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翻身记 卷二》 第01章[04.03] 【正文开始】 胡太医的医术很好,小花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春草又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她从春草口里也得知了自己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发热。 竟然是中毒。 中毒这个名词对于小花来说极其陌生,包括她上辈子被下了绝孕药,听大夫说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而是喝了大量搀了类似红花的寒凉之物,才不能生育。 而对她下毒的居然是秀云! 小花简直想象不出来为什么秀云可以这么的神通广大,同样是一起入府的小宫人,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可以让人发热的毒啊。 这其间到底是怎么弯弯道道小花想不清楚,春草说的也很片段。 春草知道是秀云下毒,还是因为福顺把秀云给惩治了,与此同时另外几个小宫人也一并撵出了璟泰殿。 也就是说,现在这处宫人房里就剩小花和春草两人了。 小花听春草说,以后她就接了那几个小宫人的差事,在璟泰殿负责洒扫庭院。听到这个消息她很是高兴,遂安心开始养病。春草也对小花说了,说胡良医医术很好,她这个毒并不严重,对症下药,要不了几日就可以痊愈了。 至于另外几个人被撵出去,小花没甚感觉,而秀云为什么会这么狠对她下毒,她想不外乎就是妒忌。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顶多就是她没被撵出殿外,什么样的妒忌可以促使秀云下这样的狠手。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那种神奇的药,可是想到秀云那个诡异的‘同乡’,小花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什么。 事实也确实如此,秀云虽然内心各种不平衡兼嫉妒小花,可是也没有道行深到可以想到下毒。 下毒是如儿帮她想出来的,也是为了弥补秀云那次冲动后的后遗症。 那次秀云被逐出殿外,她就偷偷的去找自己姐姐了。 如儿知道自己妹子居然干出这么愚不可及的事情,将她大骂了一顿。可是事实已经造成,也是没什么法子的。幸好福总管还没有将被逐出殿的几人调走,这样就给了剩下的人一丝希望。 如儿心想,现在也就只剩下那么一个小花,如果能把她弄出璟泰殿,是不是自己妹子就可以顶上去?毕竟秀云在殿中也服侍了很久,还只是因为一时失误才被撵出来的。 想飞上枝头的想法已经成了如儿的心魔了,自己是不能成了,她就让自己妹子上。为了让秀云可以刚好赶上这波,她可是费了无数的心力与银钱,这么就失败了,她实在不甘心。 刚好她手里有这种药,便让秀云拿来用到小花身上。 其实这种药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会让人无故发热,身体虚软,就算不用大夫,过个十来日也会自愈的。 这种药是宫里的阴私药,惯用于同样是宫人的对付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因为宫里有规矩,奴才们生病几日不好是会被挪出去的,免得过给其他人,尤其是主子们身边更是怕被过了病,遂便有了这种药的诞生。既不会伤天害命,也不会出人命,要的结果也不过是把碍眼的人挪走。 景王当年就藩,带了不少宫人来景州,药也是被那些宫人们带过来的。 如儿在景王府里呆的久,人缘也好,一次不经意间知道了这种药,便留了心弄了一些放在身边,准备以后碰到和她抢位子的劲敌时使用,谁知道她倒没用上,结果因为秀云的事用到了小花身上。 药就下在小花平日喝水的水壶里,第一次下了之后,秀云见小花发热就等着她被挪出去,谁知道福顺竟然让人请了大夫过来医治。 眼见小花病愈又要去当差了,秀云当机立断又来了一次。她心想这接二连三发热,福公公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再给你请大夫了吧,大家都会以为小花就是个身娇体弱的病主儿,谁知道又让她希望破碎。 这次行动她根本没来得及和如儿商议,是自己下决定的。 如果要是如儿知道自己妹妹会这么蠢,肯定会骂死秀云的。可是现在已经晚了,福顺想在景王府里查什么东西,那是很快的,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如儿都被牵连进来了。 下场是这两人直接被福顺下令杖毙了。 不管什么地方都怕这种阴私手段,尤其是牵扯到下毒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居然敢在璟泰殿里下毒。 璟泰殿是景王的住处,从来被福顺等人打造的仿若铁桶一般。打听一下里面的消息都难,没想到居然有人在里面下毒,虽说不是对景王下的。 福顺能在景王身边侍候这么久,又和齐姑姑从小把景王护着长大。自然不是只凭着以往的情分,而是凭着手段。能经过宫里各种碾轧还不死的,谁的手段会比人差。别看福顺平日里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的摸样,手段颇狠。 为了杀一儆百,他直接下令把秀云姐妹两人在璟泰殿里当众杖毙了。春草是亲眼见到的,只是福顺交代不要告诉小花,她才只是说被撵了出去。 只是这一切小花都不知道,她这次病愈后又开始了她当差的生活。 偌大的宫人房现在就住了小花与春草两人。 期间,来了几个小太监,把屋里多余的床都抬了出去,又把小花和春草两人的床重新摆放了下,还给屋里加了一个圆桌和几把椅子,这样一来屋里更是宽敞了,平日里用膳什么也方便不少。 春草被福顺安排了去洒扫庭院,可是小花经过这些日子,却明显发现春草是来照顾自己的。春草年纪小小,但手脚勤快,眼色也好,几乎不用小花说什么,就把所有事都做好了。 小花非常过意不去,总觉得同样是小宫人,凭什么让别人来照顾她。 她嘴上说了几次,可平日里春草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后来又怕小花不好想,春草还特意透露了她之前的情形。 春草以前是在府里的浣衣房当差的,平日里差事很辛苦,能到璟泰殿里当洒扫小宫人可以算是脱离苦海了。更何况春草也明白福公公的意思,如果不是让她来和小花做个伴,顺便照应下她,璟泰殿里根本不需要她来洒扫。 春草虽然年纪小,但在府里可是呆了很久了,她知道璟泰殿里如果不是特别需要,是根本不需要调小宫人进来的,平日里的各种活都有小太监来做。她要是再没这点眼色,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被福公公在扔回浣衣房。 小花劝说无用,只好不再说其他,但平日里也是尽量不让春草帮她做什么事。 与春草同屋住了一些日子,小花发现春草有半夜梦魇的习惯。 小花瞌睡很轻的,这是以往当丫鬟时的习性,她连着几日半夜都听到春草的癔语。 春草说的并不多,就是喊着不要杖毙我,不要杖毙我…… 上辈子自己是被杖毙身亡的,小花对这事特别敏感。忍了几日,一日夜里春草又梦魇了,小花把她推醒了。 「春草,你怎么了?怎么老是喊着不要杖毙我?」 与春草相处的这几日,小花对这个比她小的丫头还是有几分喜爱的,心想着春草是不是以往在浣衣房里看到有人被打死过。 谁知道春草可能癔症了,也可能是梦里吓着了,一时忘了福顺的交代嘴上就把秀云被杖毙的事儿说了出来。 第02章[04.03] 小花听完,脸都白了。 这时,春草也反应了过来,急得快哭了。 「小花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和福公公说我把这事告诉你了,他交代过这事不要跟你说的。」 春草现在是怕福顺怕的可以,平时笑眯眯的一个人,转眼就变脸下令把人打死了。打得血肉模糊,下、身都烂了。 小花一愣,「秀云被杖毙了?」 春草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小花的神色,「福公公说她胆大包天,居然敢在璟泰殿下毒。」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福公公说不管是下谁,这种行为都不能姑息。」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春草脸色一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声音里带着惊恐,「福公公把璟泰殿里所有侍候的人都叫了过去,当着人面打死的。」 「哦。」小花点点头,慢慢走回自己的床坐着。 春草怕她多想,解释道:「小花姐姐你不要多想了,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秀云在璟泰殿里下毒本身就是犯了忌讳,福公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打给下面人看的,起杀一儆百的作用,警告下面的人以后都警醒点儿。」 小花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没事,我懂。」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又各自睡下,这次小花却是没了睡意。 倒不是她对秀云心生愧疚,虽然伯仁因我而死,多少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尤其她上辈子也是被杖毙的,可她除了感叹奴婢人命的贱如草,更多的则是想着真没想到那福公公手段如此的狠,人果然不能看表面。 心里更是对福顺起了几分警惕之心,平日里的那点可笑的怨怼也无形的消弭了。 璟泰殿里的环境本就和谐,又没那喜儿她们天天在一旁酸言酸语,小花最近的日子过的很是顺快。景王在的时候她就去当差,不在的时候就在小厨房和宫人房里呆着。 她上辈子不会针线,现在回归当了侍候人的奴婢。再不会这些,平日里做些缝缝补补的非常不方便,虽然春草会抢来帮她做,可她也不好意思,只能跟着春草学或者跟着贺嬷嬷用心学习。 小花悟性好,学的也认真,针线本就是个眼见的活儿。一些日子下来,小花也学的似模似样的,绣花是不用提了,但是缝补或者做些不需要绣花的还是不错的。 出师第一件事,小花就试验的给自己做了一个主腰,布料是小花拖贺嬷嬷帮忙买进来的。景王府的下人平日里是不能出府的,但是想买什么托托人还是能买的到。 买布的钱用的是小花的月钱,这还是小花第一次拿到月钱,连着在洒扫处的那边的月钱也一并发给了她。 洒扫处是500文钱,在璟泰殿里当差则是涨到了二两银子。小花没啥私房,从锦阳候府出来的时候王婆子给了她将近五两银子,加月钱小花一共有九两多银子了。 小花拿了月钱以后很是开心,她算了算,如果能在这里一直干着,一个月二两,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她现在十四,还要在府里呆十一年,也就是说还可以拿二百六十四两的月钱。 十年的时间很遥远,也很漫长,但小花已经在做准备了。她算了算自己月钱和外面的物价,觉得有两百多两银子到时候可以在外面买一座小院子了,然后剩下的钱再做点小生意或者买几亩地佃给人种,到时候生计肯定可以维持。 这么一想,未来的美好生活可盼,小花当差更是认真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景王觉得那个小宫人似乎变了,虽然平日里当差还是老老实实站着,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景王不是很明白,不过他倒是觉得小宫人偶尔笑起来挺晃人眼的。 当然也仅仅就是分出了那么一丝注意,剩下的也没有其他。 因为景王平日里也是挺忙的,这个小宫人对他来说,也仅仅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不觉得碍眼的人。 一个不碍眼的人,再加上她那不错的手艺,景王于是下了不再把人踢出去的心思。 福顺见小花安安稳稳在殿里呆了两个多月,更是老脸都快乐开了花。人能安稳的留下来就是好的,到时候瞅着机会了,他在后面推动两下也就行了。 对于福顺的想法,小花并不知道。 她只管安心当她的差,做她的事,日子过得很顺遂。景王会三五不时叫她松乏,她也就认认真真做着。 与景王相处这么久,她发现这个主子是个挺好侍候的人,没有什么意见,话也少的可怜,存在感极弱,心思也让人猜不透,不过她现在就是个小宫人,也不用去琢磨主子是如何想的,只要认真当差就好。 比起寡言少语的景王,小花反而更怕福顺一些,每当看到福公公那笑眯眯的脸,小花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转眼间,八月十五来临。 八月十五中秋来临,可景王府却没有见到有什么过节的动静。 当然这也仅是小花的看法,她从来不出璟泰殿,自然不知道外面其他处的宫人其实是挺忙了,因为景王要在承运殿设宴款待封地官员属下。 刨除了一切的不好因素,在大熙朝当一个藩王其实也是挺好的。 朝廷给了藩王很大的自由,除了一些必要的防备手段,封地也就相当于藩王的一个属国。 即是上归景王管,下面的一些官员什么的逢年过节肯定少不了上供巴结什么的,毕竟人都是有上进心,而景王即使心里再反感这种活动,也不得不偶尔举行,总是要告诉下面人‘嗯,你们很不错,孤王对你们很满意,为了犒劳大家,今日设宴以示重视尔等’。 于是这种场合就成了景王与下属交流‘感情’的场合。 在景州境内当官的,无人不知道顶头那位的秉性。 这位啥习惯没有,就是一个不说话,当然也不是哑巴,一开始景王刚来就藩时,下面也有人听闻京中那边流传哑巴五皇子一说的,可是在下面呆久了才发现,景王其实不是哑巴,而就是不爱说话。 像此时,景王就坐在承运殿上首殿座上,执杯自饮,仿佛下面的欢庆场合跟他没甚关系。景王今日穿了一身正统的亲王冠服,看起来威严而又俊挺。只可惜他淡漠气场太大,让人总是先注意到他的淡漠而不是他英俊的脸。 即使大家都看见了这么不和谐的一幕,也就当做没看到,甚至还要尽情畅欢一番。 这就是上位者的福利了,哪怕你一副兴趣缺缺,下面人还要努力营造出一出热闹的气氛出来,免得惹怒上位者。 怎么着?孤王设宴款待你们,你们还敢哭丧个脸,不乐意是怎么滴? 于是宴会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热闹的进行着,不去看景王那张淡漠脸忽略他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其实还是挺和谐的。 宴至半途,一位四十左右官员,行至场中跪下行礼。 「景王殿下,下官乃鹿城同知朱大俭,时值中秋盛会,特为殿下献上一礼。」 第03章[04.03] 话毕,从殿门处盈盈走来一名十五六岁妙龄少女,只见她身着一袭翠绿衫,下着月白绣缠枝草长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好一个美人儿! 宴上其他人大悟,这是来献美人儿的?! 大家个个眼神怪异的瞅着那同知朱大俭,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此乃小女碧烟,懂歌舞,识音律,年方十五,特献于景王殿下。」 也不得不说这朱大俭是老官油子,把自己女儿献出来送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表面上是一点都不含糊。别说没有羞愧什么的表情了,甚至脸带微笑面色如常。 那名叫碧烟的少女,匍匐跪于父亲身旁。虽然见不到其面,但是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却是在她这趴伏的动作中显露无疑。尤其殿中宫灯散发出来的光照于其身上,更显了其颈脖处肌肤晶莹剔透仿佛透明了似的。 可惜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景王眼神幽幽的,却似乎并没有聚集到那名少女的身上。 换着常人肯定会说些话语,收下了就是‘哈哈哈,孤王就收下了朱同知的美意’。不收的话,一般像这样下面人送上来的美人,大体来说都会收下。毕竟宴上献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又是这种场合一般都不会驳回。 可惜今日碰到一个怪胎,不言不语,也不做任何表示,连眼神都懒得给下面一个。 殿上一时安静的厉害,跪在下方处的朱大俭父女忍不住开始紧张了起来。殿中一直响着奏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紧张的朱大俭似乎听到旁边隐有噗笑声。 按理说此时应该有人出来打圆场了,这项工作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长史司的左长史关铮了。 可惜关铮刚来景州没多久,对下属官员并不熟悉,景王又素来不爱搭理他,他出于读书人的傲气也不想自讨没趣。 更何况关铮在景王府的长史司办差了一些时日,他隐隐感觉长史司里的同仁似乎有些排挤他,不过他本身就想着混到时间就走的,倒也并没有太过于认真。此时见到冷场,他心中隐有怨气,自是不会上前圆场。 「朱同知太过拘谨了,咱们殿下可不是个严肃的人,快回宴上坐下罢。」福顺疾步走了下来,满脸是笑,态度殷勤的扶起他。 又叫来一名小太监,「还不快把朱姑娘送下去歇息。」 话音刚毕,殿中奏乐又开始响起,宴上其他人又开始举杯推盏起来,仿若并没有发生刚才那令人尴尬的一幕。 朱大俭坐下正惶惶中,旁边一名官员凑近了说:「你是第一次来景王府吧,咱们这位,不好这口儿。而且生性寡言,今日是福奉承给你解了个围,往常没人解围,羞愤欲死的你也不是头一个。」 「那小女、小女不是送下去歇息了吗?」朱大俭还惦记这事儿呢。 那官员眼神诡异,「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话毕,就去和其他人饮酒去了。 等宴会散后,朱大俭一路还想着那个‘等会你就知道了’,行至车马停放处,才听跟过来的下人说,小姐已经在马车里歇息了好半响了。 景王府中,宫人太监们今晚也是有加菜的,甚至府里还给每个下人发了两个月饼。 大熙朝是有过中秋的习俗的,虽然跟家人团圆不了,但还是弥漫着过节的气氛。 璟泰殿里更不用说了,殿下去前面设宴,小厨房这里专门做了几桌席面,分摆各处,下面的太监和宫人们都热热闹闹在一起过节。 小花和春草是和小厨房那一帮年纪大些的宫人嬷嬷们用的,这些在小厨房当差的宫人,个个性格各异,但是对小花这个小丫头还是挺喜欢的。 吃罢饭,贺嬷嬷见小花喜欢吃月饼,又塞给她两个。 小花以前是吃过月饼的,那还是在锦阳候府的时候,但是景王府的月饼明显要比那处好吃的多。月饼是红豆绿豆馅的,吃了甜而不腻。小花喜欢吃,可惜贺嬷嬷说这东西不能吃多了,吃多了积食。 小花把贺嬷嬷给的月饼拿回屋,分给了春草一个。也确实,吃的时候不觉得,吃完月饼难免觉得有些腻的慌。 小花跑去摸水壶,发现水壶里的水都凉了。她不想喝凉水,吃了甜腻的,喝些热水要舒服的多,思及此刻小厨房那边没有烧开水,小花就把脑筋动到了殿里那间茶水房里。 茶水间里有个小炉子,一天到晚都有人烧水,紧着殿下饮茶方便。 在璟泰殿呆久了,小花的胆子也变大了不少,又思及晚上殿下在前面设宴此时不会回来,小花就拎着自己的小茶壶去了殿中。 进了茶水间,平时照看茶水间的小太监不在,估计还在吃酒,小炉子上果然有个铜壶在烧热水。小花在小炉子上烧过水,当然知道怎么捣鼓。 没一会儿,水就烧开了,小花把开水倒进自己的壶里,然后又在铜壶上加了些水。把小炉子火弄小了,提着自己的小茶壶,就往外走。 刚走至殿门,就见景王回来了,后面跟着福顺。 一时之间,小茶壶也没处藏,小花干笑着,就地就跪了下来行礼。 果然,这两人也没说她什么,景王往殿里去了,只是福顺行至她身侧时,说了一句,「去给殿下沏杯茶来。」 「是。」 小花把自己的小茶壶随便塞了个地方,就去茶水间沏茶去了。 沏了茶,端上来,没人说话,她也不敢走,只能站着一旁当柱子。 屋里安静的厉害,景王似乎饮酒饮多了,一直歪在那儿拿自己的手揉着眉头。景王今日的穿戴与以往差别很大,一身亲王冠服很是威严。又因醉酒,眼神也没以往那般淡漠了,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往常淡淡的唇色此时看起来浓艳至极,颇添了些妖娆的色彩。 小花知道景王一直长得不错,此时却是看得心口一滞,赶紧低下了头。 福顺在一旁殷勤侍候,「殿下喝口浓茶醒醒,是不是头疼的厉害?」 景王酒量不行,每逢府里摆宴的时候,就会醉上那么一回。不过他酒品好,醉酒了也就只是头疼,也不会大发脾气。 「要不,奴才服侍您歇下吧?」 景王饮了茶,又坐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从走路和神态来看根本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福顺欲抬脚跟上,见杵在一旁的小花。 「你也跟上来,搭把手。」 平日里服侍景王的小太监们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小花只能跟在福顺身后去了后寝殿。 这是小花第一次来璟泰殿的后寝殿,殿中摆设甚至奢华,但是看起来很低调大气,一路只拐到了内殿,一入眼就是一张很大的床,四周围着重重紫色绣有龙纹的帘幔。 景王在床前站定,双膊平张,福顺站在一旁给景王脱去头上的冠,期间用手做比划让小花去给景王宽衣。 第04章[04.03] 这是小花第一次这么贴身侍候景王,对于给男子宽衣这事她并不陌生,上辈子给四少爷宽衣的次数可不少。可是不知怎么,当她手放在景王腰带上时,竟然有一丝局促。口鼻之间全是浓郁的酒气又带了些淡淡的男人味道,无端竟她紧张了起来。 小花小心翼翼动作着,脱到只剩了亵衣,景王就坐在了榻边,等着人脱鞋,小花又小心翼翼上前跪着把景王靴子脱了。 刚放下手里的靴子,安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用铜盆端了一盆水搁置景王脚边,然后人就立到旁边去了。 这是啥意思? 小花回头看了一眼,福顺站的老远,脸上全是笑,安成站的倒是不远,但是别人态度明显就是不准备插手。 小花眼光闪了闪,只好老实的把景王的足袜褪下,把脚放进铜盆里,开始给他洗脚。 景王的脚很大,与之相比,小花的手就显得非常小了,仅仅也就是一半的样子。景王的脚也很白,小花对比了一下,比她手还白了那么一点点。 当奴婢的怎么可能没给人洗过脚,小花把手放进水里,细细的搓着景王的脚。反正主子们的脚比奴婢们的手还香,小花此时也没有什么好膈应的。而且景王的脚并没有什么异味,很是干净。 洗完,旁边小太监递了棉帕过来,小花又拿着棉帕把脚上的水拭干。 等忙完以后,小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倒不是累得,而是太紧张。 本以为这样就算了了,她可以撤退回房好好安抚自己受惊的心脏了,谁知道那醉酒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捏背。」 一道惊雷轰得一下劈在了小花头顶上,让她呆若木鸡。 景王已经在榻上摆好姿势,只等小花上了。 福顺在一旁轻咳两声,小花立马宛如触电了似的走近了去。 她还想挣扎,转头面露难色的对福顺说:「福总管,奴婢还需要净手。」 她刚才可是摸了景王的脚了,拿摸过脚的又给人摸背,景王不把她锤死,福顺也会把她锤死的。 福顺手一招,又有两个小太监冒了出来,手里端了盆水,旁边还有一个拿帕子的侍候在侧,甚至还备有香脂。 小花心里苦笑,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把手洗了擦干,抹了香脂,深吸一口气,来到睡榻旁。 她不敢去看此时的景王是何样子,把手搓热了,立在床沿弯身开始推揉起来。 别怕别怕,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不要因为换了个地方就紧张,没啥好紧张的。 这么安抚了自己一会儿,小花就不紧张了,开始认真的给景王推拿。 小花一认真起来就会很专注,等一套下来把背部按完,旁边竟然安静的厉害,她小动作的扭一下头,发现身边福顺和小太监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消失,睡榻之外的一层帘幔也放下下来。 厚重的帘幔把睡榻这里圈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在这种氛围下,小花无端就觉得心里慌的厉害。 光顾得心惴惴了,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蓦地响起,「不要停。」 小花这才知道一直瞌着眼的景王其实没有睡着,她只能手里继续动作着,因为心绪纷乱,她手里就没那么认真了,只在表层滑动推捏着。 呼吸间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是熏香,可是小花就是闻得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浓郁的味道。手下是结实的脊背,衣衫很薄,仿佛若有似无。 嘭嘭嘭嘭嘭…… 这是谁的心跳?是她的?还是景王的? 此时,大脑竟完全成了浆糊。 突然一个天翻地覆,等小花恍过神,人已经被压在了下面。 上空是那双向来狭长淡漠的眼,一个不小心望进去就像似掉进了漩涡里。等小花再次回过神来,有一双手正在解她的衣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即使心底早已明白那福公公的意思,可是来到这里许久,景王一向淡漠不近女色的性子,小花竟早就忘了其中的含义。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是让她顿时乱了心神。 推拒,推拒肯定是不敢的,下场她不敢想象…… 她连福顺都怕,更不用说福顺的主子景王殿下了。 解衣裳的手还是在继续。 她应该上去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解的。可却是浑身发抖,不敢反抗。 一瞬间小花想到了很多,她想到了福顺各种举动的含义,想到被杖毙的秀云,想到…… 罢了罢了,本就是个奴婢,逃来逃去都没有逃过这一遭……一个当奴婢的本就没有所谓的清白一说,何苦还在意这身子呢…… 身下猛地一疼,紧接着就是猛力的顶送,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仿佛被劈裂了般的疼,又怕外面有人听见不敢痛呼,只能咬住唇…… 这一刻,小花甚至想起当初暗忖景王不是个男人一事,无端竟全然觉得好可笑…… …… 两个鬼祟的身影,慢慢退至后寝殿门外。 一个声如蚊吟的声音响起,「师傅,这是成了?」 福顺心里都差点乐开花了,可是用不知道怎么发泄心中的欣喜,只能使劲儿的搓着手指头,表面还要装作一副高深摸样。 「臭小子话真多。」这句话刚出口,福顺就嘿嘿压着嗓子笑了起来,配合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着实感觉怪异无比。 「你在这儿守着,师傅我去歇着了,听着里面的动静明日来给报给咱家。」说完,福顺脸上挂着神秘的笑,拍拍安成的肩,人就走了。 第05章[04.03] 安成苦着脸,缩着脖子立在门外。 这师傅真不是人,自己跑了,让他站这里听墙角。到时候肯定还要问他一些猥琐事,不过做小的,师傅都发话了,还是老实站着吧。 安成心里苦苦的想着,可是耳朵还是支棱老高听着里面动静。抱怨归抱怨,师傅交代的话他可没忘。 …… 到底折腾了多久,小花已经分不清了。 她除了疼,就只能感觉到疼,她觉得自己忍耐力已经超强了,最后再也忍不住了只能小声哭着无意识的求那人停下…… 可惜景王醉酒,本就神智不太清明,让这小宫人一松乏,那股顺着尾椎骨往上窜酥麻的感觉让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忍着了,又加上酒精的刺激,更是让他肆意了几分。 他其实心里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但他不想忍,也没必要忍。 以往懒得去东三院是他对那份心思很淡,但是真到了不想忍的时候,幸个宫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尤其这身、下叫小花的小宫人,滋味很好,浑身的嫩皮触手生滑,让他竟有了一种食之入髓的感觉…… …… 小花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景王。 见他已经熟睡,拿着自己的衣裳便小心翼翼的下了榻。可惜腿软无力又浑身酸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的软毯上。 这一跌让她悲从心生,忍不住抱着衣裳就哭了起来。 她已经尽量控制的自己的动静了,可是还是轻忽了榻上那个男人的警醒。 其实景王早在小花下榻的时候就醒了,此时见那小宫人跌坐在地上,脸埋在怀里衣裳上无声的抽泣,可是娇躯却是片缕未着。 幼细的胳膊和腿儿,脊背的曲线带着一种稚嫩的细美,虽然手里抱着一大团衣裳遮住了上身,但是从缝隙中还是可以看到那小巧……还有上面一朵嫩嫩的花、蕊…… 景王半眯着眼躺在榻上,酒精的作用让他姿态看起来多了几分放肆,他蹭了蹭手指,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细滑的触感,忍不住放在鼻尖嗅了嗅,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一种蠢蠢欲动。 小花心绪纷乱的坐在地上哭了一通,抬起头准备穿上衣裳赶紧离开,谁知道正对上景王漆黑淡漠的眼与一贯平静无波的脸。 此时她哭得乱七八糟,鼻头眼圈都是红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十四还小,还没及笄,身条细细的,青涩中又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娇媚,让人忍不住想再压着身子底下欺负欺负。 四周安静的厉害,小花也不知道说什么,想起身穿衣服,又意识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只能呆呆的抱着衣裳坐在那里,脸红得厉害。 景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哭什么?」 小花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人,景王的脸上还是一贯的平静无波,眼神连点波澜都没有。 他居然问她哭什么,她莫名其妙没了清白身子,她还不能哭哭啊? 可是转念一想,主子睡丫头可不是正睡吗,又思及景王的身份,默然了。 「我、我疼。」她只能这么说。 眼神瞄到那小宫人胳膊上的青青紫紫,那是他捏的? 「备水。」 景王的声音不大,可是很快帘幔外面就响起一个声音。 「是。」 小花很怕人进来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想把衣裳披上又抖抖索索手里衣裳光掉。她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可怜啊,简直没有比自己更悲剧的人了。 帘幔外面听见有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又响起:「殿下,水备好了,需不需要奴才服侍。」 「下去。」 听到脚步声远离,小花快速把衣裳套在身上,可惜上身短襦太短盖不了下面,她又想着怎么能不露肉把下面套起来。整个人像个肉球似的蜷在地上,景王看到竟然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他看不明白这个小宫人在干什么。 景王套上亵裤下了榻,「跟上。」 小花一脸错愕,这人还是不是人啊,她浑身肉都是疼的,他还想让她服侍他沐浴? 想是这么想,还是很没出息的站起来,把裙子随便绑在身上,抖着腿跟在后面去了。 进了浴间,小花才发现这里的布置很是奢华,不像她以前见过的那样里面放有澡桶,而是汉白玉砌的池子,池子大约两丈见方,一角有铜制兽首缓缓吐露出热水来,室内的烟气缭绕。 见景王进了池子,靠坐在里面,小花手里抱着自己其他衣裳还傻呆呆站在那里。 景王面无表情的睨她一眼,「净身。」 小花瞅瞅自己,又瞄瞄自己的衣裙,只能把手里的衣裳放在一旁进了池子,身上还穿着上面的短襦与随便绑在腰上的裙子。 热水温度刚好,可是小花没敢沉迷享受,慢慢的朝景王那边去了。 她从来没有服侍过男人沐浴,唯一的经验就是上辈子服侍四少爷,于是她就拼命在大脑回忆,手上慢慢动作着。 景王大刺刺靠在池里,看着身边忙碌的小宫人。 她叫什么?小花。 这还是上次福顺说过的。 池中的热水把她的脸熏得白皙里透着粉艳,上身的衣裳虽已经被她紧紧绑住了,可是布料入水就透明了起来,若隐若现的更是撩人。 看着水下那纤细的腰、肢,与若隐若现的景色,景王无端就开始燥热的起来。 他心里有点小烦躁,觉得自己从来不会这样,他从来不是一个重这个的人。可是一想到刚才这个小宫人在他身、下哭着求样子,他居然又有了反应。 第06章[04.03] 景王是个简单的人,这会儿虽是清醒了些,但酒精仍然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行为颇为放肆,所以他听从心意,大手一抓,就把她抓了过来。任她眼圈红红的求他饶了她,仍是再来了一次。 事毕,可能是景王舒爽了,所以他难得开了尊口,还说了不少字。 「孤王让福顺在后面给你安排个院子。」东西三院在璟泰殿的后方,指的也就是那里。 小花第一次听景王说了这么多话,却说的是这个。 「不、不用了,」她反射性的摇摇头,小声道:「奴婢在这里当差当的蛮好的。」 小花对后院这两个字观感极差,一提到那种妻妾很多的地方,她就想到了上辈子。 景王脸上表情没变,站起了身,走出池子。 小花以往自己说的话触怒了他,缩着脖子也没敢抬头,心里乱得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小花姐姐。」 小花抬起头,见春草站在池旁,她赶忙把脸上的眼泪抹了抹,「春草,你怎么来了?」 「安公公让我来服侍你沐浴。」说着,春草蹲了下来,替小花缓缓的擦着身子。仿佛没看到小花身上的痕迹,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异样来。 这让小花心里舒服多了,虽然她也知道这是欲盖弥彰。 一番洗完,春草连小花的衣裳都带了一身来了,小心翼翼帮腿脚俱软的小花穿好,然后搀着她出了璟泰殿。 回宫人房的路上,小花心里哽的难受,想哭却又忍着。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吹了灯,屋里一片漆黑。 小花很想大哭一场,又怕春草听见觉得她矫情。 她知道很多宫人都有这种想法,但是她真的不在其中。 本想着熬到二十五放出去,此时看着是有些难了,也不知道侍候过景王的宫人没有名分的话,到了年纪能不能放出去。 至于景王说的在东西三院给她安排个地方住,她拒绝了并没有后悔,她知道自己心眼不够多,在锦阳候府都没有斗赢那群女人,去了王府后院估计连渣渣都不剩。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她是真的厌倦了那种生活,那种睁开眼就与人斗的日子…… 一夜都没合眼,脑袋里全是杂七杂八的念头,直到外面天色麻麻亮,小花才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小花醒来的时候,春草坐在旁边守着。 「小花姐姐你醒了。」 小花感觉口干舌燥,「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嘶哑的厉害。 春草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巳时了,没事你别担心,福公公派人来传话了,小花姐姐你今日不用当差,明日再去。」 听到此话,小花松了一口气,又瘫回了床上。 想到福公公的‘体贴’,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春草看小花的表情不太好,笑着道:「小花姐姐你先别睡,我去小厨房把午膳拿回来,吃过了再睡罢。」 过了一会儿,春草端着午膳回来了。 午膳很丰富,有三份菜,还有一份汤。看着那个熟悉的黑色小砂罐,小花猜想肯定是贺嬷嬷给她准备的。 小花下了床来,在屋里的小圆桌前坐下。 春草一边把午膳端了出来,一边说道:「贺嬷嬷人真好,她说就我们两个人,连着咱们俩的午膳一起给了,这罐子汤是贺嬷嬷给你炖的,交代你一定要喝完。」 小花勉强的笑了一下,拿着碗筷默默的吃着饭。 春草边吃饭边道:「小花姐姐,别不开心。春草虽然小,但也知道不少,这要是出了璟泰殿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好好侍候殿下,殿下以后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原来春草以为小花不开心是因为景王没给名分,小花没有开口解释说,其实给了只是她没要。西三院是只能景王的妻妾才能住的,既然景王说在那里给她安排个住处,就是动了给她名分的念头。 小花的思想春草不明白,春草的想法小花倒是门清。 在这偌大的府里,能从一个小宫人混到殿下的侍妾算是飞上枝头了。可小花却是对上辈子那种在后院和人不停斗的生活厌烦了,惧怕了,也心生抗拒。 其实又什么不开心的呢?日子不还是要照样过! 至少、至少有了这一层以后自己小心谨慎些,日子应该不会难过。就算不能放出府,这么大的府里估计也不会差她的吃喝。 这样一想,小花心里舒服多了。 人嘛,本来就是要善于自我安慰。哪有一层不变永远顺畅的生活,当你拒绝不了命运对你苛责的时候,你也只能坦然面对,然后面对的同时尽量让自己快乐一些…… 不知怎么,小花脑海里突然响起那个叫青婉的姑娘曾经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她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只是终究还是钻了牛角尖…… 想开了以后,小花大口的吃着饭。 米饭很香,菜很好吃,贺嬷嬷蹲的汤也很好喝。 不挨饿不挨打,衣食无忧,也没啥闹心事,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呢。至少殿下也默许了她呆在璟泰殿里,这算是给她的一点庇护吧? 第07章[04.03] 这样想想,心里更加舒服了。 吃罢饭,春草收了碗盘,小花要帮忙她没让,而是让她歇着。 小花身上确实还酸痛,尤其是那处,也就没有逞强,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过了一会春草回来,拿了一瓶药给小花。 「这是福公公给的,说是殿下赏的,给你擦伤处用。」 估计是想到小花伤到哪儿了,春草的小脸儿红彤彤的。 小花脸也红的厉害,下午趁着春草出去后,小心翼翼的给身上擦了些,凉滋滋的,似乎很好使,她又小心的沾了一些擦了下、身,果然擦了以后,没有那么炙疼感了。 擦好药,小花盖好被子准备好好睡觉, 她决定要把自己精神养好,明日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当差,就当、就当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福顺缩着脖子,冥思苦想半天都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按理说殿下应该有个动静才对,可是啥话都没说,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要不是上午殿下给了一瓶药膏子让他给小花送去,他还真以为昨天啥事没有。 这么想想又不对,今天小安子那个蠢货可是一大早就把昨天听的动静说了,说殿下不止一次,后来在澡池子里又弄了。 这个好消息对福顺来说,真可谓是天降甘露啊。当然不是降在他身上,而是打了个比方。殿下对那事冷淡的态度,他可是很清楚的,能弄到后半夜可算是难得的大展雄风了。看的出来那个小花挺招殿下喜欢,可是为啥殿下还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呢? 如果景王知道这福顺此刻想法的话,肯定要喷他一脸老血。 孤王的人伦大事管你个死太监什么事,不但派人听墙角,还问详细,有你这么当太监的吗? 可惜景王不知道,福顺又想不通,只能一遍一遍缩着脖子瞄那书案后一脸淡漠的男人。 景王不懂声色的睨了福顺一眼,也不说话。 他知道福顺这老东西在想什么,估计在想他为什么没有安置那个小宫人。 他景王骆璟可不是那么没担当的人,只是那个小花居然说不去后面还要继续当个小宫人,他能有什么话说。反正随她,她愿意当个小宫人就当吧,想要个名分他也不介意给她个。 毕竟,昨晚他还是挺满意的…… 这样想着,又想起那触感,景王的眸子深了些许。 两个装逼犯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杵在那,殿中是一贯的安静无声。 …… 晚上景王用晚膳的时候,福顺找了个空子跑去找了齐姑姑,把这事和她说了。 齐姑姑听完后,笑着说他,「你还真是个喜欢操闲心啊,我们这些当奴婢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殿下不就是那种闷不吭的性子嘛。」 福顺表情怪异,冲齐姑姑又是嗔怪又是苦恼的说道:「咱家这不是在想这其中的缘由嘛。」 「说你尽操闲心你还不听,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咱们殿下本来就是个寡淡性子,真给了名分把人塞进东西三院去,先不说王妃那边是个什么反应,你觉得殿下有那个功夫有那个心转到后面去?人放在身边有什么不好的,刚好就便儿。」看来这齐姑姑也是旁观者清。 这个‘就便儿’让福顺嘿嘿猥琐的笑起来,觉得齐姑姑说的非常有道理。 「就便好,就便好。」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咱家还忙着呢,走啦。」 齐姑姑只是笑笑,也没说话。 小花又开始继续当差了。 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的,可见福顺和景王都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她渐渐就放下心认真当差。 璟泰殿上下的规矩都很好,也没让她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大家对她还像以往那般,小花便掩耳盗铃的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看着景王一贯淡漠不言不语的样子,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是有点塞塞的。 这人还就真当做什么没有发生过,不过想着他的身份,也就明白了一些。 是啊,以景王殿下的身份,幸个身边的宫人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别人用的着慎重其事嘛。 这样也好,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说不定等她到了年纪,府里的人就会把她放出去了。 又过了两日,景王外出巡视封地,小花便彻底闲暇了下来。 小花攒了几两银子,以前闲来无事总会拿出来看看,憧憬一下以后出府后的生活。这次的事发生以后,她心乱了,也没再拿出来看。 最近几日,她又恢复以往的习惯,没事就翻出来细细的数了又数。 春草见小花在那里数银子,数着数着就发起呆。 「小 花姐姐你是不是想买些什么啊?」春草以为小花想买什么东西了,又说道:「咱们府里虽然有规矩下人不允许随便进出,但是买东西却是极为方便的,有专门负责这 个的,直接把银钱给了告诉他们你要买什么东西就可以了,就是时间长点,因为都是要凑够数才一次出去帮忙采买的。」 小花回过神来,笑道:「我没有什么想买的,府里什么都给发,哪里还用的着自己买什么。」 「我看你总是数银子,还以为你想买什么东西呢。」春草解释道。 小花脸色有些囧囧的,「没、没啊,我只是在想拿月钱拿到岁数可以放出去,能攒下多少。我外面也没个什么亲人,到时候指着攒下的银子,也不会生计没了着落。」 春草默然了。 春草也是外面没亲人的孤儿,早早就被卖到景王府。 因为不会巴结大宫人,分的差事都是那种极差的。这次能够调到璟泰殿里来,她知道也是托了小花的福,而且这里的生活也很好,也没人欺负她啥的,过得是她从有记忆以来最好的日子。 第08章[04.03] 景王府里的规矩是宫人到了二十五才可以放出去,可女子到了二十五就过了适合婚配的年纪。到时候嫁不嫁的出去不好说,外面没有亲人的更是凄惨。 只是当奴婢的能提出什么异议呢,尤其像她们这种是人牙子卖进来的。虽说年代久点,但是不用自赎,到时候府里还能帮忙安排除籍落户,这对任何一个当奴婢的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世事两难全,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府里的每个身世畸零的宫人想到自己的以后,都会茫然,春草也是。只是她还得十几年才能放出去,就没有想过那么远。 而小花最近的处境,她也是看在了眼里。用了清白身子侍候了殿下,殿下一点表示都没有,也没有再招她侍候。 在春草的理解就是,小花姐姐还没得宠就失宠了,清白身子也白瞎了,也没能飞上枝头,还是个小宫人。 可是她们做奴婢的能说什么,只是春草心里难免觉得同情不已。 此时见到小花在打算以后的生活,更是觉得心酸。 「小花姐姐,你受委屈了。」说着,春草的眼圈就红了。 小花有点愣愣的,转念就想到春草为什么会这样表现。心中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傻丫头,说什么委屈啊,咱们当人奴婢的不就是这样的嘛,能活着,不挨饿不挨打,日子过得顺畅就好了。」 小花半垂下头,用手指蹭了蹭手里的银子。 「可是,可是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提到这个,小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只能笑着说:「你又傻了吧,到了二十五,哪能好嫁人,左不过就是个难,也没什么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是想好好当差,攒下一笔银子,以后出府了生计有个着落。」 春草想想也觉得是,遂强笑着打岔道:「我以往总是拿一个花两个,以后我也要向小花姐姐学习,多攒些银子起来。以后出府了,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小花也是知道春草身世的,知道她在外面也没有亲人。想着这个小丫头不错,便把自己出府后的打算细细和春草说了,例如买个小院子,扮成寡妇做个小生意啥的,亦或是买几亩地佃出去收租。 大熙朝虽然世风严谨,但是对寡妇却是极为宽容,鼓励再嫁,并且寡妇出门也不会招人眼。 小花想的太多,连以后的身份都给自己想好了。春草听小花这么说,也觉得她打算的非常好,也许以后自己也可以这样。 于是两人就坐在屋里细细的讨论起来,这样说着说着,似乎未来也充满了一片光明。 聊了一会儿,两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就是嘛,她们当人奴婢的不就是要自我宽慰,天天自己和自己过去,那还不用活了。 景王不在的这些天里,小花经常会去小厨房陪贺嬷嬷说话解闷,顺便帮着干些活儿什么的。 小花以为贺嬷嬷不知道她的事,实质上贺嬷嬷早就知道了。 福顺那个老东西可是没少在她面前显摆,只是想到那次以后殿下啥动静也没有,贺嬷嬷便对小花怜惜不已。 她个老嬷嬷还是殿下体恤才能跟到景州来当差,说是当差实际上就是养老,自己都是奴婢的身份,也帮不了什么忙。 于是她只能日日给小花换着煲汤喝,希望能把这丫头再养水灵点,说不定殿下就上了心,给这丫头一个名分。 小花每次来小厨房,贺嬷嬷就会拿些杂七杂八的给她喝。她不想喝,觉得太过麻烦别人了,贺嬷嬷就说她太瘦了,给她补补。 可是小花真没认为自己现在还瘦,这段时间补下来,她比上辈子当了姨娘以后那段时间还胖。别处倒是没看出来,胸倒是丰满了很多。不过小花也没想其他,只当实在景王府吃小灶吃的。 当然,贺嬷嬷对她的好,她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不,针线活儿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她就给贺嬷嬷做了一双足袜送来了。 她现在的手艺也只能做点这种小东西,其他的她也做不来。 「你这丫头,天天忙着当差,还给嬷嬷做针线。」 手艺称不上好,但贺嬷嬷却表现非常喜欢的样子。 「嬷嬷成日里给我开了那么多小灶,我总得谢谢嬷嬷啊,就是手艺不好,嬷嬷不要嫌弃。」 提到手艺不好,小花就有些囧囧的,因为那足袜的针脚确实不咋地,不过总是代表一份心意。 「谁说手艺不好,我看手艺不错啊,初学嘛,能做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嬷嬷还要谢谢小花了。」贺嬷嬷边说边慈祥的摸摸小花的头,突然想到什么,端出一碗汤药出来,递给小花。 小花看着那汤,黑乎乎的,一股子药味,「嬷嬷,这也是补汤啊,怎么看起来像药。」 「你不是说来小日子的时候,老是小腹疼嘛,这个多喝几次,就能减轻不少。」 一提到小日子,小花脸就黑了。 她的小日子一直不顺,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来到璟泰殿这段时间里期间她又来了次小日子,痛得当差都无法,没想到贺嬷嬷居然记住了。 「谢谢嬷嬷,你对小花真好。」 「快喝吧,这个要趁热喝。」 虽然贺嬷嬷一脸没啥的样子,但是小花还是湿了眼,不过借着汤药的烟气,倒也没人看到。 又过了两日,小花的向来不规律的小日子来了。 小花上辈子月事就不顺,日期从来杂乱无章,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几个月一次。疼得狠的时候下不了床,疼得不狠的时候也是脸色苍白像个鬼。 所以这次她已经做好了瘫在床上几日的准备,没想到疼还是疼,但居然疼得不太厉害了。 看来贺嬷嬷的汤药还是有点用处的? 期间,贺嬷嬷又给她喝了不少汤药,小花也没抗拒,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好,便一一喝了。 第09章[04.03] 小花这次的小日子出奇的顺利,除了第一天还疼以外,后面居然轻松了很多。这不禁让她大喜过望,对贺嬷嬷谢了又谢。她倒没有其他什么别的想法,只要自己能不受罪,她觉得这都是一件大幸事。 小花不知道的是,一般在勋贵人家,像她这种没名没分的却又被主子幸了的,都是要服用避子汤的。 只是上辈子在锦阳候府,锦阳候夫人见四少爷和乔氏感情不睦,知道要个嫡孙颇为困难,便没有强制不允许四少爷房里人生养,只可惜上辈子到了小花身亡之时,阮思义也没有一子半女,所以小花是不知道有避子汤一说的。 而这辈子,福顺也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的,只是他天天烧香拜佛都巴不得景王能有个后代子嗣出来,自是装聋作哑佯作不知。而景王从来不关心这种事情,也不会专门吩咐下去。 贺嬷嬷打着给小花调理小日子的旗号,内里何不是在她给她调理身子。她虽没生养过,但以往在宫中服侍的主子不少,自是懂得小花还年幼,小日子又不顺,哪里有那么容易能受孕。 想是如此想,得知小花小日子来后,贺嬷嬷心中也有些黯然。 不过转头就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给小花调理起来。就算不为了那件事,这小丫头她也是挺喜欢的,能把她调理好,她也乐意之至。 当然,这些都是暗里的事,小花是不知道的。 景州不愧是苦寒之地,将将九月,天已经冷了起来。 小花觉得还没有感觉到夏日的气息,转眼间天就冷了起来。前些日子大家刚换上秋装,转眼秋装就有些穿不住了。 不过府中的对待下人们历来不错,冬装也都一一发了下来。 春草的冬装已经发下来了,小花的却是不见。 又过了一日,常公公让小夏子给她送来一应几身冬装。不提布料的好坏,一看颜色与样式就知道是特制的,也不知道是谁下的交代。 不过小花倒也没有矫情,给她就穿,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受冻的可是自己,毕竟她也没有冬衣可穿。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日,景王终于巡视完封地归府了。 景王归来的时候是个晚上,天刚擦黑,就有人来提前来璟泰殿报殿下回府了。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当差,光白吃白喝还玩了,小花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见大家都忙碌准备起来,自己也不好置身事外,便在殿中给几个小太监帮忙。只可惜他们都不让她插手,她只好站在殿中当柱子。 没一会儿功夫,景王就回到璟泰殿了。 景王身着了一身玄色绣金线暗纹的常服,身披同色系的披风,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脸色还是一贯的淡漠与平静无波。见到这样的景王,站在角落的小花有一瞬间感觉有些恍惚,跟着就低下了头。 景王进了殿,先是去了内殿沐浴,换了套常服出来,与此同时小厨房那里的晚膳也送了过来,有小太监在摆膳,小花也上去帮了手。 景王先在殿中坐了会儿,饮了茶,才来到桌前端坐下。 眼前的情形熟悉而又陌生,可是小花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低着头开始侍膳。 景王的膳食还是很简单,五菜一汤。 和贺嬷嬷熟悉了之后,小花才知道这些膳食大部分都是出自于贺嬷嬷的手。贺嬷嬷的厨艺有多好,小花现在算是身临体会,什么简单的膳食都能处理的有滋有味。 用完膳后,景王静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后殿。小花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正准备退下,却被福顺叫住。 先是被安成带到一处地方沐浴更衣,然后被人领着去了后寝殿,进入了那幕熟悉的紫色帘帐之内。 在这期间小花就像是个木偶,让干什么就是什么,她心里非常紧张,此时此地此景,她要是再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就白瞎了自己重活二世了。 小花走进来后,景王并没有出声说什么,她也就无所适从的杵立在那里。 小花穿了一身嫩绿色的纱衣,里面穿着月白色的肚兜和同色绸裤,嫩绿色衬着白皙娇嫩的臂膀,青涩中带着点清新的诱人。 这身衣裳是一个小太监拿过来的,小花当时接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就穿上了。此时垂头站在这里,即紧张又感觉有些无所适从的窘迫。 「过来。」 听到这声音,小花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 不是没什么吗,为什么现在又这样。 可是主子发令,做奴婢的能说什么,小花只能上前几步靠近那个坐在榻上的人。 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把抓了手腕,紧接着便跌到在一个人的怀里。 接下来发生的,小花有些恍惚,又有些迷茫,唯一不变的就是刚开始那股疼意。 对于床第之间的事情,小花并不陌生。她上辈子是个以色侍人的主儿,又怎么可能会不懂这其间的事。只是事情太过突然,她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甚至身体准备也没做好,只得跟着起起伏伏。 总体来说,不是很舒服。 她初尝人事,这景王又明显是个只顾自己的主儿,能舒服到哪里去。可是不舒服也得挨着,小花只能尽量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可以好受点。 景王确实是个自顾自己的主儿,甚至举动之间可以看出有一些粗鲁还有些笨拙,但是什么东西都架不住时间长。 本来小花还觉得有些难捱,慢慢的也开始感受到一两分其中的滋味,迷糊之间就把纤臂环上了对方的肩。 小花一直咬着下唇,不敢轻唤出声,也不敢去看上面那人的神色。刚意识到自己手臂环的地方不对,想收回来,又被突然一撞,顿时把她又撞迷糊了。 一场下来,到底过去了多久小花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后面又丢人的哭求了,然后就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小花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也被清洗干净换了衣裳,春草守在一旁。 见小花醒来,春草啥也没说,就去给她张罗吃食了。 小花到现在还没用晚膳呢,又干了体力活儿,接过春草端来的饭食,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吃起来。 其实她是有点窘,把自己做晕了不说,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尤其春草体贴的举动,更是让她有一种‘春草肯定是想我干了体力活儿很饿’的羞耻感。 等小花吃完,春草收拾好盘碗,又问她要不要喝水,确定什么都不需要之后,才吹了灯,自己也回床上歇息。 第10章[04.03] 小花有些鸵鸟,也不不好意思问春草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不过她知道春草肯定知道,见春草啥也不问,她就全当不知道。 小花心思纠结的同时,福顺可是乐得心里各种欢喜。 见自家殿下事后也没什么动静,他还有些气馁呢,没想到这次出去归来,殿下居然自己提出让小花那个小宫人过来服侍。 虽说殿下说的含蓄,但是架不住福顺善于发挥自己的脑细胞啊。事件也确实如他所想,嘿嘿,就是那样滴。 这次福顺可是没有指挥旁人来听墙角,而是自己全程关注。当然是站在外面‘光明正大’的听,他福顺才干不出来偷听的事情来。 结果让他很满意,让他不禁生出这个叫小花的小宫人还是有些出息的,以后一定要给她创造出更多出息来。最好能创造个小皇孙出来,就更好了。 翌日,小花犹豫了好半响,还是硬着头皮去当差了。 如今这情形,她真心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感觉。说她只是个小宫人吧,她又干了不是‘正事’的事,而且此时已经不是她愿不愿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无法反抗。 思来想去,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也不想,反正她从来没巴望可以得宠,就更不用说失宠什么的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孤苦一生了,她可是连放出去当‘寡妇’的念头都打算好了,她还会怕什么。 无惧也无怖,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个。 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小花也是有些想通了。她想不出来景王为什么会再次招她侍候,第一次可以说醉酒,第二次那就只能说是新鲜了。 好吧,新茅坑还有三天香了,她也只能这么自嘲的想。 景王的脸还是跟以往没有什么区别,连个正眼都不给她。每次看到景王那平静无波的脸,小花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福顺则是看到她脸上就满脸笑,就算是当着景王的面,她都能从他脸上看出那种无声的笑来。 小花肯定不能给福顺脸色,即使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这种窘境,有一大半都是这个老王八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可她还没有忘记,这个老王八不是简单的老王八,是景王府的内务总管不说,据说还是看景王从小长大的宫中老人。脸笑嘴甜心狠手辣,仅此一项,就让小花不敢得罪他分毫。 福顺怎么可能没看到小花平静脸下是一张气鼓鼓的脸呢,可他有些想不通,平常的小宫人能一朝爬上殿下的榻,无不是乐意之至,这个叫小花的小宫人到底在气什么。 福顺没心情去分析小花的心态,因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关键,关键就是殿下的人伦大事。至于这个小宫人,她不可能会不愿意,亦或是不愿意对福顺来说也并不重要。 而经过福顺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个小花虽然反应和常人不同,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非常稳重并且识大体的人。 就是有点太识大体了! 别的人得了宠,都是巴不得被人宠着娇着,各种邀宠的手段频出,唯独她仿佛没事人似的,啥也没表示。 福顺瞅着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当柱子的小花,又瞅瞅那边一脸平静无波的景王。 也许,殿下就是喜欢这样的? 没有把握的事,福顺也不敢妄加猜测,只得听之任之,不做其他。 …… 小花就这样情势怪异的在景王身边呆了下来。 说她是个服侍的下人,平日里除了偶尔站站桩,端端茶,侍个膳,就没啥事了。说她不是个下人,景王那个怪人又三五不时招她去‘特殊服侍’。 次数也不多,这一个多月下来加起来也就三次的样子。 仅这三次,就让福顺差不多老脸笑开花了,背着景王的时候,眼睛总是往小花小腹处打转,巴不得里面蹦出个小皇孙出来。 小花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反抗不了,就老老实实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提,让她干啥就干啥。 对于景王这个怪人,她一直摸不透也看不透。 平时寡言少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侍候了几次,他几乎没跟她说过话,就是做。可是小花还是看的出来,这景王在榻上和平时还是有点区别的,虽然脸上还是那种面无表情,但是能感觉出来其间透露出的些许热情。 有时候小花也会有沮丧的心情,感觉自己就是个泄欲的工具。可是转瞬间就不去想了,想了只会让自己心里不舒服,还能怎样? 在这期间胡良医突然来了一趟,给小花把了脉。 说是上次中毒检查一下恢复的情况,当时景王和福顺都不在,是小秦子把人领进来的。 胡良医把完脉后,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人便走了。 小花以为大夫看诊就是如此,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天一天天冷了下来,前日开始下雪,到现在一直没有停下。 外面气温低得厉害,不过璟泰殿里烧的有地龙,倒是感觉不到寒冷的。 此时外面天已经黑了,景王用完晚膳后,就来到书房里看书。 景王坐在书案后,手持一卷书看,身侧站着福顺,小花则是站在书房的一角一直垂着头。 手中的书翻完,景王瞄了身边福顺一眼,福顺立马去书架上又取了一本过来。一般情况下,景王要是没有开口说话,就是代表随便拿哪一本都行。 福顺把手中的递给他,人又回一旁垂首站立着。人是站着没错,那双老眼却是闪烁的盯在景王手中书上。 景王也没注意书封,随意就翻了开,谁知道里面却是没有字的。 他随手翻了几下,意味深长的抬起眼,刚好撞上福顺闪烁的老眼。 「嘿嘿嘿,殿下是不是要茶?」福顺干笑问道。心里则是感叹,他当个奴才真是不容易啊,还要操心这事。这眼见殿下十来日没动静了,福顺又开始动起小心思来。 小花听到这话,便去了茶水间。 景王的眼神让福顺有些坐立不安,不过他脸皮向来厚,硬着头皮站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小花那丫头动作太慢了,我去催催。」 第11章[04.03] 福顺前面出去,小花后脚就进来了。没看到福顺也没多想,便把茶奉上搁置在书案上右方的位置。 眼光随意扫了一下书案,定睛一看,唰的一下脸就红了。 「啊?」甚至不由自主惊讶了一声。 声音出口,她赶忙就垂下眼睛,正预走开,纤细的腰肢上缠了一只手。 「殿下?」 此时的小花,精致的小脸满是红晕,眼神也不敢直视景王,忽闪忽闪的。 她心里跳的厉害,对于那书,小花并不陌生。 上辈子四少爷风流成性,也会像其他公子哥一样珍藏几本避火图,还说什么文人之间疯传的珍品啥的。 没想到这景王殿下表面上一本正经,居然也会看这个! 她也没来得及再想下去,人就被抱进了怀了。衣襟里伸进了一只大手,裙子下面的亵裤也被人笨拙的解着。 天哪! 小花脑袋完全被炸木了。眼睛往上移,对上的是景王平静无波的脸和淡漠的眼神儿。 他怎么能这样!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坐在腿上。 「殿下,这里不行、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顶了回去。 景王其实没这么冲动的,看到那书后,他还觉得福顺这老东西真是闲的慌。 可是那小宫人不小心瞅到那书羞涩的样子,却是让他不由的想起前些日子那滋味。又思及刚才那图是画的是书房里寻欢作乐的,人忍不住就有些躁动了,就想试试。 一试就着了魔。 他看着身上那小宫人娇艳欲滴的样子,被他疼爱的眼里仿佛了要滴出水珠儿似的。 上一辈子这一辈子,他对这东西都淡得可以,再加上上辈子常年的吃斋念佛,让他更是寡淡了。也不是不想,总是想得时候不方便,要绕到后院去又觉得太麻烦,再加上他心里总是排斥去后院,就歇了那种心思。 对这个小宫人完全是机缘巧合。 那一日喝了酒,又被她揉弄的动了心思,就不想再忍才会要了她。后面几次,也都是有点心思她刚好近,反正已经要了,景王就不打算再克制着自己。 景王觉得自己一直克制的挺好,却总是忍不住在她身上破功。尤其此时,看了那图,又是在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场合,更是让他激动的厉害。 也不知道景王是不是故意的,小花被他调了个姿势,眼皮子下面就是那本翻开的书。看到那书上画的,想到现在自己的姿势,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小花大脑直接炸出一大片炫白。 …… 最后是怎么走出书房的小花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把衣服一拢把人推开就跑了。 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一推推的到底是谁,景王见人跑了,也没说什么,而是自己默默把身上的衣裳整理好。 小花走后,福顺过了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小花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老奴出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真是太没规矩了……」福顺头低着,嘴里念念叨叨的。 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可笑,出去找个宫人找了大半个时辰,你骗鬼吧。 景王瞅了他一眼,白玉般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余韵过后红晕,脸上扔没有什么表情,「别装了。」 福顺嘿嘿傻笑着,老眼直眨巴,扯了几句今天天气真好啊,外面有月亮啥的闲话,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就进入主题。 他 咳了咳,清清喉咙,「老奴觉得小花那丫头人还不错,也本分,既然殿下没打算把她安排进后院,要不我在殿里给她安排个屋子?唉,这外面天越来越冷,宫人房里 又没有地龙,可别把这小丫头冻着了。不给人一个名分也就算了,还让人住在宫人房那么简陋的地方,说出去别人还要说咱们景王府苛责人呢……」 景王没有再听下去,罕见的瞪了福顺一眼,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远远飘来一个声音。 「随你。」 留下的是福顺暗搓搓的贼笑。 剩下的就真随着福顺了,他把小花的房间安排在殿中的一个小房间里,距离景王休息的后寝殿非常近,几乎是挨着,就在其边角处。 房间不大,但是里面布置的很精致,物件摆设都非常华美。 当听说福顺要把她安排进殿里住,小花还有点无所适从。本来还想推拒的,谁知道福顺板着老脸,说这是殿下安排的,然后就不理她了。 小花只能把自己东西收拾收拾,搬了进去。 小花一搬走,她和春草住的那间宫人房里就剩下春草一个人了。 谁知道春草还一幅非常高兴的样子,嘴里没说什么,但是眼神充满的鼓励的味道。只差对小花说,小花姐你加油我看好你哦。 小花就这样住进了璟泰殿里,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发现除了挪了个住处,其他也没什么不同,也就习惯了。 平日里该当差当差,该下值就下值,只是换了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可是还是有些不同的,因为有时候晚上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房里就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点都没有这是她的房间的感觉,很是随意。当然也不是天天来,隔个七八日来一次,来了就会留在这里过一夜,人也不走。 第12章[04.03] 有时候小花总会忍不住的想,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感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通房。 没想到混来混去,上辈子是个通房,这辈子也是个通房,唯一比上辈子要好一点的就是,这璟泰殿里很安静,没有纷争,也没有人和她争。 喜儿当初是眼睁睁看着秀云被杖毙的,她从来没有想到向来都是笑眯眯的福公公会下那么狠的手。 并且是当着璟泰殿里所有服饰的宫人太监面杖毙的,和秀云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喜儿不认识的宫人。 也是因为此,她才知道原来小花这两次的病并不是意外,而是被秀云下了毒。 喜儿当场就被吓哭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可以死的那么惨,直接被板子打死,打的七孔流血,下、身一看就是被打烂了。 人打死了就被拖了出去,喜儿和另外几个小宫人一起还把庭院的染了血地用水一点点擦洗干净。 当时没人敢哭,都是呆滞着眼睛,抖着手擦洗地面的……喜儿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幕景象,那种嘭嘭嘭的闷响音,秀云和那陌生的宫人被堵着嘴狰狞的脸,还有那刺鼻的血腥味…… 之后她们就被带出了璟泰殿,去了府里其他处当差,喜儿连着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喜儿离开了璟泰殿被分到了府里针线处,负责府中需要针线的活计。 虽比不了当初在璟泰殿的时候,但是比起以往洒扫处却是好了太多。 现在的喜儿如果不看脸的话,简直和以往换了一个人,沉默寡言也不太爱和人交际。 对于自己曾在璟泰殿服侍过,喜儿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离开之前就被福公公手底下的太监警告过不许透露出关于璟泰殿里的一切信息。 想到被活生生被打死的秀云,喜儿一直牢牢的谨记被交代过的话。 午夜梦回的时刻,喜儿也会想起小花。 一起六个小宫人,只有小花没被撵出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这也仅是想想,璟泰殿的一切离现在的她太遥远了。 喜儿直到现今才明白自己当初走了多么大的运道,居然能去璟泰殿里服侍,只可惜她没有把握住机会。而现今,她连璟泰殿的大门边都摸不到。 一向聒噪的她经过那次的事之后变得成熟了,她才知道原来磅礴大气宏伟壮观代表着富贵至极的景王府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就好像认识的一个在府里当差有些年头的老宫人说的那样,人只有吃了亏才知道长记性,只有挨了板子才知道疼,以往她不以为然,此时才能深刻的体会到这里面的含义。 …… 「喜儿,你都干了那么久了,快歇歇眼睛,午膳的时候到了,咱们去吃饭吧。」一个穿着小宫人服,十四五岁的小宫人冲着喜儿说道,满脸的笑。 喜儿回了一个轻笑,放下手里的活计。 这个小宫人叫橙儿,也是针线处的小宫人,和她一般大,很是活泼可爱。 每次看到橙儿笑的时候,喜儿总会想到以往的自己,明明才不过几个月,她却是感觉自己苍老了很多,再也无法像这样开怀的畅笑了。 也因此,她来到针线处这边,身边唯一算的上是朋友的就是这个橙儿了。两人的关系很好,又是同屋,平日去干个什么,两人总是一起,感情也越来越好。 …… 喜儿想,也许再过一段时间,等她再缓缓,她也能像橙儿这么开怀无忧的笑…… 景王府因为是藩王的府邸,规矩复杂,府中分外务与内务两个部分。 举凡牵扯到公务的都是属于公务,由奉承司掌外务的总管太监和长史司管理。其他属于内务由内奉承总管太监福顺和掌事姑姑齐姑姑负责。 而萧氏身为景王妃,其实在府中是什么都不管的。 不过毕竟是亲王妃,王府中外务及璟泰殿插不上手,其他一些地方打听个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福顺安排到璟泰殿里服侍的几个小宫人,刚被挪出来,萧氏就盯住了她们。 本来只是惯例想打听一下里面的情况,以往也不是没碰到被挪出的小宫人,谁知道这次却是出了例外。 这几个小宫人的嘴巴很紧,无论萧氏手下的人怎么套话都套不出。还是春香手底下有个收买的小宫人和其中一个小宫人关系不错,才套出了些许点滴。 只是套出璟泰殿里杖毙死了两个小宫人,其他再问那小宫人就什么也不说了。 这点异常自然而然传到了萧氏的耳里,让她好奇的厉害。 因为掌事齐姑姑一向规矩严格,套话的人也不敢太过格,眼见毫无进展,萧氏有点急了,手段便粗暴起来。 这日,喜儿被人带到了长春院,她就是那个漏了些口风的小宫人。 人是机灵不假,心眼也是有的,终究是积性难改,话多的毛病坏了事。 喜儿跪在下面,听闻这里是景王妃的住处,要见她的是景王妃,她整个人就吓懵了。她顾不得想自己在璟泰殿里的事是怎么被人知道的,又想起橙儿,心绪混乱…… 李嬷嬷和春香在旁边诈了几句,她就把什么都说了。 包括为什么有人被杖毙了,包括还有个小花仍然留在璟泰殿里。 喜儿摸不清景王妃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反射性想到以往服侍那户人家夫人问这种话的意思,就把什么都往小花身上推了。 说的是天花乱坠,说那个小花的小宫人特别得殿下的眼,包括福顺都对她另眼相看,这次秀云对小花下手,就是嫉妒使然。 其实现在璟泰殿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喜儿并不清楚,她只是自己想象加上看到的一些事情进行揣测,里面倒也没添油加醋,只是主观意思,也架不住听的人联想,致使萧氏的脸越来越沉。 见萧氏想发火的样子,一旁的李嬷嬷就赶紧挥手让人把喜儿带下去了。 「王妃,我看这个叫喜儿的小宫人话不实。」春香在一旁说道。 第13章[04.03] 既然能成为萧氏的心腹之人,自是没几个简单的,别的不说,眼里都是有些数的。像喜儿这样的小宫人,在春香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她那点小花招自是瞒不住人。 萧氏皱着眉头,烦躁的挥挥手,「就算不实,但是肯定有几分是真的,别的不说光是下毒杖毙两个那事,就能看出些东西。」 一时之间,四周安静的厉害,大家心里自是清楚里面的含义。 「福顺这老东西!还有那个姓齐的贱人,都是贱坯子!」 萧氏摔了手边的茶杯,气得满脸通红。 「往殿下嘴底下送女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得出来!后院的女人都死了吗,送些下贱坯子进去。」 李嬷嬷和春香几人都不敢说话。 总而言之,萧氏现在就是进退两难。 刚嫁过来那前几年的时候把夫妻之间的感情完全闹腾的没了,景王现在根本不来长春院这里过夜。幸好去其他处也很少,倒也不存在妒忌忿恨争宠什么的。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个道理,都不没宠也就算了,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也难怪萧氏会恼火了。 「嬷嬷怎么办?如果真弄出个小皇孙出来,这府里就彻底没有我的位置了!」 「不会的不会的,这也仅是我们自己的猜想,毕竟内里到底是什么样,大家现在都不清楚。您又不是不知道殿下那寡淡的性子,要是真会动那些小宫人,福公公前几次安排的人也不会全部都被撵了出来。」 「可是这一个不一样啊,以往那些都是呆个半个月人就被撵了出来,这一批倒是都被撵了出来,就留了那么一个,没有些原因肯定不可能。」 李嬷嬷也懂得其中的道理,她嘴里还是安慰道:「王妃先不要想太多,还是再打听打听。」 「怎么打听,璟泰殿里根本插不进去手!」 是啊,要是能插进去,也不会这几年都如此了。 包括这府里也被殿下手下的几个人经营的滴水不漏,掌管后院大半事务的管事齐姑姑,看似对景王妃毕恭毕敬,因着景王妃并不管府中事务,实际上她手里的权利还没有齐姑姑多。 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想查点什么干点什么,事事受限! 一旁的冬香犹豫的开口道:「要不让那个喜儿去试试?她不是和那个小花进府就在一起吗,据她自己说好像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喜儿这次算是把自己坑了,因为急于想把事情往小花身上推,她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特地说自己和小花的关系很好,知道一些很私密的事情。 冬香的说法,让几个人都眼睛一亮。 管她有没用,总算是一个法子? 喜儿慢慢的走回针线处,她感觉着自己腿很软,但她还是走回去了。 一进宫人房门,就看到里面冲她笑得很甜的橙儿。 「你、你怎么能把那事告诉别人,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说的吗?」喜儿终于流下恐惧的泪水,手抖得很厉害。 虽然她在王妃那里应付的很好,但她还是怕。 她怕死!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当初秀云被杖毙时的惨状…… 橙儿脸上的笑变都没变,拉着喜儿来到床边坐下,若无其事说道:「那是王妃,那不是别人。」 「可是福公公交代过的,不能把璟泰殿里的事往外面泄露,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喜儿有些歇斯底里,手都是抖的。 橙儿浑不在意的挥挥手,又低声安抚喜儿道:「你想多了,是福公公大,还是王妃大?王妃可是这府里除了殿下最尊贵的人,给王妃办事,福公公敢把我们怎么着?!」 「可是、可是……」 「行啦,喜儿你不要想多了,王妃也就是问些情况罢了。我记得你说过没来景王府的时候,不是在哪家富贵老爷家里当丫鬟的嘛,院子里的事是不是主母当家的,福公公是很大没错,但是王妃比他更大。」 喜儿心里稍许放下了一些心,也许,橙儿说的没错?! 是的是的,王妃是除过殿下最大的,她不应该再想多。 可是看着旁边一脸笑的橙儿,她的心还是复杂极了。 因为景王在小花房里过了两夜,小花房里的摆设换了几波。 刚开始福顺只是照着比侍妾低一点的标准布置的,谁知道景王在这里留宿了两夜,第一次可能是累了不想动,第二次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福顺历来细心,事后便把小花房里的东西重新换了遍。床上的东西换得更为华美精致不说,房里布置摆设也换了。原本的拔步床,福顺可能感觉小了,又换了一张更为宽敞华美的。整间房被一座沉香木透雕花的屏风隔成了里外两间,外面是用来起居的,里间则是睡房。 看着这个完全大变样宛如一个销金窝的房间,小花有点愣愣的。 这种她也不是没见过,不过上辈子都是需要她用手段巴着四少爷,四少爷才会给的。没想到这辈子啥也没做,就有人预备了。 真是贴心啊,这个贴心不是指的景王,小花感叹的是福顺。也许还是看不透景王那人,但小花还是知道他是记不起这些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小花心里非常明白她对景王来说也就是个工具,暖被的工具。 别人给了就接着,就当是自己辛勤劳动的福利吧? 小花的差事问题,福顺没有说,她也就还老老实实每日去当差。除了住的地方好些,穿的衣裳比其他宫人好点,小花还是跟以往没有其他变化。 这日景王不在,小花见外面天黑了,用了膳以后就回房了。 可能因为想着她三五不时要侍候景王,所以她还多了一个福利那就是每晚都有水沐浴。每晚她回房后,就有两个小太监备好水过来让她沐浴。 一起先小花不知道什么情况,见人提热水来了,她就老实接着。这样几次后,她差不多就摸清楚了这种举动的意思。 不用想,就知道是福顺的意思。不得不说,这个福顺真的很贴心,小花除了呵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14章[04.03] 也因此,再有小太监给她送来美闻其名‘夜里歇息穿的衣裳’时,她啥话也没说就接着了。 那衣裳是两件,样子是小花从来没见过的式样,不过拿在手里她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上辈子她屋里没少有这样的衣裳。 小花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谁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她就老实着。 哪怕那身衣裳的样子极为不雅,她每日沐了浴后,还是会穿上睡的。说不定哪会儿大爷就来了呢,估计福顺那个老王八也是这么想着。 她就闹不懂了,景王睡不睡女人和他一个太监有啥关系,这样事事费心,让人心里诚惶诚恐之外,难免有点烦烦的。 小花沐了浴,换上那身衣裳,外面随便裹了一件外面穿的衣裳,便站在屏风后面叫外间等着的小太监去收拾洗澡间里的水。她自己则是进了拔步床,把床帐子放了下来。 小太监的动作很快,外面收拾好后,便退了出去把房门关上了。 雕花填漆拔步床上悬挂着青葱色绣花藤的帘帐,床上铺着银红色的缎褥,上面是沉香色金线绣并蒂莲绉纱里子的棉被。 小花脱了外面的衣裳,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袍。 豆青色的小肚兜和同色的薄沙裤。小肚兜在腰肚脐上方的位置,更显她酥、胸浑圆,腰肢纤细。下面的纱裤很薄,只有裆处不是透明的,至大腿根以下曲线毕现。裤腰很低,将将在胯上,小花每每看到总有一种怕要掉了感觉。 瞅着身边和周遭的一切,小花总有在做梦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小花非常清楚当她踏出这间房门后,她还是那个谨言慎行的小宫人。 床上看起来软绵又暖和,让小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哈欠。 上了床窝进被子里,她不自觉的蹭了蹭。真是舒服啊,好东西用起来就是不一样。她后背接近全~裸,躺在被子里只会有一种很舒服很软绵的感觉,而不会感觉粗糙磨了皮肤。 屋里的灯光不亮也不暗,只有里间高几上还燃着一盏灯,晕黄色的,从薄纱帘帐里面看去,可以很清楚看见床外的情形,又不会晃眼。 小花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就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屋里的灯光突然大亮。她感觉似乎是在做梦,困顿的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躲开光,继续睡。 景王半撩帘帐就是看到这样一幅情形—— 蔓长的黑发,白皙的玉背,起伏有致的曲线,小巧纤细的腰肢儿上松松的挂了一条纱裤,幼细的腿儿搭在被子上,青涩中更显妖娆。 景王两辈子加起来从没有见过这种惊心动魄的美,此时感觉到自己呼吸一窒。 他反射性的把帘帐放下来,让一旁的小太监更了衣,挥手让人都下去,便只着了亵衣步入帘帐内。 小花半睡半醒之间,总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揉弄。可能是屋里烧了地龙暖和,便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总感觉自己困的厉害。 直到一阵刺痛袭来,她才有点醒了神儿,跟着又迷糊了。 感觉是景王来了,又感觉自己是在做梦,混混沌沌的,她就也没像以往总是压抑着。痛了就轻哼,舒服了就轻呼,咿咿呀呀,倒是被折腾的更狠了。不自觉就泣了起来,似哭非哭,说不是哭又像是在哭。 景王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瞅这么晚来了,居然会见到这小宫人这样一幅样子。往日那么几回,一开始他能感觉到她很紧绷,只有时间久了被他弄狠了她才会迷迷糊糊的露出这样的神态。 所谓的柔媚似水销魂蚀骨,两辈子加起来这是景王第一次感觉到。 他心里有些不爽,合着往日这小宫人还在和他装拘谨? 想到她平时的样子,看着身、下娇媚的人儿,他无端动作就狠了几分。越狠越感觉到食髓知味,越舍不得丢开。 不知弄了多久,被那么一、绞,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事罢,他还能感觉到那种让他头皮酥麻的余韵,不由自主就把人紧抱在怀里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那小宫人的长发。 小花这会儿倒是完全清醒了,感觉景王没退出去也不敢动。这种很亲密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应,以往事后他从来都是不搭理她的,没想到这次却是这样的。 神经紧绷了一会儿,没撑多久,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之间,一直没睡踏实,好不容易睡沉了又被弄醒了,醒了脑袋也不清楚,只能攀着对方的肩一起沉沦。 景王什么时候走的小花都不知道,等她醒过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听到里面有动静,春草走了进来,见小花撩开帘帐,开口说道:「小花姑娘,你先躺着吧,我让他们送些水来让你沐浴。」 景王每次走后,春草就会被叫过来服侍她,几次下来,小花倒也习惯了。 等热水提了上来,春草便来搀着她去了里面屏风后面沐浴。 洗完擦干穿好衣裳,午膳已经被端过来了。 春草边把膳食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好,边开口说道:「福公公说让您好好歇歇,不要急着去当差。」 小花脸色一红,每次服侍完景王,福顺总会这么一说。根源在有次她服侍了景王,第二天因为不累就老早就当差了,从那之后,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有人来交代她。 午膳很简单,就是三个菜加一份汤品,一个人吃还是足足很够的。小花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把汤喝了,就又回床上窝着了。 菜几乎没有动,白米饭还有多的,小花便让春草吃了。自从她入了这间房住后,以往和她吃饭在一起的春草就再也不和她一起吃了。小花倒也没强迫她,每次春草在的时候,总会另分一份出来,反正东西多她一个人也吃不了。 春草吃了饭,把桌面食盒收拾了,便坐在床前脚踏上做针线活儿,一边和小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花姑娘,我觉得其实你可以不去当差的,何必去受那个累。我瞧着殿下很喜欢你的,你求着殿下给你个名分呗。」 这话春草忍了很久,一直想说不知道怎么开口。小花姐姐看似一个闷不吭声的人,实则内里十分有主意,有时候连春草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以往也就算了,现在人都搬到殿里来住了,这点明了就是侍妾才有的待遇,她却总是还去干小宫人的差事。 小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春草说,只能含糊的说了一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春草悄悄瞅了下小花的神色,见她不是很想说这个,便没再提了。 可能小花有自己的打算?她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第15章[04.03] 璟泰殿里服侍的小太监小秦子敲了门进了里头来,站在屏风外头低声说了一句,「小花姑娘,守门太监来报外面有人来找您,是以前在殿里服侍的小宫人喜儿。」 小花愣了一下,春草倒是知道那个喜儿,她那会儿来照顾生病的小花时见过,知道那喜儿和小花姑娘的关系也并不是怎么好,尤其当初她来的时候福公公手下的小太监可是交代过,对为什么没有找同屋的看护小花的内情还是知道一些。 小秦子在外头继续说着,「咱们殿里的规矩是外面的人不能入内,当然如果小花姑娘要是想见的话也是可以见的,只是需要到门口那边。」 自从小花进了殿里住,这璟泰宫其他人对她的称呼就从小花变成小花姑娘了。小花不知道的是,为了她这个称呼,下面人头都大了,还是让托安成去请教的福公公。 因为小花的地位不分明,说是小宫人吧,这明显谁都知道不是个普通的小宫人,说不是小宫人吧,上面也没个准话看给个什么位分。 福顺被安成问了,也是脑袋疼,便开口说喊姑娘吧。包括福顺现在也入境随俗了,改口喊了姑娘。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其中的差别,至少小花就感觉到这璟泰殿里服侍的下人对她恭敬了很多,包括福顺和常公公两人,小花在平日里打交道情况下在细微里就明显可以感觉态度比以往和蔼了许多。 怎么说呢,以往是居高临下,或是根本不当回事,现在则是拿了正眼看你。以往就是个物,这会儿则是成了人。 有时候小花不得不感叹,这就是所谓的狐假虎威?比喻可能有些不恰当,但确实是因为景王的关系,旁人才会对她另眼相看了几分。 话转回来。 小花也闹不懂这喜儿怎么突然说想见她,自从那次一起的几个小宫人被调了出去,她就再也没了其他的人音讯。当然这里面也有她从来不去的原因,另外则是她从没把那几个人放在心上,尤其是那次她第一次生病,那几人对她置之不理之后。 春草看出了小花不想见那喜儿的样子,便开口说道:「小花姑娘在休息,秦公公麻烦你让守门的小太监推了罢?」 这个疑问的尾音是对着小花的,似乎有征询她的意思。毕竟春草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也不敢带小花做主。 小花听了春草的话,点了点头。 春草笑了笑,「那就麻烦秦公公了!」 「好呐。」小秦子退了出去。 小花半靠在那里想喜儿怎么会突然来找她,两人本就是不搭边儿的,突然来这么一着实让人想不通。 「我估计是不是因为被调出的缘故,外面的差事是肯定没有这里边的好的。」 再也没有比春草更明白这些了,当初她在浣衣房里过的是啥日子,在这里过得是啥日子,两相一对比就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小花没有搬进殿里,福顺从来没有对春草说过让她侍候小花,她表面上是搭把手,实际上几乎算是在侍候小花了。尤其是小花侍候了景王以后,她手里差不多的活计都是侍候小花的,至于名义上的洒扫庭外,这些日子春草也看出来了,她去不去做都有人定时定点去洒扫。 能在这府里呆上几年的人没一个是傻子,就算上面没人明说,下面的人也会看着眼色更换着自己的定位。例如璟泰殿里服侍的宫人太监,例如小花自己。 因时因地因人,说的不外乎如此。 小花也觉得春草说的原因有点像,不过那跟她有啥关系呢,她也就是个小宫人能帮什么。遂把喜儿来找她的事儿丢在了脑后,自己把枕头挪了挪,窝进了被子里。 春草见小花要歇下的样子,轻手轻脚站起来,把最里层的薄纱帘帐放了下来,自己还是坐在脚踏上,只是不再说话。 璟泰殿宫门外,守门小太监对喜儿说了一句‘小花姑娘在休息’,便不再理会她。 喜儿还想说什么,那小太监瞅她一眼,开口问道:「你还是赶紧走罢,要不是见你以前在里头服侍过,也确实和小花姑娘熟,早就赶了你走,这里是闲杂人等能靠近的吗?」 喜儿有些懊恼,感觉这小太监狗眼看人低,可是又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只得跺脚走了。 一路往回走着,喜儿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喜儿,这可是王妃交代下来的事情,你可要用心啊。」橙儿说道。 「可是——」 「别可是什么了,你难道不想给王妃办事?」 这些日子喜儿已经完全被橙儿给催眠了,甚至渐渐觉得能给王妃办事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至于当初对福顺的害怕此时也早已消失殆尽,就像橙儿说的那样,是王妃大还是侍候人的太监大,王妃是景王殿下的正妃,肯定是王妃大了。有王妃护着,她喜儿确实不用再害怕什么福顺了。 也因此橙儿把景王妃交代下来让喜儿找借口去见见小花的任务说了出来,喜儿犹豫了两下便答应了。 橙儿说的很有道理,当初她和小花关系不错,都在一个府里当差去找个借口见个面也没什么。 可是喜儿还是觉得隐隐的担忧,因为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和小花的关系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只是已经骑虎难下,她也不敢回绝王妃的指示,只能壮着胆子来了,寄望小花念着以往‘关系确实不错’能见上她一面。 至于见面是干什么橙儿也没说,只说让她来见上一面最好能套出点话来是最好的,谁知道来到璟泰殿她连人都没见着。 喜儿回到了针线处,橙儿见她回来了,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样子,喜儿又一次被人带到了长春院。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长春院,第一次只顾害怕了,并没有注意看一旁的事物。 这次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她觉得长春院不愧是王妃的住处,很是豪华。那个橙儿嘴里念叨的‘春香姐姐’也非常有威仪。喜儿一路走来,见院子里的宫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如果什么时候她能成为春香姐姐这样的人该多好啊,人人都可以听她的话。 喜儿这边正在自顾自的想着,人就被领进了东厢一个房间。 这一次喜儿没有见到景王妃,而是景王妃身边服侍的一个老嬷嬷问了她一些话。 听见她说没见到人,那老嬷嬷不由就皱起了眉头,又非常详细的问问当时的情况。 喜儿一边答着话,一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难不成王妃嫌弃她差事没办好? 她没有发现,她自己真心完全想多了,景王妃第一次见她是迫于急切,哪里是她这样一个小宫人想见就能见的。 李嬷嬷问完话后,人便走了。 第16章[04.09] 春香走了过来,脸上笑眯眯的。 「喜儿是吧,这是王妃赏你的,好好拿着。」 喜儿捏着手里的荷包,有点受宠若惊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让人送你出去。」 春香话毕,便招来一个小宫人把喜儿送了出去。 长春院,正房西间里。 听李嬷嬷说完,萧氏手里的帕子紧了又紧,一旁站的秋香几人都安静的没有说话。 喜儿是年纪小,还不经事看不懂内里的形情,屋里这几人可都是成了精儿的主儿。仅凭一个小花姑娘、休息就看出了许多问题。 大白日里休什么息,莫不是昨晚儿累着了吧。 萧氏心里酸酸的想。 虽说离真相不远,但也是差不离了。 萧氏手里的帕子都快揪烂了,都解不了心中的恨。旁边的人见萧氏这幅样子,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让她再去,把事情落实了!」 小花下午睡了一觉,晚上起来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精神劲儿就足了。 这么早也睡不着,便拉着春草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说话解闷。 提起这个针线活,小花最近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到目前为止也就只能缝个不需要绣花的东西啥的,大件的也就只能做双足袜或者里面穿的小衣裳,其他的还是做不了。 前些时候丢了些日子,这几日没啥事干又捡了起来。 因着她衣裳都是被人准备好的,她也没什么东西做,便拿了块布头,在上面练绣花。 这绣花还是和春草学的,春草年纪是不大,会的东西倒挺多。当然她也就会些粗浅的,也就只能绣个草儿啊花儿啥的,还处在初级水平阶段。 小花平日里身边也没啥熟悉的人,心里清楚春草会的也有限还是跟着她学,就当是练手了。偶尔也会跟贺嬷嬷学学,但是贺嬷嬷年纪大了,她也不好意思叫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费眼睛教自己这个。 直到门口传来福顺的轻咳声,两人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一抬头见站在门口景王,春草立马跪了下来,小花一愣也跟着跪了下来。 福顺挥挥手,春草便出了去,他自己也出了去,并把房门关上。 看见那人,想起昨晚的一切,小花不由的红了脸。 因为没被叫起,她也没敢站起来。半垂着眼睑见景王朝里走了两步,又走回过来把她拉了起来。 小花一直没敢抬头,自是没有看到景王的眼睛在她身上绕了又绕。 跟在身后进了屏风后的里间,景王双手一张,她便识趣的给他开始宽衣解带,只留下亵衣裤。景王眼睛看了屋里一圈儿,去了梳妆台前坐下。 「冠。」 小花先是一愣,然后赶忙靠上前去小心的把他头上的白玉冠取了下来,散开了头发,用梳子先是小心翼翼的梳顺,才用发带从颈后束好。 束好发,她便不知道干什么了。 难不成要把他往床上拉? 虽然明知道景王来这里只可能是做那事儿,但她可是从来没有做过那么露骨的举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辈子来这一套她很是熟稔,这辈子硬是觉得做不出来,可能是心态没有转换过来的原因? 小花有时候感觉自己还是挺怕景王的。 无他,因为他几乎不和她说话。偶尔会说上一句,也就是那么几个字。 这种感觉很怪异,让小花很多时候都感觉无所适从。因为她想象不出来,在那事上越来越热情的人,一旦做完就完全恢复了淡漠。 两人身体的契合度越来越高,可是心却从来没有靠近过。她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估计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在想什么吧。 有时候难免会感觉到委屈,可是转头小花就把这种情绪给扔开了。 人不能太较真,较真的结果只会把自己堵得心里难受。 正局促着,耳边传来一句,「换衣裳。」 小花又愣住了,不知道景王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她看了看他身上就只剩下一层的亵衣,难不成他的意思是全部帮他脱完? 一想到之后的场景,小花窘得厉害。 不过景王既然说了,她肯定是要照办的。这男人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尤其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让她不由自主就紧张的厉害。 小花抖着手指又去景王胸前忙活,把上面的亵衣褪了去,露出那白皙却又结实的胸膛。 她也不敢去瞅他脸,只能低着眼睑。可是低下头看到的就是如玉般结实的胸膛,并六块很结实的腹肌。她不敢望,只能把头垂更低了,却又一眼撞进那处支着小帐篷的地方。 轰! 别说脸了,小花连脖子都红透了。 「去换衣裳。」 听到这话,她抖着手指,大脑一片浆糊的又凑近了去解裤带。 第17章[04.09] 「你去换衣裳。」 小花抬起脸,不解的眨巴一下眼睛,到底什么意思啊,用得着这么惜言如金吗。 「换昨晚儿那身。」景王顿了顿,又说道:「你。」 这下小花懂了,想到自己刚才做的蠢事,她垂着头去拿了衣裳逃也似的去了拔步床帘帐里面。 抖着手换上,她鼓了半天的勇气都没好意思出去,犹犹豫豫的把头钻出帘帐外面,低声说了句,「殿下,奴婢、好、好了。」 话说出口,她就有种想把自己拍死的冲动,什么叫好了啊,到底是哪种好,她生怕他会想歪。 其实事情早就是歪的了,只是小花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景王坐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神色晦暗莫名的走近了。 小花一见他动作,反射性就把头缩了回去。 景王人进了来,坐在床边,小花呆滞了一会儿,才半跪在脚边与他脱鞋褪袜。 从景王的这个角度,可以明显的看到那雪背勾画的曲线,纤细的脖子,上面那根轻轻一拽就能扯掉的细绳儿。 想到了昨晚儿,他的眼更是深了几分。 昨儿福顺明里暗里提这边,他其实并不想来的。原本准备回后寝殿歇息,却鬼使神差的脚转了方向。 昨日没时间细想,今日想到这身儿衣裳,他就知道肯定是福顺那个老东西准备的,他知道福顺的意思,而他居然就真掉了这个坑儿,白日里脑海里全是穿着这身小衣裳的她。 今日一直暗藏在心里冲动,此时达到了临界点。他也不明白这种冲动到底是从哪里来,是因为这人、这身儿衣裳,还是昨晚那种蚀骨的感觉。 把人扯进自己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的紧绷,以往每次感觉不出来的,经过昨晚儿,此时尤其明显。 「你怕孤王?」 这是景王第一次正儿八经和小花的对话,平时要么就是不吭一声,要么就是直接命令。这突来的问话,让小花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不、不……」 静了一会儿,她又小声道:「有点、点儿。」 像怕这个东西,景王很难以理解。 他 知道有些人是怕他的,例如他府里的人例如那些被他手操着生杀大权的人,还有些人则是不怕的,例如以往那些鄙视的、瞧不起的,或者压根儿骨子里就是视他为无 物的那些人。鄙视和瞧不起都是暗里,要么就是有一定的砝码觉得不用怕他,压根儿视他为无物的则是在权利上完全俯视他的。 景王从来不会安慰人,没有人教过他这个,他也没有学过。 他只能实话实说,僵着脸木然道:「别怕,孤王疼你。」 这个‘疼你’让小花反射性一抖。 妈呀,这景王是换人了吧,这种调戏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扯到这个‘疼你’,就扯远了。 今日景王一直在想着那个小宫人似乎怕他的事儿,他不喜欢她怕他,因为昨晚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宫人一直是怕自己的。 想不透,他就不由的和身边的福顺说了一句。 「小宫人怕我。」 福顺对于景王的说话模式是非常了解的,他在脑子里想了想,作为善解人意的解语花福顺就这么说了一句,「殿下你多疼疼她,她就不怕你了。」 其间还伴随着暗搓搓的偷笑,当然这个举动景王是不能理解的,对于不能理解的东西,景王一般总是抛之脑后。 然后就放在了心里,此时说了出来,把小花雷了个晕头转向。 效果异曲同工,至少小花没那么紧张紧绷了。 小宫人不怕自己了,景王感觉非常不错。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天越来越冷了。 进入了十一月,天就仿佛被茫茫的雪笼罩了起来,在小花的印象中,这几日似乎就没见过外面雪停过。不过天冷她成日里不出殿门,倒也没有空去注意雪有没有停过。 在这期间景王又出府了一趟,等景王走了后,小花才从殿里服侍的两个小太监聊天中知道,原来这次景王出府是因为治下有个地方雪下得太大,闹了雪灾,似乎有点严重,景王亲自去看看情况。 也因此,小花得出了一个景王是个一个好藩王的结论。 雪灾是什么样的,小花没有见过。 她小时候被卖之后,便流连在各户人家当丫头,也体会不了‘灾’的严重情况。小时候倒是见过水灾,只是印象太过遥远了,记忆中除了爹娘的脸和幼小的弟弟,便只剩下到处都是哭声了。 在小花得出景王是个好藩王的结论之时,景王此时却是冒着雪骑马在外面赶路,王府护卫倒是都建议他坐马车。可是他觉得马车速度太慢,便弃车骑马。 景州历来就是苦寒之地,所谓的苦寒,苦是老百姓因为农业不行都不富裕,寒就是景州地处北方,历来就冷,一到冬季,天寒雪多。 因着这片封地很是贫瘠,所以当今圣上也是非常大方的,景州的面积是几个藩王中面积最大的封地。 所谓地阔辽远,不外乎如此。 其实这趟景王是不用来的,没道理治下一个小县城闹雪灾,一个亲王之尊还要亲自过来看看。可是景王历来做事认真,上辈子自己没有用心经营自己的封地,封地一直很穷。这辈子重回过来,便在自己的封地费了很多心思。 农不行,他就专门搜罗了一个农业人才,根据景州的地理环境推广了不少适合的农作物,例如土豆和番薯之类从番邦新引进来的高产量的作物,这两年他的治下几乎没有发生过饿死人的情况了。 商业不行,他就让自己的人去往其他富饶的州府做生意,甚至把治下特产例如皮毛人参之类的好东西,贩卖到了外面,然后把别处的东西引进过来。 第18章[04.09] 景王想的很简单,如果连自己的封地都治理不好,他又有何资格说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这几年下来,效果不错,不光治下收的税银多了起来,景王私人的腰包也非常充足。 而他来这趟也是出于威慑的意味,告诉治下官员不要妄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苛刻治下老百姓。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来回跑上一趟,花上几日时间,换来的结果是下面人不敢轻忽就不会发生冻死饿死的事情,景王觉得这样还是挺划算的。 景王的想法从来异于他人,可不管怎样,至少他治下老百姓生活还算不错,近几年很多老百姓都说景王殿下是个好藩王。 出门时候雪下得不大,行到半道的时候,雪却是越来越大了,风也急,风雪交加看不清前方的路况。 一个穿着仪卫罩甲并黑面猩红色里子披风的护卫官把马趋近景王的坐骑。 「殿下,这附近有个村庄,我们先去那处避避雪吧,这雪太大了。」那护卫嘴巴刚一张开,就被刮了一嘴的雪沫子。 景王这次倒没有反应慢半拍,而是很快就点点头。 这护卫官也是熟知景王秉性的,手一挥,一个护卫便策马在前面带路。 一队人又奔驰了一会,便远远见到一片村庄。 眺眼望去,那村庄并不大,房屋甚至矮小简陋,可在这样天气里却是让众人都面生喜悦,心情急迫。 又骑近了一些距离,还没进村,便顺着风听到村里依稀有凄厉的哭声与惨叫声。 景王的坐骑在最前头,他勒住缰绳,骏马奔势一顿,后面的护卫便也做出相同的动作。 不光是景王听到那异常的声音,后面这些护卫们也都听见了。一旁的护卫官一挥手,从队中跑出了几人策马先进了村子,景王一行人随后跟了上。 一入村,紧接着一副惨烈的境况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雪地上有很多的血,村间的小道上有三两具尸首,打扮一看就是村里的村民。 见着死人了,众人都是一愣,景王罕见的开口了,「去看看。」 景王这次出来带了几十名王府护卫,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不惧的。听到景王下令,一群人便训练有素的分了几批各自追着声音策马奔驰过去了。 这边景王则是带着剩下的十来名护卫停在了村间的一个十字路上了,那名身着罩甲的护卫官又开口说道:「殿下,属下去找间空房,先去里面避避风雪吧。」 景王点点头,下了马,就近就在旁边找了间空房走进去。 其实也不用他们找,他们早就看到有很多房屋门都是大敞着的。习武的人眼神好,自是看到里面似乎也有死人。 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屠村?视线之内,他们已经看到有不少死人了。 景王踏入堂屋,已经有事先进入的护卫在屋里处理了。有两名寻出一处可坐人的地方,还有两名正拖着尸首归置到其他屋子去。 尸首是一老一少,有个妇人,还有个几岁的小娃儿,看得出来是一家四口,全是一刀毙命。没想到景王随便挑间屋进来,里面就有人死的这么惨。 这几名护卫自是不怕血不怕死人的,可是居然有人这么对付一群无辜老百姓,让人愤恨之余,不禁有些不忍目睹。 「狗娘养的,这是那个王八犊子下这样的狠手!」护卫中不乏粗鲁汉子,脾气起来了,自是控制不住咒骂。 景王却是仿若没有听到,坐在那里,素来淡漠的眼神此时却是冷得厉害。 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样子,派出去的护卫渐渐的都回来了。 景王府护卫副指挥林青亭林副指挥出去问了一下情况,过了一会儿,转回来向景王汇报情况。 竟然真是屠村。 景王府的护卫到的时候,那几个汉子正拿着刀砍得正痛快呢。人分了几波,从里往外挨家挨户的杀人。 「殿下,行凶者一共有四十多人,期间我们上前制止的时候,有人反抗,便杀了几个,剩下的全部捆了起来,丢在外面了。」 「还有幸存者吗?」 「有。」林副指挥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还不到十几人,我们来的有些晚了。那些人见有人来制止,居然不怕不跑,反而下刀更快了,护卫那边只来得及救下这十来人。」 似乎村里所有人都聚在了这间屋子外面,有哭声有痛骂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着。 景王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几名村民打扮的人,正在踢打被捆住的那些行凶人。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没人性的东西,我们犯着你们什么了……」一个老妪摸样的老妇人,踢打觉得不解恨,捞着旁边一块石头就往一个被捆着的人身上砸。「你还我儿子,还我孙子……」 同样的情形还发生在旁边几个面容狼藉的村民身上,都是拿着各种东西往那些行凶人身上招呼。 外面的护卫并没有制止,因为他们中有很多都看到刚才的那副惨状,自是任人泄恨。直到见到景王和林副指挥出来,才上前把幸存的村民拉开。 「来你们谁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这群人为什么会跑来村子里杀人?」 幸存的村民都茫然的摇摇头,他们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甚至一开始有人来杀人的时候,并不知晓,直到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不对才跑出去看。 有的跑出去看的人直接被砍死了,见有人杀人,大家都慌忙的到处跑。可是坏人太多,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武器,根本没办法抵抗。 这群人挨家挨户的找人杀,见一个杀一个,老的小的都不放过。其中这个正在哭嚎的老妇人的孙子还在襁褓之中,便被这些人直接摔死了,着实惨绝人寰。 这些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东西,看似说了很多,却都是些无甚用的话语。景王做了个手势,林副指挥便让手下人把那些行凶者分别带下去问话了。 「你们要是知道什么情况,例如发生这事之前,村子里有什么异常事之类的,尽可以说出来,这样也好帮忙找出元凶。」一个护卫开口说道。 幸存村民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哭着说道:「说出来也没用,他们那群当官的都不是人,都是禽兽禽兽!你们也帮不了什么忙,谁都帮不了。」 四周的护卫用那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那少年,有些谛笑皆非。可是想着这村里确实惨,也不好露出别的神色来。 林副指挥开口说道:「这位小后生,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以说出来,这位是景王殿下,这里是景王的封地,你觉得有可能会帮不了吗?」 第19章[04.09] 那少年用惊疑的眼神看着被称之为景王的人,「你是景王殿下?」 景王这次出来本就是便服出来,不过护卫们穿的都是景王府的仪卫服,只是这少年没什么见识,自是认不出来的。换着任何一个景州治下的官员,一见景王府的护卫,就知道就算不是景王出巡,也是替景王办事的。 景王看着那少年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少年嘴里喃喃道:「我爹说景王殿下是个好人,你怎么才能证明你是殿下。」 旁边一个护卫骂道:「你这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殿下还用得着骗你这个毛头小子?认识我身上的衣裳不?这是景王仪卫队才能穿的。」 那少年望了望周遭的这一大群护卫,想着刚才见他们武艺高强,收拾那些杀人的坏人都是举手投足之间,又见景王表情淡漠却满身威仪,自是信了八、九分。 只是表情仍然很是迟疑,「这事儿很重要,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这我们村才招来这大祸临头,当初我爹可是犹豫了几天才走的,之后便没再回来。」 景王望了林副指挥一眼,便转身进了屋里去,林副指挥带着那少年跟在后面。 「说吧。」 那少年便将他所知道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 原来这少年的爹便是这个村子的里正,这个村子叫上山村,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 这村子背靠大黑山,地处偏远,以前很是贫困,直到景王在治下推广种植了土豆番薯这类高产农作物,才慢慢大家都吃的饱肚子。 村里男耕女织,日子过得很清苦,但也比往年好多了。有个好藩王,遇见荒年雪灾什么的都减税,大家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 本来也是很平静,谁知道一日村里有个村民上山捡石头垒猪圈。 前面也说了,这上山村背靠大黑山,大黑山上树少,但是石头多。很多村民盖房子或者垒猪圈羊圈啥的,都是直接到大黑山上捡些合适的大石块下来使的。 垒猪圈用的石头,大了不好担下来,小了不好使,所以他很是费了一些心思,挑了一箩筐石头回来。 回来垒猪圈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块石头的颜色不对,怎么说呢,是银色的。也不全是银色,而是里面掺杂了大面积的银色。 大黑山为什么叫大黑山,是因为它山体的石头大部分都是黑色的。这突然挑了块银色的,着实很令人惊奇。 很多村民都来看热闹的看了一下,这个少年的爹里正也来看了。 里正一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便把这块石头要走了说拿回去看看。 回去后,他便抱着石头琢磨啊,怎么这黑色的石头里面有银色,在烛光下照着银晃晃的一片。后来实在琢磨不够,他便用了个最原始的方法,把石头砸碎。 谁知道砸开后看,这石头并不是银色的,而是黑色的石头里面含了很多的碎粒状的银色物体。 能当里正的都是有一定见识的,那里正在家里犹豫了很久,还是拿着石头去找了管上山村的县衙…… 其实事情说到了这里,差不多已经很明显了。无外乎,一个老实的里正发现了一件异常的事情,报告了知县。 知县听了里正的说辞,又见到那块已经被砸碎的石头,便派人暗中上山去查探。去的地方就是捡到这块石头的地方,知县也是明白人,自是带了懂晓其间事务的,一探探出了大事儿,知县知道这事是不容轻忽,可人性都是贪婪的,才会有后面的屠村灭口一事。 财帛动人心,财帛也要人命。 这边少年把他知道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那边的护卫审讯也结束了。事情和景王想的差不多,那些行凶的人居然不是普通人,是县衙的衙役和知县家的家丁凑成的一队人。 可那少年知道的也很片面,包括审讯的那些行凶人知道的也不多。虽是心中已经有了大体的猜测,但景王仍是没有轻忽,又带着护卫去了黑山县。 …… 很多事情都是因为机缘巧合,因为机缘巧合那村民捡了块破石头,因为这块破石头引发了一系列事情。 更为巧合的是,景王接到下面人报治下某处出了雪灾死了人,而报雪灾的居然就是那屠村主使者黑山县的知县。 那知县估计是想着外面下大雪,景州出现雪灾并不少见,报上去雪灾死人也是为了给事后埋伏笔,要不然管辖之下突然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好交差。前面报上去,后面派人来屠村,如果景王这次没来,等这次暴雪过后,说不定倒也让他瞒过去了,谁知道景王居然来了。 可以想见那知县的下场肯定很惨。 若干年后,景王再次回想到这件事,似乎唯一得利的就是他。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喜儿自那次来找小花,后面又来了两次。 一次是早上不凑巧,景王在房里,小秦子根本不敢来报就让守门小太监给打发了。第二次是守门小太监去报被小秦子骂了一顿,直接把她轰了走。 这日喜儿又来了。 那守门小太监一看到她就直皱眉头,「你怎么又来了?上次给你通报害我被骂,赶紧走别再来了。」 喜儿脸色一僵,然后堆出满脸的笑。 「这位哥哥,我真的找小花姑娘有事,你就帮忙通报下好不好?我跟小花姑娘以往的关系很不错的,她要是知道我来找她一定会见我的,麻烦你给我帮帮忙。」 那小太监满脸的为难,见此,喜儿又说道:「到时候我会跟小花姑娘说说,小花姑娘也会很感谢你的。」 这小太监是璟泰殿里的人,虽是个守门小太监,但也知道小花姑娘是殿下最近的新宠。虽说暂时没有什么名分,但就这样看以后有个名分也不难,更何况还是被福公公护着的人。要不是因为考虑到这个,他也不会接二连三给喜儿通报。 每个人都想上进,这个小太监也不例外,所以他听到后面这句话更是犹豫了。 有点机会就不能放过,喜儿见着这小太监动摇的脸色,又加了把劲儿。她塞了个东西到小太监手里,又说道:「这位哥哥,真是麻烦你了,你放心办了这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小太监又犹豫了半刻,才说道:「你等着啊,我去问问。」又跟旁边一个小太监说让他看着点。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太监走了出来。 「你等等吧,小花姑娘等会儿就来了。」 喜儿连着来了几次说要见她,小花也是知道的。前两次当时没报过来,还是事后她才知道的。 第20章[04.09] 今日她正闲着,谁知道这喜儿又来了。 难不成真找她有什么事儿?毕竟以往是同屋,虽然中间有些矛盾,可毕竟喜儿什么也没干,连着来了几次,小花便决定见她一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 到了璟泰殿宫门口,远远就见着穿了一身小宫人衣裳的喜儿。 人似乎比以往瘦了一些,气质似乎也变了,怎么说呢,似乎没有以往那股天真烂漫的劲儿。 「喜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喜儿看着走过来的小花,眼光闪了又闪。 今日小花穿了一身月白底绣山茶花暗纹的小夹袄,下面是一条柳黄色绣竹青色云纹的缎裙。这次换的冬衣比以往福顺准备的衣裳质地要好很多,光从布料上就看的出来。 尤其小花最近气色很好,又是刚从殿中出来,璟泰殿里烧有地龙温暖如春,小花白皙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润红。皮肤仿佛一掐就能出水儿似的,态度怡然,身条比以往丰腴多了,胸前的鼓鼓囊囊的,完全脱离了以往豆芽菜的状态。 「我、嗯、我想着很久没见到你了,就过来看看你最近好不好。」 与之相比,喜儿反倒比以往瘦了。以往的小圆脸瘦了很多,眼睛显得更大了,皮肤白中带点黄气,显得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好不好?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的。 小花也没有多想,就用以往那种口气说道:「能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看别人都叫你小花姑娘了。」 小花顿了顿,态度如常说道:「这是大家的看的起我罢,毕竟在殿内侍候殿下,以往就算在其他富户人家当丫头,在主子身边侍候的也会被人高看一眼呢。」 「我看你变化太大了,福公公是不是让你侍候了殿下?」 小花抬眼看了喜儿一眼,见她脸色晦暗莫名,眼神直闪,心中无端的生了一股厌烦,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见她,合着喜儿就是来打听这个的。 她笑了笑,眨眨眼睛,「你说什么呢?我一直在殿里侍候殿下啊,差事也是福公公安排的。」 喜儿还想说什么,被小花打断,「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吗?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小花口气很冷淡,送客意味浓厚,喜儿自是听了出来。 「没、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着咱们以往毕竟同屋,过来瞧瞧你。」 「哦,那谢谢你的关心。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进去了,当小宫人的你也知道没什么自由而言的,这外面天又冷,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好、好的,那我走了。」 小花转身入了内,喜儿则是很快就离开了。 走到远处,一个宫人打扮摸样的人在等她。 那宫人自己一直在远处盯着璟泰殿宫门这处,又问了问之间的对话,便让喜儿赶紧回针线处去了,自己则是也快步离开了。 长春院。 春香一直等着人回来,见人回来细细的问过之后,她便去了正房内间里。 她把下面人汇报的详细和景王妃说了一遍,便静而无声站在一旁。 事情到了目前,已经算是非常清楚的了,也确实如同她们当时所想那样。 内里虽然看不透,但至少从旁人的反应与下面人看到的情形,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叫小花的小宫人确实侍候了景王。 现在发展成什么,景王妃并不知道,反正璟泰殿那边并没有透露出后院要添人的信息。景王妃估摸了下时间,心里有些烦躁,因为不知道内里到底如何,更是气闷的很。 茶盏在地上啪得碎了开来,最近这些日子长春院里茶盏碎的频率呈直线上升,已经换了一套又一套了,还是不够景王妃摔的。 「不行,这事儿得想个法子,得想个法子。」景王妃站了起来,神经质的在屋里转来转去。突然又说了一句,「嬷嬷,一定不能让她先生了孩子,一定不能。」 「好的好的,嬷嬷想办法,我们这么多人有心算无心,一定能想个好法子出来。」 …… 小花本是准备入殿的,想了想,又转回了身。 在宫门处找到刚才那守门的小太监,「这位公公好。」 「小花姑娘好。」帮喜儿通报的小太监满脸堆笑,有点受宠若惊。 难不成小花姑娘是准备提拔他了? 「我想你帮个忙。」 「小花姑娘你说,能帮的小的一定在所不辞。」 「是这样的,以后刚才那个小宫人再来了,你帮我推了她可好?」小花脸色带了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小太监脑袋转得也快,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喜儿和小花姑娘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一时之间醍醐灌顶,暗骂自己蠢。 想都能想到,一个被调了出去,一个被留下侍候着殿下,怎么可能关系会好呢。 「都怪小的听了她的胡说,她说与您关系好,有事找您,我才帮忙通报的。早知道如此,小的一定不会给她行方便。」 小花在心里揣测了下喜儿的用意,怎么都想不透。又见眼前小太监满脸紧张的样子,安抚说道:「没关系的,我以往就和她是同屋,下次她再来的话,你帮我推了就是,不用再报进来。」 「是是是。」 见小花远去的背影,小太监边抹冷汗,边唾骂那喜儿坑人,下定决心以后她再来非把她撵走还要骂她一顿。 第21章[04.09] 福顺这次并没有和景王一块儿出去。 外面天寒下雪,福顺年纪大了,景王便把他留在了景王府。 景王出府后,福顺便闲了下来。闲得无聊,他就开始操心不该他操心的事儿。 「这次数也不少了啊,怎么那丫头还没个动静?」 这福顺一上午就杵在小厨房里和贺嬷嬷说这个事儿。因为他觉得自己说的是机密,还把厨房里的人都清了个空。 贺嬷嬷脸色僵了僵,「殿下寡淡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快。」 「我感觉这不正常,我可是数着了的,这十月里都有七八次了,这十一月里也有一回。」 贺嬷嬷心里叹了口气,脸色如常说道:「那丫头年纪小,才来小日子没多久,不会那么快的。」 「有这一说?」 这话换来被贺嬷嬷翻了一眼,「你懂还是我懂?」 福顺搔搔下巴,干笑着,「肯定是嬷嬷你懂了。」这老婆子以往可是侍候过宫妃的,对女人的事自是比他清楚。 「行啦,小花那小丫头小日子有点不顺,我正给她调理着,你也不要着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的,这事急不来的。」 贺嬷嬷说得很轻描淡写,但她还是透露出些许出来,却并没有和福顺说实话。 小花何止是小日子不顺,而是非常不顺。贺嬷嬷就算不会医术,光凭她套话套出来小花没来景王府的情况,就知道肯定是小时候遭罪了,才造成现在有些轻微的宫寒。 对于这个她倒也是有办法调理好的,只是得时间慢慢来。 福顺的心思她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跟福顺说实话,而只是模糊了透露了一句。 和那个丫头相处多了,她对小花也是有几分喜爱的,难免会袒护些许。她着实怕把实情透露出来,福顺厌恶于小花觉得她没了用处又或是等不及了,到时候小花成了弃子,毕竟殿下那边可是一直没有动静看怎么安置那丫头啊。 弃子,当初在宫里见过太多因为各式各样原因成了弃子的女人,她实在不想见到那丫头也沦落到那一步。 不过福顺是个人精,贺嬷嬷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实话不敢全说,但也不敢不透露,只能说的轻描淡写表面态度自然。这样一来,以后就算以后被福顺知道了,也顶多只会以为她一时轻忽了实际情况,毕竟贺嬷嬷也就是个宫人又不是么大夫。 如果不知道的话更好,也算是给小花争取了一些时间。 这贺嬷嬷可真谓是用心良苦。 「那你可好好给她调理,也是那丫头才十四,应该没有那么快的。需要什么药材什么的了,直接和常顺说了,这些都是不缺的。」 贺嬷嬷笑着调侃,「那还用你说。」 「咱家什么都不求,只要能看到有殿下的子嗣生出来就好啊。唉,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福顺叹着气,一脸的感叹,后又自嘲说道:「这可真可谓是殿下不急,太监急了。」 贺嬷嬷没有说话,眼中隐隐有着复杂。 景王在外面呆了十来日才回来,期间暗里处理了不少人,旁人自是不知道。 其实按景王的性子,那一干人等都罪该万死是要斩首示众的,可不想事情被外人得知横生枝节,便只能暗中的处理了。 黑山县的知县在家中暴毙,知县一职县丞暂代。至于那些个衙役家丁什么的,则是都失踪了,下场不言而喻。 至于那上山村中幸存的一些村民,景州的地界很大,总是有地方收留的。倒是那里正的儿子,心生不甘,求了林副指挥使留在了他的身边锻炼,也算是得了一个机缘。 景王归府后很忙碌,那大黑山他自是派人守了起来,只待冬季过后便进行开掘。 因着是雪天,景王并没有派人探测,但光凭从黑山县知县那里得来的资料,就知道那处山是座银矿。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样,能开采多少银子出来,景王心里并没有底。 但光是如此,就足以让一向性子寡淡的景王心情激动异常了。 银子没人嫌多的,尤其他现在非常缺银子。上辈子景王曾很是窘迫,但他生活一向简单朴素,倒也没觉得有多缺银子。可是这辈子回来,心里存了心思,就觉得银子是样很重要的东西了。 就好像有人说的那样,银子买不来很多东西,但想做什么事,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行的。 景王最近似乎很忙,在忙什么,小花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景王早出晚归的,并且很久没来她房里了。 幸好小花心态平稳,什么多余的杂念都没有。来与不来,对她来说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这些日子小花的生活过得很是平静,并且很闲。 闲的很无聊的情况下,她除了练绣工,顶多也就是去小厨房找贺嬷嬷说说话,或者和春草闲扯聊天了。当然还有一件事物,就是景王殚精竭虑忙碌的情况下,小花免不了要给他松乏松乏的。 小花看得出来景王很疲累,虽面上还是照旧的看不出什么波动,但光从景王坚硬如石的肌肉与僵硬的筋骨就可以看出端倪了,尤其是肩膀和颈脖僵硬的厉害。 自己现在生活为什么能够如此安逸,小花还是清楚的,免不了想尽心一二,便与福顺提议了一番,每日景王办公回来,泡个小半个时辰的热水澡,然后她给景王舒络一番。 有了福顺好办事,福顺不但安排妥当了,还从胡良医那里拿了一瓶药膏,拿给了小花让她给景王舒络的时候用。 这日晚上,景王泡了一会儿澡,便在后寝殿安置了下来。 景王坐在床边上,身着了一袭紫色的薄绸袍子,下面穿着白色的亵裤,刚沐浴完,头发微微湿润披散在背后,蜿蜒而下直至腰处,衣衫大敞着,露出如玉般的肌理。 见了小花入了里来,景王眼光默默的闪了闪,便褪了上身袍子,翻身上了床,面朝下俯卧着。 小花脸微微的红了一下,走进床边,褪了鞋子,在景王身侧跪坐了下来。 景王黑而长,披散了满背,小花小心翼翼的拿着发拨至一旁。 胡良医给的药膏很好使,估计福顺也是知道景王颈背不舒服,专门找良医所要来的。小花用这药膏给景王松乏了两次,再次按过明显可以感觉景王没那么紧绷了。 第22章[04.09] 药膏呈透明状,闻了有种淡淡的药香味儿。 小花挖了一坨药膏在手上搓匀,便开始给景王揉按了起来。 做这些小花并不陌生,一番松乏完,与以往一样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停下,瞄了对方一眼,景王脸刚好侧在外外面,见之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套上绣鞋,刚想起身出去,胳膊被人拽住了。 「陪孤王睡。」 小花愣了愣,垂下头,「奴婢去沐浴。」 景王没再说话,小花定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出去。 安成在外殿一直候着,小花出去和他低声说了两句,便有人给小花安排沐浴了。 沐浴出来,又来到那紫色帘帐里头。景王已经换成了仰躺的姿势,俊目阖着,裸着胸膛,紫色的绸被半搭在他小腹上,黑色的长发蜿蜒垂在床沿。 小花知道景王一直长得很俊,但此时此景让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脏开始怦怦直跳。 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她才小心翼翼从床脚处爬上床,在里侧的空位躺下。紧绷了一会儿,见一旁没有什么动静,才放松下来。 这是小花第一次留在景王床上过夜,以往服侍了,都是要回宫人房的,搬来了殿中,景王也没再招她来,而是自己去她的屋。 同榻而眠也不是没有过,但因换了一处地方,却是让小花一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景王突然翻了个身,小花一绷,人突然被拉到了怀里。 她紧张的做好了心里准备,却发现景王再没动静。 一宿下来,小花一直没合眼,直到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睡着了去。 翌日,小花醒来,发现景王不知何时人已经不在了。 心中有点小忐忑,慌忙的穿了衣裳起身。出去外面,见小李子立在殿中。 「李公公,殿下走了吗?」 小李子脸色纹风不动,是在璟泰殿中服侍的人惯有的面孔。他微微低下头,说道:「小花姑娘,殿下去前院了。」 「哦,我睡迟了。」小花有些局促的说道。 「殿下走时交代不用叫醒您。」小李子说完这话,便垂眼不再开口了。 小花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腊月二十九,景王在前院承运殿设宴款待景州境内的大小官员。 与以往一样,还是摆了个形势,代表着与众人同乐。 之所以没选择除夕这天,也是景王历来体恤治下官员。除夕这日本应是家人共度贺团圆的,何必让他人忙忙碌碌赶到景王府吃顿饭,又匆匆忙忙赶回去。景王历来不喜欢这种虚套的,可其他藩王都是如此,他也只有随波逐流。 刚开始他并不明白做这种虚套的事到底何用,后来也渐渐明白了些,不外乎彰显自己藩王的地位,形成一种威慑。当然也有笼络,可惜他并不会。 而今年景王还是没有接到招他回京诏书,与上辈子一样。 上辈子景王会因为被当今漠视,会因为没接到招他回京的诏书而感到黯然,重活回来,却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情绪。孺慕之情是人都会有,却经不起时间的磋磨与岁月的流逝。 无诏便无诏吧,日子总是得过下去的。 除夕这天晚上的年夜宴,按制景王应该是与自己的妻妾一起用的。他虽一向不喜欢这种形式,但是这种形式却是不可避免的。 也只有这天,景王妃和乔侧妃并两位玉夫人,才能大明大白的进入从不对她们开放的璟泰殿。 宴席是采取分桌式的,一人面前一张长条小桌,上面摆着美酒佳肴。 景王与景王妃萧氏居上首,乔侧妃居于左侧下首处第一位,而玉娇和玉容两位夫人则是在右侧。 璟泰殿正殿很宽旷,也显得殿中坐的这么几个人极为稀疏,不过一旁侍候的宫人太监倒是不少,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就是有些冷清。 景王不喜欢吵闹,所以是没有安排歌舞什么的。 景王很少开口说话,所以大家也都不敢率先出声。哪怕这几个女人都蠢蠢欲动想说些什么,碍于怕景王不喜欢,都老老实实闭嘴只管吃宴。 每当这个时候,景王妃是从来不会放过机会彰显自己王妃之尊的,尤其是这几年她越来越明白彰显自己的地位了。所以她率先开口,说了些吉祥话,并向景王敬了酒。 景王很给面子,默默的举杯饮下。 景王妃又纡尊降贵的向下面几个比她地位低的三人说了几句光堂话,并率先端起杯子饮了酒。萧氏发挥完,就轮着乔侧妃了,也是照着王妃的顺序,只是敬酒的人又多了一个萧氏。 另外两个夫人,以此类推。 一番作罢,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这期间不管旁人说什么,景王也只是给个眼神或者很给面子的举起酒杯饮了酒,其他再多的就没有了。 景王妃今日打扮的非常艳丽,一身大红织金缠枝牡丹上衣,配着同色的凤襕妆花缎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体面艳丽又不失尊贵底蕴。 她似乎非常高兴的样子,一晚上都挂着笑,话也比往常多,虽然都是些大废话,不是问下面三个妹妹最近身子好不好,就是对着景王自说自话。 景王妃的性子,乔侧妃和玉容玉娇三人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样的她着实看起来十分异常,不过那有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借着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坐在下面的三人也没留心萧氏在说什么,都是偷着空冲景王飞媚眼。 景王妃铺垫了半天,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状似无意对景王说道:「听说殿下身边多了位妹妹,怎么今日没看到呢?」 话音未落,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景王妃身上。 第23章[04.09] 听说,你听谁说? 乔侧妃与玉娇玉容三人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转念一想就知道萧氏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难不成殿下身边进人了? 为什么她们没听到风声? 不得不说,福顺与齐姑姑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另外也是因为这三人府中没啥根基,又素来不得景王宠爱,自是不知道内里。 而景王与璟泰殿里其他服侍的人则是知道景王妃话里的意思,尤其是福顺,他看了景王一眼,心里同时暗忖,难不成是璟泰殿里出了吃里爬外的人? 福顺平日里有些老不正经的,嘻笑怒骂从来由心,但这璟泰殿里服侍的人们几乎没一个不怕他的。因为他们知道犯了福顺定下规矩的人,下场会是怎样的惨。 所以当福顺的眼下意识瞅了殿中服侍的人一圈,这些个太监宫人们个个都是止不住的腿颤。 我的神娘娘啊,王妃你到底是听谁说了啊!咱们璟泰殿里可没有那些长嘴子人! 旁边服侍宫人太监们的心思,景王妃是不知道的,知道了她也会不以为然。 从那次喜儿见到小花后,景王妃就一直在琢磨想什么样的一个办法才能制止这种情形下去。这些日子她左思右想心里都不得劲儿,砸了自己屋里几个玩意儿摆设,几次想来亲自问景王,都被李嬷嬷和春香拦住了,百般无奈之下,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 一时间,殿里安静的厉害。 景王并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手里捏的酒杯。 景王妃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复又笑的更加灿烂。 「殿 下也真是的,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把人藏了起来,怎么着说也是服侍了殿下您一场。」又面朝福顺说道,「福公公还不快去把那位妹妹请来,殿下成日里忙于公务,自 是对这种小事儿不上心的,你也该多提两句的。说起来姐妹一场,连面都没见上一次,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后面这话既是说给福顺听的,也不乏说给景王听的意思。 景王妃这种自说自话的本事最近是越来越好了。 对于景王这般的男人,自说自话是最基本要具备的技能。 乔侧妃比景王妃懂,所以以往的几年里,乔侧妃算是这几个女人当中得到雨露最多的一位了,玉娇和玉容自到了景王身边就没有单独被招幸过,自是不明白这些。景王妃倒也是学会了一些,可惜以前的隔阂终究是造成了,所以效果不大。 景王是不怎么待见景王妃,但景王妃明面上终究还是自己的主子,尤其还是这种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所以此时福顺很是为难,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景王。 景王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无波,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除了刚才景王妃突然提到这,他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是再无表情。 下面坐的乔侧妃和玉娇玉容三人,现在已经完全听明白景王妃话中的意思了。 合着在她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殿下身边多了一个人? 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见景王妃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见那人,她们自是想法一样。 只有先了解了对手,才能对症下药,更何况这事儿又不是她们提起的,就算是景王厌恶也厌恶不到她们头上,这三人自是乐得看戏。 「王妃这说的,让妾身也开始好奇了。」乔侧妃脸上挂着娇媚的笑,声音也是如黄莺般颇为动人。 景王没有说话,又看了景王妃一眼,对福顺轻点了一下头,福顺心里叹了一口气,冲旁边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便下去了。 殿里一时安静的厉害,因为话头是景王妃提起的,此时她自是有些坐立不安,而下面三人则是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景王那晦暗的一眼,让景王妃无端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打着鼓面上仍是强自镇定。 今日是除夕,但宫人太监们是不过除夕的。除了过年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一人添了一身新衣裳,膳食多加了一些荤食,与其他平时并无两样。 景王在殿中陪同妻妾共度除夕吃年夜宴,小花也是知道的,不过也没她什么事。知道殿里今日侍候的人多,她便自觉的也没有去凑什么热闹。 今日殿中的主子们的年夜宴是典膳所那边做的,小厨房贺嬷嬷那里便闲了下来。 整个璟泰殿里的人都聚到前殿去了,还剩下不用去的小猫两三只,小厨房便做了一桌丰富的美味佳肴,大家围坐在一起也算是吃个年夜饭。 小花此时就是在贺嬷嬷这里,小厨房外间屋里支起了一张大圆桌,除了前殿那里侍候的,留下了两个不能离开的守门太监,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人也不多,一共也就十多个人。 小厨房这里有贺嬷嬷和其他几个年长的宫人姑姑。还有小花和春草,并五名粗使小太监。 今日的席面是一个叫孟姑姑宫人做的,贺嬷嬷在一旁指挥。贺嬷嬷现在年纪大了,除了殿下的膳食她偶尔还动动手,其他都是交给下面人做的。这事儿也是后来和小厨房这边熟了,小花才知道的。 菜摆好,人刚落座,安成便来了。 看到安成,大家都有些惊讶。 还不等问其来意,就见安成的面色严肃的开口道:「小花姑娘,殿下招您去前殿。」 此话一出,小厨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灯花的偶尔的爆裂声。 「这——」一时之间,小花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贺嬷嬷人老成精,当然明白没有什么事儿,景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招小花前去的。要有这个意思的话,早就招去了,不会这半途中突然叫人。 「安成小子,到底是为了啥事儿啊,到了这里来你小子还给嬷嬷我装高深。」 安成摸了摸自己的脸,讨好的笑了起来。 「贺 嬷嬷看你说的,小的不是刚从那边过来,一时没适应过来嘛。」他皱起眉头,有点担忧了看了旁边小花一眼,说道:「感觉有点不太妙啊,王妃也不知道怎么知晓小 花姑娘的事了,突然就在宴中提了出来要见见。当着那么多人,她说的又言辞恳切,又有理有据,殿下也不好驳了她,便准了。」 作为福顺徒弟的安成还是知道些内情的,没有些缘由景王妃肯定不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的。只是事从紧急,殿下又点头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只能前来招人过去。并且他也知道这事儿一罢,璟泰殿里肯定又要掀起一番风波来。 外面的人不清楚,里面的可都是知道璟泰殿的规矩,在外面透露出殿中一分一毫的消息,被逮着了,那就是个死的下场。 第24章[04.09] 小花姑娘和殿下的事儿,也就璟泰殿里人知道,平日里小花姑娘和她身边的一个小宫人从来不出殿,也就是说这消息肯定是在璟泰殿里面的人放出去的。 璟泰殿里两个太监总管,一个是内奉承太监总管福顺,一个是副总管常顺。领头的是福顺,只是他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跟在殿下身边侍候,其他的一些府里的杂物事都是常顺处理的。 福顺看似什么事都不管,可没人敢说他不管事。他不管小事,他只管王爷身边的事。谁碰了王爷的忌讳,就是触了他的霉头。触了福顺的霉头,下场都会很惨的。 这项事实是无数景王府里服侍的老人,用自己眼睛证实过的。 而小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福顺经手送到景王身边的。不管目的到底为何,至少在外人眼里福顺这些日子很高兴,高兴的源头就和小花这个小宫人有关。 不清楚内里的,忌讳小花身后的福顺,就当做自己没看到,亦或是看到了也就当里面啥含义都没有。清楚些内里的,更是知道福顺这番举动背后的深意。 这好不容易大家费了很多心思,让殿下终于惦记着点了,景王妃突然横插了一手,不管她目的为何,至少往外给她递消息的人是死定了。 而安成和贺嬷嬷都是清楚些内情的,肯定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只是他们也不能明着说,毕竟一旁还有其他人。 「小花丫头,你也不用害怕,去了小心应对,有殿下在,肯定没有什么事。」贺嬷嬷也只能这么说来安慰小花了。 小花勉强的笑了笑,心中忐忑的跟着安成走了。 进了正殿,里头灯火辉煌,却寂静无声。 小花从侧门进入,行至殿中,也没看殿中人的神色,便跪下行叩拜大礼。 「给殿下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给乔侧妃及两位夫人请安。」 进来之前,一路上安成就给她科普了一下几位主子的简单详情,所以小花也是一个没落下的。 景王妃笑颜如花,态度极为热情的说道:「快起来吧,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都是姐妹可千万不要拘谨。」并示意一旁的春香去扶小花起身。 小花站起身,低垂着头。 「快来我看看,我还没有见过妹妹呢。」景王妃边说边招手。 景王妃态度和蔼并且热情至极,可小花却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像那后面被饿狼追前方是陷阱的兔子一样,明知道前面就是个坑,还不得不往前去。 小花刚一走进,便被景王妃拉住了手。 景王妃的手很暖和,小花却是感觉的凉入心扉。她透半敛的眼帘看了看对方,景王妃脸上的笑容很和蔼,可是小花总觉得这笑容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长得真是好啊,也怪不得殿下藏在身边舍不得见人了,啧,乔侧妃你看看,是不是水灵极了?」 乔侧妃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年多大了?」景王妃轻抚着小花的手,温声问道。 「奴婢刚十五。」 「哎哟,真年轻啊。」 可不是年轻吗,十五啊,真小。与十五相比,已经二十有四的景王妃却足足大了人十岁。 景王妃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的,捏着小花的手的双手却是忍不住紧了又紧。 小花手被捏得生疼,却不敢收回,只是眼睛不由的往景王那里绕了一下。 看到的是景王平静无波的侧脸,与把玩着手里酒杯修长的手,根本连往这边看都没看一眼。 「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儿,殿下却粗心的连名分都不给一个,真是委屈你了。」 这话说得让小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就是说殿下粗心,不接便是对王妃不恭。小花此时对景王后院的情形了解为零,双方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她决定不出声。 要不怎么说景王妃现在自说自话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她继续笑着说道:「殿下忙于公务,自是没有功夫管这些小事,我这个做王妃的却是不能粗心的,要不这样吧,本王妃做主给你个侍妾的名分,也全了你侍候殿下一场。到时候搬到东三院来住,大家坐在一起也可以热闹热闹。」 她顿了一下,面露难色:「据说你是宫人出身,入府时间也才半年,府里的规矩自来如此,可不要嫌弃侍妾的身份太过低了。咱们府里姐妹少,像两位玉夫人也是父皇他老人家赏的,才得了个夫人的位分。」 景王妃这番话里的意思甚多,既是说明了必须要给小花一个名分,又在讥讽她的出身太低,只能得一个侍妾的身份。顺带把玉娇玉容两人也讥讽了,把她们俩和小花并成了一个档次,都是奴才秧子出身的,也就是因为当今熙帝赏赐过来的,才能得一个夫人的位置。 大熙朝亲王妻妾制,有正妃一名,侧妃两名,夫人若干。夫人也就是最低一等的妾室,不过就算低也是记名的,而侍妾则是没有等的,并且也不记档,多少都可以。 到了此时此刻,殿中的人也差不多摸清楚景王妃的意思了。 示好是假,和蔼是假,拉拢是假,各种说辞也是假,唯一的真就是,她的目的就是给小花一个名分。 可能有人说,给了名分肯定是为了小花好了。 到底是不是好呢,那就只有天知道。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后院里的女人有了名分,那就不是想住哪儿就住哪儿的,都是要归纳到东西三院的。这是当初景王定出的规矩,为的就是让东西三院这几个女人安分守己,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 而如今,景王妃却是拿着景王定出的规矩,打了景王的脸。 当然也不算是打脸,毕竟景王妃的态度让人无可挑剔,说出的话也很在理。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她这番动作后的心思。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花是在璟泰殿里的,俗话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景王常年不去后院,肯定不能让一个近在咫尺的人给截胡了。自己不得入门,便把旁人拉回到一个起跑线上,也不能说景王妃这样做的不对,只是终究给人的感觉是伸手伸得太长了些。 「殿下,您不会怪妾身管的太宽了吧,妾身也是为了这位妹妹好。」 景王妃见景王望了过来,露出些许委屈的样子来,一副自己大度容人你千万不要责怪的样子。 小花则是乞求的看着景王,希望他千万不要答应。 景王却是误解了小花眼里的乞求,他眼光深了深。 毕竟侍候了自己这么久,也是该给她一个名分了。至于很久以前小花说就想当个小宫人的话,却是让景王忘记的彻底。 第25章[04.09] 只是景王却是觉得侍妾的名分有点低了,他看了一眼下面那两个被他归属到杂类的‘夫人’。侍候了自己这么久,难不成还不如两个没碰过的女人? 「福顺。」 「老奴在。」 「她。」景王拿着酒杯的手朝小花站的地方扬了扬,简洁的说道:「夫人。」 「是。」福顺清亮的应道:「老奴会很快办好的。」 即使福顺此刻的心口在滴血,他也决定一定要戳戳景王妃的心肺管子。 让你多管闲事,让你话里给人下套,什么规矩,规矩还不是殿下自己定的。 景王妃一口一个身份不够,一口一个宫人出身,除了讥讽玉娇玉荣两人身份低贱,也是顺带把小花给说了,另外也有告知景王‘这宫人身份低贱,顶多也就配当个侍妾’的意思。 殊不知自己废话说多了把自己给坑了,小花的身份是低贱,但架不住景王觉得不想委屈了。也不过是个夫人的低位,也许侧妃是必须上奏朝廷,得到允许才能请封的,夫人却是不用,但同样是会记档的正经妾室,只是不像正妃侧妃是可以上玉碟祖宗承认的妻妾。 眼见不能阻止,景王妃笑得有些僵硬的说道:「那、那真是恭喜妹妹了啊。」 乔侧妃眼光闪了闪,笑颜如花:「恭喜。」 玉容和玉娇两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嘴里也道喜。 小花则是除了跪下来谢景王的恩典,再也做不出其他。 福顺踢了旁边小太监一脚,说道:「没眼界的东西,还不赶紧去给花夫人摆桌设宴。」 这句‘花夫人’叫的着实响亮,让小花一愣,让景王妃脸上的表情更僵了。 小太监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摆设好了。 于是,小花也坐到了殿中,位置在乔侧妃下侧。 一顿年夜宴,因着景王妃的从中干涉吃的是高潮迭起,让人目不暇接。小花却是食难下咽,只能低着头枯坐在那里。 年夜宴吃罢,景王就让众人散了。 景王妃见自己目的得逞,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走了。 乔侧妃和玉容玉娇几人,倒是想缠下看能让殿下去自己那里不。无奈景王撤得比谁都快,这三人又想赶紧回去打听些动静,也都急急的回各自的院子了。 荣喜院 乔侧妃在贴身宫人的服侍下,褪去了外面穿的大衣裳,换上了屋里穿的衣裳后,才到榻上坐下。 「我说这萧氏今日这么积极,态度大变,原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翠儿在一旁说道:「王妃她该不会是想拉拢那个花、花夫人吧?」 蝶儿瞅了翠儿一眼,说道:「你哪只眼睛看王妃是想拉拢?」 「本来连个名分都没有,王妃可是成全了她。」 蝶儿却是懒得再与翠儿说话,去沏了茶端放在乔氏手边。 与蝶儿相比,翠儿是个蠢笨的,这也是为什么同样都是贴身的宫人,还都是一起陪嫁过来的。乔侧妃比较重用蝶儿一些,对翠儿则是没那么上眼。 不过毕竟是身边服侍的人,乔侧妃自是不吝于指导些的,也是寄望身边的人都能聪明些,以后好能放心的用。 因着乔侧妃今日也看出来了些许情况,这是风起了啊。 以往都没宠,自是各不相干,因为争也没用。如今突然冒出个‘花夫人’,又见景王妃如此这般的作态,乔侧妃自是懂得她的意思。 景王妃是想把人弄进东西三院,如果那‘花夫人’真受宠,后院这几个少不了手段对付她,并且也能借着景王多上后院来,她们借借风。如果没啥宠,估计景王妃也不会放过她,仅凭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璟泰殿里侍候了景王小半年,就足够让萧氏那女人把她生吞活剥了。 顺水推舟的事情,乔侧妃一向喜欢,只是想到那令人嫉妒的人,免不了有点咬牙切齿又有点感叹。 「本侧妃要是她,肯定会恨死萧氏的。名分有何用,这近水楼台,如果肚里再有个消息,什么名分要不到手。」 也是因为此,这‘花夫人’才着实招人恨! 刚才那会儿,除了早知道消息的景王妃以外,其他几个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如今这会儿回去,也差不多都反应过来了吧。 乔侧妃这样想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寒香院 玉容和玉娇两人位分一样,境遇一样,又同是宫里出来的。自来到景王身边后,两人就抱了团,关系极为的好。 两人这会儿坐在了暖炕上,也差不多会过味儿来。 「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次不是王妃提了,我们完全不知道。」玉容率先开口说道。 「近水楼台啊,真是羡慕死人了。」 可不是得羡慕,最为羡慕的就是玉容和玉娇两人了。 她们俩被赏给了景王殿下,景王也没亏待她们给了个夫人的位分,日常用度从来也不少,但毕竟没被幸过,多少都会有些心里不舒服。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宫人出身的,近水楼台据说还侍候了景王小半年,满腔的嫉妒就冲那小花去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玉娇啐骂道。 「你也别急,王妃手段好着呢,这眼看人也要到东三院来了,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玉容素来比玉娇沉稳些,遂开口安抚。 第26章[04.16] 玉娇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终究难掩满心嫉妒。 宴罢,小花便回到自己房里。 刚坐下,还没开始想接下来的事情,景王便走了进来。 大爷一来,小宫人自是没功夫想自己的事儿了,开始忙活着给他更衣解带,又因景王今日饮了酒,要沐浴,还侍候了他沐浴。 不过招呼小太监们准备澡桶担热水,那都是福顺的事儿,倒也没让小花插手什么。 她只用侍候了景王沐浴,又给他擦身穿了睡觉时候穿的衣裳,景王便自己躺床上去了。小花就着景王洗过水,随便了洗了一下,穿好衣裳进了拔步床。 景王躺在床上,瞄了小花一眼,也没有说话。侍候了景王这么多次,小花也有点明白他的行为举止了。 摸不清他想什么,便什么也不想。小花从脚头处,小心翼翼爬上床到里面位置躺下。 躺了一会儿,景王也没动静,小花这才放下心来。 景王来她这里,也有那么一两次是什么也不做只睡觉的,懂事的小宫人自是老老实实干着陪睡的差事。 两人隔着一尺左右的距离,各自想着心事,小花心里乱糟糟的,又因为身边躺了个人,一时也没办法注意力集中思考。 突然被人拉进了怀里。 「可欢喜?」少言的男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眼神虽是一贯的淡漠,但却专注的厉害。 小花愣了一秒钟,半垂眼帘也不敢去看上边的人,自是没有注意到上方的眼神。 「奴婢很欢喜。」 能说不欢喜吗? 换谁都应该欢喜不是吗?虽说她真心不怎么欢喜,王妃说的那话她也听懂了,有了名分以后她就要去东西三院住了,而不是龟缩在璟泰殿,龟缩在景王的羽翼之下。 一直以来,小花就排斥着所谓的后院,因为她讨厌那种生活,几个女人处在一起,啥事不干,多余的精力都用来斗来斗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景王说给她在东西三院安排个住处,她反射性的回绝了。 这段时间她侍候景王,也不是没想过以后的事。只是终究是鸵鸟心态,不愿意去往深处想,也不愿意去面对。 可是现在确实不得不面对了…… 上辈子她靠着四少爷的宠爱活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死了,这辈子她该怎样才能保全自己活下去。 仅仅刚才相处了那么一会儿,她就能看出景王妃不是个简单的,以后她又该怎么办? 「你不高兴。」 景王的话打断了小花的思绪,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半垂下眼帘,小声说道:「奴婢没有……」 感觉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不高兴的捏了自己一把,她又说道:「奴婢舍不得殿下……」 话还没说完,脸就红了。 小花心里有点愣愣的,却又有些悲凉。 终究还是逃不过啊,上辈子用着各种手段讨好着男人,让自己可以有人撑腰,难不成这辈子这样的手段还是要拿出来用? 终究还是逃不过以色侍人! 心里悲凉着,手却是环上了旁边人的脖子,把脸隔着被子埋进他的怀里,尽显小女儿害羞的姿态。 「奴婢以后去了后院,肯定离殿下很远,奴婢舍不得……」 这样的话却是换来身上的手劲儿更大了。 很多东西不是小花不懂,只是她终究难掩鸵鸟的心态。 春草心里的纠结她也懂,只是她固执的认为,她只是一个小宫人,虽然平日里干的活并不是小宫人该做的。可是只要她一日是璟泰殿里的小宫人,一日就能得到景王的庇护。 她不存在讨好与不讨好,因为她明白作为一个最低等的小宫人的存在,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哪怕日后景王不愿要她,她还是一个小宫人。她可以凭着自己的辛勤劳动,换来衣食无忧,说不定日后还有一日得到放出府的待遇。 可现在当身份换了,观念也该转变了,因为她几乎没有什么退路可言。 一日成了景王的妾,终生就是景王的妾,不可能再会有她以往那种痴想还能有朝一日被放出去。 一个当妾的除了讨好侍候好夫主,也没有其他。而得宠过又失去夫主宠爱的妾,下场不外乎几个。一是正妻不会放过她,二就是被人践踏致死,最好一点的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多少得点依靠不至于老无所依。 虽然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得宠过,但是景王妃的表现却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得宠?至少是刺了王妃的眼。 小花说的话是一步步慢慢加多的,一来是自己心理有点调试不过来,另外则是为了试探着景王的反应,可以见得景王还是挺喜欢听她说这些的。 见景王喜欢这些,她又试探的去触摸他的身体,也仅是一点点的。 这些动作她以往从来不会去做,在床上从来属于被动。可是如今却是不得不为以后景王对自己的庇护,开始转变了。 小花的改变让景王一瞬间就感觉出来了,他想这个小宫人还是喜欢他今日的举动的吧。从她的动作里他能感觉的她的不安,是因为知道要离开璟泰殿才如此的吗? 想到她说的舍不得,景王心中泛起些许波澜。 这个小宫人从来不会和他说多余的话,他每次过来她的话非常少。她不会像萧氏和乔氏那样在他面前自说自话,她总是很沉默,一向的姿态是脸半垂眼帘半敛。 可他却是知道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那双眼睛无意间会流露出波光潋滟,尤其是他疼爱她的时候。 景王抬起小花的下巴,这张小脸儿很精致,皮肤白皙细腻,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半盖的眼,睫毛此时剧烈的抖动着,却没有完全睁开。 第27章[04.16] 「看着孤王。」 小花眼睫抖了又抖,终于全然敞开了。 这是小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视景王,哪怕两人再亲密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端详过他。 高挺的鼻梁,如玉般的脸,剑眉下是一双晦暗莫名的丹凤眼,眼里是恒古不变的漠然,包括脸上的表情也还是平静无波。 哪怕她其实知道他没有表面下的那么平静,因为表情可以作假,眼神可以作假,但是身体却是做不了假的。 感觉到那处顶着她的炙热,小花的脸终究还是红了,又不敢移开眼睛,只能可怜兮兮的瞅着那人。 看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包括那玫色的唇也是楚楚可怜的抖着。 景王不由的开口道:「别怕,孤王疼你。」 同一时间,小厨房那里。 刚才那些宫人太监们吃罢,在那个桌子上则是又换了一席。只是这次不再是孟姑姑做了,而是贺嬷嬷亲自操刀。 福顺总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景王身边的,除过景王去休息,他便也可以休息那么一会儿。自从景王开始去小花那里过夜后,福顺的事就少了不少。只用交代他徒弟安成守着,他则是可以去好好休息一番。 景王不止一次和福顺说,让他不用这么劳累,可惜福顺总是不听,十几年如一日。 璟泰殿主子们的宴散罢,福顺见景王去了小花那里,自己便去小厨房找贺嬷嬷了。 当奴才们的不容易,贺嬷嬷早就和他说好,除夕那天晚上让他和齐姑姑几人来她这里吃年夜饭。这几个老伙计认识很久了,自在宫里那时就在侍候当初还是五皇子的静琬,关系自是不一般。 一桌子酒席,四个人用。在坐的有贺嬷嬷、齐姑姑、福顺,还有常顺。以往还应该有个苏顺的,可今年苏顺在外面忙着没赶回来。 是的,回来。 跟着景王来到景州这里五年,这几人已经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这其中,福顺和齐姑姑跟景王时间最长,算是打小看大的。贺嬷嬷也很久,是敬嫔当初刚晋嫔位时候分过来的,苏顺和常顺是景王当初还是幼年时期时分到身边侍候的小太监,现在在景王府也都是分管一处的总管了。 都是这世上的畸零人,太监乃无根之人,无父无母无天无地,除了侍候主子别无其他。而齐姑姑和贺嬷嬷也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在该放出宫的时候出宫,可以想见外面也是没有亲人了,除了主子也没有其他。 大家同病相怜,每年除夕这天都会在一起吃个饭,就图个热闹。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怎么,殿下歇着了?」 齐姑姑可是一向知道福顺的习惯的,殿下不歇息,他可是从来不会离开。以往每次这个时候,来的最晚的永远是福顺,因为他要把殿下侍候歇下了。 福顺笔画了个手势,「歇着呢,在那边呢。」 齐姑姑一副我懂得的样子点点头,抿嘴笑了下。 对于景王身边多了一个小宫人,他们这几个老人可是无人不知的,当初福顺会有这种想法,也是他们几个商量出来不是法子的法子。没想到被福顺这一操作,几次下来居然成功了。 「长春院那里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你查了吗?」齐姑姑皱着眉开口问道。 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是前面宴散,后面该知道的人都得知了消息。 这话一说,福顺的脸就拉了下来。「还没,爷爷我让他们今天过个好年,明天就去收拾他们,看哪个小王八羔子胆子肥了,敢把璟泰殿里的事儿往外漏。」 璟泰殿里的事分属福顺和常顺在管,齐姑姑自是不再多说,她又转问了贺嬷嬷一句,「嬷嬷,那丫头、哦不,花夫人那边有动静没?」 贺嬷嬷摇摇头,眼光闪了下,沉声说道:「花夫人小时候遭罪遭多了,小日子不太顺,我正给她调理着呢,她年纪又小,哪儿有那么快的。」 这次贺嬷嬷并没有再隐瞒什么,把所有的都说了,毕竟小花如今有了名分,也算是有点底气了。 这话与上次和福顺说的并无不同,也就是多了一句小时候遭罪遭多了。可能让福顺听还听不明白,但是同为女人的齐姑姑却是一听就懂了。 「能调理好吗?」齐姑姑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不用担心,不需要太久的,我已经给她调理的差不多了,本预计着是最近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了,这王妃从中一插手横生了很多枝节啊。」 屋里一时安静的厉害,连一直喝着酒沉默不言的常顺咂酒声都没了。 「王妃那里可能没那么简单吧。」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能活到贺嬷嬷这么大把岁数的自是都不简单,虽然福顺来了也没提过程到底是怎么的,但是贺嬷嬷用脚趾头都猜的到。 「不过是不想让人近水楼台,另外想把人拽到手边,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罢了。」福顺面露讥讽的说道。 「她倒是真会想,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底气。」齐姑姑说道。 也不怪他们提到景王妃会如此不屑,想当初这几个人想把萧氏拆了入腹的冲动都有。他们都是奴才不假,可都是跟了景王很多年的,哪怕外面人再怎么瞧不起景王,可是作为景王正妃萧氏也这样却是不能容忍的。 只是碍着自己是奴才的身份,景王又一再容忍,要不然仅凭这几人手段,可能萧氏早就没他们弄没了。 后来萧氏的表现,这几人也看在眼里,可惜印象坏了终究是坏了。平日里当面的恭敬是有,暗地里谁也没把她看做主子,尤其殿下也没把她当回事,这几人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将要被移到东西三院的小花以后要如何,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贺嬷嬷倒是明白他们的心思,这几个人看似性格各异,福顺油滑,齐姑姑沉稳,常顺寡言,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心狠,又或是没有心。 宫里侍候久了的奴才历来如此,除了自己心里认的的主子,其他人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别看平日里福顺和常顺对小花笑容可掬,甚是恭敬。其实在他们心里,小花就是个工具或者玩物罢了。她的用处就是用来侍候景王的,最好能生下子嗣,截止至今,之所以能给小花一点好脸色或者一些貌似照顾的照顾,也不过是为了她还有些用处给与的敷衍罢了。 而如今,小花没有动静,人又要被挪了出去,殿下性子历来寡淡,以后会不会对她有点宠爱还是未知,所以也没有人想对她再多费点什么心思。 贺嬷嬷以往也是如此,可终究是年纪大了,小花平日里总来小厨房陪她,对那小丫头她也是有几分喜欢的。 第28章[04.16] 「我感觉你们还是看着些吧,虽然殿下没有表现出来多喜欢,但是另眼相看还是肯定是有些的。她身份低,到时候落到长春院那边手里,别给生吞活剥了。」贺嬷嬷也没有表现出多关切的样子,只是淡淡的说道,手上又给常顺斟了酒。 福顺搁下手里的筷子,皱起眉头,想了想,「也是,你们觉得呢?」 「要不,明天看看殿下怎么说?」常公公一向谨慎,所以说话也非常谨慎小心。 齐姑姑插嘴说道,「你们觉得殿下是懂这个的人?」 众人默然。 景王确实对这些事从来不上心,亦或是说是不懂更为好些。早些年在宫里很少在人前露脸,来到景州又一心一意治理封地,后院涉足甚少,又怎么可能会懂女人之间的一些心眼与手段。 福顺想了又想,最后拍板,「你们都先多看着点,我明日探探殿下口风再说。」 景王确实对这些东西不怎么上心。 其实平时也都看的出来,小花要不是福顺一直照顾着,估计穿的衣裳都还是宫人服。即是如此,小花仅有的首饰也就是当初才进璟泰殿福顺给的那两样简单的。 现在的衣裳倒是有几件,但那也是福顺的权利范围之内的,再多的就需要景王这个当主子的开口说了。 可是景王一直没动静,小花从来也没把自己看多高,更不会献媚邀宠,便这样一直形势怪异的维持着。 第二日,福顺提到花夫人日后的住处问题,景王还是两个字‘随你’。 顿了顿,想到昨晚儿那小宫人说以后离远了舍不得,幽幽的眼光闪了闪,才又开口道:「西三院第一个院子。」 西三院和东三院格局相同,分处在璟泰殿后侧,只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长春院是东三院中的第一个院子,在璟泰殿的东后方,算是东三院那边离璟泰殿最近的,西三院第一个院子离璟泰殿也近,在西后方。 福顺眼光闪了闪,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躬身应下。 按理说以小花如今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住一个院子的。包括玉容和玉娇两人,虽同住在寒香院,但正房那里一直空置,而是各住了东西厢房。 福顺刚开始打算的是将小花安排进寒香院,此时景王亲自这么一说,自是改了地方。又因着景王这罕见的开口,让福顺多生了些心思,遂也改变了些许主意。 口风探了,几人自是分头行事,福顺当然也没放下有人往外漏消息的这事。 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查问了,璟泰殿里这些宫人太监也确实冤枉,外面天冷雪多几乎没有什么人外出,就算外出办事也是两人一班,几乎都没有落单的可能。大家都给彼此做了证,福顺心里也有数,这些人都是他梳理了又梳理的,肯定不会明知故犯触霉头找死。 查证了一番,福顺得出结论应该不是璟泰殿里漏出去的消息,便与齐姑姑通了气,让她在外面放手去查。 喜儿接二连三来璟泰殿找小花的事自是没有漏过,跟着牵出了春香收买的一个叫橙儿的小宫人。内外的消息一对比,人精福顺就得出了个结论,景王妃可能只是通过喜儿过来几次探消息才看出了些端倪,便在年宴上用话诈出来的。 不得不说景王妃这招用的很毒辣,仅凭了一些细微枝节便推断出了一些真相,又借着年夜宴当着众人挑了出来,言语行为均无可挑剔,又让人无法反驳。如果那花夫人是个蠢的,说不定还会对她心生感激。 可按福顺对她的了解,萧氏那女人应该不会有如此智慧。想着景王妃身边陪嫁的那几个心腹,福顺倒也有些明白了。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去向小花示警。 各人都有各人的运道,能不能站起来也是需要自己是个明白人。对于花夫人,福顺不否认是他一手挺起来的,但以后能走多远还得看她自己有没有那点悟性。 更何况他与齐姑姑常顺几人,虽是管着府中的内务,但均有自己的本分。历来像他们这样在主子身边侍候的奴才,通常不会与主子女人从往过密,这个道理只要在宫里服侍久点的奴才都懂,福顺几人自是也懂。 为了自身的那么点心思,给点帮助是可以的,但是再多就没有了,那花夫人以后的路还得她自己去走。 事已至此,福顺与齐姑姑也就没有在往下查下去了,只要不是璟泰殿里漏出的消息就好,至于喜儿和那个橙儿两人,齐姑姑过了几日便借故把两人调到了浣衣房。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景王府西三院自建成便无人居住,均未命名,在景王府里统称西院。 西一院大致规格与其他几院相同,由正房、东西厢房及耳房后罩房等组合而成。 景州属北方区域,建筑风格与京城大相径庭,属线条冷硬、大气庄重,又带些肃穆气息那种。西一院虽是后院属妻妾所住,但其内里风格与景王府风格差不多。 北方建筑物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宽、广,可能与这边富贵人家不爱奢靡之气的园林有关,当然天气也是一个方面。西一院占地广阔,正中有一处极为开阔的庭院,庭院中种有松柏杨树几株,并几处花坛。此时正是白雪笼罩大地的时期,也瞧不出院子里的景色如何。 小花的住处安排在西一院的东厢。 一溜三间房,一明两暗,明间是厅,东间是睡房,西间则是起居室加书房,三间房面积都很大,很是宽敞。 此外东厢两翼还有耳房两处与后罩房及库房各一间,虽是简称东厢房但是比起一般富贵人家的正房也不差什么,甚至因着亲王府规制高,仅也就比一般的宫殿差上一些。 房子虽常年无人居住,但是日常的维护却是从不落的。福顺安排下去,那边就有宫人开始给屋子进行全面清扫,甚至早早就把屋里的暖炕烧了起来,烘屋去湿。一应摆设布置均按夫人的规制提前布置好,可谓是面面俱到。 小花是两手空空从璟泰殿里去了西院自己日后的住处,一起的还有春草,春草也就拿了自己还有小花的几件正当穿的衣物。 小花其实准备把自己的衣物都带走的,呆在璟泰殿里这么久,她的衣裳也有不少了。可小夏子说夫人有夫人的规制,到时候去了西院那边自是有人安排,小花便没有再说什么。 福顺的动作很快,大年初五那日西院一切就安排好了。小花离开璟泰殿的那天,景王并不在。那间小花住了很久的屋子,情形未变,却是人去楼空。 …… 景王府的规矩,身为夫人是有两个贴身大宫人,四名粗使小宫人在身边侍候的。对于在小花身边侍候的人选,福顺特意去交代过齐姑姑。 小花身边服侍的两个大宫人,一个叫丁香,一个叫丁兰。其中丁兰今年十七,圆脸微胖,丁香今年二十,面容清秀身材微瘦。从两人的神态可以看出来,丁香是两人之中的头儿。 还有四个粗使小宫人都是干些杂活儿的,这四人的名字丁香让小花取。 景王府的规矩,在主子身边服侍的宫人都是要改名的,其他则是不用。小花对起名这事不怎么擅长,便交给丁香了,丁香给她们起名叫春兰春梅春竹春菊。 小花身边还多了一个春草,估计丁香也是知道春草是小花从璟泰殿里带出来的,便让她也留在屋里服侍。 这边小花刚把环境熟悉了,把下面的人认全,那边又有宫人送来了小花的份例。 在景王府里,景王的妻妾每个月都是有份例和用度的,不同级别分属不同。小花以往没有名分,自是没有,如今有了名分,自有人安排送过来这些。 份例不外乎就是些布料、首饰、茶叶、炭、胭脂水粉什么的,还有月例银子。 小花的月例银子是二十两一个月,她又好奇的问了下丁香,据丁香说,侧妃月例是五十两一个月,王妃则是一百两。不过景王妃和乔侧妃与她们不同,都有自己陪嫁,这两人不会在乎这点月例银子。 第29章[04.16] 而像小花和玉容玉娇两人这样的,出身都不高,自是什么都得指着份例过日子。 后面这些都是小花猜测的,因为这种待遇有点类似她上辈子在锦阳候府那时候,只是规格没有这么高罢了。说是每个月有月例,不得宠的差不多都被下面管事的人给克扣了。 这也是为什么小花上辈子那么积极的争宠,因为没宠的下场会很惨,她见过太多。 至于景王府这边,小花很多东西都是摸不清一眼黑的,她也不清楚这里会不会有那种没有宠爱就被人克扣的情况发生。 不过从她踏入西院开始,身边的周围的各项事务无不在提示她,你的身份变了,你不再是以往那个小宫人了,你如今的身份是景王殿下的姬妾,看似待遇不错,实则无不是镜花水月。 在什么都没摸清楚的情况下,小花如今只能静观其变,然后见招拆招。 大体的安顿下来,小花过了她身为景王姬妾的第一天。 这一天很平静无波,除了心态上有点不适应,不习惯身边干啥都有人侍候,也没有其他。 小花这里的膳食供应都是由典膳所那边负责的,到点后自是有人去提膳回来。膳食很丰富,至少比小花在璟泰殿里的膳食要丰富许多,甚至比景王平时用的膳食都丰富不少。 一起先,小花见过景王的膳食,仅是以为景王府素来俭省。如今到了这里后才发现,不是景王府俭省,而是景王俭省。 而且小花还可以点膳,典膳所那里会把膳食单子告诉来提膳的宫人,以便第二日主子们点膳。 小花的午膳是随便安排的,晚膳的时候丁香就问她想吃什么,并报了一大堆菜名。 小花历来不挑食,便让丁香看着随便安排了。 到了晚上,沐浴后休息,小花睡在自己的床上,屋里还有一个值夜的大宫人在地上打地铺。 丁香说这是规矩,主子房里晚上必须有人值夜,小花倒也没说什么。 小花就是这样的人,在什么都没有摸清楚的情况下,她不会多说什么话,只会任人安排。看似没有什么主见架子,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因地制宜。 人的生活总是要根据环境来改变的,她来景王府看似已有大半年,其实所见到也仅仅就是洒扫处和璟泰殿的那一片天地罢了,对于景王府其他处,她还是两眼一抹黑,甚至很多规矩与惯例也不懂。 少说少做自然少错,等一切都捋顺后,再改变自是也不晚。 这些道理都是小花两辈子的积攒经验,上辈子她可是因为自身的‘不懂’可是闹了不少笑话。自己倒没甚,但被人拿来嗤笑讥讽总是令人心中不舒坦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小花渐渐也习惯了。 这几日景王也没有到这里来,小花也说不上自己是失望还是期望。 估计是见她没什么精神,丁香和她说了很多话,说殿下就是这样寡淡的性子,常年几个月都不来后院一次。 虽然丁香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小花还是听得懂的,意思就是景王妃那里乔侧妃那里还有另外两位夫人也是经常很久不得见殿下一次。 小花也不知道丁香是在安慰她还是什么,难不成对比了才有幸福?这么说来,她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当初在璟泰殿的时候经常能见到景王? 不过转念小花就把这念头给扔开了,因为景王妃派人过来通知小花要去请安了。 大户人家都有每日去向主母晨昏定省的规矩。 景王府这边前几年也是没有的,这两年因为萧氏想开了,也开始规定名分在她以下的妾室每早需去向她请安。她见不见那是一回事,总是要昭告自己是景王府的主母景王的正妃的。 景王妃是派身边的大宫人春香前来通知这个事的,小花在正厅见了春香。 春香身为景王妃身边的大宫人自是面面俱到,最起码该有的礼仪做的很好。哪怕心里根本瞧不起甚至厌恶这个所谓的花夫人,面上还是一脸的笑,说话恭恭敬敬,言语简练。 总而言之,春香就是代表景王妃过来问候小花刚搬新居过得是否习惯,顺便通知她明日去长春院请安的。 王妃的品级自然不是小花这种名义上是夫人实则并没有品级的姬妾可以媲美的,春草看似只是一个大宫人,但代表着景王妃而来,小花自是言语恭谨,小心应对。 过场走完,丁香塞了春香一个荷包。虽并没有这样的规矩,但像这种一般都是需要给赏钱的。 对很多的规矩,小花都还是一知半解。丁香在一旁不经意的一些提点,也让她安了不少心。 春香走后,小花坐在那里久久回不了神。 为什么她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呢? 这两日她差不多也算是弄清楚景王妃除夕那日晚上的目的了,不外乎就是见不得她呆在璟泰殿里。并且从丁香那里,她也差不多弄清楚现在府中的一些情形。 景王妃并不得景王的宠爱,好吧,住在所谓的东西三院里的女人都不得宠爱。景王很少来后院,就如同她在璟泰殿里看到的那样,清心寡欲的厉害。 也难怪别人会见不得她这个近水楼台的人杵在璟泰殿里,不患寡而患不均嘛。自己都没宠,景王妃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宫人呆在景王身边侍候,哪怕这个宫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得宠,但是弄到后院里来至少可以让自己不觉得碍眼堵心。 这是小花仅凭自己所知而猜测的,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景王妃的心思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 请安这种事上辈子小花也是做过的,但也仅有那么几次,以往锦绣院里没几个女人会把乔氏放在眼里,当然这里头也包括了她这个得宠的姨娘。 重活一辈子,又碰到请安这种‘主母与姨娘’之间的对碰了,这辈子肯定是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所以长春院那里必须得去,可是去了以后会遇见什么呢? 一时之间,小花心里真的没有底。 「夫人要不要去炕上靠一会儿?炕上总比椅子上要暖和。」丁香的声音打破小花的沉思。 小花这屋子是没有地龙的,不像璟泰殿里日日烧着地龙。但有暖炕,而且屋里也烧着炭盆,也算是比较暖和的。 小花点点头,便去了西间窗下的暖炕上坐下。 丁香的手脚很利索,在小花背后垫了个引枕,又拿了床薄褥子给她盖好腿,又在炕桌上放了茶盏和零嘴糕点什么的。 这两日被人这样侍候着,小花感觉自己就像废了似的。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她上辈子也是被人侍候过的,她还是‘花姨娘’的时候身边也有两个小丫头。 第30章[04.16] 而且小花也懂,有人侍候不仅仅是贪图享受,也是身份的象征。虽然一个最低等的姬妾说身份有点可笑了,可这就是主子和奴婢的差别,主子不要奴婢侍候,那要奴婢来干什么呢。 同样的身份别人身边都会有奴婢侍候,你没有,不光对方会看不起你,下面的奴婢也会说你小家子气不堪抬举。不堪抬举的下场就是没人尊重你,没人尊重只会恶性循环,所以小花会有点不习惯,但是不会提出任何异议。 而丁香自己,则是坐在小花脚下的脚踏上,手里做着针线活儿,嘴里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花说着话。 丁香是一个奇怪的宫人,这是这两日小花自己发现的。 她的话很少,但是她每一句话说出来都是有目的的。 也许刚开始小花并不能理解她说这话的意思,但是听一会就知道她其实在给她普及这府中的一些事了,有时候还会提点她一些规矩。 并且丁香十分能干,这两日把这院子里的所有事情都安排的面面俱到,下面宫人的分工也极好,小花几乎什么心都没费。 像此时,丁香就是在讲府里东三院的一些事情,看似讲的很散漫,但小花也得知了景王妃身体并不怎么好,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卧病在床的。她们这些要去请安的并不是日日都能见到景王妃的,但哪怕是乔侧妃每日也都会去,毕竟这是规矩。 规矩?小花懂的。 靠在暖炕上暖融融的,小花一会儿就犯困了,丁香见她直打哈欠的样子,又起来去拿了床厚毯子出来,盖在了小花身上。 小花靠着引枕,身上盖着毯子,不一会就睡着了。 睡到半下午的时候醒来,小花眼睛一睁见丁香还是坐在那里做针线,不禁说了一句,「丁香你做了多久的针线啊,时间久了伤眼睛。」 丁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笑了笑,「没有多久,奴婢想给夫人赶件斗篷出来。这大雪天里,要去王妃那里请安,没有大衣裳会很冷的。」 小花以往不出璟泰殿,一些旧衣裳在屋里穿倒是可以,但是出门就会很冷了。小花前日就见丁香拿了她手里的这块绒布在做,没想到那么早就想着给她做御寒的斗篷了。 「也别老是你自己做,看她们谁针线不错的让她们帮忙做会儿。」 「没事儿,这做着简单,也已经快做好了。丁兰她们也都忙着在呢,夫人衣裳不多,送过来的布料都是要加紧赶做出来的。」 小花有一瞬间的不解,但是马上就想明白了。 她的衣裳都是在璟泰殿里添置的,看着是不错,实则和府里其他景王的妻妾差了不少,从年夜宴那日就可以看出,先不提景王妃和乔侧妃,光是两位玉夫人就比她胜出很多很多。以往是个小宫人,倒不拘于这些,现在身份换了自是要换成符合自己‘身份’的穿着与打扮。 丁香静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对小花说道:「只是时间太急,可能赶不上明天了,只有这件斗篷明日就能穿。」 小花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我不讲究这些的。」 丁香没再说话,可小花却是懂她的意思。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而且后院的女人也大多虚荣。你穿的华丽些,别人会高看你一眼,你穿的太过简陋,就会被讥讽鄙视。上辈子小花见过太多这样的,一件首饰一件衣服就会引发很多的话题。 重活回来,小花曾分析过这种情形,不外乎后院的女人大多都很闲,又是共同一个男人。大家都在鸡蛋里挑骨头,逮到一点不好就想把人往死里踩。 你不生气,别人图个嘴快活,你生气了,别人刚好如了愿。后院的纷争大多都是如此来的,争风吃醋拈酸挑事,宠爱只有那么多,你多一分,别人就会少一分,可不是逮着机会就拼个你死我活?! 没想到两辈子,环境不同,境遇竟然差不多,而明日就是她正式进入景王府的后院里了。 以后是不是也要开始继续斗了,不知道能不能说不。 小花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无稽之谈,光凭这几日她分析出来的景王妃的态度就让她有些如坐针毡,至于其他那三位她并不了解,但光凭想象就可以知道明日有一场硬仗要打。 希望自己明日可以应付得当。 这样想着,小花又叹了口气。 坐在下方的丁香听到这声叹息,眼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景王这几日很忙,并没有因是大过年的就闲暇下来。 大黑山那里报上来,抓了两个探子,景王非常重视那边,所以这消息也没有因为是过年而延误。 景王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封地还是有他处安插进来的人,早先一直平静无波,没想到这次仅仅因为一丝异样,就炸出了水底的鱼。 那两人是死士,被抓后就自尽了。 形势有点严峻,景王自是开始在下面排查起来。 对于这种状况,他倒也没有懊恼,早漏了出来总比一直潜藏起来好,这样他才能做好防范的准备。 黄覃是景王的幕僚,在景王府任教授一职。教授是长史司下从九品的末流官员,无定员,负责教导藩王及其子女的教育。说是如此,其实也都是人面上的,一般藩王府的教授均为藩王的私人幕僚,辅助藩王出谋划策。 黄覃年逾五十有加,前半辈子怀才不遇,说是读书人,却是连个秀才都没有中过。碌碌无为很多年,终至一日明白自己并不擅长制式文章,聪明绝顶是有的,却是擅长诡谋一道,遂找了路子给人当师爷、谋士。 只可惜师爷也是需要有资格的,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找这样的人充当自己的师爷。勉强找到主家,也都是些末流的小官。 黄覃有野心,自是不甘这样碌碌无为,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景王网罗到景王府来。 彼时,景王刚到景州没多久,虽是心生开悟,却是碍于上辈子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一时不知从何处着手。机缘巧合得到黄覃,一开始也并没有多么看重于他,只是报了与他学习一些俗务的心思。 不得不说,景王和黄覃学了不少东西。景王虽是不通这些东西,但看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景州一开始很多的政务改变都是在黄覃的提议教导之下才开展起来。 几年相处下来,景王也明白黄覃是有大智慧之人,自是如获至宝感叹旁人没有慧眼。 从一起先的教导,到后面很多东西景王自己已融会贯通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短短几年时间,到如今,很多时候景王已经不需要黄覃为他出谋划策了。 而黄覃感叹景王的天资聪慧一点就通之余,也改变了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帮景王分担一些他无暇顾及的潜在暗处的事务。 谋士要想活得久,就要有自知之明,当主子需要的时候可以很及时的给予意见,当主子不需要的时候也要当好一个隐形人。 这些都是黄覃在早期流连于各处当师爷、谋士的经验所在,不过在景王这里却是并不通用。 与景王相处几年,亦师亦友,黄覃还是有些了解景王性格的。 第31章[04.16] 景王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简单而又复杂。 说他简单,是因为景王是个心思简单之人,不会像有的人那样心存猜忌,用人从来藏几分。说他复杂,而是经过他的一些指点,到后来很多东西景王是信手拈来,虽然出招路线诡异却是效果异曲同工。让人每每膛目结舌,却又不得不感叹景王这人大智若愚。 其实认真说来,到了现今,黄覃也不敢说真正了解景王。 这次大黑山银矿之事,黄覃一起先并不知晓,直到景王那边接到抓了两个死士探子的消息,需要开始排查下面,景王才告知了黄覃此事,并让他负责辅助下面人的行动。 换 了心思复杂的人,肯定会认为景王藏了几手,有些防范自己。黄覃也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可通过他自己近几年的认知分析却得知了一个让人很无语的结论,那就是景 王一开始并不认为这件事需要告诉他,毕竟只是一处银矿,虽是对自己以后的帮助很大,但也不算是太放在心上的事情,只要暗里藏起来不走漏风声就好。而现在之 所以会告诉他,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景王自己无暇分出太多心思去处理让他去办罢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黄覃并没有觉得惊疑,因为经过这几年的打交道,黄覃已是懂了景王是个不按牌理出牌思想有些异于常人的人。 黄覃动作很快,又经过下面景王分派与他的手下,各处探查印证,分析得出了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结果,那就是那探子既不是京城那边的人,也不是晋州齐州那边的人,而是毗邻相居云州云王的人。 云王骆怀远系当今第四皇子,排行比景王高,却是与景王同年所生。母系并不显赫,甚至低贱。景王的母妃先是才人后是嫔,而云王的母妃则是一个宫人出身,一起先也给了个嫔位,却因云王从五岁之后就一副痴肥状态,并且蠢笨至极,让当今熙帝厌恶非常。 后云王长大,这种情形更甚,甚至其成年之后大婚娶妻,又多了一个怕妇人的不好名声,遂其母妃被迁怒一降再降成了才人,而云王的处境与景王差不多,都是属于被发配出来的。 云王历来有蠢笨如猪胆小懦弱的传闻,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联想到自身的状况,景王就有些了悟了。 黄覃把自己得出的结果告知了景王,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因为此举实在不像是云王会做出的事,却没有想到景王并没有出声质疑。 景王端起茶盏,用茶盖划了划茶汤面,啜了两口。 面色是一贯的漠然,眼神晦暗莫名。 「此时不用再查,剩下扫尾之事,还是你办。」景王一字一句说道,可能因为不常一次说出这么多句子,语速很慢。 一向寡言的景王,也只有碰到公务,或者面对那么仅有的几人才会多说些话语了。 黄覃点点头,也没有问为什么不查下去了。 景王放下茶盏,步了出去,黄覃坐在屋中,苦思半刻后,眼中精光闪过。 看来扮猪吃老虎的人不止一个啊! 出了这处位于景王府偏远地带的院落,福顺在院门外一直候着。 福顺常年跟在景王身边侍候,也只有碰到一些隐秘的事情,景王才会不带着他。福顺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倒也没有心生龃龉。 一路回到璟泰殿,此时天色已晚,景王今日是在前院用晚膳的,所以一回来便去沐浴更衣。 穿着亵衣裤从浴间出了来,景王想了想,又让身旁服侍的太监给他套了一件外裳。 景王没说话,福顺也就没问,眼看着景王出了后寝殿去了小花以往的那个房间处。 福顺面色干干的,没有敢去看立在门外看着里面漆黑景王的脸色。 「殿下,花夫人搬到西院去了。」福顺的声音很小。 顿了顿,又说道:「要不,去西院?」 景王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了书房。 站在书架前,貌似随意的拿了一本书下来翻了翻。在福顺视线死角的范围里,那本书里夹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景王摸了摸那张纸条,遂合了书放了回去,又转身回了后寝殿,一看就是要歇息了。 福顺无声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翌日小花起的很早,用了早膳,就准备全副武装去长春院请安了。 景州的天气非常冷,尤其是冬日,雪期特别长,总是感觉地上雪还没化,又开始下起雪来。小花还在屋里用早膳时,就听见丁兰在说外面下着小雪。 小花穿上了小夹袄,外面裹着丁香昨日做好的斗篷,斗篷面子是酡绒的,皮毛里子。手里捧着手炉,脚上穿着棠木屐,丁香在一旁撑着青绸油伞,到了外面倒也不觉得会冷。 东三院与西三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西三院这处到东三院那边很是有段距离。小花以往很少会穿棠木屐的,更何况这是雪天,所以走得特别的慢。 等到了长春院,小花发现所有人都到了,就她来的最晚。 她在廊下褪了了外面的斗篷和棠木屐,并把手炉给了丁香。行至堂中,恭谨的给坐在上首处的景王妃与坐在左上首的乔侧妃各自行了个福礼。 「请王妃万望不要见怪,婢妾来迟了。」 这些礼仪礼节都是这两日丁香经过闲聊的时候与她讲过的,在景王府除了王妃和乔侧妃,像夫人这种姬妾在位高者面前都是要自称婢妾的,福礼这个小花倒是会,只是这里行礼的姿势更讲究点罢了。丁香点拨了几句,她也就懂了。 景王妃今日穿了一身正红色刻丝牡丹花开夹袄,满脸都是笑,很是亲切的样子。只是忘记叫起了,似乎在端详小花的样子。 小花今日穿的很简单,上着浅桃红窄袖小袄,下着月白色缎裙。好看是好看,本身年纪小穿什么都显水嫩,但是比起这堂屋里其他人就显得简陋多了。 并且小花打扮的也非常素气,这种素是指身上带的首饰。 据丁香说像夫人这种位分的姬妾,每一季府中都会送来额定的首饰,小花刚晋了夫人,份例首饰也是拿到的,也就两支金簪一对玉镯两副耳坠,肯定是不能和长久以来做了很多年的景王妻妾的其他几人的积累相比了。 尤其今日,也不知道这几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个个都是插金戴玉的,打扮的华丽非常,景王妃和乔侧妃也就算了,另外两个玉夫人也都打扮的富贵至极。 两相对比,小花确实寒酸极了。 景王妃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轻视,乔侧妃听不清楚意味儿的呵呵了两声,玉容则是在一旁直接开口说了。 「这花妹妹打扮的真素啊,这不是在璟泰殿里侍候的有段时间了吗?」 玉娇笑着接腔,但语藏机锋:「你也真是的,干嘛这样说,侍候还分几种呢,不得宠的侍候也是白搭。」 第32章[04.16] 景王妃轻咳了一声,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叫起了,一脸宛然说道:「妹妹赶紧起来去坐着吧,本王妃见妹妹的花容月貌一时竟有些呆了。」 跟着她嘴里又轻说了一句‘也是,太素了’,并侧身对一旁的春香笑着说道:「等会把本王妃以往不用的首饰挑几件出来,花夫人走时给带上。」又对小花笑着说道:「妹妹可不要嫌弃。」 「王妃的东西自是好的,婢妾感谢都还来不及呢。」 仅这几句话的功夫,小花就瞧出这暗里的机锋。不过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忿之类的情绪。至于没有叫起,那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在训导司学规矩可学的不是假的。 她半垂眼帘,抿唇而笑。笑得让人既不觉得巴结,又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就是说话声音里少了那么点热忱,告诉大家她其实没有说的那么感激涕零,但又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毕竟这声音里表达出来的东西,还得人细心去体会,听出来的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听不出来的也说不了什么。 小花在暗自打量这日后需要经常接触的几个女人,而堂中的几人又何尝不是在打量她。仅这一会儿时间,景王妃与乔侧妃就感觉出这花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玉容玉娇那两个蠢货那么赤、裸、裸的讥笑,这花夫人才十五就能稳重如斯,表现的有礼有节,让人没什么可挑。 她们不知道的是,小花两辈子加起来听过的嘲讽讥笑辱骂多的去了,玉娇玉容两个的段数对她来说真的不算高。 丁香一直站在后处,见了花夫人的表现,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本想着这个花夫人年纪小,又没啥见识,这第一次请安就碰到这样的,估计会沉不住气跟人吵起来,没想到第一次应对倒很是得当。 这两日见她总是一副不吭气默认的态度,她还揣摩别是个没主见的,从这今日表现倒能看出是个心里有数的,这样的人侍候起来才能省心。 景王妃又说了一番‘要好好侍候殿下,为人要本分的’之类的场面话,小花也态度恭敬的说着‘是,谢谢王妃教导’之类的各种应对话。 这期间,小花在下面落座,屋内服侍的宫人给每位主子都沏了茶,放在手边的花几上。 景王妃的场面话说完,一时间便有些冷场了。 乔侧妃一直坐在那里笑着,并不说话,神色看不分明如何,而玉娇则是又开口了,「妹妹据说是卖身进府的宫人,家是哪里的呀?」 同属一样的位分,不过玉娇比小花要大几岁,是可以叫妹妹的。 小花见她生得娇俏可人,肤白貌美,脸上却写满了明显的讥讽,她敛睫笑了一下,说道:「是啊,婢妾是卖身进府的,也没有家,小时候家乡发大水就被家里给卖了。」 堂屋里一瞬间安静极了,估计所有的人都不敢想象这花夫人居然会这么说。 一般出身低下的人,一朝得了势,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出身是何,玉娇也是思及到此,想给她一点难堪,没想到旁人居然会毫无顾忌就这么大刺刺的说出来。 小花自是懂得这玉娇夫人的意思,难堪从来不是旁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本就出身低贱,这几人估计个个都把她的底儿摸了个差不多,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徒增笑话呢。 只可惜这个道理她上辈子并不明白,没少因为此事与人针锋相对,这辈子重活回来,再碰到这样的情况,小花则是选择了大大方方摆给人看。 此时见堂中安静至极,她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角。 景王妃见堂中的气氛有些凝滞,开口说道:「本王妃新得的好茶,一直舍不得喝,今日拿出来招待众姐妹,大家都尝尝吧。」 一般尴尬的时候,都是可以借由喝茶的举动来遮掩一二的。要不然正尴尬的着,大眼儿瞪小眼儿只会更尴尬,有个动作打下岔也可以消弭下尴尬气氛。 玉娇借坡下驴拿起茶盏轻啜着,堂中的几人都是如此动作。 小花也跟着端起了茶盏,似乎思索到什么,重又放下,开口道:「婢妾听王妃曾说过,玉娇姐姐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宫里肯定很豪华气派吧。」语气中带了点几不可察的羡慕。 乔侧妃挑挑眉,笑得有点颇有意味,景王妃见了小花的动作,眼神晦暗了一下,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玉娇搁了茶盏,讥讽的看了小花一眼,开口说道:「皇宫的皇家气势自是你这等出身低贱的人所见不到的……」讥讽话说完,接着便开始讲述皇宫有多么的庄严肃穆豪华气派之类的云云,一副自豪显摆并极为不屑的样子。 小花也摆出一副很认真听的姿态。 玉容有点想捂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打断玉娇的话。 乔侧妃脸上的笑更大了,只是带了点嘲笑的意味。 等玉娇终于把自己可以讲的形容完,就听到那边小花说了一句,「玉娇姐姐对皇宫这么熟悉,家里一定是皇宫里的吧。」 这句话说的玉娇当场一哽。 怎么可能家里是皇宫的,人人都知道宫人都是从民间采选到皇宫的。 大熙朝有采选制度,皇家用人都是从身家清白的良家女中采选。一般好点的家里自是不会把自家闺女送到宫里去当下人侍候人,宫人年逾二十五才可以放出宫,到那个时候一般都是不怎么好嫁出去的老姑娘了。 再一个来说,进了宫当宫人,管你是什么良民贱民,都是侍候人的奴婢。 小花这番话的意思非常明显,你不是在讥笑我是侍候人的奴婢出身吗,难道你就不是?只是她的方式隐晦了些,不像玉娇刚才那么直白显得自己低俗。 不过也就是因为她讥讽的方式隐晦,这个时候抛出那一句‘家里一定是皇宫里的吧’才着实打脸。 玉娇只是没什么脑子,但也不笨,当场就反应过来了。 「你——」 小花仗着自己年仅小,见识短,眼皮子浅,又眨眨‘懵懂’的眼睛道,「难道,玉娇姐姐家里不是皇宫的吗?」 不是瞧不起她出身低贱,没什么见识吗,她确实是没什么见识啊。 玉娇又是一窒。 景王妃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里是景州景王府,说那么远干什么,饮茶饮茶。」 这已经是景王妃第二次说喝茶了,想借坡下驴的人自是接了梯子,就是小花仍然没动花几上的茶盏,半垂着眼坐在那里。 「花夫人不喜欢饮茶吗?」景王妃笑着问道,手里无意识的用碗盖拨着茶汤。 小花脸上是笑,嘴里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婢妾喝不太好这个,以往当奴婢的时候,哪里能喝到什么茶啊,都是喝白水的。搬到院子里来住,份例里头也有茶,可惜婢妾喝了晚上睡不着,就不再饮茶了。王妃的茶是好茶,只可惜婢妾没有福分享用。」 景王妃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33章[04.16] 过了一小会儿,景王妃放下手里茶盏,开口说道:「这一晃都这么久了,本王妃就不留各位了,外面下雪路滑,路上要当心些。」 坐在下首处的几人,这才站起来,对景王妃又行了礼,才纷纷退下了。 出了屋外在廊下,丁香和丁兰两人便服侍着小花穿上了斗篷,手炉的温度已经不太热了,倒还有点热气,小花便捧到了手里。 穿上棠木屐,撑开青绸油伞,小花便带着丁香两人出了长春院。 从长春院里出来有两条路可以回小花西院的住处,一个从璟泰殿宫院前绕,一个则是从后绕,从后面这边路距离要远些,丁香见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小花从近点的路走。 「夫人真厉害,我见刚才玉娇夫人脸都气紫了。」丁兰在一旁说道。 小花轻笑了下,不置可否,「没办法,总不能让人打了脸,还不还回去的吧。」 其实小花还是懂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的,换着今日这话是景王妃和乔侧妃说的,她自是只有忍着了。 可是玉娇,位分一样,还是个不得宠的,既然敢出来冲上前当炮筒子,她自是要拿来表明下自己的态度。 即要够恭顺,也要告诉众人自己不是个软柿子。 换了身份,处事自是不能再像以往,不能一味的退让也不能不退,这个分寸很不好拿捏啊。 小花陷入自己的沉思,细小的雪花簌簌下着。空气中含着沁入心扉的凉意,呼入腔肺让大脑格外清醒。 丁香在一旁突然开口说道:「夫人,那边似乎是殿下呢。」 哪里是似乎,明明就是! 小花抬眼望去,刚好见到前面不远处带着福顺正往璟泰殿宫门走的景王。 景王今日穿了一身黑狐皮大氅,头上戴着黑狐皮嵌白玉暖帽,衬得更是面如冠玉俊美非常,福顺在一旁撑着青绸油伞亦步亦趋。 小花望到景王的时候,景王也望到了她。 见那边人一副妇人的打扮,也不知道是谁,直到那人抬起头,才看到斗篷帽下那张精致的小脸。 景王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下,福顺在一旁说道:「是花夫人呢,老奴见她似乎想过来行礼的样子,殿下要不停停?」嘴里又小声叨叨着,「天冷雪地路又滑……」 见景王站定了,小花只好急走两步,上了前蹲身行礼。 「见过殿下。」 景王背着手也没有说话,福顺在一旁只好给人解围,「花夫人这是从哪儿来呢?」 小花对福顺笑着点头行礼,「福公公,婢妾这是从王妃的长春院请安回来呢。」 说话的同时,小花偷偷的瞅了景王一眼,见他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眼睛看着远处,也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样子。 她扯扯僵硬的嘴角,又福了福身,「那婢妾先告退了。」 说完便拉低了风帽,带着丁香两人从侧面走开。 那处景王定了定,便也带着福顺走了。福顺心里直叹气,这个花夫人简直太本分了,就不会上来温语软侬几句?! 丁兰在一旁想说什么,丁香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没有开口。小花一直低着头,倒也没有注意这两个贴身宫人之间的眼色。 乔侧妃被蝶儿和翠儿扶着,一路往荣喜院走去。 「这玉娇夫人今日可算是闹大笑话了,指着想踩人,谁知道硌了自己的脚。」翠儿小声说道。 乔侧妃笑了笑没说话。 「今日王妃可真殷勤,平日里总是晾人,今日倒是在正堂里老早就恭候了。」蝶儿说。 「她那是在摸底儿呢,想要端着架子,还想给人难受,也就那玉娇那个蠢货会给她当炮筒子用。」乔侧妃意有所指。 其实这后院仅有的这几个女人的心思差不多,都想给小花一个下马威,只是有的人做的显,有的人做的不显。 乔侧妃就是属于那种做的不显的,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当然也不能说她就是好的,只能说她做事给自己留条后路,在什么情况都没看清楚前,她自是谁也不会得罪。 而玉娇就有些傻了,至少光凭今日就算是和那西院的花夫人敌对上了。 长春院里 等所有请安的人都走了后,景王妃看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沉着脸,也没有说什么,挥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下去了。自己和其中夏香三人服侍着景王妃去了里间,春香则是去收拾小花坐的位置旁边花几上的茶。 「嬷嬷,你看呢?」 李嬷嬷沉思了一下说道,「是个不简单的,但也就是有点小心眼,说话有些口没遮拦的,毕竟是出身低了,也没什么好教养。」 景王妃点点头,她也是如此看的。 想着那个花夫人刚才的表现,她又啐了一声,「真是个低俗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出身的样子。」 想着那人居然被安排到了西一院,而不是和玉娇玉容两人共住寒香院,景王妃就恨得牙痒痒。 「嬷嬷你说她被安排到西一院到底是殿下的安排,还是福顺那老阉货的安排?」 李嬷嬷沉吟了一下,「这事儿不好说。」 其实不问李嬷嬷,景王妃就知道这是件不好说的事,璟泰殿那里她们分毫都插不上手,自是也不知道那花夫人被安排住到西一院到底是景王的决定,还是福顺的。 是福顺的,自是不用理会,但要是景王的,就不得不让人投鼠忌器了。也因此,景王妃今日也只能挑唆挑唆让旁人当个炮筒子,自己解解气,可惜的是炮筒子并不好用,踩人没踩到反被讥。 第34章[04.16] 李嬷嬷也是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她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那碗茶。」 那花夫人居然因为从小是个侍候人的奴婢,很少喝茶,说喝不好这东西,晚上睡不着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大熙朝有喝茶的习俗,上至皇家,下至民间,几乎没有不喝茶的。哪怕是个穷户人家的,也会买点茶末子煮来喝了附庸一下文雅。 可一个奴婢出身的,也别说,自己整个人都是主家的,估计也没哪家主人会给奴才发茶叶来喝吧。估计以往也是个不出挑的,只能当当粗使丫头,混不到大丫鬟这些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位置。 这样想着,李嬷嬷也呸了口,「真是贱胚子,贱毛病!」 也不知道殿下到底看中那花夫人哪一点了! 「她不喝茶,这招可就不好使了。」景王妃皱着眉说道。 李嬷嬷当然明白景王妃的意思,她们用的这个药,本身就有味道,只能用其他东西来掩盖才掩盖住那股气味儿。以往都是放在茶里的,这个花夫人不喝茶就有些不好使了。 「要不,明的她再来请安,咱们给她换点别的喝?」夏香在景王妃身边服侍这么久,自是知道这里面的关窍。 「也只有如此了。」景王妃喃喃着。 其实也可以放到饭食里面的,只是典膳所那里景王妃根本插不上手,齐姑姑把持的紧,她才只能折中借着平日里请安放在茶水里,让人防不胜防。 思及到此,景王妃不禁又骂了一声‘齐贱人’。 可骂归骂,她这个被架空了的景王妃,别人不清楚,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也因为此,她才气! 想着,景王妃就呼吸急促起来,手抚着胸口。一旁的李嬷嬷等人赶忙上前揉胸口,奉茶顺气儿。 小花回到西院自己的住处,在门口抖了落在身上的雪,褪了斗篷和棠木屐,才进了屋里。 屋里烧着暖炕,还放了炭盆,一进来就感觉到暖融融的。 进了里屋把厚衣裳换了下来,换了一身轻便的,小花才又去了暖炕上坐着。 春草去沏了茶端了过来,小花试了试温度,便抿了一口。 跟着她一起去请安的丁香与丁兰两人,也没开口问为什么刚才在王妃那里说喝不来茶,回来了却是喝的挺好。 中午用膳的时候,因着是一个人用,小花就让她们把午膳摆在了炕桌上了,也没有去桌子那边用膳。 丁香突然在一旁说了一句,「夫人既然说喝不来茶,估计明日王妃就会换其他别的了。」 此时这西间里就小花和丁香两人,其他人小花都让她们去用午膳了。 总不能自己吃着,别人看着吧,并且宫人的午膳是和小花的午膳一起提过来的,等侍候完她用午膳了,她们的饭菜都凉了,这里也没有小厨房,也不好热。 小花平时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一举一动都是很体谅人的,以往她也是侍候人的奴婢,自是知道在主子身边当奴婢的其实也不如表面那么光鲜,冷饭冷水是经常会遇见的。更何况她就是吃个午膳,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侍候,便只留了丁香一个人在这里。 丁香这话说得颇具试探的意味,有些模拟两可的味道。可以是笑语说景王妃贴心,知道花夫人不喝茶给换别的,也可以是指其他。 小花眼光闪了闪,接口道:「那倒是个头疼的事儿。」 她夹了菜,放在口中慢慢咀嚼完,又开口说道:「在没摸清楚别人是什么心思的时候,我不习惯吃别人给的东西。」 从始至终她都没抬眼去看丁香一眼。 丁香也是半垂着头,手里在给小花舀汤。 「典膳所那里可以放心,长春院那里插不上手,只要平日里提膳时注意些就可以了。这事儿我一般都是交给丁兰来做的,丁兰人细心,也不会出纰漏。」 小花接过汤,喝了一小口。 「真头疼,又不能做的太明显。」 丁香没有说话,等小花放下筷子后,又拿了水杯和漱盂过来,让小花漱了口,并拿了个帕子要帮她拭嘴。 小花没让,接了帕子过来,自己拭了拭。放下手里帕子之后,她才抬眼望了丁香一眼。 面容普通,顶多只能称之为清秀,可是浑身却是充斥着一股很沉稳的气息。 这样的人,怎么会分到像她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身边,要说没人特意安排她是绝对不信的。 「丁香。」 「夫人。」丁香半垂着头,停下手里的收捡炕桌的动作,态度很是恭敬。 「你是谁安排过来的?」 丁香手里又开始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奴婢是齐姑姑指派过来的。」顿了顿,她又说道:「夫人您放心,丁香既然来到你身边,就明白自己的身份,而且齐姑姑也说了以后奴婢的主子就是夫人,与她再无瓜葛。」 「谢谢。」小花又说道:「帮我谢谢齐姑姑。」还有福公公,剩下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对于福顺这个人,小花心情很复杂,她如今的状况是福顺一手造成的。期间她有不愿有怨言,有身为一个奴婢无法反抗上位者安排的不甘,可是发展到了至今,她除了感谢也不能说其他。 福顺的心思她懂,虽然懂得不多,但她明白。她也知道福顺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不外乎因为景王。 景王…… 今日头一次去请安,小花就感觉出了期间的机锋。 玉娇是个没脑袋的,剩下三个却是还没看懂。乔侧妃和玉容先不提,光是景王妃那绵里藏针的态度就够她喝一壶了。 那茶里有没有东西她也不清楚,第一次景王妃说饮茶,她是出于上辈子吃了个闷亏谨慎心态不愿意碰才用话岔了开顺便拿话反击了一下玉娇,第二次景王妃又说,她则是彻底不敢动了。 第35章[04.16] 明日还要去请安,到底会不会像丁香说的那样体贴的给她换其他呢? 她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可是这种后院女人的争斗从来都是表面上看不显,实则内里无不是硝烟弥漫,说是你死我活也不为过。 小花烦恼的揉揉自己的眉头,叹了口气。 急急走进来的丁兰打断了小花的沉思,丁香见丁兰那慌忙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说道:「你慌个什么?」 「殿、殿下,来了。」 听到丁兰的话,小花与丁香先是一楞。 丁香的反应尤其迅速,把手里活儿交给了丁兰,自己则是擦擦手,迅速帮小花把鞋穿上。 小花出了西间刚步入正厅,就见景王已经带着福顺走了进来,福顺正在给他扫大氅上的碎雪沫。 「见过殿下。」 小花行了个福礼,那边福顺正在给景王解身上的大氅,景王手抬了抬,小花便直起身上去给福顺搭手了。 景王脱了外面的衣裳,四下看了一眼,便朝西间那边走去。 这边景王刚坐下,丁兰奉了茶,那边已经有小太监拿了一摞东西过来。 小花看了下,全是景王在屋里穿的一些衣裳和鞋之类的物品。她也没说什么,开始服侍景王把厚衣裳脱了,换些轻便的穿上。 璟泰殿是没有炕的,不过小花见景王似乎一点都没有不适的样子,直接褪了鞋,盘膝在炕上坐下了。 屋里服侍的人都退去了外间,福顺和丁香站在离这边有些距离的门边处。 景王端着茶盏在饮茶,小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便搭边坐在炕沿上。 「福顺。」 「殿下?」 景王眼睛瞟了一下,福顺便招手让丁香带着人上前把炕上的炕桌搬了走。 景王先是看了一眼炕上的情形,上面摆着小花这两日惯用的两个靠枕,他靠在了上边,望着小花一眼。 「肩。」 只说了一个字,小花就知道景王可能是肩膀不舒服了。 她沉吟一下,开口道:「殿下您稍等一下,婢妾让她们再拿两个炭盆过来。」 这屋里没有地龙,不是太暖和,帮景王按摩按次数多了,小花都会让景王只穿一件衣裳,因为穿太厚了不太好按。 等炭盆拿进来,西间的温度一下子上来了,小花服侍景王褪了一件外面的衣裳,只着了里面的一件绸袍。 景王在炕上俯卧了下来,自己拽了个薄点的软靠枕,将脸埋在里头。小花也在丁香的服侍下,把外面的一件小夹袄脱了下来,只着了一身宽松的襦裙。 熟悉的活计,虽然换了个地方,但小花还是觉得很能适应的。她把手搓热了,跪着炕上景王身侧,便在他的肩背上缓缓的按着。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日子没帮景王按摩了,小花觉得他身上的筋骨肌肉硬邦邦的。慢慢的一点点揉捏开,小花又把手放在了景王肩胛骨上。 她想了想,开口道:「殿下,是不是肩膀不舒服?那颈部呢?」 她记得那本手抄本里说过,一般肩背不舒服的话,颈部肯定也会受了影响。以往不敢问,现在心里存着了一些想讨好的心思,便开口问了,另外她也想引着景王和自己说说话,老是这么沉默着,她总觉得不是个事儿。 「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景王才开口。 小花心中一喜,有回应总是好的吧? 她缓缓把手移到了景王的脖子上,她感觉手下的肌肤紧绷了下,又放松了开来。她轻吁了一口气,缓缓的按揉着。 景王的脖子很硬,她揉开了之后,顺着脖子上的骨头(颈椎)慢慢的摸,摸到有有微凸的地方便尝试性的揉了揉。 「殿下,如果要是疼了,就告诉婢妾。」 景王没吭气,小花便缓缓的揉按了起来,顺着里面的骨头一点点按。等感觉里面完全按顺了按软了之后,她便又把手转到了肩膀上。 这是小花第一次给景王进行全身推拿,从脖子到肩膀,到腰椎,到大腿小腿,到足踝。 上辈子她给四少爷按摩也就是像以往给景王那样只按肩背,其他处从来不按,因为那时候她心思不纯,想的根本不是这些,而且四少爷身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来到景王府给景王按了多次,小花觉得他不管是肌肉还是里面的骨头都有一定的疲劳损伤,便想好好的给他松乏松乏。 等所有都按完,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小花累得厉害,这是她第一次给景王按摩能累的这么厉害。 她抹了抹额上的薄汗,招手让丁香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喝了下去,才觉得没那么累了。 炕上的景王翻了一个身,仰躺着,眼睛也没睁开,一副没打算起来的样子。 小花使了个眼色,丁香便赶忙又去抱了一床被子过来。 小花细心的给景王盖了上,又比划着指挥丁香拿走一个炭盆。被子还没盖好,人就被拽到了被子上。 小花小声的叫了声,「殿下。」景王也没理她,眼睛仍然闭着,腰上的手也没拿开,只是掀了被子又把人拽进怀里…… 小花只能窝在他的怀里,用被子把两人小裹了起来。 窝了一会儿,被子里暖融融的,她也觉得困乏了,便闭着眼也睡了。 第36章[04.28] …… 见那边安静的都睡了,福顺和丁香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丁香压着声音说道:「福公公坐一会儿吧,这里有炭盆,也暖和。」又指挥着丁兰给福顺沏了茶拿了点心过来。 福顺也没推辞,便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闭目小憩。 屋里其他几个宫人,见殿下和夫人在里面歇着了,个个都轻手轻脚的,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笑。 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小花醒来的时候,刚抬起眼,就撞到了景王的眼里。 糟了,她居然比景王还晚醒! 小花嗫嗫嚅嚅小声道,「殿下,嗯,婢妾不是故意的。」又望了望四周,外间那边已经点灯了,这边暗暗的,不过那边的灯光照过来,倒也不会太黑。 感觉一只大掌在自己身上捏了一下,景王就掀开被子坐起来了,小花便也起了来,轻声叫着丁香进来点灯。 屋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福顺也走了进来。 「殿下,已经戌时了,要不今儿个就在这里用了晚膳。」 景王瞅了他一眼,点点头。 福顺出去安排了,小花则是服侍着景王套了一件衣裳在身上,她也套了件夹衣。 睡得太暖和了,感觉渴的厉害。 「丁香帮我倒一杯温白水,给殿下奉茶。」 小花渴的时候,只喜欢喝白水,她觉得这东西比茶水解渴,景王爱茶,这个她倒是知道的。 两人饮了水,小花又指挥丁香去拿梳子。景王睡得时候头上的白玉冠没取,她这会儿看去已经歪斜得厉害。不过这样的景王看起来倒没有平时那么淡漠了,添了几分平易近人。 「婢妾帮殿下把发重新梳下吧。」 小花倒没敢告诉景王他的冠歪了,景王用手指触了下,就知道这个小宫人到底说的是何意思了。 他撇了她一眼,点点头。 小花把玉冠取了下来,放下头发,慢慢的顺着梳。景王的发质很好,又黑又粗又亮,长度在腰部。 「放下来束着。」 这边刚把景王的发束好,那边的晚膳已经提了过来。 福顺直接把膳摆在了炕上的炕桌上,放了两只碗两双筷。膳食也很简单,景王的惯例是五菜一汤,多了个小花,又加了两个菜。 这是小花第一次和景王一起用膳,她有点拘谨,不过除了垂着眼不敢看景王,偶尔帮景王侍膳顺便自己用点儿,倒也没啥。 用完了膳,收了炕桌,两人漱了口,万能的福顺又变出几本书来,放在景王的手边。景王靠在靠枕上,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半曲,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开始翻起手里的书来。 这边小花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干啥了,不过她知道景王的秉性,便老老实实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福顺和丁香出去了一会儿,两人又转了回来,丁香凑到小花身边,拉了拉她。小花看了景王一眼,便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夫人,奴婢看殿下今儿晚上是不准备走了,您要不要先去沐浴?」 小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丁香在浴桶里的放了些干花瓣,小花洗完感觉自己身上香喷喷的。沐浴的同时,丁兰也帮小花把头发洗了。 沐浴出来,丁香拿着鎏金海棠花的熏笼把小花头发烘了个七八成干,并拿梳子梳顺,小花披着头发就去了西间那边。 小花这样是丁香建议的,她说夫人这样看起来很美,把小花羞了个脸红脖子粗,但还是这样着了。 又去了老地方陪着坐,小花能感觉到景王的眼睛在她身上绕了绕。 不知道景王会不会看出来她这样是故意的,小花心里嘭嘭直跳。 又坐了一会儿,景王放下了手里的书,下了炕,小花亦步亦趋隔了一些距离跟在后面来到卧房。 卧房那里也有暖炕,屋里暖融融的。屋中一角连枝灯燃着,把屋里照的灯火通明。有几个太监已经在里头候着了,小花认出是惯常贴身服侍景王的几人。 景王在几个小太监的服侍下梳洗着,小花眼看插不上手,便去了妆台前坐着,手里拿着梳子佯装梳发,实则心里怦怦直跳。 心里莫名的紧张,小花安慰着自己不要紧张,以往在璟泰殿里不也是有过这样的情形吗。这样想想,就不觉得那么慌了。 那边忙罢,吹熄了灯,只留下一盏,人便鱼贯退出去了。 小花偷眼看去,见景王已经在床边坐下,她顿了顿,放下梳子,才走了过去。 「紧张什么?」 小花扭着衣角,「没、没啊,」又不想让景王觉得她言不由衷,小声说道:「婢妾是有点紧张。」 人被拉近了来,「别怕,孤王疼你。」 每次听到这句话,小花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也不知道景王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调笑的话。尤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非常正经,更加让人有种想笑的冲动。 被这么一个打岔,小花就不紧张了。 她知道此时应该好好的侍候景王,换了身份,旁边有人对她虎视眈眈,她唯一能给自己找点依仗的,也只有景王了。所以景王今日能来西院,她有些诧异,却很是惊喜。 投鼠忌器的道理不光旁人懂,小花也懂,此时正是交手摸底的关键,有点依仗总是好的。 第37章[04.28] 这么一想,她悄悄的抬了眼帘瞟了景王一眼,人顺着动作就坐在了景王的腿上,手也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脖子。 小心翼翼的靠近,感觉着景王没有抗拒的表现,便慢慢把脸埋在他颈处,蹭了一蹭,小声轻喃,「殿下——」 这是景王从未有过的经验,他两辈子加起来,所有妻妾包括身边所有人都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过。 当初在皇宫的时候,倒也是有宫人用各种手段勾引还是五皇子的他,只是他看了除了反感就是恶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喜欢身旁用宫人服侍而是用太监,因为不安分的太多。 可此时他却感觉心中一荡,本来就觉得这个小宫人似乎很可人的样子,这样娇娇的作态,更是让人恨不得把她揉进了骨子里。 嘴不由的在她白皙滑腻的脖子上面咬了一口,很轻的那种,却是换来对方的轻呼,似羞涩又似爱娇的瞅了他一眼。 景王顿了顿,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顺着心意环着她的腰压了上去。 景王很早就醒了,按着他一贯早起的习惯此时应该是寅时到卯时之间。 他有晨练一个时辰武艺的习惯,上辈子不通武艺,这辈子来到景州以后他就找了个武艺师傅每日教他习武。 到如今,高手算不上,自保有余。 按着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其实可以不用如此辛苦的。可是景王是个心思简单的人,甚至有些执拗,他觉得自己上辈子有很多不足,他就想一一补齐。哪怕他如今早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他也仍然想练,就当是强身健体吧。 景王做事从来一丝不苟,虽然他并不爱说话,但是他办事的态度给人的感觉一直就是如此。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怪癖,造成了很多人对他的琢磨不透。像晨练的习惯就是如此,他从来不会早也不会晚,总是在那个时间段准时去往演武场。 此时他应该是要起身了,他也听到了外面福顺轻微的脚步声,可是他现在却不想起来。 感触到身旁的温香软玉,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前朝一个大诗人做的诗中一句话。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不是君王,却莫名有了这么的感触。 借着微暗的光,他看了看身边的人睡颜。 他有些想不起这个小宫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这么让他习惯了,感觉就像莫名其妙身边就多了这么一个人。一起先并不注意,只是因为福顺的推波助澜,只是因为她按摩的手艺不错,可是慢慢慢慢却发现她越来越招眼了。 他不爱女色,却屡屡在她身上破功,他认真思索一下,似乎是从她给他松乏开始的,就这样松乏松乏然后就破了一个口。 如今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爱女色,冲动是每一个成年男子都会有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定是素久了才会如此。 而之所以会来西院,而不是他处,他想只是因为习惯了吧?毕竟她的服侍,她的表现,还是挺合他心意的,至少不像其他人那么让他烦。 景王刚动了一下,身旁的人就无意识的蜷在他怀里蹭了蹭。 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他感觉这样的场景与氛围真是考验一个人的克制力啊。 可是他是骆璟,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所以他只是顿了顿,不再耽误便起了身,只是把人慢慢放开动作中有他没有发觉出来的小心翼翼。 他想,他定是因为昨晚把她累狠了,才不想吵醒她的。 对,就是这样。 景王的脑海里又想起,昨晚儿她眼角挂着泪珠,似泣非泣求着他的样子…… 外面的福顺感觉到里面的动静,人便轻巧的步了进来。 「殿下,不再睡一会儿了?」 景王感觉自己似乎在福顺这老东西的声音中听到了可惜的意味,他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 福顺干笑了一下,咕叽道:「这下雪天的,又是大过年……」 声音很小,就算听到了,景王也当做自己没有听到。 安成带着另外两名小太监鱼贯的进了来,给景王更衣,动作很轻巧,似乎感觉到床帐子里没有动静,他们便不由自主的也噤了声。 丁香见殿下没叫醒夫人,也就识趣的没有出声,在一旁给两个小太监打下手侍候景王的梳洗。 一番梳洗罢,景王便带着人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小花是被丁香叫醒的。 景王妃那边的请安时间是辰时末刻,一般是紧早不紧晚,所以丁香辰时就把小花叫醒了。 小花打了个哈欠,看着丁香的脸,脑袋里突然想起昨晚她迷迷糊糊被丁香扶走去收拾清洗的情况,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应该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丁香的表情很正常,所以这种羞意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毕竟这样的情况上辈子也不是没有过。 「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去长春院那里请安的时间快到了。」 丁香以为花夫人会推着不去,毕竟殿下昨晚儿可是在西院歇着的,没想到小花只是哦了一声,便说道:「丁香,给我倒杯白水来,温的。」 听到这话,丁香就知道花夫人这是要起了,也没有说什么,出去端了水过来。 喝了水,小花便在丁香和丁兰的服侍中穿衣洗漱了。 因着马上就要去长春院那边请安,小花也就没有穿在屋里的轻便衣裳,而是直接把去外头的厚衣裳穿好。 早膳早就掐着点提回来摆好了,吃了早膳,小花便全副武装的出门去了长春院。 到长春院的时候,今日小花并没有来晚,她前面到,后面乔侧妃和玉容玉娇两位夫人也到了。 乔侧妃是个非常娇媚的女子,身段婀娜动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第38章[04.28] 昨日没功夫观察,今日因着小花比大家都来的早些。景王妃还没出来,长春院服侍的宫人便把她安排在正厅里坐着了,此时见乔侧妃从门外走进,小花凭生了一种好个尤物的感觉。 看看别人,想想自己,小花觉得与乔侧妃比,自己还是一根小嫩芽啊。 玉娇和玉容两人在乔侧妃后面进来的,玉娇昨日小花细看了下,是个娇俏可人的女子,玉容就有些普通了,长得也就算是清秀,因着总是和玉娇形影不离,总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几人各自见了礼,便都坐下了。景王妃一直没有出来,倒是长春院服侍的宫人很是妥帖,给每人都上了茶水点心。 小花也有,不是茶,而是一碗杏仁奶。 看到那碗冒着热气并散发着浓郁香味儿的杏仁奶,小花摸了摸手指,仿若没看到。 小花以往没请过安,也不知道景王妃是不是就是昨日才早了那么一些,不过看乔侧妃和玉容玉娇三人不以为然的样子,她也就半垂着眼帘,静静的坐在那里。 她小心的观察了一下,玉娇玉容乔侧妃三人都喝了茶,因为茶盏上有盖倒看不清到底喝没喝进去。 这期间有宫人来给玉娇玉容两人续了茶,给乔侧妃续茶的时候,乔侧妃只是眉眼挑了一下,状似不在意的说,「凉了,去换一盏过来。」 那小宫人端着乔侧妃的茶盏便下去了。 小花这边的一个小宫人问道,「花夫人,这杏仁奶是否不和您的胃口?王妃说您不爱茶,昨儿专门交代了今日给您准备的这个。」 小花只是笑了笑,一脸歉意的道:「闻着味儿很香,可惜我昨晚儿吃积了食,今儿一早早膳都没用,也没有什么胃口。」 小宫人脸上的笑容很热情,「那奴婢再帮你换一盏热的过来。」 杏仁奶又换了新的过来,可是景王妃仍然没有出来。 玉娇似乎有点不耐烦了,招呼一个在一旁服侍的小宫人问道,「王妃还没起吗?」 那小宫人一脸茫然说道:「奴婢只是一个外间侍候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嬷嬷走了出来。 「各位主子,真是抱歉,王妃今早起来有些不舒服,便不见大家了,让奴婢来告诉各位可以回去了。」 玉娇早就不耐烦了,不是玉容一直拉着她,早就嚷嚷了出来。听了李嬷嬷的话,立马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小花与李嬷嬷并不熟悉,又是刚到后院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乔侧妃说了两句关心宽慰的话,虽然她的脸上一点都没有关心的神色,但是别人至少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一行人到了门外廊下,让各自的贴身宫人服侍穿上了斗篷。 玉娇小声埋怨道:「总是喜欢这样,不舒服不会早点说,把人耗在这里,冷死了。」 玉娇说的倒也是实话,本来景州的天气就寒冷,景王妃这正厅里却并没有感觉有烧地龙的迹象。按丁香说法,整个后院里也就只有殿下和王妃的院子里有地龙。炭盆也就只放了两个,堂堂的长春院景王妃的屋子,还没有她们这些姬妾夫人房里暖和。 小花倒没觉得有什么,以前是当奴婢的,哪儿有这么娇惯,可是玉娇却是有些受不了了。又听玉娇口中的‘总是’,小花心想,难不成景王妃总喜欢晾人? 不过小花现在也没空思考这个,昨日用了不爱茶的借口,今日换了杏仁奶她说积食没胃口,明日呢? 想到这里,小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还有昨儿景王在她院子里歇下,她本以为今日这里应该有些动静的,却是什么也没发生,这不禁让小花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心生遗憾,心思复杂的很。 长春院 「昨日说不喝茶,今日说积食,难不成她发觉出来了?」 景王妃眉头皱的死紧,也没看出来哪儿不舒服的样子,估计李嬷嬷刚才只是托词。 李嬷嬷在一旁回道:「我瞧了下那花夫人,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说谎。」 景王妃懊恼的扯了一下帕子。 「王妃也不要着急,日子还常呢,她每日都需来长春院里请安,不怕她不中招。」 荣喜院 蝶儿成日里在乔侧妃身边服侍,又是数得上的心腹,自是眼里有数的。 乔侧妃刚一在炕上坐下,她就低声说道:「侧妃娘娘,你说那花夫人是不是发现王妃那边的幺蛾子了?」 乔侧妃揉了揉眉头,笑了笑,「谁知道呢,别人的理由很充足呢。」顿了顿,她又说道:「看着吧,日子还久呢,萧氏那女人手段下作,躲得过是福,躲不过是祸。谁叫人是王妃呢,去给王妃请安也是理所应当。」 说完,乔侧妃就笑了,笑得很是畅快。 中午用膳的时候,小花在自己午膳中看到一个很眼熟的小砂罐。 她望了望丁香,丁香说道:「这是璟泰殿里小厨房贺嬷嬷给的,说夫人喝习惯了她那里补汤,让奴婢们每日去取一次。」 小花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感动非常。 用完午膳,小花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会儿消食,便去了暖炕上窝着。 不是晚上休息的时候,她很少会进睡房。 此时外面白雪茫茫,天寒地冻,也没有人会来她这,小花觉得窝在炕上看看窗外的雪,困了睡一觉也很是舒服的。 想不透的问题小花通常不会逼着自己去想,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她来后院的时间尚短,慢慢也就会看清楚了。 这样想着,那种紧迫感才稍微没那么让人窒息。 无意间看到炕上一角景王昨日放在这里的书,小花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看了封皮以后才知道,居然是本游记。 第39章[04.28] 景王给她的感觉应该是那种很严谨的人,看的书不应该是这种闲散时候打发时间的闲书啊,可是他偏偏看的就是一本游记。 小花有点愕然,感觉手里这书与那人形象对不上号。自己却又闲来无聊,便拿起来翻着看。 看着看着就入迷了,不一会儿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好几日不见的春草走了进来,给小花换了茶。 「咦,春草你这几日在忙什么,感觉好像都没有看到你。」 春草有点委屈的望了小花一眼,眼角瞅到一直立在一旁的丁香,忙半垂下脸。 「奴婢这两日在忙着整理夫人的份例呢。」 小花‘哦’了一声,端起茶,啜了一口,又埋下头来继续看着手里的游记。 春草脚步缓慢的走出西间。 按理说,她是侍候花夫人时候最久的人,那时候花夫人还是个小宫人,她也是个小宫人,还是拖了花夫人的福才能调到璟泰殿里去。 如今花夫人一朝飞上枝头,她应该水涨船高才对,谁知道来到西院以后却发现花夫人身边侍候的人早就安排好了,她竟成了那个多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两个贴身大宫人也有了名额,唯独她还是看着是花夫人从璟泰殿里带过来的,才被管事大宫人丁香安排着在屋里侍候。 满腔的欣喜一下子被泼了一盆冷水,哪怕春草知道以自己的年纪是当不了大宫人的,可是就这样把她安排了,春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里憋屈。 那个丁香是管她们其他六个宫人的头,很严厉。在夫人面前,她毕恭毕敬,在她们面前却是严厉极了,打骂倒说不上,总是让人觉得严格到害怕。 丁香把她安排在外头和小宫人一起干活,对夫人嘴里说是安排她在屋里服侍,其实根本不让她进来。 春草一开始给丁香打了一个标签那就是,丁香是个阴险的人。 这只是一开始的印象,后来当天晚上,夫人睡了以后,丁香把她叫出去说了一番话。大体的意思就是她还能去屋里服侍,但是要看她的表现,表现好了她就会着手安排的。 这几日春草面上表现的很好,心里实则想着别让她逮着机会,逮着机会她就会找夫人告状。她陪了夫人那么久,夫人应该会向着她的。可是今日丁香安排她进屋奉茶,她见着夫人了,却是告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春草想,她肯定见机会不好,丁香在一旁,才没有告状的。 小花瞅了春草背影一眼,又低着头看手里的书。 她虽会认字,也看过几本书,但总归是好久没摸书卷了,看起来很有些吃力。不过这游记里的故事很精彩,她磕磕绊绊的看着,倒也觉得心情不错。 「丁香。」 「夫人。」 「春草是一起初就跟着我的,她对我很照顾。」 小花想,丁香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吧。 「夫人,奴婢懂。」丁香顿了顿,又说道:「奴婢没有想给她穿小鞋的意思,她的心态不对,奴婢只是想打磨一下她。就着她这样持续发展下去,会给夫人招事儿的。」 小花抬起头,「没有如此夸张吧?」 丁香眼睛直视着小花,「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不能因为自我感觉和主子有了几分情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春草她并没有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只是还没发展到那个样子。」丁香半垂下头,低声说道:「夫人您的出身,并不好,春草她是眼看着你怎么一跃成了主子的……」 小花望着丁香,无悲也无怒,面色很平静。 丁香抬起头看着小花,继续说道:「不合适的心态,会慢慢发展成什么样,我们都不得而知,可是丁香知道就着春草这样的心态发展下去,会给夫人找很多事儿。」 过了半响,她又说道:「夫人现在禁不起事儿。」 两人两双眼对视。 小花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好吧,我并不是很懂这些,但是,我信你。」 丁香表面上没显露出来什么,心里却是又松了一口气。 「丁香不会辜负夫人对丁香的信任。」 小花继续看着手里书,丁香则是又坐在小绣墩上手里做着针线活儿。 屋里很安静。 「丁香你以往是在哪儿当差的,我感觉你并不像是从外头进来的。」小花手里悠闲的翻着书,嘴里聊天般的说道。 丁香埋着头,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下。 「奴婢以前是在宫里当小宫人的,殿下来景州的时候被宫里分了过来。」顿了顿,又说道:「来到景州以后,就在齐姑姑手下当差。」 「哦。」 炕上那边再也没有说什么了,丁香却是望了那边一眼,嘴角划出一抹笑。 当初,齐姑姑把她指派过来,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可是跟这个主子处了几日,却是觉得花夫人很不错。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炕上那边又响起了小花的声音。 「王妃那里逼得那么紧,我看只有耍赖到底了。」 声音很飘忽,似乎说话的人并没有集中注意力,却是让丁香罕见的又笑了下。 第40章[04.28] 小花确实把耍赖的态度进行到底了。 每次请安的时候,她的态度很恭敬,说话也很进退得当,但是对于长春院里的茶点却是碰都不碰。 景王妃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却又不出现,只是晾着她们。 无论景王妃如何,小花却是打定主意沉稳到底,一副不动如钟的样子。 几日下来,不光景王妃那里不见进展暴躁至极,乔侧妃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连玉容都感觉到这个花夫人似乎是个不简单的主儿了。 玉娇倒没感觉到小花简不简单,就是觉得这人事儿特别多。 天天积食,胃口不好,要么就是伤风嘴巴没味道……次数多了,连玉娇似乎也感觉到不对了,更不用说玉容了。 以往两人并不忌讳景王妃这边招待的茶点的,她们想的是,一来她们俩没宠,二来她们不认为景王妃会对她们做些下毒什么事儿的。 可是这小花的如此的态度,却是让她们怎么都想不透。想不透是一方面,但也被传染了,再见到景王妃那里的茶点就有些心里膈应的慌,也不再敢像以往那般随意。 这日早上例行请安的时候,景王妃突然扔出了一个晴天霹雳。 「花妹妹真是恭喜啊,殿下五日去了你那儿了两次,真是恩宠至极啊。」景王妃脸上的笑,显得有些扭曲,而且口气也非常不好,不像以往那么和蔼亲切。 一想到下面人报上来的消息,景王妃就恨得牙痒痒。这个小贱蹄子,表面温顺,实则内里藏奸,居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殿下笼络了去。 小花望着她一眼,这是嫉妒,还是在给她拉仇恨,还是在显摆自己的消息很是灵通? 估计都有吧。 景王第一次去她那儿的时候,连着请安几日,小花心里还有点顾虑怕景王妃几人给她难堪,或者敌对攻击她什么的。谁知道却平静至极,这景王再次去她那儿已经是三日之前的事儿了,没想到她们现在才知道。 小花在心里估算的想着,估计景王妃和乔侧妃还有玉娇两人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消息灵通? 对景王妃的话,小花面上只是低头敛目做拘束状,也不说话。 景王妃这话着实在下面惊起一片波澜,可没人质疑她话的真实度,因为光看景王妃那不好的脸色,就能知道此事不假了。 「看不出来啊,花妹妹还有这等本事?」 「这以往在殿下身边侍候的就是与我等不同,总是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花妹妹恭喜啊,真是羡慕死人了。」 玉娇当场妒恨的就涨红了脸,连平日里很少说话的乔侧妃和玉容却也是难掩嫉妒的讥讽了好几句。 看来景王的举动着实戳了她们的心肺管子。 玉娇变脸小花不惊异,景王妃的变色也在意料之中,却没想到一向做透明人状的乔侧妃也忍不住了,毕竟乔侧妃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做壁上观的啊! 被三个嫉妒的女人围攻着,小花却是稳坐泰山的杵在那儿。一向的姿态就是半垂着脸坐在那儿,也不说话。没听见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别人就是表现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坐在上首处的景王妃似乎感觉看戏看够了,难掩眉宇间的烦躁,挥挥手一副‘请安结束你们都可以滚了’的不耐样子。 以往景王妃从来表现端庄大度,今日却是面孔大变,看来这个消息着实刺激她不轻。 几人都站了起身,结束了这一日一次的请安。 可惜这次,因着景王妃的拉仇恨,却是没有前几日那么平静了。小花出了正厅,到了廊下,玉娇也没停下嘴里不断蹦出来的讥酸话。 看着这样的玉娇,小花有一种‘巧莲附身’的错觉。 「各位姐姐,婢妾先走了。」话说完,小花便领着丁香丁兰两人离开了,从始至终对别人的话也没接腔,也没露出任何不忿的表情,平静的让人惊叹。 出了长春院大门,丁兰忍不住说道:「这王妃也忒缺德了,这不是给夫人拉仇恨吗,还有那两位玉夫人,尤其那个玉娇夫人,说话也太难听了。」 「行了,你声音小点儿。」丁香说道。 「好啦,她们爱说不说,我又不会掉一层皮。」小花打了一个哈欠,拢了拢头上的风帽。 「对了,丁香,我怎么感觉着王妃她们的消息并不怎么灵通?」丁香沉吟了下,说道:「估计是因为她们没有防备什么吧,毕竟在她们的印象里,殿下很少来后院的。」 还有一句话丁香没有说,殿下以往一年半载不来后院一次,后院几乎没有什么可争的。现在花夫人冒出了头,这殿下又罕见的来了两次,以后那几处肯定少不了盯梢这边。 就算丁香没说,小花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看来以后的事儿会更多。 「说的也是。」 此时小花的心情复杂非常,既有些讨厌这种针对,又有些松了口气。 她们知道殿下来她这里也好,至少表面上是投鼠忌器也就只能图个嘴上快活,明面上不能来,那么也就只剩了暗手了。 景王妃确实没什么防备。 与景王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不说很了解景王,但也算有些明白的。这个男人怎么说呢,不像是个男人,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儿很是寡淡。 当初他们大婚的时候,因着她心里那会儿不愿意,新婚之夜连房都没圆。还是过了几日,怕宫中那边问起来,她才勉勉强强和景王圆了房,其实也就是走了个过场。 新婚那段期间,他隔几日就会来她屋里,可是她不愿意,他也不勉强她,后面便慢慢的淡了下来,直至如今根本不在她这里过夜。 思起以往,景王妃无数次唾弃自己的愚蠢。 这几年,偶尔她也会幻想起,如果没有当初她的愚蠢,想必他们应该也会是对恩爱的夫妻。毕竟她嫁给景王那时,算是景王最为艰难的时候了,年纪不大不小的,还不够成年就藩,在宫里面对的从来都是冷眼和讥笑。 如果她能懂事一点,患难夫妻,想必这时的感情一定会非常好,只可惜当年她太小,只想着‘表哥’忘了其实夫君才是陪着自己一辈子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嬷嬷?」 第41章[04.28] 景王妃这次是真的急了。 别人不懂五日去了两次的含义,她却是懂得。 景王怕麻烦喜欢省事,本就是个寡淡的性子,再加上这样的性格,才会形成很少来后院的状况。 因着她和景王之间有隔阂,哪怕她心里清楚这些,她也从来不会去指点旁人。在自己都没生下孩子的情况下,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提前生下孩子。在茶水里下药是的,睁着眼睛装不懂也是因为这。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恼火福顺等人的自作主张,为什么会千万百计把人从璟泰殿里弄到后院来,因为她了解景王的秉性,他是那种性子很独的人,让他升起来后院的心思,很难。 可是现在这种难却是破例了。 破例的对象却不是她! 李嬷嬷看到满脸着急的景王妃,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王妃,你别着急。」春香劝道。 景王妃砸了手边的摆件儿,有点歇斯底里,「当初人在璟泰殿里的时候,你们让我不急,现在还叫我不急。那些时候她没能怀上,是她没福气,现在如果殿下继续照着这种频率去她那儿,怀上是迟早的。」 还有一句话景王妃没有说,可是瞎子心里都清楚,能让景王改了性子,那才叫真正的恐怖。 「狐媚子,贱人!」 景王妃脸扭曲的可怕,天晓得刚才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把那人撕碎了。 李嬷嬷开口说话了,「王妃,你现在着急也没用。首先,谁知道殿下是不是一时兴起呢,才两次也看不出来什么,那么多年都是这样的性子,一朝一夕不可能会改的。殿下本来去的就少,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会怀上。只要咱们再使巴劲儿,她也就没望了。」 「可是你没看到吗?她根本就不碰长春院里的东西。」 「那就逼着她碰。」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景王妃说要请众姐妹到长春院饮宴,时间定在三日后的晚上。 景王妃笑得很和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人疑惑之下不免惊疑。 可是顶头的王妃都发话了,下面的小喽啰只能老实听命。 说是请,你就真当别人是请你吗?别开玩笑了,别人只是通知你去罢了,而且你还不能不去。 请安回荣喜院的路上,乔侧妃一路笑得颇有意味。 翠儿不懂这其中的含义,蝶儿却是懂的。 这下看那花夫人怎么接招。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多,没有被对付的自是等着看好戏。 西院 因着景王妃突发的设宴,这两日小花安静的厉害。 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可贴身服侍她的丁香丁兰两人,都看出了她的异常。 有点焦躁,可是这焦躁又让她压在了全然的沉默之下。平日里该吃吃该睡睡,也不吭气,丁香想说点什么,却是又无从说起。 说到底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奴婢。 以往是跟着齐姑姑没错,但从那日齐姑姑把她指派过来的时候,就和她说的非常清楚了,以后她的主子就是花夫人了。 齐姑姑的意思丁香懂,齐姑姑管着内务却从来不插手后院事情的态度她也明白,以后她就只能靠自己了,或者靠着花夫人。 其实让丁香想,她并不是想来侍候花夫人。 景王府的后院一直很安静,那是因为没有风。而花夫人这突然的冒出了头,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静,尤其这其间的事情,齐姑姑也是点过一二的,她更是明白自己以后要面对的处境。 可是齐姑姑下了令,她就算不愿,也不得不从。 来之前,她心情忐忑,来之后,她扫除杂念一门心思想当好差。齐姑姑的意思她懂,不外乎看她素来沉稳,指着她过来给花夫人当个帮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个主子是个不简单的。后来见着景王来了两次,她心中暗喜,更是觉得花夫人以后的前程绝不会小。 可是想法是好的,发展势头眼见也不错,但也架不住景王妃这接二连三的步步紧逼啊。 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大明大白的出去嚷嚷景王妃想干什么。 人是王妃,是除了景王在这景王府第二大的人,哪怕大家心里都知道不是如此,但是光凭她的身份来摆布下面的几个姬妾,也是绰绰有余了。 并且景王妃这些日子也没干什么过格的事儿,别人也不过是你在请安的时候,给你上个茶拿些点心,这是待客之道,挑不出什么。而饮宴就更有理由了,‘庆祝’后院多来了一位妹妹。 小花其实巴不得景王妃对她喊打喊杀,疾言厉色,这样她还好想应对的招数。可这种表面上和缓无声,暗里无不是杀机的招数才尤其难对付。 虽是手段粗暴,但让人防不胜防。 换句话说,就算小花真的不小心着了道,她能说是景王妃做的吗?谁会相信有人会大明大白的在自己院子对人下药,傻子也不会这么做啊,可偏偏景王妃做的就是这样的‘傻’事儿。 没有中招,仅凭猜测,没人会信她的话。中了招,拿自己当证据,那时候再嚷嚷出去又有何用。 而景王自从那几日来了两次,最近却是再也没有来了。那是个性子寡淡的主儿,让人摸不出深浅,也没见着对谁有几分另眼相看。 从外人来看,景王五日里来了两次是一种恩宠。可丁香一直在小花身边服侍着,却是从没在景王那一贯淡漠的脸上能看出有几分对花夫人的特别。 别的男人宠爱一个女人总会赏赐些东西,或者会通过各种各样的行为给这个女人巩造出一些特殊,让旁人忌惮不敢侵犯。 可这种惯例,在景王这里却是不通用的。他来的时候是个淡漠脸,走的时候脸上表情还是那样,没有赏赐没有多余的举动,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两句,没人摸得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42章[04.28] 以往丁香做为一个宫人在府里当差,顶多觉得景王性子有点怪,倒不做多想。可如今来到西院花夫人身边侍候,身份换了立场变了,再看到这样的景王,心里却不免多了几分焦虑,尤其花夫人现在处身微妙。 小花又何尝不是明白这些个道理呢? 所以她一直忍着,不与景王妃做正面对撞。而她也从来不会以为,景王那是对她的宠爱。说破了去了,不是爱,也没有宠,顶多就是欲罢了。 她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也不过是个景王纾解欲望的玩意儿罢了。为什么来找她,不过是因着她按摩手艺不错,也可能是感觉做生不如做熟? 即使不愿意承认,可小花也清楚,她就是个玩意儿。 她上辈子是个玩意儿,只是四少爷表现出来的没让她感觉自己是个玩意儿,所以她可以蒙自己,嗯,你是四少爷心尖尖上的得宠的人儿。 而这辈子,景王表现出来的明显罢了,让她可以不用蒙自己,就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玩意儿。 再也没有什么时候,能像此时让小花如此清晰的分析出上辈子与这辈子自己的处境了。 她分析的很透彻,也很悲凉。这些东西她平日里并不愿意去想,此时却不得不面对了。 而在这之外,还有长春院那里藏在暗里的步步紧逼。 一晃到了景王妃设宴的时间,这日下午,小花罕见的让丁香几人备水沐浴。 澡桶里放了些干花瓣,小花没让人服侍,而是自己细细的将自己洗干净。 洗了澡也洗了发,出来后,丁香拿着帕子先给她绞干头发,并用鎏金海棠花熏笼烘了七八成干,才用梳子慢慢帮她梳顺了。 小花有一头很好的头发,浓密乌黑亮丽,像一批上好的缎子。 可小花心里知道这是来到景王府后才慢慢养出来的,以往多少还是有些干枯的,在这里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好,人更加水嫩了不说,头发也越养越好。上辈子她也有一头好头发,是当了四少爷通房以后,才慢慢养出来的。 走了两辈子,兜兜转转,境遇竟然相同。 小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面孔还是那么一张面孔,却是与上辈子记忆中的那张面孔有着很大的不同。 上辈子她是嚣张艳丽飞扬跋扈的,眉眼间带着妩媚而又锐利的光芒,似乎在昭告众人‘你们不要来惹我,我很不好惹’。 其实那个时候的嚣张何尝不是一种心虚,因着心虚所以张扬。 这辈子同样的面孔,眉眼却是娴静的,低调婉约,安静素雅,人的气质似乎也变化了很多很多。 小花让丁香给自己上了面脂,然后自己拿了妆粉缓缓往自己脸上涂着。 景王府的待遇很好,这些女人家用的脂粉口脂的东西都是含在份例里送过来的。 小花这辈子回过来,从来没有往脸上擦过脂粉,可是上辈子她很精通,不光化妆的手艺不差,眼光也还算是不错的。 这盒子粉是珍珠研磨出来的上等脂粉,上辈子她也用过这样的,要几两银子一盒,不过还没有此时她手里的这盒子的质地好。又细又润,擦在脸上不会太白,只会让人觉得气色很好。 小花年轻,皮肤水嫩,其实根本不用擦这些东西的。可是她化妆的习惯是,不化则已,一画就是全套,自是细细的在脸上轻按着。 薄薄的在脸上上了一层粉,小花又拿起黛笔,先是淡淡的描了描眉,然后又拿着黛笔在眼尾刻意画了几笔。 本来就长而翘的眼尾,因为她这几笔显得更加挑长,眼睛看起来更是惊心动魄起来,那股子媚劲儿即使眼波不用流转,也形态毕露美丽张扬。 然后便是口脂了,口脂有两盒,一盒艳红色的,一盒桃红色的,闻着味道是纯花瓣研制出来的。小花选了桃红色在唇上抹着,胭脂她则是没有涂。 「丁香,我今日穿那身你新做好的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小夹袄与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你配着给我梳个好看发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小花还是知道丁香梳头手艺很不错的。 丁香为小花梳了一个斜髻,左斜微垂在脑后,鬓边留了些碎发呈一缕状,直至而下,与尖细的下巴平齐。在发髻后处簪了一朵珍珠芙蓉花,偏侧斜插了一只绕珠缠丝金步摇。 这眉这眼,配着这整套妆容,似乎整个人都变了。 小花对着镜子娥眉舒展,莞尔一笑,精致秾艳宛若水墨描绘出来的眉眼儿勾画出神韵端得是明艳张扬,竟让人生出一股不敢直视的错觉。 「好了,走吧,咱们去赴宴。」 长春院 偌大的庭院里与正房前廊下挂了很多各式琉璃灯,看起来灯火辉煌。 外面冰天雪地嗬气成霜,长春院正房花厅内却是暖融融的。描金鸾鸟熏笼里燃着掺有梅香饼上等银丝炭,一走进就有一股梅香味儿迎面拂来。 厅中一张很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很是丰盛,金盏玉盘,尽显王府尊荣。 所有人都到了,大家与景王妃见过礼之后,便各自落座。 景王妃今日穿了一身正红色妆锻织金丝牡丹花小袄,头戴缠丝赤金镶红宝石凤钗,坐在首位,笑得异常灿烂。 「府里历来清净,想着咱们除了除夕能坐在一起共膳,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也着实是我这个做王妃的有些失职了。这次想着咱们多添了位妹妹,便把大家招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话,大家也都不要太过拘谨。」 「瞧王妃姐姐您说的,这后院里就咱们这几个人,什么时候都是有机会能坐在一起的。」乔侧妃长眉轻挑,笑得妩媚动人。 「是啊,本来还想着请殿下也来的,可惜殿下公务繁忙,也不得空,所以今日便只有我们几个了。」 当谁不知道你根本请不来殿下似的,还用的着遮掩。 在场的几人心里都有数,可是这话肯定不能当面说,于是大家就只有笑了。至于笑下面是什么,那也只有个人心里才清楚。 玉娇从那日知道景王连着去了西院那里两次,这几日可是逮着机会就不放过小花的,别的也没有,就是耍耍嘴皮子泄恨,这次也不例外。 「殿下唯一的空儿都忙着去西院了,花妹妹你可真是好本事啊,勾得殿下脚就知道往西院拐。」 平时碰到玉娇的针对,小花可是从来不接腔的,这次却是奇异的一反常态。 「看玉娇姐姐说的,殿下哪是旁人能干涉的,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第43章[04.28] 小花今日穿着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小夹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衣裳漂亮扎眼,妆容也好,人更是长得好,似乎一下子就出挑起来。 与以往素淡的形象相比,今日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玉娇今日一来,眼睛就从小花身上拔不出来了,暗骂了好几声狐媚子,也难怪会沉不住气刚坐下就讥讽起来。 说了一句刺激还不嫌够,小花又来了一句,「至于殿下能去哪儿,那也得看人喽。」她上下瞅了玉娇一眼,轻嘟了下唇,摇摇头,「姐姐嘛,还差点儿。」 这表情,这作态,这话语,很是打击人,只差没直指着玉娇鼻子说‘你长得太丑难怪殿下看不入眼’。 小花给人的印象一直就是温顺恭谨,少言怯弱。玉娇也不是第一次开口针对她了,可她从来都是不吭气,仿若没脾气的泥人。 当然大家也知道她不是完全没脾气的,至少头一日来请安时的回击,让人知道其实她也不好惹,只是后来从不吭气,面对旁人的讥酸也是默不作声,便让人以为她就是个闷葫芦性子。 而今天的这一出的表现,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这是那个闷葫芦吗?为什么看起来张扬跋扈的可以?又见她巧笑焉兮美眸盼兮,娇媚眼波流转之间,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无一不是往人心口上捅刀子。 不但景王妃愣了,乔侧妃也愣了。 更不用说玉娇了,直接脸红了起来,红到了最后隐隐发黑。 「你你——」玉娇气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玉容作为玉娇的好伙伴,自是不能看着玉娇受欺负的。 「花妹妹说的这话也太难听了,都是姐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哟——」 这声抑扬婉转的哟,从来都不是小花平日里说话会用的腔调,可是此时说出来,配着她突然艳光四射的脸,给人一种很搭配的错觉,似乎这人就应该是如此。 小花其实长得是那种很妖的脸,脸蛋精致小巧,最为出彩的就是那双桃花眼了。眼波流转之间,一抹媚态若隐若现,勾魂掠魄。只是她平日里总是半垂眼睑,并且为人低调,从来不争不抢,不吭不响,让人瞧不出这种锋芒。 而今日也不知为甚,却是锋芒毕露艳光照人,差点没把人眼睛戳瞎。 小花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她此时是个什么神态,这样的嘴脸她上辈子可是驾熟就轻。上辈子她可是得宠的姨娘,四少爷心尖尖儿上的人,可不就是应该如此张扬跋扈,气死人不偿命吗?用这样的神态,用这样的面孔,用这样的语气,她可是灭过不少人和她争宠的人了。 没想到这辈子,想着要容着让着低调着,却还是不得不拿出来。 饮鸩止渴啊,可她却不得不! 「玉容姐姐这话说的真是轻身啊,这话是没落在你头上吧。她平日里针对本夫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劝说,合着不是针对你的吧?真当别人是泥人啊,想怎么捏怎么捏?」顿了顿,不屑道:「什么东西!」 前面的话也就算了,最后那句着实打人,那口气那神态把不屑两字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不但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旁服侍的宫人包括小花带过来的丁香丁兰也呆了。 这花夫人是疯了吗? 可是大家也不能说她说的不对,毕竟玉娇玉容和小花三人都是夫人,分不出高低位来。 虽然玉娇玉容是圣上赏下来的,但这两人从来没得过景王的幸,也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小花也是夫人,她身份也确实是这几人当中最低的,可是别人是从璟泰殿里出来的,这搬到了西院去,殿下也去了两次。 孰重孰轻,众人心里自是衡量的出来。 可就这么赤裸裸的当面打人脸上—— 小花也没去看玉娇玉容两人的脸色,一副不屑去看的样子,对景王妃笑着道:「王妃您可千万不要怪婢妾说话难听,婢妾也是气得无法。本想着是姐姐,年纪比我大那么多,要让着容着的,没想到竟让她说喜欢了。她说的喜欢了,婢妾可听着耳朵疼的紧。」 玉娇这会儿脸已经不是黑色的,完全成紫色的,不但难看,还扭曲的厉害。 一时火冲上头,直接站起来朝小花冲了过来,被小花说的恍惚的玉容反应过来都没来得及拽住她。 「哎呀,吵嘴吵不赢了,就想动手啊……」小花拍着胸脯,一脸惊吓嚷道。 说是这么说,动作却是一点没停下。只见她站起身,一个闪身躲了开,行动之间似乎也是匆忙应对的,回身之时不小心带翻了她坐的那处桌面上的菜肴盘碗。 玉娇的冲势太猛,小花又闪了开,她先是撞在小花坐的椅子上,而后带翻了椅子直接扑在了席面上。 几乎是转眼之间,场面就一片狼藉,一桌好席面也毁了差不多。 景王妃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竖眉大怒。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妃!」 玉娇愣愣的爬在桌子上,直到玉容去扶她才反应过来。人直起了身,身上却是狼藉至极,摸了一手的油腻汤汁不说,衣裳也是完全毁了。 小花当即行至一旁,跪了下来,「王妃请赎罪,是她先来动手的。」 「她动手,」景王妃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满脸恼怒,「这些个奴才都是死的吗,自是有人拦着她,这好好的一桌席面……」 「是婢妾的错,婢妾不该看她冲过来就躲的。」 小花这话说得有点诛心了,不过别人说得也确实没错,总不能看着人冲过来,还坐那里吧。 说是奴才们都不是死的,自会有人拦,要是拦不住呢?要是玉娇一爪子上去把人脸抓花了呢?毕竟女人打架的手段不外乎抓脸。谁敢去冒那个险? 所以这真的不能怪花夫人,顶多也就是她不该拿话刺玉娇夫人。 可这也是玉娇夫人先针对别人的,人家花夫人不也说了嘛,总是忍着让着容着,却让她说喜欢了。 是个人都有脾气不是?谁敢说人家不该还嘴? 所以这个闷亏玉娇是吃定了,当然一起吃闷亏的还有景王妃。 第44章[04.28] 而景王妃还不能明面上表现出怨这花夫人的神色,只能愤恨的瞪着那个搅屎棍子玉娇。 那边小花一脸歉意的继续说道:「都是婢妾的错,弄得这好好的一桌席面毁了。王妃大人大量不开口惩罚婢妾,婢妾却不能装聋作哑,为了表示婢妾认错的心,婢妾决定自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景王妃诧异的眼神移过来看向小花,她这还没开口她就给自己定性了? 小花一副自己罪该万死的样子,「还请王妃原谅,婢妾一定好好在屋里闭门思过一个月,好好检讨一下自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又是认错又是自罚的,景王妃能说什么。 「这也不怪你……」 「王妃不用安慰婢妾,做错了就要罚,婢妾自罚闭门思过,只是婢妾闭门思过这一个月就不能来向王妃您请安了。」 说了这么多,原来目的竟然是为这。 景王妃脸上表情僵硬,「真不用,这事是玉娇夫人挑起来的,不怪你。本王妃还是个明理的人。」天知道,景王妃说出这个不怪你有多难。 「可是婢妾也有错,婢妾应该管好自己的脾气,玉娇姐姐脾气本就不好,婢妾还忍不住与她针锋相对起来,所以婢妾决定自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之所以不说多些时候,小花也是知道景王妃不会同意的。 「真不用……」 「王妃是不是觉得一个月太少了,不足以弥补婢妾的过失,那婢妾自罚闭门思过两个月。」 景王妃眼睛锐利的盯过来,小花半仰着的脸满是惭愧,眼神很真诚。 两人眼神对视半刻,景王妃气堵的收回。 「好了,不用说了,半个月吧。」 小花顿了顿,跪在地上又对景王妃福了福身,「谢王妃宽容。」 站在一旁的乔侧妃和玉娇玉荣两人都呆了,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花夫人一出出到底闹得什么鬼。玉娇的火还没有歇呢,只是顾忌着景王妃大怒,只能僵着脸站在那里。 乔侧妃则是眼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小花这个从犯都‘被罚’闭门思过了半个月,‘罪魁祸首’玉娇自是也跑不了。被景王妃罚了闭门思过一个月,还要抄十遍女戒。 席面都砸了,自是也吃不了了,景王妃僵着脸挥手让大家都散了吧。 小花带着丁香和丁兰走出了长春院,出了院门,她才露出满脸的疲态。 她揉了揉眉角,将全身的重量半倚在丁香身上。 玉娇跟在后面出来的,还一副想找小花算账的样子,却是被一旁的玉容硬生生的拽住了。 小花也没有看她们,拽了拽头上的风帽,往回走去。 一路回到西院,入了屋内立马一股热气迎面而来。丁香和丁兰两人也不敢说话,丁兰是惊叹花夫人这突来的画风大变,丁香则是看了全程倒也明白了夫人的意思。 心里感叹着,手下不停的帮小花褪了了外面的衣裳。 小花晚上没有用膳,长春院那边的席面也砸了,就算不砸小花也没打算吃。丁香侍候小花在炕上坐下,便叫丁兰去端些糕点什么的过来,又去沏了茶。 随便吃了些糕点,小花便洗漱歇下了。 费尽心思换了半个月的安身日子,玉娇玉荣那边估计要恨死她了。 恨就恨吧,她也是无奈之下的举动。至于景王妃那里如何想,她是顾不得了,左不过都是被她嫉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饮鸩止渴,饮鸩止渴啊! 那日后,小花果然做出一副闭门思过的样子来。 本就是冬日,小花又从来不出门,倒也和以往的日子没什么区别。 那边景王妃气了个仰倒跌,这边小花倒是怡然得乐起来,日子总是要过的嘛,不能因为处境艰难便连日子都不过了。 丁香趁着空把下面的人挨个敲打了一遍,除了她和丁兰春草,另外四个小宫人都是从府中其他处抽调过来的,府里这些日子暗潮涌动,丁香自是要小心为上。 小花面似悠闲,其实心里有些焦虑。 半个月转瞬即逝,这点子时间她自是要做点什么来给自己找些依仗。依仗的根源就是景王了,只是景王不来,她又不能去拉了来,只能内心暗自煎熬。 这日,景王驾临西院。 小花面上不显,实则内心大喜。丁香丁兰两人也是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足以见得这西院上下几口人有多么的盼望这个大爷来了。 景王坐下后,小花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殷勤至极。 景王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很欢喜的小宫人,思及当初她说的舍不得他,心下微软,不过他面上并不显,仍是什么也没有说。 小花自告奋勇的给景王松乏了一遍,而后又备了热水侍候景王沐浴。景王先被松乏,又泡了热水澡,感觉浑身舒坦毛孔都是开的,心中很是愉悦。 小花沐浴回来,两人上了床榻。 景王身着亵衣,半靠在床头的软枕之上。 晕黄的灯光下,公子如玉。淡漠而上挑的凤眼,披散的墨色长发,微敞衣襟里是刚劲而又结实的胸膛,让景王看着并不如往时那么具有压迫感,而是多了几分清雅风流。 小花白色亵衣里穿的是把两捧柔软上托的很好的烟紫色主腰,虽不如那些个天赋异禀的,但总归来说比上辈子发育的太好。润白滑腻的浑圆,因主腰的聚拢,中间一抹引人入胜的缝隙。微敞的衣襟,若隐若现的诱人,水漾的桃花眼,颇添了几分妖娆。 小花是青涩的,毕竟年纪还小,但又是妩媚的,这妩媚是天生外貌带来的视觉感。当青涩与妖娆融合起来,就形成了一股让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第45章[04.28] 尤其她此时的态度与以往差别太大。 以往与景王在一起,小花从来没有主动过,说白点就是,小花从来都是一个承受着,景王需要了,她就给。不需要,她也不会主动贴上。 可现在小花非常清楚自身的处境,说是情况危急也不为过,自是要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安危重要。 本就是个以色侍人的,以色侍人就以色侍人吧。 「殿下……」 一个自己很顺眼的小美人儿主动依了上来,又看起来颇为可口,哪怕景王是个淡漠的,他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正经。 景王把小花环了过来,墨色的眼盯着那处就收不回了。修长的玉指在上面按揉了两下,便把那件小花精心准备的衣裳给拽了开。 粉白娇嫩的浑圆,娇蕊在其上绽放,引得人有欲采摘的冲动。小花心中紧张,大脑混沌,等反应过来,却发现景王又直奔主题了。 一起先是每次开始都会有的疼,身体疼了不说,小花心里也有些气馁,感觉自己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这‘瞎子’反应与常人不大一样,折腾人的劲儿却是不小。 小花微开眼睫,见上首那人面色淡漠,眼神却是黑得像是一团漩涡,让人瞧不分明他在看什么。视线貌似在她胸处,却又似乎眼神恍惚没有焦距。 以往与景王做这事儿的时候,小花从来不睁眼的。此刻因心态换了,偷眼看着,却看出了些端倪。 这人似乎,不会? 小花有一瞬间的愕然。 但此时再使什么手段已经晚了,只得檀口婉转娇声轻唤‘殿下,饶了婢妾’,仿佛要滴了水儿似的小眼神儿似勾非勾,幼细的腿儿往上绕了绕,换来了身上那人的动作又重了几分。 几欲让她一口气上不来,虽是有些疼,仍强忍着环住了他的颈脖,柔软贴上结实的胸膛,随着动作有意无意的磨蹭着。 感觉对方眼神炙得吓人盯着两人相贴处,却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那么像以往一样机械般的动作着。 小花心中有些了悟,却很快便没功夫想些杂七杂八的了。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景王一个重落才停下持续了很久的动作。 小花此时不光大脑是木的,腿也木得厉害。毕竟还小,被个笨拙的折腾了这么久,半天都缓不过来神儿。 怎么被人抱去沐浴都不清楚了,等回来时,床榻上的被褥之类全部换新,两人才又在榻上躺了下来。 小花疲累至极,心中有千般思绪,却没那精神去想,便沉沉的睡去了。 景王却是睡意全无,借着帘幔外透过来的光,眼神微闪打量着身旁熟睡的人儿。 上辈子景王性子寡淡,并不热衷床笫之事,平日里也就是个应付差事,他并没有觉得做这个有多么快乐。他知道很多男子都喜欢这项事物,可他一直不懂这事有什么可喜欢的。 这辈子回来,他的心思与注意力大都放在别处上,对男女之事更是淡得可以。所以两辈子加起来,景王其实也就是个没经验的主儿。 而这个小宫人,却屡屡刷新他的眼界。 刚开始他觉得不错,很是有点滋味,后来知道小宫人怕他,他也知道让她不怕,他更能舒服欢喜些。可今日感觉到这小宫人主动了迎合,他才明白什么叫做鱼、水、之欢。 明白归明白,也舒爽的厉害,但景王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一夜无话。 翌日,景王到点便起身了。 虽是累的厉害,小花仍穿了衣裳起来服侍景王更衣洗漱。 一切弄罢,景王就走了,还是像以往那般淡漠的来淡漠的走,仿佛昨晚儿床上那人只是小花的臆想。 景王的态度让小花有点丧气,她想不出来景王到底是如何想的。比起后院其他几人,景王来西院的次数确实独树一帜,可是要说有多宠爱,她却是真心没感觉到。 尤其头晚儿那么亲密过后,次日见到景王还是那张惯有的淡漠脸,与不言不语的冷然,小花真有一种想掀桌的冲动。可景王是主子是夫主,她真心只敢在心里想想,表面上却是连表现出来都不敢的。 恭敬的把景王送走了,小花又去榻上补了会儿觉,连早膳都没用。 中午起来用了午膳,刚空闲下来准备琢磨下景王的态度,下面有宫人来报胡良医来了。 对于胡良医的突然到来,小花有些惊诧。心里思索怎么胡良医突然来了,嘴里已经命人请他进来。 小花在堂屋里见了胡良医。 「胡良医快请坐,丁兰上茶。」 对于胡良医这个人,小花还是知道的,但也就见过一次面,还是上次她被下了毒事后隔了些日子,胡良医过来把脉看恢复的情况的时候。 不过小花知道当初是胡良医诊出她中毒的事情,她之所以能够痊愈也多亏了他的医术,自是早就感激在心,此次见到态度也是相当热情。 胡良医行了躬身礼,便在下首椅子上坐下。 「上次妾中毒的事情,也多亏胡良医了。」小花面含微笑,言语之间的感激之意流于言表。 「夫人客气了,这是老夫应该做的。」 两次见面,对方的身份天壤之别,可胡良医却并不觉得惊诧。 以往在宫中当太医的时候,见过太多的一跃成了主子的宫人,他上次给当初还是一个低等小宫人的花夫人看诊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宫人以后前程不会差,果不其然。 两人客套了几句,小花问道:「不知道胡良医今日所谓何来?」 第46章[05.05] 「府中惯有给各位夫人主子请平安脉的规矩,老夫今日便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什么是请平安脉,小花并不懂,见丁香微不可察的点了头,她便让胡良医上前把脉。 丁香在小花手腕上垫了丝帕,胡良医躬身把脉。 他沉吟了片刻,告了个罪,便与丁香去了屋外廊下。 一般富贵人家的妇人看诊,大夫有什么不方便问的话都会问贴身的丫鬟,小花也是知道,便没有在意。 丁香与胡良医在外面低声说了一会儿,而后两人又步入进来。 「夫人的身体很康健,并没有什么问题,老夫在良医所还有其他事务,就先告辞了。」 「丁香,送送胡良医。」 丁香送了胡良医回来,小花问到刚才在外面的情况。 「胡良医只是问了问夫人小日子的时间,奴婢与他说的就是这事儿。」丁香答道。 小花脸色有点囧囧的,怪不得要把丁香拉出去问,原来是问这样妇人的私密事。 「胡良医说夫人的小日子有些不顺,平时忌凉忌辣就好。他本说开些调理的药送来,奴婢与他说贺嬷嬷那里每日有送调理的补汤,胡良医便说不用再开药,他知道贺嬷嬷调养妇人的手段甚好。」 小花点了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丁香心里却是有些疑虑,府中是有给你每位主子请平安脉的规矩,可从来都是胡小良医负责此事,没想到今日却是胡良医本人来了。 也许是胡小良医今日忙,所以胡良医本人来?这两位胡良医的关系阖府上下都知道,丁香只是疑虑了一下便不再他想了。 胡良医一路回了良医所,见儿子胡小良医坐在里头喝茶。 他没有说话,来到书案前,沉吟了片刻,便拿出一张宣纸,小心翼翼裁小了些,才执笔在上头写着什么。 写完后,他放下手里的狼毫毛笔,等纸上墨迹干了,才小心翼翼折了起来。 这时才与一旁的儿子说了几句闲话,端了茶盏在书案后坐下。 没过一会儿,副总管太监常顺常公公来了。 见常顺走进来,胡良医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常公公,怎么是您来了这趟,早知道您来,我就给送过去了。」 客套起来,胡良医从来不弱于他人,能当太医光会医术可没甚用,还需要懂一些人情世故。宫里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不能得罪,胡良医自是练就了一身与人交际的好本事。 常顺自然知道这胡良医在和自己客套,先不说别人一把的年纪,殿下也对其很是看重,所以常顺是不敢托大的,言语客气不说,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 「胡良医你真是折煞咱家了,这不是来给殿下办差了嘛。」胡良医抚着胡子一副‘我懂’的笑了笑,转身到书案前把刚才他写的那个小纸条递给了他。 「请与殿下说,照着这个时日应该无碍。」 常顺了然的点了点头,便和胡良医告辞了。 胡小良医一直坐在一旁看自己爹和常公公打机锋,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懂,不禁好奇问道:「爹,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被亲爹不高兴的瞪一眼,胡小良医立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儿了,遂笑笑一副‘我不再提’的样子。 胡良医摇了摇头,这事儿殿下可是交代过千万不能说的,只是这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实在是猜不透啊! 「花夫人那里的平安脉以后为父的去请你就不要插手了。」思虑了半刻,胡良医说道。 「知道了,爹。」 常顺回到璟泰殿,特意借故在景王面前露了下脸。 过了一会儿,福顺便被景王派出去办差去了。常顺见到福顺出了璟泰殿,便径自进了书房。 常顺先是躬身行礼,便走近了去。 「殿下,胡良医说,按着这个上面的时日应该无碍。」说完,常顺便把手里的纸条放置在景王书桌上。 这样的差事常顺并不是第一次办,每个月殿下便会派他去找胡良医一次,这纸上面写的什么他并不知道,景王交代让他去拿,并说要不要让福顺知道,他便领命去了。 常顺这人一向为人黑面冷漠,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因为他知道好奇心多的奴才死的快。虽然殿下和别的主子不一样,但常顺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自己不要越轨。 总体来说,与福顺相比,常顺才是一个合格好用的奴才,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事情景王并不交给福顺而是交给他去办的原因。 当然福顺和景王的情义自是不同,这跟好不好用没什么关系,而这次的差事也因为某些原因并不适合福顺知道。 挥手让常顺下去,景王打开了手中的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几个日期,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居然还要隔这么久。 当这个念头从景王脑海里闪过的时候,其实他并没有意识到。 过了半刻,景王站了起来,从身后的书架上摸了一本书出来,把纸条夹在了里头。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期间景王并没有再来西院,小花心生无奈,只得盼着日子过慢一些。 可不管怎么想,该来的总会还是会来,而景王妃似乎很急切的样子,解禁前的头一日下午便派了春香来通知小花可以解禁了。 景王妃并没有如此好心,她不过是在提醒小花明日不要忘了去请安罢了,小花自是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对于景王妃的急切,小花心生无奈,有时候不免觉得,不知道这景王妃到底如何想的,她真不怕自己一状告到景王那里去? 第47章[05.05] 景王妃不得宠爱,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儿,她到底从哪儿来的这份底气? 想着景王那张素来淡漠的脸,小花心里些许有些明白了。 就凭那位主儿那份寡淡的样子,没有个把女人,或者个把女人出了事儿,并不能引起他丝毫的波澜吧。更何况丁香也说了景王妃是当朝萧皇后的同族侄女,身份如此高贵,也难怪会如此底气十足。 与之相比,她不过是个奴婢出身的小姬妾罢了。 这样想想,小花心里横生了几分悲凉。 时间是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流逝的,再怎么悲凉,该请安还是要去的。 而小花现在也已经想开了,就这么着吧,她是准备耍赖到底了,有本事景王妃就跟她直接撕破脸。 似乎那日花夫人的嚣张跋扈成为了昙花一现,再次出现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恭顺温良低眉顺眼。 景王妃样子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乔侧妃和玉容的面孔还是老样,和景王妃说了几句场面话,小花就又坐回了自己的老位置。因着没有玉娇那个总喜欢跳出来挑衅的人,今日的请安竟然出奇的顺利与清净。 「好了,本王妃也不多留你们了,都各自散去吧。」 景王妃端茶做送客状,而这次也居然没像以往那样上茶上点心什么的。只是小花偷眼看去,能很清晰的看到景王妃眉角隐含的不耐与浮躁。 难不成这景王妃不准备出幺蛾子了? 小花心中疑虑,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与丁香对望了一眼,就回了西院。 春香见人走完,与夏香对视了一眼,两人忧心忡忡往内室走去。 今儿个景王妃出乎意料的沉默,不光来请安的几人惊讶,景王妃身边这几个贴身宫人也非常讶然。 殿下前些日子又去西院了,这个消息报上来后,王妃砸了屋里的好些个东西,春香本以为昨儿王妃让她去通知花夫人今日来请安,会有什么手段等着招呼那花夫人的,却没想到是平静之极。 王妃闹腾大家反而习惯点,不闹腾才心中忐忑,生怕王妃气出了什么病来。 「那花夫人真是个狐媚子!」夏香啐道。 立场不一样,看法自是不一样,如果今儿换成殿下屡次来长春院,只怕这院子里头的人都会说是本就该是如此了吧。 春香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本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只希望王妃千万镇定不要闹出个什么事儿来才好。 …… 回到西院后,小花也没说什么,样子还和平时一样,丁香则是盯着下面人更紧了,不但时不时的敲打一下,小花现在的膳食直接她本人去典膳所提,不再假手她人。 有丁香这么一个帮手,小花实在觉得省心多了。丁香也极为聪明,几乎不用她开口说,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边小花防范着景王妃的后手,那边景王似乎也忙了起来。 京城那边的动静最近颇多,消息是有人传过来,但是太过散杂。 景王上辈子活的太过迷糊,对于晋王是怎么造反即位的并不是很清楚。 这辈子他只能笨人用笨办法,让派出去的探子搜集很多京城那边的消息递过来,然后自己根据这些散杂的消息,进行各种穿插套用对比才能得出些许消息来。主要目标还是放在太子皇后一系和许贵妃晋王齐王一系上头。 景王并不精通这个,看这个他很费劲,但是他很认真并不放弃。有做总比没做好,每当他多做一点,他就能给自己手里增添些筹码,这是他一贯的心性。 一连忙了几日,景王才稍微松散了些。 他默默的坐在那里,享受这难得的清闲,脑海里突然出现一组字,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记错了,便转身从身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书。 翻开书,一张小纸条赫然夹在书页其中。 他白玉般的手持起那张纸条,用指尖蹭了蹭边缘,脸上是一贯的淡漠。 这张巴掌大的纸一角已经微微卷曲了,可以看出是被人磨蹭多了的缘故。 景王静默了半响,又把它夹回书里。 …… 晚上,景王来到西院。 因为景王来的有点晚,西院的院门已经关上了。 景王站定,看了福顺一眼,福顺便老实的上前敲门。 敲了没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 春兰看清是景王后,立马跪下。 「怎么这么早就把院门关了?」福顺说道,想他福爷爷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敲门的事儿,感觉是没啥,但总有些囧囧的错觉。 「奴婢该死。」春兰不敢说,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景王早已迈步入了院内,这边小花已经听到动静起了来。 睡得迷迷糊糊被丁香叫起来,说殿下来了,她还以为是做梦呢。人还没清醒,就被从床上拽了起来,还没等她把衣裳穿好,景王人就进来了。 「殿下。」小花只好披着件外裳,半蹲行了个福礼。 景王手抬了抬,也没有说话。 丁香和福顺鱼贯下去了,小花瞅了坐在床边的景王一眼,见他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的样子。 第48章[05.05] 对于景王这幅样子,小花早已习以为常,可心里难掩烦躁。明明告诉自己要给自己找依仗,可被晾久了,那股子劲儿就没了。 她撑起笑脸,小声说道:「殿下,要不婢妾侍候您更衣洗漱?」 景王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等小花准备叫丁香备水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洗漱了。」 小花偷偷瞄了景王一眼。 一身紫色的常服,头带白玉冠,很日常的感觉。头发衣裳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实在不像是洗漱了的样子。而且大晚上的洗漱了不睡,跑她这里来干嘛? 这个念头划过,小花暗呸了自己一句,肯定是来睡觉的啊! 一想到这,她脸红了一下。 「那婢妾侍候殿下更衣。」 景王没有说话,眼神深邃的瞅了她一眼,站起来。 更了衣,剩下的自是该做应该做的事了。 两人刚在床上躺好,景王就猴急的压了上来。小花真不想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但和景王以往相比今日真的有些猴急了。 景王也没有什么花花手段,很多回都是长驱直入,姿势也是最传统的男上女下,甚至很多时候细心观察还能看出他举动之间的笨拙。 前戏没有做好,女人肯定不会舒服了,这些小花还是懂得。只是侍候的这个怪人景王,貌似是个不会的主儿,小花也不敢对景王提出让他做做前戏什么的。 她尽量舒展着自己身体,让自己可以放松熬过前头这阵儿,侍候了景王这么多次,对这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看着上头那张面无表情脸半瞌的眼,小花发现她很少看到景王有旁的表情,包括每次做这事儿的时候,明明感觉他的动作越来越重,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 他是舒服呢还是不舒服,小花真心瞧不出来。 可是她真心不舒服啊! 她咬着唇,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人压得更紧了。一波一波,让她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直涌而来。 瞅着他还是面无表情的脸,小花心中无意间就升起了一股发狠之意。 放在身侧的双臂环上那人的脖子,人整个贴了上去,对着他耳朵吹了一口气,然后轻咬了一下…… 箍着她腰的手臂环得更用力了…… 小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伸出了舌尖舔了舔,见景王没有阻止,就含在了口中,密密的舔着还偶尔轻咬。甚至越来越大胆,丢了耳垂,唇就往脖子上游移了过去。 景王从来没有亲过她,除了那处的接触,顶多也是环抱着而已。小花也没有尝试过这种大胆的举动,因为景王的脸与淡漠的态度实在太有压迫力了,她心里总是有点怯怯。 这次一时冲动缠上了去,又做出这些举动,鼻息之间全是男人特有的味道,莫名心里就升起了一股蠢动。 小花其实并不排斥做这种事的,上辈子四少爷花样多,她也从其中体会过不少的好处。吃过了肉,自是知道肉的香味,被身上这个啥经验也没有的男人这么蛮干着,心里也难免会憋屈。 只是以往她没资格反抗也不敢反抗,所以只能承受,这会儿还是不敢反抗,但因景王的不阻止再加上似乎觉得景王在床上对她有些许不明显的纵容,就倡导了小花的胆子大了那么一些。 香唇从脖子上游移到景王的下巴,小花其实是有了那么点滋味想去吻他的唇,一瞬间反应过来,胆小的瑟缩到了下巴上。 蹭了蹭,用舌尖试探了一下,又轻咬一下,身上那人更激动了。甚至因为两人距离极近,景王还把脸埋在了她脖子里。炙热的鼻息喷上她的玉颈,小花被刺激的身子一抖。 迷糊之间,脖子上被人轻吻了好几下。那动作很笨拙,但这样鸳鸯交颈耳鬓厮磨,再加上那难熬的那阵儿过去了,不但让小花身子热的厉害,心里也激动的很。 她不禁的嘤咛了一声,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孺子可教。 翌日,景王比以往起的晚多了。 小花现在到点就会醒,因为每日要给景王妃请安,也都养成了一种习惯。 眼睛睁开,发现旁边那人还没起。偷偷的瞅了一眼,刚好撞在他的瞳子上,小花脸一红,悄悄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脸埋进被子里。 昨儿夜里虽不算很畅快,但是比以往强多了。这景王在床笫看似笨拙的可以,居然也跟着她学了一些小动作,后面的第二次小花舒服多了。虽是进展不大,但至少代表着一些不同的寓意。 可能因为心里感觉不一样吧,两人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那事儿了,小花此时却无端心里窘得厉害。 景王坐起了身,小花也没敢耽误,套了一件衣裳便起身服侍他穿衣,从头到尾脸都没敢抬,生怕在他眼里看到了恼怒。 景王没留下来用早膳,临走之前,摸了摸小花垂在胸前的头发。 小花愣了愣,这是个什么表示? 景王一路出了西院大门,往演武场走去。 从他开始习武,四年如一日每日要晨练一个时辰,今天却是要迟了。 刚没走几步,常顺一路小跑过来刚好撞上迎面走来的景王与福顺。 常顺附在景王耳朵说了两句,本来还打算去演武场的景王立马脚转了地方,往前院行去。 进了存心殿副殿的一个暗间,里面有个人正等着景王。 那人一见着景王,面露欣喜,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这个暗间是连福顺都不能进的私密所在,景王罕见的走上前,轻扶地上跪着的人。 苏顺年近四十,生得体型壮硕,五大三粗,如果不说他是太监,是任谁都看不出来的。他是从景王还不过十岁就跟在他身边侍候的,资格虽然赶不上福顺,但也是挺老的了。当年也跟着景王来到了景州,只是他几乎不在府里出现。 无他,因为他肩负着重任去忙其他事情了。 上辈子的骆璟来到景州,面对的是贫瘠的封地,入不敷出的税收,宗人府屡屡拖欠他的俸禄致使他景王府连日常支出都不够的窘境。 第49章[05.05] 对此,他是忍了。 这辈子他表面是忍了,暗里却命手下心腹在景州境内从事各种赚钱的生意,所赚银钱除了补贴王府的支出,还有就是留下来便于行事。 毕竟想改写自己命运,没有钱可是万万不行。 苏顺即是那心腹之人,不仅管着景王名下私人的生意,还管着暗里的情报一事。虽是太监出身,但苏顺个头魁梧,出门贴个胡子做些装扮,倒也没有露了本身是阉人的行迹。 见景王面露疑惑,苏顺笑了笑开口说道:「奴才想着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次便回来看看。」 「辛苦你了。」 景王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并示意苏顺在一旁也坐。 苏顺常年在外,本身也不是个拘谨的人,也明白这主子的秉性,便没有客气在一旁坐了下来。 「不辛苦,奴才替主子办事本就是万死不辞。」苏顺把客套话说完,跟着又说道:「外面的世界可是比里头精彩多了,奴才成日里虽然忙碌,但是精神气足得很。」 这倒也是实话,如果不是机缘所致,太监进宫一般都是一生在宫里头度过,而苏顺的生活却是跟正常人无异甚至还要潇洒些许,除过本身是个太监,苏顺在外可是人人见着都要叫声爷的。 历朝以来,来钱快的不外乎茶跟盐。 尤其是盐,朝廷是不允许贩私盐的,而景王这里的情况则是有许多地方都可以利用。景州是他的封地,封地也是有盐井的,景王的第一笔生意就是以盐为跳板,以公当私进行贩卖收拢了不少资金才慢慢往外扩展。 有个藩王在背后做靠山,与其他私人商户自是不一样的,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要人手有人手,前可进后可退,几年下来苏顺手里的生意发展的出奇快。 手下私盐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赚来的钱则是以钱生钱在各地开设了不少客栈酒肆妓院赌坊等,一来算是另一种投资,二来也利于收集各类消息。 当然苏顺这次回来也不光是表面上说回来看看的,还有个原因则是为了回来交账。 苏顺哪怕再忙,每年都会回来汇报若干次。景王看不看是他的事,苏顺不能拿主子信任当理所应当。 景王也是知道苏顺秉性的,果不其然在墙角看到一个大箱子,他知道那里面放在都是最近一年的私业的帐。 苏顺把一些重要的事向景王汇报了一下,又从身后摸了一个黑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殿下,这里面都是这一年来的盈余。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奴才便先告退了。好久没有回来,找几个老伙计聊聊去。」 景王从来说不出太感性的话,「多留些日子,不要太辛苦。」 这句话对景王来说已经是很罕见的,苏顺自是明白这些话背后隐含的一些关心。 「奴才知道。」 景王挥挥手,苏顺便退下了。 小花被景王摸头发的举动吓到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想不出,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时间已经不早的,景王前脚走,丁香后脚就拉着小花给她梳妆打扮,免得请安去迟了。 小花今日穿的是浅桃粉底月季花刺绣饰边对襟小袄并桃红色的马面裙,这段时间丁香和丁兰两人也陆陆续续给小花赶了几身漂亮的衣裳出来。多么华贵倒也算不上,毕竟夫人的份例在那儿摆着,但至少没人在讥酸小花穿着寒酸了。 妆扮好,小花连早膳都没有用,便匆匆赶往了长春院。 谁知道去后,还是有些晚了。 今日后院几个都到齐了,连刚解禁的玉娇也位列其中。 小花步入堂中,心中喟叹,表面不显,行礼请安。 坐在上首处的景王妃垂着拨着手里的茶盏,仿佛没看到。过了好半响,才抬了抬手。 小花又颔首谢过,便行至一旁坐下。 刚坐下,玉娇便开口说话了,「这么多人就等一个,架子真大。」 玉娇也没指名道姓,但任谁都知道是在说小花的。玉娇嫉恨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天一个样的花夫人,见她面若桃花眼含春水,身段是越来越好了,看起来既娇又艳,可见最近过得很好。 与之相反是她,禁足了一个月,日日心都在愤恨的折磨当中,气色反而没这贱人好。 小花扯扯嘴角,半垂下头,看也没看玉娇一眼。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景王府确实是王府,很多东西都和别处不一样,比方说规矩什么的,但有时候她又觉得这景王府其实与别处没什么两样,例如这每日的请安,例如妻妾之间的争宠,女人尖酸的嘴脸。 可女人之所以会尖酸,不外乎是因为嫉妒。心中嫉妒却投鼠忌器,便只能用言语进行宣泄。小花上辈子会因为旁人如此更加得意,觉得无人嫉妒是庸才,这辈子面临这样的,她除了心中叹息,面上却是再也不会做出其他。 「玉娇妹妹快别这样说,花妹妹是特殊原因才来会来晚的。」一直没开口的景王妃笑着说话了,话一出口就砸下了一个晴天霹雳。 乔侧妃噙着一抹颇有意味的笑,接腔道:「殿下昨晚儿歇着西院那边,花妹妹来晚了也是情有可原。」 小花看了那两人一眼,心里闪过‘又来了’,继续垂下眼睑。 反正她现在说啥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玉娇和玉容两人没什么消息渠道,听到这话先是震惊,之后是眼红。尤其是玉娇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本来长得还不错,因为嫉妒平添了几分丑陋。 这边景王妃和乔侧妃有一句没一句拿着话刺着,那边玉娇则是充当炮筒子接二连三冲小花而来。句句讥酸,可听多了真是就可以无视了,战斗力太差。 小花啥话也不说,就是抱着一个不理会,权当你说你的她听不见。 一番下来,这几个女人都气得不轻。 早就知道这花夫人是个滚刀肉,第一次体会到她滚刀肉的功力如此深厚。以往就一个玉娇不成气候,这次不光是景王妃,连向来很少说话的乔侧妃都憋不住了,她还是那样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第50章[05.05] 这种多次上演的场景,听者不烦说者也会厌。对于滚刀肉小花,景王妃也是满心疲惫,连话都懒得说,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夫人,奴婢看王妃似乎坐不住了。」丁香说道。 小花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揉揉眉头。昨晚睡得太晚,早上起来太早,来了之后又被各种围攻,她头疼的很。 「她早就坐不住了,又不是今儿一天。」 「但也没有像今天这么不顾自己的形象。」丁香意有所指。 每日夫人来请安,丁香都在一角候着的,自是也看清楚其中的机锋。王妃虽有时候做的太显,但从来不会自降身份的自己下场针对夫人的,而是挑唆她人,今儿却是改了性。 小花讥讽的扯扯嘴角,景王妃还有形象可言吗? 从那次景王妃知道景王来她这里以后,她这边就有人成日里盯着动静。只要景王来她这里一次,第二日她来请安就要接受一番洗礼。 而自那次宴席过后,景王妃也改套路了,不再给她‘上茶’了,有时候连茶都懒得招呼,而是改为了挑唆旁人言语攻击她。 玉娇没解禁的时候,乔侧妃和玉容两人都不太爱接景王妃递过来的刀。今日玉娇解禁,刚好又逢昨晚景王去了西院,她今日来的有点迟,直接招惹得炮口全部指向她。 幸好她上辈子见多了这样的情形,倒也不会觉得无所适从。上辈子她是直接反击过去,这辈子她选择了‘听不见’。这招用久了,她反而觉得听不见比反击回去要好,省了太多的事了。 小花看了丁香一眼,「接下来才是硬仗要打,我看了这么久,估摸她明面上应该消停了,那就只有暗处了。」 丁香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回到西院后,小花让丁香拆了头发换了衣裳,便回到卧房拔步床上躺下了。 「夫人,要不用点东西再歇着。」小花打了个哈欠,「让我先睡会儿再说。」 辛苦了一夜,一大早还要去被人指着鼻子讥讽,不光是身累,心也累啊。有时候小花想想,觉得自己活得可真辛苦啊,没一天安身日子可过的。 可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她也只能迎难而上,幸好现在的情形比前些时候要好上不少。 只要景王能继续来她这儿,那边就会投鼠忌器,明面上不敢,暗里只要防着些就好。至于以后…… 小花想,也许怀个孩子会比较好? 景王…… 想着昨晚儿的景王,小花不由的脸又红了。 一觉睡到中午,午膳领回来后,丁香就把小花叫起来吃午膳。 因着在自己屋里,而且小花准备等会继续睡会儿的,便没有太注重形象。随便穿了一身小夹袄并褶裙,头发还是披散在身后,便来到了桌前。 今日的菜式是冬笋烩糟鸭子热锅,里面放的有菌菇和黄豆芽,还有两个炒菜是鲜蘑菜心与炒白腰子。小花喜欢吃热锅子,大冬天的吃了暖和,并且冬笋烩糟鸭味道也很鲜美。 一口气儿吃了小半碗饭,小花又转头喝汤。 这汤是贺嬷嬷给小花送的,每日一盅。现在每日去领膳的人都知道去了典膳房后,再去趟璟泰殿,那边小厨房的贺嬷嬷会掐点把汤装好递出来。 一盅小小炖汤,代表的含义太多了,不光西院里服侍的几个人与荣有焉,连外头有些宫人看待西院人的脸都是隐含着巴结。 下面人自是不知道这汤是贺嬷嬷给的,还以为是殿下赏的,更是觉得西院的花夫人是殿下的新宠,以后要仔细了些才好。 而小花也是明白这些的,心里承了贺嬷嬷的情。 先不说这补汤对自己身子的好处,光是其中隐含着帮自己长脸的寓意,小花都不得不对贺嬷嬷心生感激。 对于一个没有根基的人,这寓意太重要了,至少小花发现下面那四个小宫人见着她脸上笑容殷勤多了,甚至隐含振奋的意味。 主子受宠了,奴婢们才有前途,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那次夫人说的话,丁香也是有放在心里衡量的。 磨了春草一些日子,明里暗里各种敲打她,着实在她身上放了不少心思。 被丁香这样调、教了些日子,春草别的感悟没有,但也懂了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的道理。丁香又提点她了几次,她倒也明白了丁香为什么态度如此。 本就不是个蠢人,心态倒也转的非常快。 眼见春草态度端正了过来,丁香便把她也调到了小花身边侍候。 所以小花见到春草来到她身边侍候,样子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态度却似乎变了些。 心里对春草有点歉意,但她也知道最近自己身边的事儿太多,她并没有什么根基,而丁香如此也确实是为了她好。只有把身边的都处理好了,才能一心一意的防范外面,毕竟她能放心用的人实在太少。 小花的食量并不大,喝了一盅汤,吃了一碗饭,一样菜动了两筷子就饱了。 用罢膳,在丁兰服侍下洗手漱口,并饮了半盏茶。 「剩下的你们分分吧,别浪费了,我去睡会儿,你们去用饭,免得等会菜饭都凉了。」 说完,小花便自己去了内间。 「夫人,我侍候你歇下吧。」春草跟在一旁说道,与以前相比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多了些稳重。 小花侧头饶有意味的看她一眼,笑道:「我是那么矫情的人?快去用饭罢。」 这句话让春草鼻头一酸,觉得小花姐姐、哦不、是花夫人并没有变,还是以往那个她。 果然如丁香姐姐说的那样,是她自己的心态不对,夫人现在本来处境就艰难,大家应该同心竭力把自己的差事办好才是。 「好了,赶紧都用饭吧,夫人体贴,怕我们在大冬日里吃冷饭伤了脾胃。」 第51章[05.05] 丁兰已经把三人的膳食端了进来,丁香把桌上的菜对半分了一下,让春草给另外四个小宫人送了过去。 三人坐下,丁香才说道:「你们两人最近都警醒些,我觉得王妃那里没那么简单。」 丁兰点点头,春草也是明白些许的,也跟着点头。 丁香看着两人,表情严肃,「我们三个算是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差事办好,办的让夫人在外面万事无忧。对了春草,你现在还和那四个小宫人住一起,就先不挪了,你帮着盯着她们一些。」 「丁香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看着她们。」 「那四个人都是从别处抽过来的,里面到底有没有那几处收买的人都还不清楚,盯着稳妥些。」 「是。」 按着以往的老惯例,今日是景王过来长春院小坐的日子。 景王妃起了个大早,‘恭候’完每日来请安的几人,也没怎么耽误就让人散了。 出了长春院院门,玉娇掐着嗓子说道:「这王妃和我们这些就是不能比,殿下可是定着日子会来看王妃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乔侧妃说还是对小花说的,反正两人都没搭理她,各自转了方向回各自院子。 景王妃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上午,中午用膳还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过了午后才听到下面人来报殿下来了。 还是像以往那般的淡漠与神态,还是对她不理不睬,每次都会觉得气闷,这次的气闷不约而至,甚至因为想着某些事某些人更加汹涌。 景王妃本就不是个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勉强为之,这些日子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花夫人搅得她心神大乱,此时见到坐在旁边一脸淡漠的景王,平添了一种他面对她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冷漠的想法。 眼睛突然有些模糊,心里堵得厉害,景王妃紧捏着手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想砸东西的冲动。 堂屋里安静极了,春香与李嬷嬷几人站在一旁心里紧张,生怕王妃会当着殿下的面闹腾起来。眼见着王妃的脸色大变,李嬷嬷甚至想做些什么打个岔,却又见景王妃深吸了好几口气,按压下情绪。 景王见景王妃半天没出声了,站了起来,迈步出去。 留下景王妃一人脸色深沉的坐在主位上,过了好半响才朝地上砸了个茶盏。 奇异的是这次居然没有歇斯底里,景王妃只是沉声说道:「嬷嬷,上次我说的那些,都开始办了吧。」 「王妃……」 「别让本王妃说第二次。」 「是。」 景州的冬日永远是那么的长,明明进入了春天,却丝毫没有冰雪融化的迹象,甚至今日又开始飘起雪花。 下午,小花坐在暖炕上,正在让春草剥松子给她吃,突然听到下面人来报乔侧妃来了。 乔侧妃在这种天气的突然造访让小花很是惊讶,惊讶归惊讶,人来了还是要招待的。 乔侧妃是侧妃,小花只是个夫人,自是不能拿大的坐在首位的。小花请乔侧妃坐下后,便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丁兰上了茶,堂屋中一片安静。 乔侧妃今日打扮的非常素净,身着了一身月白色的夹袄与襦裙,看起来非常美丽,比以往那种妩媚的美,要看起来平易近人极了。 「一直想来拜访一下妹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得空,就不请自来了。」 小花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的关系并不好,虽说不上是完全敌对,但也不算完全没有芥蒂。没想到乔侧妃今日来却是这样一副面貌,与这样一副很熟稔的口气。 「这段时间雪多,总想着不下雪了来,却一直找不到这样的天。」乔侧妃端起一旁的茶盏,划拉了一下茶沫,便抿了一口。 小花眼睛一闪,笑着说道:「是啊,天冷雪又多,如果不是每日要去王妃那里请安,婢妾都不愿出门的。」 「景州这里的天就这样,冬日长,入了冬天冷雪多,虽说是冬去春来,但这里的春天总是要比其他地方晚上一些。」 小花见乔侧妃语气和缓,似有善意,便也就继续和她聊些景州的天气什么的。 说了一会儿话,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乔侧妃笑得甚是和善,仿若未睹有些尴尬的局面,又说道:「这景王府的后院人不多,也没什么消遣,我平日里也没什么谈得来的人。今儿个和妹妹一聊一见如故,日后有闲便来找妹妹聊天,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瞧侧妃姐姐说的,婢妾欢迎还来不及。」 乔侧妃站起身,一旁的蝶儿为她披上了斗篷。 「打搅了这么久,我就先告辞了,妹妹不用送,外面天冷。」 说是这么说,小花还是站起身恭敬的把乔侧妃送出了门外,并示意丁兰把人送出院门。 丁兰将人送走后,回到西间说道:「这乔侧妃今日是吃错药了吧?」 「这话你当着我们说说就好,平日里在外面可谨慎些。」丁香一向严己律人,在外在内一点也不放松。 「这个奴婢当然知道,夫人,你说这乔侧妃来干什么?」 小花此时已经又歪到炕上去了。 这些日子丁香把下面的人手都发动起来做针线活儿,以往光秃秃的炕上不但铺上了秋香色绣牡丹的轻罗厚褥,也添了几对桃红色银线绣牡丹的轻罗抱枕。小花现在越发喜欢赖在炕上,陷在软软的抱枕里头,即软和又舒适。 「还能来干什么啊,面上是想拉拢了当同盟,实则还有别的用意。」 景王妃又没对付乔侧妃,所以她是不需要什么同盟的,也就是还另有玄机。这玄机是什么呢,她用脚趾头都猜的到。 第52章[05.05] 上辈子在四少爷后院,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明里斗不赢,自己又没宠,便找着那些有点宠的套着近乎。当然别人是有想交好的意味,但更多的也不过是想在这里见到正主儿,在他眼里挂个号,好勾了人去她那儿。 刚开始她还有些惊疑乔侧妃此行的目的,随着后面的那一番交谈,小花就大抵摸清楚乔侧妃的意思了。 有必要如此吗?她现在又不是很得宠。 可一想到景王几月难得来一次后院,又想想来自己这里的次数,虽然少但也算是一枝独秀吧,在外人眼里她也确实有那么点宠似乎。 经过小花一说,不光是丁兰连春草都明白乔侧妃这番举动的意思了。 「她不会真想借着咱们这里见殿下,然后把殿下勾到荣喜院去吧?」丁兰有些急了。夫人自己的宠都还嫌少,再来个乔侧妃可不好使。 小花只能呵呵一声,在软软的抱枕窝里翻了个身儿。 春草看看丁香紧皱的眉头,又瞄瞄小花,说道:「那怎么办?」 丁香没有说话,小花开口道:「能怎么办?人家是侧妃娘娘,我是小夫人,别人要上门,我还能撵出去不成?想来就来吧,反正殿下隔那么久才来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那要是万一碰上了呢?」春草有些操心操多了。 小花翻翻眼没有说话,突然就觉得闹心的厉害。 她上辈子也不是没被人使过这样迂回的策略,四少爷也被勾走过那么一两次。那时候她都气爆了,气那人不要脸,也气四少爷管不住自己下、身,更多的则是觉得自己面子全掉光了。 尤其那时候碧鸢还跟她斗着,总拿这事儿当人面讥笑戳她心窝子,戳得她暴跳如雷恨不得和人动刀子。 换了一辈子,面临同样的状况,赶人肯定不是不能的,毕竟旁人位分比她高,而且她现在应付手段粗暴的景王妃都有些吃力,再把乔侧妃得罪了,双面夹击后果更难预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侧妃平日里说话不多的原因还是怎么,小花总觉得乔侧妃这人不简单。至少景王妃凭的不过是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与优势,才能那么手段下作具有威胁,而乔侧妃却是有心计多了,换景王妃来她是绝对干不出上她这个小夫人的住处来示好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小花下了结论,「你们就算是不满也收着点,别让人看出来。」 「是,夫人。」 蝶儿望望外面的天,面露忧色说道:「侧妃娘娘,外面有雪,今日还去西院那边吗?」 有时候蝶儿也不知道乔侧妃是怎么想的,自己一个侧妃之尊,正儿八经上玉碟景王的妻室,却总是主动跑到一个小姬妾的住处示好。 侧妃娘娘的意思她也懂,可是去了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殿下,还有必要去吗? 殿下那人本就性子寡淡,可以想见那个花夫人宠爱其实也是挺少的,想去那边拦人那得要耗多久的功夫啊。 「去,为什么不去呢。」乔侧妃一边让翠儿给自己妆扮,一边说道,眉眼间全是闲适,并无半分急躁。 「可是……」 乔侧妃当然明白蝶儿想说什么,抬手止住,「现在本就是闲闲度日,就当打发时间了。」 蝶儿听到这话,心中难受,再不提这茬。 其实还有些话,乔侧妃并没有说出口。 殿下自来到景州以后,就很少来后院了。偶尔来她这里一次也是只睡觉,什么也不干,不光萧氏那女人急,她也急。宠爱什么的磨了这么几年她也是不想的了,她就只想要一个孩子。为了这个,只要能借上一点劲儿的,她就不能放过。 她不会像萧氏那个蠢货一样,尽使些下作手段,就算把人都弄得不能生孩子了,殿下不去她那儿,又有何用。 当然,乔侧妃心里也是有些期许的,毕竟在外人眼里,殿下来景州后也就只上过她这里,其他处都没有去过。说不定殿下对她还是有些不同的,只是日子久了,就忘了。 「把那坛胭脂醉带上,本侧妃今日请花夫人好好品尝品尝。」 蝶儿听到这话,想到西院那几个宫人的嘴脸,难忍笑意。 「侧妃娘娘,您是没注意西院那几个宫人的嘴脸,明明恨不得把咱们撵出去却还是得忍着。」 乔侧妃笑得妩媚,「没办法,谁让我是侧妃,她是夫人呢。」 「那倒是,不过奴婢看那花夫人定力很好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也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假蠢。」 乔侧妃玉指轻点一下自己的朱唇,对着镜子笑得意味深长,「自是不可能是蠢人了。」 顿了顿,又道:「就是因为不是蠢人,才不敢将本侧妃拒之门外啊,要是换着玉娇那样的,这个门儿本侧妃算是进不了。」 「侧妃娘娘英明。」 「好了走吧,别去迟了。」 蝶儿扶起乔侧妃,翠儿捧上那装着‘胭脂醉’的酒坛子,几人便朝门外走去。 「花妹妹,我今日拿了一样好东西来,特地请你品尝品尝,晚上我让人把我的份例提过来,咱姐妹俩一起用膳顺便一起品尝这上好的‘胭脂醉’。」 乔侧妃走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并且一点也不拘谨的让蝶儿把那白瓷小酒坛放在了桌上。 小花心里有点无语,但脸上还是撑着笑,说道:「侧妃姐姐真是太客气了,总是拿些东西与婢妾分享。」 「咱们俩亲近嘛,自是不用见外的。」 小花干笑了一下。 两人在炕上坐下,乔侧妃又说道:「花妹妹这里就是舒服,连这暖炕都比我那处坐了舒服。」 说得跟你那儿没有炕似的! 整个景王府除了景王妃的长春院和殿下的璟泰殿两处有地龙,其他处都是用暖炕和炭盆取暖的,乔侧妃也是一样。家家户户都有的物件,说得好像没见过似的,也难怪小花会腹诽。 自那日首次上门拜访之后,乔侧妃果然天天上门来,大部分都选择下午的时候。 第53章[05.05] 来了之后,坐上一会儿,和小花天南地北的聊些无关要紧的事。 小花与她接触久了,才发现这乔侧妃果然是个能人。 至少别人很能聊,哪怕你没话说,她都能扯个话题和你聊在一起。并且从始至终态度良好,笑容和善,既不倨傲也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给人一种这人很好相处很善意的错觉。 可是错觉终究是错觉,不可能成为真,这些小花还是明白的,并不为之动摇。 她是可以不动摇心性,可她也阻止不了永远一脸笑的乔侧妃在她这里呆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到现在甚是偶尔还会找借口拿些好吃的好喝的过来,与她一起共进晚膳。 也因此,小花最近是越来越烦这乔侧妃了,烦极了她这套做派,也烦自己为什么一开始要与她客套。她是客套不假,可人却‘当真’了,并且很认真的来‘拜访’。 不光是小花烦,丁兰和春草最近也烦的很,丁香倒比她们会遮掩,但乔侧妃走后也会忍不住的皱眉头。 两人闲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乔侧妃说,小花在一旁听,偶尔说上一句。从外表来看甚至和谐,其实内里如何估计在场的两人心里都清楚。 一晃到了酉时,那边小花和乔侧妃的晚膳已经提了过来。 丁兰带着人在西间摆上了八仙桌,并把膳食在上摆好。小花的例菜加上乔侧妃的,满满的摆了一大桌。 两人下了炕,去桌旁坐下,在各自宫人的服侍下净了手。 「花妹妹,姐姐我先敬你。」 乔侧妃让蝶儿在杯中倒了那名为‘胭脂醉’的酒,端起来先干为敬。 酒杯酒壶都是小花这里的,酒虽是乔侧妃的,但她已经做例范先喝了,自是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小花便让丁香帮她斟酒。 其实有时候小花蛮佩服乔侧妃这人的,明明应该很尴尬的事,让她做来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自然至极。就像这酒,还有以往乔侧妃拿来的那些吃食啥的,都是别人毫不做作的先来‘试验’,让你想拒绝都说不出口。 「这胭脂醉醇而不辣口,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并且喝了不会醉,最是适合我们这些女儿家喝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花自是也不做作的端起来饮下。 「谢谢乔姐姐的好酒,这杯算是婢妾敬您。」 酒入口中,真如乔侧妃所说的那样,醇而不辣口,带着清香不说,品在嘴里还带着些果子的甜味儿。 小花这辈子几乎没喝过酒,但是上辈子经常陪四少爷小酌几杯,酒量自是不差,只是上辈子拿来这辈子用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两人一边吃着菜,偶尔还会说着两句话,乔侧妃屡屡劝酒,小花喝着也蛮顺口的,便没有推却。 正吃着,那边春竹急匆匆的跑进来,瞅了乔侧妃一眼,附在小花耳边说话。 景王来了? 小花有点醺醺的,但也没醉,看了乔侧妃一眼,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呵呵,真巧啊!还真让她碰上了! 想是这么想,还是赶紧站起身,说了句,「乔姐姐,殿下来了,婢妾先去迎迎。」并率先走到外间准备迎接。 蝶儿惊喜的看了乔侧妃一眼,乔侧妃整理了一下仪容,抿着嘴强忍笑意,也跟着出去了。 乔侧妃出去的时候,刚好见着景王走进来,小花正在行礼,她快两步上去也行了个福礼。 景王今日穿了一身暗金纹路的黑色常服,头戴黑玉冠,劲瘦的腰间围着黑玉腰带,看起来清冷淡漠又平添了一份俊挺。 福顺站在一旁眼神诡异瞅着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乔侧妃,景王定了定,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抬抬手让两人起身。 作为主人的小花还没说话,倒是乔侧妃在一旁先说上了,「殿下来的真凑巧,我和花妹妹正共进晚膳,不知道殿下用了没,一起用一些罢。」 其实乔侧妃是已经看到福顺身后有两个小太监提了食盒,才如此说的。 景王没有说话,福顺心里叹了口气,挥手让人去摆膳。 乔侧妃跟在景王身旁,笑盈盈的陪着走进西间,西院这边的宫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这乔侧妃做的如此明显,很难不让人脸色不难看。 胭脂醉虽然是女人喝的酒,但多少还是有点醉人的,小花此时不但头有点晕,脸也烧得火红。她倒也没露出难看的表情,而是跟在后面去了西间。 那边景王已经落座了,景王带过来的膳食也已经摆上。乔侧妃坐在景王左侧,小花便来到右侧坐下。 乔侧妃脸色红红的,娇艳的很,也不知道是喝酒喝得还是激动的。 「殿下,这是妾身专门带过来给花妹妹品尝的‘胭脂醉’,您要不要尝尝?」 景王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筷子夹菜吃饭,也没有望乔侧妃一眼。 能在景王身边呆几年的,都明白他的秉性,见他没反对,乔侧妃便招呼着旁边人给景王斟酒。 斟罢,又让蝶儿给小花斟上,把自己杯子也斟满。 「殿下,妾身敬您一杯。」 灯光下的乔侧妃今儿个特别美,似乎精心打扮过,粉面樱唇,杏眼水漾,穿着一身月白色锦缎绣绿色缠枝莲纹的小夹袄,腰身掐的紧紧的,更显得上处颤颤巍巍,声势浩大。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很浓郁的柔媚味道,就像那已经绽放而开的花儿,能引来无数蝴蝶蜜蜂蜂拥而至。 平时乔侧妃每次来,倒没觉得什么,只是觉得乔侧妃是个美人儿。此时此刻映着此景,却让一旁的丁兰几人忍不住咬了牙,而小花除了心里呵呵两声,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别人处心积虑,别人有耐心,别人泼得下面子,具有这样本质的人在后院战场上本就是无往不利,再加上有一副好的容貌与一个不差的脑子,那更是势不可挡。 小花曾偷偷拿自己与旁人比了下,觉得自己还不够给人提鞋的。 景王没说话,执杯饮酒。 乔侧妃又笑盈盈的举杯对着小花,「花妹妹,姐姐敬你一杯,谢谢今日的热情款待。」 第54章[05.05] 小花扯扯嘴角,睇了景王一眼。 是这个的热情款待吗?呵呵…… 「侧妃姐姐太客气了。」小花端起杯子,以袖遮面饮下。 小花杯子刚一放下,蝶儿在一旁持壶与她斟满,并分别给景王杯中还有乔侧妃的都斟满。 当着景王的面,乔侧妃这个做姐姐的敬了小花的酒,小花肯定也是要回敬回去的,并且景王那边小花只能端着酒杯,先敬了景王。 「殿下,婢妾敬您。」 景王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灯光下的小花,今日特别的娇美。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粉色,因为喝的有点晕了桃花眼里水汪汪的,唇上有玫红色的酒渍,看起来水润极了。 景王手一紧,捏着杯子不动声色的饮下酒。 见景王饮下,小花又转头敬了乔侧妃。 「侧妃姐姐,谢谢今儿个您的酒,婢妾敬您一杯。」 「花妹妹太客气了。」乔侧妃笑着说道,端杯饮下,柔媚的眼在灯光的下莹莹生辉。 这边小花刚把就被搁下,那边蝶儿就步了过来,持壶再度将那玫红色的‘胭脂醉’徐徐倒入小花的杯中。 站在一旁的丁香,眼神一凝。 西院东厢西间里,在墙角的连枝灯六烛全燃的情况下,屋中灯火通明。 偌大的八仙桌,景王坐在主位,左侧是柔媚似水的乔侧妃,右侧则是青涩与妩媚并存的小花。如果乔侧妃是那开得正旺的芙蓉花,那么小花就是一朵含苞待放,欲开未开的小桃花儿。说不是上谁比谁更美,只是各有风姿罢了。 蝶儿步了过来,持壶再度将那玫红色的‘胭脂碎’徐徐倒入小花杯中。那边乔侧妃拿起另外一只装了酒的玉壶,也把自己的杯中斟满。 「花妹妹,姐姐再敬你一杯。」乔侧妃笑得千娇百媚,看了景王一眼,「今个儿高兴,殿下也在,妹妹可不要拒绝哦。」 丁香三人心生紧张,小花仿若未觉抬手端起一旁的酒杯,莹莹皓腕露出半截,在灯光下显得晶莹剔透,执杯饮下。 蝶儿又持起酒壶欲上前。 这会儿屋里只要不是瞎子的人,都能看出乔侧妃与其贴身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景王来这里是干什么,是个人都懂,把花夫人灌醉了服侍不了,那不就便宜了乔侧妃。 春草一直谨记着小花的话,不要再人前显露出来,可此时脸上再也压不住了显得有些忿忿。 「蝶儿姐姐,我家夫人酒量不佳,你还是不要再给她斟了。」 春草这样说显得有些没规矩,这里坐着三个主子,主子都没说话,是个小宫人能插嘴的吗。 可乔侧妃并没有因此生气,甚至笑盈盈的说道:「你这个小宫人也是,你家夫人喝得高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而且这酒是女儿家喝的酒,并不醉人的。」 用眼神示意蝶儿把酒杯斟满后,她又举起酒杯,「光顾说话了,花妹妹我再敬你一个,今儿开心,多喝点也没什么。」 丁香在一旁拽了拽春草,小花则是睨了乔侧妃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一番你来我往,景王就喝了那么两杯,倒是乔侧妃和小花喝了很多。 乔侧妃从脸色上来看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可见酒量不错,小花则是醉眼朦胧了起来,景王还在一旁坐着,她连坐都坐不直了,斜斜得半倚着一直站在她身侧的丁香身上。 「来来来,侧妃姐姐我再敬你。」 乔侧妃笑颜如花,「花妹妹看来酒量真的不行,咱们还是不喝了吧。」前一句是对着景王说的,后一句则是对小花说。 小花呵呵的笑了一下,颊红似火,「乔侧妃姐姐今儿这酒真不错……胭脂醉……很好喝,名儿好听,酒也好……」 说着自己拿了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喝下。 「看来花妹妹真是醉了。」乔侧妃笑着感叹,又睇了景王一眼,「殿下,要不——」 景王已经放下筷子多时了,他用膳简单,也不与人说话。那边小花和乔侧妃斗酒,这边他早已吃完,也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神晦暗莫名。 乔侧妃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站在一旁西院的三个宫人面上都有些急,蝶儿露出欣喜的笑,乔侧妃笑得格外娇媚眼波似水,这边小花喝得东倒西歪的像个小醉鬼似的。 她仿佛没发现乔侧妃那边的动作,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仿佛没了骨头似的。先是揉了揉眉心,丁香要去扶她,她也没让,而是往景王那边倒去。 人一缠上去,手就环住了景王的脖子。 「殿下——」 别人是吐气如兰,她是吐气带着酒气。不过胭脂醉的酒气本来就不重,带着小花身上好闻的淡香味,倒也不会觉得不好闻。 尤其娇娇俏俏一个小美人儿,桃花眼中含春水,芙蓉唇瓣颇动人,景王望着身上缠着的醉美人儿,脸上虽是没什么动静,眼波却是深了又深。 「殿下哪儿也不去,是吗?」 玫色的唇半嘟,似乎有点委屈还有点小爱娇,尽显小女儿的娇娇姿态,甚至还紧了紧双臂,仿佛环住了就不丢似的。 福顺在一旁抹汗感叹,谁说人家花夫人醉了酒,就必须让乔侧妃截胡了的。福顺在景王身边侍候的太久了,一看他那眼眸的颜色,就知道乔侧妃今儿晚上没戏。 还是他福顺眼光好啊!几日不见,这花夫人的手段是越来越好了。 乔侧妃脸色有点僵,心里很紧张的看着景王,心里则是暗骂这个花夫人没有规矩,一副狐媚样儿。 呵呵,你来别人这里套近乎截胡的时候,怎么不骂人狐媚了呢? 景王身子几不可察觉的一僵,半响,才漠然着脸点点头。 第55章[05.05] 小花微醺的醉颜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可以让人感觉到她的笑是很开心很欢喜的。她借势把脸倒在景王颈处,磨蹭两下,小声咕哝,「殿下真好。」 乔侧妃在一旁笑脸僵硬,恨不得用眼神把那妖精来回戳几个窟窿。 景王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她要掉不掉的样子,用桌下的一只手小心的托着她的悄臀。不过这举动是在暗处的,别人倒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景王点头不走了,花夫人还在景王身上挂着,这乔侧妃今日的如意算盘算是落了空。 福顺笑呵呵瞄了一眼花夫人在景王身上磨磨蹭蹭,接到景王的眼神儿,立马转头对乔侧妃躬身说道:「侧妃娘娘,你看这——」手做恭送状。 此时此景,乔侧妃也只能走人了。当着景王的面还不敢表现出来不好的姿态,娇柔的福了福身,装出一副自己也不堪醉酒的样子,才让身旁蝶儿扶着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大门后,乔侧妃才挥开蝶儿的扶持,愤恨的将帕子拽了又拽,蝶儿缩着脖子在一旁没敢说话。 瞧见那不要脸的乔侧妃终于走了,西院这边的宫人都是满心欢喜喜气洋洋。那边景王一把把身上磨人的小东西抱了起来,去了东间卧房。 想放下让下人过来给她洗漱,谁知道被抱着脖子硬是不丢。不丢也算了,人也巴了上来,唇也在他脖子上胡乱游移着,小手拽着他的衣裳。 「殿下……」 一声柔媚蚀骨的声音响起,景王突然发现自己大脑有点乱。 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人扯开,纤细但并不柔软的手指在上头游移,横生了一股因手指上有薄茧而磨蹭起来的刺激感。 跟在后面的福顺与丁香等人,一见这边境况如此激烈,都低着头退了下去。 小花其实并没有醉,就是觉得很热,浑身都热,大脑也混沌的厉害。朦胧的醉眼看到眼前的景王,恍惚间见他脸绷得很紧,但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莫名其妙就有些恼怒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有点多余的表情,不知道他这样淡漠她很不适吗? 「殿下……」 她嘴里咕哝的喊着,唇往上游移到景王嘴巴,粉舌微吐试探的蹭了下,便衔上了景王的唇。 景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和哪个女人这么亲密过,他不爱女色所以寡淡,因为寡淡所以并没有什么技巧。 什么唇舌交缠相濡以沫对他来说还是一项空白页,上次那晚儿他尝到了舒爽的滋味,心心念念想了好几日,今儿看了日子才来,没想到来了之后这小宫人醉酒,又出了新花样。 小花轻咬着景王的唇,手下胡乱摸索着,也不知道摸到了哪处,景王突然一颤,薄唇不小心微张,就被小粉舌顶了进去。一入即为穷凶极恶状,把那本应该主动的追着到处躲闪,只可惜空间太小,还是被缠了上。 景王有一瞬间的懵了,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尤其这小花儿花蜜极为甜美,入口生津,又带了淡淡的酒味儿,颇有滋味儿。化被动为主动,薄唇在其上磨蹭辗转,噙着那朵儿小粉色爱不释口。甚至自学成才,转移了位置,在耳垂处逗弄半响,移到了玉颈处。 小花感觉自己激动的厉害,拿着景王的手便放在自己身上,还示范似的帮他滑动了两下。景王是个好学生,摸上了那处高耸,轻轻的揉捏了两下。 小花胸口一疼又觉得有点舒爽,手急急的就去拉景王的腰带。景王被她撩拨的有些受不了,三下两下把她的并自己的衣裳褪去,掰着她幼细的腿儿就着床沿就冲了进去。 体内猛地一下被填满,一声闷吭从小花鼻子里哼了出来,嘴更加用力的胡乱吻着,承受着他笨拙却又猛烈的撞击。 到底持续了多久,两人没人知道,小花只知道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动,似乎喝醉了人就胆大了,往常不敢或者还要想着使的手段,全往景王身上丢去。 他似乎也挺喜欢的样子,鼻息粗重的厉害。以往就算再那什么的时候,景王顶多也就鼻息有点乱,也达不到如此激动的地步。 期间怎么厮混到床上去的,没人知道。 好不容易停下来,小花这会儿大脑也没那么混沌了,刚想歇歇喘口气儿,又被景王至身后来了一场。人被紧紧的箍在怀里,下面被大力的顶着,一会小花就受不了了,咬着他的胳膊也止不住嘴里溢出的哭喊。 …… 这还是福顺第一次听到里面动静那么大。 里间花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像是哭又像是笑,有求饶声有乞求声,又夹杂着极度欢愉的嘤咛,其间还有男人粗重的鼻息声。 殿下真是龙精虎猛啊,能把女人弄哭了都! 是个男人听到这些个声音就会喟叹,虽然福顺并不是个男人,但他也有着男人的形体。 「福公公,奴婢在旁边收拾了间屋子,要不去歇会儿?」丁香走过来小声说道,「这边留的有人守着,有什么事会叫您去。」 福顺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景王缓了半天才缓过来那股劲儿,他停下喘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两个人都狼藉的很,浑身都是汗,不光是他的,她也汗湿的厉害,他胳膊上还被咬了几个红红的小牙印,都是她爽快的时候咬的。 这小宫人胆子真大,居然敢咬孤王。 又看到她玉颈上的青红,景王突然又没有这种想法了。 浑身粘呼呼的,应该要去沐浴的,可是景王却是不想动。怀里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埋进他的怀里,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又不动了。 他抹了抹怀里人柔顺的长发,闭上眼睛缓缓睡着。 第二日小花醒来,景王果然不见了。 被丁香叫醒后,小花瞄了瞄四周,心里闪过果然两字。只是她也没有表现出来,问了下春香什么时辰,便起床沐浴更衣。 昨晚折腾的有点疯狂了,小花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腰腿疼得厉害,被丁香扶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丁香犹豫的说道:「要不,今日奴婢去长春院那里给夫人告个病?」 小花摇摇头,「弄点热水我泡泡吧,昨日乔侧妃如意算盘落空,今日长春院那边肯定不得清闲。」 丁香仅凭这句‘如意算盘落空’,就知道夫人昨晚那行为绝对不是醉酒意外为之,心里感叹夫人睿智的同时,又想到这结果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 最让她欣喜的就是,殿下居然默认了夫人的行为。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乔侧妃没把殿下从这里拉走,别人就要衡量花夫人在殿下心中的位置。 扯了虎皮当大旗,上辈子小花深谙此道。 第56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也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却不得不为之。争与不争的分寸本就难以把握,更何况在外人眼里自己已经是得了景王的些许宠爱。与其让乔侧妃把景王从她这里拉走,让人嘲笑她的同时狠踩她。她宁愿是冒险要了宠爱,不管这宠爱到底为何,至少外人的眼里是如此。 至于得罪了乔侧妃与景王妃那里的反应,小花只能听之仍之。反正情况已经够糟糕了,更糟糕些也没什么。 小花做好了无数准备,谁知道今日的长春院却是平静至极。 不但景王妃罕见的没有出现,乔侧妃也仿佛没事儿人似的,更不用提玉娇玉荣两个了。那玉娇被晾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早就烦躁不已,不是忌讳在长春院,估计早就发飙。 小花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这长春院正堂摆设极其华丽高雅,正中上首是景王妃的位置,下首两侧的圈椅则是招待人落座的。座椅上均铺有锦缎做成的椅垫,她们坐的圈椅上是是靛蓝色绣福字的,而景王妃位置上的则是大红猩猩色绣金线牡丹的褥垫,看起来即舒适又松软,一股奢华气氛由面而来。 堂中摆有多架由顶至下的多宝阁,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珍奇摆件儿,右侧是个花厅,用孔雀绿翡翠珠链相隔,上次景王妃摆宴就是设在那处,屋中的一角放了一只半人高的鎏金凤鸟衔环熏炉,一股淡淡的香气在堂屋里弥漫开来。 富贵人家历来喜爱熏香,男女老少都爱,小花倒也不是很惊奇。包括她那屋里,丁香也会用些清淡的香。 又坐了一会儿,景王妃仍然没有出来的动静。 小花慢慢放下心来,看来景王妃是准备晾着她们了。此番甚好,她也不用费脑筋怎么应付。 坐到差不多快午时的时候,景王妃那里仍然没话。玉娇耐不住性子朝堂中的一名宫人问道:「王妃今儿个怎么了?到这个点都没见出来。」 那宫人态度恭敬的福福身,道:「奴婢只是一个侍候茶水的宫人,并不清楚王妃娘娘的情况。」 「那你不会去问问?把人都晾在这里,这都快中午了。」后面这两句,玉娇是咕哝的说的,但已经非常清楚的表现出自己的不耐之意。 玉容并没有阻止玉娇这样说,别说玉娇了,连她都觉得今日有些诡异的异常。 「是、是。」那个宫人福福身,便走了开去。 过了一会儿,李嬷嬷走了出来。 「王妃派老奴来传话,各位可以请回了。」 以往景王妃晾人还会有个借口,今日可好,连个借口都没了,简直霸气侧漏极了。 玉娇忍了又忍,没有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去。从她的姿体语言可以清晰的看出,她心中有多么的不忿。 余下三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鱼贯出了去。 从头至尾乔侧妃都没有和小花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对上一个眼神儿,前阵子的姐姐妹妹因昨晚的事情土崩瓦解,仿若从没有发生过。 两人都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而心底倒是如何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待乔侧妃几人走后,李嬷嬷便让屋里服侍的宫人都下去了。 她去阖上门,才叫春香和夏香出来。 「快去收拾了,都小心些。」说完,李嬷嬷就里屋去了。 用帕子捂着鼻子的春香和夏香,去了墙角的鎏金凤鸟衔环熏炉那处,两人合力把熏炉盖子打开,把里头的香熄了。 之后把香灰弄了出来,夏香拿去处理,春香则是去了窗子处,把冰裂纹槛窗支了起来,并把门打了开。 做完这一切后,夏香面露忧色的走到春香身边。 「春香姐姐,这样做肯定会闹大的。」 当着景王妃面,夏香不敢露出分毫质疑,在春香面前,夏香却是再也沉稳不住的白了脸。 「王妃她疯了……」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从那日殿下来长春院走后,景王妃就疯了,直到昨晚儿听说了乔侧妃从西院铩羽而归后,疯得更加厉害。 春香捂住了夏香的嘴,「快别胡说!」 夏香不自觉流了一脸的眼泪,吓得浑身发抖。 春香一边拍着她肩,一边喃喃,「没事儿的,咱们王妃是圣上亲封的景王妃,又是皇后的侄女,不会有事的。」 「可……」 王妃是会没事,但她们呢? 这句话夏香不敢说出口,她只能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露出一抹强自镇定的笑。 「别想多了,王妃铁了心要做,咱们谁都阻止不了,咱们只能尽力兜着些。王妃那里还等着侍候呢,快进去吧,别耽误了。」 夏香又抹了抹脸,才和春香一起步入了内间。 洒扫处每隔几日就会派人来各处清扫积雪,西院这边也是必来的。 整个西院只有东厢有人住,丁香每日会派人把东厢门口这片到出院门的这条道上清扫干净,其他处则是顾不上了,这自然由洒扫处负责。 巧莲出了璟泰殿又回到了洒扫处,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也算是求仁得仁。 当然在巧莲看来,她是被亏待了,同样都是被调了出来,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摊上了一个轻身的差事,唯独她落魄的很。 而对于明白一些事情的福顺来看,这个清净的地方非常适合巧莲这个小宫人,他福爷爷一向善于用人。 与当初的喜儿一样,巧莲也被福顺的狠戾手段吓得不轻。到了洒扫处以后,消沉了很久。 也不得不消沉,洒扫处的差事因着是冬日天气的关系差事更加繁重了,清扫积雪是每日必干的活计。沉重的差事让人很忙碌,也就没有功夫想些别的其他事。 随着时间的过去,整个景王府都流传着西院这位夫人的事迹。 第57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据说这位夫人当初也是洒扫小宫人的出身,后来因为规矩好调到了璟泰殿,一朝得了殿下的眼飞上枝头当了人上人。 巧莲自是知道那人是谁的,还能有什么不懂的,其他五个都被打死的打死调走的调走,不外乎便宜了那个她啊! 每次想到那个‘她’,巧莲都妒恨得牙痒痒。 这日洒扫处派宫人到西院这里清扫积雪,抽到了巧莲。素妍带着她们手持扫帚木铲,来到西院。 站在门外与守门宫人恭敬的说了此行来的差事,这一行人便鱼贯进了西院内。 与其他人的心情一样,凡是认识曾经小花的或者与她熟悉的人,来到这里难免会想到以往的事情。素妍因着为人沉稳,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做差事了,自是比其他人要好的多。但是难免会喟叹,感叹时也命也,感叹这花夫人的运道真好。 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巧莲这是第一次来西一院,自然心情复杂非常,进来之后,眼睛就往东厢那处瞅去。 今日没有下雪,空气中蕴含着凉入心扉的冰意。在洒扫处这队小宫人眼里,这样的天气真是讨厌,但是在那些成日窝在屋里暖炕烧着炭盆烤着的人来看,难免会觉得屋里太过气闷。 小花本就不是什么娇弱的人,更是喜欢在屋里呆上一会儿,就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醒醒神儿的。 在春草的撩门帘子的动作下,小花走了出来,也没走远,就在门口廊下站着深呼吸了一口,眼睛闲闲的看着院内的景色,正好瞧见远处躬身忙碌的几个身影。 「今日洒扫处来清扫院中其他处的积雪。」丁香在一旁说道。 小花愣了一下,浮想联翩。她想到了以往自己在洒扫处当差的日子,此时想来竟恍如隔世。 小花没注意细看,自是没看到以往的同屋。而巧莲的心思一直在这儿,自是见到那处门帘子掀开,眼睛就直直的落在了小花身上。 白皙滑嫩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巴掌大的小脸儿是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此时的‘花夫人’与巧莲心目中的小花相别甚大,那个时候的小花虽难掩好看的姿色,但也没有像此时这样。就像是被娇养的花儿一样,一下子就娇艳欲滴起来。尤其身着了一身浅桃红窄袖小袄和月白色缎裙,更显得身段婀娜。胸前鼓鼓的,可是腰、肢却偏生得极细。 在巧莲记忆中那个身形单薄的小宫人,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颜色极美的女子。仅仅是几个月的差别,人就仿佛熟了起来,就像那汁丰甘甜的桃子,一扎就能出水儿的错觉。 巧莲脸色苍白的吓人,攥着扫帚的手捏得发白。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袭靛蓝色配姜黄色衣裳,颜色没变还是以往那般的丑,只是从薄薄的襦裙变成了能过冬的棉衣与棉裙。 一下子就生出了一股自惭形秽,更多的则是嫉妒。 「巧莲,你别发呆了,素妍姐姐瞪了你几眼呢。」一旁一个小宫人低着头手里动作不停,嘴里却是说道。 「哦。」巧莲顿了顿,便扎下头不再望那处,冻得红肿的手抓着拿着一把木铲在地上铲了铲,又拿着扫帚开始清扫。 小花又吐出一股心肺之间的闷气,转身进了屋。她本来还想再呆会儿的,无奈丁香催促了几声怕她着凉。 一路进了屋,小花边走边说,「今日弄些清爽的菜式来吃,老是吃热锅子,总是没什么胃口。」 丁香在一旁点头应是,并把这些记入心中。 现在每日去提膳都是丁香亲自带人去的,吃食这一关她把得特别紧。 院中,巧莲低下头干了会儿活儿,还是忍不住往东厢那边瞅了瞅,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廊下与门上挂着厚重的门帘子。 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失落,她缓缓的捏紧手里的扫把。 西院这里的积雪很好处理,忙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便忙完了。 清扫过积雪后的西院,庭院的地上湿漉漉的,成堆的积雪被堆在各处树下,全当了滋润树木之用。 素妍与西院这边的宫人汇报了一下,便领着这队小宫人回到洒扫处了。回到洒扫处后,先是用了午膳,因为下午没什么差事,巧莲便回到了宫人房歇息。 一间房住了四个人,都在屋里,可是没有一个人与巧莲说话。巧莲竟习以为常,自顾自就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她摸了摸袖袋里的东西,心绪纷乱。 过了一会儿,一个同是洒扫处的小宫人走了房里,「巧莲,外面有人找你。」 巧莲眉头不自觉就想挑起来,忍了忍还是说了句‘知道了’,便起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又来了?」来到洒扫处大门外,巧莲见到那个仅见过两次的陌生宫人,忍不住皱眉说道。 「你那事办的如何?」 「是你找我办事,催个什么催!」 巧莲的口气一向都不好,那面目普通的宫人忍了又忍,才压下心中的火,低声说道:「你不想换差事了?这洒扫处有多辛苦你应该清楚,把这事办好了,就会有人帮你把差事换了的。」 巧莲嗤了一下,「这还用你说?」 「那你今日办好没有?」 提到这个,巧莲面露了一丝犹豫,跟着便用很不好的口气说道:「哪有那么快的,周围全是人,今日没找到机会。」 那宫人面露失望。 「你主子到底是谁啊?藏头露尾的!还有你是谁我都不认识,就放心让我办事?」巧莲挑眉说。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一个就行了。」那宫人并没有正面回答。 敌人? 巧莲面色复杂,心中一嗤。 见巧莲没有说话,那宫人说道:「难道你不恨那个人吗?你不嫉妒吗?同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就你被分到了洒扫处,人家则是一跃成了人上人……」 巧莲面孔顿时扭曲起来,不耐道:「不要说了,烦不烦!」斜了那人一眼,「你走吧,这事我会记着,别总闲的没事来找我。」 第58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话说完,巧莲就扭身走了。 那宫人在她身后面露愤怒,心里暗忖:等着,等事情办好,我再来收拾你这个讨人厌的东西。 丁香说的话,春草一直没忘。 她也记得自己的任务,那就是好好盯着同屋的几个小宫人。 认真的春草是非常努力的,经常一宿一宿不睡觉,还是丁香发觉了不对,问清缘由让她白日里在屋里当差时找个地儿眯一会儿补眠。 那日夫人笑着说的那句‘我是那么矫情的人,快去用饭吧’,加上那极其自然与当初在璟泰殿里几乎没变的态度,每每让回忆起的春草热泪盈眶。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只知道夫人处境艰难,她一定要能出一些力是一些。 夜已经很深了,熬夜熬成习惯的春草躺在床上,看似沉睡了,实则眼睛一直没阖。 过了好久好久,春草按这些日子的习惯估摸此时应该是丑时了,她听到一声很细小的声音。 「春兰。」 有人细小的在叫春兰,春草听出是春竹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没有动,又等了一会儿,听到春竹那边有人下了床,然后朝门处走去,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又被阖上。 春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她套上夹袄轻巧的下了床,跟了出去。 外面的月色非常好,映着远处的雪,倒也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春草寻着声,慢慢的摸了过去,就看到春竹蹲在廊下花坛处在干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春草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春竹耳里就像是炸雷,她本就心里忐忑,直接被吓坐在地上了。 「春、春草。」被雪映得白晃晃的夜色下,隐隐可以看到春竹的脸色发白。 「你在干什么?」春草看了看被挖出来的那个小土坑,「你挖坑想埋什么?」 「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想要了就把它埋起来……」 「你骗鬼去吧,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出来挖坑埋东西。走,跟我去见丁香姐姐。」 春竹吓哭了,「春草,你就饶了我罢,我只是一时糊涂……丁香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严厉的丁香,历来是下面几个小宫人眼里的‘鬼见愁’。 「知道后果严重你还敢做。」 这边正闹腾着,那边丁香丁兰已经听到动静起来了。 丁兰和春草把浑身瘫软的春竹拖到了旁边一间耳房里,其他三个小宫人也都听声起了来,面色惊疑的站在那里看着瘫在地上的春竹。 春草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便把捡到的一个荷包扔在桌子上。 「就是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啥。」 丁香拿过来看了看,顿时脸都黑了。 「说吧,到底是谁让你在院子里埋这些祸害人东西的。」丁香黑得厉害。 春竹还想狡辩,丁兰上前就一个大耳刮子抽了上去。 「老老实实的说,别让我们动手段到时候你再说那可就不好了。」 春竹脸上满是鼻涕眼泪,毕竟年纪不大,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本就心气短了三分,被这接二连三的吓唬早就是魂不守舍了,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其实春竹也不知道是谁让她埋这个东西的,只是有人拿银子让她办事,给的银子又多,她便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 至于给她银子的那个人她也不认识,就是一个宫人摸样的人。先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办事,而后又告诉她知道她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如果拿了钱不办事后果自负。 春竹骑虎难下,犹豫了好几日才选了半夜里起来,照那人的吩咐在廊下花坛挖个坑埋了,谁知道会被瞅着逮耗子的春草抓了个现行。 其实这手段并不高明,先是利诱然后是威胁,对付像丁香这样精明的自是不够用,但是对付才十五的春竹却是足够了。 「等明日夫人起身了,由夫人来处置吧。」 丁香让其他几个宫人把春竹捆了起来,还是丢在春草她们住的那处耳房里。外面天冷,丢在外面,一夜就冻死了。 丁香没有那么狠的心肠,可是她也没有打算放过春竹,尤其想着那荷包里不是好物,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耳房里,与春竹同屋的人一夜都没有睡,她们实在不敢相信春竹胆子居然那么大。同样没睡的还有丁香,她在想这种敏感时期怎么处理这个背主的小宫人。 第二日,小花请安回来,丁香便把昨晚儿发生的事报了上来。 关于那荷包里放的东西,后来丁香琢磨了一下,像是宫里的一种阴私药,只是她也不敢肯定,为了以防万一也没拿给小花看。 春竹被堵着嘴捆了一夜,早就是脸色苍白,摸样狼藉,看起来格外可怜。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丁香你认识吗?」 丁香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也不认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像是一种害人的药。」 小花脸色一下子就阴下来了。 好啊,真好! 手段倒是不够高明,可是用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些高水准的,什么样的药能埋在土里就祸害人的?!要是上辈子乔氏有这些东西,小花想上辈子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她心里突然烦躁了起来,说不出来的烦。 第59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夫人,你看这春竹怎么处置?」 春竹听到这话,哭着求饶,「夫人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奴婢是真不知道这东西是害人的,我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她拿着我家里人当威胁……我爹娘年纪都大了,弟弟才几岁……」 小花没有理会春竹的哭喊,面露沉吟问丁香,「一般府里是如何处置这样的?」 「夫人,像这样背主的奴才有两个方式可以处理,一是直接拖出去打死,二是交给训导司。」 见小花面露不解,丁香又说道:「训导司不光是训练刚进府的宫人,还有就是处置犯了规矩的宫人。您可以放心,交给训导司绝对不会比直接打死好,打死了是一了百了,进了训导司是想死都难。」 丁香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别说瘫在地上的春竹吓得直哆嗦了,连一旁其他几个小宫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夫人,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饶了她,谁来放过她? 小花看了地上极为可怜的春竹一眼,又移开眼神。 「真的不敢了吗?」 春竹似乎从小花态度中似乎看到点希望,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夫人,奴婢以后真的不敢了,奴婢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夫人宽容,求夫人宽容。」 磕了几下,春竹的头上已是青肿一片,可见是下了狠劲儿的。 「丁香你会写字吗?」 丁香一愣,「会的,夫人。」 「把她做的事写下来,让她画押。观其表现,以后再说。」 丁香马上明白了夫人的意思,现在她们自顾不暇,处置了春竹,按府制少了一个人还会另补上一个来,到时候还要盯着,还不如就让这春竹继续呆在。 观其表现是督促也是给点念想,以后再说就是也不一定会饶了她。 见那满脸感激跪在连声谢恩的春竹,丁香喟叹声,心想这样最好,最妥当。 当然,这种人是不能久留的,那也得等她们空出手再来处理。 …… 夜深了,小花却是有些难以入睡。 丁香在拔步床外的小榻上值夜,房里静悄悄的。 「丁香,你了解这府中的一些事吗?」 小花从来不会主动问丁香这些,可是最近她的心有些乱了,冥冥之中总是有一种危机感逼迫着她,让她无端就烦躁了起来。 「夫人说的是哪一种?」丁香的声音在薄纱帐外响起。 「例如,殿下与王妃的,还有一些殿下对后院这里的态度之类的。」景王的心思太难以琢磨了,所以小花的心很不定。 安静了会儿,丁香声音在外面幽幽的响起。 「奴婢并不是很了解。」她顿了顿,又说道:「来到景王府后虽是跟在齐姑姑身边,但从没去过璟泰殿。殿下喜静,从前院回来后就直接回璟泰殿了,很少上他处去,所以除了那些跟了很久的老人,旁人几乎摸不清楚殿下的秉性。」 小花听到这话,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是啊,她在璟泰殿呆的日子也不算短,却对殿下认知很少。所了解的也就是一点点生活习好或者一些很浮面的。 「至 于殿下对王妃,亦或是对后院这里。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很无视的态度,不管不问。开府初,殿下就定下规矩,内务由福公公和齐姑姑掌管,其他人等不得插手。平 日里的内务大多是齐姑姑管的,齐姑姑制定了很完善的府规条例之类的,都是按章办事,倒也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岔子。齐姑姑是个——」 丁香顿了半响,才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很聪明的人。她只管内务,分内的,其他不该她管的一律不碰。明面上,王妃是府里的主母,应有的该有的体面都有……乔侧妃和两位玉夫人那里也没生过什么事……」 也就是说,以前很多人都是沉在水底的,直到她来了之后才浮出水面。 这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呢? 不问心里不安稳,问了更加不安稳。 小花叹了口气,「睡吧,不早了。」 「花妹妹,你可是咱们几个中颇得殿下眼的,这样的你都能受?」 这日请安,又被晾了大半日,几人出了门后,玉娇阴阳怪气的在一旁说道。 小花没有出声,让丁兰侍候着穿上了斗篷。 玉娇说完这话,也觉得有点无趣了。 景王的性子大家都清楚。甚少来后院不说,更是从来不与后院的妻妾交流。在景王不管不问漠视的情况下,景王妃作为正妃就是后院最大了,给些脸色或者拿捏下面的几个小姬妾可不是理所应当。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小花也明白,这也是为什么她明知道收买春竹的就是景王妃这边的人,却没想着要捅破,更何况景王也有些日子没来她这里了。 「玉夫人如果不愿来请安的话,可以自己去找殿下说,说不准殿下就准了,反正婢妾自认没有这个脸面。」 丢下话,小花就走了,留下被哽得很难受的玉娇。 乔侧妃呵呵笑了一下,人也施施然走了。 小花回到西院,换了衣裳在暖炕上坐下。 春竹的事情,景王妃的诡异,无不让小花神经紧绷的厉害,却又一时头疼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第60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心里压迫得厉害,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口上,让她一人独处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春梅过来报外面有个洒扫处的小宫人要见夫人,说是以往认识花夫人,有事情禀报。 「春草,你去看看是谁?」 过了一会儿,春草回来说来人是巧莲。 巧莲?巧莲回洒扫处了? 小花想了想,便让春草把人带进来了。 巧莲的样子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因为冬日里洒扫处活计并不轻松,横生了几分憔悴与狼狈。可既是如此,她的态度仍然那么不逊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很浓烈的妒忌之意。 尤其进了屋里,见到坐在上首处的虽半颦着眉但难掩娇艳的小花,更是让她眼中的妒忌几欲喷涌而出。 「见到夫人还不行礼。」丁兰在一旁说道。 巧莲愣了一下,满脸不甘的行了一个礼。 看到这样的巧莲,小花有点想笑,感觉这人怎么从始至终都没变过,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很容易惹祸并且容易得罪人吗? 「什么事儿,说吧。」小花淡淡的开口。 巧莲被小花的态度气得一噎,想发脾气也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眼睛一瞪,索性也不墨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扔在了一旁的花几上。 「别人让我来害你,趁当差时候埋在这院子的土里。我想着是不是见我性格不好想来利用我,总不能让别人当傻子耍,找你就是来说这。」 看到那个荷包,丁香一愣,过去看了,转回小花耳边低语了几句。话一说完,便用帕子包了那荷包,拿出去处理了。 小花面色先是一凝,又转为平静。 过了好半响,才复杂的看着巧莲说道:「你的脾气还是没变。」腔调中隐隐带着些叹息与回忆的味道。 巧莲又被一噎,脸一偏,没有说话。 看到巧莲这样,小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这个人一直以来的感觉就是讨厌,可没想到这次她居然会做出这么出乎她意料的事。 「你不用感谢我,虽然我性子惹人厌,可是我从来都是明着来。你有大福气,我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所以不用表现出这幅样子来。」 这话反而让小花复杂的心绪淡了那么一些,她笑着开口:「我知道你一直都嫉妒我,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剪了我的衣裳。」 还没等巧莲开口反驳,她又继续说道:「就是有点蠢,至少比秀云来说是蠢到了家。」 巧莲先是一滞,又被‘秀云’两个字一惊,她扯了扯嘴角,想嗤一下不成功又转为极为狼狈的一哼。她想说小花干嘛要用秀云来刺激她,当初看着秀云被杖毙的可不是喜儿一个人。也想说难不成就是你聪明…… 无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无知过,嚣张过,害怕过,胆寒过,然后终于成长,可惜还是没长好…… 遂,满脸丧气说道:「我性格就是这样了,反正就是惹人嫌。」 「你能懂自己惹人嫌,也是一种进步啊。」 「你——」巧莲眼睛先是一瞪,又一脸不耐的说道:「你不吭声的时候气人,吭声的时候还气人。闲话不说了,我还要回去,别问我是谁给的这个荷包,那人我也不认识。」顿了顿又说道:「左不过是看你不顺眼的,想来害你。」 话说完,又是一脸嫉妒的瞄着小花,「你这人太招人恨了,明明就是一个最低等的小宫人,一下子飞上枝头。」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春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开口斥道。 小花抬手止住春草接下来的话,她露出一抹让人品不出意味的笑容,喃喃道:「是啊,我太遭人妒恨了。」 「你还是早点生个孩子出来吧,殿下还没有子嗣,有个孩子就稳当了。」巧莲神色复杂的说道。 「你还懂这个?」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我以前服侍过的那户人家的情况可比这里复杂多了。」 「所以人太笨,混不下去了被卖了。」这是小花的猜测,从以往得知的一些枝叶中猜测出来的。 巧莲又被气得一滞,丧气说道:「我觉得我自己惹人厌,你这人还讨厌。」 小花叹了一口气,回归正题。 「听说你现在在洒扫处当差,稍后我会叫人帮你换一个差事的,只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行还不好说。」 巧莲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再不走,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妒忌冲破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没听那人的来害她。 行至门口,她背着身突然说了一句,「我觉得洒扫处还是挺好的,至少没那么多事儿,我这种性格不能去太好的地方。」 「你懂这些也不算太晚。巧莲——」 巧莲步伐一停。 「这事儿我会尽量不牵扯到你,如果有人问你埋了没有,你就说埋了罢。」 「我知道,还用你说。」巧莲说话的方式永远是这么令人起不了好干,但她做出来的事儿却是从来出乎人的意料。 巧莲走后,小花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 丁香回来后,脸色非常难看。 这接连着发现两个荷包装了同样的东西,真不知是该感叹花夫人的运气好,还是该感叹花夫人太过倒霉。 这一出接一出,实在让小花一时之间有些应接不暇。这种害人的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超出她上辈子接触的环境太多。 找出了一个,又出来一个,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突然竟生出了一股很疲累的感觉,还有一种让她几欲疯狂的烦躁…… 第61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夫人,这事该怎么办?」 「让我好好想一想。」 说完这话,小花便一个人去了内室,也没让人进来服侍。 小花中午连膳都没用,丁香犹豫了又犹豫也没有进去叫她。 直到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丁香实在不放心才进了内间,看到坐在卧房窗下暖炕上的小花。 「夫人。」 小花应了一声。 过了良久,才说道:「丁香你说我要不要赌一把呢?」 丁香低声道:「奴婢不懂这个。」 小花笑了笑,不是不懂,是也拿不准吧。 这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又道:「你觉得殿下对我来说,算是宠爱吗?」 这个腔丁香更不敢接,连花夫人自己都摸不准的事情,她一个奴婢就算再聪明能有多了解。也许是有一点的吧,但能不能让性子那么怪的景王为了夫人与王妃作难,谁也说不准。 「在她们眼里,殿下对我算是有些另眼相看,可是为什么我心里非常没有底呢?」 内间里面安静的厉害,丁香一直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小花突然轻笑了两声,「想过过清闲的日子真的好难啊,都被逼到无路可退了呢。」顿了顿,她又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内务是齐姑姑在管的吧,你拿着那两样东西去报给齐姑姑。」 「是。」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不退了。 丁香的动作很迅速,放在匣子里的两个荷包很快的就递到了齐姑姑面前。 齐姑姑看着匣子里的东西,脸色一下子就阴了。 丁香早就猜到这不是什么好物,但看的齐姑姑脸色后才知道有多么的‘不好’。 「姑姑,这到底是什么?」 齐姑姑看了丁香一眼,沉声说道:「这是一种阴私药,并不常见,埋在土里会挥发出一种药性,损伤女子身体。有孕者流产,没孕的接触时间长了也会不孕,很是阴损。」 还有一句齐姑姑没说,那就是这种药也就是宫里头有。当然外面可能也会有,但极其少,而且即使有也与宫里头有关系。 所以不用查,齐姑姑就知道谁的嫌疑最大了。 看来她很急啊! 某人的急切让齐姑姑突然多了一点无法言喻的爽快感,这种情绪很隐晦,丁香自是看不出来。 「等会儿我会派人先去西院帮忙排查一番,免得还有漏下的。至于花夫人那里,也需要看诊,免得不小心着了其他什么道。这些我都会安排的,殿下那边也会报上去,你先回去吧。」 丁香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齐姑姑的动作很迅速,丁香回来没多久,西院就来了一队中年宫人,个个冷颜肃穆,说是来西院帮忙排查。 丁香回来后便把齐姑姑的话转达给了小花,小花心有余悸,不免对这种阴私认识更深了一层。见有人帮忙排查,更是乐意之至。 小花去了正厅坐下,那几个宫人被丁香丁兰两人分别陪着去了东厢各处,不一会便把整个屋子检查好了,甚至连后罩房、库房、两处耳房与院子那里都没放过,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结果很令人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什么腌臜物。 而春竹,也被带走问话去了。小花猜测巧莲也会被带去问话,不过巧莲是主动交上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至于春竹就不好说了。 她现在自身都难保,自是不会还想着春竹。想着丁香说那荷包里的东西的效用,小花就是一身冷汗。 幸好被春草抓了个现行,如果真被春竹埋了进去,她每日又喜欢在廊下透气儿,日积月累之下可不是死得难看。 于是,仅剩的那些恻隐之心也没了。 这边,丁香刚带着人把东厢各处整理好,那边胡良医上门了。 「胡良医,又麻烦你了。」小花说道。 「不麻烦,这是分内之事。」 胡良医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知内里详情齐姑姑是否有和他说。丁香在小花手腕上放了一张锦帕,他走上前去伸手把脉。 手刚一触上,还不到几息时间,只见胡良医手上一抖,面露惊色。 丁香心顿时一沉,连小花都从胡良医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胡良医,我们夫人到底怎么样?」 小花眼睛直直的看着胡良医,心砰砰直跳,太阳穴也炸得生疼。 不会有事的,应该不会有事的,春竹刚准备埋下去就被发现了,巧莲直接交上来的,可是小花心中却有一种不良的预感。 「这——」 胡良医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以往他从来面不露形色,这从宫里离开久了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此时再隐瞒,就有些欲盖弥彰了,而且这事儿怎么瞒得住,更何况齐姑姑让他来诊脉本就是怕花夫人遭了什么暗手。 第62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他犹豫了半响,才缓缓出口:「观夫人脉象,似乎接触了麝香等寒凉之物,恐怕、恐怕……」 丁香大惊失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夫人的贴身用物膳食全部是奴婢亲手把关,而且刚才屋里全部排查过,并没有什么腌臜物。」 小花感觉当场一懵,头仿佛被棍棒大力打击一般嗡嗡作响。 仿佛上辈子的场景再度重演,上辈子她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找了大夫看诊,因着那段时间与乔氏斗得厉害,她连府中的大夫都没敢请,而是私下请了外面的大夫进来。 先是被人告知了她只是小小的伤风,见那大夫脸色有异,再三逼问之下才知道自己早年因服用了寒凉之物已经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一时之间,两辈子似乎奇异的重叠,小花精神恍惚,面色惨白。 为什么两辈子她都逃不出这个怪圈?躲着藏着低调着,还是技不如人棋差一招!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夫人夫人……」 小花感觉自己被丁香摇晃着,却怎么也缓不过来神儿。 「夫人别慌,胡良医说还有的治,没事没事的……」 小花使劲的摇了一下头,眼神才缓缓看清眼前状况。 只见胡良医眉头紧皱,但面色并不沉凝,又听他说:「……夫人先请不要太过着急,老夫观脉象接触的日子并不久,小心调养个一年半载的,并不会影响以后的身孕问题。」 小花的心砰的一下落地,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混乱的心神,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笑容。 「真的有治?」 所以,还没有绝望是吗? 「夫人,请相信老夫的医术。」 「需要多久方能治好?」 「这个——」胡良医沉吟半刻,「这个还是要看夫人的身体情况,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小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胡良医看的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吗?」 「夫人可有熏香的习惯?」 丁香听到这话,立马让丁兰去取了房里惯常点香的熏炉来,包括点的香片也拿了过来。 胡良医拿过来看了看,用手捏了一撮香灰上来闻了闻,又打开装香片的盒子看了看。 良久,摇了摇头,意指这熏香并没有异常。 丁香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异常,那几个宫人她清楚是查这些阴私的老手,如果熏香里有问题,早就查出来了。 「胡良医的意思是夫人接触的麝香等寒凉物应该是从熏香里来的?」丁香问道。 「观脉象,应是如此,并且是一点点累加出来的,不过时日并不久,所以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利用熏香,本就是见效缓慢,但也幸亏如此。」 丁香的脸色有些难看,望向小花。 小花知道丁香和她想到一处了,她揉了揉眉头,心里乱得厉害。 丁香把胡良医送了出去,人又去找齐姑姑了。 屋里安静的吓人,丁兰和春草噤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小花沉凝的脸色。本就是在赌景王对她那点另眼相看,如今景王妃那边还没有定论,却又闹出个这事。 一时之间,小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进去歇会儿。」 春草小心翼翼服侍着小花去了内间卧房躺下。 「夫人,没事的,胡良医说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会影响什么的。」春草安慰的说道,可是言语苍白的连她自己都安抚不了。 现在和王妃那里彻底的撕破脸,夫人自身情况堪忧,现在又闹出这一档子,殿下那里的宠爱似有似无,看似一年半载并不久,毕竟花夫人年纪也不大,可过了这一年半载,谁还能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宠呢。 毕竟,殿下可是众所皆知的寡淡啊。也许现在看似来西院次数不少,说不定就是一时兴起,过了这一时兴起又该怎么办? 小花又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她没有说话,只是疲累的瞌着目。 听了丁香的说辞,一向沉稳的齐姑姑也坐不住了。 如果真应了这样的说法,花夫人是在长春院请安时候中的暗手,那么一起同去请安的其他人呢?毕竟每次请安的时候可不止花夫人一个人。 齐姑姑不敢想象景王妃会如此大胆,可事实证明她就是如此大胆,让人对她的行为膛目结舌。 这还不算,两位玉夫人那里情况更为严重,除了也中了熏香暗算之外,竟然早些年就因服食了什么阴寒之物损伤身体无法生育了。 这下不用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景王妃,另一边那两个荷包的源头也查了出来,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也直指向长春院。 齐姑姑虽管着内务,但毕竟是个奴婢,事情牵扯到景王妃,这可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只能禀报了景王,再看接下来该如何。 璟泰殿 齐姑姑把事情说完,福顺的脸立即阴了下来,景王虽与平常并无二样,手里端着的茶碟却是裂了。 殿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 「她是针对那个小宫人的?」 第63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齐姑姑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不解,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景王的意思。 「看事情似乎如此,乔侧妃几个也是受了牵连,而两位玉夫人早年服食隐含之物伤了身子一事,因事情过去太久,已经查不出事情缘由了。」 过了好半响,齐姑姑才听到上首处景王的声音,「查了证据给她看。」 那个她不言而喻。 「是。」 仅不过一个时辰,齐姑姑就又报了上来。 人证物证俱有,但景王妃那里,却是拒不认账。 齐姑姑只是个掌事姑姑,自是不能和主子分辩的。尤其景王妃咬着不认,又当场昏厥了过去,事后又躺在床上佯装卧病起不来,齐姑姑明知道景王妃是装的,可她就是个奴婢,无奈之下只能转来回禀景王。 「殿下,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王妃、王妃那里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景王坐在上首处,眼神幽暗莫名。 安静了半响,才开口道:「王妃禁足。」 对于这个结果,齐姑姑并不惊讶,只是景王接下来的话就有些让她有些惊讶了。 「搀和进去的,一律杖毙,福顺你去。」 福顺沉声应道:「是。」 出了璟泰殿,齐姑姑才苦笑道:「唉,这王妃也真是……」 「真是什么?」福顺的嗓音有点尖。 他平日说话是男中音,并不像一般太监那样阴柔尖锐的。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心情极度暴怒的时候。 齐姑姑当然明白福顺为什么暴怒。 「手段是粗暴了些,可是有用啊。你看这后院仅仅就这么四个人,都被她弄得差不多要歇菜了。所以说嘛,这蠢人也是有蠢办法的,至少手段够粗暴。瞧这弄的,啧啧啧。」 福顺这人表里不一,翻脸如翻书,性格变幻莫测。有时候他嘴里戏谑是在和你开玩笑,有时候嘴里戏谑是心里正烦躁的想杀人。 此时见福顺这副样子,齐姑姑心里暗暗为景王妃默哀。 景王妃真的蠢吗? 也许。 可她也是有自己的底气。 她是当今亲封的景王妃,萧皇后是她同族的姑母,萧皇后不会让萧家出一个被废的亲王妃,这就是她的底气。 更何况她也不认为景王会为了一个小姬妾拿她如何。 她也曾想过如果事发后的情形,第一她觉得不会事发,第二就算事发她也不惧。 景王是没拿她如何,可这世间软刀子杀人的事太多,并不是要拿你如何才算惩治。 一夕之间,长春院仿佛塌了天,整个正房里就听到景王妃凄厉的哭声。 「你们放开她们,放开她们……」 眼见福顺指挥着人要拖了李嬷嬷春香她们下去,这下景王妃连病也顾不得装,鞋都不穿,硬拽着李嬷嬷就是不丢手,另一只手去厮打带人的太监。 那太监只是躲,手下动作却是坚如磐石。 「本王妃要见殿下,要见殿下……」 没有面临死亡的人,永远想象不出死亡是个什么样子,景王妃可以对旁人屡下暗手,那是与她不相干。直到自己身边人也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惊慌失措。 「王妃您可千万不要为难咱家,这是殿下下的令,奴才等人也是奉命行事。」福顺笑得满脸褶子,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 春香几人哭得眼泪鼻涕流,瘫在地上被人像拖死人一样的往外拖。 「福公公饶命啊,王妃救救奴婢……」 「奴婢知错了,饶命啊……」 李嬷嬷倒是没这么怂,但也吓得老脸发白,腿脚瘫软。 福顺转身横眉斥道,「还耽误什么,赶紧拖出去,早早送她们上路,怎么说也是服侍了咱们王妃一场,她们为王妃尽心办事,自是要让她们求仁得仁。」 那些个宫人太监都是干这些的老手,手脚并用就把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春香几人拖了下去,而李嬷嬷的衣袖被景王妃拽着,看了福顺的眼神,便有那冷面无情的太监硬生生把她手拽开。 景王妃跌坐在地上,此时场面混乱,也没有人前去扶她,样子格外狼狈。 一行人鱼贯去了院子,庭院里刑凳与刑仗均已备好。 刑凳一条一条,摆放整齐,间距适当,有大力太监手持长一丈三宽一尺厚五寸的刑仗站在一旁,让周围的人看着就忍不住要瘫软下去。 这是福顺惯用的老把戏,杀鸡儆猴。 春香等人挣扎无用,被强行按在凳子上,便有那大力宫人持杖开打。 景王妃头发披散光着脚追到门外,想上前制止却被几个宫人抱住,手抻着想抓什么,哭得伤心欲绝。 「你们放了她们,本王妃命令你们放了她们……」 第64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的话没有人理会,整个院子里就只听到嘭嘭嘭打人的闷响声,还有几声被堵住的惨叫,福顺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清晰的响起。 「……这下面人当差啊,就是要有眼色。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都是要心里有数的。主子想做什么,那自是可以的。可到后来呀,这些就只能报在奴才身上,所以咱家教你们个乖,主子要做什么是要劝着些的,要不然无辜枉死可不要怨命……」 福顺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厉害,熟知他的人都知道,每次他想杀鸡儆猴的时候,就会来上这么一出。配合了打人的闷响声,与慢慢渗出来的鲜血,营造出一股让人夜里会梦魇的可怕场景。 齐姑姑每次见到这一幕,就会忍不住的皱眉头,不过她也就是皱皱眉头罢了。 眼前的惨状,福顺阴阳怪气的话语,无不刺激着景王妃的神经末梢,让她神情逐渐癫狂起来。 「福顺,你个老阉货,你放了她们。本王妃是你的主子,你敢犯上?!」 福顺笑得面容可掬,转身走近她,腰习惯性的半躬头半垂,态度恭敬。 「王妃您说的没错,奴才是个阉人,您是奴才的主子。可殿下也是福顺的主子。殿下有命,奴才自是不敢不从。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也就是几个奴才,打死了也就打死了,稍后府里自是会给您补齐的,绝对不会让您差人侍候。」 态度口气表情都没差,说出来的话却无一不是戳景王妃的心窝子。 奴才跟奴才能是一样吗?李嬷嬷和春香几人不光是她的陪嫁心腹,也是她一直以来陪伴与依靠。 这种寓意是福顺所不了解的,也可能是了解却故意为之?! 景王妃本就是情绪崩溃临界点,被这一气,直接厥了过去。 见景王妃厥了,福顺连声啧着嘴,心里感叹真是可怜啊。 景王妃是可怜,可她怎么就这么蠢呢,殿下的态度居然都看不清楚。殿下是不与她计较以前的事,也给了她王妃的体面,但前提是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懂吗? 「还不把王妃扶进去躺着,都是些没眼界的!」 那几个抱着景王妃的宫人,个个抖索得厉害,七手八脚把景王妃抬了进去。 福顺直起腰,缓步走到高高在上的台阶上站着,俯视下方人群。 「咱家告诉你们,都给我警醒些。长春院是王妃的住处不假,可是不要忘了这景王府的主子是殿下。殿下不喜欢这些阴私鬼魅,肮脏手段,所以你们都给我老实些,不老实的可别怪咱家没警告你们。」 这次福顺的动静颇大,不光让长春院服侍的宫人齐聚观刑,还把东西三院各处主子身边都请来了一个贴身的大宫人。福顺的脸面在景王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是替景王办事,旁人自是不想得罪他,都让身边的宫人来了。 西院来的是丁香,乔侧妃那里来的是蝶儿,玉娇玉荣两位夫人身边也各来了一名贴身宫人,都在旁边杵着看呢。 丁香以前在宫里见过这样场景,心里有些不舒服倒也不至于太过狼狈,蝶儿和其他两人就不行了,看着看着脸色就惨白起来,腿脚发软瘫在了地上。 经常执杖刑的人手里都是有准的,就像小花当初想的那样。凭你是想要表面伤重内里无事,还是表面无事内里伤重均可,更不用说福顺说的是直接杖毙了。 二十多板子下去,几人就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抽搐了。探手上前试,果然都没了鼻息。 「福总管,都已经没气儿了。」 福顺没有说话,睨了他们一眼。 那几人头一低,打了个哆嗦,手下继续,直至把刑凳打的散架,那人早就血肉模糊,浓稠的血水混着疑是内脏或者肉沫的东西糊了一地。 福顺见此,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挥手让拖下去。 「瞧这几个小丫头吓得,都没事吧。」他来到丁香几人身前,神情极为关切。 杀鸡儆猴,儆的可不光是景王妃! 另外几个都说不出话了,丁香只能垂首答道:「无事。」 「啧啧,都赶紧回去吧,咱家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几人勉力躬身行礼,脚步凌乱似身后有鬼在追的出了长春院。 福顺环视了一圈,眼神落在地面的血渍上。 「你们,把这地面给洗干净喽,这主子住的院子哪能如此污秽,都用着心点。」又随手指了一个人说:「你,盯着她们洗。」 「是。」被指的那人,用颤抖到极致的哭腔答道。 …… 「满意了?高兴了?总喜欢用这种吓人的手段!」出了长春院后,齐姑姑才说道。 福顺嘿嘿笑了两声,摸摸鼻子,「吓人好啊,可以省事啊,免得那些不安分的出幺蛾子,你我多伤神啊。」有个不管事的主子,他们可是要操很多心的。 齐姑姑瞪他一眼,但也知他说的是实情。 「呵呵,殿下一直不动她,咱们也不好下手,这下可是她自己作死,把身边的人弄了个全军覆没。长春院换人,你看着些挑,殿下既然说禁足,那可就把她禁住了。」 「这个道理我自是明白。」 「可惜了花夫人啊,我本想着快有好消息了呢,被这蠢货横插了一杠子。胡良医那里可说了需多久方能治好?」 「说是要一年半载。」 福顺没有说话,只是紧皱着眉。 福顺与齐姑姑两人前脚离开,胡良医后脚便来求见了。 空无一人的殿中,仅有景王与胡良医两人。 胡良医站在下处,景王坐在上首,整个殿中悄然无声。 第65章[05.09]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与景王打交道次数并不少,甚至见景王为人处世也是个颇为厚道之人,可每当面对景王的时候,胡良医总会觉得很有压迫感。额上的汗不由自主就滴来,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殿下,不知西院那里该如何……」 「多久方能好?」 景王的声音徒然响起。 胡良医心中一紧,低头答道:「如尽心治疗,半载之内即可。」 面对景王可就没有他对旁人说的那么模拟两可了,而是给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上面又安静了下来。 胡良医连声叫苦,只得又开口问道:「殿下,不知西院那里该如何……」 那半头话,他仍是没有说完。 「你退吧。」 胡良医满面苦色,可也只能退了。 偌大的殿中只剩了景王一人。 他坐在那里,脸色晦暗莫名。 萧氏两辈子都没有变,还是那么愚蠢无知手段粗俗! 其实上辈子景王府的后院是没有这辈子如此安静的,景王因为子嗣问题虽对女色寡淡,但不可避免会到妻妾那里过夜。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免不了很多纷争。与这辈子的不同,上辈子景王是幸了玉娇玉容两人的。 上辈子景王府的内务是交在景王妃手里的,景王妃小意奉承求得原谅,景王想着总不过是自己的妻,便与她重归旧好。景王妃素日里端庄大度表面和蔼可亲,管理内务更是仅仅有条赏罚分明。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和顺…… 只除了景王本就子嗣单薄,后又没了两个儿子,一个是景王妃所出,一个是乔侧妃所出,只剩下了一子两女,而玉娇玉容曾有一次小产,自后再无动静。 那时候景王的心思简单,又疲于应付京中那边的异动,本就是个男人,又怎么可能去管些内务什么的。富贵人家从来有惯例,后院是主母管着,景王也没打算例外。 事情发生之后,他只对几人都做了安抚,却从来没探询过事情为何会如此。 日子继续过着,一直到他最后临死之前。 晋帝赏下了毒酒,福顺死命拦在前面被人拖了下去。 他知道福顺肯定要死了,跟着他的几个老人下场也不会好,他坐在空芜的璟泰殿中,面前是一杯鸠酒…… 萧氏过来送他最后一程,说了一番话。 「……你一辈子都活得糊糊涂涂,迷迷茫茫,毫无作为,不思上进,简直就是个窝囊废……你想要安宁想要和平,可是这世间有安宁吗?你不争不抢,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萧氏的脸扭曲的吓人,这个本来是自己妻的女人,此时却是陌生的厉害。 骆璟一直以为自己会讨厌这种厌恶与轻视的,以往碰到这样,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其实心里一直会不舒服。可近几年的吃斋念佛,让他心如止水,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孔扭曲的女人,竟心生荒诞。 「……乔氏把我的儿子弄死了,我转头把乔氏的儿子弄死了,那两个蠢货一个孩子都没生……你以为和平的后院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是别人营造出来的假象……怎么可能不争?不争下场就是任人鱼肉,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 骆璟感觉自己的心好疼,他觉得自己应该会神情恍惚,应该会大受打击,应该会……可他此时却是冷静的吓人,明明心疼如刀绞,面上却是被糊了泥浆似的,想露点哀伤的表情都没办法…… 「……你的王位以后就是咱们恒儿的……陛下说了,你死,你的一切都是我们母子的……别挣扎了,挣扎也没用……」 「……你也不过就是个哑巴,一个哑巴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骆璟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她癫狂如斯。 「……你自己喝了吧,别逼我下手,陛下说了,你不愿意喝,就让我亲手……」 骆璟白玉般却消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捏住酒杯,持起,饮下杯中酒。就像他平时偶尔饮酒那样,姿势如常,表情如常,眼神淡漠,却是直看着她。 景王妃画着浓重妆容的脸,突然被泪水浸湿,似哭似笑。她佝偻着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却止不住那磅礴而下的泪水。 「骆璟你不要怪我,我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我只是为了恒儿……你不死我儿子就要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死……」 骆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嘴角流出来了,他张了张嘴…… 好想说一句,你愚蠢……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通房翻身记》卷一 作者:璃莫 02、《通房翻身记》卷二 作者:璃莫 03、《通房翻身记》卷三 作者:璃莫 04、《通房翻身记》卷四 作者:璃莫 05、《通房翻身记》卷五 作者:璃莫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