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慢嫁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宫宴过后柳思祺最后一场考试的成绩公诸出来了,这天大早柳思煜和柳思衡赶着马车要去替大哥看榜,等他们挤进那人山人海的地方,这边报喜的人已经把消息传到柳府了。 这样每隔三年的大考,位列前二十的都会有人骑马敲锣一路跑到家中来报喜送卷书,报喜的人会在家门口敲锣一阵等家中的人出来了再喊名次,本来就是大好的事,这声音要让左邻右舍的都听见了才算是喜庆。 柳老夫人笑呵呵的让人封了个大红包给报喜的人,没能高中前三,柳思祺的成绩也已经很不错,排了个第六。 「当 年大郎考了个十四就把老国公给乐的哟。」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让儿媳妇赶紧把报喜送过来的卷书拿去供起来,这边柳思衡他们也才刚刚看到成绩,前三的名字尤 为的大,前二十的列的前面比较好找,柳思衡一眼就看到了,抱起柳思煜高高兴兴的喊着,又挤出人群,边喊边跑去马车那儿告诉柳思祺,「大哥,第六,是第六 啊。」 柳思衡激动着,摇着柳思祺的手,后者挥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无奈笑着,「我听见了!」 「这样进殿面圣的时候还能站在前三甲的后面,大哥,这样你是不是能留在漯城了。」柳思衡想的可远,考生千千万,大哥能考前十就已经很出色了。 「回去了。」柳思祺估摸着报喜的应该已经把消息传到柳府,拉起柳思煜上马车,这边还有路过的人向柳思祺恭喜。 回到柳家后柳思衡急急的跑去柳老夫人那儿报喜,见他们都在前厅等着,进门就高喊,「大哥中了中了。」 「瞧这孩子。」李氏好笑的看着他,「这上蹿下跳的没个正形,我们啊,已经知道了!」 「这事儿应该留给我们来告诉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已经来报喜了。」柳思衡这兴奋减了大半,他好歹是挤了这人群进去看的。 「这就是喜报,别人家想要都没有,你还嫌着,那锣鼓一路过来,今天一早经过柳府门口的都好几回了。」柳老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这喜报的又不止他们一家…… 三日后就要进宫面圣,前一天夜里李氏给儿子送来了新做好的衣服,看着他穿上,正合身了,满意的前后看看,「等你这头落下,你祖母与我也就放心了。」儿子任什么差事的消息下来,她和老夫人就能替他相看亲事,之前虽说商量了几家,但最终的还是要等儿子这边先定下来。 「明日就穿这鞋子。」李氏看了一眼丫鬟拿上来的鞋子,柳思祺点点头,「青芜送过来的。」 「虽然没生个女儿,但这孩子啊,对你们几个是真贴心。」老夫人那儿,她自己这里都收到过青芜自己做的东西,一直遗憾没能生个女儿,如今有这么乖巧懂事的侄女,李氏也觉得不错。 李氏替儿子收着腰,感概道,「思煜顽皮,年纪也还小,再过几年等青芜说亲,你这做大哥的还得替她来撑腰。」 「那是自然。」柳思祺笑了,拉着李氏压她坐下,「她是我和思衡的妹妹,一家子都给她撑着腰呢。」 「你 能这么想就不枉你爹对你的期望了。」李氏让他把衣服换下挂在架子上,虽然这边都有丫鬟伺候着她还是习惯的偶尔过来替儿子看一看,瞥见侍奉儿子的大丫鬟秋怡 进来,李氏想起了什么,等秋怡离开后才对儿子开口说道,「你年纪也不小,屋里的这几个丫头伺候你都有些年了。」 「还得麻烦娘替她们寻好些的人家嫁了才是。」柳思祺知道她要说什么,「到时候我会给她们备些嫁妆,毕竟伺候这么多年。」 「你就一个都不留了?」李氏看儿子这坚决的模样,「秋怡是林妈妈的女儿,可是从小伺候你大的,这情分可不一般。」 「林妈妈是娘身边的老妈妈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给她寻个正经的嫁。」嫁个管事还是能自己当家做主的,给他做通房那就是一辈子的伺候命,不值当。 李氏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罢了,你都做了主,我替她们去寻个好的,到时候还能留在这儿替你打理院子。」 第二天柳思祺进宫面圣,面圣之后到了十月初,柳思祺任职的公文下来了。 最后一场考试成绩佳,面圣时表现又不俗,圣上亲批的几个人中就有柳思祺,也无需柳尚荣再替儿子打点,柳思祺新上任就能去翰林院任修撰。 这一公文下来柳家人的心才算是全然落下,留下有留下的好处,外任也有外任的好处,柳老夫人是希望孙子留下来,在这儿熟悉几年,亲事定下,在安安稳稳的去外任这才最为妥当。 赶着柳思祺这公文下来,很快南松书院那儿成绩也出来了,那儿没有敲锣打鼓的报喜了,就是一封书信送到了柳府,是一副帖子,记着的是柳思煜的名字还有明年去南松书院读书的时间,随着帖子捎带的是入学该付的束修费用,还要另项准备的东西。 这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是柳家刚来漯城第一年,之前柳尚荣上任时小摆过宴席,趁着这入秋的时节,柳思祺高中任职,柳府中又操办了一场宴席,这一回请的客人不少,柳尚荣官场上认识交好的,柳尚义这边的,还有前前后后必须请的一些世家,李氏和许氏二人忙前忙后。 仪都那边柳尚白没空,何氏带着两个孩子前来,孙家人也接到了请帖,柳静言夫妇带着两个女儿,比何氏还早到了一天。 本来只是柳静言一人带着孩子过来的,毕竟孙志还要忙公务,脱不开身。 但柳静言有心想让丈夫多认识一些漯城中的官员,好说歹说把人给叫来了,柳家若是在漯城混的好,将来还能拉丈夫一把。 早到的柳静言也没帮上什么忙,整天是陪着柳老夫人,她深知大哥和小弟都十分听娘的话,于是她就在柳老夫人这边下功夫,旁敲侧击的想要知道大哥如今在朝堂上的情况,一面又隐隐的透露出一些丈夫的能干,不来漯城真是可惜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第三天,临了宴会前最忙时她还是这样,柳老夫人听烦了。 第2章 「出嫁的姑奶奶及早过来,是来忙你嫂子和弟妹的还是就来做客的。」柳老夫人打断了柳静言的话,「妇人家的总是问这朝堂上的事,有失偏颇。」 「娘,我是来陪您的,如今您来了漯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我带着芙儿蓉儿她们早些过来陪您这还不好啊,若是我们也能来漯城,那就更近了,我也能常常来看您。」 「你还真是三句都脱不开去了。」柳老夫人听她说什么都能扯上’来漯城’的边儿,不怒反笑,「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能更近了,如何能常常来看我,是不是要你大哥帮你们,把孙女婿给调任到漯城来。」 柳静言脸上一喜,柳老夫人下一句话后她的脸又垮了下去,「你当你大哥是什么身份,首辅大臣都没这能耐随意调人,你以为这朝廷缺了你大哥不能行了,他能有这本事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娘,二弟不是也来了。」柳静言讪讪着神情没继续往下说,柳老夫人哼了声,「你还没三郎媳妇懂事,她比你晚来一天,这几天也没闲过,都在帮你大嫂的忙,你呢。」 「她那是有所图,讨好了大嫂,想让大哥帮他们家。」柳静言素来是看不起三房那一房的人,在她眼里不是一个娘生的,三弟永远都是庶子。 「你也一样是有所图,你怎么没她聪明。」柳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在我这儿提起这事,女婿可知道。」 柳静言眼神一闪,正欲说呢,柳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他若是没有这想法想过来,和你知会过了不要提这事,你做妻子的就不要再强压着要他做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宅内事,孝顺公婆好好教养两个孩子才是你该做的,男人在外的事你一个妇人家老是指手画脚的成何体统。」 被说了这么一通柳静言不再说了,不过她也仅仅是嘴上不说而已,若是真能这么容易说的通道理,她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边嫱妩院内,到了有两天的柳青妍见到柳青芜十分的亲热,比她们俩更亲热的那就是柳思煜和柳思旭了。 一个少了能在国公府中领导自己作威作福的伙伴,日子过的寂寞如雪。 一个缺了在自己身后打闹顽皮随时能附和凑趣的小跟班,日子过的更加寂寞如雪。 一等相见,亲密的难舍难分,晚上睡一块儿不说,白天也是不肯分开,去哪儿都是两个人。 「你们不在府里无趣多了。」平日里性子安耽的柳青妍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足以见得偌大的柳国公府里如今是有多安静,少了两房人,老夫人又不在,宅子小一些也就罢了,就是因为府邸太大才显得冷清。 「若是得空的,你在这儿多住几天。」柳青芜拿着新送过来的簪花给她试戴,又换了一支,最后挑了个粉色的给她戴上,「这个漂亮。」 柳青妍伸手抚了抚,「爹一个人留在家里,留不久呢。」拿起一朵翠绿的要往柳青芜头上戴,「你试试这个。」 「夫人之前送来的那一套面饰小姐还没戴呢,我拿出来给您试试,正好能戴。」翠玲看二小姐给自家小姐挑着簪花,从柜子里取出锦盒打开来给她们看,「小姐,您看这个是不是正好配您的衣裳。」 许氏送的面饰很好搭衣服,就是柳青妍穿的这身也能搭配,翠玲拿起其中的对钗给柳青芜试了试,「二小姐您看合不合适。」 「好看。」柳青妍点点头,「大姐姐就戴这个吧。」 「太沉了。」柳青芜推了推,这一套面饰是挺漂亮的,就是宝石镶嵌着戴着沉,柳青芜看来看去还是喜欢这镯子,拿起来刚要戴上手,那边知叶进来禀报,说是两位表小姐来了。 孙玉蓉跟在后面走了进来,一进来视线绕过即刻就看到桌子上的面饰盒子,眼睛一亮,开口夸道,「青芜表姐的东西可真漂亮。」说着自顾地坐到了柳青妍的旁边,伸手拿起盒子里的对钗往自己头上试去。 可 她梳的双鬓包头并不合适带对钗,孙玉蓉试了两下自己都觉得不好看,放了回去,转眸又看到柳青芜把镯子放下,笑嘻嘻的拿过来说道,「青芜表姐,这个让我试试 吧。」没等人答应直接就把镯子戴在了手上,拉起袖子看了看,脸上的喜欢丝毫都不掩饰,「这个好看,真合适呢。」 「玉蓉,把镯子还给青芜。」孙玉芙头疼的低声劝她,出门时爹就告诫过她们,但到了柳家后她就全忘了。 「表姐都没说呢。」孙玉蓉嘟囔着,不过还是把镯子褪了下来,双眼盯着被放回去的镯子,一路顺着翠玲的身影到了柜子那边,直到锦盒被收进柜子里才不舍的转了回来,神情里还想讨要。 即便是上回被孙志罚了一回,孙玉蓉只是收敛了一些,性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了,看的喜欢的还是想要,所以留在嫱妩阁里时她的视线就一直在柳青芜的屋子里扫来扫去,最后视线定在了柳青芜的琉璃灯上。 孙玉芙是不许她再提出些讨东西的话来了,见她开始看别的东西忙开口建议,「青芜,我看你这花园打理的不错,不如我们去外头亭子里坐一会儿吧。」 柳青芜点点头,吩咐知绿去亭子里摆茶点,四个人起身要出去,还是没挡住孙玉蓉的架势,她直接朝着柳青芜开口,「青芜表姐,你那灯好漂亮,能不能取下来让我瞧瞧。」 这一盏琉璃灯点的时候少,多是放在柜子上作观赏的,几年前她故意打碎大哥送她的蓝珊瑚的事她还记得呢,怎么可能再拿东西给她看,柳青芜面不改色的拒绝,「不能。」 孙玉蓉神情一讪还想说,孙玉芙用力的拉住了她,把她往外拉,笑看着柳青芜她们,手上的劲道丝毫未减,「我们先出去,你们可快一些。」说罢,直接把孙玉蓉给拉出去了。 柳青芜和柳青妍相识一眼,抬脚走出屋子,翠玲在后头吩咐知叶,「小姐出去了,不论来了谁都不能让她进小姐的屋子,可记住了。」还是得以防万一,谁知过了几年后这表小姐还会不会再做一次那样的事…… 第3章 亭子里孙玉蓉一直嘟着嘴板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孙玉芙不会去哄她,柳青芜更不会了,到最后她一跺脚,直接离开了嫱妩阁说要回去找娘。 孙玉芙跟着过去了,柳青芜也以为这事儿算是结束了,谁想傍晚去祖母那儿请安时,孙玉蓉当面挨着柳老夫人撒娇着说喜欢青芜表姐的镯子,要柳老夫人和柳青芜说说,把镯子送给她。 「就是一个镯子,你还和你外祖母撒娇上了。」柳静言嗔笑,孙玉蓉挽着柳老夫人的手,嘟嘴哼着,「我喜欢啊,可是我不好意思和表姐提。」 「那你就好意思和外祖母说了?」柳老夫人看着她,孙玉蓉也不脸红,「因为外祖母疼我啊。」 这样的姿态陪着柳青芜一块儿来给柳老夫人请安的柳青妍看着也惊呆了,如此这般讨要东西,她还是头一回看到。 「你喜欢镯子,让你娘给你去打一副就行了,那是你表姐的。」柳老夫人没有吃她这一套,又不是没那银子买不起东西,何必讨别人的,见什么都想要的性子太小家子气了。 「打来的又不是一样的,我就喜欢表姐那个。」孙玉蓉见讨不成,开始有些耍无赖,柳老夫人眉头一皱,「你喜欢的别人就得给你,谁教你这么霸道的理。」 孙玉蓉身子一缩,有些委屈,看这模样好像一屋子的人都欺负她了似的。 柳青芜吩咐知绿回去一趟,过了一会儿知绿把面饰的盒子拿过来了,祖母护着她,那边姑母护着表妹,若是再往下说说不定玉蓉表妹要开始哭闹了,她不能让祖母为难,左右不过是一套面饰品。 「既然表妹喜欢,分开了也不好看,一套的面饰就都送给你吧。」知绿把盒子拿过去,孙玉蓉拿在手中抱入怀里,知道装乖巧,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表姐。」 柳老夫人看向柳静言,后者本是看着女儿笑的,接触到柳老夫人目光是神情微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柳老夫人意思,礼尚往来,侄女送了东西给她女儿,这做姑母的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收了,该回礼。 柳静言眼微抽,慢慢的褪下手上的金镯子,柳老夫人还看着她,柳静言又褪下右手上的金镯子,虚笑着看柳青芜,把这一对镯子让知绿拿过去,「青芜待你表妹如此客气,姑母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这镯子你收着。」 「收着吧,觉得大了到时候去铺子里打成小的戴。」柳老夫人可没替女儿心疼什么,直接让柳青芜把镯子收下。 「多谢姑母。」柳青芜笑着收下了金镯子,这边的孙玉蓉才没管自己娘送了高于这面饰价值的东西给表姐,她如愿了她就高兴了。 夜里吃饭时孩子们坐一桌,孙玉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换了个发髻,把柳青芜那一套的面饰都带上去了,对钗,耳环,镯子,还有项链。 这边的许氏看到那几件首饰在孙玉蓉身上时神情变了变,一旁柳静言见她看着自己女儿,笑道,「她央求着戴呢,就都让她戴上了。」 许氏呵呵地笑着,「喜欢戴就好。」回过头来喝着碗里的汤,心思走远。 柳静言说了几句都没得到她的回应,伸手拉了拉她,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啊。」许氏摇摇头,忍了忍还是开口说道,「大姐,玉蓉还小,这一套面饰戴着,玩闹起来怕是容易摔着呢。」 「摔着就摔着罢了,再添就是,她喜欢呢。」柳静言无所谓道,许氏见她这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柳家举办宴席,来了不少客人,收到帖子的基本都到了,没到的也派人送了礼过来。 前 院东侧花园的几间暖阁内都坐了客人,柳老夫人招待了前来的涂家老夫人,花园内柳青芜带着钱小姐过来,到了亭子这边柳青妍她们也在,柳青芜拉着钱若盼坐下, 几家小姐刚刚聊到了漯城中的近日比较风靡的新曲谱,末了,其中连尚书家的小姐连惠儿忽然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呢,这些曲谱算什么,宫宴后最风靡的曲谱是平 乐曲。」 参加过宫宴的几家小姐一下听明白了,柳青妍她们还有些不明所以,连惠儿眨着眼睛笑眯眯道,「来,给我倒一杯茶先润润嗓子。」 一旁尤家小姐轻挤了她一下催促道,「喝什么茶,你还知道些什么。」 「急什么,郑国公府可就在我们家隔壁呢。」连惠儿十二三的年纪,在这群人中算是最年长的大姐姐了,摆足了谱,等的尤家小姐急了,这才缓缓说道,「宫宴后的第二天郑家就把家中本来养的歌姬给遣散了,那郑家小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羞的好几天都没出来。」 「郑姐姐她是病了。」钱若盼小声的说道。 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连惠儿也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表姐告诉我的,表姐去看过她的。」被这么多人看着,钱若盼更加不好意思了,往柳青芜这边靠了靠,轻轻说。 钱若盼的外祖家是秦大学士府,秦家三小姐和郑家小姐关系很好这件事她们也都知道,所以对钱若盼说的话并没有产生质疑。 半响,尤家小姐说了一句,「要是我的话肯定没她做的好。」 「要是你的话在台上肯定就已经晕过去了。」连惠儿捏了捏她的脸,「不过你也没那机会上去就是了。」 尤小姐怒瞪着连惠儿,后者嘻嘻的笑着,拿起桌子上的一颗蜜枣塞到她嘴里,「好了,你多吃点。」 尤小姐哼了一声,顶着塞的鼓鼓的小嘴,傲娇着可爱。 很快她们又把话题说到了别处,珍宝阁新出了什么首饰,哪家布庄里新进了好看的布,入冬的衣服有哪些新花样。 姑娘们凑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 过了一会儿柳思衡他们从这儿经过,正在说笑的孙玉蓉忽然神情定了定,看向柳思衡身后的人,转头问柳青芜,「表姐你知道他是谁呢。」 第4章 柳青芜转过头去,跟在二哥身后的,她只认识那个涂乾昊,「你指哪个?」 「就是他啊,你看他看过来了。」孙玉蓉忽然脸颊一红,「就是那个。」 看过来的是涂乾昊,柳青芜看到表妹脸上这一副羞死人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顿了半响才开口,「那是涂家少爷。」 「是不是我娘说过的那个涂家。」孙玉蓉小手揪着帕子,「说是要娶午时三刻女子的那个涂少爷。」 她才多大呢。 柳青芜在那儿久久无语,脑海中转无数句话愣是没能说出一句来,孙玉蓉也不需要她回应自己,看着那几个人走远了,她又坐回来,低着头绞着帕子,独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宴会结束之后柳静言一家多留了几日,这几天孙玉蓉也是一直戴着柳青芜送她的面饰,换了衣服还是戴着这一套,后来许氏还送了一套过去想让孙玉蓉做替换着戴她都没换,直到离开那天都还戴着,足以见得她有多喜欢。 空的这几天李氏带着她们在漯城游玩了两日,一家子出行人也不少,十月这秋季天还不算冷,柳家租了一条船让他们在船上游河半日,又带着她们去了几家漯城中有名的首饰铺子,三天后柳静言一家出发回仪都,去时的东西比来时的还要多。 何氏带着一双儿女也准备跟着他们一块儿回去,热闹过后的柳府又安静了下来。 柳 青芜替柳青妍备了礼物一并让她带回去了,翠玲替柳青芜算着嫱妩阁的进出,一旁的知绿替柳青芜不平,「小姐,往后表小姐再来,您这屋子里的东西可得好好收腾 收腾,别又让她看去了什么,您这儿求不成她当着您的面还在老夫人那儿求了。」真的是太无耻了,这不是明摆着让小姐不好做人么。 「老夫人拒绝了,小姐您其实不送也无碍。」翠玲笑拍了拍知绿,柳青芜摇头,「我不送是无碍,祖母护着我,我就不能让她老人家更难做。」 翠玲轻叹了声,小姐在这家中过的太小心翼翼了,要顾着老夫人的心情,还要顾着老爷夫人的心情,什么都替别人想着了,总是为自己少打算了一分。 「只是一副面饰罢了,我平日里戴的也少。」柳青芜对那面饰并不在意,若换做是琉璃灯的话就算是老夫人开了口她也不会送给表妹,「姑母不是回了一对镯子,拿去珍宝阁里融了打一副新的,余下的你看有什么新样式照打了就是。」 翠玲拿了镯子出去了,柳青芜起身前去给许氏请安,刚过了回廊到含芳院门口,另一头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丫鬟,柳青芜侧身让了让,那丫鬟奔着跑向含芳院内的主屋,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方妈妈,快请大夫,童姨娘见血了。」 紧接着有人匆忙出来去请大夫,方妈妈大约是进屋子禀报去了,声音远了许多。 似乎来的不是什么时候,柳青芜转身,「回去吧。」 天暗下去时含芳院那儿传来了消息,童姨娘小产,五个月大的孩子没能保住,还是个男孩,童姨娘悲伤过度晕过去了,大夫没找出小产的缘由来,最终把结果定在了童姨娘自己体虚,身子骨羸弱撑不住孩子,所以保不住。 但实际上童姨娘的身子骨并不羸弱,从发现有身孕时腹痛过一回后一直都怀的很顺利,每一回大夫过来诊脉都说怀相很好,腹中胎儿很安稳,但她就是坐在那儿替孩子绣着出生时穿的肚兜,绣着绣着下腹一阵的痛,紧接着的就出血了,等大夫过来时孩子已经保不住。 这时柳尚义已经回来了,得知此事自然是留住了大夫让他再仔仔细细的查,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才会这样,最后连童姨娘随身携带的香囊都查了,都没有问题。 大夫也十分的为难,小产这件事本就是难症,究其原因除了吃了什么外很有可能是本身的身子骨不好,也有可能是胎儿本身不好,在腹中呆了几个月忽然小产的有很多,若非要说法,当初童姨娘发现有身孕是误食了桂圆薏米导致的腹痛,那么如今的小产和这个也有关系。 大夫开下几贴药离开,小产后也是要坐小月子,童姨娘还没醒来,柳尚义留了一会儿跟着许氏回了含芳院,许氏命人给他去打水,「先洗个脸再用饭吧。」 「你上次不是赏了一套面饰给童姨娘么。」柳尚义坐在那儿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看她去那儿绞面巾忽然开口。 许氏拿着布巾的手猛的一抖,平稳下来后用力拧干,拿了过来,语气里镇定如常,「是啊,怎么了?」 「再备一套送去给她,送些好药过去,如今孩子都没了,好好补偿补偿。」柳尚义从她手里接过了布巾,触及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微凉,抬头看她,「你的手怎么也这么凉,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都这月份了,我是替她难受呢。」许氏心中松了一口气,神情里一抹哀叹,等他擦过了脸命人布桌,把布巾放在盆子里走回来,「我会再替她预备些好的送过去,不过这还是需要时日去化解,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 「你多过去看看她。」柳尚义捏住她的手,还是有些冷,关切她道,「最近天冷了,你也多注意些身子,平姐儿的药可准备了?」 「等你说还来得及呢,早就备下了,每一次都是希望明天不必再吃了,也是怪我,怀着她的时候几番动气,若是心平气和的怀着这个孩子,她的身子也不至于这么差。」许氏不断的说这话来平衡刚刚心中的惊颤,低着头,放在怀里的手捏紧又松。 「那 也怪不得你,出的事多,不过说来奇怪,童姨娘好好的,大夫说也没吃错了东西,怎么忽然就这样了。」珍儿端了饭菜布好桌子,柳尚义喝了一口汤,心中那疑惑尚 未平定下去,他想的没有大夫那么复杂,能够找寻出各种可能小产的内在理由,他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好好的身子会忽然间小产,这还不够奇怪 么。 许氏替他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淡淡的,「也不光是吃错了东西,也有人生来就不孕的,这些疑难杂症也是难究其因,童姨娘如今还年轻着,等她养好了身子将来还会有的。」 第5章 许氏刚刚说完这句话,那边童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到了屋外,说是童姨娘醒了,想见老爷。 「醒了就好,吃过了再去吧。」许氏替他舀了汤,柳尚义放下筷子,「先去看看。」 许氏拿着汤勺的手一滞,柳尚义已经起身出去,许氏放下勺子拿起布巾擦了擦嘴吩咐,「小厨房里的替童姨娘煮的东西可备好了。」 「夫人,已经备好了。」珠儿进来禀报,许氏这才起身,「取过来送去童姨娘那里。」说着她也出了门,朝着童姨娘的院子走去…… 童姨娘在柳尚义怀里嘤嘤的哭着,谁不知月子中不能掉泪的,可她没的是自己怀胎的孩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把自己的情绪给控制住了,柳尚义轻拍着她的背,童姨娘揪着他的衣服哽咽道,「老爷,您要为我的孩子做主啊。」 「你 养好身子,将来还会有的,大夫说你这是身子羸弱的缘故,当初腹痛也有些关系。」柳尚义安慰着她,童姨娘流着泪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之前大夫来诊脉都说 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人容易累,还会乏力,总是提不起精神,那时候才不对劲的,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有 了身孕就是会觉得累,人易乏力没有精神,到了后几个月更是不舒服,夜里常常会睡不好,腿肿难翻身,还会做恶梦,我怀两个孩子的时候都是如此,这些都是月份 大了会有的症状。」许氏进来,身后跟着珠儿,把食盒放下,许氏看着童姨娘安慰道,「月子中忌哭,再难受也不能这样,先吃些东西补补元气,把身子养好了,以 后都还会有。」 童姨娘不断的摇头,她虽是记不得具体的日子,可约莫就是从七月末开始就觉得不大对了,她的这个孩子怀的十分稳当, 害喜都不怎么有,也不挑食,大夫说孩子好,她自己心情也不错,唯一的症状就是嗜睡了些,并没有觉得乏力,有时候夜里睡的好白天精神就很足,怎么会越来越没 精神呢。 「老爷,我觉得不大对,七月末开始就觉得不大对,不该像是有身孕的症状。」童姨娘哭着,她想说被害的,可这被害的依据是一样都没有,所以她明明感觉不对却什么都描述不出来。 「若 是你觉得不对,你就好好想想,七月时有哪些变化,吃的用的,想归想,不能再哭了。」柳尚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一旁许氏听着,眉宇微动,最终是笑着拉柳尚义 起来,让童姨娘身边的丫鬟伺候她喝汤,「如今你觉得不对,若是等你再有了孩子便也不会觉得这些症状不对了,如今你好生歇着,不要想太多。」 童姨娘安静的喝着汤,也不哭了,只是红着的眼眶和轻微的啜泣声透露着她的难过,她才刚刚替孩子做好了一身衣服,就这半天的功夫孩子却从她腹中消失不见。 许氏拉着柳尚义出了屋子,「我让珠儿今夜在这儿候着。」 「你有心了。」柳尚义看了她一眼,等到这事儿差不多告一段落,现在站在这儿了柳尚义才恍然察觉,妻子似乎变的柔和了。 过去她在对待童姨娘有身孕的事情上总透露着不满,不论是他去姨娘屋子里还是在她面前提起几个姨娘,提起庶子,妻子都会不愉快。 可如今童姨娘小产,她却反倒是温柔了,他倒不是觉得她应该高兴,但至少她心中是觉得舒坦了的,也不该是这样的神情。 柳尚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为生出这样奇怪的念头,就是看着妻子那半边柔和的神情,那想法就难以遏制的冒出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柳尚义的这一异样感一直持续到了童姨娘月子出,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 这一月的时间里许氏对童姨娘可谓是悉心照顾,备齐了所有,缺什么送什么,隔几日便回去看看。 直到童姨娘月子出,年底至,府中要置办年礼事情越来越多,许氏才渐渐恢复到过去那样子,如此柳尚义才觉得她正常了些。 年礼都是来来去去的事,大到以柳国公府为名义送的,小到柳青芜自己与刚认识的几家小姐之间的来往。 仪都那边的年礼是最早送到的,国公府那儿何氏早早的备下了年礼趁着尚未下雪赶紧送来了漯城,没几天王家那边的东西也送到了,其中还有王媛儿给柳青芜送过来的东西。 十二月迈出到腊八的这些天,漯城开始下雪,柳府这边李氏也忙着打点年礼的礼册,赶早着派人把东西送去各家。 柳青芜把回送给王媛儿,给青芜和思旭的,还有送去慕家的东西一并放在李氏差遣回仪都的马车上,柳家门口进进出出的接连忙了几日没有停歇。 这是柳家在漯城的第一个新年,颇具意义,柳家兄弟俩的任职稳定下来,长子柳思祺又顺顺当当的留在了漯城,柳老夫人和大儿媳妇几经相看,终于替孙子寻了一门亲事,准备趁着过年前去定下,等来年准备准备,下半年就能把孙媳妇娶进门了。 柳尚义素来也是爱热闹的人,早先就让人从南边带了不少烟火回来,满满当当的放了半间屋子,可把几个小的给高兴坏了,还没到年三十就已经开始算着到时候得怎么放。 正是这样热闹的气氛,理应所有的事情都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就在十五过后漯城的第一场雪停了,十六下午柳静言一家子毫无征兆的突然到了柳府,一进柳家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孙志提早休息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过来,这就是拜年也太早了,何况他们真不是来拜年的。 下马车时柳玉蓉是被裹在裘大衣中由孙志抱下来的,一路抱到缀锦院都没放下,柳老夫人听闻时先是一愣,等看到这一家子到了缀锦院,外孙女在女婿怀里,女儿又一脸焦急,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让女婿把孩子抱进里屋,柳静言此时看到柳老夫人情绪也难控制了,泪水扑簌的开始往下掉,「娘,我们玉蓉这是遭人害了啊。」 第6章 这边冯妈妈已经替孙玉蓉把厚厚的裘衣给脱下来了,拉下遮着面的纱巾时吓了一跳,孙玉蓉这整张脸都浮肿了,浮肿不说,脸上还起了红红的小疹子,斑斑点点的密布在她本白皙客可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孙玉蓉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外祖母,脸肿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双眸红肿看着柳老夫人,哭的十分可怜。 冯妈妈把她的外套整件褪下,不止是脸,左手的手腕也是肿的,冯妈妈替她脱的时候她还疼的哎哎叫。 若不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外孙女,换做另外的场景,柳老夫人肯定是认不出来了,眼前的孙玉蓉脸肿的基本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 「娘,你看看这孩子。」柳静言又看到女儿这样,哭的更伤心了,拿起帕子替女儿擦眼泪,又怕弄疼了她,只能轻轻的掖着。 「先去请大夫。」柳老夫人让秋霜赶紧出去请大夫,转头看孙志,「一路赶来还没吃东西吧,冯妈妈,吩咐厨房备些菜送过来。」 「岳母不必忙,来的路上吃了些干粮,并不饿。」孙志赶忙拦着。 「大冬天的吃干粮能有什么劲儿,姑爷您喝杯热茶先等会儿,我去去就来。」冯妈妈笑着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几个人,孙玉芙扶着妹妹,柳老夫人这才开口,「这么大老远跑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您看看这个先。」柳静言从带来的包裹中拿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来,匣子的放着的是当初孙玉蓉看上,柳青芜送给她的这一套面饰,只不过里面的镯子已经裂开了,垫了布的底下还有些黑褐色的粉末,项链的宝石也被挖起来了两颗。 「这是什么。」柳老夫人指着那粉末。 「这 些就是把我们蓉儿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娘你可知道,这镯子里,项链里塞满了这东西,大夫说这些是极寒之药,放在这些首饰中时常佩戴的话粉末会渗入到体内, 时日一久,很可能会导致今后难有孩子。」柳静言说的时候嘴唇颤抖,「如此歹毒的心肠,这是要置蓉儿于死地啊。」 柳静言说起来还有些后怕,女儿十分喜欢这一套面饰,从漯城回去之后也时常带着,让她换了别的也不肯,就是喜欢这一套。 女儿喜欢,柳静言也就由她戴着,不过是一套面饰,摔了就摔了,可哪里知道戴了一个多月后戴出问题来了。 四天前仪都的雪停了半天,孙玉蓉在屋子里呆的闷,恰好孙家的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带着孩子来孙家看孙家二老,几个孩子就在院子里玩雪。 起初是冷的,不过玩雪打起雪仗来不一会儿就热了,孙玉蓉出了一身的汗,孙静言怕她过会儿汗下去了受冻着凉,于是让奶娘带着她去沐浴一番。 白天沐浴孙玉蓉也不愿意,碍着娘吩咐的,乖乖去洗澡了,把脖子上头上的首饰摘了后不肯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 等到洗完澡没过去一会儿她的左手就开始泛起了红疹子,奶娘给她上了些药膏,她也没和柳静言说,穿好衣服佩戴好其余那几件首饰出去和孙家的姑奶奶请安后,下午时午睡起来人就不对了。 本来只在手上的红疹子,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她整张脸,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那儿,孙玉蓉还觉得头皮痒,浑身上下的不舒服,等柳静言询问赶来时她已经挠破了好几个包,脸都开始肿了。 柳静言吓了一跳,赶紧派人去请大夫,请来了大夫却说是碰了什么在皮肤上,有些中毒了才会起疹子,嘱咐孙玉蓉千万不要去抓破那些红疹,若是破了溜出来的东西触碰到别的地方会引起肿痛。 大夫开了药,柳静言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被两个姑奶奶带来的孩子所害的,否则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玩了一场雪就不对了,为此她还去和孙家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争执过,问她们到底让孩子对玉蓉做了什么。 孙 玉蓉吃了二天的药效果很慢,白天她克制着没去抓,到了夜里睡着了,痒起来睡梦中不自觉的回去用手挠,即便是套上手套也会拿手去蹭,皮肤娇弱,疹子一碰就 破,到了第三天早上起来,孙玉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脸肿的眼睛都被挤眯成了一条缝隙,嘴巴一直合不拢,好像侧个身口水就会流下来,张嘴想说什么,含 含糊糊的都说不大清楚。 孙玉蓉急了,不顾丫鬟的阻拦直接跳下床去梳妆台看,这一看,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一声尖叫下孙玉蓉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这么恐怖的样子,甩手去砸镜子,此时一直都舍不得摘下的镯子甩在了铜镜上,啪嗒一下裂了开来,里面的黑褐色粉末撒在了梳妆台上。 「玉蓉吓坏了,我又请了大夫过来让他看看这粉末到底是什么,大夫说就是这东西导致玉蓉变成这样,娘,要不是这一次发现,等以后,以后玉蓉会变成什么样子。」柳静言没敢往下想,以女儿喜欢这一套面饰的程度,里面的东西很快就会都渗入到女儿身体里,那后果呢。 「娘,您说怎么能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蓉儿是哪里得罪了她,她还是个孩子啊。」柳静言知道女儿会这样是因为这一套面饰的关系,即刻让丈夫告了假带上孩子来漯城要说法来了。 柳老夫人看了外孙女几眼,孙玉蓉呜呜的哭着,那模样实在是可怜,开口喊了守在外头的严妈妈进来,「去把大姑娘请过来,若是外头有人问起了,别说姑奶奶为了什么事儿。」 严妈妈合上门出去了,冯妈妈把食盒领过来,柳老夫人让他们先吃些东西,「再心急也不能累着自己,大夫很快就来了,玉芙来,先吃饭。」 柳静言哪里吃的下,不过孙玉蓉确实是饿了,她如今也吃不下大口的东西,只能喝粥,柳静言就喂她喝了些清粥,看着女儿这般样子,瞧着心头酸着,泪水又扑簌的往下掉。 柳青芜和大夫一前一后到了缀锦院,她并不知姑母一家在,进了屋看到卧榻上的表妹后直接就愣住了。 第7章 这是玉蓉表妹吧。 孙玉蓉看到她却激动了,挥手冲着她喊,「就是你,你要害我。」七个字说的含糊不清。 「你这丫头,你表妹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要害她,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歹毒。」柳静言冲过来就像拉扯柳青芜,被严妈妈一下给拦住了,柳青芜还没从‘表妹怎么变成这样’中反应过来,再听姑母这般指责,更是疑惑不解了,「我何时害了表妹?」 「你还要抵赖,我就说你怎么会肯把整套的面饰都送给蓉儿,原来是没安好心。」柳静言指着那木盒子,严妈妈拦着她拉不到柳青芜,她只能坐了回去。 看得见那木盒子中的首饰,虽然是被抠的面目全非了,柳青芜还是认得,「这的确是我送给表姐的,不过姑母,若是表妹没有向祖母开口,我并不会把面饰送给她,她在嫱妩阁的时候已经向我讨过一回了。」 「就 是她讨了你不肯给,在老夫人面前又开口,你才心生了恨意,故意在里面塞了毒粉整套送给她的,是不是。」柳静言拿着木盒子扣的吭吭响,柳老夫人只让严妈妈拦 着她别伤到孙女,也没阻止她指责,让她说个痛快,「小惩戒的也就罢了,你还放这样的毒粉,你是要让你表妹一辈子就毁在这上面了你才甘心,你说你这么歹毒的 心肠是和谁学的,谁教你用这么歹毒的手段来害人!」 柳青芜听明白了,她的面饰里塞了药粉,表妹戴了如今出问题,是她故意加害的。 「姑母,虽然不知那药粉是什么,不过之前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把面饰送给表妹,如此说来,在祖母这边短短的时间,只够来去拿东西,我又如何能将药粉放到首饰中去的,便是那镯子,也不是这么容易放药粉进去。」 东西是她自己非要了去的,柳青芜本就没有送的打算,早有预谋才会在首饰中动手脚,临时拿过来给她的,哪有这足够的时间使坏。 柳静言语噎,「如此狠毒的丫头,不是你还有谁!」 柳青芜看向大夫那边,她还不知道这些药粉究竟会导致的后果是什么,只瞧着表妹变成这样就已经足够严重的了,柳老夫人也没有说话,等着大夫这边出结果。 「多 些时日等毒褪下去了脸上的红肿也能褪了,不过小姐抓破的地方不少,倘若留了疤痕,需要更多时日去消减。」大夫看完后下了诊断,和仪都那边大夫说的差不多, 出了汗首饰里的粉末渗入的快,又因为孙玉蓉沐浴的时候都没摘,浸湿了镯子,里面的粉末融了后大量渗入皮肤才引起了起疹子的反应,这看起来恐怖了些,其实比 起日积月累无声息侵蚀的后果,这个要轻微的多。 「若是没察觉,戴的时日久了,寒根入骨也就难治了。」大夫开了药方,问柳老夫人讨要了一些粉末,「这药粉的方子并不多见,里头的几味药还要回去看看。」 柳静言听大夫说只是表面的影响大了些,实际上没有严重到女儿将来会难以生育,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柳老夫人抓住了他说的药粉不多见,「杨大夫,你见多识广,这样的药多用于什么。」 「有 类似这样的方子抓的药,多是画舫春楼中的人前来抓去煮了喝的,药性也是依据方子的不同有强弱,这些药粉的药效很强。」大夫说的简而言之,那就是类似的避子 药了,画舫春楼中的女子多是长期服用这些汤药,身子骨虚寒就难难有身孕,还有的,那就是暗地里说不清楚的一些用处了。 柳静言抱着女儿,刚刚才松了一口气,心又悬了悬,看着柳青芜的眼神变幻莫测,她是认定了柳青芜要对自己女儿不利,否则这一切怎么解释。 杨大夫开了药,严妈妈跟着他前去抓药。 柳 老夫人从孙女进门开始就看着她,这一懵一愣的,怎么都不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再者孙女是自己养大,什么秉性柳老夫人还不清楚么,心善的很,最舍不得的就 是别人为了她为难,若不是外孙女讨要到这份上她也不会把东西拿出来,这会儿柳老夫人开始担心起孙女有没有戴过这些东西。 「青芜,这面饰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你可戴过?」柳老夫人后悔刚刚没让杨大夫给孙女也把脉瞧瞧,让她到自己身边来,摸了摸她的手,发觉有些凉,这心里头越发的担心了。 「母亲送给我之后我就没戴过,一直放着的。」从进门到现在再听大夫说完,柳青芜也理顺了这前后,抬头看着柳老夫人,「七月时去含芳院请安时母亲送给我的,说是以后出去走动的多,得有几套像样的。」 柳静言这边一听,即刻就想起了两个月前来柳家那次,宴会时候弟妹和自己说过的话,她说让蓉儿换一套,还说要另外送一套给她可以换着来,之前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现在回过头去想,柳静言觉得弟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问题。 听到柳青芜说没戴过柳老夫人神情松了松,随即沉凝了下来,是二郎媳妇送给青芜的,之后被外孙女拿去了,若是青芜没送,戴着了,将来出事的就是她。 「娘,是弟妹她。」柳静言头脑转的极快,这头说完是侄女,一听是弟妹送的,想想是有问题,那头又转到了许氏身上去。 「事情没有全部查清楚,一会儿说是青芜,转口又说是别人,若是再出来个人,你是不是又转口风了。」柳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先带玉蓉去厢房里好好休息。」 「娘,那这事。」 「你陪着玉蓉过去休息就行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柳老夫人打断她的话,「留在厢房里,我没派人过去你别自己做主去说什么。」 柳静言瘪了瘪嘴,最终还是听了柳老夫人的话带着两个女儿去了厢房内,孙志也陪着去了,柳老夫人摸摸柳青芜的头语气柔了很多,「你还记得是哪天送你的。」 「七月十前后的日子,早上母亲不在,傍晚时去请安时她已经回来了。」具体哪一天柳青芜也记不大清了,不过许氏出府就那么几次,也不难查。 第8章 「你先回去,这件事交给祖母来办。」柳老夫人拍拍她,「玉蓉的事和你无关,她这样你也无需自责。」 柳青芜点点头,柳老夫人让秋霜送她回嫱妩阁,随即命人去找家中的车夫,把七月十日前后许氏出府去了哪里,在哪儿停留做过什么都细细的问了回来。 许氏是七月十一这天一早出的门,去了许家,之后回来车夫载着她在珍宝阁停留了一趟,车夫看着跟随着许氏的丫鬟抱了四个锦盒上了马车,随后就直接回柳府了。 在这之前除了涂家山庄那一回,刚来漯城没多久,许氏也没有单独出府过,柳老夫人又让人把这些几件首饰拿去珍宝阁辨认是否从他们那里所买,等到了夜里柳尚义回来,柳老夫人这边直接把他在大门口拦住,请来了缀锦院…… 含芳院这边许氏左等右等都没有见丈夫回来,派人去前院打听才知道半个时辰前丈夫就已经回来了,只是进门直接被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下午姑奶奶忽然到来,进了缀锦院后就没出来过,如今老夫人那边又把丈夫请过去,许氏心头突突的跳着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去缀锦院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许氏派了人出去。 没 多久珍儿回来了,许氏看着她,「可有打听到什么。」珍儿摇摇头,老夫人的院子平日里就打听不到什么,刚刚她过去,门口守着的婆子嘴巴跟缝了线似的,任她怎 么问都不肯说,塞了银子都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夫人,我从别的婆子那里打听到了些别的,说是下午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严妈妈去请过大小姐,前院的王婆子 说姑奶奶一家到了没多久秋霜就出去了,还请了大夫回来。」 老夫人肯定没生病,上午她还带着孩子去请安过,珍儿这些话让许氏更加的坐立难安了起来,姑奶奶一家到的时候孙姑爷似乎是抱着谁,老夫人为谁请的大夫,又是谁病了。 许氏心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整个人霍的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方妈妈。」 在外屋的方妈妈赶忙进来,「小姐。」 「童姨娘那儿可弄干净了。」方妈妈扶住她坐回去,「干净了,处理干净了。」 许氏伸手想去拿杯子,方妈妈替她拿来放在她手中,许氏颤抖的猛喝了两口,「干净了就好,我娘那边怎么说。」 「老夫人那边早就替小姐办妥了。」方妈妈替她顺着背,许氏嘴角上扬,笑了,「那查到我头上也没证据了。」 许氏连着叨念这句话三四遍,像是要给自己吃定心丸,方妈妈坐下来陪着她,慢慢的替她顺着背,许氏捏紧着手中的杯子,眸子里的神情闪烁不定。 这边缀锦院内,屋子里已经陷入死寂有很长的时间,柳尚义难以置信的看着盒子里的首饰,对刚刚柳老夫人说的话还处在震撼中。 妻子从珍宝阁买了面饰回来送给青芜,青芜未曾佩戴,被外甥女拿去之后时常佩戴,最后戴出了问题,首饰里面添了药粉,佩戴的日子久了,药粉会至人不孕。 「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还没查清楚的。」柳尚义还没消化完这些话。 「唯 一没有查清楚的就是做这面饰的工匠不知去了哪里,时间过去这么久,若是直接责问,大可以说这东西是青芜动的手脚。」柳老夫人派人去查,查到了珍宝阁那边要 找打造这一副面饰的师傅时候却得知那师傅好几个月前就已经离开珍宝阁了,再派人去那工匠师傅家中寻找,好么,连家都搬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 师傅中午时才打出那几套面饰,下午掌柜的摆出来没多久就如此凑巧让她都买走了,之后工匠师傅离开了珍宝阁,也不知躲什么,举家离开了漯城。」柳老夫人说的 很缓,「那药粉下的狠,若是青芜没有送人,日后那孩子苦了都不知道为何,若是玉蓉这次没发现,那今后苦了的就是你外甥女。」 要怎么解释,要让柳老夫人解释给他听,在这漯城是有别人和她的孙女有仇,所以要害她? 线索就是到了珍宝阁断了,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若是去问,大可以说什么都不知情,毕竟东西不是上午送了下午就出事,在孙女那边放的又是最久,可对于柳老夫人来说,这些确凿的证据是给别人看的,她心中早就有了论断。 其实柳尚义也信了。 可就是信了这件事,他才更难以置信。 「尚义,家宅难安,仕途不顺,你才刚到漯城,随便传出一些什么都对你没好处,家中有如此恶妇,岂能安稳。」 「尚义,如今青芜和思煜还小,等他们长大,可容的下他们。」柳老夫人的话一记一记重击着他,「思霖和平姐儿尚且年幼,将来他们若是知道这件事,要让他们如何面对。」 「她这岂是一时心起,怕是早就有此打算。」柳老夫人霍的抬起头看着他,语气重了几分,「我们柳家怎么能有这样的儿媳妇,你也不能有这样的妻子,几个孩子更不能有这样的母亲!」 柳尚义脑袋乱成了一锅粥,他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会做这样的事情,会对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可柳老夫人摆在他面前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去相信这是事实,巧合的事情多了那便是刻意为之,如此难寻的药物怎么可能是女儿在外找来害人的,青芜这么大都没有独自出府去过,更重要的是那些药粉怎么看都是事先放进去的,没有工匠师傅的技术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如今你刚任职没多久,若是把她送回许家去,如此大的动静难免引起非议。」柳老夫人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如今的柳家经不起别人说这些。」 「您说该如何。」半响,柳尚义坐在那儿神情变幻,像是在下什么决定。 「珍宝阁那里查不到,证据不足,你说了她肯定不会认,既然如此,就把她送回仪都去吧,我们到了漯城,祖宅那儿可就没人替你和你大哥尽孝道了,你大嫂持这中馈,她就替你回祖宅回国公府尽孝道去吧。」 第9章 为人儿媳妇,没让她做过什么大孝的事情,柳老夫人这理由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许多人家还有丈夫到别处出任,她独自留在家中尽孝道的,这是为人媳妇,为人儿媳妇的本分。 「若是她不肯。」柳尚义说完,柳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一个一家之主,难不成这都做不了主。」 柳尚义的神情里闪过一抹尴尬,「儿子自然能做主。」 「那便好,过几天你就带着她一起回仪都祖宅去,她若是不愿意替你尽这孝道,侍奉家中的列祖列宗,那我们柳家也就没有这样的儿媳妇。」 「若是许家人知道了。」 「那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等许家人知道了我自有办法,去厢房里看看你姐姐看看玉蓉,之后就不必过来了,回你院子去,这么晚了,想必那儿早就等急了。」柳老夫人挥手赶柳尚义回去,等着他出了屋子去厢房里看外甥女,柳老夫人原本凌着的神情变成了叹息。 冯妈妈扶着她起来,「二老爷心里其实清楚着二夫人这件事,怕是他自己不能相信罢了。」 「就是这证据不足才不能直接把她交给许家。」柳老夫人怎么会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没有那工匠师傅,很多东西也就难究其因。 「怕是许家知道了不肯歇。」冯妈妈把她扶进了内屋,柳老夫人坐了下来,「许家大爷不是也正往上走,抖了出来谁都不好看,安安静静的埋着,大家都当这是孝顺媳妇替一家子在尽孝,两家人脸面都好看。」 权衡关系,谁乐意撕破脸。 「义儿的性子,就是太优柔寡断了。」柳老夫人锤了锤自己的腿,冯妈妈替她加了个垫子,「二老爷是念着夫妻情。」 「他要是念着夫妻情,当初怎么会对晚秋留下的两个孩子如此,他不是念着夫妻情,他是念着谁最顺着他,讨他的喜欢。」柳老夫人叹了一声,这也是男人的诟病,自己儿子当初会和晚秋吵成那样,就是刀锋遇上了剑锐,谁都不肯让着谁。 冯妈妈给她取下了脖子上的狐裘,「这一回二爷总是会做好了。」 许氏等得太久了,在门口徘徊了好几次,就差没有直接去缀锦院找人时,柳尚义回来了。 珍儿进来禀报时许氏高兴的站了起来,让珍儿去把热着的饭菜端过来,即便是柳尚义进来时脸色沉凝着,她还是笑着迎他过来坐下,要给他添汤夹菜。 「今天大姐一家过来了,玉蓉生了病,娘给她请了大夫。」柳尚义没有露出愤怒的神情,而是像说家常一样说起他看到外甥女的情形,半响,柳尚义忽然抬起头看她,「也不知是谁这么狠的心肠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柳尚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许氏被他看得心慌,但她的神情却还是镇定的很,伸手给他夹了菜,笑着应他的话,「是么,那该好好查一查了。」 「娘也是这么说。」柳尚义点了点头,喝着她盛的汤,许氏坐如针毡,忍不住试探他,「玉蓉好好的身子,怎么会生病呢,是不是吃错了什么。」 「是有人送了她一副面饰,在面饰里藏了有毒的药粉。」柳尚义说的语气太如常,许氏却彻底的不淡定了,他知道了。 他既然知道面饰是她送给青芜的,那他为什么不质问自己,从老夫人那里过来他不难道不应该责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反应怎么是这样。 柳尚义越平静,许氏便越不心安,她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她也料不准丈夫心里现在想着什么,但她又不能先开口问。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柳尚义慢慢的喝着汤,等这一碗汤见底了,他放下勺子,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嘴,抬头看着许氏,「上次你不是送了童姨娘一副面饰,那一副面饰和你送青芜的,是不是都是从珍宝阁那儿买来的。」 啪嗒一声,许氏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心中不断的闪着一些话,她要怎么说,她要怎么回答,童姨娘那儿早就处置干净了,干净了就没问题,不会有问题的。 「是啊,都是一起从珍宝阁那儿买来的,我还送了胡姨娘一副,不过她素来不爱戴这些,没看她用几回呢。」许氏撑着脸上那一抹笑,殊不知在柳尚义眼中,这一抹笑不知有多僵硬。 柳尚义像是在琢磨她说的话,这片刻的时间对许氏来说太过于折磨,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知道了一切,说出口时却都只有一半的意思,他究竟想说什么,要做什么。 「收拾收拾东西,这两天随我回仪都。」柳尚义站了起来忽然就把这话题给转过去了,许氏没缓过神来,「去哪里?」 「我会告假几日,你随我回仪都去。」柳尚义重复了一次,解着扣子把外套脱下,拿了另外一件披上。 不安感越来越强,许氏捏紧着剩下的一根筷子,「去仪都做什么。」 「大 哥大嫂没空回去,如今搬到漯城,仪都祖宅那儿总要回去祭祖打理,族中还有不少事,我们就在那儿留过年再回来,你也该尽尽作为柳家儿媳妇的责任,好好侍奉柳 家列祖列宗,这些年都没让你做过些什么。」柳尚义穿好衣服回头看她,「孩子就别带去了,来去路上冷,几时回来也不定,衣服就多收拾几身吧。」 这不咸不淡吩咐的语气没让许氏觉得有一丁点儿的安稳,反倒是越发的不安,她甚至有感觉这一去可能是要回不来了。 丈夫出奇稳定的情绪,看似知道一切却不追究不指责她任何的态度,还有缀锦院里她不得而知发生的事,这一切的一切让许氏失措了。 她开始觉得惊慌,三两步到柳尚义面前,许氏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失声拦住了他,「为什么现在就要回去,到底怎么了。」 直到她失控的拉着自己,柳尚义低头看她,眼底的失望不言而喻,「你真的不知道怎么了么,还是你太清楚怎么了。」太清楚怎么了,却又笃定着自己不会被怎么样,所以才一直这么有恃无恐。 第10章 许氏没肯放开他,柳尚义伸手掰开她拽着自己的手,「雅婷,给自己留点脸面。」 许氏一怔,听着他这冰冷的声音,竟忘了抓紧他,松开了手,任由他直接出了屋子。 方妈妈走进来,许氏晃神看着她,半响忽然抓住了她急着喊,「怎么办,妈妈,你说该怎么办。」 「小姐您别急,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许家找老夫人。」方妈妈安抚着她,从未看过小姐如此慌神的样子。 「不,现在就去!」许氏推着她,即刻叫了人进来让她想办法出府去传消息到许府。 但那丫鬟离开后没多久就回来了,「夫人,府中关了禁闭,除非是老夫人那边同意了的,否则一律不准进出。」 许氏听罢,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第二天下午,没来得及让许氏做些什么柳尚义就带着她离开了漯城前往仪都,柳青芜也是一早在去含芳院请安的时候才得知此事。 含芳院里收拾的架势像是要去不少时候。 嫱妩院这儿翠玲把放过那一套面饰的柜子直接差人抬了出去,换了个新柜子抬进来放着,旧的那个来来回回擦了许多遍才搁置去厢房内。 「小姐,您还碰了那镯子,这是老夫人那儿送来的药,大夫配的泡汤浴所用。」翠玲还不放心,两个多月的时间一直放在一个屋里,就怕小姐会受些影响。 知叶那儿已经把药包混入木桶中,添了热水刚刚好温度,过来替柳青芜脱衣服,这边知绿拎着取暖的炭炉放到洗漱的小屋,拍了拍手,「这下小姐泡久了也不会觉得冷。」 柳青芜脱下衣服入了浴桶,知叶在一旁给她擦身子,本来父亲和母亲回仪都她应该去送送,但在请安时父亲说不必送,像是要低调的走,并不想大伙儿都清楚。 「如今下着雪,外头湿气重不能晒,到时候把褥子用炉子烘一烘把小姐睡的也换一边,明年开春太阳好了再晒。」翠玲心想着屋子里但凡是能够沾染药粉,灰尘积攒的东西都得擦着换着,尤其是小姐睡觉的床铺被榻,一样都小觑不得。 柳青芜嗯了一声,翠玲叹着气端水给她喝,「夫人可真是狠心。」小姐在她眼中是多容不下,竟然使这样的狠毒法子。 「母亲只是回仪都祖宅尽孝去了。」柳家可不会往外传是主母要害嫡女,脏的是自家的名声,何必让外人看好戏。 柳青芜沐浴后换过一身衣服,此时已是傍晚,柳尚义带着许氏已经出了漯城。 前去柳老夫人那儿请安,姑母一家还没走,孙玉蓉的脸肿的厉害,这样吹风来去的,并不利于她恢复,如今离过年也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柳老夫人就让他们再多住几日。 柳青芜进去的时候柳静言正和柳老夫人说着话,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和昨天来时的心急样差了许多。 看到柳青芜进来了,还招手让她坐下,回头看柳老夫人,「娘,不如让玉蓉在这儿多住上一段日子。」 「大夫都是一样的,将要过年住什么。」柳老夫人看着她,刚刚说话时还明理,一转眼又说糊涂话了。 「这不是来年玉蓉也有十岁了,我是怕她脸上留下什么,这儿的大夫多法子也多,消除的才快呢。」柳静言来了柳家就不怎么愿意回去了,等过年孙家一门三个姑奶奶回来,她可又得过上好长一段日子的不顺心。 「你何不一直住在这儿,家都不用回了。」柳老夫人把杯子一放,柳静言神情微讪,但柳青芜还在呢,在侄女面前被自己娘说了不是,柳静言脸面上也有些过不去,脸凝在那儿喝着茶,也不说了。 柳青芜也不留在这儿听祖母和姑母说话,借口去厢房看表妹,从主屋中走了出来。 停了两天的雪傍晚时纷纷扬扬的又落了下来,知绿给她打伞,柳青芜朝着厢房走去,才到门口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尖喊声。 守门的丫鬟给她拉开厚帘子,走进去一瞧,床榻旁的地上扔了一面的铜镜,孙玉蓉缩在床上,看到柳青芜进来,惊叫的让她不许看。 「你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你走。」孙玉蓉遮着脸赶柳青芜走,一旁孙玉芙劝着她,她哪里肯定,看柳青芜的眼神依旧是不善,就算是知道这镯子里的药粉不是柳青芜放进去的,东西总是她送的,都没安好心! 「你若是情绪还这么激动,那疹子可退不下去的。」柳青芜坐到了床对面的桌子上,淡淡的提醒她。 「你!」孙玉蓉哼了声,到底是爱美的,她怎么会不在意自己这张脸,「那你也不许看我。」 「情绪激动,易躁易怒,喝下去的药成效都不大,心平气和的病才好得快。」 「不用你假好心。」孙玉蓉打断了她的话,柳青芜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声,「让表妹替我承了这无妄之灾,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表妹若是喜欢我那琉璃灯,我就把它送给你,当是表姐赔礼。」 孙玉蓉眼神闪了闪,心动着呢,可转眸一想,她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的就送给自己了,捏着被子问,「这琉璃灯,是不是也是别人送你的。」 「是呢,我平日里出去的时间少,也没什么机会见这样的,表妹真聪明,确实是别人送的,夜里点着,比一般的灯可漂亮呢。」柳青芜笑看着她,孙玉蓉咬着牙忖思,又是别人送的,该不会也有问题吧。 想到这儿孙玉蓉的脸颊处就一阵疼传来,疼的她嘴角微抽,即刻就回绝了柳青芜的赠送,「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那梳妆台上的玉屏呢,也是别人赠的,我瞧你那天也挺喜欢。」 「不要不要,你的东西我都不要。」孙玉蓉发着脾气忽然大喊的打断了她,说话时嘴巴张太大,又是一阵的难受,她看着柳青芜眼底里满是哀怨。 「那好吧。」柳青芜含笑低头喝了一口茶,应了她的话。 第11章 孙玉蓉怎么会不要呢,柳青芜说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想要,可一想到这些东西也是别人送给表姐的,她脸上的伤就会不断的提醒她,她有些怕了,她怕柳青芜的东西有问题,怕她还会不舒服。 浮肿几天的感觉太难受了,孙玉蓉一下就长了记性,柳青芜的东西她以后即便是眼馋着,有了这一次教训,她是不敢再要了…… 柳静言一家住到了二十三,孙玉蓉的情况好了许多,尽管脸还肿着,比起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二十四这天杨大夫过来看了一趟,二十五一早柳静言一家回仪都去了。 此时柳尚义带着许氏回去已经有十来天,平姐儿养到了柳老夫人这边,含芳院这里就剩下柳思霖一个人,许氏离开的头几天还哭闹过几回,还跑到柳老夫人这边来要娘,后来也知道这样没用,便对所有人都坏着脾气,也不知道许氏离开时和他说了什么,柳思霖看谁都带着些敌意。 这几天柳府上下都忙着,含芳院里不缺照顾的人,柳思霖再闹腾也还有奶娘看着,等到二八二九,漯城这边不分白天黑夜的开始放烟火,柳思霖玩心也重,转移了一些注意力,终于没有再一直喊着要娘。 二九作三十,团圆饭。 柳尚荣在家中吃了一些后很快就入宫去了,柳尚义不在,三房的人也在仪都,除了一群的孩子在院子里玩闹,柳家的新年过的不如往年那般热闹。 李氏扶着柳老夫人出了前厅,漯城里的大家大户更多,也不心疼那点烟火银子,寻常人家年三十点了一两支已经是奢侈,漯城这儿,年三十的天就没黑过,一直被烟火点的昼亮。 柳尚荣回来的很晚,回了家还要守岁,嫱妩阁这边柳思煜和柳思城都在,四岁的柳思城成了柳思煜的新跟班,最初几年胡姨娘管他管的紧,除了请安外几乎是不让他独自出门,如今柳尚义带着许氏回去,这仿佛是有了共识,胡姨娘也就放心的让儿子跟着三少爷在一块儿亲近。 到子时柳思城先困了,歪头靠在柳思煜身上,柳思煜本来昏昏沉沉的一下被他撞醒,门口那儿张妈妈拎着食盒进来,柳思煜眼前一亮,推了推柳思城,「吃饺子了。」 翠屏帮着把碗端出来,知绿走了进来,「小姐,五少爷来了。」 柳思煜抬头眉头一蹙,「他来干什么。」 柳青芜拍了他一下,下了坐榻到屋外,嫱妩阁那边,柳思霖站在那儿,身后跟着奶娘和丫鬟。 翠玲给柳青芜拿了一身的披风,踩着雪柳青芜走到柳思霖面前,看着他脸上满是纠结的样子,「一块儿进来吧。」 柳思霖犹犹豫豫的不肯迈步子,但其实他都已经走到嫱妩阁门口了,他是羡慕这边的热闹。 偌大的含芳院里就他一个人,从前厅吃饭回来之后他就觉得很无聊了,就算是奶娘给他准备了好多吃的他还是觉得没意思。 「刚刚送来了饺子,走,姐姐带你进去一起吃。」柳青芜伸手笑看着他,柳思霖看了她一眼,听闻屋子里柳思煜和柳思城的笑声,脸上一抹羡慕。 他又看向柳青芜,娘说不能和哥哥姐姐们亲近。 最终是对一起玩的渴望战胜了许氏的嘱咐,身后的奶娘又不好当着柳青芜的面说什么,柳思霖伸出了手,柳青芜拉着他一起进了屋子。 柳思煜一看姐姐带他进来了,眉头一竖,拿着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往嘴里塞,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翠玲多盛了一碗过来,柳思霖这会儿乖了,坐在柳青芜旁边,安静的吃着饺子,脸上的神情开心了许多。 总还是孩子,年纪还小,对善恶的分辨只是最直观的觉得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改变起来也快,前一刻吵的不可开交的,过了一会儿又能玩在一块儿。 柳思霖这是第一次来嫱妩阁,一开始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等吃完了饺子就放开了许多,胖墩墩的坐在那儿,柳青芜拿来了一本诗集说上句让他们背下句,他也能抢着说上几句,伴随着屋外彻夜的烟火声,气氛显得和乐。 最后等各自的奶娘把人抱回去,都已经睡的迷迷糊糊了,柳青芜送他们到屋外,知叶打着灯在前面带路,屋檐下的光亮把院子里的一地白雪照的透亮。 折回屋子柳青芜也困了,张妈妈跟在后面随她进来,「二夫人这么待小姐,小姐还能如此待五少爷,小姐心善。」 「她是她,五弟是五弟。」柳青芜坐在梳妆台前张妈妈替她梳着发,「连六弟都在我这儿。」想想都知道一个人会有多孤单。 「怕是二夫人并不想五少爷亲近您。」张妈妈这两年和桑妈妈相处着,气势被打压了不少,论能干她没有桑妈妈利落,论年纪也没有翠玲她们年轻,小姐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张妈妈有时候也会担心小姐以后用不到她。 「我若是把他拒之门外,将来他和思煜之间的关系就更好不了了。」她总有嫁人的一天,但思煜和思霖再一个屋檐下还要住很多年,即便是关系不咸不淡也总比两个人仇视的好。 梳好了头发柳青芜很快躺下睡了,张妈妈替她拉下了帷帐,翠玲走了进来,「妈妈您去休息吧,这儿我来。」 张妈妈从柜子里取出了被铺,摆摆手,「都值了这么多夜了,晚上我来,你去休息。」当初到沉香院时张妈妈替柳青芜守夜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如今忽然要守,翠玲也不好拒绝,帮着她一起铺好了床退了出去,外头冬雪见她出来,低声道,「怎么是你出来?」 「张妈妈要替小姐值呢。」翠玲摆摆手把她拉到了一边,「我穿得厚,也没几个时辰了,你去睡吧,我守在外头。」 「怎么一会儿她要替小姐守了。」冬雪摸了摸她的袖子,笑骂她,「你这也叫穿得厚,赶紧去歇着吧,明儿一早来替我就成了。」 「估摸着是觉得小姐不亲近她了。」翠玲拉着她的手暖了暖,「那我走了啊,张妈妈睡性沉,小姐若是夜里起来要喝水,你听着点。」 第12章 「行了,快去吧。」冬雪推着她,「再不去天都该亮了。」 这一夜短暂,很快就到天明,大年初一到缀锦院先拜年,之后去了大房那边,初二初三这几天漯城内外来来往往的马车不少。 大房这边今年没回李家拜年,柳尚荣大过年的几天也不得空,除了值守之外避不开要与几个同僚一块儿相聚,到了初五这天,柳尚义回来了。 柳尚义是独自一人回来的,不知他用什么法子劝服了许氏留在那儿,回来的柳尚义神情里显着一抹憔悴。 既然人留在那儿了,柳老夫人也不问他,柳尚义回来后的第三天,初八早上,柳尚荣和柳尚义都出门上朝去了,许家人忽然找了上门。 柳老夫人料的到许家人会来一场,之前许氏想派人去许家时拦住了,之后府里进进出出的,早晚得知道的事,柳老夫人也没刻意拦着。 许家那儿年前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挨到现在才来不过是因为儿子回来了,儿媳妇没回来,什么事严重到要送回仪都祖宅去。 许老夫人带着儿媳妇一块儿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氏派去的人已经和她说清楚了,然自己女儿做过些什么,许老夫人也是清楚一些的,只是她没料到的是女儿对那妾室下手不说,还对继女也下手了。 「两个孩子都还小,二房那儿总是需要个女主人,亲家,这送回仪都可太严厉。」许老夫人思了半响说道,一旁的许大夫人陈氏则是闷不啃声,她是不愿意来的,婆婆非要拉着一块来,她也只能跟来。 「正 是因为两个孩子还小才要送回去,等孩子被她教养大了,家里还不知道会闹腾成什么样,她容不下丈夫前妻所出的两个孩子,这般加害,我们柳家也就容不下如此的 毒妇。」柳老夫人就等着他们来,把这原委说了一遍,末了看着许老夫人,近似叹息着说道,「你家大郎如今也是刚到漯城没多久,到处需要打点,当今圣上最看不 惯的就是满门子污点的人家,若是尚义媳妇做的这些事传了出去,于你家我家都不利啊。」 一旁的陈氏听着脸色一变,出嫁的小姑子是自己人没错,但绝不能拿丈夫的仕途去赌,柳老夫人说的也不是假话,小姑子这种谋害继女的行为传了出去,柳家的脸面丢的还不算大,许家的脸面才丢尽了,小姑子是许家出嫁的女儿,今后许家的姑娘说亲时别人都会议论纷纷。 「娘,回仪都也不是受罚,就是清净了些罢了。」陈氏拉了拉许老夫人,儿子才是最要紧的。 「儿 媳妇替柳家尽孝,我们柳家也是感恩着她,两个孩子自然会好好照顾,我家大郎媳妇掌这中馈,二房的大小事务还是能料理妥当的,忙一些也就忙过去了,没有打理 不好的事情。」柳老夫人说的十分和气,意思也足够明了,柳家不想和许家撕破脸皮的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说得好听些回去尽孝,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外头 说起来也好听些。 「你也得为你家大郎他们想想,也为两个外孙想想,如今在漯城可不比仪都,凡是更得谨言慎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亲家不会不明白的,是不是。」 柳老夫人缓缓的在最后用了个亲家,这一喊,让许老夫人觉得两家人距离近了不少,可这距离再近她捞不回女儿是事实,她要铁了心拿捏柳家证据不足这件事,闹大了闹到官府去查,谁的脸面好看,这珍宝阁的工匠师傅只是不在漯城又不是消失不见。 「理当是要尽孝的,柳家这么一大家子搬了过来,家里的祖宗更是要好好守着,这一族都是要老祖宗们庇佑的。」陈氏看婆婆犹豫,忙冲着柳老夫人笑道。 「是啊,这些都是要靠二郎媳妇在那儿帮衬了。」柳老夫人低下头喝茶,不咸不淡道,「这边尚义也会常常去看亲家,当是替二郎媳妇尽孝道。」 「那自然是要的,亲戚之间多多走动才是。」陈氏点点头,许老夫人叹了一声最终没再说什么,尽孝是托词,那这到底尽孝多久就没个数了,看如今这柳家的意思,怕是没底,与其在这儿和柳老夫人说这事,还不如到时候她亲自回一趟仪都。 许家无功而返,离开柳家时陈氏的脸色并不好看,上了马车她便有些埋怨,「娘,小姑子这也真是的,容不下妾室怕她们生庶子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容不下一个继女。」 别说陈氏了,这也是许老夫人想不透的地方,她早早劝过了女儿,容不下妾室容不下妾生的孩子,说到柳老夫人这边还能有几分话,可怎么就容不下将来要出嫁的一个继女,还是用这等法子。 「老爷如今正是要紧的关头,娘,咱们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和柳家起什么不愉快,您想,这面上说的尽孝也是应当,柳家不也是为了脸面好看。」陈氏软着语气劝她,丈夫虽然听她的话,但是个孝顺儿子,就怕到时候婆婆这边说了什么,让丈夫又去办什么事儿。 「行了,鹤庭那里不会让他帮的,我心里有数。」许老夫人不耐打断了她,陈氏陪笑着,转过身去眼底满是不快…… 过完年后漯城的天又冷上了一阵子,一月底时才渐渐开始回暖。 二月二,阳气回升,大地解冻,春耕将始,农忙时节到来,漯城也迎来了元宵后的大节日青龙节。 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皇娘送饭,御驾亲耕,这一天也是皇上出宫,前往泰峰寺祈雨求福的日子。 柳府这边李氏带着几个孩子一早也出了门,泰峰寺的主寺贺宇峰是皇家祈福之地,禁止百姓出入,但泰峰寺内其余的几座峰寺百姓都能自由进出,李氏带着次子和柳青芜他们前往祈愿,顺便也让几个孩子瞧瞧这二月二的朝花会。 他们出来的也算早,但还有比他们更早的,到了泰峰寺下马车便进不去了,前头有衙门的官兵在维持秩序,下了马车李氏让柳思衡照顾好妹妹,一行人顺着人潮往泰峰寺前行。 路两边摆满了花,朝花会就在泰峰寺下的御锦庙内,本来往泰峰寺走时朝下看是能看到御锦庙的,但看今天的人潮,前后左右尽是来参拜祈福的百姓。 第13章 「在咱们这儿朝花会是今天,有些地方是二月十二,还有二月十四的。」柳思衡带着柳青芜往上走,前后翠玲她们跟的紧,也不怕挤散,他开始给她讲起这朝花节来。 民俗开放的地方,朝花节还是年轻人相会的日子,遇上喜欢的人,姑娘家的可以赠送花荷包,男的可以送花,柳思衡悄悄道,「去年的时候书院里好几个人都送了花给他们喜欢的姑娘。」 「二哥可送了?」柳青芜抿嘴笑着,「乞巧节还有牛郎织女相会,更合适二哥向心意的姑娘赠礼物了。」 「怎么可能。」也不知是走得急了累的,还的被柳青芜说了羞的,柳思衡脸颊微红,伸手轻捏了一下柳青芜的脸颊,「丫头,你二哥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向中意的姑娘表达二哥的心意怎么就是那种人。」柳青芜说的一本正经,眼角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的情绪,柳思衡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自己也跟着笑了。 花了比平日里多一倍的时间到了泰峰寺,柳青芜看到了前面重兵把守的地方,在这正前方上去就是贺宇峰了。 宫中的车驾还没到,若是比他们早到,柳青芜这会儿还上不来,要等皇家的人进去后才可放行。 李氏带着他们往旁边走上别的峰寺,人少了许多,在峰寺外参拜过后就要按着一个一个的大殿祈福参拜。 饶是外面再热闹,进了庙殿内都安静下来了,李氏去一旁的僧人处记字捐香火钱,柳青芜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祈福。 等到这几座庙殿跪拜过后李氏带着他们往上走,柳思衡看着上去的人潮,有些惊讶,「娘,这儿的人少,怎么上面小小的庙宇人就这么多人去。」 「你懂什么,那是求签的。」李氏笑看着柳青芜,拉起她往上走,「我们仪都有观音山,这儿啊,就这里最灵验。」 柳思衡嘟囔着不敢说太大声,跟着上去,李氏带柳青芜进了殿中,一旁的僧人把签筒递给她,柳青芜跪了下来,先是祈愿,再求签。 很快一支签掉了出来,捡起来后交给僧人,那僧人带着她们到后殿,拉开遮一半的帘子,柳思衡在外面等,李氏带着柳青芜跟了进去。 屋子里偏暗,桌子上点了一盏烛火,桌前坐着一个老僧人,正看着柳青芜求的这支签,老僧人抬起头看着柳青芜,李氏轻轻把她推向前一些,老僧人只看了她几眼,提笔在红纸上写下了两行字: 姻缘一对半,一嫁二娶 福禄百岁康,百子千孙 李氏拿到这一张红纸时愣了愣,「大师,这。」 老僧人指了指那红纸,又摇了摇头,挥手让她们出去,之前带她们进来的僧人即刻就领她们出了屋子。 李氏把红纸折着收了起来,带着柳青芜到殿外,柳思衡还想问求的好不好,一看娘和妹妹的神情,识趣的不再吭声…… 「这后头一句是大好的话,前头这姻缘一对半是何意思,还有这一嫁二娶。」回到柳家,李氏把这红纸给柳老夫人一看,她也有些懵。 后面的福禄百岁康,百子千孙是上好的签解了,可这前面一句,李氏瞧着低声猜测,「莫不是说有两段姻缘。」 柳老夫人脸色微凝,任谁听到说两段姻缘这种话都不会觉得是好事。 「一嫁二娶,不论几段姻缘,一桩婚事就行。」柳老夫人把红纸折了折,本来想着孙女如今也有十一了,过几年也该议亲,想着趁此机会给她求个签回来,没想到求了个疑惑。 「要不再去求一趟。」 柳老夫人摇摇头,「再求就是不信了,既不信,又何须再求呢,求来的也不会灵验。」 「娘,不论这前头是什么意思,后头这百思千孙终是好兆头,能活的福禄百岁康的,姻缘岂会差。」柳老夫人听她这反过来一说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不少,「你说的也是。」 「再者我本欲问那大师,他就摆摆手让咱们出来了,这是他亲笔写的,即便是前半句咱们看不明白,后半句真真切切的,前头的事在人为呢。」福禄百岁是看有没有这福气活到,姻缘选择还不是由自己挑。 「把这收起来,让青芜好好留着。」 「哎。」李氏笑着出去了,柳老夫人忖思着这两句话,看来以后大丫头这婚事得好好看,好好选才是…… 柳青芜没去参加朝花会,柳思衡去了,回来时已经是下午,给柳青芜买了礼物,到嫱妩阁这边被柳思煜缠住了,人小鬼大的他也不忘记跟着柳思衡和他说的由来延伸出问题,「二哥,那你可给心仪的姑娘送花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柳思衡对他可没这么温柔,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等你长大了你自己去了就知道。」 「二哥你不说就是有了!」柳思煜笃定的下判断,柳青芜看着手中的花雕笑着,「大哥亲事定下,二哥的也不远了。」 「你这臭小子,我不说就是有,说了那算什么。」柳思衡捏了捏他的脸,柳思煜哼哼着挤出话来,「自己都说有送,还需要我解释个什么劲啊。」 柳思衡一把拎起他,照着屁股打了下去,柳思煜猛的跳起来,捂着屁股红着脸等他,「二哥你耍赖,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打我屁股!」 「你再说我还打,过两天就去南松书院了,怕是以后没机会打了。」柳思衡从小也是个顽皮的,没有大哥柳思祺这般稳重,他自然打的下手。 柳思煜跳着下了亭子躲他,柳青芜转头看他,「你东西收拾齐了?」 「这就去。」柳思煜冲着柳思衡扮了个鬼脸,忙跑回兰亭院去了。 柳青芜回头笑看着柳思衡,「多谢二哥,花雕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柳思衡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雕刻好的小模样花朵,惟妙惟肖的十分有趣,「这些也是给你的,我看铺子里进出的女子很多,进去瞧瞧,很多人买这个。」 第14章 「这能镶嵌了做领扣呢。」柳青芜挑了几样,其余的给柳思衡推了回去,看着他眨了眨眼,「二哥眼光真独到,挑的都是我喜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替二哥帮忙选的呢。」 柳青芜意有所指,柳思衡的脸颊可疑的红了,包括柳青芜怀里拿着的花雕,这都不像是男子会选出来的东西,柳青芜可比弟弟心细多了,二哥特地不与她和大伯娘一块回来,肯定是有‘要紧事’。 柳思衡最后被她调侃无奈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辙。」 柳青芜眯眯笑着,最后柳思衡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干脆学了柳思煜,先走为上。 看着二哥这落荒而逃的样子,柳青芜收起笑意回屋子去,翠玲替她把二少爷送的东西收了起来,「小姐,大夫人送过来的解签给您放在梳妆台的匣子里可好。」 「就放在那儿吧。」柳青芜没祖母和大伯娘这么在意这签文中的内容,事由天定,更在人为,两者缺一不可。 柳青芜坐了一会儿又起来,傍晚的天色微暗,吩咐翠玲带上箱笼,柳青芜去了兰亭院,这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前去南松书院,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吃住都在书院里。 虽然书院里也有分配的用品,但很多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准备,翠玲把小箱笼放下,里面放了两双鞋子几身衣服,都是柳青芜给他准备的。 「我听大哥说,书院里都是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就算是皇亲国戚去了也没有特例,你这脾气到了书院里也不能再由着自己,和同住的好好相处,和一同上课的更要好好相处。」柳青芜拍了拍他的头,柳思煜点着头,「姐姐你放心吧。」 「刚去一定会有很多地方不习惯,若是在漯城这边的书院你还能每日回来,有人伺候你的起居,到了那边,这些都得你自己来。」漯城这儿的书院,最多的就是带了小厮前去接上下学,也不会跟进书院里,南松书院就更别提了。 「大小姐不用担心,过了年开始少爷都不让我们搭手帮忙了,如今都已经做熟了。」翠屏在一旁笑道,柳思煜又点点头,「姐姐你就放心吧。」 柳青芜嘴上说放心,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弟弟大大咧咧的性子,她不怕他学不好,最怕他与别人起了冲突,但看弟弟一脸保证的模样,柳青芜也笑了,他总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二月半,柳思煜出发前去南松书院,这天恰逢休沐日,由柳思祺和柳思衡送他过去。 书院内来来去去的都是男子,柳青芜进不去也就没有跟着去,柳思祺对南松书院熟悉,带着弟弟逛了一圈后登记好了名字,又替他收拾妥当所住的屋子,等着一同住的人到来认识过后打了招呼这才回漯城。 这头柳府内,柳老夫人和李氏商量着,已经替长孙把婚事给选定了…… 柳老夫人和李氏最终选了言家的嫡长女,算得上是极匹配的门当户对。 柳尚荣和内大臣言大人在朝堂上算是一派之人,所站的也都是不偏不倚的位置,所以两家人结亲从意义上没有冲突,这婚事自然就来的更加顺利。 去年时李氏就已经与言家在谈及婚事,还在谈的婚事自然是低调着来,等到年初两家人定下了,这件事才传开来。 言家大小姐今年十六,柳思煜十八,定亲后合八字,之后柳家很快就把婚书送去了言家,成婚的日子定在了九月末,初秋正是天暖时。 三月刚出头,柳思祺这儿的院子上上下下开始修缮,尽管买下这府邸也不过两年时间,早前李氏也派人打理过,但是长子成亲,这新房就该有新房的样,院子后头多包进了一片儿地,辟出的另要再建几间屋子。 李氏忙了,二房这儿就有些顾暇不及,除了许氏之外,二房这边柳尚义在,孩子也多,还有那些个姨娘。 柳尚义最初是想让胡姨娘帮忙打理二房上下,她对二房上下也熟悉,但柳老夫人这边给拦了下来,她把儿子叫来,让他把二房上下的事交给孙女来打理,「将来嫁人了就算不掌一家的中馈,也得掌一院的,她跟着我和你大嫂学了有几年了,你房里的事就交给她。」 「这,她还是个孩子。」柳尚义有些迟疑,妻子送去仪都后他院子里确实是乱了许多,他一个男人又把握不好内院,他就想着让几个姨娘搭把手。 「家中大事都有你大嫂掌着,有何可担心的,再不济还有我,青芜也不小了,再几年就到了议亲的年纪。」柳老夫人拍了拍早前送来的账,「胡姨娘那边帮衬着青芜也就罢了,若是都交给她那是万万不行。」 母子俩这般商量后,过了一个时辰,二房那儿的所有账册都送到了嫱妩阁这边,过来的还有胡姨娘和童姨娘。 胡姨娘生了城哥儿,算是姨娘中资格最老,也最能说得上话的,童姨娘好歹算是怀了孩子,柳尚义疼她,所以也让她过来帮着柳青芜打理二房中的一些事。 这边翠玲端了茶上来,柳青芜坐在那儿没说话,就只翻了二房这边总的出入,每个月从公众领了多少银子过来,多少银子分到各个姨娘那里,还有几位小姐少爷所需要的用度。 「含芳院那儿的事还是要两位姨娘帮衬,每月我这儿翠玲去领了银子过来后胡姨娘可前来把几个姨娘的用度拿过去,几位少爷的我会派人送过去,至于父亲那边的。」柳青芜顿了顿,童姨娘这儿双手揪着帕子,抬头看柳青芜。 「就要麻烦童姨娘了。」柳青芜笑靥的看着她,童姨娘点点头,笑的十分含蓄。 「父亲那边每月的用度大,还要请童姨娘每月到我这儿来报一回账。」柳青芜最后又添了这一句。 能照顾老爷的生活起居,这对童姨娘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好事了,她负责了老爷的每月用度进出,就是老爷身边最贴身的人。 「除此之外额外的花销你们可以代为来我这儿禀报。」柳青芜抿了一口茶,「没别的事,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妈妈暂且留一下。」 第15章 胡姨娘和童姨娘走了,留下了明妈妈一人,她是许氏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负责照顾二房上下的人。 「含芳院上下我没有明妈妈了解,眼看着夏至要来,又赶着制衣服,二房这边上下都还要明妈妈提点。」柳青芜看着站在中间的明妈妈,后者脸上带着些恭敬,「大小姐只管吩咐。」 「我尚未出阁,二房的许多事也不便插手,尽管有童姨娘替父亲打理着起居,很多事还是需要明妈妈多多照看,姨娘不当主,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多的那些事自然得有明妈妈替远在仪都的母亲好好打理了。」 明妈妈一怔,她原以为大小姐掌了这二房的中馈后就没她什么事儿了,毕竟她过去是替夫人办事的,没想到大小姐还愿意把这些事交给她来办。 夫人被老爷送走后她们这些人的日子难过了不少,说的好听点夫人是替老爷去尽孝了,实际上是什么缘故她们怎么会不清楚,夫人对大小姐存了不好的心思,那天老爷夫人争执后夫人都来不及差人去许家就被带走了,老爷爱面子,含芳院上下无人敢提。 她不像方妈妈一样让夫人这么得信,所以夫人没有带她走,而是把她留了下来,按理来说大小姐应该是不会用她们才是。 「明妈妈?」 明妈妈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柳青芜笑靥的看着她,「是……大小姐。」 「你来柳家有些年了,二房这些事你也熟悉,这些事可就交给你了。」柳青芜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明妈妈忙点头,「是,大小姐您放心吧,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夫人走后她们还能做回原来的事,感激都来不及。 等这几个人走了,柳青芜只用个半个时辰都不到的功夫。 屋子里桑妈妈她们还留着,柳青芜开始翻余下的账本,母亲走的这几个月,没有个主事的,谁都想当主事,父亲不擅这些,先是交给了童姨娘一些,又交给胡姨娘,这账也有些乱。 「小姐,您这是把事儿都交回去了。」张妈妈全程听下来,那除了银子窝在手上外,其余的小姐都不管了。 「不 交出去怎么办,我也不能像过问自己院子的事一样去过问父亲那边的,如今童姨娘最得父亲的心,让她照顾父亲的起居,她必定是最尽心的,更何况还有丫鬟在,只 要银子进出,花销用度清楚了,其余的如何能任由我来掌控。」难不成父亲去了哪个姨娘的屋里这种事她都要过问,二房本就人多,让资格最长的胡姨娘来管束其他 几个妾室,其余的事二房里本来就有各司其职的人,她又何必打乱了这些。 柳青芜也相信祖母让她学的是如何由上至下管理这些事,而不是钻这尖儿去替父亲打理糟心事。 比这更重要的还有几个弟弟的起居照顾,这些才是柳青芜该着重操心的事。 想到这里,柳青芜抬头看桑妈妈,「桑妈妈,还要麻烦你多盯着些了。」桑妈妈不苟言笑着应下了,张妈妈站在一旁动了动嘴,最终是没能说什么,小姐的想法她捉摸不透,这每一回都是让桑妈妈给占了机会…… 缀锦院这边,柳老夫人在教平姐儿写字,冯妈妈进来和她说起了嫱妩阁那儿的事,又说如今二房那儿的分配,末了笑道,「老夫人所料甚至,大小姐果真是那么办。」 「那孩子也是个想省事的,不会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柳老夫人松开握着平姐儿的手,拍拍她的肩,「回去歇息一会儿。」 奶娘带着平姐儿回屋去了,冯妈妈扶着她下来,柳老夫人走到外屋,看奶娘拉着平姐儿去右厢房,养的两个孙女,还是青芜最得她的心。 「那胡姨娘好歹生了城哥儿,在这柳府也不少年了,看着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一直这样往后也不会没福气享儿子孝顺。」若不是尚白的姨娘走的早,如今她也该享受一下老姨娘的福了。 「老夫人心善。」冯妈妈从柳老夫人嫁入柳家时就陪着她了,柳老夫人对老太爷的两个姨娘还是很宽厚的,如若不然,如今的三老爷怎么会过的这般顺当。 「年轻的时候也不心善。」柳老夫人笑着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转头回了内屋,「只不过是年纪大了,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事多了,心宽了,计较不计较这辈子都是这般长短,也就善了。」 「那也得这心宽的了,也不是人人的心都能宽。」冯妈妈扶她坐下,给她倒了茶,柳老夫人笑呵呵着点头,这边秋霜在外轻轻的扣了一下门,走进来递给柳老夫人一副帖子,说是大夫人那边派人送过来的。 放下茶杯柳老夫人翻开这帖子一看,霍家的,不免一怔。 霍老将军去世后儿子带着思祺前去奔丧过,在这之后就没什么来往了,直到去年时霍家忽然派人送了年礼过来,这般瞧着柳家自然是回了礼,如今又送了请帖过来,邀请她们去霍家,这是要再交好的意思呢。 霍老将军去世后霍家并没有没落,霍老爷在朝堂上混的也不错,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借着康安大长公主的脸面,自然的,暗地里也有人说霍老爷这一口软饭吃的香。 过去柳家在仪都,霍老将军去世后这老一辈的情分也就没了,这关系也就淡了,如今柳家也到了漯城,圣上还挺赏识柳家大老爷的,霍家自然得重新把这关系给拾起来。 要重新拾起关系比新建立关系要容易的多,毕竟开口的话题里可以带些长辈们的过往,所以霍家的请帖里请了不止李氏,还有柳老夫人…… 三月十二这天,柳老夫人和李氏一起,还带了柳青芜和柳思磊,去往霍府。 霍老将军年轻时和沈老将军可有的一拼,所以先帝对霍家的赏赐也是十分可观,后来又娶了明蓉郡主,算是和皇家沾亲带故,这霍家在漯城也是低调不起来了。 柳老夫人和李氏在霍老爷三娶时来过一趟,柳青芜和年幼的柳思磊都是第一次来,进门早有人候着,把她们带到了内院,沿路看去,似乎是只邀请了她们而已。 第16章 领路的丫鬟把她们带到了内院花园里的一座阁楼,远远的看去,这阁楼临建于大池塘上,朝下是碧波荡漾的水池,朝上路两侧摆满了盆子,花团锦簇,走过去犹如两边的扶手都被鲜花所绕,十分漂亮。 经过时细看,这些花都像是采摘下来养着的,没几天好活,凋零后又得重新换上,那光是耗费在这上头的装饰银两都不轻。 这一条花廊一直蔓延到了阁楼前,阁楼柱子和门框上都是雕刻精美的隽花,一朵一朵栩栩如生的攀沿在柱子上,为了区分明显,还是用融化了的金粉勾勒线条。 再看阁楼内迎接出来的四个清一色粉绿装束的年轻丫鬟,地上铺着的锦绣绒毯,这霍家的生活可真不是一般的奢华。 这四个丫鬟迎了她们入内,柳青芜抬起头,眼前忽然一闪,二楼那边正走下来一个身影,穿的端庄华丽,头上的金饰更是夺目耀眼,柳青芜刚刚那一闪,就是霍夫人头上的金饰打过来的光。 「有失远迎,老夫人可莫见怪。」尽管霍夫人这般耀眼,但却是亲热的过来拉住了柳老夫人的手,「过去总是听公爹提起柳家,和老国公也是情谊深厚,今天总算是把你们给请来了。」 霍夫人亲自领着她们到了阁楼后侧,那里另有一番洞天,僻出的一个水上平台,顶上架了纱幔的遮挡,薄薄的纱幔飘在平台边缘,遮了两面,微风吹来,拂动起来像是少女曼妙的舞姿。 平台上摆的是及小腿高的凳子,凳子上又铺子绒垫,容纳四五人的桌子上已经煮好了茶,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那一侧还放着一张贵妃椅,似是用作休憩之用。 柳思磊年纪小,所以看到的什么反应都表现在连上了,霍夫人笑着让她们坐下,「老夫人,我这儿可还不错。」 「是个休憩养神的好地方。」柳老夫人笑着,霍夫人摆手让她们倒茶,语气里一抹遗憾,「比不过我母亲那儿的。」 霍夫人语气里没有炫耀的意思,只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在常人听来身份之间就有了云泥,普通人家的怎么比得过公主府,柳老夫人低头抿了一口茶,脸上的笑从容着,「大长公主府是先帝御赐,自然是有些差别。」 「老夫人说的也是。」霍夫人笑的十分温和,视线一下转到了柳青芜身上,夸了一句,「可真是个标致的姑娘。」说着抬头问那边侍奉的丫鬟,「大小姐呢,怎么还没过来。」 那 丫鬟离开阁楼去找霍大小姐去了,霍夫人这才和柳老夫人她们相谈了起来,「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公爹还在的时候时常听他说起与老国公关系好,两家人的关系本 就不应该断的,五年前公爹去世,家中发生了很多事,四年前我家大郎还去了漠地,他父亲又气又急。」霍夫人说着停了停,似乎是觉得这是家事不必往外说,拿着 帕子轻掩了掩嘴角,直接说了这末尾,「这两年家里的事儿都太平了,恰好你们来了漯城,我也就厚着脸皮给你们送了年礼,老夫人可莫怪我呢。」 霍家的家事无非是霍老将军去世后霍家几兄弟争家产的事,这在漯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霍仁义并不是长子,而如今这霍家府邸中住的却是他们,大房和三房都不在霍府中,霍家三房还在外任,可见这一场争夺中是谁胜出了,柳老夫人和李氏自然也不会小觑了眼前这个笑的和煦,看起来很好相处的霍夫人。 李氏笑着和她说了几句,霍夫人的视线在柳青芜和柳思磊身上转了转,涂了凤仙花汁的指蔻轻轻的触着玉盏杯的杯壁,半开玩笑的说道,「说来我们家大郎的年纪比你家大姑娘略长了些呢,否则,如此俊俏的姑娘可是要亲上加亲的做我的儿媳妇才行。」 柳老夫人神情微动,在自己孙女身上看了一眼,也当她是开玩笑,「我家思祺和靖祁年纪相仿,那霍夫人定是有千般看了中意的姑娘。」自己孙子都已经说亲了,这霍家的嫡长子就算是慢上一些也不会慢多久。 「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好做主呢。」霍夫人低了低眉,喝着花茶,「他去了漠地之后就没回来,如今可连着四年了,他父亲与我都十分的想他。」 这样的场面柳青芜都是做旁听的,乖乖的喝茶,乖乖的顾着弟弟,听到霍夫人提起霍哥哥,柳青芜印象中他与大哥倒是常常通信,偶尔大哥也会和她提起一两句,似乎是不愿意回来,不过这人家的家事也不便外人过问。 这边聊着,那儿丫鬟终于带来了霍家大小姐。 比柳青芜还要长上一岁的霍家大小姐霍冬灵,到了这边平台,给霍夫人请安后看向柳老夫人这边,却是不知该叫什么。 「这是你祖父生前交好的柳家。」霍夫人和气的给长女介绍,霍冬灵一一行礼,那模样也是礼数尽到。 柳青芜从她的言行中读出了几分生疏来,那大概是一样的境遇,所以格外的敏感霍冬灵的态度,霍夫人笑着对霍冬灵说,「带柳家小姐和少爷去走走,你们年纪相仿,应当是有很多话,也别留在这儿了,光是听我们几个说话也怪闷的。」 「是,母亲。」霍冬灵看向柳青芜,柳青芜拉着柳思磊起来,柳老夫人点点头,「去吧。」 跟着出了阁楼,又要走这花径时,后面的丫鬟把她们送出来回阁楼了,柳青芜拉着弟弟跟在霍冬灵身后,忽然看到前面的霍冬灵伸手抓了一把扶手上的花,连着叶子一把抓起来,朝前走绕过了假山,阁楼那儿看不见了,直接把手上的话往地上一扔,神情里满是厌恶。 柳思磊看到这个霍家姐姐忽然这么凶残的行为,下意识的靠在了柳青芜身上,霍冬灵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语气里一抹不耐,「柳家真是祖父的好友?」 「祖父在世的时候和柳老将军是至交好友。」柳青芜看她抓花的行径有点像是搞破坏,噙着笑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霍冬灵继续朝前走,也没管她们跟紧没有,直到走过了花园来到她自己的院子,吩咐丫鬟下去沏茶,把柳青芜和柳思磊领进院子里的藤架下,这神情才稍微松了一些。 第17章 「去年我们才来漯城,过去是在仪都。」霍冬灵的院子比柳青芜想的要简单的多,比起刚刚那花园阁楼,这儿朴素太多了。 「原来是那个霍家,那你不就是哥哥提到过的人。」霍冬灵恍然,上下打量了柳青芜好几遍,瘪了瘪嘴,直接说了出口,「也没有哥哥说的这么好啊。」 「谁说的,大姐姐可好了。」一直没吭声的柳思磊忽然反驳她,抬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家大姐姐是最好的。」 霍 冬灵笑了,但看柳青芜的时候这笑意收了一些,大哥过去常常在她面前夸柳家大哥的妹妹比她乖巧,自己崇拜的哥哥总是当着自己的面夸别人,听多了心里就比较上 了,如今真见了面即刻开始打量,怎么看都觉得没有哥哥说的那么好,人的性子本来就有活泼和安静,柳家小姐就是安静了些,哪里就算是比自己乖巧懂事了。 有这先前的比较,霍冬灵心里还泛着嘀咕哥哥凭什么夸别人比自己多呢,所以也没这心思和柳青芜成为好朋友,柳青芜这个客人自然也不会刻意的去亲近她。 在自己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霍冬灵要尽这待客之道,带着柳青芜在霍府中逛了一圈,每每到霍夫人额外点名要装点的地方,霍冬灵的神情里总是透着那么一点不屑,她不喜欢霍夫人,显而易见。 霍冬灵最后带着她们出了花园,停在了那儿没有再继续往前,指着那边门楣精致的一个小院,「他们去了大长公主府,否则今天接待你们的也许就不是我了。」霍冬灵说的是霍夫人的龙凤儿女。 正说着阁楼那边霍夫人派来的丫鬟找到了他们,那边聊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去。 霍冬灵跟着一块到了阁楼外,柳老夫人她们已经走出来了,霍夫人看到柳青芜,笑着,「这下冬灵有伴儿了,青芜可要常来呢。」 霍夫人热情的把她们送到了大门口,上了马车,李氏松了一口气,看着柳老夫人,「娘,这霍夫人可真是热忱。」之前说起青芜的好也就罢了,后来等孩子们出去,霍夫人开始说起她次子的好,夸了思衡好些话。 「论说这年纪,霍家小姐说亲的时候思衡也恰逢那年纪。」柳老夫人想到了别处,「她不定看的上柳家,不过都是客套话,今日会邀请你我前来,说是旧情不如说是见大郎如今朝堂上越渐好了,又和言家结了亲,想把这关系圆回去罢了。」 老国公在的时候柳家和霍家的关系是好,如今一代隔着一代,想好都好不了,「表面上看着风光,毕竟是分了家的,就算是再丰厚的家底,霍老将军三个儿子这么一分,怕是剩下的也不仅人如意。」 「说是还给长孙留了许多。」李氏叹了一声,「那孩子独自一人留在漠地,谁家的父母舍得让孩子这般去受苦。」 「家里的事说不清的。」柳老夫人摆了摆手,「既然有心交好的,你这儿就走动走动。」 「哎。」 四月初,漯城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宫中选秀,各地送来的秀女在四月初时都已经到了漯城,进宫前她们都被安置在了行馆中,就是四月初五到初八这几天,行馆外来来往往的人都多了不少,其中好些都是为了看行馆中的秀女。 这是继郑皇后去世后宫中第一次大选,皇后之位还悬空着呢,就算是连着无数任,那个位置对许多入宫的女子来说都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有那条件被甄选入宫,被皇上临幸的,她就会幻想着有一天坐上那个位置的是自己。 朝堂之上也有大臣送家中女子进去的,就在去年宫宴时被沈贵妃当众刁难过的郑家二房嫡女郑如燕就是其中之一。 郑家人自从皇后去世之后就想了无数的办法想要在后宫中稳住郑家的地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再送一个郑家人入宫做妃子,要是能让皇上答应把太子养在郑如燕膝下,那郑家和沈家在朝堂上也能为之抗衡一下。 从 四月初秀女到漯城,四月中第一批落选的秀女出宫,四月底时宫中终选结束,除了新进的一些妃子之外,初次受封最高的是郑家嫡女郑如燕,皇上直接册封了她为德 妃,德妃的封号正是郑皇后生前是妃子时的封号,皇上赋予郑如燕这个封号在别人看来是有着极大的特殊意义,同时也将郑如燕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 对于郑家而言,这是莫大的殊荣,德妃二字还可能意味着下一任的皇后…… 宫中明粹宫。 刚刚受封的郑如燕情绪却不大好,当她得知自己受封为德妃,住的又是姐姐受封德妃时住的明粹宫时是很高兴,但当她派人去太子宫想把太子接过来聚一聚时却遭遇了阻隔,太子不愿意来不说,中途还糟了沈贵妃的讽刺。 「你以为皇上封你是德妃,让你住明粹宫是要让你从这儿出去当皇后的吗,你可知道李皇后受封前住的也是明粹宫,这明粹宫里,住了谁,谁就会死。」 这些话是宫女传达回来的,但郑如燕能够想象到沈贵妃的嘴脸,她紧紧的拽着手中的宫服,眼神微闪,「本宫亲自去太子宫。」 郑如燕到太子宫时太子正在看小太监放风筝,年纪小小,指挥起来颇有架势,郑如燕进去,所有人看到她都齐齐下跪,包括给太子放风筝的太监也跪了下来,手上拉着风筝的线自然也松了。 太子根本不认识郑如燕,一看风筝要掉下来了,忙呵斥,「你干什么,掉下来了掉下来了,你还不快跑。」 那小太监只得起来,一边收线一边跑,这才把即将落地的风筝又给放上了天。 郑如燕让跪着的人起来,笑靥的看着太子,「钰儿。」 太子萧钰扭头看她,小脸嘟在那儿,「你是谁,你怎么可以随便喊我的名字。」 郑如燕一怔,那边主殿内走出一个掌事嬷嬷,走近一看才发现与自己年纪相若,那宫人拿着帕子直接到太子面前替他擦了擦汗,这才到郑如燕面前行礼,行的还不是跪拜之礼,只是躬身,「拜见德妃娘娘。」 第18章 郑如燕当下心中就不喜,正欲呵斥,一旁的嬷嬷赶紧给她解释,「娘娘,这是负责照看太子所有起居的长生姑姑,皇上赐了口谕,除了皇上外,别人她不必行跪拜之礼。」 是她? 祖父说过的,堂姐当初托付照顾太子的人十分有能耐,如今一看竟然是一个只有这般年纪的宫人,她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吧,姐姐真是糊涂了,怎么能放心把太子交给这样的人,还说她有能耐。 「长生,刚刚她竟然叫我名字,除了母后和父皇没人这么叫我。」太子黏到了长生身边,对这边站着的郑如燕丝毫不理会,这一切看在郑如燕眼中是越发的不喜,她笑看着太子,柔声哄道,「钰儿,姨母接你去明粹宫里住,你说好不好。」 长生抬眸看了德妃一眼,太子拉着她的手,仰头看郑如燕,一口回绝,「不好。」 郑如燕脸上的笑容一滞,「那姨母接你去明粹宫里玩好不好。」 「我不去。」太子抱紧长生的大腿,嘟着嘴有些不耐烦。 「旷儿,你是太子殿下,这样抱着一个嬷嬷不妥。」郑如燕才开口说了这第一句,即刻就让太子给打断了,「你算什么,父皇都没有这样说我过,我抱着长生和你有什么关系。」 郑如燕完全愣住了,她来的时候设想的并不是这样,她是太子的姨母,他应该亲近她才是,在家中时祖母和父亲都告诉过她,入宫之后要趁着太子年纪小,把他争取到膝下来抚养,这样将来太子才能更亲近郑家,可如今,太子竟然对她是这样的态度。 她倏地看向长生,「可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把太子教成这样。」 「德 妃娘娘,您初来宫中,尚且不知太子宫的一些规矩,太子殿下是不会受邀前去任何一个妃子的宫中,若是德妃娘娘实在是喜欢太子,可以和陛下说说,这些规矩也都 是陛下定的,奴婢们只是遵从。」长生恭敬的回道,这边的太子已经催着要她带自己回屋子里去,并不想再见到德妃。 郑如燕竟然在一个掌事嬷嬷面前还摆不起这架势,反被她说了话去。 可 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嬷嬷和太监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连贵妃娘娘对长生姑姑的态度都很好,宫中想要讨好太子的,对长生姑姑的态度都不差,怎么这德妃娘娘就这么 看不清形式,在这宫中,能让太子听话的除了皇上之外就是长生姑姑了,有时候皇上的话都还没长生的话来的有效,既然是太子的外祖家送进来的人,这些东西来之 前没有说么。 郑如燕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看着长生带太子进去,沉着脸转身离开了太子宫…… 她这入宫的生活也注定不太平,回明粹宫的路上她遇到了沈贵妃。 似乎是特地在这儿等她的,就在小池塘这边,看到郑如燕过来了,沈贵妃携着大批的随从浩浩荡荡前来,撞上面,等着郑如燕给她请安。 「拜 见贵妃娘娘。」郑如燕伏身请安,沈贵妃低头看着她,「哟,这不是德妃妹妹,敢情又亲自跑了一趟太子宫呢,啧啧,姐姐都忘了告诉你,你啊,不是第一个去太子 宫的人,早前有很多像妹妹这样看不清形势的人想去太子宫里卖太子的好,结果啊,被皇上知道之后好些天都见不到皇上的面,你这刚入宫就这般,还未侍寝呢,可 别因此把自己好好的下半辈子都给断送掉了。」 郑如燕身子一颤,起来后向沈贵妃道别,「明粹宫中事情多,姐姐好兴致观赏园子,妹妹我先走一步了。」 「还有,看在你我同入宫侍奉皇上,姐姐我奉劝你几句,不要妄图在皇上面前提起养太子的话,虽然妹妹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千万别在皇上面前提起来,因为啊,之前也有很多人像妹妹一样提起过,这第二呢,千万不要得罪太子宫中的掌事嬷嬷。」 沈贵妃紧盯着郑如燕,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变了,脸上那笑意越放越大,「若是得罪了她,这太子殿下,可是会讨厌你的。」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我先行告辞了。」郑如燕经过她身旁走远,沈贵妃看着她远去,脸上大的笑意尚未退散。 「娘娘,您为何要提醒她,让皇上直接厌了她不是更好。」沈贵妃身后的宫女扶起她问。 「这才刚入宫呢,封了个德妃哪能这么容易就败了,今年进宫的也有身份不比她低的,如今她得了这高位,还有的好戏可瞧。」沈贵妃看了一眼远处的太子宫,嗤笑,「不过本宫这提醒好像还晚了,约莫那边的人,她已经给得罪了。」 「娘娘,前些日子夫人传了讯回来,许家人又去了。」陪着沈贵妃在园子里散步,走到了亭落,身后服侍的人退却了许多步,那宫女轻声说道。 「许家,什么事。」沈贵妃低头看亭子下开的正好的花,颇不在意。 「夫人说许家又送了一个方子过来,替您看了,是好方子。」沈贵妃抬起头,眼神迷离了片刻,随即恢复如常,闪着凌厉,「那这许家又有何所求。」 「许 家的一个女儿嫁去了柳家,就是如今在朝中的协办大学士柳大人,许家的女儿嫁的是柳大人的弟弟,前些日子让柳家送回仪都祖宅,怕是惹了家中老夫人生气,许家 的意思是能不能请娘娘您出面,宣柳家女眷入宫,顺势让她回来。」宫女低低的说着,沈贵妃俯身伸手到了亭子外,忽然抓住了花丛中一朵开的显眼,冒尖的花朵, 指尖一扣,整朵花直接被她折断了下来。 沈贵妃看着这开的红艳的花,瞥向被折了的枝头,「雀儿,你可知这出头鸟一向都是没好下场的,本宫呢,在这后宫中是做了多年的出头鸟。」 被唤作雀儿的宫女即刻跪了下来,沈贵妃没在意她的行径,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花,揉碎在手中,动听的声音说着冰冷的话,「本宫最讨厌的就是这冒尖的花,长的不争气,破坏了一整簇的花,如今折了可就顺眼多了。」 「本宫也讨厌自以为是的人,那许家真以为让本宫生下了个公主就能随意提起条件来了,那样的事都敢让本宫来帮忙,宣柳家女眷入宫,呵。」直到手中的花瓣尽数揉碎,沈贵妃摊开了手,纤指之间缓缓落下,掉在了她的裙摆边上。 第19章 沈 贵妃这才去看跪着的宫女,「你去告诉母亲,让她回给许家,若是能助本宫生下皇子,那这许家在本宫眼里才有一点价值,做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的,都不会有好 下场。」沈贵妃后半句越说越轻,低眉看被花瓣染了色的手心,嗫嗫着旁人听不到的话,「本宫可比谁都贪心。」 宫中一场选秀究竟发生过哪些事宫外的人不得而知,人们知道的就是皇上立了谁做妃子,又有哪个妃子晋封了。 郑如燕受封为德妃的事郑家人能荣耀上好一阵子,转眼选秀的事过去,时入六月,漯城的天开始热起来,接踵而至的就是各家之间邀请赏荷,相邀出游的帖子。 柳家收到了好几封帖子,涂家每年都会邀请客人去山庄里赏荷,今年还多了贺家的,所有的帖子不可能每家都去了,李氏和柳老夫人商量着回帖的事,这边到了月初休沐日回来的柳思煜刚刚到家。 前去柳老夫人那边请安后回到兰亭院,随后柳青芜就过来了。 柳思煜入屏风后换下了书院的衣服,坐到柳青芜对面,拿起桌子上翠屏刚刚放上的一碟水晶糕往嘴里送,「一早就出发,饿死我了。」 「慢点吃。」柳青芜递给他茶水,笑看着他,忽然神情一顿,等他接了杯子她的手直接伸向他左眼角,还没触碰到柳思煜就往后闪了闪躲避她。 「你躲什么。」柳青芜拉住他的手,柳思煜还躲躲闪闪,她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躲什么?」 「没躲,就是你的手晃到我了。」柳思煜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一下从坐榻上站起来,高喊了一声,「我去找二哥。」直接跑出去了。 柳青芜好笑的看着他这么逃,又不是真碰不到了,他还能怎么躲。 到了晚上去缀锦院陪柳老夫人吃饭,躲了柳青芜半天的柳思煜躲不过了,吃过饭带着平姐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靠在走廊上时,柳青芜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他左眼角落,只听柳思煜到抽了一口气嘶了声,柳青芜看着那泛着红的印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吧,到底怎么了。」 柳思煜捂着眼角还想说她偷袭,可看到姐姐一副等他解释的样子,脑袋转的飞快,「没怎么,就是,就是不小心撞到了。」 「不小心撞到了为何不能让我看,你有什么可躲的。」这会儿都让她发现了,柳思煜也就不遮掩了,用手摸了一下发现这伤口他还拿粉遮掩过,本来的颜色没有这么淡,「你还知道掩盖了。」 「就是昨天啊,早上起的晚了点,慌手慌脚撞到了桌角。」柳青芜碰一下他的嘶的喊疼,带他回屋子,清洗去了遮掩的粉,那像是磕伤的红印记明显了许多。 柳思煜磕磕绊绊的解释,「就是怕让你看到了会说我,今天就回来了,还没消,拿着遮掩了一下还让姐姐你发现了。」说着柳思煜笑嘻嘻的捱在她身边讨饶。 「真是自己摔的?」翠屏拿来了药瓶,平姐儿坐在那儿仰头看柳思煜,「三哥哥可真是不小心。」 柳思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嗯,以后你可不能这么糊涂。」 「你还好意思教导起别人来了。」柳青芜给他涂药时重压了他一下,柳思煜身子一缩,哭丧着神情看她,「姐,你轻点。」 「好了。」柳青芜松开手,她本是怀疑他可能是与别人起了争执,推搡之下摔的,不过若是如此的话书院里肯定会书信过来说明此事,看他不断的撇着自己喊疼,柳青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下回看你还拿东西遮。」 第二天下午柳思煜回南松书院了,柳青芜嘱咐他按时涂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到了七月中,再过两天柳思煜要回来了,在这之前,柳家这儿忽然收到了一封南松书院送过来的书信。 信到的时候是下午,柳尚义还没回来,信送到了嫱妩阁这边,柳青芜还以为是每月一样弟弟在书院的情况,打开一看却不想这里面写的会是另外的事。 通篇三张纸就表达了一个意思:柳思煜在书院里打架了。 柳思煜和郑家少爷起了争执,吵着吵着郑家少爷先动了手,两个人打了起来,因为是傍晚已经回各自屋子休息去了,老师发现的迟,等赶过去两个人扭打团着滚在一起,分开来之后都挂了彩,因为郑国公家的少爷比柳思煜打了一岁,柳思煜脸上的伤还多一些。 柳青芜这才想起上一回发现弟弟眼角的伤,他说是自己摔的,说不定也是两个人争执下动手伤的…… 这么等了两天,柳思煜回来了,这一回可不止眼角的伤,嘴角都肿了,额头上乌青了好大一块,看不见的手臂上也有好几处的淤青。 柳青芜在门口亲自迎着他,柳思煜眼神闪闪躲躲的不敢看她,柳青芜瞥了他这一脸的伤,让翠屏带他回兰亭院给他先上药。 屋子内柳思煜时不时看柳青芜,见她沉着脸,小心翼翼问,「书院是不是给家里送信了。」 柳青芜嗯了一声,翻手看他带回来衣服,后背蹭破了,估摸也是扭打着摔在地上蹭的。 「那祖母知道了?」 「你也知道怕?」柳青芜抬头看他,柳思煜瘪了瘪嘴,柳青芜把衣服放在一旁,「那如何瞒得住,你在书院和郑家少爷打架的事祖母知道,父亲也知道。」 「那是他先动手的。」柳思煜抬高了音量反驳,「难道他动手了我就要任他欺负不成。」 「他为何动手。」柳青芜抬眸看他,柳思煜扭头过去,不肯说了。 「无缘无故他为何要与你动手。」 「反正是他先动的手,老师也说是他的不对,我们好好的坐在亭子那边聊天,是他过来出言不逊挑衅的,说不过还要动手,算什么君子。」柳思煜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先开口的不是他,先动手的也不是他,连书院里的老师都说是郑士杰的错。 柳青芜倍感头疼,「那你怎么不想想,为何他偏偏与你出言不逊,为何与你动手,亭子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是别人。」 第20章 「他小心眼,记得那次在驿站里的事,那都是去年的事了,这么小心眼。」柳思煜这么一说柳青芜听明白了,去年从仪都过来在驿站里遇见了郑家小姐外还遇见了郑家少爷,当时两个小的起过几句争执,如今在书院又遇上了,嘴巴上谁都不饶谁。 「姐,你评评理,他当时这么野蛮的抢别人的东西,他还有理了,还振振有词。」柳思煜自说着十分有理,可在柳青芜看来,打架起争执素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事,没有一方挑衅也不会有另一方冲突。 「书院中的老师可说了你的不是。」柳青芜看着他,「老师可有说打架对了?」 「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柳思煜据理力争,「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他先动手了,我就不能任由他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是懦夫。」 就是这直冲冲的脾气,和谁争执起来都有可能要打架,为什么郑家少爷偏偏和他起了过节,为什么不是别人,这样的道理柳思煜却并不明白。 「我在书院里没有惹是生非也没有和谁吵架,唯独是他。」柳思煜坐着有些憋屈,他还打输了呢,那郑士杰不就是仗着自己个儿高。 柳 青芜静默了一会儿,她忽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讲这道理,打架本身就不是一件对的事情,但若不还手,那就像他说的那样任由欺负了,显得懦弱不丈夫,起因还 是两个人相处之间出了问题,只见过一面那郑家少爷看着也是个惹事的主,思煜的性子又是耿直了谁都不怕,如此俩人撞在一块儿,怎么都相处不好。 柳思煜见姐姐沉默,他也跟着沉默了,屋子里陷入了沉寂,过了一会儿他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穿着的衣服,安静的说了一句,「若是祖母和父亲觉得我错了,姐姐也觉得我做错了,那我跪佛堂去便是。」 柳青芜一怔,看着他无言…… 柳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起很大的反应,孩童间打闹,学生间起争执打了一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不是柳思煜主动去惹事,问了他的伤,教导他以后与那郑家少爷远一些,不要事事都冲在上头。 柳尚义则出言教导了他几句,只不过这父子俩从柳尚义外任前关系就不好了,到如今半点没缓和过来,柳尚义的教导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竖子难教,教导这般年纪顽劣不说性子又倔的孩子,并不简单。 到最后柳思煜跪了一下佛堂算是以示训戒,柳老夫人一直是觉得自己孙子乖巧的很,打架对于男孩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第二天傍晚,柳思煜又安安稳稳的回书院去了。 此后两个多月柳思煜没再和那郑家少爷有过什么争执,很快是九月,柳家上下开始忙碌了起来,距离柳思祺成亲还有大半月的时间,柳思祺的院子在六月时已经修葺整齐,李氏把新房里该添置的都准备妥当,九月二十二这日,言家的人抬嫁妆来了。 言家嫡长女出嫁,这也算是孙儿辈中第一个出嫁的,底下还有弟弟妹妹们,嫁妆自然不轻。 柳家大门打开迎着送嫁妆的,二十几台的嫁妆抬进来纷纷摆在前院,后头进来的还要去新房那边把新娘随嫁的床和柜子安放好。 言家送嫁的是言家大小姐的两个弟弟,这头柳思衡帮着李氏招待了年纪相仿的言家兄弟,柳家大门口热闹了一上午。 当初柳家送去聘礼后初想着言家的嫁妆应该是二十抬,后来李氏一算,言家又加了四抬,送了二十四抬的嫁妆过来。 「言家大小姐风光大嫁,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才好说亲。」柳老夫人当年出嫁时王家老夫人也给她预备了十八抬的嫁妆,这在当时的仪都已经是厚嫁,如今言家这二十四抬,在这漯城中就足够比得过许多家世相当的人家。 「当初还是娘有远见,这聘礼上多添了那些。」李氏最初按着早时给长子准备的去送聘礼,也不少了,柳老夫人又添了一份上去,送到言家之后确实也挣足了面,这不论是聘礼也好,嫁妆也罢,两家人之间来去,脸面上都是足够有光。 「头一回嫁女儿,怎么都不会吝啬。」柳老夫人笑着,这头有妈妈来寻,李氏又出去忙碌了。 平姐儿又奶娘牵着走进屋子,柳老夫人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平姐儿仰头看她,「大哥哥要成亲了,祖母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柳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从鹤州回来如今都一年多了,这孩子也养好了不少,尽管身子骨还有些瘦弱,脸色也好了许多。 「我也高兴,大哥哥的院子里,还有前院都挂了好多红灯笼。」平姐儿捱着柳老夫人,掰手数着府中哪里挂起了漂亮灯笼,末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柳老夫人,「祖母,大哥哥要成亲,爹爹会去把娘接回来吗?」 柳老夫人抚摸着她的手顿了顿,语气柔和,「你想你娘了?」 平姐儿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尽管过去许氏对她不咸不淡,但毕竟是娘亲,年幼的平姐儿并不知道许氏被送去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所以她心里也期盼着能见到娘。 「你娘在替你爹尽孝呢。」柳老夫人放下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等我长大了去看她。」平姐儿也不纠结,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镯子,柳老夫人替她顺了顺头发,「平姐儿觉得你娘对你好不好。」 「娘对我好。」平姐儿想了想,「可是没有对哥哥好,现在娘对我好了。」 孩子三岁前的记忆短暂,模糊起来也很快,记不清楚,过去许氏并不亲近她,但是柳尚义很疼她,从鹤州回来后许氏对她好了很多,平姐儿也就记住了她对自己的好。 柳老夫人摸摸她的手笑着没再说话,她不可能在平姐儿幼小的心灵上去增添一笔你娘是个坏人的印象,将来孩子长大了,反过来还要怨长辈,孩子就是孩子,性子脾气养好了,长大了她自然能明辨是非,若是养的不好,那说的再多能有何用…… 第21章 九月二十五这日,吉,宜婚嫁。 大清早柳府上下开始忙碌,柳思祺一夜未睡,前院这边一家子早早的团聚在一块儿吃早饭。 柳思祺听过柳尚荣的教诲,按着时辰出门迎亲,大门口鞭炮声起,这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远去了。 前院喜堂布置妥当,这边柳尚荣站在门口开始迎接客人,提前两天来的柳静言这回没有只陪着柳老夫人,一早开始就帮着李氏一块儿帮忙。 后院这边花园里,柳青芜负责接待了一群同龄的姑娘,其中一年多不见的王媛儿尤其的出挑,柳青芜离开漯城后她的日子就无聊了许多,这一回好不容来了漯城,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多留一些日子再回去。 「你不是已经在这儿一年多了,过几天你带我去逛逛。」王媛儿一副闷坏了的神情,大大咧咧的样子可看傻了一旁的钱若盼。 「没我你一样也能逛不是。」柳青芜吩咐翠玲再去备一些瓜果茶点,花园内几个亭子都不能有空缺。 「那哪能一样。」王媛儿看向一旁的钱若盼,看她脸颊红红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没发热啊,怎么这样了。」 被她这一摸钱若盼的脸颊更红了,王媛儿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拉了拉柳青芜,「她这是怎么了?」 「害羞了呢。」柳青芜拉过钱若盼给她介绍,「这个呢,是我的表姑。」 王媛儿瞪了她一眼,「你这是拆我台呢。」 柳青芜笑眯眯的起身,「辈分不能乱呢,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前面。」 柳青芜走去花园外,远远的孙玉芙带着妹妹过来了,孙玉蓉病了那一场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因为脸上的疤痕褪的慢,她也鲜少出门,迎面遇上柳青芜,孙玉蓉的脸色有些怪,尤其是看到柳青芜白皙洁净的脸颊,嘴角翘着,哼了声。 「你们去花园里坐会儿。」柳青芜没理会她那发作的小脾气,「我去外头看看。」 「你去呢,不必招待我们。」孙玉芙拉着妹妹,笑着送柳青芜走远,到了花园门口,孙玉蓉忽然不动了,「人太多,我不去了。」 孙玉芙知道她忌讳别人看她的脸,额上和脸颊处还有几颗尚未消褪的,「那我们回祖母的院子吧。」 「我要去前院找娘。」孙玉蓉也不肯,转身跟着柳青芜刚刚走的那路要去前院,孙玉芙陪着她一同过去,等到了前院,孙玉蓉又不去找柳静言了,而是往柳思煜他们那边的院子走去。 「玉蓉,我们别去那边。」孙玉芙拉住了她,「我们回去。」 「我去找表哥。」孙玉蓉哪肯让她拦着,远远的看到兰亭院外的假山,眼前一亮,脚下的步伐快了许多,朝着那边走过去。 孙玉芙拿她没办法,跟了上去,孙玉蓉已经绕过了假山那边,看到了柳思衡他们。 在孙玉蓉身后的孙玉芙并没有看到妹妹望着那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眼中迸射出异样的神采,那边柳思煜先看到了她们,对于几次三番想要姐姐东西的人他也不喜欢,朝着孙玉蓉大喊了声,「你们不去花园里,来这里干什么。」 这边涂乾昊他们也朝着那边看过去,孙玉蓉虽然想走近,但也知道男女避讳,所以隔着些距离望着他们,脸上的笑意甜甜的。 「我来看看你们。」孙玉蓉没觉得自己声音也娇俏了许多,视线在涂乾昊身上飞快看了一眼,继而看向柳思衡,脸上有些期盼,「表哥,上次不是说你寻了好玩的东西,能带我瞧瞧么。」 哪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又不知她说的上次是哪一次,不过思衡这般年纪沉稳许多,他没有拆孙玉蓉的台子,而是笑着回道,「晚些时候带你看,花园内女眷多,你们去那儿吧。」 「那表哥你可千万不要食言喏。」孙玉蓉笑嘻嘻的撒娇道,「我走啦。」转过身,脸颊红扑扑害羞着,像极了少女怀春的模样。 「你看谁呢!」孙玉芙拉住了她,孙玉蓉捂了捂脸,转头看孙玉芙,语气十分的欢快,「没什么,姐姐我们快过去吧。」 孙玉芙被她这模样给糊涂的一头雾水,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就为了和表哥他们打一声招呼?这真是奇了怪了。 这边柳青芜转了一圈回花园,里面的客人又多了些,王媛儿也是好相处的性子,和钱若盼在一块儿聊天,她说的多,钱若盼说的少,看起来也十分的和谐。 柳青芜坐下,王媛儿正说到仪都那儿最近发生的事,听的钱若盼张着小嘴惊讶的模样,王媛儿笑了,「看你都是从未听过这些事的样子。」 「娘都不许我看那些话本子。」钱若盼点点头,外面那些写的十分精彩的话本子娘和哥哥们都不让她看,说是会教坏人的。 「那就是人生百态啊,话本子从何而来,就是写的人,说书的看到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才会写下来说出来。」王媛儿说的振振有词,柳青芜轻拍了她一下,「王大小姐是说书第一人。」 「这话中听。」王媛儿点了点头,「我收了。」 柳青芜失笑,「你还真是不要脸了啊。」 「有 用的时候才要,没用的时候就不要了,不要比要更有用时也不要。」王媛儿飞快的说了一串,听的钱若盼又惊讶上了,这番话她可是闻所未闻,娘和女夫子交给她的 是女子要有德行,不论在外还是在家,都要秉承行德之事,不可失礼,不可妄为,从未听说过还能把不要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钱若盼小小的崇拜了王媛儿一把,这边绯红着脸的孙玉蓉过来了,一个亭子里坐不下,她们就去花园里逛。 柳家邀请的人多,走到水池边上柳青芜她们遇到了秦向彤几个人。 郑如燕入宫做妃子了,三个人剩下变成了两个,秦向彤看着自家小表妹跟在王媛儿她们身后,眼底里一抹不屑,「怎么还是这一副样子。」 第22章 「表姐。」钱若盼嗫嗫的喊了一声,秦向彤看她这样子更加不喜,「姨母如此大气的一个人,怎么会养出你这么小家子气的性子。」 钱若盼双肩一缩有些害怕,柳青芜眉头微皱,上次在宫中也是,就算私底下不喜的,当着众人的面怎么能这么说自己表妹。 「哟,以大欺小啊。」 王媛儿朝着秦向彤凉凉的说了一句,没等对方发作,视线一下转到了池塘这边,指着那群争抢鱼食的,「这不是轮着个儿大,年纪长,欺负小的吃不到么。」 怎么会听不出她另外的讽刺之意,秦向彤看了她一眼,并不是眼熟的漯城中哪家小姐,语气也就没这么善了,「还真是物以类聚。」 「青芜,如今也是入了秋的月份了吧,怎么你家的园子里还有东西嗡嗡作响,我怎么听着像是苍蝇。」王媛儿岂会说不过她,伸手假意碰了碰耳朵,视线朝着秦向彤的头顶上方看来看去,还伸手挥着,「怪烦人的,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得了。」 说罢,直接拉起钱若盼,走了过去。 「你!」秦向彤怒目看着王媛儿,王媛儿才十二岁呢,真争吵了,不就是以大欺小。 「哪家来的野丫头。」秦向彤啐了一声,走过的王媛儿即刻伸手朝着空中挥了挥,声音不轻不重,「哎哎,可真是吵了。」 几个人走的远了王媛儿才停下,钱若盼捏着手向她道谢,王媛儿摆了摆手,「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钱若盼对表姐的恐惧那是从小就开始的,她有三个哥哥,出生时全家人得知她是女儿时高兴的不得了,所以在钱家她是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周岁的时候钱夫人带她回秦家,秦家老夫人十分的喜欢这个外孙女,在钱若盼之前,秦家年纪最小,最受宠的是当时已经七岁了的秦向彤。 谁能知道秦家人对钱若盼的喜欢会引起秦向彤如此大的反应,她极其的讨厌这个表妹,一点都喜欢不起来,讨厌她在祖母怀里撒娇,讨厌爹和娘,还有哥哥们喜欢她,更讨厌她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钱若盼第一次去秦家就被秦向彤欺负了,抢了她的东西,那一次秦老夫人责备了孙女,长辈们哪里会知道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心中会对一个周岁大的孩子产生这么大的怨恨。 后来每一次钱若盼回去就会遭受秦向彤的挤兑和欺负,明里暗里背着长辈,还威胁她不能告状,从小到大,钱若盼被欺负怕了,对她来说表姐就像是童年的阴影。 「太欺负人了。」王媛儿愤愤的说道,钱若盼低了低声,「表姐也有对我好的时候,只是。」 「屈指可数吧。」王媛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往后你就多亲近你柳姐姐,她都比你表姐对你好呢。」 柳青芜失笑,每次听表姑说这样的话总透着些逗趣,「她怕是觉得你来了,家里长辈们都对你好了,所以心里吃味着才总是针对你的。」 钱若盼点点头,「娘也是这么说。」 「歪理,长辈们对她好她就要吃味针对了,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原谅的事啊,要我说她就是心眼小,刚刚还说你小家子气,我看没有比她更小家子气的了。」王媛儿脾气急,啪啪的说了一堆。 前边丫鬟们来禀报,时辰不早,花轿已经出发了两个多时辰快要回来,柳青芜她们到了前院,柳思煜他们也转移来了前院,在大门口这儿等着迎亲的队伍回来。 远远的柳思煜看到姐姐,朝着这边喊了一声,柳青芜冲着他笑了笑,柳思煜身后涂乾昊看了过来,他也想对柳青芜打个招呼,只是这边没注意齐,他才笑了一半,柳青芜这边身侧有人说话她就转头过去了,涂乾昊这一整个笑容落入了柳青芜旁边孙玉蓉的眼中。 孙玉蓉绽出了一抹羞涩,涂乾昊也注意到她了,客气的点了点头,孙玉蓉的脸颊更是绯红,这涂家少爷可对她可真是知礼呢。 「玉蓉你的脸怎么了。」王媛儿本是在看大门口的,回头一下看到孙玉蓉这样子,有些惊奇,「怎么红成这样了?」 孙玉蓉低头掩饰,「没有啊,表姑你看错了。」 「你离我就这点距离我还能看错,我又不是瞎的。」王媛儿顺着她刚刚看的视线望过去,那边站着柳思煜他们,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少爷,随即调侃,「你刚刚看谁呢。」 「没……没有啊。」孙玉蓉赶忙摇头,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王媛儿本来随便一问,看她反应这么大,又朝着那边看了几眼,疑惑过后,脸上的神情变的十分有趣,「玉蓉,你该不会是喜欢哪家少爷了吧?」 「没……没有的事!」孙玉蓉一跺脚,抬头红扑扑着脸颊瞪了王媛儿,随即竟然背过身去跑来了。 「这还能说没有,谁信啊。」王媛儿一阵无语。 这时柳府家远远的传来一阵鞭炮声,花轿来了。 许多人围着看呢,等大门口花轿落下,一阵鞭炮声后过了一会儿,柳思祺在前,拉着新娘进来了。 婚礼大多是如此,只不过主角不同罢了,拜堂过后新人送去了新房,一群小的跟着拥去了新房,堵在门口等着要看新娘子。 等柳思祺掀开了喜帕,门口这儿王媛儿她们发出一阵惊呼,唇红齿白,美眸皓面,新娘子可真漂亮。 言氏看到门口这么多的人时怔了怔,随即含蓄的冲着她们笑了笑,一旁喜娘把酒递给她时她还慢接了一拍,门口不知谁说了一句,「别催啊,得让新娘子缓缓,看清楚了咱们新郎官再喝。」又是一阵哄笑。 言氏烫着脸眼神闪了闪,根本没仔细瞧丈夫的模样,喝了酒微低着头,柳思祺被前来催促的柳思衡给叫了出去,外头都等着他喝酒呢。 等柳思祺出去,言氏自在了些,喜娘给她喂饺子,床榻四周还要塞红枣花生果子,柳青芜她们笑嘻嘻的瞧着,等到柳老夫人派来的人带她们回喜宴去,这边屋子里才安静了下来。 第23章 柳家人没有要刁难新媳妇,一整天下来从早到晚都没吃什么东西,李氏吩咐过厨房送了些吃的过来,言氏褪了繁重的装饰,刚刚她听门口的人介绍,堪堪记全了几个人,出嫁前她也是知道柳家有些什么人,她今后就是长嫂子,底下都是小姑子小叔子,都得照顾呢。 「小姐,您先吃先东西,刚刚我去瞧了,前头客人多的很,姑爷是柳家长孙呢,估摸着推却不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可一天没吃了。」丫鬟扶着言氏到桌子旁,她低头喝粥,前面这边的前院内,如那丫鬟所说,柳思祺确实是脱不开身。 柳思衡替他挡不了几杯酒,长辈们还有同僚们的,加上李家几个表哥,他就是想装醉也得先敬了该敬的再走。 柳青芜她们这儿吃的快,前来的客人回去了,柳青芜送钱若盼到门口,回到内院,王媛儿要与她一起睡。 就算是两床被子两个这般年纪的姑娘睡了也不会挤,洗漱过后前院还闹哄哄的没散场呢,知道她们要聊天,翠玲在帷帐外点了一盏灯。 「明天爹和大哥他们要回去了,我再住几天。」王媛儿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忽然侧身看刚刚躺下来的柳青芜,神情里似乎是憋着许多事的样子。 「怎么了?」翠玲出去了,屋子里就她们两个,柳青芜也侧过身看着她,抓着被角,「你有心事?」 「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周家姑娘的事,她在牢中去世之后嫂嫂做主把那个孩子送去了庄子里养了半年,后来送给了一家家境还算殷实的商户人家当做养子,那家人并无孩子,孩子送人后周上人上门来讨要周姑娘的嫁妆,爹还给他们了。」 「那不是挺好,周姑娘酿了果有了这因,孩子总是无辜的,你当时不说这是最好的办法,送给没有子嗣的人家抚养,应该是会当做亲生的一样,就算王家不认他也不会过的差。」 王媛儿并没有从她的话中获取安慰,而是更惆怅了,「青芜,我怕有一天我变成嫂子那样的人。」 柳青芜安静的听着她说,违章内静默了半响,王媛儿抬眸看她,抿了抿嘴,「其实若是我,那天在王家门口发生那样的事,我出嫁当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像嫂子那样进门,我会让花轿回家。」 「周 姑娘有可恨之处,但大哥他毕竟也是做错了,我知道王家是凭借在仪都的地位压制了周家一筹,今天换做是和王家家世相当的人家,肯定不会是那样的结果。」王媛 儿想了很多,周姑娘病死之前她还是觉得王家并没有做错,但在周敏慧病死牢狱,她的孩子送人后,王媛儿忽然变的会想很多。 「明知她 存着不好的心思,嫂子还是让她进门了,明知她会闹的王家不宁,嫂子还是让大哥纳她为妾,还给了院子让她和孩子单独住着,你知道吗,那段日子家中真的变了个 样,周姨娘收买了大哥院子里一个丫鬟,在嫂子的衣服中参药,还在嫂子有身孕的时候在她的汤药中下药粉,这些事其实嫂子可以避过,可以防着她的,但是周姨娘 成功了,嫂子动了胎气,之后周姨娘就被送了官。」 王媛儿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嫂子是知道她有那心计要害自己,所以故意给了她机 会,让周姨娘一次一次觉得自己能成功,加害于嫂子,最后把自己送进了衙门,我知道嫂子为什么会这么做。」王媛儿看着柳青芜,「这样才能最大的保全王家的名 声,她加害嫂子,暗地里处置了,不论是发配庄子还是关起来,别人都有话要说,还有那周家,唯有王家看似丢脸的送官才能保全王家的名声。」 「青芜,我觉得嫂子比那周姨娘有心计多了。」王媛儿神情闪了闪,缓缓说道。 这样的王媛儿和柳青芜过去认识的并不一样,在仪都时聊起周姑娘的事时她也不是这样的模样。 「我不知道如何算是心机大心机小,可这世上谁没有这心机呢,就是街边路上的乞儿有有自己的计谋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乞讨到更多的食物和银两,你又如何能说谁是纯粹的没有。」柳青芜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 是的,青芜,我是怕,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我大嫂那样的人。」王媛儿摇摇头,「若是我,遇上那样的事不会再嫁给大哥这样的人,更不会让周姨娘进门,最后也不可 能给她机会来害自己,可是我觉得有一天我会变成大嫂那样的人,因为我不能自己自顾着从花轿中出来离开回家,我会进门,我会做很多如今我觉得自己根本不会去 做的事。」 「嫂子对爹对大哥对我都很好,我并不是讨厌她,我只是……」王媛儿顿了顿,她只是在苦恼,她觉得嫂子在做那些事的时并不是全由着自己的心,不能做真正自己想做的,而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 「这就是世道啊。」柳青芜笑看着她,王媛儿一怔,伸手掐了她一下,「说什么世道。」 「这 就是世道啊,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是当今圣上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他若要全由了自己的性子,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岂不乱了?」柳青芜听 明白了她纠结的,开解道,「你想洒脱的离开时,你身上还背负着生养你的父母,给你荣耀的家族,你想任由自己的想法去做决定时,你还得考虑很多的事,到头来 最后的决定可能和你的初衷是背道而驰。」 「不,若是我不为自己活着,就没人会为我活着。」王媛儿摇头,「你说的都没错,可若不是洒脱的离开,若不是由自己的想法,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她只是从家中的事延伸出了这一块,若是她会怎么样,结果是完全不同的做法,也不至于后头还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她纠结的点就是在于此。 柳青芜见她快把自己给绕死在里面了,狭促的看她,「那么如此说来,你将来的夫君一定得是让你万事无忧,没有糟心事的才行喽,否则啊,你岂不是要由自己的想法,洒脱的离开了?」 「你还取笑上我了。」王媛儿酝酿起来的情绪被柳青芜这么一说,一下散了大半,剩下了恼羞,她愠怒着神情看着柳青芜。 第24章 「人 生的事,十之八九不如意,你说你因为表叔和表婶的事想到此,觉得有些想不透,但我觉得表婶那么做其实已经只最好的了。」柳青芜翻身平躺了下来,看着床顶, 「出嫁当日遇到这样的事,她若回去,丢的是袁家的脸,表婶今后说亲也会受阻,这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笑话,所以她不能退,她之所以答应了周家姑娘纳妾一事,那 是为了平息这一场闹剧,若是不答应呢,王家也没能拦着周家不说,以那周姑娘的执着,成亲当日都敢带着才多大的孩子前来拦轿子闹事,没如意后她还会做出多么 可怕的事情难以预计。」 「纳妾不过是暂缓之计罢了,周姑娘那样的女子,心中有着非达到目的不可的坚持,她甚至都不愿意重新好好开始,一定要和表叔纠缠到底,纳妾进门之后肯定也不会是个安歇的性子,她怀着表叔的孩子,生下那个孩子,她是想做王家的夫人的,怎么可能只在妾室止步。」 「人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若是能如意,在说亲时谁都不愿意未来夫家存着这样一个烂摊子,若是能如意,她何必还要在成亲当日受这一份的委屈。」柳青芜笑了笑,若是能如意,她也想娘还没有去世,还好好活着的。 「你想的可真多。」王媛儿嗫嗫了一句,忽然发现比起这些,她不如青芜。 她可以牙尖嘴利不输给别人,也聪明着不会被人欺负去,但听完这一番话,她反倒是觉得青芜才算是表姑,才像是长辈。 「想得多才能好好活着啊。」柳青芜转头看了她一眼,扬着嘴角,笑的很甜,王媛儿却愣是听出了一抹微苦…… 姑侄俩这一聊,忘了时间,等柳青芜下床去倒茶,一旁的烛台上蜡烛都已经燃了一大半,剩下小半段在那儿,芯子烧的长,火格外的旺。 外屋翠玲听到动静声进来,拿起剪子把长过的一截芯子剪掉,柔声劝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吹了吧。」柳青芜点点头,上了床,翠玲在屏风外铺好床陪夜,吹熄了灯,屋子里一下暗了下来。 两个人睡了没几个时辰天很快就亮了,第一天新媳妇敬茶,事后言还派人往各个小姑子小叔子的院子里送了东西。 送给小辈们的大都是女红,柳青芜和平姐儿这边还收到了言氏准备的挂饰,自己编打的络子结串而成的碎玉小坠十分漂亮。 柳青芜派人送了回礼,这边王媛儿催着她出去逛逛,柳青芜陪着王媛儿逛街市,这一陪,王媛儿住了小半月才回仪都。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漯城的秋意深了几分,就在这时,柳家忽然收到了来自霍家的一份请柬,十月末霍家有婚宴,霍家长子成亲,娶的是秦大学士家的嫡女,邀请柳家的人前去参加喜宴。 不是是柳家觉得突然,许多收到请柬的人家都觉得突然,霍家何时和秦家说亲了,没人听说啊,这说亲是大喜事吧,怎么还遮遮掩掩不让人知道,十月底的婚期,距离才十来天的功夫,这时候才送请柬,怎么感觉是临时赶架的。 柳家和言家说亲时等到柳家下定后就传来开了,不论婚期什么时候,起码两家人这婚事是定了,柳思祺和言家小姐就是未婚夫妻,不论什么事都得有避讳和知情。 也不止柳家这样,但凡说亲的都是这样,两家人都不说出去,闷着不吭声,那算什么结亲的诚意,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霍家和秦家这样别人就猜想这婚事大约也是赶着定的。 可霍家发完请帖传出来的消息可不是如此,婚事早就在言谈了,就是霍家大少爷一直在漠地几年没回来,来去告知时拖了一段日子,虽然如今请帖发的晚了,不过两家人准备是早有的事,只不过没有对外说。 霍家人要如此说,外人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也是此时才有人发现,不是再有十来天就成亲了,这未来的新郎官,霍家大少爷似乎还没回来啊。 霍家大少爷霍靖祁离开漯城有四年多了,有人知道他去了漠地,连应试都不参加了,直接去参了军,之后那边消息如何漯城这边就再也不知了,有些来漯城晚的人甚至都还不知道霍家有这么一个大少爷,还以为霍家就是一个大小姐,两个双生的小姐少爷。 知道内情的,霍老将军去世时霍家那一场闹的,霍家大少爷和霍老爷的父子关系闹的挺僵,霍家大少爷不愿意留在漯城这才去了漠地,还有关于那霍夫人的,随着霍家这突如其来的婚讯有关于霍家的事也悄然传开。 然而收到这婚讯后最难以置信的还是要属于柳思祺了,就在这婚讯宣布的前些日子他才收到了好友的来信,战事繁忙,狼族几度来犯,险些失守,信中还略微提及了霍家的事,霍老爷和霍夫人为他选了一门亲事,要他回来成亲,他并不想遵循,已经拒绝。 好友拒绝了,霍家人却把婚讯昭告出来,若是好友不来,那这该怎么收场? 十月二十八是霍家大少爷成亲的日子,到二十七早上这天新郎官的踪影还没出现,别说外头看着的人了,就是霍家这边已经是开始着急了。 霍老爷派人送去漠地很多封信,若是儿子不来,那这一场婚宴就是一场大笑话,但看妻子淡定吩咐下人去把新房那儿的灯都挂起来,霍仁义看着妻子,「你就如此笃定祁儿会回来。」 「自 然,这可是霍府,是过去皇家赏赐给老将军的,你看那牌匾都是皇家御赐,赞扬老将军功勋的。」霍夫人挽着他走出屋子,脸上的笑从容,「他就算是觉得我们做父 母的擅自做主,他也不会丢了这霍府的脸。」若是霍家闹了这么大的笑话,算起来也是丢了老将军的脸面,长子如此孝顺老将军,不会不回来。 「明天可就到日子了。」霍仁义对儿子这一点上并不信,从小就只听父亲的,后来长大了更是不听自己,这样逼着他回来成亲,心里是没什么底。 「总之这亲他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我们霍家和秦家都丢不起这人,你还得靠秦大学士帮你推举这一把呢。」霍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安心吧,他会回来的。」 第25章 霍 夫人就是如此笃定,到了下午,接近傍晚时,漯城的西城门口出现了几个风尘仆仆的军将,骑着马过了城门口的检查后直接朝着霍家狂奔而来,等到下人匆匆前来禀 报,霍夫人正吩咐着明日接待客人的事,她朝着大门口那儿看了一眼,直到那一抹身影出现,涂着湛红色的朱唇微微一勾,眉宇间也带了一抹沁人的笑,「看,这不 是来了。」 十月二十八,霍家喜事,闻所未闻,新郎官是在成亲前一天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黑着脸,让人觉得他不是回来成亲,倒像是回来讨债。 柳家这边去的人不少,柳思祺带着妻子言氏,柳老夫人没有来,李氏带了柳思衡和柳青芜,还有柳尚荣和柳尚义是应着朝堂上的关系前来的。 并不是有多亲近的关系,所以柳家人是下午到的霍府,此时前去迎亲的队伍快回来了,柳青芜跟着大嫂言氏,她们没有到大门口附近,站的后面,所以也没瞧清楚进来的新郎是什么神情,等到那些话传到后头,新人已经进去拜堂了。 不愧是漠地回来的,浑身带着的不是喜气,倒像是杀气。 你没看那张脸么,他是不会笑么,怎么如此严肃。 听说是被逼着回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这霍家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没怎么接触。 柳青芜远远的看不清,等那边拜堂过了,她也不是霍家的亲戚,不会去新房里看,所以和大嫂一起很快就席入座。 同桌的周围桌的讨论这婚事的人不少,都是女眷,有些人知道的多一些,有些人知道的少一些,一齐说起来就变成了霍家少爷被逼回来成亲,否则怎么半点都瞧不出成亲的喜气。 柳青芜对霍家哥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四五年前,还有的就是她看到的那一封写给大哥的信,那是个和大哥一样明朗的人,小的时候大哥和他关系好,柳青芜觉得大哥好,也觉得霍哥哥好,从柳家收到请柬开始漯城中不断传出的各种话,加上刚刚听到的,柳青芜不免为霍家哥哥心疼。 尊敬的祖父过世了,他也不想留在漯城,去了漠地好几年都没回来,第一次回来却是这样的方式。 也许是因为有某些相同的境遇,柳青芜觉得霍靖祁过的挺不容易的,等到霍靖祁出来敬酒时,柳青芜远远的隔着看多看了他几眼,不过隔的距离太多,她看不清他,只瞧见他的身影,好似比大哥还要高大了。 桌子这边还在讨论着关于霍家和秦家的事,柳青芜没什么心思继续听下去了,她们的口气纯粹是讨论着别人的家事,里面或掺杂了可惜,或掺杂了看不惯后的幸灾乐祸,听多了令人讨厌。 她起身对言氏说道,「大嫂,我去那儿吹会儿风。」 「让 丫鬟跟着你去。」言氏点点头,柳青芜起身,翠玲和知绿两个人跟着她往旁边的小暖阁走去,绕过了暖阁就是前院的池塘,霍夫人喜好园林,霍家的花园都建的十分 特别,这池塘旁栽了不少竹子,旁边还嵌了个亭,傍着假山,后头不远处就是去向暖阁的回廊,红色的灯笼光亮打过来,微风徐徐,站在池塘边上很是惬意。 柳青芜靠坐在石块上,这儿就是建着用来让人休憩的,光滑的石壁上还凿出了扶手的模样,风吹着,柳青芜刚刚心里那点不舒服也慢慢的淡去了。 若是别人的事,她大约也不会觉得不舒服,但因为大哥的关系,柳青芜对霍家哥哥熟识一些,他应该也能像大哥一样过的安安稳稳,但却好像坎坷十分,周遭的许多人把这个当成是笑话在看,还有坊间甚至还开了赌,赌这霍家少爷会不会回来,何时回来,柳青芜听着怪心疼的。 柳青芜正想着,池塘对面那里忽然多了个人,待她瞧仔细,神情怔了怔,张口想说什么,最后没出声。 他不是应该在敬酒的,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霍靖祁早她一步看到了她,喝了太多的酒,好不容易脱开身,不想去新房就来这儿透透气。 「丫头。」霍靖祁喊了她一声,隔着些距离柳青芜听不大清楚,微倾了倾身子,喊了他一声,「霍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霍靖祁其实也听不大清楚她说什么,大概的猜她也许是在问自己,霍靖祁指了指自己的脸,对面的柳青芜忽然笑了,伸手也指了指自己的脸,霍靖祁看着她并不遮掩的灿烂笑靥,神情微松了松,背后有找他的传唤声,他朝着柳青芜招了招手,「再见丫头,早点回去。」 柳青芜这回没听清楚声音也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朝着他那边大力挥了挥,看他走了,悬着的腿轻轻一晃,身子靠在了石壁上,又靠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去…… 回柳家时已经很晚,柳青芜困的早早入睡,睡梦中她还梦到了哥哥和霍家哥哥,也许是白天想得多,心里期盼的多,她做了个美梦,梦中哥哥和霍哥哥都笑的很开心,没有负担的,纯粹的笑的很开心,他们在一块儿聊天,蓝天白云,艳阳普照,没有半点阴霾。 第二天起来时吃过了早饭,柳青芜前去老夫人那儿请安时忽然得知,昨天霍家婚宴,等所有客人散了之后,昨天夜里,霍家少爷接到急报,连夜赶回漠地去了…… 昨夜霍家的婚宴散时已经过了漯城的宵禁,几个城门口早已关闭,霍家少爷接到急报时匆匆离去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尤其是住在西城门口附近的百姓,入夜入城门时一阵,过后出城门又是一阵,所以第二天消息才会这么快传开来。 霍家大少爷在成亲前一日才回来,成亲当日夜里撇下新婚妻子又匆匆离去,这般成亲法也是奇了。 漯城距离漠地太远,所以人们对霍家大少爷匆匆离去的原因不感兴趣,倒是对霍家大少爷这样一来一去的行径中挑起话来,只有少部分的人关心着漠地那儿的情况,狼族忽然几度来犯,漠地军情紧急。 漯城包括仪都,没到边界的地方这些百姓一辈子也没经历过什么战争,他们平安惯了,自然也不能够深切去体会到那些边界地带的百姓是什么样的生活,唯有去那边打过仗的人才知道那动荡不安,时时会有生命危险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第26章 「漠 地是这几处中最凶险的,西北狼族,有着一支打不怕的军队,你祖父当年去的不是漠地,回来之后倒是说了不少关于漠地的事。」时间久远,柳老夫人想了想缓缓 道,「听闻他们养了无数的狼群,一旦他们入侵村庄,所到之处半条性命都不会留下,狼族凶残,那些年霍老将军守漠地时也只能将他们赶出漠地,并不能使他们降 服,饶是如此,也解救了许多的百姓。」 「祖母,朝中的沈老将军不是很善战,为什么他不去漠地。」柳青芜想起沈家,那沈老将军的战绩功勋可比霍老将军还要大,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又是举足轻重,若是沈老将军前去,士兵士气都会高涨许多。 「他当年也去过漠地,如今啊,老了。」柳老夫人拍了拍柳青的肩,感叹了一句,「有些人老了就会糊涂。」一旦糊涂,他想的就不是当年那些事。 「南 蛮那儿如今靠沈家守着,还有较为平和的西域数族,沈家在那儿扎根了多少年了,从沈家祖辈开始就替皇家守江山。」就是因为如此皇上才想动又不能动这沈家,谁 人不明白那个道理呢,功高盖主的一天势必会让皇上起忌惮,沈家这忌惮早就有了,很多的选择都在一念之间,说是在朝堂,不如说是走在悬线上,指不定什么时候 就会掉下来。 「霍老将军的一些旧部还是得皇上赏识的,将来总是年轻人的天下,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得让一让。」柳老夫人说罢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看着柳青芜笑了笑,忽然起意和孙女说了这么多。 「祖母,大哥也说过,过去漠地是镇守,如今狼族来犯,岂不是又要打仗。」柳青芜眉头微微一皱。 「是啊,又要打仗了。」柳老夫人轻叹着,这漯城是永远都感觉不到的,就是那儿的百姓,又要遭罪…… 霍靖祁离开后半个月,漠地那儿又一封急报传来,这一回是直接传到了宫中呈递给皇上,小战胜利,但我军伤亡严重,这一次交锋是险胜。 皇上即刻下旨派人带兵前去支援,连派三队,军队先去,粮草随后,朝中要推举前去的人时,沈老将军站出来推荐了如今在散秩副臣一职的慕衡铄,由他带兵前去最合适。 沈老将军这一开口,跟随着他的也纷纷开口,虽然很多人明白沈家这是见不得皇上器重年轻有为的将士,非要都推出去,但论职位,慕衡铄确实合适。 旨意下的很快,这边朝中准备妥当,慕衡铄很快就要出发,他来不及回仪都和慕老夫人告个别,这边的柳家碍着身份柳尚荣没能前往,让长子去了一趟慕家,柳青芜一同跟了过来。 到了慕家,慕衡铄正巧在,见柳青芜他们来了,伸手摸摸她的头,「我们青芜长大了,你舅母在后头呢,珲儿也在,你去看看。」 让人带柳青芜去后院见妻子,慕衡铄把柳思祁带到了前厅旁的屋中,差人倒茶,神情也没刚刚见柳青芜那边的轻松。 「我爹让我过来看看。」柳思祺坐下,慕衡铄点点头,「柳大人确实不好出面。」 「这一趟要去多久?」 「不好说。」慕衡铄也不知要去多久,按着漠地那边回报过来的军情,这一趟过去起码需要一年半载,长则就更难预计时间了。 「你这一趟过去什么都不熟悉,还是要找个人。」柳思祺沉声道,「霍老将军的长孙最合适。」 沈老将军这番推荐就是没安什么好心的,慕衡铄对漠地并不熟悉,找谁自己心里都不放心,唯有找知根知底的人,柳思祺这一趟前来也是要向他推举好友。 「不是说霍老将军的旧部都在那儿。」慕衡铄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这趟带兵带粮草,到了那儿并不说要他上阵,这些东西先交给谁,怎么交,如何打这交道,他都还在想。 「俱是在拼命的,撇开这打仗,人心隔着肚皮,旧部是旧部,可不知还是不是好旧部了。」柳思祺意有所指,慕衡铄听着神情一沉,这事儿本来沈将军不开口,应该要派一个对漠地熟悉的人去,也轮不到他。 「你与我说说。」沉默了一会儿,慕衡铄抬头开口…… 这边慕家内院,两岁多的珲哥儿坐在床上看娘替爹爹收拾东西,又看看一旁过来的表姐,翻身爬到了柳青芜怀里,撅着小屁股趴着,视线追着赵氏,半响糯糯的喊了一声娘。 赵氏回头冲着他笑了笑,珲哥儿蹬了蹬腿,忽然冒出一句,「爹爹要去哪里?」 约莫是听了柳青芜和赵氏的话,知道爹爹要出去,珲哥儿抬头看着她们,等她们告诉自己。 「爹爹要出一趟远门。」赵氏扶着身子坐下,小腹微隆,已经是四个多月的身孕。 「远门是什么。」珲哥儿知道娘怀着小弟弟,不能趴,老老实实在柳青芜怀里,赵氏摸了摸他的头,「远门就是去很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回来。」 赵氏微怔,随即柔声道,「很快就回来了。」 珲哥儿哦了声没有继续追问,要柳青芜带着自己去院子里走走,柳青芜拉着他到院子里,珲哥儿蹲在小花坛边上,转头看柳青芜,「虫虫。」 花坛空出来的一块泥地里松松的土壤中爬着几只蚂蚁,丫鬟拿来了几块糕点,遂他的意思把糕点黏成粉末洒在泥土上,很快蚂蚁围了上来开始搬运那些糕点粉末,肉眼看着就是一颗颗白色粉末在移动。 「搬家。」珲哥儿又说道。 柳青芜摸了摸他的头,珲哥儿自己捏了糕点,并不是十分的粉粹撒在了上面,一只蚂蚁搬不动,来了好几只搬运他扔下的糕点,珲哥儿就蹲着这么看,神情认真极了。 赵氏在屋子里收拾妥当了东西走出来,看柳青芜陪着他一块儿蹲着,笑了,「他就是爱看这些,有时候是你舅舅陪他看,父子俩能呆上好久,也不知道他们看出多少有趣。」 柳青芜过去扶她,赵氏摸了摸小腹,深情柔和,「您舅舅想要个女儿呢。」 第27章 「舅舅想着他与珲哥儿一起时,有个女儿能陪舅母你呢。」柳青芜笑说,那边妈妈搬来了椅子,赵氏坐了下来,目光看着儿子那边,柔柔的,「长大了都要嫁娶,也陪不了一辈子,唯一能陪的就是你舅舅了。」 父母老了,子女大了,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枕边数年的那个人。 「舅舅一定能安稳回来的,漠地虽然战事乱,但舅舅只是带兵前去。」 「自然是险不过那些在前线的,就是不知你舅舅这一去,回来时这个孩子多大了。」赵氏也清楚丈夫这一趟去时间不会短,她抬头看柳青芜,「到时候啊你多来我这儿走走。」 「只要舅母不嫌弃我,我肯定常来的。」柳青芜咧嘴一笑,赵氏嗔了她一眼,「我嫌弃你做什么。」 她们在后院聊了一会儿,前面慕衡铄和柳思祺说的差不多了,不能留太久,柳青芜跟着大哥出了慕府。 上马车时傍晚太阳已经落山,街上的人来去匆匆,马车在一间铺子前停了停,柳思祺下车买了几盒的蜜枣,上车时柳青芜笑眯眯的看着他,「买给嫂子的?」 「顺路带着。」柳思祺脸皮厚着呢,摸了摸她的头,把其中一盒推给她,柳青芜笑着撅嘴,「我可托了嫂子的福了。」 「说的好像平日里我对你不好似的。」柳思祺轻拍她的额头,柳青芜谄媚,「那也不是,有了嫂子之后大哥就待我更好了。」 柳思祺笑了,情绪好了许多,挑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马车很快回到柳府,天色渐暗…… 起了些风,看似要下雨的天气,等了一个多时辰,天黑了都没动静,嫱芜阁这边知叶前去厨房替柳青芜取炖着的补汤,到了厨房这儿才取好食盒,还没迈脚出屋檐,天忽然下起雨来。 入了秋的天有时奇怪得很,熬了这么长时间,像是反应不过来似得过了许久才开始下雨,知叶本想着来去也快,应该是不会淋着,也没带伞,这会儿只能干等在屋檐下了。 一时半会儿雨也停不了,食盒里的汤会凉,知叶转身想去厨房里借顶伞,那边走廊处走过来一个身影,手里拿着伞,到了她旁边也没说什么,打开伞走到屋檐下,抬头看她,「我送姐姐过去。」 「伞借给我,我自己回去就成了。」知叶摇摇头。 「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小兰放软了语气,可怜的看着她,知叶扭头过去不看她,看着雨这一阵小了,把食盒护在怀里,直接冲入了雨中,快步朝着嫱妩院走去。 小兰就看着她远去,定定的站在那儿,偌大的散遮去了她的神情,直到知叶的身影看不见了她才回了走廊,收了伞轻轻拍着刚刚被雨水溅湿的衣角,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嘲讽,「来了一年多,现在想着要攀你姐姐去了,可惜啊,人家不领情。」 「原来是小红姐姐,你不去看着炉子,出来就不怕炉子里的火灭了,炖着的汤失了火候老夫人那儿怪罪。」小兰转过身去,看到那个倚在门口的丫鬟,好心提醒。 小红脸色微变,看小兰的眼神不甚善意,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被马妈妈剔除了险些不能跟来漯城,最后使了她所有的银子才跟了另外的妈妈,过去是马妈妈手底下的使唤丫鬟,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看火的。 「火灭了我遭罪承着,不像某些人,暗中使计夺了别人的差事,在这厨房里除了会讨好啊,别的什么都不会,如今又看不上厨房了,想去大小姐的院子里了呢,可惜咯,你好姐姐再也不理你了。」小红哼笑着转身走回去,小兰抓着伞的手捏的死紧…… 知叶回到嫱妩阁雨还没停,知绿赶紧冲下来从她手里接过了食盒把她拉回去,看她淋的这湿透,「你傻了啊,厨房里不是借一把伞,怎么冲回来了。」 冬雪接过了食盒,「知绿你陪知叶去换一身衣服,秋寒天冷,别得了风寒。」 等到拉着知叶回了屋子知绿才发现她的异样,催着她把衣服脱了,给她打了一盆热水绞干让她敷脸擦手,「怎么了这是。」 「我在厨房里碰到小兰了。」知叶换过衣服擦了脸,身子暖和了许多才缓缓道。 「不是早就遇到过了么,你们才不像是两姐妹,她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知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坐下看着她,心直口快,「你自己说说,去年六月到的漯城,她跟着来了在一个府上却没有告诉你,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跟着马妈妈过来的。」 知叶不语,去年六月到漯城,她是七月底才知道小兰也来了漯城,一路上过来她竟然不知道,在仪都时小兰也没有告诉过这件事,若不是后来厨房里相熟的丫鬟转达,她去厨房里找,小兰还想瞒着她。 「你攒了几年的银子全让她拿去给马妈妈了,我去打听过,本来马妈妈是带小红来漯城的,她也不知塞了多少银子,以马妈妈那贪财的,没有十五二十两她岂肯带?」知绿一点都不觉得这像姐妹,专坑姐姐的还差不多。 也就是去年见的那次后知叶没有理过小兰,小兰也没同她说话,虽然同在柳府,厨房里有意闭着,一年多见面没几次,直到今天晚上小兰忽然找她说话。 「好了,你也别傻了,等会儿拜托桑妈妈给你煮点姜汤喝着,也没见你这样的,淋回来了。」知绿拉着她到屋外,此时雨停了,这边柳青芜喝完了补汤,冬雪拿着食盒出来,「今天我和翠玲守着,你们去歇着吧。」 「怎么能让冬雪姐姐你守着,我没事。」知叶摆手,「明天你还要替翠玲姐姐呢,今夜就是轮着我守,换了衣服,不打紧。」 「那行吧,若是不舒服可别撑着。」听她这么说冬雪也就不强求了。 知叶看冬雪走了,也催着知绿去休息,「明早清早还要你来替呢,快去休息。」知绿伸手捂了捂她的额头,「我先替你去要姜茶。」 第二天柳青芜起来,知绿端着早饭进来禀报,「小姐,知叶染了风寒,这两天怕是不能伺候小姐您了。」 第28章 翠玲在替柳青芜梳头,简单的戴了一朵簪花,她回过头来关切,「请了大夫没。」 「还没,昨天夜里淋了一些雨,今早我来替时发现她发热了,自己有有些烧糊涂,靠在那儿还觉得自己没事,让我拉回去了。」 「你替她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如今这天气,风寒也可大可小。」柳青芜让翠玲从账上支给知绿银子,知绿千恩万谢,她们这些丫鬟若是没有小姐开口,生了病去请大夫,花销都得自己来。 柳青芜喝过了粥,冬雪走了进来,「小姐,马车准备好了。」 起身套上素净的衣服,柳青芜前去缀锦院那儿向柳老夫人请安后出门前往泰峰寺,今天一早小舅舅出发去了漠地,她想给小舅舅祈福。 泰峰寺的人一直很多,没有遇到皇家出行的日子主峰中的几座殿也是对百姓开放,马车到了山脚下停住,冬雪拿着香篮,翠玲跟在她身后,陪着柳青芜上山去。 若是单纯祈福,那只去一座殿就够了,若是要祈长福的,柳青芜就需要在多个殿外烧香再进殿祈福。 冬雪从香篮中取出香点燃,柳青芜拿在手中,朝着正前方的一座石佛参拜,再朝着主殿参拜,把香插在偌大的香炉上,走进大殿,清晨的时辰赶早来参拜的人不少。 柳青芜等别人走了后跪下祈福,这儿还有僧侣念早课,禅佛念诵声声入耳,让人不由的感觉心中宁静。 柳青芜从泰峰寺这边的几个殿拜过后继续往上走,一圈下来冬雪手里的香篮中香烛少了一半,柳青芜再往上走,到了有一片竹林子的地方,左拐石板小径,昨夜下了雨,这石板上密布了青青的苔衣,石板下一条小渠中还有山泉下淌,再往前走就是平安堂。 一个半百年岁的僧人正在扫平安堂外的落叶,柳青芜双手合十行礼,走进平安堂,里面有几个僧人在诵经。 柳青芜看到那几个诵经的僧人前跪着一个女子,背对着她瞧不清楚模样,只见她是合着双手祈福的姿势。 柳青芜等着,在旁边的僧人这儿先写了符,给小舅舅的,给弟弟的,想了想,柳青芜又多写了一个。 那边的诵经快完成,女子桌子前也放着三枚平安符,直到最前面的僧人睁眼,在符上画了什么,女子跪谢取走了平安符,站起来转身,和柳青芜撞了个正面,竟是认识的人。 柳青芜微怔了怔,还是那女子先反应了过来,对柳青芜作了个请的姿势,柳青芜跟着她到了平安堂外。 「柳姑娘,今日之事,还望保密。」长生看着这个在宫中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家小姐,说的恳切。 「姑姑放心。」柳青芜微微一福身,长生把平安符收入怀中,「柳姑娘请便,我先走一步。」 柳青芜站在那儿看着匆匆离去的长生姑姑,宫中出入都需要令牌,她是要让自己保密她来过泰峰寺的事么。 柳青芜重新折回平安堂,像刚刚那样把平安符放在桌子上,她祈福,几位僧人诵经。 因为小舅舅已经去了漠地,平安符带不去,可以在平安堂内烧了,按僧人师傅的说法,她的愿力会传达过去保被祈福的人平安。 冬雪帮她点火,柳青芜拿起平安符点燃放入铜盆中,烧了两枚,一枚是祈求舅舅能快点平安归来,另一枚是刚刚加上去,祈求还在漠地的霍家哥哥平安。 余下那一枚求给弟弟的柳青芜放入怀里,翠玲添了香油钱,柳青芜又跪拜过平安堂内的佛像,下山时已经快接近中午。 这时辰到寺庙里来的人不多,走下山路的途中柳青芜低头看去,看到了上次来时二哥说过的御锦庙。 就是远远的看着就能看到庙里来来往往的人,柳青芜到了山脚没有上马车,往御锦庙的方向走去。 其实这是一条小闹市,闹市的尽头就是御锦庙,路两边很多小摊子,摆着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样,还有卖可以扔在树上的刻字牌,摊贩们的吆喝声促成了这儿的热闹。 一小段路并不远,两旁有几家铺子,柳青芜到了御锦庙门口,进去就能望见前面一棵偌大的榕树,榕树上挂满了红色和黄色的布,布的一端都有一个木牌子,和外面摊子上摆的一样,这边庙宇内还有卜算的人,算着一日吉卦。 「姑娘,求一个吧,这老榕树上挂着的愿,定能实现。」柳青芜看着,身旁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手里拿着许多这样的红色黄色布,底下也坠着木牌子,只不过这些木牌子尚未刻字。 「老婆婆,这要如何求呢。」柳青芜让翠玲拿钱付,老婆婆摆了摆手,「不要钱,拿了这个,去那儿想求什么,就写什么,姑娘,记住了,一次只求一个愿,不能贪。」 老婆婆递给柳青芜一个牌子,笑呵呵的走了,柳青芜朝着那边刻牌子的摊子走去,那摊子前坐着的老者不像是刻字的,倒像是卖字的,一旁几张宣纸写着不凡的字体,他则惬意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姑娘,刻字还是写字。」老者看柳青芜,看到她手中的牌子,笑呵呵的问她。 「也刻也写,请您刻上平安二字,在这布上请您写一个归字。」老者摸了摸胡子笑着拿起刻刀,娴淑的刻上了平安二字,在其中点上墨色,又在黄色的布上大笔一挥,写了个‘归’。 柳青芜早就看到这桌子旁放着一个瓷碗,碗里放着一些铜钱,接过这牌子,柳青芜让翠玲拿出碎银放在瓷碗中,她笑看着老者,「得此墨宝,多谢师傅。」 到了树下,抬头看去,密密麻麻都是牌子,柳青芜看准了一个枝桠,用力一扔,牌子传过去,布挂在了枝桠上,牌子缀在了那里,露出平安二字,随风翻动。 「小姐,挂上去了就能如愿了。」翠玲在一旁说道。 「嗯。」平安归来,定能如愿。 出了御锦庙过小闹市,准备上马车,柳青芜走上马车,伸手扶了一下侧鬓要进车内,忽然发现一早出来带着的小簪花不见了。 第29章 以为是上车时候碰到了掉下,看了看并没有找到,若是掉在了途中,她走了这么多的殿,还去了御锦庙,真不知道何时掉的。 「小姐,我去瞧瞧吧。」冬雪把篮子交给翠玲,跑着去了御锦庙那边,过了一会儿回来,并无所获,还想着上山去看看,柳青芜拦下了她。 「泰峰寺上这么多殿,算了别找了,一支花簪掉了就掉了,时辰不早回去吧。」柳青芜拉下帘子让她们上马车,阳光普照的中午,马车渐渐远去……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已经是十二月的天,漯城开始下雪,下了七八天,清晨起来,放眼望去漯城就是像是覆盖在了大雪之下,皑皑一片。 慕衡铄在半个月前就到了漠地,如今从这儿运过去的粮草也已经到了,因为西北那儿大雪封山,消息暂时传递不出来,漯城这儿关心这战事的,都抬眼望着年初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到了十二月二十几,书院那儿都放了假,柳老夫人还想着今年能回去一趟仪都,柳尚荣脱不开身,李氏还得收送着年礼,柳尚义提早几天放休,家里一切准备妥当,二十四这天雪停了,柳尚义陪着柳老夫人先回仪都,等到年初一这边李氏她们再回去。 雪天路滑,马车走了大半天才到仪都,清早出发,到国公府时已经是傍晚,下马车时柳老夫人还激动着不小,一年多没回来了。 何氏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仪都这边柳尚白放休的早,和妻子一块儿迎柳老夫人回来,毕竟在国公府里生活了几十年,进了沉香院,柳老夫人还是觉得这儿才像是回家了。 柳 思煜和柳思旭两个人一下就窜的没了踪影,柳青芜陪着柳老夫人,如今李氏没来,这边备过年的大小事都是何氏的打理,进屋子后何氏便在说过年这边的收整,末了 等柳老夫人坐下,何氏笑盈盈的看着她,「去年家中就我们呢,今年可好了,一家子团聚,娘您看还有什么要添的我让人再去备。」 「你看着办吧。」柳老夫人一路看过来见打理的不错也就不提什么了,「初一大郎他们回来,初二回乡下祖宅祭拜,你若是空着,提前帮你大嫂准备起来也可以。」 「空的,娘您不说我都替大嫂准备起来了,祖宅那边我们也有好几年没去了,不过二嫂在那儿,应该也是有准备的。」何氏顿了顿,还是提起了在那儿有一年了的许氏,柳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娘您好好休息,我先过去了。」何氏走出了沉香院,脸上一抹喜意,叫了随身的妈妈派人去一趟乡下祖宅,「去告知一声二夫人,初二家中要回去祭祖,让她早些准备起来。」 回到了碧水轩,何氏见女儿还坐在窗边看书,伸手拿了她的书,推她去沉香院,「你祖母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去沉香院陪着。」 「不是还有青芜姐姐陪着,还有平姐儿呢,那么多人,等晚些时候再去。」柳青妍下了坐榻要回自己院子去,何氏拉住了她,指了指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说不明白呢,让你去你祖母那边还是为了你不好不成。」 「那为了什么好,难道我去了祖母还能让大伯把爹也调去漯城,这样咱们一家也能跟着去漯城了。」柳青妍一句就说出了何氏心里想的,她当然想自己丈夫也能升职去漯城,这么想也没有错,一家子帮衬着也是这个理,三房好了柳家脸上也有光啊。 「你别瞧不上,你大伯和二伯都在漯城,你祖母这一趟回来,将来这样回来过年还能有几回,只会越来越少,若是他们都留在漯城了,等你祖母过世,咱们就只能一辈子留在仪都,你也想想你弟弟,只有亲近你大伯他们,以后才能帮衬些你弟弟。」 两房人走了就留下他们一房,说着掌管这么大个国公府,实际上就是替大房他们在看家罢了,这里的东西以后分家了三房也分不到,再不去眼前多现现,就真的被抛弃在这儿了。」 何氏给她戴上袖套,拉着她出了屋子,语重心长道,「你也别觉得这是阿谀奉承去的,孝敬长辈,多陪着你祖母也是应该的,你爹孝顺,你做女儿的不得替你爹孝顺,这一次回来能有多少日子,青芜还在老夫人那边,你们姐妹俩也能好好说说话。」 「我去就是了,您还拿爹的孝顺来说。」柳青妍不肯再听她说下去,抱了暖炉走入雪中往沉香院走去,何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来,凭她一人努力是不够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这一家子被忘在这儿…… 本来是打算初一过来的,三十下午李氏带着儿媳妇先过来了,这时雪下的正大,进了大门到沉香院这些路就临了满肩,脱了披风走进屋子,柳老夫人命人给她们送热茶,李氏笑着拍了雪渣子,「夜里他们都要入宫,我也就不管他们了,一早我们先过来,来家里过这团圆的年三十。」 「得,留下俩大老爷们,明儿一早过来也整好。」柳老夫人呵呵的笑着,李氏喝了一口热茶,问起乡下祖宅那儿,「这雪还要下些日子,听弟妹说起今年的粮和去年一样都是捐去了官府,我们初二回乡下,少不得也得开仓,那儿可准备了?」 李氏知道老夫人不喜二弟妹,也就没提她的名字,柳老夫人端起杯盏,「之前派人去说过,昨天又派人去准备了。」 「那明日我先过去,看看还有什么没备下的。」李氏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媳妇,「我带晴禾一起过去看看。」 「也好,你们去那儿总比尚义的去好。」柳老夫人抿了一口茶,语气甚淡…… 不论在哪儿过年,其实都是大径相同的方式,年夜饭后孩子们看烟火,长辈们聊天,在漯城呆过一年后再回来看年三十的烟火,反倒是觉得没有漯城的绚烂。 子时将至的时候何氏要去庙街祈福,此时的烟火更盛,此起彼伏的绽放,一年伊始,没有黑夜。 柳青芜和柳青妍一同上了马车前去庙街,柳青妍与她说起去年的元宵灯会,「若是你也在,一定更有趣。」 第30章 去年柳青妍得了何氏的同意第一次去元宵灯会,猜了不少灯谜,还看了一场灯会上的赛诗,若不是因着女儿家的身份,柳青妍也想前去一试呢。 「这儿也很热闹呢。」下了马车,庙街一路过去人很多,还要走一会儿才到庙里,子时的时辰前来祈福的百姓很多,何氏带着她们进了庙宇,拜过两个殿后嘱咐她们不要走太远,她去了殿后的堂内写祈纸。 柳青芜想起漯城中的御锦庙,也是这么一棵大榕树,仪都城这边不兴布条挂着木牌,这儿是一道道的符求了绑在树上,密密麻麻的,也有许多风吹日晒后掉落下来的,会有专人拾取起来放在箱子中保存这人们的祈愿。 「遇见熟人了?」柳青芜转头看柳青妍,发现她目光怔怔的看着榕树旁的一个方向,跟随着看过去,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的虽朴素了些但很干净,他也写了符,抬手在找合适的枝桠把符绑上去。 柳青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认识他,他应该不记得我了。」去年也是子时跟着娘来庙里祈福,她写了一道符想挂上去,但勾不着,当姑娘家若是站在凳子上也不好看,当时是他帮的她挂上去的。 似乎是那少年感受到了这儿的视线,绑好了符转过身来看到柳青妍,柳青妍避了避视线,柳青芜看的分明,那少年朝着她们微微颔首一笑。 「那也未必。」柳青芜看那少年的目光在青妍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身离开,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走了。」 柳青妍神情里一抹赧然,柳青芜揶揄道,「是谁家的公子?」 「我 也不知道。」两个人下了台阶,此时榕树旁早就没了这个少年的身影,柳青妍抬头看了一眼榕树,找到了刚刚他挂的那个位置,「去年元宵灯会的时候我在赛诗上又 看到过他,他得了第三甲,那赛诗会是衙门里操办的,我听周围的人说他已经参加第三年了,第二年时挤进了前五,前三甲是有奖赏的,好像他是为了那奖赏而来 的。」 筹办元宵灯会,衙门这儿主办,会有许多商户捐些银两出来一同筹办,多是为了促进气氛,这样的赛诗会准备一些奖励。 若是冲着那奖赏去的,也许少年的家境一般,需要这一笔银子。 柳青妍素来喜欢这些文的,小的时候跟着柳尚白学,长大了自己看书偶尔作诗作画,有才气的人格外的能吸引到她,所以她才对那少年会有多一些的关注。 两个人到了庙门口,那儿在卖女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样,小巧的胭脂盒,绣的精致的小香袋,柳青芜挑了一样,付了钱后抬起头,又看到了青妍口中的那个少年。 这一回不是他一个人,这少年扶着一个和柳老夫人一般年纪大小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朝着庙内走进来,老妇人穿的也是朴素,单是看发髻上的装饰就看得出来家境如何,扶着经过了她们身旁,少年看到柳青妍,又是礼笑着点了点头。 柳青芜看向青妍,伸手拉住了她,「三婶婶快出来了,我们去那儿等着吧。」柳青芜指了指刚刚下来的台阶那边,少年扶着老妇人恰好是到了台阶附近写符纸的摊子旁。 隔着这些距离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人来人往,柳青妍只看了几眼便不瞧了,女孩子家也知收敛,等了一会儿何氏下来,带着她们出了庙宇,这时辰往庙里赶的人还是很多,她们很快驱车回柳府,此时烟火还盛着……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到柳老夫人这儿拜年,除了还没来的柳尚荣和柳思祺,一家子的孩子都到齐了,从柳思衡开始给柳老夫人拜年,到最小的柳思磊,柳老夫人乐呵呵的分了红包。 雪停了孩子后柳思煜带着几个弟弟在花园里堆雪,李氏这边收拾妥当,带着言氏前往乡下的祖宅,何氏留着陪柳老夫人他们明天过去,吃过了午饭,王家那儿一家子前来柳国公府。 也是有一段日子不见,柳老夫人见过了小辈后和王老爷单独说话,花园内的暖阁中,王媛儿和柳青芜她们一起,看窗外柳思煜他们打雪仗。 「大哥可能要外任,家中可就更没人了。」王媛儿最近心事不少,上次去漯城时就怀着事儿,这回柳青芜回来,王家又有事。 「怎么忽然要去外任了。」柳青芜把暖炉塞给她,王媛儿瘪了瘪嘴,「又不能总在这儿混日子了,我爹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哥不能没出息啊。」 王老爷年纪大了,开始担心起自己将来一走,儿子撑不起王家,倒不是说这家会垮了,但哪个愿意看着越走越下坡呢,一直在仪都有自己庇佑着总不能有什么长进,如今儿子有了,性子里有时还混混沌沌,王老爷就想让儿子去外头。 「再过几年你也该嫁了,不会无聊。」柳青芜调笑,王媛儿往身后的垫子上靠着,人歪了半边,嘟囔着,「那也还远着呢。」 「去哪里可定了?」 「没呢,这回爹是下了狠手,要把大哥送的远远的。」王媛儿腾又坐了起来,「大嫂那边袁家还来说过呢,爹就是要让大哥去的远,还不挑好去的地方。」既然要让儿子去外任,挑个富饶之地,安耽的能有什么长进。 王媛儿说着又瘪了瘪嘴,「爹都不怕大哥他回不来么。」 「你若真觉得无趣,来国公府找青妍也成啊,要不然到漯城来住一段日子。」柳青芜拍拍她的肩膀,王媛儿倒回去,看雪的心思都没了,恹恹道,「爹说今年开始要给我请教女红教礼仪的师傅,等到说亲前都不许出远门了。」 柳青芜一怔,看着她这憋屈的神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如此说来,那你可不会无聊了呢。」 「你可劲笑吧。」王媛儿瞪了她一眼,还不过瘾,趴过来拉住了她挠起了痒,一旁的柳青妍还遭了殃,屋子里笑成了一团…… 王 老爷过来柳家除了看柳老夫人为的也是儿子的事,下午时柳尚荣到了,王老爷还额外拜托了外甥这件事要他也搭把手帮衬些,他们回去时已是傍晚,何氏这边准备妥 当,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国公府门口停了数量马车,东西都已经装载上了,何氏扶着柳老夫人出来,一家子赶去乡下祖宅祭祖。 第31章 这两天玩的太疯,早上出发时候柳思霖他们都还昏昏欲睡,下午爬过清扫出来的山路到了乡下,李氏带着儿媳妇早早的等在门口,与她们一起等的,还有来这儿已经一年了的许氏。 她从得知柳家人要回祖宅祭祖开始就期盼了,期盼着见到丈夫,期盼见到子女,最期盼的还是他们来了之后自己有可能会去漯城。 为此她一早起来把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远远的看到有马车的踪迹出现,许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马车到了后几个小的手脚快,先下了马车,柳思霖和柳思城一起跑到前面,眼尖的看到了许氏,柳思霖只怔了片刻,随即朝着许氏扑过来,大喊了一声娘。 「哎。」许氏抱住了他,泪水即刻淌了下来,她摸了摸柳思霖的脸,「可把娘想的。」 柳思霖也是抱着许氏不肯撒手,他也想娘,常常想。 那边柳老夫人下马车,李氏迎了上去,许氏也跟了上前,她抬头看到后面过来的柳尚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角抽着,似有千言万语,柳尚义看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来 到这里许氏也认清了一些东西,她没有在这时上前和丈夫说话,而是拉着儿子跟着进了祖宅,族中还有几位长辈等着,柳老夫人没作休息,先见过了这些柳家族人, 让两个儿子把带来的东西分下去,那边祖宅的大门旁边已经开始搭了棚,回来也是做些实的,傍晚就能开始施米给村子里的乡亲们。 大厨房里蒸了猪和羊,明日祭祖之用,早前吩咐过的,连夜又蒸着两头猪,三兄弟去了一趟祠堂,这边祭祀用的器具都已经清洗收拾干净,等见了族人安置妥当,天已经黑了。 吃过了晚饭后柳老夫人差人把平姐儿送去了二房的院子,冯妈妈扶着她进内屋,许久不曾住人,即便是来之前都晒烘过被褥,暖盆子又烧去了湿气还是觉得有些清冷。 扶着她坐下后冯妈妈给她抱过来手炉,「大小姐说要来陪您,您怎么也给拒绝了。」 「明日清早要起来,不用陪。」柳老夫人摆了摆手,「我一个人也清净。」 「您还把二小姐也送去了那边。」冯妈妈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性子,说想一个人清净主要还是怕几个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事,她也不愿去阻着他们。 「来之前那孩子问了几回能不能见到娘,那孩子的性子单纯,和她娘不像。」若是个和许氏一样的,柳老夫人也不肯把她养过来。 这边二房院子内,许氏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闪过些微妙,本来一年的时间不见,该是抱头痛哭的时候,可她看着这两个孩子,没有她似乎都过的不错,尤其是女儿,养在老夫人那边,气色都好了许多,儿子也是胖乎乎的没见瘦,所以也就没有孩子们受委屈的事儿。 这让许氏心中有了微妙的挫败感,好像她之前所作的准备,一下缺了一角没能有用武之地,两个孩子也不是没了她就过得不好,相反的,都过得挺好。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许氏正想着,柳思霖依着她问,许氏摸了摸他的头,柔着声,「娘也想尽快回去陪你们,你要常常和你爹说,想娘回去才可以啊。」 「我有在常常和爹说,那个童姨娘真可恶,我一点都不喜欢她。」柳思霖说起含芳院里几个姨娘的事,许氏听着眉头越皱越深,她不在,那几个人可翻天了。 「那你爹爹可有提起过娘。」许氏看着两个孩子,平姐儿老实的摇摇头,她在祖母那里,祖母都不提起娘,爹爹也不会提起,柳思霖点了点头,「爹提起过。」 「你爹他说了什么。」 「爹说娘在替家里守孝,我不能不乖,不能总喊着要您回来。」林思霖重复着柳尚义说过的话,许氏的心沉了沉,那边门口传来动静,柳尚义来了。 进门看到许氏抱着两个孩子在说话,神情柔软,两个孩子又缠着想念着她,柳尚义的心松了松。 「方妈妈,替我去把东西拿来。」许氏松开孩子,平姐儿坐到了柳尚义旁边,一家四口坐在榻上,这情景也十分的温馨。 方妈妈很快把东西拿来了,是给两个孩子做的衣服,还有给柳尚义的,等全部拿出来放了厚厚两叠,许氏拿起衣服在平姐儿身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小了,许久没见到孩子,都握不准她长身体到什么样。」 这话许氏是笑着说的,但是听在旁人耳中就有着莫名的心酸,许氏拿了好几件比划,终于拿了比较大的一件,笑道,「这件合身,漾儿可喜欢。」 「娘做的我都喜欢。」平姐儿摸了摸那衣服,转头看柳尚义,「爹爹你说好看么。」 「好看。」柳尚义低声摸了摸她的头,「你喜欢就好。」 「还有我的。」柳思霖手快,早就从叠起来的衣服里找到了自己的,往自己身上一比划,还伸手进去套了套,耷拉着脸看许氏,「娘,小了。」 「这是穿里头的。」许氏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拿出另外一件,「这才是穿外头的,你这样子,特地给你做大的。」也亏的她做大了一些,一年不见,儿子长高了,还比过去更胖实。 「那这些呢。」柳思霖和平姐儿都像是知道些什么事儿,努力的要爹和娘说起话来,柳思霖指着没动的那一叠,许氏神情怔了怔,抬眼看柳尚义,嘴角一抹苦涩,转而笑看着儿子,「这些是给你爹的。」 「爹快试试,快试试。」柳思霖起哄,平姐儿伸手去拿,那放着四件衣服,春夏秋冬,许氏一季给他做了一身,一直留到现在。 心里不是没有感触,柳尚义本就不是无情的人,尤其是刚刚看了两个孩子开心的样子,他起身,许氏也跟着站了起来,拿起其中的一件冬衣,「试这一件吧。」 柳尚义脱下外套,许氏替他套上,这一幕很自然,连着做了七八年,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许氏到他面前,抬手给他扣扣子,素净的妆容就近在他面前,柳尚义微怔了怔,熟悉的香气也飘入了鼻子里,是她惯用的香粉。 第32章 「好了。」许氏轻轻道,退了一步笑靥的看着他,衣服很合身,就是量身为他做的,比起柳青芜替他做的衣服,还是几个姨娘做的,其中最舒适的还是要属许氏。 在这世上,最了解他的还是她。 「好看。」平姐儿坐在那儿说道,指了指鞋子,「爹爹穿这个。」 柳尚义又试了鞋子,到最后穿了一身许氏做的衣服,再坐下来,尽管夫妻之间没说什么,但这关系,显而易见的亲近了许多。 气 氛越加融洽,就是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时候,两个人心中还没有芥蒂,方妈妈走了出去把屋子留给这一家四口,大半个时辰过去,明早起来要祭祀,柳思霖和平姐儿 抱去后头的屋子睡觉,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许氏起身给他取了一身的披风放在桌子上,「在这儿空的时间多,也怕自己乱想,手上忙了也就觉得时间过去的快。」 许氏平平叙说着,柳尚义一手搭在披风上,声音低沉,「你既知道不舍,当初又何必这么做。」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桌子上烛台顶的火无风跳跃,许氏转头看他,眼底里有抱歉,有悔恨,有知错,「是我蒙了猪油心,做错了。」 一年前柳尚义把她留在这儿时她还又哭又闹,不肯认自己错了,一年过去,许氏的性情变了许多,若是真的能变,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人很多。 柳尚义不语,许氏把那披风放到他怀里,「祠堂那边大哥不是在么,夜里要守着,你也别让大哥一个人在,把这带上,早些过去吧。」 柳尚义起身出了屋子,许氏笑靥地目送他离开院子,院子外昏暗,远山更是黑漆漆,许氏折回屋子中,坐在那儿折叠余下的几件衣服,方妈妈进来把烛台端过来,许氏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方妈妈,你说这一次我能回去吗?」 她当然不是甘心留在这里,可早就认清楚了哭闹是无用,只会让丈夫的心越来越远,许氏就决不能那样做。 「若是这一次回不去,离回去的日子也不远了,刚刚瞧老爷那样,心里头应当是还惦记着夫人。」 「也许娘说的没有错。」许氏低了低头,看着那自己无数个夜里挑灯做出来的衣服,娘来的那一趟,说了很多。 「老夫人都是为了您好。」方妈妈觉得老夫人那一趟来的太及时,去年老爷走后夫人就一直在闹,甚至还想直接离开祖宅回漯城去,虽然这祖宅里没人拦着她,可若真这般回去,外头一传,可就真的半点转圜余地都没了。 许老夫人让夫人安静的呆着,就算心里在不安静,面上也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安静,认了错,知道错,做该做的,别再把老爷的心推出去,总能回去的。 不是把夫人送到庄子上彻底关起来,都是要这张脸的人,事儿都还有余地…… 第二天大早,天蒙蒙亮,祠堂那儿就要开始祭祖,女眷留在家中,孙儿辈的由柳思祺带头,这边鞭炮声后主持的长辈念了词,柳尚荣跪拜上香,后头还要柳思祺这个嫡长孙前去跪拜祭香。 长达两个时辰的祭祀结束,快到中午,族中的人分走了肉,这边柳家大门口,李氏领着女眷,济粮给前来的村民。 大过年的,不是家家户户都吃的上米饭喝得起肉汤,多的是只能吃糠咽菜的,日子过的贫苦到一定程度,过年也不是一件欣喜的事,要愁着没钱置办年货,愁着没钱走亲戚,愁着做不起新衣买不起肉只能羡慕别人。 这边柳思祺带着身后几个管事把切成条的猪肉抬了出来,粮食袋子后头架着两个大篓子,一个放熟肉,一个放生肉,来的村民们领了粮还能领取一刀生肉一刀熟肉回去。 熟肉的香味热腾腾的飘散开来,很快引了许多村民聚过来,大都是淳朴的人,又有村里的里正在这儿瞧着,一家一户也不会有人领乱了领多了,有粮有肉,起码大过年的,能好好吃上一顿,若是不缺这些的,那就当是吃的更好点。 柳青芜和柳青妍出来帮大嫂言氏一起分粮,一户人家算人头多少,由里正说了,往布袋里添几碗米。 这附近还有两个村子,离的并不远,下午时听闻这边柳家又送粮又送肉的,纷纷也过来了。 柳家也不缺这几头猪,一早蒸笼里又架了两头蒸熟,切着分给他们,这样的举措从初三到初四,初四傍晚雪大了,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再来,柳尚荣差人把余下的东西抬到前院放着,明天他们就要回仪都去了,若是没分完有剩下的,交给族中的长辈,再有人来分了便是。 入夜回了院子,柳尚义也忙了一天,有些累。 屋子里许氏在给平姐儿量尺寸,见他进来,拿着尺线让他过来也量一下,「明天你们就走了,我给你们父子三人把这尺寸量下来,免得到时候又出错。」 柳尚义转身给她记这尺寸,奶娘把平姐儿抱下去,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个,许氏放下尺线,笑道,「这回不会错了。」 人其实就是这么奇怪,若是许氏缠死缠活的要柳尚义明天带自己走,一定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留下了,他肯定是厌恶的。 可现在许氏提都没提,反而是在他面前说着他们要走,自己还会留下时,柳尚义心里莫名的多了很多想法。 她真的变了。 许氏替他脱下衣服,推他去洗漱,第一个晚上柳尚义没歇在这里,初三晚上夫妻俩是盖着两床被子的,今天晚上许氏还是准备了两床。 许氏洗漱完出来,柳尚义还没躺下,她坐在梳妆台前擦了些润肤的膏药,转头看他,「是不是还要出去。」 柳尚义瞥了一眼那两床被子,掀开被子,把里面的推到了里侧,许氏一愣,随即眼底一抹闪烁。 就这样夫妻二人躺了下来,一床被子,隔着单薄的睡衣,许氏柔情,柳尚义有意,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一年时间未尽人事,许氏能让柳尚义想起许多东西。 第33章 他们之间本不应该是这样,就算晚秋是芥蒂,两个人之间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柳尚义低头看了一眼俯在他身上的许氏,侧脸氤氲,回忆起初始时的样子,新婚时的样子,谁能料到现在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也没有什么睡意,柳尚义叹了一声。 「还是可以变回以前那样。」许氏仰头看他,「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是我想左了很多事,也是我做的不够好,我愧对你和两个孩子,平姐儿才这么大,知道明天要走了,她还抱着我说想留下来陪我,我这娘当的太失职了。」 许氏眼中有泪,使着浑身的解数要拿下柳尚义,「我也对不起姐姐。」 她不知有多想说那句话,带我回去。 但她忍着不能说,说了做的这一切功夫也就白费了,许氏忏悔,认错,觉得对不起所有人,末了,她泪涟涟的看着柳尚义,「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义郎,我愧对了你的信任。」 绵长的一声叫唤本该唤出无数的心酥才对,但柳尚义抱着她,没有许氏想象中的反应,她并不气馁,安静的伏着,任由泪水滚落在他的肌肤上,这一夜,显得格外的漫长…… 第二天一早前院在收拾,柳老夫人刚刚起来,柳尚义去了一趟柳老夫人那儿,还未用早饭,柳老夫人看着站在那儿的儿子,再看他那神情,基本也料到了他这么早过来是为了什么。 这都三个晚上过去了,就算第一个晚上没做什么,第二个第三个晚上还能不发生点什么么,事情过去了一年,儿子心中把这件事早就看淡了许多。 「这么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冯妈妈给她戴上最后的簪子,柳老夫人转过身来,眼底是了然。 「娘,要不这一回,让雅婷跟着我们一块儿回漯城,孩子们总不能一直没有娘照顾,我那院子也不能没有主母。」柳尚义到了她面前,冯妈妈给他搬来了凳子,他坐下来说道。 「过 去你怎么说的,照顾不是有下人么,她回去了,这儿谁替你们尽孝,几年才回来祭祖一次本就不应该了,这儿是柳家祖宅,难道还指望那些族中的人替我们守么。」 柳老夫人起身穿上衣服,那边秋霜拎了食盒进来,布好桌子,柳老夫人示意他坐着一块吃,「还是你觉得她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娘,雅婷变了很多,她以后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了。」 「三年都看不出一个人的好坏,一年时间你就看出来她改了?」柳老夫人喝了一口粥放下碗,目光如炬,「她这品德,二十几年养成,一年时间可改的了,她这是要害人害的毁一辈子,你说她改了,我是不信。」 祖宅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柳老夫人能不清楚么,最初儿子回漯城后儿媳妇在这里做了些什么,如何闹腾,柳老夫人都一清二楚,直到后来许家老夫人来看望过她,儿媳妇才安歇了下来,柳老夫人绝不认为是许老夫人教导好女儿了,让她知错,让她变好。 「你啊,就是心太软。」柳老夫人敲了敲桌子,「这一口是咬的你不够痛你才不记得,等咬痛了你,咬死了人,你可心歇了,那这命也没了。」 「一年时间看不出,时间长了总能看得出。」柳尚义讪讪着神情,男人看女人,总是这么容易被哄了去。 「那就等着时间够了再说吧,三五七年都还是如此,我就相信她是真的改了。」到那时候孙女出嫁,孙子也独立了,要么这性子真磨好了,要么年老色衰,儿子也不惦记了,不论哪一样,总之柳老夫人是不能同意她现在就回去,一年时间能看出什么,装一下就过去了。 柳老夫人坚持,柳尚义知道多说无益,他也清楚大哥那边是什么说法,等他离开,秋霜收了桌子,冯妈妈进来收拾余下的东西,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哪天等我走了,可就真管不住他们了。」 「您还长着呢。」冯妈妈笑道。 「也罢,我总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到那时候孩子们也大了,这家一分,我下去陪老国公,眼不见为净,随他们怎么闹腾。」 柳老夫人这边感概,那边对于许氏来说就是噩耗,柳尚义没能带她走,她只能看着一大家子回仪都,她跟不去。 站在大门口等那马车都走远了,方妈妈要扶她回去,许氏这一年来养的再好的脾气都没能忍了,让她再多留几年,那要留到什么时候,留到她年老色衰,留到再也看不上她,留到那院子里别人才是主子么。 到时候若是有庶子女出生,思霖和平姐儿没有娘在身边,谁保护他们。 「夫人,越是如此您越不能动气!」方妈妈扶着她回去,「老爷不是说,下半年这儿有个工期,他兴许会过来,届时您又能见着他了。」 「我娘给你留着的东西呢。」许氏深吸了几口气,桌子上还放着两个孩子留下用来做念想的东西,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要尽快的回去…… 这个年对于柳青芜来说过的特别忙碌,初五回仪都,傍晚去了慕家,初六傍晚回到柳家,初七的一早启程回漯城。 初八朝中已经开始上早朝了,雪停了,天气依旧是冷,元宵节前后正值融雪的日子,天气比下雪的时候还要湿冷,嫱芜院内桑妈妈重新烧了一回屋子去湿冷,暖盆子一个都撤不得,开春得捂,此时最容易生病。 等到一月底漯城的春意初现,漠地那儿的道路通了,半个月后有捷报传来,在一个多月毫无消息的情况下,漠地那边的士兵顶着苦寒,三守五进,守住了狼族三次来犯,五次反击,一场都没有输。 不仅如此,在这等士气之下最后一场还斩杀了一支狼族的骑军,要知道过去就是这骑军扰的百姓不安,围堵杀了狼族几十匹狼,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狼族占尽优势都没能胜利,开春之后漠地那儿的情况会好很多。 消息到了朝中皇上自然要赏,不仅要赏,还要大赏,报上来的立功名单中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将领,也是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皇上要做给有些人看,圣旨一下,升了好几个将领的官职,其中也包括斩杀狼族骑军其中之一的军队首将霍靖祁。 第34章 这是霍靖祁去漠地的第五年,也是他第一次大受封,之前的都是按着军功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的,并没有什么圣旨,完全是按着军中的规矩,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一次升作副将,圣旨和其他几个将领一样是直接送去漠地的,赏赐则被抬到了霍家,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许多人都看到这宫中的赏赐被抬过去,说起这赏赐的数目虽然不到惊人的地步,但这霍家大少爷如今二十岁的年纪都没有,再给他个三五年时间,如今漠地那边战事如此频繁,过些年不愁再出现一个当年霍老将军。 就是如今这霍家的牌匾,霍家的宅子,霍家的一些所谓祖业都是当初霍老将军的赏赐,假若这个霍家长子出息了,不就是继承了霍老将军的衣钵。 包括这霍家,作为长子嫡孙,这一切也顺理成章的都是他的才对,若是霍靖祁再这么有出息,霍家这门楣也不会再让人说是靠着大长公主府…… 霍府内,这些赏赐经过了霍夫人的面后被抬到了霍靖祁的院子里,屋子中秦向彤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还是由丫鬟扶着的,从走廊那头走来的妈妈急忙又把她扶回了屋子里,「夫人,您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出来,不是让您好好歇着。」 「既 然是宫中来的赏赐,我没有去前院领赏已经是不对,都抬到院子里来了总该看看。」秦向彤言语里满满的不屑,这妈妈扶着她到了窗台边上坐下,她看向院子里放着 的几台东西,语气凉凉的,「没见到人,倒是先瞧见赏赐了,这圣旨都送去漠地,说是打胜,谁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夫说过您此时不能动气。」开春的天屋子里还把暖盆子烧的火热,秦向彤还抱着暖炉,妈妈又给她批了披风,坐在这边,脚下都放着毯子烘着,半点都不给着凉缝隙,呵斥丫鬟吧窗户开的太大了,转过身柔声劝着,「等会儿把药喝了。」 「奶娘,我觉得我不应该嫁给他的。」秦向彤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不是能忍能让的性子,当初和霍家的婚事,两家人掩到后来才说,她就开始看不上霍靖祁,一个在漠地许多年都不回来的人,说是嫡长子,如今的霍家,还不如那霍夫人生的孩子。 如今嫁过来了,新婚夜里丈夫撇下她走了,而她嫁过来之后每一月都不顺,她的身子不大好,从来葵水开始就没有准过,补了许多年也不见好,还常腹痛难忍,来了霍家之后更严重了,初始的那几天她疼到在床上打滚,后几天才能勉强下地,每次都像是要她的命。 进了这门秦向彤就开始后悔了,秦家就不该和霍家结这一门亲。 「小 姐胡说什么呢,如今姑爷挣了功勋,将来回来了,您说不定还能做将军夫人了。」只在窗边呆了一会儿就扶着她回去躺着休息了,秦向彤的脸色越加苍白了几分,她 听闻妈妈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神情除了不屑没有其他,这婚事,不要也罢,他看起来那么不情愿娶她的,当晚如此,她秦向彤还不想嫁给他,反正他们也不算是夫 妻…… 漠地那儿传来的捷报,皇上的大赏,让漯城这儿也热闹上了一阵子,恰逢阳春三月,皇上有兴致,宫中沈贵妃娘娘迎合着提议邀请百官参加龙湖游船,皇上同意了,沈贵妃又派人发了请柬到各家,邀请女眷同往参加这游船。 春茂嫩绿的日子,上午的阳光驱散夜里的春寒,漯城龙湖的岸边停靠了无数的马车,一艘大游船停靠的那儿,后头停着的游船皆比它小。 柳青芜下马车时那边圣驾到了,远远的其实并不能看清,就是听了一声圣驾到来的高喊声,站着的人齐齐下跪,恭送皇上走上游船。 与皇上一同上游船的还有沈贵妃和几位妃子,百官跪送,等他们走上游船这才纷纷起身,低着头也上了游船。 官职低的没能与皇上去同一艘,第一艘游船后安排的是余下前来的宫中妃子,再后面是官员,一些女眷则被安排在了最后的两艘。 等柳青芜她们上了船,解开绳子,皇上所在的游船开在中间,其余四艘在四周以护圈并着前行,这才能看到主舟上的情形。 似是有歌舞,甲板上皇上坐在龙椅上,四周坐着官员,伴随着游船缓慢前行,十来个女子迎风摇曳,这儿的船上时不时都能听到那悦耳的乐声传来。 「还不如在这儿自在呢。」柳青芜她们看着那边,其中的一家小姐忽然开口。 「这可不是自在不自在的,有那资格去那儿,管它自不自在。」另一家小姐努了努那主船上坐着的妃子,沈贵妃,德妃,淑妃,这若是能到那位置,怎么还计较是不是自在的。 「青芜姐,我们去那儿坐会儿吧。」钱若盼指了指另一边,那儿是靠船舱搭建起来的棚子,摆放着数张桌椅,许多人都围在甲板上,并没有人去那儿。 「好啊。」柳青芜和她过去,侍奉在旁的侍女给她们倒了茶,钱若盼小声嘘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站在那儿可高了,望着河好像要掉下去似的。」 钱若盼有些恐高,如今坐下来了才觉得安心,刚刚上船的时候踩着那梯子往上,她都险些腿软。 两个人坐在这儿,没多久,在那儿看主船的人也都纷纷过来了,人一多,聊的事儿就多了起来,钱若盼羞涩,柳青芜也少语,她们多是听别人说。 「那霍家少夫人不就是你表姐么。」一旁两个姑娘说着,其中一个忽然转过头看钱若盼,钱若盼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她在霍府中过的怎么样呢?」那姑娘一见她点头,侧身过来脸上带着一抹打听的神情。 「我也不太清楚。」钱若盼往后缩了缩,「我有一段日子没有看到表姐了。」 那姑娘脸上一抹失望,「我听说她在霍家过的也不大好呢。」 「我过的好不好还要劳烦这位姑娘操心,可真是对不住了。」她话音刚落,那边船舱门口飘出了这么一句凉凉的话,秦向彤站在那儿,目光冷冷的撇着刚刚说话的姑娘。 第35章 也是觉得八卦的事儿才凑在一块儿聊的,如今正主都来了,那姑娘被说的脸颊闹红,站了起来,不甘示弱的回道,「秦小姐出嫁那可是比谁都来的热闹呢,你说谁家的姑娘出嫁能说到现在的,也唯有秦小姐了,这都过去快半年了,这么多人关心你,你怎么还不领情了。」 秦向彤的家世算的上高贵了,未出嫁时她都是与如今在宫中的德妃那样的世家小姐交好,出了名的嘴毒,不少年纪小的姑娘们都受过她的话,所以如今瞧见秦向彤过的并不好,觉得心里出气了。 「也是,我这般热闹,你羡慕了。」秦向彤冷哼了声,配着她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她神情阴霾,「可惜了,就你这样的长相是找不到好的,单凭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这么爱嚼人舌根,谁娶了你,谁倒霉。」 「我啊,谁的舌根都不爱嚼,就爱嚼秦家小姐的,我可不敢羡慕秦小姐,离成亲不若一个月的时间才发这请柬,不知道的还以为藏着什么不能说的隐事呢。」这姑娘一张利嘴,面带笑意上下扫了秦向彤几眼,隐事二字,不就是在说她面色苍白的模样,怕是有病啊。 「啪」一声,这姑娘话音刚落,随之就响起了巴掌声。 秦向彤因着脸色苍白,神情更显得凶狠,她甩了甩手,看着那个捂脸难以置信的姑娘,「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怎么打人了。」 「这秦家小姐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主。」 围着的人多了,周围纷纷响起这样的低语声,那姑娘岂能就这么算了,捂着脸抬头瞪着她,没等周身的人拉住,她这挥手过去的一掌,直接甩在了秦向彤的侧耳,连着她头上戴着的金饰都给一并打了下来。 秦向彤身边的丫鬟哪肯主子被打,忙过来拦着,也就是那一刹那的功夫,当着所有人的面,几个人扭打在了一块儿。 起因不就是那姑娘问了钱若盼一句,谁能料到事情还能发展到这地步,这可是在游船上啊,那边主船上还有皇上,钱若盼呆住了,柳青芜赶紧把她往后拉了一步免得被误伤。 她们一后退,旁边围着的人也后退了,中间这么一圈,那姑娘和两个丫鬟打着,两个丫鬟还压制不住她,那姑娘还有空暇去打秦向彤,哎呀声肆起,混乱又尴尬。 最后船上的七八个侍女一起过来才把她们分开,衣服钗饰乱了,头发散了,脸上还有抓伤的痕迹,赶过来的几家夫人看着也都无语了,其中的霍夫人和那姑娘的母亲严夫人脸上的神情更是精彩。 赶紧把人带进船舱内收拾,若是等主船上发现这儿的动静,那就不是责骂这么简单的事了,受邀前来游船,在这儿闹事,若是惹了皇上不高兴,那是要降大罪的。 外面的人进不了舱内,也都讨论开了,严家姑娘狼狈,这霍家少夫人更狼狈啊,她们刚刚都听到那衣服的撕裂声,整个裙子都给裂出了一道口子,在这船上还不知有没有的换。 船舱内严家姑娘很快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坐在那儿气哭了的秦向彤,也气呼呼的坐了下来,让丫鬟给她上药。 霍夫人笑看着严夫人,「真是对不住了。」 严夫人瞥了一眼女儿脸上的伤,再看那儿明显比较柔弱的秦向彤,轻叹了一声,「孩子年纪小,不懂事,霍夫人可别见怪。」 霍夫人脸上的笑意一顿,只能笑着点点头,严家小姐尚未出嫁,十三四的年纪要说不懂事,勉强还能接受,她这儿媳妇可是已经嫁了人了,难道也要认定她是不懂事? 「都是一场误会。」霍夫人看着儿媳妇,头发乱了,钗饰掉了,裙子还划拉开了一道口子,脸上虽说没什么伤,但这模样也够狼狈的了,谁家的小姐会这样,她还是已经嫁了人的。 「你们在这儿换衣服吧,我带孩子进去收拾。」严夫人拉着严姑娘进里面的屋子去了,等到关上门,霍夫人脸上的笑意散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向彤,「即便是别人说的再不中听,你也不该先动这手,落了理亏,可没什么理可寻了。」 「难不成她说的这些我就该受着。」秦向彤与这婆婆之间的关系也淡的很,听她没有半句关心,还这么不咸不淡的说,语气也好不起来。 「别人说了什么,那也是别人说的,大庭广众你忍不了也不能如此,你一个大家闺秀如此动手,传出去难道还有好听的。」霍夫人眉头微皱,「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儿媳妇可没母亲您如此能忍。」秦向彤换过了衣服,两个丫鬟替她挽起头发,重新戴好了钗饰,这才显得整洁了。 霍夫人不怒反笑,「既然没我能忍,你就多学着点,别觉得嫁入霍家是委屈了你自己,霍家没有人委屈你。」 「呵,这还不算委屈。」秦向彤冷哼了声,霍夫人起身看着她,神情里一抹了然,「向彤啊,所以说你还学的不够。」 秦向彤看着霍夫人出了舱,险些气吐了血,她还学不够,难道她就该乖乖呆在霍家,不争不吵不闹不怨谁,这就是学够了…… 之后的时间里秦向彤没有出舱,那严家小姐也没有出舱。 很快船就到了龙湖对岸,等着主船靠岸下船,后面的船只下的晚,柳青芜她们走的也后头些。 路两边长着到大腿高的灌木,这时节正冒着绿尖,瞧过去绿油油一片十分的养眼,不远处是台阶而上的山坡,上面隐约可见亭落。 这儿没有休憩的山庄,纯粹是一些亭落,用来踏青赏玩,拾级而上到了高处就能看这龙湖的美景,远望近看,春秋两个时节里都有一番别致的秀丽。 宫中主办的游船踏青,各个亭落中早就准备妥当了,也不需要她们前去参拜,不往上走,在周围散步赏玩,欣赏美景。 山坡中段这儿的平台,几家少爷自发的组了个吟诗的比赛,柳青芜她们上去时已经在了不少人,以今日游船踏青为命题,其中几个文采好的,合着这样好景致也是出尽了风头。 第36章 柳青芜挑了个不错的位置拉着钱若盼一起看,钱若盼指了指柳思衡的方向,「青芜姐姐,那不是你二哥么。」 柳青芜笑眯眯的看着,不知何时呢,柳思衡也来凑热闹了。 以柳思衡的年纪,和一群十三四岁的对诗那是占了优势的,不过他素来不爱这些,只能堪堪打平手而已,柳青芜还发现二哥的视线不是朝着她们这儿,而是时不时看向柳青芜对面那几个站着的人,顺着视线看去,好几家的姑娘站在那儿呢。 再回头看二哥一副显摆的样子,柳青芜心领会神,带着钱若盼朝着那几家姑娘的身后走去,走到二哥能看到的位置了,站在那几个姑娘身后,冲着柳思衡那儿微微一笑。 对完最后一句的柳思衡一愣,看到柳青芜眼底闪过的狡黠,忙避开视线去,柳青芜也看明白了,二哥看的就是中间这位嘛。 柳青芜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亭子,笑着拉钱若盼过去,过了一会儿,柳思衡走过来了。 「二哥,可真是巧啊。」柳青芜满脸的笑靥,凑到他旁边笑嘻嘻道。 「调皮。」柳思衡无奈,柳青芜朝着那边又看了一眼,故意和钱若盼说着,「那家的姐姐可真好看呢,一身的淡绿,与这山坡上的风景也衬了。」 柳思衡失笑,「古灵精怪。」 「二哥,那你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柳思衡笑的更无语,「你要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我在想啊,上次那么漂亮的雕花,是不是她替我选的,若是啊,我得好好谢谢她。」柳青芜一本正经的说道,柳思衡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胡闹,你在这儿好好呆着,我先过去了。」 柳思衡耳畔可疑的红了一侧,柳青芜笑眯眯的看着他走远,赛诗还在继续,她们又过去看了一会儿。 后来引的上面皇上的注意,派了官员送奖励下来,说是谁得了这第一就能得这赏赐,参加进来的人更多了。 许多姑娘们听完这作诗后都会窃窃私语,谁家的公子,才貌双全,真是令人心动不已。 围着的人渐渐多了,人群也挤了些,柳青芜她们后退了几步,退到亭子这边,柳青芜头上的一支簪花掉了下来。 翠玲赶紧把簪花捡起来,摔倒地上过,顶上的金丝苏有些压扁了,柳青芜摆手,「收起来吧,上次掉了一支,若这支还掉都凑不成数了。」说着要把头上还有一支也拔下来。 「我看是这钩处理的不好,到时候再送回去让他重新做一下。」翠玲正要把两支簪花收起来,那边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关采菱,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她就是冲着翠玲手上的簪花而来,笑看着柳青芜,「柳姐姐,这簪花漂亮的很,能给我瞧瞧么。」 翠玲把簪花递给她,关采菱拿在手中看着,「柳姐姐,这簪花应该是三支一套才对,怎么少了一只呢。」 「你也看到了这簪花不小呢,带上两支也足了。」柳青芜和关家小姐并不熟,她一口一个柳姐姐喊的她反倒是不习惯了,见她打听自己还有一支簪花,柳青芜轻描淡写的说了过去。 「我还以为姐姐是不小心丢了呢。」关采菱翻过簪花,看到底部镌刻的一个妩字,眼神闪了闪。 「留在家里呢。」柳青芜笑着回她,「这样的珍宝阁里一月得出好几套呢,样式还能随你喜欢的选,妹妹若是中意,去那儿瞧瞧便是。」 「如此漂亮,留着就好,丢了实在是可惜呢。」关采菱把簪花还回去,再看柳青芜,神情里多了几抹的打量。 这打量也太过于明显,柳青芜不是感受不到,但她疑惑的是关采菱这么打量的原因,她与她之间并无交集。 「瞧 我这记性,在这儿光看姐姐的东西,把正事儿给忘了,我在家中小办了一场采青,就在下月中,帖子等回去之后就送去,如今见到姐姐,先邀你一回,姐姐可以定要 到呢。」关采菱忽然转口,邀请起柳青芜前去关家,末了看向钱若盼,「帖子也会送去钱府,钱妹妹到时候可别忘了。」 「好。」当面邀请了,柳青芜暂且应了下来,关采菱转身离开,那边赛诗都已经角逐到最后了。 关采菱远远的看着那赛诗的方向,吩咐身旁的丫鬟,「回家后你就去印帖子。」 「小姐,不是五月初。」那丫鬟话音未落,关采菱瞥了她一眼,「本小姐做事还要你来多嘴,我说四月就是四月。」 赛诗最后是睿王府的世子得了第一,实至名归,还去皇上那儿领了赏赐。 又留了小半个时辰,所有人上船离开,回到漯城时已是下午,宫中马车离去,后头的官员女眷才纷纷回家,到了柳家已经是傍晚。 过了几天,关家小姐说过的请帖送到了柳青芜的手上,四月十六采青,邀请柳青芜一同前去。 十二三岁的年纪是出去走动最多的时候,到了十四五,家中就要忙着说亲,为了女儿家的名声,更是为了避讳,出去走动的次数就少了。 柳老夫人鼓励柳青芜多出去走动,她年纪大了,能带她出去的次数不多,家中大儿媳妇又忙,本来这样的事该是由当娘的负责,可惜慕晚秋去世的早,许氏又不是个得力的。 过了几天柳青芜回了帖子,想着该准备什么礼物去关家才好,一旁翠玲给她出主意,「那天关小姐不是挺喜欢小姐的簪花,不如小姐就备这个送给她。」 柳青芜摇摇头,「不妥。」她夸簪花的语气也好,后来说话的样子也好,柳青芜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有点怪。 「那一支送去修的,让师傅把还有丢的那一支也补上。」柳青芜想了想吩咐道,翠玲让知绿跑一趟珍宝阁,那边柳尚义派人送来了一对南海明珠,说是宫中赏赐的,柳青芜看着盒子中润白的珠子笑了,「父亲这回可解了燃眉之急了,换一个合适的锦盒撞上,就带这个过去。」 第37章 五天后珍宝阁那儿修好的簪花拿来了,整齐的三支放在盒子中,工匠师傅做这些首饰都是有图纸的,柳青芜买走的那一套,送去其中一支让他重新打造也很容易,这和她在御锦庙那边不小心丢掉的一模一样。 柳青芜起初并没有把丢了的簪花放在心上,那天关家小姐无意提起,她又有些上心,不论被谁捡了去,换钱了还是自己拿着戴,她这儿配齐了没丢就成…… 第二天出发去关家,马车到了关家,门口有丫鬟迎着,把她带到了花园内,已经到了好几家的小姐,钱若盼到的早,看到她时高兴的招了招手。 柳青芜走了过去,四处看了一下,花园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池塘边铺了好几张桌子,桌子上都备好了盆子,几个盆子中还盖了纱布,看这样子是要做些什么。 「前些天家中新请了个糕点厨娘,做的糕点比我过去吃的都要好,我啊也跟着学了几样,今天邀请姐妹们前来,先尝尝这些手艺,若是有兴趣,咱们一块儿跟着学学。」 关采菱从阁楼里出来,身后跟着个妇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就是她口中的糕点厨娘。 听了关采菱的吩咐,那厨娘到了花园里准备好的桌子前开始动手做,这边连家小姐连惠儿看着那厨娘娴熟的动作冲着关采菱说道,「去了我家见我家的厨娘手艺好,转个背自己也找了个好的。」 「那不就是连姐姐你不肯割爱,否则我怎么需要大费周章的去找呢。」关采菱笑说,连惠儿轻哼了声,「我家的可是从河泽那儿找来的。」 「巧了,我家的也是。」关采菱走到柳青芜身边,视线转到她戴的发钗上,脸上笑意更甚,「多谢柳姐姐送的礼物。」 「我不过是借花献佛,你喜欢就好。」柳青芜点点头。 那边的厨娘已经把糕点放上了蒸笼,一个抽屉一个样式,也就是她们说话的这些功夫,她已经做了好几个口味。 蒸笼放在花园的屋子内,很快丫鬟从里面把蒸好的糕点端出来,一盘一盘放在桌子上,关采菱首先看向连惠儿,「连姐姐,你尝尝,可比你家的好吃。」 连惠儿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神情变了变,哼道,「也不过如此么。」也没吃剩下的,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关采菱邀请大家都过来尝尝,味道确实不错,夸奖的也多,这样家中有养厨子的,也会比较谁家的厨子更厉害些,连惠儿之前若是知道来关家是品尝这些她绝不会应邀,上次关采菱去她家时还夸她家的厨子好,问她借些天呢,她没答应,回头自己找了个好的就要在她面前炫耀了。 「看来是连姐姐口味刁呢。」关采菱听大家都夸着,转头看连惠儿,「虽说我吃着比姐姐家的那个更好,不过姐姐也是吃惯了自己家的,并不觉得呢。」 一句话把自己家厨子好给夸去了,也把连惠儿说她家不好的缘由也给说去了,总之,连惠儿说好吃,那就是好吃,说不好吃,那也是她自己口味问题。 连惠儿气笑了,「那你一定学了好一手,等会儿我可得好好尝尝。」 关采菱嘴角一翘,挥手让丫鬟们进来把台子上的东西准备好,「三个人一桌,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会儿啊,我们好好比比。」 「行啊,青芜若盼你们与我一起。」连惠儿的性子也不软,拉起一旁的柳青芜,又捎上了钱若盼,走到附近的桌子,掀起盆子上的纱布,里面是已经揉好的粉团。 五张桌子十几个人,关采菱见她拉了钱若盼,叫上相熟的两个到了她们对面的一桌,有丫鬟前来给她们带兜子,钱若盼为难的看着连惠儿,「连姐姐,我会拖累你的。」 「我也没指望你替我赢啊。」连惠儿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拉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赢她。」连惠儿比她们要年长两岁,做这些也得心应手,让柳青芜替她摆好模子,抬头看那边的关采菱,声音放低了些,「她的得失心重着呢,若是输了,指不定迁怒一起的人。」 「那她要是输了。」柳青芜抬头看去,关采菱可不是一般的认真。 「输了才好。」连惠儿努了努嘴让她看对侧另一边的桌子,那儿站着一个长相十分文气的姑娘,手上的动作看起来不快,但看她累起来的匣子,比任何一桌都要多。 「那是韦家的三小姐,小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昏迷了数日,醒来后就不会说话了。」柳青芜芷见过那韦家三小姐一次,并不熟悉。 「她看起来做这些很厉害啊。」钱若盼插了一句,「我记得韦家好像有一个御厨。」 「她不知道啊。」连惠儿把模子里的糕点敲出来,速度也慢了许多,好整以暇的看着关采菱那边,「她邀请韦家三小姐来不过是碍着面子,也不是多熟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 连惠儿想看着关采菱出丑已经很久了,什么事儿都想赢,哪有这么多的比试,别人邀请过来都是聊天培养感情的,她呢,整这个一个比赛有什么意思。 很快几桌的都做好了,放在抽屉中送去屋子里蒸熟,钱若盼糕点没做几块,脸上倒是沾了许多粉,柳青芜笑着给她擦去,脱下兜子,钱若盼小声道,「要是关小姐输了,她会不会很生气。」 柳青芜转头看正在和连惠儿说话的关采菱,「会吧,不过这儿是关家,刚刚连小姐都有所收敛,我想韦小姐也不会付全力。」这是在关家,多少也会给点面子,赢了也不好意思。 柳 青芜和钱若盼都是这么认为,那边屋子中的糕点已经蒸的差不多了,丫鬟们端着屉盒出来,快走到这边桌子时,中间的一个丫鬟忽然身子闪了一下,没来得及站稳, 整个人朝着一旁崴倒下去,手上的屉盒也跟着飞了出去,直接摔在了地上,里面几屉的糕点全部摔了出来,热气腾腾的撒了一地。 前后的丫鬟手里都端着屉盒,没办法给她搭把手,等过去的丫鬟扶她起来,关采菱大怒,「你是怎么看路的!」 第38章 丫鬟没来得及顾着摔疼了没,急忙跪了下来磕头认错,是她没看清楚路脚绊到了石头缝隙摔倒的。 关采菱看到屉盒子中所剩无几的糕点怒意更甚,「让你拿点东西你都拿不好。」 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儿,眼看着气氛都僵了,一旁的几家小姐赶忙劝说,摔了就摔了,又不要多较真,别恼了自己惹的自己心里不痛快。 五个屉盒摆在桌子上,中间那个只剩下了一块半块,其余的全在地上,根本没得比了,关采菱凌厉的瞪着那个丫鬟,「还不快向韦小姐道歉!」 那丫鬟转而朝着韦小姐磕头认错,不会说话的韦小姐连忙摆手,摇着头,又伸手拉了拉关采菱,关采菱这才呵斥道,「自己去领罚。」丫鬟起身踉跄的走开了,关采菱抱歉的看韦小姐,「韦姐姐,可真是对不住了,我那丫鬟笨拙的很,把你们辛苦做的糕点摔了。」 韦小姐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没事的,关采菱又是一顿道歉,在这边的连惠儿撇着那摔了的屉盒,轻哼,「这路也能摔着,那才称奇呢,最奇的是一摔就摔到了韦小姐的。」 柳青芜在旁听着,关采菱已经热情的招呼她们过去尝了,结果毫无悬念,连惠儿没放在心上比,其余的几家小姐也都是让着的,这还是在关家呢,关采菱胜出了。 「献丑了。」关采菱笑靥的看着众人,「你们尝尝,可别说我这第一虚了。」 「真是可惜了,韦妹妹的给摔了,刚刚看她做的精巧,本来还想尝尝的。」连惠儿擦了擦嘴,语气里淡淡的惋惜。 「是啊,都是我的丫鬟粗笨。」关采菱顺着接了她的话,自然得说着,脸上的得意劲也是不掩饰。 这么多做出来的糕点不可能全部吃了,偶尔尝一块是好,谁拿它当饭呢。 关采菱热情的把她们做的糕点都差人打包了起来,离开的时候都让她们带了回去,柳青芜和连惠儿她们一同出来,到了门口这边上马车前,连惠儿冲着柳青芜招手,「下回去我家。」末了眨了眨眼,「不兴这样的比试。」 关采菱还没走呢,连惠儿也没管她是不是听着黑脸了,又朝着那边已经上马车的韦家小姐邀请道,「听闻韦家厨子的手艺不凡,还不做宴客的食,若是想尝,还得要韦小姐带我们去才行呢。」 韦家小姐朝着连惠儿腼腆一笑,点了点头和旁边的丫鬟打了个手势,丫鬟对连惠儿传话,「我家小姐说了,到时候发帖子给你。」 等到所有人上了马车,一辆一辆离开关家大门口,关采菱回了内院,此时几个丫鬟都在收拾了,她看了一眼后回了自己院子,门口正候着那个刚刚摔了屉盒的丫鬟,看到关采菱来了,她跪了下来,手上的擦伤已经处理。 「做的不错。」关采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青儿,赏她五两银子。」 「多谢大小姐。」那丫鬟欣喜的连着磕头,关采菱走进屋子内,桌子上已经把她做的糕点装在了食盒里。 关采菱打开盒子看了看,神情满意,转头看随后跟进来的丫鬟,「你应急的也不错,韦家小姐那儿是我失算了。」看到韦家小姐做的那娴熟程度,关采菱险些以为自己要输了,亏的身边的丫鬟机灵。 「她还想看我出丑,我偏不,一个厨娘而已,我找的照样比她强。」关采菱哼了声,盖上食盒的盖子,「马车准备好了没。」 「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关采菱走进内屋换了一身衣服又精致的打扮了一番,出了屋子这边丫鬟已经拎好了食盒。 「走吧。」关采菱细细检查了腰上系着的玉佩,脸上浮着一抹期盼,笑着开口…… 关采菱到了涂府后先去见过了涂夫人,送了她亲手做的糕点,而后才问涂夫人表哥在哪里。 涂夫人一直是期许着能够和娘家结亲,从小也是对这个外甥女疼爱有加,所以也乐的见外甥女与儿子关系好,尽管婆婆那边一直没有对关家的事有所松口,对外甥女也是不咸不淡,但是涂夫人知道,老夫人和太夫人都是疼儿子的,只要儿子喜欢,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你表哥在书房,我让人带你过去。」涂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前些日子你说喜欢你表哥手上的簪花,他不肯给你,姨母另外替你备了一份。」 说着有丫鬟上来,把锦盒拿了过来,一样是珍宝阁那儿买来的,关采菱笑着谢过涂夫人,并没有要戴上的意思,而是交给了随身的丫鬟。 「好了,去书房吧。」涂夫人看她神情心思都不是留在自己这里,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派人送她去儿子的院子。 往表哥的书房走去,关采菱雀跃的很,领路的人带到了院子门口就离开了,关采菱对这儿也是熟门熟路,时常来的,自己走向涂乾昊的书房那边。 透过开着的窗户能看到书房内的情景,关采菱见表哥认真看着书,不由的伸手整了整衣服,正准备过了窗户进屋去,屋子里的涂乾昊放下了书,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只锦盒。 关采菱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了涂乾昊的手上,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支簪花,关采菱神情一变,屋子里的人还是没有注意到窗边站着一个人,他是有多专注。 她能十分清楚的看到表哥脸上的神情变化,有些纠结,有些疑惑,可他就是没放下手中的簪花,一个男子,如此拿着女人家用的东西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关采菱生生拔开了脚步,转头看身后的丫鬟,示意她打开姨母送给自己的锦盒,让丫鬟拿出其中的簪花,目光朝着屋子内瞥了一眼,拔下头上的钗要青儿替自己戴上。 末了,脸上一抹从容淡定,推开门走了进去,满是笑靥,「表哥!」 涂乾昊像是被惊到了,手一抖,簪花掉落了下来,摔在了桌子上。 眉头一皱,涂乾昊拿起簪花放回盒子里,没来得及盖上盖子关采菱就走到他身边了,「表哥你在看什么呢。」 第39章 「没什么。」涂乾昊手一压,盒子合上了,他转头看她,「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我见你看的认真就直接进来了,屋子里又没别人。」关采菱嘟着嘴,视线定在这个锦盒上,「表哥你认识这簪花的主人么,明明是大哥捡到的你还讨了过来。」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涂乾昊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到访有些微词,「下回你来了记得派人先行通知。」 「前 些天游船,我认识了柳家大姑娘,以前在山庄时也见过几面的,今天我邀请她来家里聚会,瞧见她头上也戴着这样的簪花呢,我险些以为大哥是捡到了她掉的东西, 是她的话还能还给她,后来一问,她没丢呢,也不知道大哥捡到的是谁家小姐的东西。」关采菱语气里透露着些意思,还让他瞧见着自己头上戴着的,这簪花不是什 么稀罕物,许多人都有,御锦庙里的人这么多,谁知是谁丢的呢。 涂乾昊听她提到柳家小姐时眉宇微微一动,这东西确实是他从采菱的哥哥那里讨来的,缘由也是听他说起过是在御锦庙里捡到的,好像是柳家小姐丢的。 御锦庙里人确实多,谁丢的也不确定,只是那簪花地步刻了个妩字,关采菱不清楚,涂乾昊却知道那虽不是柳家小姐的名字,却是她所住的院子的名字,嫱妩阁,取其妩字,与她名字中的芜相应。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涂乾昊自己的猜想罢了,不论是柳青芜住的院子叫什么,还是和她名字的关联,都是因为关采菱的大哥捡到那簪花后说的那句话:那天碰巧遇到柳家姑娘来祈福,她走过的路上捡到了这簪花,似乎是她丢的,不过瞧不见人怕是已经走了,也来不及去问。 如今再听表妹这一番话,涂乾昊亦是觉得也许表哥捡错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偏偏会是她呢。 涂乾昊走神片刻,关采菱已经把糕点拿出来了,「表哥,这是我今天做的,还得了第一呢,你快尝尝。」 熟知关采菱是什么性子,涂乾昊看了一眼那做的还精致的糕点,「她们让着你的吧。」 「怎么会。」关采菱娇俏着撅嘴,「大家都是付了全力的。」 「放着吧,我过会儿就尝。」涂乾昊没有伸手去拿,关采菱怎么能依,「表哥你就尝尝看啊,我好不容易做的,你可别费了我一番心意。」 从小与自己一块儿长大,涂乾昊多多少少还是纵容些她的,无奈拿起其中的糕点送入口中,点了点头,「不错。」关采菱这才罢休,把食盒都留了下来,「这些都是给你的。」 「我哪里吃的完这么多。」涂乾昊失笑,关采菱的视线在那盒子上流连了几次,忽然开口,「表哥,都不知这簪花是谁的,不如你送给我吧,我融了做一对金钗。」 「你这么多的首饰还却这一个,别闹了。」涂乾昊摇头,关采菱神情一闷,转眸又撒娇,非要他把这个送给自己不可。 涂乾昊至若惘然,直接拿起锦盒放进了抽屉中,站了起来,神情肃然的看着她,「不要耍脾气。」 「表 哥你都不知道是谁的东西还当宝贝一样,我都求了你多少次了,你难道因为大哥的一句话就认定了不成。」关采菱到底是年纪小,忍功不够,不能适时的收敛着想 法,她现在就是认定了表哥是对别的姑娘有意,大哥说东西也许是柳家姑娘丢的表哥就讨来这么宝贝,即便是柳家姑娘没丢,表哥这样的行为还是让她打心眼里的不 舒服。 「谁规定你要我就得把东西给你了。」涂乾昊见她又无理取闹便有些不耐烦,甩开她的手走到书房门口,「我要看书了,你走吧。」 关采菱被涂乾昊气哭了,掉着眼泪看着他,「表哥你太过分了。」 「你别哭了,到时候我娘看到又以为我欺负你。」涂乾昊也是怕女孩子哭,关采菱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委屈的很,「你就是欺负我了,以前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现在就这么一个簪花,你留着也没用,竟然舍不得给我。」 「我哪有舍不得。」涂乾昊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无奈道。 「那你给我。」关采菱吸着气看他。 「你要就拿去吧。」涂乾昊走去书桌,把锦盒拿了出来,放在了她手里,关采菱这才破涕为笑。 关采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涂乾昊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心思还落在给她的锦盒上,末了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巧的是,这些日子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边关采菱走出了院子,直接打开了锦盒把里面的簪花拿了出来握在手中,用力一捏,那簪花上的花簇直接被她捏成了团,金子质软,关采菱双手从中折断,这簪花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扔回锦盒中,关采菱脸上一抹得意,不论表哥中意谁,喜欢谁,她都要将它扼杀干净…… 柳青芜自然是不会料到自己不小心丢了的簪花还能引出这样的事情来,去过关家这一次,没与关小姐关系好起来,倒是让她和连尚书家的小姐熟识了不少,还认识了韦太公家的三小姐,收获也不俗。 转眼四五月过去,春末夏至,天气渐渐热了,春季的踏青才刚刚过去,初夏时节的赏荷又要开始。 身在漯城中女眷们的出游相聚永远不会少,没能受邀出去的人,一来丈夫官职不够,没这资格,二来是人品太差,混的不好,别人不想邀请。 李氏又受邀的,能带的都会带柳青芜出去走动走动,夫人圈里的消息传递也十分快,若是能有交好自然不错,哪天到了官场上丈夫有什么要走动打点的,有时还得借助于夫人们之间的关系。 出去的那几回柳青芜都有遇到关采菱,也许是因着性格,两个人熟不起来,关采菱习惯了耀眼头筹,柳青芜习惯了低调。 到 了七月中后,漯城迎来了最热的时候,大中午时在屋檐下呆一会儿都易出汗,柳青芜便没再出去走动了,二房这边多了几桩事,柳尚义受任去仪都那边监督通渠的进 度,一去要好几个月,但是童姨娘刚刚有了身孕想去也没得去,胡姨娘要照顾柳思城,去了仪都就是得要个能照顾生活起居的,柳尚义让乐娘陪同前去。 第40章 柳青芜替父亲收拾了东西,几个月得住上好一段日子,国公府那儿都有人照应,就怕住不了国公府,监督通渠得留在当地。 八月初柳尚义出发前去仪都,大半年没有消息的漠地那儿忽然发来了急报,狼族的人联合外族忽然进攻,我军殊死抵挡,防了下来,但是伤亡惨重,还折损了几名将领,副将霍靖祁杀死狼族一个领使,自己也受了重伤。 其实漠地那边三五不时的都在打,狼族的人经常派人来刺探,几十人,上百人,小打大仗,多年前霍老将军那一仗把狼族逼退后狼族安歇了几年,最近几年是狼族的王换了,就像朝代更替一样,不一样的君主,不一样的政策。 狼族多年来盯着的也就是漠地这一块地方,漠地西北,每到十月底就开始步入了酷寒,十一月时下雪,漯城这边堪堪开始下雪时,那边已经是大雪弥漫了整个世界。 都 是为了更好的存活下去而已,狼族不断的进犯,退而修生养息,再进,就是为了漠地这边,朝廷曾近想要降服,就像南蛮有些族一样,和平共处,大业庇佑他们,少 了战争百姓更加能安居乐业,但那是一个好战且凶残的民族,他们不屈受降,只一味要打,输了就退,看准机会再进,聪明狡猾,所以漠地那一带常年都是处在这样 的不安中。 这次霍靖祁杀了他们一个领使,能安歇一阵子,但我军伤亡也很大,霍靖祁不能再守,要回来养伤,朝廷这边收到急报,得再派人过去镇守。 战争就是如此,一旦一个将领在战场上杀出名声了,敌方也会怕,我方则会增加士气,皇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年轻有为,发展前途不小的将领,也不舍得让霍靖祁再留在漠地,下旨派人前去接替,到了九月底,霍靖祁回来了。 霍靖祁回来后进宫面圣,这是自去年年末今年年初打胜那一场后第一次回来面圣,他伤势未痊愈,皇上也没有多留他,霍靖祁面圣回霍家后没多久宫中的赏赐就下来了,他既然带兵杀了个领使,再者又打赢了,皇上自然要赏赐,官职是不升了,东西赏了不少。 霍家人齐家领赏,近些年来能得皇上这样赏赐的人并不多,霍靖祁这次回来,也算是出了名了。 外人都觉得这回可没人再笑话这霍家,也没人笑话新婚之夜被跑下的霍家少夫人了,皇上没有给霍副将升官,那是怕年初刚升了,再升要引起议论,太显眼,最后要升也是早晚的事,霍家少夫人等了一年,可算是要熬出头了啊。 但霍家的气氛也不如外头猜测的那么好,因为霍靖祁这一次回来并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了一个孩子,其实就是个四个多月的男婴,霍靖祁说要收他为义子,要养他。 自己的孩子都还没有,要收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做义子,霍老爷怎么会同意,但霍靖祁坚持要收养这个孩子,他这条命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换来的。 一 个多月前,就是那一战狼族突袭,霍靖祁之前手已经受了伤,对战时不敌,眼看着那长刀下来,要直取他性命,这个下属替他挡了一刀,刀子穿透了他的心脏,下属 当场死亡,而霍靖祁的伤是那刀子穿透了下属身子后又没入了他的右胸,狼族的将领以蛮力为名,霍靖祁拼死杀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然而这个救他一命的人不止是他的下属,还是他在漠地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 有他儿子早已不在这世上了,这孩子的母亲生他时难产,生下孩子没多少日子就过世了,他们夫妻二人皆是孤苦伶仃之人,颠沛流离到漠地,有幸结为夫妻,也寻不 到家人。」霍靖祁去漠地时候就认识了那么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出生入死,如今好友为救他而死,他怎么能不好好照顾他们留下的孩子。 「就算是要报答这救命之恩,你也无需自己收养了他。」霍老爷一顿,他也没说要让儿子变成薄情寡义的人,但凡事都有个折中,「将来你们有了孩子,那这义子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我的孩子即是我的孩子,义子便是义子,两者之间并无尴尬之处。」亲生的孩子继承他的家业,认作义子是为了好好照顾他,养大他,让他有出息不愧对他的父亲,交给别人养,可会如此尽心?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认为,素来流言蜚语难挡,靖祁啊,你要收养这个孩子,说不定别人还会说这孩子是你私生的。」坐在霍老爷旁边的霍夫人和声劝道。 霍靖祁神情一凌,她又叙叙着,「就算是你不在意,你也得为向彤想想,她等了你一年了,回来你说要收养一个义子,外面风言风语的,你让她作何感想,找个好人家收养了这个孩子也不是不行,你们夫妻二人如今成亲才不过一年时间,如此收养一个孩子,怕是心里不好受。」 「漠 地打的是性命仗,谁有这闲情逸致,我霍靖祁收养了下属的孩子还能被人说成是私生子,这恐怕不是什么流言,是有心人故意捏造的事。」呆在漠地五六年,霍靖祁 见惯了生死也杀了不少狼族的兵,早没有当年离开时的青稚,脸色暗沉下来浑身就散着一股凶狠,霍夫人一愣,眼底闪过一抹不喜,嘴上确实越加柔声的劝说,「话 是这么说没有错,可就是抵不过这捏造二字。」 「你娘说的没有错,如今你的一举一动多的是人说,你又带了这么一个孩子回来,别人会 怎么说,这件事你听爹的,不可收养这孩子,他对你有恩,你送一户好的人家养着,也是还报。」不是自己的孙子,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即便是那人救过自己儿 子,在会影响霍家名声的前提下,霍老爷也不会去考虑别人收养了到底会不会对这个孩子好。 「若是你坚持要养,还是先和向彤说一声, 你们夫妻二人商量好了,我们做长辈的,自然也是会为你们护着。」霍夫人忽然又开口说了这一句,伸手压了压霍老爷的手,轻拍着劝,「纵使我们这般考虑没有 错,那人毕竟是救了靖祁的性命,否则我们何能再见孩子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好好想想。」 第41章 刚刚还说着流言蜚语要害死人,霍夫人一转口又替霍靖祁说上话了…… 霍靖祁回了自己院子,他伤未痊愈,一路赶回来到了漯城就先进宫面圣,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这脸色显得不甚好。 但在秦向彤眼中,这不好的脸色就是针对她的,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是身子不舒服,二是听闻他抱了个孩子回来,说要收养为义子。 成亲都一年了,两个人和陌生人差不多,成亲当日没讲过话,过去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霍靖祁进屋后沉寂了好久,两个人都没做声。 秦向彤拉不下这个脸好声好气贴着他嘘寒问暖。 「若是我不答应你养这个孩子呢。」秦向彤忽然开口,霍靖祁就站在她对面的柜子旁,抬头看她,语气淡淡的,「这孩子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这不是威胁不威胁的问题,而是你根本不应该收养这个孩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等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不清楚这孩子的来历,别人会以为你去了漠地一年,带回来一个自己的孩子。」秦向彤并非口不择言,说的也是事实罢了。 「等伤好了,我回漠地会把这个孩子也带走。」霍靖祁本想着让孩子有更好地生活留在漯城这边,不过才回来半天的功夫他就改主意了。 「你还要回去?」秦向彤没在意他后半句,而是听进了他前半句话,倏地抬头看他,「你不是回来了吗?」 「那边还未太平,伤好了回去。」霍靖祁站的累,右胸的伤微微发疼,他靠在了柜子上支撑,秦向彤没那心思去关注他伤势如何,而是追问他,「你走了,我怎么办。」 霍靖祁皱了下眉,「你若是愿意,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若是我不去呢。」秦向彤冷笑。 「你可以留在这里。」霍靖祁说着,脸色越来越差,胸口越渐疼,刀伤深,伤及了肺腑,若不是避让的及时,刺在左边的话他也跟着没命了,若非伤的重他也无需回来养伤,在宫中他撑着,回家见父母还撑着,到现在有些撑不住了。 但是秦向彤现在关注不到这些,她早就被满满的怨气侵占了思绪,她嫁给他是为了什么,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他回来了还有更大的委屈等着她。 她秦向彤也不图他什么,何以要让自己到这地步。 「你既然不想结这亲,为何要答应娶我。」秦向彤眼眶微红,瞪着他,霍靖祁怔了怔,他被逼回来成亲,确实是不想娶她。 但被逼这样的话太伤人,霍靖祁和她又没什么仇怨过节,这婚事他不愿,她在霍家这一年未必过的舒心,于是他沉默了。 「若是你不愿意,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秦向彤说出这句话,门口那儿忽然一声惊呼,霍冬灵跑了过来扶住了霍靖祁,担忧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转而指责秦向彤,「大嫂,你不知道大哥受了多重的伤么,你还在这儿和他说这些,凡事都得分个轻重缓急。」说着要扶霍靖祁出去,差人赶紧去请大夫过来,此时秦向彤才注意到霍靖祁那比自己还要苍白的脸色。 他身子的一部分都靠在了霍冬灵身上,秦向彤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秦家上下无人参军更别说受这样的伤了,秦向彤站了起来,霍冬灵已经把人扶出去了,她透过窗户看着,却没再动作,而是又坐了回去,神情变幻。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一个妈妈走了进来,看到她坐在那儿,叹了一声,「您和姑爷虽说成亲已经一年,可也还是新夫妻,那孩子再如何都不是您和姑爷生的,就算是姑爷肯,霍家也不肯让他今后占了什么,姑爷重情重义,您若好好养着那孩子,他感激您都来不及。」 「奶 娘,我是不可能跟着他去漠地的,那地方我怎么可能跟着他一起去,可我若是继续留在这儿,我像什么呢,这婚事本来就不对,爹和娘不该答应的,既不情不愿,又 何须继续。」秦向彤心中已经冒出了想法,这个想法伴随着霍靖祁的消息起起落落,直到他回来,刚刚那一幕,秦向彤坚定了这想法。 她和他不一样,她也习惯不了他那样的生活,他们做不成这夫妻…… 霍冬灵直接把大哥扶到了自己院子,在她眼中,这个大嫂进门后只有就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体弱多病,永远是那一副柳絮折腰,病弱游丝的样子,一个月中有半个月的时间面色苍白,她怎么能把大哥交给她来照顾。 「大哥你躺着。」霍冬灵亲手扶着,也不要人帮忙,把他到屋子里躺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发热了。」 霍靖祁是真的累了,眼底看着妹妹进出忙乎,他没说什么,直到霍冬灵找了大夫进来,看过了伤势重新换药写了方子,她坐在他身边,红着眼眶看着他,「大哥,等你好了你带我去漠地吧,我照顾你。」 「傻丫头,这儿过的好好的,为何要去漠地。」霍靖祁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蓦然发现那已经不是五六年前的小丫头了,她长大了。 不过很快他就释怀过来,柳家那丫头都已经长大了,自己家的妹妹怎么可能还是个孩子呢。 「这 儿不好,一点都不好,你带我去漠地,这样我就能够照顾你了。」霍冬灵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家中,她趴在霍靖祁的手上,嘟囔道,「你不知道,当时听说你受伤的消 息我有多怕,这个家里就只有你对我好,大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不是收养了一个孩子,爹肯定不会同意,我可以帮你照顾他。」 「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能照顾孩子,惹了非议你以后还怎么嫁人。」霍靖祁无奈的拍了一下她的头,力道很轻,只像是抚摸。 「那大哥不也收养了么,爹他那么生气大哥你都坚持要养。」 「冬灵,这不一样,大哥这条命是他换回来的。」不是他怎么能感受呢,从他第一年去漠地时他们就认识了,当时他们几个年纪都不大,在一块儿训练,又是一块儿上的战场,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第42章 即便今天不是为了救他,他战死了,托付自己的孩子给他霍靖祁都会照顾,更何况是这般情况。 「那大哥等你回去,大嫂会跟你走么。」霍冬灵仰起头,霍靖祁摇了摇头,「她那身子骨并不合适去,不过她若是想跟去也可以。」 「她怎么可能愿意去,这一年来她回娘家的次数都快赶得上住在这儿了,母亲那里根本不管,我看她根本就不想嫁给大哥你的。」霍冬灵看不惯这个嫂子的病弱,自然是向着自家大哥,更何况她和这个嫂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好了,我休息一会儿。」霍靖祁摆了摆手。 「那我去看看孩子。」霍冬灵吩咐人好好照看着,起身出了屋子,去往秦向彤的院子里看孩子…… 霍靖祁回来后过了几天,柳思祺上门探望。 在家养伤比在漠地要好的多了,大夫好不说,至少在漯城可没有三五不时的军响声提醒狼族来犯,没有紧张的气氛,人松散下来自然恢复的快。 「我说让你留着命回来,你还真只留了命回来。」柳思祺拍了拍他的肩膀,霍靖祁笑了,「是啊,留的也不容易。」 「养好了还得回去?」 霍靖祁点点头,「还没有结束。」 要打退狼族,其实没有止尽,多年前霍老将军也打退过,可休养生息后别人照样再度来犯,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 所以只能打降他们。 可打降谈何容易。 「霍老将军泉下有知,也欣慰了。」柳思祺半响开口道,「其实你在漠地也有好处,这漯城并不比漠地好多少,你可知,沈贵妃又传喜讯了。」 沈贵妃自从四年前生下二公主后再度有了身孕,本来朝中的局势就够微妙的了,如今更是不知怎么走,太子殿下已经五岁,在这宫中也不是活的十分安全,郑家人几番努力想要把太子养到德妃膝下都无果,朝中暗中的动向纷乱得很。 霍靖祁这几年来知道的一些事大都是柳思祺书信告诉他的,霍家其实对宫中的事比较敏感,一来是因为霍夫人的关系,二来是霍家过去在宫中也有些渊源。 「太子既然能安然度过这五年,皇上必能护得住他。」霍靖祁缓缓道,「这几年我对漯城的事也不太了解,听闻因着沈家,你家也不甚太平。」 「也不是因为沈家。」柳思祺摇摇头,「都是二叔的一些事。」 牵扯到家事,霍靖祁也不便多问,两个人聊了些其他的,柳思祺也是怕打扰他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柳 思祺去过这趟霍家后过去了半月,已经是十月中后,漯城的天渐渐有些冷,霍靖祁回来大半个月,关于他的事渐渐的淡下去了,但到了十月底时,忽然有流言传出他 回漯城时还带回了一个孩子,四五个月大,还是个男孩,听闻霍家少爷已经认作他为义子,说是战死的下属之子,但到底是与不是,说得清谁又是仔细在听的呢。 大多数人关注的不是霍家少爷是不是重情重义,而是这孩子是不是就是他以下属之子为幌子带回来的私生子,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人,以最险恶的方式去度人。 流言蜚语通常难解释清楚,别人本来就是怀着恶意而传,霍靖祁更清楚的是大半个月以来安安静静的,忽然就传出去了,自是有心人不想让他好过。 霍老爷要求他把这个孩子送人,用的是霍家霍老将军的名声,霍夫人好言想劝,用的也是霍家的名声,这霍家的名声有用时大过天,例如逼他回来成亲,这名声有时也毫无用处,例如霍老爷当年盛况娶第三任妻,例如霍将军去世,霍家闹的争家产的事。 霍家前厅内,霍靖祁说完之后,气氛一下沉寂了下来,霍老爷怒瞪着他,「你就是宁愿损了家里的名声也要留下这个孩子,就算是又再大的恩,你不愧对了好好找一户人家养着就是,何必自己养他,如今闹的秦家人面前也没说法。」 「就是一个孩子,将来长大了也不会争夺霍家的东西,你们都容不下他。」霍靖祁听厌了,用来用去都是霍家这个名声,他抬头看着霍老爷,「祖父的名声我会替他挣着,过去霍家的名声在祖父去世后早就没了。」 「靖 祁,我有一点不明白,孩子为何一定要你养着,认作义子,其实送给无子的人家,家境富庶的,这孩子能得到更好的照料,如此又能保全你自己的名声,秦家那儿也 好交代。」霍夫人看了一眼坐在那儿的秦向彤,手握着杯盏,轻轻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说的十分无意,「我去看过那孩子几回,也许是真的和靖祁有父子缘,生 的倒是和靖祁有几分相像呢。」 此话一出,不仅是秦向彤,霍老爷的脸色都变了。 「母亲,您又何必说这种引 人误解的话,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不知道别人得怎么说大哥呢。」霍冬灵气不过,站出来跪在了霍老爷面前,「父亲,您说要顾着霍家的名声,可名声这东西是自己 给自己长脸,自己给自己面的,大哥有情义收养别人的孩子,到了你们口中却是千般不容,万般不许,今日是您的好友托付孩子给您,您是不是也会好好照顾,不会 将他转交给别人抚养,外面传着这些,您非但不替大哥说话,反倒还回来责问大哥,您究竟是信大哥还是信有些人胡说八道。」 「胡闹!」 霍老爷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你说的什么胡话!」 霍冬灵倔强的抿着嘴,她哪有说错,若不是某些人在爹面前说了什么,爹能这么对大哥,能非要大哥送走那个孩子,能如此容不下? 她就是见不得大哥好吧,非要闹的大哥不如意了,她就开心了。 霍夫人劝着霍老爷,不断的说着是孩子不懂事,说着无心的话,让他不要放心上,还劝着霍冬灵给霍老爷道歉。 秦向彤一直坐在那儿,就当是看了一场戏,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低头喝茶,抬头听霍老爷呵斥他口中的不孝子。 第43章 等到了最后不欢而散,什么结果都没有讨论出来…… 也就是这天夜里,秦向彤忽然派人去书房那里找霍靖祁过来,把一封书信推到他的面前,语气淡的像是根本不相识,「你看我写的可对,若是无措,明日就把这个送去官府吧。」…… 霍家大少爷和霍家少夫人和离了。 这一消息传开来,漯城的这个新年都不会无聊了。 十一月时,漯城步入深秋时,霍家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消息,比较起之前传着霍家少爷抱养孩子各种流言时,霍秦两家对这和离的事都很平静。 和离的约书送去官府,霍靖祁和霍少夫人的婚约就此作罢,霍靖祁这几次皇上的赏赐都给了秦向彤,十一月十三这天,风有些大,阳光被云层遮盖,秦家人把秦向彤接回了秦家,从此两家人不是亲家,霍靖祁和秦向彤也再不是夫妻。 秦向彤身上挂了一年的霍家少夫人这个身份也摘了下来。 就算是秦家此刻再想为女儿这一年来的生活讨个公道,将来和霍家总还是要打交道的,朝堂上和霍老爷还是要相遇的,更重要的是秦向彤和离后还是要嫁人的,难道闹开了脸上就好看么。 霍府内,霍靖祁的院子重新收拾了出来,秦向彤的嫁妆,所有物什都抬走了,院子重新回归空荡,霍靖祁站在院子里,因为之前的搬动,院子显得有些纷乱。 那天是秦向彤把和离的约书拿出来的,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霍靖祁,我觉得你这人不适合成亲,也不适合有家,你心里装的是漠地,给不了你做妻子的安心。」 她要他留在漯城,他做不到,要他陪着,他也做不到,丈夫的责任一样没有尽到,而她是自私的,不会为了他去漠地,那样苦的地方。 霍靖祁答应了。 他确实心系着漠地,再者被逼回来成亲,对这婚事他也不上心,没办法给秦向彤她想要的生活,他去了漠地后这一年她在霍家过的并不好,男子再娶素来比女子再嫁要容易太多,秦向彤主动提出和离,他能做的就是用那些赏赐下来的东西补偿给她和保持沉默。 在流言纷沓时保持沉默…… 秦向彤回去的没多少天很快围绕着霍靖祁的传言又起来了,这回可不是以有可能为开头的话,都和离了,秦家小姐为什么要和离,肯定是有吞忍不了的事情,霍家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应当就是他的私生子了,新婚当晚就走了,一年后回来带了个私生子回来,不能忍啊。 按理来说有这话毁坏霍靖祁名声的流言出现霍家应该要拦着,但奇的是霍家也没吱声,之前口口声声喊着霍家名声的霍夫人此时呆在她的暖阁内,叹息着这一桩婚事真是可惜了。 「郡主,大少爷如今这样,是不是再为他说一门亲事。」霍夫人身边从小服侍她的妈妈在一旁问道,「大少爷院子里如今养着一个孩子,是不是。」 「好好养着,不是自家的孩子才要好好养着,有这个孩子,哪家的好姑娘还会嫁入这霍家来。」霍夫人轻抬了一下脚,跪在那儿给她捶腿的丫鬟随即换了个位置,她满意的点点头,「如今他这副将的身份,我可不宜再给他说亲了,这回他若不答应,可勉强不了他。」 「将来大少爷还是要成亲的。」 「所以我说可惜,秦家姑娘那副身子,今后就算是能生养孩子也不好养,病怏怏的性子本来是合适的很,就是太倔强了。」霍夫人顿了顿,「他把那个孩子带来,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也说不定。」本来就不愿成这亲,想个法子和离了,如今也没法再逼着他娶谁。 霍夫人拗起了身子,那妈妈扶了她一把,坐起在贵妃椅上,花的精致的眉宇微微一扬,笑了,「不成亲也是好。」 暖阁门口传来叫喊,一个十来岁年纪的俏丽小姑娘走了进来,看到了霍夫人,过来趴到了她身上,撒娇的喊了一声娘。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霍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霍冬楹起身,嘟着嘴看她,「不想和她们玩,她们都在说大哥的坏话,那孩子明明和大哥长的不像,她们偏偏说像,好像她们真见过似的。」 霍夫人摸了摸她的头,霍冬楹转身看她,「娘,你和爹怎么不帮大哥说话呢,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损了大哥的名声不就是在损你和爹的名声。」 「我们自然会帮他了,但是有时候我们解释了别人未必肯听,你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是不是。」霍夫人笑的很慈爱,霍冬楹哼了声,「那我以后不和她们一块儿玩了,她们都胡说八道。」 霍夫人示意屋子里的丫鬟出去,看着女儿正色道,「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和她们恶交,外面说的多了,你若听进去自己被影响了,那是自己心不够定。」 霍冬楹似懂非懂,霍夫人倒是没有阻止她这个亲近霍靖祁的心,也没有阻止女儿觉得长子好。 「好了,你爹在书房里,既然回来了就过去和他请个安。」霍夫人拍拍女儿的肩,霍冬楹听话的点点头,「那我等会儿能不能去大哥院子里看看墩哥儿。」 「好。」霍夫人笑着点头,等着女儿离开,霍夫人的笑意收了起来,吩咐道,「谁跟着小姐一起去的,把人叫来。」 霍家的事一直传到了十二月,直到宫中德妃有孕的消息传来才盖过了霍家的事。 九月沈贵妃有孕,十二月德妃有孕,如今的皇上就一子二女,登基数年,子嗣单薄是一直的事,所以年底这两位妃子有孕的消息传出,朝廷是雀跃了不少,开枝散叶才好啊。 只不过这开心也分派别的,沈贵妃有身孕时一部分高兴,一部分人不高兴,等着德妃有孕,原来高兴的那一部分就不高兴了,不高兴的人反倒是高兴了起来。 余下那一部分人就是谁有身孕都高兴,只可惜这部分人在朝中两派人眼中属于立场不坚定,决心不明确的人,有时候吵起来,他们都是中间劝架的,谁和谁政见不和了,他们就是讲和的。 第44章 柳家就是属于‘立场不坚定’的一类,谁也不占,就听皇上吩咐,因着沈贵妃和德妃同时有孕,柳家这些中立者的日子反而不太好过了,暗地里有人把他们拉到自己这边来,来来往往的,有时候下了朝躲都躲不过。 宫中就做的更明显了,刚刚公诸喜讯的德妃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已经见了好几个来恭贺她有身孕的夫人,到了年三十宫宴这天,她还召见了李氏,因着儿媳妇言氏也怀有身孕没能前来,李氏带了柳青芜前来,在明粹宫这边受德妃的召见。 放在几家利益面前,柳青芜和郑如燕在驿站的那一幕根本算不了什么,郑如燕笑看着李氏和柳青芜,「外头热闹,本宫身子不便就没出去,就把柳夫人请来陪陪本宫。」 「这是臣妾之幸。」李氏谦恭行礼,郑如燕摆摆手,「就在这宫里,不必多礼,外头烟火正艳吧,陪本宫出去看看。」 一旁有宫人扶着郑如燕起来,走到屋外,李氏带着柳青芜保持着一些距离,说是看烟火,大多的心思都不是放在看上,而是放在陪上。 「转眼两年了。」德妃遥望宫墙,从她这儿根本看不到外头是什么模样,她笑了笑,「本宫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说罢她转头看柳青芜,「柳姑娘这年纪正是走动时,不如和本宫说说。」 谁家有什么宴会,谁家姑娘发的请帖,谁家成亲有了喜事,三月踏青,六月赏荷,十月踩秋,德妃目光落在她身上,端着微笑,等柳青芜说完,她也笑了,「是呢,就是如此。」 明粹宫门口那儿有了动静,远远的宫人领着人过来,是太子殿下过来看她了。 萧钰和德妃问过安,一眼就看到了李氏身边的柳青芜,他记性好的很,两年前见过柳青芜现在还记得,多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外边冷,进屋坐。」因为太子的到来德妃的心情明显的更好了,太子身后跟着不离身的长生,进了屋子后,德妃命人上太子喜欢的吃食,笑着问他可用过了晚膳。 「刚刚去过父皇那儿,父皇让我来给您问个安。」萧钰说的一板一眼,才五岁的年纪,端的一副大人的模样。 「是皇上让你过来的?」德妃心中一喜,眉宇间也闪亮了几分,皇上让太子过来她这儿可比太子自己过来这儿让她高兴的多。 萧钰点点头,「是啊,您好好休息,我走了。」说着要离开。 德妃派人送他,萧钰扭头看向柳青芜,和德妃甜甜讨道,「姨母,就让她跟着我一起去花园里吧。」 德妃微怔,似乎是想不出太子忽然点柳家小姐的原因是什么,不过她正好是有事要和柳夫人说,于是就同意了萧的要求,笑看着柳青芜,「柳姑娘,我派人送你去花园那边,那儿的晚宴正好,你就与太子殿下一同过去吧。」 柳青芜看了大伯娘一眼,跟着太子一块儿出去了,出了明粹宫,萧钰看着跟来的那个宫人命令道,「你不要跟着本殿下,本殿下会把柳姑娘送去花园里的,你回去吧。」 「太子殿下,这不好吧。」她是德妃吩咐送柳家姑娘去花园的,也不能就这么被太子带走啊,「殿下您不是也要去花园,奴婢送您们一起过去。」 「本殿下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你是要违抗本殿下的命令。」萧钰年纪小小,气势不俗,摆起这太子的架势来足以把宫人呵斥道,他生气的看着她,「听明白了没有,本殿下的人会把她送去花园,有你什么事,让你回去就回去。」 「回去吧,就说是太子要求的,娘娘不会怪罪于你的。」长生看那宫人虽怕又不敢违抗了德妃的吩咐,把她扶了起来说道。 那宫人看了一眼柳青芜,又看了一眼长生,最终躬身行礼,站在那儿没有再跟着他们。 萧钰带着柳青芜往前走,还朝后看了一眼,确定那宫人没再跟着了,出了小宫门,他忽然拉住了柳青芜的手,转身看她,笑着说道,「看在你上次迷路的份上,我带你一起去琅阙阁。」 柳青芜怔了怔,那小手拉着自己,一点都没有刚刚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挺亲近她的样子。 「柳姑娘,晚宴长着呢,柳大夫人在明粹宫中也会留一阵子,殿下邀请您一起,您就去吧。」长生笑看着柳青芜,说话的语气柔柔的,却都是偏向太子,太子想让她一起去,她就跟着一起去。 柳青芜想不明白太子亲近她的缘故长生却知道,那次在琅阙阁殿下迷路,遇到柳家小姐,因为不知这身份的缘故,太子对她的印象不错,回去后就提了几回,这次见到她也就亲近了些。 琅阙阁可以经过御花园也可以另外小路过去,长生带着他们从另外的小路去,和那天柳青芜迷路不小心闯进去的并不是同一条。 夜里的琅阙阁四周很安静,和那天看到不同的是今天的琅阙阁门口点了灯,还开了门。 萧钰背出了太傅布置的任务,还超额完成了,皇上就允了他可以来这里,不必偷偷摸摸的过来。 郑皇后去世已经四年了,四年前的年三十过后没多久,年初一凌晨郑皇后去世,这个郑皇后生前常来的琅阙阁也被封了起来。 宫中妃子都对这阁楼有所避讳,一来是因为皇上,二来是因为沈贵妃不喜,所以这边阁楼附近连看守的人都没几个,四年前这边进来还不是这么幽静的小路,不到半年时间已经无人过来,也因为刻意掩藏,种了一批树,把这个阁楼藏在了御花园角落里。 郑皇后去世的时候太子才一岁,柳青芜看到他走进阁楼内,打量这阁楼,长生也走了进来,语气里一抹怀念,「这阁楼和当年的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也都没动。 「皇上应当是惦记皇后娘娘才是。」柳青芜回看她,长生笑了,「皇家的人无情多过有情,何来长情的人呢。」 柳青芜微微一怔,太子上了二楼,她才低声询问,「长生姑姑,太子殿下为何要带我来此。」 第45章 「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太子喜欢你,愿意与你亲近,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何须放在心上。」长生伸手拉住了她,往二楼走,还能听到太子在二楼跑动的声音,柳青芜看到长生的侧脸,总觉得她这样的气质,不像是一个宫女。 走到了二楼,这儿视野好了许多,甚至能看到晚宴的地方,皇宫之大,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在宫中哪有什么单纯的人,单纯的人在这地方是活不下去的。」长生眼底带着一抹慈爱看着太子缓缓道,「殿下也鲜少有亲近的人,他想带你来这里,我不会拦着。」 她八岁入宫,十岁就在郑皇后身边,宫中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见的太多了,太子宫里左设右防,每一个接近太子的人都有着她自己的目的,没有谁是纯粹的对太子好,在这宫中,哪有人是纯粹想对太子这个人好的,都是为了他身份罢了。 柳青芜看着太子在那儿小心的摸着一些物件,心底里触动不已,幼年丧母,早就不记忆过去的回忆了,关于郑皇后的事也许都是听别人说起,帝皇家无情,他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还教诲的这般好,也是不容易。 「长生,我可以带这个走么。」萧钰摸了摸软垫旁边放着的一个小木马,转头看长生。 「可以,奴婢替您拿着。」长生接了过来,萧钰迈脚走到了一旁的了望台上,踮起脚看向远处,看了有一会儿,忽然回过头来抱起桌子上的一个拨浪鼓,闷声不吭的自顾着下楼去了。 柳青芜都不解太子这是怎么了,长生赶了下去,柳青芜也跟到了一楼,萧钰已经走出了阁楼,站在那儿似乎是等她们,小手抱紧着拨浪鼓,长生和柳青芜赶到他面前,萧钰低垂着头,像是哭了,又忍着泪。 长生什么都没说,在他身前蹲了下来,萧钰不肯动,柳青芜听到有轻轻的啜泣声传来,又压着不肯出声,长生就这么等着他,过了良久,萧钰张开手,趴在了她的背上,低声喃喃了一句,「那我最后一次哭了。」 听到这句话时,柳青芜的眼眶都跟着湿了。 「嗯。」长生应了他一声,看向柳青芜,「柳姑娘,我先送你出去。」 柳青芜点点头,跟着他们离开了琅阙阁,按着刚刚进来的路,走到了分叉口,长生感觉到背后脖子处的湿意,指着对面的门,「柳姑娘,从哪儿过去直走,左转后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御花园了,门口有宫人领路,对不住,不能带你过去。」 一路过去太子压低的啜泣柳青芜不是没听见,看他埋头在长生的肩膀上,柳青芜忙摆手,「不碍事,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出了这儿随处都能看到守着的宫人,也不至于会迷路。 长生朝着她点点头,背着太子从另一条路过去了,柳青芜目送他们离开,这边比还有一条路僻静些,太子这般,兴许是不想让别人看到。 柳青朝着长生所指的那个门走去,出了后就是过道,往左很快就看到了宫人。 柳青芜顺利的到了御花园,此时晚宴正在进行中,大伯娘还没回来,宫人领着她到安排好的位子上,德妃因为身孕的关系没来,沈贵妃倒是在,四五月的身份,心情甚好的看着表演,偶尔还与身旁的妃子说着什么。 从这回头看去,的确看不到琅阙阁,晚宴这儿灯火通明,显得御花园其它地方暗沉沉的,柳青芜收起了心思,只不过才坐下没多久,忽然有人来请她,说是明粹宫那儿派来的人,带她回明粹宫去。 柳青芜跟了这个宫女出去,走出了御花园后往明粹宫的方向,但绕了几个弯后柳青芜就觉得不对了,即便是通往明粹宫的路不止一条,但这么走法也不像是去明粹宫的。 于是柳青芜停住了脚步,前面的宫女见她停住了,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她,「柳姑娘,您跟上奴婢,这宫里大的很,可别跟丢了。」 「这位姐姐,德妃娘娘让人带我到了御花园,怎么又让你过来寻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柳青芜笑看着她,也是露尽了疑惑。 「自然是娘娘想见你了。」那宫女状若无意的朝着不远处的宫门看了一眼,「柳姑娘,过了那边再过去些可就到了,您跟紧了,让娘娘等久了可不好。」 「瞧 我这记性,跟着姐姐你过来,都忘了与我嫂子说一声,她还怀着身孕呢,适才离开片刻,若是见不到我人,她该着急了,能不能还请姐姐稍等一下,我回去与我嫂嫂 说一声先,她怀着身孕呢,若是因此动了胎气可不好。」柳青芜越发觉得不对劲,大伯娘还在德妃那儿,有什么事儿是要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去的,更何况刚刚她 是跟着太子离开的,要找早就找了,还不说缘故。 「德妃娘娘怀有龙嗣,难道就能等你,没有时间让你回去和你大嫂说了,你快点,否则到时候娘娘降罪,别怪我没提醒你。」见柳青芜不肯走,那宫女有些急了,语出威胁道。 「这样如何,刚刚过来那儿似乎也有宫人守着,我过去让她替我带个话,这样也就不会浪费时间了,不必让德妃娘娘等,也不会让我嫂嫂着急。」大嫂根本没有来,若真是德妃宫里派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大伯娘还在那儿呢。 「哎你!」那宫女一看柳青芜转身朝着那边小门那儿走去,急了,朝后看了一眼,只能看着柳青芜往那儿走去,这边不能大喊大叫,四周隔不了多远就有人守着。 柳青芜离她有些距离了,朝着那小门内看去,这儿其实根本没什么人守着,等柳青芜再出来看那宫女,那宫女已经不见了。 轻吁了一口气,柳青芜打量了一下这地方,也不知出去还会不会遇到那个宫女,柳青芜朝着前面看了看,再过去些不就是刚刚那个宫女想带她去的地方。 柳青芜心有疑惑,朝着那边慢慢走去,就隔了一座假山,柳青芜听到了说话声。 她往角落里掖了掖,这边的声音有男有女,其中还有那个宫女的,「她不肯过来,这儿远近还有夜里巡逻的人,不能强行把她带过来。」 第46章 一男子开口,「那怎么办。」 柳青芜心中一惊,还没等她消化过来这事情的原委曲直,那边又有人过来了,柳青芜在背面看不清,只听见有人喊,「表哥,你看这儿怎么也有人。」 再走近些,同样的声音,说话声里就满是惊讶,「怎么是你们,不是还有!」说了一半却没有继续,似乎是不能向来人透露似的…… 柳青芜听着这声音略微耳熟,可没有看到人也想不到究竟是谁,听起来似乎是有三四个人在假山那端。 「还有谁在这里。」男子声音响起,女子的声音继而也响了起来,「表哥,你和陈大哥先回去吧,我跟她回御花园。」 柳青芜这个角度只看到两个人离开的半边背影,紧接着假山那儿便响起了女子的问话声,「不是带走了么,怎么没有带过来。」 「柳家小姐不肯跟着过来了,快到时说要找人和御花园里的嫂子先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柳家就来了一个大夫人和一个柳家小姐,哪里有什么少夫人,她骗你的。」那是气急败坏的声音,随之就是责备,「这回没有把人带过来,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宫女不断的道歉,女子声音也不耐烦了,「她往哪边走了。」 「往回走找人,进了前面的小门,我过来时她还没出来,现在,不知在哪里。」 她们的声音朝着那边近了,柳青芜想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要如此用计引她过来,还给她下了套,脚下忽然踩到了枯木的枝,崩断声响起。 即便是天空中时不时有烟火声,这边四周还是显得安静,这一响动即刻引起了假山那边的注意。 「有人?」声音转而朝着柳青芜这边走来,柳青芜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地方可躲的了。 「会不会是猫。」宫女的说话声制止了柳青芜想要发出的声音,她们这是要一探究竟的意思。 「看看就知道了。」声音越来越近,柳青芜微抬起身,预备和她们打这照面,就在她侧身那边走过来了一个人。 他很快就到了这边,柳青芜在暗处看到他时愣了愣,那两个朝着柳青芜这边探过来的人也停住了,那人看着她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找不到路了,她来找我的。」女子看起来略显紧张,拉着宫女匆匆离开。 柳青芜顾不得自己姿势是不是雅观,起身扶着假山过去,只看到了她们离开的侧影,但只这一眼也够了,柳青芜认出了那个女子,关采菱。 「你怎么会在这儿。」霍靖祁看着她,柳青芜一手扶着假山,此时才觉得双腿酸的很,刚刚猫在那儿这么久,紧张着没察觉,如今站起来了才察觉到僵硬。 「霍大哥,多谢你的解围。」柳青芜扶着假山好一会儿才站稳,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发现自己在这儿多久了。 「碰巧过来,这边过去都是官员男眷。」霍靖祁指了指那头似有灯火的地方,柳青芜了然,难怪涂家少爷和那个陈少爷会出现在这里,那个称作陈少爷的人,似乎就是等着宫女把自己引过来。 随后涂乾昊和关采菱过来了,听关采菱的意思,她就应该是在这儿被他们撞见似的。 在宫中私自相约男子。 柳青芜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眉头一蹙,若是这样的话,前后原委是通顺了,可这动机呢,她与那关家小姐没仇没怨的。 「你一人到此?」霍靖祁其实过来没多久,远远看到假山后躲着人,假山边又有两个女子,走近时才觉得假山后躲着的人眼熟,看着架势肯定是有事,但是柳青芜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多问,等着她休息的差不多了,「我送你过去吧,再晚一些时候宴会就要结束了。」 谁知还会不会遇到谁,柳青芜点了点头,「好。」 不能从刚刚来的路走,霍靖祁领着她从这个园子过去,周围显得安静许多,柳青芜有些好奇他怎么会对这儿这么熟悉,霍靖祁接触到她的视线,笑着解释,「祖父还在世时常带我入宫。」 柳青芜点点头,想起刚刚的窘促,脸颊微微发烫,转口关心起他来,「霍大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再休养一阵子就能复原。」 「伤及肺腑难痊愈,这段时间霍大哥可别再动刀枪了。」柳青芜想起大哥与自己说过的伤势,一刀没入右胸,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反过来杀了狼族领使,后来伤势加重,在漠地时几次高烧不退,也昏迷过。 「我会注意的。」霍靖祁转头看她,却听柳青芜还在念叨着要自己多注意一些身体,不能累要吃些好的。 霍靖祁失笑,伸手下意识的想去摸摸她的头。 心动手动,这么想着,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 忽然一双大手抚在了柳青芜的头上,柳青芜一怔,说话声也顿住了,下一刻,脸颊涨红。 喊着霍大哥没有错,毕竟不是亲大哥,柳青芜刚刚絮絮叨叨了一番,现在回想过来反倒是不好意思,大概霍靖祁也察觉过来这动作是他对自己妹妹才会有时,很快收了回去。 头上的力量减轻,柳青芜抬起头来,笑的有些无措,「霍大哥,我是不是太唠叨了。」 「不会。」霍靖祁对她笑了笑,「我还要谢谢你的关心。」 已经走到了,再过去就是御花园,霍靖祁指着前面,「去吧,我看着你过去。」 柳青芜朝着那边走去,回头看他,霍靖祁朝她挥了挥手,柳青芜脸上绽开一抹微笑,伸手挥了挥,快步朝着晚宴的地方赶去。 直到看不见她了霍靖祁才转身往回走…… 柳青芜到的时候李氏已经在了,但她并不知道柳青芜又被叫出去的事,还以为是太子留了她这么久的。 柳青芜四处找着关采菱的身影,她应该比自己回来的早,可也没看到她。 第4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沈贵妃在柳青芜被叫走没多久就离开了,此时晚宴即将结束,妃子们离开,剩下的女眷要走的也可以出宫了,李氏今晚都没怎么参加这晚宴,带着柳青芜出宫,沿路回柳家都是伴着彻夜的烟火。 回 到了柳家,洗漱过后,柳青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想的都是宫中那一幕,关家小姐让宫女去御花园里把自己带过来,带到假山那边会见一个陈少 爷,没多久关家小姐和涂家少爷就出来了,若是她当时没躲开的话,画面不就变成了关家小姐和涂家少爷过来的时候她和那个陈少爷在一起。 不是私下相约是什么。 可关小姐拿来这么大的本事差事的动宫女,紧接着柳青芜心中还有疑惑,德妃那儿知道她是大伯娘带来的,并没有带嫂子,那就不是德妃派来的人把她带过去的,不是德妃的,那会是谁的宫女。 柳青芜思来想去,更加难以入睡,尤其是后来她想不透了。 等到天亮时柳青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去柳老夫人那里请安,孩子们都等着要给祖母拜年,柳青芜想了想,到了下午时缀锦院那儿空了,她把这件事和柳老夫人说了一遍。 长辈想的总是要比她深远,柳老夫人听罢即刻就派人去把儿媳妇找了过来,德妃留下儿媳妇,转眼就有人把自己孙女带去那样僻静的地方要与别人相会,还是假借德妃的名义,冒充德妃宫中的宫女,怀的又是什么动机。 德 妃留下李氏并没有挑明着说什么,而是字里行间话语中都带着写交好的意思,郑家和柳家的关系,甚至还提到了柳青芜,两家之间关系要亲近,最好的办法就是结亲 了,可这柳家能出嫁的姑娘就两个,平姐儿还小,没个十来年都谈不了什么婚事,剩下只有个柳青芜,过了年也才十三岁。 十三岁说亲, 早是早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其实选柳青芜已经是舍近即远了,但是这近不得不舍啊,虽然郑家看上的是柳大老爷,可李氏就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已经成亲,次子虽 然在说亲的年纪,郑家没合适姑娘,到最后扩大范围,柳大老爷变柳家,也成,那还有个二房的嫡长女可以选。 选柳青芜的还有一个好处就在于她的外祖家,慕家三位老爷,一位在漯城,其余两位虽然不在漯城,在地方也是任要职,所以德妃向李氏隐隐透露了这一层的意思。 也不是德妃心太急,等她生下孩子,太子长大再去想对策,这改嫁的嫁完了,该娶的也都娶了,还谈什么呢。 「把脑筋都动到孩子身上来了,这真是。」柳老夫人想到这茬,德妃能想到的,宫中别人也能想到,柳家在漯城是算不上顶好的人家,但结亲都讲究一个合适,郑家的孩子不可能攀再高,说到底郑家看上的是这门当户对底下的几层关系。 「我记得那郑国公府可没有与青芜年纪相仿的,德妃娘娘的弟弟才和思煜一般大小的年纪。」 「郑家三房不是只有一女,并无子嗣,早些年在族中过继了一个孩子回来,算是三房的嫡子,他比青芜大了三岁。」 「过继来的孩子充的嫡子,这是傍着太子外祖这身份,觉得什么样的都能娶进门了。」柳老夫人冷哼了声,「就是这真嫡出也不会答应,柳家何时要和郑家搀和进一门的事了。」已经有了个许家,还不够闹腾么,再来个郑家,柳家这边是要让人两头扯了不成。 李氏也知道其中的道理,所以在宫中她也只能和德妃打马虎眼,至于是什么人要损了侄女的名声,让德妃这计落空,在那宫中,与德妃明里暗里都合不来的,不就是身份高她一等的沈贵妃。 「这也说不准,宫中的事谁摸得透,那一坛子浑水,蹚在里头的谁能干净。」柳老夫人看了一眼孙女,「往后青芜还是别进宫了,太子殿下与你多亲近一句,说不定就有人指着我们柳家,说这柳家要把孩子送进宫。」 柳老夫人沉吟片刻,「还有那关家,过去也不是多么相熟的人,能省的,就把这交道省了,关家在朝中也有些根基,只不过素来低调,宫中有人也不奇怪。」 年前时总是缠着大郎,如今大郎身上动不出法子来,脑筋动到几个小的身上来了,「还有思衡,如今也有十七了,入了秋才应试,本打算应试后说亲的,我看如今也不必等了,趁早把他的婚事给定下来。」 李氏应了下来,她从宫中回来后也是这么打算的,早早定了也早些安心,次子的婚事她心中也有数,「出了年我拿来给娘好好看看。」 柳家如此打算着,柳青芜好歹也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那一次,揣摩不透也就只能躲着点了,可似乎郑家人锲而不舍的精神又延伸到这儿来了,十五元宵之后柳青芜忽然被召入宫…… 明粹宫内,德妃一脸亲和的看着柳青芜,在旁还有李氏的陪同。 「这一次召见你们入宫是有件事,你们也知太子如今住在太子宫中,平日里素来不与人亲近,本宫见太子和柳姑娘有缘,心里也就起了这意思,今天把你们叫过来也是为了这事。」 郑如燕看着柳青芜,慢慢道,「柳姑娘是否愿意进宫来侍奉太子呢。」 李氏的脸色微变,柳青芜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了地上,郑如燕笑了,「这是做什么,地上凉,还不快起来。」 「臣女不知娘娘是何意思。」柳青芜低着头不肯起来,郑如燕垂眸看她,「太子年幼,身边需要个能侍奉左右的人,那些宫人们仗势自己侍奉太子多时,花言巧语蛊惑太子殿下,本宫见太子愿与你亲近,柳家姑娘的秉性品德本宫也知不错,让你入宫来随太子左右,你说可?」 「德妃娘娘,侍奉太子此等大事,青芜恐难当此任,她又不懂宫中规矩,怕是要冲撞到贵人。」李氏跟了跪了下来,前些日子刚和老夫人说起过,只是她们也没想到这茬,德妃怎么会想到让青芜来侍奉太子,太子才多大,就算是将来有出宫的机会,这年纪也拖大了。 第4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规矩不懂可以学,有谁出生是懂规矩的。」郑如燕接过宫女递来的杯子,打开杯盖喝了一口,说的十分随意,「至于这冲撞,柳姑娘聪慧过人,懂事过这宫中许多的人,想必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柳 大夫人,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本宫不会把柳姑娘的年纪给拖大了,待到她十五六岁,你们柳家相看也好,本宫也会帮忙替她谋求一桩好婚事,如此出嫁,也不会 晚,更何况能得太子的喜欢侍奉在太子宫中,对你们柳家可是也有莫大的好处。」将来太子登基,这年幼时候的服侍还是能让太子记得柳家一些,这样两全其美的办 法,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郑如燕话音刚落,门口那儿传来了传驾声,「皇上驾到。」 郑如燕起身,李氏和柳青芜跪朝门口,一抹身影很快走了进来。 看到屋子中这一幕,萧烨扫过一眼,目光落在郑如燕身上,「起来吧。」 「谢皇上。」郑如燕起身自然的到他身旁,柳青芜还跪在那儿,并没有起来。 郑如燕陪着皇上坐了下来,萧烨看着李氏和柳青芜,「这是做什么。」 「臣妾想为太子选一个近身侍奉的人呢。」郑如燕柔柔的说道,「这宫人们太子都不予亲近,那日臣妾见太子与这柳家小姐亲近便起了这心思,柳家小姐品德也都是上选,入了宫能陪伴在太子左右,侍奉照料,想必是极好的。」 「宫中诸多宫女,你让这柳家小姐入宫,以何身份。」萧烨会看德妃,像是有这兴致听她说,德妃心中一喜,「自然是不能以宫女的身份了,宫中也有掌事的嬷嬷,如太子宫中还有长生这样,柳小姐以掌事姑姑的身份到太子宫中不正好。」 「你父亲是何人。」萧烨点点头,转头问柳青芜。 「回禀皇上,家父姓柳名尚义。」柳青芜的视线只在皇上的袍子处,不能再往上。 「协办大学士柳尚荣是你何人。」 「回皇上的话,是臣女的伯父。」 萧烨一手放在腿上,两指轻动了动,若是柳尚荣之女,肯定是不妥,但这柳尚义的官职并不高,他的女儿入宫来做这掌事姑姑,侍奉太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郑如燕时刻关注着皇上的神情,只要皇上点头,那自己就不用费这么多的功夫了,那柳家还有不同意的道理么。 「皇上,臣妾是看太子与柳家姑娘有缘,届时等柳家姑娘到了年纪,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也不会亏待了她。」郑如燕絮絮地说着,为了让太子过的更好,她可真是废了不少心思。 「既然是为太子选的,那就把钰儿叫过来,李福,去把太子请来。」萧烨沉吟片刻随即开口,末了看着李氏和柳青芜,「你们也别跪了,起来吧。」 「谢皇上。」柳青芜退了一步扶大伯娘起来,到旁边坐下,柳青芜心中惴惴着有些忐忑,太子若是喜欢她,皇上是不是就答应了德妃的提议。 此时坐在椅子上就有一种她为鱼肉任宰割的感觉,她还是她,入不入宫的决定权却不在她手上。 郑如燕心中的想法也早已经转了很多回,只要柳家姑娘入宫,侍奉太子,那这柳家和太子还能疏远到哪里去,她推举入宫的,自然由她多照顾一些,等她出宫之时在这婚事上再添一把助力,柳家就是想撇清也撕不开这关系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李福很快就把太子带来了,跟着太子过来的还有长生,走进屋子行礼后,太子看到了柳青芜后第一反应便是高兴,他确实是高兴又再见到柳青芜了。 这一幕落在郑如燕眼中,这还需要问喜不喜欢么,太子对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态度区分可是十分的明显,一眼就瞧出来了。 「钰儿,德妃娘娘说你喜欢这柳家姑娘。」萧烨看着儿子,语气严肃了许多,萧钰乖乖坐在那儿,「父皇,儿臣觉得她挺好的。」 「那父皇让她进宫来,到太子宫中服侍你,你说好不好。」 萧钰眉头一皱,养的丰润的小脸上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到宫中来服侍我,她在宫外好好的,进宫做什么。」 「你不是与她相处的不错,让她来太子宫中服侍你,陪着你,这样不好吗,你底下那些服侍的人可没有她来的让你喜欢,是不是。」郑如燕细语说着,脸上是满满对太子的宠爱。 萧钰看了柳青芜一眼,直接闷了郑如燕,「不好。」 郑如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在了那儿没有缓和过来,她有强挤出那笑容,「为什么呢,太子不是喜欢柳家姑娘,让她进宫来陪着您不是更好。」 「宫中有宫女太监,不用别人服侍了,喜欢难道就一定要让她进宫吗?」萧钰反问郑如燕,「姨母也不是喜欢什么就一定要让它进宫陪着自己的吧。」 当朝皇上不是个受人控制的人,太子年纪虽小,也不是个任人能左右想法的,他目光铮铮的看着德妃,他是喜欢柳家姑娘,但他从没说过要她进宫来陪着自己,再说了,这宫里有什么好的。 「这么说你是不要她进宫陪你了?」萧烨的视线看过萧钰身后的长生,随即又看着儿子,萧钰点点头,「父皇,儿臣不用她进宫陪儿臣。」 柳青芜抬头看萧钰,却见他正好看自己,避着别人还偷偷眨了眨眼,柳青芜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太子这是在帮自己。 「既然如此,那朕问问柳姑娘的意思,太子与你有缘,德妃想让你入宫陪伴太子,你可愿意。」皇上一下把这做主意的权利还给了柳青芜,要问她的意思。 柳青芜起身跪下,郑重的回道,「臣女多谢太子厚爱,但臣妾不能入宫,请皇上恕罪。」 柳青芜说完后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半响。 「看来德妃的一番好心是要枉费了。」萧烨摆手让柳青芜起来,「来人,送柳夫人和柳小姐出去。」继而看向萧钰,「钰儿,你也该去太傅那里了。」 第4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等着屋子里的人走了,萧烨收起放在腿上的手,转头看着德妃,她脸上那笑,撑的也十分辛苦,郑如燕抬头看他,低低的喊了声,「皇上。」 「太子无意,往后你就不必再做这些事了,太子宫中不缺照料的宫人。」萧烨此时的语气淡了许多,他不爱笑,只要脸色微沉就会显得冷峻,郑如燕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可她还是想努力一把,她怀着皇上的子嗣,她觉得自己在皇上心中应当是有一分地位,就算是看在去世皇后的份上都应该比别人更重。 「可 太子如今身在太子宫中,那长生照料着太子所有起居,一个掌事姑姑,权利未免也太大了些,她对太子的影响也太大了。」郑如燕鼓着勇气说道,动情的看着他, 「皇上,臣妾并不是存着私心想怎么样,而是觉得太子如今这年纪,在他身边的人不应该只有一个,多一个人太子也能多一份相处。」 「她 从小就照顾太子,对太子自然有影响,她有这么大的权利,那都是你姐姐给的。」萧烨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对郑如燕那柔情并不放在心上,而是推开了她伸过来的 手,站起来,背对着她淡淡道,「皇后殡天前托付给朕的,其中一样就是不把太子托付给任何一个妃子照顾,包括今后郑家送进来的人,第二样,那个宫女,负责照 料太子所有的起居,给予她权利照顾太子。」 萧烨转过身来看她,嘴角一勾,语气里一抹讽刺,「这是你姐姐亲口托付,她连郑家人都不信。」 郑如燕怎么都没有料想到姐姐会向皇上托付这些,怎么可能不信郑家,不信郑家那信谁?郑如燕下意识的反应,皇上在骗她,皇上只不过想要维护那个宫女,见不得她想带人入宫侍奉太子,分了那宫女的权利。 「做人,心别太急了。」萧烨忽然冷冷开口,郑如燕猛的一震,抬头看皇上,却发现他的神情冷酷的像是根本不认识。 「安你的胎,好好生下孩子,不要想着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萧烨瞥了一眼侍奉在郑如燕身边的宫女嬷嬷,「照看好德妃的身子,朕的孩子没这么容易生下来的。」 萧烨头也不回的走了,郑如燕紧握的手猛的一松,整个人瘫软在了坐榻上。 一旁的嬷嬷赶紧扶住她,郑如燕苍白着脸,双手冰冷。 皇上说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这么容易能生下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郑如燕深吸了一口气,皇上刚刚的神情太冷漠了,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似的,郑如燕此刻才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一件事,皇上没有她想象中的在意姐姐,在意郑家,所以皇上也不在意她。 难怪皇上从来都没想过要把太子交给她来养,而封这德妃呢? 郑如燕心底里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她微颤着手抚上小腹,她怀的可是皇上的孩子,在这宫中,有这资格给皇上生孩子的,怎么会一点都不在意呢…… 长生陪着太子送柳青芜一直到离开的宫门口,萧钰抬头看柳青芜,「你放心吧,本殿下不会让你进宫陪的,这宫里又不好玩,呆着没有自由,还不能出去,你还是呆在外面好了,下次入宫时多和我说说宫外的事。」 如此一场受惊,柳青芜其实被吓的不轻,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泛起了笑意,「臣女谢过太子恩典。」 「怕你迷路,那天送太子回去后我又去御花园看过你。」长生就说了这么一句,柳青芜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天她被宫女带走的事她知道了。 看着柳青芜离开,长生带着太子回了太子宫,太傅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送太子进书房,长生吩咐宫女守在门口,太子宫门口那儿出现了一个人,长生很快进了一趟自己屋子,出来后朝着太子宫门口走去,恭敬的行礼,「李公公。」 李福笑靥的看着她,「姑姑,皇上等着您呢。」 长生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宫内,转头看李福,「有劳公公。」 柳青芜回到家后没几天,宫里有那样的小消息传出来,说是德妃娘娘忽然病了一场,动了胎气,如今只能静养着,谁去看了都不接见。 这和年底时候频繁见客成了偌大的反差,别人不清楚,柳家这边李氏经历过这么一场还是能猜透其中的原因。 也是为了这件事被人传扬出去,柳老夫人让柳青芜呆在家中,一段日子别出门,最好是等人忘了,想不起这茬才好。 时到二月中,仪都那儿修渠完工,柳尚义回来了。 前后半年时间,因为过年大雪停工了一段日子,拖延着到了二月中才全部完工。 河渠完工就能与江河通水,柳尚义是瞧着那隔坝口炸开,河水涌入成功后才启程回漯城交差,此时的童姨娘已经近八个月的身孕。 柳尚义回来半个月后,仪都那儿的许家二房夫人忽然来了漯城,紧接着许家许老夫人派人来柳家传达了消息,身在仪都的许氏有了身孕。 缀锦院中柳老夫人听闻这件事,像是意料之中一般,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转头看着一旁神情赧然的儿子,「你自己看呢。」 柳尚义搓了下手,他去仪都这半年,因为通渠的地方离祖宅近,所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宿在了祖宅内,一来二去,许氏就有身孕了。 「娘,她如今都怀了孩子,在那儿也不好养身子,不如就让她回来吧。」柳尚义半响恳求道,柳老夫人眯了眯眼,「我没让人看着她,没让她关在屋子里,你去一趟仪都就三番四次留在祖宅那边,你要把她带回来也可以。」 「往后她若再犯错。」 「她若再犯错,儿子一定不会饶恕了她。」柳尚义赶忙替妻子做下了这个保证,柳老夫人摆手,有些厌了听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娘您好好休息。」柳尚义起身出去,冯妈妈过来扶起了柳老夫人,「兴许二夫人是真的好了呢,有了几个孩子,好歹也有当娘的苦心。」 第5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当然有这苦心,只不过这心都落在自己孩子的身上。」柳老夫人靠坐在那儿,总是要回来的,现在不让她回来,许家人还是会想办法,沈贵妃有孕,许家那大老爷又是混的风生水起,尽孝二字也不能使一辈子…… 二月底的时候许氏就回来了,怀着一月多的身孕,还到了柳老夫人这儿跪着忏悔道歉,柳老夫人怎么能让她多跪,孩子跪没了还是她这个做婆婆的不是。 许氏又派人送了好些东西给柳青芜,团团的,柳家上下,把这悔改的心展露十分。 许氏回来的第二天柳青芜去请安时就把二房的帐都还回去了,许氏笑看着柳青芜,「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多亏了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柳青芜点点头,「母亲您看一下,父亲屋子中的账在童姨娘那里,还有院里其他姨娘屋里的事由胡姨娘帮着打理,其余的上下一些事,都是由明妈妈在管。」 她不在的日子里童姨娘又有身孕了,下月就要临盆,许氏心中怎么会不在意呢,可她才刚回来,断然也不敢对童姨娘做什么,还得小心伺候着童姨娘安然生下这个孩子,否则但凡是出了一点事老夫人就都会怪到她头上来,因为她这是有前科在身。 柳青芜走后二房这边几位姨娘都来请安了,自然的,手上有东西的都要交换出去,胡姨娘交的十分爽快,倒是童姨娘,心底里是多少的不舍。 尽管老爷没说,童姨娘心底里隐隐也猜到一些自己小产和夫人有关,但也没什么真凭实据,老夫人和老爷这儿又不可能说,童姨娘也就只能把这事放在心里,只是来夫人这里请安时更小心了,上一胎怀到五六月,这一胎可是快要临盆了,断然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童姨娘身子重,明日开始不必来我这儿请安了,养好身子顺顺利利替老爷生下孩子先。」许氏翻看着账册,放下后笑着说道,「不在的日子里也多亏了你们照顾老爷,我如今身子重,胡姨娘你那儿的就不必交还给我了。」 「是,夫人。」胡姨娘不动声色的应下了,坐在童姨娘下面的乐姨娘大约是她们中最憋屈的一个,她陪着老爷去仪都,原本想着这半年就是她服侍老爷了,可去了之后她被留在了国公府里,老爷的人影都见不到,她没怀上孩子,远在祖宅的夫人倒是有身孕了。 许氏满意的点点头,等这几个姨娘离开,她回了内屋,方妈妈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安胎药过来,「夫人,先把药喝了。」 许氏也是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生平姐儿的时候亏损如此大,她的身子并不好,知道有身孕时许氏就十分小心了,好汤要药的补着,如何都要留住这孩子。 「妈妈的办法可真是不错。」许氏喝了药,漱口洗去苦涩,含了一颗酸枣,慢慢的冲淡那药腥气。 「夫人如今回来了就好了。」方妈妈收了碗,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按着老夫人说的,夫人往后待老爷的几个孩子好好的,缀锦院那儿也不会再说夫人什么了。」 不是谁要和她过不去,她自己和她自己过不去罢了。 「你不必再说,我心中有数。」许氏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她如今的头等大事就是生下这个孩子,其余的,都先放放。 「哎。」方妈妈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了…… 许氏回来后许家那边许老夫人和许大夫人前来看过她一回,甭说许氏是不是真想安安心心养孩子,即便是不安心,她这副身子也没办法让她有那闲暇的功夫不安心,数副药灌下去养出来的身子,也得数副药去养这胎,相当的辛苦。 很快是三月中,南松书院那儿快放小休,有四天的休息日子,是放了给学生出去踏青游玩的,柳家这边柳老夫人有兴致,李氏也准备着趁这几天带老夫人和几个孩子一块儿出去走走。 三 月十六这天,本该在下午就到柳府的柳思煜没有回来,到傍晚时府门口都还没有踪影,柳青芜有些急了,正要派人出去找,柳家大门口忽然来了一个小厮,还是从南 松书院赶过来的,说是今天下午下学的时候柳思煜和郑家少爷吵起来了,还动了手,打的十分的凶,两个人伤的都不轻,书院把两个人留了下来,要求柳家派人前去 把人领回来。 上一次打架南松书院是送了一封信过来,人是自己回来的,而这一回,人直接被扣留了下来,要柳家人自己去领。 柳青芜也顾不得天色不早,要跟着大哥一起去南松书院看看,在去的路上,她还听那小厮说,俩个人打的还不止这两回架,去南松书院两年时间,柳思煜和郑志杰两个人,明里暗里吵架吵架,竟然不下数十回。 这数目不论是柳青芜还是柳思祺听着都奇了,最初那南松书院不是还写信了,怎么后来就没有再送,那小厮却说,后来打的时候都暗着来了,躲着那些书院里的掌事和老师,知道了就说是摔得。 也许是书院也怕背责任,谁家都惹不起,也许是真不知道,可半个月弟弟就回一次家,没道理柳青芜自己察觉不了的,她看着坐在马车外的那个小厮,小厮眼神闪了闪,柳青芜拿出碎银放在他面前,他快速的说道,「书院里还有人卖药的,不重的伤涂一下过个十来天早好了。」 柳青芜和柳思祺对望了一眼,那小厮飞快的拿走了银子藏到了怀里,跑这一趟还挺赚的,虽然来的路上费了不少脚力。 「大哥,思煜这一回,该不会被书院退学吧。」柳青芜满眼的担忧,柳思祺那时候哪有做过这种事,也不知俩人到底打到什么程度,也不好判断,马车外的那小厮又开口道,「不会被退的,不是柳少爷先动的手。」 赶到南松书院时天已经黑了,放休的日子书院里没什么人,小厮带着他们到了院子门口,指了指里面点了灯的屋子,「就是那儿。」 柳思祺和柳青芜走了进去,郑家人比他们快了一步,郑夫人正抱着受了伤的儿子心疼着呢,而柳思煜是站在书院监教旁边,顶着一脸的伤,没吭一声。 第5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见柳思祺他们来了,那监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郑夫人护着儿子朝着柳思祺说道,「你看看你们这下手多狠。」 郑士杰先动的手,两个人这伤势也没差多少,唯一区别的就是郑士杰被郑夫人抱着哎哎喊疼,而柳思煜没喊。 上午时课结束了,回屋子收拾东西准备回漯城,两个人是在下山的路上吵起来的,郑士杰一口一个柳思煜有娘生没娘养,说柳家姐弟俩小小年纪没了娘,那就是没教养,没娘教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激怒了柳思煜。 柳思煜跳下马车推了他一把,让他住口不许再说,郑士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依旧是喊的大声,柳思煜就开始揭郑士杰的短。 郑士杰自己说别人可以,容不得别人说他,柳思煜揭他作弊的短,揭他没本事抄自己室友的,还揭他在骑射比赛的时候给比他厉害的人下巴豆,害的人家不能参加比赛了,他就能有名次了。 这些都是踩着郑士杰的痛楚,很多人知道,但是因着他身份的关系不敢惹他,唯有柳思煜敢,说完后郑士杰一拳过来,两个人扭打在了一块儿。 书院里的很多学生都是本着看热闹的心,看着他们打的厉害了,劝架的没几个,起哄的倒是不少。 后来两个人在地上扭打时双双滚到了小山坡上,脸上都让树枝给划伤了,书院那边的人才闻讯赶来,把两个人分开。 若还像过去那样小打小闹,推搡一把也就算了,可这一回两个人打的实在是厉害,书院若没有个措施,都不好交代,所以把人留下来,让柳家和郑家人过来一趟。 「娘,我疼。」郑士杰还哎哎的叫,郑夫人看的心疼,指着柳思煜道,「今天你必须给我们士杰道歉,你看把人打的。」 「他先动的手,我凭什么道歉,他先来惹我的,应该是他和我道歉才对。」柳思煜恨不得再多踩他两脚,他气红着眼瞪着郑士杰,「你说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和我先道歉。」 「我有没有说错,你难道不是从小娘就死了。」郑士杰这张嘴可半点都没有想让的意思,郑夫人看到柳思煜恨恨瞪着的眼神,朝着监教喊道,「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么看着我家士杰,这往后还能怎么安心留在这里,让他退学!」 郑夫人的声音略有些尖锐,柳青芜见此,抬头看那左右为难的监教: 「按着书院的规矩,若是要退学,那么这先动手,先挑衅的是不是第一个就得退了。」 要是还手的都退了,那先动手的肯定要退学了。 监教点点头,规矩还是规矩,就是这么个理儿,「没有错,在书院内滋事者,情节严重的,为了避免影响其余的学生,我们书院只能让他离开。」 柳青芜点点头,抬头看大哥,柳思祺看向郑夫人,「说起来应该是我们无法安心在这书院里继续读书了,郑少爷几次三番言语挑衅,出言不逊不说,还动手伤人,郑夫人,这些你可有问过郑少爷,如此脾气冲动,容易与人起冲突的性子,怕是和别的学生也有不少过节。」 「郑家每年给你们书院捐多少银子,我们退,呵。」郑夫人看着柳思祺,「为何我们志杰不与别人起冲突,偏偏与他,这只能说明他自己有行为不当的地方,再者我们志杰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 柳青芜先是一怔,继而脸色沉了下来,郑少爷说那样无理的话郑夫人却还这么认同,当娘的都这么不讲理,那他们还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郑 夫人如此说的话那我们柳家就只能与郑家谈谈了,毕竟郑大人在朝中与我父亲也是相熟之人,让两家长辈评评理,究竟应该是我弟弟任由郑公子说,任由他打呢,还 是郑公子出言不逊在先,是他的不对。」柳家人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按理来说郑家人要比他们柳家更顾及颜面,太子外祖家这头衔加身确实是高人一等了,可这高 人一等的更受别人关注,犯了一点事儿都容易被说成是仗势欺人,郑夫人这一番话,柳思祺真的不介意回去告诉父亲,再好好替郑家宣传宣传。 郑志杰一听要回家告诉父亲,顿时缩在郑夫人怀里不肯出来了,上次书院写信回去,他已经被父亲打了一顿,还被祖父责骂了,这次柳家人要是上门去,那父亲还不得打死他。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娘俩。」郑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反过来又转口了话,「两个孩子打闹,柳少爷难道还要把它闹到两家人面前去不成。」 难怪有什么宴会郑家从来都是郑家大夫人出场,嫌少见到过这个朕家二夫人,即便是如今郑如燕身在宫中做了德妃,宫宴也好,别家夫人宴会也好,都不怎么见到郑家二夫人。 现在看看,这等子说话的方式,用不了几番就够让别人看透这郑家二夫人是个什么德行了。 柳思祺这才看向监教,「书院中一定也会发生学子斗殴的事,寻常都是如何处置。」 书院当中犯了错无非就是罚抄书,打戒尺,思过之类的处罚,再严重些就要把这件事告知到学子家中进行教导,若是实在是教无可教,书院只能劝他离开。 柳思煜和郑士杰这样已经是属于惯犯了,别说和柳思煜,郑士杰与别人也起过冲突,只不过没有到打架这么严重的,柳思祺看向郑夫人,「既然郑夫人说是孩子之间的打闹,那就按着书院中的处置来。」 柳思祺也不指望郑家少爷给思煜道歉了,这道歉能有几分真在里面,郑夫人把儿子拿心肝一样的疼,自然是舍不得把这件事告知家中后让老爷责骂他,书院能罚多重,看在郑家的面子上肯定也是从轻发落,所以她也同意了,没有犟着嘴再要柳思煜道什么歉。 「监教先生,可否先让我们把他带回去,这一回休沐后会带他回来,届时再接受这处罚。」柳思祺继而向监教开口。 能带回家去自己先教导自然是好,在监教眼里,柳家来的大少爷比郑家夫人讲理多了,他点头答应,郑夫人也要把儿子带回去,等到时候回来再罚。 第5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出院子时候柳思煜还恨恨的瞪那郑士杰,俩人打的不相上下,柳思煜还略胜一筹,所以郑士杰确实是伤的比他重,柳思煜性子里一股子狠劲,打的时候是尽全力了,和郑士杰这动不动嘴皮子不饶人是两样的人。 上马车后郑家的马车离开的快,转瞬就扬长而去了,柳思祺拍了一下他的头,见他还看着,「你是不是还想冲上去打他几拳。」 「是,是他出言不逊在先的。」柳思煜扭头看柳思祺,有机会他确实是还想揍他几拳。 「他出言不逊在先你就可以揭别人底在后,那你和他的做法有什么区别。」柳青芜见他顶着一脸的伤丝毫都没有认识到自己这么做也是不应该,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柳思煜脸上一抹狠劲,「看他下回还敢说这种话。」 「大哥你干什么打我。」柳思煜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柳思祺重重的拍了一下,柳思祺捏起他的耳朵,「谁教你这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难不成你被狗咬了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他又不是狗。」柳思煜挣脱了他,揉了揉不敢看柳青芜的眼神。 「道理是一样的,他今天这么说你就揭他那些短,你们打上这一架,明天他若再提,你是不是还要再揭他的短,再打上一架。」柳思祺这么说,柳思煜竟点点头,「我也必须给他教训。」 「他 自有他的家人会去教,以后就算是教导不好也自有他的苦头吃,还需要你来教训。」柳青芜沉着脸呵斥,「祖父和父亲若是知道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不能再 去南松书院,你是去那儿干什么的,你是去学和别人打架的么,你还振振有词的觉得不是你先动手的,你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 「我有什么错,难道我就应该忍么,他先动的手,我要是不能去南松书院了那他肯定是比我先不能去。」柳思煜倔着脖子反驳道。 「你 和他不是一样的人,你去南松书院也不是为了和他打架,见着他比你先离开就好了的,求得父亲答应送你去本就不易,若是因为这种原因被书院劝退,你还觉得自己 没错么。」柳青芜也气急了,她没想到弟弟心中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几次三番和郑志杰打架,把他去书院的不易看的如此清淡,他甚至都没有想过郑志杰被劝退后 郑家还会把他送回去,而他被劝退,父亲是不可能再送他回去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为什么姐姐你做什么事都要忍,从小到大教我的也 是要忍,我为什么要忍耐,他欺负了我我就是要还回去的,当年弟弟摔倒的事,他的奶娘冤枉我的时候父亲都没有给我做主,他不能护着我,不能替我做主的,我就 自己给自己做主,我为什么要忍,姐姐你为什么要忍着父亲还要忍着母亲,姐姐你就是胆小,你就是怕祖母怕父亲,你现在还要我一起忍,他欺负我我就要还回 去。」 「啪」一声。 马车内声音戛然而止,柳青芜的手还在半空中没有放下来,手心发麻,柳思煜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姐姐你打我。」 柳思祺即刻抓住了他,在他压制下的柳思煜还不停的挣扎,他甚至是凶着神情瞪着柳青芜,「姐姐你为什么打我,你为什么打我。」 泪 水不断的从眼中掉落下来,柳青芜看他在大哥怀里拳打脚踢的挣扎,伸手擦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我为什么要打你,父亲不能护着你,还有祖母护着你,还有大 哥还有我们护着你,你能给你自己做什么主,今天你因此离开书院你能做什么主,你打伤了郑家少爷,没有柳家给你保护,你能给自己做什么主,你和他打架不是在 维护娘,你是在给娘丢脸!」 「谁要忍了,我就自己给自己做主,他先做错的事他先开口说的我,我凭什么要让。」柳思煜挣脱不开柳思祺的桎梏就在他怀里大喊,喊的马车外都听见了。 马车已经进了漯城,深夜里柳思煜这声音还真是一点都不轻,柳思祺捂住了他的嘴,柳青芜握紧着刚刚打那巴掌的手,看着他红着眼睛瞪着自己一脸不甘的样子,别过脸去,无声息的哭着…… 到柳家时已经是深夜,柳尚义是后来回来才得知此事,他一直没睡,在前厅等着他们回来。 柳青芜进门后就匆匆回了嫱妩阁,柳尚义正要问,柳思煜半句没说,直接冲进内院,冲去了佛堂内。 最后是柳思祺和他说了大致的情况,姐弟俩在马车上大吵了一架,柳青芜被柳思煜气的伤心,柳思煜则自己跑去跪佛堂了。 柳 尚义这当爹,一时间两头都不知怎么办,去了嫱妩阁看女儿,丫鬟说小姐累了,已经睡了,去佛堂里看儿子,柳思煜跪在那儿一脸的我没有错,却死跪着不肯起来, 柳尚义也知道回书院还要领罚,他本应说几句,但听侄子说打架的起因是郑家少爷说儿子有娘生没娘养时,柳尚义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回来休息了四天,柳思煜跪了三天佛堂,最后一天跪不住了,膝盖跪的青肿,人都起不来,还是由柳思衡背回去的。 柳青芜没去看他留在自己院子里,那晚回去后她大哭了一场,情绪一直很低落,柳老夫人来看她,柳青芜也不愿意说什么,只是趴在柳老夫人怀里,一趴就是一个时辰。 第四天的下午柳思煜回了书院柳青芜都没去送他,姐弟俩从来没有这样过。 柳老夫人叹着气也不知该怎么劝,两个孩子都是主意大的人,不愿意说的,怎么问都不会说,也因着这件事李氏安排的出游也没去成。 到了四月初快休沐时南松书院里举行春季的比赛,最后一项是狩猎,就在南山书院外的一个小山林里比,最近些天春雨不断,狩猎时间很短,半个时辰,结束之后就能休沐回家。 柳家这边柳老夫人还让冯妈妈好好准备了一顿晚饭,等着柳思煜回来和柳青芜一起,喊过来吃顿饭,劝劝这姐弟俩。 下 午时没等来柳思煜,却又是等来了书院派来的人,这回不是小厮来传打架的事,而是书院内派来的监教,上午狩猎时,柳思煜和郑士杰又起争执,柳思煜失手射伤了 郑士杰,郑士杰当场晕过去了,之后,场面混乱之下,也不知柳思煜是不是因为害怕,等他们发现时候他已经不在现场了,书院里派人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找到他, 既不在书院也不在山林里,柳思煜他失踪了……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娘子且慢嫁》卷一 作者:木子苏 02、《娘子且慢嫁》卷二 作者:木子苏 03、《娘子且慢嫁》卷三 作者:木子苏 04、《娘子且慢嫁》卷四 作者:木子苏 05、《娘子且慢嫁》卷五 作者:木子苏 06、《娘子且慢嫁》卷六 作者:木子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