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翻身记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刚回来一起初有几个月的时间,景王是混沌的。 他所认知的世界被萧氏被晋帝被这个无情的世道全部摧毁,他想不出来人性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堪。他挣扎过,他迷茫过,他困顿过,他疑惑过,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直到他痛定思痛,决定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抛开。 他的思想,他的认知,既然没办法去苟同这个荒诞的世界还有一些人奇怪的想法,那么他就不再去想,只用去做。 别人的想法真的重要吗?人的想法真的重要吗?如果重要,他上辈子为了求生费尽心思,为什么还是会死在晋帝手里? 说破了,不过是实力罢了!如果他上辈子稍微有那么点进取,如果他上辈子不活得那么糊涂,如果他不是个哑子……又怎么会落到一个毫无反击之力,一退再退直到无路可退尊严尽丧的地步呢?! 实力是什么? 景王开始深思。 …… 对于景王妃,景王的心情是复杂的。 有恨,却又无恨,想报复,却又想起上辈子死前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想把她扔的远远的,却有不能动的理由…… 最后他选择了置之不理。 从来没有在意过,便从此漠视吧。 至于其他人,他想着,既然后院有争端,那么他就不去,反正这辈子他没打算要什么子嗣,就那么放着吧。 …… 那个小宫人是个意外,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东西。 环境与境遇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 他想着,萧氏安分了,他想着一个被完全架空的景王妃还凭什么作呢,所以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去了那么几次,却忽略了萧氏那个女人虽然愚蠢却从来手段粗暴…… 景王耳边突然响起刚才胡良医说的话,「……如尽心治疗,半载即可。」 无端的有些烦躁,他揉揉眉头,不再去想。 当丁香回来禀报说荣喜院和寒香院那边也中了暗招后,小花的心就整个放了下来。 刚才那会儿突然知道自己中了暗招,她还有些心绪纷乱,之后认真思索,其实这样似乎也不错?! 果不其然,后面那一连串发生的事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只除了福顺的手段让她些许有些惊讶。 景王那边的反应是如何她并不知晓,但福顺的手段可谓是狠辣,即在景王妃心口上捅了无数软刀子,还把一手杀鸡儆猴玩的十分漂亮。 毕竟,这猴可不光是被禁足的景王妃一人,不光是长春院服侍的宫人,还有后院的其他人,包括主子包括奴才。 玉娇玉容这下是全完了,以后应该不会出来蹦跶,就算蹦跶也不会是找她。乔侧妃那人本就是个谨慎的,现如今要和她一样调养身子,自是没功夫搭理她。而景王妃…… 身边得用的一概被杖毙,自己被禁足。景王只说了是禁足,却没说期限,也就是必须得殿下开口解禁才算完。 景王性子小花知道,从来寡言,又没有个得力的人在景王身边提,景王什么时候想得起景王妃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形势一片大好,仅除了她暂时不能有孕。 不过事到如今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超出小花当初所预料太多。把所有事情放在一起思来想去,小花居然发现这样对她才是最有利的。 调养就调养吧,有两个倒霉蛋在那里衬着,似乎也不算太差。 心情放松后,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的小花起来了。 一旁服侍的丁兰和春草轻手轻脚了一整天,此时见小花起身后神态如常,才放下心来。 「夫人,您一天都没用膳了,膳房那里奴婢去交代过,还为您留着呢。」丁香轻声说道。 「你忙了一天,好好歇息一会儿,提膳的事让丁兰去。」 「是。」 景王用了晚膳,便去了书房看书。 福顺只以为如常,却没有看到景王手中的书卷一直未翻页。 又坐了一会儿,景王突然站了起身,往外走去。 福顺也没说话,只在后面跟着,拐到西院方向时,他才知道这是要去花夫人那里。 景王到的时候,小花正在用膳。 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起来后也没整理过,自是披头散发的仪容不整。 见桌上的膳食,景王丢下一句‘你用’,便去了西间那边,小花只好继续坐下用膳。 用完膳,洗漱了一下,小花也来到了西间。 景王此时正半靠在暖炕上,身着紫色常服的劲瘦身子窝在桃红色银线绣牡丹的轻罗抱枕上,再配着那张淡漠低垂着眼帘看书的脸,颇有几分不和谐的感觉。 这人怎么来了?! 见小花走进了来,景王半撩眼皮看了她一眼,复又垂在自己手里的书卷上。 小花心情有些复杂,却又有些莫名的小情绪在心中激荡。 事实是因景王妃闹得太大,景王才处置她的,小花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这先头处置了王妃,后面就来她这里了,又不吭不响不说话,让小花心中平添了几分诡异。 她凑近了在一旁坐下,欲言又止几次都没开口。 罢了罢了,这人一向淡漠,说不定人家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她开口感激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可即使如此想,小花心境也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景王是个很安静的人,小花和他相处的也有些日子了,也知道怎么安适自己。见他态度闲适的靠在那里看书,她就坐在他腿旁,低着头练着针线。 她现在针线已经有些进步了,也会绣朵花儿草儿什么的,只是绣艺还说不上什么好,只能是将就。 时间默默的流逝着,西间里头一直很安静,但内里的气氛却很和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景王放下手里的书,坐直起身。 第2章 小花见了动静,就把手里的针线放到针线笸箩里了。 「安置。」 去了睡房,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小花以为景王会干点什么的,谁知道他却什么也没有干。 她睡在里头的位置,侧着身子偷偷的瞄了仰面躺着他一眼,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线条很美好的鼻梁和侧脸。 他瞌着眼,似乎熟睡了,小花此时却是没有丝毫睡意。 以往景王给小花的感觉都是高不可攀的,淡漠的表情与少言的性子让人感觉他就如那高高在上的神祗。虽在床上有时会让小花觉得很亲密,但下了床,她却是怎么也看不透摸不透他的心思。 而今日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尤其景王事后又来到她这里,虽是什么也没说,却让小花心中总有那么点猜测。 景王似乎感觉到小花在看他,突然面朝里侧了过来,摸了摸她头发,又没了其他动作。 摸头发是一种很亲密的动作,代表着亲近的意味。 上次景王摸了她胸前的头发,就让她有一种小诡异,没想到这次又被人摸了。 景王以往不是没有没摸过她的头发,但那也就是两人做完以后,他的一个手势而已。而这两次,却让小花心中多了那么点诡异的亲密感。 对于这个性子怪异的夫主,小花一直以来的模式是安分守己,偶尔会进行一些些试探,毕竟没人想自己摸不清楚侍候的人的性子,尤其是枕边人,摸不清楚就代表不了解,不了解就代表可能会犯错。 此时小花心思一动,又试探了下。 那就是慢慢挪着自己,然后状似很自然实则心里下了狠气的把自己脸埋进了景王怀里。她甚至已经想好,景王要是不愿,她该如何反应。 她感觉到对方的肢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放松,见景王没动静,小花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悄然无声的放置她脊梁后,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又一下…… 这种举动是一种安慰意味很强烈的,小花先是不解,然后是些许了悟,跟着心中即起了一种委屈感。 眼眶不由的发酸,等她发觉过来,泪水已经些许浸湿了景王胸前的薄衫。 怎么可能会不委屈呢?只是埋得深罢了,无依无靠又无助,委屈能向谁倾诉啊,也不过是自己佯装什么也没有罢了。 景王僵着身子,手指头缩了缩,又覆回背上继续抚着,感觉胸口那处很烫,烫得他心不由的一颤。 小花反应过来,见景王反应如常,以为他没有发觉,便掩饰的把脸在景王胸前蹭了蹭,不再动了。 这不是小花第一次与景王盖着棉被纯睡觉,但这次却是与以往不同的,到底是哪儿不同呢,她暂时说不上来。 她缓缓的阖上眼睛,一夜无话。 晨光透过窗棂洒射在室内,床上一对安睡的人儿,掩在帐后。 景王到点儿就醒了,睁开眼睛,眼瞳里还余留半分初醒时的混沌,不到片刻便清澈起来。 他的眼光顺着朝下,体态娇小的人儿背靠在他怀里,身子蜷曲着,他的手臂做枕环过她的纤颈,另一只手覆在被中她的纤腰之上。 景王有一瞬间的不适,不是太习惯这种亲密的姿态,昨晚儿明明不是以这样姿势入睡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实在想不清楚。 片刻后,他才放松自己僵硬的身体。 这一放松,他嗅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手下的纤细柔软也清晰起来,大掌仿佛有自主意识便在其上游移起来。 一路直上,覆在那两团柔软,不由自主的磨蹭着揉捏了两下,掌心是滑腻溜手的触觉,让他不由得忆起前些日子的记忆。 怀里的人儿嘤吟了一声,他身下一紧,薄唇缓缓凑近,贴近那纤柔的玉颈,顿了一下,才在上面细细碎碎吻着,姿态显得有些笨拙。 如是半响,景王不想再忍,扯了亵裤上的腰带,大掌复又在被下游动。 小花感觉到异动,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裤被扯了开。 动作的人有些笨拙,扯动之间把她皮肉拽得有些疼,还未恍过神儿,两条腿儿就从身后被人用膝分了开,磨蹭了几下,耳边的呼吸有些重,紧接着就被埋了进来。 小花龇牙吸气,轻唤,「殿下……」 声音里还带着些晨起的沙哑,分外添了些撩人。 脖颈处被轻吸了一口,便开始被撞得摇摇晃晃起来。 这样的姿势是小花清醒时从未尝试过的,景王的动作虽是粗鲁但又带了几分轻柔,这样一番不过片刻,哼声便慢慢变了调。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花觉得自己腰儿都快被撞散了架,他才紧箍她的纤腰重重的撞了一下再也不动。 小花羞得脸都快臊破了,这一大早上又是晴天白日的,上辈子虽没少过白日宣淫,但与素来淡漠仿若谪仙似的景王这样却是让她臊得厉害。 背后那人又搂着她抱了半响,才退了出去。 小花把脸埋在被子里,羞得不敢抬头,只敢装死。 景王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散在背后的长发,才套上亵裤下了地。 外间的福顺听到里面的动静,走进来隔着屏风低声问了一句,「殿下可是要起了?」 「嗯。」 顷刻,福顺带头,进来了几名小太监。 小花本来想起来服侍景王更衣的,谁知道一动,腿间就有那滑腻涌出,让她头轰得一炸,索性埋在被子里当起鸵鸟。 屏住呼吸听着外面有人侍候景王更衣、洗漱,直至脚步响起,人去屋空。小花不知道的是,景王可是看了纱帐几眼,唇角还好心情的勾了一下,只是不显。 景王走后,丁香小心翼翼的步了进来。 第3章 「夫人,是沐浴还是再睡一会儿?」 景王妃被禁足,小花不用去长春院请安,自是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 小花听到丁香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僵硬。 丁香怎么会知道她醒了呢? 想着刚才那会儿自己发出的声音,小花的脸顿时爆红。 景王也就算了,谁让他一大早上折腾她的,既然连丁香都知道她醒了,是不是福顺和那几个小太监也是知道啊…… 囧囧囧,小花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期期艾艾了半刻,才小声开口:「沐浴吧。」 丁香应了声,便去备水去了。 等丁香备好水,转过来扶小花去沐浴,小花刚一站起来,就感觉一股凉意顺着腿流了下来。 小花没敢去看丁香的眼神,闷着头进了浴间入了浴桶。 一番梳洗,小花穿着白色中单走了出来,长发头发润湿披散在身后。 丁兰捧了鎏金海棠花熏笼过来为小花烘干头发,丁香则细细的为她上了面脂。长发烘干后,丁兰为她梳了一个随云髻,插上簪子。 因着今日也不用去请安了,主仆三人一边梳妆,一边嘴里还说着话,自是比以往闲适的多。人人脸上都是笑,看得出来心情都极为的好,哪怕是一向肃然的丁香,今日嘴角都含笑了几分。 「夫人现在越来越美了。」丁兰看着镜中的人感叹道。 镜中的人有一张极为精致的小脸儿,尖尖的下巴,两弯修长的眉,不描而黛,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不饰而媚。因为年纪还小,眉宇之间还带了点青涩的味道,配着这脸这眼,交杂出一种青涩而又娇媚的气质,清艳至极。 听到丁兰这话,镜中的人儿美目一嗔,说道:「难道以往就不美了?」 丁香在一旁抿嘴而笑,「夫人以往自是也美的,只是今日格外的美。」 「今日殿下可是起迟了呢。」丁兰说道。 这话把小花的脸说得一下子爆红起来,啐骂道:「你个小坏蛋,居然敢拿夫人我开玩笑。」嘴里虽是这么说,但眉宇间一点发恼的神色都没有。 丁兰佯作求饶状,嘴里还在说:「殿下起迟了说明稀罕我家夫人,昨儿个惩治了那边,当晚就来咱们西院了,说明殿下心里在乎着夫人呢。」 「你还说还说,丁香快帮我收拾她……」 「收拾谁呢?奴婢来帮忙。」春草听到笑闹声,走了进来,也是一脸笑盈盈的。 「快,春草,丁兰个小坏蛋拿你家夫人取笑,快帮我收拾她。」 春草作势挽起袖子,「好啊,你敢取笑夫人。」手上却是上去搔丁兰的痒。 丁兰连番求饶,大叫夫人饶命以后再也不敢了,小花才挥手止住春草的动作。 一番笑闹过后,几人平复下来。 「殿下的性子难以琢磨,奴婢觉得能有这样的表现算是极为难得的了。」丁香说道。 小花满面通红,看不出是刚才笑闹的红晕,还是羞红的。她摸摸手指,想着昨晚景王那笨拙的安抚举动,心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奴婢觉得殿下虽是表面里不显,但心里还是有夫人的,只是性子淡漠不善于表达而已。」丁兰说道。 「是吗?可殿下来的并不多。」提到这个,小花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春草挤眉弄眼的凑到小花耳边,「难道夫人没发现,自从夫人侍候了殿下,殿下就没往别处去过?」这个春草可是非常清楚的,当初在璟泰殿时,她可就跟在一旁侍候了。 小花的脸更红了,心中因着自己需要调养一些时日的忧虑却是淡了不少。 所以,她应该加油是吗? 把这种势头保持下去,尽可能的把优势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日后景王妃解了禁,她也不用像前些日子那样忧虑重重了。 小花捏住丁香几人的手,「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三个,谢谢你们在我最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春草有点小激动。 丁香却是低眉敛目,「这是奴婢们应该做的,西院这些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长春院那里就是最好的例子。」 春草激荡的心情被激灵的一抖,长春院那边发生的事儿她也知道,自是知道损是如何损的。 又回想起当初丁香说过的一番话,「……出了什么岔子,主子自是没事的,死的都是下面的奴婢。能在主子身边当差不光是露脸光耀,还承担着很多很多的风险……」 「好了,你们帮夫人更衣,我去领膳。」丁香说道,人便出去了。 丁兰与春草各自分工,帮小花换上了桃红色滚边绣海棠小袄,并撒花缎面百褶裙。三人去了东间,小花坐了会儿,饮了一杯温白水,那边丁香就把早膳领回来了。 早膳是一碗燕窝粥,并两样爽口的小菜,面食则是金丝卷、豆沙馅的小馒头、栗糕,还有一小笼虾仁蒸饺。 小花的食量并不大,今日却是难得的好胃口。燕窝粥吃了不说,金丝卷与小馒头一样也吃了一个,那一笼虾仁蒸饺极合她脾胃,被吃了个干净。 撤了膳,漱了口,小花便起身去了门外廊下站了一会儿。 这几日已经没有下雪了,但是雪也没有化的迹象。已是二月初,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这景州却还是冰天雪地的。外面的空气很好,吸入肺腑便有一种凉意浸入肺间。 日日要去长春院请安,刮风下雪都不能落下,来到后院已是两个月有余,小花也是到了此时才有这么闲适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就如释重负。 「丁香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化啊,明明应该是春天了,却感觉还是冬日。」 一旁的丁香笑说道:「大概快了吧,这两日感觉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冷了。」 第4章 「巧莲的事你与齐姑姑说了吗?」 「奴婢说过了,齐姑姑说会把她另调一处当差的,并且会安排好的。」 「那就好。」 「夫人外面天还是有些凉,站站就进去吧。」 「让我再站会儿吧,难得能这么惬意会儿。」小花说道,侧头冲丁香露出了一抹很灿烂的笑容。 这是丁香来这里服侍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花夫人笑得如此美丽,让人猛地竟有一种心惊动魄的惊艳。 胡良医昨儿个求见景王,却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很是一筹莫展。 胡小良医见父亲心有所思,似乎遇到了难题,想了又想,却是没有开口询问。 这日上午,胡良医被招去了璟泰殿。 常顺把人领进书房,人便下去了,书房内仅是景王坐在书案处,脸色是一贯的漠然,让人瞧不清其中的端倪。 「殿下。」胡良医行礼之后,便杵在下面没再出声。 屋里安静的厉害,过了良久,景王才缓缓出口,「西院那里你尽心诊治。」 胡良医一愣,遂躬身应下。 「是。」 「退了吧。」 胡良医默不作声,又行一礼,才后退至门边,转身离去。 出了璟泰殿,他往良医所走去,一路都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景王殿下的处事越来越怪了,如果按着他自己的推断,过几日殿下这里再没动静,他便会按常诊治。 诊治如常,但是尽心与不尽心差别太大。如若尽心,半载左右即可病愈,不用心的话,一年也是可以的,像荣喜院乔侧妃那里便被胡良医告知了需一年才能调理得当。 他琢磨着殿下不出声,就是默认他不尽心,毕竟他前些时候接到的差事可是很诡异的啊。想着去年那日的情形,胡良医不由的陷入回忆…… 「可会掐算妇人受孕的时间?」 胡良医已经来的有一会儿了,景王一直没说话,过了很久,却是突然如此问。 景王这样做派,胡良医并不陌生,因着曾经几年前有一次殿下招他也是如此的,而那次却是…… 胡良医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沉吟一下开口道:「属下自是会的。」 胡良医当初还是胡太医的时候,在太医院便是看妇科最好的能手。宫里女人多,而且很多宫妃所求的不外乎是子嗣一事,所以会掐算妇人受孕时日可谓是一项好手段,利用好了,平步青云自是不再话下。 可胡太医却是从没显露出这点的,因为他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是手艺,但宫中阴私甚多,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往其中搀和。而太医院也有太医会此道,但没胡太医精通,不过那些人因为这手,可是深受了许多娘娘主子的宠信,得意风光自是不必说。 知道胡良医会这手的人并不多,景王殿下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呢? 胡良医心中迟疑,有些忐忑。 「那可会掐算妇人不易受孕的时日?」 景王说话的脉络从来让人把不清楚,听到此话胡良医更是疑惑了,却没有质疑,而是在心中琢磨了一下,便老实说道:「这项也是会的。」 顿了顿,胡良医又说道:「不过需要亲自把脉,才能为准。不过此事也并不是完全可以掐算准确的,也可能会出意外,并且次数不宜太、太频繁。」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是迟疑。 上方安静很久很久,才又传来一句话。 「你去与那位叫小花的小宫人把脉,此事不要露出端倪。」 胡良医是个人精,听到此时已经差不多摸懂景王的意思了。虽心中不解殿下如此做法,但还是老实领命下去。 这些都按下不表。 对于景王后院,胡良医也是看出些端倪的。 这么几年,景王似乎至始至终没有想让任何人生下子嗣的打算,当然这里头也包括景王妃。平日里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寡淡至极,却没想到在一个小宫人身上费了这么多心思。 可要说是宠,也有点说不过去,是宠就不会招他来这么一出,可要不是宠,为何频频每月不落下的派人来他这里拿掐算的时日。 这是主子的隐私,胡良医自是噤声肃口,对此事讳莫如深,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不敢提。 此次景王妃事发,胡良医本以为景王会顺水推舟,暂且就那么着吧,也不用像以往那般麻烦,所以他才会有那种推断。却没想到,这性子诡异的景王今日又招来他让他尽心治疗,与其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想不透,怎么也想不透啊! 不过胡良医也没为难自己去费心猜测,殿下说如何就是如何吧。即是他此时猜不透,心里也是明白那位夫人对殿下是不同的。 至于如何不同,还要日后见真章,毕竟事情未显,说什么都还早了些。 胡良医走后,景王一人坐在书房良久未动。 他知道此举与他当初的想法有违,却还是这样做了。他不知道对错与否,但当这句话说出口,他却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思起昨晚的那抹炙烫,他触了触胸口,眼神幽暗。 两位玉夫人闹腾不休的事报到内务处这里,让齐姑姑忍不住的皱了眉。 她管着内务,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与殿下的妻妾打交道。轻不得重不得,真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来报的宫人说两位玉夫人吵着要见殿下,齐姑姑更是无语极了。 主子是个不管事儿的,可以想见她就算报了上去,也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苦思半刻,她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让福顺那老东西来办,毕竟福顺可是‘代表’着殿下。 于是,齐姑姑便派人去请福总管了。 第5章 寒香院 玉娇早就哭得没有什么形象可言,玉容比她好点,但也是面色惨白,整个人连点鲜活气儿都没了。 想着那花夫人来后院后每次请安的那些举动,当初不光玉娇暗里讥笑的几次,连玉容也不以为然,觉得那人小家子气。 如今事实证明,还是谨慎点好啊。 可谁能想到萧氏那女人居然如此下作,连她们两个有名无实的人也不放过呢?! 「我要去找殿下做主,你们别拦着我……」玉娇歇斯底里的哭嚎着。 这世界最为残忍的事,莫过于让一个女人丧失了生孩子的权利,哪怕她一直没有机会,但总有点念想啊,如今连念想都被剥夺了。 「夫人,奴婢求求您,您别再闹了。王妃那里已经受到惩治了,王妃被禁足,身边的人全被打死了……」 昨儿去看杀鸡儆猴的两个宫人死死地抱住玉娇,嘴里不停的劝着,生怕这两个主子再干点什么出来把下面这一群都牵连了。 玉容面如死灰。 是啊,已经惩治了,可这种惩治又怎么让人心生甘愿。罪魁祸首只被禁足,也就打死了几个奴婢就算惩治了,那她们两个受害者算得了什么呢。 「禁足算什么惩治,我去给她下点药让她不能生了,然后再来禁足我行不行?」 大家都懂玉娇话的意思,可没人敢接腔。一旁的两个贴身宫人很想说,你怎么能和王妃比呢,却不敢说出口。 正混乱着,就见着福顺与齐姑姑走了进来,这宫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见过两位夫人。」 福顺与齐姑姑点头行礼。 玉容满脸死灰,惨笑了两声,嘴里强撑说道:「福总管齐姑姑,婢妾两人想见殿下,婢妾两人真是好惨啊……」 玉娇神色癫狂,什么形象什么里子面子早就丢到旮旯去了。 「本夫人要去见殿下,萧氏个贱人,贱人……」 其中一个宫人赶紧上前捂住了玉娇的嘴,眼里还偷瞧着福顺两人有没有听见。见两人没有任何表示,才悄悄松了口气。 「两位玉夫人,殿下忙于公务,至于王妃那里,殿下也已经下令处置过了,两位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总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玉容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只是难以死心,此时听到福顺这场面话,苦笑着喃喃:「都这样了,还如何注意。」 「主子的事儿又怎么能是我们这些做奴才可质疑的,两位夫人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为好。」 福顺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是此事已算完结,两位还是不要再闹得好,殿下也没打算见她们。玉娇没指望她能听懂,但只要另外那个听懂就好。 他环视了屋中的几个宫人一眼,嘴角噙笑,「两位夫人伤心难忍,你们这些当奴婢的要尽心服侍,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昨儿个长春院杖毙一事,后院无人不晓,见那‘煞星’福总管这么一说,一旁的宫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奴婢等一定尽心侍候。」 福顺又面向玉娇玉容两人,说道:「那老奴二人就先告退了。」 说完,便与齐姑姑出了寒香院。 后面依稀还有玉娇凄厉的叫喊传来,但更多的却是被一些宫人的劝慰声压了下来。 「你的应付倒是粗暴。」 福顺嘿嘿道:「走个过场就行了,这两个有名无实,又是那边赏下的,谁乐意去敷衍她们啊。」 齐姑姑摇摇头,没有说话。 荣喜院那里。 乔侧妃脸色阴沉的吓人,从知道自己也遭了暗手,她就脸色没好过。 只是终究境地比玉娇两人好上很多,调养一些时日也并无什么大碍,倒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也不忿,可还是懂得进退。 「萧氏,好啊,真好!」 这手全面撒网重点钓鱼,连她都给网进去了,亏她小心防范了她那么多年! 胡良医得了景王的准话,准备了一番便来到了西院。 因为景王的话他内心多了些不同,只是人老成精面上也看着不显。 一番把脉下来,胡良医抚着胡子沉吟。 小花虽是自我安慰调养就调养吧,但对此事还是很上心的。 「胡良医,我这身子大概需要多久方能调养好?」 昨儿个胡良医说是一年半载,小花心绪纷乱便没有细问,一年半载这话太广泛了,可以是一年多,也可以是几个月,她总要知道个具体时间,心中才能安稳。 这次胡良医没有打模糊概念了,「这个需要看夫人的身体状况,按老夫估摸,差不多需要半载时间,不会太久,夫人请勿忧心。」 半载也就是六个月,细细思索,也不算久。 「那就有劳胡良医了。」 胡良医又说道:「调养期间夫人需要忌口,呆会儿老夫会开了忌口单子送过来,按着单子来即可,至于每日服用的药也会送来。」 丁香在一旁说道:「胡良医,怎么好劳烦您跑来跑去,奴婢跟您一起去趟良医所吧。如果日后需要拿药什么的,奴婢去拿就好。」 「此番也可。」胡良医倒也没推辞。 小花想到忌口一事,迟疑说道:「胡良医,您也知道贺嬷嬷那里每日为婢妾送的有补汤,口味时常不同,婢妾不通药理,以往只听了贺嬷嬷说是药膳。如是要忌口,那边是不是也要知会一声。」 「无妨无妨,这样吧,老夫会再开一份药材相冲的单子,到时候把忌口单子多抄上一份,与这单子一起送去便好。」 「那就有劳胡良医了。」 连着几日,景王都来了西院。 第6章 白日里不会来,每次都是晚膳过后来,第二日离开。 这么频繁,让小花有一瞬间的惊诧。 惊诧归惊诧,人来了她自是要好好侍候的。 不过这景王也怪,话还是那么的少,来西院似乎也不光是做那事的,有时也会纯睡觉。次数多了,小花甚至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总觉得景王似乎有想安慰她的错觉。 联想着景王妃那事,联想到当日景王的驾临,再联想到从那日就连着过来,实在让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可暗暗研究了景王表情几日,都没让小花看出有什么异样表情。 想不通的事,小花通常就是丢开不再去想。她巴不得景王天天来西院,自己暂时要调养身子不能有孕,景王来总比不来好。长久的不来,等哪日她调养好了,人也不来那就糟了,所以小花对于景王的到来是乐意之至。 景王喜静不爱说话,小花也不是个多言的性子,两人倒是相处怡然。这么日日相处夜夜同眠,难免就会多了点温存之意。 景王是如何小花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最近偷看景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样一个男人,性子上有各种缺点,可他也是有很多优点的。为人不贪花好色,处事公正,脾气好,每日勤于公务,生活节俭不奢华……这是小花对于景王仅有的认知。 也不知道是出于心情缘故还是怎的,有时她偷偷想着,总会发出一种感叹,那就是景王是个极好的男人。 偶尔看着这个俊美宛如神祗的男人坐在自己不远处,小花总会有一种恍惚的眩晕感,仿佛这一切不是真实。 景王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目光对着他却又陷入恍惚的小花儿一眼,没有说话,心情却奇异的好。 「夫人,该喝药了。」丁香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掀了帘子走进来。 景王是那种突看很是惹眼,但是处久了就没甚存在感的人,因为他可以坐在一旁很久都一动不动,也不言不语,实在没存在感极了。丁香日日在小花身旁侍候,见了景王也早已从刚开始的拘谨到现今的完全可以视之为‘无物’。 小花看着那碗药,柳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脸上有一种嫌弃感。 丁香无声的叹了口气,「夫人,现在药的温度刚好,再冷了就不能喝了,奴婢准备了蜜饯,喝完药后吃上几枚。」 小花从来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可是日日喝这又苦又涩的药,一日两碗,是谁也会很厌恶。可这是胡良医给她开的调养身子的药,不喝也不行,所以每次小花只会露出些嫌弃的神情,到最后还是会喝。 一口气把一碗药灌了下去,她从小碟子拿了一颗蜜饯塞嘴里,才觉得要那么好一点。 一连吃了四五颗蜜饯,小花才道:「丁香,茶。」 喝了茶,又喝了一杯水,她才觉得好点,扭头又坐回暖炕上,刚好撞上景王看过的眼。 景王的眼是那种很正宗的丹凤眼,细长而又上挑,瞳仁黑而大,十分漂亮。尤其配着他惯有的淡漠表情,甚至会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丹凤眼就是如此,就是需要配上这张脸才能如此好看。 小花脸红了一下,垂下眼帘,磨蹭着把绣鞋褪了,把腿放在炕上,偷空又瞅了那边一眼,却不想又撞上景王的眼睛。 不知道殿下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偷看他,肯定会的,肯定会的…… 小花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 她瞄着旁边炕桌上的那一小碟蜜饯,端起对景王说道,「殿下要不要用点蜜饯,很好吃的。」 对对对,这样就不会那么明显了,殿下只会以为自己是想问他吃蜜饯不。 景王默默的看她一眼,微点了一下头。 小花端着小碟凑近,景王顿了一会儿,拿起一颗尝试性的放在自己嘴里。 嚼了嚼,似乎也太甜腻了些吧,可是她为什么能吃那么多都不觉得呢? 「茶。」 小花又端了茶,递给景王。 喝了茶之后,景王才知道为什么她又会唤丁香倒茶,原来是用来解腻的。 丁香出去后,屋里再次陷入沉静。 景王闲适的靠坐在小花每日窝的那个很舒服的那个位置上,而小花也就只有在他一旁坐着了,背后也垫了个靠枕倚着。 两人各持一本书,敛目看着。 小花手里的书是景王遗留下的,有日景王过来,小花实在无聊了,又不想晚上对着灯光做针线,就拿着一本游记陪着景王看。 见景王没说什么,以后她也就不再避讳了。 景王嘴里没说什么,结果是景王再次不小心‘遗留’了两本书,倒也给小花打发了不少时间。 小花手里现在抱的就是景王遗留下来的书,每次拿着这书,她心里就觉得有点诡异的甜滋滋。 福顺走了进来,站在炕边。 「殿下,」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看了小花一眼。 小花放下了手里的书,穿了绣鞋便避到外间去了。 福顺低声说了几句,景王坐起身,并在福顺的服侍下穿靴下炕。 小花在外间已经看到这边动静了,很想问句这么晚了去哪儿啊,可这句话却是怎么也出不了口。 吩咐了丁香去拿景王的披风,亲自服侍他穿上。 景王迈腿欲走,顿了下,低声说道:「有公务。」 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出了门。 小花被这句话说得有点愣愣的,细细的想了想,忍不住低头笑了。 日子果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平静的让小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这种境况是她之前可以想象的到的,只是突然这么平静,仍是让她有些讶然。 第7章 真正空暇下来,小花就觉得成日里就这么吃吃睡睡,有些无聊了。可后院女人的日子历来如此,几乎没什么可休闲娱乐的东西。除了成日里斗来斗去,剩下的时间便也只能是闲闲度日了。 府中有园子,尚能游游园打发时间,可景王府并没有这些精巧的玩意儿,而小花也不想出门,只能作罢。 下面的宫人想着法子给主子解闷,小花这里也找到可做之事,那就是做件衣裳出来。 她一直练习绣工,截止至今看着针脚是好了,简单的花样也会绣一些,但因着前些日子一直疲于应付景王妃那里,也没空出时间试试手艺。 这闲暇下来,她就想着给贺嬷嬷做件衣裳。 对于那个嬷嬷与她的照顾,她一直铭记于心。金银之类,她也不多,而且给出去是对人的一种侮辱,她也只能用心去感谢他人。 虽有点自惭自己的手艺,但想着当初自己第一件做出的东西就是送给贺嬷嬷的,而贺嬷嬷也很喜欢的样子,这种自惭倒也不会持续太久。 动了心思,小花便着手起来。 让丁香拿了布料,自己裁剪缝制,动作虽慢,倒也自得其乐。 丁香并不让她做太久,怕伤了眼睛,几次说要接过来帮忙,小花都没让。就这么做了几日,衣裳主体已经做好了,剩下也就是做点绣花点缀了。 因着是春天,小花便做的是春裳,等天气暖和就能穿了。而丁香几人,最近也忙着给小花做几身春裳,所以这几日西院上上下下都非常忙碌。 景王这些日子也会来西院,只是没有前些时候那么频繁了,似乎很忙的样子,但隔两日总会过来一次,比起以往好的不要太多。 小花见此情形,看在眼里,自是喜在心中。 虽景王还是不言不语,态度不改,但两人相处之间总会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似乎是温情的东西夹在其中。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小花不是很清楚,也许殿下真的有些在意她? 可每每看到景王那淡漠如初的脸与从未改变的寡言,她都会有种气馁的感觉。气馁归气馁,她还是知道这样持续下去对自己是极好的。 这日,景王又来到西院。 今日来的有些早,小花还没有用晚膳,见景王这个点儿来,就问了是否用过膳,得到的答案是否。遂,两人在一起用膳。这样的情形不多,但也是有过的,所以小花并没有什么不适。 侍候了景王这么久,小花已经对他日常的生活习惯很是了解了。 景王茹素,但也不是不吃肉,只是用的少,并且太油腻重味的不爱,只爱那些较为清淡的饮食。而小花,虽是小时受了不少磋磨,挨饿更是常有的事,但却并不重口腹之欲,甚至食量并不大,而且也不挑口。 平日里倒也喜欢吃辣,但没有也不是不行,与景王共膳了几回,她便也差不多养成了清淡的口味,不过重味的她也不拒绝,只是景王不在的时候才吃。 两人用了膳,此时尚早,也不过酉时二刻。肯定不可能如此早睡,接下来就应该是两人的休闲时间了。 景王的休闲很乏味,不外乎就是看书,这项是小花早就清楚明白的。 小花平日里在暖炕上的安乐窝,如今被景王霸占,他人在炕上靠着,手里翻着闲书打发时间,享受这难得的清闲。而小花则是坐在一旁,手里罕见的拿着一件衣裳缝着绣着。 安静惬意的气氛在空气中洋溢,丁香丁兰与春草在来往服侍之间都带着微笑。自家夫人受宠,最近后院也没什么纷争,大家自是心情都不错。 景王看书很杂,总是随性而起,有时候会看些正经的书吸收些知识,有时候却又会看些例如游记话本之类的闲书用来打发时间。 今日他手中的这本书是他找了许久的孤本,还是苏顺从南方捎带回来的。知道这位主子的秉性,苏顺在外头除了收集些珍奇玩物,重中之重就是收罗各式孤本书卷,隔段时间便一起捎回来。 景王想看这本书许久了,可最近一直没有闲暇空余,今日浮生半日闲,他本是打算在这儿用了膳看会儿的,此时却没了这个心思。 眼睛在书卷上放着,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移到旁边那人身上。 他知道她在学习绣工,以往闲的没事时,总见她拿块儿小布头缝缝补补的。今日见她手里拿了件衣裳,看颜色应该不是她喜爱的,看样子又是妇人穿的,并不是男子的。 景王心中有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点不高兴。 小花做起什么来是很专心的,绣花她并不擅长,怕绣坏了,更是专心致志。绣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累了,才放下手里的衣裳,扭扭脖子,一个不小心撞进了旁边人的眼。 上挑的丹凤眼,眼中是恒古不变的淡漠,可今日里头却藏了些东西。 一时之间,小花也没看懂。 她露出一抹笑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 「殿下要饮茶吗?」她以为景王是想饮茶了。 与景王相处了一些日子,小花才发现这人的性子太过龟毛,有时候想饮茶了,但就是不说,只是拿眼看你,直到你看懂把茶递给他,他才端起若无其事的喝下。让人觉得别扭,又有些感觉有些小孩子气。 小花边说边把一旁的茶盏端给他,对方却是不接,也不说话,而是又把眼睛放回书卷上。 小花眨眨眼,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又有点小烦躁。 她最近在琢磨景王的性子,每次认为自己琢磨有些进展了,他就会若无其事给她沉重一击,似乎在告诉她,孤王的性子就是这么变化无常。 景王的眼睛虽是放在书上,但眼角余光一直放在那边。 见她眨眨眼,似乎有些小气恼,莫名心中就多了一点小畅快。这种情绪很微乎其微,他还没体味出来,眼角就又瞅到一旁那件浅绛色的衣裳。 第8章 顿时,心中有点气闷,孤本也不想看了。他扔下手里的书,僵着脸说了一声,「安置。」 人便下了炕,自己套了鞋走了。 小花依稀在景王声音里听出了不悦,可又琢磨不准,便没有再想,吩咐了丁香把衣裳收起来,她明日再绣。 进了西间,迎面就看到坐在床头一脸晦暗莫名看着她的景王。 感觉景王似乎真的生气了,她一时有点无措,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人靠近了些,态度有些小讨好。 这种小讨好并不让人觉得献媚,而是觉得看起来颇为顺眼、可人,反正景王是这么想的。 景王没有说话,只是睨了她一眼,把人拉近了些,环着就压上去。 亲嘴儿是一种很好的亲密方式,从小花教会了景王,他就从来不吝于干这个。与旁人这样景王一想到就觉得很排斥,可要是这朵娇娇小小的小花儿,他却是不介意的。 而且他渐渐也学会了做些子前戏啥的,因为他发现只要他做些个这,这朵小花儿就会非常好看诱人,让他觉得心里很畅快身体也很畅快。 小花感觉到景王在自己身上摸摸吻吻的,还是那么笨拙,一点进展都没有,简直让人不堪目睹。除过这些,他亲嘴儿的技术却是越来越好了。 平时景王都会有点耐心做些前戏的,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胡乱亲了两下,就直奔主题。 早就说过了,女人的构造与男子不同,没有前戏直奔主题都是不舒服的。 小花年纪小,骨架子似乎都还没完全长开。平时侍候景王,一开始都会不舒服的,这后来慢慢潜移默化,景王也是会做点子前戏啥的了,用以抚慰,倒也能够畅快的。 好不容易小花觉得床笫之间有些畅快了,今日这景王又故态复萌,弄得她极为不舒服不说,还有些疼。 这边疼得直吸气,那边还在蛮力顶着,一会儿就把小花弄得烦躁了。 她瞪了那人一眼,刚好撞上他黑黝黝的眼瞳,眼神还是惯有的淡漠,可她总是觉得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故意的’这三个字。 心里有点发恨,她划出一抹魅惑的笑,轻舔了下景王的唇瓣。 「殿下,总是这样太无趣了,咱们换个花样好否?」 景王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下,小花没等对方回答,便翻身而上将景王压在了身下。 …… 其实上去后,小花就后悔了。 啥都不说,只怪自己被冲昏了头,可看见下方那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与淡漠的脸,她再次被烦躁冲昏了头。 各种手段频出,把下面的人撩拨的欲罢不能,一向淡漠的仿若菩萨似的人儿,激动的面色潮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呼吸更是粗重的厉害。 看着对方红了眼与脖子上青筋毕露,小花心里有些小忐忑,也知道自己似乎玩大了,嘴下不由一重,一个恍神被灌了满嘴的。 那热流极多,甚至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小花有一瞬间的僵直,拿着旁边的亵衣就捂着了嘴,也不敢去看对方的神色,趁景王恍神人就偷摸下了床,去浴间的顺路还抄走了几上的茶壶,连丁香都没敢叫。 磨蹭了又磨蹭,半响才出来,低垂的脸红彤彤的,粉唇水润光泽又有些微肿,看起来极为香艳。 床上的动静是甚样,她也不敢去瞅,自是没有看到景王又窘又爽快的诡异脸色。小心翼翼爬上床,心里巴望着对方此时已经睡着了。 可惜,任谁都知道这是个奢望。 小花把脸埋在被子脸,简直想把自己抽死。 怎么会那么冲动呢!!真是蠢啊! 这种花样,是上辈子四少爷拿珍藏的避火图教她的,她倒是学会了,可是四少爷缠了她几次她都没应许。 因为她觉得脏。 虽是口里从来不说,可她就是觉得四少爷那里脏,脏得很,不愿那么做。 今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就这么对殿下使了出来。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 估计是看自己手段频出,都没得到预期的效果,那人还是波澜不惊,脸色不变。突然想到上辈子四少爷急不可耐的脸,也是知道这招是男子最爱的,才使了出来…… 不知道殿下会不会以为她很淫、荡,很下作,会不会把她拖出去打死,会不会…… 一时间,心绪杂乱。 小花发誓能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这么蠢的。 被子下面有一只大手抻了过来,把她拽近了。景王侧过身来,头半垂望着那埋在被子里装死的人儿。 轻咳了一声,景王小声问道:「这花样、呃、叫什么?」 小花听到这问话,不可置信的摸摸自己耳朵,又抬眼看眼前的人,见他面色如常,眼神也恢复了淡漠,可嘴里却说的是极为下作的话。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眼神呈呆滞状。 「孤王很舒爽。」语毕,还点了点头,加重说服力。 小花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有打死,没有被骂,还说舒服? 那就是还喜欢喽! 小花的眼神转为意味深长,瞅着景王如冠玉似般俊美的脸,一脸的平静无波眼神淡漠,此时脸上仍有余韵的红潮,颇添了些诱惑禁欲之美。 这张脸,配着刚才那话,小花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声音低哑又带点惑人,「殿下喜欢吗?」 没有声音。 小花却是在景王耳尖看到点薄红,被子下自己的臀突然被揉了一把。 这景王的表现实在越来越出乎小花的预料了,怎么说呢,颇有点浪荡子的味道。倒不是说别的,而是此时被揉了俏臀的动作,小花不会理解成别的,只会以为景王是在撩拨她。 第9章 于是话不由自主再次出口,人也凑近那薄红的耳尖,轻舔了一下,「那殿下喜欢吗?」 景王面色潮红,眼色幽深。 脸色还是什么表情没有,但呼吸却是有点细微的急促了。 小花动了动,感觉到顶着小腹迅速坚挺的小景王,让她心里一颤。她心思一动,翻身骑了上去,手在上面动作着,纤腰轻摇俏臀轻摆在下面转了一圈儿。 景王急喘一声,猛地闭上眼睛,小花却是爱极了他这幅无措的样子。 凑上去咬着他的唇瓣,下面只用腰肢的柔韧动作着,直到把景王逼得又青筋毕露,手笨拙的撕了她的亵裤,她才腰肢微抬半推半就给了他一个痛快。 厮混了一夜,第二日早上起来,小花果然没有见到景王。 想着昨晚的荒淫,她又忍不住的红了脸,赖着床上半天都没动弹。 帐外的丁兰听到动静,小声问道:「夫人,是否要起身?」 小花嗯了一声,做出一副若无其事样坐起来。 丁兰把帐子勾了起来,帮小花在外面套了一件可以遮身的衣裳,便扶着她去了浴间。 沐了浴,又用盐粉浄了牙,小花才披着头发出了来。 「夫人早膳想用什么?」丁香在一旁问道。 「你看着来吧。」 旁人用膳都是有主见的很,要么就是挑食的可以,换到花夫人这里大多数都留给贴身宫人看着点。小花是省事了,负责每日去点膳提膳的丁香却是头大的可以,还要想着配膳配菜什么的。 夫人喜辣,丁香却并不愿夫人多食。虽说夫人最后总是会依着她,但丁香也不是那不识眼色的主儿,总是要琢磨着怎么安排夫人膳食,既要解了她口腹之欲,也要不让她上火。 丁香转身出了门去典膳所,丁兰和春草两人则是给小花上面脂、梳头、更衣。 一番弄罢,小花走去廊下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 此时雪已化完,庭院的树与花坛都渐渐露了些绿意出来,似乎春天一下子就来了。金黄色的晨光洒射在庭院中,让人忍不住心情就好了起来。 丁香回来在堂屋里摆好膳,出来叫她,「夫人,用膳罢。」 小花点点头,就抬脚进了屋。 用完早膳,小花去庭院里散了会儿步回来,又将那件给贺嬷嬷做的那件衣裳摸了出来开始绣着。 一边绣着,一边脑海里恍神想着昨晚儿的事儿,想着想着脸就红了…… 早上,景王一大早就离开了。 去演武场的路上,脑海里却是总回响着昨晚儿她说的那句‘殿下喜欢吗?’ 他一直没有应答,实则心里喜欢的很。别说去说出来了,光是想都让他有些囧然的感觉。 长这么大,他早已忘了发窘是个什么感觉了,在昨晚儿却是十足体会了个够。昨晚儿没顾得想,此时细想起来,却是感觉到她行为里的那点小故意。 心中有点恼,可要说是恼又不对,反正就是复杂的很。 于是,本来一路很熟练的拳法,今日却是频频出了错,可景王并没有发觉,还在那儿一板一眼的练着。 严师傅是景王的武艺师傅,教授他武艺多年。每日景王晨练的时候,他都会在一旁看着,偶尔会指点两句。 长得五大三粗又一脸胡子拉碴的严师傅,身材敦实雄壮像个熊似的,站在一旁看着今儿早上异常诡异的景王,眼神怪怪的。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站在他身侧的福顺,低沉问道,「老福,殿下今儿个是怎么了?」 福顺最不愿旁人说他老,无奈这严蛮子每每戳他痛处,从来无所顾忌。 你说他是故意的吧,也许是,但人人都知道这严蛮子说话从来口没遮拦,是个混不吝。 这么一个口没遮拦的人,连景王都不与他计较,旁人又怎么好与他计较呢,所以福顺只能不耐烦的翻翻眼,说道:「咱家怎么知道!」 严蛮子环着福顺的肩膀,一脸不正经的道:「你不是一天到晚跟着殿下嘛,恨不能殿下行个房你都在跟上听墙角,还会有什么不知道的。」 跟粗人说话就是闹心,福顺不耐烦的的把严蛮子环着他肩的手拨开,「去去去,你才听墙角呢。」老脸气了个通红,又拿这人没办法。 「哎,对了,我问你个事儿呗。」凑近福顺的熊脸,笑得一脸狰狞(猥琐)。 「什么?」 「据说咱们殿下凡心大动了,后院多了个得宠的小夫人。」 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景王府看似占地辽阔,可一些家将府卫什么的都住在景王府里,一来二去早有风声透露出来。只是外人知道并不详尽,后院离他们这些人的住处又相隔甚远,而严蛮子这人从来不怎么正经,又有点恶趣味,好奇心旺盛,才会找‘知情者’福顺打听一二。 毕竟景王可是众人皆知的清心寡欲啊,在严蛮子这种贪花好色之人眼里简直就是谪仙转世,平时非常不能理解,此时见不沾女色的谪仙改了性,自是好奇非常。 福顺睨了严蛮子一眼,做出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主子的事儿,奴才怎么能拿出来与外人说道。」 严蛮子‘嘁’了声,「别到这里装正经了,你个老货也是个同辈之人啊。」他啧了两下嘴,「忘记当初打听什么样的女人才招男人喜欢的事儿了,咋样,找到自己可心的人儿了没有?」 福顺虽是太监,但太监与太监之间也有许多多不同。宫里历来有太监结对食一习,福顺身为景王府总管大太监,又是景王殿下跟前得眼的人,多的是宫人想攀龙附凤巴上来。严蛮子也是知道这些,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 一提到这事,福顺就黑了脸。 想当初他打听‘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事,就是找这严蛮子打听的。这粗货说的极其猥琐不说,事后还拿出去到处宣扬,闹得府中很多武将看到他,都一副‘我懂的’的样子凑过来和他‘交流经验’,让他这个清心寡欲了一辈子的老太监有段时间着实烦躁不已。 第10章 为了他家的殿下人伦大事,他福顺可不光是老脸都没了,名声也全毁,还落了一个人老心不老的臭名,惹得府中有些宫人每每见到他都眼含深意。 「去去去,你个粗鄙的蛮子。」 严蛮子哈哈大笑,搔着脑袋,「老子就叫严蛮子,自然就是个蛮子,至于粗鄙,嘿嘿,至少老子不像有的人那样做事儿遮遮掩掩。」 这话把福顺气了个仰倒跌。 「哎,你说咱们殿下凡心大动的时候是啥样,你不是老爱蹲在外面听墙角嘛,说给我听听呗。」严蛮子一副挠心抓肺的样子。 福顺不为所动,「主子的事儿可不是我们这些当奴才能够说道的,自己好奇你去问殿下呗。」 严蛮子一副‘你坑我’的样子。 可他实在是好奇啊,粗壮的手指磨蹭了胡子一刻还没有,就径自迈着虎步靠近这会儿又开始练习射箭的景王了。 福顺膛目结舌,这蛮货不会真的准备去问殿下的吧,这样想着冷汗直流,又不敢上前去制止,怕被那口没遮拦的粗货供出来是他‘让’去问的。 景王单手持弓,正认真的往五十米开外的靶子上射箭,旁边有个抱着箭筒的小太监。 景王练了几年的箭,准头一向不错的,今儿个也不知怎么总是射不中靶心。 严蛮子磨蹭过来,把那小太监推走,自己抢了箭筒抱着。景王以为他是来指点自己射箭的,心里有点窘意,但面上也没怎么显。 「殿下,据说你多了个宠爱的小夫人,怎么样,终于凡心大动了?」严蛮子开口的模式从来是可以把人雷得找不到北的。 严 蛮子其实不是真名,本名叫严清,很文雅的一个名字,可惜配了一个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像个熊似的外表。这人虽然有些四六不着,并且说话口没遮拦,但武艺确实高 强。这么说吧,整个景王府所有武将加府卫,几乎没一人是他的对手。景王当初想习武,自是要找个武艺出众的来教导,于是也就找到了他。 而严蛮子这人走哪都不改本性,有啥说啥,景王虽是有些无奈,但爱才心切,又是自己的武艺师傅,并且还救过自己命,平时也是颇多忍耐的。 此时听到这话,景王面色不显,却是手上一抖,飞出去的箭直接射偏,连靶子都没碰到。 景王晦暗莫名的看了一脸胡子笑得极其猥琐的严蛮子一眼,又把眼神放回原处的靶子上,从箭筒里抽了一支箭出来,开弓上箭瞄准。 这府里与景王稍微亲近点的人,都明白景王的秉性,所以自说自话也是必备技能。 严蛮子嘿嘿猥琐笑了两声,凑近了继续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快活似神仙?」 这话说了还不算,又开口埋怨道:「我就说了你想不开,这么大一个景王殿下,平日里不近女色,急得老福那老货团团乱转。女人是个多好的物件儿啊,又香又软,晚上抱着睡一觉,啥烦恼都没有了。」 没人回应他,只是景王手里的箭一直也没射出去。 「嘿嘿,老福那老货以为咱们不知道,谁不知道他当初问那事儿,是给你挑女人啊。」严蛮子挤眉弄眼的用胳膊肘撞撞景王,笑得猥琐,「他是不是给你挑的都是些奶又圆又大的屁股肉多又翘的,嘿嘿,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别太感谢我啊。」 按理说,换了旁人听到这话都会恼羞成怒,景王的思想与人大不一样。听了这话,心中有点尴尬之外,脑海里却反射性划过一个念头。 还好,确实越来越大了。 谪仙之所以会是谪仙,是因为他不近凡尘不沾女色,为人清冷寡淡。可如今谪仙沾染了女色,在严蛮子这粗货的心里,谪仙就不是谪仙了,而成了一个闷骚过分的男人。 既然是了人,又同是男人,那么在一起自然可以说些男人之间的话了。而且严蛮子严重怀疑,这谪仙似的景王殿下会不会做那事儿,该不会连门路都找不到吧。 当然,这种想法有点无稽之谈,毕竟景王也是有妻有妾的,只怪他历来给人是这种清心寡欲淡漠凡尘的形象,也难怪思想异于常人的严蛮子会如此想了。 想了就说,这是严蛮子的秉性。 「殿下,话说,你会吗?」甚是怀疑的眼神儿瞅了景王一眼,颇有些用心良苦,「要是不会可千万说啊,不会咱可以学,师傅我教你。」 景王向来‘单纯’的脑袋已经跟不上严蛮子说话的节奏了,但还是听出了一项消息,那就是这蛮子在说他不会。 狭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景王突然有一种想把手里箭射进眼前这口没遮拦的熊脸上面。 这时就算再大脑简单,严蛮子也看出景王的不满了。 他干笑了两声,解释道:「这不也是为了你和那小夫人的幸福着想啊,我给你说啊,男人在那方面技术不行可是不行的,会被屋里妇人鄙视的……男人技术好那是你压妇人,技术不好可是妇人压你了……」 他把自己平日里与屋里那只母老虎相处的经验,现套现用的拿来给景王举例说明了,谁知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让景王直接黑了脸。 这边面色越来越冷,那边严蛮子还在继续叨叨,「这妇人啊,你只要把她喂饱了,让她舒爽了,保准你指东她不敢往西,对你笑颜如花……更何况这其中乐趣……嘿嘿嘿……」 福顺竖着耳朵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出声啐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家里养个母老虎,别用你那污言秽语脏了殿下的耳朵……」又对景王说道:「殿下去前院的时候到了,今儿个不练了吧?」 景王默不作声,瞪了严蛮子一眼,把手里的弓递给一旁的小太监,便急急抬脚离去。 严蛮子还在一旁亦步亦趋,口中直道:「老福你这么说实在太伤我大男人自尊了,我那不是怕她,是敬重,懂不?懂不?」 第11章 家有河东狮一直是严蛮子心中的疼,以往贪花好色的他现在也被逼的只能图图嘴快活了。福顺的话刚好刺了他的心肺管子,让他跳脚不已。 福顺‘嘁’了一声,用那种很鄙夷的眼神瞅了他一眼,不屑理他。 「跟你这老货说不通。」严蛮子掩饰的挥挥手,还想去追景王,却被福顺连连逼开,只能在后面喊道:「殿下,改明儿我送你点好东西啊,有空了咱们一起交流交流。」 远去的景王无形中脚步又快了那么一些。 …… 景王表象不显,但心里一直记着严蛮子说的那句话。 技术好的是你压妇人,技术不好的是被妇人压…… 结合到昨晚儿的情形,景王整整一天都没说一句话。 就算再单纯的男人,他也是知道昨晚自己有大半时间是被人压了,尤其严蛮子那句男人技术不行会被妇人鄙视的,着实戳了景王的心窝子。 可惜这景王历来沉闷,心里就算想什么,面上也是不显的,旁人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小郁闷。 晚上从前院忙完回来,本是没打算去西院的,脚步不由自主就拐到了西院那个方向。 一晚上小花都觉得景王怪怪的,可到底是哪里怪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脸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眼神还是那么淡漠,但小花就觉得哪里不对。 「殿下,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老是被人用眼睛瞅,小花也没心思做手里的绣活儿了,丢在一旁,坐到景王身边。 景王瞄了眼那件衣裳,心里更闷了。 眼波不动的扔了手里的孤本,下了炕去了东间。 小花见景王的样子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这一连串的举动串联起来就能看出他似乎有点生气了。 他到底在气什么啊?! 难不成我惹到他了?小花努力思索自己哪里犯到景王忌讳什么的了,可怎么也想不出来。跟到东间去,就见景王坐在床头,幽幽的看着她。 小花觉得有点小委屈,又不想惹了这个脾气怪的男人生气,靠近了些去。 「殿下,是婢妾哪儿做的不好吗?」 听到这话,景王侧开脸,这下连看都不看小花一眼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小花的胆子大了许多。见景王无缘无故连闹了两日的脾气,她心里也有点火火的,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僵着脸,爬到拔步床里面的位置躺下。 想了想,更是气闷,遂给了景王一个脊梁。 好吧,这下两个人都气了。 见到小花那意味明显的脊梁,景王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她怎么生气了。遂把刚才的情形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才得出是她生气是因为他。 这个小花儿,胆子真大! 景王更气闷了,躺了下来,也给小花一个脊梁。 其实给了景王一个脊梁之后,小花就有些后悔了,暗在心中说自己不够谨慎。怎么能因为景王这些日子不明显的态度,而恃宠若娇起来。他是殿下,是夫主啊,她应该紧抱他的大腿才是。 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委屈极了,怎么办? 这会儿,脑袋倒是清楚了些,她小意往后靠了靠,碰到景王的脊梁。 心中一愣,知道他似乎更气了。 喟叹了一口气,她抹抹自己的脸,转过身,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 「殿下,都是婢妾不好,惹您生气了。」 罢了罢了,小夫人本就是要好好巴着景王殿下才是正道,甭管到底是谁无理取闹,先道歉示软再说。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过来,景王的脊背一僵。 这句话出了口,后面的话就更好说了。反正面子都已经不要了,就没什么为难的了吧。 小花并不怎么会与人道歉求得原谅啥的,于是她只能用上辈子不小心惹怒四少爷后用的手段。 她在景王的脊背上磨磨蹭蹭,轻摇着,撒娇道:「殿下,您就原谅婢妾吧。」 爱娇的小口气,让僵着脸的景王心里一酥。有点小满意,可一想到那件衣裳还有昨晚儿的‘被压’,景王立马又陷入森森的郁闷当中。 景王那点微末的动摇,小花自是感觉到了,毕竟两人紧贴着一点点细微的动作都能感受出来。她打蛇顺杆子爬,缠了上去,小心翼翼的翻山越岭,翻到景王前面的位置那处。 见景王一动不动,也不阻止她,小胆子更大了,爬进他怀里。 「殿下,你惩治婢妾吧,以后再也不敢了。」边说,还边把景王的手拉至自己俏臀上,并可怜兮兮道:「你打婢妾吧。」 没有男人受得了这样的情形,一个娇娇小美人儿,窝在怀里小意撒娇,还做任由惩治的样子。尤其这惩治还极为香艳,景王这个笨拙的怎么受得了这个。 脸色还是未变,但是眼神却是深了又深。手上也是不由自主的在其上磨蹭了下,又捏了一把。 景王这种表现让小花心中大定,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其实小花还是挺了解男人这种生物的。 男人啊,你别看平他日里表面上装的再过正经、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一旦战场转移到床上就没那么好了。小意奉承,娇怯柔弱的撒撒娇,小手段动用两下,很多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当然前提是男人愿意接你的招。 见景王接了招,小花心下大定。 此次景王生气,小花虽觉得有些冤枉,但也是收获不小的,至少是知道了怎么对付景王这种怪脾气的男人。以后就算自己哪日真的犯了错,也好‘求得原谅’。 「那殿下的意思就是原谅婢妾了呗。」自说自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还能自己给事件定性。 第12章 见景王不言不语,还没露出什么其他的神色,小花眼睛一闪,继续打蛇顺杆子爬。人磨磨蹭蹭凑到景王脸庞,「那殿下告诉婢妾到底哪儿做错了呗?」 这个问题还是要弄清楚的,以免以后不小心再犯。 景王的脸僵硬得厉害,又思及严蛮子那‘被压论’了。不想理她,只想自己静静,可被这磨人的小花儿这样磨着蹭着,就让他上了火。 他一个翻身而上,把那小花儿压在身下,手脚并用褪了衣裳,简单的亲了两下,就顶了进去。 小花一皱脸,简直想把身上那人打死。 打死肯定是不敢的,只能走迂回路线,自己去掌握主动。 以往几次,她去主动,这人都表现可以接受的,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执拗的厉害,她只要一动就被人用手按了下去。两只手被按着,嘴被人堵着,然后被人大力顶着。 舒服一点没有,下面火辣辣的,心里好憋屈啊,本来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攒出来的温情一下子退散了,凭增了一股自己还是个玩物的委屈感。 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 这可不是平日里被疼爱狠了的那种泪珠,明显就是人哭了。 景王一僵,不再动了,有点手足无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小花儿越哭越狠,景王头都懵了,退了下来,僵着脸坐在一旁。 小花哭了一会儿,抬眼瞄了一下旁边那人。见他脸上还是平静无波,眼里却带了点无措。又见他上身挂着亵衣,下面未着寸缕,那处还直愣愣的竖在那里,顿时让她发出一声像笑又是像哭的复杂声音。 景王垂着头,闷声道:「你不愿,孤王就不做了。」 小花心绪复杂,小心翼翼伸手去拽他,拽一下,没动弹,再拽一下,才动。小花把他拽躺下,人贴了上去,小声说道:「婢妾不是不愿,是、是疼。」 「疼?」这是不解的声音。 「嗯。」小花脸红红的。 想形容一下怎么疼,哪里疼,又不好意思说。 过了一会儿,人被翻了起来,幼细的腿儿直接被扒拉开。 她用手去挡,「殿、殿下、别……」 「孤王看看。」 言语之间,景王已经看到那处了。娇娇嫩嫩的,但上面却红肿的厉害,薄皮上隐隐还有些细微的血丝。 景王有些发愣,脸色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松开手,翻身下了床。 小花囧囧的,又有点怕他生气了,一时心情复杂的伏在那里一动也敢不动。 过了一会儿,听见他的脚步声又转了回来。小花动了动,把整个人都藏进被子里,鸵鸟般的把头也藏了起来。 感觉有人在翻她,小花才期期艾艾把红彤彤的小脸儿露了出来,眼睛湿漉漉的,也不敢去看那人。 「殿下……」 景王的动作颇为劲爆,直接把人的腿儿掰开了,手里拿了瓶药膏。小花想说自己来,别人已经用食指沾了些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了上面。 这项经历,对景王来说是刷新了他所有的眼界。妇人那处他从未看过,可看了这朵小花儿的,却觉得她不愧是叫小花儿,长得娇娇嫩嫩像朵小桃花儿,那处也像。 戳了戳,听她‘哎呀’一声,感觉像是痛呼,但又不像。撩头看向她眼,湿漉漉的,水滴滴的…… 景王的脸绷得更紧了,那处硬的厉害。 「殿下,婢妾自己来吧……」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荒腔走调。 景王不理,又沾了些药膏抹上去,抹好后,又忍不住的拿手指戳了戳。 小花现在有想死的冲动,明明就是擦个药,为什么感觉变了调。感觉景王把手松开,她迅速把自己龟缩了起来,趁景王去放药,又偷摸把在被子里亵衣裤穿上。 等景王回来,看到的就是被子盖得好好的眼睛紧闭一看就是在装睡的小花儿。 他躺了回去,摸摸她的头发,躺下也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小花悄悄凑了上来,半环住景王的腰。 景王则是心里默念着,自回来后就不在碰触的金刚经…… 景王府靠西南角有仪卫司。 仪卫司占地颇大,不光有供府中仪卫武将练武训练的场地,在其附近还有一大片院子是供给他们的住处。 单身未婚的自是睡得大通铺,那些个职位高些的也有单间可以居住,地位再高些的有院子,而严蛮子身为府中第一高手,又是景王的师傅,自是有单独的院子可以居住的。 严蛮子已婚,自是带了自己媳妇儿一起住在景王府里,要不然府中也不会流传他家有个河东狮一说。 秦娇娘哄睡了女儿,见那蛮货一直没回房,杵在书房旁边那间屋子也不知道在干啥,便寻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严蛮子便是一哆嗦,赶忙把手里的箱子推回原处。另一只手迅速把几本册子摸样的东西,塞至一旁。 等秦娇娘进屋后,见到的就是五大三粗一脸傻笑样看着她的严蛮子。 「你在干啥?」 严蛮子见媳妇儿眯起眼睛,一脸狐疑样,便心中直抖。他哈哈大笑两声,搔着脑袋,「没啥,没啥。」 「媳妇,闺女睡啦?」边说,他边走了近了去,「走走走,咱们也去歇吧。」 秦娇娘还想去看,被严蛮子一把抱了起来,手下一揉,「媳妇儿,你胸越来越大了。」 这蛮货! 被这一揉,秦娇娘脸泛红晕,心中一酥。 明知道男人是在打岔,可人已被抱起往房里走,便只能作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啥,尽喜欢看些那些龌蹉物!」秦娇娘拧着严蛮子耳朵不丢,口里啐道。 第13章 严蛮子嘿嘿直笑,口上也不答,只拿那毛茸茸的脸凑近媳妇玉颈,边走边亲。一番下来,弄的秦娇娘身心皆酥,手上也松了。 其实这次倒是冤枉严蛮子了,他不过是想着今儿白日的事儿,才来翻弄他那些宝贝,好明日与景王分享的。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和秦娇娘说的,所以只能自己背了个黑锅。 夜已深。 演武场。 今日不光景王来的早,严蛮子来的也早。 严蛮子可是压抑了一天并一晚上的骚动,今儿一大早就起来早早跑了过来,他的家河东狮还说他今儿个改了性,殊不知他是恶趣味使然。 见比以往早了两刻的景王正站在演武场上练着拳法,严蛮子有着一瞬间的诧异。跟着便想到景王一惯的勤奋,倒也没有想多了。只是有些感叹景王的定力,软玉温香居然都改变不了他的习性。 「殿下,这么早啊。」 严蛮子四处瞅了一下,居然没看到跟屁虫福顺,只是演武场角落站了两个服侍的小太监。他嘿嘿笑着凑上了前,从怀里拿出了几本书来。 「殿下,你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 景王见严蛮子靠近了来,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免得误伤了别人,虽说严蛮子武艺高强,十个景王也打他不过,可这是惯性使然。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我珍藏已久的,借给你,以后可记着还我啊。」往景王那处递的时候,严蛮子还心疼的龇牙咧嘴,足以见得他有多么在乎这些书了。 景王瞄了一眼封皮,看不出是什么,但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僵着脸没有去接,但心里有些好奇。 严蛮子眼睛老辣,光看景王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足以明白他内心的‘渴望’了。 「嘿、嘿,借你还不要,老牛找我借了几次,我都没借他。」 老牛是景王府中的一名参将,与严蛮子有着很深刻的‘友谊’,严蛮子没成亲之前两人沆瀣一气,经常在一起互通有无。成亲后,即使家有河东狮,也没阻扰两人的友谊,只是严蛮子不再和老牛一起去寻花问柳。 景王昨晚儿可是郁闷了一夜,今日早早就起身走了,此时听到严蛮子在一旁絮絮叨叨,说些污言秽语,心中有些烦闷,但又起了些心思。 他望了望角落里站的两名太监,挥了挥手,那两人便无声无息的下去了。 严蛮子一看这种情形,心神领会,笑得猥琐。 「哈,终于开窍啦,来来来,咱们去交流一下。」 说着,就拉着景王走到角落处的一处案几旁,自己拖了个凳子坐下,并让景王也坐。 严蛮子以为景王不会从他的,谁知道人却是跟他走了过来,并且也在一旁坐下了。他惊诧之余,面上笑得更是淫、荡。甚至还替景王遮掩一二,粗声粗气说道:「男人嘛,都好这口儿,不要害羞,脸皮薄了没肉吃。」 脸皮薄了没肉吃,是严蛮子以往没成亲前一向挂在嘴边的话。 他长得五大三粗,又体态健壮,胡子拉碴像似没开化的野人。平日里与牛参将出去寻花问柳逛窑子,那些个头牌窑姐什么的一开始都不愿意搭理他,只是围着牛参将转。可是他脸皮厚,死皮缠,又出手大方,器大活好,有些个头牌食之入髓,倒也有几个对他痴心不改的人。 按理说窑姐们都应该喜欢像牛参将那种面白的书生摸样的人,可日子久了,牛参将反而不如严蛮子受欢迎。 牛参将心闷之余大骂那些个妇人没长眼,但这严蛮子每每就用这句话把他堵了个仰倒跌。 与严蛮子的厚脸皮相比,牛参将确实算是脸皮薄的。 景王不是很懂严蛮子说的那些粗话,他眉头半拧着琢磨怎么开口询问。 与景王相熟久了,他能有一丝有异于平日里的死板脸,大家都能感觉出来。感受到景王心里那股‘我有不解我有疑问’的气氛,严蛮子这朵解语花嘿嘿笑着凑近了。 「殿下难不成在男女之事上有疑问?有事儿尽管说,我老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还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景王僵着脸,沉声说道:「她昨晚儿哭了。」 严蛮子眼中精光大作,脸上的胡子激动的直抖抖。 「谁啊?」 「小花儿。」 「小夫人?」 「嗯。」 景王瞄了严蛮子一样,见他貌似严肃,心中大安。 演武场中有一瞬间的极致安静,又听严蛮子声音响起,「在哪儿哭得啊?」 景王的脸还是那副死样子,但却写满了郁闷了气息? 「床上。」 严蛮子激动的直咂嘴,大力的拍了景王肩膀一下。这多亏景王习武有几年了,要是几年前非把他拍散架不可。可既是如此,景王眉头也忍不住皱了一下。 「草、咳……」这句粗语还没出口,严蛮子就意识到面前坐的人不是老牛,而是景王殿下了,他的主子。转换的极为僵硬,他笑得狰狞,「殿下威武啊,能把女人在床上弄哭了,这是本事啊。」 说着,眼红的盯着景王,满脸妒羡藏在一脸络腮胡子之后。 自他娶妻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出去与那些小娇娇小甜甜小春春甜甜蜜蜜共赴巫山了,别说把女人在床上弄哭了,家里那种母大虫别把他在床上弄哭就好。 成日里压抑啊,压抑的他难受极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恶趣味关心旁人人伦大事了,他又不是变态! 其实你就是一个变态! 景王并没有因为严蛮子的话开颜,眉头还是半拧着。 「不是。」 「不是啥?」严蛮子愣愣的,有听没懂。 第14章 「不是的。」景王又道。 这下严蛮子听懂了,他用粗粗的手指头戳着下巴,殿下的意思就是他不是因为太过勇武才把那小夫人弄哭了? 那是怎么哭的? 严蛮子想了一会儿,大悟! 恍过神来,见到的是景王淡漠至极却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的神色。 「嘿嘿,嘿嘿。」严蛮子干笑着,小声说道:「那是怎么哭的啊?不会是你找错地方了吧。」 这蛮货的想法从来异于常人,如果是他的同好面白似书生的老牛,应该会懂他的想法,可惜面前坐的是景王。 「什么?」 严蛮子咳了咳,没敢给景王普及这项知识。 「她为什么会哭,说过什么没有?」 他严蛮子容易嘛,一边交流,还要玩猜猜猜。 景王想了一会儿,「她说疼。」顿了顿,那句肿了没有说出口。 「哦——」严蛮子了悟的点点头,「我懂了,殿下你的技术太差了,把人弄哭了。」 「怎么不哭?」 严蛮子笑得猥琐,「来来来,我告诉你……」 …… 本来一个时辰的晨练时间,到后来被拖到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 临离开的时候,景王还带着严蛮子的几本珍藏。因着今儿个存了想讨教的想法,景王把福顺支开了,要不然这几本书还真不好夹带回去。 景王如何避着福顺把这几本书研究了,此事按下不表。 那边小花终于把那件与贺嬷嬷做的衣裳做好了。 浅绛色绣五福同寿夹衣,下配银灰色的绣八宝纹的马面裙。颜色既不会太暗,也不会太出挑,毕竟贺嬷嬷年纪放在那里。五福同寿的绣样小花并不会绣,是丁香帮忙绣的,其他的刺绣包括衣裳的主体都是小花自己做的。 衣裳做好了,中午丁香去领膳的时候,小花就让她带了去,让她从璟泰殿里拿补汤的时候,顺便递进去。 丁香并不是第一次从璟泰殿里拿汤了,到了门口自是有人去通知小厨房那边的人递汤出来。 每次都是一个叫孟姑姑的人把汤递出来的,丁香道了声谢,把汤接过来后,便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了孟姑姑。 「姑姑,这是我们夫人给贺嬷嬷做的衣裳,麻烦您帮忙拿给嬷嬷。」 孟姑姑有些讶然,但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把那包袱递给了一旁的守门小太监。 璟泰殿里的规矩严格,有物品进出都是需要经过检查的。 那小太监熟稔的接了过来,堆着一脸笑,说道一声‘莫怪’,便把包袱解了开,轻手轻脚拿起里头衣裳细细查看。 这璟泰殿里谁人不知道贺嬷嬷是老资格啊,连福爷爷都要叫声姑姑,谁不知道他们这殿里出去了一个花夫人啊,在殿下眼前得宠极了。 外人自是不解,但在璟泰殿里服侍有些年头的都知道那花夫人有多么得宠,勾得以前一年去后院一两次的殿下现在一月不知道要去多少次。 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可是规矩就是规矩,那小太监只能嘴上一个劲儿赔罪,手里快速检查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福顺老远就看到宫门口站了几个人,走近了便出声问道。 走在他前面自是景王殿下。 景王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轻裘,里面是一件绣银纹的白袍,看起来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瞳色微暗,面上是一贯的漠然。 丁香给景王和福顺各自行了礼,才回道:「回福总管的话,夫人给小厨房贺嬷嬷做了身衣裳,托奴婢今日带来。」 景王瞄了那件刺了他几日眼的浅绛色衣裳一眼,抬步走了过去。 福顺点点头,随后跟上,也没说其他。 丁香领了午膳回去,摆膳的时候便将这件事说了,小花听了以后也没当回事。 璟泰殿小厨房。 贺嬷嬷拿着小花做的衣裳,满脸都是笑。 「这丫头,心里还记着嬷嬷呢。」她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衣裳,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 孟姑姑一贯冷肃的脸,难得的笑了,「您不也记着她吗。」 「我就看那丫头有眼缘,觉得她也是个不容易的。明明没那个念头,福顺那老太监总是在后面推。又是中毒,又是受委屈的,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名分吧,又闹这么一出……」 说着,贺嬷嬷就叹了口气,景王妃做的那些事她自是也知道的。 孟姑姑安慰道:「是福不是祸,总归她还算有些福气,不像那两位。这有您调理着,还有胡良医调养着,要不了多长日子的。」 「最好能够如此。」 景王有四日没来西院了。 这段时间,景王总是隔两日就会来次西院,顶多不会超过三日。突然不来,让小花颇为不习惯。 难不成殿下忙着? 坐立难安了一日,小花才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 以往十几天不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可现在,怎么能跟以前一样呢? 到底是哪儿不一样,小花暂时还不知道。 她只知道,景王没来,她真的挺不习惯的。 难不成那日把他惹恼了? 小花换个念头继续想,思及那日的窘状,她觉得这点似乎有些可能。 毕竟当时景王那个状态,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男人不能憋着,小花也是知道的,可是景王却似乎憋了一夜。 看来真是把他惹恼了! 小花有点沮丧,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用上辈子的经验来看,此时她应该打扮的花枝招展美艳动人去堵人的。 第15章 可是去堵景王吗? 先不说府里的规矩有多大,璟泰殿她进不进的去,光是景王那张脸就让她觉得压力很大啊! 无计可施的小花,蔫蔫的歪在炕上,有个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郁闷。 「夫人,是不是无聊了?要不,咱们来打双陆吧?」春草在一旁问道。 这些日子,下面的宫人也琢磨了几样可以给夫人解闷的玩意儿。双陆是一个,还有叶子戏,都是可以在室内进行又比较解闷的游戏。 小花刚学会不久,前几日每天都要玩上一个时辰的,这两日却是丢了开,也不再牵着挂着要玩了。 小花摇摇头,在炕上又换了个姿势窝着。 「那看会儿书?」丁香拿出上次小花看了一半的游记出来,放在炕桌上。 小花又摇了摇头。 丁香满露担忧之色,却不知道说什么。 春草把丁兰丁香几人悄悄的拽了出去,小花只顾发呆也没注意。 「夫人肯定是想殿下了。」春草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事儿可不能到处乱说,咱们三个说说也就算了。」丁香一贯谨慎,自是想的也多。 「这个我肯定知道的。你看夫人这两日精神气儿都没了,肯定是想殿下想的。」春草固执的这么认为。 丁兰说道:「也是,殿下这段时间隔两日就会来,这连着四日都没来了。」 「说这些也没用,咱们还是给夫人找点事做吧,别闷出病来。」丁香定下结论。 丁香满露难色,「双陆叶子戏都不玩了,书也不看,又不去院子里走走,还能干什么?」 「要不让夫人做点针线活儿吧,我看前几日她给贺嬷嬷做衣裳,还是满神经奕奕的。」春草建议。 「走,试试去。」 丁香端了一碗冰糖雪梨水放在炕桌上,「夫人,喝点冰糖雪梨水吧,润润嗓子。」 淡黄色的冰糖雪梨水盛在描金小盅里,看起来颇为有食欲。 小花瞄了一眼那小盅,端起来用汤匙慢慢喝着。 「奴婢今儿个去提午膳,孟姑姑说贺嬷嬷可喜欢夫人做的衣裳了,说您针线大有进长。」这话是真的,只是丁香中午回来忘了说。 「是吗?」 「对呀,夫人,春草也觉得您针线越来越好了,春草马上就被您甩出十条街外了。」 这个倒是事实,小花心想,春草的针线不好她也是知道的。 丁兰在一旁切入正题:「要不,夫人做做针线打发下时间,给殿下做。奴婢记得您还没给殿下做个什么物件儿的。」 小花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可以有,就算是道歉来用? 「做什么好呢?」 听到这话,旁边三个宫人都觉得有谱了,纷纷给出建议。 「荷包啊,香囊啊,扇袋啊……」 小花努力回想,「殿下似乎不挂香囊,也不用扇子,荷包似乎挂过。」 「那就做个荷包呗,就算是夫人的一点小心意了!」春草说道。 这个想法赢得了小花赞许,拿定主意,丁兰便去准备材料去了。 小花不会描绣样子,她现在的技术还没有那么高深。给贺嬷嬷做衣裳的时候,上面的八宝纹还是丁香画好花样,然后她照着样绣的。 「那绣个什么花样啊?」这个问题肯定是要请教绣艺高超的丁香了。 丁香沉吟了片刻,「竹子?清雅、秀立。」 其实说白了就是简单,小花现在也就会绣个花儿草儿的,都是极为简单的那一种,包括当初给贺嬷嬷做衣裳绣的那八宝纹,也是挑的最简单又大方好看的。 小花想了想,觉得似乎简单了些。但她向来不好高骛远,知道自己的本事,便决定听丁香的。 「底儿用石青色的那批缎子,花色丁香你看着配吧。」 景王的衣裳都是一些例如鸦青啊,玄黑,紫,藏青,宝蓝之类的暗色系,肯定不能配个太跳的颜色。这次份例发了下来,小花想了又想,觉得就那匹石青色的缎子还行。 「是,夫人。」 另一边。 小花猜测是因为那事把景王惹恼了,其实并不是如此。 恼是有一些,但恼的对象还是那件小花做给贺嬷嬷的衣裳。景王为人别扭,明明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愿说,压在心里头好久了。 另外还有一个则是,景王在研究严蛮子给他的书。 续上次严蛮子把他的珍藏借了景王,景王拿回来一看,发现里面的都太高深莫测了,并且他觉得不实用,都是讲些什么姿势啥的。 他只是不想把那朵小花儿弄疼,他看这避火图作甚。又不是没有见过,宫里这种东西最是繁多,他以往也是见过的,只是不甚有兴趣。 气闷了一日,期间办公务的时候,下面无数人都遭受到景王的冷眼自是不提,幸好严蛮子人不傻,回去琢磨半天觉着不对,第二日早上晨练的时候,又塞给景王几本书。 据他的说法,这是入门级。前日给的那是鉴赏版,现在景王还不能够领悟其中的奥妙。 先不提景王当时的心情,他拿回去偷空一看,果真似乎有点那么个样子。 其中有两本似乎是入门级讲解,还有几本则是香艳话本。这几本书都是坊间流传的那种手抄本,自是不能和那纸张印制都极为精良的珍藏本相比,但景王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情翻了两下,竟然觉得似乎颇有道理。并且讲的深入浅出,很好领悟。 于是景王便决定先研究那两本讲解,另外几本香艳话本还是等有空再说。 景王平日的公务是很繁忙的,虽想紧赶着看完,但无奈没时间,另外还要避着旁人,着实让他苦恼不已。这个旁人不光是指福顺,还有除了严蛮子以外的其他人。 第16章 景王就算再不通俗务,也是知道这事儿被人知道他里子面子都会丢光的。所以薄薄的两本书,换着以往景王看书的速度,一日便可看完,这次却花了三、四日。 另外景王又想到那件衣裳,更是觉得气闷,便不想去看那朵小花儿。 又过了三日,景王前一日便把两本讲解都看完了,心里头不断琢磨也有了些章法。在心里酝酿了一日,总觉得有些窘迫,便没去西院,又隔了一日,实在有些坐不住了才去。 景王来西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花刚沐浴正准备睡下。 听到这位主儿突然驾临,着实让小花有点大喜过望。 自那日开始给景王做荷包起,小花就很少在想景王了,也就晚上睡觉之前想一下,其他时候都在忙着对付那只荷包了。 此时看着景王那张淡漠脸,颇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殿下,怎么这个点儿来了?用膳了没有?」 景王看着那张明显惊喜的小脸儿,心想她还是欢喜孤王来看她的吧。心里有一丝高兴,面上却是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福顺在一旁说道:「殿下已经用过晚膳。」 小花哦了一声,把景王拉到西间。 丁香奉茶上来,小花说道:「那殿下喝茶。」手里讨好的把茶盏端了起来,奉给景王。 景王瞄了那茶盏一眼,眼神又移了开,手里也不接。 小花沮丧的把茶盏放置一旁,又找话说,「殿下沐浴了没?婢妾让她们备水?」 「沐了。」 景王总算说话了,却只有两个字。 都弄完了,那干啥呢? 一时之间,小花的大脑有点卡壳,自是没想到这其中的关窍。 晕黄的灯光下,美人如画,披散的长发似上好的锦缎,巴掌大的小脸儿透着红晕,潋滟的大眼湿漉漉的,似乎刚沐浴过,微敞的衣襟内隐隐看的到那抹白嫩…… 顿时让景王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他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 可惜小花并没有注意他此番动作,自顾沉浸在思绪当中,自是不知道景王这个性子龟毛的男人,其实都是故意的。 小花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脸色一红,自睫羽下偷偷睇了景王一眼,小声说道:「那要不去安置?」 这个想法深得景王赞许,他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只是总扭不过心中的那点小别扭,才会故作高深不吭不说。 景王站了起来,朝卧房那边走去。 小花看着这男人的背影,颇有点无语与感叹。 看来她也只有在榻上才能摸清楚他脉络几分,难不成以后只能在床上交流?这个想法一闪即逝,并没有在小花脑海中停留太久,因为她也跟着去东间那里了。 一番忙罢,两人坐在了床榻上,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拔步床的帘幔也放了下来。见四下无人,小花才缠缠摸摸贴到景王身上。 「殿下,您是不是生婢妾气了?」 小摸样可怜巴巴的,小花一向懂得自己的优势。女人嘛,撒个娇,卖个乖,也没什么的。夫主是这样一个性子怪异的人,她要是还讲究什么脸面傲气什么的,那还就不用过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姬妾,要那脸面作甚,又是在床上旁人看不见,就自己两个,也没所谓的丢不丢脸。 软软的身子贴着自己,小手环着他胳膊轻摇,跪坐在一旁看起来娇娇嫩嫩的,无端就让心化了。景王脸上的淡漠也把持不住了,看似还和以往不同,认真端详就能发现眼神深了一些,脸也柔软了一些。 「孤王,没有气。」 小花哦了一声,又说道:「婢妾还以为那日殿下生气了呢。」似乎想到什么,脸害羞的低垂了下来。 「不是因为那个?」又慌忙改口,口气期期艾艾,「婢妾那处好了,第、第二日就好。」声音几不可闻,小脸儿绯红似火。 再不懂景王就应该找个坑儿把自己填了才是,他心中一荡,想说些什么话。可严蛮子那粗人说的什么调笑几式,他却是完全说不出口,只能身体力行。 小花被压在了下面,脑海里乱乱的,想着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免得等下扫了兴。却发现景王的手势似乎与以往不一样,怎么说呢,以往就是胡乱来几下,这次却是明显可以感觉出其间的细腻。 好吧,虽然手还是很笨拙,但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动作似乎想激起她的反应? 小花心中一喜,身体反应比大脑快,跟着就回应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甚是欢愉。 小花感觉身上燥热的厉害,又感觉那手摸索去了那处。 大脑轰得一炸,彻底白了。等反应过来,就发现一只修长的手指,正按在那要人命处揉捏挑弄着。 天啊,这景王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嘴巴又被堵住了。下面被人甜蜜的折磨着,还一只空余的手正上下摸索,动作笨拙,似有慌乱,但无端就让小花的心化了,身也化了。 景王一边搜索着大脑里记忆的法子,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见那朵小花儿脸色娇艳欲滴,红得醉人,眼神儿也迷蒙了起来,似乎要滴出了水儿…… 他脑海里闪过‘那蛮子说的似乎有用’的念头,因为景王知道这么多次,也只有仅仅的两次,这朵小花儿才会如此。一次是那次醉酒,还一次是当初在璟泰殿的一回。 用那书中所说的话,这是妇人欢愉了? 手指那处被浸得湿湿的,他思及上次上药,忍不住往里头探了探,听到一声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吟喃声…… 「殿下……」 见她似乎很喜欢,景王绷紧着脸忍不住又探了了几下,还留有一根手指按在上面。几番下来,已是泥泞不堪。小花紧绷着脚趾头,又酸又美。 第17章 见此,景王才翻身压了上去…… 良久良久。 帘幔后的动静才平息下来。 小花脸埋在软枕里,一点想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景王仰躺着,身心俱欢,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几不可察的属于男人的自豪。 平息了好半会儿,他思及那书上说的,侧过身来抚了抚她赤裸如雪般的脊背,「欢喜吗?」 小花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在她记忆中,景王问过她两次欢喜吗,第一次除夕那日,然后就是今天这次了。思及他这次问的‘欢喜吗’其中的意思,小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才是了。 可是不回答,她又怕惹恼了这位主儿,好不容易他来了,又似乎努力想让她舒服些。就算小花白目,她也明白景王做这些举动中背后真正的含义。 想到那些,她心里甜甜的,强忍着羞涩,把自己翻过来,躲进景王的怀里,然后点点头。 景王心中有点得意,又有点骄傲,反正复杂的很。垂眼看着那小小的人儿伏在自己怀里,将将契合,心中凭升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存。 把那朵娇羞的小花儿脸抬了起来,见她蝶羽般的眼睫覆着眼,不敢望他,霞飞双颊。 他心生了一丝欢喜,又吻了上去。 …… 外间一直守着的丁香,听到里面的动静,满脸通红却脸含喜悦。 丁兰坐在她旁边,也是同样的表情。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对望的眼却闪闪发亮 这几日哄着夫人做针线转移注意力,其实她们心中也忐忑的很,生怕夫人会失了宠。照今日这状况来看,夫人这哪里是失宠啊,明明是她们都想多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 翌日,景王起身的时候,小花也醒了。 想服侍他更衣梳洗,却被他说了一句‘你睡’。小花没有听从,仍是披着衣裳起来,服侍他浄面洁牙,更衣束冠。 景王虽觉得这些事有奴才们做就行了,但也不排斥她这样,见她低垂的小脸,认认真真的为他打理衣冠,心生愉悦。 「殿下,要不在这里用了早膳再走?」 小花最后又给景王理了理碧玉腰带,小指头勾着腰带有点舍不得丢开手。 景王摸了摸她的头发,想着他在这里用早膳的话她肯定还要亲手服侍的,而她昨晚儿也没睡多久,这会儿看起来没甚精神,便拒绝了。 「孤王去演武场。」 好吧,小花没再说话。 景王却是在想,如果她再说一句,他在这里用早膳也是可以的。 却见她没再说话,只得闷闷的又说了一句,「要迟了。」 小花点点头,把景王送到门口,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快步跑进里屋。 「夫人,你要找什么,奴婢来就是。」丁香见夫人慌慌忙忙往里头跑,忙说道。 「没什么,我找到了。」 小花回身出来,见景王还站在原地,不由的笑了下。走上前,偷偷往他袖子下的手里塞了样东西,神色里满是羞涩。 「恭送殿下。」见景王站在原地还是不动,手里磨蹭着她塞过去的东西,旁边站了一大群宫人太监的,他似乎没好意思看。「殿下快走吧,要不呆会儿该迟了。」小花俏皮的眨了眨眼。 景王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梢,迈腿走了出去。 小花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又回到卧房里继续补眠。 景王一路朝演武场走去。 脸上看似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淡定,但心里一直记挂着手里的东西。本是可以塞进袖带的,他却一直捏在手里走。幸好袖子大,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 福顺在一旁瞄着景王的脸色,又偷偷看了那只手一眼,怎么也看不出那是什么。 他心里暗忖,这花夫人太会笼络人了,这么个清心寡欲的主儿,居然也被她笼络成这样。换着以往福顺乐意之至,此时却是心生忧虑,现在这后院几个女人个个怀不了孩子,能笼络也是白搭啊。 「早膳在演武场用。」 福顺点点头,叫来身边一个小太监回去传话。 到了演武场,景王见那严蛮子早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第一次看他极为顺眼,景王道:「一起用膳。」 景王这人有轻微洁癖,不过明面上看不显,但平日里与人一起用膳都是采用分桌制,很少会与人一起在一个桌上吃饭。 「殿下,属下已经用过了。」平时总是‘我我我’的严蛮子,惊的连我都不说了,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景王。 景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用早膳的时候,景王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 是个荷包,如意形状的,石青色的底儿,上面绣着翠绿的竹子,花样很简单,但景王看了却出奇的顺眼。面上还跟泥塑的似的,手指头却不由自主在上面磨蹭了又磨蹭。 正瞧着,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小夫人送的?」是严蛮子,挤眉弄眼,脸色怪异。 景王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严蛮子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大手摸着下巴,「嘿嘿,我说的没错吧,怎么样?这女人啊,只要你让她舒服了,那可是恨不得掏心掏肺给你。」 看到这么猥琐又八卦的严蛮子,景王有些头疼。 「人家都送你荷包了,你可别忘了回送别人件东西。」严蛮子这是拿他以往哄头牌的招数来教景王。 景王听了后,没有说话,见严蛮子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他突然说了一句,「福顺快来了。」 福顺被景王支走回璟泰殿取东西,就是因为景王见严蛮子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似乎有话要说。 第18章 严蛮子传授经验与景王是瞒着福顺来的,他可不想被那老太监追着骂,骂也就算了,就怕把他逼急了福顺去找他家母老虎谈谈,那可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严蛮子也没疑景王会骗他,嘿嘿笑了两声就溜走了。 用完膳后,晨练一个时辰,景王在演武场沐浴更了衣,再次穿衣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自己就把那只荷包系在了腰带上。 景王在前院处理公务的时候,福顺就能松散些。 他抽了个空,跑到内务处,去找齐姑姑。 景王府的内务说是福顺与齐姑姑两人管理,实质上大部分事情都压在齐姑姑一个人头上的,每日上午也是她最为忙碌的时刻。 一大早,内务处就站满了来领事或者来禀事的宫人太监。 「咱家跟你说个事儿。」 福顺一走进来,就硬把齐姑姑给拉走了。齐姑姑只好对一旁等着的管事宫人们说,让她们先散了,等会儿再来禀过。 两人步出了大堂,去了一旁齐姑姑每日用来办事的书房里头。 「什么事让你这么急急忙忙?」坐下后,齐姑姑皱着眉头说道。 福顺笑着摸着鼻子,「没啥,就是想跟你商讨个事情。」 齐姑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叫来一名宫人上了茶。 「坐下说。」 福顺坐下,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琢磨了几日,觉得吧,我们还是应该再安排人进府。」 齐姑姑与福顺太过熟悉,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换别人自是听不懂意思,她则是一过耳就知道福顺什么意思了。 「你是说,再进批小宫人进府?」 福顺点点头。 齐姑姑没有说话,但一脸不赞同的神色。 「你看这后院一共五个人,王妃就不提了,还有两个算是完全废了,另外两个一时半会也不会好,至少得一年多才能调养好身子。」 福顺是按照胡良医对乔侧妃说辞来的,他并不知道这只是浮面的,还有治疗还有尽心不尽心一说。 齐姑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福顺继续解释:「这一年多的时间按下先不说,咱们殿下堂堂的一个亲王,后院就这么两个女人,以后如何开枝散叶。」 「你不觉得你的心操的有点多了吗?」 其实齐姑姑一直不赞同福顺往景王身边插人的举动,以往是她心里也急,便听之任之。这次出了这个花夫人的事,景王妃被禁足,其他几个都被下了药,她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因为他们干涉太多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可又思及玉娇玉容两个早就中了暗算,这种心思也淡了。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的仁慈,把旁人做的事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总是觉得,一个做奴婢的还是不要干涉主子太多事儿的好。 奴才有奴才的本分,适当关心是好,过了就会惹了主子的厌。 那边福顺还在继续道:「你想啊,现在殿下改了性子,也愿意往后院去了。这说明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只是殿下太孤僻,并不是哪儿就有什么问题了。既是如此,何不乘胜追击,让形势更好些?」 顿了顿,他又道:「你看花夫人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只要操作得当,怎么就不能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花夫人?!」 齐姑姑承认福顺说的很有道理,但她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你就不怕得罪那边?」 这是必然的,只要福顺再往里面进人,势必得罪那边正当宠的花夫人。旁人看不出来,他们可是知道,那花夫人让殿下改了多大的性儿,侍候了殿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明显宠着一个人。 这是不可避免的敌对,就好比当初福顺每次往璟泰殿进人,景王妃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福顺听到这话,脸僵了一下,却置若罔闻。 「你想,既然殿下喜欢花夫人那样的。我们就有了目标,不用再像以前那么抓瞎了。殿下喜欢松乏,我们就找几个有些个手艺的,殿下喜欢安分的,就找几个老实的。即能小意奉承,又能讨得欢心……」 齐姑姑满脸无奈,叹气道:「你就犟吧,死脾气几十年都不改一下。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主子的事儿少插手,殿下愿不愿意你怎么就不想下!」福 顺终于停下自说自话,正面回答:「哪个主子像我们这个主子一样,脾气怪得让人头疼。我也不愿意操心,但你想一个堂堂的景王殿下,院子里就那么五个女人,其 中有三个是不中用的,这以后怎么开枝散叶啊。现在好不容易趁殿下有这个兴致了,咱们多安排几个进来,不是也多了份希望。」 景王的子嗣问题,一直是福顺心中的一根刺,平日里门清的一个人,碰到这事就大变样了。 齐姑姑无奈的抹把脸,「那你看怎么安排?」 福顺听到这话,就知道齐姑姑是同意了,他笑着说道:「这次咱们要多费点心思了,不过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去安排。」 「你觉得行就行吧,到时候安排好,再告诉我怎么处理。我那边还忙着呢,就不送你了。」 「行,我也要去殿下那边。」 严蛮子说的话,景王当时面上不显,却是放在了心里。 下午回后院,本想绕去西院的,却先回了璟泰殿。 景王是有私库的,这是属于景王个人的库房,独立在景王府的金库之外。 当初景王来景州的时候,私库空得连老鼠都不光顾,最近这几年因着封地治理有当,再加上私业所获甚多,平日里下属官员进奉,时至今日,早已今非昔比。 这私库平日里是常顺负责打理,位于璟泰殿内的正后方。 景王回来后,就招来常顺,让他去库里挑些妇人喜欢的玩意儿拿来。 第19章 常顺得了令,心中惊讶,脚下不停就去了。 回来的时候,身后带了一溜手里捧着各式锦盒的小太监。 一路上,常顺也想明白挑的这些玩意儿到底是要赏谁了。这阖府上下,能让景王变了性儿送女人东西的,也只有那西院的那花夫人了。 常顺心里感叹着,嘴里叮嘱几次捧着东西的小太监们手里都稳着点儿。 到了殿中,一字排开在站成一列,打开盒盖让景王挑选。 景王并没有送过妇人什么东西,甚至连赏都是没有过的。他没有过这种经验,虽说知道有这么一说,但根本想不起来,今儿的经历却是头一遭。 既然是妇人喜欢的玩意儿,自是都是些金银首饰之类的。 一排锦盒里,有那珍珠玲珑卷须赤金簪、蝶花纹镶红宝珠颤枝金步摇、累丝嵌红翡金凤钗、千叶攒金海棠花嵌金刚石花冠……还有各式水头极好的翡翠镯、玉镯并各式赤金手镯臂钏,各式各样的耳坠及项圈璎珞挂件,枚不胜举。 望眼过去,珠光宝气,耀眼生辉。 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些,都会惊喜到晕倒的。可景王是个男人,又是个不懂这些的,这些个女人眼里的宝贝在他眼里也就是些小玩意儿。 看过来,看过去,景王都拿不定注意。而景王的拿不定主意,在外人眼里则是僵着脸,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常顺跟了景王这么多年,自是明白主子的秉性,在一旁凑趣说道:「殿下,您看着这海棠花冠如何,上头嵌的这几颗石头是南洋来的,在太阳光下看起来极闪。」 景王看了看常顺拿过来的那只花冠,确实很漂亮。 他点点头,常顺便合上盖子拿至一旁放下。 这边景王又看上了一支赤金蝶簪,那簪子样子极其简单素雅,但工艺极好,放在锦盒里,薄如蝉翼的蝶翼微微生颤,仿佛活了似的。蝶口处镶了一颗极小的红宝石,虽红宝个头不大,但颜色极为秾艳。 景王想象了一下那朵小花儿发上簪上这只蝴蝶簪的样子,定是极为好看的吧,便指了指,小太监合上盖子,捧至一旁。 心里觉得这蝴蝶好,便又挑了一对搭配的点翠蝴蝶耳铛。想了想,又点了一对水头极足的碧玉镯子,一串拇指大个个浑圆饱满的珍珠串子,一串红珊瑚香珠手串。 想了想,景王道:「送西院。」 常顺得了令,正准备带人退下。又被景王招手顿住,把那只装着蝶簪的锦盒留了下来。 西院 常顺走后,丁香把东西拿到炕桌上摊开给小花看。 一旁的丁兰和春草面露惊叹,丁香比她们好些,但也是面带笑意。 「恭喜夫人,殿下对夫人可真个是宠爱非常,奴婢在这府里呆了这么久,还从没听说过殿下赏过谁东西。」 小花娇嗔了丁香一眼,也是满脸喜悦。 先不提这几样东西有多贵重,小花虽没什么见识,但也是见过几样好东西的,可今日景王让人送过来的,却是她上辈子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比不了。 尤其是这其中蕴含的深意,能让那样性子的殿下升了送她东西的念头,这算是心里头惦着她吧。 想着昨晚儿,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些,莫名多了些甜蜜在心头。 外面传来一阵请安声,听着动静小花让丁香把几只锦盒盖上,拿进去收着。自己则是理了理头发和衣裙,往外走去。 「见过殿下。」 柔软的腰肢盈盈拜下,人还未蹲下,便被景王撑了起来。小花的小手在景王的手中蠕动了一下,按下满心的欢喜。 两人去了西间坐下,丁兰奉茶上来。 明明那人就坐在自己身边,小花却是萌生了一股不敢瞧他的羞涩。磨蹭了一会儿,偷眼瞧了瞧他,刚好撞在他眼睛上。 「殿下,饮茶。」 慌忙的端起茶盏想掩饰,却把茶水洒了些许出来烫了指尖。 瑟缩了一下,小花捏了捏泛红的手指,若无其事继续端起,却被景王拿过了茶盏,扔在一旁。 「药。」 丁香在门边见着这动静,就去拿药膏了,回来准备给小花上药,却被景王伸手的举动止住。 「殿下,婢妾没事,这点小烫伤,只是烫红了一点,一会儿便好了。」小花低声说道。 当奴婢的,经常会被烫了手指什么的,没有那么娇气的。 说是这么说,还是被景王捏着手指,涂了些药。 小花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眼神似乎很专注,动作有些笨拙却十分小心翼翼给她上药的景王,眼睛犯了一层水雾。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道:「谢谢殿下,婢妾不疼的。」 景王没有说话,放下药膏瓶子,看了她一眼,然后摸摸她的头发。 摸头发似乎是景王的一种表达方式,因为环境不同,表达的意思也不同。此时景王的意思,应该是安慰她的吧。 如果把景王这举动转换成话语,应该是在对她说,上了药就会好的。 丁香拿了药膏退了出去,小花小心翼翼凑到景王身旁。 「殿下,你让常公公送过来东西,婢妾都很喜欢。」 景王没有说话,又摸了摸小花的头发。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细长的锦盒出来,递到小花眼前。 小花看了景王一眼,接了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只赤金的蝴蝶簪子,样式极为简单,珍贵倒称不上,但工艺好的出奇,那赤金的蝶翼做的极薄,不动即能看到那微微颤动的蝶翼,仿佛活了似的。蝶口处嵌了一颗米粒大的红宝,那红宝的色调极为秾艳,让人触之心颤。 白玉般修长的手进入眼底,持起那簪子,小花一个恍神,便感觉头上一动,触手摸了摸,正好摸到那微颤的蝴蝶之上。 第20章 心中一颤,低垂的眼看到那人腰间那只并不出彩但恍了小花眼的荷包。她忍不住笑了,第一次对着景王,这个是她夫主的男人,真正的笑了出来。 一时间,景王仿佛看到了花开的景色,心里莫名一紧,手拂了拂她的发。 「欢喜吗?」 小花娇羞的垂下眼睑,而后又扬开,瞅着对面那双淡漠却含着什么东西的眼。 「欢喜。」声音很小。 「最欢喜这个。」说着,指尖触着那只蝴蝶簪,眼波流转,笑得更灿烂了。 此时此景此人,让景王铭记在心,很多年再次回忆,仍然记忆犹新。 连着几日,每日常顺都会送些东西过来。 有首饰头面,有玉雕摆件,有各类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西院这些宫人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淡定,直至最后的习以为常。 是啊,宠爱不就是如此,而景王府中,最得宠的就是西院的那位花夫人了! 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而西院服侍的宫人更是与荣有焉引以为傲。 每日常顺送来了东西,晚些时候景王就会如期而至。 还是那么的寡言淡漠,面上仿佛泥塑般没有多余的表情,口里却总会问一句「欢喜吗?」 小花从来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只是很多东西不是当事人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激荡的心情。晕头转向了几日,她才反应过来景王这是在博她欢心。 她的首饰匣子已经被塞满了,屋内的各式摆件也换了一新,小库房也被填了个差不多。 小花几次欲言又止,想与景王说可以了,再这样下去就太夸张了。 但看着每日过来的常顺,与景王看似淡漠实则含着愉悦的问她欢喜吗,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就这样玩着一个很幼稚的游戏,每日景王问道:「欢喜吗?」 小花总会笑得异常灿烂,心中激荡,答道:「欢喜。」 时至今日,不光小花感觉到景王这些举动的小孩子气了,连福顺常顺丁香这类身边贴身服侍的人都感觉到了,可没人敢说什么。 既然性子寡淡的景王愿意这么玩,那就玩呗,难得殿下有这么好的兴致。 更何况赏自己女人东西又不是什么坏事,这说明景王多金有钱大气,有的人想赏都没东西赏。 罪魁祸首严蛮子则是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形,每日景王去演武场他都会在一旁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不过景王现今已经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出师了,又有点头疼他的性子,便用过就丢,有意无意让福顺在一旁挡着,急得严蛮子抓心挠肺,百般不得入其门。 这些都按下不提。 这日,云雨方歇,小花伏在景王的胸膛之上。 男女之间,只要床笫之间和谐,自是多了许多旁人意会不到的心领神会。尤其这些日子因为景王的一些小动作,两人还多了一些温情在其中。 因着这些,小花平日里说话、表现自是和往常变了许多。 「殿下,婢妾是不是快把您的库房给搬空了啊。」小花开玩笑的说道。 景王一愣,摸着她的发说,「孤王不知。」 「婢妾屋里小库房里都快填满了,要不,别赏婢妾东西了呗。」 「你不欢喜?」景王皱起眉。 小花轻抚了下他的眉头,小声说道:「婢妾很欢喜啊,可是……」 景王闷声说道:「孤王私库很大。」 他以为小花认为他快把自己搬穷了,才会如此体贴入微的说。女人体贴都是好的,但这种体贴让景王凭升了一股‘小花儿认为孤王很穷’的错觉。 他上辈子是很穷,但这辈子却是不穷的好吧。 这种话景王也不知如何与小花说,只能闷不吭声,不再说话。 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让小花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景王一些心情的变化,尤其两人贴的这么近,更是很少有东西能瞒过。 于是,她知道了,殿下似乎郁闷了。 她蹭蹭鼻尖,有点小尴尬。好吧,既然夫主认为自己很富有,那么她个小姬妾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夫主赏下,她接着就好。 不过这些话她是肯定不能与景王说的,便只能抓着景王的手,蹭着他手指头玩,表示着自己的示好。 这是经过这些日子,小花自己琢磨出来的与景王相处的方式。 他爱静,不爱说话,有时候总会用一些小举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例如景王的安慰、心悦等好的意思,是摸小花的头发,小花代表着示好、亲近与心悦,便是蹭蹭景王的手指。 感觉有一种打哑谜的错觉,但两人相处甚洽,乐在其中。 景王被小花儿摸了摸指尖,又见她垂眸低笑,摸了摸她的发,心情大好。 景王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因心中并不知晓自己私库有多少东西,第二日便叫来常顺拿来私库账本与他看。 其实景王是想多了,他历来没有赏妻妾的习惯,赏下面人的东西从来从景王府公库里走,这私库是属于他个人的小金库,平日里从来只进不出,几年下来里头积攒甚多。 别说一个西院的东厢塞满了,再塞几个都搬不完。 看过账本之后,景王才放下心来。 这边景王看账本,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意思,是下意识的行为。 而这些日子往西院搬东西搬的精神疲劳的常顺,则是以为殿下又要赏花夫人什么东西了,自己没空挑,才拿过账本看了好的直接划过去。心里感叹着花夫人的得宠,嘴里则是又建议了几样女人喜欢的小玩意儿。 景王一听,甚好,便点头准了。 另一边,长春院那里。 第21章 景王妃自上次心腹被杖毙了个干净,便一病不起了。现在身边服侍的人面孔一新,看似唯唯诺诺规矩甚好,可让她来看这个个都是福顺那老阉货与齐贱人派过来的眼线。 本就身子不好,内心焦虑加伤心各种负面的情绪,更是加重了病情。 胡良医亲自来看过几次,只能慢慢诊治尽心调养,别的也做不了其他。当然,劝景王妃要放松心情少思少想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景王殿下往西院那边大肆赏东西,因动静太大,自是阖府全知。长春院这里的奴婢虽小心服侍努力当差,但难免少不了会羡慕议论几句。 毕竟那花夫人可是众所皆知的是宫人出身啊。 境遇相同,由己度人,这些个宫人什么的自是少不了心生幻想哪日自己能成了第二个花夫人,享受这无上荣宠。 这羡慕议论着,难免会被景王妃听到。 景王妃一听,更是心生嫉恨悲愤难忍,又被刺激狠了,直接喷了口鲜血再度厥了过去。 下面服侍的宫人见此惊慌失措,禀了齐姑姑去请了胡良医来诊治。 经过这些日子胡良医的诊治,景王妃的病差不多大好了,却没想到又突然这么严重。胡良医把了脉,问了下情况,心生了悟。 与以往如同一辙的开药,并吩咐身旁服侍的宫人要尽心服侍尽量劝慰着景王妃不要心生郁结,还隐晦说了让她们以后不要把外面的事儿说给景王妃听。 这身边服侍的宫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王妃突然吐血并不是因为病情加重,而是被气得啊。 此事按下不表,反正景王妃是又病了,暂时一会儿还不会好。 而荣喜院与寒香院那边,也少不了得知外面的一些动静,尤其是西院那边的。 其中暗骂小花狐媚子的话当然不少,可如今花夫人荣宠至极风头无二,自然没人敢上门触霉头。 尤其王妃被禁足,平日里西院那边自闭门户不与其他处来往,自是少了交流,玉娇就算是心生百般谩骂,也是无处宣泄的。再加她与玉容两人残破身躯,希望全无,也没有那种还想得些宠什么的心思了,谩骂小花也不过是泄气而已。 更何况长春院还有个被禁足的罪魁祸首呢,这两人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而乔侧妃那里,虽是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但也知道自己的境况不好。身子还需要调养一年半载才能大好,另一边与那花夫人又不和睦,此时出去针锋相对,完全是白费功夫。还不如用心调养,以待痊愈之后,再筹谋一二。 几处都消停的仿佛隐形人,景王来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小花的日子自是过得顺心如意,很是怡然。 除了身子还要调养,才能有孕是为一憾。不过此事小花也已经想过了,自己年纪小,太早生产并不是什么好事,暂时不能有孕也不算是坏事。 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就算调养个半载也没甚大碍,只要有宠,将来还怕生不出个孩子吗。 景王妃吐血的事自是也报到景王这里了,与之而来的还有景王妃要见景王的消息。 消息是齐姑姑递过来的,景王妃清醒过来之后,便让身旁的宫人把这话传到了齐姑姑那里。 齐姑姑虽明悟景王妃的意思,但王妃毕竟是王妃,不能像敷衍一旁人那么敷衍过去,只能把着消息递了上来。至于殿下是如何决定的,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奴才们能插言的。 猛地听到这个消息,景王愣了许久,此时他才发现他很有些日子没像以往那样每隔十日便去长春院坐坐了。 思及她吐血又病重的情况,景王决定还是去长春院一趟。 这是景王第一次踏入景王妃位于长春院的卧房,颇有些不适。倒不是其他,而是陌生感。其实认真说来,景王除了对自己在璟泰殿的后寝宫熟悉以外,其他处也就是西院的那朵小花儿那里。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旁边立着福顺,有宫人上来奉了茶,便下去了。 景王妃靠坐在床头处,面色惨白,原本丰满的双颊也凹陷了些许,嘴唇有些干涸,可以看出她最近过得不甚好。不管是出于病痛,还是心理。 「你终于舍得来了?」景王妃的声音还如同以往,却多了丝气虚,显得不那么中气十足。 景王坐的位置正对着窗棂,他的眼神便放在窗外。除了进来伊始看了景王妃一眼,从始至终没有再去看她一眼。 「你还是这副样子,永远的那么‘目中无人’。」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已经悔过了,认识到了,也醒悟了,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景王妃的口气还是很平缓的,可能说到激动处就没法控制自己的语气,最后那句‘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声线徒然拔高,有些刺耳。 景王仍然没有移过眼来,还是飘忽的看着窗外。 「据说你有宠妾了,我就想不通了,那个小贱蹄子究竟有哪点好,就这么让你入眼,你一向目中无人的眼里能有人吗?哈,骂她小贱蹄子,你坐不住了吧……本王妃就要骂,贱人,小贱蹄子,浪货……」 景王因为那句‘小贱蹄子’移过来的眼,又回归到原处,对于景王妃的激动谩骂,除了起始眉头有些微皱,后来便和缓下来,再后来就置若罔顾。 对于这样的萧氏,景王并不陌生,当初大婚后在宫里住的那段时间她就是如此,只是言语没有如此难听,但讥讽意味浓厚。后至景州,这样的萧氏就消失了,似乎年纪大了,性格也沉稳起来。再后来到他最为艰难的那段时间,她就又开始这么歇斯底里。 他才知道,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改变,而是把这种面孔隐藏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不想面对,却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于骆璟来说,上辈子因为自己哑疾引来的嘲笑讥讽,父皇的轻视罔顾,晋王登基后的恶意,还有就是萧氏,这个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刀刀在自己心上挖洞。 第22章 很久很久之前就不会痛了,每个人面临痛苦的时候都会选择一种让自己不痛的方式,有人是把那个带给自己痛苦的人毁灭,让她永远不再出现。而骆璟则是选择忽视她,直到完完全全的漠视。 当人面临无可奈何的时候,也仅能是如此。骆璟从小成长环境与常人不同,对这种处理方式很是熟稔,在外人来看,似乎没多久他就恢复如常。 其实没人知道,他也痛过。 只是痛多了,漠视了,漠视久了,就真正成了漠视。到如今,她的言语再也不能影响自己分毫,甚至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另一边景王妃还是在歇斯底里的宣泄自己的情绪,这边景王已经进入了‘不听’模式。一个房间,相隔仅不过几米之遥,却是两个完全极端的境况。一个是平静至极,冷淡至极,一个是本想压抑着示弱示好,却压不住自己性格故态复萌。 激动的情绪本就不适合景王妃如今的身体,气虚气短根本维持不了长时间锐利的言辞。等景王妃终于气喘吁吁靠在枕头上不再言语,景王才转过头来,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站起来。 然后转身离去。 「骆璟——」一声徒然拔高的声调刺破人耳。 景王扭过头来,玄黑如冰晶般透明的眼直视着面孔扭曲的她。景王妃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有些心虚,又见他罕见的突然直视,莫名的瑟缩一下。 「我给过你体面。」 是你自己不要的。 剩下那句话,景王只在心里呢喃出来。踏出门口的一刹那间,他心中突然蔓延出一股讥诮之感,这种感觉是他以往从来不会有过的。 既然不要,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另一边,福顺筹谋的事也已经落到了实处。 毕竟是景王府的总管大太监,下面自是有许多人可供差遣,再远点的外面还有苏顺的手下可以帮衬一二,弄几个年纪小颜色好身世清楚的女子还是非常容易的。 也不过半月,就有那三两辆马车驶入了景王府进了训导司。 齐姑姑站在台阶上,盯着下面看了一圈,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本是来训话的,此时却是有些意兴阑珊。她与身边一名管事大宫人交代了两句,人便离开了。 下面一排八名少女,面露好奇,却是也懂规矩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那名管事大宫人看着下面的那几名少女,也是明白齐姑姑为什么表现如此怪异的。可齐姑姑可以离开,她却是不能离开的,只能收回脸上多余的表情,肃然起面孔来。 「既然来到景王府,就要懂得王府的规矩,从今日起你们的规矩由我来教,希望尔等用心学习。」 「是。」 淡金色的阳光在绿色的琉璃瓦上跳跃着,波光鳞鳞。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曾在去年的时候上演过一次,当初有一名少女兜兜转转成了后院当宠的夫人,只是不知这次又是如何。 当然,那也是后话了。 齐姑姑往内务处走着,一路上心思纷乱。 有些想骂人,但事主不在眼前,也不知向谁宣泄。 回去刚坐下没多久,福顺就来了。 「怎么样?人你看了吗?」福顺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齐姑姑皱着眉头瞅着他,沉声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几十年的老搭档,对彼此都是非常熟悉的,福顺自是明白齐姑姑的意思。他嘿嘿笑了两下,摸摸自己的鼻子,在一旁坐下。 「也不是故意的,当初下面人让我给个明确点的话,我一时也没了主意,便把花夫人的画像递出去了一份。」 齐姑姑深深吸了口气,但还是没忍住,「你这么做太明显了!你让那边心里头怎么想,这些日子殿下性子大变的宠着她,你就不能不做的这么明晃晃?」 看来福顺的做法着实刺激到了她,要不然一向以沉稳着称的齐姑姑也不会如此失态。 「咱家可没想干什么,她有没有宠也与咱家没关系,咱家就想殿下能有个子嗣,这后院女人少了,填几个进来又能如何!」 见齐姑姑说话语气不好,福顺难得语气也硬了起来,连‘我’都不用了,而是用咱家自称。 「她得不得宠与我们是没有关系,可你做的这么明显,殿下看到了心里会如何想?你这也就是在殿下跟前能这样,随便换个主子,你这就是揣摩上意,窥探君心,就是个死,懂吗?福顺,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齐姑姑说的苦口婆心。 听到这话,一旁的福顺脸色阴得可以滴下水来。 见状,齐姑姑面露无奈。 「你这个冤家啊!还跟我气上了。」 福顺听到这声‘冤家’面上才缓和了一些,压着性子柔声说道,「秀姑,我懂你的意思。这不是老着脸皮不要了嘛……」这样说着,他揉揉自己脸,「在主子跟前儿,我要脸干啥,我现在就一门心思想抱上小主子。」 他顿了顿,似在安抚齐姑姑,也似乎在安慰自己,「更何况主子什么都不看,也不会不给我脸的。」 「你就不怕离了心?」 福顺脸色一僵,低声说道:「不会的。」 「以前是不会,现在就不好说了。」齐姑姑叹了口气,「反正我看殿下这次像似动了真格,那样寡淡性子的人,如今像个小孩儿似的,为了哄个女人开心私库大敞着搬,这段时间去西院那里的次数,你跟在身边侍候应该心里有数。」 「以往在宫里也不是没见过哪个得宠的宫妃一时分头无二的,可最后呢?」 剩下的话福顺没说完,齐姑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最后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眼空。 找不到好的例子来反驳,她只能哼声道:「你就犟吧,我懒得与你说!」 第23章 福顺凑近,舔着脸笑,「秀姑,那边你就多费点心思了,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你连我都瞒着。」齐姑姑又皱起了眉头,颇有些秋后算账的意味。「那样几个人是这短短一月不到能寻来的吗?」 「我不过是早就动了些心思,只是想着事弄妥当再与你说,真没想着要瞒你……」福顺满脸干笑解释着。 齐姑姑翻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 想到那几个人,想到福顺这老东西在里头费的心思,她就有点为那花夫人堪忧,当然更多的是为眼前这人担忧。只是福顺老家伙一向犟拗,别的事也许会听她劝,这事是不会听她的了,毕竟他的执念有多深,别人不清楚她最清楚。 「行了行了,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福顺见此,得意的笑了笑。就知道秀姑拧不过他,到后来还是得依着他。 换来的是齐姑姑又一个白眼。 云雨方歇。 小花窝在景王怀里,小指头逗弄着那颗红果子,欲言又止。 景王摸摸她的脸,问道:「怎么了?」 「殿下,你看您的赏赐都天天都来,送了婢妾这么多东西,要不就不送了呗。」 上次虽说的是他给她就接着,但任谁被这么疲累轰炸着,也会觉得有点忐忑不安,有点诚惶诚恐。毕竟什么事都是过犹不及的,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景王没有说话。 小花讨好的笑了笑,把小脸儿凑到景王下巴边儿。 「您看婢妾就送了那么一个荷包与你,你都送了婢妾这么多东西,婢妾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啊。」 「那你给孤王做件衣裳。」 「衣裳?」小花颦起眉头。 「不愿?」 「不是不是啊。」小花不好意思说道:「婢妾绣艺不精呐。」 「你给贺嬷嬷做了一件。」 小花眼光闪了闪,他是怎么知道的? 心里这么想,嘴里说道:「那件衣裳婢妾就做了个衣体和袖边裙边的装饰花纹,其他都是丁香帮着弄的。」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小羞耻,毕竟女儿家绣艺不好可着实不是件什么好看的事儿呢。 「不用刺绣。」 景王都说成这个样子了,小花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那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婢妾的手艺不好。」还是先备个但书较为保险。 「不会。」 这事说完,景王心情大好,又把那只小手抓到自己胸膛上。 等好一会儿,都没见她逗弄那颗红果子。 景王一抬眼,见她似乎走神儿了。 他伸手拧拧她胸前的红果子,换来一声轻呼与不经意的嗔恼,景王一时性起,把人往上抱了抱,便含了过去。 「哎呀……」 小花一惊,看着胸前的大脑袋,又喜又羞,忍不住就酥软了身子。正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身子太过敏感有点自惭,又感觉有手指探了下去,更是让她浑身欲软,心生旖旎。 这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脸太具有欺骗性,每次小花见着他僵着一张脸,然后尽对她干些流氓事儿,就羞得厉害。 景王现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明白的也多,姿势未换的就将小花压在了腿上,直接入了进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景王的赏赐果然没再来。 西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却有些不习惯,不过小花倒是没这种感觉,顿时感觉压力全无。 想着昨儿晚上答应景王与他做衣裳的话,她开始冥思苦想,考虑了半日,终于决定还是做里面穿的中衣吧。 景王的衣裳小花都见过,那种制式衣裳规格很高,样式手工都很繁琐,不是现在的她能做的,平日穿的常服看那花样和绣工,她也做不来。里头的中衣倒还好,只有袖口与衣襟处有些装饰的花纹,这个倒也可以勉强为之。 定了下来,小花便让丁香去准备布料。 丁香抱了几匹浅色的布过来,各式各样的料子都有,都是景王前些日子赏下来的。 小花看了又看,才选了一匹月白色的湖绸。 「还是用这个吧,我看殿下的中衣都是湖绸,要么就是杭绸的。」 丁香把其他布匹给了丁兰拿走,又拿来景王放在西院平时穿的家常衣裳。小花琢磨着比划了下尺寸,才把那匹月白色的湖绸摊开,小心翼翼裁剪起来。 这是第二次小花做大件的衣裳,本就不甚熟稔,加上心里总是担忧怕裁坏了,更是绷紧了十二分的精神,把所有布料裁剪好后,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丁香一直在一旁看着,见夫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敢打扰。 夫人为人执拗,上次给贺嬷嬷做衣裳时还让她帮了不少忙,这次硬是不让她搭手,只让她在一旁指点。见夫人裁好放下手中的剪子,丁香才拿来一方棉帕给她拭了拭额上的薄汗。 「夫人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有歪斜。」 小花笑了笑,在一旁坐下,端了茶喝,准备歇一会儿再继续。 思及衣裳上的绣花,她有些纠结了,「丁香,你说袖口处与衣襟处的绣什么好呢?」 她目前也就会绣个八宝纹,还是练了许久的,丁香虽是说贺嬷嬷很喜欢,但小花心里很清楚那绣工的针脚还是有些粗糙的。搁在贺嬷嬷身上,是自己馈赠,代表自己的一些心意。 可要是搁在殿下身上,她怎么都觉得有些委屈了他。 丁香也明白夫人的心思,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主意。 「要不缓缓再看,衣裳主体都还没做好呢,边做边想。」 小花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第24章 晚上,小花和景王坐在炕上。 小花今日纠结了一天,虽面上决定是慢慢想,可心里总是惦记着,便期期艾艾向景王表述了一下实际情况。例如自己的绣艺不精,做出来怕殿下会嫌弃,例如…… 理理总总说了一大堆,景王才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心中忐忑自己的手艺不好? 可他就是想要件她做的衣裳,与手工好不好有甚关系?! 于是,景王便说了一句,「无妨。」 「可是这些点缀的花纹是会露出来的,殿下外面衣裳穿的那么精致,里头是个手工粗糙的,会降低殿下身份的。」 这句完全描述了小花心中忐忑的话,她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景王默然半刻,答道:「不用绣花。」 「这样可以吗?」 「孤王觉得甚好。」 景王殿下都说甚好了,小花的心也安下来了,不用绣花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许多。 这边小花正操心着给景王做衣裳,那边进了训导司的几名少女在经过很严格的府规训练后,便由福顺领着进了璟泰殿。 福顺的举动璟泰殿里的人自是都看在了眼里,倒是景王有几日没回璟泰殿了,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知道是迟早的,毕竟福顺在后面作用着。 贺嬷嬷知道璟泰殿里又进人的时候,那几个小宫人已经住进来了。干的活计与小花当初差不多,都是在庭院洒扫,不过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次数多了,她们的作用到底在何处,大家自是知晓。 「唉……」 见贺嬷嬷叹气,孟姑姑在一旁劝慰:「嬷嬷,你也不要想太多,各人有各人的运道。」 贺嬷嬷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想着总不是那么个事儿。 太监小豆子在一旁说道:「小的见过那几个小宫人,那摸样啊,总觉得与以前的花夫人有些相似。」 贺嬷嬷与花夫人亲近,璟泰殿人人都知晓,当初花夫人还没出璟泰殿的时候,两人就非常亲近了,花夫人搬到西院后,贺嬷嬷更是每日给她送汤。投桃报李,前些日子花夫人可送了件自己亲手做的衣裳给贺嬷嬷呢。 这小豆子身为小厨房的粗使小太监,眼睛也是雪亮的。知道贺嬷嬷关心这事儿,这两日对宫人房那边也是颇多关注,给贺嬷嬷送了不少小道消息过来。 「真是如此?」 贺嬷嬷听到这话,面露询问之意看向孟姑姑,孟姑姑点了点头。 「小的细心端详了下,有一个长了一双与花夫人十分相似的眼睛,但,肯定是没花夫人那么好看了。还有个气质很像花夫人,其他另外几个都是那种非常沉稳低调的样子……」小豆子不会形容,搔搔脑袋想了又想,才说道:「把她们都凑一起,就是个花夫人了。」 贺嬷嬷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按理说福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但让人心里想着总是觉得不怎么舒服。 孟姑姑见此情形,忙挥手让小豆子出去了。 「其实小豆子说的也有差,那些个虽形似花夫人,但都还差了点什么。不过春兰秋月,风姿各是不同,看来福公公此次也是颇费了些心思。」 见贺嬷嬷没有说话,孟姑姑又道,「嬷嬷您老年纪大了,还是不要想太多,福公公决定的事儿,在这府里除了殿下谁能阻止啊。更何况福公公所为何事,大家心里头都有数,这事在长久之计来看,确实也可行。」 作为私人感情上,贺嬷嬷担忧是应该的,但作为一个奴婢,这种想法却是不该有的,因为奴婢自是要一心一意为主子好。 什么是为主子好? 那就是想主子所想,急主子之急,补主子之缺,事无巨细,竭尽所能。至于这个好,旁人能不能接受,主子会不会接受,那就是另在外了。 「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在想,福顺这样做不是明显和那边对上了吗?进人就进人,但何必做的如此过!」 贺嬷嬷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孟姑姑都懂。 别看花夫人那边是宫人出身的,又是福顺一把推上去的。但身份换了,想法自是不同。先不说会不会与福顺对上,光是他这么捣鼓了些与花夫人相似的人,旁人看了没什么,当事人自是会恶心的不行。 这换谁都会心里不舒服,不舒服就难免会心生龃龉。贺嬷嬷与两边关系都不错,偏着哪边都不是,更不希望两边失和。 「可能福公公有自己的考量吧。」孟姑姑也只能如此说。 贺嬷嬷没再说话,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案板处摸索忙碌着。 孟姑姑也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叹着气出去了。 这日,丁香来取补汤。 小厨房这里得了信,贺嬷嬷就亲手把一个黑色小砂罐放进一个小篮子里,递给了孟姑姑。 孟姑姑和贺嬷嬷虽无师徒之名,但她做膳的本事可都是贺嬷嬷一手教会的,所以两人历来亲近,孟姑姑也算的上是贺嬷嬷极为信任的人。平日里给西院那边递汤,明明可以随便就找个小太监搭把手的,但贺嬷嬷从不让假于他人之手,都是孟姑姑亲自去。 宫里头出来的,历来谨慎小心。 孟姑姑去了璟泰殿门口,把手里的篮子给了丁香,又从丁香手里接过一个昨儿提走的篮子。 「又劳烦孟姑姑了。」 「这有什么劳烦的,快去吧。」 丁香走后,孟姑姑转身进了门。 没走两步,迎面看到一个向她这边走来的小宫人。 那小宫人年纪不大,十四左右的样子,身穿一件粉色小袄并一条月白色的褶裙。瓜子脸,一双大而忽闪的桃花眼儿,粉嘟嘟的樱桃小口,窄窄的腰身,纤细如柳。 看到那双眼,孟姑姑就想到小豆子昨儿说的话了,心里也就对上号。 第25章 孟姑姑也不是没见过这几个人,只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也就看了个大概。此时刚好碰个迎面,看的自是清楚。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果然很像。 可也就是眼睛罢了,而且形似神不似。 孟姑姑不动声色就擦身走了过去,那小宫人瞄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好奇。 见那年纪大的宫人走过,倩曦行至宫门处,见到那守门小太监,脸上划出一抹很甜的笑容。 「小李子公公,那位姑姑是谁啊?奴婢怎么见她每日都来这里往外面递东西?」 「那是小厨房的孟姑姑,给花夫人送补汤呢。」 倩曦心中疑惑,面上笑着道:「花夫人是谁啊,为什么这个孟姑姑要给她送补汤?」 小李子睨了她一眼,面上不冷不热:「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花夫人是谁,自是不是你等能打听的。还有说了几次,福公公有令,没有上面的允许你们这几个小宫人是不允许出璟泰殿宫门的,闲的没事不要总来这里。」 「哦,谢谢李公公的指点。」 倩曦怯弱的笑了笑,扭过头才隐现忿忿之色。 丁香领膳回来。 丁兰和春草摆好膳后,便下去用饭了,仅留丁香一人侍膳。 「夫人,先喝些汤再用膳吧。」 丁香把小砂罐的盖子打开,边说边拿了一只白瓷小碗,用汤勺舀了大半碗出来。 小花接过,用小汤匙舀了喝。 「嗯……嬷嬷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汤真香。」她享受的眯起眼,微翘的眼角半眯着。 丁香轻咦了一声,小花抬眼瞄去。 「夫人,您看。」 只见小砂罐的盖子反面,有一处上粘了一块拇指肚大的油纸。丁香用手抠了下,那块油纸便脱落了下来,原来这块油纸是用一小坨面团粘在盖子上的。 油纸呈折叠状,丁香打开,见里面夹了一张很细小的纸条。 小花放下手里的碗,接了过来。 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小字,来一趟小厨房。 补汤是贺嬷嬷送的,瓦罐是从小厨房里出来的,那么就是说这张小纸条是小厨房那里递过来的。 小花一瞬间就想到了贺嬷嬷。 丁香又翻了翻那油纸,说道:「夫人,别的什么也没有」 「没事,这应该是贺嬷嬷给我递的话。」 可为什么不直接说,而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呢?小花和丁香心里同样闪过这个念头,对视的眼中有着疑惑。 「拿去烧了吧,就当啥事儿也没有。」 小花嘴里说着,手里又端起了白瓷小碗儿。 「是。」 用膳的同时,小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半天想不出所以然。 贺嬷嬷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递这样的话,璟泰殿的大门外面人有多难进,大家心里头都有数,所以肯定是有原因。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景王从前院回来,走到璟泰殿巷道前的时候,脚就势转了弯向西院的方向走去。 「殿下,不回璟泰殿了?」福顺在一旁低声问道。 景王已经连着几日没回璟泰殿了,也难怪福顺会心急。 景王没有说话,径自往前行着。一路到了西院,春梅正想进去通报,被景王微抬的手制止。 小花窝在炕上翻书,听见外面的动静,正想起身准备去迎,就见景王走了进来,并抬手止住自己下炕的动作,自己来到炕沿边坐下。 「殿下。」小花眉眼中有些欣喜,尤其是景王最近这些体贴的动作,更是让她心中一股甜意弥漫开来。 景王摸了摸小花的头发,表情未动,眼神却是软了些。 「殿下从前院回来的吗,等会还走吗,如若不走,婢妾让她们拿来屋里穿的衣裳。这外头穿的衣裳在屋里穿,总是感觉不舒服的。」 「不走。」 听到这话,小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丁香捧来景王放在西院的家常衣裳,还有鞋面极软的绸鞋一双。 小花下了炕来,不假她人手的服侍景王把外面衣裳换了,正准备蹲下给他脱靴子换鞋的,却被景王拉住。 丁香眼色好,见此,赶忙过了来,跪着给景王褪了脚上的靴子。 一番作罢,丁兰奉上茶,服侍的宫人便鱼贯出去了。 景王不喜欢身边侍候的人多,而小花与景王相处的时候身边有人也会拘束,久而久之,现在一般两人相处的时候,屋中都不会留人的,包括福顺来到西院以后也可以自由活动了。 小花把自己刚才占住的位置让给景王,把景王安置在炕上靠着后,自己在一旁坐下。 景王摸了摸她头发,她则是回蹭了蹭他的手指。表达很含蓄,但之间的氛围极好,小花虽看景王眼神仍然还是那么淡漠,但从其中总能抓到些让她心悦的东西。 景王爱看的书就在手边放着,随手拿了一本就翻了起来。小花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件衣裳缝着,偶尔景王会抬眼瞄她一眼,看到那件月白色的中衣,会心情极好。 「这中衣不绣点东西上去真的好吗?」 尤其殿下每件中衣都那么精致,看似普普通通,但从袖口的一些暗纹就可以看出是那种手艺极好的绣娘所制。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每次小花都会横生了一种羞耻感。 景王没说话,摸了摸她的手。 「好吧,婢妾不再问您了,只要您觉得可以就行。」静了一会儿,小花又说道:「算了,奴婢还是在袖口绣些花纹吧,要是绣的不好,殿下可千万不要嫌弃。」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如此才行。 景王似乎听出她口气里的忐忑,又摸摸她的头发。 第26章 羞耻感与忐忑顿时没了,小花半垂着的脸笑容更大,埋下头继续认真缝着。 做了一会儿,小花瞄瞄一旁柜子上的沙漏,居然转眼间就过了半个多时辰了,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见那人还垂眼在看书,开口说道:「殿下歇会儿吧。」 景王抬眼看她一眼,放下手里书。 这两个人都是那种极其单调的人,小花呢,平日里打发时间,除了做点绣活儿啥的,便是看看书,让下面宫人陪着打个双陆。而景王就更贫乏了,反正小花是没见到他除了看书还能干什么,要么就是坐着发呆。 见那人瞄着自己,小花磨蹭着偎到一旁,感觉他用胳膊环着自己,心里幸福的喟叹了一声。 如今这样的情况,是小花几辈子都不敢想象的。景王虽然不爱说话,但说实话对她极好,总是听到下面的人对她说‘殿下极宠爱夫人呢’,她心里渐渐竟觉得也是如此。 只除了,他仍然不爱说话的性子。 不过—— 小花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看到他望着自己的眸子。很黑很亮,晶莹剔透的仿佛没有情绪,却很是专注。 似乎这样,不爱说话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对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秉性,他能这样她已经觉得非常非常好了。好到偶尔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就突然想哭。 像此时,小花又有一种想热泪盈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却总是忍不住。她埋下头,将脸在景王的怀里蹭了蹭,静止不动。 景王一直没出声,等小花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下来。 她哎呀了一声,坐直起来,「丁香,掌灯。」 丁香和丁兰步履轻巧的走进来,把屋内的灯逐一点上。 刹那间的光亮,让小花一时反应不及,眯了眯眼,又看到身旁的人,有一瞬间的眩晕。 「怎么了?」 小花笑了笑,摸摸眼睛,「没什么,突然亮起来有些晃眼。」 「夫人,要用膳吗?」 小花看了景王一眼,景王点点头。 「去吧。」 用午膳的时候,小花突然想起贺嬷嬷那张小纸条,有些欲言又止。 景王似乎察觉到她有话说,「说。」 小花犹豫了一瞬,决定实话实说,「婢妾当初在璟泰殿的时候,小厨房的贺嬷嬷待婢妾极好。」她看着景王的眼,顿了顿,又说道:「婢妾好久没见到贺嬷嬷了。」 景王想到了那件浅绛色的衣裳,又看了看眼前眼含期待与忐忑的小花儿。 半响,才启口,「孤王会吩咐。」 「谢谢殿下。」 不知道为何,景王看到这小花儿的笑容,就会觉得心情极好,极好。 用完膳,又没事干了。 小花提出建议,「殿下,婢妾帮你松乏一下?」 景王点点头,两人便去了卧房。 现在比以往讲究多了,每次给景王松乏之前,小花总会让他先泡个热水澡,泡得活泛了再按。当然也有时候,景王哪里不舒服了,会突然开口让小花捏捏,不过那种情况极少。 景王泡了热水澡,来到床上伏下…… 热水温度颇高,比他惯用洗澡水温度要高多了,泡了一下出来,感觉身上毛孔都是打开的。被褥极软极柔,又带着小花儿身上惯有的淡淡的香气,让景王发出一声无声的喟叹。 一套下来都是极其熟练,小花一边按一边说道:「殿下您每次看书一次不要看太久了,长时间颈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又是惯常的垂头,就会这里……」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用小手捏捏景王颈部的骨头,「这里会痛。现在是年纪轻还不觉得,以后上了年纪了,就会感觉其中的弊端了。」 这些都是那本手抄本里讲诉的一些预防及纠正的知识,小花虽不太懂,但会现套现用,而且她自己也会分析,便综合起来用自己的语言讲出来告诉景王。 而且景王平日里公务很繁忙,小花就算没有见过那情形,但也可以想象的到。他又是个闷性子,在同一个地方一坐就能坐上许久,一动也不动。 有时候在西院这里碰到这样的情况,小花总会心疼不已,又是不动声色的引导,又是给他布置坐了舒服的地方。西间那处暖炕,小花经常坐的那个位置,看似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小花已经花了很多心思做了调整,为的就是让景王能坐的舒服一些。 心疼…… 这个念头闪过的极快,小花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等意识到后,才发现她居然会用这样一个词…… 心疼,为什么会心疼呢,这个问题小花真的不敢去想。 一番松乏下来,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这段时间的闲散日子已经把小花养娇了,体力也没以往好,她有些气喘吁吁的,按完之后就歪倒了一旁。 这段时间和景王相处下来,小花也没有以往那般拘束了。本就是随意之举,却是让景王一惊。 「怎么了?」 「没啥。」小花不在意的笑了笑,「就是有点子累。」 景王没有说话,小花又躺了一会儿,「殿下您躺会儿,婢妾去沐浴。」 小花那边去了浴间,半靠在床头的景王却是眼神深了又深。 睡觉的时间,自是不可能光睡觉。 尤其这些日子景王食之入髓,虽是表面上不显,但每次到了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就会异常的激动。 这种激动是看不显的,也只有小花才能看出分毫。 床笫之间,男女之事,本就是水乳交融的升华。两人之间有了不言而喻,自是如胶似漆,爱之若狂。反之,则是度日如年,完全沉入不进去。 第27章 当然,这种心态是对女人而言。男人是不是如此,小花并不知道,但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自己与景王的亲密。 小花本就不是高门大宅里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上辈子的经历摆在那里,自是没有那么多拘谨什么的,尤其是舒服了爽快了,不由自主就会反应出来。 「唔……不啊……殿下……」 无意间从小嘴中溢出的嘤咛,换来了上面那人更是激动。 景王记得那书中教导,举凡在榻上,在这种时候,妇人口中带‘不’意思的话语,其实都是反义的。尤其他爱极了这朵小花儿求他的样子,这种与以往许多次那种有着很大的不同。到底是哪儿不同呢,景王分不明白,但他可以看出她表达出来的愉悦之意。 鲜红的娇蕊上带着水润的光泽,平添了几分淫糜之气,景王爱之若宝,一再流连。比起以往的笨拙,此时已经太好太好啦。小花虽是害羞之极,但颇为喜欢,欲拒还迎之间,却总是迎占多数。 一路往上,景王紧了紧手里的软肉,薄唇移至纤柔的玉颈之上,哑声问道:「爽利吗?」 小花一愣,紧接着又被撞得迷了神智。 正浑浑噩噩似梦非醒之间,又听到一声,「爽利否?」 小花好想摸摸耳朵啊,这个话是能用在这上头的吗,到底是何解啊?她无辜的睁着眼睛,看着上首那人默然的脸。 「婢、婢妾、不知……啊、是何意……」 景王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复又动了起来,压着小花樱唇百般碾压厮磨,才复又说了一句,「欢喜吗?」 这个她应该听得懂吧,他想。 小花脸刷的红了,联想刚才那‘爽利’二字,似乎有点明白景王的意思了。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下作话…… 想是这么想,她思及上辈子四少爷在榻上玩的百般花样,还是知道男人都是喜欢在舒爽之间让妇人说些下作话来取悦的。 可这些着实不适用在宛若谪仙的景王身上啊! 正犹豫着,又被景王固执的问了一句,她只能红着脸,环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旁,「欢喜,婢妾欢喜死了。」 本就是销魂难耐时刻,又被景王这样一问,心里虽是害羞,心里却似乎觉得被刺激到了,尤其这话换来景王更加大力的动作,小花感觉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相交在景王腰上的腿儿不由绷直。 于是,景王也欢喜了。 景王连着几日没回璟泰殿了,总是早上从西院出,回来后又直转到西院去。 西院的人是乐了,福顺却是愁得厉害。 这日景王从前院转回来,终于回了璟泰殿,刚一入宫门,就发现了些异状。 他瞅了一旁低着头似乎特别‘乖巧’的福顺一眼,眼光闪了闪。 果不其然,景王坐下没多久,福顺又说了老一套的台词,不外乎是些什么殿中颜色太过寡淡,增添些顺眼的之类的话。 景王心中叹了口气,又看了福顺一眼。 「随你。」 福顺乐滋滋的跑出殿外,与以往一样,景王则是有些脑袋疼。 殿中安静的吓人,以往很是享受这种寂静的,此时还是觉得很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景王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口茶,心中惆然若失,却理不清到底是少了什么。 前日景王准了小花来璟泰殿的事,昨晚儿她不放心还问了问,确定景王已经吩咐下去,自己不会被挡在门外,今日便过了来。 守门小太监看着大变样的花夫人,脊梁弯得比以往弧度更大了。 「给夫人请安。」 这守门小太监还是以往那个,小花自是认得,她抬手叫起,让一旁丁香给了赏钱。那小太监连连推拒,不敢接赏,还是让丁香硬塞过去的。 「公公,我想进去,不知道是否可以。」 那小太监满脸是笑,「自是可以的,昨儿上面就交代了下来,咱们拦谁,也不敢拦着夫人您啊。」 隔了这么久,再次进入璟泰殿,小花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路走了进来,皆有与她问安的宫人太监,小花心中有些涩然,面上却笑着没有显现出来。 小夏子老远就迎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嘴里讨巧道,「给夫人请安了。」 「小夏子是你啊,快起来。」 「能让夫人记得,是小夏子的福气。」 小花抿嘴笑了一下,「你个小夏子,也学滑头了。」 小花平日里甚少出门,此次出门之后才知道自己今时今日似乎真的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到了璟泰殿后尤其明显,以往当初高冷的许多人,如今也是笑脸相迎。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小花自是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景王前些日子往西院赏东西是一出,今日她能进来璟泰殿又是一出。 而小夏子这个以往的熟人,她是小宫人的时候,人的下巴是抬着的,她进了殿,下巴是平直的,等她侍候了景王,下巴微垂,却并不阿谀。等她成了夫人要搬进西院的时候,可以看到其头顶,而如今这次到来,却是直接可以看到其脊背了。 这种感官冲击太大,让小花微微出神,心中颇不是滋味,幸好掩饰能力不差,倒也很快恍过神来。 「看你嘴甜的,丁香。」 小花下巴微扬,丁香便把赏钱递了过去。也就是一个小银锞子,小夏子却表现的尤其夸张,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 小花从没有想过今时今日这种状况,上辈子求之不得,这辈子却似乎不经意间就有了。可她并不排斥这些,还是那句话,人分各式各样,趋利逢迎是哪里都少不了的,人总要根据着环境来制宜着很多事情。 第28章 于小夏子是,于她也是。 「殿下在殿里头呢。」小夏子凑到一旁,声音很小的说道。 小花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只是说道:「我这次来是看贺嬷嬷的,殿下肯定是在忙吧。」 后面这句话只是随意的一句,代表了小花没有想去殿中打扰景王的意思。小夏子心领神会,又转为正常声音,「那小的领夫人过去。」 一路顺着庭院往后面走去,一贯灰突突但甚具威严的璟泰殿里却突然跳脱出几抹晃眼的颜色。 小花脚步微停,小夏子顺着望了过去,暗声叫糟。 可小花却并没有问什么,继续往前走去,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什么。 小夏子偷瞄了小花一眼,心中赞叹,这花夫人就是镇定,光凭这点沉稳就不知胜出那些个几倍。 想了想,他貌似往前引着路,目视前方,口中却蚊声说道:「那几个是福公公前几日安排进来的,专门寻来的,还没进殿中呢。」 语毕,转头躬身笑,又扬声说了一句,「既然,夫人不需要小夏子引路,那小夏子就告退了。」 小花面露笑容,点点头。 丁香是个沉稳的,见小夏子这出也没露出什么惊疑,扶着小花又往前行去。 一路去了小厨房,贺嬷嬷果然在里头。 「嬷嬷,小花来看你了。」 「小花丫头,哦,现在应该是叫花夫人了。」 小花嗔道:「嬷嬷您还跟小花来这套,早知道就不急巴巴来看您了。」 贺嬷嬷让她来趟小厨房到底为何,如今小花心中也有数了,自是非常承贺嬷嬷的人情。更何况贺嬷嬷一向待她好,她说这话也不是做作矫情的。 贺嬷嬷呵呵笑了,「好了好了,嬷嬷不逗你了,可是该守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丁香站在门口守着,小厨房就贺嬷嬷和小花两人。 坐下后,贺嬷嬷低声说道:「让你来趟,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小花咬了咬唇,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贺嬷嬷笑了笑,若无其事又提高声音说道,「嬷嬷给你熬的补汤,你可天天喝啊,对你身子有好处的。」 「嬷嬷熬的汤,小花自是一滴不剩的都喝了。」 贺嬷嬷摸了摸小花的鬓发,声音转小,「那边胡良医在给你调理身子,嬷嬷再给你补补,两相结合,会好的快些,争取早日给殿下生个小皇孙出来。」 「嬷嬷……」小花心生感动,声音有些哽咽。 「别的嬷嬷也帮不了你,只能做些能做的。」 从小花来到小厨房,贺嬷嬷就没有正面提过福顺安排人进来那事,毕竟从表面上来看她应该和福顺是一边的人,只是出于私心才提醒一二。贺嬷嬷考量的是,明白就明白,不明白也就罢了,所幸这小花从来都不是个蠢的。 而贺嬷嬷口中的‘别的也帮不了’,不但是把自己的立场与遮掩表现了出来,也是代表着自己的一种态度,不偏不倚,再多的也做不了了。 可既是如此,小花也心生感激。 璟泰殿里又怎么会有那种莫名与他人示好的人呢,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罢了。 小夏子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不过那时他还小,跟随景王来到封地时,也不过十三岁。 小夏子是个苦命人,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为了换几个钱送到宫里头了。在宫里摸爬滚打几年,他不过就是个处在最低端的杂役小太监罢了,吃的是最差的,干的是最重最累的,此过不算,平日里还要被些个大太监们欺负压榨什么的。 不受宠的五皇子出京,宫里分派的也都是些同样不得宠的宫人太监罢了。在小夏子来看,到景州来,他的生活大变样,比起以往好的不要太多。 只是终究不能与他人相比,景王以往身边得用的太监,资历长的得主子眼的都有好差事,包括安成那小子,只因和福顺有那么一层关系,就在景王身边负责贴身起居事物,以后前程肯定不会太差。 而像他这样宫里分来的,仍然还是个干杂活儿的小太监。 人都是有上进心的,尤其这些个阉人,没了根没了后人,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那么能让他们上些心的,也不过是银钱和往上爬了。 可小夏子并没有这个机会。 看似他在璟泰殿里当差,似乎很风光。实际上,景王的贴身有福顺把着,起居有安成把着,其他事物又常顺把着,其他的则是都成了不入眼的东西了。 小夏子这么熬了几年,觉得心生迷惘。 难不成这辈子永远就是个杂役小太监了? 小夏子当初是看着花夫人怎么进来的,怎么得眼的,怎么晋位的,然后又是怎么得了宠的。可以这么说,他比福顺还了解花夫人,因为从花夫人冒出头那刻起,他就一直在观察。 这种观察一起先不过是因为自己被安排教导她们一些东西,并其他心思。可是随着性子寡淡的殿下一日日对那边上了心,这种心思更加认真也活泛了。 尤其这次福顺往璟泰殿里又安插了人,小夏子的心受到了触动。 这是两个人对上了啊! 只要福公公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可避免就和那边对上,尤其福公公找了那么几个,是人都会对他心生龃龉。 小夏子从来不敢轻忽女人对男人的影响,要不然宫里那许贵妃怎么与皇后相斗几十年而不落于下风,所依仗的不过是对男人的影响力。 于别人来看,花夫人这次情况堪忧,于他来看,这场对立胜负未知,而他却是看好花夫人一些。小夏子想到了曲线救国。 当然,他也没有想取代谁的意思,不过是想更进一步罢了。毕竟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未来希望的太监来说,永远当一个杂役太监是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啊。 第29章 而他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也不过是示好或者与人方便罢了。 小夏子轻手轻脚上来为景王换了茶,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奴才刚才见到花夫人了呢。」 景王的眼睛瞄了过来,小夏子心领神会,垂眼用略带欢喜的声音说道:「夫人去了小厨房找贺嬷嬷,奴才为夫人引路,夫人说她熟悉没让,但赏了奴才银子。」 景王面色无波,眼神却是软了软。 「去请夫人来。」 福顺站在一旁,这话又没个明确指示,小夏子也不敢充大头,毕竟福顺的手段连他想着都不寒而栗。 「殿下,老奴去。」福顺说完,便步了出去。 小夏子的内心复杂没人知道,早知道自己出声揽下多好,可他实在不敢再福顺面前做的太显了。 福顺出了殿,叫了安成去请花夫人,自己却是转身忙其他了。 小花与贺嬷嬷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告辞了。 出了小厨房,她心生茫然。 福顺安排进来的人、她自己是如何被推上来的、后院的情况,自己的身体状态……结合起来,福顺动作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有一种恐惧,还有一种无力…… 那样的殿下,真的要分给旁人吗?反射性的是,几欲将她淹没的不愿。 「夫人,咱们回吗?」 小花点点头。 走了没几步,安成迎面走过来。 安成的笑容很灿烂,但小花看的出其中的敷衍。因为她以前看过安成敷衍旁人的笑,这个小太监也只有对着那么特定的几个人才能笑得真心实意。 「夫人,殿下听说您来了,招您去殿中呢。」 小花‘哦’了一声,带着丁香跟安成走了。 安成是福顺的徒弟,这两人自是一起的吧。从安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福顺如今对她的真实态度。 是因为她如今的身子吗?福顺等不了了,所以璟泰殿中又被安排进了小宫人。 明知道这种情绪不该有,小花心中就是有一种被人背叛了的感觉。 你凭什么认为别人背叛了你,你也不过是被人推上去的而已。同时也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这样说。 璟泰殿还是那个璟泰殿,再次进来,却恍若隔世。 尤其她到这里后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事,也因此当小花进了殿中,看到像许久许久以前那样坐在殿中的景王,平添了一股陌生感。 似乎那个这些日子让她极为熟悉的男人,突然就变得陌生了。 「见过殿下。」 行了礼之后,小花就愣愣的垂着头站在那里。 景王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妥帖。 「过来。」 小花慢慢走近,走到跟前站着。 景王单手拉着她,让她坐在身侧的榻上。 坐下后,景王摸了摸她的鬓旁垂着的发梢,半响才开口,「怎么了?」 小花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没有波动眼睛也几乎没有什么多余情绪的男人,突然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最后化为蹭蹭他的手指,小声的道:「没什么。」 然后又被抚了抚发梢,小花磨蹭他手指的动作一直没停下,摸着摸着,就用手去抓他的大手,紧紧捏着,似乎就想要这么捏着永远也不丢。 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小花侧脸望去。 福顺笑眯眯的,迈着方步,带着一行颜色跳脱的小宫人走了进来。 袅袅婷婷,甚是婀娜,千姿百态,颜色各异,都是些颜色极美的少女。 「殿下,老奴把人带过来给您过过目。」福顺对景王说道。 似乎并没有看到一旁坐着的小花,态度非常自然,仿佛凑着这个时候把本应是明日才进来的人领进来,也没什么。 景王没有出声,样子还如以往一样,瞄了一眼,眼神就移开了。 小花却是直愣愣看着,心中在想自己当初进璟泰殿时的情形,那时候殿下也是坐在此处,却没有多看她一眼,可是如今,她却与他如此亲密了呢…… 正出神着,那一字排开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头微抬,眼神好奇的瞄了坐在上首处的小花一眼。 小花如同雷击,看着那人的眼。 两辈子都长在自己身上,小花自是知道自己眼睛长什么样。 那双眼睛太神似自己的了,都是那种上眼皮弯曲弧度较大,内眼角尖而较内陷,眼尾细而略扬,形状似桃花瓣。因年纪小,看起来还有些青涩,明明是一双妩媚眼睛,却因为青涩而展现不出应有的媚态。可那青涩配着那眼儿,却生出了一股极具吸引力的魅力。 小花眼睛反射性望向下方福顺的脸,只见福顺还是笑眯眯的,眼神颇有意味。 小夏子刚不久说的话似乎在耳边徘徊,「那几个是福公公前几日安排进来的,专门寻来的,还没进殿中呢……」 专门寻来的,专门寻来的…… 一时间,心神失守,小花的手微微的抖了起来。 「怎么了?」 小花摇头,不敢抬头去看景王,不敢去看他有没有看到那个人那双眼,不敢去猜测如果他看到那人后是什么反应,什么都不敢去想…… 「婢妾想起为殿下做的衣裳还未做好,就先回去了。」 佯装镇定的把话说完,小花便落荒而逃了。 景王本是有些发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却被那件衣裳岔开了注意力,心中想着她的心意,倒也没看出小花的异状,更不用提什么行为失当什么的了。 小花走后,福顺在一旁躬身问道:「殿下,您看怎么安排?」 第30章 景王站起身,看都懒得看一眼,「随你。」人便去了书房。 …… 见小花急慌慌的从殿中走出来,一直立在殿门旁的丁香迎过来。 「夫人怎么了?」福顺是从侧门把人领进去的,站在正门处的丁香自是没看到那一幕。 小花摇了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拉起自己的嘴角。 「无事。」 两人一路出了璟泰殿,守门的小太监还是一脸奉承的笑。 丁香摸着小花凉冰冰的手,还是感觉出了异样,思及刚才那个小太监说的话,心中有些焦虑。 回到西院,丁香把其他人都支出屋外。 小花这才倒在了炕上,半响都缓不过来劲儿。 「夫人,是触怒了殿下吗?」要不然,丁香实在想不出这刚把人招进去,没一会儿人就出来了。 小花摇摇头。 丁香见她脸上神色不对,说道:「奴婢先去给您倒杯茶。」 徐徐的饮了茶,小花才稳住自己的心神。 她望了旁边丁香一眼,有一种非常无力的感觉,「丁香,福顺往璟泰殿里安排人了。」 丁香先是一愣,而后是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当初花夫人不也是这么进来的吗? 看似花夫人现在是夫人,是半个主子,可是在宫廷里在这种皇家里,也不过是小小的姬妾罢了。除过景王的态度,这种地位不高的姬妾,真心不够福顺这种又是主子身边得力的人又管着里里外外事物的太监下盘菜的。 当初在宫里,丁香见过太多的不得宠的妃嫔是怎么巴结那些个太监的。这里虽不是宫里,但也没差。 「我在其中见到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小花抖着声音说。 这下连丁香都稳不住面上的镇定了。 这、这…… 「贺嬷嬷递那张纸条过来就是为了这,直到我亲眼看到了,我才明白小夏子话里专门寻来的是何意,呵呵……」 这笑,明明似笑,却是又似哭。 「夫人,您不要想多了……」除了这,丁香真心不知道说什么。 「我该得意吗?我该自豪吗?专门寻来的……」 明明告诉自己不应该如此,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福顺的手段有多厉害,她太清楚了,而景王对福顺的态度,她更是清楚不过。 她够旁人下盘菜吗?够吗? 刚才看着福顺的眼神,她就懂了他的意思。虽是没有明说,但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夫人……」 丁香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竟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直以来她都很尊重福公公,因为他和齐姑姑的关系非常好。可现在为什么却是想骂呢,骂他怎么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在往夫人心窝子捅刀子吗? 西间里安静的吓人,过了良久良久,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才响起。 「我去睡会儿,都别来打扰我。」 小花去了卧房,丁香也没敢跟过去。 想着刚才满脸疑惑却被她支出去的丁兰和春草两人,她这才去开了正屋的门。 「丁香姐姐,到底怎么了?」春草一进来就这么问道。 都不是傻子,刚才花夫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太难看了,又见丁香那副态度,自是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丁香疲惫的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夫人呢?」 「你小声点,夫人进屋歇着了,让都不要去打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快急死我了。」 不光春草急,丁兰也是满脸焦虑。丁香示意丁兰去把门阖上,才拉着两人去了西间。把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因着夫人也没说具体,丁香就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和夫人所说的综合起来说给了两人听。 春草听完,脸色难看而又怪异。 「这福公公,也忒恶心人了吧,这不是明摆着恶心咱们夫人吗?」 「这话在外面可不要说,被人知道了……」 丁香剩下的话没说完,想着福顺的手段,春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这么任他欺负咱们夫人吗?殿下呢?也不说什么?」 丁香默然的摇摇头,「夫人没提殿下的反应。」 「肯定是了,肯定是了,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殿下肯定是见着颜色好,又鲜嫩的,就把咱们夫人弃之一旁了,要不然夫人也不会伤心的去歇着。」 小花每次心思杂乱的时候,都会自己独处,用字面话就是‘歇一会儿,都不要打扰’。而春草的说辞也太搞笑了,小花此时也不过十五,再比她鲜嫩又能鲜嫩到哪里去。 丁香这会心乱的很,听到春草这话有点想笑,又有点觉得她没规矩,最后各种复杂交织成一句,「这话到外面可不能说。」 丁兰在一旁也是愁眉苦脸的,与旁人争宠也就算了。现在是冒了个福公公出来,还找了一群颜色鲜嫩又极为与夫人相似的小宫人安排在璟泰殿里头。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一个大家都很鄙夷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夫人该怎么办啊?! 景王在书房坐了还没一会儿,常顺就肃着脸走了进来。 见其行事匆匆,景王也正了颜色。 「殿下,黄先生那边请你过去,似乎京中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王府情报机构收集到的消息每次报上来,会分为两份,一份在幕僚黄覃那里,一份在景王这里。 因为消息混杂,需要人整理才能得知一些信息,这些事情太过琐碎又极其重要,便交由了黄覃处理。而景王因为重活回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又不能透露与外人知晓,也明白自己不了解的话会漏掉许多的支微末节,闲暇便会也拿一份过来分析,然后两相对比得出结论。 第31章 不过平日里景州治下公务本就不少,景王也很忙,偶尔便会发生黄覃那里的消息要快上一些。琐碎不重要的也就算了,稍微重要些的,这时候便需要请景王过去商议了。 景王知道其中的严重性,便匆匆赶到黄覃在景王府所住的院子了。 黄覃所住的院子无名,在存心殿一侧,因其中有许多重要的东西,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不但门外有府卫把守,里头也有景王心腹暗卫守着。 书房内,书案上摊了全是密密麻麻的邸报文件。一位知天命之年有着一把美须身形颇为消瘦的老者坐于书案之后,神情略带焦虑,此人正是景王的心腹幕僚黄覃。 见景王步入进来,他连礼都未行,便让景王坐下了。 「黄先生,何事?」 黄覃也没客套,直接了当就说了,「京城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太子上奏要削减藩王兵权。」 这句话直接让景王的脸黑了。 景王素来淡漠,脸上表情很少有波动,能让他脸色大变自然不是小事。 封地兵权对于藩王来说是什么,也许上辈子景王没有去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但这辈子却是再清楚不过。如果藩王是个人,那么封地兵权就是藩王的骨头。 骨头都要被削了,那人还能立起来吗? 这五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景王在自己封地费了多大的功夫,别人不了解,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好不容易刚把镇守副指挥使换上了自己的人,封地兵权算是稳打稳的落在自己手里头了,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圣上准了吗?」 话出口,景王就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愚昧了。如果准了,黄先生此时也不会是这样的面孔。 思及自己上辈子的一些事,景王心中微安。 「不要惊慌,静观其变。」他反倒安慰起对方来了。 黄覃有些哭笑不得,抚着胡子说道:「殿下,老夫自是知道这事慌也没用。有那两位在前面顶着,干系应该不大。」 那两位说的自是晋王和齐王,当朝许贵妃所出的两位皇子,在圣上面前颇为得宠,甚至连当今太子除过这太子的身份,也要退一射之地。 「这太子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圣上刚大病初愈,他便请奏这种事,这不是在捅娄子吗?」 景王对太子的了解除了小时候的些许印象,和来到景州之后情报上的一些字面了解,便再无其他了,此时自是不好说什么。 「殿下,那边可有报上来什么?」 太子身边有景王这两年才安进去的钉子,黄覃自是知道这事,不过这事滋事甚大,连他也是不知道钉子是谁,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似乎还不怎么得太子信任,因为关于太子那边的私密情报过来的太少。 景王摇头,黄覃微叹。 「此事也急不来的,如今咱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景王才步出黄覃的院子。 去了存心殿,他叫来常顺。 「给太子那边捎个信,问问到底内情如何。」 平日里景王很少让手下人与那边联系,可如今这情况,还是知道些内情,心才能落到实处。 「是。」 京城。 东宫,太子听太师来见,便宣他进来了。 柏太师一走进来,便急声问道:「太子,你请奏削减藩王兵权了?」话音还没落下,他又说道:「你真是糊涂啊!怎么会动如此念头。」 老头的样子颇为痛心疾首。 太子太师柏忠宁现年已六十有七,德高望重,知识渊博。自喻太子从小在他教导下长大,所以对太子说话从来不会像他人那样含糊,那是有什么说什么。 柏太师是说爽快了,可太子骆昭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小时候被这个老头儿教着管着也就算了,现在他已过而立之年,还被别人这么跟教孩子似的说,难免会感到非常厌烦。 太子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顿时有些龟裂,心中一股无名火上心头来。可毕竟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太师,太子也没有蠢到不尊师重道,只得强撑着笑脸说道:「太师何出此言?」 嘴里这么说,可太子心里却是很不以为然。 大熙朝分封制度,对于藩王来说是极其宽容,但是对于太子来说却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如锋芒在背。 当今圣上熙帝有五位成年皇子,嫡长子封为太子留于京中,其他四位则是分封各处藩地。二皇子骆晋封晋王, 封地晋州;三皇子骆齐封齐王 封地齐州;四皇子骆怀远封云王, 封地云州;五皇子骆璟封景王,封地景州。 其中晋王和齐王为同胞所出的亲兄弟,系当今宠妃许贵妃所出。许贵妃荣宠几十年,当今对其所出的皇子也很是看重,不但封地是几个藩王中最为富饶的,甚至屡屡大肆赏赐晋王齐王,宠爱之意昭然若揭。 而太子此次上奏说是藩王,不过是针对晋王和齐王去的白哦了。 柏太师毕竟是年纪大了,一路急奔而来早已是气喘吁吁,顺过气后道:「避讳、避讳懂吗?你如今已身居太子位二十余年,既是嫡又是长,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太子,日后的圣上,何必在这个时候去为难几个小小的藩王呢?我知道太子因晋王齐王日益坐大虎视眈眈,觉得心里不安稳。可是藩王兵权能不经朝廷动用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仪卫队,不超过一万之数,地方兵权还有朝廷指派的镇守指挥使看着,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 不等太子说话,他又道:「前些日子陛下当朝昏厥,这龙体刚好,你就请奏要削减藩王的兵权,陛下会怎么想,难道你没考量?」 太子此时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柏太师,您是不是想太多了?孤是太子,父皇乃是孤的父皇,难不成还请奏不得?不就是几个小小的藩王,何必如此夸大。」 「就是因为只是几个小小的藩王,你才请奏不得,你不要忘记了,他们不光是藩王,还是你的兄弟——」 第32章 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打断,「太师还是不要把孤和他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孤还有事,太师还是请回吧。」 柏太师还想说什么,太监陈起便走了过来,腰微弯,手做送客姿势。 「太师大人,您请——」 柏太师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这太子啊,是越大越不听人教了。以往还能听两句,如今是越来越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了。须知,一日还不登上那宝座,那就是结局未定。 唉—— 柏太师走后,太子坐在书案后,越想那死老头说的话越烦,嘴里不自觉就对一旁的陈起抱怨。 「有时候孤在想,这太师到底是孤的太师,还是孤那两个好兄弟的。」 陈起三十左右,面白无须,身着一袭葵花胸背团领衫,听到太子如此说,便半弯腰含糊说道:「太师估计是太过担心殿下的缘故,人年纪毕竟大了。」 想想也是,人生七十古来稀,太傅如今已快七十,怪不得成日里那么啰嗦,人也越来越糊涂。 「那你也觉得孤做错了很糊涂?」 看来柏太师的话对太子也不是没有影响,只是碍于面子,私下里还是会忐忑一二,才会罕见的向身边服侍的人说起这些。 太子也没指望陈起能回答,毕竟太监嘛,一个无根之人,能懂得什么。 谁知道陈起认真思索一会儿,却是答道:「奴才也觉得太师有些危言耸听了,毕竟殿下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请奏削减藩王的兵权也是理所应当。」顿了顿,又犹豫说道:「更何况,陛下年岁已大,殿下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毕竟防患于未然。」 这话一说完,陈起脸色突然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的道:「奴才一时失言,请太子赎罪。」 太子挥挥手,「起来,是孤问的你,恕你无罪。」 陈起是近几年才从太子身边冒出头的一个太监,宫中的太监大部分都是从小进宫,大字不识一个,更不用提什么学问了。而这陈起却是颇通文墨,并且为人十分有眼见,屡屡提出的意见总会与太子不谋而合。太子爱才心起,便提携到身边侍候。至今已算是太子身边比较得用的人,偶尔碰到些问题,太子也会和他说上一二。 陈起站起来后,又说道:「太师的意见是谨慎,可如今这局势是那边虎视眈眈,太子殿下您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能借这次请奏摸清楚陛下的想法,至少也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刚开始陈起说的那番话,太子只是觉得颇合自己心意,后面说的这话却是让他目中彩光连连,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而陈起这样一个阉人,能想到如此之深,自是让太子惊奇不已,大为赏识。 朝堂之上因太子此次请奏,一直闹得沸沸扬扬,有的人赞同,有的人反对,连着几日都有文武百官在当朝争吵了起来。 大家各抒己见,各有各的道理。赞同的人说藩王日益坐大,兵强马壮唯恐威胁皇权,削减兵权理所应当。反对的则是抱着说这是太祖的规矩,藩王虽有地方兵权,但只听朝廷的调令,何必舍本逐末多此一举,更何况太祖当年建藩也是为了亲亲之谊,屏藩社稷…… 就在此际,熙帝也是对太子的这次请奏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太子抵上的折子被朱笔批了‘毫无兄弟情义’几个大字,驳了回来。 即使心里已做好准备,太子仍免不了大骇又大怒。 骇的是父皇果然重视那两个贱种,怒的也是熙帝只看重那两个贱种,完全看不到这两人在藩地私下里的动作。 其实太子这次上奏也实属无奈,他这一系已经不止一次让手下人上折子反应晋王和齐王两人在藩地的种种异象了,虽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明眼人只要一看,派人下去一查即有结果,可熙帝却是一直是置若罔闻,甚至已经发落了几个上这样折子的官员,太子无奈之下才兵出险招,自己亲自上奏。 可惜结果让人很伤心,至少太子一系是伤心了。 太子暴怒之下,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砸完不算还用脚气愤的去踩。边上的陈起见此情形,立马扑过去把太子的脚抱住,嘴里喊着‘殿下使不得啊’,完全无视自己膝盖被碎瓷片扎得鲜血淋漓。 太子冷静下来后,见陈起惨状,更是觉得这奴才衷心护主。歇了怒火,唤人给陈起敷药治伤。 谁知陈起却是连连摆头,「殿下,奴才是只是个卑贱身躯,用不了殿下为此担忧。」 「尽胡说,怎么说你也是为了孤才受的伤,治伤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 陈起犹豫再三,才开口说道:「殿下,此时和平时不一样,陛下刚驳了您的折子,正是万众瞩目之时,这书房中的事可万万不能与他人知道的,要不然传到陛下耳里,还会以为您对陛下不满。奴才乃卑贱之躯,这点小伤等会回屋自己敷些伤药即可。」 太子也是知道这其中道理的,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让陈起下去,但是心中不免对陈起更是看重几分。 就在此时,萧皇后也暗里派人来传了话,只有四个字‘闭门思过’。 一时间,东宫紧闭大门,太子竟果真闭门思过起来。 巳时刚过,萧皇后让贴身宫女给自己整理好仪容,便匆匆忙忙赶往紫宸殿。 在紫宸殿的宫门处,碰到请安出来的许贵妃。 许贵妃现年已过四十,可是根本看不出岁月对她的侵袭。身段仍是玲珑有致,状若弱柳迎风,眉眼中带着一抹柔弱姿态,打扮素净非常。 与之相反,萧皇后却是雍容华贵,满身的威严,虽年纪比许贵妃大了几岁,但仍是不显老态,看面貌特征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宫里的女子本就注重保养,这两位又是当今天下身份最为贵重的女子,也难怪会如此风华正茂,不减当年。 第33章 「给皇后娘娘请安!」许贵妃遵循宫礼,恭恭敬敬对萧皇后行礼。 起身后,才柔笑道:「姐姐这是来探望陛下啊,陛下今日精神大好,多亏这些日子皇后姐姐对陛下的悉心照料。」 萧皇后对许贵妃扯了扯嘴角,「陛下既是国君,又是本宫的夫君,本宫自是悉心照料妥当。」 说完,萧皇后就领着身后大队人马进了紫宸殿。 许贵妃对着皇后的背影笑了笑,才领着身边的宫女太监往自己的淳鸾宫走去。 紫宸殿 「皇后,早就跟你说了不必这么操劳。你是皇后,何必事必亲躬,要下面那些奴才何用。」 「陛下看你说的,您是国君,又是臣妾的夫君。当夫君的身体有恙,我这个做人妻子的还侍候不得?」 萧皇后这话让熙帝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两日因太子上奏之事产生的不愉之气顿时消弭。尤其这两日,他斥责了太子,可皇后完全没有因为太子的事向他求情,只是态度自然每日前来服侍他汤药,更是让熙帝心中妥帖。 妥帖之余,不免就有些感叹。 「太子真是太不成熟了。」 听到这话,萧皇后毫无波动,接过药后试了试温度,便开始服侍熙帝喝药。 等熙帝喝完药,她才叹气说道:「太子是有些不成熟,考虑的太不周全,怎么能听信旁人请奏这样的事呢。咱们大熙朝历来就有藩王条例,从来萧随曹规。藩王是有兵权,但那也是掌握在朝廷的手里,又都是亲兄弟,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听到萧皇后这不偏不倚的话,熙帝反而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太子还小,偶尔听信旁人也不怪他,只怪那从中挑唆之人。这种人,朕定不饶他。」 熙帝似乎已经忘了太子已经年逾三十了,可不小了。 「陛下,您也别替太子开脱,臣妾见他受了斥责,就在东宫闭门思过,可见也是无心之举。可无心之举错了也是错了,这次您定要好好罚他。」 萧皇后的态度让熙帝大为高兴,反而道:「好了,孩子犯错教教就行,皇后也不用太过严厉了。昭儿毕竟是太子,闭门思过几天也就算了,免得让外人以为我们父子之间有甚嫌隙。」 萧皇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丝心凉,反而作态嗔道:「你就喜欢惯着他!」 熙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当母后的如此严厉,我这个当父皇自是要护着他一二,免得这孩子受了你的磋磨。」 这一番话下来,竟不像是当朝的天子和皇后所说的,反而像是市井人家夫妇因为孩子不听话而说了几嘴。 可是内里到底是如何呢,没有人比陪伴了熙帝几十年的萧皇后更清楚了。 萧皇后和熙帝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服侍他躺下睡了。虽说熙帝已大好,但太医也说了除上朝之外还是静养为宜。 一路出了紫宸殿,回到凤栖宫后,萧皇后才松了一口气。 遥想熙帝刚才说的话,她是满心凄凉。 熙帝说的那话并不是作假,当了几十年的夫妻她还是很了解他的。可也就因为太过了解,也看出了他想和稀泥的态度。 熙帝这人虽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但也算的上是一个明君。唯一不好的毛病就是耳根子有些软,尤其这个软对那个许贵妃的时候更甚。 没人愿意自己的夫君对不是自己的女人宠爱有加,哪怕是母仪天下为妇德表率的皇后。甚至为了这个女人屡屡乱了纲纪,要不然萧皇后也不会和许贵妃一斗就是几十年。 熙帝是疼昭儿不假,可是他疼许贵妃生的那两个儿子更甚。这种疼爱只会造成贵妃一系野心的膨胀,而萧皇后一系也只能被动防守。 萧皇后每每都会不由的想起,如果不是她是他的发妻,如果不是少年夫妻几十年,如果她不是他的元后,是不是这宫里早就是许贵妃那女人的天下了。 答案是无题。 要说伤心难过早就过了时候了,萧皇后早就伤透了心,如今也只有看着太子稳当的登基即位,才是她应该要做的事。 而这次请奏本就是试探之举,既然太子受了斥责,就说明熙帝对削减藩王兵权一事不置可否。她知道这其中有不少许贵妃暗中的作用,但她也不是没准备的,幸好她拿得住陛下的性子,倒也险险过关。 如今之计,萧皇后也是明白不易轻举妄动的,遂命心腹之人传话给太子。 一直忐忑不安的太子,接到萧皇后的传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父王这是没有怪他的意思了。虽是如此,但是每日到紫宸殿问安的行动可是勤勉的紧,并洒洒洋洋写了一篇悔过书呈上给熙帝。 熙帝看了悔过书后,对太子的态度更是满意不已,心中唯一剩下的那点不满也顿时消弭无迹。 此次事件,最终以熙帝发落了一个东宫辅臣为终结,原因为蛊惑太子做下错事,幸好太子迷途知返,如今已是幡然悔悟。 至于内里是如何的,朝中几个老臣可是心中有数的很。 不外乎,皇后太子一系与许贵妃并两位藩王一系互相试探打了个平手,唯一倒霉的就是那个蛊惑太子的小詹事。 在朝中混得年代久些的老臣,个个老眼毒辣。至始至终都没有搀和进去,至于有些那不明白之人,跟着上蹿下跳,也不外落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结果。 当然,那也都是不惊波澜的小问题了。 说是干系不大,可事情没有真正的定论,又怎么可能完全放下心来。 从京城过来的各种消息源源不断的进入景王府,景王和黄覃两人各种分析,提在半空中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 而钉子那边的消息也过来了,两相对比,景王对京城那边藩王削减兵权一事也有了个大体的印象。 第34章 说白了,就是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幸好的是有惊无险。 景王更没想到的是,这辈子这么早,那两边就开始互相在试探了。得出了这个结论,他便也准备开始调整自己的一些计划。 这么一忙,便没闲暇去西院了。 忙了一日,景王回璟泰殿已经是接近子时了。 平常玉树临风,一副超然之姿的景王,这几日长时间伏于书案,又惯常是不爱换姿势的性子。表面上看着不显,但福顺却是看出了景王行走之间的僵硬。 回到殿中坐下,景王本是想去西院,看看时间,又想自己次日很早便要起,便歇下了心思。 「殿下是不是筋骨不舒服?」福顺在一旁问道。 见景王没有出声,他又说道:「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花夫人肯定是歇下了,要不然让她为您松乏松乏,肯定会舒服些。」 提到小花,景王僵着的脸才稍微和缓了那么些。 想到那朵小花儿,景王就想到她平时给他松乏时的叨叨了,什么不要保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了,什么坐一会儿便动动,就算不起来,也可以扭扭脖子,免得僵硬久了难受的话…… 他微微的扭动了几下脖子,发出两声细微的响声。 福顺吓了一跳,景王倒没觉得什么,只感觉扭动后的脖子仿佛一下子就活了过来,没有刚才那么木然了。 只是活是活了,但酸痛的厉害。 「殿下,因为您身子骨这事儿,老奴考虑到花夫人毕竟是夫人,也不能总是让她干这些,便专门寻了一个也会推拿松乏之人,要不,让她给你捏捏?」 景王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上次她累到在床的样子,觉得福顺说的话很有道理的,便没有拒绝。 能松乏一下,他明早起来也不会浑身酸痛了。 福顺面露欣喜,步出去安排。 过了一会儿,又走进来,着手安排景王松乏时候的场地。 用的还是当初小花给景王松乏时候用的那处软榻,小花离开璟泰殿后,这处略高的软榻一直没换,包括当初那只绣墩也还在。 「殿下,要不去沐浴了再来?」 看了那么多次,不会也看会了,福顺也知道现在花夫人给殿下松乏的时候,都会让他先沐浴,然后再按摩的。 福顺侍候景王在榻上坐下,又道:「奴才把胡良医开的药膏拿过来了,要不殿下褪了上衣?」 景王沉吟一下,摇摇头。 福顺不再开口,等景王伏下后,便招手让人进来。 进来的赫然是那名叫倩曦的少女,一身桃红色的小夹袄,腰身掐得细细的,甚是婀娜。一双潋滟桃花眼,有好奇有忐忑。 当初福顺着手安排这批人可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其他不说,寻到人后福顺还专门安排人教授了她们一些推拿按摩之类的技艺。 其中这名叫倩曦的少女,颇得福顺的眼。不光是因为她的样貌与眼睛,她自己本人也是个聪明人,学习手艺很是用了心,算是这八个中手艺最好的。 人都是有上进心的,福顺就喜欢这样的上进,各种综合下来,福顺也不介意推着她上进。 景王伏爬着,自然没见到来人。等其手触到他的脊背,他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个女的。心中有些反感,但浑身酸痛再加上满身疲累,就让他忍耐了下来。 一番松乏,似乎真的舒服多了。按了大半个时辰,景王才坐起身,那个气喘吁吁被福顺眼神示意跪伏下的少女,他自是没有看到。 「殿下,觉得舒服些了吗?」 景王没有说话,套了鞋子,就步了出去。 等侍候景王睡下后,福顺才出了来,倩曦仍还在殿中,还没出去。 「福公公。」 福顺笑着上下打量一下她,说道:「很不错,这就是个好的开始。少说多做,对你自是有好处。」 又看倩曦面露欣喜,眼光直闪。 他皱起眉头道,「表情收着些,还有眼神也得收着。」 倩曦思及以往这福公公说的话,半垂下了头。 福顺又看了看,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才好,咱们殿下不喜欢那些跳脱的。」 那日小花回了屋内,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许久。 怎么想都理不清心中的头绪,心里乱糟糟的厉害。 她想着殿下晚上应该会来的吧,可是一直到天都黑了,也没有来。 晚膳小花也没有用,整个西院静的厉害。 上个春竹走后,又分来了一个新‘春竹’。因着发生的那事,把人派过来的时候,齐姑姑说了‘很干净’的话。 丁香懂齐姑姑的意思,这个春竹便在西院里侍候了。 自家的主子得宠,下面人都是很的脸的,平日里在府中行走,谁不高看一眼。又经过上个春竹那事儿,剩下的春梅春兰春菊三人都老实的很,加上后来这个春竹,几人都是用心侍候小心做事,期待有一日也能像丁香三个那样在夫人身边侍候。 能在府里侍候的,很少会有那种眼里没数的。 今日夫人从璟泰殿回来,丁香又奇怪的把丁兰和春草都撵了出来,而后丁兰和春草人是进去了,但是正屋那里除了堂屋里有灯,西间和夫人卧房里灯都没点。再加上丁香三个脸上的神色,下面这四个小宫人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个个更是缩着脖子轻手轻脚的做事,生怕被当了出气筒。 「不去看看吗?」丁兰小声说道。 春草满脸焦虑,内心暴躁,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发泄出心中这股憋屈的情绪。 丁香肃着脸,见丁兰两人的神情,说道:「你们也都精神些,别夫人心里不爽快,你们也跟着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咱们做下人的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主子开心。呆会夫人起身了,一见你们这脸,又该难受了。」 第35章 丁香是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教导丁兰和春草的机会的,不过这两人也知道丁香是在教她们,是为了她们好。 「丁香姐姐,我们懂的,呆会一定不会让夫人看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丁香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卧房里走去。 里头黑漆漆的,不过就这外头的月光倒也不会看不清。丁香也没点灯,走到床前帘帐外。 「夫人还在睡吗?」 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丁香?」 听到回应,丁香才撩起帐子,步到床前。 「天已经很晚了,夫人还是起身用些膳的好。」 「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 「哦,都这么晚了啊。」 声音中些许带了些叹息,丁香眨眨眼,才把眼里的那股湿意赶走。 「是要用膳了,不吃怎么能成呢?」小花喃喃道。 「那奴婢去安排。」 丁香说了一句,便转身出去吩咐丁兰两人。虽然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景王府因府中人口众多,不光有景王及其妻妾,还有些门客幕僚府卫头领什么的,自是也有守夜的灶。 以往过点便没了膳食,现在花夫人怎么来说也是殿下的宠妾,去典膳所点些膳食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丁香吩咐完,进卧房点了灯,便去床前侍候小花起身。 把帐子勾在两侧的软金勾子上,丁香见夫人虽脸色苍白,但已恢复平静。 看似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但见过这些日子仿佛鲜活过来的夫人,又见夫人恢复了当初刚来西院时那样,丁香心中难受。 她强笑道:「夫人,奴婢让丁兰去膳房点个羊肉锅子回来,拌两个凉菜,弄些个酱料,热乎乎的吃一口,比什么都好。您以往不是特喜欢吃这种羊肉锅子的吗?奴婢总说这种吃多了上火,这很久没吃了,今儿个好好吃一些。」 是啊,很久没吃了,景王这些日子总来西院用膳。他茹素,又爱清淡,小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那种火辣辣的吃食了。 小花笑了笑,说道:「那可好,总算你这个管家婆不管了,这次可要好好过个瘾,让膳房那里做得辣一些。」 「那自然是有的。」 丁香侍候小花简单的梳洗了下,又把她的头发随意的挽了起来。 那边丁兰速度很快,没多久便带着手拎食盒的春梅春兰回来,她手里则是端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铜锅子。 在中间的锅胆内加了炭,很快那锅子便咕嘟咕嘟滚开了,一股子羊肉汤的鲜香味随着烟气在屋中弥漫开来。 小花在桌前坐下,丁香在一旁指挥,「多添些辣,夫人说今儿要吃辣口些的。」 这羊肉锅子分几种吃法,有以辣为主,有以清淡鲜香为主的。小花平日里就喜欢个辣口的,所以只要西院这里要羊肉锅子,膳房那里都是做辣的。 只是这辣很不好琢磨,味道轻了,主子会怪,味道重了,主子也会怪。也因此,膳房那里就想了个法子,只做个基础的辣味,然后调好辣底子,需要加辣的时候,加上便好。 丁兰端了一碗辣底子,稍微放了一些进去。 小花看了看锅里,笑道:「不够不够,再放些。」 丁兰便又用勺子挖了一些进去,小花嗔道:「夫人又不是吃你的,至于这么小气嘛?要半碗的。」 丁香面露担忧,丁兰还是拨了一半进去。 辣底子下了锅,里面汤汁鲜红了起来,闻着空气里就有一股刺鼻的辛辣味儿。 「这会不会太辣了?」丁香担忧道。 小花笑眯眯,「不会不会,我就喜欢这样的。」 羊肉锅子只有汤底,羊肉是片成极薄的一片涮着吃的。膳房那里片了两大盘羊肉,按小花的食量是绰绰有余了。 吃这种东西,就是要自己动手才美。 小花也不让人服侍,自己拿了筷子夹了羊肉,放进锅里涮。 她不是第一次吃这个东西,自是知道羊肉烫一下就能吃了,烫久了吃反而不美。 圆圆的一张八仙桌,摆了一个羊肉锅子,并两盘羊肉,还有些香菇蔬菜之类的俏头,另外还有两盘凉拌的开胃小菜,和几小盘面点。 小花一个人大快朵颐,吃得是热气腾腾,甚是开心。不一会儿便出汗了,脸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辣的,红霞似火。 「丁香,蜂蜜菊花水准备了吗?」 小花有个怪癖,吃那种很辣口或者味道很重的吃食的时候,总会让丁香准备一些水。以往是白水,现在成了蜂蜜菊花水了。就是干菊花用滚水泡了,也不放茶叶,放点蜂蜜进去。而且不喝烫的,要放温了才喝,并且要很大一壶。 平日里那种小茶盅是满足不了的,为此丁香专门准备了一只大瓷壶。有多大?一般用来烧水的长嘴铜壶那般大。 今日知道夫人要吃辣口的,丁香自是让春草早早就备好,这会儿喝正好。 「自是备下了。」丁香说道,丁兰就去把瓷壶拿了来。 「用个大点的杯子装。」 丁兰笑眯眯的,倒了一大杯呈淡黄色的蜂蜜菊花水放在小花手边。 于是小花吃得更畅快了,被烫狠了或者被辣狠了,便灌上一口。 看着与以往做派有很大区别可又笑眯眯的夫人,丁香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夫人,奴婢帮你烫些菜心。」说着,她便垂着头,用长柄筷子夹了几片菜心放心去。 烟气缭绕着小花的眼,让她的脸在雾气中看的并不分明。她机械般的夹了一片羊肉涮了,吃下,然后又夹了一片羊肉涮了,吃下。后来觉得太慢,就夹了一大筷子丢进锅里,烫熟后夹进面前的小碗里。 第36章 一口一口的吃,她吃东西的速度并不快,但一直没停。 腮帮子都被辣疼了,嘴巴也是木的,小花一个劲儿的吃,终于辣劲儿到了她能承受的临界点,眼泪奔涌而下。 「坏丁兰,放了这么多辣底子,把你家夫人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嘴里笑道,手里还是没有停下。 憋在心里的各种情绪,怎么理也理不清,让她堵,让她闷,让她难受…… 终于随着这奔涌而下的泪水,全部宣泄了出来。 「……可是这味道,真是很喜欢啊……」 …… 第二日,小花嘴上串了两个火泡出来。 黄中带着透明,看起来着实难看。 丁香急得要死,生怕被到来的景王给撞上了,逼着小花又是吃清淡的吃食,自己也去了良医所找胡良医开些下火的方子。 胡良医碰到这种小问题,很是头疼,像这种嘴上长火泡哪是一会儿便能好的。没办法,开了些黄连和金银花掺杂的下火药,让丁香回来给花夫人泡水喝,还给了一瓶清凉的药膏子,说是把那火泡用针挑了,然后敷上。 可是这一会儿是不能够好的,至少得三天吧。 丁香无奈,回来后一一炮制。逼着小花吃了几日清淡吃食,还把泡了药材的水给她喝。金银花倒是没啥,但那黄连泡水着实苦啊。幸好的是,小花不是个娇惯的人儿,让喝就喝呗。 火泡也给挑了,挑的时候疼得小花眼泪汪汪的,把里面的水挤了出去,敷上那药膏子。 该做的丁香都做了,如果景王来撞上,那就只有认命了。 小花笑嘻嘻的安慰丁香,说殿下忙着呢,不会来的。 幸好的是,景王真的连着几日都没来。 那火泡终于好了,结痂了,痂掉了,并且一点也看不出哪里曾长了两个恶心的火泡。 小花终于不用吃各种清淡的粥了,世界仿佛都美好了起来,小花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景王是什么? 似乎小花忘了,西院上上下下都忘了。 所以人都忘了,可一直在小花身边侍候的丁香没忘,每每看到夫人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一个人独处总会异常沉默的样子,丁香心里复杂的很。 尤其殿下这几日罕见的没有来。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劝慰出了口。 「夫人,你要想开一些,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 在丁香的想法里,这种事是一种很惯常的事,尤其富贵人家碰到这样的情形更为常见,如果总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日子该不用过了。 「奴婢当初在宫里,见过很多得宠的娘娘,可宠爱是什么呢,就是那镜花水月,看似很美,转眼皆空。会想的就会在得宠的日子里好好过着,求个一儿半女,以后的日子就有依靠了……」 「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重要,其他的什么都是假的……」 丁香说的话,小花都懂,可明白跟转过来弯是两回事。她上辈子可以很快的就转过来弯,可是这辈子就是转不过来,怎么办? 所以每当丁香说这些的时候,小花就异常沉默,也不笑了。 丁香看着夫人沉默的脸,叹了一口气。 夫人毕竟年纪还小!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日,景王来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景州的春天似乎这个时候才到来,院子里的树绿了,花坛里的花儿也开了,每日都有工匠过来细心打理,感觉是没几日,就看到了嫩嫩的绿芽,和几个看不分明的小花苞。 景王来了,小花却再也没过看到花开,听到鸟叫。 似乎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又似乎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明明那朵小花儿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景王总是感觉到别扭的慌。 「你怎么了?」 说着,景王摸了摸小花鬓发。 因着自己与景王这点子小情趣,每日丁香给小花梳头的时候,不管梳什么样子,小花总会在左鬓角留一缕头发,每次景王摸摸那里,小花就觉得仿佛春暖花开。这几日却是没留了那么一缕,而是全部挽了上去,景王手顿了顿,落到她的鬓角。 「没什么啊。」 景王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垂着头看不到眼的她,以往每次被她回应摸摸的手指动了动,有些茫然。 他故意把手往她那处放放,却还是没有。 景王觉得心里有点小闷闷,想了想,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可还是没有。 景王闷了一会儿,便被疲累掩盖掉那种不明显的情绪。他这两日实在太忙了,忙里偷闲才来西院,就是想看看她,然后歇上一会儿。 不自觉中,人便睡着了。 很不想往那处看,可是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小花便看了过去。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 拿过放在炕角的薄褥子,小花小心翼翼的给景王盖上。 似乎小花的动作,惊醒了景王。他动了动,把人拉到怀里,还是像以往那样,她蜷在他怀里,他半环着她的腰,一起睡觉。 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哽噎,小花忍了好久,才没让它冲了上来。平稳呼吸平息半响,才闭上眼,什么也不再想。 到了夜幕低垂,景王才醒来。 小花叫来丁香点灯,又有丁兰和春草两人捧了温水棉帕侍候两人洗漱。小花亲自给景王梳了发,又把自己的头发随便挽了一下。 晚膳已经摆好,两人便去用膳。 菜式很简单,是从璟泰殿小厨房那边提过来的,每次景王过来用膳的时候,小花这边便并不用再去膳房点膳了。 第37章 吃饭的过程中很安静,用罢,两人漱口饮了茶,便又回到西间。 小花拿了一本书给景王,自己也拿了一本坐在一旁。 景王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哪儿似乎不对,她脸上仍然有笑,用膳时候也没什么异常,用完膳后来到西间还是一切如常,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突然便没了想看书的兴致,「沐浴。」 小花抬起头,放下手里未翻一页的书,扬声叫了丁香。水备好后,两人便去了浴间。 床帐子被放了下来,掩住了内里的旖旎。 「丁香,殿下起了没?」 福顺走进来问道,景王在西院过夜的次数多,这里便也给福顺在一旁安排了一间屋子晚上用来休息。不过每日福顺都起的很早,这才寅时就早早来候着了。 「福总管,殿下还没起呢。」看到福顺,丁香的心思很复杂。 福顺哦了一声,在一旁坐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卧房那里才有动静。 福顺走进去,低声问道:「殿下要起了吗?」 帘帐后面传来一声低应,福顺手一扬,便有几名小太监捧着铜盆、热水、棉帕、青盐、唾盂与景王今日要穿的衣裳步入。 这些都是提早就准备好的,清晨天还没亮璟泰殿那边几个惯常服侍景王的小太监便带齐了东西来到西院。所幸这种次数多了,大家倒也习以为常。 拔步床那里的帘幔一直没掀开,外面人自是都肃立不动。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后,一个娇柔却略带嘶哑的声音徒然响起,「殿下要走了?婢妾服侍您更衣吧。」 「你睡。」 「哦。」 小花躺在床上,人还有些迷糊,见那人穿了亵衣裤准备往外走,忍不住叫了声,「殿下……」 景王转过头,虽是没说话,但似乎在问她怎么了。 小花摇摇头,笑了笑,闭上眼。 想着他应该要走了,没想到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发。 小花睁开眼,见那张淡漠至极却又俊美至极的脸就在眼前,脸上虽是没有笑,但她可以看出他眼里有笑,还有一股让她心窒的温存。 「你再睡会儿。」 她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 告诉自己赶紧睡吧,别胡思乱想,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脚步声离去,小花的眼泪才哗啦一下流了出来。 「夫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床帐外面响起丁香迟疑的口气。 小花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帐子外面,丁香叹了口气。 「夫人,奴婢说句不当听的话,您这样自个为难自个,又是何必。」 这些日子对于夫人的表现,丁香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着她年纪小,一时钻了牛角尖,过些日子就会好了。昨儿个殿下来了,两人相处很好,昨儿夜里动静那么大,本以为夫人应该是喜气洋洋的,谁知道她想来问夫人是否起身,却听到里头压抑的哭声。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这是钻死胡同钻的更深了。 「丁香,我……」小花在里头呜咽的一句,「……我只是心里堵得慌……」 丁香一咬牙,说道:「先不说福公公这行为妥当与否,夫人难道忘了府里还有王妃还有乔侧妃并两位玉夫人吗?」 小花躺在里头,面色苍白,如遭雷击。 是啊,她果然是魔怔了。 因为景王这些日子对她的独宠,因为景王从来不去那几处,她便痴了,她便觉得那人就是她一个人的。闷着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理会,就当那些都不存在。 可这次璟泰殿里进人却让她懵了,尤其进的人与她相似,又有福顺在后面往上推,她思及自己的出处,思及自己是怎么入了景王的眼,所以她就慌了。 她害怕,她伤心,她觉得心里堵……其实归根究底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不知足,慌什么呢,总是会有其他人,世情不历来如此,就像丁香说的那样,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而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的不甘愿呢,不甘愿把他让给旁人,不愿她和他之间的种种被他搬到其他女人身上。 他没来的这几日,她面上不显,实则无不是在疯狂的想他有了新人…… 要不,为什么不来呢? 他来了,她心里别扭,其实更多的则是狂喜。 只是她不愿让他看出来,她甚至想,你为什么要来呢,好不容易我才能平静下来,给我些时间,我会变成那种该吃吃该喝喝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女人。 可是他来了,前些时候那种温存,突然又来了,一下子把她淹没了。她迷了头,花了眼,她恨不得把他藏了起来,谁也不给…… 这种情绪是哪怕上辈子的她也不曾有过的,因为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四少爷不是个良人。 殿下与四少爷是不一样的,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小花也说不出来。 小花仰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着与他的一点一滴…… 从一起初的殿内侍候,到他要了她,到她换了屋,他隔些日子会来她屋里歇一夜,到景王妃作梗她搬来了西院…… 哪怕到了西院,他也是记得她的,总会隔三差五的来,那时候她刚到西院内心不安,每次他来了,哪怕他从不与她说话,她也能内心安稳一些…… 小花明白自己与景王是怎么这样一点点发展起来的,不外乎因为他喜欢她的身子。 上辈子曾被很多人骂过,说她妖媚惑人,尽干些下三滥的行当勾了四少爷去她屋,可她并不引以为耻。 第38章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自己还小,不知道在哪儿听到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在床上都侍候不好你男人,男人凭什么和你好’…… 那时候不懂,后来在各家辗转见识到各式各样的人后,才发觉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所以她上辈子跟了四少爷后,她就用心侍候他,为的是让他与她撑腰…… 这辈子一起初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却是在他淡漠却专注的眼神里,在他笨拙却还记得要让她舒服些的行为里,在他抚着她背安慰她的动作里……一点点面目全非…… 他这么这么的好,她怎么甘愿,又怎么舍得让给旁人! 青碧色绣花鸟藤蔓的帐内,不知何时已经平静了下来。 静得让丁香心中发紧。 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到帐中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帐子便被掀了开,露出的是小花两眼红肿,却神情如常的小脸儿。 「丁香,我想沐浴,然后这眼睛也得消消肿。」 丁香无意识的‘哦’一声,转身出去后,才发觉自己忘了规矩。 沐了浴,小花坐在梳妆台前半靠在丁香身上,让她拿着剥了皮的鸡蛋在自己眼睛让滚着。 一番弄完,小花睁开双眼,瞅了瞅镜子,发觉似乎真的没那么肿了。 又拿浸湿了的棉帕子,放在双眼上敷了敷,然后上了面脂。 小花还给自己画了一个状,换上了银红色细云锦合欢上衣与散花绿丝藤百褶裙,斜斜挽了一个落蝶髻,那一缕鬓发也重新垂了下来,脑后插上那只蝴蝶簪,触摸着那微微颤着的蝶翼,突然心情就格外的好。 用了早膳,趁着天气好,小花去了院子里散了会步,之后便回屋把那身中衣拿出来继续做着。一晃到了中午,用了午膳,她见外面的太阳并不烈,便又出去散了会儿步,然后回来还是继续做衣裳。 到了申时,景王来了。 景王早上离开后,一上午总觉得那小花儿神情不对,可让他想是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 手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他便来到了西院。 入了门来,就见她坐在临窗下的炕上,低着头在做针线。下午的斜阳透过窗棂洒射在她脸上,让她脸上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脸上有那种细细的绒毛,景王突然有一种小花儿很小的错觉。 定心一想,是很小啊。 她十五,他二十六,小了整整十一岁。 见景王进了来,小花坐在炕上冲他莞尔一笑。 「殿下。」 他点点头,坐到炕边来,偏头看她手里的动作。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丁香奉上了茶,搁在炕桌上面。 瞅了他一眼,小花抚了抚鬓边低垂的那一缕头发说道:「婢妾手慢,还得好几日才能做好呢。」 景王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指,「不急。」 又叫了福顺进来,让人服侍他换了屋里头穿的衣裳。 小花认真端详景王一会儿,才发现他似乎瘦了。本就消瘦的体型,似乎更瘦了些。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累,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服侍他在炕上坐下。 端了茶盏递于他,又说道:「殿下,是不是累了,婢妾给你松乏松乏?」 「不用。」 她伸手触了触他的肩膀,里头硬梆梆的,「可是你的肩膀肯定不舒服呢。」 景王想了想,摸摸她的头发,「让她人来。」 这样的动作,却配着这么戳心窝子的话。 小花面上一凝,抬眼看向他。他没有看她,侧首望了福顺一眼。 福顺立马哈腰应下,步了出去。 嘭嘭嘭…… 心跳得很快,小花只能强自镇定。 「什么她人啊?殿下。」 景王沉吟一下,说道:「不知道。」 这话让小花有点费解了,她心思杂乱,只能强自笑笑,又拿着衣裳绣着。 过了一会儿,福顺步入进来,身后跟了一名妙龄少女。 小花哪怕还没见着她的样子,似乎也明白她是谁了。 是她! 「就是这个。」 景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小花糊成一团的大脑,还能分析出来景王是在回答刚才自己的话。 福顺在一旁指挥着脸色难看的丁香挪下炕桌,那名少女一直没抬头。小花太阳穴的位置疯狂的炸着,让她的脸有些白。 看情形这似乎不是第一次。 「哦。」小花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调整些许又说道:「她是谁啊?」声音里有些好奇。 「不知道。」 听到这话,小花才心里稍微松了一些。 她佯装醋意的睇了他一眼,说道:「殿下身边多了漂亮的小宫人,以后就会把婢妾忘了。」 「不是的。」 手被抓了住。 「是的。」 「不会。」 「就会。」 她以为自己是把醋意给装了出来,谁知道当话一句句说出口,才发觉她其实不用装就是满腔的醋意。 看着他还是平静无波的脸,但眼中有些无奈有点无措,小花一下子觉得心里春暖花开,那些个让她纠结了好多日哭了好几次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就不重要了。而这个人带来心里冲击也在这‘会’、‘不会’之间完全消弭。 又看着一旁垂着头站着的福顺与那名一直低头的少女,小花突然笑了。 「婢妾想看看她是不是有婢妾美。」 景王眼中有些不解。 这人怎么可能跟小花儿比。 第39章 小花没去看景王的脸色,眼光扫到下处,「你把脸抬起来,让本夫人瞅瞅。」 下面那名少女身子一僵,至下方慌乱的看了一眼福顺。 福顺笑着道:「这等粗鄙的小宫人怎么好污了夫人的眼。」 小花瞅了景王一眼,玫色唇半嘟。 「抬头。」 见景王都开口说话了,福顺只好又把头垂了下去。 那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把整个脸露了出来,却视线盯着下处,不敢妄然看上处的人。 「哎呀,果然貌美如花,眼睛真漂亮……」 娇嫩的女声在上处响起,倩曦知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花夫人。 那个让她被福公公另眼相看的花夫人,那个据说被殿下娇宠着的花夫人,那个因为那次她不小心的抬头让福公公罚了站在墙角站了半日的花夫人,那个与她长得相似的花夫人…… 哦,不,是她长得像花夫人。 虽璟泰殿里人人三缄其口,可从那怪异的眼神,就能看出她长得像花夫人,所以旁人眼神怪异。 唯独有两人眼神不怪异,一个是福公公,不过她是他寻来的,这些日子倩曦也差不多弄清楚福公公的意思了。另一个则是殿下,可是倩曦知道,殿下从始至终没看过她的脸。他不是看不到,而是从来不看。 景王的眼神并没有看至下处,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娇俏的小脸儿上难得有的顽皮,还有那玫色不断开口的唇,与那点在唇上的嫩白指尖。 「……怎么婢妾总感觉她长得很眼熟呢?」 这话让福顺脸色一僵,让丁香心中顿悟。 夫人,这是向福公公宣战了啊! 「丁香,你来看看,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像谁?」 倩曦的眼神从小花开口说她眼睛漂亮时,就再也忍不住仰视了过去。 清艳绝伦又夹杂着娇媚动人,白皙到透明的肌肤,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她很熟悉,她也有那么一对,可倩曦却不得不承认,这双眼才诠释了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 「是有点眼熟,长得像谁呢?」 不管如何,丁香只能陪着夫人把这场戏演下去。 所幸夫人并没有拿她当出头的椽子,而是自己又喃喃道:「……怎么感觉有点像我呢……」 飘忽的声音,重重的击在了福顺的心口之上。 此时此刻,福顺才发现那个一向温顺无害的花夫人,原来从不是善茬。 因为这句话,景王的眼神移了过来。 静默视了半响,眼神又移到了福顺头上。 屋里安静的吓人。 「都下去。」 景王的话音落下,屋里的人全部退了出去。 小花有点不敢抬头,她不是没在景王面前做戏过,可自那以后这是第一次。无端的,她竟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不对。 半响,景王才开口:「陪孤王睡会儿。」 小花跪坐起来,去炕角拿了薄褥子,又拆了自己的头发,幸好今日发式梳的简单,倒也不难拆。最后把那只蝴蝶簪拔了下来,满头的长发披散而下,她把簪子小心放在一旁的炕柜上。 景王看着她的动作,看她放簪子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软得快要化了。 见她把薄褥子盖在两人的身子,看她乖巧的在他身边躺下,他心里喟叹了一声,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小花将脸埋在景王的怀里,像以往一样,心里却有恐慌有忐忑有不安,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做着一整套动作的时候,小花一直没去看景王的脸,因为她怕在上面看到什么让她承受不住的东西。 徒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抚上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小花有着一瞬间的僵直,而后放松身子。 何其相象! 她还记得,那次他也是如此安抚她的。 瞬间眼泪奔涌而出,再也止不住。 福公公,也许您高高在上,也许您地位超然,也许您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也许…… 但,这样的殿下,这样好的殿下,我怎么舍得,我又怎么甘心舍得!所以,我不让啊! 「……对不起,殿下……我不该的……可是我怕……」 突然就哭得几乎喘不过起来,小花明明知道不该如此,却是压抑不住。这不是惧怕什么的泪水,而是压抑在心中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可以佯装镇定,可以做戏去试探景王,可是当这只大掌放在她后背,像当初她最无助的时候那样安抚自己,她再也装不出坚强。 「婢妾以后再也不会了……」她哭得稀里哗啦,随着眼泪的奔涌而出,埋藏在心里许久的东西也出来了。「婢妾其实早就知道福公公安排了一些小宫人进来,婢妾心里一直担忧着,尤其知道她们长得都比我好,比我年轻貌美,婢妾心里难受死了……」 她一边哭,一边把磅礴的泪水往景王衣襟上蹭着,嘴里不断喃喃,「……殿下前些日子好多天没来,婢妾心里想殿下肯定是有其他人了……」 「……今日福公公又把她带了过来,那次在璟泰殿,婢妾就见着她样子了……殿下需要人松乏,婢妾就可以,干嘛再找个人来……婢妾不想把殿下让给她人,婢妾舍不得……」 小花说得断断续续含含糊糊,可景王就在她身边,也是听了清楚的。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哭,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手一下一下在她背上抚着。 又过了良久,胸前的动静才停了下来。人也不哭了,身子僵硬的厉害,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很不好。 景王又安抚了半响,才哑声道:「不是孤王的主意。」 「孤王不知她长何样。」 第40章 「怕你累。」 「以后不会了。」 「别哭。」 那日之后,似乎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到底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小花还说不分明,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喜欢贴着景王了,每日见他来了就满心的欢喜,他不在的时候总会想着他,他在的时候,她怎么也看不够他。 小花知道自己这是喜欢上了景王,比上辈子刚开始那时候喜欢四少爷还多。 她都清楚,她也知道这样很危险,可她甘之如饴。 小花心里当然没放过来璟泰殿那边的人和事,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非常明白的。 例如,她不会在景王面前耍手段,就算耍了,她也会袒露出来,因为她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耍手段,也许当时没什么,但日后他总会怀疑你这次到底是真还是假。被自己的枕旁人怀疑,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还例如这件事情,那几个少女她从来不惧,她惧的是福顺。 景王并没有下令做什么,表情和行为还与以往一样。可是又过了几日,一些东西就显露出来了。 自那日起,景王就再没回璟泰殿了,从西院出来就去前院,从前院回来就转到西院去了。有时候,明明忙得很厉害,半夜才回来歇息,平日里因着西院很多东西都不是太方便,包括用膳包括起居,可他仍是没有回璟泰殿。 人精福顺从来不傻,对景王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主子这是恼了他。 彼时,福顺仍然是倔强的。 他见殿下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进进出出身边带的还是他,只除了平日里歇息与用膳换了地方。 他想,那花夫人果然手段很好,他这是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景王前些日子有些时候也是如此的,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璟泰殿里景王日常惯用的东西,因各种‘不便’一点点转移到了西院那里,直到在西院的时候景王总是支开他去干些什么,福顺才开始正视这项事实。 夜里。 青碧色的玄罗帐后,是一对交缠着的人儿。 小花激动得厉害,柔韧无骨似的身子呈藤蔓状似的缠在了景王的身上,玫色的唇在他头上脸上唇上各处疯狂的吻着。 本就是在紧要处,又被那人抓着两瓣软肉往那处使劲按着,更是让她几欲疯狂。 「……婢妾喜欢殿下啊……好喜欢好喜欢……」 眼中的泪也不知是哭的,还是被疼爱狠了的,在眼角悬着。小脸儿上霞飞双颊,娇艳欲滴。神情呈狂乱状,眼神有些迷离,嘴里不停的喃喃着。 「小花儿……」 这两日被这朵小花儿这样喊多了,景王只剩下满心的无措。一开始会震惊,会思考,此时却是会想,她如此究竟是因为他这样这样才喜欢,让她好喜欢,还是因为旁的。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哪个男人紧要关头有功夫思虑这些的。 …… 过了好半响,小花的大脑才开始转动起来。 也许第一次她是无意识的喊出来的,可她思虑了几次,都不想压制住这种无意识。次数多了,心里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可惜,景王的反应不尽如人意啊。感觉就像是无动于衷,可说完全无动于衷又是假的,反正让人看不分明。 事罢,小花也不好意思拿出来问,只能摸摸鼻子认栽,下次继续再接再厉。 更何况,她就是好喜欢好喜欢嘛。 怎么理解都行,也能当做为女人在榻上对男人进行的一种表扬。 反正他似乎很受用,她也美极了,那就这么着吧。 景王翻了身,两人调了位置,小花蜷在他怀里一动都懒得动。 「爽利否?」 小花脸色一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景王问她这样的话了,虽她不是很懂这个词的意思,但大体意思还是懂得。 看不出一向性子寡淡的景王还有这么个癖好,三五不时总冒些惊人之举与惊人之言,总让人感觉羞羞的。 这小花你别看让她做可以,换成了说她就有点困难了,毕竟年纪不大,这种淫靡至极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回答顺溜了,景王别会觉得她本就是个淫荡之人呢。终归究底,这小花心里还是有些小正经的。这种正经是一般女儿家都有的,毕竟不是花楼里的头牌,别看手段不差,但哪能那么放荡呢。 所以,小花选择了装死。 可景王素来是个执拗的人,从他一举一动就可以看出,当然他的执拗只表现在自己的封地公务上,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当中,此时也可以算是多了一项。 「爽利否?」 顿了顿,觉得小花儿太笨了,这个都不能理解,又问道:「欢喜吗?」 小花只能说,「欢喜。」 然后景王心满意足了,僵着脸坐起身叫人备水沐浴。 景王素来只用太监贴身服侍,不爱用宫人。 小花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沾的这种怪癖,反正她是乐意之至。也当然,像这种私密的时候,尤其夜里两人折腾完,这里又没有太监,那便只能景王自己动手或者小花动手了。 景王哪怕早年是个并不受宠的皇子,但也是从小被人服侍着长大的,平日里穿衣洗漱沐浴从来有人侍候,小花又怎么好让他自己动手呢。 怎么说这个男人也是对她挺好挺好的,好吧,是很好很好的,她当然舍不得让他自己来。哪怕自己浑身瘫软无力,每每也主动为之,除非是哪日把她做晕了,要不然她也是执拗的狠。 现如今,今非昔比。 男女之欢本就是珠联璧合,相互辉映,有来有往才是正途。又不是像以往,勉力支撑,一番被人蛮干下来,早就筋疲力尽。现在虽是浑身瘫软,但并不难受,所以沐浴这种事小花也是能做的。 第41章 丁香带着人备水进来,又退了下去。两人去了浴间,小花红着脸给景王清洗身子,让他洗好了离开,他一副面无表情没听到的样子,小花只能压低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在浴桶里清理自己。 粼粼水波,半遮半掩,柔滑白腻,本就是撩人之景,又是那样的动作,景王立即阵亡。 见那人僵着脸抱着自己,手上动作着,身下也没闲下。小花无奈的想着当初记不得什么时候听过的话—— 「女人在榻上侍候不好自己男人,又怎么指望男人和你好。」 自己男人。 想想就觉得好羞涩啊! 尤其这个男人还一脸正经样,做着不正经的那种动作,更是让小花心里一酥,主动就了上去。 一番下来,浴桶里的水已经溢出去了一半。 小花微窘,低着头,侍候了他清洗,自己又随便清洗了两下。拭干身子换上亵衣,两人去了床处。 刚躺下没多久,景王突然冒出一句,「那处太小。」 小花如遭雷击,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到底在说什么呢? 什么呢?什么呢? 「水流了那多。」 天哪! 太淫了! 这人越来越口没遮拦了! 小花临到睡着之前,还是窘得不得了状,殊不知两人所想差之千里。 直到第二日,常顺安排人送来了一个大了一倍不止的浴桶,小花才明白景王的意思。 然后,恨不得把自己找个地缝埋进去。 景王的东西慢慢的充斥着东厢,这处本就不大,更显得有点转不开身了。 尤其是景王的书,景王这些日子住在西院搬过来许多当看的书,这东厢并没有一个正经的书房,每每都是放在一个大箱子里,景王看一本,小花让人去找一本,费劲儿的很。 景王是有些不通俗务,但他不是没眼力界儿的,很多东西也许他不懂,但他看得清其中包含的意思。 于是景王下令,给小花换个住处。 别想多了,不是其他,还是这个院子里,只是从东厢换到了正房那里。 正房那里一溜五间,三明两暗,并有左右耳房两处,后罩房及库房等,面积比东厢大了两倍还有多。 这下地方可宽敞了! 西院上下都是兴高采烈的,先不说以后住起来松散多了,换住处也是宠爱与身份的一种象征。虽花夫人位分未变,但住了正房就代表是这座院子的主人了。以后哪怕同院子住了其他人,也是以正房为尊的。 当然这种丧气的话是没人会说的,夫人这两日正高兴着,谁闲的没事与她添堵。反正换屋子就是好的,一切都好。 这事儿是常顺来办的。 「常顺,干什么去?」福顺见常顺行事匆匆,打了声招呼。 常顺凑了近来,「福老哥,办差呢。」虽心里有点尴尬,但他尽量让面上显得自然一些,「殿下要给西院那位换住处呢。」 话说的点到为止。 这些日子常顺也看清楚福顺的遭遇了,主子那里虽没说什么,但明显就是恼了,只是碍于以往的情面没表现的太明显罢了。旁人也许不清楚,但常顺是景王身边的得用人,自是明白福顺的处境。 一个是顶头管自己的,当年自己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一个是自己的主子,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夹在中间的就难受极了。 可难受也没办法,只能受着。 像这次给西院换住处就是,以往这事都是福顺来办的,却交给了他办,要不然常顺看着福顺也不会如此尴尬。 福顺一愣,哦了一声,「那快去吧。」 常顺也没再说什么,说了句‘那我去了’人就走了。 换了旁人自己上边的和主子出了问题,一贯当二把手的都是卯足劲儿想把上面的挤了,可常顺却没这个念头。他对福顺这个人太清楚,心里也明白他和主子之间的关系,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这种想法。 他倒是想劝劝福顺,可话说多了会坏事,便什么也没有说。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有些人能说,有些话有些人不能说,而他就属于最后那种人。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把主子派下来的事好好给办了。如今这情形也很明了了,西院那位是让主子完全放在心上,那么只要跟那边搭边的事就得好好办。 什么是好奴才,那就是办事要让主子高兴、满意、顺心。真希望福顺能把这事给想清楚了,干嘛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一个当奴才的还是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思想的好。 西院正房那里一直是空着的。 虽是有日常的维护,但既然常顺想把差事办好了,自是要重新修整一遍。更何况这屋子可不光是花夫人住,殿下现在也是住在这里的。 把边边角角一一休整过后,常顺又亲自去了内务处挑了许多家具摆设什么的。夫人的规格自然不高,但有景王在后面撑着,那么里面的布置自是要紧好的来。 一番布置,等完全可以住进去,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了。 这几日,丁香几人陆陆续续把一些东西往那边移,小花的库房自是早就移了过去。等该移的都移了,剩下的就只能人搬过去才能动了。 景王的书是小花整理的,包括景王最近搬过来的,和以往遗留在她这里的。一本本,小心翼翼的放进大木箱里。 小花整理书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两本很怪的书,怎么怪呢? 景王的书一般都是那种纸张、装订都特别精致的书卷,当然也会有例外,那就是一些孤本什么的,但也从来没有那种连个封皮都无只是用了宣纸上面写了几个字的书皮的,尤其那书名怪异的很。 第42章 小花就拿起来顺手翻了翻,本是随便的看几眼,谁知道却是看了进去,看着看着,脸就爆红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景王那‘爽利’一词是从哪儿学来的来! 都是这本话本教的! 唾骂归唾骂,但心里还是有些想看的。尤其这本香艳话本讲得是男女偷情轶事,着实很勾人心啊,好奇死了。 小花就蹲在那里看着,一边看一边想捂脸,可又想看下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丁香走了进来,「夫人,这书奴婢来整理吧。」 小花低垂红脸,赶忙把手里书合上,道:「不用,已经整理好了。」说着,便把那两本书压在了箱子里的书下头。 丁香也没放在心上,帮着把箱子盖阖上。 选了个大好日子,景王早起去了前院后,小花这边就开始折腾着往那边搬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也小花没什么事情,都是丁香带着人去弄的,她只管在院子里树下坐着就好。 那边差不多布置好,丁香就来请小花过去了。 正房这里小花也来这里看了几次,横向纵深都比东厢那边大不说,房间也多。正中是堂屋,东次间是起居室,再往里是卧房,卧房一旁还有个很大的浴间。靠西边那里西次间是花厅,再往里就是书房了。 景王的那些书也有了去处,书房里三面至上到下的书架上都可以摆。书架前有一张大大的紫檀木书案,临窗有暖炕,炕上摆了一个黄花梨喜鹊石榴纹的炕桌。 屋里的家具都极为精致,一水儿的黄花梨与紫檀木。摆件儿也换了一空,堂屋里的多宝阁上摆了不少新奇珍贵物件,有的是常顺备好的,还有些则是小花从自己库房里挑了些景王前些日子赏给她的。 「把殿下的书放好,就去领膳吧,剩下的下午再弄。」小花如是说道。 用了午膳,小花便去卧房午睡下了。 早上起来太早,这会儿也是有些困的。卧房这里是丁香几人最先布置好的,小花睡下也不会碍着她们忙碌。 小花睡醒后起来,屋里差不多已经全部弄完了,只见到丁兰和春草两人正拿着抹布抹尘。 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丁香步了进来。 「夫人,殿下那边吩咐给咱们这里进两个小太监过来服侍,人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小花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让丁香给自己整了整头发,也没问为什么要进太监过来。 不过她也是知道景王惯用太监的,这些日子他在西院这里住,每每觉得不方便,不过因为东厢那处地方不够便没提,这会儿换到正房来,拨两个太监过来服侍也是应当。 「让他们进来,我看看。」 丁香出去叫了人进来。 来的是两张熟面孔,一个是小夏子,还一个是小秦子,都是小花当初极为熟悉的两个小太监。 「给夫人请安。」两人一进来,就跪了下来。 小花看了他们两眼,尤其是那个小夏子,然后笑了。 「既然殿下吩咐的,你们就留在这儿当差吧。平日里我的贴身服侍有丁香他们几个,你们负责服侍殿下。咱们这里人口简单,也没那么多是非,只要你们用心当差没有二心就好。两人之中小夏子你领头,有什么事儿与丁香商量着来,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是明白人。」 璟泰殿里出来的太监,哪怕当初是个干杂活儿的,去了别处地位也不会太低。尤其连景王妃身边都没有太监侍候,花夫人能有那自是说明了殿下的恩宠。小花这番话的意思,也就是给小夏子定了位。比丁香低了一点,但比其他人高,而小秦子则是跟丁兰春草两人差不多。 「奴才等一定用心服侍夫人。」 「好了,起来,都退了吧。」小花又对丁香说道:「丁香,你给他们俩安排个住处去,先休息半日,调整调整,明儿个再来当差。」 「是。」 丁香带着小夏子和小秦子退了出去。 小夏子能来西院,也是多亏那日在景王眼前挂了号。 景王想着往那边拨两个小太监过去,日常起居也方便一些,刚好看到了小夏子,又想起那日这小太监说得了夫人的赏,便觉得她熟悉的总会好点,便指了小夏子,剩下那个让常顺自己看着办。 曾何几时,一般像这种事,景王都是吩咐福顺来办的。花夫人搬屋是一个,这个拨人过去又是一个。常顺虽心中有些自己的想法,但还是领了令下去办。 常顺心想分派到那边的,明显就是要贴身服侍景王起居的,殿外的那些杂役太监太粗,殿下在璟泰殿里贴身服侍那几个肯定是不能动,便又指了与小夏子一起当差的小秦子。 在外人眼里,这两人从殿下身边人分派到一个夫人身边侍候是降了级,可这分派也分很多。在殿下身边是侍候,但近不了身,夫人虽小,但殿下最近这些日子都是在西院歇着的,谁敢说以后不如他人。 所以这两人对能分来西院,都是欢喜连天的。 这些日子景王没回璟泰殿,日常用物一件件往西院移着,虽面上没说,但璟泰殿里上上下下人差不多都明白这里头的意思。 在不懂人的眼里是想,这花夫人真是得殿下眼呀,能让殿下天天宿在西院。有那么几个则是心里有点猜测,但都是忌讳莫深。 尤其福顺这个当事人,心里更是明白,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有点无措,有点懊恼,有点不习惯,还有点失望…… 总之,心情复杂的很。 尤其现在,西院进了两个太监,景王起居也不用福顺操心了。景王进了西院正房以后,福顺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看似与以往还是一样,但福顺却发现景王叫他做什么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第43章 这日景王在西院歇下后,福顺懒得呆在西院,便回了璟泰殿。 小菜两盘,一壶清酒,独酌自饮。 福顺很少饮酒,因着他要在景王身边侍候,每年也不过有那么一两日才能喝上几杯。 此时品着嘴里的辛辣,心里头也火辣辣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走进来的是齐姑姑。 「你倒喝上了。」 福顺笑了笑,「难得清闲嘛。」 齐姑姑走近了,在一旁坐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安静了很久很久,她才叹道一声,「你这个犟驴子啊,说了你那么多次,就是不愿听。」 福顺听到这声犟驴,突然又笑了。笑容里有回忆,有心酸,还有着很多很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齐姑姑心里头也有些难受,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殿下在福顺心中的位置了。 「好了好了,把这壶酒喝完,然后该干嘛干嘛去。殿下是认了真,你就不要犟着拧了。」 福顺没有说话,似乎还有点不能释怀,又或者有点不置可否。 「怎么?不信?」齐姑姑笑了笑,「殿下算是咱们俩一手带大的,你看不出,难不成我还看不出来?」 其实都看了出来,只是不愿意信罢了。 毕竟殿下那样的性子,突然变了,这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适应不了。适应不了便会那惯用的逻辑思维评判来看,所以也就落了俗套。 他们的殿下怎么可能是那种俗人?! 还记得想当初,殿下那会儿大婚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些变化的,只是终究一腔热血被泼了冷水,让萧氏伤了他的心,这也是为什么福顺和齐姑姑那么厌恶景王妃最根本的原因。 现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罢了。 也许这个人,会更适合殿下一些,毕竟殿下这些日子明眼都看得出来的很开心呵。 「也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时间,你也别急了。」齐姑姑的声音很低,「其实应该明白,殿下如果真的想要子嗣,不会这么晚连点动静都没有。」 说破了,不过是他们当局者迷罢了。 两人都是景王的身边的亲近人,也许齐姑姑还会看的不显,但福顺又怎么可能会看不显呢?景王平日里忙得事可不光是封地治下的公务! 虽有些东西是福顺都不知道的,可他不傻,他心里头明白。殿下的心思他也琢磨出了一二分,可他终归不愿相信,在这个世道毕竟是子嗣为重,无后为大! 福顺不明白主子为什么有那样怪异的想法,他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就是因为明白,就是因为怕,他才会如此极端,明明平时一个分得很清的人,此次才会做了许多奴才们不应该做的事。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不能拿出来说的。包括齐姑姑,这事福顺都不敢告诉她。 终归是他贪心了,见殿下改了性子,便起了奢望。其实他应该换念想想,本以为是绝望的事儿,现如今有了转机,哪怕这个转机还得等上个一年半载,但有希望总比绝望好。 福顺把酒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抿下,放下酒杯,笑了笑,道:「行了行了,我都明白。」 「那你可明白殿下的意思?」福顺笑得更嘲讽了,大部分是针对自己的。他都把殿下逼得不回璟泰殿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换了别的主子,谁会因为个奴才而憋着自己的情绪啊,还不是想怎么打发怎么打发。唯独殿下,既顾忌着他,又顾忌着那边,才会选了个折中的法子。之所以不回璟泰殿,也不是因为他,而是那几个人。 再不明白这些,他直接找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明白明白,啰嗦的要死。」 齐姑姑笑笑,不再说话。 番外之小福子 「犟驴子,你爹喊你回家吃饭呢。」…… 「犟驴子,隔壁村狗蛋打我,你帮我捶他。」…… 那时候他们还小,是同乡,是同村,还是邻居,两个七、八岁大的娃娃总在一起玩。后来家乡发大水,就再也没见过了。 再次见面那已经是好多年后了,他是太监小福子,她成了宫人秀姑。虽然她长得大变样了,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也是大变样了,但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还叫了一声‘犟驴子’。 犟驴子是他的小名。 后来才得知,她是在跟家里走散之后,兜兜转转才来到宫里。而他则是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全家都要饿死了,他爹听说宫里的公公能吃饱饭,还能换几两银子,才把他送进来的。 彼时,他们都各自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两个单纯的乡下娃娃。他是直殿监的跑腿小太监,她是针工局的杂役小宫人。 …… 为了自保其身,又或者是为了两个人还能在一块呆着互相照应,便走路子拖了关系,一起分到了李才人身边。 好多人都不明白,当年已经拜了个有本事的干爹前程远大的小福子,为什么会自甘堕落的去那种一看就是不得宠的才人身边服侍。 没人知道小福子心里在想什么。 …… 在李才人身边的生活过得很平静,虽然免不了会被外面人瞧不起,但胜在没有纷争,也不会莫名其妙丢了命,小福子非常满足。 …… 后来李才人有了身孕。 其实当初小福子还是很烦的,觉得可能又会搅和进去,怎么走哪儿都躲不过,谁知道李才人却选择了藏着把孩子生下来。 后来五皇子出生。 小福子又觉得日子可能会不消停了。 谁知道,李才人还是选择了继续藏着。 有时候小福子会有种暗暗的庆幸,过了几年安静的生活,再去与人斗与天斗着实没意思,可是看着那个小点点就被关在暗室里不得见天日的小娃娃,他又会有种心痛。 第44章 那种心痛除了有次见她被个大宫人拽着扇耳光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也是那次他才动了心思要远离那些纷争,他本是想要偷偷把那个宫人弄死的,为了她,为了以后,他选择了暂避锋芒。 李才人似乎有点痴了,照顾那个小娃娃就落在了他和她身上,虽然只是每日那么一会会儿见面的时间,但感情似乎就在这其中建立了起来。 期间看着一天一天仿佛像个木头娃娃的五皇子,他和她也会心急、焦虑、心伤,可他们就是个奴才,能说什么,只能干干的看着。 五皇子终于显露在人前,李才人也被封了嫔,可惜敬嫔没多久就逝世了。像个木头娃娃的五皇子更加木头了,圣上厌烦至极。 …… 人并不是因为有了身份地位,就能够过好的,至少小福子没觉得自己成了五皇子身边的管事大太监有什么好。 主子都过得不好,奴才怎么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你个哑巴……」 「别当人说你是本皇子的皇弟,一个哑子,也不嫌弃丢人……」 「踢他,快踢……」 「一个哑子,就应该躲在屋里不要出来,出来只会惹人嫌……」 「就这样的,也是父皇的儿子,别笑掉了本皇子的大牙……」 …… 小小的一个人儿,被几个比他大的人又推又搡,还拳脚相加。旁边站了无数个宫人太监,却没一个上前阻拦的。旁人只担心自己主子会不会疼了手伤了脚,又怎么会在乎地上那个小人儿会不会痛呢。 可是小福子不能够如此啊,这么几年,算是自己和她一手养大的。就算明知道自己此举可能会丢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也冲上去了。 一边冲上去护着那个人儿,一边口里连道:「几位皇子殿下千万不要伤了自己的手脚,让陛下看到了该大怒了……」 他脸上的笑即卑微又讨好,言语点到即止。 贱吗? 贱! 可再贱,他也得护住怀里的人儿。 果不其然,那几个皇子知晓这事闹大后会被父皇责罚了,慢慢也停下了手脚。可心头怒火难忍,放了小的,这个奴才却是可以拿来泄恨的。 结果是,小福子被吊在树上抽了几十鞭子,一旁站着一个小人儿默默的看着,不言也不语。 …… 上天保佑给他留了个口气,回去后,他爬在榻上奄奄一息,她抱着那小人儿哭得伤心欲绝。 那次以后,小人儿就再也不出自己宫门了。不到万不得已,就只是呆在自己宫里。 那么小一个人儿,似乎就懂事了。 …… 主子不出门了,小福子却不能如此。 人怎么可能与世隔绝呢,隔绝了该哪日被人弄死了,外面还没人知道。既然生活在这肮脏的世道,总要有在里头打滚的觉悟。 早学会独善其身改了以往刚进宫时做派的他,又开始屈膝逢迎起来。脸儿可以笑得成了菊花,也可以森寒如阎王降世…… 在外面他是狗腿子,是个可以任人打骂的下作货,在内他把整个宫里就那么几号人管的老老实实…… 对惹不起的,他可以阿谀奉承,可以任人辱骂,可以跪地求饶,装孙子装狗。对惹得起的,他可以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脚踩得比谁都狠…… 想在这深宫里好好的活着,护得住人,就得泼得下脸皮,耍得起狠。 脸皮是什么?能吃吗? 宫里很多宫人太监都说五皇子身边那个大太监是个人才。 是个人才吗? 也许吧,不过是为了活着。 活着。 护着他。 也护着她。 她也改了做派,变了性子,似乎人一下子就成熟起来,一天天循规蹈矩,一日日谨慎起来…… 他们为了什么,别人不懂,他俩自己懂。 …… 小人儿一天天长大,可是秉性一点都未改。 两人心中焦急,却是无计可施。他们要做的事太多,要操心的事太多,只能一日一日,任其如此…… 小福子曾想,总有一日他们可以脱离这个不见天日的皇宫,总有一日…… 那时候,那个已经长大的小人儿应该会笑了吧…… 小花发现景王这几日心情不好。 景王的情绪一直很隐晦的,也是过了几日小花才反应过来。 她看得出来不是针对她的,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当然也不是那种很严重的心情不好,而是总感觉闷闷不乐的那种。 想着最近极少见到的福顺,想到景王貌似准备在西院扎根儿的举动,小花心中似乎有了点明白。 据说,殿下是福顺带大的。 明白归明白,小花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里面有她的原因在里头,她心里除了全然的感动与甜蜜,也是有些不安的。 殿下为了她,连福顺都对上了。 福顺和殿下之间的关系,她可是知道的。 这个结果让她很吃惊,但要说不欢喜完全是假的。小花从来不是一个很良善的人,她可以不招惹任何人,但旁人在她头上动土,她也不会没反应的。 对于福顺这个人,她喜欢不起来,要说怨肯定是有一些,但要说有怨又有些牵强了。毕竟自己现在怎么和景王如此好的,除过了自己在里头的努力,她不得不承认一起先还是要感激福顺。 包括刚开始来西院,丁香这个帮手为什么会分到她身边,她也清楚是福顺的作用。 而福顺为什么会弄那么几个人进来,她心里也是明白的。作为她的立场,她着实给不了好脸,作为福顺的立场,他这么做似乎也没错。毕竟他一直求得什么,这么久她也看出来了,他推她上来是如此,那几个的作用也是如此。 第45章 明白归明白,可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小花只能丢开不去想也不去管,她只管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便罢。 这日,给景王做的衣裳终于做好了。 月白色的中衣,袖口与衣襟处绣着流云纹,看起来简单又大方。小花拉着景王去试了后,见尺寸刚好合适才放下心来。 试好后,小花想帮景王把衣裳褪了,准备明日浆洗了再穿,景王却是不理她,随便在中衣外头套了一件袍子,便自顾自去了东次间。 这种貌似稀罕的动作,让小花笑眯了眼。 「既然殿下觉得还行,那婢妾再做两身与你。」在景王身边坐下后,小花说道。 「可。」 小花又贴到景王身边,靠在他腿上,有一句每一句的和他说着话。 景王虽是难改寡言,但小花跟他说个什么,现在两句也总能回上一句的,虽说字数还是那么少,但聊胜于无,至少让小花看到了些许改变。 这么一个寡言淡漠的男人,因为自己改变了多少,小花还是历历在目的。每每思及这个,她就忍不住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小花缠缠磨磨把脸在景王腿上揉了揉,然后又佯装无事的正过来。景王看了她一眼,眼波闪了闪,摸摸她的头发。 此时正值下午,外头阳光甚好。 景王在垂首看书,小花躺在他腿上。手里无聊的抓着他的手,磨磨蹭蹭,怎么也舍不得丢,心里总有一种激荡在回旋。让她感觉兴奋,感觉热血沸腾,感觉需要做点什么才能发泄出来。 她自下往上看着他的脸,眉目如水墨般渲染,斜飞入鬓的眉,细长淡漠的眼,从微垂的眼角到上扬的眼尾,眼部线条无比流畅优美,让人怎么看怎么爱极。 见她眼含欢喜的看他,景王又摸了摸她头发,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总喜欢这样看他,景王虽不是很明白里头的意思,但他非常喜欢如此。因为这样,他的心情会非常轻扬,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起来。 小花看着那眉那眼,忍不住就痴了,心砰砰砰直跳,像是要撞出来似的。 她丢了手中的大掌,环上他的颈,就厮磨了上去。嘴上恶狠狠的吻着,似乎这样才能心里舒服些,可又不自觉的小心翼翼放轻动作,怕弄疼了他。 景王丢下手里的书,把怀里的人儿往上搂了搂,虽不是很明白这小花儿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但心里也是爱极这样的。 丁香准备进来换茶,见到这一幕赶紧蹑手蹑脚走了,甚至还小心翼翼把门半掩了起来。 一番口舌交缠,两人方气喘吁吁停下。 他的眼里燃烧着什么,她的眼湿漉漉仿佛要滴出来水儿。对视半刻,两人又开始动作起来。 …… 高兴是高兴了,宣泄也是宣泄了,但事后不好处理啊。 事罢,小花抱着景王的脖子,半天不愿意下来。 「怎么办啊?」 小花羞愤欲死,这种肯定是要处理的,可大白日的叫水,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他们刚才干了什么。 景王则是有听没有懂,不明白小花儿为啥表情那么怪异。他靠在抱枕上,轻吁平缓气息,手里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她摇散了的长发。 「什么?」 「这啊。」 见对方还是不懂的样子,小花只能小声道:「大白日的叫水,不是大家都知道咱们干什么吗?」 景王睨了埋在他胸口处,一脸无脸见人的小花儿一眼,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景王才道:「来人,备水。」 表情和口气与常无异,但让小花来看霸气侧漏极了,让她目瞪口呆。 「是。」 小夏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花彻底不敢抬头了,心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上却是一动不动,只是抓着景王的手紧了又紧。 人退了下去,景王见她羞得都不见人了,心中虽不解她的想法,但还是满喜欢她这样。把人抱了起来,两人去了浴间。 小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给两人换了衣裳,换下的衣裳则是自暴自弃直接扔浴桶里了。 收拾完,去东次间,里面空无一人,但刚才七歪八斜的炕桌与乱得一团糟的炕上已经恢复如初了。 炕桌上还放了一杯白水和一盏茶,小花一见那白水就知道是丁香的杰作。心里感叹体贴的同时,还有点囧囧的。 之后两人又回到炕上,景王继续刚才那本未看完的书,小花也拿了一本书在一旁佯装看着。看外表两人样子与惯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偶尔对视一下又快速闪避开的眼神中才能看出些端倪。 又过了两日,小花听说璟泰殿那几个小宫人消失了。 消息是小夏子递过来的,至于为什么小夏子出了璟泰殿还能知道里面消息,小花没有探寻。 当晚见到景王样子如常但明显没有闷闷不乐那种情绪,小花终于放下了心。 她想,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吧?! 果不其然,那之后景王虽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往西院来,但璟泰殿那里也是会回去的。而福顺出现的频率也大幅度增加了,景王也开始开口让福顺办些什么了,小花心领神会,状似如常。 当然从面上来看,她因这事似乎吃了些亏,但终究小花觉得如此才心安,她暂时还不明白这种心安是个什么意思,但她一贯的经历知道这种直觉通常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看着坐在书案后手持书卷的殿下,福顺徒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说是把的住殿下的脉络,但当他前面把人都送出了府,后面殿下就回来了,既是心肠冷硬如福顺,还是忍不住会感动。 殿下还是以往那个殿下啊,面上不显,其实内心体贴。 第46章 他真是太不该了! 可有些东西,是无法拿出来诉之于口的,福顺虽是内心激荡,但还是按压了下来。像以往那样,吩咐人奉茶端水,并事必亲躬的端至案上。 书房内还是像以往那般的安静,可因两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只是这种变化是用眼睛看不出来的。 在一旁摸索了许久,福顺才借着帮景王整理书案的动作中,低声说了句,「殿下,都是老奴的不对。」 其实这两人都不是那种易于把情绪表露出来人,不光福顺有些不适,景王面上不显,心里也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 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话,「无妨。」 福顺低垂下头,站至一旁,无人察觉的时候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搬到西院后,那两本怪模怪样的书小花也将它摆在了书架上。 景王不在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取下来观摩观摩。可能因为心态的原因,每次看的时候,她都要把丁香几个支出去。 这日窝在炕上,正看得羞不可言的时候,景王来了。 景王现在来,几乎是不用人通报的,小花又过于聚精会神,等景王来到一旁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反射性的动作是将那书塞到后面抱枕下头,可惜没来得及思考,要不然她会选择状似随意的把书放下,不要显得这么刻意。 景王见此也没说什么,等小花起身招呼丁香把景王家常衣裳拿过来的时候,手就摸了过去。 等小花回过头来,就见到景王拿着那本书在翻。 虽说书是他的,他肯定看过了,但被当面发现她居然也看的时候,小花立马萌生了一种很浓厚的羞耻感,眼睛都不敢抬了。 景王见她羞得娇艳欲滴的样子,什么也没说,让小夏子服侍换了家常衣裳后,在炕上坐下。 服侍的人都下去了,景王看她还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大手一拉把她拉过来。 「殿下……」声音是期期艾艾的。 景王倒也没笑他,而是翻开书,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道:「这个不错。」 小花愣住了,这殿下的反应太异于常人了! 心中疑惑大于羞耻,她红着脸瞄了两眼,立马大脑一轰,彻底白了。 修长的玉手磨蹭着她似火的脸,景王状似无意道:「晚上咱们试试。」 这下小花连眼睛都僵住了,转都不会转。 「怎么了?」 人被拉到怀里。 「没、没……」 怎么可能没呢?傻子都能看出肯定有啥,景王的反应是她不高兴了。 「气了?」 见他拧着眉的样子,小花心中喟叹,罢了罢了,这男人的反应素来与人不一样,她的害羞似乎是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对方完全不能理解嘛。 现在小花已经非常清楚与景王相处的套路了,在他面前还是不要遮着掩着,一来她不愿瞒他,感觉不利于和谐。二来,有时候他不懂,他不懂她又不说,可不是中间会隐下什么东西。 就好比上次那样,她心中吃醋难受了好几日,他则是还懵懵懂懂,甚至还叫那人过来给他按摩。 她要是个心里爱藏事的人,肯定是把事隐了起来,可她惊慌失措下说了出来还哭那么惨,后来听了他那话才明白,他根本是没意识到。 有了问题就要说,有话也要说,这是小花琢磨出来和景王的相处方式。 反正两人天天羞人的事干多了,有啥好害羞的! 想是这么想,但害羞的心情还是避免不了。 所以面上小花是这个样子的—— 脸红红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期期艾艾的把脸埋在景王胸前揉了好几下,才道:「太羞人了……」 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尾音直接就消失了,看来确实是羞很了。 景王最喜欢看她羞得娇艳欲滴的样子,看起来可口又美味,他咬着她耳朵吻了吻,「羞什么,孤王一直想,怕你不愿。」 非常不正经的话,用的是非常正经的口气,说得小花心里头一酥。 「那、那晚上咱们试试呗。」 「大善。」 试验的最终结果是,第二日景王走后,小花抚着腰躺在床上磨蹭了半日。其实这半日啥也没干,就是捂脸羞或者是偶尔傻笑下。 齐姑姑给小花安排了一个教她学识的女先生。 事情还要从景王留下的书来说起。 景王拿到西院这里的书零零总总摆了一书架,小花无事的时候也会拿几本看下。 小花是识字的,但并不多,以往只有那么几本书可看的时候还不觉得,反正就是翻来覆去的看,现在书多了,有选择的多了,就会觉得看书起来很是吃力。 景王平日里太忙,来西院后也是忙了一天才回来,小花也不好意思拿着书卷去问景王这个字是什么那个字是如何。那种事干个一次都够她羞死了,更不用说次数多了,毕竟那个女人愿意让自己男人知道自己的短处啊,还不是巴不得在他心里都是些美好的形象。 日积月累下来,小花便动了找个女先生叫她识字写字这种心思。 反正日子过的清闲,学习下还能打发时间。 小花对景王说了,景王同意,然后没两日齐姑姑那里就送了个女先生过来。 上课的时间主要定在了下午,一次一个半时辰,当然如果小花有事的话,可以不用上,让身边服侍的宫人去通知下授课先生就好。 这位女先生姓陈,是个寡妇,以往是在富贵人家教授小姐们功课谋生的,也不知道怎么被齐姑姑给请了回来。 小花没什么根底,也看不出什么陈先生水平的深浅,反正教她似乎是够用了,便认认真真跟她学起来。她本就有底子,只是底子不好,学的杂七杂八,字也会写,但那字着实拿不出手。 第47章 那陈先生考量之后,便决定从头开始教起,基础从三字经开始,另一方面练字也从最起初的握笔姿势与悬腕教起。 陈先生本想这位花夫人会不耐烦的,毕竟她年岁已大,启蒙又晚,身份摆在这里,她一起初还以为是闹着好玩的,心中有点想法,但碍于景王府的地位与丰厚的月俸便留了下来。 谁知道教了几日,发现对方态度极好,也没有什么贵人脾气,便开始认真教起来。 两个都是那种做什么事都非常认真严谨的人,相处下来倒也和乐。 一个月下来,小花以往不堪入目的字已经大有长进了,陈先生每日布置的练字功课也能完成。 小花是学得兴致勃勃,景王却是发觉小花儿陪他的时间少了,因为有时景王过来西院的时候,总会碰见小花正在认真做功课。 当然,她也不是无视他的状态,也会将他安置好了。 例如没用膳便安排用膳,无聊的话,就拿本书与他。并且人也是陪着他的,只是以往总会在一旁做针线看书顺便嘴里跟他说说的话的人儿,如今却是拿了纸张与字帖伏在一旁炕桌上描红,也不和他说话了。 无端的,景王就看那字帖有些反感。 只是这一切,小花都不知道。 今日见景王罕见的瞅了她几眼,小花放下手中的笔,「殿下?」声音里带了点疑惑的意思。 又见景王眼睛移到桌上的字帖,小花笑着解释,「婢妾在做陈先生布置的功课呢。以前也是识字的,但字写得太难看,陈先生便找来了几本字帖,让婢妾每日描几张。」 这事景王是知道的,还是经过他同意的,却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找了郁闷。 景王没有说话,把眼神移回书卷上,小花习惯成自然,则是又执笔开始描红。 「殿下,那个陈先生学问真好,琴棋书画都会,陈先生说以后也会教婢妾这些的。」 「昨儿个听陈先生弹了一曲琴,真是好听。」 小花把这张描完,又换了一张纸。 「婢妾字写的不好,也想练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 见她叨叨满脸兴奋的样子,景王问道:「欢喜?」 「嗯。」小花答道。 景王又看了她一眼,想到这几日她明显好的精神气儿,思及有次他来从窗外见她无聊的呆坐在那里的样子,暂时又觉得那字帖不那么刺眼了。 罢了,她成日里也没什么可消遣的,总得找点什么打法时间。 这么想着,他把眼神转回了书卷之上。 时值六月,本应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景州这里却是正当好。 绿树成荫,凉风徐徐,树下设了两张案几,一张前坐了一名四十多岁的青衣妇人,一张则是坐着小花。 「夫人的字越来越长进了。」 上完每日的例行课程后,陈先生看了小花昨日的功课后,说下此语。 「谢谢陈先生的夸奖,还需要多多练习呢。」 陈先生听到这话,一向素淡的脸露出一抹笑容。 「夫人不用谦虚,您本来就进步很快。」 丁兰走来,禀道:「夫人,贺嬷嬷来了。」 小花先对陈先生行颔首礼,后对丁兰说:「帮我送送陈先生。」 丁兰把人送走,小花见这树下环境正舒爽,便决定不用挪位置,让丁香把案上的东西收收,自己便往院门处去迎贺嬷嬷。 因着景王最近大部分时间用膳都是在西院,西院这里和璟泰殿那里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不光西院侍候的几个宫人和小厨房那里的姑姑太监们熟,贺嬷嬷三五不时也会来西院坐坐。 小花现在日子过得很顺遂,曾经所想的现在都有了,有春草有贺嬷嬷有衣食无忧有无忧无虑,曾经没想过的现在也有了,有景王…… 小花与贺嬷嬷在树下的小圆桌前坐下,春草丁兰上了茶端来了各式果子。 「这处倒是好,乘凉不错。」贺嬷嬷坐下后,看了看四周说道。 「是呀,虽说夏日里头不热,但坐在屋里总觉得不通风,这几颗树冬日里倒没觉得什么,没想到过了春天就开始枝叶繁茂起来,用来乘凉倒是挺好的。」 「是挺凉快的。」贺嬷嬷端起茶盏抿了抿茶沫,说道:「闲来无事便来找夫人说说话,夫人可千万不要嫌嬷嬷烦。」 小花嗔道:「看嬷嬷你说的,我也是闲来无事,每日就和陈先生上课能打发时间,巴不得天天有人来找我说话。」 「那可真就两妥了,最近璟泰殿中事少,嬷嬷也是闲得厉害。」 这个确实是事实,景王最近很忙,白日里在西院露面的时间大大减少,大多数晚上很晚才回来。在西院呆的时候都短了,璟泰殿那里可想而知。 主子回来的少,璟泰殿侍候景王的那一班子人难免就闲暇了下来。贺嬷嬷是小厨房的,倒还好,吃饭可是个人都不能少的。福顺最近日日跟在景王身边倒也没啥,常公公更不用说了,小花也是最近才知道常顺不光管着璟泰殿,还管了其他事,从他屡屡出现在西院向景王禀事就可以看出。 剩下的其他人,则是感觉差异尤其大,例如以往那几个近身侍候景王的小太监。现在很多人都羡慕小夏子小秦子,感觉他们现在反而像殿下近身侍候的太监,至少比他们这些名义上是殿下贴身侍候的太监像。 而小夏子和小秦子,更是觉得自己当初能来西院,简直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这些都按下不表,贺嬷嬷今日也不光是闲的无事来找小花聊天的。 「你现在还怪福顺吗?」 听到贺嬷嬷这样问,小花有点愣了。 「你和殿下感情好,嬷嬷都看在眼里呢,可嬷嬷不想你心中和福顺有隔阂。估计殿下处理福顺那事,你虽心里并没有什么怨怼,但也是有想法的吧。」 第48章 小花半垂着眼,没有说话,眉眼之间也没有愤慨之意。 怎么可能没有隔阂呢?说没有那都是骗人的,她不想骗贺嬷嬷。 贺嬷嬷叹了口气,「嬷嬷给你讲个故事吧。」 其实这个故事很长很长,从一个怯弱的少女入宫被封了才人,到这个才人瞒着生下来了皇子,为了怕自己儿子遭了暗手,进行了各种各样的预防措施,一藏就是六年。 再正常的孩子,在幼童时期,被这么养着藏着,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而这个幼童的问题就是为人孤僻,仿若个木头人似的,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而后来进入人眼底之后,想象中的苦难也没有过去,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讥讽、辱骂、不屑等等,甚至哑疾久治不愈,还惹来了自己父皇的厌弃。 母亲逝世,父亲厌弃,哪怕是个普通人家的幼童也会生活艰难,更不用说是在深宫之内。皇后面甜心狠,明面上倒也没下什么狠手,顶多就是忽视罢了。可上面人都是如此,下面侍候的人可想而知。 幸好的是这个幼童身边还有两个很忠心的忠仆,两人几乎是一刻不离的守在那个还很幼小几乎对迎面而来的恶意没办法有丝毫反抗的幼童身边。 期间受了多少磨难自是不提,幼童毕竟是皇子,旁人还做的不敢太明显,而身边的这两个奴才可就没那么好了…… 其实故事讲到这里,小花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个皇子就是殿下,那两个宫人就是齐姑姑和福顺…… 要说心里没有想法,真是假话。 即使小花不断告诉自己,景王和福顺和好如初对她才是最好的,可心里也是有想法的,觉得景王这样冷处理福顺手段有点太不动声色,似乎有点不解恨的感觉…… 她早就知道福顺对景王来说,不同于其他的奴才,直到贺嬷嬷讲了这个故事,她才真正明白到底是哪儿不同。 「说句大不敬的话,福顺几乎是一直把殿下当做自己的命根子在看待,举凡是对殿下一切不好的,他都会堵在前头冲锋陷阵。当年嬷嬷分在敬嫔娘娘宫里,也是从当初那种艰难中过来的……现在殿下长大了,成人了,也分封出来了,日子本应该是顺心顺意了,他又开始操心殿下的子嗣问题。夫人是如何进来,想必您早就明白了,而那几个道理与之相同……」 四周安静极了,连那偶尔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似乎也没了。 「嬷嬷当初也觉得福顺这样做不好,可刨除一切外在的因素,也难为他一片苦心了。唉,这老家伙一向谨守本分,从来事必亲恭,唯独在这件事上做的过了……」 小花早已是泪流满面,不为其他,而是景王。 她一直以为人的性子必会与其成长有关,却没想到景王是如此长成的。心仿佛被人捏成了一团似的疼,几欲喘不过气来。 「嬷嬷没有想为谁解释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人没有全然的好坏,可能在你的立场,他是坏的。可是在他自己的立场,可能他就会觉得自己是对的,孰是孰非,还得是自己琢磨。」 「嬷嬷,我没有怪福公公的意思。您说的,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赶紧把眼泪擦擦吧,本来是来说说话解闷的,没想到倒把你给说哭了,这可就是嬷嬷的该死了。」 「嬷嬷千万不要这么说,小花感谢您告诉我这些。」 感谢您让我知道他的以往,感谢您让我心这么疼。 丁香去屋里端来水,给小花浄面上了香脂。一番事罢,小花才赧然一笑。 「殿下对你好,嬷嬷其实也挺高兴。虽然嬷嬷没在殿下身边侍候,但看了这么多年,也是明白殿下需要一个贴心的人儿。」贺嬷嬷摸了摸小花的手,又说道:「你的身子,嬷嬷估计差不多近段时间就会好了,其他的你可得加把劲儿。」 「女人啊,这一辈子,什么也比不过有个子嗣在身边的好。男人的心意,有最好,没有也不是不能过的。」这句话的声音压得极为低。贺嬷嬷这辈子虽没有嫁过人,但看到的太多。此时说来,可以算是有感而发,也可以算是指点。 「嬷嬷,小花懂。」 「懂最好了,你附耳过来,嬷嬷告诉你几个助孕法子,你先放在心里琢磨着。等时候差不多了,自己看着办吧。」 贺嬷嬷低声小语,小花听着听着就面红耳赤了。 说完后,贺嬷嬷道:「好啦好啦,老婆子也坐了许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嬷嬷,我送你吧。」 小花站起来要送贺嬷嬷出去,她不让,不过终究还是没拗过小花。 出了西院大门,贺嬷嬷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其实齐姑姑不来找她,她也是会琢磨着向她点几句的。 殿下心里两边都丢不下,这两人有矛盾,殿下心中难免会考量。小花的时间毕竟没有福顺长,日子久了,主子难免会偏到福顺那里,认为她不懂事。 更何况和福顺修复关系,对她也不是没好处的。 这样想七想八的想了一大堆后,贺嬷嬷才失笑出声。 这真是人老了,操心的也多了。 晚上景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 一直肃着的脸到了西院以后,才稍微和缓那么一些。 小花现在已经养成习惯等着景王了,正在东次间描红的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迎了出来。 侍候着他更了衣,得知还没用膳,就让丁香赶紧去叫膳了。 「殿下,累不累?都这么晚了,没说先用了膳。」 小花嘴里叨叨,服侍着景王上了炕,给他端了茶盏,又往他身后塞了个大软枕,自己坐在他腿边,摸了摸他的腿。 仅这一摸,小花就知道景王可能又是伏案了一天,心里有些心疼又有点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第49章 眼睛绕到站一旁的福顺身上,她态度自然的说道:「福总管跟着殿下忙了一天,肯定也是极累的,也坐下歇会儿吧。」 这是小花自那以后,第一次和福顺说话。 不光福顺感觉到了,景王也感觉到了。 「老奴不累,谢夫人的关心。」 「怎么可能不累呢?殿下还是坐着就累成这样,您还是站了一日。」 她示意一旁的丁兰去搬张椅子过来,福顺连忙推拒,「奴才在主子跟上哪能坐呢,谢夫人的好意。」 见此,小花只能对景王说道:「殿下,福总管不愿当着您面上坐,要不让他去别间休息休息?」见景王点头,她又对福顺笑着说:「福总管快去歇歇,殿下有什么事我让人叫您。」 福顺只得跟着丁兰去了外间,小花又把春草招来交代了她几句,让她上茶上点心,还有晚膳也不要忘了。一番忙碌下来,扭头看到的是景王默默看着她的眼神。 小花摸了摸鬓发,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福公公毕竟是殿下身边的老人儿,婢妾就算一时心中有些不痛快,还能一直不痛快不成,总归来说只要对殿下是好的,婢妾也会觉得他们是好的。」 景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摸了摸她低垂的脑袋。 她能明白,甚好。 景王的晚膳是摆在东次间炕桌上用的,福顺则是在外间的一个小桌上用的。 跟了景王这么多年,殿下一直算不上是个细心的人,福顺每次用膳说起来吃的也算是极好,但更多数则是随便吃两口就算完了,哪能在殿下身边当差还能吃顿顺畅饭的。 花夫人在向他示好,福顺知道。 见到花夫人这样的表示,哪怕内心高傲如福顺,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殿下宠着的人,对自己有隔阂并不是什么好事,早早就认清现实的福顺也是明白这点的。只是终究人老面子薄,一时低不下这个头。 他不知道的是,齐姑姑和贺嬷嬷为了他的事可是费了不少的心。以往坐阵小厨房从来不出门的贺嬷嬷也罕见的出门了,还要考虑到花夫人心里不好想,来了几次才切入正题。 所幸现在皆大欢喜,都是众人乐见其成的。 福顺一边用着饭,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到里面那个年纪小的花夫人一会说一句‘多吃点这个’‘再用一碗饭吧’‘这汤挺好的’,虽殿下没有回应,但用他以往的经验来看,殿下绝对是听了的。 遂生出一种怪异的心情,殿下身边有个这样的人似乎也挺好,总归可以知冷知热。 坐在外间,看到的景象也是挺多的。福顺见着小夏子两人进进出出,顺着侧门往浴间那边备水,就知道这肯定是花夫人给殿下准备的。 殿下的腰椎肩颈都不好,花夫人隔个一两日就会让人备了滚滚的热水,让殿下泡上一会儿,然后与他松乏松乏,这样一来,第二日殿下办公务就不会觉得身上哪儿不舒坦了。 在西院,贴身服侍景王的内容福顺并不清楚,但也不妨碍他问小夏子和小秦子。福顺的威严对于这两个小太监还是挺好使的,更何况问的也不是别的事,而是殿下的起居,小夏子两人自是都告诉了他。 福顺除了甚好,也做不了他想,所以当丁兰来说‘夫人让总管去歇着,殿下这里她会小心照料的’,福顺也没有拒绝,而是跟着丁兰去了旁边耳房那里。 第一次,觉得没跟在殿下身边,他能够心安。 浴间里,景王坐在偌大的浴桶内。 小花坐在一旁,边撩水玩,边和他说着话。 不是景王不想让她陪浴,而是这水温度高,对景王来说,泡一下等下推拿会舒坦很多,对于小花来说,泡完了她就成煮红的虾子并浑身松软无力了,而且每每到了最后都会走了题。 所以自那次景王拖着她在浴桶里荒唐了一场,之后例定的推拿没顾上,小花埋怨了景王,他就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与殿下说了那么多次,平日里自己要注意些,就算不为了别的,自己也不会难受啊。什么事情比身子重要?办会儿公务,起来活动活动,总是好的。」 这种叨叨,小花不知道说了很多遍了,在她看来,景王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不知道的是,景王比原先改了许多,只是最近事情多起来,他才想不起来此事。景王瞌着眼,靠在浴桶里,看似人昏昏欲睡,其实大脑一直在转动。 他想着那处银矿的开采,想着京中最近的各种异动。银矿那处也就算了,关键是京中,自从那次削减兵权未成之后,京中那里异动频频,景王参考了各种消息,才发现中间的机锋所在,只是一时事情还不明朗,只能静观其变。 说是简单,但对于在万里之遥的他来说,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钉子暂时就只太子那里还能得用,另外几处都还上不去,所能得到的消息太少,他只能命手下人收集各种消息,然后自己根据着太子那里过来的消息与自己上辈子后来的一些所知慢慢对应,才能管中窥豹。 这些都是黄覃与那几位幕僚门客都帮不上的,只能自己来,因为他是发号施令者,只有他能统管全局,才能做到如臂使指。 当然,也不止这些,还有封地的一些官员,长史关铮那里,治下兵将那里等等等等,都需要他自己去琢磨去思考。 景王想着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一只冰凉的手指摸上他的眉心,揉了揉,「都忙了一日了,回来就歇歇。」 小花不明白景王为什么会成日里那么忙,就算知道什么她也不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回来了能呆的舒服一些。 想着下午知道的那些,小花眼里的烟雾又弥漫上来。可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坐在了景王身后,拿着把玉梳缓缓给景王通发。 胡良医说多通发对人好,小花记住了,有机会就会帮景王通发。 第50章 通了一会儿,她摸摸浴桶里的水有点温,便叫来人又注入些热水。 泡了差不多快一刻半钟的样子,小花才叫景王起身,为他擦了身,套上亵衣,两人去了卧房。 这会儿让景王再想什么,他都没精力想了。面埋在软枕里,有淡淡的清香和惬意的气氛,不自觉就阖上了眼,放缓呼吸。 小花自顾自的忙碌了半个来时辰,停下手后,见他睡着了。自己去沐浴更衣后,又回到床上。 等小花躺下的时候,景王已经换了一个侧卧的姿势,小花贴了上去,抱着他的腰,缓缓入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小花每日除了与陈先生学习功课之外,其他重心全放在了景王身上。日子过得悠闲而又舒心,不自觉又是一个多月多去了。 「夫人身子恢复的很好,这次两副药吃完便可以停了。」 胡良医把完脉后,抚着胡子说道,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 「贺嬷嬷的药膳很好,老夫本来预计差不多得五六月之久,却没想到会提前了一个多月。」 听到这话不光小花的脸亮了起来,连一旁站着的丁香等人都难掩喜色。 「真是谢谢胡良医了,这事多亏您与贺嬷嬷。」 「夫人客气了,这是老夫的职责所在。」 丁香把胡良医送了出去。 「谢天谢地,夫人终于好了。」春草在一旁双手合十说道。 「好了好了,终于好了。」丁兰激动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小花比她们要含蓄一些,但喜悦之意流于言表。 不一会儿这个好消息传遍了整个西院,大家喜笑颜开的。 花夫人的康复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能明白,也许这景王府第一个小主子就要出在她们西院了。 景王那边也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这个消息是福顺报过来的,福顺那脸哟,简直都笑成一朵菊花了。 「殿下大喜啊,夫人的身子终于快好了。」 景王‘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这可是大喜事呀,胡良医贺嬷嬷还有西院那群奴才可都是有功。」话里的潜在意思就是问,要不要赏。 「你去办。」 福顺得了令后,乐滋滋的跑了出去。 景王历来表情不显,情绪深沉旁人琢磨不透,对于小花身子康复一事,旁人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在外人眼里,景王只是这两日突然又忙了起来,连西院都顾得去。实质上,景王经过了什么样的心理挣扎,没人知道。 两日没来,景王也是心里惦记得慌,第三日还是来了。 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晚上躺在床上,不光小花激动,景王也激动的厉害。尤其这几日他因着有些‘忙’,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了,心里想得厉害爆发出来自是不同往日。 所以今日景王格外勇猛,连着要了几次,即使小花早已今非昔比,也被他这连番索取打得溃不成军。 一番下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床上的床单被褥也卷得乱七八糟。 小花浑身疲软,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话,「殿下,婢妾的身子好了呢。」 虽说景王早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但小花还是觉得自己亲口和他说更好一些,就像一个有喜悦之事的孩子习惯性分享给自己最亲密的人。 景王摸摸她汗湿的头发,「欢喜?」 「嗯。」小花满脸都是笑,点点头。 景王本想问她为甚欢喜的话,戛然而止。她欢喜什么,他自是知道。 提到这个,小花半坐起来,伸手拽了一个枕头塞在臀下。 景王见她这怪样子,不解问道:「这是干什么?」 小花打了个哈欠,眼睛似睁非睁,「这据说是什么助孕的法子,婢妾试上一试。」 景王眼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扬声叫人备水。去沐浴的时候,准备抱她一起的,却是被推了推。 「殿下你先去,婢妾一会儿就来。」 景王不解,小花才红着脸指指臀下的枕头。 景王去沐浴,小花又躺了一会儿,感觉贺嬷嬷说的时间差不多够了,才起身去了浴间。 一番收拾好,等两人回来,床上已经被褥都已换新。 躺下后,小花很快就睡着了,景王却是睡意全无。 他看了身边的娇颜一眼,想着她红红的小脸,想着她欢喜的样子…… 其实她是想给他生个孩儿的是吧? 明明抵触,明明还没拿定主意,明明知道这样以后他会更为难……什么都知道,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转了过来,因着他想起她上次大哭那场时说的那话,殿下不来,婢妾以为殿下有旁人了,婢妾心里难受死了…… 他不想她难受。 她现在好不容易身子康复,她很高兴可以有孕了,他还能置若罔顾吗?还能让胡良医掐日子吗? 其实,他都可以。 他有很多很多办法不让她有孕,可他就是舍不得。 他一想到他做出了这种种,她知道后那种突然花儿就败了的样子,他就心生恐怖。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如若真有了,就好好生出来养着。 倘若那一日到来,也终究给她留个依靠……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似乎又发生了什么,日子继续那么顺遂的过着。 又过了一个多月,西院突然闹出了大动静。 经过贺嬷嬷的调养,小花现在小日子的日期已经非常准时了。可这个月已经迟了十来日都未来。 大家都惦记的事儿,自是紧张万分。 第51章 迟了一日的时候,丁香的眼神便有些异样,小花也明白那是什么。 等景王再来西院过夜之时,偶尔碰到床笫之事,小花总会推却。幸好景王这段时间忙,也不是日日做那事的,小花也就推了那么两三次。 这日两人耳鬓厮磨,都激动难忍,可事到关头,小花思及到自己身子异样,又见他激动的厉害,想着那两次拒了他,这次是怎么也不能拒了。 意随心动,满足男人的其他法子也不是没有,她便用了其他手段。弄了小两刻钟,才帮他解决了问题。 事后小花累得厉害,不光是累,而是她其实也想,尤其鼻息之间触手之间全是他,更是仿若猫抓心似的痒。 景王舒坦了,但那股余韵还没过,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手上下的揉摸,才解了心中的那股劲儿。他是妥帖了,可还有个人没妥帖呢,本就难受,又被他这么揉捏,是个人都难受呀。 小花眼里都快滴出水儿来了,脸颊似火,鼻子里连连轻哼。景王见状一愣,手滑了下去,触手生滑,粘腻得很。被他一触,那酥软的身子又是一颤。 声音里带着丝难耐的哭腔,「殿下。」 「为何?」 「啊?」 小花睁眼欲看,见到景王半皱着眉。 「为何不让孤王碰你?」听到此话,小花一个激灵,杂念顿消。 「没,没有。」眼见不说个理由,这人肯定会心中有个疙瘩,小花只能红着脸小声道:「婢妾小日子迟了十来日。」 「什么?」 果断与他说话不能半遮半掩,小花清清喉咙又道:「婢妾现在小日子一向很准,这次迟了,婢妾想莫怕是有了,但是又不确定,怕那事儿伤了孩儿。」说着说着,头就低了下来。 这人真是,非要逼着她把话说了出来,有了自是万万好,如若是没,简直让她丢死个人。 听到小花儿说可能有了身孕,景王直接愣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扬声叫人去请胡良医。 小夏子在外间得了令,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等了等也没见还有其他动静,便得令去了。小秦子则是转身去通知了福顺,毕竟叫良医这可不是件小事,谁知道殿下是怎么了呢,要是身体真有个什么大碍,没及时通知福公公,明天他和小夏子两人就死定了,不死也要脱成皮。 屋里两人还呆愣着,外头的人则被这突来的一出弄了个人仰马翻。 小花坐那里听外面动静,又见两人此时状态实在不适合见人,想着等下胡良医要来,便扬声叫人备水。 两人沐了浴,换了衣裳,床上的被罩什么的也换了干净的。景王穿了家常衣裳坐在床沿,拔步床的帐子掩着,小花则是还躺在床上,因为景王不让她下来。 如此慎重其事,让小花压力山大,更加心中忐忑如若没有,不是笑死人了。去看景王表情,也看不出个什么端倪来。 福顺在外面低声求见,景王让他进来了。见到景王好端端的坐在床沿,福顺才放下了一颗心。 「殿下,是身子哪儿不舒坦了吗?」 景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丁香也在室内,福顺用眼神瞅她,见她面色隐含欣喜瞅了拔步床那里一眼,心里起了个猜测。 过了会儿,小夏子在外面通报胡良医来了,福顺急匆匆就去唤人进来了。 「给夫人诊诊。」 丁香走近床处低语两句,床帐子内伸出一只雪白的皓腕,丁香在上面搭了块丝帕,胡良医向景王行礼之后,才前去请脉。 请脉的同时,丁香附在胡良医耳边几不可闻的说了几句。 半响后,胡良医才开口道:「听丁香大宫人叙述的情况,再加上观脉之看,夫人这应该是有了。只是日子稍短,还看不太显。」 「真的?」福顺激动得腔调都变了。 胡良医抚抚胡子,「这个,应该是如此,有八成的把握。但如若是确认,还得过半个月再请脉看。」 其实胡良医已经确认了,只是他为人从来不愿把话说死了,更何况妇人有孕时间太短,脉象确实不显,才有这么一说。 听胡良医这么一说,旁边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此时哪里还有人去质疑,胡良医医术高超,既然说是有八成把握,那么就是事实了。并且胡良医这老头说话一向藏几分,福顺也是知道的。 「行行行,那过半个月咱家亲自去请您。」 福顺亲自把胡良医送了出去,丁香问了小花几句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之类的话,人也出去了。 这边,卧房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景王仍处于震撼之中,半响见里头没有动静,才撩了床帐子去看。 只见小花躺在那里,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只是她从来克制,哭法也不像她人,从来无声,便让他没有发觉。 「哭什么。」 景王过去抱她,小花就势扑进他的怀里。 「殿下……婢妾高兴……」 「是喜事,莫哭。」 景王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荡漾着察觉不到的欢喜。虽是隐秘,但眉眼间也荡漾了出来,让小花来看,殿下似乎也是挺开心的。 他褪了外面衣裳在床上躺下,他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却不由自主就放松手劲儿。 「殿下,婢妾有娃娃了……」 没人知道小花当听到胡良医那番说辞后心里的震动,这些日子只是怀疑,却心生忐忑不安,如今确认在她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辈子求之不得,挖空了心思的想,这辈子一开始也并不顺,明明次数不少,却总是没有好消息来。她知道自己身子有些小问题,只能慢慢来,可是要说没失望那是假的,只是不愿在人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第52章 好不容易调理好了些,又中了景王妃的暗招,在那段时间里,与景王之间前势未明,没人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她也是不安的。终归究底,在这个世道,除过男人的宠爱,女人的安身立命根本还是在子嗣。 「婢妾很高兴,很欢喜……」口里喃喃的说,面上还是泪流不止。 「别哭。」 景王半环着怀里的人,手笨拙的抚着她背,另一只手则是拿着自己衣襟给她拭泪。那泪很多很烫,炙得他手生疼。 这不是小花第一次在景王面前哭,可没有哪一次是能比这次还让人心悸的。没想到她是如此在意此事,景王在心里再次庆幸前些日子的决定。 小花被他的笨拙手势给逗笑了,拽过他的衣襟胡乱在脸上蹭了蹭,又窝了好半响才平静下来,被泪水浸湿的眼闪闪发亮。 「殿下,婢妾很欢喜。」 「嗯。」 「殿下,婢妾很欢喜。」 「嗯。」 「殿下,婢妾很欢喜。你呢?」 一只大掌摸上她的小腹,轻触了下,才小心放在上面。 手顿了顿,景王哑声道:「孤王,甚欢。」 小花有身孕的事,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暂时除了西院上下的人,便只有福顺齐姑姑贺嬷嬷和胡良医了。隔了半月,胡良医又来西院一趟,正式确诊了小花怀有身孕的事。 这几日福顺不再总跟在景王身边了,而是亲自带着人进进出出给西院辟了个小厨房。过两日,贺嬷嬷带着孟姑姑也转到西院来了。 此番动作让小花有点受宠若惊,辟个小厨房没啥,但贺嬷嬷和孟姑姑可是专门给景王做膳的人,到西院这里来,以后景王用膳怎么办? 问了景王几次,都是让她不要担心他用膳的事,好好将养着。之后见景王用膳直接转到了西院,并且几乎没怎么回璟泰殿了,小花暗喜看来这样也不是没好处的。 福顺又给西院西院这里添了几个面孔陌生的太监与宫人,年岁都不小,差不多都是三十岁上下的,面冷话少,只知道闷头干活儿。来之前小花就见过了,见是福顺安排过来的,她也没有拒绝。 小花不知道的是,外面的动静更大。 整个西三院的前两处院子很快便被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西一院后面那处院子直接被扒了,里面动静颇大也不知道在干着什么。 两个院子隔得并不远,小花难免会听到动静。 问了景王,景王说是修院子。 在贺嬷嬷口里才得知,景王觉得这院子太小了,想扩一下,在福顺的建议下,准备把后面那个院子给并进来。想着府里没什么可观赏的园子,便准备建一个。 意思不言而喻。 小花更是受宠若惊了。 不是没被人宠过,但也没有如此夸张过,景王一直待她好,她知晓,现在肚子里多了一个,这种待遇直线上升到让人哗然。 等晚上景王回来,她便说起此事。 景王则是道:「无妨。」 好吧,景王殿下都说无妨了,小夫人自是也无妨。 福顺这段时间可是干劲儿十足啊。 花夫人有了,要有小主子了,殿下大动作的对夫人好,他乐见其成,甚至不介意在上头添砖加瓦,务必让夫人怀得舒心,生得畅意,最好一举得个小世子。 齐姑姑泼凉水说,如果是个小郡主呢。 福顺也想过了,有一就有二,先开花后结果,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当然要是个小世子,他就更是死而无憾了,不过这种想法他是不会拿出来说的,也不会表现出来。 姓贺的那老婆子说,妇人有孕的时候,最好保持着心情畅快。这是福顺偷偷问贺嬷嬷一些孕妇的事情,那老婆子说的。 福顺貌似不在意,其实可放在心里了。最近西院下面服侍的宫人太监,可是让他挨个敲打了个遍,也放话了,谁要是给夫人不痛快了,那就是给他给殿下不痛快,下场自己想。 并且自己也甚是积极,没事的时候就在西院这里转,廊下多个树叶,道上多个小石子,外面鸟叫声大了,都会被他提出来说。 小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旁人对自己的好,她从来都是感激的,甭管旁人为了什么,终归究底好就是好,不能因其目的就去抹除那种好。 这是小花一贯的心性,也是两辈子加起来的沉淀,性格通达开阔,恩怨分明,凡是不追根究底,懂得记着别人的好,而不是光去想别人的坏了。 就好比当初与贺嬷嬷相交,也许一开始不明白这个嬷嬷为什么对自己好,可是后来慢慢也是看出来了。只是好就是好,为什么要去追根究底旁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好呢? 人之相交本就是以诚待人,自己把自己的心意、态度拿出来了,何愁别人日后不是因为自己的心性而对自己好呢。 事实证明小花这种做法并没有错,后来搬至西院,哪怕没有人交代,贺嬷嬷也没有忘记她的。而那次的事件也是,即使碍着福顺,贺嬷嬷对她也是帮助良多,颇有偏频。 …… 因为福顺忙着安排院子里头的事,外面并院子的事就交给了常顺。 可福顺看着看着就觉出不对劲儿了,尤其看到西院四周起的围墙更是让他心生怪异。 问了常顺,常顺说殿下想修院子,可修院子也用不了这样啊。 今日,他把园子的图纸递了上来,见殿下摊在桌上看着琢磨,忍不住就出声了。 「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景王放下手中的笔,挺直起腰来,静默了半响,也没有隐瞒,「孤王不想外人得知她生下了孩儿。」 福顺完全愣住了,不明白殿下怎会有如此想法。 第53章 一时间浮想联翩,想到西院的小厨房,想到贺嬷嬷,想到那围墙,想到了很多……这些都是殿下不动声色安排的,他也是乐见其成。可如今把所有事联想起来,再联系上殿下这话…… 「殿下……」 一瞬间,福顺什么都懂了,老泪横流。景王面色不动,眼神波澜不惊,「为防万一。」 「殿下……」 「如果真有个万一,那边就交给你。」 「殿下……」 景王置若罔闻,似乎想到什么,眼神软了软,「地方大,她也能有个消遣的,贺嬷嬷说,有孕的妇人不能总呆在室内,要多出门走动。你帮孤王想想,什么样的地方可以一直呆着不腻。」 福顺把老泪擦了擦,屈身向前,「这个老奴来办,一定让夫人觉得好。」 顿了顿,他又说道:「可是,这事儿是瞒不过的,还得夫人配合啊。」 景王想了想,道:「等她生了再说,她下面的人你去安排。」 「是。」 小花现今的日子过得颇为悠闲,每日就是用膳散步,贺嬷嬷或者丁香她们陪着聊会儿天。 明明肚子还不显,却仿佛被人当成菩萨给供了起来。 小花觉得自己不用这么娇气的,贺嬷嬷却说道:「夫人头三个月自是要注意些,过了头三个月,不用您说,嬷嬷也会安排着让你好好活动活动。」 贺嬷嬷是个有经验的,据说以往侍候过不少宫妃,先皇那辈儿的有孕宫妃也侍候过不少,小花于是便放下心来。 这日,丁香、丁兰与春草被福顺带了开说话。 小花这里有贺嬷嬷陪着,她也没发现怪异之处。等丁香几个回来后面色如常,小花倒也没察觉到其中的端倪。 丁兰和春草不明白福公公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感觉似乎夫人见不得人似的。丁香比她们都懂,心中大骇之余,也被福顺交下了重任。不但要教好另外两个,夫人那里她也要注意情况。 丁香捋了两日才捋顺思路,按下心中的骇然,与丁兰春草两人说了些例如现在情况不一样自是要谨慎些,例如景王妃乔侧妃那边之类的话。 那两边求的什么,丁兰两人当然清楚,就景王妃那个样子,知道夫人有孕还不想生吞活剥了。就算有福公公帮忙遮掩,但哪有千日防贼的,还是藏住消息比较好。 丁兰两人都是满信服丁香的,自是信她无疑。而夫人那里,丁香并没有费太多心,因为她最了解夫人,夫人就是那种除非必要一般不会出门的人。 可以说是性子静,也可以说是为人谨慎小心。因为出门少,是非就少,并且也不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 丁香不知道的是,小花上辈子争斗经验太丰富,这辈子既然想改了做派自然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益。 这些都按下不表,小花终于熬过了头三个月。 虽说这段时间里,大家也不是什么都不让她干,也是可以下地散步走动的。可一来是大家都神情紧张,二来还有些私密事,着实弄得小花有些坐立难安。 至于这二,还是要从头说起。 妇人有孕本是要和男子分房睡的,一来景王不懂,二来小花不愿。两人同床几日后,一旁的人也没说什么了。只是难免被分开各自交代一些注意的事项,除了睡觉时不要压了肚子,另一项就是头三个月两人不得行房。 景王从来不是个重欲之人,几年不碰女色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可这日日相拥,夜夜厮磨,难免会檫枪走火,搅得人苦不堪言。 景王也曾动过晚上歇息回璟泰殿的心思,可被人抱着胳膊眼泪汪汪的瞅着,瞅着瞅着他就心软了,那种念头便再也未起过。 小花承认自己有些霸道了,但她就是不想让他晚上一个人歇着。一个人孤单不说,夜里那么漫长,以前是寡淡,要是食之入髓了呢?要是去找人纾解了呢,那她不亏大发了! 至于自己的身子,她也是爱惜的。不能行房,他若是想了,别的干不了,帮他纾解一二还是可以的。 这期间,两人自然是偷偷的干了许多羞人的事。小花的心虚暂且就不提了,这事也瞒不了,就算瞒得过福顺和贺嬷嬷两人,也瞒不了贴身侍候的丁香她们。 而一直关注这里的几人,刚开始还有点担心,见没出什么事就听之任之了。这两人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自是明白。 纾解归纾解,但毕竟不是正途,所以这头三个月一出来,不光小花欣喜,景王也难掩激动。 只是他表情历来不显,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倒是小花沉不住气极了,快出来的前几日,老用水汪汪的眼睛偷偷瞅景王。 瞅得景王狂性大发,她遭了不少的罪。 这种事肯定不能拿到明面上说,胡良医请脉说稳定以后,当晚小花就让丁香备水沐浴了。丁香心里头有数,可当着夫人面又不好直说,直到帮她烘干了头发快下去的时候,才咕哝了一句‘夫人可注意身子’。 景王在浴间,小花则是立刻红了脸。 两人上了榻,景王侧卧半环着她的腰,她背抵着他胸膛处,呈半蜷之姿。自小花有了身子,两人睡觉的姿势就变成了如此。 小花等了等,一直见景王没动静。 她有点羞,又有点失望,忍不住就在身后蹭了蹭,又蹭了蹭。还没蹭到两下,就被人定住了。 几乎是一瞬间,身后就多了个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 可他还是不动。 羞到极致就成恼了,小花把景王的手抓上来想咬一口,想咬没下去嘴,最后成了吻一下。景王的手紧了紧,小花又蹭了蹭。 这种暗示太明显了,景王在耳旁哑声道:「能行吗?」 「殿下轻些罢。」 第54章 景王的动作就真的很轻了,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直到埋进去的时候,动作才稍微重了那么一些。 小花喟叹了一声,其实她也是挺想他的呢。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磨磨蹭蹭,缓缓而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景王激动的心里直抖,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太重,整个人绷得厉害。小花也是如此,想要重一些,可是又怕伤了肚子…… 这场下来时间极为长,等完事后,两人的眼眶都憋红了。个中滋味着实让人欲生欲死,又极其折磨人,不过去除这些,还是别有一番妙滋味的。 丁香一直在外头竖着耳朵听,心里忐忑的要死。想着动静大了,她就应该如何如何,可她又没那个胆子,所幸里头动静一点都没有,让她放下心来。 直到里面叫水,她去收拾被褥的时候,看到床上那一大片痕迹,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中急得要死,可又不能说。小花让她下去的时候,她还拿眼睛看她。出去后,守了大半夜,见里面也没什么不好的动静,她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景王走后,丁香含蓄的和小花说了几句,小花脸色通红唯唯诺诺答应了。 可事后这种情况还是一再发生,丁香悄悄的问了贺嬷嬷之后,知道无碍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西院后头的园子很快便建好了。 其实景州这里的天气并不怎么适合建南方那种园子的,因为气候太冷,冬季时间太长。再好的花儿树儿草儿,也经不得长久的寒冷,所以景王府里的树一般都是那种比较耐寒的品种,观赏类的花儿也有,但极少,就是每个院子里的花坛内。 景王府当初建造是规制建筑,规制内的建造完毕后,其他的自是要自己按兴趣添置。可景王是个没甚情趣的人,便一直搁置了,包括璟泰殿和长春院那里都还是那种看起来磅礴大气,实则光秃秃没甚绿意的。 而福顺把园子的事接过来,也是考虑过天气问题的,为此他颇费了些心思。以奇石假山小桥流水为主,园子正中还挖了一个小巧的人工湖,湖中有一亭,由九曲石桥相连,湖旁还有一处梅林。 园子修好后,小花便过来看了。 从西院一旁刚辟出的角门出去,便是道长长的甬道,甬道地面用青色、淡黄色卵石拼出各种花纹图案,一侧有绿树成荫,一侧有假山怪石,四周低低矮矮用绿草花卉做了点缀,偶有一两张青石长凳用来歇脚。 拐了一个弯儿,入眼便是一大片湖光水色,九曲汉白玉石桥,湖心亭,岸旁有飞檐水榭,有船坞,视线极其开阔,让人一下子就神清气爽起来。 「夫人,此时天气不凑巧,要是四五月的时候,那风景一定更美。」 这倒是事实,此时刚入十月,景州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小花看出园子中种了不少的花卉,可此时却是看了不显。 「那处有一片梅林,下雪的时候赏看最是惬意。」 「我很喜欢,谢谢福总管。」小花望着福顺说道,笑容很真挚。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福顺说着,便垂下了头。 「可惜天有点冷,要不去湖心坐坐一定很好。」 来之前贺嬷嬷就交代过了,天气骤冷,湖畔寒气重,让小花不要呆久了,所以此次只是看看而已。 「等天气暖和了,夫人再来观赏也不迟。」 「那倒也是,就是有点可惜了。」 刚建好的园子,因为天气和身子的原因不能久待,小花也是挺郁闷的。不过景州的天气她也清楚,估计等她生了以后,这园子才派的上用场,不过那时候就是明年了。 「夫人湖边这里不能来,前头那几处只要不下雪却是可以去的。」丁香在一旁说道。 小花点点头,也没敢多站,便让丁香扶着往前头去了。 孕期过了四月,小花的肚子便像吹气球似的起来了。 三个月的时候看起来也就是微微起伏,这才没多久便大了不止一点两点。刚开始贺嬷嬷还有些担心小花肚子怎么不见动静的,此时才放下心来。 放心了没多久,她又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小花的肚子长得太快了,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原本打算趁这个时候给她好好补补的,贺嬷嬷也不敢妄动了。 等孕期进入五月,小花此时的肚子已经宛如旁人六七个月时那种样子,贺嬷嬷有些坐立难安。 她也没敢耽误,告诉福顺请来了胡良医。 胡良医看了情况,又把了脉,「夫人身体状况很好,可是看这肚子确实是大了一些……」 福顺看出胡良医脸上的犹豫之色,不禁急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胡良医见福顺的脸色有些失笑,抚着胡子道:「可能不是什么坏事,老夫看着有点像双胎,只是暂时脉还摸不出来,再等等吧,过些日子再来看看,你们也不要太过着急。」 「双胎?」福顺讶然出声。 「只是猜测,毕竟夫人的肚子看起来着实不同常人,这种事光看可是不行的,毕竟有些妇人怀孕时肚子大也是正常的,还得把出脉才能确认。」 「那好,过个十来日我再去请你。」 胡良医走后,小花摸着自己肚子发了半天的呆。 她也陷入双胎的可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夫人不要太过劳心,胡良医也说了这事说不准,要等等再看。」 「嗯。」 静了没一会儿,小花突然摸着肚子蹙眉道:「丁香我肚子又痒又疼的,你帮我擦点面脂。」 丁香去拿了面脂过来帮小花擦。 自从肚子大了起来,小花肚子上便开始痒胀起来,还起了一些小红点与细微的裂纹出来。 第55章 贺嬷嬷来看过后,说是正常,妇人怀孕的时候都是如此,尤其小花肚子长得太快,难免会碰到这种情况,并指导着丁香三五不时给小花肚子上擦上一些面脂,这样滋润一下皮肤就不会觉得疼了。 「夫人,嬷嬷说她命人在调制茶油,到时候擦那个会更好一些的。」 看着自己的肚子不复以往那般白皙平坦,而是鼓得老高,上面还有些淡淡的小裂纹,小花就满脸沮丧。 「这么丑,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过来。」 「没事的,贺嬷嬷说生产完后,好好保养一下就能调整过来的。」 「希望如此。」小花以前没生过孩子,也没见过人生孩子,只能听信贺嬷嬷说了,希望到时候可以真的恢复过来。 「夫人现在好点了吗?」 小花喟叹一口气,「擦完好多了。」 皇宫 许贵妃的淳鸾宫里。 提起许贵妃,旁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荣宠不衰,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来说,能被当今圣上宠了几十年,谁提到都要咂嘴,赞道这女人厉害。 可是实质上,许贵妃长得并不是很美。至少,宫里比她貌美的妃嫔有很多,可是她就是能霸着陛下宠着,这个你就不能不服气。 本是一个小门小户的良家女子,一朝选在君王侧。一路从才人升至宠冠六宫的贵妃,靠的不光是脸蛋和心机,还是投了陛下的眼缘。 至少旁人是见不惯许贵妃一大把年纪,还成日里梨花带雨的摸样,但是当今圣上就是吃这套。 许贵妃生得瓜子脸,柳叶眉,眸中含着春情,一脸弱不禁风的娇弱样。身段纤细,仿若弱柳迎风,从脸蛋和身段来说,作为一个四十好几的女人来说,保养的非常不错。尤其哭的梨花带雨时候的样子,那真是叫人一个心疼啊。 「陛下,臣妾实在是想晋儿的厉害,您就招他回来,让臣妾瞅瞅吧。」 许贵妃嘤嘤哭了半响,又是哭又是撒娇,只把原本坚持的熙帝磨得面色越来越软,甚至面带怜惜之意。 「好了,你就别哭了,朕找个日子宣他回京。」 「真的?」 许贵妃满脸喜悦,脸上又带着泪水,但不得不说这种又哭又笑的样子,还是挺衬她的,凭添了一抹水灵动人的娇媚。 「朕说话还能有假?」熙帝佯装恼怒。 许贵妃破泣为笑,偎了上去,「臣妾自是信陛下的,陛下可是金口玉言。」 得要自己想要的结果,许贵妃小意奉承了一会儿,熙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朕去凤栖宫坐会儿,听徐太医说皇后凤体微恙。」 「恭送陛下。」 等熙帝走了以后,许贵妃才露出脸上的不忿。 又是皇后,那个老女人跟她斗了几十年都不死。每每找着凤体微恙当借口,哄着陛下上她那儿去! 关键她还不能戳破皇后的虚伪面孔,因为陛下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争风吃醋。他怎么宠着你都可以,但是你当着他面给‘别人’上眼药就不行。 这个别人就是当今皇后萧氏。 皇后萧氏出身靖国公府,是熙帝的原配,从太子妃一路做到皇后的位置。如果说许贵妃是荣宠几十年,那么萧氏受宠的时间比她更长,尤其和当今是少年夫妻,感情更是深厚一些。 萧皇后宽容大度、母仪天下,对后妃一视同仁,对皇子爱护有加,更是让熙帝感激在心,甚是尊敬。当然尊重归尊重,后宫这么多妃嫔也是颇有一些得熙帝喜爱的,而许贵妃就是其中翘楚。 做了萧皇后几十年的老对头,这世间再也没有许贵妃更了解萧皇后那人了。如果说她许贵妃是爱装娇弱,那么萧皇后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明里对宫里嫔妃一视同仁,对其他嫔妃所出的皇子爱护有加,实际上死在她手里的嫔妃不知有多少,还有那些童年夭折的皇子公主,当然没出来就流产的更是不计其数。 许贵妃当年入宫的时候,不清楚情况,可是在萧皇后身上吃了不少暗亏,还小产过一次。从那以后许贵妃就和萧皇后势不两立了,明里暗里斗得厉害,当然这都是私底下的。 明面上,人人都说萧皇后和许贵妃两人关系和睦,亲如姐妹。 当然,能在后宫这么多女人中拔尖而出圣眷不衰的,又有哪个是简单的呢?谁敢说谁手上没沾血,那都是无稽之谈。 见许贵妃脸色不好,淳鸾宫的掌事宫女琴儿在旁边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晋王殿下又能回京与娘娘团圆了。」 听到这话,许贵妃脸上才好看一点,但还是说道:「什么团圆,也就只能见上一见,要不了多久就还是要回封地。」 「能奉召入京,说明是晋王殿下圣眷优渥,娘娘看那云王和景王,自从就藩以后,就从来没被招回京过,哪个不知道他们不是不受陛下待见啊。」 许贵妃不屑一笑,「他们能和我的晋儿和齐儿比?」转瞬间,眉头又蹙了起来,「只可惜本宫一次只能求一个儿子回来,可怜我的齐儿了。这连着两次都招了晋儿回京,也不知道齐儿会不会埋怨本宫。」 「齐王殿下定会明白娘娘苦心,毕竟咱们这也是为了大事。」 许贵妃看着自己手上的丹蔻,笑得意味深长。 凤栖宫。 熙帝走后,萧皇后靠在凤榻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思及刚才陛下一意孤行要招晋王回京,她就烦恼不已。 坐了一会儿,萧皇后招来身边的大太监道:「你亲自去东宫一趟,把太子招来。」 「是。」 太子来的很快。 「母后,您招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萧皇后把太子招到跟前,细细密密的把晋王要回京的事说了一下。 第56章 太子紧皱眉头,「这才多久,父皇又招他进京!」 萧皇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圣上圣意已决,她几番劝阻都无用,现在也只能小心戒备了。 在熙帝来看,晋王进京是为了一解贵妃思念之苦,在萧皇后来看,是许贵妃那个贱人又弄了什么幺蛾子。 只是上次晋王回京行事十分坦荡,除了进宫陪伴许贵妃,在熙帝面前偶尔尽孝,并无什么异常。在京中呆了不过半月,便自己请旨回了封地,让他们想抓些什么把柄都抓不到。 抓不到把柄自是不好在陛下面前分说,也因此这次熙帝说招晋王回京,萧皇后只能说些面上的话,也说不出什么极力反对的言辞。 毕竟贵妃思子思念的都哭了! 这是熙帝的原话,可萧皇后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太子在京中你自是不念,可许贵妃两个儿子都在封地,常年见不到一面,你自是不明白别人的苦处。 好吧,这下萧皇后什么也不能说了。 见太子来回踱步,萧皇后说道:「好了,你也别慌张。你是太子,地位谁也不能动摇。母后与你说这事并不是让你心神大乱的,而是让你盯紧了他。藩王不允许结交朝臣,只要他有一丝异样,我们就可以先发制人。」 这话萧皇后说过了不知多少次,太子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总这么被动的防守,着实让人憋屈至极。可不被动防守又能怎么办,闹到父皇面前他和他母后只会落一个不容人不容兄弟的名誉,毕竟贵妃和晋王齐王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说白了,就是偏心罢了! 太子如今早就被磨得满腹怨怼。 「儿子明白。」 「有什么事多与你外公商量,戒急戒躁。」 萧皇后清楚自己儿子的个性,性格易躁,有她靖国公帮衬着,她自是要放心一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子便匆匆离开了凤栖宫。 京中太子一系和许贵妃一系这种怪异的僵持状态,景王自是知道。 他想了很久,都没办法把晋王这接二连三入京视为正常。可是要说其中有什么猫腻,他手下的探子和太子那边几乎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事情反常即为妖。 对晋王,因着上辈子的经验,景王可是拉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黄覃也不认为贵妃一系是无的放矢,藩王入京并不易,不可能许贵妃费了老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思念儿子。 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能看透其中的猫腻却没几个,因为从贵妃一系的动作来看,确实就是因贵妃思子晋王回京是来看望母妃的。 京中那边动静景王仍没丢下,这边两人也费劲了脑汁在想里头的猫腻。两人商量了许久,都没出个头绪,这事就暂且被放下了。 景王府靠在西北角的一个院子里。 「弟妹还是不要想的太多了,既然来了就安心住在这里,就算不看别人也要看儿子孙子。」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说道。 被劝的那位老妇人面带愁苦之色,「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只是这大半年他都没递信过来了,我心里担忧啊。他又是个闷性子,平日里回家本就少,什么事也不和我说。」 「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也许他觉得这样更妥一些,毕竟你也是知道他状况的。当太医都是朝不保夕,我们家老头子要不是到景州来,现在全家也说不定都是提心吊胆的。」 「唉。胡嫂子多亏了你们家,真是麻烦了。」 「麻烦个什么,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既然来了就安心在这里住着。」 「也是,都是我不该,不该想的如此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了,毕竟都有儿孙,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也都不是闲人。 现在景王每次看到小花的时候,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为其他,而是为了她的肚子。那么纤细的人儿却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着实看起来可怖。 可小花却是处之泰然,景王甚至偶尔看到她静下来的时候,会抚着肚子微笑。 母爱是什么,景王从来不懂,书中有说过,可他一直无法明白。此时此刻,见到这种场景,他似乎有了些许明悟。 「殿下,怎么了?」见景王有些发呆,小花开口问道。 景王恍过神来,用指尖小心的触了触她的肚子。 小花笑了,拽着他的手抚了上去,「是不是很大,婢妾也觉得有点大了。可胡良医说正常着呢,就是看肚子有点像双胎,但暂时还把不出脉来,还得过一阵子。」 「双胎?」 「对呀。」小花眉眼皆笑,「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良医只说看着像,具体还要等把脉后才知道。要真是两个就好了,婢妾可就省事了。」 「欢喜?」 「嗯。」小花嗯道,「殿下不欢喜吗?」 「孤王甚欢。」 「殿下你不知道,娃娃会动了,昨儿个就动了一下,今天上午又动了一下,可惜就这么两下。不过胡良医也说了慢慢就会胎动越来越多了……」 正说着,她突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 「他又动了呀,你摸摸看。」 这种新奇的感受让小花激动得像个小孩子,抓着景王的手就又放在了肚子上,可动过那一下之后,又不见动静了。 「哎呀,你再动一下嘛,让爹爹也感受一下。」 爹爹?景王再次愣住了。 正出神着,手下又是一动。 「你看是不是,他会动了呢。」 那边兴奋的不得了,景王却突然有一种鼻子发酸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有些无措。 第57章 景王突然站了起来,「你好好的,孤王前院还有事。」 小花疑惑的抬起眼看景王,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啊,平时景王半下午的时候过来,一般都是前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不过小花也知道景王最近很忙,也没有再多想。 「那殿下回来用晚膳吗?」 「要是饿了,你就先用。」景王知道她自从怀孕了之后,胃口就特别好,总是饿的很快。有时候明明饿得难受,想着他快回来了,还是硬顶着等他。 「好吧。」 景王走后,小花又盯着自己肚子开始观察起胎动起来。 这种举动从昨日那第一下胎动后,她就颇为乐衷。以前她从不知有这种事,此时却是觉得非常神奇。 尤其那一下下的动,仿佛牵了她心神似的,总有一种模模糊糊可以感觉到肚中胎儿情绪的错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让人心都化了…… 景王出了西院后,手还一直抖着。 他捏了捏拳头,才好上那么一些。 现在出西院不是一道门了,而是两道,出了院门之后,再走十来丈,又有一道外门。外面那扇门一直有人把着,除了那么几个仅有的人,谁也不许入内,进出检查特别严格,比起璟泰殿来说也差。 在景王府一些下人们眼里,西院的花夫人真受殿下宠爱。一个那么大的院子还不够,又圈了个起来,比起王妃住的长春院简直不知道要大上多少。 在有心人的眼里,只是觉得这花夫人越来越高傲了,现在连门都不好进了。 那人就是乔侧妃。 乔侧妃调养好之后,就又开始动心思。对于如今后院的情形,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还是那人一枝独秀,景王现如今几乎算是住到西院来了。 又妒又恨自是不必说,妒恨完该想法子了还得想,乔侧妃苦无门路,没办法就又想到老路子了,可来了几次都是吃了闭门羹。 「侧妃娘娘,您还是请回吧,小的帮你通报过,花夫人不愿见你。」 每次都是这句话,一起先乔侧妃还觉得有些难堪的,次数多了倒也没有那么难堪了。 「你这奴才,侧妃娘娘与花夫人关系如此之好,她怎么可能不会见我们侧妃娘娘。是不是你这奴才懒得跑腿说的托词?」蝶儿在一旁斥道。 那太监只是冷着脸,一点旁的表情都没有,「小的确实通报过,侧妃娘娘还是请回吧。」 语毕,就不再理她们。 此时景王走了过来,几人都跪下行礼,乔侧妃大喜过望,还没被叫起就开始告起状来。倒没说小花的不是,她还是明白这点的,只是说这太监拦着不让她去见花妹妹。 景王瞄了她一眼,脚步未停。 「以后不要再来。」 话音落下,景王人也走了。 乔侧妃面露愕然,而后是既伤心又难过,一旁的守门太监站在那里面露讥讽。 「侧妃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蝶儿在一旁低声说道。 乔侧妃也没再说什么,任蝶儿扶着她踉跄离去。 福顺亦步亦趋跟在景王身边,在一边低声解释道:「这门是老奴亲自挑人看着的,不该进去的人直接就挡着了,根本不会通报进去。」 景王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京中陷入了僵持状态,景王这边也有些心急如焚。 肯定是有猫腻,可到底是什么呢。 无奈之下,黄覃最后建议用回溯推理法。 回溯推理法顾名思义就是从事物的「果」倒回到事物的「因」的一种方法,最主要是看因果关系。 许贵妃一系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瞅着那皇位去的。可如今当今圣上虽年纪已大,但并没有要到殡天传位的地步。自古以来,有太子在就是传位太子,晋王想那个位置,首先要越过的就是太子。 那么,贵妃一系怎么才能得到想要的那个东西呢? 去除圣上偏爱越过太子传位来看,那么还有太子德行有失被废,可太子骆昭在太子之位已有二十多年,并没有德行有失,平日里虽说性格有些不稳重,但有萧皇后和靖国公在后面撑着,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还有只剩下最后的了,那就是起兵造反。 但当今还在,造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反了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景王遥想上辈子,晋王最后反也是父皇殡天之后的事。 那时候他接到父皇殡天的消息,正准备回京奔丧。行至半途,接到京中来的消息说京中不稳,令各藩王回封地不得妄动,跟着没多久就接到晋王登基的消息。 到那时他才知道晋王反了,就在回京奔丧之际,太子殁了,怎么殁的没人知道,跟着没多久皇后也殁了。 按景王上辈子的记忆,圣上还有四年才会驾崩,而在上辈子里晋王一直很‘安分守己’,也是到了圣上快驾崩的那一两年才频繁受诏回京的。 上辈子景王只是个被熙帝记不起来的,因为这个二皇兄深受父皇宠爱频频能接到诏令回京,景王还暗中羡慕过,所以他才会对此深有印象。 思及此,景王心中一惊,难不成陛下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但据探子所报,陛下的身子并无大恙,那次当朝昏厥也是年纪大了又忙于政务太过疲累的缘故,可结合了各种想法,景王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父皇肯定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晋王不会如此异常。 景王一直沉陷于上辈子记忆中一些支微末节里,才总是觉得贵妃一系的行为有些异常,怎么也想不通,但如果前提是圣上有了问题,很可能近一两年就不行了,那么所有的解释便都通顺了。 黄覃还在那里各种阴谋论的想些其他,这边景王说道:「黄先生,孤王在想,是不是,圣上身子不好了。」 第58章 听到这话,黄覃一惊,本就是个聪明之人,自是马上就会过来意思。 「照殿下所说,似乎很有可能。」 「孤王派人再去探探。」 猜想终究是猜想,还是得看事实的。 周太医是太医院正六品院判,医术高超,深受熙帝信赖。 在医术上周太医几乎是没什么可挑的,但在为人处事上面,这周太医便有些不通达了。 为人僵化古板的厉害,并不喜与人打交道,在太医院里几乎没有一个说得来的人,从来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大家也视他为洪水猛兽了,敬畏是有的,其他再多便没有了。 「这周太医可把院使大人给得罪惨了。」 「是啊,也不知怎么就让殿下上了眼。」 「谁知道呢,以前看起来一点也不扎眼,谁知道近半年多来怎么会那么受陛下宠信。」 周太医是突然在太医院冒出头的,以往虽也负责圣上的龙体安康,但那时一起负责的还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自是不扎眼。 半年多前圣上当朝昏厥,太医院人人自危,即使如此,那次一起去给圣上诊脉的也被砍了好几个,就只剩下了这么个周太医。 事后圣上大怒,大骂太医院里全都是庸医,也就一个周太医还算不错。 果然,经过周太医的诊治,圣上马上就龙体康复了,自那以后周太医便得到了圣上的钦点,负责圣上请脉问药一事。 历代以来,皇帝的龙体安康都是大事,即使太医院派人过来诊脉也都是几名医术高超的太医一同前来,分别由好几名太医把脉,共同商议后才开方拿药,药方必须记档存案,药渣也必须保存留待以后查证。 经过那次事之后,这周太医算是开创了先例,荣宠至极,连太医院院使都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圣上自己的龙体都交给周太医了,旁人哪还有干涉的余地。 只是当面不敢说,背地里闲话也是不少的。 周太医置若罔顾那些闲言碎语,步入自己的值班房。入了内后,便去了书案后坐下。 他头发花白,面色线条颇为冷肃,额上有明显的川字纹,一看就是那种平时多思多虑,并且极为不好说话之人。 想着刚才又有人找他打听圣上龙体一事,周太医就深深的皱起眉头。 其实不用猜,他就知道是谁,能对圣上如此关心的也不过是那几位。面上装的好,是为了关心陛下,实质上到底如何是任谁都能想到的。 还会不会有人来打听呢,周太医真心不知道。可无论怎样他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么就是紧紧的咬住牙关,谁也不告诉。 不说还能拖些时日,说了他会立马就死。 早死晚死都是死,可让人轻易就赴黄泉,这可真是一项非常艰难的决定呀。 凤栖宫 太子借着请安的空档,向萧皇后诉说了一下状况。 「母后,周太医那边什么口风也没探到,儿臣换了好几波人去探问,他都是满脸惊讶而后勃然大怒拉着来人要去见父皇,说他诅咒圣上。」太子迟疑道:「也许,我们是真的多虑了?」 萧皇后皱起眉头,「周太医此人严肃古板,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静了半响,她又说道:「可这事儿实在是说不通,自那次以后你父皇的身子就交予他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怎么会如此特异独行?」 「也许是太医院那些人真的触怒了父皇,要不然那次也不会一下子砍了好几个。」 「太医院那群人本宫还是非常了解的,医术都还不错,就是遇事喜欢推诿,凡是讲究个无过便是功,你父皇早些年就因为此事发过怒,这周太医虽是僵化古板,但有一就是一,也许你父皇就是看中他这了。」 萧皇后言语之间的不肯定,太子也是听出来了,他颓然叹了口气,「他毕竟是父皇看中之人,儿臣也不敢手段太过。」 「你外公那里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太子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人不愧是太医院的‘鬼见愁’,为人独来独往,与任何人都不来往,没朋友不说,据说从未成过亲,又是孤儿出身,在外面的宅子里头也就一个老仆在身边侍候着。」 「罢了罢了,也许是我们想多了,这人几十年都是如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还是把重心放在晋王那边吧,晋州那边有什么进展没?」 「还未查到暗里的藏兵之处,每次探子过去没多久便失去消息了。」 「加紧着些办。」 「是。」 这个仿佛披了层龟壳似的让人无从下手的周太医,不光太子那边头疼的厉害,景王这边也是。 想了解熙帝身体的真实状况,唯一的突破点似乎就在那周太医身上,可周太医却是个刀枪不入的人。 明着来不行,景王便用了暗里的手段,着人半夜潜往周太医的宅子里持刀逼问,可得到的答案还是圣上龙体安康,再问还是这个答案,如果不信就杀了我吧。 毫无破绽,于是来人只得退了出来。 至于周太医揭发此事会是谁来顶罪,那就不是景王会操心的事了,反正他就是一个远在边陲的小藩王,任凭怀疑到谁头上去,也怀疑不到他头上来。 可第二日周太医状似正常,似乎并没有向圣上告发的意思,又或是告发到圣上那边并没有动静。 外人看不分明,结合着上辈子一些支微末节来看,景王却是更加怀疑了。 有时候,粉饰太平也是一种遮掩。 景王拿着下面人递上来的周太医的生平资料,看了又看,琢磨了又琢磨,还是看不出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这人看起来也是个不简单的。」黄覃在一旁说道。 第59章 别说景王不知道从那处下手,他看着也是牙疼的很。 「不知道有没有稍微了解一些他的人?」 景王听了,摇摇头。 「不可能会没有,只是我们没发现罢了,没有关系好的,那么有没有关系不好的人呢?甚至交恶过的?」 总得找一点突破口出来,而不是像这样无计可施。能掌握陛下身体情况到底如何,接下来他们也好考虑该如何行事。 黄覃边喃喃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景王也垂下了头。 「胡良医?」 两人对视一眼,黄覃率先脱口而出。 胡良医还是胡太医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圆滑之人,深谙保命之道。 保命之道是什么? 那么就是要够聪明够谨慎,并且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深谙无过便是功之道。在宫里头当差,尤其是太医院这种地方,想要保命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换着懂的人,自会说一句此人有大智慧,可换着有的人来看,那就是做人没什么底线。 一个刚正不阿做人有棱有角的人,自是看不惯这种没有底线的人,可谁也不能说谁错了,只能说为人处世不一样罢了。 换着现在来想,胡良医想着很多年前会觉得那时候自己很多做法有些可笑,可换着几十年前,每次自己得了赏或者得意洋洋自己的处世之道,就有人在旁边说几句不中听的,交恶也是难免的。 都还年轻,都有些意气之争,难免会争吵起来,也难免会给人留下这两人不睦的印象。 可没人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两人其实算是同门的师兄弟。 胡 良医是家传的医术,祖上便是有名的大夫,父辈更是在太医院任职多年。而周太医在很久很久以前却是胡良医父亲的一个小徒弟。说是徒弟,其实并没有名,只有 实。那周太医当初是胡家买回来的奴才,为药童之用,胡父见他在医学之上颇有天赋,便暗中收了他,等他学成之后,为了遮掩其出身又放了他出府。 胡良医出师以后,便子随父业进了太医院当了医士,而周太医却在外悬壶济世周游各地数十年,后名声大噪才被网罗进了太医院。 而这段师兄师弟的往事也掩埋进了历史的河流,在宫里有些关系在暗里总比在明里好,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当景王把胡良医传来,提到周太医的时候,胡良医心中顿时一激灵。 「说说你与周锦的关系。」 周锦便是周太医的名字,这名还是胡父当年取的。 景王说这话本是他表达的一种方式,就是想问问两人有什么交际没有,或者有什么可以用到信息。 胡良医却是误会了,并且想的极多,顿时大汗淋漓了起来。 景王算是一个观察比较细致的人,说的少的人自是看的多,当然他看什么也是有目的性的,无关紧要的自是不入他眼,事关紧要的也漏不过去。 至少他是看出了胡良医与周太医之间有什么猫腻,要不然这老头也不会表现如此怪异。 「属下和周锦并没有什么关系,当初在太医院的时候人人都知道我俩之间的不睦。」 这又是一个漏洞,景王提的是周锦的名字,并没有说周太医。如果不是心里有事,什么样的情况能让胡良医立马反应过来景王说的周锦,便是那宫中的太医院院判周太医?! 要说之间交恶有仇那自是无稽之谈,这两人交恶的时期是在二十年多年前,之后便是再不相交,即使同在太医院也形同陌路。 景王不知道的是,在见识到宫里的凶险之后,这师兄弟两人在明面上便慢慢疏远了,几乎算是‘因仇’形同陌路,生怕哪个出了什么事牵连到了对方。 胡良医马上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头垂得更低了。 胡良医自然算是景王的人,当初来景州的时候虽不是,但自从景王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后就把他也网罗了进来。 说句白点的话,那就是祖宗八代都给查清楚喽,而且现在胡良医这一家老小都住在景王府呢。 已经漏了行迹,又怎么可能隐瞒的了,更何况胡良医想的是,既然景王都专门找他来说周太医了,自是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他也就老老实实把两人之间的事大体了说了下。 景王面色如常,心中却是连连震动。 很多人都说他面无表情不好,小时候别人骂他是傻子木头,长大后封王了,手下的人就算嘴里不说,他也清楚别人对他的看法,反正对于他这张脸就没什么好话。 时至至今,景王才觉得这种面色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言语简练也不是没有用处。这不,别人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以至于后来景王运用自己的这项‘天赋异禀’更是得心应手,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周锦负责圣上的龙体康健,孤王想知道实际状况。」 此话一出,胡良医更是大汗淋漓。 都是人精,一个藩王关心当今的龙体能有什么事,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殿下,属下虽与周锦有着这层关系,但属下说的话对他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用。他的性格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不然当初我俩关系也不会如此僵。」 景王无视胡良医如丧考批的神色,说了一句,「他有家室的吧。」 这话说得有点意味深长,胡良医面色一僵,脸色更是惨白。 景王心中了悟,不再言语。 「当初他离开胡家在外的时候,在川地是有家室的,后进了太医院也悄悄接到了京城。只是太医院事端太多,便隐瞒了下来,除了仅有的几人几乎无人知晓。」 「在景王府?」 第60章 大半年前,胡良医家突然来了一家三口并一个年纪大的妇人,胡良医对外的说法是,堂兄的遗孀并其子女,景王府门下也查过了,确实有这么一号病逝的堂兄。可凑在那么敏感的时期,再结合到现在来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己送上了门? 胡良医脸色更是难看,景王却道:「孤王不会亏待他们。」 再怎么油盐不进的人,碰到自己妻儿孙子都在对方府里,也没了坚持。 更何况自从周太医帮圣上诊了那次病后,周太医就知道这次是悬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家室都送到景州来。 想的就是离得远,景王又是个消停的人儿,有自己师兄在那边照应着,他也可以放心。 谁知道却是羊入虎口,消停的其实也不是那么消停。 当今圣上的身子果然不太好,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了。早年圣上一直喜爱炼丹之道,追寻什么长生不老药,最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那么痴迷的东西一下子就扔了。 看来那个时候,熙帝就知道什么丹药都是些不好的玩意儿。 可明白归明白,服食了那么多年的丹药在体内也已经留下了极重的丹毒,并且内里虚空的厉害,就剩了个壳子。尽管之后再不碰触,并让太医尽心调养了很久,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那次当朝昏厥就是个起始,实质上按周太医把脉来看圣上的阳寿也就是两年。 这么一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圣上为什么在那次龙颜大怒砍了太医院几名太医,为什么把自己的龙体就交给了周太医。 至于圣上为什么要瞒下这件事,那就不是别人能够猜测的了,许贵妃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重要,景王只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长了。 一直以来,景王的想法就是尽人事知天命,他虽是不断努力着,其实心中并无底气,他知道自己和晋王的差距有多大。 两位得宠的藩王加一个荣宠几十年的贵妃,先不提圣心,光其根基就深不可测。 可当他感受到那种神奇的胎动之后,却突然没了这种被动的想法。那一刻,他疯狂的想活着,他活着,她也活着,然后听那个小娃儿叫他一声爹爹。 不是第一次当爹了,可上辈子子嗣艰难,乔侧妃逝去的那个儿子是他第一个孩子。还很小,三个多月,他就抱过那么一次就没了,跟着便是萧氏的儿子,也是长了几个月就没了。 当时他觉得自己定是被上苍诅咒,要不然为什么他哑了,子嗣也这么艰难。而那两个失去儿子的女人是如何疯狂的哭嚎,他就只留下了一个印象,因为他逃开了。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那两人就恢复了正常,似乎那种哀伤只是昙花一现。她们恢复了正常,他却是恢复不了,即使面上还是仿佛像是泥塑一般的淡漠,实质上他却永远也忘不掉当时那种感觉。 自那以后,恒儿的出世与两个女儿的出世,他再也没去关注过。而他没去关注的孩子,果然都活了下来。 他想定是诅咒吧,死过一次后再回来,才发现全是无稽之谈。什么诅咒,不过是‘鬼’在作祟罢了。 突然就想她想得厉害,她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抚着肚子笑?! 这样想着,景王丢下手里成堆的事物,起身往西院走去。 当胡良医确诊了小花肚子里是双胎之后,她的任务就繁重了起来。 不为其他,每日的活动量就够她受得了。 小花自从出了头三个月,每日贺嬷嬷便会让丁香丁兰几人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就那么慢悠悠的走,可分几次,但一日一定要走够半个时辰。 如今肚子是越来越大,走路越来越困难,活动量却是增加了两倍有余。 尤其现在天冷了,十月底就开始稀稀拉拉下起雪来,小花的散步场所便从屋外换到室内,花厅那里的桌椅案几全部挪了开,专门给她空出了个散步的好场地。 「丁香,能不能歇一会儿?」 「夫人,再坚持下,马上时间就到了。」 贺嬷嬷和小花说的非常清楚,她会给她好好调理,但一定要按着她的做,双胎不比别的,不调整好日后生产会非常困难的。 那么首先便是要把体力锻炼起来,另外多走动也利于日后生产。 贺嬷嬷说了,有些妇人生孩子难产,很多时候并不是真的难产,都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养娇了,后来没有体力坚持下去罢了。 别人怀一个,她怀了两个,便需要两份的体力,为此小花更是努力照着贺嬷嬷的吩咐做。 膳食方面的贺嬷嬷也给调整了一下,改为了少吃多餐。并且营养太多的也不是一股劲往上补了,而是琢磨着给上。 小花配合的倒也挺好,让少吃就少吃,让锻炼就锻炼。 屋里烧着暖炕,角落里还放了一只炭盆,没走一会儿小花额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不行,太热了,丁香我脱件衣裳呗。」 「这可不行,夫人您已经穿的很少了,您现在可不能着凉。」 围着屋子绕圈圈什么的最蠢了,但这项看似简单的运动对小花来说,却是很有些吃力。 不为其他,而是所需时间太久,小花的肚子又太大。 这种‘散步’并不是你散累了,便可以休息的,必须掐着时间点来。所需时间不等,贺嬷嬷会根据小花身体情况把时间定出来,丁香几人负责监督完成。 每次都会让小花感觉度日如年,累得厉害,可又不得不坚持。几次下来,小花倒也发现她虽累得厉害,但也不是不能承受,并且坚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可见贺嬷嬷说的锻炼体力的法子,还是有些用的。 因此,即使小花嘴上抱怨累,却还是会按着去做。 第6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又走了一会儿,丁香将累得直喘气的小花扶到一旁坐下,丁兰和春草两人拿着热水棉帕子给她擦汗,换了干爽的衣裳,小花这才在炕上坐下。 「现在体力真不行了呢,这才走了多大会就觉得累得厉害。」 「夫人您现在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挺着肚子,会累也是应当的。」 「本来觉得怀双胎,还是件非常高兴的事儿的,这几日见贺嬷嬷如临大敌起来,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 「夫人怕什么,有胡良医盯着,有贺嬷嬷照看着,一定会没事。」 「是吗?」 好吧,小花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她上辈子挖空心思都没生下一个,这辈子头胎就是两个,算是给她的一种补偿吧。 无知者无畏,反正现在小花只是偶尔才会有点担忧,不像贺嬷嬷表现的那样慎重其事。 她不知道的是,胡良医最近也开始看各种案例做准备,而福顺更加忙了,到处去找那种接生过双胎,或者会调养双胎保证能够安全产下的医婆。 景王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她歪在炕头,红艳艳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和一旁的宫人聊天的场景,然后便是那高耸的肚子了。 「殿下……」 见她一下子就亮起来的眼,景王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丁香几人请了安,奉了茶,便都下去了。 「脸这么红。」 小花笑了笑,桃花眼里流光潋滟,「刚才在屋里散了会步,贺嬷嬷说每日必须要走动会儿。我穿多了,热得厉害,刚换了衣裳。」 「很累?」景王抓住了重点。 「还好啦,挺着肚子,走路是会累的。」 景王摸了摸她肚子,有了身子她与以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因为怀孕反而丰腴了一点,但胖的并不明显,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些。 她肚子怀的双胎,景王也是知道的。 「殿下最近很忙?」 景王是很忙,反正在小花来看,他似乎每晚都回来,但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第二日他离开的时候她又没醒,便感觉似乎许久没见到他的样子。 其实她心里想他想得厉害,可怀了身子的她似乎没有那么多精力,每日忙着锻炼忙着吃饭,最近她又有些嗜睡,似乎想得时间并不多。 此时见到景王,看着他如冠玉般的脸,怎么也跟看不够似的。抓着他的手,磨蹭着,也不舍不得丢。 景王嗯了一声,「忙。」 小花偎在他胳膊上,景王动了动把她揽进怀里,「很想殿下呢,殿下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 景王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你睡着了。」 「那也要叫醒啊,感觉很久没见到殿下了,下次晚上回来了,一定要叫醒我。」 「好。」 景王答应的很干脆,可小花却是知道他说的是敷衍话。这话她与他说了好几次了,他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想着他举动里的含义,想着每日早上起来看到身边的凹陷,小花眼神软绵了起来,不由得就环上了他的脖子,两人吻在了一起。 过了好半响,才喘着气分开。 隔在两人中间的肚子突然动了动,景王和小花都感觉到了,眼睛同时放在其上。 「呵呵呵……」小花笑得很开心,「娃娃似乎也很开心呢。」 景王伸手又去抚着那肚子,心中洋溢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情。 「胡良医说我肚子里是两个呢,真好,要是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就更好了。」 「甚好。」 又呆了一会儿,景王想到自己手上的那些事,道:「孤王还有事。」 小花抓着他的手,有些不舍,「就这么忙吗?」 景王点点头,顿了下,又说道:「忙完回来,不要等。」 似乎看到她不舍的眼神,他又说:「你好好的。」 「嗯。」 景王走后,小花若有所思。 殿下最近可真是忙啊,也不知在忙什么,感觉忙得脚不沾地似的。当然小花也不是在思考景王在忙什么,而是担心他的身子。 膳食方便有福顺和贺嬷嬷操心着,她也就只能想想别的。思及景王那筋骨的问题,小花让丁香把小夏子叫来。 「给夫人请安。」 现在小夏子看到小花眼睛都是亮的,这未来的小世子在夫人肚子里,谁还敢说他小夏子当初来西院是不对的,没见到福公公现在都把这边放在首位了吗?! 「小夏子,你以前做过粗活儿吗?」 小花看到小夏子略显柔弱的样子,有点担心他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 她还是懂得太监分几类的,有的太监就负责贴身侍候,从来没有干过粗活,还不如有些身体健壮的妇人。有的人却是看似纤弱,但因以往经常做粗活儿,实际上力气还是挺大的,例如她。 小夏子一愣,粗活儿?难不成夫人要让他去干什么粗活?不过就算粗活他也愿意呀,只要能让夫人高兴。 他可是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起来的,还不是因为他入了夫人眼。 「小夏子以往在宫里做过粗活,也是来了王府后才被选来殿中侍候。」 「哦,那就好。」小花点点头,「我想教你些推拿按摩的手艺。」 小夏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跟着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谢夫人提拔。」 提拔? 小花真没想那么多啊,她只是觉得景王肯定需要一个能按摩的人,他每日那么累,有人松乏下也是舒服的,而那几个又被送走了,让她来安排她自是要选安全的,所以太监最合适。 第6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不过小花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道:「那你以后可要认真学。」 丁香在一旁说道:「夫人,你怀着身子呢,这样会累着。」 小花摆摆手,「无妨,我每日教一些便好,更何况这个不用亲自动手教,口诉即可。」她又对小夏子说:「等会你去良医所那里看看,弄份经络穴位图过来,我先从最基础的教你。」 「是。」 于是小花每日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教小夏子推拿按摩的基础。 不过她现在精力有限,能教的时间也不长。小夏子也知道这是他的一个机会,学得十分用心。 福顺找的人终于送进西院,是一位五十多岁姓徐的婆子。 这位徐妈妈祖上是大夫出身,到她爹这一辈家道中落,年轻的时候与父亲学了些医术,可惜女子行医不符合世情,她便转为发展成了医婆。 医婆顾名思义,就是给女子看病的大夫,所精通的无外乎是一些妇科上的疾病,而徐妈妈除了治妇人病手段不错外,更为精通的则是接生。 现如今,会接生的稳婆很多,会看病的大夫也不少,可又会接生又会看病的女大夫就少了,所以徐妈妈在富贵人家圈子里极其吃香。 本就是景州治下的人,福顺着人打听好便把人请了来。 徐妈妈出入过不少高门大院富贵人家,可像景王府这样的还是头一遭。刚被人请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哪户大户人家呢,到了景王府才知道是景州的王景王殿下的府里。 到了府中,景王府的富贵不是别处能够比的,徐妈妈自是谨言慎行,毕恭毕敬,心中满是激动。 听闻是为府里的夫人侍产,还是双胎,她一到便自告奋勇去看了那位夫人的情况,并与专门负责调养夫人身体的贺嬷嬷交流了一些情况。 徐妈妈手艺好,心中还是有些傲气的。医婆的地位虽然不高,但这不是连王府都派人把她请来了吗? 可与贺嬷嬷交流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王府的一个老婆子都如此厉害,并且像她这样的人王府还在继续寻找,只为了保证那位夫人安稳生产。 也就说她是有点用,也不是没她就不行。并且那老太监的态度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夫人安稳产下胎儿,那自是千好万好大大的有赏,如若出了半点差池,那要她命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也似。 徐妈妈这才明白这不是什么通天之路,而是凶险之极。 可人已经来了,她就只能巴望着那位夫人能安全生产了,幸好的是这贺嬷嬷调养的手法颇为老道,她之前也摸过那位夫人的胎位,非常正一点问题也没有。 也因此她才松了一口气,双胎她也不是没有侍产过,只要调养好事前准备好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转眼间,又是新年的到来。 景王还是如同往年那样,二十九款待了治下官员,除夕这日在后院。 按照惯例景王除夕这日年夜宴应该是陪着‘全家’一起用的。可惜景王妃被禁足,其他三个也没动静,便作罢了。 当然这是小花眼里所看到的,她快接近这日的时候就一直绷紧着神经,倒不是说其他,而是景王妃见到看到她这副样子,会不会想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估计到时候又会生很多事端。 对于她有身孕的事,小花也与丁香商议过要不要把消息藏起来。丁香却是笑着道说让她安心养胎,这事齐姑姑和福总管已经安排好了。 既然福顺和齐姑姑都插手管了,小花便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她只要不出门便好。这种想法与景王那边不谋而合,所以倒没生出什么岔子。 外面白雪皑皑,西院里头灯火通明。 正房花厅这处,正中的位置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摆了满满一桌的膳食。在坐的也就是景王和小花,福顺丁香小夏子等人在一旁服侍。 两人用膳简单,用了一些,便撤桌了。 之后两人去了东次间那里,身边只留了一个服侍着,其他人则都去了后罩房。后罩房那边今日也摆了两桌年夜饭呢,这是小花思及去年主动提出来的。总不能一年到头,连个年夜饭也不给下面人吃吧。 而今年福顺几人吃年夜饭的地方也挪了,换到正房旁福顺常驻的那间耳房里。 安顺今日也回来了,在坐的几人都喜气洋洋。 「福哥哥这下总算心满意足了!」安顺本就是爽快性子,又常年在外头跑,说话自是随意极了。 福顺满脸都是笑,看似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座的都能看明白他笑容里的真心。 几人闲闲的说了几句,安顺问道:「那边还禁着?」边说边努努嘴,是个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福顺笑了笑,「殿下最近忙着呢,当主子的都没提,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自是不会多嘴。」 安顺了然的呵呵笑了几声。 福顺又说道:「更何况这边最近几日心里惦着呢,她大着肚子,又揣了两个,天天被折腾得不轻,我吃饱了撑的去给她找不痛快。」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都笑了,笑得颇有意味。 福顺有点恼羞成怒,「我是冲肚子里小主子去的,我可不是冲她。」 安顺了然的拍拍他肩膀,「哎呀,福哥哥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 东次间 小花半靠在炕上,身后垫了两个抱枕,身上还搭了一床薄褥子。 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像一个面盆似的扣在她肚子上。这个时候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唯一稍微舒适点的自是就是半仰卧了。 平日里暖炕上最舒适的位置也早已让给了她,景王则是坐在一旁。 「吃的太少。」景王还惦着刚才用膳她就吃了几口的事情。 小花抓过他的手,笑着解释:「我不饿,而且贺嬷嬷说一顿不能吃太多了,要少吃多餐。」 第6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么复杂?」不是吃得越好,孕妇的身子越好吗? 小花点点头,「双胎不注意些,孩子养的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景王拧紧眉头,决定明日问问福顺。 「你困,就歇了吧。」景王见小花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 「不呢,除夕不是要守夜嘛,总是要过了子时才睡的。」 其实并没有如此讲究,去年除夕那日也没见谁守夜,不过小花觉得这阵子见景王的次数比较少才如此说,总是想和他多呆会儿,说说话什么的。 说是这么说,没一会儿小花就睡着了。 灯光下的小花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金纱,巴掌大的小脸儿比以往圆润了一些,可整个人还是显得那么纤细,这种纤细是与她高挺的肚子相比,总是让人担心她承受不了这种重负。 景王默默的看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又触了触她的脸,最后手落在了肚子上面,心中充满了无限温情。 他最近很累,不光是身体上的,心理上的疲累更甚。以往不愿的,漠视的,懒得理会的,不愿去做的,现在却不得不开始改变了态度。也许在外人眼里他还是那个他,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他费了多大的心力做了多大的改变。 可是这种疲累在见到她以后,又会奇异般的消失。景王还暂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又等了半响,他才抱起熟睡的她走进卧房。 第二日当小花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发现景王还在。 「殿下?」 她有些惊讶,这些日子他很少会在她醒来的时候还在。 她每日差不多要睡到辰时才会醒,而他,据丁香说每日都起的很早,有时候寅时就离开了。 景王醒的很早,却是躺着没有起来,而是默默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今日初一,没有公务。」 其实并不是没有公务,他的事情很多,但大过年的,总不能他不休,便手下的都不休。忙了一年到头,总得有那么几日用来休息。 「真的?」 看得出来她很高兴,他又道:「这几日都不用。」 仿佛一下子就春暖花开了,小花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所有的开心全部后化为了一句,「真好。」 两人起身,景王下了床之后,才发现她还没坐起来。 这种情况他以前从来没见过,总是她还在睡他就离开了,却没想到现在她行动如此艰难。 景王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沿边,小花红着脸,「肚子大了,活动也不方便。」 景王摸了摸她的鬓发,扬声叫人。 两人洗漱更衣,早膳已经在东次间的桌上摆了。 用了膳后,小花坐了一刻钟,便由丁香在一旁陪着开始在屋里散步。景王本是要去书房的,见此也没有去。 小花在屋里走动的时候,是不能用人扶的,得自己走,丁香只能在一旁亦步亦趋跟着。脚步很沉重,一步步的。刚开始还不觉得,毕竟时间短,等过了一刻钟小花的脸就开始红了起来,脚步也有些蹒跚来,似乎总感觉着拖不动脚似的。 即是如此,她也没有停下,还在走着,而丁香则是不断的看着一旁高几上的沙漏。 景王知道她怀着身孕很辛苦,从她平日里坐姿睡姿就看得出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歇会儿。」他道。 小花扭过脸冲他笑笑,「时间还没到呢。」 景王的眉不由自主拧了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小花已经开始微喘起来,景王本以为是要停下了,却听到旁边那宫人嘴里叨叨着鼓励,「夫人再坚持一会儿,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小花本就身形纤细,挺着大肚子,看她走动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怕她往前跌倒的感觉。景王在一旁看得一直有些心惊肉跳,此时再也忍不住,二话不说走过去把她抱过来在一旁椅子上放下。 「怎么回事?!」 第一次从景王嘴里听到这样严厉的口气。 丁香脸唰的一下白了,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夫人这是在锻炼体力,每日都是如此的。」 景王的脸色有点吓人,春草在一旁抖着嗓子解释,「贺嬷嬷说这样有助于日后生产……」 话还没说完,就听景王道:「去请贺嬷嬷。」 一旁的丁兰和小夏子等人见到这幅情形,个个都吓得直缩脖子,春草赶忙去请贺嬷嬷。小花此时都有些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嬷嬷很快便来了,见景王的脸色不好,她心里也有点怵得慌。 「见过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春草已经三言两语把当时的情形说了,贺嬷嬷心里也大概有个底,她理理思路便道:「殿下,这是奴婢想出的法子,夫人年纪小,又是双胎,多走动走动有利于日后生产。」 「包括每顿就吃那么点?」 景王还记着昨日的事呢,他以往不是没和小花儿一起用过膳的,知道她的食量,却没想到现如今明明是个双身子,昨晚却吃那么少。 「是。」贺嬷嬷又补充道:「虽是每餐吃的少,但吃的顿数多,营养也够。胎儿太大的话,日后生产的时候难。」 听了这么几句,景王就抓住重点了,他愣了一瞬,才和缓面色,挥手让人下去。 「殿下,我真的没事。贺嬷嬷给掐的时间很好,刚好可以锻炼我的体力,又不会让累着。」 景王瞅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发。 下午小花午睡的时候,景王在西间那边书房把福顺、贺嬷嬷并胡良医招了来。 「把具体情况说说。」 第6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上午景王什么也没说便让她退下了,贺嬷嬷就估摸着殿下估计还会找她,果不其然这下午就来了。 福顺其实是来听情况的,就是贺嬷嬷和胡良医把两人都知晓的说了一遍,至于徐妈妈那里,她还不够格面见景王。 综合出来的结果就是,花夫人现在身体状况很好,这种继续保持下去生产的时候应该不会困难。 但景王也听出了那个‘应该’,也就是说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 景王从来不了解这些,对于妇人生产这事就停留在上辈子萧氏几次生产的时候叫得撕心裂肺上。当时是怎么一个心理状态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萧氏似乎叫的很惨,想着小花儿也会那样,他心中一颤。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些相关事情了解完,坐在书案后的景王面色如常,但放在膝上的手却是紧握成拳。 让所有人都退下后,他在书房里坐了良久。 自那之后,小花在屋里散步的时候,景王再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用膳的时候,也不说她吃少了,而是开始罕见的夹一些贺嬷嬷专门准备的菜式到她碗里。 这种悠闲的日子转眼即逝,景王又开始早出晚归起来,而小花则是继续养胎。 他在忙着,她也在忙着,都为彼此的目标而奋斗。 鹰嘴山位于景州的西部地带,密林丛生,荒无人烟。 在大山的最深处,驻扎着一只罕为人见的队伍。 没有旗帜没有标识,乍一看去像是一群在山中聚居的山民,可再一看就会发现其中的异常。景王是有私兵的,有些私兵可以放在明面上看,例如王府仪卫队,还有些私兵则是不适合放在明面,例如这里,像这样的地方景州还有好几处。 「林指挥使,又抓了两个。」 下面人报来,林青亭的脸却是黑了又黑。 最近这些日子,他所管辖的这处私兵营地已经发生过好几起这样的事件了。焦头烂额是必须的,到后来却是变成了哭笑不得。 整个事情诡异无比,被抓探子手段奇差,几乎是刚靠近山外围便被抓住了。这也就算了,也可能是一时失误。可接下来就有些诡异了,被抓之人极其怕死,还未进行严刑拷打,自己就招出了指使者。 林青亭手下也有不少此类的探子,都是经过各种精心训练的,先不说隐藏行踪变装能力极好,就算是被人抓住也是当场就自尽了,绝对到不了被人抓起来还提去问话的地步。 可要说不是探子又有些奇怪,不是探子你闲的无事来这种荒山野岭处干甚。 并且招出的主使者确有此人,也确实此人有这种行为的动机。可那种人物会派出这样的手段拙劣的探子,是任谁都不相信的,难不成是没训练好就派了出来?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罢! 这只是第一次,紧接着来了第二次第三次,都是相同,这件事就更诡异了。 果不其然,林青亭吩咐下去问话没多久,下面人又报了上来。 仅看来人脸色就知道答案。 「回指挥使,那两人已招认,说是、说是云州那边过来的。」 林青亭脸色沉了下来,沉吟片刻,招来副官让给王府那边报过去。 同样的事情还在其他处发生,让景王一系从上至下都颇为头疼。 要说有敌意吧,又不像。说是故意针对吧,哪处会派这样的探子出来丢丑,关键把所有处的情形联合起来看,就会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这云王实在逗他们玩似的。 可这种事是能拿来玩的吗? 这种私密处举凡曝光出来,那就是一个死,蓄养私兵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尤其是藩王蓄养私兵,就算诛不了九族,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虽然探子什么也没探到,但别人能那么准的摸过去又在周围乱晃悠,就足以让景王一系坐立难安了。 景州向来是一个不引人瞩目的地方,包括景王这个藩王也是。一直以来他们的优势就是藏在暗处,如今被人挖出来了,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被暴露在烈日炎炎之下,让人心生恐慌。 「这云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此处有病?」黄覃手指了指脑袋的位置,在屋中继续踱步着。 同为当今圣上的皇子,云王会有如此动作也可以理解,关键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就针对了与他同样‘声名狼藉’的景王。 云王是当今圣上第四子,现年二十有六。如果说景王是受早年哑疾所困,那么云王就是属于那种‘天资愚钝’型的。笨也就算了,还生了个肥胖体态,更是落了一个‘痴肥、如猪’的名头。 如此也罢,在其成年之后,娶王妃秦氏,又多了怕媳妇的坏名声,每每让四皇子妃打得抱头鼠窜,让人口耳相传,丢了不少皇家颜面。 儿媳妇是熙帝挑的,他当初只考虑四皇子从小胆小懦弱,为人畏畏缩缩,想找个撑得起来的儿媳妇,却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换了四皇子妃只会是自打嘴巴,本就对老四厌恶的很,其成年之后便也被远远扔了出来。至此以后,云王就像景王那样也彻底成了个爹不疼的角色。 每个人都有保护色,景王的保护色是后天形成的,也许一开始确实无法说话,也许是潜意识觉得自己能说话会丧命。总而言之,景王上辈子一直不能说话,还是重活过来才开口能言。 景王一直把这件事当成一种是上苍给予的赏赐,怜悯于他两辈子口不能言。 而云王,在景王的印象里里,上辈子的云王不是如此的,虽是痴肥如猪的名头还在其头上,但却没有怕妇人的坏名声,而是相反的风流至极。 上辈子云王府姬妾的数量,可是众皇子之首,哪怕是性好渔色的齐王都不如他。 重活回来,有些东西没变,有些东西却是变了,例如云王。 第6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与黄覃完全相反,该着急的景王却是处之泰然。坐在一旁,面色无波,手里端着一盏茶。 「他那边的探子,暂时还未探出什么,他这么做应该有目的。」 什么目的? 黄覃抚着胡子深思,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诉这边‘我盯上你了’,然后后面是云王那张大胖脸。 因着云王的诡异行径,黄覃的思维也诡异了起来。虽觉得自己想法诡异,但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最大。 景王听完黄覃的猜测,沉吟道:「如若真是如此,应该很快便有动静。」 动静果然很快便来了。 云王那边派了一个一如既往形迹可疑,但隐藏行踪手法极为拙劣的人来送信说,要与景王见面。 手下抓到这样一个送信人,给云王身上再次渲染了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气质。景王脸色诡异,应许下来。 黄覃极力阻止,觉得有可能是个陷阱。 景王却道,怎么都得见见。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像他这样,就算探不到什么,也会让人厌烦,而且总要搞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边给了信,那边很快就回信过来。 地点暂定,但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就看见面的地点怎么安排了。 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一个在云州一个在景州,那么该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见面呢?! 所以还得继续商议。 最近这些日子,月份越来越大的小花有些折腾人了。 倒不是她故意的,而是有身子的妇人都是如此。睡觉睡不安稳,夜里频频起夜。小花为了不搅了景王的睡眠,已经尽量歇息之前少喝水了,可怀孕的妇人哪里是能忍的,最后只能无奈破功。 又基于小花现在晚上睡觉并不踏实,怎么睡都难受,却又翻个身都困难。身边躺了个每日都很繁忙只有晚上回来才能歇息会儿的人,弄了没几次,小花就开始心生忐忑,建议景王另屋而憩。 景王却是拒绝了。 他的拒绝与常人不同,也不说话也不同意也不拒绝。小花本以为就这么定了,却发现第二日夜里他还是照旧的在。 明明很想睡,却碍于身体原因不得不醒来,不得不起身。 小花一动,景王便出声了。 「渴了?想起?」 这样机警的景王是有次夜里发现小花儿醒了,却一直没动弹,睁眼看她表情怪异,才知道她是怕吵醒他强忍着没起来如厕。 自那以后,景王睡觉就警醒了,几乎是小花一动,他就醒了。 「嗯。」 景王睡在外侧,撩了帐子叫人,然后转身扶起她,将她抱到床沿。值夜的丁兰和春草走进来,给小花套了鞋,扶着她去浄房。 小花方便后,净了手,又稍微喝了些水。肚子里有些饥肠辘辘的,却不能吃东西。 随着她的月份越来越大,贺嬷嬷和徐妈妈控制她饮食也控制得厉害,而她又饿的很快,明明吃的顿数不少,却总感觉自己一天到晚都处在饥饿当中。 喝了几口白水,小花又回到床处。 景王还在床沿坐着,见半阖目斜靠着枕头的他,看到她走来一下子睁开的眼,小花有些鼻酸。 「殿下,都是我不好。」 景王没理会她,默默看了她一眼,便把她抱在床里侧躺好,又在她头下垫了一只软枕。 「殿下,你白日里没空休息,晚上还这样,怎么能行……其实丁香几个可以很好的照顾我的。」 老生常谈的话,景王仍是没有出声,给她换了一个侧卧的姿势,然后自身后环着她。 这种姿势是月份大的妇人躺着最舒服的姿势,也不知道景王从何处得知,让小花每每愕然又鼻酸。 「快睡。」 「嗯。」 答应是这么答应了,小花却是没有睡意。身后的那人离得很近,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怦怦怦…… 却很安心。 明明千般情绪万般心语,却大脑完全空白,无法言语。可那种弥漫在心间的感动,却是怎么也抹不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景王罕见的没有离开,而是陪着小花一起用了早膳。 膳罢,景王才道:「孤王要巡视封地。」 小花一愣,问道:「要多久?」 「十来日。」景王选了个多数说。 他与云王几番协商,最后定在景州临云州边境的一个小镇会面。 协商的过程无比复杂,至少在景王来看是如此,却又感觉像是在闹着玩。但最后却出奇顺利,云王表现的非常有诚意,选在了景州这边。 「那殿下什么时候走呢?」 「今日。」 「这么赶,那我让丁香帮着收拾衣裳用物。」 「你不管,有人安排。」 「可……」 「夫人,老奴会安排好的。」福顺在一旁说道。 「好吧。」 「你好好的。」 小花抓住景王拂过她鬓角的手,点点头。 云州 云王府 「殿下,您这么玩真的好吗?」李威在一旁说道。 云王笑了笑,堆满肥肉的脸上小眼睛更是小得几乎看不见,「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 有趣吗?李威满是冷汗。 这事儿一直是他经手办的,可吩咐下来的却是云王殿下这位主子。有哪个跟自己兄弟玩,会一再派探子去人不可言说的地方一再露脸的,派过去的人还一再被教导要表现的笨拙一些,最好一眼过去就露了行迹,反正就是不是让你去探消息的,而是让你被抓的。 对此,李威为手下那些倒霉催的流了无数次冷汗。云王见着反而笑他,说瞎操心放心没事的。 这也就不提了,明明想跟那边搭上,人家那边也递信答应见面,他却玩得更开心了起来。不直接让人回信,反而继续玩着我来你抓的游戏,也不知道景州的景王有没有被他主子弄疯掉。 「哈哈哈,孤王那弟弟从小一副死人脸,孤王一直致力于让他能有些别的表情,可惜小时候忌讳太多不能尽兴,也不知道他这次有没有变脸。」 李威继续流汗。 过了会儿,又说道:「殿下,那成安镇毕竟是景州的地界儿,属下觉得还是要小心为妙。」 「无妨无妨。」云王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能无妨的,王妃知道的话,属下就完蛋了。」另外一个完蛋的是您,这话李威没敢说。 云王脸上的肉颤了颤,道:「那你去安排吧。」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通房翻身记》卷一 作者:璃莫 02、《通房翻身记》卷二 作者:璃莫 03、《通房翻身记》卷三 作者:璃莫 04、《通房翻身记》卷四 作者:璃莫 05、《通房翻身记》卷五 作者:璃莫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