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无心爱凉夜》 第1章 不爱她的男人要死了 “秦太太，请节哀。” 莫陶一怔。 她闻到空气中飘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心里忽然烦躁不安。 “这是你先生的诊断书。” 医生将一张纸铺平推到她面前，每一个字像判刑似的无比清晰的传进她耳中：“恶性肿瘤，晚期。” 刹那间莫陶听见轰的响声，脑海一片空白，直到剧痛顺着血管传遍四肢百骸她才明白刚才是心房爆裂的巨响。 她跌跌撞撞来到走廊上，阳光正好照进窗户，刺的人想流泪，她哆嗦着手抽出一根烟，却被护士拦住：“小姐，这是医院！” 莫陶愣了几秒钟突然笑出来，那个不爱她的男人终于要死了。她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可是一低头蓦然发觉两个腮帮子上落满冰冷的液体。 莫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像个疯子。 从认识秦凉川到现在她不知为这个男人流过多少眼泪，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 夜晚，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莫陶耳边此起彼伏。 她想起白天那张诊断书，不自觉的双腿缠他缠的更紧。小手攀住他宽厚的脊背，动情时在上面留下道道抓痕。 男人低呼一声，铁骨大手扣住她细弱的肩膀又狠狠要了几回。云雨初歇，他对刚刚还温存的女人没有一丝怜惜，立即翻身下床洗澡，像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莫陶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灯光让她有些晕眩。 结婚三年，她从他这里得到的不过就这些：冷落，漠视，无尽的恨意。她把他当丈夫，可他把她当不要钱的婊.子。 他曾冷冷的说：“莫陶，这是你活该。你不是喜欢秦太太这个身份吗？那就守着这个牌位过一辈子吧！” “你害了芊羽，这是你的报应！” “不是……”莫陶在被子里小声自言自语，“三年前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莫陶直起身子看向浴室那边，毛玻璃上隐约映出男人健硕的身影。 她能想到玻璃那边是怎样一副春色，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站在花洒下，肌肉结实，双腿修长，臂膀有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醇厚阳刚的男人气。 而且他还是个帅气的男人。至少在莫陶眼中，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所以莫陶也给自己的酒吧起名“春色撩人”。 都是为他。 可他并不知道。 秦凉川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唯有一样，他清清楚楚知道莫陶对他的感情，可还是不遗余力的一次又一次，把她的心掏出来扔在地上蹂躏。 莫陶苦笑。 枕边手机震动，一接起来就是夏栀子大咧咧的笑声。 “我说你这位大老板多久没来‘春色撩人’了？” 莫陶淡淡的说：“有你这位二老板坐镇，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栀子快人快语，“莫陶不是我说你，你跟秦凉川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好结果，何必呢？你们那个家，他一个月回不来两次，这次回来多住了几天，瞧把你兴奋的！” 莫陶不语。秦凉川这次回来小住，只是因为家离医院近，体检方便。 夏栀子沉默片刻，口气忽然严肃：“莫陶，宋芊羽回来了。” 莫陶脑子一空，半晌问道：“谁？” “你那好姐姐，宋芊羽啊！” 莫陶扯扯嘴角。 不光是她的姐姐，还是秦凉川这么多年放在心尖上的人。 “听说前两天就到了，你老爸亲自去机场迎她回家的。声势浩大，气派十足呢。呵，她宋芊羽是宋家的千金，难道你就不是？莫陶，我真为你不平！” 莫陶心头蓦地一紧，有丝丝痛楚溢出心房，缓缓扩散。 “栀子，”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压抑，“明天我去酒吧看账本。” 说完挂掉电话，同时也听见楼下大门砰的一声响。 莫陶怔了怔。 这才发觉浴室里水声没有了，秦凉川的衣服不见了。 她慌忙跳下床，光着脚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追进院子里，却只捕捉到那辆黑色迈巴赫的影子，没过多久就消失在夜色中。 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逃跑。 莫陶笑起来，从十五岁时第一次见他到现在他们就一直在玩这种捉迷藏似的游戏。 她追，他逃，逃不过就羞辱她，就毁了她。 莫陶累了，或许本就不应该奢望太多。 第二天傍晚莫陶来到“春色撩人”。 这栋巴洛克式别墅坐落在海边，掩映在绿树碧海之间，地下是个巨大的酒窖，后面是她的私人实验室和咖啡豆烘焙馆。 莫陶不仅精通调酒，还懂怎么酿酒和调制咖啡。 春色撩人的酒水咖啡饮料，基本都是出自她之手。 这种规格早就超越了普通酒吧的标准，而且风格特立独行，许多文艺青年甚至权贵政客，都把春色撩人作为社交场合首选。 莫陶刚查完账本，舞台上彩排开始。 她觉得唱歌的男生有些眼熟，夏栀子得意的告诉她，自己从最火的那档娱乐节目里挖来了选秀歌手。 莫陶哭笑不得：“还真要把这小酒吧变成娱乐帝国？” 男生长相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带着淡淡忧郁，再加上嗓音纯净空灵，肯定有不少女歌迷为他如痴如醉。 莫陶越来越相信夏栀子毒辣的眼光了。 一曲完毕，台下掌声雷动。男生青涩未脱，腼腆的笑着，站在莫陶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夏栀子开玩笑，用力往男生肩上一拍，“这位莫陶姐姐可是我们大老板，你招呼好了她，保准把你留下！” “乱讲！”莫陶瞥她一眼。 男生脸更红了，举着酒杯敬莫陶。夏栀子嘻嘻哈哈的从身后闹他，男生脚下一滑，一杯红酒尽数泼在莫陶裙子上。 他手忙脚乱的道歉，半跪在她面前抽纸巾为她擦拭，包间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 所有人都怔住，包间里像被人按了暂停键。莫陶看过去，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她却能清晰看到那双眼中透出的冷厉。 秦凉川的声音比脸色更阴沉：“莫陶，出来！” 第2章 男人的义务 莫陶愣了好一会儿，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夏栀子推她，她才有反应，接着恍然：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帅气男歌手把酒洒到她裙子上，又跪在地上为她擦，偏偏她今天还穿的那么短。 从秦凉川那个角度看，想必特别暧昧。 莫陶咧咧嘴却笑不出来，只感到打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冷冽深沉。 秦凉川见她站在那不动，几步跨进来，抓起她手腕就往外拖。莫陶痛的倒吸凉气，却也是第一次见秦凉川这么疯的样子。 她奋力挣脱，手腕已经被他勒出了红印。“栀子，你们先出去。”她低声道，“我跟他有事谈。” 夏栀子虽然不放心，但两口子的事她也不宜插手太多。 包间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就剩秦凉川和莫陶两个人。 两人面对面静静站着，半晌，莫陶听见秦凉川一声冷笑，冰雹似的几个字朝她砸过来。 “真不要脸。” 她一惊，“你说什么？” “我本以为你就算再空虚也会洁身自好，毕竟你是法律上的秦太太，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秦凉川环顾四周，最后锁住眼前的女人。 目光继续向下移，看到她的短裙长腿，裙上那大片酒色，瞬间变成让他恼怒的艳色。 秦凉川是带着一肚子火来的。 就在早晨他刚进办公室门的时候，秘书交给他一封信，信封写着“秦凉川亲启”，里面是莫陶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他愣了几秒钟，接着一股无名火窜上来，狠狠把信往地上摔。 三年了，从来都是她千方百计的粘着他，怎么现在倒提离婚了？ 她竟然敢提离婚！ 她有什么资格！ 她害了宋芊羽，又误了他，现在说离婚就离婚？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凉川如常处理公事，但周围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坏到极点，一向加班到深夜的他，今天五点不到就走出办公室，开车赶往春色撩人。 这一肚子火终于在看到那个小男生殷勤的给莫陶擦裙子时攀升至爆发的顶点。 “莫陶，”他咬紧每一个字，“记住你的身份，你还是秦太太。酒吧虽然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但请你自重，就算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也别轻浮的人尽可夫！” 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间酒吧，可一踏进来便是羞辱。 莫陶定定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里魅影幢幢。 她轻笑，“很快我就不是你太太了，你没收到我的离婚协议吗？” “秦凉川，酒吧没你想的那么脏。”她正色道，“说话小心点，我这里的保镖都经过专业训练，惹恼了我，就怕秦先生承受不起……” “啊！”莫陶话音未落，就被那高大的身影逼至墙角，昨晚掐痛她肩膀的大手猛地扼住她喉咙！ 窒息的恐惧如洪水汹涌，莫陶瞪大眼睛，用力拍他胳膊。 男女力量毕竟相差悬殊，秦凉川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掐断她脖子。 “秦凉川……”莫陶脸色青紫，艰难的憋出几个字，“放开……我！” 秦凉川冷笑，指尖力道松弛一下，紧接着把她拖进包间里面的浴室。 莫陶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只感到那股蛮力再次袭来，把她脑袋按进浴缸，花洒打开，冷水喷涌而下，浇的她透心凉。 莫陶几乎溺死在冷水里。 等秦凉川发泄够了，她尖叫一声推开他，使尽浑身力气推开他，“秦凉川，你想干什么！” 秦凉川一双眼睛淬了冰似的盯住她。 莫陶心如刀割，站都站不稳，却还是逞强的笑。 “怎么，一听我要离婚就慌成这样子？” “莫陶，别恶心我。”他鄙夷，“昨晚在我水里下药，让我一次一次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今早又给我寄离婚协议……，玩欲擒故纵？告诉你，没用！” “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喜欢你。”秦凉川总能脸上带笑说出最伤她的话，“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莫陶咬咬唇，她已经发过誓，不再为他掉一滴泪。 所以她也笑道：“你以为我是用离婚博你关注？秦凉川，你没那么重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又是个短命鬼，我何必死守着？” 秦凉川一怔，“什么意思？” “我拿到你的体检报告了，恶性肿瘤，晚期！医生说最多半年时间。秦凉川，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你总是欺负我！” 秦凉川眸色暗下去，沉默不语。 莫陶继续说：“秦凉川，我累了。秦太太这个位子，让给宋芊羽吧。反正她回来了，就让她陪你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莫陶转过身去，这样他就看不到她凄惶的脸。她一瘸一拐往门口走，努力对自己说：那个不爱你的男人，不要了，不要了…… 还有半年，不要他了。 可是一想到今后不再有他，她的心就像是遭受凌迟剧痛。 莫陶还没走出去就被一把拉了回来，她身体失去平衡跌在地上，后脑勺磕到冰冷的瓷砖，疼的心慌。 她一抬眼对上那双凌厉的暗眸，不由得打个寒战。 “这就想离婚？”男人的气息像毒蛊在她四周扩散，“平时阴魂不散的纠缠我，我快死了你就把我扔给芊羽，让我去拖累她？你想得美！” “你，你想怎么样？” 秦凉川大手探进她裙底，勾住底裤边缘猛力撕扯！ “不要！”莫陶惊恐，却无力挣扎。 秦凉川像头粗暴的野兽，她疼的差点昏死过去，快要四分五裂。 “秦太太，你说过，”秦凉川发狠的笑，“上你是我的义务！” …… 莫陶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家里了，夏栀子在旁边照顾。 她不停的重复那时情景：“你浑身是伤躺在洗手间地上，我他妈还以为你死了！莫陶，你应该拍照取证，秦凉川这是家暴，可以告他！” 莫陶往被子里缩了缩。 确实有伤，可淤青都在两腿之间，脖子上，胸前。 难道这种事还要召告天下？ 莫陶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 夏栀子把热汤端给她，身后却突然多出一只手夺过汤碗。夏栀子惊叫，一回身看到秦凉川脸色淡漠的站在她后面。 “换件衣服。”命令的口吻不带一丝温情，“今晚六点市长宴请，到时我派人来接你。” 第3章 她要杀我 甩下这句话秦凉川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夏栀子气愤：“他这是什么意思？需要你跟他在人前装夫妻秀恩爱了？他以为你莫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真是欺人太甚！” 莫陶面无表情说算了。 她在秦凉川面前什么时候有过尊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八个字再恰当不过。 当晚的宴请在宋氏庄园举行。 莫陶换上一身宝蓝色长裙，衬的肤白如雪，头发松松挽起，高冷清丽的气质宛若冰雪女王，一进庄园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人们对她的兴趣不仅在于美貌，更在于她是这个家的私生女。 还是个不被偏爱的私生女，宋董事长甚至连姓氏都不给她，让她随母亲姓莫。 莫陶小时候在这个家吃过不少苦头，对这里抵触的很，但因为秦凉川在这，她还是走进了这个门。 宴会大厅宾客如云，衣香鬓影，美轮美奂。来的人非富即贵，大家看破不说破，都知道宋氏董事长宋知行借着这个机会巴结市长。 宋太太江岚暗中给他递了个眼色，宋知行循着她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莫陶，在人群中应酬，进退得体，游刃有余。 江岚很不满：“怎么她也来了？” 宋知行皱皱眉，“大概是跟秦凉川一起。” 毕竟是市长做东，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携家眷而来，秦凉川如果单独出现，不合适。 江岚冷嘲：“听说她开了个酒吧？呵，跟她那不知羞耻的妈一样，将来也是堕落风尘的货色！让她进这个门，真丢脸！万一她搞出什么乱子……在市长面前，你担得起责任？丢的起这人吗？” 宋知行咳嗽一声，神色有几分不耐烦。 莫陶听见这边动静，款款走来。 越是走近脚步越缓，最后站定在他们一家人面前，当看到宋知行身边的宋芊羽时，她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颤。 宋芊羽冲她微笑：“小陶，好久不见了。” 莫陶喉咙发紧，下意识看向她的手。 宋芊羽戴着白色长筒蕾丝手套，跟她今天的浅色礼服相得益彰，往那一站楚楚可人，柔弱如风中百合。 莫陶看不清她手上的皮肤到底是什么样的。 江岚轻嗤一声，阴阳怪气：“还真是托你的福啊小陶，三年前那场大火你烧的精彩，差点赔上我们芊羽的性命！她这辈子再也拉不了大提琴了，都是拜你所赐！” “妈，别这样说！”宋芊羽轻声制止。 再看向莫陶时她眼光依然柔和，只是莫陶浑身不自在，那种眼光背后像是藏了毒针。 “小陶今天真好看。”宋芊羽笑道，“我觉得我这身衣服选的不好。我一向信任你的品味，不如你陪我回房间再选一套吧。还有，在国外这些年，我也特别想念你煮的咖啡呢！” 莫陶怔了怔，刚要拒绝，宋芊羽却上前拉住她的手。 蕾丝手套磨在她掌心有些刺挠。 江岚一个劲儿朝宋芊羽瞪眼睛：“芊羽，你这是干什么？你忘了三年前是这个小贱人害了你，还抢走了秦凉川？” “妈，不要这样！莫陶好歹是我的妹妹，今天这种场合，我们一家人应该团结。” 说着宋芊羽就拉莫陶上楼。 莫陶跟在她身后，脚步拖沓，极不情愿。 宋芊羽在更衣室里选衣服。 “咖啡机就在柜子上，帮我煮一杯好吗？” 莫陶犹豫片刻，慢慢走过去磨咖啡豆。 过了一会儿宋芊羽走出来站在莫陶面前，嘴角轻勾，两只眼睛放着冷光。 她把手套摘了，两只手臂上有深深浅浅的烧伤疤痕。 莫陶一惊，咖啡机里喷出的热水差点烫到手。 “怎么，这就害怕了？”宋芊羽左手摸右手，“这不都是你给我的吗？你有什么好怕！” 莫陶深吸一口气，冷冷看着她，“火不是我放的！你的伤到底怎么弄的，你心知肚明！”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只可惜川哥不会相信你！” 莫陶紧咬嘴唇。 秦凉川是她的软肋，她却一直以为他可以做她的铠甲。 三年前的大提琴公演，剧场突发火灾，宋芊羽被困火海，虽然捡回一条命，可必须出国治疗。 当时秦宋两家已有婚约，宋家不敢得罪秦家，只好让莫陶替宋芊羽嫁给秦凉川。 莫陶以为自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暗恋秦凉川五年终于有了结果，没成想到头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秦凉川一口咬定是莫陶下的毒手，秦凉川曾不止一次发狠的指着莫陶说她是凶手，甚至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他喝醉了，一件一件把莫陶的衣服撕扯的七零八落，将她按在透着寒风的落地窗前一遍一遍粗暴的侵犯。 他掐着她脖子，瞪着猩红的眼睛怒吼：“莫陶，你怎么那么狠，怎么能对芊羽下手！” “莫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莫陶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不是他的误解，也不是他的羞辱和永无止境的伤害。 而是现在宋芊羽回来了。 是秦凉川还有半年的时间。 是她要亲眼看着她最爱的男人，在最后的时间里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莫陶。”宋芊羽一步步逼近她，“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川哥离婚？” 莫陶呵呵笑，“姐姐，秦凉川没跟你说过吗？我知道你回来，已经拟了离婚协议，可他就是不跟我签！” 宋芊羽脸色一变。 莫陶反客为主，“看秦凉川的意思，是想跟我纠缠一辈子，白头到老。”说着她把领口向下拉了拉，露出昨晚大片欢爱的痕迹。 宋芊羽气的浑身发抖，一眼瞥见盛满滚烫热水的咖啡壶，迅速拿在手上。 “呵，莫陶，你想纠缠川哥到老，他还不愿意呢！我这就让他看看，自己娶的是怎样一个蛇蝎女人，看他还要不要你！” 说着她猛地将一壶开水往自己手臂上泼。 房间里倾时充满宋芊羽声嘶力竭的尖叫，和咖啡壶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很快房门就被人撞开，秦凉川第一个冲了进来。 宋芊羽哭的梨花带雨扑在秦凉川怀中，身子不停发抖：“川哥救我……救救我！川哥，莫陶要杀我！” 第4章 唯一给过温暖的人 江岚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给莫陶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怎么这么恶毒！”她声音都变调了，“莫陶，我们宋家好歹也养了你二十年，有哪里对不起你！三年前你差点害死芊羽，害的她失去心上人，现在还想再害她一次吗！” 这一巴掌不轻，莫陶嘴角顿时高高肿起。 莫陶嘴角不疼，只是心很疼。她看到秦凉川把宋芊羽拥在怀中，柔声安抚，三年了，他从没有这么温柔跟她说过话。 宋芊羽手臂上起了一排血泡，江岚慌忙让人找医生，见莫陶在一旁站着，又气不过想挥手打她第二下，却被莫陶狠狠抓住手腕。 莫陶冷笑，将她往旁边一推，江岚差点滑倒在那片碎玻璃上。 莫陶抓起柜子上的咖啡杯朝她扔，江岚吓得紧紧抱住头。 可杯子没扔下去，莫陶就被秦凉川死死拽住。 “秦凉川，”莫陶嘴角尝到苦涩，“我才是你妻子……” 秦凉川眸色暗了暗，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盯住她红肿的嘴角。 他神情有些异样。 “秦凉川……”莫陶声线发颤，“你确定要帮着这对母女来对付我？” 她以为自己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可当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就这么毫不掩饰的呈现在眼前时，她还是被刺伤了。 宋芊羽乖巧的挽住秦凉川的胳膊，怯怯看着他。“川哥，算了吧，我不疼。” 秦凉川回过神，查看她的伤势。 宋芊羽还在抱歉，“这事怪我，是我太激动了。我想小陶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说了三年前的事我原谅她……” “别说了，”秦凉川拥着她往外走，“我先带你看医生。” 莫陶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拥的背影。 呵。 对这个男人她倾注了八年，从少女到女人，最美好的八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讽刺。 秦凉川看着宋芊羽时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和心疼，一点都不像看着她时那种冰冷和仇恨。 莫陶挺直脊背，大步往外走，经过他们身边时勾勾唇角。 “我就是故意的。”她笑，“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一下，再怎么作妖也是个不要脸的第三者！” “你……”宋芊羽一脸委屈看向秦凉川，“川哥，这……” “看见了吧秦凉川。”莫陶不给她留任何余地，“只要我俩一天不离婚，这小三就一天转不了正，见不得光。呵，你这么愿意委屈她，看来你也没有多爱她！” “既然你不离婚，那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你这位小妾。不过你俩也收敛点，别觉得正室范儿是好欺负，惹恼了我，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宋芊羽脸色苍白，哑口无言。秦凉川一如既往的冷漠，看了看莫陶，唇角带着似笑非笑般的戏谑。 莫陶挺直脊背从两人身前走过。 门口有把大提琴，十分碍眼。莫陶一脚踢过去，大提琴嘭的一声倒在地上，莫陶踏过去，尖尖的高跟鞋踩断琴弦，根根崩裂。 身后传来宋芊羽饮泣声：“川哥，小陶她为什么总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什么……” “你没做错。”秦凉川轻声说，“芊羽，三年前的事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莫陶脚步定住，她清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背对着他们苦笑，小声重复那句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秦凉川，三年前的事与我无关，你为什么不信呢？” …… 莫陶走去海边。 那天天色阴沉，海风冰冷、咸涩，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这明明就是秦凉川一直给她的感觉。 莫陶任性的脱掉鞋子一步步往海里走。海水一点点没过脚背、脚踝再到膝盖，她希望海水再刺骨一些，可以把她冻僵，僵住了就再也不用想他了。 忽然肩头一沉，紧接着一股力量把她往回拉。莫陶吓了一跳，差点一个踉跄摔在海水里，站稳之后才发现是夏栀子。 夏栀子怒目圆瞪冲她吼：“你他妈有病吧！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值得吗？” 莫陶怔了怔，笑起来，“你才有病！你以为我会为了秦凉川自杀？” “我看不是没这可能！”夏栀子没好气。 莫陶跟她走回岸边，车里暖风让她舒服很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问。 夏栀子打开手机上一段视频给她看，“网络时代，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还不容易？” 莫陶看了看，不知哪个热心网友以为她要寻短见，就拍了短视频传到网上，短短十几分钟点击量就上万。 下面留言也有好几百条。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向前走，你行的。” “小傻瓜，回头看看，我在岸上等着拥抱你呢！” 大多数都十分暖心，莫陶一条条往下翻着，鼻尖不由得酸楚。 连这些素不相识的路人尚且关心她的死活，可秦凉川，她的丈夫，这个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却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栀子，”莫陶头靠在窗上轻声问，“如果你爱一个男人爱了很多年，可他就快死了，你会怎么做？” 夏栀子一双丹凤眼闪着狡黠的笑意。“我调一杯毒酒给他喝。呵，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把他拱手让人！” 莫陶不语。 她曾经也是这样想。 可现在她放弃了，她只想留一个秦凉川的孩子。 她的手不由自主搭在小腹上，就在上次把他勾上床的时候她吃了排卵药，这次肯定能怀上。 有了他的骨血，就算离婚也无所谓。 没有秦凉川的后半生，有孩子的陪伴就够了。他们的骨血融为一体，创造一个新生命，这样他还是永远逃不掉她。 “栀子，”她叹口气，“这段时间我搬去酒吧住，家里实在太冷了。” 夏栀子轻轻笑，“你才知道那个家冷？” 是啊，她总是这么后知后觉。 夏栀子不明白：“莫陶，你到底喜欢秦凉川什么？” 莫陶很认真的想了想，低声道：“他是除了我妈以外，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 “就那么一次温暖，值得吗？” 莫陶没有回答，脸上一抹苦涩的笑。 第二天她回家收拾行李，竟然碰到秦凉川。 一个简单的包，几件日常换洗衣服，看到莫陶他愣了一下，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有些凝固。 是不是他也要离开？ 第5章 她怀孕了 莫陶握着行李袋的手一紧。 秦凉川看了看她，帅气的脸庞依然没有表情，身上散发出来拒人千里的气息，比这间屋子还冷。 莫陶觉得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提起行李就走，转身一瞬间秦凉川叫住了她：“莫陶。” 她脚步顿住。 这是他第一次肯主动跟她讲话，“你要去哪？” 莫陶随便编个理由：“出差。” “要去很久吗？” 她轻轻点头，“嗯。” 莫陶听见身后的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的东西不多，”他说，“房间里剩下那些，你想怎么处理都行。还有……把锁换了，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莫陶咬咬嘴唇，轻笑着回答“好啊。”然后快步离开。 心还是会疼。但那颗心已经千疮百孔，再扎上一针也只不过是疼一下子，不会要人命。 秦凉川，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家对我来说也只是个冰窟而已。 莫陶走到门口那棵樱桃树下，那是她刚嫁给秦凉川时从宋宅移植过来的。 这棵树原本种在宋宅后院，是小时候妈妈跟她一起种的，对她有特别的意义。她记得这棵樱桃树每年都会开花结果，结出来的樱桃又红又圆，清甜可口。可自从移过来之后就再没开过花了。 看，就连一棵树都反对她跟秦凉川的婚姻。 莫陶觉得自己很失败。 她抬眼，忽然看见不远处停着宋家的车子，宋芊羽开门下来，不一会儿秦凉川就走过去了。宋芊羽小鸟依人靠在秦凉川胸前，秦凉川揉揉她的发，满脸都是宠溺。 看见这一幕，莫陶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即使心里难过，她也能很平静的接受。 秦凉川上车之前下意识的回头看看，一眼就看到站在树下的莫陶。 莫陶也对上那双冷到极致的眼眸，心房狠狠一颤。 秦凉川最后这半年，是留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的。 莫陶想躲开，宋芊羽却几步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小陶，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 宋芊羽轻笑着，“下个月爸爸寿宴，你别忘了回家。” “奇怪了，”莫陶轻嗤，“宋知行的寿宴何时轮到我出头？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他过生日那天都会把我锁在地下室，我是家里最见不得光的人。” “小陶，他毕竟是爸爸。” “他是你一个人的爸爸。”莫陶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老公还在车上等你，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让他等太久可不合适。” 宋芊羽笑了笑，也不再装模作样。 “既然这样，我就把话挑明了讲。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川哥离婚？” “宋芊羽，你还要我说几遍？不想离婚的是你那川哥哥，不是我。” “还不是你使了卑鄙下流的手段！”宋芊羽气急败坏，“莫陶，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川哥心里根本没你，你还纠缠他干什么？你说我是小三……呵，我告诉你，在爱情中，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 “那你们就尽管去爱啊，何必管我？”莫陶靠近她，嘴角勾出阴冷的笑，“秦凉川不是查出恶性肿瘤了吗？他最多不过半年时间。反正都快死了，离婚不离婚的有什么区别！” 谁知宋芊羽听到这话脸色如常，神情淡然。 莫陶有些奇怪，她最爱的男人得了绝症，她怎么没反应？ 宋芊羽咬着牙，继续一字一顿逼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跟秦凉川离婚？” “呵，不离婚。”她淡淡的笑，“宋芊羽，我莫陶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不远处那辆豪车响了几次喇叭。 宋芊羽紧握着拳头微微发抖。可秦凉川在车上看着，她只能拼命把打人的冲动压下去。 “爸爸的生日，去不去随便你！”说完她扬长而去。 那一个月里莫陶再没有秦凉川的消息。她吃住都在“春色撩人”，平时不在办公室就在实验室，要么就在酒窖品酒，或者跟人研究咖啡豆。 春色撩人推出许多新品，都是出自莫陶之手。 夏栀子天天乐的合不拢嘴，经常挂在嘴边就是这句“莫陶，你知道咱们今天又赚了多少？” 莫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看酒吧的火爆，情况不会太差。 “如果得不到很多的爱，那就要很多的钱吧。”她笑。 可这笑容里总是缺了什么。 一个月后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时，她先是一愣，然后露出这段时间以来最满足的一个笑容。 她不放心，又去医院检查，当医生把验孕单交到她手里时，她欣喜若狂。 好友宗亮打电话给她：“我听同事说，你怀孕了？” 莫陶轻声回应：“是。” “你打算要这个孩子？” 莫陶皱皱眉头，绕开这个问题。“宗亮，上次是你让人把秦凉川的体检报告给我的，还没来得及谢你。” “这么多年朋友，谢什么！” “莫陶，”他顿了顿低声说：“身为医生我还是想劝你，最好别要这孩子。你体质弱，又吃过排卵药，这时候生孩子不光对你身体不利，可能小孩质量也不会高。你再考虑一下！” “宗亮，我知道你为我好。”莫陶声音笃定，“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感受里面新生命的跳动。 是，她一定要生下来。 这不光是秦凉川的孩子，也是她要给宋知行的寿礼。 莫陶轻轻的笑，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透着坚毅的决绝。 宋知行寿宴那天，莫陶准时出现在宋宅门口。 一身黑裙，头戴黑色阔沿帽，手里捧着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当她款款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宾客们都惊呆了。 这身打扮衬的她格外清冷出众，也在一派喜气洋洋中格外突兀。 这哪是参加寿宴，分明是参加葬礼。 “宋董事长，”莫陶笑的妖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宋知行脸色铁青，紧握拐杖的手血管一根根突出来，微微发抖。 莫陶打开精致的手包，“还有一份贺礼送上，也不枉您对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她刚要把b超单拿出来，却冷不防被人按住手腕。那股力量她熟悉，那人身上的烟草味绕在她鼻尖。 莫陶一愣，抬眼迎上那冷厉深邃的目光，“秦凉川？” 第6章 以后我不再是孤单一人 “莫陶。” 好看的薄唇里吐出这两个字，竟是那么凉薄。 莫陶心头发冷，这么快就要跟宋家那一家人站在一边，帮他们来对付她了？他也出现在这个寿宴，显然是因为宋芊羽…… 呵，这么快就要献殷勤，等着当宋知行真正的乘龙快婿？ 莫陶勾唇：“哟，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秦总。那这些宾客知不知道，我才是你妻子？” 秦凉川手上用力，莫陶手腕一阵剧痛。 “今天只要我在这，你就别想捣乱。”男人声音低沉。 莫陶笑笑，“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祝寿，你看不出来吗？秦凉川，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我们还没离婚！” “是，你们还没离婚！”一个尖锐女声传来，“可是莫陶，你这个婚姻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江岚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莫陶，像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 “要不是三年前你一把火烧毁了芊羽和凉川的姻缘……呵，就凭你一个身份卑贱的私生女，你以为你能嫁进秦家？” 莫陶咬紧樱唇。 她抬眼看看秦凉川，男人的眼神越发阴鸷。 一提到三年前的大火，他就是这么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可三年前的事真的与她无关啊！ “呵，私生女就是私生女，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江岚见她不说话，得寸进尺，“今天是你父亲的寿宴，穿成这样子就来了……你想恶心谁？” “父亲？”莫陶冷笑，使劲儿挣脱秦凉川的手，目光扫过众人，定格在一脸阴沉的宋知行。 “这人哪是我父亲啊！他姓宋我姓莫，一听就不是父女俩！” “莫陶！”宋知行上前一步，拐杖敲的咚咚响，“今天是我的好日子，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别蹬鼻子上脸！” “呵，宋董事长还记得我母亲？”莫陶一步步逼近他，目光锋利，“你要是真这么有情有义，我也不会那么小就失去妈妈！” “我告诉你今天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宋董事长只知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怎么就忘了，今天也是我妈的忌日呢？” 宋知行大怒，脸上肌肉都在抽动。 “给您祝完寿，我还得去看看我妈！”莫陶笑的欢畅，咬紧每一个字，“我想她今晚会亲自来给您道贺！说不准，还会拉着您去她那个世界里转转！” “你……” 宋知行脸色铁青，一口气提不上来，一手紧紧捂着心口。 江岚冲左右两旁的保镖大喊：“愣在那干嘛？都是死人啊！给我把这个疯女人扔出去，永远不要再让她进我宋家大门！” 莫陶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几个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控制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宋知行，你这个伪君子！”她忽然一阵悲愤，替死去的母亲不值。“你招惹了我妈妈，却从不对她负责，让她含恨而终……你真不是个男人！你连人都算不上！” “扔出去！” 江岚一声令下，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将莫陶向外拖行了好几米。 莫陶拼命挣扎，脸上蓦地挨了保镖一拳，顿时头晕耳鸣，鼻腔里溢满血腥味。 莫陶捂着脸蹲在地上，小腹微微疼痛。 她从指缝间看向秦凉川……那一刻她怪自己没出息，即使这么狼狈的时刻，她依然对这个男人抱有幻想，依然下意识的看他。 可秦凉川那一脸漠然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 保镖还在跟她拉扯，宋知行看到自己寿宴被搞的乱七八糟，心里像烧了一团火，歇斯底里大吼：“都停手！先把二小姐关进地下室，寿宴结束之前，不准她出来！” 莫陶也挣扎的没了力气。 一个身强体壮的保镖拉住她胳膊，像提小兔子一样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带去地下室。 …… 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 潮湿阴冷，空间逼仄，到处都散发着霉菌的味道。几样破旧家具上一层厚厚的灰，墙角结了蜘蛛网。 莫陶找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双手抱膝，不停的发抖。 这个地下室是她和她母亲莫林月蜗居的地方。偌大一个宋家，那么多干净漂亮的房间，没有一间属于她们母女两个。 莫陶记得小时候穿的衣服上总带着地下室的霉味儿，同学们都笑话她，不愿跟她亲近。她的皮肤比一般人白，身材比一般孩子瘦削，都是因为常年生活在这，见不到阳光的缘故。 童年的记忆里没有阳光。 可莫林月还是千方百计让她生活的开心点。她带着莫陶在后院最靠近地下室的地方种了那棵樱桃树，每年五月份樱桃结果，是她记忆中最香甜的一幕。 后来妈妈死了，她就一个人孤单的活着，再也没人陪她吃樱桃了。 莫陶靠着墙，轻轻闭上眼睛，她的手搭在小腹上一圈一圈缓缓抚摸。 “妈，”她梦呓般的说，“以后……我不再是孤单一人，你可以放心了。” 不知睡了多久，莫陶鼻尖忽然萦绕一股清甜的气息。 她一惊，猛的睁开眼，狭小的地下室里多了一双宽厚的肩膀。那人踱步过来，将手中一杯百香果茶放在她旁边的案几上，一对深邃的眸子静静凝视她。 若非亲手触到那滚烫的杯子，莫陶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心头一动，原来他还记得，虽然她会调酒会制咖啡，可美酒咖啡都不是她最爱。她最喜欢喝的是这种百香果茶。 “呵，寿宴结束了？”她轻嗤一声，“肯放我出去了？” “你这又是何必？”秦凉川冷冷道，“这样大闹一场，你又得到什么好处？” 莫陶不服，“我出了一口气！” “可还不是被关在这。” “秦凉川，这么快就成宋家的狗腿子了？”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男人神情不悦。 然而当他目光掠过莫陶，看到她被保镖打伤的嘴角和颧骨，眸色还是沉了一下。 “这里挺冷，你喝杯热的再走。”秦凉川说，“寿宴很快就结束了。” 莫陶心头一颤，小手不听使唤，自觉的拿过杯子。 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拒绝秦凉川，哪怕他给的温暖就像厚厚乌云层里漏出的阳光。 “莫陶，”秦凉川又问，“你认识宗亮吗？” 莫陶点头，“认识。” 黑暗中她没看清秦凉川微眯的眼眸，带着点不信任的目光：“你跟他，什么关系？” 第7章 黄鱼面 莫陶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秦凉川沉默半晌，“没什么意思，你别多想。” 他转身，半个身躯在阴影里，莫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背影很冷很冷。他们两个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凉川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将钥匙放在桌上。 “回家住吧。” 他声音低沉微哑，莫陶捧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 她情不自禁的抬眼看他：“那你回去吗？” “我已经搬出来，就不回了。” 秦凉川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地下室。 莫陶摸到那把钥匙，钥匙扣是个小叮当。当时她逛街看到这个小物件，特别喜欢，那还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买下这个小叮当绑在他的钥匙上，告诉他：“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叮当，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用这个神奇口袋满足你！” 然而这些年秦凉川的愿望一直没变过——让她离开他的世界。 莫陶苦涩的笑笑。 秦凉川，那个家里没有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 莫陶拎着行李从“春色撩人”离开时，被夏栀子翻了无数白眼。 “你啊你！”夏栀子怒其不争，“怎么永远都是这德行？怎么那个臭男人随便一句话，你就搬回去了？还有点骨气没有！” 莫陶心虚，“什么啊……我是觉得那个房子空闲着太浪费！那房子，地段好户型好，还有个大阳台能晒太阳，比酒吧环境强多了吧？我总得为着肚里孩子，胎教很重要的！” “养胎啊？”夏栀子嗤笑，“秦凉川的种有什么好养的！” 莫陶瞪她一眼：“也是我的孩子！” 说着便把行李拖上车。 莫陶回家没多久，刚把东西收拾完，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她开门一看，来人竟是秦凉川。 “我回来拿点东西。”对她，他永远是这张万年不变的冰川脸。 莫陶轻轻点头，把他让了进来。秦凉川去书房，拿了份文件很快就出来了，莫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两人对视一眼，仅仅几秒钟，对莫陶而言，却想把这刹那凝结成永恒。 “秦凉川，”她低声唤他，“既然都回来了，就多待一会儿吧。” 秦凉川停住脚步。 莫陶的侧脸有些哀伤：“也不占用你太久，一个小时足够了。” 不知是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轻叹一声：“再多这一个小时又有什么用？” “对你来说没用，对我来说，可以是一辈子的回忆。” 莫陶望向窗外。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树枝新芽还没长出来，到处都透着清冷肃杀的萧条。这个冬天可真漫长啊，长到莫陶以为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她摸摸小腹，或许这是孩子跟他爸爸相处时间最久的一次了。 “八年了，”她喃喃的说，“我喜欢了你八年，秦凉川。呵，八年时间，抗日战争都胜利了，我却依然在原地打转。” 秦凉川眉心微蹙。 “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年我十五岁。江岚总是欺负我没有妈，对我非打即骂。那天晚上她诬陷我偷她项链，又借口打了我一顿，我哭着跑出去，结果一头撞在你身上……”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宋芊羽的男朋友。” “我还记得你穿了件深咖色大衣，你笑着拍拍我的头，声音很好听的问我，小姑娘你怎么了？” “可我……我只是一个劲儿的哭，鼻涕眼泪都弄到你身上了。呵，秦凉川，你那件大衣应该很贵吧？我再没见你穿过。给你弄脏了，真的很抱歉……” 莫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秦凉川一直沉默。 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人的独角戏，包括他们的婚姻。 那年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受了委屈，撞到了他，他得知她是宋芊羽的妹妹，只是出于好心，带这个可怜的女孩去吃晚饭，点了一份黄鱼面给她。回来的路上下起大雨，他解开大衣把她裹在里面。 从那以后，黄鱼面，还有他身上阳光般的味道，都成了她记忆里的瑰宝。 “秦凉川，”莫陶看向他，“你现在后悔吗？当初真不应该给我那点温暖，是吧？” “时间不可逆转，”秦凉川淡淡的，“后悔也没用。” 莫陶眼中一抹苦涩。 秦凉川说：“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只能把握现在。” 是啊，他的现在就是跟宋芊羽双宿双飞。 莫陶咬咬嘴唇，还是不甘心的问出那句话：“秦凉川，我嫁给你三年了，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位置？” 秦凉川有些不耐烦，噌的站起来往门口走。 “等一下！”一个小时还没到。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秦凉川冷漠的双眸里满是厌恶，“你还敢提三年前？就算我对你还有仅存的一丝好感，也被你三年前那把火烧的无影无踪！” “三年前的事不是我做的，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你还要赖？”秦凉川猛地回头，狠狠一把拽住她手腕，“莫陶，你还要赖！”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死也不会承认的！” 秦凉川那不信任的眼神里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好，”他一字一顿，“那你就去死！你用死来证明给我看！” 莫陶耳边嗡的一声，心像破碎的冰面，痛楚的裂痕一点点延展。 秦凉川说的真对啊，再多留这一个小时又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徒增两人之间的冰冷和敌对。 莫陶轻轻笑着，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 “抱歉，这个不能如你所愿。”她说，“我才不会死呢，我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 秦凉川那厌烦的样子，好像不愿在这房间多待一秒。 “对了，你明天有没有空？”莫陶问。 “你又想干什么？” “陪我回趟宋家。” 秦凉川一声轻嗤，只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莫陶不意外，她的手落在小腹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秦凉川，我要去宣布一件事。”她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今天的寿礼，我还没送上呢！” 第8章 流产 第二天莫陶早早来到宋宅。 她一改前一天的黑色装扮，换了身白色洋装，长卷发披散下来，用珍珠发夹装饰，格外清新动人。 脸上也化了淡妆，被保镖打过的地方用粉底小心遮盖住。今天是来公布好消息的，哪能灰头土脸？ 然而还没进门就被宋芊羽堵在院子里。 “莫陶，你这个贱人！” 莫陶没有防备，宋芊羽一个响亮的耳光劈头盖脸落下来。还想再打第二下时，莫陶一下子握住她手腕，狠狠瞪住她。“你干什么？” “我教训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宋芊羽歇斯底里，掏出一份孕检单，迎面摔在莫陶脸上。 “你竟然怀了川哥的孩子……莫陶，你怎么这么无耻！” 莫陶眸色一窒，在那份孕检单上停留片刻。“你这是从哪弄到的？” “你管我从哪弄到的！”宋芊羽冷笑，“呵，莫陶，你以为怀了川哥的孩子他就不跟你离婚了？你做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骗男人上床的鬼把戏，真是深得你妈的真传！” “你……” “莫陶，你跟你那下贱的妈一样！专会勾引别人的男人！” “啪！”莫陶忍无可忍，干脆利落的一个耳光还给了她。 宋芊羽被打的眼前一黑，声嘶力竭的扑上去掐住莫陶的脖子。 莫陶奋力抵抗，把宋芊羽推的一个踉跄摔出去。 “我警告你！”莫陶正色道，“敢再让我听到你侮辱我妈妈，我撕烂你的嘴！” 宋芊羽气不过，阴毒的目光紧紧盯住莫陶小腹的位置。 她猛的起身朝莫陶撞过去，暗中握紧拳头一拳捣中莫陶的肚子……莫陶吃痛，一边护着自己一边向后退。 而宋家大门口是几级石阶。 莫陶一脚踩空，从石阶上滚下去，重重摔在外面的水泥地上。 “啊……”顷刻间像是有把刀在小腹里绞动，莫陶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冒出来，她像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在地上苦苦挣扎。 “不要，我的孩子……” 宋芊羽在石阶上站着，居高临下，满脸得意的笑。 “你的孩子？呵，莫陶，你跟那个孽种一起见鬼去吧！” 宋芊羽顺手捞起旁边花坛里一盆花朝阶梯下的莫陶扔过去，砰的一声，花盆没砸中莫陶，瓦砾泥土碎了一地，莫陶被崩裂的碎片划伤，十分狼狈。 “疼……”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莫陶一点点爬起来，可她站不稳，双膝一软，又跪倒在地。 白色裙装被血染红。 宋芊羽又捡起一块石子，刚要扔，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莫陶心脏猛然提起，冲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大喊：“凉川……秦凉川！救我！” 秦凉川几步走到石阶旁，看到蜷在那里瑟瑟发抖的莫陶，也看到水泥地上的血迹。 “秦凉川，求你送我去医院！”莫陶痛不欲生，拼尽最后的力气，“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男人眼中掠过一抹意外的神色。 “川哥，别去！”宋芊羽急忙跑过去拉住秦凉川，“这个贱人怀的不是你的孩子……我刚才是在教训她！你们还没离婚，她就这么背叛你……她肚子里的种是宗亮的！” “宋芊羽！”莫陶悲愤交加，“你血口喷人……” “川哥，”宋芊羽又做出可怜状，“你看，刚才我揭发她，她竟然打了我！” 莫陶倒在地上，仰视的角度清清楚楚看到秦凉川眼中的疼惜。 也清清楚楚的看到，秦凉川在面对她时的淡漠无情。 他黑色皮鞋没再往前多走一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宋芊羽的嘴角，他好听的声音问她“还疼吗？” 宋芊羽笑着向他撒娇：“川哥，你一看就不疼了！” “秦凉川……”莫陶感到自己的声音已经飘游在躯壳之外。 “求你了，救救我！这是你的孩子……不要让我失去这个孩子！” 莫陶合上眼睛之前，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风一样的冲到她身边。 好听的男人声音又回到她耳边，“莫陶！莫陶你醒醒！” 莫陶努力撑住最后一丝意识，只想确认那是不是他……他也是怕她死的吧？他也有恻隐之心，她肚子里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可是眼皮实在太沉了，手一抬起来就滑落下去。 莫陶被一股力量抱起来，那人身上的味道给她熟悉的安全感，把她带回了十五岁。 有两个声音在耳边交替：“莫陶，你不能死！” “川哥，你……你这是做什么？你真要救她吗？” “难道你真要看她死在你面前？” 秦凉川，放心，我不会死。 莫陶心中一直响着一个微弱的呼喊。 可是秦凉川，我真的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吧…… 夏栀子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 高跟鞋踩的笃笃响，一路上脚下生风，气场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吧二老板带人出去打群架。 一到住院部夏栀子就听见走廊那头有动静。 “宋小姐，这怎么可以！”是宗亮的声音，“伪造dna证明，我是要担法律责任的！更何况您怎么能说是我……” “宗医生，就帮我这个忙！”宋芊羽掏出一张卡，“这是我一点心意。” “这更不行！” 就在两人拉扯不清时，夏栀子猛然闯进二人之间，一把捏住宋芊羽手腕，两只眼睛要杀人。 “好啊，宋芊羽！原来你想让宗亮伪造dna？你想害死莫陶吗！” “你别动手动脚！”宋芊羽不甘示弱，冷笑一声，“呵，我告诉你，就算没有这张dna证明，莫陶那个孽种也生不下来！” “你……”夏栀子说着就上去拼命，“我撕烂你这张嘴！” 两个女人动起手来，宋芊羽全然不是夏栀子的对手，很快就被泼辣的栀子顶在墙上，左右开弓扇耳光。 宋芊羽尖叫不止。 宗亮眼睁睁看着这场打斗却不敢插手，只能不疼不痒的告诫着：“这是医院，你们两个保持安静！” “滚你妈的安静！”夏栀子爆粗，“我今天打死她！” 这时一个寒厉的声音忽然闯进：“都给我住手！” 那个气场太过强大，夏栀子缓缓松手，看向从暗影里走来的高大身影。 “呵，宋芊羽的救世主来了？”她冷笑，“秦凉川！” 第9章 连亲骨肉都不放过 秦凉川慢慢踱步到几人之间。 宋芊羽头发散乱，嘴角微肿，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秦凉川一边安慰她，一边将凌厉的目光锁住夏栀子。 夏栀子气不过：“姓秦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她？刚刚我亲耳听到，她要宗医生伪造dna证明！她要害死莫陶！” “川哥，我没……” “你别狡辩！” “够了！”秦凉川一声低吼。 走廊瞬间安静的连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宗亮，”夏栀子看向他，“你当着秦凉川的面，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说明白！” 宗亮顿了顿，他明白这事非同小可。 于是他略过刚刚那一段，直接把自己撇干净：“秦总，我可以发毒誓，我跟莫陶之间的关系清清白白！我们见面从来都是选在公共场合，都是有监控可以查的！” “秦总，”宗亮舔舔嘴唇，艰难吐出几个字：“请相信您的妻子。” 夏栀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 秦凉川背过身去，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手上沾着莫陶的血，已经变的暗红。 不知为什么他心情特别烦躁，紧锁着眉头，烦躁到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宗医生，”护士从不远处跑来，“秦太太已经脱离危险了。” 宗亮略略松了一口气。“孩子呢？” “孩子也保住了，但情况不太好，有先兆性流产的迹象，恐怕她剩下的这几个月都得卧床静养……” “把孩子打掉！” 护士话音未落，只听见这如冰凌一般的声音，似乎将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凝结住。 “这……”护士求助的看向宗亮，“秦总这是在说什么？” “我说把孩子打掉！”秦凉川失了耐性，像一头暴躁的猛兽。 连夏栀子那么牙尖嘴利的人，此时此刻也一言不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宗亮额头泌出一层汗：“秦总，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要让我重复刚才的话。”秦凉川冷冷看他，“如果这个孩子留到明天，我就让你，还有你的医院，一块儿在云城消失！” 宗亮一怔，咬咬牙，只好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照秦总的意思做。” 秦凉川旋即往电梯那边走。 宋芊羽倒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一闹，自己不但没事，还真让莫陶流产了！ 看来秦凉川心里还是有她，终归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这就对了……她不会让任何女人有秦凉川的孩子，这世界上除了她宋芊羽，没人有资格给秦凉川生孩子！尤其是莫陶！ 宋芊羽冲着夏栀子扬了扬眉，露出得意而阴狠的笑，然后紧跟秦凉川的步子。 “姓秦的！”夏栀子气的浑身发抖，“你还是不是人？莫陶辛辛苦苦怀着你的孩子，你竟然这样做！你明知道这孩子的清白，你怎么下得去手！” 秦凉川没有回头。 就要进电梯的工夫，护士慌张跑来：“不好了，宗医生！秦太太忽然出血，不及时手术的话恐怕有危险……” “我这就来！”宗亮一边喊着一边往手术室赶。 秦凉川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刚要迈进电梯的一只脚猛然收回，大步走去相反的方向……他看到莫陶躺在床上被众人推了出来，情况十分危急。 他还看到床单上的大片血迹。 他低头看自己手掌。 莫陶的血，都是莫陶的…… 还有他们的孩子。 秦凉川飞快的往手术室跑，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碰不到莫陶的床沿。她就这么被人推了进去，手术室大门紧闭，把她和他隔绝在两个世界。 或许，是生与死的世界。 秦凉川大掌狠狠拍门：“莫陶，你出来！莫陶！” “莫陶你听见没有？给我出来！” “莫陶……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莫陶醒来之前似乎听到了这几个字。 她好像走过一条长长的路，四周都是黑暗，她不知道下一步迈过去，前方等待她的是平地还是深渊，可她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没有别的选择。 身子疼的厉害，像是有把小刀在里面翻滚绞动，忽然有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生拉硬拽出来，她一时间像被抽走了魂魄……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 “莫陶，你不能死。” 莫陶蓦然睁开双眼。 是他吗？ 元神回来了，可她眼前除了医院墙壁那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到。 莫陶下意识的寻找秦凉川的身影。 “他不在这。”夏栀子观察她的点滴，“快滴完了，我去帮你叫护士来。” “栀子。” 莫陶声音哑哑的，带着些许苦涩，“孩子是不是……” “别提了！”夏栀子眼眶不由自主的红起来，“莫陶我告诉你，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你给我好好珍惜！孩子以后还有，你想生多少生多少，就有一点……别再给那个男人生孩子！” 莫陶把头歪向一边。 其实手术的时候她有感觉，只是眼皮沉沉睁不开。她能感受到医用钳在她身体里把那个孩子挤成碎片然后掏出来……下一秒，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她也能听到几个医生的议论。 “秦总真狠啊，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 “手术同意书就是他签的。” “秦太太真可怜，千方百计怀了他的孩子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 莫陶闭上眼睛，眼泪滑落腮边。 “莫陶！”夏栀子晃她，“你振作点！” “我明白……”她声音微弱，“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栀子，”她看看她，那双苍凉的大眼睛似乎还藏着不甘心，“刚刚我手术的时候，他……是不是在门外？” “是，他是在外面。宋芊羽也在！” “哦。”莫陶的心一下子沉进湖底。 看来那个声音不是他了。 是啊，他怎么会那么着急的喊着“莫陶你不能死”？他连流产手术都替她做主了，明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他都不要，他这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莫陶擦干眼泪，嘴角轻轻一勾。 “栀子，帮我找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再帮我跟秦凉川约个时间。” 夏栀子怀疑自己听错，“你想干什么？” 莫陶苍白的嘴唇轻动，“当然是……跟他离婚！” 第10章 你一定要想起我 莫陶出院后与秦凉川约在曾经的家。 她拿出房门钥匙，上面那个小叮当还温暖的笑着。她也惨然一笑，“秦凉川，以前我说过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所以今天我决定放了你。” 秦凉川从门口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在这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些沉重。 他阴鸷的眼底好像突然掠过一抹不忍，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莫陶干净利落的签了字，将另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他有片刻的犹豫，最后签字笔还是落在纸上。 秦凉川。 三个字刚劲有力，一如其人。莫陶纤细的手指抚过那个名字，一笔一划都像是在心头的镌刻。 以后，这个名字跟她再也没关系了。 “莫陶，”秦凉川头一次用这么平静的声音跟她讲话，“这栋房子归你，我不要了。协议你再找律师仔细看看，如果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一定满足。” 莫陶苦笑，原来在他心里，她是个只要花钱就能摆平的女人。而宋芊羽不是，那个女人是他要用剩下的岁月陪伴的。 他秦凉川是不是从不相信，她宁可千金散尽，也想换他一世长情？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要。”莫陶轻轻回答，“这栋房子的钥匙，你还是留一把，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万一想起什么落下的东西，也可以随时回来取。” 她把钥匙扣上的小叮当取下来，将一把光秃秃的钥匙递给他。 此刻的她心境很平和，在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她也失去了所有的喜怒哀乐。 “秦凉川，其实从我得知你时日不多的那天开始，我就想放过你的。”莫陶轻笑，“放过你，也等于放过我自己。我不奢求能捂热你的心，只求你留给我一个孩子……所以才有那天，我把你骗回来，又在你水里下了药。” “有了孩子之后我很快乐，这是我跟你结婚三年来，你送我最好的礼物。”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莫陶说这些话时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唯独那双大眼睛，里面翻滚着悲伤的暗涌。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可秦凉川，为什么你明明给了我温暖和阳光，却又把它全数收回去呢？” 秦凉川眉心微蹙，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沉默半晌，也只有那一句不疼不痒的“以后各自珍重”。 莫陶苦笑，盯着他的背影轻声唤道：“秦凉川，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你刚才说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还算数吗？” 秦凉川脊背一僵，转过身来，“算数。” “你能不能再煮一碗黄鱼面给我吃？” 莫陶从秦凉川眼中看到拒绝，她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许久他冷硬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没这个必要了，莫陶。况且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 莫陶勉强笑笑，“那……我抱抱你可以吗？” 秦凉川顿了顿，或许她的眼神终于让他不忍，他缓步走过来，微微张开双臂。 莫陶轻轻拥了上去，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踮起脚尖，像只狂躁的小狮子一样猛的搂住他脖子，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秦凉川猝不及防，痛的厉害。 然而他没有推开她，隐忍到额头青筋都暴突出来。 莫陶发泄够了，猛的松开，站的离他远远的。秦凉川耳廓立即肿胀，留着深深的牙印，他愤然抬头，看见那女人冲他笑。 “秦凉川！”莫陶大喊，“以后有别的女人敢咬你耳朵，你一定要想起我……一定要想起我！” 那双眼中含着泪，盛满得意与悲凉。 就连秦凉川也被震慑到了。许久他回过神，疾步离开这里，像是躲开什么可怕的东西。 莫陶抱住自己窝在沙发上，听着门被他摔的震天响的声音，听着他发动车子绝尘而去的声音…… 她就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不光如此，还很恶毒。 她就是要给他留下点什么，孩子也好，牙印也好，她要他的男人身上总有一处她的印记。 那印记便是禁区，别的女人不可触碰。 莫陶悲哀的笑着，眼泪哗哗往下落。 至此，她和秦凉川之间的一切，彻底结束了。 …… 离婚后莫陶再也没有秦凉川的消息。 冬去春来，迎春花都开了，明媚的阳光驱散冬日的寒凉。 一天莫陶惊讶的发现院子里那棵樱桃树又爆出了新芽，绿油油的特别可爱。 莫陶心里黯然，这棵树死了三年又活过来了，呵，她跟秦凉川一离婚，它就活过来。 夏栀子将调好的咖啡端给她，笑的比阳光还明媚，“看看，这树也通人性，连它都不喜欢那个渣男！” 莫陶瞥她一眼。 “我说错了吗？”夏栀子无辜，“莫陶，这八年你就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你才二十三岁，有大好的人生呢！” 是啊，有大好的人生。 可秦凉川呢？他的人生还剩多久？ 莫陶抬头仰望天空，现在春天了，他的病情或许加重了。满打满算，也不过最后三个月的时光…… “哎，别想了！”夏栀子拍她肩膀，“想想咱们的生意吧！‘春色撩人’现在是风头正劲，人手都不够用！我又挖了一个新人，今晚登台，你来给掌掌眼？” “又是个小帅哥？” 夏栀子嘻嘻笑，“这次是个清纯的小美女。” …… 晚上莫陶来到春色撩人，演出已经开始，她找了个桌台坐下。 夏栀子说的没错，台上唱歌这个小女孩，确实又纯又美，声音清亮，只是身材略显单薄，再加上那一头黑长直，更把她显得娇小。 “马上联系造型师，”莫陶找来助理，事无巨细的吩咐，“这头发跟她脸型不相称，还有服装，不要总是白裙子好不好？一头长发，一身宽大白裙，舞台灯光又那么暗……我们是酒吧，不是拍恐怖片的！” “是，是！” “这女孩够十八岁了吧？” “看过身份信息，也跟她家人联系过。这些事夏总都亲自确认了，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 莫陶还想着有什么别的事要安排，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第11章 好好活下去 莫陶向那边张望。 只见是刚刚台上那个白衣女孩，此时演出结束，她站在离舞台很近的一桌前。那桌上几个男人似乎都是有点势力的人，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喝多了，对女孩动手动脚。 女孩十分难为情，低着头站在那，憋的小脸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 莫陶正要过去，被助理一把拦住。 “莫总，那桌上的主……可都不好惹。” “怎么了？”莫陶皱眉。 “个个来头都不小，这种事咱们最好还是别掺和。” “你什么逻辑？”莫陶瞪他一眼，“那个胖子是不是姓严？仗着他老爹有几个钱就想在我这里胡作非为了，简直荒谬！” 莫陶推开助理，径自往闹事的那一桌走。白衣女孩正被姓严的搂在怀里，男人喝多了，嘴里浊气往外喷，凑着就朝女孩脸上亲。女孩越窘迫，他们笑的越开怀。 就在女孩哭着求他的时候，莫陶用力一推，把姓严的男人推的跟别人撞个满怀。 她顺手将女孩拉在身后护着。 莫陶端起桌上一杯酒，浅浅一笑：“严老板，我来敬你！” 严老板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人是莫陶。 “呵呵，莫总……”他站都站不稳，“这酒我心领了，不过……我要的是她！” “严老板，”莫陶先让人把女孩领走，又不卑不亢的看着他说，“她今天刚登台，很多规矩不懂，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得罪了，我替她向您道歉。” “你？”男人目光轻薄，“呵，你道歉有用吗？人让你给弄走了，你得赔我！” 莫陶神色严肃，“严老板，她是这里正正经经的驻唱歌手，不是小姐。请您自重！” “哈哈哈哈！” 男人借着酒劲儿对莫陶不恭不敬：“自重？那是什么东西？姓莫的，你一个开酒吧的假装什么正经！我肯玩儿你这里的妞是给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 “现在，你要么把她给我找回来，要么……”男人色眯眯的眼神在莫陶身上来回打滚，“要么，就委屈莫总今晚伺候我，反正你也离婚了嘛！哈哈哈……” 莫陶小手紧紧握拳，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怒火。 “严老板，春色撩人只是名字起得奔放一点，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如果想找乐子，出门左拐过两个街口，有家特别大的夜总会！可若想在我这里找麻烦，把我的地盘弄的乌烟瘴气，那对不住。” 莫陶咬紧牙关：“我就两个字，送客！” “你……你当自己什么东西！” “我没当自己是东西，我当自己是个有尊严有格调的人！”莫陶冷笑，“不像严老板，从里到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个小贱货！” 男人没想到莫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他不是东西，恼羞成怒，抡起桌上一个空酒瓶就往莫陶头上砸。 莫陶反应不及，一时间大脑空白，愣在原地。 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有个黑影闪过，高大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莫陶鼻尖掠过那阵熟悉的烟草味，心头一动，紧接着听见玻璃酒瓶尖锐的破裂声。 “乒——” 莫陶心跳仿佛停止，空气瞬间凝固。 “咚，咚”两声，那个姓严的男人被打趴在地上，又像癞皮狗一样甩出去，一只大手狠狠扼住他脖子。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脸，涨成猪肝色，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莫陶看到那只扼住他喉咙的手，鲜血一点点滴在地板上。 莫陶忽然心乱如麻。 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是秦凉川。不是她做梦，而是他真的为她挡住那只酒瓶。如果没有他，她现在就脑浆爆裂了。 此刻的秦凉川杀气腾腾，手指不停收紧，力度加重，严老板额头上青筋暴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莫陶心里一惊，赶忙跑上前拽住秦凉川，至少别在这闹出人命！ “送严老板出去！”她对保镖喊，“今天的客人……都免单吧。” 众人散去，莫陶看向秦凉川。 他眼中的清冷一成不变，只是因为胳膊上的伤，而显得神色更加凝重。 “没事吧？”她环顾四周，周围一地碎片，这一下子不轻，伤口很深，连他衬衫和西装都被鲜血染透。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秦凉川看她一眼，扯下领带把胳膊绑住止血。 “上次是谁跟我说，这里的保镖个个训练有素？”他的声调透着几分戏谑，“老板都要被人用酒瓶子爆头了，保镖还毫无反应。这就是你所谓的训练有素？” 莫陶咬着嘴唇，不说话。 “对了，”她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谈点事。”他低声回答，“朋友推荐了这，说这里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呵，今天来看看，也不过如此。” “你什么意思啊，秦凉川？”莫陶紧盯着他，“你也觉得我这不干不净？” “我没这么说。” 莫陶脸色都变了，气鼓鼓的转过身。 “莫陶，”秦凉川声线低沉，“把酒吧辞掉吧，别干了，或者你直接盘出去。总之以后不要出现在这。” “为什么？”莫陶惊讶的看向他。 “我不想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莫陶心里咯噔一声。 “怎么，离了婚之后，你反倒关心起我？” “不是关心。”秦凉川那双好看的剑眉拧在一起，“而是不想惹人非议！我不想有流言蜚语说秦凉川的前妻离婚后就在酒吧放浪形骸，到时候消费的还不是我？” “你……” 那种感觉像是扑了个空。 莫陶嘴角苦涩，笑自己还是那么笨，他从乌云中漏出一点温暖，她就以为是整个世界。 “秦凉川，你放心。”她轻声说，“以后我会小心，这种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就算有，我也不连累你！” “可是酒吧我不能放弃，没了这间酒吧，我吃什么喝什么？呵，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秦凉川静默半晌，冷冷丢下两个字：“随你。” 踏出大门前他停住，高大的背影逆着灯光，显得特别不真实。 就连传进她耳朵里的声音都很不真实：“不过莫陶，希望你能如你所说，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第12章 做黄鱼面给她吃 莫陶一连几天都心神不宁。 一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秦凉川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晃。 尽管这个家他没住过几天，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寻找他在这栋房子里的蛛丝马迹。每当寻找到一点点残留的气息，她都能高兴好久。 如果真有小叮当的神奇口袋该多好。 她会把所有关于秦凉川的美好记忆都小心封存在口袋里，感觉冷的时候拿出来，记忆化成热水，她就把冰冷的身子放进去泡一泡。 莫陶又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实验室，为了等一种新酒的发酵过程，她可以三天三夜守在那里，衣不解带。 这天夏栀子兴高采烈跑来，在她肩头一拍。“哎！” 莫陶睡的正香，还以为是发酵机器出了问题，猛的惊醒，差点跳起来。 “对不起啊，吓着你了！”夏栀子做鬼脸。 莫陶恨不能把她按进酒缸里。 “什么事激动成这样？” “看！”夏栀子把一封请柬拿给她。“世界酒类协会来云城办品酒会，会上有拍卖，都是18、19世纪法兰西干邑地区的红白葡萄酒，很有收藏价值！” “而且这请柬是专门寄到‘春色撩人’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酒吧很快就要蜚声海外了！” 莫陶淡淡的笑，她本就不看重名利这些身外之物。再加上失去孩子，离了婚，从前那个莫陶似乎更加不复存在。 夏栀子轻叹一声，她特别想让她心情好起来。 “我的莫大小姐，明天中午好好打扮一下！咱们最好能拍回来一瓶酒，也算镇店之宝，怎么样？” 那天阳光明媚，品酒会又在户外举行。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配上美酒和音乐，这一片草地装点的好似世外桃源。 莫陶和夏栀子毫无疑问成了众人的焦点。 一个清冷秀丽，一个热情似火，两种美都美到了人的心坎里，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夏栀子更会应酬，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好几个老外围着她转，推杯换盏之间，几单红酒生意就这样做成了。 “莫陶！”夏栀子在角落里找到她，怒其不争，“怎么跑这躲着？” “有你不就够了嘛！”莫陶轻笑。 “我对你真是无话可说！”夏栀子瞪一眼，发现莫陶的目光追随在某个地方。 莫陶起身，她真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个背影，可还是出现在她梦里好多次。 秦凉川没什么变化，在人中应酬进退有度，神采奕奕。他身边没有女伴，像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转过头来视线与她相交的那一刻，她的心怦怦跳着，紧张到身体僵直，手心冒汗。 莫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都离婚了，一见了他还是这副德行。 品酒会结束后莫陶一直跟着他。因为喝了酒，两人都没开车，一前一后沿着海边公路走。莫陶为了不让他发现，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结果跟着跟着，竟然跟到自己家门口。 莫陶一惊，只见秦凉川停住脚步，清冷的声音响起：“你都到家了，还继续跟？” 莫陶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我回来有点事。”秦凉川说，“没带钥匙，你帮我开门吧。” 莫陶慢吞吞上前。 她低着头，开门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那把钥匙左右左右转了好几下才听见门锁咔哒的一声。她想看一眼秦凉川，可余光只瞥见他手里拎的袋子。 秦凉川一进门就往厨房里去。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分别放好，不一会儿冰箱和食品柜就都满了，油盐酱醋也换了新的。 莫陶没进去，只在客厅里等。等秦凉川出来时，她看到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黄鱼面。 她心头一紧，听见他说：“我带了黄鱼面的食材，今天是来煮给你吃的。” 莫陶眼眶发涩。 “上次见你冰箱空空的，就顺便买了些东西带来。你以后尽量在家吃饭，总吃外面的，胃受不了。” 莫陶抬眼看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秦凉川，你是不是可怜我？我用不着！” “你想多了，”他停顿一下，“上次在这里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我说过，你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你说你想吃黄鱼面。” “是，黄鱼面。”莫陶苦涩的笑笑，坐到餐桌前。 他哪里知道这碗面对她的意义，绝不仅仅是离婚时的一个小小要求？ 这碗面是她永生难忘的温暖，是她甘愿为此付出一生的爱情。 莫陶筷子挑起，轻轻放在嘴边。 这一尝又差点让她破了戒——她发过誓，再也不会为眼前这个男人掉一滴眼泪。 “味道还行吗？”秦凉川看看她。 莫陶点点头。 三年来，秦凉川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微笑。 她问他，“你不吃点吗？” “我不用了。”他说，“我的伤口还没好，医生不准我沾荤腥。” 对了，他还有伤。 莫陶心里挺不是滋味。“凉川，真抱歉。”她低声道，“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你还继续在春色撩人当老板？” 她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从前的莫陶对秦凉川百依百顺，除了离婚。 现在的莫陶跟他离了婚，却再也不会听他的话了。 那一瞬间秦凉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其实……我上次说的也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他看着她，“莫陶，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莫陶愣了愣，莞尔一笑。“我们虽然离了婚，不过比以前客气很多。” 秦凉川想想，确实如此。 他以前不会这样心平气和跟她讲话，更别提为她挨一酒瓶子。 “呵，”她喃喃自语，“早知道这样，这三年我不会那么歇斯底里，泼妇似的纠缠你。我早应该优优雅雅的转身，还能在你心中有个好念想。” “看来栀子说的对，男人总是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 秦凉川眸色一窒。 莫陶把黄鱼面连汤带面的吃完，满足的抹抹嘴。 夜幕降临，她走到窗前向外看，上弦月挂在天边，发着浅淡的光泽，星空漫无边际，熠熠生辉。 她在结婚时的房子里，她的身边有秦凉川，厨房里还有他煮给她吃的黄鱼面。 莫陶忽然无比贪恋这个夜晚，这样简单的美好，她在梦里都没遇到过。 “秦凉川，”她看看他，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有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第13章 陪你看星星 秦凉川起身看看表，面无表情的回答她：“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秦凉川……” “莫陶。”那双眼睛又变回冷酷，轻声警告：“你的条件我已经满足你了，别得寸进尺。” 莫陶一愣，自嘲的笑笑，转身回房。 不一会儿走出来，已经把参加宴会的那套长裙换掉了，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 看到秦凉川还站在屋里，莫陶有短暂的惊讶，但她什么都没说，径自往外走。 屋后有架梯子，直通到房顶露台。莫陶看了看，梯子挺长，也很老旧了，踩上去吱吱响。 不过她身材轻盈，四肢纤细修长，三两下如灵猴一般往上爬。 秦凉川站在梯子下面看的愣神。 “莫陶，你干什么？” 莫陶不说话，自顾自的爬梯子。 “莫陶！”秦凉川微微恼怒，“你快下来！” 这栋房子一共三层，从地面到房顶露台是一段不短的距离，而且没有任何防护，万一有个闪失，摔不出人命来也得摔成残废。 莫陶还是像听不见，一鼓作气爬到房顶。 房顶露台空旷宽敞，一抬头就能仰望星空，心旷神怡，是个观星的好地方。 莫陶勾勾唇，一转脸，猝不及防被那张冷脸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也上来了？” 秦凉川没好气：“我怕你摔死！” 莫陶轻笑：“你放心，我就算摔死了摔残了，也闭口不谈我跟你的关系，绝不会让舆论消费你，行不行？” 秦凉川眉间那个结越拧越深。 莫陶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手肘支在膝上，撑着头仰望夜空。 她小时候最喜欢看星星，那时妈妈在宋家当佣人，她们母女名不正言不顺，受尽欺侮。晚上莫林月结束一天繁重的工作，便拉着莫陶在院子里看星星，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哼着歌。 长大后莫陶迷上天文物理，迷上实验室，迷上所有女孩子都不怎么感兴趣的东西。 她想，大概这也是秦凉川不喜欢她的理由之一吧。她太不像个女人，不像宋芊羽那样会拉大提琴，坐在演奏厅里像公主的样子。 “莫陶，”秦凉川耐着性子最后一次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星星而已。”她低声回答。 秦凉川坐到她身边的空地上，忽然觉得在这生活三年，却从没发现露台这块宝地。 星空也很美，春日的晚风还有丝丝凉意，裹着青草的芳香。 秦凉川深吸一口气，一直以来他都是根紧绷的弦，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更没想到的是，陪他放松的人竟然是已经离婚的前妻…… “你看！”莫陶拍拍他，脸颊兴奋的发亮，“今晚天气好，能清楚的看到北斗七星。” 秦凉川循着她手指的方向，还真看到排列成勺子一样的星星。 他不禁好奇：“每一颗星星都有名字吗？” 莫陶笑笑，“也不尽然。其实目前人类对于天文物理的了解，恐怕少于百分之五。” 秦凉川点点头。 莫陶看着他：“这是你第一次肯静下来听我说这些。以前求你陪我看星星，你死都不肯来。” 他脸色沉一下，“其实今天我也不想来。” “可你还是来了。”莫陶笑的欢快。 就当他是担心她吧，担心她爬梯子摔死，所以不得不跟来。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些？”秦凉川不解，“人们总喜欢寻找天外来星，但实际上我们连地球也未曾完全认识。” 她想了想：“大概因为人类天性好奇。” “老是看星星，你能快乐吗？” 莫陶沉默一下，忽然低声背诵：“夜间观星怎是甜蜜，当你爱上一朵花的时候，全体星座都是花朵。” 秦凉川怔怔看着她，心头像是被什么撞到。 莫陶笑笑：“是《小王子》里的话。” 秦凉川别过脸去，晚风将他低沉的嗓音带进她耳朵里。“这里风大，还是下去吧。” 说着他站起来，背过身往梯子那边走。 莫陶在身后轻声喊：“你这是关心我吗？” “莫陶，别再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他背对着她，半个身子藏在暗影里，有种冰冷肃杀的气息。“该给你的，我都给了，我不再欠你什么。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安好吧！” 莫陶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她的心一点点下沉。 这是他第一次陪她看星星，也是最后一次了。 呵，各自安好。 她喃喃重复这四个字，又坐回原处看着星空。满天星星好像都变成上帝落下的眼泪。 …… 第二天莫陶去酒吧，发现夏栀子已经把前一天拍回来的几瓶红酒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她身边围着几个老外，莫陶一眼认出是昨天品酒会的几个大亨。 她笑笑，夏栀子确实魅力四射，无可抵挡。春色撩人这几个字更适合她。 夏栀子看到她，挥挥手：“莫陶，你昨天把手机落在我那了，也不过来拿！” 莫陶接过手机，轻声道谢。 “哎，”夏栀子神秘的眨眨眼，“昨天给多少人留了电话号码啊？从昨晚到现在，你手机一直响。我怕没电耽误你正事，赶紧给你充满！你倒是看看，都是谁发来的？” 莫陶笑一下，坐到安静的地方低头翻手机。 也没什么，除了酒吧几个小歌手对她拍马屁，就是品酒会上几个男士想跟她交朋友。 莫陶轻轻按下删除键。 忽然一条没有备注的号码跳进眼帘。 “今晚九点在海边见，我带你看星星，还有些话想跟你说。秦凉川。” 莫陶的心忽然悬空，全身血液似乎都倒涌起来。 她抓着手机偷偷兴奋，翻来覆去看那条信息，秦凉川三个字怎么看都看不腻。 他要带她看星星？还有话跟她说？ 莫陶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否则这种没出息的样子，连自己都受不了。 她打了个招呼：“栀子，酒吧你照顾一下，我有点事！”接着便飞奔出去。 莫陶跑到海边，趁着夜色远远看见礁石上站了一个人，她心头一喜，加快脚步。 然而就在靠近礁石的时候，忽然一个尖锐恶毒的声音刺透耳朵：“贱人，你去死！” 莫陶没来得及反应，被人当头一棒，瞬间血流如注，她几乎失去意识，就在此时她被人狠狠一推，扔进海里。 冰冷的海水没过鼻尖，死亡的气息向她靠拢。 血腥的味道在深蓝色大海里渐渐扩散。 “秦凉川……”莫陶最后依然呼唤他的名字，“救我，救我……” 第14章 秦凉川，救我 他会来救她吗？ 莫陶感到身体在下沉，海水湍急，冰冷刺骨。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将她卷进水流深处。天气预报说，今晚沿海一带有大风蓝色预警。 他不会来了…… 就算为了宋芊羽，他也不会来吧。 或者说，他就是为了宋芊羽才把她骗到这里来，给她致命一击！ 莫陶笑自己是个傻子，笑自己都快没命了，却还想他能来救她…… 秦凉川，你好狠！ 一个巨大的浪头打来，莫陶绝望的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被狂风和黑暗吞噬。 …… 莫陶走进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她饥困交加，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此时眼前出现了一棵樱桃树，果粒又圆又大，饱满欲滴。莫陶飞跑过去，突然看到樱桃树下坐着个男孩，他低着头哭，手里还握着一只小叮当的挂件。 她心头一动，问他：“为什么坐在这哭？” 男孩抬眼，莫陶也惊觉自己的声音变的细弱稚嫩，接着男孩站起来，她发现自己的个头才到小男孩的胸前……她看到自己的小手小脚，她竟然也变成一个小女孩！ “我弄丢了东西。”男孩抽泣着。 “弄丢了什么？” “樱桃树。” “傻瓜！”小莫陶拉着小男孩的手，“你看，樱桃树就在你后面……” “不是这棵！我那棵樱桃树没开过花，没结过果子，只有光秃秃的树枝，但那是我最爱的一棵樱桃树！我要把它找回来，好好照顾它！” 小莫陶怔住，“你可能找不回来了……那棵樱桃树已经死了。它不会再回来的。” “会的！”男孩紧握手里的小叮当，“有人告诉我，她就是我的小叮当。只要我许愿，她就满足我任何愿望！” “现在我许愿，我要我的樱桃树回来，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一辈子…… 莫陶嘴唇轻轻翕动，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她忽然感到胸闷气喘，剧烈呛咳，缓缓睁开眼睛，一缕阳光透过薄纱打在她脸上，恍如隔世。 耳边有个兴奋的声音：“醒了醒了！成少，这位小姐醒过来了！” 莫陶脑海一片空白，太阳穴鼓鼓的胀痛。 环顾四周，皆是典雅的米白色，高贵的欧式家具散发着哑哑的光泽，一个女佣打扮的年轻女孩正冲她开心的笑。 看来她还没死，这里不是天堂…… 莫陶动了动身子，挣扎着想坐起来。 “小姐，你先别乱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请问这是……” “你先出去吧，这位小姐我来照顾。”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莫陶定定神，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男模似的身材，一笑起来有种坏坏的痞气。 “真没想到，”男人笑着看她，“出趟海还捞回来个人鱼公主！” 莫陶愣了一下，“是你救了我？” 男人小心的扶她坐起来，又在她身后加了个软软的靠垫。 “我是周景成。”他自我介绍，“没认错的话，你是莫陶？” 她更惊讶：“你认识我？” “‘春色撩人’的莫老板，不光酒吧经营的有声有色，还是个理化天才，酿酒制酒都不在话下。业内谁人不知？” 周景成一直笑着，从窗棂溜进来的阳光正打在他脸上，他周身像是镶了一道金边，格外璀璨夺目。 莫陶谦逊道：“我没那么出名吧。你听说的，可能都是些负面新闻。” “管他是不是呢。呵，你的酒吧我去过一次，很有特色，而且是个干干净净的地方。” “多谢夸奖。” “难道你不谢我救了你？” “哦……”莫陶对上他的桃花眼，“多谢你救了我。” 周景成眼眸微眯，“其实我真的挺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当天我没看天气预报，贸然行动，遇上风浪又折回来，结果看见你漂在海上……” “莫总，你不会也没看天气预报吧？” “呵。”莫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抱紧双膝蜷在床上，将下巴抵在膝头。 周景成看了看她，将手机递过去。“从你身上找到的。这几天一直帮你充着电，应该还能用。” 莫陶一怔，忙接过来。翻开一看，信息图标右上方赫然显示红色“99+”，连未接电话也有好几十个。 再看看日期，原来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这么久！”她惊叹。 “是啊，把你从海里捞出来你就发起高烧，海水呛进肺里又引起了肺炎，昏睡了整整七天。” 那些信息里夏栀子找她的占了大多数，莫陶想她一定急疯了，就赶紧给她打电话。 “我的姑奶奶，你终于有动静了！”那头的夏栀子急怒攻心，“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 “对不起，出了点事，以后再慢慢给你解释……” “你别解释了，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又因为秦凉川那个臭男人去寻死觅活了？” “栀子，我……” “他不就是要跟宋芊羽订婚吗！你答应过我的，过去的事都放下，怎么一到这时候就不灵了？” “你说什么？”莫陶心头震颤。 “过去的事都放下！” “前面那句！” “秦凉川……要跟宋芊羽订婚了。” 莫陶的精魂好像又飘走了，抱着电话呆愣了许久。 直到周景成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 订婚……原来秦凉川要跟宋芊羽订婚。 原来那天晚上他把她骗过去，是想彻底解决掉她，不让她阻挠他跟宋芊羽的订婚典礼！ 她原本早就放过他，让他最后的日子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过的舒心点。 可没想到，他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她留！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好歹也做了三年夫妻啊！可为什么他对她，从头到尾都是彻骨的冰冷和痛恨？ 莫陶紧紧咬着嘴唇。 苍白的唇渗出丝丝血迹，连周景成看了都觉得疼。 “莫小姐，不管发生什么事，保重自己身体要紧。” “没什么。”莫陶深吸一口气，压下痛楚，“成少的救命之恩，我以后一定报答。” “你现在就可以报答。” 莫陶看向他，狭长的桃花眼中透着痞坏的笑意。 “莫小姐，我们谈谈可好？” 第15章 他要订婚了 莫陶定定神，微笑着看他。 “成少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但我能力有限，万一成少的要求超出我能力范围，怒我难以从命。” 周景成听出这话是在误会他。 他豁达一笑，继续说：“实话讲，我把你救上来也不是白救的，我有我的目的。不过你放心，绝不会让你以身相许，我周景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可能乘人之危。” 莫陶垂眸，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成少希望我做什么？” “第一件事，别叫我成少，我们两个还是随意点，直呼其名就可以。第二件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一定得养好。” “第三件事嘛……”周景成正色道，“我们周氏也有一部分酒类生意，我希望借助你的力量把我的酒加以改良，提高市场占有率。” “改良？” “对。”周景成弯身，两手撑在床沿，一张俊脸就在莫陶眼前，他冲她轻轻一笑。 “我知道，春色撩人所有的酒水都是你调制的，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实验室，你的酒窖里除了拉菲、勃艮第和罗曼尼康帝，更多的是你用自己的配方酿的酒！” 莫陶静静看着他。 这双眼睛也让周景成感到震撼，沉静的眼眸，魅影幢幢，很有故事。 周景成对这个小女人更多了几分兴趣。 “莫陶，只要你能帮我研制一张配方，帮我制酒，让我公司的酒类销量在短时间内呈倍数增长……莫陶，你就是我周景成的恩人，我决不亏待你！” 莫陶抿抿唇。 他救了她的命，她帮他赚钱，这种报答方式也合情合理。 莫陶静默几秒钟，轻声吐出两个字：“成交。” “那太好了！”周景成咧开嘴，“对了，你把你家住址给我，我让人送你回去，顺便让医生直接在那边照顾你！” “我也有个条件，不知你能否答应？” “你说。” 莫陶顿了顿，心头那股痛楚又隐隐袭来。 “我出事那天……你也在海边是吗？” “嗯，我开着游艇出海了。” 莫陶深吸一口气，“那，你能不能帮我弄到那附近的监控录像？” …… 莫陶回到家，夏栀子一看这阵仗不禁张大了嘴。 “哎，什么情况？”她跑到莫陶房间。 莫陶正端着碗，喝周景成派人送来的红枣银耳羹。 旁边医生护士站了一屋子，甚至连检查仪器都从医院搬到家里了。 “看你这几天气色不错嘛，原来天天有人给你大补！”夏栀子低声调侃，“失去一棵歪脖树，是不是突然发现还有整片大森林？” “去你的！” 莫陶放下碗，听医生说完检查结果，便客气的请他们出去。 夏栀子这才敢放开嗓音：“这位周景成到底何方神圣？你给我从实招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救了我。” “无缘无故的，他干嘛要救你，还对你这么好？” “哪是无缘无故？他救我上来也是有条件的，我得帮他制酒，给他提升销量……” “你少来！” 夏栀子一眼就看出这事不单纯，她轻轻戳莫陶的头，叹口气说：“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会制酒？你还真以为你有什么秘方？莫陶，说到底咱俩就是开酒吧的！” “那个姓周的手下什么样人没有？提升业绩也没必要非找上你吧！” 莫陶沉默一下。 “其实能有个男人对你好，我也替你高兴。但前提是，那是个正儿八经好男人！”夏栀子神秘兮兮，“莫陶，这两天我打听到一些关于周景成的小道消息，听说他……” “听说我什么了？” 夏栀子话音未落，周景成便笑着走进来，还是那一脸痞气十足的样子。 夏栀子皮笑肉不笑，“没什么，没什么。” 周景成径自走到莫陶身边，“这几天好些了？” “嗯。”莫陶礼貌的微笑，“医生检查过，都说没问题。谢谢你每天让人炖补品来，其实这些小事我自己都能做……” “那怎么行？我们签约之后，就是合作伙伴，我得拿出诚意啊！” 夏栀子打趣道：“周先生的诚意不会就值一碗红枣银耳羹吧？” 周景成笑笑，直接把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里面是几张光碟。 “莫陶，这是你要的东西。”他说，“真是让我好找。那天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几乎都被人毁了，我是调动了多方力量才找到的。光盘是备份，我手机里也有，一会儿传给你。” 周景成又将手机里的画面调出来。 莫陶看到画面上的她，夜色之下，像傻子一样奔跑到海边，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有多兴奋。 莫陶苦笑一下，紧接着看见自己站在礁石上，身后有人靠近，拿着棍子将她打晕，又把她一路拖到几十米远的地方，丢进海里…… 莫陶的心瞬间揪成一团。 放大画面看，那人竟是…… “宋芊羽？！”夏栀子尖叫。 莫陶两手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脊背冒出冷汗。 “原来是宋芊羽想害死我……”她喃喃道，“原来，不是秦凉川……” “莫陶！”夏栀子气愤，“即便是宋芊羽动手，那也有可能是秦凉川默许的！你不能失去理智啊！” 莫陶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心脏还怦怦跳得厉害。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成少，能再帮我办件事吗？” “都说了别叫我成少。”周景成轻笑一下，“还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秦凉川和宋芊羽的订婚宴，规模肯定很大吧？” “应该是，我也收到请柬了，在圣罗尼花园。” “会有很多记者？” 莫陶嘴角轻勾，眼中掠过一抹报复的狠光。 “你想做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莫陶笑笑，“我好歹也是宋家二小姐，家里这么大的喜事，我哪有不去恭贺的道理？” …… 秦凉川和宋芊羽订婚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圣罗尼花园百花争艳，空气里飘着花草的芬芳。欢快的小提琴声随风悠扬，宾客们觥筹交错，翩翩起舞。 户外大屏幕上早就打出了秦宋联姻的字幕，莫陶站在花园门口，春光明媚的日子她的心却像破裂的冰面，一点点碎开。 三年前秦凉川迎娶她的时候，场面马虎的很，远不及这个订婚宴盛大。 可她还是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以为得到了最好的。 现在才知道，秦凉川并非不会爱人，只是不会爱她，不想把最好的给她而已。 莫陶咬咬牙，挺胸抬头走进去，当年的小麻雀，此刻像只骄傲的凤凰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16章 你开个价，我补偿你 司仪正说到请一对新人互换戒指的时候，莫陶出现了。 一袭裸粉色轻纱裙把她衬的高贵甜美，她脸上带着微笑，一步一步走到台前，抬眼看台上那两人。 对上秦凉川那凉薄的目光时，她心头依然会狠狠颤动。 宋知行和江岚坐在第一排，一见了莫陶大惊失色。 “你来这里干什么！”宋知行低吼。 莫陶转身看他，脸上带着轻蔑的神色。“宋董事长，宋太太。今天是姐姐跟我前夫的订婚宴，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江岚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人，三年前害芊羽差点被烧死，今天又成心来破坏芊羽的订婚宴？你怎么这么恶毒！” “呵，这还是人前那个高贵优雅的宋太太吗？”莫陶轻嗤，“张口就骂，这难道就是宋家的待客之道？” “你……” “我今天出现在这，你们很惊讶是不是？”莫陶环顾众人，如炬的目光落在宋芊羽身上。 宋芊羽半个身子藏在秦凉川身后，眸色惊慌。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发抖？”莫陶笑着，“大白天见鬼了吗？” “你给我滚出去！”宋知行大发雷霆，“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不是我们宋家的人！你若再不走，别怪我让人赶你出去！” “我自己会走！”莫陶声音不大，气势却盖过他，“但是在走之前，我要了结一个心愿。宋董事长上次生日宴，贺礼我没来得及送上，一直深感遗憾。这次姐姐的订婚宴，我一定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她扬起下巴，拍了拍手，大屏幕上立即出现一段画面。 “贱人，你去死——”不光有画面，连声音都格外清晰。 棍棒重击，扔进海里，海浪呼啸……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认出来，被推下海的人是莫陶，而行凶者，正是刚刚台上那个满脸幸福的准新娘！ 在场的宾客都看傻了眼，就连记者也是反应了几秒钟，才赶紧拿起手里相机，闪光灯唰唰连成一片。 接着人们窃窃私语：“没想到宋家千金表面看着知书达理，竟然心如蛇蝎！” “是啊，连亲妹妹都能下狠手……” “她这算什么？杀人未遂吗？会不会坐牢啊！” 宋芊羽脸色惨白，嘴唇抖的厉害，手中捧花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不是的，川哥……”她看向秦凉川，双腿发软，紧紧拽住他胳膊，“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了你还狡辩！”莫陶愤然抬高声调，“宋芊羽，你是不是以为害死我就可以万事大吉？是不是觉得把所有监控都抹掉，这件事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呵，可你万万想不到吧，我活着回来了，我还找到了监控！找到了证据！” 莫陶看向秦凉川，他神色淡漠沉静，一双墨黑眼瞳波澜不惊，冰冷的像座雕像。 她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今天我站在这里，公布这段视频，就是想请在座各位给我做个证！” “当天晚上我收到短信，署名是秦凉川，约我去海边，结果到了海边，我就被人打晕扔进海里……那个人想置我于死地的心大家都看到了，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她手指指向宋芊羽，“正是她！” “不是！”宋芊羽尖叫，在秦凉川怀中哭的梨花带雨，“川哥，对不起……是我一时脑热才做出这种事。川哥，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受不了你跟别的女人还有瓜葛……” “川哥你以前说过的，不管我做错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就算整个世界都在指责我，你也会站在我身边……” 是吗？ 莫陶心口蓦然抽搐一下。 他跟她说过这么好听的话。 可他对莫陶呢？连一句“你好吗”都吝啬出口。 莫陶眼眶发涩，酸楚顶在喉咙里。 她看到秦凉川虽然面无表情，但一只手绕到宋芊羽肩上，轻轻一扣，将她护在自己怀中。 莫陶瞬间被这个动作刺痛了。 那个怀抱她向往了那么多年，却不及宋芊羽掉几滴眼泪。 她忽然有些悲哀，就算今天这一仗赢了又有什么用？她还是失掉了全世界。 “秦凉川……”她压抑着声音的颤抖，“对于这件事，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秦凉川冷冷一个字吐出来。 莫陶像个女战士，立即变成迎战的状态。 “莫陶，”他语气不急不缓，每个字掷地有声，“希望你能原谅我未婚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满足。” “你……” 莫陶僵在原地，全身血液似乎倒涌。 “芊羽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秦凉川淡淡的看着她，“作为她的未婚夫，我愿意承担一切。莫陶，该怎么补偿你，只要你开个价，我绝不反驳。” 莫陶怔怔看着他。 看着他的手，又紧紧搂了宋芊羽一下。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周围也好像都暗了下来，全世界只剩了他跟她。他冰冷的看着这个急于复仇的女人，再一次把刀狠狠捅进她的心房。 看来宋芊羽说那话是真的，无论她犯什么错，他都原谅。 就算全世界都指责，他也站在她身边。 她意图杀人，他也明目张胆的偏袒。 莫陶以为他会还她一个公道，可她忘了，秦凉川的眼中何曾有过莫陶？ 莫陶咬紧嘴唇，竭力不让眼泪落下来，此时的她失去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和优雅，声嘶力竭冲他喊：“秦凉川，你瞎了眼吗！你看不到是宋芊羽想要害死我？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刚刚气火攻心，她一时站不稳，晃晃悠悠差点摔倒，结果身子一歪，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抬眼，是那对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耳边是那个好听的带着点痞气的声音：“早说过别穿这双高跟鞋来，就是不听我的话！现在尝到苦头了吧？还想干仗？站都站不稳了！” “周景成……”莫陶眼神发怔，声音虚弱。 “幸好本少爷早有准备。” 周景成轻笑，一个响指，便有人一路小跑进来恭恭敬敬送上准备好的鞋子。 盒子丝带拆开，里面是双裸粉色镶钻缎面平底鞋，法兰西纯手工订制，尊贵无比。 周景成蹲下，拍拍大腿，冲莫陶使个眼色。 “呵，坐上来，我给你换！” 第17章 做戏要做足 莫陶呆愣住，不知所措。 周景成挑挑眉，直接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他按在自己腿上。 莫陶动了动，如坐针毡。 周景成神态自若，蹲在那里坚稳如磐石。他轻轻握住莫陶的脚踝，将她脚上高跟鞋脱掉，换上缎面平底鞋。 小心翼翼而又体贴入微的样子，像是给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王子。 “好了！”周景成两只都换好，抬头看她笑道，“是不是很漂亮？” 莫陶闭上眼睛，身心俱疲。 “周景成，”她轻声说，“我累了，我想回家。” “好，”他握紧她的小手，“这就带你回家。” 莫陶点点头，一滴眼泪悄悄滑落唇边。 周景成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抚过她脸庞，轻轻笑道：“想怎么回？抱着你还是背着？” 什么？莫陶睁大眼睛。 周景成一双眼睛狭长魅惑，闪着别样的光泽。他直接替她做了主，弯身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在怀中，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莫陶傻了眼，她手足无措，直到周景成在耳边低声提醒她：“手，勾住我脖子，做戏做的要足！” 莫陶咬咬牙，动作机械的伸出小手，环住他脖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金童玉女身上，似乎忘了今天订婚宴的主角是秦凉川和宋芊羽。 秦凉川紧紧盯着周景成的背影，盯住他抱着莫陶的手，眸色更加深沉阴鸷。 …… 莫陶坐在“春色撩人”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一边喝一边咚咚咚的敲桌子。“jason，你怎么回事？调酒调的这么慢，你平时也是让客人这么等的？” “我说了多少次，bloody mary的杯沿上必须要有八分之一个柠檬！你给我这杯里兑了香草是什么意思？” “长岛冰茶怎么调的？里面有龙舌兰吗？”莫陶桌子拍的震天响，“还有这margaret frost，你弄的这么辣，客人怎么喝！” 几个酒保被她训的大气不敢喘，默默擦桌子擦杯子，互换眼色。 莫陶晃晃空酒杯，一脸淡漠：“给我伏特加。” 忽然酒杯被人从身后抽走。 莫陶一惊，转身看到夏栀子那一脸怒其不争的愠色。 “喝喝喝！我让你喝！”夏栀子狠劲儿一摔，杯子粉碎，“莫陶，你不会指望着把自己喝死，秦凉川还能给你上坟吧？” 莫陶低头不语，眼眶微红。 夏栀子一个眼神，酒保们纷纷出去，把大门关上。春色撩人今晚暂停营业。 莫陶强忍着情绪，又拿一只杯子，倒满甘冽的白兰地。 “莫陶！” “你说的对，”莫陶扯扯嘴角，“就算我喝死自己，秦凉川也不会来给我上坟的。不过栀子，在我把自己喝死之前，秦凉川就已经死了……” “可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都快死了，还这么偏心！他心里眼里只有宋芊羽，哪怕我都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还是维护宋芊羽！” “莫陶，别喝了！” “给我！”莫陶一把夺过酒杯，满满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刺激味蕾，像几千几万根针在扎，接着一路向下，在胃里燃成一把火。 这种强烈的刺激只带来片刻的舒服，下一秒莫陶只觉得身体里像翻江倒海，酸水涌上，她急忙跑进洗手间。 “你这是何苦？”夏栀子拍打她后背，拧了根凉毛巾递给她，“秦凉川对宋芊羽什么样子，你八年前不就知道了？” 莫陶撑在洗手池边，声音苍白无力：“可是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我在他心里也能有一席之地。” 夏栀子苦笑，“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还这么天真？” 是啊，一遇到秦凉川，她立即变回十五岁那个单纯幼稚的傻子。 “栀子，”莫陶醉倒在她肩头，轻轻哭泣，“他心里有我，真的……他心里肯定有我！” “别说傻话了！” “我听他说过，他说要找回那棵樱桃树，要照顾樱桃树一辈子，他手上还拿着我送他的小叮当……” “什么时候的事？” “在梦里。” 夏栀子无言，静静看着她。她不再责怪莫陶了，爱一个人到走火入魔的滋味，她也尝过。 莫陶还倚在她身上，微闭着双眸，睫毛轻颤，胡言乱语。 她拍着莫陶的肩膀低声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 第二天清晨莫陶头昏脑涨，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猛然想起今天是跟周景成正式签合作协议的日子。 她手忙脚乱把自己收拾一番，换了身简单干练的职业套裙，正要出门，一眼瞥见鞋柜里那双裸粉色缎面镶钻平底鞋。 昨天在订婚典礼上，周景成把狼狈不堪的她救出去，她还没好好感谢他…… 莫陶犹豫一下，还是把那双鞋放进鞋柜最里面，挑了一双跟套裙搭配的高跟鞋穿上，立即赶往约定地点。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周景成把签好的协议给莫陶。 莫陶签署之后，一式两份，各人留下各人的。 莫陶伸出小手与他轻轻握了握。 周景成笑笑，突然有些舍不得这双手的馨香，目光无意间落在她脚上，眉心微微一蹙：“怎么，昨天那双鞋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她淡淡回答，“这双鞋跟我的衣服更搭，况且我也习惯穿高跟鞋。” “嗯。”周景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习惯让自己不舒服。” “……” “莫陶，鞋子一定要合脚，穿着才舒服。”他轻笑，“一双不合适你的鞋，就算再漂亮，你再喜欢，它也会把你的脚磨出血泡，让你痛苦不堪。因为那终究不是属于你的鞋。” 莫陶抬头，正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她听出他话中有话，然而心中烦乱的很，便把脸转向一边。 周景成是个有点小情调的人，就连签约的地方，都选在最近云城大热的斯洛克园艺展。 园艺展是露天设计，展会里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奇花异草。阳春三月，花朵争奇斗妍，沁人心脾。 莫陶坐在原木桌椅上喝咖啡，深深嗅了一下空气里的花香，心神得到片刻安宁。 “这地方还不错吧？”周景成笑着问她。 她刚要回答，却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 “川哥，那边有专门从尼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我们去看看！” 莫陶循着声音看过去，宋芊羽正挽着秦凉川的胳膊朝这边走来。 第18章 这世上能嫁给他的只有我一个 莫陶呆愣了几秒钟。 宋芊羽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阴狠，又往秦凉川身边使劲儿靠了靠。 周景成嗤笑道：“是不是又有好戏看了？” 莫陶瞪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莫陶！”宋芊羽忽然叫住她。 转眼工夫两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宋芊羽脸上带笑，可那双眼睛却恨不能在莫陶身上烧出一个洞。她紧紧搂了搂秦凉川的胳膊，扬起下巴，带着胜利者般的趾高气昂。 “呵，莫陶，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你？咱们可真是有缘！” 莫陶本不予理会，谁知宋芊羽跨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姐姐跟你说话呢，你理都不理？莫陶，我真不明白，天底下男人是不是都死光了？你非缠着川哥不放！” “你们都已经离婚了，川哥的选择你也看的清清楚楚！他爱我，就算只剩最后的日子，他要的也是我！你再怎么破坏都没有用！” “是吗？他爱你？”莫陶冷笑，“他爱你怎么不跟你订婚了？据我所知，昨天那场订婚仪式似乎不算数呢！” “还不是因为你！”宋芊羽怒火中烧，“只要你一出现，准没好事！” “是啊，只要我一出现，你就是没法嫁给秦凉川！”莫陶笑的欢快，“我的好姐姐，你也应该看清楚，就算我跟秦凉川离婚了，但这世界上能嫁给他的，目前为止也就我一个！” “你……” “你们继续订婚啊！”莫陶狠狠盯住她，“呵，随你们订婚或是结婚，只要你们举行仪式，我还会去！我会一直破坏你们，反正秦凉川也没剩多少日子了，我就让他到死，也没法跟你做成夫妻！” “莫陶！你……”宋芊羽说不过她，气的脸色苍白，身子发抖。 她转脸向秦凉川求助，眼中泪光点点。“川哥，你听听她说的话……” 莫陶勾唇，挑眉，那双寒星大眼透着不容冒犯的凛然，浑身上下的气势，让一旁冷眼看着的秦凉川，也微微心颤。 “宋芊羽，”每一个字，掷地有声，“就算我跟秦凉川离婚了，我也是法律承认过的、唯一的秦太太！而你宋芊羽，永远得不到！” “你说够了没有！”冰冷低沉的声音像利剑穿透莫陶的心。 莫陶看住秦凉川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痴迷到无法自拔？ 是自己生来就贱，还是上辈子真的欠了秦凉川！ “好了，没事。”秦凉川拥住宋芊羽，把她护在自己怀中轻声安慰，“我带你去看郁金香。” 莫陶冷笑一声，以为自己对这种情景早已有免疫力。 可为什么心还是会隐隐抽痛呢…… 忽然一只大手也覆上她的肩头，“宝贝儿，我带你去看兰花！” 她蓦然抬眼，向来嬉皮笑脸的周景成，此刻却笑的极认真。 “兰花里有种一品兰，清雅高洁，芳香四溢，是兰花最为高贵的品种。郁金香再好看，那也是有价格的。而上好的一品兰，是有市无价的珍宝！莫陶，我觉得这种花跟你的气质真是很相配！” 说着周景成揽住她，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秦凉川。 秦凉川搭在宋芊羽腰间的手渐渐松开，脸色阴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莫陶的背影，里面恍惚闪过不为人知的醋意和恼怒。 宋芊羽觉察到他的变化。 她气不过，见桌上有盆仙人掌盆栽，直接拿起来就往莫陶身后丢过去。 恰在那时被周景成余光瞥见，他猛的一下子把莫陶护在身前，抬起手臂为她遮挡，那盆仙人掌不偏不倚砸中他胳膊。 周景成只穿了件衬衫，尖锐的刺穿透衣服，狠狠扎进他手臂。 “啊！”莫陶惊叫，急忙查看周景成的伤势。他胳膊上大大小小无数根刺，红肿一片，还往外渗着血。 莫陶又急又气，忍不住大吼：“宋芊羽，你有病吗？简直是个疯子！” 宋芊羽刚要还嘴，然而当她看清周景成的脸，不禁低下头，往后退了几步。 “好了，我没事。”周景成冲莫陶笑笑，“别生气，气大伤身！”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一点小伤，真不用！”他看向秦凉川，唇角轻挑，“秦少，请你管好你女人。幸亏这盆仙人掌扎在我身上，要是在莫陶身上……呵，扎了多少根刺，我会让你的未婚妻十倍奉还！” 宋芊羽还想说什么，被秦凉川拦住。 “川哥……” “别说了！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秦凉川甩下这句话阔步离开，宋芊羽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与莫陶擦肩而过时，莫陶明显感到她表情的不自然。 直到他们走出去很远，莫陶才轻声问周景成。“你认识她？” 周景成一怔，“谁？” “宋芊羽。” “你说你姐姐？”周景成沉思片刻，“好像……是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怎么了？” “哦，没什么。”莫陶轻描淡写，“就是发现她看你的时候目光躲闪。” “呵，大概是我长得太帅，闪瞎她眼了！” 莫陶笑了笑，一直说他没正形。 周景成被仙人掌扎到的事传进夏栀子耳朵里。 夏栀子一见了莫陶就憋不住笑。 “我去医院看过那位成少爷，半条胳膊肿的像发面馒头，实在是很滑稽……不过莫陶，他两次为你挺身而出，你真的确定他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不会的……”莫陶背过身去，她心里也有些不安。 “怎么不会？你年轻漂亮，又会赚钱，要是哪个男人看不上你，那才是傻子！” 莫陶勾起的嘴角僵住，“秦凉川是傻子？” “他不是。”夏栀子白眼，“他是精神有问题！” 莫陶笑笑，换上衣服就要去实验室。 “你干嘛？”夏栀子拉住她，“还真要给那周景成卖命？” “合约都签了，不卖能行吗？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配方……”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夏栀子勾着她肩膀，“今天先带你放松放松！” “又干什么？” 夏栀子坏笑：“跟我来，保证是个好地方！” 第19章 有没有病，你可以试试 夏栀子口中的好地方，是一间搏击俱乐部。 这在云城赫赫有名，听说俱乐部老板来头很大，而这间俱乐部创办的初衷就是为了给那些富二代找乐子的。 “云城不少公子哥儿喜欢这个。”夏栀子介绍起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早在十八世纪的欧洲，搏击就是一项贵族运动。这个老板专门开了这间俱乐部，给富二代们释放多余的荷尔蒙，有时候他们还会组团出国打比赛，听说还赢了不少国际奖牌！” 莫陶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无奈，“我对这个真没兴趣。” “那你对男人总有兴趣吧？”夏栀子两眼放光，拉着她就往里走，“来来来，今天趁他们脱的光溜溜，你好好选一个……” 莫陶拗不过她。 这间俱乐部金碧辉煌，连墙面地面，每一个小细节都透出奢华。各种摆件更像是把欧洲上流社会的博物馆给搬了来。 俱乐部里很多擂台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夏栀子只管带她来，一进门就只顾着跟帅哥要电话。莫陶自己四处走动，忽然听到某处一阵喧哗尖叫。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聚光灯正打在一处擂台上。 台下坐着很多名媛贵妇，衣香鬓影，打扮艳丽，此时一个个兴奋无比的拍手呐喊，为台上两个拳手助威。 而台上…… 莫陶看了一眼，刹那间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秦凉川戴着拳击手套站在那热身，身上只穿了条运动短裤，精壮的身躯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哨声一响，比赛开始，秦凉川动作干净利落，身手矫捷，每一记重拳都似一抡铁锤直击对手要害！ 台下的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秦凉川目光凛冽凶狠，像是全力攻击猎物的猛兽。只用了三个回合，他的对手就出了线，趴在地上很久都没站起来。 裁判吹哨，举起他的右手，宣布比赛获胜。 一时间台下疯狂沸腾，秦凉川如众星拱月般走下擂台。 莫陶看的呆住了，聚光灯下的秦凉川比太阳还耀眼，大汗淋漓的他举手投足间都显出无比英雄的男人气概。 然而就在那一刻，莫陶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想法。 这……是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绝症病人，正常的状态？ 莫陶心头疑窦丛生，越想越不对劲，趁着擂台这边热闹，她悄悄找来服务生询问秦凉川更衣间在哪。 莫陶找到门牌，偷偷溜了进去。 那是一间豪华套房，没看到秦凉川的身影。她立即行动，从衣橱到柜子通通翻了一遍，竟没找到关于他病情的蛛丝马迹。 一个绝症病人，难道不该随身带着药？ 莫陶又去翻他的手提袋，除了几件随身衣物，并无其他。 她瞬间大脑空白，下一秒怒气顶在胸口，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 莫陶双手一抖，立即回身。 秦凉川刚洗完澡出来，只在腰间围了根浴巾。水珠顺着结实的胸肌滑落至小腹，比赛之后的他更有种狂野气质。 他一双眼眸锋利无比，带着冷冷笑意在莫陶身上绕了几圈。 “呵，鬼鬼祟祟的，来干什么？” 莫陶定定神，清冷一笑，“来看看你啊！” “看我？” “是。”莫陶轻轻走近，水波大眼尽显妩媚，“来看看我这位没剩多少日子的前夫，活的怎么样！” 秦凉川眼神一暗，嘴角轻勾。 莫陶扬了扬头发就往门口走，与秦凉川擦肩而过时被他一把拽住。 “回来！”男人力道不小。 “还要干什么？” 秦凉川轻嗤：“我的房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当什么地方？” “呵，以前你也不这么对我吗？”莫陶直视他的双眼，“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又把我当过什么？” “你不是说你来看我的吗？现在看的怎么样？” “看样子你活的不错。”莫陶笑笑，媚眼如丝，“身材依然这么棒，还能上擂台把对手打的满地找牙，让那么多女人为你疯狂尖叫！” “秦凉川，”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有时候我真挺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病！” 莫陶说话时，小手有意无意摸到他胸前。 这一身腱子肉，摸起来依然是绝佳手感，哪像那些被化疗折磨的绝症病人干巴巴的身体？ 她指尖轻触，像是淘气的小猫爪子，秦凉川微微一颤，眼中划过一丝迷离。 他勾唇，直接凑到她耳边，嗓音低哑魅惑：“有没有病，你可以试试！” 莫陶恶作剧的笑：“那我就试试咯！离婚这么久，看来秦先生对夫妻义务这回事并不陌生！” 秦凉川轻轻蹙眉，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秦先生，你可别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莫陶嫣然一笑，踮起脚轻蹭他脸庞。 然而没想到被他反客为主。 莫陶只觉得脚底一滑，被秦凉川压在沙发上，火热的吻汹涌而至，熟悉的感觉和技巧透过舌尖挑逗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莫陶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小手攀住他宽厚的肩膀，热情似火的迎上去…… 粗暴的动作打开修长双腿，水蛇一般缠住健硕的身躯。 莫陶感到自己在玩火！但已来不及全身而退…… “秦凉川……” 莫陶拼命拉回最后一丝理智，用手捶他打他，身体却欲拒还迎。就在这时手机响起，莫陶猛的推开身上男人，连做几个深呼吸，才让咚咚的心跳平静下来。 “我的姑奶奶，你跑哪去了？”那头的夏栀子急的像热锅上蚂蚁，“一转眼的工夫就找不到人！赶紧下来，有几个做红酒生意的朋友想认识一下，一楼大厅等你！” 莫陶收起电话，匆忙整理衣服，逃难似的逃出这间套房。 她都来不及看一眼身后的秦凉川。 她只为自己又差点沦陷而懊恼。 …… 翌日，莫陶提了些礼物去看宗亮。 正是医院午休时间，两人在后面的花园散步，莫陶将手中五彩缤纷的瓶子交给他。 “知道你们医生不准喝酒。”她笑笑，“放心，都是我特制的鸡尾酒，不含酒精。” “谢谢。” 莫陶发觉宗亮接过去时，表情有一丝不自然，像是刻意回避她。 她心里的预感越发强烈。 “宗亮，”她直接说，“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了吧？” 第20章 我跟你同归于尽 宗亮动作一僵，勉强牵牵嘴角。 莫陶一双寒星大眼像是要把他看穿。 “请你实话告诉我，秦凉川的体检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亮怔怔看她，喉咙一紧，半天只嗫嚅出一句：“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宗亮！”莫陶气愤，“上中学时你就是我敬重的学长，后来我们又在同一所大学，一起在学生会，你考医师执照的时候我每天去自习室帮你占位子，我结婚时……连伴郎请的都是你！这份友情难道在你眼中已经一文不值了？连句实话都换不到？” 莫陶除了生气，还有些心酸。 其实从三年前开始她就隐隐有感觉，这份友情已经变了质，只是她不愿承认。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宋芊羽出事，宗亮作为主治医生照顾她的那段日子。火灾之后，宋芊羽在国内治疗过一段时间，本来没多大问题，但因为伤到了手，而国外整形技术更为发达，所以才出国养伤。 莫陶还记得那时宗亮像看怪物一样恐惧的眼神：“莫陶，她好歹是你姐姐，你怎么下得了这种狠手？” 尽管警方没有切实的证据说就是莫陶放的那把火，这件事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可莫陶百口莫辩，实实在在被扣上了这顶帽子。 “宗亮，我知道你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你就算不说，也有不说的理由。”莫陶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在心里，“但你考虑清楚，我莫陶也不是个软弱的人！要是被我查出真相……呵，他秦凉川能拆了你的医院，我也能！” 宗亮眉心一动，舔舔干燥的嘴唇。 “学长，”莫陶静静看着他，“上学时候我的理化成绩就超过很多医学院的学生了，有些实验还是我帮你做的。” 她故意低头看看他手里的瓶子，“如果我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你们医生是绝对查不出死因的！信吗？” 宗亮手一松，酒瓶差点掉在地上。莫陶眼疾手快接住，又还给他，莞尔一笑。 宗亮犹豫片刻，低声承认：“没错，秦总那份体检报告……是假的。” “秦总身体很健康，身体素质比一般人都好，他不可能得肿瘤。” 莫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宗亮这么说，还是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被愚弄的羞耻和愤怒拧成两股绳在心里打了死结。 “秦凉川……他知道吗？”她问。 “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你拿到体检报告之后，有一次市长宴请，是在宋氏庄园举行。秦总那天在晚宴结束后单独找过我……” 莫陶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伸手扶住旁边大树。 那是他们离婚前。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有绝症，早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不告诉她，还眼睁睁看着宋芊羽欺负她，还狠心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她以为自己是在成全他，让他跟喜欢的人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呵，可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又算什么？他大概觉得滑稽可笑吧，像看个小丑上蹿下跳歇斯底里！ 莫陶回到酒吧，一个下午喝掉一整瓶白兰地。 “春色撩人”靠近海边，海浪声声传来，好似一首哀歌。莫陶趴在吧台上，半醉半醒。 她直起身子，拎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往海边走。 此时夜幕四合，墨蓝大海一望无垠。她慢慢走进海里，以为海水的冰冷能把心里的痛感减轻，可一点都没用……她的心还是很疼，不光疼，还像烧了一团熊熊烈火，在她心里烧出一个绝望的黑洞。 海水已经没到她腰身，海风又硬又冷，莫陶脱下外套拼命抽打海面，声嘶力竭的哭喊，弄的全身湿透，像个疯子。 “秦凉川……你这个骗子，混蛋！秦凉川——” 忽然她踩到流沙，脚底一滑，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猛的拽住她胳膊。 莫陶一怔，那张面孔她深爱了很多年，此后也会憎恨一辈子！ “放开我！”莫陶大喊，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秦凉川，你别碰我！你卑鄙无耻！你这个小人骗子伪君子！呵……这样耍我很有意思是吗？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莫陶哭的不能自己，抱着头慢慢蹲下。 整个天幕像只灰暗的龛笼倒扣在头顶上，偏偏这时又飘起细雨。刺骨的冷，刺骨的痛，像一把把利刃割着莫陶的身体，捅进她的心。 秦凉川擎着雨伞默默站在她身边，他的伞都给她打，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不一会儿就湿透了。 “我不要你管！”莫陶哭喊着推开他，“秦凉川你算什么东西，我就算死在这，跟你也没任何瓜葛！” “莫陶！”秦凉川上前紧握她的手，“跟我回家！” “滚开！我没有家……没有！” “那是我们以前的家，现在也是你的家！” 莫陶怔住，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秦凉川的身影陷在夜色之中，依然高大挺拔。 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任凭她尖叫挣扎，对他又打又骂，他都岿然不动。 莫陶恨意陡升，那一刻酒精冲垮她的理智，她突然很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放开我……放开！”她竭尽全力推开秦凉川，手中酒瓶狠狠摔在地上，捡起最大一块碎片握在手中。 男人怔住，眸底那抹暗色越发深沉。 “秦凉川，当初就是在这，宋芊羽假借你的名义把我骗过来，想害死我！” “宋芊羽骗我，连你也骗我！这种生死大事在你眼中就跟儿戏一样吗？你没有心……你根本不是人！我要杀了你！” 莫陶悲愤交加，手里那块玻璃碎片越握越紧，扎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 闪电划破夜空，映出她惨白的面庞。 那双雪亮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只剩心如死灰的决绝。 “秦凉川……”她声音颤抖而压抑，“既然你没得癌症，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莫陶举起玻璃碎片就朝秦凉川扑过去，最尖锐的一角直指男人的心脏……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4969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4969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