受槌打后,容易使骨盆腔进一步充血,且因血流加快,虽然会得到一时的舒解,但长期下来反而使腰背酸痛得更加厉害。」 锦秋听得一愣一愣的。「呃,王、王妃所言甚是……」 安承嫣热心地道:「我能为姑姑把个脉吗?」 第十六章 【注:豆豆-小0说独家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防采集,uc浏览器会造成漏字错字,uc用户建议复制链接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锦秋更加错愕了,她不由看向封潜,向封潜讨救兵,即便封潜是她奶大的,可怎么也没有堂堂亲王妃给一个宫人把脉的道理。 封潜看着眼眸闪亮的安承嫣,眼里跃跃欲试的,之前的紧张和忐忑都不见了,分明打从听到锦秋说腰疼时便想给锦秋把脉了。 他想到了她在府里为众丫鬟把脉的画面,对锦秋点了点头。 锦秋得到封潜的首肯,这才道:「那……有劳王妃了。」 「不客气!」安承嫣开心的拉过锦秋的手来,两指一搭。 过了片刻,她缓缓说道:「姑姑的腰疾积习已久,腰痛属于『筋伤』、『痹证』的范围,与肾有密切关系,可从肾来论治,最好不要吃生冷食物,橘子、糯米类、酒、麻油、竹笋等,这些食物也容易使病况不易好转。」 锦秋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的问:「那应该吃什么?」 安承嫣道:「要多吃补血、补肾的温性食物,如海虾、淡菜、牛肉、羊肉、鳝鱼等,可辅助暖腰,降低身体疼痛感。」 「牛肉、羊肉、鳝鱼……」锦秋默念着记下。 安承嫣又补充道:「还有,腰疼之时,仰卧于床,用温水将布巾打湿,垫于腰间疼痛部位,上面再放一条更热的布巾,热敷约一刻,然后分别在腰两侧再热敷一会儿,也能热敷肚脐下三寸的关元穴,缓解疼痛感。」 锦秋眼里冒着钦佩的光芒。「王妃懂得真多。」 「重点来了。」安承嫣仔细说道:「姑姑可炖名为黑豆鸡腿汤的药膳来改善腰疼,做法很简单,黑豆、腰果泡水,入锅炖熟,加少许盐,这盅食疗的主要功用为补肾益阴、健脾利湿。」 锦秋听得入神。「黑豆鸡腿汤啊……」 安承嫣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还有,姑姑平素可以喝巴戟山药茶,将巴戟天四钱、杜仲三钱、枸杞三钱、淮山一两,加入一大碗水煎煮,水滚后转小火煮两刻钟,早、中、晚温服,每日一剂,七日为一个疗程,这款药膳茶具有补肾阳、强筋胃、袪风湿的功效。」 安承嫣怕锦秋记不明白,又仔细说了次。 一会之后,锦秋宽慰地看着两人笑道:「如今有王妃照顾王爷,奴婢真的可以安心了。」 锦秋领路,两人进了长春宫名为「圆满殿」的偏殿,这里是太皇太后平时招待女眷的地方,很是宽敞明亮,摆设不那么讲究但极为典雅,左右两只人高的铜鹤缓缓吐着檀香。 安承嫣这会儿又紧张了,要见太皇太后、太后、皇上、皇后……这些对她而言是戏剧里的人物,来自现代的她一点概念都没有。 偏殿里很是热闹,香风阵阵,安承嫣微微抬眸就见居中的临窗大炕上,有名老妇闲适地靠在青玉抱香枕上,手里握着佛珠,满眼的慈祥。 不用说,年纪最长,看起来最为富贵雍容,这位肯定就是太皇太后,她的婆婆了。 偷偷地再看过去,右边首位有个穿明黄色龙袍的英挺男子,金线刺绣勾勒出腾龙,那腾龙顺着肩膀盘在胸前衣襟上,显得气势凌人,他的面容俊逸,俊俏非凡,此人一定是大武朝登基不过四年的皇帝封颐了。 封颐的旁边坐的是容貌端丽、笑靥如花的女子,她俊眉凤目,身穿金银丝百鸟朝凤花纹的宫服,裙上绣着金织凤凰,头戴含珠金凤,手里随兴地摇着一柄宫扇,嘴边含着笑意,此人是皇后无误。 皇后下首坐着一名绝色美女,眉若青黛、唇似涂丹,光彩照人,她身穿大红云绵宫装,乌发如云,梳了个垂云髻,斜插着丹凤挂珠钗,面孔精致,但面上淡淡的,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飞扬跋扈与高傲自负,在皇上、太皇太后、太后的面前还微微高扬着头,一副目无下尘的样子,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安承嫣猜不出此人的身分,推测应是位分较高的宫妃之类的吧。 左边,一位中年贵妇妆容素雅、仪态华贵,身穿绣着凤纹的鹅黄宫装,云鬓高高绾起,满头的珠翠环绕,神情威严尊贵,隐隐咬着牙带着一丝丝的压抑,看着她的面孔好像有阵冷风吹过,安承嫣判断此人为太后,因为先帝太短命而成了寡妇的女人,虽然是大武朝数一数二尊贵的女人,但显而易见的,她并不快乐。 安承嫣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由太后身上转到旁边,总算有张熟面孔了,是原主见过三次的明安大长公主。明安大长公主是先帝的胞妹,太皇太后嫡出的女儿,封潜的姊姊,她的大姑子。 「皇叔,今日咱们便不行君臣之礼了,你快给皇祖母请安吧!」封颐笑嘻嘻的说道。 封潜当众瞪了皇上一眼,袍角一撩,沉声拜了下去。「儿臣拜见母后。」 安承嫣连忙行礼如仪的款款跟着拜下。「儿媳拜见母后。」 之前在王府里有不少下人没事就对她跪拜,今天是她第一次拜别人,心情委实微妙。 「快起来。」太皇太后脸上出现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微笑说道:「果然生得好模样,叫做承嫣是吧?名字也极好,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安承嫣后知后觉的发现太皇太后这是在夸她,见封潜起身了,她也连忙起来,低眉顺目地依言走到太皇太后的跟前。 太皇太后拉住了她的手,端详着她的容貌,然后笑着说道:「如此倾城之貌配得过潜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皇上这回可是做了件大事。」 太皇太后看着安承嫣那灵秀清透的眼眸,暗赞了一声好。 面相里,眼神是重中之重,安承嫣的双眸坦然纯净,足见其心之正,因此阅人无数的她,见了便有五分喜欢。 封颐立即乐开了花。「皇祖母也觉得朕做得好吧?」 太皇太后笑道:「那是自然了,皇上万事都做得好,这呀,是遗传了你曾祖和父皇。」 偏殿中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安承嫣没跟着凑趣笑,适才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时,她也趁着反握之际稍稍给太皇太后把了脉,发现太皇太后竟是个高血压的患者。 在古代,肯定是无人能诊出高血压来,而高血压的后果可大可小,一旦发病,严重的案例,中风或心肌梗塞都是家常便饭,或者导致心脏病、肾脏病,不可轻忽。 「怎么了,孩子,你的脸色有些不对,可是哪里不适吗?」太皇太后看着安承嫣,目露慈爱之色地询问。她虽然年事已长,但并非个老糊涂,她还很敏锐,察觉到安承嫣神色有异。 第十七章 【注:豆豆-小0说独家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防采集,uc浏览器会造成漏字错字,uc用户建议复制链接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安承嫣为难了,要她怎么说太皇太后有高血压?可放着不管又过意不去,太皇太后可是她的婆婆,还这般的和善…… 锦秋此时近身伺候着太皇太后,见状,福至心灵,笑道:「适才在外头,王妃听闻奴婢长年腰疾便给奴婢把了脉,开了药膳方子。此刻奴婢瞧着,王妃一片孝心,像是想为太皇太后把脉的样子。」 太皇太后很是惊喜。「好孩子,原来你还懂得医术?」 「皇婶懂得医术?」封颐奇也怪哉的说道:「朕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官家千金懂得医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何况安尚书还是一品大员,娇养在深闺里的嫡女哪里会让她去学医术,这事挺蹊跷的,就不知他皇叔是否知晓自己娘子懂医术这回事。 明安大长公主咳了声。「本宫识得尊亲王妃那么久了,都不知道尊亲王妃懂得医术,皇上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太皇太后迫不及待地道:「既是如此,你就快给哀家把脉吧!这些年哀家的头疼一年比一年厉害,太医院开的方子也总不见效。」 安承嫣心道,自然不见效了,没有对症下药怎么见效?太医们开的多半是治头疼的方子,治标不治本。 「太皇太后身子矜贵,尊亲王妃当有把握才好把脉,否则胡乱开药膳方子弄巧成拙,可担待不起。」 说话的是那唯一让安承嫣分辨不出身分的骄傲女子,她的口气极是藐视,根本不信安承嫣懂得医术。 「皇上,臣的妻子难道还由得皇上的嫔妃评论?」封潜微冷的声音沉沉地响起,脸上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照辈分,丽贵妃能如此无礼?」 安承嫣这才知道,原来是贵妃娘娘啊!在皇帝的后宫,身分地位仅次于皇后,若是又有皇帝的宠爱,怪不得气焰这么嚣张了。 不过,封潜这是站在她这一边帮她说话吗?她弯唇浅笑,心情甚好。 「当然不能!」封颐几乎是用喊的喊出来,他没好气的瞪了丽贵妃一眼。「丽贵妃,注意你的用词,让皇叔不高兴,朕回头跟你算账!」 安承嫣傻了,这皇帝是怎么回事?不是他的宠妃吗?他怎么可以在众人面前给人家难堪? 可奇怪的是,被封颐当众训斥了,丽贵妃竟然也不恼,她淡淡地道:「臣妾说的话不中听,不说就是了。」 这个安承嫣,就且让她得意一阵子,反正她终究会死,一个将死之人阻不了她的路,她得沉住气。 不过,不是说封潜昨夜才悄悄回尊亲王府的吗?怎么他这会儿就帮安承嫣说话了?有什么是她的探子没打听到的吗? 「哎呀!」皇后摇着宫扇笑了起来,露出浅浅梨窝。「丽妹妹有口无心,也是一心想着皇祖母的身子才这么说的,皇婶人美心美,肯定不会往心里去,就请皇婶快给皇祖母把脉吧!让我们开开眼界。」 好几双眼睛看着她,虽然安承嫣适才已经悄悄为太皇太后把过脉,她还是煞有介事的又细细把了会脉。 「母后这是高血疾。」 「高血疾?」众人都没听说过这个病名,面面相觑。 安承嫣无法用现代用语来解释高血压,她简单的说道:「高血疾的病症便是头痛、头昏、头眩、头疮,若是置之不理,严重的话会引发风疾。」 众人一阵哗然,风疾他们便懂了,先帝便是死于风疾,当时还服用了金石之药也是徒劳无功。 「那么该如何医治?」明安大长公主紧张地问。 安承嫣浅浅一笑。「母后的身子,如今长期服药不妥,我有几个药膳方子,不需服用汤药便可达到改善的效果。」 「是吗?」明安大长公主连忙吩咐宫女取笔墨纸砚过来。「写下来吧,周全些。」 宫女摊平了宣纸,磨好了墨,安承嫣落坐,提起笔来,众人都巴不得围过去看,生生忍住,等她写完这才逐一传着看,传到封颐手里,他却是不放了,还大声念了出来。 「马蹄海参烩,做法,将天麻两钱、钩藤三钱、枸杞三钱,用两杯水烧开,转小火熬至剩一杯,过滤取药汁备用。 「乌参去内脏洗净,以葱、姜煮约半刻去其腥味,放入冷水中备用。黑木耳用水泡软,荸荠、黑木耳切碎,同绞肉加入酱油、盐、太白粉拌匀,分别塞入乌参内,以半杯水蒸熟,再热锅入油,葱、姜爆香后,放入药汁及酱油、乌醋、糖、米酒,再放入乌参后以小火焖煮约半刻钟,最后勾芡即可……哎呀,皇婶的字可真美,字如其人。」 他念完了第一帖药膳方子不罢休,又津津有味的念了下去。 「干贝萝卜清汤,做法,鸡胸骨洗净烫过和当归一钱、枸杞五钱、麦冬三钱、沙参三钱置锅内,加水五杯,烧开后改以小火熬约两刻钟后过滤取汤汁备用。 「生干贝洗净,每个切成四小块,萝卜切块,胡萝卜切小块,一起放入小瓦锅内,倒入上述药汁加适量的水以腌食物,瓦锅加盖,以两杯水蒸熟加盐即可。」 皇后笑道:「皇上不嘴酸吗?后头还有好几帖方子呢,要不要臣妾接着隐下去?」 封颐微微挑眉。「依朕看,这些食材均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皇靖,这些当真对皇祖母的高血疾有疗效?」 「只要按时食用五日,头疼便能有显着改善,请母后耐心等待。」安承嫣跟着又笑道:「且这些药膳都极好入口,没有胃口之时还能开胃,母后肯定会喜欢的。」 皇后饶有兴致地笑道:「皇婶,改日也要请你到甘露宫坐坐,看看我哪里需要改善的,也开几味药膳给我养养身子。」 安承嫣自然是点头应承。 【第六章 一舞进驻郎君心】 看着众人和乐融融,丽贵妃在心中冷笑。 皇后这不就是想快点怀上龙种吗?皇上膝下尚无一儿半女,若能生出皇子,那便是太子人选。 前世,她为了抢在皇后之前生下皇长子,吃足了苦头,最终还是没生下子嗣,不但未曾被皇上宠爱,还被皇后陷害,打入冷宫,死得孤寂。 这一世她才不要日夜算计要怀皇上的孩子,她要怀的是封潜的孩子,所以,安承嫣在死之前绝不可以生下封潜的孩子,绝对不可以,不但不可以生孩子,安承嫣还必须早早就死,她会助她一臂之力的…… 第十八章 【注:豆豆-小0说独家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防采集,uc浏览器会造成漏字错字,uc用户建议复制链接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你们该饿了吧?」太皇太后笑咪咪的说道:「传膳!」 一长串的宫女进来在每个人的面前摆长桌,跟着便是流水般的上各种不同的食盒,众人有说有笑的,直到用毕早膳,撤了食盒,上了茶,封潜在众人品茗时蓦然开了口。 「说起来,本王还未向皇上谢恩,在本王不在京中之时,成就了本王的姻缘,如此恩典,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是吧?」 封潜转着杯盏,寒眸轻扬,语气甚是碜人。 「哈哈,皇叔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叔侄之间,何必言谢?」封颐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眉飞色舞地说道:「倒是皇叔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里,清丈田亩的试点进展得极是有成效,八个试点州共清出田地十万余顷,补缴税赋多达百万两,平均赋税起了作用,皇叔可知道哪里被侵占的田地最多吗?」 「哪处?」封潜皮笑肉不笑的牵了牵嘴角,由于他半脸面具并非上下,而是左右,因此他牵动薄唇,乍看甚为可怖。 「是百州啊!」封颐拍了下自个儿的大腿,一副拍案叫绝的模样。「那里清出侵占的田地便达三万多顷,那杜知节办事实在给力,作风也狠,吓得那些地方官员屁滚尿流,个个抱着头疼!」 安承嫣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皇帝怎么像个说书的?是对说书有过向往吗? 「还有啊!」封颐自己又口沬横飞的说下去,「端王纵情声色,荒怠政务,一心想要『高居无为』,以为朕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计,这一年来协理工部却未尽其责,还宠妾灭妻,时不时便逼迫官绅搜刮钱财,朕实在忍无可忍,便责端王交出协理工部之权,责他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入宫,有事也不得入宫,总之朕不想看到他,非传不得入宫觐见!」 一口气说完,封颐眼里一闪一闪的,满脸期待的看着封潜。「朕做得好吧?」 安承嫣很是无言。 这位便是大武朝的皇帝吗?怎么像要人夸的三岁孩童?她可以叫他封三岁吗? 「臣连自身的婚事都无法做主,皇上主政,又岂是臣能评论?」封潜说罢,还毫不客气的讥讽一笑。 安承嫣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封潜对他们的婚事并不满意,难怪对她不理不睬的…… 她不明白,以原主的条件,家世好,才女又是美女,根本零缺点,他有何不满? 「皇叔的意见怎么能叫评论呢?不管皇叔说什么都是金玉良言,朕都是受益无穷啊!」 封颐打哈哈地找台阶下,但封潜并不领情,他神色一讪,眼见气氛不太妙,便神来一笔地道:「皇祖母,难得今日这么高兴,恰好莱国进贡了梨酒,不如喝一杯庆贺皇叔大婚,如何?」 自古以来,以酒为媒,酒便是活络气氛的最佳利器,没有人喝了酒还严肃得起来的,他十分有把握他皇叔不高兴只是一时的,等将来和和美美的生下几个可爱的小豆丁时便会感激他今日的促成了。 「这主意甚好。」太皇太后笑盈盈地说道。 得到太皇太后的肯定,封颐连声吩咐摆酒。 皇后摇着宫扇笑道:「美酒佳肴,若无歌舞助兴岂不太单调了,素闻皇婶不但琴棋书画拿手,更是善舞,舞姿轻盈迷人,能否让我等一饱眼福?」 在她看来,本来酒舞就是不分家的,她其实是技痒想自个儿跳,可身为皇后又不能毛遂自荐,只能推举别人了。 再说,自己舞艺好的人,也会想看看别人的舞,她久闻安承嫣舞艺出众便趁机提出了。 「姊姊这提议倒是别出心裁。」丽贵妃眼睛眯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 真是荒唐,皇后这是在抽什么风?又不是歌妓、舞妓,怎么能叫堂堂尊亲王妃当众跳舞? 不过,这样太好了,这生生是个让安承嫣出丑的机会,所以了,她要感谢皇后这神来一笔的提议,兴许能让封潜讨厌安承嫣,觉得她让他丢脸面了。 「咳!」封颐假咳一声,觑着封潜的眼色说道:「皇后想看歌舞,让教坊的舞伶进来助兴便是……」 安承嫣瞧见封潜蹙眉,好像要对皇后发难,她还满喜欢皇后的,不想皇后下不了台,便落落大方地起身,嫣然笑道:「我正想跳舞呢,多谢皇后给我这个机会。」 明安大长公主着实愣住了。 这不太对啊,她所认识的安承嫣绝不是这样好相与的人,是一个对于皇后要她跳舞的要求,肯定会视为污辱的人…… 明安大长公主目瞪口呆之际,安承嫣已举止优雅、不卑不亢的走到殿中央,神情从容,没半点受到折辱之感。 封潜一语不发的看着她,眸光极是深沉,看得封颐胆颤心惊,他看了下方兴致勃勃的皇后一眼,真不知她哪来的胆子敢叫皇婶跳舞,而他皇叔肯定是一听献技就不舒服了,若不是皇婶顺了皇后的意思,这场面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哩…… 「那么我就献丑了。」安承嫣瓷白的脸庞浮现出轻浅笑意。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大可跳一曲原主擅长的舞,可是她轻轻哼着她所熟悉的芭蕾舞曲,下巴微抬,随着她自己哼的音乐抬起腿踮脚转圈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不曾萌芽过成为舞者的梦想,学芭蕾是为了交朋友,是为了变美,小时候的她还很天真,透过舞蹈教室的玻璃门看到学舞的女孩都很美,那蓬裙和缀着水钻的美丽舞衣,以及绑着粉红色丝带的舞鞋,再再令她眩惑,她以为穿上芭蕾舞裙和舞鞋便会变美,学了六年的舞,那些粉雕玉琢公主般的女生们依旧不屑与她做朋友,她还是一个朋友都没交到,并没有丑小鸭变天鹅,叫人气馁。 而此刻,她垂眸浅笑,踮脚、挺正、旋转,芭蕾舞里严谨训练的「提」与「伸展」让她舞时的体态非常优美,轻盈的跳跃跟旋转,宫装局限不了她。虽然许久没跳芭蕾了,也没有得当的舞鞋,但多年的记忆一下子就回来了,她若灵若仙,柳腰轻探,玉足点地,舞得自在,也舞得自信,而那份自在、优雅与从容,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她像是落入人间的仙子,在下半身轻快舞动的同时,她的上半身依旧平稳地优雅挺立,明明是巧妙地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却又像四两拨千斤般的轻盈惬意,叫人叹为观止。 所有人都赞叹称奇之际,只有一个人面色渐渐变得狰拧。 一舞终了,安承嫣站在那儿,她微微喘气,定身浅笑,保持着谢舞的姿势,恍若仙子般让人不敢亵渎,绝美的五官像会发光似的,尤其封潜还勾唇看着她,看到这一幕,直叫丽贵妃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恨不得向前抓乱安承嫣的头发。 第十九章 【注:豆豆-小0说独家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防采集,uc浏览器会造成漏字错字,uc用户建议复制链接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不该是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前世封潜和安承嫣未曾见过面,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适才封潜却好像是被勾走了心似的,眼中是她没见过的炙热迷离,她从未曾在他脸上看过那样的神情,心思深若幽海的他不会是动了凡心了吧?这念头令她心中的不安急遽扩大! 席上,众人都是一副微痴的神情,封颐第一个拍手,连声叫好。「朕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精采绝伦的舞蹈,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若是在中原百国会上表演这支舞,肯定能技压群国,让他们看得目不转睛、甘拜下风!皇婶深藏不露,皇叔可真是有福了!」 封潜并未搭腔,他执起酒盏将杯中的梨酒一饮而尽,幽深的眸光落向殿中的安承嫣,薄唇凝了抹叫人看不清的弧度,他不相信自己会让一个女子的舞姿迷住,可适才……他确实看得入迷了。 她像云朵一般的柔软,像清风一般的轻盈,像出水芙蓉般的纯粹,也像云雾缭绕着月儿,宛若天上云卷云舒,又似庭前花开花落,彷佛在淡淡的晨曦中,漫步在旷野里,更像是汲取了天地间的精华,汇集成了那一瞬间的美,他从未曾沉溺于声色,适才,他沉溺了。 「孩子,你跳这什么舞啊?哀家怎么从未曾看过?」太皇太后异常兴高采烈的问道。安承嫣绽开笑容来。「回母后的话,儿媳跳的舞名为芭蕾舞,也能编成戏曲。」 芭蕾舞剧是综合音乐、美术、舞蹈于同一个舞台空间的戏剧艺术形式,「天鹅湖」、「胡桃钳」、「睡美人」……不胜枚举,改编成古代戏曲,肯定也是挺有意思的。 「此话当真?」太皇太后眼睛一亮,来了兴致。「还能编成戏曲?」 众所周知,太皇太后最喜欢看戏了,可说是到了入迷的程度,宫里的教坊还培养了戏班子,专门排戏练戏来娱乐太皇太后哩。 「不过,芭蕾舞不好学。」安承嫣连忙将但书说出来。「若要排成戏曲,怕是要费不少时日。」 她看太皇太后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不会明后天就叫她排芭蕾舞吧? 「是啊,应该不好学。」太皇太后通情达理地道:「哀家适才看你跳得跟朵花在开似的,那要多少年的功夫才学得起来啊,也难为了你身子灵巧才学得会,换做旁人转那么多圈子都晕啦,哪里还站得直?对了,跳了那么久,肯定是累了,快坐下、快坐下!」 「多谢母后。」安承嫣回到座位落坐,她抬起明亮的眼眸,发现没有笑容的有三个人,太后、丽贵妃和她身边的封潜。 太后似乎是从头到尾都没说句话,是天生寡言还是累了无从得知,她觉得太后看封潜的眼神不一般,好像……好像有恨意? 照理来说,封颐年纪轻轻就因为先帝骤然驾崩被迫登基,封潜尽心尽力辅佐封颐,太后应该感激涕零才是,没理由恨封潜啊,可能是她看错了,她可不能因为人家都不说话就把人家定位为不是好人。 至于丽贵妃,她可以确定丽贵妃是完全的不喜欢她,太后对封潜带着恨意,而丽贵妃对她则是敌意,彷佛她抢了她的场子似的,几乎要将她瞪出一个窟窿来,那种敌意是不假掩饰的,懒得与她客套做戏的那一种。 如果说太后对封潜的态度她看不明白,那么丽贵妃对她的态度她就更不明白了,她是亲王妃,与贵妃井水不犯河水,丽贵妃的敌人应是皇后和其他嫔妃才对吧,为何将她当成了假想敌? 安承嫣偷觑着丽贵妃研究的时候,发现了丽贵妃那双美丽眸子的冷凝视线定点在了某处,轻颦着纤长的柳眉,眼神是极度的烦躁,顺着丽贵妃的视线望去,冷不防的发现竟是她身旁的封潜,让她顿时狠狠一愣……问题,不会出在他身上吧? 皇帝的女人喜欢封潜,不会是这样吧? 这荒唐的想法让她猛然一惊,无语愕然。 「哎呀,怎么办呀,那芭蕾舞一直在哀家脑子里舞着,哀家今夜怕是睡不着了……」太皇太后还在回味无穷。 封颐扬着唇,心情极好地说道:「皇祖母,这说来说去都是朕的功劳,若是朕没有做主赐婚,皇婶今日便不会入宫来,也不会露这么一手了。」 「皇上实在英明。」皇后柔媚无比的笑道:「臣妾敬皇上一杯。」 封颐从善如流的举杯,露出了俊朗的笑容。「皇祖母、母后,贺皇叔大婚,大伙儿一块儿喝一杯吧!」 宫女连忙为诸位贵人斟满,封颐主邀的那一杯,所有人都一饮而尽。 「好酒,真是好酒。」太皇太后的眼眸眯了起来。「令哀家想到了哀家初入宫那一年,首度喝到那窖藏多年的美酒,那一夜哀家醉倒了,连醉了也要抱着酒壶,令宫人们啼笑皆非。」 封颐看着气氛如他预想般的热络了起来,颇有其乐融融之感,他认为自己要趁胜追击,绝不能让场子冷下来,而方法就是灌酒,目标自然是那误入皇家丛林的小白兔了。 「朕必须要再另外敬皇婶一杯。」封颐嘴角若有似无的逸出一丝笑意,俊颜光华四射,像是镀了一层金。「皇婶,朕的皇叔就拜托皇婶了,早日为尊亲王府开枝散叶,多多益善,届时皇祖母肯定要笑得阖不拢嘴。」 安承嫣喝下了封颐敬的酒,想到和封潜生孩子……她耳根子都烫了起来。 可闻言,太后却是紧紧捏住了手中的酒盏,脸上是一片隐忍的神情,却还是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来。 封颐目前膝下犹虚,绝不能让封潜早一步生下子嗣,这是她绝不容忍的事! 太皇太后不着痕迹的将太后的反应看在眼里,她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配合封颐说道:「皇上说的不错,潜儿今年都二十有七了,其他人早做了不知几回爹了,如今也该是做爹的时候了。」 「皇祖母的话对极了!」封颐一搭一唱的接口。「皇叔为了保家卫国,扞卫咱们大武江山,担误了终身,如今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肯定要尝尝做爹的乐趣!来来来,皇婶,朕再敬你一杯,往后要相夫教子,辛苦了。」 安承嫣觉得身子越来越烫,她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 这酒是极品中的极品不错,可是,她没有酒量啊…… 「皇婶,换我敬您一杯。」皇后眼波流转,笑得如花开。「这梨酒可香醇了,别处是喝不到的,难得皇上没藏着掖着,皇婶可要多喝些。」 第二十章 【注:豆豆-小0说独家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防采集,uc浏览器会造成漏字错字,uc用户建议复制链接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安承嫣已是喝得双颊蛇红,又喝下了皇后敬的酒,无意识的笑了起来,有些萌傻,丽贵妃见状甚是厌恶,再想到适才她跳舞时那耀眼夺目的气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恶意的念头。 她睨了安承嫣一眼说道:「素闻尊亲王妃除了善舞,吟诗作对更是无人能及,若是女子能考科举,状元之位肯定手到擒来,今日不如以酒为题做一首诗,不知尊亲王妃意下如何?」 安承嫣打了个酒嗝,见众人都在看她,她连忙喝了几口水,双颊还是热辣辣的烫。 丽贵妃要她做诗?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做诗自然是难不倒她,可她想吓一吓丽贵妃,做首叫人惊才绝艳的诗出来,让丽贵妃以后不敢随便来挑衅她,让丽贵妃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封潜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眸,转着酒盏,寒眸轻扬,声音沉了几分,「不需做诗了,回府吧。」 安承嫣脸色绯红,眼眸带着一丝水光迷蒙,她朝封潜傻傻地笑了笑。「不打紧,做完诗再走,担搁不了多久。」 封潜眼眸深幽深幽的看着安承嫣,眼里有几丝光芒闪过,丽贵妃看见了,不是滋味的哼了一声。 瞧她那样子分明是醉了,脑子已经不清楚了还死撑着,这样还想做出诗来?简直痴人说梦! 「孩子,若是身子不适便不必勉强。」太皇太后慈爱地说道,脸上有些忧色,很是担心。 安承嫣脑子已然发懵,她朝太皇太后真诚一笑。「母后无须担心,儿媳很好,好得不得了,再跳一曲芭蕾舞都不成问题。」 丽贵妃嘴角翘了翘。「尊亲王妃莫不是在拖延?若是连首以酒为题的诗都做不出来,那倒叫我怀疑起尊亲王妃之前的盛名是怎么来的,又如何连续三年在茶诗会上夺魁?」 做诗是要集中精神的事,她不信安承嫣在精神涣散之下还能做出什么好诗来,即便做出诗来也肯定是惨不忍睹,等会儿安承嫣便会沦为笑柄,然后,她会让人将今日安承嫣做不出诗的事传出宫去,让她成为京城的笑谈! 「哎呀,丽妹妹莫非有什么急事要先行离开,所以一直催促皇婶?」皇后眨了眨眼睛,笑得繁花似锦。「本宫是认为,做诗也是讲究文思的,也该让皇婶想一想,是吧?」 丽贵妃脸色悻悻。 翁敏祯这个贱人,前世明明很阴郁的,这一世却转了性似的,处处给她不痛快。 前世她们斗得死去活来,翁敏祯是内阁首辅翁清展的孙女,而她爹则是一品军侯,两人的娘家都拥有庞大势力,两人都想先生下皇长子,最后是翁敏祯先生下了皇长子,封为太子。而她,既失去了她心所爱着的封潜,也没得到皇上的宠爱,在冷宫看着太子继位,翁敏祯成了太后风光无限,而她直到死前才得知的皇家秘辛,只是令她死得更不甘罢了,懊悔着她当初不该听她爹的话进宫为妃,放弃了封潜。 老天有眼,她重生了,她要翻转一切,即便翁敏祯与前世一样先生下皇长子,她也不怕了,她手里握有天大的秘密,那秘密会让翁敏祯不管生多少皇子都无用,翁敏祯的荣华富贵都将成为泡影一场,唯一的缺憾是她重生得太晚了,重生而来,她已是宫妃,若是重生的时间再往前提前一些,她肯定不会入宫,她不会计较封潜的脸伤得如何恐怖,她会陪在他的身边,一心一意的对他…… 「多谢皇后为我说话。」安承嫣感激地对皇后一笑。「既然丽贵妃那么急,我快点将诗写出来便是。」 她决定搬出李白大师的诗来吓吓丽贵妃,走到先前写药膳方子的那张桌子坐下,提起笔来,在空白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首诗,字迹端丽,落笔毫不迟疑,恰似文思泉涌的模样。 一等到她停笔,封颐便迫不及待地吩咐小封子,「快!快拿来给朕瞧瞧!」 一待到手,封颐便朗声读了出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一时间,殿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诗中的意境震撼了,即便知道安承嫣是才女,但没想到她有才到这等境界。 安承嫣浅浅一笑,这是李白大师赫赫有名的〈月下独酌〉,不信丽贵妃挑得出毛病来。封颐久久之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诗情豪放不羁、潇洒自在,皇婶文采过人,实在令朕太震惊了,如此好诗,千年一遇,即便是今年的状元也恐怕做不出来。」 丽贵妃暗自咬着牙,眸中透着一丝诡异的阴狠。 可恶!原来想让安承嫣出糗的,却反而让她出了风头。 她得快点让轨道回到前世,首先,前世红颜薄命的安承嫣必须快点死掉,她才能进行其他的事…… 【第七章 遭人惦记马车翻】 安承嫣醉了,整个人轻飘飘地,所以话也多了,出长春宫那长长的宫廊上,只有她与封潜,她一直找封潜搭话。 「锦秋姑姑是什么人啊?我见你好像对她特别有温度。」 封潜横了她一眼,是在说他对别人都没有温度吗? 他蹙着眉。「锦秋姑姑是我的奶娘。」 安承嫣微微笑叹,美丽的眼眸笑如弯月。「我就说你对她态度特别不一样,原来是你奶娘啊!我也有奶娘,不过没跟着我过来王府,她年纪大了,回乡下去了。」 见她步子不知要飘到哪里去,封潜面色不豫,长臂一伸出手拉了她一把,不料他力道不重,她却跌进了他怀里,他顺手扶住了她的腰,她柔软的身子贴着他,他的心不自觉的漏跳了一拍。 虽然长廊里没人,但随时可能有人经过,让人看见她这奇怪的模样成何体统,怕是要给人抓住把柄了。 他敛了神色,微凛地瞪着怀里的她。「怎么回事?」 安承嫣头埋在他怀里,只好老实说道:「我不会喝酒……」 封潜蹙眉。「不会喝酒,为何在殿中不说?」 安承嫣慢慢抬起了头,很是无辜地道:「我不知道可以说……」 品酒是皇上发起的,难道她要扫皇上的兴吗? 封潜深幽的目光深邃难明,他的脸色越来越黯,好似暴风雨要来临。 所以她这是醉才一直跟他搭话?若不是醉了,神志不清,不会如此缠人…… 想到她日后若是醉了,他不在场时,也这样纠缠别的男子,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快,他勾着唇对她命令,「以后不许喝酒!」 第二十一章[06.06]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安承嫣扬着长睫,看起来更加无辜了。「我也不想喝啊,是皇上、太皇太后开口了,我能拒绝吗?」 「即便是皇上、太皇太后也能拒绝,他们岂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封潜反驳一番之后,眼眸益发幽深。「总之,以后不许喝酒,除非本王在场,否则你一滴酒都不许沾。」 安承嫣怔怔地看着封潜那双幽深的黑眸,他这是在关心她对吧?虽然口气差了点,但是是关心对吧? 一阵恍惚的眩晕感蓦然袭来,她皱眉扶了额,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的脚离了身子,好像一直在抽离。 「怎么?不答应吗?」封潜的眉头再次蹙起。 「不是……我头晕……天地都在转,你也在转……」她费劲地看着封潜,认真的想要看清楚他,可眼前的他成了重迭的身影,她感觉到脑子很沉,没想到那果酿的梨酒后劲是逐渐加深的,一开始就是微微的晕罢了,可她现在比在长春宫时还要不舒服好几倍。 封潜抿着唇将她抱起,推翻了他自己的规则。 「王爷……你不是也喝了很多酒,怎么没事?」安承嫣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自己像在坐船似的,他宽大的怀抱很是舒适。 封潜轻轻挑眉。「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学不会。」 他有些内力,喝下的酒自然会蒸发,不用半个时辰就跟没喝过酒一般。 他抱着安承嫣走到朝阳门,进宫时的马车与其他人在那里候着,见他抱着安承嫣,众人眼里都万分惊讶,但没人敢问一句,且还大气不敢喘一声,深怕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才会抱着王妃出来。 封潜高冷的示意日晴打开车门,他抱着安承嫣上了马车,日晴、锦茵原要跟着上去的,不想封潜却吩咐道:「关上车门,尔等搭其他马车,立即回府。」 见日晴、锦茵错愕,双全连忙跑过来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是,又扬声道:「回府!」马车缓缓驶动,红墙金瓦、高门飞阁在马车后头逐渐远去。 封潜看着怀里的安承嫣,不明白自己怎么没把她放在一旁的椅榻上,而是让她继续待在他怀里,换言之,他还抱着她。 「王爷……咱们上马车了吗?」安承嫣迷迷糊糊地问道。 「嗯。」封潜的手掌悄然地贴在安承嫣后背,他微微用了内力为她解酒,否则照她这初次酒醉的情况,恐怕在马车里要吐了。 「王爷……你在做什么……我觉得……背上热呼呼的……」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想躲开那阵阵无形的热感。 「没做什么。」封潜继续施力。 安承嫣顺势靠在封潜的胸口,说道:「我好像没那么晕了……」 封潜停了施力,因为她是毫无内力之人,初次接受施力不能太过,否则反而会伤了她的身子,他的目的只是要减缓她的难受,达到目的便可收手了。 「不过,王爷……你这是抱着我吗?」她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感觉是被他抱在怀里,可已经上了马车,他又没有抱着她的理由,因此她才不确定。 这话问得煞是直白和不识相,封潜瞪着她,见她醉颜微酡、双颊潮红,兼之红唇娇艳,美得太过,一副欠教训的样子,他莫名的低首吻了她的唇瓣,即便半边隔了面具也让他感受到那无比柔嫩的触感。 安承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似幻似真,心脏跳得飞快,她才想再好好感受这份奇异的温暖,封潜已经蜻蜓点水般的离开了。 她不解的抬眸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狼狈,狼狈而又……热情? 她润了润唇,正想说点什么,马车一个晃动,蓦地狂奔,她听得外头喊声尖叫不断,感觉到马车疯了似的往前狂奔,像失控的火车头,失速得叫人害怕,而且他们这是在皇城附近的闹街上,又是百姓和摊贩最多的时候,万一撞死了人……她想到前世有次搭公交车,公交车突然煞车失灵,在马路上横冲直撞,速度飞快不知要冲向哪里,此刻她的感觉就和那时一样! 「快让开!」外头有人在高声喝斥。 「不要命啦!」有人狂吼。 「王爷!」安承嫣猛地一个激灵,望着封潜的眼神里流露着惊恐,马车不比公交车坚固,这种速度怕是撞上了什么都会解体,他们恐怕也会被抛飞出去。 「把眼睛闭起来!」封潜沉沉的声音响起。 安承嫣顺从的闭起了眼,感觉到封潜紧紧的抱住了她,她整个人被他环抱护在身下,被颠得七晕八素,这时马忽然嘶了声,马车侧翻了,马却是不停,拖着侧翻的马车往前奔,马车傍着地被飞快的拖行,约莫拖行了十几公尺才停了下来。 「王爷!」王府的侍卫立即飞奔而来,他们吓得魂飞魄散,随即砍烂车厢将两位主子救出来,事情发生太快,马又不受控制,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载有王爷和王妃的马车被拖行。 「王妃!」日晴、锦茵从另一辆马车跳下来,看见现场的惨况,两人亦是吓得不轻,如果不是王爷让她们换马车,她们也会遭难。 「我没事。」安承嫣定了定神,看着正在听属下报告的封潜,他抿着唇,神情凝重。 她是毫发无伤,可封潜的皮外伤却颇多,她这才看到,原来车厢壁在拖行时摔坏了,他半边身子拖着在地上磨,衣物磨破了,皮肉自然也伤得不轻。 「王爷,您伤处太多了,要马上回府召太医诊治!」双全急到不行。 封潜扫了双全一眼。「本王受的伤还会少吗?」 这意思是叫他闭嘴,双全顿时噤声不敢再说。 「怎么回事?」封潜眼眸一沉,问的是他的左右贴身侍卫左清、右风。 左清肃然禀道:「马的眼睛中箭,箭上抹了剧毒,这才失去了方向,急遽失控。」 封潜神情有了一抹变化。「查查是何人下的手,大张旗鼓的查,把京城翻过来查。」 左清、右风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顷刻间,周围便围过来好多百姓,酒楼里也有许多人探窗出来,二楼还有人探出半个身子哩,古今皆同,遇到事故,看热闹者居多。 「我道是谁,原来是尊亲王和尊亲王妃,这一出亲王和亲王妃的落难记,好看得紧哪!」 安承嫣望过去,奇怪是谁这么大胆,敢奚落尊亲王。 一个妖孽般的美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他一身月白色,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滚边,发束玉冠,风采翩翩,笑容有几分佻傥。 原来是他,安承嫣顿时了然了。 v第二十二章[06.12] 聂凤玉,原主的记忆里此人乃是京城四大美男之一,亦是京城四大才子之一,显国公的嫡孙,曾仰慕原主,但求亲被拒。 显国公是先帝的重臣,亦曾扶持过前前一任的开明帝,德高望众,极具威望,封颐也要敬几分。而聂凤玉是聂家独苗,是显国公的命根子,旁人不敢轻易动他,难怪他敢挑衅封潜了。 此人既然目下无尘的原主看不上眼,必定有其原因,现在她知道原因了,如此气量狭小的男人,闻一知十,其他地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见封潜表情冷然,显然是层次颇高,无意搭理无聊人士,但若是毫不反击的吞下这奚落,她回去之后肯定要后悔。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她莲步轻移往前一步,嘴角微微上扬,有些遗憾地直视着聂凤玉道:「真让人同情,不过是一场意外,聂公子竟觉得好看,当真是没事好做了吗?」 聂凤玉不以为意,摇着羽扇笑了起来。「自然是因为当事人是高高在上的尊亲王与自恃甚高的尊亲王妃,所以才好看。」 安承嫣脸上流露出了不忍。「若因为身分不同而觉得好看,那么代表着这个人有一定的自卑,约莫是……觉得自己不如人的那种自卑。」 一瞬间,聂凤玉脸色阴得都能滴出水来。 说他自卑?他聂凤玉是什么人?他需要自卑吗? 这个女人,他要让她当众难堪! 他俊颜面色一沉,特意往封潜的方向睨了睨,轻佻地翘起嘴角说道:「如何,后悔了吗?本公子向你求亲之时,你不看在眼里,却被皇上赐婚给尊亲王,想问问你,尊亲王这等尊容可是合你的心意?可满意否?」 他老早在等这一刻,心高气傲的安承嫣,他要当面挫挫她的傲气,要叫她难堪,要叫她懊悔不已! 「聂公子——」安承嫣特意娇媚可人、柔柔婉婉地道:「公子此刻的所为,更叫小女子确认了当初拒绝公子的求亲是明智之举,公子这等小肠小肚之人,小女子还真无福消受。小女子跟公子不在一个层次,若要跟公子共度一生,不如去庙里伴青灯古佛还乐呵一些。」 「你说什么?」聂凤玉再次崩溃了,俊美的神情再也撑不住,出现了龟裂。 安承嫣的笑容温暖得体。「公子问我满不满意尊亲王?虽然不知公子有何立场询问这么私密的事,不过公子既然问了,也不好叫公子失望,小女子自然是满意我的夫君了,瞧瞧,为了保护我,他伤成这样,我却毫发无伤,如此爱我护我的男子,又是保家卫国的栋梁,我如何不爱?如何会不满意?我们,可是十分匹配哩!」 她这是在提醒围观的民众,封潜功在朝廷,若没有他连年征战,百姓们是没有如今的太平日子的。 果然,人群里开始出现了对聂凤玉的挞伐之声。 「虽然是显国公的孙儿,可也太没出息了。」有个人讥诮的说道:「整天只会风风雅雅的吟风弄月,打仗时却跑得不见踪影,也不见去参军,这男子身子完好的,不参军的还算是爷儿吗?」 「说的是!尊亲王才刚打完仗回来,这风尘仆仆的多么辛苦,怎么就遇到这等不长眼的小子在这里大放厥词,老子实在听不下去啊,听不下去!」 有个妇道人家以袖掩嘴说道:「听说是先前向尊亲王妃求婚,被拒绝了,面上挂不住,这才来找麻烦,哎哟,真是小鸡肚肠。」 聂凤玉此时的脸就像被挥了巴掌似的,俊容火辣辣的疼,伪装的风雅完全龟裂,他最终拂袖而去。 见聂凤玉给气走了,安承嫣浅笑盈盈,朝周遭盈盈施了一礼。「多谢各位主持公道,五日之后,尊亲王府将在玉水湖畔架设粥棚,供应免费的药膳粥和药膳茶,以答谢各位的正义之心,还望各位不要嫌弃,共襄盛举。」 语毕,一阵热烈掌声响起,众人看着美丽又可亲的尊亲王妃,心里的爱戴住上堆高了。 封潜往拍手的百姓那里看过去,他耳力绝佳,将安承嫣的话听得分明。 他很意外。 她怎么会想到要设粥棚?应该是说,高高在上的她怎么会想与平头百姓扯在一块儿,她就不怕降低了她的身分吗? 可不知为何,看她浅笑盈盈的站在那儿和百姓们有说有笑,又觉得她会设粥棚来答谢众人再自然也不过了。 他的嘴角一弯,神情带着不明意味,这时候他竟然想起马车里的那个亲吻来了,他生平第一次主动亲一个女人…… 「王爷……王妃她说、说五日后要设粥棚耶!」双全一溜烟从人群里跑到封潜面前气喘吁吁地打小报告。「堂堂尊亲王妃这么做不好吧?您说是吧?小的过去提点王妃一下,让她收回成命……」 封潜的声音沉了下来。「王妃做的决定,要你干涉?」 双全一愣,连忙摇手。「不是,小的不是要干涉,小的怎么敢?小的的意思是,咱们尊亲王府从来不曾做过这种事……」 他是怕王妃初来嫁到不懂主子的脾性,自作主张惹怒了主子,那么日后要和和美美可就难了,这才好心提醒。 封潜眼神一凛。「规矩是用来打破的,王妃要怎么做,都随她。」 双全瞪大了眼。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这种话主子也说得出口? 哇!他都想脱口而出王爷重色轻友了,可他不是王爷的友,只是个下人,对于主子此刻的善变,他能说什么? 主子为什么变了?他蓦地福至心灵——主子这是……是有一点点喜欢王妃了吗? 回到府里,日晴忙着让丫鬟送热水,安承嫣还没沐浴更衣便立即吩咐锦茵去厨房传话。 「黄芪人参鸡汤,让厨娘仔细点做。」安承嫣取来纸笔,飞快将做法写下来。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自小跟着她读书写字,都是认得字的,也读了不少书。 v第二十三章[06.16] 安承嫣火速写完,放下笔,将纸拿起来搧了搧加快墨汁干涸,递给锦茵。「看看有什么不明白。」 锦茵拿起写得洋洋洒洒的纸念道:「土鸡剁大块,在煮沸的清水锅里烫去血和杂质,不再出现油沫后,捞出放到冷水中,大砂烫加满清水,加入切片老姜煮滚,加一些白酒和一些醋,加入烫煮后的鸡块,大火把汤煮开,放入当归、黄芪、人参三味主药材,加入少许麦冬、地黄、陈皮、地骨皮,大火猛煮一小会儿,待药物均匀分布在砂烫内后,改文火慢炖小半个时辰,取另一个砂煲预热,把鸡肉块捞出到新砂煲中,用白绢过滤汤汁到新的砂烫中,舍弃药渣,新砂烫继续文火慢煮,加入大枣、枸杞再煮个小半个时辰,直到汤汁收一半时,加少许盐调味出锅。」 一口气念完,锦茵麻利地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马上去。」 「慢着,」安承嫣又道:「你在那儿守着,一等出锅便端去给王爷,跟王爷说是有益外伤的药膳,让他一定要食完。」 锦茵先是一愣,又嫣然一笑道:「奴婢一定办得妥当,王妃放心。」 看来,主子和王爷有点眉目了,真是太好了! 看着锦茵轻快离去,安承嫣秀眉微蹙,心中很是牵挂。 封潜的伤不知如何了?太医可来包扎了? 外伤会导致缺血体虚,而她的药膳方子里,人参固本培元,黄芪补中益气,当归补血活血,加上其他中药便能起到滋阴、散瘀、清热以及补肝肾等脏器的作用,药膳的目的便是让食物起到药物的作用,将药物融合到食物之中,因为更容易食用和消化,有时效果比药还好,但愿他全喝了才好。 「王妃,热水备好了,可以沐浴了。」日晴出来禀道,见主子浑身脏,适才还风风火火地坐下来写东西,心里实在不赞同,写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不能先弄干净了再写吗? 安承嫣见日晴皱着眉,表情像妈妈似的,忍不住一笑,从善如流的去沐浴了。 她沐浴后精神好多了,日晴送来点心,她吃了一些,着手写了五日后要用的药膳粥和药膳茶的方子交给日晴,并吩咐分量一定要足够,所需的花费不由公中支,由她的库房里取。 日晴奉命前去办事,没想到回来后却是笑逐颜开地道:「奴婢将方子和银两交给大总管,大总管却道王爷已吩咐了,五日后粥棚的花费由府里公中支出。」 「这么说,王爷是支持我的喽?」安承嫣瞬间起了贪念,脸上说不清道不明地问道:「日晴你说,若我邀王爷五日后一块儿去粥棚坐镇,他会不会答应?」 日晴对此事乐见其成,笑道:「王妃试了不就知道了,反正也没损失,不如去试试?」因为主子打从皇上赐婚便一直寒着脸,跟圣旨成亲更是冷得面无表情,摆明了抗拒这桩婚事,那时她最怕主子和尊亲王成一对怨偶,如今主子却是颇为主动,这是好事,她自然要大力的敲边鼓了。 「你说的不错。」安承嫣眼中有笑意闪过。「问问又没损失,若是王爷拒绝,我自个儿去便是。」 她算好时间,打算等药膳鸡汤送到封潜手上,他喝完时再去。 见主子神采奕奕,似乎太过于亢奋,日晴担心地道:「王妃,您受了惊吓,要不要歇会儿?奴婢给您铺床。」 安承嫣根本了无睡意,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待会儿吧,我有事要想想,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日晴有些无言。 什么叫不要管我?她的责任便是伺候王妃啊!不要管王妃,她还有什么好忙的? 安承嫣的情绪太满了,根本没注意到日晴的无奈,她托着腮坐在案前细细回味马车里的那一吻,忍不住轻抚自己的唇。 这种甜甜的感觉,前世从来没有过,明明回府之后才分开的,分开才一个时辰吧,可是,她却很想见他,非常非常的想见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的脸蓦然一红,心突突跳着。 她这是……爱上他了? 她……恋爱了? 【第八章 一碗鸡汤撩君心】 飞觞楼西院书房里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连窗子外头也是安静至极,只有很偶尔很偶尔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因为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双全提着心也不敢多嘴。 锦茵送来了药膳鸡汤,他也将王妃的话如数转告了主子,不过,主子打从听完便沉默到现在。 于是,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个叫锦茵的丫头该不会害他吧?送这么一锅主子没吩咐的鸡汤来,他还自作主张的收下,要是主子发怒了怎么办? 双全神情紧张,鸦雀无声太叫人忐忑了,半晌之后,他终于硬着头皮道:「要是您不喜欢,小的这就把药膳鸡汤端走……」 封潜眼里意味不明,淡淡地道:「搁着。」 双全松了口气,主子这是接受了?不排斥王妃的好意? 他有了底气,连忙变出一个笑脸,笑得奉承。「说起来,王妃也真是有心,您为了保护王妃而受伤,王妃便吩咐了药膳鸡汤来照顾您的身子,有来有往,说明王妃是个识情之人。还有啊,王妃在街市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词,说得实在太好了,可把那聂公子说得脸上无光,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小的看来,王妃虽然才嫁进王府不久,可心已经完全在您身上了。」 封潜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过去。「皇上让你说这些?」 「王爷……」双全面色一讪,却是没有否认。 封潜冷哼,眼神了然一切。「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被皇上收买了。」 双全一脸的哑巴吃黄连,苦着脸道:「不是啊!冤枉啊!说收买就太伤小的的心了,小的只是听从皇上的命令行事,小的也不想,可皇命不可违,小的人微言轻,又怎么敢不听皇上的?」 封潜扬起了嘴角。「罢了,本王不想听你辩解,出去吧。」 双全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王爷……那个,还有……就是……两位侧妃求见,她们两位打从知道您回来之后,便一直想要见您。」 他知道主子对两名御赐的侧妃很反感,可谁知道呢,世事难料,没有一定的,主子一开始也对御赐的王妃很反感,可才两日,态度已明显不同。说不定主子看了两位侧妃之后也会改豆.豆.小-说提供变态度,那么王妃和两位侧妃一块儿为主子开枝散叶,府里可要热闹了,想到未来会有很多小主子在府里奔跑、嬉戏,他就来了精神,以为主子要一辈子孤家寡人,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妻妾都齐了,现在就等主子一一圆房了。 想到这里,他便嘿嘿笑着,王府里可是冷清了许久,眼看就要春暖花开了,叫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没想到,封潜却是冷声道:「不见。」 听见主子毫无温度的声音,双全抖了一下,不敢再帮两个侧妃说话了,他转而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赵姑娘……赵姑娘要如何安置?」 封潜神情明显的不耐烦了。「这点小事何须要问本王?交给大总管便是。」 v第二十四章[06.20] 双全很是意外。 他还以为王爷大发慈悲将赵姑娘从边关带回来是对赵姑娘有意思,要收做妾室什么的,原来,并没有。 所以,这么说来,王爷目前唯一有意思的人是——王妃? 双全的眼里蓦地划过一抹狂喜。 哎呀!看来,皇上也不全然是在乱点鸳鸯谱嘛!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得快点去禀告皇上才行! 他忍着内心的狂喜,垂眸稳了声道:「小的这就去办。」 双全退下后,一阵风拂入窗户,左清悄无声息地进来了,颀长的身形,一身黑色劲装,腰佩长剑。 封潜便是在等他,他眼眸一抬。「查明了?」 左清点头。「是宫里的人。」 封潜脸上的神情随着情绪变化。 若是宫里的话,那么有两个人,一个是对他素来不亲近的皇嫂,当今的太后,一个是丽贵妃。 太后对他冷淡已久,从他幼时便没见太后对他笑过,根源无从得知,兴许就是没来由的讨厌他,他也没追究过原因,因为他认为没道理任何人都要喜欢他,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是极平常之事,他从未曾放在心上。 至于丽贵妃战丽佟…… 在她未入宫之前,若是他人在京中便会上战家向她的父亲——一品军侯战永年请益边关之事,间接识得了她,她曾向他表达过爱慕之意,他拒绝了,理由是他心系边关,无意儿女之事。 后来,他在边关毁了容,回到京中休养时她已入宫为妃,这两年来,每每只要他入宫见皇上或向太皇太后请安,她必定会与他在宫里「巧遇」,她费心安排巧遇,与他说上一两句意味不明的话,动机叫人费解,幸而与他巧遇时,她身后都跟着一长串宫女太监,否则她说的话就不只意味不明那么简单了,怕是会更加露骨。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以前不可能,如今她是皇上的女人,更不可能,她如此纠缠他的目的是什么?在宫里「巧遇」他无法阻止,但派人攻击就太过了。 「是紫宸宫的人?」封潜薄唇微扬,问得特别淡定,他心里已经有数,此番的攻击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安承嫣。 战丽佟做为皇上的妃子,却妒忌他的新婚妻子,实在可笑。若她对他的爱意真那么坚定,便不会在他传出毁容消息之时入宫为妃了,她不过是自以为的爱恋执着,实则是挑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罢了,既已成了皇妃,还想将他抓在手里,贪得无厌,所做所为令他厌烦。 「王爷猜的不错。」左清面色带忧,缓缓说道:「属下奉王爷之命,刻意查得沸沸扬扬,想必幕后主使者也知晓王爷已知是何人下的手。」 封潜眉峰聚拢,目光有些锐利。 安安分分的做皇上的女人不好吗?过去她迷恋他的容颜,如今他已毁容,迷恋的理由也该当消失了,过去她尚未出阁,而今她是皇贵妃,她如今的作为是存心要陷他于不义,皇上若是知道她做的这些事,他们叔侄的感情将不复存在,虽然皇上并未特别宠爱丽贵妃,但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绿光罩顶,一个皇妃对他有心,被皇上知道是足以杀头的罪。 他是要给她一些警告了。 「此事做为意外揭过。」封潜脸色有些冰寒,但说得平和缓慢。「衙门处也如是说,说本王不予追究,撞翻的摊贩、波及受伤的百姓,全由尊亲王府善后。」 左清有些担心,他很了解主子,越是动怒之时,面上越加平和,此时便是风雨前的宁静,主子对丽贵妃的不满已到了顶点。 不只主子,他亦同,丽贵妃如此大胆的行径,唯恐他人不知似的,除了存心要陷害主子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理由,然而,丽贵妃这么做,若是东窗事发也会害到自己,她为何会甘冒让自己陷入困境的危险来向主子传达她对主子成亲不满的讯息?叫人猜不透。 「属下遵命。」 左清告退了,封潜这才坐了下来,慢慢的喝着药膳鸡汤。 对他而言,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连太医要给他包扎,他都拒绝了,只上了些刀伤药。 若是今天他没在马车里,后果会如何?受伤的会是安承嫣,若是撞得严重些,娇弱如她也可能当场丧命。 战丽佟并不知晓他会与安承嫣同坐马车,才会派人袭击,甚至下了重手,在箭上抹剧毒射中马儿的眼,促使马儿发狂,而出事的街市附近便有玉水湖,若是连人带车的冲入湖中,必死无疑,她明确的想置安承嫣于死地,简直丧心病狂,对一个与她无冤无仇的人也下得了毒手,她在皇上身边,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思及此,他的面色更沉了。 蓦地,门处有声响,他以为是左清又回来了。 他继续喝着鸡汤,并不抬头,沉声问道:「可是还有没说的事?」 不料,一个盈盈带笑的声音传入他耳里。 「都还没说哩。」 他迅速抬眼,看到一双乌黑的眸子笑意盎然的望着他,安承嫣亭亭玉立地斜靠在内室门外的木柱上,身上是一件藕荷色的长裙,雪青色的腰封,乌发并未绾髻,垂在肩上,面容清丽像是出水的芙蓉,犹如一幅画,而她款款走向他,像是由画里走出来似的,他的心猛地一跳,一时间竟闪了神。 时间彷佛停止了那么一瞬,封潜回过神来,安承嫣已离他的案桌只有几步距离。 「妾身见过王爷。」安承嫣浅浅的施礼,跟着言笑晏晏地瞧着他。「我见没人守门便进来了,没有打扰到王爷吧?」 他显然也洗漱过了,换了一身琥珀色长袍,湿发以玉簪束起,周身散着淡淡的皂角香味,极是好闻。 她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空碗,鸡汤都喝完了呢,她心里顿时乐滋滋的乐开了花,这表示他接受她的好意,对吧? 她又看了一眼,发现这间书房就跟他的人一样,高冷。 墙上挂着两幅画,画风均是清幽寂静,一幅是竹林里老僧在石上打坐,一幅是飞瀑前小僧在石上打坐,她不由的想,这是代表他的心境吗? 「有事?」封潜微微勾唇,不置可否的起身,轻描淡写的绕出了案桌,站在她的身前。 近着看,她的肌肤无瑕,像用白玉雕刻出来的一般,白里透红。而未施脂粉,清艳的脸庞似绽开的桃花一般,浅浅笑意从眼角眉梢晕染开来,一双眸子恍若曜石,说不出的耀眼,极是灿烂,美得令人不能逼视他垂在身侧的手忽地紧了紧。 v第二十五章[06.24] 这样的美貌叫他自惭形愧,皇上纵然是打从心里认为他配得天下最美的美人,才会将她赐婚予他,可他却不是这么想的,在美丽不可方物的她面前,他极度想回到从前尚未毁容的自己,用如此可怖的丑颜面对她,令他煎熬,也令他更加刻意的武装自己,用高冷来掩盖他的没把握,倒不如给他一个无盐女。 安承嫣素有才名,他先前便知道安尚书的嫡女色艺双全,是京都最美的一朵娇花,然而当他知道皇上赐婚的对象是她时,他有的只是浓浓的不悦,并未在意两人容貌上的差距,他只在意皇上未经他的同意赐婚了,未曾想过她美成何样,也未曾想过她的感受,因为当时的他认定了她只会是名义上的尊亲王妃,虽然住在府里,但各过各的,他们根本不会碰面,只要她安分,就能保有亲王妃的身分,这是他给皇上和安尚书的面子。 可是,现在情况全然不同,与他当初设想的全不一样,他非但没有与她两不相犯,反而还深深纠缠上了,他甚至还主动亲了她,此时此刻甚至在意起了她对他容貌的看法,在倾城倾国的她面前感到自卑,从未曾想恢复容貌的他,首次有了想要恢复容貌的渴望。 他们,为何在他最不完美的时候相遇?若能在他最完美的时候相遇,该有多好,一切都会不同,他会带着慵懒自信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她的发际簪花,捧住她的脸颊,深深一吻…… 「我来问问王爷,五日后能否与我一块儿去粥棚走走?看看百姓们领取药膳粥的盛况。」安承嫣笑容可掬地问道。 竟然主动来邀请他?封潜的眼神深了深。「你当真一点都不怕本王?」 安承嫣露出了些许笑意。「王爷是我夫君,我为何要怕王爷?」 封潜修眉略挑。「你不觉得本王面目可憎?」 安承嫣看着他,特别认真的说道:「我不觉得,而且王爷你并没有面目可憎,你的脸在战场上受了伤,戴上面具遮去受伤的部分是为了他人着想,怕吓着他人,如此暖心,又岂能将面目可憎四字用在王爷身上。若问我,我是万万不认同的,我会说,王爷是个暖男。」 他若是去除面具,过去的他,面容肯定是俊朗刚毅。 前世的她天生长得丑,没有可失去的,他不同,容貌从凤凰跌落成乌鸦,必定很难调适,绝不会像她适应变美那么简单,她穿越成了绝色佳人,每天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而他失去了俊容,内心该多么痛苦,她在做实习医师时看过太多烧伤毁容的人想求死,还有被泼硫酸毁容成怪物的女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安慰过无数那样的病患,以自身的缺陷鼓励他们,她总是说:看看我,我长得那么丑都能好好活着了,我还自小被叫丑八怪、半兽人,你们怎么不能好好活着? 前世有整容手术可以尽量复原面貌的那些人尚且都那么难熬了,何况是封潜? 凤凰该如何涅盘重生?她想帮他!强烈的想帮他! 「暖男?」封潜嗤笑。「即便你不害怕,你也永远无法体会本王的感受。」 明明她的话叫他的心里一动,可面对娇艳绝色的她,她的理解却不能叫他好过一些,他只厌恶自己为何要有副残容来让她理解。 「王爷,我曾经认为,活着是一件很心酸的事。」她凝视着他,真诚的说道。「我看过很多表层美丽,心却很黑的人,而王爷,你虽然皮相不再完美了,心仍是澄净的,保家卫国的心和从前一样炙热,没有因为毁去容颜而改变半分。」 封潜瞅着她水润潋滟的眸子,嘴硬道:「本王不需要怜悯。」 安承嫣看着他,口气恳切地道:「我并没有怜悯王爷,因为我并不觉得王爷可怜,王爷是为了救人而毁了容貌,并不是你刻意自残,你并没有错,自然也就不可怜。」 封潜内心明明受到极大震撼,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刻意不耐烦地说道:「总之,你的目的是要本王与你同去五日后设的粥棚?即便你不来,本王也会前去,以尊亲王府名义设的粥棚,主人自然得在,无其他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安承嫣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这个男人真是复杂,简单的一个好字,能扯那么多,他这是在刻意撇清不是因为她来邀请而去的,他本来就要去,和她一毛关系都没有。 她好笑起来。 封潜和皇上在性格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两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而外表高冷的封潜,反差萌更大,她突然觉得封潜和皇上不像叔侄,反而像兄弟。 这么一想,她发现了封潜和太皇太后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而皇上和太后也长得半点不像,倒是封潜和皇上眉目轮廓之间有三分相似。 这倒是有趣了,莫非封家的人都是男性基因较为强大?那么,日后她生的孩子也会像封潜吧? 安承嫣带着笑意离去了,书房的门也掩上了,然而封潜望着她刚才站的位置,久久都没有移开目光,他的眼前慢慢雕琢出另一个安承嫣来——懂医术、平易近人,还有一颗热忱的心,以及……对他痴迷? 他实在很不想加上最后的那个观察结果,但事实摆在他的眼前,她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想方设法的在他眼前打转,绝不是他自作多情想太多,适才她刻意前来就是证明。 片刻之后,他走回案桌后落坐,凝视着空汤碗,任思绪慢慢飘散开来。 四周,还有安承嫣留下的淡淡馨香。 他是怎么了?竟然感受起女子的香气这回事来?不会是脑子病了吧? 安承嫣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神清气爽的醒来,却听得锦茵进来禀道,说颜侧妃、柳侧妃一早便在偏厅求见了,怎么跟她们说主子未醒,她们就是死赖着不走。 安承嫣也不知道她们为何突然来见自己,她们平常就像一个屋檐下的房客,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府里的事她仍旧交给大总管,缺什么应跟大总管说,她们没有找上门的理由。 不过,封潜回来了,她倒是想起柳侧妃的肚子,比较纤细的人,四、五个月都还不显怀也有可能,古代的衣裳又颇能遮掩,不知道柳侧妃处理掉她的胎儿没有? 为了看看柳侧妃的胎儿还在不在,她破例带上了药灵袋,药灵袋本身是个极精巧的香囊,系在腰间也不显眼,没人会知道那是什么。 如常洗漱更衣,悠闲地用过早膳之后,她才带着锦茵从容地来到偏厅,颜璟如、柳莹姒见到她总算来了,连忙起身施礼。 「妾身见过王妃。」 安承嫣一眼看到柳莹姒的胎儿还在,她面上不显,淡淡地道:「都坐吧。」 v第二十六章[06.30] 两人重新落坐,各自带来的丫鬟站在她们身后,一个小丫鬟进来给三人上了热茶和茶点。 安承嫣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才道:「我不是让你们不必来问安了,怎么还来?」 她真好奇,柳莹姒这会儿还不把胎儿打掉,留着是要做什么?再怎么不显怀,肚子总有一天会大起来。 柳莹姒在心里嗤了一声,谁来问安啊?她们也是不得已才来的。 「王妃,我俩并非来问安的。」颜璟如正视着安承嫣,严肃地道:「王妃可知王爷从边关带回了一名女子?」 封家军还在城外驻扎,王爷自个儿悄然回府,这些她们原先都不知情,得知消息时,王爷已带着王妃进宫请安,她们一直在等,等着见王爷,然而王爷从宫里回来后却又不召见她们,视她们如无物似的,昨晚她们求见王爷也遭拒,原本心里就不痛快了,又得知王爷回京时从边关带了女人回来,心情顿时大受影响。 美貌不凡的王妃,她们都不是对手了,这会儿又有王爷带回来的可心人,那女子也不来拜见她们,好歹她们两人是御赐的侧妃啊!如此的不尊重她们,可见那女子恃宠而骄,王爷该有多宠那女子,想到便令她们心焦,深深感到她们两人的地位岌岌可危。 「从边关带回来一名女子?」安承嫣不解地看着颜璟如,身为现代人的她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颜璟如面色凝重地道:「据说,是在边关伺候王爷的人。」 轰地一声,安承嫣顿时觉得有道焦雷从她头上劈过。 原来他有女人…… 那她……她这两日在发什么花痴? 可是,他既然都有女人了,为何还要亲她? 她蓦然回到了现实,想到了在这封建社会,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他当然可以有了女人还吻她,因为她也是他的女人,不只她,前面这两个都是他的女人,她们全部都是能任由他亲吻、搂抱、上床的对象。 她浑身都凉了,顿时没了力气,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她后悔了,后悔喜欢上了他,懊恼自己怎么没更早想到三妻四妾这回事,如今想到他也那样吻边关带回来的小妾和这两个侧妃,她的心就难受极了。 「那女子在翠安轩,一直都未露面,此举不但看不起妾身和柳侧妃,也看不起王妃。王妃是否召她过来请安,好让她知道规矩和分寸。」颜璟如脸上满满的严肃。 安承嫣明白了。 所以,她们俩是来找她商量对策的,因为出现了她们三个的「共同情敌」,要联合她这个次要敌人去攻打主要敌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乏了。」 两人见她下了逐客令,只好起身。 柳莹姒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问道:「那……我们何时能见王爷?」 她要将肚子里的孩子算在封潜头上,便要尽早与他圆房才行,要把孩子说成早产也要有个合情合理,总不能太过了。 安承嫣心烦意乱,有些不耐地道:「王爷想见你们时自然会见,我并没有搁着王爷见你们,一切都凭王爷自己高兴。」 柳莹姒面上讪讪。「妾身不是那个意思,王妃别误会了。」 不过,两人听到她亲口说没有阻着王爷见她们,这才满意离去,偏厅里一时只有微风在窗外拂过的动静。 「王妃……」锦茵满眼担心的看着主子。 「锦茵,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安承嫣惫懒地瘫在椅里,自嘲地道:「都没搞清楚状况就一头栽进去,这会儿上了心要怎么拔除?」 锦茵也不是木头,自然明白主子在说什么,她都察觉到主子对王爷有爱慕之意了,如今得知王爷从边关带了女人回来,自然会难受,可是,这根本不是个事啊! 「王妃,您听奴婢说,王爷有千千万万个女人又何妨?您还是王妃啊,府里也只会有一个王妃,只要快些生下王爷的嫡子,您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根本不必怕王爷要多少妾室。」 安承嫣面上失去了光彩。「唉,你不明白。」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先前的劲儿都没了,那些示好,都是她在一头热,那个吻,只是她自己在念想,对他根本不算什么,难怪事后他什么也没表示,就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她知道跟锦茵这个古代人是讲不通的,锦茵不会明白的,她不要靠生儿子来巩固地位,她要的是两情相悦、一心一意,彼此眼里只有对方,能够分享生活里的喜怒哀乐,而不是今天他睡在她身边,明天睡在哪个侧妃身边,后天又睡在小妾身边。 锦茵见主子失魂落魄,看样子很是在意王爷带回来的女人啊! 她实在不解,两个来自世家的侧妃,主子都没在意过了,为何要在意区区一个无名小妾?且还是从边关地区带回来的,那女人即便有几分姿色,也不可能越得过主子,何以为惧?莫非主子是担心王爷很是宠爱那个女人吗? 是以,她觉得身为主子的贴心奴婢,有必要去弄清楚那从边关带回来的女人受宠的程度,锦茵决定去找双全打探消息。 【第九章 推波助澜方圆房】 封潜到城外点兵,因为明日封家军就要进京了,这一出班师回朝十分重要,对于帮封颐巩固民心很有帮助,百姓也都会夹道欢迎,将士们自然都很期待那一刻,那是他们以自己为荣的时刻。 封潜从城外回府已是亥时,府里的人大半都歇下了。 他照例歇在西院小楼,双全来浴间伺候沐浴更衣,他发现双全鬼鬼祟祟的,一直拿双贼眼看着他窃笑。 「双全,你那么喜欢卖关子吊胃口,你信不信本王把你眼睛弄瞎?」封潜坐在热气蒸腾的大浴桶里,热气包围住他肩膀以下,他的头靠着浴桶边缘闭起了眼,此时他摘下了面具,半边的脸十分狰狞恐怖,布满了被火烧过的扭曲疤痕。 「小的哪里敢吊王爷的胃口啊?」双全笑嘻嘻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王妃好像误会赵姑娘是您的女人,还让锦茵姑娘过来打听您有多宠爱赵姑娘,好像挺介意的。」 封潜缓缓睁开了眼眸,不轻不重地问道:「可和那叫锦茵的丫鬟说明了?」 双全一连迭声地道:「没有啊,小的不敢啊,小的没有王爷的授意,怎么敢和王妃的丫鬟胡说,王爷不是打定主意要冷待王妃和两位侧妃吗,让她们误会赵姑娘是王爷的女人岂不更好,省得她们打王爷主意。」 v第二十七章[07.03] 封潜闻言,双眸眯成一条缝,配上他的阴阳面孔,霎时充满危险的气息。「你就没事好做了?在本王面前耍这等小心机?」 「小的冤枉啊!」双全连声喊冤。「小的又不知王爷心意,又怎知如何回复锦茵姑娘,王爷若是将心意明确告知小的,小的自然知道要如何说了。」 他就要让主子急,虽然他还没有心上人,可闺阁姑娘爱看的风流话本他可私下里偷偷看了不少,书上都道,男女爱苗初萌之时,若有误会,便会加速两人明白自个儿的心意。所以了,他这不是在耍小心机,是在帮主子啊! 「明确告知?」封潜冷笑。「一个不懂主子心意的奴才,留有何用?」 双全急了。「小的怎么不懂王爷的心意?小的就是太懂了才会如此,不能老是王妃主动啊,您也……」 「你这是在教本王吗?」封潜忽地笑了起来,但那笑可没有半分到眼底。 双全蓦地手心都是汗,他连忙跪了下去。「小的不敢!」 封潜起身。 他可不会坐以待毙。 「着装。」封潜的面容冷峻,没有表情。 「是是……」双全连忙起来,取来布巾先是给主子擦净身子,跟着拿起整齐迭放在玉椅上的玄色衣袍小心翼翼地给主子穿上,最后取来面具,恭敬的双手呈上,此时他的心依然怦怦直跳,满头大汗。 封潜戴上了面具,套上软靴,几步打开净房的门,步履生风地出去了。 见主子提步就走,方向不是一旁的厢房,双全连忙喊道:「王爷!您要去哪儿啊?还未绞干发哩!」 封潜头也不回。「回寝房。」 双全一愣。 寝房? 以前那是主子的寝房不错,可现在有王妃在那里,那里布置成了新房,他回府之后也还没进去过…… 主子说要回寝房……他眼里一喜,这是要圆房喽? 封潜疾步来到飞觞楼主院寝房,外间守门的小丫鬟见到他都十分惊讶。 「拜见王爷。」两人才躬下身去要福身施礼,封潜已经大步径自入内。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 这里原来就是王爷的寝房,王爷回来寝房睡原是天经地义之事,既然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么便没必要通报王妃吧?王爷又不是外人。 嗯!不错,不必通报王妃。 两人得到如此共识后,便继续若无其事的守门。 封潜已进入里间,拨开绿色珠帘,他熟门熟路的绕过牡丹大屏风,看到房里四周还贴着喜字未除下,大红鸳鸯锦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墙上挂着山水字画,窗台上有插花,与之前相比多了份雅致。 「王、王爷……」日晴见到来人,一瞬间吓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王爷为何披散着发来此?而且发还是湿的,看他穿着宽松的衣袍,显然是刚刚沐浴了。 封潜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不行礼吗?」 「哦、哦!」日晴回过神来,连忙施礼。「奴婢见过王爷。」 她和锦茵比起来较稳重,年纪也长锦茵一岁,可饶是如此,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手足无措。 封潜如入无人之境的走到紫檀雕花拔步大床前,松软的被褥上有个人儿在滚来滚去。 日晴很是不安的靠近,但封潜周身的气息吓得她不敢随意开口。 封潜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沉的光。「王妃怎么了?」 正在滚来滚去的安承嫣,穿着月白素绸长裙,不盈一握的腰间系着秋香色的腰封,像一条可口的春卷。 「王爷别误会,王妃平时不是这样的。」日晴十分惶恐。「王妃睡不着,便小饮了两盏果酒,就只是喝了两小盏……」 主子教养好,自我要求高,过去根本不饮酒,她也不知晓主子喝了酒会这样失态,偏偏又让王爷给瞧见了,这该如何是好?要把主子唤醒吗?可主子这是醉了啊,又岂是叫得醒的? 封潜默默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一挥。「退下。」 站在后头、极度不安的日晴一愣。「啊?」 王爷这是在叫她退下吗?她没有听错吧? 封潜沉了脸。「本王叫你退下,没听懂吗?」 「哦是是——奴、奴婢告退……」日晴诚惶诚恐地躬着身倒着走,但是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寝房之后,她颤抖地带上门,心里还是万分担心醉了的主子。 王爷是堂堂亲王,应该不会对主子怎么样吧?应该不会吧? 房里,安承嫣还在床榻上滚,她伸长了双臂,从这头滚到那头,再从那头滚到这头,封潜在床前站了许久,颇为不解她是怎么办到的,为何不会滚下床? 他眼眸幽幽,挥手灭了几盏灯,只余角落里的一盏羊角灯,虽能稍微照明,却又照不清床上人儿的面容。外头万籁倶寂,他脱靴上床,放下罗帐又解了面具,帐里朦朦胧胧,他侧身躺下,正好接抱住了滚过来的安承嫣。 安承嫣浑身软绵绵的,一股清新的皂香混着成熟男子的气息钻入她的鼻间,那气息离她好近,作梦吗?谁睡在她的床上? 她脑袋很沉,费力地睁开眼,见到一双幽幽眼眸,顿时吓得醒了一半,又见自己被他抱在怀里,这情况让她如在梦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怔怔地看着封潜。 纵然对他失望了,可见到他的人,她管不住自己狂乱的心,尤其他又抱着她,结实温暖的怀抱对她充满了诱惑力。 「难道本王有不能在这里的理由?」封潜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黑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的眼眸,一手仍紧紧搂着她。 一时之间,安承嫣答不上来,这里是他们的新房,他自然能来,他们是夫妻,他自然能上床,只是……为什么偏偏在她决定要将心意收回的时候他来了,还这么霸道的抱着她,叫她失了方寸。 「赵姑娘不是本王的女人。」封潜比夜还黑的眼眸之中幽光流转。「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失去了记忆,待她恢复记忆,本王便会将她送去她要去的地方。」 安承嫣心突突地跳,面颊慢慢地烧了起来。 他这是知道她的心事? 他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她纠结于他有其他女人…… 「至于那两个侧妃……」他轻轻抚着她的腰际说道:「怎么来的,你很清楚,本王不会碰她们,你可以放心,不需再吃醋了。」 她瞪大了眼睛,迎向他始终幽深的眼,她的心跳更加剧烈了,不确定他这是在向她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你真的做得到吗?」她神色恍惚的看着封潜。 v第二十八章[07.07] 环在她腰上的手倏地收紧,低沉的声音从封潜的唇间传出,「本王从不许诺做不到之事。」 安承嫣润了润唇。 他都说到这分上了,是喜欢她的意思吧? 封潜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突地压低身子,将她压在身下,安承嫣的脸倏地红了,两人的下半身贴在一起,他堵住了她的唇。 两人的身子交迭在了一起,安承嫣由着他吻,唇舌激烈的交缠,她额上已是香汗涔涔,手不自觉的扯着他的腰带,感受他全身的火热和烫人的硬挺,同时也想要更多。 蓦地,封潜扣住了她的小手,在沉重的鼻息和粗重的喘息间,他说道:「不许动,让本王来。」 安承嫣心头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竟然在脱他的衣裳,她竟然主动?真是丢脸…… 不过,他们要这么快发生关系吗?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才认识没几天,除了他的身分地位,她对他可说是一无所知,根本就不了解。就凭他适才的保证,她就将身心都交给他,是不是太冒险了,是不是应该再多了解他一点…… 他说不会碰那两个侧妃,说那赵姑娘不是他的女人,可他从前有没有女人,有过多少女人,那些女人现在在哪里,其中有没有他特别钟意的,为何没有留在身边……男女交往后总会问及过去的恋情,她也想知道他的情史,虽然知道了只会不舒服,可她还是想知道,而不是这样糊里胡涂的和他发生关系…… 见她突然不太对劲,热情彷佛突然冷却了,还蛾眉深颦,好似忧虑颇深,封潜敏锐的挑了一挑墨眉。 「本王少时有过母后派来初识人事的年长宫女,开衙建府之后便没有过女人,这些年来,本王一直未近女色,做这件事的,只有你一个。」 封潜凝视着她说道,令她的眉梢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他又读出她的心思了……她的脸一红,垂睫,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他没有女人问题,那个伺候他知晓人事的宫女不能算是他的女人,那是宫里的规矩,不能怪他。 封潜嘴角轻勾,淡漠地道:「若是你不让本王做,本王便走,绝不勉强你。」 安承嫣低垂的眼眸转了转,抬起了娇艳的面容看着他,眸子点漆一般,细声细气地道:「谁许你走了?」 她语气里颇有几分撒娇的意思,封潜心中顿时柔情一片,再也把持不住,他欺身而上,这一次他的动作可没丝毫放轻,而是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他撬开她红唇深入其间,大手隔着衣物轻揉着她的双乳,柔软的触感丰盈了他的掌心,激情也占领了他的理智,浑身的血液似要从毛孔之中激冲出来,他的身子里好像有一团燃烧的火,令他无法浅尝即止! 安承嫣同样无法自拔,她迷醉在他火热的爱抚之下,他反复吸吮她的唇舌,吻遍了她的全身,热烫的汗水滴到她身上,她感受到他极度阳刚的身躯,那是长年驰骋战场下锻炼出的精壮,虽然隐约能摸到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但那反而令她更加神往,也让她的心跳更加疯狂。 原来一切的理论和顾忌都不重要,在肉体之欢面前,那些都显得渺小。 原来被一个她喜欢的男人拥抱是这种感觉,十分的满足,心满得快炸开了,这是前世的她永远无法得到的,她很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让她穿越了,让她得到感情,让她初尝爱和性的滋味,让她感受到被人喜欢有多美好,前世她从来不曾真正的快乐过,所有的快乐都是来到大武朝之后才有的,尤其是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她会倾尽所有去爱他…… 「我好难受……」她身子颤抖,难耐的低哼,有一种全然陌生的悸动在她的身体里流窜,体内涌起一股说不清的躁动与渴望。 「等会儿便不难受了……」封潜下腹动情地阵阵抽搐,他粗嘎的喘息,哑声地分开她的腿。 他强悍的进入了,那庞大的感觉让安承嫣不断的扭动身子,她的扭动益发剌激他的感官,他终于动手扣住了她的腰,让她不能再动,而他尽情的进出。 「喊我的名字……」他灼灼的眸光紧紧盯着身下瘫软的人儿。 热浪席卷了她全身,她周身无力的低吟,「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我答应你。」 被翻红浪,旖旎之声彻夜不绝…… 温暖宽阔的怀抱,淡淡的使人感到宁静又安心的男子气息,安承嫣在封潜的怀里睡得很好,直到床微微一动,察觉到他起来了,她这才睁开眼眸。 封潜轻抚她的面颊。「我吵醒你了?」 安承嫣也坐了起来,见晨起的他戴上了面具,心里有一丝心疼,肯定是因为和她睡才早起戴了面具,他自己睡总不会这么不便吧? 带着心疼的情绪,她伸手想摸他戴着面具的那一半面颊,他原来的温柔微凝,脸下意识的闪开了,浑身也僵了一下。 「你做什么?」 他的态度有几分冰冷,安承嫣并没有退缩,反而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我想看看你的脸,成吗?若是不愿意也不打紧,只是咱们以后要时常相处,我不想你一直戴着面具那么辛苦。」 封潜心里一紧,他缓缓摘下了面具,感觉到自己手指发凉,心跳加速,他在害怕她嫌弃他的残容,怕看了之后她会逃之夭夭,懊悔昨夜和他这个怪物有了夫妻之实。 安承嫣清湛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狰狞的半边容颜,与另一边是天壤之别,被火灼烧时该有多痛啊!她可以想象以前的他有多俊美,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太可惜了,原来是张俊脸,若是修复了,不知道比那聂凤玉俊美多少倍。 这时,她听见了药灵袋在告诉她,他的容貌能够修复。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他的容貌能够修复?这是真的吗?在她的字典里,还没有哪一味药膳可以修容的。 药灵袋表示:哼,你的药膳能和我的灵力相比吗?看着,不出一个月,就能还你一个完美的郎君。 v第二十九章[07.11] 「咳——」她假意咳了一声,让药灵袋不要再出声。她看着封潜,特别认真的说道:「我有一味独门药膳,能让你的容貌复原,你可愿试试?」 「不可能。」封潜平静的脸上皱起了眉,不假思索的否决了。「我毁容之后,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皇上在民间找了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治不了我的脸,甚至还从邻国延请了所谓的神医,也全都摇头,你的药膳又岂能治得好?」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还是不行?」安承嫣瞪大眼眸看着他。「反正也没有损失不是吗?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戴着面具,让聂凤玉那样的家伙看轻?」 封潜又皱了眉,他实在不喜欢她提到聂凤玉。「如果你想试就试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要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越大。」 安承嫣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颊边蹭着,甚至亲吻他扭曲狰狞的那半边脸孔,嫣然笑道:「我对自己的药膳有信心,等着瞧,我一定治好你的脸,让你重现过去美男子的风采,让世人都看到我的夫君是多么俊美!」 封潜由着她去发美梦,他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今日他有重要的事,封家军要进京面圣。 封潜让她再睡会儿,洗漱更衣后又回来看着她,目光灼灼,此时他已又戴上了面具。 「你会去看我领军回城吧?」 安承嫣这会儿才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腿间,可能根本没法下床走,但看到他渴盼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当然要去。」 封潜满意了,他俯身吻了她的额际。「我会让大总管给你安排位置,到了之后,你乖乖坐在那儿不要动,直到我出现。」 安承嫣点了头,可封潜却还弯着身不走,她不明白地看着他,就见他伸指朝自己完好的那边脸颊点了两下,她顿时失笑。 原来是要索吻啊!怎么冷情王爷一夕走样,成了多情王爷,这转变实在叫她不适应啊,也益发觉得他和封三岁皇上骨子里真像! 她微微撑起身子,加码搂着他的颈子,吻了下他的脸颊。「行了吧?」 就在她半起身时,身上的被子蓦地往下滑,露出了丰润酥胸,见封潜的眼神一热,她连忙拉起被子遮好遮满,连头都给遮住了。「你别想了,现在不行,我身子还疼着呢!」 昨夜折腾了大半夜,她真的要求饶了,他是驰骋沙场惯了的人,体力超好,可她是弱鸡,又是第一次,根本禁不起他一再索欢。 封潜见她这把自己整个人包起来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他隔着被子揉揉她的头。 「我说什么了吗?」 哪个大家闺秀会在自己夫君面前如此的直白?她与传闻相去甚远,在他眼里,她一点也不倨傲,在得知皇上赐婚的那时,他极度不悦,哪里想过他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刻。 封潜扬着唇角出了寝房,安承嫣松了口气,拉下了被子。 封潜一走,日晴和锦茵就迫不及待的进房来,满室的旖旎氛围说明了一切,两位主子昨儿夜里是货真价实的圆房了。 锦茵有些紧张的说道:「王妃,程嬷嬷好像知道王爷在这里过夜,现在在外头,说要进来拿元帕。」 「元帕?」安承嫣眨了眨眼眸,不解。 日晴咳了声。「您看看床上是否有条白帕子,那便是了。」 主子出嫁前夕,夫人叮嘱了许多事,其中就包括了初夜元帕,夫人说那是顶顶重要的,绝对不能漏了。 安承嫣这才恍然明白。 床上一直都有铺着一条白布巾,她不知道那是元帕,还以为是这个朝代特殊的铺床方式。 而此时,那条白布巾上面便沾着血迹,她的面颊一红。 看来,封潜知道那是什么,昨夜他的分身进入她时,他肯定刻意挪动了位置,让她落红其上,封潜是皇室嫡系,她的元帕是要拿进宫里登记上册的,做为她是完璧之身的证明。 她不由的想到,这些事也是那个宫女教他的吗?教他将来他的王妃必须要落红在元帕之上,要如何位置准确是有技巧的……除了这个,那个宫女还教了他什么?据说宫里教导皇子初晓人事的宫女都会年长好几岁,有些是皇子打小贴身服侍的大宫女…… 「王妃?王妃?」锦茵只差没拿手在主子面前晃了,也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她喊了几声都没听见。 安承嫣回过神来。「让程嬷嬷进来吧。」 程嬷嬷进来后,先是恭敬的请安,跟着躬身上前检查元帕,确认无误后,她喜气洋洋地道:「老奴恭喜王妃,祝王妃早生贵子。」 安承嫣差点噎到。 才一夜而已,说早生贵子会不会太早了? 程嬷嬷走后,日晴忙唤小丫鬟抬水进净房,伺候了安承嫣泡澡。「是王爷出去时吩咐的,说让王妃泡澡。」 安承嫣这时也觉得身子疼得不得了,泡在温热的花瓣水里,果然好了许多,不过她今日还有事要做,没法悠闲的泡太久。 约莫半个时辰,她便让日晴伺候她起来梳头更衣。 日晴取了一套簇新裙装进来。「这是大总管送来的,说是太皇太后特意送来让王妃穿着出去迎接王爷兵马进城。」 安承嫣换上了新衣裳,是一套芙蓉色烟罗织锦宫裙,上身芙蓉,下身翠绿,翠绿织锦的长裙彷佛荷叶田田,日晴给她梳了流云髻,斜插丹凤挂珠钗,后面插银霜鸳鸯步摇,简单的装扮很适合她。 「太美了!」锦茵看得目不转睛,由衷赞道:「王妃今日肯定又要艳冠群芳了!」 安承嫣看着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怎么,今日会有很多姑娘去看大军进城吗?」 真的好美,她好喜欢现在的自己,有时她都怕醒来会是场梦。 「那是自然了!」锦茵兴奋地道:「今日所有城里还没议亲的姑娘都会去,若是对哪位将军有意,还能朝那将军扔花、扔荷包哩!」 安承嫣这才知道有这习俗,她打趣地道:「那你们两个是肯定要跟我去的,到时看中了哪位将军,可要使劲奶花、奶荷包啊!」 她笑着坐下来,开了几味补身的药方子,交代锦茵速去府里的库房取,又吩咐日晴道:「去跟程嬷嬷说,暂时空出飞觞楼的小厨房,我要亲自熬药。」 事实上,她是带着药灵袋进去,「使唤」药灵袋熬药,而那几味药方不过是晃子,喝下对人体无害。 她在小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一锅浓浓的药膳熬好了,因为借助了药灵袋的力量,她根本没花上什么力气。 因她不许任何人进入,也不要人帮忙,日晴就在小厨房外候着,见她出来,连忙向前搀扶。「瞧您,脸都红了,妆也有些糊了,熬药这种事让奴婢做就好,您又何必非要亲自熬药不可?还不让奴婢给您打下手。」 安承嫣笑了笑。「这是要给王爷喝的,由我亲自熬才显得有诚意,让程嬷嬷派个机灵点的丫鬟看着这盅药,一定要保持温热,绝不能散了药气,晚上王爷回来要喝。」 v第三十章[07.11] 时辰还早,安承嫣回房歇了一会儿,直到大总管萧富升亲自来请人,说是要准备出府了,此时已是巳正。 大武朝的规矩,班师回朝讲究时辰,太阳升起之后正式入城,午时之前要全部入城。 飞觞楼位在王府上房,离正厅大院并不远,安承嫣原想安步当车的走过去,萧富升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让她坐软轿。 「王爷吩咐要让王妃乘轿到正厅,老奴不敢违背。」 锦茵掩嘴噗哧一笑。「王爷真是怜香惜玉啊!怕累着王妃,非让您乘轿子不可。」安承嫣红了脸。 他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昨夜把她折腾得多狠是吗?搞得她好像起不了身,无法走路一投。 在萧富升的坚持下,安承嫣上了软轿,很快到了正厅,一干下人向她请安,颜璟如、柳莹姒也在其中。 想来她和封潜圆房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王府了,她发现颜璟如、柳莹姒看她的眼光都有些怪。 她们是在想,接下来该轮到她们与王爷圆房了是吧?封潜说不会碰她们,可总不能一直将她们摆在府里让她们守活寡,若是她们向娘家告状,封潜会很难做吧?到时他还能坚守他的立场吗? 不想了,她决定要相信他,他早知颜、柳两人的父亲一样是尚书,既然他说得出不碰她们,便是已将后果算在其中,都得到他的保证了,她又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她上了马车,一出王府这才发现热闹得像过年,大街小巷里简直万头攒动,百姓们都早早卡位要一睹封家军班师回朝的风采,若不是有王府仪仗开路,怕是寸步难行。 【第十章 同坐一骑秀恩爱】 马车缓缓来到城中的锦丰大街,这里是大军要进皇城必经的地方,马车在百年大树旁的悦丰楼之前停了下来,四周都挤得水泄不通,大小酒楼、饭馆、茶肆都坐满了人,还有人爬到树上坐着眺望哩!显见封家军回城绝对是件大事,安承嫣顿时也与有荣焉,那领导众人争睹的封家军的人是她的夫君,她当然面上有光了。 她下了马车,四周喧哗的百姓蓦地安静了下来,全都惊艳地瞪直了眼,连在哭闹的孩子也止住了哭声。 安承嫣云髻峨嵋,修眉婵娟,芙蓉裙衫迤逦,水袖飘逸如仙,她抬手微笑,颔首和百姓们致意,举止将英国的凯特王妃学了十足十,前世她一直很仰慕凯特王妃和民众打招呼时的风采,但前世的她哪里有那种机会,再加上她长得丑,又哪里配得上这样的举止,若她像凯特王妃那样招手致意,只会招人唾弃罢了。如今她是美梦成真了,而周围百姓也没想到尊亲王妃竟然会如此平易近人,不仅没戴帷帽,还跟他们一一挥手,顿时兴奋不已,又赞叹不已,事后更是津津乐道。 安承嫣在众人赞叹的目光中进了悦丰楼,前前后后为她开路的侍卫多了去,虽然想靠近她一睹风采的百姓很多,但没人近得了她的身,日晴、锦茵战战兢兢的跟在她身后伺候,唯恐出错叫主子被人笑话。 安承嫣在侍卫的引导下款步上了二楼,她的位置绝对会叫全城的姑娘们羡慕,悦丰楼视线绝佳又隐密的竹厅,包厢里布置得极是风雅,此时已敞开了四扇雕花的落地门板,还支了伞,安承嫣坐在正中的檀香木雕花椅中,上面铺着软垫,两边是雕花镂空的松木窗子,垂着竹帘,角落均摆了冰盆,一点也不会感觉到暑气。而颜璟如、柳莹姒早她先来,坐在她的下首,距离她有一张椅子,视线自然也没她好。 「见过王妃。」两人见到安承嫣来了,虽老大不情愿,也不得不恭敬的起身施礼。 「坐吧。」安承嫣自个儿也坐了下来,掌柜亲自送来冰镇梨茶,由日晴端给安承嫣。 安承嫣接过茶盏,心想这若是在现代,掌柜怕是要拿出纸笔请她签名留念了,只是古代人对于皇权是很敬畏的,哪里敢对堂堂亲王妃提出要签名的要求。 这一趟必定是为悦丰楼添了许多麻烦,接待皇亲国戚总归是战战兢兢,她扬唇一笑。 「掌柜的,我想给悦丰楼题几个字,劳烦掌柜取纸笔来。」 那掌柜一时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待确认了安承嫣的用意后,喜孜孜的连忙吩咐下人取来文房四宝。 日晴磨了墨,安承嫣题了「客似云来」四个大字,又落下了尊亲王妃的款儿,把掌柜喜得快飞上天了,连连谢恩。 颜璟如冷眼旁观,心中不屑,身为亲王妃,又何必与平头百姓打交道,真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做王府的主母?她才有资格做尊亲王府的主母,而她也一定会将之实现,原身为庶女的她,因自小寄在嫡母名下,有着嫡女的名分,也过着嫡女的生活,备受娇宠,然而就算府里人人称她一声大小姐,但她知道仍有些人暗地里在议论她的出身,她的生母只是个姨娘,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不会甘于侧妃之位的,目前还不是定局,她会想方设法坐上王妃的位置,叫看不起她的那些人刮目相看,叫他们再也不敢小瞧她,要让她父亲和嫡母都以她为荣! 巳正,凯旋的号角响起,鞭炮声响彻云霄,夹道欢迎的人群里起了骚动,安承嫣听到远远百姓们的欢呼声,知道一千大军入城了,这一千大军是代表性的,其余的还驻守在城外。 约莫两刻钟后,骚动声越来越近,安承嫣知道大军将要经过了,兴奋得心跳加快,睁大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生怕错过丝毫。 在众人屏息以待中,以封潜为首的封家军出现在眼帘,封潜从容策马,他一身铠甲,气势凛然,端的是龙章凤姿,秀逸英风,铠甲彷佛被镀上了万丈金光,犹如天神下凡,战袍在他身上增添了一股夺目的震撼。 安承嫣没见过封潜穿戎装的模样,一时又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心叹他根本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这时她见到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往将士们的身上丢花、抛手绢的,但没人敢丢到封潜身上,她好笑的想,即便封潜还未成亲,也不会有人胆敢往他身上丢花吧?瞧他那不苟言笑的冷漠模样,眼里平静无波,彷佛这般热烈的欢迎仪式对他而言只是寻常之事。 v第三十一章[07.14] 她面露微笑,视线没有一刻从封潜的身上移开,对她而言,以封潜为中心的画面就是一幅画,在她眼里,残颜的他是大武朝第一美男子,也因为如此倾心专情的目不斜视,当她看到封潜在经过悦丰楼时微微勒马、松开缰绳凌空而上时,她不由的瞪大了眼,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与其他人一同惊呼出声。 封潜竟是在顷刻间便运了轻功上二楼,揽住了她的腰,在她和众人的呼声中又稳稳的落在马背上,这惊险的瞬间,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人叫好吹口哨。 安承嫣回过神来,她脸颊红透,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了。 这人,要在众人面前秀恩爱怎么也不事先跟她说,害她毫无心理准备,适才从二楼往下坠,前世就害怕玩海盗船的她心跳差点停止。 可,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责备他什么,只能任他搂着她的腰继续前行,接受百姓们的欢呼。 她侧坐在封潜身前,面露王妃式的微笑,时不时便抬手跟夹道两旁的百姓挥手致意,跟着,她发现原来她的虚荣心这么大啊,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真好,她好像已经爱上这种感觉了。 封潜领着一千封家军到了皇宫前,其中有功的将领将会入宫接受封颐嘉勉表扬,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封潜将安承嫣在宫门前放下,左清、右风护着她上了宫轿。 今日封潜与安承嫣要在宫里参加封颐为犒赏有功的将领而设的宫宴,封潜已安排了她先到太皇太后的长春宫待着,陪太皇太后说说话,等封颐封赏结束之后再去与她会合,两人一块儿去参加宫宴。 封潜知道,今日的宫宴,战丽佟肯定会再设计与他不期而遇。 果不其然,就在宴后,安承嫣应皇后之邀去了甘露宫,他正想去明政殿找封颐议事,就在宫廊上见到战丽佟领着一串宫女太监款款而来,一切看似不经意,但偌大的皇宫要不期而遇又岂是简单之事?宫里必定有眼线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并向战丽佟报告。 这回,他化被动为主动,深不可测的双眸眨也不眨的看着明艳照人的战丽佟。「贵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战丽佟心里一喜,春情荡漾,她求之不得,立即挥退了宫女太监,让他们退到一百步之外。 她的眼里闪烁着倾慕,似遗憾,又满足,吐气如兰地叹道:「封潜,我一直想和你单独说话,总算有这个机会了。」 「本王不想听你说任何话。」封潜瞪视着她,言词冷厉。「倒是你,仔细听好本王的话。」 战丽佟强颜欢笑的看着他。「什么事?你说,我都会听。」 封潜微眯眼眸,扬起一抹冷笑。「你若再敢动我的嫣儿一根手指,本王会让你后悔莫及。」 战丽佟美眸眨巴眨巴了好几下,不敢相信她听到的。 我的嫣儿?我的?他竟然叫那贱人的名字…… 今日知道他们圆房时,她的脑子轰地一下像被炸了,气得食不下咽,再得知封潜这样冷情的人今日居然会在全城的百姓面前上演一出恩爱戏码,亲自搂着安承嫣,与安承嫣一同接受百姓的欢呼,得知此事,她更是不敢置信,气得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炸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承嫣为何还不死?封潜又怎么能跟安承嫣圆房,再这样下去,若是安承嫣有了身孕怎么办?那么,事情的大方向还会照着前世走吗? 「你听我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急切地道:「你是当局者迷,现在还看不明白,安承嫣不是你的良配,她很快就会死,你静心等待,我会为你铺路,帮你安排一条康庄大道,让你在万万人之上,让你将大武朝的江山握在手里……」 封潜气息一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混话!」 战丽佟感觉到口干舌燥,她润了润唇,急道:「我现在无法告诉你,总之,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得再碰安承嫣,你的嫡子必须由我生下才可以,咱们的孩子,将来要继承大统……」 「你疯了吗?」封潜眸光炯炯,眨也不眨的看着她,跟着,他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不错,你终于疯了,才会在宫里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战丽佟眼里透着一抹怪异,她扬起了嘴角。「等皇上知道真相,他不会再信任你,他会恨你入骨,到时候你不背叛他,他也不会饶过你,必定要取你性命,除之而后快。」 「什么真相?」封潜语气淡淡,漫不经心,但一双鹰眸森寒的盯着战丽佟,像是她一旦说了不中听的话,便会有利箭射向她似的。 战丽佟心里一颤,但她还是不肯退缩,她激动的说道:「一个可怕的真相,一个会动摇国本的真相!」 封潜的面容冰寒冷漠。「无论真相是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皇上和本王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不可能动摇得了什么,你什么都无法动摇。」 「是吗?」战丽佟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不会被动摇,你就自信皇上不会被动摇?事关自身的荣华富贵,你以为皇上真是圣人?还是,因为你们血脉相连,所以你就全然的信任皇上?」 封潜傲然回视着她。「你认为你说的这些话,皇上知晓了会如何?」 长长的宫廊寂静无声,一阵风吹过,敕敕叶子声响起。 战丽佟笑了起来。「那我就告诉皇上,我原来喜欢的人就是你,只是阴错阳差错过了,如今我想要重新再来过,谁也别想阻着我。」 「你要疯尽管去疯!」封潜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本王已警告过你,莫再把你的手伸向本王的王妃,若你要自讨苦吃,那么本王也绝对乐意奉陪。」 封潜由她身边大步掠过,扬起的一阵风,将她的裙角翻飞了一角。 战丽佟死死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身影,咬紧了牙关,她死也不会承认封潜真的爱上安承嫣了。 经过一日的纷扰,回到府里已天黑了,房内点着灯,安承嫣喜孜孜的看着脱下面具的封潜喝下修复容颜的药膳,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美好的未来蓝图。 「王爷信我,一个月后,我将还王爷一张完好如初的面孔来。」封潜顺她的意喝完了汤药,但没说什么。 一个月,他不信,但既然她高兴,便去做,他也不会拦着。听程嬷嬷说,这汤药是她自个儿关在小厨房里熬的,熬得热火朝天又不要人帮忙,从头到尾都亲力亲为,这份心意就算脸好不了也值了。 v第三十二章[07.14] 「王爷怎么不说话?」安承嫣哼哼地睨着他。「是不是不信我?」 封潜平时冷淡的面容此时变得极是柔和,嘴角微微翘起,笑道:「本王有吗?」 「嗯哼,感觉像是有。」安承嫣哼着让锦茵将空盖碗收下去,寝房里便剩下夫妻两人,她体贴地道:「今日你肯定很累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你快去泡个热水澡吧。我去给皇后开几张药膳方子。」 皇后今天邀她去甘露宫,也不是参观那么简单,原来是要她看看皇后身子如何,能否受孕。 把脉的结果,皇后有些宫寒,但问题不大,将身子调养好便会大幅增加受孕的机率。 她比较意外的是,皇后告诉她,当皇后是份很无聊的差事,不能随便出宫,只能在宫里玩,又要和一大堆女人分享皇上,按宫规,一个月皇上能陪她共度良夜的日子十根手指都数得出来,也不能像寻常百姓般的出去游山玩水,给她选,来世她不愿再为后了。 离开甘露宫时,她感触很深,大武朝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的位置,多少嫔妃想取而代之,皇后却把自己形容得像笼中鸟,甚至,皇后还说,皇后的日子过得比青楼里的姑娘还不如,令她吓了一跳,难不成皇后娘娘知道青楼里的姑娘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怎么会说当皇后过得比青楼姑娘不如? 「方子稍晚再开。」封潜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开。「王妃要与本王共浴,这是命令,不是要求,不得拒绝。」 安承嫣好笑的看着他。「王爷,你知道你和皇上很像吗?」 封潜拉着她,顺势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一双坚毅的铁臂环住她柔软的腰身。「皇兄在世时也常这么说,说我和皇上某些小性子很像。」 安承嫣坐在他腿上,他身上浅浅的檀香没入她鼻间,她很自然的搂着他颈子,笑盈盈地说道:「今日太皇太后还说了许多王爷小时候的趣事给我听,说王爷在宫里和神龟比赛谁走得慢,当时我在喝茶,差点没笑到呛着。」 封潜嘴角含笑。「那么你小时候的趣事呢?你什么时候说给本王听,本王也得知道,这才公平。」 安承嫣笑了笑。「我小时候好像挺无聊的,没什么趣事。」 原主自小就是一个自律甚严、一板一眼的冰山美人啊,这样的冰山美人会有什么趣事? 自然是没有了。 「听你这么说,你小时候和现在截然不同,嗯?」封潜点了下她鼻尖。 安承嫣觉得她好像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便含糊地道:「人都是会变的,就拿锦茵来说,她小时候不知多自闭,被人牙子买卖,颠沛流离,失去了记忆,问什么都不知道,哪像如今的活泼话多。」 她说的是原主记忆里的锦茵,她也是这才知道,原来锦茵失了小时候的记忆。 这时,她感应到了药灵袋说:失忆能治! 老天!药灵袋连失忆也能治? 她要帮锦茵找回记忆吗?可如今锦茵都长大了,又过得好好的,也不知她父母家人是哪种人,若是做奸犯科之流怎么办?那还不如一辈子都找不回记忆哩,还是以后再说吧。 「你的芭蕾舞是何人教授?」封潜冷不防问道。 安承嫣吓了一跳,她这是露出穿越人的马脚了吗?这时代压根没芭蕾舞,她却在宫里跳了出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可是跳都跳了,现在也只能尽量圆谎了。 她硬着头皮说道:「我在书上学的,一本偶然在书肆里看到的书,书名叫做《大月秘舞》,可能是大月国来的舞蹈,我看着有趣便自学了。」 封潜没再发问,他冷不防的吮住了她的唇,轻叩齿关探入她唇里,安承嫣立刻予以热烈响应,与他接吻比回答他的问题简单多了。 封潜边吻边将她抱了起来,安承嫣脸上泛起一抹隐约的桃红色,很认命的让他抱到了净房,木桶里满满的热水,满室都是雾气,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让他宽衣解带的,很快的,他们俩都浑身赤裸的坐在浴桶里了。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一连两回,安承嫣已是体力不支,她未着寸褛地蜷在封潜的怀里,阖着眼喃喃地道:「真不明白王爷这些年是怎么守身如玉的……」 「有何不解?」封潜慵懒地搂着她,低沉磁性地低语,「先前没有碰到喜欢的女人,如今碰到了,自然要要个够。」 安承嫣好笑地微微眯了眼,两排黑浓长睫犹如蝴蝶停立般在火光下投下浅影,美得叫封潜移不开视线。 安承嫣对上了他的眸子。「那你也得考虑考虑我,我的身子可承受不住你这般狠要。」 封潜唇角浮起一抹浅笑,轻轻搂着她,温柔承诺,「往后我轻点便是。」 封潜上朝去了,安承嫣还在大红绣鸳鸯被窝里,她全身都还酸疼得紧,根本不想起来。 日晴来看了两回,第三回终于说道:「王妃,颜侧妃和柳侧妃又来了。奴婢说了您昨晚没睡好,尚在补眠,可她们两位说什么都不肯走。」 安承嫣蹙了眉,她们两尊大佛又来找她做什么?想来还是不放心那位赵姑娘,怕赵姑娘分了王爷的宠,又来吵着要她想对策。 也好,身为王府主母,她也该去见见赵姑娘了。因那赵姑娘的遭遇,锦茵去向双全打听过,颇为堪怜,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也应该安慰一番。 据悉,赵姑娘名叫赵幸珠,她是在两国战事快结束时突然出现在营账附近的山丘上,她一脸恐惧,衣衫不整,一直尖锐高喊着不要,像是被契丹人给站污了,神智不清,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也没有家人,辗转问到村里的人才知,她的家人都被契丹人杀死了,无依无靠又失了神智,王爷这才命人安置她,让随军的厨娘照顾她,免她流离失所。 回京的路上,她终日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知道,双眼无神,像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时常呆滞的凝视着远方。 一个月后,厨娘发现赵姑娘有了身孕,分析是契丹人的野种,厨娘做了主让军医开了打胎药,赵姑娘身子弱,差点失血而死,那之后赵姑娘更加沉默寡言,可以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一日也只吃一餐饭,瘦骨嶙峋,像是风一吹便会飞起来似的。 听完赵幸珠的遭遇,安承嫣只有同情。她相信即便赵幸珠美如天仙,封潜也不会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动念的。 v第三十三章[07.17] 日上三竿,见到安承嫣终于现身,颜璟如、柳莹姒十分不满。 颜璟如首先发难,蹙眉道:「王妃,府里可不能有个没名没分又不懂尊卑的女人,若那女子不是王爷的小妾,便没有理由占着翠安轩,那可是主子才能住的院子,何况还给她配了个丫鬟,她究竟算是个什么身分?」 柳莹姒同样愤愤不平的插话道:「是啊!若不是王爷的女人,便应该打发到下房去,也该分配差事给她干,不能让她白领月例银子,又在府里白吃白住。府里有个不清不白的人,传出去多难听。」 安承嫣叹了口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人家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和同理心?」 颜璟如、柳莹姒莫名其妙的对看一眼,什么同理心、同情心?什么意思?还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这哪里是为难谁了?王府是讲究规矩的,怎么可以胡乱收留人? 安承嫣知道她们不会明白的,她又叹了口气。「走吧,既然你们那么想看,便一起过去看看吧。」 【第十一章 怀敌意的赵姑娘】 翠安轩在王府的西角,是个相对僻静幽深的地方,院子里繁花似锦,而树木多于花,旁边是个半大不小的荷花池,后面是一片竹林,很适合静养。 安承嫣觉得大总管安排得挺不错,依赵幸珠目前的状况,是不宜和太多人接触的。 「我的院子都还没有荷花池哩,这个女人的院子里居然有?王爷究竟把我们摆在哪里?」柳莹姒不满地说道。 安承嫣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柳莹姒。「柳侧妃,你那么喜欢荷花池,明天我派人给你院子里挖一个。」 柳莹姒闭嘴了,她怀有身孕,怎么可以大兴土木还挖池子,影响了胎位可不得了,这孩子可是尊亲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矜贵得很,如今她已没有退路了,她要好好保住这个孩子,有了孩子傍身,谁也动不了她的地位。 安承嫣因为柳莹姒那下意识抚肚的动作,视线也不由的看向了柳莹姒的肚子。 她很好奇,柳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古代相对保守,要和人暗渡陈仓没那么容易,柳侧妃在未嫁进王府前便怀了孩子,极有可能男方是柳家之人。 古代女子的清誉极是重要,受损严重的话将人逼上绝路都可能,因此她目前没有告诉封潜的想法,反正柳侧妃的肚子总会大起来,而封潜若是始终未与柳侧妃圆房,纸包不住火,柳侧妃早晚要向封潜坦白,因此她不愿去做那个告密者。 自然了,这是在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下,她愿意给柳侧妃一些时间自己坦白,可若是犯到她头上,她也会反击。 其实,她原本没有这些宅斗的想法,总认为三个人的院子相距甚远,她也未曾难为她们,只要各自为政便能相安无事,是日晴天天在她耳边告诫要小心颜、柳两位侧妃,说她们同为尚书府出身,肯定都对王妃之位虎视眈眈,不知会给她下什么绊子,绝对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掉进圈套里,又没有王爷的信任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日晴是安家的家生子,安府三代同堂,嫡庶众多,日晴自小在府里看多了肮脏事,会有草木皆兵的想法也是自然的。 只不过,当日晴在叨念这些话时,她心里很是笃定,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落入何人的圈套,封潜都会站在她这边,且他也会全然的相信她。 人人都道他是冷情阎王,可她觉得他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一旦爱上了便全心全意的爱着,毫无贰心,眼里只有她一个,他没有说出来,她也能知道。 有些事情真的不用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领会对方的感情,这些事她前世并没有经验,全是她从封潜身上感受到的,她知道他喜欢跟她在一起,她也一样,看到他,心情会不自觉的飞扬起来,会变好、会微笑,这么珍贵的感觉,前世她不曾有机会领略,也因此她更觉得自己是个有福之人,老天前世少给她的,这一世都补足了。 「什么人?」一个丫鬟听见正厅动静跑出来,见到来人,大惊失色,立即拜倒。「奴婢见过王妃、两位侧妃!」 安承嫣温和一笑。「快起来。」 那丫鬟诚惶诚恐的爬了起来,紧张的直咽口水,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令她很是不知所措,这里平常是没有人会过来的。 安承嫣泰然自若的落坐,也示意颜、柳两人坐下,跟着温言问那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垂着眼。「奴婢绣梅。」 安承嫣点点头。「绣梅,赵姑娘呢?能请她出来吗?」 「姑娘在房里,奴婢这就去请。」 绣梅进去请人时,安承嫣环顾四周,并无贵重摆饰,桌上只有一壷清茶和一盘瓜子果脯,打扫得明亮整洁,瓷器、桌椅都擦得一尘不染。绣梅没有因为没其他人来就偷懒,也没有见到其他下人,基于赵姑娘精神还不大好,配一个丫鬟照顾她起居,她觉得大总管的安排很合适,并没有太过,也没有不妥之处,又不是给赵姑娘前呼后拥的锦衣玉食生活,她不明白颜、柳两人怎么就不满意了。 「妾身就是认为该确立个名分罢了。」颜璟如见到安承嫣质疑的眼神,又见环境实在朴实,也知道先前想象得太过了,她忍不住为自己分辩道:「究竟是王爷的女人,还是王爷的客人,若二者皆非,那就是下人了,一个下人配住这样的院子吗?岂不没个规矩?」 安承嫣笑了笑。「我又没说什么。」 见她云淡风轻,颜璟如心里更是呕,却见柳莹姒好像没事人似的,径自吃起了桌上的果脯,令她不禁皱眉。 她们是来野游的吗?还吃了起来,她真想不到柳莹姒那么嘴馋,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吃。 「赵姑娘来了。」绣梅微微扬声。 小厅的帘子打了起来,安承嫣、颜璟如、柳莹姒三人,连同她们各自带来的贴身丫鬟都不约而同地抬头,说不好奇是骗人的,她们心中都好奇那传说中尊亲王从边关带回来的女人长什么样。 见到赵幸珠的刹那,三个人都无言了。 安承嫣刻意扫了目露诧异的颜、柳两人一眼,想必她们如今也觉得找过来兴师问罪是很蠢的事,不用说封潜了,任何男人都看不上赵幸珠的。 简单的说,赵幸珠就是前世的她,过高的额、稀疏的眉、小如绿豆的眼、塌鼻、厚唇、两颊细细斑点、耳朵奇大无比,偏偏配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凑上那五官的组合,简直怪异到了极点,那已经不是丑了,而是丑怪,不会有人想多看一眼。 安承嫣流露了万分同情,她就是丑过来的,很明白有这样容貌的人的心情,心里必定是自卑的、压抑的,一直做个无声的人怕被看见,也认为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甚至认为自己不该来到世上。 v第三十四章[07.20] 「姑娘,这位是王妃,这两位是颜侧妃、柳侧妃。」绣梅低眉顺眼,逐一引见。 赵幸珠却是一个都没见礼,很是仇视的瞪着她们。「你们……要干么?」 这些贱女人,她们一定是特意过来让她难受的,一个个都长得那么美,连丫二也那么美,她们为什么要来挑动她的敏锐神经?为什么要来刺激她?为什么! 「我们是尊亲王的妻妾,并没有要做什么。」安承嫣轻声安抚道:「我们只是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们说。」 赵幸珠的反应很是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设想里,赵幸珠应该是战战兢兢、嗫嗫嚅嚅的,见到她这个王妃和两个侧妃前来,身为平民百姓的她也该是惶恐不已、立刻拜倒才对,可赵幸珠却对她们充满了敌意,好像她们都很该死似的。 「没有!」赵幸珠仍然瞪着她们。「我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你们走!你们快走!」 她现在只想钻到洞里去,只想钻到洞里去!不!不是现在,是打从她清醒,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想死了,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赵姑娘,你还好吗?」安承嫣起身靠近赵幸珠。「赵姑娘,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这时,她感应到药灵袋了。 今日也是为了再次确认柳侧妃的肚子,所以她系上了药灵袋,而适才就在她靠近赵幸珠时,药灵袋表示了赵幸珠的来历颇为奇怪,不过还是能治她的失忆。 安承嫣犹豫了,那些残酷的过去要让赵幸珠想起来吗?且她觉得赵幸珠好像不是失忆,而是不愿面对现实,不愿相信遭遇到的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不要问我,不要再问我了!」赵幸珠捂住耳朵,蹲了下去,痛苦万分的样子。 绣梅连忙去扶她。「姑娘、姑娘!」 安承嫣忙道:「快扶赵姑娘进去歇着,你在一旁照看着,不用再出来了。」 「是。」绣梅忙扶着赵幸珠进去了。 一时间,厅里悄无声息,颜、柳两人顿时失了气焰。 安承嫣刻意面色凝重地道:「如何?你们都亲眼看到了,赵姑娘精神不好,这样你们还想她去住在下人房、当奴婢吗?」 颜、柳两人都面色讪讪,她们也没料到赵幸珠是个丑八怪,原先还担心她分宠,如今自然不担心了。 两人伏低做小,异口同声说道:「是妾身考虑不周,王妃莫要见怪。」 玉水湖畔今日可热闹了,尊亲王妃设的粥棚,香传数里,供应的药膳粥和药膳茶更是让人胃口大开,吃了还想再吃,一杯接着一杯,整整十大锅的药膳粥,一个时辰便全发光了。 意犹未尽的百姓纷纷打听起哪里有在卖相同的药膳粥,得知是王妃亲自调配的养身药膳方子,都大叹可惜,他们还想再吃呢,可惜吃不到了。 近午,双全麻利的寻了一间临湖的雅致酒楼,要了包厢,点了一桌酒楼的招牌菜,伺候两位主子用膳。 没一会儿,饭菜全上齐了,阵阵香浓味美,勾人馋虫,当封潜泰然自若的将翠玉虾仁夹进安承嫣碗里时,双全和左清、右风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给女人夹菜?主子从未曾做过这种事…… 安承嫣倒是很自然的把封潜夹给她的翠玉虾仁一口吃了。「味道真好。」 她一说完,封潜又给她夹了一尾翠玉虾仁。 她笑道:「王爷也吃,别净顾着我。」 她投桃报李的给封潜夹了一块糖醋荷藕。「王爷尝尝这个,味道应该不错。」 见封潜从善如流的吃下了糖醋荷藕,安承嫣眼神闪烁,抿了口茶道:「王爷,你刚才听到了吧?百姓们还想吃我调配的药膳粥,他们全都吃得很欢。」 封潜淡定的回道:「何时还想设粥棚,说便是,本王若有闲暇,再陪你同来。」 安承嫣失笑道:「我不是想再设粥棚,毕竟设粥棚是治标不治本,无法根本解决百姓们想吃药膳粥的问题。」 这话是怎么听怎么怪啊!可她却说得自然无比,双全瞪着眼,不知道自家王妃是何意。 日晴听了,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主子这是何意?不会是她现在想的那个意思吧? 封潜倒是露出了个明白的表情。「原来百姓们想吃药膳粥竟成了需要根本解决的问题吗?这倒是稀奇,本王还未曾想过有这种可能。」 安承嫣噗哧一笑。「王爷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封潜不置可否的看着她。「你想开药膳坊?」 安承嫣很爽快的点了头。「药膳能够治病,我想帮助更多人,尤其是孩童,有许多孩子根本不敢喝苦汤药,若改为药膳会容易入口得多,而这医食同源便是将药术与饮食融合的概念。」 「你想助人,自然是好事。」封潜想了想。「回头让大总管将我名下的铺子理出来让你挑选,细节你与大总管商议,琐事交给大总管去发落,不需亲力亲为,莫累坏了身子,你的身子是本王的。」 此话一出,立在包厢的左清、右风、双全、日晴、锦茵,眼睛都不晓得要看哪里了,有些看天上,有些看地上,就是不敢看两位肉麻的主子,全都很努力的假装他们没听见。 「可宫里那边……」安承嫣没想到她提出的要求会这么容易被答应,虽然顺利达成了目的,但是她怕他因为她要抛头露面而为难。 封潜淡淡地道:「你要助人,母后不会有意见,再说京中并非没有官夫人开铺子的先例,算不上事。」 午后,轻风拂柳、天高云淡,是散步的好时光,安承嫣今日水红轻衫,翡翠褶裙,她身姿窈窕,清丽婉媚,娇艳动人,几缕发丝随风而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神采奕奕,纤长浓睫宛如蝶翼轻搧。 封潜一直看着她,她的笑靥近在咫尺,身上淡淡香气萦绕在他鼻端,荡到了他心中去,他并未掩饰自己的心思,因为他根本挪不开目光。 「天气真好啊。」安承嫣还不想回府,封潜今日休沐便也陪着她蹓跶,夫妻俩相拦而行,如寻常百姓般的在市集逛了起来。 市集绵延两、三里,一路逛下,旁边有西域的奴人在表演吐火,还有番邦的杂耍艺人,安承嫣猜测着他们来自哪里,仔细听他们说话,像英语又有点不像,口音略有不同,不过她还是能听懂。 v第三十五章[07.22] 她前世便羡慕拉手逛街的情侣,此刻便主动挽了封潜的手,这一举动自然又让后面那五人组看傻了眼,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王妃是在做什么? 双全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主子也没拒绝又是怎么回事?主子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净做些从前不做的事啊? 「是糖人!」安承嫣在糖人摊前停了下来,两旁摊铺林立,各种小吃的香味钻进鼻中,饶是才用过午膳,仍是叫人食指大动。 封潜过去在宫里生活,成年后也未曾逛过市集,从未见过这种市井的吃食,如此人烟喧闹的逼仄市井更是与他的身分绝缘,但既然小妻子有兴趣,他便也驻足陪同她看了起来,就见那糖人师傅将糖加热吹软,塑成各种人物、瓜果、动物、花草、十二生肖、元宝灯笼等等,谈不上雅致,倒颇得趣。 「你吃过糖人吗?」安承嫣仰头兴冲冲的问封潜,这才发现他与四周万分的不搭,一身紫色常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冷峻高贵,银色刺绣的腰带上游龙吐珠,象征着不可侵犯的身分,同时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交头接耳在议论他的路人也不少,也不知是 因为他脸上的面具还是知晓他的身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欠思虑了,拉着他逛市集,也没顾及到他的身分,会否对他造成困扰…… 「未曾。」封潜摇头。 安承嫣抛开了脑中那一瞬间的歉意,连忙挑了一支小兔子递给他,自己则挑了一支红萝卜。 蓦地,她面颊一红,红萝卜可是兔子的食物,她这是在暗示什么啊! 封潜接过糖兔,学安承嫣那样舔着吃,两人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逛。 双全再度掉了下巴,主子边走边吃,主子边走边吃…… 堂堂尊亲王舔着糖兔,分外的怪啊!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常吃这个。」安承嫣眼神晶亮,笑着说道。 「外婆家?你是说外祖处吗?」封潜看了她一眼。「据我所知,你生母在你四岁时便病故了,如今的嫡母是安尚书的继室,你还去过外家?」 安承嫣的心咚的一跳。 要命!她讲的是前世的外婆家,怎么就顺口讲了出来,况且这朝代也没人在说外婆的…… 安承嫣作贼心虚,正觉忐忑,幸好封潜只是随口问问,并未深究,她松了口气,见到前方聚集了许多人,便一把拉着封潜过去看热闹。 封潜看着自己手上的纤纤玉手,露出了笑容,他从来不知道逛市集是这么有趣的事。 「原来是在猜灯谜!」安承嫣又惊又喜。 眼前是个猜灯谜的小摊,长长的架子上挂着数排灯谜,灯谜写在木牌子上,答案写在背面,木牌子用红布盖着,猜一次十文钱,猜中归还,没猜中自然是摊主赚走银子,猜中三十次者,另有头彩。 安承嫣来了兴致,前世她的宅兴趣之一便是猜灯谜,也不只猜灯谜,各种脑筋急转弯或填字游戏,她都很拿手。 「大娘,您知道头彩是什么吗?」安承嫣兴冲冲地问。 那大娘比划着挂在细黄绳上的一排红灯笼。「喏,那一套十二生肖的灯笼便是头彩。」 安承嫣看过去,不得不说十二只灯笼做得真好,小豆.豆.小-说提供巧可爱、栩栩如生,每只灯笼底下都系着一只小香囊,香囊的颜色与造型各异,很是别出心裁,若是挂在飞觞楼的门廊下,肯定风雅。 「你会猜灯谜吗?」封潜见她跃跃欲试,深表疑惑。 猜灯谜是市井小民的娱乐,文人雅士一般不会参与,像她这般的大家闺秀都是随着女夫子读书,读的是四书五经或《女则》,更是没机会接触猜灯谜。 安承嫣压根忘了这年代的大家闺秀不可能会猜灯谜,她轻扬粉唇,自信一笑。「这有何难?王爷看着就是,没得到头彩我不走。」 安承嫣走过去,随意指着一块木牌子,摊主便揭开来,大声念道:「春天不下种,四季不开花,吃起来有味儿,嚼起来无渣。」 安承嫣想也不想地道:「盐。」 摊主翻开背面给所有人看,果然写着一个盐字。「恭喜小娘子,答对!」 「好啊!」双全立即拼命鼓掌叫好。 锦茵见状加入鼓掌行列,旁边便也有人跟着一块儿鼓掌。 见安承嫣再指一块木牌子,摊主揭开念道:「红口袋,绿口袋,有人怕,有人爱。」安承嫣仍旧是不假思索地道:「辣椒。」 这次当然也答对了,双全又带头鼓掌,跟着,摊主每揭开一道谜底,安承嫣就顺口答了出来,顺得像背好了似的。 摊主问:「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 安承嫣答,「蜡烛。」 摊主问:「楼台接楼台,层层迭起来。上面飘白雾,下面水花开。」 安承嫣答,「蒸笼。」 摊主问:「一只八宝袋,样样都能装。能装棉和纱,能装铁和钢。」 安承嫣答,「针线包。」 安承嫣对答如流,很快猜中了三十道谜底,抱走了那十二只头彩花灯,喜孜孜的让左清先拿回马车里放,他们继续逛下去,摊主一毛钱都没赚到,还损失了十二只花灯,幸好双全在后头偷偷塞给摊主一块沉甸甸的碎银,那摊主顿时破涕为笑,目送他们离开。 「你究竟是怎么会猜灯谜的?」封潜想到适才那摊主脸色随着她猜中的次数不断变化,不由的好笑。 安承嫣抿了抿唇,唇畔跃上一抹笑意,美玉一般的容颜如有一缕春风吹过,绽放出迷人的光芒。「我不是京中第一才女吗?猜灯谜这点小事都不算什么。」 封潜深邃眼底浮起些许笑意,他揉了揉她的头,眼里全是宠溺。 他皇兄曾对他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皇兄说那是他毕生心愿,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他守不住唯一倾心深爱的女子,让他若是遇到了,要好好守住,莫要像皇兄一般徒留遗憾。 他会守住的,此刻他手里牵着的这个女子便是他要守住的人,他会竭尽全力的守护她! 天色暗了,但整个京城的烛火亮了,灯火如白昼,人影重重,灯影迭迭,举目望去到处都挂着招揽生意的各色花灯,他们又逛回了玉水湖畔,双全等人很自觉的退远了。 湖岸柳树上悬挂着烛火摇曳的花灯,河中飘过一盏盏点着烛火的莲灯,湖面上划过一艘艘雅致的画舫。 v第三十六章[07.24] 安承嫣有感而发,眼眸凝视着湖面,轻轻吟道:「曲曲层层皆入画,晴晴雨雨总宜人。」 这是她在西湖湖心亭里看到的对联的其中两句,当时印象深刻,深觉描写得恰如其分,便默记了下来,此时见到如画景致,不由的吟诵而出。 封潜情生意动,古井般深邃眼眸看着她,蓦地将她拥入了怀里,安承嫣双臂伸出,缠绕在他腰间,杏眼流波。 封潜收紧了手臂、脱下面具,两片凉薄的唇已印上了她的唇,低头含住她唇瓣,同时扣着她的香肩,转了个方向,不叫旁人看清。 两人唇舌交缠,封潜轻捻慢挑,安承嫣的气息慢慢被他攫尽,她如浮在半空之中,呼吸渐促,绵长的吻勾得她眼波迷离,他的眼里同样积攒着浓云。 安承嫣沉醉在他的吻里,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掺了几许墨香,混着他身上天生的冷冽气息,叫她迷醉。 迷恋自己的夫君是被允许的吧?不算花痴吧? 毕竟周围不远还有旁人,封潜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戴上面具,他让她站在身前,拥着她的腰,两人望向同一片湖水夜色。 冷不防远方的夜空绽放出烟火,安承嫣抬眸看烟火时,清楚看到了流星划过。 「流星!快许愿!」她迅速双手合十,默念,「封潜和安承嫣愿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他听到她许的愿了,他的心突突地跳,虽然脸上覆着面具叫人看不清,然而一双墨色深沉眸子映着光影,泛着涟漪凝向她,心底有个声音响起—— 他肯定是得到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宝贝了。 紫宸宫,夜已深沉。 战丽佟在寝殿里来回地走着,美丽的面孔凝聚着怒意,还有藏不住的嫉恨,各种躁动不安,因为她不相信,不相信封潜竟会陪安承嫣逛市集,还逛了一整天,他们甚至在湖畔……在湖畔接吻…… 「娘娘,该歇息了……」青枫大着胆子劝道。 战丽佟寒着脸。「皇上今晚宿在哪里?」 青枫小声地道:「甘露宫。」 战丽佟蹙眉。 又是甘露宫! 皇后究竟有什么法宝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让皇上为她打破宫规,夜夜留宿在甘露宫? 她是不怕皇后先诞下皇子,反正她的目标不是皇上,她现在怕的是若事情不如前世发展,安承嫣不死去,那会变得如何?若安承嫣生下封潜的孩子又该如何? 该死!那种事绝不能发生!越多变量对她越不利,要让一切照前世的轨道前进,她就必须打破目前的祥和,安承嫣一定要死去,那两个前世不存在的侧妃也必须除去,待封潜像前世一般变成孤寡之人后,她便要煽动他叛变! 她相信等他知道了事实真相,他一定会听她的,到时她再将秘密公诸于世,而封颐这个皇上肯定会大受打击、了无生趣、自我了断,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会因为秘密揭穿而被赐死,而文武百官肯定也会拥立封潜为王,待封潜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她就是皇后了,他们的孩子将来会继承大统,而封家的天下也将会变成战家的天下,达成她父亲的心愿,等到封潜死后,她就是权力滔天、至高无上的太后,她要改朝换代,改武为战,她要垂帘听政,她要主宰一切! 战丽佟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看得青枫胆颤心惊。 战丽佟握拳暗道,她不要再像前世那般寂寥的死去,绝对不要! 【第十二章 陷害不成反遭逐】 封潜每日晨起,都有一碗药膳在等着他,喝完了药膳之后,他便会准备上朝,直到掌灯时回到府里才能再见到他的小妻子。 近日,他莫名的有种感觉,皇上刻意在下了朝之后留下他,搬出一大堆头疼奏章要他一起看,一块儿想解决方案,似乎是故意要拆散新婚燕尔的他们,不想看他过得太甜蜜。 但愿是他想多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皇上必定不会那样幼稚,不会认为他有了妻子便忘了皇上这个侄子,所以来霸着他,可是要他相信皇上不是那种幼稚的人真的很难,直觉告诉他,皇上百分之百做得出那种幼稚的事。 「你昨夜很晚回来?」安承嫣亲自伺候封潜更衣。这原是双全的差事,但她喜欢由她来做,为他更衣、着装,帮他整理衣襟,她会有幸福的感觉。 其实,她最想做的事是帮他打领带,这也是前世她幻想有了男友或老公后想做的事之一。 她的脑中出现了封潜穿西装的画面,他穿上西装肯定很帅气挺拔,她要不要画个图请绣娘做一套西装?可他会穿吗?如果他问她西装的构想从何而来,她要如何回答? 算了,还是不要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上回跳了芭蕾就很后悔了,若是弄出西装,引来其他事端怎么办? 她一直认为,既然她能穿越,那么必定有其他人也能穿越,要是她让西装问世了,穿越同行们肯定会找上门来,那时她又要如何向封潜说明她是一缕魂魄而已?他受的打击会有多大?他能接受她是缕魂魄吗?会不会把她烧了? 想到会失去他的爱,还会死在他手上,她的心紧紧一缩,明明没发生的事,好像发生了似的心痛难当。 她爱封潜,已经爱得很深很深,两世为人,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她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如果失去他的爱,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阵子朝务较多,过阵子便能好好陪你。」封潜突然长臂一伸,将她箍到怀里,在她的秀额亲了下。「听着,若我晚归,你便先行睡下,不要等我,免得累坏了身子。」 安承嫣顺势往他怀里钻,眼波娇瞋,依偎着他的胸膛说道:「我没有等你啊……就是你没回来,自发的睡不着罢了。」 她为自己的变化感到神奇,前世的她根本不会撒娇,自觉若是她撒娇会叫人想吐,还是不要丑人多作怪了。 可如今换了一副美颜,她不但经常笑,也撒娇得很自然,彷佛她天生就会撒娇似的,有时她会对自己说:你已经变美了,可以放心撒娇了。 「那就是等我了。」封潜莞尔浅笑。 安承嫣满足的搂着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嗔道:「说了没有,就是没王爷的手臂给我枕着,有些难睡罢了。」 封潜清冷的眼里添了些许深意,深邃双眼盯着她,喉结分明滚动了下。「不去上朝了,今日告假。」 安承嫣被他目光攫着,心中微跳,脸上一阵烫热,忙往后躲。「说什么呢?哪有人为了那事告假的,被人知道了不笑话你?」 v第三十七章[07.27] 封潜见她婉转眉目分明带着情意,贝齿轻咬柔嫩红唇,心里更热,声音更沉,「管谁去笑话,昨夜没和你恩爱,积压了许多欲念,我现在就想要你。」 安承嫣身上还穿着寝衣,封潜搂着她,双手很是方便的潜进了寝衣里揉抚,腰腹间的炙热抵在她身上,眼里早已不见清冷。 安承嫣看着自己薄薄的寝衣下,封潜的双手在里面到处点火,她脸色涨红,呼吸也不平稳了,嫩白的脸颊在他如火的目光下越蒸越热。 封潜不但兑现了不碰颜、柳两人的承诺,除了对她专房独宠之外,还夜夜求欢,不愧是正当盛年。 两人正在你浓我浓化不开时,日晴在外间禀道:「王爷、王妃,柳侧妃求见,说有要事,今日非要见到王爷不可,否则……否则她便要回娘家去闹腾。」 真会破坏气氛,安承嫣一叹。 不过,该来的终于来了,狗急跳墙,柳侧妃不可能安分等封潜召见,她也好奇柳侧妃见封潜要做什么,她的肚子不是见封潜就可以解决的吧? 她忽然灵光一现。 难道柳侧妃是要来坦白的?坦白之后,期盼封潜会从宽发落,给她一条生路? 越想越有可能,她不由的看了封潜一眼,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他会给柳侧妃一条生路吗?还是即便没有圆房,柳侧妃也是他名义上的女人,做出令他颜面扫地之事,他无法容忍,不可饶恕? 不管如何,对于柳莹姒,今日该有个定夺了,她不自觉的长舒了一口气。「王爷见见她吧。不好让她真的回去娘家闹腾。」 封潜眉目微挑,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示意她更衣。 稍后,两人一同到偏厅见了柳莹姒。 柳莹姒照例带了丫鬟铃兰前来,脸色有些不好,见到两人,她起身请安。「妾身见过王爷、王妃。」 安承嫣系上了药灵袋而来,确认了柳莹姒的胎还在,若是柳莹姒开口坦白,请求和离,那么她也会帮着求情,毕竟柳莹姒有了身孕,和离之后,嫁给肚子里孩子的爹才是王道,也才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何事?」封潜沉郁的目光扫过柳莹姒的脸,冷声问道,和适才在闺房里的他判若两人。 安承嫣都稀奇了,他怎么可以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在外人面前,他像块冰,且是千年不会融化的冰,而在她面前,他热情得像火,是冰雪也融不了的那种热火。 「妾身有重大要事要禀告王爷!」柳莹姒忽然满脸的不平。 听到她说重大要事,安承嫣更加确定她是来自首坦白的。 封潜勾了勾唇。「重大要事?」 「王妃偷人!」柳莹姒义愤填膺的突然指着安承嫣说道:「妾身本想着替王妃隐瞒,可事关重大,王爷与王妃已经圆房了,若王妃怀了身孕,到时便分不清是王爷的骨肉还是野种,事关皇家血脉,妾身不敢隐瞒,这才斗胆来向王爷告发,请王爷做主!」 脏水蓦然泼到身上来,安承嫣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想都没想过柳莹姒会蹦出这席话来,而锦茵已早她一步发难—— 「你含血喷人!王妃清清白白,绝无做任何苟且之事!」 柳莹姒鄙视哼道:「你一个下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你说的话,又有谁会信?」 封潜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柳莹姒见状心喜,立即从袖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妾身在府里捡到的信,上头有王妃和人私通的证据,笔迹确实是王妃的,王爷明查。」 封潜接过了那封信,安承嫣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柳莹姒不是要处理她自己的肚子,而是要先除掉她,果然如日晴所说,王府的女人都不简单。日晴早提醒过她,是她没放在心上,如今落了套,可真是应了那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柳莹姒找人模仿她的笔迹写了什么,她心里全然没底,然而不管写了什么,定然是天衣无缝的。 柳莹姒见封潜只是拿着信却没有动作,忍不住催道:「王爷,您快看信,上面有首情诗,还写了他们私会的时间地点,王妃和那个人不知道做了多少肮脏事,不知将王爷置于何地……」 封潜将那信握在手中,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柳璧姒,接着一把撕了信,抛飞在半空中。柳莹姒傻了。「王爷……您……您这是做什么?为何撕了信?那是证物啊!」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封潜蓦地拔剑出鞘,那剑身乌黑泛着冷光,剑尖指着柳莹姒白皙的颈子一点点的逼近,眼中怒火翻腾。「你是有多小瞧本王才敢做这种事?」 柳莹姒脑中一片空白,顿时腿软了,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原来封潜对安承嫣的信任已牢不可破,竟然连看都不看就撕了那信? 不怕,她还有秘密武器。 她吞咽了下口水,颤抖着说道:「王爷若不信妾身的话……派人搜查王妃的斗柜箱笼便知,定能找到他们的定情之物……」 锦茵急吼道:「当然搜得出来,肯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要来陷害我家王妃!」 封潜依旧寒着张脸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柳莹姒牙一咬,鼓起勇气说道:「王、王爷怎么还不派人去搜……不要让王妃有湮灭证据的机会……」 封潜唇角微动,眸光冷厉,眉目间却渐渐积聚怒气。「还要兴风作浪,你想死在本王剑下吗?」 安承嫣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已然松开,且此刻她心里还甜丝丝的,如她所想,他全然信任她,在任何情况下都选择相信她。 她走了过去,轻轻取下了封潜手中的剑,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她突兀地说道:「王爷,妾身有个提议,妾身和颜侧妃、柳侧妃将来都要为王爷开枝散叶,不如此刻将太医请来为我们三人诊脉,若身子有何不妥之处,也可早日调养。」 柳莹姒脸色煞变,闻言一阵惊慌,后背直冒冷汗,最后连手都抖了起来,身子滑到了地上。 安承嫣看了她一眼,像先前的陷害栽赃没发生过似的,她淡定的吩咐铃兰,「扶柳侧妃坐好。」 她的视线兜回封潜身上。「王爷同意妾身适才说的吗?」 封潜见她说得认真,他挑了眉。 他之前便已承诺不会碰颜、柳两人了,她却当着柳莹姒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肯定别有用意。 他点了头。「依王妃之言,立即召太医前来,也将颜侧妃带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 v第三十八章[07.28] 闻一知十,安排得妥妥的,这功力叫安承嫣佩服不已,而这个聪明的男人是她夫君,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颜璟如被请来了,听闻是要让太医把脉,确认身子康健时,她一脸的莫名其妙,频频蹙眉。 大清早的这什么事啊?她看着柳莹姒,想知道比她早到的柳莹姒知不知道内情,就见柳莹姒一脸苍白像要昏过去了,下一刻,柳莹姒也确实昏了过去,软绵绵地从椅子里滑到了地上。 「主子!」铃兰忙去搀扶。 安承嫣淡定道:「把柳侧妃扶到榻上,太医马上来了,正好可以诊诊柳侧妃是什么毛病,为何会忽然晕下。」 柳莹姒见装晕不成,便呻吟着睁开了眼。「妾身……妾身想回房休息,改日……改日再叫太医……」 晨光照射进了窗子,厅里格外敞亮,安承嫣眨也不眨的看着柳莹姒,淡定地道:「不可以。」 在这个封建时代,偷人是死罪,身分再尊贵也要沉塘,柳莹姒诬陷她偷人,存心要让她死,若她现在放过柳莹姒,柳莹姒就会继续留在府中,将来等她怀了孩子,柳莹姒还不知道会如何害她和孩子,她不是滥好人,不会对敌人仁慈。 柳莹姒见安承嫣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她也急了,胡乱诌道:「妾身想起来了,妾身和母亲约了今日要去远和寺上香,不可担误了时辰,此时要先回去准备才好……」 安承嫣目光迎了过去,神情淡漠的看着她。「不过是把个脉,柳侧妃为何惧怕?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柳莹姒脸色陡然一变,惊慌起来。 怎么办?安承嫣一定知道她的秘密了,才会死咬着要她给太医诊脉,是哪个该死的丫鬟出卖了她?是铃兰吗?不错,一定是铃兰,这秘密只有她奶娘和铃兰知道,奶娘不会出卖她,一定是铃兰出卖了她! 「贱丫头!」她不由分说的甩了铃兰一耳光。 「主子……」铃兰错愕的抚着,面上热辣辣的疼。 「王爷,太医来了!」领人进来的是大总管萧富升,府里若召太医,都是由他亲自接待。 太医见礼后,安承嫣告知了今曰请他来的目的,并第一个伸出手来搁在脉枕上让太医诊脉。 太医仔细诊了会儿,收手说道:「王妃身子康健,并无问题。王爷放心,王妃一定很快便能怀上。」 颜璟如也看出了事有蹊跷,她知道今日不是冲着她来,便安心的第二个将手搁在脉枕上。 太医诊了会道:「颜侧妃身子也无大问题,肯定能怀上。」 最后只剩下柳莹姒了,她想逃,可太医朝她走了过去,将脉枕搁在她旁边的案几上,众人都看着她,她不得不把手搁上去。 太医细细诊脉,这回诊读最久,良久之后,太医笑道:「恭喜王爷,柳侧妃是喜脉啊!」 颜璟如讶异的看着面色如土的柳莹姒,这小贱人何时偷偷和王爷圆房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走漏?真是阴险! 封潜目光微变,嘴唇紧抿,他扫了一眼萧富升,萧富升立即会意。 「有劳郭太医了,老奴送您出去。」 接过厚厚的谢仪,郭太医笑咪咪的随萧富升出去了。 厅里一室寂静,气氛凝滞,颜璟如不禁奇怪,眼前的情况谁来看也不像是有喜讯的样子,柳莹姒怀了王爷的血脉,王爷不高兴吗?她又看向安承嫣,安承嫣神色纹丝不动,这又是怎么回事?即便柳莹姒抢先怀了王爷子嗣她不高兴,但身为主母装也要装出高兴的样子来吧? 「王爷饶命……」柳莹姒蓦然跪了下去,她的脸色惨白一片,本就颤抖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她根本不敢抬头。 「多问一句都会脏了本王的口。」封潜脸上多了几分凛冽。「你走吧!本王不想再看到你,柳尚书处你自行坦白,若让本王得知你再从中惹事,说了不该说的,本王也不会善了,你最好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 柳莹姒打了个冷颤,她当然知道封潜是什么意思,若她回去胡说,死要将孩子赖在他身上,他会把事情揭开来,届时不贞不洁的她怀有身孕嫁入王府,只有死路一条。 「妾身这就回去和父亲说清楚……」柳莹姒哆啰哆嗦,说话也带了颤音。「佛祖指示妾身削发为尼,王爷怜我一片诚心,同意和离,妾身会离开京城,永远消失在王爷眼前。」 颜璟如这才恍然大悟,柳莹姒怀的孩子不是封潜的! 弄明白了之后,她心里顿时惊骇不已。 柳莹姒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怀着野种嫁进王府,不要命了她…… 封潜扫了安承嫣一眼。「随本王来。」 安承嫣安安静静的跟着封潜出去,其他人大气不敢喘一声,目送着他们离开,日晴和锦茵也不敢跟上去。 封潜一路回到寝房,他关上房门,看着安承嫣。「你何时知道柳莹姒怀有身孕?」 安承嫣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为难的神色。「见到她的那一天便知道了,我的医术……还行,当下瞧出了她有孕。」 封潜狠狠的盯着她。「为何没告诉我?」 安承嫣解释道:「我想给她时间,让她自己解决,自己向你坦白,自己求去,没想到她会来陷害我……」 封潜脸色很沉,转身离去。 安承嫣泄了气般,浑身难受。 戴了绿帽子,他肯定很火大,她又知情不报,搞得他像傻子似的,他肯定有被她背叛的感。 可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啊,她并不是要耍他,不是要看他当众难堪,她只是不愿把柳莹姒逼上绝路,若是一尸两命,她自己不能承受啊! 唉,总之他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所以她肯定是做错了。 安承嫣消沉了一整日,没有胃口,做什么都无精打采,脑中反复出现他离去时的冷然身影,难受得掉泪。 他们之间的信任打破了,以后他不会再信任她了吧?他们之间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亲密了吧? 夜已深,日晴进来轻轻唤着在桌上趴着睡着的安承嫣,见主子眼角还犹有泪痕,不由的叹气。 主子一日都未进食,由日到夜一直蹙着眉,神色苦忧,看似有无限烦恼,可她和锦茵又不能分忧,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还是得等王爷回来化解。 「王妃,到床上歇着吧。」 安承嫣由着日晴把她扶到床上,她不想醒来,不想面对现实,早知道会造成她与封潜的隔阂,她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可是世间没有早知道,如今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v第三十九章[08.01] 「大总管着奴婢向王妃禀告一声,柳侧妃已收拾物件悄悄回柳府了,柳侧妃的嫁妆,明日会派人送回刑部尚书府。」 安承嫣听到了,但她没多做回应,日晴叹息,为她盖好被子,放下帷帐,悄声出去了。 安承嫣在被里蜷缩着身子,像虾子一般,心痛的泪水无法自抑的流了下来,往常她都是在封潜的怀里睡的,今晚若是他回来了,他也不会再抱她了吧?更别说他根本不会来睡寝房了,肯定又会回去西院小楼睡。 梦里,她回到了现代,日常看诊,下了班回到独居的小公寓,自己做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自一人,最后一次她出门要去看诊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眼前雾茫茫,依稀出现一个穿铠甲骑骏马的男子,由马背上弯腰揽住了她的腰,抱着她落坐在马上…… 原来是场梦罢了,她哪里又穿越了…… 封潜蹙眉瞪着床上那睡不好的人儿,梦到了什么,她神色那么愁苦?还哭湿了枕巾,日晴说她一日什么都没吃。 他神色端肃,目光深邃,冷硬的心渐渐消融,猛地脱了衣袍、面具,撩起锦被躺了进去。 【第十三章 药膳疗颜见成效】 夜深人静,灯烛昏暗,封潜眼眸幽幽,伸臂过去将安承嫣抱入怀里。 安承嫣脑子发沉,蓦然感觉到有股强大的气息将她纳住,她睁开了眼,心口猛然一跳,迷茫的眼眸前是封潜的冷峻眉目和硬挺轮廓,她还没反应过来,封潜眸光微沉,已然噙住她温软双唇,越吻越深,肆意攫取,安承嫣下意识的有些微微的挣扎,她会挣扎也是感受到了他的吻里并没有柔情,有的只是惩罚。 封潜放开了她的唇,有些恼羞成怒,冷着一张冰块脸。「怎么,本王的妻子,本王碰不得吗?」 安承嫣有苦难言。 不是碰不得,而是在这种气氛下行房很奇怪,他们不是还没和解吗?他这样硬来,她心里难受,身子也热不起来,要如何给他回应? 「王爷……气消了吗?」她呼吸不稳,声音微颤地问道。 封潜眉目微动。「未曾。」 安承嫣心里一沉。「那……」 她想问,那怎么还会找她行房?带着怒气之下,能做「爱」吗? 知道她的意思,封潜眉头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冷道:「本王只有你一个女人,有欲念之时,纵然心中有气,还是得由你伺候。」 伺候?安承嫣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通房丫鬟吗?竟然说伺候…… 看着她快哭的神色,封潜皱眉越深。「不乐意吗?」 安承嫣忍着泪意摇头,明明是件两情相悦的事,如今却成义务似的,若是不带着感情,岂不是跟交易没两样了? 封潜沉眉肃目,皱眉道:「既然没有不乐意,就收起你的泪,好好伺候本王,莫让本王感觉像对你用强的。」 安承嫣抬起泪汪汪的水眸,他的眼里带着炙热的温度,嘴巴却又那么毒,半分不肯松口。「是,妾身明白。」 她慢慢的褪了衣裳,努力压抑着泪意,看起来楚楚可怜,像个不情愿的新娘,衣裳从她肩头滑落时,封潜已于心不忍的扣住了她的柔荑。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许久之后,两人的呼吸逐渐平息下来,安承嫣早没了力气,困意袭来,她闭起眼靠在封潜怀里,很快睡着了。 她不知道,看着安静沉睡的她,封潜的眼里温柔得能够滴出水来…… 封潜摘下了面具,镜中,他脸上扭曲狰狞的伤疤正一点一滴的在消失,药膳的效力惊人,是他始料未及。 若依这进度,顶多再半个月他的脸就会完好如初,同时间,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情绪,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 「我想让你见个人。」封潜慎重其事地道:「他的武功因我而废,若你的药膳能医好我的残颜,或许能医好他。」 封潜眼底难得添了亮色,秦奕是他一生最沉重的心事,若能治好秦奕,他才能算了无遗憾。 安承嫣很是心虚,因为封潜的脸是靠药灵袋的灵力医的,她没把握能医一个武功废了的人,且也不知道废到什么程度。 于是,出门时,她系上了药灵袋,一方面觉得有安全感多了,一方面又觉得愧对前世所学,她是医师,如今却一再借用药灵袋的灵力,内心时常左右拉扯。 最后,她说服自己,若是可以助人,科学或灵学又有什么关系,重点是能够治好那才重要,不是吗? 这么一想,她好过了,也豁然开朗,不再纠结于是自己的医学实力还是药灵袋的灵力了,而且,经过这阵子天天熬封潜药膳时的相处,她觉得和药灵袋已经变成好朋友了,现在她已习惯听到药灵袋的声音了,而她虽是药灵袋的主人,可她觉得药灵袋比她傲娇多了,不信它的实力,它还会生气哩。 马车缓缓往铃枫山而去,安承嫣在马车里听封潜说要去见的那个人是遭人震断琵琶骨,虽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武功尽废,她吓了一大跳,幸好她带着药灵袋,否则她又不是神医,哪里有办法用药膳医治一个武功尽废的人? 到了九龙寺,日晴来扶安承嫣下马车,这回出远门,锦茵来了小日子,身子不适,便只有日晴同行,其他的自然就是双全和左清、右风了,除了他们之外,并无其他王府侍卫随行,因为封潜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日晴陪安承嫣在厢房里等,外头传来平缓悠长的诵经声,时光彷佛都静谧了起来,让人心情平静,安承嫣闭起了眼聆听经声,差点忘了她是来治病的。 片刻之后,封潜和一位僧人来了。安承嫣看过去,第一眼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弥陀佛,见过王妃。」秦奕笑睇着安承嫣说道:「天下熙熙,皆有所求;天下攘攘,皆有不得,贫僧都说不用了,王爷偏要贫僧过来,有劳王妃了。」 秦奕在心中赞赏道,安承嫣果然不愧为京中第一美人,气质出尘,恍若九天玄女下凡,美艳但不妖娆,配得过封潜。 安承嫣觉得眼前这人不过是穿着打扮像僧人,但一点都不像个出家人,身上没有出家人那种脱尘出世,反倒像只被困在山中的老虎。 封潜说,此人名叫秦奕,白手打下军功,封为敞王,是他在沙场上并肩作战了十年的战友,若能治好秦奕,他此生再无遗憾。所以她暗暗下了决定,为了让封潜这辈子没有遗憾,她非治好秦奕不可。 v第四十章[08.05] 「阿弥陀佛,一切皆为虚幻。」安承嫣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说道:「既为虚幻,那么治与不治都无什么差别了,大师请坐,容我为你把脉。」 秦奕扬唇笑了,这位尊亲王妃倒是有趣,不是说她是安尚书府上高冷的嫡千金吗?怎么一点都不高冷?还挺亲和、挺幽默的。 秦奕坐了下来,安承嫣认真的把脉,很快发现他的气息又乱又弱,许是因为断骨无法完全修复所影响,行动受制,连带五脏六腑都很不好,若是放任不管,他活不过十年。 见她面色凝重,秦奕也敛起了笑意。「结果如何,王妃但说无妨,贫僧承受得起,肯定是没救,不能治吧?」 虽然适才封潜已摘下了面具要说服他,可他还是不相信有人能治他,他受的不是一般的伤,即便是武功再高强之人也无法帮他,何况封潜说用的是药膳,那更不可能了。 「我能治。」安承嫣听到了药灵袋发话,便也脱口说道。 封潜神色有了波动,秦奕同样十分讶异。「此话当真?」他还是第一回遇到有人那么有把握的说能治好他。 「自然了。」安承嫣盘算起来。「咱们必须在这里住十日,我得熬好两个月的药膳再封存起来……」 「不必那么麻烦。」封潜看着秦奕。「你随我下山,在尊亲王府里暂住,直到痊愈为止,到时若你还是选择要回来,随你,若你不肯依我,我便禀了皇上,皇上自会来请你。」 秦奕赞叹的看着他。「王爷,你恐吓人的手段益发出息了。」 安承嫣对秦奕一笑,说道:「你就依了他吧,药膳也是当日现熬,药效最好,熬好再封存起来虽然也有效,但花费的时日要久一些,想必你也想早点好,不想浪费那些时间是不?」 秦奕被说服了,毕竟没有一个武将想过武功尽废的日子,何况他还要找到妹妹,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牵挂。 封潜和秦奕还有事要商议,安承嫣便和日晴出了厢房,在后山四处逛逛,沿着碎石小径走进树林里,午后的日光穿越树隙洒落一地光斑,林叶随风婆娑起舞,耳边悠悠鸟鸣,落英纷纷,漫步其间非常诗情画意。 安承嫣忘我的展开双臂旋转着舞了一小段芭蕾,深吸一口山林间的自然气息,看得日晴目瞪口呆。 主子善舞,可她从没见过主子跳这种舞,美得叫她看直了眼,彷佛是跳跃在林间的仙子似的。 「日晴,等将来退休了,咱们也搬来这样清幽的地方生活,你说好不好?」安承嫣慢悠悠地笑着问道。 「退休?」日晴脸上满是问号。「敢问王妃,什么是退休?」 「呃……咳,我是说,上了年纪之后,搬来这里生活。」 「那怎么成?」日晴极不认同。「王妃身分矜贵,不管多少年纪都是要待在王府里,上了年纪之后更是要在王府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享尽荣华富贵。」 安承嫣这才意识到她此刻的身分并不是想抛开一切便能抛开一切,身为皇室中人,受到的约束也不一般。 「若是王妃喜欢这样的林子,请王爷在王府里造一个便是,王府地大,造一个林子不成问题。」日晴不在意地说道。 安承嫣顿时失笑。 人造的和自然的,差别何止千万?这样的空气,这样的风是造不出来的,否则前世那么多整型美女,为何总能让人一眼看出是整型?只因为,即便整得再自然也不是真的,便是那一抹假,令假的永远无法取代真的。 不过,日晴也把封潜说得太无所不能了吧?若是她想要这样一座林子,封潜真会造给她吗? 「王妃,这里四下无人怪可怕的,咱们快回去吧。咱们出来都有一会儿了,兴许王爷在找人了……」日晴这会儿有点懊悔没让左清或右风跟来,虽然知道铃枫山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可谁知道呢?不一定哪里冒出来一头猛兽。 「等等——」安承嫣叫眼前一株山桃树给吸引了过去,看着树皮中分泌出来的树脂,眼睛一闪一闪地道:「是桃胶。」 日晴连忙跟过去。「桃胶是何物?」 「能治病,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安承嫣嘴角扯出笑意。「桃胶能做的药膳可多了,我在王府里没见过山桃树,我要把这些桃胶全带回去。」 日晴见主子不是说笑,便认命的拿出了帕子铺在小径的枯叶上。「奴婢来吧!您去一旁会。」 「不是说王爷可能在找咱们了,一起采省些时间。」 安承嫣不由分说的也取出帕子,主仆合力,小半个时辰便将十来株山桃树上的桃胶都采了下来,这些桃胶她将会用在开设的药膳坊里,可做桃胶雪梨汤、桃胶银耳糖水,还可做木瓜炖桃胶,想到这里,她脸上浮起了热切的笑意,已迫不及待想看药膳坊开张了。 秦奕客居在尊亲王府上房的云烟阁,两层的独立小楼,距离飞觞楼极近,封潜并没有公开他的身分,只让大总管跟府里上下说是他的远方友人来做客,众人不得靠近云烟阁,不得打扰。 安承嫣每日熬好了药膳便让日晴送去云烟阁,让日晴看着秦奕喝下,如此一日不漏地过了半个月,同时药膳坊也定好了地点,开设在玉水湖畔,那里一排酒楼、茶肆、饭馆,人潮由早到晚络绎不绝,最是适合,安承嫣去看过也相当满意,便全权交由大总管张罗。 这一日,封潜到城外点兵,秦奕也跟着去了,他自觉身子改善许多,不再轻易受寒,也着实想念军中那些曾同生共死的弟兄,便主动开口要同去。见到秦奕的改变,封潜自然高兴,之前秦奕足不下山,如今不仅下山了,还愿意跟他去军中,将来等他的身子治好了,定然会有一番新气象,指日可待。 封潜不在府里,安承嫣也没闲着,她着手编写药膳坊的菜单,预计针对不同的病症开发出六十至八十种药膳,再分为药疗和保健美容,药膳的部分,为确保药效不做外带,药膳茶倒是可以外带。为了凝聚客人的向心力,她画了图,让大总管找工匠打造连盖的外带杯,瓶身刻上「妙膳坊」三个字,还可以做为打广告之用,看到当下,大总管赞叹不已,直呼是绝妙的好主意。 v第四十一章[08.09] 「王妃,您都写了一个时辰,头也不抬,怕是要伤到颈子了,您得歇会儿,也让眼睛歇……」 安承嫣对日晴的碎念充耳不闻,只道:「再一下下。」 日晴蹙眉。「这句话半刻钟前您也说了,好歹起身走走,您不是说久坐不好吗?您这便是在久坐……」 「我说过这种话吗?」安承嫣眯眼一笑,装没听到,而她正埋头写得欲罢不能时,大总管来了,面色沉凝。 安承嫣自然知道大总管没要事是不会亲自过来的,连忙搁下笔,起身相迎,她对操持王府大小事的大总管一向是敬重有加的,要管理整个王府可不是易事,劳心又劳力。 她连忙让日晴上茶,又招呼大总管坐,脸带笑意问道:「大总管怎么亲自来了?有事着下人过来说便成。」 萧富升皱着眉头。「王妃,丽贵妃派人来请王妃入宫为其把脉,说是要请王妃开几帖补身的方子,紫宸宫的范公公正在厅里候着,老奴不得不来通传。」 安承嫣挺意外的,丽贵妃跟她并无交情,竟会特意派人来请她?她脑中闪过丽贵妃看封潜时的眼神,心里一动,莫非是因为封潜才要她进宫? 见她沉思不语,萧富升又道:「王爷此刻还在城外,若是王妃有所顾忌,老奴便拖延时间,立即去请太皇太后主做主,何况咱们王爷权倾天下,又是皇上敬重的皇叔,您贵为亲王妃,您是丽贵妃的长辈,丽贵妃着实没那资格来请王妃去宫里。要嘛,她自个儿过来才是个理。」 他原来在宫里便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当时的太皇太后还是皇后,封潜出宫开衙建府后,太皇太后便派了他在身边伺候,是自小看着封潜长大的。 安承嫣拿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说道:「丽贵妃请我进宫为她把脉,不过想开几帖药膳方子,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追究辈分了,也莫要惊动太皇太后,更不必禀告王爷。丽贵妃堂而皇之的邀请我,那么多眼睛都看到我跟着她的人进宫了,想必她也不会那么笨为难我,我去去就回。」 萧富升有些犹豫。「那么……老奴跟您一块儿进宫,也好有个照应。」 丽贵妃从前向封潜表白过,他是知道的,加上之前马车在街市因马中毒箭翻覆,是何人所为,封潜也没有瞒着他,今日丽贵妃来请安承嫣,偏生挑在封潜出城之时,他才会格外不放心。 安承嫣笑道:「你跟着我进宫,丽贵妃便知道你不信任她了,这样不太好,我带锦茵同去即可。」 锦茵胆子大,虽然不够细心,但话多,她较能放松,反而能透澈思考,而日晴护主心切,沉稳,但有时不免小心太过,令她也跟着神经紧绷,所以她认为进宫里那种严肃的地方,带着锦茵会好很多。 乘坐马车再换宫轿,一盏茶的功夫,安承嫣已在范公公的带路之下到了紫宸宫。 紫宸宫虽也富丽堂皇,但跟皇后的甘露宫还是不能比,因此安承嫣也没多看,一路随着范公公进了寝殿。 战丽佟见范公公真把人给请来了,不由的见猎心喜,起身盈盈行礼,笑盈盈的说道:「丽佟还以为尊亲王妃不会来哩,想不到尊亲王妃真给我面子,二话不说便来了,真是令我欢喜不已。」 面上欢喜,心里冷笑。 安承嫣真有本事,赶走了柳侧妃,如今专房独宠,封潜根本不碰颜侧妃,这么一来她怀上封潜孩子是迟早的事。 她看着安承嫣,越看越是嫉妒。 玉簪绾发,斜插琉璃步摇,耳边点缀明珠,简单妆扮便娇艳明丽。见状,她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这一世,安承嫣竟活到现在还没死,不但与封潜见了面,两人还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前阵子封潜还秘密接了敞王秦奕回府住下,要让安承嫣给秦奕治病,这秦奕武功尽废,当年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安承嫣能有法子治,就凭她的破药膳? 她总觉得事情有所蹊跷,前世的安承嫣根本不会医术,这一世不但靠药膳讨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又靠着药膳在尊亲王府里颇有威望,还风风火火的在筹备药膳坊,今日她便是要来戳破安承嫣的,不管她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现出原形来! 「丽贵妃邀请我,我自然要来了。」安承嫣淡淡地道:「不如我先给丽贵妃把脉吧,好快点开出适合丽贵妃的药膳方子。」 「不急。」战丽佟微微一笑。「丽佟今日正巧请了一位高人前来看相论命,并想请尊亲王妃与我一道聆听佛音,为我大武朝祈福,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知尊亲王妃意下如何?」 安承嫣不知她要搞什么鬼,但一起聆听佛音却是不能拒绝的,拒绝了便要落人口舌,像是她不乐见大武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似的,可是她又打从心里对所谓的高人有所抗拒,神鬼一线间,也不知道她这穿越人会否被看出什么端倪。 「王妃,」锦茵细声细气地道:「您不是说得在王爷回府之前回去吗?这一聆听下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若是王爷比您还早回府,岂不是不妥?」 战丽佟依然笑着说道:「担搁不了多少时间,只需小半刻即可,为了我大武朝千秋万载,想来尊亲王妃不会拒绝,是不?青枫,还愣着做啥?快将玉人师太请出来!」 安承嫣看着战丽佟,她没再出声,若是这时拒绝倒显得她作贼心虚,就姑且看看对方想做什么吧。 须臾,那玉人师太一走出来,安承嫣顿时便有不舒服的感觉,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 战丽佟看在眼里,连忙说道:「玉人师太,这位便是尊亲王妃了,闺名安承嫣,请您好好给尊亲王妃看一看面相,千万要看仔细了,不要有一丝差错。」 「玉人见过尊亲王妃。」玉人师太看着安承嫣,手指轻轻拨动佛珠,她的面上没有得道高僧的祥和之气,反而有股隐隐的邪气。 锦茵忍不住发难道:「贵妃娘娘不是说要聆听佛音吗?怎地变成给我家王妃看相了?我家王妃可不是随便人可以看相的……」 「给我闭嘴!」战丽佟脸色一板,斥喝道:「在我紫宸宫里,可没有一个小丫鬟说话的余地!」 安承嫣也感觉到战丽佟要对她使坏,但她不露怯的看着战丽佟,眼神平静的说道:「丽贵妃,你请我来是要给你开药膳方子,如今不开方子却换成了看相,若你的要求,我都要照办,那我成什么了?你是不将我这尊亲王妃放在眼里才如此无礼吗?连我的贴身丫鬟都敢教训,要不要现在一块儿去皇上面前说说,看看谁有理?」 战丽佟也没想到嫁入皇家之后一直表现得很好说话的安承嫣态度会忽然强硬起来,她以为只要抬出为大武朝好的名号,她便没得拒绝。 v第四十二章[08.21] 这时,玉人师太捻着佛珠,缓缓开口道:「照贫尼看来,尊亲王妃的面相十分特殊……」 战丽佟精神来了。「如何特殊?」 「住口!」安承嫣冷冷的看着玉人师太说道:「若你未经同意,胆敢随意为我论命,我定要拿你问罪!」 战丽佟豁出去了,今日她定要个结果!「尊亲王妃莫非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否则为何怕玉人师太论命?」 安承嫣眨也不眨的看着两眼放光、似逮到她小辫子的战丽佟,她傲然道:「绕过狗屎难道是因为怕狗屎吗?是因为脏。」 「你——」战丽佟咬牙切齿,几乎要气炸了肺。 她可以确定安承嫣一定有问题!今日她非找出问题来不可,重生而来,她要享尽荣华富贵,她要得到封潜,不得有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 「皇后娘娘驾到!」 殿外的通传令战丽佟一惊。 这个节骨眼上,翁敏祯那贱人怎么会来?她的好事怕是要被坏了……她看了青枫一眼,青枫连忙将玉人师太请进里间。 时间掐得刚刚好,玉人师太一回避,皇后便闲庭信步的进来了。 战丽佟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盈盈下拜。「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免礼。」皇后花一般的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很是妩媚。「本宫听说皇婶进宫了,好似来为丽贵妃诊脉,可诊好了?丽贵妃的身子无啥大碍吧?」 安承嫣冷若冰霜地道:「皇后来得正好,看来丽贵妃并不需要我的诊脉,我想去皇后处坐坐,不知皇后可欢迎否?」 「自然欢迎了,求之不得哩。」皇后扬起薄薄笑意。「我啊,想用芭蕾舞来考考这回的秀女,正想找皇婶指点一二。」 安承嫣面色严肃。「能帮上忙,我当然开心,不像某人,假藉某些名义要对我使坏,这种人我可应付不来。」 战丽佟听得眼角直抽,这不是在说她吗? 皇后也看见战丽佟极度不自然的表情了,觉得有些好笑。「走吧,皇婶,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她这是给战丽佟补了一刀,想来身后的战丽佟脸色一定很精采。 出了紫宸宫,安承嫣身子微微一晃,锦茵连忙扶住主子。 皇后担心的看着她。「皇婶看起来不太好,我这就派人送你出宫。」 太皇太后忽然让她过来紫宸宫看看,还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将安承嫣带走,她原是不明白用意,看安承嫣这样,显然适才在紫宸宫里定是发生过什么事。 安承嫣勉强一笑。「我是真的想去皇后处坐坐。」 她不愿火速出宫,弄得像落荒而逃似的,她就要在宫里待久一点,让战丽佟如坐针毡,以为她要向皇上告状。 「我明白皇婶的意思了。」皇后眼眸一亮。「那皇婶可要坐久一点,越久越好!」 【第十四章 王爷一怒为红颜】 封潜回到王府,得知小妻子让战丽佟叫进宫里去了,顿时一股怒火直冲胸膛,又惊又怒。 战丽佟胆敢明目张胆的把人叫进宫里去,她非得死在他手里才肯住手吗? 萧富升胆颤心惊的看着发怒的主子。「虽然王妃说不要惊动太皇太后,老奴还是给太皇太后报了信,想来太皇太后会看着办,王爷莫急……」 秦奕看得不解。「尊亲王妃进宫有何不妥?莫非丽贵妃,她还对你……」 双全在旁边死命的使眼色,秦奕当没看见,他讶异的挑眉。「不会吧?她真的对你还有迷恋?」 封潜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我进宫一趟。」 双全见主子眸光凛冽似剑,脸已完全蒙上了阴霾,眼底还升起一抹杀意,他打了个寒颤,深怕主子冲动之下错手杀了丽贵妃。「不如小的跟……」 「谁都不许跟来!」封潜的语气冰冷至极。 一片银光挥洒在皇宫,今夜的月亮又圆又大,封潜入宫的身影彷佛一道冷风,扬起的黑色披风像是一道黑烟,他所经之处,见到他的宫人都来不及下拜问安,劲疾的步履笔直往紫宸宫的方向而去。 砰! 恍若敲响丧钟,紫宸宫的大门被踹开,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他们知道一点,尊亲王身为外男,按规矩不得擅入嫔妃处所。 「王爷留步!」 数十名宫人出来要拦住雷霆万钧的封潜,可他气焰彷佛周身有火,令宫人们不敢真的靠近,为他散发出来的气势所威慑,宫人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咽了咽口水,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让了开来。 封潜如入无人之境的进了寝殿,青枫正要给主子更衣卸妆,见闯进来的人,差点吓得跌坐地上。 「王、王爷……」 她就知道,主子随意将尊亲王妃「请」来,还想善了,那是不可能的事,这不,尊亲王就追来了…… 封潜看也不看青枫,他挥开了青枫,手腕扣住了坐在梳妆镜前的战丽佟,死死的锁住了战丽佟细细的颈子。 战丽佟出身将门,原也有几分功夫,可她坐在绣墩上,封潜一来便直取她的颈子,她顿时动弹不得,她挣扎着,双手死命的要把封潜的手掰开却是徒劳无功,他的力道越收越紧,像是真要置她于死地,而她也益发不能呼吸,脸色开始惨白起来。 封潜仍不放手,他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战丽佟已是虚弱的无力抵抗,她渐渐闭上了双眸,最后紧闭着双眸,嘴唇乌紫。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青枫见封潜已经杀红眼,整个手背冒青筋,再这样下去恐怕主子真的会丧命,她连忙跪在地上抱着封潜的腿哀求,急急说道:「尊亲王妃在甘露宫,娘娘只是和尊亲王妃说几句话而已,没有对尊亲王妃做什么,真的没有……您快松手……否则娘娘真的会死……」 封潜目眦尽裂的松了手,砰的一声,战丽佟连人带绣墩的往后倾跌,她的后脑咚地撞到了桌脚,很疼,痛得要命,偏生没晕过去,睫毛颤了两下,睁开了眼眸。 「……你……你差点要掐死我了……」战丽佟歪在地毯上,气若游丝。 青枫连忙过去扶她,她厌烦的挥开了青枫,不愿起身。 封潜眉目冷沉,双眸如同一把利剑一般狠狠射向战丽佟,勾唇狠戾的道:「本王就要掐死你,看你如何再生事。」 v第四十三章[08.30] 「你就那么关心安承嫣?」战丽佟勾唇诡笑。「可是怎么办呢?你再怎么爱她、关心她,她也一定会死,因为她根本不该存在,她不是这里的人……」 安承嫣跟着皇后走后,玉人师太表示,安承嫣来历诡异,若是能烧一烧她,便能知道她是由哪里来的了。 「你才不该存在!」封潜铁青着脸,双眸怒看着她。「你为什么能坐上贵妃的位置?你有才还是有貌了?不过因为你是一品军侯战永年的女儿!」 竟然说她无才又无貌?战丽佟瞪大双眸看着封潜的冷峻面孔,一股不甘迅速蹿了起来,她迅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气恼的说道:「你听我说!大武朝的江山是你的,是属于我们两人的,你不能把我当敌人,我是来帮助你的,我手里握有能让你坐上龙椅的秘密,只要你听我的……」 封潜眼眸如墨,冷眼看着她不屑的说道:「你这番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告皇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嫔妃,下场绝不仅于打入冷宫。」 「王爷饶命……」青枫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地道:「娘娘近日受了风寒,喝了汤药,脑子迷迷糊糊的才会口出狂言,请王爷忘了,都忘了,奴婢求您了……」 封潜冷笑。「你的主子说的言之凿凿,怎么能忘?这种厥词皇上非听不可。」 他懒得再理战丽佟,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去甘露宫求证他的小妻子是否真的无恙,一根头发也没少。 「王爷……」青枫还想求情,封潜已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甘露宫灯火通明,像是知道有人会来似的,皇后的贴身女官浅月在殿外候着。「奴婢参见王爷。」 封潜扫了浅月一眼。「去禀告皇后,本王来了。」 浅月躬身道:「皇上吩咐,若王爷来了,小声进去,动静切莫太大,不要打扰了皇后与尊亲王妃。」 封潜有些意外。「皇上在里面?」 浅月点头。「皇上来了好一会儿了。」 封潜进去,偌大的寝宫里就见侧躺在紫檀木榻上的封颐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望过去,屏风那一头,安承嫣正在指点皇后和两名宫女跳芭蕾舞,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显得他适才在紫宸宫的雷霆怒火有些小题大作。 不过,见她眉眼含笑,脸色红润,显然无碍,他这才放下心来。 封潜大步朝封颐走过去,而封颐也懒洋洋的在榻上坐了起来。「皇叔是来接皇婶的吧?她们玩得正欢,再等会儿吧,朕先陪皇叔喝点小酒。」 矮几上有壶酒,还有两只玉杯,小封子给两人斟了酒,退开几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对面,兴味盎然的看着皇后她们学芭蕾舞。 封潜在桌侧撩袍落坐,这个方向他才可以看到他的小妻子,若是与封颐面对面坐着便看不到了。 他拿起酒盏,抿了几口。「皇上又哪里不对劲了?」 封颐轻叹一声。「原来有个不争宠的皇后是那么堵心的事。」 封潜极不以为然。「难道皇上希望皇后是个醋坛子,没事和嫔妃们争风吃醋,搞得后宫鸡犬不宁?」 封颐又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道:「朕从来没看过有哪个皇后对选秀那么热衷的,打从礼部开始进行选秀之后,皇后便来了劲,规划一套又一套选秀的标准,还将闺秀名册占为己有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对朕说挑女人她最拿手,她定会为朕挑一批最恰当的女人来充盈后宫,这话由朕的皇后嘴里说出来,听得朕心如刀割啊。」 「皇上莫要人在福中不知福了。」封潜淡声,侧头觑封颐。「皇后母仪天下,大度是必然的,皇后如此贤惠,皇上应当安慰。」 封颐蹙眉,不平的嚷道:「皇叔你老实说,若皇婶一心想为你安排其他女人,你会觉得安慰吗?」 封潜眼睛微微闪动,他朝小妻子看去一眼,神色端肃,目光深邃,说道:「不会。」 封颐颓然。「看吧!」 封潜又看了小妻子一眼,目光深浓。「皇上能与臣相提并论吗?臣深爱妻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现在就想带着他的小妻子回府,确认她浑身上下什么都没少。 不过,皇上看起来确实郁闷,他身为人臣也不好马上走人,姑且听皇上说说话,让他排解排解。 「朕也深爱皇后!」封颐立即不甘示弱地道。 封潜不置可否地道:「臣记得皇上极是排斥皇后,大婚那日还想逃婚,令臣那一日不得不对皇上寸步不离。」 「这便是叫做现世报吗?」封颐唉声叹气道:「不知哪一日开始便上心了,朕都不翻别人牌子,每日蹭到这里来与皇后共进晚膳,还死皮赖脸的夜夜留宿,皇后却还是不明白朕的心思,一心想往朕的身边塞女人,堵心啊,实在堵心。」 封潜左耳进右耳出,对封颐的愁苦视而不见,忽然说道:「臣请皇上下旨,日后除了太皇太后,任何人不得召尊亲王妃入宫。」 封颐蹙眉抗议了起来。「不带这样的,皇叔,你没听到朕在说心事吗?怎么像没听到似的,朕的心里极是苦闷,这时候怎么还能要求朕下旨,皇叔都不把朕的心情当回事吗?也未免太偏心了吧?朕觉得十分不悦。」 封潜不为所动地道:「皇上的心事,臣解决不了,除非皇上将六宫废了,否则别无他法,将六宫废了,皇后就会明白皇上的心了。」 封颐沉思了起来。 是吗?将六宫废了,皇后就会明白他的心意了吗? 「那皇叔,你说说,如果朕将六宫都废了,皇后还是不明白朕的心意,到时朕该怎么做?」 「……」封潜无语。 直到听封颐吐了一个时辰苦水,封潜总算得以将安承嫣接走,路上,他再三确认她无恙。 「丽贵妃没对你说什么吗?」他与战丽佟之间清清白白,但就怕她失心疯胡说什么,叫他的小妻子误会了。 「来不及说什么,皇后就到了。」为了让封潜可以脱下面具,安承嫣让锦茵坐另辆马车,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她眨也不眨的看着封潜。「丽贵妃和你之间是否有什么?我总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隐瞒了丽贵妃请玉人师太为她看相一事,心中却很是不安,那玉人师太是否看出了什么?若真的法力高深,看得出她来自现代吗? 「她曾表白恋慕于我,我拒绝她,后来她也入宫了,只是不知为何竟还存着痴心妄想,如今变本加厉,口中净出妄言,不可理喻。」 安承嫣心里一跳。 什么妄言?不会跟封潜说她来历诡异,不是这里的人吧? v第四十四章[09.02] 封潜见她心事重重,默然不语,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已请皇上下旨,日后除了太皇太后,任何人不得召你入宫。所以,即便我不在,有人要召你入宫,你也不必理会。」 安承嫣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她也怕丽贵妃再度找借口要她入宫,请出什么得道高僧要她现形,她还怕自己真的现形,化为一缕轻烟,再也见不到封潜…… 想到这里,她的心紧紧一缩,明明没发生的事,怎么光是想象就会心痛? 她往封潜怀里靠去。「我还没对你说过我爱你吧?」她抬眸看着他,真心地道:「我爱你。」 她知道这时代的女子是不会如此大胆表白的,不会开口说爱的,可她在这一刻,就是想要他知道她的心意。 封潜从来未曾亲口说爱,然而娇妻在怀,软语诉爱,他心里一荡,堵住了她的唇,吻得他自己心荡神驰,不能自已,他将安承嫣紧紧揽在胸前,动情地道:「我的嫣儿,快点怀上 孩子吧,我想你给我生孩子,生很多孩子,尤其要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听着他激动的心跳,手又不经意碰到他身子有反应的地方,安承嫣赧然,脸上染上了绯红。 封潜轻抚着她的发,在她发鬓落下一吻,意犹未尽,又摊开她柔若无骨的小小柔荑,低头在她的手心印下一吻,双眸深看着她,柔情万千地说道:「明日休沐,我陪你去妙膳坊。」 安承嫣顿时全身一颤,掌心好似有一股电流躐进了她的体内,令她全身都酥麻了一下,那是爱! 虽然他不善说爱,但他的心意全藉由行动传达给她了,为了与他相守,她得牢牢地守住自己的位置。 前世她曾想过,若她出了意外就那么死去,对她来说倒也是好事一桩,留下的器官还可以遗爱人间,因此她早早便签了器官捐赠同意卡,因为对她来说,世间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工作上的成就并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虚,她厌倦透了再以丑陋的容貌生存在世上。 如今,她说什么都不能死去,即便只有一口气,她也想要苟延残喘的活着,因为有一个她深爱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爱着她,这是她前世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事。再多的条件都交换不了一个人的倾心相爱,被爱的感觉如此美好,她已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她会牢牢的守住位置,也会牢牢的守住她的秘密,不叫任何人破坏她的幸福! 安承嫣满意的看着接近完工的妙膳坊,黑底烫金的招牌挂在大门上,极是惹眼,店里的装潢全按她说的来,一楼像火车卡座,座位与座位之间以珠帘隔开,多半是四人座与两人座,雅致之外又有隐密性,二楼是包厢,招待达官贵人或订药膳全餐的团体客人,过几日便能试营运了。 为了节省人事成本,妙膳坊采用半自助方式,入内之后取了菜单,勾选药膳后至柜台买单,拿到号码牌,叫号再自行到出餐口取餐,用餐完毕,自行将托盘送到回收口,二楼则有小二招呼送餐,不过收费自然贵了一点,加收服务费,服务费则当做全体伙计的分红。 不管是一楼或二楼,供应的都是健康或养颜美容之类的药膳,另外她还打算每隔三日在妙膳坊当半日的坐堂大夫,针对特殊疾病看诊,开出特殊药膳,定量熬制,为了要治疑难杂症,她已破釜沉舟的决定日后看诊时要打破偏见戴上药灵袋,如此才能医治更多的人。毕竟这个时代既不能开刀也没抗生素,死亡率极高,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上门求诊的病人死掉,这时药灵袋就变得非常重要了,只要能救人,管它是人力还是灵力,都值得一试。 「这十五名药生都极为机灵,好好训练,不日便可独当一面。王妃不信的话,可以考考他们。」彭掌柜乐呵呵地说道。 彭掌柜过去曾在药铺做过掌柜,为人圆融,很是精明,人脉极广,他是大总管萧富升手下的人才,过去掌管京城几个规模较大的商铺,萧富升特地将他拨过来为安承嫣主持妙膳坊。 「彭掌柜说好,那自然是好的,也不需要考试了,彭掌柜看着办便是。」安承嫣在配药室里看得津津有味,笑盈盈的说道,脸上浮现出对未来的憧憬。 这个时代女人出来工作还不多见,十五名药生清一色都是男子,他们多半是医馆或药铺伙计出身,有医药概念底子,善于分辨草药,也熟悉药理的特性,是她让彭掌柜应征来的人才。她打算将药膳推广到全国上下,将来便要靠这些药生,他们是第一批,开出分店之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虽然他们不能调配治疗病症的药膳,但调配普通的药膳肯定没问题,正所谓是药三分毒,药物都有其偏性,直接服用汤药,久来也是伤身,药膳则是温和的治疗,还有强身健体的功能,这么多好处一定要推广流传,相信大武朝的人民很快便能体会到药膳的魅力。 另外,针对穷人,她也打算一个月做两次义诊,免费问诊,免费提供药膳,还设立了「待用药膳」,让有意愿的人留下一笔钱给需要的穷苦人家食用药膳,妙膳坊每个月都会把捐款的大善人名单写在店里,以彰表扬。 「王妃真是高明,如此一来,那些想留名的达官贵人还不争先恐后的捐款。」彭掌柜乐呵呵的说道,他的绰号便叫弥勒佛,任何时候都笑呵呵,天生做生意的料。 「还有药膳酒和药膳茶包。」安承嫣晶莹的脸上焕发着光彩,她兴致高昂的说道:「各种口味的药膳茶包和药膳茶点,可以做成下午茶的规划。」 「下午茶?」彭掌柜眼睛一亮,产生了浓浓的兴趣。「王妃请说,愿闻其详。」 封潜见他们谈得欲罢不能,意识到若自己不站出来,他们聊到天黑都会。 他面色严肃的咳了一声。「走吧,今日就到此为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与彭掌柜已忙活了半日,也该歇会儿了。」 安承嫣这才惊觉她好像坐太久了,跟彭掌柜开会,浑然不察时间流逝,竟然已经过午了,那封潜和跟着他们一块儿来的锦茵、双全不就全都饿着肚子?而彭掌柜也同样陪着她,无法去用午膳。安承嫣很是歉疚,连忙让彭掌柜去用午膳,约好她两日后再来。 出了妙膳坊,一行四人就近找了间酒楼饱食了一顿,走出酒楼时,便听到外头有吵闹声,就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和一个汉子对峙,地上跌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在哭的孩子,周围的人则议论纷纷。 安承嫣仔细倾听,原来是那汉子赌博输了,要打自己婆娘和孩子出气,那公子见了,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拿下了要动手的汉子。 v第四十五章[09.02] 此时,那公子扣住了汉子的手,汉子痛得哇哇大叫,足见那公子是有几分功夫的。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汉子连连抽气,痛得手快断了。 那公子双眸凌厉,沉声道:「若再让本公子看见你欺负妇孺,定要拿你问官!」 「不敢……绝对不敢了……」 在汉子的连连保证下,那公子松了手,汉子往后跌去,栽了个跟头,引得众人笑话不已,他连忙起身拍拍屁股,恨恨的离去。 「好俊的身手,好俊的人啊……」锦茵看得痴了,明亮的眼里满是崇拜。 安承嫣笑了笑,不予置评。 在她眼里,没有比她夫君更俊的人和更俊的身手了,她不由的抬眸看着封潜,发现封潜也正看着她,眼里还带着笑意,两人相视一笑,浓情化不开,封潜揉了揉握在掌心里的柔荑,今日他的小妻子将浏海都梳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额前垂了枚湖蓝宝石,身上一袭青蓝色的纱裙,叫他百看不厌。 看热闹的人群散了,那公子也和小厮走到了对面的书铺前,安承嫣挽住了封潜的手臂,想着要上哪去逛逛,她还不想回府。 蓦然,一阵吼声由身后传来,就见适才那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的汉子去而复返,高举木棍朝那公子的方向冲过去,竟像是要一棍子劈死那公子似的。 安承嫣一时间怔住了,同时,一抹娇小的身影由她身边冲了过去,冲得比那汉子还快,挡在公子的背后,挨了汉子一棍,人登时软软地倒下。 「锦茵!」安承嫣失声大叫,连忙奔过去。 汉子见打错了人,一时也慌了,他没来得及逃,便让气愤到快抓狂的双全给拿下了。 双全气急败坏的往他膝后一踢,让他跪下。 汉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打错了人,两眼茫然,由着双全扣着,嘴里不断说着,「我不是要打她,我真的不是要打她……」 安承嫣把锦茵的头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急到不行。「你这个傻丫头!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公子也很讶异在自己身后发生的事,待他知道那昏迷不醒的小姑娘为他挨了一棍,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为何……为何要代我受罪?」他怔怔的看着锦茵,不能理解。 安承嫣心里却是明白了,锦茵这个傻丫头,原来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啊,看人家危急便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真是傻极了…… 「阁下是……尊亲王?」那公子认出封潜来,拱手道:「在下洛阳侯宋易修,不知这位姑娘是?」 封潜微微挑眉。「尊亲王妃的贴身大丫鬟。」 宋易修还来不及表示什么,安承嫣便打断了他们,她抹掉泪道:「王爷,咱们快回府!我要熬药膳给锦茵喝!」 药灵袋说了,它可以保锦茵平安无事,不会伤了脑子,所以她要赶快回去熬能让锦茵清醒的药膳。 「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封潜对宋易修说道。 王府的马车过来了,封潜吩咐双全将伤人的汉子送官严办,他亲自将锦茵抱上马车,安承嫣随即跟上,一行人快马加鞭的离开了。 【第十五章 锦茵的身世之谜】 锦茵昏迷了三个时辰之后清醒了,安承嫣在心里喊了声谢天谢地,还忍不住拿起腰间的药灵袋亲了亲,默念道:谢谢你。 药灵袋一贯傲娇的表示说了没事就会没事,不过伤了脑子,至少要静养一个月。 「那公子……无事吧?」锦茵面色苍白地问。 安承嫣忍不住骂道:「有事的是你啊,你这个笨丫头!」 锦茵蹙着眉,嗫嚅道:「那他……无事吧?」 安承嫣因为她的傻气而有些气恼的道:「什么事都没有。」 日晴在旁边看了也松了口气,她都听说经过了,也不明白锦茵哪来的胆子,竟然替人挡棍,真是不要命了。 「没事就好……」锦茵安下心来,闭了闭眼。 「你头不疼吗?」日晴很是担心。「挨了一棍,都肿了个大包,应当很疼才是。」 「很疼……」锦茵傻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头很疼、很晕、昏沉沉的,可是她心里满满的,很踏实。 安承嫣看她那唇瓣儿微微泛笑的模样,叹了口气。「你现在最好死了心,那公子是洛阳侯,也早有夫人了,你便是做他小妾的资格也没有,你将他放在心里,会受苦的。」 锦茵一怔。 洛阳侯?原来他的身分这么高,若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多好,兴许,她还能作作梦……她掩饰心中的失落笑了笑。「王妃想太多了,奴婢又没痴心妄想,只是不想……不想他受伤罢了……」 安承嫣默然不语。 锦茵是个清秀又聪明的丫头,只是身为奴婢,又如何高攀得起洛阳侯?这场单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而那洛阳侯已知锦茵的身分不过是个丫鬟,看在锦茵是她这个尊亲王妃身边大丫鬟的分上,可能会略尽道义的派人送些补品来表示心意,然后此事就此揭过,毕竟是锦茵一厢情愿,人家又没有要她为他挡死,不是吗?尊亲王再强势,总不能要求他来探望锦茵吧? 可出乎意料的,翌日,宋易修竟亲自上门来了,还说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一定要当面向他的救命恩人道谢。 锦茵羞到不行,平时话唠似的,在宋易修面前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安承嫣看得直摇头,锦茵那眉目含情、含羞带喜的样子,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她喜欢人家。 宋易修一走,安承嫣便立即告诫道:「侯爷出于道义来探望你,你可不要想歪了,不要有所期待。」 她真的很怕锦茵会傻傻的陷进去,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最终受伤的只有锦茵一人。 然而,宋易修日日上门探望,每回都带了小礼物,并不是安承嫣料想中的药材补品,而是胭脂水粉、香囊、发簪、珠花和小扇子、小镜子、高档点心铺出的精致点心之类能讨姑娘家喜欢的小对象和吃食,可说是别出心裁,十分用心,如此过了十来日,安承嫣才惊觉这不是锦茵单恋,已是郎有情妹有意了。 果然,一个月过去,宋易修提出了想法。「若是王妃同意,我想锦茵姑娘到我身边,我定会好好爱惜她。」 安承嫣也不想棒打鸳鸯,只直勾勾看着宋承修问道:「侯爷要给锦茵什么名分?」 宋易修也很坦白。「虽然我很想给锦茵姑娘平妻的身分,但我的立场,只能纳锦茵姑娘为妾,请王妃见谅。」 v第四十六章[09.06] 安承嫣也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连姨娘都不够资格,只是个小妾,任何人都能踩在脚底的小妾。 宋易修见她皱眉,又信誓旦旦地道:「但我可以保证,若锦茵姑娘能为我生下儿子,一定抬她为姨娘,一辈子我都会爱护她,不让她受苦,不会让人欺负她。」 宋易修告辞后,安承嫣将他的意思转达了,锦茵还在养伤,她躺在床上,听得眼睛都亮了。 「我愿意!我愿意在侯爷身边,没有名分也没关系,我想在侯爷身边,还望王妃成全奴婢!」 安承嫣见锦茵那恋爱中女人的样子,也只能同意了,她把锦茵的卖身契取了出来,当她的面烧了。 「傻丫头,我已为你除了奴籍,也会为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你进了洛阳侯府,一定要幸福。」 「王妃……」锦茵泪眼婆娑,感动得一塌糊涂。「原谅奴婢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奴婢太爱侯爷了,没法不去侯爷身边……」 安承嫣也正身处在爱河里,又怎么会不明白锦茵的感受,她握住锦茵的手道:「记住尊亲王府永远是你的娘家,是你坚强的后盾,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和王爷会为你做主。」 锦茵一边拭泪一边点头。「奴婢……奴婢来生再伺候王妃,约定好了,奴婢来生要再做王妃的丫鬟……」 安承嫣替她擦着泪,笑道:「胡说,哪有人来生还要做丫鬟的,来生你要投生在好人家,做小姐……」 锦茵拼命摇头。「不要不要,奴婢不要做小姐,奴婢就要做王妃的丫鬟……」 主仆两人抱着哭成了一团,安承嫣前世从来没有这种感受,她两个亲姊姊要嫁人时,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两个姊姊自小便嫌她丑、会给她们丢脸,连走在她们身后都不许,小学时更不许她在校内喊她们姊姊,长大后,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从不与她分享,好像认为她根本就不配与她们分享美丽的事物,姊妹情分淡薄如纸。 可此刻,锦茵要入洛阳侯府,她却有百般的担心和放不下,唯恐锦茵被人欺负。 「是喜事,你们别哭了。」日晴在一旁劝着,却也忍不住感伤的偷偷拭泪。 她和锦茵自小在安府长大,她是家生子,而锦茵是被人牙子卖进安府的,她们一个房间,无话不说,后来一同被选中伺候主子,比亲姊妹还亲,她没想过锦茵会甘为人妾,也万万没想到锦茵会跟了洛阳侯,她以为时候到了,她们会像其他丫鬟一样,由主子做主嫁给府里的小厮或小管事,然后继续伺候主子,她们也会差不多时间生孩子,跟着一同养育孩子,一起看着孩子长大,老了做伴……没想到如今却要分开了,身分也就此有别。 虽是纳妾,也是要挑日子的,加上锦茵的伤还未好,吉日定在两个月后,这期间安承嫣在二等丫鬟里挑了个叫银杏的老实丫鬟接替锦茵大丫鬟的位置,看中的便是银杏活泼话多又实心眼的性格。 大事抵定之后,双全落寞到一个不行,大体上就是呈现一个失恋的状态。 他很喜欢锦茵,想过段时间再求主子把他和锦茵送做堆,想不到锦茵甘愿为妾,他愤愤的想,真是个肤浅的丫头,爱慕虚荣,贪图侯府富贵,他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长得比那洛阳侯差,锦茵才看不上他的,绝、对、不、承、认! 这一日,日晴染了风寒,安承嫣要她歇着,熬好了秦奕的药膳之后,便带着锦茵来到云烟阁。 锦茵后脑的伤已经痊愈了,可她整日投入为自己绣嫁妆,坚持要给洛阳侯绣一套衣裳,纳一双新鞋,安承嫣担心她伤了眼,这才要她起来随她送汤药。 「奴婢听说敞王的身子在王妃的药膳调理下已好了大半,如今还能打拳练功了哩,有人看见敞王在院子里练剑。」 锦茵素来就喜欢打听八卦,即便要出嫁了也不忘打听消息,而秦奕这位客人便是敞王之事也纸包不住火,早就在府里传开了,如今是公开的秘密。 「嗯!」安承嫣神采奕奕地微笑道:「再过几日便可大功告成,以后便无须再服药膳了。」 锦茵话匣子一开便停不了,兴致勃勃的接口,「奴婢还听说,敞王有个失踪已久的妹妹,两人幼年时分开,找了好久都找不着。」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安承嫣叹笑道:「以后没了你在身边讲些小道消息,我该有多无聊。」 锦茵浅浅一笑。「要奴婢说,银杏也不差,聊起府里各人的私密小事全都如数家珍,有银杏在,王妃也绝对不会无聊。」 安承嫣莞尔道:「是吗?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两人进了云烟阁,洒扫的丫鬟说秦奕在偏厅里,两人寻到偏厅去,闻到茶香袅袅,安承嫣不知道原来封潜也在云烟阁,两人摊着边关几个哨站的地图不知在研究什么,她浅浅地朝封潜一笑,封潜眼底也浮起些许笑意。 秦奕见到安承嫣便知道药膳来了,他微一颔首。「有劳王妃了。」 「秦王爷请用。」锦茵恭恭敬敬地将汤碗端到秦奕面前的桌子放下。 同一时间,秦奕震惊的弹起身,身形一滞,失声道:「阿莺!」 锦茵一愣。 这一声叫唤似熟悉又陌生,好像久远之前曾经听过,她愣愣地看着失态的秦奕,而秦奕已激动的握住了她的双肩,喊道—— 「阿莺!你是阿莺没错!你一定是阿莺!」 锦茵有些害怕,「秦王、王爷……您……您先放开奴婢……」 秦奕大声驳斥道:「你不是奴婢!你是我的妹妹,你叫秦莺!」 封潜与同样愣然的安承嫣对视一眼,他立即问道:「何以见得锦茵是你失散的妹妹阿莺?」 秦奕猛地捉住了锦茵的手。「阿莺打出生便有这三颗小痣,还有,她的容貌也还有幼时影子,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阿莺!」 封潜、安承嫣,包括锦茵自己都看着自己右手背上的三颗痣,连起来像个三角型,确实不常见,锦茵满脸震惊,她是敞王的妹妹? 秦奕痛彻心扉的握着锦茵的肩,「你好好想想,咱们小时候常去溪边捉鱼虾,你最喜欢吃娘做的黄瓜面条,还喜欢吃煮鸡蛋,你八岁那年咱们村里洪水成灾,爹娘都死了,我带着你逃难,跟其他村民一起,时常有一顿没一顿的,有次你发高热,我背着你到医馆,跪着求大夫给你治病……」 v第四十七章[09.11] 锦茵睁大了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秦奕,照着他给的线索努力回想。 她并不是失了记忆,而是两人失散时,她年岁小,跟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她在安府过着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日子,记忆也逐渐模糊了,但此时秦奕的话勾起了她脑海中那尘封久远的浅浅记忆…… 「阿莺……」秦奕深深的看着她,眼神带着期待又紧张。「你好好看看我,想起来了吗?」 锦茵动了动嘴唇。「你是……奕哥哥?」 她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带着她逃难,后来两人失散了,她被人牙子豆.豆.小-说提供拐走卖到了安府,管事嬷嬷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自己叫秦莺,可说得不清不楚,那管事嬷嬷便当她叫锦茵,后来,她也逐渐忘了本来的名字。 「阿莺!」秦奕激动的将锦茵拥入怀里。「不错!我是奕哥哥!我是你的奕哥哥!」 「哥哥……」锦茵任秦奕抱着她,小时候的片段凌乱的涌现,让她不知所措。 「阿莺!阿莺!」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的秦奕,俊目里热泪不断滚落,他一生的牵挂,终于让他找到了,他抱着愣然的锦茵激动的诉说道:「把你弄丢之后,我寝食难安,吃也吃不下,睡也不睡不好,终日惶然深怕你落入歹人之手,深怕你流落到不好的地方,深怕你孤苦无依,更怕你……死了……」 「别哭了,哥哥。」反倒是锦茵轻拍着兄长的背,安慰着他。「我和你失散之后,我在街上乞讨,不久便被人牙子拐卖,后来进了安尚书府,府里上下都是宽厚之人,从此过上温饱日子,并没吃太多苦,所以哥哥别难过了。」 秦奕眼眶含泪,怜惜的看着她。「给人做奴婢还说没吃苦,你的手都粗糙了,都是哥哥不好,没有看好你,让你走失了……」 安承嫣听得有些不自在,说锦茵吃苦,那就是身为主子的她给锦茵苦吃了,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啊。 锦茵急得看了主子一眼,苦笑解释道:「是真的啊,哥哥,我一直伺候王妃,王妃待我极好,还给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主子过去是很高冷,但也不至于苛待下人,如今更是平易近人,过去她在安府过得很好也是真的,安府不是会苛待下人的人家。 「嫁妆?」秦奕猛地想起近月来在尊亲王府里听到的事,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叫洛阳侯相中了,要抬进洛阳侯府做小妾,所以,那丫鬟说的是阿莺?「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你给人做妾!」 锦茵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别这样,哥哥,我喜欢那个人,是我想跟着他,我想给他做妾……」 「不可以!」秦奕怒气往脑袋里直窜,额上青筋浮现,冷戾的眼眸寒光一闪,他迁怒的瞪视着封潜。「我要还俗!我要回我府邸,我要让阿莺认祖归宗,还要见一见那洛阳侯,他什么人,胆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秦奕的妹妹绝不会为人妾!」 封潜薄唇扬起一道不以为意的弧线。「有人阻着你,不让你还俗吗?」 秦奕很想将自己妹妹要为人妾的事怪在封潜头上,但他最终却是紧抿着唇不发一语。相处有一阵子了,安承嫣未曾看过酷傲的秦奕如此失仪,她看着左右为难的锦茵,不由的叹了口气 兄妹相认原是一桩美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看来好事多磨,锦茵的婚事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封潜摘下了面具,他的面孔已恢复到过去那般俊美,连一丝的瑕疵都不见,从这一刻开始,不必再戴着面具生活了,他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 安承嫣浅浅一笑,走向前由身后环住了封潜的腰,将头靠在他结实宽厚的背上磨蹭温存,柔声道:「王爷,这副面具可以丢了吧?」 封潜握住了交叉在他身前腰际的柔荑,很是感慨。「曾经我以为,这副面具会随我进棺椁。」 「所以说世事难料,不是吗?」安承嫣贴着他的背,眼波流转,微微笑道:「这个好消息,咱们一块儿进宫禀告母后,皇上若是知道了,肯定要比你这个当事人更加高兴。」 他的伤是为皇上而受的,皇上内疚至今,就如同他对秦奕愧疚一般。 封潜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拥她入怀。「你不但医好了我的脸,也医好了秦奕的内伤,了却了我的心事,还间接帮秦奕找到了阿莺,你是上天派来给我的福星,你得长长久久的待在我的身边,守护我。」 「那还用说吗?」安承嫣一脸光采的仰望着他,眨了眨眼,眼眸晶亮地道:「我是你的妻,自然要一辈子在你身边,你放心吧,我哪里也不会去,就算赶也赶不走我,这一生,我是赖定你了,你呀,可要愁了,要养我一辈子。」 「一辈子又如何够?」封潜缱绻地将她拥得更紧。「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养你,即便转世投胎,你也一定要找到我,知道吗?这是本王的命令。」 「遵命,王爷。」安承嫣嘴边泛着浅浅笑意,眼里的柔情似要滴出来似的。 封潜堵住了她的唇,将她吻得透不过气来才罢休。 两人连袂进宫,正巧封颐、皇后和战丽佟都在长春宫陪太皇太后解闷,见到封潜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封颐直接从椅中跳了起来,毫无君王仪态,其他人皆是凝神屏气,不敢相信。 「皇叔!」封颐三步并做两步,他激动不已的冲到了封潜面前,难以置信的瞪视着他。 「你的脸……你的脸……好了!」 封潜微微一笑。「是好了。」 「锦秋,哀家不是在作梦吧?」太皇太后紧紧抓住一旁伺候的锦秋的手,心房突突地跳。 锦秋欢喜不已地道:「您不是作梦,是真的,王爷的脸真的和从前一样了!」 太皇太后泪珠滚落如雨,瞬间喜到不行。「哎呀,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是如何治好的?」 「皇叔实在太俊了,太俊了……」皇后受眩惑般的看着封潜,移不开眼。 前世她身为扬州丽水河畔点红楼最年轻、手段最高明的鸨娘,旗下有一百多个花娘,每日迎来送往,阅女无数,也阅男无数,可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美男子,即便皇上已够俊俏了,但仍输给了封潜,她附体重生后所见到的封潜便已戴了面具,她不知这大武朝第一战神竟还是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如此俊美,姿态又如此威仪,是妖孽,也是祸水啊! v第四十八章[09.17] 「何人治好了皇叔,朕要重重奖赏!」封颐亢奋不已的说道:「朕要给他一个太医院院判的位置……不,院判位置太俗气了,朕要给他一个御赐的天下第一神医封号!」 封潜微笑牵起了安承嫣的手。「原来我有个神医娘子。」 「什么?难道是嫣儿治好了你?」太皇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夫妻俩,眼波里尽是激动。 「不错,正是嫣儿治好了我的脸,不只如此,敞王的身子也给治好了,如今他已回到府邸,不日便会回归封家军。」 「敞王也治好了?」封颐几乎快手足舞蹈了。「皇婶天下第一神医的封号当之无愧,朕马上起草,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皇家出了个妙手神医!」 皇后笑道:「皇上要给皇婶什么奖励,臣妾也帮忙出出主意?」 封颐满口答应道:「皇后点子多,朕听皇后的。」 太皇太后笑道:「依哀家看,皇上将整个皇家库房都送给嫣儿还不够哩!立了这件大功,怎么奖赏都奖赏不完。」 满室的欢笑声中,唯有战丽佟五味杂陈,无法打从心里笑,看到过去那个令她倾心至极的封潜回来了,她内心震荡不已,可如今这个俊美如昔的封潜却已是安承嫣那小贱人的男人,这事实又令她难受至极。 玉人师太说,安承嫣不是该存在的人,前世的轨迹会偏离,都是因为安承嫣这个该死掉的人还活着,玉人师太还说,有个与安承嫣来自同一处的人,若好好运用,那人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帮她除掉安承嫣,而照方位看,那人也在尊亲王府里。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和安承嫣来自同一处?她会找出来的,她一定会找出来! 妙膳坊试营运一个月结束,正式开幕,安承嫣弄了个剪彩仪式,嘉宾除了封潜,还有还俗的敞王秦奕。 这一日,锦茵也来了,她已认祖归宗找回了秦莺的名字,此刻脸色红润,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一身价值不菲的绫罗衫裙,发髻上珠翠点点,金钗步摇一样不少,俨然是名门千金的做派,只不过见了安承嫣和日晴,她仍是蹦蹦跳跳的,像过去那般又变成了小女孩,直缠着她们两人说长道短。 「我现在每日都要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礼仪,真是烦死了,那嬷嬷据说是宫里退下来的,不苟言笑,做错一个动作都不行,哥哥又请了管事嬷嬷教我管家,还请了女夫子,要我学琴、要我练字、又要我学画,真当我有三头六臂,我都说了侯爷不在意这些,我不学也可以,哥哥偏说不行,说他得把我教好了再出嫁,免得被人笑话没教养,日后我在洛阳侯府也才能得到尊重。我啊,真不知道做小姐原来如此烦人,下辈子我真的不要再当小姐了,还是当奴婢自在些。」 安承嫣听得直想笑。「你就忍忍吧,你哥哥也是为你好。」 锦茵的婚事已由秦奕出面,重新谈好了。 洛阳侯宋易修知道他们是兄妹之后分外高兴,直说锦茵是敞王胞妹,自然不能亏待,要以平妻身分迎娶,秦奕见他诚意十足,这才作罢不再为难,重新拟定婚期,三书六礼一样都不可少,秦奕开出的嫁妆单子也长得吓死锦茵了,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即便搬空了敞王府的库房也无所谓的态势,放话要给锦茵十里红妆,聘礼让洛阳侯府看着办,但是照聘礼不得少于嫁妆的规矩,洛阳侯府可要伤脑筋了。 锦茵咬着唇,烦恼万分地抱怨道:「哥哥如此吹毛求疵,我真怕侯爷会不要娶我了……」 安承嫣轻拍锦茵的手,笑了笑。「侯爷喜欢你,那些事对他而言不过是小事,如果连那些细节难关都不能克服,将来又怎么指望这个男人护你一生?若是稍有困难便放弃,将来也很容易就放弃你。」 锦茵似懂非懂的睁圆了眼睛,她觉得,不管什么话由主子嘴里说出来,都格外的令人信服。 安承嫣浅浅的笑起来。「所以啊,你就不必替他担心了,藉此机会看看他展现的真心,将来你给他生孩子的时候才会觉得值得。」 日晴一脸严肃的插话道:「听闻侯爷尚无嫡子,如今寄在侯爷夫人名下的嫡子是姨娘所出,你加把劲,生个儿子出来,那便是洛阳侯府货真价实的嫡子,加上你兄长又是敞王,你的孩子将来封为世子都有可能。」 锦茵掩嘴儿直笑。「你也会打听八卦啦?」 「还不是为了你。」日晴一脸的担忧。「你向来不够会看眼色,怕你入了侯府叫人欺负,有个儿子傍身,谁也不敢轻易动到你头上。」 安承嫣听着,不由的想到自己,这都多久了,她和封潜房事频繁,可她肚子却一直没动静,难不成她身子有问题? 虽然她并没有一定要生儿子,也没有传宗接代的观念,可这是古代,这里的男人要个能延续香火的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她相信封潜也不例外,若她生不出儿子,那他是不是就要找别人生了?即便他没那意愿,可太皇太后不会说话吗?太皇太后是封潜的母亲,即便是再疼爱她,若她生不出孩子,也会往封潜身边塞人吧? 她眉间染上了点点轻愁,看着封潜,秀丽的眉紧紧皱着。 今日,是封潜容貌恢复之后首度站在百姓面前,众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他那完美无瑕的轮廓,镶嵌着精雕玉琢的五官,眉如刀剑般长入鬓角,双唇始终勾勒着傲世凌人的弧度,白色祥云绸衣,银色腰带绣着游龙吐珠,一般人不敢擅用龙纹,但这条腰带是封颐御赐的,系在封潜身上再适合不过。 这样的他,有多少姑娘在仰慕着?随便一望,四周痴迷的视线便有不少,那些姑娘之中,不在乎名分、甘于做他女人的肯定大有人在,令她首度有了不安全感,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光有一副美丽的皮相是没有用的,君不见诸多美貌的正室都含泪让夫君纳了小妾,就因为肚皮不争气。 她悄然的走到封潜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封潜原先正在看着别处,大手忽然叫人握住,他本能的身子一紧,回身见到是她,这才放下了警戒。 「不是在和阿莺说话,适才瞧你们聊得正起劲,怎么过来了?」 安承嫣抬眸看着他,眨了眨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半真半假的勾唇说道:「再不过来,怕你给人看穿了,所有人都在看你呢,真不想让别人看见。」 封潜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小妻子娇丽的脸容,刚毅冰冷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柔情。「不如,以后我出门还是戴着面具?」 v第四十九章[09.21] 安承嫣笑了笑。「我说笑的,有如此俊美的夫君自然要向众人炫耀了,他们尽管看去,反正他们只看得到,又不能对你做什么,只有我能对你做什么。」 封潜目光忽尔变得炙热,慢腾腾地问道:「那么你要对我做什么?」 安承嫣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唇畔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晚上你便知道。」危机意识让她觉得要加把劲做人了,可天知道她从来就没有不上心过,她想怀他的孩子,十分地想,要是有人提议去拜送子娘娘,她一定同意,说她迷信也不打紧,真的! 「王妃,彭掌柜请您过去。」名叫小田的伙计过来请人。「有人一口气订了十日的药膳桌菜,每日都要五张大桌,这么大的单子,彭掌柜怕忙不过来,要请王妃定夺。」 听到大单生意上门,安承嫣精神一振,想来试营运的期间宣传效果极佳,才甫正式开幕便来了这么大的订单,将药膳的好处推广出去,指日可待。 「我去去就来!」她朝封潜一笑,忙跟着小田去了。 【第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妙膳坊生意兴隆,每日从开门做生意到打烊都坐无虚席,彭掌柜知晓安承嫣有展店的计画,一直笑呵呵的说照这样下去,展店之日不远矣,要她做好赚大钱的心理准备。 安承嫣的目的虽不在赚钱,但有钱赚总是好事,她将穿越来大武朝当做老天的恩赐,怀着感恩的心,她想回报老天,想来想去,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么帮助穷苦之人肯定是老天乐见的,她将此当成目标。 若是妙膳坊赚了钱,她计划开一间免费医馆,请几个坐堂大夫免费帮穷人看诊,而她自己也开始在妙膳坊看诊了,每隔三日在妙膳坊坐堂半日,完全不会给她带来负担,每次她坐堂时患者都大排长龙,有些还是从京城以外的地方慕名而来的,令她极有成就感,她随身携带的药灵袋也发挥了效用,每当遇到这时代的医药还无法治疗的绝症便由药灵袋出马,靠着药灵袋熬制的特殊药膳,往往能够立刻减轻患者的痛苦,让他们很快痊愈,而她神医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姑娘哪里不适?」安承嫣询问坐在对面的病患,那是个女子,似乎怕被人认出来,因此戴着帷帽,长面纱兜头罩下,把整个人笼在里面,大约遮蔽了大半个身形,如此一来,眼力再好的也认不出她来。 姑娘家看诊会有某些难以启齿之处,做如此神秘的装扮,安承嫣也不奇怪,她看诊的地方在一楼的厢房,是特别隔出来的空间,粉墙洁白、窗明几净,还有一间宽敞的候诊室让等候的病患休息,候诊室和看诊室之间有一道门,十分隐密,外面绝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可以放心说话。 「并无不适。」那女子说着,顺手摘下了帷帽。 那艳丽的容颜令安承嫣心头一惊,她脸色骤地微微变色。「丽贵妃为何鬼鬼祟祟乔装来此?」 战丽佟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皇上下令除太皇太后之外不许任何人召尊亲王妃入宫,即便只是谈心也不行,本宫只好亲自来了。」 安承嫣一听她不是自称名字,而是换了本宫为自称,便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只想着在进宫时防着战丽佟,却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她怕战丽佟有备而来,会不会带了什么法器想来镇住她,或者叫她现形? 天知道她又不是白蛇或人形狐狸,她要如何现形?但她也不能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明明是来自现代的魂魄,占用了原主的躯体,此刻她很怕战丽佟有法宝——轻松地洒向她,她就会化为一缕轻烟的那种法宝,那么她就再也见不到封潜了,连声告别的话都没能对他说,对于她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会有多难接受,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何失踪……她的心猛地一痛。 又来了,每当她想象她和封潜不得己要分开时,她的心都会拧痛,就像真的会发生似的,总要许久之后才能平复。 「看你的样子,好像挺怕本宫的。」战丽佟狩猎般的看着安承嫣,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彷佛已胜券在握。 安承嫣双眸微凝,命令自己镇定下来,不可自乱阵脚。「你肯定也不是要来让我把脉的,有什么事,说吧!」 「尊亲王妃果然爽快。」战丽佟轻笑一声,盯着她。「那么,你是不是也能爽快的告诉本宫你的来历,莫叫本宫猜了又猜,伤透脑子,无端的浪费许多时间。」 安承嫣一颤,强自镇定说道:「我乃是安尚书的嫡女,天下皆之,还需要我亲口告诉你吗?」 「明人不说暗话。」战丽佟抿嘴笑着。「本宫知道你不是这里之人,你不该存在于大武朝,至于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本宫还没弄清楚,所以由你来说吧。」 安承嫣一听,惊魂未定,语气却毫不示弱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若是不看诊就请你出去吧。后面要看诊的病患还很多,我没空与你在此练嘴皮子。」 战丽佟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阴恻恻地说道:「就是你这一身医术露出了马脚,众所周知安尚书的嫡女安承嫣未曾学过医术,本宫也派了许多眼线去安尚书府里打听,从未有人听过大小姐会医术,这你要如何解释?」 安承嫣此时已淡定了不少,她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便是会了,你要如何?」 原来战丽佟只知道她来历可疑,但具体来自哪里,为何会和原主大不相同,战丽佟还不知道,只要她好好应付、抵死不认就行了,为了长长久久留在封潜身边,尽管她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也必须挺过去。 「并不是耍赖便行了,封潜知道你的来历很可疑吗?」战丽佟不依不饶地道:「他可能未曾怀疑过你,但你可疑之处不只一点两点,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发现,他是被你蒙蔽了才会让你蒙混过去,我想我该好好提醒他一下了,可不要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还不自知。」 提到封潜,安承嫣便动摇了,她的面上瞬间没了血色,逞强道:「不管你提醒他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你。」 「看来你又怕了。」战丽佟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了。「眼下他被你迷惑了,自然不会相信,不过,为了勾起他的疑心,我还是会说,且看看他能相信你多久,不信他不会对你起疑。」 安承嫣想到封潜说的,战丽佟曾向他表白爱慕之意,她冷冷地道:「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破坏了我们,你又能得到什么?你如今已是皇上的嫔妃,你还想得到封潜吗?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身为皇上的嫔妃,如何还能拥有别的男人,存了这分心,你就不怕被杀头吗?」 v第五十章[09.26] 战丽佟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确实想得到封潜,至于方法,我自然有,不劳你费心,而且我还会除掉你,因为你根本不该存在。就因为你,该死的你不死,一切才会在原地踏步。」 眼下安承嫣还没死,她还不能亮出她的王牌,封潜的身边必须没有女人,她才能说出她知道的大秘密,那么,当封潜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时,她才能做那母仪天下的人,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安承嫣,她一定要先弄死安承嫣! 安承嫣听够了她的谬论,蹙眉道:「你知道自己正在走火入魔吗?」 「走火入魔?哈!是不是走火入魔,日后便会分晓。」战丽佟笑了起来。「我还知道一件事,有个人与你同一处来的,眼下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我会查出来的,那个人会替我除掉你!」 安承嫣不由的目光收紧,眼里划过一抹波澜。 战丽佟的意思是,有人和她一样,由现代穿来?那人会除掉她? 不!不管战丽佟说什么,她的心智绝不能受她所扰,战丽佟就是来扰乱她的,她不能受她左右、被她影响。 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处心积虑的要除掉我,即便如你所愿,我死了,可封潜也不会属于你。不说他根本就对你无意,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背着皇上与你不伦。」 战丽佟瞪视着她,眼里有两道激光,她花容狰狞地说道:「那是现在,我自有让他成为我男人的方法,到时候他只会信任我一人,皇上会变成他的敌人,至于你——当然要消失!」 安承嫣因为战丽佟那番诡异的话而心神不宁,虽然她一再命令自己不要相信战丽佟的话,却也忍不住去想,真的有人和她一样穿越而来吗?那人是谁?此刻又在哪里? 对于心中的不安,她并没有告诉封潜。 北漠和大武已有三十年不曾有过战事,而北漠现今遭了雪灾,雪深数尺,牛羊皆没了饲料,大量饿死,为了生计,北漠流民抢粮抢财物已抢到了大武边境,更有大量不堪饥荒的难民流窜到大武几个城池,如桑州、厉州、永州等地成为扰民的盗贼,为了财物,十分凶残,已死伤了无数百姓,甚至杀了一个县官,全然目无法纪。封潜正与封颐和几位大臣研拟对策,他日日进宫,早出晚归,总是肃着一张脸,而她也认为眼下应以国家大事为重,不想他分神,所以没有向他提起。 她自己细细回想战丽佟的话,也发现了诸多不合理之处,战丽佟如何有能力离间封潜和皇上的关系,又如何能让封潜只相信她一人?事到如今,她还说想得到封潜,根本是天方夜谭,她无法探知战丽佟究竟握有什么,但她认为夸大其词的成分居多,若战丽佟真那么有能力,何必还要上门威吓她?直接用她的方法让封潜成为她的人不就好了? 「王妃,颜侧妃来了。」银杏进来说道:「颜侧妃看起来病恹恹的,奴婢已经说了王妃在午睡补眠,她还是坚持要见王妃。」 柳侧妃走了,柳尚书将她送离了京城,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也很快平息了。 而她,如今她对颜侧妃采取的态度仍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颜侧妃安分守己,她们可以相安无事,该给的月例一分不少,从未刁难,也免了她请安,颜侧妃提出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她都让大总管照做,她自认已是很心慈了,只盼颜侧妃好自为之,不要重蹈柳侧妃的覆撤。 她泰然自若的出去暖阁接见了颜璟如,就见她面色青黄的坐在花梨木海棠椅里,容颜憔悴还有些消瘦,穿着打扮也极是普通,像是无心妆扮似的,看起来确实是病了,但光是看她也看不出是什么病症,药灵袋在更衣时让她给搁在床里了,因此也没法发挥「看」诊的作用。 身为医师的本能,她开口问道:「颜侧妃这是怎么了?面色不佳,是哪里不适吗?」 颜璟如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妾身身子不大好,想私下向王妃请益,事关私密,可否请王妃单独与妾身到花园里走走?」 安承嫣明白了。 原来是要向她问诊,会如此难以启齿多半是妇科问题,但因封潜没有碰过颜璟如,若她向外求诊,怕被封潜误会她不守妇道,所以才会找上她,因为她是最清楚封潜没有碰其他女人的人,应该是这样吧? 她对忠心耿耿守在一旁的银杏吩咐道:「我与颜侧妃出去走走,不必跟来了。」 银杏见她要出院子,火速回去寝房拿了披风来给她系上,颜璟如也让她的大丫鬟白桃在原地等,不必跟着。 两人出飞觞楼,经过楼台亭榭,沿着青石路慢悠悠的往园子走去,安承嫣见颜璟如似乎很难开口便也不催她,让她自己想好了再开口。 前世她有好些女病人患了妇科毛病,都不太好意思开口,有些踌躇了老半天最后还跑掉,鼓足了勇气后又回来挂号,因此她可以理解颜璟如的心情,要对一个不太熟的人讲自己的病情本来就难为情,加上她们这王妃、侧妃的关系还有点像上司与下属,自然更不好说了。 两人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莲花湖畔,也不是不知不觉,是安承嫣顺应着颜璟如漫步的方向,跟随着她的脚步,自然而然的来到莲花湖畔。 秋天都过了,这时自然没有半朵莲花盛开了,只有一艘小舟孤零零的靠在岸边,而湖里的水虽未结冰但已是极寒,沿着湖岸的树木叶子转为黄色,踩在枯叶上,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王妃……」颜璟如终于停了下来,鼓起勇气似的抬眸看着安承嫣,轻蹙着眉心似有无限烦恼。 安承嫣用前世一贯会让病人安心的口吻说道:「你说,我在听,并且保证从你那里听到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是吗?」颜璟如很遗憾似的看着她。「可惜了,我并没有要说什么。」 安承嫣目光落在颜璟如深不可测的脸上,迅速的看了眼四周,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她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心跳猛地加速了。「你要做什么?」 「现在醒悟太晚了。」颜璟如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勾唇说道:「若是你不霸着王爷,让我夜夜独守空房,至今没能跟王爷圆房,我也不必出此下策。我好歹也是颜家的千金小姐,在名分上更是御封的侧妃,却遭如此冷落,叫我颜面扫地,情何以堪?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v第五十一章[10.02] 安承嫣以为颜璟如会拿出匕首刺向她,因此一直保持着警戒,随时准备等她冲出来便要拔腿就跑,不料颜璟如却是转身自己跳进了湖里,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本能大声喊叫,「救命!快来人!」 奇怪的是,不只她喊叫,周围不知哪里另外有好几个人同时大叫,眼见颜璟如要沉下去了,她只好绣花鞋一脱,跳下去救人。 幸好她泳技不错,前世还参加过万人泳渡,人是救到了,只不过冷得发抖,牙齿直打颤,当她将颜璟如拖上岸时已有几个丫鬟围在那里,见到她,她们同时喊道:「王妃!」 安承嫣一看,原来是云梅、宝玉、阿贵、秋香、春桃几个扫园子的丫鬟,想必适才与她同时大叫的便是她们了。「你们……你们快去喊人来帮忙……」 宝玉一马当先,「是!奴婢马上去!」 安承嫣顾不得自己身子冷,她连忙给不醒人事的颜璟如做人工呼吸,落湖的时间没有太长,应该救得回来。 翠安轩离莲花湖甚近,赵幸珠出来散心时,远远地便见到了湖岸边一团乱,陪在旁边的绣梅说道—— 「好像发生什么事了,奴婢过去看看。」 赵幸珠淡淡地道:「一起去吧。」 她不肯面对现实,已颓废了太久时日,好不容易才想振作起来给自己找找出路,但首先要把身子养好了,几个月来她都没有运动,体力极差,这副身子又极是虚弱,要养好还需一段时日。 「几位姊姊,怎么回事啊?」绣梅问秋香等人。 赵幸珠走得近了,见到一个女子在给另一个女子做人工心肺复苏术,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脸色慢慢发白。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绣梅转头见她脸色白得吓人,连忙道:「好像是颜侧妃落湖了,王妃在给颜侧妃救治,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回去吧。奴婢给姑娘备热水,泡个澡。」 赵幸珠定了定神,颤声问道:「绣梅,王妃她叫……叫什么名字?」 绣梅不假思索地道:「王妃闺名安承嫣,乃是安尚书府的大小姐。」 安承嫣……承嫣……赵幸珠身形一晃。「王妃是不是……是不是善于药膳?」 绣梅打从服侍赵幸珠以来,没见她说这么多话过,见她有兴致,连忙道:「姑娘也听说了咱们王妃擅长药膳治病是吧?不说别的,王爷的面容和敞王的内伤都是王妃以药膳治好的,如今开的妙膳坊生意兴隆,上门求诊的病人源源不绝,还得了皇上御封的天下第一神医封号哩,府里上下都与有荣焉。」 「咳咳咳咳咳……」颜璟如吐了口水,醒了过来,惹得几个丫鬟又是惊呼了一声。 安承嫣见她没事了,便松了手,坐在草地上喘息。 幸好救回来了,不然这么美的莲花湖要成命案现场了,日后可没人敢在这里赏莲了。 去叫人的宝玉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串丫鬟、婆子、小厮,其中还有日晴与银杏和白桃,银杏手里拿着毯子,脸色急到不行,连忙给安承嫣披上,嘴里不断自责,「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应该跟着王妃出来的,都是奴婢不好……」 「主子!」白桃也连忙将毯子给血色尽失的颜璟如披上,小声问道:「主子能走吗?还是奴婢去叫人抬轿子过来……」 她身为颜璟如的贴身大丫鬟,自然知道主子今日的计划,可如今看起来情况和主子的计画有很大出入,这时候王妃应该要极为慌张才是,而主子也应该还在湖里才是。 按照计划,主子清醒后会指控王妃推她落湖,要置她于死地,目的是要得到王爷的专宠,其实主子谙水性,不至于淹死却故意不自救,只要在湖里载浮载沉的等事先安排好的小厮经过,将她给救起,而那小厮自会将事情闹大,不只会闹得府里上下皆知,还会回去颜府禀告老爷,让老爷震怒,主子会假装昏迷不醒,再由她去求王爷给主子做主,主子必须昏迷一天一夜之后才能醒来,而没有人证的王妃自然是百口莫辩,承担所有指控……可现在…… 看看四周,哪来的那么多人?连那待在翠安轩的赵姑娘都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必抬轿子了。」安承嫣冷冷地说道。 在安承嫣的示意下,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不由分说的背起了颜璟如,颜璟如昏昏沉沉的没法反抗,被背了起来,白桃想靠近说句话都不成。 「全部人都到飞觞楼,一个都不许落下!」 安承嫣冷然的声音传来,令众人都抖了下,只因她从来不曾用这种口气跟下人说话,她彷佛又回到初嫁入王府时那个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王妃了。 安承嫣也是为了镇住所有人,这才演了一回原主性格。 她是不谙这个时代的宅斗文化,也秉持着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的良善思想,可人家都欺到她头上来了,她也不是迟钝之人,想一想便明白了颜璟如要做什么,此时仁慈已是多余。 一众人一路不敢吭声的回到了飞觞楼,安承嫣让程嬷嬷过来,将颜璟如安置在厢房里派人看着,并派人去请太医。那湖水冰透,她们两人肯定都受寒了,肺也浸润了寒气,她可以为自己治疗,可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愿替颜璟如诊治,因此请了太医来。 没想到,太医到的同时,封潜也回来了。 他在宫里不巧听到尊亲王府派人请太医,召来前去宫里的管事一问,得知王妃和颜侧妃双双落湖,这等不寻常之事令他万分起疑,更何况其中一人是安承嫣,焉有不回来之理? 安承嫣让太医先去厢房给颜璟如诊治,因颜璟如曾在湖里失去意识,喝了湖水,可能会引发高热,可封潜坚持让太医先给她诊治。 「你不是也落湖了吗?你是王妃,身子比任何人都矜贵,自然你先诊治。」 封潜脸色十分难看,安承嫣也不知他听到了什么,但她知道他此刻很不高兴,她还是顺着他的意比较好。 杜太医在封潜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先为安承嫣把脉。 杜太医反复把脉了几次,神情十分谨慎,他的态度谨慎到令安承嫣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她只是落湖,最坏情况是伤了肺,即便如此,好好调养也能在月内恢复,杜太医慎重其事的样子令她起了疑心,她不会是真得了不治之症吧? v第五十二章[10.10] 安承嫣深吸了口气,正想叫杜太医有话直说时,杜太医已起身了。 杜太医朝封潜拱了拱手,笑道:「恭喜王爷,王妃是喜脉!」 喜脉……安承嫣一时如在梦中。 一旁的银杏却是已经又笑又跳了起来。「王妃怀上了!王妃怀上了!」 封潜俊颜上的冰融了,他一个箭步向前牢牢的握住了安承嫣的手,冷峻硬朗的轮廓温柔了起来,激动道:「听到了吗?咱们要做爹娘了。」 安承嫣的小日子只晚了几日,她压根没想到自己怀孕了,这么说来孩子目前还不满一个月大,她毫无所觉也是应该的。 「我听到了。」安承嫣见他如此欢喜,自然也是欢喜无比,她轻抚自己小腹,想到里头多了条小生命,感到神奇无比。 前世她压根认为自己嫁不掉,从未作过生孩子的奢侈美梦,此时万分后悔没在前世多恶补些妈妈常识,古人生产多有凶险,明日起她要多做些保胎丸来保胎了,她的孩子绝不能有半分差错。 药灵袋,有劳你了。她相信以药灵袋的灵力,在未来的十个月保住她的胎,让她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是轻而易举之事。 药灵袋也响应了她——知道了。 听到药灵袋懒洋洋的回复,安承嫣扬起了唇角,浅浅微笑。 「杜太医,王妃有何要注意之事?」封潜向来清冷的眼中满是关切。 杜太医微笑道:「王爷无须紧张,王妃身子康健,往后只需安心调理,留意饮食起居便是。时序入冬,时时天雪路滑,王妃出入尤其要小心再小心,最好身边时刻有人跟着,免出差错。」 封潜明白杜太医的意思,杜太医身处宫中,后宫肮脏事见得多了,很明白一旦嫔妃怀孕之后会面临什么事,而他虽没有三宫六院,可府里尚有侧室,不得不防。 「本王明白了。」封潜眸色微黯。 如今,也该是打发颜璟如的时候了,正好藉由今日之事发挥,还尊亲王府一个清静和干净。 安承嫣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道:「王爷,既然我没事了,快让杜太医给颜侧妃看看吧。」 所有相关的人都让她给扣留在飞觞楼里了,相信不必她出面,封潜知道如何处理,如今她有孕在身,也不想因为颜璟如而动肝火,胎教可是很重要的。 「本王绝不轻饶算计你之人。」封潜冷峻的眉目微沉,这一瞬间已有了浓浓杀意。 【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厢房里,落针可闻,杜太医细细给颜璟如把脉,而颜璟如时不时便偷觑挺拔伟岸的封潜,他乌金冠束发,披着墨色大氅,衬得眉目益发冷硬,整个人看起来端贵威严,尽管冷硬俊美的眉目带着深冬寒意,加上打从进来便不苟言笑,仍令她倾心不已,芳心直跳个不停。 当初皇上赐婚,她还心有不甘,暗自恨着,恨意之中还带着五分害怕,要和残颜的尊亲王成为夫妻,每每想到她都糟心不已。 后来,她下定了决心要取得尊亲王妃之位,要咬着牙与封潜圆房,要头一个生下封潜的儿子,让她的儿子被封为世子,成为下一任的尊亲王,她要让她父亲刮目相看,要让嫡母打从心里认同她是嫡女,可那时她有的仅仅只是夺权之心,对他仍是厌恶,也害怕看到他的真容,直到他恢复了容貌,她的心当下沉沦了。 她从未见过像封潜那般的美男,她深深的陷了进去,她的眼中只有他,日夜期盼着与他做夫妻,与他琴瑟和鸣做一对恩爱夫妻,可他却一再冷落她,甚至是当她不存在,至今都未与她圆房,她认为都是安承嫣撺掇,封潜才会不亲近她。她能以庶女身分养在嫡母名下,手段自然是有的,今日她只不过拿出了她手段里的十分之一,很快就能让安承嫣失了封潜的心,往后尊亲王府的主母便是她了。 「王爷,」片刻之后,杜太医说道:「侧妃除了肺浸润了寒气,其余并无大碍,脉象有些气虚但气息平稳,只需服用几日汤药便可恢复元气。」 「你确定吗?我真的没事吗?」颜璟如揉了揉额际,频蹙眉道:「可是我喝了很多湖水,那湖水十分冰寒,此刻头还晕着,头疼脑热,心跳也快,胸口沉甸甸的,整个人都不舒服极了。」 平时封潜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日她一出事,他便出现了,实在令她惊喜不已,想来封潜也是关注她的,待会儿等她抖出安承嫣心狠手辣推她落湖之后,他肯定会震惊又震怒,任何人都不会爱一个不择手段、心肠歹毒的女人,封潜亦同,他会以七出善妒之名将安承嫣休离,那么尊亲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下官十分确定侧妃无恙。」杜太医笃定道。 颜璟如一脸的质疑。「怎么可能?请太医再诊诊,我真的身子不适。」 她就盼着杜太医将她说得越严重越好,偏生杜太医不识趣,她都给他打那么多暗号了还实话实说,实在朽木啊! 封潜紧抿着唇,神情冷厉端肃,他没有多问什么便让程嬷嬷取出丰厚赏封,送杜太医出去,同时,双全已领着云梅等几个丫鬟进来了。 白桃一见,顿时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打从在湖畔时,她便想向主子说明主子是让王妃给救的,可当时耳目众多,她没机会说,原想回了云集苑再说,王妃却又命她们到飞觞楼来,还派程嫂嬷亲自看守,她想设法支开程嬷嬷再向主子禀告,程嬷嬷却是寸步不离,谁知道适才王爷竟亲自与太医一同来了,顿时吓得她噤若寒蝉。在封潜凛冽的眼神之下,连暗示也不敢给主子打,好不容易程嬷嬷送太医走了,她才稍微放下心,本想等王爷走了马上告诉主子,岂料云梅等人又进来了,让她一颗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主子焦急万分,欲言又止,想暗示主子,主子却开了口—— 「大胆奴才,当这里是哪里?来逛花园不成?」颜璟如见鱼贯进来的丫鬟,很是不悦,她才想跟封潜说几句体己话,还要央封潜给她做主,这些丫鬟跑进来做什么?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因为她在湖畔醒来时便见到这些丫鬟了,如今又再见到,似乎有些缘由。 她看了白桃一眼,想看白桃是否知道些什么,却见白桃紧攥着双手,十分紧绷,她心下益发奇怪。 仔细回想,她落湖后一度失去了意识,清醒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围观者众多,这些丫鬟就是其中之一,而安承嫣与她一样浑身湿透在一旁喘息,跟着一堆丫鬟婆子小厮便来了,其中还有安承嫣的丫鬟和自己的丫鬟白桃。 难道她失去意识时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只隐约感觉到有事发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是猜想不到。 v第五十三章[10.18] 「是本王让她们进来的,有问题吗?」封潜声音低沉,他恍若是站在寒风里,眉目冷凝,但那权势滔天之人才有的如山威仪,却令颜璟如益发倾心。 颜璟如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神情委屈地道:「王爷可知道妾身今日遭遇了什么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封潜神情微顿,目光陡然锋锐。「何事,说来与本王知晓。」 颜璟如没见到他眼神变化,精神一振,却是以袖掩面地啜泣了起来。「王妃邀妾身散步,妾身不疑有他,哪知行到莲花湖畔时,王妃却趁妾身无防备之心时,将妾身推入湖里,妾身险些丧命,请王爷做主……」 白桃急得快晕过去,但她有口难言,什么都不能说。 封潜眉峰冷厉,眸色深沉。「本王问你,若王妃一心置你于死地,为何要舍身救你?」 颜璟如一愣。 安承嫣救她?这是何意?难道救她的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小厮? 她定了定神,蓦然眼圈泛红地说道:「王爷肯定弄错了,王妃故意将妾身引到无人之处,趁四下无人之时将妾身推落湖里,认为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看到她所做的事,王妃心狠手辣,王爷不能被蒙蔽了,一定要明察……」 封潜目光遽然一紧,冷道:「不用你说,本王肯定要查明真相。」 他扫了双全一眼,双全即刻对云梅等人道:「你们几个说说,看到了什么,都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许隐瞒,若有隐瞒,王爷定不轻饶。」 云梅是里头最年长的丫鬟,她代表说道:「禀王爷,奴婢几人午后在莲花湖近处的大树下偷懒躲着休息,远远的见到王妃和颜侧妃来了,不敢出声,躲在树丛后想等她们两位走了再出去,因此一直注意着王妃和侧妃的动静,却没料到颜侧妃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跟王妃一言不和吧,自个儿转身跳进了湖里,王妃大惊失色,不管不顾的跳下去救颜侧妃,奴婢几人见了连忙奔过去,不一会儿,见到王妃将侧妃救了上来,又喊奴婢等人去叫人来帮忙,宝玉去飞觞楼喊人,来了一众丫鬟婆子小厮和王妃、侧妃的丫鬟,后来,王妃便让奴婢等在此候着,不许离开。」 颜璟如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在湖里失去意识时,事情竟然变成这样,安承嫣竟跳下湖去救她?这说不通啊,安承嫣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湖水冰寒,怎么会跳下去救她?偏生又让这些丫鬟给瞧见了…… 她想说些什么为自己开罪,可那些丫鬟指证历历,让她无从反驳起。 封潜面色深沉,眉峰微挑。「颜璟如,你意图谋害皇家子嗣,该当何罪?」 颜璟如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整个人微微的颤抖,喏喏地道:「王爷这是……这是何意?」 「王妃已怀有身孕,你却设计嫁祸,意图栽赃王妃要谋害于你,王妃因要救你而跳入湖中,若有差池,你担待得起吗?」 房里的人都被惊着了,王妃怀有身孕却还跳入湖中要救侧妃,若是因此伤了身子,后果不堪设想。 颜璟如脑子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自己跳湖怎么变成了她要谋害皇家子嗣,安承嫣怀孕了吗?她不知道安承嫣怀孕了…… 她蓦地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灰白,白中又泛青。 如此一来,岂不坐实了她要谋害皇嗣的罪名? 封潜勾了勾唇角。「你做的好事,本王已派人知会颜尚书,如此恶毒心肠,本王要休了你,颜尚书也无话可说。」 颜璟如呆若木鸡,原想一举赶走安承嫣,取代她王妃的位置,让她父亲对她刮目相看,没料到却是如此下场…… 她慌乱的看着封潜,「王爷恕罪,妾身……妾身一时胡涂,是妾身鬼迷了心窍,妾身再也不敢了……」 封潜不为所动,神情清冷。「王妃怀有身孕,留你在府是后患,不必再求情,尊亲王府没有你立足之地,你一定要离开。」 颜璟如连忙从床上下来,哀哀切切地跪了下去,哭道:「那么,求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给妾身留个余地,和妾身和离,莫要休了妾身……」 封潜看着她的神情益发无情,他冷冷说道:「本王可不是给人留余地的人,何况,你在算计王妃时,曾给王妃留余地吗?」 「妾身知错了,妾身真的知错了……」颜璟如看着他沉冷的黑眸,心里一沉,犹是哀求道:「妾身这就去见王妃,给王妃磕头谢罪,乞求王妃的原谅……」 「你以为本王会再让你见王妃?」封潜声音冷沉,一如他惯常狠厉漠然的神情。「你不必说了,此事交由颜尚书定夺,若颜尚书有脸请本王与你和离,本王便会与你和离。」他知道颜尚书那人极有风骨,自己女儿犯了大错,他绝没脸要求他以和离轻轻放过。 他不为所动的离去,最后,是安承嫣代为求情。 「王爷便与颜侧妃和离吧。」 原来颜璟如是想按她一个推侧妃落湖的善妒罪名,幸好有云梅几个在偷懒打盹儿的丫鬟把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否则她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也因为她平日对待下人和善,她们都挺身而出为她做证。 「她差点害死了你,不必同情她。」封潜脸色依旧不太好,想到她今日经历的事,他便后怕。 若是没有那帮做证的丫鬟,他再怎么相信她、维护她,颜尚书上门追究之时,她也会被治罪。 「我不是同情她。」安承嫣抬眸,眼里有水波星光。「我是帮咱们的孩子积福,若颜侧妃因此事而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也会不好受。我想要她离开,不想要她死,且若她死了,会影响了颜尚书对皇上的忠心。你想想,是皇上将颜璟如册封为侧妃的,若她寻死,还死成了,颜尚书心里能不怨皇上吗?」 她知道皇上在封潜心中是至关紧要的,只要关系到皇上,他就不得不退让几分。 果然,封潜听了,抿着唇没再言语。 过了一日,安承嫣得知封潜与颜璟如和离了,颜璟如和柳莹姒差不多,悄悄收拾了箱笼离去,而封潜同样派人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嫁妆,并且取回聘礼,从此男婚女嫁再无瓜葛,至于等同被遣送回颜家的颜璟如面对颜尚书的怒火是何下场,那已不关她的事了。她没打听过,只是后来银杏讲起,颜璟如被盛怒中的颜尚书送去芳州的家庙了,要她一步都不许离开,算是极重的惩罚。 v第五十四章[10.27] 两名侧妃都不名誉的离开王府了,她没问过当初的始作俑者——皇上知不知道内情,那是封潜与皇上之间的事,想来,是颜、柳两人自个儿犯了错,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另外,她怀孕的喜讯传进宫里,太皇太后和皇后都送了许多贵重的贺礼来,太后也送了礼来,不过却是一份堵心的贺礼,是个色艺双全、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美人儿,传话的太监说因为她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封潜,太后体恤,特别送个人儿来代替她伺候封潜,让她给那美人儿一个姨娘的名分。 收到那份贺礼的当下,封潜便毫不领情的将人送回给太后。 皇后派人给她通风报信,说太皇太后知晓太后的举动后十分震怒,下令不许太后再给封潜塞人,太后虽然悻悻然很是不快,可碍于太皇太后都发火了,她也不敢造次。 安承嫣有种感觉,太后是恶意的要给他们找不痛快,彷佛封潜不痛快,太后便会很痛快似的,实在令她想不通太后何以这么讨厌封潜?她很想问问皇后知不知道原因,又怕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怕是她自己的主观印象作祟。 总之,日子就此归于平静,她安心养胎,也减少了去妙膳坊坐堂,彭掌柜每隔三日会到王府向她汇报妙膳坊的营运情形,她也全权交由彭掌柜处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彭掌柜是她信得过的人,她自然没必要把大小事都捏在手里累死自己。 这一日,她正在着手写药膳食谱时,日晴进来禀道:「赵姑娘要见王妃。」 安承嫣有好些日子没听到赵幸珠的名字,一时还想不起来谁是赵姑娘,之前她会去找赵幸珠也是应颜璟如、柳莹姒的要求,见到赵幸珠之后,她和颜、柳两人一样,立刻打消了赵幸珠与封潜有暧昧的猜测,之后她就没把赵幸珠放在心上了。 赵幸珠既是封潜带回来的可怜人,王府也不差一双筷子,不管她是真的失忆还是不愿回想过去,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即便是赵幸珠要一辈子待在王府里,让她养赵幸珠一辈子,她都认为可以。 「让她进来吧。」安承嫣离了案桌,绕过屏风走到外间的小花厅去。 银杏连忙寸步不离的跟上。 才三个月的肚子,并不显怀,她每日都服用一颗药灵袋熬出的保胎丸,多了分安心踏实。前阵子锦茵从敞王府风风光光的出嫁,她与日晴、银杏一道去添妆时,她也跟锦茵说,若怀上了立即派人通知她,她要给她送保胎丸。 锦茵找回了原来的名字秦莺,也得偿所愿的嫁给了意中人,如今又有敞王做为娘家,将来只要生下白胖儿子便完美了。 安承嫣在小花厅的黄花梨木椅中慢慢地坐了下来,瑞兽香炉上淡香袅袅,银杏斟上热呼呼的红枣茶,又点了火盆,将一个暖手炉放在她怀中,将她照顾得十分周到。 安承嫣闲适的看向雕花窗外,天空又飘起零零星星的雪花了,她凝目,看得几乎要忘我了。 这是她穿来后的第一个冬天,前世她生长在亚热带国家,时有十一月、十二月还是热得很的时候,几乎是四季如春,赏雪要专程飞到国外,如今透过窗子便可看到雪景,让她很是稀罕,时常一看雪景便是半个时辰,让日晴、银杏很不理解。 对她们而言,雪有什么好看的,她们自小看到大,下雪又冷又麻烦,没火盆、暖炉的话可要冻僵了,对于主子突然爱起雪景来,分外觉得奇怪。 「赵姑娘来了。」日晴领着赵幸珠进来,之后便跟银杏退到了一边。 安承嫣看着进来的赵幸珠,微笑道:「赵姑娘请坐。」 今天的赵幸珠比上次看起来好多了,精神不错,两眼不再恍神,也不再消沉,还薄施了脂粉,只是,任何胭脂水粉都掩盖不了她容貌丑陋的事实。 安承嫣彷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高中时,有次学校的圣诞舞会她画了妆,被同学们毫不留情的说她丑人多作怪,说她画了妆更吓人,从此她不再碰化妆品。 看着赵幸珠,她不但心里同情,眼神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同情之色,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有副丑陋容貌的痛苦和辛苦,也因此她的态度分外宽容,日晴几次忍不住要开口让赵幸珠给她请安,都让她的眼神斥退了,她想,或许赵幸珠在尚未流离失所之前也是哪户人家的宝贝女儿,没给人请安过,不习惯请安也在情理之中。 赵幸珠并没有坐下,她眨也不眨的看着安承嫣。「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你能让你的丫鬟出去一下吗?」 安承嫣已习惯了被称为王妃,对于明知道她身分的赵幸珠却直呼她为「你」,感觉有些奇怪,突兀的就像是刻意不称她为王妃似的。 仔细看,赵幸珠的神情也有几分傲气和睥睨,她顿时感到有些怪异,若是自小丑到大的,绝不可能还有这番傲气,多半是自卑、唯唯诺诺的。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 不过,在她看来,赵幸珠完全没有算计她的可能,赵幸珠不是封潜的女人,名义上只是客人,实则是王府收留的人,赵幸珠对尊亲王府应该只有心存感激,算计她对赵幸珠没有任何好处,她就只是个客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很爽快地对日晴、银杏道:「你们到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日晴、银杏退下了,安承嫣对赵幸珠鼓励地一笑。「赵姑娘,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赵幸珠朝她走近了两步,站在她的身前,小小的眼睛看着她,声音转为冰冷,「我是赵心珠,心里的心。」她刻意加重了心字的语气。 安承嫣一时反应不过来。 赵心珠?她不是叫赵幸珠吗?是像锦茵一样被误传了用字,所以来纠正她吗?只不过,纠正需要用这么吓人的神情吗?名字被叫错,她很不快是吧? 安承嫣勉为其难笑道:「所以,你叫赵心珠,不叫赵幸珠,是吗?」 赵幸珠冷漠的说道:「你忘了我吗?我说我是赵心珠,在飞机上,我坐在你前面,我们同时去洗手间回来后弄错了位子,因为突如其来的乱流,所以没有交换回来,跟着,飞机便一直往下坠,我听到爆炸声,失去了意识……」 安承嫣触电一般的惊跳了下,她的脑子轰地一声,顿觉天旋地转、手脚发凉,这才想到令她穿越而来的主因——飞机失事。 v第五十五章[11.03] 当时,她应亚洲中医协会的邀请,要去马来西亚的槟城参加年度中医研讨会,他们有一群应邀参加的中医师都坐在商务舱,赵心珠是其中最受瞩目的风云人物,因为她不但研究针炙有成,又是媒体宠儿,长得又比明星艺人还亮眼,她曾在电视节目里看过赵心珠几回,但那次是她第一次见到赵心珠本人,她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身材高姚纤细,五官精致深邃,穿着打扮十分时尚,提着一只要价百万的名牌包,足蹬细细的高跟鞋,整个人就像超模似的。 所以,眼前这个赵幸珠便是赵心珠?她们一同……一同穿越了?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赵幸珠看着她的眼光锐利又阴沉,来势汹汹地道:「程嫣,你叫程嫣对吧?名扬亚洲的药膳专家,可惜长得实在太丑了,没办法像我一样上遍各大媒体,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大武朝第一美人,滋味如何,是不是要飞上天了?你知道我穿越醒来之后看到自己的容貌是什么感觉吗?我想死!我想直接死了算了! 「然后,我这副破身子的原主偏偏还让契丹人强暴了,家人也全被契丹人杀死了,搞得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后来又发现这副破身子怀了契丹人的野种,当下我真想咬舌自尽。军医给我打了胎,我差点失血过多死掉,躺在营账里时我还是只有一个想法,我想死,没想到我赵心珠竟有如此凄惨落魄的一天,竟然除了死之外没有别的求生意志。 「我没有去死是因为我不甘心,不甘辛辛辛苦苦读到医学院毕业,日以继夜的钻研针炙才得以成名,却莫名其妙的因为一场穿越改变了我的人生,因为这分不甘心,我才活了下来,我想找一找能够再度翻转命运的方法,如果就此屈服,我对不起自己!」 外人看她是天之骄女,但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为了一直名列前茅讨父母欢心,为了让别人羡慕,一路走来她陪睡了多少老师、教授和医院里的高层,最后能开业,为了打通关系和人脉,她又献身了多少次,这么辛苦换来的名利地位,眼看就要嫁入豪门可以不用再辛苦了,却被一场穿越给破坏了,她能甘心吗? 不错!她是长得美,但美不代表就能一帆风顺,她的美反而让她成了猎物,多少男人垂涎她的美色,想上电视的美女医师何其多,为何她能中选?她忍着屈辱感陪睡电视台高层换来的高曝光率,还得天天吃避孕药以免怀孕,谁知道她的辛苦? 「原以为我要就此向命运低头,我也一再的对自己心理建设,可是,知道你是程嫣的那一刹那,我又崩溃了!」赵幸珠怪叫着,眼神凶暴地说道:「是你!是你抢了我机上的位子,改变了我们的命运!我才是王妃,我才配你现在的容貌,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 安承嫣觉得赵幸珠已经失控,且好像要对她动手似的,她双手护住小腹,急忙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事已至此,除非你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否则也只能接受……」 「不!你不明白!你又怎么会明白?」赵幸珠更加怪声怪气起来,她指着安承嫣的鼻子怒叫着,「你是受惠的一方,你怎么可能明白我的感觉?我的天地一夕变调,若只是穿越,我还能勉强接受,老天偏偏给我一副丑陋的容貌,把我原本应该拥有的容貌给了你,你占了我的位子,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是你!你这个掠夺者,居然还有脸叫我接受事实?你怎么说得出口!」 「赵心珠,你冷静点!」安承嫣喝斥了一声。「你想让外面的人都听到吗?你认为这里的人会接受穿越者吗?你想让别人当你是妖魔鬼怪吗?」 赵幸珠一愣,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此穿来之后她一直恍恍惚惚的不肯面对现实,她从来没想过若被人发现她是魂穿者有什么下场。 「你没有想过是吧?那你现在可以想一想了。」安承嫣放低了声音,她眨也不眨看着好不容易静下来的赵幸珠。「你听好!虽然我们在飞机上是交换了位子没错,可我借用的躯体是安承嫣的躯体,而我原来的名字叫程嫣,你借用的躯体是赵幸珠,你原来叫赵心珠,老天有没有弄错,显而易见,不是吗?」 赵幸珠死死的瞪着她,半晌之后,她突然发难的掐住安承嫣的颈子,呼吸重浊,声音激动,「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还给我!我要你还给我!」安承嫣挣扎着,死命要把赵幸珠的两手掰开,但她坐着无法使力。 赵幸珠又恼怒的狂喊,「要我告诉封潜你前世有多丑吗?比猪还丑,他知道了之后还会碰你吗?你这个丑八怪!也不照照镜子,想夺取谁的人生……」 安承嫣无力反抗,任赵幸珠掐着,她的肚子好痛,好像是痉挛了…… 「住手!」 厅门被人大力推开了,封潜大步而入,后面跟着慌张的日晴、银杏,她们听见厅里有动静,可主子又吩咐了不许进来,她们只好匆匆去请封潜来。 「你对王妃做了什么!」封潜一把推开了赵幸珠,力道之大,甚至令她直接跌在地上。前世她是天之骄女,没被人凶过,封潜浑身的戾气十分骇人,那俊美的面孔也变得十分扭曲,那种杀气是她前世从未见识过的,她蓦地回到了现实,眼前这个人是杀人如麻的大武朝第一战神,而据说他又是最最宝爱安承嫣的妻奴,一怒之下杀了她都会。 原先她认为她和安承嫣是平等的,对安承嫣兴师问罪也认为是理所当然,在她眼里,安承嫣根本不是王妃,她完全忘了她这是在谁的府里,这座府邸的主人又是谁…… 她顿时后怕起来,坐在地上挪动身子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慌乱的连连否认,「没有,我没有对她做什么,我真的没有……」 封潜面色沉冷的抱起瘫软的安承嫣,对日晴沉厉吼道:「请太医!」 【第十八章 老虎头上扑苍蝇】 安承嫣紧闭着眼眸,脑子里仍停留在赵幸珠掐住她颈子的时候,她说要告诉封潜前世的她有多丑,封潜知道之后,会有多嫌弃她…… 「如何?」封潜绷着脸。 杜太医细细诊脉之后禀道:「王妃可能是一时情绪过度波动,稍微动了胎气,王爷稍安勿躁,下官开副安胎方子,喝三日汤药便无恙。」 他们说话时,安承嫣悄然的拿出了一颗保胎丸含在嘴里,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清楚,她不是动了点胎气而已,知道赵幸珠竟是赵心珠时,她震惊万分,整个人处于紧绷状态太久,又让赵幸珠给掐住颈子,母子连心,胎儿也受到了莫大惊吓,此时胎儿蜷曲了起来不肯伸展,保胎丸可令胎儿放松,约莫半个时辰便可见效。 v第五十六章[11.11] 日晴送杜太医出去了,银杏忙去抓药煎药,寝房里十分安静,因为不知如何向封潜说明她和赵幸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赵幸珠真是掐住她的死穴了,她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便是失去封潜,她魂魄穿越这件事,她打定主意要隐瞒他一辈子,如果赵幸珠对封潜说前世的她有多丑,那么她是穿越人的身分也要揭开,被他知道她是穿越人,她还能挺住,但若被他知道前世的她是个丑八怪,她便再也坚持不了了,她无法想象他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她,会不会有被欺骗感情的感觉?对于和一个丑八怪谈恋爱,还碰了她,且她还怀孕了,要生他的孩子,他又做何感想?他肯定要恶心作呕了,如果这一世她是以前世的面貌与他相见,他也不会看她一眼吧?更别说对她心动以及爱上她了,人不都是以貌取人者居多吗?谁又能够例外? 想到这里,她的心紧紧一揪。 前世她听过一句话,爱人不是罪,但长得丑的人去爱人就是罪,那是她在实习的时候,对一个有酒窝的实习医师有好感,仅仅只是有好感而已,不知怎地就被对方看出来了,然后,有一天她在实习医师休息室外听到他对另一个实习医师这么说——「爱人不是罪,但长得丑的人去爱人就是罪」,当下她手心都出汗了,苍白着脸,将手握得死紧,从此不敢再看那人一眼,深怕被看出心意会被取笑、被唾弃、被嫌恶。 如果封潜看到她前世的长相会有什么感觉?他会说什么呢?他会说,不要紧,我爱的是你的内在,爱你的内在美吗? 这种话连她都不信,有哪个男人真会爱女人内在美的,她处处碰壁,受过太多伤害了,她很清楚封潜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而那是她不能承受之重,会让她的心破碎掉,让她粉身碎骨,再也无法愈合…… 「我知道你没睡。」封潜在床沿坐了下来,轻抚着她汗湿的额际,看她紧闭双眸拧着娥眉的模样便知道她不但没有睡,还非常清醒。 他的触碰令安承嫣像被电到了似的,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慢慢睁开了眼眸,眼里写满了忧愁和不安,满脑子都是他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的反应,满心都是凄惶无助。 「不必担心。」封潜绷着脸,面色还是极黑。「我明日便送走赵幸珠,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她只是失常,没想到她病得严重,我会将她送去庄子上养病,不再让她对你有所威胁。」 安承嫣在被里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 原来,他主观认定了赵幸珠是精神失常才会对她行凶,还果断的要送走她…… 可送走赵幸珠绝不是好方法,若她被激怒了,来个玉石俱焚将两人穿越之事说出来,她也会失去现在拥有的幸福。 「今日……是有些误会。」她润了润唇。「可能我的话不中听,勾起了赵姑娘不堪的回忆,她才发怒,不是有意对我无礼……」 封潜定定看着她,剑眉微扬。「你这是在为她求情?」 安承嫣怕他会看出什么,紧张的握紧双拳,解释道:「我也有不妥之处,不能全怪赵姑娘一人……先让她待着吧。我试试药膳能否改善她的病症,若因此将她送走,我担心她病情加重。」 封潜的眼眸深若寒潭。「你是真心的?」 安承嫣忙不迭地点头。「嗯,真心的。」 她的心里滑过一阵愧意,他如此信任她,她却不能坦诚相对,不但不能坦诚相对,现在还要想方设法的隐瞒他,她心中实在不好受。 说谎只有两种可能,想得到或害怕失去,她便是害怕失去。 封潜眉头微敛,低声说道:「那么你答应我,不可再单独见赵幸珠。」 安承嫣连忙应承,「我答应你。」 事实上,这个承诺她做不到,她跟赵幸珠还有话要谈,而她们说的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但眼前她也只能先答应封潜了,先将赵幸珠留下来,她才能解开赵幸珠的心结,让赵幸珠接受如今的事实。 想到这个难题,她的心就直往下沉。看赵幸珠今日激动的样子,她能好好听她说吗?将心比心,她能接受自己从美女变丑女吗?她觉得丑陋的容貌对赵幸珠的打击似乎比穿越还大,而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任何人一直做为美女生活,如何接受突然成了丑女? 若是她无法说服赵幸珠,那么该怎么办?她能开口对封潜说明一切?他会相信吗?若是赵幸珠抢先一步对他抖出一切,她又该如何? 她猛地抓住了封潜的手,眼里有着哀切。「你能答应我,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只相信我一个吗?」 她突如其来的激动令封潜稍觉意外,但他不假思索的反握住她的手,坚定的看着她道:「我答应你,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只相信你说的。」 有了封潜的保证,她安心了,沉沉地入睡了,可梦里竟又梦到了飞机失事的那一刻,赵心珠突然转头,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两眼赤红要置她于死地,口中狂喊着「不许你抢我位子!不许你抢我位子!」。 安承嫣遽然睁眼,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冷汗涔涔,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 封潜把她扶起来,看着她眼底带着痛苦的神色,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蹙眉道:「究竟梦到什么了,让你吓成这样?孩子都要吓到了。」 安承嫣如鲠在喉,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她低下头,良久,才咬着唇轻声说道:「我梦见……有鬼,有鬼在追我……」 对她而言,这一世的赵幸珠就是鬼魅,专程来破坏她幸福的鬼魅。 「你也信鬼吗?」封潜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将她拥入怀里。「有我在,任何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翌日,封潜去上朝之后,安承嫣支开了日晴和银杏,自己到了翠安轩,绣梅见到她来很是意外,连忙奉茶。 她听说昨日赵姑娘在王妃那里闹的那一出了,传闻王爷震怒之下要将赵姑娘送走,不知为何又没了下文。 绣梅陪小心地问道:「王妃来此是?」 安承嫣还没作声,赵幸珠便自己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十分憔悴,看起来也没睡好,她对绣梅道:「我跟王妃要单独谈,你出去吧。」 绣梅怕正主儿王妃在这里又发生什么事,不敢随意出去,她忐忑地看着安承嫣,见到安承嫣点了头,这才告退。 v第五十七章[11.18] 「做主子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看来你已经习惯做主子了。」赵幸珠将适才那一幕看在眼里,语气有些嘲讽,她耸了耸肩。「也是,以前你长得那么丑,现在却那么美,由丑变美,哪里有不习惯的道理,而我,由美变丑,看在你眼里很是幸灾乐祸吧?你们这种丑八怪对美女会有多敌视,我又不是不知道,见到我现在变丑了,你不知道有多开心,心里在唱歌吧?」 赵幸珠畅所欲言的说完之后,立刻后悔了。 该死!见了封潜的气势之后,昨夜她不是已经想通了吗?她都决定要对安承嫣低声下气了,怎么这会儿见到她又忍不住酸言酸语了起来,忍不住要刺她两句、讽刺她一番才甘心。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见了安承嫣那张绝世面孔,她的胸口就涨满了不甘心和愤怒,原本在穿越之后还要继续美下去的是她,安承嫣现在的长相是她的,叫她如何能放下,能甘心?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面对嘲讽,安承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很是坚定。 赵幸珠深吸了一口气,调适好心情之后,她的眼神瞬间转为友善。「我明白,昨日是我太激动了,刚刚……我也是有口无心,我向你道歉,诚心诚意的道歉,谢谢你向王爷求情,我知道一定是你念在我们同样来自现代的分上帮我求情,我才没被送走,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安承嫣很意外赵幸珠的转变这么大,不过好的转变是件好事,这代表她们能谈得下去,若是她还像昨天那么激烈,她们永远没办法谈出个结果来,她很紧张赵幸珠这颗不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引爆。 「你能这样想,真的太好了。」她的欣喜写在脸上,她真诚的说道:「首先,我很遗憾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可这个时代也没有整容手术,若你能早点接受事实,才不会难受太久,也才能释怀,想想以后要怎么过。」 赵幸珠在心中冷哼,这种安慰的话对她而言就是说风凉话,谁不知道要接受事实才能早点走出来,但又有谁接受得了?如此美丽的安承嫣站在她的面前可笑的开导,令她很想撕了她的嘴,让她不能再说话。 「对了,我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用药膳治好了封潜的残容?我没想到你的药膳那么高明,我还以为是媒体夸大其词,想不到你真有本事。」 看到安承嫣做人工呼吸,又得知她的名字之后,她分析安承嫣就是程嫣,因此针对安承嫣这个人她做了多方打听,其中最令她惊讶的就是安承嫣以药膳治好了封潜的残容,在她的认知里绝不可能有药膳能将残容修复,那根本天方夜谭,是魔法了。 「过奖了。」安承嫣正色道:「不过,希望你谅解一点,药膳可以修补容颜,却无法改变容颜,所以我没办法帮你。」 赵幸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是医师,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不会误解你,你不必特意解释给我听,我只是好奇有什么药材能修补容貌,你能告诉我吗?」 安承嫣面色严肃地说道:「你专研针炙,可能不太懂药膳,温补药膳确实具有修复功能,加上我来这里之后遇到了一位高人指点,至于详细的药方,你身为医师应该知道,每个医师都有些不传之秘,很抱歉,我答应了那位高人会保密,因此无法详细告诉你。」 赵幸珠眼里精光一闪而过,那就是不告诉她喽? 她才不信药膳可以修复残容,她都打听过了,封潜的脸烧伤得很严重,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治不好,偏偏安承嫣用药膳治好了,如今她又打死不说还扯出什么高人指点来搪塞,让她更加笃定其中一定有鬼,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要挖出那个秘密来扳倒安承嫣!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为难你。」她状似诚恳的看着安承嫣说道:「昨天是我太激动了,经过一夜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老天要给我历练,所以让我来到这里,我不会再去追究了。」 她失去了美貌,但也不甘平凡过一生,她还有引以为傲的医术,且她学的正是中医,拿手的针炙可以在这里发扬光大,她要成为不可或缺的人物,她要在大武朝的医学上名留青史,她要把她失去的一切找回来,不计代价的找回来。 「真的吗?你真的想开了吗?」安承嫣心上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她就怕赵幸珠一直钻牛角尖,越钻越无法自拔,做出令人遗憾的事。 「已经发生的事,我都不想再想了,现在我只想把握当下,活在当下。」赵幸珠把场面话说完,她眨也不眨的看着安承嫣。「所以,我想开间医馆。」 安承嫣有些意外。「开医馆?」 赵幸珠积极道:「我打听过了,在这里开医馆坐堂并不需要什么执照,凭的都是真本事,我学的不正好是中医针炙吗?这里的针炙还不太发达,我正好可以发挥所长来救人,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寄人篱下,我想自食其力。等赚了钱,我想买宅子从这里搬出去,自由自在的过自己舒心的小日子。」 她说得眼睛都亮了,安承嫣也为她的想法而高兴。「你要开医馆绝无问题,王爷名下有许多铺子,等我禀了王爷,明日便让大总管安排管事带你去看铺子,至于开业资金,我会全力支持。」 赵幸珠很有分寸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银子,欠你的钱,等将来我稳定了会慢慢的还给你,加上利息还给你。」 安承嫣浅浅一笑。「看你能振作起来,我已经很高兴了,银子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来这里之后都成富婆了,嫁妆用不完,王爷还把名下铺子都交给我全权处理,每年光是租金收入就很可观,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赵幸珠在心里恨得咬紧牙关,安承嫣大言不惭的说着银子多到用不完,对比她穿越醒来之时却是身无分文,没有家、没有亲人,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似的,老天把她的福气都夺去给安承嫣了,但她不会向命运低头的,她一定会讨回来! 经过刚刚一番谈话,现在她知道了,安承嫣心很软,可能是前世丑惯了,丑人多半没有脾气,她可以靠这一点来拿捏安承嫣。 v第五十八章[11.25] 彻夜苦思、痛定思痛,她要成为比安承嫣更厉害的人,她要在京城站稳脚步,她要对达官贵人施惠,要达官贵人成为她的靠山,任何人都不能动她。 安承嫣有种雨过天晴的舒畅感,她嫣然笑道:「说起来既然我们的误会都解开了,你以后也不是非要搬出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住,就在这里住下来吧。」 赵幸珠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下。「那么,说好了我们以后当好姊妹,毕竟在这里只有我们是『自己人』。」 安承嫣点头。「一言为定。」 外间,封潜剑眉蹙得死紧,脸色阴沉沉的,绣梅大气不敢喘一声的贴在墙上,直到封潜一个手势示意跟他走,绣梅这才连忙跟上。 翠安轩的园子里,高大的封潜低头审视着打颤的绣梅,微微挑眉,问道:「适才本王跟你说什么?」 绣梅惶恐地道:「今日王爷来过之事,只有王爷和奴婢知晓,若有第三人知道便是奴婢的死期。」 封潜点了点头。「记性不错,说得一字不漏。」 这肯定不是夸奖啊!绣梅惶惶不安地道:「奴婢……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封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这才离去。 他的小妻子不管是什么来历,肯定都是涉世未深才会信了赵幸珠,而赵幸珠要在老虎头上扑苍蝇,自己找死,也怨不得他出狠手了。 赵幸珠将医馆命名为「仁心堂」,她是唯一的坐堂大夫,馆里只有一个配药的药童,一切从简。 她认为装潢门面不重要,口碑才是最重要的,她有信心她的医术高明,自然能口耳相传,病患会源源不绝的上门求诊,根本不必特地做宣传。为了要聚焦跟引起众人的注意,她又用了饥饿营销,一天只看二十个病人,若是第二十一个病人非要她看诊不可,要付双倍诊金,出诊则是三倍诊金,她这么做,是为了抬身价,本来就物以稀为贵,加上她认为人性本贱,越是限量便越是吃香。她已经振作起来了,她可是赵心珠,前世的她璀璨耀眼,她的穿越之旅也必须要活得比别人精采才行! 至于她会医术一事,安承嫣是怎么跟封潜说的,又是怎么说服封潜帮她开医馆的,那些事她不管,这些都是安承嫣欠她的,她可以对安承嫣予取予求,因为安承嫣把她的好命运抢走了,安承嫣就必须为她铺路,只要她想要的,安承嫣都得乖乖送到她眼前来。况且她可是掐着安承嫣一个极大的弱点哩,安承嫣肯定是怕极了封潜知道她前世长得有多丑,只要有这个弱点在她手上,就不怕安承嫣不乖乖的满足她所有要求。 安承嫣其实也没费多大唇舌跟封潜说明,只说赵幸珠恢复了记忆,原来她会医术,自小便在边关拜师学了大武朝还不发达的针炙之术,若让赵幸珠开间医馆,让她生活有个重心,比较不会胡思乱想,还能救人,一举三得,封潜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也没多问,让她颇为意外。 她将赵幸珠开医馆一事交由大总管全权负责,大总管办事效率极高,没十天便把医馆开起来了,就开在医馆汇集的南临胡同里,还请了个伶俐的药童给赵幸珠使唤,又派了马车和车夫接送赵幸珠,赵幸珠便开始了每日去坐堂看诊,她去翠安轩探望了她几次,她都兴高采烈的,讲起病患来滔滔不绝。医馆的进帐不俗,她攒了不少银子,医馆又不要她付租金,赚的都是私房,荷包充盈后她看起来有底气多了,整个人容光焕发,也绝口不再提前世之事,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出门去看诊。 当然,赵幸珠还是在意容貌的,她坐堂都戴着面纱,出诊也戴着面纱,她知道要赵幸珠放下容貌这一点并不容易,但也只能等赵幸珠自己慢慢调适了。做为穿越同乡,能做的,她都为她做了,只盼赵幸珠能放宽心境,找到自己的定位,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在大武朝安生立命,不再有别的不好念头。 如此,尘埃落定,她的心也定了,并且减少外出专心养胎,而同时间,传来了秦莺的好消息,秦莺也怀孕了,她特地带了日晴、银杏去洛阳侯府探望秦莺。 侯爷夫人薛氏碍于安承嫣是尊亲王妃,亲自接待,但神情显得冷淡。 稍晚,四个人在秦莺房里关起门来说话,叽叽喳喳的像亲姊妹一样。 「我看薛夫人极是不喜你。」日晴蹙眉直白地道,秦莺是她的好姊妹,虽然如今贵为洛阳侯夫人,情谊同样不变。 「我知道。」秦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夫人生育困难,如今我怀上了,夫人当然不是滋味,我能理解。」 安承嫣藉由药灵袋看出秦莺怀的是男胎,她一边为秦莺把脉一边说道:「虽然有敞王做你靠山,相信薛夫人和其他妾室不敢乱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保胎丸你放好,每日服一颗。」 见银杏取出一罐保胎丸来交给秦莺,安承嫣又微笑道:「你这胎是哥儿,侯爷知道肯定要乐坏了,将你当宝呵护。」 「真的?」秦莺抚着小腹,眼睛都亮了,后又羞答答的说道:「侯爷现在已经将我当宝了,自从我进门,他都不去别人房里了,我怀上之后,夜里他也没让别人伺候,对我一心一意的,没得挑了。」 安承嫣也打从心里为秦莺高兴。「瞧你,说得真甜。」 秦莺嚷道:「王爷也对王妃极好啊,颜侧妃、柳侧妃那两个坏女人都给赶走了,太后要塞美人也不要,对王妃也是一心一意。若是王妃这胎生个大胖儿子,王爷肯定要把您宠上天了。」 说到这个,安承嫣便颇有微词了,药灵袋明明可以看出她怀的是男是女,却硬是半点口风都不漏,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不过不管生儿子还是女儿,她肯定要生三个以上,封潜只有她一个女人,她要多多生育才不会让别人再有塞人给封潜的理由。 再说了,她和封潜的基因这么强大,他们是俊男美女,生出来自然是小俊男、小美女,不多多益善怎么行? 她轻抚显怀的肚子,已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孩子的相貌了。 仁心堂在京城掀起了一股风潮,不但坐堂的是女大夫,且极为神秘,看诊总是戴着面纱让人难窥得其真容,不过那些都不打紧,只要医术高明就行了,她一手针炙可说是所向无敌,大小疑难杂症只要让她一针炙,多半都能得到舒缓,尤其她又擅长妇科,许多不好意思让男大夫看诊的姑娘、大婶都纷纷找上她看诊,更不乏请她出诊到府的高门太太千金。 v第五十九章[12.02]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赵幸珠成了京城贵妇、小姐的新宠,她还是会在仁心堂坐堂,但已经以出诊为主,而且专门到高门大户里出诊,与贵妇太太建立了良好的交情,至于那些平头百姓或穷人家是请不动她的,上仁心堂的,若没有银子也会被赶出去,她的精力可不是要用在那些肮脏的穷人身上,她有限的精力自然要用在将来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贵人身上。 而这一日,上门了一位贵不可言的贵人,虽然对方没有表明身分,但通身的贵气不言而喻,摘下帷帽之后,那艳丽逼人的精致面孔更是叫她心里一跳。 长得与她前世多么像啊!她前世便是有这样一副艳光四射的面孔,叫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甘心做她的工具人,她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最后精心选中一个高富帅的富二代订婚,那个男人深爱着她,苦苦追求了她一年,还曾因为她不回讯息而割腕,充分表达了他对她的爱,以及没有她会死的执着。 他们的订婚宴席开三百桌,花了三千万,给她做足了面子,送给她的求婚钻戒要价两千万,又特地带她飞去巴黎订做婚纱,在她空难前,他已包下了海岛,负责她亲友所有的机票食宿,要举行他们的世纪婚礼。 只要她想要的,月亮、星星他都会摘给她,他曾说他出生是为了遇见她,能够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是他毕生最大的成就,即便有一日她有了残疾、不完美了,他也会爱她、护她、照顾她一生到老,对她不离不弃,因为唯有她在身边,他的心才会踏实,只要看见她,他就能忘却一切烦忧,她是上天送给他最美丽的礼物,也是他最大的宝蔵。 她的准公婆也很满意白富美的她,待她像自己的女儿一般,她罹难之后,他们会有多悲痛,那个男人又会多么痛不欲生,他对她那么痴情,会不会傻得想不开随她殉情? 想到前世的未婚夫,她的心紧紧一揪,面容黯然了几分。 贵人在她对面优雅地坐了下来,身边的丫鬟出去守门了,诊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赵姑娘是聪明人,本宫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战丽佟眨也不眨的看着赵幸珠。「本宫乃是丽贵妃,视安承嫣为眼中钉,若你能助本宫除掉安承嫣,本宫不但会奉上丰厚谢酬,还会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赵幸珠的来历,她已打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是封潜由边关带回来的,初时神志不清,曾在府里与安承嫣大闹一场惹怒了封潜,但不知为何不了了之,随即封潜便差大总管萧富升开了仁心堂给赵幸珠坐堂,而赵幸珠也展现了一手绝妙针炙之术,令人刮目相看。 综观所有线索,赵幸珠极有可能便是玉人师太说的那个人,那个和安承嫣来自同一处,可以助她除掉安承嫣之人。 「这是十万两银票,只要你肯透露安承嫣来自何处,这些便是你的了。」她很笃定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在金钱面前不低头的人。 赵幸珠心里一惊,她谨慎的问道:「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小女子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战丽佟泰然道:「明人不说暗话,我透过一位高人知道了你和安承嫣都不是我大武朝之人,我的目标不是你,你大可以放心对我说。」 「敢问贵妃娘娘,和尊亲王妃之间是何恩怨?」赵幸珠仍然小心,恩怨够大才能令她信服,不然她可不会轻易泄露来处自找死路。 战丽佟目光悠长。「封潜是我的男人。」 赵幸珠惊讶的瞪大了眼,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不是说是贵妃吗?贵妃还能有不是皇上的男人?好乱! 战丽佟淡定道:「那是我入宫之前的事,虽然我已入宫为妃,可仍看不惯封潜身边有别的女人,我要安承嫣消失,要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 前世交往过无数男人,谈过无数次恋爱的赵幸珠明白了,这位贵妃娘娘还爱着封潜,身在宫里,心在封潜身上。 而她,不巧也看上了封潜。 如今她已有了谋生能力,也有了钱银,现在她需要的是一个爱她的男人,那个男人必须要有权势、有地位、有身家,还要有俊美的相貌,她可看不上平凡的男人,所以看来看去封潜最符合她的标准。他是皇上的亲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大武朝呼风唤雨,地位牢不可破,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想必是极有安全感的。 因此,封潜是她下个人生目标,而她原来就憎恨至极的安承嫣更加碍眼了,如今这位贵妃娘娘的提议,可以说是与她不谋而合。 「贵妃娘娘应当知道,王妃身边戒备森严,要下手不是易事,再说,我来自一个文明世界,也不知如何让一个人消失。」她这也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并非大武朝之人。 战丽佟不疾不徐的说道:「方法本宫已经想好了,你只要执行便行了,即便不能一次除掉安承嫣,也要令她滑胎。」 那个孩子不能出生,绝不能出生。 「小女子明白了。」赵幸珠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小女子一定尽心尽力办好贵妃娘娘所托之事。」 借刀杀人,挺不错的,若事迹败露还能推到这女人身上。 「很好。」战丽佟话锋一转,她深深的看着赵幸珠。「现在,咱们已是同条船上的人了,应该要彼此信任,坦诚相对,本宫想听你说说,你和安承嫣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第十九章 秘密揭穿两心贴】 战丽佟兴奋的浑身颤抖,彷佛手里握着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秘密。 她重生而来,知道的秘密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如今又让她知晓更大的秘密,安承嫣竟然是借尸还魂,她的魂魄来自别处,那是一个遥远的国度,她在那里是个大夫,因此才会懂药膳医术,且令她快意的是,赵幸珠说原来的安承嫣长得极丑,是个地道的丑八怪,这件事实在太舒心了,封潜怎么可以不知道?封潜一定要知道才行! 真正的安承嫣已经魂归离恨天,而现在这个丑八怪假货接收了安承嫣的身体、容貌和身分,跟封潜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还展现了医术让皇上、皇后、太皇太后都喜欢她,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怎么可以存在? 她一夜都没有阖眼,反复咀嚼着这个秘密,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兴奋难当,恨不得天快亮,她要尽速告诉封潜这个秘密,不能让他被蒙在鼓里! 翌日,她顺利在封潜下朝后堵住了他,将一众宫人屏退百步之外。 她等得不知道有多心焦,她要揭穿安承嫣的真面目,她知道他肯定会受到很大惊吓,但他的身边还有她,她会好好抚慰他的心,让他明白她才是货真价实的美人,而且她恋慕他的心始终没变,将来还会扶持他坐上大位,成为他此生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女人…… v第六十章[12.10] 「我有话对你说,是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听我说。」 战丽佟一夜无眠,可她眼睛亮晶晶的,彷佛食毒过量的人一般,喜悦快要从眼瞳里炸开来似的,极度的兴奋,极度的不正常。 封潜挥退了左右,他淡淡的看着战丽佟。「现在可以说了。」 他让左清、右风日夜监视赵幸珠,知道战丽佟昨日去仁心堂见了赵幸珠,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肯定图谋不轨,不知要下什么黑手,他早有准备战丽佟今天一定会在他眼前出现,与其说她来堵他,不如说他刻意在此候着。 「你……今日有些不同。」战丽佟一阵喜悦,脸上也浮起了热切的笑意,她抬眸看着一身月白衣裳,外头罩着墨青色披风的封潜,玉树临风,英挺逼人,没想到他如此配合,她以为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让他停下来听她说话。 「这便是你要说的?」封潜微微挑眉。 「不、不,自然不是。」战丽佟连忙说道:「我要说的事至关紧要,咱们再退后一些。」 「你当他们都是千里耳?」封潜嘴角噙了一丝讥诮,他倒要看看她想搞什么鬼。 「好吧,就在这里说。」战丽佟无可奈何的屈服了,在他面前,她向来没有主导权,因为他从不听她的。 封潜脑中将那日赵幸珠与安承嫣在翠安轩的对话回想了一遍,猜想战丽佟要说的事多半与其相关。 「本王时间不多,有话快说。」他刻意不耐烦的说道。 战丽佟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你从来就没怀疑过安承嫣吗?她原来是没有医术的,凭空有了医术,还治好了你的脸伤,你都不曾怀疑?」 封潜听了无动于衷,眼神都未变一下。「不曾。」 战丽佟跳脚道:「看!你太相信她了,你完全被蒙在鼓里了,她在骗你!她一直在欺骗你,她根本不是该存在的人!她是在真的安承嫣死后,魂魄从另一处而来,占据了真正安承嫣的身子,她原来就是个医娘所以才会医术,她顶用了安承嫣的身子、接收了安承嫣的一切,享受荣华富贵,还骗过了所有人、骗了你的心。 「其实真正的她根本不是长这样,她长得非常丑,比你看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丑,不仅仅是无盐之貌,她丑极了,你要看画像吗?我可以给你看她的画像,你看了一定会后悔与她有了夫妻之实,看着她,你饭都吃不下,还会觉得恶心,觉得臭,觉得脏……」 昨天,赵幸珠画了安承嫣前世的长相给她看,她真的惊呆了,那么丑的女人怎么敢觊觎封潜?怎么敢真的与封潜有了夫妻之实,她都不怕雷轰吗? 「说完了吗?」封潜嘴角噙了丝冷意,眼神骤然凝固。「你听好——在我仍是残颜之时,嫣儿未曾嫌恶于我,甚至还亲吻我丑陋扭曲的那半边脸颊,过往在另处的她,长得丑又如何?她心地善良、热心,心中有情,对我来说她长得是美是丑,我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拿他人之短大作文章,才是真正丑陋之人。」 「可是她不是真人啊!她只是一缕魂魄……」战丽佟的脸色青了青,眼底有着猩红愤恨。 他怎么能完全不在意?怎么能?这不可能,不可能啊!就算不在意安承嫣的美丑,可难道也不在乎她是人是鬼吗? 「照你的说法,她借尸还魂了不是吗?」封潜眉目冷沉。「如今她是活生生的人,真实的在我身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战丽佟突然拔高了声音,「你是说,你不在乎和一个鬼魂过日子?」 封潜不悦皱眉。「我所爱之人,我不会把她当鬼魂,至于把她当鬼魂或欲揭发她者,都是内里自卑兼且品格低下之人,都是深怕风头被她越过之人,这种人,不值一提。」 战丽佟瞪大了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这是在说她自卑?她怕被安承嫣越过? 根本不是那样!根本不是!她哪里会自卑没自信了,她可是战丽佟,她又何须怕被一缕魂魄越过?他满口的无稽之谈,真是太可笑了! 她激动了起来,美眸迸出熊熊烈火,彷佛要将什么吞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吼道:「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窍!才会看不清事实,天大的事,你却想轻轻揭过?你别想!我会揭发这件事,我一定会揭发这件事,让天下皆知尊亲王妃不是人,是妖魔鬼怪!她会的也不是医术,是妖术!」 赵幸珠说,她们那个叫文明世界的地方,尚且没有能修复容颜的药膳,至于治好武功全失的敞王就更不可能了,她认为安承嫣的医术必定有鬼。 封潜轻蔑的看着她,用微不可闻的音量说道:「那你就试试。」 战丽佟颤抖了一下,那轻如风沙似的语气却字字清晰,彷佛有大石一块一块的敲在她心上。 封潜双眼冷似寒冰,抬步即走,留下了一阵风和通身的锋锐寒芒。 战丽佟心有不甘的瞪着封潜的身影,她不信他都听到安承嫣的来历了,却还是不为所动的维护着安承嫣。 她蓦然扬唇冷笑。 是了,她可以借刀杀人,血不必沾上她的手,有谁能助她一臂之力呢?那自然是太后了。 只要她去找太后,将安承嫣的来历告知,太后自会有动作,太后是最恨封潜的人,最见不得封潜过上安逸日子的人,利用太后来揭发此事,将尊亲王府弄得鸡犬不宁,再将安承嫣逼上绝路,那么太后和封潜便会彻底决裂,封潜和太后决裂也有助于她日后的计划。 日后,因失去安承嫣而对太后心存恨意的封潜,在得知了他的身世秘密之后,如何能够忍受太后的存在,如何忍受封颐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收拾太后,跟着除掉封颐,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而那时,厥功甚伟的她便能站在他身边笑看天下了。 等到不久的将来,稳固了局势之后,她会生下他们的孩子,那孩子理所当然的会被封为太子,将来太子登基,大武便会改国号为大战,他们战家终究会取得天下,而她,会是大战朝最至高无上的女人,她再也不会像前世那般毫无作为的死去,绝不会! 安承嫣为了消食,每日晚膳之后都会到花园里散步,一方面也是为了将来好生,王府的庭园够大,如今没有了会算计她的侧妃,她便放心的随意走,有时封潜若无公务也会陪她一道走,今日他被封颐留在宫里还没回来,她便自己跟日晴、银杏还有两名二等丫鬟小红、小乔闲庭信步的沿着青石小径走到了默林。 v第六十一章[12.16] 她原来出飞觞楼只带日晴和银杏,是封潜认为不妥,她肚子渐大之后又让她带上两名丫鬟。 正逢隆冬,梅花盛开,难得今日没下雪,安承嫣便走得远些,她挺着肚子,左边日晴、右边银杏搀扶着,只是日晴等人提心吊胆的深怕她跌倒,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跟着,不时提醒她天黑了,不要走得太远。 安承嫣觉得自己状态很好,没害喜、吃得下、睡得好,加上妙膳坊营运火红,至今仍是一位难求,赵幸珠也很安分没再找她麻烦,敞王自告奋勇领军去镇压北漠也传来捷报,竟然还在当地无意间发现一座银矿,瞬间增银五千万两,粮仓都是满的,皇上乐不可支,赐了不少封赏,秦莺因为是秦奕唯一的妹妹,也沾光得了封赏,一时风光无人能及,令那薛夫人也不敢怠慢了。 日子顺风顺水,再好不过了,安承嫣如今就想着生个白胖儿子就圆满了,她要每天抱儿子、逗儿子,哪儿也不去,她就想生一个跟封潜一模一样的儿子,那会多悛啊,看着也舒心,至于封潜想要的女儿,下一次再生给他。 「王妃,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该回去了吧?」日晴出声道,还是待在屋里安全,要她说,主子现在肚子都大了,不应该再出来散步了。 知道日晴心里的担忧,安承嫣也不想为难她们,遂笑着点头道:「好吧,小红、小乔去摘几枝梅花,咱们便回去。」 这些梅花插在房里可有气氛了,不久就要过年了,府里各处早忙活了起来,大总管全权包揽,让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专心养胎便行。 「是!」小红、小乔很高兴的去摘梅花了,她们不像日晴那么谨慎,能出来走走透气,只要跟着主子,又不用干活,这差事再好不过了。 安承嫣笑睇着小红、小乔。 银杏在一旁蹙眉说道:「昨天双全竟然拿了根碧玉簪给我,说他跟王爷出去办事时在城外地上捡的,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上,便给我。真是的,怎么可以把随便捡来的东西给我?万一是不吉祥的失物怎么办?他跟在王爷身边做事还这么没脑子,我真是替他担心。」 银杏说得一本正经,安承嫣却是听得噗哧一笑。 她原先不知道双全对秦莺有意思,是秦莺定了亲事之后,双全整天垂头丧气的,她才知道,现在双全显然活了过来,转而对银杏有意思,她是乐观其成,就不知银杏几时会开窍了。 「你看那簪子像不像新的?若像新的,可能双全想送你又不好意思明说,便说是捡的。」 银杏瞪圆了眼。「那簪子是像新的没错,还有个锦盒装着,可双全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我生辰又还没到,即便是我生辰,他也没送东西给我的理由啊。」 安承嫣似笑非笑地道:「这得要你自个儿好好想一想了。」 小红、小乔很欢的各摘了十来枝梅花回来,临走近时她们俩却同时失声尖叫了起来,亦同时打住了脚步,不敢过去。 安承嫣顺着她们恐惧的视线低头一看,她周围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十来条银白色的蛇,它们蜿蜒爬着,嘴里还吐着舌信,看着叫人背脊发凉,而她身上也不知什么吸引了白蛇,全都朝她裙下涌去。 她心里一惊,两只手下意识地交迭护在小腹,心脏紧张的像要跳出胸口。 不是说蛇要冬眠吗?这些蛇怎么不用冬眠?像是有备而来要攻击她似的,见日晴、银杏急忙要到她身边护她,她连忙喊道:「全部不许动!」 虽然她们三个人是站在一块儿的,但也相距有一、两步,她很清楚她们两人是想将她围起来,宁可自己被蛇咬。 她不能被咬,也不能让日晴、银杏被咬,正束手无策,蓦地四面八方射来十来支羽箭,将所有蛇同时钉死在原地。 几道黑影由暗处现身。「属下丁扬等拜见王妃!」 安承嫣这才明白,原来有人一直跟着她,暗中保护她。 丁扬禀道:「此处不宜久留,属下立刻护送王妃回飞觞楼。」 安承嫣和其他人都惊魂未定,直到回了飞觞楼,喝了一大盏定神茶才缓了过来,她连忙服下一颗保胎丸,很安分的躺在床上休息。 她知道封潜很快便会得到她差点遇袭的消息,而她以后肯定别想再出去散步了。 赵幸珠慌张的回到了翠安轩,不顾绣梅讶异的眼光连忙回房落锁,她的心还扑通扑通的跳,胸口起伏不停,很担心自己行迹败露。 她带着装蛇的箱笼跟踪安承嫣,伺机放蛇攻击她,也在事前打听到了安承嫣熏在衣裳上的为竹香,便让蛇熟悉了那香味,只攻击安承嫣一人。 至于蛇的来历,她也不知,是战丽佟交给她的。战丽佟说,只要其中一条蛇能咬安承嫣一口,安承嫣便必死无疑,没死也肯定会滑胎,可惜功败垂成。 她现在很不安、很害怕,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就跟着安承嫣的,他们看到她了吗?这些她都无从得知,因此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难安。 她真不该听信战丽佟的,如果这件事那么简单,战丽佟自己为什么不做?她大可以派人潜进王府来放蛇,为何要收买她?可见战丽佟也知道要取安承嫣的性命没那么简单,是她一时大意才会上当。 「姑娘!」绣梅在外头敲门。「姑娘,奴婢见您脸色不好,提了热水来,姑娘泡个热水澡会好些。」 赵幸珠这才感觉到身子极冷,适才她一路从默林跑出来时还没感觉,这会低头一看,绣花鞋都湿透了,难怪她觉得冷了。 她开了门,正要道谢,不想却看到封潜大神般的堵在门口,而绣梅那丫头则是一溜烟的跑开了,她身形一滞,不自觉的退了两步,脸色很僵。 「王爷有事吗?」她强自镇定,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虽然她看中了他,想当他的女人,可老实说她有些怕他,他虽然俊美,却与她见过的那些现代男人不同,久经战场,铁腕果决,他身上总有股杀伐之气,叫她不寒而栗,不太敢随意亲近。 「若还想活命,现在立即离开,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 他没杀她,是因为她与安承嫣同年同月同时辰来自同一处,他顾忌若杀了她,安承嫣会不会一同烟飞灰灭,因此才会留她一命。 v第六十二章[12.20]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王爷……」赵幸珠抬眸看到封潜冷沉深锁的眉目透着清清楚楚的杀意,便知道不必辩解了,他什么都知道,那些黑衣人肯定都看到她了……不,他们可能一直在跟踪着她。 她不知道封潜留她一命的理由,兴许是因为安承嫣并没有事,若安承嫣出了事,他怕是一怒之下便会杀了她吧? 这时代,一个亲王杀一个平头百姓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死在王府里也不会有人闻问,不会有人调查,尸首还可能被丢去乱葬岗,没人替她收尸。 今日,她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之前她怎么就没警觉意识到这里是个野蛮世界,是不讲理法只讲权势的世界?她还天真的以为结交一些贵人就会有保障,可看看眼前的情况,若封潜要动手,什么贵人都救不了她。 她清了清喉咙,事到如今,澄清她没干放蛇之事是没有用的,她必须让封潜不信任安承嫣,她才能翻转。 她缓缓开口,「王爷,王妃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单纯的人,王妃有很多秘密,一直瞒着你……」 封潜唇角勾起,满眼的冷厉。「那么你呢?你又有多单纯?」 赵幸珠一愣,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问句。 无妨,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等他知道了,他肯定会十分惊骇,今日安承嫣的弱点将派上用场,虽然以后不能再用这点掐住安承嫣的喉咙很是可惜,却可以一举去除安承嫣,也值了。 她蹙眉,塑造凝重气氛地道:「王妃她……」 「又是王妃从前长得多丑那一套吗?」封潜的黑眸鹰鹫般的盯着她,神色还捎带上了不耐烦。 赵幸珠心里咚咚咚的跳着,直觉不妙。 难道他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安承嫣自己受不了压力告诉他的吗?若是他知道了,为何还派人保护着安承嫣?是因为安承嫣肚子里的孩子吗?那毕竟是他的骨肉,他要等安承嫣将孩子生下来才处置她……不错,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然而,封潜却眉目微挑,面带不悦地开口道:「本王现在就让你这愚妇死了心,无论王妃从哪里来、前身多丑,本王都会爱惜她一辈子,任何人胆敢伤害王妃,本王必不轻饶。」 赵幸珠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握紧了双手,指甲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前世今生,首度有人称她愚妇…… 封潜又眸光冷沉地道:「留你之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要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再使坏,不必本王收拾,老天也会收你,因你真正丑的不是你的面目,是你的心肠。」 赵幸珠脸色青红交加,她掌心里腻湿冰冷,竭力想要镇定,身子却不中用的微微颤抖。封潜不是空口说白话之人,若她再动安承嫣,他真的会杀了她,真的会…… 封潜一走,她便瘫软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她振作了精神,起身慢慢收拾行李。 这里还不是终点,还没有结束,她不会就此服输,她会找回场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夜已深沉,寝房里只留一盏微弱烛火,安承嫣侧身面对床里而睡,听闻帘帐微动,知道是封潜回来了,她心里陡然一跳,想来今日发生之事必叫他责备,索性还是装睡比较妥当。 一会儿,她听到封潜去沐浴洗漱了,又一会儿,他回到房里来了,空气中都有清新香气。 又过一会儿,他撩开帐子上得床来,掀开被子,身子贴住了她的背,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隆起的肚子,她的耳边传来了他低柔的声音。 「莫动,莫慌,静静的听我说,别让咱们的孩子受到惊吓。」 安承嫣以为他是查出何人要对她不利了,是何人?她至于会受到惊吓? 「之前你与赵幸珠在翠安轩里说的话,我全听到了。」封潜低柔的说道。 安承嫣身子一僵,脑子跟着一片空白。 他都听到了…… 他说他都听到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为何他只字未提,也未曾表露出任何情绪,对她的态度更是始终未变,为什么呢? 「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也不必再害怕谁会威胁你,我会尽一切的力量护你周全,任何人都威胁不了你,也伤害不了你,你什么都不必说、不必解释、不必说明,只要明白我的心就好。」 安承嫣的心紧紧一缩,再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赵幸珠安分,却仍是在她心里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上,她害怕赵幸珠哪天还是会将她的秘密公诸于世,害怕封潜终有一天会得知她前世是个丑八怪,他会不再爱她,他会因为与她做了夫妻而毛骨悚然,他会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她,叫她无地自容,比起让他知道她是穿越人,她更害怕他知道她前世的长相。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还沉默了这么久,看着她的眼光从来没有不同,而且他现在的态度是理解她、支持她、包容她,让她骤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同时又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她的歉意,她不是故意要欺瞒他,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我说了让你别激动,会影响到孩子,你又激动了。」搂着她,封潜轻声责备,但说是责备,其中的关爱远大于责备。 他可以感受到她情绪的震荡,也从中体会到了她的无比煎熬,若他能早一点知道,也不会让她受苦这么久,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他真的心疼不已。 「好……我不激动……」安承嫣噙着欣喜的泪水转过身去,若不是中间隔着她的肚子,她想紧紧抱住他,亲吻他。 封潜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这么大的事,自己一个承受,苦了你了。」 安承嫣的心融化得一塌糊涂,她哽咽道:「不苦,就是怕你知道了不要我,鄙视我……」 封潜深幽的眸子凝视着她。「我在你眼里,是那么肤浅的男人?」 「当然不是。」安承嫣垂眸。「王爷是最有深度的男人。」 「我喜欢听这种话。」他声音低沉,深情的响应道,还带了一点挑逗。 因她身子不便,他们已有数月未曾行房了,此时他却突然很想要她,想藉由行动让她安心,证明他没有变。 安承嫣脸红了。「那我每日说给你听。」 「你说的,可别忘了。」他的目光深沉而专注。「记住我是你和孩子的守护神,不管有什么事都能和我商量,以后不会有任何让你迟疑之事。」 她的心中一暖,一连迭声的说道:「绝对不会再有了,绝对不会。」 v第六十三章[12.27] 她最大的秘密也让封潜知道了,两个人的心比从前更靠近,从此之后应该再也没有令她烦心之事了。 【第二十章 斗医辨医术妖术】 安承嫣背靠着鹅毛软枕,恰然自得的在看风月话本。 她原本都是看这个朝代的医学前辈所论着的医书居多,可她发现她看医书的时候往往会过于专注,久久她的肚子会抽痛一下下,因此她便舍弃了医书改看风月话本,看着看着还时不时会睡着,也算对她这个孕妇有所帮助。 赵幸珠已离开王府了,而她也知道了放蛇要加害于她的人是赵幸珠,让她很是惊讶又是感慨,一个人怎么可以表面若无其事,装做一切都看开了,时时与她谈笑风生,姊妹相称,背后却又放冷箭,还恶毒到要置她与腹中的孩子于死地。 前世,赵幸珠是备受推崇的美女医师,时常公开做公益,她记得看过报导,赵幸珠和高富帅的未婚夫一起为偏乡病童发声,出钱又出力,不但捐了千万还发动义诊,是个人美心也美的仁医,怎么来到古代却摇身一变成了刽子手?难道,她前世看到的赵幸珠也只是表象,她只是看报导便主观认定了赵幸珠是个好人,至于赵幸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封潜坦言是他要赵幸珠离开的,他不会收回医馆,地契让大总管过名给赵幸珠了,当做她们两人同为现代穿来的一点情谊,但仅止于此,日后她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正式划清了界线。 对于封潜的安排,她毫无异议,他看人比她准多了,还是交给他比较妥当,她只要好好养胎,等着临盆之日到来便成了。 为了顺产,她又借着药灵袋做了一些顺胎丸,药灵袋表示顺胎丸可以矫正胎位,也能缩短生产时间,对产妇相对安全,她将顺胎丸交给日晴保管,交代她生产当日,日晴一定要在身边,实时让她服用顺胎丸。 「王妃!」 银杏冲了进来,可把在床上看着风月话本打盹儿的安承嫣吓了一大跳。 后面,日晴也心急火燎的进来了,气急败坏的道:「说了不让你跟王妃说,怎么就管不住你的嘴呢?」 银杏理直气壮回嘴道:「王妃必须要知道才行!」 安承嫣立即警觉的道:「对,我必须要知道才行。」 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可她将话本搁到了一边,掀开被子要起身,日晴连忙去扶她下床,房里有厚厚的地毯,又烧着地龙,没套上鞋也行。 「是什么事?」安承嫣看着她们俩。「不许瞒我,反正我最后终究会知道的,不是吗?」 银杏用力一个点头。「不错!流言传得那么大,王妃早晚会知道,现在告诉王妃,王妃才好有个准备!」 日晴叹着气也只好同意了。 银杏见日晴不再阻着,便一股脑的说道:「今日外头出现了王妃是妖女的传闻,说得言之凿凿,说王妃用药膳医好了王爷和敞王根本是笑话,稍微学过医的人都知晓那是不可能的事,事实上王妃用的是妖术,用妖术医好了王爷和敞王!」 安承嫣一震,脑子有几秒钟的眩晕。 赵幸珠终究还是不放过她……关于药灵袋之事,她未曾对封潜说过,他也一心相信她是用药膳医好了他的残颜,没想到会让赵幸珠来这么一记回马枪…… 「王妃,您还好吧?」银杏见主子面色有异,顿时也怪起自己心直口快,是不是日晴姊姊说的对,王妃怀有身子又快临盆了,受不得刺激,她这样不管不顾的说出来,是不是让主子受刺激了? 「我没事。」安承嫣深吸了一口气,振作了起来。 她不行再软弱了,不能再让赵幸珠欺到头上,她必须反击,靠她自己的力量反击,为母则强,她做得到! 过午,封潜回来了,见她神色有异,便知她已听闻流言。 他的大手坚定的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无须担心,皇上已经下旨,再传不实流言者一律送官严办,不会再有人不长眼的嚼舌根了。」 安承嫣看着他。 皇上如此雷厉风行,自然是封潜所求,而他自然是全然的相信着她,才会如此要求皇上,她一方面感动于他的信任,一方面情绪也有了变化。 穿越以来,她不曾害过人,也未曾存有害人之心,更是未曾利用药灵袋赋予的灵力做害人之事,对于上天给她一副美丽的容貌,她则是感谢再感谢,未曾因此而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可她不害人,人要害她,先有柳莹姒,后有颜璟如、丽贵妃,如今又有同为现代人的赵幸珠,她有心和平相处,赵幸珠却步步近逼,一副不令她陷入困境不甘心的架式,赵幸珠会散布这种流言肯定是以为有什么异能者在帮她,赵幸珠万万想不到,她靠的是选择了安承嫣为主人的药灵袋,若有人质疑她的医术,要挑战她的医术,她乐意奉陪,即便她孤身应战也不会漏出破绽,若是被逼到绝境,她会挺身而出! 这一日,秦莺大包小包的上门来探望安承嫣,全是她亲手做给小衣裳、小兜巾、小鞋子、小香囊、小荷包,分外可爱逗趣,两个孕妇看着对方肚子相视而笑。 秦莺拉着昔日主子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安承嫣气色如常之后,松了口气道:「看见王妃还会笑,我就放心了,王妃可知道,那太后娘娘不知安的是什么心,皇上都说碎嘴者送官严办了,太后还想挑事,一直在撺掇挑唆,煽风点火,竟然提议斗医来让众人看分明王妃会的究竟是医术还是妖术,还要广召天下医术精湛的能人异士和王妃斗医,更要差太医院监督。 「虽皇上一口回绝,让太后莫要再提,可太后转而质问王爷的立场,信誓旦旦地说王爷不敢让王妃斗医便是有鬼。哥哥当时也在朝堂上,说给我听时也是愤愤不平,对太后之举极是不满,哥哥让我向王妃转达,必要时他一定跟王爷站在一边,一定会挺身而出维护王妃,让王妃不必担心。」 安承嫣心里一沉。 这件事秦莺都知道了,封潜肯定不会不知道,他却只字未提,他不知道在太后处承受了多少冷嘲热讽,与太后又是如何的对立,只为了将风雪都挡在王府之外,让她不受干扰的过平静的生活。 秦莺临走前,安承嫣将一小瓶的顺胎丸交给她。「阵痛时服用,不必太早服用,等开始痛了再服下不迟。」 秦莺用心记住了,彼此都祝福对方顺产。 夜里封潜回来,安承嫣便提出了要接受斗医一事,封潜一听,脸色就沉了。 v第六十四章[01.09] 安承嫣不让他开口,抢着说道:「我有信心可以斗赢,再说了,妙膳坊在那里摆着,我也不想一直让人指指点点质疑我的医术,能让赵幸珠彻底死心的方法,便是我出面接受战帖。」 「可你的身子……」封潜不认同的摇了摇头。「为了争一时之气,别忘了你快临盆了。」 「这不是一时之气,而是一劳永逸。」安承嫣眨也不眨的看着封潜。「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我已做了万全准备,一定会顺产。为了孩子,我也不想做个任人上门来找麻烦还不还手的没用娘亲。」 封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那清亮水润的眸子已诉尽了一切,他被她说服了。 「你要答应我,一切以自身和孩子为重,若在斗医的过程里有任何不适,要让我知道,我会中止斗医,后续交给我处理,绝不能逞强。」 安承嫣微笑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我知道我和孩子对你有多重要,我可不会给自己看到你伤心痛苦的机会。」 封潜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柔荑放入掌心,两个人的手一起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他看着肚子道:「孩子,爹娘想见你了,不过你可不能现在出来,让你娘完成心愿再出来吧。」 斗医在大武朝行之有年,认为自己医术胜过另一人者,可下战帖找对方斗医,若是取胜,名声将更上一层楼,若是落败,坐堂的医馆怕是要门可罗雀了,惨一点的还会隐姓瞒名、改头换面到他乡继续行医。 尊亲王妃医术卓绝,医好了尊亲王和敞王,这是连太医院都办不到的事,因此众人皆有忌惮不敢轻易挑战,免得砸了自己名声之外又和尊亲王结下梁子,如此考虑之下,公开征求天下能人异士的医者已半个月了,竟是无一人报名,令太后气得跳脚。 太后找来战丽佟兴师问罪。「当初便是你给哀家出的主意,如今无人报名,你让哀家的脸往哪里摆?尊亲王妃又会如何的得意?」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战丽佟一副有把握的样子。「等到报名期限截止当日,自然会有一个高人报名,那个人非常了解安承嫣,便是她向臣妾戳破了安承嫣不会医术是用妖术,只要看到她,安承嫣怕是会吓得早产。」 「哦?是吗?」太后立即转怒为喜,眼睛都亮了起来。「真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治她?」 「臣妾明白太后娘娘不想安承嫣生下子嗣,尤其不能让她生下尊亲王的儿子,那对太后娘娘来说可是恶梦啊!」战丽佟一笑。「请太后娘娘放心,臣妾也与娘娘站在同一边,目的相同,不能让安承嫣生下尊亲王的子嗣。」 「你在胡说什么?」太后脸色一变,义正词严地道:「哀家哪里有忌惮尊亲王的子嗣了?你把哀家想成何种人了?哀家是不容许大武朝存在着用妖术迷惑人心的亲王妃,有损王室体统,这种人必须要拔除,她不配当皇家的人。」 战丽佟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才懒得与太后争辩。「您说什么便什么吧,总之,这件事交给臣妾办,臣妾不会让您失望。」 太后蹙着眉。 丽贵妃态度好生奇怪,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在世界上知道那秘密的人都死了,先帝死了,先帝亲信的太监死了,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死了,贱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死了,如今知道的人只有她和太皇太后以及锦秋,丽贵妃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丽贵妃绝对不知道,是她想多了。 「臣妾告退。」将太后的惊惶看在眼里,战丽佟不着痕迹的冷笑着离去。 太后万万想不到,重生而来的她什么都知道,安承嫣生下的会是正宗的封氏血脉,会令朝堂风起云涌的正统皇嗣,而皇上的子嗣就只是野种罢了,这事若揭了,皇上承受不住,太后也无颜活在世上。 安承嫣临盆在即,这时候接受斗医,最好在斗医过程里承受不住压力早产,若是没早产,赵幸珠戳破她假医术一事也够安承嫣瞧的了,她就不信到时候安承嫣还能泰然自若,而安承嫣靠的是假医术一事,封潜也一定要知道才可以,到时他肯定会认为被耍了,对安承嫣失望透顶,当他将安承嫣弃之如敝屣时,便是她登场之时,她会温柔软语的安慰他,告诉他,他可不仅仅是个亲王而已…… 斗医报名期限的最终一日,赵幸珠果然报名了,如今的她失去了尊亲王府的庇护,她得牢牢傍住战丽佟这株有权有势的大树。 她有信心,斗医之后她将一战成名,不但能展露自己独特的针炙之术,还能揭穿安承嫣的假医术,在众人面前,藏于安承嫣身后指点的高人无法陪同现身,她倒想知道安承嫣要如何自圆其说她突然失了高明医术,而封潜发现安承嫣的医术根本普通时,又会做何感想?他作定很失望,她迫不及待要看了。 门医的场所作太医院,有两名刻意让他们染了热疫病的死囚,症状一模一样,会不断的发高热,身上还会起水泡化脓,规则是谁先将人治好,谁便赢了。若谁的病患先死了,那么也判定另一个人获胜。 两名死囚关在不同房间,每间分别有十名太医监守,这些太医与两名参赛者都先服用热疫解药,因此不会受感染。 安承嫣为了安全起见,自己做了口罩,比赛当日见到赵幸珠也做了口罩,口罩有别于面纱,是大武朝没有的东西,战丽佟见她们戴了一样的口罩进场便有些兴奋,她们果然是从奇特诡谲的地方来的,才会戴了一样的东西,更别说她们两人都是借尸还魂了,这种妖魔鬼怪不能留,否则说不定又会破坏前世的轨迹,所有可能的变量她都得铲除掉,等除掉安承嫣之后,下一个便轮到赵幸珠,她绝对不会容许有比她厉害的人存在。 斗医以十日为限,这十日里两人吃住都必须在太医院的厢房,两人均有个女医跟着,确保她们的医术来自自身,她们得与女医同住同吃,直到竞赛结束。 安承嫣不觉得身边跟了个陌生人有何不妥,她反而很感谢,有人在身边,若她临时要生也不会求助无门。 每日,她都会先服用保胎丸和强身丸才出门去看死囚,强身丸与保胎丸一样,是靠药灵袋制作的,可以帮她的身体阻隔细菌的侵入,她对于药灵袋知道细菌很是惊讶,因此分析药灵袋的真人来自文明国度,或许比她的来处还文明也不一定。 v第六十五章[01.14] 「外星人」三个字蓦地在她脑海冒了出来。 系在她腰际的药灵袋表示:不是好吗!我才不是外星人。 安承嫣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在太医院的药堂里挑了药材,坚持亲自煎药,一边在众太医的面前将药灵袋的灵力揉和进药膳里,太医们都看不出破绽,她挑的药材也没得起疑,都是退烧、消炎、化脓等药材,为了混淆视听,又故意挑了十来种补身药材一起熬,让太医们以为那就是她的秘方。 原本药膳的疗效就较为缓慢,药灵袋也是慢功出细活的那种,她分析要喝上六天的特殊药膳才能解热。 五日后,她的死囚已很有起色,烧退了,身上的水泡和脓包也消了大半,甚至还能喝水了,让太医们啧啧称奇,在她配药时争相格外留意的观看,每每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让她莞尔。 至于赵幸珠的进度,她没问过,但她认为以赵幸珠的针炙术,应当也不差,只是没想到第八日传来赵幸珠的死囚高烧不退、口吐白沫暴毙的消息,而她的死囚却是进步更大了,能喝下半碗粥,神智也清醒。 如此一来,孰胜孰负已十分清楚,太医们一致判定安承嫣的治疗没有问题,她也确实为独立治疗,她取得了斗医的胜利,而这项结果也由皇上召告天下,洗刷了妖术的流言。 离开太医院的那日,虽然寒风刺骨,可阳光露脸,封潜来接安承嫣,十分心疼她这八日受的折腾。 「辛苦你了。」 安承嫣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只用了八日便换得了清白,且从此不会再有流言攻击,我觉得很值得。」 夫妻俩回到王府,安承嫣宣布闭关待产,不再往妙膳坊坐堂,但其他健体、美容药膳还会继续卖。 赵幸珠输了,她没过问赵幸珠的去向,对于一个要来对付她的人,她已不需有太多慈悲,过多的仁慈便是滥好人了。 这一日,滂沱大雨,封潜休沐,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待在飞觞楼里,安承嫣将她前世少得可怜的新手爸妈知识口述后由封潜记下来,倒也有几分举案齐眉、琴瑟和谐的温馨感。 日晴端来红枣茶,眼中满是欣慰,她彷佛是安承嫣的亲妈,见主子由原来的高冷性格转变成如今的善解人意,又得到王爷夫君一心一意的宠爱,心中真有无限安慰。 「我看看王爷写得如何,是否一字不漏的全记下了?」安承嫣正想看一看封潜有无如实记下新手爸妈守则时,大总管萧富升来了,且拧着眉,一副愤慨的样子。 「何事?」封潜微微挑眉,能让沉稳的萧富升动怒,不是小事。 萧富升气急败坏道:「王爷、王妃,赵姑娘在大门口淋着雨大吼大叫,说王妃是妖魔鬼怪,只要烧一烧王妃便知道,说王妃不是医术是妖术,还说什么王妃是与她一道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说王妃前世是丑八怪,诸多诋讥王妃的言语不堪入耳,直说若不见到王妃,她就要死在大门口让咱们府里不得安宁,现下已有许多人过来围观。」 见封潜蹙眉,正要下令左清、右风去将人拉走,安承嫣按住了他的手,平静地说道:「看来她还是有满满的不甘心,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去听听她要说什么。」 封潜冷笑。「事到如今,她应是无话可说才会来大吵大闹。」 他很明白,赵幸珠是丽贵妃的一颗棋子,如今赵幸珠输了斗医,失去利用价值,丽贵妃自然一脚将她踢开。 只是他不明白,丽贵妃为何能够撺掇太后出面对付嫣儿,她们两人何以能够连成一线?太后的家族和战家分庭抗礼,太后是最不希望丽贵妃先有身孕的人,皇后才是她为皇上挑的人,她对皇后寄予厚望,丽贵妃是用哪一点说动太后出面? 「所以才要去听听她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安承嫣很平静的说道。 封潜见她情绪未见影响,便也同意了,有他陪在身边,赵幸珠也翻不出浪来。 雨势越来越大,两人在门檐下看着在雨中呈现歇斯底里状态的赵幸珠,封潜让随行的侍卫、丫鬟往后退一些,只有他与安承嫣站在大门口。 围观的人群见正主儿出来了,尤其是封潜那一身杀伐的气势很是吓人,看热闹的均不敢再驻足围观,纷纷鸟兽散。 赵幸珠慌乱的看着人群离去,她狂喊道:「你们不要走!不要走!通通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就要有人看着,越多人看着越好,她要当众揭穿安承嫣的真面目,把她从高高在上的亲王妃位置拉下来! 安承嫣见她状若疯癫,想起她前世风光亮丽的模样,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慨唏嘘,语气平缓地道:「赵幸珠,我来了,我会听你说,所以你要说什么,说吧。」 赵幸珠有一身卓绝的针炙医术,亦有她这个穿越同乡的扶持,有尊亲王府做后盾,她却贪心不足,一心想害人,将自己搞得如此下场。 「你到底为什么会赢?」赵幸珠双目赤红,不甘心的追问道:「程嫣!你用的是什么方法医好了热疫?你会法术吗?还是妖术?你别想骗我,区区药膳又岂能治好热疫病?我查看过你的药方,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药材,说你用那些药材治好了热疫症,简直是痴人说梦!」 安承嫣不为所动的看着赵幸珠。「无论你怎么说,我自己一人治好了热疫症是事实,说我用的是妖术,你得拿出证据来,只凭臆测是行不通的。」 「证据?」赵幸珠不屑地笑了起来。「还要什么证据?你摸着良心说,你真是用药膳治好了热疫?你敢发誓,敢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发誓吗?」 安承嫣默然不语的看着她。 封潜则冷然说道:「赵幸珠,你输不起又何必参赛?你如今的样子,不过是丢医者的脸。」 赵幸珠忽然转了语气,急切地道:「是丽贵妃叫我去的!是她要我揭穿安承嫣,斗医也是她的主意,和我半点干系都没有,真的!王爷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半句不假。」 如果她能抓住封潜的心,她还能败部复活,只要封潜成了她的男人,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便无事了吗?」安承嫣冷静地说道:「你说都是丽贵妃让你做的,若丽贵妃要你去杀人放火,你是否也要去?」 赵幸珠面色骤然变冷,一双小眼睛怨毒的瞪着安承嫣。「不必把话说得那么好听,那么义正词严、那么冠冕堂皇,如果你是我,变成我这副丑样子,你也会跟我一样下场!」 v第六十六章[01.18] 安承嫣眨也不眨的看着赵幸珠,眼里有抹坚定。「我不会,因为我不曾存有害人之心,而你,你的重点一直是自己得不到的美好,也要毁掉别人的美好;自己不幸,也要让别人不幸。你见不得别人幸福,是你很悲哀的一点,别人的幸福会刺痛你的眼,以致你无法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把摧毁别人看得比自身的幸福还要重要,即便你仍保有前世的容貌,你还是不会满足,你还是会想方设法去追求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忘了身边唾手可得的幸福。」 赵幸珠整个表情都不好了,她不服气的朝安承嫣吼道:「我才没有!才不是像你说的,你懂什么?竟敢评论我?我赵心珠要你评论?」 安承嫣注视着疯狂的赵幸珠,毫不动摇地说道:「这些就是你要说的?如果说完了,那么恕我不愿奉陪,我要进去了,我还有许多比见你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就自己一直在这里自怨自艾吧。」 「你不能走!」赵幸珠眼里出现一股戾气,她扑上前去,身躯颤抖,凄厉的喊,「封潜是我的!他应该是我的男人!是你抢走了我的容貌,又抢走了我的男人,老天会收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一起回去现代!等回到现代你就知道了,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看你还说不说得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雷声隆隆,闪电道道吓人,滂沱雨势打在赵幸珠身上,她几欲癫狂,就在她要扑向安承嫣之时,封潜一个旋身护住了安承嫣,手一推,将赵幸珠推得老远,她重重的跌坐在地上,一道惊天闪电伴随着轰隆巨响从天而降,生生地打在赵幸珠身上,她有一瞬间的僵直,跟着倒了下去,双眸骤瞠,形容恐怖。 封潜看了一眼便知晓怎么回事,他一个手势,左清得令,火速过去探了赵幸珠鼻息。 左清回来禀道:「王爷,赵姑娘已经断气了。」 安承嫣一震,她从封潜怀里抬起头来,脸上俱是错愕,她没想到赵幸珠就这么死了。 封潜又将她的脑袋压回怀里,低声道:「不要看。」 安承嫣埋首在封潜怀里,大受震撼。 赵幸珠毕竟是她唯一的同乡,唯一一个能说现代事的人,她们原本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姊妹,能慰藉彼此的思乡之情,可现在却是如此结局。 她心里一紧,有些哽咽,「好好安葬她。」 封潜点了点头。 安承嫣默默在心中向老天祈求,就让赵幸珠回去吧,回去她那么想回去的现代,让赵幸珠得偿所愿,若能成全赵幸珠,那么她会在这里做一百件善事来为赵幸珠还愿,感谢老天的恩情。 「啊……」安承嫣蓦地微弯身子,捂着腹部,声音微颤。 封潜警觉性极高,立即稳稳地扶住了她双肩。「是不是有动静了?」 安承嫣脸色苍白得近似透明,她蹙眉点了点头。「嗯……孩子要出来见咱们了。」 【第二十一章 身世之谜随风扬】 安承嫣服下了顺胎丸,没受多大痛苦,顺利生下了白胖儿子,取名封天恩,小名大顺,封潜一直在榻边陪着,不肯去休息,安承嫣满身的疲惫,但对得来不易的儿子也是凝视着微笑,百看不厌,喝了碗她自己调配的浓浓药膳肉汤之后便耐心地哄着孩子,不假奶娘之手。 封颐得讯,竟在几日后的深夜微服出宫和皇后一块儿来看孩子,爱不释手的对皱巴巴的新生儿抱了许久。 「这小腿儿怎么像藕段似的,肉嘟嘟的,朕竟然是这小豆丁的堂哥?」封颐抱着封天恩,很是不可思议的皱鼻子。「差了这么多岁数,不是应该叫朕一声皇叔才是吗?」 皇后笑颜如花地道:「这孩子出生,皇上成了哥字辈,着实变年轻了,将来皇上的孩子出生,皇叔却是变老了,会被叫一声皇叔公,成了公字辈。」说罢,又啧啧啧了三声,朝封潜笑了笑。「大家有看过如此俊美的叔公吗?」 被皇后当众调戏,封潜脸色一僵,不置一词。 安承嫣浅浅一笑,觉得皇后的话甚有道理。 封颐却是横过去一眼。「大胆,皇后连皇叔的豆腐也敢吃?」 皇后千娇百媚的一笑。「皇上别吃味了,臣妾还是喜欢吃皇上的嫩豆腐。」 安承嫣实则想哈哈大笑,她努力憋忍着,笑睇箸皇后,她总觉得皇后各种风情万种和轻佻的举止都毫不违和,就像是「天生吃这行饭的」,可具体是哪行饭,她也说不上来,但肯定不是皇后这份职业就是。 蓦地,她耳边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药灵袋表示:皇后怀孕了。 她一喜,药灵袋看出皇后怀孕了,莫非皇后自己还不知晓? 「我能为皇后诊个脉吗?」 「好啊。」皇后在绣墩落坐,毫不迟疑伸出了雪白皓腕,笑咪咪的说道:「上回皇婶给我的青春丸都吃完了,身子果然是嫩白了许多,这回再开些养颜美容的方子,我一定照点服用。」 安承嫣诊脉之下,果然是喜脉,她抬眸一笑。「恭喜皇上,皇后有喜了。」 突如其来的喜讯令皇后失了方寸,她一颗心咚咚直跳,有些犯懵。「难怪……难怪我觉得怪怪的……」 封颐眉开眼笑,喜出望外地问道:「皇后怀孕了?此话当真?」 安承嫣笑着点头。「约莫有月余了,回宫之后再多让几个太医诊得仔细点,避免疏漏。」 封颐笑逐颜开地道:「皇婶乃是朕御封的天下第一神医,肯定不会有错,朕终于要当爹了,喜讯接二连三,皇祖母和母后知道可要乐坏了。」 皇后垂眸凝视着自己腹部,她真的怀孕了吗?她没想过自己也有怀孕的一天…… 安承嫣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有些养胎心得要跟皇后说,皇上和王爷能回避一下吗?」女人家讲悄悄话,男人自然是不必听的,封颐兴高采烈的说道:「你们慢慢聊吧!皇叔,今天这么高兴,不如咱们喝一杯,不醉不归,朕今天就睡在这里了。」 封潜肃着面孔。「不可。」 封颐奇了。「为何不可?」 封潜不苟言笑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 封颐一笑置之。「朕以为什么事呢,早朝之前回宫不就得了。」 封潜挑眉。「太后知道要不高兴了。」 封颐赖皮说道:「那简单,不要让母后知道就行了。」 封潜素来冷厉的眼底毫无笑意。「还是不可。」 v第六十七章[01.25] 封颐蹙眉。「又为何?朕想与皇叔把酒话通宵,皇叔就不能爽快一点,点头答应吗?」 封潜乃是不为所动地道:「臣不想与皇上把酒话通宵,臣想陪伴辛苦生产的妻子和孩子,皇上将来当了父亲便能明白。」 夜已深沉,万籁倶寂,叔侄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出去了,日晴悄声将房门掩上,也和皇后的贴女侍女一块儿退下了。 房里帘帐垂落,熏香甜暖,孩子喝了奶,睡得极沉,那雪白的小脸叫皇后看得痴了。 「我要做娘了?」皇后犹在梦中,美丽的凤眸竟慢慢滑落了泪珠,一滴、两滴,甚是美丽。 安承嫣看得忘我,她常忘了自身现在也很美,常为别人的美而赞叹。 比如此时,她打从心里由衷说道:「皇后将来一定是个好母亲。」 皇后咬了咬下唇。「我没把握……我呢,作了个梦,梦里我是扬州花楼最年轻、手段最高明的鸨娘,送往迎来,阅人无数,一日复一日,没想过能遇到良人,也没想过会有做娘的一日,以为一生就那么过了,有一日,一个来找汉子的婆娘杀红了眼,我让她给砍死了,醒来却成了高贵的皇后,我作梦也想不到,我这样低贱的人能做娘亲……」 安承嫣心里蓦然一动。 莫非皇后这是在讲她自己的故事?所以,她这个皇后才会如此与众不同? 每个人都有隐私,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例如她自己,她也不好问太仔细了,前尘往事都是过去式,重要的是未来。 她取出了小瓷瓶。「宫里水深,这是保胎丸,皇后每日服一次,可保胎儿安康。」 过了三日,宫里宣布了皇后怀孕的喜讯,举国欢腾,一整日鞭炮声不绝于耳。 安承嫣听说皇上在后宫下了命令,若皇后的胎有所差池,六宫所有嫔妃不问缘由,一律问斩。 「好狂啊!」她得知这道御令之后,忍不住大赞,这就是真男人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方法。 「你现在是在本王的面前赞皇上吗?」封潜很是不悦的将她拉到怀里。 她的肚子消了,总算能好好抱她了。 「皇上不是王爷的侄子吗?我称赞皇上,王爷还吃醋不成?」她笑着想躲开,却被封潜壁咚到了墙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脸一红,脸上微有嗔意。 她才生产完小半个月,身子还没恢复,有那么急吗? 封潜将怀抱收紧,嘴唇凑过去,在她耳边亲了亲。「除了本王之外,你不能称赞别的男子,皇上亦同。」 安承嫣推着封潜,笑道:「不赞便不赞,那你让开些,我要去看孩子……」 孩子照规矩是不能由她亲手带的,尤其她还在月子里,此刻在隔壁房里由奶娘照顾着。 「不让。」封潜冷硬的轮廓添了温柔神色,他猛然抱起了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床,将她放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在她耳边说道:「我会小心,不会弄疼了你,不必担心。」 安承嫣羞到极致,她捉住他要解她衣带的手,急道:「现在还不行……」 封潜在她耳边哄道:「说了我会小心,若是疼,你说一声,我退出便是。」 安承嫣知道此时要消灭他的欲火是绝不可能的事,若是他身边有个伺候的人也不至于这样,都按捺了大半年,极限了,而这分忍耐也是因为爱她,她自然理解他此时的急切。她认命的任由他动作,身子也因为他的爱抚渐渐热了起来。 安承嫣出了月子之后,传来秦莺平安顺产的消息,秦莺果然生了儿子,令老侯爷夫人喜笑颜开,四处报喜,宋家总算有承袭爵位的嫡子了。 另一个洛阳侯府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是,在秦莺生产当日,宋易修人在城外,侯爷夫人薛氏阻着不肯让秦莺的丫鬟去请产婆,还把秦莺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关了起来,不让他们出去通风报信,让秦莺身陷危险之中。 幸好,秦莺自己争气,顺产了,宋易修得知后震怒,他以七出之名休了薛氏,如今秦莺是唯一的侯爷夫人,而她的儿子则是洛阳侯世子,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秦莺后来说,全靠安承嫣给的顺胎丸才保住了性命,她并没有痛太久,她的贴身丫鬟帮忙剪脐带。若是阵痛太久,她肯定丢了性命。 开春后,适逢太皇太后生辰,安承嫣为了讨太皇太后欢心,特地组了戏班子训练他们排演知名芭蕾舞剧「胡桃钳」,「胡桃钳」是一部很欢乐的芭蕾舞剧,很适合在生辰时演出。 为了找有天分的演员,她可是吃足了苦头,好几个人牙子带了几百人来给她面试,她好不容易才敲定名单,将中意的人选都买下来,其中扮演女主人翁克拉拉的是十一岁的小女孩名叫萱儿,长得伶俐也极有天分,让她不禁惋惜,若宣儿身在现代肯定被喻为芭蕾舞神童,在这里却因出身卑贱,只能任由人买卖,一生为奴。 不过,如今既然她已买下萱儿,当然不会埋没她的天分,再让她为奴,她要好好培养女儿,保不定将来还有机会代表大武朝参加中原的万国博览会哩。 为了要让太皇太后看得开心,安承嫣又在京城的第一绣坊订制了芭蕾舞鞋和芭蕾舞衣,为免有伤风败俗之说,她将衣裳稍做改良,舞衣没那么暴露,但保留了蓬圆裙的设计,将裙长做得长些,但能够露出芭蕾舞鞋。 终于到了太皇太后生辰的这一日,各国的贺寿使臣团陆续抵达大武,安排住进迎宾馆,在宫宴之上,他们纷纷献上贺礼,其中不乏稀世珍宝,看得众人啧啧称奇。各宫嫔妃献上的不外乎是自己诚心绣的大件绣品,诸如一百个寿字的百寿图,或是一百个蟠桃的蟠桃贺寿图,又或者八仙贺寿图等等,强调不假他人之手,皆是亲自绣了数月才完成,其中以恭妃献上的贺寿屏障最为惊人,绣品上各式图案、文字均用金色丝线刺绣,其中所绣人物、花草、走兽、吉祥对象等均绣得栩栩如生,其绣工之细致精美,叫人赞叹连连,恭妃获得一番夸赞之后,很是得意洋洋的退下了。 只不过,这风头很快被抢走了。 第68章 轮到安承嫣献上寿礼时,大家都在看她这个皇家新妇会为太皇太后献上什么礼物,殿中,芭蕾舞团一出场,「奇装异服」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文武百官与其眷属和各国使臣都看得目不转睛,频频发出赞叹之声,无人舍得眨一下眼睛。剧终时,爆出了热烈的掌声,还是由封颐带头鼓掌叫好的。 「皇婶编的这出芭蕾舞剧实在惊为天人,朕从未看过如此精采绝伦的戏曲,这下子,皇婶不但是我朝医术第一人,也是编曲第一人了。」 安承嫣嫣然一笑。「皇上过誉了,我哪里能担得起编曲第一人之称,不过是想讨母后欢心罢了。」 「好好好!」太皇太后连夸了几个好,笑得阖不拢嘴。「嫣儿有心了,不但有孝心,还有一分玲珑心思,这是哀家最好的生辰贺礼。」 皇后也笑问道:「不知除了这出『胡桃钳』的戏曲,皇婶可还有别的芭蕾戏曲?我也是看得眼馋哩。」 安承嫣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母后喜欢,儿媳定当再接再厉,编排更好看的芭蕾舞剧。」 太皇太后满意的连连点头,笑道:「快把大顺抱过来给哀家瞧瞧,才几日不见,这小宝贝儿好似又长大了。」 安承嫣从日晴手中接过孩子,亲自抱去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忘我的逗弄着孩子,眼里的宠爱藏不住,一派的和乐融融。 战丽佟将一切看在眼里,袖里的手攥得死紧,在这欢乐的气氛下,她那黯丽的面孔上也无一丝笑意。 太皇太后真会演,真当那是孙子了,真是可笑。 好啊,这个安承嫣,就会用哗众取宠的方式来博得太皇太后的喜爱,连太后也因为皇后有孕之事对安承嫣改观了许多,因为皇后说,她能受孕都要归功于安承嫣给她的受孕方子,因此太后才会对安承嫣的敌意少了许多。 她知道太后已经安心了,兴许太后以为皇后怀孕就大事抵定,只等着皇后生出小皇子,册封为太子,那么她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 她可不会坐以待毙,错失了除掉安承嫣的机会,让安承嫣连儿子都生了,她一直在检讨自己哪一步走错了,为何会与前世截然不同。 不过,如今追悔已于事无补,她要破釜沉舟,不久之后这座宫殿将会改朝换代,她要做这里的女主人。 战丽佟独自一人甚有把握的在廊下等待着,这里位于皇宫的南端,因枝叶茂盛而显得阴暗冷寂,是废弃的离宫,过去是幽禁废妃的地方,曾有过多起闹鬼的传闻,平日不会有人过来。 她知道封潜一定会来,因为她很大胆,找专家模仿了封颐的笔迹,给封潜送了密函,信上言明,有军机要事要与他商议,让他自己一人赴约,并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果然,片刻之后,身后响起清晰的脚步声,封潜在约定时间现身了。 她甚为得意,翩然转身看着他,对他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封潜锐利清冷的看着她,眼眸冷沉淡漠。「你在搞什么鬼?」 见到她的刹那,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早该想到皇上要见他,不会送密函。 对于他态度不佳,战丽佟毫不动怒,反而柔声道:「你先别对我充满了敌意,我是来拯救你的。」 她告诉自己,封潜是因为不知道真相才会这么对她,等他知道以后,他就不会这么对她了,反而会对她有满满的感谢。 「本王不需要你的拯救。」封潜脸色更加阴冷。「本王现在就要去禀告皇上,冒充皇上笔迹,看你该当何罪。」 战丽佟忍无可忍的喊道:「封颐才不是皇上,你才是皇上!」 封潜脸色倏地一变。「大逆不道,罪加一等!」 「大逆不道,混淆皇家血脉的另有其人!」战丽佟一点儿也没退缩,她大声说道:「你可以去问太皇太后,可以去问太后,她们比谁都清楚你的来历,太后是你的姨母,你是她的庶妹和先帝生下的孩子,所以太后才会那么讨厌你,因为先帝爱上了她的庶妹,她妒火焚身,不同意先帝将你娘带进宫,不准先帝给你娘任何名分,甚至在先帝还来不及阻止时痛下杀手将你娘毒死了,先帝有愧在先,无法将她治罪为你娘讨公道,只好把你抱回宫里,当时还是太子妃身分的太后还无所出,她要将你寄在她的名下亲自扶养你,但先帝怕你被害死,不肯交到她手中,太皇太后当时是皇后身分,正巧临盆生了个死胎,她索性将你当成她的儿子来扶养,如此就不怕有人要害你了,于是你就变成了先帝的弟弟。 「封颐出生后,你成了封颐的叔叔,你们两人明明是差几岁的兄弟,却以叔侄相称长大,而事实上,封颐这个你袒护到心坎里的侄子,他是太后和当年的待卫长所生,太后为了报复先帝,和侍卫长有了私情,他们苟合生下了封颐,这件事先帝直到死前还被蒙在鼓里,才会将大位传给了封颐!而你和封颐最终的关系不是叔侄,不是兄弟,而是表兄弟啊哈哈哈哈哈!这真的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前世,她死前在冷宫照料她的那个老宫人便是当年东宫的人,从太后还是太子妃时便是东宫的小丫鬟,因为机灵,知道了许多秘密,后来辗转犯了一些错,被发配到冷宫做粗活,此事悠关性命,她的口风原本也是极紧,是以为她这个失宠的老贵妃快死了,在给她擦身子时才悠悠的讲起这些宫里的陈年旧事,无心的一席话却叫她有死不瞑目之恨,死前才得知她爱慕的封潜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才是应该坐上皇位的人,她却选错了边,在封潜毁容之后选择了入宫为妃,后又不得封颐宠爱,不但生不出子嗣,甚至还被皇后陷害而被打入冷宫,寂寥一生。 「你说,真相被揭穿了会怎么样?」说到这里,她兴奋的笑了起来。「封颐会让人从皇位上拉下来,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私生子,太后会因为不贞不洁而被口水淹没。而你,你才是正宗的封氏血脉,你是唯一有资格坐上大位的人,如今是白白便宜了外人,便宜了一个杂种!」 封潜面色冷肃,紧抿着唇。 不知为何,他头一次没有怀疑战丽佟说的事。 自小到大,他遭受太后多少冷眼,尤其他与先帝在一块时,太后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窟窿,那恶狠狠的眼光足以杀死他,他一直不明白太后讨厌他的原因,今日明白了,原来他对太后而言是芒刺在背的存在,他的亲娘抢走了先帝的爱,而太后怕他抢走封颐的位置。 同时,他也想起了先帝,那个他称为皇兄的人,幼时抱着他习字时,有时会忽然叹气,摸摸他的头说道:「如果你娘在的话该多好。」而在他皇兄驾崩之时,有一日的午后,太皇太后更是凝视了他良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很多想不通的事,豁然开朗,原来他和先帝不是兄弟,是父子。 第69章 「封潜,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老实告诉我,现在你是不是感到很愤怒,你该有的一切被夺走了,大武朝的天下原是你的,那至尊宝座上却坐着别人,而你只是个亲王,这些是不是让你觉得忍无可忍?让你觉得愤愤不平?你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把封颐和太后赶出皇宫……不,太后这个贱人,欺骗了世人,要赐她一条白绫让她自我了断才是,她不配苟活于世,她享受的荣华富贵都要让她吐出来!」 战丽佟鼓动着他,越说越激动,她美丽的眸子充血,身子颤抖,像是随时会因为情绪太过投入而昏倒。 蓦地,下雨了,雨水打在青石阶上,溅起了细小的水花,封潜面无表情的看了阴沉的天幕一眼。 「我会当做没听到,你最好也忘了这些事,从今尔后,不准再提半个字。」 「你在说什么?」战丽佟瞳孔收缩,无法置信,气得跳脚,她拦住了他不让他走。「你竟然不讨回属于你的东西?是我看错了你吗?你竟然这么软弱?你要把江山拱手让人?」 封潜神情冷凝。「你所谓的秘密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一切仍会照旧运转,你所期待的翻转不会发生,因为我不会让它发生。」 「你打算要将一切揭过吗?」战丽佟笑了起来。「来不及了,我已昵名送了一封信给太皇太后,说你已知道所有的事,从今尔后,你们没法再扮演和乐融融的母子了,面对应是你祖母的太皇太后,你还叫得出母后吗?另外,另一封信也送到太后手上了,她知道你已知晓真相之后,她会放过你吗?她肯定要想尽办法来对付你了! 「何况,太皇太后并不知道封颐是太后的私生子,这是我才知道的秘密,如今太皇太后知道了,她打击会有多大?你想轻轻放过,太皇太后的想法会与你一样吗?她会容忍太后的私生子坐在封氏家族的宝座上,践踏封氏家族吗?」 远处的廊下,安承嫣听得冷汗涔涔。 一早,封潜说要进宫见皇上,她也想见见皇后,顺道再给皇后带一些保胎的药丸,两人便一同进宫了。有封潜在,她便也没带丫鬟,最重要的是,她想再听听皇后说梦里那扬州花楼的故事,日晴或银杏跟着都不太方便。 可是,她到了甘露宫却看到皇上也在,正对皇后跟前跟后,殷勤得很,不像与封潜有约的样子,她心里蓦然一动,想到封潜收到密函之后还皱了眉头,不解皇上为何约他离宫见面。 她将保胎丸交给皇后之后便不动声色的告退,称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实则找宫女问路,一路寻到了离宫来,将封潜与战丽佟的话全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拳头不禁握了起来,战丽佟这个女人太坏了,到底要兴风作浪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揭开了皇家血脉秘辛,她难道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朝堂动荡吗?而战丽佟又为何会知道这些天大的秘密?她从头开始想战丽佟种种不合理的行为,推断出了一种可能——战丽佟是重生而来。 她重生而来,想靠着前世握有的秘密来扭转大局,她知道封潜和封颐的身世,笃定封潜会坐上皇位,因此尽管她已是皇妃还是要纠缠封潜,并且三番两次对付她,想除掉她! 如果她是原来的安承嫣,怕是早被战丽佟除掉了,因为她穿来了,她的作为让战丽佟无法得逞,也改变了原来的轨迹,加上皇后也可能是附体重生者,牵一发而动全身,便造成了蝴蝶效应令战丽佟再再失算,每一步都不按照她的预期走,所以今日她才会破罐子破摔索性将一切对封潜抖出来,期待达成她想要的结果…… 让她失忆——药灵袋的声音冒了出来。 安承嫣一惊,不过,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排斥这个主意。 战丽佟所有的痛苦都源自于她知晓前世之事,若她失了记忆,便只好安分守己的做她的贵妃,不会再有非分之想,而皇后会先生下嫡皇子,战丽佟也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 这是她第一次用药灵袋的灵力要害人,但她很坚定,心中没有一丝不确定,这对战丽佟来说是最好的安排,对所有人来说也是最好的安排,没有人知道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那两封信是战丽佟派人送去的,也就是说,除了封潜和她,没有人知道战丽佟知道这些秘密,只要堵住战丽佟的嘴就行了,只要能让她闭上嘴,那么所有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她立即飞奔去了太医院取了几味药材,借用了配药室,借着药灵袋的灵力熬出了失忆药膳,使劲吹凉,装进小巧的瓷瓶子里。 跟着,她在仪阳宫的偏殿找到封潜,他果然还没离开皇宫,他说过,这里是幼时他与先帝最常一起待着的地方,先帝在此教他读书、习字,亦兄更亦父,对于先帝,他有无限怀念,那份感情投射在如今的封颐身上,只要是为了皇上,他什么都能做。 如今,得知先帝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内心会有多激动、多澎湃、多唏嘘,他一直喊皇兄,都没能叫一声父皇…… 「原来你在这里啊。」她走到了封潜身后,假装轻快,心里却紧紧一缩,为他而心疼。他,甚至没见过生他的娘亲……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封潜回头,大手轻抚她小巧面颊,强颜欢笑地说道:「和皇后聊完了?」 安承嫣纤手贴住了她面颊上的那只修长大手,眸子澄澈地摇了摇头。「没怎么聊,因为皇上也在。」 封潜一僵。 所以她知道他没和皇上见面? 安承嫣拉下了他的手,两手将他的大手包在其中搓了搓,温柔的看着他。「我跟在你后头,丽贵妃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封潜一震,他的喉咙动了动,好半晌才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唯一遗憾懊悔的是,没多跟皇兄相处。」 「我明白,我可不是那种逼你去抢皇位的俗气女人。」安承嫣挑挑眉,一本正经的说完,从衣袖取出小瓷瓶。「这是能让人一辈子失忆的药膳汤,你设法让丽贵妃喝下去,让她忘了所有的一切,其余的,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咱们再慢慢想法子,总会有法子的。」 对于封潜来说,闯入紫宸宫箝制战丽佟,撬开战丽佟的嘴逼她喝下汤药,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隔日,宫里就盛传丽贵妃精神不太好的消息,说她健忘,一直问宫女们从前的事,与封颐互动一直很冷淡的她,还炖了补汤去封颐面前献殷勤,叫人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