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要塞》 熔金 燃烧体内的金属，从而获取不可思议的强化，象征为五行中的金和火。 燃烧第一种金属，钙，将大幅度地提升各方面的属性，包括坚固、力气、速度、感官、反应、耐性等等所有与强壮的概念相关联的属性。这种金属可以永久地无意识地燃烧，如同血液流动一样自然，甚至可以补充包括第一种金属在内的所有体内储备的消耗，达到永动机的效果。 燃烧第二种金属，钾，将在体表附着以超级频率振动的震荡波，形成破坏力巨大但射程近乎于零的冲击。 燃烧第三种金属，钠，将极大幅度地提升力气。 燃烧第四种金属，镁，将在身躯中建立一个奇点，可以中和所有超自然能量造成的影响。消除的效果具有绝对性，但阈值取决于能量的高低。 燃烧第五种金属，铁，将得到精密观察、精密计算、精密动作的增益，可以在瞬息之间捕捉众多物体的运动轨迹（对任一个体施加的集中力都等同于未燃烧此种金属时全神专注的极限状态），并做出正确的反应。 燃烧特殊的金属，水银，将撕裂时空连续性的缝隙，从而招来原本只会诞生于星辰之子的死亡之中的所谓的完全的星辰之子，其会在危险的本能驱使下活动。 燃烧会消耗能量，但是消耗的金属微乎其微，储备几乎不会减少。 目前可以同时燃烧两种金属。 活木 润泽体内的木苗，从而引发不可思议的变化，象征为五行中的木和水。 润泽第一种木苗，翡翠之触，将变化出翡翠色的藤蔓，同时拥有液态与固态的特质，超级坚韧、超级延展性与超级力量，突起的尖刺也具备一定的杀伤性。 润泽第二种木苗，绯红之剑，将变化出绯红色的花束，暗藏锋锐，可以通过盛开的方式增加威力。 润泽第三种木苗，风车之翼，将变化出雪白色的花朵，边缘极为锐利，用以切割或者投掷，在分离的状态下仍然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 润泽第四种木苗，浮游之雷，将变化出半透明的绵毛，一经触碰就会爆炸，朝相对于木苗的外侧释放破坏性的冲击波。 润泽第五种木苗，轻风之哨，将变化出雪白色的叶片，可以抽走附着对象的重量。 润泽木苗所变化的部分，类似于幻想中的魔法植物，被损毁并不会伤及自身，然而若受到压制，则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活性。 目前可以同时润泽两种木苗。 四大神通 拥有地、水、火、风四大神通的古代英雄，由此得名，曾经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下将獠族全数击败。他可在四种形态中自由切换，每种形态都有各自的长处。星辰衣为皮质，会在黄、蓝、红、绿四色中变化，分别对应四种状态，但一些部件为固定金色的硬质金属，与他所驾驭的战车相同。再次出现以后，集合了四大元素的能量，进化出了崛起形态，全身为金色所覆盖。 电光石火 在獠族复活之前就留下诸多传闻的超级英雄，他拥有超越物理规则的速度。能在神速的领域中活动。星辰衣为蓝白色相间的紧身衣。 未知军团 持有另一块圣石的星辰之子，拥有封存活物以强化自身的能力。通常情况下活物仅会提供三成能量，进入活性化状态后则能提供十层能量，也有将之释放出来作为独立单位的战术。星辰衣为造型华丽的金色铠甲，各部分的雕刻分别对应被封存的活物，据此可以判断他总共能封存十一体活物。 罪恶天敌 颇为神秘的星辰之子，能力为感知并控制对方的情绪。星辰衣为如同夜色的紧身衣。 酩酊皇冠 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各方面能力的星辰之子。星辰衣主体为墨绿色的皮革材质，缠绕在四肢与腰部上的酒红色导管里流动着发光的液体，而最为引人注意的是表情怪异的琉璃面具。 赤旗武力 隶属于军队的星辰之子，能控制能量进行“点”的运用和“线”的运用，似乎还有“面”的运用。得到了政府开发的装置而可以进化为千军形态，因此被认为是万象统一之下最强的星辰之子。星辰衣为覆盖着块状硬甲的赤红色紧身衣，在进化后外形也有所改变。 杀戮齿轮 为恐怖组织所雇佣的星辰之子，能力为随心所欲地拆分重组自己的身躯。星辰衣也呈现出相应的机械构造。 噩梦尖啸 为恐怖组织所雇佣的星辰之子，能力为通过声音来制造噩梦，并让陷入噩梦的对象被本身的能力所伤害。星辰衣为幽蓝色紧身衣，并覆盖着紧闭的嘴唇的图案，当他发动能力时，这些嘴唇会张开，他还可以把这些符号附着在同伙的身上，以免后者被自己的能力所波及。 失重地带 为恐怖组织所雇佣的星辰之子，能力为制造无重力的领域，不仅可以进行防御，也可以进行攻击。星辰衣如同黑曜石堆砌而成，抛洒着一条条象征重力场的白亮光晕。 终极冲击 为恐怖组织所雇佣的星辰之子，身体为冲击波所构成，在攻击、防御、速度三个方面皆有优异的表现。星辰衣充溢着银色光芒，以致形象十分模糊。 重装特快 充满谜团的星辰之子，拥有高速行动的能力。星辰衣为镶嵌着轨道的暗红色重甲，可以切换为速度更快但抗打击能力较弱的无轨形态，此时他会卸去重甲与轨道，而呈现出其下的银白色紧身衣。使用政府提供给赤旗武力的进化装置以后，会进化为全面强化的动力形态，周身轨道会发出闪亮的光辉。 霹雳醒声 一直在对抗妖魔的星辰之子，拥有从呼喊中释放霹雳的能力，平时也能将这种能量强化身躯进行战斗。星辰衣为紫红色的皮衣，四肢上附有银色的硬甲。 钻石奇迹 陪伴在万象统一身边的星辰之子。拥有制造或摧毁一种神奇物质的能力，这种物质原本从来不曾真正存在，钻石不过是其在人世间的投射罢了，可称为原石中的原石，在攻击与防御方面均有优异的表现。星辰衣为华丽的缤纷色舞裙。 真言授令 一直在对抗妖魔的星辰之子，拥有使用神秘的文字“真言”的能力，分为读和写两种方式。星辰衣为白色紧身衣加褐红色大氅。 永远盟约 为多年的变故而暗中活动的星辰之子，拥有通过操纵事物间的联系的表征来修改其根源的能力，也可以在表征上附着能量作为释放的途径。星辰衣为银灰色的紧身衣，由腰部分散出来的脉络跳动着金色火花。 相位操纵 隶属于军队的星辰之子，能对相位变化进行干涉，通常是运用转移、破坏、暂停这三种方式。星辰衣为军绿色的紧身衣。 世代薪火 隶属于军队的星辰之子，能集合过去同一信念的人类的力量，使用政府开发的高能机可以进化为开拓形态，使用神秘的火炬可以进化为未来形态。星辰衣呈现为融合流线形与无机质的雕像感，头顶燃烧不灭的火焰。 迷途魔女 协同政府行动的星辰之子，能够打开名为迷途的通道，从中抽取魔力来施行种种魔法。星辰衣由风格夸张的尖顶帽与连衣裙组成，有如童话中的魔女一般，武器为可以增幅魔力的棍棒。 强袭征戎 一直在对抗妖魔的星辰之子，拥有自如操纵神兵利器的能力。星辰衣为白色长袍与鳞甲的组合。可以进化为攻守均衡的刀剑形态，擅长跳跃的枪戟形态，擅长射击的弓弩形态，擅长防御的坚壁形态，星辰衣分别对应碧绿、赤红、明黄、蔚蓝四色。 风驰霆击 隶属于军队的星辰之子，拥有操纵风雷的能力。星辰衣为亮银轻甲与一对白羽飞翼的组合，武器为雷电之锤。 活动刚体 隶属于军队的星辰之子，拥有使身体在常理之下不会发生任何形变的能力。因为连光压都能完全排斥，所以形象未明。 绝境边城 隶属于军队的星辰之子，拥有变化为传说中抵御强敌的长城的能力，可以将受到的打击均匀分散到延展的身体的各个部分。星辰衣为军绿色的大衣。 乌有王国 协助政府行动的星辰之子，拥有制造棋子的能力。每一枚棋子都可以变化为超级战士。星辰衣为漆黑的铠甲。 平行收束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收束平行线的能力。在她意识到的瞬间，会制造一个完全相同的平行世界，通过令两个世界的同一目标互相碰撞来将之消灭，而做为基准的她则可以进行自我替换，从而舍去错误的选择。星辰衣为发亮的黑色紧身衣，武器为弩枪。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各方面能力皆有大幅度提升，并且具备一定程度的自动防御性能。 八极陷阵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八种能力，通过在保持平衡的状态下移动到不同方向来进行切换，分别为追踪、侦察、伏兵、隐匿、调养、坚守、围困、急行。星辰衣为蔚蓝色铠甲，武器为锁链相连的板斧与方盾。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可以自如切换八种能力，而无需先行踏入对应的区域。 傀儡建造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赋予各种物体生命的能力。星辰衣为华丽的紫罗兰色盛装。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可以让周围的物体代为承受攻击，并取得能够移动它们的力气。 灵光御者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转化数种特殊的光线的能力。星辰衣为造型时髦的办公室制服。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可以融合多种光线。 不落堡垒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制造特殊空间的能力，在空间之中他能利用巨大的机械堡垒的工事来消灭敌人。星辰衣为狰狞的灰色重甲。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可以将堡垒带入基础的世界。 恶兆螺旋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让未来的不幸提前降临的能力。星辰衣为恐怖的草人的造型。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可以同时锁定复数的目标，并扩大作用的距离。 三千通慧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通过头发束缚形体来连结未知的魔神的能力，也有让断发独立行动的运用方法。星辰衣为刺绣繁复的暗金色长装，并佩戴象征魔神面孔的狰狞面具。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可以在大幅度的连结下依旧保持自我。 自由过客 隶属于再生组织的星辰之子，拥有忽略近似的物质，从而制造入口与出口的能力。星辰衣为附着大量的浪花式样的装饰的花格子大衣。使用再生组织制造的腰带进化为转生形态，可以延长能力作用的时间与扩大能力作用的范围。 花边骑士 为调查某件事而出现的星辰之子，拥有通过放置神奇的花边从而实现移动、放大、缩小、叠加等各种特殊效果的能力。星辰衣为精致的古典风格的连衣裙与局部软甲的组合。 侠影仙踪 协助皇帝行动的星辰之子，拥有释放剑气来进行攻击的能力，也有高速移动及自动防御的运用方法。星辰衣为宽敞的雪色长袍，以高领覆盖下半部分的面容。 铁马冰河 被罪恶天敌发掘的星辰之子，拥有吸收热量并隔绝传导的能力，可以在内部超高温或超低温的状态下自如活动。星辰衣为灰色的其貌不扬的皮甲。 长夜辉灯 神秘的星辰之子，拥有燃放光辉的能力，可以用以攻击、强化、制造领域。星辰衣为上下一体纯化的样式，如同永无止境地流动的水晶，盛着璀璨灯火。 龙卷战队 隶属于军队的星辰之子，拥有唤起神奇飓风的能力，在飓风之中可以分身若干，并叠加周边分身的速度，同时也有变化为巨人与袖珍军团的运用方法。星辰衣为朱红色的紧身衣，以及具有超级感应机能的黑色头盔与具有超级协调机能的白色围巾，武器为能够根据实际用途切换数种形态的射线制御装备。 第一章 开端 宿徙萍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从小到大，在类似的场合里，相对于留给他的空间来说，他总是显得有些过于魁梧。 现在，他的前后左右都坐着同龄人，即使在成年人里，他也会显得鹤立鸡群，在尚可称为少年的学生们当中，则更为引人注目。 “那个人好高……” 他听到有人这样说，他并不在意被人议论，那一切总会过去的，现在他只为遮挡到后方的同学的视线感到抱歉。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讲台上，校长的声音雄浑有力，鼓舞人心——如果不是同时意味着假期的结束的话。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 终于，校长结束了讲话，宿徙萍跟着周围的人站了起来，虽然他依旧显得高大，但在熙熙攘攘的会场里就不再显得突出，即使他认为自己不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但还是感到轻松了一些，毕竟周围都还是陌生人。 “不，”他想，“还有一个人……” 他四下张望，开始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但他的朋友先找到了他，毕竟宿徙萍的体格总是比较显眼，魏德正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来到他身边。 魏德正与宿徙萍一点都不像，这点显而易见，很多人都奇怪他们怎么会凑在一起，相对于个性温和的宿徙萍来说，魏德正反而更容易亲近，或许因为他不那么沉默，也没有令人望而生畏的身躯。 “哔哔。”魏德正一脸严肃，从他的嘴唇里却发出奇怪的声音。 宿徙萍笑起来：“这是什么？” “雷达，我的雷达正在运转。”魏德正转了转眼珠。 宿徙萍等着他解释下去。 “当然是美人雷达，”魏德正露出无奈的表情，“徙萍，你不能总这么迟钝。” “我可跟不上你的想法。” “看看周围，”魏德正张开了双手，像是在拥抱空气，“新的学校，新的同学。徙萍，我们不能再像初中时那么默默无闻了。” “你往往受人欢迎。” “那不一样，现在我们可是大人了。”魏德正挺了挺胸膛。 “我们还不是大人，”宿徙萍说，“我们还在被父母照顾。” 魏德正叹了口气：“你这样的想法就像是大人了。” 他把宿徙萍的头转向一边。 “别说这个了，你瞧见体育老师看你的目光了吗？” 几名穿着运动服的老师，正以近乎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宿徙萍，那种热切的眼神他很熟悉。 “看来我只能令他们失望了，”宿徙萍低下头，“你知道的，我不运动。” “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魏德正拧了拧他的胳膊，“还是难以想象，是什么造就了你的身体？别人不会相信的，他们只会认为你偷偷地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健身房里。” “我在田里干活。”宿徙萍瞄了一眼，瞥见体育老师似乎有意要靠过来，“我们快走。” “你逃不掉的。”魏德正说，但还是跟着他离开，“而且要想受欢迎，徙萍，你一定要在学习和体育里选一项。你是天生的运动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得有多快，力气有多大。” “问题就在这里。”宿徙萍心里想，但他对魏德正这么说：“我害怕受伤。” “真是无懈可击的理由。”魏德正耸了耸肩。 宿徙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有一个秘密，甚至连他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 他比魏德正所了解的还要强壮得多，在他小的时候，他就被父母告诫，绝对不能与他的伙伴们一起玩闹，他的父母一向和善，惟有在这件事上十分严厉。 他一开始并不十分理解，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同，他很容易就会伤害到别人。 “我们的同班纪录到此为止了，”魏德正说，“整整九年。” “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宿徙萍感慨道，“不过同校纪录可还在。” 他们来到教学楼前，“待会见。”魏德正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宿徙萍走进高一年五班的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然后等待，直到人渐渐到齐。 班主任拍了拍手，好让学生们安静下来，听清他接下来的话：“先进行扫除，我们下午再开始上课。” “你好……”他的新同桌向他打了个招呼。“我是罗杰雄。” 罗杰雄看起来有一些木讷，不像他的朋友，他桌上放着一些书，也是魏德正不会去看的，这都令他感到新鲜。 “宿徙萍。” 砰！ “什么声音？”罗杰雄疑惑地向窗外望去。 那是撞击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人群所发出的惊呼声。 宿徙萍心想：“事不寻常。” 砰！ 宿徙萍站起来，奔出教室，向发出声音的地点跑去，在大多数人还不能分辨声音的来源的时候，他已经抵达了现场。 宿徙萍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看到一辆汽车，在校园里横冲直撞，而在其顶部，还攀附着某种生物…… 砰！ 汽车再一次撞在了墙壁上，汽油从油箱里流了出来，而在旁边，距离几步之遥，还有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学生。 “快离开那里！”宿徙萍叫喊道，学生们惊慌失措地跑开，轰！汽车爆炸了，碎片带着火焰四下飞散，车顶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开，宿徙萍看着那非人的生物落到地上来，俯下身去，似乎毫不在意那灼人的热度。 宿徙萍朝它冲了过去。 无论它要做什么，宿徙萍都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它。 这或许就是他一直等待着的使命，上天令他拥有超凡之处的原因。 他穿过滚滚浓烟，看清了它的形貌，它有着头颅、躯干、四肢，皮肤如同陈旧的布片，包裹着鼓涨的肌肉，它转过身来，有六只眼睛，黑漆漆的，令人心底发寒。 宿徙萍压下恐惧，跳了起来，一拳朝怪物的脸部打去。但怪物的反应更快，它一下抓住了宿徙萍的手臂，然后把少年重重地摔在火里。 火焰点燃了宿徙萍的皮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也感受到了力量，那是一种清脆的鸣响，偶尔在他梦中回荡，只是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仿佛金属在互相敲击，他同时感受到冰凉的坚硬的触感，在他沸腾的血液中流淌…… 痛楚消失了，火焰好像只是稀薄的幻影，宿徙萍抬脚踹开低头观察着他的怪物。 这一次换作怪物摔倒在地，它发出恼怒的吼叫，在它还没来得及站起之前，宿徙萍已扑了上去，重重地压住它的胸膛，他举起拳头砸了下去，宿徙萍清楚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拳足以致胜，但怪物还能反抗，它一下就把宿徙萍推开，让他撞在墙壁上，陷了进去。 当宿徙萍再抬头看去时，怪物已然不见了踪影，他不由松了口气。 随后，地上的物件吸引了他，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已被怪物强行打开，宿徙萍取出里面的东西。 开始有人聚集过来了，宿徙萍从墙洞里钻出了学校，他不能被人发现他的异常，幸好浓烟遮蔽了他的身影。 宿徙萍脱下还在燃烧的外套，往地上拍打，把火扑灭。他的心情也像这件衣服一样破破烂烂，死去的司机，不知去向的怪物，都给这新的一天蒙上了阴霾。 宿徙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一块椭圆形的黑石，发出幽幽的深邃如宇宙的光芒。 他把石头塞进口袋里，然后快步从小巷后离开。 他绕到了学校的门口，走进去，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失控的汽车所造成的破坏，师生们都从室内跑了出来，有的试图灭火，有的在拍照，大多数人无所适从。 “徙萍！”魏德正看到他，“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他们说看到了一头怪物。”魏德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多人都这样说。” 他又打量了宿徙萍几眼，“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对劲。” 宿徙萍身上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这是你的新衣服？”他还看到了宿徙萍手上的外套。 “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到处都是火。”宿徙萍只好这样说。他本来想将衣服丢掉的，但想着即使是破布条或许也有用处，所以留了下来。 “你没事？” “放心。” “哔哔！”魏德正突然瞪大了眼睛。 宿徙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嗯？”魏德正推开了他的手，“别挡着我……我刚才怎么没发现？” 宿徙萍循着其视线望过去。 “原来如此。”他明白了魏德正在想些什么——在那里有一位女孩，她和别人都不一样，他们拿着手机，而她拿着似乎价值不菲的相机，她的表情如此专注，并且手法娴熟，但吸引魏德正的明显是她的美貌，宿徙萍相信他和自己一样，都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 她是如此的不同，她的想法，她关心的事情……宿徙萍感觉得到，女孩吸引了他，某个姿态，某个表情，宿徙萍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比所有人都显得冷静，她在观察，她的目的明确，或许她能解答宿徙萍的困惑。 第二章 朋友 宿徙萍摇了摇头。 他渴望和人分享自己的特别之处，那会令他不那么孤单，虽然他有着父母，但还是会被类似的情绪所困扰，也才被有着那样清澈的目光的女孩所吸引。 当然，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一直隐瞒着他的秘密，小心翼翼，连他最好的朋友都不曾告诉。 宿徙萍拍了拍魏德正的肩膀，没有再说话，他的朋友已为之着迷。 “嘿。”罗杰雄靠了过来，“你刚才一下子就不见了。” “对不起，我心急了一些。” “你看到什么了？” 宿徙萍瞄了魏德正一眼，“我走错方向了，我以为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 “不是一个好日子，是吗？”罗杰雄说，“有人死了。” 宿徙萍赞同道：“不是好兆头。” “新认识的朋友？”魏德正终于回过神来。 “我的同桌，罗杰雄。”宿徙萍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个名字，“我的老同学，魏德正。” “你好。” “你好。”魏德正朝女孩那里扬了扬下巴，“你知道那是谁吗？” 罗杰雄摇了摇头。 宿徙萍推了下魏德正的脑袋：“别那么失态。” 魏德正整了整衣领，“事先警告，徙萍，别和我抢。” 然后他朝女孩走了过去。 “你的老同学似乎……”罗杰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总是这样，”宿徙萍说，“我们去提水，打扫教室。今天才刚刚开始。” 从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铃声。 …… “对不起。” 宿徙萍把破损的外套展开，给他的母亲看。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贫穷，他却在开学的第一天把他最好的一件新衣服变成了一团破布。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母亲，宿婉淑抓住了他的手，“这是火烧的痕迹，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你们没看新闻吗？” “我一整天都在田里。” “嗯……有一辆车闯进了我们学校，并且爆炸了，这就是那时留下的痕迹。” 宿婉淑吃惊地捂住嘴，“徙萍，你在火里——” 宿徙萍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与怪物搏斗的事，“我想去救人，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我的能力似乎增强了，火焰无法伤害我。” “没人发现吧？” 宿徙萍知道他的母亲指的是什么。 “没有被发现……我……我还看见了怪物。” “怪物？”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先去休息了。这件衣服？” “我拿去仓库，正好缺一块大抹布。”宿婉淑安慰道。 宿徙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取出那块黑石，放在手里掂了掂。 如果不是被装在箱子里，这块石头或许很容易就会被他所忽略，它虽然美丽，但也没有更多不凡之处，就像被精心雕琢然后摆在商店里出售的漂亮石头。 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这么做，他应该亲自保管黑石，这当中隐藏着关于怪物的真相，而只有他才有能力对抗那怪物。 宿徙萍握紧黑石，同时调动自己的能量，在生死之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直以来若隐若现的某种存在，存在于自己身体中的一些……储备。 然后，他尝试着使用这些储备，数量极少，只有些微而以，但足以让他使用，那像是燃烧，没有火，没有热，却散发出能量。 他拿起削笔刀，往自己的手背上割去，而就如他所想，他的皮肤依然柔软，但刀子在上面连一条白痕也没能留下，他的身体的结构改变了，更为坚韧，坚不可摧。 宿徙萍放下刀子，暂时不去想自己的变化，他取出几张稿纸，准备写作业。 《我心中的高中生活》。 “今天，是我作为高中生的第一天，”他写道，“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发生了不幸的事。但总是一个开始，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老师，新的课程……” 砰砰！ 他突然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轻微而清晰的心脏跳动声，从黑石里发了出来，这声音使宿徙萍感到紧张，今天不能理解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却还没能适应。 他触摸黑石，依然冰凉，没有一丝活动的迹象，但那声音却并非幻觉，黑石仿佛正呼唤着什么似的。 “如果黑石招来了怪物……” 宿徙萍再次把黑石装回口袋里，他决定先离开。 他向母亲说了一声，父亲还没回来，他跨出家门，然后沿着田野飞奔起来，他的身体结构使他能储存并使用更大的力量，这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的身体，沿途的风景不断被抛在身后，村镇的灯火渐如天上的繁星般微渺，他来到了旷野无人之处。 从黑石里发出来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了，即使在强劲的风中也能听得很清楚，这是信号，警告着他：“现在就把石头放下。” 宿徙萍拒绝了。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地上除了石头以外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使他放弃了制作陷阱的打算，而且他也怀疑什么陷阱能对怪物起作用。 他开始做热身运动，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但活动肌肉与关节仍然有效。 然后，他试着燃烧更多的储备，那种感觉很玄妙，就好像体内有一团火，不会伤害他，只是带来温暖，令他感觉很舒服，并带给他力量。他对琼浆的需求量与常人一样，但现在燃烧着的储备，似乎代替了琼浆，使他体能与精神充沛，他的信心高涨，准备好面对即将来临的战斗。 他也有别的想法。 战斗意味着危险，而且这一次将要面对非人的对手，他还不知道那怪物究竟有多厉害。 如果他有个万一，如果他不能再见到那些他关心的人，父母，朋友……他还有很多话没说。 “所以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黑石的声响变了，变得急切，宿徙萍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意识，它在试探他，它的能量，某种不一样的能量，正跃跃欲试。 宿徙萍举起黑石，对着月光，想要看得更清楚，他拥有超常的视力，他发现了黑石上细微的变化：如蛛丝般的裂纹。 怪物来了。 第三章 搏杀 黑石的波动消失了。宿徙萍的身体排斥了它的能量，令它恢复了沉寂。 宿徙萍并不在意，他把黑石收好，然后朝怪物冲去。 怪物再一次架住了他的胳膊，但这一次，它无法将宿徙萍摔倒了，宿徙萍扬起另一条手臂，重重地击打它，怪物放开了他，向后退去，宿徙萍甚至感到了它的疑惑。 宿徙萍又是一拳，更快，也更重，但怪物侧头避过了他这一击，怪物反击，一拳打在宿徙萍的胸口上，宿徙萍能想象那样的力气，就像正面撞上了一辆摩托车，但是，宿徙萍的身躯有如钢铁，他只是略略往后退了一步，就站稳了脚跟。 宿徙萍没有掌握格斗的技巧，他只能尽力去回忆武打影视中的动作，他把四肢摆放在几乎一条直线上，这样能保护自己的躯干，他等待着怪物的进攻，期望怪物如自己所想的一样，没有很高的智慧…… 怪物扑了上来，宿徙萍后退，怪物的力气终究略胜一筹，硬碰硬对他不利，宿徙萍向后退去，让怪物一拳打了个空，他侧过身，双手拿住怪物伸出的臂膀，向自己这边拖过来，怪物失去了重心，朝前倾去，宿徙萍乘机进攻，提起膝盖顶在怪物的腹部上。 他扣住怪物的脑袋，用膝盖轮流撞上去，怪物感到疼痛，它生气了，怒火催发了它的力量，宿徙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它，他一下被举了起来，他的身躯在怪物手上轻若无物，他被远远地抛了出去， 宿徙萍砸在了地上，如果是普通人，或许会被摔断几条骨头，但他并无大碍，却也不立刻起身，他一动不动，等待着敌人靠近。 怪物走过来，俯下身。 宿徙萍挥拳，打中了怪物的脸上本应是鼻梁的位置，怪物向后仰去。 宿徙萍跳起来，弓着身子，快速地移动，出拳，力量沿着他的骨骼传递，从脚趾直到手指节，他攻击怪物，冷酷无情，没有保留。 从他懂事以来，他从未用过全力，在他还没能控制好力量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既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也为了不伤害到别人，但这次不一样了，他居然体会到一种快感，不计后果地去摧毁某样事物的快感。 “小心。”他提醒自己，“我不能被控制住……” 在他分神的一瞬间，怪物展开了反击，怪物的手背上伸出了锋利的锐骨，一下刺入了宿徙萍的胸膛，只差一点，就可以刺破宿徙萍的心脏。 但宿徙萍的躯体是如此坚硬，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要坚硬，杀气激发了他的潜力，他拥有的储备熊熊燃烧，佑护着他，宿徙萍抓住了怪物的手腕，缓慢而坚定地把它的骨刺抽出来，在这过程当中，怪物用另一只手不断地击打他，却再也无法撼动宿徙萍。 宿徙萍把怪物推开，跳起来，两脚先后踏在怪物的心口上。 轰！ 他的踢击如同炮弹般有力，怪物重重地飞了出去。 黑石也在这时再次发生了变化，它发出了光，笼罩住了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怪物，那光如夜幕本身，只是沾染了点点星辉，那光芒将怪物束缚。 “啊啊啊啊啊！” 宿徙萍吼叫起来，叫声回荡在旷野之中，又有直上云霄之势。 仿若无穷无尽的能量在沸腾。 宿徙萍跑动起来，他踏着光芒，如乘风破浪，光鼓舞着他，黑石不再排斥他，而是在引导着他，他出拳，轰入了怪物本已塌陷的心口。 他张开五指，抓住了怪物的心脏，他微微有些意外，怪物的心脏在他掌中跳动着，那生命力令他恍惚，但他还是用力握了下去。 宿徙萍收回手，有一些……着迷地看着自己的手，他不得不承认，杀死敌人的感觉很好。 他拯救了自己，或许还有更多的人。 宿徙萍最后看了怪物一眼，然后踏上了回家的路，而黑石已再次沉寂下去，那带来奇迹的光芒不留痕迹。 …… “不要打扰我，我在思考。”没等宿徙萍在座位上坐下来，魏德正就先说道。 “思考？” “怎么才能和她说上话？” “昨天你不是已经搭上话了吗？” “要想更进一步，徙萍，那样是不够的。” “嗯嗯。”宿徙萍张开报纸，不出他所料，只有失控的汽车闯入校园的报导，对怪物一事则语焉不详。 昨天，宿徙萍用公共电话匿名举报了怪物的所在地，这一消息自然也未被报道出来，他只说发现了一具尸体，没有提及其并非人类，所以警察们不会以为是恶作剧而置之不理。 剩下的事就交给政府的科研人员了，宿徙萍能做的事只有继续保管黑石，他有预感，事情还没有结束。 “三四节是体育课，我们几个班是在一起的？”魏德正问。 “嗯。” “太好了，她也在一起，是我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好好表现。” 校车停了下来，又有几名学生上车，魏德正瞪大了眼睛。 那位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 “嘿。”她打了个招呼，显得有些紧张，“还记得我吗？” “当然！”魏德正的表情，就好像恨不得宿徙萍凭空消失，然后把身边的座位让给那名女生。 女生在他们前排的位置上坐下来，“虽然有点冒昧，”她说，“我想邀请你，还有你的朋友也可以……来校刊社。” “校刊社？” “嗯。”她笑起来，“昨天你不是对我拍的照片很有兴趣吗？所以我想，如果你还没选定好课外活动的话——” “我加入。”魏德正说，搂了一下宿徙萍的肩头，“他也会来。” “介绍一下？” “宿徙萍。” “芮澄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半途又似乎想缩回去。 宿徙萍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你好。” 芮澄芳涩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宿徙萍并不在意她的表情，“校刊社都报道些什么？” “我昨天拿到了一期。”芮澄芳从书包里翻出一份报刊，递给宿徙萍，魏德正也凑过头来一起看。 “围绕这所高中发生的事，”她解释道，“还有青少年们所关心的事。” “你对这方面感兴趣吗？” “确切的说，我喜欢那些未解之谜。校刊不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吗？” 第四章 调查 天气还很冷，学生们张口就呼出一团团白汽，有些人已喝了不少琼浆，使身体变得暖和。 “活动起来，”体育老师大声叫道，“跑上几步就不会冷了。” 宿徙萍装模作样地小跑了几步，好让自己不会显得突出，实际上现在的气温只令他觉得凉爽。 “你！”体育老师大步朝他走过来。 宿徙萍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你擅长什么运动？足球？篮球？冲击球？” “实际上，”宿徙萍灵机一动，“我要参加报刊社，没有时间参加训练？” “报刊社？”体育老师目瞪口呆，“看看你的块头，那里可不适合你。” “而且，”宿徙萍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没什么运动细胞……” “那我可要好好训练你。”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开始集合学生。 宿徙萍松了口气，退到了人群后面，他看到芮澄芳正低头看着手机，他看见了她的侧脸，和最初时一样的专注。 芮澄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过身来，“昨天出现的怪物，已经被发现了。”她说道。 宿徙萍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是网络上的情报吗？” “我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值得信任。”芮澄芳眨了眨眼，“怪物被发现的时候没有生命迹象……”她压低了声音，以彰显神秘，“它被另一头怪物杀死了。” “还有另一头怪物？”宿徙萍看起来好像难以接受。 “没人目击，但是，能把怪物的心脏掏出来的也只有怪物了。” “你知道的可不少……” “第一篇报道决定了，而且是一系列报道，”芮澄芳兴致勃勃，“我们要跟踪这件事情的发展。” “我们能做什么？”宿徙萍问，“运用你的那些渠道吗？” “近水楼台先得月，”芮澄芳说，“那辆汽车并不是偶然闯入学校里来的。它属于这里，确切的说——” 芮澄芳指了指体育场另一边。 “大学区？” “那辆车属于大学区的遗迹研究所。”芮澄芳点了点头，“今天放学我们就去那里调查。” “好。” “对了，你和德正要先到校刊社那里填几张表格。” “还要考核吗？” “不会有问题的，”芮澄芳说，“校刊社正缺人手。” 男女生开始分组，“那么放学见啦。”芮澄芳匆匆跑开。 芮澄芳认为他也是怪物——宿徙萍却没有什么不快的情绪。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异于常人，他的父母在冰天雪地中发现了他，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是人类——所以他才一直保守着秘密。 或许，他只是长得像人而已。 …… 手续办得很顺利，校刊社的社长很高兴在开学的第二天又有新生愿意加入，而算上他们三个，校刊社的成员总共也只有七人。 宿徙萍在记者证上填好自己的名字，领取了器材，与魏德正一起走往大学校区。 与通常中学附属于大学的情况相反，建瓴大学成立于高中之后，在摩天市的大学中尚算年轻，却也有数十年历史了。 穿过一条林荫小道，研究所出现在他们眼前，此地人迹罕至，在学生们的活动范围之外。 芮澄芳已在等着他们了。 “久等了。”宿徙萍朝她挥了挥手。 “我做了一些调查，也才刚到，”芮澄芳说，“一切还顺利吗？” 魏德正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牌子给她看：“证件到手了。” “我们进去吧。”芮澄芳握了下拳头。 她带头跨进院门，保安对他们的来访有些意外，毕竟眼前的三个人只是高中生。 “我们是校刊社的成员，来采访巩教授，巩临登教授。”芮澄芳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巩教授的实验室在二号楼三零一。”保安查看了一下墙上的表格，“如果他不在那里，你们可能就要去居民区找了。” “谢谢。”芮澄芳从保安室的窗口前走开，招呼宿徙萍和魏德正跟上来。 他们走过一号楼，进入二号楼，乘电梯到第三层，研究所从外面看起来冷清，但内部的人员却有不少，此时正是一天工作收尾的时候，研究员推着手推车来来往往，车上放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近日发现的三山洞遗迹，”芮澄芳解释道，“虽然暂时还没引起公众的关注，但在学术界引起的反响却很大。” “三山洞遗迹……”宿徙萍说，“我在报纸上有看到过相关报导，似乎有关于一个未曾被记载的古代文明。” “嗯。”芮澄芳赞许地点点头，“如果这一推想被证实，其意义将非常巨大，而主导这一工程的就是巩教授。” “那会和这起事件有关吗？和怪物有关。”宿徙萍想到了这一点。 “谁知道呢？”芮澄芳耸了耸肩，“可是，不寻常的事或许往往可以串连在一起。” 她推开门，实验室里还有几个人在收拾，“他在这里，”芮澄芳说，“我看过他的照片。” 一名研究员抬起头：“你好？” “你好。我们是中学区校刊社的成员，想采访一下巩教授。” “我就是。”另一人说，他留着一把滑稽的短须，令人印象深刻，“稍等一下，我们就快好了。” 芮澄芳微笑道：“不必在意我们。” 过了几分钟，机器终于被一一关闭，研究员们开始离去，最先向他们询问的那位青年端来琼浆后也走了，只留下巩临登一个人接受采访。 “首先，”芮澄芳肃然道，“对于昨日的不幸我们深表遗憾。” 巩临登的表情变得黯淡了：“这件事都在高中区的学生之间传开了吗？” “我做了一些调查，”芮澄芳说，“但如果要报导出来的话，还是想从您这里得到确切的信息。” “正如你们所知，”巩临登叹了口气，“身亡的人是我的学生。” “我们想对此做一个专题。” 巩临登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们对三山洞有兴趣……昨天的事，连犯罪都还算不上，很多人都看到了怪物，从我这里你们得不到什么答案……” “我们想把两件事结合起来，”芮澄芳看了宿徙萍一眼，“那时候，您的学生正在做些什么呢？” 第五章 挖掘 “他们当时挖掘出了一块打磨好的石头，”教授慢慢地说，“现场的仪器不足以判断那块石头的构成，所以我让他带回来。没想到他在途中却被怪物袭击了。” “怪物……”芮澄芳问，“教授对怪物有什么看法？” “很多人都看到了，”巩临登沉吟道，“所以我选择相信，虽然这样违背我的经验……我也想过那怪物会不会只是经过化装的人，可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令我的学生受到惊吓。” 宿徙萍问：“石头呢？” “失踪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宿徙萍试探地道，“怪物是为了夺取被挖掘出来的石头而袭击了您的学生。” “怪物为什么会对石头感兴趣？”巩临登苦笑道，“当然，既然被称为怪物，或许我们就难以理解它的行动。” 芮澄芳问：“这里有关于石头的资料吗？” “他们当时传回来了这个。”巩临登站起身，找出一张彩色照片递给他们。 正如宿徙萍所料，照片上的石头现在就藏在他背着的书包里。 芮澄芳举起照片细细地端详起来：“关于这块石头，有什么推测吗？比如——饰品上镶嵌的宝石之类？” “在之前的出土物中没有类似的东西，”巩临登解答了她的疑问，“甚至冶金技术的痕迹也难以找到，他们没有像样的兵器。” “可以这样理解吗？”芮澄芳说，“该文明在断绝之前尚处于十分落后的阶段？” “有一些不同，”巩临登思考了一会，“我更倾向于他们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道德观念，就像是清心寡欲的僧侣，他们不追求物质上的繁荣，深居简出，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艺术上——” 芮澄芳讶然道：“艺术？” “大量的壁画、雕像。” 芮澄芳生出了兴趣：“已经发掘到这个程度了？允许我们做披露吗？” “没有保密的必要，我带你们去看。” 对于巩临登而言，转换话题使他变得轻松了，怪物的话题令人困惑，令人苦恼，而关于研究工作的话题他却能应付自如。 宿徙萍他们跟着巩临登到了另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巨大的储藏室，封存着大量的出土物。 芮澄芳指着一个式样古朴的大盘子问道：“这上面的是文字吗？” 宿徙萍凑过去看，在盘子的中央有类似字的图案，其构造与他们所使用的文字十分相似，所以芮澄芳有此疑问。 “我们还在翻译。”巩临登轻轻敲了敲罩住盘子的玻璃罩，“但我想，是‘盛满祝福’的意思。” 芮澄芳拿笔记了下来：“徙萍，拍照，都拍下来。” “好。” 宿徙萍打开相机，他仅有几次为人拍照的经验，他甚至没有自己的手机，他手忙脚乱地摆弄了一会，才拍下第一张照片，而且拍得并不好，所幸时间充裕，他可以慢慢学习。 哈—— 他听见了一点声音。 芮澄芳他们已经走远了，宿徙萍打开书包，悄悄取出了一个铁盒子，他为了防止黑石的变化惊动别人，特意把它装在了铁盒子里面，但黑石还是发出了声音，好在只有他能听到。 这一回是均匀的呼吸声。 宿徙萍闭上眼，封闭他的视觉，把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他像是能接受到一种声波，他走了几步，呼吸声更大了，他睁开眼。 出现在他面前的物体好像是一把剪刀，一把钳子，介于两者之间，体积却有一辆跑车大小。 它的外壳是灰色的石头，但宿徙萍感觉得到它的内在，它的能量，与黑石是如此相似。 他收起黑石，匆匆把这石器拍了下来，走向其余三人。 “那是什么？”他向巩临登问道，并指给他看。 “从文字上看应该是‘战车’。”巩临登皱了皱眉，“但我想我们是不是理解错了，那一点也不像是战车。” “或许是一种象征，”芮澄芳指出来，“如果是‘神?的战车’之类的东西，其形状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问宿徙萍：“照片拍好了？” “我拍得不好，”宿徙萍表示歉意，“还是让德正来拍吧。” “交给我。”魏德正从他手中接过了相机。 宿徙萍觉得自己应该多用点心思，听听巩临登在讲什么，从中或许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他还不很清楚他应该要找到的东西是什么，但他承担着责任，对抗怪物的责任。 他跟着两个人，把他们说的记下来，他花了一个小时，看完了所有出土物。 “一个史诗。”芮澄芳总结道，“读者会很感兴趣的。一个民族，他们所有的创作都在讲述一个传奇史诗？”她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宿徙萍，“徙萍怎么想呢？” “或许……是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浪漫。” “‘浪漫’吗？嗯，记下来。” 她对巩临登道谢：“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会写好这一篇报导。” “我也希望我们的研究能被更多的人了解。这也是他未完成的事业……”巩临登低下头去。 …… 宿徙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灯。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照耀着他的视野。 月光是如此平和。 宿徙萍取出黑石，缓缓转动，黑石吸收着月光，再将之放射出来，更加灿烂，如同梦幻。 黑石的光影落在墙壁上。 起初是宇宙，浩瀚星海，无穷无尽，星云在翻滚，酝酿着诞生出数之不尽的未来。 然后，群星不再闪烁，其光辉凝在了最明亮的一刻。 宿徙萍看到了文字，那神秘民族的文字。 他并不感到惊讶。 他曾经观察过黑石，或许这一奥秘早在潜意识中为他所察知——文字在那时已刻印在他的瞳中。 他小心地辨认着文字中所隐藏的信息，他所知的不多，只够他抓住一些片段。 黑石无声地诉说着未来。 “战士”、“希望”、“祝福”、“战车”、“獠牙”…… 宿徙萍深深为之着迷。 就如他对芮澄芳所说，这是一种浪漫。 这个民族的传说，这个民族的历史，都在书写一部英雄们的传奇故事。 第六章 獠牙 砰砰！ 心跳声，黑石的心跳声响起来的时候，宿徙萍正站在三山洞广阔的隧道里，身边站着愁眉苦脸的魏德正，远处，芮澄芳在巩临登的指导下时不时拍上一张照片，她兴致十足，好像来到了她美好的梦境里。 “虽然跟在美女身后是挺好，”魏德正抱怨道，“但这是周末！我们应该约上她，到处去走走，当然，不是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 “余下的时间里你可以与她独处，”宿徙萍迅速地说，他把相机交给魏德正，“我有事要办。” “你要丢下我？”魏德正讶然道，“我们可是二人组合。” “抱歉，”宿徙萍说，“可我真的必须离开，替我向澄芳说一声。” 宿徙萍匆匆离去。 心跳声如同阵前的大鼓，催促着他准备战斗。 他奔出洞外，风迎面吹来，带着寒春的冰冷，他转动视线，确定没人会注意到自己，然后开始跑起来，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同一支箭，射向远方。 很快，建筑物开始在视野中出现，又过了一会，他不得不放慢步子，把速度降低到常人的极限。他着急起来，担忧着怪物会造成伤害—— 他必须在光天化日下行动。 他穿过村庄，瞥到了一家小店，他有了一个主意。 在小店上挂着一排面具，是戏曲角色的脸谱，宿徙萍停下脚步，他身上的钱很少，但还够买一个—— 宿徙萍离开村庄，戴上面具，他认不出这张面孔属于何人，但他特意挑选了这一张，因为其眉目间散发着凛然的气势，符合他的身份，一位战士。 宿徙萍脱下外套，反过来穿，以免让人联想到他，接着，他再一次狂奔，肆无忌惮地超过一辆又一辆汽车。 他听到那些人的惊呼声，并感受到不曾有过的自由，就好像挣脱了长久以来的束缚似的。 有一刻，他怀疑自己飞了起来。 …… 砰！ 警察开枪，他确信自己命中了怪物，他看见怪物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但是怪物并没有停下来，它还在继续走，目中无人，它来到一辆汽车前。 怪物微微曲身，在警察惊骇的目光中，把汽车举了起来，“不好！”警察心想，张大了嘴，他应该要逃走，可使命感与恐惧同时压迫着他的双脚，让他动弹不得。 他颤抖着抬起手枪，他明白，这样做或许毫无意义，但他还是开火了。 一大片黑影砸了过来。 突然，警察被推开了，在间不容发之际，某个人把他推开了，他转过头，看见汽车砸落在地面上，还有一张黑白分明的脸，他几乎以为又是一头怪物。 “离开这里。” 那张脸后面的人说道。 宿徙萍观察着怪物。 最初的怪物，浑身苍白，而现在这一头却是通体碧绿，其五官模糊不清，与前者大相径庭。 宿徙萍抓住汽车的一端，用力，把它当作武器砸了出去。 怪物没想到一个人类能做到这一点，猝不及防之下，它被砸了个正着，它倒退了几步，汽车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宿徙萍追上去，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一拳打在怪物的腹上，一脚踢在怪物的腰上。 宿徙萍的心沉了下去。 这一头怪物，比之前遇见的还要强大！ 怪物抓住了他，往上一抛，足足有五米那么高，宿徙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栏杆，吊住自己的身体。 怪物发出了震天的吼叫，仿佛在宣示自己的武力。 宿徙萍落了下来，谨慎地观察着怪物的动静，并悄悄燃烧自己的储备，那使他的身躯更加坚固，但那不意味着他打算承受怪物的重击……怪物扑了过来，宿徙萍灵巧地移动，如同一位技巧娴熟的斗牛士，他绕到怪物的侧面，挥肘打去，那是钢铁之臂，一击初见成效，怪物发出了哀嚎。 怪物反击，宿徙萍的经验还不够丰富，他没能躲开，他被打中，他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怪物对着他撞了过去，气势汹汹，但宿徙萍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恢复了平衡，他从怪物的冲撞下逃了出去。 怪物撞在了一辆汽车的前头上，它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一下把车头撞得变形，宿徙萍回身，按住它的头颅，往车头按了下去，咚！怪物被撞得晕头转向，宿徙萍提起它的脖子，再压下去，怪物向后一记肘击，宿徙萍跌了出去。 但他并不感到疼痛，身体里的储备支持着他，宿徙萍立刻飞身一跃，踢在还不来及转身的怪物背上，怪物的上半身栽进了车盖里，星火四溅，滴答滴答，汽油漏了出来，发出将要爆炸的信号。 宿徙萍窜了出去，轰！汽车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连同怪物一起掀了起来，一阵天昏地暗，宿徙萍过了片刻才能集中视线，他看到浑身是火的怪物向他逼近过来，它的皮肤在燃烧，在熔化，但它的生命力依然旺盛。 宿徙萍推动着身体，再次踢向怪物，砰！他的脚在怪物的胸膛上陷了下去，但是怪物也抱住了他的腿，怪物将他往旁边一丢，宿徙萍摔倒在满地碎片里，着着火的尖利的碎片，轻微的刺激着他，他燃烧更多的储备，这样使他更强壮。 他站起来，再次发动进攻，怪物并不招架，砰！两人同时击中了对方。怪物一阵摇晃，宿徙萍提起拳头…… 哧啦！ 怪物类似嘴的部分突然裂开，两只长而弯曲的獠牙伸了出来，在宿徙萍还在为此迟疑的瞬间，怪物一掌就把他推了出去。 宿徙萍眼疾手快地攀住一根路灯，好让自己停下来，灯杆在他的五指下弯曲了，在胸口被怪物掌击的地方上他感到久违的疼痛。 怪物的力气变大了。 “吼！” 怪物发出一声又一声长嚎，警察们脸色发白，他们的感受不像宿徙萍那么深刻，但依然发现了显而易见的变化，局势正向怪物一方倾斜——宿徙萍甚至还不能站直身体。 “开枪！” 砰砰砰！ 子弹穿透了怪物的身躯，但怪物的构造明显与人类不同，微小的创口似乎不能给他造成巨大的伤害。 宿徙萍咬紧牙关，燃烧，拼力去触碰体内的储备—— 怪物冲了过来。 第七章 情报 砰！ 宿徙萍再一次被击飞，这一次他飞得更远，直到撞上了一堵墙。 他好一会才能站直。 砰砰。 “这样下去会被打败……会被杀死……”他这样想着。 砰砰。 他听到了鼓动声，那韵律蕴含着力量，呼唤着他，宿徙萍取出了黑石。 “吼！” 怪物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愤怒、仇恨、恐惧……宿徙萍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到了怪物的情绪。 黑石大放光芒，如同先前一般，笼罩住了怪物。 宿徙萍看见了裂纹，细密的裂纹，如同闪电一般，遍布怪物的身躯，这样的景象，或许也曾出现在第一头怪物的身上，但他那时并没有注意到。 宿徙萍奔向怪物，他的敌人挣扎着，要攻击他，但它的动作太迟缓了，宿徙萍轻而易举地绕到了它的身后。 宿徙萍举起怪物，重重地把它摔倒在地，然后，他捏紧拳头，藏着黑石的拳头，一拳又一拳，打在怪物的头颅上，直到将之粉碎。 警察小心翼翼地包围过来。 “我知道的并不多，”他大声说道，收起石头，他的声音显示出他的紧张，但没人在乎，“我要走了，抱歉。” 他说着，一下跃过了警察，消失在了远方，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 “那个面具人就是我。”宿徙萍说。 他的父母点了点头。 “我们想过会有这一天，”他的父亲，宿兴业这样说，“你会做别人做不到的事。”他握了握妻子的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你还只是个孩子……” “要小心，好吗？”宿婉淑说，“别的父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我们做不到……” “你们一直保护着我，”宿徙萍说，“使我能像一个人长大。你们做得够好了，也许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宿兴业搂住他。 “儿子，”他说，“我们无法想象会失去你，但我们为你自豪。” “我也是，”宿徙萍说，“现在，我要去写作业，不然即使没有怪物，我的生活也不会太平了。” “去吧。”他的母亲说，“我会为你准备一件战袍。” 宿徙萍走进房间，坐在桌子前。 他拿出了黑石，再一次仔细端详。 黑石拯救了他，可是也排斥了他，隐藏其中的力量正在寻找主人，而宿徙萍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关于黑石，关于怪物，他知道的还很少，等到文字被破译的一天，或许他就能了解那些秘密，只希望那天不要来得太迟。 宿徙萍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他的能力也是一个谜，而或许只有自己才能将之解开。 宿徙萍尝试着燃烧储备，默默体会身体的变化，他的储备很稀少，但同时又近乎无穷无尽，望不见枯竭的一天，但他只能使用一丁点儿，他必须燃烧得更多更多，这样他才能生存下来，黑石帮助了他一次，可不一定能永远帮助他。 正在此时，从他手中的黑石里，发出了新的光芒。 新的文字。 宿徙萍停止燃烧，那文字立即消失，宿徙萍重新燃烧，文字则再次出现。 宿徙萍转动着黑石，让文字一一呈现，这次的数量不多，他将之抄写下来。巩临登已经建立了一个网站公布翻译的结果，明天他可以使用学校的电脑，悄悄地去搜索自己想要的答案。 …… “你看，那块石头。”芮澄芳把视频停在面具人拿出黑石的一刻，“你的猜想是对的，怪物确实与之有关。” “嗯嗯。”宿徙萍小心地附和着，他不想引起芮澄芳的注意，毕竟现在屏幕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对那个人怎么看？”他指了指屏幕。 “默默守护人类的无名英雄？”芮澄芳笑起来。 “他为什么要逃走？”在一旁的魏德正问道，“他应该留下来，接受大家的欢呼。” “我能理解他，”芮澄芳说，“他有秘密，显而易见，我们还不了解他……可有人来制止怪物实在太好了。” 她拍了拍手，“行动起来，伙计们，我们这次要做领先的报导，比面向公众的报纸抢先一步。” “好。”魏德正也来了干劲，“这就像是一种真正的事业，不是吗？徙萍。” 宿徙萍不置可否。 他坐在配给自己的电脑前，摸索着登上网站，因为家境的原因，他对这些东西接触得不多。 “金、木、水、火、土……”他疑惑地对着文字下方的注释，“这是五行……古代的民族的哲学中，也有这样的概念……” “黑石描绘了我的能力……一种生，被称为活木，一种克，被称为熔金，还有第三种，这个单词还没被翻译……” “能量改造了我的身体，使我比所有人都强壮，但燃烧金属才是我真正的与众不同的天赋，我现在掌握的第一种金属，令我的身体坚固……” “徙萍？来帮我一下。” 他听到芮澄芳在唤他，就撕碎了纸条，开始工作。 黑石之谜并不是他的生活的全部，虽然他是因为好朋友才接受这份工作，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放在心上，而他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里，芮澄芳虽然有些……古怪，但又是那么的讨人喜欢，她聪明、热情，就像是一种助燃剂，她有那样一种力量，引导周围的人积极向上的力量。 “我要到警察局去，”过了一会，芮澄芳说，“德正和我一起去，徙萍帮我排版？再留下两百字的空格就好。” “没问题。”宿徙萍回答道，“之后，我再去巩教授那里一趟，把一些照片重新拍。” “交给你了。”芮澄芳把电脑让给宿徙萍，“德正，我们走。” 宿徙萍在芮澄芳的位置上坐下来。 “感觉怎么样？”校刊社的社长走到他身边。 “还在适应，”宿徙萍说，“我以前没参加过什么课外活动。” “看起来可能不是那么有趣，但是，”社长说，“有其价值所在。我们收集同龄人的想法，老师们的想法……虽然你放弃体育是挺可惜的，看看你的个子。” “不，比起球场，我更想呆在这里。” 第八章 疾风 “我想你们说对了。”巩临登说，“我们翻译出来了一些新的文字，他们提到了一种怪物，强壮，嗜杀……” 宿徙萍来了精神：“有提到如何打败它们吗？” 巩临登皱了皱眉：“那是尚未被翻译的部分……只知道怪物们曾经被降服，至于为什么会在现代复活——” “古代民族将怪物镇压住了吗？” “他们提到了一位伟大的战士……” “教授，新闻！”研究员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电视里正在播放怪物出现的消息。 “你看……”巩临登转过头，却发现宿徙萍已不知所踪。 ——“怪物！” 宿徙萍忧心忡忡。 这一次，怪物的出现全无预兆，黑石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能祈祷在他赶到之前，怪物不会造成太多的伤害。 砰砰砰！ 还离得很远，宿徙萍已听见密集的枪击声。 “面具人！” 逃离的群众指着他叫道。 “面具人！”更多的人呼喊道。 那给予他勇气，给予他力量。 怪物出现在了眼前。 它遍体灰白，脸庞棱角分明，如同雕刻而成，它的动作迅捷非常，在枪林弹雨间展开杀戮，警察完全难以抵挡，纷纷倒下。 宿徙萍大喝一声，朝怪物扑去。 怪物放下一具尸体，转向宿徙萍，张开双手，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不要开枪，”有警察说，“面具人来了。” 宿徙萍点了点头，他还不确定自己能否抵挡子弹。 “呱——” 怪物咧嘴一笑，那笑声如同乌鸦。 宿徙萍挥拳打去，那怪物跳了起来，一脚踏在他的胳膊上，另一脚蹬在宿徙萍的胸膛上。 宿徙萍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警车的门上。 “它的反应好快……” 宿徙萍伸手扳下了后视镜，朝怪物猛然掷去，那当然不会命中，怪物一挥手就弹开了镜子，但宿徙萍成功令它分了神，他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撞了过去，把怪物撞了个正着，宿徙萍抓住它，往一根电线杆上砸去。 他以为自己能取得这一回合的胜利，但怪物有着令人惊异的平衡性，在半途就已站稳了脚跟。 “啧。” 宿徙萍慢慢靠了过去，紧紧盯着对手，他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抵挡怪物的攻击…… 怪物动了。 就像一阵狂风。 宿徙萍朝旁边一让，但他的手臂还是被踢中了一下，但那疼痛阻止不了他，他在那瞬间施以反击，他高举着手臂，向前一带，击在怪物的下颌上，将它击倒在地。 怪物弹起身，一脚扫中宿徙萍的膝盖，宿徙萍跪了下来，怪物翻到他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宿徙萍用力朝它肘击，同时使用储备，燃烧金属，怪物松开了他。 宿徙萍转过身，与它对峙。 方才，他掌握到了一点诀窍，他在咽喉被卡住的时候燃烧金属，由此而得的增益的效力集中在了他的颈部，使得这个部位比以往都要坚韧…… 宿徙萍再次燃烧那种金属，把能量集中在上半身，怪物出手了，它高高跃起，一脚如刀般劈下，宿徙萍却没有闪避，只是挥臂一挡，怪物雷霆般的一击没起作用，宿徙萍扣住了它的脚踝，把它往旁一扯，怪物失去了重心，宿徙萍贴过去，先是一记肘击，再是一记直拳，最后一记上勾拳。 怪物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它咆哮着，盯着宿徙萍—— 它张开了獠牙。 宿徙萍立即后退。 一旦现出獠牙，怪物就会变得很强，但它们或许无法长久地维持那种状态，他面对的第一头怪物，甚至没来得及自我强化。 宿徙萍燃烧金属，而也就在那一瞬间，怪物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宿徙萍就被卷起来，那是怪物高速移动形成的气流，一下把宿徙萍带上了半空，怪物跟着跳了起来，宿徙萍在落地之前，已被踢中了三脚。 咔啦。 宿徙萍摔倒在地，他的骨头被踢断了，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痛楚，但他忍受住了，他向后退去，怪物追上来，这次他有了准备，勉勉强强地躲开了怪物的攻击，他翻身从一辆警车顶上越过，然后把警车推向怪物，怪物轻轻一抓就把警车按住，但宿徙萍已逃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等待着怪物收起獠牙。 怪物吼叫，再次卷起狂风，宿徙萍掀起又一辆警车，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他听到了车顶在撞击下变形的声音，他把警车举起，砸下去，吱呀！怪物切开了眼前的障碍物，却正好迎上了宿徙萍的拳头。 宿徙萍燃烧着金属，把能量全凝聚在那一拳之上，击中了怪物的面门，怪物以和冲过来时一样快的速度摔了出去。 在那瞬间，宿徙萍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一些东西……一些一直存在却并未被他发现的东西，就好像是新的储备…… 怪物哀嚎起来。 它站起来，又险些跌倒，它的獠牙收了起来，它失去杀死宿徙萍的机会了。 宿徙萍高举黑石。 浩瀚的光芒在白日之下闪耀，怪物想要逃走，却像是陷入泥潭一般难以动弹，宿徙萍跳了起来，一脚踢飞它的头颅。 …… “当当！”芮澄芳把一本薄薄的书刊放在宿徙萍桌上。 “出来了？” “我们经手的第一份校刊，好好收藏，”芮澄芳说，“我给德正送去，你慢慢看。” “好。” 罗杰雄凑过来：“这是你们做的？” “大部分。” “不错，”罗杰雄翻了几页，啧啧称奇，“我还没想好参加什么课外活动，你们已经做出成果了。” “你喜欢什么？运动吗？” 罗杰雄摇了摇头，“我不是运动健将，”他说，“我觉得天文适合我。” “那挺不错的，”宿徙萍想象了一下，“漫无边际的星空，很吸引人。” “有一日能到那里去就好了。不过，”罗杰雄说，“普通人没有那样的机会吧？” “你有那样的理想吗？到星星上面去？” “理想……”罗杰雄犹豫了一下，“如果那称得上是理想的话——” 宿徙萍说：“往那个方向努力吧。”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暂时来说，毕业以后当一个农夫，就是我的计划。”宿徙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不过，现在家里的地已经交给谢氏企业了。” “谢氏企业？” 第九章 震荡 “你没听说吗？谢氏企业正展开农场建设的计划，再过不久，他们应该会找上你家去。” “我家里人估计不感兴趣，”宿徙萍扬了扬眉，“种地是一种传统，已经延续好几代人了……” “但是他们给的钱可不好拒绝，”罗杰雄笑了笑，“还有谢氏企业的岗位。” “那些事还是让大人去想，”宿徙萍往后一靠，“我还是背背书好了。” …… 宿徙萍站在田野之间。 向晚的风徐徐吹拂着他，他应和着这风，缓缓燃烧着金属。 他在寻找第二种金属，能量在宿徙萍的躯体之中流淌。 宿徙萍闭上眼，不去看，也不去听，把他的感官封闭起来，不去感受外部的世界，只专注于内在。 他触碰着第一种金属，然后推动着它，当！他聆听到了一声激越，如同风拂铃铛，一串清泠。 宿徙萍的唇角浮现一丝笑意。 他想他找到了。 他在战斗中成长，他对第一种金属的燃烧达到了全新的境界，他的身体适应了这种变化，由此，他寻找到了第二种金属。 他燃烧那第二种金属，这样做并不容易，那无焰之火总是熄灭，但他坚持着，寻找着若隐若现的第二种金属的储备，然后将之点燃。 轰！ 一阵强烈的震荡倏然从宿徙萍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宿徙萍吃了一惊，慌忙熄灭第二种金属，但已经迟了，他的衣服已化为灰烬。 宿徙萍沉下心来，他将能量引导到手上，慢慢地，他的手发出了光辉，比西边的落日更加耀眼。 …… “你们听说过谢氏企业吗？” “嗯。”宿兴业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谈起这个来了？” “我的同桌说他家把地交给了谢氏企业。” “这样，”宿兴业收起报纸，“你怎么看？儿子。” 宿徙萍说：“似乎很多农户都加入了谢氏企业的计划，他们有人手，有机械，不过我有力气，我们可以自己干。” “嗯……”宿兴业说，“我会再考虑。” 宿徙萍有些意外。 “我在想，”宿兴业接着说，“你的母亲可以去做别的事，在镇上开家小店之类，她不一定要陪我在田里呆一辈子。” 宿徙萍点了点头。 “而且，你也要上大学。” “不，”宿徙萍说，“我不一定要上大学。” “不上大学很可惜，儿子，你和别人很不一样，你有种种天赋，但那并不意味着普通人的经历对你不重要……我与你的母亲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 “那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只要那么几分钟。” “那就好，”宿兴业朝楼上扬了扬脸，“去看看你的母亲，你的战袍准备好了。” “好。” 宿徙萍兴冲冲地走上了二楼。 “你来了。怎么样？两面都可以穿在外面，还有兜帽。” 他的母亲举起手里的衣服给他看。 宿徙萍摸了摸他的新战袍，咋舌道：“这……一定很贵。” “在那么多人面前总要穿得好看点，”他的母亲安慰他，“我们也好久没给你买新衣服了。” “我会好好保管的。” “这是战袍，比起一件衣服，我们更关心你本身，”宿婉淑说，“现在，穿给我看看。” …… “这份报道交给你。”芮澄芳朝宿徙萍招了招手。 “我看看……谢氏企业年轻的继承人？” “也是本校的主要赞助者，下周五他会有一场演讲，我们先写一篇文章做预热，”芮澄芳交叉十指，托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是我对这方面提不起劲……” “交给我来。” “好喜欢你。”芮澄芳笑逐颜开，“我去巩教授那里，听他说又发现新东西了。” 宿徙萍目送她离开，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电脑前面，点开搜索引擎，“谢氏企业，”他念道，“让我看看……负面消息可不少：战争贩子、唯利是图的资本经营、引发争议的科学实验……” 宿徙萍摇了摇头——那不是他所理解的世界。 “再看看谢家的公子……” “比我只大了几岁，就已经是企业的高层了……” 宿徙萍打开文档，其实他对此也没什么热情，他准备把‘年少有为’之类的赞誉拼凑一下好。 宿徙萍扫到了一条条目。 “反耕养组织？” 这个组织的名称令他好奇，他点了进去。 他细细看了下去，渐渐明白了这个组织的宗旨。 人类的身体构造与其余动物大相径庭，不能进食，不能喝水，只能通过饮用琼浆来补充能量，该组织由此认为人类没有弱肉强食的天性。而人类发现了琼浆源质，并利用其吸收农作物与家畜的养分来制作新的琼浆，这被他们视作亵渎之举。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激进的环保组织。 令宿徙萍意外的是，这个组织得到许多势力的支持，使得他们成为谢氏企业的麻烦的对手。 “相关内容倒是值得一写……不过不是现在……” 宿徙萍怀抱着稀薄的热情完成了这一篇关于谢氏企业的文章。 接着，宿徙萍搜索了关于面具人，关于他的新闻。 最近，他总是下意识地想回避旁人的目光，除了面对魏德正，大多数时候他想躲到角落里，他害怕被人与面具人联想起来。 虽然他为了他的秘密身份而沾沾自喜：一个神秘的战士，为了保护人类而行动。 他忐忑地浏览着网页，令他高兴的是，人们对他赞誉有加，虽然还是有人不信任他——谁让他带着面具呢？ 面具往往是罪恶的保护伞，宿徙萍知道这一点，但比起暴露在普罗大众的眼皮底下，他宁愿接受那一点非议。 他关上电脑，关上灯，关上门，想着在学校里走一走，自从开学以来，他一直忙着这些那些的事，作为校刊社的成员，他对这所学校还很陌生。 他走到球场旁，在看台上坐了下来，看着球员们来回冲杀，周围是喝彩的观众，他有些羡慕，但那是他早已决定放弃的生活。 “好学校，不是吗？” 有人说道。 第十章 跳跃 宿徙萍转过头去看搭话的人：年轻，几乎像他一样高大，五官深邃，气度不凡。 “你好。”宿徙萍招呼道。 那个人在他旁边坐下来，“你为什么不到场上去？”他说，“你应该到场上去，去赢得掌声。” 他抓了抓宿徙萍的胳膊：“你和我一样久经锻炼。” 宿徙萍笑了笑：“我对运动不感兴趣。” “那可真令人遗憾。”那人顾自说着，“但我的眼光一向很好，我觉得你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不是虚有其表……” 宿徙萍对他的话感到好奇，“为什么？”他说，“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那人说，“不过，现在我想知道了。” 宿徙萍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握着一只小酒瓶，那里面装着酿造过的琼浆，令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原来他醉了。”他心想，摇了摇头，“那么他不是一位老师。” “宿徙萍。”他回答道。 “谢勉昂。” “你……”宿徙萍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实际上，他刚刚才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写了一篇文章。 “你听说过，是吗？”他眨了眨眼，“就如你所想，这所学校的新图书馆是我捐赠的。” “啊……”宿徙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灵机一动，“我们在做一个报道，想让更多的人了解你，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这么说你还是一位记者？”他露出狡黠的表情，“你可以在娱乐杂志里找到我。” “校刊与那不一样，谢先生。”宿徙萍斟酌着用词，“我们关注的地方不同。” “告诉我什么是你感兴趣的，徙萍？”谢勉昂摊开手。 “比如……你的成长经历？” “那也是老生常谈了。”谢勉昂说，“有什么比那更令人津津乐道？一个被送入军事化学校严加管教的富家子弟？而且令人遗憾的是，他并没被改变——他天性顽劣，而且始终如一。” “那么，”宿徙萍说，“你有什么想让我的同学们知道的呢？” “谈谈他邪恶的父亲，”谢勉昂笑起来，“一个商业帝国的缔造者，无数人想模仿的对象，他们应该看看他怎么教育孩子。” “如果你愿意谈。” “我当然愿意谈，可是，”谢勉昂说，“相信我，那不是一个好题材，年轻人喜欢看的是光鲜的表面。” 他朝宿徙萍伸出了手。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宿徙萍握了一下他的手：“当然，我很荣幸。” “不，徙萍，我要的不是那样的朋友，”他的新朋友说，“是我选中了你。” 他站起来，“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新闻可以提供给你，谢氏企业难得造福一次群众……武器开发，总为人诟病的一个产业，但这次，我们把目标设定为怪物。” “这可是个好消息……如果能有火力支援，面具人也会轻松一些吧？” “实际上，”谢勉昂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也在研制对付面具人的武器，当然，目前关于他的情报少之又少。” 宿徙萍咋舌道：“为什么要对付他？” “我们不了解他，徙萍。不是你对我的这种不了解，他完全是另一种东西，不论他在做什么，未知的东西总是危险的，谁知道他与怪物的搏斗是不是同类相残？” 他顿了顿，又说道：“关于这点不要报道，他现在是人民心目中的英雄，虽然我的家族企业的形象一直不怎么样，但这时候站到群众的对立面去可不好。”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喝了一口酒。 “这个周末，”他邀请到，“你可以到我的研究所来，我带你看看那些新武器。” “我会去的。” …… “儿子，”宿兴业敲了敲房门，“你来看看。” 宿徙萍打开门：“什么事？” “怪物出现了，”他的父亲忧郁地说，“看来你得去一趟。” “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幸好怪物有和我们一样的作息。”宿徙萍宽慰地笑了一下。 宿婉淑看着他披上战袍，担心得说不出话来。 “我已掌握了新的能力，”宿徙萍抱了一下他的母亲，“我将会凯旋。” 他推开门，奔入夜幕之中。 城里的生活与农村不同，此时，正是一天中灯火最灿烂的时刻。 宿徙萍在风中急奔，那些指指点点，那些议论纷纷，都被他抛在了身后。 轰！ 一团火光冲上了天空，底下，哭喊声此起彼伏，与这座曾经平静的城市是如此的不协调。 警察使用了重火力，宿徙萍看见了肩扛火箭筒的武装人员，但效果并不如他们预想的那样，怪物的动作太快了，他们无法准确命中它。 “我来了。”宿徙萍沉声说道，他在做出宣示：希望已经来临。 警察让出通道，让宿徙萍朝怪物冲了过去。 这回的怪物，与上一次的有些相像，都有着雕刻般的面孔，不一样的是它的肤色，有如青铜般，散发着幽幽的光彩。 宿徙萍无所畏惧地迎向它，两人同时轰中了对方，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他已习惯了无时无刻地燃烧金属，像呼吸一样自然，但这瞬间他燃烧得更多更多，他挥出第二拳，但怪物灵敏地闪开了，它抽身一跳，竟向高楼间跃去。 ——“怪物居然退缩了……” 宿徙萍穷追不舍，他灵敏的感官使他可以勉强追得上怪物的速度，他踏入了一栋口字型大楼中的一片空地，却眼睁睁地看着怪物轻轻一跃攀上了五楼，宿徙萍跳了起来，却只够得着四楼的栏杆，怪物狞笑着翻身而下，把他往下一拖，砰！宿徙萍重重地摔在地上，怪物却在那之前以他的躯体为支点再次弹起。 宿徙萍不起身，直接就地横扫一脚，但怪物是如此地擅于跳跃，宿徙萍一击落空，怪物乘隙进攻，它抱拳砸在宿徙萍的背上，宿徙萍仓促地回手一劈，怪物却沉下身来，拖住他的臂膀，怪物再次向上跃，带着宿徙萍向上跃，这一次它跳得如此之高，直达大楼的天台，它松开宿徙萍。 宿徙萍在空中翻滚着，怪物越来越远，地面越来越近。 第十一章 秘密 砰！ 宿徙萍重重地摔在地上，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一定摔得粉身碎骨了。 怪物落在地上，伸腿把宿徙萍翻过来，一脚踩住他的胸膛，抬起来，再踩下去，宿徙萍窒息了，他抓住怪物的脚踝，用力推开，怪物却俯下身，反而把他提起来。 宿徙萍想要燃烧更多的金属，第一种也好，第二种也好，但落地时的冲击仍在影响着他，他几乎无法思考，无法集中精力。 怪物曲膝，然后跳跃，宿徙萍发现自己回到了天台上，接着一切又再重演，怪物松开手，宿徙萍下跌。 砰！ 宿徙萍砸进了坚硬的水泥地里。 “这样下去不行……”他想，看着怪物从天而降，向他靠近。 燃烧！燃烧！燃烧！ 他想了很多很多，环绕在他周围的人，又什么也不想，一片空白。 怪物扼住了他的喉咙，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宿徙萍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了怪物的眉心。 一阵闪光。 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如被烈火焚烧，它猛然踹开宿徙萍，逃入了阴影之中。 宿徙萍跪倒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今夜本来是一个美妙的夜晚，不是吗？” 他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头，将模糊的视线聚焦。 是谢勉昂。 宿徙萍倒吸了口凉气，他看见谢勉昂双手捧着一件古怪的……枪械。 他想起了谢勉昂说过的话——他们准备了对付他的武器。 宿徙萍想要看清谢勉昂的神色，但他分辨不出来，分辨不出那表情之后的心思。 “谢先生？”有人叫道。 谢勉昂叹了口气，他弯下腰，把手里的枪械放在他身前。 “这把枪后坐力太大，或许只有你才能使用。” 他友善地拍了拍宿徙萍的肩膀。 “我是谢氏企业的谢勉昂，欢迎你来找我，我们可以谈很多事，不过现在，我想你更希望能好好休息。” 宿徙萍点点头，在谢勉昂的搀扶下站起来。 他想远离谢勉昂，对方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谢勉昂更早就放开了手。 “他也忌惮着我。”宿徙萍想。 “谢了。”宿徙萍说，随后在更多的人聚集过来前抽身离开。 …… “你脸色不太好。”他的同桌说道。 “嗯。我有点不舒服。”宿徙萍合上报纸，趴在桌上，掩饰自己的愁眉苦脸。 “下一次，”他想，“使用第二种金属或者枪。” 他思考着战术。 “第二种金属的能量会形成一种震动，那会使我的速度迟缓……” “那怪物对我已有了提防，或许最后还得使用枪……” 他观察过谢勉昂交给他的枪。构造简单得甚至可以说是粗暴，但正如谢勉昂所言，这把枪只有他才能使用，而搭配这把枪的特殊子弹或许真的可以杀死怪物。 还有一件事令他担忧，黑石不再对怪物的出现做出提醒了，他本以为只有在黑石的召唤下怪物才会现身，现在看来，怪物只是凭自己的意愿进行杀戮。 最令他恐惧的是……怪物是一个群体，他至今仍不愿意去想：如果怪物复数出动，将会造成怎样的杀戮。 他只能为此烦恼，却不能做出任何有助于解决事情的行动。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他回过头来，看见芮澄芳的笑脸。 “你写的文章我看到了，”她说，“关于新武器的事，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 “我与谢勉昂交谈过。” 芮澄芳眼睛一亮：“你认识他？” 宿徙萍回答道：“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 “那可真是……”芮澄芳讶然道，“我给你说过，我提不起干劲，那并不是说我对谢氏企业没有兴趣，如果能做一个专访的话……” “他邀请我这个周末去他的研究所，看看他们制作的武器，”宿徙萍犹豫地说，“如果你……” “我要去。”芮澄芳高兴地说。 她眨了下眼。 “我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穿的人，”宿徙萍边想边说，“他很复杂，但我想他聪明，勇于行动……” “工于心计，野心勃勃……”芮澄芳补充道，“很符合一个企业家的形象，不是吗？” “或许，”宿徙萍不得不承认芮澄芳的说法有其说服力，“对了，巩教授那里有什么进展吗？”他转移了话题。 在他心底，他认为芮澄芳是对的，但他强迫自己不先入为主地去判断一个人，即使这个人对戴着面具的他抱有恶意——但谢勉昂还是提供了帮助。 “又有新的文字被翻译出来了，”芮澄芳说，“我们对怪物的了解更多了一点……还有那名伟大战士。” 宿徙萍感慨道：“如果伟大战士也能跨越漫长的岁月就好了。” “我认为伟大战士已经出现了，就是戴着面具的那个人。” “不，我不是。”宿徙萍想，“我被黑石所拒绝了。” “要上课了。”他对芮澄芳说。 “你怎么样了？”芮澄芳关切道，“你好像很疲倦。” “我没事，”宿徙萍不为人所察地叹了口气，“只要再让我休息一下……” 怪物的阴影，却仿佛梦魇，令他不能休息。 芮澄芳揉了揉他的肩膀，没在说什么，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你与她关系很好吗？”罗杰雄小心翼翼地问。 “我与她一同在校刊社工作……怎么了？” “嗯……”罗杰雄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慢慢地说，“有不好的传言，她在以前的学校……牵扯到了人命。” 宿徙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只是传言——” “我相信她，”宿徙萍说，“她的性格很好……到合适的时候，我会问问她。” “对不起，我说了她的坏话。” “没关系，”宿徙萍对他的新朋友说，“你只是说了你所知道的……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女生们，她以前的同学。”罗杰雄朝教室的另一边瞥了一眼，“我经常被忽视，或者她们也不避忌让人听到这些。” “嗯。”宿徙萍表示理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自已的黑暗。”他想，“我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我一直都在撒谎。” 第十二章 人群 宿徙萍站在坡道上，放眼望去，暮色苍茫之下，整排整排的树枝干斑驳，严冬的寒冷犹未彻底散去，崭新的绿意却已萌发。 “来。”罗杰雄给他引路，他们下了坡道，再穿过一个放置着石桌椅的小园子，就可以看见天文馆了。 “比我想象中要小一些。” “不过尚算得上设施齐全——以课外活动的标准来看，”罗杰雄说，“你以前观过星吗？” “没有。”宿徙萍说，“我曾经想要买一个天文望远镜，但攒的钱不够。” “那现在可以用学校的设备了。” 罗杰雄走上台阶，推开门，宿徙萍跟着他走进去，里面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他们正等待着太阳落山。 罗杰雄调节好了一架望远镜，把位置让开宿徙萍，“现在已经可以看见几颗较为明亮的星星了。” 宿徙萍凑上前去看，可即使以他超人的目力，却也一无所获。 他收回目光，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 “即使在望远镜里，”罗杰雄解释道，“最初可能也只是几个不起眼的小点，观星就像是寻宝，耐心与注意力缺一不可……” 宿徙萍表示赞同，并继续寻找可见的星星。 “如果不去了解，”罗杰雄继续说，“很难对星星有直观的认识，它们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所见的或许是数万年前的光辉……” “那很容易令人着迷。” 即使穷尽一生去观察，对于一颗星球来说也短暂得不值一提，但也正因为如此，群星才如此的吸引人。 宿徙萍找到了一颗星星。 他把望远镜让给罗杰雄。 “等我学习了以后，再来占用宝贵的位置吧。”他笑着说，“现在，我想我应该到校刊社去，为你的课外活动写一篇文章。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最近的版面不是都给了怪物和古代遗迹吗？” “也需要别的报道，生活总得继续。” “现在人心惶惶，”罗杰雄郁郁地说，“怪物们神出鬼没，军警也没有办法。” “对付怪物的武器也已经研发出来了，情势会渐渐好转。” 罗杰雄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 宿徙萍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关于天文小组的文章已经写完，确切地说没有多少让他发挥的余地，他的知识使他只能简略地介绍，不能再作深入，而且正如罗杰雄所言，虽然害怕，但是读者们还是愿意去接触怪物的讯息。 那与他们的生命息息相关。 宿徙萍决定写点什么。某个方面来说，他或许是世界上最了解怪物的人，如果他把他知道的写出来，是否会降低群众的恐惧呢？ 宿徙萍关闭原先的文档，建立一个新的文档。 “至今为止，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怪物仍被诸多谜团所包围着，它们从哪里来，它们行动的规律又是什么……” 宿徙萍谨慎地使用字句，尽量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描写怪物，他必须是站在一个足够远足够安全的距离，去观察整个过程，尤其在第一头怪物身上，他要虚构一个故事，他怎么在偶然间目睹了面具人与怪物不为人知的战斗。而在最后，他把自己，宿徙萍，塑造成一个收集者，他收集那些故事，并整合在一起，呈献给读者。 “徙萍？” 魏德正推开门。 “你还没回家？”他惊讶地看着宿徙萍。 “嗯。”宿徙萍应了一声，“有些东西想写。你打完球了？” “输了，”魏德正垂头丧气，“徙萍，如果你在，我见过你投篮——” “我不比赛。” “我知道。”魏德正走到他身后，看他写的文章，“徙萍，你好像……喜欢上这份工作了？那时候还是我把你拖进来的。” 宿徙萍轻笑道：“你是为了接近澄芳吧？” 罗杰雄在一旁坐了下来，“可我不适合做这个，跑跑腿还可以。” “那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我想做的就是呆在这里，我们可是二人组，你忘了吗？” “你不必为了我留下来，”宿徙萍诚恳地说，“你不是决定要风风光光吗？” “那可没兄弟重要。而且，”罗杰雄促狭地眨了眨眼，“我还没放弃。我不会就这么把澄芳让给你的。” 宿徙萍讶然道：“我可没那么想。” “开个玩笑而已。回去？” “嗯……”宿徙萍看了眼时间，“你先走吧，我可能会呆得晚一点。” “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与魏德正告别后，宿徙萍继续未完的工作。 “怪物的形貌差异极大，能力也有分别……”他写道。 咚咚。 有人轻轻敲了敲打开的门。 “好勤劳。”芮澄芳说道。 “你也还没走？” 芮澄芳伸了伸懒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刚从研究所回来，”她说，“帮巩教授把新的翻译结果搬到了网站上。” “我看看。” 宿徙萍点开了巩教授的网站，“獠牙即是它们的长处，也是它们的短处。”他读道。 “我们的这些情报，如果面具人能接收到就好了。”芮澄芳给自己装了一杯琼浆，“你要吗？” “谢谢，不用了……我相信他会看到的。” “那样就好了，”芮澄芳漫不经心地说，“最近，我把心思都放在研究所那里，你的工作变多了吧？” “你做的事十分有益。” “如果真的能起到作用——虽然对怪物的了解渐渐加深，但那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打败怪物。” “面具人为我们而战。” “我在想，”芮澄芳仰起脸来，“我曾经把希望寄托在面具人的身上，但是，他不一定是那个人，伟大战士。即使他真的存在并且复活了，我们也不能完全依赖所谓的‘英雄’，他不是神，他也会遭遇失败……或许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人类自己的力量。” “大家都在努力，”宿徙萍说，“人类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才走到今天，明日也一定可以迈出新的一步。” “那么，行动起来。”芮澄芳打开自己的电脑，“在参观谢氏企业的研究所之前，我得做点功课。” 第十三章 枪击 砰砰。 宿徙萍听见了心跳声，黑石所发出的心跳声。 他又惊又喜——他曾经以为黑石已经放弃了他。 宿徙萍披上战袍，跃入黑夜之中。 他认为自己从人们的话语中得到了力量，他们希冀他能打败怪物，他就决定要做好。 他疾奔在钢铁森林之中，第一次，他幸运地在怪物大肆杀戮前把它引到了荒野之中，但后来再也没有这样的运气，不过，在城市之中，他也能得到国家武装的支援—— 他听见警铃大作，那痛苦的音符似乎已是这座城市的常客。 他在接近怪物，怪物也在接近他，他们在一座大楼下相遇。宿徙萍一拳轰向怪物，怪物侧身，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丢了出去。 磅！宿徙萍撞破了玻璃墙，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怪物从容不迫地从破口走进了大厅。 宿徙萍站起来，打量它，怪物遍体通红，有着披挂铠甲般的躯壳，头生一对犄角，双目散发着璀璨的金光。 宿徙萍回想着刚才的那一瞬间。 怪物很强，可能比他至今所遇见的怪物都要强。 宿徙萍燃烧第二种金属。 强光在他的双手上闪耀，宿徙萍冲向了怪物，他看见了怪物的眼神，好像在嘲笑他，怪物动也不动，任由他轰中了自己。 宿徙萍吃惊地看着怪物，他的攻击完全不起作用，第二种金属熄灭了，怪物扬起手臂，一下把他打飞。 宿徙萍撞在柱子上，贴着光滑的柱面滑了下来，那冰凉的触感使他浑身颤抖，那是深深的恐惧，他已准备好面对强大的对手，可是—— 宿徙萍咬紧牙关，“站起来！”他对自己说，“如果我倒下了……” 轰！ 怪物被炸开了，一枚火箭筒命中了它。 “面具人！”士兵大声叫道，“你没事吗？” 士兵的声音变了，怪物向他逼近，它似乎毫发无伤。 “走开！”他大喊道，他摔倒在地，他是战士，然而怪物是如此的可怖，足以令一名军人丧失胆魄，但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他勇敢地攻击了怪物，并为宿徙萍争取了时间。 宿徙萍大吼起来。 他拼尽全力去燃烧第二种金属，仿佛那火会一直席卷至世界尽头，他猛扑了过去，双掌拍在怪物的脑门上，他推着怪物，与它一起飞出了大厅。 嘎吱！ 怪物站稳了脚跟，一拳打出去，宿徙萍像个稻草人一样被抛了起来，他落在一辆汽车的车顶上，他燃烧第一种金属，减轻了造成的伤害，即使如此，他依然感到痛楚，背部的撞击根本算不了什么，对他造成伤害的是正面的一拳，他的内脏砰砰地跳着，好像要从身体里窜出来，他的神经也剧烈抽搐着，他曾有超人之躯，如今却比一个凡人更加无助。 怪物走过来，提着他的头，把他拎起来，如同一个小孩子，宿徙萍出拳，但怪物的反应很快，一下就抓住他的拳头，他把宿徙萍往下砸，砸穿了车顶，砸塌了座椅，宿徙萍蹬着腿，那力度足以踢碎坚硬的水泥块，却只在怪物的胸膛上留下一点浅痕。 怪物仿佛笑了一下，它有些兴高采烈地跳起来，落下，就像打桩机，它踏在宿徙萍身上。 宿徙萍奄奄一息了。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使人毛骨悚然的噪音，像是刀子在他的耳膜上刮来刮去，他以为是幻觉，毕竟他伤得那么重，但他的视野中很快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头顶有着深深的伤痕，那是先前逃走的怪物，躯体如青铜的怪物，它的嘴一张一合，它在说话。 红色怪物点了点头，把宿徙萍从车里踢了出来。 青铜怪物居高临下地看着垂死的他，目光怨毒，即使它是怪物，宿徙萍也能读懂它的表情，它要亲手杀了他。 宿徙萍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谢勉昂给他的枪，颤抖着瞄准怪物，怪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样就好。”他想，扣动了扳机。 砰！ 青铜怪物的头颅被打得粉碎。 红色怪物看着他，目瞪口呆，然后大笑起来。 宿徙萍把枪对准它，先前的一枪震得他的掌骨发麻，但他仍坚持着，他开枪了，虽然他并不抱希望，他试验过这把枪的威力。 子弹果然在怪物身上弹开了。 怪物却丢下他和同胞的尸体，离开了。 ——“为什么？” 宿徙萍捉摸不透怪物的想法，但他放弃了思考，他或许能活下来，只要他的伤势能缓和…… “面具人……”那名士兵跌跌撞撞地接近他。 “别过来。”宿徙萍哀求道，挣扎着坐起来，他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给他的父母带来麻烦，还有他的朋友，或许都会遭受到异样的目光。 士兵尊重了他的选择。 “面具人要休息，大家让他一个人呆着吧。”他对围上来的人们说。 宿徙萍感激地点点头，但他的面孔隐藏在面具之下，士兵无缘得见。 …… 最后，宿徙萍蹒跚着离开，在电话亭里打了一个电话，让父亲来接他回家，结果他的母亲也跟来了。 他们在一条漆黑的小巷里找到了他，他的父亲把他抱上了卡车，宿徙萍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软弱过，有生以来，他都强壮得不可思议，但现在，无力地靠在父亲的臂弯里，他同时感受到了宁静。他勉强睁开眼睛，想安慰他的双亲，他的视觉却和呼吸一样令他感到痛苦，他流着泪，闭上眼睛，她的母亲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宿徙萍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深远的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愿醒来，他漂浮在太空之中，亿万颗星星在他面前诞生、毁灭，星云形成的巨大的气旋，发出一下一下鼓动的声音。 那声音回荡在巨大的空间里，盘旋着展开一条道路，宿徙萍沿着那道路向前飞去。 他目睹了一场战争。 他见到了伟大战士，独身一人，与众多怪物周旋。 战士裹着披风，宿徙萍想着再靠近一点，好看清他的面貌，然而不等宿徙萍靠近，周围的一切都化成了光芒。 宿徙萍醒来。 他的身体还在传递着疼痛的信号，但他知道，他活下来了。 第十四章 理由 “听说你生病了，”魏德正在他身边坐下来，“在我的记忆中你从未生过病，徙萍。” “总会有第一次吧？”宿徙萍虚弱地笑着。 “看看你，”魏德正摇了摇头，“真是难以置信。虽然你不运动，但你一直是个铁人。” “现在不是了。”宿徙萍说，“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就像这片田野。” 他指了指远方，并不是某个确切的方向，只是……远方。 “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以为这里会永远是那个样子，而现在，就在我们的视野范围里，工厂兴建起来了。变化总会发生，有坏的变化，有好的变化……大体而言，总是好的变化比较多……” “你生病了，怪物横行，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变化。”魏德正皱了皱眉。 “人类拥有智慧，终究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引导。” “这回不一样……怪物……你不明白吗？它们是超出常理，超出现实的东西。” “面具人会战斗下去。” 魏德正低下头去，“你没听说吗？”他的声音闷闷的，“有人看见面具人被打败了，甚至有人说，”他语气里带了几分难以置信，“是怪物故意不杀他，怪物放弃了杀死他的打算。” 宿徙萍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不过你说得对，”魏德正踢了踢脚下的泥土，“面具人会战斗下去，为了我们战斗下去……他和我们是同类，不是吗？虽然……你知道，他和我们不一样，不那么一样，但他是人……我不认为他是怪物。” 宿徙萍想要说：“谢谢。” 但他说：“如果他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很高兴。” “那样的大人物，”魏德正笑了笑，“可不会在乎我们的想法。” “他如果想做英雄，”宿徙萍慢慢地说，“就必须倾听众人的心声，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英雄，”魏德正重复道，“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我想面具人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个英雄……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想。” “如果你有能力，”宿徙萍问道，“有面具人那样的能力，你会怎么做？” “我……”魏德正的脸上浮现出了认真的表情，“我应该会逃跑，逃到怪物找不到的地方，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去与怪物搏斗，所以我无法成为英雄。” “嗯……面具人在遭遇挫败之后，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人都会害怕……但是，有些人能跨越过去……某些人和我们不一样，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所以被称为英雄。我们与之相比，实在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可是，”宿徙萍说，“如果面具人有一个什么理由的话——有为之与怪物战斗的理由的话，我想他就是为了……你，为了你们。” “……我也要改变。”魏德正挥拳砸了一下大腿，“虽然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我想帮助面具人，做点有益的事，我不想碌碌无为，直到怪物找上我……” 宿徙萍能察觉到他的痛苦。 “好好地活下去，”他微笑道，“那会使得面具人的工作有价值。” 太阳正在落山。光芒将被投入黑暗的不为人所见的那一面，风带来阵阵寒意，提醒他们冬天还未走远，宿徙萍觉得冷，这在他受伤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感觉并不好，但对他来说很新鲜，他体会着这种感觉。 “天气转凉了，你该回去了。”宿徙萍对他的朋友说，“今天我可没法陪你练球了。” “本来是要看看你好些了没有，”魏德正摸了摸头，“结果我却抱怨了不少。” “谢谢你来看我，德正。” 送走了友人，宿徙萍并没立刻回屋。 他坐在田边的石阶上，眼中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不，”他想，他看得见，“还有工厂。” 工厂的灯火还没熄灭，在夜色里散发着虚无的暖意，那是变化的象征，那是新的时代的象征。 宿徙萍相信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 只要他战斗下去…… “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 他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他回过头，惊讶地看着芮澄芳来到他身边。 她解释道：“我从德正那里问来了你家的地址，” 宿徙萍表达感激：“谢谢你来看我。” “你和德正对我很重要，”芮澄芳说，“你们是我在这所学校里最早交到的朋友。” “你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 “今年不是一个好年头，是吗？”芮澄芳笑着说，“德正说你从不生病，但是现在的你……即使是我也能看出你的不同。” “是吗？” “可我也放下心来了，”芮澄芳紧了紧身子，“你看，风这么大这么冷，你却像毫不在乎似的。” “不像你看起来的那么不在乎，”宿徙萍往大衣里缩了缩脖子，“我也会觉得冷，尤其是现在。” “每个人都怕冷，徙萍。” “我不一样……我是说，每个人都有一些特别的，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这之前，我一直有种盲目的自信，你可能很难想象——我以为自己不会倒下，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挫败。” “哇哦。”芮澄芳张了张嘴，却几乎没发出声音来，好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事实不是那样，”宿徙萍倾了倾身体，“我很容易就被击倒了。” 芮澄芳继续沉默着。 “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 “其实我也一样，”芮澄芳开口了，“在遇见某些事情前，人往往无所畏惧，徙萍，人都有这些弱点，但我想我们能够克服……” “面具人呢？”宿徙萍试探着问，“你认为他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他差点被怪物杀死，被怪物放了一条生路……” “我相信他很强。”芮澄芳语气坚定，“不仅仅是指生理上——他的心也一定很强，他是个坚强的人，所以才能和怪物战斗。我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神，但我有那样一种感觉，面具人的出现一定有其冥冥之中的意义所在。” 第十五章 手臂 “你相信面具人吗？” “我曾经说过他是怪物，”芮澄芳点点头，“但他只是和常人不太一样，他比所有人强壮，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怪物，他与真正的怪物战斗，他救了许多人，我想他是一个超人。” “超人……” “嗯。既是一个人，又远远超过一个人。邪不胜正，我认为面具人就是正义的代表，所以他会取得胜利——不谈他了，谈谈我们自己，谈谈我们知道、我们可以掌握的东西，”芮澄芳莞尔一笑，“谢氏企业……他们不只会剥削而已，他们有了一些成绩，发明了有用的武器。” “他们公开了吗？” “调查，调查，”芮澄芳强调道，“不能只等着他们自己说，那可做不成好新闻。我与谢氏企业内部的人打过交道，他们对我这样的小女孩没有戒心，或多或少暴露了一点秘密，等到我们上研究所登门拜访的时候，我会让谢勉昂惊讶，我比他所认为的知道得更多，我们可以打乱他的阵脚，以此获取更多更多的情报，哦！” 她停顿下来。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芮澄芳带着歉意的说，“你现在是这个样子。” “我会好起来的，”宿徙萍安慰她，“可你看起来倒快冻着了，虽然你是那么的精神奕奕。” 芮澄芳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手臂。 “回屋里去？” “不，”芮澄芳慌忙道，她支支吾吾地，“虽然已经见过面了，但我还是会紧张，见一个男生的家长会使我紧张，别误会，他们都是好人……我想我该回去了，好好休息，徙萍。” 她谨慎地拍了拍宿徙萍的胳膊，那是魏德正常做的动作。 “谢谢。”宿徙萍再次说道。 宿徙萍觉得自己可以看得更远，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距离，甚至超越了时间，他把目光投向远处。 他希冀着某种未来。 …… 宿徙萍盯着电视屏幕，他已经在椅子上坐了半天了。 他的母亲欲言又止，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徙萍，”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你在等待，是吗？等待怪物的出现？” “我不能放弃，母亲。”宿徙萍认真地说，“我不能令他们失望……德正，还有澄芳，你昨天见过的那女孩，还有更多的人，他们都希望我再站起来。” “过来，孩子。”宿婉淑让他的头靠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宿徙萍的身躯是如此庞大，使得他依偎着母亲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 “你长大了……”宿婉淑说，“你一向比别的孩子都更懂事，但这次不一样，我说‘长大’，意思你可能就要离开我们了……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我同时希望你能好好地再回到我们身边。” “我觉得我强大起来了。”宿徙萍说，“这次不是什么新的能力，而是话语，我听到了他们的想法，我明白如果自己退后一步会有什么事发生，那推动着我前进。” 他闭上眼睛。 “我不会再那样被轻易打败了。”他最后说道。 但怪物没有出现，它们销声匿迹，仿佛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周日。 风吹着一排排旗帜猎猎作响。旗帜代表了不同的组织，世界各地的智慧，被谢氏企业的金钱聚集在了这里。 宿徙萍和芮澄芳来到了军事研究所。 “和巩教授那里不同，”芮澄芳吸了吸鼻子，“更具现代气息，也更冷酷无情。” 宿徙萍开玩笑地说：“你对他们好像有成见。” “确实如此，”芮澄芳板着脸，“让我们进去，看看这座城市最富裕的人在鼓捣些什么？” 他们报出了姓名，被门卫准予通行，这里戒备森严，与遗迹研究所不可同日耳语，仿佛是一座建立在现代都市中的钢铁堡垒，每隔几步就有安全措施在运作，宿徙萍怀疑即使是自己，即使是怪物，也无法侵入这里。 “我们的读者，中学生，”芮澄芳瞄了宿徙萍一眼，“尤其是男孩子，应该会对这里的一切感兴趣。我们会看到哪些东西？张牙舞爪、武装到牙齿的机械人？” 她边走边说，步子很快，而且如果不是顾虑到宿徙萍的身体，她或许会走得更快。即使如此，她也不忘拍照，她目光敏锐，天生就善于发掘，相机咔嚓咔嚓地响着，拍下一幅幅她认为有价值的照片。 “还有这里的头目，”她抱怨似的说道，“年少多金的贵公子，另外一批人会感兴趣，那些肤浅的女生——” “我相信，”宿徙萍顺着她的话说，“不过，谢勉昂可不简单。” “可我还是宁愿看机械人……” “现在这里没有机械人，”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只有这一条手臂。” 芮澄芳飞快地转过身，面对声音的源头。 一个魁梧的青年人，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在他的左臂上装备着机械手腕。 “哦……”芮澄芳拿起相机，“这是什么……” “一个部件，”青年得意地说，“钢铁战士，比藏头露尾的面具人要伟大得多。” “藏头露尾？”芮澄芳扬起脸，针锋相对，“有意思的想法，哼？” “你。”青年走到宿徙萍身前，“你的块头比我还大，这可难得一见，尤其是在缺乏锻炼的小鬼身上，你应该试试这个。”他扬了扬他的机械手，“你会喜欢那种感觉，可以把面具人和怪物揍个头破血流的感觉。” “有机会的话，我愿意试一试。”宿徙萍这样回答他。 青年满意地点点头，“你是块当兵的好材料。”他说完，不管双手叉腰的芮澄芳，走开了。 “我们去找谢勉昂，”芮澄芳说，“打听打听那条手臂是什么。”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宿徙萍说，“那可真是了不起。那种装备可以量产的话，我……面具人也就轻松了。” “虽然我不喜欢那人的语气，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说法有其吸引力。” “说不定见了谢勉昂以后，”宿徙萍也开始期待起来，“我们可以看到更好的东西。” 第十六章 武器 “很高兴你们能来。”谢勉昂做了个欢迎的动作。 芮澄芳说：“我们也很荣幸能有个机会。”她已经把她的不满藏起来了。 “这位一定就是芮同学了。”谢勉昂赞叹道，“如果我年轻几岁或者你年长几岁，我一定会约你的。” 芮澄芳的美貌确实令人难以忽视，虽然宿徙萍常常忽略这一点，他通常以看待一个优秀的朋友的目光去看待对方。 “你的称赞我收下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看来你已经急不可耐了，那么，随我来。”谢勉昂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跟着他走出办公室，走进电梯。 “你们对武器了解吗？徙萍，有些男孩子喜欢那些东西，那些可怕的有力量的东西。” “可惜我不是其中的一员……” “其实我也并不是那么喜欢，但那是我的家族生意，众所周知，谢氏企业发战争财。”谢勉昂侃侃而谈，“即使不愿意，我也得去接触这些东西……但还是做了有益的事情，不是吗？虽然谁也预料不到会有怪物出现。” 他把他们带到一间研究室。 “起初我们研究怪物的身体构造，它们的细胞很特殊，在自然界中没有类似的东西，我们正在开发专门针对这种细胞的子弹，它可以将之快速分裂。”他拿起一个试管架给他们看，里面却倒插着细长的子弹。 芮澄芳接过来，放好，亲自拍照，这种事往往由她或魏德正来做。 “我有一个问题。”宿徙萍举了下手，这惹得芮澄芳发笑，“徙萍。”谢勉昂示意他但说无妨。 “我们知道怪物的身体坚韧，比如最后一次出现的那一体，”宿徙萍说，“这种子弹能否击穿它们的皮肤？” 谢勉昂点了点头：“那就是我们现在要面对的问题，你所说的五号怪物，轻而易举地就打败了我们不愿透露身份的朋友，对付它就需要特制的武器，还需要枪手掌握好距离，我们要让子弹留在怪物体内，既不是被坚硬的外壳弹开，也不是洞穿它们的躯体。” 芮澄芳提问道：“军方成立了特别小组来应对怪物引起的事件，你心目中的枪手是否就在他们当中？” 他用手指碰了碰桌上的一根螺丝。 “我们给了面具人一把枪。”谢勉昂从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用的是普通的子弹，但巨大的动能使得其效果很好，成功地将第四号怪物消灭了。当然，前提是装备者能抵抗后坐力，。” “这可是一个新闻，”芮澄芳快速地说，“群众一直好奇是谁为面具人提供武器，呃……是否合法？” 她又补充道：“当然，你要是觉得敏感——” “这是独家新闻，”谢勉昂说，“政府不想将我们推上风口浪尖，可我不怕，面具人和怪物在我面前搏斗，我把手里的武器递给了他，就是这样……告诉我，芮同学，我做对了吗？” 芮澄芳欣然道：“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 “我们心意相通，”谢勉昂高兴地说，“记下来这一句，我们随时欢迎面具人来取子弹，我刚才说是‘普通’的子弹，那是指它不能快速分裂怪物的细胞，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在市面上买到。枪是特制的，子弹也是特制的。面具人至今都没有来，我很担心。” “如果他到这里来，”宿徙萍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你们不会把他绑上解剖台吧？” “我想要这么做，”谢勉昂笑道，“他会令科学家发狂，我想我们能在他身上找到许多秘密，当然，‘不’，我们可不会那么做，除非他自己愿意。” “被人研究的滋味可不好受。”芮澄芳似乎想象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刚才还看见了机械臂，”宿徙萍说，“那是什么？” “实际上，这与我们送给面具人的武器有关，武器原本是给装备了机械臂的人所准备的，不仅仅是手，还有躯干，还有脚，还有头……” “那是什么？”芮澄芳感兴趣地道，“听起来就像是未来科技。” “法律不允许在战场上投入没有判断能力的机器人，所以我们一直有个想法，把人类打造成超级战士。” “就像面具人一样？” “我们的计划要早得多，早在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开始了，之前一直在暗地里运作，但我觉得，现在应该让这个计划曝光，好让更多的人来支持我们。人类需要自己的超级战士，不是某位隐姓埋名的英雄，而是我们身边的人。” “嗯嗯。”芮澄芳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着字，不知道她是赞成还是反对。 “我们在机械臂上设置了拥有多种功能的部件，攀附、射击、手术……它能比面具人应付更多的情况，不仅仅是与怪物战斗，抗灾抢险中也能派上用场。” “了不起。”宿徙萍咋舌道。 “我喜欢你的表情。” 芮澄芳问：“那么，成为超级战士需要什么条件？” “我们会严格挑选，基本来说，丰富的经验与健壮的身体缺一不可，还要有优秀的身体协调能力，免得控制不住武器，武装机器人之所以不被允许，就是因为即使有程序指示，它们也可能造成错误的杀戮，但反过来说，能作出正确判断的人类，却更容易失去控制……” “确实要严谨对待，”芮澄芳说，“如果落入不法之徒手里呢？” “我们当然有降服装备者的方法，只要一个信号，就能让装备停止运作。” 芮澄芳回答道：“听起来万无一失。” “等等我们再去看未完成的战士，现在，先看看这些枪……”谢勉昂招了招手。 “这是什么？”宿徙萍指着一把流线型造型的枪支问道。这把枪的造型与众不同，比起他得到的更为特殊。 “有一种理论，”谢勉昂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人的意识是由感官所决定的，感官告诉你现实，你的大脑由此生出反馈，而这把枪——” 他把玩着枪柄。 “它能发射一种光束，来引起被击中者的幻觉。” 第十七章 再战 “幻觉？”宿徙萍有些畏惧地打量着这把枪。 “目前还在实验阶段，”谢勉昂说，“首先我们要确保自己不会被影响。” “如你之前所言，”芮澄芳指出来，“最后能对怪物的意识造成什么影响……将之控制，能做到吗？” “那正是我们的目标。我们拿动物做实验，兔子、狗……我们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它们的行为，当然，怪物的身体，又是一个得重新研究的课题。” “什么时候能投入实战呢？”宿徙萍问道。 “如果面具人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怪物的尸体——有活的更好，我们就能加快进度。” “如果这种武器在对怪物以外的场合使用，是否违反了基本的伦理？”芮澄芳说。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不能做出很精确的控制，你可以想象成催泪瓦斯的加强版。我们使敌人失去抵抗能力，那不是很仁慈吗？” 谢勉昂把枪放下。 “当然，这种武器短时间内不会投放市场，甚至也不会流通到战区。”他加了一句。 “‘目前’？”芮澄芳重复道。 “让政府决定，我们一向遵纪守法，现在，看看这个——” 宿徙萍边走边记，大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研究所。 “版面不够，”芮澄芳苦恼道，“那么多新奇的东西……” “不得不承认，那些科技的结晶令人着迷……” “可你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芮澄芳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正如她所言，宿徙萍不得不分神在怪物的事情上，在学校，校方会随时通报怪物出现的情况，在家里，他可以看电视，而在这里，虽然他相信谢勉昂会第一时间赶往现场，但终究不太安心。 “我是在想，有了这些武器的支持，面具人应该能更轻松地打败怪物——” “就这样？”芮澄芳半信半疑。 “就这样。” “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回家，把今天访问的内容整理一下。” “哦——”芮澄芳轻轻摆了摆手，“那明天见。” “明天见。” 宿徙萍与芮澄芳告别，他来到无人的小巷里，换上面具，把外套反过来穿，然后开始疾奔，如果在怪物出现以前，他会坐车回家，那样不会引人注意，也比较轻松，但现在他决定多多锻炼自己。 他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 “现在播报重要新闻，第六号怪物在第三公园路出没……” “徙萍。” 宿兴业转头看向他的儿子。 “我去了，替我向母亲说一声。” “我跟你一起去，如果像上回一样，我可以把你带回来。” 宿徙萍想要拒绝，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要在父亲的视线里与怪物搏斗，那令他不安。 “我不会上前去，不会影响你。”宿兴业说道。 宿徙萍只得点了点头。 他动身，先行一步，他的速度比家里的老卡车还要快得多。 他如同一阵旋风，所过之处，人们欢呼起来。 “面具人！”他们叫喊道，“打倒怪物！” 宿徙萍无暇回应，他灵活地穿行在车水马龙之间，向第三公园路赶去。 砰！ 他听到了枪响，军警已经开始了抵抗。 他加快了步伐，原本已经够快了，但现在更快，他挖掘自己的潜能，那当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不仅仅如此，还变得更为强壮，惨痛的败北磨炼了他。 他转过街角，看见了怪物的模样，不是那红色的第五号怪物，他松了一口气，即使是现在的他，面对红色怪物也没有胜算。 新的怪物，第六号怪物，长着一张猛禽似的脸孔，所幸它没有生出一对翅膀。 宿徙萍扑上去，如同飞箭一般，怪物侧过身，避开了他这一击，宿徙萍刹住了去势，挥肘击打对方脸部，怪物挨了一下，摇摇晃晃，宿徙萍跳起来，又一掌劈在怪物的后颈上，怪物跌了出去，宿徙萍逼近，怪物双手在地上一撑，双脚齐出，把他蹬开。 宿徙萍感受着这一踢的威力，他倒退几步，燃烧第一种金属，那使他的身体强韧，伤痛被缓和了，宿徙萍站稳脚跟，对着同样站起来的怪物一拳轰去。 轰！ 两人互击了一拳，宿徙萍抽回手臂，熄灭第一种金属，燃烧第二种金属，把那毁灭性的能量集中在左拳上，再出拳，怪物却早有提防般避开他的拳头。 宿徙萍皱了皱眉，将第二种金属熄灭了，要维持燃烧这种金属的状态需要消耗相当大的体力，宿徙萍放弃了接着使用这种能力的打算，他踱着步子，绕着怪物转圈，等待自己的体力恢复—— 怪物发动了进攻。 它撞了过来，它的肩膀上也有类似铠甲般的硬壳，宿徙萍朝旁边一闪，让它撞在了自己身后的汽车上，怪物撞破了玻璃，宿徙萍按住了它的头，把它把车门上按下去，砰砰！怪物反手一击，把他击开，宿徙萍闪电般退后一段距离，张开双手，弯曲身体，怪物推开汽车，宿徙萍跳了起来，一记强劲的飞踢，把怪物连同破烂不堪的车门一起踹入了车中。 “抱歉。”他轻声对素未谋面的车主说道，然后上前去，把怪物拖了出来，将它狠狠地往一堵墙上摔去，砰！怪物砸在了墙上，它落下来，吼叫着张开了獠牙。 宿徙萍取出枪，扣动扳机，砰！枪声震耳欲聋，但怪物从枪口下逃开了，它的速度变快了，宿徙萍丢开枪，双手一抓，正好抓住冲过来的怪物的肩膀，他们扭打在一起，宿徙萍挥动着他的钢铁之拳，朝怪物的身躯上砸去，如暴风雨般猛烈，怪物也是如此，它一拳打在了宿徙萍的脸上，把面具的半边打了个粉碎，宿徙萍眼前一黑，随后是轻微的疼痛，怪物又要挥出第二拳，宿徙萍却一把抓住了它的獠牙。 “啊啊啊啊啊！” 宿徙萍吼叫着，把怪物的獠牙硬生生抽了出来。 獠牙即是它们的长处，也是它们的短处。 怪物一下就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似的，瘫倒在地。 第十八章 祸劫 黑石散发着久违的光芒——裂纹出现在了怪物的体表上。 宿徙萍并拢五指，一下将怪物的脑袋劈开。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要到与父亲约定的地点那里去，然而就在此时，黑石发出了鸣响！ 那声音如此的急迫，催促着他动身。 咚咚！ 那声音指引着他往北边去。 与此同时，大地震动起来。 “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宿徙萍拾起枪械，往北方而去。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即使面对第五号怪物，他也不曾有这样清晰的危机感，不知道是黑石影响了他，还是他自己做出了判断，脚下的震动异乎寻常，他每一次踩踏在地面上，都能感受到那种深远的震动。 宿徙萍继续向北方而去。 “快点！”他在心底喊道，他不计后果地燃烧着金属，没有任何保留，坚韧的身躯爆发出了强大的动力—— 他来到了望北山下。 他登上山，速度几乎没有降低，他的身体得到了全面强化，平衡性也远超凡人，他飞一般向山顶奔去。 此时此刻，大地的震动声与黑石的鼓动声几乎融为一体。 宿徙萍跃上一道山坡。 而众多的怪物，就在他眼前聚集在了一起。 ——“会被杀。” 只要两头怪物联手，就能将他杀死。 即使如此，宿徙萍还是向怪物们冲去，怪物们正谋划着什么，而他要阻止它们。 在那一瞬间，他触及了黑石的能量，黑石决定阻止怪物们，它不再排斥宿徙萍，它给予宿徙萍力量。 宿徙萍朝怪物们的中心撞过去。 轰！ 他飞了起来，甚至还没看清怪物的首领的长相，就被打飞了，他飞在云里雾里，天地在他的周围疯狂旋转，他撞在山壁上，然后直坠下去。 宿徙萍伸出手，往身后抓去，他抓到一条藤蔓，一下将之扯断，他抓了个空，继续下坠，他的手臂却发生了变化，血肉、筋骨，融合为一，化作了长着尖刺又仿佛巨蟒般粗细的藤蔓，他惊讶地甩了一下手，藤蔓像鞭子一样卷住了一株松树，使得他可以停下来。 宿徙萍明白了。 最初，他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他需要强壮的身体，所以他得到了“熔金”——燃烧第一种金属的能力，而现在，他得到了被称为“活木”的能力，如同魔法般变化出某种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植物的能力。 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他阻止不了怪物了，甚至黑石也已失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烟裹挟着灰烬喷上了天空，然后，无数的石块自那当中向四面八方落下。 宿徙萍使用他所拥有的超人视力，他锁定一块石头，观察它，它在发热，它坚不可摧，它折射着光辉，它有着摄魂夺魄的魅力。 宿徙萍注视着它，直到它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它们从天而降，砸落在街道上。 宿徙萍一扯藤蔓，向松树荡了过去，他站在树下，感知着自己化作藤蔓的手，藤蔓松开了，恢复了原状。 ——“留在这里已无意义。” 宿徙萍仓皇离去。 …… 所见的景象触目惊心。 那些来自望北山的石头势不可挡，穿透了建筑的顶端，带着火焰，点燃了这片城区。 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哭声、喊声、燃烧声、警铃声……组成一曲悲歌。 “父亲！”宿徙萍看见宿兴业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此时他已换上了宿徙萍的行头。 “孩子。”宿兴业拥抱了他，“你没事，太好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怪物们引发了这一切，”宿徙萍低下头，“我没能阻止它们。” “不要苛责自己，”他的父亲说，“现在，用你的能力去帮助大家。” 宿徙萍脱下外套，反过来穿上，再戴回他的面具。 几秒钟里，他就变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英雄。 “等回去后，给你做个面具，用铲头怎么样？” “好。” 宿徙萍点点头，然后离开了他的父亲，去寻找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行走在火焰之中，他倾听着苦难者的呼喊，他伸出双手，化作有力的绿色之腕，把压在他们身上的东西卷起。 “面具人……谢谢你。” 他们畏惧又感激地看着他，宿徙萍的新能力使得他更加不像一个人了，但宿徙萍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至少在现在，他只想救出更多的人。 …… “昨天可能是这座城市最糟的一天了，”芮澄芳说，此时她和宿徙萍站在一起，看着被破坏的学校，“建国以后。”她补充了一个条件。 她在早晨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做我们能做的，”宿徙萍说，“学生们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消息指出谢氏企业的研究所也遭到了破坏，”芮澄芳说，“我去做个采访，希望他们不会把我拒之门外。你呢？你准备做什么？还是跟我一起来？” “我帮着收拾学校，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好。那我先走了。” “再见。” 宿徙萍目送着芮澄芳离开，然后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他走进了大门。学校的烫金招牌了无生气地躺在了他的脚下，隔着不远是闹铃，再过去一点是倒下的一株桑树，这些景象再次触动了宿徙萍的心灵。 还有……那为数众多的怪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实惨淡，未来却更绝望。 “徙萍。” 在远处，罗杰雄朝他挥了挥手，在其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位学生。 宿徙萍压抑着自己的愁绪，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迎向了他们。 “我们要去天文馆帮忙，”罗杰雄说，“你一起来吗？” “好。”宿徙萍答应了，“在新闻出来前我们还有时间。” 他瞥了罗杰雄的两名同伴一眼，两个人他都不认识，女生很漂亮，属于越看越舒服的类型，男生外表平常，宿徙萍总觉得他有些古怪。 但想想现在所面临的境况，他也就释然了，他把疑惑藏在心底，跟随着三个人走向天文馆。 天文馆的情况尤其严重，大火或许烧了很久，使得整个场地有一大半都化作了废墟，幸好观星台依然矗立在凛冽的晨风之中，台上的国旗被吹得哗哗作响，有一种壮烈的美感。 “你属于我。” 他们听到了一个奇特的声音。 第十九章 异常 “你属于我。” 男生再一次说道。 女生茫然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对自己说话。 “你怎么了？” 罗杰雄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别碰我。” 男生扬起手，罗杰雄被打得飞了起来，宿徙萍来不及阻止，吃惊地看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 ——“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难道他和我一样？” 女生尖叫起来，她被男生拦腰抱起。 “放开她。” 宿徙萍想制止他，但男生用力推他，宿徙萍还没准备好，一下被抛了出去，落在了罗杰雄身旁。 男生离开了。 “你怎么样？”宿徙萍扶起罗杰雄。 “我没事，但是，”罗杰雄困惑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发生了什么？” “你去告诉老师，我去追他们。”宿徙萍说道。他必须让罗杰雄留下，自己化身成面具人前去救人。 “好……”罗杰雄听从了他的安排。 宿徙萍动身，一离开罗杰雄的视线，他就换上面具人的装扮，男生的速度很快，但他更快，他甚至把风声都抛在了身后，他追上了男生。 宿徙萍拍打着男生的后脑勺，那使对方晕眩，宿徙萍乘机把女生夺了下来，她已经因过度紧张而晕了过去。 “面具人！”男生转过身来，恶毒地盯着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握紧了拳头。 “我获得了力量，你不应该来阻止我。” “我会阻止你。”宿徙萍冷静地说，但他犹豫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他面对怪物时从不留情，可他不曾与人打斗过。 在他犹豫的时候，男生一拳打了过来，他的肌肉里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宿徙萍一下就被打出数米远。 “你也不过如此。”男生碰了碰自己的拳头。 宿徙萍抬起手，对准他。 “你在耍什么把戏？魔法吗？”男生嘲弄着大笑起来。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宿徙萍的手变化了，化作了一条藤蔓，像蟒蛇一样窜了过来，一下把他牢牢捆住，他惊恐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宿徙萍想把他打晕，但他害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虽然他对动作的精确控制也是超乎寻常，但他毕竟没有这样的经验。 “投降，”他说道，“你赢不了我。” “做梦！”男生大吼道。 宿徙萍开始感到气力的流失，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得到了力量！就像你一样，我不会再被束缚住了，我——” 男生分开了藤蔓。 “你完了。” 他狞笑一声朝宿徙萍冲过去。 宿徙萍皱了皱眉，他收回绿色之腕，灵巧地朝侧边一闪，男生好像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他不仅扑了个空，还扑倒在地，宿徙萍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把他踩住。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的……疯狂。”他纳闷地想，男生在他脚底下挣扎。 “好了。” 宿徙萍放开脚，男生翻身而起，宿徙萍往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弹指，男生没有立刻晕过去，宿徙萍还掌握不好自己的力度，他又加了点力气再弹一次，终于让男生阖上了眼睛。 …… “你是说有人像与你一样强壮？” “不，不像我那么强，”宿徙萍琢磨着，“可还是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宿婉淑把一碗琼浆端给他，琼浆里散发着草菇的芬芳。 宿徙萍端起来一饮而尽，放下碗，抹了抹嘴，说道：“我不确定……但是，人类拥有了力量，会变得为所欲为吗？” “你就是人类，孩子，你并没有失去控制。”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习惯隐藏自己的力量……” “你做得很好，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好，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惹过事。” “那是因为你们教导有方，”宿徙萍微笑道，走过去给电视换了个台，他虽然并非凡人，但仍然有很多事无法独立完成，比如得到详尽的情报，他再快也快不过以光速传递的信息，而且也分身乏术。 “以望北山为中心，受灾范围约一百三十平方公里。”宿婉淑念道，“死伤人数尚在统计……” “那时候我就在那里，”宿徙萍闭上眼，“如果我可以再强一点——” “不要苛责自己，”宿婉淑说，“你只是一个人，不可能阻止一群怪物。” “如果我始终只是一个人呢？”宿徙萍说，“如果我就是传说中的伟大战士呢？那么我做的远远还不够……” “儿子，听我说，”宿婉淑让他在身边坐下来，“你有天赋，你愿意承担责任，但那不意味着你要被压垮，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 电话响了起来，宿徙萍拿起话筒。 “你好，宿徙萍在吗？”对面传来了芮澄芳的声音。 “我就是。你那边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好，研究所一些区域被毁掉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你可以到这里来……” “我会去的。”宿徙萍答应道，“那么待会见。” “待会见。” 宿徙萍挂断电话，“我要到武器研究所去，看看那里的情况。”他向母亲告别。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等父亲买回东西，我们就开始修复工作。” 他的家也受到了石之雨的影响，幸好损失不大。 宿徙萍做出允诺，然后匆匆离去。 …… 宿徙萍穿过射击场，现在，这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经历过了一场战争，宿徙萍可以看见数之不清的陷坑，那是石之雨留下的痕迹。 大地在哀吟，哀吟不绝。 宿徙萍在废墟里找到了芮澄芳。 “你瞧瞧这里，”芮澄芳说，“那些石头无可抵挡……我曾经以为这里是全市最坚固的地方……” “这里的情况太过于严重了。”宿徙萍环顾四周。 如他所说，这里被破坏的程度远超其余地方。 “嗯。”芮澄芳解答了他的疑惑，“石头来临的时候，这里正在进行数个实验，一些能量被释放出来了。” “原来如此。”虽然这样说，但宿徙萍听得似懂非懂。 “这里很多研究员都毕业自我们学校，我想你可以做个伤亡统计的名单。”芮澄芳说出了请他来的目的，“我跟踪灾后重建的进度。” “那我们分头行动，”宿徙萍点点头，“负责人事的人在哪里？” 芮澄芳指了指窗外，大量的员工聚集在那里。 第二十章 善后 宿徙萍刚要转身，又停了下来，“还有一件事，”他说，“我想我们的读者会想要了解，有一名男生在今天上午劫持了一名女生，他被面具人制服了。” “哇……”芮澄芳吃惊地轻呼一声，“这消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我要找谁了解详细的情报？” “犯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可以找我的同桌罗杰雄，你记得他吧？” “有印象。” “那好，我去找负责人。” “待会见。” 宿徙萍与芮澄芳分道扬镳。他向人事部长要到了一份名单，然后对照死伤者，记录自己的校友们的情况，他几次碰到了芮澄芳与谢勉昂，但他们都忙得风风火火，他就没去打招呼。 直到入夜，他终于可以坐下来，芮澄芳就在旁边，她趴在椅背上，显得累极了。 在他们的头顶，夜风从破洞里徐徐吹入，从那里可以望见璀璨的星空。 “还有……”芮澄芳皱着眉翻看手上的笔记本，“负责电磁脉冲兵器部门的张博士，他没送去医疗部门？还留在实验室？” “现场的仪器显示出他身上有异常的辐射。” “那里被封锁了吗？” 宿徙萍摇了摇头：“起初封闭了一阵子，可在我最后一次经过的时候，他们已经允许不穿防护服的人进入了。” “我们过去，”芮澄芳站起来，“哼——”腰腿的酸痛使她发出了呻吟。 宿徙萍从她手里接过提包，“我替你拿。”他说。 “谢谢！”芮澄芳郑重地鞠了个躬，这动作又使得她轻哼出声来。 “不用客气。” “你真像德正所说的，仿佛永远不会倒下似的。”芮澄芳羡慕地看着不知疲倦的宿徙萍。 “可你已经看过了我虚弱的一面，不是吗？”宿徙萍笑着说。 “那时的你，”芮澄芳想了想，“看起来多么可爱。” 宿徙萍为这评价吃惊，“可爱？”他疑惑地看着芮澄芳，“这是某个新奇的笑话吗？” “我可没在开玩笑。”芮澄芳肯定自己似的点点头。 “那平时的我是什么样子？”宿徙萍感兴趣地问她的新朋友。 芮澄芳露出有点为难的样子：“平时的你……让我有一丁点儿紧张，你是那么高大，像山一样，又好像藏着说不完的秘密。” “你觉得我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谁没有秘密？我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芮澄芳伸出双臂，好像推开了什么似的。 宿徙萍承认道：“你是对的，我有一些秘密，现在我还没准备好要告诉别人，但总有一天——” 芮澄芳歪了下头：“我拭目以待，瞧瞧我们的铁人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会令你大吃一惊。”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条钢铁包裹的通道，上面标示着“通往第六区”。 宿徙萍当先走了进去，芮澄芳跟在他身后，“你看那里。”她说，并指着窗外。宿徙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淡淡的星光下，几架外形奇特的机械正缓缓挪动，好像被放大的某种昆虫。 “如果不是那些石头，我们可不会知道这研究所里有多少东西。” 宿徙萍举起手里的相机，试着对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 “在这里可拍不出好照片，”芮澄芳说，“我们出去的时候可以到那里去。但是——” “但是？”宿徙萍等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说不定那是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一部分，从那些机械……它们的脚，很容易就会使人联想到沙漠地带，你知道吧？新的战争在那里打响了。” “他们制造武器，卖给外国的军事组织，这是众所周知的。” “可你忘了一直以来的传言，是他们挑起了战争，好从中掠夺财富。徙萍，”芮澄芳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信任谢勉昂吗？” “我们和他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宿徙萍思考了片刻，“但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他或许不是一个道德楷模——” “他不是一个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只懂挥霍的公子哥儿，他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但是，他不一定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徙萍。” “说说你的看法。” “只是一种感觉，希望我错了，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的血管里流淌着阴谋家的血液。” “澄芳，一个人的出身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作为。” “但那影响显而易见，他生活在他的父亲身边，那人被称作‘蝎狮’——既有狮子之凶猛，也有蝎子之阴毒……人当然会向往好的一面，可他的儿子注定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我当然知道，他很复杂……” “所以，要小心。” 芮澄芳暂时结束了谈话，长长的通道到了尽头，他们踏上水泥地面，又沿着墙壁上的标示走了一段，抵达了电磁脉冲部门的实验室，他们走进去，看见谢勉昂也在这里。 这里一片残破的景象。 “厄运缠身的一天，”谢勉昂迎向他们，“看来我不能好好招待你们了。” “我们感激你的慷慨，”芮澄芳说，“让我们可以做一篇详尽的报道。” “我一向乐于对外展示我们的成功，而现在展示的是我们的苦难……我认为这是一桩很好的生意，我们的坚强会给予人们信心。” “相信我，废墟上的武器研究所很有冲击力。”芮澄芳笑了笑，“我们唯一担心的是，会不会透露了不该透露的秘密？你知道的，那些照片，如果被你们的竞争对手所利用……” “重要的是细节，”谢勉昂充满自信，“我们的智慧的结晶，体现在细节上，虽然你们是很好的记者，但我们的小家伙还是能在镜头前守住秘密——” 宿徙萍看着实验室的尽头，那里原本就有一间铅制的隔离室，谢勉昂的员工们在隔离室外忙忙碌碌，操作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机器。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问道，“张博士的情况还好吗？” 谢勉昂叹了口气：“一切都在控制之内，只有这里……” 他示意他们跟他走，他把宿徙萍和芮澄芳带到仪器前。 第二十一章 脉冲 “那些石头，”谢勉昂说，“并不普通，虽然我们还没有得到确切的分析结果，但显而易见，它们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石头……” “怪物们造成了这一切。”宿徙萍下意识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谢勉昂诧异的看着他。 宿徙萍知道自己失言了，慌忙掩饰道：“只是一种猜测，除了怪物，谁能这么做？” 谢勉昂点了点头，转向屏幕，从这里，他们可以看到被封闭的房间里的情形，张博士躺在一个平台上，似乎失去了意思，各种仪器围绕着他，观察着他，不断送回一些宿徙萍不了解的数据。 “辐射在降低，”谢勉昂说向他们分析道，“从结果来说，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我们不能指望一场事故会无缘无故的消弭于无形。” “能告诉我们详细的情况吗？”芮澄芳拿出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 “那时我们正在进行试验，调整武器的参数……石头从天上砸了下来，穿过坚固的穹顶，击中了张博士。” “他幸存下来了，运气很好？” “确实如此，”谢勉昂赞同道，“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找不到那块石头，那块发着光发着热的石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谢勉昂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表情，那是一种接触到不可思议的事物的表情。 芮澄芳问道：“它会不会掉到下面去了？” “我们扶起了张博士，他身体下的地面完好无损，”谢勉昂摇摇头，“从石头落下来到我们接近他，这当中经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承受了一阵冲击，情况十分混乱。” 芮澄芳点点头：“就在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这么多仪器，是否记录到了什么？” “我们能确定的是，新武器的能量莫名逸散了。”谢勉昂严肃地说，“这可不是常见的事，或者说，不应该发生，我们千辛万苦地改造武器，就是为了使它的能量被控制住……” 宿徙萍插了一句：“你们追踪不到能量的去向吗？” “如果我猜测无误的话——” 芮澄芳朝封闭房间看了一眼：“能量造成了张博士所发出的异常辐射？” “只能这么解释了，”谢勉昂摊了摊双手，表达他的无奈，“虽然我们遇到了这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但我们还是只能用科学去分析，那些能量不会不留下一点痕迹就消失。” “那么，”芮澄芳继续问，“石头本身带有超量的辐射吗？” “初步的检测结果是没有，”谢勉昂回答道，“当然，我们还要等待进一步的结果。” “有没有这种可能，”宿徙萍难为情地说，“石头与张博士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以至于发生了某种变化？” “融合？”谢勉昂扬了扬眉，“有意思的猜想，不过我们甚至在他身上没找到一道伤痕，我在想，或许我们都看错了，石头并没有击中张博士，那道光太强烈了……虽然他的衣服确实被烧着了。” 刺耳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警告。”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女声说道，“辐射量急剧上升。” “怎么回事？”谢勉昂喃喃道。 芮澄芳指着屏幕：“张博士醒了。” 正如她所说，躺在升降平台上的张博士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望向了监视器。 宿徙萍看清了他的样貌，已经上了年纪，却目光有神，一点也没有受到重创的样子。 宿徙萍的心底却生出不好的预感，那眼神，总令他想起什么，令他觉得危险…… 张博士走下平台，走向出口。 “张博士！”谢勉昂对着话筒喊道，“你还不能出来——” 吱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从铅室内窜了出来。 砰！ 铅门轰然而倒。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门后的身影。 “拿我做实验？嗯？”张博士说话了，他的声调忽高忽低，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干扰。 “危险！”宿徙萍一下把谢勉昂与芮澄芳按倒在地，一束能量穿透了空气，击打在了他们身后。 房间暗了下来，好像所有电路都被切断了。 张博士向宿徙萍他们大步走了过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周围的人想阻止他，但还没靠近，就被四处乱窜的能量流击倒在地。 宿徙萍决心阻止他，即使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他猛地跳了出去，把张博士撞倒在地。 啪啪！ 能量击中了他，比击中其余人的要强上数倍，宿徙萍忍受着那股能量，他抓住张博士，把他向外拖，对方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他要保证这股能量彻底爆发时不会伤及旁人，他跑起来，如同疾风，他们来到了室外，宿徙萍放开了张博士。 轰！ 他刚想对张博士说什么，但一阵强光突然从张博士脚下掀了起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能量把他抛了起来，宿徙萍重重地摔倒在地，等他睁开眼时，张博士已不见踪影。 “徙萍！徙萍！” 芮澄芳跑了出来，身后跟着谢勉昂，他们没被张博士所控制的能量所击中，最先做出了反应。 宿徙萍从未见过芮澄芳如此惊慌失措，然后，她看见了他，她镇定下来，她放平呼吸，放缓脚步，走到他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她困惑地上下打量他。 “我想阻止他，”宿徙萍含糊地说，“但我被他抓住了，他把我带到了这里，接着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张博士的情绪很不稳定，”谢勉昂挠了挠头，“他对我们似乎有误会……” “他掌握了某种力量，”芮澄芳说，“听起来很像一个科幻故事？一场事故使人拥有了超能力什么的……” “通知警察。”宿徙萍说，“现在的张博士……很不安全，对于他自己，对于别人，都是如此。” 谢勉昂拿起手机，皱了皱眉头：“我的手机坏了。” 芮澄芳慌忙取出她的相机，“照片，”她嘀咕道，“我的照片……” 谢勉昂离开他们，芮澄芳突然抓住了宿徙萍的胳膊，认真地盯着他：“你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宿徙萍吓了一跳：“我没事……你呢？” “我没什么。”芮澄芳无力地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第二十二章 鱼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芮澄芳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相机。 “得不少钱吧？”宿徙萍咋舌道。 “谢公子很慷慨。”芮澄芳眨了眨眼，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他愿意赔偿我们。你那边呢？名单整理得怎么样？” “你回来了，我可得走了。”宿徙萍站起身，“我要去跟踪后续的情况。” “辛苦你了。” “彼此彼此。要人帮忙的话就找德正。” 芮澄芳笑着说：“我虽然不是铁人，可也不会累着自己。” “那就好，再见。”宿徙萍走出校刊社，屋外阳光灿烂，如果在怪物出现以前，这或许是美好的放学时光，可是现在…… 宿徙萍轻轻地叹了口气。 “叹气并不能真正解决困恼。”他对自己说，然后朝医院走去，谢氏企业的武器研究所的伤员被转移到了建瓴大学附属的医院内，是以离得并不远。 落石造成的伤痕还未被抹去，路上的行人尽是郁郁的神色，这样的气氛在医院里更为浓厚，宿徙萍也为之感染，他无声的寻找那些病人，那些校友，把他们最新的情况记录下来，为新一篇报道做准备。 “现在通报与怪物相关的信息，第七号怪物已出现于大丁草路，目前快速反应部队正与之交战，一般民众请勿接近该地区……” “来了！” 宿徙萍快步离开病房。 他换上面具人的打扮，他化身成了神秘的英雄。 宿徙萍全速朝目的地奔去。 …… 轰！ 一辆公交车翻倒在街道上，宿徙萍跳上车身，把车门扯开，伸手下去，让里面的人可以攀着他有力的臂膀。 远处，一枚枚火箭筒飞了出去，发出震天的巨响，但怪物的速度太快了，士兵们的攻击一一落空。 砰！ 一名士兵对着背对他的怪物开了一枪，子弹却在它的后脑勺上弹开了，怪物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如同鱼的脸，显得有些愚蠢，却令士兵害怕。 “你……”他低声说着，向后退了一步，怪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像他已注定是下一个牺牲者了。士兵抬起手，开了一枪又一枪，砰砰砰！但他的子弹却不起作用，怪物按着自己的手背，拔下一块鳞片，朝他丢了过来。 士兵知道，那枚小小的鳞片会带来死亡，就在不久之前，他的战友就被那样的一枚鳞片割开了喉咙。 飒。 士兵伏下身来，鳞片从他头顶掠过，却被一只手攥在了手心里。 士兵抬头一看，松了口气：面具人来了。 宿徙萍丢开鳞片，身体一倾，朝怪物撞了过去，怪物轻轻一跳，跃到了三米以外。 “较为敏捷的类型吗？” 怪物向旁边一纵，以一堵矮墙为立足点，朝宿徙萍扑过去，宿徙萍迎面一拳打去，但怪物在中途再次改变方向，它抬脚一踢，把宿徙萍踹了出去。 怪物落到地上，宿徙萍却还没爬起来，怪物取下一片鳞片，朝宿徙萍的眉心掷过去，宿徙萍低下头，就地一滚，翻滚到了人行道的另一侧，怪物追了上来，抬脚就踢，但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这使得他更加坚强，他忍受着怪物的重踢，起身一拳打在对方的腹上。 怪物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几步，宿徙萍沉腰，再弹起，一记飞踢踢向了怪物，但怪物躲开了，它再次掷出鳞片，这次同时对准了宿徙萍的眼睛和咽喉，宿徙萍之前接住了它的鳞片，但掌心也被划破，鲜血淋淋，他就不再尝试用身体去抵挡攻击，他朝后一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枚鳞片，怪物还想着要追击，但它刚一靠近，宿徙萍的手臂化作了翡翠之藤，一下将它抽飞。 宿徙萍清晰感到自己的体力在流失，他让手臂回复原状，轰！一枚火箭弹击中了刚站起来的怪物，为他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怪物被火箭弹带着穿过了一堵墙，从转角的另一侧穿了出去。 宿徙萍靠了过去，悄悄拔出谢勉昂送来的枪，怪物在硝烟里显出了身形，宿徙萍立即开枪，怪物似乎被打中了，它倒了下去。宿徙萍前进一步，却听见飒飒的声音，他忙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几枚鳞片射了过来，刺进了他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双臂里。 砰！宿徙萍又朝对面开了这一枪，这把枪的命中率很差，而这次他甚至没有瞄准，他不奢求能击中怪物，只希望能震慑住地方，他紧接着跑动起来，他只来得及瞥见怪物快速移动的一道残影，但这已足够了，宿徙萍彻底燃烧第一种金属，使他的身体更灵活，能做出更大更快的动作，宿徙萍再次起跳，双足并踢，怪物没能再次躲开，一下就被他踢个正着。 宿徙萍与怪物几乎同时倒地，又同时起身，怪物挥拳向他打来，它手背的鳞片片竖立，如同刀锋，但宿徙萍的拳头却更可怕，宿徙萍不顾一切地击打它，他将第一种金属神奇的能量集中在了双拳上，一下一下地如同铁锤，怪物哀嚎着想要后退，它惧怕了，宿徙萍浑身是血，却依然不屈不饶，宿徙萍再次一拳打在了它的下巴上，怪物倒飞出去，像飞鱼入水般在地上一弹弹到了远处，让宿徙萍的下一拳落了个空。 宿徙萍咬紧牙关，双手一拨，把身上的鳞片拨下来。 咔啦、咔啦。 怪物张开了獠牙。 宿徙萍立刻去捡之前被他丢开的枪，但怪物的速度更快了，它在他转身的瞬间搭上了他的肩膀，但这也在宿徙萍的意料之中，他回肘一打，再用上另一只拳头，燃烧第二种金属，第二种熔金能量，一拳打入了怪物的身体之中，但怪物是如此强壮，或者，留给宿徙萍的瞬息时机使他积蓄的力量还不够，怪物并没有倒下，反而一拳把他击开。 宿徙萍觉得疼痛，这与先前被怪物的鳞片所伤时不同，是更深层次的痛楚，但他清楚，怪物也并不好过。 宿徙萍紧紧瞪着怪物的獠牙。 “只要把它们拔下来……” 第二十三章 追逐 宿徙萍再出拳，但他还是低估了张开獠牙以后的怪物，怪物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并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宿徙萍抬腿去踢，怪物又按住了他的膝盖，怪物转身一踢，如游鱼摆尾，宿徙萍重重挨了一脚，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宿徙萍尝试着反击，但怪物的反应太快了，怪物搭着他的手臂，把他摔了出去。 宿徙萍撞在了围墙上，撞进了围墙后面，这里是一片花园，栽满了鲜花。 宿徙萍却无暇去嗅芬芳。 他勇敢地站起来。 怪物动了，比他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快，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保护自己的身体，他重重挨了一下，他跪了下来，但他也伸手抓住了怪物的獠牙，他用力想将怪物的獠牙拗断，但怪物不会让他得手，怪物抬起膝盖，撞击着宿徙萍的头部，宿徙萍不得不松开手，怪物把他提了起来，往花坛之上摔去。 砰！ 宿徙萍的脊骨承受着这下撞击，疼痛使得他闷哼一声，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软弱，怪物走上花坛，踩住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怪物再次抬起脚，宿徙萍扬手一击，两条藤蔓窜了起来，绞住了怪物的脖子，宿徙萍用劲往两个方向扯，怪物恼怒地一脚落下，嘎啦！宿徙萍的胸骨发出了不详的声音，他收回了藤蔓，一脚蹬开怪物，怪物慌忙地呼吸，它的脖子几乎要被勒断了，宿徙萍举起恢复原状的拳头，往它的大口上打去。 砰！ 怪物与他对了一拳，怪物的鳞片给他伤痕累累的拳头上又添了几道深痕，可那种痛苦不能压倒宿徙萍，他甚至觉得愉快，战斗所带来的愉快，宿徙萍笑了，他再挥拳，怪物变得虚弱了，它不能再轻易化解宿徙萍的攻击了，他们同时命中了对方，宿徙萍咆哮起来，他燃烧了更多更多的金属，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在他的血液中流淌，支撑着他的肌肉，那些创伤，那些痛楚，都使得他强大起来，宿徙萍一拳打过去，结结实实地打中了怪物。 怪物想要逃走了。 它们的种族的传统使它们成为战士，但不意味着它们每一员都有着战士的意志。 怪物想要逃走了。 它转身就跑，决意趁着獠牙还未缩回去之前离开，宿徙萍的速度不如它快，但宿徙萍使用了翡翠之腕，藤蔓追上了它，捆住了它，把它往回拖。连宿徙萍自己也惊异于这种力量，无可抵挡，浩荡如长河奔流的力量，怪物被拖到了他的面前。 黑石发出了光。 怪物惊恐地挣扎着，但裂纹一如从前般出现在怪物的身躯表明，那使得它软弱，宿徙萍鼓起最后的力气，收紧藤蔓。 他目睹了怪物的结局，怪物在藤蔓间被粉碎，化作粉末，这种感觉很奇特…… 宿徙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就是你的能力，嗯？” 他听到有人这样说，他循着声音望过去，他看见了张博士，后者正冷冷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件东西，非人的东西。 “你应该跟我走，你是一个良好的实验对象，就像我一样？我是一个研究武器的专家，但那不代表我对别的方面就不感兴趣，尤其是一件活生生的奇迹……” “张博士，”宿徙萍打断他，“没人想把你推上解剖台。” “不，”张博士笑起来，“他们做得对，他们应该这么做。谁不想研究一个超人？我已经研究过自己了，现在轮到你了。” 一束能量突然窜起，击倒了宿徙萍。 见到怪物倒下，士兵们聚拢了过来，他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张博士只是偶然闯入现场的民众。 “不要靠近……”宿徙萍喊道，但他迟了一步，张博士再次释放了他的能量，把士兵们击倒。 宿徙萍决定先行撤退。 张博士的能量比上一次接触他时更强了，他还不十分明白：电磁脉冲武器的能量为何会被张博士所控制。但宿徙萍还是有了一个计划，先削弱对手的能量的来源——他要把张博士引开。 宿徙萍变得虚弱了，但他的速度还是很快，他燃烧金属，然后跑起来，把张博士远远甩在了身后，但他知道张博士很快就会追上来，啪！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股能量打在了他的背上，那股能量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颤抖，令他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宿徙萍又一次摔倒了，灰头土脸，张博士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还剩下多少力气？”张博士说，“我不会给你机会去休息。” 一道又一道的能量从地上窜起，如一张大网般向宿徙萍罩落，他分辨不出攻击的方向，只是凭着本能快速移动，他再一次远离张博士，他把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双脚上，再一次跑开，并竭力在高速运动中维持自己的平衡，他的双脚在金属的支持下不知疲倦，他向城郊逃去。 张博士汲取着电网的能量，积蓄，弹射，一次次地赶在了宿徙萍的前头，但当他停下来时，宿徙萍仍在疾奔。 张博士就不再追赶，他似乎已厌倦了。 “我不会上当的，”他说，“你想要逃走，可我会在城市里等你。” 宿徙萍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开。 他坐了下来，休息，并且思考。 如果张博士不肯放弃的话，宿徙萍就得在城市里打败他，可在城市里，他能取得源源不绝的能量，而且，显而易见，看不到他有放弃的苗头。 张博士操纵着能量，而且似乎只需要一个念头，那使得他的攻击快得惊人，宿徙萍能应付怪物的拳打脚踢，却对此一筹莫展。 张博士是个科学家，当然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能力，了解其长处，了解其短处，宿徙萍恐怕找不到其余可以利用的弱点——他曾经推测出了一个，并被证实了，但已毫无意义，张博士不会离开城市。 “只有去找谢勉昂了，。”宿徙萍心想。 作为宿徙萍时，他对谢勉昂并无恶感，但作为面具人，他告诉自己要小心谢勉昂。 第二十四章 准备 “看看这是谁？”谢勉昂故作惊讶地道，“贵宾，稀客。” 宿徙萍在面具后板着脸：“原谅我不请自来。” “你一定不怎么看新闻，”谢勉昂亲切地笑了，“这里永远欢迎你……我想你是为了那把枪，士兵们找不到你，就把它送到这里来了。稍等一下，我们有了一个新的改造方案，你会喜欢的——” “实际上，”宿徙萍说，“我是为了那名科学家而来，”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贵公司的张博士。” 谢勉昂不动声色。 “张博士？当然……是什么使你能知道他这个人？” “我有许多秘密，可不只这么一个，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宿徙萍故作神秘，“我们都需要情报。” “明白了，”谢勉昂表示赞同，“那么，很高兴地告诉你，我们有了一些准备。” “哦？” “我们认为张博士的新能力与我们投入试验的武器不无关系，”谢勉昂说，“听起来很离奇，但我们确实认为他具有了与武器同等的能力，控制电磁脉冲的能力。” “你们能抑制他的这种能力吗？” “如果换了是其他人，我会说我们能做到，可是，”谢勉昂的眉目间浮现一抹忧色，“我们面对的是这一系列研究的领头人。”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宿徙萍说，“他想要抓住我，拿我做实验材料，并且攻击无辜的人……” “我想，”谢勉昂为难的说，“他改变了，不仅得到了能力，他的性格也被那些石头影响了，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多疑、易怒，这都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制服他？” “我们在加紧研制一种装置，可以破坏构成电磁脉冲的机制，但目前来说，只能在极近的距离内使用才可以起效，张博士了解这一切，他会很小心。” “我会打倒他……什么时候能完工？” “你能留下联系方式吗？” “不能。”宿徙萍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可以在你的个人网页上留下一个暗号。” “就这么办。” …… “真难以想象，”在他们的办公室里，芮澄芳挥舞着她手中的笔，表达她的困惑，“张博士的身体怎么能承受电磁脉冲的爆炸？” “面具人和怪物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魏德正说，他走到宿徙萍身后，“你在看什么？谢勉昂的个人网页？都写些什么？” “不是那些无聊的人生感悟之类的东西，一些旅行的见闻，一些科技的成果。” “我以为你可对那些不感兴趣。” “那么你觉得我会对什么感兴趣？”宿徙萍笑着对他的好朋友说。 “运动，徙萍，你应该和我一起去运动场上挥洒运气。” “你们可不能抛弃我。”芮澄芳可怜兮兮地说。 “当然，当然。”魏德正转身面对他，“现在，有什么要我们效劳的吗？” “巩教授那里的情况要继续跟踪，最近我们被那些石头分了神——” “我去。”宿徙萍举手道。 “好，”芮澄芳满意地点点头，“德正，一份好差事交给你，去采访要在迎新晚会上表演的美女们……” “你太了解了我，真是又漂亮又善解人意。”魏德正做出摩拳擦掌的样子。 “谢谢。”芮澄芳甜甜地应道。 宿徙萍迟疑地问道：“迎新晚会？” “虽然迟了点，但也要等新生们彼此熟悉起来才好举办。”芮澄芳解答道，“你也对晚会有兴趣吗？” “我在人多的地方坐不住。”宿徙萍关了电脑，“我去找巩教授，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见。” 宿徙萍边走边看校刊，他虽然经手了几篇文章，但并不代表他了解这本薄薄的校刊的全貌。 谢氏企业、怪物、石头、遗迹，这些内容占据了大部分的篇幅，除此之外，某某学生在某某竞赛上得奖，也有这样的报道，提醒他生活还在继续，正常的生活。 然而这只是一种假象，没人能忽视那些不幸。 他抵达研究所的时候，一天的工作也正接近尾声。 这里并没有受到石头的严重破坏，对于三山洞的古代民族文明的破译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教授，”宿徙萍打了个招呼，“有什么新发现？”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巩教授兴奋地说，“伟大战士的能力，就如你们的报道所言，怪物的个体之间差异颇大，而伟大战士也能做出相应的变化来对抗怪物。” “变化？什么样的变化？” “从外形到能力，都会有所变化，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得到神力，也可以得到神速，他能视情况随机应变。” “听起来要比面具人强得多？”宿徙萍说，“如果伟大战士能再次出现就好了……他曾经打败了怪物，我想他能再一次做到。” “我认为伟大战士这个称号并不是专属于确切的某一个人，”巩临登说，“他可能指的是勇于对抗怪物的战士，就像现在的面具人。” “神话、寓言……你相信这类东西是有力量的吗？” “我不知道，得等我们把更多的文字翻译出来……我不是一个神秘主义者，但我总和这些传说打交道，既不能深信不疑，也不能嗤之以鼻。” 宿徙萍理解巩临登所说的。 他希望自己就是那个人，曾经打败怪物们的传说中的伟大战士，并将再一次立下丰功伟绩，但在心底的深处，他告诉自己不可将希望寄托在那上面，他是如此弱小，虽然他比所有人类都要强，但只要怪物们不再单独行动，只要还有像第五号怪物一样强的敌人，他不认为自己还能将之战胜。 而他曾见过那么多的怪物…… “你怎么了？”巩临登见他心神不属，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他说，微微一笑，“让我看看新的翻译吧。” 他想相信的是人类的力量。人类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创造了辉煌的文明，经历了无数灾难而屹立不倒，他想要相信这样的人类的力量。 第二十五章 装置 夜色下的城市，灯火辉煌，但黑暗的领域依然存在。 宿徙萍眯着眼睛，他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在他的视线尽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散发出大都市夜晚独有的氛围，那是由光组成的雾，光之雾，笼罩着街道、摩天大楼、行人、汽车，使得世间万象显得朦胧。 宿徙萍收回视线，一切就又变得清晰。 宿徙萍想，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古怪，他就像是一只夜枭般蹲在某个天台的栏杆上，不同的是，他抓着的不是树枝，用的也不是爪子，他只是用十指轻轻勾着栏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保持住了整个身体的平衡。 但宿徙萍想要做得更好，当他用最高的速度跑起来时，他拥有的超绝的平衡感起了很大作用，但他认为那只是他的天赋，而非他磨炼出的才能，他还能做得更好，可惜的是，似乎找不到一个老师来训练他。 凉爽的夜风吹过天台，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庞，风不像过去那么冷了，寒春已去，夏日不远，但他也并没有在乎过气温，他抬起头，星光如此微渺，月光如此黯淡，可他能比常人看得更清楚。 宿徙萍凝视着天空，挺直了腰板，让脊背、脚后跟与栏杆成一条直线，然后张开双手。 起初，他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到天台外面去，但很快地，他就恢复了静止。 然后，宿徙萍尝试站起来。 他站起来，再一次把视线投往远处，而非天空，天上的风景太过于缥缈，他把目光放在大地之上。 光的雾气再次涌起。 有一刻，宿徙萍忘记了自己正保持着危险的平衡，他俯瞰着城市里的芸芸众生，如同一位神?。 他望见了什么呢？ 步履蹒跚满头银发的老人，热恋中的情侣，还有在母亲怀中哇哇大哭的婴儿，他看见了人的一生。 宿徙萍着迷地观察着人世百态。 这就是他为之抗争的东西。 宿徙萍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往下一跃。 他原先站的位置很高，但他还是轻巧自如地落了地，他的身体的分子结构使他能承受这样的坠落，真正使他在意的是能否做到寂静无声，他很高兴自己做得不错，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至少，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长椅上的男子只是翻了个身，就继续做美梦去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决定到谢勉昂的研究所去，这个时候，那个人应该不在，他就可以在不与其打交道的情况下取回他的武器。 他依然对谢勉昂心存顾忌，还有他那些高科技的仪器，他很想知道他在研究所停留的短短时刻里，那些仪器是否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信息。 他不喜欢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其实并不介意与人分享自己的秘密，但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候，尤其是有张博士这样的科学狂人…… 宿徙萍叹了口气，动身向研究所而去。 …… 出乎宿徙萍意料的是，谢勉昂好像在等待他，当然，这里有和宾馆一样舒适的房间，他并不一定要回到他的豪宅里。 谢勉昂似乎很高兴：“你收到我的暗号了。” “辛苦你们了。”宿徙萍不为人察觉地叹了口气。 “来一杯？”谢勉昂举起手中的酒杯，而没等宿徙萍说话，他就反应过来，“哦，忘记了，你要保护自己的身份，不能揭下面具。这真可惜，这可是上好的酒，配得起你这样的英雄。” “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宿徙萍说，“我只是一个稍稍有些特别的普通人。” “你很谦虚，”谢勉昂说，“这也是一个伟大的人的品质。” “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宿徙萍无意多作纠缠，“我想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修改了那把枪，对了，”谢勉昂好似想起了什么，“你可以叫它‘粉碎’。” “‘粉碎’，”宿徙萍点了点头，“它适合这个名字。” “我们降低了‘粉碎’的后坐力，你可以连续射击，”谢勉昂得意洋洋地说，“这会对你有帮助？” “谢谢你们的支持。”宿徙萍诚心诚意地说道。 “你太客气了，为英雄提供装备是我们的荣幸。” 谢勉昂说着拿起一块类似虎指的东西。 “至于这个，就是我们用来对付张博士的装置。”谢勉昂介绍道，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宿徙萍接过来细细打量，这件东西不像虎指般有尖锐的突起，只是一块平整的金属板，其下有容四指穿过的孔洞，在表面上还有电镀的痕迹。 “怎么使用？” “在中指可以触碰的地方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就可以，”谢勉昂提醒到，“这件装置是一次性的，它在释放能量的同时也会破坏自己。” “我明白了。” 宿徙萍收起枪和虎指。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对张博士手下留情。” “我尽量不伤害到他。” 宿徙萍答应了谢勉昂的要求，离开了研究所，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把虎指带回家，“粉碎”的构造十分简单，比普通的枪械更容易明白，他不怕因此被谢勉昂跟踪，但抑制张博士的能力的装置要复杂得多，他不能冒险把它带在身边。 宿徙萍把虎指藏在了学校的一处高处上，那里不用担心有人发现。 “要小心，”他提醒自己，“谢勉昂并不简单。” 谢勉昂不像怪物那么危险，但或许更难对付。宿徙萍从未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过，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擅于玩弄手段的人，宿徙萍缺乏经验，而他面对的却是常常处身于风云诡谲的漩涡中心的人。 他又知道关于谢勉昂的什么呢？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是一位大众眼中的神秘人，谢勉昂也还要难以捉摸得多，宿徙萍认识他已有一段时间了，但对他的了解比起那些写写刊登在娱乐杂志上的花边新闻的记者似乎也多不了多少。 宿徙萍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那个人，他再次下跃，把自己投入无边的黑暗中。 第二十六章 健将 “这个人是谁？”宿徙萍看着魏德正面前的屏幕。 那上面是一张照片与一些文字，照片的主角是一位笑容灿烂的男生，正高举着脖子上的金牌。 “这可是我们学校的明星，”魏德正摇了摇头，“你该多关注身边的人，而不是整天想着……拯救世界？” 宿徙萍心虚地附和道：“告诉我，是什么使你对他感兴趣？他看起来是一位运动健将？” “他要在晚会上致辞，迎新晚会，我得写一篇介绍他的报道，当然，其实除了像你这样浑浑噩噩的一年级新生，大家都熟悉他。”魏德正摇了摇头。 “你好好干。”宿徙萍在椅子上坐下来，伸了个懒腰。 “你得和我一起干，我可不会采访人，”魏德正保存文档，开始关电脑，“我要去找他，你要帮我，我可不想把澄芳交给我的任务搞砸了。” “她怎么说的？” “‘试试看，德正。’她这样说，可我不像她那么游刃有余。你会帮我吧？” “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芮澄芳和其余社员都在外面办事，他们关好门，离开了办公室。 “你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呢？” “赵旗峰。记住了，等等可别念错了。” “赵旗峰。”宿徙萍跟着默念了一遍。 “你说我们要采访他什么？” “他是一个表率人物，我们可以让他谈谈对社团和新生的展望……” “徙萍，你越来越专业了。”魏德正服气地说。 “跟着澄芳学到了很多，她和我们一样年纪，可比我们优秀多了。” “最初我只以为她是一位大美人，”魏德正说，“可她比我想象的要有气质多了。” “气质？”宿徙萍笑了笑，“很微妙的形容。” 他们走进电梯，直通一楼。 “我曾经很迷恋她……”魏德正似乎鼓起了勇气才说出了口。 “我知道你一向如此，可是，‘曾经’？” “我觉得我不适合她，她所思考的东西和那些女孩都不一样，她就像个仙女，而且即使在仙女之中也一定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你也改变了，德正，会说一些诗一样的语言。” “我常常在想，是什么造就了她？”魏德正继续滔滔不绝。 宿徙萍想到了芮澄芳的过去，那些流言、那些黑暗……不期然的撞入他的脑海，他为这样的自己生气，芮澄芳是他的朋友，但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秘密，却又纠缠于她的过往。 “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嗯？” 在宿徙萍神游的时间里，魏德正似乎已换了一个话题。 “我还是想试试自己来提问，”魏德正拿出本子记起来，“我可以问他些什么？” “哦，这个呀。”宿徙萍想了想，“他是二年级还是三年级？” “三年级。” “会成为大**动员吧？我们还可以谈谈这个。” “有道理。你什么时候对这方面有所了解？” “我看过招生相关的东西。”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魏德正一脸吃惊。 “你知道，”宿徙萍说，“我家没什么钱，要早作准备，我可不想给家里增添太多负担。” “于是你得出什么结论，决定当个运动员？” “不，我不准备当个运动员，”宿徙萍挠了挠头，“我可以找些国家补助的科目。” “你不想像赵旗峰一样吗？在运动场上风风光光？” “不想。” “好吧……”魏德正无奈地放弃了劝说。 他们又走了一阵，“看，”魏德正指了指看台，“他在那里，运气不错，正是休息的时候。” “你来提问，我会在一旁帮你。” “你看我行吗？” “你一向能言善道。”宿徙萍鼓励他的朋友。 “那就看我的。”魏德正干劲十足地走上前去。 …… “感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魏德正盖上笔盖。 “不客气。我对你有印象，在球场上很活跃。” “嘿。” 一群女生走了过来，芮澄芳跟在她们后面，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忙完了？”宿徙萍问她。 “加上德正先前做的，我们可以完成关于文艺表演的报道了，”芮澄芳朝那群女生看了一眼，她们正与赵旗峰交谈，“你们呢？” 魏德正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我刚刚采访了赵同学。” “同学们，我要上场了，下次有机会再聊。”赵旗峰对他们说，他多瞧了芮澄芳几眼。 “稍等一下，”芮澄芳翻了翻魏德正的笔记本，慌忙道，“请问你对下一场比赛有什么看法？” “我不得不说，我们班恐怕将继续保持优胜，我们的主要对手不会参加比赛，”他轻松地说，“虽然失去了一个好对手很可惜，但得益于此，我们将问鼎这项赛事。” 他朝场上的人挥了挥手。 “抱歉，我真的得走了。你叫什么名字？” “芮澄芳。” “你会来看我的比赛吗？” “我们会做全程的跟踪报导。” 赵旗峰充满魅力地笑了：“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芮澄芳礼貌地目送着他，直到他不再回头，立刻埋首在笔记本上记下，“赵旗峰做出了必将取得胜利的宣言。” “他们的对手是怎么回事？”宿徙萍问。 “在外国交流。”芮澄芳头也不抬，忙着在笔记本上添加注释。 魏德正凑过去看了看，咋舌道：“看来我做得还很不够，是吗？” 芮澄芳对他笑道：“再润饰一些语句就好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只是稍稍加了点东西，让它看起来显得更为熟练。” “我还没问过你，”魏德正说，“你以前在学校里就做这些事吗？为学校的报刊工作？” “我以前，”芮澄芳歪了下头，“哦。”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们不会想认识以前的我……那时的我除了上课以外什么正经事也不做，整天琢磨着稀奇古怪的事。” 宿徙萍笑了：“听起来像是你的风格，不过我原本以为，”他顿了顿，“以前的你会把心思花在研究衣着打扮之类的，就像那些女孩子？” 第二十七章 比赛 “听起来像是性别歧视，”芮澄芳眯着眼，“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我对此兴趣一般。” “因为你已经够漂亮了。”魏德正奉承道。 “谢谢。”芮澄芳稍稍欠身。 “冲击球比赛——”宿徙萍看着贴在一边的海报。 芮澄芳问他：“你参加过这项运动吗？你的块头看起来很适合这个。” “没有，我向来不参加运动，尤其是对抗类运动。” “一贯如此？” “一贯如此。” “好吧……”芮澄芳说，“如果你哪一天上场，我就穿上啦啦队制服去为你加油。” “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宿徙萍做出遗憾的表情。 “那么我呢？如果我去参加呢？”魏德正问道。 “哦，德正，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徙萍看起来真的不喜欢运动。” 宿徙萍笑了笑：“如果要为那场比赛写报道，我得把人名记住，在哪里能看到运动员的资料？” “冲击球社团的网页上有，”芮澄芳说，“今天加班？” 魏德正先走了，宿徙萍与芮澄芳一起回到了办公室里，他打开电脑，浏览相关网页。 “赵旗峰的七班对主力缺阵的六班，”宿徙萍说，“六班上场的都是板凳队员，形势优劣一目了然？” 芮澄芳点点头：“确实如此，这场本应受瞩目的比赛变得不是那么吸引人了，赵旗峰会带领队伍夺得冠军。” “又一项冠军，”宿徙萍补充道，“看看他的履历。” “怎么样？” “他擅长的运动可真不少，游泳、撑杆跳、长跑，甚至还是一位武术高手，就像是……” “就像是？” “一颗散发着光和热的恒星。” “这句话可以用在正式报道里。”芮澄芳把自己放进椅子，“今天要争取到对文艺社的采访机会可真不容易，那些姑娘也忙得够呛了，”她捶了捶自己的腿，“对了，谢公子也会来我们的文艺晚会，可以结合他上一次的演讲写一篇后续报道。” “我来做这件事。” “谢谢，现在，让我看看，除了德正的采访，我还可以写些什么……” 过了一会，她开口道。 “这个怎么样？因为落石而导致的越狱事件？” “怎么回事？” “那些石头落下来的时候，狱警和犯人都受了伤，而更糟糕的是围墙被破坏了，有一些犯人藉此机会逃脱了。” “又一个落石造成损害的例子。” “做着这些报道真是让人有一种割裂感。”芮澄芳喃喃道。 “割裂感？” “你看，”芮澄芳停顿了一下，“我们一边为迎新晚会做准备，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像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但是，实际上呢，我们还面对着未知的敌人，目前来说，只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英雄可以拯救我们，这种感觉并不好。” “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我想读者需要这两方面的报道……虽然会被认为是粉饰太平，但那终究是我们的生活。” “那就好好做。”芮澄芳拍了一下手掌。 …… 看台上，魏德正睁圆了眼睛，周围的观众也和他一样表情。 他们看到赵旗峰一下被撞倒在地，显得那么地不堪一击。 “令人惊异的冲击力，”芮澄芳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场比赛不是那么无趣，嗯？” 宿徙萍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林小楼，即使在递补队员里他可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是怎么做到的？”魏德正感叹道，“太不可思议了。” “人类充满了可能性。”芮澄芳拿起相机，“就像面具人，不是吗？一直深藏不露，到了需要他的时候，就突然跳出来，给我们带来惊喜。” 林小楼跑起来，如一头暴躁的公牛，谁也不能阻止他，触碰他的敌人纷纷倒地，他抱着球撞进了球门。 “起来！”赵旗峰大声向他的队员们喊道，“重组阵线……” 他接到了球，而林小楼也又一次迫近了他，他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砰！ 赵旗峰又一次被撞倒在地，可这一次，他没能爬起来。 “出事了。”宿徙萍皱了皱眉，他看得清赵旗峰呈现出痛苦的五官。 “他……受伤了吗？”芮澄芳用手遮住阳光，极力向场上望去。 宿徙萍点点头：“情况不妙。” 比赛暂停了，人们向赵旗峰聚拢过去。 “一次常规的触碰就能打倒一名运动健将？”芮澄芳说，“这怎么可能？” 宿徙萍观察着林小楼，观察着他的神情，混合了恐惧与兴奋，如此怪异…… “这可糟糕透了，希望他能及时恢复，”芮澄芳接着说，“赵旗峰就要接受大学的甄选了。” 赵旗峰被抬出球场，比赛重新开始了，七班的球员不再敢贸然冲撞林小楼，他们都因为赵旗峰的下场而有所顾忌。 “正如之前所想的，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宿徙萍说，“但居然是这个结局。” 林小楼背对着他，但他的面孔依然残留在他的脑海中，正唤起他的某些记忆。 “是谁？”他想，“我应该认识他吗？” “第八号怪物出现了。”“在哪里？” 宿徙萍听到有人这样说，这迫使他抛下球场上的事，他记住怪物出现的地点，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 宿徙萍微微弯下腰，他在积蓄力量，怪物看见了他，发出震天的咆哮，宿徙萍撞了过去，那是一头鼻子上长着弯角的怪物，它的弯角寒光凛凛，宿徙萍告诫自己不可大意。 他撞上了怪物，但怪物的力气大得惊人，它并未因此后退，而是反过来抓住了宿徙萍，把他往上一抛，让宿徙萍对着自己的尖角落下来。 嚓—— 宿徙萍发挥了他超绝的反应能力，他及时用双手攀住了怪物的尖角，这使得它的双手被割出了一条血痕，但这总比被尖角洞穿要好，宿徙萍落到了地上，抬起膝盖朝怪物的腹部撞上去，怪物扬起手打他，宿徙萍飞了出去。 他停下来，站稳，取出“粉碎”，对准了怪物。 第二十八章 战友 砰！ 枪声响起，枪托撞击着宿徙萍的手掌，第一枪没有命中，宿徙萍抬高手腕，砰！第二枪击中了怪物的胸膛，子弹炸开了，炸得怪物血肉模糊，怪物愤怒地扑过来，宿徙萍又开了一枪，这次他没有瞄准，但怪物离得近了，这一枪就命中了它的肩膀，但怪物不会因此停下来，宿徙萍丢开“粉碎”，一脚踢在怪物的腰上。 怪物仍然没有停下来。 宿徙萍双手撑地，又用另一只脚踢怪物，踢在同样的部位上，可怪物也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把他丢了出去。 宿徙萍撞在了墙壁上，他被喉咙里翻涌的气息呛到了，怪物低下头，像犀牛一样朝他撞来，宿徙萍高高跳起，他踩在墙壁上，往上跑了几步，随后在重力的作用中坠了下来，他挥肘砸在怪物的后脑勺上，怪物吃痛之下猛烈反击，一拳打在宿徙萍的肋上，宿徙萍痛得眼冒金星，摔在了地上。 怪物抬起脚，重重地踩下来，踩在宿徙萍的脸上，宿徙萍庆幸自己带着铁制的面具，这多少保护了他。 怪物再次抬起脚，这次没等它踩下来，宿徙萍就滚了出去，他燃烧第一种金属，缓解疼痛，怪物踢他，宿徙萍被踢得飞起来，砰！他砸在墙上，被踢中的部位释放着痛苦的信号，宿徙萍用手捶了一下地面，站起来，迫使自己集中精神，那使他更加痛苦，也更加坚强。 “我不能死在这里，”宿徙萍想，“如果我死在这里……” 宿徙萍跳起来，重重的一拳打在怪物被枪击而留下的伤口上。怪物怒吼着还以一拳，他们的力气是如此之大，让对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然而怪物先停了下来，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宿徙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准备燃烧第二种金属，怪物低头撞了过来，宿徙萍灵敏地朝旁边一闪，让怪物撞在了墙上，怪物的尖角刺进了他背后的墙壁里，一时不得抽身，宿徙萍抓住了机会，双手扣住怪物的脑袋，并且燃烧第二种金属。 吱吱—— 怪物发出惨厉的哀嚎，它抓住了宿徙萍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移开了，宿徙萍感觉到虚弱，他熄灭了第二种金属，怪物把他往身前摔过去，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怪物抽回了头颅，退回，对准贴在墙壁上的宿徙萍，但宿徙萍之前释放的能量破坏了它的大脑，怪物的感官受到了影响，它扑了个空，再次撞在了墙壁上。 宿徙萍心有余悸地爬起来，绕到怪物的身后，怪物迟缓地转过脸，咚咚！它跑起来，地面震动不已，宿徙萍润泽第一种木苗，变化出藤蔓之腕，他甩出藤蔓，攀上了一株梧桐的树干，把自己荡过去，他伏在枝干上，稍作歇息。 怪物对着梧桐撞了过来，一下，两下，三下……咔嚓！梧桐数折断了，宿徙萍落下来，他的气力稍稍恢复了一些，断开的树干砸在怪物的头上，宿徙萍一记飞踢，把昏头昏脑的怪物踢得转了个圈，怪物胡乱挥舞着手臂反击，宿徙萍被击中了一下，跌飞了出去，一枚火箭弹打了过来，命中怪物，轰！火光冲天，怪物滚倒在地。 宿徙萍再次甩出藤蔓，这一次套住了怪物的脖子，他把它在地上拖，怪物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宿徙萍的藤蔓之腕更为有力，宿徙萍拖着它，把它拖行到停在路边的一辆小卡车前，宿徙萍收回藤蔓，他把小卡车举起来，然后朝怪物的身躯上砸落下去。 砰！砰！ 怪物终于能使得上力气了，它半跪在地，托起小卡车，向宿徙萍砸回来，宿徙萍跳上了车厢，再跳到地面，横腿扫在怪物的膝盖上，怪物彻底跪了下来，隆！卡车砸了下来，一地零碎，宿徙萍拎起怪物，把它往前一推，让它把车头撞得变形，汽油漏了出来，滴答滴答流了一地。 “开火。”宿徙萍叫道，同时尽量远离怪物，两枚火箭弹呼啸着飞了过来，轰轰！一连串的爆炸把怪物炸上了天。 大火熊熊燃烧，宿徙萍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以让身体尽快恢复，他清楚地知道目前这样的程度还杀不死怪物，他又后退一小段距离，留给士兵攻击的空间，他们的火力虽然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可以为他提供不小的帮助——怪物从火海里冲了出来。 怪物张开了獠牙。 宿徙萍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他被怪物的尖角一下挑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显然做得还不够，他还不够强，几乎无法抵挡张开獠牙后的怪物，他被挑了起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地飘了出去。 宿徙萍撞在一根路灯上，把路灯撞得弯曲，他继续飞，又把另一根路灯撞得变形，他停了下来，被尖角刺中的胸膛血流如注。 “怪物！” 有人叫喊道，站到了怪物的身前。 “我要杀了你。”他说道，声音颤抖。 宿徙萍翻过身来，看清了那个人，宿徙萍看不见他的样貌，因为他就像宿徙萍一样，戴了个面具。 怪物不知道是否听懂了他的话，但它作出了行动，它向那人走了过去。 “不要……”宿徙萍绝望地想，努力从地上爬起来。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那人一拳击退了怪物，怪物没料到还有人有这样大的力气，一下被打得趔趔趄趄，宿徙萍又惊又喜，震惊的怪物握紧了拳头，就要击打对方，宿徙萍及时伸出了翡翠之腕，把似乎不知应该做何反应的那人卷到自己身边。 “面具人，”那人喘息着说道，好像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我来帮你。” 宿徙萍点点头，以示鼓励，然而，他说：“这次战斗还是让我一个人对付，我比你有经验，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不害怕。”那人坚持道。 怪物冲了过来。 “去找我的枪。”宿徙萍将那人推开。 怪物在靠近，宿徙萍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同时，他也从那人勇敢的举动中得到了勇气，他燃烧，燃烧第二种金属，每一次战斗都能让他变强，让他能燃烧更多的金属，他在最后关头伏低身子，以免让怪物的尖角刺个正着，他一拳打在了怪物的血盆大口上，打在獠牙上。 第二十九章 影响 燃烧！ 宿徙萍催动着第二种金属所赋予的奇妙的能力，他不再保留，将那冲击的能量释放出来，獠牙是怪物的弱点所在，他的攻击起效了，怪物浑身颤抖，向后退了几步，宿徙萍跟了上去，它挥拳，但震荡已破坏了它脑部的功能，它失去了平衡，一拳打了个空，宿徙萍跳起来，双足齐出，把怪物踹了出去。 宿徙萍燃烧起了第一种金属，较为和缓的一种金属，不像第二种金属会迅速消耗他的体能，他用那能量包裹住自己的拳头，使之坚硬。 怪物向宿徙萍发动了又一次攻击，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的双臂高高举起，向他砸了下来，宿徙萍敏捷地闪开了，并且一拳穿过怪物防御的空隙，打在怪物的下巴上，怪物甩手，这次擦中了他，那巨大的力量带着他飞了起来。 宿徙萍在空中一个转身，他抓住一根电线杆，帮助自己停下来。 怪物转动着头颅，它应该已看见宿徙萍了，可它似乎还在寻找，宿徙萍扑了上去，它听见脚步声，但它的反应慢了一拍，宿徙萍一拳打在它的脸上，一拳之后又是一拳，怪物抡起臂膀，宿徙萍矮身避过，再挥出第三拳，砰！怪物倒了下去。 “接住！” 那人喊道，他把“粉碎”扔了过来，他扔得不好，但宿徙萍还是接住了，宿徙萍端起枪，对着眼神空洞的怪物，对着它的獠牙开火，砰砰砰！他连续扣动着扳机，改造后的“粉碎”具有连续射击的性能，宿徙萍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一些子弹穿透了怪物的脑壳，但怪物依然在缓缓移动。 可它的獠牙已经松动了。 宿徙萍放下枪，退后，再退后，足足退了十步远，然后他跑起来，他的脚踩踏在地面上，大地支撑着他的体重，他感受到了力量，在最后，他跳了起来，踢出一脚，踢在怪物的獠牙上，咔嚓！怪物的獠牙折断了。 宿徙萍落下来，擒住怪物的脑袋，怪物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宿徙萍猛地一拧身，绕到怪物的另一侧，他抬起手肘，朝怪物的眉心捶了下去。 这一次，没等到黑石发挥出它的力量，裂纹就出现了，一道裂纹从怪物的眉心上蔓延开去，宿徙萍兴高采烈地捶着，直到怪物彻底死去。 “你……”他站起身，看着战战兢兢的那人，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 士兵们开始靠近。 “跟我来。”宿徙萍最后说道，那人点了点头，随着宿徙萍跑进了小巷中，消失在了士兵们的视线里。 宿徙萍观察着那个人，他无疑具有超人的力量，但还很不熟练，他跟着宿徙萍跑，虽然勉强跟得上，却很辛苦。 宿徙萍只好停了下来。 “你好。”宿徙萍微笑道。 他向来拙于言辞，所以他想，先打个招呼总是好的。 “……你好。我——” 那人欲言又止。 “我们慢慢走，找个地方坐下来。”宿徙萍提议道。 那人同意了，他们继续走，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一片草坪上，这里有石椅供行人休息。 宿徙萍先坐了下来，舒服地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不知疲倦，他可以一直站着，或许直到天荒地老，但现在，他受伤了，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他比普通人更需要休息。 那人在他身旁坐下。 宿徙萍默默燃烧着金属，那使他的身体更加强壮，也就恢复得更快。 那人观察着他，“你和我不一样，是吗？”他说。 “你是指我的能力？” “那是与生俱来的吗？” “自我有记忆以来。”宿徙萍答道。 “我不是，”那人说，“我想我的能力来自那场灾难，我被石头穿透了，但我居然活了下来，之后变化就出现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开口，声音充满痛苦。 “我想这会毁了我……” “为什么？”宿徙萍吃了一惊。 “我被改变了很多，不仅仅是身体上，我变得邪恶了，想要去破坏，想要去屠杀，这次我选择了怪物，但是下一次……” “我……”宿徙萍还在思考着那人说的话。 “我要离开这里。”那人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你应该寻求帮助，政府的技术也许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不，你不理解，”那人捂住了自己的面具，自己的脸，“就在我们说话的现在，我就有杀死你，取代你的念头，这不是我，但……这就是我。” 他仿佛正克制着某种情绪。 “认识你很高兴，”他最后说，“让我一个人呆一阵子，也许我就能将之克服了，”他似乎笑了一下，“我走了。” 宿徙萍目送着他消失在草地的另一边，他还处在震惊中。 “石头的作用被证实了，”宿徙萍想，“已经有三个人出现了异常……但那只是我已接触到的数字……” 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他勇于面对自己的软弱，可现在，他太累了。 “必须做点什么……”他对自己说，宿徙萍想要做出行动，追上那个人？还是将这一消息报告给政府？ ——“政府又会相信我说的话吗？‘那些石头，不仅赋予人力量，还改变了他们的性格。’” 那个人或许夸大了现实，或许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少数人身上，但如果不是这样……宿徙萍感到害怕，他可以对抗怪物，不代表他可以同样无情地击杀人类之中的暴徒。 毕竟，他们不应该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只是被那些石头影响了，宿徙萍可以处决他们之中已犯下错误的人，但还没犯错的人呢？ 宿徙萍认为自己必须去寻求帮助，即使他是一个超人，但他终究远远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神，这次的情况与之前都不同，他不能凭借自己的天赋去解决。 ——“可以找谁呢？” 他思索着，不曾注意经过的路人异样的眼光。 他应该把这件重要的事情告知父母，但那起不了什么作用，除了养育了一个战士以外，他们毕竟只是普通的农民。 宿徙萍想到了芮澄芳，又摇了摇头——她很聪明，但她也只是一名高中生。 第三十章 圣石 “恭喜你又一次打败了怪物，”谢勉昂盯着他手里的枪，“来取子弹？” “还有一件事。” “请说。” “我想那些石头确实会影响人的性情，并使他们变得强壮，其中有一些人，比如张博士，在特殊的条件下又获得特殊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张博士的心理变化，并不是一种偶然现象？” “恐怕不是。” 谢勉昂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你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我就能做出行动了。” “但愿我们能渡过这个难关。”宿徙萍说，“我得走了，我离开得太久了……如果你需要帮忙，就在你的网页上留下暗号，我就会来找你。” “我会找你的。” 宿徙萍告别了谢勉昂，走出研究所，长长地松了口气。 谢勉昂或许是他认识的人中最适合处理这件事的了。 …… “你错过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芮澄芳递给他一杯琼浆。 “谢谢。”宿徙萍接过来，一饮而尽，“怎么啦？” “一鸣惊人，加冕为王。”芮澄芳说，“我们必须为此做一份报道。” 那只是昨天发生的事，然而对于宿徙萍来说就像非常之遥远似的。 “你应该看看教练的表情，”芮澄芳接着说，“就像捡到宝似的。” 宿徙萍想象了一下他们的体育老师的脸，笑了起来：“形象的比喻。” “别坐着了，行动起来，”芮澄芳拍了拍手，“我去找我们的老师，看看他有什么想说的，我想你可以去找林小楼？” “当然。”宿徙萍起身，“我现在就去。” “还有一件事。”芮澄芳竖起一根指头。 “请说。” “这周末是我生日。”芮澄芳张开手掌。 “哦……”宿徙萍说，“生日快乐。” “我的亲戚给了我几张游乐园的贵宾券，我想请校刊社的同学来玩，告诉我你会来？” “荣幸之极。” “那么，只有一个要求。”芮澄芳又竖起一根指头，“不要带礼物，我们都还没有工作，而且不再是孩子了，嗯？” …… 宿徙萍在体育馆里找到了林小楼。 “你好，林小楼同学。”宿徙萍向他打了个招呼，“如果你有空的话，可否接受我的采访？” “你是校刊社的？” “是。” “我看了你们在比赛前一天的特别报道，”林小楼嘲讽地笑起来，“赵旗峰认为他们赢定了，嗯？” 宿徙萍得体地说：“他们是大热门，结果你让所有人都吃惊了。” 林小楼抬了抬下巴：“那么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们可以谈谈……你的异军突起？” “那可没什么好讲的，”林小楼得意洋洋地说，“一把好剑不一定要总是出鞘。” “同学们都对你的成功感兴趣——一个力挽狂澜的英雄。” “好吧。”林小楼听到他这么说，似乎略微减少了不耐烦的心思，“我得说，那需要天分，锻炼，缺一不可，除此以外，没什么捷径可以走。” “你说的话令我们受益匪浅——” “好了。你应该走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可以去采访采访躺在医院里的赵旗峰……” 宿徙萍问道：“你对赵旗峰同学的不幸有什么看法？” 林小楼露出狡黠的表情：“一场事故，谁都不想它发生，但它就是发生了，我想他应该多做做热身运动？” 宿徙萍只好说道：“感谢你的宝贵时间。” 他目送着林小楼走远，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个人，对方的言行令他不快。 他决定在回去之前到巩教授那里去，局势日渐紧迫，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宿徙萍来到了研究所，这里幽静的环境能让他暂时抛却外界带来的烦恼，他也喜欢那种氛围，追溯古人的知识的氛围。 “巩教授，我又来了。”他在打开的门上轻轻敲了敲。 “你来得正好，”巩临登说，“又有一批新出土的文物。” “破译将有进展了吗？” “如无意外的话，”巩临登高兴地说，“我们很快就可以揭开传说的神秘面纱了。”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黯淡。 “我在想，”巩临登缓缓地说，“大家都在关注我的研究，可如果最后令他们失望了呢？如果最后翻译出来的文字只是纯粹的故事？” 宿徙萍安慰他：“我想先民们会留下打败怪物的关键。” 巩临登勉强笑了一下：“但愿如此。” “他们的记载中，”宿徙萍问，“有提到那些石头吗？” “石头？”巩临登犹豫了，“如果你说的是那些从天而降的石头，我不认为能和记载中提到的‘石头’联系在一起，他们唯一特意提到的是一种神圣的‘石头’。” “神圣的石头？”宿徙萍疑惑道，“其神圣性是如何体现的？” “他们认为那石头具有超前的智慧，类似于先知，他们能从中得到谕示。”巩临登皱了皱眉，“我接触过很多种文化，原始巫术，蒙昧时代的宗教等等，可我们现在谈论的这个是独特的。” 宿徙萍对此颇为感兴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看到石头，你会想起什么？尤其是那些高大的独立的，在地貌中引人注目的石头。它给人一种坚固、永久的印象，那是充满力量的，它的静止体现了它的伟大，那是天然的纪念碑。你知道宗教和巫术的差别吗？是的，它们往往被联系在一起，甚至很多时候可以混同，但它们仍然有所差别。” 宿徙萍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巫术活动的功利性更强，人们赋予某些事物特殊的意义，并加以利用。石头往往因其在自然界的作用下而形成的外形受到崇拜，可我们现在研究的‘圣石’，我认为就是丢失的那块黑石，它很不一样，它是人工打磨而成的，甚至其历史——相对于记载的时间也并不久远。” “你在意的是它为什么受到崇拜这一部分？”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说，”巩临登点点头，“但是，我不太愿意用‘崇拜’这个词，古代民族对其的感情十分理智，他们认为它是神圣的，但并不是因为它本身并不真正具备的性质。” 第三十一章 交谈 宿徙萍并不十分明白巩临登所说的，他只把对方所说的记下来，默默思考。 “石头往往被认为是死者之家，既使灵魂得以安息，也保护那些活着的人；由此也可以挖掘出石头‘丰产’的作用；如果这些石头来自天上，人们还会以为它具有呼风唤雨的力量……但圣石是不同的，在完成打磨以前，它似乎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并不那么普通，它的材质或许很稀有，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们能从圣石中得到什么？” “智慧，圣石似乎能告诉他们渡过难关的方法。如果这块石头在我们手上就好了，可惜……” “我想或许可以向面具人要过来。”宿徙萍下意识地说道。 “如果能联系上他的话，而且，他或许知道得更多。” 宿徙萍提议道：“我想可以找谢勉昂帮忙，他可以为我们转告面具人。”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宿徙萍回过头，看见芮澄芳正走了进来。 “我们算是心有灵犀吗？” 宿徙萍给她搬来一把椅子：“我采访了林小楼，不过恐怕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你那边呢？” “据老师说，赵旗峰的情况不太好，”芮澄芳皱了皱，“他的骨头断掉了。在大学的甄选之前难以恢复……” “真是不幸的消息。”宿徙萍表示同情，他知道那有多么难得，如果换成是他，对他这样的家庭情况来说，大学的预先甄选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谢勉昂说会代为转告。”巩临登放下电话。 芮澄芳好奇地问：“有什么是我错过的？” “徙萍认为我们可以向面具人要来那块石头。”巩临登说。 “哪块石头？”芮澄芳很快反应过来，“我们认为被怪物抢走的那块？” 宿徙萍点了点头。 “我更在意的是掉下来的那些石头，”芮澄芳拧着眉头，“我是说，火已经被扑灭了，被砸坏的房子也在重建，不过它造成的破坏依然没有消失。” “比你所想的还要更多。”宿徙萍心想。 他决定作出提醒。 “如果赵博士不是一个个例，”他说，“落石会改变很多人的性格呢？那些被击中的人……” “可怕的想法，”芮澄芳悚然道，“那我们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那些石头影响。” “我想政府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可能性。”宿徙萍说，“现在我们可以来看看新翻译的东西。” …… 宿徙萍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一过程：在研究员的注目中被带到谢勉昂的办公室。 “我看到了你留的暗号，”宿徙萍说，“我就来了。” “感谢你走这一趟。”谢勉昂笑着欢迎他的到来。 “有什么新情况？”宿徙萍明知故问。 “我投资的学校里的一位教授，他研究的东西被认为与怪物们有关。” “哦？”宿徙萍佯作不知，“在什么方面与怪物有关联。” “我们认为你手上那一块石头，就是帮助你结果怪物的那一块，”谢勉昂提示他，“是怪物从他们手上抢走的，他们挖掘了一个古代文明的遗迹，”谢勉昂试探道，“我想你对此了解得比我们更多？” 宿徙萍摇摇头：“那块石头是我从怪物手上抢来的，我不知道它为何具有杀死怪物的力量。我会去找你说的那个人，他是谁？” “建瓴大学的巩临登教授。” “我记住了。” “还有，关于你之前提到的那件事。”谢勉昂说，“我想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政府在当时就对被石头直接击中的人加以监护，观察他们的情况，其中不少都出现了多疑、易怒等情绪，他们起初认为是一种心理创伤，但很快就发现没有那么简单，并且，一些人的体能也呈现出异常。” “那现在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 “有一些人主动提出治疗，政府会对他们做进一步检测，剩余的也会让他们继续留在设施里，并暂时不会向外公开这一现象，以免激化矛盾。” “也只能这么办了，”宿徙萍说，“我现在去找巩教授，你可否帮我打一个电话？” …… 宿徙萍今天是第二次来到研究所了，以陌生的身份，一个初访者的身份，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这感觉很新鲜。 然而他必须提高警惕。 芮澄芳和巩临登都在这里。 每当他以面具人的身份开口时，他总会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为雄浑有力，他成功瞒过了谢勉昂，但他不确定能否瞒过更为熟悉他的人。 宿徙萍先是沉默，但芮澄芳和巩临登只是愣愣地瞧着他，迫使他先开口，宿徙萍故意装腔作势一番，他把手背在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谢勉昂说了。” 他拿出那块圣石，“这块石头我必须随身保管，它会招致怪物，但我可以为你们展现一些内容。” 他握住了圣石，“关灯。”他吩咐道，芮澄芳就把灯关了，房间暗了下来，圣石把文字投射在了墙壁上。 “这些文字……”巩临登吃惊地道，“真不可思议。我去取块板来，可以复制这些文字。” 他匆匆离去，房间里就只留下宿徙萍与芮澄芳两个人。 “呃，”芮澄芳紧张地开了口，“能允许我给你做一个采访吗？你知道的，说几句话，拍几张照片，不会太久。” “现在我有很多时间。”宿徙萍在面具后微微一笑，“你是一个记者？不如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好的，嗯，”芮澄芳挺直了背，“我叫芮澄芳，是建瓴中学校刊社的成员。” “我们开始吧。” 芮澄芳打开一盏台灯，好让自己可以书写。 “那么……”芮澄芳说，“你从哪里来？” “我想我不是一个外星人，”宿徙萍说，“我的外表和普通人一样。”他略去了他被收养这一点。 “你的父母知道这些事吗？” “知道，他们支持着我。” “那可真了不起，”芮澄芳记下来，“让自己的孩子上战场，这可是了不起的勇气。” “我们认为这是一种天命……” “天命？” “我天生就有这些能力，我想这是有意义的。” 第三十二章 采访 “你是一个天生的英雄。”芮澄芳认真地说。 宿徙萍可怜兮兮地摊开手：“英雄常常有好运气……而我不认为我有那样的运气。” 巩临登搬着一大块白板走进来，宿徙萍把圣石交给他。 “与怪物争斗的时候，你会想些什么呢？”芮澄芳表情尴尬，“我知道这样问很奇怪……” “那时的我心中充满着黑暗，”宿徙萍语气凝重，“只是任凭本能驱使着自己。” “我认为你很坚强，”芮澄芳说，“如果只是本能的话，是不能将恐惧压倒然后去战斗的。” “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被怪物杀死，接着，更害怕如果自己被杀死了，就没有人去制止怪物。” “反而是这个支持着你。”芮澄芳咬了咬嘴唇，“恐惧？” “确实如此，听起来不是那么……正面？那是一种不好的情绪。” “但你为了保护人民而战，”芮澄芳指出来，“有一个好的结果。” “你会把这些写下来吗？” “只要你不介意……我想让读者看看你，看看真实的你，”芮澄芳在本子上飞速地写着，“他们会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她停下来，端详着宿徙萍，好像要穿透那面具看清他的脸，看清他的表情，甚至看清他的思绪，这让宿徙萍有些心虚，毕竟，他熟悉那目光，在他作为宿徙萍的时候，在他不是那么需要遮掩自己的时候，也常常会被这种探究的目光所触动。 “你戴着面具，令人浮想联翩，”芮澄芳笑了笑，“大家都在议论，面具之后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而现在，我们可以让读者了解一个更真实的你，那会让他们感到安心。” ——“安心？” 宿徙萍琢磨着这个词，如果稍稍靠近人们一点，会使他们感到安心吗？他怀疑这一点，但芮澄芳的目光一向敏锐。 “你对未来是怎么看的呢？”芮澄芳继续提问道，“我是说，当这一切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就可以拿下这张面具，回归到我的生活中了，”宿徙萍想了想，“我其实不太喜欢戴着面具的生活，虽然它保护着我，可那就像是一个符号，一个暴力的符号，我也不怎么喜欢别人看我的目光，好像我有三头六臂似的，那不是真正的我。” “平时的你是怎么样的？” 芮澄芳好像放松下来了，这反而是她进入状态的标志，一个专业的记者。 “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宿徙萍说，“有几个好朋友，在闲暇的时候做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事。” “啊哈，”芮澄芳扬了扬眉，“但你不能全都说出来，那会增大暴露身份的风险，是吗？” 宿徙萍承认她的说法是对的：“确实如此。” “好的，让我们看看，”芮澄芳浏览着自己的笔记，“过去，现在，未来……嗯，未来？” 她放下笔记本。 “方才我们谈到了一切结束以后——而你对那一天的到来有信心吗？” “如果你谈论的是我能起到的作用，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切仍是未知之数，我更愿意给出积极的回答，但我不想欺骗大众，我曾面对第五号怪物，它是我不能战胜的敌人，我在锻炼自己，一天天变得更强……但一切仍然是未知之数。” “不逃避，积极地去面对，”芮澄芳信服地点点头，“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了。” “我相信人类可以团结起来，去渡过难关。” “关于这点，”芮澄芳继续写着字，“你得到了谢氏企业的帮助，是什么使你愿意去接触他们，据大众所知，你甚至没和政府有所联系。” “机缘巧合，”宿徙萍下了这个定义，“从另一方面来说，我还是感到紧张，我不得不戴着面具，如果以这身打扮出现在政府部门里，又是否是对公权力的一种不尊重呢？我为此迟疑。”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是他一直以来在不知不觉间将之忽略的，而现在他说出来了。 他一向循规蹈矩，恰恰因为他并非常人，所以他更加小心翼翼，不去破坏一些守则。 “敏感的心思，我想大人们能理解你，理解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我用了‘大人’这个词？”芮澄芳划下一个句号，抬起头来，她再次审视着他，用那锐利的目光，“我仿佛可以看穿你，看穿你这个人，”她好像默念出了宿徙萍的大脑活动，“别在意，”她摇了摇手，“只是自我满足的说法。但是……” 芮澄芳轻轻一笑。 “我能感觉得到你……感觉得到你这个人，我有了你的一幅肖像。” “你令我感到害怕。”宿徙萍笑了，他也觉得自己轻松了一些。 他戴着面具，装作不认识对方，但他说了真话。 当宿徙萍作为面具人的时候，他总是展现着自己暴力的充满威胁性的一面，而现在，他好好地坐在这里，面对着他的好朋友，谈谈他这个人，这是他从没有过的经历，起先，他有些紧张，甚至像芮澄芳一样紧张，可现在他放松下来了。 “你看到了些什么？” “一个好青年，善于倾听，默默奉献……” “听起来是一种赞誉。” “相信我，你配得起。”芮澄芳转了转眼珠，“我们谈谈你的能力怎么样？我们的读者绝大部分是青少年，他们会喜欢这个的，超级英雄的超能力。” “嗯……”宿徙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的身体比较强壮，那是我一切能力的基础，然后，当我燃烧身体里的金属时……” “燃烧？”芮澄芳讶然道，“你是说你体内有一团火在烧，是吗？” “不太一样，”宿徙萍斟酌着用词，“那只是一个形容，并不会真正有一团火，但那种释放能量的方式十分接近，或许真的有一团无形之火。” “那么金属是——” “我想是钙，第一种金属，他使我的身体更加坚固，使我能承受怪物的打击。” “还有其余几种金属吗？” “目前只发现了另外一种，”宿徙萍说，“可以在我的身体表面形成一种高频率的震荡。” 第三十三章 扬名 “你的手还可以变化为藤蔓吧？” “那又是不同的能力了，”宿徙萍解释道，“那不需要燃烧我身体里储备的金属，而需要用我的能量去润泽一种木苗，我从自然界中取得其原型，并使之生长出来。” “很不可思议的能力。”芮澄芳惊奇道。 “我会继续探索自己的能力，”宿徙萍看向巩临登，“巩教授？我想我应该离开了。” “嗯？”巩临登之前似乎沉浸在圣石所映射出来的文字之中，现在如同大梦初醒一般。 他把圣石还给宿徙萍。 宿徙萍问道：“我们得到了什么？” “还需要一些时间，”巩临登回答他，“一些我们认为已被翻译的文字可能需要重新去思考其涵义。” “我还会再来拜访的，”宿徙萍对他们说，“现在我知道这个地方了。” 芮澄芳感激地说：“感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我也很高兴能渡过这一段时间。”宿徙萍起身，向他们告别。 “我们能拍上几张照片吗？”芮澄芳举起相机。 “没问题。” …… “这里发生了什么？”宿徙萍走进校刊社的办公室，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他不得不费劲地穿过整个办公室，来到芮澄芳与魏德正身边，“我想生日庆祝提前了？” “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芮澄芳得意地对他说道。 “我错过了什么？”宿徙萍装出好奇的表情。 “你不会相信的，面具人的独家采访？”魏德正说道，“建瓴中学校刊史上最具冲击性的一页由芮澄芳创作！” “面具人？”宿徙萍张大了嘴，“你是怎么做到的？真了不起。” “目瞪口呆不适合你，”芮澄芳笑着说，“面具人比我们想的要平易近人，也多亏了谢勉昂能联系到他。” “那么这些人是？” “各大报社的记者，我们有一个共通的情报网络。” “那么他们是来采访你的了？”宿徙萍说，“从一个记者转变为采访对象，感觉如何？” “对我来说真是新鲜。”芮澄芳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和别人谈话。 “看看这里，”魏德正对宿徙萍说，“就像那么一回事，我们做的好像不只是一份校刊那么简单。” “从我们把石头与怪物联系在一起那时候开始，我们就领先一步了。”宿徙萍提醒他。 “那不一样，”魏德正啧啧称奇，“面具人可不是一般的明星，他是真正的大人物，活生生的传奇。” “你看起来很崇拜他？” “谁不崇拜他？一个能把怪物揍得满地找牙的超人？不过你放心，我依然崇拜你，你是如此可靠，我们身边的英雄，嗯？” 宿徙萍拿起样刊瞧了瞧，“又能翻译出新的文字了。” “如果能找到怪物的弱点就好了。” “弱点，”宿徙萍用指尖弹了弹手上的纸张，“怪物已经有一个弱点了，它们的身躯在某一时刻会出现裂纹，但是，只知道这一点面具人可无法打败它们。” “别那么悲观，古代民族曾经打败了它们，我们只要再做一次就好了。” “你说得对，”宿徙萍点点头，“只要再一次将它们……” “嘿！”魏德正捶了他一下，“你这样子就好像要亲手去消灭怪物似的，放轻松一些，伙计，不要总是心事重重，一切交给面具人和军队。我们应该想想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 “澄芳的生日，值得好好庆祝一番，不是吗？”魏德正说，“我们虽然才认识了那么一小段时间，但好像已经非常熟悉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像那种几十年的老朋友。” 宿徙萍笑起来：“你才渡过了那么十几年的人生，你不知道真正的几十年的老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你和我，还有她，会成为那种老朋友，不是吗？” “毫无疑问，”宿徙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份样刊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宿徙萍在噪杂的环境中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最后，他满意地看着又一份新样刊诞生。 “面具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是说，你接触了他，对他的印象如何？”他向芮澄芳试探道。 “嗯……”芮澄芳作出思索的样子，“你已经够高了，但面具人好像更高一样，嗯？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有力，让你一听就知道他是个人物。” 魏德正插嘴道：“你一定很后悔没有见到他。” “我相信还会有机会，”芮澄芳说，“既然面具人已经打开了心扉——” “你说‘打开了心扉’，”宿徙萍笑了笑，“听起来他就像有自闭症似的？” “我可没这么说，”芮澄芳挥了挥手，表示否定，“我只是觉得他或许会有些孤独，他把自己隐藏在众人之间，孤身与怪物搏斗，除了最亲近的人，他什么也不能说，他一定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可他对你倾诉了，”宿徙萍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愿如此，”芮澄芳眯着眼睛，视线大概落在了躲在某处的面具人身上，“我们应该把他从角落里揪出来，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才像一个英雄。” “他面对的是怪物，不是罪犯，”宿徙萍笑着提醒芮澄芳，“再怎么张牙舞爪，也吓不退怪物。” “那可以激励人，激励士气，”芮澄芳说，她那特有的“芮澄芳视线”落到了宿徙萍身上，“……你也应该尝试着做出改变。” “我？改变？” 宿徙萍摊开手。 “加点鲜活的颜色怎么样？让你这个人显得更立体。” “你说这话可没用，”魏德正笑着说，“我们的宿徙萍从不在意这些东西。” 芮澄芳问：“为什么不？” “我把心思放在拯救世界上面。”宿徙萍半开玩笑地道。 “得了吧，”魏德正搂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可不是面具人。” “就这么决定了，”芮澄芳站起来，“我们去给徙萍挑几件衣服。” “我没钱买新衣服。”宿徙萍掏了掏口袋。 “你或许忘了校刊社的工资？”芮澄芳这样对他说。 第三十四章 抢劫 最后，宿徙萍还是在芮澄芳和魏德正的强迫下来到了服装店。 “不，不要黑色的。”芮澄芳夺下宿徙萍手里的衬衫，“黑色的，灰色的，褐色的，不需要这些。” “这些颜色使我显得稳重。”宿徙萍这样说，但还是任凭芮澄芳从他手里取走了衬衫。 “你已经够‘重’的了。”芮澄芳取笑道，“听着，这是一次实验，必须做出改变——鲜明的红色或黄色怎么样？” “那就是这件了。”魏德正翻出一件红色的衬衫来，醒目得就像交通信号灯。 “哇哦。”芮澄芳惊喜地拍了一下手。 “不，”宿徙萍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白色怎么样？” “白色？”芮澄芳想了想，“嗯……也可以。一个折衷的方案。” 宿徙萍自己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就是这件了，”他说，“我们走。” 他们结完帐，走出这间店铺，回到商业广场巨大的空间里，“我要去书店，谁要一起去？”芮澄芳问他们。 “我还约了人。”魏德正转了转眼珠。 “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荣幸？” “秘密。”魏德正避而不答。 芮澄芳问宿徙萍：“那么你呢？” “我和你一起去。”宿徙萍说。 “真令我意外，我们的回家组组长怎么了？” “书店是个好地方，”宿徙萍，“买书总比买衣服要好，是吧？” “知性美。”芮澄芳说，“那明天见了，德正，到时门口集合。” “明天见。” 魏德正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匆匆离去。 “我们走，我带你去本区最好的书店……之一。” “仅仅是之一？”宿徙萍好奇道，“我知道这家书店，全区最大的书店。” “最大，但不一定是最好。” “地方越大，意味着越多的书，不是吗？” “但同时意味着书店的品味比较主流，”芮澄芳这样说，“下一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另一家书店，没那么大，要小得多，但可以找到许多好书，现在的人不怎么愿意去读的书……” 砰！ 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枪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尖叫声。 “怎么回事？” 宿徙萍指着通道边的指示牌，“珠宝店。”他简短地说。芮澄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抢劫。” “我们离开这里。”宿徙萍抓起芮澄芳的手，向外跑，在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以前，他们就跑到了广场边缘的一条小巷里。 芮澄芳气喘吁吁地拿出手机：“我看看德正有没有事。” 她拨打了魏德正的号码，过一会，她神色凝重地放下手机。 “他当时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呆在这里别动，好吗？”宿徙萍说，然后他向前一个趔趄，他的后脑勺被一个硬物狠狠击中了，宿徙萍讶异地转过身，看到一个同龄的少年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 他的手里抓着一把手枪。 “别动。”他扬了扬手枪，他似乎为宿徙萍没有倒下而吃惊，“这是真家伙。” 宿徙萍同样讶异地看着对方，起先，他以为少年只是恰好出现在这条小巷里，所以没有任何提防，可是少年攻击了他，这令他大惑不解。 但他决定做出行动。 他不动声色地挡在芮澄芳面前，既保护了她，也遮挡住她的视线。 宿徙萍出手了，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他把少年的手往上抬，少年在慌乱下扣动了扳机，枪响了，子弹射上了天空。 宿徙萍夺下了他的枪，而且像镣铐一样抓住了少年，对方惊恐地盯着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芮澄芳说，她很害怕，她被枪声惊呆了，但她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她盯着少年的脚。 “轮滑帮，”芮澄芳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们。那么，这里是你们接头的地方，对吗？” 宿徙萍伸手在少年的额头上一弹，这一次他把握得很好，少年立刻晕了过去。 “报警，然后离开这里，记得让警察们注意巷子。”宿徙萍对芮澄芳说道。 芮澄芳看出宿徙萍要离开了，她欲言又止，但令宿徙萍庆幸的是，她最终没有阻止他——否则他就得编个理由来说服她了，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身怀绝技，是一个超人？ “我去看看。” “小心。” 宿徙萍点了点头，离开了她。 这里四通八达的小巷给犯罪提供了地利，但宿徙萍已经知道了他们将在这里聚集然后分散的计划，他快速地穿梭在其间，像一头老鹰扑向猎物般扑向蠢蠢欲动的罪犯，他们都有共同的特征，戴着运动头盔，裹着围巾，好在不引人注目地情况下尽量遮掩自己的容貌，他们脚底都踩着轮滑，好使他们能快速地移动。 宿徙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晕了他们，有一个人开了枪，但没有击中他。 宿徙萍收起了他们的武器，手枪、匕首、警棍，他们带了袋子，让他可以装上这些东西。 接着，他藏身在阴影之中，默默等待。 人们在外面惊慌失措地跑着，一条身影撞进了小巷，宿徙萍抓住了他，把他像他的同伙们一样收拾。 商业广场的另一边都是宽阔的马路，所以轮滑帮选择了这一边，纵横交错的小道通向旧城区，那里是极限运动爱好者的地盘，他们的计划大胆而且就要成功了，但他们遇到了宿徙萍，一把小小的手枪无法制服的对手。 宿徙萍在胡同间跑起来，追上了又一个歹徒，把他击倒，再追上一个，将之击倒，“还剩一个。”他想，他赶上去，发现最后一个人，背着袋子的人，与轮滑帮成员大不相同，他穿着大衣，步态沉稳，宿徙萍几乎以为那只是一个过路人，但很快，他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张博士！”他下意识地呼喊道。 张博士看了看他，就像看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虫，宿徙萍双脚一麻，然后跪倒在地，张博士从他身旁走了过去，似乎为他没有晕过去而感到意外。 第三十五章 英雄 张博士再一次释放能量，宿徙萍彻底倒了下来，张博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无需确认，他相信这股能量足以杀死一个普通人。 但宿徙萍并非一个普通人。 他感到愤怒，张博士竟如此蔑视生命。 可现在他只有忍耐，他不能在张博士面前暴露身份，他也没有携带那可以抑制其能力的装置。 宿徙萍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张博士离开。 过了好一会，他沮丧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以为张博士会在自己与怪物打斗时出现，但张博士不会只是等待，他发起了犯罪活动，驱使轮滑帮为自己做事，抢劫了珠宝店。 唯一让宿徙萍稍感安慰的是，他阻止了张博士的爪牙，保护了大部分财产。 他等来了警察，把歹徒、武器、珠宝交给了他们，接着，他找到芮澄芳和魏德正，看到彼此安然无恙，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魏德正捶了一下宿徙萍的胸膛，“你把他们全都击倒了，你真了不起。我们可以做一个报道？这回写写我们身边的英雄。” “不要报道，”宿徙萍说，“他们还有同党，我不想被报复。” “有道理，”魏德正说，“他们可是穷凶极恶的家伙。” “德正，你应该去赴约了。” “是的，我真的得走了。”魏德正带着歉意地说，“我们明天见。” “走好。” 宿徙萍和芮澄芳送走了魏德正，然后被带到警察局里，到书店去的计划也理所当然地告吹了。 当月亮高挂天空的时候，他们才被送了出来，芮澄芳本可以早点离开，但她留下来等宿徙萍。 “刺激的一天，是吗？”芮澄芳说，他们沿着马路慢慢走着，风轻轻拂过她的头发，宿徙萍看着她，她的脸庞比月亮更加美丽。 宿徙萍笑道：“看来我的个头还有点用。” “我到后来才开始害怕，”芮澄芳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到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以后，他袭击了你，如果你倒下了，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还痛吗？” “有一点，”宿徙萍装模作样的说，“你看，我穿着大衣，他错估了我的身高，没有砸到我的头。” “我那时候不应该放你走的，”芮澄芳松开手，“虽然你做到了。但天知道你会不会遇上危险……你面对的可是拿着武器的歹徒。” “但我运气比较好。”宿徙萍宽慰地笑了。 “我想你是一个英雄，”芮澄芳若有所思地说，“不是像面具人那样与怪物搏斗的超级英雄，但你就在我们身边，处理面具人处理不到的危机。”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宿徙萍高兴地笑了，“一个英雄？” “如果你穿上新买的白衬衫，”芮澄芳开玩笑道，“你就更像一个英雄了，英雄总是显眼的。” “我会考虑。” 他们经过沙滩，月光漫漫地照在大海上，那是一首涌动的诗，赞叹着大自然的美妙。 “能呼吸着海风真好，”芮澄芳走到他前面，踏着轻快的步子，她张开了双手，“尤其是在经历那些事之后，那些与犯罪有关的事。” “如果可能，我也不想再遇上它们。” “你的眼神，”芮澄芳仔细地看着他，“我看到了哀愁，那不像是一个凯旋者的眼神，你在为什么而烦恼？” “我们并没有完全胜利，张博士抢走了一部分珠宝，我没能阻止他。” “你不是面具人——即使是面具人，面对张博士也要暂避其锋。” “你说得对，”宿徙萍说，“可总要有人来阻止他。” “会有那么一天……”芮澄芳把手放下，“现在，还是放平你的眉毛。” 宿徙萍照她所说的做了。 “我走这边，你走那边？”芮澄芳指着前方的车站。 “是的。” “那明天见。” “再见。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宿徙萍目送着芮澄芳上车，离开。他决定在海边多呆一会，反正他跑起来比汽车还要快。 宿徙萍伸手，触碰着椰子树，每当他见到一种植物，他就会这样做，尝试得到新的魔法植物的原型，但无一例外失败了。 这次也是同样。 “是因为我还没掌握好第一种木苗的力量吗？” 四下无人，他变化出了他的翡翠之腕，轻轻一卷，攀上了椰子树的树干，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应用自如了，只是那当中的力量还不够，虽然只是手臂的变化已超越了原先全身的力量之和，但他感觉得到，这魔法还有更大的潜力。 宿徙萍感受着这魔力，他的触感遍布于藤蔓之上，他控制着自己的体力不会流失得太快，那很困难，并不容易，翡翠之腕是一种狂暴的力量，就像洪水，而现在他要筑起堤坝。 宿徙萍集中能量，就像他将金属的能量集中在拳头上一样，他把木苗所吸收的能量集中，变化发生了，藤蔓上的尖刺变得坚硬、锐利，一下刺穿了椰子树的树皮。 他满意地收回了手臂，他观察着自己的手，观察着身体里能量的流动。 …… 宿徙萍不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人，但他发现自己喜欢坐在过山车上面，对于别人来说，一切都在转瞬之间，但对他来说不是，他看到一整个世界缓慢地向自己迎面而来，这令他惊奇，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过山车停下来。魏德正惊魂未定地走到地上，“嘿！兄弟，”他说，“瞧瞧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第一次坐过山车的人。” “第一次？你在开玩笑吗？”他们的社长，戴利民惊讶地说，“徙萍，你就像一个现代隐士。” 宿徙萍不好意思地撒了个慌：“我害怕这个。” 芮澄芳歪过头来看他：“魁梧的躯体里有一颗纤细的心，嗯？但你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我长大了。” “我们可知道，你是勇士。”戴利民说，“这么大的新闻居然不能报道，真是遗憾——我们办公室里出了个英雄。” “我看见了又一个新闻。”芮澄芳指着前方说道。 第三十六章 生日 宿徙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林小楼与一位女生。 他们在争吵。 “女篮队的队长田玉媛，”戴利民说，“有意思。” “两个风云人物，”芮澄芳说，“我们悄悄靠过去……” 宿徙萍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 “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得了吧。”林小楼说，“我要比赵旗峰强得多，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我不喜欢赵旗峰，也不会喜欢你。” 田玉媛转身想要离开，但林小楼抓住了她的手腕。 “嘿。”魏德正出声提醒他，“这样太粗鲁了。” 林小楼放开了田玉媛，朝他们走过来：“你在对我说话吗？”他用力推了一下魏德正，魏德正跌了出去，连带着他身后的宿徙萍一起滚在地上。 “喂！”芮澄芳生气地道，“我们会告诉老师。” “呵。”林小楼笑了一下，那是真正的狞笑，那其中威胁的含义不言自明，“管好你迷人的小嘴巴。”他说道，然后抛下众人扬长而去。 “谢谢你们。”田玉媛揉着手腕，对他们道谢。 “不客气。”戴利民把魏德正扶起来，宿徙萍自己站起身。 “你们怎么样？”芮澄芳关切地问道。 “他想杀了我。”魏德正气愤地说，“他用的力气好大。” “比你想象的要大。”宿徙萍在心底说，他为自己也被推翻在地而吃惊，如果不是他及时用上了他的力量，他们两个人会一下飞出去。 他明白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宿徙萍自责道，“他就是第四个人——我所知道的被石头影响了的第四个人。”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戴利民问田玉媛。 “他跟踪我，”田玉媛心有余悸地道，“他莫名其妙地以为我喜欢运动明星，而他就是那个人。” “谁能想象得到，”芮澄芳说，“学校的新明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太正常？” “忘掉他，”校刊社的图片编辑米尚恩说，“再坐一趟过山车？” “啊。”宿徙萍发出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 “怎么了？”芮澄芳问道。 “我恐怕得走了。”宿徙萍为难地说，“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 “不是吧？”魏德正吃惊地说，“我们才刚刚开始，你说你要走？”他扬了扬手里的票，“这张票可以不限次数的玩上一天。” “我很抱歉，”宿徙萍低下头，内疚地注视着芮澄芳的眼睛，“祝你生日快乐。” 魏德正问：“那晚上在她家的聚会呢？” “我尽量来。” “那你去忙吧。”芮澄芳洒脱地说。 宿徙萍抛下他们的朋友，迅速地逃离了他们的视线。 圣石正指引着他。 …… “怪物们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宿徙萍这样想着。 他快步冲上前去，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怪物的脸像是某种昆虫，巨大的复眼占据了它三分之二的脸部，坚硬更胜钢铁，怪物扬手一击，宿徙萍倒退几步，怪物跳起来，飞踢，宿徙萍一连倒退了好几米，直至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玻璃橱窗上。 宿徙萍并没有撞碎玻璃，他贴在上面滑了下来，怪物接近他，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宿徙萍抓住了它的脚踝，把他往旁边一送，怪物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宿徙萍站起来，一拳打过去，怪物向旁边闪开了，宿徙萍伏下身，横扫一脚，怪物向上跳，跳到了电线杆上，它脚下如锯齿般的绒毛使它能在上面站住，宿徙萍踩着身旁的玻璃往上走，朝怪物扑去，扑了个正着，两人一起滚了下来，怪物一拳揍在宿徙萍脸上，拳劲透过面具穿了进来，宿徙萍一阵天旋地转，但他仍然做出了反击，一拳将怪物击开。 宿徙萍气喘吁吁地盯着怪物，先前被踢中的地方疼痛难耐，每一次战斗都使他更加强壮，可怪物们也非一成不变，他丝毫不敢大意。 怪物冲了过来，宿徙萍燃烧着更多的第一种金属，与它互轰了一拳，这一次，怪物占了上风，宿徙萍摔了出去，他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他讶异于怪物有如此大的力气，而且似乎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宿徙萍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怪物攻击了他，一脚踏在他的膝盖上，宿徙萍靠金属的能量抵挡住了，他还以一拳，但拳头只是刚刚沾上怪物的躯体，怪物警觉地朝后退，接着，它擒住宿徙萍的胳膊，将之举过自己的肩头，它回身，用力扯，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把宿徙萍摔倒在地。 宿徙萍仰面朝天，他蹬腿，踢中了怪物的腰部，借着那冲击弹了起来，怪物中了他一脚，正在朝后退，宿徙萍像急劲旋转的陀螺一样一转，一记回旋踢踢在了怪物的脑门上，怪物倒了下来。 宿徙萍朝前倾，一个腾空翻，避过了倒在地上的怪物的反击，他落在怪物的身后，他卡住了怪物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拖起来，他举起手肘，砸在怪物的头上，怪物向后挥肘，他们猛击着对方。 怪物朝后退，直至让宿徙萍撞在墙上，宿徙萍松开了它，逃脱了钳制的怪物迅捷地转身，迎面一拳打去，宿徙萍却一矮身逃了出来，他以单手撑地，一脚踢开了怪物，两人隔开了三米远，谨慎地打量着对方。 宿徙萍暗暗叫苦，对方十分全面，比他力气更大，比他速度更快。怪物再次发动了进攻，像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过来，宿徙萍决定冒险使用自己的其余能力来打破僵局，他熄灭第一种金属，燃烧了第二种金属，那冲击使他的动作迟缓，使他的破绽更大，可他祈祷怪物会撞上来，而就如他所预想一般，怪物撞了上来，撞上他的拳头。 可怪物也经受住了那震动，然后它拨开宿徙萍的拳头，搂住他的颈部，抬起膝盖狠狠一顶，宿徙萍腹部吃了一记，闷哼一声，他熄灭了第二种金属，转而用能量去润泽体内的第一种木苗，翡翠之腕爆发了出来，如一头怒龙，将怪物远远撞了出去。 宿徙萍喘息着收回手腕，面色阴沉地盯着怪物，准备开始下一回合。 一辆货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三十七章 士兵 货车的车厢打开了，一道身影从里面跳了下来，比宿徙萍还要巨大得多。 宿徙萍知道那是谁，那是什么，虽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其全貌。 那是谢勉昂的机动士兵。 士兵跑了起来，一阵地动山摇，怪物迎向他，士兵一掌按在了它的胸口上，他的手肘部分向后缩，再朝前推，就像打桩一样，怪物被猛然爆发的冲击撞开，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 士兵大步追了上去，抬腿，踩落，怪物险之又险地又是一滚，避过了被践踏的命运，它起身，决意以它的速度对付着庞然大物，它一下绕到了怪物的身侧。 宿徙萍出手了，翡翠之腕捆住了怪物的双脚，怪物没有立刻失去平衡，但还是被束缚住了，士兵转过身，朝它开枪，砰！那是“粉碎”的强化版，在这个距离下威力大得吓人，怪物坚实的胸膛部分被穿透了，它发出了第一声惨嚎。 士兵抬高了枪口，对准了怪物的脑门，怪物伏下身，朝士兵一扑，但只是令士兵微微后仰，士兵并没倒下，一拳就把怪物打了起来。 宿徙萍松开翡翠之腕，如同鞭子一样在空中一甩，再抽在怪物的脸上，接着，藤蔓往下盘，捆住了怪物的脖子，怪物挣扎着，宿徙萍集中能量，那尖刺刺进了怪物的皮肤里，士兵瞄准了怪物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进了怪物闪闪发光的复眼里，但这样还杀不了它，士兵走上前去，扳住怪物的脑袋，他有力地转动它，怪物一拳打得士兵踉踉跄跄，但坚硬的特种合金有效地保护了操纵者，他坚定不移地想要拧断怪物的脑袋。 怪物又出了一拳，这一拳令士兵的盔甲上出现了凹陷，宿徙萍冲了上去，用回复原状的双手架住怪物的胳膊，“做得不错。”他听到士兵这样说，咔嚓，怪物的脑袋不自然地垂了下来，但它还没有死透，它还有旺盛的生命力，它把宿徙萍和士兵一起推开。 士兵倒在了地上，那就像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声势如此之大，使得宿徙萍怀疑他是否还能再站起来。 怪物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士兵，挥起拳头朝士兵的头部打去，打得头盔上面坑坑洼洼，士兵抓住了手腕旁边转动的枪械，顶在了怪物的下巴上，砰！枪声震耳欲聋，他继续开枪，一枪又接着一枪，直至怪物的脑袋掉了下来。 宿徙萍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向士兵伸出手，但士兵拒绝了他的帮助，自己站了起来，宿徙萍无法想象这看起来几乎有两吨重的钢铁巨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可士兵做到了，那一定是奇妙的机械在起作用。 士兵站了起来，就在他面前，遮住了阳光，投下了阴影，全身叮当乱响，可似乎状态良好。 士兵摘下了头盔，正如他所想，是曾经在谢勉昂的研究所里见过的那名男子。 “我摘下了他头盔，”男子嘲弄似地说道，“你呢？你会摘下面具吗？” 宿徙萍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男子嗤笑了一声，摇摇头，“你以后可以退休了。”他这样说着，转身，朝货车走去。 宿徙萍不在意男子的态度，他已经见识过了，相反，前所未有的喜悦涌动在他的心中——人类终于有了对抗怪物的力量。 货车开走了。 宿徙萍在别人聚拢过来以前避进了小巷里，疼痛翻江倒海一样涌来，他这才发现，怪物最初的一记飞踢差点要了他的命，骨头折断了，刺进了内脏里，宿徙萍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拼尽所能地燃烧一点点金属，来尽快恢复伤势。 他还是太大意了，在最初就受了这样重的伤，他暗自反省，并且无奈地想，自己赶不上芮澄芳的聚会了，他难以动弹，这比伤势更令他难过，他不是一个重视生日之类的聚会的人，但这次不同，这是第一次，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摸索着取出电话卡，想着自己至少可以支撑着找到电话亭，打一个道歉的电话。 他摘下面具，以免让人看到一个战士软弱的一面，他步履蹒跚，走到电话亭前，再有些费劲地推开门。 这段路足够长，让他想好要对芮澄芳说什么。 “澄芳，我今天没法到你那里去了。” “怎么了？”芮澄芳关心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没做完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不，”宿徙萍说，“只是有些不舒服，真抱歉，偏偏是在这一天。” “没关系，”芮澄芳说，“那你要好好休息。” 宿徙萍顿了一顿，“祝你生日快乐。”他说，努力显得自己的声音高兴一些。 “谢谢。” “那我挂了。” “再见。” 宿徙萍在电话亭里坐了下来。 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 …… “我们来看你了，可怜的扫兴的伙计。” 宿徙萍回过头，看见他最好的朋友走了过来，魏德正和芮澄芳，他们在他身边坐下，一块大石头，容得下他们三个人。 阳光明媚，风也不怎么冷，是一个好天气。 “你怎么样了？”芮澄芳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我好多了……已经没事了。”宿徙萍很高兴看到他们来。 “你的气色还可以。”芮澄芳点点头，移开了手。 “昨天错过了你的聚会，真不好意思。”宿徙萍再次道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芮澄芳说，“以后有的是一起玩的机会。” 宿徙萍害怕她这样说，因为只要怪物继续为祸人间，他就可能会让他的朋友们继续失望，一次又一次。 这大概就是成为英雄的代价。他背负着大多数人的期望，那些不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的期望，却往往无法满足他身边的人。 “我想你听说了那个大新闻？”芮澄芳说。 “关于什么？” “谢氏企业研制的机动士兵在昨天出动了，”芮澄芳这样说，“他协助面具人打败了怪物。” “我知道这个。” “新的时代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 再访 “时代？”宿徙萍重复着这个词。 “机动士兵不会疲倦，损坏的部件可以维修替换，更重要的是可以量产，”芮澄芳分析道，“这是人类展开反击的第一步。” 宿徙萍同意她所说的。 “我想面具人一定也很开心，”芮澄芳说出了宿徙萍的心事，“这样，他肩上的重担也减轻了一点吧？” “我们应该好好采访一下谢勉昂或他手下的员工，”宿徙萍提议道，“之前的校刊我们写了面具人，这回我们把关注点放在新的战士身上。” “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芮澄芳兴致勃勃地说，“当然，前提是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 “完全没问题，”宿徙萍打消了她的疑惑，“德正也一起去吗？你还没看过那些东西吧？” “我和你们一起去，”魏德正说，“虽然是工作，也比一个人呆着好。” …… “欢迎，欢迎。”谢勉昂说，“我想你们也应该来了。” 幸运的是，这一天谢勉昂也呆在研究所里。 “你看起来胸有成竹。”芮澄芳评判道。 谢勉昂接受了她对他的赞誉：“现在我正处于人生的一个顶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逢喜事精神爽’。” 宿徙萍说：“恭喜你的研发取得了成功，我想我们可以再做一次采访。” “我看了你们之前对面具人的报道，无可挑剔，展现一个刚强的英雄柔软的一面。我希望你们可以在同样的角度挖掘一下我的战士的内心。” “我们可以胜任这份差事。”芮澄芳说，“告诉我们他的名字？” “谢勉征。” “听起来是谢氏家族的一员？” “他是我的堂兄，”谢勉昂说，“不过他不怎么接触商业这一方面，他有自己感兴趣的事。” “比如？” “他曾是一名军人，保家卫国，现在，他依然保留着那时培养的爱好，他喜欢射击和格斗。” “听起来是一位典型的战士，”芮澄芳在笔记本上记下来，“我们何不直接采访他？” “虽然你是这样有魅力，”谢勉昂笑着说，“但恐怕也很难打动他，从他还是个模范军人时起，他就不喜欢被人采访。” “听起来真令人难过，”芮澄芳不为所动，“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他觉得自己说不出有建设性的话，也就是说，”谢勉昂露出狡黠的表情，“即使不采访他，你们也能把他想要说的话猜个*不离十。” “有意思的性格。” “他就是这样一位不善言辞的铮铮铁汉。” “听起来和我们这样的记者格格不入。”芮澄芳依然不放弃，“可我不会退缩。” “那么随我来。”谢勉昂高兴地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他领着他们，穿过一块块区域。他们很快被众多的武器给吸引了。 “我上次给你们说过的制造幻觉的武器，”谢勉昂拿起一把枪，“有了新的进展。” 宿徙萍再次打量着被他拿在手里的家伙，其外形与之前大不相同，看起来更为易于携带。 “得益于那些石头，”谢勉昂解释道，“我们研究那些石头，发现了使能量辐射更加集中的方法，很快，我们就能投入实际应用阶段了。” “那可真是了不起。”宿徙萍说。 “这把枪能制造幻觉？”魏德正悄悄地问他。 “甚至能对目标加以简单的控制。” “让我再带你们看看别的。”谢勉昂放下这把枪，“比如这个。” 他用手指碰了碰一块船形物体的边缘。 “恕我冒昧，这看起来像是一张……滑板？”芮澄芳皱起眉头。 “只是一个假想，你们对极限运动有所了解吗？” 芮澄芳大概想起了轮滑帮，她点点头。 “在未来，我们也许可以借助这块板飞行。”谢勉昂说，“警察装备上这个，将对追击犯罪分子有所帮助，飞车追逐的影视片断会成为过去。” “那可真是一场革命，”芮澄芳惊奇地说，“但我想驾驭这个需要一定的技巧？” “适当的训练是必要的，但不会太困难，我们的目标是，如果你不太熟练，只是使你的速度不够快，但还是足够安全。” “了不起的发明。”芮澄芳取出卷尺，量了一下飞板的大小，记了下来。 “帅气！”魏德正双眼发亮。 “还有这个，给我们的客人演示一下。”他对着一名穿着奇特服装的研究员说道。 研究员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了，他们只能看到些微痕迹，过了一会，才再次出现。 “高级迷彩服，目前还有很多的缺陷，造价太高，制作难度也大，对环境要求严格，不能快速移动，持续时间也较短。” “虽然你说了一堆缺点，可这也足够让人啧啧称奇了。”芮澄芳说。 谢勉昂骄傲的说：“这是我们当前的研发重心。” “机动士兵呢？”宿徙萍提问道。 “那已经完成了基本的框架。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弥补不足，使它更加灵活，这并不容易，但我们已经打好了基础。” 他们听到了脚步声，混合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液压、金属、气阀……一个庞然大物走了过来。 “我们的主角来了。”谢勉昂含笑地看着他的兄长。 巨人在他们身边停下，掀起了头盔。 “今天怎么样？”谢勉昂问他。 “他们往脚上加了点东西，”谢勉征说，“使我能稍稍跳一下。” 宿徙萍想象这个大家伙“稍稍跳一下”的场景，笑了起来。 “我认得你们。这两个。”谢勉征看着芮澄芳和宿徙萍。 芮澄芳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你知道吗？我们是记者。”她说，“我们可以采访你吗？” “有什么可说的？”谢勉征嘟嚷道。 “比如，你的孩子将来会怎么看待自己的父亲——一个梦想中的英雄？” 谢勉征吃惊地看着她：“看来你了解过我了，知道我有一个儿子。” “只是一种直觉。”芮澄芳微笑道。 “了不起的直觉。”谢勉昂叹服道，“是职业培养了你还是你天生敏锐？” “兼而有之。” 第三十九章 杀人 “怎么样？”芮澄芳说，“我们可以谈谈你的家庭。” 谢勉征犹豫起来。 “面具人有许多的秘密，所以他不得不在公众面前隐藏自己，”芮澄芳继续鼓动他，“可你没有双重身份的困扰，是吗？你是我们之中的英雄，自始至终就在这里。” “我和那家伙当然不一样。” 芮澄芳循循善诱：“可以说的东西有很多，除了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读者们会对你的战斗更感兴趣，拧断怪物的脑袋是什么样的感觉？当然，我知道那是暴力的一面，但你是个军人，我想你能压倒那些不好的情绪。” “他们挑选了我，可不仅仅因为我姓谢。”谢勉征打开了话匣子。 …… “谢谢你接受了我们的采访。”芮澄芳合上笔盖，诚心实意地说。 “我正好很闲，”谢勉征装作不在乎地说道，“可现在，我要走了。” 他往驾驶舱里坐了进去去，放下头盔，笨拙地转身离开了。 “了不起，”谢勉昂拍了一下手掌，“你居然真的办到了。” “投其所好而已。”芮澄芳眨了下眼，“感谢你的招待，今天的见闻能让我们写一篇好报道了。” “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们这样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敞开。” 他们离开研究所，“我得走了。”魏德正说，“把握周末最后的时光。”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渡过？”芮澄芳鼓起嘴。 “我知道你们要加班，”魏德正笑着说，“放过我吧。” “那只好再见了。”芮澄芳笑着向他告别。 “再见。” “明天见。”宿徙萍说。 魏德正离开了，“又剩我们两个人了。”芮澄芳说。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宿徙萍感慨道，“可是你是怎么……” “嗯？” “那真的是直觉吗？我不太相信……可在那之前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会知道他是一位父亲？”宿徙萍提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实际上，”芮澄芳洋洋自得地说，“我也偶尔会看看女生们爱看的杂志，最近被认为灵验的护符，就挂在他的脖子上，是祈祷年幼的子女平安的那一种。” “原来如此。”宿徙萍恍然大悟。 “加班？” “加班。” 他们乘上车，车开过一段寂静的路途，然后他们下车，穿过校门。 学校里也是安静的，除了远处的运动场上传来一点声音，在这春天之中，让人觉得生气蓬勃。 “等电梯吗？”宿徙萍问他的朋友。 芮澄芳看了看电梯停留的楼层，摇了摇头，“运动一下。”她说，“走楼梯。” 宿徙萍跟随着她，他们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哒哒哒。宿徙萍抬起头，他听到不一样的脚步声自他们的上方传来，更加急促，接着，芮澄芳也听到了，有某个人在下楼，而且速度很快，简直像是在跑， “有谁会这样下楼？”宿徙萍想，太快了，快得不正常，芮澄芳还没什么，但宿徙萍超凡的感官使他远远比之敏锐，他甚至怀疑普通人能否达到这个速度，他拉着芮澄芳站到贴墙壁的一边，以免被心急火燎的那个人撞到。 林小楼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停了下来，好像很吃惊，接着，他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芮澄芳毫不示弱地盯回去，“我们的大明星这样急冲冲地要到哪里去？” 林小楼撞开了宿徙萍，头也不回地冲下楼梯去了。 芮澄芳耸了耸肩，“你看看他的目光，”她说，“就好像要杀了我们似的，他一定在盘算着什么？” 宿徙萍不置可否。 他们继续往上走，走到校刊社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上，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看见办公室的门开着。 “啊哈，”芮澄芳装出失望的样子，“我还以为接下来是我们的二人世界。” “让我猜猜，”宿徙萍决定用他的超能力戏弄一下她，“是戴利民。” 他当然没有能穿透墙壁的视线，但他听见了细微的火焰的声音，他们的办公室历史悠久，还装有壁炉，而戴利民喜欢这个，只有他才会在这个时候使用壁炉，他喜欢那个声音。 毕竟今天并不太冷。 “怎么，我们的宿徙萍也有奇妙的直觉？” “不相信吗？”宿徙萍得意洋洋地说。 “让我亲眼见证你的神奇之处。”芮澄芳合了一下手，快步走向办公室。 宿徙萍慢腾腾地走了上去，他看到芮澄芳满怀期待地停在门前，她抓住门把手，让门敞得更大一些，然后，他看到她的面色的变化……那不同寻常，那不是看到戴利民可以解释的——芮澄芳冲进了房间里。 宿徙萍意识到事不寻常，他奔了过去，带起一阵风，下一秒，他看见了令芮澄芳出现那种表情的东西，火在桌子上烧着，一个人倒在地上，不是戴利民，是校刊社的另一名成员，他的头颅被击打得变形，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芮澄芳从他身旁站起来，跑到房间的另一边去取水，她看了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宿徙萍一眼，“小心！”她喊道。 宿徙萍的后脑勺上挨了重重的一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宿徙萍迅速转身，林小楼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扳手。 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白林小楼做了什么事——他用这只扳手杀死了一个人。 林小楼又惊又怒地看着他，扬起手准备第二次攻击，他没注意到他的扳手敲在宿徙萍的头上，损坏的却是扳手自身，他的手臂落了下来，很快，几乎不是一个人类可以拥有的速度，可惜宿徙萍亦非凡人，恰恰相反，宿徙萍比他更快。 宿徙萍抓住了他的手腕。 宿徙萍的五根指头就像钳子一样，抓得他这非人的手腕发疼，挫败感再次回到了他身上，就像他在过去默默无闻的岁月里，总遇到比他强的人，他松开了手，扳手掉到了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那熟悉的感觉令他疯狂，他伸头朝宿徙萍撞来，猛地把宿徙萍撞倒，他举起拳头，朝宿徙萍挥了下去。 第四十章 抉择 林小楼像是被一团无形的火焰点着了，那催发了他的力量，宿徙萍不能像之前一样轻松压制住他。 然而也有一团火焰在宿徙萍的心中燃烧，那是愤怒与自责。他知道林小楼被石头影响了，但仍然觉得他不可原谅，他知道林小楼被石头影响了，却没有早做应对。 他一脚蹬开了林小楼，站起身，林小楼扑上来给了他一拳，打得他一阵摇晃，但宿徙萍并没倒下，他回敬一拳，把林小楼打飞了出去。 林小楼撞在门框上，那偏转了他的方向，使得他打着转摔出了门外，宿徙萍追出去，抓住了林小楼，不让他有机会逃脱。 林小楼也抓住了宿徙萍，把宿徙萍往自己这边扯，两人一起撞在了栏杆上，他们的方向对换了，林小楼把宿徙萍朝外面推，想让对方摔下去，但他失败了，他和宿徙萍一起掉了下去。 下坠。 对于宿徙萍而言，那是一段漫长的过程，足够他思考，当他集中精神时，他就能做到，然后，他释放出了翡翠之腕，一手勾住了下面一层的栏杆，他再回头，冷静地看着林小楼继续跌下去，他的另一只手追上了林小楼，缠上了林小楼的脖子，咔嚓，他听到林小楼的颈骨折断的声音，他满意地收回了藤蔓，攀上了栏杆。 他为自己的冷酷感到吃惊，他杀了人，并非失手，而是有意为之，但他却很平静。如果林小楼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他会许会有所保留，但他看得穿林小楼，他的疯狂只是表面，在那之下有一颗邪恶的大脑，他被那些落石所带来的力量给支配了。 芮澄芳匆匆地跑下来，她看着他，又惊又喜，她激动地捂住了嘴。 “我还以为你……”她没敢把话说完。 “我们去把火灭了。”宿徙萍说，“然后报警。” …… 一切比宿徙萍想的还要顺利，他曾经做好了要进监狱的准备，那样他不得不越狱，因为他还要与怪物战斗，但最终他被认为无罪。 扳手上的指纹证明了林小楼的罪行，还有芮澄芳的证词，也使宿徙萍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林小楼袭击了他，他们一起掉了下去，只是宿徙萍运气比较好，或者反应过人，抓住了栏杆。 宿徙萍想着自己总有一天应该告诉芮澄芳真相，但到了那时，他不得不解释自己的能力，所以那一天的日期仍是未知之数。 现在，宿徙萍有些忐忑地走在学校门前的道路上，他的步伐并不轻松，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了，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以前，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出现在校园里。 “感觉怎么样？”芮澄芳和魏德正一左一右地夹着他。 “你知道……我在这之前可没与一件命案扯上关系。”宿徙萍说边想边说，“第一次总是比较艰难……” “哦，”芮澄芳不满地说，“说得好像还会有第二次似的。徙萍，那是不正常的，不是一个中学生正常的生活。” “谁知道呢？”宿徙萍勉强笑了一下。 他继续说。 “我曾经很害怕，害怕被关起来。” “他袭击了你。”魏德正说，“你什么错也没有。” “但我想杀了他。”宿徙萍说，这话令他的两个朋友沉默了，“而且我做到了，这违反了法律。”宿徙萍给自己宣判。 “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芮澄芳说，“你与一个杀人犯搏斗，他还想杀了你，你没有让他得逞，那时的情况很危急，没人能要求你做到十全十美。” “但是，林小楼已经死了，”宿徙萍解释道，“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我恐怕得学习如何接受一个新身份：我杀了一个人。不论是对是错，我杀了一个人。” “自我责难的可不只你一个。”芮澄芳叹了口气，“我们的社长也想不开呢。” 戴利民向老师举报了林小楼出格的行为，引发了后者对校刊社的恨意。 而林小楼用以杀人的凶器也是戴利民留在桌子上的扳手，警方还原了案件的经过，一个可能：林小楼想烧毁校刊社的办公室，但被社员撞破，这使得他生出了杀人的念头。 当然，宿徙萍知道林小楼的心性已被改变了，而且即使没有那把扳手，他也能杀人，他拥有力量。 “制造怪物。”他想，怪物们制造了那场灾难，以增加自己的同伴。 他与他的朋友们分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好久没见了。”罗杰雄说。 宿徙萍点点头，“是有一段时间了。” “感觉怎么样？”罗杰雄问了和芮澄芳一样的问题。 “我已经准备好接受歧视了。”宿徙萍自嘲道。 “没那么糟，”罗杰雄悄悄地说，“你看，一开始大家看待你的目光可能会有些不同，但总会过去的，毕竟你没做错什么，你也是一个受害者，大家会想明白的。” 宿徙萍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愿如此。”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前座的同学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身躯，“你们的活动恢复了吗？”他问他的同桌。 “好极了，”罗杰雄高兴起来，“我们换了新的东西，你可以来看看，比以前的还要好。” “我会找个时间去的，不过你知道，”宿徙萍遗憾地说，“我们的校刊社也遭受了重创，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们的校刊就暂停发布了，现在我回来了，还得把工作补上。” 罗杰雄同情地说：“做一份杂志可不容易，不像我们观测星星，那很有趣，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的工作就很无聊——” “只是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内容，”宿徙萍知道他的意思，“但工作就是这样，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你必须接受它的全部。” “你可以考虑到我这里来，”罗杰雄对他的兴趣有一种狂热，“那些星星……” “可我已经被那个女孩影响了，”宿徙萍说，“最初，我只是因为我的朋友，还有课外活动分数而去的，可现在我也想写点东西了。” “那么看来我们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了。” “好好干。”宿徙萍这样说。 第四十一章 丝线 宿徙萍走进办公室，这里已经看不见火灾的痕迹了。 “欢迎归来。”芮澄芳说。 “只有你一个人？” “高年级的为复刊做准备，连德正也出去帮忙了。”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最最勤快的芮小姐？” “王牌有王牌该做的事，”芮澄芳点了点鼠标，“我得尽快把关于谢勉征的文章写出来。” 宿徙萍站到她身后，盯着她的电脑屏幕，“一个小心翼翼对待新诞生的生命的父亲……你塑造了这个形象。” “怎么样？” “很好，”宿徙萍诚心实意地说，“你总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鲜明的对比与统一，战士与父亲，一个粗暴一个温柔，但都是一个保护者，”芮澄芳说，“人民会更信任这样一个人，他们会在他身上找到自己也具有的东西。” “那么面具人呢？”宿徙萍坐进自己的椅子里，轻抚着把手。 “神秘之人有神秘的魅力，”芮澄芳说，“但即使如此，即使他有那么多的秘密，我还是觉得他很亲切。” “亲切？”宿徙萍吓了一跳。 “我觉得他或许和我们差不多，不戴着面具的时候。” “不，”宿徙萍掩饰道，“我想他的年纪比我们要大得多，一个成年的男人。” “谁知道呢？”芮澄芳笑了笑，“可我才是那个采访了他的人。” “是的，”宿徙萍心虚地道，“你比较了解他——” 宿徙萍停住了话头，他感受到了圣石在召唤他。 “我也出去找找新闻。”他站起来，快速地说。 芮澄芳吃惊地看着心血来潮的他，但还是说：“走好。” …… 宿徙萍跑到坡道上，看清了怪物的相貌。 它有着一颗菇伞一样的脑袋，显得很滑稽，但宿徙萍的警惕性不会有所减低，上坡之后是一个下坡，他跳起来，使出飞踢，那是他力量最大的招式了，他踢向怪物，一下就把它踢倒在地，怪物在地上滚了几圈，宿徙萍站起身，盯着它。 怪物扑了上来，它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笨拙，它如同一道闪电，一下撞到了宿徙萍身上，这一次换成宿徙萍摔了出去，宿徙萍用手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但没等他完全站起来，怪物就抓住了他，把他提起来，把他往停靠在路边的客车上撞下去。 砰砰砰！ 宿徙萍一连被撞了三下，车的外壳陷了进去，怪物再一次把他扯过来，往旁边丢开，宿徙萍先是飞在空中，然后掉到了地面上，往坡下一路滚了下去。 宿徙萍燃烧起了更多的第一种金属，他在坡底停了下来，一回身，出其不意地一拳打在了追来的怪物的腰侧，怪物一个后仰，宿徙萍迅速起身，一脚又踢在怪物的肋下，然后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怪物反应过来了，它一掌劈在宿徙萍的喉间，宿徙萍滑倒在地，抬脚踹开怪物，两人分开了一段距离。 宿徙萍积蓄着力量，怪物再次发动了进攻，宿徙萍抓住了它轰来的拳头，并抬起膝盖朝对方的胸膛上顶过去，但怪物的身体十分柔软，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怪物挣脱了他的控制，一拳打在宿徙萍脸上。 宿徙萍眼中的世界一阵晃动，但他还是用手掌按着怪物的腹部，并燃烧第二种金属。 砰！ 他的能量还来不及释放出去，怪物就机敏地推开他，怪物的力气很大，推得宿徙萍一个趔趄，第二种金属熄灭了，“再寻找时机。”宿徙萍心想。怪物伏身，重重的一记上勾拳打向了宿徙萍，宿徙萍侧身避开，然后跳起来，一只脚踩在怪物的膝盖上，一只脚踢在怪物的头上，那一脚很重，却并不能给怪物造成严重的伤害，怪物抓住了他的腿，往下一拖，宿徙萍跌下来，怪物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宿徙萍飞了出去。 他落下来，背靠着另一辆大客车，撞得车头变形。 他取出了“粉碎”。 他开枪，但在这个距离上，他命中不了怪物，他只想拖延时间，等到谢勉征到来，但怪物却发动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攻势，怪物张开嘴，吐出蜘蛛丝一样的物质，一下缠住了“粉碎”。 怪物出其不意地夺走了他的武器。 宿徙萍无奈地靠近了怪物，并尝试着燃烧一点第二种金属，微小的震荡波聚集在他的拳掌上，他击中了怪物，那些微的金属起作用了，怪物朝后退，宿徙萍提起拳头，但怪物又喷出了丝线。 丝线包裹住了宿徙萍，怪物跳起来，一下子就跃到山壁上，那坚韧的丝线拖动着宿徙萍，宿徙萍燃烧起第一种金属，重重地撞上了山壁，粉碎的石块雨一样掉了下来。 怪物继续往上走，它踩踏着山壁，如同在地面上一样，宿徙萍深吸了一口气，释放出了翡翠之腕，他攀住上方的栏杆，把自己的身体牵上去，比怪物更快一步到达了平台上，宿徙萍收回藤蔓，燃烧起第二种金属，将身上的丝线尽数除去。 怪物的右手抓住了栏杆，宿徙萍抓住了这只手，第二种金属的能量贯注在那之上，怪物哀嚎起来，它扬起另一只手，猛击宿徙萍，迫使他放开自己。 然而宿徙萍的体力也已耗尽了，他退后几步，熄灭了第二种金属，满意地看着怪物迟缓地爬上来。它的右手垂在大腿边，愤怒地冲着宿徙萍咆哮。 怪物张开了獠牙。 宿徙萍燃烧一点第一种金属，怪物朝他冲了过来，它只能使用它的左手，但势不可挡，宿徙萍拧身让过这一拳，他架住了怪物的胳膊，但怪物轻轻一甩手，就把他震开，宿徙萍摔倒在地。 宿徙萍想要起身，可怪物赶上来，一脚踩住了他的胸膛，让他再一次倒在地面上，怪物抬起脚，又踩了一次，他的骨头断了，心脏好像就要窜出来一样，但又立刻深深地坠了下去，他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以保护自己的身体，他抬起脚，踢在怪物的后腰上，怪物向前一扑，宿徙萍乘机翻身而起。 怪物回头，喷出丝线，缠住了宿徙萍的脖子，它甩头，丝线牵引着宿徙萍撞到栏杆上。 怪物抬起左拳，巨大的力量在那上面聚集。 第四十二章 合力 怪物的拳头落了下来，宿徙萍身子向后仰，拳头擦过他的面具，宿徙萍抓住了怪物的手腕，把它按在栏杆上，宿徙萍举起另一只手，燃烧第二种金属，想要斩断怪物的胳膊，但怪物横肘一击，宿徙萍痛苦地倒退几步，第二种金属熄灭了，怪物转过身来。 咚咚！ 宿徙萍听到了庞然大物跑动的声音。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谢氏企业的大货车已经停在了坡道上。 但谢勉征没能支援宿徙萍，另一只怪物——这是第十一号怪物，突然出现了，它的脸庞如同蜥蜴，它拦住了谢勉征。 宿徙萍的对手——第十号怪物，大吼起来，似乎对于它的同胞的出现感到不满，但它也无可奈何，它把自己的不满转移到宿徙萍身上，挥动仅余的一条手臂朝他打来。 宿徙萍运用一点点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撕开了缠在脖子上的丝线，他一矮身，避过了怪物的直拳，但怪物一脚踢中了他，剧烈的疼痛袭来，宿徙萍靠在栏杆上，怪物再次逼近。 宿徙萍一晃，做了个假动作，他引诱怪物攻击，怪物如它所愿的出拳，宿徙萍从它挥臂的空隙钻了出去。 它的右手不能动了，这使得它不够灵活，宿徙萍瞄准了这一点，决定从它的右侧进攻。 宿徙萍窜到了怪物的身后，怪物转过脸来，正好面对喷发而来的翡翠之腕，它被那强劲有力的藤蔓按在了地上，形势颠倒过来，这次它被宿徙萍所压制。 宿徙萍控制着那能量，把怪物提起来，往栏杆上撞下去，栏杆塌陷了。怪物去扯藤蔓，但那翡翠之腕越扯越紧，甚至扼制了它蓬勃的呼吸，宿徙萍集中了更多的能量，藤蔓上的尖刺一下刺进了怪物的皮肤里，哧！宿徙萍听到了像气球被扎破一样的声音，一团团气体喷发了出来。 宿徙萍敏锐地察觉到变化：怪物的身体变得坚硬了，不再那么柔软。 宿徙萍跳起来，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怪物结结实实承受了这一击，宿徙萍收回了藤蔓，又是一拳，怪物跌了出去，宿徙萍大喜过望：他可以切实地对怪物造成伤害了。 “再接下来只要打断它的獠牙……” 宿徙萍取出圣石，紧紧握在手里。 圣石那能将怪物的身体破坏的奇妙能量还没聚集完毕，宿徙萍就运用自己的能量去激活它。 圣石的回应很微弱，他只能感受到一点点颤动，但那已足够了，宿徙萍摄取着这份能量，他出拳，与怪物同时轰中了对方，怪物的拳劲冲击着他的身体，他想要倒下，想要大喊，但他忍住了，他抓住了机会，他让怪物不能再抵挡他的拳脚。 宿徙萍扬起握着圣石的拳头，打在了怪物的獠牙上。 咔嚓。 獠牙断裂的清脆的响声传到了宿徙萍的耳朵里。 怪物绝望地回击它，但每一拳每一脚，怪物的气力都在减弱，宿徙萍一手架住了怪物的独臂，另一只手猛击怪物的腹部。 怪物依然很强，但宿徙萍还要更强，他燃烧第一种金属，抵抗那些疼痛与疲劳，宿徙萍跳起来，一记飞踢把怪物踢下了平台。 宿徙萍跟着掉了下去，他落在地上，就落在怪物的不远处，怪物还能动弹，它的脖子折断了，但它独特的身体结构使得它活了下来。 但它所拥有的时间不会太长，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扳回自己的颈骨，但宿徙萍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他收起圣石，熄灭第一种金属，燃烧第二种金属，把那毁灭性的能量集中在手上，他抓住了怪物的脑袋。 宿徙萍肆无忌惮地释放着金属的能量，他杀死了怪物。 宿徙萍松开手，让怪物倒在地上，他往坡上走，用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加快身体的自我修复，那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他杀死了一只怪物，这使得他放松下来，痛楚也更剧烈，针一样地刺着他的大脑。 然而战斗还没结束。 他走到看台上，看到谢勉征半跪了下来，第十一号怪物反复攻击着他的一只脚，谢勉征想要开枪，但怪物要灵活得多，它移动到了谢勉征手臂的死角里，它好像已经看出谢勉征靠金属外壳保护着自己。 怪物跳到谢勉征的肩头上，去掀他的头盔。 宿徙萍扑上去，把怪物扑倒在地，他居高临下，挥动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轰击着怪物。怪物张开了獠牙，一下抓住了宿徙萍的双臂。 “闪开！” 宿徙萍听到谢勉征这样说道，他往旁边一滚，谢勉征开枪了，枪声惊天动地，怪物中了一枪，但宿徙萍看不出它伤势如何。 谢勉征跑起来，大地在摇动，然后他真的跳起来，但一只脚关节的损毁使得他动作出现了失误，怪物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被他碾压的命运里逃了出来。 轰！ 谢勉征砸到了地上，怪物回身，把他举了起来，谢勉征挣扎着，但无济于事，怪物把他向宿徙萍丢了过去。 然而在谢勉征被举离地面的那一刻宿徙萍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他高高跃起，释放出翡翠之腕，捆住山壁上的一块凸起，把自己荡到了另一边，怪物朝他扑了过来，谢勉征又一次砸到了地上。 宿徙萍落下来，以手撑地，把自己的身体弹起来，双脚一先一后，踢在怪物的胸膛上，但怪物是如此强壮，宿徙萍的脚陷进了它的胸膛里，它竟浑若未觉，它抓住了宿徙萍的脚踝，把他往旁边一丢，宿徙萍撞在了栏杆上，怪物扬起手臂，劈了下来，宿徙萍险之又险地闪到了一旁，栏杆被劈断了。 谢勉征还没能站起来。 宿徙萍连环两脚踢在了怪物的腰上，怪物双臂一合，向宿徙萍的头部拍了下来，宿徙萍架住了它的双臂，可怪物的力气太大了，宿徙萍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宿徙萍一仰脖子，接着伸头往前一撞，怪物猝不及防下被撞得眼前一黑，它的獠牙却也划破了宿徙萍的额头。 宿徙萍反过来抓住它的手臂，他燃烧第一种金属，那使得他能支持得更久。 谢勉征站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画室 宿徙萍放手，一闪身离开怪物，把它暴露在谢勉征的火力下，谢勉征开枪了，他瞄准的是怪物的头部，但子弹却打在了怪物的心口上，怪物一阵颤抖。 宿徙萍再次贴近怪物，一掌按在它中弹处，释放了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怪物飞了出去，但在那之前它踢出了一脚，踢中了宿徙萍。 第二种金属的能量使怪物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那使得它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那一脚让宿徙萍也飞了起来，他被抛起，接着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地。 宿徙萍攀住栏杆想要站起来，但疼痛却使他无法提起力气，怪物比他更早站了起来，幸好谢勉征拖着一条腿挡在了他们中间。 谢勉征和怪物同时扑向了对方，他们撞在了一起，谢勉征是如此巨大，但怪物还是钳制住他了，两者一时争持不下。 “勇敢一点！”宿徙萍在心底说，他命令着自己的身体去移动。 他的身体好像要撕裂开来了。 他想到了死，甚至想要死，他承受了如此剧烈的煎熬，他的灵魂渴求着脱离他的血肉。 宿徙萍抓住栏杆，栏杆在他超人的力量下变形，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但立刻就熄灭了，他不依不饶地去触碰他的储备，那曾经涌动在身体里如今却沉寂的奇妙的金属。 宿徙萍一点点站了起来，他依靠着栏杆，眼前的世界翻来覆去，宿徙萍尝试着离开栏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在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 宿徙萍朝谢勉征与怪物走去，每一次踩在地面上，他都想要就此止步，想要躺下来，遗忘这个世界，也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但他还在走着，他抓住了那一点点金属，燃烧，那一点火反反复复被熄灭，但总能使得他更加坚强。 恍惚之中，宿徙萍看见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朋友，他们对着他笑，对着他说一些鼓励的话，他知道自己产生了幻觉，但他并不害怕。 宿徙萍缓慢而坚定地走着。怪物放开了谢勉征，它不能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宿徙萍，它害怕宿徙萍所拥有的第二种金属的能量。 谢勉征挥出一拳，怪物观察着他的动作，并提前做出反应，它跃到了谢勉征的臂上，想以此为支点朝宿徙萍扑去，但谢勉征抓住了它的脚，把它摔在了地上。 宿徙萍蹒跚着走到怪物面前。 怪物挣扎着，咆哮着，但它的双腿动弹不得，谢勉征的钢铁之手禁锢着它。 宿徙萍不能再燃烧第二种金属了，但他还能燃烧第一点第一种金属，他用来强化他的足部，他抬起脚，重重地踢在了怪物的脖子上。 怪物的獠牙已经缩回去了，那使得它比平时更为虚弱，裂纹开始在它身上出现。 宿徙萍燃烧着他最后的力量，他转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把怪物的脑袋踢了下来。 宿徙萍与怪物一起倒下。 “你的朋友，嗯？还是一个模仿者？”他听到谢勉征这样说，语气里带着警惕与嘲弄，然后，他看见一张脸，戴着面具。 那是他神秘的战友。 “面具人，我来带你离开。” 宿徙萍点了点头，然后晕了过去。 …… 宿徙萍醒来。 他躺在一张摇椅里，周围光线明亮，他看到一些画，他对美术一窍不通，但他能欣赏那些笔触与色彩。 “你醒了？” 宿徙萍的战友听到了响动，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画笔，他的脸上没有戴面具，是一个年轻人，只比宿徙萍大上几岁。 宿徙萍就也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那人看着他，为他的年龄感到吃惊。 “你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他说。 宿徙萍虚弱地笑了一下：“感谢你带我到这里来，这里——” “这里很安全，”那人看出了宿徙萍的疑虑，“没有人会来。” 宿徙萍点点头，他环顾这间画室：“这些都是你画的？” “是的，”那人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呆着，无所事事，就画了这些画。” “你得到平静了吗？从艺术之中？” “平静，”那人露出思索的表情，“我想我得到平静了……对不起。” 他向宿徙萍道歉。 “这是为什么？”宿徙萍讶然道。 “我看着你们战斗，但我不敢去帮助你们，”那人说，“我害怕再被那一面控制。” “你做得很好了，”宿徙萍说，“和黑暗面抗争，本身就是一种艰苦卓绝的战斗。” “谢谢你。”那人感激的说，“但我还可以做一点事，比如把你从战场带出来。” “多亏了你。” “你不信任那个人吗？” 宿徙萍知道他指的是谢勉征。 “你知道，我们与他不同，人们会想要观察你。” “那并不好过。”那人摇了摇头，“当我被石头影响了以后，我总会以为人们在窥视我，在议论我，我知道自己疯了，但还是禁不住这么想。” “那一定很不容易，”宿徙萍说，“但你了解这一切的根源，你能克服它。” “很难说，”那人皱了皱眉，“我的思维不一定受我控制，受现在这个正确的意志控制。” “那么，”宿徙萍提议道，“你愿意接受帮助吗？” “不，”那人拒绝了，“至少现在，我的答案是‘不’，把我置于那种环境下，我会发疯的，到时候可没什么人能制止我。” 他微微一笑。 “我这样还不错，”他说，“我还能画画，在以前，我可没法静下心来，但如今不同了，我得把自己关起来，”他耸了耸肩，“我有更多的精力来画画了。” “我看见这些画了……”宿徙萍的视力使他坐着不动就能把那人的作品瞧个仔细，“它们使人平静。” “它们就像一面又一面的镜子，”那人解释道，“把作画者的内心映现出来，最初我的画不是这样的，那很疯狂，那些线条、那些色彩……但你现在看到的就好得多了。” 宿徙萍沉默不语，他把心神投入到对艺术的欣赏中去。 “应该让其余人，那些被石头影响了的人也去画画，或者弹奏乐器。”最后，宿徙萍缓缓地说，“或许这真的可以帮助他们。你不要再到战场上去了，安心做一个画家吧。”他建议道。 第四十四章 族群 “在看什么？”宿徙萍问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的芮澄芳。 “谢勉昂把战士们与怪物搏斗的视频传上了网络，”芮澄芳回答他，说着的时候她闭了下眼睛，“真可怕。面对怪物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 宿徙萍走到她身后，看着屏幕上的自己，这令他感到不太自在：芮澄芳会不会把屏幕里的他与站在她身后的他联系在一起呢？ “看起来面具人的情况不太妙，”芮澄芳说，“他被击打了好几次。” “他是个战士，”宿徙萍说，“我想他能经受得住，他一定习惯了。” “他可是血肉之躯，”芮澄芳皱了皱眉，“我是说，即使他比钢铁还要坚硬，他还是会受伤，他可不像谢勉征一样有那金属外壳保护。” “都不容易，”宿徙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但他们还是得战斗。” 他点开谢氏企业的网页，找到了那段视频。 他回顾着自己的战斗，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不是他力气不够大，速度不够快，而是他的思考，有好几次，他只是凭着本能做出动作，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使得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那是他可以改正的缺点。 “可是，”他又想，“在那一瞬间，我还有余裕去思考吗？” 如果他去思考，就有可能错失良机，这就像一枚硬币，有着正反两面，他无法只是选择其中一面。 ——“如何才能做得更好？” 宿徙萍觉得自己是时候去学习如何战斗了，除了燃烧金属和润泽木苗，他还应该有别的技艺。 他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打声——芮澄芳敲打着桌面，引起他的注意。 “在想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对不起，你说了什么吗？” “我是说，”芮澄芳拖长声调，“我们该找点别的新闻。怪物，怪物，还是怪物，与怪物的事情虽然很重要，但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那么你准备接受那割裂感了？”宿徙萍咧嘴笑了。 “今天我已经看得够多有关怪物的东西了，”芮澄芳认输道，“我得承认，那很刺激，就像最好的动作片，但我还是接受不了太多这些……”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这很少见。 “令人厌恶的？”宿徙萍提出来。 “对，令人厌恶的。”芮澄芳点点头，“这令我难过。” “不要太勉强自己，”宿徙萍温柔地说，“你应该接触接触的东西，音乐、画、漂亮的衣服等等……” “好吧，”芮澄芳无奈地道，“我不是一个战士，我得换换脑子。” “我看看……”宿徙萍快速浏览着网页。一条新闻、两条新闻、三条新闻……宿徙萍滑动鼠标的手指停了下来，“这个怎么样？”他对芮澄芳说。 芮澄芳起身，走到他身旁，途中还为他拿了一杯琼浆。 “本校新闻，”芮澄芳念着屏幕上的字，“迁民同乡会成立。” “迁民，”宿徙萍调出一个百科页面，“他们数量稀少，分布很广，但曾经有一个共同的故乡，而且他们不知道这个故乡在哪里……” “一个数千年之前的家乡能维系如此之久……而就在这所学校里，迁民们聚集在了一起？” “我们可以采访他们，让大家了解一下。” “或许是个好题材？”芮澄芳半信半疑地说，“不过我们也可以写写两大国的时尚差异之类的。” “你喜欢那些对立的东西，”宿徙萍了然地道，“不过，偶尔写写平和一点的报道也不错吧？” “如你所愿。”芮澄芳笑起来。 “李立根。”宿徙萍输入这个名字，这个学生的资料跳了出来，宿徙萍点开他的班级的课程表，“现在就可以过去，他接下来没有课。” “我们走。”芮澄芳拎起自己的包。 …… “中学生？”李立根讶异地看着他的两个访客。 “但我们是专业的。”芮澄芳甜甜地一笑，“你知道，相对于中学生来说。” 她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很容易就可以打动一个怀疑者的心。 “我们看了大学区的报道，”宿徙萍说，“我们认为可以再深入采访一下作为同乡会会长的你。” “我们也希望外界可以多关注关注我们。”李立根说，“你们跟我来，到学校给我们准备的房间来。” 他们离开教室，两个人跟着李立根在大楼里七拐八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李立根打开门，领先走了进去。 “地方不大，但足够了，”他给宿徙萍他们搬来椅子，“毕竟我们的人数就那么点……你们对我们这些人有所了解吗？” 芮澄芳谨慎地说：“仅限于网络上简易的百科，所以我们还是想来听一个真正的迁民人谈谈他的族群。” 李立根自己也坐了下来，“那么你们也应该知道，迁民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地域上的概念。” 芮澄芳认真地听着：“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们是通过一个传说联系在一起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乡。” “确实如此，但与其用‘传说’，不如用‘传统’这个词。” “那么，你们的传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体现出来的呢？” “一件信物。”李立根答道，“我们把它一代代传了下来，只要还保留这件东西，并作为宝贵的遗产，我们就认为其人是迁民的一份子……我拿给你们看看。” 他走到一张综合桌子前，打开底下的柜子，把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费劲地搬了出来，把它放在两人面前。 这是一本不知名金属制成的书。 “这可是科学上的不解之谜，”李立根有些得意地说，“这里面应用的冶炼技术超越了时代。” “我们能看看吗？”芮澄芳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立根大方地说：“当然，这不是古老宗教里的那种神圣的东西，我们乐于展示它。” 芮澄芳翻开了书的封面。 宿徙萍看着书上篆刻的文字，与他所知的另一种古代文字并不相同，而与他所使用的文字更为相近一些。 第四十五章 飞行 “上面说了什么？”宿徙萍问李立根。 “它经历的岁月太久了，许多内容都已模糊不清，我们认得这些文字，但读不懂它的语法，”李立根苦恼地说，“就我目前所知，这是一份契约，金属往往象征着牢不可破。” 宿徙萍抬起头来：“与什么人立下的契约？” “一位神明，或者另一个族群？”李立根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研究的东西。很多人已经遗忘了传统，我想找到那些还记得的人，一起破译这本书所隐藏的内容。” “你们有多少人了？”芮澄芳把书往旁边一推。 宿徙萍碰到了那本书。 他飞了起来。 从宿徙萍小时候起，从他明白自己有多特别起，他就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能飞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令他可以跳得很高，但也就仅此而已，他是一个超人，但他不能飞。所以他也会做一些梦，一些关于飞翔的梦。 现在，他悬浮在高空中，悬浮在某一条鲜明的分界线上，阳光在燃烧，空气显得很稀薄，让宿徙萍可以望得更远，他望向远方，他看得见穹顶，真正的穹顶，人类的建筑即使再宏伟也不及其之万一，那穹顶有着优美得让人心惊胆颤的弧线，宿徙萍甚至害怕自己的注视会破坏这精妙的平衡——但同时那又是坚固的令人安心的，宿徙萍的视线追随着在那穹顶上移动的东西，这里没有飞鸟，只有云，??鞯脑疲?破?虻厍虻牧硪槐撸?谘艄獾娜攘o路刑冢?浠贸鐾蚯y男翁??敝镣该鳌?p>　　宿徙萍看向更远的地方。 他也需要呼吸，但现在，他并没有感到呼吸困难，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灼热的阳光只是给他带来一点温度，他的血液平静地在血管里流淌。 宿徙萍下意识地想追赶太阳，只是一个念头，他就窜了出去，划破了天空。 宿徙萍俯瞰着下方的星球。他看见起伏的山势，如孩子们在海边堆的沙堆，他看见巨大的都市，如同微缩的模型。 宿徙萍伸出手，遮挡着越来越刺眼的光线，即使他远远超过一个人，太阳仍足以让他敬畏。 “不，”他想，“那不是太阳所发出的光线，不仅仅是太阳所发出的光线。” 他熟悉太阳，他在太阳底下生活了十多年，然而，现在照射在他身上的光线，与他所熟悉的太阳光不同，那当中包含了太阳光没有的特质。 宿徙萍观察着那光芒，他停下来思考。 宇宙中有什么比恒星还要伟大呢？ 宿徙萍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跌了下来。 他回到了现实之中，回到了迁民同乡会小小的房间之中。 “徙萍，徙萍。” 他听到芮澄芳的呼唤，他茫然地转过头，看着他的朋友，然后，他看向这间房间的主人，他们都讶异地注视着他。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芮澄芳看到他有所回应，松了口气，放开揪着他衣袖的五指。 “没事。”宿徙萍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向来不容易被干扰，但就在刚才，他把伙伴和采访对象留在了这里，自己神游天外去了。 “我们谈到哪里了？”他看向芮澄芳的笔记本。 “我们从未放弃过去寻找那个故乡，”李立根说，“那是一个未解之谜，是一个寄托，使我们凝聚在了一起。” “即使它不再像过去那样。”芮澄芳说。 “对，我们想过，那么多年过去了，那块地方一定已经面目全非，但我们还是想找到它，并且探究当年使我们的祖先迁徙各处的原因。” “那不容易，”芮澄芳鼓励道，“也一定很有意义。” …… 芮澄芳走到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你觉得这个题材怎么样？”宿徙萍问。 芮澄芳眯起眼睛：“值得追踪。你怎么样？”她端详着宿徙萍，“你刚才脸上的表情……” “如何？” “就像是一位慈悲的神?，”芮澄芳说，“在俯瞰芸芸众生。” ——“她不知道我所看见的。” 宿徙萍摇了摇头，“那是你的错觉，澄芳，”他掩饰道，“我可不是什么神明，我是你的同学。” “谁知道呢？我接触过很多谜，你是其中一个。”芮澄芳调皮地笑道。 “谜底一定会令你失望的。”宿徙萍转移了话题，“于是，我们要怎么展开报道？” “多在网上查查资料，和李立根告诉我们的结合起来。” “给读者们好好普及一下他们的历史？” “这部分内容可不要太多，”芮澄芳摇摇头，“现在是快速阅读的时代，尤其是我们面对的是中学生，载体还是不怎么受欢迎的校刊，重点，我们要找到重点，让读者在短短几行字里有一个正确的关于迁民的印象。” “我想重点是他们与其余族群的区别，”宿徙萍思考了一下，“历史上大规模迁徙的族群有很多……” “但迁民是最特别的，”芮澄芳若有所思地说，“他们对久远以前的故土念念不忘。还有他们神秘的传统。” “那本书值得好好研究，”宿徙萍说，“我想或许巩教授会对这方面有了解，我去找他——” “你找不到他，”芮澄芳否决了宿徙萍的建议，“巩教授到别的区参加研讨会，这一周都不会回来。” “那我们还可以找谁？他的学生？” “徙萍，我说过要写一些抓眼球的东西，好好思考一下。” “能吸引人的东西……”宿徙萍苦苦思索起来，“有什么能吸引一群中学生？” “漂亮的衣服，”芮澄芳回答道，“迁民的服饰文化。李立根给我们看过一些，你还记得吗？” “那些古代的服装？”宿徙萍怀疑地道，“我承认其有独特之美，但是我们的同龄人会感兴趣吗？” “那么你对她们的了解还不够，”芮澄芳说，“我说她们，指的是女生们，今年流行复古……当然，”她耸了耸肩，“每年都在流行复古。” “我想复古不会是指数千年前的风尚？” “就像我说的，”芮澄芳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对她们还不够了解。” 第四十六章 服装 “这篇报道就交给你，我从旁提供协助，”芮澄芳说，“一个挑战。” “让我写关于服装的报道？”宿徙萍摊开手，“我甚至没自己买过衣服。” “看得出来，嗯？”芮澄芳捏了捏他的衣角，“母亲会喜欢的款式。”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宿徙萍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喜欢。” “是没什么不好，小徙萍。”芮澄芳说，“但你也要试着理解青少年自己的审美。去采访几个美女如何？让她们谈谈对迁民的服饰的看法。也许你会有所改观。” “听起来是一个挑战。” “我建议你到图书馆去，查查资料，我们可以把迁民的服饰与其余族群进行对比。” “虽然是我提议做这个采访的，”宿徙萍无奈地说，“但现在看起来你干劲更足。” “这是职业素养，好好学学，小伙子。” “我到图书馆去。”宿徙萍只好说道。 “给你。”芮澄芳从包里翻出一件仪器。 “这是什么？”宿徙萍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仪器外形就像超市里的读码器。 “随身扫描仪，这里，”她打开开关，仪器的接口出现一段蓝光，“可以设定纸张宽度，然后你就可以把书上的内容扫下来。” “好东西。” “到大学区的图书馆去。我也建议你采访大学生，她们较为成熟，也能说出更有主见的看法，不那么随波逐流。” “还有什么要提醒我注意的？”宿徙萍把玩着扫描仪。 “你得压抑自己朴素的格调，”芮澄芳整了整宿徙萍的衣领，再抚弄一下他垂在额前的头发，“尝试去接触那些你不曾在乎的东西，做个凡人。” 宿徙萍躲过她的手，芮澄芳笑着放弃了，“我只是不怎么注意，”他说，“而不是不在乎。”他补充了一下自己说的话，“不那么在乎。” “那么好好从她们口中打听出她们的想法。”芮澄芳眨了眨眼。 宿徙萍与芮澄芳告别，他沿着路边的指示牌，找到了大学区的图书馆。 宿徙萍有些忐忑地走进去，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只是一个初中生，而这里都是大学生，他的体格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人们会想“这个面孔稚嫩的大块头到这里来做什么？” 宿徙萍走进社科区，很快找到他所想要的，各个时期不同族群的服装图案，他将这些图扫描，然后打印出来，再在下方标示其出处。 然后，宿徙萍开始寻找自己的采访对象。 依照芮澄芳所说，他要找的应该是那些了解时尚，对风向敏感的人，女生，宿徙萍移动着自己的视线，“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他皱起眉头。 如果仅仅是会打扮的人，他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采访对象，至少在他眼中，绝大多数女生都打扮得不错，可他知道，仅仅是会打扮还不够，那对于女性来说往往是一种直觉，而他需要找到能将之付诸言语的人。 “时间还有很多。”宿徙萍想，他可以慢慢寻找他的目标。 宿徙萍迟疑了一会，走向杂志区，这里有为数众多的时尚杂志，宿徙萍观察那些阅读它们的人。 虽然宿徙萍预设了他的采访对象的许多特征，但他不得不承认，要在今晚找到那些显而易见的要素很不容易，他放弃了，他找不到一个在打扮上有着大胆创新的人，他原以为那样的人会更愿意谈谈对古代服饰的看法。在他眼中，他把复古和另类等同起来了，宿徙萍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可他也怀疑复古风潮会不会延及数千年前的潮流。 宿徙萍看着一位女生，穿着羊毛衣与铅笔裤，羊毛衣挺宽松，铅笔裤也并不紧，没有去特意勾勒身体的线条，打扮颇为得体——以宿徙萍的审美来说，这令他颇为犹豫，他了解自己的不足，他对那些东西不敏感，他的衣着总是显得很迟钝，但另一面来说，那有稳重的一面。 宿徙萍放弃了那名女生，他藏身在书架后，鬼鬼祟祟，像一个不怀好意的窥视者一样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令他感到有些好笑，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过，这是魏德正的风格。 ——“这个怎么样？” 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位女生，扎着长长的马尾，穿着纯色的白连衣裙，简洁，鲜明，宿徙萍喜欢这种打扮，他认为当中有一种古典的美…… “哦。”他在心中嘀咕了一下，“不该是这样，不该是我认为好的，”他想，“试试澄芳的品味？” 宿徙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他回想芮澄芳的穿着，才发现自己这一块的记忆惊人的模糊，他才和她没分别多久，却需要努力去唤起那个印象——那是因为他看待芮澄芳的方式，芮澄芳已经够漂亮了，但使得她形象丰满起来的是她的活力与智慧，宿徙萍享受着与她相处的时光，他分享了她的想法，这是最重要的。 今天，芮澄芳穿着牛仔衣加牛仔裤的牛仔套装，不那么女性化的装束，有一种硬朗的气质，但穿在芮澄芳身上，却别有几分妩媚。 “套装，”宿徙萍找个了这个关键词，“不用太烦恼如何搭配。”宿徙萍翻了翻手上的纸张，目光落在那些富有民族风情的古代服饰上，上下风格统一，有的上身纹路较为繁复，下身较为简单，也有的恰恰相反，但色调都保持一致。 宿徙萍好像抓到了点什么。 “上下的和谐性，”他想，“可以拿这个做切入点。” 他转动视线，观察，然后找到了第三个目标，当然，手里捧着关于流行的杂志，她穿着斑点装，包括有些夸张的帽子，整体上是一种活泼俏皮的感觉，是宿徙萍接受但不是特别欣赏的风格。 宿徙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请问……”他说，看着女生抬起头，探询地望向他，“我是《建瓴中学》校刊社的成员，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中学生……关于什么？”女生笑起来，似乎不在意用宿徙萍来打发时光，“这不是一种新的搭讪方式吗？” “不，不是的，”宿徙萍因女生的玩笑而尴尬起来，他在她面前毕竟还称得上是一个孩子，“我想让你看看一些古代的服饰，我挑选了较为随性的一些，较为容易在现代重现的一些……想让你谈谈看法。” 他把手里的纸张递过去，女生接了过来。 “好的。”她说。 第四十七章 街道 宿徙萍皱着眉头，在黑暗中劈开一条道路，他奔入五光十色的领域中。 两排金黄色的铜柱在他眼前延伸开去，象征着不可动摇的繁华。 今夜，怪物在本区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展开了杀戮。 宿徙萍看见了怪物，它正在杀人，怒火使宿徙萍迸发出来更快的速度，他一脚踩在地上，跃起，流星一般砸落在怪物身后。 宿徙萍一拳打在怪物的肩膀上，迫使它放开手上抓着的人类，怪物转过身来，它面目狰狞，全身的肌肉布满墨绿色的线条，它满不在乎地放弃了瘫倒在脚下的猎物，挥手一击，就让宿徙萍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 宿徙萍并未燃烧第一种金属为自己提供保护，他想切实地体会怪物的力量的可怕。 怪物对着他又是一拳，宿徙萍闪开，并抓住了它的手臂，怪物一甩手，把宿徙萍摔到一根柱子上。 怪物逼近，宿徙萍背贴着柱子，双脚齐出，踹在怪物的腰上、胸膛上，怪物停了下来，宿徙萍出拳一击，转身又是一肘，怪物往后一退，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身体，似乎宿徙萍的攻击微不足道。 宿徙萍燃烧起了第一种金属，他把那能量集中在双拳之上，宿徙萍朝怪物挥拳，怪物无所畏惧地挨了他一拳，他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推动着另一条手臂，击打过去，这一次，怪物闷哼一声，它伸手推去，让宿徙萍再次撞到了柱子上。 怪物抓住了宿徙萍的脖子，把他提起来，往柱子上撞，铜柱凹陷了下去，怪物抬起膝盖，往他的腹部顶上去，宿徙萍往前一扑，怪物灵巧地闪开了，向后一脚踢在扑了个空的宿徙萍的背上，宿徙萍就地一滚，然后站了起来。 宿徙萍燃烧了更多的金属，唤起他潜在的能量，来压制伤痛，试探结束了，是时候认真对待敌人，宿徙萍一抬手，翡翠之腕快速地喷发出去，那生长之势如同泼出去的水，怪物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抓了个正着，宿徙萍捆住了怪物，把它往柱子上扯去，轰隆！柱子剧烈地颤抖着，宿徙萍松开了怪物，收回藤蔓，让自己的手恢复原状。 翡翠之腕要更为有力，但消耗也大，宿徙萍耐心着观察着这一击之后怪物的反应，他已经学会在战斗中多多思考，至少这一刻，他还有时间去琢磨—— 怪物冲了过来。 宿徙萍挨了怪物一拳，但几乎同时他的抱臂一击也命中了对手，两者各退了几步，分开一段距离，宿徙萍再后退，然后跑起来，跳起来，飞踢，可惜没有命中，怪物腾挪到了一旁，一掌朝落下的宿徙萍的后颈劈下去，宿徙萍一矮身，怪物的手刀贴着他的头发扫过，宿徙萍后蹬一脚，踢在怪物腹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强化了他的脚骨，强化了他这一脚的威力。 但怪物还能反击，它抓住了宿徙萍的腿，把他丢了出去，宿徙萍一头撞在了摇摇欲坠的铜柱上，他忍受着那晕眩，一掌劈断柱子，他将之抱在怀里，回身一扫，把猝不及防的怪物打飞。 宿徙萍尝试着走了几步，沉甸甸的铜柱并不太顺手，他把铜柱放了下来，走向倒地的怪物。 怪物摇摇晃晃地起身，宿徙萍一拳打向它的头部，紧跟着又是一拳，在怪物反击之前又接上一记回旋踢，怪物倒退，撞在一辆汽车上，宿徙萍握紧了拳头—— 他一拳打过去，但怪物跳了起来，落在车盖上，宿徙萍一拳挥了个空，怪物居高临下，掐住宿徙萍的脖子，迫使他燃烧第一种金属，保护自己的颈部，并扳开怪物的手，怪物朝后一倒，躺在车盖上，两腿一夹，钳制住了宿徙萍。 宿徙萍往地上一倒，连带着怪物一起滚倒在地，宿徙萍推开它的脚，起身，怪物就地一铲，宿徙萍往后一个小跳，接着抬腿，像刀斧一样劈下来，怪物用手一撑，把自己的身体向旁边弹开，宿徙萍一脚劈了个空。 怪物站了起来。宿徙萍试探着踢出一脚，怪物也抬腿，两者同时命中了地方，怪物再踢，这一次，宿徙萍预估了它的来势，他燃烧第一种金属，把能量集中在了将被踢中的地方上，宿徙萍承受了这一脚，并一拳把怪物打了个趔趄。 怪物咆哮着张开了獠牙。 “从现在开始……” 宿徙萍彻底地燃烧地一种金属。 怪物伸掌一击，宿徙萍倒在了地上，并伸腿一蹬，蹬在怪物腹上，怪物只是微微摇晃，它推开宿徙萍的腿，抬脚一踩，踏在宿徙萍的胸膛上。 在怪物第二次踩踏之前，宿徙萍扬起另一只脚，踢在怪物腰间，踢得怪物朝前走了几步，宿徙萍立刻站了起来，怪物一腿扫来，宿徙萍用胳膊护住头部，他被强劲的脚力扫了出去。 宿徙萍想：“我能适应这样的强度。” 他靠在又一根铜柱上，稍作喘息，怪物一拳打了过来，宿徙萍险险地避开了，怪物的拳头砸进柱子里，一时抽不回来，宿徙萍一肘打在它后心上，怪物回身一拳，拳头稍稍擦过宿徙萍的面具，宿徙萍抬脚一记踢击，踢中了怪物的喉咙。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宿徙萍再踢，可怪物爆发了它全新的速度，它一闪身，就到了数米之外，宿徙萍转身，一个飞扑，撞倒了怪物，他抬起拳头，第一种金属熊熊燃烧，他的拳头落下，如同雷霆，一拳、两拳……怪物抓住了他的手腕，并用小腿别住了他的膝盖，挺身一掀，宿徙萍头下脚上地栽倒在地。 两者一起起身，怪物还要再快一点，怪物一脚踢在他心口上，宿徙萍呻吟一声，他感觉心脏要从背后飞出去了，怪物一掌劈了下来，宿徙萍用胳膊挡住。 他催动着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他的左拳打在怪物腹上，他站起来，右拳打过去，打在怪物的脸上，他还要再挥一拳，却被怪物擒住了，怪物往他脸上回敬了一掌，金属面具撞击着他的鼻梁，怪物跃起，连续踢腿，一脚又是一脚，砰砰砰！它把宿徙萍踢飞出去。 咔啦。 怪物以为这样就可以使宿徙萍倒下，但它错了，宿徙萍扶着铜柱，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骨头发出异样的声响。 第四十八章 长尾 宿徙萍缓缓燃烧着第一种金属，当然，他想要燃烧得更快一点，再多一点，可是伤势使他虚弱，他挨了那么多脚，虽然他是那样的坚强—— 怪物扑过来，它已经张开了獠牙，这迫使它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宿徙萍毫无保留地用双手释放出了藤蔓，那会夺取大量的力气，但他必须这么做，藤蔓如巨蟒一样撞倒了怪物，再把它牢牢捆住，怪物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可宿徙萍也无法就这样杀死它。 宿徙萍举起怪物，把它往铜柱上甩去，咚咚！怪物撞倒了一根又一根铜柱。 他随后松开了怪物，他的力量到了界限。 但他的目的已达成了，怪物晕头转向地爬起来，一对獠牙已经缩回了嘴里。 可宿徙萍跪倒在地，他的体能透支了，现在，就看谁能先恢复过来。 轰！ 他听到撞击声，从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传来，他回过头，看到谢勉征与另一头怪物——第十三号怪物在战斗，宿徙萍太投入了，不曾注意到他们何时出现。 “之前，第十三号怪物藏身在哪里呢？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与我战斗吗？”宿徙萍想着，但没有太多的讶异，怪物为数众多，却从来都是单打独斗。 宿徙萍起身，逐渐加快燃烧第一种金属的速度，第十二号怪物朝他走来，宿徙萍冷静地掏出“粉碎”，并尝试瞄准怪物。 怪物猛然加速，冲到宿徙萍身前，宿徙萍开枪了，枪声震耳欲聋，子弹击穿了怪物的身体，咔嚓！裂纹由中弹处蔓生开来。 怪物不甘地咆哮着，宿徙萍又是一枪，怪物捂住胸口，裂纹仿佛火一样遍布它全身，宿徙萍走到它身前，抬起“粉碎”，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它的头颅砸了下去。 “哈……哈……” 宿徙萍睁开眼，眨眼，他的肌肉因过于疲劳而跳动着，血液也仿佛变得粘稠，他喘着气，慢慢爬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向谢勉征与怪物交战处。 宿徙萍眯着眼睛，去看清那在谢勉征的攻击下飞纵来去的身影，它通体灰白，长着一条尾巴，有着流线型的外形。 宿徙萍搜寻着体内的储备，那些金属，能赐予他奇妙的能力的金属，他有很多的储备，但他的力气只能支持他燃烧其中一点点，他燃烧着第一种金属，使他强壮，使他不至于倒在地上颤抖。 砰！ 砰！ 他的视线模糊，看不清谢勉征的动作，但他听得见那枪声，令他心急如焚，他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已气空力尽，或许只会在怪物手下白白牺牲，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走着。 “如果这时候那个人在的话……”他想起了那位画家，但又很快从脑海里驱逐了这个念头，那人已经决定放弃战斗了，他尊重这个选择，这也是明智的选择，战斗应该交给他和谢勉征这样全无顾忌的人，他们不容易被暴力所支配。 “谁知道呢？”他又想，他杀死了一个人，一个人类，没给对方去经受审判的机会，这在以前，恐怕他无法做到——与怪物的搏斗改变了他。 宿徙萍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突然觉得踏实，他一脚踩在地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的支撑，眼中的世界也不再颠来倒去，他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燃烧金属所得的增益超过了损耗，宿徙萍欣喜地迈开步子。 他没有时间休息了。 砰！ 他又听到枪响，他敏锐的耳朵还捕捉到了女性的尖叫声，那声音听起来惊恐无比，宿徙萍奔了过去，在离谢勉征与怪物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没事了，”他轻声安慰道，“起来。”他伸出有力的臂膀，女子抓住了它，颤巍巍地站起来，宿徙萍注意到她的手里还抓着相机。 宿徙萍把她挟在胳膊下，然后带着她迅速远离战场。 “谢谢你……”女子说，还带着颤音。 宿徙萍点了点头，面具使他的这一动作不易为人所察觉，他转过身，像箭一般射向了第十三号怪物。 谢勉征挥动双臂砸了下来，怪物朝后一跳，让谢勉征砸了个空，它回身一甩长尾，抽在机械巨人的脑袋上，哐当哐当，谢勉征失去了平衡，颠颠倒到地走了几步，宿徙萍冲了过来，对着怪物就是一拳。 啪！ 怪物往宿徙萍这个方向一甩尾巴，尾巴缠住了他，怪物把他举起来，往谢勉征方向一丢，咚！宿徙萍像一颗炮弹般把谢勉征轰倒在地。 “别添乱！”谢勉征恼怒地喊道，却伸手轻轻把宿徙萍搬到了一旁，他在惊天动地的响动中站起来，“咦？” 怪物已经不见踪影了。 …… “心有灵犀。”芮澄芳点评道，放下宿徙萍的笔记本。 “怎么样？”宿徙萍小心翼翼地问道，既忐忑又期待。 虽然芮澄芳和他一样是新人，但前者往往是审稿的一个。 “我说，你和我之间心有灵犀。”芮澄芳说，“我也做了关于套装的采访，当然，是关于时装的一块，”她理了理自己的斜刘海，“我们写的东西可以整合成一篇报道了。” “给我看看。”宿徙萍说道，“找找差距。” “你和我之间可没有什么差距。”芮澄芳笑着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 宿徙萍翻开本子：“古典主义风格？” “现代人眼中的古典主义风格，那可是很难捉摸的东西，”芮澄芳略带无奈地说，“与我们之前说的复古一点也扯不上关系，离真正的古装就差得更远了，”她抱怨起来，“有时候是这样，有时候是那样。” “那今年，现在，是什么样子？” “红黑配色的纯化风格。”芮澄芳转过身子来，指着自己，“看这里。” 宿徙萍这才发现芮澄芳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底色为黑，有大块的暗红色花纹，袖、领的部分为网眼，营造出一种沉淀之上的透明感。 “哇。”宿徙萍恰到好处地轻声赞叹道。 第四十九章 自我 “其实，”芮澄芳面色古怪地看着他，“我虽然说过我并不在意——但每天还是有花时间在选衣服上。今天并不特别，只是一个巧合。” “看来我对这方面不怎么敏感。”宿徙萍只好这样说。 “别在意，”芮澄芳说，“我可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她把宿徙萍的笔记本还给他，“一个女孩子，总会希望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能引起别人的关注，当然，我们的宿徙萍的脑袋里总是装着更远大的东西。” 她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嘲讽。 宿徙萍晃了晃头，“你听见了吗？”他说，“咕嘟咕嘟，里面都是水。” “你也会开玩笑？”芮澄芳笑起来，“真可爱。” “我来写报道。”宿徙萍坐下来，摊开两本笔记本。 “你知道写时尚报道的技巧吗？” “有诀窍？” “写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芮澄芳说，“你可以在网上找到专家的说法，对某种服装风格的阐述，他们也许彼此矛盾，那么你就挑选其中之一，不一定是权威的，但至少应该是得到广泛认同的，”她歪了一下头，“不要有太尖锐的观点。”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宿徙萍讶异道，“你总是倾向于尖锐的一面。” “情况不同，如果是社会问题，比如反对环保组织，”芮澄芳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那就必须要有明确的态度，可是时尚……写这份报道和看这份报道的人都还没有足够的阅历。” “你提到了‘反对’环保组织，”宿徙萍感兴趣地说，“这听起来很奇怪，‘环保’似乎是一个正面的词。” “可是随着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开始关注这一活动，”芮澄芳解释道，“一切都变得疯狂起来了。” “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这可是颇为严厉的分类。”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了解过那些整天关注环保问题的年轻人，他们热衷于各种学业与工作之外的东西，富有热情，但缺乏常识，他们的破坏力很大，简直是新时代的恐怖分子。” 宿徙萍咋舌道：“这听起来更严厉了。” “那么，你可以谈谈对反耕殖组织的看法。”芮澄芳似乎来了兴致。 “我生活在一个农民家庭，反耕殖组织想要否定我们赖以生存的职业，我无法理解他们——粮食提炼的琼浆，比起天然的琼浆，能使我们的身体更加强壮，这有什么不好的？” “这就对了，”芮澄芳转了转笔，“他们的观点令人无法理解，但更离奇的是这个组织的能量十分巨大，我早就想写一篇批评他们的文章，可我们代表的是学校……” “你会害怕吗？”宿徙萍好奇地说，“我认识的芮澄芳可不是这样。” “我不是害怕，”芮澄芳无奈地说，“我只是有所顾虑，如果在一份校刊社对一个合法组织提出尖锐的批评，那可能会使这个校刊社，甚至这所学校面临很大压力。而我不愿意去写那种委婉的东西。” “你比我想得要远，”宿徙萍鼓励她，“但我们只是谈谈我们的看法。” “看法？”芮澄芳若有所思，“是的，如果收集看法，让读者们加以评判……” “再加以引导。”宿徙萍补充道。 “你也有狡猾的一面，”芮澄芳眯起眼睛，好像对宿徙萍有了新认识，“就这么办。” 她推开桌前的时尚杂志，“你来写关于流行服饰的报道，我来写关于环保组织的报道。” “我们可以调换一下，”宿徙萍提议道，“对于穿着，你比我可要了解得多……” “正因为如此，”芮澄芳否决道，“才要你尝试一下新的领域，你有文笔，有思想，没有什么难得倒你。” “你这样夸奖我，”宿徙萍只好说，“看来我是不能拒绝了。” 宿徙萍决定写这篇报道，他采访了三个人，一个人太少，两个人会显得片面，三个人，对于版面来说正好，如果可以，他还想多采访几个人，但现在这样也好。 “三个人……”宿徙萍思考了一下，决定把她们相同的意见列出来，再把不同的部分列出来，然而他写这篇文章的本意是想引起读者们对迁民的兴趣，可实际要下笔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容易，他那时有些紧张，没能很好地把话题往迁民服饰的部分侧重，简而言之，如果他全盘接受，就只能写一篇不偏不倚的报道，毕竟迁民的服饰只是他为受采访者展示的古代服饰的一小部分。 “惊喜。”他想，“我可以用这个词。”有一个人对迁民的服饰给了较高的评价，他可以在这个大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的族群下标注一个惊喜。 宿徙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模仿着时尚杂志编辑的语气，为他如此容易受影响而感到吃惊，“这不对，”他在心里说，“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他所写过的报道，大部分都有着他天生的风格，并不特别，但是很多年以后，他也能认出这些文字，而不像现在，他踏入了全新的领域，手足无措，只能去模仿。 宿徙萍从键盘上删去了“惊喜”这个词。他觉得这个词语太浮夸了一些，强调自己的风格并不是必要的，但他觉得可以找到更合适的词。 迁民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族群……“对了”，他啪啪地敲起键盘，“特别介绍：来自遥远时空中的风情。” 宿徙萍继续在他的大脑中搜寻合适的形容词，关于其余族群的服饰，在网上可以找到很多描述，但关于迁民们的资料却少之又少，他们的足迹遍布天下，他们的文明被吸收，组成一个个崭新的元素，却模糊了本来面目。 宿徙萍再一次端详那张印有迁民服饰的图片，他要用他的目光去挖掘它的与众不同之处，“闪闪发光。”他的脑海中跳出了这个词，迁民的服饰并不使用那些漂亮的贵重的金属或石头，但本身有一种美，闪耀的美。 宿徙萍把他的目光稍稍移开，去看其余古代族群的服饰。 第五十章 改革 宿徙萍观察着这些古代服饰。 图片很清晰，加上宿徙萍超人的感官，他能找到更多的细节。“这些……表达了什么呢？”宿徙萍着迷地想，他用手指轻抚着摊在桌前的纸张，仿佛他能真正地触及那些久远之前的服饰。宿徙萍从布料、饰品所发出的光泽中想象着那并不存在于他指间的触感。 要寻觅合适的字句来描述这些讨人喜欢的东西并不容易，尤其是当他还要作出区分的时候，对于外行人来说，匆匆一瞥，这些古代的服饰往往很相似，而宿徙萍恰恰就是这样的外行人，平日里，他在乎的只是衣服会否使自己像一个正常人——一个会被外界的气温所影响的人，一个在夏季流汗、冬季打颤的人。至于外观……就如其沉默寡言的性格，他喜欢的只是不张扬的风格，他的母亲会征求他的意见，他总是这样说：“随意，黑色的那件就好，对，不需要图案。” “至少我还知道礼服上衣和运动裤不能穿在一起。”他吐了吐舌头。 芮澄芳迫使他做出了改变。 宿徙萍偷偷打量着芮澄芳，她专注于新的报道之上，那种认真的神情深深吸引了宿徙萍，他脸庞发烧地承认这一点，自己被一个女孩子吸引了。 “没什么不好的，”宿徙萍安慰自己，“芮澄芳值得让人欣赏。” 但她是他的朋友。他对她的感情远远超过一个“吸引人的女孩”。 宿徙萍又有一些疑惑，“是什么促使我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看她？” 一定有某个契机，潜在的契机……宿徙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思考。 他明白了：他需要一个模特。 宿徙萍再次望向芮澄芳，他把那些服饰一件件地套在了她优美的身体上——在他的脑海之中。 “嘿。” 芮澄芳抬起头来，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爱上我了？小伙子？”她笑着说。 宿徙萍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想，这些服饰由你来穿戴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芮澄芳在椅子里转动身体，伸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漂亮吗？” “很漂亮。”宿徙萍支支吾吾地说，“我可以继续写下去了。” 芮澄芳轻微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又把目光放回到自己的屏幕上。 宿徙萍深吸一口气，他的灵感的阀门打开了，思如泉涌，源源不绝，芮澄芳具有的魅力为他提供了想法，那些古代的服饰与之结合在一起，焕发了崭新的生命力。 宿徙萍迅速地完成了关于古代服饰的部分，再回头仔细修改，他把迁民的内容抽离出来，打上底色，加大字号，以作强调。 他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接下来，就是时装的部分了。对于时装的评论，他可以去借鉴，某方面来说，会容易一些，但他又必须和之前的内容结合起来，宿徙萍安静地思考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打了一些字，又删了一些，“怎么办？”他再次望往芮澄芳，寻求帮助，他再次把那些时装套在芮澄芳身上，于是，它们所表达的东西就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宿徙萍飞快地敲起键盘来。 “在做什么？” 他们的社长戴利民和摄影师米尚恩走进了办公室。 “我在做关于时装与古代服饰的报道，成套的衣裤……”宿徙萍说。 “你呢？”戴利民瞄向芮澄芳，后者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喂，”戴利民说，“你让我有不好的预感。”他走向芮澄芳那里，米尚恩则帮助宿徙萍排布版面。 “瞧瞧这个。”芮澄芳往旁边让出位置，好让戴利民看清他在写什么。 “环保组织？我喜欢这个，”戴利民瞧了一眼，不自觉地走到壁炉边，点火，“你知道，”他慢条斯理地说，“那里有许多天真的小姑娘。” 芮澄芳很高兴他似乎恢复了活力，“那可不环保，”她说，“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噼啪的声音有那么动听吗？” “原谅我这点爱好，”戴利民说，“……环保组织？是什么使你产生了兴趣？” “他们疯狂的大脑。”芮澄芳没好气地说道。 “这听起来……”戴利民摇了摇头，“如果你要写一份报道，你要尽量不代入自己的偏见……” “我支持澄芳的看法，”宿徙萍难得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们要求人们放弃耕种和养殖。” “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米尚恩说，他的脸庞洋溢着热情，人们往往会把他和时髦的东西联系到一起，而实际上，他喜欢思考和辩论，“一旦人类不再为基本的生存发愁，往往就会把目光提升一个层次。” “一个错误的层面。”芮澄芳不留情面地说。 “实际上，我们没有那种超然的地位可以去批评他们的道德追求。” “我认为人与人之间才有道德在维系，”芮澄芳说，“改造地球可和道德无关。” “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米尚恩放下鼠标。 “你们可以在路上慢慢讨论，”戴利民提议道，“我想你们可以就教育改革采访一下我们的新校长。” “教育改革，”芮澄芳吸了吸鼻子，“总是有宏伟的蓝图，和落差极大的现实，老师有责任，学生的责任更大，可总而言之，都不怎么有趣。” 戴利民无奈地说：“虽然你们的加入使校刊越来越像一本面向社会的杂志，可我们毕竟还得围绕着师生运转。而且，相信我，这一次会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学校加深了和谢氏企业的合作，”米尚恩说，“当然，还有其余知名企业，而谢氏是领头人，他们会展开一系列的科研项目，并甄选学生进行专项学习。” “听起来就像是，”芮澄芳不满地挥了挥手，“资本主义的爪子伸进了校园。” “我还以为你对谢氏企业已经改观了。”宿徙萍笑道。 “他们保护了人类，但不代表他们做的都是对的。” “你今天评论得够多了，跟我走，女孩，去见见校长，说不定他会看在一个漂亮女孩的份上多给我们一些经费。”米尚恩说。 “就像你不会停止思考一样……我们的经费很充足。” “多多益善。” 第五十一章 愤怒 怪物现身了，第十三号怪物，曾经一度消失于宿徙萍眼前，现在，它再次展开了对人类的攻击。 宿徙萍奔向它，在最后一段距离飞扑过去，怪物朝旁边一闪，宿徙萍扑了个空，他就地一滚，然后站起来，怪物的尾巴甩了过来，打在宿徙萍的胸膛上，把他抛了起来。 宿徙萍飞了出去，他撞倒了给游人休息的座椅，怪物追上来，一脚踩在宿徙萍的腹部上，宿徙萍抓住了它的脚踝，把它推开，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他燃烧第一种金属，强化自己的拳头，然后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 他听见了怪物的笑声。 怪物回击他，一拳打了过来，宿徙萍避开了这一拳，却避不过下一拳，他被击中了，跌跌撞撞地往后倒，他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聚集到他的腿上，他倒了下去，却同时发动攻击，他以手支撑身体，两脚一起踢出，怪物被踢了个正着，这次换成它飞了出去。 宿徙萍握紧了拳头，第一种金属熊熊燃烧，踢击的威力更大，但动作大，破绽也更大，他再一次把能量集中在拳头上，他靠近怪物，举起拳头。 怪物笑起来，笑着挥拳，他们同时击中了对方，怪物揪住了宿徙萍的衣领，把他往地上一推，宿徙萍站稳了，横扫一脚，怪物跳了起来，踩在他的膝盖上，宿徙萍忍受着那痛楚，他出拳，怪物抓住了他的拳头，另一掌击在他头上，宿徙萍摔了出去，撞在一辆汽车的车门上。 怪物靠近，宿徙萍飞起一脚，怪物一矮身，甩起尾巴，捆住了宿徙萍的腿，把他往旁边一扯，宿徙萍失去了平衡，他扑倒在地，怪物按住他的头部，抓起来，再往地上撞下去，宿徙萍朝后一蹬，蹬在怪物的胸膛上，那爆发性的力量迫使怪物放开了他。 宿徙萍回身，一拳、两拳、三拳，怪物又笑起来了，宿徙萍从侧面接近怪物，卡住它的喉咙，但怪物一发力就挣脱开了他的掣肘。 宿徙萍抬脚就踹，踢在怪物的腹上，怪物却像有所准备似的，它收缩了肌肉，借着那一脚的踢力倒跃出去，落在地上。 它朝宿徙萍招了招手。 宿徙萍觉得很奇怪，他在第十三号怪物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些别的怪物没有的东西，除了杀戮的*，它似乎还有别的情绪。 他想起了曾将他彻底击败的第五号怪物。 宿徙萍朝怪物冲过去，怪物挥臂一击，宿徙萍伏下身来，重重地撞在它的腰上，把它往后推，让它撞在一棵大树上，怪物满不在乎地推开他，宿徙萍回肘一击，怪物再一次以毫厘之差闪开了，它用尾巴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抬脚一踢，踢在宿徙萍的脸上。 宿徙萍摔倒在地。 怪物继续甩动它的尾巴，啪！抽在宿徙萍的背上，然后缠住了他的喉咙，它把宿徙萍吊了起来，狠狠地扔在大树上，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保护了自己，他撞得大树一阵摇晃，他贴着树皮滑了下来。 怪物出拳，宿徙萍也出拳，两者的拳头碰在了一起，宿徙萍燃烧了更多的金属，拳力像炮弹一样炸开，宿徙萍紧跟着一拳轰击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闷哼一声，宿徙萍又是一拳打了过去，怪物挥臂架住了这一拳。 砰！ 宿徙萍抬起膝盖，击在怪物的腹上，怪物弯下身来，把后背暴露给宿徙萍，宿徙萍举拳砸了下去，怪物趴在地上，宿徙萍还想要追击，但怪物的尾巴一扬，一下把他抽了出去。 宿徙萍晕头转向地爬起来，他加快燃烧第一种金属，让那团无形之火烧得更旺，怪物扑了上来，却正好撞在他的拳头上，宿徙萍挥拳，怪物也挥拳，两者的拳头暴雨般落在对方身上。 砰！ 怪物回身一甩长尾，巨大的力量把宿徙萍扫倒在地，怪物兴高采烈地跳起来，踩踏在宿徙萍身上。 宿徙萍一拳打在怪物的小腿上，燃烧第一种金属所得的能量令他的拳头坚逾钢铁，怪物一个趄趔，宿徙萍趁机起身，怪物伸手一圈 ，把宿徙萍的脑袋夹在胳膊下，它把他往树干撞去。 宿徙萍抬肘一击，击在怪物的腰上，怪物仍不放手，宿徙萍又是一击，他撞在了树干上，大树岌岌可危地颤抖起来，宿徙萍出奇不意地反过来卡住怪物的脖子，把它往前一撞。 砰！ 怪物的头颅撞进了树干里，碎屑纷飞。 宿徙萍放开怪物，后退，再后退，直至两者之间出现一段距离，宿徙萍跳了起来，飞踢，连环两脚踢在刚把头抽出来的怪物的胸膛上，巨大的冲击力把怪物卷了起来。 宿徙萍落下来，看着怪物像一颗皮球一样在地上滚。 怪物停下来不动了。 宿徙萍走过去，怪物的尾巴突然甩了过来，但宿徙萍早有防备，他举起双臂，挡住了怪物的这一击，怪物站起来，收回尾巴，它笑着朝宿徙萍攻过来。 宿徙萍感到愤怒——它怎么可以这样笑着？它杀了那么多的人…… 宿徙萍扬起他的拳头，钢铁之拳，朝怪物捣去，怪物承受了他愤怒的一拳，怪物依然笑着，一拳打在宿徙萍脸上。 宿徙萍后退，怪物逼了上来，宿徙萍一拳打了个空，怪物背过身去，它的尾巴扫在宿徙萍肋下，宿徙萍一把抓住了怪物的尾巴，他用力一扯，把怪物带起来，把它甩了出去，怪物撞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玻璃碎了，怪物撞进了驾驶室里。 宿徙萍一动不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怪物仿佛在煽动他的情绪，这是一种智慧的体现，宿徙萍为此害怕。 “不能上当，”他对自己说，“它想要我失去控制，我不能让它如愿。”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再重新燃烧起来，这一次，他放慢了燃烧的速度，感受那丁点能量在自己的身体里活动，这可以让他平静下来。 “怪物在想着什么？它们的脑袋里装着什么？” 宿徙萍思考着，取出“粉碎”。 第五十二章 交战 汽油滴在地上，发出危险的声音。 宿徙萍对着流淌在地上的汽油开枪了，第一枪没中，他又开了第二枪，火沿着汽油窜了过去，然后，轰！爆炸发生了。 “对不起。”宿徙萍暗自对着汽车的主人道歉。 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对怪物造成伤害。 怪物浑身是火地冲了过来。 宿徙萍跃起，当胸又是一脚，怪物还在笑，它抓住宿徙萍的脚，把他往后拖，宿徙萍滑倒在地，另一脚又蹬了出去，怪物放开了他，宿徙萍站起身。 宿徙萍燃烧起了第二种金属，对着怪物就是一拳，他的拳头落在怪物的脸颊上，他准备释放第二种金属的能量，但怪物察觉到了危险，不给他这个机会，怪物抓住了他的手腕，扯开他的拳头。 第二种金属的能量爆发了，怪物松开手，跳起来，伸腿蹬在宿徙萍的胸口上，宿徙萍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他熄灭了第二种金属，改为燃烧第一种金属。 怪物迟疑地抬起自己的手，它的手指在颤抖，第二种金属的能量起效了，宿徙萍迎面又是一拳，怪物谨慎地闪开了，它一脚踢中宿徙萍，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使宿徙萍强韧，宿徙萍轰出了第二拳，这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怪物打着旋倒了下去。 咚咚咚！ 谢勉征跑了过来，宿徙萍朝旁边让开，谢勉征一脚踩在了怪物的身体上。 第十四号怪物也出现了。 宿徙萍跃起，第十四号怪物也随之起跳，两者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宿徙萍看清了怪物的样貌，它的面目如同虎豹，他们一起落了下来，怪物一拳击在他的面具上，打得他的面具变形，宿徙萍摇了摇头，摆脱那晕眩感，怪物又一拳打了过来，宿徙萍架住了它的胳膊，怪物腾身当胸就是一脚，宿徙萍飞了出去，砸在地上。 轰！ 一束火光在离宿徙萍不远处炸开，谢勉征使用了新武器。 呼——轰！ 又一束火光轰击出去，射向了远处。 宿徙萍把心神放回到眼前的对手身上，怪物冲过来，一拳，宿徙萍曲臂一挡，第二拳，打在了他的右肋上，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强化了他的肋骨，怪物第三拳又打在了同样的部位上，宿徙萍抵受住了这拳劲，抬肘一击，顶在怪物心口上。 两者分开，宿徙萍缓缓后退，他看得出怪物在积蓄力量，他也是如此。 怪物动了，宿徙萍往旁边一让，怪物的攻击落空，宿徙萍在地上一滚，抬腿一蹬，蹬在怪物腰上，怪物跌了出去，宿徙萍站起来。 宿徙萍深深吸了一口气，伏低身体，弯腰曲膝，他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双腿上，准备飞踢。 轰！ 又是一声，宿徙萍在面具后皱了皱眉。 怪物爬了起来。 宿徙萍跳起，有那么一刻，他悬在空中，好像飞了起来，如同在他曾经的梦中。 宿徙萍对准怪物落了下来，砰！砰！两脚一先一后踏在了怪物的胸膛上。 怪物远远地飞了出去。 轰！ 火光冲天。 怪物四肢着地地窜了过来，一下破坏了宿徙萍的重心，它撞倒他，按住他，然后举起拳头——拳头落了下来，宿徙萍向旁一偏头，拳头砸在了地上，宿徙萍惊魂未定地反击，一拳打在怪物的下巴上，怪物朝后倒，宿徙萍得以起身。 砰！ 背后有一件重物砸了过来，将宿徙萍砸翻在地，是第十三号怪物，它被谢勉征丢了过来，它和宿徙萍一起滚倒在地，宿徙萍爬起来，第十三号怪物扬起尾巴，卷住了他，把他像盾牌一样扯到了身前，这令谢勉征不敢进攻。 第十四号怪物站起来，迟疑着举起拳头，第十三号怪物说了一声什么——宿徙萍分辨得出怪物们交谈与无意义的吼叫的区别——第十四号怪物一拳击向了宿徙萍的心口。 宿徙萍释放出了翡翠之腕。那昌盛的绿意瞬间淹没了第十四号怪物，把它压倒，宿徙萍举起手肘，向身后猛击，第十三怪物放开了他，谢勉征跑跳着冲过来，轰！他重重地压了第十四号怪物一下，又朝前一扑，把第十三号怪物撞了出去。 宿徙萍收回了翡翠之腕，转而燃烧第二种金属，那高频率震荡的能量集中在了他的双手上，宿徙萍双手合握，砸在第十四号怪物的头颅上。 怪物跪了下来，宿徙萍也因这两股同源的能量的碰撞而双臂发麻，他熄灭了第二种金属，勉强抬起手臂，对着怪物又砸了一下。 怪物托住了他的臂膀，把他推开，怪物起跳，一脚把宿徙萍蹬了出去，宿徙萍摔倒在地，一连滚了三四个圈，才停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怪物的身影从天而降。 宿徙萍又是一滚，让怪物的攻击落了个空，他快速起身，一拳打在怪物的腹上，等到完全站直，又一拳打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退了一小步，挥臂架住了他的第三拳，宿徙萍转身，一个急劲的回旋踢，怪物蹲下身，宿徙萍的腿由它头顶扫过，怪物双掌一起，击在宿徙萍的心口上。 宿徙萍跌了出去，怪物一个箭步追上来，趁着宿徙萍没能站稳脚跟，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宿徙萍脸上，宿徙萍往后一踩，怪物紧接着一个膝撞，宿徙萍痛苦地弯下腰，怪物双臂一挟，锁住他的胸背，把他举起来，往身后一扔，宿徙萍头下脚下地撞在了地面上。 怪物回身，宿徙萍就是一个蹬腿，蹬在怪物的胸上，宿徙萍用手一撑，又是一脚，踢在怪物喉间，怪物捂着脖子颠颠倒倒地退了几步。 宿徙萍起身。 他发现第二种金属的一击效果并不如人意，或许，两股冲击中和了彼此的能量。 宿徙萍再次燃烧这种金属，这一次，他只把能量集中在右拳上，他冲向怪物，怪物也冲向他，他们轰中了对方，再次分开，接触的时间太短了，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宿徙萍熄灭了他，燃烧起了第一种金属，更稳定更持久的一种金属。 第五十三章 激战 怪物嘶吼着，力量在它的肌肉里沸腾，它撞了过来，快得如同一阵风，宿徙萍举起双臂，燃烧着第一种金属的双臂，他朝那阵疾风里打去，但怪物避开了，怪物压低了身体，擒抱住了宿徙萍的腰部，把他往树上撞，咔嚓！屡受摧残的大树断折了，宿徙萍一掌击开了怪物。 大树压下来，压着宿徙萍，怪物飞起一脚，踢在宿徙萍的肋上，宿徙萍彻底倒了下来，咚！大树倒下，溅起满目风烟。 怪物踩住了宿徙萍露在外面的手，它抬起另一只脚，宿徙萍释放了翡翠之腕，藤蔓卷了起来，一下把怪物丢出去。 宿徙萍用独臂推开沉重的断木，从地上爬起来，一没小心控制，润泽第一种木苗又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他收回了藤蔓。 宿徙萍一脚踩住了倒落的大树，以此为撑持，暂时得到休息，幸好，怪物也是晕头转向，它被宿徙萍远远地扔了出去。 砰！ 谢勉征抽空朝怪物开了一枪，怪物跪了下来，谢勉征又继续与自己的对手打成一团。 宿徙萍从大树旁离开，小跳了几下，他从短暂的晕眩中恢复过来了，他走向怪物，怪物也起身，它的肩头中了一枪，血流如注，可它并不在乎，神情中依然满是凶残和轻蔑。 宿徙萍发动了进攻，第一拳打在怪物的胸膛上，第二拳，怪物扬起一掌劈在他的拳头上，宿徙萍抬膝就撞，怪物朝后一弓身，宿徙萍的膝击落空了，怪物抓住他的肩膀，用自己的头撞向宿徙萍的脸，宿徙萍戴着面具，也被撞得眼冒金星，怪物松开了他，稍稍后退，然后跃起，把宿徙萍踢了出去。 宿徙萍在空中转了一圈，他以超绝的反应做出了恰当的着陆姿势，他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怪物靠近，腾空一劈，宿徙萍举臂招架住了这一击，他回以一拳，打在怪物的腹上，怪物也不甘示弱，一脚扫在宿徙萍的左膝上。 宿徙萍半跪了下来，怪物抱肘对着他的头顶就是一捶，宿徙萍挨了一下，当怪物要作出第二击的时候，宿徙萍伏下身来，一个迅疾的扫腿，把怪物绊倒在地。 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被击打的部位，怪物就地一个飞扑，撞在他怀中，宿徙萍噔噔噔地后退几步，然后推开怪物，一拳打在对方脸上，怪物一拳轰来，宿徙萍躲开了，一个高踢腿，扫在怪物的头部，怪物抓住了他的脚踝，往自己这个方向一扯，宿徙萍一个趄趔。 宿徙萍飞腾而起，一脚踢在了怪物的胸膛上，两者分开了，宿徙萍仰面一摔，怪物也跌倒在地。 他们又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怪物仰天长啸，那啸声可怕之极。 它张开了獠牙，它已厌烦了有所保留的战斗，它决心要冒险一搏。 宿徙萍释放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让那能量流遍他的全身，准备勇敢地接受这困难的挑战。 怪物再次撞了过来，这一次，比之前更快，更为有力，宿徙萍被撞得飞了起来——即使他做好了准备。 宿徙萍断线风筝一样地坠落在地，怪物迫近，抬脚一踩，第一脚踩在了宿徙萍的腹上，第二脚踩向了宿徙萍的胸膛，宿徙萍交叉双臂，架住了这沉如千钧的一脚，他抬腿踢在怪物的腰侧，怪物朝旁边一扑，宿徙萍起身，他举起拳头，燃烧更多更多的第一种金属，然后一拳击在怪物脸上，接着伸手去拔怪物的獠牙。 怪物用膝盖撞他，一下又是一下，宿徙萍扯着它，一起滚倒在地，宿徙萍居高临下，挥起拳头，怪物的膝击让他伤得不轻，但宿徙萍不会放弃，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支持着他，每一次战斗，都使得他能燃烧更多的金属，而怪物也疯狂地殴打他，又一次，宿徙萍举起了拳头，他熄灭第一种金属，虚弱和疼痛铺天盖地的涌来，宿徙萍咬紧牙关，燃烧第二种金属，一手按住怪物的头颅，怪物出拳，重重地把他击飞，没有了第一种金属的保护，宿徙萍伤得更重了，他趴倒在地，费劲地挪动着身体。 怪物像酒醉的人一样站起来，茫然地四下张望。 宿徙萍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喘息着，呼吸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但不像以前，他成长了，更为坚强，更懂得把握机会，就像现在—— 怪物摇了摇头，似乎要摆脱第二种金属的能量的影响，宿徙萍做深呼吸，他的骨头断裂，扎破他的内脏，可他的意志不曾受损，他艰难而坚定地积蓄着能量，然后，窜出去，轻灵得不可思议，像一只雨燕。 但宿徙萍力量远远超过一只鹰，他一个飞踢，把怪物踹了出去，怪物撞到了另一棵树上，大树折断了，把怪物压倒。 当然，它是怪物，之所以被称为怪物，自然不会就这样死去，甚至，大树的重量几乎伤害不了它，怪物推开断木，站了起来。 宿徙萍取出了圣石，圣石的光辉照耀着怪物，裂纹在它强壮的身躯上蔓延，怪物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这也激发了它的杀气，它冲过来，宿徙萍握紧圣石，对着怪物迎面一拳，怪物扬臂一撞，打得宿徙萍连连后退，怪物沉腰，又是一拳，把宿徙萍打倒在地。 怪物跳起，砸了下来，宿徙萍忙往旁边一个翻滚，避开了这猛烈一击，如果避不开，宿徙萍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怪物起身，裂纹越来越明显了，可怪物好像已经忘了这一回事，他所想的只有如何杀死宿徙萍，第二种金属的能量终究影响了它，让它不能控制自己，它朝宿徙萍走来。 砰！ 宿徙萍伸出了翡翠之腕，一下把怪物打飞出去，翡翠之腕是如此有力，即使怪物张开了獠牙，也无法对抗，怪物被摔打在地上。 啪啦！ 崩碎的声音落在宿徙萍耳朵里，宿徙萍强撑着站起来，看到怪物似乎想要逃跑，它终于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况中。 但它没能走出多远，它的身体不断分解，这减缓了他的速度，宿徙萍追上去，一掌劈下了它的脑袋。 第五十四章 应对 第十三号怪物再次消失了。 宿徙萍纳闷地敲击着键盘，他要把芮澄芳的采访稿整理成一篇文章，“关于教育改革，”他默念道，但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第十三号怪物，“它谋划着什么？”他让第十三号怪物溜走了两次。 芮澄芳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办公室。 “怎么样？”宿徙萍问道，芮澄芳应该正为了图书馆的扩建事宜而忙碌。 “出事了，”芮澄芳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得跟我走。” “等等，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还抱有疑问，但宿徙萍相信芮澄芳，他保存文档，并关闭电脑。 “网上掀起了对谢勉征的抗议，”芮澄芳快速地说，“上一次的战斗，谢勉征破坏了大量的公共设施，再上一次，他差点命中了一名旁观者。”芮澄芳生气地笑了，“我认为是那个人的不对，你能想象吗？她举着手机在那里拍，而不是逃走……” 宿徙萍想起了被他所救的那个女人，“我也觉得是她的错。”他说道。 “当然，”芮澄芳急躁地跺着脚，等待宿徙萍收拾，“可是民意是一个神秘的东西，人们很容易就会盲从，大部分人不表态，那么小部分人就占据了舆论的阵地。” “我想谢勉昂能处理这一切。”宿徙萍站起身，“他很聪明。” “这一次我们应该站在他那一边，”芮澄芳说，“我们去采访他，还有谢勉征，跟他们谈谈。” “我们走。” 他们关好门，离开办公室。 “那么面具人怎么样？网络上是怎么评价他的？” “起先有的人不信任他，他们更信任一个有名有姓的人，一个曾在部队服役的人，但现在，”芮澄芳摇了摇头，“他们倒向了面具人，他们在面具人和谢勉征之间选择了前者。” “你对此不高兴吗？”宿徙萍观察着芮澄芳的表情。 “我对面具人可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芮澄芳抓了抓头发，“我觉得大家应该公平地看待他们，应该有一个理智的认识，而不是……见风就是雨。” “我想你不用为此太担心，”宿徙萍思考了一下，“谢勉昂能影响媒体，大企业家有这样的能力。” “哦——”芮澄芳说，“谢勉昂不能只手遮天，他的父亲也不行，谢氏企业有为数不少的敌人，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他们会乐于对着跌倒的巨人踩上一脚。” “残酷的现实？” “就是这样。”芮澄芳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谢勉征保护了他们的生命，相比他所做的，他造成的损失微不足道。”宿徙萍说。 “你会这么想，”芮澄芳笑着说，“因为你有宽大的精神，可是那些热衷于在网络上发表议论的人，对他们来说，矛盾比话题本身更有价值，他们可不是米尚恩那样和善的思考者，米尚恩喜欢谈论，但不代表他喜欢争执，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追求一场战争，往往会忘了原初的目的。”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们先听听谢勉昂想说什么。” …… 当宿徙萍与芮澄芳见到谢勉昂的时候，后者正坐在舒适的躺椅里，手里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从表面上看，他好像并不发愁，但宿徙萍觉得那不是真实的他。 “我的朋友们，”他举了举杯子，“让我猜猜看，你们不会也是来指责我的吧？” 芮澄芳在沙发上坐下，不客气地说：“就当做我们是来非难你的吧——你会怎么应对？” 谢勉昂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这样怎么样？”他说，“我承认我的作品还有待改进，我的兄弟也不够优秀。” “听起来是一种软弱的说法，”芮澄芳一针见血地道，“我心目中的谢公子可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你心目中的我形象如何？”谢勉昂感兴趣地说。 “一个冷酷而坚定的猎手。我不用‘商人’来描述你，你适合一个更血腥的词，”芮澄芳评价道，“你在商业上的几次冒险，我看过那些资料，都证明了我的看法。” “这是我的荣幸，”谢勉昂倾了倾身，表达了他的谢意，“不过，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优秀，”他回忆道，“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我会看一些同龄人不看的书，伟人传记或者军事之类的，但我恐怕不会对买卖感兴趣……但你能从那些数字中看穿我的本质，了不起。” 他举杯致意。 “这一回呢？”芮澄芳问，“你不会坐以待毙，你会主动出击，”她笑了，“你会收买媒体，与你的对手们竞争，可至少，我们这一份小小的校刊，你不用收买。” “你们可不是微不足道的，恰恰相反，”谢勉昂高兴地说，“你们对我很重要，建瓴中学的影响力可不小，你们的校刊在校外也流传甚广，它可以影响青少年的观点，而青少年会影响他们的家人。” “而且，你与我们的学校加深了合作，”芮澄芳微笑着，“你想要有一个好的开始。” 谢勉昂点点头：“看来我不得不说点什么——我不愿简单地做出强硬的姿态，我认为战争中免不了牺牲，可这样的反击太普通了。你们了解舆论，网民们对我的战士有什么看法？有什么可以加以利用？” 芮澄芳转了转眼珠，“有人质疑你们动用武力的合法性，”她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滑了几下，“在数个针对你们的批评中颇受欢迎。” “还有几个是什么？”谢勉昂仰头喝下一杯琼浆，他举起瓶子，朝宿徙萍示意，宿徙萍摇了摇头，拒绝了他喝一杯的提议。 “第一个当然是战斗造成的破坏，”芮澄芳说，“一部分人认为你们作战不力。” “有意思，”谢勉昂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他观察着杯中的琼浆，特殊的能使人忘忧的琼浆，它有着美丽的色泽，“你怎么看？” “那是他们的不满的映射，”芮澄芳皱了皱眉，“他们对大企业的不满……他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借口，他们在找借口，来转嫁他们的不满。” 第五十五章 提议 “是什么使人们对我忿忿不平？”谢勉昂说，“我一直在争取一个亲善的姿态。” “还不够，”芮澄芳敏锐地说，“除非你肯舍弃你巨大的财富，否则你无法和他们打成一片。人们对于一个资本市场上的庞然大物总是无法亲切起来。” “嫉妒？恐惧？” “阶级矛盾，”芮澄芳说，“这关于你能否得到信任——但即使你得不到信任，你的言论还是会被他们接受，人们会接受正确的东西，你想好要对他们说什么了吗？” “我喝多了，”谢勉昂装腔作势地说，“脑筋转不过来，你们能帮我想想吗？” “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人们质疑你的战士是否有这个资格，你知道，不仅仅是指能力这个方面，他们更在乎其法理性。” 谢勉昂等着她说下去。 “我们可以把你的战士和军队捆绑在一起，他们也曾动用了火箭筒，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把两者放在一起，虽然不能打消他们的质疑，但可以让他们自我瓦解，在‘非正规武装’与‘业余’之间划上不等号。” 谢勉昂笑起来：“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我是正义的伙伴。”芮澄芳站起来，“于是，你同意我们这么写？” “狡猾的说法，我喜欢。” “我们会尽快发表，但在那之前，我们想采访一下谢勉征。” “哦，”谢勉昂叹了口气，“你们不会想去招惹现在的他，他正在殴打可怜的沙包，而我怀疑一头熊也会被他打得爬不起来。” “我们不怕，”芮澄芳坚定地说，“我们去和他谈谈，也许会有帮助。” “你确定？”谢勉昂怀疑地道，这表情对他来说十分罕见。 “我不怕，一个英雄可以不会把他的怒火转移向一个小姑娘，”芮澄芳亲密地扯了一下宿徙萍，“况且，我还有一个保镖，你看，他多么值得信赖。” 宿徙萍配合地摊摊手。 “你们可以在格斗训练场地找到他。”谢勉昂只好这样说。 “谢谢，再见。”芮澄芳迈着轻快地步子离开了，宿徙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他们找到了谢勉征。 砰！ 谢勉征一脚踢在沙袋上，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声音。 “我开始有点后悔了，”芮澄芳开了一个玩笑，但她的声音很低，“我们过去。”她吐了吐舌头，躲在宿徙萍身后，推着他往前走。 “谢先生？”宿徙萍壮着胆子问候了一声。 谢勉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碰了一下拳头，“相信我，你们得不到什么可以刊登出去的东西。” “我可不这么认为，”芮澄芳从宿徙萍身后探出头来，“人们总可以互相沟通。” “我对那些人可没什么好说的，”谢勉征又一拳打在沙袋上，“我为他们出生入死，他们却视我为一个破坏者。” “那就对你的支持者们说点什么如何？”芮澄芳提议道，“时局艰难，他们更需要听到偶像的声音，你就是他们的偶像。” “我？偶像？” “崇拜英雄的人把你视为他们的英雄。”芮澄芳说道，宿徙萍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我想说——”谢勉征弯起手臂，展示他的肌肉，“他们可以期待我把怪物打得落花流水。” “我会记下来。”芮澄芳微笑道，“真是激励人心。那些言论不会影响你与怪物作战的决心，对吧？” “我可不是面具人，”谢勉征看了莫名其妙的他们，解释道，“我恰巧看过你们对他的采访，他太软弱了，不像我，我是一位军人，比他要强得多。” “我不认为他软弱，”芮澄芳反驳道，“那是他人性的一面，只是他愿意暴露出来，每个人都会有的一面，会使得他更像一个人。” 谢勉征嗤之以鼻地笑了。 “别不承认，”芮澄芳坚持道，“你也不是总这么坚强，就像现在，你很生气，你还是被影响了。” “随你怎么说，”谢勉征打得沙袋飞了起来，“我还是不太信任面具人，他为什么不摘下面具？我们可以在一起研究研究战术——他难道真的害怕被抓上解剖台不成？” “每个人都有想要守住的秘密。”芮澄芳分辩道，“你也不例外。” 谢勉征晃了晃身体，准备下一拳，“从结果上看，他比较聪明，我被推上风口浪尖，他倒是落得自在。” “面具人可不会考虑到这一点……”芮澄芳决定结束这个话题，“除了面具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会为你向读者们转达。” “没有，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我是实干家。” 芮澄芳盖上笔盖，“不要让他们动摇你，你不值得为那些言论生气……我们先走了。” 这一次，谢勉征点了点头。 …… “‘我是一个实干家。’谢勉征这样说道。”宿徙萍打下这行字。 “嗯嗯。”芮澄芳站在他身后。 “怎么样？” 宿徙萍回头问道，芮澄芳正在喝琼浆，她被呛到了，咳了几下。 宿徙萍站起身，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部 “好了，”芮澄芳感激地说，“你勾勒出了一个硬汉的形象，我再看看……”芮澄芳把宿徙萍的文章又详细地看了一遍，“可以交稿了。” “你那边怎么样？教育改革、环保组织、图书馆。” “关于反耕殖组织，我们得从长计议，慢慢来，我们先写关于教育改革的内容。” “学生们会怎么想？”宿徙萍犹豫地道，“我是说……我们的学校和谢氏企业加深了合作，而就在同一期上，我们对谢勉征给予了正面评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学生们或许会对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反感，”芮澄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可是，对的就是对的，不会有所改变。” “我只是提出一个看法，”宿徙萍说，“具体怎么做……等等。”宿徙萍露出思索的表情。 “说来听听。”转过身子，期待地看着他。 “调换两篇报道的版面，把关于谢勉征的报道放在前面，放在显眼的位置。”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芮澄芳点点头，“好主意，我们先塑造谢氏企业的好形象，朝三暮四的手法。” 第五十六章 疼痛 生活总得继续，而对于宿徙萍来说，他当前生活的重心就是与怪物进行一场搏斗。 这回的对手不是老面孔——不是两次逃脱的第十三号怪物，而是第十五号怪物，它有着四只眼睛，环绕着它怪异的头颅。 宿徙萍冲过去，一拳，又是一拳，怪物中了两拳才还手，它好像在试探他的拳劲，它还手，一掌把宿徙萍推开，它的掌力很强，宿徙萍被击中的部位火烧火燎地痛起来，怪物握紧拳头，对着还没站稳的宿徙萍又是一拳，宿徙萍跌倒出去。 宿徙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怪物挥臂一圈，架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把他举起来，往地上一摔，宿徙萍挥肘打向怪物的眼睛，怪物松开了他，退后一步，然后抬脚一踹，踹在宿徙萍的脊背上，宿徙萍往地上一扑，一滚，他站起来，感到脊柱像断掉一样地疼。 “力气大的类型……”宿徙萍琢磨着，燃烧起了更多的第一种金属，他把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左脚上，怪物撞了过来，宿徙萍朝旁边一闪，并伸脚一绊，怪物差点被绊倒，它朝前迈了一步，宿徙萍挥起拳头，打在怪物的鼻梁上，打得怪物一个趔趄，宿徙萍跃起，左腿膝盖对着怪物的头部撞了上去，怪物一把擒抱住了他。 宿徙萍举肘，往怪物的头顶砸落，怪物匆忙把宿徙萍丢开，宿徙萍一脚踩在一根路灯上，止住了自己的去势，他落下来，取出“粉碎”，对着怪物的胸膛就是一枪，子弹却只是稍稍陷进怪物的肌肉里，宿徙萍吃了一惊。 怪物撞了过来，宿徙萍丢开“粉碎”，伸手去挡，怪物推着他，一下撞断了路灯，宿徙萍像个陀螺一样地飞了出去，啪！他轻巧地着地，怪物面对他，积蓄着能量，准备下一次撞击—— 宿徙萍燃烧第二种金属，他聚集那种破坏性的能量，聚集在自己的双拳上，怪物撞了过来，宿徙萍挥拳，勇敢地面对它，砰！ 宿徙萍一拳打在怪物的臂弯上，他被撞得飞了起来，但他还是来得及挥出第二拳，第二拳打在怪物脸上，怪物停了下来，第二种金属的能量穿透了它的皮肤，在它的身体里流窜。 怪物大吼起来。 脊背一抽一抽地痛着，宿徙萍熄灭第二种金属，燃烧第一种金属，让他的脊骨更坚固，他观察着怪物，接触的时间太短了，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未能对怪物造成很大伤害。 宿徙萍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在他的喉咙里打着转，他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扩散，从脊椎扩散至全身，金属的能量强化了他的身体，使他如钢铁般一样坚不可摧，宿徙萍主动冲向了怪物，砰砰砰！他击打着怪物，他用拳打，用脚踢，第一种金属熊熊燃烧着，源源不断地给予他奇妙的能量。 怪物反击，它的力气更大，但宿徙萍并不为之畏惧，在短暂而激烈的交锋中，他招架住一次攻击，但大多数时候，他任由怪物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放弃进攻的机会，他燃烧着金属，击打着怪物。 怪物生气了，宿徙萍的顽强令它愤怒，怪物双掌齐出，把宿徙萍推开，接着后撤一步，它压低身体，把重心压下，接着朝前一撞，它的胳膊里积蓄着强大的力量，一下把宿徙萍撞飞出去。 宿徙萍撞倒了一排自行车，他站起来，浑身都疼，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下撞击，还有之前所承受的重击，怪物的力气很大，可也激发了他更多的潜能，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充满了信心。 宿徙萍跃起，挥拳，一拳打在靠近过来的怪物的脸上，怪物偏过头去，同时迅捷地踢出一脚，它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但宿徙萍在那一拳之后紧接着一个抱膝空翻，他不仅避过了这一脚，还落在怪物的肩头上。 宿徙萍滑落下来，落在怪物的身后，他回身，卡住怪物的脖子，想使它窒息，怪物挥肘朝身后击去，宿徙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但他仍不肯松手，他把怪物往地上拖，怪物失去了平衡，倒了下来。 宿徙萍又一个转身，跪在怪物的胸膛上，他举起拳头，对着怪物的头颅轰了下去，如果是一个人，这一拳下去足以使他的脑袋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但怪物更为强韧，它扬起一拳，把宿徙萍击开，像一个稻草人一样。 宿徙萍控制了自己的身体，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怪物却又扑了过来。 宿徙萍往地上一趟，双脚并起，怪物扑了个空，朝前倾，宿徙萍正好踢在它的喉咙上，它的胸膛上，怪物往前迈了一步，支撑住自己的躯体。 宿徙萍翻身而起，一拳打在怪物的腰上，怪物反应过来，挥臂一打，宿徙萍低下头去，手臂从他的头顶擦过，宿徙萍举掌一劈，劈在怪物的下巴上，怪物仰起脸，宿徙萍变掌为拳，对着怪物的下巴又是一拳，怪物朝后方走了几步，宿徙萍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到了右脚上，他原地起跳，一个飞踢，把怪物踹了出去。 第一种金属的能量离开了他的身体的其余部分，痛苦再一次淹没了他，可同时，他的大脑又很清醒，他能清晰地把握身体的状况，疼痛跳动着，冲击着他的思绪，那些密集的疼痛像一双双小手，要撕裂开他的身体，如果在以前，在他还没经历过那么多战斗以前，他恐怕早就放声尖叫了，可现在，他沉默地忍受着这些痛苦，并深信这能使他更坚强。 他觉得今天有一些不一样，右腿很舒服，金属能量在那里徐徐燃烧着，其余的部分有着程度不一的疼痛，这造成一种割裂，他好像触及到了一些东西，一些他一直期待着的东西。 怪物撞了过来，宿徙萍思考着，一拳打在怪物脸颊上，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分神了，怪物一下把他击开。 然而宿徙萍并不在乎。 怪物对着他扑了过来，抓住了他，把他丢出去，宿徙萍撞在又一排自行车上，他在地上滚了几圈，直至撞在坚硬的花坛下。 第五十七章 交换 宿徙萍屏住呼吸，不让那疼痛逸散，大部分人都抗拒着疼痛，可现在，他需要那种痛楚，他爬起来，怪物握紧拳头，对着他当胸打来，一下打断了他的骨头，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壮了，但如果他不燃烧第一种金属，在怪物的攻击之下还是很容易受伤，宿徙萍存储着这份痛苦，这让一些若隐若现的东西稳定下来，他提起拳头，再一次打在怪物的脸颊上。 怪物更愤怒了，他一拳把宿徙萍打倒在地，咚咚。谢勉征从大货车的车柜里跑了下来，怪物弯腰抓起宿徙萍，把他朝谢勉征的方向丢过去。 谢勉征举起他的大手，接住了宿徙萍，就像一个优秀的冲击球运动员，怪物对着他撞了过来。 谢勉征把宿徙萍放在一边，然后迎向怪物，两者撞在了一起，谢勉征占据了上风，怪物像来时一样快地飞了出去。 宿徙萍看到了第十六号怪物，长着尖尖的喙。 “交换对手？”他想，走向第十六号怪物，并燃烧一点第一种金属，去和缓地抚平全身各处的伤痛，他的肌肉和神经松弛下来，不再因疼痛而绷得紧紧的，他体验了那些痛楚，现在他要压制它们。 十六号怪物向他挥拳，宿徙萍伸手一搭，挡开了它的拳头，并一掌切向它的喉咙，怪物被劈了这一下，喘不过气来，宿徙萍抬起双肘，砸在它的肩膀上，压得怪物跪了下来。 怪物探头就是一撞，撞在宿徙萍腹间，宿徙萍朝后退了一步，怪物站起来，发出恼怒的啸声，宿徙萍腾身就是一扑，怪物闪开了，宿徙萍一个空翻，落到了它身后，怪物回肘一击，宿徙萍一臂护住自己胸膛，一臂砍在怪物后颈上，怪物被打得趄趔，急急一个蹬腿，它扑倒在地，宿徙萍却也被踢翻。 怪物一阵晕头转向，宿徙萍也不好过，不远处，谢勉征倒了下来，他的合金盔甲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宿徙萍的胸口一阵翻腾，那使他陷于一种混乱中，他爬起来，视野模糊，但他寻找的东西更清楚了，就在他的身体里，怪物扑了过来，宿徙萍半跪在地，一拳打在怪物的腹上。 他完全站了起来，抬起膝盖对着怪物的腹部狠狠一顶，怪物弯下腰，胡乱地挥拳，那一拳力气很大，打在他的面具上，宿徙萍流鼻血了，面具里湿漉漉的，他一个弹腿，进步飞踢，踢在怪物的脖子上，让它暂时后退。 宿徙萍听到了一声咆哮，他转过头去看，第十五号怪物已经压制住了谢勉征，它张开了獠牙，势不可挡。 宿徙萍瞄了第十六号怪物一眼，决定先放下它，先去支援谢勉征，他燃烧起了第二种金属，能量聚集在他的左拳上，他打了怪物一拳，那能量通过接触释放了出去，怪物瑟缩了一下，宿徙萍趁机朝谢勉征那里冲了过去，他如同一阵疾风，转瞬就掠至怪物面前，一拳把它从机动士兵的胸膛上打落下来。 “不需要你帮忙。”谢勉征闷声闷气地说道。 “它很危险……” 谢勉征不再说什么，双枪同时开火，分别打在两头怪物身上。 第十五号怪物——张开獠牙的一头，它伸手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抓，扯下一大块血肉来，还有嵌进去的子弹。 “小心。”宿徙萍提醒到，怪物冲了过来，谢勉征只来得及嘟囔了一声，宿徙萍被抓住了，怪物抓住了他的头部，把他提起来，再狠狠往谢勉征身上按下去，宿徙萍的脑袋与坚硬的合金碰撞在了一起，他伸手一推，翡翠之腕窜了出来，把怪物撞飞，谢勉征站起身，对着怪物开了一炮，哐当！轰！在火箭筒爆炸前宿徙萍先听到一个响声，他回头，看见机动士兵摇摇欲坠——另一头怪物，第十六号怪物跳到了合金巨人的背上。 宿徙萍往回收翡翠之腕，第十五号怪物一同被扯了过来，宿徙萍对着它的獠牙一拳轰了过去，可怪物的能力得到了全面的提升，包括它的反应，它一下扣住了宿徙萍的拳头，握紧，好像打算捏碎宿徙萍的拳头，宿徙萍解除了翡翠之腕的变化，他在被扣住的拳头上燃烧第二种金属，他的拳头震动起来，怪物松开了手。宿徙萍半转过身，他在那条手臂上存储更多的力气，一拳打在怪物的心口上，他用另一只手扯着怪物的臂膀，贴在怪物的侧面，怪物不能立刻反击它，第二种金属的能量，那种震荡波，一下下地以高频率冲击着怪物的心脏，怪物发出一声哀嚎。 怪物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它爆发出了更大的力气，它跑动起来，带着宿徙萍，重重地撞上谢勉征。 宿徙萍痛得弓起了身子，他的脊柱再一次受到了重击，怪物拿开他燃烧着第二种金属的拳头，抬膝一顶，顶在宿徙萍的腹上。 宿徙萍整个人都被抛了起来，砰！他砸在地上，缩成一团。 宿徙萍熄灭第二种金属，燃烧第一种金属，怪物抬脚踩了下来，宿徙萍朝旁边一滚，怪物踩了个空，宿徙萍勉勉强强站起来，怪物还要再作攻击，谢勉征一个飞扑把怪物压倒在地，宿徙萍听到了背后的响动，一闪身，避开了另一头怪物的袭击。 宿徙萍站稳了脚跟，这并不容易，疼痛摧残着他的意志，他燃烧第一种金属，使自己变得坚强，但那还不足够，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无法治愈他，第十六号怪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轰隆！谢勉征再次和第十五号怪物撞在了一起，他的合金外壳变形扭曲的声音清晰可闻。 宿徙萍不动声色地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他皱了皱眉，痛苦充斥着他，但他必须放弃第一种金属的支持，他装作不支的样子，踉跄了一下，第十六号怪物扑了过来。 宿徙萍变化出了翡翠之腕，藤蔓一下如江流般将怪物冲倒，怪物挣扎着，去扯缠住它脖子的藤蔓，可藤蔓越扯越紧。 “这样下去不行……”宿徙萍心想。 第五十八章 绯花 宿徙萍的力气支持不了多久了。 他想要压制住对方，就必须消耗大量的力气，而冷静地想一想，这样做并不明智，怪物甚至还没张开獠牙。 可直觉告诉宿徙萍，他应该这样做，就像之前，他不用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去压制自己的痛苦，现在，他体会着力气快速流失的虚弱感。 令他惊奇的是，虽然没有第一种金属的保护，他还是觉得自己更强壮了，结实的肌肉紧密包裹着坚硬的骨骼，他就像一块铁，在战斗中被锻炼。 嚓！ 第十六号怪物扯开了藤蔓，它已张开獠牙。 咚咚咚！ 怪物冲了过来，它的速度变快了，宿徙萍想要闭上眼睛，但还没等他这么做，他就被怪物撞得飞了起来，强风吹拂着他，然后才是疼痛，砰！宿徙萍栽倒在了地上，远处，谢勉征被第十五号怪物举起来，轰隆一声砸在地上，不远处，第十六号怪物停下脚步，回头往他看来。 宿徙萍把力气灌注在双臂上，他用手掌按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他还不很清楚这样做有何意义，站起来，然后挨打，似乎比躺在地上等着敌人行刑要更痛苦一点，但他不想就这样倒下。 而且宿徙萍感觉得到自己所隐藏的力量，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他承受了那些考验——他一直等待着的时刻已经到来了，新的储备，新的能量…… 第十六号怪物伏低身体，啪！它往后一蹬，身体朝前方窜出，快得如同全速开动的列车，砰！它撞上了宿徙萍，而后者甚至还没站直，就又一次被撞倒。 宿徙萍还想站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怪物走回来，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用力踩，嘎吱！宿徙萍的脊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怪物兴致勃勃地踩了几下，然后移开了脚，它弯下腰来，把因疼痛而浑身颤抖的宿徙萍提起来，它握紧拳头，对着宿徙萍的腹部就是一击，宿徙萍朝前一扑，但怪物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倒下。 宿徙萍轻蔑地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只是，笑总不会比哭更糟，他笑着，脸部的肌肉扯动着疼痛感。 怪物疑惑地看着他，但没停下它的拳头，一拳接一拳，殴打着宿徙萍，它的拳头总落在腹部上，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尽可能地多燃烧，并将能量集中在腹部上，他得到第一种金属的能量的保护，但他挨的每一拳都让他的伤势更加沉重。 可宿徙萍并不害怕。 怪物放开了他，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没有立刻倒下，它后退一步，准备以一记强劲的踢击来结束战斗。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他抬起手臂，哧！他的手臂穿透了怪物的胸膛。 怪物垂下头颅，确认自己的伤势，它狰狞的脸上满是恐惧和难以置信。 宿徙萍端详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变化成了另一种姿态，不再是藤蔓，而是一束花，主枝笔直，又有分枝，其上舒展着一朵朵绯红之花，花瓣徐徐转动，折射着幽冷的光芒。 怪物倒了下去，砰，溅起一地尘埃。 宿徙萍取消了变化，他还想多多观察这种新力量，可他的体力不允许他这样做。 “刚才摔倒在花坛里的时候，我取得了某种原型……”宿徙萍想着，他弯下腰，让自己舒服一点，伤痛，尤其是背上的伤，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 可他还不能躺下来好好休息，当然，他想要什么也不管，就这么睡过去，但战斗还在继续，宿徙萍勉强移动他的目光——他松了口气——第十五号怪物的獠牙已经缩回去了，它在强化的时间里无法打败谢勉征，虽然它给机动士兵制造了足够大的破坏，可它还是没有机会了，毕竟，一旦缩回獠牙，它会变得比平时更弱。 咚！ 谢勉征推着怪物，把它撞在一辆汽车的前头上，他一手按着怪物，一手去扳怪物的头颅，怪物拼尽力气挣扎着，想要逃脱，只是谢勉征的钢铁之臂是如此的强大和无情。 咔嚓。 谢勉征把怪物的脑袋拗了下来。 …… “我想谢勉征还是被那些议论影响了。”芮澄芳转着笔。 “怎么了？”宿徙萍感兴趣地问道。 “看看他最新一次的战斗视频，”芮澄芳指了指屏幕，当然，从宿徙萍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他使用重火力的次数大大减少了。” “这其中有一段过程，”宿徙萍说，“无论是他，还是大众，最后总能明白的，只是……需要时间。” “积极的想法，嗯？再看看我们的神秘的朋友，他又有了新的能力了？看起来是一种很环保的武器，估计没有人会为此抗议他。”她语气里带着嘲讽，可宿徙萍知道她不是冲着面具人——也就是自己来的。 “其余方面的消息呢？”宿徙萍要尽快把芮澄芳的注意力从面具人身上移开，是的，他还是感到不自在，害怕被她的好朋友发现他的秘密，虽然他曾经以面具人的身份接受过对方的采访，但那不意味着他就全无顾虑。 “如果你是指我们的报道……在学生为主要用户的论坛上引起很大争议。”芮澄芳兴高采烈地说。 “赞同的多还是反对的多？” “不好说，”芮澄芳皱了皱眉，滑动着鼠标滚轮，“舆论很容易被人操纵，我还看不到什么有建设性的说法，哈。”芮澄芳轻笑了一声。 “你看到了什么？” “我们两个被认为是资本家的走狗，意料之中，不是吗？” “从小到大，我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宿徙萍无奈地说。 “我为把你牵扯进来感到抱歉。”芮澄芳认真地说。 “不，”宿徙萍说，“我可不会后悔，我找到了能令我投入的事，结识了校刊社的朋友……” “我很高兴，”芮澄芳说，“得到朋友的认同很好，和朋友一起承受责难也不差。” “你总是正确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芮澄芳涩然道：“虽然我也以为自己一直是正确的，但听到你这么说，好像就真的能确定这个事实呢。” 第五十九章 哀思 魏德正和米尚恩走进了办公室。 芮澄芳问道，“那些衣服漂亮吗？” 他们到民俗博物馆去，去拍摄还原出来的迁民服饰。 “相当好，”米尚恩郑重地说，“你也可以试着穿一穿。”他的提议不像在开玩笑。 芮澄芳接过他手里的相机，接到自己电脑上，“不合时宜——如果是盛装游行，我还会考虑一下。” 她打开米尚恩拍回的照片：“都是女性服饰？” “女性总是象征美的一面。”米尚恩答非所问。 “算了，”芮澄芳关闭文件夹，“反正我们上次做的报道面向的也是女学生……这些照片够做一个迁民服饰的新专题了。” “其余族群的服饰呢？”魏德正问道，“我们可花了不少时间才拍下来。” “会有一天用得上的。” 米尚恩张望了一下，确定办公室里只有他们，“利民呢？”他问道。 “他去采访死伤者的家属了。”芮澄芳提醒他，“我也要走了，今天在公园有一个祭奠活动，纪念那些遇难的青少年，谁和我一起去？” “我去。”宿徙萍说。 “好。”芮澄芳满意地点点头。 ……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一名女生说着，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我们有共同的梦想，我们打算在毕业后一起去实现它……” 她哭泣起来。 芮澄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或者说，显得有些无情，她在本子上记录着，她的字依然很漂亮，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她。 可宿徙萍知道她一定很难过。她热情饱满，但也容易受伤。 芮澄芳结束了这一个采访，她目送着采访对象转身离开，宿徙萍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他知道她是一位战士，不会轻易停下脚步。 宿徙萍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相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他的技术越来越好了，他开始尝试，不仅能捕捉到角度，也能捕捉到情绪，他甚至开始向芮澄芳与米尚恩学习更多的东西，光线、结构等等等等。 他把那些人拍下来，今天在这里聚集的人，失去了亲友，哀痛不已，宿徙萍把他们拍下来，他思索这样做的意义，“把伤痛呈现给读者是对的吗？”他有些怀疑，他们办的是一份校刊，主要面向的读者是学生，他们应该呈现阳光的一面——而现在，他们却准备用大篇幅去呈现残酷的现实，宿徙萍为此略有犹豫。 宿徙萍自己并不害怕，他勇敢地与怪物搏斗，但他是他，一个超人，他不确定他的同龄人是否也一样坚韧。 “我们在这里走一走。”芮澄芳提议道，宿徙萍点点头。 他们不紧不慢地走在小路上，两旁插着一朵朵铁丝和白纸扎成的纸花，寄托着人们的哀思。白花点缀着这个春天，人们在这一年的第一个季节里聚集在一起，祭奠亡者，注定了今年的基调。 他曾经以为自己比谁都了解怪物的可怕，可现在，他所承受的那些痛苦，相对于失去亲友的人们来说，又显得不值一提了。 宿徙萍若有所思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他想，并不禁为那个答案焦虑。 “肃穆的气氛。”芮澄芳跟上他，轻声说，“看看这些不幸的人，徙萍，我们真是很幸运，如果我面临和他们一样的处境，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支持下来。” “你很坚强，”宿徙萍说，“而且，一切终究会好起来的。”他拍了拍芮澄芳的肩头。 “我可不是应该被安慰的对象，”芮澄芳微弱地笑了一下，“原谅我突如其来的伤感。” “这里的气氛是这个样子……素材收集好了吗？” “足够写一篇文章了。传递哀思，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人们需要这一部分，我们走吧。” “等等。” 芮澄芳快跑几步，跑到一个小女孩面前，宿徙萍这才注意到那个小家伙，哭哭啼啼的，孤零零地拿着一朵纸花。 宿徙萍跟了上去。 “怎么了？”芮澄芳弯下腰来，“你的母亲呢？” “她把我赶了出来，她……不要我了。”小女孩说道，这个回答令他们意外，他们以为这是一个走丢的孩子，但看起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这可不对，”芮澄芳坚决地说，“你的父亲怎么说？” “他不在了。”女孩说道，他们不太确定“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那听起来不是一个好说法。 “我们带你回家。”芮澄芳牵起小女孩的手，“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小女孩点点头，但又立刻摇摇头，“她不要我了……”她嘟囔着。 “我们去找她好好谈谈。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女孩迟疑地指了一个方向。 “我们走。” 他们离开公园，穿过马路，又走了一会，走进一片居民区，“我的家就在那里。”小女孩指着五楼，一排走廊上有好几户人家，她指着其中一户。 “门开着。”宿徙萍说。“你母亲在家。” 小女孩瑟缩起来，她拖着芮澄芳的手，不肯继续走。 “不要怕。”芮澄芳鼓励道，“没什么好怕的，她是你的母亲，我相信她不会真的不要你。” 小女孩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他们踏上楼梯，这栋公寓只有六层，没有电梯，他们走得不快，小女孩还在害怕，芮澄芳和宿徙萍思考着要怎么面对孩子的母亲。 他们很难理解，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这样的小女孩会被她的母亲赶出家门。 这段路到了尽头，他们走到了小女孩家的门口，宿徙萍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紧张，他可以与怪物打斗，可是，“一个不爱孩子的母亲？”他转动脑筋，推开半掩着的门，他们吃了一惊，一个年轻女人就站在那里，盯着他们。 宿徙萍在哪里见过那样的眼神，还没等他想清楚，女子就伸手推他，宿徙萍魁梧的身躯在女子的手底下显得很轻，他一下被推过了走廊，从五层楼高的地方掉了下去。 第六十章 强敌 宿徙萍明白了：女子被落石影响了。 所以她才会让自己的女儿远离她。 想明白了这一点，宿徙萍并未感到轻松，令他庆幸的是，女子紧跟着他跳下来，这样，他就不用跃上五层楼的高度去保护芮澄芳和小女孩，那会暴露他的秘密。 他落在地上，然后，女子被他有力的臂弯接住了，女子推开他，她一直压抑的疯狂在面对陌生人时终于爆发了，“可怜的人。”宿徙萍低声说，女子朝他攻击，宿徙萍轻松地绕到了她的身后，一掌劈在她后颈上，女子晕了过去。 他仰起头，看见芮澄芳在楼上探出身子，他捕捉得到那一瞬间芮澄芳脸上的表情，她已经准备好目睹惨剧了，宿徙萍就朝她挥了挥手。 …… “再这样下去，我有一天会死于心脏病的，这是第二次了。”芮澄芳哽咽着说，喝下一杯热气腾腾的琼浆，“徙萍，你真是不可思议。” “我运气比较好。”宿徙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这可不仅仅是运气好，”芮澄芳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你毫发无伤。” 宿徙萍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我只是，你知道，比较结实。警察们怎么说？” “可怜的孩子，她的母亲彻底疯了，至少暂时看不出恢复的迹象，好在她还有别的亲戚……人们究竟怎么了？最近这样的事并不少，无缘无故的袭击时有发生。” 宿徙萍迟疑了一下，决定告诉她真相，“澄芳，”他说，“还记得张博士吗？张尽义。” “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芮澄芳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张尽义。 “恐怕就如我们之前推测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并非偶然……那些落石不仅仅是影响了他，或许还影响了更多的人。” “你是说……”芮澄芳的脑筋转得很快，“林小楼？” “还有那个被面具人制服的学生。” “如果真是这样，就能够解释林小楼性情上起变化的原因了。”芮澄芳若有所思地道，“我们去找谢勉昂，告诉他这件事，他们一直在进行对那些石头的研究——不，我认为他们已经发现了。” “政府找到了被落石影响的大多数人，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宿徙萍说，“如果他们将这个消息公开，会引起恐慌，会刺激那些努力克制自己的人。” “嗯。”芮澄芳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去找谢勉昂。” “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哦，”芮澄芳笑了一下，“从五楼掉下来的人可不是我。” …… 第十七号怪物出现了。 宿徙萍向怪物扑过去，遍体深蓝的怪物避开了他的扑击，它还手，第一拳打在宿徙萍肋下，第二拳打在宿徙萍的脸上，然而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怪物的攻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宿徙萍提起手刀，一掌劈在怪物的颈侧，怪物惊慌失措地后退。 “运气不错，我能压制它……” 宿徙萍握紧拳头，进逼过去，对着怪物的头颅就是一拳，怪物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在原地打了个转，宿徙萍一脚踹在它的背上，怪物扑倒在地，手忙脚乱地要爬起来，宿徙萍释放出了绯红之剑，一下刺穿了它的头颅。 “就这么简单？” 宿徙萍怀疑得看着脚下的尸体。 呱呱。 刺耳的笑声在夜风中回荡，宿徙萍转身，面对第十八号怪物，其有着刚毅的外形，如同钢铁所铸造。 “它们对同胞没有感情吗？”宿徙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杀死它……” 怪物大步走了过来，宿徙萍活动了一下筋骨，怪物向他挥出一拳，宿徙萍灵敏地闪到了一旁，他抬起手臂，向前冲，撞在怪物的胸腹之间，但怪物一动也不动，宿徙萍无法撼动它，怪物抓住了他的手腕，往下拗，宿徙萍集中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强化自己的手臂，他用另一只手，手肘，击在怪物咽喉上，怪物松开了它。 怪物提起膝盖，对他重重一击，宿徙萍向后跌倒，一个翻滚之后，他站起来。 怪物的重击令他想弯下腰来，但他支持住了，他迅速地燃烧第一种金属，这让他感到好受一些。 宿徙萍已经成长了，每一次战斗都使他更强大，他对此深信不疑，可怪物很强，它带来的压迫感甚至不在第五号怪物之下。 宿徙萍释放出了绯红之剑，朝怪物就是一刺，怪物避开了他这一剑，它背过身去，架住宿徙萍的胳膊，另一臂反手一击，宿徙萍挨了这一下，他的心脏好像一下坠下了万丈深渊，他呼吸困难，然后才是疼痛，宿徙萍干涸了绯红之剑，燃烧起了第一种金属，怪物又是一击，宿徙萍曲臂抵挡住了，怪物把他整个人丢了出去，迸！宿徙萍撞破一堵漂亮的玻璃墙，他摔进了琳琅满目的百货商店里，这里还有人在，宿徙萍着急了，他挺身挡在了他们身前。 怪物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它走向宿徙萍，宿徙萍主动进攻，他伏低身子，一个扫堂腿，怪物向后轻轻一跃，跃到了一米之外，宿徙萍露出了破绽，怪物进逼，连环两脚，把宿徙萍踢了起来，宿徙萍飞出去，摔倒在一个柜台上面。 他一个翻身，滚下了柜台，怪物迎面又是一拳，宿徙萍一矮身，从它的臂膀下钻了出去，他窜到了怪物的身后，卡住怪物的脖子，跳起来，用另一只手肘击打怪物的头顶，怪物任由他打了几下，它轻蔑地笑起来，朝后伸手，同样抓住宿徙萍的咽喉，一下把他提了起来，宿徙萍想要挣扎，但无济于事，他使不上力气，怪物再次把他扔了出去。 宿徙萍撞在一根柱子上，他撞裂了柱子坚硬的大理石表面，滑了下去。 怪物快步赶了上来，再加一脚，宿徙萍用手推着柱子，在那一瞬间把自己推开，怪物一脚踢在了柱子上，柱子颤动起来，可想而知这一脚的力气有多么大。 但宿徙萍不会害怕。 第六十一章 重击 宿徙萍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把能量集中在他的右拳上，他先是一记左拳，怪物向后一仰，避开了，宿徙萍的右拳跟了上去，燃烧着第一种金属的右拳，一拳打在怪物的下巴上，怪物一个趄趔，宿徙萍伸脚一绊，意图使怪物失去重心，但怪物站稳了，以它的脑袋为武器，朝宿徙萍迎面一撞，当！宿徙萍被撞得眼花缭乱。 怪物提起手掌，如同一把刀一样劈过来，宿徙萍还处在不辨东南西北的状况中，他凭着本能移动，想要避开，但怪物的速度很快，还是劈中了他，劈在了他肩头上，宿徙萍身体一沉，半跪了下来，怪物又是一脚，踹在宿徙萍的胸膛上。 宿徙萍倒下来，在地上滑出好长一段距离，直至撞上又一个货柜，他才停了下来，他释放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将之释放到全身。 他站了起来，看见怪物高高跃起，忙向旁边一滚，怪物落在货柜上，把货柜压个粉碎。 咔嚓。 宿徙萍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人还在拍照，“他们以为这是什么？表演吗？”他生气地想，怒不可歇，怒火催动了他的力量，他低头朝怪物撞过去，怪物举起手臂，击打着他的背部，这痛苦使得他爆发出了更大的力气，他把怪物推在柱子上，他用膝顶，用肘捶，怪物吃痛了，它一挥手，击开宿徙萍，宿徙萍倒在地上，一脚踢在怪物的腰上，怪物扣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扯起来，做离心运动，它松开手，宿徙萍飞了起来，然后掉在三个时装模特之间，把人偶砸得面目全非。 宿徙萍深吸了一口气，每一段脊骨都像针扎一样的痛，他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稍稍集中在那里，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怪物对着他又是一拳，宿徙萍挥臂挡住，怪物另一条手臂甩打过来，宿徙萍一个侧身，一肘撞进了怪物的中路，抬肘又击在怪物的咽喉上，怪物落空的一掌捏成拳头，猛击在他肋下，宿徙萍借着这股劲弹起来，一膝盖顶在怪物的脸上，怪物退了小一步，对着宿徙萍还以一拳。 宿徙萍跌倒在地。 怪物反应过来，抬脚对着宿徙萍一踢，宿徙萍双臂交叉，挡住了这一脚，他反过来抓住怪物的小腿，站了起来，同时一拳打在怪物腹上，怪物积蓄着力量，一掌劈在宿徙萍的胸膛上。 咔嚓。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怒火积郁着点燃了更多更多的第一种金属，集中在左脚掌、腰、右拳上，他转动身体，挥出了一拳，力量从左脚掌底下窜起，经过腰部，最终在他的右拳上爆发，宿徙萍一拳打得怪物连连后退。 怪物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胸膛，一个拳印清晰可见，但这只是开始，宿徙萍一拳又一拳地打了过来，轰击着它，怪物感到痛苦，它扭住了宿徙萍的胳膊，宿徙萍就用另一只手打它，打在它的脸颊上，怪物别过头去，宿徙萍发力挣脱了它的掣肘，他按住怪物的脑袋，把它往下压，往膝盖上撞，砰砰！怪物挨了两下，它晕头转向地推开宿徙萍。 宿徙萍并不想就此停止进攻，但他喘不过气来了，他需要休息，并存储力量，宿徙萍不动声色地退后，准备助跑，然后飞踢。 可怪物不给他这个机会，怪物张开双臂，扑了过来，宿徙萍足尖一点，向侧面掠去，怪物扑了个空，它转身，正迎向宿徙萍的一拳，怪物灵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并用一只拳头轰在宿徙萍腹上，宿徙萍被悬了起来，他转移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强化自己的腹部，怪物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在同样的部位上。 宿徙萍立刻反击，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支持着他，宿徙萍一掌披在怪物头顶上，怪物摇晃了一下，宿徙萍落地，他重新让能量回到拳头上来，他出拳，怪物也出拳，两者都轰中了对方，但宿徙萍的躯干失去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的保护，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怪物晃了晃脑袋，慢条斯理地靠了过来。 宿徙萍深呼吸，那使得他更加痛苦，但他必须要这样做，他集中精神，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一缕一缕地流向身体各处，强壮他的身体。 怪物一拳砸了过来，宿徙萍向后退去，怪物一拳挥了个空，宿徙萍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他继续后退，怪物缓缓地追赶着他，他把怪物引出了百货大楼。 怪物并不在意。 怪物抖了抖腿，砰！它有力地踏在地上，然后像炮弹一样撞了过来，宿徙萍一个仰躺，让怪物从他上方掠过，怪物一掌撑在地面上，两条腿一先一后劈了下来，宿徙萍旋身一拧，回避同时一脚扫在怪物支撑着躯体的那只手上，他们一起倒地，宿徙萍先站了起来，可怪物也不慢，怪物挡住了宿徙萍直奔面门的一拳，它彻底站了起来，一拳打在宿徙萍脸上。 宿徙萍后退，急劲地踢出一脚，可惜踢了个空，怪物让过他这一脚，两臂一张，抱住宿徙萍的腿，往上一抬，它想摔倒宿徙萍，可宿徙萍跳了起来，一脚踹在它胸膛上，借力向后方弹开。 噔噔。 怪物连退了两步，热气从它的身躯上腾起，那是宿徙萍的攻击所残留的痕迹，宿徙萍压低身体重心，接着跑动，一个飞踢，怪物避开了，它回臂一扫，击向宿徙萍后脑，宿徙萍就地一伏，怪物一击落空，宿徙萍朝后蹬腿，一脚踹在怪物的腹上，宿徙萍借势起身，一拳打中怪物的脸颊，怪物五指一并，插在宿徙萍的心口上，它的指尖猛然击穿了皮肉，但宿徙萍再加一拳，打退了怪物，他双手一张，熄灭第一种金属，燃烧第二种金属，猛然扣住了怪物的脑袋。 怪物两手一分，要格开宿徙萍铁箍般的双臂，但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先一步爆发了，激烈的震荡波冲入它的脑部，怪物感受到了危机，对着宿徙萍的面门重重轰出一拳，宿徙萍眼冒金星地放开了他。 第六十二章 支援 怪物摇摇头，意图摆脱那闪光冲击的影响，宿徙萍当胸就是一脚，踢得它一阵踉跄。 怪物伸手一捞，抓住了宿徙萍来不及收回的脚，它贴近，挥肘一击，宿徙萍腾空踢出另一脚，怪物被踢开了，那一记肘击自然也被化解，宿徙萍落到地上，怪物进步一蹴，宿徙萍一个小跳落在怪物的攻击范围之外，接着抢身窜入，一记回旋高踢腿，扫在怪物的颈部上。 怪物一拳捶在宿徙萍的小腿上，宿徙萍放下脚，伸展手臂，往前一带，劈在怪物肋下，怪物抓住了宿徙萍，一掌推在宿徙萍心口上，然后变掌为拳，再轰一拳，宿徙萍飞跌出去，撞在一根路灯底下。 怪物大跨步追上来，宿徙萍绕到路灯背后，嘎吱！路灯被怪物一脚踢得弯曲，宿徙萍用力推，路灯倒了下来，劈头盖脸砸在怪物身上，宿徙萍再加一拳，打在怪物腹上，怪物弯下腰来，宿徙萍举肘捶击，砸在怪物的后脑勺上。怪物推开了他，宿徙萍还想追击，怪物伸臂一卷，扳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举起来，丢出去。宿徙萍一个空翻，双足着地，怪物扯起了断掉的路灯，像棍子一样舞起来。 砰！砰！砰！路灯扫在宿徙萍的肩上、腰上、腿上，宿徙萍跪了下来，怪物缓了一缓，举起路灯，对准宿徙萍的头部，砰！又一棍砸了下来，宿徙萍倒在地上，怪物丢开路灯，抬脚踩落，宿徙萍及时起身，托住了它的脚。 宿徙萍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他猛然站起，把怪物掀倒在地，他往前一步，怪物一记蹬腿，把他踹开。 怪物起身，宿徙萍也站稳了脚跟，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支持着宿徙萍，他用以强化自己的身躯，准备决战。 咚咚咚！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下一喜：谢勉征到来了。 谢勉征扑向了怪物，砰！怪物与他撞在了一起，怪物双臂一错，架住了谢勉征的一条手臂，但谢勉征还有另一条手臂，他举起那只手，一下扣住怪物的头颅，收紧五指。 嘎吱嘎吱。 怪物的头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润泽翡翠之腕，他把藤蔓像一根鞭子一样甩出去，抽打在怪物的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藤蔓紧接着一卷，缠住了怪物的脚，宿徙萍跑起来，把怪物倒拖在地。 怪物咆哮一声，张开了獠牙。 轰隆！ 谢勉征被远远地推了出去，怪物站起来，撕下缠住他的藤蔓，宿徙萍一甩手，另一条手臂也化作了翡翠之腕，摔打着怪物。 咚！ 谢勉征在惊天动地的声响中一个飞扑，压住了怪物，但怪物缓缓地抬起了他，谢勉征加大输出功率，可是无济于事，怪物的力气太大了。 宿徙萍奔了过来，他干涸了翡翠之腕，而润泽绯红之剑，他的手臂在转瞬间完成了变化，一抹怵目的鲜红绽开，宿徙萍一剑刺在了怪物背上。 可剑只能刺进去一点点，怪物背部的肌肉转动起来，把他的剑推了出去。 宿徙萍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恢复了原形，并且，他不能再次变化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时间不容许他多想。 怪物再次推开了谢勉征。吱呀吱呀，谢勉征的的钢铁之臂发出了刺耳的扭曲声。 宿徙萍跳起来，一掌劈在怪物的后颈上，怪物一个踉跄，回身就是一肘，砸在宿徙萍的面具上，宿徙萍惊慌地后退，他的面具在这一击下已经不成样子了，怪物完全转过身来，砰！它摇晃了一下，谢勉征开枪了，宿徙萍能捕捉到一丝火光窜起的景象，他想，子弹在怪物坚硬的头骨上弹开了。 宿徙萍握紧拳头，燃烧第一种金属，压下对于面具被破坏所产生的恐惧，“打倒敌人更加重要。”他对自己说。他朝怪物扑过去，一拳打在它的脸颊上，怪物伸手扣住了他的喉咙，宿徙萍就让第一种金属的能量聚集在颈部，他与怪物相抗衡，但怪物的五指还是渐渐剥夺他的呼吸—— 砰！谢勉征双掌一合，夹住了怪物的脑袋，怪物松开了宿徙萍，它轻而易举地掰开了谢勉征有力的手臂，它侧身，一脚踹在机动士兵的腹部上，如果换作是宿徙萍，这一脚或许会让他倒地不起，但谢勉征有金属外壳保护，他把手部组件切换到了枪械模式，对着怪物又是一枪。 子弹命中了怪物的头颅，怪物一仰脸，宿徙萍扑了上去，第一种金属熊熊燃烧，他锁住怪物的咽喉，他带着怪物一起倒地。 宿徙萍挥起拳头，落在怪物的腰上，怪物一拳击在宿徙萍的腹上，如果在以前，宿徙萍相信这一拳足以收拾他，就像面对第五号怪物一样，他没有反抗的机会，但现在不同了，一次次的战斗磨炼了宿徙萍，他的身躯更强壮了，再加上燃烧更多的金属，宿徙萍达到了全新的境界，怪物殴打他，把他击开，它的拳头的冲击力让宿徙萍在地上滑了出去，可宿徙萍立即爬了起来，手脚灵活，那些伤痛几乎影响不了他，金属奇妙的能量充溢着他的躯体，宿徙萍弯腰曲膝，准备飞踢。 谢勉征抢先了一步，一拳把怪物打了个踉跄，怪物想要反击，可谢勉征的手臂更长，机动士兵的手臂更长，砰！又是一拳，怪物摇摇晃晃，宿徙萍跑起来，然后腾空一记飞踢，把怪物踹了出去。 “压住他！”宿徙萍说道。 谢勉征含糊地应了一声，他扑过去，可惜怪物一个翻滚，让他扑了个空，宿徙萍冲向怪物，他的腿脚有些酸软，但他的速度仍然如一支飞箭般疾快，可怪物的反应也不慢，怪物曲臂，挡开了他直奔面门的一拳，宿徙萍踢腿，也被怪物挡开了。 宿徙萍转身，一记回旋踢，但没等他完成动作，怪物就一掌劈在了他的背上，宿徙萍一阵摇晃，怪物伸腿把他踹倒在地。 怪物靠近，宿徙萍躺地一个蹬腿。 第六十三章 钢铁 宿徙萍踢了个空，怪物避开了他的攻击，并反过来扣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提起来。 谢勉征撞过来，怪物把宿徙萍丢过去，和谢勉征撞个正着。 宿徙萍搭住了谢勉征的肩膀，然后跳到地上，怪物紧接着一拳打了过来，打在宿徙萍的后心上，宿徙萍往前一扑，谢勉征扶住了他，并对怪物开枪，怪物一个闪身，子弹落空了，怪物腾空一个膝撞，踢在谢勉征的头盔上。 宿徙萍趴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他很难受，怪物的拳劲是如此之大，他的身体就像要炸裂了一般，可他还是再次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摆摆，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怪物提手对着他一劈，劈在他的肩膀上，宿徙萍身形一沉，他用另一手搭住了怪物的胳膊，同时踢出一脚，怪物后退了。 宿徙萍扶着自己的肩膀，半跪下来，谢勉征向怪物撞了过去，可他两吨重的躯体也无法压制住怪物，怪物抓住他的双臂，推动着他，向宿徙萍推去，宿徙萍一个翻滚，滚到了一旁，谢勉征弹出了辅助手臂，对着怪物的胸膛就是一拳，怪物松开了谢勉征。 谢勉征缩回拳头，准备第二击，怪物想要移动，但悄然窜至他身后的宿徙萍控制住了他，谢勉征一拳打在怪物的心口上，那里还残留着之前屡次交锋所留下的伤痕，怪物发力想要挣脱宿徙萍，可宿徙萍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怪物猛击他，他仍把怪物牢牢钉在原地。 “低头！”谢勉征喊道，宿徙萍低身擒抱住怪物的腰部，谢勉征对着怪物的脑袋就是一枪，砰！子弹在它的眉心上留下了一个孔洞。 怪物抬起手肘，对着宿徙萍的背部捶了下去，宿徙萍承受了这一击，然后熄灭了第一种金属，改为燃烧第二种金属，强光从他的双手释放出来，怪物哀嚎一声。 怪物挥肘再加一击，这一次，没有第一种金属保护的宿徙萍倒了下来，第二种金属的能量也自他手上消失了，谢勉征飞起一脚，及时把怪物从他身边踢开，宿徙萍尝试着站起来，并再次燃烧金属，第一种金属，可他失败了，他受的伤太重了，他只能看着谢勉征与怪物抱作一团。 “快！”他在心底喊道，他要催发出更多的力量，世界里满是枪声、撞击声，宿徙萍倒了下来，失魂落魄，他焦虑地想要冲破这具身体的束缚，但现实的重力却使他不断坠落。 他想要拒绝承认这伤痛，他下沉、下沉、下沉…… “提起精神……”他摇了摇头，意图摆脱那重力的影响，他是超人，他必须能做得到更多，他必须在谢勉征的外壳被拆掉以前站起来。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他把其余的声音屏蔽掉，只去倾听金属的鼓动…… 咚！ 谢勉征跨出一步，地面在摇动。 宿徙萍感受着那颤动，他推着金属，第一种金属，第二种金属，或许还有没掌握的第三种金属，他推着这些金属，让它们互相触碰，他需要一个声音，金属撞击的声音。 他做到了。 起初，只是一缕火苗，点燃了第一种金属，缓慢地燃烧，但这已经足够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流走，他变得强壮，就能调动更多的储备，更多的金属，他燃烧它们，他的双脚有了力量，他站了起来。 砰！ 怪物骑在谢勉征的肩头上，击打着他的头盔，谢勉征想把它甩下来，可怪物的双腿紧紧地夹着他的颈部，他开枪，可怪物藏在了死角里。 谢勉征只有倒了下去，想把怪物重重地压在地面上，可惜，怪物并没有被压倒，它缓缓地举起了他 宿徙萍尝试着挪动，不太快，也不太慢，虽然他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关头，他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尽可能集中在自己的脏腑之间，那一团火烧着，带给他暖意。 谢勉征翻身，怪物想不到他还能做出灵巧的动作，吃了一惊，谢勉征双掌合抱，砸在怪物的脑袋上，他开动引擎，轰！庞大的压力让怪物陷进了地面。 宿徙萍移动，并寻找一个方位，他看见怪物把谢勉征的铁臂托了起来，这是一个机会，但他犹豫了，现在他只能再作一击…… 机会溜走了，怪物推开谢勉征，从地下把身体拔了出来。 宿徙萍一浅一深地呼吸着，他在调节自己的身体，他开始释放第一种金属的能量，让那能量扩散出去，充满他的全身，他开始积蓄力量。 谢勉征开火，连同他的辅助手臂，一共有三把枪一起开火，可怪物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就开始移动，谢勉征只命中了一枪，打在怪物的大腿上，那无足轻重，谢勉征换上五指，一把抓住怪物，抓住它的腰，第二种金属的能量还残留在那里，发着光，发着声响，怪物怒吼着对他的手指砸下去，谢勉征抬起另一只手，对着怪物的脑袋碰了过去，可怪物也还空着一只手，它抓住了谢勉征的手，用力往上抬。 宿徙萍熄灭第一种金属，痛苦又回来了，他忍耐着，张了张五指，他的手掌起了变化，绯红色蔓延开来，他能再次使用绯红之剑了，宿徙萍屏息静气，他储存着力气，集中在双臂上。 怪物的肌肉能够有效地抵御攻击，宿徙萍思考着对付的方法，“要快。”他想，在怪物的肌肉把他的剑弹开之前，他就要刺入怪物的大脑，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彻底打败怪物——他不能等到圣石起反应才下手，谢勉征和他支持不了那么久。 宿徙萍继续移动，现在，他随时准备润泽绯红之剑，这迫使他必须熄灭第一种金属，这让他行动困难，伤痛折磨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撕裂他的躯体，曾经，他燃烧第一种金属，那使得他好受了一些，那让他活了下来，可现在，他必须凭着自己的意志，而非第一种金属的奇妙能量，来推动身体。 谢勉征一拳落空，怪物早已脱离了他的掣肘，它仗着它的速度，压制住了谢勉征，它跃到谢勉征的后方，一脚踢在谢勉征的膝盖窝上，谢勉征半跪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神速 宿徙萍奔向了怪物。 他用左臂斩向怪物的脖子，绯红之剑砍进了怪物的骨肉里，但他无法砍下怪物的脑袋，他的剑被卡住了，并且被往外推。 宿徙萍抬起右臂，一下刺穿了怪物的头颅。 怪物感受到了威胁，它向前倾，想要逃离，可是谢勉征压制住了它，他解放了最大功率，牢牢扣住怪物的双臂。 怪物朝身后蹬腿，宿徙萍退了一小步，他的剑延长了，在怪物的大脑里搅动，宿徙萍捕捉着剑下轻微的变化，那抵抗减弱了，宿徙萍大吼一声，拔剑，再砍，砍下了怪物的脑袋。 怪物的脑袋滚落在地面上，它的身躯却犹然屹立不倒，让人望而生畏。 宿徙萍收起剑，一阵晕眩，他慌忙按着面具，生恐面具掉下来。 “有什么好怕的呢？”谢勉征以他一惯嘲讽地声音说道，“你不会一辈子都戴着面具。” 宿徙萍笑起来。 “总会有那么一天……周末愉快。” 谢勉征哼了一声。 “我们可没有休假。” 虽然这样说，可宿徙萍听得出来，他还是很高兴。 …… “我开始整理那些不寻常的事，”芮澄芳张开双手，做了一个推开的动作，“就和我之前在初中做的一样，可是，你知道，那些石头落下来了。” 他们和谢勉昂谈过这件事，谢勉昂让他们放心，可芮澄芳坐不住。 “所以，”宿徙萍理解出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你决定把目光放在落石上？” “我们可以去找这个人，”芮澄芳给他看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他自称能告诉我们关于石头的事。” “嗯。”宿徙萍应了一声。 “我说‘我们’？”芮澄芳强调了一遍。 “当然，我陪你去，作业都写完了。”宿徙萍微笑道。 “更加更加喜欢你了。”芮澄芳甜甜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他宣称自己掌握了相关的情报，那别人也会去找他吧？”宿徙萍提问道。 “不，”芮澄芳打消了他的疑惑，“我加入了一个网络俱乐部，他也是里面的成员，我想这个消息还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 “什么样的俱乐部？” “神秘事件俱乐部。” “听起来很有趣。”宿徙萍笑了，“神秘事件？”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芮澄芳说，“不过，现在我对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更感兴趣。” “可我还是好奇，”宿徙萍点点头，“你们都研究什么？” “不明飞行物、神秘生命体、谜案、超能力……” “超能力？”宿徙萍来了精神，“有发现吗？” “我至今惟一接触到的超能力者就是面具人，”芮澄芳皱了皱眉，“大部分时候，我们只能在似是而非的情报里打转。” “有一个就会有两个，”宿徙萍关闭网页，巩临登和谢勉昂的网页，“面具人不会是孤独的。” “等怪物被消灭干净，我可能会把这些东西拾起来，”芮澄芳赞同道，“你知道吗？早在面具人出现以前，就有一些关于持有神速之人的目击报告。” “神速？有多快？”宿徙萍关闭电脑。 “听起来比面具人更快。”芮澄芳站起身。 宿徙萍想象了一下，“比我还快？”他倒是见过比他更快的怪物，但比他更快的人…… “他有什么事迹？” “救了快被汽车撞到的孩子。”芮澄芳比划了一下，“还有别的，不过他的速度太快了，别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不能确定是否为同一个人。”芮澄芳复述道，“‘他停下来，却还在晃动，只有一道模糊的光影。’” “那么快？”宿徙萍咋舌道。 宿徙萍觉得自己已经够快地了，但绝对没有快到那个地步——“一道模糊的光影？” “眼见为实，”芮澄芳抑制他的热情，“倒不是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可是，幻觉，人有时候会产生幻觉。” “面具人曾经也是一个幻觉。”宿徙萍提醒道。 芮澄芳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他们边走边说，已经到了校园里的车站，公交汽车会在这里停下，让师生们上车或下车。 “核桃街……”宿徙萍念着纸条上的地名，在站牌上寻找起来，“我们要坐哪一路？” 芮澄芳指了指其中一路车，“我们坐这辆。” “哦，”宿徙萍回忆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 “在某个领域里，核桃街颇有名气，”芮澄芳解释道，“因为其所处位置的原因，还有不错的公寓，核桃街成了电子从业者聚集的地方。” 公交汽车来了。 “运气不错。”芮澄芳说。 …… “这里的配件店是全市最好的，不是最大的，但是最好的。”芮澄芳说，“他们为专业人士服务，而不像电子城一样面向大众。” “那么以后要是我想买电脑，可以到这里来？” “你会很容易落入陷阱，”芮澄芳笑道，“没有高手陪同可不行。幸好我认识这样的人，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可以介绍给你认识……我们到了。”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商业街，转过一条林荫小道，一整片公寓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走进公寓，门卫并没有询问他们，他们只是两个中学生，看起来并不可疑，当然，门卫也不可能记得所有人。 他们乘电梯，到达第九层。 “门开着，”芮澄芳说，“我们不用敲门铃了？” 她推开门，“沈先生？”她试探地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宿徙萍看见她急剧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芮澄芳倒退了几步，宿徙萍扶住她，免得她摔倒，他的目光越过了她的肩膀，看见了令她惊惧的东西。 一个人倒在血泊中，而从他流了这么多血来看，基本上可以确认这是一具尸体。 “是他。”芮澄芳很快恢复了镇定，宿徙萍佩服她这一点。“我见过他的照片，让人印象深刻。”她说。 “报警。”宿徙萍走到男子身旁，俯下身来，他不会害怕，他已经目睹过那样多的死亡。凶杀往往和邪恶联系在一起，令人恐惧，然而世界上没有比怪物更邪恶的东西了。他用手按在男子的胸口上，感觉不到心跳，他超人的感官可以确定这点。 第六十五章 虎豹 “又一次，”芮澄芳跺了跺脚，“徙萍，恐怕没关着的门会成为我永远的梦魇。” “可是看起来你已经不害怕了，你已经在思考凶手是谁了。” 现在是第二天，他们聚集在校刊社的办公室里。 “我可不想习惯这种事，”芮澄芳忧愁地说。 她这样的表情很少见，有一种哀伤的美感。 “不过你说得对，”芮澄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我开始动脑筋了。” “于是，我们还要兼职警探？” “我以前从他那里受益良多，”芮澄芳翻着手上的资料，“我应该做点什么。” “有什么线索？” “他在现实中的交际圈不大，”芮澄芳皱了皱眉，“也没有女友，从他的日志可以看得出这一点，所以结论就是——仇杀和情杀的可能性都很低。” “谋财害命？” “强盗会选择那里吗？”芮澄芳怀疑地道，“那里的人口密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家办公，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好地方。” “那么回到之前的思路上去，仇杀和情杀……在网络上发布的日志不一定是真实的。” “我说，”戴利民插嘴道，“你们真的准备破案吗？” “我们依然会为你分忧解难，”芮澄芳无奈地说，“有什么要我们做的？” “你们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戴利民不客气地说，“没有你们，我的高中最后一年可就不好过了——还是图书馆的事，谢勉昂捐赠的书籍，你们应该让他谈谈为什么选择那些书。” “我知道原因，”芮澄芳耸了耸肩，“点开清单，第一页全选，数量乘以十。” “你是我最优秀的部下，”戴利民瞄了米尚恩一眼，确认后者正沉浸于游戏里，“不会不明白这么做的道理，他是个名人，哪怕他只是随意点几下鼠标，也有人会去揣测那背后的涵义，我们要满足他们的求知欲。” “这可称不上是求知欲，”芮澄芳念叨道，“无聊，无聊，无聊……” “澄芳——”戴利民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我知道了，老板。”芮澄芳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敬了个礼，“徙萍，帮我关电脑。”她抓起自己的提包，风一样地离开了办公室。 “有时候我真想命令她，”戴利民愁眉苦脸地开了个玩笑，“可我不敢。” 宿徙萍笑了笑：“所以她才会为你做事。” “嘿，”一个陌生人走进办公室，“刚才那个大美人是谁？传说中的芮澄芳？” 他有着一个醒目的大光头，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的样貌，而把视线集中在他光亮的头顶上。 “少彦，”戴利民高兴地站起来，“你回来了。” 宿徙萍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一直未曾谋面的校刊社成员，陆少彦。 “你好。”宿徙萍站起来，伸出手，陆少彦用力地握了握，“你一定是宿徙萍了。” “国外怎么样？”戴利民给他倒上一杯琼浆。 “谢谢，”陆少彦接过杯子，“看看风景，了解一下他们的习俗——你们怎么样？” 戴利民皱着眉头。 他没等戴利民开口，就说道：“我知道，不是一个好时候。” 校刊社的成员被杀了，而怪物杀死了更多人。 “你提前回来了。”戴利民说，“为什么？” “这里是我的家乡，虽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事，但我还是决定回家。”陆少彦坐下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正好，”戴利民动了几下鼠标，“你们可以搭档一下，还是图书馆的事，为同学们介绍新书。” 打印机吐出了一张清单。 宿徙萍关好自己和芮澄芳的电脑，拿起这张纸。 …… 宿徙萍喜欢图书馆，书店这一类地方，周围都是书，还有安静看书的人，他的成绩一般，但他仍然喜欢读书。 他翻开一本谢勉昂捐赠的书，关于历史与戏剧，“历史并不完全等同于真相，它的意义还在于其背景，以及记录者的思想。”宿徙萍思索着这句话。 古代民族——现在被巩临登命名为贤族，他们的历史，他们的传说，究竟能否给现在的人类提供帮助？ “伟大战士。”宿徙萍琢磨着这个词，心生神往，贤族的人称呼那个人为伟大战士，宿徙萍就也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人身上。 “戏剧是现实的再现。”书上写道，“是对现世中的原型进行艺术加工后的产物。” 宿徙萍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 他依依不舍地往后翻，念道：“皇帝角色的服饰往往会采用前朝以前的款式以作避忌。” 他注意到身旁站着一个人。 宿徙萍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到一张侧脸，他惊讶地松开手里的书，让书掉在地上，那张面孔的主人迅速地转过身来，帮他把书捡起，并对他笑了一下。 宿徙萍感觉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孩了，不是像他对芮澄芳的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故事里懵懂的爱情，否则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呢？ 女孩离开了。 宿徙萍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宿徙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还是完成了戴利民交给他和陆少彦的任务。 …… 而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十九号怪物，还有第二十号怪物。 宿徙萍感到苦恼，怪物们似乎只是在进行一场杀戮游戏，宿徙萍这边增加了谢勉征这一助力，它们就多派遣一位怪物。 也就是说，只要怪物们愿意，随时可以消灭他们。 宿徙萍定下神来，观察怪物，第二十号怪物——这一次，圣石没有发出警示，所以谢勉征比他更早赶到现场，并与第十九号怪物打斗。 第二十号怪物的相貌与之前的一体颇为相同，都仿若虎豹，只是颜色大有差异，还有它的肩膀，高高突起，更为狰狞。 宿徙萍奔向怪物，挥出有力的一拳，怪物挡格住了，并用膝盖撞向他，宿徙萍紧缩腹部，挥臂下拦，截住了这一击，怪物一拳朝他面门轰来，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硬接了怪物一拳，面具变形了，宿徙萍却毫发未伤。 第六十六章 兵器 怪物挥出第二拳，宿徙萍抓住了它的拳头，扯着它的身体往墙壁上撞，砰！怪物撞在墙壁上，它伸掌一击，击在宿徙萍的肋下，那是一记快攻，宿徙萍来不及转移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怪物甩开了他的手，对着他的肋下，同样的部位，又是一拳，宿徙萍感到痛苦，分神之间，怪物一弯腰，压低重心，擒抱住了他。 怪物把他举起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宿徙萍想要起身，但怪物身形一晃，一脚绞住了他的胳膊，一脚顶住他的下巴，往两边用劲。 “它从哪里学来的？”宿徙萍纳闷地想，他熄灭第一种金属，顿时，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就要被撕扯成两半了，他燃烧第二种金属，从他被控制的那条手臂上释放出去，怪物惧怕那种能量，松开了他。 宿徙萍慢条斯理地爬起来，熄灭第二种金属，他在诱使怪物攻击，怪物上当了，一拳奔来，宿徙萍一低头，让过了这一拳，并一掌击在怪物腹上，他在模仿怪物的动作，宿徙萍紧接着拦腰抱住怪物，想要将他摔倒，但他的动作不够熟练，怪物反过来卡住他的脖子，退后，把他头下脚上地摔在地上。 宿徙萍蹬腿，踢了个空，但也使得他有了活动的空间，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怪物一脚踢来，宿徙萍往后退，伸出双掌抵在怪物的小腿上，但怪物的足尖还是踢到了他，一丝痛楚扩散开来，钻进宿徙萍的骨头里，他燃烧第一种金属，那种感觉立时消弭于无形，怪物握紧拳头，对着他的心口一轰，宿徙萍后退了几步，他摊开手，以示自己并不在乎，他的皮肤依旧柔软，却比钢铁更坚不可摧。 怪物咆哮起来，宿徙萍成功激怒了他，它积攒了更多的力气，朝宿徙萍打来，宿徙萍一矮身，巧妙地托住了它的手腕，怪物的另一只手掌劈了过来，宿徙萍让它两手相触，然后横肩一碰。 怪物一个踉跄。 宿徙萍跳起来，踩在墙壁上，走了两步，走到怪物的身后，他伸脚一勾，踢在怪物的后脑勺上，他落地，卡住怪物的脖子。 怪物挣扎起来，猛力挥肘，宿徙萍横臂一挡，然后把怪物一拖，怪物滑倒在地，宿徙萍松开它，用脚去踢，怪物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出去。 怪物爬起来，宿徙萍走近它，出奇不意地一个回旋踢，踢在怪物的脑袋上，怪物胡乱地踢出一脚，宿徙萍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伸脚绊住怪物，让怪物朝前倾，接着沉腰坐马，一掌推在怪物的腹部上，怪物跌了出去，宿徙萍往前一跨，怪物单手撑地，双脚一扫，宿徙萍跃起，落到了一旁，怪物翻身一拳，打在他的腰上。 两者分开了，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怪物张开双臂，口中不断发出低吼，意图恐吓宿徙萍，可宿徙萍不为多动。 怪物跃起，一掌劈来，宿徙萍向旁走了一步，让怪物一击落空，怪物的反应极快，蹬步一踢，踢中了宿徙萍，可宿徙萍持续燃烧着第一种金属，使他能承受这样的踢力，他抓住怪物的脚踝，往身后一扯，怪物失去了平衡，宿徙萍一肘横推，击在怪物胸膛上，怪物见招拆招，双臂一圈，锁住了宿徙萍的胳膊，怪物倒下来，连带着宿徙萍一起跌倒。 砰！ 宿徙萍砸到地上，怪物巧妙地移动到了他不好发力对抗的角度，它压着宿徙萍的手臂，两腿轻轻一压，就带着宿徙萍一起从地上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它把宿徙萍往墙上撞，撞出一个大坑。 宿徙萍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头部上，朝后一撞，撞得怪物眼冒金星，他挣脱了怪物的控制，回身一拳，打得怪物摇摇晃晃。 宿徙萍提起手刀，并熄灭第一种金属，改为燃烧第二种金属，准备再加一击，怪物察觉到了危险，它向后跃去，宿徙萍一掌挥了个空，明亮的光焰在他的手掌边缘闪烁，仿佛他正捧着一簇烟花。 怪物张开了它的肩膀上的皮肉，尖锐的突起里是两支白森森的锥子，怪物拔下来，拿在手里，似乎丝毫不感到疼痛。 宿徙萍握紧拳头，熄灭了耗费体力的第二种金属，他谨慎地观察着怪物的武器——怪物攻过来了，宿徙萍可不愿让锥子扎出几个洞，他变化出绯红之剑，只有一小部分，刚好比他的手掌张开时长一些，这样，他无需消耗太多力气，就能维持住这一形态。 当！ 剑与锥撞在一起，严格来说，宿徙萍的绯红之剑并非传统的剑型，不仅仅指它是一束花，更因为它的剑刃形状，亦是锥形，宿徙萍看过那些影视剧，刀剑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然后碰撞在一起，可现在，他不知道应该效仿谁，绯红之剑一触即分，宿徙萍小心翼翼地后退，他并不曾掌握剑法。 怪物追上来，它的攻击模式与先前完全不同，先前，它擅于制造时机，好用它摔跤一样的技术来打击宿徙萍，而如今，它挥舞着两支锥子，威风凛凛，更加让人害怕。 宿徙萍一退再退。 他想要让绯红之剑再长一点，能为他争取更长的攻击距离，可他要是那样做，恐怕在打倒怪物之前，就会因体力不支而倒下，甚至，现在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不断流失。 宿徙萍感到焦躁，他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哧！锥子刺中了他的肩膀，他流血了，怪物还想把坠子往他的心脏划去，宿徙萍飞起一脚，蹬开了怪物，“要冷静。”他对自己说。 他干涸了绯红之花的木苗，第二种木苗，而去润泽第一种，翡翠之腕，绯红之花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必须去使用它，他选择了更好控制，更得心应手的一种能力，一种魔法，翡翠之腕扬起，就像翡翠化作了泡沫，飞溅而出，怪物一下被他抽倒在地，紧接着又被他卷起来，往墙壁上摔。 砰。 第六十七章 猛击 怪物爬起来，张开了獠牙。 过去，怪物们张开獠牙，由此得到了强化，但它们的外形不会有更多的改变，可这次不一样了，怪物手里的锥子伸长了。 “这样也好。”宿徙萍想，长短皆有其不好对付之处，相对来说，短兵器更为难以捉摸，而长兵器？怪物的锥子可没法比他的藤蔓更长。 怪物冲了过来，宿徙萍控制着呼吸，控制着步伐，控制着翡翠之腕的外形，他向后退，挥起藤蔓，缠住了一支锥子，但怪物还有另一支，它的速度变快了，宿徙萍以毫厘之差避过它一刺，并架住它的胳膊，不幸的是怪物的力气也变大了，怪物推着他，撞在墙壁上，水泥块崩裂下来，砸在他们身上。 怪物用肘击，击在宿徙萍肋下，宿徙萍没有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保护，这一击伤害到了他，宿徙萍提起膝盖，把怪物顶开，怪物还想要刺他，宿徙萍用藤蔓缠住不远处一根路灯，把自己扯了过去。 怪物也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宿徙萍默数着心跳，好掌握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必须尽快做出一击，猛烈的一击，然后干涸翡翠之腕，使这种魔法沉寂，虽然如此，宿徙萍并不着急，他的体力尚能够支持一段时间，只要他不肆无忌惮地使用翡翠之腕…… 怪物往前踏了一步。宿徙萍在路灯上一踏，弹了过去，撞向怪物，怪物举起锥子，如果两者最终撞在一起，宿徙萍就会被捅个对穿，当然，宿徙萍不会让怪物如愿，他及时甩出翡翠之腕，攀上一户人家的阳台，他在最后一刻把自己的身体扯了起来，他在空中踢出双腿，踢在怪物的面门上，怪物朝后一仰，宿徙萍落下地来，收回藤蔓，打出有力地一拳，把怪物打飞出去。 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他对于翡翠之腕的应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宿徙萍的一只手恢复了原状，还有一只手仍在变化之中，这就足够了，他挥动藤蔓，如巨蟒般把怪物缠住，压迫着它的胸骨、喉骨，嘎啦嘎啦，他能听到那个声音，他释放了所有的力气，冷静的巨蟒变成了暴怒的巨蟒，那力量就像海啸，怪物被提了起来，再重重砸在地上，没等它喘口气——它也喘不了气，藤蔓再次把它抛向一辆汽车，藤蔓把它按进了汽车的顶盖里。 轰！ 冲天大火把怪物高高掀起。 宿徙萍解除了翡翠之腕的变化。 怪物突破了火海，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迎向怪物，一掌劈在怪物的手腕上，格开了它的锥子，同时一脚踢在怪物的小腹上，怪物扬起另一支锥子，锥子的攻击面小，虽然让人防不胜防，可一旦避开，就有更大的角度可以反击，宿徙萍把握到了这一点，他擒住怪物的手腕，用肩膀朝怪物的胸膛碰去，宿徙萍之前已经勒断了怪物的骨头，这一击让怪物的骨头变形得更严重，骨头刺进了怪物的心脏里，怪物哀嚎起来。 宿徙萍双手一伸，敏捷地抓住两支锥子，封锁住了怪物的反击，他抬起膝盖，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怪物，怪物很强壮，但宿徙萍更强壮。 怪物跪下来，宿徙萍松开了手，熄灭第一种金属，疲劳向他压过来，他喘了口气，燃烧第二种金属，然后扣住怪物的脑袋。 吱吱。 怪物扑倒在地，彻底没了动静。 宿徙萍看向谢勉征那里，战斗也已到了最后关头，第十九号怪物，他现在才有空好好打量它，它就像一头鳄龟，背后还背着壳子，那帮它抵挡了大部分的攻击，可在谢勉征的轰击下，也已伤痕累累了。 宿徙萍跑动，跃起，一个飞踢，踢在怪物的壳上，怪物摔出去，在地上滚动，宿徙萍变化出了绯红之剑，走近，用脚把怪物翻过身来，一剑刺进了它的胸膛。 怪物还能挣扎，它抓住剑身，向外推，宿徙萍顺手把剑拔了出来，怪物颤巍巍地想爬起来，宿徙萍对准它的眉心就是一刺，怪物的构造与人不同，那一剑刺了进去，但还是杀不了它。 宿徙萍转动剑身。 …… 芮澄芳专心致志地敲着键盘，宿徙萍没有打扰她，只是看着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办？”芮澄芳瞄了宿徙萍一眼，她开口说话，令宿徙萍松了一口气。 “我想多了解了解他，毕竟之前我们只在网络上交谈过，我联系了他的亲人、朋友、同事，但还是一无所获。”芮澄芳说。 宿徙萍等着她讲下去。 “我现在再把他的日志过滤一遍，可我不知道是否能得到我需要的情报……” “把地址发给我，”宿徙萍说，“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要好。” “多谢。”芮澄芳笑了一下，把地址发给他。 “这么多。”宿徙萍吃惊道。 “你知道，一个典型性的重度网民，”芮澄芳认真地盯着屏幕，“他写了很多字，但关于他自身的少之又少。” 她显得有些焦虑。 “澄芳，”宿徙萍斟酌了一下语句，“我知道，你约见了他，所以你认为自己也有一份责任，我希望你不要这样想。一个蓄意谋杀的人——你的行为影响不了他的计划。” “我明白，但我就是……”芮澄芳仰起脸，宿徙萍看得懂那个表情，她一定想起了那天推门而入所看到的场景。 芮澄芳被黑暗包围着，浓重的黑暗，像空气一样包围着她。 宿徙萍心里难受，他不愿意看到芮澄芳这个样子，她一直是明媚的，好像最晴朗的一天的早晨。 宿徙萍想帮助她。 他的身材是如此高大，每次，芮澄芳走在他身边，就像依偎着他一般，但宿徙萍知道，实情并非如此，这个女孩坚强而独立，聪明，有远见，她引导着身边的人。 宿徙萍把目光放到网页上，他并不抱太大希望，芮澄芳已经看过一遍了，他不认为自己会比他的朋友更敏锐。 他还是认真地看了进去。 死者所谈论的东西，都是宿徙萍所不了解的，软件，硬件，对于他而言都是很陌生的东西，虽然，现在他正使用着电脑。 第六十八章 迎新 最终，宿徙萍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线索，他希望能像侦探小说的主人公一样抓到凶手，但那并不容易，也许有一天，他或芮澄芳真的能做到，可现在不行。 他们还是得回到轨道上来，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应该是什么样子？宿徙萍看了看同桌，罗杰雄，他并不一样，他关注的东西，和同龄人不一样，星空是如此的远大，即使是宿徙萍，一个超人，也要为之折服。 宿徙萍看看其余的同学，现在是课间，他们翻着杂志，校刊也在其中，每当看到那些印刷出来的成品，宿徙萍的心中就涌现一股自豪之情，曾经，他别无所长，成绩并不突出，也不参与运动，除了魁梧的体魄，没什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而现在，他的名字出现在一份份报刊上，这证明了他的能力。 即使不与怪物战斗，即使不是一个战士，宿徙萍仍然能做出贡献，这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是芮澄芳把他带到了校刊社，他对此心怀感激，最初，他只是陪他的好朋友一起到那里去，但现在他真正喜欢上了这份工作，他采访，写稿，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记者。 “以后就做这份工作也不错……”宿徙萍这样想着。 “这道题……” 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很好听，他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屏住了呼吸。 是那个女孩，她和他们的老师在说话。 那个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宿徙萍紧张地转过头，不敢再看，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子里嗡嗡地响，他克制着自己，努力不去想站在背后的人，但总是不由自主，“她离我那么近。”他在心里念叨。 他又很纳闷，“我又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孩……”他不理解，芮澄芳就很漂亮，他在她身边时如沐春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惊胆战。 女孩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他耳朵里，可他却一句也听不懂，或者，他已无暇去分辨其中的涵义，好一会，女孩离开了，老师走向讲台，准备上课，宿徙萍才松了一口气。 “恋爱。”他琢磨着这个词，他一度以为他离它很遥远，他没想到它来得这么突然，而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种单方面的感情却居然如此炽热。 他摇了摇头，准备好好听课。 …… “这些漂亮的东西，”芮澄芳拿起一颗绒布制成的星星，“感觉不错。” 他们为了一再推迟的迎新晚会而做准备。 “你知道，”芮澄芳继续说，“大家都等着好好热闹一场，之前已经够压抑了，有好一阵子，”她看着魏德正与米尚恩拿着彩带筒打闹，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乐观，”她用力拍了拍宿徙萍宽阔的背部，“你怎么样？小伙子？” “我怎么样？”宿徙萍反问道，笑起来。 “你……”芮澄芳目光飘往上方，仿佛陷入思索，“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虽然在笑，可我觉得你忧心忡忡。” 是的，那时候宿徙萍刚刚杀死了一头怪物，可依然和其余人一样迷茫。 “那时我就在想，”芮澄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了解你这个人，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那你现在了解我了吗？” 芮澄芳把手里抱着的星星放下，“我可不急着揭开你的秘密，那很有趣，可不去触及它也很好，就像一个守财奴，抱着一大堆金子银子而不去挥霍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还没等宿徙萍回答，戴利民就推着推车走到他们附近，“忙得怎么样啦？”他说，兴致勃勃。 “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芮澄芳挺起胸膛，像一个士兵面对长官一样，她的胸部的曲线美妙无比，宿徙萍为自己注意到这点而感到不好意思。 “差不多了。”戴利民打量着四周，点点头。 “还早着呢。”芮澄芳叹了口气，“忙完校刊社的部分，还有班级的部分要做。” “要有热情。”戴利民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 “你们三年级似乎很闲？”芮澄芳伸手从戴利民的肩膀上取下一点彩纸碎屑。 “未来属于你们。”戴利民故作严肃地说。 “得了吧。”芮澄芳笑着说，“这是‘迎新’，结果最忙的都是我们这些新人？” “我们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戴利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最后一年了，让我们好好找找乐子。” “实际上，”宿徙萍不合时宜地纠正道，“高中生里任务最重的是二年级，从节目单上来看。” 芮澄芳从他手里拿过节目单，匆匆扫了一眼，“还有魔术表演？” “魔术，我喜欢那个。”宿徙萍说。 芮澄芳转了转眼珠，“到时候，”她说，“我要站在舞台后面，揭穿他们的把戏——一个好题材？”她看向戴利民，后者正四处张望。 “你比我更像校刊社的社长，”戴利民说，“我还是愿意好好地让魔术骗一次。” “嘿嘿。”魏德正走过来，对着他们打开喷筒，彩带当头洒了下来。 “你可别把它们用光了。”芮澄芳警告道。 “堆得像山一样高呢。”魏德正跑开了，芮澄芳再次摇了摇头。 “看看我们的朋友，”她说，“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宿徙萍笑着低下头，把粘在衣服上的彩带拍开，“走吧，我们还有活要干。” 他抬头，心脏慢了一拍，他又看见那名女孩了。 “如果我勇敢一点就好了，”他想，“我就能去搭话。”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是超人，他可以和怪物搏斗，但对于一个刚刚萌发了爱意的少年来说，他还很平常。 “还有三年……”他叹了口气，跟着芮澄芳走，三年的时间，他总能找到机会，这种想法欠缺勇气，但宿徙萍无可奈何。 “巩教授回来了吗？”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 “回来了。”芮澄芳看了他一眼，“比预定的迟了一些，可成果也比预想的要多，等忙完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宿徙萍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启示，神秘的古老的启示，来引导他战斗下去。 他已见过太多的悲伤了。 第六十九章 漫谈 宿徙萍也会感到迷茫。 他曾经做了一个梦，飞行的梦……说是梦并不准确，那不是现实，但也不是梦境，宿徙萍能意识到这一点，他在高空飞行，他认为那是他的未来。 贤族传颂着伟大战士的事迹，那么迁民呢？宿徙萍接触了他们世代相传的宝物，经历了自己的未来，他与他们之间又存在怎么样的联系？ 宿徙萍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决定再去找李立根一次，关于迁民的报道还要继续，也为了他心中不解的疑惑。 宿徙萍的耳朵捕捉到一丝骚动，他往声音传来方向的看去，他的目光越过了众人，迅速锁定了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谢勉昂。 芮澄芳也随后注意到了他，她拍了拍手：“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的财主。” “大财主。”宿徙萍补充道。 谢勉昂瞧见了他们，他走过来，“真的是你们？”他开玩笑道，“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们对我不理不睬。” 芮澄芳无奈地道：“我们也想采访你，可是，我们还得忙呢——说起来，你上回关于书籍的见解，让我受益良多。” “我唯一自豪的事，就是阅读量过人。”谢勉昂志得意满地说。 芮澄芳来了兴趣，她边忙着布置场地，边问道：“那么你在商业上的才能呢？你的目光敏锐，总能抓到机会，还有你高超的手段，你可是个新的传奇。” “那是一种邪恶的才能，”谢勉昂笑着说，“我不是一个好榜样。” “但别人不是那样看待你，在他们心目中，你一定是个勇于进取的年轻人，商界精英。” “那么你们呢？”谢勉昂打量着他们，“你们怎么看待我？” “你乐于对科研项目进行投资，”芮澄芳说，“我觉得很好，卓识远见。”她下了这个定义。 “很高的评价。” “我的看法和澄芳一样。”宿徙萍说，“尤其是机动士兵计划。” “谈到这个，”谢勉昂说，“我还得找巩教授好好聊聊。” “你也对古代民族——贤族有兴趣吗？” “当然，他们的秘密，那些传说，和怪物息息相关。” “如果最后在这方面一无所获……”芮澄芳把一根花柱竖起来，用湿布拭去上面的灰尘，“只要有科学的力量，人类也一定能战胜怪物。” “你着眼于未来，”谢勉昂从口袋里取出酒瓶，“我也是，我并不认为，那些过去的传说可以对现在的我们起到很大的帮助。” “那么是什么吸引了你？” “伟大战士，”谢勉昂拧开酒瓶，“他就像面具人一样让人好奇，不，他有更大的价值——一位活跃于古代的超级英雄，如果怪物都能复活，那么他也可以，我们能从他身上找到许多秘密。” “那么，你们从怪物身上找到什么了吗？我知道，政府的科学家和你的科学家联合起来，你们成立了几个专项小组……那么多权威聚集在一起，一定有所发现，告诉我吧？”芮澄芳眨了眨眼睛，她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 谢勉昂喝了一口酒，才说道：“你总是让我意外——这虽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但我们并未对外宣布。” “四处都有我的眼线，”芮澄芳得意洋洋地说，“那么，答案呢？”她逼问道。 “某方面来说，他们和人类很相似，实际上，我们怀疑它们曾经和人类有共同的祖先。” “哇哦。”芮澄芳恰到好处地惊叹一声。 “不是外星人之类的吗？”宿徙萍开口说道，芮澄芳和谢勉昂一起望向他，但他还是支支吾吾地把话说完，“它们的体格和人类差不多，却那么强壮，和地球上的生物差异很大，虽然——”宿徙萍想起怪物的模样，耸了耸肩，“它们有些地方看起来和地球上的生物很相似。” “很现实的看法，”谢勉昂承认道，“这种可能性我们也考虑过，但现在看起来，我们解剖了怪物，进行各种检验，我们总能找到一些熟悉的结构，那不是巧合，它们的基因片段会告诉我们：它们是我们的远房亲戚。” “是什么使它们变成那个样子？”芮澄芳疑惑地道，“以个体的突变而言，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以族群而言，它们的数量太少了。” “我们还不知道它们曾经有多少人。”谢勉昂指出了这点。 “不会太多，它们如此强壮，很难想象有什么可以限制它们的数量。”芮澄芳分析道，“反而可以看得出，它们的基数不大。” “关于它们的裂纹和獠牙有什么发现？”宿徙萍提问道。 “对于它们的裂纹，我们几乎还是一无所知，我们只能知道那不是由于面具人的打击造成的，面具人的殴打造成不了那种效果，他的力气很大，但也就仅此而已，在战斗中经过一段时间以后，突然造成对方躯体的断裂，我认为他还做不到这点。” “你是对的。”宿徙萍心想。 “至于獠牙，”谢勉昂笑起来，宿徙萍熟悉那个表情，“很有趣，我们发现了一些物质，和我们之前的研究不谋而合，你们还记得我曾经提过的细胞分裂弹吗？” “面具人一直等着呢。”宿徙萍说出了心里的抱怨，当然，芮澄芳和谢勉昂不会理解他说这话时的心情。 “獠牙里存储着一种激素，”谢勉昂继续说，“当它们张开獠牙，那种激素就会分泌到怪物的身体的其余部分里，释放它们的潜在能量，而我们想制作的子弹也是同样的东西，当然，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让怪物变得强壮，而是要加速它们的细胞的活动，让它们的寿命急剧减少。” 芮澄芳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活，专心致志地记着笔记。 宿徙萍把花柱上缠绕的电线解开，他说：“你的意思是，子弹的研制有了突破吗？”宿徙萍喜欢这些有关于科学的东西，即使他不太了解，但他仍然喜欢，他觉得那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当然，现在，比起原理，他更关心由此而得来的成果，无论是机动士兵还是面具人，都会需要新的枪械。 第七十章 谋划 “相当大的突破。”谢勉昂给了肯定的答复。 宿徙萍很高兴听到他这样说。 “让我想一想，”芮澄芳轻咬着嘴唇，“我们还能从你这里问得到什么？” “你的活呢？”谢勉昂笑着提醒道。 芮澄芳这才反应过来，“徙萍，对不起。”她说，宿徙萍已经接手了她的工作。 “没事。”宿徙萍说，“我来就好。”芮澄芳点点头。 “我在迎新会上有一个讲话。”谢勉昂说，“你们不想谈谈这个？” “那没什么创意，”芮澄芳不留情面地说，“啊。”她轻轻拍了拍脑门，让头发服帖下来，“我们可以谈谈环保组织。” “哦……”谢勉昂扬了扬眉头，“你把我逼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我们知道你的企业与环保组织的纷争由来已久。” “我很伤心。”谢勉昂可怜兮兮地说，“我们从人们手上赚取金钱，我们想要回报人民，我们准备投资水电工程。” “环保组织聚集群众进行游行抗议。”芮澄芳笑了一笑。 谢勉昂无奈地点点头：“政府被迫中止了计划。”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宿徙萍插口道，“水电比煤电更好，更环保。” “因为要建大坝，”芮澄芳替谢勉昂回答道，“环保组织夸大了大坝对周边气候的影响。” “实际上，”谢勉昂说，“一个大坝可远远影响不了自然界。” “人们不理解这点吗？”宿徙萍疑惑道。 “实际上，科学的一部分是反直觉的，”芮澄芳说，“而很多时候，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环保组织的领头人应该明白这一点。” “术业有专攻，他们受过高等教育，并不代表他们就有相应的知识，而且，”芮澄芳撇了撇嘴，“我认为他们在利用群众，他们煽动了不明真相的人。” 谢勉昂别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 芮澄芳笑了一下。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宿徙萍追问道。 “环保活动可以帮他们获取名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地位和财富，”芮澄芳分析道，“就像一桩生意，而且几乎稳赚不赔。” “那别的人呢？一定还有别的东西在推动他们。” “还有一些人，他们对于大自然过于敬畏了，”芮澄芳认真地说，“人类虽然脆弱而渺小，但不代表人类没有资格去改造自然，而一部分环保主义者抗拒这个事实，他们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心理。” “过于保守……”宿徙萍犹豫地道，“他们似乎拒绝进步。” “他们害怕技术，”芮澄芳点点头，“可实际上，人类一直在改造地球，现代科学的发展也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了，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她歪了下头，纠正自己的说法，“除了怪物。” 她看向谢勉昂。 “你们的很多计划都受到环保组织的阻扰，”她说，“我相信你不会坐以待毙？” “当然，”谢勉昂狡黠地道，“只是，一个资本家，总是没有环保活动家来得受欢迎，我要从长计议，不站到群众的对立面去。” “听起来你会施展手段，”芮澄芳转着笔，“我可不能写下来，那会伤害我们的读者幼小的心灵——你准备对他们说些什么？要与环保组织针锋相对，还是委婉地提出批评。” 谢勉昂摊了摊手，“我只能选择后者，”他说，“甚至，‘批评’，我都不敢擅用这个词，我得说，我和他们存在认知上的差异，我们站的角度不同，导致我们背道而驰，这令人遗憾，我正在积极寻求沟通的途径。” “体面地说法。”芮澄芳轻轻鼓了鼓掌。 “你在心里说‘冠冕堂皇’，”谢勉昂举起酒瓶，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发出迷人的光泽，“我们被迫这样为人处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期待着你的反击。” 宿徙萍已经走远了，但他支起耳朵，仍然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芮澄芳曾经提醒他要小心谢勉昂，可她这次也站在了谢勉昂的一边，而他们两人或许是宿徙萍接触过的最聪明的人了。 宿徙萍相信他们，从前，他相信环保运动可以让地球变得更美好，但后来，他了解到了反耕殖组织，他们否定农业生产的意义，那时候开始，他就对这项运动产生了疑惑。 “不能以偏概全，”他提醒自己，“大部分人的出发点总是好的，也不会那么极端。” “给你。” 他弯腰给花柱接上电源，站起身，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让他吃了一惊。 他记得那个声音，属于那个女孩。 他僵硬地转过身，女孩推着一车花，从车里取出一捧花给他。 宿徙萍郑重地用双手接过来，女孩似乎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捂住嘴轻笑了一声。 “我来吧。”她看着宿徙萍手足无措的样子，从宿徙萍的手中取走了花束，自己在花柱上放好。 “抱歉，我……”宿徙萍摸了摸头。 “我来就好。”女孩说，摆好花并不那么容易，而女孩能做到这一点，她灵巧的手指有着奇妙的魔力，她把花束分开，让它们显得错落有致。 她按下开关，缠在花柱上的灯泡亮起来，“很漂亮。” “是的，”宿徙萍深吸一口气，“很漂亮。” “我们一起把这些事做完吧。”女孩提议道。 宿徙萍收回了他的听觉，不再去听芮澄芳和谢勉昂的交谈，他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 “速战速决。” 宿徙萍面对着怪物——第二十一号怪物，它看起来像一头直立的斑马，只是它的条纹并非黑白两色，而是红蓝两色。 迎新晚会就要开始了，宿徙萍还有校刊社的工作要做。 他捏紧拳头，存储力气，一拳向怪物打去，怪物接住了他的拳头，踢出一脚，它的腿很快，宿徙萍被踢中了，他往后退，燃烧第一种金属，怪物跟上来，又是迅雷般的一脚，宿徙萍没有避开，他挨了那一脚，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保护着他，他一拳打在怪物的面门上。 第七十一章 交锋 怪物比宿徙萍所想的还要强壮得多，宿徙萍一拳打在它的脸上，它立刻就能反击，它挥臂打来，宿徙萍弯腰窜了出去，绕到怪物的身后，怪物一个蹬腿，宿徙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他感到疼痛，即使有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支持，他仍然感到疼痛，宿徙萍小退了一步，怪物转过身来。 宿徙萍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怪物认为有机可乘，它出拳，宿徙萍灵敏地扣住它的手腕，怪物踢腿，踢在宿徙萍的膝盖外侧上，宿徙萍立即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怪物的一击几乎让他跪下来，但他站住了，他推开怪物的手臂，一拳轰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再次踢他，宿徙萍一个踉跄，怪物用膝盖撞他的腰，宿徙萍急急一退，怪物反而露出了破绽，宿徙萍回身，回转身体，把气力爆发出来，一掌劈在怪物的肋下。 怪物痛嚎一声，第三次踢向宿徙萍的膝盖，宿徙萍往前一倾，伸手搭在怪物的肩头上，接着翻身而起，跃落怪物的后方，怪物挥肘打去，宿徙萍弯起胳膊一挡，接着朝地上一蹬，一个猛烈的膝击，顶在怪物的腹上，怪物伏下身来，宿徙萍一手按着它的头，一手朝它背上捶去，一连捶了三下，他停下来，准备集中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但怪物拦腰抱住了他，把他推出去，把他推在一个邮筒上，邮筒立即被撞得变形，宿徙萍却也得到了支撑，他用力把怪物推开，推了出去。 宿徙萍喘了口气，他的腿，被怪物踢中的那条腿，一抽一抽地疼着，已经影响了他的行动，而他的拳头，给怪物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还不很清楚，他悄然运转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把他集中在膝盖上，他觉得好受一些了。 怪物冲了过来。 宿徙萍释放第一种金属的能量，让那奇妙的能量充满他的身体，他往旁边一让，令怪物撞在邮筒上，怪物生气地去拔邮筒，宿徙萍一矮身，一脚踢在怪物的膝盖窝上，以牙还牙，怪物失去了平衡，压在邮筒上，宿徙萍提起手刀，劈在它的后颈上，怪物的脑袋在邮筒上撞了一个大坑。 它还是把邮筒拔了起来。 它抱着邮筒，往宿徙萍的方向一砸，宿徙萍伸出双臂，托住邮筒，怪物一个闪身，一掌打在他的腰侧上。 宿徙萍把邮筒推开，一拳轰向了怪物的脸颊，怪物也依样画葫芦，他们几乎同时轰中了对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宿徙萍的铁面具再次变形，他没头没脑地又挥出了一拳，幸好怪物也受到了之前一拳的影响，它没能避开，被那一拳打了出去。 宿徙萍眨了眨眼，等待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他听到一辆大货车接近的声音，他知道，谢勉征来了。 “速战速决。”宿徙萍再次对自己命令道，他主动出击，勇猛地扑向怪物，压倒了怪物，他挥动拳头，砸在怪物的脸上，怪物蹬腿，踹开了他，那脚上的力道很重，宿徙萍畏缩了一下，怪物爬起来，一掌劈向他的脑袋，宿徙萍及时把头一偏，那一掌落在了他的肩头上，他的肩膀像被劈开了一样地疼，宿徙萍用另一条手臂向怪物反击，一拳打在怪物的心口上，怪物呼吸困难，它远离了他。 宿徙萍急忙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肩膀上，并暗暗责骂自己躁进的举动，他不得不提醒自己什么才是更重要的，去晚会帮忙固然很重要，但与怪物的战斗更重要。 他的疼痛舒缓了。 怪物缓过气来，并向他发动攻击，它先以一记踢击开局，全无花巧，但速度很快，宿徙萍差点就被踢中了，他险险地侧身避过，准备近身，可怪物紧接着地一拳打消了他的计划，怪物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稍稍迟缓，然后抓向他的喉咙。 宿徙萍曲臂护住了自己的颈部，怪物就用膝击，宿徙萍向后一缩，怪物一招落空，宿徙萍终于抓住了机会，他一手勾住了怪物的小腿，往旁边一推，怪物一个踉跄，宿徙萍一肘击在怪物的肋下，再加一肘，又击在怪物的心口上。 怪物后退，并挥掌朝宿徙萍的头部扫来，宿徙萍一低头，同时一记上勾拳打在怪物的下巴上，怪物仰起脖子，踢出一脚，宿徙萍没法避开了，他被踢中，滑了出去。 啪嗒。 宿徙萍用力一踩，停住了自己的去势，他燃烧更多更多的第一种金属，那减缓了他的疼痛。 怪物张开了獠牙。 “拖延还是强攻？”没等宿徙萍想清楚，怪物已一拳打了过来，宿徙萍伸手一挡，怪物的胳膊沉甸甸的，他想推开怪物的拳头，但他做不到，怪物还是一拳打在了他身上，紧接着，第二拳，击在宿徙萍的心脏下方，那巨大的力量把宿徙萍抛了起来。 宿徙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下落，撞在一家商店的招牌上。怪物逼近，宿徙萍把招牌拿起来，当做武器，挥向怪物，咚！怪物一拳砸在招牌上，砸得铜制的招牌弯曲，宿徙萍丢开招牌，当胸一脚，踢得怪物连退几步，他还想用拳头，但怪物眼疾手快，一掌切在了他手腕上，然后侧过身，肩膀一撞，把他撞飞出去。 宿徙萍伸出手臂，勾住一根柱子，柱子在他的手底下颤动，宿徙萍停下来，抬起手臂，翡翠之腕窜了出去，怪物跳起来，踩着翡翠之腕，它跑过来，宿徙萍急忙向旁一滚，怪物一脚踢了个空，宿徙萍从侧面发起进攻，他一掌推出，击在怪物心口侧边，他缩回手臂，准备第二击，怪物抬膝顶来，宿徙萍一个弓身，怪物的攻击落空了，宿徙萍一甩手，用翡翠之腕把怪物打翻在地。 怪物站起来，却迎上了宿徙萍急劲的回旋踢，怪物抬起手臂挡格，宿徙萍踢在它的手臂上，去势未止，仍然踢到了它的脑袋。怪物顺势转身，腾起，一记凌空飞踢，踹在宿徙萍的胸口上。 第七十二章 舞台 宿徙萍使第一种木苗——翡翠之腕干涸，他燃烧第一种金属，低身，双掌一撞，击在怪物下腹上，怪物不甘示弱，抬腿急踢。宿徙萍挥动肘部击在怪物的小腿上，怪物踢起另一条腿，宿徙萍闪开了，怪物用掌劈，这一次宿徙萍没能躲开，那一掌劈在了他颈部上，宿徙萍反手一搭，搭在怪物的胳膊上，然后将之推开，怪物中门大开，宿徙萍一拳轰了过去。怪物缩腹，把肌肉凝实在一起，宿徙萍的拳头轰击在了怪物的腹上。 怪物的另一条手臂砸了过来，砸在宿徙萍的脸上，虽然宿徙萍是如此强壮，但当视野被覆盖时，他还是会感到惊慌，这使得他爆发出了更多的力气，他一脚踏在怪物微弯的膝盖上，支撑自己，他弹起来，一脚印在怪物的面门上，怪物倒下去，宿徙萍一个空翻，落地，再次面对怪物。 怪物正在起身，宿徙萍一个箭步逼过去，怪物伸脚一个横扫，宿徙萍小跳一步，抢进怪物的侧面，怪物挥肘一打，打在宿徙萍的腹上，接着站起来，又是一拳，宿徙萍一侧身，把那拳头夹在腰旁，宿徙萍用膝击，顶在怪物的胸膛上。 两者分开了。 “还有多久？”宿徙萍想。他能适应张开獠牙后的怪物，他能对抗它，他一次又一次地变强，可现在，他依然感到急躁。 怪物出拳，宿徙萍不闪不避，拳头轰在他的胸口上，痛苦冲击着他，促使他去触碰更多的储备，第一种金属熊熊燃烧，那能量充溢着他，他一掌劈在怪物的咽喉上，然后扬臂一击，怪物别过头去，同时一拳轰出，再次轰在他的心口上。 宿徙萍一个踉跄，拳劲直透后心，痛苦刺激着他，宿徙萍挥动他有力的臂膀，把怪物打飞了出去。 怪物落下，在地上滚动，宿徙萍追上去，抽脚一踢，踢在怪物的腹部上，怪物弓起身子，缩成一团，宿徙萍还要再踢第二脚，怪物用手一撑地面，把自己的身躯弹起来，怪物一脚踢在了宿徙萍的膝盖上，宿徙萍腿一软，怪物双脚一夹，夹住了宿徙萍的脖子，把他往地上掀。 宿徙萍倒地，他一手按在了怪物的小腿上，他感到窒息，但他仍然不得不熄灭第一种金属，而燃烧第二种金属，能量从他手上释放出去，怪物哀嚎着放开了他。 宿徙萍挺身立起，怪物的动作慢了一些，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影响了它，宿徙萍一掌疾攻，但燃烧第二种金属所发生的震荡也降低了他的速度，怪物避开了这一掌，并挟住他的胳膊，把它朝下扭。宿徙萍想要把手掌上的能量上移，移动到受制的部位，但怪物扭着他的胳膊，让他感觉到危险，他熄灭了第二种金属，重新燃烧第一种金属，瞬间，他变得强壮了，他转动手臂，啪啦，怪物控制不住它了。宿徙萍用另一条手臂，另一只拳头，击打怪物的头部。 怪物放开了他，但连环两脚踢出，宿徙萍照单全收，他冷静地感受着那种痛苦，他的血液在沸腾，烧灼着他的身体，他吸收着那种痛苦，将之转化为力量，他出拳，拳头如同飓风，这一拳命中了怪物的心脏。 怪物出现了停顿，它的手臂垂落，宿徙萍跳起，弯曲手臂，对着怪物的脑袋砸下去，怪物挨了一下又一下，它就像一个喝醉的人，宿徙萍绕到它的身后，卡住了它的脖子，怪物终于做出了反应，它挥肘朝身后猛击，可宿徙萍集中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保护他的上半身，还有强化他的双臂，他增加了手上的力量，咔啦，怪物的颈部被他折断了。 宿徙萍放开怪物，让它扑倒在地，怪物还没有死透，甚至，它还想用自己的手把颈骨合上，但宿徙萍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熄灭第一种金属，润泽第二种木苗，绯红之剑出现在了他的手腕上，他对准怪物的后脑勺刺了下去，然后左右划动，把怪物的头颅割了下来。 宿徙萍松了口气，他让手臂恢复原状，重新燃烧第一种金属，去压抑、消除疲劳和疼痛，他舒展一下筋骨，准备面对另一头怪物，第二十二号怪物。 谢勉征抓住了怪物，怪物挣扎着，但无法从他的钢铁之臂中逃脱。 宿徙萍奔跑，然后飞跃，在最后一刻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双脚上，一下把怪物的脖子踢断，怪物的脑袋歪向了一边。 谢勉征松开了怪物，他改变手部的形态，组合出一圈高速旋转的利刃，他挥动着那利刃。 怪物就像一只待宰割的羔羊，谢勉征按住它，割断了它的喉咙。 …… 宿徙萍举起相机，拍下了几张准备上场的表演者们的照片，他要从中选出一张，登在校刊上。 “嘿。” 他听到一声招呼，让他心动的声音，他放下相机，回头，面对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 女孩穿着漂亮的舞裙，当然，她也化了妆，腮红和乌眉，还有金光闪闪的发饰，让她的脸庞看起来有一种古典的魅力——“古典”，宿徙萍并不知道这个形容词对不对，但与她类似的这副妆容，常常出现在古典戏剧上。 “果然是你，”女孩高兴地说，“你好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只有这点好处了。”宿徙萍自嘲道。 “我看起来怎么样？”女孩问道，还故意眨了眨眼。 “真漂亮，”宿徙萍由衷地赞叹道。 女孩露出羞涩的笑容。 “你要表演什么？”宿徙萍问。 “舞蹈。”女孩提起裙边，优雅地扭动了一下。 “一定很美。” “谢谢。”女孩鞠了个躬，她抬起头，打量宿徙萍，“你在做什么？”她问道。 “我在校刊社工作，”宿徙萍解释道，“要拍一些照片。” “啊，”女孩恍然道，“我看过校刊，你们的报道尖锐、有力……” “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功劳。”宿徙萍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女孩突然拍了拍额头。“对不起，”她说，“我有些紧张，想找人说说话，耽误你的工作了……” “没关系，”宿徙萍提醒道，“你该上场了？” “对，我该走了。” “加油。” “谢谢。”女孩再次说道，朝宿徙萍挥了挥手。 宿徙萍目送着她走向舞台。 第七十三章 来信 宿徙萍叹了口气。 他经过芮澄芳的身后，看见她的屏幕——她又在重复过去所做的事了。 芮澄芳看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我在想，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注意到。” “我也再把他的日志过一遍。”宿徙萍说，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芮澄芳感激地点点头。 从心底里，他相信芮澄芳是对的，死者是一名外向的人，虽然他在现实中的交际圈不广，但在网络上不是这样，他和许多人交谈，到处都留下他的足迹，他依赖网络，这样的人，会把自己的心事写在网络日志里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到处都留下他的足迹……足迹……”宿徙萍喃喃道。 他决定不再去看网络日志，而是换一个角度，他问芮澄芳：“除了这个社区以外，其余的记录，我是说同样的网名……” “有五十万条纪录呢。”芮澄芳无力地道，“这还只是被搜索引擎发现的部分。” 宿徙萍咋舌道：“那可真了不起。” “我的朋友，那个电脑高手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芮澄芳遗憾地道，“否则我们倒是可以向其求助，或许会有更具智能的搜索方法，可是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真遗憾。”宿徙萍这样说，他能想到的芮澄芳早就想到了，可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徙萍，”他听到芮澄芳叫他，使他从屏幕上移开视线，转向他的朋友，“我是说，”芮澄芳颇为不好意思，“你能帮忙我很开心，但你有自己的生活，你不需要……” “我们是朋友，”宿徙萍说，“为你分忧是理所当然的，而且，那时我也在场，你记得吗？我认为这件事不是完全与我没关系，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不放弃。” “你真是温柔。”芮澄芳作出陶醉的样子。 “现在呢？”宿徙萍转移话题，“有什么发现？” 芮澄芳嘟起嘴来，摇了摇头：“我想找到一点黑暗的能引发杀机的东西，可是……他的日志很平常，就像每个人都会写的那样……嗯，不是那么平常，他走在时代的前沿，日志里充满了新奇的东西，但从中你找不到那些会与一桩谋杀扯上关系的东西。” “如果我们能找到线索，”宿徙萍犹豫地说，“相信警方也能做到。” “你在劝说我。”芮澄芳笑了一下。 “你不必那么投入，不应该让这件事影响你。”宿徙萍说。 “我很好，”芮澄芳安慰他，“既没有睡不着，做其余的事情时也不会为此分心，只是当我闲下来的时候——你说得对，我可以做点别的——有什么可以做的？” 宿徙萍关闭原先的网页，上面写着一篇关于一个组织垂钓与打猎活动的老人协会的报道，“呃，”他想了想，“读者来信？”他打开信箱，“我瞧瞧里面说什么……他们喜欢详细介绍怪物的那篇文章，期待着我的下一篇报道。” “是有这样一群人，”芮澄芳耸了耸肩，“他们对怪物着迷。” “我是欣赏不了怪物的魅力。”宿徙萍无奈地说，“下一篇，读者希望有一个关于服饰的专栏。” “时尚，”芮澄芳拍了下手掌，“这个年纪的孩子开始对这方面有所感知，说到这个，我今天穿得怎么样？” 宿徙萍忙不迭地打量芮澄芳，后者今天穿着明黄色罩衫和灰蓝色帆布短裤。 “很漂亮……”他说。 “就这样？”芮澄芳微笑着，“你的词语可不是那么贫乏，对吧？” “嗯……”宿徙萍思考了一下，“衣服和裤子的颜色并不相近也不相谐，两者搭配在一起，凸显出了上衣的明快的色彩，让它更显眼……还有什么？” “你说对了一部分，但是，”芮澄芳笑了笑，伸出自己的腿，“其实是三段式搭配，裤子还起了缓冲的作用——你忽略了我的腿。” “啊。”宿徙萍明白了芮澄芳的意思，露出的美妙的腿总是很吸引人，而芮澄芳有这样的条件。 “可以再做一期看看反响。”芮澄芳把腿收回桌子底下，“关于怪物的也是，读者如果想要了解那些让人憎恶的东西，那就满足他们。” 宿徙萍打开下一封来信：“他们希望我们能再采访面具人。” “我也想要再采访一次呀，”芮澄芳撒娇似地说，“可是，他来无影去无踪——” “我想面具人已经把他知道的告诉你们了，”宿徙萍感兴趣地说，“你还想问他什么问题？” “可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芮澄芳说，“经过了那么多的战斗，他总会有所变化吧？心理层面上……他是一个超级英雄，他的思想变化对人民有很大的意义。” “我不那么看，他很强壮，但其余方面，他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分别。” “有意思的看法，”芮澄芳眯着眼睛，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物，“大多数人都把他当做一个超凡入圣的人物，你怎么看呢？” “就像我说的，”宿徙萍看回屏幕，“至少在思想上，他与我们没什么不同，能影响世界的应该是那些更伟大的人。” “伟人……现在，这个身份对于面具人来说确实过于沉重了，但是，”芮澄芳强调到，“他有远大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面具人知道你这样评价他，一定很高兴。”宿徙萍诚心实意地说。 “那么，读者们想问面具人什么问题？” “呃……他有没有女朋友？”宿徙萍尴尬地说，“下一条，是否是面具带给了他神奇的能力？” 芮澄芳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宿徙萍叹了口气：“他的拳力是多少？脚力是多少？跳跃力是多少？” “超级英雄迷，”芮澄芳下了判断，“有对怪物着迷的人，当然也有对超级英雄着迷的人。” “我再看看别的来信……有读者希望我们继续对书籍进行评论。” “这挺好的，”芮澄芳兴致勃勃地说，“书是好东西，不过要评论一本书，我们必须好好地读上一遍……也许会得不偿失？那些受欢迎的书不一定是本好书，那些无聊的纠结的爱情故事。” “我还以为女生会喜欢那些。” “这可是一种偏见。” 第七十四章 火灾 “怪物、服装、读书……”宿徙萍建立一个文档，记了下来。 “还有面具人。”芮澄芳提醒道。 “对，面具人。”宿徙萍打上了自己的称号。 “还有什么？” 宿徙萍快速地打开一封封来信，快速地浏览，“有读者想要系统地了解各个课外活动，有读者对游学感兴趣——这可以让陆少彦来现身说法，还有读者想到我们这里来工作……” “出事了！”芮澄芳突然挺直身体，不再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怪物出现了吗？”宿徙萍紧张起来，并已经开始准备想一个脱身的借口了，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并不需要——芮澄芳不喜欢问东问西。 “不是，一场火灾发生了。”芮澄芳滑动着鼠标，“第二公园百货，整栋大楼都烧起来了，目前还有人被困在里面，情况好像很严重。” “我去看看。”宿徙萍下意识地道，“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你去帮忙？”芮澄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吧，我也去。” 宿徙萍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 如芮澄芳所说，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这是足以记入史册的大事件，黑烟滚滚，遮蔽天空，如同末日来临。 “看来我们帮不上什么忙。”芮澄芳摊开了手，“把这些拍下来，采访一下人们，写一篇宣传消防安全的报道，我们只能做这个了。” “我们可以分头行动……”宿徙萍说。 “嘿！那里！”芮澄芳指着高处叫起来。 宿徙萍转过头去，他目睹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跳动着的火焰缓缓形成了一个漩涡，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发出惊呼，火焰正在被吸收，仿佛那里有一个黑洞——可是百货大楼里怎么会有黑洞呢？ 宿徙萍用他超人的视力看过去，“有一个人。”他说。 “什么？”芮澄芳皱着眉，“我看不见……啊。” 芮澄芳也看见了：一个人自火海中走出来。 一个消防员，但他摘下了消防帽，张开嘴，把火焰源源不断地吞入腹中。 “哇哦。”芮澄芳轻呼一声。 然后，消防员跳了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他就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砰的一声，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没有摔得四分五裂。 “我们目睹了一个超级英雄的降临。”芮澄芳低声说，敬畏地看着那个人。 人们向消防员聚集过去。而芮澄芳朝相反方向走去，她要去找消防员的同事，打听这个人。 “新英雄？”宿徙萍迟疑地想着。 他远远地观察那名消防员。 消防员离开了人们，再次返回到火场之中，芮澄芳一路小跑回到他的身边，“怎么了？”她看见了他深思的表情。 “我们得告诉谢勉昂，让他保护这个人……张尽义博士会对他感兴趣的。”宿徙萍说。 “我相信政府会有所安排，”芮澄芳这样回答他，“而且谢勉昂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那就好。”可宿徙萍依然充满忧郁。 …… 宿徙萍捏紧拳头，朝站在面前的怪物打去，第二十三号怪物，长着一对尖尖的耳朵。 怪物双臂一张，一边托住了他的拳头，一边向他反击，宿徙萍撤步收身，同时抬腿一撩，踢向怪物下巴，怪物头一偏，避过了这脚。 怪物谨慎地后退，它已经察觉到宿徙萍不好对付，但宿徙萍不会因此放缓攻势，他挥拳一鞭，拳头啪啪作响地击打在空气中，怪物一矮身，以毫厘之差避过这一记快拳，它双掌齐出，推在宿徙萍腹上，然而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保护着宿徙萍，于是怪物再加一掌，把宿徙萍推开，宿徙萍踩着地面，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怪物追击，它伸出一拳，这只是佯攻，它踢膝撞去，才是真正的杀招，它的动作很快，可宿徙萍跟得上它，宿徙萍侧过身去，抓住了怪物的胳膊，把它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对方摔了出去，怪物扑倒在地，它料想不到一个假动作反而会被对方所利用，它忙向后蹬腿，宿徙萍避开了，怪物得以起身。 宿徙萍一个箭步逼上来，当胸就是一脚，还没完全站起的怪物被踢了个正着，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怪物撞在了一颗树下，这让它停下来，它恼怒地挥拳，砸在地上，它吼叫，但吓不倒宿徙萍，对他而言，怪物只是在虚张声势。 宿徙萍变化出了翡翠之腕，一下捆住了怪物的颈部，把它提起来，朝树干上撞过去，砰砰砰！一阵激烈的撞击之下，树干折断了，宿徙萍就松开怪物，收回手臂，怪物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宿徙萍使用了第二种活木能力，绯红之剑，他朝怪物刺过去，可惜怪物及时清醒过来，它让开了剑锋，双臂一挟，把宿徙萍的胳膊抓住。 怪物张嘴，獠牙从口腔里窜了出来。 它的力气变大了，它轻轻一推，就把宿徙萍推了出去，紧接着，它旋身而动，一个回旋踢，宿徙萍及时曲臂格挡，但仍然被那脚力压倒，宿徙萍摔跌在地。 怪物退后，飞身就是一扑，如泰山压顶，宿徙萍就地一滚，让怪物扑了个空，两者同时起身，宿徙萍进步，挥臂一劈，势不可挡，怪物抬手去碰，那一掌仍劈在它肩头上，宿徙萍举剑再刺，怪物一跃而起，竟踏在宿徙萍的臂上，它一俯身，曲膝撞击宿徙萍的面门，宿徙萍朝后倒，怪物落地，一个扫堂腿，把宿徙萍绊倒，它正要再攻，宿徙萍原地翻身，高扬一脚，踢在怪物脸颊上。 两者分开。 宿徙萍干涸了第二种木苗，他燃烧第一种金属，强化他的全身各个部位，怪物扑了过来，宿徙萍弹膝一顶，先破中路，顶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哀嚎一声，宿徙萍又一掌劈在怪物的颈侧，怪物回以一拳，把宿徙萍击开，这一拳拳力极大，即使有第一种金属的能量在支持，仍然使宿徙萍感到痛苦，怪物举起拳头，又是一拳，捶在他的心口上，宿徙萍双掌一举，一掌托起怪物的拳头，一掌又击在怪物的下巴上。 怪物朝后跳，宿徙萍想再作进逼，却一时喘不过气来，他只得站住，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胸膛上。 第七十五章 意外 轰隆！ 宿徙萍用眼角余光一瞥，谢勉征与二十四号怪物展开了战斗，并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宿徙萍碰了碰拳，鼓足干劲，准备尽快收拾第二十三号怪物，他觉得好受一些了，就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释放至全身。 怪物冲过来，宿徙萍伸手一推，按在怪物的肩膀上，怪物推着他，直撞向身后一辆客车，在要撞上的那一刻，宿徙萍灵巧地向旁边一让，怪物撞在了车门上，宿徙萍从侧面发起了进攻，用肘击，用膝击，击打着怪物，怪物回臂一扫，扫在宿徙萍的肋下，终止了这一轮猛攻，怪物转身再加一记急劲的踢击，正中宿徙萍腹部，宿徙萍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怪物追上去，搭住宿徙萍的肩膀，把他举了起来，往客车丢了过去，砰！宿徙萍把客车撞翻了。 轰隆 宿徙萍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一脚把客车蹬开，怪物的攻击伤害了他，可还不至于让他显露出软弱的一面，第一种金属熊熊燃烧着，宿徙萍弯腰，搬起客车，朝怪物丢了过去，怪物接住了，可还是被客车所推动，宿徙萍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一拳打在怪物的腹上，怪物松开了客车，砰！客车砸在地上。宿徙萍跳起，又是一拳，打得怪物转了个圈。 宿徙萍落地，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拳头上，准备再轰一拳，但怪物抓住了他的拳头，并用力向下拗，宿徙萍一甩手，震开了它的五指，他沉身，用肩膀朝怪物胸腹之间一撞，怪物失去了平衡。 宿徙萍伸手扣住了怪物的喉咙，把它往客车上撞，怪物想要挣脱他，挥肘猛击，但宿徙萍及时转移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那种奇妙的能量使得他的胸膛比钢铁还要坚不可摧，怪物的猛击徒劳无功，它被一次次地提起来，然后撞在汽车上。 砰！ 宿徙萍把怪物丢开，谢勉征那边完全陷入了劣势，这让他感到不安。 谢勉征面对着第二十四号怪物，与他上次对付的第二十二号怪物很相似，都有着六边形的眼睛。 宿徙萍走到第二十三号怪物面前，把他提起来，怪物的獠牙还处在张开的状态，但它已经变得虚弱了，宿徙萍用力殴打它，接着释放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扣住它的脑袋，直到它死亡。 轰隆。 谢勉征再次摔倒在地，他的攻击很没有章法，让他被怪物压制住了。 宿徙萍皱了皱眉，他熄灭第二种金属，燃烧更多更多的第一种金属，尽快消除疲劳，然后，他奔向怪物，如雷霆，如飓风，他高高跃起，但是—— 谢勉征一掌把他拍倒在地。 “走开！”谢勉征咆哮道，宿徙萍震惊地看着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谢勉征以前对面具人抱有敌意，但无论如何也不到发动攻击的地步，而且，他还以为几次合作下来，这种敌意已经消除了。 怪物也为谢勉征的行动而吃惊，它分神了，谢勉征抓住机会，一下把怪物按倒，怪物就在他的手底下挣扎，哐啷，谢勉征的手部向后缩退，然后猛地轰击下去，在怪物的胸膛上留下一个深坑。 谢勉征发出了怒吼，他轰击着怪物，一下又是一下，他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开动了危险的功率，完全无视自身的安全——而即使搭乘着合金盔甲，他还是会受伤。 宿徙萍明白之前谢勉征为什么会被怪物压制住了，谢勉征被愤怒所支配，那不会增加他的力量，只是让他失去冷静。 “停下来！”宿徙萍决定阻止谢勉征，怪物已经被杀死了，可谢勉征还没停手。 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强化他的双臂，他走到谢勉征跟前，想要搬动机动士兵，而就如他所担心的，谢勉征失去了控制，向他发起了进攻—— 谢勉征挥拳，有雷霆万钧之势，宿徙萍没来得及回避，就被拳头带了起来，他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砸在地上，翻滚。 作为战友，谢勉征很可靠，而那也意味着作为敌人，谢勉征很可怕。 宿徙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他强迫自己呼吸，但每一下呼吸都让他感到疼痛，谢勉征冲了过来，发出的声响惊天动地，他令人生畏的大脚踩下来，如一座山峰在他面前崩塌。宿徙萍想要逃避，但经验告诉他那会使得境况更糟糕，他咬紧牙关，去触碰体内的储备，那些金属，第一种金属，并燃烧它们，他交叉双臂，挡住了这一脚，两吨重的庞然大物压了下来。 宿徙萍发力，推开了谢勉征，让其后退几步，他的双臂发麻，几乎抬不起来，他想要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双臂上，但又害怕谢勉征突然开火。 “镇定，”他告诫自己，并转动脑筋，“怪物能压制他，我也能。”一直以来，他习惯以自己的钢铁之躯去抵挡敌人的攻击，但这次不行，他不应该与谢勉征硬碰硬。 谢勉征开枪了。 宿徙萍很庆幸，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依然保护着他的全身，他跑起来，尽量挥动发麻的胳膊，大部分子弹都落空了，一些射中了他，但他的身体很强壮，子弹只能留下一点小孔。 咔嚓。 他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声音，他知道谢勉征的弹匣空了，他要填充子弹，宿徙萍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跃向了谢勉征的脑袋。 他犯了一个错误。 宿徙萍以为自己的反应速度远远快过谢勉征，可是，谢勉征已经渐渐适应了那愤怒，并用以激发出了他战斗的才能，他本能地移动手臂，并从枪械模式切换成手掌模式。 宿徙萍撞在了手掌上。 谢勉征发动了掌击。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爆发能量，那轰击会同时波及到他，可他不在乎，他的肘部以下的部分先是缩退，然后弹出去，狠狠撞在宿徙萍的胸膛上，轰！ 宿徙萍被轰了出去。 宿徙萍眼前一黑，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震碎了，这或许是夸张之辞，但也说明这一击的威力有多么大。 宿徙萍掉落在了一辆汽车顶上，他穿破顶部，继续往下掉，陷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第七十六章 失控 宿徙萍想就这样躺下去，那会让他的痛楚不显得那么清晰，可他知道，自己必须站起来，去制止谢勉征。 宿徙萍一蹬腿，车门飞了出去，他从车厢里钻出来，谢勉征抬起手臂，瞄准了他。 宿徙萍回身，搬起汽车，攻击比回避更难，但他要争取一个进攻的机会，他把汽车掷向谢勉征，子弹射在汽车上，溅起一连串火花，砰！汽车砸到了谢勉征的头上，砸得他一阵摇晃。 宿徙萍箭一样奔了过去。 谢勉征很快站稳了脚跟。 宿徙萍跳起，落在谢勉征的肩膀上，并准备拆开谢勉征的头盔——但谢勉征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如愿，他用手指在宿徙萍身上轻轻一碰，那是电击，电弧窜了起来，宿徙萍就像被一道真正的闪电劈中，他栽倒下来。 宿徙萍在地上打着哆嗦，这一击，加上之前的伤势，让他的视线模糊，他听到一点声音，凭藉着本能，他勉强朝旁边一滚，砰！谢勉征一脚踩在了他原先所在的地方。 宿徙萍冒险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他变化出了翡翠之腕，把藤蔓投向远处，攀上了一张巨大的广告牌，宿徙萍用最后的力气一扯，把自己扯了过去。 啪。 宿徙萍站在广告牌的支架上，一阵摇晃，他聚焦目光，发现谢勉征换上了火箭筒，他暗暗叫苦，从广告牌上跌了下来，轰！广告牌上少女偶像的脸庞被火箭弹轰得粉碎。 硝烟弥漫，宿徙萍喘息着，他收回了手腕，好让体力尽快恢复，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电流还在起作用，他艰难地挪动，以免遭受谢勉征盲目射击命中。 他燃烧第一种金属，这在当前的身体状况下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总归聊胜于无，宿徙萍边思考着应对方法，边找地方躲避。 第二种金属的攻击距离太近了，至于第二种木苗，绯红之剑，就算他能用之刺穿谢勉征的合金外壳，他也不能那么做，那会杀了谢勉征…… 砰砰！ 谢勉征果然开始盲射，枪击声零碎地响起，却依然让人心惊胆战，宿徙萍庆幸地躲在一辆汽车后面。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好一些了，当然，只要持续燃烧第一种金属，似乎总能让他变得强壮，但那是在他受伤不重的情况下，而现在，剧烈的痛苦反而让他的其余感觉变得迟钝了，他把握不到身体确切的状况。 “谢勉昂曾说过他们可以停止机动士兵系统的运转，为什么他们还不那样做？”宿徙萍在心底抱怨道，他从汽车后面悄悄探出头，看见谢勉征再次填充上了火箭筒。 宿徙萍一跃而出，他可不想火箭筒落在那么多汽车之中，那会导致连锁爆炸——可是，他现身，双脚落在地上，一阵酸软，他有点后悔了。 谢勉征瞄准他，发射。 宿徙萍不确定完好无损的自己能否抵挡机动士兵所装备的火箭弹，但现在的他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可他还是决定冒险一搏，火箭弹奔向了他，宿徙萍深呼吸，尽量稳定自己的双手，然后，啪！他接住了火箭弹，并在那一瞬间把它丢出去。 轰！ 火箭弹在远方爆炸，掀起冲天火光。 宿徙萍扑向了谢勉征，谢勉征的巨臂打落下来，宿徙萍灵巧地从他的臂膀下钻了过去，这动作使得一阵眩晕冲上了他的头顶，谢勉征转过身来，宿徙萍一脚扫在他的膝盖上，只是谢勉征没有被撼动，他继续转身，宿徙萍就再加上一脚，谢勉征跪了下来。 宿徙萍踩在他的小腿上，腾身而起，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咚！ 宿徙萍一拳砸了下去，他有分寸，他知道这一拳不会伤害到谢勉征，但谢勉征不会接受他的好意，谢勉征用手指点向他，宿徙萍对那电击还记忆犹新，宿徙萍沿着机动士兵光滑的合金脊背滑了下来，并小心地避开谢勉征的一次甩臂。 谢勉征懊恼地转身，出拳，宿徙萍侧身避过，然后架住他的胳膊，谢勉征抬起手臂，连带着把宿徙萍带了起来，宿徙萍就用腿蹬，蹬在他的胸膛上，谢勉征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他用另一只拳头朝宿徙萍打来，宿徙萍迅捷地翻身，翻到他的手臂的另一面，咚！谢勉征的铁拳落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宿徙萍扯着谢勉征的肘部，往下跳，并使用力气，谢勉征向前一倾，宿徙萍伸腿去绊他，谢勉征终于扑倒在地。 但宿徙萍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条辅助手臂就弹了出来，面对他开火。 宿徙萍朝后一仰，子弹从他的面具上方擦了过去，宿徙萍以手撑地，抬腿一踹，把指向他的辅助手臂踹得朝上，但他也失去了一次进攻的好机会，谢勉征的主手臂横扫过来，击中了宿徙萍，他飞了出去，砰地砸在路边的栏杆上。 宿徙萍在地上翻滚，他觉得自己的骨头一定折断了，糟糕的是，他甚至分辨不出是哪一根骨头，或者，不只一根，两根还是三根？也许更多？ 谢勉征大步走过来，气势汹汹，他的怒火犹未熄灭。 “他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宿徙萍想着，但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他燃烧第一种金属，谢勉征一拳打过来，“不要硬碰硬。”宿徙萍提醒自己，压抑本能，使用以往的战斗方式的本能，他跑动起来，绕着谢勉征跑，只要他想，他可以跑得很快，就如同一阵风，谢勉征追不上他。 宿徙萍绕到了谢勉征的背后，他双掌一撞，击在谢勉征的后颈上，宿徙萍决心把对方的头盔拆下来。 谢勉征转身，挥拳，宿徙萍攀着他的肩膀，谢勉征无法将之摆脱，他就带着宿徙萍向一堵墙臂撞去。宿徙萍松开了他，让他撞上去，并熄灭第一种金属，而把翡翠之腕甩了出去，捆住谢勉征的脚，宿徙萍使劲一扯，谢勉征轰然倒地。 “还没有结束……”宿徙萍深吸一口气，准备再作一击。 “住手！” 他听到有人高声叫道，他认得那个声音，这使得他犹豫起来。 机会转瞬即逝。 第七十七章 复仇 谢勉昂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他对着谢勉征用力挥手。 “不要再打了！”他说。 谢勉征沉默下来，然后，他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货车。 “你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宿徙萍怒气冲冲地对谢勉昂说道，直到现在，危机过去，他才有力气去生气。 “对不起，”谢勉昂低头说，“是我们的错……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他出战的，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他怎么了？” “请你原谅他，他的夫人在火灾中丧生了。” 宿徙萍怔了一怔。 他还记得，在接受他们的采访的时候，谢勉征目光中流露出的幸福。 宿徙萍变得平静了，“你应该能停下他。”他说。 “我们进行了一次系统升级，还没加载控制权限。”谢勉昂抱歉地说。 “往后怎么办？” “机动士兵不会再由他搭乘了，”谢勉昂的语气里带着遗憾与坚决，“他会接受制裁。” “他还有家人，”宿徙萍说，“如果是因为他攻击我，我已经不在意了，”他笨拙地说，“如果他遭遇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就在一分钟之前，他几乎要杀了你，而你现在却替他说话，”谢勉昂摇了摇头，“对不起，他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无需担心。” 宿徙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们会尽快选择出下一任搭乘者，如果政府还允许的话。”谢勉昂苦笑道。 …… “一个新英雄的诞生，一个旧英雄的堕落。”米尚恩念着报纸的标题，在同一页上，并列着机动士兵与消防员的照片， “这不公平，”芮澄芳说，“谢勉征犯了很大的错误，但我们不能说他堕落了。” “他遭逢了剧变，”宿徙萍同情地道，“当然，他也不应该向面具人发动攻击……我是说，我能理解他失控的原因。” 芮澄芳百无聊赖地推了推键盘：“就没人想想面具人吗？他又要一个人作战了。” “这是一个问题。”宿徙萍苦恼地道。 “那些怪物似乎在进行一场游戏，”陆少彦说，摸了摸他光滑的脑门，“起初只有面具人一个人的时候，它们也只出动一头怪物，当增加了机动士兵这个战力以后，它们就出动了两头。” “游戏，”芮澄芳点点头，“面具人，还有谢勉征，它们拼死作战，但对于怪物来说，仅仅只是一场游戏……这可让人不好受。” 宿徙萍说：“它们毕竟也付出代价了，它们的数量在减少。” 芮澄芳歪了一下头：“这也是一种安慰……德正，在看什么呢？” 他们看向魏德正，后者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没有听他们的谈话。 “那天的晚会。”魏德正喜滋滋地说。 “一定是哪位美人儿吸引了你的注意，”芮澄芳了然道，看向戴利民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我们的社长去了哪里？” 陆少彦回答道：“他去采访航模小组了。” “也就是说，我们无事可做。”芮澄芳伸了个懒腰。 “放松放松有什么不好。”魏德正说。 “我已经放松得够久了，”芮澄芳无奈地说，她从椅子里站起来，“我要出去，做些采访，谁跟我来？” “我。”宿徙萍举手道。 “你总是那么贴心。”芮澄芳十指交叉，装作为宿徙萍深深着迷的样子。 他们收拾好自己的桌子，然后走出办公室，走出大楼，外面阳光正好。 “我们要做些什么？”宿徙萍问他的朋友。 “别那么紧张，我们正处于没事找事的状态，”芮澄芳思考了一下，“我们去采访消防员怎么样？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拿出手机查了起来。 “消防员，”宿徙萍犹豫不决，“媒体已经关注他了，恐怕我们得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正是我为之犹豫的原因。”芮澄芳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其实，我想找谢勉征谈谈，可是，现在恐怕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失去了爱人。” 宿徙萍点点头：“从刚才起，我就担心你会想要去采访谢勉征。” 芮澄芳嗔道：“我可也是很温柔的呀。” “那么，找消防员？” “找消防员。”芮澄芳给了肯定的答复，“要说‘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我想看看一个英雄，我们不一定要从他嘴里套出很多话，我们也可以采访其余奋战在救火前线的队员。” 他们乘上公交车，前往消防局，芮澄芳只是心血来潮，并未去确认那个消防员是否在局里。 他们抵达消防局，这是一个小广场，有利于一辆辆的消防车开出，到处都漆成了醒目的红色，还有鲜艳的国旗迎风飘扬，让人精神一振。 宿徙萍看着停在库房里的消防车，一辆不少，这说明没有火灾发生，而即使如此，消防员们也未曾松懈，他们正在训练，他们沿着绳索上上下下，干劲十足。 “请问……”芮澄芳走向一位旁观的男子，他看起来是一位长官，男子转过身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稚嫩的学生。 “我们是建瓴中学的记者……” 男子咧嘴一笑，没等他们说完，他就指着天台，“他在那里。”他说，“不过你们可能得等一会，有人先到了。” 芮澄芳感激地点点头，领着宿徙萍走向天台， “看来不是只有我们不合时宜，”芮澄芳笑着对宿徙萍说，“还有人想挖掘更多的东西……” 宿徙萍刚要回答，但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你杀了他们！” 他面色一紧，他快步经过芮澄芳的身旁，冲上天台。 他看见了谢勉征，他拿着枪，指向消防员，后者正惊恐地靠着围墙。 谢勉征回头瞄了宿徙萍和随后而来的芮澄芳一眼，消防员乘机想要逃，可是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是你杀了我的妻子……”谢勉征继续说。 “听着，我什么都没做。”消防员软弱地跪下来。 宿徙萍和芮澄芳都惊呆了，他们一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放下枪，”芮澄芳先开口了，“你的妻子是因为火灾——” 第七十八章 流放 “是他放的火！”谢勉征怒吼道，打断了芮澄芳的劝说，“我调查过了，这家伙是个落石怪胎，在石头落下来的那一天，他正在火场里，他就像张尽义取得操纵电磁脉冲的能力一样，取得了操纵火焰的能力！” 宿徙萍恍然大悟——是那些石头，从天而降的那些石头，影响了消防员，让他发生了变化。 “这不代表就是他放的火，”宿徙萍说，“大家都看见了，他救了许多人，如果是他放的火，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看过交通监控视频，在第二公园百货起火之前，”谢勉征颤抖着说，“他就出现在了附近。” “你为什么要到那里去？”芮澄芳盯着消防员。 “为了满足他的英雄梦！”谢勉征说。 “真的是这样吗？”芮澄芳逼问道。 宿徙萍看得出来芮澄芳在不动声色地接近谢勉征，他为这个女孩的胆量而叹服：芮澄芳居然想要制服谢勉征，她或许已被谢勉征说动了，但她还是决定要阻止谢勉征，她觉得就这样实行裁决不对，真相还在迷雾之中。 “不，这只是误会……”消防员无力地道。 “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做。”宿徙萍想，即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他也要打倒谢勉征，而不是让芮澄芳这个女孩子去冒险。 轰！ 消防员突然用双手往地上一拍，两条火焰长龙般窜了出来！ 一条游向谢勉征，一条游向芮澄芳。 宿徙萍轻柔地推开芮澄芳，然后冲向谢勉征，谢勉征已经作出了回避，宿徙萍靠近他，一掌劈在他的手腕上，他松开手，手枪掉了下来，宿徙萍抓住了它。 宿徙萍把枪对准消防员。 地面上有两条长长的焦黑的痕迹。 芮澄芳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她惊讶地看着宿徙萍，似乎没想到一向迟钝的他反应会那么快。 有一刻，宿徙萍也有开枪的冲动，消防员甚至还想烧死无辜的芮澄芳，可他控制住了自己：谁知道消防员是不是在枪口的威胁下下意识地反击呢？ “你们都别动。”宿徙萍警告道，“澄芳，报警。” …… “你们又经历了大事件。”魏德正把报纸放在他们面前。 “你可别羡慕我们，”芮澄芳表情古怪地道，“我们差点被烧成焦炭。” “那可太糟了。”米尚恩说，语气里带着同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芮澄芳自我安慰道，她叹了口气，拿起报纸。 谢勉征在去找消防员之前，就向报社披露了落石会影响人类的真相。 宿徙萍并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好的一面，人们会开始警惕，坏的一面，这会激化矛盾，事情的发展将更为不可预料。 “注意！”戴利民激动地敲了敲桌子，“谢氏企业要发言了。” “谢勉昂想要说什么？”芮澄芳好奇地道，“我猜他准备道歉……” “你错了，”戴利民神秘兮兮地说道，“要发言的人不是谢勉昂，是他的父亲。” “谢建军！”芮澄芳挺直了脊背，好似被呛到了。 她急匆匆地走到戴利民的椅子后面，宿徙萍观察着她的表情，希冀从那上面发现点什么。 “不出所料，”过了一会，芮澄芳喃喃道，“他挽回企业形象的法子是处罚谢勉昂。” “包括机动士兵在内的一系列计划也要搁置了。”戴利民补充道。 宿徙萍郁郁地想，这意味着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将得不到有力的支援了。 “趁我们还找得到谢勉昂，我们得找他谈谈。”芮澄芳果断地说。 …… “你们已经听说了？”谢勉昂依旧微笑着。 “你不必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芮澄芳说。 “笑一笑总比哭要好。”谢勉昂这样回答她。 “我觉得事情不能怪在你的头上，”宿徙萍尝试着安慰道，“你的兄弟遇上了那样的事，他太激动了，所以才失去控制。” “我总和我父亲对着干，”谢勉昂垂下头，“但这一次，我觉得他做得对，谢勉征辜负了我的信任，我辜负了更多的人的信任，当初，他的战斗能力很优秀，但性格冲动，他有一颗为国家奉献的雄心，孩子的诞生使他退役，我就给他一个机会，是我力排众议让他担任机动士兵的搭乘者，而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芮澄芳问道。 “我将被流放，”谢勉昂诡秘地一笑，“一阵子，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我会到海岛上度假，然后管理一家老农场，等到风头过去，我就会回来。” “那这里呢？”宿徙萍环顾着四周。 “不必担心，”谢勉昂说，“这里不会被废弃，我们这种狡猾的商人的说辞可不能相信，”他自嘲道，“我们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人力、时间等等资源，可不会因为带头人犯了错误就停止，研究还会继续，只是由我父亲亲自来监管。” “他会继续支援面具人吗？”芮澄芳提出了这个问题。 谢勉昂意味深长地道：“他当然会为打倒怪物出力，至于他对待面具人的态度，我们只能知道他会对一个超人很感兴趣……” 宿徙萍试探道：“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相信我，我是世界上最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人。” “一代枭雄，”芮澄芳漫不经心地轻抚着光滑的柱子，“他缔造了一个帝国。” “虽然这样说不好，”谢勉昂犹豫着说，“可我的父亲有残忍的特质，那帮助他无往不利，而对于面具人来说，这种特质或许会伤害他，如果有机会，我的父亲会把面具人抓住，推上解剖台。” “哇哦。”芮澄芳咋舌道。 “这可不能说出去，”谢勉昂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会提醒面具人，现在，”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想要问我什么？你们不会空着手离开吧。” “回望过去，展望未来。”芮澄芳微笑道，“我们认识了这一段时间，我对你改观了。” “我很高兴，看起来，你说的改观是往好的一面？” 芮澄芳郑重地说：“是的，你虽然复杂，并不容易看透，但我想你是一个好人。” 第七十九章 独自 宿徙萍强迫自己面对这个事实——他要独自收拾两头怪物。 虽然，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头，第二十五号怪物，这头怪物的头壳金光闪闪，还长着一只长长的尖鼻，如同锥子。 宿徙萍深吸一口气，怪物看见了他，走向他，宿徙萍却放缓了脚步，直至一动不动，他在积蓄力气，怪物来到了他的身前，朝他一掌击来，宿徙萍后退，蹬腿，踢在怪物的小腿上。 怪物的手臂不够长，它就用脚踢，它伸腿一圈，但宿徙萍再次朝后一跃，怪物一脚落空，露出破绽，宿徙萍腾身而起，一脚踏在怪物胸膛上，怪物却也抓住机会，它一矮身，捞住宿徙萍的脚踝，把他扯过来，宿徙萍另一脚重重一踏，想稳住自己的身形，怪物顺势进逼，抬掌一击，打在宿徙萍腹上。 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这使得怪物的一击起不了作用，宿徙萍抡起拳头，对着怪物的面颊打去，怪物脖子一仰，以毫厘之差避过来这拳，宿徙萍一个闪身，抢进怪物近前，紧接一拳，捶在怪物心口上，怪物着急地甩动双臂，如同车轮，宿徙萍敏捷地踏着碎步，避了过去。 怪物停下来，稍稍喘息，宿徙萍的第一脚很重，在它胸前形成塌陷，怪物忍受着这疼痛，它一吸气，猛地扑了过去，双爪一搭，就搭在宿徙萍的肩膀上，它提膝就撞，宿徙萍也随之提膝，与它碰个正着。 怪物双爪一动，扣向宿徙萍的脑袋，宿徙萍一低头，右掌先进，推在怪物腹上，同时怪物双爪在他头顶相触，宿徙萍再挥掌，左掌如刀，插在怪物的心口上。 怪物哀嚎一声，向后一缩，宿徙萍腾步而上，虚晃一拳，怪物中计了，挥臂去招架，宿徙萍急急停步，拧身，一个回旋踢，把怪物扫倒在地，怪物在地上打滚，宿徙萍抬足就踢，踢向怪物的咽喉，怪物忙抬手一掩，抵住宿徙萍的脚尖。 怪物快速起身，一拳轰出，宿徙萍却不闪避，让他轰个正着，第一种金属的能量足以抵挡大部分的拳劲，宿徙萍一掌劈在怪物的肩头上，怪物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宿徙萍一个侧身，架住了它这条手臂，怪物转身，宿徙萍就跟着挪动位置，同时用膝击进攻，砰砰砰！连续撞了三下，怪物弯下腰来，宿徙萍还想再攻，怪物伸头撞他，宿徙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鼻子，却不敢让它的鼻尖刺中。 怪物朝前顶，宿徙萍抓着它的鼻子，连连后退，忽地朝旁一推，怪物一个趄趔，宿徙萍双拳齐出，捶在怪物的背上，怪物挨了打，痛嚎一声，回身一拳，宿徙萍往地上一趴，足后跟扬起，却是倒挂金钩，那一脚本磕往怪物的头顶，怪物惊惶地后退，宿徙萍却也不敢真的踢下去，以免被其鼻子刺中。 宿徙萍以手撑地，亦步亦趋，怪物方才停住，他立即双脚旋动，朝怪物攻来，怪物眼前一花，脑袋上已挨了两脚，它重重一踢，宿徙萍双手一抱，擒抱住怪物的小腿，借势弹起，怪物挥掌拨打，宿徙萍脚下一滑，一脚铲向怪物的足底，怪物被他铲倒在地。 怪物挣扎着要站起来，宿徙萍贴上去，一掌托在它腹上，一爪勾着它肩头，然后发力一抬，把怪物举了起来，放下，一膝盖碰在怪物的腹上，怪物缩成一团，并给了他一拳，宿徙萍就把怪物丢开。 怪物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它大吼一声，两支獠牙从口腔里窜了出来。 “要小心了。”宿徙萍提醒自己。 怪物扑上来，一拳，接着又是一拳，它的速度变快了，宿徙萍用手接住第一拳，然后被第二拳打中，他一阵摇晃，怪物的拳头趁机挣脱了他的掌控，对着他的面门重重一击。宿徙萍向后倒，但他还能反击，他踢出连环双腿，宿徙萍摔在地上，却也把怪物蹬开。 宿徙萍翻身而起，没等他完成动作，怪物却已到了近前，“好快！”他暗呼不妙，怪物一脚踏在他的肩头上，怪物踩着他，把自己垫高，另一脚斧头一样劈了下来，劈在宿徙萍的头顶上。 宿徙萍挨了这一下，陷入了一阵混乱中，怪物落在地上，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出拳，一下下猛击在宿徙萍的腹部上，宿徙萍集中第一种金属的能量，把它集中在腹部上，下一拳打过来了，宿徙萍挥起拳头，和怪物同时命中了对方，怪物的拳头在他的腹部上弹开，宿徙萍的拳头却结结实实地轰在怪物的脸上。 怪物朝后退，宿徙萍伸手去掰怪物的獠牙，怪物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但宿徙萍的指头还是触碰到了怪物的獠牙，他熄灭第一种金属，这很危险，但他觉得可以一试，他燃烧第二种金属，那种毁灭性的能量从他的指尖释放了出去，怪物察觉到危险，一脚踹在宿徙萍腹部上。 宿徙萍坚持着不放手，第二种金属的能量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起效，但怪物不会容许这件事情发生，他给了宿徙萍一拳，同样在腹部上，然后又是重重的一脚，宿徙萍被踢了出去，狼狈地趴在地上。 宿徙萍受伤了，伤得还不轻，但这样做是值得的，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已经释放了出去，怪物的獠牙将会松动…… 宿徙萍尝试着爬起来，但他太疼了，怪物的攻击穿透了他的躯体，他全身都疼，他想要爬起来，第一次失败了，他哆嗦着用手按着地面，第二次想要起身，但怪物已经冲了过来，宿徙萍勉强燃烧第一种金属，那给他提供了一点保护，怪物一脚又把他踹了出去，宿徙萍像皮球一样打了几个滚。 宿徙萍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已经适应了第一种金属，他甚至能在睡觉时像呼吸一样自然地燃烧第一种金属，可当他受伤时，他不得不集中更多的注意力来燃烧这种金属，集中，集中，他去触碰第一种金属，暂时，那还不能恢复他的伤势，但那会让他更加强壮。 宿徙萍爬了起来。 第八十章 画家 宿徙萍摆开架势，怪物冲了上来，当胸一拳，宿徙萍侧身避过，一肘打在怪物肋下，怪物痛苦地瑟缩了，它挥掌劈向宿徙萍的头部，宿徙萍一低头，手刀贴着他的头皮削了过去，他用背一靠，把怪物撞开。 怪物迅猛地踢出一脚，宿徙萍正要起身飞踢，恰好避开怪物的踢击，他一脚蹬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飞跌出去。 宿徙萍落地，一阵摇晃，伤痛还在困扰着他，虽然持续燃烧第一种金属使得他的状况好了一些，可是—— 他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又一个面具人冲了出来，勇敢地扑向了怪物。 是那个画家。 画家架住了怪物的胳膊，把它往墙壁上撞，但怪物一脚踏在墙壁上，弹了回来，把画家撞倒在地，它转向画家，要下杀手，宿徙萍冲了过去，怪物只得转攻为守，招架宿徙萍的直拳。 宿徙萍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有人来支援他当然好，可是，如果来者为了帮他而自身陷于危险的境地，他不喜欢这个结果。 宿徙萍再加一拳，把怪物轰开。 “你不是他的对手，”宿徙萍对画家说，“让我来对付。” “别担心，”画家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声音很痛苦，仿佛正压抑着什么，“我一天天地在变强，我……” 怪物朝他们两个撞了过来。 宿徙萍推开画家，朝怪物一拳打去，怪物早有准备，它硬挨了这一拳，却一肩膀把宿徙萍撞得踉踉跄跄，画家跳起来，一掌劈在怪物的后颈上，怪物懊恼地想挥臂反击，可宿徙萍及时抓住了它的手臂，怪物动弹不得，画家对着它的脑袋又是一拳。 第二十六号怪物出现了。 “你去对付它。”宿徙萍别过头去，指示道。第二十五号怪物已经张开了獠牙，通常来说，它要比第二十六号怪物更强。 画家冲向了第二十六号怪物。 宿徙萍放开第二十五号怪物的胳膊，并给了它重重的一拳，“必须速战速决。”他心想，虽然画家说自己变强了，但宿徙萍还是不认为他能独立对付一头怪物。 怪物摇了摇脑袋，意图摆脱晕眩，宿徙萍开始后退，一步、两步、三步……他退出十步的距离，怪物恢复了神智，疑惑地看着他，宿徙萍开始奔跑，然后腾空，飞踢！ 怪物及时地闪开了。 这却也在宿徙萍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用独臂在地上一撑，向旁边，怪物所处的位置雷霆般地踢出一脚，这才是真正的杀招，那一脚踢在怪物的胸腹之间，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怪物像被炮弹打中般飞了出去。 宿徙萍起身，甩了甩发麻的胳膊，他看向另一边，第二十六号怪物气势汹汹地攻击着画家，画家几乎没有战斗的经验，完全处于下风，陷入了危机。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好让自己能使用活木的能力，他甩手，翡翠之腕在他的头顶上方呼啸作响，啪！鞭子抽了出去，一下捆住第二十六号怪物，把它卷起来，往一辆汽车顶上丢过去。 这一下暂时缓解了局势。 第二十五号怪物再次向宿徙萍发动了攻击。 “不好。”宿徙萍暗呼道，要收回翡翠之腕，并燃烧第一种金属，这需要一段时间，他不能同时使用两种储备，宿徙萍咬紧牙关，缩成一团，怪物撞了过来，一下就把宿徙萍撞飞出去，宿徙萍在空中转圈，一阵天昏地暗，他用最后的一点意识，去探知体内的情况，翡翠之腕干涸了，宿徙萍立刻燃烧第一种金属，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宿徙萍轻轻地呻吟，翡翠之腕伸出得太长了，以致于让怪物抓住了破绽，宿徙萍决心吸取这个教训——可他又能怎么办呢？画家需要他的支援。 宿徙萍敏捷地起身，让第二十五号怪物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这一个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势，宿徙萍皱着眉，痛苦也激发了他的力量，他一掌劈在怪物的背上，一脚踏在怪物的膝盖上，怪物跪了下来，好消息是，怪物张开獠牙已有一段时间，它已显出虚弱的势头，坏消息是，宿徙萍的情况也不好。 宿徙萍不去想那些，之后的事之后再烦忧，他双拳合握，对着怪物的后脑勺砸了下去，怪物趴在地上，一个扫腿，把宿徙萍也扫倒在地，两者争先恐后地起身，宿徙萍快了一步，抬脚踹在怪物的肩膀上，但怪物摇晃了一下，并没有倒地，它抓住了宿徙萍的脚踝，把他扯得失去平衡，宿徙萍忙用另一只脚踢出去，怪物轰然倒地，宿徙萍也被弹开。 他在空中一翻身，落地，刚想直起身子，砰！画家被丢了过来，把他砸个正着，宿徙萍抬起头，看见第二十六号怪物抬着一辆汽车，对准他们，宿徙萍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双臂上，怪物把汽车一扔，汽车砸了过来，轰！宿徙萍的双拳陷入了车底，他想要把汽车放下，第二十五号怪物冲了过来，对着他的肋部狠狠一击，那里没有第一种金属的能量的强化，宿徙萍跪了下来，汽车翻倒在地。 画家站起身，拼尽全力一拳打在第二十五号怪物身上，让它暂时后退，他也看得出宿徙萍情况不妙了，他扶起宿徙萍，意图远离怪物们，但第二十六号怪物从另一个方向逼近，他们被包围了。 宿徙萍痛苦地燃烧着第一种金属，他的肋骨断了几根，内脏伤得更重，每一下呼吸都让他感到疼痛，这份疼痛折磨着他，但画家颤抖的臂膀给了他力量，他不能让他的战友死在这里，宿徙萍强迫自己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通常，燃烧这种金属会让他觉得舒服，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燃烧金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十五号怪物——张开獠牙的一头怪物挥拳击来，宿徙萍抬臂一架，转身，一肘撞在怪物的咽喉上，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但威力不大，沉重的伤势削减了他的体力，怪物一掌推了出去，推在他心口上。 宿徙萍被推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坚持 怪物还要再攻击，画家拖住了它的胳膊，怪物不耐烦地想甩开他，但画家死死抓着怪物，怎么样也不肯放手，怪物挥肘去击，画家挨了一下，咔嚓，宿徙萍听得见他骨头断折的声音。 另一头怪物冲了过来。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他差点虚弱得跪倒在地，但他还是站稳了脚跟，他释放出了翡翠之腕，一下把第二十六号怪物打倒在地，“伏下！”他喊道，画家立刻放开了第二十五号怪物，他坐倒在地，宿徙萍把藤蔓抽了过去，抽在第二十五号怪物的头顶上。 怪物吐出了一口血，它一把抓住了藤蔓，把宿徙萍往自己这边扯过来，但它忽视了宿徙萍的能力，翡翠之腕还能活动，宿徙萍集中精神，翡翠之腕绕过了怪物的后脑勺，盘在了怪物的獠牙上，宿徙萍腾空而起，两脚齐出，踹在怪物的胸膛上，砰！ 怪物躺了下去，一支獠牙从它嘴里飞了出来。 另一头怪物从背后接近宿徙萍，画家扑了上去，拦腰擒抱住这头怪物，第二十六号怪物，他推着它，把他推离宿徙萍。 第二十五号怪物想要逃跑了，它失去了一支獠牙，它变得虚弱了，比往常更加虚弱，它爬起来，跌跌撞撞，而宿徙萍也是如此。 宿徙萍深呼吸，意图平静那些痛苦，他不知道这是否有用，但他还是深呼吸，然后润泽他得到的第二种木苗，绯红之剑，他对着怪物的后心刺了过去，已经变得迟缓的怪物躲不开这一剑，这一剑刺入了怪物的心脏，宿徙萍转动剑身，剑上的花一齐盛开，旋转。 宿徙萍一抽手，把怪物的心脏剜了出来。 啪嗒，怪物的心脏掉落在了地上，微微鼓动着。 宿徙萍让手恢复原状，血肉一点也没沾到宿徙萍的手掌上，当他结束变化之时，总是如此。 宿徙萍尽快燃烧第一种金属，那让他得以支撑下去，他面向另一边，情况糟透了，怪物殴打着画家，后者看起来全无反击之力。 宿徙萍冲向怪物。 这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怪物放开画家，让他倒在地上。 画家几乎已经不能动弹了。 怪物张开了獠牙，它在打倒画家之后，本已有些疲倦，但獠牙释放的激素让它变得强壮。 这正合宿徙萍的心意，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去互相试探了。 怪物——下巴垂满触须的怪物，发出可憎的笑声，它向宿徙萍出拳，宿徙萍架住了它的胳膊，抬腿一撩，怪物灵活地迈开步子，让他踢了个空，怪物反击，一掌印在他的心口上，让那块地方凹陷了下去，宿徙萍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但他咬紧牙关，对着怪物的脑袋就是一拳，这一拳命中了，怪物往后一仰。 宿徙萍贴近怪物，用肘击，但怪物及时托住了他的臂膀，怪物把他推开，伸脚一勾，勾在宿徙萍的膝盖后面，宿徙萍脚一软，险些跪倒，怪物一拳捶在他的背上。 宿徙萍用脚踢了一下，他的腿脚无力，根本构不成威胁，但怪物还是谨慎地避开了，宿徙萍得以喘息，他转过来，面朝怪物，怪物发觉了他的软弱，它虚晃一拳，宿徙萍接住了怪物的拳头，这让他一阵踉跄。 怪物用另一只手掌拍来，啪！拍在他的胳膊上，这一击牵动了他的肌肉和骨骼，宿徙萍一阵发颤，他垂下手臂，怪物顺势又一拳捶在他的心口上，宿徙萍呼吸一窒，好像被埋入了地下，他往后退，怪物逼近，扬起拳头。 宿徙萍侧身，避开怪物这一拳，他的身体很沉重，但他还是尝试着积极进攻，他腾身一踢，一脚踢在怪物的肋侧，再加一脚，踢在怪物的肩膀上，他本来对着怪物的胸膛踢过去，但怪物及时偏转了身体。 他的腿在怪物的身躯上弹开，宿徙萍落地，立刻迎来了怪物的重重一击，宿徙萍再次飞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他在空气中漂浮，仿佛挣脱了重力的束缚，但很快，他就被自身的重量所扯落，一头栽到了地上。 轰！ 怪物正要追击，一枚火箭弹击中了它，剧烈的冲击把它掀了起来。 宿徙萍惊喜地爬起来，但局势依然不会有太大的好转，军队能提供的帮助并不大，怪物的体质很特殊，爆炸、燃烧，很难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宿徙萍看着怪物晕头转向地在火焰中走动，“快！”他催促自己，燃烧更多的金属，那是一种精神和*上的双重抗争，他燃烧着第一种金属，这不能治愈他的伤势，只能使他强壮起来，加快恢复的速度。 咻！轰！ 又一枚火箭弹射向了怪物，这一次，怪物做出了闪避，火箭弹没有直接命中它，但也在它的脚下炸开。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本来就要压垮他的虚弱一下沉重了数倍，宿徙萍尽量呼吸，从好像要碎开似的的四肢百骸中调集一点力气，他视线恍惚，所以他眯着眼睛，他观察着怪物，同时适应现在的这副身体。 士兵们继续向怪物发动着进攻，他们娴熟地射击，简直如同艺术，战争的艺术，过去，宿徙萍不能欣赏这种艺术，但现在，他庆幸这群艺术家是站在他的一边。 宿徙萍曾经担心自己会在熄灭第一种金属的瞬间倒下，但他坚持住了，他看准时机，挥出了翡翠之腕，一下将怪物捆住，提了起来，他已没有太多精力去控制这个魔法了，他任由本能进攻，翡翠之腕释放出了粗暴的力量，把怪物四处乱丢，把它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再把它抛上半空。 “差不多了。”宿徙萍心想，他把怪物扯到身前，放开它，怪物转了个圈，好似还不辨东南西北。宿徙萍干涸了翡翠之腕，而使用了另一种活木能力，绯红之剑，这变化同样急剧地抽取着他的体力，但宿徙萍按捺住自己立刻进攻的冲动，而是冷静地瞄准了怪物的心脏所在的位置。 第八十二章 牺牲 宿徙萍冲向了怪物，宿徙萍很累很累了，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托着剑身，远远看去，他就像是捧着一束鲜花，只是那花朵发出寒凛的光辉，让人胆战心惊。 士兵们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停止轰击，而如果他们不停止，宿徙萍也不会停步，他把一切都寄托在这一击上，哧！他刺穿了怪物，但是，怪物在最后一刻用手推移了剑锋，他没能刺穿怪物的心脏，只是刺穿了他的腹部。 宿徙萍的心沉了下去，但他还是把力量集中在剑上，花朵在怪物的身体里盛放，怪物惨呼着，但这样还杀不死他，怪物向宿徙萍猛击，打在他的头上，打在他的肩膀上，宿徙萍跪了下来。 怪物抓住了绯红之剑，一寸寸地把它拔出来，宿徙萍无力阻止它了，眼睁睁地看着鲜艳欲滴地鲜花带着怪物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我还能做什么？”宿徙萍昏沉沉地想。现在重新燃烧第一种金属已经太迟了，“再刺一剑？”他决定这么做，他就不再与怪物较劲，让怪物拔出剑身，他转动绯红之剑，撕裂了怪物的虎口，怪物不得不放手，宿徙萍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知道自己必须再作一击，可他的想法却被现实所碾压——他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锈的零件，他颤颤巍巍，几乎动弹不得——这样怎么能刺中怪物呢？ 一个人从后面抓住了怪物。 “面具人！”画家吼叫道。 怪物惊慌失措地猛击身后的勇士，但画家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他固定住了怪物。 “面具人！”他再次吼叫道。 声音时远时近。 但那就像是一条有力的手臂——身为超人的宿徙萍从未为落水而困扰，现在，却如同一个凡人，在无边无际的水的世界之中徒劳地挣扎——然而还是有一条手臂拼命地伸到了面前，告诉他还不能放弃。 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宿徙萍抓住了那条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 宿徙萍咆哮起来，他站起来，牵动着所有的痛苦，但他还是刺出了一剑。 那一剑刺入了怪物的心脏。 怪物倒了下去，连同画家一起。 宿徙萍一阵眩晕，他让手臂恢复原状，燃烧起第一种金属，微弱的舒适感涌入了他的身体，宿徙萍跪下来，推开怪物，抱住画家。 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面具人，”画家取下自己的面具，“不要为我难过……”他虚弱地笑着。 “我追求着死亡，”他继续说“我有预感，我终究会控制不住黑暗的一面，可我不想变成一个坏人。 “你怎么会是一个坏人？”宿徙萍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帮助画家，可他做不到。 “有一些东西，不是想抗拒就可以抗拒得了的，一天一天，我都在**下去，你能相信吗？刚才我还想着暗算你，让自己成为唯一的超级英雄，从小时候起，我就想成为一个超级英雄……我做到了吗？” 宿徙萍拼命点头。 “那么，不要为我难过。” 画家停止了呼吸。 宿徙萍大哭起来。 有生以来，他从未这样哭泣过，在他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时，他就很强壮，不畏惧伤害，没有什么能让他畏惧。 可是现在，他目睹了太多的死亡，怪物杀死了许多人，他一次次地将他们打倒，虽然，他总能站起来，但他还是会感到疲倦，而后，一个落石人杀死了他的同事，他为没能阻止对方而懊悔不已，现在，一个落石人救了他，也许救了更多的人，却死在了他的怀里。 宿徙萍像一个孩子一样地哭着，毫不在意靠近的人。 一群士兵与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后者出现在这满目疮痍中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宿徙萍。 如一头谨慎的雄狮。 宿徙萍泪眼模糊地看向他，那个人高大，气势不凡，比宿徙萍更像一个豪杰。 那是谢建军，谢勉昂的父亲。 宿徙萍停止了啜泣，他瞪着谢建军，对这个人的闯入感到不适，谢建军仪表堂堂，就像他的儿子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讨人厌的类型，但宿徙萍听过了太多关于他的事情了，从芮澄芳口中，从谢勉昂口中，他都知道谢建军是一个危险分子。 “初次见面，我是谢建军，谢勉昂的父亲，你们是朋友，对吗？”谢建军微笑道。 宿徙萍警惕地点了一下头。他的脸湿漉漉地，他想摘下面具抹掉泪水，但他当然不能这么做。 “这具身体能交给我们吗？”谢建军提议道，他没用“尸体”这个词，仿佛这能让宿徙萍好受一些。 宿徙萍执拗地沉默了。他就像孩子一样抓着画家不肯放手。从情感来说，他更愿意把画家好好安葬，但是，他知道，交给谢建军是对的，他们会研究，也许能找出救其余人的方法。 “面具人？”谢建军循循善诱。 宿徙萍很想给这张笑脸来上一拳，但他不能，他把画家放下，让画家的上半身靠在地上，地面很脏，他无能为力，为此，他差点再一次失声痛哭。 宿徙萍强迫自己坚强起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配拥有软弱，宿徙萍抬起头，注视着谢建军。 “我得走了，他就交给你们。” 宿徙萍一阵摇晃。 好像说出这句话，一切就再也不可挽回似的。 他稍稍变得坚强的意志就像被海浪覆没的沙堡，他的气力丢失了，他很像就这样躺下来，闭上眼睛，直至天荒地老。 但他不能，他生来不凡，他注定要成为一个超级英雄。 谢建军想要搀扶他，宿徙萍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他转身离开。 “研究所随时欢迎你。”谢建军在他背后说道。 宿徙萍走入阴影中，走入黑暗中，他取下面具，抬起手臂拂拭着泪水，他又开始哭了，他想拒绝这份软弱，他是超人，远远超出一个人，可他也只是超人，他终究还是一个人，而不是神，他还拥有着人类的情感，拥有人类的痛苦。 他想找一个人好好谈谈，一个睿智的朋友，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画家。 他想告诉别人，关于画家的故事。 第八十三章 激励 宿徙萍轻轻咳了一声。 芮澄芳转过身，看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宿徙萍此时带着面具，出现在芮澄芳面前的是面具人，而不是她的朋友。 “你有空吗？”宿徙萍拘谨地问。 他已经克制住了情绪，并去拿了一些东西，幸运的是，他在校刊社的办公室里找到了芮澄芳。 “当然。”芮澄芳反应过来，紧张地点点头。 宿徙萍松了一口气，走进办公室，这里就像他第二个家，可当他以面具人的身份来到时，他还是有些不安，他让自己显得对这个地方很陌生。 芮澄芳为他推来一张椅子，恰好是宿徙萍的椅子，“请坐。”她说。 宿徙萍抱着手里的画夹坐了下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芮澄芳好奇地问。 “要找到这里并不难，”宿徙萍一语带过，“我带了这些画来。”他疲倦地说。 他的身体还在发痛，但奇怪的是，这让他有些心安，有个人已经死了，这些疼痛让他感到安慰，这是一种奇特的情绪，他无法解释，也不想去思考，这近似于一种自虐，这并不正常，但他需要这个。 他把画展示给芮澄芳看，就像一个孩子骄傲地炫耀自己的新奇玩具。 “这是谁的作品？”芮澄芳问道。 “今天牺牲的那位战士。”宿徙萍答道，他离开战场，关于画家的记忆清晰起来，帮助他找到了画家的居住地，他取来了这些画作。 “我来找你，”宿徙萍继续说，“你是一位记者，我只认识你了，我想请你做一份报道，我想让更多的人了解画家，他不应该有一个默默无闻的结局。” “我知道了。人们应该纪念他，”芮澄芳也坐下来，“我们从哪里开始？你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宿徙萍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那是……第八号怪物？它很强壮，战斗很艰难，我使用了全部的能力，但还是差点被它杀死，这时候，画家出现了，他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他很勇敢，他鼓舞了我，使我战胜了怪物。” 芮澄芳默默听着他的诉说。 “然后，我们离开，他告诉我，他受到了落石的影响，被引发出了黑暗的一面，他表达了自己的苦恼，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帮助他，我只能目送着他离开。” “接着，是第二次，我和机动士兵一起对付第十一号怪物，并且艰难地取得了胜利，我伤得更重了，画家出现，把我带离了战场，带到了他住的地方，他的画室里。他没有介入战斗，他害怕自己会被暴力所控制，而我就劝他不要再接近怪物，我和他都以为他在艺术里得到了平静。” “这些画，”芮澄芳从宿徙萍手里轻轻取过画夹，一页页地翻着，“有一种安宁的美感。” “最后，今天，”宿徙萍捂住了自己的面具，“他出现了，帮助孤立无援的我，他勇敢地与强敌作战，并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宿徙萍犹豫了——要不要说出画家的遗言呢？ 他希望画家在众人心目中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但或多或少，画家还是屈服在了他的黑暗面之下，他追求着死亡，这是真实的他。 宿徙萍决定让他的朋友来拿主意，因为芮澄芳总是正确的。 “他忍受不了那种折磨，他不想变成一个坏人，所以，他选择了和怪物同归于尽，”宿徙萍说，“人们应该知道这一点吗？” “你在征求我的意见？”芮澄芳用手支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那是人性，我们可以让大家了解真实的他，并不那么完美，但是……那就是他。” “那就写下来吧。”宿徙萍说，“这些画，你们可以拍下来，这是他的遗物……” 他想要离开，躲到无人的角落里，也许睡上一觉…… “我会把它们展现在世人面前——那么，你呢？” “我？” “距离上次你我之间的交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你有什么变化？” “我……”宿徙萍沉默了一会，“机动士兵，他是我的又一个战友，我听说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我感到很遗憾。” “我们都为此难过。” “我终于明白了这点——即使你尽力了，还是不一定能让事情往预想的方向发展。”宿徙萍垂头丧气地说。 “重要的是你尽力了，”芮澄芳微笑道，鼓励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生难免有各种各样的挫折，我们遭遇它，战胜它，从而成长起来。” 宿徙萍捂住了脑袋，他的脊背被压弯了，不仅只是因为是今天一条生命的逝去，还有更多的哀伤，那么多，多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一些人，”他痛苦地说，“没有成长的机会了。” “正因为如此，”芮澄芳坚定地说，“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我们不能留在原地，我们要向前进，哪怕只是迈出一小步也好，一小步一小步……无论再怎么艰难，我们也要前进……” “我知道，但是——” “我采访过谢勉征，机动士兵的装备者，我忘记不了他说着自己的家庭时的目光，那时的他或许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宿徙萍娓娓道来，“我想，他的妻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而他最终失去了她，他会很伤心，但为了她，为了他的儿子，为了已逝的人，为了还在的人，我相信他还能再站起来。” 芮澄芳柔和地注视着宿徙萍。 “面具人，我知道这很痛苦，你一个人背负了所有，你伤痕累累，你想要停下来，可那并不代表你是一个软弱的人。” 宿徙萍抬起头，看着他的朋友。 “你可以什么也不要想，你可以休息，但你不会永远沉睡下去。”芮澄芳抿了抿嘴唇。 “你相信我吗？” 芮澄芳点了点头，“你是特别的，你比我们都要坚强，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特质，”她说，“你经历了那么多，会感到疲倦也是理所当然的，那只能说明你也是一个人，你比我们坚强，但还是会受到挫败，可你还是能站起来。” 第八十四章 观点 芮澄芳举起手臂，在宿徙萍面前用力挥舞。 当然，现在宿徙萍并没有戴着面具。 “你怎么啦？”芮澄芳关切地问道。 宿徙萍别过头，不敢触碰芮澄芳的视线，“没什么。”他说。 芮澄芳体贴地没有再问。 “我们能做些什么？”宿徙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芮澄芳说：“面具人来找我，我们谈了很多。”她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平淡，还有一丝哀伤。 “是吗？”宿徙萍有气无力地应道。 “我们要把下一期校刊赶出来，要让大家了解面具人曾经的两位战友。” 宿徙萍打起精神，“来吧。”他说，“我要负责哪一部分？” “其余的部分，实际上，稿子我已经写好了，但校刊还需要其余的内容，”芮澄芳移动鼠标，“打开电脑接收一下。” 宿徙萍按下机箱的开关，电脑有条不紊地启动了，在等待的空隙里，宿徙萍尝试让自己振作，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用医生，那股强盛的生命力也会治愈他，事实上，现在的他并不虚弱，但这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宿徙萍打开信箱，收到了芮澄芳发来的文件，“终于到这一天了，是吗？”他看着芮澄芳，后者捏着拳头，朝他示意了一下。 “你说得对，我不能总陷在凶杀案里，”芮澄芳放下拳头，“我已经准备好开始一场战争了……我说‘战争’，可不是开玩笑的。” 芮澄芳给宿徙萍的是有关于环保组织的一份报道的提纲。 芮澄芳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真正难对付的是谁吗？” “反耕殖组织？”宿徙萍迟疑地道。 “不对，”芮澄芳摇了摇头，“反耕殖组织的主张过于激进了，这反而让他们的破坏力较小，支持他们的要么别有所图，要么是比较脱离现实的一群人，而真正能吸引到广泛支持的是相对来说显得温和的组织，但他们的破坏力更大。” “你们真的准备去批评环保组织吗？”戴利民有些紧张。 “别担心，”芮澄芳眨了一下眼，“援助我们学校的金主可是环保组织的主要受害者，上面的大人物会喜欢这一系列报道的。” “我……”宿徙萍尽量不去想那些让他难过的事，而把精神集中在当下，“我觉得环保组织没什么不好，我是说理智的那些，只要不像反耕殖组织那么极端……” “你可比那些不顾一切拥护环保组织的人要好得多，至少你肯思考，”芮澄芳笑了笑，“重要的是平衡，人类必须在发展和保护中找到平衡，人类只要想发展，就必然会对环境造成影响，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更别提我们现在还有因人口过快增长而面临的压力，顺道一提，也有相当一部分崇尚天性自然的环保主义者对计划生育不满呢。” “我听你的，”宿徙萍想了想，“你读的书多。” “不，”芮澄芳摇了摇头，“我远远称不上是一个博学的人，你应该有自己想法，当然，”芮澄芳吐了吐舌头，“我还是忍不住去说服你。” 她看向其余的同事，“你们怎么想？” “我不得不说我对环保组织并无恶感。”戴利民小心翼翼地说，“而且，出于对那些投身环保事业的姑娘们的向往，我喜欢这群人。”他狡黠地笑了。 “我觉得不怎么能理解他们，”魏德正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做得不对，我只是觉得他们吃力不讨好，他们不求回报，”他似乎注意到了芮澄芳怀疑的表情，改口道，“他们大部分人不求回报，可是，环保？那应该交给专家来规划。” “事实上，他们的行动起到了颇大的作用，我是说好的一面，”芮澄芳指出了魏德正的错误，“他们追查非法倾倒废料的行为，我觉得这很好，一些企业仅仅因为不肯承担处理废料的费用而随意倾倒废料，这样污染环境的行为应该被制止。” “那么坏的一面是什么呢？”米尚恩好奇地问道。 “他们抗拒科学的进步，他们享受着人类改造地球的成果，却又去加以批判，他们认为人应该和动物一样生活。” “人类与动物可不一样，”米尚恩理智地说，“生理构造上就很不同，人类是唯一已知的左右完全均衡的生物，而动物，它们的心脏甚至不是长在正中间。” “有趣的话题，”芮澄芳兴致勃勃地说，“所以你认为人类生来不凡？” “还有别的，最重要的，琼浆，只有人类才能吸收琼浆，这种物质只为人类而存在，而相对的，人类也不能喝水和进食。” “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生理上的天性，而不是哲理上的，”芮澄芳思考了一下，“至于你谈到的坏的一面，还有很多例子。” “比如呢？” “水利工程，一件大工程往往被他们认为是一场环保灾难，而实际上，工程的规模虽然很大，但那只是对于人类而言，对于整个自然界来说那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在这点上，他们是很矛盾的，他们既认为人类太卑微，不配去改造自然，又妄自尊大，认为一个大坝、一个河道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群众需要普及知识。”宿徙萍这样说，他的思维已经被芮澄芳带动了，“这样他们就能理解了。” “那可不容易，”芮澄芳皱了皱眉，“只要和环保扯上关系，就可以轻易地占据道德制高点，他们何必要放下自尊，去一页页地翻书呢？而且，要掌握专业的知识可不是那么容易。” “就像我说的，”魏德正道，“他们应该多听听专家的。” “他们，大多数人，往往喜欢跟着直觉走，”芮澄芳评判道，“直觉告诉他们要接受约定俗成的东西，不去做改变，可惜，科学往往与直觉并不相符。” 陆少彦摸了摸他的光头，慢条斯理地说：“我去过那些小国，从发达程度来说，他们更胜过两大国，也就是说他们的人民的受教育程度要更高，但环保组织领导的游行仍然时有发生。” 第八十五章 蝎狮 魏德正好奇地问：“他们反对的是什么？” “核电站，”陆少彦说，“可能是出于久远之前的大战的恐惧，不过，核电几乎是污染最少的一种能源了，水电还需要地理环境……” “如果要兴建水电站，他们又会抗议。”芮澄芳补充道。 “确实如此，”陆少彦同意道，“他们的高度发达反而造成了他们的效率低下，他们往往就一个问题反复的争论，最终什么也干不成。” 米尚恩对此颇为感兴趣：“是什么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资本的良好运作，”芮澄芳说，“他们把工厂建在我国，几乎没有自己的工业，他们依托虚拟经济的繁荣……即使如此，他们把污染都推给别的国家，也还是会为环保裹足不前。” “另一个大国是什么样子？”宿徙萍问道。 “另一个大国，”芮澄芳耸了耸肩，“他们的高等教育普及率也远远胜过我国，可是，环保组织依然有他们的市场。” “总是免不了，是吗？”宿徙萍微弱地笑了一下。 “总是免不了。”芮澄芳回答他。 她打开文档，“把刚才的谈话记录下来，这可以使这篇报道更完整了——除了我们的社长大人的观点。” 戴利民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 “我出去走走。”宿徙萍做了决定，“你在大纲里提到了因为环保组织的抗议而放弃的一个工厂的兴建计划，我去做个采访，采访那附近的居民。” 芮澄芳很高兴他能振作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 几步以外，一条蜿蜒的小道没入了低矮的灌木丛中。 鲜花盛开，春意盎然。 “我了解他们的想法，”芮澄芳伸了一下懒腰，“他们不希望这风景被破坏。” “如果没有环保组织，”宿徙萍四处张望着，“前方就是一大片厂区。” “总要有代价的，”芮澄芳俏皮地歪了一下头，“来吧。” 他们踏上小道，两旁长着零散的大树，恰到好处，既没有遮蔽阳光，又营造出一种清幽的氛围。 “作业怎么样？”芮澄芳突然问道，打断了宿徙萍的遐思。 “写完了。”宿徙萍回答道，他很好奇芮澄芳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我……”芮澄芳吸了一口气，“我是说，”她有些紧张地笑起来，“如果你有什么想谈的……” 宿徙萍看着芮澄芳。 芮澄芳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面具人都愿意找我谈谈，”她说，“今天的你，看起来异常的疲倦。” 宿徙萍并不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早该想得到，敏锐的芮澄芳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芮澄芳实情，“我的一个朋友，被怪物杀死了。” 芮澄芳沉默了一会，“我想你一定很难过，”她说，她轻轻地握住了宿徙萍的手，“可答应我，不要难过得太久。” 宿徙萍感受着芮澄芳的温度，他宽慰地笑了笑，“我没事，很快，我就没事了。” 芮澄芳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 “谢建军。”宿徙萍突然说道，这个名字让芮澄芳吃了一惊，她顺着宿徙萍的目光望过去，她瞧见谢建军站在那里，望着这片青山绿水，若有所思。 “嘿。”芮澄芳压低了声音，兴奋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真正的大人物。” “散步？”宿徙萍疑惑地道，“大人物也会有到处走走的时候吧？” 芮澄芳有点紧张，“你说，”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宿徙萍的胳膊，“如果我们上去采访他……” “你想要采访他？”宿徙萍转了转眼珠，“可以一试，”他说，“他不一定肯搭理我们，但我们可以试试，没有坏处。” “对吧？没有坏处。”芮澄芳灿烂地笑了，她深呼吸，勇敢地走向了谢建军。 谢建军注意到了他们，好奇地看着靠近的两个人，芮澄芳向他打了一个招呼：“你好。” “你们好。”谢建军友善地说。 “实际上，”芮澄芳为难地说，“我们是令公子的朋友。” “那是他的荣幸，瞧瞧你们，纤巧动人，高大英俊，一表人才。”谢建军伸出手，“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芮澄芳。” “宿徙萍。” 他们与他握手。 “我对这名字有印象……”谢建军露出思索的表情。 “我们是建瓴中学校刊社的成员，我们写了关于面具人与机动士兵的报道。”芮澄芳提醒他。 “原来如此，少年有成。”谢建军笑起来，“那么，是什么使你们出现在这里？我是说，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去电影院、溜冰场之类的地方，不是吗？找些乐子。” “工作，”芮澄芳回答他，“我们为了工作而来，令我们意外的是在这里看见你，又是什么吸引了你的注意呢？” “看看这里，”谢建军转身，夸张地张开双臂，“这里可以建一个工厂。” “曾经有人打算这么做，”芮澄芳皱着眉，“但遭到了环保组织的抵制——” “环保组织，”谢建军开心地笑起来，“那是一个愚蠢的错误，不过这里的村民可不会再上当了，他们看着他们的老邻居，住在稍远的地方的人们，因为准许工厂兴建而发家致富，他们一定后悔过去拒绝了那个机会。” “我们能请你谈谈吗？”芮澄芳提出了自己的目的，“登在我们的校刊上。” “那是我的荣幸。”谢建军说，“为什么不呢？我喜欢和聪明的人交谈，你们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那么我们要开始了，”芮澄芳取出笔记本，“首先，你想在这里兴建工厂，你想生产什么？” “一种超材料。”谢建军得意地说，“我们会将它应用于军事，我们会用它打造自己的超人。” 宿徙萍问：“会对机动士兵进行升级吗？”他最关心这个。 “机动士兵，那可是一个敏感的问题。”谢建军狡猾地笑了。 “你对你的儿子主导的那些研究怎么看？”芮澄芳乘机问道。 “我得说，他制造了些有趣的新奇的东西，他继承了我的目光，”谢建军放缓了语气，“但是……” 第八十六章 闪光 “他的目光还不够老辣，”谢建军继续说，“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我们都对发生的事情感到遗憾，”芮澄芳说，“你对面具人怎么看呢？你的儿子一直在支援他，你也会这样做吗？” “谁会拒绝一个帮助英雄的机会？”谢建军微笑道，“当然，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现在我们不得不停止派遣机动士兵，但我们会从其它方面帮助面具人。” 他拿起手机，“稍等，”他说，“什么？” 过一会，他放下手机，“抱歉，我得离开了，怪物出现了。” “在哪里？”宿徙萍下意识地问道。 …… 宿徙萍不得不把芮澄芳一个人留下，他必须去欺骗自己的朋友，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他无可奈何。 早在他第一次看见芮澄芳时，他就有预感，如果能找到一个倾诉对象，一个能分享秘密的人，那个人或许就是芮澄芳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宿徙萍跳起来，他的怒火点燃了身体里的储备，他一拳砸在怪物的脑袋上，怪物退开，宿徙萍落在地上，他在空中转了半圈，现在，他转过身来，面对怪物。 怪物有着三角形的头颅，就像一座金字塔。 怪物盯着他，双臂的肌肉鼓涨起来，宿徙萍能明显观察到这种变化，怪物发动了攻击，一拳打来，宿徙萍抓住了它的拳头，将之搭在肩头，想施展一个过肩摔，但怪物的双脚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它一拳捶在宿徙萍的背部上，宿徙萍用肘击，击在怪物的腰侧。 两者分开来，宿徙萍朝身后一踹，他盲目的攻击落空了，怪物抓住机会，用双手紧扣住他的脚踝，把他往旁边一甩，宿徙萍撞在了墙壁上，怪物贴近他，给了他一拳，打在宿徙萍的脸上，他的钢铁面具变形了，但本身完好无损，他一掌劈在怪物的喉咙上，怪物惊恐地后退，捂住了脖子。 宿徙萍用指头去抚摸自己的面具，将凹凸不平的面具抚平。 “这次真的只有一个人了。”宿徙萍想。 怪物又是一拳打来，宿徙萍朝旁边一闪，怪物的拳头砸在了墙壁上，拳头深深陷了进去，宿徙萍横肘一击，击在它的肋下，把怪物推开，然后，宿徙萍往墙壁上走，踩踏在上面，居高临下，一脚踹在怪物的脑袋上，把怪物踹了出去，怪物在地上打滚，直到一根路灯底下，它停了下来，手忙脚乱地起身，宿徙萍步态沉稳地接近它，轰出一拳，但被怪物以毫厘之差避开，拳头擦过了它的耳朵，砸在路灯上，路灯的柱子变形了。 怪物猛烈地还以一拳，轰在宿徙萍的腹上，但宿徙萍不为所动，第一种金属熊熊燃烧，为他提供了足够的保护，怪物还想再轰第二拳，宿徙萍背过身去，把怪物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怪物丢了出去，这一次，他成功了，怪物立足不稳，被抛在空中，最后狠狠地撞在地面上。 宿徙萍回掌一劈，把路灯劈断，他将路灯的上半截抓在手里，如同棍子一样挥舞起来，朝怪物打落下去，怪物抬起双臂招架，宿徙萍打了一阵，直至路灯扭曲得不成样子，他把路灯抛开，舍弃了这件武器，怪物立即冲了过来，这正和宿徙萍心意，他挨了怪物的一拳，然后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到拳头上，对着怪物的面门一挥，拳势如升龙破天，怪物像火箭一样从地面上窜了起来。 怪物上升，然后下坠，宿徙萍一脚踢出，砰！正中怪物的胸膛。 怪物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飞出去，它撞在一辆汽车上，撞碎了玻璃，撞塌了门。 宿徙萍伸展着十指，等着对手站起来。 就如同他所预想的一般，怪物张开了獠牙。 怪物发出了一声咆哮。它不甘心，但为了生存，它还是张开了獠牙，它向宿徙萍冲来，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似是一阵风。 那不是和缓的风，而是一阵暴风。 宿徙萍轻巧地朝旁边一闪，怪物扑了个空，怪物刹住去势，伏下，一个扫堂腿，宿徙萍跃起，避开攻击的同时也失去了立足点，怪物起身，爆发出了更快的速度，它双掌齐出，推在宿徙萍的胸腹之上，宿徙萍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了出去，他打了个旋，才停了下来。 怪物气势汹汹地逼了上去。 怪物在拳头上积蓄着力气，这降低了它的速度，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但更谨慎，他不会再犯过去所犯的错误，怪物的拳头轰来了，宿徙萍燃烧起第二种金属，他将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双手上，他的手掌嗡嗡作响，他一手抓住了怪物的拳头，一手印在怪物的心口上。 怪物用另一只拳头朝他打来，这对他来说很危险，但宿徙萍迅捷地绕到了怪物的另一侧，怪物的反击失败了，而它也不能再作行动，宿徙萍的双手闪烁着强光，那光芒带着毁灭性的震动，怪物哀嚎起来。 “呵！”宿徙萍轻喝一声，把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完全爆发出来，那能量挣脱了束缚，肆意释放，几乎要把空气撕成碎片，宿徙萍抓不住怪物的拳头了，那一阵又一阵的冲击把怪物击飞了出去。 宿徙萍熄灭了第二种金属，并因虚弱跪倒在地上，可怪物的情况更糟，它太大意了，自以为张开獠牙后无人可敌。 宿徙萍尝试着站起来，并做到了，比意料中的还快。 这是他变得强壮的证明。 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走近怪物，他几乎听得见怪物的心脏发出的哀鸣，还有它的手臂…… 怪物挣扎着站起来，宿徙萍迎面就是一拳，一拳之后又是一拳，如同雨点，急骤的拳头令怪物全无反击之力，砰砰砰砰砰砰！怪物倒在地上，宿徙萍的拳头却并未因此而有停歇。 最终，宿徙萍杀死了怪物。 他看着自己这一双拳头，他能细微地察知那变化，怪物的气息在他的拳头下从强盛到微弱，直至湮没。 宿徙萍笑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 危机 第二十八号怪物——躺在地上已经气绝的是第二十七号怪物，向宿徙萍发动了攻击。 它有着一双飞蛾似的翅膀，但宿徙萍不确定它能否飞起来，怪物撞击他，宿徙萍的体力还没有恢复，他朝后退，怪物紧迫着他，一拳打来。 宿徙萍巧妙地兜住了它的拳头。 他模仿武打片中的手法，借力用力，把怪物扯过来，那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怪物失去了平衡，宿徙萍伸脚一绊，怪物差点摔倒，它急切地抓住宿徙萍，想扯着他一起倒地，宿徙萍冷静地拿开了它的手，把怪物往地上一推。 怪物倒了下来，宿徙萍飞起一脚，把怪物像皮球一样踢开。 “体力渐渐在恢复……”宿徙萍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状况。 怪物站起来，它的翅膀有着飞蛾一样的外形和斑点，但不像后者那么脆弱，恰恰相反，它的翅膀十分坚硬。 怪物靠近宿徙萍，猛地旋身，用翅膀向他拨打，宿徙萍一矮身，从怪物的翅膀底下窜了出去，他绕到怪物的身后，抬肘就击，击在怪物的后颈上，怪物挨了这一下，只感天旋地转，宿徙萍扣住它的脑袋，把它往前推，砰！怪物撞在一辆汽车的前盖上，浓烟和火光冒了出来。 怪物察觉到了危险，它张开翅膀，把宿徙萍震开，接着转身，怨毒地盯着宿徙萍。 “张开獠牙吧。”宿徙萍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听得懂。 怪物昂起头，突然，一束光线击中了他，那束光线令人不安，令人迷惑。 宿徙萍回头看去，瞧见了谢建军，他闲庭信步地走进了战场，手里抱着一把枪，光线正是从枪中所发射出来的。 宿徙萍眯起眼，想观察那束光线，这样做却让他的意识一阵恍惚，他摇摇头，再去看的时候，怪物已经逃开了。 宿徙萍追了上去，暗呼不妙，人群已经逃离了，但如果怪物冲出了战场，后果就难以预料，他知道，一向有很多人在相对安全的距离关注着战斗，而现在，这距离不再安全了。 就如宿徙萍所担心的一样，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人类，他甩出翡翠之腕，想缠住怪物，但怪物忽然飞了起来，盘旋着，观察着。 谢建军也随之到来，他锻炼得很好，几乎有专业运动员的速度。 他再次发动了攻击，光束击中了停留在天空中的怪物，怪物背过身去，光束在它的翅膀上弹开了，落在地面上，然后再次反弹，射向四方。 射中了人们。 宿徙萍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的体力本已有所恢复了，但现在，无力感如泥潭一样吞没了他——那光束甚至让怪物退缩，他不敢想象如果这光束射中人们将会发生什么情况。 怪物逃走了。 谢建军气喘吁吁地走过来，“不必担心……”他皱着眉头，“那光束只是让生物产生幻觉……” 宿徙萍想起来了，自己在采访谢勉昂的时候见过这把枪。 还有一些什么，方才匆匆一瞥，他捕捉到了一些……他所在意的，宿徙萍走向惊恐的人们，几个人倒了下来，宿徙萍停下脚步，心中一阵慌乱。 他看见芮澄芳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 “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谢建军带着歉意地说，“光束不应该让他们昏迷……” 宿徙萍沉默地坐在芮澄芳身边，现在，他已摘下了面具，任谁都看得出他内心的忧虑。 “我们会尽快找出解决的办法。”谢建军这么说道，他拍了拍宿徙萍的肩膀，离开了。 宿徙萍握住芮澄芳柔软的手，他饱含情感，却只是轻轻地握住，仿佛生怕惊醒了对方，可他是多么希望她能醒过来啊。 可芮澄芳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宿徙萍害怕地想着，他觉得自己一定承受不了那个结果，虽然，他与芮澄芳结识的时间还不长，他们甚至不在一个班上，只有课后才在一起，对于一般人来说，大概只是熟悉的程度，可是，他和芮澄芳就像天生注定的朋友，他珍惜这份友情。 宿徙萍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为未来而烦忧，他放下芮澄芳的手，决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打开芮澄芳的随身电脑，想着芮澄芳应该不会责怪自己，他看见一个文件夹，标注着“宿徙萍”这个名字，他忐忑不安地打开，里面是一幅幅自己的照片，有一些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下来的。 宿徙萍关闭了文件夹了，芮澄芳是如此关心着他，而他呢？他又为芮澄芳做了什么？只是……一直在欺骗。 宿徙萍连上网络，登录新闻页面，关注后续的发展。 怪物消失了。 怪物躲起来了，至少它没有在杀人，宿徙萍松了口气，他再看其余的网页，一段此次战斗的视频出现在头条，他点开它。 镜头晃动着，对准怪物，紧接着，一束光线击中了它，怪物转向了镜头，光束在它的翅膀上弹开——宿徙萍按下了暂停键，他盯着角落的里那张脸，惊讶、恐惧，光束先射中了他，然后才向四方扩散。 然而这第一个人并没有倒下。 宿徙萍观察着这张脸孔，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呢？”宿徙萍转动着脑筋，这个人的年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是他的同学？ 宿徙萍追索着这个可能性。 他把记忆一页页往前翻，就像一本日记，很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宿徙萍还是不愿意放弃，那个人身上有某种特质，使他安然无恙，宿徙萍要找出这背后的原因，那样，他或许就能唤醒芮澄芳和其余的人了。 幸运的是，他翻到了那一页——是戴利民写的一份报道。 宿徙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芮澄芳，他冲进校刊社的办公室，找到了那份校刊，关于落石的灾害的报道。 “我会重建家园。”那个人说，上面附着他的照片，一脸坚毅。 “落石人？”宿徙萍想到了这一个可能性。 第八十八章 拜访 在报道上这样写着，“前些日子，姜俊伟同学失去了父亲，现在，他的家园也在落石中受到破坏……” 宿徙萍拨通了戴利民的电话，“一声、两声……”他下意识地数着铃响，以分散自己的焦虑，电话接通了，“你好，我是宿徙萍。” “你在哪里？”戴利民问，“我到医院了。” “我要办点事，在办公室——姜俊伟，你记得这个名字吗？” “有印象，”戴利民迟疑地道，“但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你提示我一下？” “你写了一篇报道，关于落石的灾害，关于受难的同学。” “是的，我采访了很多人，你可以在我桌上的档案夹里找找……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明白了……一些事，我能够处理，迟一些我再去看澄芳，先挂了。” “再见。” 宿徙萍挂断电话，在戴利民的桌上翻找，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当即动身。 “碧苑路……”宿徙萍抬起头，看着路牌，继续往前走，这里还残留着落石造成的破坏的痕迹。 附近都是老房子，还保留着独门独户的传统，没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视野开阔，环境清幽。 但宿徙萍的内心却并不平静——一个落石人？ 他按下门铃，耐心地等了一会，门打开了，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她似乎为他高大的身躯吃了一惊。 “你好，我是建瓴中学校刊社的成员。”宿徙萍这样说道，“我想找您的儿子，姜俊伟同学，他在家吗？” 女子抱歉地说：“他和他父亲出去散步了……请进吧？”她想请宿徙萍进屋等待。 “我有急事，”宿徙萍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能请你打个电话给他吗？” “好的。我打电话给他父亲。”女子回到屋里，宿徙萍看见他拿起电话，但是女子迟迟没有开口，她向他看了一眼，挂断了电话，朝他走来，“电话打不通。”她无所适从地说，她明显感觉到了宿徙萍急迫的心情。 “他们在哪里散步？” 女子的眼睛一亮，“他们就沿着河边走。”她指出了一个方向。 “好的，多谢您了，我自己去找他们。”宿徙萍向女子告辞，匆匆离开。 “对不起。”女子再次道歉。 屋子和人被宿徙萍留在了身后。 “不对劲。”他在心里说，“她在欺骗我？” 暮色四沉，周围静悄悄地，偶尔能瞥见几个行人，但宿徙萍没有看到一对父子。 他跑起来，四处张望，用他超人的视力去寻找目标。 然后，宿徙萍停了下来，慢慢接近一个人，那个人坐在河边，静静凝望着被夕阳染得微红的水面。 “姜同学。”宿徙萍喊道。 姜俊伟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警觉。 “我到你的家里去找你，”宿徙萍一步步逼近对方，“你的母亲说你和你的父亲在这里散步。” 姜俊伟瞪着他。 “可是，我见过一篇报道，你的父亲作为志愿者参与了战乱国的救灾行动，牺牲了……你的母亲为什么要那样说？说你和他在一起？” 姜俊伟扑了过来，一下把宿徙萍按住。 “离我远点，”他低沉地咆哮道，“离我的家人远点……呃！” 宿徙萍推开了姜俊伟，后者靠在河堤上，他惊讶地发现宿徙萍力气不小。 “我不在乎你的家庭问题，但我想，你能帮我一个忙。” 宿徙萍冷静地说。 “我看过一段视频，注意到了你，你被光束武器击中，但你安然无恙，可是其余人却昏迷不醒，而这种事情本不应该发生，他们告诉我，那种光束只会让人暂时动弹不得，是你，是你改变了光束的特质，无论你有意还是无意，你都应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俊伟恶狠狠地说，他的面孔扭曲了，“如果你再靠近我，靠近我的家人，”他威胁到，“我会杀了你。” “杀人”——对方这样说了，这往往是一种气话，但从一个落石人口中说出来，就有其真实性——可宿徙萍又怎么会在乎呢？ 宿徙萍猛然向姜俊伟发起了袭击，他一拳打在后者的脸上，既不轻，也不太重，姜俊伟挨了这一下，踉踉跄跄，他捂住脸，又惊又怒。 “你想打一架，我就奉陪。”宿徙萍平静地说。 宿徙萍知道姜俊伟被落石影响了，但是，只要一个人还能思考，就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所以，那时他处决了林小楼，他并不认为那做错了，而现在…… 姜俊伟反击了，速度很快，但宿徙萍一下就扣住了他的拳头，五指收缩，捏得他的拳头嘎吱作响，姜俊伟抬膝就撞，但他的战斗经验当然远不如一个时常与怪物生死相搏的战士，在他的膝盖抬起来的瞬间，宿徙萍就一掌印在他的胸膛上。 姜俊伟飞了出去，他又一次靠在河堤上。 “你和我一样，”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了恐惧，“和我一样是……” “不，”宿徙萍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姜俊伟大吼一声，再次扑来。宿徙萍抬起手臂，招架，姜俊伟的力气很大，让宿徙萍一阵摇晃，这令他想起了画家所说过的话，画家认为自己变强了，那或许不是错觉，亦非偶然，比起他接触的第一个落石人，劫持女生的那名男生，姜俊伟要强得多。 宿徙萍忧心忡忡地侧过身去，用肩膀一撞，撞开姜俊伟。姜俊伟向后退了一步，他晃了晃拳头，诱使宿徙萍挡格，宿徙萍露出了破绽，他趁机挥出真正的一拳，轰向宿徙萍的腹部——但那也在宿徙萍的判断之中，宿徙萍飞起一脚，迅捷地把对手踹倒在地，甚至姜俊伟在地上打滚的时候，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宿徙萍燃烧第一种金属，那不能增加他原有的力气，但可以让他的身体更结实，以承载更多的力气，姜俊伟站起来，宿徙萍给了他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 姜俊伟喘不过气来了，他转身想逃，想要跳入河里，宿徙萍不清楚他的想法，“他以为可以游得比我更快？” 宿徙萍一掌劈晕了他。 第八十九章 飞蛾 “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存在某种联系。”孙应庆若有所思地说，他有些肥胖，面容和蔼，很难想象，他是谢氏企业众多科学家里最聪明的人之一，他是谢勉昂的人马，谢勉昂离开了，而他留下来，作为接应。 宿徙萍等着他说下去。 “就在你把这个人带来的路上，”孙应庆说，“病人们有了一些反应，他们像是在说梦话……虽然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但总归是在好转。” “我到医院去看看澄芳，”宿徙萍说，“至于那个人能在这里呆多久……” “一个落石人，”孙应庆了解他的担忧，“我们有权力将他控制住。” 宿徙萍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那种光束是我设计的，”孙应庆歉然道，“我要为此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件事。” 他瞄了一眼电脑屏幕。 “怪物又出现了。”他嘟囔道。 …… 宿徙萍朝怪物扑过去，第二十八号怪物，宿徙萍一掌劈在它的手腕上，强迫它松开手，怪物正掐着一个人的喉咙。 但他迟了一步，那个人还是被拧断了脖子，宿徙萍愤怒的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怪物偏过头去，撑开翅膀，如同刀子一般割向宿徙萍，宿徙萍足尖一点，向后飘退，怪物的攻击落空了，它抬起头，正对上宿徙萍迎面一脚。 怪物被踹倒在地，头上脚下地栽了个跟头。 宿徙萍逼近，气势汹汹，怪物感受到了威胁，它翻身而起，张开獠牙，振翅，飞上半空，然后如猛禽掠食般扑下，宿徙萍想要闪避，但他还不太适应来自空中的攻击，被怪物撞得转了半圈，刚停下来，怪物又再度接近，宿徙萍就地一滚，避开了这一击，怪物从他身旁掠过去，一个回旋，又准备继续攻击。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这使得他失去了保护，怪物凌空扑下，宿徙萍甩出了翡翠之腕，他双臂可及的范围是如此之大，是以无需瞄准，一下就抽中了怪物，紧接着缠住怪物的双脚，把它重重地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宿徙萍收回藤蔓，重新燃烧第一种金属，怪物爬起来，张开了獠牙，它向宿徙萍出拳，宿徙萍也同样以拳头还击，砰！他们旗鼓相当，各自后退一步，怪物还要再挥拳，宿徙萍一个回旋踢，踢在它的脖子上，咔嚓，他听得见那个清脆的声音，怪物慌忙退开，扶正它的脑袋，宿徙萍乘势再加一拳，轰在怪物肋下，把怪物打得飞了起来。 怪物就展开翅膀，想顺势升空，宿徙萍一个飞扑，擒抱住了它的双腿，把它拖了下来，他离得怪物近了，怪物一掌劈在他的肩膀上，宿徙萍胳膊整条发麻，不得不放开手。 怪物伸腿一蹬，蹬在宿徙萍的膝盖边上，他跪了下来。 怪物双拳合握，朝宿徙萍的后脑勺砸落，宿徙萍一低头，横肘一推，击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呼吸一窒，宿徙萍站了起来，回身，挥出带动全身力量的一拳，怪物被重重地轰飞出去，直到一堵大楼的外墙将它停下。 宿徙萍占据了上风，他干涸了翡翠之腕，重新燃烧第一种金属。 怪物转动着眼珠，思考对策，它或许想要再飞起来——但宿徙萍不给它这个机会，他快速地靠近怪物，出拳，怪物头一歪，拳头砸进了它身后的墙壁，它运掌一推，推开宿徙萍，它的掌击让宿徙萍稍稍有些迟缓，怪物腾起双脚，把宿徙萍踹开。 宿徙萍踩踏着地面，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就不再后退，怪物的脚力足以把钢筋踢弯，但宿徙萍的身体比钢铁还要坚固。 怪物起步飞踢，宿徙萍闪电般往旁一窜，怪物踢在了一株大榕树上，它的双脚一先一后扎进了树木里，宿徙萍横扫一脚，迸一声把大榕树踢成两段，榕树轰然倾倒，把怪物压倒在地。 吱呀。 怪物气急败坏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大树，但宿徙萍的怒拳紧接而来，一拳接着一拳，打得怪物眼冒金星，怪物抽起一脚，把宿徙萍蹬开，宿徙萍弹了起来，撞在一个邮筒上，把邮筒撞倒在地。 两者同时爬了起来，然后向对方缓缓接近。 宿徙萍身形摆动，轰出一记直拳，怪物斜过身体，沉肩一撞，躲开拳头的同时猛然撞向宿徙萍的腹部，但它只能稍稍触及，宿徙萍发挥了自己的爆发力，他在那一瞬间缩腹，同时伸手一勾，勾住怪物的脖子，他向后倒，带着怪物一起倒下，他的脊背贴到了地上，地面承载着他，他用双腿腿朝上方蹬去，蹬在怪物的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直冲怪物脑门，怪物再一次飞了起来，看那势头，好像会飞上云霄似的。 但它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宿徙萍一记上勾拳，猛击在怪物的腹上，怪物像一个沙包一样摇摆，砰！宿徙萍又轰出第二拳，结结实实地轰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在本能之下扣住了这只拳头，但它还没有从晕头转向的状态中回复意识。 宿徙萍用膝击，撞得怪物弯下腰来，他得以轻松地抽回拳头，稍稍积蓄力量，一个直拳，正对着怪物的脑袋，把怪物打倒在地。 宿徙萍留出了时间，让怪物站起来，他活动着四肢，以适应剧烈的动作。 怪物握紧拳头，朝宿徙萍攻来，宿徙萍撤身，左足一垫，右膝高抬，顶在怪物拳下，怪物稍稍露出了破绽，宿徙萍一掌如斧头般砍进了怪物的胸膛，啪咔一声，怪物的骨头折断了——怪物已经变得虚弱，承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攻防，而宿徙萍气势犹然蓬勃。 “最后一招。”宿徙萍低声道，悄然熄灭了第一种金属，那意味着他将变得脆弱——相对于燃烧着金属的时候而言。 怪物在他面前摇摇晃晃，但不代表全无威胁性，尤其是现在，宿徙萍的身体虽然强壮，可终究只是碳基生命的血肉之躯，然而怪物的手指足以扭曲钢铁。 宿徙萍压抑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让战斗带来的冲动退去，他抬起一条手臂，起先是一点细纹，如同叶片的脉络，然后，绯红的颜色沁出，绽放。 第九十章 责难 宿徙萍冲向了怪物，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怪物的躲闪、怪物的招架、怪物的反击……宿徙萍一剑刺穿了怪物的心脏——那颗心脏，在他的剑下猛然跳动了一下，宿徙萍转动绯红之剑，花朵在怪物的血肉间盛开。 他用力一扯，把怪物的心脏抽了出来，甩在地上，他让手恢复原状，并下意识地擦拭着那只手，当然，他的手掌十分干燥，并没有沾染血腥。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下一头怪物，才缓缓离去。 事实上，他心情急迫，他的朋友还躺在病床上，神智不清，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 芮澄芳他们已经被送到谢氏企业的研究所里，这令宿徙萍稍稍感到安心，某种程度而言，那里的技术比医院更先进，况且，他们了解那种光束，是他们让那种光束出现在世间。 放学以后，宿徙萍就和魏德正赶往研究所，他还是什么也做不了，但他可以陪在朋友身边，那或许无济于事，但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安慰，受益的不是病人，而是病人没用的朋友——宿徙萍自我责难似的想着。 宿徙萍在研究所里找到了芮澄芳，还有她的母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她们的外貌是如此的相似。 “我常常听她谈起你们，”女子说，即使在这种磨难面前，她依然能保持笑容，“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宿徙萍拘谨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我很抱歉，我……” “你不应当抱歉，”女子阻止他，“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她的选择……或者，应该怪我？”她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她遗传了我的特质——一个不太成功的冒险家。” 她自嘲地笑了笑。 宿徙萍本来想安慰她的，可是，却反而被她所安慰了。 “我想和你们多呆一会，可是，我得走了，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女子抱歉地说。 “你放心去吧。”宿徙萍慌忙说道，“我和德正会留在这里。” “你们也不要呆得太久，你们有自己的生活，这里交给医生就好了。”女子善解人意地说。 “恐怕我得提前说晚安了。”她轻轻抚摸了芮澄芳的额头一下，对着宿徙萍与魏德正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她太谦虚了，她可不是一个‘不太成功的冒险家’。”魏德正说，“她到过许多地方，我们上次看见了那些照片，徙萍，你应该去看看……徙萍？”他发现他的朋友专注地盯着芮澄芳。 “我听见了……”宿徙萍无力地点点头。 “振作一点，”魏德正拍了拍宿徙萍的肩膀，“瞧你这样子，好像是你没把她看好似的。” 魏德正，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即使如此，魏德正还是不了解宿徙萍的另一面，神秘而又声名远播的一面。 面具人千百次地想着，如果那时自己更早地打倒第二十八号怪物，芮澄芳，还有其余的人就不会陷入这种境况当中了。 宿徙萍沉浸在回忆之中，他哀伤地看着芮澄芳的脸庞，如此美丽，如此安详，如此地吸引人，能像这样端详着芮澄芳的时候并不多，他往往害怕被这个聪明的女孩洞悉心中的秘密，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无比希望芮澄芳能醒过来，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突如其来的警铃声，使他清醒过来，魏德正抬起头，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发生了什么事？”他说。 “你在这里别动，”宿徙萍说，“我去看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宿徙萍往往表现出优柔寡断的一面，但这响声激起了他的警惕，那是另一个他，一个战士，一个超级英雄。 宿徙萍离开病房，研究所的人员急匆匆地来来往往，如同大难临头，宿徙萍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屏幕：“警告！高危地带发生事故。” 宿徙萍知道那个地方，他凭着记忆朝那里赶去，并尽量克制自己的速度，但还是比所有人，警卫，研究员，都要快，研究所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幸好到处都有标示，宿徙萍很快接近了所谓的高危地带。 “出了什么事？”他在心里推测，警铃一直响着，令他不安，他害怕是自己处理不了的东西，他不害怕怪物，可他不了解这些高科技…… 他穿过通道，一束光猛然打在了他身上，那光束并不强烈，但宿徙萍还是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光束黯淡了下去，宿徙萍透过指缝看见了姜俊伟。 “你逃出来了？”宿徙萍不确定地说。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姜俊伟大吼道，“我没有试图去伤害任何人！” “但从结果来看，是你导致了那些伤害。”宿徙萍冷酷地说。 “如果我能救回他们呢？”姜俊伟似乎平静了一点，他盯着宿徙萍的双眼，观察着后者的神情，“你们可以放过我吗？” “你应该和其余落石人一样去治疗机构里待着，”宿徙萍说，“那对你有好处。” “那么你呢？”姜俊伟生气地笑道，“你不是和我一样是个怪胎吗？” “我不会承认的。” “哼。无论怎么样，”姜俊伟摊开了手，“让我治好那些人，证明我不是一个坏人。” 然后，就过了几十秒钟，姜俊伟说道：“好了。” 宿徙萍吃惊地道：“好了？” “你不相信吗？”姜俊伟冷冷地道，“你可以去确认。” “你得跟我一起走。” 在宿徙萍没注意到的时候，警铃已经不再响了，宿徙萍盯着姜俊伟，和他一起走向病房，几个警卫朝他们跑来，“他和我在一起，我会看着他。”宿徙萍对他们说。 一个警卫停了下来，其余警卫继续走，迅速地远离了他们，“怎么了？”他犹豫地瞧着宿徙萍，似乎不明白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警报？”看见他这个样子，宿徙萍也有些迟疑。 “没什么大不了的，”警卫轻松地说，“一些化学物质泄漏了。” 第九十一章 治疗 “我得走了，”警卫继续说，“虽然不太严重，但还是得去处理。”他说完急急忙忙地小跑着去追赶他的同伴。 宿徙萍沉默地望着姜俊伟，后者说道：“走吧。看来他们不在意我这个小人物。” 他们走向病房，宿徙萍越来越紧张，姜俊伟允诺会治好那些人，他不希望这只是空话——如果姜俊伟只是在找机会逃脱呢？ 宿徙萍这么想的时候，看见了芮澄芳，魏德正搀扶着她，在病房外转悠。 “嘿。”芮澄芳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 一如往常。 宿徙萍大步迎了上去，他想给芮澄芳一个拥抱，但又忍住了。 “我听德正说了，真不容易，是吧？”芮澄芳摸了摸头。 “是的，我们可没少担心，我……”他回头看了一眼，姜俊伟已经不见了。 可宿徙萍已经不在意那些了，芮澄芳回到他们中间来了，那还有什么值得抱怨呢？ …… 怪物出现了。 而且，它们都是宿徙萍所熟悉的对手，第五号怪物与第十三号怪物。 两头怪物一起冲了上来。 宿徙萍环顾四周，没有尸体，“很好，”他想，“它们是冲着我来的。” 他对于第五号怪物还有些害怕，“可我已经不一样了。”宿徙萍给自己打气，他燃烧更多的第一种金属，挥拳朝第五号怪物击去，第五号怪物招架住了他的拳头，第十三号怪物从另一侧朝他进攻，宿徙萍目光敏锐地踢出一脚，把第十三号怪物踢个正着，让它翻倒在地，但与此同时，第五号怪物一掌劈在了他的肩头上。 幸运的是，不可思议的是，宿徙萍几乎并未感受到疼痛。 “我真的变强了……”宿徙萍一拳打在第五号怪物的脸上，打得它一个趄趔，他贴近它，双拳合握，捶在他的胸膛上。 第五号怪物飞了出去。 宿徙萍正要追击，忽然喉咙一紧，第十三号怪物用尾巴缠住了他的颈部，把他往后扯。 “来得好。”宿徙萍暗想，他熄灭了第一种金属，顿时，窒息感加深了，但还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宿徙萍双臂一起变化，绯红之剑交错而出，同时刺入了第十三号怪物的胸膛。 缠在他脖子上的尾巴松开了。 宿徙萍抽回双剑，转身。 第十三号怪物吃惊地倒在地上，即使它有着怪物的面孔，它还是有着像人类一样生动的表情。 “你不知道我的新能力吗？”宿徙萍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第十三号怪物的心脏挖了出来。 第五号怪物张开了獠牙，唇亡齿寒，它害怕了。 怪物猛冲了过来。 “你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宿徙萍笑道，一剑钉住了怪物的脑袋。 怪物还想要挣扎，但那只是白费力气，它的拳脚都够不着宿徙萍。 鲜花在它的脑袋里盛开。 …… 宿徙萍坐在椅子里，他确定四周没人后，拿刀子割了一下自己的指头。 血流出来了。 他对这副身体感到陌生，他原有的超人的强壮消失了，体内的储备当然也消失不见，他无法再使用熔金能力或活木能力，好像，在一夜之间，他就成了一个普通人。 确切来说，是在他杀死了第五号怪物之后，就在那一瞬间…… 然而宿徙萍并不十分担忧，他有一种预感，怪物已经彻底消失了，或许，他就是伟大战士，他的天命就是消灭怪物，而如今，他的天命已经完结了，他的超能力自然也随之消失。 如果这是真的——宿徙萍想着，那是一件好事，意味着他不用再去战斗，也没有人会被怪物所伤害。 他也不得不承认，不再是一个超级英雄——这让他有点失落，但是，这样的情绪只有一点点。 宿徙萍准备好迎接崭新的明天。 “你在这里，正好。”芮澄芳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她提着两大袋东西，魏德正跟随着他，抱着更多的东西。 “我在这里。”宿徙萍笑道。 “你怎么啦？流血了？”芮澄芳盯着他的指头。 “没什么，”宿徙萍耸了耸肩，“一时失手。”他拿张纸拭去了血迹。 “好吧。”芮澄芳并不再问，“你得帮我，我收集了大量关于环保组织的资料——” “愿为您效劳，”宿徙萍说，站起身，帮芮澄芳打开袋子，把里面的复印资料拿出来，“这么多？”他咋舌道。 “别害怕，”芮澄芳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坚持住。”她握紧另一只拳头，鼓励道。 “我说，”魏德正累得直不起腰，“你一定和环保组织有深仇大恨。” 芮澄芳双手叉腰，威风凛凛：“这是正义的事业，人民不应该继续被蒙蔽。” “瞧见你生龙活虎的样子，”宿徙萍说，“我就放心了。” “我已经没事了，你知道，”芮澄芳理了理刘海，“只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什么样的梦？” “美梦。”芮澄芳不好意思地说，“就好像，全世界都围绕着你旋转。” “哦？”宿徙萍颇为感兴趣。 “在我的梦里，”芮澄芳眯着眼睛，“总有你的身影，比如，我买许多许多的东西，但你帮我提着……” 宿徙萍心里有些发虚：“实际上，我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强壮——” 芮澄芳笑起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别担心，只是一个梦，我已经醒过来了，嗯，值得回忆……” “你们看看这个，”魏德正对着屏幕说，“谢勉昂要回来了，他会继续对抗他的父亲吗？” “无论如何总是一件好事，”芮澄芳评价道，“他们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谢建军更邪恶一点。” “谢勉征有消息吗？”宿徙萍问道。 “判决出来了，他不用被关得太久了。”魏德正搜索之后给出了答案。 “这样就好……”宿徙萍松了口气。 “徙萍！”米尚恩和陆少彦冲进办公室，“告诉你个不得了的消息，你的同学，罗杰雄，发现了一颗行星！你们得把版面让出来！” 还没等宿徙萍反应过来，戴利民领着一个女孩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那是——说魂牵梦绕或许有些夸张，但女孩确实占据了他心头的一个位置。 “你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他听到戴利民对那个女孩这样说道。 第九十二章 真实 “是你，”女孩对宿徙萍嫣然一笑，“还记得我吗？” “当然，”宿徙萍几乎哑口无言，他艰难地开口，“我当然记得你……” “你怎么了？”芮澄芳扯了扯他的衣袖，“看见一个大美人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宿徙萍。” “没什么，我……”宿徙萍拿起一页纸，“我只是不太习惯。” “习惯什么？”芮澄芳追问道。 “和平。”宿徙萍说道。 他盯着纸张上的内容，上面写的东西……他居然能看懂绝大部分，他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堆生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了，可现在看起来，他并不需要去网络上搜索答案。 他皱了皱眉头，还有一个地方令他感到疑惑，这篇文章的文字风格他很熟悉——因为这简直就像是他写的一样。每个人的遣词造句都有其特色，宿徙萍是属于比较大众的一种，难以察觉其独到之处，可他还是能认得出自己写的东西。 “不应该是这样，”他想，“我看得懂，可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这意味着它不是一篇好文章……” 他放下这张纸，拿起另一张。 “你的表情好严肃。”芮澄芳温柔地说。 宿徙萍拿起第三张纸，一股隐隐的焦虑侵占了他的心头。 “对不起，”宿徙萍放下纸张，“可是，”他缓缓地说，“我想这不是真的……” 他抱歉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众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觉得你们不是真的……” 周围，世界，剧烈地晃动起来。 “你哭了。”芮澄芳平静地说，“那你就离开吧。”她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她的微笑一如往常，有着真切的魅力。 “对不起。”宿徙萍再一次这样说道。 他睁开了眼睛，第一种金属在他的身体里熊熊燃烧。 他躺在地板上，在一条过道的出口。 “我睡过去多久了？”宿徙萍焦急地想，机器还在运转，但没有人声，大家都睡着了，他们的脸上浮现着安详的表情。 宿徙萍奔跑起来。 …… 姜俊伟打开门，他绝望地看着面具人，过了好一会，他回头说道：“我出去一下。” “好。”他的母亲探头想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但姜俊伟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们走吧。”姜俊伟语气淡漠地说，宿徙萍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他们走到了河边。 “就在这里吧。”姜俊伟说。 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身体里的储备的存在感是如此清晰，不可磨灭，那帮助他脱离了幻觉，现在，他继续燃烧着金属，确保自己不会再次堕入陷阱。 “为什么不逃跑？”宿徙萍问他。 “我想过……”姜俊伟仰起头，“可是抛弃我的母亲，让她一个人留下来——” “让她活在谎言中，”宿徙萍接口道，“你的父亲也是一个幻觉，对吗？你让你的母亲以为他还活着，并且回来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失去意识？” 姜俊伟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某个宿徙萍看不清的东西。 “石头落下来的时候，我在拍照，我被石头砸了个正着，还有，闪光……我取得了某种能力，我可以与一种微生物沟通，它们能够存储光的特质。”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宿徙萍吃惊地道。 “我在你与怪物的战场上得到了那种光，我把它们的首领指派到了我的母亲身上，它控制着其余的同类，通过它们所取得的脑波信号，让我的母亲可以活动。” “你要停止这一切，”宿徙萍说，“所有人都不应该活在幻想之中。” “可那是幸福的，”姜俊伟压抑着情感说道，“他们会得到幸福。” “他们被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们所在乎的人，在乎他们的人，从此不可触及，这不是幸福。” 姜俊伟沉默了。 “结束这一切。”宿徙萍说。 “我一直想与你说上话。”姜俊伟这样说，“那时候，我想着能不能帮助你，所以我到了战场上去……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 宿徙萍回想着那个母亲的面容，把她从美梦里唤醒，那很残忍——但那是正确的，残忍而正确。 “我很遗憾，但你不得不那么做，梦再好也只是梦，我们不能依赖它活下去。” “现实会更好吗？” “即使痛苦，也有其意义所在。”宿徙萍回答道，“只要能真实地活下去。” “你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姜俊伟说，“看，”他指着远方，“夕阳。” 宿徙萍转过头去，落日缓缓而下，有着壮阔的美，震撼着观者的灵魂。 砰！ 他听到一声枪响。 他回头，瞧见姜俊伟倒了下去。 宿徙萍扶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宿徙萍心慌意乱地道。 “是我赋予了它们意识，只有我死了，才能切断它们的网络，”姜俊伟无可奈何地说，他的脑袋上穿了一个大洞，但他还能说话，“我为了见上母亲一面，击倒了那么多的人……或许你说得对，我真的做错了，我应该弥补这个错误……我也不想再让我的母亲那样活着……我本来想成为一个好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枪从他的指间滑落，当一声落在地上。 宿徙萍盯着姜俊伟，目光里既包含着同情又包含着愤怒，他杀死了那么多的怪物，可他还不能适应一个人类的死亡，尤其是对方如同在他的逼迫之下才选择了自杀。 落石使他们控制不住黑暗的一面，其中就有冲动这一种情绪，宿徙萍早知道这一点，他应该有所提防，提防对方做出过激的行为。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姜俊伟会选择以死来结束这一切。 宿徙萍深深苦恼着，要怎么去面对死者的母亲——现在，她或许才刚刚从美梦里清醒过来，而他将要带去又一个噩耗——他宁愿同时面对两头怪物。 但他必须去传达这个消息，姜俊伟走上了不归路，而活下来的人，为此受益的人，有责任去承担这个后果。 宿徙萍抱起姜俊伟的尸体。 在与他的朋友重逢之前，他还要经受考验。 然而正如他所说，即使痛苦，也有其意义所在。 第九十三章 凶嫌 芮澄芳拿着一小叠复印纸走进办公室。这时候，宿徙萍正忙着为即将开展的外出活动写报道。 “让我猜猜，”宿徙萍说，“关于环保组织？” “你说对了。”芮澄芳讶异地道。 “那么快就投入工作中？”宿徙萍微笑道。 “轻伤不下火线，况且，”芮澄芳在椅子上坐下来，“我只是做了一个长梦。” “关于什么？” “破绽百出的谎言，”芮澄芳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一早就发觉不对劲了，可我的记忆总被重置……我就好像是童话故事里进行冒险的公主，事事皆有贵人相助，我不但揭破了谢氏企业的惊天阴谋，还拥有了超能力，把怪物杀得片甲不留。” 宿徙萍想象了一下芮澄芳战斗的样子，稍稍笑出声音，芮澄芳温柔地瞪了他一眼，他慌忙换上严肃的表情。 “那么，”宿徙萍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梦里有我吗？” “最后，”芮澄芳双手捧在心口，装作沉醉不能自禁的样子，“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哦。”魏德正可怜兮兮地抱怨道，“为什么不是嫁给我？” “你那么活泼可爱，值得更好的。”芮澄芳拿起纸张，“现在，让我们看看环保组织们还有什么弱点——” 宿徙萍走到她的桌子旁边，分走了一半资料。 “谢谢。”芮澄芳认真地点了点头。 宿徙萍盯着题目，发现仅仅这几个字就难住了他。 他开始搜索，心满意足地发现有不少相关条目，他点开第一条，一个百科网站，“关于转基因作物……”他念道，“至今为止，我们尚未发现可以证明其有害的证据……”他往下翻，下面是大量激烈的争论，宿徙萍突然停住滚轮，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网名。 还有头像，都在说明他是那个人——芮澄芳被杀的网友。 “这里也有他的足迹，”宿徙萍偷偷瞄了芮澄芳一眼，后者正专心致致地翻看着资料，不像宿徙萍，她的丰富的知识储备使她几乎不用去查询相关术语。 宿徙萍点进了这个网友的个人页面，就如他在其余地方一样，总是以饱满的热情参与到各种问题的讨论之中，可在转基因这个话题上，他更有攻击性。 “一个好战之人。”宿徙萍暗自评价道，他有些兴奋，自己终于触及到了死者的另一面，他和芮澄芳一直都不曾发觉的一面。宿徙萍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页又一页地与人论战。 “这会触发杀机吗？” 宿徙萍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可当他点开与死者互动最多的网友的页面，发现上面的最新动态是一份讣告的时候—— 谋杀，他还有他的支持者，被谋杀了。 宿徙萍点开其余几个支持者的页面，风评浪静，但那不代表没有事情发生，毕竟，他所了解的第一个死者，除了久未登录外，看起来也很正常。 “凶手，假如有一个凶手，他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他很快找到了答案，他点开第二个死者的相册，发现他们曾经举行过线下聚会，而在上面标注的与会者的网名中，他找到了两个死者最坚定的论敌。 他选择了其中一人。 “这个人……”宿徙萍盯着那张脸，和和气气，一点也不像一个杀人凶手，可是，宿徙萍对自己的判断并无把握。 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芮澄芳这一发现，犹豫了一小会，他还是决定暂且不说。 宿徙萍用反对者的网名进行搜索，找到了疑是属于后者的网络社群页面，宿徙萍打开它，浏览着那些日志，关于转基因作物的言论频频出现，几乎可以确定两个不同网站的相同网名属于同一个人。 宿徙萍一页页地往下看，时间顺序是由后往前，他惊讶地发现反对者的言论随着时日增长越见过激，前后简直就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过去，在百科网站上，他虽然坚定地反对转基因作物的推广，但并不会咒骂支持者，可在他的网络社群上，他的怨愤却与日俱增。 然后，宿徙萍找到了那一天的日志。 反对者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上面的他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下面写着：“我被天下掉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可我没事，想必是已逝的父母保佑着我……” 宿徙萍沉思了一会，然后翻到了反对者最新的一页日志底下，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发表评论：“你关于转基因的看法实在有趣，如果你是在装疯卖傻，那你简直就是一个幽默大师，如果你是认真的——有机会当面对质，我一定能让你无地自容。” 过一会，他收到了一个地址。 “澄芳，”他对她的朋友说，“把你的袖珍摄影机借我一下。” 芮澄芳困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我想借这个好久了。”魏德正插嘴道。 “危险的小东西，”芮澄芳笑起来，“德正，你会把它用在哪里？我希望不会是女生的更衣室里。” 魏德正傻笑一声。 “那么你呢？”芮澄芳审视着宿徙萍，“你想用它做什么？虽然你的信誉等级比德正高几个等级——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想要知道原因，是什么让我们的宿徙萍生出了进行隐秘拍摄的念头。” 宿徙萍摇了摇头，“原谅我，”他说，“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那只是一个猜测……如果事实证明我错了，那么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正视芮澄芳明亮的目光，“这关乎一个面子的问题。” “那么答应我，”芮澄芳笑着把袖珍摄影机递给他，“事成之后一定会告诉我。” “当然。”宿徙萍感激地把袖珍摄影机放进口袋，“那也关乎你，如果有谁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你这样一说，我后悔了，”芮澄芳咬了咬嘴唇，“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宿徙萍拒绝了芮澄芳的提议。 他要刺激凶手，让后者攻击他，当然，他有信心保护芮澄芳的安全，但他不想让芮澄芳为他担心。 “那我只好相信你了。”芮澄芳说，“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我就在这里等你。”她做出恳求状。 “我还是有一点信心的。”宿徙萍关闭电脑，站起身，“我去去就回。” 第九十四章 侦破 在走进院子之前，宿徙萍再一次检查袖珍摄影机，确定它能拍下一切证据。 院门没锁，似在迎接他的到来，宿徙萍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个人接受了他的挑衅，就如同滑稽的戏剧一般，这说明他已经不正常了——而即使没有这个先决条件，他也是一个落石人，宿徙萍应该控制住他。 “该怎么套他的话？” 也许容易，也许不容易，宿徙萍进行细碎的思考，一些——只有一些，后悔的情绪在他的心底滋长——他应该先和芮澄芳商量，她是他所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了。 而不是由他一个人来想，宿徙萍并不擅长谋划，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无功而返，更糟糕的是，打草惊蛇。 但他已经到了这里，他可不能就这样掉头回去，而且，即使从头再来，他还是会选择不告诉芮澄芳真相，他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担惊受怕，那个女孩可不知道宿徙萍是一个能把怪物打得满地找牙的超人。 “就是你了？” 他听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见机行事吧。”他在心底说，他勇敢地抬起头来，面对着这里的主人，实际上，他还是有所计划。 主人瞧着他，面色古怪，一点也没有照片上祥和的模样——“还是我的心理作用？”宿徙萍嘀咕着，扯动脸上的肌肉，尽量做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我看了你写的东西，”宿徙萍说到“东西”两个字时，好像是在说一堆一无是处的废物，“没想到，”他继续说，逼近主人，压迫他，“我以为你是一个在网络上才那么肆无忌惮的胆小鬼，你对那些与你意见不同的人的谩骂，就像小孩子在打嘴仗……但你居然敢和我见面？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 “你不知道你在对谁说话。”主人慢悠悠地迎向他，然后，突如其来的一拳把宿徙萍打翻在地。 “你？”宿徙萍装作吃惊地捂着胸口，慌乱地在地上挪动，“我的骨头……” “像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已经处理了好几个了，让我们猜猜看，你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恐惧爬上了宿徙萍的脸，他想象着，如果自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普通人会怎么样，然后在脸上作出适当的表情。 “处理？咳……”他用力地喘着气，好像伤得很重似的，“你怎么处理他们？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把他们活活打死。”主人撸起袖管，“就像我现在要对你做的一样。我找个顺手的东西……” 他抓起靠在树下的一把铲子。 “你是认真的吗？”宿徙萍瞪大了眼睛，“就因为这个，就要杀人？” “这是上天给我的权柄，不要抱怨。” 主人挥起铲子，向宿徙萍的脑袋落下来。 宿徙萍一扬手，挡住了铲子。 “这就足够了。”他冷冷地说，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站起来。 …… 事情就如宿徙萍所计划的一样发展，反对者殴打他，他故意示弱，用言语套出了对方谋杀数人的过往，并把一切都拍摄了下来，足以作为证据呈交警方。 宿徙萍把握到了落石人异于被激怒的弱点，而现在，他面对另一个怒气冲冲的敌人——第二十九号怪物。 它们被命名为獠族。 现在宿徙萍所面对的这头獠族的成员，其面目也和它的同胞们大体相同，除了它的背部——上面长满尖刺。 怪物朝宿徙萍扑过来，迎面一拳，宿徙萍抬掌切在它的手腕上，并往外一翻，怪物抬脚就踢，踢在宿徙萍的小腿上，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保护了宿徙萍，他对着怪物当胸一拳，怪物跌跌撞撞地朝后退，宿徙萍追上去，连续三拳落在怪物的脸上，打得它眼冒金星。 宿徙萍举起拳头，积蓄着力气，准备再作雷霆一击，可怪物猛然转身，宿徙萍一拳砸在它的背上，他的拳头被尖刺扎破，流出了鲜血，怪物转回身来，一个回旋踢，宿徙萍挥臂挡住，却还是被压得身形一沉，怪物抬起另一只腿，蹬在他的心口上。 宿徙萍坐倒在地，怪物落下来，抬腿还要再踢，宿徙萍两手扣住了它的脚后跟，一扭，把怪物也摔倒，怪物脸朝下扑在地上，宿徙萍想要进攻，但其背上的尖刺却让他退缩了。 怪物得意洋洋地站起来。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胸口上原本轻微的疼痛加剧了，怪物留下的脚印像在燃烧，宿徙萍皱了皱眉，两手一伸，化作翡翠之腕，一只手把怪物击飞了出去，怪物撞在一根柱子上，紧接着，另一只手把怪物提起来，往地上重重地砸下去。 怪物在地上打滚，晕头转向，宿徙萍收回了手腕，让双手复原，他微微喘息，犹豫是否要使用绯红之剑——“如果这时候去接近怪物，会不会反而遭到它的反击？” 怪物很快恢复了意识。 它对宿徙萍发出一阵又一阵地低吼，它侧过身，搬起停靠在一旁的汽车，朝宿徙萍扔了过来。 宿徙萍燃烧起第一种金属，无所畏惧地撞了上去，砰！他的双臂伸进了结实的钢板里，宿徙萍抓住汽车，向怪物扔了回去，一下把怪物砸倒在地。 宿徙萍走过去，怪物还在车底下挣扎，宿徙萍帮了它一把，他把汽车推开，然后一脚踩踏在怪物的腹部上。怪物去推它的脚，可是宿徙萍就像一座大山般一样沉重，怪物推不开他。 怪物张开了獠牙。 然后，它只是一扬手，宿徙萍就飞了出去，撞在另一根柱子上，再滑了下来。 砰！ 宿徙萍头一歪，怪物的拳头砸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宿徙萍挥掌一斩，劈在怪物肋下，由下至上，划过一道斜线，直劈怪物的咽喉，可惜怪物及时扣住了他的手腕，它猛击一拳，打得宿徙萍弯下腰来。 怪物扼住了宿徙萍的脖子，把他整个人举起来，一下又一下，往柱子上砸下去，宿徙萍回过神来，两脚齐出，蹬在怪物的腹部上，把它踹飞出去。 宿徙萍背靠着弯曲的柱子，喘息，怪物爬起来了，向他逼近，宿徙萍腾身而起，飞踢一脚，但怪物避开了，并旋身朝他撞来。宿徙萍不敢直撄其锋，他可不想被扎成刺猬，他朝后退，怪物停了下来。 第九十五章 外出 “它还在被那晕眩影响着。”宿徙萍做出了判断，他迅速接近，挥肘，打在怪物的额头上，怪物伸手推他，但他的力量更胜一筹，宿徙萍又给了怪物一拳，怪物侧过身体，用肩膀撞来，宿徙萍向后一个小跳，怪物停住脚步，从背上拔下尖刺，左右手各拿三只，朝宿徙萍刺来。 “先作拖延……”宿徙萍打定了主意，他熄灭了第一种金属，而变化出翡翠之腕，他一甩手，藤蔓窜了出去，勾住了头顶上的广告牌，宿徙萍把自己吊上去，怪物往墙上一跳，踩着墙壁往上面走，它接近了宿徙萍，但宿徙萍又往更高处跃去，怪物追赶着他，可宿徙萍荡起藤蔓，总是比它更快一步。 怪物追不上他。 它的指缝间夹着尖刺，这使得它不能攀爬，只能依靠双脚来保持平衡，宿徙萍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在广告牌间纵跃，然后，居高临下地发动了进攻，他一脚把怪物从高处踹了下去，怪物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宿徙萍随而落下，却是落地无声。 怪物爬起来，宿徙萍走近他，看能不能再行追击，怪物突然一扬手，哧！尖刺飞出，刺进了宿徙萍的身体里——而令宿徙萍惊惧的是，那尖刺竟在他的血肉之间增长！ 尖刺扎透了了宿徙萍的内脏，他跪倒下来，使翡翠之腕干涸，并急切地燃烧第一种金属，但迟了一步，疼痛钻入骨髓，使那团无形之火明灭不定，怪物抬起脚，把他踢飞出去，宿徙萍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动，情况更严重了，他四处碰撞，使得尖刺扎得更深。 宿徙萍停下来，伸手去拔那些尖刺，那样会让伤口崩裂，可他不能冒险让这些尖刺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它们还在伸长。 怪物高高跃起，然后背朝宿徙萍坠了下来，要在他身上扎上无数个窟窿，宿徙萍朝旁一滚，剧烈的动作让他流了更多的血，怪物落在他身旁不远处，宿徙萍跌跌撞撞地跑起来，虽然他看起来随时都会摔倒，但他的速度还是很快，他跑进了一条小巷里。 怪物追了上来。 宿徙萍拗下头顶的路灯，朝怪物丢了过去，他的手劲很大，怪物被砸中了鼻梁，发出一声闷哼，它的步伐慢了下来。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疼痛让他险些倒下，他背靠着墙壁，燃烧第二种金属，从伤口释放出去。 他成功了，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几乎无坚不摧，自然也能将尖刺粉碎。 怪物捂着脸，宿徙萍背过身去，不让怪物看见那些尖刺已经消失了，他故意跪倒，当然，他的身体很虚弱，几乎不用作伪装——怪物从后方扑了上来。 哧！ 绯红之剑从宿徙萍的另一条胳膊底下窜了出来，穿透了怪物的心脏。 怪物睁着不甘的眼睛死去了。 宿徙萍松了口气，重新燃烧第一种金属，祈愿着不要再有下一个对手。 他如愿了。 但他害怕得颤抖起来——怪物只是在玩一场游戏——他多么希望这时候有一头怪物闯进他的视线，宣称自己是种族里最后的生存者，要与他进行最后的大决战。 但回应他的只有晚风的呜咽。 …… “你应该告诉我。”芮澄芳有些用力地扯着宿徙萍的袖子。 “那你会怎么做？”宿徙萍微笑着看着他的朋友，“你会跟着我一起去，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 “但如果不幸发生在你身上呢？我也无法原谅自己。”芮澄芳认真地说。 宿徙萍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次，要是还有下一次，我会考虑告诉你的。” “只是‘考虑’？”芮澄芳眯起眼睛，“徙萍，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朋友，我——” “上车，排好队。”老师举着扩音器喊道。 “我得走了。”宿徙萍如释重负，离开芮澄芳，走到自己班级的队伍里，跟着队伍进入客车。 今天是外出活动的日子。 “我们得做些什么？”罗杰雄问他。 “虽然我写了那篇报道，”宿徙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可我也不太清楚，那里也许可以采集一些标本？” “只是这样？”罗杰雄嘟囔道，“我更愿意去看星星。” 宿徙萍笑了一下：“现在是白天，晚上露营的时候，你可以看看星星……” 一个同学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重要的是与别的班级的交流，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我们在一起上体育课已经很久了。”宿徙萍扬了扬眉。 “那不一样，大部分时间里，”同学说，“男生和女生都分了开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杰雄恍然大悟道，“一个机会，是吗？” “我还是不太明白？”宿徙萍诧异地看着他们。 “我们可不像你，”那名同学抱怨道，“可以整天和美女记者待在一起。” “只是工作。”宿徙萍辩解道。 “嘿。”一个人在过道上停下来，朝宿徙萍打了个招呼。 是那个女生。 “你们怎么在这里？”宿徙萍讶异地道。 “我们班的人比较多。”女生解释道，“我去后面了。” “嗯。”宿徙萍目送着她在车子后面坐下。 “又一个！”同学朝宿徙萍竖起拇指，“了不起。” 宿徙萍有些高兴地摇了摇头。 “她还记得我。”他想。 …… 咔嚓。 芮澄芳按下快门。 魏德正把手从宿徙萍的肩膀上放下来，他中等身高，而宿徙萍要高得多，这使得他保持这个动作有点费劲。 “我要去找女生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体现我温柔的一面，”魏德正理了理头发，“待会见。” “去吧。”宿徙萍笑着推开他的朋友。 他走向芮澄芳，虽然因为自己的知情不报，他有些害怕面对她，但这个女孩就像最好的阳光，总能吸引人去亲近她。 “怎么样？”他走到芮澄芳身边，尝试着找一个话题，而后者正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我是说这里的风景……”他说。 “对我来说这里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芮澄芳转了转眼珠，“来的时候，你注意到别的东西了吗？” “别的东西？”宿徙萍讶然道，一个学生扛着一大把钓竿走过他身边，差点滑了一跤，宿徙萍扶住了他，学生向他道谢后急匆匆地走开了。 “军车。”芮澄芳说。 第九十六章 侦查 听到芮澄芳所说的话，宿徙萍回忆起来了——来时的路上，确实曾见过军车的队列。 “那说明什么？附近有一个军事基地？” “哦。”芮澄芳笑起来，“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军事基地而已，要有趣得多——人们传说那里关押着外星人。” 宿徙萍无奈地道：“外星人……我们总能听到这样的传说，但真相又总是让人失望。” “那也不能阻止我探求的*，”芮澄芳盯着宿徙萍，“你愿意陪我冒险吧？” 宿徙萍犹豫起来：“去探查一个军事基地？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芮澄芳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去，十指绞在一起，“你已经辜负我一次了，”她幽幽地说，“准备辜负我第二次吗？” “我并没有辜负你，我是说——”宿徙萍无奈地道，“好吧。我们过去。”他无法拒绝芮澄芳。 女孩立刻换上了笑颜：“我们走。” 芮澄芳早有准备，她带来了一辆自行车，她坐在后座上，让宿徙萍载着她前去一探幽谧。 宿徙萍踩着脚踏，天气很好，暖和的风轻柔地拂在他的脸上，耳际传来芮澄芳的轻轻细语，这能使他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暴力、死亡——有那么一刻，怪物好像是非现实的东西，只存在于吓唬孩子的故事当中。 他们经过干涸的水库，还有废弃的牧场，想象着这里过去的样子，芮澄芳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时不时让宿徙萍停下来，好拍上几张照片。宿徙萍已经学会使用照相机了，可是，当然，他对摄影的感悟还不如芮澄芳，所以，他将工作都交给他的朋友，而在那间隙中把目光投往远方，远方，野草有人那么高，在阳光下，草尖好像被洒上了碎金子似的，闪闪发亮。 芮澄芳轻轻推着他的腰部，示意他继续赶路，嘎吱，宿徙萍踩下踏板，自行车悠悠地再次踏上了旅途，“就快到了。”芮澄芳兴奋地说。宿徙萍能想象到她此刻的面目表情，不由微微一笑。 他们经过了许多桥，桥下没有水，只有野草和野花，这令宿徙萍感到些微的遗憾，一路行来都是茂盛的植被，因而，波光粼粼的水面的吸引力要更大一些。 “累吗？”芮澄芳关切地问道。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对于宿徙萍而言，哪怕再加上十个芮澄芳，他也不会觉得累，可他必须做出掩饰，他谨慎地说道：“还好。” “我可以下来走。”芮澄芳提议道。 “那太慢了，”宿徙萍否决道，“我们得尽快赶回去。” “也快到了。”芮澄芳鼓励道，就不再提这件事。 宿徙萍听着芮澄芳讲那些传闻，他不太感兴趣，但因为是芮澄芳在讲，他就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芮澄芳就是有这样感染人的热情，不过，宿徙萍还是对不明飞行物之类的东西兴趣缺缺。 “你相信有外星人吗？”芮澄芳突然问道。 “有或没有，我都不感到奇怪。”宿徙萍这样回答。 “事实上，”芮澄芳说，“我对这类神秘事件的兴趣……在乎过程更胜于结果。”她似乎点了点头，“我想找到真相，如果最后告诉我什么也没有，我也不会太失望。” 她轻轻戳了戳宿徙萍的肋骨，“停下，”她说，“接下来，我们得步行前进。” 宿徙萍依言停下，“这辆自行车挺好的。”他赞赏道。 “稍稍有点贵。”芮澄芳吐了吐舌头。 “现在开始，”即使不可能有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芮澄芳还是压低了声音，以营造一种氛围，“小心，再小心。” “我们真的要混进去？” “混进去？”芮澄芳重复道，“徙萍，你比我更大胆——我们不会也不能混进去，能拍上几张照片我就满足了，”她比划道，“他们的飞机，据说应用了外星人的技术。” 宿徙萍不好意思地低笑了一声。 他们在草丛里穿行，高高的野草给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只有当他们用手拨开野草确认前方情况的时候，才会短暂地把自己暴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基地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我可不敢确保，”芮澄芳神秘兮兮地说，“解放军叔叔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 宿徙萍害怕地弯下腰来。 芮澄芳捂住嘴，“别怕，别怕，”她好像在安慰一个摔倒在地的小孩子，“只要他们心情好，就不会为难我们这些慕名而来的客人。” “但愿如此。”宿徙萍嘟囔道。 “好极了，”芮澄芳拿起相机，“我看见那些飞机了，又有新东西？” “我觉得，”宿徙萍慢吞吞地说，“他们的防守可以再严密一点。” “要抵挡住狂热的军事爱好者可不容易，尤其是，这个群体相当一部分人来自军队内部，而且，真正的机密可不是在这个距离上就可以洞悉的。”芮澄芳解释道。 “有道理。” 他看着那些飞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比起芮澄芳手里的镜头能捕捉到更多的细节，可惜的是，他不能把它们转化成照片。 “好了。”芮澄芳附在他耳边说，“我们得换个角度。”少女的气息扑鼻而来，他不由有些紧张。 “出发。”芮澄芳没在意他的异常，像一个将军一样发号施令，宿徙萍跟随着她，沿着一条大弧线前进，突然，他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些—— 波动。 “是什么？”宿徙萍熟悉那波动，随着他们的前进，波动越来越强烈了，只有宿徙萍能感知到的波动。 他想起来了。 他在接触到迁民的宝物时，曾经遭遇过那种波动。 “撤退。”芮澄芳心满意足地说道，让宿徙萍回过神来。 “拍够了？” “好想混进去。”芮澄芳答非所问，她不甘愿地跺了跺脚。 “是什么阻止了你？”宿徙萍笑着问道。 “因为不能给解放军叔叔添麻烦呀。”芮澄芳闷闷地说道。 接下来的事就乏善可陈了，芮澄芳打开定位软件，帮他们找到自行车，然后，宿徙萍载着芮澄芳，向营地驶去。 “充实的一天。”芮澄芳抱着相机，很开心的样子，“偶尔这样两人行动也不错吧？” “嗯。”宿徙萍冷静地说道，“我们明天得拍更多的照片，拍我们的同学。” 第九十七章 篝火 “你们躲在哪里约会了吗？”魏德正怀疑地问道。 暮色四垂，周围的人都在忙忙碌碌，为晚上的篝火晚会做准备。 “是呀，我们是去约会了。”芮澄芳故作羞涩地说。 “下次记得叫下我，”魏德正狠狠地道，“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三人组。” “相信我，”宿徙萍打趣道，“一辆自行车可载不了三个人。”他把扛在肩上的自行车放下来。 “好东西。”魏德正拍了拍车身，赞不绝口，“我在电视广告上见过这个，一直想要一辆……” “我回我的班级去，”宿徙萍对他们说，“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 魏德正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去吧。”他说，目光依旧盯着自行车，他完全被吸引住了。 “晚上见。”芮澄芳说。 宿徙萍去找罗杰雄，和他一起拾一些树枝，他们所处的环境使得这项工作很轻松，宿徙萍很快就在帐篷前堆起了柴火，点燃，一团温暖的光芒向四周扩散，填充了阳光遁去后留下的空间。 “不错。”他听到有人这样说，那个人的声音他不会忘记，他回头，拘谨地面对那个女孩。 她的名字是慕殊慧。 “嘿。”慕殊慧似乎为惊扰他感到不好意思，虽然她敢于登台表演，但她还是会害羞，尤其是现在，她只面对宿徙萍一个人的时候。 在她身上，宿徙萍能发现一些特质，和他自己相亲近的特质，这种感觉很奇妙，在她与他交谈之前，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宿徙萍就有这样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的原因，他才会被她所深深吸引。 “我有没有……”慕殊慧支支吾吾地说，“打扰到你？” “没有。”宿徙萍紧张地拍打着双掌，好让它们显得干净些，“怎么了？” “……没事”慕殊慧笑起来，“只是正好看见你，”她抬起脸来，直视着宿徙萍，“我甚至还没听你介绍自己，虽然，我知道你是谁，我看了那些报道。” “宿徙萍。”宿徙萍了然地说。 “慕殊慧。”她说，走到宿徙萍身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校刊社的工作怎么样？”她问，“采访，整理，最后写成报道，听起来就像是……”她歪了一下头，“大人才能做的事？” “我们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宿徙萍承认这一点，“我们还没有真正的记者那样的本事，呃，我想我的朋友是个例外，她是真正有才能的人。” “芮澄芳，是吗？”慕殊慧看向稍远一点的地方，芮澄芳正举着相机拍着来来往往的人。 “嗯。”宿徙萍点点头。 “她的文章往往有很明晰的观点，很能说服人，”慕殊慧若有所思地说，“但我觉得你写的东西也不差，要更温和一些，”她看了宿徙萍一眼，“但那也不坏。”她补充道。 “谢谢。”宿徙萍高兴地说，“实际上，”他有些不好意思，“澄芳审核我的文章，确定是否能发表，但我总觉得她对我过于宽松了，可现在听到一个读者的评价——证明我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你远远不是一无是处。”慕殊慧认真地说，“我觉得写报道实在是一份了不起的工作……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这是我在学校里最想做的事了。”宿徙萍这样回答她，“或许，它不是那么有趣，但是值得挑战……你呢？你在舞蹈团里？” “我？”慕殊慧似乎对话题突然转移到她身上有些茫然，过一会，她反应过来，“我在那里，只是因为我从小学习舞蹈而已。”她缓缓地说，“不是，过去或许是，但现在不是，不是那么喜欢了。” “为什么呢？”宿徙萍问道。 “就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你会感到厌烦，你扯开长年紧闭的窗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慕殊慧形容道。 “那你找到了吗？”宿徙萍没有明说，但慕殊慧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遗憾地摇摇头，“我不像你们一样有明确的目的，”她说，“我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点真正想做的事，可是，在惯性下，还是日复一日地练习舞蹈。” “关于这个，”宿徙萍慢条斯理地说，“只是学习也可以，我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去图书馆借借书也很好，那些书籍予人以智慧。”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慕殊慧笑着说，“不一定要在课外活动里选一项，对吗？” “但是课外活动还是有好处，接触一些不一样的事，接触一些不一样的人，”他想了想，“让你变得特别。” “别人做不到的你能做到。”慕殊慧理解地说，“我能完成高难度的动作，对此还是有些许自豪。” “那很好，”宿徙萍诚心实意地赞赏道，“使你区别于同龄人，大家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才令这个社会变得丰富多彩。” “可我还是感到厌倦，”慕殊慧苦涩地说，“我还是喜欢舞蹈，但我想欣赏别人的表演，而不是自己上台。” “会有这样的情况。”宿徙萍低下头，“我不喜欢运动，但我还是喜欢看球赛。” “很难想象，”慕殊慧一脸惊奇，“我还以为你是个运动健将。” 宿徙萍无所适从地笑了：“他们也都那么想，但我不是。” “看起来，”慕殊慧说，“我们还是有一些共同点——” 有人在呼唤她。 “抱歉，我得走了。”慕殊慧紧张地说，“能和你聊聊真开心。” “我也是，”宿徙萍向她告别，“祝你早日找到想做的事。” “借你吉言。”慕殊慧挥了挥手，然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她的朋友们走去。 宿徙萍拾起一根树枝，捅了捅篝火堆。 “嘿。”芮澄芳走进他，“原谅我窥视了你一段时间，可是，”她微妙地笑着，“你还会和女孩子聊天？” “你也是女孩子。”宿徙萍说。 “那不一样，”芮澄芳不服气地说，“我们聊的都是工作，而你和舞蹈队的大美人都说些什么？” “就是……生活。”宿徙萍回答道。 “生活，”芮澄芳意味深长地说，“总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第九十八章 谋杀 砰！ 枪声响起的时候，宿徙萍正拿着罗杰雄的望远镜，把握黎明前最后的时光——他喜欢那些星星，虽然不像罗杰雄那样喜欢。 宿徙萍往枪声响起处奔去，如果在以前，他不一定确认那是枪声，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战斗，他已经熟悉了这种声音。 营地里还是静悄悄地，绝大多数人都还没起床，宿徙萍无所顾忌地全速奔跑，很快，他看见一个男生躺在地上，脑袋被子弹穿透，血流了一地。 警察很快就来了，他们找到了凶器，一把狙击枪，但是凶手……那么多学生都是嫌疑人，他们根本找不到头绪，他们搜查，询问，但除了凶器，几乎一无所获。 等候上车的时候，宿徙萍看见一个女生哭得很厉害，一个男生在安慰她，听说，他们是死者最好的朋友。 回去的路上，气氛一直阴沉之极。 ……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魏德正坐进椅子里，抱怨道。 “我听说了。”戴利民抬起头，看着他们，观察他们的表情。 “你们一定很害怕。”米尚恩同情地说。 “实际上，”宿徙萍说，“我与罪犯打过交道。”他颇为无奈，“我好像都要习惯这些事情了。” “我们的生活被搞得乱七八糟，怪物，谋杀，”魏德正苦恼地抓着头发，“这可不应该是高中生应该经历的。” 芮澄芳转着笔，“犯罪，”她喃喃自语，“一定有什么预兆。” “预兆，”宿徙萍点点头，“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它。” “你们两位，”戴利民提醒他们，“要从记者变成罪犯克星了吗？” “正如你所说。而且，这也是下一期的主题吧？”芮澄芳说。 “是的，”戴利民反应过来，“下一期校刊必须有关于这件谋杀案的报道。对了，你关于面具人的战友的报道很好。” “谢谢。”芮澄芳致谢道。 “哎。”戴利民叹息一声，棱角分明的脸显得特别哀愁，“不过就像德正说的，日子越来越糟了，我本来还想着好好享受这最后一年。” “勇敢一点，”芮澄芳鼓励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琼浆，“我相信一切终究会好起来。” “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宿徙萍问。 “我找他的女朋友，你找他的堂弟，女生对女生，男生对男生。”芮澄芳干脆地说，显然早就想好了。 “看来你已经调查过了。”宿徙萍想起那两名学生。 “只有一点点。”芮澄芳捏着指头，“但是，我害怕的是，我们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可以调查。” “试一试吧。”宿徙萍叹了口气。 他先行离开，去找死者的堂弟，就如他所预料一般，正是他看见的那个安慰人的男生，而且他惊讶地发现早先就与对方有一面之缘。 卢泰来，这是他的姓名。 “我什么也不知道。”卢泰来垂着头，好像有什么压弯了他的颈骨。 “我知道这很艰难，”宿徙萍尝试着安慰他，“可你所说的或许至关重要。杀机——你曾经感受到杀机的存在吗？你和他总在一起，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警察已经问过我了，我不觉得和你讲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不客气地说，“想玩侦探游戏你应该找别人。” “侦探游戏吗？”宿徙萍苦笑一下，“或许他是对的，”他想，“我们做的和游戏差不多。” 当然，他从芮澄芳身上学会了不轻易放弃。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谈谈这个人，”宿徙萍说，“人们会想要了解他。” “……他是一个优秀的人，”令人担忧的一阵沉默以后，卢泰来终于开口了，这令宿徙萍松了一口气，“他在人们当中往往是一个领袖。” “人缘很好。” “当然。”卢泰来给了肯定的答复。 “嫉妒。”宿徙萍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词，并为自己黑暗的想法吃惊，“会是嫉妒吗？一个领袖，会遭受嫉妒，这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可是，一个中学生会因此而引发来自他人的杀机吗？” “在什么方面？”宿徙萍继续提问，卢泰来知道他想问的是死者在什么方面是同伴的领袖。 “他是足球队的队长，合唱团的团长，”卢泰来说，“正如我所说，他十分优秀。” 宿徙萍点点头。 “其余方面呢？”他问，“比如，女朋友？” “哦……”卢泰来犹豫起来。 “我知道学校不提倡恋爱，我也不会写上去，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他有一个女朋友。”卢泰来承认道，“上一个是两年前的事了。” “你觉得这会是一个契机吗？导致仇恨的契机？” “我不这么认为。”卢泰来犹犹豫豫地说，“我们都只是中学生……” 他话没有说完，但宿徙萍明白他的意思。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宿徙萍皱着眉头，“我还得再好好想想。但是，以防万一，还有什么人喜欢他的女友吗？”宿徙萍提出这个问题。 “大家都喜欢她，但如果你是在说感情纠葛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她呢？” “我们会问她，可那有点唐突，尤其是牵扯到过去的情感，”宿徙萍无奈地说，“从你这里，我得不到答案？” “他们两个确立关系以后，我才认识她。恐怕我给不了你答案。” “无论如何，”宿徙萍点点头，合上笔记本，“感谢你的时间。” 卢泰来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看起来真难过。”宿徙萍想。他曾经认为卢泰来值得怀疑，一个熟悉死者的人来完成谋杀再合适不过，他读过那些小说，动机或许就隐藏在日常的琐碎当中，日积月累的矛盾终于在某一天爆发，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 可是，他在卢泰来身上找不到什么破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一个高中生可能会有很好的演技，但宿徙萍还是决定从别的方向来筛选嫌疑人。 “足球队。”他嘀咕着，让人热血沸腾的体育活动，会触发杀机吗？ “喂？” 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卢泰来的声音，他已走远，正在打电话。 “我没事，”他说，“是的，已经过去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 宿徙萍不再去听，这只是一个意外，他无意去窃听别人的谈话。 第九十九章 首级 今夜也依旧是杀戮之夜。 宿徙萍一个滑铲，铲倒怪物，怪物单臂一撑，扬脚踢来，踢在宿徙萍的头上。 宿徙萍抓住了怪物的小腿，把它倒提起来，往墙壁上一丢，砰！怪物砸出了一个大坑，落下，宿徙萍逼近，轰出左拳，但怪物紧扣住了他的拳头。 怪物一掌推在宿徙萍的心口上，但第一种金属的能量保护了宿徙萍，他抽回拳头，怪物盯着他的左拳，宿徙萍却挥出右拳，打在怪物的脸颊上，怪物后退，亮出肘底雪亮的如同刀刃一样锋利的部分，它挥臂一割，宿徙萍退得稍慢，锋刃在他的胸膛上割出一道血痕。 他一脚蹬在怪物的腰上，怪物险些跪倒，宿徙萍跃起，跃落在怪物的肩头上，怪物挥肘去割，宿徙萍在它的肩膀上一踏，再次弹起，踩在怪物的头顶上。 怪物不堪重负地垂下脑袋，宿徙萍熄灭了金属，而使用第一种活木能力，他甩出藤蔓，先缠住高处的栏杆，把自己提了上去，再用另一臂缠住怪物的脖子，把它吊起来，宿徙萍抡起胳膊，把怪物四处乱撞。 怪物被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撞击撞得晕头转向，但还是能作出反抗，它用刀刃割断藤蔓，落在地上，刚想要喘息，宿徙萍手一抖，翡翠之腕又抽在了它的背部上，它趴了下来，藤蔓上的尖刺扎进了它的血肉之中。 怪物哀嚎起来。 宿徙萍扯起怪物，最后一次，把它丢在一辆大卡车上，然后，他收回手腕，使之恢复原状，一阵疲累感侵袭了他，宿徙萍消耗了太多的力气了，他靠着栏杆，微微喘息，并尝试燃烧第一种金属。 怪物犹豫地四处张望，寻找宿徙萍的身影，宿徙萍躲在了阴影里，他相信自己的回复能力可以胜过怪物，那么，拖延就对他有利。 怪物咆哮起来。 飒—— 宿徙萍伸展双臂，从高处投下，砰！他扑倒了怪物，按着它的头颅，按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怪物挥肘，刀刃刺进了宿徙萍的身体里，宿徙萍及时抓住了刀刃，他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半边身体，受到攻击的半边，血溅了出来，刀刃在他的指掌间轻鸣不已，怪物挥动另一条手臂，朝后猛刺，宿徙萍放开了它，抽身急退。 怪物想要爬起来，但它的头部遭受了重击，让它无法保持平衡性，它用来支撑身体的手臂一滑，摔倒在地，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鲜血从他的肋下和手掌上汩汩涌出，但他伤得还是不太重，至少，没有伤到内脏。 宿徙萍变化出了绯红之剑，同时感受着气力和鲜血的双重流失，他靠近怪物，怪物背对着他，终于站起来了，宿徙萍一剑刺出，刺向了怪物的心脏。 但在那最后一刻，怪物反应过来了，它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回身，反手一刀，刀剑架在一起，火星四溅，宿徙萍准备再刺，他还有余力，但怪物勇敢地伸出手，抓住了剑锋。 怪物张开了獠牙，变得力大无穷，它用力往外一推，把宿徙萍推了出去，宿徙萍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恢复原状，而且，不能再度变化，又一次，他的活木能力被打消了。 宿徙萍燃烧起第一种金属，他绕到了大卡车背后，把车子推向怪物，隆！大卡车一旦被推动，则势不可挡，但怪物只用一只手臂就将之撑住。 宿徙萍乘机后退，尽量远离怪物，它的獠牙里的激素起作用的时间有限，在那之后，它将变得虚弱，而燃烧第一种金属，却为宿徙萍提供几乎无限的能量。 怪物把汽车推到一边，急切地寻找着宿徙萍的踪影，它知道自身的弱点，激素不可能起效太久，它奔跑，化作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汽车间飞驰而过。 宿徙萍藏身在一辆小轿车后面，他悄悄探头，发现怪物气馁地停下来，宿徙萍两手掀起汽车的底盘，把它朝怪物扔了过去，砰！怪物被重重地砸倒在地，宿徙萍一跃而出。 怪物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压在身上的小轿车推开，就像宿徙萍把它扔过来一样容易，但紧接着，它遇上了宿徙萍的铁拳，轰打在它的面门上，它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形，但怪物随后踢出一脚，把宿徙萍重重踹开，宿徙萍的脊柱大幅度的弯曲，让他差点怀疑是否会就此折断，他飞出去，撞得另一辆汽车一阵摇晃。 宿徙萍停下来，挺起胸膛，怪物走近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咆哮——不，他其实清楚那吼叫的涵义，怪物想要杀死他，仅此而已。 第一种金属在他的身体里熊熊燃烧，支持着他，宿徙萍朝前跨出一步，轰出凌厉的一拳，怪物挥动臂膀，招架这一拳，但它中计了，这只是假动作，宿徙萍的力气全不在拳头上，怪物上半身向外侧倾斜，它的重心被破坏了，宿徙萍抽腿一勾，踢在怪物的膝盖窝上，怪物跪了下来。 宿徙萍高举手掌，然后劈落下来，劈在怪物的头顶上，怪物胡乱地挥拳，但宿徙萍及时退开，远离了它。 怪物迅速起身，宿徙萍背贴着汽车，双手往后一捞，把汽车抛了起来，宿徙萍足尖一点，向后掠去，怪物意图迫近，但汽车砸了下来，挡在它与宿徙萍中间，怪物有力的一拳砸得车门崩裂，但无济于事。 宿徙萍从汽车后面走出来，缓缓挪动步子，不露一丝破绽，怪物观察着他，然后扑了上来，宿徙萍往地上躺下，蹬腿，蹬在怪物的咽喉上，怪物痛苦地仰起脖子，它想用刀子去割宿徙萍的腿脚，但紧接着，又一脚踹在了它的胸膛上，怪物一阵摇晃，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它的獠牙缩回去了。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甩出翡翠之腕，攀上了怪物的颈部，宿徙萍跃起，飞踢，他一脚踏在怪物的腹上，同时手上往另一个方向扯去，咔嚓，他听到了美妙的脆响。 但怪物还活着，它挥动双刃，割断藤蔓，作最后的挣扎，但宿徙萍的藤蔓无穷无尽，他扬起两条手臂，急劲地一抽，咔嚓！怪物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第一百章 墓园 芮澄芳拿着汤匙，在杯子里搅动，让热汽尽快散发，她盯着屏幕，好像那里有无穷的谜题。 但突然，她转动脸庞，迎上宿徙萍严肃的目光，“别那么沉重，徙萍，”她说，“你看起来就像随时准备要去拯救世界似的。” “你今天不太一样，”宿徙萍谨慎地说，“是什么使你消沉？” “哦。”芮澄芳笑起来，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一些幻觉。” “幻觉？”宿徙萍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也可以说是错觉，”芮澄芳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好了，别谈我了，让我们看看这件案子——我们已经得到了关于死者的哪些情报？” 他们开始交换自己的调查所得。 “我们开始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了，”芮澄芳说，“关于死者，一个外表光鲜的人，这样的人会招致怨恨吗？”她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也许。” “嫉妒？”宿徙萍迟疑地道。 “嫉妒吗？”芮澄芳皱了皱眉，“一场蓄意谋杀，没人能从他的死亡取得经济上的利益，我们得把目光放在那些恩怨情仇上面，嫉妒……确实有这个可能。他是一个领袖人物。” “不过，”宿徙萍犹豫地说，“只是一群青少年的领袖人物——这样的人很难得，日后会有很大的成就，但至于因此招致杀身之祸吗？” “哦，”芮澄芳笑了笑，随着转椅左右转动，“青少年犯罪可是一个难解的课题，他们冲动，不明事理，他们会做出什么事谁也预想不到，想想轮滑帮——” “但是，枪呢？一个孩子能弄到枪吗？” “警方到现在都没动静，我想他们从枪上找不到什么线索，要知道，就在大武斗时期，我国的枪支管理还十分混乱，甚至军用装备都在市面上流通，很多都没登记在册，如果凶手能从家里偷到一把枪，我不会太奇怪。” “那么，”宿徙萍开始推测，“他的家长也许还没发现，也许发现了隐瞒不报——我们得把目光放在大人身上，他们要有枪，而且他们的孩子要与死者有所交集。” “就像我说的，”芮澄芳说，“如果某个人偷偷藏了一把枪，我们不一定知道。” “走进死胡同了？” “没那么糟，还有别的路可以走……”芮澄芳沉默了片刻，“嗯？男女感情方面怎么样？” “比起嫉妒，感情纠纷更像那么一回事，”宿徙萍说，“死者这边，他与前女友在两年前就分手了。” “典型的小孩子过家家的恋爱。”芮澄芳评价道。 “女方呢？” “据她所说，她的前一段感情随着考上不同的高中而自然终止。”芮澄芳翻开笔记本确认了一下。 “真可怕。”宿徙萍咋舌道，“我们居然在认真地讨论中学生杀人的可能性。” “林小楼，”芮澄芳提起这个名字，“他也就比我们大两岁了而已。” “那不一样，他被石头控制了。”话刚出口，宿徙萍就有些后悔，他应该尽量避免提起这件事，芮澄芳会怀疑，宿徙萍就她所知已经击败了两个落石人了——他是怎么回答她的？“我会武术。”——幸好似乎无所不知的芮澄芳恰好对格斗方面并不了解。 “反过来说，”芮澄芳喝了一口琼浆，“嗯，只要是落石人，就做什么都不奇怪了？” “自从政府公布了关于落石人的真相，大家就对这方面讳莫如深。” “我们暂时不要往这方面去考虑，”芮澄芳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牵扯上落石人可就没完没了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引发他们的杀机。” 宿徙萍同意她的说法。 “我要出去走走——”她说，“实际上，是去看一个朋友，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我没什么问题，”宿徙萍说，“可是，你的朋友？” “你去了就知道了。” …… 他们来到了一片墓园里。 “我带我的新朋友来看看你，”芮澄芳捧着一束花，“告诉你我已经不再孤单。” “你好。”宿徙萍对着墓碑打了个招呼。 芮澄芳把花放在墓前。 “一封信，”她说，站起身来，朝宿徙萍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有人在这里留了一封信。” “留给你的？” “我不知道。”芮澄芳纳闷地说，“每年，我会提前一周，在他的忌日以前来这里……”她征求宿徙萍的意见，“打开它？” “打开吧。”宿徙萍点点头。 芮澄芳打开了信封，瞧了一会，“信是写给我的，写信的人约我周五晚上在这里见面。” “没有署名？” “没有署名。” “为什么要约你在这种地方见面？” “后天就知道了。”芮澄芳把信放回信封里。 “你决定赴约？” “为什么不？”芮澄芳笑了一笑，“有人要找我，还特意挑选了这个手法，无论是谁，我都想见见他。” “那我也要来。” “他只让我一个人来。”芮澄芳有些犹豫。 “不必在意这个人的看法，”宿徙萍摇了摇头，“毕竟你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 “我会悄悄藏起来，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保证你的安全。” “你太紧张了。”芮澄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就像我说的，你得放轻松一些，没人会想要伤害我。” 宿徙萍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陪着你。”宿徙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他很少那么坚定。 “你对我真好，我几乎要爱上你了。”芮澄芳开玩笑道。 她转身，面对墓碑。 “你看，”她说，“我的新朋友很可靠，还有别的人，他们都对我很好，现在，我在校刊社里工作，写一些报道，我喜欢这份工作。” “去年，我告诉你我很沮丧，但时间会慢慢抚慰我们，我已经走出来了，我觉得自己可以向前迈出一步了……你呢？我希望你已经得到平静了，我也希望你仍然把我当朋友。” 宿徙萍默默地听着。 他期待着某一天，芮澄芳能把自己的苦恼向他倾诉，而不仅仅只是要他分享她的快乐。 第一百零一章 墓碑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芮澄芳有些不好意思地观察着宿徙萍的表情，“和一个逝者说了那么多话。” “不会，”宿徙萍说，“他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 “他象征着一段回忆，”芮澄芳缓缓说，“曾经，我有一群朋友，不过发生了一些事，我失去了那些朋友，”她停顿了一下，“你想知道原因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 “你真体贴，实际上，现在我不想说，”芮澄芳幽幽地道，“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会想要告诉你。” “到了那一天，我会好好地做一个倾听者。” “那么你呢？你决定什么时候说出你的秘密？” 宿徙萍心虚地道：“我的秘密……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我们都需要时间。”芮澄芳了然地道，“不过，”她露出狡黠的神色，“你承认自己有秘密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宿徙萍掩饰道。 要对一个朋友，尤其是芮澄芳这样的朋友，说谎并不容易。 “但你很特别，”芮澄芳微微一笑，“你藏在眼神里的忧郁，令人着迷。” “如果有一天，我想要说出我的秘密，你和德正一定是最早知道的人。”宿徙萍认真地说。 …… 周五之夜。 宿徙萍先行一步，他灵巧地爬上了一棵大槐树，从这个位置，他可以发现任何接近墓碑的人。 直到明月高悬半空。 芮澄芳来了，她走到朋友的墓前，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四处寻找宿徙萍的身影，她信任他。 他们一同等待着神秘的邀请者。 宿徙萍对留书人的身份十分好奇，谁会用这种方式来告知人呢——在墓碑前用石头压着一封信？ “就像悬疑小说中的情节。”他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戴着兜帽，面目不清，令宿徙萍精神为之一振。那个人东张西望，显得有些迟疑——“他在害怕？” 那个人走近了芮澄芳，宿徙萍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就从树上跃下，他弄出了一点声音，但那人没有听到，他只是盯着芮澄芳，慢慢靠过去。 宿徙萍觉得那人没有威胁性，只是一种直觉，但为防万一，他还是蹑手蹑脚地跟在那人后面。 芮澄芳听到了响动，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瞄了宿徙萍一眼，“就是你吗？”她向那人发问，“约我到这里来。” 那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脱下了兜帽。 芮澄芳吓了一跳，好像很吃惊。 “怎么了？”宿徙萍不安地想，但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有立刻冲上去。 “对不起，”芮澄芳镇定下来，“我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 “我不是他的兄弟，”那人吞吞吐吐地说，“我就是他，我没有死。” 芮澄芳镇定下来，认真地端详着那个人，“徙萍。”她探头喊了一声。 那人猛然转身，他眉目清秀，皮肤苍白，他看见了宿徙萍，后者高大得让人望而生畏，他迅速戴上兜帽，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 “别害怕。”芮澄芳安慰她，她一把扯住那人的胳膊，不让他离开，“他是我的朋友，他不会说出去。”她鼓励他，让他安静下来。 “别担心我。”宿徙萍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安全，他缓步接近，但又在一定的距离外停下，以免刺激那个人。 “没事。”芮澄芳温柔地拍打着那人的肩膀，好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刘奉星。”她这样称呼那个人，她的声音里带着捉摸不定的情绪，好像，她在为自己说出这个姓名而吃惊。 “我听见你过去对我说的话了。”刘奉星走到自己墓碑前，伸手摸索了一下，拿起一个小东西，“我藏了一个窃听器。”他低下头去。 “没关系，可……真的是你？”芮澄芳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抱歉，我还是不太能接受，死而复活这种事……” “我没有死，你们从没见过我的尸体，是吗？” “确实如此，”芮澄芳恍然道，“我们见到的只有一盒骨灰。” “我父母瞒住了所有人。” “所以最近在悄悄关注我的人就是你……可是，为什么？”芮澄芳问道，“你没死，这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要瞒住我们？” “这很复杂，你知道，我得了一种罕见的不治之症——一个科学家找到了我们家，劝说我父母让我去接受他的特殊治疗，而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我要从此消失，不能让其余人知道我还活着。” “这不是很奇怪吗？”宿徙萍怀疑地看着他。 “如果是对你进行未经过批准的治疗，确实要承担风险，不过你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芮澄芳皱着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刘奉星摇摇头，“但我们一直遵从他的指示，不敢让别人发现我还活着这个真相。可是，他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我又想和你谈谈，我知道那件事一定对你造成很大的困扰……” “你相信我，是吗？” 刘奉星点了点头。 “你也可以相信他。”芮澄芳指了指宿徙萍，“你能走出来，告诉我这个大秘密，我很开心。”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应该一直瞒着你，尤其是当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话以后。”刘奉星诚恳地说。 “我们应该找你的父母谈谈。”芮澄芳提议道，“你不应该这样躲躲藏藏下去。” “不行，”刘奉星瑟缩了一下，“我的父母对胡博士敬若神明，如果他们知道我暴露了这个秘密，一定会很生气。” “胡博士，就是那个科学家？” “嗯。” “我会调查他。”芮澄芳坚决地说，“至于你，你不能被困在地下室一辈子，你的父母也不会真的这么打算。” 刘奉星不吭声，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 “徙萍，”芮澄芳双手一合，贴在嘴前，“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和他谈谈。” “……好的。”宿徙萍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的存在还是让刘奉星感到紧张。 “回家之后，打个电话给我。”宿徙萍说。 “一定。”芮澄芳允诺道。 “晚安。”宿徙萍向刘奉星道别。 “我会送她回家。”刘奉星结结巴巴地说，让宿徙萍安心。 第一百零二章 询问 “跟踪。”——这不是一个好词，往往让人联想到……犯罪。 现在，宿徙萍像一座被遗忘的雕像一样藏身在树荫里，听着不远处，卢泰来与他的女朋友交谈——宿徙萍跟踪他到了公园里，发现他有一个可爱的女朋友——“看起来是外校的学生？”宿徙萍猜测道，事实上，这是一个学区，附近还有其余的中学。 看起来，至少卢泰来不是一个会与死者的女朋友有感情纠葛的人，毕竟，他有自己的对象。 宿徙萍叹了口气，决定离开，他又观察了一会，确定卢泰来会继续背对着他，不会发现他的行为，他转身，小跑着离开，这里人来人往，并不会引起注意。 宿徙萍决定到足球队那里去，死者在那里担任队长，他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 一支运作良好的青少年球队，有着众多的支持者，他们比业余爱好者的队伍专业得多，紧密团结在一起，但又不是成年人的职业球队——“这当中会有什么故事吗？”宿徙萍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狂热的球迷？”、“嫉妒的队员？”、还是“欲将他置之死地的对手？”，他摇了摇头，这些事都有可能发生，都曾经发生，可是，几率太低了，低得几乎不可能发生，尤其是在一群青少年中间。 但芮澄芳说得对，从另一方面来看，青少年的行为又往往难以预测。 宿徙萍放缓脚步，慢悠悠地走在石板路上，转动着脑筋，“要是我有超人的智慧就好了。”他想，可惜，他没有，强壮的身体使得他的大脑更为活跃，但也仅此而已，智慧是一种很难量化的东西。 宿徙萍阅读过那些侦探小说，他回忆着当中的情节，希望能得到启迪，但情报太少了，而且，罪犯的手法很简单，只是一发子弹，没有任何复杂的诡计，越是简单，往往破绽越少。 “动机。”宿徙萍喃喃道，“动机是什么呢？” 他再一次整理目前所有的线索，试图找到一个切入点。 如果死者没被谋杀，再过个十年，他或许会成为一个受到广泛关注的人，带着善意的关注，带着恶意的关注，但他的时间止步于当下，只是一个起眼的高一新生，甚至，不是最起眼的那一个，这样的人会被谋杀吗？ 答案毋庸置疑，案件已经发生了，但宿徙萍还是禁不住这么想。 ——“会不会是误杀？” 他想到别的可能性，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凶手的目标不是死者，也必然是一个学生，那样漫无边际的猜测可全无意义。 “动机。”宿徙萍再次在心里强调。 他走进俱乐部的大门。 这里的气氛紧绷绷的，宿徙萍可以理解，不正常的死亡，还有一个逍遥法外的凶手，总会让人感到紧张，而哀伤……他们的年纪都还太小，或许还不能体会真正的哀伤。 一位穿着亮闪闪的镶边皮衣的年轻女子坐在一张水红色木桌后面，正低头转着笔，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但不像是个学生。 宿徙萍走到桌子前，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好？”她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这个高大的陌生人。 “我是建瓴中学的学生，”宿徙萍解释道，“我在校刊社工作，我想做一个采访……” “当然，”女子勉强做出一个笑容，“我是球队的经理人。请坐。” 宿徙萍自己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在经理身旁坐下，“我们要谈的是……谋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这一定会让你感到不快。” “我明白，这是避不开的话题，”经理人坚强地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我们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我们要面对这个事实。” 宿徙萍点点头：“谈谈他吧——我是他的同学，但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在他被杀以后，我才开始了解他，一些很片面的东西——也许，你可以帮我把他的形象还原出来？” “抱歉。”经理人轻轻捶了捶她的脑袋，“关于他，我有说不完的话，可我一下子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你一定很伤心，”宿徙萍说，“……在你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他，他们，年纪都比我小，我照顾着他们，从他们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 “那很不容易，当一切开始的时候，你的年纪……” “我初中毕业之后就一边学习一边开始这份工作，我看着他们成长，自己也在成长，”她说，“而他是特别的，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领袖，他一直帮助我管理球队，那时，我们有一个古板的教练，孩子也还小，包括我在内……而他比所有人聪明，善于观察，善于倾听，善于思考，他做了本该我来做的事，他对队伍的调和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人人都爱戴他吗——我是说，‘爱戴’？”宿徙萍在句尾强调了一下。 “是的，”经理人抹了抹眼睛，“你可以用这个词，他受到青少年的尊敬，这在同龄人之中尤其难得。他不是最优秀的球员，但是是队伍里最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我会把这些告诉读者。” “据我所知，他在合唱团里也是核心，”经理人停顿了一下，埋首调节了一会情绪，“我们经常和他们争夺他。”她好像笑了一下。 积蓄的悲伤正在溢出。 死亡，是一个令人沮丧的话题，宿徙萍或许永远也学不会面对它。 但他必须面对。就像那时候，他抱着一个儿子的尸体，去告诉其母亲死讯一样。活下来的人，无论再怎么悲伤，他们的生活也应该继续。 “对不起，”经理人抬起头，“我失态了。” “没关系，”宿徙萍安慰她，“没什么人能无动于衷。”他想起了他的战友，他们一共只见过三次面，可当对方停止呼吸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天塌地陷一般的悲痛。 他开口，声音艰涩，像一个干涸已久的泉眼，咕嘟咕嘟地冒出一点水来，“有什么异常吗？我是说，在事情发生之前——” “警方已经问过我了，我的回答是没有——没有争吵，大家都很和睦，一切就如同平日里一样。” 第一百零三章 合唱 “嗯。”宿徙萍早就准备好接受这个答案，“再早一点呢，有没有一些迹象？不，”他循循善诱，尽量不去触动对方的伤怀，“不一定要与凶杀联系起来……一点小事也可以，只要是令你觉得奇怪的？” 经理人困惑地摇了摇头。 “那么变化呢？改变，细微的改变也能推动事情的发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宿徙萍说，“能促发杀意的契机不会只是某一个瞬间……” “变化？”经理人苦苦思索起来，“都是很平常的事，我们参加比赛，有胜有负，我们的排名略有上升，但那算不上什么变化……我是说值得注意的变化。” 她首先想起的是球队的成绩。 “他们的生活呢？有没有提到什么？” “我常和他们聊天，嗯……”经理人沉吟片刻，“并不全是阳光的一面，青少年也会有自己的烦恼，如果我抱着‘一定要找出端倪’的目光去审视过往，或许能找到点什么，但那是不公平的。” “有时候，我们不能那么公平，我们与犯罪分子周旋，总需要有猜疑的心思，或者，还需要直觉，我们不能只是等待也许永远不会浮出水面的证据。” 经理人似乎被她说服了。 “争吵，他和他的女朋友有过争吵，但我不认为这是值得一提的事，他们这个年纪——” “仅仅因为一次争吵而去伤害对方的情况也确实存在……”宿徙萍有些冷酷地说。 经理人盯着他，“你不像一个记者，”她紧张地理了理袖子，“更像一个侦探。” “我们都想找出真相。”宿徙萍笑了一笑，安抚对方，“他们的争吵频繁吗？”他继续问。 “我不知道，”经理人犹豫起来，“不，我想那种情况不经常出现。” “关于争吵的起因呢？他们的关系是否因此改变？” “他语焉不详，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你是说他们因而分手什么的……不。”她做了否定的回答。 “值得注意。”宿徙萍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你会去调查她吗？”经理人不安地问道，“那个女孩？” “不合适吗？” “你会吓到她的，”经理人鼓起勇气，“她已经够可怜了。” “即使我不去，警察也会去的，而且，他们已经这么做了。”宿徙萍不为所动，并为自己的不近人情感到一点吃惊，他意识到自己也渐渐被改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宿徙萍。 他经历了那些战斗，他战胜怪物，战胜凶手，那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敌人。 ——“铁石心肠。”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 “她不会太害怕我，我和她年纪一样大，我们也许可以聊聊。”宿徙萍缓缓地说，“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吗？看看他留下的痕迹？” “好的，”经理人松了口气，站起来，“有一些照片……” …… 除了在家的时候，死者的生活分为三部分：学校、足球队、合唱团。 现在，宿徙萍来到了最后一站。 他站在大房间外，等待着，美妙的歌声轻轻震颤着木门上精细的浮雕，让等待的时间不会太难熬，甚至，宿徙萍眷念这段短短的时光，即使他是那么强壮，他还是感到疲惫。 其实，他大可以放手不管，破案是警察的责任，宿徙萍的责任是与怪物战斗，可他就是放不下，那时候，他曾经有抓住凶手的机会，但他停步在死者的尸体前——他觉得这是他的错。 在他分神的时间里，排练结束了，木门被推开，成员们鱼贯而出，他们打量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宿徙萍：魁梧的体格、土气的衣服…… 宿徙萍不在意那些目光，他有更重要的事，他找到了一个空隙，从队伍当中挤进大房间里。 他走近钢琴，那里坐着一个成年人，大约有三十岁了，正快速地翻着曲谱，“他并不是真正地在看谱。”宿徙萍判断道，“他很焦躁。” “你好。”宿徙萍出声宣示自己的到来。 青年转过身来，“你好。”他惊讶地瞧着这个闯入他的教室里的庞然大物。 “我是《建瓴中学》的记者，我为了那起不幸的事件而来。” 青年露出了然的神色，“请坐。”他说，不带有任何感情。 ——“他似乎在控制自己。” 宿徙萍在学生们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们要谈些什么？”青年说，“我了解他，但这件事剥夺了我的思考能力，我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也许是……动机？”宿徙萍答道，“能促使人谋杀他的动机？” “你——”青年古怪地看着他，“如果你是想找线索，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事实上，没什么值得说的。” “我想多了解死者一点。”他提到“死者”这个词时，注意到青年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是他们的老师，也许你能提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一些诡异的氛围，”宿徙萍提示他，“如果凶手是你认识的人，不需要去考虑可能性和证据，你觉得会是谁？” 青年张大了嘴，似乎为他大胆的提问而吃惊，他好一会才平复过来，“我认识的人当中不会有一个凶手……也许，是某个疯子杀害了他。” “疯子？”宿徙萍思考着这个新猜想，“一个疯子？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的滑稽——用一杆狙击枪瞄准一个高中生，就已经够疯狂的了……” “那么，”宿徙萍确认了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女生呢？” 青年皱了皱眉头。 宿徙萍得到了芮澄芳的指点——后者正忙着调查那位创造奇迹的胡博士——合唱团和足球队不同，这里有众多的女孩子。 一个受欢迎的男生，会不会与她们发生了一点什么？ “青涩的感情，”青年叹了口气，“有些女孩子可能会喜欢他，但他有了女朋友，那些感情也就此打住了吧？” “并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宿徙萍置疑道。 第一百零四章 整理 “你在做危险的猜测。”青年流露出些微的不满，“你在暗示女生中可能藏着一个凶手？” 宿徙萍承认了这个说法：“或者是女生的仰慕者，因为嫉妒之类的情感——”他耸了耸宽阔的肩膀，好像他说的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得说，他讨人喜欢，可众所周知的是他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了，甚至连我这个老师都知道，我不认为他的魅力高到那个地步，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让别的女生为他神魂颠倒，以至于做出疯狂的举动。” 宿徙萍不为所动：“凶手的动机尚在迷雾之中，谋杀一个高中生，这种事本来就不在常理之中——而它确实发生了，考虑到这一点，再离奇的动机我们也应该去思索其可能性，而且，爱恨情仇，这是一个恒久的主题。” 青年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他这样说，“我不是一个侦探。” “有没有和他关系较好的呢？”宿徙萍提出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如果你是说女生，有一个，”青年睁开眼，目光中满是困惑，“可不会是她，是她给死者介绍了女朋友——那个姑娘是她的同学。” “哦？”宿徙萍从笔记本上移开目光，直视着青年的双眼，他的语气与神情让后者毛骨悚然，“这可是一个常见的故事，被好朋友横刀夺爱？” 青年默然不语。 “如果那是真的，我觉得死者的女友尚在危险之中。”宿徙萍这样说。 “他们只是纯粹的朋友。”青年挣扎着。 “纯粹的朋友……”宿徙萍思考着这背后的意义，他和芮澄芳就是纯粹的朋友，所以在这一点上，他相信青年所说的，可如果情形是这样的呢？宿徙萍介绍了一个朋友，比如初中时的同学给芮澄芳认识，他们相爱了，宿徙萍会因此嫉妒吗？会觉得被背叛了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要是他们只是朋友，那情感不应该强烈到促发杀机的地步——除非，在友情下埋藏着更深沉的爱……还有一种可能，他乐见其成，却最终却发现所托非人。 青年别扭地在椅子里活动了一下身子。 “别紧张，”宿徙萍说，“凶手应该是死者所认识，熟识的人，但他交友广泛，学校、足球队、合唱团，凶手可能在每一处。” “真可怕。”青年这样说着，却显得轻松一些了。 “我们还是谈些能写进报道里的东西吧？”宿徙萍提议道。 …… 并不容易——宿徙萍想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意，但并不容易，他就像是一个从童话书里闯进现实世界的巨人之子。 宿徙萍放缓脚步，慢悠悠地跟在白茉莉——死者最好的朋友身后。 即使是她下的手，宿徙萍的跟踪也可能毫无效果，她成功了，凶器已经被警察找到，没有什么能让她露出破绽了，但宿徙萍还是决定跟踪她。 ——“会是她吗？” 她是另一所中学的学生，可那一天，聚集了那么多的同龄人，她接近营地，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谁也不会盯着胸前的校徽看——她可能约了死者见面，口头约见，没留下任何证据，然后谋杀了他。 宿徙萍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白茉莉走进一个地方，墙壁上的金属嵌字让他望而却步。 “这会是收获吗？” 他等待着，躲得远远的，不至于让别人把他和那个地方联系在一起，过了大约半小时，白茉莉出现在了门口，宿徙萍继续等待着，等到她离开。 宿徙萍走向了那个地方。 他走进去，看着高悬在大厅上方的屏幕，找到了他想要的情报，他走进一个房间。 “我……”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仅仅是因为他决定要撒谎，还因为他扮演的角色。 对方探究地瞧着他，而看起来，他对于这样的来客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是她的朋友，白茉莉的朋友……” 对方确认了一下手边的一页纸，“朋友？什么样的朋友？”对方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我承认，就如你所想，”宿徙萍投降似地道，“她不肯告诉我，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真相，是吗？我应该和她一起面对。” …… “怎么样？” 芮澄芳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办公室，走到埋头苦思的宿徙萍身旁，用腰部蹭了蹭他的胳膊。 “你来了，”宿徙萍高兴地说，芮澄芳不在身旁的日子里，他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你好像很高兴？” “我和奉星的父母谈过了，他们原来打算搬家，搬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去，但我说服他们留下来。” “那个胡博士呢？” “你猜猜他是何方神圣？” “猜不出。”宿徙萍摇了摇头。 “他过去在谢氏企业任职，我由此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芮澄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他曾经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石头，我认为就是落石……可是，没能引起当时的主事者谢建军的重视，因此，他离开了谢氏企业，从此不知所踪，当然，我们知道他并没有放弃研究，他还治好了我的朋友。” “意想不到的转折。”宿徙萍说。 “你那边怎么样？我是说，谋杀案？抱歉，最近我忙着奉星的事，没能帮上你。” “我有一个想法，”宿徙萍缓缓地说，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有一个女生，她叫白茉莉，她是死者在合唱团里最好的朋友。” “感情纠葛？”芮澄芳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嗯……”宿徙萍已经不为芮澄芳的敏锐吃惊了，他习惯了，“是白茉莉向死者介绍了自己的朋友，后来，她的朋友与死者相爱。” “一。”芮澄芳数道。 “死者之前曾经和女友争吵过。” “二。” “白茉莉怀孕了。而且谁都不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 “三。”芮澄芳点点头。 “你觉得，”宿徙萍忐忑地说，“这些能联系在一起吗？” “青少年的情感问题，总是那么让人烦恼。”芮澄芳皱着眉。 “反正，我们没有证据。”宿徙萍无奈地说，“一切都只是推测……我们还是先写报道好了。” 芮澄芳拖着椅子，在宿徙萍身旁坐下。 “开始吧。”她对他说。 “文字方面我已经大体完成了，”宿徙萍打开软件，“就是这些照片……” 第一百零五章 飞纵 怪物，第三十号怪物，高高跃起，然后坠下，宿徙萍向旁一让，他以为怪物会摔得很重，但只是轻轻一点，怪物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宿徙萍的胸膛上。 怪物的头顶长着一对触角。 宿徙萍按了一下胸口，出拳，他注意到怪物的触角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怪物纵身一跃，宿徙萍眼前一花，怪物却已跃至他的身后，它在空中一蹬腿，踏在宿徙萍的脊背上，宿徙萍朝前一扑，险些摔倒，怪物伏身，一个扫堂腿，宿徙萍终究还是被绊倒在地。 “这个类型的……”宿徙萍翻身而起，轰出一拳，眼见拳头就要轰中接近的怪物，但怪物及时止步，并再次跃起，落在宿徙萍的胳膊上，怪物抬脚就劈，劈在宿徙萍的脑袋上。 宿徙萍往后走，怪物落地，调整姿势，它在拳头上积攒力量，接着轰击过来，但宿徙萍比他想象地更快恢复过来，宿徙萍接住了它的拳头，怪物还想起跳，宿徙萍伸腿别住了它的膝盖。 砰！宿徙萍五指并拢，一掌推在怪物的腹上。 这一下很重，怪物退后，捂住了腹部，宿徙萍转了转脚踝，逼近，突然一个回旋踢，但怪物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跳了起来，这一次，它踏在宿徙萍的肩头上。 宿徙萍感受到了危机，他抱住怪物的腿脚，往地上摔去，怪物一仰身，双手撑地，身子一转，挣脱了宿徙萍的束缚，并踢出连环两脚，都踢在他的心口上。 “呼吸……”宿徙萍意识有了瞬间的模糊，他的呼吸被压制住了，心脏沉甸甸地跳着，怪物起身，扑了上来，举掌一斩，分从左右切在宿徙萍的脖子上。 砰！ 宿徙萍挥出了强劲的一拳，那是危机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一拳将怪物轰飞出去。 两者一时都停止了移动，只是盯着对方。 宿徙萍持续燃烧着第一种金属，过了那么片刻，他感觉好受一些了，他走近怪物，先是踢腿，诱使怪物闪避，并缩短两者间的距离，而真正的攻击在于一记直拳，宿徙萍一拳轰中了怪物，但怪物伸手一捞，也托住宿徙萍的肘底。 怪物上跃，抓着宿徙萍一起升空，他们就像在飞。 宿徙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怪物会松开他，让他由高空落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怪物果然松开了他。 宿徙萍挥臂，却挥了个空，他没能拖住怪物一起下坠，怪物踩着他的膝盖，做出了二次跳跃，升往更高处的地方，而宿徙萍开始下坠，他冷静地燃烧第一种金属，穿透冰冷的强劲的风，导弹一样砸在了地面上。 宿徙萍弯曲着膝盖，让韧带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他安然无恙，但紧接着，怪物落下，重重地踩在他的背上，宿徙萍不堪重负地趴了下去，怪物轻轻一跳，跳出很远，避开了宿徙萍猛烈的挥拳反击。 “嘎……噶。”宿徙萍吐出一点鲜血，他站起来，浑身，尤其是脊柱，都在发疼，怪物急速接近了他，如一阵风，宿徙萍听风辨位，回身一踢，但疼痛使得他速度变慢，他没能踢中怪物，怪物低着身，一胳膊撞在他肋下，推着他，直至撞上一辆卡车。 宿徙萍举肘砸下，砸在怪物的肩膀上，怪物抬膝就撞，并且，决定速战速决，它张开獠牙，那使得它的力气更多，砰！怪物的铁膝顶在宿徙萍的腹部上，让他痛苦地弓着身，如同一只大虾。 砰！又是一下撞击。 宿徙萍挥出一记上勾拳，怪物朝后一仰，避过了这拳，然后变本加厉的反击，它一拳轰在宿徙萍的面具上，让那钢铁面具像纸扎的一样变形。 宿徙萍来不及感受那些疼痛，那会让他沮丧，让他软弱，而他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就像弹簧，受压迫的同时积攒着反弹的气力，宿徙萍拳头一抖，闪电般捶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变得更强壮了，但还是承受不了这一击，它打着旋，被拳劲抛起，陀螺一样转了出去。 宿徙萍喘息，他在手指上集中多一些第一种金属的能量，然后去抚平面具，他的脸因剧烈的撞击而疼痛着，但他无暇停下来休息，怪物扑了过来，它比宿徙萍着急得多，它已经张开了獠牙。 砰！ 宿徙萍一个侧闪，怪物的拳头印在了大卡车的车身上，陷了进去，宿徙萍推着怪物的手肘，用力地推动它，怪物稍稍偏移了重心，宿徙萍抓住了破绽，一拳打在怪物的肋下。 怪物张开五指，想扣住宿徙萍的腕部，但宿徙萍灵活地抽身，怪物抓了个空，宿徙萍一脚踏在轮胎上，他在那粗糙的表面上运劲，他往上走，好像重力来自脚下一样平稳，而实际上，他踩在轮胎上，宿徙萍一个跨步，一脚劈在了怪物的喉咙上。 怪物踉踉跄跄地走开。 宿徙萍纵身一跃，跃落大卡车的另一边，他抱住了大卡车的一角，用力一转，大卡车砸向了怪物——宿徙萍不去看结果如何，他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不再使用熔金能力，而使用另一种储备，活木能力，他掷出翡翠之腕，射往高处，啪，藤蔓缠住了高处的楼梯扶手。 宿徙萍随之上升。 怪物咆哮着推开了沉重的大卡车，它急切地寻找宿徙萍的身影，但后者决定暂避其锋，怪物发现了他，并发挥了自己优秀的跳跃力，它起跳，轻松就跳上了宿徙萍的高度。 但宿徙萍荡着藤蔓，又攀上另一座高楼。 怪物紧追着他，但宿徙萍一而再，再而三地抛下了它。之前，宿徙萍面对擅长跳跃的怪物，陷入了疲于奔命的境况，可现在，形势掉转过来了，宿徙萍掌握了翡翠之腕的能力，他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纵跃来去，自由自在。 砰！ 宿徙萍落到了一个天台上。 他停了下来，决定就在这里收拾怪物。 紧随其后，怪物也在此落下。 宿徙萍收起手腕，燃烧第一种金属，他用极细的藤蔓牵着身体，但在那么频繁的次数里依然耗损了不少的力气，他需要尽快恢复。 而怪物的情况看起来更要糟得多。 第一百零六章 解谜 宿徙萍绷紧全身的肌肉，怪物逼近他，其獠牙犹然外露，但已变得虚弱了。 怪物抓紧时机，进攻，宿徙萍招架着他的拳头，后退，退到天台的边缘，怪物又是一拳，宿徙萍扯着它的拳头，撞在背后的水泥墙上，怪物的拳头穿透了墙壁。 宿徙萍小心地熄灭了第一种金属，变化出绯红之剑，怪物着急地想摆脱他，但它的速度较为缓慢，它没能完全避开，宿徙萍的剑擦过了它的腰侧，留下一道血痕。 怪物扬起手臂，击打宿徙萍，但宿徙萍提前绕到了怪物的身侧，它的一掌劈落在了墙头上，劈得墙头凹陷下去，宿徙萍拔剑，再刺，刺透了怪物的胸膛，怪物挥动拳头，宿徙萍用另一条手臂挡了一下，他已失去了第一种金属能量的保护，他挨了这一下，手臂的骨头裂开了。 但这是宿徙萍所预计到的打击，他转动绯红之剑，插在怪物的心脏上的剑徐徐转动。 怪物停顿了下来。 …… “我做了些调查，”芮澄芳说，“调查白茉莉的家人，他们没有购枪记录——当然，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嗯。”宿徙萍皱着眉，“我得说，”他滑动着鼠标，“有一些东西——”他为难地说，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 芮澄芳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我曾经有一个想法，一闪即逝，”宿徙萍说，“不是那些显而易见的东西，但我抓不住它。” “你再好好想想。” “嗯……”宿徙萍陷入了沉思，过一会，他发现自己正下意识地翻着照片，每一张照片，都能看到死者的身影，大部分的时候，笑容灿烂，充满活力。 宿徙萍停住了鼠标——“我在做什么？” 但他忍不住又去看下一张照片，再下一张…… “值得注意的是？” 宿徙萍盯着这张照片，合唱团，他们站在站台上，白茉莉站在死者身旁，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宿徙萍看了一会，又打开另一张，死者被杀的前一天——“这是我还是澄芳拍的？”——这一回，死者不是照片的主角，他在一个角落，还有他的女友，更远一点，是卢泰来。 某一种氛围……宿徙萍察觉到了某一种氛围，两人的笑容凝固在照片上，形成了某种异样的氛围，宿徙萍摇了摇头，意图摆脱这种感觉，这会不会只是因为他戴着有色眼镜呢？谋杀发生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在照片上找到痕迹。 “我出去一趟。”芮澄芳对他说道。 “好的。”宿徙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究竟我遗漏了什么……”宿徙萍焦躁着点击着鼠标，一页页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动机，我们或许已经找到动机了，但这还不够。” 下一张照片，死者和一位老人互相搂着肩膀，在镜头前开怀大笑。 下一张照片，死者运球直冲球门，结果如何宿徙萍并不肯定，但之所以会被记录下来，应该有其重大意义。 下一张照片，某个聚会，他还有他的女友，他们的表情全无破绽——这是更早时候的照片。 再下一张，再下一张，再下一张…… 宿徙萍思索着这背后可能隐藏的东西，白茉莉？有可能。他的女友？也有可能。这样的事想必不会假手他人，凶手接触得到枪支比接触得到一个杀手的机会要大得多。 感情纠纷，三角关系……这足以使一个高中生杀死另一个高中生吗？ 宿徙萍翻开笔记本，看芮澄芳写下的提示，误杀，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误杀还有另一个形式，凶手转移了自己的仇恨，有意为之，他想让死者的家人难过——现在，警方就在往这个方向调查。 宿徙萍突然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就像悬崖勒马，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放弃翻看照片了。“为什么？”他在心里嘀咕，莫非，他已经找到想要的了？就在那么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再次抓住了那个念头，并且再一次让它从指缝里溜走？ 宿徙萍焦躁地重新点开照片，也许是某一个眼神，也许是某一个动作，也许是——某一张面孔。 宿徙萍盯着屏幕上的两张脸。 他点开浏览器的缓存文件夹，“但愿还在，”他祈祷到，“那是多久以前的了？” 他让文件夹里的图片显示缩略图，好多图片，他一行行地看下来。 “我一定曾经见过……对了！” 宿徙萍打开一张图片，模模糊糊之中，他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无关动机，而关于条件。虽然持枪证的审批严格，但因为曾经的大武斗时代，民间还留存有许多军用武器——可这并不说明杀人的狙击枪很好弄到手。然而宿徙萍逼近了这个不小不大的谜题的谜底。 宿徙萍决定打一个电话，他按完号码，等着对面有人接起来，很快，“你好，这里是……”有人说道。 宿徙萍迫不及待地说：“你好，我是建瓴中学的学生，我曾经采访过……对，是我……我想问一张照片……好的，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帮助。” 宿徙萍挂断了电话，在网络上搜索一个名字，很快，他得到了一大堆情报。 他得到了答案，恍然大悟，可要找出凶手还不够，他再一次开始翻开照片，“还有一些，”他想，“还有一些我没注意到。” 宿徙萍缩小照片，让一个屏幕上可以显示更多，他调出所有有出现嫌疑人的照片。 对比。 宿徙萍再次打电话。 “……他们常常一起出去，对，到山里……哦，我不允许……那太危险了，他们只是钓钓鱼……谢谢。” 宿徙萍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宿徙萍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景象。 又一个条件满足了。 叮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这一次，有人打电话给他。 宿徙萍接起电话。 “是我……你问出来了？你怎么做到的……嗯，我不太吃惊，我有一个想法……对，是我之前所说的……等你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宿徙萍盖上话筒。 ——“接下来要怎么办？” 宿徙萍转动着脑筋，要怎么才能让凶手屈服？ “恐吓。” 宿徙萍有了一个主意。他要恐吓凶手。做警察不会做的事。 第一百零七章 失踪 “瞧瞧这两位是谁？”米尚恩高兴地挥舞着手里的报纸。 “名探。”陆少彦点点头。 魏德正从椅子里一跃而起：“你们得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找出凶手的？” “让他来说，”芮澄芳笑着从宿徙萍身前走开，“我可什么都没做。” “事实上，很简单。”宿徙萍坐下来，开始解说，“我在死者的照片里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我努力回想，找到了其出处，一篇老人活动协会的报道，他们打猎，钓鱼，他们与足球队是互助团体。” “听起来很平常。”魏德正插嘴道。 “但不同寻常的是会长，一个参加过抗战的老兵，还有后来的大武斗，他藏着枪，不只是猎枪。” “他和死者认识，他有枪，”陆少彦说，“但凶手不是他。” “死者对他的家人撒了谎，他和老人们出去，不仅钓鱼，还有打猎。” “以钓鱼做掩饰，你就想到了那个钓鱼爱好者。”芮澄芳说。 “对。老人送给小孩子一点东西，枪或者渔具，但死者不能把枪带回家。” 芮澄芳补充道：“枪就落到了那个人手里，由那个人保管。” “后来，老者过世了，自然没有人过问枪支的下落。” “你就判断出凶手是谁了？”魏德正问。 “还有眼神，那个人在照片上看着死者的眼神，”宿徙萍叹了口气，“我原本不清楚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我做了对比，过去，那个人的眼神不是那样，我分辨了好一会，才知道，害怕，凶手在害怕。” “卢泰来为什么要害怕死者？” “报纸上没有披露，事实上，死者是一个落石人。”宿徙萍摇了摇头。 “所以卢泰来对他的堂兄痛下杀手。”魏德正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真可怕。” “澄芳略施小计，就让白茉莉说出她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了。”宿徙萍说，“让我坚信卢泰来就是凶手。” “算不上计谋，”芮澄芳没有接受他的赞誉，“只是恐吓，我把白茉莉约出来，指出她怀孕的事实，并威胁要把这件事和死者扯上关系，她就招认了，孩子的父亲是另一个人，她和这起凶杀案没有关系，可怜的人，”芮澄芳同情地说，“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我把她吓坏了。” “徙萍，那你是怎么让卢泰来招供的？”戴利民问。 “我只是做了他做过的事，我去老人家里借了一把枪，拆开，混在他的渔具里，他以为是鬼魂回来报仇，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你们有潜质，”陆少彦这样说，“打击犯罪的潜质。” “以后要是当不成记者，”芮澄芳开玩笑地说，“当一个侦探或许也不错？是吧？徙萍。” “动脑筋对我来说可不容易，我倒是可以为你挡挡子弹。” 芮澄芳双手比划了一下，好像在描摹宿徙萍的外形，“你的体格真令人安心。”她笑着说。 她拿起手机，“咦。”她惊异地看着屏幕，然后接通。 “什么？喂？你在哪里？” 芮澄芳面色古怪地放下手机。 “白茉莉向我求救。”她对她的朋友们说。 …… “我可以想象，”芮澄芳沉重地说，“我是最后一个与她通话的人，她在情急之下按了回拨键，我不认为她在报复我，在吓唬我——现在，她失踪了。” “这会不会是卢泰来杀人一事的余波？”宿徙萍皱着眉。 “余波……我不这么想。”芮澄芳好似经过了深思熟虑，“卢泰来出于过去深厚的感情而杀死了他的堂兄，我不认为这件事还会牵扯到别的人。” “不寻常的事往往可以联系在一起，对吗？” “这话是没错，但是‘往往’可以，并不是‘一定’可以，”芮澄芳这样说道，“我的脑子很混乱，让我想想……” 宿徙萍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们又得重头开始了，像一个侦探一样？” “像一个侦探一样。嗯……”芮澄芳沉吟了一阵，“我首先想起的是，她的男朋友，孩子的父亲。” 宿徙萍为难地眨眨眼：“残酷的想法，”他缓缓地说，好像难以接受，“我是说，他们相爱，甚至有了一个孩子……” “问题就在这里，他们还只是高中生，他们不一定把孩子当成一件上天的礼物，”芮澄芳严厉地说，“尤其是对于一个还没准备好当父亲的人而言，徙萍，你还不太了解男女的差别。” 宿徙萍咋舌道：“我只是比较愿意相信好的一面，那是他爱的人，还有他的骨肉，我不太相信他会做出对其不利的事。” “徙萍，”芮澄芳无奈地说，“我们刚刚见证了一个人杀死了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宿徙萍哑口无言。 “那么，”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去调查他的男朋友？” “走。”芮澄芳果决地说道。 “我也去，”魏德正说，“我也想当侦探。” “多一个人总是好的，”芮澄芳说，“但是要记住这不是游戏。” 魏德正缩了缩头，“有他在。”他用力地拍了拍宿徙萍的脊背。 “但愿他没有枪。”芮澄芳吓唬他道。 魏德正的脸上出现了害怕的表情。 “做一篇关于青少年交往的报道。”他们走出办公室前，听到戴利民对另外两人说道。 “我们得从哪里开始？”宿徙萍问，“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而警察不能做的？” “恐怕没有，”芮澄芳缓缓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指望又一次好运气，这次可没有照片摊在你面前……”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和她谈过——这或许是唯一的优势。在此之前，她保守秘密，即使是面对她的朋友，也保持缄默。” “你们还谈了些什么？” “我们谈了不少关于死者的话题……”芮澄芳颦着眉头，“她原先害怕我，所以透露了她的秘密，后来，她失控了，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先走，我恐怕得先去做点别的事。”宿徙萍突然这样说道。 芮澄芳和魏德正惊讶地看着他。 圣石在指引宿徙萍，召唤他奔赴战场。 第一百零八章 猛士 宿徙萍奔向怪物，第三十一号怪物，长着如同蛮牛的脑袋，却没有角。 怪物跃起，凌空飞踢，宿徙萍向旁一让，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位置，怪物着地，回身一拳，宿徙萍架住了它的胳膊，怪物力气不小，但宿徙萍毫不畏惧地与它对抗，他压低重心，去冲撞怪物，怪物一下被他推开。 怪物退后几步，停下来，吃惊地看着宿徙萍。 宿徙萍接近怪物，举起拳头，做出预备出拳的姿势，怪物的注意力被他的拳头所吸引了，宿徙萍突然转身，一个回旋踢，如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一脚把怪物踢倒。 怪物在地上滚动，宿徙萍一个飞扑，落到怪物身上，他挥动铁拳，往怪物的头部猛击下去，一拳又一拳，打得怪物满脸血流如注。 啪！ 突然，怪物接住了他的拳头，前所未有的阻力让他的拳头无法再落下——怪物张开了獠牙。 怪物挺身而起，一下把宿徙萍掀翻。 宿徙萍仰倒，一个蹬腿，踹在怪物的腰上，但怪物不为所动，而是挟住他的腿脚，把他像稻草人似的挥动起来，然后抛出去。 宿徙萍飞腾在空中，如同背后长了一对翅膀，但很快，重力将他扯回了现实当中，他掉下来，砸在地上。 怪物逼近，宿徙萍把脸从坚硬的水泥地里拔出来，怪物准备踢他，宿徙萍冷静地熄灭了第一种金属，怪物抽腿，宿徙萍挥洒出了翡翠之腕，传导着巨大力气的藤蔓一下就将怪物击飞。 宿徙萍收回了藤蔓，重新燃烧第一种金属。 嗡嗡嗡。 他正准备对怪物来一个飞踢，却听到一个声音，他熟悉那个声音，虽然，他只在电视或电影里听见过。 直升飞机的声音。 他诧异地看着一架直升飞机从天而降。 “他们要干什么？”他担忧地想，看着直升飞机上垂下绳梯，一个士兵沿着它落了下来。 怪物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它无视闯入战场的不速之客，朝宿徙萍冲了过来。 宿徙萍迎上去，先是一拳，和怪物同时轰中对方，宿徙萍觉得疼痛，但那也催发了他爆炸性的能量，他侧身，一个挥肘，砸在怪物的胸膛上，怪物还以一拳，宿徙萍急速后退，但还是被拳头击中。 宿徙萍一错身，从外侧勾住了怪物的一条胳膊，同时挥肘猛击怪物肋下。 “放开它！” 宿徙萍听到士兵喊道。 他很奇怪士兵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依言放开了怪物。 宿徙萍一脚把怪物踢开。 士兵冲向了怪物，开枪，一枪又一枪，子弹的射程很短，但还是在其尽头命中了怪物。 怪物痛苦地哀嚎起来，它费劲地跌跌撞撞地扑向了宿徙萍。 士兵说了一句什么，但宿徙萍来不及去听，怪物仅仅是一挥拳，就把他重重地打飞出去。 “它再度变强了……”宿徙萍想着，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才落到地上。 然而怪物再没能向他追击，怪物跪下来，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宿徙萍吃惊地看着它，他看得见怪物外观上的变化，它的肌肉像是在……沸腾。 怪物死去了。 “你好，面具人。”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向他，伸出手来。 …… 白茉莉死了。 尸体被发现在公园的长椅上。凶手把她的肚腹剖开，取出她的脏器，再把表皮缝合上。 宿徙萍叹了口气，把报纸放下来。 他见过那个女孩，虽然女孩不认识他，但她的死亡还是比报纸上冰冷冷的报道更能触动他。 “现在，”芮澄芳说，“我不怎么认为是她的男友下的手了。如果他只是想摆脱她和孩子，只要一捆绳子就好了……无需这么大费周章。”她微微有些发抖。 他们从未面对过这样的邪恶。 “我很担心，”芮澄芳继续说，“这样充满强烈的个人风格的作案手法，很符合一个连环杀手，不是吗？” “哦……”魏德正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不复往日吸引女孩的魅力，“连环杀手？那听起来就像是——” “小说。”芮澄芳点点头，“但历史上从不缺少连环杀手，杀一个人很难，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不只是下手那么容易，但杀了一个人之后，再要杀第二个人就不是那么困难了。”她冷静地阐述着。 “你的语气让我发寒。”戴利民说。 陆少彦一如平日里慢条斯理地说：“我想加入你们的侦探活动，得尽快阻止他。” “那让我们好好想想。”芮澄芳一下一下地点着脚尖，发出啪嗒啪嗒的规律的声响，“得从哪里开始？” “动机和条件。”宿徙萍说。 “没错，动机和条件。”芮澄芳脚下不再发出声音了，说明她抑制了自己的焦虑，“动机的话，她的男朋友有这个动机，但是抛去那近乎表演的杀人，他也缺少条件，我们盯着他，警察也盯着他，他很难完成处理尸体与搬运尸体两件事。” 米尚恩提问道：“其余人都没有动机？” “目前所知，没有。”芮澄芳回答道。 “那么我们先来考虑有谁能满足条件？”宿徙萍思考着，“考虑到家人合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想凶手应该是独居。” “还得有一辆车。”芮澄芳补充道。 戴利民扬了扬眉：“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恐怕为数不少……确切地说，是要多少有多少。” 芮澄芳露出无奈的表情：“可我们只知道这些。” “连环杀手一般会精挑细选他们的下手对象。”宿徙萍说，“应该是与死者有一定接触，对其有一定了解的人。” “我们只是推测凶手是一个连环杀手，目前来说，只有一例可寻。”芮澄芳徐徐地摇了摇头。 “如果凶手不是一个连环杀手呢？”戴利民说。 芮澄芳咬着嘴唇：“那么凶手对白茉莉应该有很强烈的动机才对，可就我们所知，没有。” “破案如果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容易就好了。”魏德正嘟囔道。 “作案手法呢？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宿徙萍说。 “那出于凶手个人的嗜好，或者某种邪恶的仪式。”芮澄芳冷冷地说。 第一百零九章 监狱 “宗教、巫术……”芮澄芳放弃似的推开了键盘，“这种东西太多了。” “就像德正说的，”戴利民成熟地说，“破案并不容易。” “做点别的。”芮澄芳揉了揉肩头，“有什么任务吗？” “猛士小队。”戴利民说，“你不想采访他们吗？” 他摊开报纸，给其余人看上面显眼的四个字。 “装备了特殊弹头的特种部队……谢勉昂栽下的苗子终于长成一棵树了。”芮澄芳说，“我们倒是可以写一篇缅怀谢勉昂的文章。” “你说缅怀，”宿徙萍轻轻一笑，“好像在说他已经过世了。” 芮澄芳支着头，“嗯嗯。”她漫不经心地说，“他被流放了，对于一个正要大展宏图的年轻人而言，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笑了一下。 “我们应该去探监，去采访谢勉征。” “好主意。”宿徙萍说，他想看看他的战友过得如何。 “明天。”芮澄芳伸了个懒腰，“今天我得休息了。” …… “最近怎么样？”芮澄芳看着对面的大汉在椅子上坐下来。 “这里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小鬼该来的地方。”谢勉征说，但他还是显得有一点高兴。 “我们可不会忘记你，”芮澄芳说，“虽然你犯了些错误，但你仍然是拯救人类的英雄。” “错误？”谢勉征说，“事实证明，我做得没错，是那个消防员杀了我的妻子，还有那么多人。” “你还殴打了面具人。”芮澄芳指出来。 谢勉征沉默不语，好一会，他才说：“那确实是我的错误，我不该把怒火转向他。” 芮澄芳安慰道：“我想面具人会理解你。” 宿徙萍说：“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出狱了，那时你可以和面具人好好谈谈。” “如果有机会，我会向那小子道歉的。”谢勉征不情不愿地说。 “我们谈谈你吧。”芮澄芳翻开笔记本，拔下笔盖，“入狱前后，你有什么变化？” “又是一些老生常谈，是吗？”谢勉征冷哼一声，“嗯，我思考的时间变多了，开始看一些书……” 叮铃铃。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宿徙萍站起来。 狱警拿起通讯器，一片嘈杂，什么也听不出来，他犹豫地盯着门外。 “你放心去吧。”谢勉征说，指了指宿徙萍，“他的块头那么大，我可不敢乱来。”他开了个玩笑。 “你们在这里别动。”狱警说道，打开门，走了出去。 “太巧了吧？”芮澄芳冷静地说，“我们才刚来，就发生了……暴动？”当然，她也没心思继续采访了。 宿徙萍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帮助狱警，而芮澄芳可以交给谢勉征来保护，他信任自己的战友，可是，警察锁住了门，他不能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把坚固的铁门破坏。 他只能焦躁地等待着，他隐约觉得不妙，他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声音，枪声、呼喊声、撞击声…… 宿徙萍已跃跃欲试。 砰！ 一个东西砸在了门上。 ——“像是……拳头？” 宿徙萍惊讶地看着门被砸开了。 “生日快乐。” 一个男子端着一架机弩，瞄准了他们。 咻。 一支箭飞了出来，射向芮澄芳。 啪。 宿徙萍抓住了箭头。 “嘿！”男子惊讶地叫了一声。 “别碰他们！”谢勉征举起椅子，向男子砸去，男子灵巧地避过了，并一脚踢在谢勉征的小腿上，迫使他跪下来。 “大个子，你会感谢我的。”他拔出一支箭，向谢勉征的脖子扎过去。 宿徙萍一个飞扑，把男子扑倒在地，男子挥肘打他，把宿徙萍一下击开。 ——“落石人。” 宿徙萍迅速作出了判断，并一步窜了出去，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就不见了宿徙萍的身影，他暗呼不妙，转身，但后颈却先挨了重重一击。 他失去了意识。 “你是……怎么做到的？”芮澄芳惊魂未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然后指向宿徙萍丢在地上的箭。 “运气。”宿徙萍瞪大了眼睛，好像自己也不敢相信。 “好小伙子。”谢勉征拍了拍宿徙萍的肩膀，“你比我更像一个军人。” 芮澄芳拾起箭，“你们看箭头。”她说，“这是落石制成的。” “我认得他，”谢勉征打量着男子的面孔，“监狱里有他的照片——他是逃犯，在落石日逃出监狱的犯人。” “他们攻打监狱……我得去阻止他们。”宿徙萍说。 “我们一起去，”谢勉征说，“我想戴罪立功，早点出去，看望我的兄弟还有儿子。” 宿徙萍犹豫地看着芮澄芳：“这里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恐怕没有，他们已经杀到这里来了。”谢勉征耸了耸肩头，“我们得杀出去。” 他捡起男子的装备，把箭头一一拗下来，“你们得给我作证，我没想过要造反。”他说。 他们走出房间。 “你紧跟着我们。”宿徙萍嘱咐芮澄芳，后者点点头。 “嘿。”一个面孔凶恶的男子走向他们，既没穿警服，也没穿囚服。 谢勉征兴高采烈地挥起机弩，把男子打翻在地。 “听我说。”他大喊道。“呆着别动，”他对那些囚犯道，“难道你们还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吗？越狱再被抓回来可就别想出去了。而且，这些家伙，”他指着在地上爬的男子，“想把你们变成落石人，变成怪物！” 宿徙萍一掌击晕了那名男子。 本来激动的囚犯沉默了。 “就这样，好好呆着别动。”谢勉征满意地说，“或者去帮狱警。” 芮澄芳并不显得特别害怕，她好像已经镇定下来，并在拍摄谢勉征的演讲。 局势看起来稳定一些了，但宿徙萍还是不肯把芮澄芳一个人留下，至少，得找到狱警。 砰砰砰！ 枪声回响在空旷的通道里。 “两方在交火，”宿徙萍判断道，“不知道狱警在哪一个方向？” “你们呆在这里。”谢勉征说，“我到前面去看看——”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宿徙萍顿时毛骨悚然——那是张尽义。 第一百一十章 警察 张尽义对他们释放了脉冲。 宿徙萍冲上去，燃烧第一种金属，他迎向那脉冲，撞击这股能量，电磁脉冲缭绕着他的全身，没有波及另外两个人。 “嗯？” 张尽义讶然地看着他们。 谢勉征搭箭就射，但张尽义比一般的落石人更强，他一挥手，一股脉冲急扫而过，将那支箭扫落在地。 在宿徙萍的认知中，电磁脉冲的威力在于破坏电子设备，但张尽义所操纵的能量要更强。 张尽义再次聚集着那种能量。 ——“危险！” 宿徙萍扑向了他，抓住了他的手臂，释放了第二种金属的能量。 波！ 他听到一个声音，好像一个无比巨大的泡沫在他眼前破开。 张尽义又一次消失了。 …… “惊心动魄的一天，是吗？”芮澄芳回望了一眼监狱。 宿徙一副萍心有余悸的表情：“你安然无恙，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 “该被担心的人是你。”芮澄芳停下来，认真地盯着他，盯得宿徙萍脊背发凉。他不敢面对芮澄芳那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目光，但他又不能低下头去，那会显得他心虚。 “怎么了？”他勉强笑道。 芮澄芳用她纤柔的手握住了他坚实的手，“你真的没事？”她担心地说，“我看着你冲向张尽义，我看见你的身体闪闪发光……” “你看，我好好的。”宿徙萍安慰她，“我想他的攻击覆盖得并不全面。” “那么后来呢？看起来就像是你把他打跑了。” “我可做不到，我可不是面具人。”宿徙萍尴尬地说，并在心底责怪自己为什么提起“面具人”，那会让芮澄芳产生联想，“我想，张尽义身上出了点故障，他就像一具精妙的仪器，是吗？” 芮澄芳放开了他的手，“你没事就好，”她犹犹豫豫地说，“你总能大难不死……”她停顿了一下，“我渐渐都要相信上天在佑护我们呢。” “谁知道呢？”宿徙萍故作洒脱地说，“世上还有许多我们不曾了解的事。” “面具人、怪物、落石人……”芮澄芳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们的身边有许许多多的谜，在更远的地方，有更多的谜，这颗星球被谜所包围着，人类仍未能揭开其万一。” “我记得你喜欢未解之谜，对吗？”宿徙萍笑着说。 “现在，我所能接触到的最大的谜团，就和我并肩漫步，”芮澄芳瞧了瞧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开？” 宿徙萍被吓到了，他剧烈地咳了起来。 “别那么紧张。”芮澄芳拍着他的背，“你就像一只要被送上实验台的小白鼠，别担心，别那么害怕，姐姐不会害你的。”她的语气轻柔得就仿佛在安慰一个被吓哭的小孩子。 “嗯……”宿徙萍缓过气来，“总会有那么一天，合适的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全部秘密。” “包括你的心中所爱？”芮澄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什么？”宿徙萍吃惊地道。 芮澄芳转了转眼珠，“我看得懂你的眼神，你看着她的时候的眼神。”她狡黠地说。 “我也不清楚。”宿徙萍含糊地说，“我只和她说过那么几句话，但是……” “一见钟情，”芮澄芳望向远方，“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故事。” “你能理解？” “当然。”芮澄芳了然地说，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宿徙萍的腰，“即使是你，徙萍，一个当代隐士，也会有爱上某个人的时候，爱情总是来得那么不可思议。” …… 宿徙萍看着报纸上的标题，害怕地闭上了眼，过了一会，他才缓缓睁开眼，强迫自己去面对事实。 又一个女孩被杀了，被残忍地杀害了。 他一点也不害怕凶手，他害怕的是坏消息，他多么希望凶手会找上他，挑选他作为下一个目标，然后，他就可以把凶手的骨头打断，再交给警察。 “也许直接就把他的脑袋拗下来。”宿徙萍忿忿地想。 可凶手挑选的对象无疑是那些柔弱的女孩子，天真，不谙世事，易于上当受骗。 芮澄芳走进办公室。 “你看见新闻了？”芮澄芳观察着他的表情。 “你早知道了？” 芮澄芳神色镇定。 “下课的时候，我用手机上上网。”芮澄芳推开椅子，坐下来，“而且，我们不是早就想到了吗——一个连环杀手。” “得有人做点什么，”宿徙萍焦躁不安的说，好像有一团火在他的心头上燃烧，“不能就这么让凶手一次又一次地得逞。” “一个英雄，在最后关头从天而降，一拳把罪犯打翻在地……”芮澄芳这样说，打开电脑，“可是，面具人在这件事上也无能无力。” “他只是与怪物搏斗。”宿徙萍说。 “事实上，比起一个私家侦探，我更相信警察，专业人士总是值得信赖。” 她抬眼看了一下宿徙萍。 “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虽然，你有破案的天赋，但你不能把所有案子都揽在身上。” “那么你呢？”宿徙萍稍稍觉得心情和缓了一点，“我能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关心这件案子。” “因为，”芮澄芳抿着嘴，“我或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听到她的声音的人了，除了那个凶手。” “那就算为了你，”宿徙萍说，“我也不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好高兴，快过来。”芮澄芳笑了，对他夸张地招手，“坐到我身边。” 宿徙萍拖着椅子，坐到她的身边。 “看看警察叔叔们怎么说？” “警察会在网络上讨论案情吗？”宿徙萍吃了一惊。 “不是那么显而易见地公开讨论，”芮澄芳敲下回车键，“但是，只要你有门路。” 她得意地把屏幕偏过来，好让宿徙萍看清上面的内容。 宿徙萍皱着眉，好一会，他说：“我看不太懂，就像是超前的现代诗一样……” “一些类似术语的东西，”芮澄芳说，“这是他们的最后的加密手法。” “这是什么？一种酒的名字？”宿徙萍指着屏幕上的一句话。 “实际上，是迷药。两名死者体内都发现了迷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基因 “于是，”宿徙萍反应很快，“凶手是死者熟悉的人，或者至少是信任的人——” “否则他不能让死者喝下含有迷药的琼浆。”芮澄芳点点头。 “路边贩售饮料的小贩呢？”宿徙萍又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但又立刻否定了它，“那需要太多的巧合了，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得手可不容易……” “现在，凶手的范围缩小了，”芮澄芳敲着桌子的边沿，那是她在思考的表现，“一个精心策划犯罪方案的连环杀手，对于下手的对象往往有非同寻常的执念，她们身上有着某个共同的特质，而现在，我们知道受害人们对凶手并非全然陌生。” “如果凶手只是挑选能下手的对象下手呢……她们都愿意喝下凶手倒的琼浆。”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芮澄芳沉吟道，“警察应该已经在调查两者之间的交集了。” “另一名死者呢？我们能知道些什么？” “啊……”芮澄芳解读着那些暗语，“看起来不是一个，嗯，传统意义上的好姑娘，和白茉莉可不一样，她逃学的时间几乎和上学的时间一样长。在她被发现以前，警方以为凶手挑选的对象是模范生，教养好的大小姐，可事实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个好学生，一个坏学生，”宿徙萍深思着，“除了都是年轻的女孩，她们还有什么共同点呢？” “一个人，还有完全不相干的另外一个人，”芮澄芳这样说，“会比你想象的有更多的相同点，虽然，我们常说人有千般模样，他们的出身，他们的经历，造就了他们的不同，但那所能起的作用并不能覆盖一切人性。” “突破点就在这里了。”宿徙萍缓缓地点头。 “虽然我本想这么说，但在凶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连环杀手——杀第三个人之前，我们恐怕不能有更多进展。”芮澄芳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忧虑，她歪了下头，强颜欢笑，“我真想把头靠在你的肩膀上，可是我不能这么做，你不是我的男朋友。” “可我们是朋友。”宿徙萍不曾犹豫地说，“我永远会支持你。” “你真好。”芮澄芳坐直了身体，理了理刘海，“不过，我还没到垮掉的一刻……邪恶，总是没法轻易将之战胜，对吗？我们应该正视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宿徙萍品味着这个词，他是一个超人，他打败怪物，拯救万民，但他还是有不能做到的事，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有别的超能力，比如，可以聆听到受害者绝望的呼喊声。 他想象着受害者最后的境况，她发现自己被下了迷药，意识渐渐流失，她掏出手机，想要求救，但是…… 宿徙萍不忍再想下去。 芮澄芳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她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只是等待的感觉并不好受，”她说，“所谓无可奈何。” 她看着他。 “但你能选择要不要被打败。” …… “感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老师说，热情饱满。 芮澄芳在宿徙萍身边吐了吐舌头。 谢建军豪迈地笑道：“我们乐于对外界展示我们的成果。这些学生，是明日之星，我希望这里的东西能吸引他们的兴趣。” 现在，他们身处于谢氏企业的农业研究所。 “我得承认，我喜欢这些东西。”宿徙萍说，“你看看这玉米。”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玉米饱满的颗粒。 “哦，这是转基因的。”芮澄芳淡淡地说。 “怎么？”宿徙萍意外地道，“你反对转基因吗？” “当然不是，”芮澄芳低声说道，一边盯着谢建军，“转基因是一个崭新的有无限潜力的方向，不过如果操纵在资本家手里……那可不一定是一个好现象。” 宿徙萍明白了她的意思。 芮澄芳瞄了他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宿徙萍莫名其妙。 “没什么——只是你原本赞赏不已的样子，还有现在恍然大悟的样子，真是特别可爱。” 宿徙萍不好意思地辩解道：“我不觉得有什么……” “你们两位。”谢建军走到他们身边，让他的下属引领大家继续前进，“对这里怎么看？” “好极了。”宿徙萍忙不迭地说，“我家就是农民家庭，我父母一定会喜欢这些东西。” “我们一直致力于为广大的农民阶层服务。”谢建军微笑道。 芮澄芳不合时宜地道：“还有军阀？” 谢建军嗓音洪亮地笑起来，一些学生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芮同学，”谢建军停住笑，“我的儿子对你们印象深刻，我想他说得没错。人才，社会需要你们这样有着深刻见解的人才。” “我并非全然是在批评，”芮澄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们研发出了打败怪物的武器，这也与过去的产业投入密不可分。” “但总得有人为战乱承担起责任，是吗？”谢建军了然道。 “你对现在最引人注目的两国之争有何看法？我知道你支持其中一国。” “首先，”谢建军开始迈步，宿徙萍和芮澄芳跟着他，“是你想要知道这个答案？还是一位校刊的记者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这当中有何分别？”芮澄芳似笑非笑。 “如果是后者，你只能听到一些老生常谈，比如，这场战争是一场民主代言人与独裁者的战争。” “那如果只是私下说呢？” “那只有一个原因，”谢建军装模作样地张大了嘴，表达自己的震惊，“我们的对头支持了另一国。” “没有比这更具说服力的答案了。”芮澄芳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她翻起笔记本，“实际上，我为今天准备了一大堆问题……” “我总会有时间留给你们。” ——“很相似。” 在宿徙萍的眼中，谢勉昂的形象与谢建军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你的用人原则是什么？”芮澄芳提问道，“对于即将进入社会的青少年而言，我想你的意见，一个国际企业的拥有者的意见会很有参考价值。” “不可任人唯亲，不可任人唯才。”谢勉昂总结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枪声 宿徙萍困惑地道，“不可任人唯亲，”他说，“这个我理解，但是古话有云，‘唯才是举’……” “你怎么想？”谢建军含笑看着芮澄芳。 “在这样的高科技企业里，”芮澄芳说，“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些具有科研才能的人。” “真正的才能，”谢建军补充道，“你说得对。管理人员和科研人员应该加以区分，我任用亲朋好友，因为他们会更为我的利益考虑，而那些科学家，他们的眼里只有科学。” 他拾起一颗大豆，掂了掂。 “他们着迷于技术，甚至可以说是……‘迷信’，”谢建军笑了笑，“很奇怪吧？他们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但他们仍然会迷信，他们认为科学无所不能。” “事实上，”芮澄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认为科学无所不能——某种程度上而言，谁能预见未来科学的发展呢？” “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至少，一个人，一个时代，抵达不了无限的领域。”谢建军说，“所以，我需要一些人来抑制科学家们的创造性，这些人必须比较现实，比较圆滑，不那么理想化，不容易为技术的革新而冲动，我们要在这当中取得平衡，在争取技术领先的同时还要追求盈利。” “我记下来了。”芮澄芳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字，“你的言论确实很有启发性。” “可你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是吗？” “哦，”芮澄芳狡黠地说，“同样的话语，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具有不同的价值。” “终有一天，”谢勉征意味深长地说，“你会成长为一个有分量的人。我的目光一向很准，你，还有这位小伙子，会成为不凡之人。” 砰！ 一声枪响传入了他们的耳中，芮澄芳吓了一跳，打翻了旁边的一盆兰花。 “这里不是武器研究所。”芮澄芳怀疑地说。 “别动！”他们很快找到了枪声的来源——一个年轻人，拿枪顶着一位研究员的头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学生们尖叫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谢建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我知道我的父亲在你们手里，”年轻人激动地说，“带我去找他！” 宿徙萍挺身站在了芮澄芳和谢建军面前。 “我可没有绑架任何人。”谢建军克制地说。 “他被落石影响了，我知道是你在协助政府管理落石人。”年轻人这样说。 “如果你提出申请，通过正常的渠道，就可以见到你的父亲。”谢建军不为所动。 “我提出了，而你们拒绝了！”年轻人咆哮道，“我有权力知道他的情况。” “告诉我他的名字。” “石习德。” 谢建军拿起手机，“稍等片刻，”他安抚道，“你可以把枪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别耍花样。”年轻人警告道，“你们！都趴下来，趴在地上，快点！” 芮澄芳扯了扯宿徙萍的衣角，宿徙萍顺从地跟她一起趴了下来。 “最近，我们总遇到这种事，对吗？”她小声嘀咕道，“探监遇到劫狱，就连参观学习也遇到一个劫持人质的凶徒……” “恐怕。”谢建军放下手机，“你得稍微等一下。” “尽快！你也趴下来。”年轻人挥舞了一下手枪。 那一瞬间，宿徙萍有冲上去制服他的冲动，但他没有那么做。 ——“静观其变。” 谢建军不慌不忙地趴下来，丝毫没有狼狈之态。 “我很抱歉。”他对宿徙萍和芮澄芳说。 “情况怎么样？”芮澄芳问。 “不太妙。”谢建军难得地面露苦涩，“他的父亲情况不太妙，我们害怕告诉他实情反而会刺激他。”谢建军指了指脑袋，“他瞧起来已经失去控制了。” 宿徙萍思考着应对的方法。 当年轻人的枪不是顶在研究员的脑袋上的时候，他可以尝试冲过去打倒对方，成功的机会不小，可是，那会暴露他的速度。 他和年轻人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 他有四种奇妙的超能力，熔金力和活木力，一种使他坚不可摧，一种释放破坏性的震荡波，一种变化出藤蔓，一种变化出剑——在这种情况下都起不到帮助。 他需要新的能力。 ——“第三种金属？” 宿徙萍触碰着体内的储备，当！只有他才听得见的清脆鸣响回荡在他的身体里。 他叹了口气，第三种金属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宿徙萍把目光放在花上。 他不动声色地扯下一瓣兰花，捏在手心里。 他调动体内的能量，“水”的能量，润泽生机的能量，去包裹这片花瓣，他感受着那种生命的美丽的姿态。 他成功了——他得到了第三种活木力。 宿徙萍悄悄地让手掌发生变化。 他的腕部以上的部分化作了一捧花，狭长的翠绿叶片，饱满的雪白花瓣，惹人喜爱。 宿徙萍转动着自己的手腕。 嚓。 花瓣与叶片触碰到了地面，居然留下了几道浅痕。就如同绯红之剑一般，外形娇艳，却是兵器。 但仅仅如此，他还是无法解救人质。 宿徙萍有些焦虑，他看得出来，年轻人很紧张，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 宿徙萍释放了更多的能量。 呼呼—— 白花旋转起来。 芮澄芳皱起眉头，“什么声音？”她说。 “别说话！”年轻人扬起手枪，威胁道。 一片花瓣飞了出去，旋转着切断了一支桌腿。 砰！ 桌子塌了下来。 年轻人吃惊地把手枪对准了桌子。 ——“机不可失。” 宿徙萍瞄准了年轻人，瞄准了他的手枪，唰！一片花瓣在电光石火之间射了出去，咔啦一声斩断了枪身。 宿徙萍扑了上去，并在那瞬间让手部恢复原状。 年轻人对他开枪，但枪声并没有想起，宿徙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年轻人晕了过去。 所有人，包括惊魂未定的研究员，都看着宿徙萍。 “哈。”宿徙萍干笑了一声，“没事了。” 芮澄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他身边，“你有没有事？”她紧张地上下打量他，生恐看到咕嘟咕嘟往外冒血的血洞。 “枪声未响，”宿徙萍安慰道，“他的枪出了一点问题。”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速决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芮澄芳递过来本子和笔，一脸期待，她的双眼好像最名贵的钻石一样发亮。 “你也这样。”宿徙萍无奈地说。 芮澄芳笑着收回了东西。“不过，”她说，“你可是货真价实的英雄，一次又一次地救人，我明白德正为什么会崇拜你了。” “我们是好朋友，他没有崇拜我吧？”宿徙萍诧异地说。 “那是你没有察觉而已，你值得让人崇拜，”芮澄芳说，“你应该发现自己的闪光点。” 有人走进了办公室，一个男生。 “你好。”芮澄芳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想找你们谈谈。”男生拘谨地道。 “请坐。”宿徙萍给他拖过来一把椅子，请他坐下。 “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助你的？”芮澄芳温和地笑着，鼓励男生开口。 “我知道你们擅于调查，就像是侦探……”男生这样说，芮澄芳和宿徙萍对视了一眼，“我想请你们帮我调查我父亲的去向。” 又是一个寻找父亲的儿子。 “他失踪了？”芮澄芳提问道。 男生迟疑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报警？” “他的电话可以打通，他告诉我一切安然，所以警察不会受理。”男生说，“但我觉得不太对劲……” “是什么让你觉得不太对劲？”芮澄芳继续循循善诱。 “他消失之前说了很多话……实际上，我的家庭有点复杂……” 芮澄芳又看了宿徙萍一眼，后者对她点点头。 “我们可以帮助你。”芮澄芳给了男生肯定的答复。 宿徙萍正要说点什么，但突如其来的一丝丝波动让他改变了主意。 圣石起了反应。 “我有点事，”宿徙萍带着歉意说道，“你们先谈，我得离开一下。” …… “但愿不会太久。” 宿徙萍审视着自己的对手，第三十二号怪物——它的脑袋就像一头海豚，还有满口细密的尖锐的牙齿。 宿徙萍试探着接近怪物，怪物也在同时靠近他，忽然，怪物一个回旋踢，但它对距离的把握不太好，宿徙萍猛然一退，怪物的攻击落空了，并露出破绽，宿徙萍原地起跳，一脚把怪物踹飞出去。 交手的第一回合，宿徙萍占据了上风。 宿徙萍好整以暇地走了几步，等着怪物站起来，并不是说他有让敌人重整旗鼓的风度，他只是在积蓄力量，体内的储备给予他信心，他燃烧第一种金属，更多更快地燃烧，强化自己的躯体，让其变得更加结实。 怪物站起来了。 它朝宿徙萍挥拳，直奔面门，宿徙萍一歪头，拳头擦过了他的耳垂，宿徙萍一扬掌，干脆利落地扫在怪物的面颊上，怪物一个趔趄，宿徙萍另一手握紧拳头，击向了怪物的心口。 怪物扣住了他的手腕，但阻止不了拳头轰击在它的心口上，就像一枚导弹——怪物再次飞了起来。 砰！ 怪物砸倒在地，巨大的冲击力犹然起着作用，怪物又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停住去势。 宿徙萍逼近，左腿一抬，踢在怪物的腰侧，怪物趴在地上，狼狈地用手去推他的脚，它推开了，但宿徙萍又换上右脚，踢在它的肋下。 怪物用力踩踏了一下地面，从地上窜了起来，对着宿徙萍一个猛扑。 怪物撞了上来，宿徙萍退后一步，就此站住，他挥肘一击，击打在怪物的后脑勺上，然后抓住怪物的肩膀，把它抛开。 宿徙萍听到一些声响，他抬起头，看见直升飞机在接近。 怪物张口，两支獠牙从两侧伸了出来。 怪物再次扑向了宿徙萍，更为迅捷，更为有力，宿徙萍迈着步子，如一个斗牛士般朝旁边一掠，怪物只是扑击到了空气，但它并没有失去重心，它转身，伸腿一扫，扫中了宿徙萍的膝盖，宿徙萍的身子微微一晃，怪物一记急劲的侧踢，踹在了宿徙萍的胸膛上。 宿徙萍并没有被击退，他只是满不在乎地拨开了怪物的脚。 他并非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他足够坚强，他的气势更盛，足以压倒怪物。 怪物心虚了。 宿徙萍一拳把怪物轰开。 但变化紧接着发生了——不好的变化。 猛士小队遭到了另一头怪物，第三十三号怪物的袭击，怪物撞入了小队的队形之间，展开了一面倒的杀戮，它的速度太快了，在人类眼中，只能捕捉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散开！” 宿徙萍听到一个男人这样指示道，也许他是他们的队长。 ——“要速战速决了。” 第三十二号怪物发起了进攻，它挥动着硕大的拳头，宿徙萍抬臂护住了脑袋，怪物的拳头砸在了他的手臂上，它已经张开了獠牙，拳力不可小觑，宿徙萍挨了这一下，差点摔倒，但他支持住了，他取得了一个距离。 宿徙萍在转瞬之间熄灭了第一种金属，原先，他只在手臂上燃烧这种金属，所以熄灭起来也更快。 他变化出了绯红之剑，怪物的表情变化了。 “它知道这种能力的危险性。”宿徙萍想，但怪物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宿徙萍一剑洞穿了它的心脏。 怪物还要垂死挣扎，它扬起手，想击打宿徙萍，而后者及时伸腿，在它的腹部上一蹬，从而脱走，绯红之剑自怪物的心脏里抽了出来，带起一蓬鲜血。 宿徙萍没有再多看倒下的怪物一眼，他立刻扑向了另一头怪物。 怪物停了下来，不再那么快速地移动，他举起手上的一名士兵，炫耀似的摇晃了一下。 “不！”宿徙萍大吼道。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怪物毫不费力地扭断了士兵的脖子。 宿徙萍扑了上去，一拳把怪物打倒在地。 他已经干涸了绯红之剑，现在，他的全身充满着第一种金属的能量，还有怒火，他按住怪物，一拳接着一拳地轰下，如同雷霆。 啪。 砰。 怪物挨了他几拳，然后风一样地从他的拳头底下溜走了，他的拳头深深陷进了地面。 宿徙萍迟疑地抬起头，正迎上怪物从侧面踢来的一脚。 ——“这简直不只是速度……” 宿徙萍起身，准备好面对下一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瞳孔 怪物围绕着他跑动，很快，很快，比宿徙萍见过的所有的生物都要快。 “我跟得上他吗？”宿徙萍思考着。 怪物仿佛在嘲弄他们似的笑了。 残余的士兵勇敢地向怪物射击，但子弹追不上怪物的速度。 “你们都退开。”宿徙萍说道，“让我来对付它。” 士兵们依言退下了。怪物让他们恐惧，而军人的职责又驱使着他们勇往直前。 但宿徙萍的指示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能打败速度的除了更快的速度，还有距离……”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那团无形之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潺潺流水。 他倾听着风声。 呼！ 宿徙萍挥洒出了翡翠之腕，一下将怪物打倒在地。 一条藤蔓扫中了怪物，然后把它卷了起来，送到宿徙萍面前。 怪物惊慌了。 藤蔓勒紧了它，要勒断它的脖子，就像它对那名士兵做的一样。 怪物只得张开了獠牙。 砰！ 怪物扯开藤蔓，接着一个冲撞，把宿徙萍撞上了半空。 “得想个主意……”宿徙萍快速思考着，落下，但在落地之前，他再次被怪物锁定，捕捉，再次承受了撞击。 答案很简单，守株待兔。 宿徙萍想要变化出绯红之剑，可是，他被怪物撞中了两次——在没有燃烧第一种金属的情况下，即使他的身体还是比所有人类都强壮，但在怪物面前还是显得脆弱，他受伤了，骨头折断，这影响了他体内的能量的流动，五行的均衡被破坏了。 宿徙萍坠到了地上，并几乎在瞬间朝旁边一滚，他无法判断怪物的方向，只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八个方向的其中一个方向，幸运的是，他避过了怪物的第三次冲撞。 宿徙萍眯着眼睛。 地面轻微的颤动被他灵敏的感官收集到了，比起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更要直观，第四次冲撞即将到来。 宿徙萍调节着自己的身体，接着，成功变化出绯红之剑。 哧！ 怪物撞了上来，撞在了他的剑上，怪物吃惊地停下来，它也不得不停下来，宿徙萍的反应大大超乎了它的意料。 宿徙萍打量着怪物，直到此刻，他才能看清怪物的模样，别无特点，惟有双耳的形状像一团乌云。 宿徙萍转动绯红之剑，他想象得到鲜花在怪物的躯壳里一朵朵缓缓展开的样子。 …… “我负责第二名女孩。”芮澄芳这样说道。 “那我就负责第一名女孩……白茉莉。” 宿徙萍回忆着，抬起头，看着陌生的校园在落日下闪闪发光。 之前，他来过一次，跟踪白茉莉，还假冒她的男朋友，从医生口里套到了她已经怀孕并准备堕胎的情报。 而事实证明，白茉莉并非一个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而现在，困扰他的是另一件案子，更为邪恶的案子，里面散发的气氛令他不寒而栗。 “要从哪里开始呢？”宿徙萍困惑地想。 芮澄芳、警察，他们都已经查过一遍了，他们都比他聪明。 宿徙萍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有时候需要一点运气，或者灵光一闪，他也许也有机会能揭破谜底。 “先从她的朋友开始……”宿徙萍有了决定。 他走向白茉莉的教室。 “我想找，呃……白茉莉的朋友，”他小心翼翼地对站在走廊里眺望夕阳的一名女生说道。 他无法忽视那名女生的存在，她很漂亮，令人目眩神迷，但不像慕殊慧那么有亲和力，她有着不易接近的高傲气质，她的眼睛，如同魔王亲手雕琢出的钻石，融合着冷酷与智慧。 女生警惕地看着他。 “你从哪里听说的？” 白茉莉的名字并未在报纸上被刊登出来。 “……在她生前，”宿徙萍艰难地说，“我曾经调查过他。” 女生露出诧异的表情。 “是另一起案子，或许你曾经听说过，建瓴中学外出活动时发生的那起案子。” “我知道，”女生点了点头，面色和缓了一些，“她为此哭过，死去的男生，我们曾经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 “事实上，另有其人。” “如果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就是白茉莉的好朋友，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 “不行，”宿徙萍坚决地道，“那是*，白茉莉生前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我就要保守这个秘密。当然，”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告诉了警察，但那是为了调查。” 女生沉默了一会。 “稍等。” 她转身走回教室，拿起自己的书包。 “我先走了。” 她朝别的同学打了招呼，接着走出教室，示意宿徙萍跟上来。 “你至少得告诉我你是谁？又为了什么在现在调查白茉莉？” “我只是一名校刊的记者，白茉莉曾经向我的朋友求救，但很不幸，我们没能救她，我们觉得有一份责任……” “你说服我了。”女生叹了口气，“正如我所说，我是她的好朋友——我自认为是……可现在想起来，我对她太漠不关心了，我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但我从没想过去打探那是谁，想着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总有一天她会告诉我……” 她闭上了那寒光凛凛的眼睛。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有时候，他们不是想要对朋友有所隐瞒，只是，还没到合适的时间……”宿徙萍下意识地说。 “你好像深有感触？” 宿徙萍避而不答，“还是谈谈你的朋友吧。”他说，“我能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 “自从她死后，我一遍遍地走着这条路，那一天，我没有和她一起走，她独自走在这条路上，”女生打了个颤，“走向了死亡。” 宿徙萍明白女神瞳孔中的魅力从何而来了，她有着钻石一样璀璨的眼睛，但那当中也有着如最深沉的夜晚一样的黑暗。 “你不要太责怪自己。”宿徙萍慌乱地说，“一个狡诈残忍的凶手会寻找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闭上了嘴巴，发现自己这样说，就好像白茉莉的死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谁知道呢？”女生抚了抚头发。 她看着四周。 “曾经，我很喜欢这条街道上的风景。” 他们已经走出了校园。 “我和朋友们一天又一天地走过这里，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但现在，我厌恶着这里。直到凶手被抓住的那一日到来之前，我或许都不能原谅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化 宿徙萍跟着女生，两人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最近，”女生开口道，“有时候，她说她有事，要一个人先走，我们认为她是去赴约了，和某个爱着她的人在一起，走过这里，走回家里去……” 她伸手指了指远方，“她的家就在那个方向。”她说。 宿徙萍下意识地望向那个方向，当然，他看不见女生所指的地方，他只看到工厂、寺庙、商场、学校…… “那一天，”宿徙萍说，“那一天她也是就这样与你们分开的吗？” 女生点了点头，幅度很小，但又显得很沉重，她的肩膀和脖子绷得紧紧的。 “此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那天能和她一起走的话——”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过去，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有人失去了生命，我明白那种懊悔的感觉，可是我们还是得向前看。” “向前看，”女生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痛苦，“向前看，看见的也还是过去的风景，可是过去的人已经不在了，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想着，就在这段短短的路上，某一瞬间，她落到了罪犯的手里……” “很难忍受，对吗？”宿徙萍温柔地看着她，“但你不会一直沉沦下去，现在，你和我一起走在这里，你勇敢地面对着它。” “与其说是勇敢，”女生抬起头，“不如说我在生气。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这条路上走，直至深夜，我希望能引起凶手的注意，我知道那很危险，但我还是克制不住。”她笑了一下，宿徙萍第一次看见她笑，有着惊心动魄的美，“这称不上是勇敢吧？” 宿徙萍震惊地看着她。 “不要这样，”他说，“那太危险了。” “可什么也没发生，”她说，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她走向一条小巷，“这里来。我在这里有一些发现……” 宿徙萍跟着她走了进去，天色昏暗，小巷里的路灯发出温暖的光…… “什么发现？”他看见女生停了下来，他好奇地追了上去。 女生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迅捷地按在了他的口鼻上。 ——“什么？” 宿徙萍吃了一惊，然后顺从地装出了昏迷的样子。 他倒在了地上。 两条纤细而有力的手臂从他的臂膀下面穿过，拖动他，宿徙萍知道自己的体重，为这女生的体能而惊讶。 过了一会，女生停了下来，放开他，接着，他听到汽车门打开的声音，女生把他拖上了车，然后才从另一边下车，再把两边的车门关上。 ——“她是凶手吗？” 宿徙萍思考着这个可能性，可女生谈及过往时所溢出的情绪，并不像是在撒谎。 女生启动了汽车，宿徙萍悄悄睁开眼，看着她驶出小巷，驶向未知的地方。 宿徙萍燃烧着一点第一种金属，以尽快驱除药效，他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大约半小时，汽车驶进一座车库，停了下来。 女生打开车门，把他拖下来，毫不留情地在地上拖动，再把他拖上一把椅子，然后取来粗绳子，把他的手脚结结实实地绑住。 女生开始翻他的包。 哐当。 他的面具被取出来，丢到了地板上。 “咳咳。”宿徙萍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睁开眼睛，装作大惑不解的样子。 女生盯着他，仿佛在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早醒过来。 “为什么捆着我？”宿徙萍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 女生拔出了一把刀子，弯腰拾起面具，走到他面前，宿徙萍挣扎得更剧烈了。 “你究竟是谁？”她说，“一个戴着面具的变态？” 她扬起面具，拍打着宿徙萍的脸颊。 “这和面具人的面具款式一样，”宿徙萍害怕地说，“我从网上买来的。” 女生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这个面具。 宿徙萍的面具平淡无奇，粗糙，并不起眼，就像低成本电影中的道具。 女生丢开面具，伸手去掏他的裤腰袋。 “你在找什么？”宿徙萍扬起头，尽量远离她手里发着寒光的刀子。 “迷药，”女生冷静地说，“我听说被害人体内被检测出了这种东西。” “你以为我就是那个凶手？” 宿徙萍哭笑不得。 “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坏人，”女生压低声音，“可是一个处心积虑的罪犯，一定很擅长伪装自己……你就这么到我这里来，一副坦承的样子，可我不相信你。” “你找不到那些东西。”宿徙萍无奈地说。 “也许吧。”女生笑了笑，“第一次接近我，嗯？你或许还没有准备对我下药……你想怎么和我熟悉起来？玩侦探游戏？” “你可以相信我，”宿徙萍诚恳地说，“我确实有些冒失，但这不能说明我就是一个坏人，对吗？提高警惕是好事，但你用错地方了。” “我几乎就要被你蒙骗了，”她抬起刀子，轻轻刮着宿徙萍的鬓角，“我怀疑你就是那个人，白茉莉的男朋友，你想抛弃她，所以杀害了她，对吗？所以你知道她的秘密，然后，为了降低自己的关注度，你又杀了毫不相关的第二个人。” “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宿徙萍思考着女生提出的可能性——“如果凶手仅仅是为了掩饰而杀死第二个女孩呢？如果那些残忍的手法只是一种伪装呢？” “眼神闪烁，”女生冰冷的目光仿佛望进了他的心坎里，“你在害怕些什么？” “如果凶手的目的只是杀死一个人，一个高中女生，我不认为那恨意会强烈到促使他再杀一个人来掩护。”宿徙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谁知道呢？”女生移动刀子，停在宿徙萍心脏的位置。 “你没有证据。”宿徙萍说，“你只是猜测。” “我只要把你关在这里，等上那么一阵子，如果没有别的人被杀……”她的威胁不言自明。 “你不会真的想这样做吧？” “除非你告诉我，白茉莉的男朋友是谁？你又是从何得知？” “我跟踪了她，知道她有堕胎的打算。” 女生动容了：“他们之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目光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宿徙萍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我担心你会对他做出什么来……” “你就不担心你自己？”女生用刀尖戳了戳宿徙萍的心脏的位置。 “确实如此。”宿徙萍说着挣脱了绳索。 女生讶然地看着他，退开了几步，但她却没有害怕的表情。 “你绑得还不够结实，”宿徙萍从椅子上站起来，“如果你没有更多的情报，恐怕我得走了。这个侦探游戏我会继续玩下去，无论你怎么想，倒是你，一直走在悬崖边，那很危险。” 宿徙萍忠告道，拾起自己的东西，走出了车库，留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的女生。 …… “我得说，”芮澄芳站在打印机前，“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关于哪一个方面？” 芮澄芳从出口拿起一张纸。 “那个失踪的父亲，石习德。”芮澄芳皱着眉，“我查了他的出入记录，还有旅馆的记录，他没有避人耳目，躲躲藏藏。” “你查到这些东西，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看起来他没找错人。” “只要你有几个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芮澄芳把手里的纸一抖，抖得哗哗作响，“可那个父亲欺骗了他的儿子，他宣称自己是去工作，但实际上他请了一个长假，而且，他开始不接儿子的电话了。” “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下去？” “我们现在手头有两件案子，一件走进死胡同就换另一件，”芮澄芳笑了一下，“而且，那个男生提供给了我们经费，就当打工好了。” “谋杀案呢？” “嗯……”芮澄芳小心翼翼地说，“第三名受害者已经出现了。” 宿徙萍猛然抬头。 “警方实行了消息管制。媒体只以为这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案而进行报道，占的篇幅很小。” 宿徙萍翻起了报纸。 “现在每天都有暴力事件发生，落石人，怪物，还有趁火打劫的罪犯……”芮澄芳无可奈何地说。 “面具人应该做点事情。”宿徙萍下意识地说。 “他有自己的生活，他又不会分身术，”芮澄芳说，“他为我们战胜怪物，这就已经足够了。” 宿徙萍看着报纸，一家商店被抢了，是本周的第三起；轮滑帮抢劫并殴打了一个老人，后者正在医院抢救；一家工厂被纵火烧毁…… 正如芮澄芳所说，每天都有罪案发生，只是他不曾注意到，他关注着怪物和连环杀手，而忽视了别的，较为不引人注意的那些，但一样有人因此遭遇不幸。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一个改变，或许他无法成为一个全职的超级英雄，但他不应该只是在怪物出没时现身。 “第三名死者，”他把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暂时搁置，“警察查到了什么？” “和第二名死者比较接近，你知道，比较‘开朗’的一个女孩，年纪要大一点，如果她还在读书，应该是一个大学生了……看来凶手不只是朝女中学生下手。” “还有呢？” “凶手很特别，我是指在连环杀手里面。” 宿徙萍等着她说出去。 “通常，以女性为对象的连环杀手，往往还伴随着性侵害的行为，可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凶手没有这么做，一些凶手会收集死者的头发和皮肤，而那个人要的却是内部器官，一些因仇视女性而引发的案件里，凶手会把被害人大卸八块，而那个人却把伤口缝合上了……” “莫非是一个疯狂爱好手术的人？”宿徙萍思索着，“他对手术有一种不能控制的*，而女生往往比较好下手。” “我开始过滤那些有犯罪前科的并同时具有外科手术技能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多，可我觉得希望不大，”芮澄芳缓缓地摇了摇头，“都是一些贪污受贿之类的案子，很难找到反社会倾向，我们还是得找找三个人之间的交集。” “有结果吗？” 芮澄芳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接触的人里有三个女孩被杀，我觉得警察应该很容易找到迹象，尤其是白茉莉，除了过早地怀孕，她几乎是一个模范学生，这意味着大部分时候，她都在家庭、学校、合唱团三个社群里，在人们的视线里。” “她已经藏了一个男朋友。”宿徙萍指出这一点。 “你说得对。”芮澄芳说，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觉得我们如果能有所突破的话，就在白茉莉身上，另外两个人，她们的交友范围要宽广得多，复杂得多。” “白茉莉那边就交给我来。”宿徙萍说，他想到了那个危险的女生。 “再过一遍，嗯？那我去查第三个人。” 芮澄芳拍了拍大腿。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看看石习德。”她说道，“看看他有什么秘密。” …… 芮澄芳和宿徙萍靠着栏杆，目送夕阳沉落西方。 石习德在天桥的另一边。 “他在看什么？”宿徙萍好奇地问道。 “我猜，是某个女人？”芮澄芳拂开被风吹乱的额发，“他已经离婚了，所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一段新的恋情？” “可他就这么看着，别的什么也不做？”宿徙萍咋舌道，“甚至，他谁也看不见。” 石习德只是望着一栋大楼。 “你还得多学习学习，”芮澄芳了然地说，“你看看他的侧脸，还有眼神，洋溢着温柔。” 宿徙萍摸了摸头，“我看不出来，”他老实地承认道，“我只能说，他看起来很和善。” “那是回忆美好时所有的表情，只不过，还有哀伤。” “哀伤？” “他和她之间也许有阻力存在，或许，就是他的儿子，谁知道呢？” “我们要怎么开始调查？”宿徙萍瑟缩了一下，“一整座大楼。” “商业大楼，”芮澄芳补充道，看了一下手表，“里面的人总有下班的时候。耐心等待——” 她看向宿徙萍的身后。 宿徙萍回头，看见那名女生，白茉莉的好朋友，向他们走过来。 她亲昵地挽住了宿徙萍的胳膊。 宿徙萍害怕地看着她，目瞪口呆，女生笑得很甜，他绝对没想象过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哇哦。”芮澄芳尴尬地说，“你的朋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神 “我们只是认识……”宿徙萍想挣脱出来，但女生缠得很久，而宿徙萍害怕更大的力气会让她感到疼痛。 “我们有些话要说，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你不会介意吧？”女生对芮澄芳笑着说。 “当然不介意。”芮澄芳说，“他是你的。”她朝宿徙萍暧昧地眨了眨眼，然后走开。 “你想做什么？”宿徙萍看着女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这反而让他安心下来。 “你们的侦探游戏应该带上我，”女生不容拒绝地说，“我了解白茉莉，我能帮得上忙。” “先放开。” 女生依言放开了他的手臂。 “听着，”宿徙萍耐心地说，“侦探并不是那么好当，并不是一个游戏，明白吗？” “我跟踪了你们一路，你们都没有发现，说明我还是有天赋的。”女生这样说，“而且，你不能拒绝我，我知道你的秘密，而她，”她朝芮澄芳一仰脸，“还有你的其他朋友，他们不知道这个秘密。” “我的秘密？”宿徙萍吓了一跳。 “你是一个落石人，对吗？”女生盯着他，“别对我说什么‘绳子绑得不够紧’这种话，只有一个解释，你是落石人。” ——“还有一个解释。” 宿徙萍心底松了口气，但故意沉着脸：“你不害怕吗？我是一个落石人，落石人可不会抑制自己的*，很可能会伤害你。” “可你想做一个好人，对吗？”女生满不在乎地说，“我有所准备，你应该为自己担心，不要有袭击我的想法，否则你会吃苦头的。” 宿徙萍思考了片刻。 “只要你不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我就答应你，让你加入。” 女生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我们的对话，我已经上传了。” “你还真是小心谨慎。”宿徙萍无奈地道。 “因为你是危险人物。”女生舒心地笑了一下，“现在，把我介绍给你可爱的女朋友。”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好朋友——你叫什么？” 宿徙萍这才发觉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女生的姓名。 “福久雅。” …… 宿徙萍想看着福久雅，这个女孩胆大妄为，他不希望她伤害别人，伤害自己。 但他不得不抛下她和芮澄芳——怪物出现了。 这一头怪物的脑袋像就像是河马，还有它粗壮的身躯，都让人望而生畏。 每一头怪物都面目狰狞，而当中也有特别狰狞的，譬如宿徙萍现在面对的这一头第三十四号怪物。 “如果它比较笨拙就好了。”宿徙萍暗自祈祷着，他跃起，变化出绯红之剑，扑向怪物。 怪物从容地避开了他的刺击，并一把挟住他的胳膊，用力拗，宿徙萍干涸了绯红之剑，然后燃烧起第一种金属，在手臂被拗断之前进行强化，他挥肘，另一条手臂，击在怪物的额头上。 怪物推开了宿徙萍，并扬起一脚，宿徙萍闪电般地后退，让怪物的踢击落空。 怪物一脚踩在了地面上，踩出一个深坑。 宿徙萍继续后退，怪物朝他撞了过来，如同一辆重型坦克，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而变化出翡翠之腕，他甩出藤蔓，攀上高处的霓虹灯，他扯着藤蔓，飞跃而上，怪物轰然冲过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把一辆大客车撞倒。 “试试新能力……” 宿徙萍的手腕再次变化，变化为另一捧花，他瞄准了地上的怪物，飒飒——花瓣飞驰而去。 啪沙。 他射偏了，花瓣没有削去怪物的眼睛，而是落在怪物的肩头上，挖下来一大块血肉。 怪物发出一阵又一阵地痛嚎。 宿徙萍还想再进行攻击，但花瓣已经射光了，宿徙萍无奈地让手臂恢复原状，然后跃落地面。 装载猛士小队的直升飞机在天际出现了。 宿徙萍扑向了怪物，挥动他的铁拳，怪物忍着伤痛还击，砰！宿徙萍心口挨了一拳，疼痛几乎要让他的血液凝固，但怪物的情况更糟，它的肩膀还在流血，宿徙萍一矮身，架起怪物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把这个庞然大物摔倒在地。 猛士小队已经着陆了。 嘎吱。 宿徙萍听到一个重物被抬起的声音，他转头，看见一辆轿车被丢向了直升飞机。 轰！ 他什么也来不及做，眼睁睁地看着直升飞机被砸了下来。 背后，第三十四号怪物爬起来，对着他拦腰一撞，把他狠狠地撞飞出去。 宿徙萍伸脚一踩，保持住了平衡，不至于扑倒在地，他回身，迎上怪物的抱拳重击，宿徙萍一低头，怪物的双拳像锤子一样从头顶呼啸而过。 宿徙萍一个上勾拳，打在怪物的下巴上，怪物朝后一仰，他跳起来，骑上怪物的肩膀。 宿徙萍伸手按住了怪物的脑袋，并熄灭了第一种金属，这是一种冒险，他释放了第二种金属的能量，震荡波贯入了怪物的头壳中。 怪物大吼着，张开了獠牙，一下把宿徙萍甩飞出去。 砰！ 宿徙萍撞在一根电线杆上。他的骨头再一次断了，毕竟，当他没有燃烧第一种金属的时候，他只是比人类强壮，但尚且是血肉之躯。 电线杆被他撞得扭曲，断开的高压电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怪物冲了过来，宿徙萍扯起电线的两端，对准怪物，怪物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它撞了上来，形成一个电路，顿时火花四溅。 砰砰！ 枪声响起，幸存的猛士小队已经开始了和袭击他们的第三十五号怪物的交战。 宿徙萍放下电线，飞起一脚，把眼前的第三十四号怪物踹倒在地。 怪物很强壮，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未必能彻底损毁它的大脑，它喘息着又要爬起来。 宿徙萍高举绯红之剑，刺进了它的眉心。 怪物在他的剑下挣扎了一会，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宿徙萍拔剑，迫不及待地去看另一边的战场的情况。 情况不太妙，第三十五号怪物，头顶长有一根彩羽的怪物，它以汽车为盾，抵挡住了猛士小队珍贵的特制子弹。 士兵们已经掏出匕首准备近身战斗了。 怪物把汽车丢向了士兵。 宿徙萍闪电般奔了过去。 轰！ 一道斑斓的光芒落了下来，把汽车打落地面。 宿徙萍诧异地看着光芒点点散开，现出一道声影。 ——“女神？”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暗 宿徙萍确信自己目睹了一位女神的降临。 她悬浮在半空中，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俯瞰着地上的人与怪物，如同仙人睥睨众生。 女神向怪物和宿徙萍同时发动了攻击。 只是一道光，灿烂的光，宿徙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光芒打倒在地。 宿徙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那光芒有着神奇的力量，压制住了他，他抬头，女神已飘至他的上方。 女神攻击了他，但宿徙萍并未从她身上察觉到敌意。 ——“她在观察我？” “统一万象之人，”女神开口了，声音仿佛从宇宙的尽头传来，“你将要在末日来临之际，召集星辰之子。” “……”宿徙萍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你的未来，你的重负。” 女神消失了。 而怪物也已不知去向。 …… “星辰之子。”巩临登点点头，“我知道这个称呼。” 宿徙萍等着他说下去，此时，他戴着面具。 “他们是谁？” “贤族认为他们的诞生与天体有关系，他们天赋异禀……伟大战士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他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称号，四大神通。” “四大神通……那并不是我。他们有多少人？” “贤族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们看来，星辰之子将在未来陆续降临。” “统一万象之人——贤族有提到吗？” 巩临登遗憾地摇了摇头。 “统一万象，我认为那是一个协调者的称号。” “协调者吗？” 宿徙萍思考着那神秘女子话中的涵义。 “关于她呢？她和獠族不一样，她是谁？” “恐怕还得等进一步翻译才能知道了。”巩临登回答道。 “末日来临……召集星辰之子……”宿徙萍一头雾水。 他站起身来。 “感谢你的情报，我得走了。” “很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别这样说。”宿徙萍劝慰道，“你们做了很多。” 他离开研究所，和芮澄芳会合，当然，他已把面具摘下，把大衣换过边来，恢复了他平日里的装束。 “我来了。”他说，有些走神，“走？” “嘿。”芮澄芳兴致勃勃地与他对视，“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关于什么？” “男孩和女孩。”芮澄芳笑道，“她并不仅仅是白茉莉的朋友，对吗？你们对我隐瞒了什么？” “那也是一个秘密。”宿徙萍只好这样说。 “好吧。”芮澄芳并不怎么在意，“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对吗？” “是的，会有那么一天。” “那么看看这个。”芮澄芳翻开她的随身电脑，“我把三名死者的活动范围圈出来了。”她把屏幕上的地图指给宿徙萍看。 “不重合。”宿徙萍说。 “那一天，她们失去踪迹的那一天，在与她们的亲友分别的时候，她们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尤其是白茉莉，如果她准备要到哪里去，比如去赴约，即使不会说实话，她也会对家长编一个理由，可那天她并没有告知类似的信息。” “也就是说她打算准时回家。”宿徙萍反应很快。 “不一定那么准时，但不会太迟，”芮澄芳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放大了地图，“所以，至少她不会偏离这条路线太远。” 宿徙萍审视着屏幕上的三条路线。 “第三名死者，”他缓缓地说，他还在思考，“她的交友情况呢？她在工作，和成年人打交道——这一回的凶手是成年人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没能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她在一家老牌加油站工作，那里的人都很值得信赖。” “我有一个主意，”宿徙萍说，“我，你，还有福久雅，我们试试交换调查对象，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打破既定思维，好主意。”芮澄芳拿起手机，“我这就联系她。” “跟踪石习德的结果如何？”宿徙萍乘着芮澄芳拨号的空隙问道。 芮澄芳耸了耸肩，“一无所获。”她说。 …… 宿徙萍坐在围着一株大树的砖坛上，凝望着不远处的加油站。 车来车往。 芮澄芳说这里的人值得信赖，但宿徙萍对此保持着一点怀疑的态度，一个诡诈的连环杀手，当然十分擅长伪装，而且，凶手也不一定就在工作人员当中，或许是某个熟客，芮澄芳也承认有这个可能性。 他不打算再作询问，他相信能问的警察和芮澄芳都已经问了，他无需再打草惊蛇，他只是看，想用自己的一双眼睛去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还有倾听——他有超人的耳力，能帮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搜集到信息。 “我听说那件事了，”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打着哆嗦，“可怜的孩子……” “老样子。”一个中年人粗声粗气地说。 “又涨价了？”一个快活的年轻人抱怨道。 “上车了，上车了，小心一些。”还有一个沉稳的声音，上了年纪，但依然洪亮。 “这个地方要怎么去？”这是一个带着外地口音的青年，他在问路。 宿徙萍耐心的倾听着，直至月辉撒满整株大树，透过枝叶淋漓而落，照得他一身雪亮。 宿徙萍退入阴影之中，戴上了面具。 …… 一个男生提心吊胆地走在陈旧的街道上，路灯昏暗，一个人也没有，稍远处，列车哐当哐当地压过铁路，那声响掩盖了一切，令人烦躁不安。 突然，从黑影里走出一个人，慢悠悠地，但步伐很大，动作怪异，男生盯着他，很快发现他踩着轮滑。 男生回头，背后，又有两个个打扮一样的人，带着帽子，围着围巾，踩着轮滑。 他们亮出了刀子。 “嘿！”他们叫道，声音很年轻，却透显着一股凶恶。 男生真正地害怕了，他知道自己遇上了穷凶极恶的轮滑帮。 “别吓唬她。”一个声音说道。 “谁？” 轮滑帮成员装腔作势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子，“谁在那里？”他们恶狠狠地说。 男生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见义勇为的路人。 “可是他们有三个人，还有刀子。”他担忧地想。 接着，他就看见一道闪电，划破黑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念 三个轮滑帮成员就这么在男生眼前倒了下去，先前，他们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现在，却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身躯，像一条可怜虫。 面具人转过身来，友善地对男生说：“这个时候，这里似乎很危险。” 男生紧张地说道：“下次，下一次……我会小心。” 面具人似乎点了一下头，“报警。”他说。 他抓起一名轮滑帮成员，纵身一跃，跃上了高处。 “你要做什么……”恐惧扭曲了年轻人的脸庞，扭曲了他的声音。 “如果我这时候松手，”宿徙萍慢条斯理地说，“啪的一声，你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好像那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不会那么做，”年轻人逞强道，“你是一个超级英雄。” “我可不是漫画书里的人物，”宿徙萍冷冷地道，“不过，你说得对，我是一个超级英雄，即使我失手把一个罪犯摔死，人们也不会责怪我。” 冷汗自年轻人的额头渗了出来。 “你想怎么样？” 他甚至不敢挣扎，害怕宿徙萍真的会松手。 “告诉我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 “面具人大破轮滑帮。”芮澄芳念着报纸上的标题，“他开始介入犯罪了？” “好消息。可惜的是没抓到张博士。”宿徙萍不想多谈关于自己的事，“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我沿着白茉莉的回家路线走了一遍，”芮澄芳说，“什么也没有，要我说，那几乎是全市最安全的一条路线了。” “我在加油站附近坐了一晚上，”宿徙萍皱着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即使凶手从我面前走过，我也没认出来。”他有些垂头丧气，“福久雅那边呢？” “一样一样。”芮澄芳滑动着鼠标，“我们看看警察那边……啊。” 她轻呼一声。 “怎么了？”宿徙萍好奇地问道。 “后面两名死者，他们的男朋友也被调查了。” “第二名死者也有一个神秘的男朋友？”宿徙萍从屏幕后探出头来，之前，只有第三名死者有一名公开的男朋友，“那么，三个人都有男朋友，又一个共同点？” “从这个共同点我们能推测出什么来？凶手出于嫉妒的心理，想要拆散一对一对的情侣？” “或者是由爱生恨？”宿徙萍提出一个设想。 “不，”芮澄芳摇摇头，“我想不是，一个能熟练进行外科手术的人，应该不会与女孩子有那样的交集，更别说是三个女孩子。” “我们原本就认为凶手是独居，现在看起来他可能被女性抛弃过。” “有道理。”芮澄芳同意他的看法。 “一个仇视女性的独居的医生。”宿徙萍总结道，“我再去把第二名死者走过的路过一遍。” …… 学校、公园、酒吧、画廊…… 宿徙萍想象着第二名死者行走在其间的身影。 现在，他的足迹与她重合。 此刻，吹拂着他的头发的晚风也曾吹拂着她。但她与他不同，只要宿徙萍愿意，他的头发可以像铁丝一样坚韧，而她不行，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她惨遭杀害。 “人与人为什么会互相伤害？” 宿徙萍思考着这当中的根源，他为此感到痛苦，这个命题远远不是他可以理解的。 他能做到的只有将邪恶消灭。 宿徙萍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抓住什么，只有将所能看到的一网打尽，不留遗漏。 他希冀能找到一些熟悉的东西，在第一名死者与第三名死者的路程上，曾经出现过的东西。 “最好的快递”，“真理之途”，“温泉胜地”、“花市”…… ——“广告、指示牌、张贴……会不会是这些吸引了她们？” 她们渴求着什么，以致于被凶手有机可乘？ “稳定的感情？”宿徙萍想，女生们会了追求感情的长久而寄托于占卜之上，一个营造出神秘气氛的占卜屋，会不会是一个利于罪犯下手的地点？ 宿徙萍打开芮澄芳借给他的随身电脑，查询，结果令他失望，这附近没有占卜屋。而且，很难相信一个医生会从事占卜行业，在宿徙萍的印象中，占卜屋的主人往往只是无足轻重的小骗子，一个有着异国风情的美丽女子，往往能吸引那些好奇的年轻人。 他要找的是一个医生，一个健壮有力的男性。 但关于占卜的猜想，一旦生成，就总也挥之不去。 宿徙萍停下脚步，风和缓地吹着，仿佛正在把远方的太阳送入地平线以下。 宿徙萍靠着墙壁。 他有两个同伴，可是他还是感到无助，他是世界上最强壮的人，他被称呼为统一万象之人，将要在世界末日那一天起到重要的作用，可是，他却跨不过眼前这道难关。 这些隐秘的邪恶…… 三个人，三条不同的线路，在他的脑海中重叠。 她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她们在想些什么？ 女生……宿徙萍不了解她们，他虽然有一个漂亮聪明的女性朋友，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对女生不够了解。 他叹了口气。 ——“必须得换个角度。” 他把三个死者的形象分开，他要把那些独有的属性一一剥去，只留下共同点。 ——“她们都有男朋友，这一点应该被剥去吗？” 在这个年纪的女生，有一个男朋友，或许在父母眼中早了一点，可也并不罕见。 ——“应该是更特别的……” “感情纠葛？” 宿徙萍摇了摇头。 “男女关系确实容易导致纠纷，但是三个人……” 宿徙萍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或许还有这个可能性存在……可是，这是凶手所在意的吗？如果他在意这一点，心生杀机，他又是从何得知？” “医生？” 他想象着曾经见过的医生的样子。 像是一个凶手吗？ 不，不是不像，而是他看不出来。 如果凶手是那个医生，那需要一定的巧合，而且医院可不是一个下手的好地方。 他或许可以在医院挑选下手对象，但他需要一个地方，让受害人毫无防备地踏入的地方。 宿徙萍眯起眼睛，起先的念头再度浮起。 他盯住了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章 哭泣 “我渴了，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里，”女生有些不好意思，“能给我一点琼浆吗？” “当然。”老人，不，他只是面带沧桑，还称不上是一个老人，中年人，他微笑着站起身，“我去拿些热的给你。” “您真好。”女生甜甜地笑起来，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诚恳和做作。 中年人走出了房间。 “好吧。”女生喃喃自语，打开了自己的提包…… 过了一会，中年人端着盘子走进了房间，盘子上面放着一个漂亮的杯子，里面倒满了琼浆。 “谢谢。”女生含糊地说，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她在桌子上放下杯子。 “我想我得走了。”她说，“谢谢你。” 中年人似乎吃了一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们应该再谈谈，”他热切地说，“孩子，我这里有一些书，我想对你会有帮助。” “书？”女生迷茫地睁大了眼睛，显得既可怜又可爱，“我几乎不看书。” “看看书对你有好处，”中年人循循善诱，“很多人到我这里来借书，书里有许多的智慧，关于人生、关于家庭、关于女性、关于选择……” “什么？”女生点着头，困乏地眨着眼睛，“我突然有些……” “不舒服？”中年人慈祥地说，“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哦……”女生倒了下去，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中年人默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拿开她的提包，再把她抱起来，他魁梧有力，毫不费劲地就抱着她移动。 嘎吱。 中年人把女生扛在肩膀上，空出手来，掀起一块木板。 咚咚咚。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响。 中年人把女生放在一个台子上，祭台，盖着洁白的布，四周点着蜡烛。 他放平她的四肢，让她呈现出一种自然的状态。 他拿起一件物事，闪闪发光。 刀子。 芮澄芳睁开了眼睛，一脚把中年人踢开。 “你……”中年人并不感到痛苦，芮澄芳的脚力对他而言微不足道，他只是为她没有真正昏迷而感到万分惊讶。 “我已经拍下来了。”芮澄芳无所畏惧地说，从喉咙里掏出装着液体的薄膜。 砰！ 地下室的隔板被一下踹得粉碎，一个高大的男生冲了下来，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女生。 “只要把你们杀了……”中年人镇定下来。 宿徙萍扑向了中年人，中年人挥刀刺向他，芮澄芳担心地捂住嘴。 啪。 宿徙萍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下打掉了中年人手里的刀子，中年人甩着发麻的手，扬起另一只手臂击打宿徙萍，他的力气很大，一下把宿徙萍打倒在地。 ——“落石人。” 宿徙萍了然地站起来，中年人又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有像熊一样的劲道。 但宿徙萍轻松地架住了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上。 “报警。”他对他的同伴说，“这里应该还检测得到受害者的血液。” “还有他倒给我的琼浆……”芮澄芳说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福久雅，不让她冲向中年人，“余下的交给警察吧，”她温柔地说道，“我们先出去，这里空气不太好。” 中年人咒骂着，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宿徙萍仿佛要故意折磨他似的绞着他的双臂，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 …… “你是对的，”宿徙萍对芮澄芳说，“他一旦开始杀人，就一发不可收拾，急于挑选下一个对象。” “我就送上门来，并提出要喝琼浆。”芮澄芳摇摇头。“你怎么样？”她在福久雅面前挥了挥手。 “难以置信，”福久雅咬着嘴唇，“他是这里最受爱戴的僧侣，大家都信任他，小时候，我和茉莉都曾在寺庙里玩耍，那个地下室里也有我们的足迹……”她说不下去了。 “那些受他照顾的老人一定也想象不到他是一个杀人凶手。”宿徙萍说，“他的寺庙在第一名死者每日家校两点的往返路线上，而在第二名死者的居住地附近，有大量的寺庙的宣传壁画，而他还是第三名死者工作的加油站的常客，他载着一整车的老人出游，谁会怀疑到他身上呢？三名死者，都向宗教寻求帮助，向僧侣诉说自己准备堕胎的苦恼。他在给她们的琼浆里还掺了除了迷药以外的化学物质，让警察的初步检查没有测出死者怀孕的情况，他取走了她们的**，进行献祭。” “但你推导出了这点。”芮澄芳佩服地说。 “然后，你查到了他在出家前是一名军医，而且他的恋人为了使他没有牵挂而堕胎了。”宿徙萍回顾着她们的工作。 “他为此抱持着恨意，”福久雅的脸色如同寒霜，又有几丝困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杀人呢？” “落石影响了他，”宿徙萍谨慎地说，“我经历了那么多案件，总是与落石有关，在此之前，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福久雅盯了他一会。 “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他谈谈。”她对芮澄芳说。 “好。”芮澄芳用手指比出了一个走动的动作，“我在前面等你们。” 他们看着芮澄芳走远。 “那么你呢？”福久雅冰冷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宿徙萍身上，“你会变成一个坏人吗？” “我向你保证，我会做一个好人。” “不会伤害她？” “永远不会。” “我暂且相信你。”福久雅点点头，“还有，谢谢你。我想，自己终于可以向明天迈出一步了。” 宿徙萍笑了笑。 “逝者已逝，但我们还是可以轻松一些地活下去，是吗？” 福久雅有些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她抬手拭去了泪滴。 在宿徙萍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已经短暂的哭泣过了。 宿徙萍别过脸去，装作没有看见。 “我会盯着你。”福久雅逞强地说，“如果你伤害了谁，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 她说不下去了。 现在，抓住凶手的现在，她却显得比以往更柔弱。 宿徙萍知道，她失去了支柱，复仇的意念一直支持着她，而今，这个支撑着她的动力也不复存在了。 “你可以盯着我。”宿徙萍大度地说，“只要你喜欢。你放学以后可以找我们。” “一起做做侦探游戏？”福久雅抿紧嘴唇笑了。 “只要你喜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春雷 空气，本应轻若无物，现在却像石头一样，沉重，粗糙，挤压着宿徙萍的肺部。 他看着电视，害怕得一动也不敢动。 但他必须行动，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与怪物战斗，每一秒耽搁，都可能会有人因此丧失性命。 “徙萍……”他的双亲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我得走了。”宿徙萍呼出一口气。 他离开，不忍再面对他们的目光，世界上对他来讲最重要的两个人，这一刻的目光却令他痛苦。 怪物们大举出动——宿徙萍知道，这一次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 …… 宿徙萍扑向一头怪物，第三十六号怪物，有着四四方方的脑袋，他一拳砸在怪物的脑门上，怪物朝后退，同时踢出一脚，宿徙萍避开了，伸手捞住它的小腿，往旁边一扯，怪物失去了平衡，滑倒在地，宿徙萍抬起脚，重重地踩在怪物的腹部上。 砰！砰！ 宿徙萍又要踩下第二脚，但怪物趁着他抬腿的空隙滚到了一旁，宿徙萍一脚踩在了地板上，坚硬的水泥地裂开了。 怪物站起来，张开獠牙。 咻。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并甩出翡翠之腕，捆住了怪物的脖子。 他跳起来，跳到起重机的吊臂上，然后跃落另一头，怪物被他往上提，悬在半空，怪物不停地挣扎，可翡翠之腕的力量更强，宿徙萍收紧了藤蔓，上面的尖刺扎进了怪物的脖子里，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藤蔓，如同把翡翠置于夕阳之下。 宿徙萍用脚挑起一捆钢筋，拿在手上，然后对准怪物张开的大口扔了过去。 钢筋刺透了怪物的口腔，宿徙萍取消了翡翠之腕的变化，怪物摔了下来，他窜起，一个飞踢，把从空中掉落的怪物踹了出去。 怪物轰隆一声砸倒在地，口里的钢筋令它痛苦，它伸手去拔钢筋，但宿徙萍灵巧地绕到了它的身后，咔嚓，宿徙萍拧断了它的脖子。 怪物还远远没有死去。 它爬起来，摇摇晃晃，它的头颅歪向了一边，让它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宿徙萍变化出了绯红之剑，一剑穿透了它的心脏。 宿徙萍喘了口气，看到第三十七号怪物，如同白毛猩猩的一头怪物，朝他招了招手。 他向怪物逼近，怪物却朝远处逃去。 宿徙萍紧追不舍。 …… 怪物在一座废弃车辆处理场停了下来。 宿徙萍甩出了翡翠之腕，啪，藤蔓在距离怪物一米左右的距离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过去的梦魇浮现在了眼前。 ——“第五号怪物。” 宿徙萍往回收藤蔓，可是第五号怪物的力气更大，宿徙萍惊讶地看着翡翠之腕枯萎，他失去了变化翡翠之腕的能力，就像过去变化绯红之剑时所遭遇到的一样。 当他的活木能力被敌人压制、打败之时，就会失效。 第三十七号怪物退到了一旁，留下第五号怪物独自面对宿徙萍。 宿徙萍曾经与谢勉征合作，打败了第十八号怪物，那时候，他感觉第十八号怪物几乎与第五号怪物一样强，可是，随着他的不断成长，随着他对能量的理解地加深，他终于明白，自己还不曾了解第五号怪物真正的恐怖。 他的心脏的跳动有些紊乱。。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自从他惨败在第五号怪物手下之后，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只是他不曾想过，怪物们也在同一天肆虐于这个城区的各处。 宿徙萍燃烧起了第一种金属，强大的能量源源不绝地在他的身体里涌动。 宿徙萍冲向了第五号怪物，一个对他这个超人而言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第五号怪物笑了。 宿徙萍与怪物的拳头轰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量爆发了出来。 他向后一跌，怪物手臂一长，扣住了他的咽喉，它在五指上增加了气力，宿徙萍觉得呼吸困难，他抬手劈在了怪物的手腕上，迫使怪物放开了他。 宿徙萍一拳轰在了怪物的腹部上。 他越来越能够熟练地转移金属的能量了，他迅速地把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另一条手臂上，他的肌肉，他的骨骼，甚至他的血管，都得到了强化，能承载更大的力气，宿徙萍轰出了这样的一拳，比一辆大货车的冲撞更猛烈，轰打在了第五号怪物的下巴上。 第五号怪物飞了起来，然后落下，砰！把一辆轿车压瘪。 玻璃碎了一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五号怪物站了起来，仿若无事。 宿徙萍走过去，踮着步子，怪物向他挥拳，速度并不快，宿徙萍避开了这拳，他往地上一伏，双脚并起，猛烈地踢在了怪物的腰上。 “只有这样？”怪物说话了，用人类的语言。 宿徙萍惊骇地看着对手，怪物抓住了他踏在自己腰间的双脚，提起来，把他丢了出去。 轰隆！砰！ 春雷在天际炸响。 宿徙萍被丢进了一辆大卡车的后车厢里，他带来的冲击力如此巨大，一下将卡车掀翻在地，好似一只无形的巨人之手。 那是第五号怪物的力量。 宿徙萍想要爬起来。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久违的战栗回来了，一丝丝地抽走了他的力气。 那是恐惧，强大的敌人所带来的恐惧。 宿徙萍不甘地捶打着地面。 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他已经成长了，可他还是…… 如此软弱。 啪嗒啪嗒。 雨点滴落在他的脊背上。 ——“冷？” 在这个时候，宿徙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恐惧如同冰雪，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的头发被逐渐增大的雨势弄湿了，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啪嗒！ 雨滴坠落地面，散成了一朵花。 宿徙萍思考着，拼尽力气在恐惧的重压下思考着。 他的生命，他所关心的人的生命，还有更多更多的人的生命，就应该像雨滴一样，美丽而易碎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 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知觉渐渐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怪物走过来，再一次扣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提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战 “我给了你一次机会，让你杀了我那么多同胞，”怪物审视着他，“如果你还想要第二次机会，你就得乞求，唔！” 宿徙萍一个膝顶击在了怪物的腹上。 怪物松开了手指，抓住了宿徙萍奔向面门的一拳。 “既然你们能说话……”宿徙萍喘着气，“我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说。” 他一拳把怪物打飞出去。 “对着你们四分五裂的尸体说。”宿徙萍补充了一句，然后扑向怪物。 第五号怪物大笑起来。 “有趣的人类……星辰之子。” 它接住了宿徙萍的铁拳，无可阻挡地站起来，背后的汽车变成了一团扭曲的钢铁。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宿徙萍一拳打在了怪物的肋下，怪物则一掌劈在他的肩膀上，宿徙萍想踢它，但怪物迅捷地转身，一肘击打在宿徙萍的胸口上。 宿徙萍一脚踏在曾经是汽车的东西上，他一用力，把自己弹开。 “我们是层次更高的存在。” 怪物张开手，像是在欢迎他。 “你比他们更强，但你不能给人类带来变革，而我们可以。” “变革？”宿徙萍一拳轰在怪物的胸膛上，拳头陷了进去，怪物却能忍受这种痛苦，它抓住宿徙萍的手腕，拿开，“你们只是在杀人！”宿徙萍跃起，挥肘击向怪物的头部，怪物偏开头，宿徙萍的肘尖落在它的肩膀上。 怪物一脚将他踢开。 宿徙萍在雨地里滑了出去，他弓起身子，存储着这份疼痛，如同火上浇油，让身体里的无形之火烧得更旺。 咔啦。 怪物按了按自己的肩膀。 咔啦。 宿徙萍站直身体，并后退，他不是为了逃跑，而是要制造一个空间，他需要安全的距离……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他使用了活木的能力，第三种能力，风车之翼。 飒飒！ 花瓣抛出，怪物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瓣，但看似弱不禁风的花瓣却挟带着可怕的杀伤力，将怪物的手掌削得血肉模糊，怪物往旁边一个翻滚，劈开了接下来的两枚花瓣。 ——“还剩一片……” 宿徙萍犹豫了，风车之翼的射程与命中率都限制了他，如果他再接近怪物，他就会面临遭到怪物反击的风险。 而他现在并没有第一种金属的保护。 怪物丢开了花瓣。 宿徙萍射出了最后一片风车之翼。 怪物挥手，拍开了花瓣。 宿徙萍燃烧起第一种金属。 轰！ 怪物一拳将宿徙萍轰倒在地，宿徙萍横腿一扫，绊了怪物一下，但怪物并没有失去平衡，它一脚踏上了宿徙萍的胸口。 ——“骨头……” 怪物用力地踩踏着宿徙萍，一下又一下，就好像天空压下来一样，宿徙萍能听到自己比钢铁更坚固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但他不仅仅有超人的力量，也有超人的意志。 宿徙萍抓住了怪物的脚踝，一下将它丢了出去，砰！怪物撞翻了一叠汽车，汽车掉落下来，埋住了它。 宿徙萍起身，浑身被撕裂一样的疼，第一种金属熄灭了，他吐出一大口鲜血，血从面具下流了出来，又很快被雨水冲淡了颜色。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肺部的活动会加剧伤势，然后，他尝试着燃烧一点第一种金属，他触碰着体内的触碰，去推动那些金属，去聚合它们。 轰！ 一辆汽车飞了起来，落到了一旁。 第五号怪物从汽车堆里一跃而出。 宿徙萍迎向了它，他已经不再害怕了，一开始，过去的恐惧压倒了他，可是，一想到未来，那么多人的未来，他就充满了力量。 宿徙萍燃烧着更多更多的金属，这令他坚强，怪物向他轰出一拳，很快，但宿徙萍的反应更快，他挥臂招架住了这一拳，并反击，一拳打在怪物的腹部上。 怪物抓住了宿徙萍的肩膀，把他提起来，往身后的汽车堆扔过去， 砰！ 只是一瞬间，宿徙萍就与十数辆汽车相碰撞，一阵天旋地转，但下一秒，他就勇敢地站了起来，他的伤势在碰撞中更严重了，尖利的骨骼断口划破了内脏。 痛苦在他的身体里翻涌。 怪物接近他，快得如同一支飞箭，宿徙萍向旁边一闪，砰！怪物的拳头落在他原先依靠的汽车上，拳头砸进了车门，怪物一抬手，整个车门都被扯了下来，就像一面盾牌，怪物用车门挡住了宿徙萍的拳头。 嘎吱。 两者同时把拳头从车门上抽了回来，车门飞向了天空，下方，宿徙萍与怪物撞在了一起，他克服了恐惧，发挥出了全部的力量，真正的力量，但怪物还要更强一些，宿徙萍被怪物抓住，举起，举过了头顶，然后往膝上一送。 砰！ 怪物的膝头重重顶在了宿徙萍的腹上。 宿徙萍再次吐血。 怪物把他抛起，宿徙萍在空中转了半圈，然后下坠，怪物纵身一跃，又是一个膝击，咔嚓！这回是宿徙萍的脊背，几乎被它的膝顶撞作两截。 砰！砰！ 宿徙萍和怪物一先一后地落在地面上。 宿徙萍挣扎着想起身，怪物抬脚，踩向了宿徙萍的头部，嘎吱！宿徙萍平整的钢铁面具在它的脚力下迅速变形，满布裂纹，他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浅坑。 宿徙萍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怪物决定结果宿徙萍了，但是，它不得不稍作休息，它是怪物，强壮的怪物，但它也是血肉之躯，宿徙萍拼尽全力的攻击还是重创了它。 它休息了一下，俯下身，准备拧断宿徙萍的脖子，但休息令它放松，令它软弱，令它降低了警惕，宿徙萍挥动拳头，一拳打在它的鼻梁上，让它眼冒金星。 怪物朝后退，并踢出一脚，它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踢中了宿徙萍，宿徙萍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如同一个陀螺一样，直到撞上又一辆汽车，伤上加伤。 宿徙萍停了下来，他伸手攀住车门的把手，尝试着站起来，啪嗒，门把手被他捏坏了，宿徙萍失去了支撑，差点再度倒地，他向后一靠，靠着车门。 怪物走向他。 到了最后关头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力 “还不够。”宿徙萍心想。 他的痛苦，他的创伤，还没有到达极限，他还能忍受。 ——“还差多少？” 宿徙萍跌跌撞撞地朝怪物走去。 砰！ 怪物给了他一拳，直拳，轰击在他的心脏上。 “哈。哈。” 宿徙萍痛苦地笑了。 他强迫自己的心脏跳动起来，向全身输送血液，输送动力，然后，他一个小跳，重拳砸在怪物的脑门上。 怪物的头壳破裂得更严重了，血流不止，那使得它的形貌更为狰狞。 “哈。” 宿徙萍又挥出同样的一拳，怪物依旧没有避开，倒在了地上。 他扑向了怪物，居高临下，怪物一个蹬腿，把他踹了起来，那一瞬间，宿徙萍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切都要飞了出来，血液、内脏、肌肉、骨骼……但他还是落了下来，并且把准备起身的怪物压倒。 “哈……” 宿徙萍虚弱地笑着，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全无保留地对着怪物轰击下去，怪物没有再次倒下，它反击，但宿徙萍不去招架，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攻击上了，他拳打脚踢，全无章法，但每一下，都要比过去的每一个瞬间都更为有力。 砰！ 再一次地，两者同时轰中了对方，然后一起倒了下去。 滴滴。 血不断从宿徙萍的身体里渗出来，又被雨水所冲刷。 宿徙萍艰难地呼吸着，每一次肺部的收缩和扩张都让他痛苦，但他不能放弃呼吸，“还不能停下。”他不能放弃生命。 他或许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之一。他自豪又自哀地想，他没有拒绝痛苦的权力。 宿徙萍用伤痕累累的拳头支撑起身体，他再一次挺立于急骤的风雨之中，一脚踢向站立着的怪物。 他一脚踹在怪物的腰上，怪物弯下腰，宿徙萍接近，却撞上怪物的重拳，击打在他的腹部上，只是凸起的指节，却让他血流如注。 “啊啊啊啊啊。” 宿徙萍大吼起来，腾身而起，一脚扫在怪物的头颅上。 嘎啦。 怪物的头颈折断了，但这几乎不影响它的动作，它拨开宿徙萍的脚，一记重踢，砰！把宿徙萍踹出十数米远。 宿徙萍把一辆小卡车撞了个底朝天，停下，疼得死去活来。 燃烧第一种金属的火焰熄灭了。 原本的伤痛，还像是隔着一张纸，现在，连这张纸也不复存在了，甚至，痛苦成倍的放大，宿徙萍打着哆嗦，无比渴望倒在地上，昏过去。 但他注定不配拥有那样的幸福。 怪物嘎啦一声把自己的颈骨扳回原处。 “那么，你已经解脱束缚了？”怪物笑着说，“你释放了本能的一面，你有资格跻身于我们当中了——” 宿徙萍把背后的小卡车抬起来，掷向怪物。 轰！ 怪物抬掌，把成吨重的小卡车劈落地面。 这也在宿徙萍的预计之中，他在小卡车腾空的一瞬间开始奔跑，追上去，并在最后纵起，以小卡车为踏板，一记飞踢踢中了怪物的胸膛。 怪物跌了出去，被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像一叶小舟在风浪中打转一样滚了几圈。 “跻身你们当中？”宿徙萍不屑一顾，“我从小的希望就是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好人……”他勉强抬起头，疼痛、疲倦几乎要压垮他了，还有他的极限力量，本身也是一种负担，没有第一种金属的支持，他的力量在伤害敌人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 “但现在我喜欢我的超能量了，让我能与你们战斗……” 怪物爬起来了。 “誓约者已经现身，”怪物说，“只有成为我等这般伟大的生物，才是人类进化的正确方向。” ——“誓约者？” 宿徙萍并没有完全被战斗的意志所支配，他还能思考。 “是那女子吗？” 嘎。 他喘息着，又从口鼻里溢出鲜血。 “你们还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 怪物走向他。 “……我会将你们一一打倒，然后找出答案。” 时候已到——宿徙萍感觉得到这一点。 他触碰着自己所拥有的储备，五行之生克引发了诸般变化。 叮！ 激越的声响在他的身体里回响。 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沸腾——全新的、他不曾拥有过的力量。 第三种金属的能量。 发热。 宿徙萍察觉到一股热量在蹿升，危险、剧烈的热量，与燃烧金属时所得的温暖不同，现在，他燃烧着第三种金属，新的金属，无形无质之火同样温暖地燃烧着，但除此之外，还有更炽热的能量随着他的血液运行全身。 怪物一拳向他轰来。 啪。 宿徙萍抓住了怪物的手臂，接着咔哒一声，把怪物的手肘以下的部分拗断。 怪物跪了下来。 第三种金属熄灭了，那短暂的燃烧几乎消耗光了宿徙萍全部的力气。 他向后退去，想燃烧第一种金属，来保护自己，可他的身体在发热，燃烧第三种金属的影响还没有消失，他还不能熟练地掌握这种新能力，无法迅速地切换状态。 宿徙萍知道第三种金属的奥秘了，这种金属，钠，能赋予他神力。 怪物张开了獠牙，从宿徙萍松开的五指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你取得幸存的机会了。”怪物强忍着痛苦，缓缓说道，“只要你能从我的部下手里逃脱。” 第五号怪物离开了。 第三十七号怪物向宿徙萍逼近。 “它在害怕。”宿徙萍看得出来。 宿徙萍忍耐着身体的不适，他退后，示弱。 怪物扑了过来。 第一次燃烧第三种金属，宿徙萍一下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但他知道，第三种金属和第一种金属不同，而和第二种金属接近，但他同样可以将燃烧维持在和缓的程度…… 宿徙萍燃烧着第三种金属，把能量集中在双脚上，一脚往地面踏落，弹起，一脚踢向怪物的脑袋。 砰！咔嚓！ 怪物的脑袋在他的一踢下变形，离开脖子，飞向了远方。 怪物余下的躯干轰然倒落。 宿徙萍落在怪物的身躯上，一阵摇晃，他急忙燃烧一点第一种金属。 “还不能倒下……”他对自己说，他从最强大的敌人手中活了下来，但战斗才刚刚开始。 怪物正肆虐于这个城区的各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奏 宿徙萍睁开眼睛，阳光钻入他干涩的眼眶，令他稍稍有些不适应。 他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躯体，惊讶地发现疼痛并不十分剧烈，当然，那种疼痛还是足以击倒一个普通人，但他不同，他是一个战士。 宿徙萍翻过身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太虚弱了，身体轻飘飘的，却也分外沉重。 宿徙萍趴在草地上，他尝试着回忆，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接着，他惊恐地察举到自己的脸上空空如也，他的面具不见了，保护他的秘密的面具不见了。 然后，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双脚。 古典的流苏靴、古典的长裙……宿徙萍知道是谁把他带走了，在他杀死一头怪物，并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女神的脸。 “契约者……”宿徙萍呻吟着，爬起来。 女子点了点头。 “他们这样称呼我。” “你是人类吗？”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些犹豫，“我乃星辰之子。” ——“这是肯定的回答吗？” “为什么？”宿徙萍艰难地说，“你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为什么不去与怪物战斗？” “怪物？”女子皱了皱眉，“我被称为契约者，我在一切开始之前，为獠族和贤族做见证，我不会倾向于任何一方。” “一切开始之前……”宿徙萍看着女子的脸庞，她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却有凌驾万事万物之上的气质。 “那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星辰之子，星辰之子的死亡会导致严重的后果，我会任由它们打败你，但不会容许它们杀死你。” 宿徙萍挺直了身体。 雨已经停了。 “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我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我跨越了漫长的时空，才来到这里。” “但你知道我是谁？” “星辰之子是最重要的，”女子再次浮上半空，“我治疗了你，现在，我要去寻找四大神通了。” “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宿徙萍慌忙道，但他还是太虚弱了，激动的情绪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险些扑倒在地。 他阻止不了女子的离去。 “你要做的只有召集星辰之子，那是你的天命。” 女子化作了一道光，飞速射向远方。 “四大神通……也好，他会帮助我抵抗怪物。”宿徙萍想，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在离开处理场之后，我又杀死了多少头怪物呢？”宿徙萍数着，一头、两头、三头……但很快，他的记忆就模糊起来，宿徙萍放弃了。 …… “儿子！” 宿兴业抱住了宿徙萍，又不敢用上太大的力气，任谁都看得出来宿徙萍现在风一吹就倒，他简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走回家的。 宿婉淑匆匆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脸上泪痕未干。 “我回来了。”宿徙萍微笑着说，他的父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陈旧的沙发，对于宿徙萍来说却无比舒适。 可他还不能放下心来。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一路上，他看见军车和警车一辆接着一辆地从马路上开过。 “猛士小队消灭八头怪物，谢家的小伙子消灭了十头怪物，你消灭的数量还在统计，大约接近三十头，”宿兴业打开电视，“现在已经没有怪物在活动了。” “谢勉征再次上阵了？”宿徙萍有些意外。 “他被允许戴罪立功。” “这是一件好事，他在外面能起到更大的作用……”宿徙萍靠在沙发上，“我要一点琼浆。” “我拿给你。”宿婉淑放开抓着他的手，快步走向厨房。 “我们看到新闻你被一个姑娘带走了？”宿兴业说，“她救了你，是吗？” 宿徙萍点点头：“她告诉了我一些事……还没有结束，我想即使打倒了全部怪物，人类也会面临更大的危机。” 宿兴业想了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说，“但你不要让未来的困难折磨现在的自己。” “嗯。” 宿婉淑给他端来了一碗琼浆，宿徙萍接过来，感激地一饮而尽。 “我去给你的朋友们打电话，”宿兴业说，“他们都在打听你的状况。” “告诉他们我被困住了，”宿徙萍说，“我得……” 宿徙萍沉沉睡过去了。 …… “轻松一点。”芮澄芳拍了一下手掌，“我是说，别太沉重。” 宿徙萍回过神来，“我很好。”他说。 “是不是还在害怕……那一定很吓人，”芮澄芳同情地说，“被怪物困住？” “这个城区里很多人都遭遇过怪物。”宿徙萍装作不在意地说，“每次怪物出现，总会掀起腥风血雨。” “别这样讲。”芮澄芳有些郁郁地说，“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我也一样。”宿徙萍说，“我们都不要出什么事。” 芮澄芳笑了笑。 “说起来，你不在的时候，我解开了石习德的谜。” “查出那个女人是谁了？” “我得说，”芮澄芳的脸色有一些变化，“结果并不好。他在监视他的前妻。” “监视？”宿徙萍扬了扬眉。 “因为他的前妻谋杀了一个人，一个在交通事故中造成她的朋友死亡的司机。”芮澄芳缓缓道，“石习德看到报纸上的报道，猜出是她做的。石习德决定制止她，用错误的方式，而我没来得及阻止，”芮澄芳低下头，“他杀了她。” 宿徙萍可没有料想到这其中的转折。 “这对于他的儿子来说一定很痛苦。”过了一会，宿徙萍才开口道。 “我想他恨我，他的父亲因为我的调查而锒铛入狱了。”芮澄芳幽幽地说。 “你揭开了真相。”宿徙萍说，“我认为你和石习德都没有错，当然，法律会审判他……我想到了我自己，我也杀了一个人，一个凶手，如果我不是逼不得已才杀死他的呢？” 他凝视着芮澄芳充溢着智慧的眼睛。 “我相信你会做正确的选择。”芮澄芳说，“我相信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威胁 芮澄芳眨了眨眼睛。 “我能采访你吗？”她提出了令宿徙萍始料未及的要求，“看看你的眼神……你看不见，但我看得见，我想你经历了很多，你变得不一样了。” 宿徙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变化的原因。 一个屠杀动物的人，身上都带有杀气，那么一个屠杀怪物的人呢？ 在那一天，在最后，宿徙萍感觉自己成了一台杀戮机器。 “我更适合做一个倾听者，”宿徙萍说，“而不是一个诉说者。” “我理解你，”芮澄芳轻声地说，“你不想回忆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原谅我。”宿徙萍点了点头，走进教室。 他在位置上坐下，回头，看见芮澄芳已经离开了，他松了口气，他并不想拒绝芮澄芳，但更不想对她撒谎，而如果芮澄芳要他讲述那段时间的经历，他就不得不撒谎。 宿徙萍拧开笔盖，目光却停留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已经不抗拒暴力了，他认为那是必要的，可他还是不太适应，他思考着，战斗究竟改变了他多少？第五号怪物说他已经挣脱了束缚，那是否意味着他已经被黑暗的一面影响了呢？ 宿徙萍害怕地发现脑海深处曾有过的不好的念头，他听得到那些声音，那些窃窃私语，那些伤害，就在他的班级上，有人在议论芮澄芳，议论她的过去，不怀好意，宿徙萍想要打开窗户，把那些人丢出窗外。 福久雅的担忧或许是有道理的。 他比落石人更危险，落石人虽然很强壮，但除了少数几个以外，总比怪物要好对付得多，而宿徙萍呢？一个一天内杀死三十头怪物的……“人”。 宿徙萍叹了口气，微微偏过头，观察别的同学，最先落入眼中的是同桌，成绩很好的罗杰雄，他没有在听课，而正在偷偷翻阅一本天文杂志，他总是为那些天体所引发的现象而着迷。 宿徙萍有些羡慕他，还有别的人，他们的爱好不会把他们推向危险的边缘。而宿徙萍呢？他的爱好或许就是和朋友们一起办好一份校刊，这没什么不好，可惜他真正的事业却是与怪物战斗，久而久之，他或许也会变成一个怪物，残忍、冲动…… 宿徙萍曾经对高中生活有很好的希冀，这是他们即将迈向成年人的世界前的最后一个阶段。 他认识了芮澄芳和校刊社的朋友，这比他期待的更好，可是，怪物闯入了他的生活中，当然，他可以选择逃避，但他做不到，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英雄，可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人生看似充满了选择，可是，当他真正做出选择的时候—— 宿徙萍把心思放到黑板上，他的成绩并不太好，是时候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宿徙萍还有梦想，在打败一切敌人之后，在取下那张面具之后，他还要上大学，然后工作，以减轻父母的负担，实现自己的价值，他想回归到一个普通人的角色当中。 “学习。”他在心底说，把那些烦恼暂时抛开，空出大脑来接受老师所传授的知识。 …… “嘿。”芮澄芳听到宿徙萍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她捧着一个盒子，笑容有点怪异。 “是什么？”宿徙萍好奇地问。 “别太吃惊。”芮澄芳把盒子递过来，“署名寄给我的。”她等着看宿徙萍的表情。 盒子里是一柄沾着血液或看起来像血液的液体的匕首。 “这……”宿徙萍吃了一惊。 “不要太担心，”芮澄芳说，“这不是真正的血，我分辨得出来，不过，”她皱了皱眉，“这刀子是真的。” “这是一种威胁吗？” “就像一个真正的记者，是吗？”芮澄芳笑起来，“我还以为我还要再等几年才会收到这样一份礼物呢。” “你看起来不怎么担心？” “我是有一点害怕，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呢？”芮澄芳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得找出原因。”宿徙萍焦急地说，“把那个人揪出来。” “别太在意，徙萍，”芮澄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能这样威胁一个女中学生的人，一个懦夫……” “我每天接送你上学回家。”宿徙萍坚定地道。 “你真贴心，可是不用麻烦你。”芮澄芳笑着比划一下，“虽然我没有你这样大的个子，但我还是能保护自己。” “即使你这样说，”宿徙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我还是会跟着你。” 芮澄芳用指头碰了碰盒子，“看来，”她说，“我得早点把送来这个的家伙找出来了。”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宿徙萍下意识地按下机箱的电源键，而实际上，他似乎无需从网络上查找资料。 “最近我们越来越像给青少年看的侦探小说的主角了，”芮澄芳无可奈何地说，“一个又一个谜……” “会和石习德那件事有关吗？” “嗯……”芮澄芳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睁开，“我想不会，那个男孩，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你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宿徙萍思考着，“那会是谁？” “那个住持……”芮澄芳沉吟道。” “有人想为他报仇？”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芮澄芳说，“宗教狂热分子，他们的思考回路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那个住持的支持者很多，但现在，他们知道他背叛了教义，他们还会为他报仇吗？”宿徙萍疑惑道。 “一个宗教人物的权威有时甚至在教义之上，”芮澄芳键了几下键盘，“你该看看你的信箱，徙萍。” 宿徙萍打开自己的信箱。 “好多读者来信。” “我这里也是……大部分都是关于环保组织那篇报道。” 宿徙萍点开邮件。 “他们激烈地抨击我们的立场。”宿徙萍说。 “早该有所准备了，是吗？”芮澄芳嘲讽着道，“永远不缺少一腔热血的年轻人。” “一腔热血，你说这个词的时候……似乎这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 “那要看对象是谁。”芮澄芳狡黠地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接待 星期五的下午，暮色已在天边泛起。 “我想即使某个人有什么打算，”芮澄芳站在门口，“那个家伙也被你吓跑了。” 宿徙萍摇了摇头，“如果你是为了我，”他说，“陪你上下学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那么，”芮澄芳把门推开一些，“你肯进来坐一坐吗？” “不了，”宿徙萍推辞了芮澄芳的邀请，“我想回学校去，有点事要做。” “好吧。”芮澄芳挂起一个笑容，“虽然看到你很开心，但我还是不希望星期一早晨开门的时候，看到你魁梧的身影。徙萍，我从小学就开始独自上下学了。而现在，别人会以为我已经找到了男朋友。” 宿徙萍摸了摸头：“那我躲远一点？悄悄跟着你？” 芮澄芳上下打量了他：“那可不适合你……如果你非要来的话……有你这样的男朋友也不错。”芮澄芳走进过道内，“再见。” “如果周末要出去，记得打我家里的电话。”宿徙萍着急地说。 “看情况吧。”芮澄芳不给他肯定的答复。 “那我走了。” “再见。” 宿徙萍拘谨地挥了一下手，走下门廊，走过百花盛开的庭院，他打开防盗门，回头，发现芮澄芳还在望着他，他又挥了挥手，看见芮澄芳点了点头，他走到门外，把门关上，透过缝隙，他看见芮澄芳进屋里去了，才转身离开。 …… “给你。”福久雅递给宿徙萍一个盒子。 又一个盒子。 “手机？” “你拒绝酬谢，这让她的家人于心不安，”福久雅说的“她”指的是白茉莉，“我告诉他们你没有手机……我想买来的东西你不会再拒绝了吧？” “我已经拿到了提供线索和抓捕犯人的奖金。” “但你不会拒绝这份谢礼吧。”福久雅好奇地看着他。 宿徙萍接过盒子，“替我向他们说声谢谢。” 福久雅松了口气，“我会代为转达，”她说，“那么，关于你之前找我谈的事……” “澄芳并不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宿徙萍皱了皱眉，“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福久雅点了点头。 “也许某个狂热的信徒，会为了那个住持铤而走险。” “那些教徒的心思确实难以揣测。”福久雅说道。 “我还有一个想法，”宿徙萍迟疑地说，“那个住持会不会是某个秘教组织的成员。他一定接触过许多宗教，包括那些有着可怕的古老传统的秘教，在被落石影响以后，他选择了其中一个作为自己的信仰，那些残忍的仪式，或许并不仅仅是出于纯粹的报复心理。” “嗯……嗯。”福久雅似乎陷入了沉思。 宿徙萍起身，给她端来一杯琼浆。 “谢谢。”福久雅道了谢，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无论是出于个人的崇拜还是志同道合的教友——后者更糟一些，我们都应该找出这个寄来刀子的家伙。” “我们三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目标，”宿徙萍说，“你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有没有觉得某个人在窥视你？” 福久雅认真地回忆了一会，“我想，没有，”她缓缓地说，“一切都很正常，或者，一切都很不正常，我的朋友被杀死在祭台上，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变得陌生了，如果你是说窥视者，”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我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 宿徙萍明白她的意思，她很漂亮，只要走着走着突然转身，一定能捕获到为数众多的迷恋的目光。 “那么你呢？”福久雅问宿徙萍，“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吗？” “一直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宿徙萍无可奈何地说，“我杀死了一个人……” “我知道，我调查过你。”福久雅并不感到意外，“也就是说，你这边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喽？” “是的。” “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可以从僧侣协会开始，”宿徙萍拿起一段写有地址的纸条，“只有他们被允许探视那个住持。” “行动。”福久雅站起身来。 …… “我们开除了他，当然，”一个头发稀疏的圆脸中年人尴尬地说，“我们还严厉地叱责了他，他的行为违反了法律，违反了教义……” “但为时已晚，”福久雅不留情面地打断他，“他杀死了三个人。” 宿徙萍和缓地说：“我们不是为了指责贵教才来的，发生了一些事，令我们不安，我们认为这与那个住持有关……我们想知道有多少人在事发后接触了他？” “稍等。”中年人慢吞吞地起身，“有一份名单，我拿来给你们看看。”他又心急火燎地离开了接客室。 宿徙萍转动视线，观察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在房间的四周，各有一尊护法神的雕像，金碧辉煌，栩栩如生，但他还没来得及为之赞叹，就发现福久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在看什么？”宿徙萍低下头去，他还不太适应被人这样盯着。 “谈谈你吧。”福久雅说，“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宿徙萍苦笑了一下。 “我和你不怎么熟悉，但我看得出来，过去的一些特质，从你的目光中消失了，”福久雅冷酷地说，“你正在堕入黑暗中吗？” “我经历了一些事，”宿徙萍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影响了我，澄芳也这样说，不过，我能控制住自己。” “你不考虑去向政府机关寻求帮助吗？一个落石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落石人犯案大多数由于他们无法控制的*，可我没有那样强烈的*，”宿徙萍说，“我知道界线在哪里，知道什么是不可跨越的。” 福久雅用手支着头，“我姑且相信你。”她依然以寒冽的目光凝视着宿徙萍。 中年僧侣心急火燎地走进了接客室。 “名单有点长，”他不好意思地说，“他的行为惊动了许多长老，他很有潜力，长老们都很痛心，不远万里地也要去一问究竟。” “我们可以拿去复印吗？”宿徙萍请示道。 “当然，”中年人大方地说，“只是一份报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危机 宿徙萍把身体放进椅子里，垂头丧气。 周六的这一天，一无所获。 当他和福久雅搭档的时候，福久雅就取代了原先芮澄芳的位置，“这些长老暂时不去考虑，他们不会被住持所蛊惑，年老的信徒也欠缺行动力，”她在几个名字下打了个小小的叉，“他的年轻的信徒和后辈，我们要找的是这样的人……” 可惜的是，他和福久雅与名单上可疑的人一一谈过了，但并没有任何发现。 福久雅取走了匕首，说要从那上面查找线索，但宿徙萍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他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报纸，“写的是什么？” 《落石症监护机构运转良好》。宿徙萍又翻开下一篇报道，《区山岳探索队凯旋》。 宿徙萍读了一会，都是一些乏善可陈的讯息，他还是无法为这些报道而分散注意力。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宿徙萍拿起听筒，“你好。”“你果然在办公室，”另一头的人是陆少彦，“打开你的信箱。”他的语气不同寻常，和平时一样沉稳，但宿徙萍听得到那背后所隐藏的急躁。 他开机，等了一会，屏幕上出现了欢迎界面，他打开信箱，一封邮件跳了出来。 一个直播视频的地址……宿徙萍诧异地点开了链接。 他看见了芮澄芳安详的面孔。 她躺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柜里。 宿徙萍惊慌失措地拿起手机，拨打了芮澄芳的电话，没有拨通。 在视频的下方，是血红的“死刑”两个字。 宿徙萍不敢将目光从芮澄芳身上移开，但是，看着芮澄芳，却使他无法思考。 “你也收到了？”陆少彦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来。 宿徙萍几乎忘记他的存在了。 “是。”宿徙萍说，“这……” “这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陆少彦说，“对吗？” “她看起来被下了药，”宿徙萍焦虑地说，“不，我不认为是在开玩笑。” “最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陆少彦问。 “实际上，”宿徙萍苦涩地说，“她收到了一把匕首，沾着鲜血的匕首，她要我不要声张。” “有迹可循，”陆少彦严肃地说，“你们觉得会是谁？” “我觉得可能是和那个住持有关的人……” “教徒吗？”陆少彦沉默了一会，“我先报警，你在办公室等我。” “我不能等在这里，我得去找她，别人送了我一台手机，我等会打给你，我们可以随时联系。” “也好。我先挂了。” 宿徙萍听见陆少彦挂断了电话，就用手机拨通了对方的号码，然后再挂掉。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烦意乱地想。 ——“冷静下来。” 宿徙萍深呼吸，那对普通人很有效，但宿徙萍不知道这是否对自己起效。 他想了想，给福久雅打了一个电话。 …… “你是否监禁了一位女孩？”宿徙萍，面具人，粗暴地扼住一个年轻僧侣的喉咙，高空的风呼啦呼啦地拂动着他们的衣服。 僧侣惊恐地看着他，丝毫不敢挣扎，生怕面具人把他丢下去，“不，”他说，“我什么也没做？” “你不想为了那个连环杀手报仇吗？” “当然不……”僧侣已经呼吸困难了，“我们遵守戒律……” 宿徙萍在面具后瞪着僧侣，过了一会，他放开了手。 “抱歉。”他说，接着在僧侣讶异的目光中纵身跃下。 砰！ 他落在地上，行人愣愣地瞧着他，甚至有些人拔腿就跑，以为怪物出现了。 而宿徙萍并不在乎，他的脑子里只有芮澄芳。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福久雅打来的电话，他按下接通键。 “我在你们的办公室，”福久雅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你在哪里？” “我再把名单过滤一遍。”宿徙萍说，“警察们怎么看？” “他们在查邮件的来源，”福久雅似乎犹豫了一下，“我得说，情况不太妙。” “澄芳怎么样？” “看着还好……她还没醒过来。” “嗯……我得挂了，感谢你的帮忙。” “好。” 宿徙萍放下手机，“下一个目标……”他掏出笔记本，看了一眼，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跑了起来。 …… “面具人！” 男生，石习德的儿子，被突然从阴影里窜出来的宿徙萍吓了一跳。 “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宿徙萍逼近他，“芮澄芳。” 男生点了点头。 “你恨她吗？”宿徙萍盯着男生的眼睛，“她没能救你的母亲，却让你的父亲被警察抓捕，你会因此而恨她吗？” “我……”男生游移着目光，“不，我只是有些后悔让他们调查这件事……你怎么知道关于我的事？发生了什么？” 宿徙萍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暗自叹了口气，他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来找他们的委托人，但他看不出什么破绽。 “芮澄芳被绑架了——你父亲的亲友之中有可能采取报复的人吗？” “没有，”男生摇着头，“我想，不会有人这样做……” 宿徙萍失望地点点头，离开了，就像来时一样突然，留下一脸茫然的男孩。 宿徙萍在城市之间疾奔，漫无目的，他思考着，自己是否太轻率了，但他又能做什么呢？对那些可疑的人严刑拷打？ 他不能那么做。 宿徙萍停了下来。 “冷静。”他再次对自己说。 他靠在一棵大树下，他并不会因为奔波疲倦，但他还是感到无力。 这一次，芮澄芳陷入了危机，而他甚至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过去，当他遇到困难，总能从芮澄芳那里得到帮助，可现在，他的困难就来自于芮澄芳…… ——“一定有什么线索。” 宿徙萍飞速转动着大脑。 “犯人和那个住持有关吗？有可能……但是……” 宿徙萍学芮澄芳一样眯起眼睛。 “从这个方向着手，却已走到了尽头……” 宿徙萍尝试去思考别的可能性。 “澄芳还能引发谁的杀机……” 他与芮澄芳一直共同行动，为何他却没被当做目标呢？ 宿徙萍回忆着那些过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拯救 罪犯冷酷地盯着漂亮的玻璃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漂亮的美人。 美人已经从沉睡中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被封闭在小小的天地里，她拍打着顶盖，但很快就放弃了，她很聪明，知道这么做无济于事。 美人转过脸来，发现了罪犯，她仿佛在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当然，她总是那么聪明。 她的表情很镇定，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凝望着罪犯，罪犯生气地发现，她的目光里竟流转着温柔。 罪犯咬牙切齿地与她对视。 “是看着她在盒子里因为窒息而痛苦挣扎，还是动手拧断她的脖子？”罪犯犹豫着，时间还有很多，不仅是她，还有她的朋友们，都必须忍受更多的痛苦…… 砰！ 罪犯惊慌地转身，看见紧闭的铁门被打开了，夜晚的凉雾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笼罩着来人，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 ——“什么人？” 罪犯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注意到对方只有一个人，不由松了口气，一个人，罪犯想，自己已经改变了，不再是大美人的小跟班了，变得强壮，变得可以—— 来人闪电般地来到了罪犯面前，一巴掌将之打倒在地，快得罪犯根本反应不过来。 宿徙萍打倒了罪犯，快步走到玻璃盒前，把玻璃盒上的铁锁拗断，然后掀起顶盖，“嘿。”芮澄芳虚弱地对他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找得到这里？还有，”她看向铁锁，“……小心！” 罪犯从背后扑了过来，却一下被宿徙萍扭住了胳膊。 “放开我！” 罪犯咆哮道，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但宿徙萍更强，轻易就压制住了罪犯，他一掌劈在了对方的后颈上。 罪犯晕了过去。 “我了解了你的过去，”宿徙萍把芮澄芳抱出玻璃盒，再小心翼翼地让她双脚着地，“她曾经是你的好朋友，但你却揭发了她的父亲，也就是你们的老师曾经参与恐怖活动的事实。” “他在我面前跳楼自杀了。”芮澄芳苦笑道。 她让宿徙萍放开她，站好，接着俯下身，温柔地拂去罪犯脸颊旁的头发，“所以，你就找到了这里？” “她家附近的废弃工厂，我猜是一个适宜的地点。” “现在，你知道我的过去了……”芮澄芳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把我约出来，我还以为她决定原谅我，高高兴兴地把她给我的琼浆喝了下去……她大概一直在关注我，知道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只是石习德活了下来，但她还是决定制裁我。” 宿徙萍把手放在芮澄芳的肩头上，“她的力气很大，我想她也被落石改变了。” “嗯。”芮澄芳漫不经心地应道，走向罪犯之前的椅子，收起自己的提包。 “我报警，让警察们过来……”宿徙萍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芮澄芳，只能随意找一个话题，他扶起原本架设在玻璃盒顶盖上的摄影机。 芮澄芳走过来，握住宿徙萍的手，“谢谢你。” “你和我之间永远不用说谢谢。” “唔！” 地上的女孩突然发出一声**。 “她怎么了？”芮澄芳紧张地说，宿徙萍看得出来，即使女生想杀死芮澄芳，可芮澄芳还是很关心她。 “我不知道。”宿徙萍皱着眉，“我下手很轻……” 他说不出话来了，数之不清的微粒从女生白嫩的肌肤底下涌了出来，如同潮水卷过，宿徙萍察觉到了危险，一种波动……他挡在了芮澄芳身前，并把她向后推。 轰！ 女生站了起来。 她已变成了一头怪物。每个怪物，宿徙萍见过的每个怪物都有共同点和特点，而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头怪物，并没有特点，只有怪物们的共同点，一样狰狞的面孔，发达得几乎撕开表皮的肌肉。 “快跑。”宿徙萍抱起芮澄芳，跑出了厂房，当然，他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芮澄芳愣愣地盯着逐渐变小的工厂，她并不是那么脆弱，不能靠自己的双脚跑动，只是，现在她依靠着宿徙萍，后者的臂膀是如此结实……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她突然反应过来，让宿徙萍放下她。 “这里可能安全了。”宿徙萍想，依言放下了芮澄芳。 “抱歉，我得好好想想，她……她……”芮澄芳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听着。”宿徙萍鼓励她，“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得制服她，你打电话报警，让猛士小队到这里来，我得去看看情况。” “别去。”芮澄芳抓住了他的衣袖，“太危险了……” “没事，”宿徙萍轻轻地拿开她的手，“我只是去看一下，很快就回来，你知道我跑得有多快。” 芮澄芳咬着嘴唇，仿佛在思考宿徙萍的话的可信性，“好吧。”过了片刻，她说道，“你一定要小心。” “当然。”宿徙萍微微一笑，“你该走了。” 芮澄芳已经作出了决定，就不再迟疑，她转身迅速地跑开了。 宿徙萍目送着她，确定她已走远，才动身，沿着原路返回工厂，只是，这一次，他解放了自己的速度，转瞬之间，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怪物还在这里。 它朝宿徙萍扑了过来，宿徙萍高高跃起，然后用藤蔓缠住上方的横梁，把自己吊着，怪物跃起，却够不着他。 “怪物很弱……”宿徙萍做出了判断，他可以很容易就杀死它，但他应该这么做吗？他眼睁睁地看着女生由一个人变成了一头怪物…… 宿徙萍用另一条手臂发动了进攻，翡翠之腕射向了怪物，一下卷住了它的脖子，宿徙萍一甩手，就把怪物向墙壁上抛去。 砰！ 怪物砸在了墙壁上，然后落下来，宿徙萍松开吊着横梁的手，也随之着地，他走向怪物，怪物起身，冲向宿徙萍，可宿徙萍闪电般地绕到了它的身后，再次抬起手掌劈在怪物的后颈上，怪物并没有晕过去，这也在宿徙萍的预计之中，怪物比先前更强壮了，它回臂一击，击打在宿徙萍的肋下。 它的攻击对宿徙萍而言不痛不痒。 宿徙萍伸出双手，扣住怪物的脑袋，用力地一扭，扭断了怪物的脖子，怪物扑倒在地，宿徙萍知道这样杀不了它。 怪物还在挣扎，宿徙萍就扭断了它的手脚。 “暂且先这样处理。”宿徙萍想，确定怪物没有威胁性了以后，他离开了工厂，“得去找澄芳。”正在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这是接受到信息的缘故，宿徙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紧急通知：现有数量不明的怪物在各地出现，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上面写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战 宿徙萍担心的事情确实发生了——落石人们变成了怪物。 宿徙萍在前往落石人监护机构的路上遭遇到了怪物军团，显然，监护机构已经失去了约束力。 更糟的是新生的怪物们与原生的怪物聚集在了一起，它们的差异显而易见，新生的怪物有着相同的外表，不似后者般千奇百怪。 两头原生怪物迎向了宿徙萍，第八十二号与第八十三号，它们不再寻求与宿徙萍一对一的交战——游戏或许已经结束了。 宿徙萍燃烧着第一种金属，砰！他一拳把第八十二号怪物击退，但第八十三怪物的踢击也命中了他的膝盖侧，宿徙萍脚一软，半跪了下来，第八十三号怪物抬起手肘，对着他的头顶重重砸落。 砰！ 宿徙萍一个上勾拳，击打在第八十三号怪物的肘底上，震得它整条胳膊发麻，它后退，宿徙萍起身，正要挥拳，但第八十二号怪物抓住了他的手腕，并将他丢了出去。 咚！ 宿徙萍撞在一颗松树上，再沿着树干滑了下来。 其余怪物已经远去了。 “必须速战速决……” 宿徙萍握紧拳头，积攒一些力气，并且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他几乎没有以一对多的经验，“更迅速地解决一头怪物。”他想，他的右臂发起抖来，并且发热。 第八十三号怪物扑了上来，砰！宿徙萍挥拳，快得不可思议，那是第三种金属的能量所推动的速度，宿徙萍一拳轰穿了怪物的胸膛，拳头从它的背后穿了出来。 “哈——” 宿徙萍喘息着，差点跪倒，第三种金属熄灭了，可第八十二号怪物还活着，它敏捷地跳起，绕到了宿徙萍的身后，宿徙萍抬起左臂朝它击去，但怪物托住了他的手肘，并抬膝一顶，顶在宿徙萍的后心上。 宿徙萍的身体拱桥般一挺，他的心脏好像要从喉咙里窜出来了，怪物松开他，准备第二击，“还需要一点能量……”宿徙萍燃烧着第三种金属，那给予了他神力，他转身，如同急骤的风暴，一掌把第八十二号怪物的脑袋从它的脖子上劈了下来。 “不能就这样倒下……”宿徙萍鼓励着自己，他颤巍巍地把拳头从第八十三号怪物的身体上拔出来，他浑身滚烫，热汽腾腾，尤其是双臂，宿徙萍几乎怀疑要烧起来了。 他抬起头，怪物们的速度很快，已经完全瞧不见它们的身影了。 一整支军团迈向了城市——想到这里，浓重的无力感压得宿徙萍喘不过气来。 但他是一个战士，一个被群众称呼为超级英雄的人。 战斗还将继续。 …… 宿徙萍接近又一头怪物，怪物听到了响动，注意到了他，它转过身来，哧！风车之翼从它的眉心射了进去，在脑浆里哗啦哗啦地打着转，与坚硬的骨架碰撞着，呼，火星从怪物的眼睛里蹦了出来。 稍远的地方，一头怪物指着宿徙萍大叫起来。 那是一头新生的怪物，它已经抛弃了人类的语言了。 宿徙萍走向它，手腕上的风车之翼暂时无法使用了，他让手臂恢复原状。 怪物并没有逃走，而是挥舞着利爪扑了过来，“它还不会害怕……”，宿徙萍咬了咬嘴唇，在手臂上灌注新的能量，怪物跃起，然后落下，砸在地面上，它的攻击落空了，宿徙萍在最后一刻移动到了它的侧面，他变化出绯红之剑，一下贯穿了怪物的身躯。 宿徙萍不再手下留情。 宿徙萍徐徐地转动剑刃，好像在与自己的冷酷做一场艰难的斗争，他转动着手腕，直至彻底杀死怪物。 他抽出剑，然后迫不及待地干涸了绯红之剑，漫长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必须保存体力。 又有三头怪物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一头原生怪物，两头新生怪物。 较弱的原生怪物，大抵都在宿徙萍大开杀戒的那一天被消灭了，现在剩下的一批，明显比当日的群体更强，宿徙萍叹了口气，他必须使用消耗巨大的能力了，筋疲力尽也比在缠斗中受伤的好，更何况，他没有充裕的时间。 宿徙萍靠近怪物们，一边调节自己的身体，五行的能量在他的血液中流淌，互相激发，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的能量融合在一起，在生克变化之中爆发出更为磅礴的能量…… 领头的怪物，原生的怪物，发出了高亢的啸声，它在向宿徙萍示威。 宿徙萍摘下面具，丢开，猛然低头撞了过去，撞在怪物的胸膛上，他的头部变化为风车之翼，锋利的翼片旋转着挖开了怪物的心口，一下把它的心脏剜了出来。 另两头怪物分从左右两边包抄过来。 宿徙萍双臂平伸，同样化作风车之翼，与怪物的拳头轰在了一起，虽然没有锋利的花瓣，但经受活木能力变化的部分总是不会受伤，宿徙萍轻松接下了它们的拳头，然后跳起，交叉双腿，骑在了一头怪物的肩头上，接着在空中一个翻身，把怪物的脑袋拧了下来。 他着地，以手肘支撑住身体，一脚把另一头怪物蹬开，怪物摇摇晃晃地往后退，宿徙萍就地一个回旋，另一脚扫在怪物的膝盖边上，怪物跪了下来，宿徙萍腾起，一个猛烈的膝击把怪物的脑袋轰了下来。 呼！ 地上，出现了一片本不应存在的阴影，宿徙萍抬头，一辆小卡车从天而降，他双掌一举，及时将之接住，然后朝投掷者丢了回去，砰！小卡车摔得四分五裂。 而怪物已先一步跃起，凌空飞踢。 砰！ 怪物两脚一先一后踏上了宿徙萍的胸口，但在那一瞬间，宿徙萍也燃烧了第一种金属，并将之集中在了胸口上，他身形只是稍沉，接着一挺身，怪物被弹到了地上，双足发麻，它想爬起来，却一跤滑倒，宿徙萍跨到了它身前，双拳合抱，砸了下来，砸得怪物头破血流，这是一头原生怪物，没有那么容易杀死。 宿徙萍熄灭了第一种金属，而燃烧第二种金属，他扣住了怪物的脑袋，释放那种深层次的毁灭性的能量。 一阵闪光之后，怪物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章 战车 宿徙萍冲向了一群怪物。 他侧着身体，把左臂藏在身后，第三种金属熊熊燃烧着，提供给他擎天之神力，他将之积蓄在左拳上，他的整条臂膀都被热量所烧灼。 宿徙萍忍耐着那痛苦，怪物一拥而上，他挥出了左拳。 轰！ 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可怕的能量，爆发出来，掀起飓风，无坚不摧，怪物强壮的躯体在这一拳下如同纸糊的一般。 它们飞了起来，破碎，血肉模糊。 宿徙萍随之瘫软下来。 他的左臂承载了过多的力量，已经不能再活动了，而他的体力也已近乎消耗殆尽，宿徙萍有些痛苦地趴在地面，喘息，他没有因怪物的攻击而受到什么伤害，痛苦来自自身，他的肌肉抽搐、痉挛，并仿佛要燃烧起来。当他燃烧第一种金属的时候，坚固的身体使他可以自如推动巨大的力气，甚至能够举起数百倍于自身体重的东西，至于现在，燃烧第三种金属使他的力气更为巨大，却逼近了血肉之躯所能负担的极限。 还有一头怪物，长着一支独角，威风凛凛。 它较为冷静，至少，比起它的同胞，它不是那么冲动。 它朝宿徙萍走了过来。 宿徙萍艰难地爬起身，还没等他站稳，就迎来了怪物的拳头，打在他的面具上，把面具打得破碎，拳劲透过了钢铁，轰入了宿徙萍的面门，宿徙萍向后摔倒，并踢出一脚，可惜，怪物灵巧地做出了回避，它伏低身体，横扫一脚，正扫在弓着身子的宿徙萍的腰侧。 疲劳使得宿徙萍软弱。 他向旁边滚开，并意图燃烧更多的金属，第一种金属，燃烧这种金属的回馈总是大于损耗，那令他的身躯变得强健，恢复力量的速度也将随之加快，但怪物又一脚踏在了他的背上，伤痛折磨着宿徙萍，让他无法燃烧金属。 宿徙萍翻身，锁住了怪物的脚踝，接着拔地而起，把怪物掀了出去。 宿徙萍快速地思考着。 战斗磨炼了他，让他渐渐学会在快速的攻防间隙里思考。 方才，他已经释放过了圣石里的能量。 ——“第三种金属、风车之翼短时间内已经不能使用了。第二种金属适宜对付比较迟钝的对手，但这头怪物动作敏捷……” 同样的道理，绯红之剑也不适宜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他无意与怪物久战，最好，在怪物张开獠牙之前，就能结束战斗，而如果不能的话…… 宿徙萍犹豫了。 怪物再度逼近。 宿徙萍润泽了翡翠之腕，他甩出藤蔓，攀往高处，远离了战场。 他必须得休息了，暂避其锋，宿徙萍做了这个决定，在他的脚离开地面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但悔恨的程度不足以使他改变主意，他明白自己的生命有多重要，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要，因为只要他活着，就能救更多的人。 可宿徙萍还是为自己逃跑的行为感到羞愧。 他像一头身手矫健的猿猴一样，荡着藤蔓，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纵跃，直到确定附近没有怪物，宿徙萍停了下来，依靠着背后的广告牌，缓缓回复气力。 他远眺四方，观察怪物的动向，局势并不那么糟，他看不见谢勉征的身影，但可以看到猛士小队，他们配合军队展开了抵抗。 他焦躁地俯瞰着这座城市，熟悉的城区，熟悉的街道，都被卷进了战争的漩涡之中。 忽然，宿徙萍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些声音，他将视线往上移，在更高的地方，有一个黑点，正朝他这个方向逼近。 那是一头背生双翼的怪物。 宿徙萍纵身一跃，落到了下方的天台之上，在这里，立足于此，他的活动范围较为广阔。 怪物就也在这里降落。 宿徙萍先发制人，朝怪物猛扑过去，如一头饥饿的豹子，经过片刻的休息，他的感觉好多了，肌肉里再次传导那爆炸性的力量——但他还是慢了一步，怪物没有完全收起翅膀，它轻轻将之张开，就浮了起来，宿徙萍一拳打在了空气里，怪物落下来，一脚劈在他的头顶，一脚劈在他的肩头。 疲劳让人软弱，休息也是一样，宿徙萍发现自己的警惕性降低了，意志力也不如从前，他挨了这两下，心底升腾起一缕缕的沮丧，但他没有时间叹气，他抓住怪物的双脚，往外一抛，怪物滑动在锋利如刀的寒风里，它退到了天台的边缘，毫不在乎，它能飞翔，而宿徙萍不行。 宿徙萍转动着眼珠，他头上挨了一脚，让他有些头晕眼花，肩膀上挨了一脚，让他的胳膊发麻，但他并不在意，之前，他一直尽量避免受到攻击，而实际上，他的超人的体魄可以很快自我愈合。 并变得更加强壮。 宿徙萍手腕一甩，藤蔓窜了出去，又像是液态的翡翠，啪！藤蔓抽中了怪物，并在它从天台上掉下去之前把它卷起来，宿徙萍往回收翡翠之腕，怪物撞了上来，他跃起，飞出一拳，打在怪物的喉咙下方，咔嚓，他确定自己至少打断了怪物一条骨头，怪物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不再那么得意洋洋。 宿徙萍可以和它较劲，就像拔河一样，但他没有那么做，他取消了手腕的变化。 然而怪物张开了獠牙。 宿徙萍燃烧一点第一种金属，他有意克制自己，不燃烧太多这种金属，他的能力越来越多，意味着他以后会更多地在未燃烧第一种金属的情况下作战，他必须习惯，他不能太依赖这种金属的能量。 怪物撞了过来。 宿徙萍向后退去，但怪物的势头没停下来，它的翅膀拍打着强劲的风，形成了一股推力，它追上了宿徙萍，伸腿一圈，扫在他的小腿上。 宿徙萍打着转，一掌劈在了怪物的颈侧，怪物一阵摇晃，宿徙萍一个侧踢，把怪物踹开。 呼！ 怪物乘势飞上了蓝天。 轰！ 一声巨响之中，一阵强烈的闪光之中，怪物千零八碎地坠落在了宿徙萍眼前。 宿徙萍瞪大眼睛，看着一道身影，踏在腾云驾雾的战车之上，由远及近，徐徐降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征袍 宿徙萍知道那是战车——他在巩临登那里见过，这是属于伟大战士，被称呼为四大神通之人的战车。 而今，它从岩石之中解封。 宿徙萍敬畏地打量着那个人，他戴着封闭式的金色头盔，宿徙萍无法窥见他的真容，他身披征衣，密实地包裹住了健硕的躯体，在阳光下变幻着不同的颜色，宿徙萍辨别不出其所采用的材质。 “四大神通……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来帮助你，我们一起打败獠族，”那个人停住了，他说，“但首先，你应该换上星辰衣。” 对于他所提到的星辰衣，宿徙萍莫明所以，等着他说下去。 “把你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四大神通说。 宿徙萍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笔、本子、钥匙…… “放在一边，放到远一点的位置。” 宿徙萍依言而行，他把东西放好，然后走回原先站立的地方。 “只要一下子。”四大神通降落到了天台之上。 宿徙萍快速地眨了眨眼，并且吃了一惊，“是什么如此刺目？”他想，强光刺激着他的眼镜，光源却似乎是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尘。 嗡嗡。 紧接而来的是耳鸣。 还有重力，不再是无形无质，而化作了无数跳动的曲线与噪点。 轰！ 浩瀚的能量忽然从天外轰打下来，轰击在了宿徙萍的身躯上。 只是一瞬间，宿徙萍的面具与衣物就被化作了灰烬，而新的物质取而代之，覆盖住了宿徙萍的皮肤。 紧身衣、披风、面具、手套、腰带、靴子，整体是雪一样的白色，但勾勒着墨一样的线条。 星辰衣恰到好处地隐藏了宿徙萍的面容，他从未穿戴得如此合身过。 “这就是统一万象之人的真面目。”四大神通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你的东西，我们走。” 宿徙萍低头打量着自己，身后，披风猎猎作响，如一面旗帜，而在胸前，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五边形标志。 “那是你的符号。”四大神通这样说道。 …… 飞行。 宿徙萍曾经跳得很高，但那不是飞行，最后，他总要被重力扯回去，向地面坠落。 而现在，他体验到了飞行的感觉，四大神通驾驭着战车，他搭乘其上，他们寻找怪物，然后如同雷霆般轰击目标。 “当初，你就是这样打败它们的吗？” “没那么容易，”四大神通说，宿徙萍看不见他的五官，但他温暖的声音能让人想象出他有一张明朗的面孔，“在我没取得战车以前，战斗总是很艰难。” “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大神通困惑地摇了摇头，“最后，我取得了一种伟大的能量，我在它们的身体里留下了一个伤痕，就陷入了长眠之中，我在数年前复活，但记忆全失，直到契约者唤起了其中的一部分。” “伤痕，”宿徙萍想，“这就是怪物们身上的裂纹的由来。” 宿徙萍把圣石递给他。 “这个呢？” “嗯。”四大神通欣喜地抚拭着圣石，“这是贤族的圣石，是他们继承了智者，一位星辰之子的能力而创造出来的圣物，这当中还残留着我自身的能量以及伟大能量的源泉。” “物归原主了。”宿徙萍说，“你可以再做一次吗？令它们再次沉寂。” “我想……”四大神通犹豫起来，“那时候，我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了这种能量，贤族之人告诫我，要慎重使用……” 一头怪物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它跃上战车，把两个人一起撞了下去。 砰！ 四大神通摔倒在地，灰头土脸，他似乎还没适应战斗，而宿徙萍不同，他轻巧地着地，足下一使劲，就朝怪物扑了过去。 砰！ 宿徙萍与怪物在巨响中碰撞在一起，战车失去控制，带着两者冲向了一间超市，迸！战车轻而易举地撞破了坚硬的墙壁，一路摩擦着地面，溅起无数火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里还有人……”宿徙萍捕捉到了这一情况，他用力一踩，把战车停了下来。 砰！ 怪物一拳打在了宿徙萍的胸膛上。 但他的征衣，四大神通称为“星辰衣”之物，吸收了拳力，并将怪物的拳头弹开。 宿徙萍压低重心，接着一个上勾拳，把怪物重重地轰了起来，砰！怪物的脑袋陷进了天花板里，宿徙萍跃起，拖住了怪物的双脚，把他扯了下来，啪嗒啪嗒，碎块砸在了他的身上，却在星辰衣的奇妙作用下抛向了四方。 宿徙萍皱了皱眉——星辰衣能提供保护固然很好，但如果因此误伤了其余人——他感觉星辰衣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尝试着将之控制。 怪物又一拳打来，同样轰击在宿徙萍的胸膛上，宿徙萍感受着星辰衣的变化，这一次，怪物的拳劲被吸纳，然后卸往了全身。 宿徙萍扬起拳头，把怪物打飞了出去。 砰砰砰。 怪物撞倒了一排排的货架。 人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怪物接近了他们，他们害怕了。 宿徙萍箭一般地射了过去，一脚把怪物钉在了地上，他弯腰，双手交错，咔嚓，把怪物的脖子彻底拗断。 “你们在这里，不要离开。”宿徙萍指示众人，他沉稳的声音与充满力量感的身姿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你是谁？”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宿徙萍现在的形貌与过去完全不同。 “过去，你们称呼我为面具人。”宿徙萍回答道，他听到了一些拳打脚踢的声音，只是比任何一场人类之间的斗殴都要惊人，那是超人与怪物战斗所发出的声音，宿徙萍转身，奔向了超市以外。 呼！ 四大神通背朝宿徙萍撞了过来，宿徙萍伸手将他接住，放在一边。 “谢谢。”四大神通说，“看来我休息得太久了，还不太习惯……” 宿徙萍点了点头，“五头怪物，”他说，“我缠住四头。” 他准备摘下手套，四大神通阻止了他，“无论你要做什么，”他说，“星辰衣都能够配合你。” 宿徙萍将信将疑地润泽了翡翠之腕。 就如四大神通所言，藤蔓生长，完全没受到镶嵌着坚硬鳞片的手套的阻碍，手套好像失去了原有的形质，但宿徙萍依然感觉得到它所提供的保护。 宿徙萍挥动翡翠之腕。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通 藤蔓捆住了一头怪物，把它举起来，宿徙萍挥舞着它，如同一件武器，把其余怪物扫开。 砰！ 怪物被宿徙萍重重地摔打在地上,遍布藤蔓之上的尖刺扎进了怪物的皮肤里，宿徙萍收紧了藤蔓，怪物发出惨嚎声。 另外三头怪物从不同的方向聚拢过来。 宿徙萍进行了全身的变化，过去，变化为魔法植物的形态，会破坏他的衣物，然而现在星辰衣能完全配合他的变化，翡翠之腕不再局限于腕部，数条藤蔓窜了出来，再次将怪物们打倒在地。 宿徙萍将之更名为翡翠之触。 砰！ 四大神通轰倒了他负责的那头怪物，怪物还想要爬起来，四大神通后退，接着一个抱膝空翻，双脚飞踢，踢断了怪物的脖子。 哗啦。 宿徙萍收回了藤蔓，那翡翠色的泡沫涌回了他的身体中，他有些累了。 四大神通踮着脚，又踢向另一头怪物，“还有三头。”宿徙萍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他还要负责对付三头…… 一头怪物主动发起了进攻，它浑身血迹斑斑，是最先被藤蔓缠上的那位，它跑起来，气势汹汹，地动山摇。 宿徙萍伸展着五指，迎向了怪物，呼！怪物的拳头捣来，虎虎生风，宿徙萍抬肩一撞，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怪物的拳力极大，星辰衣不能完全将之抵消，宿徙萍感觉到了久违的疼痛，但这不会影响他的行动，他一掌按在了怪物的心口上，哧！绯红之剑穿透了它的心脏。另一头怪物击打着宿徙萍的腰侧，这下攻击要轻得多了，宿徙萍转身，拔剑，一个回旋踢先踢在怪物的脑袋上，接着一剑贯穿了它的眉心。 最后一只怪物从背后扑了上来，它扣住了宿徙萍的咽喉，要拧断他的脖子，但宿徙萍的身体是如此强壮，它无法得逞，而宿徙萍也一时挣脱不开它。 但宿徙萍现在有了新的战术。 绯红之剑从他的后心钻了出来，轻而易举地就撕裂开了怪物的胸膛。 咔嚓。 四大神通一拳把他对付的怪物的脑袋轰了下来。 远方，爆炸声此起彼伏。 …… 怪物退去了，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算是胜利了吗？”宿徙萍茫然地环顾四周，一片残垣断壁，那是军队的炮火留下的痕迹。 四大神通操纵着战车，事实上，他只是踩着，宿徙萍猜他是用类似心灵感应的方式进行驾驭，“我的头脑有点混乱，”他说，“数千年前的记忆，这几年的记忆，我得好好想想……” “慢慢来。”宿徙萍安慰他，“我们还有时间。” “看啊。”宿徙萍注意到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幸存的人们，心理脆弱，对超常的事物的忍耐总是极为有限。 “你们是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跑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的父母赶紧追了过来，母亲抱住了他，而父亲紧盯着两个人。 “我是面具人。”宿徙萍温和地说，“这是我的战友，嗯，传说中的伟大战士，四大神通。” 人群里传播着压抑的惊呼。 “你应该有一个正式的名号，符合星辰之子的身份。”四大神通低声提醒宿徙萍。 “好的，”宿徙萍想了想，提高了音量，“从今以后，你们可以称我为万象统一。” “万象统一……”人们窃窃私语。 “面具人，不，万象统一，”一个士兵对他说，“我们的长官想见你们。” “好的。”曾经被称为面具人，现在被称为万象统一的人跳下战车，四大神通也随之降落，接着，战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金光，飞向了远处。 “不见了！”小男孩激动地大喊起来。 四大神通摊了摊手，跟着万象统一离开了人们。 “谢谢你们。”有些人大喊道，朝着两人挥手。 但更多的是哭声。 “死伤情况怎么样？”万象统一对情况的严重程度没有什么概念，触目惊心，但他还是需要一个数字。 “还在统计，”士兵擦了擦额头，那里有血、汗、灰尘，粘在了一起，“恐怕死者超过三千人，还有更多的人受伤……” 万象统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士兵把他们引到一辆式样奇特的车子面前，这是一辆覆盖着装甲的大卡车。 “你们来了，”一个有些紧张的中年人站在车门口，好像等待已久，“我是柯志海，负责怪物方面的研究。”他对他们说道，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就像一头狮子。 “你好。”实际上，万象统一也很紧张，他握住了柯志海伸出的手，这代表他终于与政府正式开始了接触。 “首先，你们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吗？”柯志海又和四大神通握了握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万象统一看了四大神通一眼，后者迟疑地摇了摇头。 “还不到时候，”万象统一说，“那对打败怪物没有什么帮助，而且恐怕会给我们造成困扰。” 柯志海理解地点点头，“你们有这样的顾虑，我们也不好勉强，进来说吧。”他领头走向车厢。 车厢里配备了大量的仪器，万象统一就如同回到了谢勉昂的研究所里，他对这些精巧的东西一窍不通，他敬畏地观察着它们。 “我们捕捉到过一种波动，”柯志海解释道，“有时候，怪物会散发出这种波动，而有两次高峰，落石之日与今天。” “贤族的圣石，”万象统一说，“它会对怪物的出现产生反应，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发生这种现象。” “我知道原因，”四大神通拿出圣石，“怪物们有一种石头，它们通过吞下那种石头来获得一种反应，从而寻找圣石。” “原来如此，”万象统一恍然大悟，“那种石头，就是落石吗？” “而现在我们知道了，”柯志海说，“它们还用落石来增加同胞。而不幸的是，除了望北山，它们还有其余的矿藏可以利用。” “得制止它们。”万象统一皱了皱眉。 那些石头已经引起太多的悲剧了，它们使好人变成坏人，它们具有世界上最可怕的魔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攻势 柯志海指着壁上挂的地图的某一点，“我们掌握到了怪物的动向，它们略有数百头，现在盘踞在三仙峰一带，我们决定发起攻势。” “要动用重火力吗？”万象统一问。 “是的。” 万象统一微微颤抖了，奇怪，他想，自己居然会感受到寒意。 “我不知道……那些曾经呆在监护机构里的人，”他艰难地说，“他们克制着自己，不想变成一个坏人……” 今日，万象统一已经杀死了不少新生的怪物，失去控制，展开残酷杀戮的怪物，而在心底，他还奢望着有一些人不曾失去人性。 柯志海叹了口气，“可它们变成了怪物，不仅仅是外观，还有内在，它们攻击人类，比原有的怪物更为疯狂。” “作为人类的他们已经死去了，”四大神通拍了拍万象统一的肩头，“我也曾经试图唤回我的朋友，可我失败了，它们已经完全成为另一种生物了，它们失去了身为人类时的感情，只被獠族之王所控制。” “那就……杀了它们。”万象统一涩然道。 “等到军队集结完毕后，我们就会展开行动，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柯志海松了口气。 “好的。”万象统一应允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呃！”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出声示意道。 “对了。”柯志海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能抽一点你们的血吗？” “可我估计你们不会有收获。”四大神通说，“一旦离开我们的身体，即为凡物。”他伸出胳膊，扯起袖子。 万象统一同意他的说法：“我参加体检从没有出过问题。” …… 轰！ 又一枚炮弹落在了三仙峰上，火光照亮了云霄，令明月黯然失色。 天与地都在晃动。 万象统一拘谨地走到合金巨人的身边。“嘿。”他打了个招呼。 “换了声新行头？”谢勉征似乎笑了一下，“我得说，对不起。” “已经过去了。”万象统一大度地说。 “嗯。”谢勉征沉闷地应了一声。 “你现在怎么样？”万象统一问道。 “我想清楚了，为了我的儿子，我要争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谢勉征说，“他的母亲不在了，我得照顾他。” “那就一定要活下来。”万象统一点点头。 “谁知道呢？”谢勉征开动引擎，机动士兵的躯壳里发出阵阵轰鸣，“它们要来了。” 怪物们离得还很远，但它们的速度也很快，万象统一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呼吸，让血液冷却下来。 “等等要小心一些怪物，”四大神通驾驭着战车，来到他们附近，“头生犄角者，那是獠族的战士，头生浮文者，那是獠族的巫师，头生王冠者，那是獠族之王。” “我曾经面对过第五号怪物，它头生两支犄角。” “它还不是战士中的最强着，在它之上，还有三角、四角与五角之战士。” “那么，”万象统一压下翻涌的心思，“巫师与王者呢？” “巫师与王者只有一体，巫师能将体力转化为可释放的爆发性的能量……至于王者，我曾与之交手，经过苦苦周旋之后，还是被打败了，而那时我拥有第五级的流星能量。” “流星能量？” “那是星辰之子所拥有的能量，现在你位于第三级的阶段，估计能在短时间达到第四级，我也相差不远……” “听起来不太妙。”万象统一苦笑道。 “如果那时的伤痕还残留在它的体内，”四大神通乐观地说，“我们就还有机会。” “哼。”谢勉征冷哼道，“现在才考虑这些已经太迟了。” “你说得对，”四大神通承认道，“只有战斗了。” 他们沉默下来。 等待。 怪物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我到上面去，去对付那些会飞的家伙。”四大神通说，“保重。” “保重。”万象统一说，谢勉征挥了挥手，他们目送着四大神通脚踩着战车升往高处。 哐当。 谢勉征碰了一下拳头，“我会活下来，”他说，“你也要活下来，等到那一天，你肯摘下面具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喝点酒。” “好。”万象统一微笑道，强迫自己的牙齿不打战。 谢勉征走向了怪物。 “不要害怕，”万象统一对自己说，“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他锁定了一头怪物，头生三支犄角的怪物。 万象统一奔向了那头怪物，他跑动起来，如一阵可怕的风暴。 轰！ 炮弹落在了怪物当中，这是最后一轮的炮弹了——再接下来，就是战士们与怪物的打斗。 万象统一与三支犄角之怪物撞在了一起。 它与第五号怪物很相似，不同是它的犄角，有三支，更具侵略性，万象统一用肩膀碰撞怪物，然后挥拳，但怪物一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万象统一就被远远地丢了出去。 飒飒。 万象统一腾飞在空中，他展开四肢，在未撞上山壁之前变化为巨大的风车之翼，他转动着身躯，改变了原本的去势，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落到怪物之间，锋利的翼片将触碰到他的怪物一一切断。 啪哒。 万象统一停了下来，恢复原状，他的目光穿透血雾茫茫，射向三支犄角之怪物。 轰！ 谢勉征轰击着怪物们，三支犄角之怪物转头看去，万象统一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抬起双臂，萌发出翡翠之触，一下将之打倒在地。 嘎吱。 怪物揪住了藤蔓，万象统一想要拖动它，却像是要拖动一座大山般艰难，“不妙。”万象统一想，“如果就这样被压制，我就无法再使用翡翠之触了……” 万象统一放弃了与怪物的较劲，他往地上一踏，如轻灵地燕子般掠了过去，他主动干涸翡翠之触，藤蔓在怪物手中枯萎，化作虚无，怪物向后一仰，砰！万象统一一记重拳轰在了它的胸膛上。 怪物摇摇晃晃，但终究没有倒下，它扬臂击来，打在万象统一的面具上，然而其面具再非钢铁所铸，在这一击下丝毫未损。 砰！ 万象统一燃烧着第三种金属，获得神力，他一个膝击，把三支犄角之怪物轰飞。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休憩 “闪开。” 万象统一听到谢勉征大喊道，他没有犹豫，立刻卧倒，然后滚了出去。 轰！ 九枚火箭弹落在了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爆炸，掀起一阵热浪，火海包围了万象统一。 虚弱与高温折磨着万象统一，这是燃烧第三种金属所带来的影响，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为谢勉征的新装备的威力惊叹不已，他休息了一会，恢复一点体力，然后冲出火海，他回头望去，整座三仙峰一片通红，如同日落所在，火光冲天，往日风景名胜之地的灵秀不复存在。 然而相对于那些逝者，这点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三支犄角之怪物已不见踪影。 一头怪物冲了过来，从背后偷袭万象统一，万象统一挨了它一拳，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几步，怪物跃起，还要再作一击，万象统一迅疾地回身，第三种金属的能量还有些许残留，那就已经足够了，他一拳轰入了怪物的胸膛。 砰。 怪物掉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万象统一甩了甩发热的手，他环目四顾，寻找强敌的踪迹，但他找不到，找不到战士、巫师与王者。 轰！ 谢勉征一掌把一头怪物轰到了他面前。 怪物在地上翻滚，然后停下来，它的骨头断了好几根，胸膛深深凹陷了下去，它艰难地想要爬起身，但万象统一扣住了它的脑袋，冷酷地朝旁边一拧。 …… “可怕的周末。”戴利民掏出钥匙，去打开办公室的门。 芮澄芳在他身后轻轻跺着脚，“还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她说，门打开，她迫不及待地走进办公室，“就像一场最可怕的梦。可那不是梦，”她把包放在桌子上，“梦总会过去的。” 魏德正摸了摸头，“军队攻击了怪物们的巢穴，”他迟疑地说，“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怪物了。” “谁知道呢？”芮澄芳在椅子上坐下，漂亮地转了一圈。 陆少彦慢条斯理地说：“你怎么样？在这之前，你还经历了一场绑架。” “我得说，”芮澄芳灿烂地笑了一下，“当你睡了舒舒服服地一觉，然后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坚固的玻璃盒子里，哇哦……” 米尚恩同情地说：“一定很可怕。” 芮澄芳双掌一合：“谢谢你，徙萍。” “哦？哦。”宿徙萍刚才有点走神，“那没什么。” “不愧是我的偶像。”魏德正捶了宿徙萍一拳。 “我看看，”戴利民打开电脑，等了一会，“这周五有一个追悼会，我们得采访学校里的一些人，死者和变化为怪物者，他们身边的人会有话想说……” 宿徙萍叹了口气。 “艰难的工作，但总得有人去做。”芮澄芳瞄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说。 “我去做。”宿徙萍主动请缨。 “我和你一起去，”芮澄芳说，“就请他们的班长来谈谈，可以吗？” 戴利民点点头：“就这么办。” 宿徙萍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来电者是森百丈，而其人还有另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号，四大神通。 宿徙萍走出办公室，“嘿。”他接起电话，“训练？嗯……我们可以在那里训练……好的……再见。” 他挂断了电话，走回办公室里。 戴利民还在继续分配任务。 “四大神通从大学的遗迹研究所里取走了他的战车，我们可以采访一下巩教授。”他说，看着芮澄芳。 “我们和他熟悉，我们来做这份报道。”芮澄芳给了他满意的答复。 “与别校的冲击球的比赛，这件采访交给你？”戴利民问陆少彦。 陆少彦也是冲击球队的一员。 “没问题。”陆少彦喝了一口琼浆，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永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如果哪一天他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那一定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那么，暂时就先这样？”戴利民最后确认了一遍任务安排。 “我看看信，呀，写给我的，”她从信件里拿起一封，她拆开信封，“又来了。”她说，带着微微的嘲弄。 “什么？”宿徙萍在意地问。 “恐吓信。”芮澄芳扬了扬，“颇为老式……” 宿徙萍紧张地从她手中取过信，翻来覆去地看，“惩罚将至。”信上只有打印出来的四个字，是宿徙萍从未见过的书法字体与特意调整的血色。 “我以为已经结束了？” “实际上，”芮澄芳缓缓地说，“我可不认为那把刀子是我的朋友所寄来的，”她提到“朋友”时表情有些苦涩，“她没那么幼稚。” “幼稚……”宿徙萍不安地捏着信纸，“我不认为，已经发生了那种事，我不能……”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想，刀子、恐吓信，和我的过去无关，”芮澄芳冷静地说，“不过我答应你，”她灿烂地笑了，“我会小心，我可不会再那么容易地上当。” “你被下了药。”宿徙萍皱了皱眉。 “那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芮澄芳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而且，再也没有落石人能隐藏在我们之中了……并不是一件好事，是吗？” 宿徙萍沉默了一会。 “是的，并不是一件好事。” “干活吧。”芮澄芳拍了下手。 生活必须继续。 …… 万象统一观察着自己的星辰衣，虽然已经试验了许多次，但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只要一个念头，星辰衣就会从伪装形态切换到真实形态，前一秒，他还是一个打扮平淡无奇甚至乏味的高中生，下一秒，他就成了穿着征衣的超级英雄。 “不……哪一种才是伪装？宿徙萍还是万象统一？”他思考着这个问题。 并等待着另一位超级英雄的到来。 直至暮色遍染天空。 嗡嗡嗡。 他的耳朵听到了异常的气流撞击声，他抬头，看着高处一个小点在视野中逐渐变大。 四大神通来了，在他的脚下，神之战车发出璀璨的金光，比西边的太阳还要耀眼。 “我来迟了。”四大神通跳下了战车，带着歉意说道。 “你在山岳考察队，”万象统一颇为感兴趣，“都做些什么？” “山洞、化石，”四大神通说，“那很有趣，如果有空，你可以到我那里去玩玩。” “总有机会的。”万象统一捏了捏拳头，“开始？” “我准备好了。” 万象统一点了点头，一拳朝四大神通打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训练 啪沙。 万象统一愣愣地瞧着自己的拳头，他的拳头没入了四大神通的肩膀，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景象，并且怀疑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声音，他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咕嘟咕嘟，水从他的拳头下往外冒，接着，是一股扭力，扭转着他的拳头，那感觉就像他把拳头伸进了漩涡里，万象统一慌忙往回抽手臂，四大神通靠近他，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嘎吱！万象统一在拳力的作用下滑了出去，他的靴底与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擦起一串火星。 “我被称为四大神通，地、水、火、风，是为四大。”四大神通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我回忆起了水之神通的应用方法。” “了不起。”万象统一说着，闪电一般地扑向了四大神通，或许，他没有真正的闪电那么快，但也相去不远，他朝着四大神通的头部轰出一拳，啪沙！他的拳头又落在湍急的水流里。 四大神通沉下腰，伸脚一扫，万象统一滑倒在地，但他几乎立刻就作出了反击，他用腰部的力量弹起身体，一脚蹬在四大神通的胸膛上，结结实实，四大神通向后一仰，拖曳出一条水色的虚影。 “他的能力仍然有所局限。”万象统一想，他们一起倒了下来，又飞快地起身，同时轰出一拳，轰中了对方的腹部。 啪沙。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万象统一的拳头洞穿了四大神通的身躯，一团蒸腾的水雾，他往前倾，四大神通提起膝盖，坚硬如钢铁的膝盖，对着他狠狠一击，万象统一被抛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陡峭的弧线，砰！砸在了地上。 “关键是探查出他的局限……”万象统一眯着眼睛，他翻身而起，四大神通一脚踢了过来，万象统一避开了这一脚，并去抓四大神通的胳膊，他担心会抓到一滩水，但没有，他抓到了切切实实的一条胳膊，但因小心谨慎而迟缓的动作让他露出了破绽，四大神通转身，又是一个膝击，砰！万象统一挨了一下，弓起身子，四大神通抽回自己被抓住的胳膊，然后又对着他的头颅砸了下去。 当然，四大神通的下手并不重，足以使一个普通人毙命，可他击打的对象是万象统一，毛细血管都和混凝土一样坚硬的超人。 万象统一推开了他。 “小心了。”万象统一说。他熄灭了金属，熄灭那团火，而让清冽的流水在身体里涌动，一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充盈着他的每一个细胞，他抬起手，变化出了翡翠之触，藤蔓射向了四大神通的喉咙，就像一头发动攻击的蛇，四大神通抬臂一挡，啪！藤蔓抽在了他的前臂上，然后紧紧缠住，万象统一往回扯，扯了个空，显然，四大神通的胳膊又化成了流水，但万象统一抽脚一射，他的腿化作了一条藤蔓，捆住了四大神通的脚踝，一下将之拖倒在地。 万象统一跳起来，猛扑到四大神通身上，他挥起拳头，朝四大神通的头部砸了下去，砰！他的拳头轰击在四大神通的头盔上，头盔丝毫未损，但万象统一相信那拳劲已经影响了对方，他举起拳头，准备再轰一拳，但四大神通一掌切在他的腰上，把他击开。 四大神通飞快地起身，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看来，过去的记忆，战斗的记忆渐渐被他回忆起来，支配了他的身体，四大神通出拳，迅猛有力，万象统一接住了这一拳，却被巨大的拳劲轰开。 啪。 他重重地在地上踩了一下，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可是，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迎来了四大神通的又一记重拳，砰！打在他的面门上，他眼冒金星，但还是及时找准了四大神通的位置，他的手腕，如融化的翡翠一样的手腕，鞭子似的抽打在了四大神通的胸膛上，四大神通打了个转，差点扑倒在地。 万象统一贴近他，用肘部击打他的后颈，一声闷响，四大神通摇晃了一下，但立刻朝身后一个横扫，万象统一只用一条腿站立——另一腿化为藤蔓——他有卓绝的平衡性，但四大神通打破了这个平衡，他被扫倒在地，四大神通握紧拳头，砸了下来，万象统一一甩脚，变化的那只脚，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四大神通向后扯去。 啪沙。 四大神通跪倒在地，还在被藤蔓拖动着，他再次使用了水之神通，从藤蔓的紧缚之中挣脱出来。 啪！ 另一条藤蔓抽在了四大神通的脸上。 顾此失彼，四大神通的神通有其局限所在。 万象统一干涸了翡翠之触，小心地远离了四大神通，用藤蔓进行远程攻击虽然令对方防不胜防，但损耗也较大。 万象统一思考着，把四大神通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 他燃烧第一种金属，他最为依赖的一阵金属，那让他的身躯变得坚不可摧，不仅仅是坚固，坚固只是其中的一面，一些部分更为柔韧，能承受更大的冲击。 他靠近四大神通，对手也正严阵以待，万象神通步步逼近，力量挤压着他的皮肤，使他看起来有些迟钝，“从哪一个方向攻击？”他观察着四大神通的姿势，“左边？还是右边？” 万象神通跺了一下左脚，就像一个弹簧，爆炸性的力量把他弹了起来，他居高临下，踢出右脚。 四大神通双臂交叉，去抵挡他这一脚。 但是，万象统一落了下来，落在原地，落在他起跳前站的位置上，他转身，攻击，同样是右脚，却是不同的方向，一个回旋踢，踢在了四大神通的肋下，他的动作太快了，四大神通吃惊地被他踹了出去。 砰！ 四大神通撞上了一块低崖，他停下来。 只要够快，或许就能破解他的神通——万象统一这样想着，活动着四肢。 “我已经决定好伤痕累累地回家去了。”他说，“只要你同意……” “那我们就伤痕累累的回家去。” 四大神通站起来，愉快地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照片 福久雅盯着宿徙萍，说：“我本以为可以把你从通讯录里删掉了。但是，你没变成怪物。” “我可从来没承认自己是一个落石人。”宿徙萍笑了笑，“实际上，我能挣开绳子是因为我掌握了一些……技巧。” “什么样的技巧？” “欺骗的技巧，”宿徙萍含糊地说，“你以为把我捆得很紧，但实际上，我运用了一点手法，就像魔术。” “哦……哦……”福久雅半信半疑地说。 “真没想到，”宿徙萍尝试着转移话题，“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打量着四周，一个很大的房间，两张长方形桌子，用来摆放可爱的茶具，还有更多的舒适的藤椅，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上面，让人可以看清这些家具被擦拭得多干净，纤尘不染。 这是一家养老院，两间中学的学生今天到这里来，为老人们服务。 “你一直躲着我，”福久雅皱着眉，“可你还是逃不掉。” “不是这么一回事，”宿徙萍无奈地说，“我没想过要特意躲着你。” “不是‘特意’，但是你在下意识里躲着我。”福久雅了然地道。 “嘿。”芮澄芳匆匆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人们都想知道，”她对福久雅点点头，然后朝宿徙萍笑着说，“你能迅速和别校的大美人搭上话的秘诀是什么？” “嗯？”宿徙萍咧嘴笑了，“我已经和本校的大美人搭上话了，再加一个也不稀奇……” “这里擦干净了。”福久雅说，“我们到上面去。” 宿徙萍依言提起水桶。 他们走出这间休息室，慕殊慧站在过道上，细心地往瓶子里插上花，芮澄芳扯了扯宿徙萍的衣袖，“不去说上几句搭话吗？”她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恐怕没什么可说的。”宿徙萍拒绝了芮澄芳的提议，悄无声息地从专心致志的慕殊慧背后走过。 他们走上楼梯，“我们要做什么？”芮澄芳问福久雅，“老人的房间，”后者耸耸肩，“护工说那里还没有打扫。” 两排房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别的学生已经开始打扫了，福久雅探头张望着，找到一个房间，门并没有关上，芮澄芳敲了敲门，“你好？”她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可以进来吗？” “请进。”一个不失威压的苍老的声音说道，芮澄芳意外地吐了吐舌头，她推开门，看见一个老人坐在窗户边，白发苍苍，但体格魁梧，房间很宽敞，还有一个价值不菲的鱼缸，尤为显眼。 “我们来进行大扫除。”芮澄芳热情地说。 “谢谢你们。”老人放下手里的书，“我想我应该出去？” “您在这里坐着就可以。”福久雅说，宿徙萍讶异地看着她，现在的她完全没有那副冷酷的样子。 “好。”老人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这个……”芮澄芳盯着墙壁上的相框，宿徙萍追循着着她的视线，一张照片，平淡无奇，一个庄园的远景，几个人…… “嘿。”宿徙萍轻轻碰了碰他的朋友的胳膊，“怎么了？” “咦……”芮澄芳有了反应，但还是没从照片上移开视线，“没什么，我觉得，呃，”她提高了音量，引起老人的注意，“请问，这张照片？” 老人和福久雅一起看向她。 芮澄芳尴尬地说：“这张照片，”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是什么地方？” “国外。”老人简短地回答，他显得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没事。”芮澄芳摇了摇头，“很漂亮的地方。” 老人不置可否，没有再说什么。 气氛奇特，宿徙萍和福久雅紧张地开始了房间的大扫除工作，但芮澄芳不时望着那张照片…… 他们走出房间，宿徙萍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他看着芮澄芳，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在哪里见过那张照片，那个地方……”芮澄芳苦恼地说，“在哪里呢？” “你出过国吗？” 芮澄芳摇了摇头。 “那么，可能是相似的地方。”宿徙萍说，“我看不出那庄园有什么特别的，虽然在国内是比较少见……” 芮澄芳再次摇了摇头，“我得好好想想。” 她离开了他们。 宿徙萍和福久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莫名。 “我得说，”宿徙萍不自觉地道，“你的表情，更……”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亲切。”他最后说道，害怕地看着福久雅。 福久雅挑了挑眉，然后板起脸。 冷若冰霜。 “好吧。”宿徙萍不好意思地说，“这才是熟悉的你。” …… 万象统一撞向怪物，第五号怪物，两支犄角之怪物。 怪物张开了獠牙。 砰！ 万象统一与怪物撞在了一起，在他的身后，一道金光打着旋飞了过来，四大神通与三支犄角之怪物在战车上展开了激战。 万象统一抬膝撞去，但怪物曲臂护着了腹部，它抡起另一臂，劈在了万象统一的肩膀上，然后飞起一脚。 万象统一及时避开了这一脚，他移动到了怪物的侧面，试探着挥拳，怪物一下抓住了他的拳头，万象统一抬膝再攻，砰！撞得怪物弯下腰来，他随即旋身，绕到了怪物的背后，双臂一张，锁住了怪物的咽喉。 “你变得强壮了……”怪物笑起来，满不在乎地把他摔了出去。 万象统一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爬起来，怪物摔得很重，他倒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他的脊背微微发疼……他把更多的第一种金属的能量集中在背部，然后走向怪物。 怪物向他挥拳，万象统一猛然转身，用他如同钢铁的脊梁挡开了怪物的拳头，然后把它撞了出去。 “我已经能胜过你了。”万象统一熄灭了第一种金属，接着，另一种能量充盈着他，随后，一捧捧花在他的身躯上盛开。 第三种木苗，风车之翼。 “你称我族为怪物，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万象统一射出了花瓣，无数的花瓣穿透了怪物的身躯。 “我是人类。” 万象统一奔向了摇摇晃晃的怪物。 第一百三十七章 犄角 怪物遍体鳞伤，可依然很强壮，它飞起一脚，逼得万象统一闪避，然后挥出一拳，击打在他的下巴上。 万象统一仰起脸，他的视线被迫上移，他望着天空，平静、遥远、巨大的天空，一阵晕眩。 怪物扬起胳膊，撞在他喉间，然后胳膊一圈，卡住了他的脖子。 万象统一燃烧了第二种金属，震荡，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处在高频率的振动之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闪光。 怪物松开了万象统一，它被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所重创，光与烟从它的躯壳上逸出，让它看起来就像是要湮没于其中一般。 但它又挥动出其不意的一拳，打得万象统一一个趄趔，接着抬腿一踢，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万象统一被强劲的踢击踹了出去。 砰！砰！ 两声巨响先后响起，万象统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四大神通与三支犄角之怪物分开，两者的战场早已转移到了地面上，而看起来，三支犄角之怪物暂时占据了上风，它逼近了四大神通，砰！一道金光掠过，它被战车撞得飞了起来。 万象统一把视线移回到自己的对手，两支犄角之怪物身上。 “最后一招。”怪物宣布道，沉腰，曲膝、撤足。 万象统一点了点头，并也摆出一样的姿势，同时燃烧第三种金属，赋予神力之金属。 然后，他和它同时跑动，冲向对方，每一脚都蕴含着万钧之力，留下深深的足迹。 跃起、飞踢。 万象统一和怪物在空中相遇，轰！他踢中了它，它也踢中了他。 接着，是急速的下落。 砰！ 万象统一如流星般砸落下来，在路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一般而言，这并不好受，但真正让他痛苦的却是胸膛的伤势，怪物的脚印清晰可见，血和热汽涌了出来。 怪物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 咚。 怪物倒了下去。 并且，它的心脏不再跳动。 “它死了吗？”万象统一皱着眉，这个强大的敌人，这个他曾经的梦魇…… 咻。 他眼前一花，就多了一个人，好像对方是从空气的缝隙中被挤压出来似的。 张尽义，他换上了全新的装束，紧身衣，在不同的部位放置着一些机关，万象统一听得见那些机关运转的声音。 张尽义微笑着俯身扣住了怪物的脖子，把它提起来。 “不错。”他微微一笑。 万象统一握紧拳头，向张尽义打去，但他打中的是一道光弧，电磁脉冲的能量一下把他击倒在地。 当他抬起头时，张尽义已带着第五号怪物离开了，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下一次……”万象统一想，他要把谢勉昂为他准备的武器带在身旁。 轰！ 金色战车将三支犄角之怪物铲了起来，然后将之抛飞出去，怪物在空中翻滚着，最终落到了距万象统一不远的地方。 四大神通逼向了怪物。 而怪物张开了獠牙。 万象统一冲向了怪物，但怪物只是一挥手，快得不可思议，一下就将他打飞出去。 啪沙！ 接着，怪物一拳轰向了四大神通，它的拳头却只是穿透了一层水雾。 砰！ 四大神通抬膝撞在了它的腹上，怪物懊恼地挥臂拨打，但四大神通判断出了它的攻击，将胸膛以上、脖子以下的部分化作了水流，再次使怪物无功而返。 砰！ 万象统一一个飞踢将怪物踢开，怪物飞了起来，轻而易举地撞塌了一间电话亭。 “我的神力还可以支持一击。”万象统一对四大神通低声道。 “那就再来一击。”四大神通踱着步子从万象统一身边走开，以怪物为圆心，他绕到了另一侧，他走得很慢，身体却冒起了金色的火花。 ——“准备夹击。” 万象统一弯下身，按摩着腿部的肌肉，尽量舒缓因为过度使用神力所带来的负荷产生的疲劳。 怪物从已成废墟的电话亭里站了起来。 它惊恐地发现万象统一与四大神通同时跃上了半空。 它决定躲避这一击，但是，战车突然从背后撞了过来，双刃一合，夹住了他。 砰！ 万象统一与四大神通的飞踢一起落在了怪物的身上。 …… “给。”森百丈递给宿徙萍一块石头，“这是礼物。” “漂亮的石头。”宿徙萍评价道，石头有着螺旋一样的花纹，仿佛经过艺术家刻意的涂抹。 “这回出去的收获之一。”森百丈高兴地说。 他指着不远处低头忙碌的一个女生。 “就是她把我从深山老林里捡回来的，梁晓真。” 宿徙萍打量那个女生，鹅蛋脸，柳叶眉，眸子发亮，颇为可爱，她的年纪很轻，看起来比他还要小。 “她也是考察队的成员？” “嗯，她没有上学，从小就跟着父亲，也就是考察队的队长一起翻山越岭。” “他们……知不知道你的秘密？” “不。”森百丈轻松地说，“这个秘密只有你和契约者知道。” “你想起了更多的东西吗？” 森百丈摇了摇头，“只有一件事，”他说，“契约者是我的远房亲戚。” 梁晓真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宿徙萍。 “晓真，”森百丈拍了拍宿徙萍的肩头，“这是我的朋友。” “百丈的朋友？”梁晓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怎么认识的？” “路边遇上就认识了，”森百丈满不在乎地说道，“缘分。”他装腔作势地大笑起来。 “你好。”梁晓真伸出手，宿徙萍握了一下，“我是梁晓真。” “宿徙萍。” “以后就让她到你的学校去怎么样？”森百丈说，“你可以照顾照顾他。” “挺好的。”宿徙萍点点头。 “我不想上学。”梁晓真鼓起了嘴，“父亲可以教我。” “你应该安定下来，别整天往山里钻，”森百丈循循善诱，“考察队里没有同龄的朋友，一定很寂寞吧？到了学校，可以认识很多同学。” “学校也很有意思，”宿徙萍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打球、观星之类的。” “你除了上课还做些什么？”梁晓真转着眼珠。 “我们在办一份校刊，偶尔也当侦探。”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结识 “侦探？”梁晓真好像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她的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就像小说里的那样？” “案件没那么复杂，”宿徙萍说，“没那么有戏剧性。” “想要多听你讲讲，”梁晓真局促地说，“但我还有得忙呢……” “我来帮你们，”宿徙萍自告奋勇，“只要不是太难。” “敲打敲打石头。”森百丈解释道，“不会太难。” “来吧。”梁晓真快活地说，把他们领到一张桌子前，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头和工具，她拿起一个小巧的锤子，“把硬化的泥土敲掉就可以了。” “那我来做。”宿徙萍卷起袖管。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接过梁晓真递给他的锤子，小心翼翼地敲打起石头来，专心致志，好像这是一件重大任务。 在他的敲击下，石头渐渐呈现出其真正的面貌，那是亿万年的地壳运动的缩影。 “侦探……”梁晓真说，又刹住了话头，仿佛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 “我们经历了很多，”宿徙萍微微一笑，“虽然学校或许不如山岳考察活动那么有趣，但也是一种不同的经历。” “抓坏人。”梁晓真还在嘀咕着，她对此还念念不忘，“你们抓住坏人了吗？真正的坏人？谋杀犯？” “嗯。”宿徙萍说，“我们遇到了那么几件案子。” “我要上学去。”梁晓真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开了。 “你说的话真有用。”森百丈瞠目结舌地道。 他顿了一顿。 “我也得找点事做了。”他说，“在怪物被消灭之前，我不能随着考察队离开。” 宿徙萍灵机一动，“你也到学校来如何？”他提议道，“遗迹研究所。” …… “放这里，”芮澄芳指示道，宿徙萍依言将梯子放下，“谢谢。” 芮澄芳踩着梯子，去翻找书架上层的书，这里是图书馆陈旧的一部分，依然保留着高层书架的传统。 “你在找什么？” “环保运动的案例，”芮澄芳说，冲着他笑了一下，“是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呢。” “那些雪片一样的来信，”宿徙萍了然地说，“那些反对的意见……” “我从来不爱好和平——就是这个。”芮澄芳得意洋洋地抽出一本厚厚的书。 “我想大部分都是一些正面的环保活动的例子吧？”宿徙萍犹豫地说。 “再加一条，我一向公正。”芮澄芳把书递给宿徙萍，然后从楼梯上走下来。 “最近，你还有受到威胁吗？” “没有，”芮澄芳摇了摇头，“你放心，”她拍了拍宿徙萍的肩膀，拍去上面的一点尘埃，“一个胆小鬼罢了。” “可是，”宿徙萍迟疑道，“谁知道那个人能做出什么事？即使如你所说，那是一个幼稚的人，也可能会伤害你。” “我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芮澄芳用力推着宿徙萍的身躯，让他面向另一边，“那里，才是你该关心的人。” 慕殊慧捧着一本书，站在书架的另一边。 “上去和她说说话，”芮澄芳低声道，“好女孩可不会无人问津。” “嗯？嗯……”宿徙萍走向慕殊慧。 “嘿。”慕殊慧注意到他，明媚地笑了。 如最灿烂的春色。 “你也在这里找书。” 话一出口，宿徙萍就开始后悔了，“真是拙劣的开场白。”他想。 “嗯。”慕殊慧点点头，“你呢？” “陪朋友一起来。”宿徙萍移动位置，让慕殊慧看到他身后的芮澄芳，后者兴致勃勃地挥了挥手，“你想看什么书？” 慕殊慧似乎很乐意与人分享，“我最近才知道这本书，”她走近芮澄芳，“关于近代舞蹈的发展历史……” 芮澄芳眨了眨眼。她想创造一个宿徙萍与慕殊慧两个人独处的空间，但似乎事与愿违。 “嘿。”慕殊慧拘谨地打了个招呼，“我知道你，学校的风云人物。” 芮澄芳缩了下脖子，“如果再早几年，”她开玩笑道，“这话像是在形容一个调皮的小孩……你好。” “你找到想要的书了吗？” 芮澄芳拿起宿徙萍手里的书：“就是这本。”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慕殊慧提议道。 “好主意，为什么不？”芮澄芳转了转眼珠。 “我也去找本书看看。”宿徙萍摸了摸头，“等等去找你们？” “待会见。”芮澄芳笑着说。 她和慕殊慧走开了。 稍后，宿徙萍找到了一本关于古代稀少族群的书，他在芮澄芳和慕殊慧身边坐下来。 “真了不起。”慕殊慧看了一眼宿徙萍，“你们破了那么多案子，杀人案，这可不是窃贼的小打小闹。” 芮澄芳指了指头顶上方，“厄运缠身，”她说，“高中生可不应该和那么多命案扯上关系。” “那些命案大多与落石人有关系，是吗？”慕殊慧摇了摇头，“怪物闯入了我们的世界，一切都改变了，影响深远。” “你说得对，”芮澄芳赞同道，“环境改变了，我们也得做出改变……变得强壮。” “强壮？”慕殊慧讶然道，“再怎么强壮，我们也无法对抗怪物，除了那两个人。” “身体，意志，两者的强壮缺一不可，”芮澄芳说，“我们无需与怪物对抗，只要逃跑，就有活下来的机会，而最糟糕的情况是，因为过于害怕，因为过于虚弱，无法逃跑，只能等待死亡。” “看来我每天得抽出一点时间来进行锻炼了。你有类似的计划吗？我们可以一起。” “当我要逃跑的时候，”芮澄芳开了个玩笑，“瞧瞧这位小伙子，”她指了指埋头看书的宿徙萍，“他会把我扛在肩上一溜烟地跑到天边去。” “真令人羡慕。”慕殊慧捂住嘴轻轻笑道。 “不过，”芮澄芳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怪物似乎已经放弃对普通人类的攻击了，上一次……” 上一次，头生犄角之怪物并未造成任何伤亡，它们只是现身，等待万象统一与四大神通的到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闪电 “那些东西，”芮澄芳说，“它们的行为模式更接近于人类，它们随心所欲的杀戮，但同时也在思考。” “那让它们更难对付了，是吗？”宿徙萍说，会思考的怪物，比起愚蠢的怪物更难以对付。 “也许，它们曾经也是人类，落石人。出于某种因素，他们舍弃了人类的身份，而成为怪物活了下来。”芮澄芳翻了翻许久未动的书，“那些石头就像是恶魔的礼物。” 宿徙萍的手机发出了振动，他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了森百丈的声音：“怪物出现了。” “我得走了。”宿徙萍站起来，“急事。能帮我把书放回去吗？” “没问题。”芮澄芳答应道，宿徙萍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跑开。 身后，他听到她的朋友对慕殊慧说：“他总是这样，风风火火。” 宿徙萍奔入图书馆外的林荫之中，幸运的是，四下无人，下一秒，星辰衣显现出其真实的形态，万象统一箭一般朝集合地点飞速而去。 …… 三头怪物，把守住了火车站前广场的三个入口，它们杀了一些意图逃走的人，但志不在此。 它们等待着战士的到来。 “如果机动士兵还能出战就好了……”万象统一想着，然而在围剿獠族的一役中，机动士兵受到了巨大的破坏，暂时不能参与到战斗当中。 他走向自己的对手——面孔如同孔雀的獠族。 它张开了獠牙，并从颈后拔下了两根漂亮的羽毛，然后，它张开手，羽毛竟化作了双剑。 剑身狭长，如水雾凝结而成，寒光冷冽。 怪物挥动双剑，朝万象统一斩下，后者抬臂挡格住双剑，溅起一溜火花。 砰！ 远处，四大神通把自己的对手重重击飞，那是熔岩之能量，火之神通。 唰！ 万象神通捕捉到一丝声音，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他一矮身，避开怪物的一记横斩的同时重拳轰在其腹上。 怪物一个踉跄。 万象统一窜至怪物身后，他用胳膊圈着怪物的腰际，将怪物带开。 怪物的封锁线出现了缺口，胆子较大的群众开始了逃离。 砰！ 怪物一肘击在万象统一的肩膀上，迫使他松开自己，怪物转身，一个回旋踢，踢开万象统一，紧接着，它发动了迅捷的斩击。 它的双剑一先一后斩在了万象统一的身上，火星四溅。 万象统一用以抵挡斩击的手臂上渗出了鲜血，他后退一步，抬起手，他的手腕骤然发生了变化，化作翡翠色的藤蔓，一下就将怪物的双剑卷起，夺走。 怪物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武器。 万象统一跃起，一记强劲的飞踢，踢在怪物的胸膛上，把怪物远远踹开。 轰轰轰！ 热浪滚滚，吸引了万象统一的注意，他转头，看见四大神通正猛攻怪物，并且向这里靠近，他有意收缩战圈。 ——“还有一头。” 万象统一观察着未加入战斗的第三头怪物，它一动不动，不知在盘算什么…… 孔雀面孔的怪物扑了过来。 ——“最后一击。” 万象统一朝后跌去，躺倒在地，他扬起双脚，再次踢在怪物的胸膛上。 这一次，他燃烧了第三种金属。 怪物被踢上了半空，它的身躯变形、分裂，抛向四面八方。 万象统一翻身而起，足下却是一软。 砰！轰！ 四大神通又是一记有力的勾拳把怪物打翻在地。 他退开，留出一段距离，怪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四大神通跃起，一记飞踢，如同火山爆发，将怪物彻底轰倒。 “你怎么样？”他走近，弯下腰，向万象统一伸出手。 万象统一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第三头怪物朝他们缓步而来，慢条斯理，对于两名同胞的死亡仿佛毫不在意。 万象统一按压着膝盖，他的双腿还在散发着热汽，四大神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打头阵。”他说。 “小心，”万象统一提醒道，“它瞧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我们有两个人。” 四大神通迎向怪物。 “好久不见。”怪物开口了，声音似乎在它的钟形的脑袋里回响，“四大神通。” “你们也掌握了新的语言，”四大神通说，“但你们还是不想用言语来交流。” “只有强者才有交流的价值。”怪物向他挥拳打来。 四大神通矮身，避过了它的拳头，并一掌劈在它的腰上，怪物抬膝撞开了他，接着，它一个侧踢，啪沙，却踢中了一捧水花，它差点为此摔倒，四大神通拦腰抱住它，把它举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万象统一一个滑铲，双腿交锁，扣住了怪物的颈部。 “哼。”怪物张开了獠牙，它一挺身，带着万象统一站了起来，四大神通才靠近，就被它扣住了咽喉。 “你变弱了，四大神通。”它一挥拳，将万象统一击飞。 四大神通在它的五指之下剧烈挣扎着。 “放开他！”万象统一尝试着起身，同时燃烧第三种金属。 呼！ ——“什么？” 万象统一眨了眨眼睛。 就在他决定迈步的一瞬间，一道残影，风，闪电，类似的东西，闯入他的视线的中央。 那种速度万象统一前所未见，比一切都快，比落石人更快，比怪物更快，比他更快，撕裂了空气，喷洒着粒子模糊了光线。 怪物被那个人推开。四大神通掉落在了地上，逃脱了怪物的掌控。 “嘿！” 那个人在稍远处停下，朝他们招呼。 他在示意他们进攻。 四大神通点了点头，他扑向怪物，拳脚裹挟着火焰，砰！重重地轰击在怪物的身躯上。 怪物想要招架、躲避、反击，它的反应比四大神通更快，但却跟不上神秘人的速度，神秘人环绕着他移动，不断地干扰、破坏它的动作。 轰。 怪物又中了四大神通一拳，这一次，它扣住了四大神通的手腕，然后一拳轰击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四大神通被打倒在地，滑了出去。 万象统一跃起。 神秘人继续跑动着，他就像是一阵漩涡，困住了怪物。 砰！ 万象统一踢中了怪物的心口。 第一百四十章 真凶 砰！ 怪物飞了起来，然后在一声巨响中砸进了地面。 万象统一呻吟着跪倒下来，他的腿失去了其余的知觉，只余下升腾的热量。 然而战斗已经结束了。 “嘿。”神秘人在他们的面前停下来，他穿着蓝白色的紧身衣，拖曳着喷发而出的粒子所形成的彩带。 “你是？”四大神通疑惑地观察着他。 万象统一脑海中灵光一闪，“我听说过你，”他叫道，“你是……” 芮澄芳和他说过，关于这个人的传闻。 神秘人叉着腰，“我想了一个称号，”他似乎有些紧张，“‘电光石火’，怎么样？” 他期待着他们的反应。 “很好，”四大神通点点头，“符合你的特点。” 神秘人似乎松了口气，“那么，”他在头套底下笑了笑，“从今以后，我就是电光石火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万象统一颤巍巍地爬起来。 四大神通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吧。”他说，“换一个地方。” “随我来。”电光石火晃动着，如一道闪电射向了远方。 …… “春末晚会……” 宿徙萍盯着屏幕，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他回忆着电光石火所说的话。 电光石火的能力超越了自然规律，通常来说，作用力越大，速度越快，但电光石火能在轻微的作用力下进入神速的领域，只是，当他想要对领域之外的事物进行干涉时，他的速度就会慢下来。 万象统一燃烧第三种金属所得的能力也是如此，只是相反，作用力成倍增长，但他的速度却没有对应的提升。 而真正让宿徙萍在意的，却是电光石火半年来的遭遇，半年前，他遭遇到了一头怪物，他持续不停的奔跑，将怪物拖入神速的领域里，在那里，他可以得到无穷无尽的能量。 终于，怪物的生命力被耗尽了，他杀死了怪物，却也来到了半年之后。 而那头怪物，据他所形容，与獠族大不相同…… 宿徙萍想起神秘女子的话，她预言了世界末日的到来。 可她对于獠族似乎并不在意。 “你们还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 这是第五号怪物所留下的讯息。 ——“也就是说……还有更大的危机。” 他下意识地把视线转移到对面的芮澄芳身上。 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报纸，精致的脸庞上专注的神情，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宿徙萍就为之着迷，他被深深吸引住了。 他一直有种冲动，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她和魏德正不一样，她更强壮，不是指体格，而是她的内在，“向她坦白。”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但宿徙萍不能这么做，为他担忧的人，有父母就已经足够了。当他面对怪物的时候，他并不希望他的朋友为他坐立不安。 可他还是被诱惑着，被那个可能性诱惑着——对芮澄芳坦诚相待，从此再也没有谎言。 电话响了起来。 宿徙萍松了口气。 “你好，这里是建瓴中学校刊社。”芮澄芳接起电话，“我就是。嗯……嗯……”她颦着眉，放下杯子，敲打起键盘，“我在听，你说。”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宿徙萍观察着芮澄芳明亮的双瞳。 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 “慢着……”她略微提高了声音，但宿徙萍从她之后的表情变化看得出来她并未如愿。 芮澄芳若有所失地放下了话筒。 “怎么了？”宿徙萍抬了抬下巴。 “一件……案子，”芮澄芳吐了吐舌头，“这里是校刊社，并不是警察局，对吗？”她摇了摇头，但似乎并无不满。 “什么样的案子？”宿徙萍好奇地问。 “一起谋杀案，警方已经认定了凶手，但是，”芮澄芳盯着屏幕，“某个人告诉我，他们怀疑了错误的对象。” “什么样的人？” “年轻的男人，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为什么会找到你？” “名声在外？”芮澄芳挑了挑眉，“而且，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和揭发者都是建瓴大学的学生。” 她朝宿徙萍招了招手，宿徙萍就走到她身边。 “马氏兄弟，”宿徙萍浏览着屏幕上的内容，“兄长马踏山，弟弟马踏海……” 发生谋杀案的那一天，马踏山、马踏海两兄弟，以及马踏海过去的同学徐怡涵，在人民广场观看盛大的露天表演，就在那时，他们年迈的祖父在家中被杀，而门窗并没有被人从外部闯入的痕迹，也没有财物失窃。 根据两人及徐怡涵的证词，他们当时都未曾离开广场。 而后，落石人化为怪物，马踏山暴露了身为落石人的现实，马踏海愤怒地发现自己被欺骗了，他向警方揭发了马踏山曾在表演途中离场又返回的事实，而根据人民广场与他们的住处的距离，这段时间里马踏山足以实行犯罪。 先前，马踏海是考虑到如实陈述地话会对马踏山不利，才劝说徐怡涵一起做了伪证，向警方隐瞒了这一事实。 他相信他的兄长绝对不会犯下如此罪行，但是，如果他是一个落石人—— “现在，”芮澄芳说，“警方已经将马踏山作为凶手而结案。” “但有人告诉你凶手另有其人？” 芮澄芳点了点头。 “那个人有说真正的凶手是谁吗？” 芮澄芳摇了摇头。 “他很不安，”她缓缓道，“我感觉上是这样，他犹豫不决，还没有下定决心，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那我们能怎么办？” “等待。他还会再打电话来，下一次，我要从他口里套到话。” “你说，会不会是一个恶作剧？” “有可能，”芮澄芳并不否认，“但还是认真对待为好，一件谋杀案……” “号码呢？” 芮澄芳漫不经心地拨了回去，“如果他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她说，“他就会选择电话亭。” 就如芮澄芳所预料一般，来电人使用了电话亭。 “看起来，线索中断，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了？”宿徙萍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嗯嗯……”芮澄芳期待地盯着电话机。 宿徙萍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了，他也期待着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叮铃铃。 芮澄芳迫不及待地接起了话筒，“是我。”她平静地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凶手另有其人？” 宿徙萍支起耳朵，他正准备用他超人的听力去捕捉神秘人的声音，但芮澄芳体贴地按下了免提键。 对方沉默着。 “线索很清楚，”芮澄芳挑拨着他，“如果你只是想找人聊天……” “因为，”神秘人开口了，“我就是凶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疑云 芮澄芳惊讶地看了宿徙萍一眼。 “嗯，”她反应很快，“你想要自首吗？” 米尚恩在这时走近办公室，芮澄芳慌忙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神秘人回答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凶不是马踏山。” “这是一个挑战吗？” “随你怎么想。” 神秘人再次挂断了电话。 “哦。”米尚恩张大了嘴，“真凶？你们又牵扯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一件凶手案，”芮澄芳放下话筒，摊开了手，“神秘人告诉我，他才是真凶。” “那你要开始调查了吗？”宿徙萍问。 “为什么不呢？”芮澄芳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 “你们好？”马踏海走出教室，好奇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芮澄芳与宿徙萍。 “你好。”芮澄芳招呼道，“我们来自中学区的校刊社，”她开门见山，“我们是为了你家里的那件案子而来的。” 马踏海为他们的来意而吃了一惊。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阴沉地说，“校刊？我不想沦为同学们指指点点的对象。” “如果真凶另有其人呢？”芮澄芳说，“你曾经相信你的兄长……虽然我们知道落石会影响人的心性，但不代表他就是凶手。” “在我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马踏海捏着拳头，“他那段时间正缺一大笔钱，很多例子都告诉我们，落石人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杀人。” “可是，”芮澄芳停顿了一会，似乎在迟疑要不要说出真相，“今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终于下定决心，“对方宣称自己才是凶手。” 马踏海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谁？” “他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芮澄芳故作遗憾地说。 “什么样的人？” “年轻人，男性。” “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存心找麻烦。”马踏海恶狠狠地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件事，故布疑阵，打发时间……” “没有别的值得怀疑的人了吗？”芮澄芳循循善诱。 “没有。”马踏海坚定地道。 “我明白了。”芮澄芳顺了顺脑后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事。”马踏海嘟囔着转身离开了。 “怎么样？”芮澄芳揪着宿徙萍的袖口，“你觉得他有所隐瞒吗？” “看不出来，”宿徙萍纳闷地说，“你觉得呢？” “有些奇怪，”芮澄芳走进猛烈的风中，“如果有某种可能性，某一种他的兄长并非凶手的可能性的话，他应该会抓住不放才对。” “他不想让自己坚信的东西动摇，”宿徙萍琢磨着说道，“马踏山隐瞒了身为落石人的秘密，一定让他很失望，除了祖父被杀的仇恨，还有这样的强烈的情绪，都让他对马踏山是凶手一事坚信不疑。” “或许吧。”芮澄芳若有所思地抬起脸，迎向阳光。 “接下来？”宿徙萍请示道。 “让我们看看马踏山身旁的人是怎么看待他的吧？”芮澄芳欢快地说。 …… “请坐。”女青年示意他们坐下。 她把视线从图纸上移开，“你们，”她说，“为了踏山的事而来。” “嗯。”芮澄芳回答道，“那件事有了一些新进展。” “哦？”女青年感兴趣地道，“什么样的进展？” “一个匿名人士，宣称自己才是凶手。” 芮澄芳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宿徙萍也同样审视着女青年。 冯蓉蓉，正在攻读研究生，漂亮，神采奕奕，让人很容易对她产生好感。 她转着笔，“我，”她咬着嘴唇，“我并不感到意外。” “为什么？”芮澄芳饶有兴趣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细微的变化。 “没人会认为马踏山是一个凶手，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不会这么想。杀死他的祖父……我从不相信那是真的。” “可是，”芮澄芳不为所动，“最了解他的人，他的弟弟，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被气昏了头。”冯蓉蓉说，“踏山没有告诉他真相，但是，会对此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有谁能控制住自己，那一定就是马踏山。” “看起来，”芮澄芳微微一笑，“你对他充满信心。” 宿徙萍熟悉那个表情，芮澄芳那比平时更为耀眼的表情——她一定抓住了什么，破绽，还是重要的信息？ “我并不怀疑，”宿徙萍插口道，“万象统一的战友，也是一个落石人。” 冯蓉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除了他是一个落石人以外，他还有明确的动机，”芮澄芳并没有松口，“他那时缺一大笔钱，对吗？” “学校拆分一个课题，允许学生竞价购买仪器。” “两兄弟的父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身亡，他们的祖父掌管着财产，如果杀死了祖父，就能继承一大笔遗产……”芮澄芳说，“除此以外，没有什么人能从中获益了。” “也许是某个小偷？”冯蓉蓉微微颤抖地说。 “澄芳的言辞让她难以招架，”宿徙萍拥有超人的感官，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冯蓉蓉的异样，“她有些紧张。” “确实，小偷无意中被主人撞破，于是不得不痛下杀手的事情实有发生，”芮澄芳先赞同冯蓉蓉的观点，让后者松了口气，“但是，”她提高声调，“晚上八点的黄金时间，可不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况且，一个行动困难的年迈老人，会对身手敏捷的小偷造成威胁吗？他可是躺在床上被杀死的。” 冯蓉蓉默然不语。 “当然，”芮澄芳满意地柔声道，“你提出的可能性确实有参考价值，小偷？曾经，或许有一个小偷被老人发现了，老人知道他是谁，快递，维修工……总而言之，他知道小偷的身份，但没有揭发，可小偷还是想要杀人灭口。” 宿徙萍沉吟道：“于是，那天，他找上了门去，两兄弟都不在，他向老人承认错误，老人把他迎了进去，老人年迈体衰，躺在床上……” “那个人就举起了刀子？”冯蓉蓉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只是一个假设，”芮澄芳安抚道，“具体如何，我们还得进一步调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忆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失误的话，”走出实验室，芮澄芳说，“她和马踏山是一对情侣，而且她知道他是落石人的秘密。” 宿徙萍等着她说下去。 “因为他们的感情，即使马踏山已经化为怪物，甚至很大可能已经被杀死了，但她还是那么在乎他的名声。因为她早已知道马踏山的秘密，所以她不认为他是凶手，她认为他不会失控。” 宿徙萍信服地道：“很有可能。你对于那个小偷怎么看？” “只是灵机一动，”芮澄芳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们还是由此着手吧？” “与死者有所接触的人，会因为一点零钱铤而走险的人，”宿徙萍说，“事情才过去不久，我们也许还能有所发现。” “你再找马踏海谈谈，”芮澄芳笑着说，“你的体格能对他形成压力。” “好的。”宿徙萍答应下来，马踏海不是一个交谈的好对象，芮澄芳也清楚这一点。 “我去找徐怡涵。” “那我们在这里分手？” “再见。” …… 马踏海怀疑地瞪着宿徙萍，先前，芮澄芳的美貌足以让他按捺住不满的情绪，而现在——宿徙萍怀疑自己是否能说动他。 “如果有这样一种可能，”宿徙萍耐心地说，“能证明你的兄长不是一个弑亲凶手，你不会拒绝吧？” 过了好一会，马踏海才说道：“虽然没什么意义，下周，你到这里来，我把那些收据交给你。” 宿徙萍放下心来：“谢谢你的配合。” 马踏海轻哼了一声。 “你们调查到了什么？” “我们去拜访了你的兄长的朋友，”宿徙萍小心翼翼地说，“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很好。” “你们，”马踏海的五官紧缩，皮肤上的褶皱呈现出内心的焦虑，“你们问了冯蓉蓉吗？” 宿徙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问了。” “要掌握谈话的节奏，”他想，“学学澄芳。” “她说了什么？” “她——”宿徙萍拖长了声调，把对方更多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她不认为你的兄长会犯下那样的罪行。” 马踏海颓丧地垂下头来。 “你早有预料，是吗？” “他们不明白，”马踏海说，“落石人可是怪物。” “落石人的行为或许不可预测，”宿徙萍打断了他的话，“但我们还是会调查下去。” …… 梁晓真吃力地搬着箱子，宿徙萍走过去，轻松地把箱子接了过来，“我来帮你，要放在哪里？” “谢谢。”梁晓真喘着气说，“放到仓库里就可以了。” 她示意宿徙萍跟着他走。 “我知道怎么走。百丈在哪里？” “也在仓库。”梁晓真停下脚步。 宿徙萍抱着箱子，从货车旁走开，仓库在研究所的最后面，幸好箱子的重量对于宿徙萍来说不值一提，他快步走到仓库门口，门没关，森百丈愣愣地站在那里。 “嘿。”宿徙萍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森百丈回过神来，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我，”森百丈抓了抓头发，“努力回忆起了一些东西。”他抬起手，手腕上挂着一个红底金纹的锦囊，“是晓真送我的护符，祈愿我尽早恢复记忆。” “这不是很好吗？” “或许是这样，对于一般人来说……但是，我回想起来的都是一些血腥的记忆，那些战斗……”森百丈苦笑了一下。 宿徙萍感同身受地说：“记忆并不全是美好的。” “但晓真她还是想要记起来……”森百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宿徙萍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同寻常。 “她的母亲，也是一名山岳考察的专家，以前，晓真跟在她身边，”森百丈面色凝重，“然后，在某一天，她的母亲，还有当时在营地的其余人，都被杀死了。” 宿徙萍屏住了呼吸。 “她是唯一的生还者。她失去了屠杀发生时的那段记忆，并对此一直念念不忘，她想要回忆起凶手的样貌。” 宿徙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在她开朗的笑容的背后，还有这样黑暗的过去。” “现在，他们也在考虑凶手是怪物的可能性。”森百丈说，“考察队的成员配备了枪支，但却被使用利器的凶手杀死了，不合逻辑，对吗？”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两年前。” “那时獠族就已经在活动了吗？”宿徙萍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清楚，”森百丈无奈地说，“世界上说不定还有别的种类的怪物。” 他可能是宿徙萍见过的最快活的人了，但在此时，其眸中却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走吧。”宿徙萍拍了拍他的胳膊。 “走。”森百丈提起精神。 …… 电光石火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你决定参与我们的训练了？”万象统一说。 “我们还不太了解你的能力。”四大神通补充道。 “我只是速度很快，”电光石火说，“但当我要对外界进行干涉的时候，我的速度就会呈几何级数慢下来，而通常情况下，我的拳力是一吨半上下，脚力翻倍，三吨左右。” 万象统一问道：“抗击打能力呢？” “当我站着不动的时候，只是血肉之躯罢了，当我以超速度运动的时候，针对我的攻击的相对动能会趋近于零。” “明白了。”万象统一摩拳擦掌，“我先来。” “试着跟上我吧。”电光石火笑了一下，然后，就在两人眼前化作了一道缭乱的光影。 万象统一伸手朝侧边一抓，但他抓到的只是被撕裂的空气，而几乎在同时，电光石火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 万象统一摔在了雪地里，滑了出去，电光石火追上了他，抓住他的披风，把他拖了起来。 他向身后挥肘击去，却再度落空，电光石火跃起，一脚踏在了他的肩头上。 万象统一扑倒下来，头埋在冰冷的雪地里。 ——“得想个办法。” 一丝火花在他的脑海中闪烁。 曾经，他也面对过这样的对手，速度远远比他快的对手。 万象统一一抖手腕，翡翠之触像鞭子一样甩了出去。 ——“用距离支配速度。” 啪！ 轻微的触碰声传入了万象统一的耳朵里——翡翠之触拦截住了电光石火。 万象统一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撞了过去，轰！他接触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能量，那种能量充斥在电光石火的躯体中，溢出，形成一个领域。 神速的领域。 第一百四十三章 领域 万象统一接触到了电光石火所身处的世界。那与他所生存的世界截然不同，存在其中的只有速度。 万象统一追赶着电光石火的速度。 但后者是如此之快，甚至超越了速度这一概念，或者说，那是不应属于人类的速度。 那是神的速度。 万象统一的拳头落空了，神速的领域在他的面前消失无踪。 轰！ 下一刻，电光石火的拳头就轰击在了他的后心上。 万象统一失去了平衡，他又一次摔倒在地。 呼—— 电光石火绕着他跑动，在寻找下一个机会。万象统一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像一阵风，像一道闪电，可电光石火的速度更在其之上。 砰！ 他进攻了，一脚踢中了万象统一的侧胸。 万象统一打着滚，像是被大力踢出的皮球，积雪扬洒而起，他身着洁白的星辰衣，一时难辨行踪。 但电光石火的时间充裕，雪簌簌而落，对他来说却极为缓慢，他身处神速的领域之中，周遭发生的一切就如慢放数十倍的影像。 他跨出一步，神速的领域随之移动，那是本不应存在于世间的时空，却因为他的能量而打开了一个缺口。 他靠近万象统一，抬脚。 吱——轰！ 轰击，另一种奇特的能量闯进了神速的领域内，电光石火吃惊地发现神速领域被那种能量所影响了，这将他抛离了神速的世界。 万象统一站起来，全身缠绕着闪光。 他燃烧了第二种金属。 啪。 电光石火踩踏在松软的雪地上，神速并非在一瞬间就从他身上离去，这当中有一个过程，足够他调节落地姿势。 他停了下来，发现万象统一在尝试着靠近，他能察觉到那些变化，呼吸、颤抖、目光，可神速也正在消失。 “不妙。”他想。 他必须得再次跑动起来，第一步是最艰难的，他要克服许多东西，空气的阻力，地面的摩擦力，甚至还有阳光，接下来就轻松得多了，他可以进入神速的领域，再次让万象统一追之不及。 这是电光石火的想法，但当他开始移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错了，他的腿脚以高频率震动着，阻止他进入神速的领域，先前的那一瞬间，他对万象统一施以踢击，却被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所反击，其影响尚未消褪。 只要再有几秒钟，电光石火就能摆脱第二种金属的能量，但万象统一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少有地，他感觉到时间的稀缺。 万象统一挥出了拳头。 唰！ 电光石火俯身，避过了这一拳，他往前一窜，风雪扑打在他的脸上，然后，被弹开，他的上半身进入了神速的领域，这是他所掌握的技巧，令身体的局部进入神速的领域的技巧。 呼！ 一阵猛烈的风，飓风，骤然吹入了他们之间。 万象统一收回拳头。 风停下了，就像吹起时一样突然，雪花飞散，现出四大神通的身影。 他朝两人说道：“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有人受伤。” “好险。”电光石火庆幸地说。 “接下来看我的。”四大神通伸展着肢体。 ——“风之神通……” 万象统一退到了一旁。 …… “是他。”芮澄芳向宿徙萍提醒道。 他们站在快运公司的网点旁，此时，一辆电动车开过他们身边，停在了车棚里。 “丁胜泰。”芮澄芳缓缓地说，“他符合条件。” 宿徙萍了解芮澄芳心中的想法，她正为把不好的猜测加诸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而不安，况且，他并无前科。 因为投资失败而陷于穷困潦倒的境地，转而从事快递行业，仅此而已。 “他会安于现状吗？”宿徙萍想，“如果我是他……不，我不是一个理想的例子。” 但他还是将自己放到那个位置上，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不是那么普通，曾经，志得意满，经营一家新公司，有一份事业，然后，又失去了一切，负债累累，他会因此走上犯罪的道路吗？ 如果是一个落石人，也许会铤而走险，他们难以控制黑暗的一面，当然，丁胜泰不会是一个落石人，可是，也不能因此排除他会犯罪的可能性。 即使不被落石所影响，人类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犯下罪行，相对来说，芮澄芳和他所假想的情况并不算太离谱。 芮澄芳朝前走，同时示意他跟上来。 他们接近名为丁胜泰的男子。 “你好。”芮澄芳向他打了个招呼。 男子抬起头，诧异地迎上了他们的目光，他礼貌地说：“你好。” 宿徙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丁胜泰，高大而瘦削，但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疲倦、不满，他双目有神。 ——“他并没有被压垮。” 这是一种掩饰？还是他真正适应了这份新工作呢？ 他会为了一点零钱而杀人吗？放在桌子上的零钱，或许不值得他下手。但还有影碟机之类的东西可以偷…… 他是一个快递员，他可以找到理由去敲门，确认家里没人，然后闯入，但老人碰巧从外面回来。 “你们要取件吗？”丁胜泰和善地说，打断了宿徙萍的思考。 “不，”芮澄芳露出恰到好处的歉然的表情，“我们只是想找你谈谈，需要一段时间，你有空吗？” 丁胜泰看了库房一眼：“恐怕我得去里面瞧瞧。” “我们在这里等你。” “稍等。” 丁胜泰放好车子，走向库房，过了一分钟，他走了出来。 “我下班了。”丁胜泰对他们说，“你们……”他有些忐忑，“是关于我的债务吗？” 芮澄芳摆了摆手，“不是，”她说，“实际上，我们是为了一件谋杀案。” 丁胜泰听到芮澄芳的否认，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表现出受惊吓的样子，“谋杀案？”他不安地搓着手。 “这个地址，你有印象吗？”芮澄芳递出一张纸条。 “哦。”丁胜泰恍然大悟道，“是那户人家。” 芮澄芳满意地说：“看起来你还对他们有印象。” “当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丁胜泰皱着眉头，“就在我开始这份工作后不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嫌疑 “你对那一家人有什么看法？” “抱歉。”丁胜泰吞吞吐吐起来，“你们是学生吧？” “是的，今年高一。”芮澄芳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们想找出真相。”一直沉默的宿徙萍说道，让丁胜泰吃了一惊，“事情不像人们知道的那么简单。” 他闭上了嘴，坚毅的面容宣告了自己不会再多言。 “好吧。”丁胜泰苦恼地靠在自己的机动车上，“你们想问的是什么来着？” 芮澄芳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觉得他们三个，是怎么样的人？” 丁胜泰陷入了回忆之中，“大多数时候，收件的人是老人或他的长孙。”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我和他们接触得比较多。老人很和气，就是随处可见的老大爷。” 他停顿下来，芮澄芳也没有催促。 “那个落石人，”丁胜泰沉吟道，“我认出了他邮寄的零件，因为我和他学的是同一个专业，我们谈了不少东西，他还邀请我加入他的研究。” “也就是说，”芮澄芳微微眯起眼睛，“你和他算得上熟识了？” 丁胜泰下意识地扭动着脖子，“可以这么说。”他回答道，要承认曾经与一个凶手、怪物为友并不容易。 芮澄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那么，你觉得那是真的吗？马踏山杀死了自己的祖父——你觉得那是真的吗？” 沉默。 丁胜泰再次沉默了。 “不，”终于，他叹了口气，“我和他也就接触了短短几个月，但我不觉得他会是一个凶手。”他摊了摊手，“当然，我的看法无足轻重。” “没有证据。”芮澄芳快速地说，“有的只是猜测，歧视，或许很合理，一个不能自控的落石人，会杀死自己的祖父，一个生死不明的怪物，无法为自己辩护，水到渠成，是吗？” 丁胜泰无言以对。 “所以我们收集人们的想法，曾经接触过马踏山的人们的想法，他们会还原出他的形象。”芮澄芳抚开头发，认真地注视着丁胜泰。 丁胜泰想要从她摄人心魄的目光中逃开，却发现无法做到。 “你说得对，”丁胜泰艰难地说，“也许，我是说‘也许’，他不是一个凶手。” 他打了个寒颤。 “那么，凶手会是谁？” “目前还不知道，”芮澄芳也在突如其来的寒风中瑟缩了一下，“我们在寻找，能从老人的死亡中获益的人。” “遗产，”丁胜泰喃喃道，“那个年轻一点的小伙子……” “如果只从这个动机来考虑，那么马踏山的顺序更为优先。”芮澄芳否决了他的猜测，“一个大学生，只需要一点零花钱，与其怀疑他，不如还是怀疑他的兄长，况且，他有不在场证明。” 丁胜泰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想法。 “你有察觉到吗？犯罪的气氛？” 丁胜泰不知所措地来回看着两个人。 “或者，”芮澄芳换了个说法，“不和谐的气氛？有吗？能和犯罪联系上的东西？” “我想，”丁胜泰迟疑地说，“家人之间总会发生摩擦，尤其是他们不是很典型的家庭。” 宿徙萍明白他的意思。老人，和年轻人，差了五十岁，而且是被突然组合在了一起，存在问题也是理所当然。 “没有别的了？”芮澄芳稍稍挑着眉头。 “大概没有。” 芮澄芳笑了起来，“感谢你的时间，”她说，“你对我们帮助很大。” “没什么，”丁胜泰知道谈话结束，他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你们会继续查下去吗？” “嗯。” 宿徙萍注意着丁胜泰的眼神——“他在期待还是在害怕？” 至少，他不像是为此而害怕。 他们告别了丁胜泰，走出快递公司的网点。 “不是他。”芮澄芳轻飘飘地说。 “不是凶手？” “不是打来电话的人。”芮澄芳纠正道。 “你是说要把两个人分开看——打电话的人和真正的凶手？” “确实如此。如果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凶手，他的行为就充满了矛盾。他告诉我们真凶另有其人，却不肯透露是谁，而找不出他的身份，马踏山就还是摆脱不了嫌疑。” 宿徙萍分析道：“如果他把这视作一个游戏呢？向侦探发出挑战？” “一种戏剧化的行为……”芮澄芳踢着步子，“但把高中生当对手？” “他良心不安，想找人说出真相，但又害怕警察。” “有道理——这是在他是凶手或同谋的情况下。”芮澄芳看往远方，“如果不是的话呢？起初，我猜测打来电话的人是马踏海，虽然这当中也存在矛盾，但如果他改变了想法，觉得自己的兄长不是凶手，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他希望有人重启调查，可又出于某种心理而选择了非官方的渠道。” “可事实上，他还是认为马踏山是凶手。” “对。至于丁胜泰，他对我们的到来全无准备，不像是打来电话的人，他暴露出了自己与那个家庭有更深的联系的事实，但依然有可能是凶手，我说过，他们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如果那不是一个自呈罪行的电话，那对方就是希望真相大白的人。”宿徙萍说，“会是谁呢？某个人也许知道点什么，如果我们能找到他——” “或者，他只是相信着马踏山。”芮澄芳了然地说，“他知道的可能不比我们多。” “那现在怎么办？” “等下一个电话。” “你觉得……丁胜泰会是凶手吗？” “直觉来说，不是。” …… 芮澄芳接起电话，“是我。”她飞快地按下了免提键。 宿徙萍看着她的嘴角牵扯起一丝笑意。 “我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调查，”她说，“我开始相信你说的了——马踏山不是真凶。但我们手头没什么线索，如果你想继续下去，你得告诉我们更多的东西。” “说不定，”神秘人说，“我是一个歹徒。” 芮澄芳意味深长地看了宿徙萍一眼。 “你在说服自己自首吗？” “不，”神秘人有些着急地否认道，“我没有想要自首。” 第一百四十五章 身份 “你还是没准备好。”芮澄芳冷静地说，“这样，”她提议道，“我先挂电话，你考虑清楚以后再打来吧。” 芮澄芳挂断了电话。 “她在掌握主动权。”芮澄芳看着思考中的芮澄芳想。 “他害怕误导我们，”芮澄芳说，“他指出了一个可能性，但不想因此约束住我们的调查。” 芮澄芳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对不起，刚才挂断了你的电话，”她说，“我们还是用手机聊吧？” “你在说什么？”对面响起了一个惊慌的女声。 “你使用了变声器，而我解析了音频。”芮澄芳撒了一个谎。 对面沉寂了片刻。 “是我……”她承认了。 宿徙萍知道神秘人是谁了。 “冯师姐，我们见个面吧。”芮澄芳愉快地说。 “我到你们那里去。” 冯蓉蓉如约而至。 “他们拿到了遗产，”冯蓉蓉转着手里的杯子，“事情已经发生了，凶手也无迹可寻……” “但是，马踏山突然又变成了凶手。”芮澄芳说，“这让你难以忍受，对吗？” 冯蓉蓉点点头。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要翻案呢？” “我曾经也有所动摇，”冯蓉蓉面露苦涩，“案发前不久，他高兴地和我说资金的问题解决了，那时我并未与遗产联系在一起，直到他变成了怪物，我才真切地意识到他是一个落石人，大家都那样说，落石人的行为不可控制……” 芮澄芳和宿徙萍安静地听着。 “但就在几天前，我整理他的东西，发现了几份协议，一些未完成的交易，他已经签上名字了。” “一笔可观的钱？” “凶杀案很快发生了，他就放弃了这个交易，而动用遗产来购买器材。” 芮澄芳看着笔记本：“这样说来，他其实并没有动机——能透露那个交易是什么内容吗？” “卖掉他父母留下来的车子，还有别的一些收藏。” “难以割舍，但总要比杀死自己的祖父容易得多。”芮澄芳判断道。 宿徙萍说：“所以，你更加觉得他不会是一个凶手。” “嗯。”冯蓉蓉咬着嘴唇，“我在校内论坛上看到了关于你们的传闻，就决定尝试一下。” 芮澄芳坦诚地说“我们不能保证可以找出真相，但我们会努力，而如果失败的话，交给专业人士怎么样？” “我只是顾虑着那会让已逝的他再度引起关注。”冯蓉蓉想了想，“但真相更为重要——到必要的时候，还是向警方报告吧。” “明智的决定。”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该走了，实验室的工作还等着我。”冯蓉蓉站起来。 “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们。”芮澄芳胸有成竹地说。 宿徙萍与芮澄芳陪她走出了大楼，他们停留在坡道上，目送着她渐渐走远。 芮澄芳移开视线，又停在了一旁，然后，她高兴地招了招手：“嘿！小家伙，到这里来！” 一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有些畏缩地看着他们。 芮澄芳问宿徙萍：“你还记得她吗？” 宿徙萍盯着女孩的脸庞。 他想起来了，不幸的小女孩，她的母亲是落石人，曾把他从五楼推了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小女孩站着不动，芮澄芳主动靠近她。 “阿姨在这里念书。”小女孩怯生生地说。 “高中生？”芮澄芳讶然道。 小女孩伸出两根指头，“二年级。”她说。 “现在是她在照顾你？”芮澄芳俯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还有谁？” 小女孩大幅度地摇了摇头：“只有我和阿姨两个人。” “真了不起。”芮澄芳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宿徙萍站在稍远的地方，以免自己让人望而生畏的体格吓唬到小女孩，“一个高中生要照顾孩子可不容易。”他说。 “你们——” 从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甚至有些严厉的声音。 他们转身，看见一个女生走过来，牵起小女孩的手。 她警惕地盯着两个人，尤其是宿徙萍。 “你好。”芮澄芳解释道，“我们和这小女孩认识。那时是我们报的警。”她吐了吐舌头。 “是你们。”女生的脸色和缓下来，“多亏了你们，这孩子才安然无恙。” “对于令姐的事，我很遗憾。” “运气不好，是吧？”女生似乎不想多谈，“只要这孩子没事……” “妈妈……”小女孩喃喃道。 芮澄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小女孩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我得走了。”女生说，“再见。” “再见。” 女生带着小女孩离开了。 “残酷的世界，”芮澄芳感慨道，“我可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了母亲会怎么样——而她还是个孩子。” “活下来的人，也要背负种种悲伤。”宿徙萍叹了口气。 芮澄芳转过身去：“即使如此，我们仍须前行。” …… 万象统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砰！ 接着，电光石火的拳头轰打在了他的脸上，虽然隔了一层面具，但这一拳仍然把他打倒在地。 电光石火停了下来，他提起另一只拳头，但四大神通抓住了这短暂的一瞬，他发动了攻击，啪！即使在混乱之中，万象统一也能捕捉到一丝轻响，但他不确定四大神通是否真正击中了电光石火。 他伸脚一绊，绊得四大神通一个趔趄。 嗖！ 电光石火撞向了四大神通，把他撞飞，接着，他来回移动，在四大神通落地之前又撞了第二下、第三下…… 呼。 四大神通化作了一阵飓风。 虽然，他的速度还是追不上电光石火，但他的躯体的一部分已化作了猛烈的气流，令电光石火的撞击落空！ 四大神通缠上了电光石火的脖子，神速的领域冲击着他，排斥着他，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一起被抛上了半空，又一起落下。 砰。 燃烧着第二种金属的万象统一冲入了两人之间，强烈的闪光爆发出来，将两人震开。 今天的训练，是以三方混战的形式而展开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混战 电光石火再次开始了跑动。 当万象统一意识到应该阻止他的时候，已经迟了，电光石火再次消失于速度之中。 速度对于他而言就是另一个世界。 轰！ 四大神通再次掀起了飓风。 空气中立刻传来密集的破裂声，那是电光石火的攻击，或四大神通的反击所发出的声音。 万象统一静默地燃烧着第二种金属保护着自己，高频率的震荡波冲击着四周，引发阵阵闪光——但他不能只是等待。 第二种金属会剧烈消耗他的体力。 砰！ 幸好，短暂而激烈的交锋结束了，电光石火从飓风中掉了出来，万象统一不清楚四大神通是如何做到的，或许其还隐藏着更强大的潜能…… 如果电光石火是一个真正的敌人，现在，正是将之消灭的好时机，但万象统一选择了四大神通作为对手。 他熄灭第二种金属，而燃烧第一种金属，然后冲进了飓风的中心。 强劲的风裹挟着雪花吹打在了他的面具上，星辰衣不会屏蔽感官，他感受得到冰冷，还有一丝丝的热气，那是四大神通的呼吸，他挥拳朝热气的源头打去。 但四大神通的速度要更胜一筹，他化身飓风，无可捉摸，万象统一推动着拳头，一下穿过了风眼，但被他轰中的只有急速流转的空气。 砰！ 四大神通落了下来，从万象统一的上方落下，双肘重重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可万象统一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壮，不仅没有被这一击打倒，而且反应依然灵敏，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万象统一感觉得到四大神通的手臂正在变轻——他就要化作风了。 啪。 万象统一将四大神通摔倒在地上，除了风，还有依旧是躯壳的部分。 他正要追击，肋下却突然一疼，他倒吸了口凉气，“太大意了。”他想，电光石火一掌戳在了他的身躯上。 万象统一剧烈地抽搐着，弯下腰来，电光石火扣住了他的脑袋，抬膝撞去。 砰！砰！ 他放开了万象统一，然后，转身，一个回旋踢，把对方扫倒在地。 万象统一被埋进了积雪里，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四大神通扣住了电光石火的脚踝。 下一秒，电光石火被丢上了天空，他悬浮在空气中，无法跑动，自然也无法进入神速的领域。 轰轰！ 火焰在四大神通的双拳上燃烧。 砰！ 四大神通一拳击飞了电光石火。 ——“就剩我了……” 万象统一从地上爬起来。 他挥拳，四大神通也挥拳，两只拳头撞击在了一起。 火焰在四大神通的拳头上升腾，接着，他的双拳彻底化作了火焰本身，烧灼着万象统一。 万象统一忍耐着高温，一掌推在四大神通的心口上。 火焰熄灭了。 一种新的气息充斥着四大神通的躯体，深沉、广博、凝重，万象统一给了他一记重拳，但却丝毫无法撼动他。 四大神通抓住了万象统一，抓住了他的左肩与右腿，把他举了起来，万象统一挣扎着，但无济于事，他就好像和大地在较劲。 四大神通把他扔在了地上，已然落下的雪迫不及待地冲向了天空，与正在落下的同伴纷纷触碰。 四大神通走近万象统一，他伸手，却突然又停住。 一朵朵花在万象统一的身躯上开放，那是第三种活木能力，风车之翼，他曾经亲眼见过，万象统一以这种变化击杀了众多的獠族。 万象统一旋转着扑向了四大神通，后者的动作迟缓，无法避开，翼片在他的身躯上划上了一道道血痕。 转瞬间，四大神通已伤痕累累，他意图抓住万象统一，可太久没转化为地之形态了，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速度，他的指尖只是堪堪触及高速移动的万象统一留下的残影。 接着，出乎他意料的是，万象统一主动停了下来。 并向他靠近。 万象统一感受着身体里的储备的变化：新的木苗已经萌芽了。 他干涸了风车之翼，而润泽这种木苗。 一丝丝绵毛从他的毛孔里射出，在空气中聚成一团一团。 四大神通一拳轰了过去，他的拳头触碰到了一团绵毛。 然后，巨大的爆炸发生了。 …… “真厉害呢。”四大神通心有余悸地说。 “对不起，”万象统一说，“我也不清楚这种新能力的特质。” “我看得很清楚，”电光石火说，“连锁爆炸，一团绵毛的爆炸引发了又一团绵毛的爆炸。” “你没有被波及吗？”四大神通问万象统一。 “爆炸时能量向外扩散，”万象统一摇了摇头，“我安然无恙。” “强大的能力，”四大神通高兴地说，“这样面对獠族时我们就有更大的把握了。” “你能再给我们讲讲吗？”万象统一看向电光石火，“那个怪物。” “它呀。”电光石火伸手想抓头发，但只抓到了头套，“好像是被雕刻出来的一样，它有着发达的肌肉，但体表的那些纹路，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辉，类似于某种宗教符号，它触碰那些符号，激发一些特殊的能力，它甚至能禁锢我的速度，我只好将它彻底拖入神速的领域之中。” 四大神通感兴趣地问：“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一起杀人案。”电光石火捡起一块石头，丢向了远方，“某一天，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政府控制了情报，没有向外界公布，那是一起很奇特的杀人案，发生在一栋乡间别墅里，数十人被杀，他们手持枪械，打光了子弹，但还是被利器劈斩而死。” 万象统一飞快地瞄了四大神通一眼。 他从其口中听说过类似的故事。 “政府知道怎么找上我，”电光石火笑了笑，“之前，我在街道上巡逻，他们伪造了一起抢劫案，从而和我建立了一套联系方式。他们认为那件杀人案的凶手是和我一样的超能力者，就让我协助保护一个孩子，那个家族的成员，惨案发生时他不在现场。” 万象统一提问道：“怪物去刺杀他了吗？” “嗯。” “你说它和獠族不一样？” “不一样。那里有很多警察，但它对他们不屑一顾，甚至手下留情，它只是想要杀死那个孩子……很奇怪，不是吗？一个屠杀了数十人的怪物居然一次次地放过了那些警察，而它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动机 “獠族会放过阻扰它们的警察吗？”万象统一想，“不，它们不会。” “我的朋友，”四大神通沉吟道，“她经历了一场大屠杀，人们被利器劈斩而死，所不同的是她活了下来。” 电光石火讶然道：“警方怎么说？” “找不到任何动机。”四大神通摇了摇头。 万象统一补充道：“他们是一支考察队，与你举的例子不同，他们可没有血缘这样紧密的关系。强烈的仇恨，或许会引发灭门的血案，但是对一整支考察队下手？我不认为那是因为仇恨，”万象统一谨慎地说，“怪物出于某种原因展开屠杀，那背后隐藏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那个怪物被我杀死了。”电光石火说，“如果它没有别的同伴的话就好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高兴一些。 “最好是这样，”万象统一依然愁眉不展，“但是那个预言……” “召集星辰之子，你对我说过。你们信任那个传达消息之人吗？” “我信任她。”四大神通说，“虽然我还没能恢复记忆，但我信任她。” “可她的态度不是过于暧昧了吗？”万象统一疑惑道，“她拥有巨大的力量，却不愿意与獠族为敌。” “某一个因缘，某一个契约，”四大神通琢磨着，“我的记忆一点点在恢复，也许我能想起来。” “现在她在哪里呢？”万象统一望往远方，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皑皑白雪，直达契约者的所在。 …… “现在我们了解到什么？”芮澄芳放弃似地道，“冯蓉蓉只是告诉我们马踏山没有强烈的动机。” 但宿徙萍知道她不会放弃。 “再从头开始整理一遍。”果然，芮澄芳很快振作起来，“也许能找到突破点。” 宿徙萍微笑道：“从哪里开始？” “让我瞧瞧。”芮澄芳翻开笔记本，“动机。必然会有一个动机。” “仇恨、金钱。”宿徙萍说，“大概就是这两种可能。” “还有第三种可能，”芮澄芳纠正道，“也许只是一个念头——马踏山是落石人，无论在被落石影响之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被影响之后的他都可能会杀人……但我们暂且不去考虑这个可能性，如果凶手是马踏山，现在我们去探究其动机就没有意义了。” 宿徙萍认同她的看法。 “得调查老人的过去，过去的仇恨，埋下种子，于今发芽。” “就像那个住持一样？” “自从那些石头落下来以后，”芮澄芳无奈地说，“杀人就不是那么难了。” “如果也是因为一点小事呢？” “那我们恐怕很难找出真凶，”芮澄芳颦着眉，“一个老人，只是在街上散散步……” “另一个方向呢？金钱？” “能得到益处就是两兄弟了，马踏山与马踏海。我们的调查大体上是以马踏山不是凶手为前提展开的，那就只剩下马踏海了，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芮澄芳拖长了声调。 宿徙萍总结道：“下一步应该调查老人的过往。” “分头行动。你去和那些街坊邻居谈谈，我去看看老人的记录。”芮澄芳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宿徙萍明白，芮澄芳要动用她的手段了，非常规的手段，但无伤大雅。 …… “不，”秃顶老者说，“没有人会与老马结怨。” 这样的回答并不出乎宿徙萍的意料。 这是最后一个调查对象了，但依然没有收获。 “能有什么收获呢？”宿徙萍想，“谁会和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有矛盾？” 但他并不感到气馁，他解决了那么多的案子，而在一开始，他总像是在迷宫里打转。 这起杀人案的条件十分充裕，只需要一把刀子，一个能被死者迎入家中的身份——“不。”宿徙萍稍微有些苦恼，“也有别的可能性。”宿徙萍听说过一个手法，先做点手脚，再找个借口敲开受害人的家门，然后假意离去，受害者关上门，但门没有被真正地关上—— 他摇了摇头，摆脱偶来的灵感，眼前还有机会，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他开口说道：“如果不至于到结怨的地步，只是小小的争执之类的话，有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我想没有。”老者缓缓地说。 “那他有没有提到过什么？或者你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者拨弄着手里的帽子，“我老糊涂了，”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没关系，”宿徙萍微笑道，他知道不是谁的笑容都具有芮澄芳那样明媚的魅力，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马踏山真的杀死了他的祖父吗？” “大家都那样说，”老者无奈地说，“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那些石头，能把人变成怪物。” “嗯。”宿徙萍合上笔记本，“感谢你的时间。” “你怎么会对这件案子感兴趣？我是说，都已经过去了。人已经死了，那孩子也化作了怪物。” “但找出答案仍然是有意义的。” “什么样的答案？” “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宿徙萍只能这样回答老者，“但我相信过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能得到它。” 他告别老者，漫步在这一条街道上，沿着死者无形的足迹。他没有见过死者的照片，但他能想象得出来，一条苍老的背影，蹒跚而行，走过人生最后的光阴。 他回到先前的思考方向来，行凶的条件并不复杂，与之前的案子不同，凶手不需要拥有枪支，也不需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身份。 ——“动机。” 宿徙萍有点动摇了，马踏山会不会就是凶手呢？一个落石人，案发时的一段空白时间…… 但有人相信着他，即使他已经无法回到她的身边。 宿徙萍继续转动着脑筋，庆幸的是，獠族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出现了，他有充裕的精力可以放在调查上。 ——“丁胜泰会是凶手吗？” 芮澄芳认为不是，而他相信芮澄芳的直觉。 一个网点负责人口中的“最优秀的员工”，他不像是那种会一蹶不振的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伪证 而且，芮澄芳假设的前提也太过曲折了，通常，那会发生在侦探小说中。 “动机……”宿徙萍漫不经心地轻敲着栏杆，“还有谁会有动机？” ——“警察们是怎么想的呢？” ——“马踏山缺一笔钱，事业的启动资金，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为了避嫌要求马踏海与徐怡涵做伪证。” ——“而且他是一个落石人。” 因此，马踏山有很大的嫌疑。 宿徙萍停下脚步。 他有了一个想法，飘忽不定，只是一个雏形，并且有一些地方说不通。 他得找芮澄芳谈谈。 …… “怎么样？”芮澄芳抬头看着宿徙萍，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宿徙萍整理着思绪，“我们是不是忽略了马踏海？我们考虑过他犯案的可能性，他会为了遗产而杀死自己的祖父吗？那是一笔不菲的资产，可还不到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地步。” “动机不够强烈。”芮澄芳似笑非笑地道。 “但他确实能从中得益，”宿徙萍说，“真正阻止我们的是他的不在场证据，但是——” “那只是一面之词。”芮澄芳舔着嘴唇，“他们，马踏海与徐怡涵宣称为马踏山制造了伪证……可谁知道真相如何？会不会恰好反过来，是马踏山为他们制造了伪证？” “你也想到这一点了？”宿徙萍高兴地说，“不过，徐怡涵为什么会参与其中？她只是一个外人。” 芮澄芳笑了一下，“一直被我们忽略的人不只是马踏海，还有徐怡涵，她能为马踏山做伪证，就也能为马踏海做伪证。而我做了一些调查。” “哦？” “看起来，她只是马踏海的一个老同学，那一天，她从别的城区来这里散散心，马踏海招待了她，不过，”芮澄芳停顿了一下，“他们的关系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检测了他们的交流软件的流量，他们有很大可能每天都保持着长时间的谈话。”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是一对恋人？” “秘密恋人。风头还没过去，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宿徙萍缓缓道，“徐怡涵就可能会为马踏海制造伪证。” “即使是恋人，要为对方隐瞒弑亲的罪行也不是一件易事。”芮澄芳促使他思考，“这里面还藏着一点什么？” “徐怡涵本身有问题？” “她也许才是主导者，”芮澄芳翻了翻手上的资料，“我查了她的消费记录，奢侈品的追求者，信用卡的奴隶，她欠了十万元以上，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可不算少，而就在马踏海继承了遗产以后，这笔钱就被还清了。” 宿徙萍沉重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他皱起眉头，“马踏海就因为被她蛊惑而杀死了自己的祖父？” “也许还有别的推动力。”芮澄芳抽出一张纸，递给宿徙萍。 “诊断书？”宿徙萍略过了中间的一大堆术语，直接看结尾，“癌症。”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得了癌症。”芮澄芳幽幽地道，“人们会怎么想？” 宿徙萍不安地说：“尽早治疗？” “那对他是一种折磨。”芮澄芳改变了腔调，另一种柔媚，却令宿徙萍不寒而栗。他知道她在模仿谁，徐怡涵，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个女生。 “也许，他想得到安宁，”芮澄芳继续说，“他经历了那么多，有了完整的一生，他应该休息了。” 宿徙萍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芮澄芳的神情让他觉得有些慌乱。 ——“黑暗。” “而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芮澄芳最后说道，如恶魔的低语。 “这就是真相吗？”宿徙萍艰难地说。 “不，现在还不是真相，”芮澄芳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这让宿徙萍轻松不少，“我们还得找到证据。” “如果他们结成了同盟，”宿徙萍动着脑筋，“要找到证据恐怕……我们可以尝试着让马踏海坦白。” 芮澄芳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眼睛。 “也许我可以伪造一份文件。”她说，“老套的手法，但很实用。” “关于什么？” 芮澄芳从他手里抽走了老人的诊断书，抖了抖。 …… “要找到你可不容易。”芮澄芳在马踏海左边坐下，而宿徙萍在他的右边坐下。 “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马踏海不快地看着他们。 他们身处于酒吧之中。 “因为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芮澄芳表现得很自然，“关于你的兄长。” 马踏海的手腕抖了一下。 “你们发现了什么？” “案发时马踏山一直在与同学通话，对方也确定能听到喧闹的人声。”芮澄芳不紧不慢地说着，“看起来他没有欺骗你们，他只是到人少一点的地方打个电话。” 宿徙萍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次冒险，他们对当时的情况一无所知——那时离开广场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两个人——如果有一个人留下来，他们关于马踏山的谎言就会被揭破。 之前，“出于荣誉感，马踏海会亲自下手，”芮澄芳推测道，“而徐怡涵会在一旁督促他，以免他无法下手。” “他们主动提出为马踏山做伪证，马踏山信任他们，况且，他们有两个人，而他未曾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以为他们只是想保护他，”芮澄芳继续分析，“但实际上，这是双向的。” 宿徙萍盯着马踏海的侧脸。 “我……”他吞吞吐吐地说，“凶手不是他，是吗？” ——“两个人。” 马踏海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但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他嘟囔着。 “是的，”芮澄芳有些垂头丧气，“我们能调查到的也就那么多了，之前，我们还找了你的同学，徐怡涵，。” “你们找她做什么？”马踏海紧张起来。 “啊，”芮澄芳满不在乎地说，“实际上，我们怀疑过她，那一天，她知道家里只有老人在，她会不会动歪脑筋呢？考虑到她那糟糕的男友——” “男友？”马踏海吃了一惊。 “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员，”芮澄芳啧啧称奇，“对我们大吼大叫。” 马踏海张大了嘴：“她有一个男朋友？” “你不知道吗？”芮澄芳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常，“我得说，虽然很失礼，可他们瞧起来还是挺般配的。”她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嘲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明天 “我们想调查她的信用卡记录，不过没有渠道，”芮澄芳说，“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买了不少漂亮的东西，衣服，鞋子，提包，总之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还有送给她男朋友的礼物，她的钱是从哪来的呢？你确定你家里没藏着一大笔钱吗？” “我们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宿徙萍适时地插了一句。 “冯蓉蓉会很失望吧。”芮澄芳歪了下头，“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马踏海的表情急剧变化着，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对了。还有这个。”芮澄芳表现得就好像在不经意间想起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她从包里取出几张纸，放在马踏海面前。 “冯蓉蓉替你的兄长包管着一些东西，其中有一份医院的报告，你的祖父原先的诊断有误，他的身体很健康，虽然他已经过世了，不过你还是可以向医院要求赔偿。” 芮澄芳若有意若无意地停顿了一下。 “能得到一笔不少的钱，是吧？” 马踏海打起了哆嗦，他瞪着那份报告，好像正瞪着一条丝丝作响的毒蛇。 “是我杀的……”他喃喃道。 芮澄芳向他稍稍靠近了一些，“你说什么？”她耐心地问。 “我错了，”马踏海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大错特错……” …… “他就这样崩溃了？”冯蓉蓉低垂着头。 晚春的风轻柔地吹拂着阳台上的盆栽，鲜花摇曳，她却无意欣赏。 “他交代了一切。”芮澄芳说，“他与徐怡涵一直保持着远距离的恋情，向对方说出了祖父被病痛困扰的情况，而徐怡涵就策划了这一起谋杀。” “如果没有徐怡涵这个外人，两兄弟都会受到怀疑吧。”宿徙萍说，“而三个人在一起就相对安全了。” 冯蓉蓉颇为疑惑：“他们为什么保持着秘密的恋情呢？我是说，徐怡涵能控制马踏海到这个地步，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确立很久了。” “是徐怡涵的要求，”芮澄芳回答道，“我虚构了她的另一个男朋友，但那并非无迹可寻，她一直周旋于多位男性之间。” “可是，为什么？”冯蓉蓉抬起头，目光中满是迷茫，“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为什么在之后，又把罪行推到踏山的身上？” “马踏海被折磨着，”芮澄芳了然地道，“良心不安，他痛恨自己，这份强烈的感情，在马踏山化为怪物之后转移了过去，可我猜，徐怡涵仍然是推动者。” 冯蓉蓉咬牙切齿：“那个女人。” “不仅仅是这样……”芮澄芳平和地凝视着冯蓉蓉的脸庞，“马踏海对马踏山还有更复杂的情绪，他喜欢过你，曾经喜欢过你，对吗？” 冯蓉蓉吃惊地捂住了嘴。 “我以为已经过去了……” “提到你的时候他总是异乎寻常，我用你的名字刺激着他。”芮澄芳略微惭愧地说，“这次，我扮演了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角色呢。” “不，”冯蓉蓉放下手，“谢谢你，谢谢你们，真相终于大白了。” 她转头，看着阳台下的小道。 “虽然马踏山已经回不来了，但你们做的依然有重要的意义。” 她伸开双臂，拥抱着春季最后的风，“今天以后，我也可以重新出发了。” “这样就好，”宿徙萍想，“至少有一个人因此走向了光明。” …… 戴利民满意地打量着样刊，“不错，”他说，“电光石火的专题。” “还不够好，”芮澄芳谦虚地说，“我们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 “已经挺详细的了，读者们会喜欢这个，”戴利民说，“新的超级英雄。” “情况在好转，是吧？”芮澄芳关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超级英雄不断出现，怪物的数量却在减少，是时候改变气氛了。” “真少见，你也会说这样的话。”戴利民讶异地道。 “不会吧？”芮澄芳仰起脸，“怎么，我像是一个悲观的人吗？” 宿徙萍笑了笑，“你的目光总是比较长远。”他站起身来。 “快走！”魏德正兴冲冲地推开门，“抢个好位置。” “就来了。”芮澄芳笑了笑，“这个给你。”她走到宿徙萍的身边，把自己的相机交给他，“多拍些美人。” “交给我？”宿徙萍困惑地接过相机。 “我相信你，”芮澄芳轻松地说，“和一开始比，你已经进步许多了。” “走吧。”戴利民站在电灯开关旁，“少彦和尚恩已经去了。” “来了。”芮澄芳快步走出办公室。 宿徙萍把相机挂在胸前，跟上了她。 “有些迟了。”芮澄芳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恐怕不会有好位置了。”她不紧不慢地陈述着，表示她并不在意。 现在，建瓴中学与建瓴大学的学生们聚集在了一起，举行春末晚会。 他们乘坐电梯，直达一层，“快！”魏德正跨出电梯门，就急不可待地小跑起来，边回头示意他们追上来，“你们先走。”芮澄芳喊道。 “等会见。”魏德正说着一溜烟跑出了大楼，戴利民也紧随其后。 宿徙萍耐心地走在芮澄芳身旁。 芮澄芳一转头，“嘿。”她朝大厅里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是那名小女孩和她的阿姨。 后者朝他们点点头。 “一起过去吗？”芮澄芳热情地邀请道。 “……好。”女生开始有点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宿徙萍觉得她保持着过度的警觉性。 芮澄芳问：“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梅致红，”女生回答道，“她是梅晓菲。” “晓菲，”芮澄芳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我是芮澄芳。” “我知道你们。”女生的话令他们有些意外，“你是宿徙萍。” “啊，”芮澄芳拘谨地理了理刘海，“名声在外？是好的名声还是坏的名声？” “不好也不坏，”梅致红不客气地说，“你们似乎总与犯罪有所牵连？” “听起来不是一个好评价？”芮澄芳为难地眨了眨眼。 “但你们解决了那些案件，”梅致红补充道，“了不起。” “真高兴你能这样说。”芮澄芳欣然道。 他们走出大楼，暴露在空旷的暮色之下。 第一百五十章 失落 咔嚓。 宿徙萍拍下一张照片。 “又遇见你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令他怦然心动的声音。 宿徙萍有些急切地转过身去。 盛装的慕殊慧盈盈立在他面前。 “很相似，”慕殊慧笑着说，“真好。” “有什么好的？” “只是，”慕殊慧摆了摆袖子，“我在后台走来走去，想着会不会再遇见你，结果，就真的遇见你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 怪物出没。 “嗯……”宿徙萍想了想，“在那之后怎么样呢？” 慕殊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个方面？” “你说过的，”宿徙萍提醒她，“你想要做出改变。” “是呀，”慕殊慧的神色有些黯淡，“结果我还是站在了这里。” “还没考虑清楚？” “嗯——”慕殊慧支着下颔，“我考虑过。” 宿徙萍等着她说下去。 慕殊慧转了转眼珠，“可是我别无所长。”她提着蓬松的舞裙的裙角，转了个漂亮的圈子。 宿徙萍吃惊地看着她，为了她突然的举动。 “我只会跳舞而异，除此别无所长。”慕殊慧也为自己即兴的发挥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红。 “如果你不继续跳舞的话就太可惜了，”宿徙萍微笑道，让她轻松下来，“但是，你不一定要只做自己擅长的事，可以学习的不仅仅是课本上的知识，还有很多很多。” “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的朋友们都在做什么？” “舞蹈、武术、围棋、航模……”慕殊慧看着宿徙萍，“还有记者。” “哈。”宿徙萍说，“你可以考虑和朋友们在一起。”他很高兴，慕殊慧认为他是一个朋友，即使他们只有数面之缘。 “我……”慕殊慧吞吞吐吐地说，“你们那里还缺人吗？” 宿徙萍下意识地回答道：“当然。你——”他反应过来，“你想来校刊社？” 慕殊慧咬着嘴唇：“怎么样？会很难吗？” “不，不是那么难，”宿徙萍语无伦次地说，“可是，嗯，标准，要看以谁为标准。如果是以我为标准，那就很容易，如果是以澄芳为标准，就不容易。” 慕殊慧琢磨着。 宿徙萍心中忐忑。 他曾在落石人的超能力的影响下陷入了梦境，在那个世界里，他所期望的世界里，慕殊慧就来到了他们当中，成为了他的同事。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宿徙萍想，无疑，他喜欢慕殊慧，正因为如此，他面对她总是手足无措，而他很喜欢现在办公室的环境，魏德正，芮澄芳，戴利民，米尚恩、陆少彦，他们六个人就像兄弟姐妹一样，而如果慕殊慧介入他们之中，是否会起什么变化呢？ 况且，能每天见到慕殊慧固然很好，但宿徙萍还得为她考虑，校刊社的工作真的适合她吗？这是一份幕后的工作，而她已经习惯站在舞台上接受掌声了。 宿徙萍转念一想，“可是，她决定改变。”他有了主意，“想要改变，这过程本身就值得肯定，无论结果是好是坏——” “到我们这里来吧。”宿徙萍突然说道，打断了慕殊慧的思考。 慕殊慧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好。” “就这么决定了？”宿徙萍又有些反复。 “因为，”慕殊慧笑着说，“你帮我下了决定啊。” 她舒展开肢体。 “帮我拍几张照片吧。”她说，“以后穿成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好的。” 宿徙萍举起相机。 …… “谢谢。”芮澄芳说道。 她靠着用金色绒布包裹的柱子，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宿徙萍拍下的照片。 “今晚过得如何？”宿徙萍问道。 “抽空采访了乐队。” “很有名气？” “年轻人们挺喜欢的，大概。”芮澄芳不确定地说，这种情况很少见，宿徙萍几乎以为她无所不知。 他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穿过小门，他想喊住那个人，但又放弃了。 “好的。”芮澄芳放下相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吧。”她轻快地说。 表演已近尾声，但还没结束。 “我有一件事想对你说，”宿徙萍走在芮澄芳身边，“慕殊慧想到我们这里来。” 芮澄芳漫不经心地道：“参观？” “她想加入我们。” “嗯？”芮澄芳惊慌地扭头看向宿徙萍。 “怎么了？”宿徙萍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没事，”芮澄芳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有点吃惊。” “你觉得怎么样？” “有什么不好？”芮澄芳笑起来，“舞蹈并不易学，但她学得很好，我相信她来做校刊也能做得很出色。而更重要的是，那是你心爱的女孩。” “至于这个……”宿徙萍拙于言辞。 芮澄芳善解人意地换了一个话题：“她为什么要放弃舞蹈呢？” “也许是厌倦了。” “是有这种情况。”芮澄芳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抬手碰了碰捆在墙壁上用以装饰的气球。 她停下脚步。 宿徙萍不解地望向她。 “有一天，你也会厌倦吗？厌倦现在的状态？” 芮澄芳的目光平静而茫然。 宿徙萍回答道：“我觉得如今这样很好。” 他觉得此刻的芮澄芳颇为反常。往常的她，总是那么的睿智，那么的坚定…… ——“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芮澄芳笑了笑，“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是吧？” “嗯。” 芮澄芳重新开始迈步，宿徙萍有些担忧地观察着她，“澄芳，”他说，“你有什么心思吗？” 芮澄芳微微一愣，“有。”她回答道，“如果你想要知道——” 宿徙萍期待她说出来。 “那你得用你的秘密来交换。”芮澄芳眯着眼睛。 宿徙萍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并没有立刻拒绝，而欺骗芮澄芳也不在他的选择之中。 “好了，我没事。”芮澄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在意我，一点烦恼，我能解决。” “确定？” “确定。”让人信服的笑容再次回到了芮澄芳的脸上。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 “主持人呢？在他们最后登台之前找到他们，我们就可以尽快回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凶案 芮澄芳未能如愿。 她找到了主持人，完成了采访，但她没能早早回家。 现在，宿徙萍陪在她的身边，面色阴沉地看着前方，发出雪白色光芒的探照灯照亮了明黄色的警戒线，还有忙忙碌碌的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们。 “你的脸色真可怕，”芮澄芳说，伸出指头戳戳他的脸颊，“就好像要杀了谁似的，放松一些。” 宿徙萍扯动嘴角，无力地笑了一下：“厄运总是不愿意离去，是吧？” 一具尸体就躺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被白布蒙着。 “一个女孩。” 人群中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芮澄芳歪着头，审视着现场。 “这里与场馆的距离并不远，”她冷静地陈述着，“她或许想要回家，或许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 “嘿。” 他们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招呼，扭过头去，瞧见慕殊慧朝这个方向走来，担忧与恐惧在她的脸上一览无遗，她跟着一位警员，穿过警戒线，走向尸体。 她要做什么已不言而喻，宿徙萍揪心地看着她。 警员弯下腰，掀起了蒙住死者面孔的白布，慕殊慧捂住脸，差点跌倒，她点了点头，“是我们的人。”她轻声说，但宿徙萍可以听见。 “徙萍，澄芳。”陆少彦挤过人群来到了他们身旁，“你们没事。” “之前我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次数也太频繁了，”芮澄芳自嘲似的笑道，“所以，我看短时间内死亡不会再找上我了。” 慕殊慧向他们走来。 “怎么样了？”宿徙萍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她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她穿着高一年的舞裙，我就被叫来辨认了，”慕殊慧擦拭着泪水，“她是我们的成员。” “我很抱歉。”芮澄芳搀扶住她。 “谢谢。”慕殊慧感激地说。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芮澄芳提议道。 “那边。”宿徙萍指着稍远处的一排长椅。 他们走过去，坐下来。起先，宿徙萍，芮澄芳，陆少彦都沉默着，只是听着慕殊慧哭泣。 过一会儿，“好些了吗？”芮澄芳温柔地拍打着慕殊慧的肩头。 “我得做点什么……通知她们。”慕殊慧拿起手机，输入了一条讯息。 再按一下就可以发送了，但她却犹豫不决起来。 宿徙萍理解慕殊慧的想法，在她的潜意识里，或许幻想着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她们应该知道。”芮澄芳提醒道。 慕殊慧咬着嘴唇，按下了发送键。 “嗯？”宿徙萍正想着安慰她，却注意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朝他们这里靠近。 是梅致红与梅晓菲。 “小家伙。”芮澄芳快步迎了上去，把梅晓菲抱了起来，“你怎么把她带到了这里？”她对梅致红说，语气里带着责怪。 梅致红失落地说：“是我们发现了尸体。” “那一定很吓人。”芮澄芳同情道。 宿徙萍与陆少彦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们。 “这所学校里居然藏了一个杀人犯，而且不是一个落石人，”梅致红焦躁不安地跺着脚，“你们能找出是谁吗？我是说，你们破了那么多起案件。” 慕殊慧抬头，凝视着宿徙萍与芮澄芳，目光里流转着一丝丝希冀。 “我带着她在这里生活，”梅致红继续说，“我可不希望这里藏着一个凶手。” “看来得重操旧业了。”芮澄芳望向宿徙萍，“也不算是什么‘旧业’，对吗？” “我们都可以帮忙。”陆少彦说，他沉稳的声调让人安心。 “开始吧。”芮澄芳从包里取出笔记本，“我相信你已经做过笔录了，介意再做一次吗？” 梅致红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 “怎么样？”芮澄芳退开几步，让宿徙萍看清整张白板。 “像模像样。”宿徙萍点头道。 在白板的正中央，贴着死者的照片，同时那也是一张人物关系表的核心位置。 “动机，条件。”芮澄芳分析道，“一个男性，我得说，当时有上万人符合条件。” 女生是被殴打后勒死的。 宿徙萍认同她的看法：“那就从动机方向着手。” “据殊慧所说，”芮澄芳用镭射笔指着白板上关于舞蹈团的一块，“她们在集体表演结束后就分散开了，有的去观看表演，有的在后台帮忙，而死者就和殊慧与几个人一起为之后的表演者化妆。” “殊慧还有一场独自表演。”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死者。”芮澄芳说，“那是八点三十分，可以认为死者那时或许已经被杀了。” “尸体被发现是在九点二十分，”宿徙萍思索着，“时间间隔有点长……” “地点有些偏僻，”芮澄芳解释道，“虽然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但像致红一样提早回去的人估计不多，她也说是在偶然之下发现的。” 她把镭射笔指向白板的另一块，与舞蹈团相反，这块上面的名字都是男性。 “她的追求者。”她说，“每当一个年轻的姑娘被杀，这里总是重点怀疑对象。” “难题，”宿徙萍苦恼地说，“光是这一块就有好多人等着排查。” “警察们会做这方面的工作，”芮澄芳安慰道，“侦探永远只是辅助性角色。” “关于凶器，有什么线索吗？” “舞台背景布穿孔用的粗绳子，”芮澄芳无奈地说，“很容易就能搞到手。” “指纹呢？” “没有。” “那我们只能知道凶手有一双手套了。” 芮澄芳转着眼珠，“别灰心，每次一开始都是这样，弥漫着迷雾的迷宫……但最后总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她盯在了某一位追求者的名字上，“那个人，刚开学不久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 “你是说他有犯罪的倾向？” “不好说，”芮澄芳沉吟着，“打架和杀人可不一样，但这个人，脾气比较暴躁，女孩子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你会吗？” “我？”芮澄芳讶然地舒展开眉头，“我可不是一个典型的女孩子……我体会不到所谓坏小子的魅力。” “那我们去调查这个人？” “警察肯定已经找过他了。”芮澄芳摇晃着手里的镭射笔，让光点在白板上乱飘，“我们现在得做的是思考，酝酿一个有益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信件 “你们在查那件案子吗？”前座转过身，问宿徙萍。 现在，他们已经不那么害怕他了。 经历了怪物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人们也逐渐变得坚强起来，相比之下，宿徙萍只是杀死了一个凶手而已，并不应该为此介怀。 “嗯。”宿徙萍承认道。 前座好奇地问：“有什么线索？” “很多人都有嫌疑。”宿徙萍只能这样回答他。 “都是些什么人？”罗杰雄突然开口了，这让宿徙萍有些吃惊，一整天，他都没听见罗杰雄说过话。 当然，起初，他的这位同桌和他一样沉默寡言，而宿徙萍在从事记者这份职业以后已经改变了许多。 “追求死者失败的人。”宿徙萍说，“怎么了？”他察觉到罗杰雄神色有异。 “没什么，只是，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谁也想不到。”宿徙萍说，“我得走了。”他看着手机上芮澄芳发来的讯息。 “去破案？”前座兴奋地道。 “可能，”宿徙萍也不太确定，“你们小心。” …… “要我借作业给你抄吗？”芮澄芳问道。 “不用了，我可以应付。”宿徙萍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呢？”魏德正颇为期待。 “如果你帮忙破案，我就借给你抄。” “没问题。” 芮澄芳把习题册丢给魏德正：“拿去。” “有什么进展吗？”戴利民站在白板前。 “大部分男性关系人都满足犯罪的条件。”芮澄芳回答他，“警察也无可奈何。我已经把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进行了标注，可是还剩下那么多，而且，还要考虑到证明的可信性……” 宿徙萍叹了口气。 “我们从哪里开始？” “你先把作业写完。”芮澄芳提议道，“我来把这期校刊收尾。” “不用了，”戴利民体贴地说，“校刊社的工作我们来做就好。” “谢谢。”芮澄芳给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 她坐回椅子上，“我的朋友，警察里的朋友也许能提供给我一些消息……”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圆珠笔在纸张上划动的声音。 数学题、化学题、物理题……宿徙萍很快沉浸于其中。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抬头，看见慕殊慧拘谨地站在门口。 “快进来。”芮澄芳起身招呼道。 她领着慕殊慧在自己的桌子旁边坐下。 “警察问过你一些问题了吧？” “他们问了不少问题。” “我可以再问一次吗？” “好的。”慕殊慧正襟危坐。 “不必那么严肃。”芮澄芳轻笑道，“放轻松一些。” “我……”慕殊慧看起来还是有点紧张。 “我们是你的朋友，不是警察。”芮澄芳提醒她这一点。 “我怕说错话，”慕殊慧轻轻咬着下唇，“如果误导了你们……” “我们只是谈谈，”芮澄芳安抚她，“以防万一罢了，说不定，这时候警察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慕殊慧松开了紧抓着提包的十指，靠在椅背上。 “好极了，”芮澄芳满意地说，“我们开始吧。” 她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上，“你与死者关系怎么样？”她开始提问。 “很好。” “与别的舞蹈团成员比怎么样呢？” “因为我和她是同班的，所以比起别的成员要更亲密一些，嗯，”她有些犹豫，“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 “没关系。”芮澄芳表示理解，“也就是说，你对她很了解喽？” 慕殊慧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但她还是有些事我不了解。” “感情方面？” 慕殊慧吃惊地看着芮澄芳。 “高中生还能有什么问题？”芮澄芳得意地说。 “是的。”慕殊慧缓缓地说，“她没有男友，但是……” “但是？” “她一直在和某个人用信件的形式交流。” “写信？” “似乎对方没有手机。” 芮澄芳鬼使神差地转头望向宿徙萍。 “怎么了？” “没什么……我再确定一下，是哪一种情况？”芮澄芳恢复了常态，“是她没告诉你们她有一个男友，还是她告诉你们她没有男友？” “后一种，”慕殊慧回答道，“她很肯定地说自己还没遇上喜欢的人。” “可你觉得她与一位男生来往密切？” “嗯……大概是男生吧？”慕殊慧沉吟着，“如果是女生，可没有必要躲着我们。” “你的意思她对你有所隐瞒？” 慕殊慧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她为难地说，“我问她，‘是写信给男友吗？’她否认了。” “我认为，”芮澄芳纠正道，“她说的可能是真心话，只是出于害羞、不安等种种因素，而不肯承认这份感情罢了。” “你是说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对方了？” “或者，处于朋友与恋人之间的暧昧地带。”芮澄芳在笔记本上写着，“关于那个人，你知道些什么吗？” “他是本校的学生，两个人通过储物柜传递信件。” “那个不幸的夜晚，他就在这里。”芮澄芳不带感情地陈述道。 “会是他吗？”慕殊慧好像无法忍受一样地颤抖起来。 “嘿，亲爱的。”芮澄芳捏了捏慕殊慧的手，“当一个妻子被杀死的时候，最先被怀疑的往往是她的丈夫，正因为亲近，才更容易彼此伤害，我们无可奈何。” “我没事。”慕殊慧呼出一口气，“我们继续吧。” “你看过信的内容吗？” “就只有那么一次，”慕殊慧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趁着她不注意把信抢了过来，瞄了几眼，但很快被她抢回去了。” “上面写的什么？” “‘黄昏的时候’，‘绿色的石头’，”慕殊慧拧着眉头，“‘静静流淌的河流’，‘呛人的浓烟’……” “别出心裁的情书，”芮澄芳评价道，“‘呛人的浓烟’？” 她琢磨了一会。 “嗯，”她缓缓地开口，“关于这个神秘的男生，我们还能知道些什么？” “她送出去的信有很多，”慕殊慧迟疑地说，“但收到的很少。” 芮澄芳判断道：“一个拙于言辞的人，不怎么主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问答 芮澄芳征询宿徙萍的意见：“你有什么看法？” 此刻，宿徙萍已经完成了作业。 “河流，”宿徙萍皱着眉头，“到处都有河流……即使是限定在‘静静流淌的河流’这个范围里，也还有很多种可能。” “而且，”芮澄芳补充道，“我们还不知道那是否是一种修辞手法。” “姑且就认为那是一条寂静的河流，在偏僻的地方悄悄流过……至于‘绿色的石头’，是指某种玉吗？” 芮澄芳快速敲打着键盘，“他描绘的也许是某种生活状态，”她苦恼地说，“虚虚实实，啊，”她看着屏幕，“附近有一间玉石厂，会是那里吗？也许他是工厂职工的家属，或者他在那里打工。” “那里有一条河流？” 芮澄芳打开地图后回答道：“有。” “最后一个关键词呢？”慕殊慧小心地提醒道，“呛人的浓烟？” “玉石厂，”芮澄芳抿紧了嘴唇，“那里可不是一个制造浓烟的地方。” 宿徙萍问慕殊慧：“那些信件呢？” “她每次都会把信件处理掉，”慕殊慧无奈地说，“恐怕警察也找不到更多的内容了。” “还是去玉石厂看看。‘绿石’与‘浓烟’，比起后者，前者更为少见。”宿徙萍把作业收回包里。 “明天。”芮澄芳瞄了一眼手表，“现在，我还想问你，”她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指她？” “不仅仅是死者，”芮澄芳说，“你和她，还有别的人，你们聚集在一起，你是否有感受过异样的氛围？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也许只是一段无意中听到对话，让你——”芮澄芳故意打了一个寒颤，“害怕？人的直觉不一定准确，但往往很敏感。” 慕殊慧缓缓的摇了摇头：“警察也问过我类似的话，问我有没有发现过可疑的人或事，可我得说，一切都很平常。”她表现得坐立不安，她在为自己没能提供信息而感到羞愧。 “没关系，”芮澄芳安慰道，“凶手潜藏在我们当中，如果他想要逃跑，就会暴露，我们还有时间。” 她停顿了一下，审视着慕殊慧的脸庞，直到对方避开她的目光。 慕殊慧期期艾艾地说：“怎么了？” “你说一切都很平常，但是，你口中的‘平常’可能与通常意义上的‘平常’不太一样，”芮澄芳从旁边的藤篮里抓起一堆信件，“你们一定收到过许多这样的信吧？” “读者来信？”慕殊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芮澄芳面色古怪地道：“情书。” 虽然有着与命案牵连的不好的传闻，但芮澄芳仍然不乏追求者，她如此优秀，男生们趋之若鹜。尤其是只要伪装成给校刊社的来信，就可以很容易送达她的手中，更使得情书络绎不绝。 现在，芮澄芳这里已经堆积了一整个篮子的情书。 “有一些。”慕殊慧为难地说。 宿徙萍相信那是一个不小的数量。 芮澄芳又朝他瞄了一眼。 “是送到舞蹈团那里去的吗？” “是的。” 芮澄芳眯起眼睛：“会不会因此发生什么冲突呢？” 慕殊慧挺直了腰：“你是说这当中就隐藏着契机吗？” “不无可能，”芮澄芳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这个年纪的女生，心思可不简单，告诉我，”她换了一种语气，宿徙萍想不出确切的形容词，“你们会讨论那些男生吗？” 慕殊慧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死者呢？” “她对大部分男生的评价都很一般，她觉得他们……肤浅。” “肤浅，有意思的评价。”芮澄芳一手捏成拳头抵着下唇，“一个漂亮女生的嘲弄，让正值冲动年纪的男生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她可不会在公开场合这么讲。” “人多嘴杂，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可不是那么容易，对吧？”芮澄芳狡黠地说。 ——“魅惑。” 宿徙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察觉到此时的芮澄芳有一种诱人而又危险的气质。 她摆布着慕殊慧。 “哪一个女生最有可能说出去？” “我……”慕殊慧欲言又止，“她们……” 芮澄芳鼓舞她：“我想她们没有恶意，只是把姐妹间的悄悄话当作了谈资，”她故作轻松地说，“取笑关系好的男生。” 她特意强调了“关系好”。 慕殊慧仍在犹豫着。 “一个人死了，”芮澄芳压低了声调，让她的声音像是幽谷里吹出的晚风，“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了。” “金采洁。”慕殊慧不情不愿地吐露出这个姓名。 “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比较开朗，外向，”慕殊慧不再保留，“所以和男生们也很熟悉，那些信，就有不少是她代为转交的。” “她有男朋友吗？” “之前她谈过一段恋爱，但分手了。” “是谁提出分手的？” “不清楚，就是有那么一天，她宣布自己回归单身的状态，”慕殊慧颇为疑惑，“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们可以假设，”芮澄芳在笔记本上记下了金采洁的名字，“她出于某种不愿说出口的原因而向男友提出分手，但她找了别的借口，比如，死者说她的男友太肤浅了。” 慕殊慧起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她很快就动摇了。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芮澄芳眨了眨眼，“还有别的男生吗？在死者周围徘徊不去——不论他可疑不可疑。” “那些被她拒绝的追求者？”慕殊慧拢了拢耳后的秀发，“足足有一打。” “工程浩大，是吗？”芮澄芳苦笑了一下，“徙萍，”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被杀了，你要先从这里找凶手。”她指了指那让她烦恼的藤篮。 “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伤害的。”宿徙萍坚决地说。 “别那么严肃，”芮澄芳吐了吐舌头，“那么，”她转向慕殊慧，“即使被拒绝了，他们还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对吗？” “还有三年时间，”慕殊慧说，“还有机会。”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目光中有一丝迷茫。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男女 “我送你。” 芮澄芳跟着慕殊慧起身。 初步的情报已经收集完毕了。 “我不是小孩子，”慕殊慧拒绝道，“我知道怎么走，你还是忙你的事吧。” “没关系，”芮澄芳坚持道，她亲昵地抓着慕殊慧的手，“我们走。” “各位，我先走了。”慕殊慧向办公室里余下的人道别。 “走好。”宿徙萍他们回应道。 芮澄芳和慕殊慧走出办公室，并关上门。 “你……” “怎么了？”芮澄芳问道。 她们的交谈声只有宿徙萍才听得见。 慕殊慧酝酿了一会，“你和宿徙萍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你们是恋人吗？” “不，”芮澄芳似乎捂住嘴笑了，“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好朋友。” “真难以相信，”慕殊慧吃惊地道，“我是说，你们两人之间的氛围——” “嗯。”芮澄芳洒脱地说，“他救了我不只一次，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一般的朋友可不会有这样的经历。可是，他的心中别有所爱，一个好女孩，”她停顿了一下，“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介绍她给你认识。” 慕殊慧好奇地道：“什么样的好女孩比得上你？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女孩了，如果我是一个男生，和你一起逛街一定很让人羡慕。” “可是爱情很复杂，对吧？”芮澄芳说，“他喜欢那个女孩，非常喜欢。” 宿徙萍收回了自己的听觉。 他盯着屏幕，心思却不能集中。 过了一会，芮澄芳步伐轻快地回到了办公室里。 “抄好了？”她问魏德正。 “你真是太好了！”魏德正感激地把作业还给她，芮澄芳摇了摇头。 “嘿。”她走到宿徙萍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像被冻僵了似的？” “没什么。”宿徙萍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现在我的手头有了一份比较详细的名单。”芮澄芳在椅子上坐下来，“一份追求死者的男生的名单，我猜他们中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会到处撒网。”她拍了拍篮子里叠得高高的情书，“先从重复的部分开始，我可以去和那些人谈谈，就说我决定回应他们的来信，这样或许能降低他们的警惕性。” 宿徙萍疑惑道：“你是要让我看这些信吗？” 这些是情书，只有拆开以后才知道来信人是谁。 “德正也来吧。”芮澄芳满不在乎地说，“这座小山，你们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对付吧？” “我来了。”魏德正兴冲冲地拖着椅子坐到芮澄芳身边。 宿徙萍却又想起了之前他所考虑的事情。 ——“我与澄芳已经引起了误会了。” 他这样想，如果有谁爱上了芮澄芳，或者情况反过来，芮澄芳爱上了某个人，自己会否成为其间的阻碍呢？ 和慕殊慧说的一样，芮澄芳是他接触过的最好的女孩，慕殊慧或许有些夸大其词，但宿徙萍不同，他更为了解芮澄芳，他知道她配得上这样的赞美。 她应该拥有幸福。 宿徙萍盯着那些信件。 ——“如果那些追求者当中隐藏着一个凶手……” 有那么多人想要靠近芮澄芳，从前，他并不十分在意，芮澄芳很聪明，她懂得保护自己。 可是，即使如此，如果有人心怀恶意，她还是会受到伤害。 宿徙萍想要调查这些人——就算不为了找到凶手，也为了保护芮澄芳，他听说过那些男生的传闻，校园里耀眼的明星，可是往往让女孩子为他们伤心。 宿徙萍对此颇为矛盾，他应该与芮澄芳保持适当的距离，还是去加以干涉呢？ ——“哪一种方式对她比较好？” “怎么了？”芮澄芳关切地看着失神的他。 “没什么。”宿徙萍摇摇头，微笑道。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 万象统一看着墙壁上的字迹。 这是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巷，如果在外面，他的出现一定会引发一阵惊呼。 迄今为止，他和四大神通仍未知晓电光石火的真实身份，他们就通过在这里的墙壁上留字进行交流。 而看起来，电光石火并没有新的计划。 万象统一伸手按在墙壁上，轻轻一抹，就将电光石火刻下的字迹抹去。 万象统一解除了星辰衣的伪装，显露出宿徙萍的面目来。 他走出小巷，以一个正常人的速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 宿徙萍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芮澄芳已经约了一个男生出来，曾经追求过她与死者两个人的男生。符合这样的条件的男生为数不少，以致于整个排查的工作量十分巨大，而且只能由芮澄芳独自承担。 “男生们会请客吧？”芮澄芳俏皮地说，“所以我也不会太吃亏。” 而宿徙萍则负责调查玉石厂的工作。 可惜的是，玉石厂既没有一个年级合适的男生，也没有呛人的浓烟——后一点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警察们有什么发现了吗？” 宿徙萍想打电话问问芮澄芳，但又随即意识到芮澄芳正在应付某一个男生。 他盯着手机的屏幕有些发愣。 宿徙萍察觉到自己的心底泛起了一丝丝奇特的情绪。 ——“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嫉妒，”他想，“我是在嫉妒吗？” 他很快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他喜欢芮澄芳，或许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但他把她当作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朋友，他爱的人是慕殊慧。 宿徙萍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前行。 他强迫自己让思绪回到案件上。 ——“绿色的石头。” 他念叨着这个词。 他在玉石厂见到那些玉石，大部分是绿色的，层次丰富的绿色，但宿徙萍不觉得“绿色的石头”是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石头”，听起来不像是在描述那些价值不菲的玉石。 在“静静流淌的河流”边的“绿色的石头”，两者之间会是这样的关系吗？ 可即使是长满青苔的石头也并非全然的绿色。 他来到了那条河流的旁边，那条流经玉石厂附近的河流，那里的石头大多是黑色或白色的。 “如果那个人写的不是实景的话……” “绿色的石头”会是某种象征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试探 宿徙萍琢磨着这个设想。 男生们会为了炫耀自己的才识而在情书中堆砌词藻，那并不奇怪。 可芮澄芳说过与死者来往密切的男生应该是一个内敛的人。 “想想那个可怜的女孩是怎么评价那些追求者的吧？”她嘲弄似的笑了，“‘肤浅’。” 不过芮澄芳也承认：一个内敛的人，或许也有优美的文笔。 “绿色”代表着生机、大自然、和平。可“石头”往往被与事物的坚硬的一面联系在一起。这两个词为什么会被组合在一起？ “静静流淌的河流”是在描述人生吗？ ——“还有‘呛人的浓烟’……” 呛人的，刺激性的。 某件事发生了，就像是“石头”被丢进了“静静流淌的河流”，对方将之描述为“呛人的浓烟”？ 可是，“石头”前面还有“绿色的”这个前缀。 如果把“绿色的石头”等同玉石的话，可以这样理解——一件像玉石一样珍贵的东西进入了他的生活——可是是什么使得那个人放弃了“玉石”这个称呼，而称其为“绿色的石头”呢？ 那样故弄玄虚可不符合一个内敛的形象。 芮澄芳说过她甚至曾经有一瞬间怀疑宿徙萍就是那个人：没有手机、沉默寡言。 当然，现在宿徙萍有了手机，而且也变得开朗一些了。 芮澄芳会这样想也是因为她接触的对象往往是那些新闻人物，类似宿徙萍这样的并不多见，而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其实还有不少。 ——“那个男生还应该具有什么特质？” 宿徙萍尝试着将危险的暴力倾向加入脑海中所构筑的肖像图里，但很快放弃了。 “那是本末倒置。”他想。 神秘人并不一定就是凶手。 他们要找到这个神秘人，也许，他知道死者心中的忧惧，那些她未曾对慕殊慧提起的秘密。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芮澄芳的来电。 “嘿。”宿徙萍故作轻松地说，“约会怎么样？” “还算不上约会，”芮澄芳纠正道，“我只是答应他出来走走。” “是个什么样的人？” “出乎意料的简单易懂，”芮澄芳无奈地说，“我想他不会杀人。” “那你不考虑一下吗？真正的交往？” “哦，”芮澄芳忍住笑，“一开始我就在想借口推掉下一次邀请了。我得说，他不坏，但我不喜欢。你……”她神秘兮兮地问，“你在担心我会爱上谁吗？” “不，”宿徙萍慌忙否认，“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应该帮你把关。” “我可不知道我们的宿徙萍还会看面相。”芮澄芳听起来颇为开心。 “我只是……”宿徙萍张口结舌。 “我知道，”芮澄芳打断了他，她的心情好像已经平复了，“你只是担心我被坏小子骗了。” 宿徙萍没有否认。 “我答应你，”芮澄芳说，“如果我爱上了某个人，你一定会是第一个被告知的。” “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很高兴地与你分享这个消息。” “好了，别谈我了，你那边怎么样？” “玉石厂可能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宿徙萍用了“可能”这个词，实际上，他对此有七层把握。 “嗯。”芮澄芳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我这里也有一个关于凶杀案的情报，警察在死者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一封信，他们正在进行笔迹鉴定。我想是那个人的来信，但死者没来得及取走。” “能查出是谁写的了？” “没那么容易，不过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写信人的性别、年龄、心理状况，可以建立起一个更详细的模型。” “总之是一个进展。” “今天就先这样，”芮澄芳提议道，“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你呢？”宿徙萍关心芮澄芳的动向。 “还可以赴一次约，”芮澄芳开玩笑道，“如果传出去，人们会怎么想我？‘四处狩猎的魔女’，这个名号如何？” 宿徙萍认真考虑起来。 “别担心，”芮澄芳补充道，“大家都知道，我逼死了最好的朋友的父亲，没有比这更糟的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 “我——”宿徙萍准备开口安慰她。 “我没事。明天见。”芮澄芳挂断了电话。 宿徙萍惆怅地收起手机。 他现在才知道，过去的黑暗仍然缠绕着芮澄芳。 他认为她很坚强，也确实如此，但她同时有着细腻的情感。 芮澄芳对她的朋友一直怀抱着一种愧疚的心理，那一天，她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原谅了，欣喜地前去赴约，却踏入了对方为她准备的死亡的陷阱。 最后，她的朋友却在她面前化为了怪物。 宿徙萍不清楚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芮澄芳与魏德正，如果这两个人化为了怪物——宿徙萍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就觉得难以忍受。 他至今仍然记得，他抱着芮澄芳逃离时，她清冷的眼神，还有她微弱地挣扎。 …… “警察那边也遇到困难了呢。” 第二天，宿徙萍走近办公室，就听到芮澄芳这样对他说。 “怎么了？” “他们开始调查那些追求者，”芮澄芳说，“几乎每个人都没有可信的不在场证明。” “陷入死胡同了？” “算是吧。” 电热壶响了起来，芮澄芳匆忙小跑到台子前，把电热壶关掉。 “第二个人怎么样？”宿徙萍吞吞吐吐地问道，“我是说，在那之后和你见面的第二个人。” “他没有那种罪犯的气质，但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可不清楚。”芮澄芳耸了下肩。 “如果以一个男朋友的标准来看待怎么样？” “还算讨人喜欢，我是说，讨一般的女孩子喜欢，”芮澄芳不在意地说，“他谈的东西我能理解，但如果反过来，我想谈的东西，他恐怕一窍不通。” 宿徙萍担心地说：“一定是很高深的东西。” “但你都能理解，”芮澄芳倒满一杯琼浆，“超级英雄、怪物、古代民族……就是我们一直在接触的东西，当然，我现在最想谈的话题是：《谁是凶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复合 “你这样会把他们吓跑的。” 宿徙萍却感到几丝侥幸。 他希望芮澄芳也能像他爱上慕殊慧一样爱上某个人，但那个人必然要是很好的人，至于有多好——至少是“不会这么容易遇上”的程度。 “徙萍，”芮澄芳久违地眯起眼睛，“你最近对我关心过度了。” “我们是好朋友。”宿徙萍说，“最后一个问题，那些针对你的恐吓……” “那个呀，”芮澄芳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已经解决了，我找到那个胆小鬼，把他吓了一大跳。” “是谁？” “环保爱好者，高三年。”芮澄芳笑了一下，“比我们大了两岁，却还很幼稚。” “告诉我他的名字。” “你想再吓唬他吗？还是算了。”芮澄芳站在桌子前，伸出一根指头滑动鼠标的滚轮，“警察似乎并没有去调查金采洁，这是我们的活。” “但你还有一大堆人要对付。”宿徙萍指着芮澄芳面前专门挑出来的一叠情书。 “所以，就只好交给你了呀。” “让我去找金采洁？”宿徙萍为难地挠了挠头。 他对那个女生有印象，众人瞩目的焦点，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有困难？” “我可以试试。”宿徙萍只好这样说。 “好极了。”芮澄芳满意地坐下来。 “她现在会在哪里？”宿徙萍茫然地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芮澄芳。 “打电话给殊慧。” 开始调查后慕殊慧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他，他却一直没有打过。 在图书馆相遇的那次，慕殊慧就和芮澄芳交换了号码，但直到友人被杀的一天，她和宿徙萍才意识到并没有对方的号码。 大概因为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 宿徙萍有些忐忑地拨打了慕殊慧的手机。 …… 金采洁抱着手臂，视线冰冷地注视着宿徙萍。 宿徙萍见过舞台上的她，充满热情的魅力，与当下所见的反差之大，让他暗暗咋舌。 “我……” “我知道你。”金采洁抢先开口，“你杀死了林小楼。”她说出了宿徙萍许久未曾听闻的名字。 他无意争辩。 “你知道吗？”金采洁抬起秀气的下颔，“你们，你，还有那个女孩，都让我害怕，你们总和那些死亡、罪犯联系在一起。也许社会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但我不喜欢。” “她很直率。”宿徙萍想，这让他松了口气——比起一个以层层伪装后的面目示人的人，他更希望能和一个坦诚的人交谈。 “抱歉。”宿徙萍这样说，“但你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所以我来找你。” “你无需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虽然金采洁这样说，但她漂亮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殊慧告知我你会来向我询问关于案件的事。我们都想揪出凶手，你要问什么就尽管问。” “警察有没有找过你？”宿徙萍再次确定了一下。 “例行的询问，没什么可提的。”金采洁往后一靠，靠在墙壁上，“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们设想过一种可能性，”宿徙萍斟酌着用词，“你们当中的某个人，也许传出了对死者不利的消息。” “会是什么样的消息？”金采洁瞪着他，“一个变态的杀人犯，会因为我们说的话而杀人？” 她焦躁地点着脚尖。 “你都说了，他的心理状态异常，”宿徙萍耐心地说，“我们可以谈谈你的前男友吗？” “什么？”金采洁吃惊地放下手臂，“我的前男友？” 宿徙萍严肃地点了点头。 金采洁转动着眼珠。 “我已经和他复合了。” “什么时候？”这次轮到宿徙萍意外了。 “就在她被杀的第二天，”金采洁轻轻跺了一脚，“我很害怕，他说要送我回家，我们就再次在一起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应该怀疑到他身上。他虽然冲动，但是是一个好人。” “你和他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这与案子有关？”金采洁挑着眉头，“只是觉得他有些无聊。” “你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当然。” 宿徙萍转动着夹在两指间的笔。 即使金采洁说的是真话，也不一定表示她的男友就没有嫌疑，金采洁不一定要说“她认为你很肤浅”这样的话，只要他的男友，或者其余被拒绝的追求者是这样认为的就可以——死者轻视他们，死者破坏了他们的恋情…… “换一个问题，”宿徙萍说，“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无论是在那起案件之前或之后。” “在那之前，我没察觉有不对劲的对方，”金采洁思索着，“不过，我不是那种很敏感的人，”她承认这一点，“至于在那之后，”她挥舞着手臂，“紧张的空气，每个人都像惊弓之鸟。”她看着渊?s岳峙一般的宿徙萍，“除了一部分人以外。”她补充道，“一些习惯了这种气氛的人。”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嘲讽。 “如果凶手是你认识的人，”宿徙萍不在意她的挑衅，他认为她只是在害怕，“你觉得会是谁？” “有趣的问题。”金采洁望向在坐在看台上观看舞蹈团练习的男生们，“如果凶手是我认识的人？如果就在那群人中间……” 她沉默了。 “会不会曾经发生某种情况，让某一个男生对死者不满？她拒绝了那些追求者，但可能有谁比较特殊……” 金采洁仍然没有开口。 “你是否曾对谁提起过——死者认为他是个肤浅的男生。”宿徙萍最后提示道，他盖上笔盖，“今天就先这样，打扰你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请告诉我。” 金采洁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宿徙萍转身离去。 ——“嫌疑人有谁？” ——“与死者关系密切的某个人。” ——“自认为受到死者伤害的某个人。” 与死者关系密切的那个人，他的关键词是“绿色的石头”与“呛人的浓烟”，他与死者有感情的基础，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强烈的动机。 正如芮澄芳所说，当一个妻子被谋杀时，最先受到怀疑的总是她们的丈夫。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访客 当慕殊慧与死者亲近起来以后，她就发现了死者的小秘密。 也就是说，死者与那个人的感情开始于更早之前——初中时代。 范围缩小了，但人选依然有很多。 从信件来往的数量上看，那个人并不主动，但这是他与死者交流时所呈现的一面，在众人眼中的他，可能截然不同。 最后一封信的内容，只有警察才知道。 如果那个人是凶手的话，也许能从信中发现端倪。 “可如果他不是凶手的话，”宿徙萍想，“线索就中断了。” “你。” 宿徙萍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一直有人走在后头，起先他并未在意，而现在看，对方是冲着他而来的。 宿徙萍回头打量对方——虽然身高比他矮了一个头，但久经锻炼而形成的肌肉却极具威慑力。 “请问？”宿徙萍困惑地开口问道。 男生却伸手推他，一下把他按在墙壁上，“你找金采洁有什么事？”男生警惕地盯着他。 宿徙萍明白他是谁了。 “你是金采洁的男友？”宿徙萍轻轻拿开他的手，男生惊讶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挣扎，也无法甩开宿徙萍铁箍般的五指。“放心，我不是杀人犯，我是侦探。” 宿徙萍松开手。 “侦探？” 男生的眼神中尽是怀疑。 “确切来说，是记者。”宿徙萍从口袋里拿出校刊社的证件在男生面前晃了晃。 “我听说过你。”男生点了点头，“你们在查这件案子？” “尽一点微薄之力。” “抱歉。”男生叹了口气，“我太紧张了，你知道，一个凶手在校园里游荡，我怀疑他盯着那些女孩……” “我能理解。”宿徙萍安慰他，“你有没有可疑的人选？” 男生无助地摊开手，“没有，我的脾气可不好，要是知道谁可能是凶手，我早就找上他了，就像刚才一样。” “嗯。”宿徙萍本也不报希望，“好好照顾那些女孩。” 他离开了，留下了若有所思的男生。 他继续被意外打断的思考。 ——“有谁会对死者产生恨意？” 行凶者是个强壮有力的男性，而考虑到假借他人之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憎恨着死者的人与杀害死者的人应该为同一人，这样，就可以排除事件起因于女生间的不合。 ——“某个男生为什么会对死者产生恨意？” 现在警察追查的大体方向是锁定那些曾经追求过死者的人。 追求不成而心生杀意，这可以说得通。 至于芮澄芳曾经假设过的那种情况——因为“肤浅”的评价而杀人——至少，他接触到了金采洁的男朋友，他不像是一个会殴打并勒死一个女孩子的人，而是一个典型的男子汉。 但宿徙萍对自己的目光不具信心，先前的案件里，他曾在调查的一开始就接触到了真凶，但他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犯罪的气氛。 ——“她说他们是肤浅的人，对吧？” 那些人引领着校园的潮流，在那一天，那一夜，他们应该在明亮的灯光底下大放光彩。 而某一个人，在夜幕的隐蔽下悄无声息地走近了死者……那个女孩呼叫了吗？也许有，但无人听闻，她的呼声被音乐声掩盖了，凶手很快勒住了她的脖子…… 宿徙萍感受到了恐惧。无能为力的恐惧。 那和他面对怪物时所产生的恐惧不一样，这种恐惧更令他喘不过气来——如果那条绳子是套在了芮澄芳的脖子上，他会怎么样？ 他会发疯。 那并非不可能，芮澄芳比起死者更为耀眼，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关注着她。 宿徙萍想象着一个凶手，就藏身在人群之中，他热切地凝望着芮澄芳，那是一种病态的目光。 还有慕殊慧，还有其余的女孩。 宿徙萍不寒而栗。 …… 宿徙萍推开办公室的门，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选。 “嘿。”福久雅对他冷冰冰地打了个招呼。 “有一阵子没见了。”宿徙萍颇为高兴地说。 “没那么久，”福久雅纠正他，“只是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是吧？”她望向芮澄芳。 “嗯嗯。”芮澄芳表示同意。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宿徙萍把自己的椅子拖过来，坐在两个人身边，“你呢？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就在楼下，和一个男生谈了一会，然后久雅打来电话，我正好脱身。”芮澄芳先回答了宿徙萍的提问，“我这边没什么收获，你呢？” 宿徙萍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从报纸上得知了这起案件，”福久雅不紧不慢地说，“我和那个被杀的女孩初中的时候是同校同学，三年下来也说过几句话。” 宿徙萍紧张地挺直了脊梁。 “是的，”福久雅颦着眉，“我也许见过那个人，那个与女孩有着隐秘关系的人。” “什么样的人？”宿徙萍迫不及待地问道。 “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也不矮，”福久雅回忆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衣服打扮，相当糟糕，甚至比你还要糟糕。”她不客气地说，宿徙萍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他还可以啊，”芮澄芳为宿徙萍说话，她的声音软软的，仿佛撒娇一般，“个子高高的，穿什么都好。” 福久雅不置可否，轻轻笑了一声。 宿徙萍问：“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到他？” “偶然，我目睹了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他们坐在天台上，我认识女孩那时的男友，所以有些在意，那个人，穿着大红色的上衣，墨绿色的裤子……”福久雅还是对神秘人的衣着品味念念不忘。 “她的男友呢？” “一段短暂的恋情，他们很快就分手了。” 宿徙萍探询地望向芮澄芳。 福久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当中的含义，她说：“你们觉得她的男友有嫌疑？” “前男友，”芮澄芳用笔轻轻敲打着桌子的边缘，“很常见的例子……那是什么时候？第二年还是第三年？” 福久雅知道她问的是那段感情发生的时期，她回答：“初三上学期一开始。” 芮澄芳淡淡地说：“不算太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希望 “我可以为你们调查他。”福久雅说，“她的前男友现在和我同校，我去查查他那天晚上在哪里。” “你愿意帮忙？”芮澄芳惊讶地看着她。 “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可是，你们不一样。” 福久雅转向宿徙萍。 “你说过，欢迎我加入你们。” “当然。”宿徙萍回答道。 “那就麻烦你了。”芮澄芳说，“之后，我把初中和你同校的本年级学生的照片都发给你。” “我不确定还能否记起他的脸，远远一瞥，还有那鲜艳的颜色……我试一试，”她起身，“我得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让他来就好。”福久雅指了指宿徙萍，“你把照片整理出来吧。” “也好。”芮澄芳笑道，“他比我有安全感——徙萍，你要送人家上车哦。” 宿徙萍应承道：“放心。” “有空再来坐。”芮澄芳向福久雅挥了挥手。 “我走了。”福久雅把围巾搭上颈部，随宿徙萍走出办公室。 离开了芮澄芳，两个人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这种气氛在进入电梯以后更为明显。 “嗯……”宿徙萍艰难地开口，“你最近怎么样？” “我？”福久雅仰头望着电梯的顶部，仿佛她的视线能将之穿透似的，“在那之后，我开始和朋友们疏远了。” 宿徙萍只是随口一问，没预料到福久雅的回答却是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福久雅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大概是觉得我们在这样的世界中，太过于无足轻重了吧？我不想再背负那些情感了。” 电梯门打开了。 “你这样不对……朋友不是负担。” “如果能活下去的话。”福久雅跨出电梯，甩了甩头发，她的头发仅止于肩后，不再是宿徙萍初见时繁复的发型。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改变的呢？” 宿徙萍总是记不住女孩子们的装扮。 “你的头发……”宿徙萍下意识地问道，“剪短了？” “这样比较清爽，”福久雅拂开在甩动中贴在眉前的一缕头发，“你怎么会问这个？” “偶然注意到的，你和那时相比变化了很多。” 以前的福久雅虽然依旧是个冰山美人，却有着甜美的造型。 “因为，”福久雅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过去的发型是和茉莉一起做的。” 宿徙萍无言以对。 福久雅也想走出来吧？ ——“从过去的黑暗之中。” 她换了新的造型，但却还是被过去所困扰，以至于害怕亲近人们。 害怕会再次失去他们。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宿徙萍思索着要如何进行劝解，“但朋友是这样的——即使某一天你再度失去了他们，也不会后悔曾经与他们相遇。” “谁知道呢？” 福久雅走入柔和的晚风中，最后的黄昏的余晖把她曼妙的身影投射在宿徙萍的脚下。 “过去，我对他们太漠不关心了。” 福久雅这样说着，宿徙萍跟在他身后，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或许，我根本没有真正的朋友，我喜欢的只有我自己。” 福久雅回过身，她伸出手，摸了摸宿徙萍胸前的纽扣，后者为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吃惊，但没有躲开。 福久雅很快就放手了。 “这是芮澄芳的品味吗？” “她对我多加指导。” “她的目光很好，你应该多听听她的话。”福久雅意味深长地说着，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丝怪异。 ——“她就像是在为什么而感到遗憾似的。” …… 宿徙萍盯着屏幕。 两件案子，同样有数十人身亡，似乎皆非人力所能为之，而不同的是，一个孩子被留下一命，一个孩子被穷追不舍。 他的战友们在听闻了他的经历后把案子交给了他，希望他的灵光一闪能解开其中的谜。 而他向芮澄芳寻求帮助，这是一种冒险，或许会暴露他们这些超人的身份的冒险。 可若是真的导致了这个后果，对于宿徙萍而言也许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就再也不用对芮澄芳撒谎了。他相信芮澄芳一定早已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 他有什么理由欺骗一个像芮澄芳这样的好朋友呢？ 宿徙萍琢磨着这个问题。 ——“害怕改变。” 宿徙萍这么想，现在这样很好，而他害怕两人间的关系会发生变化。 一个让怪物都为止害怕的所谓超人…… 他摇了摇头，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悄悄观察芮澄芳的表情。 无疑，她正在思考。 宿徙萍喜欢她，而且尤其喜欢此时的她，充溢着智慧的光芒。 “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问。 “啊，”芮澄芳看向他，吐了吐舌头，“有些困难，嗯，是很困难。”她很快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芮澄芳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两起案子都离我们太远了，如果警察都没有办法的话……你是怎么找出来的？” “我的朋友们分别与两件案子有所关联。” “嗯。”芮澄芳接纳了宿徙萍的说法，她似乎不为这种巧合吃惊，“以前，我或多或少听过这两件案子的传闻，但没有这么详细的资料，也没有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你觉得它们有关联吗？” “如果它们有所关联，我想得到一个解释，”芮澄芳分析道，“男女有别，尤其在宗教仪式的意义上。” 她笑了一笑，“被怪物追杀的是个男孩，而生还的是一个女孩，”她敲了敲键盘，“我认为关键就在这里。” “你认为怪物在进行一场宗教仪式？”宿徙萍倒是未曾往这个方向上考虑过。 “怪物的出现本身就够奇怪的了。而据四大神通所说，獠族也有巫师，我想怪物们也有祭祀文化。” “血祭……屠杀一个家族我能理解，那么考察队呢？” “也许考察队触犯了某种禁忌。我猜警方没有对他们的发掘进行调查，对吗？” 宿徙萍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森百丈提供的资料。 正如芮澄芳所言。 “这听起来像某种吓唬人的故事.”宿徙萍皱着眉。 “在过去或许是这样，”芮澄芳无可奈何地说，“可我们正身处于一个怪物纷纷苏醒的世界之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将军 宿徙萍颇为局促地坐在长椅上。 他和芮澄芳、福久雅与慕殊慧坐在一起，他与她们看起来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而现在，他就夹在她们中间，这里是全市最大的商业广场，人来人往，不时有诧异的目光投向他们，更令他坐立难安。 “抱歉。”福久雅说，“我认不出那个人。” “不必在意，”芮澄芳安慰她，“毕竟一年过去了——她的前男友呢？” “我先观察了一阵子，”福久雅整理着思绪，“在新的学校里知道那段恋情的人可不多，寥寥可数，而他仍然表现出了悲伤，当然，也许那是一种扮演。我调查了那天晚上他的去向，他在家里。” 芮澄芳判断道：“暧昧的证明。但也没有理由去因此怀疑他。” 宿徙萍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结果却发现差点触碰到了福久雅。 “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的。”他提议道。 他站起身，松了口气。 “好极了。”芮澄芳开心地掏出钱包。 “我请客。” “今天表现那么好，”芮澄芳笑起来，“我要荔枝的。” 福久雅要的是西瓜，慕殊慧和她一样。 “要快点回来，如果迷路了就打手机给我。”芮澄芳认真地叮嘱道，惹得慕殊慧掩着嘴偷笑。 宿徙萍有些狼狈地快步离去，他和芮澄芳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好，但现在多了两个人，他还不太适应。 宿徙萍刚走进超市，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想换别的口味？”他接起，并没有看屏幕。 “什么？”听筒里传来森百丈诧异的声音，“怪物出现了。” …… 万象统一冲向怪物——四支犄角之怪物。 电光石火早已抵达战场，他绕着怪物跑动，却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他从四大神通的口中知道怪物的四支犄角意味着什么。 怪物时獠族之中的将军。 他看见援军的到来，稍有松懈，脚步慢了下来。 一直静立不动的怪物就在此时窜了出去，它扬起手臂，一下将电光石火击飞。 万象统一愤怒地一拳轰击在了怪物的腰上。 而等待着万象统一到来的四大神通也撞向了怪物。 砰！砰！ 怪物的身躯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巨响，但它对于两者的攻击却似乎毫不在乎，怪物张开了獠牙，将万象统一与四大神通同时击开。 就在瞬息之间，三个超人都倒在了地上。 “小心。”四大神通提醒道，“獠族之中的强者，能长时间维持在张开獠牙的状态之中。” “明白了。”万象统一严肃地点了点头，“那就不用作拖延的打算。” 他们爬了起来。 怪物缓缓逼近。 呼！ 一阵飓风忽然从平地上卷起，这是四大神通的风之神通，他卷动飓风，再次朝怪物撞击。 万象统一担忧地看了电光石火那个方向一眼，幸好，他瞧见电光石火翻了个身。 砰！ 响声迫使万象统一移动视线，他看见四大神通被怪物击中了。 “糟糕！”他想。 四大神通准备再度进行变化，以从怪物的拳头下逃脱，但怪物扣住了他的喉咙，他不能呼吸。 怪物把他摔倒在了地上。 呼呼。 风势渐弱，组合出了四大神通的双足。 宿徙萍变化出了绯红之剑，朝怪物刺去，怪物谨慎地避开了攻击，同时伸手在腰后一抽，拔出一把短斧。 当！ 下一刻，刺剑与短斧交击在一起，溅起一串串火花。 万象统一退后一步，微微颤抖，仅仅是短促的交锋，怪物就已将他完全压制住。 怪物抬起手中的斧头。 啪！ 电光石火冲了过来，他抱住了怪物的执斧之手，将之扯开，万象统一乘隙挺剑刺去，刺向了怪物的胸膛。 可怪物的皮肤与肌肉如同铠甲一般坚硬，绯红之剑仅仅稍稍刺入，就再难有寸进。 “闪开！”四大神通呼喊道。 电光石火放开了怪物的手臂，瞬间就移动到了远处，万象统一也翻滚着避往了一旁。 下一刻，四大神通的战车撞向了怪物。 轰！ 万象统一讶异地看着怪物托住了战车，它的双足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两道深痕。 战车被它停了下来，吱吱作响，绽放着耀眼的不稳定的金色光辉。 怪物把战车抛开，轰隆，战车撞进了一栋摩天大厦里，也不清楚造成了怎样的破坏。 四大神通走向了怪物。 他运转着地之神通，他的正面起了变化，像被涂抹上了一层岩石的色彩。 怪物给了他一拳，四大神通的动作迟缓，避不开也无需避开，他承受了这一击，只是一阵摇晃，然后，他对怪物还以一拳。 当！ 万象统一乘隙再攻，但怪物一直有所提防，它挥动短斧，劈出一道寒光，拨开了绯红双剑。 然而紧接着四大神通就以一记重拳将它轰退。 “或许能行，”万象统一想，“只要四大神通能与四支犄角之怪物对峙，我们就能打倒它。” ——“问题是四大神通能支持多久……” 怪物站稳了脚跟，短斧一扬，又招架住了万象统一的刺击，它横跨一步，化作了一道疾影。 ——“它要绕到四大神通的背后……” 四大神通的背面并没有地之神通的加持。 万象统一心急火燎，却无可奈何，他的速度不够快，能阻止怪物的只有—— 电光石火跑了起来。 他一手搭住四大神通的肩膀，帮助他转身，一脚踹在怪物的肩膀上。 电光石火立刻被怪物强韧的身躯弹开，但他还是完成了任务，让四大神通能以正面抵挡怪物。 ——“深呼吸。” 万象统一运转着五行的能量，五种能量，相生相克，演化万象。 他推动着更多的能量，更多的绯红之剑变化而出。 他旋转，化作了一股绯红色的龙卷风。 四大神通抓住了怪物，将之朝万象统一丢去。 嚓嚓！ 瞬息间有无数响剑刃劈斩声响起，绯红之剑仅适合刺击，但万象统一周身环绕剑刃，瞬息之间就给怪物留下数十道伤口。 怪物向绯红色血烟挥动短斧，剑与斧密集地挤压着空气，没有人能介入其中并全身而退。 或许电光石火是一个例外。 他奔跑在神速的领域之中，外界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缓慢之极。 第一百六十章 围攻 在四大神通的眼中，乱舞的绯红之剑激起的血烟笼罩住了万象统一与怪物。 可在电光石火的眼中，剑刃快速移动所留下的残影并不存在。 他靠近怪物，神速的能量推开了飘浮的微尘，划出一条条静默而明亮的轨迹。 电光石火伸出一根指头，点在怪物的斧刃边缘上。 在触碰到斧头的一瞬间，他感觉得到神速正从他的指尖开始消失。 但残余的动量仍然足够大，大到让短斧远远偏移了原本的去势，将不会砍在万象统一的身躯上。 电光石火跃起，神速以外，一切都是如此的缓慢，包括重力的作用，他高高跃起，满意地注意到地面之上，怪物的姿态与先前相比只有些微之差。 它意识不到这一瞬间。 电光石火落下，神速正在消失，基础的世界吞噬了他整条手臂，但他还得来及做出一击。 他一脚踹在怪物的脑袋上。 神速消失了，他被彻底从神速的世界抛离出来。 怪物的短斧落下，却只是砍中了空气。 电光石火双足着地，就在那一瞬间，他再次开始了奔跑，即使没有进入神速的世界，他的速度仍然比普通人要快，虽然，仍在自然生物的范畴之内。他克服着摩擦所带来的阻力，清晰地感受到神速的能量从脚底涌了上来。 他注意到了万象统一的情况，绯红之剑正在枯萎，那是武器，也是防具，在活木能力的变化之下，万象统一不会受到伤害，而此刻，这种变化正在消失。 电光石火抽空观察了一下怪物，即使是一个超人，他仍然对怪物有所畏惧，他不像万象统一与四大神通一样经历过那么多的战斗。 他盯着怪物的眼镜，冷漠无情的瞳中带着一丝丝的迷茫，它正错愕于手腕上没有感受到斧刃斩击在血肉之中的回馈，并调整动作，准备下一击。 它的速度正在慢下来。 因为电光石火进入了神速的领域。 最后，怪物的瞳孔失去了光彩，那让它瞧起来更像一种与人类全然不同的东西。 电光石火打了个寒颤。 他转身，轻松自如，惯性对于他而言并不是阻碍，他奔向万象统一，把他带到远处。 无声的轰鸣之中，电光石火退出了神速的世界。 “谢谢。” 万象统一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因为消耗过大差点摔倒，但电光石火用有力的臂膀扶住了他。 稍远的地方，四大神通撞抓住了怪物的手腕。 砰！ 他用额头撞击怪物。 “哈……哈……”万象统一喘着气，轻轻地推开电光石火，尝试着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稳，然后，一点点地挪动，即使不燃烧第一种金属，他的肌体效率也如同某些昆虫一般优秀，此刻，他的体力正迅速恢复。 他放开撑在膝盖上的双臂，挺直，一步步走向怪物，小心翼翼，怪物被四大神通所钳制住了，他在意的是自己体内活跃的能量。 嘎吱嘎吱。 怪物想从四大神通的擒拿中挣脱出来，它挣扎，咔啪，裂缝在四大神通的虎口上蔓延。 砰！ 四大神通对着它又是一记头槌，撞得它血流满面。 万象统一来到了怪物的背后，停顿了一下，接着平稳的伸出双手，扣住怪物的后颈与后脑勺。 他燃烧着第二种金属，高频率的震荡自他的手中发出。 怪物侧身，向后踢腿，但闪现的电光石火扣住了它的脚踝，将之朝旁边扯开。 啪！ 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扩散开来，四大神通适时地放开了怪物，大地的颜色从他的体表褪去，他灵活地跳开，一下跃到十米之外。 万象统一推动着怪物，轰一声撞上了停在路边的大货车。 啪！ 第二种金属的能量互相冲击着，溢出，掀起一道耀眼的光弧，把怪物与超人远远分开。 万象统一倒在地上，第二种金属熄灭了，他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动弹，就那么静悄悄地躺着。 怪物转过身来，不断有光和烟自它遍布全身的伤痕里溢出。 四大神通在掌心上摩擦着僵硬的指头，他需要一点火花…… 怪物把短斧掷向了万象统一。 啪。 电光石火再次出现，一把接住了短斧。 但他也从神速的领域之中暴露出了自己。 怪物冲向了电光石火，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比四大神通更快，比万象统一更快。 电光石火危在旦夕。 砰！ 一发炮弹阻止了怪物。怪物就要接近电光石火了，但一排炮弹飞来，当中的一枚捕捉到了怪物。 炮弹没有立刻爆炸，它先把怪物撞开，带着怪物飞行一段距离，才轰然裂开，掀起烟尘滚滚。 电光石火早已消失于神速的领域之中。 咚咚！ 万象统一的心脏应和着地面传来的声响跳动起来。 他一跃而起，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机动士兵悍然地闯入了战场。 ——“这样就是四对一了……” 万象统一伸展着发麻的四肢。 他眸子中的警惕之色却未曾消减。 方才，他以第二种金属的能量攻击怪物，然而对方似乎引爆了自身的气息一般，促发了那突如其来的光弧，将他弹飞。 谢勉征开火了，但怪物轻松地避开子弹，它弯身，一个俯冲，窜至机动士兵身前。 正迎上了机动士兵的巨掌。 砰！ 机动士兵打桩一样的一掌重重地轰击在了怪物的胸膛上。 啪。 这是铁掌向后缩退的第一个声音，微不可闻，而对身处于神速之中的电光石火却并非如此，声音对于它来说是凝固而迟缓的，他观察着机动士兵的胳膊，无数的零件牵引而起的钢铁之臂，每一个细节都令他赞叹不已。 他再看向怪物，它的胸膛深深地可怖地凹陷了下去 当然，下一秒，怪物的样子就不会那么糟糕，它被压缩的肌肉会尽可能地恢复原状。 但这一秒对于电光石火而言却很漫长。 他再次奔向怪物，他踩踏在神速之上，空气从外部包裹着他，那会中和他的速度，但相对于他全身运动所爆发出的速度来说不值一提。 他靠近了怪物，保持着适度的谨慎。每当他进入神速的领域以后，他总是觉得很安全，但面对怪物时，他不得不小心，他感觉得到，怪物还隐藏着一些东西…… 他掂了掂手里握着的短斧。 第一百六十一章 脉冲 电光石火——这是他为自己取下的名号。 他拥有着在电光石火之间自如活动的能力。 电光石火走近怪物，扬起短斧，对准它的脖颈。 劈下。 斧刃斩进了怪物的皮肤里，溅起一泓鲜血。 他感受到了阻力，还有速度，神的速度正从他的手臂开始流失。 电光石火拔起短斧，跑开，拖动着失去神速的执斧之手。 神速的能量填充着他的身躯。 怪物的眼珠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那是它下意识的反应，它对受到攻击这个事实尚还一无所知。 世界依然是安静的，各种各种的声音，都在以迟缓之极的速度震动着。 电光石火停下脚步，转身，举起短斧，再次对着怪物撞了过去。 哐当！ 嚓嚓嚓！ 起先映入万象统一的眼帘的是机动士兵在后坐力的作用下退了一步的身影，金属部件相互碰撞着，发出激越的声响。 接着，他捕捉到一条闪电般的身影，反复在机动士兵与怪物之间掠过。 其速度却也越来越慢。 电光石火知道这一点，他正被神速的领域所排斥，怪物，还有他的同伴，在他的眼中不再是一动不动的雕像。 他察觉到怪物正注视着自己，那目光让他毛骨悚然，“最后一击。”他想，接着，他就要再次完全遁入神速的领域之中。 轰！ 电光石火失算了，他奔向怪物，却迎上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 “还有时间。” 对于电光石火来说，宝贵的时间是最廉价的，他观察着怪物，一股能量从它的体内发出，他能清楚地抓住爆炸发生的每一个瞬间，火花，闪光，吱吱作响，绽放。 他再把视线转向他的同伴，他有把握把万象统一和四大神通带离爆炸影响的范围，但对于机动士兵，他恐怕无能为力，因为对方实在太沉了…… 紧接着，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电光石火的控制，他惊讶地发现爆炸引发的冲击正加速向外扩散。 “不妙。” 他跑向了离他最近的万象统一。 轰！ 电光石火被轰入了基础的世界之中。 万象统一有些混乱，他的瞳中还残留着电光石火攻击怪物的景象，但此刻，电光石火却正覆盖着他，并且失去了意识。 ——“爆炸。” 他很快明白到了这一点。 一场爆炸发生了，四大神通与谢勉征都被击倒，电光石火为了救他也被余*及。 局面有了变化，短时间内，万象统一不得不独自对抗怪物。 他轻轻推开电光石火，起身，迎上怪物。 怪物在爆炸中毫发无损，现在，能量包裹着它的躯壳，如火山喷发出的灰烬，让它的形象更为可怖。 万象统一燃烧着第三种金属，对怪物轰出一拳。 砰！ 谢勉征眨了眨眼。 他的视线正逐渐变得清晰，虽然还很模糊，但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来说已经足够，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他控制着机动士兵，转动炮火，瞄准怪物。 超人正与怪物互相轰击着对方。 万象统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怪物抬脚就踩，可那不过是万象统一的假动作罢了，他贴着地面一个旋转，反而一腿踢在怪物的腰上。 怪物趔趄着走了几步，万象统一翻身而起，挥出了至今为止最强劲的一拳，将怪物轰飞十数米之外。 ——“呼吸。” 万象统一熄灭了第三种金属，并强迫自己保持平日里的节奏进行呼吸，这并不容易，第三种金属所赋予的神力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他需要一点时间…… 机动士兵开火了，炮弹却一一被怪物挥手拨开，炮弹在周边的建筑物上炸开，硝烟弥漫。 那灰烬似的能量缠绕着怪物，簇拥着它，仿佛一支魔鬼军团。 四大神通无所畏惧地冲向了怪物，他化成一团火焰。 轰！ 火焰与灰烬触碰在了一起，火光熊熊，灰烬四散，吞没了四大神通与怪物的身形。 万象统一终于恢复了呼吸。 他拖着伤势沉重的身躯，走向战场的核心。 砰！ 火焰与灰烬分开了，火焰熄灭，四大神通重重地摔倒在尘埃之间，灰烬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迅速向怪物聚拢。 下一秒，醒来的电光石火带走了四大神通，把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已经推测出了万象统一的行动。 “这样就好。”万象统一想。 久违的疼痛折磨着他，他却庆幸着自己还能习惯这样的疼痛。 他运转着体内澎湃的能量，细密的绵毛如同蛛网一般覆盖了他的体表，并窜入空气之中，一丝丝地粘附成团。 这是第四种活木能力——浮游之雷。 怪物迈开步子，灰烬随着它移动，漫无边际，风云变色，它跃起，一个飞踢朝万象统一轰下。 随即，更巨大的爆炸发生了。 轰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 电光石火奔入了另一个世界。 存在于此的只有速度。 他奔跑着，灰烬大雪一样落下，但被他跑动中所溢出的能量纷纷弹开，无法沾到他的身躯。 电光石火在怪物面前停了下来。 它瞧起来行将在爆炸中四分五裂。 “还不够。”电光石火想，他弯腰、曲膝，积蓄力量，肌肉因疲劳而微微颤抖，“坚持住。”他对自己说。 电光石火举起斧头，劈向了怪物的咽喉。 轰！ 轰…… 爆炸结束了。 万象统一觉得有点冷，春日独有的寒冷，夏季将至，可他还是觉得冷，他扯紧披风，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当啷。 金属的撞击声传进了万象统一耳中——短斧从电光石火的手中掉落下来。 他成功地斩下了怪物的头颅，但也因此损伤了肌肉，他跌倒，并因全身剧烈的抽搐而打起滚来。 “没事了。” 万象统一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揉着电光石火发硬的小腿。 “一会就好……”电光石火打着哆嗦。 “三个。” 万象统一听到有人这么说。 他抬眼望向不速之客。 “张尽义。”万象统一平静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三个超人。”张尽义喜悦地说。 “别碰他们。”谢勉征警告道，“老张，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你不比他们弱，”张尽义对此不屑一顾，“但你的机会微乎其微，只要一瞬间，我就能让机动士兵失灵。” 第一百六十二章 身份 谢勉征沉默了。 事实正如张尽义所说。 “你选择了一个好时机，”万象统一说，“但你不会如愿。” 张尽义摊开手，然后冲向他。 实际上，万象统一并没有观察到张尽义移动的过程，他茫然地盯着交错出现在视野中的天空与大地，察觉到自己正在电磁脉冲的冲击中翻滚。 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坠。 电光石火挣扎着站起来，但张尽义一脚踢中了他，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他踢倒在地。 砰！ 万象统一砸在了地面上。 “别起来了。”张尽义抬脚踩在他的后脑勺上，“轻松一点。” 万象统一挥拳轰向了张尽义的腿脚，可纵横交错的电磁脉冲一下弹开了他的手臂。 张尽义挪开脚，俯身把万象统一拎了起来。 谢勉征紧张地握住操作杆。 他只有一击的机会，既不能误伤万象统一，又要将张尽义打倒。 “你没有化为怪物。”万象统一虚弱地说，“你可以回到人类之中。” “我已经超越了人类。”张尽义满不在乎地说，“而只要完成对你们的研究，我就能去往更高远的所在。” 万象统一叹息着，一拳印在张尽义的胸膛上。 这一次，他装备上了谢勉昂交托给他的装备。 波。 寂静。 寂静之中有一个声音，破裂的声音。 张尽义的能量就像晨曦下的夜露一样被蒸发了。 他惊恐地放开了万象统一，想要逃走，但万象统一一个弹指就击倒了他。 他丢开已经损毁的虎指。 “张尽义引起的一系列骚乱，”他想，“这样就暂告一段落了。” 电光石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四大神通慢吞吞地向他们走来。 “我得走了。”万象统一说，“还有人在等我。” “去吧。”电光石火说，“战斗结束了。” 万象统一朝稍远的谢勉征挥了挥手，然后离开。 …… ——“已经过去多久了？” 宿徙萍步入熙熙攘攘的广场，霓虹灯的光，还有人声与音乐声，让他头晕眼花。 激战之后是疾奔，几乎压垮了他。 ——“坚持住。” 他穿过人流，来到她们原先所在的地方。 她们还在这里。 最先注意到他的是福久雅，但她不动神色，而是轻轻碰了碰正与人交谈的芮澄芳。 芮澄芳别过脸去，宿徙萍坚强而疲惫的身影立刻落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徙萍！”芮澄芳高兴地朝他挥手。 愧疚促使宿徙萍加快了脚步，他感觉自己就要散架了，但还是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走到她们面前，想要坐下，却发现有一个陌生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一个男生，高个子，皮肤白净，五官无可挑剔，年纪与他相仿，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与他所见过的同龄的男生都不一样，那深邃的目光仿佛一下就能穿透他可怜的伪装。 疼痛与疲劳加剧了——宿徙萍多么希望能坐下来。 “你到哪里去了？”芮澄芳关切地问，“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子，我会以为你被绑架了。” “我……迷路了。”宿徙萍已经没有精力去编造一个适当的谎话了。 “什么？” “哦……”宿徙萍转了转颈部，希望能让脊柱的压力减缓一些，“还有一点别的事。” “手机呢？我打了好几次……” “出了一点问题，不过现在修好了。” 他闭上嘴巴。 “嗯……”芮澄芳侧过身去，向那名男生示意，“凑巧遇到的初中同学，孙俱仁。” “你好。”孙俱仁走上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 宿徙萍悄悄喘了口气。 “对不起。”他向朋友们道歉，“我……” “你没事就好。”芮澄芳表示自己不在意。 但宿徙萍知道，自己确实令芮澄芳失望了。 “今天先解散吧？”慕殊慧提议道，“怪物又出现了，我想回家里去。” “我送你们，”孙俱仁说，“我开了车。” 当然，一辆车载不了那么多人。 “你送她们回去吧。”宿徙萍主动说，“我还有点事。” “那我们先走了？”芮澄芳扯了扯宿徙萍的袖子，“一切都好？”她确认道。 “一切都好。” “我也有事，你们先走吧。”福久雅声调冷清地说。 “那再见了。”“再见。” 几个人纷纷告别。 宿徙萍迫不及待地在长椅上坐下来，目送着芮澄芳、慕殊慧与孙俱仁走远，他尽量控制着深深浅浅地呼吸，害怕被福久雅发现异常。 “很累吗？”福久雅问他。 宿徙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福久雅在关心他，他却希望能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默默地等待伤口愈合。 “和怪物的战斗很辛苦吧？” 宿徙萍的呼吸停顿了，他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盯着福久雅。 “我早应该想到的，”福久雅在他身旁坐下来，“从得知你并未化为怪物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明白。” 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宿徙萍。 “万象统一。” 有那么一刻，宿徙萍，面具人，万象统一，几乎要忘记身体上的不适了。 “我……”他心乱如麻，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 “我只是想提醒你，”福久雅说，“我不笨，芮澄芳也不笨，而我不过恰巧见过你挣脱绳索罢了。” 宿徙萍颓丧地靠在椅背上。 “我给你买点喝的，你要什么？” “高热量的就行。”宿徙萍犹豫了一会以后提出了要求。 “我马上回来，”福久雅冷笑道，“我可不会迷路。” 她离开，并很快回来，递给宿徙萍一个大纸袋，里面是六杯发烫的琼浆。 “谢谢……你会说出去吗？” “如果我缺钱用，现在已经把你卖给报社了，幸好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谢谢。”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宿徙萍从并未曾想过，除了父母以外，最早知道他的秘密的人会是福久雅。 那时他太大意了。 他为此忐忑不安。 “你以后要失踪的时候，”在尴尬的沉默中，福久雅打破了这种气氛，“可以把理由推到我身上，我可以掩护你。” “谢……” 福久雅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我很佩服你。隐藏身份，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人类。虽然知道面具底下的人是你有点小小的失望……” “为什么？”宿徙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我以为万象统一会是一个更为强势的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信任 “抱歉。”宿徙萍苦笑道，“让你失望了。” 福久雅无所谓地道：“可这样的你也很好，就像是空气，很容易被忽略，但不可或缺，那些聚集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这么想的，他们喜欢这样的你……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好。” 她指了指周围的人们。 “怪物出现的消息传来时，大家都很害怕，可你和你的同伴们出现了，所以大家才没有乱作一团。我们也能决定留下来等你。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让你们久等了。” “芮澄芳一直在为你说好话，她说你一定有什么理由，现在我明白了，你的一天不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你有另一种人生，截然不同。” 福久雅笑起来。 “总觉得，了解了这样的你以后，我也可以变得更积极一些了。” “为什么？” “怎么说呢……”福久雅露出少有的困惑的表情，“可能是被你感动了吧？戴上面具默默守护人类的超级英雄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一个激励心灵的故事吗？” …… 今年的夏天来得仿佛比往年迟了一些。 宿徙萍细心地给桌子上和阳台上的盆栽浇好水，接着坐进椅子里发呆。 ——“又走进死胡同了。” 福久雅提供的线索并未能帮助他们找出那个神秘人。 ——“突破点在哪里？” 宿徙萍回到那个谜题上，慕殊慧窥见一二的那封信，“绿色的石头”与“呛人的浓烟”。 他再次在搜索页里输入“绿色的石头”，希冀着有所发现，他希望能找到一种特别的石头，但结果无一例外地令他失望了。 它似乎只被用以描述玉石。 宿徙萍敲打着键盘，输入“呛人的浓烟”。 当然，环保组织在批评那些工厂时，往往会提到“呛人的浓烟”。 而要从中得知神秘人的活动范围，无异于大海捞针。 ——“澄芳曾说过什么？” “‘黄昏的时候’，我站在‘静静流淌的河流’旁边，眼里却装满了你的脸庞，我喜欢你的脸庞，如同用珍贵的‘绿色的石头’所雕琢而成的一般，我思念着你，像有一团火在烧，呛人的浓烟让我流泪。” 这是芮澄芳随手组合而成的情书——如果不幸被她言中，关于神秘人的信息就更少了。 宿徙萍再次尝试着组合这些关键词。 “绿色的石头”始终是一个阻碍，他暂且放在一边，那么还剩下三个关键词，“黄昏的时候”、“静静流淌的河流”、“呛人的浓烟”。 “黄昏的时候”提供了时间，而这毫无意义，每一天都有黄昏。 “静静流淌的河流”提供了地点。 “呛人的浓烟”提供了当时的环境…… ——“不。” 芮澄芳走进办公室，“嘿。”她招呼道，“今天怎么样？” “好极了。”宿徙萍回答道，他有些紧张，害怕芮澄芳提起自己把她们抛弃在广场上的事。 “那就好。”芮澄芳脱掉外套，“再过阵子就可以少穿一件了。” 幸好，她似乎真的不计较他的失礼。 “今天的男生怎么样？” “表现挺好的，”芮澄芳无可奈何地说，“可我还是想要逃跑，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成为相亲专家了。” “你就没有遇上过喜欢的男生吗？” 芮澄芳回答道：“有。” 宿徙萍从屏幕后探出脑袋：“谁？” “秘密。” “嗯。”宿徙萍垂头丧气地说，“不过我猜得到，一定是一个聪明人……是昨天见过的那位吗？” “他是我以前的朋友，”芮澄芳淡淡地说，“自从我的老师跳楼自杀以后，我们就疏远了。” “可他似乎想挽回这一段关系。” “谁知道呢？”芮澄芳决定换一个话题，“关于案子可有新发现？” “对。”宿徙萍皱了皱眉，努力回到先前的思路上，“我们调查了在河边的工厂，可是，有点奇怪……”他停住话头，整理那些零碎的想法。 芮澄芳耐心地等待着。 “现在对工厂的监控很严格，”宿徙萍继续说，“即使是在工厂里的工人，恐怕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呛人的浓烟’，至于河流，在工厂以外，而且位置更低，如果浓烟扩散到那个位置，我们应该能查到环保组织的报告才对……” “出于对政治上的正确性的考虑，环保组织会对一种行为保持缄默。”芮澄芳转动着杯子，“他们喜欢批评政府和企业，但不会去批评农民们……烧荒。” 宿徙萍恍然大悟：“那个神秘人和我一样，是农村家庭出身。” 芮澄芳调出一个名单，并进行甄选。 “这些是与死者同一个初中的农村户口的学生。” 宿徙萍走到她身边，盯着屏幕。 “再让久雅过一遍——” “不必了。”宿徙萍打断道，“我或许知道神秘人是谁了。我在他手上见过绿色的石头。” “嗯？”芮澄芳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意外，“陨石？对吗？绿色的石头来自天上。” “我去找他谈谈。” …… 宿徙萍在天文馆里找到了罗杰雄。 后者并没有在观星，他只是站在天文望远镜前，如一块顽石。 ——“会是你吗？” 罗杰雄和死者，就像他与慕殊慧一样，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他与慕殊慧仍然有所交集。 宿徙萍靠近罗杰雄，发出一点声音，提醒对方自己的到来。 罗杰雄诧异地回头。 “嘿。” 宿徙萍走到他身边。 “嘿。”罗杰雄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笨拙的笑容。 宿徙萍松了一口气。 他相信罗杰雄不会是一个凶手，罗杰雄就和他一样，虽然不像他那么高大，虽然没有超能力，但在最初，他们两个人很相像。 “是你吗？” “嗯？” 宿徙萍决定开门见山：“一直与那个女生有书信来往的人是你吗？” 罗杰雄沉默了一会，点了下头。 谜题解开了。 “持续多久了？” “从初一下学期就开始了。” “你们是一对恋人吗？” “不，”罗杰雄慌忙否认道，“我们只是朋友。” “秘密的朋友？” “嗯。”罗杰雄承认道，“我们没在公开场合交谈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爱情 “这是为了什么？是她要求的吗？” “是我要求的。”罗杰雄靠在栏杆上，“我和她的朋友们格格不入。” 宿徙萍明白罗杰雄话里的意思。 罗杰雄是如此的不起眼，而聚集在那个女生周围的都是些外表光鲜的人。 “初三那时候，你还在田里劳动吧？”宿徙萍要证实一个猜想。 “是。” “所以她没有认出你来。”宿徙萍明白了。 现在罗杰雄的皮肤已经不像农民一样粗糙而黝黑了——而福久雅那时所见的他并非如此。 “她？” “跟我走。” 宿徙萍拿起手机。 …… “那个人就是你吗？”福久雅颦眉盯着罗杰雄，冰冷的视线让后者畏惧地低下头去。 “给。”芮澄芳递给罗杰雄一杯琼浆。 “谢谢。” 罗杰雄手足无措地捧着杯子。 “谈谈那些信吧。”芮澄芳翻开笔记本，“你和她的相识，一定是个美好的故事，你想要告诉我们吗？” “嗯……”罗杰雄为难地抽着嘴。 “*，是吗？”芮澄芳并不介意，依旧保持着微笑，“那我们谈谈最后的时刻吧？” 宿徙萍在罗杰雄身旁坐下：“她在信里有提到过吗？有什么人在威胁着她的安全？” “你们觉得凶手是冲着她来的？”罗杰雄愁眉苦脸地转动着视线，“我还以为是一个外面闯进来的疯子。” “不无可能。”芮澄芳冷静地分析着，“但从死者脖子上残留的纤维组织来看，凶手使用的凶器是为晚会准备的绳子。” “在我的印象里，”罗杰雄不安地把杯子放到一旁，“她没有告诉我与此有关的事情，否则我早就去找警察了。” 宿徙萍害怕听到这个回答。 他，还有她们，一直期待着通过追查神秘人的身份而得到线索，可是，如今神秘人就在眼前，却似乎和他们一样一无所知。 芮澄芳抿了抿嘴唇。 从她的表情里看不见太多的气馁。她是一个坚强的战士。 “没关系。把你记得的告诉我们就好。” “罗杰雄。”慕殊慧认真地念出对方的名字，仿佛害怕念错了一样，“我明白你有所顾虑，也许她和你说的一些话，一些秘密，只应该你们两个人知道，可她现在被杀了，你应该说出来，为了找出凶手……” “好的。”罗杰雄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 “我记下来了。”芮澄芳划上一个句号，“还有什么？” “那一个晚上，”罗杰雄微微颤抖着，“我和她见了一面。” “我瞧见你离开过，”宿徙萍补充道，“就是那一次吗？” “表演结束前我只离开过一次。”罗杰雄确认道。 “她用书信联系你的吗？” “她出现在我面前，引起我的注意，我跟着她走了出去。” “你们谈了些什么？” “她说心情不太好，想找我聊聊。”罗杰雄喝了一口琼浆，“但对于导致她心情不好的原因绝口不提，有好几次她可能就要说出来了，但终究还是……”他摇了摇头。 芮澄芳问道：“她那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呢？” “现在想起来的话，她有些不安、茫然。”罗杰雄颇有些咬牙切齿，“如果我那时留在她身边的话……” 如果那时罗杰雄留在那个女孩身边的话，那个女孩也许就不会被杀了。 宿徙萍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林小楼吗？” “记得。”罗杰雄显得有些困惑——他不清楚宿徙萍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落石人。 “我在之前就发现他的异常了，”宿徙萍轻轻敲打着扶手，“直至如今，有时候我还会想着，如果我有所提防，曾经坐在那里的人，”他望向办公室的一角，“是不是就不会被杀了呢？” 罗杰雄哑口无言。 “但那已经过去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抓住凶手。” 罗杰雄垂下头去。 “你现在的处境不妙，”芮澄芳转着笔，“警方会查到你身上，你最好有所准备。” “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伤害她，更别说杀死她。”罗杰雄惊慌地分辩道。 “正因为你们关系密切，”芮澄芳放下笔，“他们会怎么想？由爱生恨？” “罗杰雄。” 慕殊慧再次以颇为正式的语气念出他的名字。 罗杰雄看着她。所有人都看着她。 “你不会是一个凶手。”慕殊慧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三年时间，还有机会。’” 宿徙萍从慕殊慧口中听到过这句话。 “这是她曾经挂在嘴边的话，”慕殊慧捂住嘴，“那时她向往的表情让我记忆犹新，她……她喜欢着你。” 罗杰雄目瞪口呆。 芮澄芳露出苦涩的笑容：“你们没有理由互相伤害，是吗？” …… 宿徙萍走进办公室。 刚才，他送走了失魂落魄的罗杰雄。 “他怎么样？”芮澄芳问道。 “等考虑清楚，他就会到警局去，在这之前得做点准备。”宿徙萍走到芮澄芳的桌子旁边，翻看她的笔记本，“我们得尽快找出凶手，在消息传开之前……” 芮澄芳的字很漂亮，可宿徙萍还是心情急躁，他了解被视作杀人犯的感觉，那并不好受。 况且，此次的死者可不是一个凶手，而是大受欢迎的学园明星。 “实际上，”芮澄芳从他的手指底下抽出了笔记本，“我已经有了可疑的人选了。” 宿徙萍又惊又喜：“什么？” 芮澄芳翻开一页。 “一个老师和学生大谈他有多么爱他的前女友。”她的唇角噙着一丝冷意。 宿徙萍看向另外两个人，慕殊慧和他一样莫名所以，但福久雅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套的手法。”芮澄芳眯起眼睛，“他伪装成一个专情的人，来吸引女学生，他以为能让那个女孩爱上他。” 宿徙萍盯着笔记本上的文字。 女生向罗杰雄提到过一位老师的伤心故事，关于一段伤感的恋情。 “英俊、年青、学识丰富……”芮澄芳调出了老师的资料，“他以为手到擒来，但女孩很聪明，她爱的是更好的人” “于是他恼羞成怒。”福久雅冷冷地说，“如果罗杰雄提供的证词能指引我们找出凶手，就是这个人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连环 宿徙萍咋舌道：“你们说凶手是一位老师？” “让我看看，”芮澄芳又打开一个网页，“林嘉达。之前在另一所学校工作，他为什么会被调到这里来？” 芮澄芳进入林嘉达先前任职学校的论坛，并输入一些关键词。 “瞧瞧这个，某位老师因被怀疑与学生有不正当关系而被调离，”芮澄芳鼓着嘴，“林姓老师，就是他了。安分一阵子以后，又犯病了？” 福久雅起身，“这样不守规矩的老师很快会落入警方眼中。”她说，“事情有了点眉目……我先回去。” “辛苦你走这一趟。我送你出去。”芮澄芳也站起身。 “不必了。”福久雅微笑着婉拒道，“我自己认得路。” “那再见啦。” “再见。”慕殊慧也说道，她仿佛还震惊于老师是嫌疑犯这个可能性。 宿徙萍看着福久雅关上门，“嗯……”他说，“我还是去送送她。” 芮澄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宿徙萍追上了正快步走向电梯的福久雅。 “嘿。”他打了个招呼。 “我说了不用人送。”福久雅有些气恼地道。 “只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福久雅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我说过，我不会暴露你的秘密。” “不是关于这个，”宿徙萍无奈地说，“我们是朋友吧？” “那又如何？” “所以，我，还有澄芳都很关心你。” 福久雅按下按键，电梯开始从一楼往上升。 “我很好。” “今天还不错。”宿徙萍支支吾吾地，“你的表情比以前要好。” “嗯……”出乎宿徙萍意料，福久雅并没有反驳，“是因为和芮澄芳在一起吧？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能保持明媚的笑容，我大概被感染了……现在想起来，茉莉的最后一个电话之所以打给她，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号码可以默认拨出的原因——而是相信着她的力量。” “澄芳的力量……” “她的力量，她的同伴的力量，在最后的时候，茉莉希望着这种力量可以驱走黑暗吧。” “关于你的朋友，”宿徙萍犹豫着，“今天，我那样劝说杰雄，活下来的人应该知道真相，如果你还想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 “我不笨，”福久雅笑了一下，“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她大概已经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电梯门打开，“我自己能走。”福久雅伸手挡住电梯门，再次说道。 “我陪你一起下去。” 福久雅就不再拒绝，她和宿徙萍一起走进电梯。 “你怎么样？”宿徙萍还在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本以为就会这样保持着沉默，可福久雅居然先开口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宿徙萍伸展了一下双臂，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与怪物战斗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福久雅表现出少有的好奇的神情。 “杀戮。”宿徙萍沉声道，“我只是想着如何将那些怪物杀死。” 福久雅闭上了眼睛：“你不喜欢，对吗？” 宿徙萍苦笑着摊开手：“有谁会喜欢呢？也许那些怪物喜欢战斗。” “可我还是羡慕着你。” “羡慕？”宿徙萍讶异地撑开双眉。 福久雅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你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的话，可以做很多事吧？” “除了战斗，还能有什么？” 电梯停在了一层。 “战斗的意义并不仅仅是战斗本身，你可以做得更多，你可以纠正这个世界。” “纠正这个世界……”宿徙萍摇了摇头，准备走出电梯，“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一群警察还有学生涌进入了电梯。 “发生什么事？”宿徙萍讶然问道。 “有人被杀了。”一个脸色铁青的学生低声回答他。 …… 金采洁被杀了，发现人是林嘉达——被芮澄芳认为是之前一起凶杀案的凶手的那位老师。 宿徙萍盯着林嘉达，后者坦然地迎接他的目光。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警察问林嘉达。 “是。”林嘉达回答道，既没有过度的镇定，也没有过度的紧张。 “怎么发现的？” “我看见门没关，就走进去，发现她倒在地上……” 宿徙萍把目光从那张脸孔上移开，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 然后，他将视线投往尸体。 绳子还缠绕在金采洁的脖颈上。 “不应是这样的，”他慌乱地想，“她还期待着我们能找出凶手……” 他握紧了拳头。 “忍住。” 福久雅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宿徙萍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啪嗒啪嗒。 他扭头，瞧见芮澄芳和慕殊慧匆匆跑了过来。 她们脸上的表情令他伤心。 慕殊慧失魂落魄地盯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的金采洁，她的活力仿佛也随之而去似的。 芮澄芳的瞳中，则是浓重的黑暗。 宿徙萍曾经见过这样的芮澄芳，那时候，他从高处坠落到地面之上，芮澄芳也是这般的眼神。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扼住了喉咙一般。 ——“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可就在我们的脚底下，”宿徙萍沉痛地想，“一个人被杀害了。” 他理解芮澄芳此刻充斥心中的情绪，绝望、愤怒、不甘…… 还有挣扎。 “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小时之前。”另一名警察有了初步的检查结果。 之前向林嘉达提问的警察继续问道：“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十多分钟之前我才从办公室里出来，”林嘉达指了指上方，“之前我一直在上面没有离开过。” “办公室里还有谁？” “只有我一个人。” “没人能证明？”警察皱起眉头。 “不是的，”一名学生回答道，“我们在外面的会客室里写材料，而老师在里面的办公室里，如果他出来过我们一定会知道。” “嗯。”警察点点头表示接受了他们的证词。 宿徙萍心乱如麻。 他原本并未认定林嘉达就是凶手，可这样的巧合让他不得不相信芮澄芳的说法。 而当下，这个凶手似乎使用了某种诡计，某种他看不透的诡计。 “你们离开时的情形呢？” 一个冰冷的声音向学生们发问道。 芮澄芳抱臂胸前，以凛然的气势面对众人。 宿徙萍抬眼望进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如同在黑夜里燃放着明亮的光芒的篝火。 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解 “我们几个人和老师一起离开会客室，我们等电梯，而老师走楼梯。” 显然，芮澄芳的气势迫使那名学生做出了回答。 “我下到了这一层，发现会议室的门没关。”林嘉达补充道。 “只是创造一个契机，对吗？”芮澄芳冷然道，“创造一个自然而然发现现场的契机。” “这位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嘉达表达出恰到好处的隐忍的愤怒。 “我的意思是：你是凶手。”芮澄芳不留情面地说。 “那么多人都能证明我……” 芮澄芳无视林嘉达的分辩，快步走入房间中，警察想要阻挡，却被宿徙萍巧妙地挤到了一旁。 芮澄芳打量着会议室的布局。 “你不仅是杀死金采洁的凶手，也是之前那起案件的凶手。”她回身，作出让人震惊的发言。 但宿徙萍等人早有准备。 林嘉达干咳了一声，“他们都可以为我证明。” 芮澄芳沉默了。 宿徙萍期待着她再次开口，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但他相信芮澄芳没有被打倒。 芮澄芳眯起眼睛：“一小时以前，你在办公室里？” “没错。”林嘉达确认道，“所以我不可能是凶手。” “只要移动尸体就可以了。金采洁不是在这里被杀的，她是在你的办公室里被杀的。” “不可能，”先前那名学生否认道，“她没来过我们那里。” “只要在你们到达之前她进入办公室里就可以了。” 宿徙萍观察着林嘉达的表情变化。 他在害怕。 “我进过办公室一次……” “但你没有去过阳台，”芮澄芳反应很快，“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之所以到会客室里去，是因为他的授意的缘故，你曾进入过办公室一次也是他的安排，只要金采洁那时藏在阳台上，假象就形成了。” 学生迟疑地瞄了林嘉达一眼。 “我进去的那时候，她应该还没有被杀？”他的语气不太肯定。 “很简单，”芮澄芳拢了拢头发，“只要让金采洁自己藏到阳台上去就行了，以避嫌为借口，想必她不会有所怀疑。” 学生不再多言。 “就算如你所说，”林嘉达强笑道，“我是如何把尸体搬到这里来的？我和他们一起离开……” “你只要等他们进入电梯，就可以返回办公室，时间来得及，虽然这样搬运尸体有一定风险……” “你错了，”林嘉达打断她，“我发现尸体以后就立刻返回楼上召集他们，他们那时还等在电梯门口。” 宿徙萍吃了一惊，他担忧地把视线转向芮澄芳。 虽然面沉如水，可那女孩并没有像他一样方寸大乱。 芮澄芳竖起一根指头，指向头顶上方。 这是林嘉达回答警察的提问时曾经做过的动作。 “你的办公室在这正上方吧？” “是。”学生替林嘉达回答道。 芮澄芳走到房间的尽头，推开门，“只要把金采洁用绳子捆绑住，就可以把她从上面的阳台放到下面的阳台，接着，他在和学生们分开以后，独自一人进入这个房间，把绳子缠回到死者的脖子上，并把她移动到现在这个位置——这条绳子以凶器来说太长了点，对吗？” “嗯。”一名警察沉吟着俯下身来，掀起金采洁的衣裙，“可是，没有捆绑的痕迹。” 宿徙萍再次陷入紧张的情绪之中。 芮澄芳没有说话，她走入阳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过一会，她拖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了门口。 “我相信在这里面找得到她的皮肤、头发之类的证据。” 林嘉达终于惊慌起来：“我没有动机！我为什么要杀她？” “你之前已经杀了一个女孩。”芮澄芳冷静地陈述着，“你想与她发展不正当的关系，你监视她，发现了与她有着书信往来的罗杰雄，你在被拒绝之后杀死了她，并且监视罗杰雄。今天，罗杰雄到我们那里去，你原本打算诬陷罗杰雄，但还没来得及施行，你意识到大事不妙。就策划了另一起谋杀案，只要凶器同样是绳子，只要死者同样是舞蹈团成员，你就可以利用本与此无关的金采洁来搅乱线索，还有为你创造案发时不在场的证据。不过，你智商太低了。” “胡说八道！” 林嘉达的面孔扭曲了，英俊的五官此刻狰狞无比。 他冲向了芮澄芳。 但宿徙萍一下就卡住了他的喉咙。 ——“只要用一点点力气……” 杀人的冲动在宿徙萍的心底呐喊着。 “放手。”福久雅厉声道，她赶到宿徙萍身边，用力去扯他的胳膊。 “你要是杀了他，我们就输了。” 她在宿徙萍耳边这样说道。 宿徙萍大梦初醒一般放开了林嘉达，后者惊恐地瘫倒在了地上。 “你的推论很合理，”警察走上前来，亮出手铐，“不过还缺少决定性的证据。” “他的身上可以找到不少痕迹，”芮澄芳淡淡地说，“调查他的过去，你们也会有所发现。” 福久雅冷然道：“他已经原形毕露了。” “我们走吧。”芮澄芳敛去了原先的气势，她小心翼翼而哀伤地绕过了金采洁的身躯，走出房间，然后张开双臂抱住慕殊慧。 “哭出来吧。” 她说，声音如此温柔，仿若童年时的月色。 …… 宿徙萍靠在栏杆上，与芮澄芳一起，俯瞰着或许已恢复平静的校园。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宿徙萍忍不住问道，“你一下就看穿了他的诡计。” “嗯，”芮澄芳舔了舔嘴角，“其实我一直都在猜测，什么证据都没有，在阳台上找到那个箱子的时候，我头一次感受到了神明的存在。我只是想着：‘这个人就是凶手。’我决心在那时就把他打倒，而把一切他犯案的可能性套上去罢了。那不公平，但很有效率。” “多亏了你。” “如果我早一点做出行动……”芮澄芳低下头去。 “我们无法预计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的行为，”宿徙萍尝试着安慰她，“你不应该责怪自己。要被责怪的人应该是我，我是他的同桌，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嗯。”芮澄芳轻轻笑了一下，“徙萍，虽然你的安慰很拙劣……谢谢你。” 宿徙萍尴尬地叹了口气。 他的视线捕捉到了一条身影。 悲剧发生的那一个夜晚，他没有出声招呼，而这一次，他决定改变。 第一百六十七章 转校 罗杰雄拖着步子，走在向晚的小道上。 失魂落魄。 宿徙萍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到天文馆去吗？”他问道。 罗杰雄点了点头。 “我也去。” 罗杰雄默许了。 “你们等一下。” 有人喊道，两人依言停下脚步。 十几名男生向他们靠近——那些一二年级的风云人物。 金采洁的男友却不在其中。 “就是你……”一个男生重重地推了罗杰雄一下。 “嘿。”宿徙萍出声警告道，但两名高大的男生拦住了他。 “不关你的事。” “她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你是她的朋友？”一个人给了罗杰雄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别开玩笑了。” 罗杰雄沉默地站起来，但立刻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宿徙萍知道罗杰雄需要这种疼痛。 男生们围了上去，对罗杰雄拳打脚踢。 宿徙萍静静地看着，两名男生放开了他，加入到殴打罗杰雄的行列之中。 罗杰雄被拎了起来，又被一脚踢到了宿徙萍的身旁。 他蜷缩着在地面上缓缓挪动。 宿徙萍跪下来，轻声对他说道：“如果你不还手，我就陪你一起挨打。如果你肯还手，我就和你一起动手。” 罗杰雄痛苦地盯着他平静的面孔。 然后，宿徙萍被推到了一旁。 一个男生再次把罗杰雄从地上拖了起来，对着他的腹部一个膝顶。 出乎其意料的是，罗杰雄并没有倒下。 他喘息着，对着男生的下巴挥出一拳。 “你！” 其余男生生气地想要一涌而上。 宿徙萍挡住了他们。 “我来做你们的对手。” …… 罗杰雄掐着对手的脖子，居高临下，目光凶恶。 粗糙的地面刺痛了男生的后脑勺，他畏惧了，失去锐气。 况且，他的同伴已经全部被宿徙萍打倒。 “好了。”宿徙萍轻松地走过来，拍拍罗杰雄的肩膀，“宽恕他们吧……为了那个人。” 罗杰雄松开了手。 他站起身，别过脸去，小声小声地抽泣起来。 那并不是因为他身体上的伤痛。 宿徙萍接起了响个不停的手机，从听筒里传来了慕殊慧焦急的声音。 “没事。”宿徙萍安慰她，“他们没动手，都是一些很好说话的人，只是有点想不开罢了。” 宿徙萍挂断了电话。 “走吧。” 他对罗杰雄说，后者默默地跟着他登上了阶梯。 天文馆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不是你的错。”宿徙萍说。 “如果我早一点——” “早一点察觉那个老师的企图吗？不，即使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还是不认为老师应该被提防。一个扭曲的例外造成了悲剧，或许像澄芳这样的人拥有能察觉到犯罪的蛛丝马迹的才能，但那不是你，不是她喜欢的你，她喜欢的你心中装满了远大的星空。” “她已经走了。”罗杰雄喃喃道。 “但她一定不会希望你就此停滞不前。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她的人生却如此短暂，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积极地活下去，连同她的人生一起。” 罗杰雄抬起头：“她说过，想要到星星上面去……” “那也是你的梦想吧？” “嗯。” “那就去完成这个夙愿。” “我吗？这样的……”他自我嘲弄似地笑了。 “你是非凡之人。”宿徙萍淡淡地说，“她评价那些男生，那些倒在地上的男生，‘肤浅’，可她却准备用三年时间来接近你，她一定发现了你的闪光点。” 罗杰雄抹了把眼泪。 “你是一个观星者，比起我们，你更加理解世界的壮大，那些在冰冷的宇宙中沿着漫长的轨迹旅行的星星，与它们打交道的你很了不起——从一开始我知道你的兴趣所在起，就这么认为着。” 宿徙萍跨上最后一级台阶。 “即使只为了她，你也要向前看。” 罗杰雄抬起头。 瑰丽的云霞覆盖着天空。 这是太阳停留在地平线上的最后时刻，它即将坠入黑暗之中。 而明天，太阳又会升起。 …… 宿徙萍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在课堂上被老师介绍的转校生走下讲台。 她的名字是福久雅。 “好漂亮！” “就像是明星一样。” 在不明真相的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中，这一节课开始了。 然后结束。 福久雅离开座位，“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她的语气颇为不耐烦，仿佛自己才是被找上的那个人。 罗杰雄想起身把椅子让给福久雅，但被她拒绝了。 “我们出来说。” 宿徙萍和福久雅一先一后走出了教室，把身后的哗然抛之不顾。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开始对超级英雄有兴趣了。” “我？” “确切地说，我得防止你失控。你应该看看你对付那个凶手的时候的样子。” “很可怕吗？” “很可怕。”福久雅坦承道。 宿徙萍握了握拳头。 “我确实应该小心些了。那时候，仿佛被一个声音催促着似的，想拧断他的脖子。真奇怪，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在你成为一个战士以前，和你杀死了那么多的怪物的现在，”福久雅不以为意地说，“一定会有所不同。” “第五号怪物认为我挣脱了束缚，我担忧着所谓束缚，就是人类与怪物之间的界线。” “至少你比怪物英俊。”福久雅语气冰冷地开了个玩笑。 “只有外貌上的差别？”宿徙萍扬起眉头。 “重要的是，超人并不是神。我认为你有那样的潜质，纠正世界的错误的潜质，可在那一天之前，你不能肆意妄为。” “我明白你说的，”宿徙萍一脸严肃，“我想杀了他，并且不认为会受到惩罚。‘我是一个超人，谁有权力来制裁我？’我这样对自己说，但那是不对的。” “你了解就好。” “你就为了盯着我而来吗？” “这里比较有趣，”福久雅回答道，“你不欢迎吗？” “欢迎。可是你过去的朋友怎么办？” “不必担忧，”福久雅挑了挑一缕额发，“只要想见还是可以见到的。” “不过为了你好，还是不要和我们凑在一起的好。”宿徙萍衷心地劝告道，“我和杰雄可不怎么受欢迎。” “诶？”福久雅踢了一下栏杆，“我可是出名的难相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灭绝 “讨厌，”芮澄芳跺着脚，“不要来和我抢徙萍。” “我的品位可不像你一样独特。”福久雅毫不在意宿徙萍就在办公室里。 “真是不留情面呢。”芮澄芳给她端来一杯琼浆，“决定换个环境？” “我最好的朋友已经不在那里了。”福久雅这样说着，芮澄芳和宿徙萍脸上都现出难过的神情，但她却很平静，“换一个环境也好。” “想做点什么？”芮澄芳坐在桌沿边，亲昵地搭住福久雅的肩膀，“我是说，在课堂以外的时间？” 福久雅似乎并不习惯与人如此亲昵，但她没有抗拒，“我是一放学就离校的类型。” “那多可惜，有三年时间呢。”芮澄芳劝说道，“和我们一起怎么样？” “我可没兴趣当一个电灯泡，你们两个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就好。”她取来桌子上的一份校刊，随手翻了翻，“不过，找个课外活动打发时间也好。” “嘿。”宿徙萍扭头，瞧见慕殊慧拘谨地站在门口。 就和最初一样。 “嘿。”芮澄芳挥了挥手。 福久雅也向她点了点头。 “徙萍，可以出来一下吗？”慕殊慧做了一个恳求的姿势。 “有悄悄话要对你说呢。”芮澄芳推着宿徙萍的肩膀，“去吧。” 宿徙萍走向慕殊慧，“你最近怎么样？”他观察着女孩的表情。 痛苦依然沉淀在她明亮的瞳孔中。 “还能怎么样呢？”她露出苦涩的笑容，“有两个朋友的生命被夺去了，虽然我想回到过去的状态之中，但这恐怕难以实现。” “你……” 慕殊慧伸出手阻止，“不必安慰我，也许只要再过一阵子，就会好起来，我仅仅是需要一点时间。” 宿徙萍沉默了。 “我主要是想来告诉你，”慕殊慧换上了歉然地表情，“关于先前所说的到校刊社工作的事……两名成员被杀，还有别的同学因为忍受不了那种气氛而离开了，所以，我得留下来，留在舞蹈团里。” 她抿紧嘴唇，可怜兮兮地等待着宿徙萍的反应。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宿徙萍这样说道。 “对不起。” “这是你的决定，你不必为此向什么人道歉。”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慕殊慧为难地眨了眨眼，“可是反而有种‘自己不被人需要’的感觉呢。” “我同意得太快了？” “一个玩笑。” 慕殊慧挤进门里，走向慕殊慧与福久雅。 “你也来了？” “我今天转学到这里。” “为什么呀？” “换一个环境。”福久雅回答道。 芮澄芳为慕殊慧拖来一把椅子，“坐。” “谢谢。”慕殊慧坐下来，“我们学校挺好的，等等一起去逛逛？” 宿徙萍本以为福久雅会拒绝，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女生点头答应了。 “那我赶紧把手头的事做完。”芮澄芳坐回电脑前。 福久雅的目光停留在了校刊社的其中一页上。 慕殊慧在适当的距离下凑到了她身边，“歌剧社，”她念道，“你有兴趣？” “学过一点，”福久雅颦着眉，“可以试试。” “挺好的。”慕殊慧热心地说，“如果你去那里，我们会常常见面。” “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芮澄芳说，“有新任务。” “我来做。”宿徙萍主动请缨，“你和她们去吧。” 芮澄芳犹豫了一下。 “我让巩教授一旦有重大进展就通知我们，现在，通知来了。” …… “有一阵子没到这里来了。” 宿徙萍站在研究所的陈列室里，感慨道。 “发生了许多事。”巩临登说，“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我很遗憾，教师队伍里居然出了那样的败类。” “总会有那么一些角落，让罪恶隐藏其中。” “不谈他了。”巩临登叹了口气，又随即兴奋起来，“我们离真相更近一步了，关于贤族与獠族的渊源。” 他把电脑让给宿徙萍。 “他们提到了一种转化仪式，人类与具有魔力的石头融合，就会成为‘勇士’。” “勇士？” “如果前后文不矛盾的话，他们最初称呼獠族为勇士。” “那听起来不像是一种蔑称，而是一种赞誉。”宿徙萍皱起了眉头。 “贤族的长老们依据贤者的神谕找到了那种石头，漫山遍野皆是，并不难寻，但此前从无人知晓其魔力，他们又挑选了一批族人，令其成为勇士。” “为了什么？”宿徙萍好奇地问道。 “面对危机。那些怪物，是为了对抗灭绝人类的危机而诞生于世的。” 宿徙萍想起契约者与第五号怪物所说的话。 “关于这个巨大的危机，我们还知道什么？” “并不多，”巩临登摇摇头，“贤族将之形容为‘不可抵挡’的，而‘勇士们’是最后的微薄的希望。”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獠族失去了控制。它们无法与人类生活在一起。” 宿徙萍沉思着。 獠族曾经也是人类这个可能性，从落石人们化为怪物那时开始，或者，在更早之前，发现落石人的异常的时候，他就隐约有这样的想法了。 ——“灭绝人类的危机。” ——“曾经是人类的希望的怪物们。” 如今，人类与獠族势成水火，却没有联手的可能性了。 “我……星辰之子在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们的来历更为神秘，”巩临登缓缓道来，“最早出现的被尊称为贤者的神秘人，他收拢了一批流亡的迁民，领导他们建立起了一个避世的家园，这就是贤族的起源。”他停顿了一下，“你听说过迁民吗？” “我们采访过迁民的族裔，就在本校。”宿徙萍表示自己对迁民有所了解。 ——“迁民与贤族的联系建立起来了。” “我见过迁民的文字，与贤族的文字并不相同。”他提出了心底的困惑。 “贤者创造或者说改造了文字，他的人民们认为那种文字是神圣的。” “原来如此。贤族的记载中可有提到迁民的秘密？” 宿徙萍仍然记得那个梦，飞行的梦。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决意 “只字未提，”巩临登对此也颇为遗憾，“我对迁民之谜很感兴趣。” “那接着给我说说星辰之子吧。” “贤者在贤族的描述中拥有很奇妙的能力，他知道许多奥秘，甚至能预知未来，但他拒绝子民们将他神化的行为。而某一天，他消失了，留下了他的部分能力，隐藏在文字与圣石之中。贤族依据他的吩咐，创造出了獠族，又迎来了伟大战士，四大神通。” “四大神通也是为了对抗獠族而降临的吗？” “我认为不是，”巩临登用了“我认为”这样的字眼，表示谨慎对待，“据贤者所言，他们这些人，星辰之子，天命远大，还在危机发端之前。” ——“契约者所指的末日究竟与此有何关联？” 宿徙萍并未向巩临登吐露这样的疑虑。 “契约者——另一位星辰之子，她之所以会保持中立，大概也是因为她见证了勇士们立下的契约，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宿徙萍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不离十。”巩临登想起了什么似的，“新破译的内容大概就这些，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确，贤者本人对于圣石似乎有所忌惮……” “那可是他留下来的圣物……嗯……”宿徙萍想起四大神通所言。 圣石要谨慎使用。 最初，他以为圣石之中的能量来自于贤族，其后，又得知了四大神通的存在，然而圣石却还藏有更大的秘密，甚至连被贤族所歌颂的伟大战士都并不知悉。 “对了。”宿徙萍打开手写程序，在屏幕上写出两个字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 “原来如此。”四大神通说道，“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当下，万象统一、四大神通、电光石火聚集在他们所约定的小巷里。 “你们说的令我害怕。”电光石火为难地道，“獠族的数量正在减少，我以为只要把它们消灭，就可以将悲剧结束。我是说，即使它们曾经是人类——” “我没有对它们手下留情的打算。”万象统一冷酷地说。 “嗯。”电光石火应了一声，情绪颇为复杂。 “很遗憾，被选中的勇士并没能负担起责任。”万象统一继续说，“我们得主动进攻，尽快将獠族打败，以面对接下来的危机。” 电光石火沉吟道：“危机？自那时起已过去了数千年了不是吗？” “因为某种原因，危机并未在那时来临。”万象统一分析道，“即使如此，契约者的话仍然令我在意。” “决战的日子不会太远，”四大神通冷静地道，“它们进行游戏，如今，身居将军之位的强者也已被我们消灭，下一次，也许我们就将面对獠族中的最强者。” “我害怕那些怪物，我一直只是与人类中的犯罪战斗……”电光石火涩声道，“但我会做好准备。” 万象统一盯着自己的手。 “我已经渐渐习惯杀戮了。除此之外，我别无所长，可有时候啊，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了不起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我们倒下了，就没有人能对抗怪物了。” …… 宿徙萍一推开门，就瞧见一个陌生人坐在芮澄芳的身旁。 “你好。”陌生人对他招呼道。 虽然说是陌生人，实际上，宿徙萍曾经见过他一面。 ——“他的名字是……” “孙俱仁，你还记得吗？”芮澄芳提醒道。 “你好。”宿徙萍点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的稿子我看了。”芮澄芳说，“关于獠族的起源……” “怎么样？” “并不是很出乎意料。”芮澄芳抿着嘴唇，“文章一旦发表的话，民间大概很快就会有要求与怪物停战的呼声了吧？” “和平主义者？”孙俱仁插话道。 “他们只是喜欢施舍怜悯罢了，既廉价又能自我满足，”芮澄芳不以为意地说，“反正受伤害的不是他们。” “严厉的评论，”戴利民说，“下一期校刊谈谈量刑的轻重如何？让支持保留死刑与支持废除死刑的两伙人各抒己见。” “老大，你改变了。”芮澄芳眯着眼睛，“唯恐天下不乱。” “这是受了你的影响的缘故。”戴利民回敬道。 “就这么办。”芮澄芳拍了下手，“我现在就起稿。” 孙俱仁问道：“关于我的提议呢？” “我的回答是‘不’，”芮澄芳和颜悦色地说，“两个人出去太奇怪了，听起来像是在约会。” “就是约会。” “也许你听说了什么奇怪的传言，”芮澄芳歪了下头，“比如我四处出击什么的——那是为了查案。现在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 ——“这个人想约澄芳出去？” 宿徙萍悄悄审视了那个男生一会。 他很快放弃了，承认自己没有辨识人的才能。 宿徙萍打开一个文档。 两起大屠杀。 有异于獠族的怪物的身影潜藏其中，令他颇为在意。 危机。 末日。 “啊。” 他听到芮澄芳发出一声低呼。 他抬头，但映入眼中的芮澄芳的脸孔，却十分平静。 “一具尸体在学校内被发现了。”芮澄芳缓缓道，“如果你们觉得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实际上就是那么一回事，我已经习惯了。徙萍？” “我跟你去。”宿徙萍立即起身。 “我也来。”孙俱仁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不错，并没有被吓倒。 “我跟你说了，我厄运缠身。”芮澄芳在衬衫外披上外套。 “而且影响范围的半径很大，”孙俱仁笑了笑，“可我不怕。” “来吧。”芮澄芳无奈地说，“老大？” 戴利民正急切地浏览着校内论坛的情报，“最大的版面留给你们。”他头也没抬。 “大学区还是中学区？”宿徙萍站在门口，等芮澄芳收拾东西。 “中学区。木工房。” 芮澄芳快步走来，孙俱仁跟在身后。 ——“又死了一个人。” 宿徙萍害怕地发现自己并不太难受。 他跟在芮澄芳与孙俱仁身后，内心和脚步一样迟钝。 “徙萍？” 芮澄芳优雅地扭过头，露出她漂亮的颈部。 她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勇敢一点。”她说。 第一百七十章 血字 几个老师守在房间门口，不让学生进入，以保护现场。 但芮澄芳与宿徙萍对他们来说是个例外。 “身份确定了吗？”芮澄芳走进堆积着损坏的桌椅的房间，并没有急着去看尸体。 一个老师紧张地回答道：“高三年级的学生，章文贵。” 宿徙萍察觉到了一点动静，细微，只有他才能注意到的动静，变化。 他很快意识到芮澄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她向老师请示道：“我们去看看尸体？” “交给你们了。” 尸体靠在一把瞧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椅子上，背对着他们。 芮澄芳绕到了尸体的正面，她伸手扯了扯宿徙萍的衣袖，示意他附过耳来。 “怎么了？” “我认得他。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威胁过我的人。听到名字时我还以为只是同姓名的巧合……” “原来如此。” “先不要声张。”芮澄芳无所畏惧地走近尸体，“一刀毙命。凶手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一把刀插在尸体的胸口上。 “会是谁杀了他？” “我对他知道得不多，”芮澄芳摇了摇头，“我是说，我大概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对他的人际关系一无所知，我可不是无所不知的贤者。” “抱歉，我心急了。” “谁不着急呢？”芮澄芳淡淡地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倒是可以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他被杀时的情景……”她弯下腰来，“一刀正中心脏，没有多余的伤口，没有反抗的痕迹，”她沉吟着，“凶手意志坚定，而且是在出其不意之间发动攻击，或者死者当时处于不能动弹的情况下。” “一个老练的杀手？” “杀手？杀手会和一个高中生过不去吗？”芮澄芳直起身子，“除非，如果是阴谋论里的套路——” “如何？” “一个环保组织的活跃分子，因为发现了某家大企业破坏环境的行为，而被灭口。” “像是小说里的情节。” “哈。” 芮澄芳向门口走去，“详细的尸检得等警察们来做，我们出去吧。” “怎么样？” 老师们期待两人有所发现。 “没那么快有结论。”芮澄芳这样告诉他们。 外面，孙俱仁正与一名男生交谈。 “嘿。”芮澄芳向他们打招呼。 宿徙萍发觉她有点紧张。 “澄芳……”男生说出了她的名字。 他的头发很少，头皮闪闪发光，眉毛却很浓，有着一张愁苦的脸。 ——“气氛尴尬。” 宿徙萍观察着三人的表情。 “啊。”芮澄芳最先反应过来，“这也是我的初中同学，洪浩成。”她向宿徙萍介绍道。 宿徙萍明白了。 芮澄芳揭发了颇受爱戴的老师过去曾经是恐怖分子的一员的事实，而导致她与一群同学的关系破裂。 宿徙萍盯着洪浩成的面孔。 ——“是的。我曾经见过他。” 孙俱仁问道：“有什么发现？” 芮澄芳摊开了手，“就那样，还是交给警察来烦恼吧。” “那么，我们出去走走，”孙俱仁提议道，“这次可不是只有两个人，老同学的聚会，怎么样？” “我还得赶一篇报道——” “让我来。”宿徙萍主动说，“你们去玩吧。” “这样可以吗？”芮澄芳略有些动摇。 “交换我。” …… 宿徙萍叹了口气，面对空白的白板。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安静，适合思考。 他把从纸上剪下来的章文贵的照片贴在白板的正中间。 ——“接下来要做什么？” 宿徙萍板着面孔，却目光茫然。 ——“澄芳会怎么做？” 他回忆着芮澄芳之前的布置。 “还没走？” 福久雅推门而入。 “我做了一些调查。你呢？” “办手续。”福久雅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案子我听说了。” “会后悔吗？到这里来，一起又一起的案件……” 福久雅摇了摇头，这并不像她，她很少使用肢体语言，“在我原来的学校也一样，时常能听到罪案的传闻，从落石之日起，犯罪率一直在升高。” “因为落石人和轮滑帮的缘故？” “不仅仅是这样，”福久雅左右转动着转椅，“绝望的气氛至今仍然未消散，那使得很多人挣脱了束缚。” ——“挣脱束缚。” 宿徙萍翻开笔记本，边说道：“怪物说我挣脱了束缚，我在想，会不会是一样的呢？我也被改变了。” “你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我看过那些视频，”福久雅的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软弱……与温柔，“你面对的黑暗远远比我们厚重。” “还是别谈我了，”宿徙萍在白板上写下章文贵所属组织的名称，“你怎么样？新的学校还习惯吗？” “我？那里也好，这里也好，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福久雅起身，走到宿徙萍身后。 “准备自己破案了？芮澄芳呢？” “她和老同学出去了。我自己试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之前威胁澄芳的人。” “为了什么？” “澄芳写过一篇倾向于批评环保组织的文章。” “一个激进分子？” “‘胆小的激进分子’，这是澄芳的评价。他古怪、内向，没什么朋友，因为他对于环保运动有一种宗教似的狂热。” “高中三年，总会有比较相处得来的同学吧？” “还是有几个的，”宿徙萍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把几个名字写上白板，“我采访了其中一人，没什么收获。” “激进分子，恐怖主义，”福久雅沉吟道，“他们很危险，不仅是对于周围的人，对于自身也是如此。” 宿徙萍赞同她的看法：“如果他为了什么与人结怨，可能就是因为过激的环保活动了。” “他重施故伎，去威胁某个人，反而因此被杀。”福久雅提出了一种可能。 “澄芳看过尸体，”宿徙萍开始画关系线，“她认为凶手有所预谋，而非冲动之下实施犯罪。” “凶器？” “还有伤口。一刀就结束了死者的生命。” 宿徙萍接到了一个电话，芮澄芳打来的电话。 “……我明白了。好的，我很快就会回家，你也注意安全。” 他放下手机。 “警察在死者背上找到了几个用刀刺下的字，”他喃喃道，“‘致以女神’。”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前夕 “嘿。” 一声招呼打断了短暂的寂静。 慕殊慧走进办公室。 “你也没回去？”宿徙萍讶然道。 “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楼道里，”慕殊慧为难地说，“突然很害怕。即使知道警察们就在学校里，可还是会害怕。” 一个凶手，或许此刻还隐藏在校园里的某处，伺机而动…… “我送你们回去。”宿徙萍说。 “澄芳呢？” “没事，有人陪着她。” 宿徙萍开始收拾东西。 慕殊慧感激地点点头：“你太好了。” 她走到白板前，鼓起勇气，盯着正中间的照片，那并非尸体的照片，记录下来的是还活着时候的他，但仍然令人害怕。 慕殊慧低下头去，“他的眼神——”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宿徙萍好奇地问。 “这样说一个死者不太好……有点疯狂。” “是吗？” 宿徙萍再次观察着照片上的面孔。 大概是多次与怪物对峙的原因，他已经习惯异常的目光了。 “这个人本来就有疯狂的潜质，”福久雅声音冰冷地说，“他曾经恐吓过芮澄芳。” “为了什么？”慕殊慧吃惊地倒退了一步，似乎福久雅的话语把死者推向了他们所立身之处。 “他是一个环保活动的狂热分子，”宿徙萍解释道，“澄芳写过一篇批评的报道。” “原来如此，”慕殊慧好像安心了一些，“你们有报告给老师吗？” “澄芳查出了他的身份，吓唬住了他，她认为他不会真的做出危险的举动，”宿徙萍犹豫了一下，“结果，反而是这个人失去了生命。” 宿徙萍关上电脑。 “走？” “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慕殊慧似乎为打扰了他而心中忐忑。 “今天不会有什么进展。”宿徙萍安慰她。 他们走出办公室，宿徙萍关好门。 四周悄无声息，在此情此景下，确实弥漫着一种异样氛围。如果孤身一人，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会抓住凶手。”宿徙萍突然这样说。 慕殊慧和福久雅看着他。 “虽然我不太聪明，但还有运气，可能，”宿徙萍突来的气势很快在两人的目光下跌落了，“不过澄芳头脑很好，你们可以相信她。” 福久雅不客气地说：“是比你可靠。” “哈哈。”宿徙萍干笑了两声。 啪。 宿徙萍警觉地扭头。 一条身影鬼鬼祟祟地从黑影中步出。 福久雅警觉地拦在了慕殊慧身前。那是她下意识的行为，她忘记了宿徙萍的反应快得可以抓住子弹。 “你……” 宿徙萍向那人靠近。 “是你。” 他很快辨认出了对方的面貌。 “没事，”他对两名女生说，“他是澄芳的朋友。” 来者是刘奉星。 …… “我从网上得知了你们这里发生的事，”刘奉星说，“凶杀。” 前方，慕殊慧与福久雅的背影拖曳在路灯昏暗的光芒下。 “你担心澄芳？”宿徙萍一下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只有你能保护她了。” “我会保护她。”宿徙萍让他放心，“你最近怎么样？要不要来这里上学？”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一所被阴霾笼罩的学校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我可能很快就会到战场上去。” 从刘奉星口中传出让宿徙萍意料不到的话。 “战场？” “与怪物的战争。”刘奉星并没有呈现出特别强烈的情感，“我被选为新型号机动士兵的搭载者。” “怎么回事？”答案让宿徙萍更为吃惊。 “政府检查了我的身体，我被胡博士改造了，比落石人还要强壮，能适应新型号的加速度。” ——“新型号的机动士兵……” “你自己的想法呢？” 对于宿徙萍来说，掌握在人类手里的力量自然越强大越好。 可刘奉星没有战士的气质。 “我之所以能保住性命，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天吧。”刘奉星看得很开。 “嗯……” 宿徙萍一时默然。 虽然他的体格庞大，但只会带给陌生人压迫感，他性情温和，仿佛是暴力的绝缘体。 即使如此，他仍然成为了一个战士。 “你要保重。” “我会活下来，”刘奉星高兴地说，“虽然对于胡博士的安排还有点不安，但我想在阳光下生活。” “会有那一天，一定。” 宿徙萍并没有对刘奉星提起心中的忧虑。 獠族背后的危机姑且不提，对于神秘的胡博士，宿徙萍也渐渐有所怀疑。 他是现代第一个发现落石的人，他掌握了超前的科技，并且改造了刘奉星，却一直隐匿在暗处。 ——“他会否有所图谋？” “在新型机动士兵登场之前把怪物打倒，”宿徙萍这样想着，“刘奉星就无需战斗了。” 当然，宿徙萍明白这只是十分理想的状况。 实际上，面对比四支犄角之怪物更强的敌人，宿徙萍并没有将之战胜的把握。 “新型号的机动士兵是怎么样的？” “火力比旧型号低，但速度提高了数倍，”刘奉星回忆着，“据说应用了超加速的技术，一般人的身体无法承受。” “澄芳会很感兴趣的。但她也会为你担心。我应该告诉她吗？” “我不会再有所隐瞒了。” “好的。”宿徙萍想起一件事，“洪浩成这个人怎么样？” “虽然当时班级的气氛很融洽，但我和他接触得还是不多。” “他也在这所学校里念书，有好几次，他远远地望着澄芳……”宿徙萍缓缓地说。 “他不会伤害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宿徙萍辩解道，“有些在意罢了。” 因为芮澄芳是如此耀眼，关注她的人有许多许多，洪浩成在其中并不起眼。 但现在，他比其他人更近了一步。 “孙俱仁呢？” “他是我们的班干部，”刘奉星说，“在我最后的时刻里他常来看望我。挺好的人——为什么会问起他们？” “现在澄芳和他们在一起。这是你们过去的情谊，我似乎不应该过问……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很高兴有机会与朋友们重聚吧？” “别担心，”刘奉星憨厚地笑道，“过去的澄芳虽然很好相处，但没有一个人能像你一样与她那么合拍。他们抢不走澄芳。” 第一百七十二章 前奏 “嘿。” 芮澄芳对着推门而入的宿徙萍打了个招呼，她正弯着腰趴在桌子上收拾东西，优美的曲线让人完全忽略她此刻实际上颇为狼狈的事实。 “昨天怎么样？” “很好，”芮澄芳站起来，“我能应付谈话。” “应付？” “这么说好像是不太妥当。”芮澄芳鼓起嘴。 “他们想要修复友谊，不是挺好的吗？” “诶？” 芮澄芳转过身，把一堆稿纸叠在一起，“你要多多理解女孩子的心思。”她说，“在初中和班级上超过二分之一的人为敌，在那样脆弱敏感的季节里，我理解他们，但还是没那么容易释怀。” “抱歉。” 芮澄芳笑了起来：“徙萍是不会欺负人也不会被人欺负的类型吧？” “德正……”宿徙萍花几秒钟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你知道，比较活泼。” “理解了。你会替他收拾残局。真可靠呢。” “两个人都属于与你决裂的一部分吗？” “孙俱仁不偏向任何一边。”芮澄芳眯起眼睛，“洪浩成，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他喜欢你吧？”宿徙萍颇感意外，“他时常注视着你。” “我知道，只是，”芮澄芳摇了摇头，“我们还是来谈谈案子吧？” 宿徙萍注视着她明亮的眼睛，“好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时光或许不能长久。” 在这间办公室里，在这栋大楼里，在这所学校里——这样的时光或许不能长久——宿徙萍一次次地从战场上生还，但他清楚。自己，还有他的朋友们，都还不够强大。 在那之前，宿徙萍想要有一个了结。 芮澄芳的过去、刻下面目模糊的凶手，这些令宿徙萍不安的因素，他想将之了结。 即使他被怪物所杀，人类也还拥有着最后的希望，新的机动士兵。 他为身边的人所做的将不会白费。 “他的仇家很多，”芮澄芳说，“确切来说，是他仇视的对象有很多——所有会造成污染的企业。” 她走到白板前，用磁力扣贴上几张照片。 照片呈现出了某人的寝室的景象：墙壁上贴满了剪报。 “这是他的房间？” “从警察那里要来的，他们决定向我们请求帮助，以校园方面的顾问的名义。” “你一定给他们留下来很深刻的印象。” “还有你。”芮澄芳指着一张照片，“谢氏企业一直是他关注的对象。” “谢氏企业……不知道谢勉昂怎么样了？” “我也怀念他。”芮澄芳无可奈何地说，“谢勉征回到了前线，而他还没能回到城市里来……不过，对他来说可能是一次美好的假期。” “他是那种——”宿徙萍再次停下来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野心勃勃。”芮澄芳评价道，“对于一个年轻的富家子弟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就如你所说。” 芮澄芳抽起一张纸，“死者有记日记的好习惯，”她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每晚都在监视谢氏企业的工厂，考虑到他高中生的身份——一种病态的执着。” “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唔。”芮澄芳点了点头，“人们会喜欢这个故事，一个对抗超级企业而牺牲的孤胆英雄。但是，闯入学校里杀人，这不符合逻辑，时间，地点，都不是一个好选择。而且如果仅仅是破坏环境的证据被死者所掌握的话，我不认为有灭口的必要。被他揭发了以后，也不过一小笔罚金罢了，尤其是谢氏企业，向来不注意这方面的形象，他们的消费者，更关心切身利害的东西，环境保护的意识只存在于不定期的抗议活动里，对于产品销量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浏览着纸上的内容：“况且，他只是跟踪谢氏企业的货车，工厂的安全措施可不是一个业余人士可以闯入的。” “他会开车？” “是的，他在初中毕业以后就学会了驾车。” “车辆的主人是谁？” “环保组织提供的。” “颇具规模？” “有很多财力在支持他们，与谢氏企业不同，大多是能从推行环保概念中获益的企业。” “我原本还以为他参与的只是小打小闹的活动。” “不要小看学生，他们既有热情，而且易于被煽动，这样的劳力可不好找。”芮澄芳嘲弄道。 宿徙萍陷入了沉思。 ——“章文贵的被杀，会与他所从事的环保活动有关吗？澄芳认为这是不合逻辑的，可是……” 广播响了起来。 在以前这会有很多种可能，而在当下，往往意味着人们最害怕的事：怪物出现了。 芮澄芳镇定地快步走回座位上，打开新闻网页。 “灰烬，”她说道，“大量的灰烬自天空落下。情况可不太妙。”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芮澄芳并无害怕的神色。 ——“五支犄角之怪物？” “我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芮澄芳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昨天刘奉星找到这里来。” “他说什么？”芮澄芳讶然道。 “让我照顾好你，还有，他即将去与怪物战斗。” 芮澄芳惊慌地眨着眼睛。 “是我听错了吗？” “他的身体被胡博士改造了。因此被选为新型机动士兵的搭载者。” 芮澄芳沉默了，她的表情平静，但宿徙萍能知悉她内心激烈的活动。 “天啊。”她突然说，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对神明之类的东西发出过呼唤，“他去与怪物战斗？” “如果运气好的话，”宿徙萍故作轻松地说，“万象统一他们会在他投入实战前结束战斗……我得走了。” “走？”芮澄芳讶然道，“怪物出现的位置还没确定呢。” “怪物出现了，我想和父母待在一起。” “嗯。”芮澄芳理解地说，“今天就这样吧。” “澄芳。” 宿徙萍知道自己应该走了。 但莫名的情感在心中涌动的当下，宿徙萍无法挪动双足。 “嗯。”芮澄芳应道。 她平淡的语气依旧令人安心。 ——“如果这是最后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 “再见。” “明天见。” 芮澄芳微笑着回应道。 ——“明天。” 第一百七十三章 压制 最先抵达战场的超人依然是电光石火。 他身处于神速的领域之中，所见的却更为恐怖。灰烬缓缓落下，无边无尽，仿佛要覆盖天地。 还有声音。 电光石火很少在神速的领域里听见这么多的声音，灰烬销蚀万物的声音，在微尘之间传递着，令他心烦意乱。 呼—— 些微的清亮的响动吸引了电光石火的注意，他扭头，瞧见运用风之神通的四大神通正在接近。 但现在不是与之会合的时候——电光石火要尽快为他的战友们找出敌人的下落。 他再次开始跑动。 灰烬在城市间肆虐。 满目疮痍。 亡者之声追逐着万象统一，催促他去战斗。 万象统一燃烧着第一种金属，他最为依赖的一种安定的金属，这种金属强化了他的躯体，使之可以承受巨大的力气。 他将注意力集中于听觉，双**替着机械地踩踏在地面上，得益于卓绝的平衡性，他无需为此分神。 他倾听着，在混沌之中搜寻着情报。 哭喊声、撞击声、撕裂声…… 万象统一再次为自身的渺小而无奈，世界是如此广阔，即使是一个超人，也无法顾及每一个角落。 轰！ 忽然，漫天飞舞的灰烬起了某种变化。 或许人们还无法察觉，但万象统一立刻注意到原本无序的灰烬此刻受到牵引一般，正在向某地集中。 ——“战斗开始了。” 宿徙萍爆发出了更快的速度，冲入逐渐成形的灰烬漩涡之中。 轰！ 不可计数的灰烬颗粒同时震动着。 电光石火移动，并寻找一个机会。 进攻的机会。 但只要他停下来，就会发现对手——五支犄角之獠族在活动，虽然缓慢，仍然令他不寒而栗。 许久之前，他已能随心所欲地进入静止的世界。 唯独他拥有活动的资格。 如今，这个规则被打破了。 电光石火咬紧牙关，再次提高了速度。 砰！ 四大神通一拳轰击在了怪物的胸膛上。 “哼。” 屹立于獠族顶峰的怪物冷哼一声，扬起手，快得四大神通还没生出躲避的意识，已被一击打飞出去。 砰。 四大神通砸入一堵厚实的墙壁之中，碎屑四溅，落下，一地零碎。 “还不够。”他想，“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 第四级的流星能量无法对抗五支犄角之獠族。 怪物迈出一步，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啪！ 可出乎它意料的是，世间还存在着比它更快的生物。 电光石火撞在了它身上，想阻止它的攻击。 如果电光石火能保持撞上去的一瞬间的速度，他或许能压制怪物。 但下一刻，神速的能量就在撞击中消散大半。 灰烬无处不在。五支犄角之獠族的能量运转于其间。 “逃。” 电光石火对自己下了这样的命令。 燃烧的热血催促他再做一击，可理智警告他必须见好就收。 他没有万象统一和四大神通那样的钢铁之躯，承受不住五支犄角之獠族的反击。 游击战才是他的风格。 电光石火转身，准备远离怪物。 灰烬突然着起火来。 万象统一冲入了战场。 焚毁之后残余的灰烬，此刻正在燃烧。 而五支犄角之獠族正从刚才承受的撞击所带来的影响中恢复过来。它调整姿势，准备结果被点燃的电光石火。 万象统一迎向了怪物的拳头，一记重拳，命中了他的胸膛，万象统一打着旋，带着电光石火一起倒地。 “万象统一……”电光石火惊慌地观察着他心口上深深的拳印。 “跑。” 万象统一冷静地对电光石火发出指示，然后用力把他推了出去，接着翻身而起，一脚踢在怪物的腰间。 五支犄角之獠族并不为之所撼动。 咚咚！ 四大神通在异常沉重的声势中跑了过来。 “我记得这种能力。”怪物饶有兴趣地说道。 下一秒，它就出现在了四大神通的身后。 万象统一眼疾手快地甩出了翡翠之触，捆住了怪物的手腕。 “这种能力也很有趣。” 五支犄角之獠族轻轻一扯，就将万象统一从地上扯了起来。 四大神通笨拙地转身，一掌劈在怪物的肩头上。 怪物终于露出了略微痛苦的神色。 四大神通张开双臂，意图像之前抓住四支犄角之獠族一样控制住它。 可他的动作对于怪物而言太慢了。 飒！ 五支犄角之獠族移动，惊起一阵轻风。 它消散于灰烬之中。 万象统一的反应不慢，他立刻甩出了更多的藤蔓，在周边布下天罗地网。 翡翠之触的气力被分散了，可如此一来，即使某一条藤蔓被五支犄角之獠族所压制，也不会导致他的这一种活木能力失效。 这是万象统一的打算。 砰！ 碰撞声却从远处传来。 “怪物追上电光石火了。”万象统一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砰！ 电光石火跃起，一脚踩在五支犄角之獠族的肩膀上，俯身，一拳击打在对方的脸颊上。 而在他起跳之前，在攻击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往哪一个方向逃逸。 这对他来说极为少见，往常无论他做什么事，总是游刃有余。 时间对他一直很亲切。 可现在，他不得不在一击得手之后迅速远遁。 然而，“事情出了变化。”——拳头上奇妙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有所警觉。 他就像打在了一团灰烬上。 先前，也是如此突然地从涌动的灰烬中浮现出了五支犄角之獠族可怖的身影。 电光石火眼睁睁地看着怪物化为了灰烬，飘动，他头一次为自己还不够快而懊悔，就像不小心碰倒了装得满满的杯子，琼浆洒出，扩散，那速度并不快，可没有人能阻止。 灰烬裹挟住了他。 呼—— 猛烈的飓风突如其来地吹散了灰烬。 “你变慢了。”在灰烬中显形的五支犄角之獠族这样说着，闪电般伸手扣住了四大神通的头颅，把他按倒在地面上。 “放开他。” 万象统一大喊道，他的速度比不上电光石火，也比不上运用风之神通的四大神通。 但他掌握着距离，他掷出了风车之翼。 嚓嚓。 风车之翼嵌入了五支犄角之獠族的脊背，有异于与人类的鲜血迸射而出。 呼！ 四大神通的头部化作了风，从怪物的五指下逃脱。 “嘿。” 五支犄角之獠族似乎不以为意，它弓起身子，埋在肌肉里的风车之翼纷纷掉落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凄厉 “有什么办法吗？” 电光石火在万象统一身旁停下来，仿佛还惊魂未定似的。 “以地之神通来抵挡它——再试一次。” “好。” 四大神通信任万象统一的判断能力，他运转大地的能量，再次化为坚如磐石之姿。 五支犄角之獠族迈步，接着再次化作了一团灰烬。 “快跑！” 万象统一对电光石火说道。 电光石火依言跑了起来，奔入神速的领域之中。 万象统一与四大神通背靠背站着，警惕地观察着灰烬的动向。 起初是一片混沌，愁云惨雾，天昏地暗。 接着，一条狰狞的手臂从灰烬中窜出，抓向万象统一的咽喉。 万象统一矮身扑了上去，他撞进灰烬里。 啪！ 徐徐飘动的灰烬如同沸腾一般轰然散开，暴露出一脸错愕的五支犄角之獠族。 此刻，万象统一燃烧着第二种金属，这种金属的能量甚至能对神速的领域造成冲击。 万象统一就认为或许也能用以驱散灰烬。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电光石火。 他跃起，双拳合握，重击在怪物的脑门上。 接着，四大神通咆哮着转身，一拳捶在怪物的胸膛上。 “很好。” 这样说着的怪物，张开了獠牙。 灰烬汹涌而出，吞没了三人。 ——“必须燃烧更多的金属……” 然而灰烬的魔力让万象统一喘不过气来。 他并不需要那么多空气，可是在呼吸平稳的情况下万象统一能更好地控制住体内的能量。 随着第二种金属的燃烧而闪耀的光辉正在熄灭。 砰！ 被万象统一紧紧抱住腰部的五支犄角之獠族的一阵摇晃。 四大神通依然在坚持攻击，他如大地之化身，灰烬对他的影响较为轻微。 五支犄角之獠族抬膝一撞，就将万象统一撞开，它挥拳，灰烬在拳头上聚集，轰击在了四大神通的胸膛上。 啪咧。 四大神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躯正在碎裂。 ——“这样下去不行。” 万象统一边与疼痛抗争，一边这样想着。 他改为燃烧第一种金属，缓缓爬起来。 他需要一个机会，以神力做出一击的机会。 砰！ 五支犄角之獠族的头猛然歪了一下。 电光石火在他们能捕捉到的间隙以外战斗着。 咔。 怪物将歪曲的颈骨移动回正确的位置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瞬间的动作，但四大神通能掌握住这个机会。 他一个头槌撞上了怪物的犄角。 ——“金色的光辉。” 万象统一微微眯起眼睛。 头盔、胸甲、护腕、腰带、护膝、护踝、靴头，四大神通的星辰衣上的金属鳞片此时喷泉一般喷发出了金色的光辉。 万象统一曾经目睹过四大神通使用这种能量，但气势远远不如当下所见。 轰！ 四大神通一拳轰入了五支犄角之獠族的腹中。 “你还没能挣脱束缚，”怪物狞笑道，“这种不完全的力量无法打倒我。” 灰烬在它背后如同翅膀一样张开。 怪物扣住了四大神通的手腕，带着他飞上了高空。 轰隆隆—— 灰烬军团开始行军。 “怪物要把带到哪里去？” 电光石火穿过灰烬，来到万象统一身边。 “望北山。”万象统一盯着逐渐远去的漩涡，“它想在那里结束战斗。你去把机动士兵找来。” 电光石火点了下头，消失了。 万象统一追了上去。 …… 呼！ 即使是高空猛烈的劲风，也无法将灰烬吹走。 四大神通又给了怪物一拳。 他随时能够脱离对方的掣肘，只要化作风就可以了——但将战场转移到城市以外，正合他心意。 轰隆隆！ 灰烬轰鸣着，发出雷霆般的声响。 “真难以相信，这样的你那时候居然可以打败我。”五支犄角之獠族说着，将四大神通从空中丢下。 砰！ 四大神通炮弹一般撞进了山壁里。 怪物收起翅膀，缓缓落地。 “就在这里杀死你。”它走近悄无声息的四大神通，又突然停步，迟疑地转身，望向上方。 一道金光撕裂晦暗的天空，如飞箭般射来。 那是四大神通之战车。 当！ 五支犄角之獠族一仰头，竟以犄角将战车挡下。 四大神通乘隙扑了上去，他化作了一团火焰，绽放着金色光辉的火焰，扑向猝不及防的五支犄角之獠族。 …… 轰！ 一里以外，烈焰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直冲云霄。 热浪朝万象统一席卷而来。 金光点点，在晃动的空气中飘落而下。 仿佛象征着四大神通的生命正在凋零一般。 万象统一燃烧着第三种金属，冲向了正殴打着四大神通的五支犄角之獠族，无穷的力气贯注在一双腿脚之上，使得他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快。 万象统一高高跃起。 砰！ 他踢中了怪物，把怪物远远地踢开。 万象统一倒在了地面上，火焰与灰烬之中，他心慌意乱地爬到了四大神通身边。 ——“还有呼吸。”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情况还是极为不利。 五支犄角之獠族站了起来，它甲胄般的皮肤破碎了，血流不止，却依然生气蓬勃。 它还可以战斗。 万象统一意图起身，但却发现全身无力，尤其是双脚，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的视线。 ——“会被杀……” 就在他心下一沉的时候，一条蓝白交织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与怪物之间，背对着他，面对着五支犄角之獠族。 电光石火抵达了新战场。 “机动士兵即将赶来。”他说道，“在这之前，我会拖住它。” “慢着！” 万象统一想阻止电光石火，但他却只触碰到了后者留下的残影。 电光石火冲向了五支犄角之獠族。 怪物随即也化作了一道虚影。 噼啪噼啪。 空气中传来了密集的撞击声，仿佛神明挥舞着由闪电所制成的鞭子，正鞭笞人间。 万象统一颤巍巍地站起来。 “獠族最强的战士，”他咬紧牙关，忍受着肌肉的酸痛，“只要打倒它——” 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他回忆起巩临登所说的话…… 砰！ 一声有异于先前的响动吸引了万象统一的注意。 他扭头，正好看见五支犄角之獠族一指弹在了电光石火的肋侧。 怪物命中了被抛出神速的领域之外的电光石火。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孤独 啪。 万象统一再次以第三种金属的神力推动着自己的速度。 他在瞬间跨越了百米的距离，一把接住了凌空翻滚的电光石火。 “我没事。我……”电光石火咳出了一口鲜血，“我还有一点速度。” 在头罩之下，他虚弱地笑了一下。 “你先休息一会。” 万象统一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电光石火。 “最后一个。”五支犄角之獠族对他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守护世界的超人。 万象统一静默地燃烧着第一种金属，暖流环绕着他的身躯，缓缓平复因透支神力而翻涌的燥热。 “我族在此沉睡了数千年，如今，就也在此将你们一同葬送。” 五支犄角之獠族宣告了他们的命运。 “即使今天我们无法阻止你，”万象统一摆开架势，“终究有一天，人类也能消灭你们。” “伟大的勇士之族会取代人类。” 砰！ 两者的拳头轰击在了一起。 血花在万象统一的臂膀上绽放。 “你没有他的坚不可摧，也没有他的来去如风，凭什么与我相抗衡？” 砰！ 万象统一用另一条臂膀把怪物打得一个趔趄。 “勇气。” “是的，勇气。”五支犄角之獠族抹了把滴血的嘴巴，毫不在意手背被獠牙划伤，“可你不明白真正的勇气是什么……你只是以杀戮的本能挣脱人类的束缚罢了，真正的勇气，是彻底舍弃过往的决心。” 怪物一掌把他劈倒在地，但立刻被他一脚踹开。 怪物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 “你的黑暗我感受到了，你有与我等并肩而立的资格，不过呀，”五支犄角之獠族耐心地等他自己爬起来，“杀死你，杀死你们这些星辰之子，就能迎来更好的时代。” ——“杀戮的本能。” ——“人类的束缚。” ——“黑暗。” ——“时代。” 万象统一握紧了拳头。 他对怪物言中之意一知半解，但并不代表他会为此混乱。 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了。 他再次向五支犄角之獠族发动了攻击。 怪物淡漠地说道：“就这么结束吧。” 然后，灰烬被引爆了，掀起一*的冲击。 望北山在爆炸中崩毁。 灰烬掩埋了一切。 “黑暗。” 宿徙萍，被称为万象统一的星辰之子，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正如五支犄角之獠族所言，战斗已经结束了。 因此，他不在乎花一点似乎静止了的时间，来思考所谓的黑暗究竟是什么。 他在许多人的眼中瞧见过黑暗。 甚至是那些坚强的人，芮澄芳，福久雅，他也在她们的眼中瞧见过黑暗。 而怪物认为他具有黑暗的特质，那对于獠族而言是一种资格，也是他一直对抗的东西。 “是沾染了黑暗才导致我的失败吗？” 怪物认为突破了人类的束缚让他变得更强——可他的愿望从来都是作为一个人类生存下去。 抱持着这样的疑惑，宿徙萍向黑暗的深渊坠落。 许久许久。 “我会打倒你。” 他听到一个声音，响彻寰宇。 ——“战斗还没有结束吗？” 他睁开眼。 光芒涌入他的瞳中。 四大神通高举着圣石。 “就是这样才对。”五支犄角之獠族颇为高兴地说，“就用这种力量来让这个世界加速吧。” 万象统一艰难地转动着脑筋，努力尝试理解怪物的话语。 ——“加速？” 他紧张地扭头，发现电光石火也活了下来，显然，他及时避入了神速的领域之中，不由松了口气。 “游戏就要结束了，”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我却还没有参加过，这不公平。” 万象统一惊讶地发现在五支犄角之獠族的身后，从灰烬之中显露出一条熟悉的身影。 四支犄角之獠族。 “还有两个星辰之子可以分给你。”五支犄角之獠族指着万象统一与电光石火。 “好极了。”四支犄角之獠族面对两人，“别惊讶，被你们杀死的是我的兄弟。” ——“要来了。” 万象统一紧张地盯住四支犄角之獠族。 “你们的巫师呢？” 五支犄角之獠族回答道：“一直不见踪影，大概它没有抵达这个时代吧。” “四大神通，你能打倒五支犄角的家伙吗？”一直没有说话的电光石火突兀地问道。 “可以。”四大神通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五支犄角之獠族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电光石火释然道，“我来对付四支犄角的家伙。”他从万象统一身边走过，“我一个人。” 万象统一惊道：“什么？” 电光石火涩然般地摸了摸头，“我也还藏着最后一招，”他解释道，“把怪物推入神速的领域之中，就像以前一样，五支犄角的家伙我无法拖动，但这个家伙我可以试一试。” 他留恋地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万象统一与四大神通神身上。 “这么做的话，余下的獠族就要留给你们对付了，对不起。” 万象统一知道电光石火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他或许会迷失在神速的世界中，永远也无法回来。 万象统一阻止道：“电光石火，我们两个一起将它——” “抱歉，”电光石火摇了摇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喜欢你们。”他颇为高兴似的提高了音量，“我们在未来相见吧！” 电光石火冲向了四支犄角之獠族。 轰！ 神速的轰鸣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电光石火消失了。 紧接着，万象统一瞥见四支犄角之獠族拿起脖子上挂着的一颗尖锐的落石，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不妙！” 但怪物转瞬间也消失了，消失在神速的领域之中。 万象统一茫然地放下了想抓住电光石火的手臂。 五支犄角之獠族耸了耸肩，“有趣。”它说，仿佛对部下的遭遇一点也不在意。 啪。 四大神通捏碎了圣石。 “离开这里。” 他对万象统一喊道。 万象统一不再迟疑，他燃烧着第三种金属，然后以神力跳跃，腾上半空。 四大神通冲向了五支犄角之獠族。 轰—— 金色的光辉冲破了灰烬，如同白昼与黑夜的较量。 万象统一开始下坠。 那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长得当他落地之时，已然独自一人。 望北山被彻底夷为了平地。 超人们与怪物们，都已无影无踪，不留一点痕迹。 唯有他独自一人，蹒跚地走在覆盖着整片大地的灰烬之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决心 “决心是最重要的。” 万象统一迟钝地转头。 他瞧见一张面孔，俊美、高贵，即使那并非一张人类的面孔。 那是獠族的面孔。 头生王冠之獠族，獠族之王。 “你的朋友付出了决心，我的族人也是如此，所以才有这样完美的结局。” 獠族之王张开双臂，抬头迎向尚在飘洒的灰烬。 ——“它在赞美这一切。” 万象统一愤怒地想，奇怪的是，他的心中只有愤怒这一种情绪，而没有恐惧。 虽然他已一身伤疲。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万象统一绷紧身体，准备攻击。 可有人快了一步，他瞧见獠族之王突然一扬手，轻巧地拨开了一枚炮弹。 机动士兵终于到来。 “人类的小发明？”獠族之王微笑着朝机动士兵所在的方向一指。 灰烬被它的动作所牵引，聚成了一条灰线，窜向机动士兵。 万象统一扑向了獠族之王，但灰烬竟然又在瞬间聚合成一面盾牌，将他弹开。 轰！ 万象统一眼睁睁地看着机动士兵四分五裂。 “我族之中最有潜力的勇士给了你两次机会。”獠族之王说，“而你将之打败了，那么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轰！ 灰烬裹住了万象统一，然后瞬间燃烧了起来。 仿佛能把世界焚毁殆尽一般。 “啊啊啊啊啊！” 万象统一跪了下来。 “就算没有足够的决心，这份痛苦也能让你变得更强吧？只要你能活下来。” 它望向远方，在逐渐稀薄的灰烬之中逐渐清晰的城市。 “这个游戏我还想继续进行，可惜，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后天，我就会开始消灭人类，试着来阻止我吧。” 说完这句话，獠族的王者就消失了。 而万象统一几乎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呻吟着挪动身体，艰难无比，但一个信念支持着他。 “生存。” 首先，他要确认谢勉征的情况。 然后，他要打败獠族之王。 电光石火已去往未来。 四大神通的气息也消散无存。 机动士兵在獠族之王的一击下被大破。 “活下去。” 万象统一强迫自己去感受焚灼的痛苦。 他燃烧一点第二种金属，他所能燃烧的全部，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充溢着他的身体，发出闪光。 可光芒明亮而短促，只存在于一刹那之间。 第二种金属熄灭了。 与谢勉征的距离却还有很远很远。 “我是……最后的希望……” 万象统一用残存的些微的力气，抓住地面上突出的一块硬物。 他愣住了。 “决心是最重要的。” “真正的勇气，是彻底舍弃过往的决心。” ——“决心。” …… “宿徙萍？” “是我。你是？” 陌生号码拨来的电话里，对面的声音既陌生又有些熟悉，令宿徙萍颇为犹豫。 “认不出我的声音了？” “霞露琳琅？” “是我。” 霞露琳琅是宿徙萍的初中同学，有着仿佛新鲜水果一样的气息，既清新又青涩。 她个子高挑，初一的时候被安排与宿徙萍坐在一起，但随着男孩子们的个子渐渐长高，她就被调到了前排。 自此以后两人就逐渐疏远了，或者说，原本他与她就只是“凑巧被组合在一起”这样的程度。 因为她与他一样，是个实际上颇为内向的人，有一个由女生组成的小圈子，几乎不会与男生们有所交集。 在之后的两年里，他们的交谈次数寥寥可数，而他更从未听过她在电话里的声音。 高中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以至于初中经历的人、事、物，仿佛已经是非常之遥远以前的记忆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从魏德正那里问来的。” “嗯。”宿徙萍好奇地问，“好久没联系了，有什么事呢？” 这实际上是一种礼貌的说法。 两个人大概都是永远不会主动联系对方的类型。 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算得上是合得来，可一旦分开，就没有了谈话的基础。 “因为我要到国外去了，所以想和老同学告个别。” “原来如此。”宿徙萍语气平淡。 关于对方有出国的打算，宿徙萍曾经间接得知，所以不怎么感到意外。 “诶。”霞露琳琅笑了起来，“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宿徙萍这样说。 对面沉默了一会。 “一到了高中生的年龄，好像就立刻长大了呢？虽然我实际上没在上学。”她说，“你也有所改变了吧？不像以前那么闷了。” 过去的宿徙萍是不会说“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之类的话。 “嗯。”宿徙萍决定换一个话题，“以后有同学聚会的话，还有机会见到你吧？” “谁知道呢？”霞露琳琅的语气不太肯定，“尽量吧。” “去外国也好。现在这里不太平。” “我知道你们那里有怪物在活动。你要照顾好自己。” 初中毕业以后霞露琳琅就到了别的城区。 “我会活下来。” “还是这样严肃。”霞露琳琅又沉默了一会，“好了，不耽误你了。以后再联系？” “再见。” “再见。” 霞露琳琅挂断了电话。 宿徙萍面色古怪地收起手机。 霞露琳琅会与他联系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他很快就忘却了这一小段插曲。 后天，就是獠族之王屠杀人类的日子。 宿徙萍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付出了代价。 新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体之中滋长。 宿徙萍快步离开，被他抛在身后的医院里，谢勉征正与死神搏斗。 他对此无能为力。 还有一天的时间。 明天以后，就是决战。 宿徙萍走在浩劫之后的街道上。 他把残破的风景一一收入眼底。 他感受的并不仅仅只有外在，还有情绪，人们的情绪，各种各样的情绪，仿佛夏日的虫鸣，每一刻，他都能听见那细微的声音。 ——“夏天。” “我能迎来今年的夏天吗？” 有这个疑问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为数众多的人们。 气温升高，大家都换了衣服，可当下还不是真正的夏天。 宿徙萍走在春天的尾声里。 今年的春天，对于这个城区的人们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季节。 接下来的夏天会是如何呢？ 没有人知道。 宿徙萍也不知道。 但他将会保护人类的未来。 他是最后的超级英雄，最后的希望——万象统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向前 宿徙萍轻轻敲了敲虚掩的门。 “请进。” 门里面的人回答道。 宿徙萍推门而入。 与往常一样，巩临登正埋首在贤族的遗产之间。 “抱歉，”宿徙萍不好意思地说，“湿漉漉地就进来了。” 他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 “没关系。”巩临登翻箱倒柜地给他找出一条毛巾，“赶紧擦擦。” 宿徙萍接过毛巾，用力擦干头发。 “谢谢。” “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嗯。”宿徙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因为突然决定要出一趟远门，所以想来这里看看——不打扰你吧？” “没事。”巩临登招呼他坐下，“你要到哪里去？” “现在还不清楚，”宿徙萍含糊地说，“总之是很遥远的地方。” “这么突然？念书的事呢？” “家里已经安排好了。” “是因为獠族作乱的缘故吗？” “不是。最强的獠族之王很快就会被打倒。”宿徙萍笑了笑，“我会在那之后踏上旅程。” 巩临登似懂非懂地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很好。” “这是？”宿徙萍注意到桌子上的一张相片。 其上定格着一位怀有身孕的青年女子的温柔笑容。 “我太太。” “孩子快诞生了吧？恭喜。” 巩临登苦笑了一下：“她很不安。‘在当下让孩子来到人世间是否正确呢？’她为此烦恼着。” “教授是怎么想的？” “大家都很害怕。甚至连还在上幼儿园的邻居小孩都在问大人，‘自己会不会被怪物杀死’这样的问题。可大家也都忍耐着恐惧在努力，所以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诞生在这个时代，见证大家的努力的话，他可以坚强地长大吧？” “一定能带来新的活力。”宿徙萍赞同道。 他打量着四周。 “我和澄芳就是在这里开始工作的。” “我还记得那一阵子。怪物第一次出现，夺走了圣石。然后你们出现了，让我知道这些文字所记载的不仅仅是虚幻的传说。” “多亏了你们的努力，人类才能得知真相。” “可惜意义不大，我们没能找到獠族的弱点。” “只要比它们更强就可以了。”宿徙萍微笑道，“还有很多谜没解开吧？关乎人类的生死存亡的谜，就依靠你们来解开了。” 他站起身。 “我该走了。” “这就要走了？” “还有一些人要见。” 巩临登表示理解：“一路顺风。” …… “今天不是观星的好日子，是吧？” “夏天来了，下雨的日子会越来越多。”罗杰雄停下手中的笔，“你怎么淋着雨就过来了？” “我是来道别的。”宿徙萍狼狈地抹去脸上的雨水。 “你要去哪里？”罗杰雄讶然道。 “之前拿了不少破案的奖金，就决定去旅行。” “很突然的决定。” “已经决定了来着，”宿徙萍观察罗杰雄的神色，“最近精神好多了。” 罗杰雄抽了抽嘴：“你们都叫我向前看。那并不容易，但我试着在习惯。” “向前看不意味着忘掉过去，”宿徙萍安慰他的同桌，“好好活下去，为了更好地怀念她。” “我不会忘记她，永远不会。” “你们的事已经传开了吧？” “嗯。” “往后也许会有一段艰难的日子。” “我知道，就像你曾经面对的一样。” “没什么可怕的，如果是别人或许会很困惑，可我相信你是没问题的，”宿徙萍抬头望向透明的穹顶，“你着眼于浩瀚的星空。与那些人不一样。” 罗杰雄敲了敲桌边的天体模型。 “我之所以能移开目光，还是因为你们。谢谢你们为她报仇。” “总会有人声张正义。” “或早或迟。”罗杰雄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如果我早点坦白，金采洁就不会被牵连了。” “我们都应当对她怀有愧疚，可一味地懊悔于事无补。所以，才要向前看。” 宿徙萍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我得走了。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保重。” “你也是。” …… 哐当。 篮球砸在篮筐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魏德正叹息一声，小跑过去，拾起篮球。 “德正。” 宿徙萍出声呼唤道。 “接着！”魏德正把球扔给他，“投一个。” 宿徙萍摩挲着篮球充满颗粒感的表面。 “看好了。” 他把篮球轻轻一抛，动作完全不对，但篮球还是被投进了篮网里。 “投得好。”魏德正拍了一下手掌。 “德正。” “什么事？”魏德正扭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休息一会？” “好。” 他们在喧闹的篮球馆里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我要离开一阵子。” “去做什么？”魏德正挑了挑眉毛。 “拯救世界。” “嘿。”魏德正笑起来，“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就当他在开玩笑，但是你这么说……世界就交给你了。”魏德正并不以为意，不再深究。 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信任宿徙萍的决定。 “那么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多帮帮澄芳吧？” “放心好了。她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你还想着追求她吗？” “我已经改变想法了。”魏德正转着球，“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我在想：天啊！她真漂亮。我一定要追到她。” “现在呢？” “现在这样就很好。”魏德正笑了笑，“没有比交到澄芳这样的朋友更幸运的事了，我为什么要去破坏这种关系？” 宿徙萍佩服道：“成熟的想法。” “在长大的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 宿徙萍突然说道：“德正，谢谢你。” “嘿？”魏德正瞪大眼睛瞧着他。 “小时候，很多人都害怕我吧？是你第一个和我搭话，我也渐渐能和人交流了。”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魏德正松了一口气。 “那对我很重要。” “兄弟。”魏德正大力地搂了一下宿徙萍的脖子，“今天的你像个老人家。” “你应该说多愁善感。” “好吧。是什么让你如此多愁善感？” “大概是心中有点忐忑的缘故。”宿徙萍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软弱。 “没什么好担心的，”魏德正拍着他的肩膀，“你不在的时候，我会连你的活一起干，认真起来的我还是很优秀的。” “就交给你了，兄弟。”宿徙萍拿开他的胳膊，“我走了。” “我会想你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告别 “芮澄芳不在。” 福久雅对走进办公室里的宿徙萍说道。 “她在哪里？” “她得到了一条线索，出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福久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语气中并无不满。 “外面雨很大呢。” 宿徙萍望向窗外，雨幕让整座校园一片朦胧，如同轻梦中的光景。 “这就是她，”福久雅百无聊赖转着笔，“如果是你的话，也会这么做吧。” “有可能。”宿徙萍捋了捋湿哒哒的头发。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水滴啪嗒啪嗒滴落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要去了吗？” 福久雅停下手中的笔。 “嗯。明天。” “你有把握再次对抗獠族的王者吗？它很强吧？” “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强得多。” 福久雅盯着他的眼睛。 “而你还是要去面对它。” “没问题。我已经不一样了。” “诶？”福久雅少见地笑起来，“语气很轻松呢。” “这一次绝对能将獠族之王打倒。”宿徙萍坚定地说，“我已经下了决心。” “气势很足。” 福久雅冰冷的目光让人无法确定她是在赞许还是在嘲讽。 “大家都希望这场雨快点停下来。也是时候了。” “那么，”福久雅端正坐姿，行了一礼，“预祝你凯旋。” “唔。”宿徙萍颇为遗憾地说，“打倒獠族之王以后，我会离开这里。” “哦？”福久雅略显讶异。 “余下的獠族，政府足以将之剿灭，不必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你为什么要离开？” “时机到了，与獠族战斗的责任已告一段落，我要去寻找契约者或者别的星辰之子，为未来做好准备。” “原来如此。”福久雅释然道。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大家都变得坚强起来了，即使我不在，也不要紧吧？” “与你所要做的相比，无论什么事都算不上困难。” “哈。”宿徙萍干笑一声。 他们再次沉默下来。 “我们之间好像很容易冷场？” “彼此了解得还不够多吧。”宿徙萍回答道。 “仔细想一想，除了你的秘密以外我们确实没什么共同话题。”福久雅又开始转笔，“那就不要勉强和我说话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和他们好好相处。” 宿徙萍遗憾地环顾着办公室：“大家都不在。” “我会代为转达。你去找你心中的女孩吧。”福久雅翘起嘴角，“就在今天告诉她如何？” “现在不合适。”宿徙萍为难地眨了眨眼，“在我走之前，还有话想对你说。” “说。” “你的笑容起初令我很害怕，因为平时见到的你都是十分冷酷的样子。”宿徙萍小心翼翼地说，“从今天开始多展示你的笑容如何？虽然那或许有违你的天性，但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一直没有热情的话也会很寂寞吧？” 福久雅颦着眉。 “我会考虑……我也有话对你说。” 宿徙萍等着她开口。 “我与你，还有芮澄芳，我与你们的结识是由于白茉莉被杀的缘故，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想要与你们相遇。即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现在能与你们在一起。” 她嫣然一笑。宿徙萍从未在她的脸上瞧见过的笑容，满溢着少女独有的魅惑。 “这样如何？” “一定会很受欢迎。” …… “嘿。” 宿徙萍小声打了个招呼。 “嘿。” 慕殊慧扭头瞧见宿徙萍，高兴地快步走向他。 “你到这里来了呀。”她撒娇似地说，“我到你们那里很多次，你之前却一次也没来过这里……徙萍与我很像呢。” “嗯？” “我到你们那里去的时候，也是你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周围都是陌生人所以会害羞吧？其实我们办公室里的人都很好相处……我现在会耽误你们吗？” “今天原本没有安排训练，大家在等雨停罢了。”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递给宿徙萍，“你一身都是水，至少擦一擦头发？” 但她很快意识到手上的是自己用来抹汗的毛巾，不由一阵尴尬，“我去给你找一条干净的。” “不用了。”宿徙萍阻止道，“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他凝视着慕殊慧的面孔。 “你现在还在害怕吗？” “害怕是有一点，”慕殊慧把毛巾挂回脖子上，“不过，就这么被吓倒，不就输了吗？我一直在锻炼身体，还是比一般人强壮一些的，凶手袭击我的话也许反而会被我击倒——我这样安慰自己。” 她捂住脸庞。 “你不要笑话我。” “我觉得这样很好。” 慕殊慧迟疑地伸出手，触碰宿徙萍的胳膊，“要是我有你这样的体格，就真的不必害怕坏人了。” “那你会把男孩子们吓跑的。” “也是呢。”慕殊慧吐了吐舌头，“可我还是很羡慕呀。” 她收回迷人的纤细的手臂。 “舞蹈团怎么样？”宿徙萍瞧了一眼其余的女生，刻意压低了声音。 “还算能撑下去，”慕殊慧不太肯定，“接下来，我要努力把退团的成员请回来。” “辛苦你了。” “我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了。案件有什么进展吗？” “关于案件，我很抱歉，”宿徙萍缓缓地说，“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区了，没法留下来协助澄芳调查，短时间内也恐怕不会回来。” “这么突然……”慕殊慧吃惊地掩住嘴。 “有非离开不可的理由，我很抱歉。” 慕殊慧放开手，“徙萍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当然有什么理由。”她努力掩饰落寞的神色。 “澄芳比我聪明的多，还有警察，他们能够揪出凶手。”宿徙萍安慰她。 “我在意的是身边少了一个朋友，我已经开始习惯和你，和澄芳，和久雅在一起了。” “离别是哀伤的，”宿徙萍叹道，“但这个世界充满了离别。” 慕殊慧拂开被汗水粘在脸颊上的头发。 “看来我还得开始习惯离别了。” “离别是为了是有朝一日再次相见。” “好的。”慕殊慧表示接受了他的说法，“我会为你祈祷，不过我没有宗教信仰，神明也许不会理会我吧？” “你们的愿望就是我的动力，”宿徙萍微笑道，“那比神明的庇佑更加宝贵。”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决战 芮澄芳撑着蓝色的雨伞，不急不缓地走在细雨中。 “澄芳。”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抬头，就瞧见宿徙萍在大楼下挥着手。 即使视线被雨水所模糊，她依然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芮澄芳若有所思的面孔舒展开了，她高兴地挥手回应对方，但依然保持原先的速度。 她跨上阶梯，“还没走呢？”她一边抖落伞上的雨水，一边观察宿徙萍。 她仿佛察觉到今日的宿徙萍不同以往。 “有些话想对你说，”宿徙萍答道，“你果然还会回到这里来。能等到你太好了。” “今天又得迟回家了。”芮澄芳无奈地说，“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才说？” “还算是重要的事。” “诶。”芮澄芳露出颇为感兴趣的样子，“不能在电话里说而一定要当面说的事？”她俏皮地笑了一下，“莫非你也想追求我？看在熟人的份上我会允许你在长长的队列里插队的。” “我可竞争不过你的追求者。”宿徙萍笑道，“我要说的是……我要离开了。” 芮澄芳一下子明白了他所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她安静了片刻。 “已经决定好了呢？” “嗯，明天就动身。” “要去做什么？” “姑且就保留做一个秘密。”宿徙萍歉然道。 “又一个秘密？” “又一个秘密。” 芮澄芳用伞尖在地面上轻轻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 “什么时候会回来？” “还是未知数，”宿徙萍摇了摇头，“所以这件案子我帮不上忙了，今天得到的线索怎么样？” 芮澄芳一甩头发，洒下亮晶晶的雨滴。 “白跑一趟呢。” “不要太勉强自己。” “你也一样。” “嗯……你还上去吗？” “不了，我要回家里去了，父母还等着我。” “那我先上去了？” “嗯。殊慧与久雅都还没走，你们等等一起结伴走吧。别待得太晚。” “我知道。” 宿徙萍长长吸了一口气。 “再见。”他说道。 “再见。要照顾好自己哦。” …… “你来了。” 獠族之王站立在面目全非的望北山下，等待着万象统一的到来。 灰烬暴风雪般席卷向徐徐走来的星辰之子，覆盖住他，燃烧。 一片静默。 万象统一仿若未觉一般，并未停下脚步。 獠族之王咧嘴笑了。 “你的决心我感受到了。” “这份决心将会把你打倒。” 万象统一走到了獠族之王的面前。 “啊啊啊啊！” 他咆哮着对獠族之王轰出一拳。 砰！ 那一拳如有崩天裂地之势，一下轰入王者的胸膛之中。 一大团血雾笼罩住了两者。 “就是这样的力量，”獠族之王却兴奋地大笑起来，“这样伟大的力量。” 砰！ 它对万象统一还以一拳，同样强劲的一拳。 拳头同样嵌进了万象统一的胸膛中，但其所造成的裂纹里没有渗出鲜血。 砰！ 万象统一用另一条手臂把獠族之王打翻在地。 “哈哈哈哈！” 獠族之王的笑声回荡在猛烈的风中。 它一抬脚，踹在准备追击的万象统一腰上，把他重重踹开，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你已经超越了四大神通。”它压抑住病态般的笑意，“可你没有那种灭绝世间的力量，你能再次将我打败吗？” 万象统一调动着体内汹涌的气息。 “我不仅会再次将你打败，还会将你像你的族人一样杀死。” “来！” 砰！砰！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 万象统一与獠族之王再次轰中了对方。 啪咧。 粉碎声清晰可闻。 万象统一调整着姿势，挥出一记左直拳，獠族之王避开了这一击，却落入紧跟着的右勾拳中，拳头重重地击打在了它的面颊上。 獠族之王偏过头去，它的破绽更大了，万象统一曲膝，积蓄力量，然后一个腾空侧踢，踢在了它的胸膛上。 獠族之王飞了起来，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最后在巨响之中砸入地面。 万象统一走向它。 “我得认真一些了。” 獠族之王起身，张开了一对獠牙。 砰！ 两者的拳头碰在了一起，就如同两列高速行驶的列车相撞一般。 但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拳头分开的瞬间，超人与怪物几乎不约而同地抬脚踹向了对方。 砰！ 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万象统一与獠族之王一起被抛上了半空。 …… 福久雅把车子熄火，趴在方向盘上，盯着远方盘旋不止的灰烬。 “应该有人来见证万象统一的最后一刻。”她这么想着。 虽然，她的视线无法穿透茫茫的灰烬。 但她能感受到万象统一的气息。 在这样的距离下观战，如果活下来的人是獠族之王的话，福久雅的处境将很危险。 然而万象统一被打败的话，人类被杀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万象统一。” 福久雅下意识地呼唤着超人的名号。 …… 砰！ 万象统一跪倒下来。 他已遍体鳞伤。 獠族之王双拳合握，就要对他的头部砸下。 砰！ 万象统一却提前一拳轰在了獠族之王的腰部上，把对方击开。 他站起来，一条腿因先前承受的重击不住地颤抖。 啪。 万象统一在另一条完好的腿上贯注力气，一下跳跃到了远方。 獠族之王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笑容靠近它。 万象统一不再燃烧金属，他熄灭了它们，而运用第四种活木能力，润泽第四种木苗。 浮游之雷。 獠族之王无所畏惧地闯入了密集的绵毛球之间。 轰！ …… 福久雅紧张地挺直了脊背。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如千万道雷电劈落下来。 “要分出胜负了吗？” 少女惊讶地发觉自己正在流泪。 …… 獠族之王能够承受最初的爆炸，并能从容而退。 可万象统一冲了过来，原本，他处身于安全地带之中，爆炸的能量以之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并不会伤害到他。 可万象统一仿佛无视了浮游之雷的存在一般，他扑了上去，抱住了獠族之王。 轰轰轰轰…… 浮游之雷一一吸附在了獠族的王者的躯体之上。 獠族之王讶异地猛击着万象统一，想要摆脱他。 可万象统一的钢铁之躯无法撼动。 随之而来的是明亮的闪光，在连番爆炸所形成的烟尘中也清楚可见。 獠族之王感受到了死亡。 “这样就完成了，最强的‘獠’。” 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狂喜的笑声。 …… “啊……啊……” 忧惧压迫着福久雅的意志，让她发不出声音。 远方，逐渐盛大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宿徙萍！” 第一百八十章 后来 芮澄芳紧紧抓着升降窗的边沿，把上半身探出车外。迎面而来的强劲气流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芮澄芳端起摄影机，调整着镜头。 砰！ 她拍下了战士一拳将獠族轰倒在地的场面。 一片青黄斑驳的叶子被风吹到了镜头上，她小心翼翼地将之拿开。 “秋天到了呢。”她感慨道。 “是啊。”司机说，“獠族从春天开始出现，现在是秋天……幸好总算要结束了。” “但愿如此。”芮澄芳不置可否。 “听说你与他是朋友？” 司机所指的“他”自然是与獠族搏斗的战士。 “嗯。是同学来着。” “真了不起，他还那么年轻，还是个孩子。” “之所以能站在那里，也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呢。” …… 最后一个音调的余音也消散了。 福久雅在掌声中鞠了一躬。 “今天就先到这里。”歌剧社的指导老师宣布道。 福久雅漠然地点了点头，走下舞台，慕殊慧从前排座位上站起来迎接她，面对着她，福久雅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表现很好呢。”慕殊慧真心实意地赞扬道，并挽住她的胳膊，“表演的日子就快近了吧？” “你们呢？今天不用训练吗？” “今天休息。”慕殊慧比了一个表示和平的手势。 “芮澄芳呢？” “獠族的残余被发现了，她赶赴现场去了，”慕殊慧的语气并不太担心，“这一次也会像以往一样是压倒性胜利吧？” “是的，”福久雅冷酷地说，“渐渐对一成不变的战斗厌烦了呢。” “诶。”慕殊慧扯了一下她的手腕，“别这样说，人家可是很努力的。” “是的。”福久雅承认自己言语有失，“那么，芮澄芳不在，我们两个人，要做什么？” “去看德正他们打球？” 福久雅眨了一下眼睛：“没什么兴趣呢。” “你说。” “去关心一下他的好朋友罗杰雄？有阵子没去天文馆了吧？” “是为了打发时间的话，似乎，”慕殊慧有些为难，“我喜欢灿烂的星空，不过对于望远镜里的完全不理解。” “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福久雅冷笑着捏了把慕殊慧的脸颊。 “而且，他说杰雄是没有问题的。” “嗯。嗯。”福久雅抬起头，“去球场。”她做了决定，“在那里等芮澄芳回来，她会回来吧？” “应该会吧？”慕殊慧的语气不太肯定。 “如果她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 “我查查今晚有什么电影。”慕殊慧掏出手机。 “上次你选的那部关于爱情的片子，”福久雅嘲讽道，“让我睡得很香呢。” “这回选择一部动作片。”慕殊慧歉然道。 …… “嘿。” 一只大手掌拍在了罗杰雄的肩膀上。 罗杰雄回头，瞧见一个肌肉颇为发达的男生笑嘻嘻地望着他。 “嘿。” 罗杰雄笑了一下，放开手里的望远镜。 对方的名字是尤逢达，因为一些共同点，两人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打球去，打球去。”男生怂恿道，“德正已经在那里了。” “也好。”罗杰雄想了想，同意了。 他与兴趣小组的其余成员打好招呼后，就随男生离开了。 “那件案子。”走出天文馆外的时候，男生说，“还在僵持。” “嗯。”罗杰雄表示自己有所关注。 “要是不能判他死刑的话，我……” “相信法律吧。”罗杰雄安慰他。 “他杀了两个人，两个无辜的女孩子。”男生咬牙切词，“就算是死刑——” “从来都是不对等的，”罗杰雄无可奈何地说，“伤害，惩罚，无论惩罚多么严厉，也无法弥补伤害。” 尤逢达沉默了一会。 他知道罗杰雄说的是对的。 “之后的那件案子有消息吗？” 罗杰雄摇了摇头：“听说警察已经搁置调查了。” “那个凶手也许还藏在校园里，”尤逢达叹了口气，“不过大家好像都忘记了似的。” 罗杰雄耸了耸肩。 “跟上。”尤逢达拍着球跑了起来。 …… 陆少彦眉头紧锁地翻看着一堆资料，如果了解他的人目睹了此刻的表情，一定能察觉到事不寻常。 “怎么了？”戴利民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些端倪。”陆少彦含糊地说，“我不太确定。” “关于哪个方面？” “犯罪率依然没有下降。之前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与獠族的活跃有关系，人心惶惶，对于罪犯和受害者来说都是如此，可是，”他用拳头支着下巴，“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你是在为那篇关于轮滑帮的报道做准备？” “嗯。” 戴利民站起身，走到陆少彦的桌子旁，拿起那些资料。 “最近这半年青少年犯罪的比率怎么样？” “大幅提高。”陆少彦叹息道，“那段朝不保夕的疯狂岁月，对他们影响很大。当你知道一个怪物随时会闯进操场大开杀戒，学校也就不再有约束力了。” “可正如你所说，情况应该已经发生变化了才对。” 陆少彦指着屏幕，“就在昨夜，”他说，“还有十几辆汽车被烧。” “无组织的乘兴破坏。” “那可不是我国的风格。”戴利民滚动着鼠标，“还有一个电器铺被抢劫。” “轮滑帮干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陆少彦分析道，“或许有一个人取代了张尽义的位置，或许，那些在街道上徘徊的人和轮滑帮没有什么区别。” “我去联络一下报社，”戴利民说，“让他们提供一些详尽的数据。” …… 砰！ 战士一个灵巧的回旋踢把獠族踢得晕头转向，然后，他后退，拔出枪械来。 砰砰砰！ 子弹密集地轰击在獠族的胸膛上。 “最后一击了。”芮澄芳想，她熟悉战士的动作。 战士弯腰，伸手在小腿上一按。 能量在他的脚上迅速聚集。 “什么？” 芮澄芳眯起眼睛。 一道身影，灰白色的非人的身影，突然闯入了她的镜头。 “又一头獠族吗？” 芮澄芳并不太吃惊，侦测獠族的动向的雷达也有失灵的时候。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大感意外：来者挥舞长柄镰刀，一下将在战士的猛攻下踉踉跄跄的獠族斩为两半。 “危险！” 芮澄芳下意识地喃喃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现 怪物向刘奉星逼近。 “你是谁？”刘奉星问道。 如果对方不是先击倒了獠族的话，他或许就会直接展开攻击。 怪物没有回答。 它高高举起镰刀，就向刘奉星劈下。 嚓！ 镰刀劈在了路面上，而刘奉星则及时滚到了一旁。 “打倒它，尽量活捉。” 战术指导员对刘奉星发出了命令。 “明白。” 刘奉星站起身，抖了抖双脚。 能量已经填充完成了。 他跃起，双足齐出，踹在了怪物的胸膛上。 砰！ “啊！”芮澄芳轻呼一声。 在镜头之中倒下的是高速型机动士兵，而非怪物，后者仿若无事一般。 “飞踢不起作用！”司机讶然道。 “猛士小队！”“火力支援！” 无线电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急切的呼喊。 刘奉星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怪物的胸膛上还残留着徐徐散发热气的脚印，刘奉星挥拳朝上面打去。 但怪物的反应很快，一下就擒住了他的钢铁之臂，就在他挣扎的时候，怪物一刀劈在了他的腰侧。 “警告！上半身受损！” 刘奉星咬了咬牙，抬膝撞了上去，撞在怪物的腹部上。 怪物冷峻的面孔毫无表情。 它一挺受到膝击而微微弯曲的身体，把刘奉星再次弹了出去。 芮澄芳推开车门，司机想要阻止她，却已经迟了。 她走出装甲车外，忧心忡忡地盯着战场。 第一次参与行动的时候，她还为此忐忑不安，但高速型机动士兵拥有强大的性能，每次战斗，刘奉星都能轻松将獠族打倒甚至活捉。 “可是这一次……” 芮澄芳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刘奉星英勇地与怪物搏斗，可他的拳脚，还有为消灭獠族而特制的子弹，都无法伤害怪物。 怪物实在太强大了。 砰！ 刘奉星，高速型机动士兵，再一次地倒在了地上。 怪物走到他身前，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镰刀。 而刘奉星已经失去活动能力了。 少有的，芮澄芳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不久以前，不到一分钟以前，她还在计划着战斗结束后与慕殊慧和福久雅的约会。 而刻下，她似乎要眼睁睁地看着好朋友被一分为二。 忽然，怪物扭过头去，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似的。 芮澄芳下意识地移动视线，望向怪物的身后。 那里有一道裹着披风的身影。 怪物的动作僵硬了。 它在害怕。 即使如此，它还是决定要先杀死刘奉星。 它挥动镰刀。 芮澄芳就见到了两种颜色：翡翠之色与绯红之色。 十数根环绕着刺剑之刃的藤蔓一下抽打在怪物身上。 怪物四分五裂，血肉溅得满地都是。 然后，那人高高一跃，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片寂静。 芮澄芳最快反应过来，她立刻跑向刘奉星。 对她来说，神秘怪物与神秘人的出现固然是一个大新闻，但她的朋友的安危更为重要。 幸运的是，高速型机动士兵的损坏程度很严重，但刘奉星本身却无大碍。 “老大，”确认了这一点以后，芮澄芳立刻就打通了戴利民的电话，“封面给我留一个位置。” “什么内容？” “万象统一再现。” 对面传来一声惊呼：“你确定？” “确定。” 结束了与戴利民的通话后，芮澄芳开始检查自己拍下的影像。 “为什么？”她颦着眉，“他像怕冷似的藏在披风里。” 初秋的天气还很暖和，而且，那可是一个超人，他消耗的热量大得不可想象。 令芮澄芳在意的还有某一个瞬间，或者还要长一点，片刻，在那片刻之中，万象统一好像把视线停留在了她这个方向。 芮澄芳转身，观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 “诶。” 此时慕殊慧躺在福久雅的大腿上，正在用手机浏览网页。 “怎么了？”福久雅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绞着她的头发。 “万象统一出现了——啊！”她抱怨道，“你弄痛我了。” “抱歉。”福久雅拿起她的手机。 “澄芳见过那个人呢。”慕殊慧坐起来，一脸憧憬，“不过大家之前都说他已经阵亡了。” 福久雅把手机还给她。 “他只是没赶上这个夏天罢了。” “不知道面具下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呢？”慕殊慧神往地说，“不与怪物战斗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吧？” “说不定是意外的土里土气的人。” “会是这样吗？”慕殊慧想象了一下，“提到超级英雄的话，通常都是给人很帅气的形象吧？因为不够冷酷的话是无法与怪物战斗的。” “人类是复杂的，”福久雅望向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人们，“强，弱，都不能一概而论。或许，万象统一也像某个不起眼的男生一样，爱着被众人所瞩目的某个女孩，为单方面的恋情而苦恼。” “难以置信呢。”慕殊慧突然发现福久雅正端详着她，“在看什么？”她慌张地理了理自己略微凌乱的头发。 “真是讨人喜欢的脸呢。”福久雅淡淡地评价道。 …… 巩临登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婴儿放在摇篮里。 沙沙。 他听到一点声音，仿佛轻风吹拂的脚步声，他扭过头去，吃了一惊。 “万象统一？” 万象统一止步在黑暗之中。 巩临登惊讶地发现他在微微颤抖。 “天啊。”他想，“是什么让他害怕？” 万象统一用披风裹紧了自己的躯体。 “我为贤族的传说而来。” 巩临登点点头，他说：“我正准备向外公布——獠族是为了对抗一支名为猎族的种族而诞生的。” “猎族？”万象统一好像在琢磨着这个名字的含义，“它们要狩猎人类吗？” “仍是一个谜，”巩临登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当年，四大神通与獠族一同沉寂，最后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阻止了猎族。如果它们就那么彻底消失了就好。” “今天，”万象统一迟疑着道，“我杀死了一头怪物，一头攻击獠族的怪物。” 巩临登惊慌地看着他，但映入眼中的只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你是说猎族也像獠族复活了吗？” 万象统一摇了摇头，“还不能肯定，”他说，“我会继续观察。” “獠族已经不能制衡猎族的现在……” 万象统一笑了一下。 “最强的獠依然存在。” 第一百八十二章 驱逐 福久雅放下手机，目光凛然。 虽然平日里的她也往往以冰冷的视线示人，但此刻却有着更为凌厉的气势。 “怎么了？”慕殊慧怯生生地抓起她的手臂。 “给某个男人打电话，”福久雅咔啪一声合上盖子，“结果对方不肯接。” “也许有什么事吧？” “不，他是故意的。”福久雅肯定地说。 “真过分呢。”慕殊慧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捂住嘴，“是‘男人’不是‘男生’？什么样的人，成熟的大人吗？” “成熟？哈哈。”福久雅全无感情起伏地笑了两声，“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坚强的男性罢了。” “好好奇。”慕殊慧这样说道。 “对了，”福久雅想了想，“你觉得宿徙萍怎么样？” “和久雅不一样，是很温柔的人。”慕殊慧抱怨似地低下头去，“离开得太突然了，很想念他。” “这是你对他的感觉。”福久雅点了点头，“如果是作为男朋友来考虑呢？” “与澄芳非常合适吧？”慕殊慧脱口而出，“是互补的类型来着。” “果然如此。” 福久雅神色微妙地起身，朝远方挥了挥手，以吸引左顾右盼的芮澄芳的注意。 “姑娘们。”芮澄芳快步走近她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虽然你这样说，”福久雅重新坐了下来，“如果獠族出现了的话，你又会赶赴现场了吧？” “不了，”芮澄芳否认道，“短时间内奉星无法出战，也有人质疑一个中学生为什么可以参与行动——就这么结束好了。” “这段时日里已经拍下了珍贵的视频呢。”慕殊慧说，“就这么休息吧。” “万象统一呢？”福久雅问道，“你对他不感兴趣吗？” “他的话，”芮澄芳望向渐渐被暮色所渲染的天边，“虽然还想再和他谈谈，不过他似乎在躲避什么似的。又或者，他已经忘记我了，毕竟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校刊社的小记者罢了。” “诶。”福久雅轻轻一撩在她身边坐下的芮澄芳的头发，“你那么特别，他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明天有祭奠的活动。”慕殊慧翻着网页，“一起去？” “今天还没安排好，就开始想明天的事了？”芮澄芳打了一下慕殊慧的额头。 “嘿嘿。” “祭奠活动……”福久雅喃喃道。 “怎么了？”芮澄芳察觉到了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明天早点动身。”福久雅做了决定似的把手机抛起，又稳稳地让它落在掌心上。 …… 万象统一在狭小的空间中穿行，坍塌的梁柱与墙壁遮挡了他的视线，地上散布着各种零件，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道路难行。 可对于一个超人来说，即使蒙上眼睛，也无法困住他。 这是一个被彻底破坏而废弃的厂房，獠族出现以后这种地方并不少见。 如今此地已成了獠族的据点。 “得加快脚步。”万象统一想，“尽快将余下的獠族消灭。” 另一种威胁正在逼近。 他一脚踹开坚固的铁门，走进车间。 先前，他察觉到了獠族独有的气息，虽然那种波动很快就消失了，可他还是凭记忆找到了这里。 “但愿它没有离开。”他这么希冀着，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吃了一惊。 他瞧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躯严密地隐藏在无法用言语描绘其华丽程度的金色铠甲与斗篷之下。 “万象统一。”那人站起来，“我要将你驱逐出这个世界。” ——“驱逐？” 万象统一吃惊，但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的贡献，你为保护人类而进行了战斗，”那人缓缓走来，“但我还是得将你驱逐出去，抱歉。” “为什么？” “你是旧时代的残余。你的力量会带来危险。” 那人向他万象统一挥出了一拳，重重的一拳，一下把他轰飞到废墟之中。 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中肆意飞扬。 “你是猎族吗？” 挨了重击的万象统一仿若无事一般很快恢复了站立的姿态。 “猎族？”那人诧异地摇了摇头，“我是人类。” ——“星辰之子。” ——“超人。” 万象统一握紧了拳头。 “你不应该再使用力量战斗了，”那人说，“而是接受被驱逐的命运，那不意味着死亡……” “恕难从命。”万象统一回答道，“我隐匿行踪，观察着这个世界的变化，并将危险的趋势抑制，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的惩罚，不容许任何人剥夺。” 那人一声叹息：“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一个威胁着人类的因素。” 砰！ 他们的拳头同时落在对方的胸膛上。 “你非常强，”万象统一称赞自己的对手，“可你无法打败我。” 他施展了一个过肩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人丢了出去。 …… 到处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氛。 半年来因獠族作乱而逝去的人，今天是怀念他们的日子，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斩杀獠族的怪物的出现，只是一段同类相残的小插曲罢了，战争已步入尾声，是时候放缓脚步，回顾身后了。 宿徙萍步入一片墓碑之中，这里只占墓园的一小部分，但供奉的鲜花与琼浆却很多。 这里是战士们安眠的所在。 宿徙萍行走其间，感受着沉重的空气。 然后，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对不起，”他说，“今天才来看你。” 他端详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青年的淡淡笑容。 他惭愧地发现，记忆中死者的面容已经模糊了。 “对不起。” 他再次说道。 “现在我和你一样了，我开始画画，画一些风景，我没有才能，可我或许也能从中得到平静。我会支持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叮。兜里的手机响起了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宿徙萍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着手机。 他害怕接起福久雅的电话，却又期待着。 ——“危险。” 他想起那个超人的话。 ——“我会伤害人们。” 这么想着的宿徙萍，迟疑地取出了手机，打开福久雅发来的信息。 “别动。” 第一句话就是警告。 “她们已经看见你了。” ——“她们已经看见我了？” 宿徙萍暗呼不妙。 他转头，正迎上立于高处的三名女孩的目光。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重聚 “万象统一回来了，你也回来了，”芮澄芳把宿徙萍按进椅子里，“感觉一切将会回到轨道上呢。” “欢迎归来。”慕殊慧笑容灿烂地给他端来一杯琼浆，“这阵子徙萍都在哪里呀？” “我开始画画了。”宿徙萍说，“到了许多地方，画了许多画。” “我可以看看吗？”慕殊慧双手合十，满眼都是因期待所迸发的闪光。 “果然不经过学习是不行的。”宿徙萍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都是杂乱无章的线条。” “没关系呀。”芮澄芳劝诱道，“让我们看看，不会嘲笑你的。” “好的，”宿徙萍允诺道，“下次我整理好带过来。” 他把试探的目光投向从墓园起就默不作声的福久雅。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过得好吗？” 慕殊慧注意到另外两名女生似乎并没有立刻回答的打算，“舞蹈团撑过来了呢。”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宿徙萍。 “多亏了你的努力。” “大家都很努力。”慕殊慧并不居功。 “我和过去没什么变化，除了，”芮澄芳歪了下头，“有些人把案子交给我来处理。” “谋杀案？” “都有，都是陈年旧案，他们没有抱什么希望。我参与拍摄奉星的纪录片，也就没有着手进行调查。” 芮澄芳和慕殊慧一起看向福久雅，她们都注意到了福久雅的缄默。 “我很好，好极了。”她慢条斯理地说。 宿徙萍打了个寒颤。 “让我瞧瞧那些案子？”他提议道。 “如果有你帮忙的话，正好纪录片的工作告了一段落”芮澄芳高兴地说，“是可以开始进行了。” 她取出两份资料。 “先是你交代的案子……”芮澄芳沉吟着，“大概有一些新的情报。” 她所说的是四大神通与电光石火所提起的大屠杀。 宿徙萍立刻认真起来。 “有一些案子，特点不那么明显，没有使用枪械抵抗，没有那么多人被杀，但死状是一样的。凶手似乎只是一击就将死者的身体斩开，并非是为了释放怨怒，只是完成杀人的过程。” “怪物？” “有这个可能。” “死者有什么共同点吗？” “年龄、籍贯、职业、成长经历，形形色色，几乎涵盖了整个社会。”芮澄芳为难地说，“没有显而易见的共同点。” “慢慢来。”宿徙萍安慰道，“怪物出现的时候将之消灭就可以了。” “我不确定，”芮澄芳颦着眉，“万象统一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更强大了，可他好像在逃避世人似的。” “呃。” 宿徙萍突然弯下腰来。 慕殊慧关切地拍拍他的背部，“不舒服吗？” “没事，”宿徙萍勉强笑道，“可能还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我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呃……” 他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外。 “徙萍？”芮澄芳紧张地想追上去。 但宿徙萍比了一个拒绝的手势，他来到走廊上，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随身带了点治头疼脑热的药。”福久雅取出一小瓶琼浆，精致的玻璃瓶里的液体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她把药瓶托在掌心里，慢悠悠地从略显忧色的朋友们身旁走开。 宿徙萍正趴在栏杆上喘息着。 “你的身体？” “不太适应新的力量罢了……”宿徙萍回过身，看起来气色好了一点，不再有之前的狼狈。 “药对你有用吗？” “给我一点吧。” 宿徙萍接过药瓶，仰起脖子，对着张开的口中滴了一些。 “那个时候，你就是用这种新的力量打倒獠族之王的吗？” “是的。” “你活下来了，”福久雅缓缓地说，“我以为你之前的告别，你所说的旅途，仅仅是一种……说法。我以为你做好了战死的准备而这样安慰我们。” “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宿徙萍并不否认，“当时是预想了同归于尽的战术，如果我死在了那里，如果国家最后能消灭獠族，那么你们也不必为我伤感了。” “可你活下来了。”福久雅强调道，“又为什么躲着我们呢？大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了你不在的事实……” “抱歉。”宿徙萍只好这样说，“我经历了那些战斗，我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坚强……” “所以你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发抖？” “那是我软弱的一面。”宿徙萍盯着自己的拳头，“不想让这双手靠近你们。” “这双手是为了救人而杀戮的，你无需为此畏缩不前。” “我对杀死獠族并没有心理上的负担……只是，怪物们越来越强，我为了对抗它们而不断锻炼，然后，又有更强的怪物出现，我就要变得比之前更强，这样下去的话，考虑着自己会不会变成了纯粹的兵器呢？杀气太浓郁的话，终究会被周围的人们所察觉吧？” “真要有那么一天——你就说出来。”福久雅一字一句地道，“那不是你的耻辱，是你的荣誉。即使你被杀气所支配而不小心吓到了谁，也一定可以得到原谅。” “不过，她会难过吧？” “芮澄芳。” “嗯。”宿徙萍点点头，“一般人的话，或许会认为朋友中有一个超级英雄是值得夸耀的事。但战斗是痛苦的，澄芳能明白这一点，假使她知道我与怪物战斗，会为我难过吧？她一直参与机动士兵的行动，就是要亲眼确认朋友的安全。” “有一些痛苦，承受这些痛苦不是坏事，总要有人挺身而出，为此受伤，如果芮澄芳拥有力量，她就会挺身而出，如果是你拥有力量，虽然会犹豫，她最后还是会好好地鼓励你去战斗吧？”福久雅收回瓶子，“我了解她。” “现在这样挺好的，”宿徙萍伸展着四肢，“我戴上面具，没有人会把我和一个战士联系起来，我可以全无顾虑地去战斗。当万象统一挨打的时候，痛苦的人越少越好。” “这是你的决定。”福久雅淡淡说着，把宿徙萍抛下，走入了办公室里。 宿徙萍叹了口气，尝试着调息体内的能量。 突然，福久雅又从门里探出半边身子。 “怪物出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束缚 怪物正在逃窜。 这种情况十分少见，战斗对于大部分獠族而言是一种有趣的游戏。如果敌人强大，则更是不可多得的乐趣。 可眼下怪物似乎无意与警察交锋。 一旦它想要脱离战场，作为对抗怪物专用的精锐的猛士小队也无法阻止。 能追上它的只有超人。 ——“无论如何，怪物都必须被消灭。” 万象统一这样想着，借助藤蔓的牵引一下落到了怪物的身前。 “咦？” 万象统一惊讶地看着怪物的面貌。 它并没有獠族共同的特点，反而与之前被自己所杀的灰白色怪物有些相近，它们的体表都有着如同浮雕般的部分。 ——“猎族吗？” 怪物停下了脚步。 ——“它打算战斗？” 万象统一饶有趣味地摆开了架势。 “你是猎族的一份子吗？” 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他开口问道。 “没错。”怪物冲了过来。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为了狩猎罪人而来。” ——“罪人？” 万象统一思索着怪物话中的含义，并一下跳跃到了稍远的地方。 怪物不以为意：“你逃不了。” 它抬手触碰自己膝盖上的浮雕。 呼！ 一道气息喷发而出，吹到了万象统一的身上。 那股气息就如一阵轻风，却困锁住了他的双足。 万象统一回忆起了电光石火所说的话，后者曾描述了他所接触到的神秘怪物的特殊能力，正与他此刻所遇到的相类似。 怪物好整以暇地走到他身前。 它扬起双刀，刀锋上还残留着之前所杀的人类的鲜血。 当当！ 双刀一先一后斩在了万象统一的胸膛上，溅起一溜火星。 “就是这样？” 万象统一一拳把怪物打飞出去。 咻咻。 下一刻，他的手腕化作了藤蔓，捆住了怪物的身躯，把它拖回到自己跟前。 “你们选择罪人的标准是什么？” 万象统一运作着五行的澎湃的气息，轻易冲破了怪物的禁锢，他抬起脚，踏在怪物的胸膛上。 怪物大吼起来。 一种纯净的光亮从它的皮肤里透出。 轰！ 怪物爆炸了。 浓烟滚滚，扩散至百米以外，可见爆炸的威力何等惊人。 然而万象统一却毫发未损。 “得到了一个线索，‘罪人’……” 万象统一沉吟着，一时得不出头绪，就准备离开。 “万象统一。” 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号，声音激越。 万象统一眯起眼睛。 在即将散去的烟尘之中，他目睹了披戴铠甲者的身影逐渐逼近。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这个也是这样，那个也是这样，”万象统一摊开手，“可我没有与人类战斗的打算。” “这是‘命运’，是无法逃避的。” 青年举起了拳头，巨大的能量在其上聚集着。 “如果命运是以你的力量来呈现，”万象统一也举起拳头，“那我就将之打破。” 轰！ 两人的拳头碰在了一起，压力一下将四周的空气冲散。 芮澄芳盯着屏幕。 往常，她是最接近战场的人之一，而现在，透过其余记者的镜头，她才能目睹战斗。 “这头怪物好像很强。”福久雅评价道，“瞧。万象统一后退了。” “糟糕。”芮澄芳淡淡地说，“如果是奉星遇上的话，可能瞬间就会被打败呢。獠族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强者，或者，这就是巩教授所公布的‘猎族’？” “我还以为一切都将要结束了。”慕殊慧喃喃道。 “万象统一回归了。”芮澄芳陈述了一个事实，“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不断在成长，他是很强的。” 砰！ 万象统一张开五指抓住了战士挥来的拳头，可拳劲一下就把他抛了起来。 强大的战士并没有乘胜追击。 万象统一在空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然后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你的力气减弱了。”战士说，“那天你一下就把我掷出了工厂。” “不好意思，”万象统一承认道，“刚才稍微走神了。” 他燃烧第三种金属，赋予神力的金属，与赋予钢铁之躯的第一种金属同时燃烧。 这就是巩临登为他破译的熔金和活木之外的第三种类型的能力。 “乐土”——能将同类型的能量连结在一起的能力。 遗憾的是，即使知道了这种能力的存在，万象统一也无法在随后而来的战斗中使用。 直到电光石火与四大神通先后牺牲，又经受了獠族之王的考验以后，他才掌握了这种能力。 “如果你想见识我真正的力气——”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声打断了他的话，猛士小队朝战士开火了。 当然，子弹无法穿透其铠甲。 咚！ 战士曲膝，重重一踏，跃上半空，朝万象统一扑了过来。 万象统一挥拳，达到自然生物的体重极限倍数负重的力气，钢铁之躯推动的力气，超越常理的力气，三种超人的力气堆积在一起，一击就把有万钧之势的战士轰倒。 对方在坚硬的水泥路面砸开了一个大坑。 “还打吗？” 万象统一弯下腰，向对方伸出手来。 啪！ 战士不领情面地击开他的手掌，接着灵活地跃起，腾空一脚扫向敌人的头部。 万象统一矮身避开这一脚，并扬起披风，遮蔽了战士的视线，然后双掌一推，重击在对方的腹上。 战士飞了起来，当的一声撞在一根路灯上。 万象统一好整以暇地等待战士起身。 “你无法打败我，无法驱逐我。” 战士并没有回应他。 灿烂的光芒在他的左边护肩上闪烁。 ——“那个图案是？” 万象统一把视线聚焦过去。 在战士华丽的铠甲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些精美的雕刻，头盔一处、护肩两处、护腕两处、胸甲一处、腹甲一处、护膝两处、护踝两处。 万象统一无法确切地形容雕刻所表现的内容。 唯一例外的是左边护肩上的图案，清晰地描绘了一个狰狞的身形。 他感受到了力量，生命，拥有强大力量的生命，仿佛栖息于雕刻之中。 战士就用这个肩膀朝他撞了过来。 砰！ 万象统一一记重拳轰击在了战士的肩膀上。 ——“活物？” 触碰到战士的护肩的一瞬间，万象统一清晰地感受到拳头上汹涌的活力。 而且，那种活力他十分熟悉…… 嘎吱。 万象统一在粗糙的地面上滑了出去，靴底因摩擦而烧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罪恶 嘎吱。 万象统一在刺耳的声响中停住了自己的去势。 “你的秘密一点也不少，”他说，“你的能量……” “但我知道你的秘密，”战士说，“只要将你驱逐出去，人类就能脱离旧时代的威胁。” “新的威胁呢？”万象统一问道，“你也注意到了吧？新出现的怪物和以往不同，世界正在发生变化。” 战士犹豫了片刻。 “旧的威胁，新的威胁，都由我来打倒。”他说道，“你的力量太危险了，这个世界不需要。” 万象统一苦笑了一下。 “你说要‘驱逐’我。你准备怎么做？除了杀死我，什么办法能将我‘驱逐’？” 战士从腰带里取出了一块漆黑的石头。 “圣石？”万象统一诧异道，“贤族的圣石。” “就用这圣石的力量将你永远驱逐。” “圣石告诉你我是危险的？” “圣石告诉了我一切。” “那你可要好好考虑了，贤者对于圣石也捉摸不透。”万象统一悄然熄灭了金属，而润泽翡翠之触，“你可以把圣石拿去给建瓴大学的巩临登教授检查。今天就先这样吧。” 他跃起，并甩出藤蔓，一下消失在林立的高楼之间。 战士想要追上去，却追之不及。 …… “这次怪物杀了一家三口人，”芮澄芳摇了摇头，“此外，它一个人也没杀。不管它是猎族还是什么，它和以前的獠族不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不是巩教授的声明，我们恐怕不会发现蹊跷的地方，过去的半年里，獠族杀人太常见了，如果它们厌倦了杀死普通的人类，也会离开或者寻求与战士们的战斗。我们很容易将之混同。” “而獠族之前没有目击怪物的情报。”宿徙萍指出了这一点。 “除了电光石火的那一件案子——而且也是因为警方有所提防才让怪物现形。” “那么，”宿徙萍翻了翻报告，“只看獠族出现以前的案子，特征是凶手以锐器一击将死者斩杀。” “目前确定的只有两起灭门血案，电光石火那起和最近这一起，考察队惨案暂时放在次要位置考虑……你的朋友们还有什么发现吗？”芮澄芳等了一会，没听到宿徙萍的回答，“嗯？” 当然，她并不知道宿徙萍所说的朋友是四大神通与电光石火。 “没有。”宿徙萍黯然道，“有一阵子没联系了。” “唔。要是万象统一留下怪物的尸体，我们就可能多得到一些讯息……” 芮澄芳不以为意，很快沉浸在浩瀚如海的资料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嘿。” 一个男生推门而入，“我来送你回家。”他对芮澄芳说。 “我说了不用了。”芮澄芳苦恼地道。 来的人是孙俱仁。 “还没习惯吗？”孙俱仁笑道，“走吧。我知道今天你和你的好朋友们没有安排。” 他很快注意到了宿徙萍，点点头招呼道：“你好。很久没见了。” “你好。” 芮澄芳瞄了宿徙萍一眼。 “徙萍回来了，以后我和他一起走。”她这样对孙俱仁说道，“我习惯了，我们也还有事要做。” “这样？”孙俱仁讶然地再次望向宿徙萍。 后者配合地点点头。 “那好。”孙俱仁不再纠缠，“我先回去。你们也早点回去，别让工作拖垮了。后天的事别忘了。” “知道——”芮澄芳拖长了声调。 孙俱仁离开了。 “颇为热情呢。”宿徙萍笑着看向芮澄芳。 “最初说是要保护我来着。可那个凶手始终逍遥法外。” “可你不是真的在生气，对吗？” 芮澄芳表情微妙地眯起眼。 “还是觉得有点烦。” “后天你们有约会吗？” “后天，”芮澄芳激动起来，“孙氏企业将会举办一个展览。主题是新时代的科技。因为他的关系，我也被邀请参加了。” 孙氏企业是足以与谢氏企业相提并论的超级企业。 “他是那个家族的人？” “继承人。” “不似谢勉昂那么——” “张扬。”芮澄芳说，“年纪也小了几岁。” 她突然盯住宿徙萍。热情的目光让后者浑身都不自在。 “明天，我，还有殊慧和久雅，还有你。”她说，语气不容拒绝，“去买衣服。” “又要买衣服？” “我买一套，你买一套，我们一起去，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场合。” “我不确定……” “新奇的科技。下一个时代。” 芮澄芳知道如何诱惑宿徙萍。 他虽然对于科技只有一般高中生的认知水平，但对于那些东西很感兴趣。 “我会去。” …… 万象统一放下手机。 他一直在对梁晓真编造谎言，一个他与森百丈一起旅行的谎言。 至于电光石火那边，他就无能为力了，他不知晓这位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样的朋友的真实身份。 在某个地方，一定有人正思念着电光石火。 万象统一叹了口气。 迸！ 远方响起了一点声音。重物击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万象统一准备行动，他转身，却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了！” “怎么在这时候？”他想，魁梧的身躯失去骨骼支撑一般倒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燃烧着第一种金属，纤细的毛细血管立刻如同钢筋混凝土般坚硬，可这无济于事。 他抵抗的不是某种伤害，而是自身的力量。 那种感觉并不痛苦，相反，十分美妙，诱惑着他挣脱最后的束缚。 那个战士会是对的吗？ 万象统一颤抖着抓住扶梯，爬了起来，往外一倒，从高处掉了下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他熄灭了第一种金属，以他仍是血肉之躯的身体去承受这一下撞击。 痛苦反而让他清醒些了。 万象统一成功了，危机暂时离去。 他很快爬起来，即使不燃烧奇妙的金属，以他的体积而言，他仍然是自然界所能创造的最强壮的生物。 万象统一快步向之前发出动静的方向掠去。 他决心阻止蔓延在这个城区的罪恶。 他一直在与獠族的战斗，然而只是将怪物打斗并不能取回和平，怪物夺去的不只有生命，还有希望。 失去希望的人们正破坏着社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敌 一群青少年抢劫了一间商店。 这是万象统一的猜测，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到一条身影在人群间穿梭，拳打脚踢，把那些手执铁管、砍刀的劫匪一一打倒。 他穿戴着头罩、斗篷、紧身衣，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简直如同黑夜本身。 “嘿。” 万象统一试探性地招呼道。 黑夜之人转过头。 “别过来。”他警告道。 他的声音也如同黑夜中的风景般模糊。 “我没有恶意。”万象统一声明道，就不再靠近他。 ——“他会是星辰之子吗？” 万象统一不太肯定，对方下手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速度也不算太快，但游刃有余。 “我……”他刚想让对方跟着他离开，可是，忽然，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切情绪，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压住了一般。 这个事实，万象统一在十几秒以后才意识到，突然，他的情绪回来了，他能够思考了。 “换个地方。”黑夜之人主动提议道。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万象统一的视线中。 当然，万象统一能跟上他。 他们在夜色中跳跃，前进，直到抛却了一切光明。 他们在深重的黑暗之中停下。 “刚才？”万象统一试探着提出自己的疑惑。 “我在你身上使用了我的能力。”黑夜之人爽快地承认道，“证明我的能力对超人依然有效，假使你要对我不利，我就可以逃走。” “你和我一样是星辰之子。” 落石人们并非全部化为了獠族，一些特殊的，比如现在处于严密监控之下的张尽义，并未改变形貌——即使如此，万象统一也能判断出对方的能力是否来自于落石。 “星辰之子？”黑夜之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听起来高高在上，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人类。” “我并不认为星辰之子应该凌驾人类之上，那只是一种责任。” “责任？我喜欢这个词。”黑夜之人认同了他的说法，“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与众不同？”他问万象统一。 “很早以前。从我有记忆起，双亲就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万象统一对他的问题并不是太意外。 他问过四大神通与电光石火，两者似乎都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察觉到了存在于身体里的能量。在此之前，那股能量是沉寂的，他们比一般人强壮，百病不侵，受了伤愈合得很快，仅此而已。 然后，四大神通遇到了獠族，电光石火遇到了车祸，在危急关头，他们爆发出了神秘的能量。 他们觉醒了。 而万象统一，宿徙萍，是被现在的父母在冰天雪地里捡到的，那时开始，十几年里，他都在下意识地燃烧着一点第一种金属。 “有没有……关乎死亡？” “没有。你……” “不是一个好故事。” “抱歉。” “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好故事，但对于世界来说，对于怪物所造成的破坏来说，只是一个微小得不值一提的数字。” 万象统一沉默了，他不太会安慰人。 “我很快就能从病床上爬起来了，”黑夜之人靠在栏杆上，“拆开绷带，一点伤痕都看不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你身边的人不在了，那种感觉……” “一点也不好。” “是的。一点也不好。” “可你还是走出来了，对吗？你穿上制服，打击罪恶。” “那是我的习惯，当我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我就穿着反弹衣，蒙着头罩，游荡在深夜的街头，几天之前，这件衣服突然穿到了我身上，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区别。”黑夜之人轻轻扯了扯自己的斗篷，“我喜欢这个颜色。” “我对你的经历一无所知的，但既然活下来了，”万象统一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就应该……继续。” “继续？”黑夜之人摸了摸裸露的下巴，“继续我以前的生活，打打街头上的小流氓？我以为你想邀请我一起打怪物。” “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万象统一汗颜道。 “之前我不太关心，”黑夜之人说，“这个城区是我的故乡，但我一直在别的城区生活，怪物出现了，可你也出现了，我能做的只有向政府交税，我没有把怪物当做是我的对手。如今，我得到了能力——” “你的能力是怎么样的？” “试过负重数吨。” 这个数据与电光石火相同，当万象统一没有燃烧第一种金属的时候，力气也与此相差不远，万象统一认为这是星辰之子的基础能力。 “还有就是感知并控制生物的情绪。我之前在怪物身上使用过，我躲在人群里，让怪物发呆，机动士兵很快打倒了它。” “很可怕的能力。” 万象统一对于黑夜之人的能力有切身体会。 “我会应用这能力来对抗怪物，可我本以为强大的獠族已经被消灭了？” “我杀死的两头怪物，和獠族不一样。” “它们是另外的东西？” “你听说过猎族吗？” “猎族。”黑夜之人轻轻敲打栏杆，“獠族不是一个传说，于是猎族也不是一个传说吗？” “还有很多谜团呢。” “与你对战的那个铠甲怪物似乎很强。” “他不是怪物，他是星辰之子。” “什么？”黑夜之人对此颇感意外。 万象统一捕捉到一丝细微的震动。 “电话，”黑夜之人说，“我得走了。我还不太信任你，不会在你附近接起电话。” 万象统一表示理解：“下一次我们再好好谈谈，到时应该怎么称呼你？” 黑夜之人思考了一会。 “罪恶天敌。” …… “好！这件漂亮。” 慕殊慧兴致勃勃地拿着手里的衣服在宿徙萍身上比来比去。 “天蓝色？”宿徙萍为难地看着那件衬衫。 “不行。”芮澄芳否决道，“颜色太鲜活，在那种场合里他会像黑夜里的一个大灯泡。” 慕殊慧被她的比喻逗乐了，捂嘴笑了起来，“显眼才好。” “那就黑色的。”宿徙萍提议道。 “那就黑色的。”芮澄芳嘲弄似的重复了一遍，“在你眼里，大概所有黑色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吧？” “几乎没有区别。”宿徙萍不在意她的语气，点头赞同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展览 “要换上礼服吗？”福久雅指了指衣架上的银灰色套装。 “不错的颜色。”芮澄芳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住了，她这么评价道，“款式也好。” “我没穿过这种衣服，”宿徙萍微弱地反对道，“对于学生来说——” “受邀的学生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芮澄芳摊开手，“如果你不想让自己太显眼的话？” 宿徙萍犹豫了。 “这可是久雅的意见哦。”芮澄芳附在他耳边，“难得她会有心情想要拯救你对衣服的审美呢。” “就买这套了。”宿徙萍迅速做了决定。 …… “好极了。”芮澄芳满意地打量着朝她走来的宿徙萍。 当然，福久雅为宿徙萍挑好的衣服已经被放进了衣橱里，此刻所见的仍然是星辰衣。 宿徙萍不太自信地看着周围陆续聚集而来的客人。 “别害怕。”芮澄芳大力地拍打他的脊背。 “我得说，”宿徙萍困惑地眨着眼睛，“我没什么科学素养，他们会说一些专用名词吧？我不确定能不能写对字。” “放心，没人会要求两个高中生完全理解他们所说的东西，”芮澄芳鼓励道，“况且为了照顾那些纯粹的生意人——” “嘿。”孙俱仁匆匆走来，“你们到了。” “感谢你的邀请。” “别客气。”孙俱仁自然地牵起芮澄芳的手，“跟我来。” “我会跟上的。”芮澄芳得体地把手抽了回来。 “啊。抱歉。”孙俱仁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过分亲昵。 “没什么，走吧。”芮澄芳给了他一个笑容，表示没有放到心里去。 宿徙萍跟随着两人，步入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 他立刻被其间所展示的东西吸引住了。 “采访交给我。”芮澄芳贴近他，悄声说道，“你就看自己感兴趣的就可以了。” 宿徙萍为她的体贴感激地点点头。 他与芮澄芳分开，走向一个展台，酒红色的绒布上放置着一个白色的盘子。 盘子里盛放着介于液体与固体之间的金色物体，仿佛被风吹动般缓缓流动，沙沙作响。 “小伙子。” 他听到某人快活的声音，扭过头去，瞧见了久违的谢建军。 他确实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谢先生。”宿徙萍向他点头致意。 他对谢建军的感官颇为复杂，芮澄芳，甚至谢勉昂，都视之为一个战争贩子，但同时，他的资本也在推动着科技的发展。 “有一阵子你没在公开场合露面了。”宿徙萍说，决定做个小采访。 “发生了许多事，”谢建军表情夸张地说，“我要隐藏起来，让新的敌人捉摸不透我的动向。” “所谓新的敌人是？” 既然言明是“新的敌人”，自然不会是孙氏企业。 谢建军朝对角方向努了努嘴。 宿徙萍转动视线，很快捕捉到了谢建军口中的劲敌。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蓝色的礼服，靠在一根漂亮的石膏柱下，漫不经心地左顾右盼。 他的面孔有如古典雕像中的神明般俊美，魁梧的身躯在文质彬彬的装束的掩饰下依然充满力量感。 孙俱仁虽然很出众，但相形之下就显得单薄了许多。 “他是谁？” “你一定对那些没有深度的报刊杂志不怎么感兴趣，”谢建军笑道，“现在华续英已经取代我的儿子成为头条人物了。” “华续英。”宿徙萍恍然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没见过照片。” “别看他年纪比勉昂还小，资产可比我手上的还多。”谢建军毫无顾忌地说，“我想和他谈几笔生意，可是，要保持传统的利润很困难，他是个好对手。” 宿徙萍看过一篇报道，介绍那些统治着超级企业的巨人们，虽然谢氏与华氏两大集团规模相当，但华续英拥有的股份更多。 拥有如此之多的财富的年轻人，之前却过着仿佛隐士一般的生活，神秘莫测。 华续英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似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决定让步吗？”宿徙萍避开了他的目光，继续对谢建军提问。 “一次，两次，三次，渐渐会养成不好的习惯，”谢建军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杯子，“但同时又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我还在犹豫……” “这些我能写进报道里吗？” “当然，不能写出来的是一个价位，底线，而那个数字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 “我明白了……”宿徙萍翻开笔记本，“你对今天的展览怎么看？” “东西不错，我得承认这一点，”谢建军敲了敲装着盘子的底座，“不过，我那里有更好的，除了那一个。” 他指向展厅的中心，一群人聚集在那里，芮澄芳也在其间，正在听几个科学家讲解。 “那是什么？” “一种物质，违背我们对自然界的认知的物质，”谢建军郑重其事地说，“反重力物质。” “关于反重力的应用的实验有很多吧？”宿徙萍不太确定地说，“这次展出的有什么特别的？” “天然、低耗能。”谢建军指出了被展出的反重力物质的特点，“如果能用来装备军队的话，即使是单兵也可以获得超高的机动性。当然，现在离那一天还有很远。” “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宿徙萍虚心求教道。 “跟我来。”。谢建军热心地说，“我来当导游。” 宿徙萍婉拒道：“这未免太耽误你了。” “我对他们的东西了如指掌，”谢建军得意地说，“今天不过来见见一些老朋友罢了。” “那多谢了。”宿徙萍快步追上他，并朝身后指去，“对了，那是什么？” 他所指的正是之前的盘子。 “一种有趣的合金，非常有趣，这次让他们抢先一步研制出来了。我会购买一些，用来保护机动士兵的搭载者。” 宿徙萍对此颇为在意：“能承受更大的冲击吗？” “没错。这种合金会通过表层的形变的方式来抵挡冲击，可这样一来，驾驶室的空间就需要增大了。” “恕我直言，从最近的表现来看，机动士兵的攻击力似乎已经不能对怪物造成威胁了？” “那仅仅是过去的机动士兵。”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袭击 “过去？” 宿徙萍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现在的机动士兵已经不一样了。我的侄子，还有那个少年，他们搭乘的只是初期型号和过渡型号，原本没有将之投入实战的计划，之后因为怪物的威胁，而不得不提前出动，如今，真正的机动士兵已经准备好了。”谢建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宿徙萍颇为感兴趣：“是什么样子的？” “继承了初期型号的重甲重火力的类型，和继承了高速型号的高速度的类型，依旧是这两种类型，还有一种具备飞行能力的类型还停留在纸面上。”谢建军解说道，“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称之为高速型机动士兵二型，与相对原型号仅仅是简单叠加强度的基础型二型对比，高速型二型才是真正的进化，它会真正应用上超加速的技术。” “关于应用在机动士兵上的超加速技术，我读过一些文章，他们，那些科学家，似乎都对此一无所知，据说是一种几乎没有历史的技术？” “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谢建军狡黠地笑道，“你们是勉昂看重的朋友，也是我看重的年轻人，我对你们虽然不能保证知无不言，但我还是能告诉你们很多很多。” 宿徙萍忐忑地问道：“那么所谓的超加速技术究竟是——” “我们打扫战场，收集了一些残余，能量的残余，那个被称为电光石火的星辰之子的能量的残余。” 宿徙萍讶然道：“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开发出了类似的技术？” “不，”谢建军眯起眼睛，“早在怪物出现以前，政府就在关注超人们的活动，国家做的工作超乎你我的想象，与獠族的战争只是提供了一个契机——电光石火被怪物遏制住了，这可难得一见——他在战斗中释放了巨大的能量。” “所以，你们得到了他的力量？” “不，”谢建军遗憾地摇了摇头，“神秘之子的能量太神秘了，远远不是当下科技可以掌握的，我们只能模仿，甚至模仿也很困难，最初的所谓高速型机动士兵只是实现了能适应高速度的架构，仅具其形。” “二型呢？” “我们会进一步削减装甲，几乎完全抛弃防御力，再加上真正的超加速引擎的推动，二型将会拥有强大的侵略性。我们在模仿星辰之子的能力，但不意味着会比被模仿的对象差，科技有无穷的潜力。” “星辰之子的数量稀少，”宿徙萍说，“而科技的产物是可以复制的，对于人类来说帮助更大。” 宿徙萍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主动去向政府提供帮助了。 即使他是一个超人，政府，代表国家，对于他而言仍然过于威严了。 而如果和谢氏企业合作——他担心研究成果会被利用于军火生意当中。 虽然，在对抗獠族的战争中，他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谢勉征数次从危机之中拯救了他。 “这个。”谢建军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可能是测谎仪的一个新的发展方向。” 宿徙萍抬起头，看见上方的牌子不由吃了一惊。 上面写着“社会科学区”。 “社会科学？”他喃喃道。 “虽然很多人认为这不是一种科学，”谢建军饶有兴致地弯下腰，盯着一台仪表，“但是科学和经验的界限有时候很模糊，就像古老的医学，没有科学依据，但经验证明它有些许可取之处……嗯？” 他似笑非笑地瞧了宿徙萍一眼，意味深长。 “这台仪器可能在调试上出了差错。” “怎么了？” “根据显示的数据，在它附近的人，情绪波动得很厉害。”谢建军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下，“可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宿徙萍勉强笑了笑：“那么它是出错了。” 可宿徙萍知道那台仪器的分析是对的，不管它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了信息。 在他心底翻涌的不仅只有考虑去配合政府的研究这件事。 “真的是你。”他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女声。 一男一女走到了他的跟前。 出乎宿徙萍意料的是，他们居然是谢蓉蓉与丁胜泰。 在告知了两人马踏山的真相以后，宿徙萍就没有与他们见过面了。 “我见到了芮澄芳，就想着你会不会也在这里，刚才，在稍远的地方，几乎没认出你来。”谢蓉蓉说道。 “我本来不会到这里来的，给澄芳做个伴罢了。”能遇见他们宿徙萍也有些高兴，“你们怎么在这里？” “因为踏山之前的研究，”谢蓉蓉朝沉默的丁胜泰示意了一下，“我还找到了他。” “决定东山再起了？”宿徙萍对丁胜泰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男子诚恳地点着头，“比起做生意，”他苦笑道，“可能搞研究更适合我一点。” “丁哥。”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小跑着过来，“这里有什么？” “这是我的工友。”丁胜泰向宿徙萍介绍道，“非要跟着我过来。” 年轻人还穿着快递员工的制服，他涩然地对着几个人笑了笑。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大厅里平静的气氛。 “卧倒！” 谢建军的反应很快，他扯着宿徙萍一起倒下。 一些人闯了进来，他们踩着轮滑，手持枪械。 ——“轮滑帮依然在活动……” “我得去找澄芳。”宿徙萍想。 “让开！”轮滑帮成员又开了几枪，现场的保安开始反击，却顾忌于众多宾客而不敢任意开火。 宿徙萍悄悄地润泽第三种木苗，风车之翼，他瞄准了那些华美的灯具。 只要大厅陷入黑暗，他就能肆无忌惮地打倒这些歹徒—— 可有人的行动比他更快。 几支飞镖，沿着令他也叹为观止的轨迹飞了出去，迸！迸！灯泡被打破的声响接连响起。 双方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尖叫声，咒骂声，碰撞声，此起彼伏。 轮滑帮不敢再开枪了，他们害怕命中同伙，就朝穹顶开枪，继续制造恐惧的气氛。 他们的视力已被黑暗暂时剥夺，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而这一点时间，已足够宿徙萍来打倒他们。 可他必须先找到芮澄芳的下落，而即使在一群社会名流之中，芮澄芳依然有如鹤立鸡群，宿徙萍很快就看见了她，还有孙俱仁，后者用身体遮挡住她，这令宿徙萍放下心来，并对孙俱仁心存感激。 他窜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方 宿徙萍挥动拳头，把一名轮滑帮的成员击倒在地。 “接下来……” 啪！ 异常清晰的触碰声在嘈杂的环境里落入他的耳中，因为那很特别，不是靴子踩踏在地毯上的声音，而是某种金属…… 强烈的白光在大厅扩散开来。 “用闪光弹来照明？” 宿徙萍不以为意。 大局已定——大部分轮滑帮成员已经被打倒。 他在意的是和他做着同样的事的神秘人，先是破坏照明，又在黑暗之中行动…… “他们拿走了反重力物质！” 突然有人惊慌之极地呼喊道。 宿徙萍看向展厅的中心，那悬浮在空气中的缓缓转动的立方体消失不见了。 “糟糕！” 他追了出去，灯火通明的都市夜景扑面而来。 但在这之前，迎接他的是暧昧的夜色，当落地之时，其装束已然不同。 万象统一焦急地环顾着四周，以超人的视觉来搜寻反重力物质的去向。 “居然能在我眼下逃脱……” 这么想着的时候，从身后吹来了一阵劲风。 万象统一低下头去，避过了一记重拳，“你？”他回头，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顿时说不出话来。 ——“冤家路窄。” 对方从头盔里发出的目光，仿佛如刀剑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万象统一无奈地问道。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披戴铠甲者反问道。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第三个人介入他们之间。 黑夜之子，罪恶天敌。 “你是谁？怪模怪样的……”披戴铠甲者警惕地盯着罪恶天敌。 罪恶天敌发出了如同黑色中的阴影一样诡秘的笑声。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呢？” “他也是星辰之子。”万象统一说道，“你不会也想将之驱逐吧？” “不，”披戴铠甲者摇了摇头，“我的目标只是你。” “你们似乎有恩怨没解决呢。”罪恶天敌弯下身来，“你们可以在这里解决，我要去追回失物。” 他跃起，然后甩出钩索，娴熟地攀上了对面的高楼。 铿锵！ 披戴铠甲者的左边护肩再次闪烁起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什么？”万象统一问，“活物？” “‘獠’的力量。” 披戴铠甲者答道，似乎并不在意透露自己的秘密。 “就用这同样的力量将你打倒。” 一道光影从他的护肩上跃出，落下，显露出直立的狰狞的形体。 如同恶狼之獠族。 “你将獠族封存，化为自身的力量吗？”万象统一恍然道。 ——“那时感受到的活力果然不是幻觉。” 现在，释放出獠族的左边护肩，其上的雕刻所散发的气息和其余部位的雕刻已经很接近了，只是造型有异。 “聪明。” 披戴铠甲者与獠族一起攻向了万象统一。 “你将之完全控制住了吗？” 万象统一轻松地跃向了远方。 恶狼獠族或许与三支犄角之獠族一样强大。 可万象统一已今非昔比，并不太放在心上。 他感兴趣的是披戴铠甲者的能力。 他注意着獠族的目光，神志清楚，充满了战斗的*，与他之前所面对的獠族并无不同，而披戴铠甲者却能指挥它。 ——“獠族的脑内究竟是何种状态？” “不必你担心！” 披戴铠甲者继续进攻。 万象统一接住了他的拳头。 “你不应被圣石所摆布。”他一抬腿，把意图接近的獠族踹开，接着挥拳，击打在披戴铠甲者的脸上，“你去找巩教授了吗？” 对方沉默了，退开，并制止了獠族的进一步行动。 “你还没有真正做好战斗的准备吧？”万象统一了然地说，“是封存獠族以增加撞击力好，还是释放獠族干扰我的动作好——你还没有想明白。” 事实上，以万象统一的攻击力来说，将獠族分离是很危险的，如果万象统一决心进攻，很快就能将獠族杀死。 “圣石指引着我觉醒，去与怪物们战斗……”披戴铠甲者争辩道。 “那你要记好了，在一开始与怪物战斗的人是我。” “你曾经拯救了世界，并不代表你不会毁灭这个世界。”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万象统一坦然道，“你再将我打倒吧。现在——” 体内潜藏的能量蠢蠢欲动。 万象统一颤抖起来。 披戴铠甲者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他抬起拳头，只是一瞬间，却好像有长久的静默。 他松开了拳头。 “你也在与之抗争呢？” “哈……哈……”万象统一无法回答他，而像是怕冷一样哈着气。 “今天就算了。”披戴铠甲者说道，与怪物一起遁入黑暗，“但你要有所警惕……” 万象统一眨了眨眼。 ——“故意示弱的效果还不错。” 忍受着血液里沸腾的气息，他取出手机，给芮澄芳发送了一条信息，此刻，她一定为见不到他的踪影而担心不已。 但现在，还不是与她会合的时候。 今夜才刚刚开始。 虽然谢建军没有解释，但以他粗浅的知识仍然明白反重力技术意味着什么。 除了上天入地的机动力，还有可怕的破坏力。 虽然经过这一阵耽搁，万象统一已经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开始了行动。 …… “昨天出了什么事？”福久雅落在芮澄芳与慕殊慧身后，与宿徙萍走在一起。 “轮滑帮袭击了展会。” “我是说……跳出了三个穿着制服的家伙？”福久雅依旧是冷冰冰的讥笑的语气。 “一种巧合。”宿徙萍不太肯定，“我是说，我是临时决定去那里的，至于另外两个嘛……” “安全措施太薄弱了吧。”福久雅颦着眉，“身家亿万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居然被一帮街头混混打劫了？” “或许不是一般普通的混混，”宿徙萍缓缓道，“现在想起来，他们居然在三个超人的眼皮底下还能得手，之前入口的防御设施也被攻破了，可能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张尽义已经被逮捕了，我还以为轮滑帮群龙无首，已经不成气候了。” 宿徙萍无奈道：“昨夜，我到处搜寻他们，可只抓到一些小喽??！?p>　　“抱歉，中午我就不和你们待一块了。”芮澄芳停下来，回头对他们说，摆出一副恳切的神情。 往常的中午，三名女生会睡在一起。 “去哪里？”福久雅淡淡地问。 “去看孙俱仁。” 宿徙萍好奇道：“他生病了？” “他昨天挡在我身前，挨了一枪，”芮澄芳说，“幸好仅仅是皮肉伤。” ——“这是我的错。” 宿徙萍自责着。 ——“而如果孙俱仁不在那里，澄芳就会受伤了。” 第一百九十章 传说 “啊。啊。” 芮澄芳站在窗口边上感慨着。 在教学楼的下方，停着一辆辆的警车。 “怎么了？”宿徙萍一边合起手头上的报纸，一边把脖子伸过来。 “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芮澄芳说，“警方开始严打了。反重力物质必须得找回来。是吧？” 宿徙萍莫名所以：“为什么会到我们这里来？” “那些深夜游荡在街头的混混，你想过白天他们会呆在哪里吗？” “我还以为都是不读书的人呢。” 芮澄芳耸了耸肩。 “抱歉。”宿徙萍提起了昨天的事，“之前，没留在你身边。” “不不，”芮澄芳挥了挥手，“你做得很对，反应很快地就追出去了……你瞧见了什么？” “两个超人在打架。”宿徙萍无奈地说。 “他们不总是一团和气，是吗？”芮澄芳微笑道。 “关于那些超人，现在有什么情报吗？” “各个城区都有传闻，”芮澄芳敲了几下键盘，“我一直在收集，不过大部分都是似是而非的证词，似是而非的照片，如同万象统一那样长时间现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例子几乎没有。” 宿徙萍来到她身旁，请求道：“让我看看。” “你也对他们有兴趣？”芮澄芳瞄了他一眼，“以前你对万象统一没什么热情吧？” “我的想法改变了。” 芮澄芳打开一张图。 画面上的类人生物身穿着周身镶嵌铁轨的暗红色重甲，正在摩天大楼之间跳跃。 “偶然被拍摄下来的照片，”芮澄芳解说道，“发现人本来只想拍一些鸽子。” “不像是之前出现的怪物，”宿徙萍兴奋道，“也许是一位超人？” “这是七号城区。”芮澄芳对他的猜想不做评论，又打开另一张照片，“而这是在本城区发生的。” 摩天市有共计一千个城区，至今为止，獠族都只在宿徙萍所身处的面积为二万平方公里的第十九号城区内出现。 “罪恶天敌……”宿徙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照片上，称呼自己为罪恶天敌的男子正把另一名男子的脑袋往墙壁上撞。 “什么？” 宿徙萍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罪恶天敌的名号尚未流传，“我听说过他，”他弥补道，“人们叫他‘罪恶天敌’。” “我喜欢，”芮澄芳打开下一张照片，“听起来很帅气。” “你觉得‘万象统一’这个名号怎么样？”宿徙萍心中忐忑地问道。 “意味不明，”芮澄芳吐了吐舌头，“不过好像是非常厉害的样子呢。” “哈哈。”宿徙萍干笑两声。 下一张照片上出现的是一个紫红色的身影。 “一些旅客遭遇到了棕熊的袭击，被他所救了，还有一张被打晕的棕熊的照片，不过没有两者搏斗的照片。” “他藏身在深山老林里吗？” “谁知道？不过如果是超人的话，在野兽之中生存是没有问题的吧？” 宿徙萍开始有点担心契约者了。 现在到处都是超人的身影，她应该召集的对象，可她却一直没有出现。 “嘿。” 陆少彦推门而入。 宿徙萍刚想回应他的招呼，却立刻愣住了。 陆少彦鼻青脸肿，拳头上也是伤痕累累。 “你怎么了？”芮澄芳赶紧打开抽屉找创口贴，“被谁打了？” “没事，一点小伤，”陆少彦笑了笑，疼痛却让他的表情变形了，丝毫不能安慰人，“我去体验了几天小混混的生活。” “他们打你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群架。”陆少彦坐下来，接受芮澄芳的照顾，“谢谢。” 宿徙萍抱怨道：“这种事你应该找我一起去。” “分工合作，”陆少彦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小东西，录音笔，袖珍相机，照片，“这回可收集了不少材料。” “他们都在做什么？” “大部分人无所事事。”陆少彦说，“酒、音乐、游戏……总之是打发时间的玩意。” “我还以为他们到处打砸抢？” “没那么有破坏性，”陆少彦回答道，“大部分人只是茫然，易于被煽动。” 芮澄芳提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大多数出身比较一般，农村家庭，他们把田地承包给大企业，无需为生活发愁，也没有什么目标。” “挺让人羡慕的，”宿徙萍说，“我父母还得自己下去种田。大企业的工业化种植方式就要好得多了。” 陆少彦略有些意外：“谢氏企业一直在扩建农场吧？” “嗯。不过我父母暂时还想保持原状。”宿徙萍解释道，“可如果将来我无法继承的话，还是得交给别人吧？这样也好，两个人岁数大了，可以去做点轻松的活。” “徙萍是不会失去方向的吧？”芮澄芳笑着揪了下他的衣袖。 “虽然这么说，”宿徙萍抓了抓头发，“至今仍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 ——“对抗末日危机？” 那属于他的另一面，当然不能对人言说。 陆少彦安慰道：“慢慢找。我从初一开始喜欢冲击球，四年时间，到了高二却加入了校刊社。” 芮澄芳了然地道：“是因为老大的缘故吧？” “他是我的老朋友，当时校刊社又缺人。” “这是？”宿徙萍拿起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些粉红色的小圆片。 “上瘾的东西，特制的浓缩琼浆。”陆少彦皱着眉头，“只要一小片，就可以让人兴奋数个小时。”他碰了碰桌上的杯子。 “拍下这些照片很危险吧？” “不，他们很配合，我一开始就说是来体验生活的，我采访了一些小团体的头目。”他少见地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遇上危险，反而是因为打群架时被警察逮到了。” 宿徙萍紧张了：“警察怎么说？” 警察是暴力机关，代表着国家的强制力，即使宿徙萍是一个超人，仍然对此心存敬畏。 “我给他看了我带的东西，让他相信我是一个记者。总算是有惊无险，没让他关进拘留所里去。” “那就好。”宿徙萍松了口气。 如果陆少彦被认为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虽然顶多在拘留所待上一阵子，可学校的处罚，还有留在档案上的不良记录的影响就很严重了。 “你是陆少彦？” 三个人看向门口，看见一位警察。 陆少彦举起手来：“是我。” “你被逮捕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行动 宿徙萍眼睁睁地看着陆少彦被带走了。 手铐和他一点也不相衬。 陆少彦魁梧、冷静、睿智，如同磐石般一样可靠，是校刊社的中流砥柱。 芮澄芳被装在玻璃盒子里的时候，就是陆少彦一直在支持着他。芮澄芳的热情和陆少彦的稳重都是他们不可缺少的。 ——“他被带走了……” 只要宿徙萍愿意，他当然可以把陆少彦“救”出来，但他不会那么做，那只是在害他的朋友。 他求助地看向芮澄芳，令他佩服的是，女孩已经进入工作的状态了。 “查到了，”芮澄芳盯着屏幕，“一名警察的尸体今早被发现在附近的公园里。” “就是他们刚才说的袭警？” “报道上没公开姓名，我去向熟人确认一下。”芮澄芳打开通讯软件。 宿徙萍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确认了。柳鑫来。”芮澄芳说，“徙萍，帮我个忙？” 宿徙萍慌忙道：“你说。” “通知其余人。我要到警察局去，看能不能和少彦见上一面。” “交给我。我……我陪你去……通知的话发几个消息就可以了。” “不用了，”芮澄芳拒绝道，“你看起来太紧张了，缓一缓吧。” 她拍了拍宿徙萍的肩膀。 “帮我关电脑。” 芮澄芳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紧张？” 他承认自己不像芮澄芳那么能沉住气，之前在金采洁被杀的现场，他就几乎无法思考，但他是世界上最强壮的人，情绪的波动不应该那么容易被反应到表面上来。 宿徙萍讶异地照了照镜子。 他明白芮澄芳瞧见了什么——新的力量正在控制他。 “啊！” 一声尖叫忽然从楼下传来。 宿徙萍往窗外看去，顿时心下一紧——怪物来了。 他朝门口奔去，快得如同一阵风。 星辰衣显露出其真正的形态。 万象统一一步越过走廊，落到地面之上。 “找到你了，星辰之子。”隔着一栋大楼，怪物冷漠得非人的声音仍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万象统一迅速地绕过了大楼，来到怪物面前。 ——“我被它找到了？” 怪物与獠族截然不同，或许在旁观者的眼中它们并无差别，但在万象统一的眼中它们有着很大的区别。 来的是猎族。 “你能感知得到我的所在？” “你身上的罪人的印记，太显眼了。” 怪物朝万象统一撞了过来。 砰！ 万象统一无所畏惧地与它撞在了一起，令他吃惊的是，巨大的撞击力居然让他连连后退。 此次出现的猎族，比之前的同族强了数倍。 怪物停下来，虚张双手，一把长柄镰刀在空气之中缓缓显形。 ——“这种将物质分解并重组的能力，与獠族将身体组织变化的能力不同……” 万象统一谨慎地盯着镰刀的锋刃。 猎族忽然扭头。 砰！ 披戴铠甲者气势汹汹地从高处跃下。 “你怎么在这里？” 万象统一与披戴铠甲者同时向对方发问。 “又一个罪人。”猎族正要走向离它更近的披戴铠甲者，忽然感受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今天暂且放过你，退下吧。” 它一扬手，释放出一束冲击波，一下将披戴铠甲者击倒。 万象统一掷出了风车之翼，但被背对着他的怪物轻易地用镰刀挡开，掉落在地。 “至于你，”它缓缓转身，“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开什么玩笑！” 披戴铠甲者一跃而起，扑向了怪物，后者轻轻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你这杀人的怪物。” 披戴铠甲者又是一拳，重拳，轰中了怪物的胸膛，但怪物的镰刀随之挥下，劈在他的铠甲上，溅起一串火花。 两者同时向后一跳，远离对方。 “罪人，”猎族警告道，“现在退下，尚可苟延残喘。” “还是免了。” 披戴铠甲者侧过身来，把左边肩膀对准怪物。 獠族的气息正在活性化。 “不会让你如愿。” 猎族举起镰刀，就要劈出，可一条藤蔓突然窜了过来，缠住它的双臂。 披戴铠甲者跑动起来，一下把猎族撞倒。 轰！ 可在下一秒，猛烈的冲击波就将他推开。 “先结果你。”猎族扯着胳膊上的藤蔓，把万象统一朝它所在的位置拖动过去。 万象统一干涸了翡翠之触，藤蔓迅速枯萎、消失，可他因此获得的速度还在，他借势冲向猎族，一拳把它打飞出去。 “没事吧？”他朝披戴铠甲者伸出手。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我们一起打倒它。” “不要杀它，”披戴铠甲者说，“我要将它封存起来。” “它也许不是獠族，你确定能做到？” “只要是活物就可以，只要我够强，连你也可以封存。” 万象统一咋舌道：“真是强大的能力。” “正因为如此，圣石才选择了我来驱逐你。” 这样说着的披戴铠甲者，却迎向了怪物。 怪物冷声道：“愚顽。” 它一抬脚，仿佛在踢开空气，冲击波劈开石砖，冲向了两人。 当！ 这一次，披戴铠甲者有所准备，冲击波没能再次击倒他，那股能量只在铠甲上留下了清脆的声响。 万象统一跃起，飞踢，贯注着燃烧第三种金属所得的力气，他的速度太快了，一下将猎族轰入地下。 “违背神明旨意的罪人……”猎族嘶吼道，它还没有死，但也相差不远了。 为了消灭星辰之子，特意挑选了强于以往的一员，但打败了獠族之王的万象统一，远比它们所预料的要强得多。 “原来是个教徒？”万象统一扣住怪物的脑袋，把它提起来。 “是你们的神明要消灭我们吗？为什么？” “你们罪孽深重！” 怪物挣扎着，身体里渗透出万象统一之前曾见过的光芒。 “不好，它要爆炸了。” 万象统一脸色微变。 他倒是有把握跃上高处，以减少爆炸所造成的破坏，但如此一来，答应披戴铠甲者的事就落空了。 “丢过来！” 披戴铠甲者全身爆发出了澎湃的能量。 万象统一依言将怪物朝他那个方向掷去。 两者相触，却没有发出碰撞声，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把烧红的铁块探入凉水中冷却时发出的滋滋的响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偶然 怪物的身姿在燃烧的光辉中逐渐消融，直至镌刻于披戴铠甲者的右足护踝之上。 万象统一望着这一幕场景，心思百转，所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是否应该再次离开了呢？” 这一次，他成为了猎族的狩猎对象。给他身边的人带来了危险。 “你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好。”宿徙萍压低了音调，回应了蹑手蹑脚接近的芮澄芳。 “还记得我吗？” “当然。” “终于再见到你了，我……”芮澄芳犹豫起来。 “你从大楼里走出来，一定有什么地方要去吧？”万象统一明白她心中的矛盾，“你先去，我会把时间留给你。” “谢谢。”芮澄芳嫣然一笑。 她快步离开，而其余人没有像她那样坚强，依然沉浸于惊恐的情绪之中。 万象统一走到沉默的披戴铠甲者面前。 “你怎么了？” “我还在适应……” 万象统一在面具之后皱起眉头：“你会有像我一样的困扰吗？” “你跨越了界线，”披戴铠甲者摇了摇头，“而我不同，融合一切活物是我的天赋。” “真令人羡慕呢。” “如果我早点激发了潜在的能量，就可以把獠族——” “这就是命运，”万象统一苦笑道，“如果这就是命运，我已经接受它了。” 披戴铠甲者沉默了片刻。 “我得走了。”他看了看窃窃私语的人们。 “你将圣石交给巩教授了吗？” “我是为了别的事而来到这里的，我暂时还不打算将圣石向别人展示。” “嗯？” “那对于你我都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后，披戴铠甲者离开了。 …… “嘿。”芮澄芳走进办公室，“之前有被吓到吗？” “起初是吓了一跳，可是超级英雄会保护大家吧？”宿徙萍放开鼠标，“因此很快就安下心来了。” “真了不起，瞧见怪物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我是非常害怕的。”芮澄芳打开电热炉。 “少彦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见不到他，不过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有人作证少彦与死者在案发地点见面。” “我现在反而不是太担心了，”宿徙萍说，“死了一个人，而且是警察，往往与别的案件牵扯在一起，调查一定很仔细，真相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但愿如此。”芮澄芳歪了一下头，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琼浆，“不过当下他的处境很糟。被杀的警察昨天刚抓捕了一群打架的青少年。” “就是放了少彦的人？”宿徙萍的反应很快。 芮澄芳喝了一口琼浆，“他们有利害关系，”她说，“所有人都被抓了，只有少彦是例外，这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如果牵扯到命案？” 宿徙萍本已变得略微轻松的心情又低沉了下去。 “你说得对，也不用太担心啦。”芮澄芳见状安慰道，“毕竟他是无辜的。”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目前可用的情报还是太少，”芮澄芳眨着眼，“今天先休息吧。” “那我要回家了。”宿徙萍开始关闭电脑，“一起走？” “我再待一会，”芮澄芳摇摇头，“之前万象统一答应接受我的采访，不知道他会挑什么时候来……徙萍没有急事的话也留下吧。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吗？一个超级英雄。” “我对他不感兴趣。”宿徙萍强笑道，“我更喜欢四大神通和电光石火。况且，家里还有活要干。” 他起身，走向门外。 “祝你有个好采访。” “谢谢。”芮澄芳给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别太在意少彦的事，会好起来的。” 十几分钟后，万象统一推门而入。 那时，他关心着陆少彦的状况，而让芮澄芳尽快离开，就随口答应了一次采访，事实上，他还没准备好。 他和芮澄芳太熟悉彼此了，距离上一次采访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们又共同经历了许多许多，即使他失踪了一段时间，仍然没有变得生疏。 他害怕被认出来。 可为了芮澄芳的时间与心情，他必须尽快回报她的期待。 “哇哦。”芮澄芳轻呼一声，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她的惊喜，“你真的来了。” “很久没见了。”万象统一点点头，“你为他写的报道，我很感激。我应该来说声谢谢的。”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了英雄们……”芮澄芳把椅子推过来，“请坐。” “谢谢。” “不客气。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要喝点什么？” “不必了。” 芮澄芳就不再多言，走回到自己的桌子旁。 “自从那以后，一直想着还要见你一面。”芮澄芳取来笔纸，“我，以及很多人，都有不少问题想要问你。” “我会尽量回答。” 芮澄芳直起身，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介意我叫几个朋友来吗？她们一定想见见你。” “好的。”万象统一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真是随和的人呢。”芮澄芳由衷的赞扬道。她拿起手机，编写了一条消息。 芮澄芳是万象统一最不想拒绝的人，况且，他对她会让什么人来心中有数。 校刊社的其余成员都有事要忙。 福久雅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他露出了破绽，就会帮他遮掩。 而他也想要让慕殊慧瞧瞧自己的另一面。 ——“她会……害怕吗？” 一个轻易将怪物四分五裂的“人”，无论他为了什么而战，人们都有着害怕他的理由。 “我们先开始吧。”芮澄芳在他面前坐下来，“大家都在猜测你们的行踪——从春天结束的那时候讲起吧？” “四大神通与电光石火，”万象统一闷声道，“他们现在是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战斗一定十分残酷。” “艰难的战斗。”万象统一沉吟道，“四大神通在将望北山夷为平地的爆炸中消失了，而电光石火去往了未来。” “去往未来？” “以和我们不同的速度过去了，总有一日还能再相见吧。” “那么你呢？” “我受了伤。” 芮澄芳关切道：“伤势很沉重吧？” “不仅仅是躯体上那些可见的伤痕，即使遍体鳞伤，终究有愈合之日，但那时候，内心被杀戮的意志所填充着，有着将一切破坏的冲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印象 “真是了不起。”芮澄芳认真地说，“与之抗争一定非常辛苦吧？” 嘎吱。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万象统一回头，正好瞧见慕殊慧紧张的面孔。 女孩默然地缩了回去，把门关上。 芮澄芳笑起来，高声道：“进来。” 再一次，慕殊慧仿佛鼓足勇气一般推门而入，身后还有神情微妙的福久雅。 “不要害怕。”芮澄芳招了招手。 “你好。” 慕殊慧以几乎可以说是蹒跚的姿态缓步到万象统一身旁。 “你好。” ——“还不算太糟。” 万象统一略微着迷地盯着女孩明亮的瞳孔。 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在她心中，我的这一面又是怎么样的呢？” 芮澄芳继续提问：“当下的状态如何呢？” “暂且还是安定的状态，”万象统一把脸转回来，“虽然战斗继续下去的话，还有着崩溃的可能。” “与怪物战斗，需要非常坚强的内心吧？虽然我无法想象，但我相信你是非常勇敢的，你可以对抗黑暗。” “半年以来，也从别人那里得到了勇气，”万象统一承认道，“牺牲了的众多生命，仿佛一直在支持着我似的。” “一种无形的力量，是吗？” “战斗的时候，有好几次想要放弃，疼痛、疲劳，让我几乎无法思考，但大脑在一片空白之中，会逐渐浮现出过去所认识的面孔，因此受到了激励，从身体的各处就涌出了新的力量来着，大概就是人类在危急关头会爆发出的潜能吧。” “这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而引发出来的奇迹。”芮澄芳点点头，“面孔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当中你的脸庞最为耀眼。” 万象统一回答道：“笑容。大家都会认为笑容是最好的表情吧？包括谢勉征那样的战士，虽然常摆出吓人的样子，可他的笑容也是相当好的。” “笑容吗？”芮澄芳迅速地在笔记本上留下漂亮的字迹，“笑容确实是很重要的，只要保持笑容的话，在结局的时候一定可以战胜黑暗，这样就是大家喜欢的故事了。” 万象统一对此尚且抱有怀疑。 他还没说出困扰他的真正的根源，当然，披戴铠甲者大概是知道的，所以才宣称要将他放逐到这个世界以外。 “我会坚持下去，争取在崩溃之前结束战争。” “你提到了‘结束战争’，”芮澄芳翻到下一页，“很多人都以为战争实际在之前几个月里就已经结束了，强大的獠族被尽数打倒，高速型机动士兵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消灭余下的獠族，可是……”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看起来，先前的日子只是一段缓冲期。” “还有猎族，隐藏在历史的阴影之中，就连强大的獠族的诞生，也不过是人类为了对抗它们的一次努力罢了。” “未来或许还有漫长而艰苦的战斗。” “确实。”万象统一下意识地交叉着十指，“但是，人类所掌握的科技，拥有无限的潜能，虽然暂时败给了强大的怪物，但以后终能取得胜利，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意外的是科学主义者呢。” 万象统一笑了一笑：“为什么会感到意外？生活在这个时代，会相信科技是理所当然的吧。” “因为星辰之子的种种能力打破了常理，我还以为你们会轻视立足于常理上的技术呢。” “我认为星辰之子是奠基者这样的角色，因为我们比起普通人先行一步，所以要承担开拓的责任，在科技的力量能打倒怪物之前，就由我们来抵抗那些威胁……未来的某一天，星辰之子的秘密也能由科学来解释吧。” “说起来，在之前的展览会上，出现了三位星辰之子？” “巧合。”万象统一掩饰道，“可能我们都对犯罪比较敏感。” “那可是了不起的素质，可是，据说你和其中一人发生了打斗？而今天又和他联手对敌。今天也是巧合吗？” “之前的只是误会，我们都不了解对方。今天因为想找巩教授而来到了这里，确实是巧合。” 芮澄芳接受了他的解释：“关于两位新出现的星辰之子，你能告知我们什么情报吗？” “他们都有奇妙的能力，在对抗猎族的战斗中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能力，没经过允许的话，我还是不透露为好。” “是我失言了……他们的故事也是秘密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发现自己与众不同之前，过着与你我无异的生活，这就是他们的故事。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别的人有所差异，因此怀着准备应对某个时刻的心情而长大，可别的星辰之子是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突然觉醒的，这样的他们毅然投身于与怪物的战争，我觉得是很了不起的。” “这就是所谓的超级英雄了，大部分人即使拥有了力量，面对怪物恐怕也会落荒而逃。”芮澄芳颇为帅气地转了一下笔，“关于超级英雄们的过去，民间向来都有一个声音，要求你们公布身份，甚至要求你们接受政府的监管，对此你是怎么看待的？” “实际上，在之前合作攻击獠族的巢穴的时候，政府已经向我们提出了邀请，我个人是愿意配合政府的行动的，而托如今资讯高速传递的福，我能迅速赶赴战场，目前这样的紧密程度暂且足够，改变的话，固然有好处，但我害怕会因此影响身边的人。假如因为与我们这些人为友而受到过度关注，会很苦恼吧？” “有经过深思熟虑呢。” “而且各人的情况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如果我做出表率的话，是否会迫使其余的星辰之子不得不做出选择呢？顾虑到这一点，我没有接受加入政府武装的邀请，希望大家能体谅我们的想法。” “这表现了你成熟的一面。” 万象统一涩然道：“不再是孩子了。” “感觉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呢。”芮澄芳漫不经心地问道，“一定有个惹人羡慕的女朋友吧？” “呵。”脸若冰霜的福久雅突兀地笑了一下。 万象统一装作没听到，幸运的是芮澄芳和慕殊慧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摘下面具的我，可不怎么引人注目。” 第一百九十四章 声音 “这对于许多女性而言可是一个好消息，”芮澄芳展颜笑道，“她们还有机会——今天你所说的我都可以发表出去吗？” “没问题。” 芮澄芳转向她的两位朋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机会难得。” “有，”慕殊慧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般举起手来，“不，我只是……想要一个签名。”她紧张得吞吞吐吐。 “好的。” 万象统一接过她递来的本子和笔，在封面内侧落笔，一笔落下，却立刻停笔，他在上面写了个宝盖头，这是“宿徙萍”的中“宿”字的部首。 他缓了一缓，写道：“致宝贵的朋友。” 接着在落款写下“万象统一”。 …… “凶器是一把螺丝刀。”芮澄芳叹了一口气，“恐怕从上面找不到什么线索，倒是可以知道凶手手劲不小。” “指纹？” “无。” “死者的情况呢？” “男性。四十五岁。” 宿徙萍等了一会，可芮澄芳没有继续说，他就确认道：“没了？” “如果你是想找有什么人会有动机……他可是个警察，一大把犯罪分子落在他手上，每个人都有动机，当然，实际上袭警的事情很少发生。” “是从正面发起袭击吗？” “正面。” “死者有没有反抗什么的？” “没有。没有其余伤口，没有拔枪。”芮澄芳摇摇头。 “可能是不会令他防备的人，也可能只是一个陌生人。” “靠近死者，说点什么吸引他的注意力，突然掏出螺丝刀，刺入他的心脏部位，”芮澄芳说，“确实不会太难。” 宿徙萍苦恼道：“凶手会是什么人呢？要袭击一个老练的警察，意志应该很坚定。” “如果是因为吸毒而精神错乱的家伙，”芮澄芳点头道，“一下子就会被察觉到异常呢。” “我们要从哪里开始着手？” “先查查他亲手逮捕的人里是否有在近期刑满释放的。” “他正在办的案子呢？” “警察是一个系统，杀死某个警察不能掩盖住罪行。”芮澄芳苦笑道，“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那些已经受到惩罚的人身上……” 宿徙萍看得出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监狱里去而复返的人不少，那些重操旧业的惯犯，不过大多数是为了钱财而犯罪，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会为了报复而杀人吗？” “如果我犯了罪，一定会洗心革面。” “大家都能这么想就好了，”芮澄芳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键盘，“好了，让我看看那些三番两次落在贾去朔手上的人，最好是动刀动枪的案子，而不是小偷小摸。” “伤害罪的话刑期是非常长的。”宿徙萍提醒道。 “幸好他的警察生涯也很长。” “警察那边对少彦是什么说法？” “充分的证据不足，但嫌疑很大。”芮澄芳咬着嘴唇。 宿徙萍惊奇道：“他们只是在那里见了一面……” “举报人说他们之间存在交易的行为。” “他们能做什么交易？” “打群架的流氓都被抓进去了，只有少彦被放了出来，因此警察在考虑金钱贿赂的可能。” “一场群架而已，”宿徙萍咋舌道，“贿赂、杀人……” “如果和毒品牵扯上关系就不太妙了。死者在少彦身上找到了毒品，以此为借口索要贿赂——这是他们的推测。” 宿徙萍沉默了。 “情况很复杂呢……”他喃喃道。 一封邮件这时候抵达了校刊社的信箱。 宿徙萍移动鼠标，将之打开。 《关于万象统一的采访》——这是标题。 “‘找到你了，星辰之子。’我从怪物口中听到了这句话，这是否说明怪物是冲着万象统一而来的呢？他对此有作出解释吗？” 宿徙萍把视线移向一脸专注的芮澄芳。 说起来，之前对万象统一的采访里，芮澄芳并没有提到这句话，让他颇为困惑。 “澄芳，之前怪物对我，不，对万象统一说了些话吧？” “嗯。”芮澄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隔了太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太远’？” 宿徙萍，万象统一拥有超人的听觉，但他分辨得出那个声音不是因此才被他听到的，那时候，怪物的声音穿透了整栋大楼。 “什么也没听清？” “没呢。”芮澄芳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 芮澄芳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宿徙萍之前就知道芮澄芳关闭了信箱的提示，他删去了这封邮件，但在这之前把它转发到自己的私人信箱里。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还是瞒着澄芳为好。” …… “坐。”陆少彦说，表情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 “终于见到你了。”芮澄芳以略为夸张的喜悦的表情说道，“气色还蛮好的嘛。” “这里还算舒服。”陆少彦摸了摸自己光亮的头顶。 宿徙萍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利民说你们在忙我的事，”陆少彦微笑道，“他对你们似乎比起对警察还有信心。” “大概故事里的常识是业余的侦探会比专业的警察更快找到真相吧？”芮澄芳打开笔记本，“虽然那是故事里的常识，不过今次还是回答我们的提问吧。” “知无不言。” “首先，你和那警察之前有所接触吗？” “谈不上有接触过，”陆少彦摇摇头，“之前因为青少年普法工作的关系，见过几面，彼此有点印象，但没说过话。” “嗯。”芮澄芳点点头，“但是，有接触的机会喽？” “有。”陆少彦承认道。 “那一天，你们在公园会面？” “是。”陆少彦叹口气，“我之前没和你们说，因为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让我把稿子给他看看，也给了我一些资料。” “据说警方手头有你们交易的照片，原来是指这个。” “双方都是一面之词。”陆少彦站在客观的立场评价道。 “死者风评很好，这意味着如果他索要贿赂的话，会是一大笔钱。你的账目没什么问题吧？” 陆少彦再次摸了摸头：“我收集冲击球队的特别纪念商品，邮票、球衣、球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剖析 “不要紧。”芮澄芳耸了耸肩，“如果你真的拿出了钱，就没必要杀他了。” 宿徙萍下意识地道：“如果拿不出呢？” “我说‘一大笔钱’，但死者是与高中生交易，这一笔钱大概还在一个有钱收集各类纪念商品的高中生的承受范围内吧。可能是十万？” 宿徙萍点了点头 “看起来，”芮澄芳转起笔，“他在你走后就被杀了——公园这个地点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没有，”陆少彦皱起眉头，“因为那里顺路。” “你和他交谈时，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他很和气，”陆少彦陷入了回忆，“他说我做的工作挺有意义的，让大家知道那些在街头游荡的青少年的想法。” “周围呢？” 陆少彦还是摇了摇头。 “那个举报的人，他把你们拍下来了。” “估计是在很远的距离吧。怎么了？” “我在想，”芮澄芳露出思索的表情，“他真的是偶然拍下了照片吗？” 宿徙萍问：“身份不明？” “自称得知了命案发生的消息后，出于正义感提供了线索，但又怕惹上麻烦采用了匿名的方式。” “无懈可击的说法。”陆少彦评价道，仿佛身陷囹圄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 “你好。” 宿徙萍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主动打了个招呼。 “你好。” 坐在长椅上的女生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宿徙萍会如此高大，略微为难地眨了眨眼。 宿徙萍在她旁边坐下，刻意选择了比适宜的距离更远一点的位置，以免让对方太过紧张。 女生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运动服，似乎是充满活力的类型。 “你发来信件说要找我谈谈……是为了什么？” “你听到了怪物的声音。” “果然是为了这个。”女生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你也有所察觉了？” “嗯。”女生点了点头，“之后去问当时在场的其余人，都没听到那句话呢。” “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宿徙萍小心翼翼地说。 “那声音回荡在空气之中，如此清晰，虽然也怀疑过是否是幻觉，但是……” 宿徙萍犹豫了一下。 “我也听到了。” “是吧？”女生高兴起来，“你也听到了。” 宿徙萍并不希望女生认为自己有什么精神上的异常，因此据实以高。 “可是，为什么别的人没听到？”女生又立刻苦恼起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猎族那时向我传达的讯息，为什么会被她接受到呢？”宿徙萍想，“这或许并非偶然——” “你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哪一个方面？” “比如超能力之类的。” 女生大幅度地摇着头，“虽然希望拥有超能力，不过一直是个普通人来着。” “为什么想要拥有超能力？”宿徙萍下意识问道。 “在怪物出现之前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要是现在拥有超能力的话，就能与之战斗了吧？”女生露出惆怅的表情，“想要保护周围的人。” “有这样的心意就足够了。”宿徙萍安慰道，“交换一下手机号码？” 女生同意了。 “这件事暂时不要向别人提起，我会进行调查，如果想起了什么再与我联系吧。” …… 宿徙萍缓缓走回办公室，他一直在思考，当前所面对的种种困惑纷至沓来，令他难以集中精神。 “平静下来。”他对自己说，“当下最紧急的事是什么？” 解开猎族的行动之谜。 但他并无头绪。 至于陆少彦的遭遇，与犯罪有关，在失踪之前，他与朋友们一起解决了一件又一件的案子，那时候的他或许具有些微的才能，但是现在……他已经改变了。 新的危机初现端倪，自身的危机，外部的危机，都在把他拖向黑暗之中。 宿徙萍推开门，办公室里只有芮澄芳一个人在。 “快来看！”芮澄芳向他急切地招手。 宿徙萍快步走到她身后。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谢勉昂。他回来了？” “还记得孙应庆吗？”芮澄芳提起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记得。谢氏企业的科学家的领头人。” “他被绑架了。”芮澄芳说，“谢勉昂正在对外公开这个消息。” 宿徙萍认真地听着谢勉昂的发言。 “没有索要赎金的电话？” “嗯。”芮澄芳沉吟道，“不寻常吧？” “真是多事之秋。” …… “你来了。” 谢勉昂张开双臂欢迎来客。 此时出现在他身前的是名为万象统一的星辰之子。 “上次相见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万象统一颇为感慨。 ——“他是否与之前有所不同呢？” 宿徙萍观察着谢勉昂的双瞳。 “我们都经历了许多，来一杯？”谢勉昂很快又反应过来，“哦。你戴着面具。” “抱歉。” “总会有机会的。”谢勉昂拍着沙发，“请坐。” 万象统一把披风向后扬起，然后才坐了下来。 “换了一身颇为帅气的制服呢。其实我也搞了件类似的，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化装舞会。” 万象统一跟着笑了一下。 “我来是为了孙博士的事。” “当然。”谢勉昂倒满一杯酒，“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同样的原因。” “你的父亲？” “三天前就到荒洲去了，把事情都丢给我。我还以为可以平平安安享受一下久违的大都市，谁想得到……” “确定是绑架了吗？” “有人目击到他被抓上了汽车。” “要求赎金的电话还没来。” “如果来了我就不发愁了。”谢勉昂抿了一口酒，“我有不好的预感，要是绑匪不是为了钱呢？” “还能为了什么？他们知道你们为了孙博士会出一笔大价钱。” “孙博士之所以重要，”谢勉昂指着自己的脑门，“是因为这里。” “你是说，”万象统一心下暗凛，“他们有着科技上的需求。” “关于绑匪的头目，”谢勉昂放下杯子，“我心里有一个人选。” “谁？” “张博士。”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伙伴 万象统一立刻从谢勉昂所说的姓氏联想到了被他打败的那个落石人：“张尽义？” “嗯。”谢勉昂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可他不是在牢里吗？” “但他的部下依然在活动。”谢勉昂陈述了一个事实。 万象统一沉默不语。 谢勉昂以些微严肃的语气问道：“那时候，你用上了我给你的装备了吗？” “是的。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用上了。”万象统一为他的语气而不安，“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好说，”谢勉昂再次拿起酒杯，“他应该有所防备才对，毕竟是相关领域的专家。” “那他为什么诈败在我手上呢？明明已经占据上风了。” “这只是一种设想，”谢勉昂耸了耸肩，“当下重要的还是孙博士的安危。我让科学家们检查过去两人合作的项目，看看有什么线索。” “我的朋友说科学家掌握着巨大的力量，”万象统一差点说出芮澄芳的名字，因为她是他和谢勉昂都认识的人，“她担忧这样的力量会落在危险的恐怖分子手上，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虽然刑侦并非我所长……” “你的朋友目光敏锐，”谢勉昂举起酒杯致意，“我没向外界提及这个可能性，就是怕引起恐慌。” “对了……胡博士呢？这个人怎么样？” “他啊，”谢勉昂摇晃着杯里晶莹的液体，“有才华，古怪，但很有才华，如果他不是那么古怪，缺乏科研合作必须的协调能力，成就可能更高。他很早前就离开了，我与他接触不多，怎么了？” “会不会是他呢？” 谢勉昂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经过酿造的琼浆安静下来。 “他接触到落石，可没受到重视，”万象统一缓缓道，“他会不会自己与落石融合呢？虽然落石人化为了理智全失的怪物，但也非全然如此，比如张尽义。” “他确实掌握着这种技术，”谢勉昂盯着杯子，仿佛能从中看到什么似的，“现在高速型机动士兵的搭载者，就是被他运用了落石的能量而改造成的，并且思维正常。”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电脑前。 “过一会，我们可能就有发现了。” 万象统一耐心地等待着。 猎族没有出现，陆少彦也很安全，虽然面对着千头万绪，但时间还算充裕。 “有了。” 谢勉昂捶了一下桌子。 “是什么？” “之前反重力物质被抢走也是因为这个……一种可怕的武器，”谢勉昂面色古怪地道，“能够制造地震的武器。” 万象统一悚然道：“那可是大规模无差别杀伤的武器……” “我知道，不应该诞生的武器，但我们还是得去研究它，掌握它，进一步破解它，才不会有朝一日被它所害。”谢勉昂辩解道，“就像核武器，我们不会用它来对付别的国家，但正因为这种威慑的存在，才能维持和平。” 万象统一默认了他的说法。 “我打开预警机器了，就是我所说的为了对付这种武器而开发出来的技术——怎么会……” 谢勉昂一时语顿。 “怎么了？” “地震正在酝酿之中……” “孙博士不是才被抓走没多久吗？”万象统一激动地站了起来。 “别慌，我们能找到武器的下落。” 在如同凝固了的氛围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找到了！” “我赶过去。”万象统一盯着屏幕，“是在哪里？” “我和你一起去。” “你？”万象统一诧异道，“交给我来就可以了。” “这是我的家族的责任，而且，我说过，我弄到了一件制服吧？” 在万象统一的注视下，谢勉昂变化成了另一种姿态。 …… 万象统一轻巧地落到了地上。 谢勉昂也随之落下，看得出来，他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谢勉昂，身穿墨绿色彷如皮革材质的紧身衣，四肢与腰部还缠绕着酒红色彷如血脉的导管，背后一条银色披风轻轻飘动。最引人注目的面具上呈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由五彩缤纷的近似于琉璃的物质所构成，其间居然还有液体徐徐晃动。 星辰衣的造型充满了奇妙的华贵气质，与其下隐藏的人十分相衬。 谢勉昂居然觉醒成了星辰之子——这实在出乎万象统一的意料之外。 当然，现在他没有余暇去考虑这件事，他必须尽快找到制造地震的机器。 在这为抗核而兴建，如今已被废弃的地下城之中的某处，那台机器正在积蓄能量…… “那里！”谢勉昂指向一个方向。 两大超人闪电般没入黑暗之中。 左右两边的风景一闪即逝，他们的眼中唯有前方。 “你们不该闯入这里。”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宽旷的底下空间里回荡。 “是他。” 谢勉昂认出了那个声音。 “这样就不能制造惊喜了。”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们要为此受到惩罚。”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让开！” 万象统一挥拳击去。 砰！ 他的拳头却像是击打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 谢勉昂跃起，一个漂亮的飞踢轰下。 砰！ 他却也遭受到了和万象统一一样的结果，被重重地弹开。 “我来对付他。”万象统一断然道，“你去破坏机器。” “明白。”谢勉昂跳到了墙壁上，再猛然冲向前方。 “你——” 疑似胡怀壮的男子意图阻止他，但万象统一又撞了上来，并且全身爆发出了强烈的闪光。 第二种金属的能量冲击着男子的防御场。 轰隆！ “这种能量……啊啊啊啊啊！”男子头一次变得惊慌失措。 嘶嘶—— 万象统一听见了仿佛冰雪消融一般的声音。 “我的频率已经破坏了你的防御场。” 万象统一一拳轰去，这一次，再也没有一堵墙壁来阻挡他的拳头。 男子头一偏，狼狈地避过了这一拳。 万象统一就挥动另一条手臂，可男子突然爆发出了不可想象的速度，一下移动到了他的身后。 ——“超加速技术？” 万象统一回身一脚，可再次落空了。 “要是电光石火还在的话……” 如果电光石火还在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将机器破坏掉了。 万象统一盯着男子，不放过他的任何动作。 可是，下一秒，男子还是从他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竞速 嗡。 万象统一用皮肤“听见”了一点声音，如同涡轮转动的声音，轻微震动着空气。 ——“后方。” 万象统一一指按在胸口的标志上，并且转动。 这是他的星辰衣的特殊功能，可以瞬间转化五行之能量。 下一秒，他就由熔金能力切换为活木能力，数枚风车之翼由他的脊椎上迸射而出，尖锐地撕开空气！ 当！ 一点火花在翼片下闪烁。 ——“抓到你了！” 万象统一回身，甩出藤蔓，看似漫无目的地一甩，却扫中一条虚影！ 在黑暗之中，那道模糊的身影迅速地由虚转实。 男子被迫停了下来。 可万象统一继续把藤蔓抛到更远的地方，他知道，下一秒，男子就会再次发动超加速的技术离开他的攻击范围，除非，他可以制造一个能有效限制对方的环境。 砰！砰！砰！ 藤蔓轻而易举地钻入了坚硬的墙壁，并在其间穿行，声势巨大，就如同传说中的生物——龙！ 轰隆！ 通道坍塌了。 “你！” 男子懊恼地冲向了万象统一。 他的去路已被截断。 万象统一想要抓住对方的动作，但发动了超加速的技术的对方的速度太快了，他什么都没看清，就挨了一拳。 ——“要如何破解他？” 万象统一曾经在训练中对抗过电光石火，同样是他远远不能及的速度，电光石火还在男子之上。 那时候，万象统一以第二种金属的冲击排斥了电光石火的领域——神速的领域。 ——“这一次……” 在迅猛的攻击之中，万象统一摔倒在地，又立刻挨了一脚，他被抛了起来。 转圈。 万象统一的全身闪烁起了火花一样的闪光。 男子重新回到了他的视野之中，其四肢离躯干越远，颜色越淡，直至透明。 ——“他迟疑了。” 男子因忌惮第二种金属的能量而暂缓了攻势。 “被加速的只是他的四肢，”万象统一想，“和电光石火完全进入神速的领域之中的情况不一样。” 万象统一冲向了男子，对方再次消失了，他立刻随之改变轨迹，如同陀螺般旋转着撞上了旁边的墙壁，碎裂的砖石飞溅而出，密布在狭小的空间之中。 男子再次被迫停了下来。 砰！ 万象统一挥拳，巨大的力气推动着他的拳头达到了子弹一般的速度，命中了男子。 男子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轰隆…… 爆炸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谢勉昂成功了？” 万象统一心中一喜。 “可惜，功亏一篑了。” 男子徐徐站起，语气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失败的事实。 “让你们这些超人肆意活动实在是失策。” 躁动的气息从男子的体内汹涌而出。 万象统一再次见到了人类变化为怪物的过程。 “完全的獠族……” 怪物扑了上来，万象统一搭住了它的胳膊。 砰！ 怪物带着他冲破了因坍塌而被封锁起来的道路。 …… “万象统一正在与怪物在街道上交战。”慕殊慧告知了她的朋友们这个消息。 “我去一趟。”芮澄芳收拾起自己的器材。 福久雅问道：“不是决定休息了吗？” “最后一次，”芮澄芳最后确认着要带去的东西，“见证新的时代。” “一路顺风。”慕殊慧懒洋洋地挥手告别。 “我送你去吧。”福久雅站了起来，“新学了开车，要好好磨练一下才行。” 砰！ 万象统一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回到了地面之上，在这里，已经没有可以限制对方的速度的地形了。 万象统一熄灭了金属，而润泽木苗，同时润泽第一种和第三种，翡翠之触与风车之翼，藤蔓之上白花盛开，他将之抛向了四方。 嚓嚓！ 男子跌倒在地。更恢复了原形。 他没有电光石火那般可以在瞬息之间思考的余裕。密集的攻势对他起效了。 ——“原来他的变化有时间限制……” 万象统一逼近他。 “今天就先这样吧。”男子狡黠地笑了一下，“它们已经来了。” ——“它们？” 万象统一回头，发现了三道灰白色的身影。 ——“猎族。” 嗡。 在轻微的空气颤动之中，男子逃走了。 “速战速决。”万象统一打定了主意，“然后与谢勉昂汇合。” 啪。 猎族由高处落下，落到了他的面前。 “罪人……” 它们低吟着，喉咙里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猎族挥动着手中的武器，锐器，那光芒如有实质般劈下，将窜向它们的藤蔓劈断。 万象统一干涸了风车之翼，而润泽绯红之剑，以八条藤蔓运使，冲入猎族的阵势之中。 当！当！当！ 一连串的激越交击声响起。 “数量上居于劣势，”万象统一想，“可我能打败它们……” 他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獠！” 猎族大叫起来。 万象统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猎族的包围。 “獠！” 猎族聚拢过来。 “糟糕……”万象统一想要移动，却发现无比艰难。 猎族的兵刃劈斩在了他的背上，扬起一泓鲜血。 即使星辰衣抵消了大部分的杀伤力，他还是受伤了。 万象统一又坚持走了几步，但一头猎族追了上来，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万象统一跪倒在地。 猎族高高举起镰刀，对准了他的颈部。 “走开！” 话音方落，一道身影突然闯入了战场，喷发的热量加热了一大片空气。 万象统一缓缓转头，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有着流线型躯体的钢铁战士，比起以往的设计更为简洁，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万象统一，你怎么样？”刘奉星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万象统一摇摇头，“只要休息一会就好了。” 刘奉星放下心来：“这次就让我来帮助你吧。” 他跃起，一个高踢腿，把最近的猎族踢开。 之前为万象统一担忧不已的芮澄芳终于反应过来，举起摄影机。 “这就是新时代的机动士兵……” 砰！ 刘奉星给了一头猎族一拳，后者扬起镰刀，却只斩中了因被加热而扭曲的空气。 刘奉星出现在了稍远的地方。 “动作幅度太大了……”万象统一转动着眼珠，观察刘奉星的状态。 另两名猎族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