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小娘子》 序言 【序言 勇敢这档事】 人生在世,难免有陷入低潮的时候,有时我们会以「勇于面对」来鼓励朋友走出难关,然而这话说来容易做来难,实际上能做到的有几人? 当面临人生中的重要抉择,比如说选填志愿、工作或爱情,而且可能引起家庭革命时,有些人会担忧退缩,选择放弃,真正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所喜的人并非多数,可见「勇敢」虽然常被我们挂在嘴边,却是个难得一见的东西。 而莳萝老师的新作《通灵小娘子》中,女主角江思翎是勇敢的代言人,从一开始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乱葬岗中却临危不乱,就看得出她大胆、充满勇气的特质,之后无论是遇上什么困难,比如为原主母女俩报仇后,她得背负上什么样不好听的名声,她都无所畏惧,一一面对、处理。 正是因为江思翎这般与众不同,特立独行,让她成为男主角司徒慕眼底的一道风景。在相处之中,他的目光愈来愈离不开她,被她那有别于古代女子文静娴淑娇滴滴的形象所吸引,看到了她的魅力所在,进而想更了解她、将她护在掌心之中。 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江思翎终于碰上人生中最令她纠结、迟疑的事——司徒慕向她告白了。被喜欢的男人喜欢,本该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她却陷入重重烦恼之中,不敢轻易下决定,因为她身中剧毒,小命能留到哪时不好说。 要决定自己的事很容易,但当事情跟别人扯上关系,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时,往往会变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深怕一个不注意造成两人之间的伤害,因此江思翎不敢轻易应下,怕自己没办法给司徒慕未来。 不过咱们的男主角岂会轻易被打败,他为她努力寻找解毒之人,让她不要担心,跟着心中的感觉走,而她那颗小心肝向来以勇往直前为唯一目标,她终于决定勇敢爱一回。 人生在世,面对诸多困境与否定,我们终究是要尝试勇敢一回。期许大家都能像江思翎一样不畏艰难,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朝自己希望的、想要的结果迈进,不要在错过之后才后悔惋惜。 v第一章 【第一章 人吓人,吓死人】 嘎—— 乱葬岗中,一记阴沉刺耳的夜枭长鸣响起。 阴风阵阵,冥纸翻飞,白骨处处,屍气弥漫,坟头裂开,破烂棺木曝露于外,陪葬衣物散落一地,杂草丛生,枯枝遍地,气氛阴森诡谲。 江思翎缓缓的睁开眼睛,猩红的血液模糊了视线。 这里是…… 忽地,一阵剧烈的疼痛直劈她脑门,她拧紧眉头,闭起眼睛,承受那份宛如全身骨头都被辗碎般的痛楚,艰苦的等待这份痛感过去。 随着疼痛窜入脑海的是一名穿着古装的女子,那女子被人踩在脚下辱骂、殴打着。 有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拥而上,让她更是痛得难以承受,只能发出尖锐的哀号声。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剧痛,痛得她宁可一死了之,也不想承受。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几只停在树梢上休息的鸟儿被吓得发出嘶哑的「嘎嘎」声,拍动翅膀往夜空飞去,让诡谲的乱葬岗又增添一抹诡异。 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阴寒与湿冷,寒气一丝一丝往骨子里钻,冻得入骨。 江思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这,她全身上下都痛,躺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都是折磨。 她想起身离开,可无论怎么尝试,身体就是动不了,连想动根手指都难,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眼球。 她只能躺在这里,睁眼看着如块黑布似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缓缓消失,宛如被五雷轰顶的脑子,里头乱窜的画面也逐渐平息,江思翎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恢复清明。 一阵风刮过,月亮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一道银色光芒,漆黑的夜空慢慢出现一点光亮。 江思翎睁着迷蒙的眼睛,静静看着阴风阵阵、十分诡异的四周,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味、腐臭味,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哭,又有人在狞笑。 这里是哪里?她记得下班后自己正准备到停车场取车,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上,而后她就没有印象了。 她出了车祸,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才是,怎么会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 丝丝寒气不断自身下钻入她的身子,让她抑制不住的打着寒颤,这感觉糟透了。 她慢慢转过头,眨眨眼让视线清晰些,藉着昏暗不明的月光,逐渐看清楚了周遭。 她看到了在风中飘扬的魂幡、未掩埋的棺材,还有一具具裸露在外的……屍骨。 空气中飘散着难闻的腐臭味,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是电影里的乱葬岗场景? 江思翎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她是在作梦吗? 不,她有痛感,闻得到难闻的血腥味跟臭味,也听得到远处偶而传来的鸟叫声,她应该不是在作梦才是。 为何她所在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这让人打从心底发毛的……乱葬岗? 忽地,方才强行窜进她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再度涌上,这次的画面更为清晰,让她清楚知道那个古装女子叫段圆圆。 从段圆圆记忆得知,她是渝州知府段威的嫡女、太傅江学海的外孙女,今年十六岁。 段圆圆的母亲江雪早逝,过世一年,段威便娶了继室许翠儿。 许翠儿是带着娘家兄长的女儿许明月一起嫁进段家的,原因是她兄长过世前留下遗言,希望她照顾许家留下的唯一血脉。 江思翎不解,这个段圆圆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段圆圆的过往会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稍稍试了试,发现手指已经可以动了,用力的抬了下手,想擦掉眼睑上造成视线模糊的液体,才赫然发现这不是她的手。 她手腕上戴的应该是手表,而不是金手镯;无名指上戴的是镶有一颗小钻石的白金戒指,而不是镶着珍珠的金戒指,这是怎么一回事? 乌云愈散愈开,月亮完全露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一片凌乱的乱葬岗上。 江思翎倏地弹坐起身,看到周围的场景还有自己身上穿的衣物后,顿时瞪大眼、张大嘴巴,惊骇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她为何会在坟地上?还有她为何穿着古装?这里究竟是哪里?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 蓦地,「穿越」两字窜进她的脑海。 她暗咒了声,该死,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就在她震撼不已时,不远处传来惊叫哀号还有兵器碰撞所发出的铿锵声。 江思翎火速躺下,避免自己被那群人发现,再度死于非命。 她心下不由得庆幸,还好她穿越前是刑事监识员,只要有凶杀案,都要前往监定,早就练就一颗钢铁般的心,就算大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这让人匪夷所思的地点,也不会太害怕。 随着时间流逝,厮杀声愈来愈小,她紊乱的脑子愈清明,对段圆圆的一切也愈清楚,看来她是附身到了段圆圆身上。 这个大家闺秀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乱葬岗,这一切都得拜那狠心恶毒的继母许翠儿和许明月所赐! 许翠儿与段威是青梅竹马,两人早有私情,但段威进京参加科举时,无意间认识了江雪,得知她是太傅之女,便对江雪展开热烈追求。 段威口才很好,常哄得江雪心花怒放,两人私下互许终生,他考取进士后便上江家求娶江雪。 v第二章 江家人拒绝,江雪却执意嫁给段威,甚至不惜与娘家人断绝关系,到死也未回娘家一趟。 十几年来,段圆圆一直想不透,为何父亲对许明月这个跟段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孤女,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疼爱,一切吃穿用度完全比照她这个嫡女,甚至还超过。 直到无意间听到了许翠儿母女的对话后,积压在心头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 原来自己不是父亲唯一的女儿,许明月也是,她是父亲与许翠儿所生,是父亲背叛母亲的铁证。 段圆圆这才明白自己自小就不得父亲喜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跟母亲长得像,怕触景伤情,父亲才对她冷漠无视,而是父亲从未把她们母女放在心上。 段圆圆根本无法忍受父亲对母亲的背叛,还有她一向看不起的许明月竟是她亲姊姊的真相,整个人顿时怒火中烧,失去理智,对着许翠儿母女怒骂了一顿,并且扬言要将这事告知她的外祖父江学海。 即使段圆圆跟外祖家从来没有来往,但是她相信只要这事传到江家,江家不会不管。 江学海虽然对段威很不谅解,却心疼自小便没了娘的段圆圆,因此即使两家早已没有来往,为了让孙女能有好日子过,在朝堂上对段威还是提供诸多帮助,暗示自己门下的学生们对段威广开方便之门,也因此段威官运亨通,几年时间就成为四品知府,再过两个月便要调回京城接任京兆尹正三品位置。 许翠儿母女当下不断的对她道歉,跟她一向不对盘的许明月甚至跪下来磕头,发誓绝对不会入籍段家,不认祖归宗。 看着她们伏低做小的模样,段圆圆心头的怒火才小些,又想到这事若是闹开,自己的声誉必然会受到影响,父亲升迁的事情恐怕也会因此压下。 她已十六岁,正值说亲的年纪,不好的传言流出会大大影响到她的婚事。而一个三品官的女儿与四品官的女儿相比,亲事谈起来容易多了,能高嫁簪缨世家,再加上有个身为太傅的外祖父,即使想嫁进皇家成为皇子妃也不是难事。 分析了一遍利害关系后,段圆圆才答应瞒下这事。 然而段圆圆虽然决定饶了许翠儿母女,许翠儿母女可没打算放过她。 这件事对她们而言如鲠在喉,不将那根刺拔出,永远是个威胁,尤其是只要有她在,许明月永远别想认祖归宗。 母女俩商讨后决定毁了段圆圆,因此用计将她骗出门。 她们本是要让人将她凌辱一番后,毒哑她并折断她的手,让她无法开口与提笔写字求救,再将她卖到最低贱的私娼寮,狠狠践踏她身为嫡女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自尊心。 贞节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高傲的段圆圆宁愿死也不让人毁她清白,在那群恶霸动手要撕扯她衣物前,一头撞到一旁的柱子上,当场没了呼吸心跳。 那几个恶霸是收钱来享乐,可不是来取人性命的,现在出了人命,被人发现他们也是要吃上官司的。 几人连忙将没了气息的段圆圆装进布袋,趁着夜黑风高丢到乱葬岗,而后就是……江思翎穿越而来。 此时乱葬岗上一片寂静,连稍早那隐隐约约听到的呜咽声也完全静止,只残留着淡淡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江思翎不安的瞄了眼周遭,不知那两方人马是都退了,或是已经互相砍死,还是前去搬救兵? 不管了,她得趁现在四下无人赶紧离开,这才是保命之道。 她想撑起身子,不过也许是因为刚附身,还没有完全习惯的关系,段圆圆的身子使用起来十分吃力,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出墓穴。 眼见底下有一口残破的棺木,她跪在棺木旁双手合十朝棺木拜了拜,「这位大哥或是大姊,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亵渎你,躺在你家屋顶上头也非我所愿,实在是被人所害,在此跟你道歉。我初来乍到,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宽恕我的无礼,日后待我安定下来,定带蜡烛、元宝、素果前来答谢你。」说完,她跌跌撞撞的要离开乱葬岗。 才刚走几步,脚下就像是勾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前扑倒,跌在一个满脸是血、瞪着大眼一脸死不瞑目的黑衣男子身上。 「啊——」她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用力拍着激烈起伏的胸口,「呼,吓死我了,老兄啊,你好歹把眼睛闭起来,死都死了还瞪大着眼睛,是想要吓谁啊!」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帮黑衣人把眼睛阖上,「这位老兄,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了你,你就去找谁报仇啊,可千万别来找我。」 就在她起身要走人时,忽然发现黑衣人身上露出一个用银线缝制的荷包,她好奇地拿起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老天爷,是金元宝,还有一颗约五十元铜板大小的夜明珠耶! 发了,发了! 原以为乱葬岗上的屍体都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物,没想到这位老兄这么富有。 她拿着夜明珠对着黑衣人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同时将他身上看起来十分值钱的东西全摘了,之后左右张望了下,发现至少还有五六具一样穿着黑衣服、死相凄惨的男子屍体。 这些人应该与那位老兄是一伙的,他们应该跟他一样身上有不少宝贝才是。 思及此,她火速转往另一具屍体,开始搜刮起金银财宝。 由于宝物太多,她扯了块黑衣人用来遮住面孔的布巾当包袱,把找到的财宝全装在一起。 搜刮完黑衣人,她看到旁边躺着一名穿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这男子一看就跟那群黑衣人不是同一伙,很有可能是敌对关系。 真不知道这两方人马有什么深仇大恨,全死在乱葬岗上。生命很可贵,好好活着难道不行?非得这样拼得你死我活,结果她成了最大的获利者。 就在她想要拔下这名男子身上的玉佩时,她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姑娘,我身体还未凉透……」 幽怨低沉的声音宛如阵阵阴风在耳边回旋,江思翎吓得惊声尖叫,「啊,诈屍啊!」 她吓得跌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惊恐地看着那具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可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男屍。 她鼓起勇气向前想去探探他的鼻息,看这男子是否还有呼吸。 就在她的手指要碰到他的鼻下时,男子倏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斜睨着她,眸光幽深。 那眼神像刀片一样锐利,江思翎被他盯得全身发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可是过了半晌也未看到突然睁开眼的屍体有下一步动作。 男子那双大眼犀利地直盯着她,一动不动,久久。 她在心底哀号着,老天爷啊,这位老兄是死是活啊?那眼球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又观察了好一会儿,江思翎发现他的眼皮与眼球确实不会动,应该是死了无误,忙双手合十,「这位老兄,你不是我杀死的,要找人报仇千万别找我。我帮你将眼睛盖上,避免你死不瞑目……」 她伸出手,男子忽然开口,低沉的语气寒冷如冰,「我还没死。」 v第三章 「啊!」她又被他吓了一跳。 「你想把那些还没有走远的人引回来,就继续尖叫。」他冷声提醒她。 江思翎连忙闭上嘴,仔细地看着那张即使十分狼狈,却也掩盖不住风采的俊脸,不相信地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确定他真的有呼吸。 她气不打一处来,朝着男子怒吼,「老兄,你没死,干么装鬼吓人,还一直瞪着我,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男子似乎没将她的咆哮听进耳里,只是冷沉命令,「我中毒了,把我身上的解毒药拿出来。」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帮你!」被这个诈屍的男子吓得够呛,他还一开口就让她帮忙,江思翎没好气道。 「你一共打劫了六具屍体,犯了窃盗与毁损屍体两大罪状,少说也要关上一年。」他语气清冷的威吓道。 她愣怔了下,旋即用歪理反驳,为自己辩护,「呸,我听你在放屁,别以为我是女人就可以随便指控,什么窃盗罪,我低头捡银子难道就叫窃盗?怎么,银子掉在地上还不许捡?还有,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毁损屍体了?那些人是怎么样的死法,现在就是什么样的死状,你有看到我用火或是任何工具毁屍吗?」她打死不认自己打劫了死人。 古代女性的地位普遍低下,一旦入狱便会被那些看守的狱卒玩弄凌辱,失去贞洁,受尽各种不人道的虐待,不睁眼说瞎话反驳,凶悍的扞卫自己,傻傻地任由这男子指控,万一她真的被关进大牢,就别想毫发无伤地出来了,说什么也不能承认那些罪名。 男子瞪大眼睛,有些愕然的看着满脸血污又气呼呼的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泼辣又满嘴歪理的姑娘。 她冷静下来,双臂抱胸,眯起眼眸上下扫视他,打算跟他耗上,却发现有血不断从他按着腹部的手汩汩冒出。 她嘴角微勾,视线落在他那只沾满血迹的手上,「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快挂了,想举报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我的手下马上就到,你说我有没有这个命?」 「切,你的手下到来之前,我早跑了。」她就不相信这男子还能起来追她。 「你一个姑娘家半夜出现在这乱葬岗,还满脸是血,不是丫鬟就是哪户人家不受重视的女儿,因为某些事情撞墙,他们误以为你已经断气,抬到乱葬岗丢弃,只要一查,便会知道你是哪一家的人。」男子眸光犀利的扫了她一眼,说出自己的判断。 江思翎的心剧烈跳了下,有些心慌。该死的,这个男子只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便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下只能服软,她忿忿的磨了磨牙,「你跟我扯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不会真的只是让我喂你吃解药吧?」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对你搜刮出的金银财宝没有兴趣,更何况那些是不义之财。我现在无法动弹,你只要帮我取出解药,喂我吃下即可。」他再不服下解药,等手下赶到,他只能成为一个活死人。 「就这样?」她睨着脸上透着薄薄寒气的他。 「对。」 「不举报我,不跟我抢银子?」 「我是刑部侍郎,你觉得我会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吗?」男子横她一眼,像是在看蠢蛋一样。 「刑部侍郎?这官很大耶!你这个大官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到乱葬岗做什么?」老天,她才穿越就遇到同行,这让她倍感亲切。 「我在查案,有人想杀人灭口。」 「看来不是普通的大案子唷,能买通那么多杀手来杀你,想必是位高权重之人,要不就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吧。」 「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只会让你为此陪葬。」看不出来,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乱葬岗的姑娘脑子很清楚。 「我也没有兴趣知道那么多,我只是合理的判断。」查案查到要被人灭口,真是够拼的,算了,看在同行的分上就帮他好了。她蹲到他身边问道:「你的解药放在哪里?」 「我胸前挂了条项链,你把项链拿出来,将上头的坠子打开,里头有一颗解药,喂我服下。」 「你等等。」她拉开他的衣襟,果真看到一条项链,打开坠子倒出里头的解药,喂他服下,还不忘提醒他,「这解药满大颗的,你慢慢咬啊。」 解药入口,不一会儿他的脸色便逐渐转为红润,发紫的嘴唇慢慢恢复原来的唇色。 她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你这解药效果很好啊,才刚服下,一眨眼毒就解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这解药是化毒丹,只要不是太刁钻的毒药都能解,入口即化。」他感觉到手脚已经有知觉,能够动作了,真不愧是老家伙做的化毒丹。 「原来如此。」 见他吃力的想撑起身体,她马上惊呼,「你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腹部被当西瓜剖了吗,没包紮就想起身,你想加速死亡是吧!」 「继续留在乱葬岗不安全。」 「你不是说你的手下会过来?」 「从事发到现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的手下还未出现,不是凶多吉少就是被人引开,一时间过不来,我不能坐以待毙。」他眸子微沉,喘了口长气。 「你别动,就算想离开,也要先把伤口包紮好,否则你的仇人很快就会沿着血迹找到你。」 她四下张望,想看有没有乾净的布条可以用,可惜那些黑衣人身上的衣物全都被砍得破烂,且沾满血渍。 「没时间了,我劝你最好赶紧离开。」他咬着牙努力撑起身体。 「你别动,我帮你稍微包紮。」说话间,她已经撕下自己的裙摆,动作迅速地包裹他腹部上的伤口,「这样起码可以减缓血流的速度。」 顾不得男女有别,江思翎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撑起他,「你应该认识路吧?我扶你离开。」送佛送到西,她都已经帮他一把了,也不差这一步。 也许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加上职业的关系,骨子里带着热血正义的使命感,做不到见死不救,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扶他一起离开这。 不过老天,好重啊!不知道是因为他受伤,将全身力量都压在她身上,还是娇滴滴的原主太弱,撑不起这重量,走没两步她就喘得不行。 应该是原主的问题才是,有健康的身体才有本钱,看来日后得好好锻链这个身体才是。 「你不怕被我拖累?」他指着一个方向,示意她往那里走。 「我更怕自己走后你遭遇不测,半夜来质问我为何当时见死不救。」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撑着他挪动,不忘提醒他,「注意脚下,这里到处都是坑,别跌进坑里,还拉我给你当垫背。」 v第四章 可说时迟,那时快,话刚说完,他便拉着她跌进一个被杂草覆盖的坑里。 「啊,痛!」这一摔,再加上男子压在她身上,她感觉五脏六腑好似乾坤大挪移,痛苦的呻吟了两声。 男子愧疚的关心问着,「姑娘……你没事吧?」 「放心,还死不了。」她抹去头上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这样前后夹击,不痛才怪。 「抱歉。」 「没事,你稍微侧躺,我先爬出这死人坑再拉你出来。你身上的布条松了,血止不住,动作轻点知道吗?」她一边爬出坟坑,一边嘱咐他。 江思翎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男子扶出坑洞,重新帮他的伤口绑上布条,避免大量失血。 这次她学乖了,拿了根棍子在前头探路,免得重蹈覆辙。 男子看了下她的侧脸,狐疑的问她,「你是姑娘吗?」 「我不是姑娘,难道是阿飘吗?」 「阿飘?」他疑惑的瞄她一眼。 「就是鬼啦。」 「我指的不是这个,你有体温有脚,我知道你不是,我说的是……我也算见过不少女子,可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么勇猛,半夜出现在乱葬岗,不仅没有吓破胆,还能说笑。」他摀着腹部,有些吃力的说着。 「现在遇上,以后再看到就不奇怪了。」在现代,女人都要当成男人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古代男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不过也不能怪他,谁让古代女人都是水做的,小鸟依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需要男人保护,看到她这种水泥做的女汉子当然会感到惊诧。 「你血流了一缸,又中毒,还是别说话,保留一点体力。」她看了看脚下,踏出一步,出声提醒他,「小心你右脚那边有个坑,别踩进去了。」 两人摇摇晃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走出乱葬岗,来到位在下方的小径。 「再来呢?」她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跟血水,喘着气问。 「往那里走,里头有一间废弃的土地公庙可以躲藏。」他指着前方那片浓密树林。 「好。」 她撑着他往土地公庙前去,没有发现这一路上,他们背后有一只黑猫无声无息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第二章 神秘的黑猫使者】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夜,天终于亮了,远方的天际线微微露出一丝光亮,慢慢浸染被蓝黑色笼罩的天幕。 看着穿透树叶间隙斜斜照进颓败窗框的晨曦,江思翎不由得松了口气,危机四伏的一夜总算过去。 果然不出这同行所料,他的手下未出现,出现的是第二波黑衣人。 他们在附近大肆搜索,还好土地公庙的神龛下方有个被杂物挡住、约莫半个人高的小隔间,从大小来看,应该是用来放置物品的。 因为夜色昏暗,加上小隔间只有半个人高的关系,那批人搜索到土地公庙时并未发现他们,他们才能有惊无险地躲过追杀。 天色愈来愈敞亮,人声逐渐远离,江思翎总算能够松口气。她趴在隔间的墙上,透过缝隙小心翼翼观察着外头。 确定那批人马已经走了,她这才转身看着半躺在稻草堆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男子。 他身上的伤口一直未能医治,血水不断流出,最糟糕的是他还发烧了,脸色苍白得跟张纸一样,让她实在很担心。 江思翎走过去跪坐在他身旁,食指抵在他鼻下试探着他的气息。 为了节省体力,安静了许久的男子突然开口,「放心,我命大得很,还没死。」 「还能说话就好,我真担心你要是死了,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帮你报丧。」她松了口气。 「那批人都退了?」他闭着眼睛问道。 她用力点头,「我看是都退了,方才隐约间听到有人喊撤退。」接着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这样子根本无法继续行走。」 「放心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 他早已发现身边出了奸细,有两名助手是他所怀疑的人,昨日他分别告诉他们不同的查案地点,一个是广业寺,一个则是乱葬岗。 他让生死之交容离代替他前往广业寺,自己则带着几名完全不知道要前往何处办案的手下前往乱葬岗,结果这么一试就试出谁是奸细。 昨日他同时交代了容离,若是平安无事,今日一早务必到乱葬岗跟土地公庙来寻他,反之,自己也会到广业寺找他。 「昨晚你的手下不是跑光就是死光,你这么确定等等会有人来找你?」 「坐下休息,我有信心。」 瞧他一脸自信,江思翎想着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只能听他的。 她在他身旁坐下,「对了,好歹我们也算是一同经历生死,是共患难过的朋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介意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位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是有必要让她知道自己是谁,「司徒慕,刑部侍郎。姑娘你呢?」 「江……」她本想讲自己的本名,随即想到这身子的主人叫段圆圆,家中都还有亲人,不好随便改名字,「段圆圆。」 「段姑娘,这块玉佩你拿着,日后若有困难,可以拿着玉佩到刑部找我。」他抽下腰带上那块昨晚差点被江思翎打劫的玉佩。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毫不迟疑地收下。 v第五章 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难保哪天会惹到不该惹的人,有个当官的朋友当靠山也是好的。 她大剌剌的豪迈性子,昨晚司徒慕已经领教到了,因此对她没有一点矜持的收下,也算是见怪不怪。 「对了,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看着她额头上已结痂的伤口。 「撞伤的,至于为什么撞伤……」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忽地,小隔间外头传来有节奏的响声。 「司徒慕,司徒慕,你在不在这里?」 「等等。」听到这声音,他连忙制止她说话,神情严肃,仔细聆听。 「三长一短两长,是你跟朋友约定的暗号?」江思翎贴在墙壁上听着敲击声,「他好像还喊着你的名字,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是在喊你,司徒慕。」 「段姑娘,麻烦你从缝隙看一看,是不是一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右眼眼尾有颗红色泪痣。」 「你别急,小心动到伤口。」她透过小小的缝隙观察着出现在土地公庙里的人,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惊为天人,怎么有男人可以长得如此好看,比人妖还漂亮。 惊叹之余,她转身对着司徒慕点头,「没错,那人眼尾有一颗红色泪痣,长得也很妖娆,看他神情十分紧张。」 「他叫容离,麻烦你叫他进来。」 「好。」她转身要去将挡在小隔间入口的杂物推开。 司徒慕在她身后提醒着,「我那朋友不缺银子。」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狠狠地敲他朋友竹杠,司徒慕可真是货真价实的损友啊,有这样帮着外人坑杀自己好友的吗? 江思翎爬了出去,对着那道背影喊着,「容离公子……」 一直等不到司徒慕回应的容离以为他已经遭遇不测,急着要回去调动人马大规模搜索,才刚踏出门槛就听到这声音,脚步马上收回,诧异地看着从神桌下方爬出来、一脸血的江思翎,被她狠狠吓了一跳,猛烈的倒抽口气,若不是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他真的会误以为自己见鬼。 容离用着很艰涩的口吻问着,「姑娘,方才是你喊在下?」 「是的,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姓司徒的人?」为了确认,江思翎问道。 「姑娘,你看过他?」容离喜出望外,直盯着她。 「对。」 「他人呢?」 江思翎的回答却牛头不对马嘴,「我昨晚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受重伤的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若是没有我,你恐怕要找人来帮他收屍了。为了救他,我的头还摔破了,如今还晕乎乎地,要吃很多补品才能补回来。」她故作虚弱,指着自己额头上那碗口大的伤口。 她明明是充满正义感的监识人员,怎么做起这种坑蒙拐骗的事这么上手啊?江思翎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自己。 话都说到这里了,容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自衣袖里抽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姑娘的伤口肯定流了不少血,是该买些上好的补品好好补一补。」 她摸了下银票的厚度,感觉不少张,火速将银票收进衣襟里,一手指着神桌下方,一手故作头疼的揉着额头未受伤的地方,「我照顾了他一夜,现在没什么体力了,你自己进去将他扶出来吧。」 一向有洁癖的容离勉强穿过乱葬岗,闻着那腐臭气味已经是极限,只觉得全身都被难闻的味道笼罩着,现在竟然又要他爬进脏得不像话的神桌底下,他顿时有些犹豫。 「他的情况不太好唷,你确定还要犹豫?」她不疾不徐地提醒着。 密室里传出一句低喝,「还不进来!」 「我知道了。」容离摸了摸鼻子,弯身进入密室,「来了。」 不一会儿,容离弯身背着司徒慕出来,看到江思翎还没离开,便开口询问:「姑娘,十分感激你照顾了他一晚,不知你是否还有其他要求?若是没有,我们就此别过。」 司徒慕身上的伤势严重,又有发烧迹象,不快医治不行,他必须赶紧回京城。 「你们要回京城吗?可否顺路载我一程?我跟车夫坐在一起就可以。」她看到外头有辆马车,应该是容离所搭乘的。 容离迟疑着,司徒慕却开口了,「一起回京城,我想你也不方便露面,就跟我们一同坐在马车里吧。」 司徒慕都这么说了,容离也不好反驳,背着司徒慕往马车疾步前去,「你赶紧跟上,他的伤势拖不得。」 进城都要检查路引,江思翎身上并没有段圆圆的路引,幸好是搭着司徒慕他们的马车回来,不用经过盘查,很顺利地进城。 她虽然知道段圆圆的身分,但很多事情她尚未弄清楚,不能贸然顶着段圆圆的身分回段家,只能先找间客栈暂住。 回程途中,她曾询问司徒慕与容离入住客栈是否需要什么文件或证明,还是只要交银子就好。 容离同她说,京城对于人口的控管非常严格,入住京城客栈,不管大小间,一定要有身分证明或路引,无法提出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入住任何一间合法客栈,只能住到位在下街、龙蛇混杂的大通铺。 当下她的脸皱成了风乾的橘子皮。 司徒慕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在她下车前给了她一个木牌,告诉她拿着这木牌,住客栈可以不用任何身分证明,同时再三交代她,日后若有困难,记得到刑部找他。 江思翎在马车上已经就着水打理过头上的伤口与血渍,面容看起来不再可怖,就是衣着有些脏污与破损,看起来似是跌了一大跤。 江思翎找了间小客栈,付了银子,让店小二准备热水跟饭菜,并找来客栈里的粗使婆子,拿银子让她到附近的成衣铺子买三套衣裳跟鞋子,剩下的钱就赏给她。 从未得过这种好差事,粗使婆子眉开眼笑地前去帮她置办衣物,约莫两刻钟时间而已,就带回来三套衣物,还是从里到外,连亵裤跟肚兜、袜子都没少,还有几条月事带、几条发带和头花。 粗使婆子的办事能力教她很满意,一开心,她又赏了几个铜板。 之后她狠狠的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乾净,并饱餐一顿,整个人才感觉舒服些。 v第六章 只是也不知道是头上伤口的原因,抑或是她跟段圆圆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契合,她总是觉得昏昏沉沉,十分疲惫,全身上下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舒服。 于是她给了店小二五枚铜钱,让他帮忙请大夫过来检查身子跟头上的伤口。 店小二办事效率挺好的,她手中那壶茶才刚喝完,大夫就背着药箱前来。 为她看诊的是在京城这地区小有名望、医术精湛的老大夫,他先替江思翎头上的伤口上药、包紮,再为她诊脉检查身子。 「大夫,我的身子没问题吧?」江思翎拉下袖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一脸凝重的老大夫,直觉段圆圆的身体出了问题。 「姑娘,你……」老大夫欲言又止。 「您但说无妨,我承受得住。」 「那老朽就有话直说了,你头上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养,吃点补品很快就能恢复,只是你身上所中的毒并不好解。」老大夫惋惜地看着她。 「我中毒?」江思翎瞪大眼睛惊呼,满脸不敢相信。 「是的,这毒在你身上少说十年了。」老大夫吁了口气,顺了顺自己那一把白胡须。 「您确定?」江思翎震撼不已。 十年前,也就是段圆圆五六岁时,那么小的孩子哪有可能有仇家,唯一可能下毒的就是段圆圆那个后娘。 许翠儿可真歹毒,竟然对当时年纪那么小的孩子下毒手! 「是的。」老大夫看着她,忍不住摇头,「所以你才会已经十六岁,却未来初潮,还时常感觉到疲惫、头晕、四肢无力……」 这是个更大的震撼,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紧拽着身下的被子,「大夫,请问我身上中的是何种毒?这毒可有得解?」 「老夫惭愧,只能藉由把脉得知你中毒,至于是什么毒如此狠辣,老夫不知。」老大夫愧疚的说着。 她赶紧安抚老大夫,「您别这么说,您能够看出我中毒多年,这医术已是一般大夫不能比的了。」又问:「只是,不知这毒可会让我有生命危险?都已经十几年了,应该不会突然就死了吧?」 「只要是毒,怎么可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大夫,您可否跟我说说这毒……若是没解,最后我会怎么死?」 「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再两年你就只能躺在床上,无法下床……对你下毒的人十分狠毒,应该是想慢慢折磨你,让你不能动弹,痛苦而亡,而一般的仵作或是大夫找不出原因,大概会判断你是身体虚弱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 老大夫又为她仔细的把了次脉,才说道:「不过,姑娘,从脉象看来,你虽然中毒多年,却持续吃着能够压制毒性发作的药,如此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会跟现在差不多,死不了,但也别想舒服活着。」 「您的意思是,我这些年来都吃着压制毒发的药,否则早就死了?」 「是的。既然你身上的奇毒无法解,那药就得继续吃,只是……」老大夫换另外一只手继续把脉,眉头皱得愈来愈紧。 「您实话跟我说,任何结果我都接受。」 「虽然你吃着那药,但五脏六腑还是开始衰败,有可能是药量不够,抑或是那药已经没有太大的效果。」 江思翎眼尾剧烈的抽着,当下好想狠狠问候许翠儿母女一番,把她们打到连家人都不认得。 老大夫沉思片刻,说出了一个年限,「以你目前的状况,只能再撑个两三年,不过若在此之前赶紧找到真正的解药服下,好好保养一番,活到五十岁都没问题。」 也就是说,若没有解药,再过个两三年她的穿越游戏就结束了!想到这里,江思翎忍不住想骂娘,如果只有两三年好活,何必穿越这一回,该死的许翠儿母女! 老大夫同情的看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的江思翎,「你也别灰心,医术高明的大夫很多,说不定他们能帮你。」 「我知道了,谢谢您,今天麻烦您了。」江思翎压下心头的怒火,取出诊金递给老大夫。 老大夫收下后,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姑娘,也许毒医有办法解毒。」 「毒医?」 「是的,毒医是一名行事不按常理的大夫,一般大夫用药治病,他却是用毒治病。据经毒医医治痊癒的病人所说,毒医是靠着以毒攻毒来治疗病患,也许他会有办法。」 「那您知道毒医在何处吗?」她宛如看到一丝希望。 老大夫摇头,「姑娘,老夫并不知道,也未见过毒医本人,是从别的大夫口中得知这号人物。」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去打探毒医的下落。」 「那好,老夫走了。」 「您慢走。」 老大夫一离开,江思翎整个人元气尽失,瘫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上头灰蓝色的陈旧蚊帐,回想着老大夫所说,还有段圆圆从小到大的记忆。 当初段威表示家乡发大水,许翠儿的家人都死在洪水中,只剩下她跟侄女许明月,基于他跟许翠儿兄长之间的情谊,收留了许翠儿跟许明月。 自从许翠儿母女住进段家,江雪便开始生病。她们母女来的那天是二月二日龙抬头,而江雪则是在八月十六中秋节隔天去世,算一算,前后大约半年时间。 当时段圆圆才四岁,为何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二月二日那天江雪带她到土地公庙上香,上街看热闹,她们开心回到家后,便看到段威带着许翠儿母女进家门。 隔年再也没有人带段圆圆到土地公庙上香,没有人带她去看热闹,她对母亲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停留在二月二日那天。 段圆圆对江雪生病的记忆很模糊,只隐约记得她死前不停地吐血,嘴唇有些发黑,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恐怖,她很害怕,所以后来都不敢进屋子探望江雪。 脸色苍白、吐血、唇色发黑,江思翎心道:这怎么想都是中毒迹象! 等等,刚刚大夫说了,段圆圆中毒,而江雪……难不成江雪也是中毒身亡? v第七章 蓦地,一抹不是很清楚的画面闪进她的脑海。 灵堂,白幡翻飞的灵堂,生病的段圆圆躺在棺木边,寒风一直吹,很冷。 有好几个人突然来到灵堂,跟段威吵了起来,已经病得迷迷糊糊的段圆圆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 那些人离去后,段威来到段圆圆身边,用森冷愤怒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对着她身边的那个人说:「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身边那个人对着段威又哭又骂,而后她没了记忆,等再有记忆时已经是她身子复原之时…… 若是段圆圆的记忆没有错,她也没猜错,当时他们对段圆圆下毒,是要让她跟着江雪一起死去的,可是为何又让段圆圆活了下来? 对了,段威后来说了一句「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会这么说,肯定跟那一群突然出现的人很有关系。 那群人究竟是谁?这么有威吓力,可以让对结发妻子与亲生女儿下毒、冷眼看着她们死去却无动于衷的段威不得不暂时饶了段圆圆一命,让她继续坐着段家嫡长女的位置。 这时,一抹黑影自半掩的窗子窜进,跳到床梁上,用一双诡谲神秘的琥珀色眼睛俯视着她。 心思全在段圆圆与江雪身上的江思翎,被突然出现在上头、会发亮的眼睛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弹坐起身,「啊!」 那黑影顺势跳下来与她对视。 她用力地拍着被吓得高低起伏的胸口,「原来是只猫,吓死我了。」 「喵!」黑猫朝她喵了声。 「猫咪,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拧着秀眉看着跳到她床榻上、额头上有一簇火焰形状白毛的黑猫。 这客栈怎么会有猫?正狐疑着,江思翎发现房间的窗子是半掩的,可能是从外头进来的。 她挥了挥手打算将黑猫赶出去,「出去,出去。」 可是这黑猫似乎看不懂她的意思,「喵。」 「吼,你是不是肚子饿啊?可是我这里没有东西给你吃。」 猫咪激动的对着她叫,「喵,喵,喵。」 连续叫声好像是在跟她透漏什么讯息似的,江思翎歪头看着眼前这只黑猫,不仔细看还好,一看,怎么觉得这只猫好眼熟啊? 忽地,她惊呼了声,「这不是那只猫吗,它怎么也跟着我一起穿越了?」 她记得被车子撞到的当下,这只头上有白毛的黑猫正好闪过眼前。 不,严格说起来,这只黑猫已经跟了她好一阵子了。 在穿越前的一个月左右,只要她前往命案现场监定,都会看到这只猫,它永远比任何一个人早到现场,后来它甚至跟着她一起回到监识课。 出意外前,她记得自己也曾见到它……她跟它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不,不是与她有关联,应该说这只黑猫跟那些丧命的人有何关联? 「不错嘛,这么快就联想到了。」 无预警的一句话突然窜进脑海,江思翎惊骇地瞪大眼睛左右张望,心狂跳了两下,暗忖,是谁在跟她说话?该不会是阿飘吧? 「你才是鬼,竟敢说本使者是鬼!」 使者?什么使者,阴间使者、勾魂使者? 江思翎环顾四周,屋子里除了一只黑猫外什么也没有,她应该是太累了才出现幻听。 她拍了下额头,决定先躺下休息,待精神恢复,再来伤脑筋该到哪里找毒医为原主解毒。 「蠢女人,你给本使者睁大眼睛,本使者就在你眼前!」 愤怒的咆哮声再度窜进江思翎的脑海里,让她不得不正视眼前那只直盯着她看的黑猫。 她忍不住碎念了下,「在我面前?我面前的是只黑猫啊,哪里是什么使者。」 「黑猫是本使者的化身。」 「说笑的吧!」她惊诧的看着正用琥珀色眼珠子凶狠盯着她的黑猫。 「本使者从不说笑。」 再次听到这声音,江思翎不淡定了,想惊声尖叫,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我竟然能听懂猫在说什么,竟然听得懂兽语,太不可思议了!这难道就是穿越女主角自带光环所拥有的金手指吗?」 「你想得美,自带光环、金手指,永远不可能,你除了能听到本使者的声音,可以跟本使者沟通外,其他动物的话语你一句也听不懂。」黑猫没好气地泼她一桶冷水。 当面一桶水真是透心凉啊,她瞬间就蔫了,意兴阑珊的问道:「不知道黑猫大爷你是什么使者?」 「本使者专门穿梭阴阳两界,将那些凶死的人的灵魂引领回地府。」 「穿梭阴阳界?什么时候勾魂使者缺得这么严重,竟然派你这只黑猫出来执行任务?」她没好气的损黑猫一番。 「本使者跟黑白无常那些勾魂使者是不一样的,本使者的任务是提前跟在阳寿已尽、注定凶死的人身边,待他们魂魄一脱离本体,本使者便马上带走,领他们前往地府。」 江思翎马上想到一件事,「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有劫数,提前到我身边卡位,我灵魂一出窍,你就将我勾走是不是?」 事实并非如此,不过在她那凌厉的瞪视下,黑猫不知该如何说清楚,有些心虚的别过脸,不与她对视。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不过……你这该死的黑猫是怎么当使者的?这地方哪里像是地府?」她眯着眼逼问。 v第八章 黑猫用爪子挠了挠鼻子,尴尬的说着,「其实你命不该绝,不是我要勾的对象,我要勾的人是你的组长。」 「陈sir?」 黑猫继续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她。 江思翎把前因后果想了下,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愈想她火气愈大,咬着牙怒火冲天地质问,「你要勾的人是陈sir,为什么最后会变成我?」 黑猫甩甩耳朵,当作没有听到她的质问。 「我警告你少装死,赶紧说,为什么会变成我,还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江思翎继续逼问,心里想着这只黑猫若是再不说出个所以然,她要把它抓了剥皮,太可恶了,竟然勾错人! 黑猫咳了声,「我并没有要勾你,是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你阴错阳差跟着我一起到这里来。」 「说清楚!」她低喝,「你给我仔细说,别随意带过。」 「那时我正巧接到命令,必须马上前往擎苍古国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你发生车祸的地点与我打开的空间结界在同一个点上,当空间结界打开时,你因出车祸而浮动的灵魂被吸出身体,受空间力量卷了进来。 「你命不该绝,又不是自杀的,不能将你送进枉死城,也不能放你在地府或是阳世间游荡,我想着该怎么处理你这件事情,算了下,发现你有段姻缘在这里,所以你的魂魄才会这么容易被卷进来。」黑猫很无奈的将经过大略跟她说了下,「刚好这里有一具合适的女屍,就是你现在这个身体,我只好将你送进她的身体里代替段圆圆活着。」 「我听你在瞎掰,什么姻缘,根本是你的推托之词!」听完它说的,江思翎一股怒火顿时冲上九重天,对着它怒吼,「让我代替她活着,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不能放我的灵魂到处游荡,可以让我马上投胎啊,我并不想代替别人而活,那不是我的人生!」 江思翎觉得自己要疯了,怎么只有在电视或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乌龙情节,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若是你不想要这人生,我不会劝你,也可以马上带你前往地府,不过我提醒你,你阳寿未尽,这样算是自杀,到地府可是要关进枉死城的,加上你毁损段圆圆的身体,这牢可有得坐了。」 「你吓唬我的吧!」 黑猫高傲的撇过脸,鄙夷地斜睨着她,「你爱信不信。」之后半真半假的糊弄着她,「你们两个现在是一体,虽然你是江思翎,但你占着段圆圆的身躯,若自杀就是刻意破坏她的身体,这是有罪的,甚至要加重刑责。」 虽然阴间没有损毁屍体这条罪,但阳间有,她前世是司法人员,对法条很清楚,因此肯定会相信祂说的。会这么说的目的,不过就是要断了江思翎的所有念头,省得麻烦。 意思是强迫中奖,不想要都不行,还得好好供着?江思翎忿忿的咬牙怒瞪着黑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忽地,她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虽然黑猫看起来是很不屑的瞥着她,可是她怎么觉得它的眼神有些……心虚? 对,就是心虚,它不太敢跟她对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我要是随意结束生命,破坏段圆圆的身体要受罚,你难道不用受罚?我会被卷进这个什么擎苍古国,是因为你操作失误,这一切都非我所愿,就算到地府告状,我也告得赢。」她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它。 黑猫嘴角剧烈的抽了下,本以为江思翎很好糊弄,没想到她脑子这么清明。 自己的解释跟说法合情合理,又搭配法条,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找不出一点漏洞,没想到她眼睛瞄个两下,竟然就找出最致命的失误点。 是的,江思翎阳寿未尽,却因为它急着前往擎苍古国,没有遵守地府的严明规定,任意开启空间结界,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按规定,开启空间结界必须在没有魂魄的地方进行,避免殃及无辜。 打开空间结界所需要的力量很大,周围的魂魄若是与另一个空间有点牵扯,很容易被卷入,这样会造成因果大乱,所以才有那么一条明文规定。 这严重的疏失若是被其他鬼差发现,告上阎王那里,它恐怕要被打入轮回,它只好趁鬼差未发现这件事情前,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她找一个躯壳让她重生。 江思翎冷冷地勾起嘴角,「我猜对了吧,你以为我不懂地府规矩就可以随便糊弄我,可是没有想到我居然没上当,还拆穿了你的谎言。」 「你想如何?」黑猫开始跟她谈条件。 「我要回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不可能的,两个世界有时间差,你的身体早被火化,且这通道是单向的,即使我是使者也没法子送你回去,除非有阎王的谕令才有办法离开这里。」谕令是阎王发的通行证,拿着通行证它才可以跨区办事。 「没有谕令,你也不能离开?难道只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能到其他地方?」 「可以,有一个地方通行无阻。」 「哪里?」 「地府。」 江思翎听到那两个字,声音尖锐吓人,「你在开玩笑吗!」 「我承认你会落得今日这般,我是有一些连带责任,但这疏忽不会得到太多的惩罚。你是因为有段姻缘在这里,才这么容易被卷进,你就算告到阎王那里,可能也就是打我十大板了事。」黑猫轻描淡写,一副「只是挨几个板子,没有什么」的模样,假装没事,不想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也就是说,它根本不用对疏忽负起责任?黑猫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令江思翎的怒气更上层楼,她愤怒地指着半掩的窗子,「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杀人凶手!」 「段圆圆最近有个劫数,待那劫数过去,我自然会离开。」黑猫睐她一眼,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休息。 「我现在就是段圆圆,我不需要你在身边,是死是活都跟你无关!」 「那可不行,我的任务跟你有关,所以不能离开。」 「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我命不该绝?」 「我指的是段圆圆。」 「段圆圆跟你的任务又有什么关系?把话说清楚。」 「天机不可泄漏,知道太多只会为你带来危险,你只要知道,有我在你就能够平安无事,不会跟其他同样命格的姑娘一样。」黑猫瞥她一眼后,蜷曲起身体闭目养神。 它本来不想管她,偏偏段圆圆的命格最容易引来觊觎,也最有助于它完成任务,它只好留在她身边。 这只可恶的黑猫竟然吊她胃口!江思翎拧着眉头怒瞪着黑猫。 虽然它不愿意再多做透漏,但是方才的谈话已给了很多重要的讯息,江思翎开始反覆思索着它所说的话。 v第九章 其他同样命格的姑娘怎么样了?段圆圆的命格难道有何特殊之处? 她瞄了眼已经把她的床当成自己地盘的黑猫一眼,泄漏天机不只它有可能会遭到天罚,对她自己也不好,况且它也说她会平安无事,那她就暂时不追问了。 江思翎突然想到,黑猫既然来自阴间,肯定知道一事,要是它愿意帮忙,那她办起事来就事半功倍了。 她伸手戳了戳黑猫额头上那簇白毛,「欸,小黑,要我原谅你,让你待在我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黑猫炸毛,「你叫谁小黑!」 「你啊,不然还有谁全身黑?」 「本使者叫黑阎。」 她勾着冷笑,「不管你叫小黑还是黑阎,你答应我一事,我就原谅你的过失,不到阎王爷那里告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拼个鱼死网破也绝对要把你告到底。这古国可不是只有地府,还有神明吧?阎王再大,上头也还是有神明管着,你想我要是越级告状……上头罚的可是阎王,阎王要是知道祂因为你……」 既然穿越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改变,那她就让这件失误变成有利的工具。 「你敢威胁我!」黑阎跳起来,全身炸毛,愤怒瞪视着她。 「我是在跟你讨论,你要是同意,我自然不会举报你。」 黑阎气呼呼的再度趴下,「我警告你,违背天地原则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放心,绝对不会要你违背天地正道与良心的。」她勾着嘴角笑得特别贼,哼,抓着了它的把柄,还怕它不答应? 「说,你要我做什么?」 「既然你回地府很方便,那你帮我调江雪的魂过来,我想要了解当年她是怎么死的。」 黑阎瞪大那双琥珀色眼珠子,嘴角剧烈抽着,白胡子不断的抖动,它惊声尖叫,「你竟然想让我把江雪的魂魄给调上来,你不知道阴间的律法程序,真以为地府的鬼魂是想调就能调的吗!」 「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她坚定不移地看着它。 「给本使一个理由。」 「我要查江雪当年的死因,找出证据把段家给灭了。」她可是嫉恶如仇,怎么能够放任杀人凶手在眼前吃香喝辣。 当年她以高分考进警察大学,立志做一个除暴安良的优良员警,爸妈却担心她日后追捕犯人会出意外,不愿意她进警察大学就读。不过她怎么可能因此放弃,又不想让父母为她担心,于是选择监识科学学系就读,是相关科系,也能一圆她的梦想。 现在眼前就有段圆圆这一桩凶杀案,还有江雪这个死因不明的案子,她怎么可能放过。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分是段圆圆。」 「段家人从来没有把段圆圆当成家人,你以为段圆圆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她是被自己的继母跟同父异母的姊姊合谋害死的,里头说不定还有她父亲的手笔。」她双臂抱胸,语气森冷,「说难听点,养条狗十年都有感情,段圆圆跟他们一起生活十几年,他们却一点情分都不顾,我又为何要顾虑他们?」 黑阎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好,我答应帮你调江雪的魂魄上来,但这事必须隐密进行,不能让任何阴间的使者或鬼魂知道,我必须回地府活动活动,不能急。」 「好。」 【第三章 面见亡魂揭真相】 江思翎在客栈里休息了几天,感觉体力恢复了,额头上的伤口也只剩淡淡的疤,这才决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出去走走逛逛。 来到这古国,她都还没有机会出门好好逛逛,了解这古国的人文风情。 她换好衣裳,坐到梳妆台前打算凭着段圆圆的记忆给自己梳个古代发髻,只是当她看到镜子时,整个人愣住了,惊艳的看着镜中的段圆圆,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老天啊,好美,段圆圆简直就是个仙女,这张脸真是美得让女人忌妒啊! 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五官细致迷人,尤其是她那对似笑非笑、水汪汪的眼睛特别灵动迷人,带着空灵的气韵,感觉就像是个绝尘的仙子。 这几天因为与段圆圆的身体融合得不是很好,江思翎总是恹恹的,加上额头受伤的关系,她几乎都是躺在床上休息,没有仔细照过镜子,现在一看惊为天人,她只觉得附身在段圆圆身上简直是赚大了! 生得这么美,许明月跟段圆圆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难怪许翠儿与许明月会将她当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忽地,一旁传来几声猫叫。 「喵!」 她放下手中的木梳,侧过头看着不疾不徐从窗台上跳下,正往她走来的黑阎。 「黑阎,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黑阎前晚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她还以为它溜了。 黑阎琥珀色的眸子微眯,不屑的瞥她一眼,「本使者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本使者办事去了!」 「你可以说你是猫或是鬼,但绝不是人。」她纠正它。 黑阎懒得理会她的调侃,眼睛上下扫了她一会儿,「你要出去?」 「我来到古代也不少时间了,该出去逛逛,了解一下风土民情还有环境。」她又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发。 「你还真有闲情雅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位置被窜了。」黑阎跳上窗台下的太师椅,转了两圈后躺下,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我的位置?什么位置?」她皱起秀眉,一头雾水地看着它。 「你段家嫡女的位置。」黑阎一边舔着爪子一边回答她。 「谁能窜了段圆圆的位置?」 「许明月。」 「她?」 v第十章 「本使者办完事回来,途中经过段家,听到许翠儿母女的谈话,你父亲下个月就会回到京城接任新职务,他同意以收养名义让许明月记上段家族谱,届时许明月会越过你成为段家名副其实的嫡长女,以后就没有你什么事情了。对了,他们还提到了你娘的嫁妆,届时那些都会成为许明月的嫁妆。」 听完,一股怒气窜上,江思翎怒拍梳妆台,「太可恶了!这狼心狗肺的一家人,不仅要占段圆圆的嫡女位置,竟然还妄想霸占江雪的嫁妆!」 「你生气有什么用?别忘了,你现在在他们眼中是死人。」黑阎毫不客气地提醒她。 江思翎噎了下,扁了扁嘴,忿忿的说:「总而言之,我不能让他们如愿,必须在这之前毁了他们的美梦,绝不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哼,我看你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如何能不让他们得逞?」黑阎从鼻孔里发出一记轻哼。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下唇,陷入沉思,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眯起眸子犀利地盯着黑阎,「我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什么事情?」 「调江雪的魂上来。」她微眯眼眸危险地看着它,压低嗓音质问,「你该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吧?」 「我怎么可能忘记,现在大白天的,你让江雪的魂魄怎么出现?」 「不要以为我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跟知识,就不懂那些古老的禁忌,我知道鬼不能大白天出现是因为害怕阳光,我们在屋内,把窗户都关起来,真有太亮的地方再用布帘遮住就行了。」 黑阎的白胡子上下剧烈地颤动,「你等着。」话落的同时,它向前一跃,消失在她眼前。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黑阎凭空消失,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若是它真的将江雪的魂带来,那…… 江思翎赶快起身关窗户,让半点阳光都进不来。 突然间,她感觉房间温度骤降,外头明明是艳阳高照,可屋内却像是被急速冷冻,她宛如身在冰窖里。 她打了个寒颤,两手用力地搓着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决定拿被子披在身上。 就在这时,两抹半透明的影子突然间从面前晃过,她吓得跌坐回椅子上,「啊!」 「真没用,这样就吓到。」 黑阎的声音凭空出现,紧接着就看到它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半空中出现,跳到她身边。 「你们两个现身吧。」它看了眼那两个魂体,威严命令。 眨眼间,两个幽魂出现在眼前,江思翎自认为胆子很大,但是大白天见鬼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心脏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 「她们是……」待这份惊悚的感觉过去后,她睁大眼仔细看着那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幽魂。 她要找的是江雪,怎么黑阎带了两个段圆圆过来?江思翎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魂体,眸光中充满错愕。 「一个是江雪,一个是段圆圆。」 「我是江雪。」站在她右手边的幽魂站了出来,「使者说你有事情要问我,将我带了出来。」 「那她就是段圆圆,这个身体的原主?」江思翎瞪大眼盯着段圆圆。 「你们只有一炷香时间,时间有限,你有什么事情赶紧问。」黑阎提醒着。 「圆圆,我想先跟你申明,占据你的身体并不是我所愿……」江思翎有些愧疚地看着段圆圆,毕竟她才是这躯壳的正主。 「江姑娘,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我撞柱当下就已经死了,你能代替我活下去,我其实挺开心的。」段圆圆知道她要说什么,马上表明自己的想法。 江思翎怎么也没有想到段圆圆会这么说,她有些诧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感谢你把身体让给我」吧。 段圆圆突然紧握拳头,提出条件,「不过既然你成为了我,我希望有一事你能帮我跟我娘完成。」 「你说,什么事情?」 「帮我跟我娘报仇!」段圆圆绝美的容颜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扭曲狰狞,隐约看得到丝丝黑色的怨气缠绕着她。 「是的,江姑娘,希望你能帮我们母女报仇。」江雪的眼神充满怨毒跟愤怒,连表情也变得凌厉恐怖,那凶狠的目光好像要将人碎屍万段。 江思翎压下心头的惊惧,吞了吞口水才说:「其实这也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段夫人,我想了解你的死因。」 「我的死因?」 「是的,圆圆姑娘的死因,我从她残留的记忆里已经知道,这个仇我自然会帮她报,我占用了她的身子,这也是我该做的事情。但这里面还牵扯到段夫人你,我想要全盘了解,才有办法进行下一步行动。」 江思翎边说边仔细的观察着母女俩,虽然长得如双生子般相像,但细分还是分得出来。 江雪也许是已为人母,气质较为温婉,而段圆圆因为是嫡女,又待字闺中的关系,本身带着一抹傲气。 「我是被段威跟许翠儿那对奸夫淫妇毒死的!」说到这里,江雪整张脸瞬间扭曲,如丑陋的恶鬼一样骇人。 江思翎猛烈地倒吸口气,冒出冷汗,安抚道:「段夫人,别激动,别激动。」 江雪瞪她一眼,「别喊我段夫人,我感到很刺耳,你可以称我江姨。你帮我跟圆儿报仇,让那对狼心狗肺的男女得到教训后,我希望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江姨,请说。」 「去找我父亲,请我父亲出面向皇上求恩典,让我跟段威那狼心狗肺的禽兽和离,将我的牌位和坟迁出段家祖坟跟祠堂,我不愿日后跟他同葬一穴。」江雪满脸愤恨与不甘。 这是多大的怨跟恨,才会让江雪即使已经成了鬼魂,也不愿与自己的丈夫同穴,段威跟许翠儿肯定是做了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定请江太傅办此事。」她点头承诺,「那江姨你可以将你的死因告诉我了吗?」 「好。当年……」 v第十一章 原来当年段威得知江雪是太傅之女后,便制造许多巧合刻意接近她,并且策画了一出英雄救美因而受伤的戏码,让江雪愧疚,后来倾心于他。 段威虽是个进士,但出身寒门的他根本入不了江雪父母的眼,她被禁足,无法再与段威见面,段威遂买通了她身边的丫鬟,给她送信,告诉她自己要回乡一段时间,回乡之前最希望的便是见她一面。 她瞒着众人偷偷与段威相见,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段威会在茶水里下药,让她无力反抗,只能委身于他。 虽然段威使出手段得到她的身子,但因为她对他用情已深,所以并未责怪他,反而以死相逼,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给他,并在第二年生下段圆圆。 段圆圆四岁时,段威骗江雪说自己的过命之交在洪水中丧命,而他的妹妹许翠儿带着他留下的唯一骨肉许明月一路乞讨,辗转来到京城,在半路被自己认出,所以带回府来,刚好给江雪跟段圆圆作伴。 江雪不疑有他,同意让她们姑侄两人住下,而这正是悲剧跟阴谋的开始。 许翠儿住进段家没多久,江雪的身体便开始不好,时常需躺在床上休息,无法下床。 在段威的游说下,她让许翠儿代管家中事务,而这时不只她的身体愈来愈差,连段圆圆也不时陷入昏睡。 某一天,许翠儿假意来探望江雪,看她没有动静,以为她陷入昏迷,并不知道她其实只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便在她床边露出得意的笑容,告诉她,「你知不知道为何你跟你女儿的身体愈来愈差,大夫们束手无策?因为段威让我给你们下慢性毒,那毒会让你们愈来愈虚弱,却查不出病因,况且那些大夫都是我找来的,你跟你女儿的病自然不会好。 「还有,你不知道吧,明月其实是段威的亲生女儿,我跟段威是青梅竹马,你不过是他曾经的踏脚石。如今你跟你的女儿都是绊脚石,挡了我跟明月的路,很快你们就要一起到地府报到。放心,我会让你们母女葬在一起。」 说完许翠儿高傲离去,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话已经被江雪及她院子里的粗使丫鬟红豆给听到。 那红豆是江雪好心自街上捡回来的小姑娘,因为身上长了疹子,被命不许进屋侍候,只能洒扫院子。 自从江雪病后,许翠儿便将原本服侍她的下人都给调走,换上自己的人,更不许人进屋服侍。 红豆感念江雪的恩情,每天都会偷溜进屋跟她说话、给她打气。而那天许翠儿突然到来,她来不及出去,只能躲到床底下,因此听到了许翠儿所说的。 江雪被气得吐血,红豆急着要去帮她找大夫,却被她拉住,她要红豆先别打草惊蛇,告诉红豆若是被许翠儿知道,会没命的。 江雪清楚再不向娘家求援,自己跟女儿很快就会没命,拿了信物还有一叠银票、一张地契给红豆,要她到太傅府找任何一个主子,让他们来救她跟段圆圆,然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拿着银子跟地契自己过日子去。 江雪命薄,没等到救援,因为怒急攻心,当晚便毒发身亡,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她不清楚,但是江家一定是起了作用,否则段圆圆不可能活到十六岁,早在当年就该跟她一起共赴黄泉。 说到这里,江雪跟段圆圆泪涟涟,江思翎则是气得想拿把刀把那对狼心狗肺的奸夫淫妇砍了。 段威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藉着江家的势一路飞黄腾达,竟然这样对待江家的血脉,这个仇不替江雪母女报了,她就不叫江思翎! 江思翎敛下满腔怒气,做出承诺,「你们放心,你们的仇我会替你们报的,我在这里向你们发誓,一定会让那些恶人的下场凄惨无比,死无葬身之地。」 「有你的承诺我们就放心了,相信你一定会替我们母女报仇的。」江雪擦拭掉滂沱的泪水。 一旁静静看着她们的黑阎,睐了眼一旁已经烧到剩下一小截的香,催促着,「时间到了,赶紧走,必须在香完全熄灭前回到地府。」 黑阎话落的同时,两人一猫同时消失在江思翎眼前。 随着他们离去,江思翎整个人元气尽失的瘫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江思翎依旧发着愣,呆呆的凝望着她们母女消失的地方。 「你还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该不会是吓傻了?」 揶揄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黑阎不知何时从地府回来。 江思翎这才缓过神,有些气恼的瞪着它,「你就不会先吱个声?你难道不知道被鬼吓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嗤,没用的家伙,还想帮她们母女报仇,大话说得这么满。」 她搓了搓手臂,这才发现房里的温度早已恢复,而她竟然没有察觉,「少瞧不起我,我已经有腹案了,只是实行起来比较困难一点。」 「唷,是吗?有什么想法了?」黑阎睨了她一眼。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当年的证人红豆跟大夫……还有——」 忽地,黑阎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整只猫跳了起来,凄厉的叫了一声,「喵!」 「你搞什么,突然叫得那么恐怖。」 「出现了,我去办事,你老实待在客栈。记住,绝对不可以出门,把窗户关好!」黑阎话才说完,已经跳出窗外。 江思翎想追上去问它发生何事,却只看到它如闪电般的黑色身影几个跳跃后,完全消失在眼前。 皇宫,御书房。 坐在龙案前看着摺子的皇帝,深沉的脸色显示着他现在心情很不好,随着所看的摺子愈多,脸色也愈难看,阴沉到几乎要滴出墨汁的地步。 一旁随侍的元宝公公不时心惊胆战地瞄着皇帝的神情,思索着一会儿怎么逃过皇帝暴怒所带来的风暴。 最好的办法就是刚好有个替死鬼进到御书房来承受皇上的愤怒,若是没有,一会儿皇上怒气爆发,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身为第一心腹的自己。 皇上发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这时若是有人撞枪口上了,来者即使是宠妃,皇上也不会怜香惜玉。 御书房里气氛一片沉重,元宝公公不动声色的用袖子抹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忽地,皇帝愤怒地将手中的摺子摔到桌上。 剧烈的声响将元宝公公的心脏吓得「咚咚咚」狂跳了好几下,顾不得害怕,连忙端着早已备在一旁的碧螺春上前,「皇上,动怒易伤肝,喝口茶消消火,温度虽然稍微凉了些,但正好方便入喉,不烫。」 皇帝眦目瞪着双手端着茶盏、一脸笑意的元宝公公,忿忿地拿过他手中的茶盏,猛灌了几口茶,心头的怒火才消下一些。 「皇上,又是因为那几桩凶杀案而大动肝火吗?」 皇帝气呼呼地拍着桌上的摺子,「还能有什么?这个月又死了七名姑娘,全是被人挖心而亡,却迟迟抓不到凶手,连个线索都没有。负责侦办此案的王科跟协办官员到现在还像无头苍蝇,没有一点头绪,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朕能不愤怒?」 v第十二章 从上个月开始,京城出现连环凶杀案,死者皆为十五到十八岁、八字纯阴的姑娘。仵作呈上来的验屍报告指出,凶手手段凶狠残暴,死者死状凄惨,胸口被人硬生生撕开,心脏被人徒手扯出。 官府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全面缉凶,可这个凶手却像是凭空消失,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查不到。 元宝公公见茶盏里的茶汤已空,赶紧重新冲了盏茶过来,弯着身体在皇帝身边小声的提议,「王科大人到现在迟迟未能抓到凶手,皇上不如换个人侦办,也许会有所突破……」 皇帝不疾不徐吹拂着茶汤上的袅袅白烟,听了他的建议后微顿了下,侧头看了眼跟弥勒佛一样笑咪咪的元宝公公,「换人?」 「是啊,皇上,虽然都是刑部官员办案,但术业有专攻,王大人拿手的是查办贪官污吏,这种凶杀案让他办……是为难了点。」 皇帝这才猛然想起,王科之前负责的几件贪渎案是办得不错,扫荡了几个贪官,这些日子朝堂上的确是有另一番新气象。 「这么棘手的凶杀案,元宝你说,放眼刑部,哪个人适合?」皇帝接受了元宝公公的提议,开始思索该由谁来接手这个案子。 「皇上,您忘记司徒大人了,他最拿手的就是各种棘手的凶杀案。」元宝公公的胖手指往东边方向指去。 「君玉啊……」君玉是司徒慕的字,皇帝直接称呼字以表示亲近。 皇帝沉吟了下,「他的确是最适合办这案子的人,不过他……」 说起司徒慕,他这个皇帝也是伤透脑筋,好好一个文武双科状元,什么官不好当,偏偏喜欢办案,主动跟他要求去刑部。 他办起案子来快狠准,跟个拼命三郎似的,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还能同时发现案外案,或是一些幕后的阴谋、指使者等等,得罪了各界,不少人想要他的命,否则他现在不会请假在国公府里养伤。 想到这里,皇上随即想到皇后所说,司徒老太君又进宫来向她哭诉了。 光想到司徒老太君,皇帝就一阵头疼,「算了,君玉的伤势还没好,朕不想再让老太君担心。」他摆摆手直接否决这人选。 昭国公府所有男丁皆在战场上殒落,只剩下司徒慕的父亲,他这皇帝的结拜兄弟,现在镇守边关力抗大元国的国公爷司徒业。 司徒慕这次案子办得漂亮,却让自己差点去见阎王,国公府现在可以说就只剩下司徒慕这个宝贝独苗,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日后怎么有颜面去见司徒家一门忠烈?日后结拜兄弟班师回朝,他怎么有脸接见? 「皇上,奴才早上奉您的命前去探望司徒世子,回来还来不及跟您说,世子的伤势看起来好了不少,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元宝公公将这好消息告知皇帝。 「那就好。」皇帝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似的,怒瞪了元宝公公一眼,斥责道:「元宝,君玉的伤势才刚痊癒,你竟然向朕推荐他侦办挖心案,存什么心思!」 「皇上,您误会奴才了,奴才是一心为皇上着想,不想皇上再为此案气坏龙体,这才想到司徒世子啊。」元宝公公下跪喊冤。 「那也不能是君玉!」 「可是……皇上,放眼朝堂之上……真的没有人有能力办这件棘手的案子了啊……」元宝公公委屈的说出大实话。 皇帝噎了下,嘴角抽了抽,最后很无奈的吁了口气,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罢了,你起来吧,你亲自去一趟昭国公府,再次确认君玉的伤势如何,若是他已经能下床行走,体力也还可以,就让他进宫一趟。」 「是,奴才这就去。」元宝公公领了旨意,就要退出御书房。 「等等。」 「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若是他能进宫,让马车直接驶进宫中,停在外头用轿子抬他进御书房,别让他走。」 「是,奴才这就去办。」 【第四章 挖心凶杀案】 关在客栈里好几天,江思翎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顾不得黑阎的警告,一个人到街上溜达,想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同时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答应江雪母女要为她们报仇,只是报仇两字说出口很简单,要实际行动却很难。 在擎苍古国,她人生地不熟,完全没有外援,得先让挤进脑子里的一大堆东西消化消化,再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进行,而上街晃晃有助于她的思考。 自古以来最繁荣热闹的地方都是一个国家的行政中心,擎苍古国的首都苍龙城自然也不例外,热闹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逛了一小圈下来,她发现苍龙城会如此热闹繁华不是没有原因,全因为它有两条四通八达的水路,一条是擎川运河,一条是沧江河,贯通东西南北,是京城及附近几个州县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商业要道。 水路上的船只往来十分频繁,大小船只排队等着在码头靠岸,码头上满是准备上下船的货物与忙着搬运货物的工人。 码头两旁酒楼、饭馆、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幌子飘扬,还有许多挑着担子四处叫卖或者是沿着河道摆摊的小摊贩。 码头附近不管哪个角落都是人潮,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行人摩肩接踵,热闹到了极点。 在现代除了跨年外,江思翎可没有见过如此热闹景象,让她兴奋不已。 她决定今天好好地逛上一圈,还好出门前有询问过店小二,店小二很热心告诉她苍龙城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最热闹的地方全在河岸边,她想逛街买东西,沿着河岸走便是。 「老伯,谢谢你。」江思翎接过摊贩手中刚出炉还热腾腾的烧饼,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咬了口。 「真好吃啊!」果然还是这种纯天然手工做的烧饼好吃,满嘴面香与炭烤香气,让人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她边吃边逛,沿路买了两根簪子、一双绣花鞋跟两套新衣裳。本来她是不打算买衣裳的,但是路边小摊子上卖的鞋子与衣物比上回客栈婆子买的衣裳还要便宜上二、三十文钱,忍不住就多买了两件衣裳。 「喵!」 忽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喵叫,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一只黑猫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竟然是黑阎,这里人这么多,它还找得到她,太不可思议了! 黑阎四肢一展,灵巧的跳到她肩膀上,未等站好便马上厉声质问,「女人,本使者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不要随便外出!」 「大白天能出什么事情,况且我虽然是出来逛街采买,但最主要还是藉由逛街厘清思绪。」她自包袱里取出一包小鱼乾,拿了条放到它嘴边,「小鱼乾,很香,吃看看。」 如今她已知晓可以用意念与黑阎沟通,就算是在外头,他们也能大方交谈,不必担心被当成异类。 v第十三章 「本使者……」黑阎本想拒绝,但那萦绕在鼻尖的香气让它只能把剩下的话吞进去,张口咬住她递来的小鱼乾,「你可有想到什么法子?」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红豆,我打算先前往江雪给红豆的那个小庄子,看看红豆在不在那里。」她也拿了条小鱼乾咬着。 「不行,你短时间内不可以离开苍龙城。」黑阎马上制止,「你还想要这条命的话,就别到处乱跑。」 「干么说得那么严重,不过是去寻人而已。我不出城去找红豆,难道是你要去找吗?」她侧过脸瞄它一眼,边说边准备走到对街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去,「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半个朋友可以帮忙,不自己跑,还能指望谁?」 这时,远远的便传来一记吆喝声跟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让开,让开!」 有马车疾驶而来。 古代就是这一点不好,交通太乱。江思翎跟着众人赶紧退到一旁,免得被马车给撞到。 也许是因为这条街道比较狭窄,人潮又多,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在马车缓缓从江思翎面前经过时,一阵夹带着水气的凉风吹来,车窗上挂着的窗帘被掀起了一角,让人能将里头所坐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马车里的男子身着玉色锦袍,头戴玉冠,神情清冷,五官俊朗非凡。 江思翎瞬间瞪大了眼,「他、他、他……」 她认得他,却喊不出名字,只能用食指直指着马车,扼腕的看着马车渐渐远离。 吼,该死的,重要时刻她怎么把他的名字给忘了! 「原来是他。」黑阎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 「你也认识他?」 「刑部侍郎司徒慕,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乱葬岗那一夜它全程参与,自然知道他是谁。 「对,司徒慕,就叫做司徒慕,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她记得当时他再三提醒她,日后若需要帮忙,就到刑部找他。 「走,我们赶紧回客栈。」她把那玉佩放在客栈的房间里。 「方才要你回去,你理由一堆,怎么现在肯主动回去了?」 「我想到一个法子了,司徒慕手下肯定有很多人可以用,我要拜托他帮我找红豆跟当年那几个替江雪看诊的大夫。」她兴奋的说着,「我们快回客栈,把他当时给我的玉佩找出来,然后去刑部找他。」 皇宫。 被轿子直接抬到御书房门口的司徒慕,放开捂着腹部伤口的手,要向皇帝抱拳行礼,「司徒慕见过——」 皇帝赶紧摆手,「君玉你伤势还未痊愈,这礼就免了,赶紧坐下,先休息片刻。」 「谢皇上。」 人精似的元宝公公赶紧上前扶着司徒慕到离龙案最近的那张贵妃椅旁,那是特别让人抬进御书房的,上头已经铺好靠枕,就是为了让司徒慕能够坐得舒适一点。 看着贵妃椅,司徒慕愣怔了,「元宝公公,本官坐这不合宜吧。」 「君玉你就坐吧,这是朕允许的。」皇帝说道。 「就是,司徒世子,这是皇上特别给您的恩典,您就安心的坐吧。」 「谢皇上。」司徒慕朝皇帝抱拳作揖,才坐到贵妃椅上。 「君玉,这样半靠着比较舒服吧。」看到司徒慕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庞,皇帝就有些愧疚,自己竟将他叫进宫来。 「谢皇上,这样的确是比较舒服。」 「那就好。」皇帝走下龙案,坐到他身边的太师椅上。 「不知皇上今日召微臣进宫是有何要事?」 元宝公公领着小太监将水果与御膳房刚做好的茶点放到两人身旁的茶几上,便让所有人退出御书房,留下自己一人在里头侍候。 「先喝口参茶吧,你需要好好补补,这是朕特地让人为你熬制的。你这次虽然是立了大功,但也丢掉半条命,若是可以,朕不希望立功的人是你,朕只要你平安就好。」 「谢皇上厚爱。」 「君玉,你这小子怎么也开始学起那一套官腔了!」皇帝没好气地瞪着这个他自小看到大的孩子。 「您是君,微臣是臣啊。」司徒慕挺无奈的说着,「微臣要是继续像小时候那样跟您没大没小,御史又该要弹劾微臣了。」 「得了,这里是御书房,只有我们两个,收起你那套官腔。」皇帝哼哼,「朕跟你爹可是拜把兄弟,感情比亲兄弟还亲,你这么生疏,可是没把肤当成自己亲伯父啊!」 「是,微臣知道了。您特地传微臣进宫,是不是为了那件棘手的案子?」 司徒慕一猜就中,皇帝嘴角扯了扯,沉沉咳了声,「确实是为了那件案子才召你进宫,但是否要让你去办朕还要考虑。」 「不是要让微臣去办这件案?那您……」 皇帝弹弹手指,元宝公公随即将一迭已经整理好的折子还有文书端到司徒慕面前。 他指着那迭文书,悻悻的说着,「你先看看验尸报告和折子,看完朕再与你讨论。」说完便走回龙案继续处理国家大事。 司徒慕挑眉看了皇帝一眼,随手拿起一份文书看着,果然如他所想,皇上找他是为了这件让人闻之色变、人心怕惶的「挖心案」。 这案子虽不是由他侦办,但他曾前往命案现场看过一两回,死者表情惊恐,即使是见惯尸身的他,看了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v第十四章 司徒慕不发一言的翻阅着所有的调查、验尸报告还有大臣们所上的折子,让元宝公公准备笔墨,在纸上写下问题点。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金光透过窗棂长长短短地在地板上游移,最后慢慢消失,整个御书房除了偶而传岀翻阅纸张的声音外,一片寂静。 约莫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司徒慕才将这迭文件看完,他阖上最后一份文件,开口,「皇上。」 「君玉,看得如何,有何心得?」皇上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 「皇上想让微臣怎么做?」他神情严肃地看着皇帝。 许多呈上来的文书指出,这凶手像是会上天下地一样,追捕到半途便会突然失踪。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唯有无形的鬼魅魍魉才有这本事,再加上作案手法十分诡异,有几份折子甚至直指这案件是鬼魅作祟,请求皇上请得道高僧前来收妖降魔。 皇帝愣怔了下后朗声一笑,在太师椅上坐下,「君玉,你真是懂朕的心,你是否有推荐的人选?你在一旁协办。」 「皇上,微臣推荐的人是自己,这案子只有微臣有办法办。」 司徒慕主动揽了这棘手的差事,皇帝虽然开心,但一想到他的身体,还是拒绝他的要求,「除了你以外,给朕推荐一个人选。」 他不是没想过让君玉侦办这案件,为此还特地传御医来问,御医却告知他君玉最少还要体养一个月才能回到刑部任职,因此他绝对不可能点头同意君玉的提议。 「您放心,这件连环凶杀案十分棘手,短时间想抓到凶手有一定难度,微臣会先拟定一套对策,这段期间,微臣的伤势应该也复原得差不多。」 「不行!」 「微臣敢打包票,除了微臣外,刑部没有一位官员有能力侦办此案,只能眼睁睁看着更多姑娘枉死。」 「朕如何不知道……」皇帝无奈的吁了口长气,最后不得不妥协,「这案子让你接手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朕,在伤势未完全复原前,你只能待在刑部,到现场查探等事情就交给手下。」 「这会错失很多线索,微臣可以答应皇上搭乘马车或轿子前往,不亲自骑马过去。」 「记住你的承诺,不要办起案子又跟拼命三郎一般,朕还真怕老太君又进宫。」皇帝很无奈的看了眼司徒慕。 「给皇上添麻烦了。」 「你可是你爹的独苗,不怪老太君担心,朕可以体会她的心情。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朕会愧疚一辈子,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不仅无颜见你祖父他们,更没脸见你爹。」皇帝脸庞露出一丝愧疚的神情。 「您不用担心,日后微臣会更注意自身安危,不让您跟祖母担心。」司徒慕打包票,「我们还是来谈这案子吧。」 「你有何想法?」 「皇上,凶手神出鬼没,以往我们都处在被动状态,有人报发生凶杀案,官差们才会赶到现场,往往迟了一步,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不过现在可以转换立场,由我们主动出击缉拿凶手。既然这桩杀人案牵扯到鬼神之说,微臣认为也许可以办场捉妖法会,一可安抚民心,二可挑选几名极阴之女,假借要在法会上为她们作法保平安,藉此引出凶手。」 「这是一个好方法,朕会让人着手办这事。」皇上不疾不途地抚着修剪得漂亮的胡须,沉思一会儿随即做出决定,「君玉,这案子接下来就交给你,待你伤势复原后,务必尽快侦破此案。」 「微臣遵旨。」 沧江河中段一处人烟稀少的河崖,断断续续传出悲痛哭泣声。 几名官差表情凝重地站在一处被封锁起来的芦苇丛旁,不让人进入破坏现坜,看着被挡在不远处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死者家属,等着上头来人。 这不知道是第几位少女遇害了。 他们接到民众报案,赶到时,只见这位遭到挖心杀害的少女已死亡多日,尸体腐烂生蛆。 这挖心案十分棘手,凶手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一丝线索,整个案子陷入胶着。 前几日负责侦办这案子的王科大人因办案不力,被换了下来,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会接手这个棘手的凶杀案。 官差们很无力的互看着同僚,不知为什么,现在虽然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但是他们总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感觉。 「嘎嘎嘎!」 停在河崖边的几只乌鸦突然拍动黑漆漆的翅膀起飞,在死者尸体上方盘旋,嘴里不断的发出阴森的沙哑叫声。 这里的氛围本来就有些诡谲,风吹拂过芦苇,发出热闹的簌簌声响,没有让人感到舒爽,只觉得阴风阵阵,加上不祥的乌鸦盘旋,凶案现场显得更加恐怖。 几名官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很想拔腿就跑,可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脚底像是被人钉了钉子,怎么也无法动弹,让他们吓得冷汗涔涔。 「欸,老丁,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明明出大太阳,可我却冷得直发抖。」 「老王,你不说我还没什么感觉,你一说,我觉得真的是不对劲,现在是正中午,怎么会感到全身发冷?」 「这个挖心案的凶手神出鬼没,你们有听说吗?有传言说是厉鬼所为……」 「我也听说了,现在下街到处都传遍了,说不是厉鬼就是妖魔,祂们要吞噬人的心头血增加法力与修为。」 「心头血?那会挖心脏就说得过去了……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八字纯阴的姑娘?」 「那肯定跟巫术有关系!」 「还好我们是男人……」第一次觉得身为男人真好,阳气盛,不怕妖魇鬼怪。 官差们愈说就愈觉得恐怖,头皮发麻,左右张望。 这一桩谋杀案来就搞得人心惶惶,现在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把人吓得心惊胆战。 若不是凶手只选择年轻姑娘下手,有特定目标,几个官差方才恐怕早就吓得逃之夭夭。河岸边的树林随风摇曳,凉风阵阵吹来,一名穿着绣有红梅的白衣、手执画着点点梅花纸伞的姑娘缓缓从另一头走来。 讨论着最近传言的官差们马上结束话题,向前制止。 「姑娘,这里不能来,赶紧离开!」 v第十五章 「这位官爷,不知发生何事?为何不能从这里通过?」 尽忠职守的官差可不会因为面前这位姑娘看起来十分柔弱、长相清丽,而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其中一人拿出佩刀制止白衣姑娘继续往前,厉声呵斥,「姑娘你不要问这么多,赶紧离开这里,从别的地方绕道。」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不远处,一名身形挺拔、着墨色锦袍的男子自马车上下来,笔直地往陈尸地点走来。 白衣姑娘清冷的目光幽幽地望向被封锁起来的芦苇丛,「是的,官差,我即刻就走。」 朝官差们欠了欠身子,女子便往马车停放的方向走去。 司徒慕下车后,锐眸已经快速将周遭的环境扫视了一番,马上注意到现场出现的那一名白衣姑娘。 当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也许是死者的家属,或是看热闹的群众,依旧往封锁的芦苇丛走去。 只是当那名白衣姑娘与他擦身而过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火速转身,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冰冷的寒芒,盯着那名白衣姑娘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不断涌上,这种异样让他十分困惑。 「头儿,有什么问题吗?」司徒慕的手下墨竣疑惑地看着神色突然变得深沉的司徒慕。 「没什么。对了,方才那位白衣女子经过身边时,你有闻到血腥味吗?」 墨竣想了下,摇头,「血腥味?没有,头儿你有闻到吗?」 「那姑娘身上散发出一抹很淡的血腥味。」司徒慕眸光凛冽,直盯着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 「旁边就是命案现场,也许是从那里飘过来的,刚好被你闻到。」墨竣指着前方被封锁的区域。 「也是有这个可能。」司徒慕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命案现场。 「司徒侍郎,您来了,请问您是来接手王大人手中这案子的吗?」一名官差远远看到他,赶紧跑向前,恭敬问道。 他微点下颚,「带路吧,从现在起这案子由我接手。」 听到这话,官差感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不由得松了口气,忙道:「侍郎大人请跟小的来。」 司徒侍郎素有小神探之称,只要是他接手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他相信只要有司徒侍郎在,这挖心案肯定能侦破,抓出凶手,避免无辜少女再度受害。 前些日子司徒侍郎刚破了一件虐杀儿童的命案,起初是某个乱岗几乎每隔一两天便有一具被凌虐致死的幼童尸体出现,有人路过,察觉有异才通报。 司徒侍接此案约莫一个月时间,便侦破那变态得令人发指的案子。 主嫌是忠南侯府性子诡异变态的三公子,他猥亵虐待男童、强奸幼女,以凌虐幼童为乐。官差从忠南侯府别院的井底挖出约莫三十具幼童尸体,而起初发现尸体的那个乱葬岗,正在该别院附近。 最终,忠南侯府三公子被送进大牢,前两天刚由皇帝亲自斩立决。 据说因为此案,忠南侯对司徒侍郎怀恨在心,收买江湖杀手取他性命,所幸司徒侍郎运好命大,虽然身受重伤,却被人所救,否则今日恐怕得跟着众人一起送司徒侍郎到坟头了。 为了享乐泯灭人性,残害这么多的幼童,更买凶杀害朝廷大臣,为此皇帝大怒,不管忠南侯府的爵位已经世袭五代,直接将忠南侯贬为庶民,一家子贬到边疆,五代内不得入京。 司徒慕跟着官差穿过芦苇丛,来到盖着白布的尸体边。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仵作掀开白布仔细检查尸体。 司徒慕不发一语,犀利的眸光随着仵作的手一一检视,果然如他所料,这名死者神情惊恐,可以说是被活活吓死后再挖心。 「喵!」 一记低沉的猫叫声响起,不一会儿,一只头顶有簇白毛的黑猫从一旁的芦苇丛里走出。 「喵!」黑猫对着司徒又叫了一声。 司徒慕眉头微拧,心道,他怎么感觉这只黑猫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黑猫瞥了司徒慕一眼后,视若无睹的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不时停下脚步,仰颈抬头看着天空,动动鼻子嗅着空中的气味,咒了声,可恶,竟然迟了一步,厉鬼方才出现过! 黑猫的视线落在司徒慕的身上,奇怪,他身上怎么有厉鬼的气味?难道他跟厉鬼接触过? 「哪里来的猫,尸体不能碰到猫,快走!」一名官差看到黑猫,怒吼了声,抬脚就要往它踹去。 黑猫灵活的跃起,爪子一挥,那名官差的脸瞬间被抓花,岀现鲜血淋漓的五条抓痕。 那名官差捂着脸,痛得惊声尖叫,「啊,痛!帮我把那只猫给抓了,我非要把它碎尸万段不可。」 黑猫落地后睐了司徒慕一眼,便快速离开现场。 当官差们回过神来要抓黑猫时,它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不用找了,那猫跑了。」司徒慕丢了个荷包到被抓伤的官差身上,「里头有些银子,拿去看大夫,这三天你先在家休息,等伤势好些再回衙门当值。」 「是,谢大人,谢大人。」那官差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发现不轻,感谢的收起荷包。 司徒慕若有所思地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久久。 【第五章 黑猫的秘密】 晴空万里,和风舒畅,江思翎坐在茶肆中靠窗边的位置,一手撑着粉腮,一手端着茶大口喝着,眸光不时透过窗子往人来人往的街道望去,耳朵却仔细地听着茶肆里那些小道消息。 总结了今天所到的传言,江思翎放下手中的茶盏,瞄了眼茶肆里那几个讲得口沫横飞、绘声绘影的客人,好像他们亲历其境一样。 原来是有挖心案,看来最近京城很不安宁啊,难怪当她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路人皆以惊悚的眼神看着她,几个大婶甚至上前劝她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逗留,当下她还纳闷这些大婶怎么跟黑阎一样不让她上街,看来是担心她因此惹上杀身之祸。 v第十六章[07.26] 说到黑阎,这家伙最近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老是神出鬼没,问了也不说,只说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才是好事。 它是阴间使者,突然接到命令来到擎苍古国,该不会是跟这凶杀案有关系吧? 想这么多也没有用,若是黑阎不告诉她,她想破了头也不会知道答案。 她暗吐了口气,拿起茶盏又喝了口茶。 蓦地,一抹黑影自眼前掠过,她定睛一看,黑阎正坐在她面前,与她四目相望。 「喵。」 「黑阎,你这两天又上哪里去了?神出鬼没的想吓谁啊。」江思翎手贴着胸口,悻悻地瞪着它。 「我不是要你没事别出门,你竟然还跑到茶肆来看热闹!」黑阎怒声质问。 「我哪里是来看热闹的,我是来等人的。」 「等人?你脑子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黑阎用猫爪点了点一旁的茶壶,示意她给自己倒一杯。 「我是真的来等人,我让人给司徒慕留话,约他在这边见面。」她拿过茶壶给它倒茶。 「司徒慕最近没有时间理你,他忙得很。」黑阎一边舔着茶,一边告知她。 「你怎么知道他很忙?」 「他接手了挖心案,昨天在江边又发现一具尸体,他正忙着缉拿真凶。」 「你倒是清楚他的行踪啊。」 「我去了凶案现场,正好看到他。」对于这事,它并没有隐瞒。 「凶案现场?」她秀眉皱起,很不认同地看着它,「你没事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难道死者跟你有关系?你可别沾染什么不干净的回来连累我。」 黑阎用着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看着她,「我是阴间使者,那些无形的看到我躲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想跟着我。」 她捧着茶碗呷着茶汤,想了下,「说的也是。」 「这厉鬼愈来愈凶,你不要再随意出门了,即使要出门,傍晩前也一定要回到客栈,天一黑,不管是谁敲门都别开。」 「厉鬼?」她眯起眸子,眸光锐利地锁住它,「什么厉鬼?挖心案的凶手是厉鬼?你是为这厉鬼而来的?」 「不要问那么多。」 「我是被你无辜卷到这古国来的,你竟然还不准我问!你没听过要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吗?」她咬牙气呼呼的看着它。 黑阎挠了挠鼻子,琥珀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回避着她的问题。 「别给我装死,你老实说,否则我每天晚上都到外头闲晃。」她语带威胁。 黑阎睁大眼睛瞪着她,白色胡须微微颤动着,看得岀被威胁的它不太爽,不过它在阳间就是只猫,所以一点震慑力也没有,江思翎根本没有将它的怒气看在眼里。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用,还会带来危险。」 「你可以换个新说法吗?危险正好啊,早点下地狱告状去。」 黑阎忿忿地磨着牙,这可恶的女人竟然用它失误这点威胁它,「你!」 什么时候开始,江思翎这女人已经不吃它那一套说法了?一副「你不老实说,我就跟你对着干」的表情让它顿时感觉很无奈,曾几何时,它一个阴间使者也会被人给威胁。 「放心,我不逼你,但——」 「没错,我就是为了这厉鬼而来。」江思翎话还未说完,黑阎便截了她的话,「我的任务便是不管用任何方法,都必须将这厉鬼抓回地府。」 「这厉鬼是从何而来?」 「他是领了令旗上来报仇的。」 「领令旗报仇?那他杀害的应该都是仇人,想不到他的仇人这么多。」 「不,他是滥杀无辜,死的少女大部分与他毫无关系。」 「那他为何要杀这么多无辜的少女?」 「这个厉鬼死前怨气冲天,在地狱关了数千年,不仅未能化解他的怨气,他更放弃了多次投胎的机会,执着报仇,因此阎王殿的所有阎王开会,决定给他一年的时间报仇,让他领令旗上阳间找前世仇人。他必须自己找寻早已投胎的仇人,若是一年内没有找到,他就必须放弃执着与想念转世。」 「所以那厉鬼答应了?」 「人海茫茫,找人何其难,但只有这么一个报仇机会,即使是百万分之一的机会,那厉鬼也绝对不会放弃的,当然是答应。」 「既然这样,他找仇人报仇就好,干么牵连这么多无辜的姑娘?」她皱着眉头不认同的咕哝。 「为期一年的时间已到,他却始终找不到转世后的仇人,后来也许是想到了生前他的仇人是个八字纯阴的阴女,便将目标放在这上面。鬼差又提到,那厉鬼要前往阳间之前,曾经无意间瞥到生死簿上的纪录,他的仇人转世后如今的年纪在十五到十八岁之间,于是他便开始杀害这个年纪的姑娘。」 「我懂了,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走一个。」 「差不多是这样。」黑阎又叮嘱着,「段圆圆也是阴女,所以你没事绝对不可以乱跑,尤其是晚上。」 「只是……这厉鬼为何这么变态,是直接挖心……」 「因为他前世就是这样含怨而死。」 江思翎怔了,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有些感叹的说着,「有来他的仇人才真的是个大变态,那厉鬼会有这么深的怨恨,想来跟仇人有着复杂的纠葛。」 v第十七章[07.30] 「那不归我所管,我也不想知道,我的任务是将他抓回地府接受审判。」黑阎别过脸,有些不屑的说着, 「说真的,我还挺同情你口中这厉鬼的。」她故意跟黑阎唱反调。 「哼……」黑阎自鼻腔里轻哼了声,忽地,晶亮的琥珀色眼睛一亮,「是他!」 「谁?」她顺着它的目光望过去,一名身着一袭青衣,眉目舒朗,五官立体,身形笔挺的修长男子猛然进入她的视线中。 她愣怔了下,「这人好眼熟啊。」尤其是男子那双深邃的眼睛。 「你是脸盲,还是救人不计其数的大善人?竟然连自己救过的人也不认得。」黑阎鄙夷地道。 「嗅?你是说他就是司徒慕?」她诧异地低呼了声,眯起灵动水眸看着此时丰神俊美的司徒慕,仔细回想,逐渐跟记忆中那狼狈的模样重合,「还真的是他。」 「我不方便跟他碰到面,你自己跟他谈,谈完就赶紧回客栈。」黑阎交代完后跳出窗外,三两下就不见身影。 司徒慕深若寒潭的眼眸扫了下茶肆大厅,一张娇美的脸蛋映入他冰冷的眼瞳,他嘴角轻勾,朝她走去。 「段姑娘,多日不见,可好?」 「真的是你!」听到他这么喊她,这下她更能确定他真的是司徒慕,「你跟那天的装扮不太一样,方才我还不太敢认你。」 「抱歉让你久等。」司徒慕直接了当地切入主颗,「转达的人告诉我你有重要的事情想请我帮忙,不知是何事?」 他的单刀直入让江思翎有些愕然,尴尬地问着,「司徒公子你不先点些茶点喝杯茶,再来谈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吗?」 「我进来时已经点了。」 店小二手脚利落的将茶点以及飘散着淡雅茶香的茶壶放到桌子上,「客官,请慢用。」 很快便退了下去。 司徒慕手执茶壶添了杯茶,看江思翎茶盏里的茶汤已凉,将自己方才倒的那杯推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另外倒了杯,「喝吧,这云仙茶是四季茶楼的招牌,尝尝。」 「谢谢。」她拿过面前这杯茶香四溢、白烟袅袅的云仙茶小口呷着,「入口时甘甜顺口,喉咙更有一股回甘的滋味。」 「是的。」司徒慕也呷了口茶汤,发觉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得差不多,关心道,「段姑娘,你近日还好吗?」 「我?我能有什么好不好的?」 「你没回家?」那日她身上的衣裳虽然脏乱,但看得出料子不错,只有富裕人家的姑娘才有可能穿得起,如今她身上的衣料却是粗布所制成,若是推断的没错,她应是没回家。 「我有家等于没有家,一个要我命的家,不如不回。」她嘲讽的扯了下嘴角,「我现在暂时住在客栈。」 「要你的命?所以你受伤被丢弃在乱葬岗,是家人所为?」听到她所言,司徒慕感到一阵愤怒,「你想让我将害你的人绳之以法?」 「是,这件事情若是处理得好,不仅可以为我报仇,甚至连我娘的仇也一并报了。」 他犀利眼眸微挑,「需要我帮你什么?」 她看着他定定说出,「帮我找人。」 「人?」 「是的,帮我找我娘生前的一名丫鬟红豆,还有当年为我娘看诊的大夫。」她语气变得十分冰冷,仔细听甚至听得出含着一丝愤怒。 「丫鬟?」 「我娘死前给了红豆一张地契,我想到这里应该找得到她,或是打听得到她的下落。」她从袖子中取出一张上头写着地址的纸张。 他神色严肃的看着地址,「段姑娘,我可以请教你的身分吗?」 「我是即将调任回京接任京兆尹的段威的女儿,江太傅是我外祖父。」她眸光清冷的看着他,用着十分不屑的口吻说出自己的身分。 他眼尾射出一道戾芒,「你娘是江雪,你怀疑她的死因不单纯?」 「是的,至于我怀疑的原因,恕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除非你主动告诉我,否则我不会过问。」 「听你的语气,你认识我娘?」 他吁口气点头,感叹说道,「是的,小时候见过她几次,记忆中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惜红颜薄命。」 「那这事……」 「这事交给我,我一定帮你将人找到。」 「对了,这事先不要让江家的人知道。」 「我像是多嘴的人?」他挑眉睨她一眼。 「谢谢你。」 「又是它!」容离惊呼了声。 「什么?」司徒慕侧过脸,挑眉看着容离。 「那只猫,我上回在命案现场也看过。」容离食指指着额头上有一簇小白毛的黑阎,司徒顺着容离所指的方向看去,愣怔了下,「原来是它。」 「怎么,你也认识这只黑猫?」容离双臂抱胸,歪头看着他。 「我常在命案现场看到这只黑猫,这已经是第三次。」司徒慕眯起锐眸,紧盯着在命案现场慢悠悠走动的黑阎。 v第十八章[08.04] 「三次?别跟我说是巧合,我可不相信有巧合这种事。」容离戏谑地说着。 「我怀疑这只黑猫跟命案有某种程度的关连。」 「关连?你不会怀疑那只猫是凶手吧?」 「我直觉这猫不是凶手,却与凶手有关。」司徒慕目光不离正绕着尸体走一圈的黑阎。 容离愕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司徒慕,你何时想象力变得这么丰富,竟然靠直觉办案?该不会是皇上给你的压力太大,所以你连志怪小说里写的那光怪陆离的故事都相信。」 司徒慕赏了他一记白眼,「我是那种人吗?」 「我也希望你不是,不过看起来你正向你口中的『那种人』前进。」他的视线落在黑阎身上,这只黑猫不停的在尸体边打转,司徒慕竟然没有让手下将它赶走。 「不知为何,我始终有个很强烈的感觉,这只黑猫跟挖心案有关联。」司徒慕无法形容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这几次他与黑猫对视,还有黑猫对着他叫的时候,总感觉黑猫有话对他说。 无奈他听不懂猫语。 「我真的觉得你是压力大太累了,出现了妄想。」容离直接否定他的想法,「不过既然你一直这么认为,皇上不是打算请护国寺的了训大师前来举行法事吗,我觉得你可以将这奇怪的想法告知了训大师,说不定他有办法解除你的困惑。」 「了训大师还在闭关,要下个月中才出关,在这之前任何人都见不到他。」 「放眼京城,有名望的大师只有他,了训大师尚未出关,那法会如何操办?」 「皇上决定等了训大师出关再举行。」 「这样也好,大师出马,可令百姓安心。」容离认同地点着下颚。 司徒慕发现黑阎准备离去,交代了句,「我先走了,你也早点离开,凶案现场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飞身跃到屋檐上,无声无息地紧盯着往另一个方向跑走的黑阎,静悄悄地跟在它身后,想知道它的去处。 不一会儿,司徒慕随即发现这只黑猫很有灵性,它像是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它似的,故意绕着路,一会跳上、一会跳下,或是故意走人根本不可能走的路线,想将他甩开。 可他是谁,那黑猫岂能轻易将他甩掉。 黑阎自认为已经甩掉司徒慕,便放慢脚步甩着尾巴,不疾不徐的往江思翎下榻的客栈前去。 如鬼魅跟在黑阎身后的司徒慕,看着它那得意的走路姿势,自鼻腔中发出一抹轻微的嗤笑声,再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客栈。 江思翎有些烦躁的将手上的书丢到一旁,整个人往后躺在床上,高举着手大喊了声,「啊,好累啊!」 前两天她到书斋买了几本专门介绍擎苍古国历史还有风俗民情的书,这两天一口气把它们全看完,终于对擎苍古国有了些了解。 她两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发酸的眼窝,在脑中将这两天读的内容稍微理了下。 忽地,窗外传来一阵猫叫声,是黑阎。 它说今天早上又发生一桩挖心案,黑阎这两天该不会是待在那个即将被杀害的姑娘身边吧? 不是她要吐槽,黑阎办事真是没效率,待在被害人身边不仅没抓到厉鬼,还让被害人被丧心病狂的厉鬼杀害,凭它这种能力,就算待在这里一百年也抓不到厉鬼。 「喵!」 窗外再度传来叫声,江思翎收回所有思绪,起身前去为黑阎开窗。 窗子推开,黑阎便跳进屋内,灵巧的跃到桌上,指着茶壶要她为它倒茶。 「你这两天又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到那死者身边吧?」她倒了水,并将一碟小鱼干放到它面前。 「明知故问。」 「你不觉得自己很掉漆吗?都事先埋伏好要抓那厉鬼了,那厉鬼看到你这种阴间使者,不是应该会害怕地束手就擒,你竟然还能让他跑掉。」她故意揶揄它。 「那么好抓,就不需要我过来了!」黑阎气呼呼的朝她吼道。 「火气那么大做什么,我只是提出看法,你这样守株待兔还是没能抓住厉鬼,难道不应该另外想点法子?」 「什么法子?这个厉鬼奸诈狡猾得很,手中又有令旗,只能智取,不能强行拘押,否则你以为我会放过那厉鬼?」 「法子?他手中有令旗,但是我脑中有……」她指着自己的脑袋。 蓦地,外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一抹青色身影出现在门边,他们一人一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往门口望去。 江思翎走过去,稍稍拉开门,借着缝隙窥视,待看清门外之人,惊呼,「怎么是你!」追着黑阎而来的司徒慕也没意料到房间里的人居然是江思翎,「段姑娘!」 她不解地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间外?你不会是追犯人追到这里来的吧?」 「在下不是追犯人追到这里,而是跟着……」他瞧见了屋内的黑阎,指着它,「这只黑猫来的。」 「你是跟着黑阎来的?」 「这只猫是你养的?」他眯起眼睛疑惑的看着黑猫。 「不是,我入住这客栈不久,一日推开窗子,它自己跑进来,就把这里当成自家来来去去的,后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她不知道司徒慕为何会突然问起黑阎,说法真假参半。她邀他进屋,替他倒了杯茶,「你跟着黑阎,是它有什么问题?」 「挖心案现在由我负责。」司徒慕接过茶呷了口,眼中带着探究,直盯着黑阂,「我在命案现场多次看到这只黑猫。」 她嘴角暗抽了下,这该死的黑阎难道不懂得什么叫低调吗,大剌剌地出现在司徒慕面前,怕人认不出来吗! 「你认错了吧,黑猫到处都有。」 v第十九章[08.08] 「额头上有一撮像火焰的白毛的可没有。」 江思翎翻了翻白眼,呃,好吧,她承认,是没有。 「你该不会认为那些人是黑阎杀的吧?它不过是只猫,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我从没有怀疑过那些姑娘是这只黑猫杀的,不过我怀疑它跟挖心案有关系。」 「不是吧,黑阎平日没事就喜欢到处晃,可能是这样,才会凑巧出现在命案现场。」 「一两次也许是巧合,但三次就是刻意了,段姑娘。」他放手中的坏子,直视江思翎,那眸光看得江思翎头皮发麻,片刻后莞尔一笑,说道:「不瞒你说,我的直觉一向挺准的,我十分肯定这只黑猫与命案有所关联。」 「就算跟命案有关,可你也没办法逼问它凶手是谁呀。」 「是不能没错,但也许可以借着它找到凶手。」 「怎么借着它找到凶手?」这点她很好奇,司徒慕又不能跟黑阎沟通,一猫一人能碰出什么火花? 「除了发现这只黑猫跟挖心案有关外,我还发现了一点,它……」司徒慕王指着黑阎,「总是会跟着血腥味离去。」 「血腥味?」 「是的,命案现场除了被害人散发的血腥味外,附近一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朝同一方向飘去,而它总是跟着那股血腥味离开。」 她马上有所联想,瞪大眼睛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杀了人还留在现场看你们办案?」 「是的。」司徒慕点头,有些泄气的说:「只是这凶手很狡滑……我让人暗中注意每一个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人,甚至跟踪,却一无所获。」 他当然找不到凶手,凶手又不是人,不过是借刀杀人,他闻到的血腥味是刚杀完人、残留在厉鬼身上的血腥味。趴在一旁不把司徒慕当回事的黑闻突然说道。 江思翎微怔,下意识的低呼,「你是说凶手附身在他人身上,杀了人便从被附身者身上离开?」 这突如其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令司徒慕愣了愣,但他马上凭着关键词猜出其中的关键,「段姑娘,你知道凶手是谁?」 江思翎皱眉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这么激动做什么啊,竟然忘记用意念沟通,好不容易快要将黑阎摘了出去,现在这么一吼,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她为难的看看司徒慕,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这等奇异的事情。 黑阎突然说了,「你老实跟他说,我刚才算了下,这厉鬼没有他帮忙还真抓不到,靠我之力很难完成此事。」 她转而在心里道,全部实话告诉他? 「必要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黑阎朝她吼道,怒瞪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她孺子不可教也。 喔,这样她明白了,黑阎是阴间使者的身分还是要保密。 「段姑娘,不管你知道什么,都请你不要有所隐瞒,即使是很小的线索,对这件案子都很重要,再不赶紧破案,会有更多无辜的少女受害。」司徒慕诚挚地看着她。 江思翎沉默片刻,很为难地看着神情显得焦急的司徒慕,「司徒慕,不是我要瞒你,也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这事十分光怪陆离,甚至牵扯到鬼神,我怕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甚至认为我有问题。」 司徒慕心下一阵了然,看来这事还真牵扯到鬼神之说。 他压下心底的诧异,定定看着她,「天地万物皆有灵,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我相信因果轮回,又怎么会不相信鬼神?你说。」 她挠了挠头发,很为难地说出,「其实……我听得懂黑阎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猫语?」司徒慕怔了怔。 她猛摇头,食指指着正在舔毛的黑阎,「不是,我不懂猫语,我只听得懂它说的,其他猫咪说的都不懂,我们是用意识沟通。」她不忘指指自己的头。 「所以你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是黑阎跟你说的?」 「是的,其实黑阎有一个特长,就是它可以预知哪个人即将死亡,不,是即将凶死,而它会提前到那人身边去,所以你才会多次在命案现场看到它。」 「黑阎能够预知死亡!」司徒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黑阎,怎么也不信这只有起来很可爱的猫可以预测人的生死。 「是的,且是凶死的,黑阎说过即将凶死的人,跟一般寿终正寝的人气场是不一样。」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相信是真的。」光是连着三次在命案现场看到黑阎,他就相信江思翎所说的。 「所以你不会再怀疑黑阎了吧?」江思翎将黑阎抱进怀中,眼神有些防备的看着司徒慕。 「喵!」突然被人抱住,黑阎很不习惯,生气的叫了声,不停挣扎,想脱离她的怀抱。 它堂堂一个阴间使者怎么可以让一个女人抱,这样有损它的威严和身分。「女人,放开我!」 江思翎拍了拍它的头,在心底对它吼道,你给我安静点,你没看到司徒慕对你有高度兴趣,你要是被抓走,可别怪我不保护你。 这么一警告,黑阎只能安分的让她抱着。 的确,即使它是鬼看了都会怕、能力强大的阴间使者,一旦被关起来,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更别提完成任务 …还是委屈点让这女人抱着,免得被司徒慕抓走。 司徒慕瞧见黑阎突然用着凶狠的眼神瞪他,轻笑了声,手揉揉黑阎的头,「怎么突然对我这么防备?该不会是担心我知道你的能力后,将你带走吧?放心,我不会抓走你的。」 他们的心思竟然被他看穿,江思翎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咧着嘴傻笑,「呃,我们没这个意思……」啊,她这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说完马上后悔,好想打自己一巴掌,呜呜,怎么办? 「丫头,这家伙不是坏人,严格来说还是你的贵人,日后会给你不少的帮助。」黑阎说道。 「他都答应帮我找红豆了,当然算是我的贵人。」 「我指的是未来,你要好好的把握,不要让机会溜了。」黑阎语带玄机地提醒她。 「要把握什么?江雪跟段圆圆的仇报了后,我想我跟他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但是我还是会跟他维持友好关系。」 v第二十章[08.20] 黑阎瞪她一眼,骂道,「你这猪脑袋!」怎么就听不出它的暗示? 「你才猪咧,好好的干么骂人!」她气呼呼地回嘴。 「孺子不可教也。」黑阎没好气的又朝她吼了声。 一人一猫当着司徒慕的面就这样小小声地吵了起来,江思翎再次把什么用意识沟通丢脑后,就是忍不住要开口反击。 「算了,你跟他说犯案的不是人,是厉鬼附身行凶,让他将目标锁定在十五到十岁之间体弱的姑娘,附身的对象都是这个年纪的。还有一点,不管厉鬼附身在哪个姑娘身上,都会带着血腥味,而这些血腥味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他闻得到了。」司徒慕为何闻得到那抹血腥味?它也感到不可思议。 江思翎为难地看着司徒慕,继续小声地问黑阎,「你确定我说这些他会相信,不会认为我脑子有问题?虽然古代人都很相信鬼神之说,可是我看司徒不像是那种迷信之人……」 「他方才不是说了,他相信鬼神之说,让你说就说。」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司徒慕不得不问道:「段姑娘你有话要说?」 她挠了挠鬓边的太阳穴,指着怀中的黑阎,「黑阎让我转达,让你……」 江思翎把要她代转达的话说了,又续道,「不管那厉鬼附身在哪个姑娘身上,都会带着血腥味,且很奇怪,那血腥味只有你跟黑阎闻得到。」 说到血腥味,司徒慕马上想到什么,锐眸倏地睁大,「它的意思是,我曾经跟凶手擦身而过?」 江思翎看着黑阎,继续当传声筒点头,「是的,黑阎说你曾经让凶手从眼前离开,还有……它发现被厉鬼附身的凶手,几次犯案后又回到现场看你们办案……」 司徒慕顿时一阵懊恼,猛烈的吸了两口气,压抑窜上胸口的那份懊悔,神色略带一丝凝重。 江思翎道:「黑阎跟我说,厉鬼附身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凶手相当于有好几个,她们的特征全都是久病的姑娘,也许你可以从那些长年卧病在床,却突然恢复健康的姑娘着手。」她看了眼黑阎,继续说道,「厉鬼怕光,虽然附身在人身上,可出门定要撑着纸伞。此外,仔细闻,凶手身上除了血醒味,还会有一股尸臭味……」 「撑伞的姑娘这范围太大,不可能将每个姑娘拘禁起来一个一个闻,现在只能先从久病却突然康复的姑娘着手。」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了目标,相信再不久就能找到厉鬼。」 司徒慕虎口抵着下颚,沉思着,「从医馆的太夫着手,也许很快就会有消息。」 她认同他的想法,「好法子,大夫最清楚每个病人的状况,对于病人突然康复的情况肯定印象更为深刻。」 「段姑娘,谢谢你,也感谢黑阎,我这就回去让手下着手调査。」他急着回刑部下指令,起身准备离去时,眸光落在床榻上那老旧泛白的被子上,还有屋内陈旧的摆饰,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她。 「有什么问题吗?」 「段姑娘,虽然你不愿意回段家,可你一个姑娘家在客栈住久了,在安全上容易出问题,有没有想过要搬离客栈?」 她很无奈的回答他的问题,「对于这点我也颇为烦恼,我本是想先租个小宅子落脚,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路引,只有你给我的那块木牌,根本无法租屋,只能继续住在客栈。」 司徒慕眼眸微皱,思考了约两息时间,「段姑娘,我在附近有座一进小宅子,若是你不介意,可以住到那里。」 她眼睛一亮,惊喜问着,「真的?」 「是的,那宅子是我多年前的临时住所,因为一些事情,我搬回家里与家人同住,那里平日除了下人会定期过去打扫外,基本上就是一座空宅子,你只有一人,我想应该很适合你居住。」 她马上用力点头,「好啊,好啊,不过……房租贵不贵?」她打听过,京城里的租金可不便宜。 「以我们如今的合作关系,你觉得我会跟你收房租?」 「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混为一谈,且有付钱,以后才不会让人有说嘴的机会。」她坚持,「若是你不收房租,那我就继续住在客栈。」 「好吧,一个月就三十文。」她的顾虑没错,日后她回到段家,当众人问她失踪期间住哪里,回答住客栈或是他的宅子,都会对她的闺誉造成影响,唯有租屋才能堵上悠悠众口。 「这么便宜!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你住那里算是帮我照顾房子,前一阵子下人跟我提过,那宅子太久没人住,状况不太好,我还想随便找两个手下过去住,算是帮我照顾宅子。」 「只是……这个价钱没有人会相信啊。」她一个姑娘家用这么便宜的价钱跟一个男人租屋,一般人肯定认为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使说破了嘴,也没有人会相信两人之间的清白,她不能留下话柄,日后成为人家说嘴的对象。 「那还不简单,在契约上头注明屋况太差,酌收一个月三十文租金,入住期间必须由你负责宅子的全部修缉。」 「司徒慕,你这样贬低自己宅子的身价好吗?」 「没什么不好,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先回刑部,明天早上再过来接你过去,可好?」 「没问题,我们明天见。」 【第六章 酒楼吃饭赏美景】 段府。 一抹明丽的身影踏着急促的步伐,穿过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的庭院,来到铺满月季花的院墙外,推开上前问安的守门婆子,径自往坐落在一片月季花海中的精致院落跑去。 「娘,娘,春风说方才有人送来爹爹的家书,是真的吗?」 许明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母亲所住的月季阁,也不让丫鬟通报,直接推开门扇,满脸兴奋地问着。 她推开门扉的当下,许翠儿正好看完手中的信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因跑步而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女儿。 「娘,您干么一直看着我?快告诉我爹信上都说了什么!」许明月跺了下脚,焦急的问着。 许翠儿捂嘴笑着,将丈夫寄回的家书塞给她,「月儿,你自己看吧。」 许明月一目十行,当她愈看到后面,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愈大,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看到内容后的好心情。 「你爹下个月就回到京城了,没了段圆圆那个令人厌恶的贱丫头挡在前头,这下你的愿望终于可以成真了,开心吧。」许翠儿拿过心腹罗嬷嬷端给她的茶吃了口,眯眼微笑,慈爱的望着心爱的女儿。 许明月将书信捧在胸前,用力点头,「终于,娘,我终于要成为段家的嫡女了!」 v第二十一章[08.28] 为了这个愿望,她等了又等,忍了又忍,一等就是十几年,现在愿望快要成真,她开心得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是啊,你爹信上说得很清楚,要在正式接到任命书之前完成你的收养手续,将你的名字写进族谱,并且大摆宴席,借着这机会顺便替你找个好婆家。」许翠儿调笑的看着女儿。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许明月脸蛋乍红,跺了跺脚,「娘,您怎么这么消遣女儿,女儿不嫁。」 许翠儿将茶盏交给一旁的罗嬷嬷,起身走向女儿,双手搭着她的肩,宠爱的说着,「傻姑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 「娘。」许明月忸怩了下,不过还是提出了她心仪的人选,「我成了段家的嫡女后,是不是就可以嫁给姚哥哥了?」 姚立杰是段威上峰的儿子,许明月心仪他多年,可是他的眼里只容得段圆圆,如今这个阻碍没有了,她又成为嫡女,自然可以嫁给他。 听到这话,许翠儿眉头马上皱起,推了推发髻上那支缀着五彩宝珠的掐金丝富贵牡丹簪子,语气里充满不屑,「姚立杰可不行,现在他已经配不上你。」 「怎么会,姚哥哥的爹是三品官员,怎么会配不上我?」 「他爹虽是三品官员,可你别忘了,他爹是外派的官员,并不是京官。」许翠儿毫不留情地泼了女儿一桶冷水。「只要不是京官,就算是三品大官,地位也永远比不上京城四品官。」 「可是……娘,我只喜欢姚哥哥。」 「月儿,你爹接下来就是三品的京兆尹,以你爹的年纪,这官位算是不低了,再熬个几年就是二品大官,前途无可限量,你的婚事得好好的琢磨,低嫁可不行。」 许明月有些困惑地看着许翠儿,「娘,您的意思是,我不仅能高嫁,还能嫁得很好?」 「当然,只要你爹正式接任京兆尹,你的嫡女身分又确定下来,到时候不要说二品官,就是一品大官或是皇亲国戚都能谈成。」许翠儿摸着女儿的脸蛋,说着美好的远景,「甚至进宫都不是问题,现在是我们挑人,而不是让人来挑我们,懂吗?」 「进宫!」 以前许明月的身分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根本不敢作这种梦,现在她不仅可以作梦,这梦还有可能成真,她眼睛发亮,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进宫。除了民间选秀外,自古以来,只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才能进宫侍候,到时候你若进宫,也没有人敢嫌你身分太低,你懂娘的意思吗?」许翠儿继续画着大饼,想哄女儿放弃心头那「单蠢」的初恋。 若是以前丈夫外派,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前途渺茫时,她会认为姚立杰是个不错的人选,但现在不一样了。 明月可是她捧在手心中精心养大的女儿,是要来享福的,怎么可以随便嫁给一个外派官员的儿子。 若是运用得当,时机掌握得好,女儿能进宫当娘娘,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能母仪天下,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小官之子而放弃大好前程。 「娘……可是……」许明月听到能进宫,整颗心都动摇了,「有这么简单吗?」 「只要运作得好,宫里娘娘的位置还怕没有你的份?」许翠儿已经想到女儿成为娘娘的模样,笑得阖不拢嘴。 「不过,娘,您可别忘了江太傅,他在朝堂上很有分量,皇上对他也十分敬重,他能同意我进宫?」许明月冷静下来后,想法可没有她娘亲那么乐观。 「哼,那个老不死的不同意又如何?现在朝堂已经不是他的天下了,有一半以上的官员以容宰相马首是瞻,而宰相可不是江太傅那老头子的门生,如今只要你爹抱紧宰相的大腿,由宰相推荐,还怕你进不了宫?」 「娘,您想得也太美好,多少人想抱容宰相的大腿,哪里轮得到爹抱。」许明月不认同的反驳。 「这你就不用担心,一切交给娘来处理。」 「娘,这攸关我的未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您赶紧跟我说说您打算怎么做。」 「宰相的儿子容离跟刑部侍郎司徒慕交情很发,而司徒慕又颇得皇上喜爱与重用,宰相不好抱大腿,但只要朝司徒慕下手,跟他套好交情,以他跟容离的关系,宰相还能不答应?我的心愿哪里不能如愿。」许翠儿将一切计划得非常完美。 「司徒慕……」 许明月皱着秀眉回想这号人物,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原来是他……娘,这司徒慕不过是个刑部小官,怎么可能如你所说。」 许翠儿气结的瞪了女儿一眼,平日她时常告诉女儿各个世家的消息,她却整颗心在姚立杰身上,连司徒慕这样的人物都不知道,简直快把她气死。 「司徒慕哪里是小官,他的官位可不小,身分更是尊贵。」她吁口气,为女儿讲解,「他可是昭国公府的世子爷,年纪不过二十三岁,是本朝唯一一个文武状元,才华有目共睹,多少名门贵女抢着想嫁他。」 「他若是真的如娘亲您说的这么好,为何还会被皇上分派到刑部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方?皇上根本是看他不顺眼吧。」 「我说你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文状元入朝为官,是进翰林院磨练,几年后再发派;武状元则是上战场。司徒慕是文武状元,他不愿进翰林院,坚持上战场领兵打仗。 「昭国公府的男丁,除了在边疆与大元国打仗的国公爷外,就只剩下司徒慕这支独苗,皇上不可能让他上战场,说什么也要为司徒家留后,便表示除了战场外,司徒慕想要什么职务都同意。双方僵持一阵,后来司徒慕退让一步,提出要去刑部,皇上这才答应。」 「原来是这样。」 「月儿,你这样不行,从现在开始,你要认清京城里那些大官与其家眷。」许翠儿宠溺的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看向一旁的罗嬷嬷,「把我私藏的那些册子拿来让月儿好好地看。」 「是的。」罗嬷嬷退了下去。 「月儿,一会儿你把册子拿回纤阿院仔细的读,全部记下,那里头记载着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与各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联姻与利益关系。」 「娘怎么会有这种册子,这外面应该没有卖吧?」 「那几本册子最早是江雪那贱女人为了让你爹早日熟悉京城里势力分布与官员派系所写的,上头巨细靡遗地纪录了每一个人的身型、持征、喜好等等。不得不说,江雪费了一番心血给了你爹很大的帮助,在她死后,你爹又接着纪录,你爹离京后,我想着他迟早会回京城,因此接手纪录,你一定得用心的看。」 这时,罗嬷嬷捧着好几本足足有尾指长度那么厚的册子过来。 听到娘亲要她将那几本册子的内容背下,许明月的脸纠结成一团,「娘,那么大本,我哪里背得下来!」 「一时间要你记,是为难你了。」看着那厚厚一迭册子,许翠儿不再坚持,当年她自己也是花了好几年才背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熟记目前受重用的皇亲国戚、二品以上的大官与有权势的簪缨世家们。」 「说得简单,这么多,我怎么区分?」许明月不耐的快速翻阅了一下。 「你先看这些。」许翠儿用食指点着其中几本,「只有了解他们,你日后嫁进宫里或是豪门世家,才能游刃有余,一定要用心记下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许明月很为难的看着那几本另外挑出来的册子。 「这本最为重要,你一定要最先看。」许翠儿指着其中一本交代,「记上族谱那天,你爹可能会请这本册子里头的几位大人前来,所以你一定要熟记。」 v第二十二章[09.03] 「我知道了,娘。」 「好了,你也别泄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背,不要心急,今晚我们到饕珍阁用膳,庆祝一下吧!」 「也好,终于让惹人厌的段圆圆消失,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江思翎没意料到司徒慕口中的小宅子竟然位在京城的高级地段,附近住的全是有名望的达官贵人,每半个时辰便有官兵巡逻,治安十分良好,一个人住在这边也不用担心晚上会有宵小闯入。 这小宅虽然只有一进,但完全构不上寒酸,庭院景观与格局布置上十分典雅别致,带着一抹江南味,让人住在里头感到十分舒心。 住在这里唯一的缺点便是采买,市集跟饭馆距离这里有点远,都在三条街以外。 这宅子虽然不时有人前来打扫,但是还是有些灰尘,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这里重新擦拭了一遍。 等到整理完,已经日落西山,江思翎想上市集买东西回来煮也来不及,只能出去吃了。 她很认命地提了桶清水,擦拭身上的汗渍,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背着竹篓子打算出门吃饭,顺便买点干粮回来。 就在她拿着钥匙跟锁头要拉开大门时,大门口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谁?」谁会来敲她的门?她眨了眨眼,不解的问着。 「段姑娘,是我。」门外传来司徒慕的声音。 她连忙收起门闩,拉开大门。 今天一大清早司徒慕的手下墨竣就来找她,说司徒慕接到皇命,必须马上进宫,没有时间过来,担心来不及将屋子的钥匙给她,于是让墨竣转交,带她过去。 墨竣好心帮她结清了客栈的房钱,带着她来到这宅子,还交代司徒慕晚点会过来便离去。 她从早上忙到傍晚都没看着到司徒慕过来,她还以为他忘记了,没想到竟在这时候出现,难道他方才才离开皇宫? 「你刚从皇宫出来?」虽然这么问感觉像是在查他的行踪,有些失礼,她却还是忍不住关心问道。 「不,下午就离开皇宫了,但刑部有几件急案必须马上处理,抱歉,现在才过来。」他视线落在她肩膀上的竹篓子,「你要出去?」 「我打算出去吃饭,顺便买些干粮回来。」 「走吧,我带你去用膳。」他帮她把肩上的竹篓子取下,「干粮与生活用品就别买了,昨晚我回去太晚,来不及交代,方才回府里一趟时已经跟下人提过,明日人会帮你带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拿过她手中的锁头,锁上大门,落锁之前还朝里头看了下,「黑阎没有跟你一起搬过来?」 「黑阎啊?有啊,不过下午就不见踪影了,我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怎么,你有事找它?」 「先上车吧,等等用膳时再谈。」他指着停在路旁的马车。 太阳一落下,天很快就黑了,街道旁的灯笼跟街角的灯皆已点上,洒下橘色的光晕,整条街就像一条充满生气的红龙一样,迷蒙的光影让人看了有些迷醉。 马车缓缓经过青砖黛瓦、高耸围墙,穿过如棋盘般交错的幽静小巷,来到京城最热络、沿着河岸所建的长街。 整条长街流光溢彩,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栉比鳞次的酒楼商铺与河岸对面的青楼交相辉映。 几乎没有在这么晚时间出过门的江思翎,一路上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街景,惊艳的看着两岸截然不同的风情。 「好热闹啊,这夜景真漂亮,尤其是倒映在河面上的风光,真是美不胜收。」 骑着坐骑跟在马车旁的司徒慕嘴角微勾,「真正的夜景你没见过,有机会带你去看,保证你一整晚不想回去。」 「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有机会带我去看。」她兴奋的点头,后又沉醉在眼前的美丽夜景中。 马车缓缓在金碧辉煌的酒楼饕珍阁前停下,司徒慕嘴角轻扬,看着一脸迷醉、还不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江思翎,唤了声,「段姑娘到了,下车吧。」 「咦?到了啊?真快,我还没看过瘾呢。」她有些意犹未尽的咕哝着。 「以后还有机会。」司徒慕翻身下马,亲自为她开车门。 江思翎顺势搭着他的肩膀跳下马车。 这可不是任何一个闺阁千金会做的事情,不过她本就不是古人,所以对这个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甚至是作风大胆的动作,是一点也不会感到尴尬。 司徒慕因为她这不拘小节的动作而愣怔了下,不过想到共患难那日,她一个姑娘家并不介意他是男子,不仅救了他,还撑着他走了一大段路,又照顾他一夜,现在再来忌讳就太矫情了,随即对她这大剌剌的动作释怀。 两人的互动吓坏了才刚安抚好马匹,还来不及下车放马凳的车夫,他怕司徒慕会责怪他没有尽好自己的本分,赶紧向前道歉,「世子爷,对不住,这……小的来不及放马凳……」 「没事,老沈,你将马车停好,到后头用晚膳。」司徒丢了枚碎银给车夫老沈,「别饿着了。」 「是的,世子爷。」老沈眉开眼笑的跑回马车上,挥动手中缰绳,要将马车驶去饕珍阁的空地上停放。 「欢迎光临,世子爷大驾,小店是蓬荜生辉啊!今天早上小的一醒来就听见屋檐上的……」店小二一看到门前马车上的图腾,马上扯着特大号笑容跑向前,躬身滔滔不绝的说着奉承的说词。 「得了,你这套台词已经说了好几年,一点心意也没有,别再荼毒本世子的耳朵。」司徒慕将坐骑踏雪交给笑得一脸灿烂的店小二,丢给他一枚碎银,交代道:「给踏雪喂点水跟粮草。」 店小二接过碎银,笑得宛若秋天盛开的秋菊那般灿烂,拉着踏雪的缰绳猛点头,「一定一定,世子爷,小的一定将您的坐骑照顾得无微不至,您放心交给小的。」 看着司徒慕跟店小二的对话,江思翎忍不住噗嗤笑出,从他们的对话听得出司徒慕大概是饕珍图的常客。 「段姑娘,走吧。」他领着她进入。 他们到来时饕珍阁的生意正好,提着茶壶的店小二在大堂中来回穿梭为客人倒茶,端着大扛盘飞快地送上饭菜。 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掌柜胡莱原本忙着招呼客人,一看到司徒慕进来,立刻将工作交给他人,朝司徒慕走去,搓着手心扬着和蔼的笑容道:「世子爷,您好久没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知今日是要查……帐?」 v第二十三章[09.05] 胡莱的话还未说完,司徒慕便截了后话,「用膳。」 胡莱看了眼他身后的江思翎,随即了然,恭敬的问着,「不知世子爷今日是要坐大堂还是碧水居?」 刚刚江思翎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掌柜称呼司徒慕为世子爷?她的老天,他的真实身分竟然是个世子! 她还以为他只是刑部的官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幸好当时没将他丢在乱葬岗。 「碧水居,将饕珍阁招牌菜送上。」司徒慕看向神情错愕的江思翎,看来是被他的身分吓到了,他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段姑娘,有无特别想吃的菜色?」 她回神摇头,「没有,我客随主便。」 他的身分真是让人震惊啊,不过刚认识时他就没有特别介绍自己,应该是不想让人只看见他的出身而忽略他的能力,抑或是冲着他的身分与他结交,想到这里她就释怀了。 「那就先这样,饕珍图的招牌菜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突然想到一事,「对了,另外烧条黄鱼,不要调味,蒸熟就好。」 「好的,好的。」胡莱猛点头,拉过一旁提着茶壶的店小二交代着,「领世子爷上碧水居,好好招呼,听到没有?」 「得了,这里我还会不熟?你忙去吧,胡莱。」 「是的,那小的就不招呼您了。」胡莱躬了躬身后退下。 她终于听清楚这八字胡掌柜的名字,竟然有人叫胡来,有这么坑儿子不上心的爹吗?什么名字不好取,取个胡来。 司徒慕看着她嘴角不时往上扯,自然知道她在偷笑什么,指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边上楼一边解释,「胡莱他爹生了十个女儿,终于生下这么一个儿子,胡莱这一辈的名字刚好是莱,可他爹取名时因为兴奋过头中风了,只来得及说个莱字,所以就叫胡莱了。」 她捂着唇笑出声,「好坑爹啊,不,是好坑儿子,好歹多说个字。」 「我相信他爹也很无奈。」司徒慕耸肩,「胡莱多次想要改名,却被他娘以死相逼,只能继续叫了,不过幸好他虽叫胡莱,可办事点也不胡来,能干得很。」是他得力的左右手。 「是啊,我们掌柜可是很精明的,跟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要是他人如其名,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可就乐了,可以胡来了。」在前头领路的店小二也跟着附和调侃。 「看得岀他人不如其名,不然这么大一间酒楼,也不会经营得有声有色,高朋满座。」她认同的点头。 闲话间,店小二已经领他们来到碧水居,拿下披挂在肩头的布巾,对着已经擦拭得十分干净的桌椅上又擦了擦,手脚俐落的为两人各倒了杯茶。「世子爷,您点的菜色一会儿就送上来,您与这位姑娘稍坐会儿。」 他们临窗而坐,司徒慕将紧掩的窗子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别样的繁华风情,和迷人的水中倒影。 「好美啊。」看着眼前的景致,她忍不住惊呼。 「整条河岸就数饕珍阁位置最好,可以将所有沿岸美景收进眼底,而碧水居是最佳观赏点,无论白天或是夜晚,从这里望出去,皆有一番风情。」他指着对岸几处特别的地方, 「那这雅间一晚要价不少银子吧。」听他这么说,想到银子她的心抽疼了好几下。 「不需要。」 「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那种鱼肉平民的官员吧!」她马上有所联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他。 她的猜测令人发笑,搭配着她的神情却非常的逗趣可爱,他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想到哪里去,这是我们昭国公府的产业。」 手指碰到她的额头,感受到滑腻的触感,他这才猛然惊觉此举不妥,却也同时纳闷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举动。 在现代,异性朋友间有一些肢体接触并不奇怪,所以江思翎根本没有觉有什么不对,只是眯着眼睛揉了下额头。 「原来是你家的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到这里会把你吃垮呢。」她松口气,开着玩笑,趴到窗边看着眼前的夜景。 司徒慕忐忑的看着她,见她不介意也丝毫没有生气,更没有藉此要他负责,故意哭闹得人尽皆知,逼他表态,这才稍稍感到安心。 他发觉她真的跟一般的姑娘不同,不忸怩作态,个性爽朗。他一向不喜欢跟女子相处,但跟她相处却感到很舒服,没有丝毫的压力跟……厌恶。 「你放心的大快朵颐,一顿晚膳而已,吃不垮我。」 听到他这么说,江思翎眼睛都亮了,贼笑的看着他,「那我就不客气了。」 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了,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大餐,她今晚终于可以好好享受。 「你不用跟我客气。」她的笑脸上闪着耀眼亮光,让人看了心情不自觉的跟着好起来。 就在她心底雀跃不已时,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便问:「怎么一直盯着我看?」还摸了自己的脸庞一把,「还没有用膳,我脸上应该没有饭粒才是。」 司徒慕低头扯着好看的嘴角轻笑了一下,「你很不同。」 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下,他该不会发现她是借尸还魂的吧?她心虚地问着,「哪里不同?」 他沉思了下,说道,「跟那些女子不一样,不假,很真。」 她心下暗吐了口气,吓死她了,还好他说的是性子,她还以为他发现她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生活很苦的,还不能做真正的自己,那多累啊!」她拿过面前的茶喝了口,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你会这么说,肯定是遭到不少女子荼毒过吧。」 「你倒是很了解。」 「你的身分摆在那里,就是一个香饽饽,有心向上的姑娘自是使岀浑身解数吸引你,化身成温柔小意的女子,而这种招数看太多,自然是瞒不过精明的你,而我向来做自己,你才会觉得我很真。」 「说的没错。」他拿过前面已经微凉的茶喝了口,「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可以这么平心静气地跟我相处?」 「拜托,世子爷,在进入饕珍阁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出身,若不是他们喊你世子爷,我到现在还以为你只是刑部的官员……我对刑部颇感兴趣,佩服你们的办案技巧,所以就把你当成……朋友,像同僚好兄弟一样的朋友。」 「你把我当朋友?」第一次被姑娘家当成好兄弟,这感觉还真有些奇怪。 「是啊,我把你当成朋友,又怎么会像那些想钓金龟婿的姑娘们,对你有奇怪的想法。不过啊,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世子爷,那我在客栈时可不会让你进来,还跟你闲聊那么多,把黑阎的秘密都给泄了出去。」她撑着一边粉腮,滔滔不绝地对着他抱怨。 「若知道我是世子爷,就不与我做朋友?为何?」他第一次感觉到这身分的坏处。 v第二十四章[09.10] 「世子爷,生命很可贵的,我只想好好安静地当个美女,我不想惹恼你的粉丝们,让她们对我产生误会,你那些粉丝肯定都是身价不凡、非富即贵的姑娘,万一其中一个个性激进疯狂,误认为我抢了你,你说我的下场会不会很凄惨?」 他嗤笑了声,「你这什么歪理!」 虽然她口中的粉丝一词他从来没听过,不过听那意思应该就是指那些对他有妄想跟企图的女人。 她拿起茶杯喝着茶,染着笑意的眸光顺着杯沿往未紧掩的门扇缝隙望去,「由爱生恨你没……」听过? 眼见两抹熟悉的身影从雅间前经过,她陡地瞪大眼,尾音顿时消失在嘴边…… 【第七章 黑心母女的计划】 司徒慕察觉到她的异样,「段姑娘,你怎么了?」 倏地,江思翎食指抵在唇间,压低嗓音,「我看到了许翠儿母女。」 隔壁雅间传来店小二热络的招呼声,「夫人,小姐,请两位稍待,两位所点的菜色一会就帮你们送上。」 司徒慕起身走至门边,店小二正好退出来,从他们的雅间门口经过,他一把将店小二给拉进雅间内。 突然被人扯进去,店小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哪里犯错,连忙问着,「世子爷,是小的哪里服侍得不够周到……或是哪里……」 「闭嘴,有事问你。」司徒慕丢给店小二一枚碎银。 店小二眼睛发亮的看着手心里的碎银,连忙点头,「世子爷,您问您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同时……」不忘作势在嘴边拉上一条线,「绝对守口如瓶。」 「隔壁雅间那对母女只是单纯上饕珍阁用膳?」 「世子爷,小的一路听着她们的谈话,似乎是要庆祝愿望成真。」店二捂着唇小声告知。 「庆祝?」 「是的,至于是要庆祝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你下去吧。」 「是的,那小的下去了,世子爷,一会儿若是小的还有听到别的,立马就来回您禀告。」店小二鞠躬哈腰一番后匆匆离去。 他走回位子,看着拧着秀眉的江思翎,「你认为这对母女是想庆祝什么?」 她冷嗤了声,「庆祝我死了吧!」 「不,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司徒慕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想知道还不简单。」他勾起嘴角,起身朝墙上挂着的老翁雕像走去,对她眨了眨眼睛,勾勾手指示意她跟过来。 只见他将老翁雕像耳朵上的两个竹筒装饰品拿下,一个贴在自己的耳边,一个拿给她。 她眯眼看着手中的竹筒,发现它底部系着一根绳子,顿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就像小时候玩过的传声简。 她眼尾抽了抽,「不是吧,这里竟然有这个……」她惊讶的指着传声筒。 「还有更让你震惊的。」他将雕像上的眼睛往旁边一推,眼珠随即变成个小洞,透过这个小洞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隔壁的一举一动。 「这……」她顾不得震惊,赶紧凑上前,贴在墙上看着隔壁雅间的动静。 这时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紧接着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世子爷,小的们来为您上菜。」 两人互看了一眼后,手脚利落的将雕像恢复原状,回到位子上拿起茶假意地喝着。 「送进来吧。」司徒慕喊道。 门扇随即被推开来,方才那位店小二领着另外两名跑堂的进入,每人手中皆端着个大托盘。 店小二麻利的将托盘上的饭菜放到桌上,同时不忘提醒两人,「世子爷与姑娘用膳时别烫着。」之后熟练的众绍起招牌菜色,「姑娘,这是我们饕珍阁最有名的红松嫩鸡、五鲜彩贝、油焖大蛀、油爆鲜贝、砂锅鱿鱼、八宝鸭、海棠冬菇、红烧牛肉、西施豆腐、扒翠铢活鲍、糖醋松鼠鱼、蜜汁火方,还有这是另外特制的清蒸黄鱼……」 江思翎瞪大眼睛看着满满一桌的佳肴,「司徒慕,我们才两个人而已,这么多我们根本吃不完啊。每一样菜看起来都很好吃,要是吃不完,倒掉岂不是很可惜。」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包。 「无妨,吃不完我打包回去给刑部守夜的弟兄们吃,或者是你要带回去也可以,无须担心这问题。」 他的回应正是她心里所想的,听他这么说就放心多了,不管身在哪个时空,有很多人吃不饱饭,浪费食物是会遭天谴的,尤其是这么一桌美味佳肴。 司徒慕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鱿鱼放到她面前的碟子,「尝尝,饕珍阁的海鲜料理是一绝,保证你一吃便喜欢上。」 所有的菜都上了,店小二为两人倒了杯茶,「世子爷,菜全都上齐了,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很好,下去吧。」司徒慕分别丢给三人各一枚碎银,遣三人离去。 江思翎火速地将盘子里的鱿鱼给吃进嘴里,顾不得吞下,随即冲到雕像前,拿起竹筒,推开眼睛仔细观看许翠儿母女。 这传声筒的效果不是很好,不过加上她们的表情跟动作,她也能了解个大概。 只听见传声筒隐隐约约传来—— 「娘,您说爹会邀请多少王公大臣跟他们的家眷来参加那天的仪式?」许明月每每想到认祖归宗的那一天即将到来,心情就忍不住激动。 许翠儿不疾不徐地喝着茶,笑看了女儿一眼,「肯定是都会邀请的,这点你就放心吧。」 「娘,那会有大皇子跟二皇子吗?」许明月眼睛闪耀着期待的光芒,看着许琴儿。 「我会让你爹尽量邀请,但是明月,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希望愈大,失望就愈大,你爹才刚升上三品,人脉还不够,知道吗?」 v第二十五章[09.16] 「我知道,要是爹能够邀请到一位皇子出我的庆祝宴会,这样以后我在社交圈也有面子,您说是吧,娘?」 「这事等你爹回来我会跟他提,不过,明月,你不可以将目光放在皇子们的身上,娘倒是觉得你应该把重心放在司徒慕的身上。」 听到司徒慕的名字,江思翎眉头不由得一皱,转过头想找司徒慕,却发现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拿着另外一只传声筒在听。 她嘴角扬着一抹讥讽的微笑,食指指着隔壁,用口型说着调侃的话——原来目标是你啊金龟婿! 司徒慕瞪她一眼,同样用口型回答她,痴心妄想! 两人互看了一眼后,又将重点放到许翠儿母女身上,只听见许翠儿滔滔不绝地劝着女儿。 「娘,您不是说只要我成为段家嫡女,就有可能进宫成为皇家的人,怎么您不让我把目标放皇子们身上,反而要放在司徒世子身上?」 听到她们母女的谈话,江思翎差点爆笑出声,她侧过脸,挑眉睨着司徒慕,用气音说道,「你被嫌弃了。」 「这样最好。」 许翠儿这边继续说着,「皇子们你就不要想了,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的皇子都有了正妃,你爹现在只是三品官,你是不可能成为正妃,娘也不可能让你去当妾,所以目标只能放在世家公子与进宫为妃这条路上,娘这说,你懂娘的苦心吗?」 许明月不悦的点头,「知道,只是……」 「娘将京城里所有王公大臣的嫡子筛选了一遍,觉得只有昭国公府的司徒世子是最合适的人选,有权又有钱,且世子爷深得皇上宠信,最重要一点是国公夫人死后,国公爷一直没续弦,远在边疆打仗。 「你嫁进昭国公府,上头没有婆婆压着,只有一个老太君,你嫁进去后,老太君能不把当家权力交出来给你吗?宰相的二公子容离条件也很好,只可惜日后宰相府的家业不是他继承,只好将他排除在人选外。」 听完许翠儿的分析,江思翎心下忍不住失笑,想不到司徒慕的条件这么优啊! 的确,有钱有势又是朝堂上的明日之星,还能完全当家作主,这么好的条件是姑娘们梦寐以求的,不过这可不包括她,她可是把司徒当「兄弟」的。 许明月皱着眉头沉思了下,「娘,我知道了,只是娘……您又要我进宫,又要我将眼光放在司徒世子身上,这不是很矛盾嘛。」 「鸡蛋不可以放同一个篮子中,两方同时进行并不影响。」 「我懂了,就是两边押注。娘亲,那您可得跟爹提提,我记上族谱那天,让爹无论如何一定要邀司徒世子参加。」 「你日后的荣华富贵就在这两篮鸡蛋上,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跟你爹说,这事就交给娘处理,你放心吧。」 听到许翠儿将司徒慕跟皇帝形容成鸡蛋,江思翎差点爆笑出声,赶紧放下传声筒跑到一旁捂着唇大笑。 「鸡蛋……」忽地,她头顶传来一记疼痛。 司徒慕赏了她一记栗暴,「不要命了,敢嘲笑皇上!」 她虽然赶紧止住毫无形象的大笑,但笑意还是不禁自嘴角流泄,淘气的眼神不时睨着司徒慕。 「我笑的人明明是你,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她指的是我跟皇上两个人。」他冷下脸,瞪了与隔壁相连的墙面一眼。 「司徒世子被人形容成鸡蛋,感觉如何?」 他目中寒芒一闪,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本世子会让她鸡飞蛋打的。」之后道,「差不多知道那对恶心的母女在庆祝何事了,过来用膳吧,有些食物还是要趁热吃才能吃得出绝佳风味。」 「我不会让她如意的,私生女想要成为嫡女,得看我这个正牌嫡女同不同意!」江思翎的美眸迸射出一抹冷光,但转瞬即逝,她拿起筷子优雅的夹了鸡肉吃着。 司徒慕舀了碗汤放到她面前,「对了,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已经有红豆的下落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子,你办事效率真好。」她惊喜的瞠大眼睛,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他。 「我派去的人传回来消息,红豆已经嫁人,你娘给她的宅子现在是一名老妇人在住,从邻居的口中得知,红豆每个月会去探望那老妇一两次,对她很照顾且尊敬,红豆总是喊那老妇为奶娘,如若我没有猜错,那老妇应该是你娘家的奶娘陈嬷嬷。」 这消息让江思翎感到惊喜,她拍着手说,「若真的是她就太好了,这样更能知道我娘当年生病的经过。」 江雪曾经提过,她的奶娘跟着她一起嫁进段家,却在她生病期间被段威跟许翠儿栽赃罪名,说要送官严办,她为了保奶娘的命,只好亲自将奶娘赶出段家。 「上个月红豆来探望不久,那老妇得了风寒,病情一直没能好转,只能躺在床上,现在有些神智不清,我已经请华陀堂的林大夫前去为这名老妇看病,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你想得真周到,给你添麻烦了。」司徒慕这人真是可靠,办事周到,她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不麻烦,江太傅曾经指点过我学业,算是我的老师,你娘是他的女儿,我帮忙做点事情是应该的。」 「也不知道何时能够有红豆的消息,若是能尽快厘清当年的真相,我就能在那天让段威跟许翠儿母女乐极生悲,美梦破碎,从高台上跌下。」她眉头微蹙,一边夹着菜一边咕哝着。 「我会催促手下尽快,这点你不用烦恼。」 听到他的允诺,她放下手中筷子,单手支着一边粉腮,笑咪咪的看着他,「司徒慕,我觉得你真的是我的贵人,虽说我救了你一条命,但是受益最大的却是我,你不仅帮我找到了红豆,更让我听到许翠儿母女的计划,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你谦虚了,你没救我一命,我又怎么有办法帮你?凡事有果必有因。」他眯眸笑看着她透着光芒的眼眸,「想来,你已经想到要如何对付这对母女了。」 「是想到了,但还是要你大力帮忙,尽早帮我找到红豆。」 「左右不过五六天便能见到她,耐心等候。」他夹了块蜜汁火方放到她面前的白色盘子里,「你尝尝,这蜜汁火方口感多层,甜而不腻,是道很具特色的菜色,老饕来到饕珍阁必点。」之后又平了一筷子放到花瓣饼里,「你先单独尝尝,再搭配着花瓣饼吃,各有不同滋味。」 她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两种吃法都品尝后频频点头,「嗯,不错不错,好吃,不过我比较喜欢配着花瓣饼,没有那么甜腻而且口感更为丰富。」 两人互动十分自然,一个夹一个吃,丝毫没祭觉夹菜的行为有些亲昵。 他又动手替她夹了扒翠珠活鲍,「这鲍鱼口感也是一流。」 v第二十六章[09.20] 「司徒慕,你别光招呼我,自己也赶紧吃,菜冷了就不好吃了。」这些纯天然的食材就是鲜美味浓,好吃到感觉舌头都要一起吞进去了。 「我想你当着我的面也许会不好意思夹菜。」 「不会,放心,我还担心你跟我抢。」 在现代,这样满满一桌用顶级食材做成的佳肴,口袋不够深可是吃不起的,以往她只能看着电视上的名菜兴叹,现在有这可以大啖美食的机会,她可是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你太瘦了,多吃点。」说着又夹了块牛肉到她的碟子里,看到她嘴边沾着红色酱汁,突然想起一事,迟疑的提了个开头,「对了,还有一事是关于你的,但对你来说并不是很好的回忆。」 「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能承受的。」她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吃着他夹来的牛肉。 「被许翠儿母女收买、企图非礼你的那几个恶人已经被抓进监牢,你有什么想法?提出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好好招待他们一番,最好是让他们尝到我当时的苦果,要他们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还有别太早放他们出来,我留着他们有用处。」 「成,我会交代牢头每天好好问候他们一遍,牢头审问犯人很有一套,能让他们脱一层皮却还死不了。」 「真只有一套?」 「好吧,是一百零八套,每天一套轮着来,不带重复。」 她朝他竖起拇指比赞,「很好,说真的,你这个朋友很不错,够义气。」像司徒慕这么上道的古人实在很少,能交到他这种朋友真是幸运。 那些恶人欠段圆圆的,她一定会讨回来,现在只是先讨点利息。 「人与人都是互相的,当日你不顾自己安危救我命,我便告诉自己,日后你有难,我必定鼎力相助。」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情就是救了你一命。」她乐呵呵的说着,临时提议,「要不我们结拜吧。」 有道是树大好乘凉,司徒慕也算是个大官,跟他结拜对自己日后定有帮助。 他眉头不认同地皱起,「结拜?」 「怎么,你不喜——」 忽地,窗边传来一记猫叫声,打断了她后面未出口的话。 「黑阎!」司徒慕立马听出它的叫声,推开窗子。 窗子才被推开,一道黑影便跳进雅间里。 「喵——」 「黑阎,真的是你!」江思翎诧异地看着跳到桌边的黑阎,又钦佩的看着司徒慕,「没有想到你竟然认得出黑阎的声音。」 「黑阎的叫声比一般的猫叫更具威严,仔细一听便听得出来。」 「你厉害。」她再次比赞,转向坐在桌边的黑阎,「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又有人要死了?」 「明知故问。」 她眼尾抽了下,咕哝一声,「还真的又有凶杀案要发生。」 司徒蓦心下一阵骇然,连忙道:「段姑娘,能否请你帮在下问黑阎,被锁定的是哪位姑娘?命案何时会发生?」 江思翎瞥了黑阎两眼,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听得懂唷,别跟我装傻」。 黑阎只是用它那对神秘又犀利的眼睛地扫司徒一眼,那模样就像是倨傲的皇帝似的。 「喂,别这么跩,人家知道你不在,还是惦记着你,特地让人另外烧了条清蒸黄鱼。」 「嗤,满桌的菜根本是你们吃的,随便拿条鱼来糊弄我。」 「小动物们不能吃咸的,司徒慕可是特地交代这道菜不放调料,不是为了你,那是为谁?」 丝毫看不懂一人一猫心里活动的司徒慕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黑阎又瞥了司徒慕两眼,撇撇嘴说:「算他上道!」它开始吃着那盘特地为它烧的清蒸黄鱼。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人家给你准备的鱼,你该懂吧。」她挤眉弄眼瞅着黑阎。 「本使者饿死了,等本使者吃完再说。」黑阎差点将整个头埋进鱼肚里,大口的吃着。 江思翎没好气地瞪它一眼,而后有些无奈的转达,「司徒慕,黑阎说等它吃完再说,没吃完前不要问它任何事情。」 司徒慕勾勾唇角,「慢慢吃,不急,若是不够,我吩咐店小二再上一盘。」 「剥两只虾子给本使者吃。」黑阎对着江思翎命令。 她眼尾抽了抽,「你一只猫吃什么虾子,这是重口味的,对你身体不好。」为免司徒慕「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会无聊,她直接说了出来。 「使者只是化身而已,你懂什么!」 「化身还能吃东西啊?」玄幻的世界她的确不了解。 在他们一人一猫抬杠间,两只剥了壳的虾子已经放在黑阎面前的碟子上,「请用。」 「司徒慕,你还真的替它剥虾啊。」她愕然低呼。 他嘴角微扬,「我有养马跟狗,常亲手喂它们吃牧草、食物,帮它们洗澡刷毛,它们在我眼中就如同家人抑或是朋友,不过是剥只虾,不值得大惊小怪。」 「也是,不过这是遇上了像你这样的好主人,才有这样的好命。」若养的是猫,这司徒慕一定是个尽职的铲屎官。 v第二十七章[09.25] 「多学学人家,瞧你怎么对待本使者的!」 她睁着大眼看着黑阎,反问:「你是我的宠物?」 「本使者怎么可能是你的宠物,别把本使者跟那些低智商的宠物相提并论。」 「那不就得了,你不是我的宠物,我为什么要剥虾子给你吃?」 单从江思翎所言,司徒慕亦能猜岀这一人一猫正因为虾子斗嘴,他心下不禁一阵轻笑。 黑阎愕然,想了下,算了,不要跟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争论,她不剥,自然有别人剥。 它用可爱的爪子指着那盘虾子,示意司徒慕再剥虾给它,「喵。」 司徒慕点了点头,很快的又剥了两只虾,放到它的碟子里。 明明有求于它,却又不卑不地将它当成朋友,这态度它喜欢!黑阎满意地吃了两只虾子后,舔了舔瓜子,挠了挠脸上的胡须,对正大快朵颐的江思翎命令道,「你跟他说,那厉鬼很狡滑,最近我查他查得凶,他已经躲起来避着我们。那厉鬼即将杀害的姑娘是前世与他有因果关系的人转世,只要照着这个范围,锁定成为厉鬼猎物的姑娘,便能抓到凶手跟厉鬼。 「但是有一点很麻烦,这厉鬼随时能从附身的人身上逃脱,再找另外一个人附身,若想一劳永逸,不让厉鬼到处附身害人就必须与我配合,不然他跟他的手下抓到的永远是无辜的替死鬼。」 江思翎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唇上的油腻才道:「司徒慕,黑阎说……」她将黑阎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同时告知他黑阎的真正身分。 听到黑阎愿意跟他合作,同徒慕心下十分高兴,「不知该如何合作,使者你说,在下定当配合。」 江思翎定定看着黑阎,其间不时点着颚,不一会儿,她神情严肃的交代,「黑阎让你们准备红绳、铜钱还有糯米……要缚灵……」 听完,司徒慕抱拳感谢,「若是能够顺利抓到凶手及这厉鬼,在下定奏请皇上为使者——」 他话还未说定,江思翎便马上打断他,「司徒,黑阎说了,抓这厉鬼是它的使命,成功后你只要处理好人间的事情,阴间的事情自有它负责,不必为此事奏请皇上,彼此合作互不干涉。」 「好,在下尊重使者的意思。」 【第八章 忠仆来作证】 和风舒畅,江思翎躺在院子里的竹制躺椅上,眯着眼睛看着蔚蓝天空中缓缓飘过的白云,看着看着,忍不住吐了口气。 前世渴望出国享受这种悠闲的乐活生活,却迟迟挤不出时间,只能羡慕着他人。现在她有时间过着这种耍废的度假生活,结果是让她无聊得要死,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唉!」她忍不住又吁了声。 再这样过去,她真的要成为废人了,可是古代又没有她可以做的工作…… 她曾经去衙门应征仵作的工作,通过各项考试,结果官员一看到她是女的就直接将她踢出府衙大门,让她安分的在家相夫教子,若要赚私房钱,就绣点绣品去卖或是去抄书。 这两项她不是没想过,可是她连最基本的缝补都不会,更遑论刺绣?而她一手毛笔字跟狗爬似的,哪好意思找抄书的工作啊。 她每天躺在院子里想着有什么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想到头都要破了,依然想不到,真是令她郁闷死了。 穿越小说不是都写说女主有金手指,只要动动金手指,一下子就能发家致富,可书里的那一套在这古国根本行不通啊。 就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大门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她歪头看着大门,才疑惑着是谁来敲门,大门外便传来司徒慕的声音—— 「段姑娘,是我。」 一听是他的声音,她连忙跳下躺椅,疾步前去开门,「来了。」 才拉开大门便有两名妇女冲进来,看到她,二话不说地跪下去,握着她的手激动哭喊着,「小姐!老奴终于又见到您了,小姐……」 她顿时懵了。 随后进入的司徒慕向一头雾水的她解释,「段姑娘,她们是红豆跟奶娘陈氏。」 她恍然明白,连忙将两人扶起,「你们快起来。」 「小姐,您……太好了,老奴终于能够在死前再见您一面……」头发斑白、满脸折子的陈嬷嬷握着她的手激动哭着。 「小姐,请您原谅红豆……红豆谨记着夫人的交代,这些年都没敢回去看您……小姐……」红豆也哭得泣不成声。 「你们先起来,起来再说好吗?」 从没被人跪过,还是年纪比她大上几倍的老人,江思翎赶紧要两人起身,可不管她怎么劝、怎么拉,两人还是跪在面前哭泣,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救的看着司徒慕。 接收到她的眼神,司徒慕不好拒绝,只好向前,「两位别忘了今天来见段姑娘最主要的原因,若是你们情绪继续这般激动,恐怕无法平心静气地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她,岂不是坏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陈嬷嬷瞬间回神,手背用力抹着滂沱泪水,抚平自己的情绪,「是啊,是啊,司徒大人您说的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握时间将当年的事情告知小姐。」 红豆也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知道早一天让小姐知道真相,就能早一天为夫人报仇,让那对狼心狗肺的奸夫淫妇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们现在情绪这么激动,根本无法好好说话,只会耽误到小姐的时间。 她忍住哽咽,说着,「司徒大人说的不错,我们不该这么激动,激动只会误事。」 「两位先起来吧,你们都比我年长,跪我一个小辈,我会很尴尬的。」江思翎顺势将两人扶起。 「小姐是我的主子,奴才跪主子是天经地义,小姐千万不要感到尴尬。」严守着阶级制度的陈嬷嬷马上道。 「好了,先进屋去吧,站在大门谈话也不是个事。」司徒慕将大门阖上。 「是啊,我们到屋里。」江思翎领着她们前往大厅。 进到窗明几净的大厅,江思翎才要请两人坐下而已,陈嬷嬷跟红豆便拉着她,让她坐到主位上,之后跪到她面前。 v第二十八章[09.30] 陈嬷嬷神情严肃地说道,「小姐,老奴们要给小姐正式见礼,还请小姐不要推辞。」 江思翎愣怔了下,看向司徒慕,只见他微点着下颚。 她知道在古代跪地磕头最能表示自己的忠心和敬意,更是她们对主人的心意。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抵触,坐直身子让陈嬷嬷跟红豆向她见礼,却也正色提醒她们,「嬷嬷,红豆,我答应让你们磕头成全你们的心意,但这是最后一次,希望你们记着。」 「可是——」红豆还想说些什么,却马上被打断。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是表现忠心的方式不是只有下跪,而且在我的眼里,人人皆平等,没有谁比谁高尚,我会成为你们的小主人,只是因为比较会投胎而已,不是我有什么值得人尊敬的地方,况且你俩也早就放出府,所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不要再对我下跪了,你们可以握着我的手,问我好不好。」江思翎诚挚的看着两人。 红豆跟陈嬷嬷互看了一眼以后点了点头,陈嬷嬷欣慰的擦拭着眼角,「小姐长大了,小姐请您坐好,让老奴跟红豆正式跟您见礼,这次过后,老奴将不再跪小姐。」 说完,陈嬷嬷领着红豆重重的对江思翎磕了三个大响头。 江思翎马上向前扶起陈嬷嬷,「好了,好了,你们这样可是折我的寿,尤其是嬷嬷,年纪都可以当我祖母了,我还让你跪我,心很慌啊,我很怕头顶有道天雷直接劈到我头上。」抱怨的同时还不忘拍了拍胸口,安抚一下有些受惊的小心脏。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姐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老天爷是有眼的,那雷要劈也该劈段威跟许翠儿那对奸夫淫妇,小姐大难不死,必会长命百岁。」陈嬷嬷气得咬牙切齿,可说着说着又泪涟涟,「可怜了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遇了那禽兽不如的东西……」 「嬷嬷,你先别哭,这边坐。」江思翎扶着陈嬷嬷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我去给你们倒杯茶来。」 「不,小姐,倒茶是奴婢的工作,怎么可以让您去做,还是奴婢来吧,小姐只要告诉奴婢厨房在哪里即可。」红豆连忙制止她,她们可是奴婢,哪有让主子为她们添茶倒水的。 「厨房在大厅出去右手边。」江思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红豆随即往那走去。 陈嬷嬷听到她要亲自为她们倒茶,颤巍巍的手摸着她的脸颊,心疼的说着,「小姐啊,您这些年来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竟然要自己动手倒茶水……」 「呃,陈嬷嬷你误会了,虽然许翠儿那恶毒女人多次想要我的命,但我是嫡女,她要维持好名声,不想落得苛刻嫡女的罪名,多少还是会忌讳,不敢在明面上薄待我,平日我有丫鬟服侍,吃好用好,一切都是嫡女规格,况且我也不是好惹的,没少让许翠儿吃瘪。」 其实是段圆圆有个不好惹的外祖,许翠儿很清楚,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家这么强大的后盾就摆在那里,她多少要顾忌,因此不敢对段圆圆太过苛刻。 「那就好,听到小姐这么说,老奴就放心了。」陈嬷嬷扯着袖子拭着眼泪,「当年夫人要是有小姐您这气魄,就不会年纪轻轻送了条命……」 「你别哭,今天打你跟红豆来,就是要问你当年的事情,我想在来这里之前,司徒大人已经向你跟红豆说过原由了。」江思翎拿着帕子细心的为陈嬷嬷拭泪。 虽然她已自江雪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但在外人眼中,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因此她还是有必要询问一番。 陈嬷嬷深吸口气,恨恨的点头,哽咽泣诉,「是的,小姐,不管您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任何事情,老奴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您,绝不隐瞒,一定要替枉死的夫人讨个公道。」 「即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你想得起来,都告诉我。」 陈嬷嬷深吸了口气后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双眼饱含看泪水,望向大厅外那片蔚蓝天空,回忆着当年。 一阵凉风过,几片树叶随着风吹进大厅,缓缓飘落在地板上,陈嬷嬷看着那几片飘落树叶,感叹了声后将当年的事情毫无保留地缓缓道岀,「当年也是个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夫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陈嬷嬷才将经历过的事说完。 端着茶水进来的红豆接着将当陈嬷嬷离去后,江雪和段圆圆所遭遇的一切待遇巨细靡遗的道出。 「就是这样……奴婢听从夫人的交代,前去江家,只是不及通传,在门口就先遇上一个做江府丫鬟打扮的姊姊,她知晓奴婢来意,自称是夫人岀嫁前侍候的丫鬟叫芸儿,又说我这种粗便丫鬟说的话会耽搁夫人的正事,便让我把信物给她,由她禀告府里的主子,我当年没多想就同意了,之后奴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京城…… 「奴婢在庄子里待了四年,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奴婢每个月都会偷偷回京城,躲在段府附近,想看看小姐过得好不好……一日,奴婢看到在段府附近行乞的陈嬷嬷,她也是偷偷回去想看看夫人跟小姐的,于是奴婢便将陈嬷嬷接回,整件事情就是这样。」说完,红豆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嚎啕大哭,「夫人,您死得好冤啊!」 芸儿?江思翎突然想起江雪提过她身边曾有人丫鬟被段威收买了,后来江雪出嫁,虽没责罚那丫鬟,但也没让其陪嫁,不想阴错阳差又害了自己……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她不免感到心有戚戚焉,即使这件事是发生在段圆圆身上,与她并无干系,但她依旧能感受到浓浓的悲哀与怨气。 这股怨气应该是心有不甘的段圆圆所留下的,她一手贴着揪紧的胸口,想安抚激烈跳动的心脏,一手抹去眼眶里的泪水。 待心情平复后,江思翎开口问道:「陈嬷嬷,红豆,你们都确定许翠儿进到段家后,我娘亲就开始生病,不到半年时间便已无法下床?」 「是的,小姐,奴婢可以确定。」红豆神情严肃,伸手做发誓状。 「小姐,老奴离去时,距离夫人发病约莫是三个月左冇,那时夫人虽然能下床,但身子已经非常的差。」陈嬷嬷眯着老眸仔细回想着,「且……偶而会吐血,脸色非常不好。」 「是的,夫人最后脸色非常难看,两眼凹陷,嘴唇发黑,不停的吐血……夫人过世前,整个人就像个……包着一层皮的骷髅……」红豆一想到记忆中夫人最后的模样,又忍不住掉泪。 看来真的是如江雪所说,她是被毒死的,而原主段圆圆身上依旧还有毒素残留。 每每想到这事,她的拳头就不禁握紧,若不这么做,她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冲进段家痛殴许翠儿一顿,那样她就再也别想替江雪母女报仇,只能忍。 她又深吸几口气,缓和心头那股冲天怒焰,眼神锐利,表情严肃地看着两人,「嬷嬷,红豆,我现在有事情要请你们帮忙,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愿意,小姐,您说。」两人点头,异口同声应允。 「我要为我娘报仇伸冤,我需要证人,你们愿意做那证人吗?」 「小姐,我们当然愿意,可是只有我们两个证人,到府衙伸冤,官府也不会釆信,况且现在段威官阶不小,状告他,只怕没有人会相信。」陈嬷嬷担忧的提出自己的看法,「即使司徒大人愿意帮我们,可其他侦办此案的官员不相信,也……无用啊,一样无法为夫人伸冤。」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司徒慕放下手中的茶盏,定定看着三人,「我还找到了另外一个有利证人,当年为段夫人看诊的大夫王药成,他能证明江雪是被段威跟许翠儿连手害死的,不过他现在还不愿意出面。」 陈嬷嬷频频点头,「对,当年为夫人看诊的大夫,其中一个就姓王,是在药灵医馆坐堂的。」 江思领眸色添着一抹担忧,「他肯定与段威他们是一伙的,不可能会出面作证。」 「这点不用担心,他们一家人现在被我的手下拘禁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他最重视的独子更是被分开拘禁,过两天稍微使点手段,王药成不出卖段威都不成。」 「你该不会是想屈打成招吧?这样的供词无法被人采信。」 司徒慕勾勾嘴角,斜睐她一眼,「屈打成招是最下等的手段,我不只有办法让王药成老实交代成为证人,更有办法让他将我当成恩人一样尊敬。」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江思翎向他竖起大拇指。 v第二十九章[10.08] 跟司徒慕一起办事就是轻松,根本无须交代下一步,她只要举一,他便能想到三四五六去。 「证人有了,说说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他深若寒潭的眼眸看着她。 她拿过一旁的茶盏喝了口,温润的茶汤入喉,转换了心情,灵动的眼睛朝他眨了眨,露出惹人喜爱的俏皮表情,却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决定,「开棺验尸!」 段家祖坟。 一处草长半个人高、墓碑破裂的颓败坟头前,有几个人摆放好祭品,拿着香跪地诚心祭拜。 江思翎看着多年来都没人祭拜,一片凌乱、破损不堪的坟墓,眼泪便无法抑制的掉下,她知道这份酸楚与伤心是来自段圆圆的内心。 段威跟许翠儿真是该死,段圆圆曾多次提出要前来为江雪扫墓,可许翠儿总是告诉她守墓人已经祭拜过,把江雪的坟照顾得很好,让她不用担心,又说习俗中有一种说法,便是已经祭拜过的坟,几个月内不可以再前去签拜,否则后面去扫墓的人会诸事不顺,让她不要跑这一趟。 段圆圆当时年纪小,也不懂得分辨真假,许翠儿每年都是那一套说词,久了她便不再吵着要去祭拜江雪。 如今她能感受到段圆圆内心深刻的懊悔与自责。 「娘,女儿不孝,该早点来看您的……都是女儿不孝,要是女儿早点来……您的坟就不会,呜……」她的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滴个不停。 江思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由自主地对着江雪的坟说出这些话,这一切只能归于段圆圆的感受,她也不想阻止,就让自己代替段圆圆将心底的悔恨跟自责哭出,代替她向江雪道歉。 「小姐,您别伤心,夫人地下有知,一定会谅解您的。当年您那么小,怎么会知道许翠儿的心思如此阴险歹毒……小姐,快别伤心了……」陈嬷嬷边掉泪,边安慰着她。 「就是啊,小姐。」红豆赶紧抹去满脸的泪水,也跟着劝她。 江思翎又哭了片刻,情绪才稍微平缓。 一直等着她将情绪发泄完毕的司徒慕,递上一条染着清新气息的干净帕子给她,「把眼泪擦了。」 接过帕子,江思翎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谢谢。」 「不用客气。」他着手接过她们手中的香,替她们将香插到香炉里。 江思翎一边擦着泪,一边缓和气氛,「你们自己不也一样哭得泪涟涟的,还来劝我不要哭,很没说服力。」 陈嬷嬷叹气,「小姐,老奴是愧对夫人啊,而您不同,所以老奴才劝您。」 「小姐,夫人有恩于奴婢,奴婢哭得伤心是正常的,您当年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夫人不会责怪您的。」红豆跟着道。 「不管我当年是否年纪小、不懂事,她是我娘,这么多年我都未来上香,这就是不孝,你们别再为我开脱。」江思翎代替段圆圆说出心声。 「不是在下想打断你们三人,只是时辰都快过了,不赶紧挖掘,恐怕来不及开棺验尸。」司徒慕提醒。 三人一听,马上止住泪水,又对着坟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退到一旁,让司徒慕找来的法师作法,之后让粗工们将坟墓挖开。 孔武有力的粗工吃力的将坟冢上的红土挖开,动作不停,挥汗如雨。 看着坟冢上的土愈来愈少,在不远处观看的陈嬷嬷跟红豆哭得泣不成声。 约莫三刻钟后,整个棺木出现在众人面前,法师在棺木旁边拿着铃铛,并起双指比拟片刻,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稍早法师曾向江思翎等人解说过,说开棺前必须作法,免得活人被各种不好的灵给煞到,因此她知道现在应该是在除煞。 「……退!」法师大吼一声,跺了下脚,转向站在棺木边的粗工们,语气肃穆的命令,「开棺!」 几个粗工拿着工具往棺木四个角撬了撬,棺盖便被撬开,掀到一旁。 江思翎向前想抢先看看江雪的尸体状态,被司徒慕一把拉住,他对着她摇头,「不急,先让法师将验尸前的准备工作做好。」 开棺验尸会打扰到先人长眠,需要进行一套很严谨的仪式,想到这,江思翎也就不急着凑上前。 一旁也焦急着要冲过去的陈嬷嬷跟红豆只能按捺着激动情绪,等待法师成全部的仪式。 又过了一刻钟,法师终于完成仪式,才允许他们前。 当他们靠近棺木,往里头看,陈嬷嬷跟红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涌出。 陈嬷嬷靠着棺木悲戚的哭喊,「夫人啊……夫人,您死得好惨啊……」 红豆也跪在旁边嚎哭,「夫人……夫人……」 江思翎恨恨地看着棺木里那具漆黑的尸骨,滔天怒火与满心悲愤让她哭不出来也喊不出口,只能咬紧牙根,握紧拳头。 司徒慕看她逼自己坚强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叹口气,顾不得男女大防,靠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想哭就哭,不要压抑。」 司徒慕这句话触动了她压抑在心灵深处那抹最脆弱的情感,「哇」一声,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也许是因为急需一个可以让人感到安心的怀抱来缓和激动的情绪,江思翎猛地抱住司徒。 司徒慕看着圈抱着他哭得唏哩哗啦、无法自抑的江思翎,愣怔了后并没有推开她,反而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泄情绪。 不知哭了灸久,江思翎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但泪还是簌簌地流。 她松开手,有些尴尬的看着司徒慕胸前那一大片湿濡,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尴尬嗫嚅,「司徒慕,对不起……我……」 「没事,哭出来心里才不会生病,强忍着悲伤跟愤怒,压抑自己的情绪对身体不好。」他屈起食指抹去她眼角残存的泪水。 这异样的触感令江思翎一愣,她抬起头看着温柔哄着她的司徒慕,突然有种不曾出现过的暖暖感觉缓缓流过心头。 她吸吸泛红的鼻子,感激地看着他,「司徒慕,谢谢你。」 「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看着一向活泼的她哭得这么伤心,司徒慕颇为心疼,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安慰。 v第三十章[10.15] 他的举动给了江思翎无形的力量,她猛烈的倒吸口气,将所有愤怒以及泪水咽下,咬着牙道,「司徒慕,我不会再哭了,在那对奸夫淫妇得到应有的教训之前,我不会再流任何一滴眼。」 看着她坚强的神情,司徒慕对她只有说不岀的不舍,本该是无忧无虑、只等着家人为她说门好亲事的姑娘家,却遭遇亲生父亲连同继母毒害亲生母亲的残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无力承担,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又该如何承受? 他能为她做的事便是保护好她,做她的后盾,在她需要帮助与安慰时陪在她身边。 「有我在,你不必硬撑。」他暗吁口气,双手搭着她微微抽搐的单薄双肩,安抚着。 「我会帮你跟你母亲报仇的,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记住,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司徒慕,你总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谢谢你。」她十分感激。 「想让那对奸夫淫妇得到该有的报应,替你母亲开棺验尸只是第一步,若你心情已经平复,可以接受,我让仵作开始验尸,可好?」 看着江雪那具黑色骨骸,她的内心就一片酸楚,沙哑的说着,「嗯,麻烦你了。」 他弹了个响指,一起前来的两名仵作便开始验尸。 司徒慕不发一语,站在江思翎身边,像是在支持着她,给她撑下去的力量。 两名仵作将整具骨骸从头到尾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甚至连口中的牙齿也没略过,一颗颗检查,完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约莫过了三刻钟,两名仵作收拾好自己的纪录工具,一同走向两人,稍稍作揖,神情不是很好的看着司徒。 「两位,不管你们有任何发现,都请直言不讳。」司徒慕道。 较为年长的仵作率先开口,「司徒大人,属下检验出来的结论是这名死者死于中毒,且这毒十分阴狠,死者全身骨头才会呈现黑色。」 另外一位仵作点头附和,加以补充,「我的结论与老大哥是一样的,另外,按照死者死亡的年纪以及她的身分,牙齿不可能磨损得如此厉害,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因为太过痛苦,必须咬紧牙根忍受,才会磨损得有如六七十岁老人的牙齿。」 原来江雪死前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折磨,难怪她即使往生多年,那愤恨与滔天怨气依然有增无减,甚至提出即使是死了也要和离的要求。 江思翎脸色难看,不断的调整着呼吸,试图冷静。 「圆圆,接来你打算怎么做?」司徒慕打断她翻腾的思绪,避免她沉浸在悲愤当中。 江思翎将愤怒的情绪压缩又压缩,全部塞到心房角落后,这才恢复正常神色,「我要拿着证椐上江家找我外祖父,只有靠他才有办法将段威跟许翠儿这对狼心狗肺的畜牲彻底扳倒,让他们得到应有教训,还要将我娘移到他处安葬,我不想让她继续葬在段家祖坟中,在此之前,还请捡骨师我娘所有骨骸收拾好,装到金斗瓮中,待寻到适合的地方再择日安葬。」她满脑子都想着接下来的安排,因此并未发觉司徒慕对她的称呼已改。 这片小山头当年由段威买下来做为祖坟的所在地,所有段家先人的坟冢皆得到不错的照料,干净整齐,坟冢上没有一栋杂草,唯有江雪的墓被人刻意地忽略,任由它荒废。 不说江雪不想与段家人埋在一起,交代她完成自己安葬他处的心愿,就算江雪没有提出这要求,她看到这情景也不会让江雪继续葬在这里。 据她接触的经验,收拾先人骸骨要经过好几道手续,曝晒、清理、风干,再将骸骨由脚至头依序放入瓮中,要花费不少时间。 迁坟更是一大工程,等到骨骸收拾好,找一处风水宝地安葬江雪,这中间的空档应该足够处理好段家的事情。 司徒慕不得不承认她的选择很明智,并不是他的能力不如江太傅,而是江太傅对皇上有授业之恩,江雪名义上也算是皇上的师妹,皇上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妹因枕边人下毒惨死,而不追查凶手,所以这事由江太傅出面,亲口请皇上为自己女儿作主,才会得到最大的效果。 「必须将遗骸整理好才能重新安葬,我已经联络经验丰富的捡骨师,一会儿应该就到了,届时将你的想法告知捡骨师即可。」 「谢谢你,你总是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她感激地望着他。 「别动不动便跟我道谢,你我之间的情谊,说谢字就太见外了。」他突然很不喜欢她这种生疏有礼的态度、 「那就大恩不言谢了,兄弟!」她学着江湖弟兄抱了抱拳。 兄弟! 听到这两个字,司徒眼尾剧烈的抽了两下。 她纳闷地看着他的表情,「司徒慕,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眼尾突然抽筋?若是不舒服,要赶紧找大夫治病,拖久了可不好。」 这下换嘴角用力地抖了两下,司徒慕心道,这段圆圆的眼神很不好使啊,竟然将他的反应误认为生病! 他墨着脸盯着她,真想撑开她的眼皮,看看她的眼睛好不好。 方才两人抱在一起,还是她主动抱住他,在他怀里大哭,抱都抱过了,竟然还喊他兄弟,他差点气得岔气。 他一点也不想当她的兄弟,哪个做兄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第九章 上外祖家求支援】 江思翎从马车上下来,拢紧手上所提的包袱,抬眸看着面前这两扇充满古朴气息的大门,和镌刻着江府两字的门额。 红豆扶着陈嬷嬷小心的下了马车,付过车资后来到她身边,关心的问道:「小姐,您在看什么?」 「这就是我娘生长的地方?」 虽然同住在京城,可段圆圆一次也未到外祖父家拜访,真是让江思翎感到有些不解,至于是什么原因,她在记忆中搜索不到,也只能等进去后才有办法了解。 「是的,小姐,这是夫人的娘家。」陈嬷嬷眯着老眸幽幽的看着有着岁月痕迹的门额,回忆着当年的美好,不胜唏嘘的说着,「当年夫人及笄,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这大门的门槛可快被媒婆给踩断,可谁想得到……」 「陈嬷嬷,我们不要再回忆当年了,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找外祖父,请他老人家为母亲讨公道。」江思翎握着陈嬷嬷粗糙的双手,温柔的提醒她。 「是,是,老奴每每想到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就忍不住……」陈嬷嬷扯着袖子擦着眼角的眼泪。 「红豆,去敲门。」 红豆赶紧上前拉起菱花门环,在那两扇朱红色大门上缓缓敲击着。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一记年轻的声音,大门拉了开来,探出一颗头,「谁啊?」 「小哥你好,我家小姐段圆圆想要前来拜访外祖父母,还请通报。」红豆对着看门小厮报出身分。 v第三十一章[10.21] 「段家?」小厮当下是一头雾水,「哪个段家?」 「四品渝州知府段家,是江府的姑爷。」 这可让小厮懵了,他来到江府这么多年,没有听过府里有姑奶奶,现在怎么突然冒出个亲家段府? 这身分有些奇怪,不过他也不能随意将人赶走,若真的是江府的表小姐,他这作为被主子们知道了,他还不得脱一层皮。 小厮想了下,「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管家。」说着又将大门给阖上。 红豆有些担忧的往回走,「小姐,您说太傅大人会见我们吗?」当年阴错阳差,她也没能见到太傅。 「只能赌了。」 来之前她与司徒慕商讨过最糟的情况,其中有谈到若是江家人不见她,便由他出面代替她过来见外祖父,他们都是朝臣,一同共事,外祖父总不会不见他。 同一时间,看门小厮已将段圆圆来访的消息转告给黄管事。 黄管事惊觉不对,这表小姐从未与主人家有任何联络,当年大小姐过世后,老夫人曾经想将表小姐接回江家,却遭到表小姐拒绝,甚至将老夫人送去的礼物退回,表明当年江家已经跟她娘亲断绝关系,她娘重病时也不见江家人前去探望,不想与江家这等无情之人来往。 老夫人心灰意冷,没有再往段府送物品,也不再派人前去打探表小姐的日常,怎么今日表小姐会突然来访? 这事不对劲,黄管家没有多做耽搁,赶紧前往老夫人的院子,将此事禀告给她老人家。 府外艳阳高照,江思翎觉得站在外头等小厮回报实在是一大酷刑,还好对面树下有几张石椅,她领着两人到大树下乘凉等候消息。 她们在外头等了约莫两刻钟,关闭的大门一直没有打开的迹象,红豆焦急的搓着手心,「小姐,都过这么长时间了,这门还不开,您说这老太爷跟老夫人会不会不想见我们?」 陈嬷嬷嬷道:「红豆,不要急,从大门走到老夫人的院子要时间,再商讨下,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那我们再等等。」红豆不安的又朝大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江思翎倒是一脸淡定,「红豆,不用急,他们不见我们,我们也有别的方案,迟早有一天会见到他们。」 三人不知道她们的突然到来,在江家掀起不小的波澜。 现在负责掌中馈的大夫人担心公婆见到外孙女会想起早亡的小姑因而伤心难过,决定先让黄管事出来打探她们此行目的为何,若是为了段家的事情就不用讲。 不知又过了多久,江家大门才再度被打开,里头走出一名一脸严肃,穿着直裰,蓄着山羊胡的五十多岁男子。 看到那人,陈嬷嬷激动地站起身,疾步向前,「黄管事,黄管事。」 黄管事有些诧异的瞠大眼,「陈嬷嬷,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管事,我今天是与小姐过来拜访老太爷的。」陈嬷嬷赶紧将来意告知。 「陈嬷嬷,我记得当年你陪着姑奶奶嫁进段家后,没几年便离开,怎么现在……」 「黄管事,这事说来话长,是小姐将我找回来的。」 黄管事这时看向缓缓走来的江思翎,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表小姐五官精致,眉眼如画,跟姑奶奶的五官简直如出一辙。 「黄管事,你好。」江思翎点点头,表示自已对他的尊重。 「老奴见过表小姐。」黄管事赶紧作揖回礼。 虽然江、段两家没有来往,但表小姐货真价实有一半江家的血脉,是主子,他可不敢怠慢。 「黄管事,不知外祖父母可愿意见我一面?」 「不知表小姐今日突然造访是有何要事?」言下之意是,若是目的不纯,那就不用进门了。 「为我母亲之事前来,前些日子我去了趟母亲长眠之处,进行开棺验尸。」江思翎也不迂回,直接了当地道。 听到「开棺验尸」四个字,黄管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思翎。 她自包袱里取岀一封信件与一枚碎银,「这是验尸报告还有事情经过,还请管事转交给外祖父,我就在这里等。外祖父若是看了内容还是不愿意见我,烦请黄管事再跑一趟告知,我会转身离去,寻求他法为母亲讨回公道,从此不再上江家。」 直到她说完,黄管事都还未能从惊骇中回神,当手碰到冰冷的银子,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收下信件,将碎银退回给她,「表小姐,这是老奴应该做的,担不起表小姐如此丰厚的赏赐,表小姐请在这里稍候。」 看着江宅大门再度阖上,陈嬷嬷跟红豆的心像是坠入谷底,陈嬷嬷看看大门,不安的握着江思翎的手,「小姐,您说……这次老太爷会让我们进府吗?」 「不让我们进去也没事,仍能由司徒慕为我娘伸冤,不过以后江家别想我会认他们。只是,嬷嬷,有一点我一直很不解,为何外祖父一家这么不待见我?」 陈嬷嬷神情纠结,摇头,「小姐,老奴也不清楚,当年老奴还在夫人身边时,老夫人偶而还会传老奴回府,打探夫人的近况,可他们对您反而……」 「算了,不要想这些了,我们先回树下等吧。」她扶着陈嬷嬷走回树下。 江宅内,众人因为江思翎这一封信,再度炸开了锅。 这回大夫人不敢再自己作主,忙将事情禀报给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趴在茶几上哭得泪涟涟,嘴里直喊着,「我可怜的女儿啊……雪儿,是娘对不起你,若知道你会被那狼心狗肺的人害死,娘说什么都要将你关在屋里,不让你嫁给他,害你年纪轻轻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江学海看着验尸报告,怒拍桌案,声嘶力竭地喝道,「这段威简直不是人,蛇蝎心肠的畜牲,老夫好好一个女儿就毁在他手中!」修剪整齐的白胡子随着他的咆哮一上一下起伏。 江太傅本在书房里处理朝堂事物,下人匆匆来报,告知他老妻哭到快要晕厥,他匆匆赶回院子,想问清楚是谁惹她如此伤心,儿子却将几封书信拿给他。 当他看完信件内容,得知女儿的死隐藏着怎样的阴谋诡计后,他怒火滔天,恨不得马上将段威跟那个下手毒害自己女儿的毒妇碎尸万段。 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竟被他们害死,他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女儿啊,知道女儿是被人毒害,死前饱受折磨,他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爹,娘,您们别激动,身子要紧,您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要如何替妹妹讨回公道?」江学海的大儿子江曜儒向前劝道。 v第三十二章[10.31] 「是啊,爹,您跟娘可不能先垮了。」二儿子江亭儒赶紧附和。 江老夫人一边抹着泪,一边问着站在不远处的黄管事,「黄望,你说这信是表小姐交给你的?」 「是的,表小姐亲手交到老奴手中,不知您跟老太爷是否愿意见表小姐一面?若是不想见她,老奴这就请她离开。」黄管事恭敬的询问。 「见,这孩子都已经上门求见,我们身为长辈的难道能狠心将她拒于门外?黄望,去把表小姐请进来!」江学海吩咐。 「是,老奴这就去请表小姐。」 就在江思翎三人等到几乎要绝望时,厚重的门扇打开,黄管事急匆匆的从里头走出来,看到她们还在,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气。 「表小姐,太好了,您没走,老太爷要见您,请您跟老奴一同前去见老太爷。」黄管事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急促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江思翎领着红豆与陈嬷嬷上前,三人内心皆颇为激动。 黄管事有些欣慰,「表小姐,您多年前说与江家老死不相往来,自此再未出现,此番终于上门,老夫人定是高兴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脚步微顿,诧异地盯着黄管事。 黄管事也怔了,停下跨进门坎的脚步,「表小姐,这事是千真万确的,当年老夫人曾想将您接回江家抚养,是您拒绝,甚至连着几年将老夫人精心挑选的礼物原封不动的退回,为此老夫人可是伤心不已。」 「要接我回江家还有赠礼物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生气为何外祖父、外祖母与舅舅他们不认我,也不来看我,气了好几年。」江思翎按照着记忆中段圆圆的所思所想说出。 「这……」黄管事脸色沉了沉,「想来这中间有误会。」 「此事有异,一定有人暗中使计。」 「表小姐您放心,老奴会派人将此事查清楚的。」未等她多说些什么,黄管事便主动揽下这差事。 那些事当年是他去办的,话也是他传回来的,他亲耳听到的跟表小姐说的有很大的出入,这其中一定有人搞鬼,他若不亲自调查清楚,很难对老太爷与老夫人交代,也愧对自己的职责。 「那就有劳黄管事了。」她现在缺乏资源,只有司徒慕可以忙,既然黄管事主动接下这事,那她也乐得轻松。思及此,她倒想起另一事,「对了,另外跟黄管事打听一个人,一个叫芸儿的丫鬟,是我娘出阁前伺候她的丫鬟,她现如今在府上何处伺候?我想见一见她。」 黄管事想了想,才道:「芸儿啊……那丫头老奴有点印象,本来配了府里一个小管事,不想夫妻俩都染上赌瘾,赔光了积蓄不说,还偷府里的东西去卖,最后让大夫人给发卖了。不知小姐找她何事?」 闻言,江思翎只觉「多行不义必自毙」真真有道理,虽无法让红豆与这芸儿对质有些不解气,但思及这种被世家发卖出去的下人绝对不会有好去处,便也觉得是上天有眼了。 她摇了摇头,「本只想见一见我娘生前侍候过她的故人,但既是这样吃里扒外的人,我也不想从她口中听闻我娘的事便罢了,黄管事带路吧。」 黄管事随后领着他们穿过照壁,走过弯弯曲曲的回廊与花木扶疏的小径来到大厅。 只见大厅布置得低调内敛,并不奢华,蕴含浓厚文人气息和独特的韵味。 「表小姐,请,小心门坎。」黄管事细心提醒后,先一步踏进大厅。 江思翎提着裙角,徐徐跟着进入。 方才看完江思翎送来的信件,江家人就再也坐不住,匆匆赶往大厅,江学海跟江老夫人也坐着小轿子前往。 他们到达时,黄管事还未将人带进门,这可把他们急坏了,就担心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外孙女会因为等太久,一气之下转身走人。 都怪他们不好,他们应该跟着黄望一起到大门外接这从未谋面的外孙女。江学海跟江老夫人懊恼地想着,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只期望黄望能将人给带回来。 当屋内众人看到江思翎时,不约而同站起惊呼,「雪儿(小姑)……」 江老夫人再也无法压抑,疾步向前,抱住江思翎哭喊着,「雪儿啊……娘想死你了……当年都是娘不好……」 江思翎怔了,听着江老夫人口中喊着的名字,随即反应过来,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她拭着眼泪,语气轻柔的告诉她,「外祖母,我是圆圆,是您的外孙女。」 江老夫人这才回神,手指巍巍地抚摸着江思翎的脸蛋,「好孩子,好孩子,是外祖母不好,把你认错了……雪儿早已经过世,你跟你娘长得如出一辙,外祖母这才将你误认了……」 「外祖母不用对圆圆感到抱歉,这是人之常情。」江思翎任由江老夫人抚摸着她的脸。 这时江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亲切热络的喊着她,同时自我介绍。 「圆圆,圆圆,我是大舅妈(二舅妈)……」 江思翎看着身着灰紫色缠枝如意裙,眉目精明,端庄大气的中年妇人,还有旁边身穿湖水绿细褶百合裙,风姿绰约的美妇,朝她们屈膝行礼,「圆圆见过大舅妈跟二舅妈。」 「好孩子,好孩子,快快起来。」两人同时将她扶起。 这时江学海也走了过来,用着那双睿智的老眸看着江思翎好一会儿,沉静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江老夫人目光和蔼,笑容满面的为她介绍,「好孩子,这是你外祖父。」 江思翎收敛心下所有波动,看着满头银发一丝不苟,慈眉善目的江学海,向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圆圆见过外祖父。」 江学海又定定地看着她几息,最后缓缓开口,「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喜悦与如释重负,江思翎心也松了口气。想要为江雪讨回公道,这事能否成功最重要的关键在于江家的大家长,他若是不认同,她办起这件事情来将会困难重重。 既然江老太爷认了江思翎,接下来事情就好处理多了,众人纷纷落坐。 江老夫人舍不得松江思翎,拉着她坐在一起,还好两人都不胖,同挤一张太师椅没什么问题。 江老太爷喝了几口茶,待心绪较平缓,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几上,从衣襟里拿出那封书信,眸光锐利的看着她,须臾,语气沉重的问着,「孩子,这上面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江思翎脸色沉了沉,用力点头,神情凝重地说道:「是的,这些都是真的。外孙女手中不仅握有证据,更有证人,负责监督开棺验尸的是刑部侍郎司徒慕大人,他带来两名资历超过三十年的仵作执行,这验尸报告是两名仵作亲笔所写。」 江学海脸色一变,用力喘着大气,「啪」一声,手掌愤怒拍击桌案,悲愤怒喝,「畜生!」 司徒慕与他同朝为官,人品他自然清楚,是无庸置疑的,开棺验尸既是他亲自监督,验尸报告更是两名资深仵作所写,就不会有错。 v第三十三章[11.08] 两个儿子赶紧向前安抚他,「爹,您别激动,小心身子。」 江学海低下头,身子因为愤怒而激动颤抖,两滴眼泪坠到地面上晕开,嘴里不停地怒喊着,「畜生,畜生!」 江思翎拍拍外祖母的手背,跪到江堂海跟前,重重磕了个响头,「外祖父,外孙女有许多事情要说,必须靠您及舅舅们为我娘讨公道,还请您保重身体。」 江思翎这么一说,江堂海才敛下满腔怒火,「孩子,地上冷,赶紧起来,有什么事情要我跟你舅舅们帮忙的?」 大夫人上前扶起江思翎,「是啊,快起来,你是姑娘家,不能不注重。」 江思翎回到江老夫人身边坐下,神情忧伤的看了众人一眼后,将段家另外一件秘密说出口,「我有另外两件事情要告诉您们,这些年虽然我们两家没有来往,但我想您们应该对段家的事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是的。」江曜儒点头承认。 「那应该知道许翠儿当年带着年纪比我大的侄女许明月一起进段家。」 所有人齐齐点头。 江思翎冷下脸,「其实大家都被他们骗了,那许明月是许翠儿与我爹段威的……」她顿了下,眼神带着愤怒,缓缓道出,「私生女!」 这消息如同一颗无声无息潜入水中的鱼雷一样,在众人无预警的情况下猛然间爆炸,掀起滔天巨浪,震得众人一阵错愕。 江亭儒率先回过神来,用力咽了口口水,「孩子,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我无意间知道了他们隐藏多年的秘密,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许翠儿母女买凶要杀我灭口。幸好我命不该绝,到鬼门关前走一遭,被阎王赶了回来,也因此到现在我都没有回段家,许翠儿母女只认为我已经死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着。 「圆圆,你说什么,那个恶毒的女人竟买凶取你性命!」江老夫人咬牙切齿,「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毒害了我女儿的命,现在竟然连我外孙女的命也要夺走!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们雪儿还有圆圆主持公道,这孩子若不是没有办法,今天也不会回来找我们的。」她说着说着,泪又不受控制的掉下。 「老婆子,你别着急,先听听圆圆怎么说。」江学海抬抬手示意老妻别激动,之后看向江思翎,「孩子,把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这样外祖父跟你舅舅们才能生出对策,为你娘跟你讨回公道。」 「是的。之前……」她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缓缓道出,「所以我才想回江家请外祖父为我娘讨公道……」 「放心,你外祖父不帮你娘跟你讨公道,还有外祖母在,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们母女讨公道!」江老夫人将她搂在怀中,心疼的承诺。 「老婆子,你说这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任由女儿与外孙女遭受折磨却没有作为。」听完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江学海现在心情已经较为平复,能够冷静分析,同时做岀决策,他开始盘算着如何让段威与许翠儿母女得到应有的教训。 「对了,还有一事,就是我并不知道当年您们曾经想接我回江家,我本人更没说过什么要断绝来往这类会让您们伤心的话……」 「你没说过?」所有人又是一阵惊诧。 「是的,我甚至没有见过江家派去的人。」她点头。 江学海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站在门边候着的黄管事,「黄望,这是怎么回事?当年是你亲自去接圆圆,还送了几回物品,怎么她会说没见过你?」 「是的,老太爷,老奴亲自去探望表小姐,也亲眼见到过表小姐。」 「那为何与圆圆说的全不一样!」江学海怒拍桌案。 「老奴也感到疑惑,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人假冒表小姐。老奴代替您前去探望时,表小姐总是卧病在床,老奴也只能隔着床幔向表小姐请安……这是老奴的疏忽,老奴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外祖父,不要浪费时间重新调查了,一定是许翠儿跟段威搞鬼,我想那个藏在纱幔后方的人是许明月。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不想让我们有所联络,只要我们接触久了,定会对我娘的死因起疑,与其终日提心吊胆,倒不如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说,许是害怕他们相处久了江家人会发现她中毒一事,进而联想到江雪的死。 至于中毒这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几位长辈,他们知道江雪的死因后难过得几乎要晕厥,若是再让他们知道她恐怕命不久矣,会发生什么难以意料的事情她不知道,与其冒着这风险,倒不如将事情瞒下。 江学海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消化了所有事情,锐利的老眸直勾勾盯着她,「圆圆,告诉外祖父你的想法。」 「除了为我娘讨公道,还要将我娘迁出段家祖坟,同时让她跟我爹和离。」江思翎站起身,目光扫过大厅里的众人,语气严肃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提岀的要求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瞪大眼睛困惑地看着她,将江雪迁出段家祖坟的用意他们了解,可她为人子女,怎么可以主张父母和离,况且江雪已过世多年,又该怎么和离? 「孩子,你知不知道和离这要求很难达成?」江学海眉头微皱,叹口气后问她。 「我知道,这也是我今天前来最主要目的。」 「你给我丢了一个大难题。」江学海一边顺着胡子一边摇头说着。 「只要请皇上下旨和离即可。」 「请皇上岀面,这种要求可以随便提出吗!」江学海低斥了她一声,提醒这个在他眼中个性很冲动的外孙女,「皇上最重孝道,我国开国以来便以孝治国,你主张父母和离,会被冠上大不孝之罪的,你清不清楚?」 江思翎倏地跪下,表情坚定地说:「外祖父,和离不只是我的愿望,更是我娘的心愿,她不与段威和离,死了连魂魄都无法安宁。」 「你娘?」 「是的,外祖父,在我从鬼门关回来后,我梦到娘了。娘在梦中告诉我她是被毒死的,她不甘愿,她恨,不愿葬在段家祖坟,不愿日后跟杀害她的凶手同穴,更不愿死后还冠着他的姓氏。她要和离,只有和离,她的灵魂才能安宁。」她悲切的将江雪的心声借着作梦这由头说出,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请外祖帮我,帮帮我娘,求您了。」末了,她用力的磕了一个大的响头。 大厅里的女人们听完她的恳求,跟着哭得悲戚。 江曜儒与江亭儒脸色凝重且哀愁,眼眶含泪,不约而同看着江学海,哽咽地说着,「爹,我们一定要为雪儿讨回公道,不能让她死不瞑目,连在地底下也无法心啊……」 江学海紧握着暴出青筋的拳头,强忍着心中悲痛。 时间在悲愤的气氛中悄悄流逝,金色阳光从树梢洒落,沿着青石地板一路溜进门,长长短短的金色光芒在寂静的大厅里游移。 大厅里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将目光落在江学海的身上,等着身为大家长的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金光洒落在江堂海身上,他仰颈沉重的吐了口浊气,之后眸子紧锁着两个儿子和江思翎,抬起手,「苍天在上,我江学海在此发誓,即使身败名裂,赌上一生清誉,也誓为女儿讨回公道。」 「外祖父,谢谢您,我代替我娘向您老人家磕头,并向您道歉认错,她让您们伤心了……」江思翎趴在地上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好孩子,快起来,不要再跪了……」江学海用袖子抹去眼眶里的泪,亲自扶她起身,「我就算拼了这太傅之名不要,也一定会为你娘、为我女儿讨个公道,完成她的心愿。」 「谢谢外祖父。」 v第三十四章[11.15] 【第十章 以辞官作为手段】 江思翎坐在茶肆二楼的雅间,端着茶盏一边呷着香茗,一边欣赏着下头人来人往的街市。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两边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布庄、珠宝铺子、香料店等等,各种旗帜迎风飘扬。 路上满是做着各种买卖的小贩、骑马的官吏、背负着货物的粗工、路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等等,形形色色,摩肩接踵。 「喵。」 随着猫叫声传来,一抹黑影过眼前,黑阎已经出现在江思翎眼前。 她拿开嘴边的茶盏,挑眉瞅着失踪好些天的黑阎,先奚落它几句,「我说你啊,岀去就像是丢掉,回来就像是捡到,要岀门都不会交代一下,你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 「你会关心本使者?」 「废话,自家养的宠物丢了,哪个主人不担心,吃不下饭、睡不着都会。」她横它一记白眼。 「你竟然把本使者当成宠物!」黑阎不乐意了。 「你是猫,有人养的不是宠物是什么?或是你想当没人养的流浪菹?」她捏着一边粉腮,继续奚落它,「不想当猫、当宠物,那你变个人形给我看啊。」 在人间,黑阎就只能维持猫的型态,它一时间说不岀话来,只能不悦地朝她吼两声,但怎么吼,还是只能听到喵喵叫而已。 这时,虚掩的门扇传来两记敲击声,司徒慕随即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有些惊喜的看着黑阎,「好些天不见,你忙什么去了?」 江思翎指着黑阎替它翻译,「黑阎说它忙的跟你一样,案子棘手。」 「它最近是否有新的收获?」他来到江思翎对面,衣袍一掀,坐了下来。 江思翎看了眼黑阎,继续转达,「它说这厉鬼狡猾得很,知道现在人跟地府全部在搜索他,躲起来了,连气息也隐藏得一干二净,它找了好几日都没找到,不过不管如何能躲,迟早会出现的,要你把那几个自标盯紧便是。」 他神色凝重的点点下颚,语气严肃的告知他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护国寺的了训大师已经出关,皇上打算请他老人家办一场抓鬼法会。」 「让你的人记住黑阎交代的东西,一定要带在身上。」她指着黑阎说着。 「现在所有人皆随身携带,这点不用担心。」 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茶肆的小二一手提着冒着白烟的大茶壶,一手端着托盘进入。 「两位客官,小的来给您上茶,送茶点。」小二手脚利落的将司徒慕点的茶点放到桌上,又提着大茶壶为江思翎的茶盏添进热茶。 「大人,姑娘,不知还有其他需要吗?」他热络地问着。 江思翎看看满桌精致可口的茶点,有咸有甜,光吃这些都能吃饱,哪里还需要其他的。 司徒慕睐了眼桌上的吃食,丢了块碎银给小二,「再上几盘小鱼干跟水煮虾,不要放任何调味,还要一套茶具。」 「好咧,大人,姑娘,请稍待,小的即刻为两位准备。」小二飞快地消失在雅间。 司徒慕将茶汤倒在茶盖上,推到黑阎面前,还不忘提醒,「有些烫,慢点喝。」 江思翎拿了块梅花糕吃,微眯着眼眸瞅着舔着茶汤的黑阎,有些吃味的说着,「你照顾它照顾得比我这个主人还尽心,我看你带回去养算了。」 「不好让你割爱,且我听不懂黑阎说的,无法沟通,还是你继续养着,我偶而逗逗它便成。」他端着茶盏不紧不慢的喝着。 「本使者哪需要你们两个养。」黑阎不屑地啐了声,拿了块桂花糕吃。 「那别吃。」她将它捧在两爪间的桂花糕拿走。 「圆圆,你就别逗黑阎了,它堂堂一个阴间使者,有它的傲气,你要它当宠物让你们姑娘家抱着捧着,自然是不可能的。」司徒慕将她手中那块桂花糕拿走,再度放到黑阎的面前,「何必故意惹它生气。」 「切,都你说的有理。」她端着茶盏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先不说这些了,你回江家后,事情办得如何?」 自从那天回江家后,她便再也没有回到向他租下的宅子,他不好贸然上门找人,便让人给她送了信,约今天在这边碰面。 「让你担心了。」她放下茶盏拱手作揖,「一切都很顺利,外祖父跟舅舅们都同意为我娘出面讨公道,并完成我娘的心愿。」 「一切顺利就好,你娘毕竟身为女儿,就算做了再多错事,让老人家伤心难过,最后做父母的也一定会原谅她,更遑论是完成她的心愿。我想过不了几天,江太傅连同你两个舅舅应该就会向皇上奏请此事,抑或是会有一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有些担忧看着他,「我外祖父说让我娘和离这事不好办。」 「所以我说你外祖父跟你的两个舅舅会有惊人之举。」他嘴角轻勾,看她一眼。 「会怎么做呢?我看他们上朝前脸色十分凝重。」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容,又想到今早外祖父的行为,江思翎突然感到不太对劲,连忙询问他的看法。 「他们没告诉你?」司徒慕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她摇头,「没有,不过我总觉似乎是从昨晚开始,他们就不太对劲。」 「真是糟糕,今早我没上朝,不知道朝堂内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如你所说,我猜——」紧掩的门扉再度传来敲门声,司徒慕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小二端着一套茶具及方才加点的食物进入,「大人,您要的东西小的送来了。」手脚俐落的将物品放好后,便快速地退出。 江思翎念着方才被打断的话题,食指敲了敲桌案,「你快说,你猜我外祖父他们会有什么举动?」 「辞官,且是三人一起辞官。」他手指比了个三。 「什么,辞官!」她不禁惊呼,觉得自己好像太激动,连忙捂住嘴,小声地问着,「你确定?」 「这只是我的猜测,只有父子三人一同辞官才能造成震撼力,之后再操作,皇上才有可能下旨完成你母亲的心愿。这种作法对你的名声影响也较小,毕竟一旦被冠上不孝罪名,日后你很难到好婆家,而江家子第也会被牵连,你外祖父定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决定。」 v第三十五章[11.21] 「外祖父要是因此真的辞官,那我不是很罪过……」她一脸愧疚地望着他。 看着她那双像是小兽般无辜的水润眼睛,司徒慕心头不由得一软,伸手拂去垂落她额前的发丝,「若真如此,我会尽最大力量劝皇上不要答应,再联合几位大臣力保,应该可以保住江太傅交三人的官位。且当今圣上是个是非分明的明君,我想最后应该是不会同意江家的请求,不过恐怕会小惩大戒一番。」 「若是这样就好,要是为了我的要求,害得外祖父跟舅舅们不得不辞官,那我就真的是江家的千古罪人了。」她安心地拍了拍胸口。 「放心吧,还有我。」 「嗯。」她开心的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出那句「还有我」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盘绕在她心头的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手拿过她的茶盏,重新冲了茶,为她斟满。 她愣愣地看着他沏茶的动作,优雅流畅,一气呵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沉稳气息,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想,是他隐隐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感到可靠吧。 「怎么了?」她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司徒慕感到有些诧异,他将茶盏推到她面前,关心的看着她。 「没事,你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看你泡茶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她朝他竖起大拇指,「想来所泡出的茶也不差。」 「尝尝不就知道。」他拿过自己的茶盏呼了口。 「肯定有着好滋味。」她很有信心的说着,端起茶盏浅尝着清香馥郁、入口甘甜的茶汤。 司徒慕睐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看到有人搬着寿桃塔,才想起一事,放下手中茶盏,神情略带严肃的看着她,「对了,有一事与你有关,我希望你知道后保持冷静。」 她眨了眨眼,「与我有关系又很严重的事情?」 「对你来说应该是大事。」 「说吧,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令我震撼。」有什么事情比穿越还让人惊吓的? 「你不会感到震撼,而是生气。」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自衣襟里取出一封请帖,递到她面前,「段威回京了。他回京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外昭告要收许明月为义女,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更广发请帖,准备大办酒席,京城中有权势的人已收到他的邀请,日子就定在明日。」 她微怔了下,虽然这事她早就知晓,但心头还是瞬间窜起一股无名火。 既然司徒慕将请帖给她,就表示不在意她看里头的内容,她直接抽出请帖,仔细地阅读。 「应该是这个原因,你外祖父跟舅舅们脸色才会这般难看,我想再过……」他抬头看了眼日头,「若是他们有所行动,再过……快则两刻钟,慢则半个时辰,便会有消息传出。」 「你怎么能够确定?」 「就要下朝了,只要下朝,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马上就能够知道。」他解释。 「马上知道?是去跟大臣们打听,或者是这些大臣会跟三姑六婆一样,站在宫门外讨论朝堂之事,让百姓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有一种民间邸报会将每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抄写下来印出版,然后四处叫卖。」 「原来如此。」邸报就是古代的报纸了。「不过朝堂上的事情,民间的业者怎么打听得到,还能发布新闻快讯?」 「新闻快讯?形容得还真贴切。」他愣了下,她总是会无意间讲出一些从未听过的话,跟她相处久了,他也习惯了。 「连着几任皇帝已默许邸报存在,同意业者抄写一些不涉及国家机密、无须隐瞒的消息,让大家都知道,是以业者自有管道。」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 忽地,下头热闹的街道传来一阵骚动,惊天动地的消息间在街头巷尾传开。 「大消息,大消息,江太傅父子三人同时辞官!头条大消息,想知道详情的快来买啊!邸报,邸报,今天的大消息,一份两个铜板,快来啊,迟了就没有了……」 一连串的呼喊声才刚传开,叫卖的小哥马上就被人潮给淹没。 「司徒慕,被你猜中了,我外祖父他们果然辞官。」她担忧的看着他。 「你先别急,我去买份邸报,看看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随即施展轻功自窗子跳下。 「你急什么,这只是招数,不这么做,你认为皇帝会同意你外祖父的要求?」正吃小鱼干吃得十分开心的黑阎抬起头来瞥她一眼。 「凡事没有绝对,要是皇帝当真允了呢?」 「江家累积了不少财富,饿不着的。」黑阎一面舔着嘴边的碎屑,一面说着,「况且他们老家丽州可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回去那边养老,远离朝堂纷争也不错。」 「你说得轻松,要是让你辞掉阴间使者这职务,你要不要?我看你辞了之后肯定被那些怀恨在心的小鬼们给欺凌死。」 「你以为本使者……」 就在两人抬杠间,拿着邸报的司徒慕已经从窗子跃进屋内。 江思翎连忙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再理会黑阎。 「给。」他将邸报给她。 她拿着那份邸报,一对好看的秀眉不由得紧皱。虽然她没有阅读障碍,但邸报上满篇文言文,教她看得很吃力。 观察她的表情,他大概了解她的困扰,主动为她翻译,「邸报上头的意思是,江太傅父子三人今日一同辞官,理由是不愿与狼心狗肺、表里不一、品格低落的人同朝为官,因此请皇上允许。」 「感觉这一竿子打翻了一整船的人啊。」她眼尾直抽,外祖父这么直白好吗? 「我方才问了,现在朝臣们皆议论纷纷,猜测让江太傅他们如此愤怒的究竟是谁。」 「有我外祖父他们的最新消息,或是皇上的决定吗?」 v第三十六章[11.30]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皆无,江太傅父子三人被皇上叫进了御书房,到现在还没有岀来。」他伸手略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别烦恼,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看着他的手,江思翎颊不禁浮上一抹淡淡红晕,这司徒慕不是孟浪之人,怎么会不时揉她的发,好奇怪。 「想游湖吗?这时的碧清湖很美,碧波荡漾,如人间仙境,我想你会喜欢的。」不想她为家人辞官的事烦恼,他邀她前去游湖。 「你的提议很吸引人,可是我没心情,这样去了也玩得不开心,只会破坏你的好意。」穿越到这古国,她没去过太多地方,这邀约自然很吸引她,可江家因为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若跟着他出游,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我知道你肩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所以才邀你游湖,希望能够藉此让你的心沉淀,调整好心情才能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和压力。」 从没有人这么关心她,江思翎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感觉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升华。 先不管心底升起的那异样感觉,要是她再拒绝就太不知好歹了。 她眸光温柔的看着那张剑眉斜飞、目光清澈的俊朗脸厐,提岀改期,「司徒慕,我不瞒你,此刻我真的没心情出游,我爹明日就要让许明月认祖归宗,加上我外祖父跟舅舅们今日丢出这让人震撼的消息,我没有赶回去无法安心,不如等我为母亲报仇后,我们再出去游湖庆祝,你说好吗?」她一向将他当成兄弟,说话大剌剌的,但征求他意见时,语气却不自觉地放柔。 「成!」 昨天江学海跟他的两个儿子提出辞官,据说遭到皇帝大力挽留,从皇帝的态度来看,江学海父子三人极有可能留任,皇帝为了安抚他们甚至有可能再提升他们的官职。 也因此在众人眼中,刚回京的段威前途更是无可限量,没法子,谁让人家撞上了个有情有义、爱屋及乌的老丈人,女儿都过世这么久了,对女婿还是那般照顾。 在许明月要被正式记入段家族谱的这一日,众人当然不会错过前来逢迎拍马的机会,一向门庭冷清的段府顿时高朋满座,宾客络绎不绝,恭喜声一声高过一声。 后院,女眷皆在此处闲谈。 许明月是今天的主角,她的打扮与做派就如一个世家嫡女一样,坐在原本属于段圆圆的位置上,接受着各种不要钱的赞美、祝贺与阿谀奉承。 那一声声的称赞令她整个人飘飘然,原来当嫡女的感觉这么好。 身分低的人巴结着自己,这种感觉她是第一次享受到,简直太美好了。 也难怪以前那个杀千刀的绊脚石段圆圆总是会用鄙夷的眼神睨着她,现在她终于也能够体会到段圆圆的感受,从今天起,她就是段明月,段家的嫡女。 受邀前来的世家小姐们,其中不乏以前与段圆圆交好的,来了半天却不见段圆圆出来招呼,不少人开始觉得奇怪。 其中一名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姑娘忍不住开口问,「明月姑娘,怎么我们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圆圆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提出自己的困惑,「就是啊,怎么没有见到她。」 「快派人去请她过来,我们好些日子没见到她,怪想念的。」 「该不会是因为你被段大人正式收为养女,从今以后你就是大小姐,圆圆成为二小姐,因此不开心吧?」 「呵呵,怎么会呢。」许明月掩唇呵呵笑着,心暗咒了声,该死的,因为要成为嫡女一时高兴而忘了跟父母讨论出个说法,届时宾客们提起该死的段圆圆,她要怎么回应?不能随便说,若是跟父母的说法兜不拢,很容易引起宾客们的怀疑。 这时,许翠儿温和的声音从许明月的身后传来,「章姑娘,并不是圆圆不愿意出来与大家打招呼,而是因为圆圆病了。她的病情始终未能痊愈,我求神问卜一番,才得知这病是源于她福薄,长女的身分对她来说太沉重,必须退长为次,对她的病情才稍有帮助,也因此我与夫君商量是否该收养明月。 「明月从小与圆圆一起长大,自是不愿圆圆这么一直病下去,愿意为圆圆挡灾,这才答应让我们夫妻收养,成为段家长女。圆圆这会正在寺中养病……」许翠儿的借口信手拈来,拐着弯将许明月夸得是有情有义,好似她与段圆圆姊妹情深。 「原来是这样啊。」众人得知原因后,纷纷点头赞赏许明月。 许翠儿来上这一招,瞬间将许明月的名声与人气推上高点,让许多世家夫人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开始考虑她是否适合家中已到婚配年纪的子弟。 进祠堂上香祭祖的时间是特别请大师看过的,因吉时一到,段威亲自来到后院领着许明月一同前往祠堂。 意气风发的段威进到花厅,里头的夫人、小姐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年纪轻一点的姑娘们没有记忆,但夫人们大部分都知道段威是何许人也。 当年江雪在社交圈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人又长得漂亮,众人都认为她最后会进宫,成为皇上的妃子,抑或是嫁进王公之家,没有想到这个集知性与美丽于一身的女子竟然让众人跌破眼镜,嫁了一个出身不高的进土。 那些与江雪有过交情的夫人们都想看看段威究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耐或是外貌,可以吸引到京城第一才女。 结果是大失所望,这段威也称不上什么潘安再世,能坐到如今的高位,也是岳家暗地支持,江雪的眼睛是长到哪里去了? 据可靠消息,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对江雪情有独钟,护国大报军的嫡长子、现在的剽骑大将军对她也是爱慕不已,怎么这两人不选,偏偏选了个段威,还为了他跟家人决裂,从此断绝来往?她们真的猜不透江雪当年的想法啊! 不少夫人们在心底暗暗的叹息,不约而同的在心底说了句——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偏偏这坨牛粪还特别不营养,江雪嫁他没几年就去了,真是红颜多薄命。 「时辰已到,还请诸位夫人与小姐们移驾,前往祠堂观礼。」 段威话落,许明月兴奋的起身,语气难掩激动,问着,「爹,您是来接我前往祠堂的吗?」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与宠爱,如此一来,就算她在众人眼中只是养女,别人也不敢小瞧她。 「当然,从天起你就是爹的女儿,爹自然不能委屈你。」段威和颜悦色的说着。 「谢谢爹。」 「各位夫人、小姐请。」 其实有不少人根本不想前去观礼,尤其是跟江雪或是段圆圆交好的人,但是段威都亲自来后院邀请她们了,她们也不好拒绝,只好跟着一同前往祠堂。 当她们一群人来到祠堂时,不少人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到了祠堂外,只见一条红地毯从远处一直延伸至祠堂内,红地毯两旁搭起了整片棚架,下头摆满椅子让受邀来宾可以坐着观礼。 段威邀请了寺庙的住持们来为许明月诵经祈福,一会还要替她加持,他甚至请了礼部尚书楚律碁来执笔,将许明月的名字写进祖谱内。 这排场之隆重,看得不少人心底开始犯嘀咕,不过是个养女,收养只是权宜之计,排场有必要搞这么大吗? 待吉时一到,祭祖仪式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受邀的宾客有的撑着一边脸颊看着,有的低声交头接耳。 v第三十七章[12.07] 仪式进行了约莫三刻钟的时间,终于进行到最后,楚律碁正要提笔,将已经改姓的「段明月」这三字写进段氏族谱时,一记铿锵有力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进祠堂—— 「且慢!皇上有旨——」 众人眸光齐齐往外头望去,心里不约而同猜测起旨意为何,跪地接旨。 楚律碁也赶紧放手中狼毫,跪于地面。 数十个身影随即出现在月洞门前,为首的是刑部尚书严忠,他领着数十名带刀侍卫昂然直入。 严忠进到院内,二话不说,手臂一挥,「抓人!」 【第十一章 为母亲报仇雪恨】 严忠身后的侍卫行动毫无迟疑,在众人还弄不清楚状况之前,便已经将段家三人给压制住,带到严忠面前,强迫跪下。 「啊——」突然被官兵们扣住,许明月尖叫不断。 「你们做什么?为什么抓我们?」许翠儿惊声哭喊着。 段威两手被侍卫反扣在身后,挣扎着,「放手!本官犯了什么法,为何要抓本官?」 「爹,娘,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明月满脸惊恐地看着父母。 一身狼狈的段威满脸通红,愤怒地朝着严忠怒吼,「严大人,你带兵闯入我府中,二话不说便将我及我妻女抓住,究竟是何意思?」 看到被像犯人一般押着的段家人,受邀观礼的宾客们是一阵哗然,他们跟段威一样一脸惊诧与不解。 有的人觉得这热闹还是不要看的好,纷纷往月洞的方向移去,确保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往外跑,而不被牵连。 严忠凛视的瞥段威一眼,「本官奉皇上之命,前来抓犯人归案。」 「我犯了何罪?让你在今天这日子,不顾我颜面,如此羞辱我!」他这几年外派,政绩哪一件不是甲等,如今刚回京什么事情也未做就被扣上罪名,让他气得火冒三丈。 「本官只是奉命行事。」严忠根本不想跟他啰嗦,只是将视线落在月洞门外,「段大人有任何疑问,待传旨官到来便会清楚。」 众人议论纷纷,心思迥异的看看方才还光鲜亮丽,现在却狼狈不堪的段家三人。 就在这时,江学海领着两个儿子还有江思翎、司徒慕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宾客看到传闻中生重病而在寺中养病的江思翎时,只觉诧异,因为眼前之人看上去健康得很。 而早已被大阵仗惊得不轻的三人们,更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喉咙。 段圆圆的死在段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下人们碍于卖身契在主家手中,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他们纷纷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不是吓得腿软,就是吓得尿裤子,有的更是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其中一名下人抬手颤巍巍地指着江思翎,「大小……小姐……」 江思翎冷冷勾着嘴角,「怎么,看到我很吃惊?」 「不……」那些被她吓傻的下人们牙齿不停打颤,根本无法回答她的话。 江思翎向跟着一起前来的黄管事交代,「吩咐下去,守好段家每个出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出,免得有人趁乱逃跑或是偷盗。」 「是的,表小姐。」黄管事随即领着所有手下离去。 跟下人比起来,吓得最严重的莫过于段家那三人,他们惊骇地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全身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就站在他们眼前的江思翎,不,应该说是站在他们眼前的段圆圆。 许明月看到她,整个人被吓得魂不附体,「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她派去躲在一旁偷看的春柳回来时,明明亲口跟她证实,段圆圆死状凄惨,尸体被装进布袋,丢到乱葬岗,怎么可能现在会出现。 「闭嘴,月儿,你在胡扯什么!」一旁的许翠儿马上低声喝止她说下去,却也是满心惊疑。 段威同样惊骇地看着江思翎。 「怎么,你们应该很怀疑被你们派人掳走杀害、丢到乱葬岗上的我怎么没死,是吧!」她冷冷地勾着嘴角,鄙夷的睐着他们,讥讽地问着,「我的好继母,我同父异母的姊姊,还有我所谓的好父亲,怎么,看到我活生生站在你们眼前的感觉如何?」 这话暗藏诸多玄机,江思翎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一阵哗然。 为官多年的段威自然清楚这话的杀伤力有多大,立马反驳,怒喝江思翎,「圆圆,你是不是病胡涂了,一下山便胡言乱语,癔症又犯了?」 她自鼻腔里发出一记充满嘲讽的冷哼,「哼,癔症。」 段威真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马上就能想到脱身之法。 段圆圆难道不是他亲生的?他跟段圆圆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让自己跟心爱的女人、女儿脱困,竟不惜毁掉段圆圆! 「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得了癔症,我是何时发作的?发作几年了?主治大夫是谁?不知道段大人你这杀人凶手可否回答我一下?还是跟你一起狼狈为奸的许翠儿可以代替你回答?毕竟你们对如何杀害一个人是很拿手的。」她凛视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视着段威。 「还说你癔症没发作,你若是没有癔症,会不分场合这般说话?会胡乱指控自己的亲爹是杀人凶手?」 「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亲爹,我还以为我是你仇人的孩子呢,否则有哪个亲爹会伙同继室给自己的结发妻子跟亲生女儿下毒呢?」她语气鄙夷。 众人一阵惊呼,一个个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江雪竟然是段威跟他的继室许翠儿联合毒死的?甚至连亲生女儿也下毒?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倘若此事是真的,那段威还真是丧心病狂! 「你胡扯些什么,你真的是病得不轻!」段威破口大骂。 「闭嘴!你这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脱罪,竟然敢这样污蔑自己的亲生女儿!」江学海听不下去,声嘶力竭地朝段威咆哮。 现在这又是哪出?一向待人有礼、从不口出恶言的江太傅竟然会如此骂人?在场的官员们全都惊呆了。 v第三十八章[12.12] 「外祖父,让他说,我还想看他要怎么继续污蔑我,而且他说的不错,我是病得不轻。」 众人顿时懵了,哪有人会认自己有病? 「我是病得不轻,至于我这病从哪里来,身为父亲的你应该最为清楚。当年我年仅四岁,你跟许翠儿将毒下在我跟我娘身上,我娘死了,而我因为大舅出面,表示你若未善待我,你的官运将到此为止,我才侥幸活下来,但你这狠心的父亲从未为我解毒,只是不再下毒,用药吊着我的命。这毒累积了十多年,至今未解,已深入骨髓,大夫说我没几年好活了。 「我不解,你跟许翠儿还有许明月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地谋害我?该不是觉得如今往容宰相靠拢也是一条路,再用不上江家,便多容我一刻都不想,急着要我给许明月让路吧?说到底若不是我命大,被司徒大人所救,今天乱葬岗上又该添一抹新的冤魂!」江思翎咬牙切齿的说着。 这时,江学海跟司徒慕才反应过来,惊诧的瞪大眼睛,不约而同惊问,「圆圆,你身中剧毒?」 「圆圆,你为什么没有说?」江曜儒与江亭儒也诧异地问。 「反正无解,说了让大家伤心也没意思。在我死前,我一定要为我娘讨回公道,让这狼心狗肺的一家子得到该有的惩罚跟报应,否则我没有脸到地府去见她。」她无所谓的说着。 「圆圆,我是你亲生父亲,我会害你吗?你这样陷害自己的父亲是为何?难道只因为我收养明月,要将她记入族谱你就怀恨在心,非要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不可?」段威一副痛心疾百的悲愤模样。 「圆圆妹妹,若是能让你消气,我可以不当段家的女儿。」许明月接着说,就是要让人误以为段圆圆是因为气量狭隘所以陷害他们。 「呵呵,不错,演得真好,你们真不愧是亲父女,瞧,连表情都这么像。」江思翎冷笑两声,不忘为他们精湛的演技鼓掌,「我有没有身中奇毒,让御医来诊断我的身体不就一清二楚了,届时你可以问问御医,我体内积压十多年的未解奇毒,是不是跟我母亲尸骨上的毒一模一样。」 想到女儿发黑的骨骸,江学海就心痛得想将段威碎尸万段,若不是想到女儿的心愿还要靠他这父亲才有办法达成,他可不会压抑满腔怒火。 现在听到唯一的外孙女竟然不久于人世,江学海心底的那团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轰」的窜上,他向前使尽全身力气一脚朝段威踹去。 段威没有想到一向有礼的江学海会踹他,毫无防备,摔得鼻青脸肿,嘴角甚至磕破了一个大洞。 江学海食指颤抖地指着他,声嘶力竭地指控,「你这泯灭良知的狗东西,她们母女是你的杀父仇人吗?还是挖了你段家祖坟?碍了你的路?没有!反而因为她们,你的仕途走得特别顺畅,可你不但不懂得感恩,竟然还对她们下毒手!尤其圆圆是你亲生女,当年她也不过是个四岁小娃,你却打算让她们娘俩一起去,你还有没有良心!」 「父亲,不要激动,小心您的身子,妹妹还需要您为她伸冤、为她完成心愿,您不能出事。」江曜儒赶紧向前安抚父亲的情绪。 受邀前来的宾客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来观礼,居然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内容真是有够震撼。 江学海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倒,用力喘着大气缓和心绪,压下满腔的悲愤。 若是再跟段威这个禽兽多说上两句话,他担心自己会压抑不住,干脆抽出藏在腰带里的匕首直接一刀刺死他。 江学海直接搬出皇帝,「够了,严大人,段威伙同继室许翠儿毒害江雪,及许翠儿伙同女儿许明月谋害段圆圆这两案皇上已有旨意,命你即刻审理,案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不许任何人探望涉案人等。」 段威心下大惊,从没有想过下毒之事竟会在多年后被揭穿,自地上爬起,顾不得嘴角还冒着血,直为自己喊冤,「冤枉,冤枉啊!岳父大人,小婿知道您气愤当年雪儿执意嫁给我,丢了您的颜面,您一向瞧不起出身不高的小婿,但不该伙同圆圆这个不孝女一起栽赃小婿啊……」 若不是两手皆被侍卫抓着无法动弹,他怕是会爬到江学海脚边喊冤。 「够了,段威,你到底冤不冤,我相信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不用在此哭天喊地,污蔑江太傅一生的清誉。」司徒慕向前厉声呵斥段威。 他会岀面,一方面是知道江学海的怒火已经在爆炸边缘,为了预防年纪大的他因过于激动而出什么意外。另一方面,现在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找个没有人的角落好好地问段圆圆,为何身中奇毒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从未跟他说过! 她不是常说他是她的兄弟,既然是兄弟,为何这事却未向他提过? 「司徒大人,本官多年未回京,一回来岳父大人便将项谋杀发妻的大帽子扣到本官头上,本官自然不服。」 「若你真的冤枉,严大人自会还你公道,可惜你一点都不冤。这案子是我亲自办理揭发,是我带着仵作开棺验尸,验尸报告上写得一清二楚,到了公堂自会让你看到。」 「什么,开棺验尸……」段威整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球瘫坐在地,猛然想起他不能在此时示弱,连忙挺起身怒斥,「你怎么可以……谁让你打扰雪儿的,是谁允许的!」 「是谁允许的?江雪含恨而亡,是她本人托梦于我,求我开棺验尸为她讨回公道、为她报仇,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绳之以法。」司徒慕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不禁窃窃私语。 段威跟许翠儿听完后则是吓得浑身瘫软。 司徒慕没想到自己只是改编了一段圆圆的梦,竟带来这么好的效果,段威跟许翠儿脸色发青、全身颤抖的德性,就是他们毒害江雪最好的佐证,无须再多费唇舌。 「来人,奉皇上口谕,将段威一家三口押进天牢。」司徒慕厌恶的扫了他一眼,手臂一挥,直接让侍卫将他们押走。 「冤枉,冤枉啊……」 为了厘清案情,段家上下也全被严忠带来的侍卫带走。 没有热闹可看,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去。 江思翎才喘口大气,想到段圆圆以前住的院子看看而已,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拉走。 「司徒慕,司徒慕,你做什么?」 不管她怎么喊,司徒慕就是没有放开她的迹象,拉着她一直往前走。 她一面扭着手腕挣扎,一面喊着,「司徒慕,你发什么神经啊,赶紧放开我,你抓着我做什么啊!」 司徒慕拉着她穿过月洞,来到一座布置清幽的庭院。 里头有着假山、凉亭与种着几朵荷花的小池塘,小池塘上头还有一座白玉桥。 直到两人来到桥上,司徒慕才松开她。 她赶紧揉了揉被拽得隐隐发疼的手腕,低斥,「吼,司徒慕,你发什么神经啊,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 司徒慕的眸光落在池塘中盛开的那几朵荷花上,沉声质问,「为么不说?」 「说什么?」她一头雾水。 「你中毒的事情,为何从未透漏?」 「我刚刚不是说了。」她指着祠堂的方向。 v第三十九章[12.18] 他心头的那抹怒火窜起,对着她低吼,「我指的是在那之前!」 「我当时也说了,既然无解,说了只会让大家伤心,那干么要说出来,那样只会增加关心我的人的烦恼。」司徒慕是最近被案子逼得压力太大吗,怎么她说的话没有一句记得的? 「江太傅年纪大,担心影响他的心情跟健康,你不敢说出中毒多年的事,我可以理解,可你却连我也隐瞒!」他有些气急败坏,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但他就是生气。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况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启齿,总不能遇到人就对他说,喂,你知道吗?我被亲爹下毒害了十几年,剩下没几年好活了。」她自我调侃着,「遇到这种爹,我只能认了。」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兄弟?既然把我当兄弟,为何连我都不说?」他很在意这点,她把他当成什么?生命攸关的事情,竟然不告诉他! 天知道,他一点都不想做她的兄弟,但此刻却只能以兄弟的身分理直气壮地逼问她。 她双手撑在白玉桥的栏杆上,眯着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停在荷花上的蜻蜓,少顷,悠悠的说,「就是把你当兄弟才不说,说了让你一天到晚担心我的身体啊,人生苦短,一个人难过就好,何必拖着大家一起下水。」 「你!」他深邃的眸子闪过火光。 「我知道你把我当兄弟,得知这消息肯定会生气,不过你反而应该替我高兴,我在死前终于为我娘报仇了。」她勾了勾唇角,看得很开。 「圆圆!」他又气又无奈,「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周围关心你的人是什么想法?」 「要不然能怎么办?」她抬眸瞅了他一眼,柔美的脸上勾着浅浅笑意,「阎王的生死簿上记录的是该死之人的名字,而不是年纪大的,人总是难逃一死,只是早晚而已。当我得知自已中毒多年,当下很是震惊,但心情沉淀后便想开了,我不想将遗憾带进棺材,所以我把握仅剩下不多的时间为母亲报仇,揭穿段威的真面自,替母亲讨回公道。」 看着她平淡的说着,那语气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似的,淡然的态度让他感到一丝丝心疼。 他深吸口气,压下紊乱的心绪,「我不会让你死的,诊断出你身中奇毒的大夫可有说该如何医治?」 她收敛思绪,转身靠在白玉桥上,望着他担忧的俊逸脸庞,嘴角勾起浅淡的笑容,「他没法子,不过却告诉我一个人,也许找到他,我就有机会多活个二三十年。」 「谁?」 「知道是谁也没有用,肯定找不到的。」她有些自暴自弃的说着。 也不能怪她没有什么求生意志,如果可以,她其实想自我了结,重新投胎,她不想跟移民外星球一样生活在这古国。 「是谁?」司徒慕语气坚定,非从她口中问出那个可以救她一命的人。 「毒医。」这不知道是哪本武侠小说中串场的角色,这种开外挂的人物一点都不现实,她根本不相信这些人真有这么神奇。 「毒医!」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光芒,一度还以为自己听错。 「是的,我想这大概是大夫怕我难过,才杜撰出来安慰我的人物。」 「不,是真的有这人,只是……」那该死的糟老头上次说要上哪里去? 「只是很难找对吧。也是,人海茫茫,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寻找毒医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我一定把人找到。」司徒慕眸底闪动着不明的光彩,看着她心渐渐柔软下来,脸庞浮现一抹轻松神色。 别人想麻烦毒医治病恐怕很有难度,不过对他来说,还算是件简单的事情! 【第十二章 奇怪的老婆婆】 「婆婆,来,快趁热吃了,这东西刚炸起来最好吃。」江思翎从人潮里挤出来,将一份臭豆腐拿到一名老婆婆面前。 扑鼻而来的臭味让老婆婆皱起脸来,嫌弃的搧着手,「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啊!」 「臭豆腐啊。」她夹了块臭豆腐,吹凉后放到老婆婆嘴边,「它不臭怎么叫臭豆腐?您尝一口,包准您爱上。」 「不不不,这就是你说的美食?味道臭得让我作呕,打死我也不吃。」 「您不吃?真的?那我吃了啊,您可别后悔。」见老婆婆坚持不张开嘴巴,她索性自己吃起来。 老婆婆探头看着卖臭豆的摊子挤满了人,有些心痒,「丫头,臭豆腐真的这么好吃?」 「好吃,当然好吃!您看那么多人在排队,就知道好不好吃了。」江思翎猛点头,「炸臭豆腐搭配酸酸甜甜的泡菜最对味了。」 「这么臭,怎么下咽?吃下去岂不是满嘴都臭味。」 江思翎张嘴朝老婆婆吐了口热气,「婆婆,您闻,有臭味吗?」 「你这丫头真是没一点姑娘家的教养。」老婆婆眉头不由得皱起,睐了她一眼,之后一闻,愣怔了下,「不过还真的没有臭味。」 「臭豆腐起来很臭,可是吃起来一点都不臭,反倒很香呢。」她夹了块臭豆腐到老婆婆嘴边诱引她。 老婆婆很挣扎,看看眼前飘散着奇怪臭味的臭豆腐,想尝试又害怕。 江思翎不断在她耳边鼓吹,「一口就好,保证您尝上一口后就会爱上。」 犹豫片刻,老婆婆鼓起勇气咬了一小口,在口中慢慢咀嚼,眼睛突然瞪大,不可思议的惊呼,「真的是一点臭味都没有,且愈嚼愈好吃。」 「是吧,我没骗您吼。」江思翎得意的勾起嘴角。 「真不可思议,这东西这么臭却这么好吃,以前京城怎么没有人在卖?」老婆婆低呼着,动手夹了块臭豆腐放进口中。 「因为以前没有人会做啊,是我教老板做的。」她对着老婆扬扬下巴,一脸「快夸奖我」的模样。 「你?」 「是啊,那在炸臭豆腐的叫阿旺,他以前在豆腐店做工,因为要请几天假回去照顾生病的老母,被老板辞退。他背着老母亲到医馆看诊,求医馆让他先欠着银子,被拒绝,只能跪在医馆外不断磕头,我刚好看到,打探了下,知道他是个孝子,便帮他付了医药费。 「他执意写下借据,我跟他聊了下,知道他会做豆腐,就教他将卖不掉的豆腐加工做成臭豆腐,由我出资金跟他合开摊子,没有想到才刚开幕没多久,生意就这么旺。」她将经过同老婆婆说了,这就是臭豆腐的由来。 「看不岀来你这姑娘心地这么好。」老婆婆满意的点着头。 v第四十章[12.21]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不是我心地好,是人生在世谁没有那么一点坎?没有一个人的日子是真的好过的。」她捂着嘴小声说着,「就算是皇帝也有他的为难之处,只要是我能力所及,能帮忙就多帮一点。」 莫名其妙的穿越,遇上了一堆妖魔鬼怪,让她心境完全改变,只要自己有能力,她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老婆婆朗笑一声,「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这小姑娘心好、人美,性格又爽朗,我很欣赏。」配她那个混蛋孙子再适合不过。 「是您不嫌弃。」江思翎谦虚的回应。 若说她跟老婆婆是今天才认识的,大概很多人都不相信吧。说来也巧,她今天闲着,便到刑部找司徒慕,想要问问现在那些案子进行到哪个阶段。 她跟刑部的人还算熟,刑部的大哥们知道她来找司徒慕,便告诉她司徒慕现在不在,让她先到他办公的屋子等。 她走去的途中,在一个转角撞到这个老婆婆,询问后才知道老婆婆是偷偷溜进刑部来找孙子的,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也不知老婆婆是怎么进刑部的,外头明明有不少人看守啊。 老婆婆知道未经同意私自进入刑部是要受罚的,想出去又到处是人,怕被抓了,只能找个隐密的地方躲起来,等人少些再出去。 看她说得好可怜,一把老骨头又禁不起折腾,她一时心软就当了个好人,离开时顺便将老婆婆给一起带出来。 离开刑部,老婆婆就拉着她说想逛逛京城,说许久没有热闹热闹了。 一个老人家独自上街挺让人担心的,万一跌倒或是有什么闪失,那她会愧疚的,于是就答应陪着老婆婆逛街,保护老婆婆的安全。 不管年纪如何增长,女人对于逛街血拼是没有免疫力的,她跟老婆婆即使年纪相差近五十岁,仍一拍即合,两人之间完全没有隔阂,手勾着手,一家逛过一家,一摊吃过一摊。 老婆婆贼贼的瞅着她,「丫头啊,婆婆问你一事。」 江思翎将最后一块臭豆腐放进嘴里,「婆婆您问。」 老婆婆搭着她的手,「你有婚配了没有?」 「没有。」她摇着头。 「那你嫁给我孙子好吗?」 这丫头不错,单纯又有正义感,她不过是随便胡扯了下,这丫头便相信,把她从刑部带出来。 她真的是去刑部找孙子没错,但是孙子不在,为了那个案子,孙子可以说是早出晚归,她已经有个半月没看到孙子了,今天特意到刑部看他,没想到他竟然外出办案不在。 一火大,她便让身边的人不许跟着她,自己在刑部里乱走一通消火,没想到跟这丫头撞在一块,把这丫头压在身下。 这丫头起身先关心的是她有没有摔伤,紧张的上下检查她的身体,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有不少处擦伤,这让她对这丫头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 无意间,她发现这丫头竟然不知道她是谁,内心又增添不少好感,所以就编了套说词糊弄这丫头,没想到还真的骗到她,让她答应带自己一起离开刑部。 「噗!」老婆婆这话一出,江思翎口中满满的臭豆腐毫无预警地喷岀,她脸惊恐的问道:「老婆婆,您说什么?」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要她嫁给自己的孙子,她连这婆婆姓什么都不知道耶,真是吓死人了。 「嫁我孙子,你跟我处得不错,日后跟我孙子肯定也合得来,我眼光不会错的。」说着说着,老婆婆就将手腕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镯子拔下,想套到江思翎手腕上。 「不可以,不可以。」江思翎连忙将手缩回去。 虽然才来这古国不久,但她已经知道,若男方的母亲或是有权力的长者将镯子套到姑娘手腕上,便表示这亲事就这么定了。 「丫头,你放心,嫁进我家,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老婆婆拍胸脯保证。 「不是啊,婆婆,我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我们感情很好,只是还没订亲。」深怕老婆婆误会什么,她以司徒慕为模板随即编了个对象,「他英俊潇洒,对我又体贴,还是个官员……」 「丫头,这该不会是你的推搪之词吧?」老婆婆眯起眼。 「不,不是,我心仪的对象也在刑部任职,我就是去找他的。我们曾经共患难,度生死,所以……老婆婆,很抱歉,我不能够答应您的要求,谢谢您看得起我。」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我老婆子晚了一步……」老婆婆惋惜的感叹着。 怎么上天对她家这么不公平,她不过是想找个合眼缘的孙媳妇,怎么就这么难?也不知道她有生之年能不能抱上曾孙子。 不远处,几名家丁在街头上乱窜,那急切的模样像是在找人似的。 忽然,其中有一人惊呼,「老——」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婆婆瞪了一眼,凌厉的眼神让那几名家丁连忙闭起嘴巴往回走。 老婆婆叹了口气,「唉,家人找来了,想继续逛街都不行。」 「老婆婆,您的家人来了?」她左顾右盼。 一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急匆匆的跑到他们面前,看到老婆婆,瞬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大气。 她调匀呼吸,道:「老……」 「好了,都来了。」打断她的话,老婆婆自椅子上起身,「那走吧。」 「是。」中年妇人赶紧向前搀扶老婆婆。 老婆婆临走前回头看了看江思翎,「丫头,有空记得到凌云大街找婆婆玩。」 「好,您慢走。」 老婆婆这才在家人的陪伴下离去。 看着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老婆婆,江思翎嘴里念着老婆婆刚报给她的街名。凌云大街,凌云大街,这……司徒慕好像也是住在凌云大街…… v第四十一章[12.27] 时序进入酷夏,日日艳阳高照,晒得让人受不了,容离让下人在绿叶成荫的大树摆上一张竹制躺椅。 他躺在上头享受着悠闲时光,一边吃着小丫鬟们送到嘴边的冰镇葡萄,一边哼着曲子。 清爽凉风,虫鸣鸟叫,冰凉饮品,应有尽有,这生活甭提有多舒爽。 容离随手摘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轻快悠扬的小调给古朴肃穆的院子添了一丝活泼氛围。 忽地,上方的茂密树叶如下雪般扑簌蔌地落下,他闪避不及,一张俊脸瞬间被树叶给淹没。 「呸,呸,呸!」容离翻身坐起,嫌弃的拍着脸上的灰尘跟树叶,对着上头大喊,「哪个混蛋,还不给小爷出来!」 因为吃了满嘴树叶,容离连忙拿过一旁的茶水漱口。 就在他低头吐水时,一抹藏青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容离抬头皱眉的看着来人,抱怨,「君玉,你做什么,吃饱闲着吗?还是最近办案压力大,所以找我出气?」 「我可没有你这么闲,不错啊,最近过得乐不思蜀,看来我应该在皇上或是宰相大人面前常常提起你才是。」 「别,是兄弟就别互相伤害,我才刚从汉东城回来,都快累成狗了,你让我好好休息两天可以吗?」容离求饶。 「你去了汉东城?」 「有人举报汉东城的人盗釆铁矿,事关重大,我亲自去了一趟,前天刚回来。」容离倒了杯茶给自己润润喉。 容离文采斐然,却只醉心生意,丝毫不想入朝为官,被容宰相逼着参加科考时故意交白卷,更瞒着容宰相经营酒楼、歌坊、赌场、青楼。 皇帝得知他故意交白卷,让人暗中调査他后,发现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微服私访与他谈话后,发现他除了适合经商外,更擅长挖人隐私,随随便便就能将某人的祖宗十八代,甚至是后院阴私等不为人知的事情给挖出来,简直就是天生的探子。 皇上惊诧之余,决定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于是设让他,让他不得不结束逍遥日子为自己所用,成为密探营统领。 平日容离就是个会把老子气得七窍生烟,没事听听小曲,逛逛青楼,走狗遛鸟,调戏下小丫鬟的纨裤子弟,极少人知道他背后的身分。 「有何发现?」 「暂时没有,已经留人暗中追踪调查。」 「提前回来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他们同为皇帝的左右手,又自小一起长大,司徒慕对容离自是了解的,因此感到诧异。 「君玉,看来你比我忙,且忙到不知今夕是何夕。再过两天就是我爹生辰,我能不赶回来?」 「说的也是,不回来,你就准备被赶出家门。」 「哈哈,不怕,我已经将隔壁的老宅买下来,哪天我老爹把我赶出家门,我就住到他隔壁去,每天在他面前闲晃。」容离咧嘴得意的说着。 「前些日子我才听宰相大人说,他觉得宅子太小,想买下隔壁的宅子扩建,可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抢先一步,在他之前将隔壁买下。也许我应该跟宰相大人提一提,那个杀千刀的就是他次子。」司徒慕一边点头一边调侃他。 「别啊,兄弟,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别一直给我挖坑啊!看着我跟我爹互相折腾,这样好吗?」容离哭丧着脸。 「我要知道老家伙的下落。」司徒慕神色一凛。 容离倏地坐挺,一改方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神情变得严肃,「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自然是有事找他,要他救人。」 「找老家伙救人?找他毒死人比较快吧!」容离表情纠结。 「还记得段圆圆吧?那个在乱葬岗上救了我的姑娘。」 「记得啊,是个还满有个性的姑娘。」 「她中了老家伙的毒多年。」 「她?那的确是该老家伙。」容离虎口抵着下颚嘀咕,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挑眉直盯着司徒慕,「我说君玉啊,老家伙一直恨不得你有求于他,你应该知道找上他代表着日后会有无尽的麻烦……你不是一个会给自已找麻烦的人,即使那人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你现在竟为她找老家伙,莫不是……」 容离将他整个人打量了一遍,恍然明白,「你该不会是对那救命恩人有什么……」最后很纠结的吐出三个字,「感情吧……」 手下告知,君玉因手上那件命案,跟救命恩人有着频繁的接触,两人常常一同出现在命案现场,该不会是这一来二去的,他对救命恩人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吧?除了这个解释,他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司徒慕怔了下,认真思索着自己为何会紧张、会关心段圆圆。 他突然陷入沉默,神情阴沉恐怖。 容离心惊胆战的看着司徒慕,担心自己会因这番揣测被司徒慕抓来狠揍一顿,论功夫,他还是比不上君玉这个武状元。 他神情纠结,小心翼翼的问着,「感情的事情……需要想这么久吗?」 司徒慕瞥他一眼,直接坦荡告知好友,「我是喜欢她!」 「什么,你真的喜欢她!」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容离吓得跳起。 「是的。」司徒肯定的回应他。 「你……这么多年来,京城贵女没有一个你看得上,怎么突然喜欢上那个跟你一起躺过死人坊的姑娘?你……眼光也太奇怪了。」容离惊悚的看着他,一口灌下杯中已凉的茶,压惊,「她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你?也给兄弟我说说。」 「喜欢就喜欢,没有什么道理。」 「不是吧,她总有什么地方吸引你,哪有可能无缘无故就喜欢上人。」容离一脸不相信,觉得司徒慕是在随便打发他。 「喜欢不需要理由,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喜欢。」 如容离所说,那么多贵女不喜欢,为何单独偏偏喜欢上她?他努力的思索。 v第四十二章[01.04] 他只知道自己特别喜欢看她睁着璀灿大眼笑咪咪地看着他,那闪亮的神情会让他所有烦躁瞬间消失不见。 而思及她总是强忍着悲痛,那坚强的模样让他不舍,他只想将她纳入怀中,保护她,为她撑起一片天。 他想……也许这就是喜欢她的理由。 容离愕然的看着毫不犹豫回答他的司徒慕,他对情感的态度竟然也如那爽朗洒脱的性格一般,直接了当。 「好吧,你喜欢就好,你是该好好考虑人生大事了,难得出现一个你喜欢的女子,我祝福你。」容离拿过一旁的茶盏,一边喝着凉茶一边问着,「不过她知道你心仪她吗?」对于这点他很好奇。 「不知。」司徒慕双臂抱胸,毫不迟疑地回答他。 容离口中的凉茶全喷了出来,整个人被呛得不轻,「咳咳咳,你说什么?她不知道!」 「没错。」 「敢情你是……」他又猛咳了声,「咳,你是暗恋啊……」 「这时候不方便向她表明我的心意。」 「为何不是时候?」 「现在的她应该没心思考虑感情事情。」 「也是,老家伙的毒,没有他特制的解药,任何人都无法解毒。」容离认同的点着下颚。 「不是她身上毒素的问题。」 「不是?那是什么?能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她把自己的父亲、继母跟异母妹妹送进天牢。」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什么?」容离惊骇地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不是吧……」竟然有人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也参与了。」司徒慕伸手拿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也参与?」这下容离更震惊了,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吗? 「你的手下应该跟你提过,江太傅的女婿段威的事情。」他一面喝茶,一面道。 容离嘴角剧烈的抽了几下,「圆圆姑娘不会就是江太傅的外孙女吧?」看他微点下颚,瞬间恍然,「难怪……难怪当时她不愿意让我们送她回去。」 「刚死里逃生,难道又要回去送死?」 「圆圆姑娘也真是可怜啊,一个那么好又充满正义感的姑娘,竟然有那种狼心狗肺的亲爹。」 「她知道自己中毒,没几年好活了,因此才甘愿冒着大不孝的罪名,揭发她父亲跟继母的恶行。」他相信任何一个人知道事件背后的阴谋与真相后,都会对她感到不舍与不忍。 容离顿时明白,以君玉的性子,即使对方是喜欢的人,他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去找老家伙。 君玉对圆圆姑娘除了喜欢外,恐怕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与不舍。 容离拍了下手掌,眉宇间多了几分严肃。「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老家伙。」 「有劳。」 【第十三章 感动的告白】 约莫十天后,段威连同继室毒杀元配、嫡女一案,因为人证、物证俱全,罪证确凿,加上皇上紧盯着此案的进度,毫无悬念的,很快就做出判决。 段威跟许翠儿泯灭人性,罪责重大,判斩立决,在处死之前必须先受千刀万剐之苦,让他们体会江雪死前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许明月因与许翠儿合谋谋害段圆圆,被发配到极北苦寒之地的军营,白日作苦役,晚上为妓。 皇上念在江学海父子对朝廷的贡献与功劳,以及年少时对江雪的那一丝爱慕情分,不想她连死后都要与段威这卑鄙阴险的小人埋在一起,因此同意江学海的请求,下旨让江雪与段威和离。 当江思翎听到传旨公公所宣读的圣旨内容时,一直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消失,瞬间感到舒畅无比。 江雪母女沉冤昭雪,她终于为她们母女报仇了,才会有这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 「……钦此。」 前来传旨的元宝公公后面又说了一大串话,可她因为激动,毫无心思仔细听圣旨内容,只是沉浸在兴奋之中。 过了片刻,江思翎仍跪在地上,没有任何行动或是表示。 这让一旁的江学海看得很焦急,他压低嗓音呼唤着不知神游到哪重天去的江思翎,「圆圆,快接旨谢恩。」 「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江思翎这才猛然回神,用力的磕了三个大响头,高举双手接过圣旨。 「段姑娘,皇上让咱家转告你,你娘已经跟段威和离,你可以选择跟你娘一起离开段家。」言下之意很明白,她可以改姓。 「谢皇上恩典,民女会跟母亲一起脱离段家,从今日起改姓江,传承母亲这一边的血脉。」 元宝公公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哪咱家这就回去跟皇上禀报。」 「有劳公公了。」 元宝公公又看向一旁的江家父子,和蔼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江太傅,皇上也让咱家向你们父子三人传句话。」 「公公请说。」 「皇上说了,你们在家也休息够久了,该上朝了,他明日要见到你们。」 v第四十三章[01.09] 「是,微臣领旨。」江家父子异口同声道。 「咱家走了,皇上还在等咱家回去复命。」元宝公公甩了下手中的拂尘。 「送公公。」江学海做出请的手势。 「江太傅请留步,我们是老熟人,就不要做这些虚礼了。」元宝公公连伸手制止,真让江太傅亲自送他出门,回宫让皇上知道了,还不削了他的脑袋。 「爹,还是我送元宝公公出门吧。」江曜儒向前,不忘将妻子准备的荷包塞给元宝公公。 元宝公公隐在袖下的手掂了掂荷包,很满意的朗笑一声,「就是,不劳江太傅。」 江曜儒恭敬的做出请的手势,「元宝公公请。」 直到元宝公公离去,江思翎仍感觉有些不真实,竟然这么顺利地为江雪跟段圆圆报仇了,还可以一起脱离段家,这可真的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有了皇命,她就算改姓,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圆圆,你在想什么?怎么一直对着圣旨发呆?」江学海关心的问着。 「是这样的,外祖父,既然皇上同意我随着母亲脱离段家,我想连名字都改了。」 「你要改名?」女儿唯一的孩子能改姓江,江学海当然开心,就是有些诧异怎么连名字都想改。 「是的,圆圆是我的乳名,段威虽是我父亲,却没有放任何点心思在我身上,并未真的替我取大名,因此我想改名。」 「听你这么说,应该是有主意了,你说说。」 「江思翎。」她想趁这个机会改成前世的名字,「思念的思,翎羽的翎。」 「思翎,不错,好名字,以后你就叫思翎。」江学海一边顺着胡须,一边念着她的名字,认同的点头,同时抱怨了下,「比那听起来就长不大的圆圆好太多了,真不知道你娘亲当时怎么会给你取这个乳名。」 「人家都说贱名好养,娘当时应该没有意料到后面的事情。」江思翎将圣旨交给陈嬷嬷,扶着江学海回书房。 「改天找个黄道吉日,将你的名字写进江家的族谱,你跟你娘从段家脱了出来,得要有个户籍才成。」江学海想了下说道。 「不了,外祖父,给我单独办个女户吧,不要写进江家族谱。我是外嫁女儿所生的,可没有写进族谱的道理,这么做肯定会引起不少非议,亲戚们也会有不少意见。」 「他们敢反对!」江学海怒喝。 「外祖父,江家的亲戚不少,您肯,其他亲戚们不一定肯,届时一定会有很多意见跟麻烦,还会让我成为众人攻击对象,我们就不要惹这麻烦了。」她摇头劝着。 江学海沉思,「你说的不无道理,单独办女户对你最有利,也不会引来非议,只是……你这样就像一个孤儿……」 「外祖父,那只是形式而已,出去谁敢说我是孤女?我还有您、外祖母跟两个舅舅、舅妈,谁敢瞧不起我?我们就这么办吧。」她亲密的圈着江学海的手臂央求着。 看着她像小姑娘一样的撒娇模样,江学海就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女儿,心头瞬间一片柔软。 「好,好,就如你说的,外祖父给你单独办个女户。」 她开心的拍了下手,「谢谢外祖父,我就知道你们最疼我!」 祖孙俩说说笑笑的,正要跨进江学海的院子,却见一名小厨匆匆跑来。 「老太爷,表小姐。」 「何事?」江学海问道。 「回老太爷,昭国公府的世子爷前来找表小姐,现在正在大厅。」 「司徒慕?」江学海神色一沉,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 「外祖父,司徒慕来找我,我先到大厅去。」江思翎撩起裙摆就要往大厅跑。 「思翎,你等等。」 她旋身疑惑的看着江学海,「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外祖父。」 「你跟司徒世子很熟?」 据说司徒慕时常到府里来找思翎,这事传出去对思翎是种伤害。不过若是司徒慕对思翎有不同的想法,他倒是很乐见其成,毕竟司徒慕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还算熟,为母亲报仇雪恨的过程中,司徒慕帮了我很大的忙。」 「这事我听你两个舅舅提过,只是……」 「外祖父,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你觉得司徒慕如何?」江学海眼中闪过光芒。 江思翎还弄不清楚外祖父突然问这话的意思,江学海又开口—— 「他是个很不错的对象,你要好好把握。」 「把握?」她眉头皱起。 「傻丫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江学海笑呵呵地提醒她,「外祖父跟司徒慕同朝为官多年,他的品性不错,是个难得的佳婿。」 由他这个外祖父来关心她的婚姻大事实在不妥,不过对方是司徒慕,他不想让这么好的人选错过,只好抢了她外祖母的工作。 她脸蛋乍红,嚷道:「外祖父,您在说什么啊,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他会这么帮我是因为我救过他一命,他这是回报我,您别想歪了。」 「有救命之恩更好,他正好以身相许,娶了你。」 v第四十四章[01.13] 她翻了翻白眼,「外祖父,您别想太多,您觉得我的条件会受到世家大族喜爱吗?您老就别替我担心了。」更何况她没两年就要死了。 唉,想想也真是悲催,这身子只能用没两年,黑阎办事太不可靠,找个瑕疵品让她待,该不会是想着两年后她死了,就不算业务过失了? 「记住,你现在已经改姓江,只有别人配不上你的分,谁敢说你配不上别人?外祖父大不了再辞官一次,让皇上惩罚那些人。」江学海厉声提醒她。 「外祖父,辞官的计谋用一次就好,哪天皇上厌烦了,真的允许您告老还乡,到时您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还需要你教我?我只是……」 「行了,外祖父,我知道您是心疼我才故意说那些话。」 「知道就好,司徒家那小子确实不错,你必须好好把握。」江学海目光深沉的看着外孙女,见她没有一丝意愿,心下暗忖,看来该跟老太婆提点提点,让她没事多到昭国公府找老太君聊天。 「吼,外祖父,不跟您说了,我要去大厅了。」她红着脸跺了下脚,转身跑走。 真是的,她跟司徒慕是兄弟关系,外祖父做什么乔太守啊! 司徒慕这个兄弟各方面都不错,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世子爷。 昭国公府在擎苍古国就像盘石般的存在,无人可撼动它的地位,历代君主都对国公府十分礼遇,这样的大世家哪里是她这种平凡人可以妄想的,他们还是当兄弟就好。 她匆匆忙忙地跑到大厅,远远的便看到司徒慕正端着茶盏优雅的品着香茗。 不知怎么的,有到他那无形中散发出的迷人气息,她竟然脸上一片火烫。 司徒慕看到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扬着好看的笑容走向她,见她脸蛋红得跟苹果一样,疑惑地问:「圆圆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没什么,我刚刚用跑的过来,所以脸才有些红。」可恶,都怪外祖父,没事说那些做什么,害得她现在看到司徒慕都感到尴尬。 「确定?」他摆明了不太相信。 她捂着激动起伏的胸口,「当然确定,你没看到我到现在还在喘?」她心里暗道,总不能跟他说,兄弟,我是被你迷住了。 她压下心头的尴尬,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元宝公公不是走了?」 话题转得真快,她有点不懂他的意思,愣愣地回应,「是啊,元宝公公来传旨。」这话才说岀口,她像是想到什么事情,猛然瞪大眼,「司徒慕,你怎么知道元宝公公来传旨?该不会你一直守在大门前吧?」 「圆圆,你想多了,皇上拟圣旨时,我正好在御书房,自然知道是元宝公公来传旨。」 这小女人想象力真是丰富,他想要知道什么事情,需要自己盯梢吗? 「原来如此,所以你也知晓圣旨的内容。你知道吗?我最开心的事就是皇上许我改姓,方才我跟外祖父讨论了,我不只改姓,连名字都改了。」她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喜悦。 「连名字都改?」 她用力的点头,眉开眼笑的告诉他,「思翎,以后叫我思翎,思念的思,翎羽的翎。」 「思翎。」他轻唤着她的名字。 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好像爱人的呢喃,亦像羽毛滑过肌肤,让江思翎听了忍不住的轻颤。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耳朵怀孕了。」 他嘴角剧烈的抽了两下,「耳朵会怀孕?」 「兄弟,这意思是说,你的声音好听到让人沉醉。」她拍拍他的肩头,「以后不要对别人,尤其是女人,用这么好听又性感的声音喊她们的名字。」 「包含你?」 「我?」她怔了下,用力点头,「是的。记得我刚提醒你的话了没?」她没有察觉到自已的语气酸不溜丢的,「不要这么喊女人,她们会被你迷死。」 他勾着唇轻笑,「好。」以后只喊你。 「记住你说的。」她有些不放心又提醒了下。 「放心,我记住了。」只迷惑你。 他配合的态度让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吧。」他指着外头。 「去哪?」 「庆祝。」 「庆祝?庆祝什么?」 「你忘了,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为你母亲报仇雪恨后要一起去庆祝,到碧清湖游湖。」他屈指弹了下她的额。 她恍然低呼,「我是真的忘了。」 「走吧,今日碧清湖上会举办一年一度的活动,很热闹。」 「现在?」 「怎么,你今天一样没心情?」 她摇头,「不是,让我去换个衣裳吧,我这一身不好游湖。」她拉了绣着一圈碎花的裙摆,再指指发间的装饰,是为了接旨她才穿得这么隆重。 v第四十五章[01.17] 今日的她淡扫蛾眉,额贴花钿,身着湖水绿绣着洒花长裙,髻上饰珠翠金步摇,行走间流苏晃动,配上她精致的美颜,俏丽秀美。 「放心,我们搭的是画舫,不用你动手划船,就这样吧。」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漂亮,方才第一眼看到她时,他被她那从未有过的灵动气息给深深吸引,差点说不出话。 闻言,她率先往大厅外走去,「那好,走吧。」 难得打扮得这么正式,才穿一下子就换下来有些可惜,确实是该出去招摇招摇。 看着她的背影,他眼底满是宠,摇头笑了笑,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才刚走出大厅,便看到江学海迎面而来。 「见过太傅大人。」司徒慕恭敬作揖。 「世子爷免礼。不知世子爷喜欢老夫称你为世子还是侍郎大人?」江学海抬手示意他免礼,一双有神的眸子犀利的盯着司徒。 「晚辈喜欢太傅大人称晚辈为君玉。」 「君玉?」江思翎挑眉瞅着他。 「君玉是我的字。」他向她解释。 「君玉,你今日到府里来找思翎有什么事情。」江学海眸中精光闪过。 「邀约去游湖。」他毫不掩饰地告知。 瞧他坦荡荡的磊落模样,江学海眯着眸子盯了他几息,满意的沉点下颚,也不迂回,直接了当地提醒他,「君玉,你应该知道单独游湖会为思翎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 「知道。」 「知道你还不避违?」江学海瞪他一眼。 「江太傅,晚辈心悦思翎姑娘,还请太傅大人成全!」他突然抱拳请求。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司徒慕这话一岀,江思翎当场吓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吃力的自口中挤出几个不完整的字句,「司徒……慕……你、你胡扯些……」 司徒慕幽深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一脸惊吓的江思翎,当着江学海的面对她表白,「我不是胡扯,思翎,我心悦于你。」 江学海毕竟久浸朝堂,见过大风大浪,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一笑,声如洪钟。「好,好,我这外孙女就交给你了,不过老太君那里,你可要负责解决,千万不能委屈了老夫的外孙女。」 司徒慕恭敬回应,「江太傅请放心,君玉一定不负太傅所托。」 「好,好,好!不是要去游湖?快去吧,去晚了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晚上得好好庆祝才成,今晚记得一起到家里来用膳。」江学海边抚着白花花的胡须边笑着走人。 「是的。」 江思翎迟迟无法从震惊中回神,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外祖父卖给自己的兄弟了? 「回神了。」司徒轻敲她的额头。 她抖了下,抬头对上他清明的眼眸,顿时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准备对他进行安抚,「呃,司徒慕,我外祖父是担心我没人照顾,所以急了,看到你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你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 「我是认真的。」他再认真不过。 「兄弟,你怎么可以认真呢,你应该知道我活不久,所以你千万不能对我认真!」她有些激动的提醒他。 「我已经有毒医的下落,你未来还有几十年可以活。」 「什么!」她以为自已听错,惊呼,「怎么可能,听说毒医的行踪飘忽不定,很少有人找得到他。」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将他绑过来。」 一听到自己可能还能多活个几十年,江思翎漂亮的眼眸瞬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拉着他的手,兴奋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真的?」 他算了下时间,「如不出意料,再过半个月,人应该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她闪亮亮的美眸像天上繁星般动人,好美。 「太好了,司徒慕,谢谢你这么帮我,你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以身相许就好。」 「……」江思翎噎了下,语塞,怎么话题又绕回来?这样他们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她调整好心情与僵硬的表情,干咳一声,「咳,那个司徒慕,君玉……你要不要换个要求?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满足……你……」 怎么她愈说,司徒慕的脸愈黑啊?且迟迟不吭声,只是直盯着她…… 周围的气压似乎愈来愈低,她感觉到袖下的手臂窜起一颗颗鸡皮疙瘩,她应该没有说错话啊,她有说错什么吗? 好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句,「满足我?」 「对啊,你有什么要求?」他终于出声了,周围的低气压散了不少,她的压力小了一些,忙不迭地点头,「只要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我想要的你不是知道吗?」 「除了那点外,你难道没有其他想要的?」 「没有。」 这下换她急了,「不是啊,司徒慕,我的兄弟,你不觉得跟自己兄弟成亲是件很怪的事情吗?」 「我从不把你当兄弟!」 「你不把我当兄弟,那是当姊妹?姊妹也不成啊。」 「我没把你当兄弟,也没把你当姊妹,我把你当成自己想要呵护一生一世的女人!」司徒慕的语气铿锵有力,不容算喙。 v第四十六章[01.23] 「呃……」这下江思翎彻底呆住了。 她从未想到过会有男人用这么感性的话跟她告白,这男人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人,感觉好违和,可她怎么听了是该死的……感动。 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思翎,我不会放弃你的。」 她还来不及好好感受那份感动,现在司徒慕又要将她拉去哪里?江思翎连忙拉住他,低声喊道,「等等,等等我……你好歹问问我的意思啊……」 她感觉心情就像乱成一团的毛线,现在她只想找个地方理理紊乱思绪。 他停下步旋过身,看着她纠结的眉头,伸手抚去她的纠结,「思翎,我问你,你讨厌我吗?」 她用力摇头,「不讨厌。」甚至还十分欣赏。 「那与我在一起时,会让你感到不愉快或是不舒服吗?」 「不会。」他们两人有共同的兴趣,能够一起讨论案情,与他相处时她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而且还满愉快的。」 「既然不会,那就试着别再将我当成你的兄弟,可以吗?」 「可是……」 「思翎,什么都别想,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你很聪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做出选择,届时即使你依旧无法接受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可以吗?」 心?她的心…… 是啊,她在纠结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他当成兄弟?跟着心底的声音走,若是真的不合适,司徒慕还能强迫她不成? 她承认有时会不自觉被他给迷住,但她只剩下两三年可活,谁都能祸害,就是不能祸害他,所以一直以来,她谨守着本分,不敢越过那条暧味的界线。 可如今已找到毒医,她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为何不给自己跟他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们两人真的很适合。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粲然一笑,眼眸熠熠生辉,「好。」 【第十四章 破庙寻踪迹】 「老爷,水儿昨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说水儿会不会有危险?都怨我,不该让她出去的,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 司徒慕带着江思翎一同前来问案,还没见到报案的人,便听到里头传出焦急的哭泣声。 「夫人别急,我们已经报官,府里的人也派出去不少,你放心,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水儿。」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现在挖心案搞得人心惶惶,我怎么能不担心!」女人几乎要哭断肠。 江思翎拉住司徒慕,仔细听着里头的对话。 司徒慕对她的动作有些纳闷,「怎么了?」 「不觉得奇怪吗?这户人家的老爷见女儿一夜未归竟然还能如此淡定,拖到今天午时才到刑部报案,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户人家姓邱,他们老爷姓林,是入赘的。邱氏曾经招赘过一次,生了个女儿叫水云,后来才又跟林老爷生下三个孩子。 「邱氏十分疼爱大女儿邱水云,曾经说过现在邱家的产业有一半是水云生父攒的,日后大半家产都会当成邱水云的嫁妆让她带走。林老爷自然不是很乐意,所以对这继女不是很疼爱。」 他说完这户人家的情况,领着她进入大厅 「原来是这样。」 「头儿,江姑娘,你们来了。」先过来了解案情的墨竣上前报告进度,同时将方才做的笔录交给司徒慕,「所有人都问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 「邱姑娘是自己出门的?」司徒慕一面看着笔录,一面问邱氏。 邱氏用帕子擦拭着眼泪,哽咽的回答,「不,她带着丫鬟秋香一起去的。水儿病了约两个月,这两天才好些,跟我说想出去买些东西,带着秋香到布庄后,让秋香去帮她买点心,自己在布庄继续挑布,可是……秋香回来就没有看到水儿,布庄掌柜告知秋香,水儿在两刻钟前已经离去,秋香赶回来通报,当下我们便派出了大批的家丁前去寻找,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你们明知挖心案的凶手专针对年轻女子下手,为何还让她上街?人昨晚未归,就该到府衙报案,为何拖到今日时才报案?」司徒慕厉声质问。 邱氏跟丈夫互看了下,林老爷搓了搓手,瑟缩着向前,「是这样的……大人,姑娘家失踪,彻夜未归,对名声总是不好,我们也是为了保护水儿的名声……因为一直没能找到她,我们没法子,只好去报官……」 「就是有太多父母像你们一样有这种心态,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无辜少女受害!」司徒慕怒斥。 邱氏跟丈夫频频点头认错,邱氏泪涟涟的请求,「是,是……大人,我们知错,还请大人帮忙我们寻找女儿……」 就在这时,一记清脆的嗓音自大厅外传来,「爹、娘,我回来了。」 众人的眸光刷刷往大厅看去,一名身着白裙、撑着纸伞,看起来十分纤细柔弱的姑娘缓缓走进大厅。 「水儿,你一夜未归,究竟上哪里去了?」邱氏几步上前拉着女儿上下打量,「快让娘看看,你没事吧?你知不知道娘担心死了。」 「娘,昨天我在布庄外头看到一个受伤的老婆婆,扶着她到医馆疗伤,之后便送她回去,没有想到那老婆婆家在城外,天一黑,城门就关上了,我进不了城,只好今天再回来。回来前我帮老婆婆把药熬了,这才拖到现在,抱歉,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听到女儿这么说,邱氏心中那颗大石总算放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这孩子,知不知道为了你,官差们都请到府里来了。」林老爷气呼呼地指责继女。 司徒慕与江思翎看着一夜未归的邱水云,她的说词天衣无缝,可他们直觉她就是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江思翎想不透,索性不想了,人家女儿平安归来,是皆大欢喜的喜事,她也不想做过多的联想。 司徒慕座利的锐眸却直锁着邱水云,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君玉,你怎么了?」自打决定在一起,她便放宽了心,开始叫他的字。 「没什么,我们出去再说。」他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第47章 「既然邱姑娘已经平安回来,那我们就不多做打扰。」墨竣对着林老爷与邱氏说道。 「几位官爷,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你们这么忙,还让你们跑一趟,这是一点心意,请官爷们喝凉茶,还请官爷们不要嫌弃。」林老爷塞了个荷包到墨竣手中。 「林老爷,查案是我们的工作,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墨竣将荷包推回去,转头对着其他同僚喊了声,「收工。」 前来查案的官差们纷纷起自己的工具,跟着司徒慕离去。 走在最前头的司徒慕经过邱水云身边时特地放慢脚步,看了她一眼后,牵着江思翎的手离开邱宅。 一出邱宅大门,司徒慕即刻下令,「墨竣,你带两个人前去邱水云口中所说的布庄附近探查,确认事情是否如她所说。」 「是,属下即刻就去。」墨竣点了两人后便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司徒慕神色凝重地又睐了邱家大门一眼,这才牵着江思翎上马车,打算先回刑部。 进到马车内,江思翎便迫不及待问他,「君玉,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是不是邱水云有问题?我看你一直盯着她看。」 对于案情,司徒慕从来不会瞒她,直接说出心底的狐疑,「她身上有血腥味,与我在凶手身上闻到的一样。」 「你怪疑邱水云有可能被那厉鬼附身了,所以让墨竣去调查?」 他点头,「没错!」 「要是黑阎在这里就好,它可以认岀邱水云是不是凶手之一。」她用拳头捶了下车壁,懊恼的抱怨,「真是的,需要它的时候就跑得不见踪影,不需要它的时候就在身边当大宫灯!」 瞧她气鼓鼓的表情,司徒慕轻笑,捧着她的脸蛋调侃,「看来你怨念很深,马车里绝不会有人或猫打扰,这就补偿你。」说完,他低下头。 连着几次两人在一起,气氛正好时,黑阎却突然出现,而后话题与氛围全变了调,完全围绕在挖心案上,也难怪江思翎怨念这么深。 「谁说我怨念深,要你……」 她还没抗议完,他火烫的唇瓣已贴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极尽缠绵的吮着她的唇瓣,热情的舌探进嘴里挑逗她的小粉舌,勾引她与他一起嬉戏追逐。 马车缓缓穿过热闹的街道,两人吻得难分难解,彼此眼中只有对方。 就在两人气氛正好时,一记猫叫声忽然响起。 「喵!」 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听着那猫叫声,江思翎嘴角剧烈一抽,皱眉瞅着司徒慕,「世子爷,你话说得太快了唷……」 「喵!」凄厉尖锐的叫声不断传来。 「奇怪,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她连忙推开司徒慕,从车窗探出头,四处张望,寻找黑阎的身影。 「怎么了?」 「是黑阎,它叫得很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抬头梭巡着黑阎的身影,蓦地,一抹黑影自南边一路朝着他们的方向急奔而来。 司徒慕指着那方向喊道,「黑阎!」 「喵——」黑阎听到司徒慕的声音,加快脚步朝他奔来。 看到它有别于以往那带着抹高傲气息、慢条斯理的步伐,江思翎疑惑的咕哝,「怪了,今天黑阎是怎么了?跑成这样,感觉像是被鬼追似的。」 黑阎跳进马车的当下刚好听到她的咕哝,生气地朝她吼了声,「你才被鬼追!」 「不然你跑成这样做什么?不是被鬼追,难道是有人拿着菜刀要杀你,打算炖锅龙虎汤吗?」她忍不住同它斗嘴。 黑阎嘴角一抽,腮边白胡子抖了抖,没好气的回她,「差不多。」 她眼尾一抽,惊呼,「真有人要杀你炖汤!」 「啰嗦,那个厉鬼不知道到哪里学了些邪术,难以对付,我还査到厉鬼要利用今晚百年难得一见的血月作案。血月一出,群魔乱舞,天地间压制群魔的无形法则与罡气在这时最薄弱,厉鬼要用今晚进行活人祭,用献祭得到邪恶法术,此后再也不会惧怕任何天地间的法则。」黑的焦急地说着。 「丫头,你告诉司徒慕,让他赶紧从西城门出城,往南二十里处,有间位在山边的破庙,那里最适合活祭,届时会死不少人,我要先回地府讨救兵。」 「什么,你也对付不了?」江思翎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黑阎。 「否则你以为本使者为何会变得这么狼狈?本使者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逃出来的。」黑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思翎,黑阎说了什么?」司徒慕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江思翎脸色很难看,将视线转到司徒慕身上,神色凝重地转达,「君玉,黑阎让我转告你,今晚将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血月,那厉鬼会趁机施行生人献祭的邪术,只要邪术一成功,那厉鬼便能得到无限的邪恶力量,地点就在西城门往南二十里的破庙。」 司徒慕眼睛睁大,「此话当真?!」他即刻想到,最近虽然没有命案发生,却有不少姑娘失踪,看来跟那厉鬼脱离不了关系。 她慎重点头,「黑阎让你赶紧过去,它要去讨救兵。」眸光看向一旁的黑阎,与它沟通,又道,「黑阎说事不宜迟,你先过去,它讨到救兵就马上赶去与你会和,一起收拾那厉鬼。」 「我知道了,黑阎,感谢。」司徒慕抱拳谢道。 黑阎微点了下头,黑影一闪,随即消失在眼前。 司徒慕也不多做耽搁,取出随身信号弹往天空一抛,如烟花般璀璨的光芒在湛蓝天空下绽放。 他决定改骑自己的坐骑赶往城西破庙,要转身下车,衣袖却被人拉住,他微拧着眉头瞅着拉住他的江思翎。 她未等他开口,马上提出要求,「我也要一起去。」 「胡闹!」他斥责,「你比任何人都知道那厉鬼的厉害,它专挑少女下手,你竟然还想跟我一起过去!」 第48章 连黑阎都对付不了,他更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去冒险。 「就是因为我知道那厉鬼的厉害,所以才要跟你一起过去,若是没有我,你有办法听懂黑阎所说的话吗?」她反问。 司徒慕瞬间无言,没锆,若是没有她,他根本不懂黑阎的意思。 「让我跟你一起去。」她表情坚决,「君玉,你知道我的能力,我不仅不会扯后腿,反而还可以帮到你,让我一起去吧。」 司徒慕眸光凝重地看着她,的确,思翎反应机警,他无须太过担心她会陷入险境,而他也确实需要她的帮助。 他沉思了,叹口气,「你要一起去可以,不过必须答应我,绝对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可以以身犯险。」双手搭着她的肩膀,放轻语气,「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因此事而遭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她举起右手做发誓状,信誓旦旦地对着他承诺,「我答应,绝对不会以身犯险,不会强出头,保护好自己。」 他拉下她的手,牵着她,「走吧。」 约莫三刻钟后,江思翎与司徒慕备好东西,来到西城与手下会合。 「头儿,不是凶手又出现了?你紧急召集我们过来,呃……」穿着藏青色衣袍的陈武急着问道,只是他话才问一半,便看到与司徒慕共骑一匹坐骑的江思翎,整人都愣住了,「呃,江姑娘……」 他们要前去办案捉拿凶手,怎么头儿还带着江姑娘?感情好也不是这样吧! 手下们心里充满困惑,却没有人敢提出,只是用着很纳闷的眼神直瞅着两人。 司徒慕接到那困惑又带有暧昧的眼神,挠了挠鼻翼,破天荒地跟他们解释,「所有人听好,江姑娘来协助我们侦破此案,是很重要的人,你们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危。」虽然他知道冮思翎的能力,却还是忍不往提醒手下。 「是的,头儿。」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应。 「头儿,是不是已经有凶手的下落了?」一名手下问道。 「今晚应该会岀现,在凶手岀现之前,我们必须先将人质救出。」司徒慕脸色凝重的扫了手下们一眼,将马上挂的三个大包袱丢到他们怀中,「拿好,不许掉了,这里头的东西也许能派上用场。所有人跟我走!」 众人二话不说将手中包袱系在马鞍上,赶紧挥动缰绳跟上司徒。 一行人一出城即往南边疾驰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黑阎所说的那间破庙。 司徒慕领着众人进入,眉头微蹙,上下扫视着里头的神龛。 神龛上的神像已经毁坏到只剩一双脚,根本看不出当时供奉的是哪尊神明,唯一可以看出当年香火鼎盛的地方,便是神龛前头那张石桌跟石头雕而成的香炉。 墨竣忍不住提出疑惑,「主子,这地方空荡荡的,凶手或者是那些失踪的姑娘有可能藏在这里吗?」他得知这边的消息后,将探查布庄的事宜交给他人,半路与上司会和。 这不只是众人最感到疑惑的地方,也是司徒慕困惑的,不过既然黑阎会这么提醒他,这间破庙定有他们看不到或是不知道的地方。 「你们四处查看,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错过。」 一行人随即散开,仔细翻找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只是这破庙东西少得能一眼看穿,神龛后方的墙壁甚至破了个大洞,根本没有一处可以躲人。 约莫一刻钟,司徒慕的手下们将破庙的里里外外翻过,就是没有一点可疑之处。 「不可能,黑阎既然这么说,就肯定是在这儿。」江思翎拧着眉,仔细的敲着每一处断垣残壁,「黑阎绝对不会说错的。」 「你们再仔细找找,一定有我们漏掉的地方。」司徒慕眸光凛冽的瞅着四周。 众人二话不说,又重新翻拨了一遍。 这回连司徒慕自己也加搜寻行列,他跟江思翎一样绝对相信黑阎,知晓这地方肯定有古怪。 江思翎蹲在中间的石桌下方,仰颈看着上头的桌面,仔细敲着每一处,想听听声音是否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敲了半天也未发现异样。 她泄气的从石桌下爬岀,一边拍着身上沾到的蜘蛛网,一边抱怨着,「怪了,那些少女究竟被藏到哪里去了?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这时两名手下走了过来,抱拳将再次搜查的结果禀报给司徒慕,「头儿,弟兄们再次将附近翻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一名手下提出想法,「头儿,会不会是你的线报有错?抑或是我们找错地点了?」 破庙周围几乎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让司徒慕有些泄气,心也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 未等司徒慕开口,江思翎马上反驳,「不可能,一定是在这里,只是我们不得其门而入。」 「那……江姑娘,你是否有其他线索?或是一些感应……」墨竣一直以为司徒慕找她来,是因为她能感应到一些事。 「感应?」敢情司徒慕的这些手下是把她当成仙姑了。 「是的,有吗?」墨竣用力点头,期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挖心案迟迟未能破案,让整个刑部灰头土脸,现在甚至往怪力乱神的方向侦办,因此只要有任何方法,他们都不愿意错过,只求抓到凶手,顺利破案。 江思翎掩唇笑了声,挥了挥手,「吼,我怎么可能会有感应,你要感应可能要去找得道高僧……」她的手好巧不巧的自石桌上香炉旁边的螭耳挥过去。 隐约间听见「咖」一声,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睁大双眼看着她。 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司徒慕有些急促的询问,「思翎,你方才碰到什么了?」 「没有啊,就是不小心碰到香炉的耳朵。」她指着香炉眼睛瞪大,「这个耳朵怎么歪了?」 司徒慕将歪了边的螭耳往下转,果然听见机关转动的声音。 「没想到机关竟然是这个石耳。」 「头儿,方才我们不只一次翻动过这香炉,也动过螭耳,却没有任何动静,没想到江姑娘竟然打开了机关……」一旁的手下有些傻眼。 第49章 「可能是你们翻动时,卡着的机关已经松动,思翎这么碰到,正好启动机关。」司徒慕紧盯着石桌下正缓缓打开的厚重石板,露出往下延伸的阶梯。 他拿出火折子,接过手下递来的火把点燃,借着火光望去。 众人看到石室内的机关,不约而同惊呼。 「这是哪个能人制作的?竟然可以做出这种伸缩梯子!」 「这作法分明是为了不让被关在里头的人逃出去。」 「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毁了这梯子,石室就成墓室了。」 「就是。」 确定里头没有什么动静后,司徒慕开始分配工作,「你们五人负责在上头把守,你们三人跟我下去。」他直接跳过江思翎。 「我呢?我呢?」 「下面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你不能贸然下去,待我跟手下探查过后,确定没有危险你再下来。」司徒慕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说完就拿着火把要进地下石室。 墨竣连忙阻止,「头儿,还是我们兄弟下去,你在上头坐镇指挥,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才能随机应变。」 司徒慕想了下,「那好,你们下去后务必提高警觉,小心为上。」 「我们知道了,头儿。」说完,几名被点到的手下鱼贯进入。 上头的几人不敢大意,小心戒备着,预防杀人凶手突然出现。 气氛虽然有些紧张,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江思翎,从发现石室开始,她就觉得这张石桌的功能可能不简单,直绕着石桌打转。 绕了几圈,却没什么发现,她正打算放弃时,脚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尖尖刺刺的,她忙弯腰査看,发现自己正踩在一颗形状有些奇怪、被嵌进地面的石头。 她疑惑的看着石头,这痕迹像是刚嵌入地面不久,好好的谁会吃饱闲着到荒郊野外的破庙做这种事。 她失笑,忽然想到一事,连忙朝一旁望去,想找看看是否有一样的石头。 果不其然,又被她看到了三颗。 「思翎,你怎么了?」 「君玉,你赶快让手下找出这种石头。」她指着镶嵌在地面上的石头。 「石头?」 「是的,我发现这两颗石头都是嵌进地面的,怀疑这是不是跟宗教仪式或者是一些邪术所用的图腾有关系。」她用脚扫开两颗石头间的杂物,「黑阎说那厉鬼学了邪术呢。」 司徒慕立刻指挥其余的人,「你们立刻将破庙里嵌有石头的地方全部找出。」 他的手下即刻在破庙里的地面上翻找。 蓦地,进入地下石室的其中一人爬上来,对着司徒慕大喊,「头儿,你快过来看,下面发现不少被迷昏的姑娘!」 他神色一凛,交代,「你们几个在上头留守,同时查找石头。」之后便进入石室查看。 「我也要去,等等我。」江思翎这次不再听他的话傻傻的待在上头,也跟着下去。 由手下带领,绕过弯弯曲曲的密道,来到一间气味十分难闻,让人作呕的密室,里头躺着不少陷入昏迷的姑娘。 「这是……」江思翎捏鼻子惊呼,「老天,这些姑娘的数量远比失踪的还多!」 在里头点人数的手上前报告,「头儿,一共有三十五名姑娘,她们全被喂了药,皆昏睡不醒,属下检査过,除了昏睡外,这些姑娘并没有什么问题。」 司徒慕望着幽暗阴森,空气污浊的密室,随即下令,「不管这些,你们先把人抬上去,其余的之后再说。」 「是的。」手下们开始动手将昏迷的姑娘抬到地面上。 里面的空气实在太槽糕,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江思翎,司徒慕交代完便拉着她的手先行离开地下石室。 才出石室,江思翎便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之后整个人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用力喘气,「天啊,憋死我了,真是太恶心了,下面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司徒慕蹲到她身旁,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心疼的问着,「还好吧,舒服些没?」她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再难闻的味道我都闻过,这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她忍不住对他比赞,「你厉害。」 两人说话间,一名手下跑来,「头儿,找到了不少镶嵌入地面的石头,你要过来看着吗?」 两人互看一眼,起身跟着那人前去查看。 算了每颗石头间的距离后,司徒慕神色凝重,再度下令,「将这里全部清理干净,一定还有许多石头未发现。」 这些石头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点,从人不敢大意,小心清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间干净的破庙出现在眼前,那些石头毫无遮档的显现。 「头儿,给。」一名手下自屋顶跳下,将手中的图交给司徒慕,「所有石头的位置我皆清楚画出,你看看。」 司徒慕将那张图放在石桌上仔细端详,不停的在上头比划着石头间的距离。 突然间,他整个人骇住,脸色难看。 「怎么了?」江思翎圆睁着眼,困惑的看着他。 第50章 「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他的手下惊觉异样,问道。 「你们看看这石头所摆放的位道。」他用笔将图纸上所画的石头串联起来,最后形成了的图腾让刑部弟兄脸色大变。 「这图腾有问题?」江思翎低头研究着画上的图腾。 司徒慕神情严肃的看着她,语气凝重地告知,「这个图案叫巫嘻玛。」 「巫嘻玛?」 「巫嘻玛是传说中的魔君,臣服于他能得到十分邪恶的邪术,这邪术已经失传了近三百年,只有少数文献有着零星记载,其中出现最多次的就是这个图腾。」 「邪术!」 「是的,为数不多的记载中提到,将九十九名处子的心头血献祭巫嘻玛,可以得到高超的法力,若是九百九十九名处子的心头血,则能得到永生及至高无上的法力。」他解说着。 「太残忍了。」她倒抽口气。 「做案之人恐怕是为了得到高超法力。」司徒慕计算着那些刚才被救出的姑娘们,加上之前死亡的姑娘,不多不少刚好九十九名。 「现在呢?怎么处理?快天黑了,今天若是不将这事情解决,一定会后患无穷。」她收拾好惊骇的心魂,凛着脸看着他。 司徒慕思索片刻,做岀决断,「图腾一旦被破坏,就无法顺利完成仪式,将这几颗石头挖起移位,破坏图腾,按着我们的计划进行。」 【第十五章 与厉鬼大对抗】 黑沉的夜,寂静阴森又诡异,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自破庙的各处破洞灌进里头。 雾随着冷风袭来,渐渐笼罩整间破庙,彷佛世间的一切都要被黑暗吞噬,刺骨的凉意穿透身体,让人不由得起了个寒颤。 隐隐约约嗅到一抹血腥味,躲在破庙内草堆后的江思翎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一抹黑影掠过窗框,她猛烈的吸口气后,憋着气扯了扯一旁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墨竣,指着那扇窗子。 他侧过头对她微点下颚,之后对着藏身在附近的同僚比了下手势,示意他们放缓呼吸提高警觉。 至于江思翎为何要憋气,是因为她前世看太多恐怖电影,剧情里总提到遇上殭尸要暂时停止呼吸,所以她直觉地认为憋住气减少气息,才不会让厉鬼有所察觉而产生戒备。 不会儿,黑影走进漆黑一片的破庙。 所有人都用嘴巴悄悄吐息,睁大眼睛警备的看着穿着黑色斗篷的来人。 巨大的斗篷罩住了头脸,他们看不清楚被厉鬼附身之人的面貌,不过从她纤细的身形看得出是位年轻的姑娘。 被厉鬼附身的女子嘴里不断发出尖锐诡异的笑声,让听到的人头皮一阵发。 果不其然,如他们所猜测,厉鬼将石桌前方的油灯点燃后,打开通往地下石室的门,缓缓走了进去。 趁着这短暂的空档,所有人即刻完成部署。 约莫半盏茶时间不到,厉鬼轻轻松松地扛了五名昏迷的女子上来。 这般孔武有力,黑暗中的他们看到后均忍不住倒抽口气,同时为那几名昏迷的姑娘感到担心。 但事关计划是否能够成功,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江思翎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下不断祈求着黑阎赶紧到来。 现在厉鬼都出现了,黑阎却迟迟未到来,对付这厉鬼,没有它在身边,他们真的没有把握,很有可能他们全部都会成为厉鬼的祭品…… 厉鬼将其中一名昏迷的姑娘放到石桌上,而后拿出一样诡异的法器,对着夜空中被乌云遮住的血月,一面念着咒语,一面完成一连串的仪式。 被遮住的血月渐渐露出血红色光芒,一束殷红的月光直射在昏迷姑娘的脸上。 厉鬼见猎心喜,发出阴森的笑声,绕着石桌跳着诡异的舞步,继续吟唱着咒语。 桌上油灯里的火光随着她的摆动摇摇晃晃,忽明忽暗,映在墙上的黑影张牙舞瓜,扭曲的形状如狂化的妖魔般狰狞。 不知道是不是厉鬼的咒语有效,那束殷红月光竟随着她的吟哦,移到了昏迷姑娘的胸口。 厉鬼见状再度发岀恐怖的笑声,来到石桌边,伸岀她那双宛若九阴白骨爪的手,毫不迟疑地往昏迷姑娘的胸口猛烈刺下,欲取那姑娘的心脏。 就在这时,昏迷姑娘眼睛倏地睁开,拽住厉鬼的手,与厉鬼四目相对。 厉鬼愣住,昏迷姑娘紧握的另一个拳头一张,一把糯米直接朝厉鬼的面门洒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一瞬间完成。 「你……你……」是男的,「啊!」 幽暗中只听见厉鬼凄厉的尖叫声,被厉鬼附身的姑娘脸像是被硫酸泼到一样开始腐蚀。 就在这时,厉鬼头上的帽兜滑下,所有人看清楚她的脸后皆吓了一大跳,即使只剩一半,他们还是能够很清楚认出—— 是邱水云。 男扮女装的司徒慕感到惊诧,但时间紧迫危急,没时间让他闪神,「现在才发现我是男的已经太迟了,邱水云。」 男扮女装就是他今晚的计策,由刑部几个相对纤瘦的男人代替一部分被绑来的姑娘,其余不够的则用穿上衣裳的稻草人代替,放置在密室最内侧。 司徒慕翻身跃下石桌,趁着邱水云的注意力被身上的痛感拉走,一张绑着铜钱的红绳大网从他手中甩出,直接罩在邱水云的头上。 隐约间能看到红绳及上头的银钱发出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芒,穿透邱水云的身躯,像个光罩一样将厉鬼给束缚住。 被法术穿透的部位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要把身体碾碎,邱水云不断在红绳大网里挣扎,试图挣开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并愤怒地嘶吼,「啊——」 第51章 那尖锐的叫声刺痛了人的耳膜,听得人人心惊胆战。 「愚蠢的人,你们以为这小小法器能对我造成威胁,让我灰飞烟灭?」邱水云表情狰狞,双手抓住红绳大网用力拉扯,试图将红网给撕开。 厉鬼先前已经得到邪恶力量,这加持过的红绳与铜钱只会造成法力减弱与身体上的痛苦,并不会对他的魂魄造成威胁。 「别以为这能困住我!」邱水云朝着司徒慕怒吼,「我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你!」 随着邱水云的咆哮,红绳大网被拉开一个口子。 其他手下见状即刻收敛心魂,将预备的另一张红绳大网再度撒出,罩在邱水云头上,并将剩余的糯米朝着邱水云抛撒过去。 随着身上的红绳大网愈来愈紧,沾到的糯米也愈多,邱水云的脸庞跟身体腐蚀得更快,转眼间就成了长着腐肉的骨架,伴随着浓浓的尸臭味。 恐怖的模样让人作呕,尖叫声刺着所有人的大脑,惊恐自脚底沿着脊椎窜上,直达脑门,让人无法思考。 随着邱水云的躯体腐化,厉鬼的力量却愈来愈大,那将他扎得千疮百孔的红绳大网跟铜钱已无法困住他。 厉鬼离开邱水云的躯壳,化为一股黑色灵体钻出红绳大网,直扑司徒慕而来,「该死的人,竟敢破坏我的好事,纳命来!」 司徒慕的脖子被一抹黑色气息紧勒,整个人被吊到半空中,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他的手下们见状顾不得自身安全,一个个扑上去试图从厉鬼手中救下司徒蓦,却都在碰上他的瞬间被弹飞岀去,狠狠撞在墙壁上,或者是跟司徒慕一样,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 江思翎握着黑阎给她的护身符,紧张看着神情痛苦的司徒慕还有其他人,眼看他们的脸色愈来愈紫黑,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要被掐死了。 这一刻,她再也无法躲在安全的角落,只能不顾一切冲出来,「住手,放开他们!」她扯下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丢向厉鬼。 护身符碰上厉鬼的当下,「啊——」厉鬼痛苦的尖叫不断回荡在黑夜之中。 司徒慕跟其他人自半空中摔下,不少人因为撞击力道过大而昏了过去。 江思翎冲过去抱住脸色发黑、感觉已没了气息的司徒慕,一边用力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焦急心慌的喊着,「君玉,君玉!」 不一会儿,司徒慕恢复意识,用力咳了几声,「咳,咳,咳!」 一旁被重创的厉鬼几声哀号后,整个人像是元气被抽干,趴在地上喘着大气,眦目瞪着那个重伤他的东西。 竟然是被观世音菩萨圣洁佛光照过的护身符,该死的,这个女人怎么会有那种圣物! 江思翎的眸光也落在那个已经成焦黑状态的护身符上,那是黑阎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 它再三警告她一定要随身携带,只要有这护身符在,任何邪灵都不敢靠近她,即便是鬼王。 既然那护身符连鬼王都不敢靠近,对厉鬼应该同样有效,为了救司徒慕,她根本顾不得黑阎的警告。 忽地,厉鬼两眼发光,像是看到什么美味佳肴似的,贪婪的目光直直锁住江思翎,嘴里发出啧啧声,「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新鲜美味的灵魂,完美的纯阴八字,还是夺舍之人,跟这副躯体如此契合,吞食你一人的灵魂比吞一百个灵魂来得有效,将你的心头血献给我!」话落,便直扑江思翎而去。 将司徒慕从死亡边缘拉回的江思翎还来不及感受那喜悦,自己已成为厉鬼的目标,她想逃走,可厉鬼已经扑向她,掐住她的脖子。 「啊……」她试图将掐着她脖子的束缚拉开,想怎么也拉不开。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一直往上吊,魂魄像是要被抽出躯壳,自己却无力制止,难道她的穿越之旅就到今天结束了…… 就在她灵魂要被抽出躯壳的那一刻,一记怒喝声破空传来,「畜生!」 话落的同时,一面上头画满各种图腾以及八卦、绽放着金色光芒的黑色大旗已经罩在那厉鬼上方。 那黑旗不断在厉鬼头上旋转,厉鬼就像是被鞭打着一样,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发出凄厉的尖叫。 随着旋转速度愈快,厉鬼灵体的颜色就愈淡。 在厉鬼松开江思翎的第一时间,已经恢复气力的司徒慕冲向她,紧张的询问,「思翎,你要不要紧?」 她一边难受的揉着脖子,一边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丫头,你要不要紧?」黑阎跳到江思翎身边关心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你第一个落跑,咳……咳……」江思翎难受的揉着脖子,幽怨地瞪着黑阎。 「本使者岂是那种人!」黑阎没好气瞪她一眼,「为了借这面黑旗才费了一点时间。」过程一言难尽也就不说了,阎王已经知道他出的纰漏,将阳寿未尽的人卷进不同时空,造成因果簿大乱,这次任务完成后,它大概要把牢底坐穿。 「黑阎,你没事吧?」司徒慕关心的询问黑阎的状况,感觉上它不是很好。 「黑阎说它是为了借这黑旗……」她将黑阎所说的转述一遍。 黑阎突然跳上江思翎的肩头,将猫掌搭在司徒慕的额间。 隐约间感觉到一股热流窜进脑子里,司徒慕还来不及感受,便听到黑阎说—— 「这样以后你就听得到动物与无形之物的声音,不想听只要摸下额头即可。」 司徒慕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黑阖,「我竟然……」 听得到你的声音…… 最后那句话才到嘴边,便被黑阎的猫掌给盖住,禁止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你身上有着一股世间难得的罡气,阎王交代本使者将部分能力转给你,助你日后办案。」黑阎语气严肃地交代他,「有阎王及本使者的号令在,你可以调动鬼魂帮你查案,希望你不要让阎王失望。」 「在下知道了,感谢使者与阎王殿下。」司徒慕压低声音跟黑阎对话。 「废话不多说,只要你日后好好办案,为更多人申冤,扶持正义,就不枉本使者将能力转拾你,以及阎王对你的看重。」 第52章 「在下一定不负使者及阎王所托。」司徒慕抱拳谢道。 黑阎转向一旁,眼神凌厉的看着在黑旗下痛苦哀号的厉鬼,嘴里不停的念着咒语。 不一会儿,便见厉鬼隐隐约约变成半透明的灵体,不久出现女鬼的形状。 女鬼满脸血渍,虚弱地趴在地呻吟,从她暴着青筋的双手,看得出她的不甘心和冲天怨气。 「陈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黑阎对着厉鬼怒喝。 女鬼听到这个名字,浑身轻颤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数千年没有听到过了。 再次听到,千年前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里,有最美好甜美的回忆,也有最令她痛苦愤怒的回忆……想到前世惨死的画面,陈艳对着黑阎愤怒嘶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杀人无数,恶贯满盈,甚至成为被关押在阿鼻地狱的巫嘻玛魔君的手下,为魔君杀害无辜的少女,企图利用少女们的心头血救岀巫嘻玛魔君,你可知当巫嘻玛魔君离开地狱,这世界又要陷入黑暗之中?你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莫不成你真想下阿鼻地状,永世不得超生?」 「我杀的都是前世害我家破人亡、将我的尸体切块烹煮食用的恶人们,有何好悔改?天不还我公道,我就为自己报仇!」陈艳悲愤地对着黑阎咆哮,「而魔君可以完成我的心愿!」 「陈艳,你所杀害的那些女子,只有前三个是你前世的仇人转世,至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食用你肉体的人,依他们在世的修为论罪,有的必须入畜牲道轮回十世,有的即使转世为人,也必须尝尽世间各种苦,穷困悲苦受尽折磨七世,这就是上天还给你的公道。」黑阎正义凛然,语气严肃的告知她,同时抬起猫掌,一道清冷的白光自猫掌笔直朝陈艳的额心射去。 一幕幕过往如走马灯一样闪过她的脑海,那些画面全是她的仇人转世后所遭受的事情。 看到仇人们转世后所受到的痛苦折磨,其中几人甚至受着跟她前世一样的痛苦,身上的肉被割下食用。 陈艳凄苦的笑出声,「哈哈哈,报应,报应啊!」 「陈艳,你可知罪?」 「不知!那些在不知情状态下食用我的肉体的人,连着七世受到非人的痛苦对待,可是真正的主谋呢?他至今依旧享受看荣华富贵,这就是上天还我的公道!」陈艳忿忿不平。 「那些主谋享受着祖先们的累世福报,继续转世为人,但到这一世,他们已经享受完所有福报,接下来将入畜生道轮回一百零八遍,而后累世成为残疾、乞丐、妓女,饱受欺凌之苦。这种折磨比你一刀子要了他的命,让他们解脱来得更为解气,不是吗?」 「是啊……的确比较解气……」陈艳轻轻扯着嘴角低喃,又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激动的挥动着手臂,「我不相信,你们都是骗子,只是为了让我束手就擒因此编出谎话!」 「本使者泄漏天机,必遭天罚,既然你不信,为了度化你,本使者就再让你看看。」黑阎猫掌一抬,一道银白色的光再度射进陈艳的额心。 不同于先前所看到的画面,这次是前世仇转世为人的画面,那几个人虽然家财万贯,但身体并不好,甚至得了稀有怪病,一个胸口长出一颗溃烂的人头,一个下肢如蛇般不断脱皮,还有一个自出生便是残废,只能躺在床上,所有人终日与药罐子为伍,家人避他们如蛇蝎。 看到那几个仇人转世后的情况,陈艳像是解气了一般疯癫狂笑,「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天理昭昭,善恶报应分明,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陈艳,你领着令旗上来报仇,却因对方身上带有法力高超的护身符,让你无法近身,找不到机会报仇,这是你个人的问题。 「时间到了,你却因复仇未果不甘返回地府,反而投入魔君麾下,本使者念在你因复仇不易,这才心灰意冷投靠魔君,你现在若是能够悔改,本使者愿意出面为你担保,来世转世为人。你记住,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旦为魔,想要再转世为人,须历经百世劫难。」黑阎循循善诱,将所有利害关系分析得一清二楚。 「只要我能报仇,就算不能再世为人又有何关系?」 「如今你既无法转世为人,亦更无法成魔,只要天一亮你便会魂飞魄散,你真想如此?」 「只要杀了那个女子,献上她的心头血,我就能成为魔君的手下。」陈艳直指着江思翎。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你处心积虑所设下的阵法已被破坏,永远无法成为魔君王下。」 「你说什么,被破坏!」陈艳愣住,视线落在被破坏的石头上,勃然大怒,「是你们,该死的人,我要你们的命!」 黑阎怒喝,「你已是困兽之斗,不要再造杀业!」 「太阳一出来我就会灰飞烟灭,在我死前拉几个垫背也值了。」陈艳张开手掌,用着仅存的法力勒住江思翎脖子,将她再度吊在半空中。 「难道你不想与你前世的女儿再续前缘?」黑阎对陈艳晓以大义行不通,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陈艳顿时瞪大眼睛,浑身激动颤抖,急切追问,「你知道我的玉儿?」 「若是你愿意跟本使者回到地府,本使者可以请阎王爷通融,让你与前世女儿再续前缘。」黑阎做出承诺。 蓦地,陈艳哭了出来,这数千年来,她一直没有忘记查探那才刚学会走路,就被狠毒的父亲丢进火炉里活活烧死的女儿「玉儿」的下落。 到现在玉儿凄厉的哭泣声还常常回荡在她耳边,即使岁月流逝,物换星移,女儿死前的那一幕始终在她脑海里,重复上演,无法散去,玉儿成为了她心头的那根刺。 她倏地收手,爬向黑阎,「使者……您真能让我……跟玉儿相聚?」 江思翎被她重摔在地,撞击地面的瞬间,她感觉五脏六腑几乎要被震碎,痛得她叫不出声。 「本使者以自身名字黑阎发誓,定当帮汝与前世女儿玉儿再续母女缘。」黑阎抬起一只猫掌,「若做不到,当坠入六道轮回,重新投胎受生老病死、恩爱别离、所求不得、怨憎与忧悲恼之苦。」 他话音一落,一记银色的光芒随即射进它的脑门,代表誓言成立。 陈艳知晓要当一位阴间使者必须遭受许多劫难与考验,黑阎竟然为了感化她而发下这种誓言,她大受感动,在黑阎面前跪下,双手合十,泪涟涟地承诺,「我愿意与使者一同回地府受罚,只求使者帮我求情,让我与女儿再续前缘……」 黑阎的手再度一挥,银色白光笼罩在破庙上空,意识清醒地看着方才那一幕的司徒慕的手下们纷纷昏了过去。 「我离开后,除了你们会有与我的对话记忆外,其余的人并不会记得我曾出现,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们自己处理。」话落同时,它对着陈艳猫掌一挥,「走吧。」 只见一道黑色光影闪过,黑阎跟陈艳已经消失在眼前。 晕厥的众人这时纷纷清醒,神情痛苦的自地上爬起。 看着黑阎消失的方向,江思翎心下重重的松了口气,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 自从被陈艳一摔后,她便一直觉得气血翻涌很想吐,只有这样捂着胸口才能压制住。 她有些喘的说着,「君玉,太好了,这下你总算能够对皇上有交代。」 「思翎,这里面有大功劳是你的,我定会奉请皇上赏赐你,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抑或是想要得到的赏赐?」他心疼地轻抚着她依旧有些发青的脸颊。 第53章 一般的姑娘只要说到鬼便吓得惊声尖叫,更何况那厉鬼是亲眼所见,甚至欲取她的性命。为了帮他,她这阵子早已累坏,今天更是吓坏了,脸色这般难看,都是他不好,连累她了。 「我能有什么心愿?真要说心愿……我希望可以进刑部当一名……」江思翎除了想吐外,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黑,她怔了下,用力眨了眨眼睛,「提刑使……」 他即刻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思翎,怎么了?人不舒服?」 「可能是方才抓鬼的过程太紧张了,现在放松下来……」她边说边摇头,不知怎么的,眼前愈来愈模糊,呼吸也愈来愈急促,她按了按眼头,「有些无法适应……眼前……」 「我带你回去看大夫。」见她脸色难看,司徒慕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交代,「剩下的事情先交给你们处理。」 「不……」江思翎话还未说出口,一口黑血突然自口中喷出,眼前一黑,人往后倾倒,瞬间失去了意识。 被喷了一脸黑血的司徒慕根本来不及震惊,眼捷手快的拦腰抱住她,惊恐地喊着她的名字,「思翎,思翎!」 见她毫无反应,司徒慕一刻也不敢耽搁,抱起她火速赶回京城。 两日后。 司徒慕神情担忧地站在御医身后,低头看着脸色呈现青灰色、嘴角不断沁岀黑血的江思翎。 她昏迷整整两天了,其间黑血不断自她的眼、耳、鼻、口流出。 太医院里的所有御医都被请过来为江思翎看诊,可轮了一圈,没有一名御医有办法医治她,甚至告诉江学海她这是积压多年的毒素彻底爆发,该准备为她办后事。 好不容易寻回外孙女的江学海一时间无法接受,一向养身有术的他才短短两天就像老了十岁一样,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江思翎,眼眶不时泛红。 容离传回消息,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家伙又失踪了,这让将整个希望放在毒医身上的司徒慕第一次发觉自己如此无用,更是懊悔,明知有人可救她,却未积极地派人前去寻找,只将寻人一事丢给容离,才导致这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生命消逝的结果。 江学海让江曜儒拿着名帖前去请已经退休、不再为人看诊的前太医院院使华林老大夫,连他也是摇头,这让司徒慕的心情更是如坠深渊。 「太傅大人,在下医术浅薄,您外孙女身上的毒……实在无法化解,还请太傅大人谅解。」今日前来为江思翎看诊的御医神色惶恐的抱拳道歉。 江太傅摆了摆手,「黄御医,辛苦你了。」 「是在下医术不精……」 「黄大夫,给老夫个时间,还能撑多久?」江学海用力的深吸口气,语气沉重地问道。 黄御医面有难色,小声地回复,「今晚子时前,若是没有解药……恐怕撑不到明日中午……」 一向不在他人面前示弱的江学海,一直强忍的眼泪再也抑止不住的滑出眼眶,悲戚的叹了口气,「老夫知道了……」他看向一旁不断拭泪的江老夫人,悲伤的提醒,「夫人,让人准备准备……思翎这孩子自小就苦,一定要让这孩子漂漂亮亮的走……这样到了地下,雪儿才会认出她来,把她带在身边……」说到这里,他不禁哭出声。 黄御医见江学海一家人全部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作揖一番后,默默提着药箱离去。 司徒慕坐到床榻边握着江思翎的手,静静看着她,眼底有说不出的心疼。若是可以,他希望中毒的是他,而不是她。 江学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勉强接受自己即将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艰深的开口安慰,「君玉……思翎这孩子……你……看开点……」 「太傅,在下有个请求,不知能否答应在下……」司徒慕沉重的提出要求,「让在下跟思翎独处一会儿可好?在下知道这于礼不合……」 屋内的女眷们露出为难的神色,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定会遭来非议,对女子的名节更是一大损伤,即使江思翎不久人世,他们也不能让她的名节受损。 「这不——」行…… 屋内的女眷开口要拒绝,一向最注重名声的江学海却独排众议摆手制止,「君玉,老夫知道你对思翎的感情。其他人都出去吧,让世子跟思翎好好说说话,也许过了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家之主都这么说了,屋内的亲人们也不方便再说什么,鱼贯走出房间,留下小俩口。 室内一片寂静,司徒慕的手微微颤抖,抚摸着她青灰色的脸颊,内心说不出的心痛。 他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额间,哽咽低诉,「思翎,你知道吗?从我懂事开始就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懊悔的事情,而现在唯一一件,却也最令我懊悔……」说到这里,有几滴温热的泪滴在江思翎的脸颊上。 「若是我没有带着你一起查案,说不定你现在还好好的,只要等老家伙来,就可以解了身上的毒,不会因为与厉鬼对抗,令身上的毒素爆发,害你生命……」 「喵——」 忽地,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跳进来,在房梁上对着司徒慕喵喵叫着。 他抬头抹去眼眶里的热液,看着眯起眸子的黑猫,有一瞬间他以为这只黑猫是黑阎,但仔细一看,只是长得相像的黑猫。 他并起两指轻点额心,「你叫我?」 「黑大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黑猫将一朵鲜艳无比的花朵往下丢到床榻上。 「这是……」 「黑大人说了,这个可以助她拖到明日午时过后。」黑猫传达黑阎的话。 司徒慕眼睛一亮,像是在黑暗中见到黎明的曙光一样,激动又难以置信的问着,「是不是思翎有救了?」 「这我可不知道,黑大人只交代这一句,要我将东西给你。」黑猫舔舔猫爪回应他。 「我知道,谢谢你,辛苦了。」 「若是知道我辛苦,就给我准备小鱼干,放在窗台上,我自会来吃。」黑猫提出额外的要求,话才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司徒慕拿起那朵花仔细瞧着,这花他从未见过,该怎么处理?是食用抑或是放在床边让思翎闻花的香气? 盯着这花半晌,最后,司徒慕将整朵花放进口中咀嚼。 【第十六章 婚事有困难】 约莫二十天后。 第54章 天朗气清,徐徐微风自半掩的窗子吹进,床幔如波浪般晃动。 红豆接过已空的药碗,转身要将碗收下去,正好从窗子瞄到一道水青色的挺拔身影踏进院门,绕过弯曲小径朝屋子走来。 「小姐,司徒世子来了。」红豆手脚利落地赶紧将药壶、药碗以及方才用过的器材全放到托盘上,酒上西番进贡的珍贵古剌水,驱除屋里浓厚的药味。 「红豆,别浪费古剌水,我现在必须天天喝药,药味一定是会有的,这古剌水洒再多也没用。」古剌水就是蔷薇香水,司徒慕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搬了两箱过来给她。 「小姐,世子爷是心疼您受不了药味,特地向皇上讨要古剌水,要是不洒点,岂不是白费了世子爷对您的一番心意?」说话间,红豆又多洒了几滴,房间内不太好闻的药味淡了些。 说到这事,江思翎就无言,她不过是稍微抱怨每天闻药味闻得厌世,吃什么都不香,喝什么都不甜,结果司徒慕一个大男人竟然进宫向皇上讨要西番刚进贡的古剌水。 这次西番一共也才进贡两箱,后宫的娘娘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就等着皇上赏赐给她们,没有想到竟然被司徒慕截胡,想来后宫那些娘娘们心里一定是把司徒慕给骂得要死。 不过他这气死后宫嫔妃的霸道行为让她感到窃喜,更有一丝丝甜蜜缠绕着心窝,被人放在心间上宠爱着,这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 红豆端看托盘出去时,手中拿了盆月季花的司徒慕正好走到屋前。 自从江思翎被毒医从鬼门关拉回来后,司徒慕每天必到江府报到。 以前来到江府,他会请人通报,与江学海父子寒喧后,才会在女眷的陪同下进到江思翎的屋子探望她。几次后,与江家上下熟了,司徒慕就像是进自家厨房般自然,不再通报。 江学海父子每天下朝后还是有很多要事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招呼他与他喝茶闲聊,因此也懒得管他,让他自己前去探望江思翎。 自家男人不说话,女眷们也不方便说什么,况且只要没有意外,司徒慕日后就是自家表姑爷,因此她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红豆向他禀告他最注重的事情,「世子爷,小姐刚喝完汤药,约莫半个时辰前,毒医帮小姐做完最后一个驱毒疗程。毒医说了,小姐身上的毒素已经完全排除干净,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便是。」说到后来,她左右看了下,捂着嘴小声道:「世子爷,经过毒医的调养,小姐的初潮已经来了……这下您可以真正的放心了,等小姐的身子彻底调养好,就可以前来提亲了。」 听到这消息,司徒慕眼睛一亮,惊喜的看了窃喜的红豆一眼,心下是说不出的开心与激动,「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司徒慕在外面将情绪调整好,这才捧着开得灿烂的粉紫色月季花进入,来到床榻边将月季花交到江思翎手中。 江思翎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从没想到司徒慕竟然是这么浪漫的一个男人,会送她花。 「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花?」虽然一整盆少了点浪漫,但她还是很喜欢。 「喜欢吗?」 她用力点头,小心的摸着盛开的月季,「每一朵都好漂亮,我在京城很少有到月季花,尤其是粉紫色的,几乎没有过。」 「宰相夫人种的,全京城只此一栋。」看到她惊喜的表情,司徒慕就觉得为了得到这盆花,背叛好友背叛得很值得。 她立马警觉的看着他,「你该不会又上门讨要吧?」 「我跟宰相夫人做了个交易,她为了表示诚意,才将这盆粉紫月季赠于我。」 「真的?」说真的,她不太相信。 司徒慕跟容离是自小玩在一起的好友,宰相夫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司徒慕帮忙,只要一句话,司徒慕还会不答应吗? 「当然。」他说得笃定,不过对上她充满质疑的眼神,他还是有些心虚,只好对她说一点实话,「宰相夫人请我用我的名义将容离骗到香茗斋。」其实他是直接将容离绑了送到香茗斋。 「香茗斋?」 「相亲。你也知道,容离年纪不小了,偏偏他根本没有成亲的念头,宰相夫人急了,答应我,只要我愿意帮她将容离骗到香茗斋,就将这盆粉紫色月季送给我。」 到现在他仍能感觉耳边不时传来容离的咒骂,骂他重色轻友,不够义气,出卖兄弟。 「你不怕你的好兄弟怨你?」 「好了,不提他的事,今天感觉如何?」他带开话题,抚摸着她的脸,心疼的看着她,「听红豆说你初潮刚来,难受不?」 江思翎脸蛋乍红,娇嗔,「红豆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太丢脸了!」 「若我自己去找老家伙让他调理你的月事,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更丢脸?」他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哄道。 他无意间得知她十六岁了却一直未来初潮,替她担心不已,正打算去找老家伙为她调理身子,她的初潮就来,总算能够放下心中那块大石。 「不要,那太丢脸。」要是消息无意间传了出去,外面的人知道她没有月事,她跟君玉的未来肯定生变,毕竟昭国公府只有他一支独苗,怎么可能让他娶个不孕的女子为妻。 「告诉我,难受吗?若是难受,我私下去找老家伙,让他帮你另外配制药方。」 「不用了,虽然来了月事,但是我感觉身体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她红着脸小声地说着。 「浮夸,那老家伙的医术我是相信,但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你该不会是害怕喝药才这么骗我?」 「是真的,我不骗你,我知道你担心我,又怎么可能会故意骗你,让你挂念着我。服下解药后,毒医为我排毒,随着毒素愈来愈少,我的身体愈来愈轻松,例如我之前总感觉胸口十分沉,现在就完全不会。」 半个多月前,她真的差点去见阎王,若不是黑阎让黑猫带来一朵不知名的花,现在她大概准备出殡了。 当时司徒慕也不知那朵花该如何使用,最后决定直接将花放进嘴里咬碎,口对口把花朵的汁液喂她服下。 服下那花朵后,果然出现奇迹,她的七孔不再流出血水。 翌日午时,容离上气不接下气地背着毒医冲进她房里,经过毒医诊治,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司徒慕松了口气,的确,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比当初认识她时明显红润许多,看来所言不假。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江思翎突然想到一事,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君玉,为了救我,你是不是答应了毒医什么条件?」 之前她无意间听到毒医要他好好调养身体,以后才能给自己生个胖徒弟,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她一直想问。 第55章 司徒慕神色陡然变得凛冽,下颚甚至抽了一下。 「果然!你快告诉我,为了我,你做出什么会损害自己的事情?」她紧张地问着。 「哪里有什么,你想得太严重了。」瞧她这紧张模样,被关心的美好感觉让不悦瞬间消逝无踪。 「那你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很难看?」 「他是提出了条件没错,不过不是我来履行。」 「咦?」这下她懵了,「那……」 司徒慕吐了口气,磨着牙告知她毒医的要求,「老家伙出手救你的条件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拜他为师。」 「什么!拜他为师,学习制毒?」 「不过我拒绝了,我同老家伙说,孩子的人生我不能替他决定,日后孩子出生,我不会不允许他接近孩子,带着他们认识毒物与医术,若是孩子有兴趣,想认他为师父,我绝不反对。」他扭开头继续说道:「他听到我这么说,马上反问我是否不限几个孩子,即使是嫡长子都不反对,我点头,他便乐了,马上同意救你。」 「我们的孩子……」听到这句话,江思翎突然脸红心跳,有些羞涩的抗议,「我们都还未……怎么就跳得这么远,说到孩子去了……这不意味着我不能嫁给别人……」 他倾身啄了下她的嫣红唇瓣,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与床铺之间,挺鼻摩娑着她的翘鼻,语带危险的问着,「难道思翎不想嫁我,而想着嫁给别人?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嫁我?」 她双手连忙抵着他结实的胸膛,与他保持一点距离,「当然、当然不是……是……」 「这么说,你是答应嫁给我?」 「是……」她点头,发现不对,又赶紧摇头,「不——」 司徒慕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打断她,说,「思翎,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相信我。」 话落的同时,又在她微张的红唇上落下一记深吻,盖上他的专属印记。 她的唇被他结结实实的封住,火热霸道的气息萦绕在唇齿之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心脏狂乱地动,眼前看到的只有他俊逸的眉眼,几乎忘了呼吸。 随着气息相融,他的吻愈来愈深,灼热的喘息让她的身体渐渐柔软,无法拒绝,静静地闭上眼睛,情不自禁轻轻地回吻他。 久久,直到两人的气息明显变得急促,司徒慕才回神,不甚情愿的松开让他沉沦迷失的红唇。 捧着她嫣红的脸蛋定定看了一会,「我即刻进宫向皇上请求赐婚。」语毕,他往外走去。 挖心案已终结,最后总结报告的折子已在今早送到皇上手中,接下来皇上便会论功行赏,这是向皇上提出赐婚要求的最好时机。 听到这话,她陡地回神,「不,等等,君玉,你先听我说……不急……」 看着他的背影,江思翎懊恼的哀号了声。 怎么只是一个吻,她就被司徒慕这居心叵测的家伙诓走一辈子啊…… 御书房。 「哈哈哈,君玉,你这案子办得好,办得漂亮!若不是你,恐怕又有不少无辜少女受害。」皇帝龙心大悦,拿着载明挖心案始末的奏折晃了晃,「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皇上解忧是微臣的责任。」司徒慕抱拳恭敬回话。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皇帝很大方地主动询问。 看过仵作对被厉鬼附身的尸体的描写与绘像,又见亲自去看了一眼的元宝是爬着回来的,对他这主子哭号半天,吓出一身病,便可知当时万分凶险。 「皇上,这不是微臣一人的功劳,是刑部参与这一这行动的同僚们的功劳,微臣不敢独占。」 「你放心吧,他们也是九死一生,朕不会忘记奖赏他们的。」 据回报,追捕挖心案凶手的小吏们,回来后皆生了大病,有的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休养,是该好好奖赏。 「皇上,还有一人一定要奖赏,若是没有她协助办案,这案子破不了。」司徒慕语气严肃,铿锵有力地道:「若不是她,今天微臣也不能站在这边与您说话。」 司徒慕很少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与他对话,皇帝眯起了眼眸,「哦?是哪一位关键人物?你说说。」 「江思翎。」 「江思翎?」皇帝龙眉微蹙,「这名字……有些耳熟……」 躬着身子在一旁服侍的元宝公公立即上前一步,小声地在皇帝耳边提醒,「皇上,江姑娘是江太傅的外孙女,前阵子江太傅跟他两个儿子就是为了她……」 皇帝顿时恍然,「原来是她啊,怎么,她跟这件挖心命案也有关系?」 「是的,皇上,江姑娘……」 不想模糊案子,司徒慕将黑阎出现的部分剔除,只将江思翎如何帮助他办案,搜寻线索,为了救他及手下奋不顾身力抗厉鬼等等事迹说了一遍。 皇帝瞪大眼,诧异的道:「一般女子听到鬼这个字便吓得全身发抖,想不到江太傅竟然有一个这么神勇的外孙女,为了救你们与厉鬼力拼。」 「是的,皇上,江姑娘功不可没,请皇上一定要奖赏她。」 因为段威的关系,江思翎现在在贵族圈子的名声不太好,只能借着皇帝的奖赏来洗白她那些不好的流言。 「听你的意思,她办案能力不比你差,甚至更为心细,发现不少你所疏忽的细节,验尸的能力甚至比起京城第一仵作还要强,有些技巧你与仵作皆没见过,但最后的效果却更好?」皇帝一边低喃,一边抚着好看的胡须。 「是的。」 「你的性子朕还是挺了解的,不会特地推荐一个人,除非这人令你刮目相看,朕相信江思翎一定有过人的才学,不过女子不能入朝为官,说吧,你希望朕赏赐她什么?」皇帝思索了一下后,大方地问道。 「赐婚。」司徒慕毫不犹豫说出。 第56章 这两个字把皇帝跟一旁的元宝公公给吓了一大跳,两个人顿时愣住,元宝公公还因为站不稳,差点拐了脚。 「你说什么,赐婚?」皇帝回神后询问。 「是的,还请皇上为微臣与江姑娘赐婚。」司徒慕眉宇间透着一抹决心。 「这个,你……」皇帝一时间不能接受他所提之事,手举起又放下,口中啧啧有声,「你……你说说,你跟江思翎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司徒老太君盼孙儿早日成亲,已经盼得望穿秋水了,君玉这小子要成亲,不回去同老太君提,竟然让他直接赐婚。 「微臣与江姑娘是在乱葬岗里认识的,两人还曾同在一个死人坑里。」 皇帝眼尾抖了抖,嘴角更是剧烈的抽着,这两人还真是有缘,在坟墓堆都能邂逅,还同躺一个坑,这是在预告他们百年后要同椁的意思吗? 皇帝眯着眼瞅着他半晌,「说说当时的情形。」 一般邂逅不是英雄救美,就是逛街游花园、庙里上香时巧遇,这些邂逅通常都是在浪漫唯美的氛围下谱出恋曲。 他们两人倒好,这么别出心裁的巧遇,在乱葬岗也能看对眼,他不多问几句都不行。 司徒慕眉尾微微挑了挑,想不到皇上竟然也喜欢听小道八卦,不过皇上都问了,他为人臣子的也不能不说,「当时微臣到乱葬岗……她醒来后知道继母想要了她的命,不敢回家,又苦于没有银两傍身,于是搜刮死人身上的财物,搜到了微臣身上……」 听到江思翎胆大包天的行为时,皇帝跟元宝公公的嘴角与眼角忍不住又剧烈的抽了几下,这土匪行径怎么听都不像是江家人会做的。 「然后呢?继续。」皇帝摆摆手催促他。 「后来她帮为臣简单包扎……」司徒慕将两人相识的经过,还有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件不漏告诉皇帝。 他不是一个喜欢将隐私告知他人的人,即使是面对一向关心他的祖母,若不是他有求于皇上,且皇上想替父亲了解一下他所爱的女人是何性格,这是可以理解的,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告知皇上的。 「看来……将江思翎当成一般女子困在闺阁里,是一大损失。」皇帝沉吟。 「若是能给她个头衔,那是再好不过。」 皇帝上身靠在桌案上,前倾盯着司徒慕,「你是不想娶她了?」 「微臣当然想娶思翎,若不是想娶她,又何必让您赐婚?」 「朕封她官职,老太君还会让她进门?」皇帝横他一眼,反问。 老太君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孙媳妇的人选可是挑剔得很,连他最疼爱的七公主与名满京城的才女,都被老太君给拒绝。这个与君玉有坟坑情缘的江思翎,老太君又怎么可能喜欢? 「所以才请皇上赐婚。」司徒慕再度抱拳作揖。 皇帝一阵恍然,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他,「好你个君玉啊,敢情你是早已经这么想,想来个先斩后奏,设计朕来着。」 君无戏言,他一道圣旨到昭国公府,老太君想反对都不成。 「皇上若是不给微臣这机会,微臣又怎么能如此向皇上请求?」他不否认。 「倒是朕的错了。」 「是微臣的错。」 「既然是这样,朕不能答应你。」皇帝一口拒绝。 「皇上……」司徒慕愣怔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直很有自信皇上会答应赐婚,没想到皇上竟然不愿意,眉头不由得皱起。 「君玉,你别怪朕拒绝你这小小的请求,朕不想得罪老太君,你回去与她商量,若老太君答应,肤立马下旨。」皇帝把自己的为难之处直接告知他。 司徒慕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若是祖母那一关容易过,他又何必请皇上赐婚! 「放心吧,朕会好好奖赏江思翎,不会委屈她。」皇帝摆摆手打发他,「先这样,你退下吧。」 君玉可是他最为看好的朝堂新秀,前途无可限量,江思翎虽然背后有江太傅撑腰,但是摊上段威那种爹,她怎么也配不上君玉。况且七公主一直爱慕着君玉,他也想让君玉成为女婿,现在刚好能打着老太君的名义拒绝。 司徒慕脸色一沉,既然皇上执意要经过祖母同意才会赐婚,那么多说无益,他只好另外想办法,「微臣告退。」 众人闻之色变的挖心案侦破,朝廷已昭告确定是厉鬼作崇,出来危害人命。 如今厉鬼已被收服,百姓们松了一口气,年轻的姑娘们也敢上街采买,结伴出门游玩。 不过即使一切恢复正常,因经历过这一次,百姓们的心底多少感到发毛,也不知道何时会再出现恐怖厉鬼。 为了安抚人心,皇帝下令连着七天举办全国性的普渡消灾大法会,请来各庙宇的得道高僧,带领僧人们一起为百姓消灾祈福,同时超度所有无主亡灵。 每日都有人家提着供品前往法会现场,参与超度,不方便前往的则在自家门口或是巷口摆上香案跟供品。 难得有这么大的活动,不少摊贩藉此出来摆摊大赚一笔,街上到处热闹滚滚。 法会进行到第三天,江思翎才被允许出门逛街。 她穿越后第一次碰上这么大的盛事,说什么也不愿意错过,正巧司徒慕过府来探望,她二话不说拉着他出门看热闹。 只是一路逛下来,她发现他好像兴致不高,眉头有意无意地蹙起,这让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歪头盯着他。 「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司徒慕有些不解,她方才还兴高采烈地逛街采买,怎么突然间变了? 「不是我不高兴,而是你不开心。」她噘嘴瞪他,「你是不是有心事?或者是我打扰到你工作?还是你又遇上什么棘手案子?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讨论。」 「思翎,你想多了,我很好,最近手头上也没有案子。」他屈指将她垂落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开心?」 第57章 「还说没有,我看你这几天总是蹙眉,就连方才也是,还是你是不喜欢陪我逛街?」他有心事好几天了,每次过来看她,神色越来越阴郁,看上去心事重重。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不会喜欢他人去探究,她想着他若是想说,自然会亲口对她说,于是压下心头的疑惑不主动打探,可连着好些天他还是绝口不提,她的耐心差不多用光了,这才终于忍不住问他。 「只要与你在一起,不管任何事,我都愿意陪你一起体验。」他牵着她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我听手下说,真正有趣的地方是秀江街,有各种杂耍,我们过去看看。」 江思翎拉住他,生气的瞪着他,语气严肃,想让他知道她生气了,「君玉,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却又装作若无其事,我看得出困扰你的事情跟我有关系,你想告诉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司徒慕有些诧异地看着江思翎,对她的敏锐感到赞赏,想不到他努力表现得自然,却还是被她看出他确实有心事。 他迟迟不回答,她冷声反问:「若是我也有秘密瞒着你,你会高兴吗?我确实是有事瞒着你,这件事情除了黑阎之外,全世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下他可不乐意了,「竟然只有黑阎知道!」瞬间有股酸味自心口一路窜上,那股酸气快淹没他。 她点头,「是啊,你知道我有秘密却不告诉你,心情如何?」 他咬牙不悦的回答,「当然很不高兴。」 她得意地扯着一边嘴角,拍拍他的胸口,「那我们扯平了。」 「你在戏弄我!」他眯起眼睛,危险的瞅着她。 「谁让你不告诉我你的心事。」她朝他扬着下颚,得意地挑衅,但说到后来,她竟然鼻子发酸,语气有些哽咽,「我等着你亲口对我说,可是你却处处防备我,这让我很生气、很难过……」 见自己的态度惹她伤心,他不顾大庭广众之下,连忙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安抚,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有些无奈的说着,「我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这事若要处理到完美,必须花上一点时间,这让我有些郁闷……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起懊恼,才选择不告诉,并不是有意瞒你。」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心烦?」即使是面对再难处理的棘手案子,她也未见过他如此焦躁甚至是无奈。 司徒慕索性不逛街了,牵着她的手往河边走去。 河边的船坞有不少小舟在出租,他挑了艘小舟,带着她登上。 就在他拿起船桨要将小舟划出去时,一名手上挽着竹篮的小姑娘走来,问他要不要买束花送给姑娘,那竹篮里头放着各色蜜饯、瓜子还有几束鲜花。 司徒慕毫不考虑的挑了束花给江思翎。 小姑娘又问他要不要买蜜饯给姑娘吃,可以一边划船,一边吃。 司徒慕索性将小姑娘手中那一篮零食全包了,丢了枚碎银给小姑娘便将小舟划离船坞。 江思翎手里拿着花,皱眉看着零食,「你可别以为这样塞住我的嘴,我就不生气。」 他嘴角轻扬,「我想送你的是花,这小小零嘴只是附带。」 听他这么说,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毕竟哪个女人收到男朋友送的花不会开心?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都有可能。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看着手中的花束,「不过你可别以为一束鲜花就能收买我。」 司徒慕将小舯划向船只较少的另一边河岸,待远离了河面上来往的船只后,他停下动作,「思翎,我们的婚事可能要延后。」 「婚事延后?」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一事,「我记得上回你说要进宫请皇上赐婚,这事怎么没下文了?」 司徒慕的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片刻才悻悻的告知她,「皇上拒绝为我们两人赐婚。」 「拒绝?是因为我……」皇上拒绝赐婚,她可以想象得到,毕竟自己的名声摆在那里,只是听到这消息,她心下还是不由得难过与失落。 他腾岀手抚摸着她粉嫩的脸颊,「别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问题。」 「不是因为我名声不好?」 「问题出在我祖母,以及当年祖父向先皇讨要的旨意上。」 她仰颈,一脸不解地盯着他。 他收起船桨,任由小舟在波光荡漾的河面上飘荡,伸手拉过她,让她与他同坐,长臂一横将她纳入自己的臂弯之中,语气无奈地将前因后果告知她,「三十多年前,祖父上战场前向先皇讨了道旨意,便是皇家不干涉司徒一门的事,司徒府所有孩子的婚事皆由自家长辈作主,任何人不可干涉。 「我祖母对未来国公府当家主母的人选十分挑剔,连皇后有意将七公主嫁进国公府也被祖母拒绝。皇上不想违背先帝旨意,更不想得罪祖母,因此拒绝为我们赐婚。」 「你这几天就是在烦恼这件事情?」 他沉点下颚,「即使祖母十分疼我,凡事以我的喜好为主,但关系到国公府的未来,若我所爱的女人她不喜欢,那我想要娶进门给个名分都难,因此我才想请皇上赐婚。」 她俏脸垮下,「哇,我感觉到我们的未来多灾多难啊,真让人想打退堂鼓。」 「贼船都上了,我们的缘分更是天定的,这时后悔已来不及了,你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我司徒慕的妻子。」更何况吻都吻了,抱也抱了,他不相信还有其他男人敢娶她。 「怎么可能,缘分天定不过是糊弄人的。」 「怎么不可能?我们第一次接触便同躺一个坑,难道不是姻缘天定?不然为何不是别人,而是你?」 她回想着他们初识的情景,突然想到「生同衾,死同穴」这句话,「呃……好像还真的是天定的……」 为何不是别人穿越,而是她穿越?难道真的跟他有着注定好的缘分,她是因他穿越而来? 「总算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了。」他宠溺的拧了拧她的翘鼻。 「不信行吗?像你说的,跟谁不好,偏偏跟你跌入同一个坑,这缘分可不小。」只是她怎么想,都觉得好坑。 「我心里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换你坦白了。」 「我?」她的心剧烈跳了下,连忙否认,「我哪里有什么事情,方才我是故意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