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要上天》 第一章 “救命,救命……” 床帏内,女子绝望而又凄厉的惨叫,还未划破漆黑的夜空,便如同微弱的灯火,寂灭的悄无声息。 云脂虎和一群女奴蜷缩在大殿的一角,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血腥味在殿内渐渐散开,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她们,也没有人会对这些罪奴有任何的同情。 “下一个……”帷帐内,枯朽得如同腐木一样的声音,令人生畏。 侍卫们进来,将那床上衣不蔽体的一具尸体拖了下去,蜀锦织就的地毯上留下斑驳的血迹。 或许,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凌王信奉采阴补阳一辈子,每晚从这凌王府丢到乱葬岗的尸体,总会有七八具。 “你!”帐内伸出的手指,缓缓的指向云羽然跪着的方向。 “姐姐!”云羽然小脸惨白。 所有的女奴都带着绝望的神色看着云羽然,可唯独,云脂虎森冷的目光,暗藏着杀意,镇定的挡在了云羽然的身前。 如果说她从穿越来以后,经历了云家一族全族男丁被问斩的绝望,经历了从未来太子妃人选跌落到罪臣之女的卑微。她虽不是真正的云羽然,但体内残存的那一丝魂魄,却驱使着她,去为这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做一些必须做的事! 况且这个倒霉蛋云小姐的弟弟,和自己那早年夭折在二十一世纪的弟弟,也同名同姓! 所以今天,一切便是终结的时候了。 一步一步,步履坚定。 隔着帷帐,她似乎都能隐隐的闻到那床上如同腐木一样的人散发着纵欲之后令人恶心的味道。 早该死了! 一百二十个年轻女子的性命,这是云脂虎被发配至凌王府为奴以后亲眼目睹的,这些年被他害死的冤魂,都在九幽地狱向他索命。 她韬光养晦几十日,等的就是今日! “皮肤还不错……”老凌王看着那嫩如水的肌肤,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尝这少女的味道。 他恶心的手还没碰到云脂虎的一刹那,一只银钗已经又准又快,朝着他咽喉气管所在的位置,狠狠的刺去。 没有任何的叫喊,动作干净利落,除了殿内惊慌未定的那些女奴,殿外的侍卫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 “不想死的都给我闭嘴!”云脂虎冷冽的目光,看得那些女奴心惊胆战,瞬间便将她们吓得要哭出来的声音生生的压了回去,“后殿的紫檀桌下有暗道,直通城郊,逃命去吧!” 女奴们仓皇逃走,不敢停留,云羽然怯弱的拽着云脂虎的手,不知所措,“姐姐,我们也快走……” “不急!”云脂虎的嘴角,缓缓勾起几分邪魅的微笑。 她怎么会让老凌王死的这么干脆?既然上天给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她除了要替云脂虎完成遗愿,还要好好做一些事。 闭上眼,她的脑海里,是云全族的血,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恨! 她的动作很轻缓,缓缓的替老凌王闭上死不瞑目的眼,缓缓的在那一封伪造的书信上盖上凌王的印章,缓缓的将那一封伪造的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墙内的夹层。 从云氏一族被太子和凌王所污蔑,被当今天子当做一颗废棋所摈弃,她复仇的计划,已经在心里算计了很久很久了。 本就猜忌心极重的天子,若是看见凌王和太子私通的这封书信,灭门的惨祸虽不会落到太子的身上,却也会让凌王府上下毁于一旦。 “你真以为,这么轻易就逃得掉?”戏谑的口吻,带着几分凉薄的寒意,忽地从云脂虎的身后响起。 她几乎本能的将手中的银钗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掷去,却未曾想那男子的身影竟然如同鬼魅一样的躲开,未曾伤到分毫。 “还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狼崽子!”北堂凌疑虑的眼神缓缓的停留在云脂虎的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条暗道通向城郊的废庙,可废庙却是凌王府麾下的暴卫齐聚议事之处,你从暗道离开,只会是死路一条!” “你……”云脂虎的脸上骤然一片惊骇,她在府中查了许久方才知道这条暗道的存在,可却未曾想到这暗道的秘密。 岂不是,她亲手将那些女奴送上了死路? 云脂虎紧咬着嘴唇,生生的咬出血痕,腰间缠着的灵虚软剑顿时凌厉的刺向北堂凌,“为什么刚才不提前说!” “姐姐!”云羽然着急的拦着云脂虎,“姐姐,不要,现在只有凌王殿下才能救我们!” “本王为何要说?”北堂凌的眼中依旧是云淡风轻,淡漠的语气,没有温度,“本王看在云太傅的情分才出手救你们,至于别人的性命,与本王何干?” 好一个与我何干? 人命,在这些天潢贵胄的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 换句话说,人命又算的了什么? 这大楚王朝立国之初,全仰仗云氏一族倾举族之力的支持,一门之中曾出过三位首辅,十二位帝师,云氏一族兢兢业业辅助了这大楚王朝的历代天子,却只因为几封书信被污蔑为造反。 情义情分在这些人的眼中全然不算什么,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的性命! 云脂虎只能将恨意生生的按捺下去,那些女奴的性命,她尽了全力,无可奈何! 她现在,只能藏,只能敛去所有的锋芒。 可她看向北堂凌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讥讽,“是啊,当初云氏一族被查抄问斩,凌王殿下也是与我何干?既然如此,今日又何必惺惺作态?” 北堂凌眉头一皱,骤然将这殿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妖孽的眼神,淡淡的注视着云脂虎,“你不怕触怒了本王?” “若是此刻,本王只需要一呼,殿外的侍卫会立刻进来将你们姐妹乱刀砍死!” “你不会!”云脂虎的脸色无比沉静,似一旺平静的湖水,没有任何的波澜,“那些侍卫若是进来,我一定会告诉他们,杀了老凌王的人除了我和妹妹,凌王殿下也是主谋!” 北堂凌眼中的冷意缓缓散去,只是打量着云脂虎的眼神却分外多了几分玩味的兴致。 这和他记忆中的云脂虎相差甚大。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凌哥哥,你一定要记得哦!” 她突然换了脸色一般,嫣然一笑。北堂凌愣了一下,眼前,依稀复现六岁那年,那个在漫天的芳菲之下的小女孩牵着他的手,笑靥如花。 北堂凌记得,可云脂虎怕是已经忘了。 “随本王从后院撤离!” 第二章 金陵城内,四处搜捕杀死老凌王的凶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就连躲在凌王府的云脂虎,也似乎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逃得掉么? 她杀了凌王,自己却依旧是被通缉的罪奴之身。 可她已经顾不得了。 就算最后无处可逃,她也要找几个垫背的。 “随本王走,后院有个密室,锦衣卫赵统领带着人来搜查了!”北堂凌脚步急促的进来,还未拽住云脂虎的手,却被云脂虎狠狠地甩开。 “搜查?”云脂虎微眯着双眼,勾起几分冷笑,“这些锦衣卫来的还真快,不劳王爷费心了,我怕藏进密室反而是自投罗网!” “你疑心本王出卖你?” “不是么?” 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云脂虎不得不留个心眼,从原主的记忆,她记得昔年和北堂凌在一起的儿时欢笑,也记得云氏一族被灭的时候,北堂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淡淡的一句旁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他是朝中权势最为煊赫的亲王。 他是执掌六十万重兵的战神。 只要他肯救,云氏一族必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惜,云脂虎只记得那日北堂凌拂袖而去的淡漠,凉薄的让人甚是心寒。 “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价值,值得本王出卖?”北堂凌冷哼一声,半响方才不温不火的沉声说道。 三言两语,鞭辟入里,却又能轻易的挑起云脂虎的怒火。 云脂虎一时语塞。 “你的生死不重要,可逆犯在本王府中搜出,却会牵连到本王!” “你!”云脂虎恨不能一耳光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 自私自利的小人! 当年北堂凌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时候,云太傅对他的指点和关照,他全忘了么? 可还未动手,云脂虎却已经被北堂凌强拽着离开。 “砰!” 密室的石门缓缓关上,只留有一个小孔可以让云脂虎看见外面的动静。 很快,锦衣卫的人将此处包围的水泄不通,赵统领虽说手持圣旨前来,但在北堂凌面前也不敢放肆。 “既然赵大人敢搜查本王的府邸,想必是有真凭实据了,若今天你没能搜出人,你可仔细!”北堂凌脸色阴沉,随即却又勾起几分玩味的惬意,只把玩着手中的合浦明珠欣赏。 “不敢,臣这次前来,确实是有真凭实据!”赵统领也不慌张,挥了挥手。 云脂虎透过密室的缝隙,隐隐的可以看见外面的响动。 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赵统领的身后走进来时,云脂虎一瞬间竟然愣住了。 云羽然,云家的二小姐! 出卖她的人,居然会是那夜之后就消失的云羽然! 云旋自小疼爱大的妹妹!到头来却被她反咬一口,怕也是为了那洗清罪名。 “王爷,姐姐藏在你的府中,是奴婢亲眼所见!” “是么?”北堂凌的眼光缓缓落在云羽然的身上,不怒反笑,“你可知污蔑亲王是何罪?一个罪奴,死不足惜,赵大人确定要信她的话?” “臣,忠于陛下!”赵统领不动如山,只拱手道,“得罪了,王爷!” 北堂凌没有阻拦,任由锦衣卫四处搜查。 云脂虎躲在密室里却没有半分的担心。 她的好妹妹处心积虑,却没有想到北堂凌自幼师从旋玑老人,于五行机关之道甚是精通,这密室所藏之处,怎会被几个锦衣卫所发现。 “大人,没有!” “大人,属下这儿也没有!” 云羽然有些慌了,她在拿自己的性命在赌,只有捉住了云脂虎,她才能将功折罪,得到皇帝的恩释。 她的眼中尽是狠意。 “姐姐,你不出来么?我知道你在这儿!”云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铃铛儿,笑得越发有些轻狂,“这个你应该熟悉吧,三日之后,我们的小弟云子涵会被拖到菜市口问斩,你若是现在出来,姐妹一场,我会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小弟! 云脂虎的指甲,生生的掐进了血肉里。 云氏一族的所有人倾尽全力,在皇帝下旨问罪抄家之前藏在百姓家里的小弟,居然被云羽然主动献了出来,只为了向她们的仇人摇尾乞怜,只为了自己能苟且偷生。 这还是云家的女儿么? 或许是那一缕残魂作祟,她对云家人的感情,都真是无比。所以此时云脂虎恨不能生生的掐死她,食其肉。 可越到生死关头,她却越是冷静,云脂虎比谁都知道现在出去救不了小弟,她只能忍。 “姐姐,小弟被关在天牢内可是一个劲儿的唤着你,好歹姐弟一场,你就忍心看着他被折磨?” 小弟! 云脂虎紧闭着双眼,她不敢去想。 她的掌心已然是被掐出斑驳的血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何时?她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不会出去亲自结果了云羽然的性命。 “放肆!”北堂凌厌恶的眼光,尽是戾气,一拂手,只唤了侍卫进来,“给本王狠狠地掌嘴,打到她说不出话为止,一个罪奴也敢在本王府中放肆,赵大人,她是仗了你的势么?” “这,王爷,臣绝无此意!”赵统领连忙告罪,根本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堂凌的侍卫走来,一耳光一耳光狠狠地打在云羽然的脸上。 云羽然的脸颊,很快高高的肿了起来。 她甚至还来不及挣扎,侍卫们的一耳光,打的她耳鸣眼花,说不出话来。 “本王的府邸,搜完了?”北堂凌举高临下,只是口气仿佛收敛了几分戾气,依旧是轻飘飘的淡漠。 “臣,臣搜完了!”赵统领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今日你奉了父皇的旨意来搜,本王无话可说,可你若再来生事,不管你是谁的人,斩!” “是,是……” 赵统领连忙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敢耽搁,只带着锦衣卫和云羽然灰溜溜的退下。 北堂凌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密室的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这忍的功夫,出乎他的意料。 第三章 寒夜,青石台阶。 云脂虎坐在这儿已经整整一个晚上了,夜凉如洗,可她却只觉得心中的寒冷远胜过这寒夜的冷风。 隔着一道道的墙,她似乎都能听到小弟受刑后凄惨的叫声,落在云羽然的手里,只怕她那个妹妹会想尽方法的去折磨,去逼得云脂虎现身。 除了小弟,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云脂虎久坐了一晚,直到天空泛出鱼肚白,她的唇角荡出一抹冷笑。 既然云家有如此大的底牌,她为何不用!别人没胆子,她有。 “站住,不许去!”还未走出一步,熟悉而有冰冷的声音,冷不防的从云脂虎的身后传来,“一个人独闯天牢,这是送死!”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人拦住了云脂虎的去路,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我和小弟不过是罪奴之身,性命卑微,就算送死,也和凌王殿下无关!” 云脂虎冷笑,别人不知,她却最是清楚,当初云氏一族被灭的时候,北堂凌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 她如今退无可退,被逼入绝境,却咬着牙,连一个求字也不肯对北堂凌说出。 “青衣,你且送脂儿回房休息,她若出府半步,本王只要了你的性命!”北堂凌面色沉静,只指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云脂虎淡漠的看着寸步不让到这些侍卫,手却紧紧的握住了袖中的吞天弩。 云氏一族诗礼传家,可云脂虎的身体里却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一缕孤魂,那一世,她虽然学的是法医专业,可对于这些机关之术却甚是痴迷。她自需要几样简单的物件,就能做出精巧的机关。恰好,这些物件凌王府都有! “吞天弩,自你问世以来,还从未尝过鲜血的滋味,今天却没想到要在这凌王府大开杀戒!” 云脂虎的嘴角,缓缓的勾起几分阴狠的笑。 就凭这些人,还想拦住她么? 手持吞天弩,一时间,数万只细小的绣花针以猝不及防的态势,朝着这十几个身手卓绝的侍卫射去,没有任何死角。 “云小姐,王爷并无恶意!” “云小姐,你若再不收手,我等……”话还未说完,几个侍卫已经受伤倒在了地上。 北堂凌的身影,骤然变的十分诡异。 没有人看见他的身影是如何突破那数万个银针布下的防御,只看见他如同鬼魅一样,忽然出现在云脂虎的身后,将那吞天弩以猝不及防之势,夺了过来。 “本王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杀器!”北堂凌略有几分诧异之色,旋即将云脂虎等手束缚得死死的,“这凌王府不说你想留便留,想走便走的的地方,你的命现在是本王的!” “你混蛋!”云脂虎心里一阵恶心。 不就是怕连累到他呢? 她的小弟如今被关在天牢,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她的命再卑贱,也不属于任何人! “嘘!”北堂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眉眼中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能制作这等强悍的弓弩,是该有几分傲气,可天牢不是你能擅闯的,你最好乖乖留在王府内,否则本王会让人锁了你的琵琶骨,你最好相信本王所说的!” “北堂凌,你就不怕遭了报应?当初我云氏一族对你有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云氏一族被抄家问斩,如今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小弟被折磨死……” “报应?”北堂凌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有些出神的看着漆黑的天际,颇带了几分感伤,“这世界上若真的有报应一说,那可真是省事了!” 云脂虎狠狠的一口,咬在了北堂凌的胳膊上。 刻骨铭心的仇恨,甚是决绝! 她和北堂凌,不,应该是和皇室的北堂一族,已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如今连她的小弟也不放过,那还是个不满七岁的孩子啊! 她如今在世上的亲人,只有小弟了。 就算杀不了那高坐在绝顶之上的皇帝,今日,咬下北堂凌的一块肉,也算是报仇了。 “砰!” 手,点了云脂虎的晕穴,瞬间,云脂虎松软的身子倒在了北堂凌的肩膀上。 “王爷!”青衣,青焱几个侍卫这才上前,看着北堂凌的衣袖上渗透出的血迹,有些担心。 “不许声张,先把脂儿扶走安置,再拿点三七散来就是了!”北堂凌的额头已然疼的有些冷汗。 “王爷,您该告诉云小姐的!”青衣有些委屈。 北堂凌看着云脂虎晕过去的脸蛋儿,眉头依旧紧锁,忍不住替她去抚平那紧皱的额头。 告诉她什么? 是告诉云脂虎,当初云氏一族问斩,并非他不肯出手,而是情势所逼,云太傅自己一心求死。 亦或者告诉她,他并非眼睁睁的不救,今天他的人已经去劫狱,可是天牢守卫森严,连他父皇身边的龙羽卫都出动了,他的人不得不暂时撤回。 罢了! 这丫头的性子,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明明可以开口求他去救她的小弟,却忍着连一个求字都不肯对他说出,隔阂已经太深了。 “让血卫出手吧!”北堂凌神色一敛,风轻云淡的语气却是夹杂着几分冷鸷的寒意。 青衣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血卫出手,那意味着什么,只怕只有他们几个近身的侍卫才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伤害她,谁都不可以!” 青衣只有默默的退下,奉命而去。 …… 云脂虎从来不知道一夜等到天明的滋味。 被囚在凌王府,失去了一切的自由,已经两日了。 云羽然似乎很清楚她这位亲姐姐的弱处,以诛杀叛逆为名,白天将小弟捆绑在菜市口暴晒,晚上在天牢内肆意的折磨,金陵城中,到处都在议论着这件事,这些消息也通过那些婢女之口,传到了云脂虎这儿。 小弟! 云脂虎已经等不了。 她只记得那个喜欢拽着自己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唤她,“阿姐,吃糖糖”,那样纯真的孩子,不应该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不求死,只求生! 是时候动用那件东西了。 “脂儿,我云氏一族今日遭此灭门之祸,全是因为这张星图……” “脂儿,你必要答应为父,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这张星图,陛下这些年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这张星图切记不可落在陛下的手里。” 当初,云太傅交待给云脂虎的话,历历在目。 “这些古人,还真是……呆啊……” 云脂虎看着窗外的天。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没有那些愚忠的心思,她只想守护着某些人,好好活下去! “轰隆隆”的雷鸣声,低沉的让人压抑,恍若这一片的天空都被笼罩在了这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之中。 “父亲,小弟性命堪危,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折磨死,这张星图,我不得不交出去了,可我能答应你,这天下,依旧会是您想要的太平,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了。” “北堂凌,你真的以为这凌王府的数十名高手能困的住我么?” 云脂虎坐在镜子前,眼中的冷意,如同一只陆醒的野兽。 如果说,她在这府中每走一步都有人监视,那么,换一张面具,化作婢女,混出府外,想必不会有任何人的注意。 只是从今日起。 她再也不是那个卑微如尘的云脂虎。 北堂一族,都会为了今日,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四章 “啪!”鞭子蘸了盐水,狠狠的抽在云宇涵的身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微弱的睁开涨得血红的双眼,“云羽然,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逼脂虎姐姐现身?脂虎姐姐不会中计的!“ “啪!” 话音刚落,云羽然亲自拾起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云宇涵的脸上。 “放心,就算云脂虎那个贱人不现身,明日待你问斩之后,我也有方法将那个贱人逼出来!”云羽然的手轻轻的捏着云宇涵的小脸儿,旋即,眉眼之中尽是狠戾,“你和你的脂虎姐姐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我不信她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尸体被一群疯狗啃食。” “呸!”一口血水,狠狠的吐在了云羽然的脸上。 “贱种,你找死!” 云羽然手持着烙铁,狠狠的烫在了云宇涵的身上,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丝血肉被烧糊的味道,令人作呕。 云氏一族尚是簪缨世家时,她只是一个庶女,受尽了冷眼,虽然云脂虎时常会将一些丝绸锦缎相赠,可那不过是她那位高贵的姐姐给她的施舍。 如今,云氏一族已经败落了,她却要跟着这些人一起沦为罪奴,凭什么? 她打量着云宇涵快要晕过去的一张脸,隐约和云脂虎有几分相似,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她现在不能将云脂虎怎样,却能折磨云宇涵,这也是一种报复了。 烙铁,烧的通红。 云羽然用着几乎狰狞的眼神,拿着烙铁,狠狠的朝着云宇涵的脸上而去。 “住手!” 天牢外,一声断喝,惊住了所有人。 “脂虎,脂虎姐姐……”云宇涵已经没有意识了,被折磨了这么些日子,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我的姐姐,你,终于来了!”云羽然看着那站在牢门外熟悉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几分妖媚的笑意。 凉风袭袭,吹得云脂虎飘逸的长发微微拂起,不可否认,这一张明艳得不可方物的一张脸蛋儿,哪怕如今只是身着极为朴素的裙袄,却依旧让人难以轻视这张脸的诱惑。 云羽然只笑着一指着天牢内陈设的刑具,“姐姐您若早点来,恐怕小弟也用不着受这些罪了,这里的刑具,有夹棍,有烙铁,有竹签,不知道姐姐是想先尝尝哪个?” 云脂虎看了一眼晕过去的云宇涵,知道无性命之忧,方才冷声道,“为什么!” “就为了你自幼便是天之骄女,哪怕云氏一族如今被抄家问斩,你也有凌王殿下护着!”云脂虎带着几分狰狞和妒忌,厌恶的打量着云脂虎。 她只记得,从凌王府逃脱到凌王府的那一晚,她看见北堂凌就站在云脂虎的窗外,久久不语。 那是凌王殿下啊,整个大魏没有谁及得上北堂凌的风姿。 她尚是云府的庶女时,北堂凌的眼里没有她! 如今,她和云脂虎一样的沦为罪奴之身,北堂凌的眼里依旧只有云脂虎的身影,她,如何能不妒?如何能不恨?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舒舒服服的死,在我把你交给锦衣卫的赵统领之前,我会好好的折磨你!”云羽然笑得越发有几分畅快和得意,又一指天牢的刑具,道,“姐姐,先用烙铁好不好,不毁了你这张脸,我会食不下咽的!” “来人!” 云羽然话音刚落,天牢的侍卫却根本没有一个人动。 “来人!” 云羽然的语调又提高了一层,可是侍卫们却置若罔闻。 云脂虎平静如水的目光,缓缓的从云羽然的身上拂过,没有丝毫起伏。 曾几何时,那个呆呆的云脂虎护着这个小妹,哪怕父亲一向都不喜欢云羽然,哪怕云府上上下下的奴婢都长着一双势力的眼睛,云脂虎却从来不肯让云羽然受到半点委屈。 姐妹之情,却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凉薄? 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她不是那个心慈手软到蠢笨的人,这一切,也该让云羽然付出代价了! “来人!”云脂虎一挥手,天牢外的侍卫,立刻进来听命,“拿下!” “是!”侍卫们齐齐跪倒在地。 “你……”云羽然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是她出现错觉了么?云脂虎怎么变了……而且,这些侍卫的突然反水,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在皇上面前告密,揭发了老凌王被害死的真相,这才获得了恩旨。 可云脂虎不过是朝廷通缉的罪女,哪怕北堂凌的势力再怎么权倾朝野,恐怕也指使不动这些听命于锦衣府的侍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疯了?”云羽然声嘶力竭的挣扎着,可是侍卫们却根本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在了地上,“她是朝廷通缉的罪奴,你们不去抓这个贱人,抓我干什么?你们没听见吗?我要去见赵大人,我要见赵大人!” “脂虎郡主!”赵统领脚步急促的从天牢外进来,礼节丝毫不差,“臣刚接到圣旨,迎驾来迟,还请郡主恕罪!” 郡主! 云羽然听着这两个字,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这个贱人不过是云氏一族的余孽,是杀了老凌王的罪奴,她怎么会成了什么郡主? “赵大人,还不快拿下这个贱人,拿下她!”云羽然声嘶力竭的吼道。 云脂虎只轻挑了挑眉,略有不满的看了赵统领一眼。 赵统领连忙起身,一指云羽然,道,“这个贱人嘴里不干不净,冒犯郡主,掌嘴二十!” “是!”侍卫们狠狠的朝着云羽然的脸颊扇去。 一时间,原本白皙的皮肤,顿时胀起了一道道五指印。 这些侍卫们许是想着巴结这位皇上刚刚册封的郡主,一耳光下去打的极为卖力。 云羽然已然有些奄奄一息了。 她抬起头时,正好看见云脂虎的裙裾款款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 不会的! 她狰狞的目光,死死的瞪着云脂虎,“你,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东山再起?”云脂虎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带着几分泠然的寒意,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威严,笑得让人噤若寒蝉,“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想怎么个死法,姐妹一场,我会成全你!” “贱人……”云羽然咬着被打破的嘴唇,恨极了的目光,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 她想要杀了云脂虎。 可是,那些侍卫却将她的手脚死死的束缚住,根本让她难以动弹。 “啪!”一耳光,猝不及防的打在云羽然的脸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两耳光,云脂虎狠狠的打了过去,“这几耳光,是替我,替小弟,还有云氏一族的所有人打的!” “小弟受过的折磨,我会一样不少的让你还回来!” 云脂虎缓缓起身,只是当她再次站起时,看向云羽然的目光,却没有了些许的温情,只有陌生和冰冷,那是一种让人的背上都能浸透出冷汗的冰冷。 这个世界,永远也别提“情分”。 这个世界只有争,只有夺,只有狠! 这是云脂虎从今以后的生存之道。 从她今天对云羽然下杀手的时候,不,从云氏一族被抄家问斩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明白了,不是么? “杀了你,便宜了你!”云脂虎将晕过去的小弟,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最后一缕目光,缓缓的从云羽然的身上收回,“将士们在外辛苦,送你去做军妓,一如你刚刚所说,不会轻易的放过我,我也要你在不堪的折磨中过完你的下半辈子。” “云脂虎!”云羽然声嘶力竭的声音,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够狠! 她只是想要了这个女人的性命。 可是云脂虎,却还要了她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贞洁,要让她在那些如同虎狼的将士中被凌辱折磨…… 外面,已然是深夜。 街上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匆匆的迈着脚步。 赵统领亲自送云脂虎出来,许是担心曾得罪过这位新册封的郡主,所以伺候的甚是殷勤,“郡主,不知皇上可曾赐给您府邸?臣好护送您回去?另外,小公子受了刑,需要臣给他请大夫来么?” 云脂虎已然喂了一颗保心丹给云宇涵,又知他生命体征平稳,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一时之间,倒不是很着急。 回去? 她泠然一笑。 虽然那位高坐在龙椅之上,掌控着天下人生死的皇帝陛下已然答应,可以赦免云氏一族,可如今,昔日的簪缨世家,却已经不在了。 皇帝已有旨意,云脂虎可暂居住于舅父礼部尚书宋傲天的府上,但她很清楚的记得,云氏一族被抄家问斩的当日,那个曾经靠着父亲一手提拔,方才坐上礼部尚书之位的舅父,却是比任何亲族都先撇清和云氏一族的关系。 今晚,她哪里也不想去。 云脂虎看着晕过去的云宇涵,颇有几分沧桑的脸上缓缓勾起几分温纯的笑意,她的小弟必定和她一样,今晚,哪里都不想去。 “脂儿!” 长街的一头,骑着追风马的身影,带着些许的风霜,疾速而至。 云脂虎起初有些诧异,待看到来人时,眼中的冷意渐渐的化为如沐春风的微笑。 陆晨阳,这个身体无时无刻的在告诉她,他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云氏一族被灭的时候,他出使别国,直到他今日回来,才知道已然发生了如此巨变。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似乎也不需要任何的客套。 陆晨阳看着云脂虎单薄的身子,在瑟瑟的冷风中发抖,只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了云脂虎的身上。 又如同珍宝一样,将云宇涵抱在怀里,只是用着简单却又笃定的口吻,道,“跟我走,今夜回我的家!“ 云脂虎没有任何的犹豫,只紧紧的拽着陆晨阳的袖口,“好!” 月影稀疏,笼罩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却不知道,长街的另一侧,北堂凌的身影,略有些寂寞的站在了云脂虎的身后。 “王爷,我们的人撤么?” “让血卫都撤了!”北堂凌摆了摆手,只是一向淡如清风的他,却不知为何,看着那一双紧握的手,心里有种难言的郁闷。 他低估这个女人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凌王府,用星图不仅换来了父皇的恩赦,还得了郡主之名。 只是,她真的以为,一切都能在她的掌控之中么? 脂儿,你在玩火! 且不说你从今以后,只是父皇用来解开星图秘密的棋子,就只说你如今紧握的那双手,你真以为,陆晨阳这位少年大学士,他的心思便真的单纯? 北堂凌本能的有种冲动,可他终归按捺住了。 也许他在云脂虎的眼中,只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小人,他就算上前和陆晨阳争夺,云脂虎也只会拒绝他。 罢了! 我总不会让人伤了你! 北堂凌长吁一口气,带着几分淡淡的落寞。 第五章 在陆晨阳的学士府中小憩了一晚,这大概是云脂虎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毕竟是云英未嫁之身,又有当今皇上的圣旨,命她暂居于舅父宋傲天的府上,云脂虎也未多做停留。 “脂儿!”陆晨阳抱着尚未醒来的云宇涵,一步步跟在云脂虎的身后,“马车我已替你备下了,待会儿自会送你去宋府,另外还有一万两银子,虽然你如今有郡主的名分,宋大人未必敢怠慢,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里!” 婆婆妈妈的叮嘱,不厌其烦。 不过若是让这金陵城中的少女们见了,只怕都会瞪大眼睛,这还是她们认知里那个七步成诗,不到弱冠之年便已是正一品大学士的少年郎么?怎么絮絮叨叨的? “陆哥哥,这一大早的,你都念了好几遍了!”云脂虎捂着嘴轻笑,又将小弟接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势太重的原因,云宇涵昏迷了整整一晚都未曾醒来,云脂虎不免有些担心。 “陆大学士,别来无恙!”熟悉的嗓音,略带了几分敌对的寒意,缓缓的从大学时的府门外传来。 转而,那道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陆晨阳的身后,“脂儿,何必麻烦陆大学士送你去宋府,本王以亲王仪仗送你去宋府,岂不更好?” 北堂凌! 云脂虎注视着北堂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缓缓的笑了。 一夜未见,她已不再是罪奴之身,郡主的位份虽然不可与亲王比肩,但也不会落下太多。 北堂凌,当初你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残忍! 怎么,果决英明如你,今天莫非也要学那势力的小人上赶着巴结? “自臣出使蜀汉,与凌王殿下已一年未见,殿下别来无恙!”陆晨阳不动声色的回击,他只将云脂虎护在身后,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却让北堂凌隐隐的皱起眉来。 “本王记得,陆大学士当年受教于云太傅的门下,若大学士念及当年的师恩,还请以后和脂儿之间不要走得太近!”北堂凌邪魅而又冰冷的笑了,话语之中隐隐的藏了几分金石之音。 “这话,臣原封不动的回敬给王爷!” 云脂虎只觉得夹杂在两人的刀光剑影之间,有些莫名其妙,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陆晨阳已然扶着云脂虎,温润的笑道,“脂儿,我且先送你去宋府,早朝的时间快到了,我不能耽搁!” “脂儿!” 北堂凌的语调明显提高了几分,他察觉到了云脂虎眼中对他的排斥和反感,却不以为意,只指着自己的马车,柔和地笑笑,“何必麻烦陆大学士,再说,令弟昏迷了一夜未醒,你难道不觉得古怪?” 不好! 云脂虎连忙触摸云宇涵的脉息,果然,体内乱涌的那分气息,有些古怪,像是中了什么内家高手的掌力一样。 这才是云宇涵昏睡了一夜没有陆醒的原因?连她也差点忽略了。 云羽然! 你为了报复,还真是费尽心机。 云脂虎有些着急,她的医术自问在当世无人可敌,可这内家高手的掌力,却不是她能化解的。 抬起头,却见北堂凌浅浅而笑的目光正注视着她,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这个变态! 云脂虎一阵腹诽,为了逼她上他的马车,还真是费尽心机。 “陆哥哥,有凌王殿下送我就够了!”云脂虎只能推开陆晨阳的手。 “脂儿,你?”陆晨阳有些不放心。 “没事!” 局促的空间,却只有北堂凌和云脂虎两人四目相对,微妙的气氛被他那邪魅的一笑打破,“脂儿,本王竟不知你还有这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竟能说动父皇,恩赦于云氏一族。” “王爷见笑了,想必王爷若是知道今日,当初也不会对云氏一族见死不救吧!”云脂虎讥讽道。 又抚摸着小弟紧皱的额头,有些担心,“王爷费尽心思让我上您的马车,想必有方法救我的小弟,您不必遮遮掩掩了!” “脂儿!”北堂凌笑着凑到云脂虎的发髻之间,语气带着几分浅浅的挑衅,“你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 这样亲昵的姿势,云脂虎几乎本能的一阵恶心。 她下意识的想要一拳将这个变态给揍开,却又不得不顾及小弟的伤势,只能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咬着牙,一字一顿,“王爷,臣女,求你!” “嗯!”北堂凌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的满足,“三日后吧,早前曾听说脂儿的手艺不错,到时备上几碟点心,本王若是吃的满意了,不会见死不救的!” “北堂凌,你敢耍我!” “脂儿,你不是说本王见利忘义?”北堂凌玩味的挑起云脂虎鬓角边的发丝,“若是不能让本王见到一丁点的好处,本王怎么可能费三层的功力去救一个与己无关的人!” 云脂虎一阵冷笑,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还有个条件……” “王爷有完没完?” 不待云脂虎动怒,北堂凌已然轻轻的贴近云脂虎的额头,邪魅的勾起几分足以颠倒众生的笑意,“本王不允许你和陆晨阳走的太近!” “这是臣女的私事,与王爷无关!” “谁说和本王无关!”北堂凌笑意浅浅,桃花眼中尽是耐人寻味的琢磨,“别忘了,当初云太傅可是将你许给了本王而不是你的师兄,陆晨阳!” 马车,顿时停下。 尚未有任何准备的两个人,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额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车帘被掀开,青衣刚要回禀,宋府到了,却未想到竟然撞到了这样尴尬的场面。 与此同时,在宋府门外久久的侯了几个时辰的宋府众人,在看见马车内,云脂虎和北堂凌这样亲昵的贴在一个,引起了不少的惊呼。 云脂虎却是不惧,程度对于现代人来说不算什么,还不至于让她面红耳赤。但凌王殿下眼里小小的异色,却让她暗爽无比。 宋傲天当即在琢磨,这位权倾朝野的凌王殿下和云脂虎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莫非这一次云氏一族能够得到皇帝的赦免,云脂虎更是被册封为郡主,是因为这位凌王殿下在暗中支持? 而人群中,也藏着两个极为妒忌的目光,宋夕月和宋韵儿恨不能上前将云脂虎从北堂凌的身边拽走。 凭什么? 一个落败了的罪臣之女,凭什么能得到凌王殿下的这般青睐? 而且,能被北堂凌这样相拥而卧,那可是金陵城的女子们梦寐以求的。 “咳咳!”宋傲天咳嗽了两声,缓解了眼前的尴尬,装着视而不见的样子,道,“脂儿,到了,还不从凌王殿下的马车上下来?” 是啊,到了! 云脂虎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一身浅蓝色的衫裙,虽然料子简单,却难掩其不凡的气质,款款的走下了马车。 待看见舅父宋傲天和舅母王夫人时,一时间,无数的刀光剑影闪现在眼前。 如今这宋府满门的荣耀,怎记得当初云氏一族对他们的提携之恩?是啊,若非皇上亲自下旨赦免云氏一族,恐怕今天她的舅父还不会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外甥女。 刚要屈膝,云脂虎却止住了。 她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只笑得让人寒意森森,“虽说依着规矩,我见到舅父舅母应该行礼问安,奈何,我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总不好越过这个礼去?” 王夫人当即脸色有些难看。 若非皇上有旨,她怎容得云脂虎住在府中,可如今见面却连一个礼都不行,是仗着郡主的身份,作威作福么? 第六章 “外祖母呢?”云脂虎眉梢轻佻,只看着舅父宋傲天。 “在,在后院静养了!”宋傲天有些措手不及,毕竟,如今的云脂虎今非昔比,又有北堂凌亲自相送,这等背景不得不令他有所顾忌,“你外祖母身体一直不好,等她稍微好些了,你再去请安吧!” “是么?”云脂虎冷笑。 真以为,她不知道么? 以前云氏一族的势力还在时,宋傲天和王夫人或多或少有些顾忌,不敢苛待外祖母,可自从云氏一族落败了以后,他们不仅顺势占了云氏一族的近千亩良田,还将外祖母挪去了乡下的别院。 “舅父,我只等三日,若是三日以后见不着外祖母,就算闹到当今圣上面前,我也会要一个公道!” “脂儿说的是!”宋傲天有些心虚的擦了擦额边的冷汗。 云脂虎只抱着云宇涵朝着内院而去,再不理会,宋府的一干人等原本备上了一桌接风洗尘的酒宴,好上赶着巴结一二,却没想到云脂虎竟然将他们都晾在了这儿。 一时间,场面竟然有几分小小的尴尬,可却都拿云脂虎没有任何的办法。 …… 入夜。 云宇涵已经昏睡了两日了,虽然脉息依旧强劲有力,但这样昏睡下去却不得不让云脂虎担心。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云宇涵一个亲人了。 守了大半夜,隐隐的有些累了,站在窗外,看着这陌生的宋府,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夕月,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一对男女拉拉扯扯的身影,从云脂虎的身边闪过,仗着入夜以后夜深人静,无人发现,颇为胆大。 偷情这等风月事,云脂虎一向不感兴趣,可那男子的身影却有些分外的熟悉,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简单的披了件衣服,急匆匆的跟了出去。 “夕月,明天我便会向皇上请旨,迎娶云脂虎,可你要知道,我娶这个女人完全是冲着星图去的!” 云脂虎就躲在破败的院门外,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陆哥哥! 可她竟不知,他的陆哥哥在暗中竟然和宋夕月勾搭在了一起,世道人心的丑恶,云脂虎在沦为罪奴的那些日子,已经见识了,可陆晨阳却是她心中唯一的一道阳光。 可如今,这唯一的阳光,竟然也要成为一个赤裸的笑话么? “星图?”宋夕月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有些不解。 陆晨阳只能耐着性子,拍了拍宋夕月的手,解释道,“你可知这一次云脂虎能够得到皇上的赦免,被册封为郡主,就是拿着星图的秘密去和当今陛下交换,夕月,那星图据说积攒了云氏一族近百年来的财富,富可敌国,你要知道,这大魏王朝建国之初,完全是因为云氏一族在背后的财力支持,可是那点银子和星图所指的宝藏比起来,实在是不屑一提!” 宋夕月的嘴角不禁勾起几分不屑,“我还以为云脂虎这个贱人有什么本事,原来是凭着这个星图才翻身,当初云氏一族抄家问斩之后,陆哥哥亲自带着人去搜了一遍,怎么没发现这个星图?” “我那老师,实在将这个星图宝贝的紧,就算我当时严刑逼供,当着他的面杀光了那些云氏一族的族人,他也没有招供一点的线索。”陆晨阳说到这儿,冷冷一笑,“不过不要紧,既然藏在了云脂虎的身上,这星图最后也落在了我的手里!” 云脂虎的身子禁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是他! 原来她的陆哥哥自称是出访蜀汉未归,实际上却是躲在暗处。 她难以想象她的父亲在招到严刑逼供的时候,还要看着云氏一族的族人们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却都是陆晨阳的手笔!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陆大学士! 好一个众人眼中谦和恭谨的陆大学士! 云脂虎的眼睛在黑夜中盯着这一对狗男女,自嘲一笑。云脂虎啊云脂虎,你还真是眼光毒到,看人从未看准过。 亏得她今日看穿了陆晨阳的真面目,否则,她还不知道会被陆晨阳算计多少? “夕月,那星图的秘密极难解开,这世上恐怕除了云脂虎再无别人!”陆晨阳将宋夕月搂在怀里,语气甚是宠溺,“如今在云脂虎眼中,她信我多过旁人,我迎娶了她,她才有可能放下戒心说出星图的秘密!” “陆哥哥,我懂!”宋夕月的心情也渐渐的平静,可眼中却如同蛇蝎一样闪过几分阴毒,“只是待你套出这星图秘密的时候,你要将这个贱人交给我处置,她霸占了我的陆哥哥多少日子,我就要她在这个世界上生不如死的过多少日子!” “那是自然!”陆晨阳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了。 寒夜的冷风,吹得人极愣。 一连几日,她先是被自己的妹妹云羽然出卖,如今却没她视为唯一的依靠的陆晨阳出卖。 这世间的人心,就如此的肮脏么? 陆晨阳,好一个备受当今圣上看重的陆大学士! 云脂虎躲在暗处,没有走出来。 今时今日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若是一招不能击溃敌人,就不要出手。 不怕,这日子还长! 她会让陆晨阳一笔笔的偿还。 “谁!”云脂虎忽然察觉到身后一阵异动,连忙转过身,却没想到不远处的墙头上,一个诡异的身影站在那儿,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北堂凌这只老狐狸纵身一跃,脚步轻缓的走到云脂虎的身边,道,“不知今日看穿了你的陆哥哥的真实面目,有何想法?本王劝你离陆晨阳远一点,如今总该相信了吧!” 这话虽是好意,可云脂虎怎么都觉得有种看笑话的感觉。 是,她一时不察,差点被陆晨阳这一张伪善的面具欺骗,可是相比于陆晨阳,北堂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瞅着这个变态的手,伸到了自己的发髻间。 云脂虎“啪”地一下打掉了这个咸猪手,一个响亮透彻的字吐了出来,“滚!” 第七章 回到住处,云脂虎依旧有些心绪未平。 可一想到眼下正和北堂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几分尴尬,不过为了替小弟疗伤,不的不容北堂凌在这儿。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看着小弟的脸色渐渐的红润,云脂虎这几天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又见白玉瓶中,多的是珍奇药物,云脂虎这才明白过来,北堂凌推迟了几日才来,竟是费心思去收集这些药物去了。 “好了!”疗伤完毕,即便北堂凌内力雄浑,额头上却也冒出了冷汗。 虽然云脂虎素日里和北堂凌有些不对付,可见他耗费了半分的内力为云宇涵疗伤,稍微有些感动。 这个唯利是图的变态,竟然也有这般为人着想的时候,顿时,北堂凌在云脂虎心目中的地位,从变态上升到了勉强变态! “谢了!”云脂虎扶着弟弟睡下,又道,“凌王殿下此次相救小弟的情分,我记下了,来日必定相报!” “脂儿!”某男虽然有些力不从心,可听得此言,却笑的如同桃花一般的灿烂,“何必等到来日再报,本王身体……” 话音刚落,“吧唧!”一口,猝不及防的亲在了云脂虎的额角。 “你!”云脂虎目瞪口呆。 “这算是你给本王的报答,本王现在就要!” 这个混蛋! 云脂虎怒不可遏,亏得刚才她还有几分感动,却没想到北堂凌这个人根本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混蛋。 “陆晨阳表面刚上去光风霁月,可为人行事却是不折不扣的小人,脂儿,你今日既然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若要真的出手对付他,只怕还需小心行事,不可大意!”北堂凌十分心满意足,替云宇涵疗完伤,又想到如今云脂虎的处境,不免多劝了几句。 “滚!”云脂虎没有多余的话给他。 “脂儿,本王知道你复仇心切,可对付陆晨阳,你最好和本王商量一二,从长计议……” “我现在最想杀的人不是陆晨阳,是你……”云脂虎怒不可遏的声音,响彻天际。 北堂凌顿时语塞。 不过,瞧着云脂虎的额头被亲吻的吻痕,北堂凌志得意满的从窗边一跃而出, 笑的甚是开心。 …… 晨起。 云宇涵的身子虽然有所好转,但却依旧卧床不起,是以今日皇上特地为云脂虎设下的宫宴,云脂虎并未打算带着小弟前去。 瞅着宋府安排的那几个丫鬟,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手脚还算是干净,将小弟留给她们照顾,云脂虎也算勉强放心。 一顶小轿,缓缓的从宋府而出,到了禁宫的顺贞门。 皇室勋贵,世家朝臣,悉数都接到了宫宴都邀请。 一想到昨晚北堂凌那个登徒子对她的轻薄,云脂虎莫名的一阵怒火。 不过,相比于北堂凌,今天让云脂虎不能掉以轻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陆晨阳。 “站住!” 刚下轿,一声呵斥,带着几分毫不遮掩的厌恶,出现在了云脂虎的身后。 回头而去,果然是冤家路窄,被一顶青色紫金纹轿子抬着的人,正是以前的凌王世子,如今的凌王北堂宣。 想想当初,云脂虎沦为罪奴的时候,亲手结果了老凌王的性命,那封被伪造的书信虽然没有给凌王府上下和太子殿下致命的一击,却让凌王府在当今圣上的眼中颇受猜忌。 “本王以为是谁,脂虎郡主,别来无恙!”北堂宣从轿子上走下来,毫不遮掩的憎恨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云脂虎,“果然有几分本事,能让皇上赦免云氏一族,还得了一个郡主的位份,可你别忘了,再怎么抬举,你也丢不掉曾经是罪奴的身份!” 云脂虎不禁冷笑,瞧着北堂宣一副欲求不满的虚弱样子,只怕和他的父亲老凌王没什么区别。 “昔日的罪奴身份,我自然不敢忘,但凌王府的先祖若不是跟随太祖起义,又借着隔了好几层的亲戚关系,如今恐怕也是街头的屠夫,好不到哪儿去!” 北堂宣一时语塞,脸更是涨的青紫。 是啊,若真的论起出身,云氏一族是近百年的世家名门,就连皇族的尊贵,也越不过云氏一族的底蕴。 “很好!”北堂宣咬着牙,以前倒是小觑了这个女人,若当初知道这个女人有这般翻天覆地的本事,在凌王府的时候就应该处置了她,“郡主,你最好走的步步小心,别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本王的手里,凌王府和你的恩恩怨怨绝不是皇上一道圣旨可以解开,你等着!”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么? 云脂虎从交出星图的那天起,就根本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她活着的目的,只是佑护自己的亲人,只是为云氏一族三千两百多条人命,讨一个公道! 和凌王府之间,已经是死结了。 云脂虎正要反唇相讥,却见不远处,陆晨阳的轿子正朝着顺贞门而来,略微一思忖,计上心头。 “我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把柄,不过,凌王殿下似乎有个把柄落在了我的手里!”云脂虎冷冷一笑,只抚摸着手中拿翠绿的碧玺戒指玩味着,“这些年,凌王府私蓄暗卫,已达数千人,这事恐怕被当今陛下知道了,不知算不算谋反的死罪!” “你!”北堂宣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如此隐晦的事情,云脂虎如何能知? 是她当初沦为罪奴,在暗中探知的消息?不,不可能! “去年云州上缴给国库的银两被劫,是凌王府的手笔吧!”云脂虎故意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件事,还是陆晨阳以前透露给云脂虎的。 皇帝命陆晨阳去查贡银被劫一案,可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凌王府的身上,只是那时的陆晨阳是云太傅的得意门生,说什么不好将此事捅出去,以免让凌王府和云氏一族结怨。 当时的云脂虎还甚是天真的相信着她这位陆哥哥,只是不知道暗中,陆晨阳有没有拿着这件事和凌王府做交易。 果然,云脂虎刚一提到这件事,北堂宣脸上的神色极为难看。 他猜忌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刚刚下轿的陆晨阳的身上,心里多半还在怀疑着,当初陆晨阳可是答应了替凌王府保守这个秘密,莫非,这个小人还是将此事捅了出去? “脂虎郡主,你应该学会管住自己的嘴!” “彼此彼此,若是凌王殿下不来找我的麻烦,我自然也不会去找您的麻烦!”云脂虎莞尔一笑。 “脂儿!”亲昵的口吻,一如既往。 陆晨阳刚一下轿便看见云脂虎正和北堂宣在一起,连忙拦在云脂虎的身前护着她,“凌王殿下,臣知道您和郡主之间有积怨,可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册封了脂儿郡主的位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哼!”北堂宣狞笑,他虽然和其父一样纵情声色,可却比老凌王多了一份的心狠手辣,“陆大学士!” 陆晨阳浑然没有察觉到,不知不觉之间,云脂虎已经给他使了一个绊,他自却并没有想到北堂宣如今恨得牙痒痒的人,是他,不是云脂虎。 “脂儿,你别怕!”陆晨阳安慰道,仿佛是一株大树,为云脂虎遮风挡雨。 云脂虎几乎是本能的闪躲开。 不是她不知道装,而是一想到昨晚,陆晨阳和宋夕月之间的对话,她会恶心的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宫宴快开始了,我先告辞!”云脂虎头也不回的走开。 “脂儿!”陆晨阳有些不解。 “陆大学士,你,很好!”北堂宣渐渐收敛了几分眼中的冷意,留下陆晨阳一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八章 看着云脂虎轻快的脚步,渐行渐远,陆晨阳的眼神开始透着几分捉摸不定的算计。 回头,见宋府的小轿也徐徐的落在了顺贞门外,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宋夕月一眼。 局已经布下。 今日,他们已设下一计要毁了云脂虎的名声,不能让这个女人太得意忘形,然后陆晨阳趁机英雄救美。 这样,不仅会让陆晨阳今日的求婚少几分阻碍,也会让日后,陆晨阳休掉云脂虎,另娶宋夕月多几分顺理成章。 …… 水绿南熏殿外。 宫宴还未开始,云脂虎在回廊外徘徊,乍一看见一个身影仿佛和宋夕月有些相似,鬼鬼祟祟的绕开长廊,直奔那假山之后,一阵狐疑。 好奇心驱使之下,跟了过去。 谁知到了那假山后,这人影竟然不见了! “救命!” 微弱的声音,还未唤出声,便寂灭的悄无声息。 云脂虎见那一条毒蛇从草丛里闪过,而倒在地上的女子,腿上赫然是被毒蛇咬伤的伤口。 “杜妍!”云脂虎眉头紧皱。 她未曾想着被毒蛇咬伤的人竟然会是杜首辅之女,说起来,刚刚结束的选秀,杜妍被当今陛下指婚给了北堂凌,而云脂虎虽然和北堂凌自幼便有婚约,却被意外指给了东宫太子。 只是后来云氏一族被抄家问斩,这事儿不了了之。 不对! 云脂虎才一蹲下身子,检查那被毒蛇咬伤的伤口,顿时察觉到问题的所在。 看这伤口,竟然是剧毒的七星蛇咬伤,但凡被这种蛇咬伤的人,几乎都没有活路。 只是这蛇只生活在云州的密林,极难寻得,并不在金陵生存,怎么好端端的会出现在这禁宫之内? “醒醒,醒醒!”云脂虎推了杜妍几下,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三根金针,果断的封住了周身的血液循环。 紧接着,毒血开始从伤口溢出。 “皇上,臣昨天梦见这水绿南熏殿后的假山,竟然长了三株灵芝,虽然只是梦境,但确是极大的祥瑞之兆!” 不远处,传来陆晨阳恭维的声音。 紧接着,似乎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假山的方向而来。 不好! 云脂虎这才想起宋夕月那鬼祟的身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设计将她引到这儿! 若是此刻,被众人瞧见这杜妍死在了这儿,云脂虎便顺理成章的成了第一嫌疑人。 更何况,众人皆知,杜妍被指婚给了北堂凌,而云脂虎却是和北堂凌自幼便有婚约,这杀人的动机,足够了! 这心思,果然够毒的! 云脂虎的嘴角缓缓勾起几分凉薄的冷笑,陆晨阳和宋夕月谋算了这么久,未免算漏了! 前世为法医的她,如今的脑海里又全是云氏一族有关医学的藏书,区区的七星蛇之毒,旁人或许束手无策,可对她而言,未免小儿科了! 金针,顺着血脉逆行。 就在她凝聚全部的精力替杜妍逼出毒血的时候,从假山后走来的人,正好看见这一慕。 “脂儿,你……”陆晨阳首先故意一惊,连在人前的稳重都不顾了,“这,杜小姐怎么会昏迷在这儿?脂儿,你对杜小姐做了什么?” 宋夕月也连忙附和,“杜小姐这是怎么了?脂虎妹妹,我知道你嫉恨杜小姐被指婚给了凌王殿下,可你也不能害她啊!” 一时间,簇拥着宣武帝而来的朝臣百官,诰命后妃,所有人的眼光都齐齐的注视着云脂虎。 虽然云氏一族如今已经被赦免,云脂虎又是当今陛下亲自册封的郡主,可若真的是害了杜妍,只怕宣武帝想保也保不住。 “妍儿!”杜首辅看见杜妍正躺着昏迷不醒,又气又怒之下,差点晕了过去。 云脂虎只静静的替杜妍施针,不为所动。 许久,方才缓缓起身。 “郡主,究竟发生了什么?朕需要你给一个解释!”宣武帝的脸色有些阴沉,此女对他而言,有着极大的利用价值,因此,宣武帝不希望云脂虎在解开星图的秘密之前出一点事。 “回皇上,杜小姐是被毒蛇咬伤……“云脂虎的话还未说完,陆晨阳却站了出来。 “皇上,脂虎郡主虽然招来毒蛇咬伤杜小姐,但还请皇上念在云氏一族如今就只剩下脂虎郡主一人的份上,从轻发落!” 云脂虎只想冷笑。 这就是那个对她关怀备至,如同长兄一样的陆哥哥? 他口口声声请求从轻发落,做尽了一切的表面功夫,可是手上连一个证据都没有,却随随便便的说是她招来了毒蛇。 七星蛇的毒性,无人可解。 若是今日,这杜小姐死在了这儿,哪怕宣武帝有心维护,可是杜首辅,还有这在场的朝臣,只怕都不会放过自己。 “陆哥哥说什么了!”云脂虎并不着急,浅浅一笑,不疾不徐,“我不过是见杜小姐被毒蛇咬伤,所以才出手相救,如今杜小姐体内的毒血已经被逼出来了,怎么在陆哥哥的眼里倒成了我是凶手?” 什么? 听到云脂虎这话,陆晨阳和宋夕月都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从云州的深山密林之中寻来的七星蛇,没有人可以解开此毒,怎么云脂虎随随便便的几针便将毒血逼出来了? 北堂凌靠着假山石,悠闲的看着这儿的一举一动。 原本以为云脂虎今天算是落在了陆晨阳和宋夕月的陷阱之中,却没想到云脂虎竟然还有这般翻手为云的手段,当下也不多言,只如同看好戏一样的看着。 “来人!“宣武帝摆了摆手,示意贴身内侍上前。 果然,那名太监检查了一下杜妍的鼻息,连忙过来回禀,“皇上,杜小姐已无大碍了!“ “陆卿,凡事不可鲁莽,你未经调查却口口声声说是脂虎郡主害了这杜家的小姐,显得过于轻浮了!”宣武帝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却是如同一记重拳打在了陆晨阳的身上。 有皇帝的轻浮二字的点评,可见这以后的恩宠,没有以前了! “是,是,臣鲁莽了!”陆晨阳连忙擦了擦鬓角的冷汗。 今日,若是这杜妍死了,陆晨阳大可以有一番好戏可以唱,可是他和宋夕月却万万没有想到,有人能够解开七星蛇的毒。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上!”云脂虎却并没有打算要就此作罢,“臣女见这杜小姐被咬伤的地方,乃是七星蛇留下的伤口,这宫里怎会有如此毒物?” 杜首辅一听自己的女儿没事,当即稍微放心了一点。 可又听见云脂虎提到杜妍是被七星蛇咬伤,毕竟在朝多年,权力的巅峰倾轧久了,自然会存了几分疑心。 “皇上,究竟是谁要害臣的女儿,还请皇上替臣做主!” “查,此事必要严查!”宣武帝一摆手,已然带了几分凌厉的口吻。 宋夕月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她站在那一堆世家小姐中间,摇摇晃晃的身子显得格外的突兀。 她着急的朝着陆晨阳使眼色,可是陆晨阳却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不会的! 那七星蛇纵然是她放的,可是要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证据,谁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臣女听说,这七星蛇生长在密林之中,虽然毒性很大,但却只食用那云州独有的梵坨花,想必有人要放蛇,必然少不了要喂食这气味独特的梵坨花,皇上只需要让太医验看每个人,便能找到这放蛇毒害杜小姐的凶手!” 云脂虎的话才一说完,宋夕月的身子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瘫软了下去。 她从不知道,云脂虎这个贱人怎么会如此清楚这些药理毒性?从梵坨花入手,宋夕月逃不掉。 且不说她身上现在就有梵坨花,她的闺房里也有不少。 众人的目光顿时注意到了瘫软在地的宋夕月,似乎已经不需要太医前来验证,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云脂虎的眼中尽是冷意。 她还以为这宋夕月如何有手段,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太医还没来查看,她便自己露出了马脚! “去搜!”宣武帝厌恶的眼神看着宋夕月。 几个小太监连忙将宋夕月拿下,果然,从她的身上搜到了赃物。 一时间,局势大变。 原本以为今日会让云脂虎陷入此局,却没想到她竟然不用吹灰之力就解开了,而且还将宋夕月自己绕进了此局。 “宋尚书,老夫自问与你私交不错,可你的女儿为何要毒害老夫的女儿!”杜首辅怒不可遏的注视着宋傲天,如果不是顾及着君前礼仪,他恐怕非要找宋傲天拼命不可。 “这,这……首辅大人,这从何谈起!”宋傲天也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会和宋夕月扯上关系,得罪了杜首辅,这对宋氏一族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呵,内里的隐情,不放我来替宋小姐说个一二。” 第九章 云脂虎上前一步,朝皇帝行了一礼:“启禀皇上,宋小姐如此作为,纯粹是因为女人的嫉妒心。” 皇帝有三宫六院,其中的明争暗斗他也知晓,只不过为了朝堂平衡,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听到云脂虎如此说,也觉得是情理之中。 他对受害人还是很友好的,温声说道:“你且细细说来。” 云脂虎微微一笑,却是往宋夕月身边一站:“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与陆晨阳是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很要好,宋夕月与我师兄定情却一直看我不顺眼,恰逢皇上您亲封我为郡主又对我诸多厚待,她便觉得要除去我才能让她安心。” 如此直白的话,让宋傲天气红了脸,宋夕月也是脸色微白。 “脂儿休要胡言!我宋家一向家规甚严,怎会允许自家女儿与他人私定终身!” 其实这话他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夕月和陆大学士有来往他身为父亲怎么会一无所知,但是现在为了保全女儿的名节也只能矢口否认。 “怎么?舅父看样子是毫不知情,那我就让您好好看清楚,以后管教女儿也知道该注意什么。” 云脂虎上前一步,迅速将陆晨阳腰间的荷包拿了下来。 陆晨阳本来看到云脂虎将矛头指向他,就准备将所有的证据都藏起来,没想到暗中有人将他的穴道点住,他动弹不得只能让云脂虎得逞。 他阴鹜的眼神看向云脂虎,不明白他掩饰得好好的,怎么会被云脂虎发现他和宋夕月的事情,难道是北堂凌说的吗?刚刚那个点了他穴道的人也是他吧! 陆晨阳在心底里咒骂了北堂凌无数次,但是也不能阻挡事情的发生。 云脂虎拿了荷包,放在鼻尖轻嗅:“不错,这上面还有梵坨花的味道,刚刚不是还在宋夕月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吗?别的贵女荷包上可没有这种特殊味道吧?” 此话一出,所有的贵女都赶紧摇头,刚刚还在抓嫌疑人,她们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进去,陆大学士可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云脂虎将荷包翻过来,莞尔一笑道:“这上面还有宋夕月的名字呢,不是她又会是谁?” 她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若犯我那就不是让人三分了,她会让这些人知道被打中七寸是什么滋味! 本来搜出梵坨花就已经让宣武帝龙颜大怒,现在被告知陆晨阳身上也有这种东西,还和宋夕月有私情,陆晨阳身上的嫌疑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厌屋及乌,宣武帝本就对宋夕月不喜,还闹出这些事情,连带着看陆晨阳的眼神也不善了起来:“大学士,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陆晨阳额间的冷汗缓缓滑落,那个点他穴道的人并没有放过他,让他连跪下请罪都不能。 宣武帝看他这么无动于衷,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看这位大学士了,现在还是一副死不悔改不肯认错的样子。 双方就这么僵持良久,周围的人都觉得陆大学士这次可能是中了邪,没看到皇帝已经发怒了吗,竟然这般孤傲,连一个解释的样子都没有。 “不,这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陆公子无关!”也不知道宋夕月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从众多侍卫中间闯出来,跪在宣武帝面前哭诉,“是我太善妒了,才会犯下这种糊涂事情,沈公子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还希望宣武帝不要责怪沈公子!” 今日之事功亏一篑,宋夕月也知道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出来顶罪,陆晨阳是正一品大学士,手上的权利可比她们宋府大得多,这一次她帮了他,那么他也一定会帮她脱罪,以后两个人的婚事也会更加顺利,也不怕他会为了别的什么抛弃她。 宋夕月虽然在别的地方没什么智商,可是关于陆晨阳娶她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模糊,反而把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看到她一个人顶罪,云脂虎觉得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海中,她原本也不指望今天把两个人都扳倒,能先弄一个就一个,各个击破比以一敌二更加顺利,只不过上眼药这种事情也不是陆晨阳一个人的专利! 云脂虎的脸色慢慢不好看起来,片刻之间竟是泪流满面。 “宋夕月,你可是我的表姐啊,我只不过是与师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就这般容不得我,若是哪天你进了学士府,师兄再纳了别的女人,你一时嫉妒害了别人怎么办?” 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就去陷害自己的表妹,还险些害了别的贵女,任谁都不能接受宋夕月的做法,杜首辅更是对自己女儿的无妄之灾表示生气。 “皇上,臣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也是捧在手心里爱护,如今被牵连受了这么大的罪,臣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已经过世的夫人,还望皇上能够还臣公道!” 杜首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又怎么会没有宣武帝的支持,现在宋家敢这么对付云脂虎和杜家,可是在往宣武帝眼中插钉子,所以宋家这一次必须得到教训。 宣武帝想了一下,缓声说道:“如此,那就把宋夕月拉出去,择日斩首。” 宋夕月一听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受不了地昏死过去。 宋傲天也跌坐在地上,赶紧向宣武帝求情:“皇上,夕月她还是个孩子啊,她不懂得分辨善恶,还请皇上看在她还未及笄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宣武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脚踹在宋傲天的心窝上:“她小不分善恶,那也是你这做父亲的没有教好,竟然还有脸来求朕!” 宋傲天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去送死,只好不停地哀求宣武帝,希望他能放宋夕月一马。 “夕月!”陆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动了,踉踉跄跄地跑到宋夕月身边,扶起她急切叫道,“夕月你怎么样?醒醒?” 宣武帝皱着眉看他:“大学士,你这般舍不得宋家小姐,不如和她做个伴吧?” 很难想象,刚刚还事不关己的大学士,现在竟然会抱着宋大小姐不松手,看来两个人当真是情深意切,那他这个做皇帝的应当成全才是。 北堂凌在暗地里做完一切,缓缓将手收进长袖,和众人一起看热闹,他一向喜欢成人之美,看到有情人难舍难分就想帮他们一把,这下应该在座的都知道陆大学士和宋大小姐生死不弃了吧。 这件事情若说跟陆晨阳半点关系都没有,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更别说是疑心病重的皇帝,尤其是在云脂虎献上星图之后,任何想要动她的人都是宣武帝的怀疑对象。 今日这局,对于脂儿来说,简直妙极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追悔莫及的感受呢? 第十章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跪坐在地上的陆晨阳心里也是悔不当初,就不应该指望这个蠢货办事情,现在事情失败不说,他也被宣武帝厌弃,真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逢场作戏。 宋夕月在陆晨阳的急救下稍微恢复了点神智,就听到宣武帝说把她和陆晨阳一块儿处死,赶紧硬着头皮祈求:“皇上,臣女说的句句属实,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沈公子无关!还请皇上绕过陆公子!” 她必须得保下陆晨阳,这样她才有机会活命。 陆晨阳赶紧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宋大小姐确实与臣两情相悦,可是我二人绝对是发乎情止乎礼,今日之事虽不是我所做却也是因我而起,宣武帝想要处罚我便处罚,但是臣真是清白的!” “哼!大学士可真是忠义之士,罢了罢了,所幸杜家千金无碍,那便免去宋夕月死罪,杖责三十,回去之后禁足,没有传召不准出门。” 宣武帝虽然对陆晨阳产生厌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需要陆晨阳来帮他,杜家现在势力如日中天,该有个人来平衡一下。 杜首辅见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已经得到惩罚,也多少明白皇帝的心思,便心有不甘地退下。 宣武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沉声叫来侍卫:“宋夕月心肠歹毒,为了一己私欲竟敢残害他人,所幸杜家千金拯救及时,并未伤及性命,宋夕月免除死罪,但活罪难逃!今日执行杖责,所有人都在此观刑,以后谁要是敢在皇宫内生事,今天的宋夕月就是她们的下场!来人,行刑!”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杖责,宋夕月的名声也算是彻底败坏了。 宋夕月在被打三十大板的时候,可把宋傲天给急坏了,他这个闺女可是他的心头肉啊,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丢的可不仅仅是她的脸,也是整个宋家的名声啊! 云脂虎讥讽地看了一眼宋傲天,这就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舅父大人。 宋夕月从一开始的鬼哭狼嚎,到后来的苦苦哀求,再到最后的垂死挣扎,都让所有贵女看得胆战心惊,以后也更加小心起来。 “启禀皇上,三十大板已经完成。” 侍卫在宣武帝的眼皮底下可不敢手下留情,三十大板下来宋夕月已经进的气没出的气多。 宣武帝看宋夕月的样子也是不太好,但是他又得给群臣一个交代,就又说道:“宋家小姐无礼,即日起就待在闺房不要出来的好。” “臣,谢皇上恩典。”宋傲天跪在地上谢过宣武帝,又赶紧将宋夕月抱起来,老泪纵横道:“儿啊,为父带你回去。” 此时的宋夕月早就不省人事,陆晨阳见宋傲天一个人不足以支撑,就同他一起回了宋府。 这下两个人应该能消停一会儿吧。 云脂虎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稍稍松了一口气,对付了他们两个后她其实一点也不轻松,本以为世上还有一个关心她的人,现在才发现那人藏在背后的手上握着一把刀,随时都想要了她的性命。 “此间事了,众卿都散了吧。” 宣武帝刚处理了这么一件大事儿,感觉自己都老了那么几岁,这几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是心中的包袱还没有完全实现,叫他怎么能甘心? 想到这里,宣武帝若有似无地看了云脂虎一眼,这丫头既然能把星图献出来,说不定就知道怎么破解星图,一定得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北堂凌看到皇帝的眼神,心中一紧,他知晓父皇想要扩大版图的野心,但是这还牵扯到脂儿的生死,他不会让脂儿有任何危险! 云脂虎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得漠不关心的样子。 只有北堂凌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还在算计一切。 他路过云脂虎身边的时候,低声提醒道:“你最好小心一些,若是被父皇知道你心中所想,恐怕你活不过明天。” 云脂虎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收起你那点假好心,我要做什么不用你管!” 北堂凌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脂儿,相信我好吗?” 云脂虎回给他的只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显然,她并不相信他,当初的无能为力已经在她的心上烙下印记。 众人散去,好好的一场宴席也因为这场闹剧而终止。 云脂虎回到宋府,府里上下正乱作一团,都是在为宋夕月操劳,宋夫人站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手中的帕子搅作一团。 宋傲天负手而立,没好气地说道:“夫人,你就别在这里转了,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宋夫人身子一顿,更加生气地看着他:“好好的一个人去趟皇宫就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不担心,你是怎么看孩子的!” “怪就只怪她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还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宋傲天冷哼一声,“没想到我们还真是小瞧了云脂虎那丫头。” “难道我们就这样让那个小蹄子得意了?” 宋夫人从嫁进来的那一天起就对小姑子没什么好印象,对她的女儿更不会有好脸色,现在云脂虎害得她的夕月奄奄一息躺在病榻上,她想吃了她的心都有。 说曹操曹操到。 云脂虎进了院子,惊讶道:“哟,没想到今日这院子还真的是热闹,连宫里的御医都来了,看来舅父的架子还是很大的,只是不知道皇上看到了会怎么想?” 宋夕月是戴罪之身,还是宣武帝下旨责罚,御医根本就不能来为其诊治的,否则就是对宣武帝大不敬,现在宋傲天背着宣武帝将御医给请来,可是知错犯错的。 云脂虎当然不会自己跟宣武帝说,不过听说御史大夫正在和夫人一同出行赏花,现在应该到了宋府这边的大街吧? 宋傲天回忆起今天云脂虎的所作所为,还怎么该轻举妄动,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脂儿可真会说笑,王御医来府上做客,刚好碰上夕月回府这才帮忙诊治,你这样可会让舅父在宣武帝面前难做呢。” 第十一章 “哦~”云脂虎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舅父你今天带表姐入宫,王御医这个时候来府上做客,府里只有舅母一个女眷,不太合适吧,那您以后可要仔细着点,毕竟表姐今天这样你也看到了,再传出什么不好的留言,宋府的名声可就真的败坏殆尽了呢。” 宋傲天气结:“你……” 这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结果落人口实,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云脂虎气一气他们宋家人就觉得身心舒畅,就连宋夫人那张充满恨意的脸在她看来都好看了几分。 于是,善解人意的云脂虎关怀道:“舅母啊,您现在年纪大了,有些小事能放下就放下,要不整天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脸上的皱纹都长得快呢。” 宋夫人一直在宋傲天的压制下忍着脾气,现在被她一激怒,就更加不能忍受,当场就要发作。 宋傲天皱眉,拍拍她的肩膀:“夫人,夕月这么久了还没有醒来,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若是今天真的闹起来,他们宋家才是真正完蛋了,他绝对不允许再出什么差错。 云脂虎就喜欢看他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心情很好地准备往回走,可是走了两步又拐回来。 “舅父,您可是答应过我让我早日见到外祖母的,今天都是第二天了,我还未曾见过外祖母的身影。” 云脂虎心知肚明宋傲天并未将宋老夫人接回来,现在这种情况就更加不会让宋老夫人进门,但是没关系,她云脂虎会让这一切都恢复原样的! 宋傲天哪里知道云脂虎的幺蛾子是一出接着一出,这边的事情还没完,那边她又要搞事情,可是现在也只能能顺着她来。 “你放心,我还能亏待了自己的母亲不成?” 云脂虎听到这话,盯着他看了半晌,直把宋傲天看得心里发毛。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还不相信舅父吗?” 云脂虎点点头:“信,怎么会不信呢,早在我云家被灭门的时候,我就该相信了。” 以前碍着他们云家的面子,这位舅父大人伏低做小,现在他们云家失势,这位舅父的本来面目终于暴露了,只是可惜了,当初云家能让他们宋家成为世家,她云脂虎就能将他们从权利的神坛拉下来,永世都别想翻身! 既然相看两相厌,那就不见好了。 云脂虎膈应完他们就转身离开,进了自己的院子再也没有出来,她还有云宇涵要照顾,没工夫再去他们面前转悠。 宋傲天夫妇则是继续守在门外,等待宋夕月醒来。 “老爷,陆公子回来了!” 管家匆匆忙忙闯进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陆晨阳。 宋傲天看到陆晨阳过来,赶紧迎上去:“大学士,真的是辛苦你了。” 陆晨阳将手中的雪参递过去,温声说道:“无碍,夕月本就是为我才受这些苦,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宋夫人打量了一番陆晨阳,以前她也只是听那些官夫人们说过,这陆晨阳一表人才又富有文采,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大多数都对他有意思,今日看来,确实有几分能耐。 宋夕月是什么性情宋夫人清清楚楚,她那闺女眼界太高,旁的官宦子弟都进不了她的眼,只有这么一个陆晨阳让她要死要活。好在陆晨阳也不是一个没良心的,知道他们宋府没有上等雪参,特意回府拿过来给夕月补身子。 陆晨阳恭敬道:“对了,我还带了其他的补品,都在前堂放着,有的也适合您二老服用,我便一起拿了来。” 宋傲天夫妇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满意的意思。 看来,府上要好事将至。 状似关心宋夕月的陆晨阳将两个人的神情收进眼里,默默笑了一下,宋府的人,都是这么没有脑子吗? 今日之事已经闹到宣武帝面前,只要头脑清醒的人都会与宋府保持距离,也不知道宋傲天哪里来的自信,想要让宋夕月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嫁进他们陆家。 陆晨阳无意多留,便以两人未婚留下会对夕月名声不好为由,离开了宋府。 宋夫人看着陆晨阳的背影,低声说道:“不知道苏府什么时候能来提亲。” 如今宋夕月这个情况,是没有办法再继续留在府里,尽早地让她嫁进陆家才能挽回宋府的一点名声。 宋傲天摇摇头:“谁知道呢,皇上下令要夕月在府中静思己过,陆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提亲。” 这样,两家都会陷入僵局,还不如他们等上一等,反正夕月与陆晨阳的事情世人皆知,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破坏两个人的事情。 想罢,宋傲天又独自摇头,他怎么也会破罐子破摔了。 “那你说……” 宋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管家打断。 “老爷,御史大人来了。” 宋傲天心里一惊,“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让他在前厅等候,记得给客人奉茶,我马上过去。” 管家连声应道:“是。” 宋傲天又对宋夫人嘱咐道:“夫人,一会儿王御医出来后你就派人带他从侧门出去,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 王御医是皇宫资格最老的御医,只给宣武帝、皇后、太后三人看病的,这次来给夕月医治也是因为欠了他宋家一个人情,要是被御史大人知道且在宣武帝面前参他一本,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宋夫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点头:“我知道了,你赶紧过去吧。” 宋傲天整整衣冠,往前厅走去。 张权在前厅坐了有一会儿,还不见宋傲天出来,便有些不耐地问道:“你们大人莫不是怕本官看到什么参他一本,所以到现在都不敢露面吧?” 站在一边的管家冷汗直冒,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道张权这个御史大夫性子直,不怕得罪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连宣武帝有时候都觉得面上无光,可是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稳住这位爷:“大人稍等,我家老爷马上就过来。” 第十二章 宋傲天在门外就听到张权毫不客气地苛责,眉头一跳,又赶紧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推门而入。 “呵呵,不知道张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是张权看到宋傲天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直接开门见山:“宋大人,我听说你找了王御医来给宋大小姐治病?” 宋傲天身子一滞,装作不知道的表情惊讶道:“张大人这话从何而起啊,我是找人来为小女医治伤口,但是并未找御医过来。” 张权也不傻,知道宋傲天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有多大,冷笑:“如此,那便是我搞错了,只不过宋大人,既然我能从别人那里得到这个消息,除了我之外的人也会知道,你……好自为之吧。” 御史大夫这个职位说好也不好,虽然整天盯着朝中文武百官的家里家外,但是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张权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知道要行使自己的职责,把那些错误的事情给指出来。 所以,第二天宋傲天上朝的时候就受到宣武帝的青眼。 “沈爱卿,不知道宋大小姐的伤势如何,要不要朕派御医去府上专门为其调养?” 宋傲天赶紧跪下,心中暗叫不好,面上还是诚惶诚恐:“多谢皇上好意,只是微臣教女无方,如今犯下弥天大错,是该让她好好吃些苦头,就不用让御医前去了。” 昨日之事皇上还记着,他必须得低调一些,以退为进才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哼!你倒是会演,要我看,你是已经找御医看过了吧?” 说着,宣武帝直接将一本奏折扔到宋傲天面前,“你好大的胆子,不仅私传御医,叫的还是王御医,你该当何罪!” 王御医早年在民间行医,穿梭在百姓当中建立了不小名声,入宫后皇帝也给了他特权,除了皇族还有一些有着卓越功勋的大臣可以医治,其他人皆不得传唤,这也是王御医无上的光荣。 宋傲天知道自己触怒了宣武帝,可是没想到宣武帝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你教女无方,让她竟敢在皇宫滋事,此其一;朕下令惩罚宋夕月,你却敢违抗圣旨偷偷替她医治,此其二;未请圣旨就私自传唤御医,此其三;请来王御医却让其从侧门而出,此其四;御史大夫询问你时你欲盖弥彰企图遮掩,此其五;你心疼女儿,却忍心将自己六旬老母赶到别院不去奉养,此其六,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朕岂能容你!” 其实,前五条都不是什么最重要的,最后一条才是重中之重。 大魏朝素来注重孝道,皇帝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孝子,生母齐太后病逝后他以制守孝三年,是实打实的三年,在孝期早晚瞻拜,定时享祭,虔诚守陵,而且也没有因为极度哀伤荒废政事,听闻百姓颗粒无收还减免赋税,以求能够使大魏王朝兴盛不衰。 全大魏的人都以这样的皇帝为榜样,极其看重孝道,如今竟然有当朝官员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怎能不让人愤怒。 这也怪宋傲天不能及时地将他的母亲从别院接回来,惹怒了云脂虎,她便找人在街头散布宋傲天不侍奉老母,因惧内不敢将老母养在府内的消息。 既然宋傲天不想赡养宋老夫人,云脂虎可是等着将这位老人接回来好好亲近亲近呢。 这下,不仅仅是宋府小姐的名声败坏了,就连宋府的名声也彻底没了。 若是只有宋夕月与外男有私情这也是情之所至,可是不孝顺就是一件大事情,更何况宋傲天还是礼部尚书,让这样的人成为掌管礼部的官员简直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宣武帝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你且今日开始回家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要来上朝,朕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小人在朕面前晃悠,怕折寿。” 众位大臣吓得赶紧跪倒在地,高声呼道:“皇上息怒。” 宣武帝扶额:“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群臣跪拜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宣武帝身边的大监一甩拂尘,尖声叫道:“退朝。”便服侍宣武帝去了御书房。 走在路上,宣武帝询问身边的大监:“你说,今日之事是否是朕做得太过了?” 大监微笑:“皇上,您是天下人的皇上,您的一切想法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宣武帝笑看了大监一眼,“你这老奸巨猾的东西,还是这么的会说话。” 大监笑了笑:“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宣武帝长叹一声:“世人都说忠言逆耳,可是朕听你这话却一点都不生气,所以啊,你这话可不是真心话,嗯?” 大监赶紧对下,颤着声音回道:“皇上息怒,奴才……奴才确实是有一句忠言说给您听的,只怕您不太乐意听。” 宣武帝一听,挑眉道:“你且说来,看看朕是否觉得真心。” “皇上,您这一天到晚的都在操心国家大事,就连后宫都不常去,前几日太子得了见奇石想要跟您一起鉴赏您也拒绝了,再这样下去,您是得了天下人的心,却还是伤了那些最关心您的人呢。” 大监一口气说完,然后将头抵在地面,“奴才失言,还请皇上责罚。” 宣武帝听出来这话的意思了,轻笑:“你这老东西,拐着弯儿地来拍朕马屁,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朕最近真的是很少去后宫,也该去看看太子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大监一听,欣喜地指挥着抬龙辇的人往东宫去。 等宣武帝等人消失在拐角处,花丛中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男人。 走在后面的男人恭敬道:“凌王殿下,下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宋府的事情办妥,接下来就看王御医的了。” 那人抬起头,不是张权又是谁呢。 北堂凌微微点头:“你做得很好,这几天就推波助澜一下,不要让人发现后面有你的手笔。” 张权点头:“是,下官明白。” “好了,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事情在身,就不能送你了。” 张权赶紧摆手:“下官怎么敢劳烦殿下相送,先行告辞。” 北堂凌应了一声,只身去往东宫相反的方向,那里早就有一个人在等候。 见到他来,那人赶紧行礼:“见过王爷。” “起来吧,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动作?” 那人低声回道:“一切如常,皇上每天都呆在御书房,晚上也不去后妃宫中走动。” “行,本王知道了。”北堂凌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是。” 那人轻巧地翻过宫墙,几番跳跃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第十三章 北堂凌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想着这下该有时间去看看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还有那只躺在床上十分乖巧的小奶猫了。 他吩咐人带些上好的补品去宋府,宋傲天见到他时还有些惊讶:“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北堂凌亲自提着东西,心情还算是不错。“本王是来找璇郡主的,她在不在府上?” 宋傲天恍然大悟,赶紧回道:“郡主现在应该在休息,下官派人通传一声。” 其实休不休息他也不知道,云脂虎虽然借居在他府上,可是两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现在凌王殿下登门,他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北堂凌也是知道这点的,就制止了宋傲天,“不必了,郡主弟弟受伤在身,想必她也是在照顾他无暇脱身,本王就自己过去探望一番,你直接带路就好。” “这……”宋傲天有些为难,“郡主并未出阁,凌王殿下贸然进入闺房,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北堂凌玩味地看着宋傲天,“原来这宋府还有规矩啊。” 宋傲天老脸一红,直接侧身:“来人,带凌王殿下去郡主的院子。” 管家赶紧走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请随我来。” “宋大人看样子并未将停职放在心上。”北堂凌冷笑,“您还是好好在家里反省的比较好,这样等到我父皇宣你上朝你也好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错在哪里了。” 宋傲天只能跟在身后点头称是。 临近云脂虎的院子时,北堂凌停下来:“你们就不必过去了,本王和郡主还有些话要说,不方便你们这些外人听见。” 外人? 宋傲天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们确实是南宫外亲,但是怎么说也是云脂虎母亲的母族,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外人了? 宋傲天也不能强硬着来,他当真停下脚步,让北堂凌一个人过去。 “那凌王殿下您慢点,有什么需要知会我们一声就是。” 北堂凌连连挥手:“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别耽误我时间。” 宋傲天、管家:“……” 这到底是谁家啊! 进了院子,北堂凌就看到云脂虎正在一个架子上摆弄着草药。 “你还精通医理?” 在皇宫的时候还以为她刚好知道七星蛇的东西,没想到她还是藏了拙。 云脂虎的手一顿,不悦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她这个院子平日里都没人来,所以她也就将这些药材都摆在院子里,谁知道今日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北堂凌将手中的补品放下,帮她翻着药材:“来看望你……弟弟。” 云脂虎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才说道:“他还在睡着,你看一眼就可以走了。” 北堂凌嘀咕一声:“狠心的女人。” 他才刚刚为她做了事情,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比那些负心汉还让人伤心。 “知道我无情还要一个劲儿往我身边凑,凌王殿下你也真的是有够无聊。” 云脂虎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开口赶人,“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走吧,我还要配药。” 北堂凌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怎么会轻易离开,死皮赖脸地坐在一边不动,“不,我要留下来,帮你。” 云脂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药材放下:“你是在逼我把你赶出去。” 北堂凌的脸上染上一丝委屈:“脂儿,你不能这么对待我,我才刚刚帮你把宋傲天收拾一顿,现在他都不能去上朝了,看在我这么厉害的份上,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这乖巧的样子,简直让守在暗地里的侍卫大开眼界。 云脂虎倒是不知道宋傲天被宣武帝责令不准上朝,她今天一上午都在院子里翻草药,还没来得及去探听消息。 “这么说来,我确实是要感谢你了?” 北堂凌认真地点头,而后说道:“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容易知足,只需要你再给我做顿点心我就很开心了。” 云脂虎看着他,低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点心了。” 确切来说,是自从云家被灭门,她就不想再做了。 北堂凌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希望云脂虎能够放下对他的仇恨,慢慢接纳他。 “脂儿,我……” 云脂虎截住话头,“凌王殿下还是换一个要求吧,这个谢礼我恐怕这辈子都给不了你。” 北堂凌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我去看看小涵。” 他进了屋子,发现云宇涵已经醒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北堂凌也是见过云脂虎这个弟弟的,现在看他劫后重生,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云宇涵软软地叫了一声“阿凌哥哥”,让北堂凌有些愧疚。 当年,若是他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让云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个孩子是不是还可以用另一种活泼的姿态叫他? 北堂凌走过去摸摸他的脑门,问道:“小涵,今天感觉怎么样?” 云宇涵笑着点点头:“阿姐照顾得很细致,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好起来。” 北堂凌失笑:“你阿姐对你是最好的了。” 从脂儿为了这个弟弟只身进宫把星图献上就可以知道了。 云宇涵天真地点点头:“那当然了,因为那是我阿姐嘛。” 北堂凌在心里叹息,若是那女人能拿出对这小子一半的温柔对他,他也不枉此生了。 “阿凌哥哥,你有心事?” 云宇涵虽然人小,但是心智成熟的早,也知道面前的这人心里装着事情。 北堂凌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有一点点烦恼而已,小涵不要担心。” “要是阿凌哥哥找不到人想办法,可以跟我阿姐商量看看,我阿姐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会做,昨天还在给我做糕点吃呢。”云宇涵一副我这是在给你出主意的表情,“阿姐的手艺还是和当年一样。” 北堂凌的心中一片凉意,她明明刚刚才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做点心了,原来只是不会给他做而已。 云脂虎刚进屋子,就听到云宇涵说她做了糕点,不免有些觉得脸疼,赶紧问道:“小涵,你肚子饿吗?” 云宇涵看到她进来,开心地伸出双手:“阿姐,抱抱。” 云脂虎弯着嘴角将他揽在怀里,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处:“都多大的人了,还让阿姐抱。” 可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嫌弃。 北堂凌又是一阵心酸,他就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别说抱抱了,就连一个笑脸都很难见到。 第十四章 云脂虎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北堂凌一眼:“凌王殿下,眼看也到晌午了,您是否也该回府了?” 这逐客令下的一点都不委婉。 云宇涵躲在云脂虎的怀里,不解问道:“阿姐,阿凌哥哥不能留下来吃饭吗?小涵好久都没有和阿凌哥哥一起吃过饭了,就吃我们以前经常吃的叫花鸡好不好?阿姐你以前经常做的。” 云脂虎最是疼爱这个弟弟,眼看着他说出这么小的请求,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让她怎么拒绝。 北堂凌听到云宇涵这么神助攻的话,早就把那些伤感秋怀的事情抛在脑后,一门心思地就想让云脂虎留下他用午膳。 云脂虎不好驳了弟弟的面子,只好答应,“好吧,你们两个现在这里玩,我去做饭。” 云宇涵的脸上顿时堆满笑脸,北堂凌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云脂虎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但是丝毫没有减去北堂凌的喜悦。 准备叫花鸡的材料并不难,但是考虑到云宇涵的身体状况,云脂虎又在里面加了几味药材,一个叫花鸡就变成了药膳。 “阿凌哥哥,我闻到了药味。”坐在屋子里的云宇涵苦哈哈地说道,“我不想喝药。” 北堂凌也闻到了,但是伴随着药味好像还有鸡肉的香味。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小涵你现在床上歇着,我去看看你阿姐是在做什么。” 云宇涵乖巧地点头:“阿凌哥哥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的。” 北堂凌出去后,云宇涵一头扎在被窝里吃吃的笑着。 他当然知道阿姐在做什么了,那是药膳的味道,阿姐就是把药放进糕点里让他吃下去的,但是阿凌哥哥没吃过,他那么喜欢阿姐,一步都不想离开阿姐,让他在这里陪他也真是够难为他了,所以还是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好了。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里面陪小涵吗?” 云脂虎正在把火加大,看到北堂凌出来,还以为小涵怎么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北堂凌摇摇头,找了个理由搪塞:“他有点累了,我就让他再睡一会儿。” “怎么又睡?”云脂虎一听,就着急地把柴火往旁边一扔,“我去看看,昨天醒了就不想睡了啊。” 北堂凌赶紧拦住她:“我看过了,他可能是刚刚说话说得有点多,所以才需要休息一小会儿,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做好了饭再叫他起来也不迟。” 云脂虎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便继续开始做饭。 北堂凌挽起袖子,看着厨房的东西问道:“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云脂虎动动嘴唇,吐出来五个字:“君子远庖厨。” 其实作为现代人她并不觉得男人下厨房有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她并不想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就能拿这句话来阻挡了。 北堂凌轻笑:“能与你一起洗手作羹汤,是我多年的心愿。” 云脂虎只当他是一贯的花言巧语,既然他执意留下,那她就不用客气,“你把那边的萝卜洗一下,切成薄片。” 北堂凌一见她肯让他留下,赶紧拿起萝卜开始表现自己。 不一会儿,他就开始交工了。 “好了。” 云脂虎从未见过北堂凌下厨,所以自然而然觉得这个男人做得不会有多好,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她指着案板上的一堆不规则物体,嘴角抽搐:“你……这就是你切的萝卜?” 北堂凌点头:“怎么样,还不错吧?” 云脂虎无语:“还好我现在又想要做糕点了,你再把这些全都剁碎。” “哦。” 北堂凌又重新拿起菜刀,将那些被切得面目全非的萝卜块儿剁成萝卜泥。 云脂虎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养尊处优,王爷就是王爷。 她推开北堂凌,认命道:“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与其让他在这里磨磨蹭蹭,还不如她全都收拾好,等到他弄好,太阳都该落山了。 北堂凌委屈地站在一边:“那我还能做什么?” “看着叫花鸡。” 算算时间,叫花鸡也差不多该好了。 云脂虎说道:“再过一刻钟就可以把叫花鸡挖出来了,你算着时间。” 北堂凌点头:“知道了。” 另一边,云脂虎快速地将食材收拾一下,又将一些适合做药膳的药材准备好。 一刻钟刚到,北堂凌赶紧将叫花鸡扒出来,小心剥开。 厨房顿时溢满了药膳叫花鸡的味道,淡淡的药香夹杂在鸡肉香味里面,又有着别样的感觉。 云脂虎适时放上一个盘子:“放上去。” 随后她一手翻动着锅里的菜,等到菜好了,她一边盛着菜一边转头对北堂凌说道:“你去叫小涵起床吃饭。” 北堂凌焉有不去的道理,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问道:“小涵这样可以下床了吗?” “哦对了,只是让他坐起来就好,旁边有一个小桌子,是我专门请人做的,刚好可以放在床上,我们一会儿就把菜放在那上面就好。” 云脂虎为了自家弟弟也是费尽心思,知道他不能下床活动,就直接想办法让他呆在床上吃饭。 将饭菜端上桌后,北堂凌简直都不敢相信:“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这样的法子。” 云脂虎莞尔,这种小桌子在现代哪儿都有好吗,想当年她上大学的时候,就是靠着这张小桌子度过她的四年时光,也就是考研后才慢慢放下它。 云宇涵也觉得阿姐这个想法很好,他还可以在床上看书写字,别提多方便了。 三个人正要吃饭,就听到宋傲天的声音。 “凌王殿下,到了午膳时间,您请移步到大厅用膳。” 宋傲天刚走进院子,就问到一股药味,还有一阵饭香,心想着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吃了饭吧,但是看到几个人手里都端着饭碗,宋傲天就知道自己晚来一步。 北堂凌淡淡说道:“我们已经在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他们家厨子做的菜,能比得上脂儿做的饭菜么? 果断拒绝! 第十五章 云脂虎随意看了一眼宋傲天:“舅父若是饿了可以赶紧回去用膳,我们这里刚好三个人的饭,实在是不能留下您了。” 自从宋夕月做出那种事之后,两家人的脸算是彻底撕破,这件事情宋家沾不到光,也不能对她怎么样,所以她现在还在宋家住下,只不过一回来就不会再出去就是。 现在这种情况云脂虎可是从来没遇见过的,今天遇见了,就索性把态度放在这里,也好让他知道她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宋傲天搓搓手,现在他闲赋在家,朝中局势也是一天一个变化,他现在的身份可没这两个人的高,就更加不能对云脂虎做什么。 思及至此,宋傲天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下官待会儿送写点心茶水过来。” 北堂凌“嗯”了一声,将一个鸡腿放进云宇涵的碗里,柔声说道:“多吃点。” 宋傲天干巴巴地走了出去,就听到云脂虎带着冷意的声音说着:“还是沾了你的光,以前我这舅父可从来没说过要往我这里送些吃的喝的,一应开销还是我自己掏钱。” 北堂凌赶紧哄她:“好好好,以后你去我那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收你钱。” 完全不似对待宋傲天的冷硬,听得他心中直抽抽。 哎,都是孽缘!宋傲天负手而立,叹了一口气后大步离开了院子。 “如今你已经将小涵接出来,宋府与你也有诸多过节,你真的不打算迁出这里?” 北堂凌小心询问着云脂虎,只因他知道她并不想他过多插手她的事情。 谁知云脂虎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给了他好脸:“这件事情会考虑的,得等我把外祖母接出来再一起安排。” 这一次宋傲天的不孝之名可谓是人尽皆知,再把宋老夫人接回宋府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云脂虎觉得还是将外祖母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合适。 北堂凌知道她对宋老夫人的感情,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不得不提醒她:“你要知道,你将宋老夫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接回来,暗地里的那些人可是会抓住你这个弱点,以后你行事可能会被束缚,还是考虑仔细一点为妙。” 云脂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外祖母接来跟我一起住?” 且不说这古代奇怪的规矩不能让她把外祖母接到自己府上,就是她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能让外祖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另一个是自己极其宠爱的外孙女,老人家肯定不会让她对宋家做什么的。 但是直接放在宋家,云脂虎还是不放心。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北堂凌当晚就进了宫,还拿上自己从各地搜集来的奇珍异宝献给宣武帝。 宣武帝笑着让他坐下,轻叹道:“凌儿,你可是很久没有跟父皇单独聊聊了。” 北堂凌脸上带着一抹真诚的笑意:“父皇整日操劳国事,儿臣本不该轻易打扰,但今日宋大人之事让儿臣顿悟,父皇这么劳累,儿臣更应该为父皇放松一下心神,这样也算是为父皇排忧解难。” 听到宋傲天的名字,宣武帝的脸色不好了起来:“我大魏王朝素来重孝道,没想到竟然在朕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人,还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从一品官员。” 宣武帝说着还用力拍打着书桌:“这让天下百姓怎么看朕!” “父皇息怒。”北堂凌赶紧拿起旁边的茶递给宣武帝,“父皇何不下旨将宋老夫人封为诰命夫人,再派一个宫里的老嬷嬷前去服侍,一来也能让天下人都看清父皇对孝道的重视,这二来嘛……大学士与宋大小姐这件事情也应该好好斟酌一下。” 陆晨阳那个人心机颇深,很有可能会扔下宋夕月这枚棋子,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父皇面前上眼药,让父皇对宋家和陆晨阳产生怀疑。 陆晨阳少年成名,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品大学士,却又跟一个污名缠身的宋家大小姐纠缠不清,很让人怀疑他的品行。 宣武帝想了想,觉得可行,便立即写好圣旨。 北堂凌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很放心地邀请宣武帝下棋。 “父皇,你我父子二人也很久没有下棋了,不如今天就来两局,如何?” “如此甚好,今晚你也就不要出宫了,在偏殿住下吧。” 宣武帝最喜欢下棋,众多儿子中也只有北堂凌棋艺了得。 与高手过招总是酣畅淋漓,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就已经下到午夜时分。 “今日总算是一解朕的棋瘾,时间不早了,凌儿你快去休息吧。” 宣武帝眨巴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北堂凌一点也不见困意,行了一礼:“那儿臣服侍父皇睡下再告退。” 宣武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好啊,这么多皇子中,也就你最有心。” 其他的皇子可都从来没说过来服侍他宽衣睡觉。 宣武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不虞,转眼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凌儿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北堂凌将宣武帝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才躬身告退:“儿臣告退。” “嗯。” 北堂凌明显感觉到宣武帝情绪有些不对,但是仔细回想他也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就作罢。 大监在门外守着,看到他出来急忙跟上来:“凌王殿下这边请,偏殿早已收拾好。” 北堂凌随意说道:“父皇整日忧心国事,还望大监能够及时提醒父皇用膳休息,保重身体。” 大监点头称是:“侍奉好皇上是奴才的本分,但是说句冒犯的话,若是诸位殿下能像凌王殿下您这般关心皇上,那皇上就算再劳累也会很开心。” “大监此言差也,太子殿下一直在宫里跟着父皇,肯定做得比我这个在宫外建府的王爷好多了。” 宫里耳目众多,北堂凌自然不会去说太子的坏话,大监也知道,便笑笑不语。 在宫里歇息一晚,还办了一件事情讨好脂儿,北堂凌只觉得神清气爽。 反倒是宋傲天接到圣旨的时候一头雾水,怎么好端端的皇上也插手臣下的家事了,但是想到皇上当时的态度又觉得理所当然。 第十六章 宋夫人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宋傲天:“老爷,难道我们就这么把人接回来了?” 宋傲天瞪她一眼:“当初我听你的话将母亲送去乡下,现在倒好,我们宋家差点因此惨遭劫难,你还想做什么?” 更何况现在宋老夫人已经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还有一个宫廷老嬷嬷在旁边服侍,怎么能轻易地再将她送出去。 宋夫人气结,“都是那个云脂虎!要不是她住进来,我们宋家也不会变成这样!这个扫把星!” 宋傲天喝止住她:“好了,事已至此就不要说那么多,还是赶紧把母亲的院子收拾出来,不然就是抗旨!” 宋夫人归根结底也就是深闺妇人,一听到抗旨这两个字就吓到了,赶紧去让人把院子打扫一番。 宣旨这么大的阵仗,云脂虎自然也出来了,知道外祖母被安排妥当,也就放心下来。 “阿姐,阿凌哥哥真的是有心了,这下你可放心?” 别看云宇涵年纪小,懂得真的挺多,云脂虎斜眼看他,“你又知道了?” 云宇涵害羞地躲在被子里:“阿姐,要是你能和……” “小涵!”云脂虎喝止住他的话头,然后柔声说道:“我们云家的大仇还未报,现在阿姐不想再想这些事情。” 云宇涵将头探出来,小声说道:“阿姐,等我长大了会帮你报仇的,你现在不用想这些。” 这么小的人儿,怎么能让他背负着仇恨长大呢。 云脂虎叹了一口气,摸着他的脑袋:“小涵,姐姐现在已经可以为家族报仇,而你只需要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了,懂吗?” 云宇涵的小脸上带着些失落:“可是阿姐,你是个女孩子,斗不过他们的。” 云脂虎怎么不知道他心中担心的,还是害怕她在报仇的过程中伤害到自己。 “你还记得云羽然吗?” 那天的情景已经是云宇涵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一听到云脂虎提起来,惊恐地点头:“阿姐,她好坏!” “那你也会知道,阿姐总有一天为了报仇变成那样,变得心狠手辣无所不及,小涵,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背负的使命,星图是我放出去的,也应该由我收回来,你懂吗?” 云脂虎无意跟一个小孩子讲得太多,只是表明自己报仇的决心,就赶紧让云宇涵休息去了。 云宇涵在睡前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阿姐,我还能见到阿凌哥哥吗?” “当然,等你痊愈了我就带你找他。”云脂虎掖了掖他的被角,“赶紧睡吧。” 云宇涵点点头,乖巧地闭上眼睛睡觉。 等到都收拾完毕,云脂虎便歇在另一间屋子。 “咔哒”一声轻响,引起她的注意。 云脂虎警惕地将匕首握在手里,冷声喝道:“谁!” 晚风习习,除了那一声轻响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但是云脂虎并没有放下戒心,一步步往窗边靠去。 她看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想了想,她又往云宇涵的房间跑去,看到一个人站在云宇涵的床头,正向睡在床上的人伸出手。 “住手!” 云脂虎急急忙忙跑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北堂凌。 北堂凌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这里你就那么不放心?” 连睡觉都不得安生,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出来看看。 云脂虎一见是他,没好气地松了一口气:“你大半夜来干嘛!” 还是翻墙而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武功高强,深夜翻进别家姑娘香闺。 北堂凌看着云宇涵翻了个身,右手食指竖在唇前:“他在睡呢,小声点。” 云脂虎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就赶紧走!” 她也累得很,没工夫招待他。 北堂凌叹了一口气:“脂儿,你还真是狠得下心,我昨晚一夜待在皇宫才替你讨来这条圣旨,你不能过完河就拆桥不是?” 云脂虎白了他一眼,咬牙道:“多谢凌王殿下,小女子日后必定奉上重礼答谢。” 北堂凌摇头笑道:“重礼就不必了,你知道的,除了你我别的都不想要。” 云脂虎没有在半夜三更与一个男人谈这种问题的习惯,皱眉道:“你现在怎么改行做夜猫子了?要是被宋府的人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我呢。” 她前脚才用这个理由把宋夕月给弄趴下,可不能转个身就打自己的脸。 北堂凌啧了一声:“我做事还用得着去看别人来脸色?也就只有你,为你掏心掏肺还得不到你一句好话。” 云脂虎挑眉,“那我是不是还得多谢殿下看得起呢?” “别!”北堂凌赶紧摆手,“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们两个人现在就算不是朋友那也不会是敌人吧,还有一个陆晨阳在旁边虎视眈眈,很难让他放心得下。 “你放心,你想要报仇,我会为你铺平道路的,但是陆晨阳你还是要小心防范,星图中的宝藏是福泽也是祸害,我们不能让它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 心怀不轨? 云脂虎斜眼看着他,要说心怀不轨,他那个皇宫里的父皇就是最有野心的一个。 “好了,夜深了,凌王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就算他不睡,她也是要休息的。 北堂凌深深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狠心的女人是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说话,这才走人。 云脂虎目送他离开后,转身进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云脂虎去看云宇涵的时候小家伙正拿着一个小木鸟玩得开心。 “哪里来的小玩意儿?” 她一说完才发现自己是多此一问,肯定是昨天晚上北堂凌放在这里的。 云宇涵很是开心地举起小木鸟:“阿姐,这是阿凌哥哥给我的,他昨天来了对不对? ” 云脂虎呼吸一滞:“你找他要的?” 昨晚他还亲自送来。 云宇涵点点头:“上次阿凌哥哥来的时候就说会给我带过来,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找人做好了。” 云宇涵还是一个小孩,对什么都很好奇,这个小木鸟是他以前就很想要的,但是云太傅觉得小孩子应该从小抓教育,不应该这么玩物丧志,就一直不让他玩。 这次他受伤,北堂凌为了哄他也是费了一些力气,还答应送给他这么一个小木鸟。 “阿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找阿凌哥哥玩耍啊?” 云宇涵端着一张十分天真的脸,让云脂虎说不出话来,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约束了这孩子,只能胡乱邹个时间:“那就等你完全康复了吧。” 第十七章 云宇涵早就已经对这句话麻木了,嘟着嘴不情愿地说道:“阿姐总会用这句话来敷衍我,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痊愈啊?” 没想到这小孩子是越来越难哄了,云脂虎无奈:“那就等你能下床走路吧。” 话音刚落,云宇涵就从床上蹦起来,站在地上仰头看着她:“阿姐,我早就能下床走路了,只是你一直不让我下来。” 云脂虎扶额,竟然被这小子套路了! “好吧,那你今天把自己收拾妥当,明天我们再去。” 云宇涵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阿姐这一招拖字诀已经用了好久,还没有用腻啊。” 云脂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再啰嗦我就不让你去了。 ” “我不说了,不说了。”云宇涵赶紧捂着自己的小嘴,“阿姐你什么时候送我去阿凌哥哥那里?” 云脂虎双手一摊:“看你表现咯。” 云宇涵叉腰,骗子!明明说好等他下床就能去的!阿凌哥哥快来救他啊,阿姐总是食言而肥。 “好了好了,明天就送你去他那里成吧?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向着他。” 云脂虎也知道北堂凌当时明哲保身是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她并不能去责怪他追求生存的权利,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因为觉得云家不该如此下场才会去迁怒北堂凌。 现在云宇涵对他很有好感,小孩子对于好人坏人有着很准的直觉,她应该相信他的吧。 云宇涵笑嘻嘻地说道:“因为他喜欢阿姐啊,喜欢阿姐的人必定也是一个英雄,小涵也喜欢喜欢阿姐的人。” 云脂虎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话,把两个人都给夸了一遍。 云脂虎只得安抚着这个小孩:“好了好了,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阿姐明天带你去凌王府,你可不许在北堂凌面前说这些啊。” 要是被那个男人知道,非笑掉大牙不行。 云宇涵似懂非懂:“为什么啊阿姐,阿凌哥哥肯定是喜欢阿姐的。” 云脂虎第一次开始跟自己弟弟商量着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懂吗?” “好吧,我不问了,也不说了。” 姐弟俩又说了两句知心话,云脂虎才放心让他一个人进行药浴。 云脂虎将云宇涵衣服只留了一层里衣,就把他放进去,说道:“这些都是姐姐搜罗来的名贵药材,都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云宇涵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阿姐,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不能再这么做了。” 云脂虎身为医者,就算是一名法医,男女的身体不知道看了多少,完整的不完整的也都如过往云烟,没想到到了古代还会碰上这么纯洁的小孩子。 “你这孩子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我弟弟,娘亲将你生出来的时候还是我帮着稳婆给你洗的澡,现在你害什么羞。” 云宇涵知道姐姐大自己很多,可也没想到当年她也在产房。 小男孩正色道:“那都是以前,现在涵儿长大了,姐姐也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我们应该避嫌才是。” “好,那你自己洗吧,阿姐在外面守着,有事情了叫我啊。” 云脂虎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好小朋友的情绪,所以很是理解地出去守门,留着云宇涵小小的一只自己坐在浴桶泡澡。 半个时辰过去,云宇涵自己穿着干净的衣物走出来,刚泡过澡的脸上还带有一丝红晕。 云脂虎赶紧带他回去躺着:“你现在这样不能见风的你忘了?赶紧钻进去!” 云宇涵带着一丝倔强守在被窝前:“那阿姐你明天一定要记得带我去找阿凌哥哥玩。” “行行行,都听你的。” 云脂虎只觉得这孩子怎么现在这么粘人,以前都不见他粘她!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了呢! 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们两个人的,这辈子来还。不对,上辈子她没遇到过这两人,那应该是上上辈子了。 带他过去就过去,把这小子扔到王府总比两个人整日待在宋府强,王府的那些侍卫还能教他强身健体的武术,他也该找个武师傅学武了。 还不知道阿姐心中所想的云宇涵连做梦都是笑着的,应该是梦到了自己去王府了吧。 云脂虎静静守在他的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这几天她都没去别的地方,不知道翻了多少本医书,只为能研制出最好的方子给小涵疗养。 谁知这一天过得竟是这般快。 又是一天清晨,云脂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被云宇涵摇醒:“阿姐,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你怎么能赖床呢?” 云脂虎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外面的天色还早,又一头埋进被窝里:“小涵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阿姐现在还有点困,你别打扰阿姐休息好不好?” 云宇涵扯了扯她的被子发现扯不动,只好悄声走出去,准备过一个时辰再来叫她。 可是还没等到一个时辰,北堂凌就来了。 云宇涵拽着北堂凌的袖子“告状”:“阿凌哥哥,阿姐还在睡觉,我叫不醒她。” 北堂凌看了一眼云脂虎睡的屋子,语气温柔:“你阿姐太累了,就让她先睡,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好啊。”云宇涵一直很喜欢这个大哥哥,“阿姐是女孩子,我们两个男人才有共同话题!” 共同话题这个词还是云脂虎教给他的,小孩子就已经铭记在心并且学会运用了。 北堂凌除了真心喜欢这个小孩子以外,也有一丝讨好未来大舅子的意思,便真的陪他坐在院子里玩起来。 不一会儿,云宇涵就满头大汗,身子也有些受不了地往后一仰,吓得北堂凌赶紧接住他,不让他再疯跑。 “你这身子这么弱可不行。”北堂凌皱眉,“跟你姐姐说一声,我们去王府习武怎么样?” “好啊!”小人儿的身上忽然爆发出极大的能量,“我要习武,这样以后就能保护阿姐了!” “鬼精灵!”北堂凌刮了一下他的鼻头,“你阿姐很勇敢,那以后我们两个一起保护她怎么样?” “嗯!这样阿姐就不会受伤害了。” 云宇涵再也不想见到有人再和他一样进天牢受酷刑,阿姐更不能进! 等到云脂虎醒来,就看到云宇涵在北堂凌的指导下,有板有眼地挥着一根木条。 北堂凌认真地看着云宇涵的动作,还在改正着:“不行,你的动作不够标准,手腕要有力……” 云脂虎极少看到北堂凌有心情指导别人,就多看了一会儿。 一大一小两个人现在格外认真,都没有发现云脂虎在一边偷看,直到云宇涵再练下一个动作的时候转身。 “阿姐你醒了?” 云宇涵打了声招呼就继续练武去。 北堂凌微微抬头,看着站在屋檐下的女孩儿,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好像…… 好像他幼时最喜欢吃的蜜桃,香甜,多汁。 第十八章 云脂虎牵着自家宝贝弟弟的手,一脸懵地站在凌王府门口,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拐带过来了。 云宇涵仰着脑袋看她:“阿姐,阿凌哥哥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不要紧张。” 云脂虎低头看着他,“……” 神特么的紧张!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断片了,怎么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答应来的了! 对了,她记得北堂凌说了要带小涵来找武师父,其他的就没注意,现在想想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北堂凌当然知道云脂虎的想法,所以他直接去派人找了府上最优秀的侍卫,各人擅长的都不一样,有的擅长暗器,有的擅长轻功,有的则擅长拳脚功夫,这样云宇涵就会集百家所长了! 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北堂凌得把云宇涵留住,这样才能把云脂虎留下来。 当北堂凌将那些侍卫都领到云脂虎姐弟面前的时候,姐弟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宇涵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道:“阿姐,我……” “小涵,还记得你说的话吗?”北堂凌面带微笑站在云宇涵身旁,“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吗?” “才不是呢!”云宇涵嘴撅得都快挂上油壶了,“我只是不知道该选哪个当武师父而已!” 云脂虎也觉得北堂凌这阵仗太大了,“凌王殿下,小涵有一个武师父就好了。”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些人可都是北堂凌的侍卫,没想到连青衣也在。 青衣微笑着看向云脂虎姐弟俩,心想着王爷为了挽回南宫小姐也是下了血本的,他们这些暗卫平日里都是不露面的,这下子都出来了。 其实北堂凌是不担心自己手下的人暴露,他们这些人除青衣外从没在人前出现过,现在这样别人也想不到他们的身份。 云脂虎看向云宇涵:“你挑一个吧。” 话音刚落,北堂凌就摇摇头,“不是让你们挑的,而是他们……都是小涵的武师父。” 这比他们想得还要离谱! “不行,这些可都是你……” 北堂凌轻笑:“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这些人会的东西都不一样,小涵光会强身健体还不行,最重要的是有自保的本事,小涵若学得他们绝活的五成,那以后在江湖上也是可以横着走的。” 云宇涵一心想着自己早上刚说过的话,又听到北堂凌说自己以后可以很厉害,当即说道:“阿姐,我愿意拜这些人为师,这样以后我就能保护阿姐了。” 没想到小男孩是这么想的,云脂虎鼻头一酸,他们云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还这么懂事儿,真好。 “小涵,阿姐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云宇涵仰着小脸:“阿姐,云家不只有你,你还有我,我们这一生不仅仅只有报仇,还要保护彼此呢。” 小孩子这段日子成长太快,就算是云脂虎摆明了说不让他管报仇这些事情,他还是执拗地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他的想法。 “你们姐弟就不要再这里看来看去,我这么安排当然也是有我的打算,脂儿你把小涵放在我这里可以放一百个心,我一定会让人把他教成高手的!” 北堂凌心中窃喜,这样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成的,脂儿可以每天都来这里看他……们了。 云脂虎见云宇涵心意已决,便不再阻挠,只是向北堂凌行了一礼:“既然如此,还希望王爷能够多多照拂小弟,小女子以后每天将他送来王府习武,待日落之时再将他接回去。” 北堂凌心中激动,但是面上不显:“如此甚好。” 青衣看着北堂凌的背影,只觉得他家王爷是真的没救了,璇郡主只是说每天来接南宫小公子上下学,就已经把他激动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云宇涵在云脂虎的指引下一一见过这些舞师父们,随后就被带到后院练武。 “脂儿,我有事情与你相商。” 北堂凌眼见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当然不会放过两人独处的机会,便邀请佳人一起去书房共聚。 云脂虎点头跟上。 “现在宋家和陆家已经被迫成为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北堂凌其实就是想问问她,需不需要他派人把陆晨阳给解决掉。 云脂虎呷了一口清茶,轻声说道:“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快就解决了他。” 害了云家的人,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死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若你想用别的方法来对付他,那我倒是可以做你手上的那把刀。” 北堂凌从来没想过云脂虎是对陆晨阳心软,他当初可没有做坑害云家的事情就被她记恨了许久,现在知道陆晨阳在云氏一族灭门的事情上下了不少功夫,还不知道他未来会接受怎样的报复,他很乐意为此增砖添瓦。 云脂虎斜了他一眼:“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幸灾乐祸?” 看她报复陆晨阳他很开心? 北堂凌一副被看透的样子,颇为不好意思地瞅着她:“多年情敌,还不允许我落井下石一下?” 哪里的多年情敌了?陆晨阳不过就是看上他们家的星图,一点都不喜欢她好吗?不过眼前这男人倒是一个死心眼,她就算再不喜欢他他也能跟在她身后自得其乐。 云脂虎对这种死缠烂打又厚脸皮的男人是最害怕的,她赶紧坐得远远的:“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北堂凌对答如流:“如果爱上你是不正常的,那么我就这么一直这么不正常下去吧。” 云脂虎觉得他这话没毛病,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这磕磕绊绊地另起了一个话题。 “你的郡主府什么时候建好?” 云脂虎想了想,不确定道:“快了吧,不行了我再去皇上那里催催。” 北堂凌则是有了别的担忧:“不必如此着急,你现在这么急着找父皇,父皇肯定以为是宋家想做什么,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这我倒不怕。”云脂虎似乎很有把握,“皇上极重孝道,我就说想为父母族人立碑祈福时时侍奉,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算起来,也快到南宫一家被灭门的忌日,她是得好好准备一下。 北堂凌思索了一下,认为此计可行,现在脂儿说白了就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能解开星图的棋子,为了稳住脂儿,只要脂儿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你这么吃准了父皇,想必也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那当然。”云脂虎自嘲一笑,“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但是你们也别忘了,我这条鱼现在还是没有被宰杀的,能不能跳回河里也是一个未知数。” “你若是能全身而退就好,如若不然……脂儿,我愿为你出生入死,也要把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算是舍了星图,只要脂儿安然无恙,那比什么都好。 注:完整章节,在公众号ddxsw回复数字:3388 公众号[d d x s w]添加说明: 01、打开微信,点击添加,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 d d x s w 五个字母; 03、点击搜索,即可关注。 【公众号名称是5个字母,没有任何汉字!】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