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妃在清朝》 1古代 最近一段时间,王密蘅总是诡异的困在一个相同的梦境中。 画面里出现一个穿着古典服饰的年轻妇人,她正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按在长椅上,手里拿着狭长的布条一层一层的缠绕在女孩儿细细的足踝上,“密儿,不要怕,你这个年纪是最好把脚缠起的,娘亲也是这样的。” 随着布带的收紧,女孩儿大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不要......不要......娘亲,好疼......” “密儿乖,这样就会嫁到一个好夫婿了。”身旁的妇人抱住女孩儿小小的身子,在她耳边柔声哄道。 随之而来的,依旧是低低的呜咽声,在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睡梦中觉得很热很热,脸颊上挥之不去的热气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还有那个因为疼痛而不停叫着的小萝莉,一次又一次的摧残着她的耳朵。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淡黄的灯光照耀在眼底。入眼处,是一间极为古老的房间,床柱上雕刻着各种繁复的花纹,头顶是绣着梅花暗纹的纱帐,铺着锦绣绸缎的案桌上,放着一个做工精巧的小香炉,缕缕白烟在空气中缓缓升起。 王密蘅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什么时候梦也能如此真实?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王密蘅转头看了过去。 “密儿,你醒了!”年轻的妇人迈着小小的步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我的密儿真的醒了!”。 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好像一松手她就会不见了,这样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再一次环视了一下屋里的摆设,无一是她熟悉的。 “娘亲,不要哭了,密儿已经没事了。”王密蘅动了动嘴唇,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而又稚嫩的小女孩儿的说话声。 王密蘅心里一紧,露出一副快哭的表情,莫名其妙就穿越了,老天,好歹咱也提前打个招呼行不? 养病的日子自然格外的悠闲,整日的喝药睡觉,听着身边的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说些府里的趣事,活了二十多年,王密蘅还是头一次享受到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这种感觉,当真是极好的! 穿来不到半个月,王密蘅却也逐渐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现在是康熙二十一年,三藩已经平定。 原身的父亲当着个七品知县,是个汉人。知县虽然居于末流,却也管理着苏州数十万人。平日里主要负责征集税收等琐碎的工作,忙碌起来一天也见不到一面。 母亲黄氏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更是疼爱有加。正因为如此,才想着将女儿的脚给缠起。 满人入关,顺治帝与康熙帝先后下诏禁止缠足,可大部分的汉人却还是习惯把脚偷偷缠起,毕竟对大部分汉族女子来说,有一双纤细的小脚,才好许配给别人。黄氏一心为女儿着想,却哪里想到刚缠了一天,女儿就发热病重,昏迷不醒,然后,王密蘅就代替了原主。 好在,有了之前的教训,黄氏再也没提起过此事,试想一下,让一个受过正统教育的现代人去忍受这种惨无人道的陋习,真的不如让她一头撞死来的痛快。 王密蘅刚想着,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她转过头来,下意识的想要下地,中年男子大步上前,他的手臂十分有力,熟练的将她抱了起来。 “来,让为父好好的看看我的宝贝女儿。”中年男子一只胳膊搂在她的腰间,满脸慈爱的看着她。 不难看出,中年男子对这个女儿的喜爱。 “老爷,快放密儿下来吧,叫人看见多不好。”黄氏见到丈夫这么喜欢女儿,心里自然高兴,可一想到自己福薄,没能给王家添一个儿子,不免有些伤感。 活了这么些年,王密蘅自然知道想要活的好,必须得抱紧自家老爹这颗大树,当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配上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和软乎乎的身子,当真是男女通吃。 “那有什么,我王某虽然无子,可有密儿这么个聪颖可爱的女儿,倒也不枉此生!” 不得不说,在这个遍地是渣男的古代,自家老爹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不端架子,不纳妾,唯一的嗜好就是书法,几乎算得上是他毕生的乐趣。 也许,正因为这样,自家老爹才能在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位上一呆就是七年,并且,乐在其中。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康熙二十八年,王密蘅也从一个青涩的小萝莉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今天是她秀的“鸳鸯戏水”杀青的日子,绣完最后一针,王密蘅剪断丝线,满眼陶醉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事实证明,在特定的环境下,现代的女汉子也是能够掰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古代闺秀的。 不过,回忆起来,那绝逼是一个小萝莉不堪回首的血泪史啊! 没错,对于很多事情王密蘅都是一点即通,练字下棋神马的更让在此路上钻研多年的老爹开始深刻的反省自己,可偏偏,女红之巧,十指春风神马的,王密蘅傻眼:“那是神马东东?” 就说这幅“鸳鸯戏水”,老天作证,她真的只是屈服在自家娘亲的威胁之下才不得已而为之啊!就说嘛,以她的风格,就是要绣这主题也不该是什么鸳鸯啊水啊什么的,她瞅着门口那块威风凛凛的狮子倒可以考虑考虑。 想要问女汉子怎么变成了乖乖女,王密蘅的嘴角不由得抽了又抽。 “密儿,你都没缠脚了,再不好好学习刺绣,将来可怎么办?”每每王密蘅脑袋里两人小人打架,并且主张遁走的那个小人占了上风的时候,立马就能见到自家娘亲哭哭啼啼几乎要命绝于此的样子。 人都有怜香惜玉的天性,再加上自家娘亲对自己那可是好的没话说,王密蘅这一狠心,就让自己在两天一小扎三天一大扎的绣花针下浑浑噩噩了活了这么些年。 天可怜见,她有多少次想要告诉自家娘亲:“偶的亲娘啊,你真的真的被忽悠了,其实不缠脚的才是好妹纸!”只可惜,每一次话到嘴边,看着自家娘亲柔柔弱弱的样子,王密蘅觉着还是不要让娘亲遭受那么大的打击比较好。 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天翻了地覆了也能发挥杂草一般的生命力。 “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呢?”一声满是无奈的声音传入耳中,王密蘅托在下巴上的手这才慢慢地移开,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娘亲笑盈盈的站在那里。 “父亲今日不是休沐吗,娘亲怎地还能想起女儿来?”王密蘅看着自家娘亲光滑细腻又透着红色光泽的皮肤,一边感慨着空间里泉水的厉害,一边笑眯眯的调笑道。 黄氏其实并不知道她平日里喝的茶水早就被女儿换成了空间里的泉水,对于自己的变化也只当是因为吃了几副药好好调理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清穿女的福利,王密蘅有个空间手镯,只是这个手镯被她胡乱滴血认主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只能用意念来唤醒。 “你呀,过些日子也真该请人来好好管教管教了。”黄氏一边将手里的点心放到桌上,一边没好气的开口数落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女儿露出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这些话在女儿心里有多大的份量了。 都说慈母多败儿,可这家里若有个事事都顺着女儿的慈父,又该怎么办?黄氏心里十分发愁。 看着自家娘亲的表情,王密蘅两指捏着点心亲昵的凑了过来,“娘你怎么知道密儿这会儿想吃桂花糕?真是料事如神啊!” 黄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神不神的娘可不晓得,只提醒你一句,女孩子家还是好好学习女红比较好,别到处往书院跑,房间里的那些书还不够你看的?要娘说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平日里看看女戒就好了,费那么多心神做甚么?” 在黄氏的心里,其实并不希望女儿把时间都浪费在读书写字上,在她看来,好好的学学女红,以后找个好人家才是最妥帖不过的。 王密蘅闻言抽了抽嘴角,刚想开口,就见管家富伯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王密蘅带着疑惑的眼光询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在她的印象中,富伯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小姐,方才知府大人来过了,说是皇上南巡,明日就到苏州了,凡是七品到七品以上官员都要御前诉职,老爷这会儿正发愁着呢?” “什么?皇上!”听到这话,黄氏一脸紧张的抓着女儿的手,身子轻微的颤抖着。 王密蘅一下子听到康熙南巡,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不过当下她也没来得及细想就跟着黄氏急匆匆的赶到了书房。 2初遇 看着自家老爹为御前诉职之事犯愁,王密蘅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儿,可话又说回来,自家老爹能把一个七品小官做了整整七年,那得有多瞧得上这职位呀?真要到了康熙面前,没有可以夸耀的政绩,那可就难办了。 不管怎么担心,第二天,康熙的銮驾还是到了苏州。从这一天开始,府里就忙碌起来。然而,一连几天,都没有等到见驾的旨意。最后差人打听,才知道圣上临时起意往江宁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歪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翻着书的王密蘅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也算的上是一个典型的宅女,可好歹有电脑这个超级资料库,再闷也闷不到哪里去。可到了这里,她就只能瞅瞅外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解解闷儿了。当然,对于她来说,最靠谱的还是去书肆掏些话本小说,谁说古代没有小说看,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那绝对是哄骗小孩纸滴! 先去书房求了自家老爹的允许,王密蘅就毫无压力的带着丫鬟碧瑶出了门。 许是因为康熙南巡,街上显得格外的热闹,一路走去,吆喝声叫卖声源源不断的传入耳中,小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吹糖人,捏面人,浇糖花,当然,这些她早就玩腻了!在丫鬟碧瑶颇为无语的目光下,王密蘅直直的跑到了一家卖青团子的小摊上。 “小姐,夫人说你不能乱吃东西的。”丫鬟碧瑶拽了拽她的袖子。 王密蘅皱了皱鼻子,假装没看到,很显然,她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好闺女。 “小姐,夫人知道了会......”碧瑶显然有些不甘心,眼神不安的看着王密蘅。若依着小姐的性子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夫人交代。 夫人说的很对,都是老爷把小姐给宠坏了,她记得小时候小姐可是规规矩矩的。 碧瑶不知道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规规矩矩的小姐,早就不存在了。 “傻丫头,那就不叫你家夫人知道就好了。”碧瑶的话还没说完,王密蘅想都没想,习惯性的打断了她的话。她这个丫鬟什么都好,就是和自家娘亲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生怕她有一点儿的差池。 王密蘅的话刚出口,身后就传来一声低笑,这笑声里带着明显的调笑,她没好气的转过身来,一眼就对上了一双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眸。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周身带着一股特殊的贵气,脸上虽然挂着笑意,眼中却有一股难言的威严之气。 在他的注视下,她竟然有种小学生被老师当场抓到的紧张和不安。 只一眼,直觉便告诉她,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男人! 想到这里,王密蘅只微微一笑,收回视线,然后转身离开。慌乱之下,她走的有些快,一路上,她的心一直扑通扑通的跳着,竟没有心思去看别的东西。 许是因为她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刚离开市集走到桥上,突然就听到一声惨叫,王密蘅顺着叫声看了过去,脸色蓦地一变,紧接着便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密儿,那人抢了我的银子,快替我报官去!”老者一手捂着腿上的伤口,一手指着前方,声音里满是慌张。 这老者便是清远书肆的方掌柜,这几年王密蘅时常到他那里买书,一来二去,老者也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孙女儿。 方伯腿上的血流不停,王密蘅看着他脸色发白,嘴唇都也有些发紫,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打开瓶塞,将药一点一点的洒在伤口上。 好在她身上的药虽然是空间里带出来的,却并不是上好的,否则这药一洒上去,那伤口瞬间痊愈的话,她敢肯定的说方伯不流血而死也会被吓晕过去。 止血之后,王密蘅和碧瑶想把他扶起来,可惜方伯伤在腿上,两人个子不高,力气又都太小了,王密蘅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这个时候,一双极有力的胳膊搂在了她的腰间,王密蘅转过头去,便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生平第一次,她让除了自家老爹以外的男人拦腰抱住了。 “小姐,小心脚下。”他的声音里少了些深沉和威仪,却依然让人感到一种强势的压迫。 看着眼前的男人,王密蘅的表情有些怪异,她站起身来,轻轻一福,道了声谢,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实她心里紧张的要死,对于危险,她总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而这种直觉,往往很准。所以,她是宁愿摔倒自己爬起来也不愿意招惹上这个危险的男人的。 很显然,老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 听到她的道谢,那男子的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视线却依旧停在王密蘅的身上。 这个时候,从男子的身后又走出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小妹妹,附近可有医馆,我们有轿子,不如先带老伯去治治伤吧?” 这是一个极有亲和力的男人,又鉴于她和碧瑶两个人确实没办法将方伯弄到医馆,王密蘅当即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扶着方伯上了轿子。 一路上,大概是因为某个男人的存在,轿子里的气压便有些低。活了这么些年,王密蘅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气场的男人。 “小妹妹,这老伯是你的亲戚吧?”开口的是刚才的那个中年男人。 王密蘅摇了摇头,“方伯是清远书肆的掌柜,我时常去那里买些书。”迟疑了一下,王密蘅看着对方,却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姓陈,本是山西人,经商到了苏州,过些日子就回去了,姑娘可叫我一声陈叔。”中年男人开口解释道。 王密蘅听着他说话的口音,的确不是苏州人,隐隐的还带着些京城的味道。正想着,脑子里轰的一声,姓陈,祖籍山西,如果她没有记错,康熙的老师是有个叫陈廷敬的吧? 她前世旅游的时候去过皇城相府,知道陈廷敬是康熙的老师,渊阁大学士,光禄大夫,很受康熙的敬重,康熙南巡的时候,随驾的人中就有此人。 想到这些,王密蘅心里一紧,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的异样。 原来古人诚不欺我,走在大马路上,也是有可能遇到微服私访的皇帝的。 不过,这人实在不厚道,明明说去了江宁,这会儿却玩起微服私访的游戏来。王密蘅当然不愿意承认,若不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有了这心思,自家老爹这会儿还指不定受了什么处置呢? 轿子很快就到了医馆,大夫立即迎了出来,听到方伯受伤的经过,便恨恨的说道:“八成是那孙爷手下的人干的好事,苏州城里,谁能做出这样的混账事?” “孙爷?”耳边传来带着威严的声音,不用说,只有某个男人能将短短两个字念出这样的气势。 鬼使神差的,王密蘅开口解释:“孙爷名叫孙绍成,乃苏州恶霸,不过我倒觉得应该不是他做的。他平日里虽然欺男霸女,钱财倒是不缺的,偷窃这样的小钱,他大概也看不上眼的。” 既然已经猜测到这人的身份,王密蘅自然要在他面前上些眼药,孙绍成的父亲乃是光禄寺署正,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家老爹在他手底下可受了不少的气。 王密蘅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若是时机得当,自然是越快越好。 当然,她没有愚蠢到一味的抹黑对方,很多时候,适时的辩解几句更能让人信服。毕竟,不论他有没有让人偷这些小钱,欺男霸女的罪名可是牢牢的扣在了他头上。 不管怎样,身为帝王的康熙定然容不下这样的人。 看着大夫给方伯处理好伤口,王密蘅就借机告辞了,她没有看见,背后有一双满是审视的眼睛,正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庭敬,你有什么感觉?”康熙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想了想然后开口问道。 “这姑娘,倒是聪慧过人。”陈庭敬看了一眼康熙,嘴角微微的勾起。只是,虽然聪慧,却还是太年幼了些。 回到府里正与自家老爹和娘亲一起吃饭的王密蘅并不知道,以后,她恐怕再也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3接驾 许是白天受了太大的惊吓,这一觉王密蘅睡的格外的香甜,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王密蘅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又在碧瑶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然后毫无压力的去了松园给自家老爹和娘亲请安。 做古人真的很不容易,从懂事开始,每天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给父母请安,什么睡觉睡到自然醒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好在王密蘅刚穿过来那几年,身子实在是有些弱,自家老爹又是宠她宠到了骨子里,所以晨昏定省什么的从来都不在乎那些形式,不管多晚,只要心意到了就好,所以哪怕是睡到了中午,王密蘅也能毫无压力的去请安。 对于自家女儿偶尔的懒散,作为一家之主的王国正并不以为然。 “女儿给爹爹娘亲请安。”王密蘅行了个礼,就走到了自家娘亲的面前。 见到爱女,黄氏很是开心,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绣品,将女儿拉到了自己身旁坐下,不过看着女儿一副才刚睡醒的样子,就又想要念叨几句。 没办法,密儿做什么老爷只当是对的,就拿昨天来说,她一个不留神,密儿早就出府了。 “娘,你这绣的是什么呀?”看到自家娘亲的表情,王密蘅忙笑着转移话题。 黄氏本想念叨几句,可听到女儿娇滴滴的声音,黄氏到了嘴边的责备一下子就咽了下去,似喜似怨地感慨道,“老爷,你说我怎么养了这么一个让人操心的女儿?” “密儿一向都是好的,昨日怕是玩的有些累了。”王国正一边安慰妻子,一边对坐在那里的王密蘅说道:“昨个儿出去可瞧上了什么东西,一会儿让你娘亲给你买去。” 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王国正真是浑身上下一点儿都瞧不出什么错处来,更何况,他很清楚,若将这个宝贝女儿困在闺阁之中,那才是大大的不妥。 听到自家老爹的话,王密蘅嘴角不由的抽了抽,真是,老爹这么明显的袒护,她这个当事人也会愧疚的好不好。不过当下,她自然也领悟了自家老爹的意思。 “爹爹不说密儿都忘了,昨天女儿在街上看上一幅精致的绣品,原本是想买来着,不过女儿又觉得再好也好不过娘亲的手艺,娘亲要有时间的话就亲自教教女儿吧?”为了强调自己是真的上了心,王密蘅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桌前的黄氏。 听到女儿的话,黄氏不觉莞尔一笑,她怎么会瞧不出来父女俩的那些小伎俩,只拉着女儿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你呀,自小就惯会说这样的话,我可不指望你的女红有多好,可总得有样拿出手的,将来才不会被婆家瞧不起。” 对于自家女儿的教育,黄氏一直都是力不从心,这女儿自小就有些懒散,偏又很有主意,每每看到她脸色不好的时候又很会讨好,左一声娘亲,又一声娘亲,她就是有再大的气性,对着这样的女儿也发不出来火来。 其实,黄氏心里清楚,不是女儿不够好,只是女儿的好要很用心才能发现,她要到哪里找这样的女婿?更何况,依着自家女儿的脾气秉性,就是顺顺当当的嫁了出去她也有的担心。 黄氏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儿,许是可以乖巧的缘故,平日里灵动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柔美,一双眸子里带着些掩饰不住的讨好,显得那么的楚楚可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着这样的女儿,黄氏心里暗暗感慨,都说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自家女儿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巧懂事她就知足了。 好在这么些年,她早就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与其指望女儿变得乖乖巧巧,不如她先打听打听哪家的公子没有娶亲,人品又好,女儿嫁过去不至于受了欺负。 幸好王密蘅并不清楚这会儿自家娘亲在想些什么,若让她知道,一定会觉得很无语。 其实,穿来这么些年,王密蘅一直都在回避一个问题,就是以后到底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个问题,她不敢想,也不想想。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古代的男人大多都是渣。只要有些余钱的,多半会养个小妾,而家里没有小妾的,又多是些食不果腹的。像自家老爹那样既疼老婆又感情专一的,实话说,不是没有,而是到现在王密蘅都没发掘出来。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嫁人,她从来都坚持着宁缺毋滥的准则,也自信即便不嫁人依然可以活的很好。只可惜,这个想法老早就被她关在小黑屋里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家娘亲。她敢保证,真有那么一天,她是自在了,可她亲爱的母亲大人就得一脖子吊死了。 所以说,这才是她发愁的根源所在。 用过“早饭”以后,王密蘅依旧坐在自家娘亲身旁,美名其曰学艺不精,想让娘亲指点一二。事实上,没坐多久,她就有些发愣走神了。实在是,刺绣这种东西,着实是件磨人的差事。 正当王密蘅神游在外的时候,外面突然就热闹起来,紧接着,府里上下四十余人都跪在了大门口。 所有一切,全都因为一道接驾的旨意。 王密蘅跟在自家老爹的身后跪在大门口,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膝盖都有些隐隐发疼时,才听到一大堆人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朗声道:“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话音刚落,就是一片高呼声。 王密蘅低着头,眼睛只看到一双极其精致的靴子,明黄色的缎子,鞋面上绣着喷云吐雾的飞龙和彩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地一抹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的后背微微的冒起冷 汗。 “平身。”良久,王密蘅才听到一个略显深沉的声音。 瞥见自家老爹起身后,王密蘅这才站起身来,乖乖的垂头默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也许是因为恰好是这样的场合,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独属于皇家的威严和肃穆。 “你就是那个一连当了七年知县的王国正?”康熙收回视线,随口问道。 王国正连忙走上前来,声音里满是惶恐:“回圣上,微臣惭愧,有负圣上隆恩!”说着,又一次跪了下来。 “起来吧,朕听说你官声很好,还听说你为官多年,从未收过一份贿赂,可谓是居官清廉,忠诚可嘉。”康熙笑着说道。 “皇上隆恩,微臣惭愧。”康熙这话说的虽然平常,却让王国正猛然一惊,心里更是转过很多念头。 随后,王国正惴惴不安的将康熙迎到了上房西间饮茶,王密蘅恭敬的退到一旁,而自家娘亲则奉上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 王密蘅默然站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竟然这么慢,好像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朕久闻江南的园林精巧典,不妨带朕领略一下。”过了一会儿,康熙放下手里的茶杯,随口提议道。 听到这话,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心里不由的腹诽道,贵为皇上,什么样的园林没见过,康熙这慌说的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有些想哭的冲动了。 “王大人,不如让令千金陪同皇上游逛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王密蘅猛地抬起头来,陈庭敬满含深意的目光恰好落在她的眼中。 女子八岁不同席,就是说从八岁开始,女子就要约束言行,不能和除父兄以外的异性同席而坐,虽然王密蘅并不这么想,可这并不妨碍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但凡涉及帝王,再离谱的事情也都正常了。王密蘅听自家老爹说过,那些专门为康熙南巡而在行宫里献过艺的女子,即便没有被康熙选中,日后也不能议亲。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些女子曾经“服侍”过康熙,哪怕康熙压根儿就没碰人家一个指头,在别人眼里,那也是皇上的女人,旁人谁有那个胆子染指? 所以,当下她好想吼一句:“不要搞笑了好不好,逗趣也不是这么逗趣的有木有?” 然而事实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密蘅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仪态来,恭敬的说道:“皇上,这边请!” 4回宫 许是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关系,园子里显得格外的清静空旷,既然是游园,王密蘅自然就走在了康熙的前方,她不知道这样的规矩和礼仪是否得当,不过瞧着身旁的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平日里心态极好,可毕竟在古代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场合,站在她身旁的还是贵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不紧张实在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康熙的这一系列举措已经让王密蘅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她没有那么笨,此事绝不单单是游园那么简单!不说别的,自家的庭院虽然小巧精致,可比起皇宫里的御花园还有各地的皇家园林来,那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可以想象,康熙这样屈尊来欣赏自家的园子,她心里得有多大的压力呀? 王密蘅小心翼翼的领着康熙走在小径上,园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到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尝试着给康熙介绍一些植物,可她一开口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说的话全部都得不到回应,后来实在是尴尬的不好意思再说一个字了。 好吧,她承认,人家不仅地位尊贵,而且见多识广,她介绍的这些,他大概都知道,甚至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可问题是,你吱一声难道真的会死吗--会死吗? 王密蘅不免腹诽了一下康熙的人品,后来又想着,大概当皇帝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这或许就是作为皇帝相应的福利吧? 接下来的时间,康熙依旧饶有兴致的走在碎石小路上,偶尔抬起头来瞅瞅树梢,或者低下头去欣赏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这个时候王密蘅早就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他的身后。好吧,当空气就当空气呗,只当她不存在是最好不过了。 这个念头才刚在脑子里一闪,走在前头的康熙突然转过身来,扫视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王密蘅,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威严,“昨天你就猜出朕的身份了吧?” 康熙皱了皱眉,低沉着声音继续说道:“朕倒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密蘅心里一紧,他怎么会知道?......她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难道这就是天意,怕什么来什么? 王密蘅握在一起的手一紧,周身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连忙跪下来请罪:“皇上恕罪,民女并非有意冒犯。”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反驳,他既然问出口,心里肯定早就有了答案,若是辩解,难免落个欺君之罪。 只是,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让他这般笃定。看来,她的道行还是不够深啊,最起码,骗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王密蘅跪在地上,看不到康熙脸上的表情,自然也猜不透他的思绪,她感受着从康熙身上传来的气压,冷汗不断的从后背流了下来。一阵风凉风吹过,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倒是实话实说。”康熙沉默良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密蘅,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听到这话,王密蘅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个男人,明明前一刻还在兴师问罪,下一刻又好像在说笑。 “起来吧,朕素来喜欢老实的人。”沉静了许久,站在面前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王密蘅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心中却忐忑的揣测着,康熙这句话的重点到底是在“喜欢”呢还是“老实”呢?前者与后者的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怨不得她会多想,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若连这些言外之意都听不出来,她也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可问题是,她的野心很小,从来都没有想过和皇帝有什么瓜葛呀?更何况,她的年龄和康熙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老牛吃嫩草什么的,在她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老牛吃高兴了,嫩草悲剧了。 为了不让自己悲剧,她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可是,自己这副皮囊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她,除了装傻还能说些什么,王密蘅快到喉咙里的话又一次咽了下去。 更不用是说,若是这些念头都是她自作多情那该怎么破? 好吧,她最希望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王密蘅纠结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王密蘅看着康熙的背影,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连忙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王密蘅发现,康熙似乎很享受这样一种沉闷到极点的相处方式,他不说话王密蘅自然也懒的应付,只当这是他的一种怪癖罢了。 “朕听说你写的一笔好书法,不妨让朕瞧瞧?”在寂静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时候,许久未开口的男人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这一笑让王密蘅心里有些毛毛的。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王密蘅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若是扰了康熙的兴,她不敢想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罚。所以即便她再怎么不愿意,脸上还是微微一笑:“皇上既然有这样的兴,民女自当遵从。” 相较于自家老爹的书房,王密蘅的书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其实这里原本是两个独立的房间,因为王密蘅平日里觉得进进出出不太方便,所以就让人专门将两间房打通了,前面的做书房,后面就是所谓的闺房了。 若是她有先见之明,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她并没有,所以,看着迈着步子毫不避讳的走进房间的康熙,王密蘅只能在心里暗骂:康老头你缺心眼儿是不?这里是闺房,闺房有木有? 好吧,谁让她把书房和闺房弄到一块儿去呢?这下可是自作自受了! 王密蘅在心里哀叹一声走进了屋里,因为她平日里是个懒散的人,所以这书房的布置自然是尽可能的舒服自在。 康熙环视了四周一眼,果然如她所料般说道:“你倒是懂得享受。” “这......”谁能告诉她,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王密蘅尴尬的笑了笑,“民女本性疏懒散漫,让皇上见笑了。”王密蘅的话中有意。 康熙瞥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他的神色虽然极为平静,可王密蘅还是心里一哆嗦,心里不禁暗暗后悔。 王密蘅说这话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想要打消康熙的念头,从迎接圣驾到这书房,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康熙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然,他即便贵为一国之君,也不会随便的踏入女子的闺房。 换句话说,他既然踏入了,那就意味着,这个女人,他势在必得。 最可悲的是,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这边王密蘅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着,那边康熙却已经饶有兴致的拿起她平日里写的书法看着。 王密蘅惶惶不安的站在那里,手心里都是冷汗,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不安和紧张都在这一天里全部“享用”了,事实证明,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完全是经得起考验的。 过了一会儿,王密蘅看见康熙终于放下手里的纸张,然后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蓦地,一种无形的压力席卷全身。 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能够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紧张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可还是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 好一会儿,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终于开口说道:“宫中的女子甚少能写出这样好的字,密儿可愿随朕回京,让朕能时常看到你的字?” 即便早有心里准备,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王密蘅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她的手握的很紧,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让她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处境。 她很想摇头,拒绝这个啼笑皆非的提议,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除非,她能残忍的将府里四十多人的性命置之度外。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背上冷一阵,热一阵,耳边嗡嗡的回响着康熙的那句话:“密儿可愿随朕回京?” 许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不着痕迹的微微向后错了一步,她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径直走了出去,颇有几分快意的味道。 康熙离开后,王密蘅像人偶似的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门口,直到陈庭敬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过来宣旨。 “今有苏州知县王国正之女王氏,温婉淑德,秀外慧中,特令随驾回宫,钦此。” 王密蘅木木的跪在地上,她听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念了什么,最后,脑子里只有“随驾回宫”四个字,直到陈庭敬把圣旨递到她的眼前,她才怔怔的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来。 5告别 “民女领旨谢恩!”最后,王密蘅只能满心苦涩的磕头谢恩。 这一刻,她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就变成了无边的愤怒,好在她从来都是一个惜命的人,所以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当下也别无选择,只能领旨谢恩。 看着陈庭敬离开的背影,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而这个别人,偏偏还是大清朝最有权势的男人。 呵,九五之尊,她拿什么来抗衡? 活了两世,王密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过,那种惶恐和无助在心底一点一点的放大,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自从她来到这里,自认为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女,汉女不用参加选秀,不会仅仅因为一个念头,就被随意的指给某个男人,这样的话她就有足够的可能尝试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一道圣旨给颠覆。她根本就来不及消化,转眼间就成了康熙的女人。 王密蘅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里的,这一回,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她不能抗旨,不能逃走,同样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藏到空间里。因为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她陪上全家人的性命。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凉薄的人,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她同样也在乎。 她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更晓得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是如何诠释的,若要用亲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那她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感受到一点儿快乐了,能有什么比背负着亲人的性命还让人感到沉重的呢? 王密蘅还没理清思路,自家老爹和娘亲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密儿,皇上说的可是真的?”自家老爹素来稳重儒,急成了这个样子,大概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 王密蘅眼睛里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喉咙里有好多话要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王国正面色严肃,道:“皇恩浩荡,此事既成定局,你也只能尽心服侍皇上,为父不求你光耀门楣,只要你尽力保全自己,万不可意气用事。” 这么些年,王密蘅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老爹如此极严令色,不禁眼睛一红,嗓子眼儿里都有一些难受,她当然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在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比自家老爹还了解她的人了。 他是在劝说,同样也是在警告自己,切勿意气用事,丢了自己的性命,因为皇家,从来都容不下一个忍耐不住的人。 王密蘅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分外的认真:“父亲的话,女儿一定铭记在心。” 大概为人父的都是如此,无论内心怎么挣扎,也永远都不会失去理智。可看着自家老爹转身而去的背影,她就是知道他心里一定也是翻江倒海,恨不得将她这个女儿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只可惜,他不能,因为夺走他女儿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密儿,别怨你父亲......”黄氏的声音有点儿哽咽,看着面前的女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娘,我怎么可能怨恨爹爹?”王密蘅知道她指的是自家老爹没有阻止陈庭敬让她陪康熙游园的提议。 同样是那一句话,谁敢扰了皇上的兴致呢?不说自家老爹只是个不足一提的七品小官,就是一品大员,在皇上面前恐怕也不敢说一个不字,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唉!王密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要怪,就怪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满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更何况,康熙是什么人,八岁登基,除鳌拜平三番,在龙椅上稳坐了这么些年,最擅长的就是玩弄心计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挖个坑却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黄氏听了,轻轻的拍着女儿的手背。眼睛里带着一些忧虑:“皇上虽然威严,却也是个仁厚的君主,你要把他当帝王一样敬重,更要把他当自己的夫君一样爱重,凡事都不要太过执拗,这才是夫妻之道。” 接下来的时间,王密蘅被填鸭式的教育了好些东西,除了夫妻之道,竟然还有所谓的某些知识。 看着自家娘亲故作镇定的将一套崭新的图册塞到她的手里,王密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的惶恐和不安竟然都被自家娘亲这一番出人意料的举动给驱散了。 虽然活了两世,她却没有和男人有过实质性的接触,最多也就牵牵手拥抱一下,所以自家娘亲突然来这么一招,王密蘅只觉得天雷滚滚的,一脸的尴尬。 黄氏见她这样,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笑意:“密儿你已经长大了,又是要嫁进皇家,自然要担负起为皇家传宗接代的使命,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皇上自然也会待你不同。” 王密蘅努力的把到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心里却早就腹诽起来,都说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他还会因为孩子而在乎一个女人吗? 如果说是刚刚大婚的康熙,王密蘅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是,现在康熙的皇子公主到底有多少个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这样的男人,还会因为孩子而在乎一个女人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许是因为黄氏这一打岔,王密蘅反而没有那么沉重压抑了。 她清楚自家娘亲的那些要求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却也明白一旦进了宫,她就必须得到康熙的宠爱,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 娘亲有句话说的不错,自己出身不高,又是汉人,根本就不能和那些家世显赫的八旗女子相提并论,如果康熙能宠着自己还好说,如若不然,她这条小命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交代出去了。 所以,她最先要做的,就是得到康熙的宠爱,不管是宠还是爱,只要有个护身符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才刚吃完早饭,迎接她的轿子就到了门外。 王密蘅跪在父母跟前,磕了一个头,忍着眼泪做了最后的告别:“爹爹,娘亲,女儿走了,你们好自珍重。” “密儿!”黄氏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一把将女儿搂在了怀里,女儿这一走,怕是一辈子都见不上面了,是好是坏她更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王密蘅将头埋在自家娘亲的怀里,深深的吸着熟悉的香气,“娘,你放心,那些话密儿都记在心里,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离别的这一刻,她的鼻子里不由得发酸,却也只能宽慰的说上几句话。 沉静了许久的王国正终于开口道:“切记要用心服侍皇上,伴君如伴虎,万不可大意。”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王密蘅的声音清脆,郑重的回道。 出门的时候,黄氏将一个包袱塞到王密蘅的手里,脸上露出几分怜惜之色:“这是为娘连夜赶出来的,平日里你坐不住,哪儿有时间自己绣嫁衣?” 虽然知道她根本就用不上,可为了让自家娘亲心安,王密蘅还是接了过来。其实,娘亲恐怕也知道,这一辈子她是穿不上了,只不过是女儿出嫁的一点儿念想罢了。 寻常人家出嫁,都得: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齐全。可王密蘅知道,遇上康熙,自己最多也就是一顶小轿从紫禁城侧门抬进去,然后,再被安置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等着哪一天康熙自己想起来。 所以,这件嫁衣,大概会被她压在箱子底下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吧?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只把康熙当作自己的上司,而她就是一个小秘,哪怕被潜规则了,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爱情神马的,她根本就不奢望。 不是她不想,实在是她心里清楚,和皇帝谈感情,就等着自己被虐吧!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受虐的体质,所以与其自虐,还是多想想怎么尽可能让自己好过点儿吧。 坐上轿子的那一刻,王密蘅明白自己从此便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她抬起手来,想要掀开车帘,最后却又垂下了手,就这样放弃了一个绝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6行宫 这一天是康熙二十八年四月三日,从这一天开始,她便再也不属于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王密蘅坐在轿子里,心里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既定的事实,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试着接受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王密蘅一下轿,就看见一个贵气十足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紧接着便听见他恭敬的说道:“王姑娘,行宫已经到了,皇阿玛吩咐儿臣好好照顾王姑娘,王姑娘不妨先用些午膳。” 王密蘅被他话中的“儿臣”两个字雷的不轻,她的嘴角一抽,心里面顿时泪流满面。好吧,身为康熙的女人,是应该有这样的自觉的。 不过,她自然也清楚,眼前的这个皇子虽然对她自称儿臣,可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感激的点了点头,“有劳了。”走了这么长时间,她还真觉得有点儿饿了。 随后,王密蘅就被带到了一间偏殿休息,宫女们很快就将菜给上好了。 “王姑娘,这是西湖醋鱼,油焖春笋,龙井虾仁,狮子头,煮干丝。”宫女放下食盒,看着桌上的菜介绍道。 不多不少,刚好五个,王密蘅看着桌上满满的江南风味的菜肴,再想到方才在行宫门口的那一幕,心里小小的感慨了一下。 当皇子真辛苦,当个成年的皇子更辛苦,连皇帝随兴看上的小老婆都得小心伺候。 毕竟是奉了皇命,细节什么的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她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一时的好罢了,所谓新宠,其实就像一场风刮过,开始的时候动静很大,到最后却什么都没留下。 王密蘅心里哀嚎一声,唉,新宠什么的她真的不适合,遗憾的是她却不能有半点儿反抗的余地。 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王密蘅终于拿起筷子开吃,食不言寝不语,再加上这儿也没有人和她说话,用不了一会儿,她就吃好了。 吃饱喝足之后,王密蘅立马考虑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里是康熙的行宫,那她作为康熙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叫去侍寝呢? 前世的时候她可是听说过康熙后宫的女人很多。不然,怎么会在位61年就生育了35个儿子,20个女儿呢?好像无论怎么解释,他都是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男人,最起码,后世的人是这样想的。 这个时候,王密蘅心里是又害怕又紧张,理智告诉她这种事情早死早超生比较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可是心里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坦然的接受。 一下午她的心都怦怦乱跳,天色越黑,她忐忑的心就更加不安了。 心不在焉的用完晚膳之后,宫女们就竖起了屏风,服侍王密蘅梳洗更衣。虽然她们都没说些什么,可眼中那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神色还是清楚的提醒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王密蘅将身子泡在浴桶里,蒸腾的水汽熏的她有些出不上气来,她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既然躲不过去,还是早点儿接受比较好,她又不为谁守身如玉,对方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康熙皇帝,说到底她也不吃亏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慢慢地消除心里的紧张。 沐浴过后,早有宫女呈上来一件寝衣,布料轻软的质地,后襟处还刺着暗绣,看到这衣服,王密蘅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第一次是在康熙的行宫。 王密蘅对清朝的了解虽然不是太多,却也知道清朝的妃子侍寝都是由专管的太监负责将装扮好的妃子扛至皇帝寝宫,这个时候妃子需从皇帝脚下钻进被子里,然后侍寝皇帝,侍寝完后再由太监裹好被子扛回住处。 这种事情,对于古人来说也许很是寻常,可在王密蘅看来,那根本就是将女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好吧,或许在皇帝的眼中,女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尊严,只要能够暖床就好了。 所以,与其等到进宫再被康熙翻牌子那样不甘心的交出自己的身体,不如让第一次在这里结束。 虽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到底比起前者来没有那么让人膈应。 下午的时候,传旨的人说是皇上晚上会过来。 那就意味着,最起码,她不需要面对被太监抬进去的尴尬,那样会让她觉得卑微到了极点。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门打开的那一刻,王密蘅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到快要说不出话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一刻,王密蘅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视线所及处,那明黄色的靴子上用金丝绣成的飞龙,生生的刺入了她的眼睛。 “起来吧。”康熙挥了挥手,笑着叫起:“密儿不用行此大礼。” 王密蘅闻言,站起身来,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许是看出她的紧张,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脸上带着些许玩味的神情,问道:“朕有那么可怕吗?” “民女失礼,请皇上恕罪。”王密蘅心里一紧,又慌乱的跪了下来。 她悲哀的发现,自从遇到康熙以后,她下跪的次数真的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更让她郁闷的是,她这样跪在他的脚下,竟也不觉得有什么屈辱,大概传说中的奴性就是这样慢慢养成的。 或者可以这样解释,在绝对的权威面前,那些所谓的心理落差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个时候康熙走上前来,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柔声说道:“请什么罪?朕不过是随口一说。” 王密蘅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终于把手交到了他的手中。 好吧,其实她也不是刻意请罪,只不过不知道怎样开始比较好。 就像现在这样,康熙一下子将她拉了起来,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王密蘅不知道康熙是怎样做到和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人如此亲密还能面不改色的,反正她是做不到了。 这一刻,王密蘅正颤抖着手去解开康熙身上那条明黄色的腰带,心里边不停的吐槽着,身为一个阅历很多的男人,这康熙怎么连最起码的绅士风度都木有呢?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一个年幼什么都不懂的小女人做这样的事情啊! 好在,她的内里装着个几百年后的灵魂,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虽然木有尝试过,倒也是妥妥的。至于为什么要假装那么紧张,自然有她的理由。 她相信,一个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他更愿意看到的是一个面含羞涩的小女人。那种在这种时候还能安静从容无比镇定的,一定是想全方位无死角让对方从此以后对你避之不及。 当然,若是位份高点儿咱不稀罕什么看重她也没话说,可关键是,她没有那么好的命啊! 大清祖制汉女不得入宫,可世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越不允,越想着。所以发展到后来其实后宫里也是有汉女的,只是她们的封号都不高,不可能封妃,顶多是个贵人什么的。 想到这些,王密蘅就觉得如果得不到康熙的看重,自己一定会死的妥妥的。既然这样,咱还装什么从容得体呢? 只是,王密蘅的演技没有那么好,脸红神马的,对她来说实在太有难度了。 权衡之下,只好低着头,做出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了。唉,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不好当,皇帝的妃嫔更不好当。 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紧张不安的样子,康熙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密儿,再磨蹭下去今晚就不用就寝了。”康熙握住她的手,一把将腰带给抽了出来。 他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快些安置吧。” 听了这话,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无语,觉着这话真是精辟到了极点。 王密蘅被他拥入怀中,一种独属于男子的气息沁入鼻中,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龙涎香,闻着这样的气息,她真的紧张了,她的脸颊不自觉的发热起来,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康熙看着怀中的王密蘅,笑道:“怎么了?那日在街上,朕见你倒是胆大的很。” 康熙意有所指,王密蘅心里却不由得嘀咕道,当日,你不还没来得及伸出你的魔爪吗?这能一样能一样吗? 无论王密蘅怎么纠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被他压在身上的那一刻,王密蘅死死的闭上眼睛,心里不断的催眠自己,算了算了,不就是被招来侍寝?进了这后宫还能免得了这一步吗? 不得不说虽然活了两世可王密蘅在这方面还是白纸一张,想象中的过程和自己体会到的那压根儿就不是一个等级。再加上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这个晚上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最后的那一刻,尖锐的疼痛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睛里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淌了下来。 王密蘅终于认识到,男人和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几乎痛死过去,而身上的男人却是意气风发,王密蘅到最后的时候几乎都有些欲哭无泪了,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到床底下。只可惜,现在的她就是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力气了。 关键是,她是活腻了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这个晚上,王密蘅真的真的杯具了! 7密妃 王密蘅被康熙狠狠折腾了一个晚上,可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过来。这一醒不要紧,差点儿吓的她灵魂出窍。 她发现自己跟八爪鱼似得缠在康熙的身上,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可她也没料到,有一天她的枕边人好巧不巧的会是康熙好不好! 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想要一点一点的从康熙身上移开,可身子刚一动,传来的酸痛就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她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会吵醒康熙,最终只能像蜗牛爬动似得一点一点的朝床边移去。 突然间,康熙的身子动了动,像是快要醒过来,王密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半晌,见对方没有动作,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不知道折腾了有多久,反正当她终于和康熙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这么些年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早醒来过,王密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康熙小老婆的日子,一定是很辛苦的。 不是她瞎想,实在是这才头一天,她就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折腾去半条命。昨天晚上的一幕幕,突然间清晰起来,她记得到后来她又哭又求的,可是都没能让他放过她。 如果不是天生的霸道,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太不把女人当回事儿了。对于这两者,王密蘅更倾向于后者。 可无论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王密蘅闭着眼睛,却没有一丝的睡意,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都说自古心结最难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到底是矫情呢还是矫情呢?最终只归结于被一个不喜欢自己而自己同样也不喜欢的男人强行占有而产生的失落感。 不是她玻璃心,实在是对于一个正常的女人来说,昨晚的一切怎么也算不上是和谐的一夜。 王密蘅刚想着,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极为尖细的声音就在帐幔外响了起来。 “皇上,皇上该起了。” 躺在身旁的人身子微微一动,王密蘅立刻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刚刚夺走她贞洁的男人。她做不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更不能将心中的委屈流露出来。 遇上康熙以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胆小了,害怕这个,害怕那个,其实,她只是怕死怕痛又怕因为触怒了这个男人而让自己落入悲惨的境地。 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只手突然间抚摸在她的脸上,王密蘅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一种熟悉的香气传入鼻中,她的心砰砰直跳,连呼吸都紧了几分,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好在最后他只是轻轻的掐了掐她的脸颊,然后就放开了手。 康熙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王密蘅心里说不出的诡异,这气氛实在是太不正常了。要知道,经过昨天晚上的亲身验证,她早就断定这个男人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 既然这样,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虽然闭着眼睛,可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目光是温柔而认真的。 王密蘅可不敢想自己真有那么大的魅力一个晚上就能让他对自己产生什么怜惜和不忍,不是她妄自菲薄,实在是改造渣男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她的专长,更何况,这个渣男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种马。 “皇上,留还是不留?”这边王密蘅还纠结着,外头就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王密蘅不傻,自然也听的出来这是什么意思,急忙竖起耳朵,听个端详。 “留!”康熙似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做出了决定,然后,王密蘅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朝这里看了一眼,又吩咐道:“命人好生服侍密贵人。” “是。” 康熙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可躺在**的王密蘅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密贵人?原来,她就是历史上那个最受康熙宠爱的汉妃。 王密蘅立刻欣喜不已,据她所知,历史上这个密妃娘娘结局还是很好的,不仅活了很久,连无情的四四都给她加了封号。 不过下一刻,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这个密妃好像还是康熙最为钟爱的小儿子十八阿哥的生母,康熙一废太子,就是因为在巡幸途中,刚满7岁的皇十八子胤祄身患重病,康熙帝十分焦虑,而皇太子却无动于衷。 最关键的是,这个皇十八子最后还是夭折了。 想到这些,王密蘅的心里突然就有些紧张和不安,她没办法想像如果自己真的有了个儿子却留不住他,那该怎么办? 王密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没关系的,现在她还没正式进宫,想这些还太早。实在不行,她还有空间,里边有许多灵丹妙药,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自己的空间,王密蘅立即撸起袖子,伸出手腕,视线集中起来,过了半晌,右手上就出现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她整个人似乎被一圈绿色的荧光包围起来,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一切归于平静,而她略显苍白的脸早就变得红润起来。 王密蘅不是蠢货,自然不可能做出去空间里洗澡这样的事情。一来怕被人发现,二来康熙并没有赏下什么消除伤痕的药来,万一晚上康熙还要叫她侍寝,她可不想费劲脑汁的解释怎么短短一天的功夫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就没有了。 别人不知道,康熙一定是知道自己在她身上留了多大的痕迹。 所以当下,她能做的只是用最短的时间吸收玉镯的灵气,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 毕竟,即便是初承雨露,也不能搞的像被压榨了一晚似得,康熙可以不管不顾,她可顶不住那么多人的目光。 “贵人醒了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进了帷幔。 “嗯”王密蘅应了一声,那女子就掀开帷幔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一点儿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王密蘅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问道。 “回贵人的话,奴婢秋蕊,是李总管派来服侍贵人的。”那女子跪在地上,恭敬的回道。 “起来吧。”王密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心里头并没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这些都是最寻常不过的。唯一的不同,就好像后世所说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那样,越在底层的,越没有尊严。 所以,即便是为了让自己活的好些,她也要用上十二分的心来讨好康熙。 沐浴过后,早有人捧来了柔软的丝绢,秋蕊上前接过,想要将她的身子擦干,王密蘅拒绝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一只陌生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虽然,只是一个女人。 许是察觉到她的尴尬,秋蕊又拿了一条丝绢,小心翼翼的擦着她的头发。 沐浴过后,身上终于清爽了许多,王密蘅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换好衣服,秋蕊又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细心的给她化了个妆,王密蘅看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的女人,心里微微有些恍惚,好好的一朵娇花,就这么被康熙给采了。 用完早膳没过多久,传旨的太监就过来了,说是康熙传召。 王密蘅跟在太监的身后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行宫很大,她住的地方很偏僻,最起码,离康熙住的地方远了个十万八千里。 好吧,有些夸张了,可是,事实上也不外乎就是这样的,王密蘅几乎可以预见,到了皇宫,这个距离得再远上一倍还要多。 走过一条一条的长廊,王密蘅才看见在水边凉亭里坐着惬意的喝着茶的康熙,而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见过几面的陈庭敬。 王密蘅走上前去,向康熙福了福身。 “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康熙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温和,看来他的心情应该不错。 王密蘅发现她一点儿也揣测不出康熙的心思,实在是大老远的把她叫来,竟然只是让她陪着他喝茶下棋。 王密蘅心里暗骂一声,可偏偏还得做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她觉得康熙大概是看腻了宫里的满清女子,转而欣赏起江南女子的柔弱之美。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那种柔弱的体质。 王密蘅在棋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只是她坐不住又懒得钻研,所以每每都会败在自家老爹的手下。 现在对上了康熙,自然用不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庭敬,你看这棋局下的如何?”康熙的这句话很直白,王密蘅却听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王密蘅抬起头来,看见陈庭敬的眼中露出隐隐的笑意,接着,就听他说道:“贵人若能常得皇上指点,棋艺必定大有长进”。 陈庭敬又说道:“微臣觉得,下棋胜在用心而非有心。” 王密蘅终于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天地可鉴,她真的木有不用心啊! 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就听到康熙慢悠悠的开口:“朕书房里有一本徐星友的棋谱,密儿不妨抄写十遍。”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那满眼都是怨念啊!可惜两个人的地位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然她早就一个白眼儿回过去了。 “是。”王密蘅心里很委屈,却只能小声的应道。 康熙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很满意,于是很慷慨的叫人给她上了一杯茶。 王密蘅闻着那熟悉的东海龙舌的味道,心里突然就有些荒谬,前世她倒是经常蹭蹭自家老爷子的好茶,谁能想到到了这里要喝上这种茶,却是因为陪睡的缘故呢? 其实,贡茶什么的,她也不是很稀罕。 这个时候康熙突然对她说道:“明日就要起驾回銮了,今晚你就歇在朕的寝宫吧。有朕陪着你,你尽可安心回宫。” 安心不安心的,真的不在于你陪不陪我!王密蘅心想...... 8欺君 因为康熙的一句话,王密蘅回去后又一次梳洗更衣,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灯火满园了。其实她很纠结古人这些沐浴的习惯,想来想去,最终只归结于因为她要见的那个人是皇帝,不然,她真是疯了才这么可劲儿的折腾自己。 王密蘅看着镜子里肌肤白皙容貌姣好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其实,对于能和康熙独处一室,她除了有些紧张到底还是有几分高兴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若能交流交流感情,让康熙不要那么快忘记有她这么一号人,日后回到宫里,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至于她担心的某些事情,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一回生二回熟,就当她讨好康熙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唉,皇家果然是能够磨练人的地方。 从房间里出来,王密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今晚,怕是又有一场硬仗要打。如果可以,她一定吃的饱饱的,可惜这一切都不能够啊! 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真的把她定义为自己的“新宠”,反正今晚她是得了个大恩典,就是陪康熙用晚膳。 没有皇帝的旨意,包括皇后在内,任何人都不能跟皇帝一起吃饭。不过当皇帝心情好或者想跟某个妃子培养培养感情的时候,就可以恩赐其陪同一起进餐,能够沐浴到这种皇恩,那可是天大的恩宠。 不过,她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顿晚膳一定吃的很惨烈,陪吃这种事情,解释的更具体一点就是陪着小心吃饭,更何况,这位**oss还是个皇帝,所以她只有更小心的份儿了。 王密蘅赶到的时候,晚膳已经备好了,康熙换了一身常服坐在桌前一副看似等候多时的样子,看这情景王密蘅心里还真就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明明她很早就动身了,这会儿却显得她来迟了一样,难不成她就这么倒霉,一挨上康熙就事故不断? 王密蘅心里纠结:康熙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情况,她是要请罪呢还是请罪呢? “臣妾来迟了,请皇上恕罪。”这念头在她脑子里转了一下,王密蘅随即下跪请罪。 其实,下跪这种事情,做的多了,也就毫无压力了。再说,礼多人不怪,她可不想被康熙定义为不懂礼数的女人。 要知道,当皇帝的人都是很凉薄的,在意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是对的,不在意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是错的。更何况,康熙是多么毒蛇的一个人呀,八阿哥的生母良妃伺候了他一辈子,最后只换来“辛者库贱妇”这五个字,那得多凉薄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王密蘅虽然知道这会儿康熙绝对不会因为她来迟而动怒,因为谁都知道是他准备早了。可鬼才晓得他会不会某个时候脑子一抽给她安个不知礼数的罪名呢? 呵呵......她觉得自己还是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比较放心。 “不用那么拘束,朕记得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瞪了朕一眼,可见密儿你胆子不小。”康熙显然心情不错,笑着打趣道,甚至还亲手把她扶起。 听出了康熙话中的调侃,王密蘅自然也不会蠢笨的装那没情趣的木头人,当下半真半假的说道:“臣妾无意间冒犯了皇上,好在皇上没把此事告诉臣妾的父亲,不然父亲定要动用家法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下子就显得生动活泼,多了几分灵气,一如他初次见到她的时候。 康熙看了她一眼,笑道:“哦,是吗?朕可听人说王国正对自家独女可是宠爱的紧。” “那是臣妾平日里犯的都是些小错,不然早就惨了。”王密蘅咋觉得,康熙的眼中泛着满满的都是八卦呢? 正想着,便听见康熙继续问道:“那密儿若是犯错,朕又该怎么处置呢?” 康熙这话问的......让她心里很纠结。 其实,他绕来绕去,只是想问这一句吧? 可是,处置什么的,也不由她说了算啊!再说,康熙你好巧不巧的问的什么不详的问题呀,好像笃定她一定会犯错一样。 “呃......臣妾觉得,臣妾就是犯错也不至于犯很大的错,那个时候,皇上就按宫规处置即可。”王密蘅想了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这问题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就好像他是一个大家长,而她是个刚刚上学的小孩子,两个人正在约定犯了什么样的错该得什么样的惩罚。 这.......什么跟什么吗?王密蘅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看着王密蘅局促不安的样子,康熙失笑:“密儿这话朕可是记住了,来,过来用膳吧。”康熙伸手将她拉到座位上,然后,将一对嵌玉的银筷子放到了她的手里。 这样的亲密,差点儿没把王密蘅给吓死,这种事情要是刚刚亲政的康熙做出来她觉得无可厚非,可别忘了,现在的康熙,已经是个极有帝王风范的中年男人了。 他在她面前所展现的是威严和尊贵,即便是温和那温和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疏离的,这些,都是他作为一个帝王本能的心性。 于是,康熙的这一系列动作,让王密蘅着实受了一番惊吓。 不过也是在这个时候,王密蘅才头一次近距离的了解到,皇帝用膳到底得摆多大的谱? 王密蘅看着侍膳太监先用一根银针查看这道菜是否有毒,然后,再试吃一小口,确定无毒,这才在康熙的示意下将菜夹到碟子里。 好吧,这一次,王密蘅终于确信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无论哪道菜,皇帝都不能连吃三口,即便这个菜再怎么好吃。 据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家规,叫作“吃菜不许过三匙”。 可是,这样吃真的很憋屈有木有? 王密蘅在心里小声的感慨道:原来,当皇帝也有当皇帝的苦啊!怪不得皇帝的性子都那么阴晴不定。要是有人告诉她,以后不准说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就吃什么,而且还只能吃三口,她也得炸毛啊! 虽然她很饿,可看着这样的吃法,王密蘅果断的没有胃口了。 “朕听说密儿喜好读书,不知道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康熙含笑问道。 想想自己看的那些书,王密蘅哪敢说真话?古代的女子只可读些《女四书》,《女诫》、《内训》和《烈女传》之类的书籍,她怕自己说出真相来康熙当场就让人把她拉下去砍了。 在心里思忖片刻,王密蘅微笑着回道:“臣妾平日里只读些《女戒》和《四书》。” “密儿读了这些,可知道欺君之罪这四个字怎么写?”康熙的视线停留在王密蘅的脸上,听着这话,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果然康熙**oss不是好欺瞒的,可是,这明明是最完美的答案呀! 王密蘅不确定康熙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不过看着他深邃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要老实交代一部分真相。 “皇上恕罪,臣妾并非有意欺瞒,只是臣妾读的都是些野史传记,恐污了皇上圣听。”王密蘅脸上装出一副小心和不安,眨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回道。 “这句倒像是实话,你若是读了《女戒》,也不会整日里惹事生非了。”听到她的回答,康熙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笑意愈发的深了。 王密蘅苦着脸,有气无力的反问道:“皇上可否告知一下,臣妾什么时候惹事生非了?”看着康熙的样子,王密蘅心里头暗骂一声,其实他只是在拿她寻开心是不是? 王密蘅猜的没错,可是她又不能打扰了康熙的兴致,不仅如此,还得装无辜装柔弱的增加康熙的乐趣。 好吧,皇帝的小老婆其实就是在他有兴致的时候拿来逗乐子的,长久的思索之后,王密蘅只有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一声,安慰自己,好在,她还能拿来逗乐子不是? 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渐渐溢满的笑意,王密蘅觉着,自己在讨好康熙的路上似乎前进了那么一小步。 9忽悠 翌日,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启程返驾回京,王密蘅坐在轿子里,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她偷偷的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外头黑压压的跪了好几排的人,心里头一阵狂跳。 那种独属于皇家的威严和气势,即便隔着窗框,也能清晰的浸入她的骨髓,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康熙那龙袍上泛起的点点亮光是那么的威严庄重。 怪不得男人对于权力总是如此的执着,因为拥有权力的人,往往是规则的制造者,那种生杀予夺尽在手中的感觉,她相信只要尝过一遍,就再也无法放手。 一路上,康熙像是忘了她这个人,再也没有召见过。王密蘅虽然想要在康熙面前多露露脸,以免几天不见他就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可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身份有限,即便豁出脸去,怕也是见不到他的。更何况,她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自然不会别人不待见,自己还没脸没皮的贴上去,前世如此,今生亦然,怕是几辈子都改不了了。 想到自己的处境,王密蘅在心里泪流满面,自己这是啥人品啊,还没进宫呢,眼瞧着就要失宠了!她对坐在銮舆上的康熙非常的不满,这厮也忒不地道了些,明摆着就是吃抹干净,拍拍双手就想走人的调调呀! 说句实在话,除了第一次,王密蘅还真不那么在乎自己到底被他吃了多少次,关键是,过河拆桥这种事情会让她的日子很难过好不好? 毫无预兆的失宠,王密蘅又一次纠结了,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到,没有康熙这颗大树可以乘凉的她,对上宫里头那些嫉妒怨恨的目光,会是怎样一个惨不忍睹? 纠结了大半夜,她也慢慢的想通了一些事情,反正发不发愁该来的总会来,这样想着,也就不那么的纠结了。 夏日的晨风轻轻的拂过紫禁城的红墙绿瓦,王密蘅坐在轿子里,望着那巍峨宏伟的皇城城墙,心里头隐隐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这不是她头一次来紫禁城,后世的时候她也来过好多次,可唯独这一次她觉得这座皇城是那么的盛气凌人。大概,这就是紫禁城独有的味道! 前世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紫禁城里众多妃嫔的一员,那个时候她只是纯粹的游玩和观赏,即便知道这里埋葬了无法计数的生命也不过是一种极为抽象的概念罢了。而现在,这个紫禁城怕是真要困住她的一生了。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活了两世,她却成了康熙的小老婆,而且这个小老婆,在她看来似乎是没怎么得宠就毫无预兆的失宠了。 载着她的轿子从北面的神武门进入了紫禁城,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是一种悲哀?妃嫔进宫极为讲究,除了皇帝大婚时新娘子要从大清门抬进来,寻常的妃嫔进宫,就只能像她一样走紫禁城的后门神武门了。 不过,王密蘅立马就释然了,她记得前世游览故宫的时候导游就说过,能够走大清门的只有皇帝一人,除此之外,只有在皇帝大婚时,皇后才会从大清门被抬进来,而那些当上皇帝后的皇子在将自己的嫡福晋册封为皇后时,同样是不可以走大清门的。正因为如此,清朝长达两百多年的时间,从大清门抬进去的女人也只有五位。 这么说起来,她王密蘅还纠结个毛? 轿子走过迂回曲折的走廊和小路,这个时候,她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东,哪里是西了。当你置身在紫禁城里的时候,这座皇城会让你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像是那沧海一粟,投进去却激不起一丝的波澜。 最后,王密蘅被两个太监领着,走进了启祥宫的一个房间,领头的太监放下手里的包袱,跪在地上说了一句:“贵人,这就是您往后的住处了,若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奴才就先告退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两人就告退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祈祥宫没有主位,她住在这里不用束手束脚看人眼色,即便这里离康熙住的地方远些,她也认了。其实,对于王密蘅而言,当下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至于邀宠不邀宠什么的,放到以后再说吧。 王密蘅环顾四周,房间里并不宽敞却也干净整洁,靠北墙放着一张床,**放着一张小桌子,中间是一条狭小的过道,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圆桌还有两把椅子,总体说来,这环境还是让她颇为满意的。 王密蘅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过,早就晕沉沉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打开娘亲交给她的包袱,里边的东西她早就看过了,有两千两的银票还有就是一些碎银子,王密蘅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如果可以,自家娘亲一定会把她所有的家当给她装上。只可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能带进来的东西少之又少。 其实,对于王密蘅来说,没有家里当靠山,自然是钱越多越好,可是她也明白,在这宫里头,再多的钱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打点出去的银子像是流水一样没有止境,这两千两她就是再节省也撑不过几年。 总之一句话,她一没有靠山二没有钱,最好的出路就是紧紧抱住老康这颗大树才好乘凉。 可是,她倒想凑上去抱着,可人老康不答应啊! 王密蘅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带着无限的感叹和怨念,将包袱里的那件正红色的礼服藏在了箱子的最底下,不用想,这件礼服要穿也只能等她再投胎一次了。 做完这一切,她就有些渴了,可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就喝了一口。 好吧,还真是凉的,她又瞧了瞧杯子里的茶水茶叶,无一不显示着它的劣质,王密蘅苦笑道了一下,前世看过不少的宫斗剧,可要不要人刚来就给她个下马威呀! 这房间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才刚收拾好,这样的话,怎么会忘了准备一壶热水呢?更何况,她到了不是一时半刻了,一个人影都没有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了。 不是她对那些宫女有信心,实在是这紫禁城里训练出来的人,她一早就见识过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上头有些人有了指示,让她们怠慢她这皇上新封的密贵人。 王密蘅觉得自己真相了,她无比郁闷的怀念起苏州府里自家亲爱的碧瑶来,最后瞧了瞧空空如也的杯子,又拿起茶壶来倒了一杯水小口的抿着。 这些吃穿用度,她向来不讲究,因为她原本就不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养尊处优长大的,即便来到这里在府里的生活也很精致,但这并不意味着,离了这些,她就没法儿活了。 在她看来,这些都不是必需品,当然,如果可以好些,她也不会笨到开口拒绝。 过了一会儿,只听屋外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王密蘅转过头来,看见一个宫女装扮的走了进来,手里头捧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宫装。 “奴婢给贵人请安,奴婢是内务府派来给贵人送配饰衣物的。”那宫女行了个礼,就把托盘放到桌上。 王密蘅抿了抿嘴,柔柔一笑,一脸老神在在的表情。 “贵人......”那宫女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还有什么事吗?”王密蘅勾了勾嘴角,表示茫然的很。 那宫女一愣,又继续说下去:“贵人若是不介意,不如让奴婢来给贵人更衣如何?” 不得不说,王密蘅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这不?传说中的下马威就来了。 其实,这换装神马的,她还真木有压力。别说换宫装了,她就一吊带儿一短裤也能毫无压力的站在众人面前。好吧,她承认,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王密蘅寻思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道:“把东西留下吧。” “贵人您似乎不怎么高兴?”那宫女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关心,王密蘅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姑娘定是看错了,蒙皇上恩典进了这紫禁城的女人,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难不成还有不乐意的?”王密蘅的眼睛里露出一种惊讶,那语音好像是那人多么大逆不道一般。 “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进了这宫门,自然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身为女子,自小就读女戒女训,理当安守本分,宽容大度,这才是女子该有的行为准则,你说是不?” “哦,贵人说的极是。”那宫女的眼睛里露出一种迷惑不解,明明谈论的不是这个话题好不好? “劳烦你走这一趟,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去吧。” “是。”那宫女顺口应道,等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坐在桌前的女人已经端起了茶盏,轻轻的抿着,很显然是要送客了。 那宫女走后,王密蘅这才放下茶盏,靠,神马东西,你以为只有你会忽悠啊?告诉你,姑娘我从小到大就光学着怎么忽悠人了! 10召见 承乾宫 坐在铜镜前的皇贵妃身着一身明黄色的海棠纹宫装,芙蓉玉面,眉若春山,周身都带着一种端庄贵气,却又不失妩媚。 “哦,真有这事儿?”听完身旁宫女的耳语,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宫女点了点头,手里拿着一盘青色的果子,放在了桌上:“奴婢是听内务府的小栗子说的,这小栗子办事儿,娘娘尽可放心。” 听到这话,皇贵妃伸手拿起一个插着银质小叉子的酸梅,缓缓放入口中,良久才说道:“这定嫔还真是沉不住气,皇上前脚才回宫,她后脚就和那位对上了,真不知道她是真愚蠢还是让嫉妒冲昏了头?” 那宫女微微一笑:“这定嫔终究是德妃的人,留着到底是个麻烦,娘娘不如......” 皇贵妃摇了摇头,只道:“用不着咱们动手,还是让她自寻死路比较好。” “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的嘴角微微扬起:“她心里既然憋着一股火,咱就由着她发泄去,这宫里头花啊草啊的多了去了,最容不得的却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到时候由皇上亲自处置不是更好?” 那宫女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的算计:“还是娘娘想的周全,只是,祈祥宫的那位,娘娘您打算?” 皇贵妃将手心里的酸梅放到嘴里,方才道:“什么打算?既然皇上瞧上了,就让她好好的服侍皇上。告诉内务府,尽快将密贵人的绿头牌给做出来,别扰了皇上的兴致。” 她说的若无其事,身旁的宫女却是身子一颤,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的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那宫女退出去后,皇贵妃佟佳瑾蕙的嘴角才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表哥,既然你不给我一条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你放心......你在乎的,我都会毁掉。”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鲜红的嘴唇泛着嗜血的光芒,她缓缓的抬起手来,一点一点的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嘴角勾勒出一抹极为好看的笑意,若不是眼中的神情太过冰冷,那当真是一幅极好的画面。 这边王密蘅终于等来了内务府派来服侍自己的四名宫女和两名太监,还有一顿看起来还不错的午膳。 问了几句鸡毛蒜皮的小事又败了她不少的银子之后,她终于吃了一顿饱饭,王密蘅心里头又怒又气,这才刚进宫,居然连吃顿饭都这么难,都说最毒妇人心,这次她可是见识到了。 好在王密蘅没有那么玻璃心,忍耐力又在今天超常的发挥出来,这才没当场发作。 王密蘅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见到了活生生的康熙,同样她最倒霉的就是不仅见到了,还成了人家的小老婆,这份憋屈,要不要那么真实啊? 吃完饭,身旁的宫女们倒是很有眼色的准备沐浴用的热水,王密蘅坐在桌前,自然能够观察到几人的一举一动,只是,这次派来的人演技高出许多,一时半会儿她还真瞅不出来哪个是奸哪个是细。 话又说回来,即便这四个宫女的背后都有各自的主子,她一个小小的贵人难不成还能将人退回去?再说,就算能退回去,再送来的和这几位能差多少? 王密蘅想通了,也就不在这事情上纠结了,反正她觉得在这宫里头有人服侍总比没人服侍好。 一会儿的功夫,沐浴的热水就都准备好了。所以说嘛,免费的佣人,虽然不够忠心,到底也还能凑合着使唤。反正,不用白不用是不?这些体力活,她可不认为自己能有多大的勇气拿下。 泡了一个美美的澡,王密蘅疲惫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她闭着眼睛靠在浴桶上,温暖的水将她全身都环绕起来,缤纷的水汽中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气,她知道那是水里头花瓣的香味儿。 生平第一次,她洗上了传说中的花瓣澡,这感觉还真是不错,她恨不得就这样睡死过去。只可惜,才眯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叫醒了。 所以说,她以前老是纠结着在浴桶里洗澡会不会一不小心睡着然后再一不小心淹死这个问题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不管是在自家府里还是在这皇宫,不管她混的有多么的差劲儿,沐浴更衣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自己来做。 从浴桶里出来后,宫女们就伺候着她更衣梳头,不用怀疑,她心甘情愿的换上了满人的旗装,这是她头一次穿上满人的窄袖旗袍,说实话,穿惯了汉服的她真不怎么适应。 好在,这旗装做工实在精致,就连袖口都绣着一朵一朵的白兰玉,让人情不自禁的着迷起来。 穿好了衣袍后,宫女兰馨就拿出了传说中的花盆底鞋,据说这花盆底鞋是清朝宫廷贵妇的专利,因为鞋底高踩着容易摔跤,所以穿它的人得格外当心,不仅要挺直腰板还要学会怎么挪小步子,练习熟练之后女子走起路来就显得格外的婀娜多姿了。 好吧,其实,这真的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这鞋虽然也就七八厘米左右,跟后世的高跟鞋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可胜在鞋跟在脚掌心,穿在脚上重心根本就不稳,就像踩了一个高跷,别管这高跷有多低,走起路来总归是不得力的。 王密蘅小心翼翼的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心里头无数次的感慨还好原身缠脚没成功,否则她一个小脚穿这花盆底,绝逼是要人命有木有? 换装之后的第二天,就有两个嬷嬷奉了皇太后的懿旨给她讲解宫中的礼仪规则,还有宫里头的情况,有了前世清宫剧的基础,王密蘅学的很快,听着嬷嬷的夸奖,她不禁想到琼瑶剧中的某个容嬷嬷,其实谁都木有错,错的只是你家格格不是穿来的! 不过,当理论转为实践的时候,学起来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同样的动作,一天下来能做几百遍,到后来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王密蘅难免腹诽了一下皇家礼仪的苛刻繁琐,可既然已经进了宫,就得受得了这份儿罪,因为这些,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等她的宫规生涯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送走了两位教习嬷嬷之后,王密蘅就开始抄写徐星友的那本棋谱。虽然当时康熙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说定日期,可她还是觉得,讨好康熙的第一步,就是要时时刻刻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付诸行动。 更何况,她现在除了抄书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宫里头虽有贵人及贵人以上妃嫔每日要去给皇贵妃请安的规定,不过她这个密贵人,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名正言顺。 前些日子她开口提及此事,那嬷嬷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皇贵妃住在承乾宫,贵人还是等下次侍寝过后再去给皇贵妃请安吧。” 王密蘅立时会意,心里边又有些郁闷,都说是滚床单了,在哪里滚还不一样,难不成只有在紫禁城才作数? 好在她也清楚这两位嬷嬷虽是皇太后派来的,可背后的主子是谁就说不准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无论她的主子是谁,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惹得起的。 所以她心里头虽然憋屈,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嬷嬷提点。” 所以说,康熙这颗大树是那么好抱的吗?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耐着性子抄书,一边尽可能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虽然这一眼四方天的小日子是那么的让人憋闷。 至于侍寝不侍寝的,那只能听从老天爷的安排了。 抄了一会儿棋谱后,王密蘅躺在软塌上闭目眼神,才刚躺了一小会儿,外边就传来小林子的通报声:“主子,谨贵人来了。” 这是王密蘅进宫以来第一次看到不做宫女打扮的女人,不期然眼前一亮,这谨贵人相貌温婉,身段婀娜,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 王密蘅刚想开口,就听面前的人说道:“你就是新来的王妹妹吧?” 王密蘅笑着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宫里头没有几个汉女,听说妹妹来了,我就过来找妹妹解解闷儿。” 说着,她就拉着王密蘅的手,轻声问道:“皇上还未召见你呀?” 王密蘅点了点头,有点儿受不住谨贵人过分的亲近,不过一番话说下来,她多少都有些明白谨贵人的热情到底从何而来了。 不过是因为太过寂寞罢了! 进宫六年,这谨贵人竟然几个月前才得康熙召见,然后就封了贵人,不得不说,这康熙真的是渣的可以啊! 一下午的时间,谨贵人拉着她说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就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滔滔不绝的说着。王密蘅耐心的听着,也会和她说一些自己在苏州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经过删减的。 也许是她自己阴谋论了,可是想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多个心眼儿总比缺心眼儿好上许多。 送走谨贵人不久,王密蘅出乎意料的等来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李公公带来了让她侍寝的消息,一时间,整个祈祥宫一片喜气洋洋。 可是,身为主角的王密蘅心里却很不安,她虽然足不出户,却也听说康熙南巡回来后,就没有翻过牌子。而这头一次翻牌子,却偏偏是她的牌子。 王密蘅心里拔凉拔凉的,直觉告诉她,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怕是就此结束了。 11高调 话说王密蘅听完李公公传达完康熙的旨意心里那个纠结啊,不是因为她怕和康熙召见侍寝,其实她挺想让康熙记起有她这么一号人的,可是,康熙如此高调的做法,会把她害死的有木有? 不过即便她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康熙的话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听啊!王密蘅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混蛋,然后才做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坐在梳妆台前。 其实什么欣喜啊,那绝逼是苦笑有木有? “奴婢恭喜小主,望小主能早日替皇上添一个小阿哥。”宫女翡翠率先福了福身子,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向王密蘅道喜。 听到这话,王密蘅略带羞涩的笑笑,转身对翡翠吩咐道:“快些收拾吧,车驾还在外头等着呢。” 直到现在她都有些搞不明白这康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你说你想睡哪个就睡哪个吧,还偏偏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怪不得后宫里头争斗不断,就康熙这样唯恐天下不乱,这后宫没乱成一锅粥已经是得了祖宗的庇佑了。 翡翠依言应了一声,轻步走到梳妆台前,卸下她头上的那支海棠玉簪,拿起梳子为她梳理乌黑的秀发,嘴里还不忘奉承几句。 “小主,您真美,比宫里头的良贵人还要美,怪不得皇上这么在意您!南巡回来,头一次翻的就是小主的牌子,您这宠爱可是宫里头头一份儿了。” 王密蘅闻言,不甚在意的笑笑,这丫头还真敢胡乱说话。那良贵人是谁,那可是几百年后都让人津津乐道的传说。 一个辛者库罪奴,不仅能被御女无数的康熙看中,而且还生育了八阿哥,那得是怎样的倾国倾城,艳压群芳呀! 更何况,别人怎么样也许她还真的不清楚,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晓得的好不好? 王密蘅只觉得自己真是命不好,别人再不济也都有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可她身边的这几个,别说护主了,能不背叛她她就要千恩万谢了。 所以说,这人和人啊真是没法儿比的,王密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简直要怀疑自己人品是不是欠缺了些,不然怎么能接二连三的遇上这些槽心事呢? 好吧,她只能在心里边小声的安慰自己,好在这些宫女太监没当面表现出什么冷艳高贵的瞧不上她这个小小的贵人,不然她可真要抓狂了。 “小主,咱今天用哪支簪子?您看这支金簪怎么样?” 听着这话,王密蘅看都没看就从梳妆匣里拿出一只颇为淡的镂空玉簪交给了翡翠。 不管这丫头是不是好意,她都不想一头金灿灿的出现在康熙的面前,不然她用心塑造的舒适淡的形象必定毁于一旦。 在康熙面前,形象什么的还是颇为重要的,毕竟,要抱紧人家这颗大树,先得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让人反胃不是吗? 王密蘅淡定的没有评论翡翠的恶俗品味,不过,当她看到翡翠手中拿出来的一件薄纱般透明的衣裙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今晚其实就是用来毁三观的是不是?而且毁的还是她的三观有木有? 王密蘅怔愣了一下,立马就想起了清朝那让人膈应的侍寝制度,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好吧,她先前只纠结自己被头一个翻牌子要遭人羡慕嫉妒外加恨这件事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羡慕嫉妒恨之前还要过另外一道坎儿,那就是这让人无语到极点的侍寝制度。 “主子,您怎么了?”身旁的宫女翡翠担心的看着傻愣愣的王密蘅,推了推她的身子,开口问道。 “哦,没事儿。”王密蘅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把心里一股子的膈应压下,又对身旁的翡翠吩咐了一句:“再拿件外袍过来吧。” 唉!说到底她先得活着是不?要想活着就得把康熙伺候好是不?要伺候好康熙先得遵守宫里的规矩是不? 王密蘅在心里反复的问了自己好几遍,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由着翡翠为她更衣。 人生哪里没有悲剧?或许把坏运气用完了之后就全都是好运气了。 想到这里,王密蘅也就释怀了,反正自己是怎么抗拒也抗拒不了,就这样瞎凑合着混日子吧。 只是当她穿上那件半透明的睡裙时,真的想要立马哭死过去,这用眼看着和自己亲自穿上真不是一回事儿。 这一刻羞涩什么的她真感觉不到,唯一的感觉就只有羞愤了。这感觉,跟后世穿吊带儿短裤神马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啊! 看着王密蘅越来越变幻不定的脸色,翡翠赶紧给她套上了外袍,眼睛里还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主,奴婢扶您出去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心里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苦笑,她身子僵硬,腿都有些软了,说句实话,这会儿没有人扶着她还真踏不出这门。 到了院子里,王密蘅心里砰砰乱跳,在众人的注视下坐上了承恩的轿撵。 车子的扎扎声在漆黑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响亮,犹如一道符咒紧紧的揪住了她的心。王密蘅坐在轿撵里,心里头涌上百般的滋味儿,就是没有一种叫做欣喜。 轿撵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香气,也许连它自己也不知道把多少女人送到了康熙的榻上。 王密蘅强压下心里那种憋闷的感觉,撩起了车帘,任冷风一阵阵扑了进来。 一路上,她反复的开导自己,反正都有一次经验了,还怕这些干吗?她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有一种阿q的精神,可是,不这样还能怎么办?反正,这一关终究是要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轿撵终于停了下来,王密蘅被带到了一个偏殿,在司寝姚姑姑的要求下脱下了身上的外套,任她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摸索了几遍,为的大概是看她身上有没有带凶器。 其实,她很想说一句,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凶器什么的就算想带也没地方藏啊!难不成她掰碎了碾成粉末当擦身上了? 好吧,她终于真相了,这世上最怕死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帝。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好多皇帝到最后都要寻求长生不老的缘故吧。 王密蘅再一次腹诽着清朝这恶俗的制度,然后,她又按照规定又一次开始沐浴更衣。 “小主,奴婢服侍过好多主子,您的肌肤是最细嫩的,怪不得皇上要翻小主的牌子,奴婢敢说,小主日后定是恩宠不断。” “姑姑谬赞了。”王密蘅坐在浴桶里,费力的扯出一个笑来,应付着姚姑姑的奉承。 不是她不够淡定,实在是她没法儿接受四个太监站在旁边看着自己洗澡,虽然她知道缺少了那个东西他们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男人,可比起女人来,人还是更像男人的是不? 好话当然谁都想听,可是这细嫩不细嫩的又不能当人品用!不然她就不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了。太监,尼玛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发明出来的东西啊?她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面不改色的把太监当女人来用。 沐浴过后,王密蘅看着两个太监将一条大红色的锦被扑在地上,嘴角微微抽搐,猛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要她一想到那几只男不男女不女的手触摸在自己身上,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还隔着一层薄纱,那动作也足以膈应死她了! 事实证明,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无限可能的,当想象中的情景真正来临的时候,王密蘅倒不像想象中真就那么屈辱。 或许就像她劝说自己的一样,这一切只是一个过程,别人不会因为你是这样被抬着侍寝的就看低你,相反,重点在于侍寝而不是如何侍寝。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自己想开,心里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其实,所有的不痛快都是自己给的。她要做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得到康熙的宠爱,然后用这份宠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虽然听起来看起来都很难,可人生,还是有无限的可能的。重活一世,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一个地位卑贱的贵人,然后等到康熙驾崩新帝登基时再由另外一个男人安排自己的出路吧? 不管历史上的密嫔是怎么样的,既然活着的人是她,她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其中,包括尊重,包括富贵,还包括......能够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 再难,都要放手一搏,不然就不是为她自己而活了,不是吗? 王密蘅被小心翼翼的放在明黄色的龙榻上,两个内监只将她搁下,就匆匆退出去了,她全身都被锦被裹住,只听得到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没过多久,就觉得浑身热的出不上气来。 王密蘅动了动身子,试图挣脱身上困着自己的锦被,可惜的是好几次都没成功,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饶有兴味的声音:“朕发现,每一次你都是这么有活力!” 12机会 王密蘅惊吓之下全身紧绷,屏住了呼吸,妈呀,康熙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进来?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司寝姑姑说她要从被子的这边爬到那边,换句话说,就是要从康熙的脚底一直爬啊爬,然后才能进入正题。 好吧,她也觉得这哪里是伺候男人,这分明是自我作践嘛!别的不说,这个要求真就踩到她的底线了!更何况,现实情况是人康熙根本就不在榻上,而是站在地下啊! 不管是不是给自己找借口,王密蘅铁了心不让自己最后的自尊落到地上,于是两只小脚一点一点的往上蹭,不得不承认,足够的动力再加上足够的脚力,王密蘅很快就钻出了被子。 虽然在预料之中,可对上康熙毫不掩饰的打量的目光,她的脸还是刷的一下就红了。 王密蘅在心里面泪流满面,其实脸红什么的真是半点儿都由不得人啊!而这个时候,康熙却是自始至终都微笑看着。 他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好像这样看着她,就会格外的觉着有趣。 他的身影高大,明黄色的龙袍带着独属于帝王的威严,虽然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让王密蘅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或许,这便是专属于帝王的威严了。 “皇上。”王密蘅羞涩中带着一丝的手足无措,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声这该死的封建王朝,不仅要侍寝还要陪着说话,不然这一晚上的大眼儿瞪小眼儿她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康熙不开口,她总不能也像是没看到似的不吱声,完全的把人给忽视了,说句连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的话,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出无视的动作来。 “怎么,这个时候倒是害羞了?”康熙嘴角勾了勾,含笑看着躺在**的女人,心里很是满意。进宫快两个月了,这个女人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虽然瞅着规矩了些,可内里的活脱大胆可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一眼,他就看了出来,这个小女人在紧张呢?紧张之余还带着那么一点儿的毫无畏惧。 康熙看着她笑了笑,上前一步,然后说了声:“好了,安置吧。” 他的声音微沉,带着一股磁性格外的好听,落在王密蘅的耳朵里却又很显然没有听上去那么美妙。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这男人果然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还说什么安置,他就不能委婉一些。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着人家说的根本就没错。可不就是安置吗?天色不早了要就寝,这有什么问题? 关键是不仅仅是安置这么简单啊,古人总是能够一本正经的将某些事情说的格外的,就比如现在,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概述了目前所有的处境。 她觉着,这古人的语言真是格外的精辟呀! 康熙看着王密蘅一副几乎被吓傻的样子,不由得想要再捉弄一下,“密儿也许久没服侍朕了,难道是害怕朕......?” 王密蘅一听,眼睛瞪的老大,这是毫不掩饰的鄙视有木有? 因为太过惊讶,王密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嘴唇微微张开,那种呆呆傻傻被吓到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可爱,尤其是那一双亮亮的眼睛,一眼看进去,似乎能让人深陷其中。康熙看着这样的美人不碰简直是不可能的,这样想着,康熙也就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了上去。 王密蘅躺在那里呆呆傻傻的,反应很显然比平日里慢了半拍,看到快要凑过来的身影反射性的想要转过头去,却又不敢真的有什么动作。别忘了,人可是捏着她的小命呢? 虽然她进宫时间不长,后世看了那么多的有关康熙九龙夺嫡或是少年天子的影片,潜意识里总是觉着这紫禁城让她有些怕怕的,尤其是这紫禁城里的人,自然也包括了现在在她眼前的康熙。 更准确的说,她对他的害怕和畏惧会更多一些。 因为只有真正的进了这紫禁城,才会发现身为帝王的他有多大的威严。一个小小的眼神,或者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性命。 迟疑的这一下,康熙的身影已经靠了过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霸道,王密蘅心里有些害怕,可看着他身上绣着金龙的明黄色睡袍,终究只能缓缓闭上眼睛,逐渐的承受并且回应起来。 她的鼻子里充斥着浓浓的龙涎香的味道,独属于帝王的气息让她有些头晕目眩,王密蘅随着感觉一点一点的回应他,就让她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做出努力。 在这后宫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这么幸运的。进宫没多长时间就得到了康熙的召见,她不是真的小萝莉,在古代活了这么些年,到了这个时候多多少少也知道想见皇帝一面有多么不容易。别的就不说了,单单就说那日来看她的瑾贵人,不就进宫多年,才见到康熙一回。 身为帝王是什么心境她虽然不是太懂,但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懂。贵为九五之尊,自然不可能将旁人的喜怒放在心上,尤其这个旁人还是他搁置在后宫里可以随意赏玩的女人,这个世界永远对男人是格外的宽容甚至是纵容的,像康熙这样**的人,放到后世,就真没啥可说的了。 所以,不是她太软弱,实在是对手太强大了,不论是康熙还是他的那些大小老婆,她都惹不起。既然这样,她就从根源上下手,牢牢抱紧康熙这颗大树,所以当下,稍微回应神马的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毫无压力。 其实康熙根本就没想到面前的小女人会回应他,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分外急促的心跳。这种真切的感觉,他许久都没有过了。 这么些年,他威严渐重,后宫里的女人无论是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在他面前哪一个不是规规矩矩拘谨着自己,就连承宠的时候也都刻意的压抑着,生怕出一丝的差错,惹的自己不快。 而这种拘谨,对康熙来说,着实太无趣了些。每次招人侍寝的时候,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时间长了,也就没了兴致。 所以即便王密蘅的动作根本就十分的青涩,也让本来就热衷于某些事情的康熙一下子就热血沸腾。更准确的说,恰恰是这种略显笨拙的回应,让康熙不仅不会怀疑她的品性,相反,他会很欣赏这种豪不矫情的动作,能让他感觉到这个女人是格外的真实而不是一味的掩饰自己的。 在这后宫里,他看到最多的就是一张张掩饰带着虚假笑意的面孔,于是,这样的真实,就显得格外的珍贵了。 或许,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那种好不矫揉造作,清脆的声音和放肆的笑意,在那闹市的人群中,让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个南巡就将这个女人带进了宫,而且还屈尊降贵到了王国正的府邸。 不知过了多久,王密蘅躺在乾清宫的龙榻上,全身黏糊糊的别提有多么难受了。这个时候,要是能洗个澡多好? 这个念头一转过,她突然就发现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好像司寝姑姑告诉过她,侍寝之后她会被人抬回祈祥宫去,因为除了皇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有资格在乾清宫过夜。 如今未立中宫,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肯定更没有这样的能耐的。 这样想着,王密蘅就清醒了许多,可是等啊等等啊等,都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 “看来密儿还不累?”抱着她的胳膊一紧,康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康熙肯定是故意的!果断是故意的! 王密蘅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过了一会儿,终于是坚持不住,才小声问道:“皇上,臣妾今晚睡在哪里?” 不得不说,这话实在是直白的有些过头了,康熙听了不由的好笑。果然这小女人有些时候脑子里像是少根筋似的,不过他倒也不觉得生气,甚至有一种诡异的养女儿的心态。 康熙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朕今天给你一个恩典,想想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听在耳中十分的好听。 王密蘅仰头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相信。 “别愣着了,再犹豫可就没机会了。”康熙的声音让她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什么时候,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康也开始对她仁慈起来了? “臣妾真的什么都可以要吗?”王密蘅笑的格外的灿烂。 “你说呢?”康熙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那意思自然谁都明白。 王密蘅干笑一声,想了想,然后和康熙对视了一下,开口说道:“那臣妾可不可以换两个贴身的宫女。” 她可不是给点儿阳光就敢灿烂的女人,可是,既然有了这机会,不提白不提不是吗?她相信,以康熙的睿智,定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在这后宫,忠仆神马的太重要了有木有? “你身边的那几个不中用吗?”王密蘅正满心忐忑的等待着康熙的答案,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对上了康熙一双若有所思而且略显威严的目光。 “既然不中用,就让内务府换几个中用的来。”他的声音微冷,随意的说出一句话来就带着一种足以震慑人心的威严。 王密蘅眨了眨眼睛,很难不曲解康熙的意思。不过这后宫实在是太恐怖了,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她只能笑着谢恩:“臣妾多谢皇上。” 这个时候,她总不会想着揣测康熙口中的不中用的下场是什么,她既不是圣母也不是什么白莲花,自然不会因为顾忌这顾忌而有所动摇。既然进了宫,若是太过良善了,日子不说不好过,也肯定不会那么顺畅的。 更何况,她宫里头的那些个宫女太监,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子安排过来的,这样显而易见的尖细,有机会她定是要除去的。 不然的话,整日活在那些人的眼光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将她的性命都赔进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王密蘅是没有一星半点的犹豫的。 这一晚,王密蘅依着祖宗的规矩被送回了祈祥宫,传说中的昏君宠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在康熙的身上。 看来,康熙能被后世称之为千古一帝,绝非是偶然。 不过现在,王密蘅最担心的,就是明天如何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 直觉告诉她,明天一定是个让人纠结的日子。 13请安 昨天晚上战况激烈,虽然美美的睡了一觉,王密蘅依旧觉得全身都酸疼酸疼的,浑身没有一点儿的力气。 她在心里不停的诅咒康熙这匹大种马,然后睁开眼睛聚精会神的盯在手腕处,她这会儿只希望能靠着玉镯里的灵气唤醒自己的体力了,几秒之后,一道绿光闪过,紧接着丝丝灵气快速的渗入她的经脉,王密蘅疲惫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红晕。 “主子,您醒了?”侯在帐外的宫女翡翠小声的问道。 王密蘅快速的让玉镯休眠,这才出声应道:“嗯。” “奴婢先服侍您沐浴吧?”翡翠挂起帘帐,顺手将一件衣裳披在了王密蘅的肩上,神色格外的恭敬。 王密蘅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或许一开始她会选中翡翠做她的贴身宫女就是因着这份恭敬吧。只是,再怎么恭敬,若是个不忠的,到底也是个祸害。 王密蘅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面不改色的面对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了? 对于这几个宫女,她心里始终是有愧疚的,可这份愧疚,并不足以改变她的决定,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善良这样的品质并不适合现在的她。 沐浴之后的王密蘅换了一身湖绿色的宫装,显现出一种江南女子独有的柔弱之美,许是才刚承宠的缘故,这种柔弱之中又带着点点的气质,格外的引人注目。 唉,她这一脸的羞涩,果然是要引起公愤的! 收拾妥当之后,王密蘅带着宫女翡翠去给皇贵妃请安,这个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踩在长长的宫道上,想起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要重复这样的生活,王密蘅顿时觉得鸭梨好大。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既然进了宫,哪个女人不是这样活过的。就算当上了皇贵妃或是皇后,不也得这么早起来,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坐着,一个跪着罢了。 对于无法改变又深深厌恶的事情,她基本上只能做些自我安慰了。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才走到了承乾宫。王密蘅抬起头来看着门匾上的三个流金大字,心里有中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说她之前只是单纯的被康熙收入了后宫,那么她现在这一脚迈进去,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走进了众人的视线,想都不用想,这以后肯定是麻烦不断,争斗不断。 王密蘅迟疑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脚来果断的迈进了朱红色的门槛,这个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的妃嫔了,环肥燕瘦,红香绿玉的,乍一看几乎闪瞎了她的一双眼。 好吧,果然康熙的种马程度和她想象中的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这些都还是贵人及贵人以上的妃嫔,可想而知,后宫的这么些犄角旮旯里,还藏着多少个被康熙遗忘的女人? 她这一出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有嫉妒,有审视,有打量,不用说,康熙这一连串的举动,早就让她成了众妃嫔心中的一根刺。 虽然早有准备,可头一次被这么多女人目不转睛的瞅着,王密蘅还是觉得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王密蘅站在那里,也不好行礼,毕竟,站在这里的女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怎么称呼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好在这个时候,有宫女出来通报,说是皇贵妃让众人进去拜见,这才缓解了她的尴尬。 跟在众人的身后,王密蘅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站在那里大眼儿瞪小眼儿,真的很累人有没有。 众人进去不久,皇贵妃就从内室里走出来了,她身着一身明黄色的旗装,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头上簪着一支镂空的凤钗,气质极为端庄贵重。 王密蘅看着她搭着宫女的手行至主位坐下后,便跟在众人的身后齐声行礼:“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众位妹妹辛苦了。”虽然带着笑,可她的神态中自由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 “谢皇贵妃娘娘!” 殿内众妃依次落座,这个时候,王密蘅才缓步上前,恭敬的跪下,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臣妾给皇贵妃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按照宫中的规矩,嫔妃第一次侍寝以后,都要在次日向皇后行此大礼,如今未有中宫,后宫由皇贵妃执掌凤印,这三跪九叩的大礼便由皇贵妃代受了。 皇贵妃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说道:“早就想传妹妹过来见上一面,只是碍着宫中的规矩,才拖到了今日,这段日子妹妹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吧?” “回娘娘的话,内务府差过来的人都服侍得当,臣妾不敢有什么委屈。” “也是,你原本就是随驾进宫的,想来那些人也不是没有眼色的,倒是本宫糊涂了。” 王密蘅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要不要这么毫不掩饰的给她拉仇恨,她这话一出口,她觉得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现在早被各种羡慕嫉妒外加恨给活活杀死了。 “臣妾不敢,能得娘娘垂爱是臣妾的福气。”虽然觉得有些虚伪,王密蘅还是恭顺的回道,这种场面话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谁都会说上几句,虽然她心里并不这么想。 皇贵妃倒没有借故让她一直跪着,只笑着说了句:“快起来坐下吧。” 王密蘅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坐下,才刚落座,就听到有人说道。 “真不愧是汉人堆里出来的,瞧瞧这口齿,可真是伶俐,怪不得皇上大老远的都将人带回宫里了。” 王密蘅闻得这声音,略微抬了抬头,就对上一双满是嘲讽的眼神。若是她猜的不错,这位应该就是康熙南巡前最得宠的定嫔了。 新欢旧爱神马的,果然是最坑人的! 这定嫔能得宠于康熙,本身的姿容很是不错,一袭清爽又不失贵气的装束,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皇贵妃虽然贵气逼人,但却是那种长期处于高位而形成的雍容大气,对于男人来说,自然是这种温婉可人的更让人心动。 王密蘅收回视线,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讽刺。她倒是想反驳呢,可一想想自己的位分,还是算了吧? 遇上康熙以后,她的神经已经被锻炼的无比的强韧,就是这会儿开口,多半也是请罪。 可从进来到现在,她统共就说了四句话,即便是想请罪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这样想着,她觉得不如先放过自己吧,便也不说什么话,只恭顺安静的坐在座位上。 “可不是,这宫里头也不是没有汉女,偏妹妹就这么得皇上宠爱,这满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南巡回来,第一个翻的可是妹妹的牌子,倒将定嫔姐姐给忘一边儿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王密蘅都觉得女人之间的这种口角之争是最让人厌烦的了。 可偏偏,她只能静静的听着,现在这个情况,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昨晚陪康熙滚床单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反正被说几句又掉不了几块肉,更何况,她就不信,没有人站出来装好人的。 “好了,偏你们两个话多,什么汉人满人的,要是让皇上听见,又该动怒了。定嫔,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急躁些,若是能像密贵人这样安静,本宫也不用为你费心了。” 她的话一出口,定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几个月前,她从一个小小的贵人一步登天成了一宫主位,虽然比不得德妃和皇贵妃的风光,却也想着日后能一帆风顺,恩宠不断。 谁曾想皇上南巡回来,竟然带回了一个狐媚的汉女,还直接就封了贵人,这也就罢了,昨夜竟然还召她去侍寝,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她呢? 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说道:“娘娘说的是,只是这要是真安静倒也罢了,若是有人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到头来搅的整个后宫都安静不下来,嫔妾纵是急躁些也不得不求娘娘做主了。” 王密蘅知道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心里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到现在,定嫔的性子她多少也看的出来,这样沉不住气,对她来说倒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倒是坐在最前面的德妃,虽然一言不发脸色平静,不过王密蘅心里知道,这样的女人是最不好应付的了。 王密蘅此时不禁庆幸,这所谓的旧爱是个头脑简单的定嫔,实在是老天厚待她了。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头脑的简单的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往往是最直接而且粗暴的。 14欺负 从承乾宫请安出来,太阳才刚刚升起来,王密蘅揉了揉额角,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她打算回去后再睡个回笼觉什么的。 这大早上的,太tm折腾人了!想想自己一去不复返的一睡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王密蘅觉得自己对康熙的仇恨值噌噌噌的就涨了上来。 唉,这宫里的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 走在右前方的人脚步猛地一停,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翡翠就好巧不巧的撞在了定嫔的身上。 “不长眼的东西!”定嫔扬起手来,“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翡翠就被扇倒在地。 王密蘅还没看明白,就见翡翠慌乱的从地上爬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好,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冲撞娘娘的。”定嫔下了狠力气,一眨眼的功夫,翡翠的侧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清晰的指痕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到了这会儿,王密蘅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定嫔心里嫉恨她,却不能拿她怎么样,可人家身为一宫主位,动她一个微不足道的贵人身边的小小宫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谁都知道,在这后宫里,主子身边最体面的奴才就是这些贴身宫女了,今天她能带着翡翠来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明摆着就是告诉别人这翡翠就是她最亲近的奴才了。 可是,这样的迁怒,这样的手段也未免太低劣了些!但凡是长眼睛的都瞧的出来这所谓的“冲撞”有多么的牵强好不好? 王密蘅咬了咬嘴唇,压下心里头一股脑窜起来的火气,原本就瞧出定嫔是个没脑子的,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没脑子。 先不说这是从承乾宫出来的路上,说到底还是皇贵妃的地盘。就说她如今可是康熙的“新宠”,只要是有些眼色的怎么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茬啊? 聪明人一般不会在你得宠的时候正面相对,她们从来都是躲在暗处观望,就算是想要下手也要事先找个替死的,直到等你失宠之后才会动动手指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定嫔这样的,在她看来,就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了,那就是“愚蠢”,这一番动作,搞的她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定嫔心里原本就压着火,她才刚成了一宫主位,皇上就不待见她了。要是得宠的人是皇贵妃,德妃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身份地位都比她卑贱一百倍的汉女。方才在承乾宫,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里不是嘲讽就是幸灾乐祸,刺激的她差点儿当场发作。 现在,瞧着跟那狐媚子一般娇滴滴的宫女,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把这贱婢拉下去杖责二十。”定嫔满是怒火的下令。 听到这话,王密蘅皱了皱眉,原本她以为定嫔只是稍微刁难一下出口气便罢了,没想到她却如此兴师动众的。 这个时候,王密蘅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跪在翡翠身边,小心请罪,“都是嫔妾没有管教好奴才,还请娘娘饶过翡翠这一次。” 倒不是她善良到非要去救一个原本就对自己不忠心的奴才,只是自己的贴身宫女被拖出去杖责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打了她的脸吗? 这宫里头,就算是打个阿猫阿狗也是要看主人的。她虽然不那么看重面子,却也是个要脸的人好不好? 更何况,如果她猜的没错,定嫔真正要想要收拾的人,不是翡翠,而是她这个所谓的“新宠”,只是苦于没有寻到她的错处才不得不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贴身宫女的身上。 既然她不惜大动干戈也要羞辱她,那她怎么好不奉陪呢?最好这事情越闹越大,能闹到乾清宫去。 至于自己,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宫里的主子,康熙的女人,定嫔再怎么没脑子也不敢随意让人拉出去杖责她的。 这一点,她最起码有九成的把握。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白白被打一顿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密贵人,定嫔的脸上颇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既然妹妹把这管教不严的罪名给担下来了,那就在这承乾宫外跪上两个时辰吧!” 身为主子,被罚跪在宫道上,让来来往往的奴才瞧着,这两个时辰下来脸面也算是丢尽了。更何况,现在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地上寒气正重,倘若跪上两个时辰,直接把身子跪坏了,岂不更好? 想到这里,定嫔的眉梢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得意来,她似乎已经看到这密贵人生不出孩子,在宫里头孤苦一生的凄惨下场了。 说完这话,定嫔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密蘅,直接华丽丽的转身离开了。 王密蘅看着定嫔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尼玛,这脑子真的是被驴踢了吧? 定嫔离开后,原本看热闹的妃嫔便不约而同都散了。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出现后世清穿剧中一人被罚,众人围观的盛景。 所以说,很多时候古人还是很懂礼貌的嘛,不管是不是怕被她这个所谓的“新宠”日后迁怒,这时候选择离开多少也让王密蘅少了几分尴尬。 毕竟,谁都不想在别人面前低人一等,哪怕她是故意受罚也一样。 至于奴才,那就更不用说了,最多也就是偷偷的瞧上一眼,然后就像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一样一溜烟儿的跑了。 毕竟,她即便被罚跪,也是这后宫的主子。奴才看了主子的笑话,日后若是主子想起来,随便寻个错处要了他们的性命也是有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便是,王密蘅孤身一人跪在宫道上,身后,站着她的贴身宫女翡翠,最开始的时候,这宫女也死活要陪着,被她阻止了,不是王密蘅怜惜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再说,若是等不来康熙,指不定一会儿她还能给她挡挡太阳。不然,她就真是冰火两重天了。 王密蘅跪在地上,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地上有些冷,到后来,坚硬的地面磕的她的膝盖火辣辣的疼,跪了不到一个时辰,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衣服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冷风吹来,王密蘅打了一个寒颤,略微清醒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一个小太监远远的在门口张望,然后踏出门,一溜烟儿往乾清宫的方向跑了。 王密蘅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再这么跪下去,没等康熙过来,她就没命了。 好吧,或许人皇贵妃要的就是她这样凄惨的效果。 要说为什么她敢肯定皇贵妃一定会将此事告诉康熙呢?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这定嫔是德妃的人,皇贵妃和德妃又是死对头,康熙若因为她这个新宠而恼了定嫔,多少也会迁怒于德妃的。 只是这个时候,王密蘅并不知道,她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人家真正的心思,她压根儿就没猜出来。 时间过的很慢,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听见了李公公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王密蘅心里一松,真好,终于来了! 她抬了抬头,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走的分外的焦急,这个时候她突然就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听到她受罚,他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被人在乎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如果这个人不是康熙那就更好了。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的所有在乎,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新宠罢了。 所谓的“新宠”,不就是自己可以欺负,别人不能欺负吗? 人都是会护短的,何况是平日里威严极重的康熙,言简意赅的说,定嫔这番动作,绝壁是自寻死路,因为她在众人面前落了康熙的面子。 他前脚才召她侍寝,定嫔后脚就发落了她,是个男人都会很没有面子的。 要不怎么说,定嫔的脑子一定是被驴给踢了呢? 转眼的功夫,康熙便大步走了过来,在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王密蘅眼泪汪汪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15罚跪 王密蘅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祈祥宫的榻上,膝盖处一抽一抽的疼,嘴里口干舌燥的,浑身都难受的很。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的意思她总算是明白了。明明想要小小的算计一下,倒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惨样儿。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康熙的影子。 王密蘅撇了撇嘴,好吧,她就说嘛,人康熙是什么人,那可是千古一帝,自然不会干出那种小言中痴情男主守在女主床边一睁眼就能看到的戏码。 他要真那么干了,就该换她吓傻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无福消受。倒不是她看低了自己,实在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她可没那么大的志气,觉得自己才进宫不久就能把康熙给扭转过来。 她不是康熙的第一个女人,同样也不会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 她要做的,就是趁着康熙对自己还有几分宠爱,努力的营造好自己的小日子。然后,慢慢的加重她在他心里的份量。 只要她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哪怕只有一点点,就算有一天新人变旧人,凭着这一点点的份量,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至于痴情不痴情什么的,跟她王密蘅有毛关系? 跟康熙谈感情,那绝逼是作死的节奏有木有? 可是......王密蘅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这老康真就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是,她这女汉子的体质已经被他看穿了? 王密蘅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膝盖上一阵阵的疼,她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主子您醒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满脸惊喜的问道。 许是睡的久了,王密蘅觉得这会儿自己的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 “奴婢秋梅,是内务府差来服侍贵人的。” 说话间,又有三个宫女走了过来给她行礼:“奴婢秋兰(秋竹,秋菊)给贵人请安。” 看到这里,王密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起来吧。”王密蘅应了一声,心里欢乐到不行,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还以为康熙已经将这件事情忘了呢? 说真的,她摸不清楚康熙的心思,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兑现了承诺。不过,不管他是什么心思,她都很高兴。 毕竟康熙办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应该都是非常靠谱的。 王密蘅脸上神采飞扬,一脸明媚的笑容。 秋梅很体贴的将被子盖在她的腿上,恭敬的说道:“奴婢让小厨房煮了一碗姜汤,一会儿给主子驱驱寒气。” 王密蘅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回主子的话,是皇上送您回来的,定贵人惹得皇上震怒,已经被禁了足,撤了绿头牌,搬到了秋凉殿。” 定贵人?王密蘅的大脑飞转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开始狂跳起来,眼睛里满是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秋梅。 她满以为这定嫔最多不过是禁足,却没想到康熙会这么配合?王密蘅咧嘴笑的很开心,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不管康熙是因为觉得定嫔的做法损害了他身为帝王的威严和权威,还是因为他真的在乎她才降了定嫔的位分,她都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坚信只要是女人,都会从潜意识里认为答案是后者,康熙这般震怒仅仅是因为定嫔为难了她这个所谓的“新宠”,王密蘅笑呵呵的在心里美着。 定嫔从一宫主位被降为贵人,这样的消息传遍后宫,她终于也能过一段平静的生活了。 虽然这样的平静持续不了多久,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喝了一碗姜汤,身上一回暖,王密蘅就感到肚子饿了,她让秋梅去小厨房端了两碟子栗子糕过来,然后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王密蘅就特别喜欢吃栗子糕,现在重活了一世这栗子糕依旧是她的最爱,再加上这宫里头做的栗子糕多了一种独特的清香,真是让人百吃不腻,恨不得将手指上的都给吃了。 秋梅和秋兰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主子还真是心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她提了皇上一句。 “主子,少吃些吧,一会儿该吃多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又从碟子里拿起一块栗子糕,这才摆了摆手让人将碟子撤下去。 过了一会儿,敬事房的太监过来传话,说康熙要过来用晚膳。 “有劳公公了。”王密蘅微微点头,客气的道了声谢,皇帝的小老婆实在是不好做,连这些公公都是得罪不起的。 “奴才不敢,能替贵人跑一趟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太监满脸堆笑,奉承的说道。 自从进了宫,王密蘅还是头一回听这些奉承的话,她知道这都是沾了“定贵人”的光,要不然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人家也犯不着这么巴结她。 不过......这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王密蘅叫人赏了他十两银子,就叫他退下了。 承乾宫 皇贵妃听完宫女的话,一下子就沉下了脸,她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嫉妒、不甘和愤恨,却发现这种嫉妒根本就无法遏制。 不就跪了两个时辰,就那么心疼了?不仅将定嫔降为了贵人,挪到了离乾清宫最远的秋凉殿,现在连她身边的宫女,皇上都这样上心了。 皇贵妃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表哥,你就真这么在乎一个汉女,还是因为这汉女长的有几分像她?” 她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吹了一口热气,声音里带着一种疯狂:“姐姐,你看到了吗?你还是输了,表哥早就有了新人,很快就会彻底忘记姐姐的。” 她没头没脑地笑着:“姐姐放心吧!妹妹一定会让她好好的得宠,总有一天,她会代替姐姐成为皇上心里最重要的女人。然后,妹妹要做什么,姐姐肯定猜到了......” 皇贵妃的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皇帝表哥,再一次看着最在乎的女人因为自己而死去,你一定一辈子都没法儿释怀了吧?” 站在她身旁的宫女恨不得没有耳朵,皇贵妃的“病”越来越重了,就像疯魔了一样。 位同副后又怎么样,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皇上不常来承乾宫,就算是来了也是坐一坐就走了,根本就不会留宿,好不容易有了个小阿哥,还偏偏小产了。 这宫里头的日子不好过,没有宠爱的日子更不好过,按说皇上那么看重已故的孝懿仁皇后,对她的亲妹妹应该也会看重几分。 所以说,这宫里的事情,谁都料想不到。这一进宫就册封了贵妃,现在熬到成了皇贵妃,也没见皇上的宠爱多了几分。 四个宫女忙的晕头转向的,总算是到了晚膳的时分,王密蘅沐浴更衣后,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笑容,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看起书来。 虽说上午被罚跪的时候康熙见到她时她是那么的狼狈,这会儿她却不能再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怜香惜玉什么的,一次就够了,多了未免太过刻意。 毕竟,她在康熙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偶尔犯些小错,却从来都是个懂事的。 所以,康熙从院子里进入寝殿时,正看见王密蘅歪在软塌上一边侧着头看着书,一边小声地念着些什么,并没有像他所想的一样躺在床榻上。 身旁的宫女都很有眼色的没有开口,康熙走上前去,似笑非笑地抽过了王密蘅手里的书。 王密蘅受到惊下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康熙,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请安,她几乎要忘记了,她膝盖上的伤才刚刚上了药。这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下来。 还好康熙眼疾手快的把她扶住,才没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好吧,认真说起来,她已经在康熙面前出丑了。不过,也许是出丑的次数太多了,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反正,见多不怪,康熙也早就习惯了有木有? “准备了什么吃的,忙了一天,朕可是有些饿了。”康熙扶着王密蘅在桌前坐下,然后才自己坐下。 “这是龙井竹笋,银丝白菜,冰花山药,葱油干丝,醋拌香芹,菠菜雪卷,都是些口味清淡的,皇上不要见怪。” 王密蘅有些脸红,其实她真的不知道康熙具体爱吃哪个菜,只是在后世的时候听说过康熙爱吃素菜,就叫小厨房做了这些。 康熙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就拿起筷子用了起来。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在行宫一样让太监试吃,王密蘅心里倒觉得有些怪怪的。 康熙似乎很喜欢喝豆腐汤,王密蘅便又盛了一碗放在了他的面前:“这是用嫩豆腐、金针菜和木耳等原料做的,皇上多用些也无妨。” 康熙听了,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用心。” 王密蘅微微一笑,道:“皇上就当臣妾是为了答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吧。” 康熙闻言,不悦地皱眉头瞪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什么救命之恩,偏你就受不得罪?” 王密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毫不畏惧的看了过去:“臣妾自小就最怕痛,跪上几个时辰在臣妾看来真和要命差不多了。” 康熙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在怪朕让你受了委屈吗?” 王密蘅用力的摇头:“臣妾可不敢说委屈。”她略一思索,娇俏的笑了笑:“就像今天,臣妾虽然受了些疼痛,皇上不都替臣妾还回去了吗?臣妾要再说有什么委屈,皇上可就要心寒了!” 康熙看了她良久,感慨道:“你倒是真敢说。” 16书房 康熙看了她良久,感慨道:“你倒是真敢说。” 王密蘅嘴角一抽,尴尬的笑了笑:“那是因为臣妾不敢欺瞒皇上,皇上若不想听,那臣妾日后就一个字都不提了。” 和康熙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两人是在榻上度过的,可康熙的性子她多少都揣摩出一些。 比如说,他貌似很喜欢听她闲扯,也不知道是她闲扯的话题他真的很感兴趣,还是听她这样闲扯让他感觉很有趣,王密蘅苦思冥想,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明白了这一点,她在康熙面前的时候就刻意的随意了一些,甚至有几分“不恭不敬”的味道。好在,康熙似乎一直都喜欢这样的调调。 康熙无声笑着:“真是牙尖嘴利,朕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就有十句在那里等着。” 王密蘅嘴上没说什么,眼睛却偷偷的瞟了一眼康熙的表情,发现他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都说伴君如伴虎,她可不知道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引得龙颜震怒。 许是她准备的清淡可口的饭菜真的合了康熙的胃口,反正他今晚进了许多,用完膳以后,康熙就随意的坐在了软塌上,又叫王密蘅也坐了。 秋菊很有眼色的奉上了两杯茶,王密蘅从她手里接过茶盏,放到康熙面前,轻笑道:“皇上尝尝,臣妾在家中的时候就时常喝些金银花茶。” 康熙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茶盏,轻呷了一口,然后又轻轻的搁下。 这意思是好喝呢还是不好喝呢? 正当王密蘅纠结的时候,就见康熙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本册子,然后,舒舒服服的歪在软塌上,随意的翻看着。 王密蘅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这明显是一副吃撑的状态啊!王密蘅甚是满意,全然没想到喂饱了康熙,自己就会被吃了。 “没想到你会把朕说的话放在心上?”康熙倏地一笑,声音低沉中带着柔和的磁性。 康熙随手拿起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平日里抄写的那本棋谱。 天可怜见,王密蘅还真不是闲着没事儿抄上隐了,实在是她不敢把康熙的话当耳旁风,哪怕是随意的一句话。除非,她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 所以,听到康熙这句意味深长的这句话,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 “皇上的意思,是说臣妾平日里不懂规矩了?”王密蘅装作委屈的瘪瘪嘴。 看她这样,康熙倒是来了兴致,招手让她过来。 “你懂不懂规矩,朕都喜欢。” 王密蘅刚喝了一口茶,听到康熙的话差点儿没喷出来,到底是千古一帝,瞧这话说的。王密蘅心里暗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亏他也好意思说出来。 秋菊见此使了个眼色,左右的宫女太监门都悄悄退了下去。 王密蘅见状很是无语,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有眼色呀?搞的她鸭梨很大有木有? 和康熙独处,真心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 王密蘅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康熙那边在榻上坐下。 许是因为紧张,王密蘅端端的坐着,一动也不动,天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康熙显然不满意她不合时宜的规矩,拍了拍手下的软塌,示意她坐近些。 王密蘅的嘴巴抽了抽,前后折腾了一天,她哪有心情和康熙打趣啊?不过人康熙都发话了,她自然是不敢不听话的。 王密蘅无奈地动了动身子,往里面坐了坐。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搂着王密蘅的肩膀道:“这字写的不错,明日让李德全拿几本书过来给朕抄写几遍吧。” 康熙的话说的很轻松,王密蘅却顿时开始头疼起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心里愤愤地腹诽道:“除了抄书就是抄书,那么想抄怎么不自己动手,你当小老婆都是用来抄书的啊?” 她不知道康熙和其他妃嫔私底下都是怎么相处的,但她就是觉得,怎么也不会比她更惨了吧? 开什么玩笑,一本棋谱都快把她的手给抄断了,再加上几本她不得果断挂掉啊!这康熙真是太恶毒了,竟然这么狠心折磨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关键是,这弱女子还是他老婆,虽然是小老婆吧,那也不带这么折腾人的是不是? 康熙转头看见王密蘅满眼的控诉,嘴角一勾,在她耳边呵轻语:“怎么,密儿不愿为朕分忧?” 带着温热的呼吸吹到她的耳畔,王密蘅被他这番逗趣的动作弄得快要发狂了,忍不住问道:“皇上怎么这么喜欢罚人抄书?” 环在她腰间的胳膊一紧,王密蘅暗骂一声,感觉到他的大手反反复复的抚摸在她的肌肤上。 “朕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后宫里朕只罚你一人抄过?” 呵!什么叫明目张胆的打趣,王密蘅今儿个算是明白了,这老康还真是有着随意逗趣的体质,并且,深谙此道。 不过说实在的,康熙有兴致总比没兴致要好些,虽然两人滚床单也不是头一回了,矫情害羞什么的早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可王密蘅实在是接受不了那种一上来什么都不干就直蹦主题的动作。 那种直白的近乎野蛮的亲密,实在是让她接受无能! 所以,比较起来,王密蘅觉得懂得逗趣的康熙明显比不逗趣的时候顺眼的多。 王密蘅还没有开口,康熙就低下头像是惩罚般咬住了她的嘴唇。 王密蘅吃痛,情不自禁的张了张嘴,康熙的舌头已经灵巧的探入她的唇齿间。他的脸近在咫尺,身上龙涎香的气味儿扑面而来,王密蘅唔了一声,想躲又躲不开,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的唇齿间窃取芳香。 不得不说康熙的吻技真的是一流的,王密蘅虽然没有机会做比较,却知道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比得上他。毕竟,人是从万花堆里出来的,尝过的女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 康熙的吻越来越重,王密蘅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却被他一擒,反手困到她的脑后,一个吻下来,王密蘅只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康熙坏笑着问:“怎么不躲了?” 王密蘅在心里狠狠地磨牙:“那也得能躲得过啊?”她觉得自己迟早得死在康熙的手里,而且还是因为接吻窒息而死的。 没有听到王密蘅的回答,康熙低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朕最喜欢这样的你。” 王密蘅心里纳闷,他喜欢的,是满脸通红的她,还是毫无反抗力只能任君采摘的她? 虽然不怎么确定,但瞧着康熙的神色,王密蘅略一想就知道十有**应该是后者了。其实她很想说,老康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不需要在她身上找什么存在感了。 王密蘅走神的瞬间,康熙已经化身为饿狼在她的脖颈间重重的吻着,说是吻,其实简直就是在咬,而且还愈发的热烈。 王密蘅的脸颊发热,滚烫滚烫的,她不是害羞,实在是对康熙的动作有些招架不住。 这个时候,康熙突然托住她的后脑勺,用力的往他身前压了压,顺势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嘴,直把她吻得大脑缺氧,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沉浸在无尽的欢愉中。 王密蘅再一次在心里认识到:康熙真不愧是紫禁城的主子,还是流传后世的千古一帝,像类似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可以随意过关的。 像是印证她的话般,接下来的时间,王密蘅被扭曲成了各种姿势,虽然她不是头一次滚床单,可她却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这种运动也有这么高难度的姿势啊! 有好几次,她真怀疑,自己的老腰会不会折腾断了,落个残疾什么的,她真的不要活了!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人体的柔韧性,那么折腾下来,竟然也没出什么事故。唯一的插曲,就是被康熙弄的晕死过去又清醒过来。 丢人啊! 亏她还说自个儿是女汉子,这一晚上才知道原来在真男人面前女汉子这三个字绝逼是隐形的有木有? 第二天早上,王密蘅睁开眼睛,刚动了动身子,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虽然老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也没想到自己真能被康熙折腾的凄惨成这样啊! 一想到昨天晚上完事儿前康熙那心满意足的模样,王密蘅就忍不住磨牙。再一看站在地上的康熙那神清气爽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儿就喷出来了。 王密蘅动了动身子,挣扎着想要从榻上起来,却被康熙止住了动作。 “睡着吧,今天就不用去承乾宫请安了。” “呃......”王密蘅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刚才其实是幻觉。 康熙这个人,她是最知道不过了,他自己可以不看重规矩,可谁让人家是皇帝呢?但别人一定得守着规矩,否则,就是不懂礼数了。 王密蘅心里有些慌张,不知道这康熙又起了什么怀心思,话说,真不带这么吃干抹净还顺带着欺负人的啊! “你身子不好,又要伺候朕,是该多休息几天,想来承乾宫那边不会怪罪的。” 王密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的意思她终于明白了,直白地说就是这几日都要滚床单了是不是? 王密蘅在心里泪流满面,虽然想要抱紧康熙这颗大树,可这么抱着,其实真的是自寻死路是不是?她可不认为自己能禁得起康熙一连几天的折腾。 17算计 康熙离开后,王密蘅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好久,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索性爬起身来,让秋梅给她梳洗装扮,忙完这一切,天才微微亮起来。 王密蘅无语的看了一眼窗外,好不容易终于能够有个借口可以睡个懒觉了,却起的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早。 这叫什么破事儿啊!她欲哭无泪的躺在软塌上,靠着靠枕开始闭目养神,虽然睡不着觉,躺着总是比较舒服的,昨天晚上折腾了半宿,现在稍微一动,腰上就痛的厉害,全然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一想到她被康熙折腾了那么久,王密蘅就恨不得把康熙揪起来痛揍一顿。只可惜,以她现在的身份,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要真那么做了,绝逼是死路一条,而且还死的惨惨的。不过,谁能想到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在滚床单的时候也有那么多的招数呢? 对于这个问题,王密蘅只纠结了一会儿就不再纠结了,因为她突然想到后世流传的一本书,这么说来,其实是她还是低估了古人的创造力。不然,几百年前的一本书,怎么能火到那个地步,又是拍电影又是搞3d的,这可不是随便拉出个人都能弄出来的效果。 果然古人的接受呢里比起后人来还是强出许多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层礼教的束缚,显得更加些罢了。 也许是软塌太过舒服了,也许是房间里太过安静,这样躺着没过多长时间,她的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紧接着,她就控制不住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站在身旁的秋梅看到她这样,不禁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朝秋兰使了个眼色,从**拿过来一条锦被,轻轻地盖在王密蘅的身上。 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实在是懒散了些,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大上心,就连对皇上的事情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用心。 不说别的,就说早上的时候皇上要上朝去,身为妃嫔理应服侍皇上更衣,可自家主子呢?皇上都起来了,她还没醒。就算后来皇上说了那么一句让她躺着,可这种话也得听半句才是,哪里想得到自家主子还真就没起身。 她们这些宫女站在房间里紧绷着身子,险些被吓死,还好最后皇上没有怪罪,不然主子刚得宠就失宠,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是好应付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身为奴才的,只能在主子没想到的时候多替主子想着些,她们四人都是内务府重新分到祈祥宫的,听说还是李公公交代的。这后宫里头,李公公的意思,自然也就是皇上的意思。 所以,不管主子得宠还是不得宠,她们也万万不敢起什么别的心思,只能尽心尽力服侍好自家主子。 她们当宫女的,求的不就是个安稳,好好的服侍主子,等到岁数到了的时候兴许会被放出宫去,还能寻一门好亲事,这也就是造化了。 好在,自家主子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贵人,皇上却是格外看重。南巡回来头一个就翻了自家主子的牌子,就连之前颇得圣宠的定嫔也因为主子的缘故而被降为了贵人,移居偏远的秋凉殿。 这后宫里头,有了恩宠就有了一切,虽然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一直宠着主子,可看着现在的情形,主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王密蘅迷迷糊糊的睡去,半梦半醒间被秋梅轻声唤醒,许是睡足了,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肚子里也空空的有些饿了。 这个时候,秋竹和秋菊早就摆好了早膳。 宫里的早膳很简单,一碗清粥,一碟小菜,还有一份面点。饶是只有这些,王密蘅也吃的津津有味儿。 究其原因,一是这宫里的厨子手艺就是不一样,连碗清粥都能做的香甜可口,二是对于这些,王密蘅原本就不怎么讲究。能够精致些当然不错,若是不能,也不会太过强求。 不是她要求低,实在是在现代长大的她还真就不像古代的闺阁女子那般养尊处优,虽然重活了一世,却也改变不了她的本质。 用完早膳以后,王密蘅就开始抄书练字,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之前欠下的那本棋谱抄完。因为她知道,昨晚康熙绝对不会是随口一说,所以她以后会越来越忙的。 想到这些,王密蘅突然就觉得有些诡异,你说人后宫的女人不是忙着争宠就是忙着宫斗,就她一个人,从进宫到现在做的最多的事情竟然是抄书? 这事儿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可偏偏就是真的,王密蘅再次不淡定了。 她一直都摸不透康熙的想法,对于抄书这件事情更是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其实抄书对康熙来说就是一种特殊的情趣,就像逗趣一样,抄的越多这兴致就越多,她的宠爱也就越多。 不管真相如何,反正目前为止她只能这么想了。不然,苦哈哈的抄书,没有点儿动力怎么破? 当然她也不是一味的抄写,偶尔也会上上心,毕竟这不是女戒四书什么的,万一康熙日后问起来,她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要知道,在博览群书的康熙面前,丢人也不能丢的太大了,不然蠢笨的印象太深刻,康熙万一觉得和她在一起掉价那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王密蘅对康熙还是很上心的,只是方法比较微妙而已。除了她自己,旁人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秋梅站在案桌前一边磨墨,一边开口问道:“今早皇上的话主子是怎么想的?” 王密蘅听了秋梅的话像是没听到,写完了最后一笔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自然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主子。”秋梅不同意的摇了摇头,“主子若是不去承乾宫请安,皇贵妃怕要怪罪了,这阖宫里又有说的了。” 如今未有中宫,皇贵妃执掌凤印,若是得罪了皇贵妃,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听了这话,王密蘅微微怔了怔,随即说道:“往后当然是要去的,不过这几日就免了吧。” 以她对康熙的了解,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忤逆他,即便是为了所谓的规矩。 如果他前脚说完免了她的请安她后脚就迈进了承乾宫,她敢肯定她的宠爱也就到头了。很多时候,做个听话的女人比做个聪明的女人要明智的多,因为听话的那一个不会让人感到累。 前朝繁忙,康熙大概也不希望后宫的每一个女人都那么聪明吧?所以适当的“愚笨”些,日子会过的轻松许多。 更何况,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借口,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倒不是为着睡那几天的懒觉,她的眼皮子可没那么浅。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后宫的人知道她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胜过一筹。 至于什么所谓的枪打出头鸟她早就抛之脑后了,从她进宫到侍寝,再到定嫔降位,哪一件称得上低调了? 所以,多来那么几件她还真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已经被人嫉恨上了,再怎么嫉恨左右也不过如此了。 要怪只能怪后宫的妃嫔太多,康熙只有那么一个,又不能分成几块供大家享用。 进宫以后她才明白,什么低调不争宠,只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是多么的天真,因为不争不抢除了让自己死的更快根本就没有别的效果。 秋梅还是有些担忧:“奴婢只怕过些日子再去,皇贵妃那里不好交代。” 她话中的意思王密蘅听的明白,她很想说一句:其实去不去的并不重要,承乾宫的那位主子不会因为多见了她几次出手的时候就会犹豫。 因为在这后宫里,别人好了,自己就不好了,与其让自己不好,不如让别人不好。 这些话秋梅未尝不懂,不过是想要用表面的和谐求得一点儿心理安慰罢了。 只是,这后宫的算计与阴谋,什么时候停止过? 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除非康熙一碗水端的平平的,可是,人又不是机器,哪里能拿捏的那么恰到好处。更何况,人康熙贵为九五之尊凭什么这么干呀? 再说,康熙的那句话,原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王密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站在身旁的秋梅若有深意的问道:“你觉得皇上这么吩咐,仅仅是因为看重你家主子吗?” 秋梅的目光一闪,脸上掠过一抹震惊:“主子的意思是......?”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承乾宫的那位,惹得皇上动怒了。” 只是,人家好歹是皇贵妃,位同副后,康熙再怎么不满也得留几分面子,因为打了她的脸面他也不见得有多风光。 所以说他的宠爱是真,算计也是真,可她偏偏只能任由他算计,因为她需要他的这份宠爱。 他和她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利用她敲打皇贵妃,而她利用他树立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认真说起来,真的没有谁比谁厚道些,唯一不同的,就是掌控全局的,不是她,而是身为帝王的他! 18脸面 李公公传完康熙的旨意之后,承乾宫的气氛立即变得诡异起来。 皇上在乎祈祥宫的那位,可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看重,宠到打了皇贵妃的脸面。 皇贵妃执掌凤印,位同副后,可副后到底还不是真正的皇后,若真的讲起祖宗规矩,她还真就担不起阖宫妃嫔日日过来请安。 可只要她一天是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女人,一天执掌着凤印,旁人就是再怎么想,也只能守着规矩每日恭恭敬敬的过来请安。 谁能想得到,这一次偏偏是皇上打了她的脸,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一点儿脸面都没给皇贵妃留。 按说,谁没有个倦怠的时候,密贵人要是真的身子不爽,或是不想过来请安,让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罪一声便也罢了,皇贵妃位分再高也管不住人家什么时候生病不是? 可偏偏来的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只说了句皇上交代了,说密贵人服侍皇上辛苦,这几日就不能过来请安了,让皇贵妃体谅些。 皇上都这么说了,谁敢不体谅,这明摆着是要给密贵人撑腰嘛! 一时间,在座的妃嫔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谁没有被皇上在乎过,可这么捧着还真是头一回。 皇上虽然妃嫔众多,可很难说真正看重哪一个,四妃里如今只有德妃还得宠些,其余的一些个低位妃嫔,也不过就是一个月里翻一两次牌子,谈不上什么宠爱。 可这一回,密贵人倒是让她们开了眼界。 一个身份卑微的汉女,按说能进宫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如今不但封了贵人,还能让皇上这般看重,一连几日,都去了她的宫里,现在还为了她,打了皇贵妃的脸面。 不得不说,这密贵人还真有几分手段,不然,皇上那样的性子,怎么会被他糊弄成这样? “娘娘要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奴才就给皇上回话去了。”李德全回话时虽然低着头,可眼睛里却带着一股子轻慢。 这老话说的好,只要是进了这朱墙,好不好的全靠皇上的心思,皇贵妃再怎么尊贵,到底也是坏了身子的人,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佟家的两个女儿,纵然是风风光光的进了宫,却都没有那个好福气来享受这份风光,皇贵妃觉着皇上对孝懿仁皇后情深意重,可她怎么不想想,这孝懿仁皇后可是只当了不到一天的皇后,到死也没有留下一个子嗣。 这后宫里头,比恩宠更要紧的就是子嗣,皇上没让她生出个皇子,怎么能谈得上是情深意重? 说到底,这两位皇贵妃都是沾了佟家的光,却又因为佟家的关系,一辈子都注定只能有一个空空的位分。 佟家若是出了个皇子,以佟家的势力难免不会威胁到太子。 在皇上的心里,太子的地位是不容动摇的。 “嗯,劳烦公公了。”坐在软塌上的皇贵妃嘴角带着笑意,轻声说道,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在强颜欢笑。不过谁都觉得,后者要多一些。 李德全告退后,房间里立时安静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在这个时候自己找不痛快。 “好了,皇上宠着密贵人,那是她的本事,以后少动什么心思,不然到头来落到定嫔那样的下场就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们了。” 说起定嫔,众人的脸色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要说这后宫的美人多了去了,汉女也有不少。也不知道这密贵人哪里就值得皇上这般看重了,定嫔当日不过是小惩大诫,怎么就从一宫主位降成了小小的贵人? 皇上有了新人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眼见的皇上这般在乎,众人就渐渐地坐不住了。 “娘娘说的是,不过这密贵人再怎么得宠身份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汉女,做个贵人也是抬举她了,娘娘大可不必忧心。” “成嫔这话就错了,如今她是个贵人皇上就能这样待她,虽说是个汉人,可只要皇上宠着她,日后诞下个皇子,封嫔封妃的,谁又能阻止得了皇上?”德妃嘴角噙着笑意,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的瞟了眼坐在上边的皇贵妃。 这后宫里,论尊贵是她皇贵妃最尊贵,可是皇上的事情,又有几件她能插得上手?她从一个小小的宫女一步一步熬成现在的妃位,皇贵妃就成了她最大的死敌,眼瞧着皇上打了她的脸,她怎能不高兴? 皇贵妃听到这话面色不变,只笑着说道:“妹妹此言甚是,就是可怜了密贵人,以她的身份,日后就算是生了皇子也是养在别人名下,这一日日见不着面,到底也就疏远了,这其中的苦楚,妹妹想必最清楚不过了。” 四阿哥胤禛出生时,德妃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抚育皇子,于是刚刚出生不久的胤禛,就被送到了承乾宫皇贵妃的怀中,直到没了,才送回了德妃的永和宫。 只是,从皇后的嫡子一下子变成了妃嫔的庶子,说起来四阿哥还真是有些可怜。 几句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德妃的痛处,她的面色一变,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良久,才淡淡的扯出一个笑容:“娘娘说笑了,臣妾再怎么样,好歹身边还有四阿哥。” 德妃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看着皇贵妃的眼中多了几分嘲讽。 四阿哥再怎么和她疏远,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皇贵妃倒是能耐,有本事也生出个皇子来瞧瞧。 皇贵妃入宫多年,一直都没有子嗣,前些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偏偏还小产了,这些年皇上也只给她些脸面,旁人瞧不出来只觉得她风光,她陪了皇上这么多年难道还瞧不出皇上的心思? 皇上再怎么给皇贵妃脸面,也不可能让她诞下皇子,指不定,当日小产的事情,就是皇上背地里叫人动的手。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扯了些侍奉皇上,衣服首饰之类的事情,然后,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今日本宫乏了,散了吧。”皇贵妃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就开口叫人散了。 于是,众人起身行礼后,面色各异的离开了,至于皇贵妃会如何对付祈祥宫的那位,她们就只看着便是。 19耳光 众人离开后,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因为怒极而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站在她身旁的宫女看着她的动作,急忙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她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殿中的气氛顿时压抑的几乎让人窒息。 皇贵妃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绣帕,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嫉妒和不甘,可眼睛里的恨意终究还是出卖了她。 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就这样硬生生的给了她一个耳光,他的毫不留情残忍的打碎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 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真的没有一点儿的地位,竟然连个卑贱的汉女都不如,不然他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的脸面! 想到李德全方才看似恭敬的那些话,她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连呼吸都有一些不畅。 若是换成姐姐,皇上一定不会这么做吧?他待那密贵人那样好,是不是都是因为她长的有几分像姐姐? 她在心里颤抖着声音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脑海里浮现出了记忆中的一幕幕,那些让她刺眼到想要忘记的画面现在竟然变得格外的清晰。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妃子,进宫陪伴姐姐的时候,她看着他对姐姐那样的好,心里是那么的羡慕。后来,她成了他的妃子,才发现,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像姐姐那般幸运。 其实,她想要的并不多,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吝啬到连一丝的温情都不给她。 即便这样,她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丝的期盼,可就在今天,就在方才,他亲手将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一定不知道,她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恨。 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骤然闪现出一抹狠辣之色。 “春桃,陪本宫去一趟慈宁宫。” 养心殿。 李德全端着一杯热茶走到了龙案前,轻声叫道:“皇上。” 康熙抬了抬眼,却没有要接的意思,“外边是什么声音?” 李德全微微迟疑,:“是定贵人跪在殿外,吵着要见皇上,说是皇上不见她,她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这定贵人也是个没眼色的,明摆着皇上都厌弃她了,这会儿贴上来,只会惹得皇上动怒。 他方才出去瞧了一眼,好意让她回去,可这定贵人还是死活不肯。 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他了。 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他深知皇上的脾性,最忌讳的便是被人威胁。 听到李德全的话,康熙抬了抬眼,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冷意。 “朕不是命她禁足吗?” “回皇上,听说是皇贵妃去求了太后将人给放出来了。”李德全瞧着康熙的脸色,赶紧回道。 康熙不发一语,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却暗暗将定贵人给嫉恨上了。 良久,康熙才从李德全手里接过了茶盏,徐徐饮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想跪就让她跪着。” 听到这话,李德全才在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没回话,又听龙案后的人吩咐道:“给朕把密贵人叫到乾清宫来。” 康熙说的随意,就好像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可是这句话听在李德全耳中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这外头还跪着一个,皇上这会儿却让密贵人过来...... 如果不是瞧着皇上真宠祈祥宫的那位,他一定觉得皇上这根本是在给人拉仇恨。 李德全看了看康熙的神色,眼睛里掠过一抹异样,接着便躬身匆匆退出了乾清宫。退出去时,他偷偷地擦了一把冷汗,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定贵人,眼中露出一抹不屑。 李德全到了祈祥宫的时候,王密蘅正坐在软塌上悠然地吃着瓜果,见他进来,便飞快的将手里的东西送到嘴里,然后,咔嚓咔嚓,几下就送到了肚子里。 李德全被她的动作吓得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又瞅瞅房间里立着的几个宫女,视线相对,个个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这种事情,传出去的确是丢人,话说,什么时候自家主子能淑女一点儿啊? 王密蘅吃完嘴里的东西,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气氛有点儿不对,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动作,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只好没话找话的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李公公,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说完这话,王密蘅又暗自腹诽:“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康熙,不然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请的动人李公公? 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恭敬的回道:“皇上请贵人到乾清宫伴驾。” 他的话音刚落,王密蘅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额头上划过三道黑线。好吧,本来小老婆的工作就不只是陪着康熙滚床单,伴驾什么的,恰巧也在范围之内。 “贵人先准备一下,奴才在外头等着。”看着王密蘅这个样子,李德全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言语间却依旧是恭敬的语气。 身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他的眼光是何等的锐利,皇上这些日子,可是对这位主子宠爱的很,他瞧着,很有一种上心的味道。 这后宫里头,最要紧的不是位分,也不是宠爱,而是皇上是否上心。 与皇贵妃相比,这密贵人的位份只是区区末流,可只冲着能让皇上上心这一点,他就得好好的伺候着。 “有劳公公了。”王密蘅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人大老板既然发话了,她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去。 只是,这老康这颗大树,也太不好抱了些,她还想着自己能窝在祈祥宫里避避风头呢,可是,人家一个念头,她就得顶着各种鸭梨出门去,她深切的觉得,自己地位,真的离后世的某种特殊工作者越来越近了。 关键是,人家还有钱拿有木有? 王密蘅撇了撇嘴,果然封建统治者都是最剥削人的,她伺候了康熙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赏赐她什么东西。 不是说康熙花钱很大方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得这么抠门了? 王密蘅表示很不解。 秋梅伺候着王密蘅洗漱更衣,脸上都是笑意,心想着:皇上对自家主子就是不一样,去乾清宫伴驾,那是多大的体面! 梳洗完毕,王密蘅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宫装,秋兰搀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一会儿的功夫,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浑身透着温婉气质的美人。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那泛着红色光泽的嘴唇。 王密蘅看了一眼镜中的女子,暗暗在心里感叹,果然美女都是装扮出来的,素颜什么的真tm不靠谱啊不靠谱! 从祈祥宫到乾清宫这条路,王密蘅不是头一次走,可她却从来没有观赏过沿途的风景,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每一次出去都是顶着漆黑的夜色,美名其曰-去侍寝,她就是想看老天爷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说来也怪,这一路上除了宫女太监竟然没碰到多少人,越往前走,周围越安静,王密蘅跟在李德全的身后,不时的观赏着周围的美景。 只见四四方方的宫墙内,风景宜人,处处绿树成荫,路边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到处充满着生机。王密蘅踩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觉得心情轻松不少。 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刚走到乾清宫门口就看见了跪在殿外的定嫔,不,准确的说,是定贵人。 定贵人跪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脸的泪痕,许是跪的太久了,整个身子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这样的定贵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怜,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她根本想象不到她原先会是那样的张扬跋扈。 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定贵人,王密蘅愈发清晰的认识到,位份这东西,在后宫里真的是很重要的。一旦失去了,就意味着连所有的体面都没有了。 从一宫主位到一个小小的贵人,少了体面和尊贵,多了冷眼和践踏。不然,以定贵人这样要强的性子,再怎么也不会不顾脸面的跪在这里。 要知道,她在这边一跪下,转眼整个后宫就都知道了。 见到她来,定贵人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恨意,若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仅惹得皇上厌弃,连一宫主位都失去了。 禁足的日子,她受了多少的罪,连个奴才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每日送来的都是一些残羹冷饭,比她原先当贵人的时候还要差上许多,明摆着是见她失宠了都来作践她了。 每每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就恨不得把密贵人撕掉吃了。 好在,皇贵妃替她向太后求情,不然,她就这么禁足着,日后就是出来了,皇上也早就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皇上会对她这么无情,她在殿外跪了快三个时辰了,皇上不仅没让她进去,而且还让李公公传来了密贵人,看着面前打扮的格外娇艳的女人,定贵人的心里涌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恨意。 20君子 王密蘅将视线从定贵人的身上移开,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了乾清宫。 她进去的时候,康熙正端坐在紫檀木的座椅上低头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折子。 王密蘅不是第一次和康熙独处,却是第一次看到工作中的他。 他身着一身明黄色的九龙十二纹章的龙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言的威严和贵气。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薄唇抿成一条好看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慢慢地叩击着。 这个动作,真是该死的好看! 她突然就想起书上说的一句话:工作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 以前她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然而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它的确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就连贵为帝王的康熙都不能例外。 王密蘅的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不要怀疑,那绝对是单纯的被皮相所吸引,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康熙就好了,那样的话,她也许还能稍微的鉴赏一下。 看着这样的康熙,王密蘅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只是,这个如果十分有九分是不成立的,因为事实证明,每次被鉴赏的,都是她自己。 王密蘅在心里腹诽了一声,然后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上前几步,恭敬地蹲下了身子,柔声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听到她的声音,龙案后的人抬起头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随意的抬了抬手。 “起来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没有了动静。 王密蘅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继续批阅着奏折一秒钟的功夫就将她彻底无视的康熙,只能无语的撇了撇嘴,然后继续默默地站在那里。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当下她真的不知道做什么比较好。 以往的时候,两人最多的情况就是吃吃喝喝陪着说些话。 她会让小厨房做些康熙爱吃的清淡可口的饭菜,吃完饭后两人会很有默契的一边喝茶一边随意的调侃两句,最后就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进入主题。 可是现在,除了静静站着,她还没有找到适合她的事情。 在乾清宫里搞默契,她还想要多活几天呢?关键是,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这么庄重的书房,王密蘅觉着,这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发挥余地。 难不成,要她凑上去,娇滴滴地叫一声:“皇上......”这样来提醒她的存在? 王密蘅心下一阵恶寒,不是她不愿意抱紧康熙这颗大树,实在是她自小就缺乏这样的资质啊!撒娇神马的,真的是一辈子都掌握不了啊! 要不然,怎么说是女汉子呢?你见过那个女汉子娇滴滴的撒娇卖萌,那绝对是投错胎了有木有? 更何况,她现在更疑惑的是,康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她过来? 这会儿定贵人正狼狈不堪的跪在殿外,他确定他真的不是只想给她拉仇恨值才把她传召到乾清宫吗? 王密蘅的身子不经意的抖了一下,敛了敛眉,心中却愈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 从进宫到现在,她不知道康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见钟情,她真不敢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可是要说康熙单纯的宠着她,又没有那么简单。 你看哪个宠妃除了陪吃陪说一个好处都捞不着的? 可是若说他只是单纯的在利用她,又有些解释不过去,利用这种东西,也要她有利用价值才行啊?再说,他要真的利用一个女人的得宠来刺激或是警告另外一个女人,真的不必千里迢迢把她从苏州带回来啊! 当事情明明不对却又找不到答案的时候,是神马感觉? 王密蘅看着龙案后满脸认真的康熙,各种无力各种吐槽从心底涌了上来。 为毛当靶子的总是她啊! 王密蘅乖巧的站在那里,康熙依然我行我素的批阅着奏折。 好像是,两人互把对方当作空气。 但是,可是,那感觉绝逼不是一个等级好不? 这年头,有权力都是老大,同样的,身为小老婆的只有受气的份儿。 这不,王密蘅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玩命的死寂,人康熙却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 好吧,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原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可问题是,就算是罚站也告诉她一声好不好?害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王密蘅想了许久,也没寻出自己的错处。 实在是两人最后一次接触,就是很直接的那种好不好?那天晚上,她都那么配合了,他再不满意真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好不? 正当王密蘅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才听到康熙威严中带着几分温和的声音。 “过来给朕磨墨。” 康熙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案桌上,然后,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轻描淡写的吩咐道。 话虽然简短,可是她却立马就听出了隐藏在这几个字背后的分量。 磨墨?你确定不是在找借口收拾她?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需要他收拾的。 王密蘅的心肝儿颤了颤,脑袋里还没作出决定,双脚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好吧,康熙的威严就是这么的骇人! 她被他盯得头皮都有些发麻,好在,在康熙的训练下,她至少能够做到面不改色了。 她的动作自然,看不出半点儿的不安,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候动作越慢,对她越不好。 片刻的功夫,王密蘅已经站在了康熙身旁,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红袖添香”这四个字。 “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章华国。”古时书生都要有年轻貌美的女子来陪读,人康熙凭什么不行? 所以说,康熙或许只是单纯的叫她过来磨墨而已。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可她还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拿起了砚台边的墨一圈一圈的磨起来。 前世今生,她哪里做过这个?虽然她的字写的很好,可磨墨这种事情在王家的时候都是小丫鬟做的。所以即便她控制着力道,动作也小心翼翼,却依旧不时的有墨汁洒了出来。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种不值一提的小失误发生在康熙面前就算得上是大不敬了。 而大不敬的罪过,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承受得起的。 王密蘅心里又是无语,又是紧张,咽了咽口水,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康熙,见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失误,迟疑了一秒,然后果断的拿袖子在案桌上蹭了一下。 她的动作又快又准,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便无声无息的将龙案上的证据给销毁了。 做完这一切,王密蘅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眼来,却对上了一双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这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些小心思,可偏偏每一次,都能被康熙当场抓住。 康熙的目光定格在她沾了墨汁的袖口上,眼睛里是一种她看不明白的神情。 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半晌才怯生生的解释道:“臣妾只是怕皇上不小心蹭在袖子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只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鄙视了。 好在,康熙好脾气的没有动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王密蘅突然想起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万岁爷这些年威严日重,很容易动怒,一动怒就会有人倒霉。 可是,他好像真的没有在她面前发作过!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转了一下,王密蘅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得意了。 难不成康熙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就是因为她总是状况不断? 从苏州到这紫禁城,仔细回想一下,她在康熙面前的确是这样子的。 王密蘅被自己的想法给怔住了,康熙见她半晌都没有动作,不禁皱眉:“放肆!” 王密蘅回过神来,连忙跪下告罪。 康熙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然后,摆了摆手:“起来吧。” 王密蘅小心的看了一眼康熙,见他没生气这才安心的站起身来:“是。” 接下来的时间,王密蘅陪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想一个不留神就把康熙惹怒了。结果就是,半个时辰下来,她的胳膊都酸的几乎抬不起来了。 正巧在这个时候,康熙再次提笔,蘸满朱砂,在奏折上批阅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王密蘅微微松了一口气,瞅了瞅案桌上墨迹未干的字迹,打心底里佩服康熙的功力。 这个时候,康熙突然就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累了就过来坐这儿。” “......” 王密蘅看着他的明黄色的龙袍,心里一阵恶寒。 康熙挑了挑眉,道:“看来还是不累?” 王密蘅迟疑了一秒,闪身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知道,到了被他打趣的间段了。 照以往的经验来讲,这个时间段都是康熙最好说话也最温柔最不像他的时候。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的数出他眼睛上睫毛的根数,还能闻到他身上无处不在的龙涎香的味道。 常言道:君子坐怀不乱,只是她不知道在乾清宫里的康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君子?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21抽风 众人离开后,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因为怒极而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站在她身旁的宫女看着她的动作,急忙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她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殿中的气氛顿时压抑的几乎让人窒息。 皇贵妃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绣帕,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嫉妒和不甘,可眼睛里的恨意终究还是出卖了她。 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就这样硬生生的给了她一个耳光,他的毫不留情残忍的打碎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 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真的没有一点儿的地位,竟然连个卑贱的汉女都不如,不然他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的脸面! 想到李德全方才看似恭敬的那些话,她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连呼吸都有一些不畅。 若是换成姐姐,皇上一定不会这么做吧?他待那密贵人那样好,是不是都是因为她长的有几分像姐姐? 她在心里颤抖着声音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脑海里浮现出了记忆中的一幕幕,那些让她刺眼到想要忘记的画面现在竟然变得格外的清晰。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妃子,进宫陪伴姐姐的时候,她看着他对姐姐那样的好,心里是那么的羡慕。后来,她成了他的妃子,才发现,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像姐姐那般幸运。 其实,她想要的并不多,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吝啬到连一丝的温情都不给她。 即便这样,她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丝的期盼,可就在今天,就在方才,他亲手将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一定不知道,她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恨。 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骤然闪现出一抹狠辣之色。 “春桃,陪本宫去一趟慈宁宫。” 养心殿。 李德全端着一杯热茶走到了龙案前,轻声叫道:“皇上。” 康熙抬了抬眼,却没有要接的意思,“外边是什么声音?” 李德全微微迟疑,:“是定贵人跪在殿外,吵着要见皇上,说是皇上不见她,她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这定贵人也是个没眼色的,明摆着皇上都厌弃她了,这会儿贴上来,只会惹得皇上动怒。 他方才出去瞧了一眼,好意让她回去,可这定贵人还是死活不肯。 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他了。 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他深知皇上的脾性,最忌讳的便是被人威胁。 听到李德全的话,康熙抬了抬眼,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冷意。 “朕不是命她禁足吗?” “回皇上,听说是皇贵妃去求了太后将人给放出来了。”李德全瞧着康熙的脸色,赶紧回道。 康熙不发一语,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却暗暗将定贵人给嫉恨上了。 良久,康熙才从李德全手里接过了茶盏,徐徐饮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想跪就让她跪着。” 听到这话,李德全才在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没回话,又听龙案后的人吩咐道:“给朕把密贵人叫到乾清宫来。” 康熙说的随意,就好像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可是这句话听在李德全耳中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这外头还跪着一个,皇上这会儿却让密贵人过来...... 如果不是瞧着皇上真宠祈祥宫的那位,他一定觉得皇上这根本是在给人拉仇恨。 李德全看了看康熙的神色,眼睛里掠过一抹异样,接着便躬身匆匆退出了乾清宫。退出去时,他偷偷地擦了一把冷汗,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定贵人,眼中露出一抹不屑。 李德全到了祈祥宫的时候,王密蘅正坐在软塌上悠然地吃着瓜果,见他进来,便飞快的将手里的东西送到嘴里,然后,咔嚓咔嚓,几下就送到了肚子里。 李德全被她的动作吓得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又瞅瞅房间里立着的几个宫女,视线相对,个个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这种事情,传出去的确是丢人,话说,什么时候自家主子能淑女一点儿啊? 王密蘅吃完嘴里的东西,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气氛有点儿不对,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动作,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只好没话找话的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李公公,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说完这话,王密蘅又暗自腹诽:“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康熙,不然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请的动人李公公? 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恭敬的回道:“皇上请贵人到乾清宫伴驾。” 他的话音刚落,王密蘅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额头上划过三道黑线。好吧,本来小老婆的工作就不只是陪着康熙滚床单,伴驾什么的,恰巧也在范围之内。 “贵人先准备一下,奴才在外头等着。”看着王密蘅这个样子,李德全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言语间却依旧是恭敬的语气。 身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他的眼光是何等的锐利,皇上这些日子,可是对这位主子宠爱的很,他瞧着,很有一种上心的味道。 这后宫里头,最要紧的不是位分,也不是宠爱,而是皇上是否上心。 与皇贵妃相比,这密贵人的位份只是区区末流,可只冲着能让皇上上心这一点,他就得好好的伺候着。 “有劳公公了。”王密蘅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人大老板既然发话了,她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去。 只是,这老康的大腿,也太不好抱了些,她还想着自己能窝在祈祥宫里避避风头呢,可是,人家一个念头,她就得顶着各种鸭梨出门去,她深切的觉得,自己地位,真的离后世的某种特殊工作者越来越近了。 关键是,人家还有钱拿有木有? 王密蘅撇了撇嘴,果然封建统治者都是最剥削人的,她伺候了康熙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赏赐她什么东西。 不是说康熙花钱很大方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得这么抠门了? 王密蘅表示很不解。 秋梅伺候着王密蘅洗漱更衣,脸上都是笑意,心想着:皇上对自家主子就是不一样,去乾清宫伴驾,那是多大的体面! 梳洗完毕,王密蘅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宫装,秋兰搀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一会儿的功夫,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浑身透着温婉气质的美人。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那泛着红润光泽的双唇。 王密蘅看了一眼镜中的女子,暗暗在心里感叹,果然美女都是装扮出来的,素颜什么的真tm不靠谱啊不靠谱! 从祈祥宫到乾清宫这条路,王密蘅不是头一次走,可她却从来没有观赏过沿途的风景,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每一次出去都是顶着漆黑的夜色,美名其曰-去侍寝,她就是想看老天爷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说来也怪,这一路上除了宫女太监竟然没碰到多少人,越往前走,周围越安静,王密蘅跟在李德全的身后,不时的观赏着周围的美景。 只见四四方方的宫墙内,风景宜人,处处绿树成荫,路边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到处充满着生机。王密蘅踩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觉得心情轻松不少。 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刚走到乾清宫门口就看见了跪在殿外的定嫔,不,准确的说,是定贵人。 定贵人跪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脸的泪痕,许是跪的太久了,整个身子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这样的定贵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怜,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她根本想象不到她原先会是那样的张扬跋扈。 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定贵人,王密蘅愈发清晰的认识到,位份这东西,在后宫里真的是很重要的。一旦失去了,就意味着连所有的体面都没有了。 从一宫主位到一个小小的贵人,少了体面和尊贵,多了冷眼和践踏。不然,以定贵人这样要强的性子,再怎么也不会不顾脸面的跪在这里。 要知道,她在这边一跪下,转眼整个后宫就都知道了。 见到她来,定贵人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恨意,若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仅惹得皇上厌弃,连一宫主位都失去了。 禁足的日子,她受了多少的罪,连个奴才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每日送来的都是一些残羹冷饭,比她原先当贵人的时候还要差上许多,明摆着是见她失宠了都来作践她了。 每每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就恨不得把密贵人撕掉吃了。 好在,皇贵妃替她向太后求情,不然,她就这么禁足着,日后就是出来了,皇上也早就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皇上会对她这么无情,她在殿外跪了快三个时辰了,皇上不仅没让她进去,而且还让李公公传来了密贵人,看着面前打扮的格外娇艳的女人,定贵人的心里涌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恨意。 22上心 最后的结局,便是王密蘅果断华华丽丽的昏倒在龙案上。 与此同时,康熙停下了动作,满足地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下晕倒过去的女人,嘴角勾了勾,神情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满足。 他伸出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案桌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抱起来放在了明黄色的龙榻上。 这个时候,王密蘅全身上下都是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样子,雪白的肌肤上满满的全是他留下的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那红肿却又散发着光泽的嘴唇和被汗水打湿的乌黑的秀发,处处散发着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尝芳泽。 这样想着,康熙便低下头吻了上去,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都不委屈自己,只是这动作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后宫里的女人虽然多,可每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例行公事的草草了事就完结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他尝到这种前所未有的契合的默契,甚至连兴致都很少。 而眼前昏迷不醒的女人,显然是个例外。 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算了,既然她的身子这样美好,他不妨多宠她一些,左右她是个懂事的,又没有多大的野心,不会因为他的宠爱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康熙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的想到平日里这女人对自己是那么的不上心。 可他,偏偏就对她上心了,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若是她和后宫的那些个女人一样费尽心思的讨好他,指不定自己早就把她抛到脑后了。 康熙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只是女人常用的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为的就是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只是,瞧了这么久,他觉着这女人还真没有那个想法。 这女人虽然聪明,却天生性子懒散,只想着耍些小聪明,就像方才磨墨的时候那样无伤大却让人哭笑不得。 再说,你见过哪个欲擒故纵的女人成日里窝在自己院子里悠哉悠哉过着小日子的? 她给他的感觉,就是你来的时候她不见得有多么高兴,你不来的时候她也不见得有多么不安。 总之一句话,就是任你来与不来,我自岿然不动。 想到此处,康熙皱了皱眉,眼睛里闪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睡梦中的王密蘅突然觉得一阵凉飕飕的风吹了过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而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的李德全听到殿内没有什么动静了终于松了口气,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样急不可待。 不得不说,这位密主子还真是有几分福气,不仅入了皇上的眼,还能让皇上为她屡屡破例。 要知道,这乾清宫可是处理公事的地方,皇上即便传召了妃嫔过来,最多也就是听听小曲,说几句可有可无的话,当场就宠幸了的,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要不怎么说,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等着吧,瞧皇上这个样子,这位主子日后还有的晋封呢! 李德全一直守在殿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热水,他的手一挥,太监们便蹑手蹑脚地提着一桶桶热水走了进去,乾清宫里有供皇上专门沐浴用的浴池,只是,还是头一次在大白天的派上用场。 李德全走进殿内,康熙已经披上了一身常服,看到他来,迟疑了一下,眼睛朝龙**看了一眼,然后朝他摆了摆手。 “都退下吧!” 看着康熙的神情,李德全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一抹精光,视线匆匆地扫了一眼那明黄色的帐幔,随后便恭顺地退下了。 只是他心里却是惊骇不已,皇上命人退下,看这情况明摆着是要亲手服侍密主子汤浴了。 可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吧! 李德全的眼角一跳一跳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超强的定力,可遇上今天的这种事儿,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定力不够用了。 李德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冲着站在四周的人郑重其事的吩咐道:“今儿个这事儿谁要是说出去,就是不要自个儿的脑袋了!” 李德全抬了抬头,心想幸好那定贵人在密主子进去没多久就撑不住昏倒了。 不然,他少不得要费些力气堵住她的嘴。 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沉,王密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明黄色的榻上,周围全都是刺眼的明黄色的帐幔。 看到这些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身上一阵酸痛难忍让她不禁叫出声来,身上的锦被也随之滑落下来。 一阵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穿,肌肤上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王密蘅在心里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狠狠的诅咒了一番,然后,然后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身上虽然像被车碾过一般酸痛难忍,却没有那种事情过后黏糊糊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抬起胳膊来闻了闻,果然有一种沐浴后的清香,好闻得很。 所以说,她昏迷过去之后,有人给她清理了身子? 可是,这大白天的,还是在乾清宫,宫女太监大动干戈的进进出出,拿着一桶一桶的热水,不是告诉所有的人她得了康熙的宠幸吗? 王密蘅一想到她“御书房侍寝”的事情这会儿正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整个后宫,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身上清清爽爽的感觉真tm的好,可要是付出这样的代价,她觉得自己还是果断选择继续忍耐吧! 可问题是,人康熙不这么想啊! 王密蘅暗自磨牙,觉得康熙这人也太可恨了些,吃干抹净了还不算,还要捎带着给她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忍一忍真的会死吗?会死吗? 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刚刚划过,王密蘅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了。 忍一忍,是不会死,可人康熙凭什么要去忍啊?若是真能忍,就不会在乾清宫里还如此不理智了。 方才在龙案上的几个限制级片段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王密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的男人,确实是不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字叫做“忍”。 哎,她还能再悲催点儿不?从遇上康熙到现在,就没有什么好事儿,康熙果然是她生命中的克星,而且还把她克的死死的,一辈子都放不了身。 只要一想,王密蘅就觉得头很疼。 今天过后,她势必会成为整个后宫里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之前恨她的不恨她的到这会儿肯定是果断想把她踩在脚底下了。可偏偏,因着康熙的宠爱,没能有这样的机会,这么一来,心底的怨气不是更深了。 王密蘅不由得想到了顺治的董鄂妃,当年董鄂妃宠冠后宫,日子却没想象中那么好,六宫里所有的女人对她是又嫉妒又愤恨,连太后都觉着她是使了手段心思极深的。 所以无论她平日里有多恭顺多低调,只一点就让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而且还得了满满的恨意。 这便是她成了后宫的第一人,将帝王的宠爱全都用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所以董鄂妃没有捞着一个好结局,最后还被人骂的惨惨的。 怎么办怎么办...... 王密蘅唉声叹气,嘴里小声的嘟囔着:“玩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全然没有发觉有道颀长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23时辰 “什么完了,说来给朕听听?”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王密蘅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一看,原来康熙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 王密蘅连忙起身想要请安,可身子一动,又想到自己现在光溜溜的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又立马止住了动作。 她咽了咽口水,怔怔的愣在那里,被康熙这样看着,她突然间就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合着老天爷就是故意要让她在康熙面前出丑,不然,她只不过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被他听了去? 康熙今天的心情明显很不错,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那里的王密蘅,也不恼,嘴角微微勾起:“真想请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末了还隐晦的看了眼王密蘅,这其中的深意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听得出来。 听到他的话,王密蘅的脸刷的一红,这康熙不是和她一样是穿过来的吧,不然人好好的千古一帝怎么被他演绎成这样了? 王密蘅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虽说男人都是天生的脸皮厚,可吃干抹净了还外带逗趣这种,也太不厚道了些! 她敢发誓,康熙绝逼是把她当成小动物来逗弄了! 可是,真不带怎么欺负人的好不好? 王密蘅满是控诉的瞄了康熙一眼,表示自己受伤鸟,康熙却笑道:“朕不过是随意说说,密儿若想一直坐着,那就坐着好了。” 若想一直坐着,那就一直坐着好了...... 听出康熙话中的意思,王密蘅也不知怎么地脑子一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康熙的胳膊。 “皇上,臣妾......臣妾觉得有些冷。” 所以,衣服什么的果断的拿过来吧! 康熙虽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足足愣了好几秒,可人康熙是什么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见他没有反应,王密蘅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盯着他一直看一直看,颇有几分耍赖的样子。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在耍赖,可她也是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给逼的没法儿了有木有? 很小的时候,她就具备了各种耍赖的技能,并且在自家老爹的身上将这技能练得越来越娴熟,所以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她自然就手比脑子还快的拽住了康熙的胳膊。 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有那么一瞬间,王密蘅觉得自己纯粹是在找死。 可拽都拽了,还能收回去不成?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即便她能丢得起这个人,她也无法自圆其说的解释这个动作啊! 难不成她还能丢给他一句:“皇上,您袖子上怎么有只蚊子?” 她觉得,她要真这样说了,康熙会立马皮笑肉不笑的咬着牙说一句:“既然密儿都说有蚊子了,那就把蚊子抓来给朕瞧瞧,不然,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那么好领的。” 这情景在王密蘅的脑海里闪现了几秒,心里一阵恶寒,她果断的觉得还是继续抓着比较靠谱些。 一边儿是欺君之罪,一边儿是御前失仪,不想拿自己小命开完笑的都会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康熙的面色波澜不惊,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其实他心里早就抓狂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女人,而且还好巧不巧的被他收入后宫了! 他这辈子不是没有被人威胁过,可但凡威胁过他的那些人他亲政以后全都一个一个的收拾了。难不成现在,还能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 康熙的眉头稍稍一皱,刚想开口训斥,就看到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迅速的转移了地方,然后,他的手心里一痒,一只光滑细嫩又带着温热的小手就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掌心。 王密蘅小心翼翼的抬眸看着康熙,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直到她看到康熙眼底流露出来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笑了,应该就没事儿了吧?果然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刚才气场大开,要不是她灵机一动升级了战术,她现在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看着一小一大紧紧拉在一起的两只手,康熙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下,随即冷冷地吩咐道:“朕还有几本折子要看,先让宫女伺候你更衣吧。” 看着康熙落荒而逃的背影,王密蘅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就说嘛,任他康熙再怎么厉害,也招架不住拉拉小手这种“纯爱”的动作的。 王密蘅捂着嘴乐呵呵地笑了出来,许是这笑声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她立即就收到了一记警告的眼神,这才讪讪地止住了笑意。 进来给她更衣的宫女恰巧是在行宫里服侍过她的秋蕊,王密蘅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秋”字好有缘分,之前是秋蕊,现在内务府新派来的四个宫女,也都是以“秋”字开头,再配上梅兰竹菊这四个字作为名字的。 王密蘅伸展手臂,任由秋蕊将一件淡蓝色的缎袖云鹤纹袷便袍套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扶着她坐到梳妆镜前,熟练的梳了个恰到好处的两把头,缀了一朵月季的绸花,再插上一只翠玉的簪子。 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的妥妥当当的,王密蘅虽然早在行宫的时候就清楚秋蕊的本事,可这会儿还是在心里大大的惊叹了一把。 果然,能在乾清宫里伺候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要是让她自己来弄,没有半个时辰绝对是弄不好的。 做完这一切,秋蕊就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退下了,殿内又只留下她和康熙两个人了。 王密蘅微微侧了侧头,看了坐在龙案后的康熙一眼,便一动不动的坐在绣墩上开始发起呆来。 其实也不能怨她,她倒想看书呢,手边也没有什么书可以看,她又不敢大着胆子向康熙讨书看,所以只能坐在这里发呆了。 就这样,她呆呆的坐着,到了后来,她的肚子一直咕咕的叫,王密蘅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愈发地饿了起来。 早上的时候她只吃了一些点心根本就没有饱,而午膳却在两人没有知觉的时候错过了,可是晚膳呢?她不指望康熙能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人还饿着肚子,只希望他能开开恩让她回自己的院子里补一补元气。 可惜的是,人康熙好像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自觉。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王密蘅觉得自己快要饿扁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龙案后认真的批阅着奏折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康熙肯定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了。 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可能是康熙终于接收到了她满是怨念的眼神,只见他抬了抬眼,然后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沉声说道:“李德全,让人传膳吧!” 康熙的一声令下,外间宫女太监们就秩序井然的走了进来,不过片刻的功夫,桌上就摆满了一盘一盘的菜肴。 她是坐着呢还是继续坐着呢? 康熙没有说话,像是完全忘记了有她这么一号人。 果然,千古一帝也免不了要记仇的! 纠结了很久,王密蘅才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来,然后缓步走到桌前坐在了康熙的身边。 面子事小饿死事大,她总不能真的饿死在这乾清宫吧? 虽然这样想着,可她还是忍不住微微脸红,谁叫她刚刚不知死活的得罪了康熙,现在却厚着脸皮过来蹭人家的饭菜呢? 要知道,脸皮这种东西可不是说厚就能厚起来的,其实她王密蘅本质上还是个脸皮很薄很薄的女人。 “皇上,这是火腿鲜笋汤,酒酿清蒸鸭子,糟鹅掌鸭信,松瓤鹅油卷,草菇炖豆腐,清炸凤尾虾......” 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报了一堆的菜名,王密蘅听的几乎晕了过去,要不怎么说皇家最是奢华呢?一顿晚膳,都能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关键是顿顿都不带重复的。 好不容易等到康熙终于动了筷子,王密蘅也迅速的拿起勺子开动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她依然能记得要维持妃嫔该有的仪态,这不,她正小口小口的喝着鲜笋汤呢? 饿了这么久,还是先喝点儿汤暖暖胃比较好,王密蘅心里这样想着。 等到两人用完膳,几个太监便立即把桌上的饭菜给撤了,又奉上了两杯茶。 吃饱喝足之后,王密蘅终于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可怜了,只是,出来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去了吧? 王密蘅正想着,就听到康熙的声音。 “李德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亥时一刻了,皇上今日可是要翻牌子?”李德全这话明明是对着康熙说的,可王密蘅却觉得他在看她,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就涌起一抹不安。 康熙的目光微不可见的闪烁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落在王密蘅的身上。 “都撤了吧,今晚就留密贵人侍寝。” 听到这话,王密蘅怔在当场,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这这......这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公报私仇有木有? 24良心 康熙的话一出,王密蘅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写着“你说什么”这四个大字。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有木有? 就算是小老婆也得有刑满释放的时候是不是? 康熙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些! 难道他这么快就忘记了几个时辰前某人是怎么失去理智,把她折腾的晕死过去的了? 王密蘅的双眸控诉般的看着康熙:“皇上?” “爱妃想说什么?”似笑非笑地声音在她耳边慢慢地响起。 去死!去死!去死!如果可以这样说,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吼出口了。她真的最讨厌康熙这种似笑非笑地眼神了。 可遗憾的是,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康熙吼出这么一句话啊! 虽然这身子不是她自己的,可她这条小命,还是很宝贵的好不好! 王密蘅不安的眨了眨眼,:“皇上......臣妾,臣妾觉得有些不舒服。”其实她想说的是:“皇上,绅士风度这四个字真的不只是说一说的。” 小老婆虽然有陪睡的职责,可她对额外的劳动却是极为反感的。尤其,白天才折腾了一天,这会儿她是不要命了才任由他这么折腾。 因此,王密蘅隐晦的说出了自己的苦衷。按说,只要是个男人,应该不好意思强迫一个体弱的女人了吧? 这样想着,王密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实在是这男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不然的话,刚才他就不会把她留下来了。 身为帝王从来都没有人敢忤逆他前半生都说一不二的康熙,也许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王密蘅觉着,找机会,她一定要给康熙灌输一点儿“清心寡欲”的思想。 有句话说的不错:看的淡了,也就真的淡了。 她不是要他独宠她一个人,可能的话,做到雨露均沾就好了。 要不,只她这么一个人伺候着,铁定会被他折腾死的。 王密蘅虽然很恶心这种公用的黄瓜,可比起自己的小命,她还是更在乎后者好不好。 更何况,康熙的独宠能持续几天,过了今晚就是整整七天了,她可没有自恋到康熙还会为了她冷落了整个后宫。 这种只有在小言里才会出现的事情她绝对一丁点儿都不会去想。 康熙要真是个痴情的男主,历史上就不会出现千古一帝这四个字了。 要知道,男人的无情和功绩成正比,越是无情,做出的功绩越大,大概,爱情这种东西真的会误人的,不然,也不会出现顺治帝和董鄂妃的故事。 都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各各都是痴情的,可痴情也有个底线,像康熙这样的男人,江山和美人两者选一,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江山。 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东西能重过大清的江山,包括他自己。 如果她猜得没错,今晚也就是康熙最后的底线了。 七天,不多不少,刚刚好。 听到王密蘅的话,康熙也不恼,只应了一句,“嗯。” “......” 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听到康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应,王密蘅的脸色已经不是无语可以形容的了。 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好不好?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话说她跟康熙上辈子真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不然,他怎么就偏偏喜欢这么折腾她,并且,还乐在其中。 虽然和康熙相处了这么久,亲密接触也早就接触了好多次,可揣测圣心这这样本事她还是没有练就出来。 只能说,是在慢慢学习过程中,希望,这东西不要那么难学。 “皇上,您会不会有些渴?”王密蘅怕接下去会出什么事情,只要主动转移话题,视线落在桌上价值不菲的白玉茶壶上。 “不渴。”康熙的话简洁的让人想去死。 “哦。” 王密蘅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遇上康熙这么个妖孽,她就是道行再高也不得不败下阵来啊! 她不惧怕和他滚床单,可这么频繁的滚啊滚的,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难不成,男人的那个东西,是越挫越勇还不带累的? 这念头在她脑海里一转,她的视线就不知不觉的落到了康熙的某一处,然后,眉头越皱越紧。 或许,她真的得说一句:老康,你真tm威武! “密儿是在邀请朕吗?”康熙上前一步,两人的身子快要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的气息吹到她的脸上,王密蘅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这是哪跟哪儿啊!她很纯洁的好不好,老天作证,她真的木有那个意思! 王密蘅尴尬的很,她不过是随意的瞟了一眼,却没想到被康熙抓了个正着,王密蘅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真是悲催到家了。 康熙扫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不敢说了?” 他的潜台词是:刚才还有胆子看,现在怎么不敢说了? 听到他的话,王密蘅深感冤枉,话说,她在康熙心目中有那么“迫不及待”吗? 王密蘅觉得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真的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关键是,耗费了心力,也没见到有什么效果啊? 王密蘅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可人康熙偏偏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气的她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 “安置吧。”这一次,康熙没理会王密蘅,吩咐了一句,就朝床前走去。 康熙都发话了,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敢独自一个人杵在原地,于是,她只好怯生生的走近康熙,越是靠近,她心里的不安就越多了几分,握在一起的手都是颤抖的。 “安置吧,安置吧......” 王密蘅很怀疑自己会不会不等康熙把她办了就自己吓晕过去了。 不是她胆小,实在是她真觉得自己的身子再也受不了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了。 “你想站一夜不成?”康熙挑了挑眉,拍了拍龙床,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是。”王密蘅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天知道她其实很想老实的告诉她:比起和他滚床单,她还是觉得在地下站一夜比较安全。 只是,康熙的命令很有作用,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让王密蘅收起自己心里的小心思。 实在是她不甘也没法子,到了这后宫里,不好好的抱紧康熙这颗大树,日子怎么会长久呢? 王密蘅迟疑了一下,迈开步子走过去,坐到了明黄色的龙榻上。 康熙满意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他可以允许女人使些小性子,却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冒犯他的天威。 康熙伸出胳膊将王密蘅搂着,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不喜欢女人用香,却独独爱闻她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和她的人一样柔柔软软的,一点儿都不刺鼻。 王密蘅垂着头,僵硬着身子勉强靠在康熙的怀中,嘴角的笑容却是再也维持不住了。 只是,若是外人来看,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却是出奇的和谐。 这样的动作维持了许久,久到王密蘅差一点儿就坐不住了。 康熙肚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坏水儿,若按以往的节奏,这会儿他早就失去理智了,可是现在...... 王密蘅屏住呼吸,身子僵持在那里,好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不对劲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皇上。” “嗯。” “皇上,咱打个商量,盖着被子纯聊天成不成?”王密蘅心里想着,到底没有勇气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身后的人胳膊一用力,王密蘅就跌入了他的怀抱。 “还有什么说的,说来给朕听听?”康熙的言语间充满着兴致。 王密蘅攥紧了手下的床单,脑袋里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a说:说什么说,你想死吗?b说:不说,不说的话死的会更快些。 想来想去,虽然哪一个都会死,可好像前者稍微可以拖延些时间吧? 于是,王密蘅果断的选择了沉默。 古人诚不欺我!当然小老婆就是这么身不由己啊,尤其还是当皇帝的小老婆! 那感觉叫一个“痛快”啊,没有切身体会过,绝对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儿! 只是,这“痛快”的意思是痛快的销毁灵魂罢了! 要不怎么说,小老婆大多是憋屈死的,男人一有兴致,你就不得不从,关键是,他还以为办了你是一种天大的恩泽。 否则,“承恩”这两个字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人自大真的能自大到这个地步?你以为,那条公用的黄瓜真就那么让人待见? 如果,如果这黄瓜的主人不是皇帝了,你看谁还争着抢着要使用! 王密蘅气的胸膛起伏,轻轻呼着气,拼命的忍住想要将身边的男人痛揍一顿的念头,她这样子,落在康熙的眼中却是觉得有种羞涩般的风情。 康熙爱极了这女人这样忐忑不安的样子,许久,才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明日还要早朝。” 其实,今晚他根本就没想办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要不然,这人前脚进了乾清宫后脚就换了身衣服,那其中的意味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 这女人这样胆小,还是不要这样吓她了,不小心吓到了可就不好了,他即便不会心疼也会失了很多乐趣。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瞪大了眼睛,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 可是,翻了牌子又纯睡觉这种,难不成康熙也良心发现了一把! 25承诺 没过多长时间,身边就传来了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王密蘅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她的眼睛里一怔,良久,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味道。 王密蘅看着康熙如雕塑般硬朗的侧脸,这样的男人,能在她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她的处境真的比寻常的妃嫔要强上许多了。 或许旁人说的没错,康熙对她还真有那么几分不一样。虽说都是宠爱,可这宠爱里边未免没有几分真实,哪怕只有一分,她也能借着这一分的真实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通了这些事情,她心里突然就轻松了许多,王密蘅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亮,她转过头去,一眼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搂在怀中,王密蘅的眼神怔了怔,随后便是一阵清明。 “皇上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对着康熙越发幽深的双眸,王密蘅第一次毫无退缩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看了她一眼,说道:“密儿不也是这么早?” 康熙一边说着一边搂紧了她的身子,眼睛里露出一抹少见的柔和。 四目相对,王密蘅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一抹兴致,还没等她开口,康熙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倒在身下,迅速的吻住了她的唇,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只看到他眼中明目张胆的写着四个大字:饶有兴致。 不得不说,康熙在某些方面的需求真的是比旁人多了许多,昨晚上放过她,只是因为体谅她的辛苦,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一种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鼻间,王密蘅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眸子怔怔的凝视着他,然后,回应似得舔了舔他的嘴唇。 既然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何必还要做无谓的逃避呢? 他的宠爱多上几分,她的日子也就好过几分。 在确定自己能够承受的前提下,她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他的这一吻。 “想什么呢,说给朕听听。”康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温柔。 王密蘅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臣妾只是在想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寂寞。” “瞎说,朕怎么会让你一个人。”一声斥责传入耳中,康熙的脸色一下自己沉了下来。 王密蘅莞尔一笑,心里却小声的嘀咕的一句:男人这些温柔的话果然不可信,把话说太满了,更让人觉得没有诚意。 康熙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神色间颇有一种宠爱的味道。 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李德全熟悉的声音:“皇上,时辰到了,该起了。” 李德全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想来这是宫中的规矩,你试一试在皇帝睡着的时候大喊大叫的让人起来,即便是没有床气的都让你整的有了。 康熙坐起身来,披上了一件睡袍,然后,又将一件崭新的睡袍放在了王密蘅面前。 这男人,绝对是早早计划好的! 王密蘅嘴角抽了抽,也赶紧坐起身来穿好睡袍。 听到里边的响动,以李德全为首的几个太监就从殿外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里放着洗漱用的帕子和各种衣物配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隔着明黄色的帐幔,王密蘅依然感觉到李德全若有若无的扫了她一眼,好像昨天晚上,他看她的表情就有些不对。 帐子被拉开,王密蘅走上前去,服饰着康熙穿好龙袍戴好朝珠,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起来。 “明日去给皇贵妃请安吧。”康熙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脸上没有一丝的改变。 王密蘅的眼睛闪了闪:“是,臣妾的身子也好了许多了。” 康熙满意地打量着王密蘅,脸上带了些许的笑意:“嗯,身子既然好了就赶快给朕生个小阿哥。” 他的话音刚落,王密蘅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正当她想着怎么回应的时候,康熙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到桌旁坐下。 果然,当皇帝的就是这么不按照常理出招,那节奏和她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 早膳是几个小菜,两碗红枣粥,还有一碟糕点。 康熙用完了之后,就直接上朝去了。 王密蘅在宫女秋蕊的服侍下很快就将自己整理好,换上了一身明艳的宫装。 看着镜中的自己,王密蘅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秋蕊。 “密主子,这都是皇上交代的,说主子穿的鲜艳些,会更好看。” 听到秋蕊的解释,王密蘅的嘴角微微的抽了抽,这康熙,管的也太宽了些吧?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种鲜艳的色彩,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好像太高调了些。 秋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柔声说道:“只要能讨得皇上喜爱,比什么都重要。” 秋蕊的话一针见血,让她很快就释怀了。 是了,比这更高调的事情也做了不少,这个时候纠结未免太晚了些。 不过,看样子,她这个新人也该谢幕了! 26提醒 用完早膳以后王密蘅就回了祈祥宫,看到她回来,满院子的人脸上都带着欢喜,看来她昨天被召去乾清宫伴驾晚上又被翻牌子侍寝的事情这会儿都传遍后宫了。 这八卦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幸好,这其中的事实经过康熙的加工稍微的改了改,不然,她现在哪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独占康熙”的罪名,足以让她禁足好几个月了。 王密蘅提起裙摆,小步迈进了屋子,秋梅见她进来,福了福身子高兴的说道:“小主回来了!” 秋梅此话一出口,秋兰秋菊几个人就都围了过来给她请安。果然,当下人的就是这个样子,主子体面了她们才能高兴,若是主子有一点儿的不高兴她们就像是天塌下来一般。 \\\"好了,都起来吧。\\\"王密蘅轻笑着开口,看着她们满脸喜色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想着,今晚康熙若不翻她的牌子,她们四人会失落成什么样。 王密蘅对她宫里的几个宫女都很好,平日里也不爱摆什么架子,毕竟她们现在算是她的心腹,在整个后宫,她最亲近的应该就是这几个人了。 不过,她也不会刻意的亲近就是了。 毕竟奴性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她也没那个闲情去纠结这种事情。再说,奴才要没真有了一点儿奴性,她觉得自己也不怎么敢放心使唤。 说话间,秋菊就端上了一杯茶,王密蘅坐在绣榻上,押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就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对了,定贵人不是被禁足吗,怎么出来了?\\\"想到昨日在乾清宫门口看到的事情,王密蘅不禁开口问道。 \\\"听说是皇贵妃去求的太后,不过她跪在乾清宫门口那么久,皇上都没有召见她,想来是真的失了宠爱,小主大可不必担心。\\\"秋梅低着头看着王密蘅的脸,开口宽慰道。 这会儿定贵人就是整个后宫的一个笑话,才刚被太后放出来,也不好好的窝在自己的秋凉殿,眼见着又遭了皇上的厌恶,以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是规规矩矩的呆在秋凉殿,那和禁足又有什么区别呢? 从一宫主位降到一个小小的贵人,定贵人现在肯定也是乱了心绪,自然费尽心思的想着如何重新得宠了! 只是她恐怕没有想到,皇上不仅不见她,还当众打了她的脸面,将自家小主给请了过去,这无异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定贵人是彻底失宠了。 要怨就怨她眼皮子浅,明明是德妃身边的人,这会儿又由皇贵妃借着太后的手给放了出来。 不然,以德妃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可能助她复位。 再往深里说,指不定皇上因此觉得损失了自己的威严呢? 要知道,这宫里头,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去,就算是皇贵妃求得了太后的懿旨将人放出来了,可皇上若真是为此震怒了,这定贵人也就是个老死宫中的下场。 王密蘅听到\\\"太后\\\"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太后平日里在慈宁宫礼佛,并不过问后宫的事情,不知道承乾宫的那位是怎么想的,竟拿一个小小的贵人的事情来劳烦太后。 如果不是她太蠢,就是另有谋算。 王密蘅将事情在脑子里来回的想了想,觉得这事情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皇贵妃这样做,如果单纯的是想要收服定贵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一个失宠的贵人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她这样做,唯一的可能就是拿定贵人当一颗棋子,而她对付的这个人,除了她自己,王密蘅不作他想。 可是,她怎么就能那么肯定,定贵人一定能从康熙那里夺了她的宠爱呢?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如今来看,可能性真的很低很低。 毕竟对于男人来说,一旦厌恶了某个女人,就很难再在短时间内找回对她的兴趣。 更何况,定贵人那样张扬跋扈的性子,能有什么大用?得宠的时候或许还能借着她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现在失宠了,为什么皇贵妃要冒着和康熙作对的危险将人给放出来呢? 所以,不是皇贵妃魔障了就是她自己的心思太浅看不出这其中的道道。两者相比,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王密蘅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情,只叫秋梅在案桌上摆上镇纸,拿起毛笔来继续着自己抄书的生涯。 这个时候,门口的小太监突然就进来,恭敬地回道。 “主子,瑾贵人求见。” 王密蘅不自觉的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她还真看不懂这瑾贵人。 现在不仅是皇贵妃德妃,这后宫里头没有几个不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这瑾贵人是傻了还是傻了接二连三的往她跟前凑。 要知道,她这祈祥宫除了伺候的宫女太监,没几个人上门求见的,即便有那个念头,前些日子出了承乾宫的那件事,也足以让人打消这个念头了好不好? 王密蘅的脸有些微微的扭曲,就算是同为汉人,也不带这么亲密的是不? 都说女人心海底深,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多日不见,妹妹可还好?”王密蘅闪神的瞬间,瑾贵人就款款的走了进来。 “劳烦姐姐记挂了。”王密蘅微微勾了勾嘴角,这瑾贵人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该知道后宫里发生的一些大事吧。 王密蘅含笑搭在她的手上,将她携至软榻上坐下,又转头对秋梅吩咐了一句:“去上两杯花茶。” 秋梅应了一声就下去了,只听瑾贵人笑呵呵的说道:“我只当妹妹是个不爱动的,没想到也竟有那个闲情来收拾那些。” 王密蘅嘴角含笑:“都是几个丫头收拾,我也就在旁边看看。” 说话的时间秋梅已经上了两盏茶,小心的放在桌上。 “贵人请用茶。” 掀开盖子,一阵茶香扑鼻而来,顿时房间里满是一种浓郁的气息。 “姐姐这茶,和别处不一样,说是花茶,又不是花茶。”瑾贵人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 听到这话,王密蘅心头一乐,开口解释:“这是茉莉龙井,妹妹懒散,只将两种茶冲泡,味道却是极好的。” 其实,她也只不过是将后世的东西小小的借用了一下,真正的茉莉龙井要用晴天午后采摘的优质茉莉花,头香窨制,再用独特的工艺才能精制而成。 龙井味醇香郁,而茉莉花又清馨香,当茉莉花遇到龙井茶,便有了这诱人的茉莉龙井。 在苏州的时候还好说些,到了这宫里,想要弄些什么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她院子里种着茉莉花,可她也不能把它都摘了,不然别人来了光秃秃的,问上一句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她说一句,她都用来泡茶喝了? 瑾贵人掀开盖子细细的看了几眼,这才笑道:“妹妹聪慧,怪不得皇上喜欢妹妹,独独宠了妹妹这么久。” 王密蘅笑着,心里却咯噔一下,总算是进入正题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瑾贵人会说些什么。 “姐姐谬赞了,我哪里是什么聪慧,不过是用心服侍皇上罢了。” 瑾贵人望着王密蘅,疑惑道:“妹妹这话可就说笑了,姐姐听说,昨日皇上召妹妹去乾清宫伴驾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所以说,妹妹若不聪慧,皇上怎么会偏偏传妹妹过去?”瑾贵人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味道:“妹妹可听说过,先帝董鄂妃的故事?昔日的养心殿若是成为今日的乾清宫,妹妹的宠爱就真是这后宫里头独一份儿的了。” 这话一出,王密蘅便知道了瑾贵人此行的目的,她是在警告她! 只是,她不知道,她背后的主子到底是哪一个? 德妃?皇贵妃?都不像。可若换了其他人,也不见得会让人过来提醒她,因为同为皇上妃嫔,得宠与失宠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再说,董鄂妃这三个字从来都是后宫的禁忌,顺治因为董鄂妃而弃了江山,又不待见当时的三阿哥,瑾贵人不得宠位份又是个小小的贵人,她怎么会对她说出这三个字?即便是同为汉人单纯的想要提醒她,这瑾贵人也不会这么没有顾忌。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背后的主子,是她得罪不起的。 半晌之后,王密蘅猛地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瑾贵人,难不成会是...... 王密蘅看着眉眼带笑的瑾贵人,脑子里突然就恍惚了一下。 27下毒 两人又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瑾贵人就起身告辞了。王密蘅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露出一抹深思。 看来,她的预感没错,这些日子的独宠到了这会儿是该结束了,不然,不仅仅是后宫的妃嫔,连慈宁宫的那位,也断然容不下她了。 康熙的生母是孝康章皇后,如今慈宁宫里住着的是顺治的第二位皇后,历史上的仁宪皇太后,据说,这位皇太后笃信佛教,性格也比较平和,若是连她都看不过的话,那便意味着康熙对她的确是偏宠了许多。 不然,皇太后也不会让瑾贵人拿董鄂妃的事情来警告她,要知道,当年顺治帝独宠董鄂妃,为了立董鄂妃为后,不惜以孝庄生病时皇后奉侍不勤为由停了她手中的中宫笺表,若不是孝庄极力阻止,恐怕她会成为清朝历史上的第二位废后。 所以,瑾贵人说出“董鄂妃”这三个字的时候,王密蘅就知道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太高调了,高调到连平日里潜心礼佛的皇太后都不得不动手警告她。 王密蘅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搁在一边,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毛笔,全神贯注的开始抄写。 旁边,宫女秋梅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王密蘅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秋梅见她脸上的依旧是一片平静的神色,就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垂首立在王密蘅的身后。 王密蘅仍旧专心致志地写着,似乎根本没有在意秋梅到底有没有说话,只是,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墨汁落到纸上一下子就晕开了。 王密蘅盯着那一处看了许久,才拿起来在手里揉成一团。 她知道自己在后宫里是什么样的处境,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又是个汉女,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 她既想得到康熙的宠爱,又想不引起六宫的非议,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现在只希望,康熙能够像以前一样雨露均沾,这样的话,宫里头的那些视线就不会独独落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当然,前提是每个月最少她也能分到两三次的机会。 不然,她骤然“失宠”,这后宫里她恐怕真就呆不下去了。 王密蘅将手中的一团纸抛在地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笔来,写下一首苏轼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似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秋梅看着她的字,忍不住赞叹道:“小主的字写的真好!” 王密蘅莞尔一笑:“那你知道主子我写的是什么吗?” 秋梅无所谓的笑了笑:“奴婢虽然不知道主子写的是什么,倒也猜的出来主子的字写的是极好的。”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说?” 秋梅一副讨好的解释道:“如果小主写的不好,皇上怎么会偏偏让小主抄这些书?” 听了这句话,王密蘅心道:她写的好事真的,康熙想折腾她也是真的。 心里这样想,王密蘅面上却还是柔和的笑了笑:“嗯,你这丫头说的有些道理。” 她知道秋梅是想逗她开心,她愿意说,她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 有个人陪着说几句话,别说时间还过的真快,王密蘅一边写着,一边时不时的和站在身旁的秋梅闲聊上几句,没过多久,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秋梅先奉上一杯龙井茉莉给王密蘅润了润嗓子,这才将食盒里的一盘盘菜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油盐炒枸杞芽儿,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虾丸鸡皮汤,还有一小碗热气腾腾绿畦香稻粳米饭,最后是一小碟奶油松瓤卷。 她不爱吃太油腻的东西,虽说宫里头的这些菜都是一顶一的好,不过她每次也都是略微吃几口,便觉得腻了。 说起来,独独让她割舍不下的,只有面前的这碗虾丸鸡皮汤。 鸡皮是美颜护肤的圣品,虾丸又肉厚膏肥,将米饭泡着汤一起吃,十分的香甜可口。 她就着米饭用了一碗,再夹了几口其它的菜,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捡起碟子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没有女人不爱吃甜食的,王密蘅也不例外,只是今日的奶油松瓤卷怎么味道怪怪的? 王密蘅将吃在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又拿起碟子来细细的闻了闻。 “这点心是御膳房的人送过来的?” 秋梅秋兰见着她的动作脸色早就变了,听到这话,随即肃容道:“是啊,小主是不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王密蘅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碟子放在桌上,她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味道不对罢了。这奶油松瓤卷刚入口的时候有些甜,之后却又有些微微的苦涩,和平日里的味道不一样。 她的舌头自小就格外的**,什么东西不对味儿了,一下子就能尝出来。 所以她敢断定,这点心被人动过手脚了。 王密蘅略有沉思,是谁这么等不及对她下手呢?皇贵妃,德妃,定贵人,还是......慈宁宫的太后?” 想到太后,王密蘅又摇了摇头,将她排除在外。太后是什么身份,真要收拾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也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再者说,要真是太后的话,就没有瑾贵人什么事儿了。 太后既然命瑾贵人来祈祥宫警告她,那就意味着,在看到她的表现前,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皇贵妃,德妃,还有定贵人了。 当然,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秋梅的脸色有些发白,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若不是小主发现了味道不对,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是,知道小主爱吃甜食的就只有祈祥宫伺候的人了。 秋梅想得到,王密蘅也想得到,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内务府差遣过来的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秋梅秋兰贴身服侍她,秋竹,秋菊和两个太监做一些粗使的事情。 这几个人里,谁会背叛她? 太监最容易被收买,而宫女的话,受不到重用也是会另谋出路的。 王密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秋梅吩咐道:“这几日你和秋兰好好盯着他们,看他们都有什么动作。” 两人还在震惊中,听到王密蘅话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扣了个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感动,喉咙里都有几分哽咽:“小主既信的过奴婢们,奴婢们一定尽心效忠小主,不会让人害了小主。” 王密蘅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秋梅和秋兰贴身服侍她,平心而论,两个人都是极为用心的,她并不想怀疑她们。 当她看到两人眼中的感动和震惊,她觉得自己这一把是赌对了。 所谓心腹,就是要彼此信任。若是今天,她将两人都怀疑上了,寒了她们的心,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用过午膳,王密蘅便和平日里一样躺在**午睡了,倒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慌乱不安。自进了宫,她就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她躺在**一会儿便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王密蘅徐徐饮了一杯奶茶,又走到书桌前开始抄写起来。平心而论,抄书真的会让人感到一种不一样的安逸和宁静,所以这一次王密蘅抄的格外的认真,前前后后抄了好几十页。 看着摆在另一侧厚厚的一塌宣纸,王密蘅心里颇有一种成就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用完晚膳后王密蘅便早早的想要睡下了,抄了一天的书,手腕和后背都有些酸痛了。 “小主,还是等一会儿再睡吧。”秋梅在一旁急忙劝道。 王密蘅看着秋梅脸上的表情,抿嘴轻笑:“放心吧,皇上今日不会翻咱祈祥宫的牌子的。” 康熙既然吩咐了让她明日恢复去承乾宫的请安,那便不会在今日还翻她的牌子。 这其中的道理,想想就明白了。 听到王密蘅的话,秋梅犹自不信,走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小声的提议道:“小主还是再等等吧。” 王密蘅心里很郁闷,很想告诉她,再等也是你不想听到的“坏消息”。 虽然她因为独宠而引得六宫非议,可作为奴婢的,哪一个不想让皇上宠爱自家主子,或许在她们看来,只要康熙肯翻她的牌子,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王密蘅没等多久,外办的小太监就进来传话:“奴才给小主请安,皇上今日翻了德妃的牌子。” 28皇嗣 承乾宫,皇贵妃的寝殿内,皇贵妃正靠在软榻上,面前有一个宫女正跪在地上回禀着事情,她的话才说完,皇贵妃的脸色陡然一变,怒声问道:“什么,皇上今日翻了德妃的牌子?” 那宫女身子颤抖一下,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就知道,自家主子会是这种反应,只是,说句实在话,皇上翻谁的牌子,全凭着皇上的兴致,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过问的。 见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一声不吭,皇贵妃皱了皱眉,当场就拿起桌上的茶盏重重的砸了过去,杯子的碎片溅落的到处都是,有一片正好就飞到那宫女的脸颊上,顿时,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眼看过去,实在是骇人的很。 “娘娘恕罪,奴婢该死。”那宫女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只是不住的磕着头,一会儿下来,地上就出现了一片血迹,而她的额头上,也变得红肿起来。 皇贵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问道:“祈祥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今早密贵人回到祈祥宫就没有再出来,倒是晌午的时候瑾贵人去了一趟,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 皇贵妃眼中光芒一闪:“瑾贵人?她干什么去了?” 瑾贵人在宫里头一直都是个不声不响的人,有时候低调地让人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这个时候去,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 “皇上这些日子召见过瑾贵人没?” 那宫女摇了摇头:“没有,以往皇上常去的就是永和宫和延禧宫,这些日子倒有大半的时间去了祈祥宫,瑾贵人那里,自从上一次侍寝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去过。” 皇贵妃点了点头,深色凝重,是了,皇上去哪里都不会来她的承乾宫,就算来也不过是给她这皇贵妃一些体面,略坐一坐就离开了。 可她又能怎么样,皇上不来,难道她还能学那些狐媚子将皇上哄到承乾宫来? 皇贵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本宫交代定贵人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那宫女应了声是,犹豫半晌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定贵人的性子娘娘是知道的,娘娘难道不担心她把这事情给办砸了?” 皇贵妃饱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开口:“本宫看重的就是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若是换了旁人,本宫还不放心呢!” 定嫔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从一宫主位降为一个小小的答应,她能忍下这口气才怪? 关键是,若是这事再办不成,她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一个没有恩宠的贵人了。 那宫女伺候了她这么长时间,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了然。 “娘娘说的是,定贵人可是娘娘求了太后才给放出来的,娘娘交代的事情,她肯定会用心去办。” 皇贵妃脸上的表情缓了缓,看了跪在她面前的宫女一眼,然后才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这一夜,因着王密蘅的“失宠”,六宫大大小小的妃嫔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上南巡将这密贵人给带回来,前前后后宠了快半个月的样子了,各宫的妃嫔们心里虽然有怨气,可到底是新宠,皇上要宠着,她们谁敢说一个不字?倒是有沉不住气的,可瞧着定贵人这个前车之鉴,也就将这心思死死地压了下去。 好在,“高调”了近半个月,这新欢也终于变成旧爱了。 众妃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德妃的好福气,德妃先后为皇上生了三字三女,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早就牢不可及,就连承乾宫的皇贵妃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样的福气,实在不是想求就能求来的。 要知道,在这后宫里,宠爱什么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能够诞下个皇嗣,哪怕是个格格,到底也算是有了依靠。不然,在这宫里头一日一日的挨着,哪一天才是个头。 有了这样的念想,第二天按例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各宫的妃嫔们都打扮的格外用心,各各花枝招展美艳绝伦的,只盼着在密贵人“失宠”之后,皇上能看得见她们。 王密蘅进来的时候,差点儿被一屋子的美人儿给晃瞎了眼。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这样隆重的打扮,实在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王密蘅跟在众妃嫔的身后,十分恭敬地向坐在高座上的皇贵妃请了安,等众人坐定后,又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告罪道:“嫔妾前几日身子不适,没能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降罪。” 听到她请罪的话,皇贵妃的笑容端庄,柔声说道:“起来吧,本宫知道你服侍皇上辛苦了,若不是碍着后宫的规矩,本宫也舍不得妹妹这样辛苦。” 听到她的话,王密蘅在心里感慨道:不愧是后宫的**oss,这忍耐的功夫,真的是一流的。 “多谢娘娘体谅。”王密蘅道了声谢,这才起身落座。 一坐下,就听到成嫔笑着说道:“密妹妹这么懂事,怪不得能让皇上这么喜欢。”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密蘅的身上,众人的眼睛里都有些幸灾乐祸。 众人心里想什么,王密蘅大概也能猜出七八分,不过是昨日康熙翻了德妃的牌子,今日就专门来看她笑话了。 好在,她的脸皮早就练得很厚了,更何况,这样的刺激对她来说根本就算不得是刺激。 康熙能够和往常一样雨露均沾,最高兴的人除了被翻了牌子的德妃,第二个就是她了。 不然的话,她要面对的,可比现在的幸灾乐祸要严重的多。 王密蘅淡然一笑:“姐姐严重了,妹妹进宫不久,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还望姐姐能够提点。” 成嫔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她原本是想刺激一下密贵人,没想到说出去的话就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丝毫的不起作用。 “妹妹这话就错了,皇上吩咐皇贵妃和德妃娘娘协理六宫,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该向皇贵妃和德妃娘娘请教才是,姐姐是万万不敢做主的。” 成嫔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王密蘅没将皇贵妃和德妃放在眼里,这顶帽子扣下来,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王密蘅心里暗骂一声,只能接招拆招,站起身来向皇贵妃告罪道:“娘娘恕罪,嫔妾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着娘娘平日里处理着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便不敢拿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惊动娘娘,惹得娘娘烦心,若是皇上因此怪罪下来,嫔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王密蘅这话说的真挚,言语间指出康熙对皇贵妃的看重,不敢拿一点儿小事情来劳烦皇贵妃,惹得康熙不快。 听到这话,皇贵妃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伸手虚扶一把,说道:“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怪不得皇上看重你,连本宫见了,都忍不住喜欢你。” 王密蘅顺势站起身来,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和女人说话真的是很费劲儿,笑里藏刀话中有话,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说喜欢她,她可没有那个胆子让她喜欢,再说,康熙借着她的手打了她的面子,她不找机会收拾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让她“喜欢”呢? 王密蘅落座后,皇贵妃就将话题扯到了德妃的身上。 “德妃,本宫听说十四阿哥受了风寒,这几日可好些了?” 德妃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多谢娘娘关心,皇上亲自下旨让御医守着,现在已经痊愈了。” 皇贵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十四阿哥刚满一岁,让服侍的人都小心些,皇上最看重子嗣,若是再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不好了。” 王密蘅坐在那里,看着因为皇贵妃的一句话而变了脸色的德妃,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感觉。 历史上的德妃先后诞下三子三女,皇六子胤祚和皇七女皆自幼早殇,皇贵妃话中的这个“又”字,明摆着是刺到了德妃的痛处。 只是,德妃能从一个小小的包衣宫女升到现在的四妃之一,忍耐力绝对是无人能敌的,只见她面色一变,转眼就换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娘娘说的是,十四阿哥只是偶感风寒,让皇上这样记挂着,臣妾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皇上本就看重皇嗣,十四阿哥能得皇上疼爱,也是他的福气。” 德妃的这句话说的绝逼很有水平,十四阿哥好不好的都有皇上操心,哪里用得着你皇贵妃你多此一举? 听到德妃的话,在座的妃嫔们都各有心思,德妃这样有底气和皇贵妃叫板,不过是仗着给皇上生了两个皇子,她们若是也能生下个皇子,在后宫里的地位也就有了保障。 只是,这生皇子哪里有说起来那么容易,皇上虽然正当盛年,宫里头有身孕的不算少,可真正顺利产下来又活下来的,如今也就那么几个。 要知道,这宫里头的孩子,最是多灾多难的,想逃,也逃不过。 29有孕 之后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王密蘅都没有见过康熙的面。每晚康熙都要翻牌子,却没有一次翻过祈祥宫的牌子,饶是王密蘅早有准备又颇有耐性,也不禁暗暗着急起来。 谁能告诉她,这是“失宠”的节奏不?新人旧人,这节奏要不要太快了些,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木有? 关键是,她还想着时不时的亮亮相呢,没想到康熙就这么把她给雪藏了! 吃干抹净拍拍双手就走人,还果真是康熙惯使的招数。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康熙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想起宫里头还有她这么一个旧人。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对于康熙的遗忘能力,王密蘅一点儿都不敢低估。 “奴婢听说定贵人这些日子天天往乾清宫送点心,皇上虽然没有见她,到底还是留了几分颜面,没让李公公赶她走。”秋梅一边将茶盏放在桌上,一边话中有话的说道。 王密蘅听了,只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秋梅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一急,道:“小主,这都十几天了,奴婢都快急死了,小主不知道奴婢去领份例银子的时候,内务府的那些人各各都见风使舵的,摆了好大的脸色。” 她一个宫女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可是若这样下去,这祈祥宫真就成了冷宫了。 在这宫里头,没了皇上的宠爱,真就是万人践踏,连个小小的奴才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王密蘅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算了,现在巴巴的凑上去,好没意思。” 她若是真想在康熙面前献殷勤,早就去了。可是,以她对康熙的了解,这送到嘴里的东西,往往是最廉价的。别到时候没引起康熙的注意,顺带着连之前的那么一点儿好感都弄没了。 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承乾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王密蘅装作没有看到秋梅脸上的失望,随口问道。虽然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可该打听的事情还是得叫人打听的。 秋梅回禀道:“皇上去了皇贵妃那里一次,不过略坐了坐就走了。倒是定贵人,这些日子和皇贵妃愈发的亲近了,除了惯常的请安,每隔几日都要去承乾宫坐一坐。” 王密蘅点了点头,道:“定贵人这次得了皇贵妃的恩典,自然是要报答的。” “可是,这定贵人原先是德妃的人,德妃素日就与皇贵妃不睦,能忍得下定贵人背主求荣吗?” 王密蘅被秋梅惹得一笑,却还是摇了摇头:“这些道理定贵人自是清楚的,只是德妃不愿意为她得罪皇上,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去投靠皇贵妃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德妃性子向来沉稳,就算是心里恨极了定贵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动手的。 不管是借刀杀人还是让她自生自灭都比亲自动手要高明许多。 再说,她并不觉得,定贵人跟着皇贵妃能有什么出路。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皇贵妃的性子她多少也看的出来,表面上是个宽容大度的,内里的嫉妒却是比后宫所有人都要强出许多。 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康熙虽然给了她很高的位份,可在侍寝这件事情上,无疑是一次又一次的打了她的脸。 以前的事情她不清楚,可自从她进了宫,就没见康熙翻过一次承乾宫的牌子。 所以王密蘅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康熙会对佟佳氏那么吝啬,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深爱着已故的孝懿仁皇后,所以就不敢看重她唯一的亲妹妹了。 可是这个解释,又有些说不通,既然不想染指,为何刚进宫的时候还要碰人家。 可若是真的失了圣心,康熙为什么还要给她那么高的位份? 佟国维虽然是朝中重臣,可现在已经是康熙二十八年了,这个时候的康熙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仰仗朝臣才能立足的小皇帝了。 不得不说,在这些谋算上,她的脑细胞还是不怎么够用啊! 天知道,她自小就没有这样的天赋,这种技术含量颇高的活,她从来就学不来。 王密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是想到了什么,就将话题转移开来:“御膳房的那些点心可还天天送?” “嗯,小主放心,奴婢都细心收起来了。”秋梅用力的点了点头头。 这些日子用饭时她都要先用银针试一试有没有毒,一连好几次,送来的点心都被人动了手脚。 若不是小主拦着,她早就去禀告皇上了。 两人正说着,却见太监小路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小路子向来懂规矩,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万万不会这般急躁。 “小主,奴才听说,勤......勤贵人好像有身孕了。”小路子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才将话给说了出来。 勤贵人?...... 王密蘅心里微微惊讶,一时间殿内悄然无声。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跪在地上的小路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来,恭敬地退了出去。 见他退下,秋梅的眼中闪现出一抹担忧,开口安慰道:“小主放心,只要皇上心里还记挂着小主,小主也定会有身孕的。” 王密蘅一愣,脑子里骤然蹦出了一些东西,若不是勤贵人有孕,她早就忘了历史上的密嫔可是给康熙生了三个儿子: 皇十五子允禑,皇十六子胤禄和皇十八子胤祄。 换句话说,她的使命还没完成,是断断不会真的失宠的。 这样想着,王密蘅的嘴角就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直看得站在身旁的秋梅一愣一愣的:小主这是怎么了,勤贵人有了身孕,别人生气都来不及,亏得小主还能笑得出来? 看着面前的主子,秋梅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就像她不明白小主为何不让她把下毒的事情告诉皇上一样,她现在也同样不明白勤贵人有身孕了,小主为何会这样高兴。 比起祈祥宫的风和日丽,承乾宫就算得上是乌云密布了。 回禀的太监刚一走,皇贵妃佟佳氏就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脸上一片铁青。 勤贵人才侍寝了两次,怎么就有了身孕! 站在身旁的桂嬷嬷见状,赶紧拿眼神示意身旁的宫女全都退了出去,然后,上前几步,语重心长的劝道:“娘娘就算生气也该小心些,若叫人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是要怪罪的。” 桂嬷嬷是皇贵妃从佟家带进宫的,比起旁人来自是多了几分体面,见着自家娘娘这个样子,不免开口劝了几句。 “小心什么?皇上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会因此将本宫废黜了!”皇贵妃气的脸色铁青,口不择言起来。 桂嬷嬷的面色一变,皱着眉头斥责道:“娘娘慎言!娘娘说这些话难道想让佟家满门抄斩吗?” 皇贵妃怔了怔,眼睛里闪现出一抹惶恐。 桂嬷嬷眉头一松,再接再厉道:“老奴知道娘娘心里的委屈,这些年,娘娘在宫里受了这么多的苦,若是叫夫人知道了,怕是要伤心死了。”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眼睛一红,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呜呜呜......嬷嬷,本宫只是好恨,好恨皇上为什么就不能给本宫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公主,本宫也就知足了。” 她入宫多年,皇上一直都不怎么宠爱她,除了这个高贵的位份,她活的连那些小小的贵人都不如? 密贵人,勤贵人,就连那个辛者库的贱婢,都有了八阿哥。 可她呢?皇上那么不待见她,就是来了也都是坐坐就走了,都说她怀不上皇嗣,皇上不来,她哪里会有孩子? 看着她这个样子,桂嬷嬷急忙劝道:“娘娘宽心,您再怎么说也是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妹,皇上怎么会不在乎您?” “孝懿仁皇后?又是孝懿仁皇后,她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本宫?在府里的时候阿妈额娘就最宠她,到了宫里,本宫还是越不过她去?” “娘娘,娘娘您就宽心些吧,活着的人怎么能比得过死了的人,娘娘如今贵为皇贵妃,执掌六宫,位同副后,这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恩典?皇上若真的想给本宫恩典,为什么不到本宫的承乾宫来?本宫难道是洪水猛兽,皇上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皇贵妃的嘴角浮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眼睛里隐藏着无尽的恨意和痛苦。 “只要娘娘一日是皇贵妃,这后宫里就没人能越过您去!” “皇贵妃?本宫何曾在意过是不是皇贵妃?”皇贵妃呵呵的笑了笑,:“就算本宫是皇贵妃,可后宫里,哪一个把本宫放在眼里?以前的德妃还是现在的密贵人?” 桂嬷嬷的语气一滞:“怎么会?德妃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包衣宫女,如今就算晋了妃位也不能和娘娘您比肩,那个密贵人,皇上也不过是宠了两日就弃之不顾了,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皇上一次都没翻祈祥宫的牌子。” “娘娘听奴婢一句劝,千万不要再和皇上拧着了,皇上贵为天子,娘娘就是再怎么也拧不过天子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又岂是一个后宫的妃嫔能承受得住的? 30康熙的妒忌 勤贵人有孕的事情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后宫。 太后知道后大为高兴赏赐了许多东西,并下了懿旨让太医院的人好好的伺候着,一时间,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勤贵人,很快就成了当仁不让的主角。 朝霞殿内,勤贵人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大堆的锦盒,笑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这桌上一件件的好东西,好多都是她连见都没见过的。 她一边拿起来仔细的把玩着,一边交代身旁的宫女绿兰好好的收起来。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她能不高兴吗? “这一下小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若是能为皇上诞下个小阿哥,皇上是断断不会亏待了小主的。”站在身旁的宫女绿兰激动的说道。 自家小主有孕,最高兴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在这后宫里,主子有了仰仗,奴才们的腰杆儿才能挺的起来。 若是小主能因此晋封嫔位,他们在这宫里头的地位也要提上一提了。 听到绿兰的话,勤贵人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若是真能生下个小阿哥,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进宫好些年了,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平日里连个体面的奴才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好在,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太后在慈宁宫潜心礼佛,都特意派近身的嬷嬷过来赏赐了这么多的东西,那得是多大的体面!反正这么些年,她从来就没得到过太后的赏赐,就连皇上的赏赐,也只有过那么几回。 要不是这个月皇上翻了两次她的牌子,她怕是一辈子都得不到这样的体面了。 幸好,皇上心里还是惦记她的。 “小主心诚,老天爷一定能够成全小主的。” 勤贵人眉心舒展,满脸的喜色:“是啊,我也觉得这次一定是个阿哥。” 若是生了个阿哥,她以后也就有了依靠,德妃能得皇上那般看重,不就是因为先后给皇上生了三个阿哥的缘故? 虽说六阿哥夭折了,四阿哥自小就养在孝懿仁皇后那里,可不管怎么说,四阿哥也是从德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德妃是他的生母这个事实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她就盼着肚子里的真是一个小阿哥,那她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此时的康熙正在乾清宫里,听到李德全的禀告,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喜,只吩咐了一句:“叫太医好生照看着。” “是。”李德全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恭敬地应了一声。 “定贵人还在殿外候着吗?”康熙抬了抬头,突然开口说道。 “是,皇上若是想见,奴才这就传她进来。”李德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康熙的神色,试探的问道。 “算了,朕也没有那个功夫,你叫她回去,日日都过来,她不嫌烦,朕都看的烦!”康熙的言语间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李德全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然很深了,看来,日后这定贵人,是没有那个福气了。 也是,皇上的宠爱,哪里是她自己能求得来的,皇上宠爱谁,还不是全凭皇上的兴致,皇上若是没有那个意思,你就是在外边站上一年都没有用。 李德全走出殿外,站在那里的定贵人立马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李公公,皇上可是让我进去?” 听到定贵人的话,李德全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冷意,他们这些当太监的,最忌讳就是裤裆里没那个玩样儿了。这“公公”两个字,从定贵人的嘴里吐出来,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饶是这样,李德全还是堆起了笑意,客气地说道:“皇上还有公务要忙,贵人先请回去吧。” 做人要留有余地,做到他这个份儿上更是如此,皇上现在不待见这定贵人,可保不准哪一天就待见了,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 定贵人听到这话,尴尬地笑了笑:“劳烦公公再帮忙通传一次。”定贵人从手腕上退下一个精致的玉镯,放到了李德全的手里。 “贵人还是收回去吧,奴才只说一句,皇上忙着公务,若是扰了皇上的清静,贵人怕是担不起的。”看了看手中的玉镯,李德全的眼睛里露出一抹不屑,这成色,还真看不出来定贵人以前还是个一宫主位。 其实,这也怨不得定贵人,这宫里头拜高踩低的,她一失宠,办什么事儿都不得力,就连使唤自己宫里的奴才,都要看好大的脸色。 这些日子下来,她之前攒的那些贴己都用的差不多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没脸面的站在乾清宫外边。 “贵人,请吧,若是皇上召见,奴才会派人知会贵人的。”李德全的态度依旧恭敬,可说出口的话明显多了几分赶人的味道。 没办法,这定贵人要还赖着不走,他这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也太不中用了些。 定贵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暗怒,最后还是迫于形势转身离开了。 李德全既然敢这么说,那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了。 走在这长长地宫道上,定贵人却看不进这满园的景色,她的心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珍儿看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愈发地低眉顺眼起来。 定贵人一步一步地走着,见着乾清宫的几个太监拿着一大推的赏赐走了过来,立即就将人叫住了。 “这是干什么去?” “回贵人的话,朝霞殿的勤贵人有了身孕,皇上赏赐了东西李公公派奴才们送过去。” 听到这话,定贵人的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一下,还好站在身旁的宫女珍儿眼疾手快的扶住的她的身子。 “小主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奴才就先告退了。”那太监在乾清宫侍奉,自然知道眼前站着的就是从一宫主位降为贵人的定嫔。 定贵人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身旁的珍儿朝两个太监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小主。”看着自家小主的样子,珍儿的眼中露出隐隐的担心。 “你听到了吗?勤贵人她有孕了?”定贵人痴痴地笑了几声,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 勤贵人,她和勤贵人是同一年入宫的,论出身,论相貌她都比勤贵人略胜一筹,皇上也偏宠她一些。 她是一宫主位的时候,勤贵人也时常过来巴结讨好她,现在倒好,她从一宫主位降成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勤贵人,却是夺了她的宠爱,并且,还怀上了皇嗣。 这个消息,让她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她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么无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皇上就厌恶了她。她记得,皇上说过他最喜欢她弹得曲子,说她弹琴的时候最好看。皇上还说过她做的红豆糕他最喜欢吃,可现在,她亲手做好了红豆糕在乾清宫的殿外站了这么多天了,皇上竟然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曾经的宠爱,现在只剩下了厌恶。 这一切,都是祈祥宫的那个贱人造成的! 她要是不进宫,她现在还是皇上深受皇上宠爱的定嫔,她要是不进宫,她也不会因为嫉妒而做出让皇上恼怒的事情,这样的话,皇上也不会降了她的位份,把她禁足在秋凉殿,她就不会走投无路去投靠皇贵妃而得罪了德妃。 所以,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定贵人的眼中透出一阵阵地寒意:你不是很爱吃点心吗?不知道有毒的点心,吃起来会不会格外的美味。 那毒药源自西域异族,吃了不会立即毒发,但它会一点一点地渗入到人的骨髓里,服药满七七四十九天,人就会一天比一天懒散,最后,会不知不觉地睡死过去,就连太医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这东西她珍藏了好多年,没想到会用在一个小小的贵人身上。 要不是她害得她失去了这么多的东西,这种好东西她也舍不得用在她的身上呢? 宫女珍儿看着自家主子眼中的寒意,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康熙进来的时候,王密蘅正悠闲地躺在贵妃椅上,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细腻的肌肤上泛着点点光泽,一袭淡蓝色的宫装,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娴静优。 看着这样的她,康熙的心里突然就觉得不是滋味儿了。他成日里忙着朝堂之事,哪里有像她这般闲适的时候? 不得不说,康熙这会儿真是明目张胆的嫉妒了,而这种嫉妒,在看到躺在贵妃椅上的女人眼皮渐渐合上的时候就愈发的明显了。 他几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微红的脸颊,躺在贵妃椅上的女人呢喃一声,皱了皱眉头,试图把脸上的东西弄开。 康熙不说话,只低低地笑了一声,王密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放大的一张俊美的脸,直接就坐了起来。 “皇......皇上?”王密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转过头去,就看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宫女秋梅。 31心机 “皇上怎么不让人叫醒臣妾?”王密蘅看着面前的人,经不住抱怨起来。 听到她的话,康熙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朕只是想要亲自叫醒你。” 王密蘅无语的撇了撇嘴,您老想看我出丑才是真的吧! 王密蘅觉得,自己就像是康熙养的一只宠物,高兴的时候逗上几下,不高兴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就像今天,大概是勤贵人有孕的事情让他有了兴致,这不,就想到了她这个早就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宠物。 不过,记起来总比记不起来要好上许多,无论这诱因是什么,她都觉得康熙能踏进她的祈祥宫对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 这样想着,王密蘅面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臣妾宫里了?” 按说,勤贵人有了身孕,连太后都派身边的嬷嬷赏赐了许多东西,他这个当事人怎么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王密蘅心道:这当爹当人老公的也太不靠谱了些! 好吧,可能是这个爹已经先后有了十四个儿子,所以,孩子什么的真的没有那么稀罕了!而老公神马的,宫里头除了正宫皇后其余的人都没有那个资格拿皇帝当老公,而事实上,坤宁宫已经闲置了好多年了。 听到她的话,康熙的唇边带着淡淡地笑意,身子靠近了一些:“怎么,你难道不欢迎朕?” 王密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赶紧讨好地说道:“臣妾不过是随口一问,皇上怎么就认真了,其实皇上能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吗?”康熙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眼中满是讨好的人,脸上的神情明显的不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这女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他晾了她这么长的时间,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连定贵人都知道往乾清宫送些点心呢,她却连影子都没出现一下。 只是不知道,她是真不在意呢还是想要欲擒故纵呢? 看着康熙脸上的神色,王密蘅无语,当下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皇上自己不来,还要赖到臣妾身上,臣妾以后可不敢回答皇上的话了。” 康熙的嘴角抽了抽,脸上有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话,也就你敢和朕说。” 王密蘅笑了笑:“反正皇上英明大度,又不会因此怪罪臣妾,再说,臣妾说的可都是真的。” 这女人......康熙突然觉得,这后宫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胆大的了吧? 见康熙没有再继续的兴致,王密蘅赶紧站起身来,主动承担了端茶递水的工作,当然,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将茶盏从秋梅的手里接过来,然后,递到康熙的手中。 康熙在榻上坐了,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茉莉龙井,院子里的茉莉被你摘得差不多了吧?” 王密蘅的脸红了红,大言不惭地反驳道:“臣妾怎么会那么没有分寸,皇上要不信的话,大可去院子里瞧瞧。” 虽然这样说着,王密蘅却在心里暗骂一声,心说反正有一点儿也是有,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厮读了那么多的书怎么就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句话呢? 果然......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明日,让内务府的人给你移几株茉莉到院子里,你还喜欢什么,告诉他们就是。”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王密蘅才福了福身子谢道:“臣妾谢过皇上。” 不愧是当皇帝的,大手一挥,就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恩典。 要知道,内务府的人眼睛一个个都长到天上去了,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使唤得动的。 康熙宠她的时候还好些,可康熙这么些天都没传召她,那些人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前几天秋梅去内务府领例银,听了好一通的牢骚才将银子拿回来。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是交代秋梅以后小心行事,不怪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要怪的话只能怪她自己混的不好罢了。 只是,这看人眼色的日子,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这会儿康熙一发话,王密蘅自然欢喜的紧,就好像天上掉下馅儿饼一样让她意外。 她并不是真的缺吃少喝狼狈到不行,自然不会因为几株茉莉就喜出望外,她高兴的是内务府的人见着康熙的态度,自然会见风使舵,那便意味着祈祥宫的日子,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康熙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来示意了一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王密蘅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去,坐在康熙身边,能坐着的话,谁都不想站着不是? 可是坐下来,她也没有觉得很轻松。原因是,面对着这尊大神,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她总不能让康熙来了一趟,然后,彼此当空气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那样的话,她以后也不用混了! “臣妾听说,勤贵人有了身孕,太后赏赐了好多的东西。”王密蘅没话找话,只能闲扯着今天后宫里发生的最大的事情。 说句实话,和康熙聊天真的很有难度,话题浅了吧他嫌太浅,根本就不搭理你,往深里说吧,她还真没有那个本事能在千古一帝面前卖弄。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儿东西,大部分还是在后世的时候装进去的。她总不能和康熙说,皇上,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东东叫做飞机,能在天上飞还掉不下来。 她觉得她要这样说的话,康熙该觉得她脑子坏掉了。 她早就发现,康熙是那种自己有兴致了她说什么他都觉得不错,自己没兴致了她就是说出个天仙来人都不带搭理的那种。 关键是,以她的道行,还真琢磨不出来他什么时候兴致好,什么时候兴致不好。 康熙喝了几口茶,没有什么反应,王密蘅讪讪地笑了笑,好吧,这会儿就是他兴致不好的时候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盏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每一次她觉得尴尬的时候,她都会拿这个动作来掩盖自己脸上的表情。 “你想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王密蘅刚败下阵来,却不想康熙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王密蘅愣了愣,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喃喃自语道:“嗯?” 王密蘅的脑子有些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康熙这话时什么意思。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王密蘅急急地解释道,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勤贵人有了身孕,太后赏赐了东西,重点在前一句而不是后一句好不好? 王密蘅无语地望着康熙,终于忍不住生气了。 她看起来,有那么肤浅吗? 康熙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密儿给朕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王密蘅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一跳,眼睛细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可是,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王密蘅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其他妃嫔和康熙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可她的这些状况,出现的也太多了吧? 康熙拿起茶盏来喝了一口,将王密蘅脸上纠结的表情尽收眼底。 良久,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王密蘅咽了咽口水,抬眼瞧瞧他,只见他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到这些,她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欢喜,继而装作委屈的说道:“皇上为何要欺负人,臣妾可禁不住这么吓的。” “朕怎么欺负你了?”康熙的脸上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向她笑笑。 形势突然逆转,王密蘅心里一松,感觉康熙周身的气场也没有刚才那么强了。 “皇上的脸色这么吓人,还不是欺负臣妾。不过皇上若是真想赏赐臣妾东西,臣妾也不敢拒绝的。”王密蘅笑嘻嘻地说道。 谁让你刚才那么吓人,总得让你放些血是不? 两人又有一下没一下的闲扯了一会儿,王密蘅就命秋梅上了一盘奶油松瓤卷和一盘红豆糕。 这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康熙不爱吃甜食,却独独爱这红豆和粘米粉做成的红豆糕,宫里头的师傅做出来的红豆糕轻薄得如同几片红叶,甚至能从半透明的凝膏中清晰地看见暗藏在其中的每一颗红豆馅料。 康熙并没有注意到,秋梅将那碟点心放在桌上的时候,小拇指看似不经意地碰了碰其中的一块点心。 王密蘅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然后手指越过那一块儿点心吃了起来。 康熙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将手伸到桌前,王密蘅的心不由得跟着一紧,然后就见他随手拿起面前的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你这样,倒让朕想起初见你的时候。” 王密蘅这才松了一口气,康熙若是恰好起了心思拿上了这块儿点心,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还好,他依旧只钟爱他熟悉的红豆糕。 王密蘅几下就将碟子里的点心吃的只剩下最后一块儿,然后,她的手指犹豫了片刻,就将那一块奶油松瓤卷拿了起来,轻轻地咬了一口。 32中毒 "啪"的一声,王密蘅手中吃到一半的点心突然间掉在了地上。 康熙转过头去,就看到王密蘅一只手捂着肚子,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康熙面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密儿!" "皇......皇上......" 王密蘅痛苦地捂着肚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接着嘴里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一软就昏倒在康熙的怀中。 "小主,小主!"宫女秋梅看着自家小主这个样子,惊骇莫名地喊道,虽说她知道这都是一种假象,可现在看来,也太真实了些,让她忍不住感到恐惧。 她甚至有些怀疑,小主刚才吃的那盘点心,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被人动了手脚。 "李德全!"康熙的眼中露出一抹慌乱,摇了摇怀中昏迷不醒的女人,大声朝外边喊道。 听到殿内的响动,李德全连忙跑了进去,只见皇上的脸色铁青,而密贵人则昏倒在皇上的怀中,嘴角还渗出一丝血迹,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看到这情景,李德全的脸色骤然一变,两腿蓦地发软,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传太医!"康熙的声音有点儿抖,带着浓浓的震怒。 "是!奴才这就去!" 李德全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外头跑去,才刚迈开步子,又听康熙喝道:"回来!" "你带人将祈祥宫给封了,不要放一个人出去!" "是!"看着康熙眼中的寒意,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德全离开后,康熙铁青着一张脸,脸色阴沉地就像是暴风雨快要来临的时候,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脚下的那半块儿点心,又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女人,额头上的青筋一个劲儿的往外突。 康熙拦腰将怀中的女人抱起,向床榻走去。 "说吧,怎么回事儿!" 空气中冷得吓人,秋梅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奴婢该死,这点心是御膳房做了送过来的,因着小主爱吃,就让奴婢收了起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秋梅虽然知道自家小主没事儿,可面对着脸色阴沉地康熙,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这些年,皇上威严日重,动起怒来,更是让人全身都涌起一股寒意。 康熙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有他微微握紧的手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震怒。 御膳房? 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肃杀,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寒意。 没过多长时间,李德全就领着太医院的周太医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周太医见到站在殿中一脸阴沉地康熙,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很严重了。 "微臣给皇上请安!"没等周太医说完,康熙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平身,快去看看密贵人是怎么回事儿!" "是。"周太医急忙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密贵人,周太医心中大骇,脸上的神色却依旧镇定。 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医,这样的定力他还是有的。 诊脉之前,周太医先将一块洁白的帕子盖在了王密蘅的手腕上,然后才开始诊脉。清朝入关后,满人的男女之大妨虽然没有汉人森严,可在这后宫里头,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周太医将两只手指搭在王密蘅的手腕上,慢慢地闭上眼睛,脸色不住地变幻着,半天都没有开口。 康熙的眼神凌厉,目光紧紧地盯在周太医的身上,看着他额头的冷汗一滴滴地冒了出来,康熙的面色愈发的阴沉了。 李德全看了看康熙的脸色,小声地催促道:"周太医,密贵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周太医低着头,将搭在王密蘅手腕上的手指拿开,然后换了另外一只手又诊了一次脉,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康熙面前,回禀道:"皇上,小主脉象紊乱急促,此乃......中毒之状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太医的话音刚落,殿内的空气骤然凝结,连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康熙,又偷偷地看了看躺在**依旧昏迷不醒的密贵人,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这宫里头比这肮脏的事情多了去了,可被皇上撞见了,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皇上虽然好些日子都没传召密贵人了,可他瞧得出来,这密贵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旁人还真就比不得。 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如此震怒? 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妃嫔死的多了去了,也没见皇上在乎过哪一个。 自作孽不可活,李德全的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寒意,皇上的雷霆之怒,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你查查这块儿点心有什么不对?"掉在地上的那半块儿点心早就被李德全捡起来放在了碟子里。康熙的话刚一出,李德全就急忙走到桌前将碟子拿到了周太医的面前。 只见周太医拿起点心来闻了闻,又捏下一小块儿来放到嘴里细细地品尝了几下,蓦地脸色大变,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密贵人的脉象会是…… 只是,这话,他该怎么和皇上说。 密贵人已经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如今身中剧毒,这皇嗣…… 周太医惶恐地看着手中的那块点心,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皇上,微臣.......若是微臣猜得没错,这毒乃是来自西域的剧毒之物,名叫"魂醉"。中毒之人会一日比一日嗜睡,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毒素就会渗入骨髓,药石罔效。"说完这话,周太医已经是汗如雨下。 这样的剧毒之物,他也是生平头一回见,以前,也只是听人说起过。 他后背上的汗刷刷地流了下来,很快就将衣裳给浸湿了。 康熙冷言道:"既然是七七四十九天,密贵人怎么会现在就发作?" 周太医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都颤抖起来,好半天才回道:"皇上,从脉象上看,小主......小主已经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他的话犹如惊地响雷,一下子就炸开了! "你说什么?"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喜悦,不敢置信的问道。 周太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道:"方才微臣诊了两次脉,小主脉象虽然紊乱,却如行云流水,往来之间回旋前进,流利而不涩滞,所以微臣才敢断言,小主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所以……所以小主体内的毒素才会蔓延的如此之快。" 说完这些话,周太医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死寂来形容了,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感觉从头顶上传来的铺天盖地的威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康熙的面色铁青,额上青筋直跳:“无论你想什么办法,都要保全密贵人腹中的皇嗣!” 周太医心里咯噔一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微臣遵旨!” 听到康熙一字一句说出口的话,李德全全身一震,皇上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李德全才想着,就听到康熙冷冷地吩咐道。 “查!立刻派人去查,朕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谋害皇嗣!”说道最后,康熙的话中冷意刺骨。 殿内极为安静,宫女太监们一个一个都屏气凝神的跪在地上,生怕一个不小心,皇上的雷霆之怒就落到他们身上。 听到康熙的话,李德全在心里叹息一声,眼中闪现过一抹深意。 皇上果然是震怒了,谋害妃嫔和谋害皇嗣,前者顶多是打入冷宫或是赐死即可,后者却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六宫的人就都知道了密贵人触怒了皇上,被皇上下旨禁足了。 这个消息,像长着翅膀一样飞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或是嘲讽或是唏嘘,却都庆幸着这密贵人的恩宠真的是要到头了。 皇上南巡回来,一直都对密贵人恩宠有加,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临幸密贵人,可指不定哪一天就想起来了。 现在好了,被皇上禁足了,等她被放出来的时候,皇上肯定早就记不得密贵人是哪一个了! 这后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被皇上抛在脑后的女人,要说,这密贵人还真是可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比起那些个一辈子都见不着皇上的,这密贵人好歹还得了一遭宠爱,到底也不枉此生了。 承乾宫内 皇贵妃佟佳氏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杯龙井,茶香袅袅而上,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对坐在下边的定贵人说道:“此事可是真的?” 定贵人拿起绣帕捂着嘴笑道:“嫔妾怎敢拿这么大的事情欺瞒娘娘,密贵人这一次,怕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密贵人被皇上禁足,整个后宫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她了。她还想着怎么能让她死的更快些呢,没想到她还没动手,皇上就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惹得皇上震怒,哪怕她是天上的云,现在也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这样被人作践着,她自然会死的更快些。 皇贵妃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皇上都给了你这个机会,就不要错过了。” 33难得清闲 王密蘅睁开眼睛的时候,宫女秋梅正盯着她瞧,见她醒过来,神色激动地叫道:“小主,您总算醒过来了,奴婢快要被您吓死了!” 王密蘅看了看秋梅,莞尔一笑,道:“亏得你主子我还提前告诉了你,你还吓成这儿样?” 秋梅没好气的说道:“小主,你还说呢,这次奴婢差点儿被你吓死。小主您不知道,刚才太医院的周太医奉旨给小主诊脉,说小主您已经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说到最后,秋梅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自家小主有了身孕,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秋梅的话才刚说完,王密蘅一下子就坐起身来,她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不敢置信的看了面前满眼喜色的秋梅好几眼,然后才缓缓开口,:“我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王密蘅瞪大了眼睛看着秋梅,那眼神,明显觉得此事荒谬到不行。 想她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嫁给康熙当小老婆就算了,现在还有了身孕了? 王密蘅心下猛跳,这是怎么回事儿,历史上的密妃是在康熙三十二年的时候才生下的十五阿哥允隅,现在才是康熙二十八年。 难不成,这是她穿越所产生的蝴蝶效应,让老十五早早的就来了? “......”王密蘅一阵无语,这小老婆当的,还真是尽职尽责。 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她现在的感觉,她觉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微妙的。有震惊,有不安,还有小小的欣喜和期待。 作为康熙后宫的妃嫔,她知道自己只有顺利的诞下了皇子,才能在后宫里真正的站稳脚跟,以后也算有了个依靠。 可是.......她真的真的还不到二十岁啊! 王密蘅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接受无能。要知道,放到现代,她这个年纪还只是一个用心与学业的高中生呢? 秋梅看着自家小主呆呆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怪不得小主高兴,奴婢听周太医说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呢?” 她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家小主以后的好日子,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喜色。 看她这个样子,王密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说她有身孕,比她还高兴的就是这个丫头了。 从醒来到现在,她见她都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对了,事情后来怎么样了?”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是昏倒在康熙的怀中,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不得不说,那颗药的药效还真是立竿见影,让人无话可说。 听到王密蘅的问话,秋梅眼睛里的喜色愈发的深了。 “皇上见主子吐血,立马就传唤了太医,然后叫人把祈祥宫给封了,对外说是小主触怒了皇上,被皇上禁足了。可奴婢知道,皇上是在保护小主,免得旁人对小主不利。小主被人下毒的事情,皇上下旨让李公公彻查呢?” 这宫里头,没有皇上查不到的东西,不管下毒的那个人是谁,用不了几天就会浮出水面的。 到时候,等待她的,就会是皇上的雷霆之怒。 王密蘅听了秋梅的话,便也猜得出康熙是何等震怒。宫里头肮脏的事情虽然多,可更多的时候不会摆在康熙的面前,今天她在他眼前口吐鲜血,又昏迷不醒,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会让任何一个人心生震撼。 更何况,现在事情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毒害后妃了,而是谋害皇嗣。 怪不得,康熙会让李德全来彻查此事,李德全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康熙身边最得意的奴才,命他来彻查,就代表着这事情是绝对不能善了了。 这般想着,王祢蘅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毕竟,天天对着别人的暗害,是个人都忍不住要抓狂。因为无论你再怎么小心,对于这种暗招也是防不胜防,一着不慎,输掉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性命。 她虽然死过一次,却依然害怕死亡,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很快,王密蘅就适应了这种安静闲适的养胎生活,每天吃饱喝足,便只在自己的院子里稍微走走,而且还是在宫女秋梅扶着的前提下。 有了身孕,整个人都变得金贵起来,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的,怪不得有人说,这女人一旦怀孕了,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 养胎的日子很美好,如果没有摆在面前的这一碗浓浓的苦药就好了。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这个吧? 佯装中毒的时候,王密蘅不是没有想过怎么善后,只以为拿空间里的药一天吃上一点点脉象就会慢慢恢复正常。可她却忘了,这世上有一种职业,叫做御医。 王密蘅看着面前黑漆漆的苦得要命的中药,心里边就一万个纠结,若是可能的话她真想把这些药拿去浇花,可问题是,为了应付周太医每日早晚各一次的诊脉,她还真得把这药喝下去。 好在,因为顾忌着她腹中的皇嗣,周太医开的这些药都以调理为主,药性温和,喝下去并无大碍。 不然的话,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看着秋梅递到面前的药,王密蘅面露难色,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小主,奴婢给您备了些蜜饯,小主还是把药喝了吧。”秋梅小声地说道,皇上下了旨意,让周太医每日两次过来诊脉,周太医乃太医院翘楚,医术高明,小主若不喝,定会被他察觉的。 王密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拿起碗来咕隆咕隆几口喝了下去,然后接过秋梅手中的茶盏来拿清水漱了漱口,这才捻了一块蜜饯含在自己嘴里。 有道是良药苦口,她倒好,压根儿就没什么病还要天天喝这些苦药。 喝完药后,王密蘅就躺在**闭着眼睛,和秋梅有一下没一下的闲聊着,或许是怀孕的缘故,最近几日她觉得特别容易困倦,每天睡的加起来,比旁人多出两倍不止,真就验证了吃了睡睡了吃和某种好吃懒做的动物一模一样。 没过多长时间,王密蘅面上就显露出一抹疲惫,秋梅见了,赶紧拿了块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自己则亲自守在王密蘅床边。 虽说皇上下旨去查了,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得小心,小主有了身孕,身子可更是金贵了,出不得一丁点儿的差池。 更何况,祈祥宫的内贼是哪个,现在还没查出来,她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四个宫女,两个太监,除了她和秋兰外,小路子看着倒是个忠心的。剩下的,就是秋竹,秋菊和太监小桂子了。 只是不知道,这三个人会是其中的哪一个? 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周太医便来了,他给王密蘅行了个礼后,看了看她的面色,就开始把脉。 “不知贵人今日可有什么症状?身子是否有什么不适?”周太医跪在王密蘅的面前,两指搭在她的手腕间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困乏的很,全身都没力气。”王密蘅聪敏,自然听出周太医的意思,这几日服下几服药之后,王密蘅私下里已经不留痕迹的将脉象慢慢调转过来了。只是,距离痊愈,还需几日。 周太医医术虽高,可遇上此种剧毒之物,若是太早痊愈,会让他起了疑心的。 听到王密蘅的话,周太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恭喜小主,小主体内的毒素已经被药物抑制,想来不用多久,毒素就能完全排出。” 王密蘅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御医说话和后世的医生一样,都喜欢给自己留有一点儿余地,若是把话说的太死了,药效达不到倒累及自己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后宫里头,尤为如此,因为这后宫里,多得是一着不慎殃及自己乃至家人性命的事情。 所以,王密蘅并不觉得周太医这样含糊其辞有何不妥。当然,若是能尽早停了那几副中药,就再好不过了。 好在,随着她脉象的好转,那些药喝不喝都没什么大碍了。 送走周太医后,王密蘅便觉得有些饿了,便叫秋梅去小厨房做了一碗莲子羹,慢慢地喝了起来。 用完之后,才躺在软榻上看起书来,直到安置。 自从有孕后,她的日子就过得格外的清闲,虽然清闲之余难免无聊,可她宁愿一直这样过下去。 只是,在这后宫里想要清静,哪里就那么容易呢?康熙让她禁足,免了外面的烦扰,可他却不能把她禁足一辈子。就算是他愿意,她也不会甘心的。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的好些吗?若是不好,她宁愿不要活着。尤其,还是在这后宫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紫禁城都安静下来,上至皇帝妃嫔,下至宫女太监,都随着夜幕的降临进入了梦乡。 “啊!......” 一声尖叫之后,整个祈祥宫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34雷霆之怒 随着这一声尖叫,祈祥宫里一下子就嘈杂起来。 王密蘅皱了皱眉,才刚坐起身来,宫女秋梅就掀开了帘帐,轻声对她说道:“小主您先躺着,奴婢出去看看。” “嗯。”王密蘅点了点头,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秋梅说完这话,就急匆匆地往殿外走去。 过了片刻,就见她面色慌乱的跑了进来。 “小主,小主不好了,秋菊姑娘上吊自裁了!”秋梅面色惨白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王密蘅心下一紧,勉强压住脸上的震惊。 秋菊,原来是秋菊! 自从她中毒之后,祈祥宫就有侍卫把守着,不让人进更不许出,空气中都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李德全奉旨彻查此事,虽然顾及着她腹中的皇嗣没有大动干戈,可李德全能坐到乾清宫总管太监这个位置,再怎么收敛在旁人眼中他的手段也是颇为狠辣的。 这样的“高压”之下,正常人很难承受得住。 只是,她没有想到,秋菊会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 要知道,进了这紫禁城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无权主宰或结束自己的生命,换句话说,她们的生死,只能由她们的主子来决定。 自尽而亡者,尸骸会被抛在荒郊野岭,而其亲属也会被发配为奴甚至会诛连九族。 所以除非是极端恐惧、万念俱灰,否则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的出路。 王密蘅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秋梅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做工精致的白玉镯子:“小主,这是从秋菊匣子的暗格中找出来的。” 王密蘅接过她手中的玉镯,秋菊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一只鎏金包铜嵌宝冰种白玉手镯,通体透亮,质地细润,按照祖制,只有嫔及其以上的妃嫔才能佩戴。 “明日,将这东西交给李公公处置。”王密蘅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秋梅,开口吩咐。 有了这只手镯,秋菊背后的那个人是谁,相信她很快就会知道。 不知折腾了多久,王密蘅才又一次睡着了,只是这一次她睡得很浅,半睡半醒的,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懒洋洋的全身都没有精神。 在秋梅的服侍下沐浴梳洗之后,用了一点儿点心,王密蘅就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只可惜她现下心里存了事儿,虽然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德全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是了,昨晚祈祥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消息自然会第一时间传到李德全的耳朵里。 “奴才给小主请安。”李德全躬身行了个屈膝礼,面上满是恭敬。 王密蘅虚扶了一下,“这几日劳烦公公了。”王密蘅嘴角带着笑意,客气地说道。 “奴才不敢,都是替皇上办事,小主如今身怀皇嗣,切勿劳心才是。”听到王密蘅的话,李德全面上的神色愈发的恭敬起来。 虽然这些日子皇上一次都没有翻密贵人的牌子,可李德全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皇上想什么,他猜不出十分也能猜出九分来。 别的他可能看不清楚,可皇上对这位小主的看重他可是看的一丝不差。眼下这位小主又有了身孕,他日若能诞下个皇子,在这宫里头,可就稳稳地站住了脚,成了真正的主子了。 王密蘅淡淡地扫了秋梅一眼,浅笑道:“今日请公公过来是想将此物交予公公。” 她的话刚说完,就见秋梅从袖中拿出一只玉镯,上前一步,交到李德全手里。 李德全接过那只玉镯,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小主这......” “不瞒公公,这是从秋菊的梳妆匣里找到的,公公可记得在哪里见过?”王密蘅看着他手中的玉镯,开口解释。 李德全听了,面色一紧,显然有些意外。 一个小小的宫女是不可能有这样贵重的东西的,这种玉镯,只有嫔及其嫔以上的妃嫔才能使用。就算是赏赐,也断然不会把这种内造的首饰赏给奴才的。 因为内造的首饰,按照宫里的规矩都要在造办处记档,而后宫妃嫔们手中的这类玉镯,多半都是皇上赏赐下去的。 皇上赏赐的东西代表着一种脸面,哪会随便赏给一个小小的奴才? 除非...... 李德全心里隐隐猜测,面上却依旧恭敬地说道:“小主容奴才带回去查验查验。” “那就有劳公公了。”王密蘅微微颔首,她没有错过李德全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精光。 怪不得李德全如此得康熙的重用,除了忠心之外,更有他自身的本事。 王密蘅有些感慨的想,这宫里头,有出路的永远都是有城府的人。 城府越深,出路就越大。 这个定论,主子和奴才同样适用。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练到了哪个段数?初级还是中级? 王密蘅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勉强算得上是初级吧?当然,随着经验值的提高,她的段数也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 这一次的“中毒”事件,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最起码能够说明,她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能够骗过康熙这样的千古一帝,不枉她在心里预演了那么多次。 要知道,在这宫里头,演技这种东西可是很有用处的,想害人的时候拿来用用,想被人害的时候也能使使。而且,实践证明,使用效果还是出乎意料的好,让她自己都感到惊叹。 就拿她现在来说,天天吃饱喝足,什么都不用想,日子过得是悠哉悠哉的。这其中虽然很大一部分是沾了肚子里这个小东西的光,可她觉得,或多或少也和她的演技有点儿瓜葛。 她那天口吐鲜血的场面,着实把康熙吓了一跳,直到现在她都能记得,那个时候康熙满脸紧张的抱住了她的身子,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若不是那日的印象太过深刻,他也不会下旨让周太医每日过来诊两次脉,而且还命李德全严查此事。 对于康熙的反应,王密蘅承认她是有些感动,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毕竟,她遭受的这一切,源头都是他这个皇帝。 若是她没有遇见他,若是他没有强行把她带进宫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而她,也不需要在他面前学着如何演戏。 更何况,一瞬间的感动并不代表什么,换做任何一个人那样紧张她,她都同样感动。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康熙,她的印象才格外的深刻罢了。 和皇家的人谈感情,除非她脑残到无可救药了,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犯贱自己找罪受? 爱情什么的,虽然两辈子都没尝过难免有些遗憾,可比起弥补遗憾来,活着显然更重要些。 不过有些时候她也会想,这后宫里头的女人没有哪一个是真正的白莲花,康熙看了这么多年,他是真瞧不出来呢,还是他默许了这样的欺瞒。 而那日的中毒之事,会不会只是他默许下的一个产物呢?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就被王密蘅扼杀在摇篮里了,不是觉得不可能,而是不敢想。康熙要是将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掌握在手中,那她们这些人就都不要活了好不好? 所以,王密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这么阴谋论了,不然的话,就是草木皆兵了。 乾清宫内 康熙正坐在龙案后听着李德全的回话。 “奴才已经问过造办处的总管了,这只玉镯,造于二十七年,奴才查过内务府的存档,皇上的确将这只玉镯赏赐给了当时的定嫔娘娘。” 康熙听了,也没说什么,只神色莫测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德全。 良久,康熙平静无波的眼中才闪过一抹寒意,开口对面前的人说道:“传旨,定贵人谋害皇嗣,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其族人满十六岁以上者,男子流徙千里,女子充为官奴。” 听到这话,饶是李德全城府极深,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定贵人这一次,是踩到了皇上的底线了。 当今皇上虽然子嗣颇多,可谋害皇嗣,依旧是一等一的重罪。 更何况,以皇上对那位主子的在意,指不定这皇嗣还是其次,那位主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他可是将皇上眼中的慌乱瞧得清清楚楚,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就连孝懿仁皇后殡天时,也没见皇上露出这样的神色。 要说,这后宫里有福气的不少,可能让皇上这样放在心里的,密主子还是头一个。 李德全在心里头暗暗感叹,要么说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的福气来了怎么挡都挡不住,有的霉运来了又上杆子自个儿找死,这老话说的真没错,好不好的,全看老天爷的意思! 得,秋凉殿的那位,也是时候该挪挪窝了,指不定冷宫才是她的好去处!李德全想着,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35定贵人之死 李德全从乾清宫里出来,领着两个小太监,袖子里揣着康熙的旨意就往秋凉殿走去。 秋凉殿位于西六宫一个偏远的角落里,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守门的太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比定嫔从前的住处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阴冷,李德全刚进入殿中就不由得皱了皱眉。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几乎什么都没有,而那唯一的一张桌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修缮过了。 定贵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只茶盏,身边也没有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奴才给贵人请安。”李德全弯了弯腰给定贵人请了个安。 “原来是李公公。”见到李德全进来,定贵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眼中都是喜色。 自从她失宠以后,日子就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底下的奴才也是能偷懒就偷懒,眼睛里早就没有她这个主子了,就像现在这样,她就连喝一杯茶都要自己来倒。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切身体会到,在这宫里头,一旦失宠地位就会一落千丈,任人践踏。 好在,皇上虽然一时震怒,可到底还是顾念她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派李公公过来。 要知道,李公公可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若不是皇上要传召她,他怎么也不会跑到这偏远的秋凉殿来。 “李公公,可是皇上要传召我?”定贵人看着李德全,神色间有几分期待。 听到这话,李德全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径直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冷声说道:“贵人,接旨吧!” 听得“接旨”两个字,定贵人面色一紧,连忙跪在地上。 此时李德全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贵人心思歹毒意图谋害皇嗣,特废黜定贵人封号,打入冷宫,钦此!” 李德全尖细的声音如利刃般刺入定贵人的心脏,她的面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瑟瑟发抖地跪在那里,许久才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惧和颤抖:“李公公,你一定是念错了吧。本宫,本宫怎么可能谋害皇嗣,皇上,本宫要去见皇上!” 情急之下,定贵人早就没了平日的顾忌,还以为她还是昔日得宠的那个定嫔。 “贵人,快点儿接旨吧?”李德全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冷然说道。 定贵人茫然地摇着头,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看着那明黄色的圣旨眼中闪过无尽的恐惧。 “不,不,皇上,皇上......臣妾是无辜的,臣妾真的没有谋害皇嗣!” “小主,请吧。”李德全弯了弯腰,不耐烦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上前一步。 定贵人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大叫道:“出去!出去!都给本宫出去!” 李德全拿眼神示意了一下,就见一个小太监捧着朱漆托盘走上前来,托盘里放着一只做工精致的白玉手镯。 “这只玉镯,贵人一定不陌生吧?”李德全冷冷一笑,眼中射出缕缕寒意,都说不见棺材不掉泪,杂家就让你死的明白点儿。 看清楚托盘中的东西,定贵人面色一变,失声叫道:“不,这不可能,本宫明明......” “明明将此物给了密贵人身边的宫女秋菊。”定贵人的话还没说完,李德全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定贵人终于感觉出什么不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不,不是臣妾,李公公,本宫要见皇上,本宫是无辜的......” 定贵人跪爬过来,死死地抓着李德全的袖子,绝望地叫道:“李公公,求求你了,让我见皇上一次。” 李德全嫌弃的甩了甩胳膊,就将她摔倒在地上。 “贵人,皇上的旨意,可不是那么好收回的,您还是快点儿领旨谢恩吧。” 定贵人脸色惨白如雪,颤抖着身子,满是恨意的看着面前的人。 “对了,奴才差点儿忘了告诉小主,因着小主的事情,皇上已经下旨处置了小主娘家的人,凡十六岁以上男子皆流放千里,女子则充为官奴,小主您好自为之吧。” 李德全的话音刚落,定贵人的身子就猛地定在了那里,接着,眼睛里露出一抹死寂,全身失去了最后一点儿力气呆呆的看着面前刺眼的圣旨。 李德全冷哼一声,两名太监就从身后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起定贵人毫不留情的往外拖,耳边只传来定贵人濒临奔溃的喊叫声:“皇上......皇上!皇上不能这样对待臣妾......”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定贵人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随之而来的就是密贵人怀有皇嗣的消息,一干因着密贵人失宠而幸灾乐祸的妃嫔们不知道撕碎了多少块儿帕子,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承乾宫内 地上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摔碎的瓷瓶碎片,皇贵妃佟佳氏还在发疯一样地不停往地上砸东西。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本宫留她有什么用!”皇贵妃气急败坏地说道。 站在身旁的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在心里祈求娘娘的火气千万不要蔓延到她们的身上。 要知道,自家主子最忌讳的就是后宫里的女人有孕,如今勤贵人和密贵人都有了身孕,娘娘心里自然不痛快了。 再加上定贵人办砸了娘娘交代的事情,娘娘自然是恼怒之极。 皇贵妃发泄完怒气,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宫女,冷声问道:“皇上那边可还有什么动作?” 那宫女身子瑟缩一下,才小声地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这些日子皇上派太医院的周太医日日去祈祥宫给密贵人诊脉,而且还给了好些赏赐,让密贵人好好养胎。” “是吗?她倒是有这个福气?这宫里如今可是有两个有身孕的,本宫就没见皇上这般看重勤贵人腹中的皇嗣。”皇贵妃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本想着趁密贵人失宠彻底除掉这个女人,没想到,到头来不仅没动了她一根汗毛,反倒还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这个女人...... 皇贵妃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阵阵寒气,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绣帕,眼神中透漏出一丝狠戾。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封住定贵人的嘴,免得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既然她蠢成这样,就怨不得别人了,一切都是她自己惹下的祸,就让她自己付出代价吧。 “行了,你先下去吧。”皇贵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不耐的挥了挥手。 那宫女退出去之后,桂嬷嬷就走了过来,沉声说道:“娘娘,冷宫的那位是留不得了。” 皇贵妃点了点头,面色一沉冷哼道:“既然她自己想找死,本宫就成全她” 让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彻底消失,对于她而言,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管是畏罪自杀还是失足落水,都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要怪,就怪这定贵人自己愚蠢,她本以为她虽然蠢笨些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哪里想得到她会蠢笨到拿宫里内造的东西收买祈祥宫的宫女。 这种东西,一旦被人发现,她就是长着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皇贵妃凤眸微抬,沉声说道:“记着办事的时候小心点儿,别露出什么痕迹。” “娘娘放心,绝对让人挑不出半点儿差错。”桂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深意,意味深长地接话。 桂嬷嬷离开后,皇贵妃嘴角的笑意才慢慢收敛,眼睛里隐隐闪着一抹泪光。 其实,她在意的,并不是定贵人的生死,而是密贵人腹中的那个孩子。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让密贵人一个人给占了? 她一进宫就得了皇上最大的宠爱,在她满以为她失宠的时候,又不费吹飞之力的怀上了皇嗣,引得皇上那样看重她。现在还为了她将定贵人打入了冷宫,连带着定贵人的母家都承受了皇上的雷霆之怒。 而她呢?什么都没有。没有皇上的宠爱,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甚至,连那所谓的体面都是一种假象。 什么皇贵妃?什么位同副后?不过是表面的风光罢了。 她好恨,好不甘心,她的指甲紧紧地攒在掌心,很快就有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只是,这样的痛,哪里能比得过她内心的苦楚。 等着吧,就算损失了定贵人这颗棋子那又怎么样?这宫里头最多的就是心存嫉妒的女人了,她不出手,也会有别人出手。 密贵人有那个福气怀上皇嗣,可也得有那福气生得出来才能作数。 十个月的时间,变数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一日定贵人因为谋害皇嗣惹得皇上震怒,皇上一旨之下,将其打入冷宫,曾经独宠一时的定嫔娘娘,这一次彻底坠入了地狱中。 然而,这一夜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消息就在宫里悄悄传开了,听说,定贵人在冷宫呆了一晚上,疯了。 然后,自己吞了手上的戒指,没过多久就死了。 36一碗酸辣面 定贵人被打入冷宫然后自缢而亡的事情在后宫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众人唏嘘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着定贵人的愚蠢,因为沉不住气而将自己从风风光光的一宫主位弄到现在这样凄惨至极的境地,不知道是值还是不值? 又过了几天,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先前被人议论纷纷的定贵人早就被人遗忘在了脑后,而随之进入众人视线中的,就是皇上终于解了密贵人的禁足。 说是解禁,可是谁不晓得之前的禁足也只是做做样子,为的还不是密贵人腹中那个尚未出生的皇嗣? 只是,这密贵人的运气也太好了些吧。刚进宫就得了皇上的独宠,这才刚失宠,却又怀上了皇嗣。众人看的真真的,人家根本就没有出手,就又将皇上拉回了自己身边。 别的不说,就说这几日皇上三番五次的往祈祥宫里赏赐大堆大堆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心血**。后宫里那些巴不得康熙一辈子想不起密贵人的那些人,见着这样的情景,不知道暗地里撕碎了多少块帕子。 上午的时候,李德全又来到了祈祥宫,带来了康熙又一番兴师动众的赏赐。 “奴才给贵人请安。”李德全堆着一脸的笑,做了个行礼的动作:“皇上现在忙于公务,不能过来陪着小主,不过皇上让奴才带来了这些东西,说是让小主闲时赏玩赏玩,小主若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吩咐奴才,奴才会让内务府尽快送来。。” 李德全使了个眼色,跟在身后的小太监就弓着身子快步上前,跪在地上,将红色的托盘举过了头顶。 王密蘅笑了笑:“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替我多谢皇上的美意。” 李德全恭敬地拱了拱手:“小主严重了,奴才一定将话带到。小主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秋兰,替我送公公一程。” “不敢不敢,小主真是折煞老奴了。”李德全做了个不敢的姿势,眼中的笑意却愈发的多了起来。 他们这些当太监的,平日里看着风光无限,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没根儿的东西,密贵人正得宠,能说出这些话就是没有轻视他们这些人的意思了。 这份儿脸面,他记下了。 王密蘅只微微一笑,李德全见此情形也不好再推脱,只好让秋梅送他出去。 一路到了祈祥宫的门口,秋梅福了福身子,道了句公公慢走,这才转身回来。 送走了李德全,王密蘅大致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从里边挑出一支雕刻精致的白玉发簪,就让秋梅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妥当。 “小主,皇上待您这样用心,奴婢真为小主高兴。”秋梅站在边上笑道。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这话你可是说了不下几十遍了,你不嫌烦,你家主子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听到王密蘅打趣的话,秋梅的脸变得通红通红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奴婢还不是在意小主,旁人想听奴婢念叨,奴婢还不说呢?” 听了她的话,王密蘅轻笑道:“好了,先替我把这只簪子给插上吧。” 秋梅扶着王密蘅坐到了梳妆台前,笑着说道:“小主这些日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王密蘅的脸微侧:“怎么不一样了?” 秋梅压低声音说道:“之前皇上也不是没有赏赐过小主东西,奴婢却从没见过小主在意过,奴婢觉得,小主对皇上好歹是上心了。” 王密蘅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什么好歹是上心了?难不成你家小主以前都不上心吗?” 秋梅吐了吐舌头,一边为她解开头发,一边说道:“奴婢只是觉得,小主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也该对皇上用心了。” 用心而不是上心,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王密蘅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秋梅动作娴熟地给她重新绾了个发髻,随手就将手中的那支白玉簪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她明白秋梅话中的深意,便没有怪罪她的大胆,只对着镜子笑了笑,没好气地说道:“不然,你以为你家主子现在是想要做什么?” 王密蘅抿嘴一笑:“放心吧,你家主子还没那么愚蠢。” 康熙前前后后赏赐了她这么多的东西,之前禁足的时候她嫌麻烦就没有在意,可现在康熙解了她的禁足,那就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光临她的祈祥宫。 这样的话,她自然要将他赏赐的东西戴在身上,以示喜欢。 旁人的心思她不一定会懂,可康熙的喜好她多少都能猜出一些,若是这会儿她将他赏赐的东西束之高阁,他不会赞赏她的节俭,只会觉得她驳了他的面子,那她以后还怎么混? 秋梅看着她,笑道:“小主明白就好。” 王密蘅莞尔一笑,正要开口,就见太监小路子从殿外走了进来,打了个千,道:“小主,襄嫔娘娘和袁贵人来了。” 王密蘅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快请进来。” 这一上午的,她前前后后已经应付了三波了,越是这样,她越是怀念以前冷冷清清的日子。 以前她这祈祥宫可是门庭冷落连只鸟都没有,自从她有孕,康熙又大张旗鼓的派人赏赐了这么多东西以后,祈祥宫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平了,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再这样下去,王密蘅真就歇菜了。 话说,她不止一次怀疑,康熙这三番五次的赏赐是给她拉仇恨值的是不? 说话间,襄嫔和袁贵人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王密蘅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刚想福一福身子,就被襄嫔止住了动作。 “快快起来,妹妹有孕在身,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襄嫔含笑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桌旁坐下。 这个时候,秋兰和秋梅端着备好的茶和糕点,缓步走了过来。 “都说妹妹这宫里好东西多,我也正巧借着这个机会开开眼界。”襄嫔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殿内的摆设,然后才拿起桌上的茶盏细细地抿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入口清醇,香气四溢,我却是没有吃过这样的好茶。”襄嫔半是羡慕半是感慨地说道。 王密蘅笑道:“娘娘只是觉得新鲜而已,这茶是用上好的茉莉配上上好的龙井炒制而成,娘娘若是喜欢,嫔妾这里还有一些,娘娘不妨带回去尝尝。” 听到这话,襄嫔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我就等着妹妹这一句话了。” 王密蘅莞尔一笑,瞟了一眼坐在襄嫔身边一声不吭的袁贵人,心道,早就听说襄嫔是个有手段的,把自己宫里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袁贵人虽说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位份不如襄嫔,可也太低调了些。 这袁贵人从进门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说的好听些是沉默寡言,说的不好听就像一个安安静静的木偶。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袁贵人抬起头来,有些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这样一番动作,让王密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样胆小的像只小白兔似得,她很奇怪她是怎么在这后宫里活下来的。 襄嫔微笑的看着这一切,有些尴尬的说道:“妹妹不要见怪,袁贵人就是这样的性子,本宫暗地里也说了她好多次,却没见什么效果。说起来,同是贵人,还是勤贵人性子稳重,也难怪能入得了太后的眼。” 可算是等到了,王密蘅心里暗想,嘴上却忍不住说道:“勤贵人能讨太后欢心那是她的本事,嫔妾是万万比不得的。” 说这话的时候,王密蘅的眼中刻意地流露出一丝的嫉妒,为的就是看看襄嫔的反应。 “话虽这样说,可太后毕竟是后宫最大的主子,若能讨得太后欢心,那才是天大的福气。”襄嫔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的异样,好像只是在就事论事。 没等王密蘅开口,她就笑着将话题转移了过去:“妹妹这一有孕,皇上就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可见皇上待妹妹的心意。” “姐姐明知道我脸皮薄,现在还说这样的话,这满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最看重子嗣,我只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产下,别辜负了皇上的心意就好。” 两人又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等送走襄嫔,王密蘅就觉得有些饿了。 “秋梅,吩咐小厨房做碗酸辣面过来。”前些日子,王密蘅还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可这几日,她格外想吃那种又酸又辣的东西,而且这一吃,就一发不可收拾。 像酸辣面,酸辣小龙虾,酸辣土豆丝,酸辣笋尖这种往日被她束之高阁的菜如今都成了她的最爱。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面就摆到了桌上,辣面的底汤是由鸡骨熬制而成的,上面飘着鲜红的辣椒油,撒上葱花和香菜,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康熙进来的时候,看着正大快朵颐将桌上那碗看起来辛辣无比的酸辣面吃的欢乐的王密蘅,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怀孕,真的会让人口味变得这么截然不同吗?康熙可是深刻的记得,这女人以前最爱吃的就是香甜可口的甜点。 37酸辣土豆丝的威力 呜呜呜,又酸又辣好好吃啊,王密蘅恨不能把碗底的汤全都喝光,脸上呈现中一种满足的表情。 吃完之后,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做完这一切,突然就觉得周围的气氛不知怎么就变得有些僵硬了。 王密蘅抬起头来,就瞅着一双近在眼前带着些审视和笑意的凤眸。 “呃......”王密蘅咽了咽口水,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皇上来了多久了,怎么不提醒臣妾一声?”王密蘅赶忙从绣墩上站起身来,迎上去殷勤地福了福身子。 “你身子不便,往后就不必这么多礼了。”康熙扶住了她的手,含笑说道。 王密蘅抿嘴一笑:“皇上这样说,臣妾日后可真就被人说是不懂礼数了。”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密儿若不愿意,那就当朕没......” 康熙的话还没说完,王密蘅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谁说臣妾不愿意了,皇上的旨意,臣妾可不敢不遵。” 王密蘅的脸上带着一种恃宠而骄的笑容,她甚少这样笑,看在康熙的眼中只觉得是极好不过的。 这样的她,比起平日里的恭顺温婉,多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子又酸又辣的味道,康熙的胃口被勾了起来,虽然还不到传膳的时候,却也觉得有些饿了。 “去做些吃的,看你进的这样香,朕也有些饿了。”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眼睛里有几分调侃的笑意。 他这样说,很明显就是在打趣她了,王密蘅撇了撇嘴角,一双闪亮闪亮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皇上您坐着,臣妾亲自去小厨房瞧瞧。” 听她这样说,康熙就知道她是“不怀好意”,却并不打算拆穿她。他很喜欢看她这种狡黠灵动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有生机多了。 康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过他这样的动作,就让王密蘅知道他已经是默许了。 “皇上您先喝杯茶,臣妾去去就来。”说完这一句话,王密蘅福了福身子就转身朝殿外走去。 宫女秋梅瞅了瞅康熙,又瞅了瞅自家小主,最后还是赶忙跟了上去。 她现在,是越来越猜不透自家小主的心思了,说一出是一出,还总是出其不意的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好在,皇上没有怪罪。 甚至还很愿意配合小主的心思。 秋梅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话说她们当奴才的还真就不明白主子的想法。 也是,若是能明白了,也就不是奴才的命了。 祈祥宫的小厨房,王密蘅也还是头一次去,一来以她的身份,她的确不想兴师动众的让人不自在,二来古代的厨房油烟味儿实在是太重了,不比现代还有油烟机什么的。 王密蘅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实质上还是有些小小的洁癖的。 只要一想到做完菜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油烟味儿,她就觉得自己接受无能。 所以来到这里以后,她其实很理解为什么那些名门贵族家的女儿在琴棋书画上极下功夫,而在厨艺上,就只是学着做几个点心,或者是煮煮茶什么的也就罢了。 因为偶尔下厨做些好吃的点心是一种情趣,能够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可若是真将这当做一门手艺,那效果,可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了。 试想一下,这天底下哪一个男人天天对着一个全身散发着油烟味儿的女人能提得起兴趣来? 除非,这个男人既没钱,而且还是个厨子,这样他才会读懂你的美。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男人很不喜欢女人舞弄墨,因为时间久了,她身上自然而然就会沾上一种墨香味儿。 墨香虽然也是香,可对于男人来说,味道自然比不得脂粉的香味儿更让人心动。 不过今天,她还真就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反正有了康熙的默许,她再怎么大显身手也是遵旨行事。 王密蘅走进去的时候,宫女秋兰和太监小路子一脸的诧异,从没见过小主到这儿来呢。 虽是惊讶,两人还是反射性地急忙跪下请安:“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小主怎么到这儿来了?” “起来吧,都到外头候着去,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小主,这怎么行,您的身子......” 王密蘅摆了摆手,随口说道:“这怎么不行,让秋梅帮我打打下手就可以了。” 看着她脸上坚决的表情,两人只好退了出去。 “小主,您到底想做什么呀?”看着王密蘅翻翻这个动动那个,跟在她身后的秋梅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密蘅听了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抹坏笑:“你没听皇上说他饿了吗,你主子我打算亲自做几道菜让皇上尝尝。” 秋梅听了,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小主还有这样的天赋? 这宫里头的主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手艺,可那也仅限于做些点心,像翠玉豆糕,桂花糖藕糕,奶油松瓤卷,茯苓糕什么的。可这些点心,又不能拿给皇上当饭吃。 潜意识里,秋梅觉得自家小主又要惹事儿了。 趁着秋梅愣神之际,王密蘅很快就洗好了一个土豆,先在底部切了一刀,修理平整之后,就放在案板上,紧接着,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当当当的切菜声。 秋梅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小主熟练的动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直到王密蘅将一盆子切好的土豆丝递到她的面前。 “冲洗一下。”王密蘅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哦。”秋梅现在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秋梅洗菜的同时,王密蘅又准备好了花椒,葱花和青椒丝等备用的东西。 “小主,好了。”秋梅将菜盆放在案板上,眼见着自家小主往盆子里舀了一些水,然后,又放了些许的醋,浸泡了一会儿。 王密蘅的视线往盆子里看了一眼,丝毫不在意秋梅的诧异,自顾自地往锅里倒了些油,放入花椒,很快,整个房间里就一股香味儿。 王密蘅将花椒拣出来,又放入许多干红的辣椒,闻到辣味儿后又放入些许的葱花,然后将土豆丝倒入来回抄了好久。 这个时候,秋梅整个人已经呆愣在了那里。不是说自家小主的父亲是苏州知县吗?难道,是她搞错了? 见秋梅自从进来后就呆呆怔怔的表情,王密蘅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让你来帮忙,你倒是一个人呆愣起来了。” 说话的同时,王密蘅依次倒入醋,酱油,盐和糖吵了一分钟后,最后才把准备好的青椒丝放了进去。 这个时候,整个房间里都布满了一股非比一般的酸辣酸辣的味道。 王密蘅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种十分满意的神情,然后,就将菜舀在一个精致的盘子里。 “小主,您真是......让奴婢大开眼界。”秋梅动了动嘴唇,断断续续地说道,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皇上也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还有小主,放这么多的辣椒和醋,真的没问题吗? 秋梅看着盘子里红红的土豆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皇上虽然在小主面前脾气好些,可也禁不起小主这么折腾啊! 秋梅心里头“惊惧交加”,神情恍惚地舀了一碗白米饭和一碗红豆粥,连带着王密蘅做好的酸辣土豆丝放在食盒里,就跟在王密蘅的身后走了出去。 其实,天知道如果可能的话,她好想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顺便毁灭一些危险性很强的东西。 见着王密蘅进来,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站起身来,走到王密蘅的身边:“密儿这一顿饭可叫朕等的好久。” 王密蘅抿嘴一笑:“那皇上可要赏脸,将这些菜吃完才可。” 康熙今天的心情极好,朗声道:“那是自然的,密儿亲自下厨,这机会可不多见。” 王密蘅在心里头偷偷笑了笑,然后示意了站在身旁的秋梅一眼,秋梅拿着食盒的手不可察觉的抖了抖,然后才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一碗白米饭,一碗红豆粥,还有就是......一盘散发着浓郁酸辣味道的酸辣土豆丝。 看着那盘散发着刺鼻辛辣的土豆丝,康熙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胆子! 康熙磨了磨牙,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是被一个女人逼到这个份儿上,康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生平第一次,康熙觉得平日里听得很顺耳的“金口玉言”这四个字是那么的不爽。 王密蘅忍着笑眼巴巴地看着坐在桌前的康熙,心里却是痛快到不行。 虽然她没有那个机会也没有那个本事和他大干一场,可小小的报复一下,还是可以有的。 况且,这道酸辣土豆丝,也是她的最爱。说起来,她还是很厚道的有木有? 康熙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口放在嘴里,细细嚼着,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的不适。 然后,在王密蘅的注视下,饶有兴致地将整盘的酸辣土豆丝和整碗的米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才放下筷子,悠然道:“不错,密儿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紧接着,又对秋梅吩咐道:“以后记着,朕传膳的时候要添上这么一道菜。” “......”王密蘅瞪大了眼睛,谁能告诉她,事情怎么会转变成这样? “好了,朕朝中还有事儿,晚上再过来看你。”康熙甚是“温柔”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王密蘅被他那温柔的一望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都说老虎头上的毛不能拔,不知道拔了结果会怎样啊? 见着康熙出来,李德全立马就迎了上去,只是在靠近的时候,一股子酸酸辣辣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皇上,您这是.....”李德全一脸的不解,他服侍了皇上多年,没听说过皇上爱吃哪道酸辣的菜啊! 何况,还是这么酸辣,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皇上口味儿已经变得这么重了? 李德全在心里头一番思索,然后,就见着自家主子抬起胳膊来嗅了嗅,然后,用力地在空气中挥了挥。 “真是活见鬼了!”李德全在心里头嘀咕一句,怎么到密主子那里走了一趟,皇上就连仪态也不要了? 38康熙的狠招 康熙离开后,王密蘅想着他最后那一记温柔的眼神,是越想心里越忐忑,那种感觉就像是本来打了个胜战,可心底的某一处却告诉她总有一天自己反而会因为这场胜战而变得很惨很惨。 她拿起银质的小叉子从碟子里叉了一颗腌制好的酸梅放进嘴里,细细地咬了几下,不知为什么,平日里觉得美味无比的酸梅吃起来竟也没有那么让人满意了。 王密蘅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茶盏来闷头喝了一大口。 “小主,您现在知道后悔也迟了,奴婢实在不明白小主您怎么就敢这么捉弄皇上,奴婢都快被您给吓死了。”站在一旁的秋梅看着自从皇上离开后就坐立不安的小主,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你哪里看出你家小主我后悔了?皇上刚才不是进的很香嘛,还说以后传膳都要有那道酸辣土豆丝,这话可不是我胡编乱造的。”王密蘅嘴硬地辩解了一句,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酸梅,只可惜终究是底气不足,话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像是在自言自语。 秋梅见了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这算什么?小主自己心里发虚还不让人说? 跟着自家小主这样的主子,有好也有不好。好的地方就是小主从来不会动辄打骂奴婢,性子也是极好的。不好的地方就是像今天这样,看着温柔娴静的,可又时不时的一抽风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而且,每一次,还都是瞅着皇上在的时候发作。 秋梅在心里头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好命,小主都这样胡闹了,也没见皇上动怒。要是换了旁人,她可不觉得皇上会有这样的好脾气。 她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对于皇上的威严冷酷,可是深有体会的。 可瞧瞧自家主子,她又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世上还真有一种人,能够自己“逢凶化吉”。 如此,便是小主,也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福气了。 乾清宫 李德全一路跟着康熙回到了乾清宫,走进殿门的时候,头上早就冒了一头的冷汗。 他这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懂得揣摩皇上的心思,可这一次,他还真就琢磨不透了。 皇上去了一趟密主子那里,怎么就沾了一身的酸辣味儿,虽说密主子有了身子爱吃些酸的辣的也在情理之中,可皇上怎么也加入了呢? 他服侍了皇上这么些年,从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爱上这种味道的。 一想想那情景,他就觉得诡异的很。 尤其,是回来的路上,皇上时不时的举起胳膊来闻一闻袖子上的味道,那动作,那神情,哎呦呦,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 说生气吧,又不像是生气,说高兴吧,哪有这么个高兴法儿?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回到了乾清宫,李德全立马就吩咐太监们准备沐浴用的东西。 康熙看了李德全一眼,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话就径直往里边走去,那动作里,似乎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别扭,看在李德全的眼睛里,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上。”李德全迈开步子急忙跟了上去,差点儿就被朱红色的门槛绊倒在地。 稳了稳身子,李德全跺了跺地面,快步追了上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皇上哟,就算是沐浴更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的。 李德全抬起胳膊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冲着站在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骂了一句:“你个小龟孙子,还不赶紧跟着!” 说话的同时,又有几个小太监抬着好几桶冒着热气的水进来,还有几个托着沐浴用品的宫女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 待一切准备好,李德全才走进了室内。 汉白玉的地砖,上面雕刻着各种祥云纹饰,因为热气而氤氲缭绕如同进了仙境,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淡淡地香气。 李德全上前几步,褪去了康熙身上明黄色的常服,又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在托盘中。 康熙闭着眼睛靠在木桶上,李德全见状急忙拿起帕子放入水中浸湿,细细地给他擦洗了几遍。 当奴才的不论做到什么份儿上做的也都是伺候人的事情,可也要看伺候谁,这宫里头,想要伺候皇上的奴才能排到天边儿去,可真正有这个资格的,也就他李德全一个人了。 “奴才多嘴一问句,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李德全并不傻,这个时候说话明显不合时宜,可身为皇上的贴身太监若是只知道自保,那他这个乾清宫总管太监也算是做到头了。 听到他的话,康熙依旧闭着眼睛,良久才缓缓开口:“一会儿,你去把那件常服送到祈祥宫去。” 李德全听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上这是...... 康熙靠在浴桶上,不愠不火地吐出一句话:“你去告诉密贵人,让她将这件常服亲自洗干净,不然,这件常服就一直放在她的祈祥宫吧。” 说完这句,李德全看着康熙的嘴角似乎微微勾了勾,他在心里暗道,皇上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回来的路上就明显不对劲儿,现在瞧着,那是更不对劲儿了。 皇上的常服平日里都是专人清洗,哪有让妃嫔来动手的。 不是说怕累着了后宫的那些主子,问题是,哪怕是常服,那也是皇上的贴身之物,贵重的很呐。若是今天这个妃嫔洗一洗,明天那个妃嫔又来讨一件,那这后宫里怕就真乱套了。 他跟了皇上这么久,从没见皇上这么意气用事过?虽说只是洗一件小小的常服,事情可大可小,可皇上身上无小事,这要传出去,只怕太后那里都得惊动了。 李德全在心里暗自赞叹,那位密主子,手段还真是不一般,这样的体面,也不知道那位主子是怎么办到的? 尤其,皇上出来的时候明显有些纠结,可这会儿,这情绪竟然自个儿就消化了。 都说龙性难测,他瞧着那位密主子怕是早将皇上的龙性琢磨的透透的。 不然,为何这些日子皇上的情绪阴一阵晴一阵,却都好巧不巧的和那位主子多多少少都能扯上一点儿关系呢? 最让他佩服的是,他瞧着皇上还真就被她“拿捏”住了。 服侍完康熙沐浴更衣后,李德全就拿着那件散发着酸辣味道的常服,急匆匆地赶往了祈祥宫。 祈祥宫内 正在吃着酸梅的王密蘅像是有所感应似得突然打了个喷嚏,秋菊担心地上前问道:“小主是不是着了风寒,奴婢让人弄碗姜汤过来。” 王密蘅摆了摆手:“不用了,哪有那么金贵。”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骂她,王密蘅有些感慨的想道,看来真的不能做坏事儿,人康熙还没怎么着呢,她自己就不淡定了。 自从康熙离开后,她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颗心就提在那里,脑子里一直闪现着他那温柔的一笑,全然没有一点儿因为捉弄到康熙而得意的心思了。 有道是做贼心虚,可心虚到她这个地步,也真是不多见了。 “小主,李公公求见。”太监小路子突然进来禀报。 王密蘅心里一紧,赶紧端坐在软榻上:“快请进来吧。” 李德全进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闻到一股子熟悉的酸辣酸辣的味道,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奴才给小主请安。”李德全躬了躬身子,行了个礼。 “公公快起来吧,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王密蘅忍不住问道。 她不问还好,这话一问出来,王密蘅就瞧着李德全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 这是...... 该不会是,康熙恼羞成怒,要命人砍了她的脑袋吧? 王密蘅心里想了想,又觉得她是自己吓自己,康熙若连这点儿肚量都没,也不会被人称作是千古一帝了好不? 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道护身符呢。 “小主,奴才过来是传皇上的口谕”李德全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皇上是这么说的:你去告诉密贵人,让她将这件常服亲自洗干净,不然,这件常服就一直放在她的祈祥宫吧。” 这话说完,就有一个小太监举着托盘走上前来,那托盘里,赫然就是半个时辰前康熙来祈祥宫时穿的那件衣服。 “......”看着托盘里的那件常服,王密蘅一阵无语,她和秋梅对视了一眼,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不解”二字。 话说,康熙这不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吗? 王密蘅被他的这一番动作给搞糊涂了,按说,康熙不像是那么仁慈的人啊! 李德全轻轻咳嗽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小主,皇上最后还说了一句:既然密贵人有这个心思,不如日后朕的龙袍也赏给她来洗吧。” 王密蘅完全被他的这句话给惊吓到了,龙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洗啊! 要知道龙袍的做工极为精细,用的都是金丝银线和孔雀毛,所稍加洗涤就会遭到破坏。因此龙袍都是一穿到底,稍有污损,就换上新衣,而换下来的那件没有破损的话就会放到樟木箱里封存。 换句话说,皇上的龙袍,是从来都不洗的。 康熙这句话,是让她去死呢还是去死呢? 不得不说,康熙要不就不出招,可一出招就是要把她压死的节奏啊! 39德妃的心思 李德全离开后,王密蘅盯着托盘中的那件常服一阵无语,康熙这整人的手段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记录。 原来,人康熙不是不会耍流氓,康熙要耍起流氓来根本就不是人啊! 王密蘅揉了揉眉心,很是头疼。 “秋菊,去打盆水来。”一口气将茶盏中的水喝完,王密蘅才有些闷闷的开口。 哎,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康熙的段数实在是高,她再怎么扑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站在边上的秋菊看着自家小主脸上的神色,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就说嘛,皇上乃是天子,天子怎么能随便被人捉弄呢?小主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起刚才李公公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她心里头就一阵后怕。 好在,皇上并没有真的动怒。 饶是如此,秋菊还是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后定要多劝着小主,万不能再让小主由着自己的性子这般放肆了。 永和宫内 德妃身着一身湖绿色锦缎对襟长衫,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只茶盏慢慢地品着茶。 襄嫔和袁贵人则分别在旁边的绣墩上一左一右坐着,看见德妃的兴致不高,襄嫔不着痕迹的瞪了袁贵人一眼,袁贵人身子瑟缩一下,急忙站起身来。 “娘娘,都是嫔妾没有本事,不能替娘娘分忧。” 空气中一片静谧,良久,德妃才若有所思的说道:“襄嫔,袁贵人虽说是你宫里的人,可到底也是后宫的主子,要骂要罚都有皇上和太后做主,襄嫔,你说是吗?” 这话说的太重,简直是半分情面都不留了,德妃的话才说完,襄嫔面上就露出一抹尴尬,赶紧站起身来陪笑道:“娘娘所言甚是。”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德妃依旧不咸不淡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襄嫔心里咯噔一下,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上前一步跪在那里。 “娘娘,嫔妾只是一时情急,还望娘娘恕罪。” “好了,起来吧。”德妃拿起茶盏来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淡淡地将人叫起来。 襄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只是在起身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狠狠瞪了站在身旁的袁贵人一眼,哼,就知道装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苛待你了。 只想着刚才她一副小心翼翼受尽委屈的样子,她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地涌了上来,恨不得扬手扇她一个耳光,只是因为在德妃面前,她才不得不将这情绪按捺下去。 襄嫔的这些小动作德妃都看在眼里,这一次却并没有加以指责,只淡淡地问道:“这些日子,皇上可曾召见过你?” “嫔妾......”听到这话,襄嫔的脸色一紧,一脸的羞愧。 她心里清楚,不仅是这些日子,自从皇上南巡回来后,就一次也没翻过她的牌子。 要不是她还有个“嫔”的位份勉强撑着几分体面,还不知道怎么被人作践呢? 可是,皇上不来她又能怎么办,定嫔的下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个时候触了皇上的眉头,倒霉的可是自己。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地,总归也是个一宫主位。 只是,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消磨日子,她心里到底也是不甘的。 “好了,本宫没有那么多闲情听你解释,本宫只告诉你一句,既然皇上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总得自己寻个出路才是。”德妃意味深长的看了襄嫔一眼,然后,就将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了坐在一旁闷不吭声的袁贵人的身上。 听了这话,襄嫔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德妃的意思,她不得皇上看重,可袁贵人是她宫里的人,若是袁贵人能得了皇上的宠爱,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福气。 可是...... 她怎么能甘心让袁贵人来承宠?不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身份比她卑贱了不知多少倍,就只说,袁贵人是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了,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在她看来,她不过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罢了。 这样想着,襄嫔就不自觉的在袁贵人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一打量,她又不得不承认,平日里她从不正眼瞧着的袁贵人竟然也是这样的清丽出众。 瞧她这一身打扮,浅红色的宫装,头上只简单地梳了一个如意髻,看似随意的插了一支碧玉的簪子,可又显得那么的相得益彰,举止投足间都透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羞涩,就连那平日里看着胆怯小心的眸子,都带着一种清温婉的气质。 看到这里,襄嫔突然心头一堵,她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袁贵人也学会了这种狐媚的功夫。 “娘娘教训的是,嫔妾定会想法子让皇上常去长春宫的。” 德妃的脾性襄嫔还是摸得很准的,她这样说,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一声。 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在警告她,叫她不要坏了自己的好事儿。 襄嫔虽然心里头不服,脸上却也不敢流露出一丝的不满,她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了,这后宫的情形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除了皇上和太后,这宫里头的主子就是德妃娘娘了,虽然承乾宫还有个皇贵妃,可很显然,德妃在皇上心里的份量不是皇贵妃能比得上的。 不说别的,就说皇贵妃身边如今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而德妃娘娘,手里头除了四阿哥,还有一个很受皇上宠爱的十四阿哥。 这一点,就是承乾宫的那位主子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 听到襄嫔的保证,德妃的脸色才略有缓和,满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襄嫔。 “好了,都坐下吧,一个个都杵在那里,你们不累,本宫还瞧着累。” “谢娘娘。”襄嫔满是感激地说道。 “谢娘娘。”袁贵人也是一脸的动容。 刚才的情景,她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要是她真能得了皇上的宠爱,以后,就不必什么事情都看着襄嫔的脸色了。 见她二人坐下,德妃又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几匹料子,很是轻软,颜色也都不错,本宫叫人找了出来,你们拿去做些衣裳便是。” 襄嫔自是最懂德妃的心思,笑着说道:“嫔妾哪里敢要娘娘这么贵重的东西,倒是袁贵人,平日里也就那几件素色的衣裳,嫔妾少不得要替她向娘娘讨些东西了。” 一个是“要”,一个是“讨”,一字之差,何止有千里。 襄嫔说者无心,却没发现听到这话的袁贵人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惨白,手中的帕子也被她捏的都是褶皱。 袁贵人强忍着心里的委屈,没有出声。 其实在襄嫔的心里,袁贵人比她身边的宫女还上不得台面,又哪里会在意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是不是不舒服呢? 德妃倒是不以为然的笑笑:“既然襄嫔你有这个心,那就替袁贵人选几匹拿回宫里去,全当是你身为一宫主位的心意了。” 襄嫔笑了:“那嫔妾可就不客气了。” 没错,德妃对袁贵人同样也是看不上眼的,只是有一点不同,她虽然看不上眼,却能将她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 她瞧得出来,袁贵人这样的人能在襄嫔的手底下安分了这么些年,不是个没有城府的。 有些姿色,又很有城府,尤其还没有个像样的位份不得皇上宠爱,这样的人,比起从前得宠的定嫔,掌控起来更能得心应手些。 很多时候,有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棋子,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说着,德妃身边的宫女洛儿进来了,她在德妃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就见德妃的脸上露出一抹凝重。 “娘娘,嫔妾宫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娘娘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嫔妾就先告退了。”襄嫔识相地站起身来,细声说道。 “嗯,你先退下吧,本宫的话你要时刻记在心上。”德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拿起了茶盏。 这,便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襄嫔和袁贵人恭敬地福了福身子,便告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永和宫,想到刚才的事情,袁贵人心里翻动着,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凑了上去,蹲下了身子。 “嫔妾多谢娘娘提携之恩。” 襄嫔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叫起:“提携?本宫不记得什么时候提携过妹妹你了?” 袁贵人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眼睛满是诚恳的说道:“若不是娘娘您提携,嫔妾又怎么会入得了德妃娘娘的眼,嫔妾这一切所得,皆是娘娘替嫔妾用心谋划。不然,以嫔妾卑微之身,哪里敢奢望这样的体面?” 听了这话,襄嫔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却是上前一步,亲自将人给扶起来:“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这么客气,妹妹是长春宫的人,若能得皇上看重,姐姐我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 这一夜掌灯十分,李德全来了长春宫,说皇上翻了袁贵人的牌子。接下去的几天,康熙好像是着迷了一样,一连几个晚上都召袁贵人侍寝。 都说皇上宠着祈祥宫的那位主子,可这么一出,大家又都琢磨不透了。 40众人的心思 承乾宫内 皇贵妃佟佳氏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传进来吧。” “是。” 站在身边的桂嬷嬷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急忙走了出去。 这时辰,已经比平日里晚了许多了,皇上每宠一个人,娘娘的气性就大些。 好在,她是从佟府跟进宫的老人了,她说的那些话,娘娘再怎么不情愿,多少还是能听进去些的。 不然的话,由着娘娘这样胡闹,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呢? 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落得个怨愤圣上的罪名,那佟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基业,就要断送在娘娘的手里了。 这样的念头只要一转过,她就觉得全身都浸满了寒意。 她不求娘娘能够得宠,甚至不求娘娘诞下个皇嗣,她现在唯一求的,就是娘娘不要一着不慎,累及佟家满门。 “各位主子,娘娘已经起来了,请各位跟老奴进去吧。”桂嬷嬷掀起帘子从殿内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妃嫔恭敬地开口。 在看到站在边上的袁贵人的时候,桂嬷嬷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顿了片刻,今日的袁贵人身着一身淡粉色的旗装,看起来格外的清丽出众。 收到桂嬷嬷的视线,袁贵人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痕迹,紧接着便不好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看到她如此,桂嬷嬷的眼中随即露出一抹不屑。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即便是皇上宠着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比起祈祥宫的那位密贵人,可是差的很远了。 她记得密贵人第一次来拜见娘娘的时候,虽然面上看着谨小慎微,可内里却是个淡定从容的,很有主意的。 而这位,进宫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的小家子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看得上她了,一连几日都让她侍寝。 众人跟在桂嬷嬷的身后依次走了进去,过了片刻的功夫,才有宫女扶着皇贵妃佟佳氏“姗姗来迟”。好在,有了之前的经验,众人对于皇贵妃的这种态度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佟佳氏身着一身明黄色的旗装,下摆和胸前绣着几朵明艳耀眼的牡丹花,显得格外的雍容贵重。 等她坐定后,众人才齐齐下拜:“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皇贵妃抬了抬手,举止投足间无不显示着皇家的尊荣贵气,只是,她的目光在略过站在角落里的袁贵人的时候,蓦地生出一抹寒意。 “谢娘娘。”片刻的功夫,请安的妃嫔们就都落座在承乾宫的大殿中。 皇贵妃满脸关心的看着袁贵人,温声问道:“前些日子本宫听说你身子不适,这几日可好了些?” 听到皇贵妃的话,袁贵人的脸上略过一抹紧张,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有劳娘娘挂心了,太医院的太医医术精湛,嫔妾吃了几服药便好多了。” 其实,皇贵妃所指的事情不单单是说袁贵人身子不好,而是前些日子袁贵人生了一场重病,高热不退,可偏偏位份卑贱又请不来太医院的太医。她的贴身宫女在长春宫的门口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说服襄嫔给袁贵人传了个太医。 这事情虽然小,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众人暗骂襄嫔心肠歹毒的时候也觉着这袁贵人也太好欺负了些。若不是她平日里懦弱不堪,襄嫔就算是一宫主位,也不敢这么糟践她。 所谓人必自辱而他人辱之,说的就是袁贵人这般不争气的人了。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事情还没过多久,袁贵人竟然就在不知不觉中得了皇上的宠爱。先是被翻牌子,后是赏赐东西,那恩宠可是一日胜过一日。 皇贵妃这么说,明摆着既想拿当日的事情来羞辱袁贵人,又想拿袁贵人得宠的事情来刺激在座的这些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带着一股子嫉妒,袁贵人进宫也有好些年了,皇上早不看重晚不看重偏偏这个时候看重了她,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将皇上勾引了去。 “袁贵人可真会说话,哪里是太医院的医术精湛,明明是有了皇上的庇佑,再大的病此刻也全好了。”成嫔意味深长地看了袁贵人一眼,脸上全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娘娘恕罪,都是嫔妾的不是。”袁贵人虽然这样说着,可声音沉稳,脸上也并没有往日的那般小心翼翼。 众人见着这情形,心里边就更不是滋味儿了,这袁贵人之前是什么性子这宫里头谁不知道,说的好听点儿就是谦逊守礼,说的不好听点儿就是懦弱不堪。 不然,怎么会被襄嫔压得一丁点儿都没主子的体面? 可是现在,她才得了几天的宠,就敢这么顶撞成嫔了,前后如此鲜明的对比,难免让人心里膈应。 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她算个什么东西? 众人心里既羡慕着袁贵人的好福气又嫉妒着她的宠爱,其实,所有人最想知道的就是,袁贵人在后宫沉默数年,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获得皇上的宠爱呢? 要知道,皇上新宠虽然多,可甚少有在旧人里选人的时候。就像密贵人,不就是皇上南巡的时候才带回来的吗? “本宫可担不起妹妹这声不是,这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把妹妹你怎么着了。其实,本宫也不过就是说了句实在话,皇上乃是天子,妹妹日日得皇上传召,身上难免沾了些龙气,身子骨自然就好些了,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成嫔最见不得的便是袁贵人这一番的腔调,演戏谁不会,可演的太过了就不好了。更何况,她现在有了皇上的宠爱,还这么演的话,更让人觉得虚伪。 “娘娘所言甚是。”袁贵人的目光闪烁一下,恭顺地说道。 “姐姐平日里大度,怎么今日却揪住袁贵人不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拈酸吃醋吃到承乾宫里来了。”襄嫔嘴角勾了勾,轻笑着说道。 “你......?”成嫔愣了片刻,没有想到昔日最爱作践袁贵人的襄嫔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惊讶之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襄嫔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里有惊讶,有了然,还有奚落。 众人皆以为襄嫔是见袁贵人得了皇上的宠爱,就没脸没皮的凑了上去,早就忘了昔日她是怎么苛待袁贵人的。 其实,这倒真是冤枉了襄嫔,襄嫔这样说,不过是碍着德妃坐在这里。不然的话,袁贵人就算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虽说,袁贵人是她长春宫的人,可她越是得宠,她这心里头就越是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身边的奴才一翻身就当了自己的主子一样,要怎么膈应怎么膈应。 “都不要吵了,袁贵人能得皇上看重那是她的福气,本宫倒是希望,什么时候你能和密贵人一样,为皇上绵延子嗣。”皇贵妃一开口,就将坐在一边闷声看戏的王密蘅拉入了战局中。 王密蘅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娘娘说的是,后宫里最重要的便是为皇上绵延子嗣,不管是谁,只要能怀上皇嗣,嫔妾都替皇上高兴。” 王密蘅这番官话想都不用想就顺顺当当地吐了出来,而且还说的不痛不痒,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这密贵人,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新欢旧爱,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温情脉脉吧? 皇贵妃本想引起二人的冲突,可她的话说出口,却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一点儿力道都没有。她握着绣帕的手紧了紧,脸上依旧带着一抹端庄的笑意。 “如此,本宫便也能少操些心了。” 袁贵人进宫许久,却是头一次尝到这种得宠的滋味,以前,在这宫里头谁都知道她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虽然是个小主,可在襄嫔的手底下活的连个有脸面的宫女都不如。 可是现在,看着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她还可以这样肆意的活着。 都说,来之不易的东西最是能扰乱人心,她现在就是如此。 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更多,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不安和害怕。 皇上虽然宠她,可那也仅仅是像玩物一样的宠,没有一丝的尊重。 袁贵人垂下头来,透过鲜艳的衣裳她似乎能看见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这几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皇上对她,只不过是一种最纯粹的欲/望,这**里,甚至没有一点儿的怜惜和疼爱。 她想要留住这种**,却又怕自己只能留住皇上的**。 若是,她能留住皇上的心,她就不会如此不安了。 41勤贵人小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七月,王密蘅除了每日去承乾宫请安外,剩下的时间就呆在自己的小窝里,该吃吃该喝喝,安心养胎,全然没有因为袁贵人得宠而受到任何影响。 “都说小主是个心宽的,可皇上这么宠着袁贵人,小主也得想想法子才好啊。”秋梅看着王密蘅将一整碗乳酪一点一点地吃的见底了,感慨的同时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 袁贵人得宠,这宫里头最应该着急的不是小主吗?不管怎么说,皇上之前最宠爱的人的可是小主。说句不得当的话,是那袁贵人从小主的手中将皇上的宠爱夺了去的。 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千方百计想法子也要将皇上的目光重新引到自己身上来。 可是自家小主呢,偏偏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竟是连一分的嫉妒都没有。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小主的性子,还只当小主受了刺激,神智有些不清了呢。 听到秋梅的话,王密蘅舔了舔嘴唇,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家小主我已经是皇上眼中的旧人了。”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怪不得这十个字能流传几百年而且百用不腻,实在是这句话太应景了些。 “小主!”秋梅看着坐在软榻上还有心思打趣她的小主,声音不由得抬高了几分,眼睛里满是控诉,直看得王密蘅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实,她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动于衷了,实在是人康熙还在兴头上,她这个时候扰了他的兴致,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厚道? 关键是,她就算解决了一个袁贵人,接下来还有欣贵人,宛贵人无数个贵人,她总不能指望着康熙这样的大种马会为她守身如玉吧? 若真是如此,她才会被吓死好不好? 王密蘅看了秋梅一眼,幽幽叹道:“皇上想宠着谁,哪里是你我能拦得住的,大概这就是袁贵人的福气吧。” “不过,这袁贵人也实在是太好命了些。”简直就是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 王密蘅抢在秋梅出声前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以她对康熙的了解,他应该不好袁贵人这一款的女人啊,可是,怎么就偏偏出人意料,不仅吃了,而且还吃上瘾了? 这都小半个月了,就算是袁贵人这道菜再怎么香甜可口,算算时间也该撤下去另上一道了吧? 王密蘅做出一种沉思的模样,一脸认真的琢磨道。 好半天,她才开口问道:“这些日子,长春宫可有什么动静?”王密蘅说这话的时候明显不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了。 见自家小主终于上了心,秋梅的眼睛里略过一抹喜色,连忙将这几日打听到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长春宫是襄嫔的主位,袁贵人位份不高又不得皇上宠爱,所以一直都被襄嫔压得死死的。可一转眼,被她瞧不上眼的袁贵人就成了康熙的新宠,这一下,两人的处境倒是快要颠倒过来了。 “袁贵人得宠后襄嫔面上儿看着高兴,可奴婢却听说长春宫这些日子摔碎了不少的瓷器。这也难怪,襄嫔那么好强,看着自己宫里的人风头越过了自己去,心里肯定是一百个不高兴。” “襄嫔若是拿出一分她昔日的手段来,袁贵人又哪里是她的对手,可这一次她偏偏就这么沉得住气。”王密蘅的眼睛里露出一抹不解。 她不止一次见过襄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袁贵人脸色看,可这会儿,她却是难得的没有什么动作,只靠着摔自己宫里的东西来解气。 若不是城府太深,就是襄嫔她自己有所顾忌。这两者,在王密蘅看来自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为一个人的演技再高,也掩盖不了她的本性。再说,襄嫔若是有那么深的城府,当日就不会为难一个不得宠的贵人了。 “是啊,奴婢也不明白,难不成襄嫔这是转了性子?”秋梅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除了乾清宫,袁贵人可去过什么别的地方?”王密蘅总觉得,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袁贵人入宫多年,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康熙怎么就偏偏翻了她的牌子,而且这一翻就是小半个月。 要说这都是她的运气,那她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 这宫里头人人都想要争宠,稍微有些体面的更是时不时地在康熙的眼前晃来晃去,美名其曰是送一碗汤给康熙解解乏,其实,还不都是为了两个字:争宠。 所以,她很难想象低调如斯的袁贵人到底是怎么过关斩将康熙一举拿下的? “除了皇上召见,平日里袁贵人都呆在长春宫里,只每日去承乾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听到王密蘅这么一问,秋梅也觉得有些奇怪,像袁贵人这样不得宠的妃嫔,敬事房的人是不会把她的牌子放在显眼的地方的,可现在的结果,明摆着就是不对劲儿啊! 除非,这袁贵人的背后,有比襄嫔更大的主子。 秋菊思想了许久,突然就说道:“小主记不记得,前些日子襄嫔和袁贵人来给小主请安,奴婢听说,襄嫔从咱宫里出去后,就往永和宫的方向走了,小主您说她会不会是去了......” 永和宫? 这三个字闪现在脑海中,王密蘅的眼睛里就多了几分深意,若是德妃的话,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这宫里头,能使唤动敬事房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承乾宫的皇贵妃,而另外一个,就是永和宫的德妃娘娘了。 可是,依着皇贵妃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亲手把其他女人送到康熙**的。 那么,袁贵人背后的那位主子,就是德妃无疑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德妃娘娘性子沉稳,却是很有手段的。”秋梅皱了皱眉,满脸不安地说道。 若德妃娘娘是为了对付小主,那小主的处境可就艰难了。 比起承乾宫的那位主子,德妃才是个真正厉害的角色。不然,她也不会从一个小小的宫女爬到现在的位置了。 “小主千万要小心,奴婢觉得,德妃娘娘这一次是冲着小主来的。” 王密蘅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外边一阵脚步声。 小路子跑了进来,面色慌乱地说道:“小主,朝霞殿的勤贵人小产了。” 听了这话,王密蘅面色一变,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奴才只听说勤贵人在御花园里散步时不小心滑到了,当时便出了很多的血,等抬回朝霞殿时,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秋梅,跟我过去看看。”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没有道理不露面。不然的话,就是做贼心虚了。 王密蘅赶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站了一大堆的人,凄惨的喊叫声隔着帘帐传了出来,然后,她就看见几个宫女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走了出来。 王密蘅喉咙里翻涌了几下,扶着门框就开始干呕起来。 自从有孕后,她还是头一次这样难受。 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身子:“怎么回事?” 王密蘅转过头去,就看到康熙一脸严肃的样子站在那里。 “皇上。”王密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这一出声,众人的目光就都看了过来,见到康熙后,俱是蹲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密蘅跪在殿门口,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认真说起来,她很少和这么多的女人同时出现在康熙的面前。 更多的时候,两人要不就不见,要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康熙挥了挥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道谢后,就都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 “情况怎么样?”康熙往帘帐那看了一眼,出声问道。 “微臣无能,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太医跪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满的都是冷汗。 不是他医术不精,实在是这勤贵人摔到了实处,动了胎气。 “都下去吧。”康熙听了,摆了摆手,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伤心和失落,好像在听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王密蘅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感慨道,都说天家无情,也不过如此了。 勤贵人被查出有孕的时候他不来,偏偏等孩子小产了他才过来露一面,而且,还是这般波澜不惊的表情。 这个男人,也太过冷酷了些。 王密蘅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眼睛里露出一丝的控诉,这个时候康熙的视线好巧不巧的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王密蘅不自觉地有些尴尬。 而康熙的视线只是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就移开了。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是多了几分意味。 “说吧,勤贵人是怎么回事?”康熙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皇上恕罪,是奴婢服侍不周,没能及时扶住小主。”跪在角落中的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显然是被吓坏了。 “皇上,这样的奴才活活打死都不为过,不然,奴才们有样学样,这宫里怕是都乱套了。”襄嫔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分明就是过来刷存在感的。 “皇上,勤贵人还昏迷不醒,若是皇上此时处置了这宫女,勤贵人身边可就没什么得力的人了。”襄嫔的话刚出口,袁贵人就开口反驳道。 王密蘅看着这情形,却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襄嫔和袁贵人已经到了这种不能相容的地步。 42剧毒 康熙最终没有严惩那失职的宫女,只让人打了她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众人又羡慕又嫉妒地看着袁贵人,不过,碍于康熙的威严,到底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王密蘅默默地站在那里,对于刚才的一点点小插曲真心没有什么感觉。 一来她觉得那宫女本身也没有什么大错,就算袁贵人不开口,康熙也不会采纳襄嫔的意见。二来人袁贵人得宠也不是头一天了,她之前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自然就更没有什么感觉了。 康熙也没多逗留,只吩咐了一句让人好生照顾着就转身朝殿外走去,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角色。 “好了,勤贵人还要好生休养,全都散了吧。” 康熙都离开了,站在殿中的众妃嫔自然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听到皇贵妃的话,恭敬地应了一声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片刻的功夫,刚刚还略显拥挤的朝霞殿就变得空荡荡的,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萧索的味道。 王密蘅和秋梅一前一后走出朝霞殿,准备回祈祥宫。哪知才刚走出几步,背后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密姐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到妹妹宫里坐坐。”王密蘅回过头来,正对上袁贵人一脸的笑意。 听到她的话,王密蘅有些意外,不知道这袁贵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袁贵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若是不去就真有些孤高自傲的意思了。 她总不能说,姐姐我还真是嫌弃你,不去就是不去。 王密蘅笑了笑:“贵人都这样说了,又岂能不去?” 这姐姐妹妹的,听的王密蘅差点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其实,袁贵人比她大了好几岁,只是她一直都不得宠,所以那日和襄嫔去她宫里的时候只恭敬地叫她姐姐。 这一叫,以后都不好改口了,也不知道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袁贵人心里有没有觉得膈应? 长春宫离勤贵人的朝霞殿并不怎么远,穿过御花园,再走过两条走廊,就到了。 自从进了这紫禁城,王密蘅去过的地方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除了承乾宫,乾清宫和自己的祈祥宫,其他宫殿还真是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 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将“宅”字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勤贵人住在长春宫的偏殿,王密蘅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地百合香气,不由得拿起绣帕来掩了掩鼻子。 她从来都不焚香,一来不适应空气中都是一股子香气,二来也是怕有人借此机会来暗害她,所以自从进宫后,她房间里什么香都不燃,就连香包香囊这些东西都不存在。 王密蘅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鎏金雕花三足香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姐姐请坐。”袁贵人的脸上带着一抹小心恭顺,让王密蘅不禁有几分疑惑。 “本想着去姐姐宫里亲自拜见,只是妹妹这里事情太多,一时间有些走不开,倒劳烦姐姐过来一趟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王密蘅笑了笑:“哪里的话,你我的位份都是贵人,何曾谈得上怪罪二字?” 王密蘅坐在绣墩上,很快就有宫女端上茶,王密蘅佯装出喝茶的动作,轻轻地抿了抿,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动。 这宫里头活着,就是要小心谨慎,更何况,有了勤贵人的前车之鉴,她更是要愈发的小心了。 她不好当面驳了袁贵人的面子,却也不代表她心里没有警惕。 听到王密蘅的话,袁贵人立时尴尬地僵在那里。是啊,她二人都是贵人,可她这个贵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显然不如她。 只一瞬间,袁贵人的眼睛里就浮起一抹水光,看得王密蘅不由得一愣,她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怎么就把人给弄哭了? “......”王密蘅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突然间的转变让她一时间接受不来。 她又不是男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只是觉得诡异罢了。 这个时候,袁贵人却是眼中垂泪,眼泪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姐姐,妹妹今日请姐姐过来,实在是有事相求,还望姐姐垂怜。” 王密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解,只淡淡地说道:“你我位份都是贵人,怕是不能应承妹妹之事了。” 看着哭的凄凄惨惨的袁贵人,她其实很想问一句,有事相求,咱俩有那么熟吗还求到她头上来了? 标准的答案应该是不仅不熟,而且还是头号的死敌。 新欢旧爱,可不就是天底下最不能融合的两类人吗? 再说了,自己和她一样都是个位份不高的贵人,现在还不见得比她得宠,她有什么事情需要这样大动干戈地求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帮她任何事情。 “妹妹知道,妹妹不该夺了姐姐的宠爱,姐姐要是生气,怎么处置妹妹都可以。妹妹只希望能和姐姐交好,就是妹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袁贵人一边哭着,一边诚恳的说道。 王密蘅坐在那里听着袁贵人云里雾里的哭诉心里好不纠结,她觉得她和袁贵人的脑路根本就不在一个段数上。 “贵人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王密蘅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好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皇上虽然宠着我,可妹妹知道,在皇上的心里还是姐姐最重要,妹妹只求姐姐不要恼了我。” 王密蘅看着面前的女人,差点儿就吼出一声:恼你个毛啊?我和你最多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而已,还真当咱俩是什么姐姐妹妹了? 很搞笑的有木有? 这事要传出去,鬼都不会信啊! 在王密蘅无语的时候,袁贵人突然离座跪在了她的面前,两只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哭诉道:“妹妹知道姐姐性子最好,求姐姐给妹妹一条活路,在皇上面前替妹妹美言几句。” 这句话说出口,王密蘅真想抽她一巴掌,在康熙面前美言几句,姐姐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袁贵人死死地抓住她的裙摆,哭的身子都颤抖起来,抓在她裙摆上的手动了动,伸手就要握上王密蘅的胳膊。 当她靠近的时候,王密蘅右手的手腕突然就一阵刺痛,痛的她差点儿就叫出声来。 王密蘅的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站在袁贵人身后的宫女呵道:“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我宫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妹妹你了。妹妹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请太医来看看比较好,免得日后冲撞了皇上那就不好了。”王密蘅留下一句话,就径直朝殿外走去。 没有人知道,短短一瞬间,王密蘅的身上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她摸了摸右手的手腕处,刚才那股强烈的痛意已经没有了,可她却敢断定,袁贵人的手上,一定沾着什么古怪的东西。 不然的话,在她的手靠近这里的时候,它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有人知道,这里.....戴着一只看不见的玉镯。 王密蘅的脸色阴沉,回到祈祥宫后立即把身上的这套衣服换下,并且沐浴更衣。 “小主,可有什么不对?”秋梅在一旁急忙问道。 虽然今日的事情她也有些看不明白,可只看着自家小主脸上少见的阴沉和郑重,她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贵人的手上沾着剧毒之物。”王密蘅一边来回的摩挲着右手的手腕处,一边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 “什么?”听到王密蘅的话,秋梅的脸色剧变:“那小主您没事儿吧?” 王密蘅摇了摇头:“一会儿把周太医传过来,就说给我诊脉,叫他查验一下那条衣裙上到底沾着什么东西。” 王密蘅坐在梳妆镜前,脑子里回想着方才被袁贵人叫住到从长春宫出来的所有情景。 袁贵人不止一次刻意地靠近她,只是每一次都没有得手罢了。 看着自家小主沉下来的脸色,秋梅心中虽然很想知道小主是如何晓得袁贵人手上沾着剧毒的,却也不敢问。 长春宫 袁贵人看着王密蘅匆匆离开,眼睛里的泪水早就收了回去,换上一抹阴狠。 还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得手了。 那东西若是沾上一丁半点儿的,就会慢慢地渗入体内,到那个时候,密贵人腹中的孩子,就是生出来也是个没用的。 那东西没有毒,却可以对有孕之人起到致命的伤害。 唯一的一点,就是太过麻烦,必须沾在肌肤上,而且,还要满两个时辰。 要不是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密贵人,她怎么会出此下策? 德妃已经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这事情要再没有进展,她将会成为一颗弃子。 弃子,只有一条出路,那便是死路。 袁贵人看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气,眼睛里隐隐地露出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然。 43不甘 朝霞殿 傍晚时分,勤贵人微微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将手放在小腹上,只一瞬间,眼泪就刷刷地流了下来,她全身都觉得好冷好冷,眼前闪现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啊!......”一声尖叫过后,勤贵人又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小主!”听到响动,宫女倩儿从殿外跑了进来,看着自家小主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急急忙忙地走到了床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失了孩子的苦,也只能任小主发泄出来了。不然的话,小主的身子可是承受不了的。 勤贵人趴在被子上,一顿痛哭,心里好后悔自己为什么就要去御花园散步。 要是不去的话,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不会这么没了。 她好后悔,好后悔,恨不能一切都能够重来。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勤贵人的眼睛红肿着,惨白的脸上沾满了泪痕,她静静地坐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小主,您要是想哭就痛快地哭一场,千万不要憋着自个儿。”倩儿见勤贵人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不禁哽咽道:“小主您还年轻,以后一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她的话音刚落,勤贵人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起来,两只眼睛里闪现出一抹亮光。 “皇上......倩儿,皇上呢?”勤贵人急急地抓着倩儿的袖子,语无伦次地开口问道。 那个时候,她好像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皇上一定还是在乎她的! “小主,皇上听说小主出了事就立马赶到了,只是皇上公务繁忙,不能留在这里陪着小主。”倩儿握住勤贵人的手,低声劝慰了一句。 小主真是糊涂了,以前小主有孕的时候皇上都没来看看,只叫人赏赐了些东西。现在孩子没了,皇上能来一趟已经是一种恩典了,哪里还敢奢望皇上能留在朝霞殿呢? 听到倩儿的话,勤贵人一愣。 紧接着就露出了一抹凄惨的笑容。 “是啊,孩子都没了,皇上怎么会陪在我身边。” 她入宫多年,宠爱一直都是寥寥无几,好不容易老天有眼怀上了皇嗣,皇上对她却依旧是淡淡地,就连她腹中的孩子,都不见得有多看重。 宫里头有身孕的,一个是她,一个是祈祥宫的密贵人。可看看皇上的态度,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皇上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闻不问,只派李公公过来赏赐了些东西。而皇上对密贵人,却是好的让人眼红。先是禁了密贵人的足,以防有人要害她,之后又是接二连三的赏赐,闹得阖宫上下都知晓了他对密贵人腹中孩子的看重。 看着皇上截然不同的态度,她心里虽然有委屈,可见着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内心深处到底还是有些安慰的。 既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她就好好的爱着这个孩子,总归,有了这个孩子,她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去了御花园散散心,腹中的孩子就没有了。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血迹,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让人恐惧。 一行眼泪缓缓流下,勤贵人苍白的面孔上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就是这么不长眼,她好不容易才快要到手的幸福,转眼间就被人夺走了。 没有了腹中的孩子,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勤贵人笑得凄惨,眼泪刷刷地往下掉,整个人仿佛没有了一点儿生机。 倩儿忙搂着她的身子,连连劝慰道:“小主先把身子养好,以后一定还会怀上皇嗣的。” 勤贵人听到倩儿的话,嘴角浮起一抹淡淡地讽刺。 “即便养好了身子,等不来皇上还不是一样的下场?” 勤贵人虽然在笑,心里的恐惧却是越来越深。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着:完了,一切都完了,这辈子她注定要孤零零地老死宫中了。 倩儿看着自家小主眼中越来越深的绝望,只能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希望能给小主一点儿的温暖。 可是,她心底明白,这一次,自家小主怕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单看今日皇上的冷酷无情,她就知道,在皇上的心里,是没有自家小主一丁点儿的地位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勤贵人反握着她的手,眼睛里闪过一抹期待:“皇上可有说要彻查此事?” 倩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吞吞吐吐地回道:“皇上让小主好好静养,皇上的心里,还是在乎小主的。” 彻查?怎么彻查?小主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身边也只有佩儿一个人跟着。皇上命人杖责了佩儿,很明显就是不打算追究了。 再说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哪怕小主真的是被人谋害的,也只能将这委屈咽下去了。 不然的话,事情若是闹大了,皇上不喜欢,传到太后的耳朵里指不定也会觉得小主不懂事。 这样,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在乎,皇上若是真的在乎,早就下旨彻查此事了。”勤贵人凄凉无比地说着,一双眸子里透出一股浓浓的哀伤和绝望。 自从有孕后,她走路都很小心,她在御花园里跌倒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佩儿呢?”勤贵人眼睛里闪现出一抹恨意,不管是谁动的手脚,佩儿没能及时扶住她就是她的过错。 这样的奴婢,留着还有什么用?趁早处置了她免得以后出什么更大的事情。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佩儿,就好像是她杀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小主,皇上命人杖责佩儿三十,已经是做了处置了,小主千万不要再有什么动作了。”看着自家小主脸上的神色,倩儿急忙劝道。 今天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不管是不是因为袁贵人的缘故,皇上既然留了佩儿一条命,那就意味着皇上不准备追究此事了。 勤贵人面色惨白的坐在**,听了倩儿的话,她心里更是失望,她甚至在想,如果是密贵人没了孩子,皇上会是什么反应呢? 只要一想,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的痛,痛的她几乎都无法呼吸。 她的眼泪,止不住扑扑的往下掉,而且越来越多。 “小主,您一定要振作,人活着总会有机会的,小主还年轻,总不能就这样过着,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再坏也不能比这更坏了。” 听着倩儿的话,勤贵人木然地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倩儿趁机继续说道:“小主您别忘了,太后还是很看重小主的。这些日子,小主不妨抄些经书送到慈宁宫去,太后若是能照拂一二,小主还怕日后没有机会怀上皇嗣?” 倩儿坐在床边轻声劝说着,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能让自家小主失了斗志,不然的话,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在宫里头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主子的荣辱,就是奴才的荣辱,主子若是什么都不想了,她们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 ...................... 从长春宫回来后,王密蘅沐浴更衣,又叫人去太医院请周太医过来。 没过多久,周太医就匆匆赶来了。 这些日子,他日日过来给密贵人诊脉,还被皇上叫去问过几次话,心里头自然知道这位主子是不能怠慢的。 “微臣给小主请安。”周太医行了个礼,恭敬地问道:“小主今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王密蘅摇了摇头,示意了秋梅一眼,然后说道:“今日传大人过来,是想劳烦大人看一下,这件衣服上可有什么问题?” 王密蘅的话说的很轻,落在周太医的耳朵里却犹如惊雷。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凝重,从药箱里拿出一副皮手套子戴在手上,又取了一根银针仔细查验起来。 在宫里这么多年,这种事情他不是头一次见,却是头一次这么重视。皇上把密贵人的胎交到他的手里,哪怕有了一丁点儿的差错,他都会人头落地甚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可是瞧了半天,都没瞧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周太医又将衣裳拿起来闻了闻,沉思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妥。 “小主,可容微臣将此衣裳泡在水中?”周太医转过身来,恭敬地开口。 王密蘅点了点头,便有宫女端了一盆水走上前来。 王密蘅看着他将那件衣裳放入水中,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说不上名字的药粉,洒在水中。 周太医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水里的变化,可等了许久,均没有什么发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闪过一抹肃穆。 “微臣愚钝,还请小主恕罪。” 周太医的样子,让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周太医的医术她自是知晓的,她的手不由得放在了右手的手腕处,那种清晰的疼痛现在想来还是那么的真实。 不,一定不会是错觉。 “有劳太医了,还请太医不要将此事说出去。”王密蘅收回视线,客气地说道。 周太医对王密蘅行了个礼,道:“小主严重了,小主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周太医便躬身离开了。 “算了,将那衣服拿出去烧了吧!”王密蘅对秋梅开口吩咐道。 既然周太医都查不出什么东西,别人肯定更查不出了。 秋梅点了点头,立刻就将水盆端了出去。 王密蘅怎么也没有想到,半个时辰之后,秋梅会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44上眼药 王密蘅看着秋梅拿绣帕包起来的那块碎布,不明所以。 “小主,奴婢拿火烧了好多次,这里却是怎么也烧不着。”秋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睛里夹杂着一丝恐慌和担忧。 她之前觉得小主是不是多心了,现在却是半点儿都不疑心了。若不是沾了什么古怪的东西,怎么会好几次都点不着? 听到这话,王密蘅先是一怔,随即眸光里闪过一抹凝重,她的目光在碎布上停留了很久,然后对秋梅吩咐道:“你去太医院一趟,将此物偷偷交给周太医。” 既然有了线索,那便能根据这线索找出些有用的信息了。 王密蘅并没有因为刚才周太医的“愚钝”而心生不满。很多时候有些真相只有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能找到。 秋梅微微点头,行了个礼,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拿起桌子上的一只手镯慢慢地把玩起来,这是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通体透亮,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她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将手镯在手腕上套上,拿下,十几次之后,睁开眼睛,叫了声“秋兰”,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乾清宫 李德全见到缓步而来的王密蘅,眼睛里先是划过一抹惊讶,紧接着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奴才给小主请安。” 不怪他惊讶,实在是这位主子平日里低调的很,除了皇上召见,整日整日的都窝在自己宫里,他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后宫里什么样的主子没见过,也就这位,让他捉摸不透了。 李德全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手中拎着的食盒,脸上堆着笑意说道:“小主您稍等片刻,奴才这就为您通传。” 皇上虽然好几日都没召见过这位主子了,可凭着他对皇上的了解,他若是让人就在殿外这么站着,到时候吃亏的会是他自个儿。 “有劳公公了。”王密蘅微微颔首,也许是这几日泡了温泉的缘故,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格外舒服的感觉。 进了殿内,李德全几步走到龙案前,小声地开口:“皇上,密贵人来给皇上请安,正在殿外候着呢。” 康熙批阅奏折的手微微地顿了顿,只是道:“她怎么来了?” 李德全看着坐在龙案后的康熙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心里揣测着皇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密主子已经失了恩宠? “奴才瞧着跟着密主子的宫女手里拿着食盒,想来是做了些点心想让皇上尝尝。”猜不透康熙的意思,李德全回话的时候明显多了几分小心。 听到李德全的话,康熙抬起头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她给了你多大的好处,值得你这么上心?” 康熙的话音刚落,李德全一个激灵,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只告罪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想着尽心服侍皇上。” 良久,都没有听到头顶有什么动静。 李德全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康熙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动怒的神色,这才大着胆子接着说道:“皇上,密主子如今有孕,实在是不宜久站啊。” 他的话音刚落,康熙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能让你另眼相待,她倒是有这个本事。” 这句话说出口,李德全垂着头实在是不敢接了。他虽然服侍了皇上这么些年,可正因为这样,才把皇上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说的多了,难免有越抹越黑的嫌疑。到那个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会引得皇上动怒。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进来。”康熙放下手里的茶盏,声音里透出一丝明显的快意。 李德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溜烟儿地朝殿外跑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皇上这是想见呢还是不想见? 李德全很是不解,怎么一碰上这密主子的事情,皇上就不按常理出招呢?想着皇上声音里那少见的轻松,他心里边一下子就惊涛骇浪起来,皇上这,明显的是在矫情啊! 走出殿外,李德全堆着笑意对迎上来的王密蘅说道:“小主快些进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听到这话,王密蘅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什么叫别让皇上等急了,明明站在这里被罚站的是她好不好? 王密蘅对着李德全微微颔首,心里边却着实郁闷了一把。 她接过秋兰手中的食盒,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德全一眼,这才迈步向殿内走去。 王密蘅走后,李德全看着她的背影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这小主方才的眼神,怎么和皇上如出一辙?甚至连那眼睛里的味道都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皇上。 李德全对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眼睛朝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里闪过几分异样的目光。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缓步走进殿中,依着礼节屈膝一福,柔声说道。 “起来吧,你甚少过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朕?”康熙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若无其事地看着手中的奏折。 那神态,那口气,好像他能赏脸见她一面是天大的恩典一样。 好吧,实际情况也许真和这差不多,谁让她是康熙的小老婆呢? “皇上好久都不去臣妾宫里了,臣妾想见皇上,只能自己过来了。”王密蘅非常清楚,什么样的语调能引起康熙的兴趣。 康熙拿起毛笔来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全然无视了王密蘅声音里的“脉脉含情”。 “......”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就不信她这么高的声音他会没听到。 王密蘅在心里边暗暗叫苦,这才几天没见面呢,他就把她当空气了。 “皇上公务繁忙,臣妾给您做了些红豆糕,您不妨尝尝。”王密蘅上前几步,将食盒里的一碟子点心放到龙案上,装作没有看见他正在忙碌,体贴的说道。 都说一回生两回熟,她被这么晾着也不是一两次了,总结了过往的经验,对付这样的情况,只有一句话,那便是: 山不过来我过去。 随着她的动作,一阵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康熙的眼睛眯了眯,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道:“朕什么时候说过朕饿了?” 他这话一出,王密蘅就知道,这男人已经上道了。 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皇上不是说过,这种东西就是不饿也能拿来当零嘴吃的吗?” 康熙皱了皱眉:“朕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王密蘅柔柔弱弱地回道:“皇上您忘了,您不是吩咐过臣妾不要成日里惦记着这些零嘴。这零嘴的意思,不就是......” 王密蘅的话刚说完,康熙就不由得满头黑线,他的目光落在站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尽管知道这女人向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可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这些胆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这几日,也没怎么宠着她啊?最多就是到她的宫里坐坐,用一两次膳而已啊! 许是康熙的眼神格外的“纠结”,王密蘅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心里头毛毛的,好半天才低低地说道:“皇上,您要是不承认就当您没说过,兴许......兴许是臣妾听错了也是有的......”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可大殿中就她和康熙两个人,这句话自然就一丝不差地落到了康熙的耳朵里。 康熙看着面前的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一种担忧:“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母亲,孩子生出来得是什么样儿啊?” 王密蘅看着康熙并没有动怒,嘴角一点一点地绽出一抹笑容。 康熙拍了拍大腿,王密蘅习惯性地坐了上去,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一直都觉得,康熙的这个癖好实在是让人无语的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宠她呢? 其实,在他眼里这动作也只不过是一种情趣罢了。说的直白些,就是一种调/情的手段。 只可惜,现在她有了身孕,康熙很显然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连带着他的那条毒舌也能放过她。 “说吧,可是闯什么祸了?” “哪能呢?”王密蘅磨了磨牙,恨不得给他一个白眼,“都说了是臣妾想皇上了,所以过来看看。” “好好说话”康熙挑了挑眉,脸上明显的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其实,臣妾主要是给皇上送些点心,顺带着想请教皇上一个问题。”王密蘅很识趣地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红豆糕递到了他的面前。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立马就很上道地送到了他的嘴边。 康熙就着她的手指咬了一口,嘴角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剩下的,就赏给密儿吧。” “......” 王密蘅干笑了一下,作为一个有那么一丁点儿洁癖的女人,她真的有些嫌弃康熙的口水。 而且,他是故意的,故意那样咬的是不? 康熙的面色淡然,顺手就要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那意思,明显是要“送客”了。 虽然知道康熙只是装样子,可王密蘅还是很没骨气地将那半块儿沾着口水的红豆糕当着他的面吃了下去。 “有什么想请教的,说给朕听听。”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对着坐在他腿上的王密蘅随意地问道。 好吧,虽然这男人很欠揍,可他这句问话实在是颇得她心意。 “方才臣妾去了一趟长春宫,袁姐姐说想和臣妾交好,臣妾实在不知怎么回应呢?”王密蘅语气里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好像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求着康熙出手相救一样。 “袁贵人可有得罪过密儿?”康熙很大方地表示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在意。 “怎么会,臣妾又和袁姐姐又不熟。”王密蘅反驳了一句,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皇上这些日子可都陪着袁姐姐了,都快把臣妾给忘了。” 王密蘅身子本就娇小,这样倚靠在康熙的怀中,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味道,身上一阵阵诱人的清香沁入鼻间。 “密儿什么时候也学会薰香了?”康熙对王密蘅甚少出现的醋意格外的受用。 “怎么会?”王密蘅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抬起胳膊来在袖子上嗅了嗅,闷闷地说道:“许是方才在袁姐姐那里沾上的香气,皇上不说,臣妾都没在意呢,不过,这味道还真好闻!” 45秘药 “臣妾觉得,那香味儿可是好闻的很呢?”王密蘅倚在康熙怀中,闷闷地说了一句。 听到怀中的小女人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话,康熙哑然失笑,这女人,时不时的就爱耍些小性子,也不知王国正是怎么教养这个女儿的,怎么就眼瞅眼地给养歪了? 他更想不通的是,偏偏他还把这养歪的小女人给带回宫里了。 难不成,初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就有那个把握将这养歪的小女人给掰好了。 若是之前他还觉得有这可能,可被他放任地宠了这么长时间以后,康熙自个儿都觉得没有必要费那个力气来折腾这些了。 实在是,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养了个女儿,不小心给养歪了,可再怎么歪也还是他养大的不是? 不得不承认,康熙现在的感觉,实在是很微妙。 虽然知道是错的,可偏偏又觉得错的也没那么离谱。 尤其,怀中的小女人软软撒娇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宠着。 好久没有听到康熙的动静,王密蘅狐疑地抬起头来,正巧对上一双颇为感慨的眼神。 “臣妾说错什么了吗?”王密蘅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她仔细瞧着康熙的神色,发现康熙的眼神里除了感慨依旧是感慨。 她有些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感慨些什么?是她的那句话,说的有失水准了吗? “密儿若是想要,朕明日便让内务府送些好的香料到你宫里去”康熙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里划过一抹了然的笑意。 在他的眼中,长春宫的那些个东西怎么能称得上是好,拼死也就是稍微上得了台面吧。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满脸黑线,眼睛里的控诉怎么藏都藏不住。 她很想问一句,您老是哪只眼睛看出我惦记着袁贵人宫里的那些香料的? 就像上一次一样,她不过就随意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康熙就以为她在向他讨要赏赐。虽说,最后是她占了便宜,可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王密蘅都没搞明白到底是她和康熙的脑路不在一个级别,还是她说的那些话本身就容易引起歧义。 想来想去,她最后也没弄明白,就稀里糊涂地要下了康熙那么多的赏赐。 而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儿? 在王密蘅无语的时候,康熙已经伸出胳膊微微用力,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脖颈处,带着温热气息的话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其实什么香都不如密儿身上的清香令朕舒心。”康熙的声音低沉,却似乎带着点儿笑意。 若是王密蘅抬起头来,一定能从康熙的眼中读出一丝她从未察觉到的东西。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被康熙压得死死的了,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脑补了一句,您老人家的言外之意是要说:所以,咱就不必惦记别人的东西了成不? 听懂了康熙的意思,王密蘅在心里暗自咬牙,为毛她在康熙眼中就是这样的体质,实在是,很冤枉的有木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康熙的这句话还是很重听的,简直能当做甜言蜜语来听了。 熟悉康熙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冷漠无情,周身又常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根本就不知道柔情两个字该怎么写。所以,能让他说出这么一句话,可见身为小老婆的她深得他意。 拿康熙的话来说,就是深得朕心了。 “臣妾也是这样觉得。”王密蘅嘴角上翘,大言不惭地回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和调侃,康熙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她的身子便微微一动,几乎贴到了康熙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妾也觉得皇上身上的香气最让臣妾舒心了。” 王密蘅的话音刚落,空气中便沉寂下来,康熙的脸色有些不豫,像是立马就要开口斥责她。 王密蘅丝毫不怕康熙略显阴沉的脸,笑嘻嘻地凑了过去,一脸讨好的说道:“臣妾真的是觉得皇上身上的香味儿最好闻,只是一直都没机会说。” 康熙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只若有所思地瞪了她一眼。 王密蘅心里一抖,赔笑道:“都是臣妾失言了,皇上您就别和臣妾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虽然这样说,王密蘅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慌乱,果然和康熙呆久了,她的胆子也变得大起来了。 王密蘅还没来得急高兴,康熙就低头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嘶......”王密蘅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几日不见,密儿的胆子愈发的变大了。”康熙松开嘴,转眼就咬在了她粉嫩的耳垂上。 王密蘅动了动身子,没有想要逃脱他的掌控,一来她有身孕他不能把她怎样,二来两人也好久没有耳鬓厮磨了。 她总要,让他记得她的味道是不? 王密蘅转过头来,一双清明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羞涩,迟疑了一下,便略显笨拙地碰上了他的嘴唇。 康熙的唇上带着丝丝凉意,王密蘅反射性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这一舔她倒没觉得怎么样,康熙的眸光里却猛地射出一抹亮光。 “朕知道了,密儿是专门过来吸引朕的!”康熙眯了眯眼睛,暗哑地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王密蘅的动作显然已经勾起了他体内的兴致。 吸引?王密蘅眨了眨眼睛,虽然听着过分了些,但她的本意和这儿也差不了多少吧? 她到乾清宫来是想给袁贵人上眼药的,可是棋差一招人康熙愣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仅如此,还生生地把话题给转移开了。 所以,她能做的,就剩下交流交流感情了。 别到时候,她落得和勤贵人一样的下场,人康熙连看都不带要看一眼。 那样的话,她就太悲催了有木有? 只一秒钟的时间,康熙就已经换被动为主动,手一翻一个起身就将王密蘅压在了龙椅上。 只是,为毛这个吻不像是吻,而像是在啃咬呢? 王密蘅躲闪不及,被康熙重重地咬了一口,王密蘅吃痛,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带着浓浓的控诉。 “以后再不规矩,朕便这样惩罚你。”康熙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里颇有几分警告的味道。 “皇上欺负臣妾。”王密蘅声音里带着点点委屈,眼睛里湿漉漉的看起来好不让人怜惜。 嗯,朕就欺负你。”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康熙的话便随之而来. “嗯,朕就欺负你......” ....... 这话一说出来,王密蘅立马就愣在了那里。 这个还是康熙,是流传后世的千古一帝吗?王密蘅看着面前的男人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儿不真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能接得住她这样的玩笑了。 就好像,有个人瞬间懂了你一般。 不过,这样的感觉还是太让人惊骇了,她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欣喜之情。 最多,就是觉着无语而已。 所以,王密蘅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倒是她的眼神透漏了她的思绪,看的康熙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 “想什么呢?”康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无奈。 王密蘅刚想摇头,看着他的目光却止住了动作,好半天才说道:“臣妾只是觉着皇上说出这种话让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王密蘅所说的,绝对最实在不过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欺瞒他。即便欺瞒过关,还不知道最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呢。 所以,诚实,是在康熙面前必须具备的品质,这比奉承撒娇都要重要得多。 “以后想要什么东西就让内务府来办,不要这么拈酸吃醋小家子气。”康熙这般说着,似乎没有看见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脸涨的通红的王密蘅。 “记住了吗?”康熙可不管王密蘅心里怎么想,沉声问了一句。 “哦”王密蘅应了一声,心里却并不以为意,什么小家子气拈酸吃醋,老康这一次你是真搞错了懂不? 略坐了一会儿,王密蘅便退出去了,走到殿外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似乎等了许久的袁贵人。 “姐姐,上次是妹妹失言,吓到了姐姐,希望姐姐不要见怪。”看到她出来,袁贵人的眼中露出一抹嫉妒,转眼间便换做恭顺温婉的样子。 王密蘅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贵人多心了。” 说话的时候,李德全已经从殿内走了出来,袁贵人笑意盈盈地上前一步。 “贵人还是请回吧,皇上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见贵人。”李德全脸上堆着笑,说出口的话却让袁贵人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 王密蘅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 自己前脚才从乾清宫里走出来,后脚李德全就说皇上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见袁贵人,将她堵在了乾清宫的门口,无疑是硬生生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有劳李公公了。”袁贵人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密蘅看着袁贵人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心里头大为爽快。 要你去害人,不小心把自己给害了才好呢? 回祈祥宫的路上,王密蘅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袁贵人下毒的事情不着痕迹地展现在康熙的面前呢? 琢磨了好久,她都没想到什么办法,晚上的时候,又听到小路子说康熙传袁贵人到乾清宫用膳去了。 王密蘅听了,微微皱了皱眉,这一来一回的康熙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康熙带着一身“熟悉”的香气出现在她的面前,王密蘅突然觉着,原来老天爷还是善待她的。 秋梅从太医院回来的时候,拿回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前朝秘药,有孕之人触之,害及子嗣。与百合焚烧,吸入鼻中,其害亦然。” 46血雨腥风 康熙进来的时候,王密蘅正靠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游记,听到脚步声,王密蘅抬起头来,看到是他,眼睛里划过一抹惊讶。 都说康熙今晚传了袁贵人去乾清宫用膳,说是用膳,可之后总要顺带着做些事情才好。所以她全然没有想到他会撇下袁贵人到了她这里。 王密蘅放下手里的书,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浅笑着走到康熙的身边,恭敬地福了福身子:“皇上怎么过来了?” 康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不是说过你有孕在身,就不必这么多礼了吗?” 对于康熙的这句话,王密蘅每一次都沉默以待,虽然康熙待她的确不错,可她还是觉得这种话听听就好。 若你当真了,那离失宠就不远了。 恃宠而骄意味着她得到了康熙的恩宠,可若是因此便得寸进尺了,她就不信康熙还能像从前那样待她。 他乐意宠着她是一回事,她能保全了这份宠爱是另一回事。 他靠的她很近很近,身上散发着一股幽幽地香气,格外的好闻,王密蘅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这味道,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那不单单是她所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龙涎香散发出来的香气带着淡淡地甘甜土质的气息,而不是这种略显浓郁的味道。 王密蘅细细嗅了嗅,竟是百合香的气味。 她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抹震惊,虽然只一瞬间就平静下来了,站在她面前的康熙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动作。 “怎么了?”康熙看了她一眼,拥着她问道。 “没什么,臣妾只是觉着皇上身上的香气好闻得很。”王密蘅微微一笑,眼睛里露出一抹调侃的味道。 她记得上午碰到袁贵人的时候她身上并没有这样的香气,想到那张纸条上的话,王密蘅捏着绣帕的手紧了紧,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意。 是刻意还是巧合,袁贵人陪膳的时候独独用了百合香。 听到王密蘅的话,康熙便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你是愈发爱使这些小性子了。” 康熙自然知道王密蘅口中所指的香气是从哪里来的,只好奇这女人的醋意怎么突然就大了起来。 以前他宠着袁贵人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不满,怎么到了这会儿,却是拈酸吃醋起来。 他虽不喜后宫妃嫔心生嫉妒,可若是换成了面前的这个小女人,倒觉得有趣的紧。 他阅人无数,自然瞧得出来她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本性纯善,即便总是耍些小性子,到底也无伤大。 听着康熙半是调笑半是责备的话,王密蘅嘴角微微露出一抹苦笑。 这男人,身为罪魁祸首还不自知,真是后宫所有女人的不幸。 王密蘅莞尔一笑:“臣妾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皇上怎么就指出这么些错处来,往后臣妾可不敢多嘴一句了。” 康熙早就习惯了王密蘅说话的方式,也不恼火,只看了她一眼,顺手拿起桌上看到一半的书,随意地扫了几眼。 “朕那里也有几本游记,明日让李德全给你送来,全当是打发时间吧。”康熙面色平静地把书放到桌上,可王密蘅听着他突然出口的话总觉得格外的诡异,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子的宠溺。 可是,宠溺这种东西,她很怀疑,康熙有没有这样的体质? 见着王密蘅没有反应,康熙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无奈,说到底,也是自己把这女人给宠的没边儿了。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下跪谢恩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王密蘅,怪只怪康熙经常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随口就赏赐些东西,以前她还一本正经的谢恩,可是相处时间越长她就发现,每当她谢恩的时候,康熙的好兴致似乎一转眼就没了。 所以,她只是用他喜欢的一种方式来讨好他! 接过秋梅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王密蘅瞧着坐在软榻上浑然不觉正靠着看书的康熙,心里不由得赌了一口气。 若她猜得没错,袁贵人是想借着康熙的手来谋害她腹中的孩子。 上一次被她成功逃过,这一次,她便用了更加隐秘的方法。 因为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人将毒药下在康熙的身上,借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她接二连三的出手了,她没道理不接着。 若不是自己手腕上的这只玉镯,她注定要承受这种无妄之灾还不自知了。 “站着做什么,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拘束。”康熙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康熙哪里知道,这不过是王密蘅刻意耍的一点儿小心思。 康熙拍了拍手下的软榻,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不得不承认,王密蘅对于康熙的了解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王密蘅莞尔一笑上前几步坐到康熙身边,双手却无意识地收紧...... 这小小的动作全都落在康熙的眼中,他的嘴角微微地勾了勾---这女人,有时候胆子很小,有时候又格外的胆大,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康熙低低地笑了一声,将身边的小女人揽入怀中:“朕还是比较喜欢密儿活泼的性子。” 王密蘅的眼睛微微睁大,“臣妾可不敢把这话当真,别到时候皇上又嫌臣妾太活泼了。” 听到这话,康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满宫里也就只有这个女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王密蘅靠在康熙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混合着百合花的香气,突然间不适地呕吐起来。 “怎么了?”见着王密蘅的动作康熙紧张的问道。 自从有孕以来,王密蘅竟然没有一点半点的害喜,唯一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格外的喜欢吃又酸又辣的东西,而且百吃不腻。 为着这事,康熙还专门传太医问过,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说话间,王密蘅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康熙的心头一紧,大声叫了声:“来人!” 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到叫声,急忙跑了进去,见着殿中的情景,心里猛地一沉,别是...... “快去传太医来。”康熙的脸色铁青,眸子里凝着无边的寒意,大概是王密蘅前一次中毒的印象太深,康熙潜意识里觉着,是有人按捺不住动手了。 很快李德全就领着几个太医进了殿中,众人给康熙行了礼之后,为首的周太医最先给王密蘅过来诊脉。 他皱着眉头号了半天的脉,和站在身边的几位太医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有两个太医重新给她号了脉。 场面一下子就被搞的凝重起来。 “说吧,怎么回事?”康熙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会儿又沉了几分。 “皇上,微臣以为贵人是动了胎气,须得好生静养。” 几位太医的话音刚落,康熙拍的一声,就将桌上的茶盏拿起来狠狠地摔到地上,周身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贵人可是接触了什么东西,请皇上容微臣查验。”几位太医谁都知道今天这事是没有那么容易过去了,看着康熙震怒的样子,赶紧开口说道。 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殿中的东西就都被翻了出来摆到了桌上,几位太医来来回回地查验了好几次,都没什么结果。 康熙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殿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位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 康熙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周太医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然后,便是一脸的震惊和骇然。 “皇上!”周太医的背后一阵湿漉漉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他没有想到,后宫里还有人敢连皇上都算计进去。 他离得康熙很近,所以能闻到康熙身上除了龙涎香之外那淡淡的百合香的味道。 这味道一传入鼻子里他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百合香气浓郁,可细闻之下,这香气中却又带着一种微苦的味道。 周太医医术精湛,因着祖辈都为太医,深悉不少宫闱秘药。皇上身上的这种香气,便是前朝的一种宫廷秘药,叫做归魂散。 归魂散本身无毒,可若是有孕之人触之,孩子即便能保住,生出来也是天生痴傻。 “微臣斗胆直言,皇上身上沾染了前朝秘药归魂散。”说完这句话,周太医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埋了下去。 康熙的眼睛里蓦地闪过一抹杀意,李德全满脸惊恐,两腿一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他身为乾清宫总管太监,竟然没发现皇上的身上被人动了手脚! “此药对寻常人没有损伤,但有孕之人触之,所生之子非死即痴。” 这日晚上,长春宫内一片骇人的杖打声和凄厉的哭泣声,昔日颇得盛宠的袁贵人被康熙打入天牢,宫中人人自危,每个人都嗅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永和宫内 德妃听到宫女传来的消息,手里的茶盏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却是惊骇万分。 “娘娘!” 德妃捏着绣帕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她的心口好像被紧紧抓着一样,连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 47嫁祸 承乾宫 宫女紫月服侍着皇贵妃用了药,然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她揉腿。 皇贵妃靠在软榻上,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意,就连平日里刻意端着的威严此时也少了几分。 整个承乾宫的人都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情格外的好。 袁贵人被打入天牢后,却被查出了近一个月的身孕。 自家娘娘听到这消息,眼睛里的笑意就从没断过。虽说娘娘听到这消息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谁看不出来只要是那些得宠的妃嫔触怒了皇上,这娘娘心里就比喝了蜜还要舒坦。 也是,这袁贵人腹中的皇嗣,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些,关键,没能让皇上改变了主意。 “娘娘......”站在身边的桂嬷嬷将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收入眼中,眼睛里仿佛露出一抹无奈。 皇贵妃恍若未闻,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袁贵人有了身孕还被皇上打入了天牢,可见嬷嬷之前所说也不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生出来也注定要被皇上厌弃。” 再多的话,都没法儿表达她心中的喜悦。袁贵人触怒皇上是其次,最重要是皇上竟然没有顾及她腹中的皇嗣。 她进宫这么些年,耳朵里听到的眼睛里见到的都是母以子贵,有了皇嗣就有了保障,哪怕是犯了再大的罪过都可以被饶恕。 可这一次,皇上可不就硬生生地打了那些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谁说生出孩子的女人就一定能赚到出路,袁贵人被皇上宠了这么些天又怀上了皇嗣,可现在却眼瞅眼天都塌下来了。 可见,纵是肚子里有那么一块肉,也保全不了她的恩宠。 皇贵妃自顾自地笑着,她摸一摸自己的肚子,意味深长地朝着桂嬷嬷问道:“嬷嬷你说本宫这话可有说错?” 桂嬷嬷看着她手下的动作眼睛里闪过一抹心疼,可心疼过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桂嬷嬷的无奈,其实很简单,自家娘娘自从上一次滑胎之后,这性子就越来越偏激了。心里头见不得皇上宠着后宫的妃嫔,可自个儿又不往皇上跟前凑,只整日整日的怨恨这个嫉妒那个,整个人都快要魔障了。 都说这后宫之中人比花娇,皇上喜新厌旧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自家娘娘能放下身段全心全意地讨好皇上,不说能得到皇上的恩宠,起码该有的尊重和体面皇上都会给的。 不管怎样,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端着皇贵妃的尊贵,里子里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娘娘......”桂嬷嬷看了一眼自家娘娘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快到嘴边的话又一次咽了下去。 到了现在,她心里最清楚不过,有些话,娘娘是再也听不进去了。 看着桂嬷嬷脸上熟悉的神色,皇贵妃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悦,她最烦的便是桂嬷嬷隔三差五的说教,以前她得意的时候也不见她这样,现在她失了皇上的恩宠,连一个奴才也敢开口教训她了! 这样想着,皇贵妃的眼里又冷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只对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紫月吩咐了一句:“好了,本宫有些乏了,都下去吧。” 那宫女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桂嬷嬷伺候着她换下了身上的衣裳,盖好被子,不经意间问了一句:“过些日子便是娘娘的生辰了,皇上上次独独赏赐给娘娘的蜀锦还留着没用,不如叫内务府新做了衣裳来也算是全了皇上的恩典。” 皇贵妃微微一怔,眸子里却无一丝情绪波动。 “算了,本宫的生辰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皇上又岂会在乎?” 他若真有那个心,也不会选在那个时候赏赐她这些东西,前脚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个耳光,后脚又不咸不淡地赏赐了这么些东西。 皇上这么做,只会让她觉得更讽刺,更失望。 皇贵妃说完便淡漠地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的桂嬷嬷,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永和宫这边,正殿里的灯一直亮着,德妃坐在窗前的小凳子上,平日里淡定沉稳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 不知过了多久,贴身的宫女急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德妃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全都退下,那宫女上前几步走到德妃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这是紫月偷偷送来给主子的。” 德妃接过她手中的香囊,细细地观察了起来,良久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嘴里只说道:“这丫头倒是个中用的。” 这香囊所用的布料乃是前些日子皇上独独赏赐给皇贵妃的蜀锦,蜀锦的原料是纯正的蚕丝,触手生凉,可谓是寸蜀寸金。 不管皇上是想要安抚皇贵妃还是真心赏赐,在德妃的眼中,承乾宫的这匹蜀锦在必要的时候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着手中的这个香囊,德妃心中由不得庆幸,幸好她用了些手段让皇贵妃杖杀了身边的宫女兰心,又将她的嫡亲妹子紫月收为己用。不然的话,她现在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德妃一面笑着,一面低声吩咐了一句:“告诉袁贵人,若她按本宫说的去做,本宫可尽力保她族人的性命。”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接过德妃手中的香囊转身就要离开,又听德妃提醒了一句:“叫他小心些,别被人看出端倪。” “娘娘尽可放心,出不了差错的。”那宫女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德妃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是舒了一口气,若不是她无意中发现了紫月和兰心乃是嫡亲姐妹,又使了些心计,今日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德妃抬了抬眸子,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袁贵人她自己做的孽,没道理连累到她永和宫。 要怪的话,只能怪她自己不中用,和当初的定嫔一样,一点儿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好。 有些东西,是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一旦见光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袁贵人既然有那个胆量算计到皇上身上,就得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现在连老天爷都救不了她,她承诺保全她的族人,不过是说说罢了,这混水,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妃嫔能搅得动的。 至于她为什么笃定袁贵人一定会按她说的话去做,只不过是因为袁贵人现在能抓住的只有她这一颗稻草,她不信她,还能信谁呢? 这宫里头,可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好心“垂怜”一个被皇上打入天牢的贵人的。 德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睛,眼睛里透出丝丝的狠意。 相比于各宫的“热闹”,祈祥宫里却和往常一样安静宁和,唯一不同的,便是空气中多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康熙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太医熬了上好的安胎药送到祈祥宫来。 王密蘅只看了一眼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药,不由得皱了皱眉,又朝秋梅摇了摇头。 都说是药三分毒,她可不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喝这些苦药。 秋梅见着她这样,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主性子极好,偏生在有些事情上又格外的固执。 这宫里头哪一个妃嫔有了身孕不是又是太医又是补药的,生怕有一点儿的不妥当。可偏偏自家小主,不要说喝什么补药了,就连滋补的燕窝,都不见得能喝上多少。 自从小主有孕后,每一天她都会炖上一小盅燕窝粥巴巴的呈到小主面前,可小主也只是吃一两口就放下了。 “小主,这东西都是用上好的补药熬制而成的,您好歹也喝上一两口。”秋梅一边念叨着一边顺手就拿起桌上的那碗药倒在痰盂里。 王密蘅看着她的动作莞尔一笑:“没见过你这样言不由衷的。” “那也得小主您听得进去才是。”秋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却道:“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袁贵人。” 长春宫里的那些杖责声和哭泣声没过多久,袁贵人就被皇上打入了天牢,表面上看着这一次她是凶多吉少了。可谁都知道,她肚子里的那个龙种是她最大的护身符。 皇上虽然龙颜大怒,可到底会不会波及到她腹中的皇嗣,这谁都说不清楚。 听到秋梅的话,王密蘅微微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以她对康熙的了解,这一次,袁贵人怕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腹中的皇嗣怕也保全不了她的性命了。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被人算计,而这其中,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便是算计了性命。 那归魂散,虽说只对有孕在身的女子有害,可在康熙的眼中,怕是只看得到袁贵人对他下毒的真相。 更何况,康熙这样自傲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被一个小小的女人利用呢? 这一夜,王密蘅睡的很是安心,而乾清宫里的康熙,却是一夜没睡。 康熙面无表情地听完暗卫的密报,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既然她想,就替朕成全了她。” 暗卫行了个礼,了无生息的消失了…… 这宫里头,还真没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康熙的眼睛,永和宫那边刚有一点儿动作,就尽数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 李德全屏声敛气地站在殿外,一点儿都看不出刚刚受了杖责的样子。 出了这样的大事,皇上只罚了他二十板子,算是格外的开恩了。 要不是他跟着皇上这么些年,他这条命,就算是交代下去了。 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的话,他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她耗上一耗。 身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说句不知死活的话,他想要谁不如意,这人还就真如意不了。 等着吧,这日子还长着呢! 48神秘的圣旨 翌日,天才刚刚亮,各宫的妃嫔便都醒了过来,昨夜长春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众人都是折腾了许久才睡下,心里却始终都不踏实,几乎一晚上都没合上眼,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才手忙脚乱地收拾妥当赶往承乾宫去了。 一屋子的人坐在下边,脸上都带着一抹紧张的神色,时不时的低语几句,整个殿中都显得格外的压抑。 在康熙的雷霆之怒下,后宫里头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招来滔天之罪,落得像袁贵人那样的下场。 众人唏嘘的同时又不由得揣测,这袁贵人到底是如何冒犯了皇上,竟然让皇上连她腹中的皇嗣都不顾及,就将人打入了天牢。 入宫这么长时间,妃嫔获罪不是打入冷宫就是直接赐死,下入天牢,还真真是头一个。 正因为罕见,这事情才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王密蘅走进承乾宫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站在门口的桂嬷嬷见到她来,笑着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子。 “嬷嬷,可是我来晚了?”王密蘅虚扶一下,略有些担忧地问道。 按说,这几日她都起的很早,不该是这样的情况啊。 “小主不必担心,只是各位主子早到些罢了,娘娘还在用膳呢。”桂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掀起帘子。 见着这动作,王密蘅微微一笑,虽然她不清楚桂嬷嬷为何对她格外的关照,可她却并不排斥这样的好意。 王密蘅刚踏进殿中,就感觉气氛格外的诡异,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吓人,众人坐在那里,脸上虽端着笑意,可眼睛里却是掩盖不住的紧张和憔悴。 王密蘅缓步上前,在右侧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众人本都安安静静的坐着,见到她来,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那神情里无一不透着揣测的意味。 王密蘅段数太高,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只微微含笑,让人找不出一点儿的错处来。 她不是看不懂众人眼中的意味,可有些话,还轮不到她来说,更何况,这事情还关系到康熙。 宜妃沉着脸刚要发作,就听一直默默坐在王密蘅边上的陈贵人开口问道。 “皇上昨夜去了妹妹那里,妹妹可知道皇上是为何震怒?”这声音小如蚊呐,若不是离得很近,王密蘅定是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了。 王密蘅转过头去,看着眼前一脸小心谨慎的陈贵人,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姐姐别急,这后宫里的事情总会叫咱知道的,不如姐姐先等等。” 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别的她没学到多少,这敷衍的话却是练的炉火纯青。 陈贵人干笑了一声,只说了句:“妹妹所言极是,倒是姐姐唐突了。” 陈贵人不着痕迹地和坐在对面的宜妃对视了一眼,便规矩地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王密蘅没有看到她的动作,可这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又是一番意味。 宜妃前些年仗着恩宠颇有几分嚣张,可这些年却是愈发的沉稳了,处事间颇有几分德妃的境界。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皇贵妃妆容华贵,缓步走出了内室。 众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齐声请安:“臣妾给娘娘请安!” 皇贵妃抬手淡笑道:“都起来吧,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贵妃的明知故问让众人颇有几分尴尬,好在碍着她的威严脸上的神色到底没有丝毫的改变。 “都坐吧。” “谢娘娘。” 王密蘅微微抬头,皇贵妃眼中一股子得意的味道恰好落到她的眼睛里。 对于这位皇贵妃的性子,她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 虽说,袁贵人失宠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事情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她真不知道,她“得意”个什么劲儿? 众人皆入座后,皇贵妃徐徐地抿了一口茶,扫了一眼坐在下头的人,说道:“多余的话本宫就不多说了,只有一点,后宫诸人都不得妄议皇上的事情,不然就别怪本宫饶不了她。” “谨遵娘娘懿旨。”她的话音刚落,众人又一次起身,齐齐应道。 皇贵妃的一番话,明显是在敲打在座的妃嫔,她这话说出来,众人心里哪怕有再大的好奇心此刻也全都压了下去。 静默了一会儿,等到王密蘅腿都有些酸痛的时候,皇贵妃才摆了摆手:“行了,都起来吧。” 众人收敛着神色,心里却在暗暗气恼着,以往也不见皇贵妃这样端着架子,怎地这袁贵人一失宠,她就得意起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皇贵妃代替袁贵人成了皇上的新宠呢? 这边,李德全奉了康熙的旨意一路赶到了承乾宫。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那二十板子打下来昨夜还没见有什么事情,这会儿却是两条腿直打晃儿,李德全皱了皱眉头,嘴里自言自语骂了一句:“作死的东西!” 桂嬷嬷陪着李德全进了承乾宫,皇贵妃坐在软榻上,看着走进来的李德全眼睛里露出一抹惊讶,李德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甚少来她这承乾宫。 “奴才给娘娘请安。”李德全上前一步,打了个千儿跪在地上,恭敬地请了个安。 “公公请起,可是皇上那边有什么吩咐?”皇贵妃虚扶一下,客气地问道。 王密蘅坐在那里,看着动作稍微有些迟缓的李德全,心道这当奴才的就是命苦,明明事情和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可到头来,第一个倒霉的却是他。 不过,谁让他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呢,这体面越大,担得风险自然就越大。 王密蘅才刚感慨着,就听李德全回道:“皇上得了件好东西,命奴才送来给娘娘瞧瞧。” 李德全笑得恭敬,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深意,康熙对承乾宫是什么态度众人可都看在眼里。 不说冷着吧,起码也不会有了好事第一个就想到承乾宫啊。 所以,李德全的话音刚落,众人眼睛里就露出同样的惊讶。 此时,跟在李德全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双手举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弓着身子几步走到了皇贵妃跟前。 托盘里放着一只雕工精致的檀木锦盒。 “皇上说,让娘娘亲自打开。”李德全见着皇贵妃迟疑的动作,急忙提醒道。 皇贵妃微微颔首,伸出手来将檀木锦盒拿了过来,用手打开,却见她目光猛地一紧,眼中露出一抹震惊,拿着檀木锦盒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这是......”皇贵妃愣了愣,连声音都变了。 李德全点了点头,说道:“娘娘,这东西可是皇上亲赏的,皇上说,让娘娘小心收着,别不小心弄丢了。” 这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的诡异,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皇贵妃手中的那个檀木锦盒上,却都看不见里边装了什么东西,能让皇贵妃这般失态。 这个时候,李德全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面上带着些许的威严之色。 “皇上说旨意奴才就不必念了,娘娘亲自看看即可。” 王密蘅跟在皇贵妃的身后跪在地上,几乎能听到众人的心跳,整个殿内都凝滞着一种紧张不安,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康熙的这道旨意,到底说了什么,她和所有人一样好奇,可是好奇归好奇,到底也只有皇贵妃一人能知道了。 直到第二天,看到跪在承乾宫殿外面色惨白的德妃,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原来,有句话说的真没错,这后宫里头,只有康熙不想知道的,没有他知道不了的。 这不,仅仅一个晚上,他就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了。不然的话,皇贵妃再怎么位同副后,也断断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德妃的脸。 这念头刚一出现,王密蘅心里又有些紧张起来,既然康熙查的这样清楚,那她有意无意做的那些事情,他会不会都知道了。 只一想,王密蘅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49受惊 德妃贵为四妃之一,名下又有两位阿哥,这些年每日养尊处优,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体面,如今却被罚跪在承乾宫的殿外,连带着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脸面一股脑的全都被踩在了脚底下。 尤其,在众人的眼睛里,皇贵妃这道懿旨可是大有意味,要不怎么昨日李公公才过来传了皇上的圣旨,今一早上承乾宫的这位主子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唯一的解释,便是皇上想要借着皇贵妃的手来警告德妃,至于这其中的缘由,怕是只有德妃心里最清楚了。 这个时候天才刚刚亮,紫禁城的大理石地砖上格外的冰凉,德妃跪在殿外,才一会儿的功夫,身子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王密蘅收回自己的目光,偷偷地瞅了一眼坐在软榻上面无表情的皇贵妃,心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是没进了这后宫,狼多肉少什么的,真真是很可怕的有木有? 众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虽说心里有诸多的疑惑,可当着皇贵妃的面儿,这会儿又实在不好问出口,只能在心里头暗暗揣测着。 也不知道,这德妃获罪是不是因着袁贵人的关系,不然,怎么皇上前脚刚把袁贵人打入天牢,后脚就打了德妃的脸面。 这事情,实在是看不透啊! 皇贵妃突然开口:“密贵人,这宫里头如今就你一人有身孕,可要好好养着,别让本宫替你担心。” 王密蘅闻言倒有些愣住了,随即站起身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嫔妾晓得,有劳娘娘记挂了。”这句话自从她有孕后,翻来覆去的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王密蘅甚至觉得,每当皇贵妃没话找话的时候,就喜欢拿这句话来做开场白。 因为养胎无大过,她这么说,就是把皇家子嗣放在心上,谁都寻不出什么错处。 当然,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嗯,快坐着吧,都说了你有孕在身,不必如此多礼。”皇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笑意。 王密蘅微微一笑,这才落座。 待王密蘅坐定,头顶上就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声音:“都说密妹妹沾了皇上的龙气才这么有福气,嫔妾这会儿算是知道了。不仅皇上看重妹妹,连娘娘您都待妹妹与旁人不同呢?” 王密蘅转过头去,便对上一双微含羡慕的眼神,没等她开口,陈贵人又感慨了一句:“若是妹妹的福气能分给勤贵人一丁半点儿的,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听到这话,王密蘅心里一怔,她似乎好久都没有听到勤贵人这三个字了。自从勤贵人不小心小产之后,就一直在朝霞殿中静养,皇贵妃念她身子虚弱便免了她的请安。 若不是这会儿听陈贵人说起,她几乎快要将勤贵人忘在脑后了。 所以说,这宫里头的女人,翻页比翻书还要快。这一刻得宠时连宫里的小太监都认得你,下一刻失宠后,整个后宫都忘了你的存在。 就好像在那湖面上投一颗石子,都激不起一点儿的波澜。 “姐姐说笑了。”王密蘅的心情有些微妙,不知道这陈贵人刻意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下只随意地敷衍了一句。 陈贵人朝皇贵妃莞尔一笑:“瞧密贵人这张嘴,一句话就让嫔妾不知道说什么了,怪不得皇上和娘娘都喜欢她。” 王密蘅坐在那里,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她会说话?她可不像她一样能大言不惭地说出什么皇上和娘娘。 这奉承的话,陈贵人会不会说的太顺了些。 毕竟,现在上杆子巴结着皇贵妃,若有一日德妃复宠了,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听了这话,皇贵妃笑意盈盈地看了陈贵人一眼,又命人紫月上茶,一时间这殿中的气氛便活络起来了。 只是,这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殿中又一次死寂下来。 “混账东西,连奉茶都做不好,留你有什么用?”随着皇贵妃的呵斥声,宫女紫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开口请罪。 众人刚才谁都没有注意到紫月的动作,可紫月身为承乾宫的宫女,能近身服侍皇贵妃,断然不会出这样的茬子。 怕是,皇贵妃自己想要玩“失手”没有接住茶盏的把戏吧? 再说,紫月若真是失手了,那滚烫的茶水怎么一丁点儿都没洒到皇贵妃的手上,而是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难不成,她皇贵妃就真那么好运气? 王密蘅在一旁看着,真心猜不出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 同样的,在座的众妃嫔也都看不明白。 这宫里头有个规矩,那就是自己的奴才若要处置也得关起门来处置,断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发作。 因为奴才没了脸面,当主子的脸上也无光。 很显然这会儿,坐在软榻上的那位主子,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 “来人,把这奴才拉住去杖责四十。”皇贵妃沉着脸,语调上扬,眼睛里闪过一抹狠意。 四十大板,这要真打下来,定是没命了。 傻眼的同时,众人心里头终于明白,皇贵妃这是在玩真的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紫月跪在地上,砰砰砰不住地磕头,没几下,大理石地板上就出现一滩血迹。 皇贵妃神色淡淡,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厌恶:“拉出去。” 一般宫里犯了错处的宫女和太监都是交由慎刑司处置,可位份高的妃嫔可以传杖,很快,就有两个小太监将紫月拖到了院子里,按在一尺的板凳上面,并且去了下衣。 王密蘅虽然早就听说,清朝打板子,宫女是要脱裤子的,而太监因为是刑余之人,所以可以留一条裤子,可亲眼见着那两个太监三下两下就将紫月的裤子给剥了下来,心里也忍不住一阵膈应。 这女人狠起来,真的是格外的狠,皇贵妃的这句话,几乎是宣告了紫月的死刑。 太监虽然不能算是男人,可更算不得是女人了。 这么一番阵仗下来,就算是四十板子要不了她的性命,在这宫里头,她也没脸面活下去了。 随着太监的动作,紫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等她开口求饶,就有人上前拿块碎布堵住了她的嘴。 奴才受杖,是不允许叫出声的。 下一刻,闷实的板子声便掷地有声的打在紫月的身上,执刑的太监素日都深谙此道,手上的功夫自然是没的说。那低沉的声音一下一下地传入耳中,敲打在众妃嫔的心上。 王密蘅看了一眼跪在院子里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的德妃,又看了一眼正在脱衣受杖的宫女紫月,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皇贵妃哪里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她明明,是在打德妃的脸面。 这一记耳光,可谓是狠到了极点。 若是她猜的没错,这紫月定是背叛了皇贵妃投靠了德妃去,皇贵妃命人如此杖责紫月,就是要让德妃更加的难堪。 要知道,德妃跪在承乾宫的殿外已经是一种羞辱,这会儿旁边还有两个小太监剥了宫女的衣服行刑,这和剥了德妃的衣服又有什么区别? 王密蘅看着跪在殿外面色愈发苍白的德妃,心里头缓缓升起一股冷意。 这一切,可都是康熙的杰作。 康熙若想处置德妃那简直是轻而易举抬抬手指就能让德妃死无葬身之地,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借着皇贵妃的手,做得更加地不留余地。 王密蘅不禁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都说天子无情,她这会儿算是体会到了。 众妃嫔坐在那里,一声都不敢吭,有胆小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里都带着一种忐忑。 低沉的杖责声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的响亮,王密蘅本来也不觉得害怕,可到后来,后背都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她闭了闭眼,原本红润的面色显得有些略微的苍白,额头上都冒出一丝丝地冷汗。 回到祈祥宫没过多久,李德全就送来了一大堆压惊用的各类名贵药材和补品,说是皇上说的,贵人有着身孕,经不起一点儿的惊吓,又下了旨,传了太医院的太医给她过来诊脉。 李德全走后,王密蘅看着桌上摆的满满的补品,心里边不由得诧异着康熙怎么会知道她受了惊吓? 明明,她只是冒了些冷汗,他不会连这都知道吧? 王密蘅想着,眼睛里却露出点点笑意。 康熙说她不能受一丁点儿的惊吓,是不是意味着,她瞒着他的那些事情他通通都不追究了? 想通了这些,王密蘅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歪在软榻上拿起一本书来,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秋梅精心做出来的点心。 康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王密蘅毫无形象地歪在软榻上,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块吃到一半的点心。 那日子,过的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要悠哉几分。 康熙刚刚听到李德全的回禀才酝酿起来的那一点怜惜此刻全都被嫉妒所取代了。 这女人,真的是在承乾宫受到惊吓了吗? 他怎么看着,一丁点儿都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50发作 王密蘅见了身着一身明黄色常服的康熙,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没等她开口,康熙就大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就着她的手将那块吃到一半的点心送到了嘴里。 “不是说受了惊吓,怎么不好好歇着?”康熙略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到了王密蘅的耳朵里。 她没来得及多想被康熙吃掉的那半块沾着口水的点心,急忙放下手里的书,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请了个安,这才低声回道:“臣妾已经好多了。” 康熙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开口说道:“那便好,若是有什么不适,就传太医过来瞧瞧。” 王密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康熙脸上的神色,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细细想来,这男人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让康熙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密蘅接过秋梅端过来的茶盏放到了康熙的面前,笑靥如花:“皇上,您先喝些茶润润嗓子。” “嗯。”康熙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了靠枕上。 王密蘅见状,连忙让人拿了另外一个靠枕垫在他的背后。 “密儿还真是体贴朕。”康熙像是很满意她的动作,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臣妾这宫里什么都没有,也只有这份体贴能留得住皇上了。”王密蘅莞尔一笑,慢悠悠地开口。 她这祈祥宫虽不像承乾宫那样富丽堂皇,却最是温暖舒适的,她甚至觉得,康熙爱到她宫里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贪恋这里的舒服自在。 康熙自顾自地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也没有回应。 王密蘅只好无奈地问道:“皇上可还留在这里用膳?” 这个时辰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王密蘅自然想把康熙留下来用膳,美名其曰,交流感情。 “嗯。”康熙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无波。 王密蘅听了,转过头去吩咐了秋梅一句,她知道康熙这意思,是要留下来用膳了。 康熙见王密蘅一直站在一旁,终于也体贴了一回:“也别站着了,过来陪朕坐下吧。” “是。”听到这话,王密蘅立马就上前几步坐到了康熙的身旁,心中没有一点儿的不好意思。 不是她不想坐在另一边,而是她太了解康熙了,他这么说,明显就是要让她坐在他身旁。 王密蘅刚坐定,就听他问道:“今日承乾宫的场景可还记得清楚?” 王密蘅闻言,心里微微一怔,不想康熙又接着说了一句话:“记得清楚便好,最好是记在心里。” 康熙的话一出,气氛就变得稍微有些诡异。 他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王密蘅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蹲身告罪:“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欺瞒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听到康熙那句话的一瞬间,王密蘅就知道他是在警告她了。同样她也明白了康熙对她,不会一味的纵容。 她忽然就想起许久前听过的一句话,无论他有多么宠爱你,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然你会输的很惨。 千古一帝的威严,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她和他一个蹲着一个坐着,王密蘅觉着,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刚入宫的时候,那般战战兢兢。 好在,这样的差别,并没有让她觉得太过难堪,不管怎样,康熙的身份摆在那里,是她怎么越都越不过去的。 当人小老婆的,就得受得住委屈,顶得住训斥。 康熙随意地扫了蹲在地上的王密蘅一眼,他向来喜欢聪明的女人,却并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所以即便他清楚她并不是想故意欺瞒,心底也有那么一丝的不痛快。 “为何要欺瞒朕?”康熙问的很直接,一副威严无比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蹲在地上的王密蘅。 王密蘅抬了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少见的高高在上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 “臣妾不想让皇上以为臣妾连这样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再说,后宫里这样的事情有很多,臣妾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动皇上,那样的话,臣妾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没用。” 康熙看着她的目光很深邃,王密蘅很想告诉康熙,既然做了他的女人,她就早有准备面对并解决这样的事情,并没有想过要麻烦他,顶多......顶多就是使些小手段借着他的手将事情给解决了。 换句话说,便是“在其位谋其政”的意思了。 康熙想过有无数种答案,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心里一阵诧异。 这女人实在与旁人不同,简直让他捉摸不透,不过这个答案明显让他颇为受用,心底的那么一丝不快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想到这么快就被这女人三言两语抚平了怒气,康熙很不平的哼了一声,“还不起来,蹲在那里想要领罪吗?” 王密蘅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过关了,愣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问道:“皇上真的不生臣妾的气了?” 康熙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这次先记着,日后一并发落。” 王密蘅的眼珠子转了转,讨好的笑道:“都听皇上的。” 康熙听了这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觉得这女人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谁都知道连这天下都是朕的,难不成这后宫的事情朕还做不得主? 想到这里,康熙的脸色又一点一点的变黑了,偏偏还发作不得,只拿起桌上的茶盏作势喝了一口,然后才放到桌上。 王密蘅刚站起身来,就看到康熙这番动作,心下不解:“皇上,茶都凉了,臣妾给您换一杯吧。” “......” 康熙一阵无语。 正说着,却听秋兰小声在门外道:“禀皇上,小主,已经正午了,要传膳么?” 王密蘅听见这声音,目光便转向了康熙处。 见康熙点了点头,她才朝外头吩咐了一句:“摆上吧。” 今日的午膳很清淡,是王密蘅刻意吩咐小厨房准备的。 金钗银丝、油盐炒豆芽儿、香菇面筋,栗子鸡、两碗绿畦香稻粳米饭和一道莲叶汤。 康熙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饭菜,觉得心里暖暖的,自从有孕后,这女人愈发的爱吃酸辣的东西,这会儿倒是一道都没见。 很显然,是在照顾着他的口味儿。 要说平日里这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可他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当是本分罢了。 可偏偏在祈祥宫能让他感到很贴心。 其实,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王密蘅在他面前不说全都真实吧最少也有七八分是真实的性情,所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康熙多多少少都能知道。 可其他的妃嫔,在他面前无一不是收敛了本色,陪他用膳时,桌上摆着的永远都是他喜欢的那几样,所以时间长了,他就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换句话说,她们对他的讨好他都视而不见了。 就这样,王密蘅便稀里糊涂的取得了康熙的好感,又毫不理亏的身受了,简直是运气好到不行。 康熙见王密蘅安静的坐在绣墩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得调侃道:“想要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了送过来,不必顾及朕。” 王密蘅抬起头来尽量显示自己的无辜:“没有啊,臣妾只是有点儿上火,太医说让吃些清淡的东西降降火。” “......” 康熙无语,捏着下巴叹了一口气,她的意思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这女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贴心。 永和宫 看着德妃摔到地上的茶盏,众人跪在地上屏气凝神,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家娘娘的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承乾宫里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说句实话,娘娘这一回是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了,不说别的,贵妃娘娘当着自家娘娘的面命人将紫月脱衣杖责,那眼瞅眼地,就是将娘娘的脸面踩在了地上了。 连带着整个永和宫的奴才,出去都没了脸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宫女春纤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娘娘......您身子不适,还是传太医过来吧。” 德妃猛地看了过来,一双眸子里都是冰冷的寒意,春纤身子瑟缩一下,一字一句地劝道:“娘娘,这日子还长着呢,承乾宫的那位主子名下可没一个阿哥。” 这话真真是说道了德妃的心口上,任凭她皇贵妃再怎么尊贵,没个阿哥可以依靠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难不成,皇上百年之后,新帝会尊一个皇贵妃为太后? 德妃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今日的羞辱她定会千倍百倍还给她。 可是,不是现在。 如今最重要的,是挽回皇上对她的信任。 51养恩 德妃被罚跪在承乾宫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就传来了袁贵人在天牢暴毙而亡的消息,说是暴毙,可谁都清楚若没有皇上的旨意她想死都没有那个机会,似乎是要印证众人的猜测,紧接着康熙便下了一道旨意。 抄家,下狱,流放,袁氏一族死的死散的散,短短一夜之间,就此销声匿迹。 康熙的雷霆之怒镇住了后宫的人心,所以之后的好几个月,后宫里平静了不少,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王密蘅用完早膳,就歪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距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变得越来越嗜睡,一天里有大半天的时间是在**度过的,连带着宫里的事情都顾不上来。 好在,除了嗜睡,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况且,她这祈祥宫,除了日常的吃喝还真没有特别需要她上心的事情。 这个时候,有个像秋梅这样面面俱到的奴婢就显得格外的有用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些日子,她穿的用的,无一不是在沸水里煮过才送到她面前的。 越到最后,越出不得一点儿的马虎。 毕竟,如今这后宫里,有孕的只有她一人。 王密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格外的温暖,她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越来越大的肚子,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日期。 若是没有差错,就是在这几日了吧。 “小主,您醒了?”秋梅见她醒来,急忙将手中做到一半的绣活放下,然后站起身来朝桌前走去,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了她的手中。 王密蘅拿起茶盏轻轻地抿了几口,就抓了一把银盘中的梅子吃了起来。 青涩的梅子看着都格外的酸,用秋梅的话说,像是要把舌头都酸掉了,可王密蘅却格外的爱吃。而且偏偏最喜欢吃这种没有经过腌制的梅子,而且觉着这味道,是越吃越上瘾。 “德妃这几日还照常去慈宁宫?”吃了一会儿,王密蘅轻声问道。 秋梅微微颔首:“奴婢听说她每日都要在慈宁宫殿外跪足一个时辰,只是太后潜心礼佛,一次都没见她。” 秋梅的声音顿了顿,迟疑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昨日太后身边的嬷嬷出来把德妃抄的经书拿了进去。” 王密蘅听了,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的诧异。德妃的手段,到底是比旁人高出许多。 之前的定嫔获罪于康熙,只是每日到乾清宫殿外跪着,康熙不仅没有见她,反而命人斥责了她。而德妃,从来都不会在这个当口自己去乾清宫寻不自在。 她进宫多年,一直都侍奉在康熙身边,对于康熙的性子绝对比一般人要了解的更深。所以她走的是“曲线救国”的道路。 一来跪在慈宁宫只是想给太后请安,二来她抄写经书并不是为了请罪,而是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太后礼佛虔诚,后宫里哪一个妃嫔不晓得。 谁能说,德妃孝敬太后是别有用心呢?即便心里嘲讽着,嘴上也不能说出一个字来,更不能露出一丝的愤恨,不然,那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聪明的人,从来都不会自毁长城。 德妃,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唯一错的,就是找了袁贵人这样一个猪队友,事情没办成还把她拉下了水。 这不,太后那边已经有稍许地松动了,虽然依旧没让德妃进去,可她抄写的经书都呈到了太后的眼前。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德妃就能借着太后的手复宠了。 她不得不承认,德妃是一个心狠的女人,对自己都可以这么狠,就不用说对别人怎样了。 日日都去慈宁宫请安,而且一跪就是整整一个时辰,这样的事情,这宫里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王密蘅自问,她是吃不了这个苦头的。 秋梅看着自家小主若有所思的神情,以为是德妃的事情让她烦心了,嘴里只劝道:“小主不必忧心,德妃就算是翻了身也不会寻小主的晦气,小主别忘了那日在承乾宫发生的事情。” 去衣杖责,虽然是打在宫女的身上,可落在众人的眼里,无异于是打了跪在地上的德妃。 这样的羞辱,绝对会让她刻骨铭心,德妃纵是再怎么能忍,也不会甘心让人如此糟践。 王密蘅见着秋梅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感慨了一句:“她要是个沉不住气的,也成不了现在的气候。” 秋梅且忧且笑:“只要小主能为皇上诞下个小阿哥,小主日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听到她的话,王密蘅眼含笑意,闷闷地说道:“也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都说酸儿辣女,到了她这里偏偏全都占了,难不成还能生出对龙凤胎? 王密蘅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心了,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好巧不巧的落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王密蘅又不得不感叹女人的小心思,自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以后,她就越发的爱多想了。想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健全,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想生产的那天会有多痛,她会不会痛死过去。 总之,她虽然没有多愁善感,可这些日子该想的不该想的她都来来回回想了个遍。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边一声尖锐的叫声:“皇上驾到!” 王密蘅没有诧异,实在是这些日子康熙几乎是一下朝就到她的祈祥宫里来,细细数来,她和他这些日子相处的时间比以往加起来两倍都要多。 也不知道,康熙这是抽了什么风,许是在德妃那里受了刺激,到她身上找安慰来了吧。 王密蘅起身,理了理衣裳,扶着秋梅的手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康熙的身影。 “皇上万安。”王密蘅作势福了福身子,就自顾自地直起身来。 康熙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开口问道:“身子可还好?” 王密蘅听了,心里直笑,这些日子康熙每一次来第一句话不多不少都是这五个字,他说的不腻,她听得都腻了。 日日精心照顾着,哪里会有不妥帖的地方? 王密蘅微微颔首,对着康熙谢道:“这话皇上日日问,臣妾可说不出什么其他的答案。” 康熙哈哈大笑,搂着她的身子朝殿内走去。 刚坐在软榻上,秋梅便极恭敬地奉上了茶,然后,转身就要退出去。 “等等。”康熙突然开口。 秋梅转过身来,眼睛里明显有些诧异,随即敛了敛眉,等待着康熙的吩咐。 康熙来祈祥宫这么多回,从没主动和除了王密蘅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过话。不怪秋梅诧异,王密蘅都觉得有些意外。 “李德全那里有内务府新作的衣物,替你家主子收拾妥当。” 康熙的话音刚落,王密蘅就见着秋梅轻轻松了一口气。王密蘅和她对视一眼,莞尔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秋梅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王密蘅和康熙两个人在殿内。 “皇上何苦要这样吓她?”秋梅刚出去,王密蘅就笑着问道。 “朕何时吓她了,你倒是说来给朕听听?”康熙笑了起来,难得的起了兴致,想要好好地逗一逗她。 王密蘅看出康熙的意思,很给面子佯装生气地说道:“皇上说了什么自己知道,日后皇上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奴婢们便是,臣妾可是听不得也管不得了。” 听到这话,康熙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大的醋意?往后朕可不敢和你宫里的人说一句话了。” 王密蘅果然是会察言观色的,康熙今天虽然在和她逗笑,可心情明显没有以前看起来那么好。她故意作出拈酸吃醋的样子,就是想逗他一笑。 王密蘅从不过问朝堂之事,自古有言言多必失,尤其是做了皇帝的女人,最不能多嘴多舌。 桌子上摆着各类精致小巧的糕点,还有一碟没有腌制过的梅子。 康熙用完了手里的茶,见王密蘅一颗又一颗津津有味地吃着梅子,皱了皱眉头,随意地捏起一颗梅子夹在指间观察着。 “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好。你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了送来。”康熙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嫌弃。 王密蘅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瞧着坐在她对面的康熙,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女人家的东西你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什么?”康熙的眼睛眯了眯,视线落在了王密蘅的脸上。 “臣妾是说,皇上所言极是。”王密蘅望了康熙一眼,然后讨好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康熙脸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信你才怪。 王密蘅被噎了一下,只好讪讪地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梅子,康熙见着她的动作,眼睛里隐约露出几分得意。 老康啊,你为毛要这么欺负银家? 康熙往桌上看看,顺手想要拿起摆在桌上一本书,王密蘅伸手去抓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怎么偏爱看这些东西?也不见你看别的?”康熙看着封面上《游九华记》四个大字,奇怪的问道。 康熙拿着的是施闺章所著的游记之一,这个时候,施闺章还不像后世那般出名,不过也小有成就了。 顺治进士,康熙时举博学鸿词,如今已经官至侍读。 王密蘅了解施闺章,起先是因为他与宋琬其名,号称“南施北宋”,之后便是因他平生喜游名山大川,写下了许多著名的游记,而且这些游记生动形象,颇为真实。 换句话说,王密蘅就是那种吃不着却总想过过眼瘾的那类人。 自从穿越到这里,什么山呀水呀的离她是越来越远了,在苏州的时候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陪自家娘亲上山进香,这会儿进了宫里,更是一辈子都别想游山玩水了。 所以,她对游记这类书籍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见不着在书里边瞅瞅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康熙见王密蘅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话头一转开口说道:“朕下次南巡可准你随驾。” 王密蘅猛地抬起头来,愣了一会儿,才兴奋地说道:“皇上可不能反悔。” 康熙满头黑线,好半天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君无戏言。” 康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拿起桌上的书仔细地看了起来,而王密蘅则坐在软榻上,乐呵呵地看着他,不时地“傻笑”几声。 “行了,别傻笑了,在朕面前都不知道收敛点儿。” 王密蘅被骂了也不生气,眼睛里笑意盈盈露出满心的欢喜,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雀跃的气息,这副喜笑颜开的样子连带着感染了康熙的心绪,倒把朝堂上的那些烦心事忘在了脑后,饶有兴致地和王密蘅说笑起来。 虽是说笑,其实更多的时候康熙低着头听着,听王密蘅说她在苏州的那些趣事,说她如何骗过自家娘亲偷偷地溜出府去,被发现的时候又是怎么撒娇耍赖蒙混过关。 还说苏州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哪家的公子不思进取被人从赌场里打了出来,哪家的小姐被管教的狠了上吊自杀了。 这是头一次,王密蘅对康熙说这些以前的趣事,康熙很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的还开口问上几句,这让从进宫就没人聊天的王密蘅过足了话唠的瘾,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灵动。 这一切落入康熙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原来,他给她的恩宠,还不足以让她高兴。 正说着,王密蘅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康熙抬起头来朝外头道:“什么事情?” “回皇上,惠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有事回禀皇上。”回话的是站在殿外的李德全。 听到这话,王密蘅心中略微诧异,要知道,惠妃性子素来沉稳,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是不可能到她的祈祥宫来惊动康熙的。 “嗯。”康熙嗯了一声,面色平静。 一个相貌清秀的宫女从殿外走了进来,然后忙不迭的下跪行礼。 “出了什么事情?”康熙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威严,短短一句话,王密蘅就见跪在地上的宫女瑟缩一下。 “回皇上,八阿哥昨夜头痛发热,现在都没好,娘娘请皇上过去一趟。” 那宫女口中的八阿哥就是后世所说的八贤王胤禩了,胤禩出生后,康熙嫌弃卫氏出身低微,就将他交给了大阿哥胤禔之母惠妃来教养。 王密蘅对于这个自小便因为自己生母身份卑微而备受冷遇的阿哥,既同情又无可奈何,很多时候,路是自己选的。 更何况,说不定对于男人来说,成王败寇比起连争都不敢争要好上许多。 听到那宫女的话,康熙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没传太医吗?” “昨夜就传了,可是吃了几服药还不见好。”那宫女忐忑地回道。 “嗯,朕知道了。”康熙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宫女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也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意思。 “皇上,臣妾也有些累了,皇上不妨到钟粹宫看看八阿哥吧。”王密蘅瞧了瞧康熙的脸色,柔声道。 “嗯,那你歇着,朕晚上过来看你。”康熙看了她一眼,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站起身来。 康熙离开后,殿内顿时空了不少,秋梅开口道:“也不知道八阿哥是真病了还是......” 王密蘅打断了她的话:“不管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咱只当是真的便是了。” 秋梅点了点头,笑着对王密蘅说道:“小主还没见内务府新作的衣裳吧?” 王密蘅随意地说道:“左右不过是那几个样式,换来换去还觉得烦心。” 再说,她现在圆滚滚的身材,穿什么都不好看,倒不如不折腾呢! 听她这样说,秋梅调皮地笑笑:“小主若不看,可会后悔的。” 秋梅原本也才十几岁,只是被宫里头的规矩拘着了,到她身边服侍后,性子就愈发的活泼了。不过该稳重的地方还是很稳重的,不然王密蘅也不会这么放心她。 王密蘅侧过脸,有些好笑道:“是吗?” 秋梅重重的点了点头,就跑到殿外拿了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眼睛里笑意盈盈的。 “小主,您看看这是什么?”她的手指往托盘里指了指,声音抬高了几分。 王密蘅的目光落在托盘中的衣物上,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小小的外衣,小小的裤子还有小小的鞋,只一眼王密蘅的所有视线就被吸引了过去。 给肚子里的宝宝准备的衣裳她前几个月就开始亲手做了,如今已经做好了两套。可是,她没有想到,会出现第三套,而且还这么精致。 王密蘅走了过去,将托盘里的小衣裳拿手展开,内务府的做工精致,触手细腻,明显是上好的衣料。 每一件都小小的,把她萌到不行。 秋梅看着自家小主嘴角掩盖不住的笑意,心下感叹,皇上待自家小主真好,这宫里头阿哥公主不知道有多少,可还没出生就让皇上亲自下旨赏赐衣裳的这还是头一回。 “奴婢恭喜小主。”秋梅福了福身子,满含笑意地开口。 王密蘅没有说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她更知道,这种事情康熙动动嘴唇下边的人就都做了。 她再怎么感动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就比如,方才康熙说下次南巡让她随驾,她虽然满心期待却也不是百分百的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且不说他下次南巡是什么时候,只说她的宠爱能不能持续到那一天也是个未知数。 有时候想要的太多,得到的却太少。 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好好的维护康熙的宠爱,二是好好的把腹中的宝宝养大,其他的,她还没有那个资格来想。 别忘了,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比八阿哥的生母卫氏尊贵不到哪里去。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此刻有着康熙的宠爱。 可是,卫氏能诞下八阿哥,谁能说她当初没有得宠过? ...... 康熙到了钟粹宫的时候,惠妃急匆匆地迎了过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起来吧,朕去看看胤禩。” 康熙进去的时候,八阿哥正躺在炕榻上,睡的昏迷不醒,一张小脸烧的通红通红的。 惠妃拿起帕子来拭了拭泪,“都是臣妾不好,没有劝住八阿哥。” 康熙摸了摸八阿哥的额头,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皇上前些日子说了一句八阿哥的字没有四阿哥的好,这孩子就每日练字练到很晚,臣妾怎么劝都没用,只能由着他去了,臣妾没想到......”惠妃说着,泣不成声。 “太医怎么说?”康熙看了躺在炕榻上的八阿哥半晌,这才转向惠妃问道。 “太医说八阿哥是劳累过度又染了风寒,需要好生静养。” 听到这话,康熙的眼中露出一抹异样,因为卫氏的缘故,他对这个儿子心有芥蒂,常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的这个儿子却是个异常坚韧的。 这样的性子,要是万一...... 康熙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转眼就消失殆尽,转头朝惠妃吩咐了一句:“八阿哥既然病着,你就好生照顾。” “是,臣妾遵旨。”惠妃恭敬地福了福身子,皇上已经许久没来她的钟粹宫了,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在胤禩的身上动那些手脚。 毕竟是自小养在她身边的,虽说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情分上到底不是假的。要不是卫氏是个没用的,争不来皇上的恩宠,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她钟粹宫,总不能一点儿恩宠都没有,她不为自己,也得为胤禔谋划几分。 康熙望着她恭顺的眉眼,眼底隐约露出几分失望,“你宫里的事情多,就让卫贵人过来帮你照顾,到底她也是胤禩的生母。” 惠妃的心思康熙一直都知道,大阿哥是长子,她自然会生出几分野心。所以这些年,他甚少翻惠妃的牌子,为的就是让她明白,他看重的只有太子一人。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警告她还没放在心上。 听到康熙的话,惠妃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康熙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卫贵人性子恭顺,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皇上所言极是。”惠妃点了点头,心里却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皇上刻意提及“生母”这两个字,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的心中苦涩,面上却没有一丝的改变。 好在,卫氏是个安分的,八阿哥虽是她的亲子,可她辛者库罪奴的身份,是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 不然的话,她就不会诞下了八阿哥可如今还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 52卫氏 惠妃一动不动地看着不停跳跃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康熙离开后,她就一个人坐在软榻上,一句话也不说,连晚膳都没用。 宫女夏芝看了看坐在那里许久都没出声的主子,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娘娘。” 听到这话,惠妃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看着站在面前的夏芝开口问道:“八阿哥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已经退热了,只是还没醒过来。”夏芝恭敬地回道。 惠妃的面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好半天才问了句:“卫贵人可曾差人打听过?” 夏芝有些不解,却还是摇了摇头:“贵人整日呆在殿中,除了去承乾宫给贵妃娘娘请安外,平日里根本就不会踏出殿门半步。” 这宫里头要说安分,没有人能比得上卫贵人。 惠妃看了一眼窗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罢了,叫她过来吧,她到底还是八阿哥的生母。” “娘娘。”惠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夏芝跟了她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她素来不愿八阿哥和卫贵人多有亲近。 八阿哥自出生起就养在娘娘名下,虽不是亲生,可到底是钟粹宫的一份助力。 娘娘为着大阿哥的事情小心谋划,自然也算计上了养在她名下的八阿哥。 倒是头一回,见娘娘这般大度。虽说是皇上的意思,可娘娘面上却没露出一丝的勉强。 惠妃闭着眼睛,一副困倦的样子,朝她挥了挥手:“去吧,不要说是皇上的意思,只说八阿哥病了,本宫叫她过来帮忙照顾几日。” “是。”夏芝看了一眼靠在软榻的主子,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离开。 夏芝刚走出殿外,惠妃就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透过窗户,自言自语道:“本宫已经输给了你,总不能叫你的儿子也一辈子踩在胤禔的头上。” 惠妃进宫的时候只是一名庶妃,生下了皇子承庆,却在两岁时便夭折了,而后生下了皇的保清也就是现在的大阿哥胤禔,只因其庶妃的身份不能立为太子,这根刺一直扎在惠妃的心里,每每想到就愤愤不平。 赫舍里身份高贵,胤礽因是嫡出而被立为皇太子,可在她看来,胤禔的聪明能干,哪点儿比不上太子。 再说胤禔是皇上的长子,理应继承大统,若不是当时她的位份不高,就没有胤礽什么事情了。 她不在乎皇上的宠爱,却不能不在乎胤禔的前程。好不容易等到德妃和皇贵妃两败俱伤,皇上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 她就知道,在皇上的心里,一直都防着她的胤禔呢。皇上如今这样,若是日后太子继位,能放过身为长子的胤禔吗? 这叫她怎么能不争,哪怕是为了胤禔的性命,也不能坐以待毙。 没过多长时间,夏芝就领着卫贵人进来了。 惠妃看着缓步走进殿内的卫氏,眼睛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味道,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的相貌依旧是后宫最惊艳的一个。 不管皇上待不待见她,她都一个人默默无闻的呆在自己的殿内,若不是她还偶尔来她宫里走动一下,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她是在欲擒故纵,引起皇上的兴致。可日子久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倒真是个安分的。 只是,也太安分了些,就连八阿哥被送到她这里,也没见她暗地里有什么动作。 后宫里贵人及贵人以下的妃嫔是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的,她们生下的孩子,大多被抱养到了其他的宫里。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不可能做到这样波澜不惊。 可偏偏,她就做到了,从这一点来说,惠妃甚至打心底里佩服她。 若是换成了胤禔,她定是做不到这样的从容。 要知道,当初的德嫔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可四阿哥被养在了孝懿仁皇后的名下,她不是也有怨言吗? 不然的话,德妃为何对十四阿哥那般疼爱,却偏偏对不是自己养大的四阿哥冷冷淡淡,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个坎儿这么多年都越不过去。 “嫔妾给娘娘请安。”卫贵人恭敬地上前请安,面上带着一丝少见的慌乱。 惠妃心下了然,自然知道她是为八阿哥担心。 “妹妹快起来吧,本宫叫你过来就是让你照看着胤禩,不管怎么说,妹妹毕竟是胤禩的生母。” 卫贵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忙跪在了惠妃面前:“嫔妾不敢,八阿哥能养在娘娘名下,是嫔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惠妃抬了抬眉,也不急着叫起,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几口,这才笑道:“你我姐妹之间,哪里需要说这些,本宫信得过你,才叫你过来,想来妹妹也不会叫本宫失望才是?” 卫贵人的身子微微一颤,“嫔妾定当谨记娘娘的教诲。” 听到这话,惠妃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好了,跪着做什么,快去瞧瞧胤禩吧,本宫也有些乏了,就不陪妹妹过去了。” 胤禩并不和惠妃住在一起,而是住在钟粹宫的偏殿里,只是今日康熙来的时候惠妃为显自己对养子的看重才将人挪到了自己的殿中。出乎惠妃预料的是,皇上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做法,甚至还将卫氏拉了出来。 卫贵人进去的时候,胤禩还睡着,身边只有一个嬷嬷服侍着。卫贵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数月未见的儿子,心中酸涩。她出生卑贱,连带着胤禩都在宫里受尽了冷眼。 卫贵人伸出手来摸了摸胤禩的额头,眼睛里泪水盈盈却强忍着没敢落下来。 “八阿哥。”她嘴里低声叫着。 “贵人若没有什么吩咐,奴婢们就先告退了。”说话的是陪着卫贵人进来的宫女。 卫贵人知晓她的好意,感激的冲她笑了笑,那宫女便带着服侍胤禩的嬷嬷退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卫贵人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守在床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里小声地叫着:“胤禩,额娘来看你了。” 有旁人在的时候,她从不敢这么叫胤禩,她怕叫惠妃知道了心里不喜。虽说宫里头也没有规定生母不能亲近皇子,可她知道自己的分寸在哪里。 胤禩养在惠妃的名下比养在她这个贵人的名下不知要好上多少,虽然因着她的身份他在宫里头免不了受冷眼,可到底那些人还会顾忌着惠妃,不敢随意轻贱了他去。 所以,她从不敢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有多在意胤禩,生怕因此引得惠妃不满,就此疏远苛待了胤禩。 夜色已经很晚了,卫贵人依旧守在床边,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安心地守在胤禩的身边,她暗暗祈祷,希望时间过的慢点儿再慢点儿,让她能多看她的儿子一眼。 “额娘。”躺在**的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可依旧能看得清守在自己床前的是他亲生的额娘。 卫贵人见胤禩醒来,满脸喜色的站起身来,忙要叫人请太医过来。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额娘,不必惊动太医,您陪着儿子便好。”胤禩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淡淡的苦涩。 “出了什么事情了?”卫贵人平日里本就习惯了察言观色,见着胤禩如此,连忙出声问道。 胤禩摇了摇头:“只是好久没见到额娘了,倒是儿子的不孝。” 卫贵人听了这话,便感觉眼睛微微有些酸涩,哽咽道:“你睡吧,额娘一直陪着你。” 她怎么会看不出胤禩有事情瞒着她,只是不开口追问罢了。胤禩虽然年幼,却已经承担起了许多不该他承担的东西。可她这个当额娘的,却没有能力来帮他,只能装作不知了。 只是,看着这样的胤禩,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饱受折磨,有时候也会怨怪皇上为何这般残忍,她不求他的恩宠,只求他能念着昔日的情分待胤禩好一些,不要因为她辛者库罪奴的身份连带着疏远了这个儿子。 卫贵人在偏殿整整守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夏芝过来才被请到了正殿。 惠妃看着一脸倦容的卫贵人,命人端了一碗参汤放到她的面前。 “妹妹也不必着急,太医说胤禩只是过于劳累,睡够了时辰便会醒来,妹妹且坐下来用碗参汤存点儿力气。” 卫贵人忙福了福身子谢过,这才行至桌前坐下来,端起桌上的参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惠妃看着对她恭顺有加的卫氏,心里到底生出一丝感慨。 虽说如此,胤禩到底比不得胤禔,她好吃好喝养着便是,总归日后还能帮衬着些胤禔。 卫贵人才刚喝完碗里的参汤,就有嬷嬷进来面有喜色地回道:“娘娘,八阿哥醒了。” 卫贵人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惠妃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笑:“别愣着了,快去看看吧,一会儿叫胤禩过来给本宫请安。” “嫔妾谢过娘娘。”卫贵人没忘了谢过惠妃的恩典,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卫贵人离开后,夏芝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为何不亲自过去瞧瞧八阿哥?” 夏芝知道这一次娘娘没能借着八阿哥的病留住皇上,反而还被皇上警告了几句,心里迁怒也是有的,可八阿哥毕竟是养在钟粹宫,娘娘这会儿倒是不防着卫贵人这个生母了。 “本宫既然传她过来,就要给全了她这个恩典,别到时候人虽见着了连句话都没是说上,若是传出去还道是本宫小家子气。” 没等夏芝开口,她又接着说了一句:“再说,本宫不过去,便叫胤禩过来给本宫请安也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惠妃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夏芝,不急不缓的说道。 夏芝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头:“娘娘思虑周全。” 恩威并施才能牢牢地掌控住一个人。只是......八阿哥虽然年幼,那性子却不是轻易能被人掌控的,娘娘招数虽妙,却不知道能起多大的成效。 卫贵人这边正和刚刚醒过来的胤禩说着话,日日去慈宁宫请安的德妃却已经在慈宁宫的地砖上跪了将近一个时辰。 53得见太后 德妃完全不介意这事情会让后宫的妃嫔看低了她,若是能讨得太后的欢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不担心这事情会不会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她服侍了皇上这么些年,深知皇上的脾性,对于这位太后,并不仅仅是礼数上的尊敬。 如今的太后是先帝的第二位皇后,也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虽然不受先帝宠爱可性子却是极为平和的,所以和皇上相处的极好,皇上对这位太后也是极为孝顺。 只是太后笃信佛教,平日里从不过问后宫之事,才显得没有那么高调罢了。 她深知,只要太后愿意见她,皇上便不会驳了太后的面子继续“迁怒”她的。 德妃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这宫里头输了的人无非是两种命运,一种是老死宫中,另外一种就是垂死挣扎,她能从一个小小的宫女走到今天这一步,万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情就前功尽弃。 好在,前日太后已经让人收下了她抄写的那几本经书。 德妃刚想着,太后身边的崔嬷嬷就从殿内走了出来,上前道:“娘娘,太后让您进去。” 听到这话,德妃微微松了一口气,太后愿意见她,也不枉她这些天受了那么多的罪。 许是跪的时间有些长,德妃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身侧的崔嬷嬷急忙扶着才没让她跌倒在地上。 “娘娘,奴婢扶您进去。” 德妃朝她感激地点了点头,以德妃的身份自然也能担得起她这一扶,只是她如今被皇上怪罪,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这宫里头见风使舵最是平常,更何况崔嬷嬷还是慈宁宫的人。 德妃刚走进殿内,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太后正坐在软榻上看着经书,看上去心情不错,没等她跪下就免了她的礼,开口说道:“哀家看了你抄的那些经书,很是用心。” “太后谬赞,臣妾只是想替皇上尽些孝心,若能让太后满意,也是臣妾的造化了。”德妃听了,很是恭敬地回道。 德妃到底是以宫女的身份晋升上来的,说话的时候既得体又不失诚意,几句话说下来,太后看着她的目光更满意了几分。 “好了,过来坐吧,若是身子不适,哀家传太医过来替你瞧瞧。” 太后虽然这样说,德妃却并不敢造次,只说道:“太后折煞臣妾了,臣妾怎敢叨扰太后的清静。” 听着德妃的话,坐在软榻上的太后并没有强求,只示意了身旁的崔姑姑一眼,让她扶着德妃坐了过来。 “这是今年新贡的龙井茶,你且尝尝,看看好不好喝。” 德妃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说道:“太后宫里的茶自然是极好的。” “是啊,皇上的孝心哀家都知道。”太后颇为感慨的说道:“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朝堂之事是最要紧的,若是因着后宫的事情耽误了皇上的正事,这天下万民都要戳他的脊梁骨了。” 德妃隐隐听出了些端倪,面上只恭敬地说道:“太后所言甚是,臣妾定当铭记在心。” 她不知道太后的这番话是不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可至少不是随意一说。 “哀家平日里也不出去,这宫里头可又多了什么事情?”太后像是没有听见德妃的那句话,只随口问了一句。 德妃见太后如此,便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几日太后又要添一个皇孙了,臣妾先给太后道喜了。” 太后听了这话,眼睛里倒是有一丝的喜色:“可是皇上南巡时带进宫的那位密贵人?” 德妃点了点头:“正是密贵人,说起来也是密妹妹的福气,后宫里姐妹这么多,却没有几个有密妹妹的福气。” 德妃刻意提及此事,不过是想在太后面前上些眼药。先帝在位时独宠当时的董鄂氏,而董鄂氏就是一个汉人。如今皇上这般宠着密贵人,指不定太后心里怎么膈应呢? 更不用说,太后会不会想起前些日子小产的勤贵人了。 她腹中的孩子好好的,勤贵人却是个没福气的,倒是白费了太后赏赐的那么多东西。 “嗯,可不是吗,皇家子嗣,再是没有这样好的福气了。”太后感慨了一句,接着吩咐道:“叫人好生照看着,别出了什么差池。” 德妃倒是有些诧异太后的反应,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的情绪,只恭敬地回道:“太后放心,臣妾会小心安排的。” 虽然这样说,可她清楚祈祥宫的事情她哪里能插的进去,纵是承乾宫的皇贵妃,也不见得能安排什么。 如今六宫的妃嫔谁不知道,皇上对密贵人可是看重的很,不仅赏赐不断,还亲自下旨让太医小心照看着。 如此便也罢了,密贵人有着身孕,皇上却还日日陪着她,这才是让人眼红嫉妒的。 可袁贵人的事情才刚过去,后宫皆被皇上的雷霆之怒震慑,谁敢在这个时候有一丁点儿的动作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德妃就起身告辞了,走到殿外之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头顶的天也蓝了几分。 “奴婢恭喜娘娘。”春纤眼里含着笑意说道。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今天才愿意见自家主子,可到底是见着了,皇上碍着太后的面子,也不会再冷落娘娘了吧。 乾清宫 康熙听完李德全说的话后,一张脸蹦得紧紧的,周身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李德全站在龙案下,心知皇贵妃这次是真惹怒皇上了。 皇上看重祈祥宫的那位主子这宫里头谁不知道,他就搞不明白这皇贵妃怎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的,非要搞出点儿什么动静才觉得满意。 密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她倒是给惦记上了。 按说以密贵人的身份是没有那个资格亲自抚养皇子的,可有资格没资格的,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只瞧着这些日子皇上一下朝就往祈祥宫里钻,有点儿眼色的人都知道那位主子是动不得的,更不用说动她肚子里的皇子了。 李德全觉着,皇贵妃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当年孝懿仁皇后把四阿哥养在身边那是皇上念着彼此的情分,可她皇贵妃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样不是将昔日的情分消磨的干干净净?皇上还能留着她的性命就算是极大的恩典了。 “李德全,拟旨,晋密贵人为密嫔,传朕口谕,命皇贵妃抄写经书百遍,好好的修身养性。”康熙的眸子里隐隐含着如剑刃一般冷厉的光泽。 李德全应了一声,急忙拟了一道圣旨,却并不急着出去,他跟了皇上这么些年,深知皇上就算是看重密贵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传这道旨意。 这宫里头,还没有尚未诞下皇嗣便晋封嫔位的,这道旨意若是下了,不仅整个后宫都要惊动,连带着祈祥宫的那位主子都会成为众妃嫔眼中的一根刺。 这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跌的越狠,纵是皇上能一直宠着密贵人,也防不了这后宫里的明枪暗箭啊! “先去承乾宫传朕口谕吧。”康熙看了李德全一眼,吩咐道。 “奴才这就去。”李德全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就朝殿外走去,走出殿外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得了,皇贵妃自个儿上杆子给密主子找出路,他一个当奴才的着急个什么劲儿啊! 承乾宫内 皇贵妃听完康熙的口谕当场就愣在了那里,良久才问道:“李公公,可是本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德全笑了笑:“娘娘多心了,太后素日礼佛,娘娘就当是给太后尽些孝心便可。” 见着李德全的样子,皇贵妃心下了然,只说到:“有劳公公了。” 李德全说了声不敢,就转身退下了。 皇贵妃看着李德全的背影,彻底地瘫软在了软榻上。 她从皇上的口谕里清晰的感觉到了皇上的怒意,她脑子里将这几日的事情回想了几遍。 好半天,才喃喃地说了一句。 “嬷嬷,承乾宫里有皇上的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那件事情了,可那些话她只是在承乾宫里说的,若不是她宫里有皇上的人,也不会她刚刚起了那心思,皇上就知道了。 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皇贵妃抬起头,目光看向了前方。 “启禀娘娘,密贵人发动了,皇上已经起驾往祈祥宫去了。” 54龙凤胎 康熙还在来祈祥宫的路上,王密蘅却已经疼的满头冷汗。 稳婆是康熙早就派过来的,经验丰富又很老道,王密蘅刚一觉得不对,就将人传到了殿内。在这古代女人生育,就像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出不出得来全靠自己的命数,好在她早有准备服下了一颗丹药,可是那丹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让她不痛。 此时王密蘅疼的几乎想死,双手死死地抓住盖在身上的锦被,好在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知道这个时候最是要保全体力。 康熙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只是偶尔才听到几声嘶哑的声音,康熙微微讶然,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意。 李德全将康熙的神情一丝不差的收入眼底,脸上也有些微微的动容。 这宫里头哪一个女人生孩子不是拼命地喊叫,那叫声听的人心里直哆嗦,生怕皇上不知道她受的罪。 这密主子,倒是个实诚的。 其实,王密蘅哪里是实诚,她现在除了痛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想快些把孩子生出来,借机引起康熙的怜惜这样的念头还真没来得及去想。 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好歹她上辈子活在几百年之后,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最起码也知道孩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出来的。这个时候不存着些力气,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康熙来了没一会儿,皇贵妃、德妃都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齐齐朝康熙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很显然康熙对她二人的到来并不怎么在意,只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起身。 “皇上尽可安心,密妹妹福泽深厚,定会给皇上生一个小阿哥的。”德妃上前一步很是诚恳地说道。 德妃这一开口,皇贵妃自然也不落后,赶紧奉承道:“是啊,皇上,妹妹有皇上的龙泽庇佑,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康熙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坐在早就备好的椅子上等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密蘅已经被阵痛折磨到快要麻木的时候,下/身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她就听到稳婆面带欣喜的声音:“小主,产道已经打开了。” 倒不怪那稳婆激动,实在是她们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这个孩子身上,从内务府出来的时候总管太监就交代了,若是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她们就别想活到下一刻。 秋梅一边为王密蘅擦去额头上的热汗,一边开口安慰道:“小主,您在坚持一会儿,小阿哥很快就出来了。” 王密蘅剧痛之下,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笑,这丫头,这些日子开口闭口都是小阿哥小阿哥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笃定就是一个小阿哥呢? 王密蘅在里边饱受折磨,坐在殿外的康熙也没见得有多好,虽然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这眼瞅眼的已经饮下了三杯茶。 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后,悄悄地瞥了眼一同在殿外等着的皇贵妃和德妃,只见那德妃倒还能沉得住气,而皇贵妃眼睛里嫉妒的神情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李德全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嘲讽,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别人不清楚倒也罢了,他袖子里可揣着皇上的旨意,若是这密贵人真能诞下个阿哥,那福气可不单单是个嫔位呢! 产房里稳婆惊喜的叫道:“出来了,头出来了,小主再用些力,小阿哥就出来了。” 秋梅的手被王密蘅死死抓着,这会儿也顾不上疼,只一味的给她打气:“小主,您使劲儿,立马就好了。” 王密蘅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肚子里的小东西终于配合的滑了出来。 “哇哇哇......”一声响亮的哭声过后,王密蘅整个人都瘫软在那里,只听着稳婆喜气洋洋地奉承道:“恭喜小主,小主替皇上生了个小阿哥。” 王密蘅刚想开口,下身又是一阵剧痛,面色都变了。 那稳婆见着这样,也有些慌了神,连忙将小阿哥交给旁人,急忙看了过来。 “小主,还有一个!”稳婆惊喜地叫了一声,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欣喜。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后宫里还没哪位娘娘诞下龙凤胎呢,若是个小公主,她们这些人日后得有多大的体面。 许是已经生了一个的缘故,这一回倒是顺利了许多,没折腾多长时间,小东西就顺顺当当地出来了。 又是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那稳婆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笑得嘴都快要裂开了。 婴儿的啼哭声格外的清晰,等在外头的康熙目不转睛的盯着内室,下一刻就见两位嬷嬷一人抱着一个襁褓满脸喜色的走了出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人生了对龙凤胎。” 康熙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两人手中的襁褓,眼睛里少见地露出一抹狂喜,大手一挥:“赏!” “臣妾恭喜皇上!”皇贵妃才从王密蘅诞下龙凤胎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见着康熙一脸喜色不能自己的样子,不禁咬了咬牙,恨不能那襁褓中的婴儿是自个儿生的。 她进宫这么些年,身边却连个公主都没有,若非如此,怎能事事让德妃占了上风? “皇上何不亲自抱抱,小阿哥一定欢喜极了。”比起皇贵妃的恭喜,德妃的话显然更说到了康熙的心里。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康熙登基这么些年除了自小养在乾清宫的太子,还真没抱过其他皇子。 可这回密贵人诞下的是龙凤胎,怎么也该让皇上沾沾喜气不是? 康熙何尝听不出德妃的意思,顺水推舟地接过嬷嬷手中的小阿哥:“爱妃既然这样说,朕不抱倒不可了。” 不得不说,后宫众多的妃嫔里,最了解康熙的就只有德妃一人。 在皇贵妃满含嫉妒的目光中,康熙饶有兴致地看着怀中的小阿哥,虽然是刚出生的婴儿,却并不像别的孩子般皱巴巴皮肤通红通红的,而是白白嫩嫩带着一股子淡淡地奶香,眉宇间依稀看得出有些像康熙,细看之下,鼻子嘴巴又有几分王密蘅的模样,精致极了。 “皇上,小阿哥长得真好看。”德妃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地看着襁褓中的小阿哥,嘴里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康熙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朕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 康熙并没有说好看,而是说好,实在是一个阿哥,总不能说是好看吧。 德妃听出康熙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说的定然错不了。” “哇......”德妃的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啼哭声就响彻了整个大殿。 康熙愣了一下,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到了。 哭的不是康熙怀中的小阿哥,而是那嬷嬷怀中的小公主。 “皇上快抱一抱,小公主吃醋了呢?”德妃笑着先开了口。 康熙低笑一声,将手里的小阿哥递到嬷嬷的手中,转眼,就抱起了啼哭不止的小公主。 让人意外的是,康熙刚刚抱起来,那哭声就停止了,襁褓中的婴儿睁着一双黑珍珠似得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刚哭过的眼睛里残留着一丝委屈,看得他的心一下子就化了,想都没想便低下头去亲了亲小公主的额头。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番味道,都说皇上对密贵人格外的恩宠,这会儿她们算是见着了,虽说诞下龙凤胎是件喜事,可皇上待小阿哥和小公主也太好些了吧,简直是宠到了心坎儿里。 这宫里头诞下皇子公主的多了去了,也没见皇上抱过哪一个,更别说这样亲密的动作了。 这会儿,就连自诩最沉得住气的德妃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嫉妒。 德妃的心里涌起一股子酸涩,皇上这心都偏到天边儿去了,她的小十四怎么就没那个福气让皇上抱一抱。 摆明了皇上对密贵人的宠爱到了让她心惊的地步。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以前她都没能除去密贵人还惹得皇上厌弃,这会儿密贵人诞下了一对儿龙凤胎,她更是动不得了。 指不定,有了这小阿哥和小公主,密贵人很快就会成为密嫔了。 皇上虽然最见不得那些不守规矩的,却并不意味着他自己要遵守祖宗的规矩。 密贵人虽然是个汉人,可汉人又怎么样,真要依着祖宗的规矩汉人是没有那个资格服侍皇上的,可现在人不仅进了宫,还得了皇上的恩宠,如今竟是连皇嗣都有了。 所以说,祖宗的规矩再大也大不过皇上的意思。皇上乃是天子,最容不得的便是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哪怕是借着祖宗的名义。 依着皇上对密贵人的这份看重,日后有的是让人嫉妒的呢? 不如先顺着皇上的意思捧着她,等到有一日她失了皇上的恩宠,怎么处置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皇贵妃和德妃一前一后走出了祈祥宫,皇贵妃的脚步却是微微一顿,满是嘲讽地感慨了一句:“妹妹倒是替密贵人高兴,瞧那些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妹妹自个儿的孩子呢?” 说完这话,也没等德妃回应,便迈开步子径直向承乾宫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德妃心里头冷笑,一个没有子嗣的贵妃,也只能在嘴巴上争一争了。 到底,还是皇上的心狠,在意的便一个劲儿的捧着,不在意的是死是活都不关皇上的事情。 德妃转过头去朝祈祥宫内又看了一眼,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春纤,走吧。” 55晋封 王密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 秋梅见她醒来,欣喜地叫道:“小主您醒了?” “孩子呢?”她记得,她生了一对龙凤胎。 “小主别急,有嬷嬷们照看着呢,奴婢叫她们给您抱来。”秋梅说着就转身朝殿外走去,那动作,倒是比她这个当额娘的还要着急。 转眼间,两位嬷嬷就一前一后走进了殿中,抱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给她请安:“奴婢给贵人请安。” “快过来,小心别摔了孩子。”王密蘅靠在软枕上,看着她们的动作,不由得提醒道。 刚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就愣了一下,按着她的年龄,搁在后世还是个孩子,现在却知道担心自己的孩子了。 这真是...... 两位嬷嬷脸上堆着笑意,小心的走到床前俯下/身子:“贵人您瞅瞅,小阿哥长得这么俊,小公主也可爱的紧,贵人真是好福气。” 王密蘅满心欢喜地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长得太小,分不出来到底哪个是阿哥,哪个是公主。 “贵人,这个是阿哥,这个是公主。”那两位嬷嬷很是会察言观色,见着王密蘅眼中的疑惑,赶紧解释道。 王密蘅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摸摸这个小手,蹭蹭那个的小脸,触手皆是一片柔软,王密蘅觉得整个人都被萌到不行了。 突然间,小公主抬起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挥舞了一下,然后,一只指头就勾住了她的小指。 王密蘅愕然,也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托着她的小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宝宝。 “小主,皇上先前还亲自抱了阿哥和公主呢!”站在旁边的秋梅眼睛里闪着欢喜的光芒,像是在说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王密蘅点了点头,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欣喜不已,反而从心里担忧起来。 她一进宫教习的嬷嬷便给她讲了后宫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她记得格外的清楚,那便是贵人及贵人以下的妃嫔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倘若生下了,就要记在位份高点儿的妃嫔名下。 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不在纠结这件事情,可又不好直接去求康熙,怕他觉得自己不安分,才刚有了孩子,心就大了起来。 伴君如伴虎,尽管她平日里在他面前并不拘束,可真遇到事关祖宗规矩的大事,由不得她不小心。 更何况,若是她记得没错,历史上的她是在生下了皇十八子胤祄之后才被册封给密嫔的。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不想失宠被人作践,更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因为她的失宠而在后宫里饱受冷眼。 就拿八阿哥来说,若是卫贵人有着康熙的恩宠,八阿哥就不会过得那般辛苦了。 更近点儿说,有定嫔和袁贵人的前车之鉴,王密蘅对康熙所谓的宠爱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帝王之宠,指不定因为她说错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到时候她该找谁哭去? 王密蘅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她还真是低估了康熙对她的情谊。 这不,一大早的,李德全就过来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王氏温婉淑德、恪守宫规、敬慎居心、久侍宫闱,又与皇嗣有功,着即晋封其为密嫔,仍居祈祥宫。望其勿负皇恩,勿违圣意,钦此!” 王密蘅隔着屏风,听着李德全尖细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念着,每说一句,她的心跳就跟着快了起来。直到听到最后的密嫔二字,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天保佑,不,是康熙靠谱,不然的话,她真得担心死了。 不过,这康熙也真是沉得住气,让她白纠结了这么长时间也没透出一丁点儿的意思。 “奴才给娘娘道喜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奴才就先回乾清宫当差了。”李德全满脸堆笑,隔着屏风都透着一股子喜气。 也是,皇上高兴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就高兴了。 皇上登基多年,后宫里还是头一遭诞下龙凤胎呢,这样的好兆头,谁说不是上天眷顾呢? “有劳公公了。”王密蘅点了点头,吩咐秋梅将李德全送了出去。 “娘娘?”王密蘅自言自语了一句,她现在也是娘娘了,王密蘅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本来她还提心吊胆着,没想到天上就掉下这么一大块儿馅儿饼,换了谁,谁不偷着乐啊? 王密蘅压根儿想不到,她之所以能这么快晋封嫔位,多多少少都要感谢人家皇贵妃。 要不是皇贵妃惦记着她肚子里孩子被康熙知道了,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快。 所以,她这边高兴了,承乾宫的皇贵妃却是气的把一套贵重的白玉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嫔位?皇上就这么等不及?”皇贵妃一股脑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地恨意。 “嫔位?凭她一个汉人也配得上一宫主位?”她的声音里此时已经带了一丝的哽咽。 皇上对谁都可以很好,独独对她,却这么无情。 她从来没想要得到皇上全部的宠爱,可皇上连一丁点儿的情分都不给她,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百倍。 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汉女,皇上曾亲自下旨免了她的请安,给了她狠狠一记耳光。现在,又为了她腹中的孩子,罚她抄经百遍,如今,还晋封她为密嫔? 她怎么看不出,那密贵人有一点儿配得上一宫主位? 看着她的样子,桂嬷嬷拿眼神示意了一下,众人都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左右只是个嫔位,娘娘何必放在心上?她再怎么,也越不过娘娘去。” 听到这话,皇贵妃猛地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桂嬷嬷,那眼神,像是要看到桂嬷嬷的骨子里。 “越不过去?哈?越不过去?”皇贵妃痴痴地笑了几声,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桂嬷嬷听:“本宫在意的何尝是个嫔位?”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桂嬷嬷只轻轻叹了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局面,娘娘还能怎么办呢? 皇上现在,左右是容不得娘娘身边有个皇子,不管是亲子还是养子,皇上都不会应允娘娘的。 如果说她之前还有那么一点子期待,让娘娘就像之前的孝懿仁皇后那样,把密贵人的儿子养在承乾宫,当做自己的儿子。那么自从皇上让李德全传来口谕后,这点儿念想也全都没有了。 娘娘说的没错,这承乾宫里,有皇上的人。 那便意味着,这些年娘娘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全都落在了皇上的耳朵里。如此,便怨不得皇上这样对待娘娘了。 在府里的时候她就看得出来,大格格是个心善的,反而是这二格格,做起事的那股子狠劲儿颇有几分夫人的手段。所以她一直觉着,她比大格格更适合这个皇宫,可是没有想到,恰恰是这一点毁了她。 若不是娘娘当初自己想岔了,觉得皇上的心思全都在孝懿仁皇后的身上,又容忍不了皇上对后宫的妃嫔一点儿的好,使出了那些个手段,或许皇上也不会不顾念昔日的情分。 只是到了今日,说什么都迟了,皇上的心里,已经没有娘娘一丁点儿的位置了。 不然的话,也不会前脚才罚娘娘抄写经书,后脚就晋封密贵人为密嫔。 再怎么说,娘娘好歹也是皇贵妃,位同副后,册封妃嫔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得知会娘娘一声。 她知道,皇上对自家娘娘已经不肯再忍耐了。 德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预料之中,只是比想象中来的更快些。 看来,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皇上对密贵人的看重。不,现在已经是密嫔了。 “准备些东西,给密嫔送去,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听了这话,春纤不禁瞧了瞧坐在软榻上的娘娘,见她笑着,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嘴里却是应道:“奴婢这就去。” 也怪,按理说听了这消息娘娘该恼怒才是,怎么这会儿,却还能笑得出来。 春纤略微摇了摇头,只觉得娘娘的性子她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春纤没有想到的是,一来德妃早就有这心里准备,只不过是比她预想中提早些罢了。二来那旨意是皇上亲自下的,而不是用太后的懿旨,细想之下便晓得,皇上根本就没把这事告知皇贵妃,这对德妃来说,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位同副后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华丽的摆设? 德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想着昨日从承乾宫传过来的消息,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经书的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东西,也不枉皇上对她“一番好意”了。 56德妃的赏赐 康熙晋封王密蘅为密嫔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后宫里人人都在嫉妒着王密蘅的肚子,巴不得那对龙凤胎是自个儿生出来的。嫉妒的同时众人也都在感叹她的好福气,这才进宫多长时间呢,就从一个小小的贵人成了如今的一宫主位。 这样的好运,可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祈祥宫里,王密蘅才刚吃完小厨房炖的银耳红枣粥,就让秋梅去传两位奶娘过来。 “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却同奶娘一块儿住着”王密蘅感慨地说了一句。 “主子又瞎想了,别说是在宫里,就是外头那些官宦之家,也万没有主母亲自喂养孩子的道理。”听出王密蘅语气中的失落,秋梅赶紧劝慰道。 王密蘅微微颔首,知道这丫头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她的感受。若要放在后世,自个儿生的孩子除非特殊的情况一定是要自己喂养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谁养和谁亲。 她总不能让自己又累又痛生下的孩子到最后和奶娘腻在一块儿吧。 王密蘅打定主意,即便有了那两位奶娘,也不能在孩子面前抢了她的风头去。 “娘娘吉祥!”很快两位奶娘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很是规矩地行了个礼。 “起来吧。”王密蘅朝两人示意一下:“阿哥公主睡得可还好?” 那两人站起身来,抱着小阿哥和小公主走到了王密蘅的面前。 “回娘娘,小阿哥和小公主睡的很香,一晚上也没怎么吵闹呢?”两位奶娘脸上堆着笑意,奉承地说道。 王密蘅听了这话,只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奶娘手中的小公主,饶有兴致地逗了起来:“宝宝,我是额娘,这个是哥哥。” 王密蘅亲了亲小公主的脸颊,又指了指奶娘手中的小阿哥。 不是她偏心,实在是这小公主极有灵性,她若先抱起了小阿哥,肯定会大哭不止,委屈的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似的。 而她这个儿子,却是淡定地很,颇有一种岿然不动的味道。 小公主伸出两条小短腿扑腾几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停转动着,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 好像在说,奇怪,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和她以前呆的地方不一样? 小公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嘴里还不停吐着泡泡。 王密蘅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已经萌翻了。 这女儿,撒娇卖萌的天性一定随了她了。要知道,她从小到大不知道靠这个躲过了多少次惩罚,就算是到了宫里,康熙好像也很吃这一套。 男人嘛,对于女人的撒娇卖萌,总是抗拒不了的。 王密蘅伸出手指挠了挠她白白嫩嫩的小脚,小公主立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软乎乎的身子在她怀里不停扭动着,就像一只活奔乱跳的小猫。 王密蘅突然觉得,小猫这个名字似乎很不错。 像是在回应她的想法,怀中的小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宝宝也觉得很好是不是?”王密蘅低下头去将小公主充满奶香味儿的小手含在嘴里,饶有兴致地问着。 小公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密蘅,嘴里吐了个泡泡,然后又咯咯咯地傻笑起来。 这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呢? 暂且当她满意吧。 王密蘅握了握她软软的小手,嘴里尝试着叫了一声小猫。 小公主这一回却是直接无视掉她,转过小脑袋窝在了她的怀里。 王密蘅愣了一下,真想问一句:那你之前为毛要让额娘误会呢? 好吧,起名字神马的还是留给孩子他爹吧。 反正,小十五的名字她一早就是知道的:爱新觉罗允禑 逗弄了一会儿,王密蘅就将小公主交到奶娘手中,伸手将小十五给抱了过来,可这小十五更是不给面子,王密蘅抱过来的时候,人正睡的很香呢,看来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妹妹抢了自家额娘的眼球。 这小家伙,王密蘅无奈的笑了笑,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就将人交到了奶娘的手里。 “抱下去好好睡吧。”她倒是想让两个孩子一直陪着她,可自从生产后,她是一点儿风都见不得,屋子里窗门紧闭,若不是点了些香熏熏味道,她自己都呆不下去了呢? “是,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们先退下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该交代的事情她之前都交代过了,什么抱孩子之前要洗手,衣服一定要一天换一次,若是生病了就过来告诉她一声,万万不能喝了药之后再给孩子喂奶。这些细节,每一样都要注意。 这宫里头早夭的孩子不少,除了暗害有很多也是因为奶娘不注意这些细节的缘故。 要知道,刚出生的婴儿几乎是没有抵抗力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造成极大的伤害。 奶娘们抱着孩子退出去后,王密蘅便拿起桌上看到一半的书看了起来,许是前些日子睡得太多了,又或许是她吃了那颗丹药的缘故,自从生产完以后,她的精神就格外的好。 秋梅端着一盅刚炖好的燕窝粥走了进来,王密蘅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眼神立马就纠结起来。 这丫头,真把她当猪喂呀? 这之前,她才吃过银耳红枣粥,这隔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秋梅哪里不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可是娘娘才刚生完孩子,身子亏得很,太医交代了一定得好好补补的。这日后,小主还得给皇上生好多的皇子呢? 虽然娘娘身边已经有了小阿哥和小公主,可这宫里头,自然是生的越多越好,皇家最看重的永远都是子嗣。 娘娘若是多给皇上生几个皇子,就算是皇上选了新人进来,也不会将娘娘忘在脑后的。 秋梅缓步走到软榻前,将手中的那碗燕窝粥放在桌上,嘴里直劝着:“主子不为自己,为着小阿哥和小公主也得好生调养不是?” 王密蘅听了秋梅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前这丫头劝人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这会儿却是有了新招。 “好好好,喝还不成吗?你这张嘴,也不知道日后谁能受得了你?”王密蘅的言语中尽是调侃揶揄。 “娘娘!”听出王密蘅的意思,秋梅的脸颊顿时红扑扑的,羞恼的撇过头去,也不理面前的王密蘅。 “好了好了,不过是随意说说,你这丫头还真在意了,难不成......?” 王密蘅的话还没说完,秋梅就像被烫到似得面红耳赤地说道:“娘娘再说,奴婢可不理娘娘了!” 跟着王密蘅久了,秋梅身上的那股子奴性也淡去了不少,要是放在以前,打死她也不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过,王密蘅却觉得很好,她身边若都是那种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规规矩矩的人,那日子可真是乏味到了极点。 再说,秋梅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早就养成了稳重的性子。 听着秋梅的“警告”,王密蘅讪讪道:“咳咳,你家主子我想洗个澡成不?” 她这话一出,秋梅立马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 “娘娘,还没出月子,不能洗澡的。” 好吧,王密蘅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可是,她身上真的好难受。虽然生产完后就有人给她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可她身上依旧有些黏黏的。再说,这头发,也有几日没洗过了。 王密蘅只要一想到还要这样活二十多天,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来,还是在晚上的时候偷偷到空间里擦一擦吧。 至于她为何不干脆就洗了澡,实在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一个人,她若洗了澡哪里能瞒过这么多双眼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擦一擦,只要身上不那么黏黏腻腻的便好了。 正想着,只见帘子被掀开,秋兰走了进来,对王密蘅回禀道:“娘娘,德妃身边的春纤姑娘来求见娘娘,娘娘可要见见?” 听到这话,王密蘅皱了皱眉头,德妃?她派人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吧。”她如今的身份,自然是要见的了。 在这宫里头,得罪哪一位也不能得罪德妃。因为她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就拿上次的事情来说,德妃可是罪魁祸首,可人家在太后面前晃了晃,也就没事了。 别的倒也罢了,能狠下心来折腾自个儿,对旁人更是个心狠的。 如若不然,也不会单她成为了太后。虽然,这里头有母凭子贵的成分,可她要是个没用的,四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得不到康熙的看重不是? 这宫里头,不是母凭子贵便是子凭母贵了。 春纤缓步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上前几步,福身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王密蘅虚扶了一下,笑着问道:“姑娘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我家主子让奴婢将此物交给娘娘,说是贺喜娘娘替皇上添了小阿哥和小公主。” 说着,春纤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举到了头顶。 王密蘅拿眼神示意一下,秋梅便上前几步接过盒子交到了王密蘅的手里。 只见这盒子上雕刻着一朵鲜艳的牡丹花,四周则点缀着一圈细碎的暗纹,单看这盒子,王密蘅就知道里头的东西极为贵重。 打开一看,竟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镯。这成色,后宫里除了德妃和皇贵妃还真没几个人能弄到。 王密蘅不由得莞尔道:“既然是德妃娘娘赏赐,那本宫就收下了,替我回去谢过娘娘。” 德妃送来的东西,她是肯定不能拒绝的,而且还得表现出一种欣喜。虽然,她心里并不这么想。 这只玉镯虽然贵重,可再贵重,也是别人赏赐的。 康熙赏赐的东西她用的心安理得,可若是德妃赏赐的,那感觉就不是那么好了。 同样是小老婆,凭什么让她用她赏赐的东西呢?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膈应。 王密蘅在某种事情上,既小心眼儿又格外的固执。 康熙一跨进门槛儿,就看见王密蘅正襟危坐的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脸上很是有一种“愤愤不平”的味道。 康熙勾起嘴角,疑惑的出声:“得了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57讪讪 王密蘅转过头去:“皇上?” 昨夜他没过来,这会儿倒是过来了,不过,管他什么时候只要过来就好了。 他晋了她的位份,人却连面都不露一下,旁人看起来总觉得不那么像。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将手中的玉镯放在桌上,起身下榻行了个礼。 “起来吧。”康熙挥了挥手笑着问道:“谁惹着你了,怎么朕闻到一股子怨气?” 王密蘅站起身来,莞尔一笑:“臣妾如今这么风光,谁能惹着臣妾呢?” 听了她的话,康熙摇头失笑,走至软榻坐下,拿起桌上的那只羊脂玉镯随意的看了一眼。 “德妃来过了?” 王密蘅一怔,颇有几分不可思议。 康熙在赏赐东西这方面从来都不吝啬,这也是为什么王密蘅觉着震惊的原因。按说,后宫的女人这么多,他赏赐给谁哪里会记得这么清楚。 可偏偏,人家记住了,而且还猜得**不离十,德妃倒是没来,是她身边的宫女来过了。 康熙是何等通透之人,见着王密蘅的表情,立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这只羊脂玉镯,是德妃的爱物,她十日有八日戴在手上。”康熙将那只手镯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就随意的放在了桌上。 “.......”王密蘅却是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换句话说,她夺了德妃的心爱之物? 王密蘅觉着,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既然德妃那么喜欢这只玉镯,还十日有八日戴着,又怎么会赏赐给她? 王密蘅盯着桌上的那只玉镯,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这要是送回去吧,没这么办事儿的是不?前一秒才欢欢喜喜的收下了,后一秒又让人给送回去了,根本就是在没事儿找事儿嘛! 王密蘅泛起了愁,德妃的意思她多多少少都猜得出来了,她是在向她示好,若是她也觉得不错的话,往后就将此物戴在手上。 可是,连康熙都知道这东西德妃十日有八日是戴着的,后宫里的妃嫔又岂能不晓得?她若是戴着,看在别人眼中不就成了德妃一党了吗? 可若不戴,很明显又得罪了德妃。 王密蘅苦着脸,先前的那股子愤愤不平早就没有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有木有? 康熙看着面前的女人纠结的样子,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女人这么胆小呢? “进来也没杯茶喝,朕还想着替密儿解决了此事呢?”康熙挑了挑眉,悠悠看了王密蘅一眼。 他的话音刚落,王密蘅立马讨好的倒了杯茶送到了康熙面前:“皇上,那这玉镯......” 王密蘅本想说要不皇上您替臣妾还给德妃吧,康熙却没等她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微微拨动了几下杯盖,吹开里边碧绿的茶叶,然后,以一种极为优的动作抿了一口。 “......”他这是想帮呢还是不想帮呢? 下一刻,王密蘅见着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低下头来,一点一点的把桌上的那只手镯往外拨弄,只听咣铛一声....... 王密蘅呆愣了半晌,半天才反应过来。 “李德全!”康熙扬声叫道。 他的话音刚落,李德全就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去内务府选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给德妃送去,就说她的那只让朕不小心打碎了。” 李德全瞅了一眼地上碎成几段的玉镯,心底了然,皇上这是在替密嫔娘娘解围呢! “奴才立刻就去!”李德全躬身退出了殿内。 王密蘅看着眼前一系列的变化,她发现康熙对她也太好了些。 “好了,过来坐吧。”康熙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王密蘅。 王密蘅上前几步,坐在软榻上,康熙一伸手就把她搂在怀中,许是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摸起来肉肉的,手感格外的好。 “胖了?”康熙捏了捏她的胳膊,不由得笑道。 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感觉对康熙的那么一点儿好感瞬间崩塌了,胖就胖了,不说他会死吗? “胖点儿朕更喜欢。”看着她丧气的表情,康熙唇角的笑容更加?收不住了。 王密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喜欢你个毛啊! 还不待王密蘅说什么,康熙便低下头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随着他的笑意,殿内的气氛都显得格外的诡异起来。 王密蘅好一阵摸不着头脑,话说康熙到底在笑什么,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两人都没这么亲近了,所以之前培养出来的所有默契到了这会儿几乎都不管用了。 虽然,潜意识里,王密蘅觉着自己还是有些看得懂他的目光的。 康熙就那样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好半天才说了句:“朕早就说过,你胖些才好”说完这话,一个翻身,胳膊就撑在了她的身前。 王密蘅心里边儿一阵腹诽,什么叫胖点儿才好,还有她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让她胖些,这根本就是胡诌嘛。 没有想到,康熙这样的千古一帝也会信手拈来说这样的话。 好在,进宫这么长时间,她多多少少都有些适应了。尽管康熙在旁人面前并不这样,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在她面前不会做出什么诡异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王密蘅都有些不敢看他的目光了。 她低着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希望这样就可以减少他给她造成的影响。 可事与愿违,康熙自然不能容忍有人这样无视他。 所以,下一刻,康熙就低下头去触了触她的头发。 他刚刚做出这样的动作,王密蘅脑子里突然就转过一个念头,康熙平日里虽然没有洁癖,却也不会这样毫不介意吧?话说,她好几天都没洗澡了,尤其,头发上还油油的,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了。 要不是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她肯定不能容忍自己变成这样一副脏兮兮的样子的。 王密蘅很奇怪,康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觉着脏兮兮的吗? 这念头在王密蘅脑海里转过,更觉着自己更是搞不懂他的意思了。 有道是,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其实,男人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好猜的,尤其是身为帝王的他。 “皇上。”王密蘅迟疑了一下,轻轻地叫了一声皇上。 “嗯。”康熙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应道。 听到康熙的回应,王密蘅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她这一下子就生了一个阿哥和一个公主,眼瞧着脑细胞真是不够用了,起码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就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样放在以前,撒娇卖萌什么的一股脑她都使上了。怎么到了这会儿,反而觉着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起来了。 康熙拉着王密蘅坐起身来,浑然不以为意的将人搂在怀中,王密蘅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又想着,抱着就抱着吧,反正占便宜的又不是他。 她现在整个人都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康熙怎么能抱得下去。 康熙拿起案桌上的书随意的看了一眼,目光一闪,说道:“过些日子,朕带你出去走走。” 王密蘅两眼放光的看着他:“皇上要出宫?” 康熙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欣喜,睨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密儿有意见?” 王密蘅赶紧摇头:“怎么会,出宫好,出宫好啊!”要是康熙反悔了,她真是一头撞死就算了。 好吧,现在连死都不能死了,她身后还有两个拖油瓶呢? 呜呜呜,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密儿这么想出宫?”康熙不咸不淡地问道。 “当......”王密蘅刚吐出一个字,就讪讪地笑笑:“当然不是,皇上去哪儿,臣妾就跟着皇上去哪儿。” 她才不是成日里就想着出宫呢,所谓“在家从父既嫁从夫”,这点子觉悟她还是有的。 她只是在宫里头闷的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气而已。再说了,她就是想出宫也知道没那个可能啊,最多就是在外头散散心,还要靠着康熙的恩典。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很识相的,自然不可能说点头称是。 康熙深邃的看了她一眼,只说到:“朕还有些公务好忙,下次再过来看你。” 王密蘅还以为她哪句话得罪了这个男人,却听他紧接着说了句:“身子好了之后,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吧。” 王密蘅愣在那里,猜不出康熙的心思。 “太后笃信佛教,密儿便抄写几本佛经,太后会喜欢的。”说完这句话,康熙就转身离开了。 王密蘅看着他的背影,这是生气了还是不生气呢? 似乎,没有生气吧,不然,他怎么还好心提醒她太后喜欢经书? 康熙离开后,王密蘅一直都琢磨着康熙临走时的那句话,他怎么突然让她去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不喜人多后宫的妃嫔都是知道的,小阿哥和小公主洗三的时候太后也没有过来,所以她可不会认为是因为太后喜欢小阿哥和小公主康熙才给了她这么个恩典。 可是除了这个,她更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了。 只能说,康熙的心思越来越不好琢磨了。 康熙出来的时候,心情明显没有进去的时候那么好。 李德全看着康熙的脸色,眼睛里闪过几分犹疑之色。 皇上和密主子,就和这天气一样,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有一点他早就捉摸透了,不管皇上出来的时候有多生气,用不了几天,就又高高兴兴的进去了。 要不怎么说,这密嫔娘娘是个有福气的呢? 倘若换了旁人,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这不,下一刻,康熙又吩咐了一句:“从内务府选几件东西,给密嫔送去。” 康熙这话立即便印证了李德全的心思,得了,赶紧差人去趟内务府挑几件精致的东西送过去吧。 皇上对密嫔娘娘的这份看重,别说旁人觉着震撼了,连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还真没见皇上对哪个女人这么在意过,在意的都有些不像皇上的性子了。 58洗三 第三天的时候,小阿哥和小公主的洗三礼举行了。 王密蘅还在月子里,只吩咐两位奶娘抱了小阿哥和小公主去了暖阁。 小阿哥和小公主的洗三礼办的很是隆重,拿康熙的话说就是诞下龙凤胎是宫里难得的喜事,自然是要大办的。 因为康熙说要大办,所以后宫的妃嫔即便心里再怎么嫉妒还是拿出了很多贵重的东西来作添盆礼,奉承的话更是像流水一般一股脑的往外涌,直说的康熙龙颜大悦,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阿哥和小公主看个不停,这更是让一众妃嫔看红了眼,不知道咬碎了多少银牙,绞断了多少帕子。 王密蘅看着秋梅呈上来的添盆清单,心里微微讶然,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些。她现在全部的家当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张礼单上的呢?怪不得这收礼的习俗能流经几百年传到后世,并且名头越来越精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这事情来钱太快了。 王密蘅乐不可支的将那张单子又看了一遍,然后吩咐秋梅小心收起来。 宫里头虽然有例银,可钱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它多不是? “皇上这么看重小阿哥和小公主,主子往后就不必忧心了。”秋梅说的正欢,下一秒,却有些遗憾的开口:“只是,太后娘娘没有派人过来,不然的话,就更热闹了。” 方才看着礼单,王密蘅就知道太后没有出现了,这会儿听着秋梅的话,倒没觉得什么遗憾,相反,还有些庆幸。 倘若连太后都派了人来,那风头也太过了些。 虽说从进宫开始她就没低调过,可小阿哥和小公主才出生呢,若是太高调了,那些人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女人若是嫉妒疯狂起来,是什么招数都能想得出来的,这一点,她早就领教过了。 “主子,您午膳都没怎么用,奴婢去给您熬碗银耳莲子粥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懒懒的靠在了软榻上。 很快,粥便端上来了。 除了一碗银耳莲子粥,秋梅还备了几碟精致细腻的糕点,还有两个清淡的小菜。 看着摆在桌上的吃食,王密蘅不由得笑道:“你真把你家主子当猪养了。” 秋梅不禁失笑,这哪里是一宫主位该说的话? 秋梅将筷子递到王密蘅手中,只说到:“奴婢也是为主子您好,您亏了身子,若是不好生养着,往后还怎么替皇上多生几个小阿哥?”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刚刚喝进嘴里的粥险些喷了出来。 这都安着什么心呢,她前脚才生完孩子,后脚这丫头就开始惦记上了,真把她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了? 好在,她在这个世界也呆了十几年,听再多的这种话也生不起气来了。 最多,就是觉得好笑而已。 怪不得这里的女子一旦没有子嗣,婆婆还没说什么,就张罗着给夫君纳几房小妾,不是她本性大度,实在是被这形势逼成这样了。 毕竟等那妾室生了儿子,养在自己名下,只要不犯太大的过错,这辈子她正室的地位也就保住了。不然的话,一味的想要霸占丈夫的宠爱,到了最后,怕是落得个丈夫不爱婆婆不喜,还让小妾压在头上的结局。 王密蘅抹了抹嘴角,抬起头来想也不想道:“等着吧,还早着呢。” 话虽如此,王密蘅却有些心虚,立马就低下头来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历史上她生十五阿哥的时候是康熙三十二年,仅仅隔了一年,在康熙三十四年的时候,十六阿哥允禄就出生了。 如今虽然提早了,还多了个小公主,可她估摸着,离小十六出生也隔不了多长时间。 谁让康熙对她的兴趣,还是和往常一样,而且,只多不少。 不然的话,他就不会提出要带她出去走走,更不会让她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康熙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她不说满足却也很感激了。 一个男人是不是在乎一个女人,很多时候是看他愿不愿意用心揣测她的心思,还有就是愿不愿意替她的将来打算。 所以,即便他的在乎很的程度是像对宠物一般的宠,对她来说,却已属难能可贵了。 要知道,后宫妃嫔众多,不是随便哪一个都能得到康熙这般“恩宠”的。 听着王密蘅赌气的话,秋梅却在一旁不在意的笑笑:“主子今日怎么看起来清爽了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洗澡了呢?” “这熏都熏死了,还清爽呢,等出了月子,我一定好好的洗上几遍。”王密蘅喝得正香,听到秋梅的话,脸上显出了一抹不自然。只不过她低着头,没叫秋梅看出来罢了。 昨夜王密蘅偷偷地在香炉里加了些安神的香料,等秋梅秋兰睡熟后,就闪身进了空间。 本来想着拿温泉水擦一擦便好,可擦到后来就成洗澡了,洗干净了以后也只能拿了些精油往头发上抹了几下,想着睡一觉之后就不那么明显了。 没想到,还是被秋梅瞧出了端倪,好在这丫头就算是起了疑心,也没那证据不是? 有人服侍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好,你每天喝了几杯水,吃了多少饭,甚至是上了几趟厕所,都被人记得清清楚楚。来到这古代后,王密蘅觉得自己除了心思能藏起来,其他的指不定别人都比她这个当事人要清楚很多。 秋梅听了自家主子的话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小主素日最爱干净,每天都要洗一回澡,若不是在月子里,哪里肯像现在这样委屈着自个儿。 秋梅将一碟子杏仁糕推到王密蘅的面前,“主子,这杏仁糕奴婢没怎么放糖,您放心吃吧。” 王密蘅捏起一块儿杏仁糕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心里想着,不容易啊,这丫头见天儿的让她补这个补那个,这还是头一次为她的身材着想呢。 王密蘅正吃着杏仁糕,帘子被打开了,小路子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回禀道:“娘娘,瑾贵人来给娘娘请安了。” 听到这话,王密蘅心下有些讶然,但还是收敛了心思,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自从她生产后,皇贵妃德妃还有宜妃等都差人送来了好多贺礼,但自个儿过来,这瑾贵人还是头一个。 虽说如此,她也不能不见,毕竟,这瑾贵人可是太后的人。 只见瑾贵人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王密蘅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嫔妾给娘娘请安。” 王密蘅笑盈盈道:“妹妹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这瑾贵人和她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了,旁的不说,就她这祈祥宫,除了康熙以外也只有这瑾贵人来过了。 更何况,瑾贵人可是慈宁宫的人,她可不敢怠慢。 “多谢娘娘。”瑾贵人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王密蘅,只道:“早就想来给娘娘请安了,只想着娘娘身子不便,这才拖到了今日。” 瑾贵人说话的时候,秋梅正端着两盏茶水走了过来。 “贵人请用茶。”秋梅是少数几个知道瑾贵人是太后的人,沏的自然是上好的茶。 瑾贵人掀开盖子,一股好闻的茶香四散出来,只见那茶水碧绿,清香宜人,看起来极为透彻,瑾贵人虽进宫多年,却也甚少见过这样的好茶。 “这等子好茶,嫔妾可不常见,怪不得后宫的姐妹都说皇上待娘娘极好,如今只看着这杯茶,便知道皇上对娘娘的看重。” 王密蘅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虽然多日未见,这瑾贵人说话的方式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娘娘如今诞下了小阿哥和小公主,真是阖宫的喜事,嫔妾也替娘娘高兴。说句实在话,皇上的妃嫔里如今只有娘娘和嫔妾是汉人,娘娘的福分也就是嫔妾的福分,嫔妾少不得要恭喜娘娘了。” 王密蘅不断点头,其实她很想说一句,这些没用的话说的不累吗,是否可以直接进入正题。 “只是......在这后宫里,总要顾忌着雨露均沾才是完全之策。”瑾贵人迟疑了一下,若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话。 她这话一出,王密蘅倒不生气,瑾贵人素来无宠,平日里也从不跑到康熙面前做出些争宠的举动,她说的这句话,明显是替太后转达的。 也是,太后虽然潜心礼佛,却并不代表后宫的事情她不知道。 想来康熙对她的宠爱,连太后也看不过去了。 可为什么,康熙还要她在这个时候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呢?这不是找上门去让人训斥吗? 想着那日康熙的话,王密蘅觉得有些搞不明白。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的。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是故意的。 可为何...... 王密蘅想了想,觉得康熙的心思真是很难捉摸的透。 “娘娘莫要怪罪,嫔妾也是替娘娘着想,娘娘如今有了小阿哥和小公主,又成了一宫主位,算是有了依靠。可若是树敌太多,难免累及小阿哥和小公主。”瑾贵人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王密蘅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是诚恳的说道。 王密蘅托着手里的茶,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嘴角微微勾起,道:“妹妹这话说到了本宫的心里,后宫安宁,皇上才能安心处理朝政。” 瑾贵人有句话说的不错,康熙对她的宠爱真的有些过了。 自她有孕以后,康熙对她的宠爱一夜间就回来了,不是赏赐这个就是赏赐那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康熙这一回真是太大方了,可那时候她也没觉得怎么样。 直到后来,康熙一下朝就到她的祈祥宫,聊天用膳,每日都要来一回她这才隐隐觉出什么不对。 可是,康熙来都来了,她总不能给人赶出去不是? 再说,康熙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一句话说不对就生气了。她虽然时常在他面前使些小性子,可实际上康熙哪怕是一只纸老虎她也是摸都不敢摸一下的。 听到王密蘅的话,瑾贵人一愣,眼神里分明透着几分不信。 “......”王密蘅看着她的表情,很是无语。这话题是她扯出来的,自己做出了表态她又不信,难不成还想让她发誓不成? 王密蘅不知道,瑾贵人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毕竟,这后宫里多的是想要独占皇上的女人,但凡能得到皇上宠爱的,又有哪一个真舍得把皇上让出去。 不管是之前的定嫔还是袁贵人,不都想着能将皇上的宠爱永远留住。 只是,她们没那个福气罢了。 相反这有福气的密嫔娘娘,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做出了承诺。 若不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清醒,就是太不把皇上放在心上了。 无论是哪一点,都足以让人惊讶。 果然,这密嫔娘娘和后宫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或许皇上喜欢的就是她这一份与众不同吧。 试想一下,若是换成了她,她恐怕都不能这么果断的做出决定吧。女人有些时候总是有一股子傻气,纵是知道留不住,却总想试一试,想着能多留一刻便是一刻吧。可往往到了最后才发现,留不住的东西再怎么握着也是留不住的。 瑾贵人紧紧地盯着王密蘅的脸,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的破绽来,可最后她却发现,这密嫔娘娘似乎真是这样想的。 “昨日嫔妾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让嫔妾顺便将此物给娘娘带来,说是给小阿哥和小公主的一点心意。”瑾贵人想要说的话,终于是说出了口。 王密蘅接过瑾贵人递过来的锦盒,打开一看,里边放着两块儿雕工精致的玉佩,触手温凉,玉佩背面刻着“福禄呈祥”这四个字。 光是这四个字,就让王密蘅松了一口气。 太后纵然不喜她,却也不是一个随便迁怒的人。不然的话,她就不会让瑾贵人送来这礼物了。 王密蘅觉着史书里说的这位太后确实是一位极为宽和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康熙才把她当亲生额娘一样尊重着。 “有劳妹妹了,过些日子,本宫自会去慈宁宫谢恩。”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的话,瑾贵人推说有事起身告辞了。 王密蘅看着瑾贵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这下要好好的准备去给太后请安的事情了,当然,前提是,她得把雨露均沾的事情传到到康熙的耳朵里。 可是到底该怎么开口呢,这是个问题。 瑾贵人一进祈祥宫的殿门德妃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听完小太监的回禀后,德妃皱了皱眉头,她倒是看错了这瑾贵人,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这会儿却知道巴结密嫔了。 密嫔是汉人,这瑾贵人也是汉人,可瑾贵人进宫多年了,皇上也只召幸了她几次,她想沾一沾密嫔的福气,还不知道人家答应不答应呢? 德妃的确是低估了瑾贵人,压根儿就没想到瑾贵人会是太后的人。实在是这瑾贵人素日低调,因为是汉女所以和后宫的妃嫔没多大的交情,而且她很会说话,对谁都恭恭敬敬的,让人找不出差错。 所以一直以来,德妃都没将瑾贵人放在心上。 “想去就让她去呗,密嫔还能把自己的宠爱分给她不成?” 春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听德妃皱眉提醒了一句:“瑾贵人那里,日后也盯着些。” 德妃能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坐到如今的位置,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哪怕她不把瑾贵人放在眼中,也不妨碍着她让人注意着。 59一箭双雕 洗三的时候康熙对小阿哥和小公主表现出来的亲近和看重六宫的妃嫔没有哪个不嫉妒的,纵是那会儿笑得多得体,回了自己宫里也忍不住要摔几个茶盏消消怨气。 她们进宫也这么些年了,还真没见皇上对哪位妃嫔这么在乎过,连带着她生下的孩子都比旁人要尊贵。 一想起皇上一脸笑意的看着怀中的小阿哥和小公主,那酸气就一股脑的往外冒。 这密嫔娘娘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她一进宫皇上就宠着她,如今倒是将所有的风头都抢去了,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嫉妒。 惠妃沉着脸站于殿中,眼睛里的不甘和愤恨让人心惊胆战。 钟粹宫的奴才们谁都知道,这会儿自家娘娘心里正不爽快。 好在惠妃是个沉得住气的,遇到生气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从来不会拿身边的奴才撒气。饶是这样,伺候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们依旧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娘娘,这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自家娘娘的心思,众人心里头多少猜出一些。不过是为着大阿哥罢了,皇上疏远大阿哥,这宫里头哪一个不知道。好在大阿哥是长子,娘娘身份又贵重,即便是皇上疏远,也没人敢找大阿哥的不自在。可这事情,已经成了自家娘娘的一块儿心病,碰都不能碰。 如今,密嫔娘娘诞下了龙凤胎,皇上龙颜大悦,内务府的人又都是最会看眼色的,这不,连洗三都办的热热闹闹的,那场面,听说好些年没见过了。 这人比人气死人,如果说之前皇上对大阿哥的冷淡娘娘还能装作不知,这两者一对比,皇上的心思是昭然若揭的,所以也难怪自家娘娘不快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皇上再怎么疏远大阿哥,也好过像对八阿哥似得不喜吧。就拿前些日子的事情来说,八阿哥生病了,皇上统共也就来了一回,这要是换了大阿哥,就算是冲着娘娘的面子,皇上也会多来几趟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过了好半天,才听惠妃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八阿哥在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面上都闪现出一抹疑惑,不知道自家主子这个时候提八阿哥是什么缘故,当下只小心翼翼的回道:“八阿哥还和往常一样,早起去上书房读书,下午去学骑射,晚上回来还练一个时辰的字。” 八阿哥读书是极为用心的,那次皇上只说了一句八阿哥的字不如四阿哥写的好,八阿哥便没日没夜的练字,最后还把自个儿给累病了。 只是说句不知死活的话,八阿哥有那么个额娘,这辈子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了。 听到奴才的话,惠妃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 “让小厨房备几道新鲜的菜式,一会儿让八阿哥陪着本宫用膳。” 那宫女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家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转身退了出去叫人去准备了。 晚膳的时候,八阿哥过来规规矩矩的给惠妃请了个安,叫了声额娘,他本就生的清秀,许是不久前病过一次,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孱弱。 惠妃脸上端着得体的笑意,仔细的问了他这几日书读的可好,可被皇上抽查过。 对于惠妃的问题,八阿哥一一恭敬地回答了,小小的人站在殿中,竟让惠妃觉得有种进退有据的风度。 这一点,偏偏是胤褆最欠缺的。胤褆自小最爱学武,性子多少生硬了些,不比那些会说话的,讨得了皇上的好。 惠妃看了眼胤禩,见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埋着头,心里突然就涌起一抹异样。 胤禩是个有主意的,保不准以后能成为胤褆的助力。皇上虽然因为卫贵人的出身而不喜欢这个儿子,可若是她能从中周旋,卫贵人若是得宠了胤禩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到那个时候,她的恩情她们母子总要想办法来还的。 惠妃不是一个善于争宠的女人,多数的时候她的心思都放在大阿哥的身上,可到头来却发现,大阿哥因为是长子,皇上一开始便刻意疏远他,所以纵是书读的再好,皇上面上也是淡淡的,从来不当众表扬大阿哥,怕他的心大了,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 可她这辈子所有的指望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她即便不为自己,也得替胤褆的将来考虑。 若是太子登基,胤褆最好的结果就是圈禁一生,可身为帝王,又有哪一个人真的能容忍皇长子的存在?她只要一想想,就觉得全身发冷。 “快过来坐吧,额娘让小厨房准备了好几样新鲜的菜,你陪额娘用些。”惠妃的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温柔。 “是。”八阿哥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摆在面前的一碗白米饭。 “尝尝这个,额娘知道你懂规矩,但往后在额娘这儿的时候尽可自在些,胤褆就不像你一样讲那么多的规矩,倒觉得有些拘谨了。” 八阿哥放下手中的筷子:“胤禩谨遵额娘教诲。” 惠妃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气,她的话就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胤禩连一点儿表示亲近的意思都没有。可谁又能说他有错,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极懂规矩的,别说在她面前,就是在他的亲生额娘卫贵人的面前,也是这样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真要说起来,也是因为卫贵人辛者库罪奴的身份连累了他,不然的话,他一个尊贵的阿哥,怎么会需要这般小心翼翼,连一个使唤的奴才都不敢随意的打骂。 惠妃心思百转,面上却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胤禩是她的养子,比起后宫的那些个妃嫔,心里总是对她更亲近的。只是这孩子在宫里头受尽了冷眼,性子是愈发的拘束了。 这样想着,惠妃又不禁怨恨起皇上来,皇上这心都要偏的没边儿了,她的胤褆,还有卫贵人的八阿哥,皇上何曾在乎过? 如今有了个密嫔,倒肯用心的宠着了,连她生下的孩子,都那般的看重。 若不是还有个太子,她甚至觉得他如今最看重的便是祈祥宫的那位了。 想到此处,惠妃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口问道:“你皇阿玛这些日子可曾问过你的书?” 胤禩摇了摇头,脸上不悲不喜:“皇阿玛这几日甚少到上书房来。” 惠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也是,你十五弟才刚出生,皇上多上心些也是有的。只是,皇上大办了洗三宴,也不知道太子知道了会怎么想。” 太子是自小养在乾清宫的,一个人占尽了皇上的目光,如今多了个十五阿哥出来争宠,也不知道这位太子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听到惠妃的话,八阿哥的眼底闪过一抹讽刺,转眼就换上了素日的波澜不惊,只恭敬地回道:“太子哥哥为人宽厚,一定会喜欢十五弟的。” 八阿哥的回答让惠妃有些意外,这宫里头谁不知道他这个阿哥不受皇上待见,连洗三都没有办,这会儿他的十五弟占尽了风光,若是换了旁人纵是隐藏的再好心里也是有怨言的。 惠妃看着胤禩诚恳的眼睛,蹙了蹙眉,心道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对于惠妃的郁闷,八阿哥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仍旧埋头吃着碗里的菜,吃相极好,可一会儿功夫下来,一桌子的菜消灭了大半。 惠妃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已经吃去大半的菜,恍惚了一下。 又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八阿哥胤禩,那动作,可不是依旧优。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桌子的菜自己跑没了呢? “你身子弱,要多吃些才好。” “多谢额娘,胤禩知道了。” “......” 惠妃头一次觉得,八阿哥还真是卫贵人生的儿子,那卫贵人可不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她屡次和她说让她多亲近亲近皇上,可这么些年下来,八阿哥都长这么大了,她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宫里低人一等,活的连个体面的奴才都不如。 惠妃这样想着,眉头皱的愈发的深了,心说,她怎么就这般没福气,生了个皇长子没争得过皇后,得了个养子却是这般油盐不进。 可偏偏,她还不能发作,她能说八阿哥太懂规矩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胤禩不往太子跟前递话,太子也是个聪明人。 皇上越看重十五阿哥,太子心里就越堵得慌,到那个时候,不用她让人去挑拨离间,他自然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夺回皇上的宠爱。 如此一来,既打击了密嫔,又让皇上对太子生了嫌隙,可不正是一箭双雕? 只是不知道这一箭双雕会不会像她想的那般精彩? 60陪膳 康熙二十九年一月初八,王密蘅终于出了月子。她美美的泡了大半个时辰的澡,出来的时候,选了一件湖绿色的绣着牡丹花的衣裳,又让秋兰给梳了一个小巧的八字头,插了一支青玉流苏簪子,脸上施了一点儿胭脂膏,看着镜中的妆容,果然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主子,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一会儿皇上见了肯定高兴。”秋梅一边帮王密蘅整理好装束,一边赞赏地说道。 王密蘅一阵无语,这丫头还真是典型的古代女人,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她打扮的这么好看就不能是给自个儿看的呀? “这倒也是,你家小主天生丽质,皇上见了一准喜欢。”王密蘅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打趣似得说道。 这一下,倒是秋梅说不出话来了。哪里有这样夸自个儿的,主子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主子的确生的好看,出了月子之后皮肤透着一股子粉嫩,虽然比之前胖了些,可瞧着周身都有一种独特的气息,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 秋梅虽然说不出那种感觉,可就是觉得自家主子很好,皇上见了一定会移不开眼的。 两人正说话呢,李德全就进来了。他躬了躬身子,朝王密蘅行了个礼。 “娘娘,皇上那边等着了,让奴才来催一催娘娘。” 王密蘅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有劳公公过来一趟。” 她在后世的时候只知李德全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为人精明老练,可真相处下来才觉得这位闻名后世的公公也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进宫这么长时间,他对她很是照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都是汉人的关系。 清朝的时候宫廷里有个传统的规矩,那便是太监全是汉人,而有头有脸的宫女必须是旗人,李德全如今虽然混到了总管太监的职位,可到底也还是个汉人。 听到王密蘅的话,李德全躬了躬身子,笑道:“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奴才了,娘娘的事情就是皇上的事情,奴才自当尽心尽力。” 说这话的时候李德全心里可是没有一点子马虎,自从梁公公离宫养老后,他就成了皇上跟前的第一人,可这么些年来,能让皇上如此看重的也只有密主子一位了,不管是贵人还是一宫主位,只要皇上心里记挂着,密主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不,密主子才刚出月子,皇上就在乾清宫赐膳,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皇上这样,明显是把密主子放在了心上,一刻都等不得了。 轿子缓缓地走着,王密蘅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大概是被关太久了,这一出来放风,觉得心情都格外的舒畅。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王密蘅却听到几声哭诉和训斥声。 王密蘅掀开帘子,便看见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子在掌掴一个宫女,嘴里还大声呵斥着。 王密蘅觉得有些奇怪,这宫里头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大胆的女子? 这里是御花园,距离乾清宫虽然不是很近,却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这女人在这里大动干戈,也不怕传到康熙的耳朵里。 关键,这后宫凡是有点儿规矩的都知道,主子教训奴才从来不用自己动手,免得降低了身份。 而这位,倒是想都不想,就自己上手了。 王密蘅不禁皱了皱眉,见过没脑子的,却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 “小姐,奴婢知错了,您饶过奴婢吧。” “贱婢,眼睛长哪里去了,这衣服脏了可怎么去见皇上?” 那宫女跪在地上抽噎着,王密蘅瞧见了她脸上明晃晃的掌痕,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 这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这女子的霸道比起当初的定嫔来也要多上几分。也不知道,到底是康熙的哪位小老婆。 见着王密蘅掀开帘子,李德全早就跑了过来,看着她眼中的疑惑,赶紧解释道:“主子,那是惠妃娘娘的侄女,进宫住些时日。” 惠妃? 王密蘅在心里暗暗腹诽道,这惠妃娘娘看着稳重,没想到她的侄女却是个张扬的人。 这才刚进宫呢,就敢在御花园里掌捆宫女,若是长久了,还不知道怎么嚣张呢? “走吧。”王密蘅收回视线,继续让人往前走,也没多管闲事。有道是管的越多麻烦越多,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做圣母的潜质。 轿子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乾清宫的范围,殿外站着两排侍卫,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起来严肃极了。 李德全低声道:“娘娘,请进去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王密蘅进去的时候,康熙正坐在龙案后批着折子,那认真的样子,真的有种独特的魅力。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柔声说道。 听到她的声音,康熙抬了抬头,这让王密蘅很无语,她推门的声音不小,可每一次康熙都要等她请安才装作刚知道她进来的样子。 就像现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格外享受她的跪拜呢? “怎么这么长时间?”康熙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王密蘅急忙解释:“过来见皇上,臣妾总要仔细梳洗一番才是,免得......免得冲撞了皇上。” 听着康熙的问话,王密蘅觉得有些奇怪,他也没说让她立刻就过来呀,只说让她在乾清宫陪膳,可这会儿不恰好是午膳的时间吗? 换句话说,她来的刚刚好。 更何况,男人等女人不正是天经地义的吗?虽然康熙是一国之君,可他先后有那么多的女人,女人梳妆打扮的习性他总该了解一些的。 再说,之前她真的迟到的时候,也没见他过问一句啊? 听着王密蘅的解释,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朝她招了招手,恍若没看见她眼中的不解。 王密蘅瞥见康熙眼中的笑意,只觉得这辈子就被康熙当宠物逗趣了,却也只能依着康熙的意思缓步走了过去。 龙案上摆着一垒一垒的奏折,右手边的一部分是康熙看过的,而左手边的那一部分是没看过的,王密蘅看着高高垒起来的奏折,心里暗暗吃惊,她来过乾清宫好多次,从没见有那么多的奏折,看来这几日,前朝又该不平静了。 康熙拉着王密蘅的手,微微用力,将王密蘅揽在自己怀中,深吸一口气,戏谑道:“爱妃果然是细心装扮了,闻着便叫朕舒畅。” 王密蘅坐在康熙腿上,听着他打趣的话,讨好撒娇道:“那皇上就不要怪罪臣妾了。”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密蘅一眼,眼睛里满是笑意:“朕怎么舍得怪罪密儿。” 王密蘅老早就发现了,康熙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会叫她密儿,听着这两个字,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道:“皇上该传膳了吧,臣妾都有些饿了呢?” 说是叫她来陪膳,这会儿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她要是不开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顿饭。 “传膳吧!”听着王密蘅的“抱怨”,康熙扬声吩咐。 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太监宫女们陆续从殿外进来,手里端着食盒出来又进去。 这宫里头,饭菜是不能直接端上桌的,一来怕凉了,二来也不尊重。只有放在食盒里,才能看着体面。可康熙一顿饭那么多道菜,王密蘅坐在那里瞅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眼睛都快花了。 这要放在后世,得节省多少人力物力呀,王密蘅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待一切准备好之后,试吃的太监上前先用银针查验了一下是否有毒,然后又每道菜夹了一点儿试吃,所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王密蘅才真正的用上了午膳。 王密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折腾这么长的时间,她都快饿晕过去了好不好?怪不得人说陪皇上吃饭根本就是在受罪,这不,她又一次体会到了。 好在这种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即便是等了很久,对着桌上琳琅满目的一桌子菜,兴致依然很高。 谁让整个皇宫里,吃的最好的便是康熙呢? 莲子洋粉攥丝、杏仁豆腐、虾子勒鲞、蘑菇煨鸡、烧羊肉、黄芽菜煨火腿、菜花头煨肉、熏鱼子、蓑衣饼......还有一道涮肉锅子。 王密蘅最爱的便是这道涮肉锅子,热气腾腾的,看着便格外的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的缘故,王密蘅的胃口格外的好,康熙见着她这样,也被感染了,破天荒的进了两碗米饭。 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德全从殿外走了进来。 “皇上。”李德全行了个礼,叫了声皇上。 “什么事情?”看着他进来,康熙倒是没动怒,只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问道。 “皇上,惠妃娘娘差人来请皇上晚些时候到钟粹宫一趟,说是给皇上备着晚膳了。” 听到这话,康熙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王密蘅却是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备着什么晚膳,明明是备了个美人儿啊,而且还是很有个性的那种。 王密蘅低下头来,暗中偷笑。 “密儿看起来很是高兴?”虽然和李德全说着话,康熙却并没有错过王密蘅的这个小动作,似笑非笑地问道。 61午睡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的肩膀抖了抖,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来便对上康熙一副似笑非笑的目光。 康熙挥了挥手,李德全就行礼告退,走出了乾清宫。 殿中,只剩下康熙和王密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王密蘅觉得有种潜在的危险环绕着她,她干笑一声,声音里挤出一抹笑意:“皇上,臣妾过来的路上看到一件新鲜事儿。” 康熙的眸光一闪,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哦,说来听听。” 王密蘅站起身来,凑到康熙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康熙的脸色。 她说的,自然是惠妃娘娘的侄女掌捆宫女的事情。 她本来不想说的,可刚才偷笑的小动作被康熙当场抓住,她不说实话是不能了。只要他动动嘴唇,就能从李德全的嘴里打听出事情的始末。 如此一来,还不如她告诉他,全当是听乐子了。 说句实在的,这宫里头出现了这么个妙人,也是极为有趣的。 就好像波澜不惊的湖面上泛起了一点儿涟漪,最妙的,还是这点儿动静,是素日稳重的惠妃娘娘搞出来的。 她可不认为惠妃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侄女陪着解解闷儿,若是如此,惠妃就不会差人来请康熙到钟粹宫了。 康熙的心情果然很不错,看着她打趣的样子,也不恼怒。 只拊掌道:“既然密儿觉得有意思,那朕定要去见识见识了。” 康熙的话一出,倒是王密蘅愣在了那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以她对康熙的了解,他对这种张扬跋扈的女人素来无好感,更不用说进宫的头一天就打了宫里的宫女,这种性子的女人康熙怎么会喜欢?莫不是转了性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猜到她想求他什么呢? 这念头在她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又被她压了下去,怎么可能,这男人最不会的就是替女人着想了。尤其,还是亲自上阵。 她总不能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她还没开口呢,人康熙就替她解决了麻烦,然后,就开始雨露均沾起来?顺带着减少一些太后对她的不满。 她不信,不信这男人会这么好,她刚想睡觉呢,就送来了枕头。 看着王密蘅呆愣的样子,康熙伸出手来在她额头上用力地敲了一下,王密蘅吃痛叫了起来,立即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这样的男人,会替她解忧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王密蘅委屈地撇了撇嘴:“皇上,臣妾本来就不聪明,您再敲可就傻了。” 康熙看着面前的女人佯装委屈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格外的好笑,这女人,被他宠的越来越娇弱了,碰都碰不得。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敢跟他这么大呼小叫的。 康熙突然想起她刚进宫时每一次见他都规规矩矩,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别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要不是他早就知晓她的性子还以为这女人和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样木讷无趣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康熙皱了皱眉头,突然问道:“如今你怎么不怕朕了?” 康熙的话音刚落,王密蘅就怔住了,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王密蘅微微迟疑,看着康熙一副定要得到答案的样子,只小声地回道:“皇上对臣妾好,臣妾自然不怕皇上。” 她的言外之意便是若你对我不好了,那我自然又要怕你了。 康熙是何等的睿智,王密蘅的那点儿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 “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这种话也敢和朕说。”康熙瞪了王密蘅一眼,言语间有几分斥责的意味。 王密蘅却知道他并未生气,拉着康熙的衣袖讨好的说道:“皇上难道觉得臣妾说的有错,还是臣妾自己理解错了,原来皇上不是真的对臣妾好。” 她一番话绕绕弯弯说下来,康熙的眼神中颇有几分无奈之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朕待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 这话,少见的有些认真的味道了。 王密蘅急忙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又不是不识趣的人,康熙对她的好她自然都看在眼里。至于有没有记在心里,那就说不清楚了。 实在是她太知道他的这种好很多时候不过是一时的兴致,想起来的时候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句,下头的人就都很有眼色的认真去办了。可是,认真说起来,他对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说他对她不好吧,自从回宫后他就一直宠着她,虽然中间坐了一小段时间的冷板凳,可过后,康熙对她的好比之前多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有些时候,她甚至有些感动,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那种感动一转眼都烟消云散了。 可若说他对她好吧,她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就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摆对了地方,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虽然她现在还看不清楚康熙真正的心思,可直觉告诉她,康熙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她这么好的。 她没有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姿色,康熙也不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人身上的概率那比彗星撞了地球还要小。 所以,王密蘅一直想不明白,康熙对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好在,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为难自己,要不然的话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王密蘅没有说话,康熙倒也不强求,直接躺在软榻上休息起来。 王密蘅见了不禁大为惊讶,康熙在她眼中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她还没见过他什么时候午睡呢? 康熙闭着眼睛,吩咐了一句:“过来陪朕歇歇。” 听到他的这句话,王密蘅没有一丝的意外。这个男人,总会做出一些不符常理的事情。可如今,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他若不让她陪着,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软榻很大,只一侧就能睡三四个人的样子,王密蘅蹭蹭几步走过去,顺利的爬上了“龙床”。 躺下去的那一刻,王密蘅不由得想了想,这软榻,怕是除了康熙以外没有人睡过吧。 她这一睡,是不是能体验一把皇帝的待遇呢? 王密蘅看了一眼康熙刚毅英俊的脸庞,只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男人对她纵容的没边儿了。 “看着朕做什么?”康熙没有睁开眼睛,只皱了皱眉头。 “哦,皇上可否把靠枕往外挪挪,臣妾够不上。”王密蘅有些做贼心虚,其实那靠枕很长,只是康熙正好枕在了中间而已。 康熙拍了拍他头下的靠枕,没有说一个字,王密蘅就知道他嫌她离得太远了。 好吧,你是老板,按你说的做。 王密蘅动了动身子,往康熙身边凑了凑,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腰,微微用力就将她搂在了自己怀中。 至始至终,康熙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王密蘅和康熙同枕着一个软枕,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虽然彼此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这样毫无目的的躺着,进宫以来还是头一遭。 殿内很静很静,静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一个时辰,李德全进了殿内伺候康熙起床,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饶是李德全见多了大场面,当下也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没错,密嫔娘娘正被皇上搂着躺在软榻上呢! 见多了康熙对密主子的宠爱,李德全早就恢复了平静,只是有些犯难起来。 皇上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他是叫呢还是不叫呢? 王密蘅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乾清宫,嘴里叫了声:“秋梅。” “娘娘。” 王密蘅看了又看,这不是李德全吗?他怎么会在自己宫里? 王密蘅恍惚了片刻,才想起这里根本不是她的祈祥宫,而是康熙的乾清宫。 王密蘅一坐起来,康熙也就跟着醒了。 李德全伺候着康熙梳洗了之后,很快又奉上了两盏茶。 王密蘅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有些感慨的想:怪不得能当了乾清宫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对康熙那是处处周到挑不出一点儿的错处啊! “皇上,惠妃娘娘那里皇上可准备过去一趟?”正喝着茶呢,李德全突然开口问道。 王密蘅的视线落在了康熙的身上,只见他动作优地抿了一口茶,然后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既然备下了,那朕不妨过去瞅瞅。”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的嘴角忍不住一抽,这男人未免也太毒舌了些,人好歹也是个小美人儿,他一个备下,一个瞅瞅,根本就是拿人当一盘菜嘛! 晚膳的时候,康熙的圣驾到了钟粹宫,见到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62侍墨格格 康熙那边刚动身,李德全身边的小太监就到钟粹宫传了旨意,说是皇上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请娘娘准备迎驾。 惠妃笑意满满,让人赏了来人一包碎银子,正转头,却发现自家侄女站在那里含羞带怯的看着她。 “快去收拾一下,让皇上好好的看看容儿。”惠妃扑哧笑出了声,示意了身旁的嬷嬷一眼,柔声吩咐。 “姑姑!”纳喇玉容脸颊涨的通红,跺了跺脚,跟着那嬷嬷到了屏风后。不多时就换了一身浅绿色绣着芍药的旗装,清丽之中又带着一点点温婉,加上那双灵动的杏眼,一时间让人移不开眼。 惠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这模样后宫里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贴身的嬷嬷也跟着赞道:“娘娘说得极是,玉容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自然随了娘娘的相貌。” 惠妃抿嘴笑道:“随不随的倒也不碍,只要皇上......”她的话音稍稍停顿了一下,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站在那里的纳喇玉容,然后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纳喇玉容缓步上前,略带紧张地叫了一声:“姑姑。” “别怕,想想你阿玛交代的话。”惠妃拉过纳喇玉容的手细细的看了看,然后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 “姑姑。”纳喇玉容看着手腕上的玉镯,疑惑道。 “戴着吧,这是皇上亲赏的。”说完,便略带严肃的开口说道:“既然进了宫,就要懂宫里头的规矩,那些个奴才若惹得你不痛快,交给慎刑司处置便是,别没得降低了身份。” 纳喇玉容心下一惊,她掌捆那宫女的时候可没有旁人看见,怎么这会儿却传到了姑姑的耳朵里? 没等她开口,惠妃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宫里头到处都是眼睛,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只是你自己看不明白罢了。” “姑姑虽然能护着你些,可你自己也得收敛些性子才是,万不能再像府里的时候一样了。” 纳喇玉容点了点头,“姑姑的话玉容记住了,一定不会给姑姑招惹麻烦的。” 听着纳喇玉容的话,惠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丫头,到底还稚嫩些。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管怎么说,玉容姓的是纳喇氏,只有她和自己才是一条心的。 再说,玉容的性子虽然张扬些,可若稍微收敛收敛,皇上也会喜欢的。 听说,祈祥宫的那位密嫔娘娘,性子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恭顺柔和,私下里和皇上使性子都有过。若真是这样,玉容的性子指不定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康熙的銮驾过来的时候,惠妃已领着钟粹宫上下跪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儿了。 惠妃跪在最前头,纳喇玉容跪在惠妃的右后方,钟粹宫的宫女太监则跪在两侧。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么恭敬的阵仗让康熙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伸手虚扶了一把,道:“在殿内候着便是,怎么出来了?” 他这话一出,惠妃的脸上立马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转眼就换上一抹温婉的笑意:“房间里有些闷,臣妾就想着出来等着皇上了。” 听到惠妃的话,康熙顿时了然了大半,也是,这宫里头的规矩,他要到哪个宫殿,预先会有太监过来传旨,旨意一到,谁还有那个胆子不出来迎驾? 想到这里,康熙的脸色有些古怪,不过他的心思除了李德全没有一个人能猜得出来,疑惑的瞬间,康熙已经径直走入了殿内。 惠妃回过神来,示意了纳喇玉容一眼,赶紧跟了进去。 惠妃捧着茶盏亲手递了过去:“皇上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康熙接过茶盏徐徐饮了一口,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纳喇玉容身上,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 惠妃看了一眼纳喇玉容,笑意盈盈地说道:“玉容,还不见过皇上。” 纳喇玉容缓步上前,恭敬地请了个安,声音绵软柔和:“臣女纳喇玉容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静悄悄的,康熙没有叫起,纳喇玉容跪在地上,时间长了就有些紧张不安了。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康熙的目光落在纳喇玉容的身上,饶有兴致地念出一句诗。 “起来吧,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康熙呵呵一笑,看了一眼依旧跪在那里的纳喇玉容。 “多谢皇上。”听了这话,纳喇玉容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了丝丝红晕,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似水一般,这一看便对上了康熙的视线。 纳喇玉容莞尔一笑,落落大方没有避开康熙的视线,却又带着些女儿家独有的娇羞。 康熙看着站在那里不胜娇羞的纳喇玉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惠妃瞧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了然的笑了笑,皇上这样,明显的就是对玉容感兴趣了。只是,这事情比她想象的容易了许多,让她无来由的有些不安。 惠妃摇了摇头压下心里的不安,皇上喜欢哪一个,可全凭皇上的意思。玉容能入得了皇上的眼,也是纳喇氏一族的福气。 若是玉容能得了皇上的宠爱,胤褆那里也多了一分助力。 至于卫贵人,这颗棋子还是先放着吧,反正,八阿哥再怎么说也是养在她名下,叫着她额娘的。 想通这些,惠妃的嘴角泛出一抹笑意,转身吩咐宫女传膳。 一道道佳肴上了桌子,惠妃站在一旁,帮着康熙布菜。她这么站着,纳喇玉容自然也不好坐下。 “好了,都坐吧,这些事交给宫女来做便是。”康熙的视线在纳喇玉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吩咐道。 “多谢皇上。”两人谢过后这才落座,紧接着便有一个宫女站在桌前细心替康熙布菜。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除了宫女偶尔布菜的声音,殿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康熙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筷子,随口问道:“玉容今年多大了?” 听见康熙的话,纳喇玉容低头道:“回皇上的话,臣女今年十七了。” “十七?”康熙喃喃自语。 “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臣女自幼识字,读过四书五经,也随同阿妈和兄长学过一些骑射,闲暇时做些女红。” 对于纳喇玉容的回答,康熙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只是,这闲暇时做些女红,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纳喇玉容说完这话后,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不免有些紧张不安。她头一次进宫,也是头一次见着皇上,不知道她的回答皇上是否满意。 可她一直记得自家额娘的话,皇上见多了寻常的女子,一定要有些独特之处,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姑姑也说,皇上如今最宠的便是祈祥宫的密嫔娘娘了,而这密嫔是个汉女,汉女温婉可人,多有才情,那么皇上定是喜欢学识很多的女子。 她读过四书五经,虽比不得皇上学识渊博,在满族贵女中却也算得上是翘楚了。 康熙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开口提议:“既然读过许多书,那玉容可愿意到乾清宫侍墨?” 康熙的话音刚落,纳喇玉容整个人便怔在了那里,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要...... “臣女愿意。”纳喇玉容强忍着兴奋跪下谢恩。 惠妃似乎对康熙的提议有些微微的不安,皇上登基之后,很好让后宫女子侍墨,玉容这才刚进宫,就得了这么大的体面,也不知道是好使还是坏事。 不管惠妃怎么想,康熙既然开口了,那便是旨意,谁都没有那个胆子违抗圣旨。 万事,只看玉容自个儿的造化了。 祈祥宫里,王密蘅听到这个消息时,足足诧异了好几秒,才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有了这个侍墨的玉容格格,她就不用担心如何去慈宁宫见太后了。 她相信,康熙有了新宠的消息这会儿也该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了。 这么一来,太后还有什么理由指责她独占着康熙的恩宠。 侍墨格格?王密蘅心里想着,她觉得康熙真是个人才,亏他能想得出来,也不知道那位纳喇氏的格格觉不觉着委屈。 反正,若是换了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委屈的。毕竟,进了乾清宫服侍了康熙,身份又不是正正当当的宫女。哪怕两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流言蜚语也满天飞了。 这样的体面,真是扎手的很呐! 63小包子 比起洗三礼上的风光,小阿哥和小公主的满月宴办的稍微有些“低调”。 或许是怕因为满月宴再次大办会引起六宫的嫉妒,又或许是因为乾清宫里新来的那位侍墨格格。 总之,这场众人早就惦记了许久的满月宴,康熙也只是下朝后过来露脸了露脸,对小阿哥和小公主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亲近,所以即便最后的时候康熙给小阿哥赐名允禑,小公主赐名悫靖,众人心里的那点儿膈应也比想象中要少了许多。 宴席散了以后,王密蘅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坐在软榻上拿起一只红彤彤的羊皮拨浪鼓逗着小阿哥和小公主。 声音一响,躺在软榻上的小公主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就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左右摇晃着,嘴里还不停地吐着泡泡。 王密蘅使坏将拨浪鼓凑到她手边,等她快够着的时候搜得一下子又抽了回来,来回几次,小公主像是察觉出了什么,小嘴一撇,瞬时间眼泪汪汪委屈的立马就要哭出来了。 王密蘅看到这里,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招数,明明知道她是装装样子骗取同情,可她就是每一次都舍不得。 于是赶紧将手中的拨浪鼓放到她的眼前,佯装无奈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一点儿都没有你哥哥的稳重呢?” 王密蘅转头看了一眼睡在那里对于周围的热闹纹丝不动的儿子,低声道:“小十五你也太不给额娘面子了吧?”说着就伸出胳膊将小家伙抱在怀中。 她这一抱,小公主立马就不乐意了,眼睛开始泛红,周身都透着一股子委屈。 只是她还没来得急哭出来,小十五转过头去,淡淡地眉毛微微地蹙起,只一眼,小公主就不敢哭闹了。 王密蘅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失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她虽然不懂小包子的世界,可这么看着,就知道自家儿子轻轻松松就占了上风,真不愧是康熙的儿子啊! 她几乎要考虑一下,女儿这么怕自家儿子,以后教育女儿的事情是不是让小十五一手包办就可以了? 她刚想着,小十五便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胳膊,朝王密蘅伸了过去,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不停地摇晃着表示拒绝。 王密蘅笑意盈盈地含了含小家伙的小手,声音里多了几分好笑:“好了好了,允禑要是不愿意,妹妹还是由额娘来管吧。” 不知怎么地她就是从这小家伙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嫌弃”,要不是她这些日子刻意地观察过,知道这小家伙不是穿越过来的,她几乎要以为他小小的身子里也装着个成熟的灵魂。 不怪王密蘅多心,实在是自己这儿子也太稳重了些,平日里不哭不闹,只是饿了或是渴了的时候哼唧几声,她虽然没有带过小孩儿,可有了女儿这个例子,也知道了一般的小孩子有多么爱哭闹,儿子这么安静她多多少少都觉得有些不安。 为了这事情,她还刻意敲打过两位奶娘,说小阿哥的事情不许透出半个字去,不然的话就把她们交到慎刑司去。 虽然恐吓的成分多一些,可王密蘅总觉得有些危险必须扼杀在摇篮里,她可不想有一日听宫里的人说自家儿子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这古代的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都能想象得出来,她不得不以防万一。 好在这宫里头的孩子聪慧些并不奇怪,先帝六岁登基,当今皇上八岁登基,如今的太子小时候也是及其聪慧的,所以即便是奶娘们察觉到小主子极为好带,也只当是皇家的孩子与旁人不一样罢了。 听到自家额娘的话,小十五咯咯咯的笑了几声,觉得自己终于不用管那爱哭爱撒娇的妹妹了,这样多好? 小十五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秒就欢快地在自家额娘胸前蹭了蹭。 王密蘅被自家儿子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孩子,不会是饿了吧? 王密蘅这样想着,就让秋梅去传两位奶娘过来,然后将小十五递给了奶娘。 “小阿哥好像是饿了。” 那奶娘的动作很是利落,听着这话,转眼间就解开衣襟将小十五抱到一边喂奶。 王密蘅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了现在已经能够很淡定地直视两位奶娘那白花花的胸器了,只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膈应。 奶娘这种生物,虽然质量好些,可从养眼的程度来看,实在是比不过后世的那些奶粉啊! 王密蘅在这边感叹着,那边小十五却是将头扭到一边,无论奶娘怎么哄,就是不张开嘴,酷酷的小模样,顿时就萌翻了坐在那里的王密蘅。 王密蘅忍着笑意从奶娘的手里将小十五抱了过来,低下头去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儿传入了鼻中。 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眸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脸庞,等到王密蘅的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上,他的脸上便染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王密蘅抬起头来,怀中的小家伙吸了吸鼻子,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别扭。 “小家伙,还害羞了,让额娘亲亲又怎么了?” 小十五的定力很好,听着自家额娘的话,只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坚决不承认自己这是害羞了。 看着自家儿子酷酷的模样,王密蘅失笑,低下头去不容拒绝地又亲了几口。 哼,额娘还不是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 小十五似乎是被自家额娘弄怕了,顿时闭起了眼睛,头一转就蹭在了王密蘅的胸前。 王密蘅嘴角抽了抽,很想问一句,儿子,有这么吃自家额娘豆腐的吗? 小十五哪里猜得到自家额娘的心思,安安静静地趴在王密蘅的胸前,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那边,小公主哼唧一声,像是哭诉一般,控诉着自家额娘的无视。 小公主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王密蘅看着心里不免一软。 见了自家额娘的神色,小公主更是装出了几分泫然欲泣的样子,立即就伸出两只胳膊---要抱抱。 蹭在自家额娘怀中的小十五动了动身子,然后转过头去,颇为“鄙视”的看着自家妹妹撒娇卖萌的样子。 小十五嘴里说了几句谁都听不懂的包子语言,然后奋力地想要爬出王密蘅的怀抱。 女人,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 王密蘅看着这一幕情景,眼睛微微眯起,她这儿子,真的真的不是穿过来的吗? 小十五的后背突然就觉得有些凉飕飕的,额娘,你在瞎想些什么? 小公主成功“抢夺”众人眼球之后,趴在王密蘅的怀中,一双黑珍珠似得眼珠子偷偷地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哥哥。 对不起了十五哥,银家是女孩子,男孩子得让着女孩子不是吗? 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家哥哥,大不了,以后额娘分给你一些就好了。 可是...... 小公主细细的小手指动了动:额娘只有一个,一半分给阿玛,一半分给哥哥,那她就什么都木有了是不是? 可怜的孩纸,原谅她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几分之几。 小公主被打击到了,有些闷闷不乐地趴在自家额娘怀中,要是不分给阿玛就好了。 反正阿玛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被哄着了。 可是...... 她虽然很小,什么都不懂,可隐隐约约就觉着,一定要抱紧自家阿玛的大腿。 不然的话,就木有肉吃了! 小公主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好奇怪,为什么额娘只有一个,她和哥哥却有两个,都不够分了怎么办? 最郁闷的是,明明都不够了,阿玛为什么还要来抢额娘呢? 粉雕玉琢如雪一般的小人儿皱了皱眉头,窝在自家额娘的香香的怀抱里画起小圈圈来。 坏阿玛,臭阿玛,银家最讨厌的就是你抢了额娘银家还要装可爱抱紧你的大腿。 大人的世界,为什么就是那么奇怪呢? 64玉容格格 乾清宫里,康熙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李德全赶紧让人熬了碗姜汤过来。 站在案桌旁磨墨的纳喇玉容停下手里的动作,露出一抹担心的神色,皇上莫不是着凉了? 她虽然很想关心皇上一句,可进了这威严肃穆的乾清宫,她就觉得自己的胆子突然就变得小了起来,连出气都不敢大声出。 在府里时阿玛额娘都纵着她,她何曾有过这样忐忑不安的时候? 她的忐忑,只因为皇上看起来和昨日有些不同罢了。 昨日在钟粹宫时,皇上看着她的眼神明明是不一样的,就连姑姑布菜时,皇上也是先看了一眼,才让姑姑坐下的。用膳的时候,还很有兴致地问了她好些话,知道她读了许多书,也是很感兴趣的。 不然的话,皇上就不会让她到乾清宫侍墨了。 说是侍墨,可皇上的意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男女之间,只有见得多了,感情才会日渐深厚,皇上是有那个心思把她纳入后宫的。 可是这会儿,她心里却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叫起,皇上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就连她到龙案前磨墨,也是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过去的。 她立于龙案旁,手里拿着磨石,缓缓磨墨,一圈圈转着,到了这会儿,手腕都有些酸了,皇上却一直没有叫停。 “皇上,喝碗姜汤驱驱寒气。”李德全拿着一碗姜汤放到了康熙的面前。 “嗯。”康熙嗯了一声,抬起头来,拿起桌上的姜汤喝了几口,便又放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一眼站在边上的纳喇玉容。 李德全见状,微微摇了摇头,这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上杆子当个侍墨宫女,你当宫女是那么好当的? 李德全低下头去,讽刺的勾了勾嘴角,这惠妃娘娘的眼光可不怎么好。就这位,皇上即便是真给了个名分也只当是个玩物,离宠还早着呢? 纳喇玉容看不到李德全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乾清宫的这位总管太监给看轻了去。 只是见着皇上与昨日截然不同的冷淡,心下委屈,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哭的冲动。却是眼眶红红的,更显得楚楚动人。 可惜的是,任凭她怎么楚楚可怜,皇上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皇上不抬头,看在眼中的李德全自然也不好出声提醒。 皇上想折腾一个人,那还不是可劲儿的折腾。 李德全突然就想到那日密主子过来的时候,皇上似乎问了一句什么,然后密主子就在皇上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会儿他不明白,这会儿倒是明白许多了。怪不得皇上要将这玉容格格弄到乾清宫来侍墨,那意思可明摆着:你不是一进宫就掌捆宫女吗?有那力气还不如自个儿学着怎么当宫女,好歹也把规矩学好了些。 皇上对密主子,还真是...... 李德全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了,只记着往后祈祥宫的差事得十二分的小心,密主子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别人一百句都比不上密主子在皇上耳边嘀咕一句。 要不,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就“发作”起惠妃娘娘刚接进宫的这位侄女来。 刚琢磨着,康熙就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磨墨的玉容格格。 “可是很累?”康熙问道。 纳喇玉容听到康熙的问话心里一紧,好半天才福了福身子,柔声回道:“臣女不累,能服侍皇上是臣女的荣幸,臣女怎么会累?” 康熙招了招手,李德全会意立马在案桌上铺开宣纸,然后取了一支毛笔,交到皇上的手中。 这一下午,康熙超乎寻常的有精力,不仅批了两垒折子,还饶有兴致的作起画来。 康熙的画工很好,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纸上就勾勒出一幅山水画,突兀的山岩耸立在丛石中,云泉自天而泻气势恢宏,一山一石,一竹一水都露出一种独特的意境。 只是,这山水丛林,费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墨。 李德全看着站在龙案旁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的玉容格格,心想谁让你巴望着皇上呢,皇上平日里不折腾人,可折腾起人来是个人都经不住。 要怪,就怪你自个儿命不好,这才刚进宫呢,就没讨得那位的好眼。 这不,那位主子在皇上耳边嘀咕几句,皇上就放在了心上,皇上这一放在心上,日后你还能讨得了好? “这画如何?”像是没有看到身旁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康熙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纳喇玉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站了这么长时间,又磨了这么长时间的墨,她的身子早就受不住了。要不是死死地掐着手心,让自己清醒一些,她觉得自己立马就要晕死过去了。 这会儿听到康熙的问话,忙扯出一抹笑意,回道:“自古画有六法三品之说,古人云,气韵生动,出于天成,人莫窥其巧者,渭之神品;笔墨超绝,傅染得宜,意趣有余者,渭之妙品;得其形似,而不失规矩者,渭之能品。” “皇上这画,乃为神品。”纳喇玉容开口称赞道。 李德全在一旁听着,心道这玉容格格也算是有些见识了。只不过,这见识再多,皇上要是不在意那也没用啊! 若是密主子在这里,指不定会说:皇上画的自然不错,不过臣妾也说不上来,皇上知道臣妾没有学过画的...... 然后,皇上就会朗声一笑,手把手教着密主子如何作画。 你说,这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说到底,还是密主子入了皇上的眼,要不,怎么那日子就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呢? “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李德全你带玉容格格到偏殿休息去。”康熙没有回应纳喇玉容的话,只这么吩咐了一句。 这一次,纳喇玉容自然不敢再说自己不累,急忙放下手中的磨石,肃了肃身子,“臣女谢过皇上。” 康熙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李德全看得清楚,这玉容格格从龙案旁下来时,双腿都在打颤,皇上平日里也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这会儿却把玉容格格折腾成这样。 只能说,惠妃这一次打错了主意。 皇上远着大阿哥为的还不是太子,太子那是什么人,那可是自小养在乾清宫由皇上教养大的。皇上就是再喜欢哪位主子,也不会为了谁动了太子的根基。 惠妃怎么就不知道,皇上再怎么疏远大阿哥,大阿哥也是皇上的长子,皇上自然会给大阿哥安排个好的前程。 只是,惠妃若继续这么不安分,踩到皇上的底线,依着皇上的性子,还有他们母子的好果子吃? 李德全摇了摇头,面上却看不出半分的异样,他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知道在皇上身边当差最重要就是稳重,皇上的心思可以猜,不仅可以而且还得揣摩得透透的。 可倘若你将皇上的心思透漏出半分去,就是不要自个儿的脑袋了。 所以,李德全最是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康熙所说的乾清宫的偏殿是宫女们休息的地方,并不是与大殿相通的东西次间,李德全推门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几个宫女就都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行礼道:“李公公吉祥。” 李德全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平日里也是个护犊子的,所以这里的宫女太监那份儿恭敬倒是实打实的。 “这位是玉容格格。”李德全挥了挥手便开始向众人介绍纳喇玉容。 “奴才给格格请安。”众人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俱是恭敬地请安。 如今整个乾清宫的宫女太监谁不知道纳喇玉容的名字,实在是身为惠妃娘娘的侄女,却来乾清宫侍墨,那感觉,真的是古怪的很。 如今她们恭敬地叫一声格格,也算是客气了。 纳喇玉容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呆呆愣愣的样子,也忘了叫起。 还是李德全在旁边叫了她一声:“格格?” “都起来吧。”纳喇玉容回过神来,看着蹲在那里的几名宫女,急忙开口叫起。 李德全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屑,面上却对着笑说道:“格格要没什么吩咐,奴才就回前殿伺候去了。” 纳喇玉容点了点头,原想从这李公公嘴里套些话,可哪里想得到皇上所说的偏殿竟是宫女们呆的地方。 看出她的心思,李德全忙到:“格格宽心便是,皇上那里,自然是看重格格的。” 可不是,这人都弄到身边了,碍着惠妃的面子,皇上也得给人个名分。再说,密主子那里,也得找个人分分宠不是? 不过至于是个什么名分,就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猜想的了。 皇上的心思,可深着呢! 听了李德全的话,纳喇玉容强扯出一抹笑意:“公公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李德全躬了躬身子,就朝殿外走去。 饶是纳喇玉容再怎么大胆,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也不免忐忑起来。 自出生起,她就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看着红肿不堪的手腕,想着皇上竟然安排她和这些宫女在一起,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下来。 难不成在皇上的眼里,她就和这些宫女一样卑贱? 她是惠妃娘娘的亲侄女,她的阿妈是朝中重臣。 纳喇玉容坐在那里,眼睛通红,却又不敢大声哭,怕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她以为,自己将皇上眼中的暧昧看的清清楚楚,想到在钟粹宫时皇上看她的眼神,她敢肯定,皇上对她是有那个心思的。 可是,是哪里不对了呢? 纳喇玉容心里有些绝望,一会儿想着自己不得皇上的宠,一会儿又安慰自己这是多想了。 那日皇上是在钟粹宫用膳,去的是后宫,今日皇上是在乾清宫,乃是前朝。 或许,皇上待她冷淡,只是因为这里是乾清宫,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 纳喇玉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皇上若是不待见她,怎么还有兴致作画? 旁人吟诗作对,皇上又如何能放下架子,皇上乃是天子,天子身份贵重,自然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举止。 想着昨日皇上看自己时的那些暧昧,她心里就愈发的肯定了。 众人看着她的面色变了又变,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傻笑,只觉得这位玉容格格真是一朵奇葩。 哭的这么伤心,也不知道皇上给这格格受了什么委屈。 不是说,皇上瞧上了这位格格。现在看着,怎么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御前侍墨,说到底还不是宫女的差事吗? 65玉贵人 钟粹宫 纳喇玉容被传到乾清宫后,惠妃的心里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皇上对玉容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古怪。按说皇上要是对玉容上心了,封个常在或是贵人,将人收入后宫也在情理之中,可皇上却反常的让玉容去乾清宫侍墨。 她服侍了皇上这么些年,却也猜不出皇上的心思。 正想着,帘子被掀了起来,宫女松儿把打听出来的消息告诉了惠妃。 “娘娘,玉容格格在乾清宫侍奉了一下午,这会儿被带到偏殿休息去了。” 那宫女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娘娘一眼,然后便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听到她的禀告,惠妃的脸色微变,拿着茶盏的手猛地一紧,试探的问道:“皇上可还说了些什么?” “皇上只吩咐让李公公送格格到偏殿休息,别的什么也没说。” 惠妃听了微微颔首,良久才说道:“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才刚转身,就被惠妃叫住了。 “派人好生照顾着,有什么消息,立马回来禀告本宫。” “是。” 那宫女离开后,惠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乱,玉容是她的亲侄女,皇上不可能一直把她留在乾清宫的。 御前侍墨,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罢了。 乾清宫 康熙刚用完晚膳,由宫女太监伺候着漱了口,净手之后才拿起桌上的茶盏一下一下的拨弄着。 “皇上,时候不早了,敬事房的人还在殿外候着呢?”李德全小声地提醒道。 康熙拿起茶盏来徐徐饮了一口,然后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李德全。 “传旨,封纳喇玉容为贵人,今日,就传玉贵人侍寝便是。” “是。”听到康熙的旨意,李德全的眼中闪现出一瞬间的震惊,却立马就恢复了平静。 皇上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 他原以为皇上过些日子才会将玉容格格收入后宫,哪里想得到皇上的动作会这么快。 玉容格格昨日才进了宫,才一天的功夫就要被皇上临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对那玉容格格有多看重呢? 可他瞧得清楚,皇上对那玉容格格别说是看重了,就连一般的好感都没有。 谁让,她刚进宫就掌捆了身边的宫女,而且这事情还是通过密嫔娘娘传到皇上耳朵里的呢! 依着皇上的性子,这玉容格格,怕是一辈子都讨不了好了。 就算有了皇上这道旨意,结果也是一样的。 李德全应了一声,就转身朝殿外走去。 刚走出殿外,敬事房的总管太监何公公就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李公公,皇上可传奴才进去?”何公公弓着身子,眼睛里带着一抹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皇上一次都没翻过牌子,不是在乾清宫歇着,就是到密嫔娘娘那里。他担着这个差事,皇上若一直不翻牌子,别说六宫的妃嫔了,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后宫妃嫔众多,总要顾忌着雨露均沾才是,谁都知道独宠乃是后宫的大忌,会惹得前朝动荡。 李德全轻咳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何公公忙问道:“李公公,皇上这是......” 没等他说完,李德全就转过头去将视线落在了某一处。 那是......偏殿。 何公公目光一紧,猛地抬起头来。 “记住了,皇上翻的是玉贵人的牌子。” “玉贵人?”何公公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然后拉着李德全的胳膊说道。 李德全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圣旨,转身就朝偏殿走去。 何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笑了出来。得了,他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 这玉贵人,还真是敬事房的贵人,这才刚进宫呢,就入了皇上的眼。还想着皇上把她当宫女使唤呢,没想到这才几个时辰呢,皇上就有了旨意。 这一道旨意,犹如平地惊雷,让后宫那些等着看惠妃笑话的人全都歇了心思。 这玉容格格被皇上传到乾清宫侍墨的事情早就在后宫传开了,众人面上虽说这玉容格格是个有福气的,刚进宫呢就被皇上瞧上了。可背地里,又都在嘲笑,也不知这纳喇家怎么教导女儿的,教出来的格格一个比一个轻浮。 听说,惠妃刚进宫时也是巴着皇上不放呢,不然的话,怎么会生出了皇长子,如今的大阿哥。 所以说,玉容格格如今这样,算得上是纳喇家独特的门风了。 才刚嘲讽着呢,却没想一道旨意传了过来,皇上不仅传了这玉容格格侍寝,而且还封了个贵人。 转眼间,后宫的那些妃嫔又都咬碎了牙齿,六宫的女人本就不少,如今又添了位妹妹,还是惠妃娘娘的亲侄女,看皇上这急不可耐的样子,以后皇上的恩宠还不都给了她? 不管六宫妃嫔怎么想,这一夜纳喇玉容还是妆容精致的去乾清宫侍寝了,一夜过后,后宫里就多了个玉贵人。 皇贵妃原本就没把这玉容格格放在眼中,可康熙这么一折腾,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更重要的,是皇上今早又下了一道旨意,说让玉贵人住在钟粹宫的偏殿,让惠妃亲自照顾着,而且,还让内务府赏赐了好多东西送了过去。 这明摆着,皇上是将玉贵人放在心上了。不然的话,这后宫里哪里不能住,偏偏要住到钟粹宫去。 可不是嘛,人家是惠妃的亲侄女,只有住进了钟粹宫,才能住得舒舒服服一点儿委屈都不受。 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自个儿辛辛苦苦受尽了委屈才爬到这个位置,这会儿看着这玉贵人,是怎么瞧怎么不顺心。 偏就她有个贵为妃位的好姑姑,有这好命怎么不求皇上指给她个如意郎君,没得杵在这里碍眼的很。 皇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穿着一身淡蓝色绣着莲花缠枝衣裳的玉贵人,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这玉贵人,还真是好颜色,娇娇弱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汉家的女儿。可偏偏,又有个显赫的家世。 这样的女人入了后宫,哪里能低调得了。 皇贵妃唇角扯出一抹笑意,虚扶一下,道:“快起来吧,往后都是后宫的姐妹了,只需尽心服侍皇上便是。” “谢娘娘。”纳喇玉容应了一声,这才缓缓站起。她的动作有些缓慢,众人瞧着眼中的嫉妒更多了几分。 虽说是头一次侍寝,可要不要这么弱不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昨夜闹了多大的阵仗呢? 众人心里酸酸的,眼底却都露出一些隐隐的羡慕,恨不能皇上宠幸的那个人是自己。 可是,皇上宠爱哪一个女人,又哪里是她们能决定的。 就好比前些日子皇上那般宠着密嫔,这会儿还不是临幸了玉贵人。 这样想着,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坐在那里的王密蘅的身上,皇上有了新宠,密嫔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这样想着,那目光里就都带了些隐隐的幸灾乐祸的畅快。 有得宠的时候就有失宠的时候,也该让密嫔尝尝失宠的滋味儿了。 察觉到众人或是同情或是讽刺的视线,王密蘅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很想说一句:不好意思,让大家误会了,失宠什么的好像离人家还很远。 王密蘅很高兴,因为早上的时候李德全带来了康熙的一道口谕,说是让她好生准备着,过几日便是出宫放风的日子了。 王密蘅拼命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只想着,当康熙的女人真不容易,连失宠都要演戏。 66求见太后 纳喇玉容被封为贵人后,一连三日都得到了康熙的召幸,一拨一拨的赏赐像是流水一样送到了钟粹宫。 “娘娘,您在想什么?”如意看了一眼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的主子开口问道。 “没什么,玉容那里可都收拾妥当了?”惠妃回过神来,视线盯着窗外的某一处,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早就收拾妥当了,贵人说安顿好后过来给娘娘请安。”如意看着自家主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惠妃听了,对如意笑了笑,便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玉容能得到皇上的恩宠,也是本宫的福气。” 她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虽说玉容是她的亲侄女,可如今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住在她眼皮子底下,心里边总觉得有些憋闷。 如意见着她的样子,多少也猜出一些,急忙开口劝道:“娘娘,您接玉容格格进宫,为的不就是大阿哥。如今玉容格格得了皇上的宠爱,您该高兴才是。” “更何况,这宫里头,还有什么比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让人放心的。” 惠妃将手上的指甲套摘下又戴上,缓缓直起身子,吩咐道:“让小厨房备下玉容最爱吃的那几个菜,一会儿本宫要陪玉容说些体己的话。”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如意点了点头,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看着如意离开的背影,惠妃暗自叹了一口气,算了,想想胤褆,钟粹宫这么大的地方,也不是容不下一个女人,更何况,玉容还是她的亲侄女。 她正想着,就听见小太监在外头说道。 “娘娘,玉贵人求见。” “快请进来吧。”惠妃走下软榻,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缓步迎了上去。 “姑姑!”纳喇玉容一进来,就高兴地叫了一声姑姑,并未行礼。 “快坐吧,姑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芙蓉糕,过来尝尝。”惠妃亲切地将她拉到桌前坐下,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 惠妃见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绣着大朵牡丹的旗装,发髻上插着一支碧玉簪子,看上去格外明艳动人。 “怪不得皇上喜欢你,连姑姑看了都移不开眼睛了。” 纳喇玉容被她这么一夸,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些恼羞地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傻丫头,皇上宠着你,是你的福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惠妃有些无奈地嗔笑。 纳喇玉容抬起头来,脸颊绯红:“姑姑,皇上待玉容是真好。” 说这话的时候,纳喇玉容眼睛明亮,满眼的娇羞。 惠妃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回头朝身旁的宫女吩咐了一句,一会儿功夫就拿过来一个雕工精致的檀木锦盒。 “姑姑,这是什么?”纳喇玉容好奇地看着惠妃递过来的锦盒。 “打开看看。”惠妃摸了摸纳喇玉容的手,笑道。 纳喇玉容随即打开了锦盒,从盒子里拿出一支华贵的紫玉簪子。 “好漂亮。” “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嫔了,内务府赏的那些东西皇上兴许都看腻了,这支紫玉簪子是姑姑让人从外头做的。” 纳喇玉容拿起簪子细细地看了一遍:“好奇怪,这簪子还有一股香气。” 惠妃点了点头,这紫玉簪子是拿助孕的草药反复煮过,又撒上菩提香,带着这簪子承宠,不出多久就会怀上皇嗣的。 惠妃在纳喇玉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说的纳喇玉容脸都红了。 她刚刚承宠,听到这事自然有些抹不开脸面。可是,进了这后宫的女人,除了皇上以外,一辈子可以倚仗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就像姑姑,皇上虽然待大阿哥没有太子那么好,可身为皇长子,该有的尊贵皇上总是会给的。 若是日后,她也能给皇上诞下个小阿哥,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纳喇玉容握着那支紫玉簪子没有松手,惠妃见她这样,不由得失笑,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如意说的不错,玉容再怎么受宠也是她的亲侄女,只要她好好**,还不是任她摆布。 惠妃不着痕迹地看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玉容一眼,见她拿着那只紫玉簪子乐不可支,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多了几分。 ...... 王密蘅到了慈宁宫殿外的时候,无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 两位奶娘抱着小阿哥和小公主恭恭敬敬地跟在王密蘅身后。 见王密蘅过来,太后身边的容姑姑立马迎了过来,福了福身子:“给娘娘请安。” “姑姑不必多礼,本宫过来是想给太后请安,顺带着让太后瞧瞧小阿哥和小公主。”容姑姑才刚动了动身子,就被王密蘅扶了起来。 这礼,她可不敢生受。 容姑姑笑了笑:“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通传。” 王密蘅微微颔首,容姑姑便进了殿内。 没过多长时间,容姑姑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娘娘随奴婢进去吧。” 刚进入殿内,一种浓浓的檀香味扑面而来。王密蘅抬了抬眼,就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只莲花熏炉,几缕青烟袅袅升起,萦绕在大殿中。 太后身着一身素色的常服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串碧玉手串,桌上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经书。 王密蘅上前几步,跪下来行了个大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后宫妃嫔众多,太后自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见,往往是熬到了一宫主位才有资格求见太后。就和初次承宠见皇后一样,头一次见太后自然要行跪拜大礼。 这样,才显对太后的尊重。 她跪下去,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奶娘也全都跪了下来,抱着小阿哥和小公主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让哀家好好瞧瞧小阿哥和小公主。” 太后看上去心情不错,她刚行完礼,就开口叫起,并没有刻意给她立规矩,连带着对她的小阿哥和小公主都在意了几分。 这让王密蘅有些意外,皇家的人,说话做事就是这么滴水不漏。 她还记得,小阿哥和小公主洗三的时候,太后没有派人来添盆,这会儿倒是看不出一点儿的异样。 听到太后的吩咐,王密蘅缓步上前,立在了离太后几步远的地方。 两位奶娘,则将小阿哥和小公主抱在了太后眼前。 “这模样,真是俊得很,像皇上多一些。” “可不是嘛,这眉眼之间,和皇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自从小阿哥和小公主出生后,所有的人都说孩子像康熙。其实,王密蘅压根儿就没弄明白怎么就像康熙了。孩子的脸还没长开,再说又这么小,怎么能看得出来呢? 所以琢磨来琢磨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不管像谁,都得说成是像康熙。这样的话,听的人高兴说的人自然也就高兴了不是? 太后见着小阿哥和小公主心情大好,摸了摸两人的小脸,然后让容姑姑拿了两个长命锁亲手戴到了小阿哥和小公主的脖子上。 王密蘅见了,急忙跪下替两个孩子谢恩。 太后逗弄了一会儿,就让奶娘将小阿哥和小公主抱到了偏殿。 殿中,只留下王密蘅、太后和容姑姑三个人。 王密蘅站在那里,她心里有些小小的紧张。 像是看出她的忐忑,太后的眼睛里闪现出一抹笑意,招手让她坐到对面的软榻上。 “你这孩子,是个懂规矩的,怪不得皇上喜欢你。”她刚坐下,就听到太后有些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她自然是把太后的话当做反话来听了。 太后的意思,是在提醒她不能霸占着康熙了。 可是,这几日,康熙翻的都是玉贵人的牌子,后宫里谁不知道,如今玉贵人才是康熙的新宠。 王密蘅忙站起身来,恭顺地道:“太后言重了,这后宫的规矩,臣妾不敢不遵。” “坐吧,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密蘅坐下来,恭顺的低着头,并不多话。 礼佛之人,一般是不喜欢别人多嘴的。 “皇上虽然宠着玉贵人,可哀家知道,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太后的话让王密蘅心中猛地一跳,面上闪过一抹慌乱。 “太后......”她没法反驳太后的话,因为她知道康熙宠着玉贵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将众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不管她承不承认,康熙对她真的是不错了。 太后随即叹了一口气:“皇家不许专宠,后宫里就更不用说了,有些事情哀家不好和皇上说,可你心里得明白。”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王密蘅不愚蠢,自然知道现在是要表明态度的时候了,她可不以为只这一句话就能将太后糊弄过去。 “太后放心,皇上那里,臣妾会劝着的。” 王密蘅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可不认为自己能劝得动康熙。她觉得,在这后宫里,最任性的就是康熙了。毕竟,人家是一国之君,有那任性的资本。 所以,她这边再怎么保证,也是一句空话,最多也只能让太后安心。 除非,康熙自个儿对她没了兴趣。 而这样的结果,她自然是不想见到也承担不起的。 当人小老婆的,靠的不就是那么一点儿宠爱吗,没了这宠爱,日子还怎么继续下去。 67出宫前的准备 王密蘅从慈宁宫回来后,一连几日都没有见过康熙的面。 宫里头的人都在传,康熙对玉贵人如何如何的宠爱,不说赏赐,单说玉贵人所承的那些雨露就不知道要比旁人多出多少。那势头,竟比近日最受宠爱的密嫔娘娘都要强上一些。 听到这话的时候,王密蘅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康熙愿意宠着谁都不关她的事情,只要他心里的某一块儿地方留有她的位置就好。 好在,有了小阿哥和小公主,再加上前日李德全过来传的那句话,她觉得这个问题她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所以,羡慕嫉妒甚至恨这样的情绪她一丁点儿都没有过。最多,是看看热闹罢了。 这宫里头闷得慌,不收钱的热闹又格外的好看。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康熙才派李德全过来传话。 “娘娘,皇上差奴才过来问,明日就要出行了,出行所用的东西娘娘可都准备妥当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王密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头一次有种这男人还是很靠谱的感觉。 不是她质疑康熙的承诺,实在是,这宫里头沸沸扬扬说他如何如何宠着玉贵人,她虽然不大相信却也不代表不会怀疑美色当前他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 若真是这样,出宫对她而言就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所以,这会儿听到李德全的话,王密蘅难免有些激动。 只是,这东西准备不准备的,王密蘅真心觉得没多大区别。 总共就出去一天,晚上就回来了,她不觉得她需要带多少东西。 甚至,连前世出门必备的银子都不需要带。 王密蘅深刻地觉着,自从进宫后,银子这种东西的重要性在她心里越来越轻了,除了打赏奴才,她是想花都没处花啊。 试想一下,明天几人吃完饭后,她从口袋里摸出几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大喊一声:“小二,结账!” 或者,她在某个摊子前看中一样好东西,然后拿了东西顺手就付了钱。 只想一想,她就觉得,自己果断不能活了。 因为对古人来说,最正常的画面应该是:她看中了某样东西,痴迷,转头,四目相对,娇柔地叫一声:爷......(此处省略若干字) “其他的都准备好了,只是有一样要劳烦公公。”王密蘅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出宫只有一天的时间,说到底,只需要准备两套衣服便好。 可恰恰是这其中的一套衣服,成了难题。 王密蘅让人准备了一套素的常服,可问题是,从祈祥宫到宫门口,这么远的距离,她总不能穿着常服瞎溜达吧。 她相信,她这边刚有动作,整个后宫的人就都知道她要跟着康熙出宫去了。 王密蘅刚说完这话,就看见李德全一脸了然的神色:“娘娘,这是皇上叫奴才替娘娘准备的,娘娘看着可好。” 李德全一开口,就有小太监从殿外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 她的视线落在了托盘里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上面。 一套是太监的衣服,一套是普通男子的常服。 王密蘅心想,这李德全还真是会办事儿。她还没说呢,他就想到了,不愧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 “娘娘,这衣裳奴才已经让内务府的人按着娘娘的身量裁剪好了,娘娘安心穿着便是。” 王密蘅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劳公公了,皇上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进宫这么长时间,王密蘅早就知道,妃嫔随皇上出宫可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什么时辰动身,什么时辰汇合,随行的又有哪些人,这些都需要提早知道。 “皇上说,明日早朝后娘娘和秋梅姑娘扮成小太监的样子在宫门口等着,皇上和陈大人随后便到。” 王密蘅想着,李德全口中的陈大人应该就是在苏州碰到的那个陈廷敬了。 也是,陈廷敬身为帝师,颇受康熙信任,南巡的时候都跟随左右,更不用说只是在京城里转一转了。 “本宫知道了。”王密蘅微微颔首。 李德全说道:“娘娘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奴才便回去复命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其实,她很想问一句:李公公,皇上让你过来其实是闲的无聊了吧。 王密蘅搞不明白,送衣服就送衣服吧,怎么还弄出一副事情很郑重,皇上刻意来打听的感觉。 李德全躬了躬身子,转身退出殿外。 他刚出去,秋梅就将托盘中的衣裳拿了过来。一件是太监的衣服,一件是寻常男子的常服,不过只一眼便看出两件衣服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那料子轻薄丝滑,触手有一股温凉,怕在整个后宫里都是极好的。 进宫这么久,王密蘅早就没有那种因为用度奢侈而被惊吓到的感觉了。 最先的时候她听说康熙每日午膳都要上一百零八道菜而且一个月内不许有重样,整整一天都在琢磨,这哪里是吃饭啊,这分明是在吞银子。后来才知道,人一顿吃一百多道菜算什么奢侈,人家脚底下的袜子才见真功夫呢。 内务府做出来的袜子全都是纯白色的软绸,软绸缎是没有弹性的,所以做出来必须合脚,而且古代的袜子在脚前脚后有两道合缝,所以在脚背上的必须缝的像脊梁一样,为了美观还要沿着前后合缝绣上花。 天知道做这么一双袜子得费多少人力物力。 可据她所知,这些袜子不管多么精致,康熙也只穿一次,换句话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老人家最少要换三百六十五双袜子。这些,还不算偶尔弄脏或是一时兴起什么的。 这奢侈的程度,完败了后世的那些富二代官二代,放在以前她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现在,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王密蘅换上那件衣裳,又对着镜子取下了头上的发簪和步摇,让秋兰给她编了个辫子,然后戴上一顶西瓜帽。 “娘娘生的真是俊俏。”秋梅看着她半晌,脸上微微有些赧然。 “梅儿,跟着爷有肉吃。”王密蘅手指一勾做了一个调戏的动作,眉宇间尽是笑意。 “好主子,您就别调戏奴婢了,奴婢给您做吃的去。”说完这话,秋梅也不理王密蘅,转身就朝殿外躲去。 “这丫头,一点儿情调都没有。”王密蘅呢喃一声,对着站在那里的秋兰问道:“这些日子,永和宫可有什么动静?” 自从上次被康熙借着皇贵妃的手罚跪后,德妃就越发的低调起来。平日里除了去承乾宫请安,竟是连康熙那里都很少去。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小阿哥和小公主洗三的时候,后妃里头德妃的添盆礼是最为贵重的。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里边儿总觉得不踏实,不知道德妃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没有,前些日子倒常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后来也不知怎地就不去了。如今皇上宠着玉贵人,德妃娘娘好像也不恼。” 听了秋兰的话,王密蘅点了点头。 这几日,她总在想,日后若是四阿哥登基,那德妃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上次的那件事情,她知道自己把这女人得罪狠了。德妃现在不敢拿她怎么办,是因为康熙宠着她。 可康熙若是不在了呢? 一想到这个,她的后背就冒起了一层冷汗。 王密蘅右手轻轻地捻起茶盖,缓缓阖了阖。 历史上的密妃活得很长,可活得长,并不代表活的痛快。 王密蘅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如今是康熙三十年,离康熙六十一年还有整整三十一年。 王密蘅心下略微安定,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解决这事情有两种途径:第一,当皇帝的不是四阿哥,第二,德妃在四阿哥登基前就死了。 对于她来说,第二种的可行性似乎更大些。 68糖葫芦 进宫一年多,今天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天才刚刚亮王密蘅就起来了,梳洗装扮之后又用了一碗银耳粥,然后扮成太监的样子去了乾清宫。 她到的时候,康熙还没有下朝,李德全满脸恭敬地把她领到东次间等候。 东次间乃是暖阁,是康熙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她除了祈祥宫外最为熟悉的地方。 “娘娘您先歇着,皇上一会儿就过来。”李德全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奉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王密蘅微微颔首,道:“这边没事儿了,公公先去忙吧。” “是,那奴才先告退了。”听到她的话,李德全堆着笑意拱了拱手,就朝殿外走去。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几口,因为一会儿要出宫,所以也没敢多喝。 半杯奶茶下肚,身上的凉意都散了几分,王密蘅优哉游哉的坐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随意的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康熙身着一身金丝绣成的龙袍,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看着他的样子,王密蘅心中暗想,原来因为出宫而高兴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走下软榻福了福身子,因为穿着太监的衣服,所以请安的动作做起来格外的别扭。她这边刚一动,康熙就笑得更欢了。 王密蘅发现,自己越来越往康熙宠物的方向发展了。 “起来吧。”康熙虚扶一下,眼睛里泛出一抹掩饰不掉的笑意。 这男人...... 王密蘅站起身来,刻意对他的调笑视若无睹,不料,她刚站起身来,头顶上就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话,“密儿这模样,真有几分与众不同,李德全,你说是不?”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抽了抽嘴角,目光移向了跟在他身后的李德全身上。 貌似,康熙又将李德全推到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皇上看着好,便是这衣裳的福气了。”李德全神色犹豫,避重就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得罪康熙,也不得罪她。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奴才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李德全的功力。 这嘴上模棱两可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 “你这奴才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听了李德全的话,康熙并没有恼怒,只淡淡地说道。 李德全讪讪一笑,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康熙和李德全颇有默契的说话,不知怎么就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会不会有一天,康熙突然明白,后宫神马都是浮云,原来他的真爱从来只有李公公一人而已。 “公公,到朕身边来。”康熙深情脉脉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德全。 “皇上,老奴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李德全喜极而泣,顿时泪流满面。 ...... 这样想着,王密蘅心里一阵恶寒,眼睛不自觉的在康熙和李德全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想什么呢?”康熙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王密蘅的耳畔。 听到这声音,王密蘅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赶紧回道:“臣妾在想,皇上要带臣妾到什么地方去?” 王密蘅一张嘴,康熙就知道她言不符实了。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审视了几眼,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回来朕在审问你。” 王密蘅心里一紧,干笑一声:“皇上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明白?” 康熙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来掐了掐她的脸颊:“朕会让你明白的。” 王密蘅吃痛退后一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康熙,无声的控诉。 这男人,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四个怎么写。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如何讨得女人欢心的。 看着王密蘅一脸委屈的模样,康熙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出宫以后注意点儿分寸,免得让人误会。” 王密蘅反射性地问道:“误会什么?” 这四个字刚出口,王密蘅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康熙的意思,不会是那样吧? 王密蘅摇了摇头,觉得这男人不致于会这么邪恶吧? 王密蘅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皇上......” 她刚说了两个字,康熙就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说道:“朕可不希望,爱妃被人当做娈童。” “......”听着那两个字,王密蘅登时愣住了,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王密蘅咽了咽口水,心说:这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纯洁啊! 怪不得,被他养大的太子会那么好男风,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好痛!”一记爆粟袭来,王密蘅吃痛叫出了声。 康熙鼻子一哼,很是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径直朝殿外走去。 王密蘅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嘀咕道:“自己不纯洁还不准别人想,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李德全尴尬地笑了笑,道:“娘娘,快跟着吧,皇上可是不等人的!” 王密蘅又一次发现,这李公公和康熙还不是一点儿两点儿的有默契,看吧,连欺负人的语气都是一样一样的。 李德全要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一定感觉很冤枉。 密主子,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负您啊! 有了康熙开路,王密蘅才觉得原来出宫真的可以和吃饭喝水那么容易。 王密蘅坐在轿子里,心里头升起一抹小小的怨念。要不是康熙这只大种马,她怎么会悲催到被困在后宫连出来都是一种奢望呢? 康熙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点儿没察觉到身旁的女人正满是怨念的看着他。 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样子,王密蘅撇了撇嘴角,掀开帘子的一角,饶有兴致的看着外头。 也许是心情很好的关系,她觉着今天紫禁城的天气格外的好。 轿子一路走出午门,午门下面正中有三座门,两边还各有一个掖门,而正中间的中门是康熙专用的。 所以,王密蘅沾了康熙的光,头一次出宫就走了中门。 京城里很热闹,虽然隔着帘子,王密蘅俨然已经融入其中。 比起她的反应,康熙自然显得淡定许多,坐在轿子里纹丝不动,好像外面的一切他都不关心似得。 察觉到这一切的王密蘅咬了咬牙,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解风情啊! 他们刚下了轿子,陈廷敬就从另外一乘轿子上走了下来。 多日不见,这位帝师依旧是那么温儒。 “老爷。”陈廷敬恭敬地叫了一声,然后便跟随在康熙的身后。 王密蘅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早就跑得没边儿了,只是碍于没有康熙的吩咐,她不敢随意出动罢了。 “走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样子太过急切,康熙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淡淡地开口。 不愧是天子脚下,比起苏州的热闹,京城的街上更带着一种厚重。 街边开着各色的店铺,有日用百货,有零嘴吃食,有测字卜卦的还有耍着杂技的,叫卖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响在耳边。 看着热热闹闹的场景,王密蘅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天知道宫里头的日子都快把她憋屈死了,每日除了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她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宫里,连御花园都很少去。 不是她不去,实在是那种事故多发地她觉得还是少去为妙。 所以,进宫一年多的时间,她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了,每天看着一眼四方天,真真是没劲儿的很。 王密蘅一个小摊一个小摊的逛着,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对什么都感兴趣,一条街逛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少见的活力。 康熙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样子不时无奈笑着,不为别的,实在是她这一身男子的装扮逛的都是些胭脂水粉和零嘴吃食,所以那些商贩的视线总要在她身上打好几个来回,然后,就看看站在身旁的他,最后,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而这一切,逛得尽兴的王密蘅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高兴时,还习惯性的挽着他的手臂,那样子,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误会。 逛了不多会儿,王密蘅就收获颇丰:一盒胭脂,一支发簪,一个扇坠,还有一根冰糖葫芦。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买什么捏面人啊沙子灯什么的,好歹人家穿来已经十几年了,那些东西,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玩儿腻了。 王密蘅先是绕着一大串冰糖葫芦看了几眼,然后挑上边最大的一个宽糖边咬了一口,“嘎嘣,嘎嘣”的在嘴里嚼着。 糖边慢慢融化,甜甜的滋味儿一直蔓延到了嗓子里。 等到王密蘅再咬的时候,就发现身旁的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话说,她这吃法,真的是很不淑女啊! 看着康熙一点点不敢苟同的眼神,王密蘅心虚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顺手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 只听“嘎吱”一声,好大一片糖边都被康熙给咬掉了! 王密蘅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男人,还是很上道的有木有? 69特殊的旨意 待康熙咬了那一口之后,王密蘅就很自觉的将一整串糖葫芦吃进了肚子里。 康熙轻轻挑眉,倒没说什么,王密蘅偷偷地抬起眼来,正巧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咳......爷要想吃的话,妾身再去买一串。”王密蘅试探的开口,心里却笃定康熙刚才的那一口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要他一个大男人旁若无人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一串糖葫芦,想想就一阵恶寒。 不出所料,听到她的提议,康熙的嘴角明显抽了抽,然后径直向前走去。 王密蘅讪讪地跟了上去,讨好的想要挽住他的胳膊,却在碰到袖子的一瞬间止住了动作。 好吧,她好像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一身男子的装束。 她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李德全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毫不避讳的举动,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完了完了...... 出宫时康熙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就是让她注意分寸,王密蘅满脸黑线,好像她早就不记得“分寸”这两个该怎么写了。 康熙又走了几步,见王密蘅没有跟上,转过身来,淡淡地开口:“怎么,还要爷等你?” 王密蘅急忙摇了摇头,几步跟了过去,欲言又止地望了康熙一眼,心下开始忐忑起来。 这男人很大度,可计较起来的时候也同样让人抓狂。 之前的每一次,王密蘅都被他收拾的惨惨的。 果然,康熙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扫了王密蘅一眼,只一眼王密蘅就读懂了其中的深意。 他明明再说:等着吧,回去好好收拾你。 王密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弱弱地看了过去。 “爷......”(妾身错了,妾身不该动手动脚的。)王密蘅没来得急将后边的话说完,康熙就迈开步子朝前边走去。 你狠!你狠! 王密蘅咬了咬嘴唇,在心里边撂下一句狠话,却很不争气地跟了上去。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男人现在不仅是她的衣食父母,还顺带管着她的小命,她能不服软吗? 察觉到她的动作,康熙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李德全!” “爷。”听到康熙的话,跟在后面的李德全几步走了过来。 “爷听说这京城里开了一家醉仙楼,里边的菜色比御膳房都要好。” 王密蘅不解的看着康熙,心说这男人没吃错药吧,以前她是不知道,可自从进了宫她才明白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都集中在了御膳房,哪怕是一碗粥,都能变出百八十个花样来。 要不怎么说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便是紫禁城呢? 康熙这话一出,李德全便将这醉仙楼的事情一一道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醉仙楼是他的产业呢? 不愧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这道行,真是令人佩服! 于是,在李德全的指引下,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京城第一酒楼醉仙居。 王密蘅跟着康熙踏进了醉仙楼,不出所料,入眼无处不显奢华贵重,就连桌上的茶碗酒杯,都是一水的珐琅彩。 王密蘅的眼睛闪闪发亮,心里琢磨着,若是将这东西弄到后世,绝对是赚翻了。 李德全带着路,走上了二层楼。 也是,依着康熙的身份,自然不能坐在大堂里,只有楼上的间才符合他的贵重。 跟着进了一个角落中的间,王密蘅四下打量,若说大堂奢华的有些俗气,那这二楼的间就非常的有格调了。贵重而不显奢华,比之楼下,多了一份特有的稳重,就好像那奢华已经沉淀到空气中了。 间的正中间放着一张紫檀木圆桌,桌上铺着一块大红金丝线的桌布,正中间放着一尊白玉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玉兰花,桌子四周围着四只青花绣墩。 饶是见惯了后宫的奢华,王密蘅也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这装潢这陈设,得花多少银子啊!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纠结的了。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管投入了多少银子,总会从顾客的身上捞回来的,而且,只赚不赔。 要知道,到这酒楼里的,非富即贵,最不缺的怕就是银子了。 康熙最先坐下,看着站在那里的王密蘅和陈廷敬,抬手示意一下。 “这是在宫外,就不必那么拘束了。” “是。” 王密蘅落座后,陈廷敬才随即坐下来,而李德全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康熙的身后。 这古人的规矩就是森严的很,她虽然只是康熙众多小老婆中的一个,可身为帝师的陈廷敬,却依旧对她恭敬守礼,让她不免感到几分心虚。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靠着抱紧男人的大腿来过活,是多么的没底气。 这要放在后世,就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所以,无论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小的贵人还是一宫主位,王密蘅心中是有些心虚的,就像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即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没有底气。 尤其,是在面对陈廷敬这样一位以清廉正直闻名后世的名臣时,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就更多了。 这个时候,店小二端着糕点和茶水走了进来,视线落在站在康熙身后的李德全身上,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 “几位客官,您慢用。”店小二将糕点和茶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说了一句话,就转身退了出去。 王密蘅见了,心里暗暗感慨,这醉仙居确实有几分与众不同,连这店小二都这么有眼色,知道不该问的一句话都不问。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时刻记着自己的本分的。 只是,来这酒楼,不会单纯的吃些糕点喝些茶水便罢了吧? 看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的糕点和一壶茶水,王密蘅狐疑的看了康熙一眼。 似乎是收到她的视线,康熙勾了勾嘴角,转过头去朝李德全示意一眼,就见李德全点头退了出去。 当下,王密蘅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二人超乎寻常的默契。 没过多久,李德全就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桌子的精致菜肴,加上一壶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美酒。 王密蘅这个时候突然就有些后悔,方才在街上的时候吃了不少零嘴,这个时候胃口就没有那么大了。 不过,看着这诱人的菜肴,王密蘅觉着她多少还是有些发挥余地的。 美食这种东西,她承认自己从来都抵挡不住它的**的。 来到清朝以后,王密蘅才发现原来自己真是小瞧了古人。 不说别的,单说这吃食,只有她没见过的,没有人家没吃过的。 什么细丝酱菜,五香小肚,熏鸡丝,酒蟹,飞龙,根本就是见怪不怪了,连粥都有绿豆粥,小豆粥,荷叶粥,莲子粥等上百种,吃食真是格外的讲究。 康熙在这里坐着,王密蘅自然不能立即动筷子,等着李德全拿银针将每道菜都验了一遍,然后又小口试吃了一遍,确定无毒,才表示可以开动了。 怪不得人李德全一个人站在那里还能那么坦然,说到底人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吃的啊! 王密蘅心里生出一种感慨,这当奴才也有当奴才的好处啊。 试吃这种事情,中毒率真是小之又小。御膳房虽然人多,可分工是绝对的明确。选、拣、挑、洗、刷、配菜、掌勺各项工作都有专人负责,而且还有总管提调守在旁边盯着每一个菜,盛菜的碗和碟子都是银质的,交给太监的时候又都用黄绸缎包好的,没到餐桌前是绝对不许打开的。 所以,在宫里头,康熙中毒的几率比万分之一还要小。试吃的唯一效果,就是便宜了试吃的太监。 当然,在乾清宫的时候,试吃这种事情专门有试吃太监来做的。如今出了宫,才落到了李德全这位大总管的头上。 康熙瞧着王密蘅一副感慨的表情看着站在桌旁的李德全,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有...... 王密蘅赶紧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竹笋,放到自己的嘴里。 康熙没有料到面前这小女人竟敢无视他,愣了一下,朝李德全吩咐了一句:“给你家主子倒上一杯酒。” 其实,在这之前,康熙和陈廷敬的杯子里已经倒满酒了。 所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王密蘅顿时抬起了头,眨了眨眼睛。 李德全捧着白玉壶,小心翼翼地走到王密蘅的身旁,斟满了一杯酒。 康熙举起酒杯,示意了王密蘅一眼:“不妨陪朕喝上几杯。” 虽然有前边儿那两个字,可这话从康熙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圣旨了。 这男人,真是小气的很,想用喝酒来惩罚她,她只能说,皇上,您真的真的想多了。 汉家的女子,可不是每一个都不胜酒力的。她的酒量,不说千杯不醉吧,几十杯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王密蘅莞尔一笑,没等康熙有动作,就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那动作,格外的利落,就好像她喝的是茶,而不是酒。 几杯酒过后,连坐在那里的陈廷敬都不由得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王密蘅将酒杯掩在嘴边,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对上了康熙颇为无语的眼神。 王密蘅心想,这男人一定没听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句话。 他欺负了她这么久,这一回总算是完败在她手下了。 王密蘅嘴角翘了翘,得意的眨了眨眼睛,却听康熙道:“传旨问问,这王国正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一句话,就把王密蘅打回了原形。 70醉酒 王密蘅显然被康熙的话惊着了,差点儿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皇上,臣妾一定是听错了吧?”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好像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遗憾的是,康熙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抬起指尖很有节奏的叩击着桌子。 王密蘅咬了咬牙,好吧,他要问就去问吧,大清又没有哪条律令说女子不能饮酒,再说了,喝不过她就开始摆皇帝的架子,真的是太幼稚了有木有? 王密蘅心里想着,脸上自然就把一抹鄙视写了出来。 康熙看着她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他这边刚有动作,王密蘅立刻就换了一副规规矩矩的表情。 “你倒是有些本事,怎么样,好喝吗?”康熙特有的满是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双眸子锁定在王密蘅的身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王密蘅咽了咽口水,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皇上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对上康熙目光难测的眼神,王密蘅立即将脑子里的后半句话说出来,试图表现自己的无辜。 “臣妾的意思,是......醉酒伤身,还是不喝为妙。” 王密蘅的这一番话说的非常的纠结,听在康熙的耳朵里自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妙了。 醉酒伤身,不喝为妙,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 王密蘅全然不知道,自己一番讨好的话语从面前的男人脑子里一过,就毁的面目全非了。 康熙嗯了一声,随意地吩咐道:“过来给朕满上。” 这一次,王密蘅非常确定康熙的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他的话音刚落,她便利索的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壶,替康熙倒了满满一杯酒。 王密蘅在心里想着,若真收不回那道旨意,自家老爹可就悲催了。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听到圣旨中的那句话的时候,自家老爹一定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过来,觉着自家宝贝女儿一定又闯祸了,而且还是闯的大祸,不然的话,皇上怎么会刻意差人来训问。 训问这两个字,对于臣子来说,绝对是比天塌了还要严重的事情。 所以,不讨好着康熙收回旨意,那她以后......她真的就没有以后了好不好? 看着王密蘅的动作,康熙的眼底泛出一丝笑意,拿起桌上的杯子凑到鼻子底下轻轻闻了闻,然后转头看了坐在那里的陈廷敬一眼,饶有兴致地说道:“廷敬,你也喝一杯。” 王密蘅看着摆在陈廷敬面前空空的酒杯,不用想就知道康熙是什么意思了。 倒酒嘛?一杯也是倒,两杯也是倒,真不知道为什么康熙磨蹭了这么久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王密蘅心里想着,伸出胳膊拿过陈廷敬面前的那只酒杯,满上一杯酒,然后原路送了回去。 呵呵.....谁怕谁啊,倒酒又不会累? 王密蘅站在那里,眼底闪过一抹示威的神色。 室内一片寂静,李德全看着站在那里浑然不自知的密主子,心里哎呦一声,密主子,您不带这么“利落”的不是? 还汉家女子呢,这股“爽快”劲儿,满族的姑奶奶都做不出来啊! 很明显,三个人都被王密蘅风一样的动作给吓到了。 察觉到空气中的诡异,王密蘅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康熙,又看了一眼眼睛里有些异样的陈廷敬,最后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康熙身后的李德全,眼睛里满是疑惑。 “密主子,您看奴才干嘛呀?”对上王密蘅的视线,李德全立即就低下了头,他的动作,让王密蘅更觉得古怪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密蘅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表现,很好啊,一滴酒都没洒出来,王密蘅心中略定。 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王密蘅看了看摆在陈廷敬面前的那杯酒,又想了想自己刚才的那番动作,当下便有些心虚了。 她是不是,该缓步走到陈廷敬面前,然后,拿起酒壶,徐徐倒满才是淑女的表现? ......淑女什么的,相当不是东西! 王密蘅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倒个小小的酒都能犯了错。不是她不懂规矩,真的,真的只是......一不留神手贱了一下。 谁让,自己这古人不是原装的呢? 若是原装的,那她肯定就...... 王密蘅才想到这里,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些什么。 她到底不是愚笨的人,只想了想就明白了。 亏她还觉得有些心虚呢,原来,人康熙根本就是把她当宠物来玩弄呢?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康熙提议让她给陈廷敬倒酒的时候,陈廷敬的眼底有那么一丝异样呢。 她虽然只是康熙的小老婆,可在这地位森严的大清朝,到底也还算是个主子。 这世上,哪有主子给臣子斟酒的道理。 更何况,她还是女子的身份。 康熙这么做,往严重里说明显就是在羞辱她了。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后宫里随便一个妃嫔,想必早就惨白了脸哭晕过去了吧。 只有她,才这么傻不啦叽地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王密蘅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康熙,动了动唇角,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算了,她生个什么气啊,不就是倒杯酒吗?还是给一代帝师陈廷敬斟酒,放到后世,她就是想有这个机会都不可能有的。 除非,陈廷敬从坟墓里爬出来。 王密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女人,放到后世,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呀! 可是,心里的那么一点点不舒服又是怎么回事? 错觉,一定是错觉,王密蘅摇了摇头,压下了心底的那么一点不舒服。 “坐吧,让李德全伺候就行了。”康熙面上淡淡的拿起桌上的酒杯,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王密蘅应了一声,落座后,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扒着碗里的米饭。而且,还不时地示意站在身旁的李德全给她添酒。 几杯过后,李德全举着酒壶,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一脸的纠结。 他既怕密主子对皇上使性子,又怕她不使性子憋着自个儿,最后心疼的还不是皇上。 可是,这位主子酒量也太好了些吧。 加上前边儿的,这都足足有十杯了,可密主子,瞧着竟像喝水一样,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也不怕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 得了,他今日才见识到,这密主子倒是个气性大的。这要换了其他的妃嫔,哪怕回到自个儿宫里吊死,在皇上面前也得赔笑伺候着,免得扰了皇上的兴致。 这一回,皇上的玩笑怕是开得有些过了。 这样想着,李德全就不由得提起心来,也不知道,这密主子是不是真准备同皇上置气? 他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皇上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了,这两人真要闹起来,皇上肯定不会软和的。 之前密主子虽然也和皇上使过些小性子,可谁都不会当回事不是?毕竟,那顶多算的上是情趣,根本就无伤大。 而这一次,眼瞧着事情有些严重了。 李德全站在那里,后背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这皇上若是高兴了,他们当奴才的也就顺当,皇上要是不高兴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倒霉呢!而且,他这乾清宫的大总管绝对是头一个。 一连几杯酒下去,王密蘅的脑袋突然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迷迷糊糊只看到康熙似笑非笑的坐在自己面前。 混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王密蘅迷迷糊糊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晃着脑袋一下一下的。 “李公公,倒......倒......酒。”王密蘅摇摇晃晃的将手里的酒杯推到李德全面前,一句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的。 李德全僵硬着身子,密主子这是真醉了呀! 这酒...... 他这边刚迟疑一下,王密蘅便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抢过他手中的酒壶。 “都是我的,谁都不能抢......不能抢。”不知道是喝了酒力气突然变大的缘故,还是王密蘅这一动作着实有些出其不意,反正,李德全手里的酒壶一转眼就被王密蘅紧紧抱在了怀中。 李德全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手里的东西,还是头一回被别人硬生生的抢去。而这别人,还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王密蘅蹲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只酒壶,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李德全转头看了康熙一眼,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亲自站起身来走到王密蘅身边,然后蹲了下来,伸手就要拿过她怀中的酒壶。 不料王密蘅虽然醉了,警惕性却是格外的高,他刚一靠近,就将酒壶护在自己怀中,怎么都不肯给他,嘴里还吵闹着还要喝酒。 “胡闹!”康熙沉了沉脸,轻斥了一声。 孰料他刚一开口,蹲在地上的小女人便委屈的撇了撇嘴,然后又哭又闹地控诉某人欺负人的罪行,说到最后,似乎还是不解气,拿起康熙的胳膊一张嘴就咬了上去。 李德全看着这一幕,心里哆嗦了一下,这......算不算得上是冒犯圣驾呢? 李德全还没想明白,就见王密蘅脑袋一歪,软软地倒在皇上的怀中。 而康熙,则是看着自己被咬了的那只胳膊,眼中闪过一抹哭笑不得的味道。 因为醉酒而昏睡过去的王密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若是知道,她一定想一头撞死过去。 康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衣食父母那么简单啊! 71伴驾 王密蘅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好不难受,她不是出宫去了吗,现在是在哪里? 王密蘅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心里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她记得她和康熙去了醉仙楼,叫了一桌子的好菜,还喝了好多的酒,然后.....然后她就醉了,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到床边有响动,宫女秋梅急忙走了过去,见着王密蘅醒了过来,连忙将人给扶起身来。 “主子,您终于醒了!” 秋梅格外体贴的拿过两个靠枕,王密蘅懒懒地靠了上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主子您先歇着,奴婢吩咐小厨房熬碗醒酒汤。” 秋梅刚起身要朝殿外走去,就被王密蘅给叫住了。 “昨日,本宫是怎么回来的?”王密蘅有些微微迟疑,看着秋梅的眼睛里带着些隐隐的紧张。 听到她的话,秋梅当下便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主子昨天喝醉了,还是皇上抱着主子回来的呢。”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王密蘅却知道她肯定是出丑了。 她酒量很好一般也不容易醉,可前提是那是心情不错的时候,若是心情不好,很容易喝醉,最重要的,是她酒品不好。 一喝醉就粘着人不放,还格外的任性。 王密蘅锤了锤脑袋,有些茫然的回忆了一下,她记得她好像从李德全的手里抢过了酒壶,然后,还抱着康熙又哭又闹的。 又一次将脑子里凌乱的片断回放了一遍,王密蘅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从进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在康熙面前也不知道出过多少丑了,可哪一件也不及耍酒疯的震撼大啊。 早知道这样,就不喝那么多的酒,可谁让康熙那么欺负人呢,她想装作没事,可实在是没忍住。 事实证明,自己的道行还不是很高啊! 又或许,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一种,她敢那么做,多多少少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了。 潜意识里,她觉得康熙还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秋梅站在那里,偷偷地瞧了瞧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无奈地安慰了一句:“主子别担心,奴婢瞧着,皇上好像没有怪罪的意思。” 听到秋梅的话,王密蘅才回过神来,笑着拽住她的手问道:“是吗?不会是看错了吧。” 秋梅摇了摇头,很有信心地说道:“皇上若要怪罪的话,就不会亲自送主子回来了。而且,皇上还吩咐奴婢小心服侍主子。看样子,非但没生气还很关心主子呢?” 在宫里当了好些年的奴婢,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即便没学到十成至少也有八成了,秋梅自然瞧得出来,皇上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话虽这样说,一想到昨晚主子醉酒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妃嫔醉酒本就不好,还不省人事的让皇上抱了回来,这在后宫里,也是头一回。 秋梅觉着,跟着这样的主子,她迟早有一天会吓死过去。 “主子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奴婢都快被吓死了,还好皇上没怪罪。” “知道了,你家主子酒量好,昨天只是......”王密蘅将后半句话留在了喉底,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好了,你家主子我又累又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听到她喊饿,秋梅止住了话题,连忙转身出了殿外。 没过多长时间,就端来了一碗醒酒汤和一碗南瓜粥,还有一小碟她最喜欢的小菜。 王密蘅接过她递过来的醒酒汤,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好酸! 古代的醒酒汤是将橘子,莲子一起倒入锅内,然后加上青梅,红枣,白糖,清水,白醋,桂花等一起熬制的,所以入口格外的酸。 但效果,似乎也格外的好。 反正,宫里头不管谁喝醉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熬一碗醒酒汤。 “这醒酒汤就是放多了青梅才有效,主子要觉得酸的话先用点儿南瓜粥。”秋梅接过她手中的空碗,又递过来一小碗南瓜粥。 王密蘅斜了她一眼,感慨地说道:“还是你这丫头服侍的周到。” 秋梅笑着福了福身子:“小主您要真觉得奴婢服侍的好,就千万别做那些让奴婢胆战心惊的事情了。您不知道,昨晚见皇上抱着您回来时,可把奴婢给吓坏了。” 秋梅的话半真半假,其实是借着王密蘅的话头来劝她几句。 宫里头的规矩,主子再不好也不容奴才多嘴。所以,即便知道王密蘅并不介意,她也会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听出这丫头话中的紧张和担忧,王密蘅心里有些小小的愧疚,认真说起来,自己这当主子的不靠谱的地方多了去了,要不是运气好,每一次惹到了康熙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丫头还不知道跟着遭了多少罪了。 在紫禁城里,宫女太监的身份卑贱,主子犯错奴才至少要担一半的责任。一来是因为忘了提醒主子宫中的规矩才使得主子犯了错,二来是为了维护主子的面子,所以必须把过错揽到自个儿身上。 所以,在宫里头当奴才,是最不容易的。 用完早膳之后,王密蘅便吩咐秋兰准备了沐浴的热水,为了解困,水中还特意加了好些晒干的百合花瓣。 王密蘅靠在浴桶上,闻着浴桶里四溢的香气,因为醉酒而有些微疼的脑袋慢慢好转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秋梅所说的那样,康熙一点儿都没生气。 王密蘅甩了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暂且,只当他没生气吧。 ...... 下朝之后,康熙一直在御书房处理公务,李德全伺候在那里,时不时偷偷瞅一眼他的神色。 他的动作虽然很小,却依旧被低着头批阅奏折的康熙察觉到了。 康熙抬起头的同时,李德全猛地低下了头。 “去,给朕把玉贵人请过来。” 康熙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就好像这句话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一样。 听到这话,李德全急忙应了一声,就朝殿外走去。 皇上叫玉贵人......是个什么意思? 玉贵人虽然这些日子正当宠,可皇上的心思他还是瞧得出来的。这位纳喇家的格格,顶了头了也就是个贵人,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不过,既然皇上吩咐了,自然有皇上的意思。指不定,皇上是想拿这玉贵人解解闷儿呢? 他可是知道,这玉贵人唱的曲子不错,这听着小曲喝着茶,皇上的心情没准就好了。 李德全嘴角咧开一丝笑意,弓着身子朝殿外走去。 “公公,怎么这么高兴,可得了什么好差事?”他刚走出殿外,站在那里的小太监就堆着笑意凑了过来,一脸的喜色。 这笑眯眯的奉承样儿成功的取悦了李德全,他抬起手来,指了指钟粹宫的方向。 那小太监极快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弓着身子问道:“公公的意思,是让奴才们小心的伺候那位新来的主子?可是皇上喜欢......”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德全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狗崽子!皇上的喜好也是你能打听的?” 小太监吃痛捂住了头顶,不解的看着李德全。 “蠢东西,滚一边儿去,好好当好自个儿的差事就行了。” 听到李德全的话,那太监眼睛一亮,了然的点了点头。 “有公公这话,奴才们心里就有底了。” 李德全看是一个字都没说到点上,可其中却大有深意。 当好自个儿的差事,不就是别管别人的闲事。 这别人,就是他所说的玉贵人。 如此看来,正当宠的那位玉贵人,说到底也没多大的本事,不过是皇上瞧着新鲜罢了。 李德全一路赶到了钟粹宫。 见到李德全的时候,玉贵人脸上带着难掩的欢悦之色。 “公公过来,可是皇上那边有什么吩咐?” 李德全行了个礼,恭敬地回道:“奴才给贵人道喜了,皇上传贵人到御书房伴驾。” 李德全的话音刚落,屋子里便静悄悄地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了。 玉贵人先是一愣,然后便露出几分惊喜之意:“有劳公公过来一趟,雀儿。” 宫女雀儿听着她的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到了李德全的手里。 李德全捏了捏手中的荷包,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他不缺钱,可谁也不嫌钱多不是? “那贵人先准备着,奴才在殿外候着便是。” 这话,便是还了玉贵人的赏赐了。 到御书房伴驾,自然得好好装扮一下,可这装扮是要花时辰的。 李德全说在殿外候着,就是给了玉贵人很大的体面了。 李德全是什么人,人可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皇上身边一顶一说得上话的人,这宫里头除了皇上,还真没几个敢让他等着。 当然,他自个儿想要等着那就另说了。 李德全候在院子里,整个钟粹宫的人想不知道都难了。 惠妃坐在软榻上,听着宫女的回禀,心底突然就闪过一抹烦躁。 皇上对玉容,倒真有几分心思。 不仅一连十日翻了牌子,这会儿,倒是连御书房都进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进过御书房了。 好在,玉容是她的亲侄女,只要她得了皇上的宠爱,能替胤褆说上话,这就够了。 72德妃的疑心 “贵人,您快些进去吧,皇上可等着呢。”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视线朝殿内看了一下。 “嗯,有劳公公费心了。”纳喇玉容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说完这话,便缓步走进了殿内,看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康熙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紧接着便按着礼数福了福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的声音很轻,可整个大殿内除了康熙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她一开口,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坐在龙案后的康熙却是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请安,良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没有抬头,没有手势,甚至连语气都那么淡淡的,纳喇玉容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凝滞在了那里。 “谢皇上。”纳喇玉容站起身来,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龙案后的康熙,眼睛里略过一抹黯然。 皇上传她伴驾,可她梳洗装扮急急忙忙赶到了这里,皇上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她心里怎么能不难受呢? 就好像,一腔的欢喜一下子就消散了一样,不仅如此,她心底的某一处还有种隐隐的不安。 自从她成了玉贵人之后,皇上待她,好像一下子就冷淡了起来。他不会温柔地看着她,不会问她每日做了什么事情,更不会和刚入宫的那天一样和她说笑聊天。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皇上一夜之间就变了态度。 康熙将手中的最后一本奏折放在案桌上,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纳喇玉容一眼,随口说道:“站着做什么,过来给朕磨墨。” 纳喇玉容听了,心里不由得一紧,立马想到了前些日子她在乾清宫侍墨的时候。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可她回去的时候整个手腕都肿了起来,回去擦了好些药养了几日才没有那么疼了。 所以,一听到康熙说要磨墨,她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饶是这样,纳喇玉容还是缓步走到了案桌旁,拿起磨石一下一下磨了起来。 在这宫里头,皇上的话便是圣旨,哪怕只是一个字,她都不能违抗。 龙案上铺着上好的宣纸,砚台也是极好的龙尾砚,康熙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站在那里的纳喇玉容一眼,提笔作画。 没过多长时间,宣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康熙的画工极好,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可一眼就能看出这画中的女子是谁。 纳喇玉容站在那里,看着康熙的动作先是一惊,然后眼睛里带着一抹欣喜,最后微微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她没想到,皇上画的,竟然是她自己。 康熙见纳喇玉容红着脸低下头去,就笑着揽住了她的肩膀:“容儿觉得朕画的可好?” 纳喇玉容慢慢地抬起头来,满是娇羞的回道:“皇上画的,自然是极好的。” 这个时候,纳喇玉容早就将刚才的那些不安和忐忑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睛里只看得到皇上亲手画的那幅画。 这是皇上第一次为她作画,这在宫里头,可是极大的体面,连前些日子颇为得宠的密嫔娘娘都没有的。 这其中的意味,只要一想她就忍不住欢喜。 刚才因为康熙的冷漠而受伤的心,一下子就好了,而且,比来的时候更要高兴。 有什么能比皇上如此看重她更让她感到开心的呢?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轻轻地把头靠在康熙的胸膛上,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传入鼻中,让她有些微微恍惚。 听着她的回答,康熙微微皱了皱眉,在宫里这么些年,这些奉承的话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不知道,这些女人怎么就那么爱说这些话,而且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对于康熙的不满玉贵人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时候,她正盯着宣纸上的那幅画,细细地看着,一双眼睛含着欣喜的笑意,就快把那宣纸给看穿了去。 她这神态,平白的让康熙觉得有些小家子气。 也不知道,纳喇家是怎么教养这个女儿的。 这句话在脑子里刚刚划过,康熙便微微挑了挑眉。 这句话,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康熙略一思索,就记起了昨日他在宫外下的那道旨意,然后,就不可避免了想起了昨日在醉仙楼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康熙对王密蘅还是很佩服的。后宫前前后后这么多的女人,在他面前的时候哪一个不是规规矩矩尽心伺候的,也就只有她,敢在他胳膊上留下两排牙印,而且事后还又哭又闹让他抱着回了宫。 只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被冒犯了。 可偏偏,他还没想到到底该怎么处罚她。 若依着后宫的规矩,冒犯龙体可是死有余辜,最轻也要杖责四十以示惩戒。 可四十板子下去,不死也残了。 若是不处置吧,他的威严何在,不给她点儿教训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呢? 所以,康熙这个时候是进退两难。前者,说实话......不舍得;后者,又实在......不甘心。 “皇上,您怎么了?”康熙回过神来,就看见站在那里的玉贵人一脸的担忧。 康熙没有回应,只将视线落在了扑在龙案上的那张宣纸上。 “来人!”康熙扬声叫道。 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到声音立即走了进来。 “皇上。” “让内务府将此画装裱起来,送到钟粹宫去吧。” 听着康熙的话,李德全赶紧应了一声,心说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还作起画来了? 等到他的视线落在那张宣纸上的时候,眼睛里明显闪过一抹诧异,原以为皇上传玉贵人过来不过是解解闷儿而已,哪里想得到,这玉贵人还有这福气? 皇上说送到钟粹宫,自然不是指的惠妃娘娘。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玉贵人了。 站在龙案旁边的纳喇玉容惊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谢恩,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欣喜,“臣妾谢皇上隆恩。” 康熙的墨宝,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得到的。 更何况,这画中的女子,还是她自己。 纳喇玉容跪在地上,似乎看到了后宫的那些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 只一想,她脸上的笑意就愈发的深了起来,这些日子心里一直堵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消散了些。 进宫的第二天,她就到了乾清宫侍墨,后来成了贵人,六宫的那些女人却一直拿此事来嘲讽她。碍于姑姑的面子不敢当面说,可私下里却一直说她如今的身份是当了几天宫女又有姑姑的帮衬才得来的。 她花了好些天才调整好了心情,可这件事情,从此便成了她心中的忌讳,只要一提便觉得心里膈应的很。 还好,如今看来皇上是真的在意她,不然的话就不会一连十日都翻了她的牌子,而且还允许她到御书房伴驾,现在还亲自替她作画了。 有了这样的事实,她的底气便足了。 如今她是贵人,身后还有身为妃位的姑姑在,只要皇上一直宠着她,等日后她有了个小阿哥,这后宫里就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于是,进宫以来第一次,纳喇玉容眼神一亮,高兴的像是得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从御书房到钟粹宫,步行要半个时辰的路程,纳喇玉容却走的极为舒心。 脚底下踩着的碎石小路,还有四周的花花草草,一路上的每一处风景都让人格外的心动。 纳喇玉容刚进了钟粹宫,康熙亲自替她作画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这宫里头的事情就是这样,哪怕是主子失手打碎了一盏茶碗,用不了多长时间后宫的人就都知道了。 更何况,事情还和康熙有关。 纳喇玉容将头上的紫玉发簪放在首饰盒里,然后捡起一支粉色的珍珠簪插在了头上,整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 “奴婢恭喜小主。”宫女秀儿福了福身子,满脸笑意的说道。 她现在才觉得,自家主子是真得了皇上的恩宠。 纳喇玉容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好半天才问道:“对了,密嫔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秀儿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密嫔娘娘每日除了去承乾宫给贵妃请安,就是呆在自己宫里,小主不必担心。” “她倒是沉得住气。”纳喇玉容微微颔首,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意。 这密嫔,她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按说她夺了她的恩宠她定会怀恨在心,可这密嫔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一点儿动静都没闹出来。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正在祈祥宫逗着小阿哥和小公主的王密蘅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猛地有些心虚。 ...... 永和宫 德妃坐在软榻上,听完太监的话,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那太监瞧了瞧自家娘娘的神色,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德妃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了。 皇上出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她没想到,皇上竟然带着密嫔一块儿出宫了。 都说密嫔失宠了,这皇上这一出,哪里是失宠的样子,倒像是更得宠了。 73审视的目光 翌日,承乾宫中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王密蘅跟着众妃嫔齐齐向皇贵妃请安,进宫这么长时间了,这样的话她说了早就不下几百遍了,就是不知道坐在那里的皇贵妃有没有听腻。 “起来吧,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来的有些晚了,还望妹妹们不要见怪。”皇贵妃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明黄色绣着大朵牡丹的旗装,乌黑的头发梳起一个朝云近香髻,头上簪着一支红宝石缠丝嵌珍珠金簪,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哪里有半分身子不适的模样。 只是,说这话的人是这承乾宫的主子,所以即便是假的也只能当成真的了。不然的话,你以为谁会不知死活的对皇贵妃的话表示质疑。 所以,皇贵妃的话音刚落,下边就有人立马表现出自己的担心来。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嫔妾们等着娘娘那是规矩,哪里敢抱怨娘娘的不是。” 说这话的是穆贵人和祥嫔,两人皆是皇贵妃身边的心腹,只是祥嫔这些年只生了个女儿,而穆贵人就更没什么本事了,听说打从进宫以后,康熙只翻了两次她的牌子,之后就再也没召幸。 不过,这穆贵人很会说话,又很能放下身段,所以久而久之倒也真揣摩透了皇贵妃的心思,皇贵妃对她也很是看重。 听说,这后宫的妃嫔里,就属她往承乾宫去的次数多。为此,还惹得祥嫔很是不快,只是碍着皇贵妃的面子不敢有什么动作罢了。 “就是,娘娘掌管后宫诸事,劳心劳力的地方多了去了,娘娘可千万要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 这不,穆贵人刚说完那句话,祥嫔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瞪了穆贵人一眼,然后赶紧着说些奉承的话。 看到这情景,王密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有这闲情还不如在康熙的身上下功夫。 毕竟,皇贵妃虽然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可不受宠也同样是事实。 自从她进宫以后,从没听过康熙翻皇贵妃的牌子,就连送往承乾宫的赏赐也是极少见的。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成了皇贵妃跟前的第一人,又有什么用处?最多是吃穿用度好些罢了。 可古代的女子,尤其是能进宫伺候皇上的,哪个不是自小就锦衣玉食,那一点子好处只怕还瞧不上眼。 所以,王密蘅对于穆贵人和祥嫔窝里斗的事情表示很无语。更无语的,是她二人为何就选了皇贵妃这样的主子。 惠妃或是德妃,不都是更好的选择吗? 不得不说,虽然进宫一年多了,可很多事情,她依旧看不明白。 听了穆贵人和祥嫔的话,皇贵妃满意地摸了摸手指上的金镶玉护甲,笑着说道:“好了,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赶紧福了福身子谢过,都落座了。 从进了承乾宫到现在,少说也等了半个时辰了,众人嘴上没说可身子却是有些受不住了。 好在,王密蘅来的不是很早,不然算上在院子里等着的时间,还不知道怎么累人呢。 众妃嫔刚落座,就有宫女上了茶水点心。 茶水是极为普通的龙井,所以别以为进了承乾宫就能喝道雨后龙井什么的。 那些,只供皇贵妃一人喝的。 而摆在桌上的这些点心,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来承乾宫是特意给皇贵妃请安的,贵妃虽然体恤,可她们这些人也时刻得记着自己的身份。 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目光移到玉贵人的身上,随口问道:“玉贵人进宫有些日子了,这宫里头可还住得习惯?” 皇贵妃的话刚出口,惠妃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玉容是她的亲侄女,既然进了宫自然一切都是她关照的。这会儿问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难不成自己这个当姑姑的还护不了她的周全? 只一听,就觉得心里堵了一大块儿。 好在,这些年惠妃的性子早就不像刚进宫的时候那么急躁了,这句话,还不足以让她动怒。 玉贵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显然也没有料到皇贵妃会这样问她。 她站起身来,柔声回道:“劳烦娘娘挂心了,内务府的人很是尽心,嫔妾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这话一出,殿中的气氛立马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话说的,皇上看重玉妹妹,内务府的那些奴才能不尽心吗?” “可不是,听说皇上昨日传妹妹去了御书房,还替妹妹作了画像,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瞧瞧?” 满是酸味儿的话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王密蘅看着站在那里的玉贵人,心想着这被人嫉妒的滋味儿是不是谁都要尝上一遍? 反正,康熙宠她的时候,这些话她听了不止一遍了。听到最后,耳朵都有了免疫力,无论她们怎么说,都能岿然不动。 也不知道,听到这话的玉贵人会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尴尬的同时心底是格外的欢悦吧。毕竟,这证明了康熙是真的宠她。 那个时候,无语的同时她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得意的。 不管怎么说,宠爱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看到旁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的时候,才显得愈发的真实。 御书房伴驾,怎么听都觉得是种值得炫耀的事情。 尤其,还得了康熙亲手作的一幅画,落在众人的眼中,那就不仅仅是伴驾那么简单了。 毕竟,这宫里头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福气得到康熙的墨宝的。 所以,羡慕嫉妒外加恨什么的都是最正常不过的。 “娘娘言重了,皇上不过是恰好有了兴致才随手一画。”玉贵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没有听出其中的嫉妒。 “不是本宫说妹妹,妹妹这话实在也有些不实诚,皇上有那兴致也是妹妹在一旁的缘故。不然的话,皇上怎么谁都不画,偏偏画了妹妹一人呢?” “可不是,皇上若是不看重妹妹怎么会让妹妹去御书房伴驾,咱们可谁都没那个福气?许是当初妹妹伺候的好,让皇上记在心里了吧。不过,侍墨这种事情咱们也做不好不是?” 说这话,便是在拿当初玉贵人御前侍墨的事情来讽刺玉贵人了。 她这话一出,玉贵人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僵在了那里。 御前侍墨,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玉贵人最不想让人提起的,这四个字一定排在第一位。 在座的妃嫔本就心存嫉妒,听了这话,再瞧瞧玉贵人一下子变了的脸色,蓦地觉得痛快的很,眼中也露出了一抹嘲讽和奚落。 众人看笑话般的目光让玉贵人几乎有些羞愤难当,她的脸色变得通红,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事实便是如此,她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曾经在乾清宫侍墨的事情。 尤其,还进了乾清宫的侧殿,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宫女呆在一起。这事情,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这宫里头哪一个不是皇上的奴才,伺候皇上本就是情理之中。”惠妃的话说的温和,可谁都听出是替玉贵人解围的意思。 “皇上待你好,你定要尽心服侍皇上,等内务府将画送过来以后拿来给本宫看看,皇上的墨宝,本宫还没怎么见过呢。”惠妃的视线落在玉贵人的身上,柔声叮嘱了一句。 惠妃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却刺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有什么,能比得到皇上的宠爱更让人有底气的呢? 认真说起来,德妃当初也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包衣宫女,能有如今的地位,还不都是皇上给的? 听了惠妃的话,众人的心里又都不是滋味儿了。 “是。”玉贵人恭顺的应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俱是笑意。 惠妃开口了,旁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惠妃虽然不怎么受宠,可毕竟身边有个大阿哥。再加上母家贵重,倒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这一点,就是皇贵妃怎么也比不上的。皇贵妃的母家虽然更是显赫,可入宫多年连一个公主都没有诞下,所以在众人眼中的那些体面也不过是一时的,更不用说她没有孝懿仁皇后当年的福气了。 皇上若真对她有一点儿半点儿的看重,如今这承乾宫也不会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依着皇贵妃的位份,这宫里头多得是阿哥和公主养在她的名下。可事实上,一个都没有。 旁边的德妃则是将目光落在了王密蘅的身上,想到昨日派人打听到的消息,她的眉宇间就多了几分揣测。 王密蘅坐在那里,她能察觉到德妃的目光在打量着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叹一声糟糕。 怎么,又被这个危险的女人给盯上了? 74同是天涯沦落人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德妃那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在王密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王密蘅在心中暗暗想着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又被这个危险的女人给惦记上了。 想来想去,好像除了前几日出宫的那件事以外,她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拿捏住把柄。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刚刚划过,王密蘅就立马赶到有些不安。依着后宫的规矩,妃嫔进宫后到死都不能出宫的。除非,遇上南巡或是围猎这样的事情被皇上钦点,以至于很多人进了这紫禁城就再也没出去过。 最初的慌乱过后,王密蘅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其实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不管怎么说,是康熙带着她出宫的,她身为妃嫔,自然不敢违背康熙的旨意。 这宫里头,还有谁比皇帝更大的吗?太后虽然尊贵,可一来太后潜心礼佛不管后宫的事情,二来太后又不是康熙的亲额娘,所以那威慑力自然比不过康熙。 再者,德妃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那日出宫并未惊动旁人,除了陈廷敬和李德全还有乾清宫的那几个小太监知道以外,她就只告诉了秋梅一人。 秋梅自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德妃在康熙身边安插了眼线。 不管这眼线离康熙有多远,反正康熙带她出宫的事情这会儿已经被德妃知道了。 只这一点,她就不得不佩服德妃的本事。 要知道,这宫里头安插眼线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可将人安排到康熙的身边,还真不是随便哪一个妃嫔都有那个胆子的。 窥探皇帝私事,若是被发现了,那可不单单是掉脑袋的事情。位份尊荣,身家性命很可能就败在此事上了。 就连历史上被康熙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太子胤礽不也因着“帐殿夜警”的事情被废黜名号,囚禁在上驷院旁边的毡幄之中? 这样想着,王密蘅好像有些回味过来那日在承乾宫时德妃那抹目光中所包含的意味了。 无非是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把柄,却又碍着康熙的存在不能拿她怎么样。那种感觉,想想就憋屈的很。 德妃的手段和心机在宫里头都是数一数二的,她自然不会笨到为了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嫔妃惹得康熙忌惮,断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大好前程。 想通这些以后,王密蘅心里的最后一点不安立刻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想法子跑到康熙面前刷刷存在感,顺带着挽回那日醉酒过后连带着直线下滑的形象。 毕竟,康熙对她来说,不仅是衣食父母,更重要的还管着她的小命儿还有两个小包子的前途。 只是,她还没想好用何种方式去接近康熙。 这宫里头谁都知道,康熙如今最宠爱的就是玉贵人,十日有八日翻得是玉贵人的牌子,另外两日还破天荒的歇在了惠妃的宫里头。 所以,这些日子,钟粹宫上下因着康熙的恩典,格外的热闹,听说奴才们脸上的笑容都快闪瞎了眼。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正笑眯眯的看着躺在软榻上茫然地眨着眼睛的小包子,两只小包子不知想什么的盯着王密蘅看了好长时间,直到王密蘅晃了晃手中的那个拨浪鼓,小包子的眼睛才转了一下,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想要够着她手中的拨浪鼓,可怎么都够不到,立马就装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于是,王密蘅心下一软,稍一迟疑,手中的东西就被小包子紧紧拽住了。 王密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亲了两个小包子一人一口,这才招手让奶娘抱下去。 挥退殿中伺候的众人,只留下了秋梅一人。 王密蘅若有所思地感慨一声:“这玉贵人还真是好福气。” 王密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秋梅开口问道:“除了惠妃和玉贵人,皇上真就没翻其他人的牌子?” 听到这话,秋梅点了点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这才小声地回了句:“这会儿宫里头的人都在说,惠妃娘娘是个有手段的,借着娘家的侄女毫不费力就复了宠,连带着大阿哥都跟着得了好。” 听到秋梅的话,王密蘅不禁莞尔,亏得这是古代,若到了三百年后的现代,这姑姑侄女什么的,整一出家庭伦理剧,而且,还是限制级的! “好了,皇上爱宠谁就宠谁去吧,也别瞎打听了,白费劲儿。”王密蘅随意的吩咐了一句,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反正,惠妃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气候。依着康熙对太子的看重,惠妃折腾的越厉害,康熙对她的反感就越深,指不定这会儿连带着对大阿哥都有了偏见。 毕竟,惠妃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着自己的儿子。 遗憾的康熙的儿子不仅多,而且各各都是聪明的,所以惠妃眼中的应该在康熙看来或许就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主子,咱们也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让皇上一直向着钟粹宫。”见着王密蘅不在意,秋梅忍不住劝到。 这宫里头,有了宠爱就有了一切,同样的,没了宠爱就没有了一切。 甭管自家主子之前如何如何的受宠,若是一直没有宠爱,那日子可就不好熬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几日御膳房送来的那些菜瞧着虽好,可比起皇上日日来的那个时候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御膳房如此,宫里其他的奴才也是一样的。主子虽然已经是一宫主位,还诞下了小阿哥,可没了皇上的宠爱,办起事情来总是不得力的。 宫里头的日子长了,总不能眼睁眼的瞧着一日不如一日。 好在,皇上待主子还是和旁人不同的。不然的话,就不会只带着主子一人出宫了。 这份体面,可不是翻翻牌子就能得来的。 所以,秋梅也只是下意识的劝着,心里却并没有那么担心。 伺候了自家主子这么长时间,她潜意识里早就觉着,只要主子稍微示示好,皇上的心肯定就偏到主子这儿来了。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的。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小路子的说话声:“姑娘在这里等等,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王密蘅放下手中的茶盏,就见小路子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和谁说话呢?”王密蘅随口问道。 “回主子,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乌兰。” 听了这话,王密蘅略带诧异的看了过来。 皇贵妃?除了每日的请安,她好像和承乾宫扯不上半点儿的关系。 “让她进来吧。”王密蘅吩咐了一句。 “是。” 没过一会儿,就见小路子领着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奴婢给娘娘请安。”宫女乌兰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王密蘅虚扶一下,笑着说道:“姑娘到这儿来,可有什么事情?” “娘娘,我家主子请娘娘过去一趟,说是有话对娘娘说。” 听了这话,王密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她沉默片刻,微微颔首。 看着承乾宫这三个鎏金大字,王密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荒谬。这地方她每天都要来一趟,可没有哪一次是和皇贵妃私下说话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彼此将对方当做对手,却要因为某种原因促膝长谈一样。 乌兰走在前边打起帘子,王密蘅缓步走进殿内,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福了福身道:“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皇贵妃佟佳氏少见的穿了一件常服,一身湖绿色如意纹的旗装,绣工极为精致,像是一汪湖水,格外的柔亮,头上梳着架子头,插上一支翠玉的步摇。这番打扮,立时便多了几分生动光彩。 “妹妹不必多礼,本宫一个人呆着有些烦闷,恰好妹妹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情,便让妹妹过来陪陪本宫。” 皇贵妃虚扶一下,让人给王密蘅搬了个绣墩,眼睛里的温和让王密蘅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谢娘娘。” 王密蘅谢过,这才落座。她刚坐下,就听皇贵妃道:“本宫听说,皇上有好些日子没去妹妹宫里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难不成她能说:“是啊,皇上不也好些日子没去娘娘宫里吗?” 于是,王密蘅只能低着头,以沉默来应对。 殊不知,她的这副表情落在皇贵妃的眼中,倒显得有些落寞了。 皇贵妃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看着王密蘅的眼神带着几分嘲讽。 “密嫔,你也是的。之前皇上那么宠着你,这一转眼却让玉贵人夺了宠爱去。也不知道,这玉贵人使了什么招数,引得皇上一刻都离不开她。” 皇贵妃说这话的时候,王密蘅一直在脑子里画着圈圈。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王密蘅觉着,或许见着康熙对玉贵人的宠爱,这皇贵妃就觉着她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呢? 75炸懵了 听着皇贵妃的话,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这算是挑拨吗?王密蘅心想,这皇贵妃怎么就那么肯定这些话她一定能听进去并且付诸行动呢? 不过当下,王密蘅还是低下头去,神色黯然地说道:“皇上宠着谁,哪里是嫔妾一人能决定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听在皇贵妃的耳中自然多了几分意味。 皇贵妃的眼睛里立马就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能不能是天意,可做不做却是妹妹自个儿就能决定的。如今皇上多少还记着些往日的情分,若再过些日子,说不准皇上连妹妹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这一次,却没有听到她预想中嫉妒和愤恨的话。 看着低头不语的王密蘅,皇贵妃觉得自己的一番敲打如同击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皇贵妃的脸上浮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暗想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汉女,平日里还能瞧得过去,遇到事了难免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在这宫里头,若连争宠都不敢,还能成什么气候? “怎么,本宫说了这么多,密嫔你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皇贵妃的声音冷了几分,似乎很不喜欢看到王密蘅这副窝囊的样子。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王密蘅赶紧抬起头来,恭顺地回道:“娘娘所言极是。但嫔妾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即便皇上忘了嫔妾,嫔妾又能如何?嫔妾虽然愚笨,但定嫔的前车之鉴实在是不敢忘记。” 这番话说下来,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几乎都有些抓狂了,看着坐在下头的女人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就恨不得将她脸上的面具给撕下来。 这般不识时务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她就不信,这宫里头还真有谁不争不抢,不在乎皇上的宠爱? 王密蘅依旧一脸的平静,好像玉贵人得宠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皇贵妃看了看窗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本宫刚进宫时,皇上一下朝就过来,如今,本宫却记不清皇上有多久没踏进这承乾宫了。” 对上王密蘅的视线,皇贵妃声音里似乎多了几分嘲讽:“也不知道,妹妹的祈祥宫会不会有一日变得和本宫的承乾宫一样。” 王密蘅像是没有看出她眼中的嘲讽,垂下头来,默不出声。 听了这么些话,她多少也猜出皇贵妃叫她过来的意思。无非是想和她联起手来对付惠妃和玉贵人。可她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即便惠妃和玉贵人失宠了,也轮不到她不是? 康熙不喜欢佟家的女儿,这在宫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当年的孝懿仁皇后,不是至死都没诞下一个孩子,只将德妃生的四阿哥养在了身边,孝懿仁皇后如此贤德都没能让康熙破例,她皇贵妃她再怎么算计,也算计不来康熙的恩宠的。 看着坐在软榻上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的皇贵妃,王密蘅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女人一定是魔障了。 不然的话,她怎么逮谁咬谁,只要是得了康熙宠爱的,不管位份高低,都会成为她的敌人。今日是玉贵人和惠妃,等明日她得了宠爱,难保这女人不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王密蘅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或许等到有一天自己也被这后宫折磨的乱了心智,她才会明白这女人的心思吧。 只是现在,很显然她过的很好,而且,还会一直好下去。 再说了,争宠这种事情,最忌讳的便是组团,不然的话,她理所当然的拿去了胜利的果实,还不被人在背地里怨念死? 即便要争宠,也不代表着她一定要投靠皇贵妃,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那么愚笨。 皇贵妃见王密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头又是恼怒又是无可奈何。可当下也没想出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开口让她回去了。 “好了,说了这么些话,本宫也有些乏了,密嫔你先回去吧。” 王密蘅等这话等了好久了,皇贵妃的话音刚落,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走出承乾宫的时候,王密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看起来她和这承乾宫,还真没什么缘分呢? 不然的话,怎么好不容易能够交流一下感情,却弄到现在这样不欢而散的地步? 她觉得,如果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同样会拒绝皇贵妃的好意的。 因为那好意中,有着数不尽的算计和谋划,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就此便被皇贵妃拿捏住。 王密蘅轻松地迈着步子往前走,而承乾宫里的皇贵妃却将桌上最心爱的一副茶盏摔得粉碎,那碎片飞溅起来,皇贵妃手上立马就渗出了一丝血迹。 宫女太监跪在地上,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盼着自家娘娘的怒火不要撒到自己的身上。 桂嬷嬷见着这情景,拿眼神示意了一下,让众人先退出去。殿内只留下皇贵妃和她两人。 “娘娘,生气归生气,何苦作践自个儿的身子?”桂嬷嬷拿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皇贵妃的伤处,嘴里直劝道。 其实,这样的结局,她早就料到了。 密嫔能得那么长时间的恩宠,自然不会随意就被人说动的。 再说了,皇上如今宠着玉贵人,可并不代表密嫔就失了宠。皇上之前对密嫔的宠爱,她可是瞧得真真的,那是真的在意了才会那么宠着。既然如此,就断不会因为一个玉贵人就将密嫔忘在了脑后。 如今的冷落,兴许只是晾几日罢了。皇上见着新鲜的,自然贪恋几日。 就好比这桌上的菜,日日吃着就腻了,所以不停地换花样,可谁也不会想着将桌上的米饭也换了去不是? 玉贵人对于皇上来说就是桌上那盘新鲜的菜,皇上吃着吃着总有腻味的一天,可密嫔就不一样了,在皇上的心里她就是那碗米饭,即便是有些腻味,却也不会轻易的撤下桌去。 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成了养成了习惯,就能难戒掉了。 可这道理她明白,自家娘娘就不一定能明白了。不然的话,就不会派乌兰特意将密嫔传到承乾宫了。也不知道这一趟,招了多少人的眼,这后宫的眼线众多,传来传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儿呢? 到时候密嫔没事,毕竟皇贵妃的懿旨她不能不遵,可自家娘娘就说不定了。 谁都知道,这么些年来,皇上来承乾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她不敢想皇上若知道了会怎么想,只想着娘娘见着密嫔方才那样子后别再想什么有的没的了。 皇贵妃望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眼睛里闪过一抹寒意。 她决定的事情,由不得她说不。 等到事情办成了,密嫔投靠过来是迟早的事。打从今日她踏进承乾宫的那一刻,在旁人眼中,她就和承乾宫有了瓜葛。 皇贵妃坐在软榻上,低低地笑出了声。 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桂嬷嬷不知怎么就打了个寒颤,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娘娘和前些日子有些不一样了。 变得,变得连她都捉摸不透了。 “本宫有些饿了,嬷嬷你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皇贵妃突然出声,把正在沉思中的桂嬷嬷吓了一跳。 “是,娘娘您先用些茶。”桂嬷嬷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中,这才转身走出殿外。 皇贵妃望着桂嬷嬷离开的背影,眼睛里闪过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来人!” 宫女乌兰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皇贵妃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娘娘。” 皇贵妃微微颔首,招了乌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奴婢知道了。” “晚些时候再去,记得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是。” 乌兰应了一声,眼睛微抬,偷偷地瞟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复又低下了头去。 皇贵妃朝乌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本宫休息一会儿。” 乌兰退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桂嬷嬷端着一个拖碟从小厨房那里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碗银耳粥。 “嬷嬷。”乌兰福了福身子,对着桂嬷嬷行了个礼,桂嬷嬷的视线朝殿内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思,倒也没说什么。 没过几天,宫里头就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事关康熙又事关钟粹宫,这个消息几乎将后宫所有的人都炸懵了。 听说,皇上昨晚宠幸了惠妃身边的大宫女夏芝,而且一大早就让李德全传了旨意,封夏芝为芝答应,安排在了钟粹宫的东侧殿。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王密蘅心里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出了这事情,姑姑侄女什么的根本就不经看了。 虽说皇上宠幸宫女也是寻常事,可那宫女,是惠妃身边的大宫女,这一下,宫里头可要热闹了。 76膈应 康熙宠幸夏芝的消息传到祈祥宫的时候,王密蘅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康熙?夏芝?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块儿去了啊? “主子。”看着自家主子呆愣的样子,站在身边的秋梅小声地叫了一声。 王密蘅回过神来,视线落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秋兰身上。 “皇上真的宠幸了夏芝姑娘?” 秋兰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里丝毫没有迟疑:“听说李公公才刚传了旨意,这会儿已经是芝答应了呢!” 王密蘅转过头去和秋梅对望一眼,眼底有着不约而同的震撼。 皇上宠幸宫女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宠幸的地方是在钟粹宫,在惠妃和玉贵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因着康熙的恩宠,惠妃和玉贵人出了一次大大的风头,连钟粹宫的奴才腰杆子都挺直了许多。 谁也没想到,这恩宠还没稳固呢,就在自己宫里出了个芝答应。 王密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口,这才问道:“昨夜,皇上翻得可是惠妃的牌子?” 秋兰闻言,急忙点了点头,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昨晚皇上翻得的确是惠妃娘娘的牌子,哪里想到惠妃娘娘梳洗沐浴后突然就不方便了,偏偏皇上不想来回折腾,惠妃娘娘就一个人宿在了暖阁,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去伺候,谁也没想到......” 王密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秋兰口中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她的嘴角抽了抽,有些啼笑皆非。 这一回,惠妃怕是被夏芝给坑惨了。 来月信的妃子是不能伺候皇上的,后宫里有女史,有尊事房所以有人专门记录每个妃子的月信,惠妃怎么也不会愚笨到连自己的小日子都不会算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给算计了。不然的话,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康熙翻她牌子的那一天来呢? 后世那么多宫斗小说,她可知道有一种药吃了立马就能让人来了月信。那时候她还不信,如今却是有些怀疑了。 如果不是做了手脚,怎么会这么巧呢? 王密蘅心里想着,面上就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么精彩的一场宫女上位记,谁都要凑上去瞧个热闹啊! 看着自家主子幸灾乐祸的样子,秋梅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您打算怎么办?” 芝答应得了宠对她们来说是件好事,比起对付惠妃和玉贵人,对付一个小小的答应是最简单不过的。 皇上再怎么宠她,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罢了,只要主子肯放下身段去讨好皇上,她相信皇上的心一定能回到主子这里。 秋梅心里头的想法王密蘅并不知道,不过看着她的神色多少都猜出一些了。 她拿起手里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毫不在意地说道:“打算?还是先看看这出戏怎么演才是真的。”反正到了这会儿,她除了观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难不成,她要冲上前去,在康熙面前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想一想,就知道这是白痴才会做的事情。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秋梅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主子说得对,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出手,而是静观其变。 一个惠妃,一个玉贵人,再加上一个芝答应,这钟粹宫怕是要格外的热闹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打听消息去,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钟粹宫又有消息传出来了。” 王密蘅笑了笑,幸灾乐祸的说道。 秋梅见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事情虽然痛快,主子也没必要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吧? 秋梅不知道的是,她家主子已经沉浸在自己的阴谋论中了,脑电波完全和她不在一个频率。 正如王密蘅预料到的一样,比起之前钟粹宫上上下下的喜庆,今天的钟粹宫就像是被霜冻住了一般。 李德全一离开,惠妃便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到了地上,上好的青花瓷盏被摔得粉碎,茶水溅了出来还冒着一股子热气。 宫女太监跪在地上,俱是低着头一声儿也不敢言语,连大气都不敢出,都知道今日的事情是闹大发了。 惠妃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一屋子的人,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被自家娘娘这么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骨子里都渗出一股子凉意,娘娘平日里虽然不拿奴才们撒气,可这一回,保不准就破例了。 谁让,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夏芝姑娘爬到龙**去了呢? 现在想着,都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夏芝姑娘平日里瞧着是个安分的,没想到却也藏着这么大的心思,敢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勾搭皇上,而且还让她勾搭成功了。 这事情,可不是一个安安分分的奴婢能做出来的。指不定,这夏芝姑娘老早就想着攀高枝儿了,偏偏还将娘娘蒙在鼓里,这种手段,这种心机,由不得让人佩服。 只是当下,那佩服的心思早就被怨恨所替代了。 要不是她弄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们哪里会需要这样战战兢兢的。 她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却要他们这些奴才替她承受着自家娘娘的怒火。 只一想想,心底的怨恨就不受控制地涌了起来。 “娘娘......”宋嬷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的宫女太监,又看了脸色愈发铁青的自家娘娘,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 娘娘心里有气她是知道的,可这个时候,可不能随意的拿奴才撒气。这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指不定就传成怨愤皇上了。 这宫里头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给皇上准备的?永和宫的那位主子,之前不也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宫女? 可只要皇上瞧上了,谁都不能多说些什么。 娘娘若是沉不住气,让人拿捏住了把柄,那才是大大的不妥呢! 看出宋嬷嬷眼中的意思,惠妃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都下去吧。”惠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里夹着着掩饰不住的冷意。 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得了令,连应都没敢应一声,连跑带爬的出了殿外,身上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遭,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要不是宋嬷嬷开口,指不定这条小命儿今个就交代了。 殿中只剩下惠妃和宋嬷嬷两个人,屋子里本就寂静,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寒意宋嬷嬷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一出,别说娘娘没想到,凭她的眼力,也是一丁点儿都没瞧出来。 惠妃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盏,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贱人!本宫饶不了她!” 宋嬷嬷微微一滞,劝慰道:“娘娘宽心些,千万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惠妃显然是恨极了夏芝,自己宫里头的大宫女爬到了皇上的**,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这辈子从未受到这么大的羞辱。 只一想想,就知道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身为主子,连自己宫里头的奴才都看不住,那和死人有什么两样? 今早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差点儿气晕过去,要不是碍着皇上还在这里,她早就冲进去将那贱人碎尸万段了。 这种奴婢,杖毙都不为过。 可她更没料到的是,皇上前脚才走出钟粹宫,后脚就让李德全传来了旨意,封夏芝为答应,赐住钟粹宫的东侧殿。 她恼怒之下,才将钟粹宫的所有宫女太监传了进来。可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奴才,她心里的火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屋里头的那张檀木大**,一想到昨夜皇上和夏芝就是在这张**,她就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宋嬷嬷顺着惠妃的目光看了过去,自然晓得自家娘娘的心思。想想也是,皇上和夏芝姑娘就在这张**翻云覆雨,换了谁谁都要膈应啊! “给本宫把那张床给挪出去!”惠妃心下恼怒愤恨,恨不得亲手将那张床给砍成碎片。 “娘娘万万不可!”她的话音刚落,宋嬷嬷脸色立马就变了。 “嬷嬷!难不成本宫还要成日看着这肮脏的东西?”惠妃铁青着脸站起身来,许是起得太急,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晕眩,眼瞧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娘娘!”宋嬷嬷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自家娘娘。 “娘娘您千万沉住气,夏芝那丫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皇上再怎么宠她,凭她的身份到死也越不过您去!。” 见着惠妃的神色,宋嬷嬷继续劝慰道:“再说了,皇上能宠她多久,等她失了宠娘娘想怎么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娘娘就是心里头再不爽快也千万要忍着,娘娘宽厚大度这宫里头的人才不好说些什么,不然就叫人看了笑话。” 惠妃被宋嬷嬷的一番话说的无言以对,她自然知道,宋嬷嬷是为了她好。 可这口气,她怎么能咽下去? 惠妃一张精致的面庞气得都有些扭曲了。 “娘娘,如今最重要的,是玉贵人。” 惠妃气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了,目光里闪现出一抹不解。 “娘娘您想想看,夏芝是您身边的大宫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玉贵人会怎么想呢?” 指不定,玉贵人以为所有一切,都是自家娘娘一手操纵的。 毕竟,在钟粹宫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觉得荒谬。可荒谬的同时,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别的疑心。 玉贵人虽然是娘娘的亲侄女,可毕竟关乎皇上的恩宠,再说了,她瞧着玉贵人也是个心大的。 听完宋嬷嬷的话,惠妃不由得蹙了蹙眉,吩咐道:“一会儿让玉容过来一趟,就说本宫有话和她说。” 77送子观音 康熙临幸了惠妃身边的大宫女夏芝的消息传到玉贵人耳中的时候,玉贵人当场便将桌上的东西砸了个粉碎。 众人瞧着自家小主骇人的神色,哪里还敢伺候着,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了玉贵人和自小服侍她的嬷嬷李氏。 李氏原本没有资格进宫,还是惠妃使了些手段将人带进来的。 “嬷嬷,姑姑怎么能这么做?”玉贵人的脸颊涨的通红,说话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调子。 “小主您小声点儿!”她这一喊,李嬷嬷的面色骤一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才小心翼翼地瞅了瞅窗外,看见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贵人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的火气更大了,冷冷一笑,道:“怕什么?到了这宫里还连话都不能说了,她惠妃再怎么厉害,没有我皇上怕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玉贵人显然是气急了,连平日里喊得姑姑都变成了惠妃两个字。 听了这话,李嬷嬷吓得脸色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哀求道:“我的好主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惠妃娘娘可是您嫡亲的姑姑。” 玉贵人哼了一声,怒道:“嬷嬷你可曾见过哪个嫡亲的姑姑给自己的侄女使绊子。夏芝可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我就不信,没有她的默许,夏芝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小主您千万别这样想,惠妃娘娘待小主的心奴婢们都瞧在眼里,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膈应小主的。再说了,惠妃要有这样的心思,没等小主进宫就这样做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李嬷嬷跪在地上,语重心长地劝着:“小主千万别因此和惠妃娘娘生分了,娘娘虽不得皇上宠爱可好歹也是个妃位,身边又有大阿哥,小主若想在宫里头出人头地,往后还得靠着娘娘的提点呢!” 玉贵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心里依旧很是不甘。 这事情,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这个时候让人夺了我的恩宠,这口气我怎么能忍得下?”饶是李嬷嬷说了许多,玉贵人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夏芝的事情是惠妃背地里操纵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这钟粹宫是惠妃的地盘,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更何况是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爬上了皇上的床! 这样想着,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小主,您不为别的,也要为着自己以后想想。在这宫里头,除了惠妃娘娘还有谁能帮衬着小主。即便这一回是娘娘委屈了小主,小主也不能就此和娘娘生了嫌隙。不然的话,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小主您啊!” 听着李嬷嬷的话,玉贵人似乎有些动容,伸手示意她起来,李嬷嬷看着她的脸色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 进了宫才知道,这后宫之事和后宅之事也差不了多少。无非一边儿是当家主母和妾室,一边儿是六宫的妃嫔。更何况这女人之间,从来都逃不出一个“斗”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能得了宠爱,谁便有一席立足之地。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放到后宅里,也就是丫鬟爬上了老爷的床,这结果无非给点儿体面抬成通房丫头。纵是心里怎么恼怒,明着要显示出当家主母的大度,老爷不过问内宅之事,日后想怎么拿捏还不是全凭心情。 这有句话说得好,琐碎的折磨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女人折腾起女人来,有着数不尽的手段,日日叫到房里立规矩,出了一点儿错处便罚跪在外头或是关到佛堂里闭门思过,有的是泄恨的法子。 李嬷嬷深谙后宅之事,所以,对于夏芝的事情,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皇上不也只是封了她个末流的答应? 自家小主虽然也只是个贵人,可身份摆在那里,只要熬上几年,定能成为一宫主位。等日后给皇上生个阿哥,那封妃之日还不是指日可待? 所以,她最担心的就是小主自己任性,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事情和惠妃娘娘生了嫌隙,惹得娘娘不快,那她们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如今自家小主能过的这样顺心,皇上的恩宠是一部分,娘娘的面子是另外一部分,不然的话那些奴才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贵人如此毕恭毕敬呢? 所以说,小主还年轻,很多事情都看不透呢? 什么惠妃娘娘因为她才得了皇上的宠爱,这话,是想都不能想的。若一不小心传到惠妃娘娘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儿呢。 “嬷嬷,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还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我可做不到?”玉贵人咬了咬嘴唇,想到那事情,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委屈。 “当然不是,小主若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惠妃娘娘反而会起疑心,这样吧,小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但也别惹得娘娘生气便是。” 玉贵人心里委屈的要死,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玉贵人抬起头来,便见惠妃身边的宫女初蕊走了进来。 “奴婢给贵人请安。”初蕊缓步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子给玉贵人请了个安。 “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姑姑有什么吩咐?”玉贵人略顿了顿,才扯出一抹笑意。 初蕊点了点头,回道:“奴婢过来是请贵人到娘娘那里一趟,娘娘说要和贵人说些体己话。” 玉贵人听着初蕊口中的“体己话”这三个字只觉得膈应的很,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一丝的异样,只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你回去和姑姑说一声,玉容收拾妥当之后便去给姑姑请安。” “是,贵人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奴婢便告退了。” 玉贵人朝初蕊点了点头,初蕊这才转身走出了殿内。 “嬷嬷你瞧瞧,连姑姑身边的宫女都这么理直气壮,怪不得夏芝能爬上皇上的床呢?” 看着初蕊离开的背影,玉贵人的眼神冷了冷,心里更是憋屈的很。 “小主快些准备着吧,别让娘娘等急了。”站在身边的李嬷嬷提醒了一声,又挑了一件旗装递到了她面前。 玉贵人摆了摆手:“不用了,又不是见皇上,哪里需要这般小心?” 这话,明显透着几分不快。 李嬷嬷皱了皱眉,心想这惠妃娘娘也是,小主正不痛快呢还派人来请小主过去,说是请可谁不知道是传,若真有心,自个儿过来怎么就不行了。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赶紧说道:“小主若是不愿意那就不换了,不过小主可一定要记着,除了皇上以外,这后宫里只有惠妃娘娘才是小主的依靠。” 玉贵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还是点了点头。 即便玉贵人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这会儿还是到了惠妃的宫里,短短一日的时间,整个钟粹宫都显得清净了许多,宫女太监们更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这些,玉贵人眼睛里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心道,她这姑姑可真会装,明明是自己的主意,这会儿却摆出一副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委屈呢? 殊不知,最委屈的那个人,是自己这个被她暗地里下了绊子的亲侄女。 见着玉贵人进来,惠妃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没等玉贵人请安,就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姑姑。”玉贵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玉贵人说些体己话。”等宫女们奉上了茶之后,惠妃便开口吩咐。 “是。”众人应了一声,便都退了出去。这会儿若是可以,谁都不想在殿内伺候。 娘娘若是不高兴了,指不定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呢? 转眼间,殿内就只剩下惠妃和玉贵人两个人。 “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既然封了夏芝为答应,你便只当是后宫里多了个人,别的,就不要多想了。”惠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着这番似是警告似是提醒的话,玉贵人压在心里的那股子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姑姑这是什么话?明明最委屈的是她,这会儿却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势。她虽然住在钟粹宫,却也不是她的奴才! 不得不说,惠妃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当了,虽说装着无事才能不被人看了笑话。可在自己侄女面前,这么端着就有些失策了。 “姑姑放心,玉容虽然平日里任性些,却也不是个愚笨的。夏芝姑娘得了皇上的宠爱,也是她的福气,玉容也只盼着皇上哪一日腻了,再想起玉容来。” 惠妃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玉贵人,笑了笑:“你这么说姑姑便放心了,这宫里头日子长着呢,你得宠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玉贵人也不愚笨,自然听出了惠妃这话是在像自己承诺。可她心里头却很是不以为然,别的她也不敢指望,只想着让自己这姑姑好好管教管教自己身边的奴才,别让宫里头的人以为钟粹宫随便一个奴婢都能爬上皇上的床。 可是当下,她还是抬起小脸冲惠妃开心地笑了笑。 “玉容就知道,姑姑待玉容最好了。” 这话,说的便有些言不由衷了。 “好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惠妃看着玉贵人突然高兴起来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玉贵人才起身告辞了。 惠妃坐在软榻上,眼神冷了冷,玉容这丫头,真是让人心寒。 她今天若是大哭大闹她倒真相信她没多想些什么,可她这么恭顺听话,看在她眼中倒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想起夏芝的事情,再想想玉容刚才的样子,惠妃心里边更不顺畅了。 看来,她得好好的理一理,想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祈祥宫里,王密蘅正想着夏芝的事情,外头就有太监来报:“娘娘,李公公来了。” 王密蘅吃了一惊,这个时候李德全不是应该在乾清宫伺候康熙吗?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李德全不仅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大推的赏赐,其中有一样东西格外的扎眼。 王密蘅看着摆在托盘里的那尊手掌大小的羊脂玉送子观音,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 呆愣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德全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告诉皇上,本宫会亲自去乾清宫谢恩的。” 她这话一出,李德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得了,皇上搞这一出不就是让密主子先服软吗? 这事情,可办成了。 可他不明白的是,那芝答应又出来凑什么热闹。 难不成,皇上是想给惠妃娘娘提个醒儿,皇上能宠着她,也能宠着别人。 所以,不要妄想些有的没的。 可这一出,动静也太大了些,连慈宁宫都给惊动了。 也不知道,芝答应这颗棋子会不会很快成为弃子。 78潜在的危险 李德全离开后,王密蘅将托盘中的那块儿送子观音拿到手中反复地把玩了许久,屋子里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秋梅一边收拾着康熙送过来的赏赐,一边扫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自家主子,嘴角的笑容怎么掩都掩饰不住。 别的倒也罢了,这送子观音可是大有深意,皇上若不是惦记着主子,也不会巴巴的送这东西过来。 主子身边虽然已经有了小阿哥和小公主,可在这后宫里,谁不想替皇上多生几个阿哥。就像永和宫的德妃娘娘,名下有就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位阿哥,六宫的妃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呢? 主子若也能如此,又有皇上的宠爱,那才是一点儿顾虑都没有了。 秋梅心里想着,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好像她想象中的事情已经成真了一般。 王密蘅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桌前乐呵呵傻笑着的秋梅,她从软榻上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秋梅身边,然后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秋梅受到惊吓,猛地退后一步,哀怨地道:“主子,奴婢都快被您吓死了。” 王密蘅凑到她跟前,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晌,半真半假的调侃道:“你这丫头,怎么满面春/色,不会......不会是......”王密蘅一面猜测着,一面狐疑地将秋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中露着赤/裸/裸/八卦的味道。 “主子,您瞎说什么呢?您再这样,奴婢可不理您了!” 听了这话,秋梅顿时恼羞成怒,两眼一瞪就开始抱怨起来。 “好啦,跟主子我说说,刚才在想什么呢?”王密蘅越来越觉着,她一点儿也不像宫里头的那些妃嫔那么有威严。这不,连秋梅这样老实本分的丫头都敢对她瞪眼了。 王密蘅果断不会承认秋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刻意纵容的,不然的话,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这样做。 听到王密蘅的问话,秋梅这会儿倒是恢复了正常,回道:“奴婢还能想什么,不过是想着主子快些给皇上多生几个阿哥罢了。” 此言一出,换做王密蘅自己不淡定了。 两个小包子才刚几个月,连话都不会说呢,现在谈这个会不会太快? 她虽然知道历史上的密妃替康熙生了三个儿子,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打算一口气执行完自己的使命。 老实说,她现在还没有从生孩子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呢,那个时候她疼的快要死过去,她觉得自己至少近一两年时间是没有勇气再尝试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了。 再说了,两个小包子还需要她好好照顾呢,她可不想到时候手忙脚乱哪个都顾不过来。 因为后世根深蒂固的思想,王密蘅一直认为小孩子任何一个生长阶段都不能缺失了父母的关注,尤其是在一岁到三岁之间。 她虽然没办法把这种思想灌输给康熙,可最起码不能让两个小包子连该有的母爱都被分出去。 怀着这样的执念,王密蘅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摆在小木桌上的那块儿散发着莹润光泽的送子观音,恨不能立马给康熙退回去? 这都是什么人呀,一个一个当她是生孩子的工具了,难不成除了生孩子以外她真的一点儿其他的价值都没有吗? 王密蘅发现,自己对康熙的怨念头一次这么深。 虽然半个时辰以前才收了他一大堆的赏赐,可这并不代表收东西的人一定得感恩戴德啊? “生生生,宫里头那么多阿哥公主他都不一定能叫上名儿来呢......”王密蘅在心底一阵嘀咕,觉得康熙不愧是一个嗨皮的大种马。 毕竟,人家是只管播种不管教养,宫里头阿哥公主那么多,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的讨好他,就这,人家还不定记得谁是谁呢? “主子您嘀咕什么呢?”秋梅在一旁不解地问道,不能怪秋梅多嘴,实在是以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而偏偏主子每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以后,就会或多或少惹得皇上不快。 王密蘅瞅了她一眼,得意地扬了扬唇角:“主子我想什么,凭什么告诉你这个丫头呢?” 很显然,王密蘅也明白自己的那点儿小怨念不适合说给秋梅听。 秋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想着,这几日定要好好的看紧主子,不能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秋梅不知道的是,王密蘅对那送子观音所含的深意虽然很是怨念,可本质上,能够得到这样的赏赐她的心情还是极为不错的。 毕竟,这些日子她一直发愁怎么在康熙面前刷刷存在感,可又迫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儿进行。没想到她刚发愁呢,李德全就来了。 换句话说,她才想好好睡一觉呢,康熙就派人送来了枕头。那感觉,真的就好像天上掉下馅儿饼一样让人意外。 所以,她才不会傻到亲手去破坏康熙营造出来的这种“暧昧”呢。 秋梅看着自家主子一转眼就露出了高兴的情绪,心下还觉得奇怪,主子不会被皇上送来的那么多的赏赐砸晕乎了吧,怎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可能。 皇上又不是头一次赏赐主子东西,以往比这贵重的都有,不过是因着那座送子观音才显得格外不同罢了。 想到这里,秋梅才后知后觉地猜到些自家主子的心思,顿时连骂人的心都有了。 别的妃嫔是削尖了脑袋挤破了脸也想替皇上多生几个阿哥,可自家主子呢,皇上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了,还在哪儿纠结要不要生。 秋梅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心里头感慨着:这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旁人都羡慕她有个好伺候的主子,可他们谁又知道,这位主子不好伺候起来那才真是要人命呢? 自家主子一般不使性子,可使起性子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就不明白了,女人生下来不就是生孩子的吗?到了主子这里,怎么偏偏就行不通了? 有那么一瞬间,秋梅觉着自家主子似乎和这宫里头的女人都不太一样,可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不得不说,这一次秋梅终于真相了,碰到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主子,是幸运也是不幸。 好在,幸运的地方比不幸的地方要多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王密蘅终于在承乾宫的殿外见到了康熙新封的芝答应。 不得不说,这女人打扮和不打扮根本就是两个人。放到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惠妃身后那个规规矩矩的夏芝姑娘会有这样的姿色。 王密蘅瞧着她的打扮,若不是身份太过低微,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她相信她的容貌一定能压过在场至少一半儿的妃嫔。 王密蘅瞧着她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这位从钟粹宫出来的芝答应身上,目光里有讽刺,有嘲笑,更多的还是一股子毫不掩饰的不屑。 也是,这院子里站着的妃嫔大多是身份不错的,自然瞧不上夏芝这种背着主子爬到康熙**的女人。 虽然,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成了芝答应。 “这芝答应,倒还有几分姿色!” “那有什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什么奴才,别忘了人家可是皇上新封的答应,指不定日后比咱们还得宠呢?” “哼,下贱胚子,凭她也能得了皇上的宠爱!” 许是十分不屑,舒贵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分,王密蘅眼瞧着夏芝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眼底含着泪水差点儿就掉了出来。 可最终,还是没掉下来。 王密蘅心里佩服,不说别的,单说这控制眼泪的功夫,就比她强上许多。 当然,不排除有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说如果哭了就死定了这种突发状况。 这个时候,惠妃缓步走进了承乾宫的院子里。 众人的目光瞬间便移到了惠妃的身上,惠妃环视了一圈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本宫在外头就听见了。” 她这话一出,众妃嫔的脸色变了变,有些胆子小的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惠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皇上的事情,哪里是你我能议论的,芝答应,你说是不是?” 惠妃的视线落在对面夏芝的身上,没有一点儿的怒意,这样的目光落在众人的眼中自然多了几分意味。 难不成,这芝答应真是惠妃娘娘亲自“**”出来并献给皇上的?不然的话,惠妃为何要替她解围呢? “是。”夏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小声地回道。 王密蘅站在那里,也有些猜不透惠妃的心思。 都说钟粹宫上下因为芝答应的事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得惠妃生气。可这会儿瞧着,倒不是那么回事儿。 王密蘅看了一眼站在角落中一身身着淡蓝色旗装的玉贵人,她紧紧咬着嘴唇,明显是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有一种直觉,操纵这一切的很可能不是惠妃,而是这承乾宫的主子。 既分了玉贵人的恩宠,又让玉贵人和惠妃生了嫌隙,而且,还没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若是这样的话,纵是她不想惹麻烦,麻烦也要找上她了。 预感到潜在危险的王密蘅觉着,还是赶紧抱紧康熙的大腿吧。 不然到时候,她一个人真就应付不过来了。 79芝答应 没过多久,桂嬷嬷掀起帘子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子道:“各位主子可以进去了,娘娘很快就用完早膳了。” 于是,众人就在桂嬷嬷的带领下进了承乾宫的殿内。 没过一会儿,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扶着皇贵妃从内殿走了出来,端坐在软榻上。 “嫔妾给贵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天寒地冻的各位妹妹辛苦了。”皇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出口的话更是让众人觉得有些意外。 冬日天寒,这位主子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前些日子,舒贵人不过是来迟了一会儿,就被皇贵妃罚跪在殿外一个多时辰,外边天寒地冻的又是早上,舒贵人这一跪差点儿就落了残疾,这会儿她倒是会说“天寒地冻”这四个字了,也不知道听到这话的舒贵人会怎么想。 于是,她这话一出,众妃嫔心里立马就暗骂一声,勉强应道:“娘娘体恤,是嫔妾们的福气。” 王密蘅陪着福了福身子,觉得自己自从进了宫,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是愈发的精湛了。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天寒地冻的,她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走这么多的路就是为了和皇贵妃说个“早安”,要不是闲的蛋疼,谁有那个闲工夫呢? 这句话在王密蘅脑子里刚一转过,王密蘅就将重点放在了“蛋疼”这两个字上。 好吧,是她表达错了,她们再怎么闲也不会蛋疼的好不? 听着众人极为恭顺的话,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微微抬了抬手,道:“好了,都坐吧。” “谢娘娘。” 众人依言落座。 王密蘅刚坐下,就见站在最后边的芝答应缓步走上前来,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下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许是因为刚才在殿外的时候受到了一些羞辱,这个时候夏芝是愈发的恭顺了,比起她当宫女的时候还要伏低做小。 王密蘅看着跪在地上的夏芝,心里暗暗比较着,到底是当个末流的答应好一些,还是当个被主子看重的大宫女更好一些。 只能说,这一切只是夏芝自己的选择罢了。 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到了这后宫,许就变成了不想当妃嫔的宫女不是好宫女了。 只是,没有任何仰仗,就想着攀康熙这个高枝儿,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王密蘅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正巧就看到惠妃无意识的小动作。只见她面色虽然很平静,可双手却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绣帕,那恨极的样子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看到这里,王密蘅更加觉得夏芝想要攀上高枝儿的事情惠妃一定是被蒙在鼓里的。 一个人再怎么会掩饰,也掩饰不了肢体上下意识的动作。 若不是真的无辜,以惠妃的沉稳怎么会差点儿连帕子都捏碎了? 皇贵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芝,淡淡地说道:“行了,起来吧,日后尽心服侍皇上便是。” 皇贵妃这一出口,在座的妃嫔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几分笑意。她们岂能听不出皇贵妃对这芝答应的不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答应,又不得皇贵妃喜欢,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纵是承了雨露那又怎么样?皇上总不会一直宠着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那也太掉价了不是?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将德妃当初是如何得宠的事情给“遗忘”了。 王密蘅看着跪在地上的夏芝脸色一点点地变白,心里腹诽了一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康熙的床可不是那么好爬的,后宫里本就狼多肉少,她这么冷不丁地冒出来不正巧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谢娘娘。”夏芝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最末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原本只有贵人及贵人以上的妃嫔才能来承乾宫请安的,可夏芝是头一次承宠,自然要依着规矩来给皇贵妃行此大礼。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惹人瞩目的夏芝就让皇贵妃三言两语晾在了那里。 开始的时候觉得痛快,可痛快之后便觉着这其中的意味,实在是让人深思。 皇贵妃是什么性子在座的妃嫔又不是不知道,说是善妒都不为过,这会儿却是如此的平静。虽说是当场给了脸色,可比起之前受宠的那些妃嫔遭遇到的一切,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很多时候,表面上的不屑只是为了更深的打算。 众人纳闷儿地看着坐在那里的皇贵妃,片刻的时间心里就生出无数种揣测。 “惠妃,如今你宫里可是热闹了,卫贵人是个懂事的,芝答应又得了皇上的恩宠,而玉贵人又是妹妹的亲侄女,妹妹当真是好福气?”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方开口说道。 不说这话还好,她这一说众人心里又是一番感慨。这东西六宫哪一个像钟粹宫这么热闹,除了正经主子,还住着两位贵人,一位答应。这热乎劲儿,当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呢。 这样想着,众人眼中就露出了或是嘲讽或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热闹归热闹,可这么多主子挤在一个院子里,还有上上下下的奴才,这么一想,便觉得钟粹宫都有些小了。 惠妃这些日子可没少折腾,先是让自己的亲侄女进了宫,这会儿又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爬上了皇上的床,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让人觉得她是想争宠想疯了,连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所以,眼瞧着皇贵妃欲拿此事来膈应惠妃,众妃嫔自然是乐的看热闹了。 听了皇贵妃的话,惠妃笑得从容淡然:“娘娘这话可就错了,哪里是嫔妾有什么福气,不过是皇上的恩典罢了,皇上说什么,咱们也只能听着不是?嫔妾再怎么有福气也没娘娘的福气大,这承乾宫这么宽敞,皇上却下旨让娘娘一人独住,这份恩宠嫔妾求都求不来呢?” 皇贵妃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惠妃敢说出这样的话。 王密蘅微微低下头,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会儿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进宫这么长时间,承乾宫的事情她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康熙下旨承乾宫让皇贵妃一人独住,明着是恩宠,可私下里谁不在议论,皇上待皇贵妃的心可不及孝懿仁皇后的十分之一。 若是有康熙的恩宠,一人独住自然是极好的,可连恩宠都没了,徒有这么个空荡荡的承乾宫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多住几个人来的热闹,最起码,可以培养几个自己的心腹。 可偏偏,康熙下了那样一道圣旨,让想住进承乾宫的人都望而却步了。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成了承乾宫除了皇嗣以外第二个不能提及的忌讳。 皇贵妃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似乎要将惠妃看进眼眸的最深处:“妹妹若是觉得羡慕,也可去乾清宫求一求皇上的恩典。”皇贵妃突然失笑道:“本宫倒忘了,皇上许久都没召妹妹去过乾清宫了,乾清宫的规矩,妹妹怕也全都忘了吧。” 这话,当真是一个极为有力的反击。 皇贵妃看了看因为这话而变了脸色的惠妃,莞尔一笑,道:“好了,本宫这话妹妹也无需在意,妹妹虽然去不得,可妹妹宫里的人皇上却是在意的。少不得,回来的时候会对妹妹讲几句了。” 这一刻,王密蘅头一次觉得皇贵妃竟然还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这几句话说下来,她瞧着惠妃这会儿怕是快气死了。 惠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用力地扯着手中的帕子,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的动静,众妃嫔脸上的神色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谁都没有想到,这皇贵妃动起嘴皮子来连素日能说会道的惠妃都敌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王密蘅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尖细的喊声:“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尖细的通报声,身着明黄色朝服的康熙大踏步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王密蘅抬起头来,看着康熙穿着朝服的样子,觉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她平日里见到的只是康熙温和的一面,那她现在见到的就是他威严的一面。 王密蘅吞了吞口水,觉得康熙还是穿常服的时候她更习惯一些。 皇贵妃急忙从软榻上下来,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随着她的说话声,众妃嫔都齐齐跪下,嘴里喊着:“皇上万安。” 康熙随意地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听了这话,众妃嫔起身退到一边,微微垂首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 康熙坐在软榻上,很快便有宫女上了一杯茶,茶水冒着缕缕热气,淡淡的茶香四散在空气中。 王密蘅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当真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大概也只有康熙来了的时候皇贵妃才舍得沏这茶,平日里,她可从没在在承乾宫喝过这样的好茶,就连那次皇贵妃请她过来的时候用的也只是太湖碧螺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不妨说来给朕听听。” 王密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康熙这厮是不是专门过来使坏的。 80侍疾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不妨说来给朕听听?” 康熙的话音刚落,皇贵妃极快地瞥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康熙,微微一笑回道:“臣妾们在和惠妹妹说芝答应的事情呢,芝答应是惠妹妹一手调/教出来的,礼数就是周全,这一大早的就来承乾宫请安了。” 听着她随口就来的话,站在下头的妃嫔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满脸的不屑。 皇贵妃这番话,说的也太不实诚了。倒是皇上一向不踏进承乾宫的门,今日怎么过来了? 王密蘅收回视线,敛眉站在那里,像是根本就没听到皇贵妃的话,只盯着地面发呆。 听到皇贵妃的话,康熙竟一句话也没有。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众妃嫔瞧着康熙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憷,而方才还笑意盈盈的皇贵妃此刻声音都有些发抖。 “皇上。” “李德全,贵妃不知道,你便说给她听听。”康熙吩咐了李德全一句,然后就端起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拨弄起来。 李德全弯了弯身子,回禀道:“昨个儿夜里太后受了风寒,浑身发热,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呢。” 皇贵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德全,他的话音刚落,她面上便露出一抹惊骇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康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这一跪,站在殿内的妃嫔全都跟着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皇贵妃又惧又怒,太后病了,可她却连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实在是太反常了。 听着她吞吞吐吐的话,康熙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怒声斥道:“你这贵妃当得比朕都要轻省,是不是哪一日连朕病了你都不知情呢?” 这话,便是极大的罪名了。 皇贵妃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显然没有想到康熙会给她安这么大的罪名,她惨白的脸上带着一股子悲切,弯身重重地磕了个头,“臣妾万万不敢这样想,此事是臣妾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她将头埋在地上,满腹的委屈和凄凉,她确实不知道太后生病的事情,皇上却不肯相信她,为此质问她。 康熙凝视了跪在地上的皇贵妃片刻:“贵妃佟佳氏不敬太后,有违贵妃之职,朕念其入宫多年侍奉有功,令其禁足半月,替太后抄写百遍《心经》。” 听完康熙的旨意,皇贵妃顿时愣了愣,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不仅是她,跪在地上的妃嫔哪一个都没想到,不敬太后可是极大的罪名,皇上却只是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刚才看着皇上震怒的样子,她们还以为皇上兴许会废黜佟佳氏皇贵妃之位呢? 毕竟,皇贵妃如今可是一点儿恩宠都无,名下又没有一个阿哥公主,认真说起来还真是担不起皇贵妃的名分。 众人见着皇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领旨谢恩:“臣妾谢皇上隆恩。” 康熙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站起来的时候,皇贵妃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她的指甲死死地掐在手心里,只有那种疼痛能让她清醒一些。 这一回,她是被人算计了。 好在,皇上只是将她禁足半月,并没有因此而大为怪罪。 不然的话,她这皇贵妃的位子算是坐到头了。 “皇上,太后既然病了,不如让臣妾和几位妹妹去慈宁宫轮流侍疾。”皇贵妃刚站起身来,德妃便上前一步,言语中透着满满地担心。 康熙闻言,眼底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道:“此事就由你安排便是。” “是,臣妾想着,太后不喜人多,就由臣妾和惠妃姐姐替太后侍疾,也免得扰了太后的清静。”德妃的语气十分恭敬,好像她任何时候都是恭顺得体却又格外的有主意。 王密蘅站在那里,呆愣了数秒。好像这么一来,皇贵妃禁足,惠妃去慈宁宫侍疾,留下玉贵人和一个宫女出身的芝答应,原本有十分重的事情现在也变得只有三分重了。 听了德妃的话,康熙点了点头,显然觉得德妃的建议很不错。 只能说,德妃对康熙的脾性揣摩的极为透彻。不然的话,她就不会从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一步一步变成现在的德妃了。 王密蘅离得惠妃很近,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惠妃,她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可紧紧捏在手里的帕子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满。 想想也是,侍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又是给太后侍疾,说白了就是被人当宫女使唤还一句怨言都不能有。尤其太后还昏迷不醒,侍疾之人就得整日整日陪在床前,一点儿马虎都要不得。 更何况,惠妃入宫多年也只是个妃位,想来也不会因为侍疾有功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再加上正如皇贵妃说的那样,钟粹宫如今可是热闹的很,她这一去,回来时还不知道发生多少事儿呢? 所以,对于惠妃来说,侍疾绝对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只是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惠妃还是忙露出一抹得体的笑意,站在那里福了福身子道:“臣妾必当尽心服侍太后。” 看着惠妃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副能侍奉太后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样的神情,王密蘅果断觉得这宫里头的女人实在是不好当,即便熬成了妃位,在康熙眼中也不过是个体面的奴才罢了。 “嗯,有你和德妃去慈宁宫侍奉太后朕便可安心了。”康熙倒是一点儿都没觉得殿内的气氛格外的诡异。 康熙略坐了一会儿,便移驾先行离开。 随着康熙的走近,王密蘅下意识地抬起了双眸,正好对上康熙似笑非笑的眸子,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康熙这一趟是专门过来“使坏”的。 她都有些怀疑,太后怎么会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生病了。 这番想着,王密蘅又看了站在那里的皇贵妃一眼,只见她脸色依旧苍白,显然是被方才的事情给吓到了。 桂嬷嬷使了个眼色,便有宫女走上前去扶着皇贵妃坐在了软榻上,皇贵妃这才摆了摆手凉凉开口道:“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各自宫里吧。” 众妃嫔听了这话,扫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都被皇上禁足了还端什么贵妃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怎么赏赐她了呢? “是,嫔妾告退。”众人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起身退了出去,留下皇贵妃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古怪。 太后虽然潜心礼佛不喜人多,可太后病了可是大事儿,从昨夜到今早,她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皇贵妃的眼底闪过一抹暗恨,她岂会不知道这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可在后宫里能办成此事的,除了德妃她不做第二人想。 更何况,皇上只怪罪了她一人而丝毫没有怪罪同理后宫的德妃,那便意味着,太后生病的事情德妃一早就是知道的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的恨意就愈发深了。 夏芝才刚成了芝答应,她这一禁足,指不定就要放弃这枚棋子了。 好在,夏芝的存在已经让惠妃和玉贵人之间生了嫌隙。只是,没能将密嫔牵连进来。 皇贵妃想到此处,不由得皱了皱眉。 “娘娘,您喝杯茶压压惊吧。”桂嬷嬷倒了一杯茶递到皇贵妃手里,接着安慰道:“总归是太后病了,皇上心里着急冲娘娘发些脾气也是有的。好歹皇上总念着和娘娘的情分,只是将娘娘禁足半月,娘娘宽心便好。” 皇贵妃接过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恨恨地说:“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的,德妃敢这么算计本宫,本宫日后一定会百倍还给她!” 桂嬷嬷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娘娘若真能斗得过德妃,也不会被德妃压得死死的了。 不说别的,当就皇嗣一事上,自家娘娘就没了底气。德妃身边,可是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位阿哥,而自家娘娘,进宫这么多年了,连个公主都没能替皇上生下。 更不用说,那位主子的心机可是极为深沉的,若没有皇上的恩宠,娘娘一定不会是德妃的对手。 ...... 回了祈祥宫,王密蘅一脸灿烂的笑容,不为别的,就只为以后半个月的时间都不用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了。 这么冷的天每天都要到承乾宫去,她现在,都有些怀念月子里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呢? “娘娘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秋梅替王密蘅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的手上,随口问道。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地将方才的事情讲给秋梅听。 “你不知道,惠妃手里的那块儿帕子都快给撕碎了。” 秋梅还没说话,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太监禀告:“娘娘,李公公过来了。” 王密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李德全?可是康熙又有什么赏赐让他送过来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带来的却是康熙传她到乾清宫伴驾的旨意。 听着李德全的话,王密蘅突然想起,上一回的赏赐她还没到乾清宫谢恩呢? 81附子汤 王密蘅跟着李德全出了祈祥宫,朝乾清宫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康熙面色平静的坐在案桌后,一点儿都没有方才在承乾宫时龙颜大怒的样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听到响动声,康熙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起来吧,原本李德全说爱妃会亲自来谢恩的,倒是朕有些心急了。” 王密蘅被他口中的爱妃两个字雷得满脸黑线,自从进宫后,康熙从未这么叫过她,甚至在她最得宠的那一段都没有听过“爱妃”这两个字。 乍一听起来,实在是觉得怪怪的,那种感觉,绝对和她叫康熙一声“亲爱的”一样的令人震撼。 “臣妾也想着来给皇上谢恩,只是后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臣妾也不好再扰了皇上的清静。”王密蘅微微一笑,话中有话的说道。 康熙一招手,王密蘅便缓步上了台阶,龙案上摆着几本没看完的奏折,比起之前她见到的那些,真的是少到不能再少了。 这会儿,王密蘅多多少少明白康熙为什么要叫她过来了---清闲之余,总要找些人过来解解闷儿才好。 康熙的视线在王密蘅的身上打量了半晌,伸手捏了捏她光滑的脸颊。 “胖了。” 王密蘅一听,脸上就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心说不会吧,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减肥,能少吃便少吃,每日饭后还要在院子里走上好几圈,弄得秋梅都以为她有些魔障了。 一段时间下来,她觉得自己至少减了五斤肉,最起码肚子上的那一圈赘肉现在都没了。 所以听康熙这么一说,她自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啊,秋梅都说臣妾瘦了许多呢?”王密蘅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然后,她就看见康熙的视线盯着她的某个部位一直看一直看。 王密蘅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来,脸一下自己就红了起来。 自从生了两个小包子后,她那里就胀胀的,看起来格外的丰满。 王密蘅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康熙口中的“胖了”具体指的是什么。 她顿时便有些无语了,是不是男人的脑路和女人不同呢?怎么关注的地方永远都那么暧、昧。 “脸红什么,爱妃哪里是朕没见过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脸红的样子,康熙很快就猜透了她的想法,自然要借着这个机会逗弄她几句。 康熙的话音刚落,王密蘅一下子便噎住了,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么限、制级的话这男人怎么能说的这么溜? 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王密蘅忙嗔怒一句:“大清早的皇上说这些话做什么?” 都说古人是很内敛的,其实真正到了古代她才发现古人在这种事情上比她想象中开放多了,反而是她这个后世来的人有点儿承受不住这样的直白。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的目光微微一闪,一手揽住她的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兴致。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显然敌不过康熙的力道。然后,下一秒,她就被他推倒在龙案上。 “皇上!”王密蘅忍不住惊叫一声。 “闭嘴,你想让李德全进来!”康熙轻斥一声,说话间就将王密蘅压在了身下。 王密蘅扑闪了几下睫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像是被放大了一般。 康熙吻得十分专心,王密蘅被他吻的脑袋都有些缺氧,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睁开眼!”康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沉声命令。 听着他的话,王密蘅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离得她很近很近,甚至能看到他一根根睫毛。他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脖子里,弄得王密蘅一个激灵,心里愈发的紧张了。 好久都没这么亲近过,又是在乾清宫里,她心底有些微微的害怕。 这男人真是她在承乾宫见到的那个吗?怎么太后生病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 这样想着,王密蘅愈发的觉着,太后生病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可是,现在怎办? 正担心着,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王密蘅怔了一下,好像,是从她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怎么,饿了吗?”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觉得格外的丢脸,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 “哦。”王密蘅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康熙。 良久,康熙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便站起身来,顺带着将王密蘅从案桌上拉了起来。 等两人拉开距离的时候,气氛便有些尴尬,王密蘅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都说男人在这个时候被打断了一定会很生气,兴致不满什么的真的不是她能体会的。 果然,康熙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样子好像她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极不友好的视线,王密蘅一下子就心虚了,带着几分讨好伸出手去拽了拽康熙的袖子,然后很是无辜地说道:“臣妾,臣妾又不是故意的。” 老天作证,从承乾宫请安回来没一会儿李德全就过来传旨了,她根本就没来得及用早膳,不然的话,她才不想在康熙面前这么丢脸呢? 想想看,从进宫到现在,她在他面前真是什么丑都出过了,最近的一次,便是出宫的时候不仅喝醉了酒而且还赖在康熙身上死活不肯走,至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更是不知道了。 那种情节她想一想就觉得心虚,也不知道是她好命还是康熙不想和她计较,醉酒后她担心了好多天也没等来他的处置,不然的话她早就死的妥妥的了。 康熙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道:“晚上朕再慢慢收拾你。” 听着这话,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她怎么觉着,有种即将上断头台的感觉,背脊不由得有些发凉。 这男人,不会是认真的吧? 王密蘅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脸色,无比悲惨的发现,这男人貌似真的挺认真的。 他的嘴角虽然带着一抹笑意,可那坏坏的味道,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果然,这男人绝对是一只披着无害外表的狼。 而且,还是一只色/狼。 王密蘅的双腿不由得有些发软,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 “来人!”康熙朝殿外喊了一句。 守在殿外的李德全立刻便走了进来,弓着身子等待着康熙的吩咐。 “传膳吧。” 康熙的话音刚落,李德全的眼中便闪现出一抹惊讶,这时辰,离正午还有些时候呢,皇上可从没在这个时候传过膳。 李德全看了一眼站在龙案旁的王密蘅,立即便明白了。 敢情是怕这位主子饿着了呀! 李德全应了一声,赶紧就朝殿外走了出去。 心里却直念叨着,这密嫔娘娘可是这后宫里的头一人。 他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这一次,怕是真的认真了。不然的话,怎么前几日会让他往祈祥宫送那么多赏赐,尤其里头还有那尊羊脂玉送子观音。 不说价值连城,单就那送子观音代表的意味,就很让人深思。 送子送子,没有皇上的恩宠哪里来的子嗣? 宫里头这么多娘娘,也没见皇上记挂着哪个。 不得不说,这密嫔娘娘真是好福气。 御膳房供应的膳食自然是极好的,李德全又是个会办事儿的,知道空腹吃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很是伤胃,所以送来的就只有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碗紫薯粥,两碟小菜,还有几碟精致的小点心。 王密蘅一见,两眼都有些发光了,可碍着康熙还没有发话,她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既然饿了,就用膳吧。”康熙很给面子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勺子舀了面前的皮蛋瘦肉粥喝了几口,便停止了动作。 王密蘅便知道,他一点儿都不饿。 她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感动,这男人,有时候还是很体贴的。 只可惜,是个公用的,再体贴也不是她自个儿的。 想着想着,王密蘅便觉得这一定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男人,还是在这狼多肉少的后宫里。 她这辈子,在爱情上注定是驻足不前了。 早知道这样,上辈子她也早恋几回,就不会两辈子都这么遗憾了。 王密蘅刚想着,殿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德全从殿外走了进来,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王密蘅。 康熙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说吧,出了什么事了?” 李德全迟疑道:“皇上,钟粹宫的玉贵人......有孕了。” 李德全的话刚说完,便低下头去不敢看康熙一眼。他心里头也是一万个不解,明明每次皇上宠幸了玉贵人都会让她喝下附子汤的。 玉贵人承宠也有些日子了,这附子汤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怎么会有了身孕? 王密蘅看着这情景,眼睛里闪过一抹不解。 玉贵人有孕,李德全怎么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82胎气 这边,钟粹宫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送走太医后,玉贵人满脸喜色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心里却又是万分的后怕。还好每次喝了附子汤后她都要按时用额娘交给她的那个药方,再辅以药膳调养着,不然的话她的身子早就毁了怕是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赚不到前程了。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用不了多少日子小主就能替皇上生下个小阿哥了。”屋子里的宫女们喜笑颜开的上前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主子有了身孕,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然跟着高兴。倘若主子真能替皇上生下个小阿哥,依着主子的家世,指不定就能晋升成嫔位,到时候他们不也不能沾着主子的喜气吗? 听了奴婢们的话,玉贵人笑得愈发开心了,想到住在对面才刚承了皇上一回雨露的芝答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等她成了一宫主位,收拾一个小小的答应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凭她,也想和自己争宠?也不怕是这恩宠争不到,到头来却送了自己的性命! “小主,您先歇着,方才太医开了安胎的方子,奴婢去给您熬一碗。”宫女青岚福了福身子,说道。 “嗯,你们都下去吧,留嬷嬷一人照顾便是了。” 宫女们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退出了殿内。 房间里,只剩下玉贵人和自小陪在她身边的嬷嬷两个人。 “嬷嬷,你说皇上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等宫女们走出去之后,玉贵人面上隐隐露出一抹担忧。 每次侍寝之后,皇上都会赏下一碗附子汤,并由李德全亲眼看着她喝下,她有些害怕,皇上会因此动怒。 “小主您多心了,皇家最看重的便是子嗣,小主能替皇上绵延子嗣就是小主的福气,皇上又怎么会怪罪小主。更何况,小主您不也说了,那附子汤是李公公亲眼看着小主喝下去的,小主如今有了身孕也只能说是体质不同,皇上哪怕要怪罪也是怪罪李公公,万不会迁怒于小主的。” 听了玉贵人的话,那嬷嬷急忙安慰道。 进了这后宫,倘若生不出一个阿哥公主,凭她位份再高也终究是虚的,就如承乾宫的皇贵妃,没有子嗣不也被宫女出身的德妃娘娘死死压着。 要不然,皇贵妃与德妃共同执掌后宫,太后病了,皇上怎么偏就发作了皇贵妃,而德妃却是一丁点儿都没被牵连进去? 玉贵人微微颔首,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稚子无辜,皇上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迁怒于皇嗣的。再说,太后潜心礼佛,最是心善,万不会由着皇上的胡闹的。 在府里的时候,就听额娘说皇上天威难测,却对慈宁宫的太后孝顺有加。如今太后病着,她有了身孕多少也能给太后冲冲喜吧。 没一会儿功夫,青岚就从殿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子喜色。 玉贵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随口问道:“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听了这话,青岚微微一愣,指了指东侧殿,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主有了身孕,芝答应高兴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玉贵人哼了一声,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等我日后回了皇上,让皇上打发她到冷宫去。” 如果说玉贵人对当初的夏芝是瞧不上眼,那她对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芝答应的夏芝就是恨得要死,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一个有野心又成功勾引到皇上的宫女,岂能不让人记恨?这样不安分的人若是不尽早踩在脚底下万一哪一日真得了皇上的恩宠,岂不是要爬到她的头上撒野? 从答应到贵人,中间可只隔着一个常在的位份。 东侧殿 自从听到玉贵人有孕的消息后,夏芝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喜怒。 宫女玲儿拿着食盒从外头走了进来,愤愤不平地道:“小主,御膳房那些奴才也太欺负人了,奴婢说小主要吃翡翠羹,他们偏说没有了,明明奴婢都瞧见青岚姐姐拿了一碗。” 听到她的话,夏芝连忙朝她摇了摇头:“小声些,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玲儿小心翼翼地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才委屈的说道:“奴婢也是担心小主,原本那些人就作践小主,如今玉贵人有了身孕,小主可怎么好?” 听了这话,夏芝顿时露出一抹黯然,这日子怎样只有自个儿清楚。惠妃娘娘虽然恨极了她,却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堪。而玉贵人就不一样了,有着惠妃撑腰便无休止的折磨她、作践她。 如今整个钟粹宫上下,没一个把她当成主子的。这日子过得,甚至都没她当大宫女的时候舒心。 也是,她不过是承了一日的恩宠就被皇上忘在脑后了,宫里头的人向来见风使舵,那些还想着她能攀上高枝儿的人如今看着她这个样子明里暗里不知道嘲讽了她多少次。 说她整日不安分光知道狐媚惑主,主子一个不留神就爬上了皇上的床。 如今的下场,都是她该得的。 夏芝将指甲死死掐进手心里,心里头暗暗想着,总有一日她会成为真正的主子的。 永和宫的德妃娘娘,不也是从一个小小的宫女熬到如今的妃位的。 这日子,还长着呢? 承乾宫的那位主子虽然没有皇上的恩宠,可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借力了。 这一次,皇上虽然将皇贵妃禁足,可实质上不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六宫的妃嫔都看在眼里呢。 只要她撑到半个月后,便也有了依靠。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争宠,而是忍耐和克制。 玉贵人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除了还在慈宁宫侍疾的惠妃,其余的人无不是心生嫉妒。 那些从背地里知道康熙每一次召玉贵人侍寝后都要赏赐附子汤的人心里更是一万个不平,老天怎么待玉贵人这般好?连皇上赐下的附子汤都没能坏了她的身子。 当然,有人不平,自然也有人等着看好戏。 当初的卫贵人是因何失宠的?不也是因为皇上赏赐了附子汤,可她偏偏却生下了八阿哥!不仅就此失了皇上的恩宠,连带着八阿哥都被皇上迁怒了,若不是记养在了惠妃名下,还不知道被人怎么作践呢? 不知道这玉贵人会不会落得和卫贵人一样的下场。谁都知道,这些年皇上的龙威是愈发的厚重了! 祈祥宫 从乾清宫回来后,王密蘅将此事反复想了好几遍,总觉得,康熙一定不想让玉贵人诞下任何一个皇嗣。 不然的话,玉贵人有孕这件喜事,怎么到了李德全那里倒像成了催命符一般让他变了脸色。 “主子,您在想什么呢?”秋梅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从乾清宫回来后,小主就一直神情恍惚的。难不成,是为着玉贵人有孕的事情?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自家主子的性子她老早就知道了,别说是玉贵人有孕了,就算是承乾宫的那位主子有了身孕都不见得会难受一下。 秋梅不知道的是,王密蘅只是单纯有些感慨罢了。 康熙待一个人好,会很好。可同样的,若是残忍起来,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回到祈祥宫后,她脑子里一直闪烁着听到李德全的话而面色变得阴沉的康熙,那样的他,让她感到格外的陌生。 他对她的好几乎让她忘记了,这个男人把伺候了自己多年并给自己生下八阿哥的良妃说成是辛者库贱奴,全然不顾多年的情分。 想到这些,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堵了一块儿,即便知道这和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却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兔死狐悲。 若有一日,自己也同旁人说的那样失了圣心,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她突然就生出一种不安,一种虚无缥缈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她心里空荡荡的。 王密蘅自然不知道,康熙对她不仅仅是兴趣而已。 乾清宫 敬事房的太监上前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放在托盘中的绿头牌,随手将一块儿牌子翻了下去。 那太监在心里头暗暗咋舌,密嫔,皇上有好些日子都没翻密嫔的牌子了。 李公公交代的没错,这位主子可得好生伺候着,密主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然的话,皇上这会儿就该去陪着才刚有孕的玉贵人了。 时隔数月,康熙又一次翻了祈祥宫的牌子,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再加上早上的时候康熙传了密嫔到乾清宫伴驾,众人这才发现,折腾了半天,这恩宠却全都回到了密嫔的身上。 当晚,听到这消息的玉贵人立时便动了胎气。 83潜质 祈祥宫 王密蘅也不知道昨晚康熙到底折腾了多长时间,反正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浑身都酸疼的很就像是车子碾过一般,几乎要散架了。 数月没有折腾,王密蘅感觉这一侍寝差点儿就要了她的命,也不知道康熙日日都要翻牌子哪里就落到像是没吃过肉一样的了? 王密蘅刚想着,就见康熙的身子动了动,然后便睁开了眼睛。 “醒了?”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的富有磁性。 王密蘅点了点头看着他一副神清气爽全然没有被累到的样子,很为自己不平。明明出力的是他,怎么每次受累的却是她呢?难不成这便是上天对男人独有的恩赐? 她有些出神的望着康熙棱角分明的脸庞,却听得一声笑意,便被康熙微微用力便拉到了怀中。 “胆子这么大,敢这么盯着朕看。” 王密蘅听闻,朝他怀中凑近几分,莞尔一笑:“皇上不想让臣妾看,那臣妾日后便不看了。” “嗯?”康熙的声音扬了扬,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 王密蘅将头埋在康熙的胸前,心里一阵无语,她就知道,吃干抹净之后也就到了调戏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康熙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不得不说,他这忘年恋谈的也太入戏了些。 康熙低下头来,咬了咬她的耳垂,压低声音说了句:“昨夜,密儿可没这样主动呢?” 王密蘅一听,脸红了一下,并不是她不想主动,实在是他根本就没留给她一点儿发挥的余地,只说了个“安置”后,就将她果断压倒。即便这样,她都被他折腾的够呛,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若是她主动了,康熙还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这会儿听康熙这么一说,她更是满心怨念了。 这厮,明明就是吃饱喝足了还要变着法儿的为难她。 这种十足打趣的玩笑话,哪里像是身为帝王的他能说得出来的? 可偏偏,他不仅说了,而且还说的这么流畅,好像这些话他早就说了几百遍。 王密蘅回想一下,觉得事实兴许就是如此。这男人在她面前,哪里有半分当千古一帝的样子?当然,生气的时候除外。 “皇上,臣妾服侍您更衣吧。”王密蘅笑了笑,讪讪地想要将这话题转移过去。 康熙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好在本来也没真想为难她,所以便顺着她的话说了句:“也好,难得你主动一回。” 王密蘅一听,瞬间就噎在了那里,这男人,要不要这么傲娇。 说是更衣,其实哪里有那么简单,昨晚折腾了一宿,她总不能叫康熙浑身黏黏腻腻去上早朝是不? 王密蘅坐起身来,朝外头喊了一声,早在殿外候着的李德全立时便走了进来。 随之进来的,还有搬着浴桶和热水还有随身衣物的宫女太监。 一时间,殿内便热闹起来了。 王密蘅坐起身来,先伺候着康熙扣上了睡袍上的衣扣,刚想下床便被康熙止住了动作。 “让奴才们伺候便可,你且歇着吧,朕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听了这话,王密蘅面上露出一瞬间的诧异,不知道康熙这是在试探还是什么?明明他刚才的意思......是想她亲自服侍他的。 不过,既然康熙说了这话,她也不矫情什么了。进宫这么长时间,和康熙之间的相处之道她老早就揣摩透了,那便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给出的恩典千万不要想着拒绝,心安理得受着便是,不然的话下次就没有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传说中的宠着宠着便上瘾了呢?好像,康熙对她多多少少有这样的倾向。 康熙麻利的掀开帐帘走下了床,任由宫女们伺候他沐浴,然后又由李德全伺候着穿上了龙袍戴上了朝珠。 没过多长时间,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 王密蘅透过帐帘,望着站在殿中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微微地愣了愣神。 随后,康熙便移驾离开了祈祥宫。 康熙一离开,王密蘅便让秋梅进来伺候了。 被康熙这么一打岔,她就是再累也睡不着了。 秋梅伺候了王密蘅这么久,见到康熙一个人离开已经能够做到见怪不怪了。 反正,皇上在自家主子面前,总会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就像昨晚,接到侍寝的旨意都打算去乾清宫了,没想到皇上却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虽说一宫主位可以在自己的宫里侍寝,可皇上若没有那个心思亲自过来,便也只能委屈一些像往常一样被人扛着过去了。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主子晋升嫔位之后头一回侍寝,皇上就给了主子这般的体面。这份宠爱,在宫里头可是头一份儿。反正,她是没见过。 王密蘅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身上酸痛的感觉才略微缓解了些,心里又一次叹道好在皇贵妃被康熙禁了足,不然的话她这会儿就是再怎么累也要去承乾宫请安,不仅如此,怕是还得听些拈酸吃醋的话。 这可是时隔几个月之后康熙头一回翻她的牌子。 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王密蘅终于觉得全身上下都清爽了一些,用了早膳之后,就让人将两个小包子抱了过来。 刚睡醒的小包子格外的萌,小小的眼睛半睁半闭的,摇晃着肉呼呼的小胳膊咯咯笑着,那样子,可爱死了。 王密蘅低下头去咬了咬小公主的小手,然后又戳了戳小公主散发着奶香味儿的脸颊。柔柔的,滑滑的,感觉好极了。 好在自家儿子从出生起就格外的大度,偶尔因着妹妹被她这个当额娘的给忽视了也不会吃醋,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被这儿子给嫌弃了。 秋梅站在那里,嘴角含笑道:“小主真是好福气,小阿哥这么懂事。” 王密蘅嘴角抽了抽,心道:也不知道是真懂事呢还是这性子本就这样淡淡的。 这性子,像了谁呢?也没见康熙什么时候这样冷淡过啊! 这话若让秋梅听见,定会感慨一句:主子您是好福气,可这宫里头不是哪一个都有主子您这般的福气。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低着头不时逗弄着两个小包子,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主子,奴婢听说昨晚上玉贵人动了胎气。”秋梅站在那里,迟疑了许久才将憋在喉咙里的话说了出来。 王密蘅听了,眼中略微闪过一抹诧异,转头吩咐两个奶娘将小阿哥和小公主抱下去,好生照看着。 待奶娘退出殿外后,她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不是才刚诊出有孕,怎么这么快便动了胎气呢?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 看着秋梅脸上的表情,王密蘅当即便明白过来,这哪里是恩宠,分明是故意给她拉仇恨吗? “传了太医没?”王密蘅又开口问道。 “传了,原本是想惊动皇上来着,不过刚到咱祈祥宫就被李公公给挡了回去,说身子不好传太医便是,扰了皇上的兴致谁都担不起。” 听到这里,王密蘅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又不傻,自然听得出这丫头口中的兴致指的是什么意思。 生平头一回,王密蘅觉得自己有了“狐媚惑主”的潜质。 原来,“狐媚惑主”这四个字,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怪不得后宫的女人拈酸吃醋起来总不忘将这四个字挂在嘴边上。 慈宁宫 自从康熙下了旨意,德妃和惠妃便一直守在太后的床前,直到后半夜才去偏殿安置了,一大早便听容姑姑过来回禀,说是太后终于醒了。 收拾妥当之后,两人这才相携着去给太后请安。 殿中除了浓浓的药味儿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太后已经能坐起身来了,手里拿着一串紫檀罗汉手串,一下一下的拨弄着,见到她二人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好了,都起来吧,哀家这一病,倒是让你们受累了。” “臣妾不敢,能侍奉太后是臣妾们的福气。”听了这话,德妃赶紧说道。 听了这话,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也难怪皇上喜欢你。” 惠妃被人抢了话,又听着太后这番话,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挂不住。 这个时候,容姑姑走上前来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太后。 “没事,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太后,钟粹宫的玉贵人昨天被查出有孕了,可现在......却动了胎气。” 她这话一出,惠妃脸上勉强维持着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84人心 听完容姑姑的话,惠妃直接就愣在了那里,玉容刚被查出有孕消息就传到了慈宁宫,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怎么就动了胎气? “罢了,哀家也好些了,你们都回各自宫里吧,别让皇上因着后宫的事情忧心。”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满眼担忧的惠妃,说了一句。 听到太后的话,惠妃这才回过神来,颇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太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软榻上的太后打断了:“好了,皇上那里哀家去说,再说又有太医照看。” “是,臣妾谨遵太后旨意。”有了太后的话,惠妃自然顺水推舟应了下来。她如今已是妃位,侍不侍疾的也没多大意思,皇上又不会因着她孝敬太后而晋了她的位份。 “都说在病中需要静养着,人多了反而不好,臣妾们便先告退了,免得扰了太后的清静。”德妃恭敬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太后突然就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颇为满意:“你这孩子惯会说话。” 德妃微微一笑,与惠妃一左一右福了福身子,道:“臣妾告退。” 走出慈宁宫后,惠妃半是讽刺半是挖苦地说道:“妹妹可真是能干,不仅在皇上面前卖了好,连太后都对妹妹赞不绝口,怪不得皇上总是看重妹妹更多一些。” 德妃缓步走着,微微笑道:“妹妹再能干也及不上姐姐不是?永和宫里可比不上钟粹宫热闹。” 惠妃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顿时一口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句话姐姐可说错了,皇上南巡回来后看重的可只有一位,要不然好端端的玉贵人怎么会动了胎气?姐姐还不知道吧,昨个儿晚上皇上翻得可是密嫔的牌子,而且还歇在密嫔宫里头,这宠爱,让人好生羡慕呢。”德妃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因着她的话而变了脸色的惠妃,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句。 “姐姐怕是也不知道,皇上曾带着密嫔出宫玩儿过呢,你我二人怕是一辈子都没这样的恩宠了。” 听完德妃的话,惠妃的身子晃了晃,眼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德妃。 “姐姐很吃惊?妹妹刚知道的时候也和姐姐一样吃惊呢?怪不得人人都说密嫔好福气,妹妹现在算是明白了。当额娘的有了皇上的宠爱,十五阿哥还怕没有皇上的恩宠?” 德妃就这么看着惠妃,那目光里带着一点儿讽刺又带着一点儿同情,生生的刺进了惠妃的心坎儿里。 这宫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皇上不喜欢惠妃的大阿哥,连带着钟粹宫的恩宠都少了许多。 “我要是姐姐,一定不忍心看着大阿哥又被年幼的弟弟夺了宠爱。”德妃盈盈笑着着,说出口的话却是大有意味。 一个“又”字,道尽了其中的深意。 没等惠妃开口,德妃便莞尔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不得不说,德妃的每句话都说在了惠妃的要害上,并且触及到了惠妃的底线。 惠妃看着德妃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可留了两寸的指甲却是死死掐进了肉里。 此时,玉贵人正兀自生着闷气,上好的花瓶都被摔碎了好几个。 “去,再去请皇上过来,就说我肚子疼!”玉贵人转过头去,推着身旁的宫女一个劲儿地说道。 “小主。”那宫女被她推着退后了一步,却是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只低着头站在那里。 见着她这个样子,玉贵人顿时气结,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嘴里骂着:“养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连皇上都叫不过来,本宫就该把你们一个个送到慎刑司去!” 她这一巴掌下去,那宫女的脸颊立马就肿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被主子打了个耳光,她却只敢跪下去,一个劲儿地磕头。 没磕几下,额头上就渗出了一滩血。 “好了!光知道磕头有什么用!”玉贵人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说道:“别跪在这碍眼,到院子里跪着去。” 那宫女身子颤了颤,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最怕的不是挨打而是挨罚,挨打疼一阵儿便过去了,可若是挨罚,尤其是罚跪,跪在院子里指不定要跪到多久呢?等到主子记起来,半条命儿都过去了,保不准还会留下病根儿闹腾一辈子。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去!”玉贵人原本就是个气性大的,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于是乎,从慈宁宫回到钟粹宫后,惠妃最先看到的就是宫女在玉贵人门前被罚跪的那一幕。 惠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惠妃饶过地上的碎片,对着坐在软榻上的玉贵人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没有分寸?” 即便是自个儿心里不舒服也没必要拿奴才撒气,这要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若细究起来,指不定就落个怨愤皇上的罪名。 见惠妃进来,玉贵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姑姑,您不是在慈宁宫侍疾吗?” 这个时候,玉贵人自然不晓得太后的病已经好了。 玉贵人刚想站起身来,就被惠妃按了下去。 “好了,坐着吧,小心再动了胎气。”惠妃坐在了软榻的另一侧,看着玉贵人略显憔悴的脸色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这侄女,真是不让人省心,瞧着像个懂事的,可遇上些事情却依旧这么沉不出气。 “和奴才发脾气有什么意思,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胎给养好,没得让人看了笑话。”惠妃的视线朝跪在院子里的宫女看了一眼,对着玉贵人说道。 她的意思,其实是想让玉贵人免了对那宫女的惩罚。 她虽然是一宫主位,刚见着的时候原本就能吩咐那宫女起来,可自从出了芝答应的事情以后,玉容就对她生了嫌隙,她若直接这样做,难免会让她多心。 尤其这会儿她还有了身孕,有身孕的人难免有些多心。 不得不说,自从知道玉贵人有了身孕后,惠妃对她的耐心明显比以往大了许多。 因为玉贵人若是诞下了皇嗣留住了皇上的宠爱,对于钟粹宫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情。 她自然不会因为一时的不满而断送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她这侄女虽然爱使些小性子,可毕竟是纳喇家的人。 玉贵人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的表情,朝着身旁的宫女吩咐道:“出去让她起来吧,今天就别过来伺候了。” 听到这话,惠妃才满意地笑了笑,“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日后可万不能这样随着性子,心里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要拿奴才撒气,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 听着惠妃的话,玉贵人心里着实不以为然,嘴里却是说道:“知道了,姑姑的话玉容都会记在心里的。” 惠妃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会儿子的话,这才离开了。 玉贵人坐在软榻上,看着惠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若不是为着她肚子里的皇嗣,她这姑姑怕是又要数落她了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心里头打着什么主意。芝答应的事情以后,她才算明白,旁人对你再怎么好,这日子也是要你自个儿过的。就拿姑姑来说,她都能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安排到皇上的**,这样的好,仔细想想,实在是有些靠不住。 怪不得额娘私底下和她说,进了这宫里,既要靠着姑姑,又要防着姑姑,不然的话吃亏的会是她自己。 原本她还不明白,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终于是觉悟了。 姑姑若真的待她好,怎么密嫔的事情一句都不提,只叫她好生养胎,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昨夜皇上宿在密嫔宫里的事情姑姑是不会不知道的,唯一的解释,便是姑姑不肯替她出头。 这样想着,玉贵人心里的那口气堵着,怎么也不顺畅。 “小主,您别多想了,娘娘也是顾及着小主肚子里的皇嗣。” 哼,玉贵人冷笑,是啊,要不是顾及着她肚子里的这块儿肉,她这姑姑怕是连她的死活都不顾呢? 回到自己殿中的惠妃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一开始便潜藏着危险,同是纳喇家的人没错,可谁也没规定当侄女的非得被姑姑处处压着。 只能说,她低估了玉贵人的野心,也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 毕竟,人心,是最难掌控的。 ...... 回到永和宫,德妃的心情很是不错,惠妃往日里最瞧不上她的身份,如今却也有被她踩在头上的一天。 其实,她的话还没说完呢,玉贵人腹中的皇嗣,怕是给不了她福气了。 当日下午,太医院的秦太医在自己看着的医书中发现了一张纸条,看清楚纸条上的字,他的眉头一紧,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85抬举 妃嫔有孕本该是好事,可这些天来,瞧着皇上对玉贵人毫不在意的态度,众人都暗暗猜测这好事指不定会变成坏事。 不然的话,玉贵人动了胎气,皇上怎么连看都不去看上一眼,甚至自从有孕后,皇上连一次赏赐都没有。 这明摆着,皇上即便没有不喜她腹中的子嗣,最起码也没那么看重。 这么一来,这好事可不就成了坏事? 有了身孕不能侍寝,腹中的孩子又不得皇上看重。十月怀胎的辛苦过后,谁还记得这宫里头有一个玉贵人呢? 这不,玉贵人这边才刚有孕,皇上就一连七八日都宿在了她的祈祥宫,听说,玉贵人便是因着这事儿动了胎气,可即便如此,愣是没能把皇上请到自己宫里。 说来,还是密嫔有能耐,这才进宫多长时间呢,皇嗣有了,位份有了,就连皇上的恩宠都没少了几分。 在众人都为密嫔的专宠着急上火的时候,康熙终于翻了永和宫的牌子,这个消息,终于让六宫的妃嫔松了一口气。 康熙的銮驾刚到永和宫的门口,德妃便已经迎了出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康熙虚扶一下,示意她起身:“这么冷的天往后就不要出来了,冻着了怎么办?” “谢皇上。”德妃含笑站起身来,跟在康熙的身后进了殿内,很快便有宫女端着一盏茶走了上来。 德妃伸手接过,缓步走到康熙面前。 康熙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旋即道:“太后那里,有劳你了。” 听到这话,德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很快便掩了下去,福了福身子恭顺地说道:“孝敬太后乃是臣妾的本分。” 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太后本就没病,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不然的话,那么重的病怎么会短短两天便好了。只是皇上都说太后病了,谁还敢说太后没病,那些守在慈宁宫的太医,不也异口同声说太后是偶感风寒,需要好生调养吗? 所以,听到康熙这句话,德妃当下便觉出几分异样,只是面上没露出来罢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却是将话题转移开来:“后宫之事虽然要紧,你也得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别累坏了才好。” 听着康熙的话,德妃脸上的笑容微不可见的僵了僵,随即含笑应道:“是,臣妾多谢皇上挂心。”说完这话,便紧接着说道。 “皇上这么说,臣妾也正好有件事情想和皇上商量一下。” “说吧。”康熙抬了抬眼,吩咐道。 “如今皇贵妃还在禁足中,臣妾一人处理后宫之事到底有些不得力,再说胤祯也还小离不开臣妾,臣妾便想着若能有人替臣妾分担些便好了。这事情臣妾想了许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皇上说。”德妃温和却又不失恭敬地说道。 “爱妃可有什么人选?”康熙听着德妃的话心下很是满意,出口的称呼自然便亲昵了许多。 “臣妾觉着,密嫔妹妹聪慧又很稳重,处理起事情来自然也让人放心。再者,臣妾听说密嫔妹妹自从进宫后除了自个儿宫里很少到别处去,整日闷在自己宫里怕是也无趣的很,倒不如替臣妾分担一些后宫之事,也能替皇上解解忧。”德妃很是诚恳的说道。 “嗯,既然如此,那便依着爱妃的心意吧。”听完德妃的话后,康熙想了几秒便爽快的应下了。 见着康熙脸上的神情,德妃心里不免有几分不平。只是,她更清楚,她再怎么尊贵也都是皇上给的,皇上既然能给,同样也能收回去。 皇上看重密嫔,她也只能跟着一块儿抬举密嫔了,这些年她所做的不就是让皇上觉着,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最能懂他心思的那一个人吗? 没有理由,因为一个密嫔而毁了她辛苦经营来的一切。 陪着康熙用了晚膳,又说了一会儿子的话,两人便安置了。 第二天一大早,送走康熙去上早朝后,服侍的宫女春纤就走了进来,见着德妃眼圈上的青色,就知道自家娘娘昨夜一定是没睡好。 “娘娘若是累的话不如再躺一会儿。”春纤走上前去忍不住劝道。 德妃脸上的神色平静得很,头也不抬,只说道:“本宫哪里还能睡着?一会儿你去祈祥宫一趟,就说本宫有事想和密嫔相商。” 听了这话,春纤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 德妃沉默了片刻,低低道:“皇上看重密嫔,本宫自然也得抬举她,抬举她就是抬举本宫自个儿了。” 春纤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很是不明白自家娘娘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想如何抬举那位主子? 只是,她虽然不解,却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不得不说,这一点德妃和宫里头许多妃嫔都不一样,是个极为有主见的人,向来不会被身边的奴才所影响。不然的话,这么多年来,永和宫里就不会连一个说话得利的嬷嬷都没有了。 见自家娘娘没有继续休息的意思,春纤便服侍着德妃更衣洗漱,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早膳正巧端上桌了。 一碗百合莲子羹,两碟配菜,还有一碟子做工精致的点心。 “算了,拿下去吧,本宫没有胃口。”德妃看着桌上的膳食摆了摆手,显然是没有心情。 “是。”春纤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将桌上的东西拿了下去。 她心里头便想着,皇上昨夜莫不是说了什么话,不然的话娘娘怎么会连饭都吃不下去。 只是,今早皇上离开的时候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来。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 王密蘅刚用完早膳,就听传话的太监说德妃身边的宫女春纤姑娘来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王密蘅意外之余更觉得几分不解。 康熙昨夜才翻了德妃的牌子,她今早就派人过来找她了,难不成,是想在她面前显摆显摆的? 这念头刚刚转过,王密蘅就立马否定了。她所了解的德妃,自然不可能做出这样没水准的事情来。 可若不是显摆,她就猜不出她和她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相商了。 直至走进永和宫的大门,这问题她还是一丁点儿没想明白。 王密蘅进去的时候,德妃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她进来,嘴角便多了几分笑意。 王密蘅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柔声说道:“嫔妾给娘娘请安。” 认真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郑重的给德妃请安。以往的时候在场的不是有康熙就是有皇贵妃,自然就轮不到德妃来受这个礼了。 啧啧,以往她还不觉着自己位份低呢,这么一来倒是有些感觉了,王密蘅在心里头暗暗想着。 “快些起来吧,妹妹不必多礼。”德妃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搬了个绣墩过来。 王密蘅见着这情景,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进宫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德妃这般殷勤过呀! “坐吧,后宫事情多,妹妹进宫这么长时间也没能请妹妹到宫里坐一坐,说起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王密蘅现在已经是满心的不解了,却只能福了福身子,道:“谢娘娘。” 说着,便坐了下来。 德妃见王密蘅如此懂规矩,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了新的担心。 密嫔的性子一向是温顺不与人争的,可这宫里头还真能有人不争?说不定,是城府深没将心思露出来。 细想一下,这密嫔能凭一己之力从一个小小的贵人成了现在的一宫主位,诞下了皇嗣,又能让皇上那般看重,这样的人,可能是没有一点儿心机的吗? 德妃越想,越觉着不是滋味儿。 明摆着密嫔日后会成为她的对手,可这会儿,她却不得不让她帮衬着处理后宫的事情。 能借着皇上的口说出来,这才是她的本事啊! 王密蘅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听到德妃的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潜意识里觉着,德妃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让人颇为震撼的。 只是,她一点儿都没想到会让人这么震撼。 “......本宫想着,倒不如让妹妹帮衬几日,一来能为本宫分担些,二来妹妹也不会那么无聊。”德妃徐徐开口,温和的说道。 王密蘅脸色一变,显然被德妃所说的话吓到了,进宫这么久,她虽然晋了位份,也得了康熙的恩宠,可老天作证,她真的真的从没想过要插手后宫之事。 她是疯了,才放着清闲自在的日子不过想着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糟心事一堆没有工资可拿,又时刻担着风险,做得好了是本分,做得不好是失职,稍不留心就会落得皇贵妃那样禁足的下场,甚至比她还不如,唯一能够得到的就是六宫的羡慕嫉妒外加恨,她是吃饱了撑着嫌自己太闲了才会干这样的事情。 见着王密蘅脸上掩饰不了的不情愿,德妃心里一惊,难不成这事情她并不知道? 这念头刚刚转过,德妃的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儿了。 合着,皇上就那样宠爱密嫔,真就宠到了这个份儿上?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进宫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个女人这样上过心。 这份恩宠,让她想起当年先帝对董鄂妃那般情深意重。 德妃面带微笑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王密蘅,眼底却是透着丝丝狠意。 86宫务 王密蘅看着托盘中的账本,暗叹德妃竟然会这么雷厉风行,她前脚才出了永和宫,德妃后脚就派人送来了账本。 王密蘅可以预感到,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有得烦了。 “主子......”秋梅平日里最是稳重,可看到这情景,也不由得出声问道。 “刚才你不也听到了吗,德妃让你家主子我帮着处理宫务呢?”王密蘅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都要发愁死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的眼睛里立马就闪现出一抹不敢置信,紧接着也不管王密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自己便在那里欣喜起来。 这宫里头可不是随便哪个妃嫔都有那个资格处理宫务的,自家主子绝对是踩了狗屎运了。 瞧着秋梅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王密蘅就奇了怪了,这事情有一点儿值得高兴的地方吗? 瞧着是得了好处,可实际上呢和不要钱的长工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人家长工到死也不会被人惦记上。 可她呢,不用想就知道,这消息传出去后六宫的人不定怎么羡慕嫉妒恨呢? 原本就有那么多人眼红康熙对她的宠爱,这事情一出,这眼红就变成恨意了。 真不知道,德妃谁都不选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她? 这念头一出现,王密蘅心里便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昨晚,康熙才翻了德妃的牌子,今天一大早的德妃就派人传她过去了。 前后一想,让她搀和宫务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是康熙的意思。 虽然这个结论有那么点儿让人不可思议,可仔细一想,德妃就算想要折腾她也不至于弄这么一出吧。毕竟像秋梅说的一样,这后宫里不是随随便便任何一个妃嫔都能插手宫务的,所谓上手容易放手难,尝到了权力的好处谁都不想轻易放手的,德妃不会笨到连这点都想不通。 这个时候,王密蘅或多或少有些明白过来方才在永和宫的时候德妃眼中那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就说嘛,从进了殿内到出来她总觉得德妃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可至于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现在一想,却是迅速的想明白了。 这后宫里一直都是德妃和皇贵妃协理六宫,如今皇贵妃被禁了足,德妃正好可以一人执掌乾坤,这个时候,康熙提出让她帮着处理宫务,换了谁谁都不答应呀。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康熙,他的话一出口就成了圣旨。 所以,德妃纵是一百个不情愿也不敢违抗康熙的旨意。 可话又说回来,王密蘅实在想不明白康熙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冷不丁的就给她丢下一个炸弹,她几乎都被炸懵了。 “好歹也先说一声好不好。”王密蘅嘀咕了一句,这男人藏得也太深了,一连几日两人都腻在一块儿,她却愣没看出一丁点儿的苗头来。 只能说,康熙的道行实在是太深了。 王密蘅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口,然后便拿起账本随意地翻了起来。 既然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就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了,最起码得熟悉些宫务,免得被人坑了也不知道。 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德妃会这么轻易放权给她,德妃的心计和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不好好研究一番一个不留神就会着了她的道了,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这宫里头太后的年俸最高,每年黄金20两、白银2000两。 余下相应的是,皇后白银1000两、皇贵妃800两、贵妃600两、妃300两、嫔200两、贵人100两、常在50两、答应30两。 除了正常的例银以外,妃嫔们还能收到各种名堂的“红包”,比如逢年过节,或在产子、祭祀、生日等特殊日子会按着自己的位份得到数量不同的赏赐。 本来王密蘅觉着自己的银子也不少了,可这会儿这么一看,才发现自己最多也就是刚刚摆脱了贫困线。 怪不得后宫的妃嫔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上头争一争呢,别的不说,光就为着银子也得拼一拼了。 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对于宫务的内容王密蘅大致有了个概念。不管怎么说,她可是受过后世高等教育的女人,不是那种连大字都不识的闺阁女子。 看完这些,王密蘅便将账册搁到了一边,反正,了解了解便好了。 她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日后这后宫里的例银就由她做主了,王密蘅心里清楚,德妃也只是让她了解了解罢了。 毕竟,方才在永和宫的时候,德妃说的最多的可是帮衬和学习,她这么说,明显是在提醒她不要过多的插手宫务了。 其实,她很想说,若是可以,她真是一丁点儿都不想插手呢? ...... 密嫔插手宫务这件事情,一个时辰之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内宫,众人嫉妒的同时又不得不羡慕她的好福气。 放眼看看,这宫里头有哪个妃嫔有密嫔的福气呢?皇上南巡的时候才被带回宫的,这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成了一宫主位,身边还有了一个阿哥和一个公主,不仅如此,连皇上对她的宠爱都一如既往。 如今,却是连处理宫务的权力都有了。 这样的好福气,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承乾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皇贵妃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很显然,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桂嬷嬷抬了抬手示意伺候的宫女都退下,众人躬身倒退着出去,殿内只留下她和皇贵妃两个人。 桂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叫了声:“娘娘......” 她知道这种事情不该让自家娘娘知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即便她不说总有一日娘娘也会知道的,还不如趁禁足的时候冷静下来,省得以后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您千万要沉得住气,密嫔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个汉女,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这个时候,桂嬷嬷也只能说些宽心的话来劝慰自家娘娘了。 实际上,密嫔的恩宠同样让她心惊,按着这个劲头只要她能再替皇上生几个阿哥,指不定日后就还有得晋封呢? 自家娘娘再怎么要强,没有皇上的恩宠到头来也只能是一场空,还不如收敛性子安安分分享着皇贵妃的尊荣呢。 有些东西命中若是没有,怎么争都争不来的。皇上看重太子,是不可能让娘娘生下流着佟家血液的皇子的。要不然,孝懿仁皇后怎么至死都没能替皇上留下一个子嗣。 不为别的,都是因为她是佟家的女儿。 佟家的女儿,注定只享受得了一时的尊荣却没法儿享受一世的尊荣。 桂嬷嬷的话皇贵妃显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脸色格外的难看,猛地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恨恨地说道:“处理宫务,凭她也配?” “娘娘,这都是没法子的事情。”桂嬷嬷满脸怜惜的看着她,哀求道:“娘娘,您就宽心些吧,没得为了她降了自己的身份。” 皇贵妃一听这话,登时一记冷光射了过来:“嬷嬷,您这话怎么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嬷嬷是祈祥宫的奴才呢?” 这番敲打,着实有些重了。 桂嬷嬷一听,噗通跪了下来,爬到皇贵妃跟前,大声哭诉:“娘娘,老奴若有半分不忠,就让老奴当场死在这儿。老奴也是为着娘娘好,娘娘难道还没想明白,这一回太后是真病还是假病?” 对于芝答应的事情,桂嬷嬷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她更能猜得出,皇上这一次不过是借着太后的事情来警告娘娘。 不然的话,后宫里那么多的眼线,太后生病的事情怎么能传不到承乾宫呢? 她这话一出,皇贵妃便愣在了那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不!本宫不信!”皇贵妃用力地摇着头,目光有些空洞,不住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料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 只能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长时间了,已经失去了后宫妃嫔该有的敏锐。 若是放在以前,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察觉呢? “娘娘难道还想不到,皇上那样的人怎么会着了宫女的道。如果不是皇上瞧上了芝答应,便是皇上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了。”那之后,皇上只要稍微一查,就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这宫里头多得是皇上的眼线,唯一的区别只在于皇上想不想知道。 “娘娘,老奴到死都是佟家的奴才,只希望娘娘能早点儿清醒过来,老奴便死也无憾了。” “娘娘您身上担着的不仅是自己的恩宠,更重要的还有佟家的荣宠。”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道:“娘娘难道不知道德妃为何每一次都能占到上风,不外乎是最会揣测皇上的心意,所以......密嫔那里,娘娘如今还是不管为好。” “就算娘娘心里不平,阖宫里多得是心生嫉妒的人,娘娘只瞧着热闹便是,何必惹得一身腥呢?” 87见红 钟粹宫的偏殿内,玉贵人一把推开桌上的药碗,瞪着面前的宫女青岚不耐烦的说道:“拿下去,我不想喝。” 青岚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小声地劝道:“小主,这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良药苦口,奴婢还给您加了些甘草,喝起来也不会很苦的。” 这几日,小主的心情一直都不好,昨日听到密嫔处理宫务的事情生了好大的气差点儿又动了胎气,若不好好养着出了什么差错,惠妃娘娘可是头一个绕不过她们。 “小主,您就是心情再不好也得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太医都说了,这药得天天喝着。” 听着青岚的话,玉贵人的面上有一瞬间的松动,看着桌上的药碗皱了皱眉,然后端起来咕咚咕咚几口灌了下去。 青岚见着她这个样子,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端着的一盘梅子递到了玉贵人面前:“小主您吃些梅子解解苦味儿。” 玉贵人看着放在桌上的梅子,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有了皇上的子嗣,这些天来,内务府就送过来这些不值钱的梅子。 皇上,不仅一次都没来看她,竟连该有的赏赐都没有。 玉贵人吃吃的笑了一声,在青岚大惊失色的目光中一下子便将桌上的梅子挥倒在地上。 瞬时,碟子落在地上成了两半,撒了一地的梅子。 玉贵人这一发火,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就都跪在了地上。青岚离得她最近,却也不敢动手去捡撒在地上的梅子。 伺候了这么些日子,众人都知道自家小主是个气性大的,惯会拿奴才们出气,而且那折腾人的法子也是颇为狠辣。这几日,都没人敢进屋里伺候,生怕一个不小心连累了自己。 说起来,除了亲者库的那些贱奴,这满宫里头也就她们的日子最难熬了。 别人的主子有了身孕是欢天喜地的,可偏偏到了自家小主这里,这好事就变成了坏事。 要说,也是她们命不好,伺候了这样一个主子。受累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陪着小心,关键,这主子还是惠妃娘娘的亲侄女,她们就算是背地里有多少个手段也不敢使在这位的身上。 这日子,过得真真是可怜的紧。只盼着皇上早一天记起这位主子,到时候主子气顺了她们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李嬷嬷听到殿内的动静赶紧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着殿内的情景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拿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让众人退了出去。 “小主您千万不可再动气了,一切都得为肚子里的小阿哥着想。”待众人退出去后,李嬷嬷几步走到了软榻前,看着玉贵人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她伺候格格也有十多年了,格格的性子她最是知道的,最受不得气,可偏偏却是到了这全天下最能受气的地方。 皇上冷着小主,她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可难受归难受,最要紧的还是把这一胎给养好。到时候给皇上生下个阿哥,皇上还能不高兴? 李嬷嬷心中想着,嘴里便也温声劝慰道:“小主您千万别气着自个儿,奴才们惹您生气了要打要罚都使得,就是别拿肚子里的孩子使性子。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奴婢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 “奴婢知道小主受了委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在这紫禁城里,小主若不多爱惜些自个儿更是没人体贴小主了。” 玉贵人眼圈红红的,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 “嬷嬷,我这心里苦啊!”一句话才说完就哽咽住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小主您好好哭吧,哭出来才好受些。”李嬷嬷将她搂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玉贵人连忙坐起身来拿帕子将眼泪擦干了。 刚做完这动作,惠妃身边的宫女秀芝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奴婢给贵人请安。” 玉贵人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我家娘娘想请贵人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和贵人说。”秀芝恭敬地回道。 她一开口,玉贵人的眼睛里便冷了几分,面上却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 “你先回去吧,告诉姑姑我一会儿便过去。”说这话的时候,玉贵人其实是有一百个不情愿的。 她落得这样的境地,她这姑姑却像是不知道一般,只会说些让她好生养胎,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想的鬼话。 玉贵人向来是受不得委屈的,惠妃在她心里的那些好自然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恨意。 “是。”秀芝福了福身子便转身退了出去。 秀芝一离开玉贵人嘴角的笑意便冷了下来。 若不是因为惠妃,她,纳喇玉容,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她偏偏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在这宫里头除了自己这“姑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想到这里,玉贵人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将下唇咬破。 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她想要的。 玉贵人进去的时候,惠妃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进来,脸上立马便露出几分笑意,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 “姑姑。”玉贵人的身子僵了僵,嘴角扯出一抹亲昵的笑意。 因着是冬日,炉火烧的格外的好,熏笼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玉贵人刚坐下来,便有宫女捧上茶来。 惠妃笑道:“这是拿红枣和枸杞一起泡的,有孕之人喝着最好不过了。” 玉贵人听着,点了点头,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缓缓送到唇边。 茶很好,只是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杯茶。 “多谢姑姑。” 听着她的话,惠妃微微笑了笑,轻斥道:“这话便是生分了,你是姑姑的亲侄女,姑姑自然要替你打算。” “等过些日子,你替皇上生了阿哥,到时候一切都好了。” 惠妃所指的是什么事情,玉贵人一听便明白了。 只是,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过些日子得多久以后,难不成怀胎十个月她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都说见面儿三分情,皇上就是再生她的气,多见几次面念着她腹中的孩子也就消气了。 可她这姑姑,嘴上说是替她打算,却是一丁点儿动作都没有了。 她就不信,以惠妃如今的地位,连皇上都请不过来,哪怕是请到自己宫里让她过来见上一面? 这样想着,玉贵人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姑姑的话,玉容都......”玉贵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哎呦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疼,好疼!” 惠妃见着她这样子,面色都变了,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问道:“怎么了?” 玉贵人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姑姑,好疼。” 玉贵人一手捂着肚子,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几分。 李嬷嬷见此惊慌道:“娘娘,小主怕是动了胎气了。” “来人,快去传太医!”惠妃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刚说完这话,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了刚要转身离开的宫女。 “偷偷的去,别让人知道了。” 这才刚有孕呢就动了几次胎气,传出去指不定说是个没福气的,这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这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了也注定被皇上所不喜。 所以这事情一定要瞒着皇上。 玉贵人惨白着脸,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惠妃的眼皮一跳一跳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王太医很快便过来了,没等他行礼惠妃便吩咐道:“快给玉贵人诊诊脉!” 那太医应了一声,赶紧按部就班的地给玉贵人诊脉,等他站起身来,惠妃连忙问道:“王太医,玉贵人怎么样了?” 王太医迟疑了一下,才回道:“贵人思虑过重,动了胎气。”王太医的目光闪烁一下,显然没有把话说完。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娘娘,微臣若是诊断无误,贵人这会儿怕是有些见红了!”王太医这话一出,惠妃的身子便晃了晃,差点儿就倒在地上。 “娘娘!”站在身旁的宫女赶紧扶着她,而此时听到这话的玉贵人面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 “不!不可能!”玉贵人苍白着脸色显然被王太医的话刺激到了。 她好不容易才成了皇上的女人,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怎么会见红呢? 她有孕还不满三个月,这会儿若是见红了就意味着腹中的胎儿恐怕要保不住了。 “贵人这些日子心气不定,郁结于心,所以才会动了胎气。” 本来嘛,这动了胎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耐不住你一而再再而三发脾气,这肚子里的骨血就是再皮实也禁不起这样闹腾。 “太医!”惠妃张了张嘴,心里却也是慌了。 “娘娘别担心,贵人是头一次见红,出血量应该不多,只要好好注意休息平复心情,等微臣开几个安胎的方子,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惠妃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是责怪起玉贵人不知轻重来。 明明知道自己有孕还管不住自个儿的脾气,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有劳太医了。” “娘娘言重了,娘娘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微臣便告退了。” 走出钟粹宫后,王太医的双腿都在发抖,额头上冒出了一股子冷汗。 他行医多年,怎会看不出玉贵人的胎像有问题? 她这一胎,生是能生出来,可十有**会生出个痴傻的孩子。 也不知,是谁在背后下这样的毒手,这也太狠毒了一些。 可若不是如此,他今日怎能顺顺当当的交了差事? 只能说,是玉贵人自个儿没有那个命罢了。 88自裁 半个月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皇贵妃的解禁,还有就是后宫的妃嫔每日一次的请安。 这天一大早,王密蘅便梳洗妥当去往承乾宫的路上。一迈出殿门,一阵刺骨的寒风直往身上扑,饶是她穿了好多都忍不住瑟缩一下。 王密蘅心里暗叹一口气,怪不得后宫的女人哪一个都想坐上皇后的宝座,单就大冬天的不用出门就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这会儿,承乾宫的那位主子还不是皇后,仅仅是位同副后而已。 好在,出门的时候秋兰给她手套里放了一个精致轻便的暖炉,这样握着,总算感到一阵暖意。 赶到承乾宫的时候,众人都在院子里等着,有的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么冷的天,天才刚刚亮就过来请安实在是一个既能立威又能折腾人的法子。而且,这法子还用的名正言顺的。 王密蘅踏进院子没过多久,就见桂嬷嬷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娘娘说外头天冷,请各位主子先进屋等着,娘娘一会儿便好。” 桂嬷嬷领着众人进了殿内,屋子里烧着地龙,一进去便感到暖和的紧。 没过多长时间,皇贵妃就从里屋走了出来,她身着一件明黄色绣着牡丹的小皮袄,头上戴着几只金簪整个人看上去处处散发着一种雍容贵气,哪里像是被禁足了半个月的样子? “嫔妾给皇贵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待宫女扶着皇贵妃坐定,众妃嫔连忙福身行礼。 “起来吧,外边天冷,还劳烦妹妹们每日过来,只是这到底是祖宗规矩。” 听着这话,王密蘅很是不以为然,既然想装贤惠就别动不动就摆出什么祖宗规矩,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皇贵妃这样,明显是在提醒众人她是这后宫里除了太后以外地位最高的女人。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是这后宫之主嫔妾们理应日日给娘娘请安。”皇贵妃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奉承道。 听着这话,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好了,都坐吧。” 众人福了福身子,依次落座,由皇贵妃扯开话题随意的聊了几句,这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玉贵人的胎上。 “本宫听说玉贵人你动了胎气,可传太医看过了?”皇贵妃满是关心地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了玉贵人的身上。 玉贵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娘娘记挂,一早就让太医诊了脉,太医说嫔妾并无大碍。” 皇贵妃坐在软榻上,听玉贵人这样说,含笑道:“嗯,有了身孕就多注意一些,千万别再动了胎气。” 玉贵人一脸的感激:“有劳娘娘挂心了,嫔妾定当好生注意。” 皇贵妃摆了摆手让她坐下,又看了看在座的众妃嫔,随口道:“皇家最重子嗣,众位妹妹可要多替皇上生几个阿哥,如此本宫便也安心了。” 听着皇贵妃的话,王密蘅心里再一次感叹道,这假话能说的连自个儿都信了可真是不容易,皇贵妃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真是愈发的精湛了。 “娘娘所言甚是,玉妹妹怀孕有功,只是赶巧皇上这些日子公务繁忙,不然的话定要好好陪着妹妹了。”成嫔朝着玉贵人莞尔一笑,眼底的嘲讽却是一丝不差的表露出来。 这话一出,玉贵人嘴角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眼眸里闪过一抹慌乱:“皇上乃是天下之主,岂能因为后宫之事耽误了朝政。” 话说到最后,已是底气不足的避开了成嫔的视线。 这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玉贵人有孕了,皇上却一次都没踏进钟粹宫的门,甚至连一丁点儿的赏赐都没有。 有孕有到这个程度上,也算是个可怜人。 只是,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她有惠妃这样一个嫡亲的姑姑呢?加上家世不错,刚进宫几天就承了宠,几个月呢就有了身孕。她的这些风光当初可是羡煞了众人,直至今日落到这样的境地也只能说是没有那个福气了。 “好了!皇上的事情也是你我能随意议论的,成嫔,你也太不懂事了些。”皇贵妃微微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 成嫔连忙站起身来,请罪道:“娘娘息怒,嫔妾也是一时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失言?成嫔,你也不是才刚进宫的,这妄议皇上是何罪名你难道还不知?”惠妃的目光落在成嫔的身上,冷冷地问道:“还是说妹妹入宫多年,连宫中的规矩都忘了。若是这样的话,不妨请宫里的教习嬷嬷过来,妹妹好用心学一学。” 成嫔见她如此,刚想说话就被皇贵妃打断了。 “好了,惠妃说的也没错,成嫔你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皇贵妃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决定了成嫔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悲催的命运。 王密蘅听到这里,不觉好笑,看来皇贵妃对德妃可是宿怨已深。也是,当日太后生病,德妃和皇贵妃可是一同协理六宫,可偏偏只有皇贵妃一人被皇上迁怒禁足,而德妃却是一丁点儿牵连都没受到,而且还趁机在太后面前讨了一回好。 这口气她定然咽不下去,却又不能拿德妃怎么样,便只能拿德妃手下的人出出气了。 偏这成嫔,还就不知死活的撞了上来。 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受着便是。 只是,这学规矩可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什么时候学,由谁来教,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结果。 只能说,一切自求多福吧。 听着皇贵妃的话,成嫔的脸色立时变得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红的,视线不由得朝坐在首位的德妃看了过去。 只可惜,从始至终,德妃连一个字都没说,别提替她解围了。 这一切众人都看在眼里又都心知肚明,看着成嫔的目光里也不由得带了些嘲讽和奚落。 “怎么,成嫔可是对本宫的处置有所不满?”皇贵妃皱了皱眉,说出口的话多了几分寒意。 成嫔连忙跪了下去,垂首道:“娘娘息怒,嫔妾不敢。” 王密蘅没有错过成嫔跪下来的那一瞬间皇贵妃眼中的那一抹快意,只觉得没劲的很,折辱了一个成嫔又不能动摇德妃分毫,这所谓的解气也不过是自己骗骗自己罢了。 王密蘅不着痕迹地看了德妃一眼,只见她神色平静,似乎根本没有被此事所影响。都说德妃城府极深,这会儿她算是见识到了。 “本宫这样处置,妹妹以为如何呢?”皇贵妃的目光落在德妃身上,煞有其事地问道。 “如此甚好。”德妃浅浅一笑,却将目光转到了王密蘅的身上:“密嫔,贵妃虽没问你,可你如今插手宫务,有什么想法尽可说来。” 一句话,王密蘅彻底愣在了当场。 这是......想把她拉到战场之中吗?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觉着这德妃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她若说好,就是得罪了德妃和成嫔,有些话她自己说的旁人可说不得;若说不好,就得罪了皇贵妃。 王密蘅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娘娘这话言重了,嫔妾才刚插手宫务,平日里不过是看些账册而已,好多事情还需要贵妃和娘娘多加指点。” 她这话说得虽有些模棱两可,却好在极为恭顺,听着的人虽有些不满,到底也不好再为难她。 更何况,这些日子,康熙一连几次都翻了王密蘅的牌子,如今又让她插手了宫务,众人虽然心里嫉妒,却也只敢在背地里说说,明着并不敢露出任何不满。 毕竟,皇上的恩宠摆在那里。 王密蘅刚坐下来,就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勤贵人......勤贵人在屋里自裁了!”那太监气喘呼呼,好半天才说完这句话。 “你说什么?”皇贵妃面色一变,紧接着问道:“怎么回事?” 一早的时候,勤贵人便派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罪,说是昨夜受了风寒不能到承乾宫来请安了。 “听说勤贵人支走了身边的宫女自个儿吊在悬梁上,好在伺候的嬷嬷正巧推开门把人给救下了,这会儿太医已经过去了。”这一回他回答的倒是很快。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各异,唏嘘的同时又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妃嫔自裁乃是大罪,轻则流放家属,重则株连九族。后宫的妃嫔,纵是犯了死罪都要等皇上下旨赐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出此下策的。 勤贵人虽是个懦弱的却也不至于如此愚笨吧? 众人心里想着,又觉着这勤贵人也是个倒霉的,想死都没那个福气。这样被人救下来等着皇上的雷霆之怒,倒不如当场便死了指不定皇上还念着往日的情分不予追究呢? 这个时候,除了王密蘅以外没有人想过勤贵人活得好好的为何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去寻死?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过的不好,而且很不好。 虽然有了这样的预料,可听到整件事情的时候,王密蘅还是被震撼了。 89出事 王密蘅一踏进朝霞殿,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看着坐在**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勤贵人,王密蘅突然就想到上一回勤贵人小产那一日的情景。 当时,她也是这个样子,呆呆怔怔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生机。 说起来,这勤贵人也是个可怜的。原本就不怎么受宠,好不容易侍寝有了身孕,却又小产了。而这之后,康熙就一次也没翻过她的牌子。 每日来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时,从来也不见她说一句话。偶尔回上几句,也是小心翼翼奉承着。 “来人,去传太医!”看着这情景,皇贵妃微微皱了皱眉,随口吩咐道。 勤贵人自裁乃是重罪,没有人敢去太医院请太医。皇贵妃这一吩咐,这才有人跑了出去。 “可告诉皇上了吗?”德妃问道。 “这会儿皇上还在早朝呢,奴婢们不敢惊扰皇上。”伺候勤贵人的贴身宫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道。 “嗯,那便等皇上下朝再去回禀。”德妃的目光扫视了跪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一圈,沉声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些宫女太监们俱是低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连牙齿都在打颤。 “怎么,本宫的话你们没听见?”德妃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冷声问道。 “娘娘饶命,奴婢们实在也没想到,主子会......”跪在最右边的一个宫女颤声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上德妃目光中的冷意,不由得一个瑟缩。 “来人,给本宫将这不中用的奴才拉下去狠狠地打!本宫就不信问不出一句实话来!” 那宫女吓得半死,跪爬在德妃面前,不住地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德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吩咐道:“拖下去!” 她这话一出,那宫女的面色瞬间惨白,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坐在**的勤贵人。 没等她开口,就有两个太监走上前来,一人架起一只胳膊便把人给拖出去了。 那宫女被按在刑凳上去了下衣,没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她每叫一声,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身子便颤抖一下,眼中全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惊骇。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我家小主自从上回小产后身子一直都不好,前些日子特意传太医来瞧过了,太医说小主伤了身子,日后怕是不能再有身孕了。”跪在最前头的那个宫女强压着心里的恐惧一字一句地回禀道。 她这话一出,殿内有片刻的沉寂。后宫妃嫔便是靠子嗣来夺得皇上的宠爱,若是伤了身子不能有孕,一辈子算是毁了。 想到这里,众人的眼底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勤贵人自己没用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如今伤了身子也是她活该。 王密蘅抬了抬眼看了看坐在**的勤贵人,好吧,她承认作为康熙的小老婆却不能怀孕,那种绝望的感觉真的会让人想到寻死的。 只是,勤贵人若是想要寻死,怎么不是在她知道自己不能有孕的那一日。 人在受到很大的情况下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慢慢恢复清醒和理智。而不是像勤贵人现在这样,像是刚刚被刺激过一般。 王密蘅才刚想着,便听德妃开口问道:“是吗?那你家主子为何今日才寻死?” 德妃问的,便是王密蘅想知道的。 很显然,对于这宫女的话德妃有几分信几分不信,她的视线落在殿外正在受着杖责的宫女身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过后,那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只有板子打在人身上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传了进来。 惊骇之下,一个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娘,小主一直因为小产之事郁结于心,昨日,奴婢陪着小主去御花园散心,回来的路上却听得两个宫女说小主的不是。说小主当日小产是自个儿没有福气保不住皇嗣,还说小主虽是主子,可日子过得连个体面的奴才都不如,如今宫里头上上下下可全传遍了。”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顾及什么似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格外的诡异。 稍微想一想便知道这是有人刻意为之,不然的话勤贵人早不听到晚不听到怎么偏偏去了一趟御花园就听到了这些不入耳的话。 又是御花园,王密蘅记着,勤贵人便是在御花园里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不幸小产的,难不成御花园这三个字便是勤贵人命中的克星? 只是有一点,王密蘅实在想不明白,勤贵人性子温顺,向来是个胆小的。平日里更是惯会忍气吞声,这样的人怎么会听了奴才一两句嘲讽便做出了自裁的事情? 实在想不通,王密蘅便也丢开了这心思,一言不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 那宫女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地说道:“她们还说......说小主宫里有太监和宫女结了干亲......说此事若传到皇上耳朵里......”说到最后,那宫女已是满面通红,却因为恐惧而强自抑制。 她这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殿中的众妃嫔都被这话给炸懵了。 那宫女说得委婉,只说是结了干亲,可其中的深意谁又猜不出来,无非是想说宫女太监不检点,秽乱宫闱。 想明白这些,王密蘅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宦官没有妻子而宫女没有丈夫,彼此寂寞结为伴侣称之为“对食”。从汉代到明朝,宫里头这种畸形的现象一直都是存在着的,甚至被人们所承认。与之不同的是,清朝满人入关,便禁止了这种陋习。 内务府设有慎刑司,宫女太监若犯了规矩,都会交由慎刑司来处置。而对食这种秽乱宫闱的丑事,算得上是杀头的大罪了。 一时间,王密蘅倒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勤贵人要寻死,这事情若真传到康熙的耳朵里,就不仅仅是震怒这么简单了。 再说了,自己宫里的奴才干出了这样的肮脏事儿,当主子的自是丢尽了脸面,勤贵人又是个无宠的,当日小产又伤了身子。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自裁这一条路可走。 可偏偏,自裁不成,却还被人给救下来了。 这么一来,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治下不严,任由奴才秽乱宫闱,就算是康熙不处置她,日后在这后宫里她也没脸见人了。 跪在的地上的宫女太监一个个脸色吓得惨白,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抹绝望和骇然。 德妃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人到了宫女太监的住处搜查去了。 没过多时,便呈上来一只檀木匣子。 那嬷嬷有些为难地在德妃耳边低语了几句,紧接着众人便都感到了德妃面上的几分尴尬和难为情。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头装着什么东西。 “皇上驾到!”正巧这个时候,院里传来李德全的喊声,王密蘅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一身明黄色朝服的康熙朝殿内走来。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连忙跪下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密蘅跟在皇贵妃和德妃的身后跪下请安,康熙旁若无人,问道:“这是什么?”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便咯噔一下,连素来沉稳的德妃都不禁变了脸色。 他看的,正好是刚刚从太监房间里搜出来的檀木匣子。 康熙没有叫起,众妃嫔便都继续跪在地上,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康熙走上前去,伸手打开那只檀木匣子。 康熙的面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一下地跳着,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骘,用力将那木匣子盖了上去。 见他震怒,跪在地上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德全到底是伺候了康熙这么多年,他瞅了瞅康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皇上......” 康熙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嘴里却是淡淡地说道:“拉出去杖毙!” 他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脸色立马变得惨白惨白的,有的已经控制不住地瘫软在地上。 众人都心头一震,皇上的意思,可是......全都杖毙? 李德全跟了康熙多年,最是能揣测出康熙的心意,只呆愣了一秒,就朝外头使了个眼色。 片刻的功夫,就有侍卫从殿外走了进来。 有的宫女太监当场便软了身子,嘴里不住地求饶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许是死亡的恐惧让人生起了求生的本能,被侍卫拉扯住时,那些宫女太监便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 这个时候,殿内一片死寂,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王密蘅跪在地上,后背窜起一股子冷意,伺候勤贵人的宫女四人太监四人,这一杖毙便是八条性命。 只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朝霞殿的宫女太监便都没了性命。 90干系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朝霞殿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都被杖毙了。 王密蘅跪在皇贵妃和德妃的身后,听着殿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行刑的太监动作利落,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每一下都落到了实处,几十个板子下来人便已经奄奄一息断了气。 殿内一片死寂,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气息,王密蘅微微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彻底瘫软在地上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勤贵人,她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绝望和恐惧。 随着太监宫女一个个断了气,那种绝望和恐惧已经换做一种木然。不会哭,也不会笑,只一动不动两眼空洞的跪在那里,好像周围的一切她都没有了知觉。 王密蘅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何要自裁,比起清醒的面对康熙的雷霆之怒她更愿意无声无息的了结了自己。 遗憾的是,她连死都不能自个儿做主。这样的打击,足以让人奔溃,尤其,康熙还在她面前杖毙了朝霞殿的这么多人。 李德全躬了躬身子,小声地提醒道:“皇上,底下的奴才都已经处置了。” 命人杖毙了朝霞殿的宫女太监后,康熙的火气明显降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跪在那里的勤贵人身上,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 康熙挥了挥手:“挪去冷宫吧。” “是。”他的话音刚落,李德全立马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两个侍卫进来架起勤贵人。 见有人靠近,勤贵人脸上闪过一抹骇然,猛地扑到康熙面前跪了下来直接便抓住了康熙的裤腿语无伦次地求饶起来。 “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勤贵人泪流满面,死死地拽着康熙的裤腿,像是抓着她生命中的最后一颗稻草。 李德全见状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勤贵人给拉出去。 “皇上,臣妾......”王密蘅跪在那里,看着勤贵人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抹孤注一掷的亮光。 “皇上,方才臣妾审问时便知勤贵人是害怕皇上怪罪才起了寻死之心,皇上不如听勤贵人分辨一二。”德妃说完此话,又将目光移到了勤贵人的身上,眼睛里含着一种警告的意味。 王密蘅离得她很近很近,正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得出,德妃说完这句话后,勤贵人的身子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抹犹豫。 见她没有说话,康熙的目光一冷,一脚就揣在勤贵人的心口上,勤贵人被康熙踹的跌倒在地上,因为痛楚而扭曲的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康熙的厌恶之意,通过这一脚而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王密蘅瞧着康熙毫不犹豫的动作,心里头也有些微微发凉,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在这个朝代,别说是帝王了,就是普通官宦之家的男子,也少不得都是这样无情。宠着你的时候天上的月亮都能给你摘下来,厌恶你时你一举一动什么都是错的。 就如那句话说的,喜欢你的时候觉着你很聪明,可厌恶你的时候又觉着你太过聪明。 所以,当康熙踢出这一脚时,王密蘅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比起方才被他下令杖毙的那些宫女太监,这一脚显然有些不够看了。 只是可怜了勤贵人,本就柔柔弱弱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康熙盛怒之下的这一脚? 勤贵人被踢到老远,趴在地上好久才转过头来,她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嘴唇微微开启,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求皇上放过臣妾的家人......臣妾身份卑微又没有恩宠,连自己宫里的奴才都管不住......臣妾实在愧对皇上......” 她这话断断续续说出来,含着一种莫名的悲凉。除此之外,王密蘅不知怎么就从她的言语中听出一抹不甘和恨意。 李德全见康熙不为所动,挥了挥手,就有人将勤贵人强行拖了出去。 康熙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殿内的人,冷冰冰的道:“都回自个儿宫里吧!”说完这话,便起驾离开了。 他一离开,朝霞殿那种沉重压抑的感觉顿时少了几分。 皇贵妃站起身来,抬眸道:“都起来吧,今日之事谁都不可妄议,不然就别怪本宫不念平日的姐妹情分!”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众妃嫔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 只是这种秽乱后宫的丑事,哪里是一句“不可妄议”就能压下去的。别忘了朝霞殿上上下下的奴才可全都被杖毙了,而朝霞殿的主子,也被康熙打入了冷宫。 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吧?最大的可能便是康熙前脚才踏出朝霞殿,后脚这宫里头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跪了这么久,王密蘅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殿外,入眼处就是一片一片的血水,浓浓的血腥味儿冲入鼻间,让她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直到回到祈祥宫,王密蘅的耳朵里依旧回荡着那些被杖毙的宫女太监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秋梅见状,连忙命人熬了碗汤药给她压压惊。 “主子,这些事情您看了便忘了吧,千万别放在心上。”秋梅一边劝着,一边将汤药递到她的手中。 王密蘅接过药碗放在桌上,顺手就将秋梅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 秋梅的双手冰凉,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这丫头,自己都害怕成这样了还强撑着安慰她。其实,那场面谁见了不会害怕呢?尤其秋梅还和朝霞殿那些宫女太监一样都是当奴才的。主子一句话,就能断送了她的性命。 紫禁城内,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冤魂。 王密蘅也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只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希望如此能让她安心一些。 “主子,快些喝汤药吧,一会儿就凉了。”秋梅眼睛里有一阵动容,只是王密蘅此时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看见她眼中的神情。 “主子!”见自家主子有些愣神,秋梅小声叫了一声。 王密蘅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偏偏就勤贵人的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看着自家小主的神色,秋梅微微愣了一下:“主子可是觉着有什么不对?” 王密蘅一边拿起勺子搅着汤药,一边说道:“勤贵人被拉下去的时候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德妃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她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主子的意思......”听到这话,秋梅面上闪过一抹震惊,难不成,这事情背后还藏着她们不知道的真相? 王密蘅用完碗里的汤药,拿起绣帕擦了擦嘴角,“你不也听到,勤贵人是在御花园里听到她宫里头的那些肮脏事儿的,要说巧合,这也太巧了一些。” “再说了,勤贵人虽然软弱,却也不是个没用的,怎么会连自个儿宫里的奴才都管不住。纵然宫女太监不检点是件丑事,可若真出了这样的事情回禀皇上太后也就是了,最多就是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怎么勤贵人头一个就想到了寻死?” “是她自己真想死还是有人容不下她?” 王密蘅说着,心思便有些翻滚起来,想到方才在朝霞殿时德妃看着勤贵人的那抹满是警告的目光,她就觉着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无意外,勤贵人的死和永和宫脱不了干系。 可勤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得康熙的恩宠又没有皇嗣来和德妃争夺康熙的宠爱,再加上她平日里性子恭顺,怎么就碍了德妃的眼非要将她除去? 王密蘅虽然进宫这么长时间,可对于后宫的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看不清楚。一来她刚进宫就得到了康熙的宠爱有康熙这个靠山可以依靠,二来她诞下了皇嗣,六宫妃嫔虽然嫉妒却不敢轻易为难她。 所以,她虽然处在后宫却并没有对后宫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更何况,勤贵人实在是太低调了些,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怕是一辈子都注意不到她呢?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压低声音道:“许是德妃娘娘有了什么把柄落在勤贵人手中。” 王密蘅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点比较靠谱。可勤贵人身份卑微,德妃又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而且必须除之而后快呢? 想来想去,王密蘅都没想出这其中的关联。有些事情,只有到了最后才能知道真相。 勤贵人已被打入冷宫,若真是德妃的手段,勤贵人这条性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有句话不是说,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康熙只是将勤贵人打入冷宫,并没有赐死。 此事,怕也成为了德妃心头的一根刺。 只是,后妃自裁乃是重罪,康熙盛怒之下又为何不当场将勤贵人赐死? 这一点,也是王密蘅想不明白的。 能命人将朝霞殿的宫女太监在勤贵人面前全都杖毙,很显然,康熙对勤贵人并没有一丁点儿的怜香惜玉。 这事情,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了。 91将计就计 紫禁城西北角上那座残败的宫室,历来是后宫所有女人最忌讳最恐惧的地方。而短短一日的功夫,勤贵人就从朝霞殿移到了冷宫,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她几日前听到德妃和成嫔的那些话后,这便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在宫里头这么长时间,她早就明白了,留着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性命,再大的恩宠和地位对她来说也是毫无用处。更何况,皇上的恩宠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又哪里害怕失去。 朝霞殿的冰冷,和这冷宫又有何区别? 勤贵人独自坐在残破不堪的宫殿内,目光中却已是清明,一点儿都没有方才在朝霞殿时呆滞疯狂的样子。 这女人想要在后宫里保全性命,最基本的便是要学会演戏。 这一场自裁的好戏,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皇上虽然震怒杖毙了朝霞殿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可却只是把她打入冷宫,留了她一条性命。 以德妃的心计,这会儿定然猜到皇上已经对此事起了疑心。这样一来,她再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了。 勤贵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几天前在御花园的那一刻。这些日子,这件事情几乎成了她的噩梦。 御花园中,勤贵人扶着荣妃的手,缓缓前行。 “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又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从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出来,荣妃便提议她陪她到御花园里散散心。 荣妃马佳氏进宫很早,康熙六年便生了皇长子承瑞,可惜只活了两年零8个月就夭亡了,之后马佳氏又生了皇子赛音、察浑和长华、长生,亦都早夭。二十年十二月才与宜嫔、德嫔同时晋为妃,所以,在这后宫里,荣妃是个真正低调的人。 好在身为妃位,皇上又时常顾念着往日的情分赏赐一些东西,所以即便没有皇上的恩宠,旁人也不敢随意轻贱了她去。 勤贵人性子温顺又经历了丧子之痛,一来二去的便也能和荣妃说上几乎话,却也仅此而已。 不过,能说上几句话,勤贵人便也知足了。 “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本宫哪里就那么娇弱?”听了她的话,荣妃微微一笑,却还是伸手拽住勤贵人的手,走到御花园的亭子前,“那便陪本宫上去坐一会儿吧。” 听了这话,勤贵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荣妃虽然无宠,可身子却也是金贵的。 闲聊了几句荣妃身边的萧姑姑便小声提醒道:“娘娘,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 “嗯。”荣妃应了一声,转头和她说道:“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勤贵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脸上并没有因为荣妃的突然离开而有一丝的不满。这宫里头便是如此,位份低的妃嫔最是没有抱怨的权力。只是,这种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让她心里不由得堵了一块儿。 好在,这些事情,她已经习惯了。宫里头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和荣妃相交,最起码也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不然的话,她一个不得皇上恩宠又没有皇嗣伴身的贵人,以后的岁月可怎么熬过去。 荣妃离开后,勤贵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冬日的御花园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无力地在寒风中摇摆,脚下的碎石小路更是透着一股子寒意。 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入眼处一片萧瑟,勤贵人的心情原本就不好,看着这情景更是愁闷了几分。 一年以前,也是在这御花园里,她不慎小产了。若是没有出事,她的孩子这会儿也该和密嫔的一般大小了。 这样想着,勤贵人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亦是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 “娘娘,此事并不好办。”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勤贵人微微一怔,很快便闪身藏到了假山后。 “不好办?本宫叫你过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几个字的!”另外一个声音沉了下来,只一听,勤贵人便知道是德妃在说话了。 这宫里头,除了皇贵妃,还有谁有这样的底气。 “娘娘莫要生气,嫔妾只是觉着,此事得从长计议。” “不中用的东西,还想等着密嫔封妃了才动手不成?别忘了,皇上这些日子翻得可都是密嫔的牌子,想要有个好出路,就必须将密嫔给除了。不然的话,指不定这宫里头又会出现个董鄂氏。到时候,再想动手皇上也不给你这个机会了。”德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 “是,嫔妾都听娘娘的。只是,自从上次密嫔中毒之后,祈祥宫上上下下都格外的小心。” “听你这话,是要本宫教你如何动手?”德妃的眼睛里尽是不满之色。 成嫔急忙摇了摇头,嗫嗫道:“娘娘放心,嫔妾定会办成此事的。” “嗯,事成之日便是你得皇上恩宠之日。只要小阿哥没了性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听着这话,勤贵人的面色骤然一变,震惊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突起的石块,发出轻轻地响声。 “谁!” 勤贵人心中大骇,慌乱之下朝后边跑去,却没想发簪蹭在了突出的石棱上,掉到了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耳中,情急之下,勤贵人只好跑了出去。 回到朝霞殿后,勤贵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连眼睫毛都在颤抖。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德妃最后说的那句话:“只要小阿哥没了性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宫里的老人都说,先帝的四阿哥是被废后静妃害死的。 静妃嫉妒董鄂氏专宠,便趁着三阿哥也是如今的皇上得了天花,康妃去宫外看三阿哥的时候,命身边的瑾贵人装扮成随行的宫女,偷偷地将三阿哥的贴身肚兜偷了回来。 然后,又买通了四阿哥的一位乳母,背地里给四阿哥穿上,没过多久,四阿哥便也得了天花夭折了。 四阿哥一死,董鄂氏便一病不起,终日缠绵病榻,两年后便离开了人世。先帝悲痛,追封其为“端敬皇后”。 德妃既然能说出此话,定是要效仿当年的静妃除去密嫔的十五阿哥。 勤贵人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这宫里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最后的下场便只有一个,尤其那个人还是协理六宫深受皇上看重的德妃娘娘。 想到那只被她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发簪,她的心底就忍不住冒起一阵寒意。 这件事情像是一根刺死死地扎在她的心口,那几日,她看朝霞殿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提心吊胆的,觉着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拿了德妃的好处来害她。她偷偷地藏了一根银针,每次吃东西前都要用银针小心验过才敢吃下去。 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贴身的宫女看着她的眼神隐隐有几分不同了,直到前日,她送上来一碗银耳粥,却是下了毒的。 勤贵人装作不小心将那碗银耳粥打翻在地上,可她心里清楚,以她的身份,是逃不过德妃的毒手的。 所以,那日以后,她便装病甚少进食,只吃些茶点和水果,旁的东西更是碰也不碰。她要让永和宫的那位主子,乱了分寸。 果然,只过了一日,宫女双儿便借着散心的由头把她劝到了御花园,然后,她“一不小心”便听到了宫女口中那些所谓的“丑事”。 那一刻,她便知道,永和宫的那位,是想借此逼死她了。即便这丑事只是无中生有,可依着德妃的能耐,到时候怕也会安她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而她,只有把事情闹大了惊动了皇上,她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说起来,宫女太监自己不检点,和她这当主子的又有什么关系?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宫里的奴才。 想来想去,她便想到了自裁的招数。 妃嫔自裁乃是重罪,可她才小产了不久,又不得恩宠,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过于怪罪的。最多,就是把她打入了冷宫而已。 皇上不让她死,德妃便不敢轻易动手了。 再说,只要惊动了皇上,只需一查,皇上就会知道这事情透着古怪。 到时候,德妃再想害她,就得掂量掂量自个儿能不能承受得起皇上的疑心和雷霆之怒了。 以德妃素日的城府和心机,这一回,她是不会堵上自己的性命只为了除掉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贵人的。因为她只要稍微一动,难保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她还以为她是慑于她的警告而不敢将她听到的事情告诉皇上,其实,她只是更清楚,自己手中没有证据,以德妃的小心,就算她说出来了,也不一定有什么用处。 到时候,落得个诬陷后妃的罪名,她可就非死不可了。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人虽然在冷宫,却比在朝霞殿安全的很。 至于如何让自己在这冷宫里活得更长久一些,她还得细细谋划一番。 92旧物 宫里头的流言蜚语传的最快,没过一会儿功夫,皇上命人杖毙了朝霞殿所有宫女太监并将勤贵人打入冷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有一些流言蜚传了出来,说是勤贵人自裁是因着自个儿宫里的宫女太监不检点,惊骇之下才想着了结了自个儿的性命。 只是,这人没死成,反倒惹得皇上震怒,盛怒之下一股脑的将她宫里的奴才全都杖毙了。听说,朝霞殿的地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层血水,那些被杖毙的奴才们最后身上连一块儿好地儿都没有,血肉模糊的整个下身都被打烂了。 有人见着,皇贵妃、德妃还有密嫔从朝霞殿里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被皇上的雷霆之怒震慑到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六宫的妃嫔不胜唏嘘,同时又对皇上只将勤贵人打入冷宫的事情有些不解,纵然是勤贵人惊骇之余错了主意,可她自裁的事实摆在那里,皇上震怒之下怎么还会想着留她一条性命? 勤贵人本就不得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不小心小产了,自从小产以后皇上就一次都没翻过她的牌子,可以这样说,后宫里谁不知道勤贵人在皇上的心里是没有一丁点儿份量的。 要不然的话,勤贵人意外小产的事情,皇上怎么会不追查下去。倘若换成了密嫔,皇上定要龙颜大怒下旨细查了。 所以说,皇上的心思,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当着勤贵人的面儿命人杖毙了她宫里头的奴才,却又留了勤贵人一条性命。总不能说,皇上这是在怜香惜玉吧? 永和宫 从朝霞殿回来后,德妃便一动不动地坐在软榻上,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着,皇上向来是个果断的,今儿怎么反常了,非但不惩处勤贵人的族人,竟连擅自自裁的罪名都只是轻轻放下,打入了冷宫。 越是琢磨,德妃的心里头越是不安,不时地将这几日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从给勤贵人下药到让人将勤贵人引去御花园顺便听到了那些个丑事,这一件件,都让她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就好像,事情明明尽在掌控之中,可这会儿她却觉着突然一下子便坍塌了,不仅如此还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德妃的喉咙里泛起一阵恶心,想起朝霞殿院子里那一滩滩散发着血腥味儿的血水,她的脸色就不由得有些苍白起来。 宫女春纤看着自家娘娘从朝霞殿回来后便有些苍白的脸色,只道是被皇上命人杖毙奴才的事情给惊着了,赶紧让人到小厨房熬了一碗汤药拿了过来。 “娘娘,您喝碗汤药压压惊吧,这宫里头好些事情还得娘娘您拿主意呢。”春纤缓步上前,眼睛里带着一抹担心。 德妃点了点头,也知道这个时候最是不能自乱阵角让人给察觉出什么来,她伸手接过春纤递过来的药碗,不动声色地用完了汤药。 “皇上这会儿可还在乾清宫里?”喝完汤药后,德妃淡淡地问了一句。 “嗯,从朝霞殿起驾后皇上就一直呆在乾清宫,晚些时候皇贵妃去了一趟,不过听说皇上忙着政事,没让娘娘进去。”听到德妃的问话,春纤便将先前打听到了消息说了出来。 她瞧得出来自家娘娘有心事,可又不愿意和她们这些当奴才的讲。方才在朝霞殿的时候她看的清清楚楚,自家娘娘和勤贵人之间有些不同寻常。要不然,娘娘看着勤贵人的眼神怎么会带着不小的警告。 若是她猜得没错,这一回勤贵人自裁和朝霞殿宫女太监对食之事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指不定,和自家娘娘还有些瓜葛。娘娘平日里最能沉得住气,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慌乱过。虽然面上没怎么露出来,可她伺候了娘娘这么长时间,娘娘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儿,她都能看得出来。 德妃思忖了片刻,招了招手,凑到春纤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白吗?” 几句话说下来,春纤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只是,她不明白,娘娘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需要成嫔立马毁了。 心里虽然有些狐疑,嘴里却急忙应了一声:“娘娘放心,奴婢会小心行事的。” 跟着德妃这么些年,春纤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对自个儿可不好。 于是,她福了福身子,就朝殿外走去。 去储秀宫的路有些远,加上是在夜里,长长的宫道上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因着心里藏着事,春纤的脚步有些快,没一会儿功夫,额头上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宫里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春纤并不敢直接惊动了成嫔,只让人偷偷地寻了成嫔身边的贴身宫女宜春,将德妃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她,然后便折转回来。 待宜春将德妃的话传到成嫔耳朵里后,成嫔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便猛地站起身来,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娘娘,您怎么了?”宜春瞧着自家娘娘的神色,随即担心地问道。 看着成嫔慌乱地走到床前蹲下身子将床榻底下的一个檀木盒子寻了出来,宜春的眼睛里露出一抹不解。 娘娘什么时候,在床榻底下藏了一只盒子? 成嫔没顾上她的疑问,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入夜的时候偷偷找块儿空地埋了,千万别被人发现。”成嫔看着那檀木盒子有些微微地愣神,许久才沉声吩咐道。 “是,娘娘,这里头是?”宜春一脸的不解, 成嫔瞅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只是本宫的一些旧物,你拿去埋了便是。” 宜春听了,虽然依旧有些疑心,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檀木盒子朝外头走去。 入夜后,宫女们都睡熟了,宜春偷偷地拿着檀木盒子走到了院子里,环视了四周片刻,见没有人,便拿起树下的一把铲子用力地挖了几下,很快就挖出一个洞来。 正将盒子放进去的时候,她突然起了一丝好奇心,自家娘娘口中的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想着,手指便不由得触摸在那只檀木盒子上。 从娘娘那里出来后,宜春一直都觉着有些奇怪,娘娘入宫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除了些碎银子连件贴身的衣物都不能往进带,娘娘又哪里来的这些旧物? 宜春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伸手慢慢地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件做工极为精致的肚兜还有一只拨浪鼓。 看到这些,宜春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良久,才将那件肚兜拿了起来。 娘娘所说的旧物,竟然是这两件东西? 宜春的手触摸在软软的肚兜上,冬日的寒风让手下的布料冰凉似玉,她将那肚兜拿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看,隐隐的一阵熏香传入了鼻间,好闻的很。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刮着枝叶嗖嗖地响了起来,宜春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着,指尖一颤,手中的东西猛地落到了檀木盒子里。她迟疑了一下,很快便用土将盒子给掩埋了起来,然后拿手给压实了,再往上头铺了一层枯黄的落叶。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很晚很晚了。宜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房间里,撩开被子躺了下去。可是这一晚,她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件小肚兜。 娘娘说,这东西是她的旧物。难不成娘娘入宫之前,便已经有过身孕了? 宜春心里想着,却立马摇了摇头。 秀女入宫前都要先由有经验的嬷嬷验身,这后宫里,是容不得半点儿不贞洁的女子存在。 更何况,娘娘若不是处子,头次侍寝后是没有落红的,倘若如此,皇上定然大怒早就让人处死了娘娘,娘娘便不会从一个小小的答应成了如今的一宫主位了。 想明白了这些,她心里头便有了另外一个疑问。倘若这东西不是娘娘进宫前的旧物,那娘娘为何要小心藏着?再者,自家娘娘的旧物德妃怎么会知道,还特意派了春纤姑娘过来告诉娘娘这件事情。 那件肚兜,到底有什么古怪? 含着这样的疑问,宜春用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却觉着喉咙里有些难受,脑袋里也沉沉的,她只当是昨夜在风口上蹲着着了风寒,强撑着起身收拾妥当回到了正殿。 见她进来,成嫔使了眼色将殿内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下去,低声问道:“怎么样?”成嫔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宜春的身上,眼睛里带着一抹小小的紧张。 “娘娘放心,一切都办妥了。”宜春恭敬地回道,却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成嫔随口问道。 “娘娘恕罪,许是昨夜受了些风寒,吃些药便好了。” “嗯,不舒服就休息一日,本宫这里有她们伺候便是。” “是,奴婢多谢娘娘。”宜春福了福身子出声谢道,得到成嫔的示意,这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少时,有宫女过来回禀,说宜春姑娘情况不对,像是有些发热,听到这话的成嫔脸色骤然一变,连手中的茶盏都掉到了地上。 93人痘 “什么?”听着那宫女的回禀,成嫔骤然变了脸色,手一松,茶盏便掉到了地上。 宫女蓉慧看着自家主子突然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小声地叫了一声:“娘娘,要不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成嫔倏然看了过来,眼睛里带着容慧看不明白的畏惧。 “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就不必惊动太医了,你告诉她,这几日好好养着,没事就不必过来伺候了。”成嫔面上终于恢复了平静,吩咐宫女道。 “是。”容慧虽然觉着自家娘娘有些反常,可终是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她刚一转身,就被成嫔出声叫住了。 “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成嫔看了她一眼,道:“宜春既然病了,你就在跟前好好照顾她。” 听着成嫔的话,容慧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惊讶,自家娘娘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说宜春只是受了风寒不必请太医,这会儿倒嘱咐她用心照顾。 “是。”容慧低着头,恭敬地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容慧刚一离开,成嫔的身子一软,几乎跌到在地上。 发热,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热?想到昨晚交给宜春的那些东西,成嫔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那肚兜里缝着什么东西她可是一清二楚,成嫔不敢再想,只希望宜春真的只是受了风寒发热过几日便好了。 容慧告退后,成嫔的心里七上八下,没有心思干别的,只不时地往殿外瞅瞅。 伺候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不知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过了几个时辰,容慧浑身哆嗦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娘娘,不好了,宜春姑娘脖子里长了许多痘疹!” 成嫔猛地站起身来,两眼一黑就朝地上倒去,被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听了这话的宫女太监无一不露出一种恐惧的表情,宜春姑娘见喜了,他们一个个都逃不过。 “娘娘,赶紧将此事回禀皇上吧?” 成嫔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不可!” 这话刚出口便觉有些不妥,又沉声吩咐道:“先请太医瞧瞧,确定是不是见喜。” 话虽这样说,成嫔的心里却是已经知道答案的。昨晚她才将东西交给宜春,今儿一大早的宜春便身子不适,又发热不退昏迷不醒,到了这会儿已经有了出痘的症状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涌了上来,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很快,宋太医便赶了过来,一路上领路的太监已经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于是乎宋太医的神色一脸的凝重。 没等他请安,成嫔便免了他的礼,让人带着他到了偏间替宜春诊脉。 宋太医戴了口罩推开偏间的房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奴才敢踏进这间屋子了。 成嫔坐在正殿等着,许久不见宋太医出来,更是心急。她几乎不敢想象,倘若事情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她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在她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宋太医面色沉重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宜春染了天花,确认了这个消息的成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和慌乱也随之一点一点放大开来。 很快,储秀宫有宫女染了天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眼中透着畏惧和恐慌,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染上了这病。 在这个时代,天花称得上是一种最可怕的病魔,传染性极强,让人防不胜防,一旦染上了就意味着大片大片的死亡。一时之间,六宫诸人人人自危,看着储秀宫的目光都带着一股子畏惧。 消息传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满人畏痘如虎,清初之时,豫亲王多铎,先帝皆死于天花。就连康熙自己也得过天花,当时被太医确诊后先帝便命人立即将他迁出宫去,好在他比较命大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还能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李德全站在那里,看着面色阴沉的康熙后背不由得冒起一股冷意。 “传旨,所有妃嫔、宫人不得踏出储秀宫一步,违者格杀勿论。”康熙刚说完这句话,便紧接着说道:“命太医前去诊治,其他各宫也关闭宫门,无事不得擅自走动。” “是。”听了康熙的话,李德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皇上这样,便是让储秀宫上上下下连同成嫔娘娘一块儿自生自灭了。 康熙的圣旨一下,别的宫里倒还没什么,为着自个儿的性命自然谁都不会没事儿跑到储秀宫去看热闹,关闭宫门最多就是不方便些。 可储秀宫便不一样了,成嫔跪在院子里听完了旨意,一张脸变得格外的惨白,怔愣了片刻,也不顾不得什么,猛地扑上前去。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待臣妾!” 她刚有了动作,立在门口的侍卫便拔出刀来,恭敬中不失寒意:“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踏出储秀宫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成嫔面露骇然之色,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便晕了过去。 一时间,储秀宫里人仰马翻,好一顿折腾之后,成嫔才悠悠醒来。 “娘娘,您醒了?”走上前来的是宫女景玉,看着自家娘娘醒了,她急忙倒了一盏茶走了过来。 “娘娘,您喝杯茶润润嗓子。”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们这些当奴才还不是照样得伺候主子,好在她并不像容慧一样近前照顾过宜春,所以这个时候,还能进正殿伺候而不是像容慧一样被隔离开来。 看着宫女景玉递过来的茶盏,成嫔呆愣了片刻才伸手接了过去,“太医那里可有什么进展?” 这话刚出口,她自个儿便皱了皱眉,知道这话根本就是白问。 “娘娘,您宽心些,总会好的。”景玉轻轻地安慰道。 景玉的话并没能让成嫔宽慰,反而是苦涩地摇了摇头,听了皇上的那道旨意她便知道了,这辈子她是完了。 哪怕有一日储秀宫解了禁,皇上怕是也不会碰她了。储秀宫的宫人染了天花,她这当主子的怕也成为了皇上心里头的一根刺。 这宫里头所有的人都知道,皇上对于天花可是颇为忌讳。当年身为三阿哥的皇上染上了天花被先帝迁到了宫外,自此之后,皇上对天花可是深恶痛疾。 除此之外,她更担心的还是等事情过后皇上会命人彻查,好端端的储秀宫的人怎么会染上了天花?只一想想,她就觉着全身都在冒冷汗。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这样盼着一个人死,只要宜春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了。她没有交给她那些东西,更没有让她埋到院子里,她只是偷偷出了宫一趟,回来的时候便这样了。 这一切,和她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成嫔心里暗暗想着,越想越觉着事情理应如此。 看着自家娘娘一会儿恐惧一会儿欣喜的神情,宫女景玉暗暗摇了摇头,自家娘娘怕是被此事吓住了。 成嫔抬起眼来,突然问道:“太医有没有说,宜春什么时候醒来?” 听着她的话,景玉不解的摇了摇头:“娘娘您怎么了,染了天花的十有**难以活命。” 更何况,像她们这样的奴才,皇上派太医过来也只是避免疫症蔓延殃及后宫诸人,谁会冒着丢小性命的风险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奴才呢? 所以,无论何种原因,宜春是注定不会醒过来了。除非,她自个儿有天大的福气。可是,哪个有福气的人会成了宫里头伺候人的奴才呢? 听着景玉这番甚为肯定的话,成嫔才渐渐松了一口气。是啊,染了天花,连先帝的四阿哥都没能熬得过去,她一个奴才,哪里有这样好的福气? 成嫔微微侧了侧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景玉,微微摆了摆手:“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宜春,你好好的去,就当帮本宫最后一次。”成嫔稳住心神,眼睛里泛着淡淡的寒意。 祈祥宫里 “主子?”秋梅清脆的嗓音打断了王密蘅的愣神,王密蘅回过神来,才发现端在手中的茶盏她一口都没喝。 “主子您别担心,储秀宫离咱宫里远着呢。”秋梅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声地劝慰道。 听着这话,王密蘅摇了摇头,她哪里是在担心这些。 她只是在想,这个朝代似乎还没有出现牛痘,而只是通过人痘来预防天花。 所谓人痘就是找一个一岁到七岁,痘疹发得比较稀疏的孩子等疱疹结痂掉落后放在一个密封的瓶子里,使用的时候取两粒痂并在中间夹一粒麝香,用棉布包紧塞进人的鼻孔里。 痂药塞进鼻孔以后,人会发烧,如果到第三天才发出痘疹,那么可以相信这种痘痂可以救十之八、九的孩子。但是如果第二天发痘疹,那么只有一半的希望。如果发烧的当天就发出了痘疹,那么,对于孩子们的生命就没有把握了。 而另外一种办法就是将患痘儿的内衣脱下,着于健康儿身上,使之感染。 可是,这两种办法都是通过让人感染天花而使之有抗体,可它并不能真正的预防天花。 而后世的牛痘,是天花的近亲,基本上只会在家畜的身上互相传染,很少会传染到人身上,偶尔有传染到人身上的,取病灶的脓浆接种到其他人身上,便可以很好的预防天花。 思及此,王密蘅忍不住轻叹,她该不该告诉康熙这世上还有牛痘这种东西呢? 94心得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喊声打破了祈祥宫的寂静,王密蘅回过神来,心里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康熙居然到她这儿来了。 王密蘅刚走到门口,一袭熟悉的明黄色龙袍便映入眼帘。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刚福下/身子嘴里的请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康熙便大步流星朝殿内走去,明显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 见着这情景,王密蘅赶紧跟了过去,走到秋梅身边的时候小声地交代了一句,让她准备茶水。 秋梅福了福身子,转身便退出殿外。 王密蘅则是看着从进来后便坐在软榻上一脸阴沉的康熙,寻思着怎么才能应付得了这个男人。 其实她心里明白,想让康熙心情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牛痘的事情告诉他。可她实在没想出,该怎么和他说。这么大的事情,总不会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想出来的。这话既要说,又要让康熙挑不出错处,不然他若疑心起来,她可就头一个完蛋了。 没过一会儿,秋梅便端着一杯茶盏慢慢地走上前来,大概是知道康熙心情正不好,整个动作都格外的小心,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她端着托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没办法,康熙一个不高兴,这宫里头上上下下都要加倍的小心。更何况,储秀宫出的还是那样的大事。 所有的人都知道,康熙对“天花”这两个字可是颇为忌讳的,当他还是三阿哥的时候不幸得过天花,可那个时候他并不受先帝看重于是就和所有得天花的人一样被送出宫去了,可以想象出,那段距离死亡只有一尺之遥的日子,他是怎么度过的。 所以,王密蘅并不觉着康熙这样的千古一帝被天花的事情所困扰而且还忧心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可笑。就像后世提到癌症便闻之色变一样,这无关身份地位,只是作为人心底深处最真实的畏惧和恐慌。 有些恐惧,只有在危险真正消除的时候才能做到淡然处之。而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王密蘅上前一步,很自觉的将茶盏拿到自己手中,然后给秋梅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了下去。 康熙这尊大佛,还是她自个儿来应付吧。 “皇上。”王密蘅缓步上前,轻声提醒。 很显然康熙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好半天才伸手接过茶盏,打开盖子的瞬间,他的目光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王密蘅一直偷偷看着他的神色,见他如此,这才柔声劝道:“这滁州贡菊,皇上尝尝可好?” 她知道他因着储秀宫的宫人出了天花的事情火气旺盛,**清凉降火,最宜食用了,所以这杯滁州贡菊便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听了她的话,康熙不禁失笑:“嗯,让内务府多送些过来,也不枉爱妃一番心意了。” 王密蘅:“......”这是什么节奏? 康熙端起茶盏一口便灌了下去,还好茶水冷热适中,要不然一个不小心烫到了康熙,她的罪名可就大了。 一盏茶喝完,许是**真的有降火的作用,康熙的脸已经没有刚进来的时候那么紧绷了。 王密蘅轻轻舒了一口气,低垂着眼帘轻声道:“皇上别生气,事情总会好的。”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勇气把“天花”两个字说出来。 “好了,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藏着掖着了。”康熙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王密蘅明显欲言又止的样子道。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反而愣了一下,没想到康熙会这么问。她以为他不给她甩脸色就已经很好了,哪里想得到这男人还顾得上“察言观色”。 王密蘅想了想,低声道:“臣妾只是想不通,储秀宫的宫人怎么就得了天花?”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随口找了一个问题说了,而且找的还是康熙如今最烦心的事情。 她虽然知道康熙正为天花的事情犯愁,可这个时候她总不能为了逗他开心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讲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宫里头又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相信只要她一开口,康熙就能一个大巴掌给她扇下来。 而且,她的确也想不通,短短一日的功夫,储秀宫里怎么就有人得了天花? 这事情王密蘅能想得到,康熙自然也能想得到。倘若不是宫人出宫,便是有人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宫,而那东西,很大的可能正藏在储秀宫。 只见康熙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抹阴沉,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浑身上下散发着那种寒意让王密蘅不禁瑟缩一下。 康熙顺手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不留神便碰上了王密蘅摆在桌上看到一半的书。 “在看什么?”康熙拿起桌上的书随口问道。 王密蘅笑道:“闲来无事,臣妾随便看看,这周致中写了不少的游记,臣妾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 康熙看着封面上的“异域志”三个大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王密蘅觉着他在看她的笑话,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看。 “皇上怎么这么看着臣妾?”王密蘅脸上带着一丝的恼怒之色,想要伸手拽过康熙手中的那本书。 “看这些游记爱妃可有什么心得?”康熙微微一动避过了她的胳膊,含笑问道。 王密蘅嘴角抽了抽,心想“心得”这两个字她是多久没听到了,她怎么没发现康熙还有当老师的潜质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面对康熙的问话她可不能敷衍了事,于是王密蘅思忖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臣妾虽然没那本事行千里路,多看些书心情便也好了。” 王密蘅饶有兴致地说道:“这书上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皇上您听过长生国没,那地方有不死树和赤泉,据说人喝了可以增寿?”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王密蘅却觉着康熙明显觉着她不靠谱。 王密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皇上也觉着不靠谱是不?还有更不靠谱的呢,臣妾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是预防天花可以不中人痘而改种牛痘,皇上您说好笑不好笑,牛痘那么恶心,谁会真的种在身上?再说了,这牛和人怎么能混在一起,臣妾当时就觉着......” 王密蘅说着说着便觉着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忙停下来看了看康熙的脸色,只见康熙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她的身上,很是严肃的样子。 “皇上,您怎么了?”王密蘅明知故问地道。 康熙看着她,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你说什么?” “臣妾说这世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不是这句!”康熙这话一出来,王密蘅一点儿都不敢打马虎了。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想着皇上为储秀宫的事情忧心便想替皇上解解闷儿,就想起早些年有见书里写到,其实臣妾真的一点儿都不相信的。”王密蘅说着连连摆手,怕说得迟了等待她的就是康熙的雷霆之怒了。 其实,这法子说出来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好在她只是一个女人,又没有多大的野心,康熙纵是疑心也不会往谋算篡位的事情上边儿想。可即便这样,王密蘅心里头还是扑通扑通一直跳着。 在这个年代,预防天花的手段就是人痘,可人痘也会发生死亡,就连深受先帝宠爱的董鄂妃的四阿哥都是得了天花夭折的。更不用说,整个大清因为天花而丧生的人有多少了。 王密蘅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康熙,心底渐渐地慌了起来,也不知道她说了这话之后康熙会怎么想她,他会不会想她是为了争宠随意的编几个故事来欺骗他。 到了这会儿,王密蘅觉着自己有些仓促了,可关乎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她总不能置之不理。她说这些话,也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一些。 她现在才明白比别人多知道几百年的事情也不都是好的,就像今天这种事情,旁人都只要窝在自个儿的宫殿里等着一批一批染了天花的人被扔到乱葬岗烧了,直到确定安全了,就可以活奔乱跳装扮一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可她偏偏就做不到这样冷眼看着,不是说她有多圣母,可能只是良心上过不去吧。她不求发明什么改变什么,可这种说一句话就可能救了成千上万条人命的事情,她觉着自己还是得赌一赌。最多,也就是让康熙觉着她是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了吧。 这样想着,王密蘅又整个人都不好了,康熙的疑心和厌恶她可领受不起,这好人真是难当,尤其她的身份还是人家的小老婆。 康熙满是审视的目光让王密蘅心底都有些微微发寒,怎么办,不仅出师不利还被怀疑了,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太能了解康熙这目光是什么意思了。 王密蘅心里一缩,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等着康熙的问话。 “说吧,这回也别绕着弯子说给朕听了,在你眼中朕就那么容易糊弄?” 王密蘅听了康熙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开口解释:“臣妾不敢,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随意妄言,再则这些东西臣妾也只是在书上看到的,哪本书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王密蘅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臣妾这样说,是怕......怕皇上觉着臣妾想要借此争宠,可是,可是不说......臣妾心里边儿就觉着堵得慌,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觉着心虚的很......”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王密蘅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这番解释能不能挽回康熙的一丝信任,康熙可是个很容易记仇的人,这一回她要是解释不好,往后的日子怕是不能善了了。 康熙坐在软榻上看着她,却不说话。 王密蘅能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视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里的不安也一点一点四散开来。 “嗯?那你现在说了就不怕朕不信?”康熙朝着王密蘅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还能怎么样......”王密蘅听到此便小声地嘀咕道,他若是再不信,她真是没话说了。话说,她这都为了谁啊? “给朕仔细说说,牛痘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康熙说的很严肃,就好像她如果不好好说立马就让人把她拉下去咔嚓了一样。 王密蘅小心地咽了咽口水,脑子里转悠了一下,开口解释道:“别的臣妾也不知......” 这话刚出口,就被康熙一个冷光给顶了回来。好吧,开场白这种东西好像已经不那么需要了。 “牛痘和天花好像也差不多,却只会在牲畜的身上互相传染,很少会传染到人身上,书上说若是从牛痘的痘痂里取些脓液种到胳膊上,便能预防天花了,臣妾当时看着就觉着奇怪,也没有多想。直到储秀宫出了这事儿,臣妾才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糊弄人。”话说到最后,王密蘅还是不着痕迹地替自己辩解了一把。 于是乎,听在康熙的耳朵里她的意思就是:好吧,迫于无奈臣妾说了,可这准不准的都是书上写的,错了也和臣妾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起来吧,此事不要传出去。”康熙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 听到了康熙的话,王密蘅却跪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作。 康熙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问道:“怎么,觉着跪着委屈了?” 王密蘅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臣妾不委屈,臣妾只是膝盖疼。”所以,站起不来了。 她这么一说,康熙只看了一眼就伸手便将人给拽了起来:“你先歇着,朕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康熙便转身朝殿外走去,和来的时候一样的“潇洒”。 王密蘅看着他的背影,觉着自己终于解脱了一样,她心里头一遍一遍琢磨着康熙最后的那句话。 “朕明日再来看你。” 他这是,没有生气吧? 95下乘 永和宫 听了宫女的回禀,德妃一愣,道:“皇上果真去了密嫔那里?” 宫女春纤偷偷地瞅了自家娘娘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嗯,听说皇上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德妃抬了抬眼,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时候,也亏得密嫔能够开解皇上。” 春纤站在那里,见着德妃不悦地蹙了蹙眉,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伺候了德妃这么多年,春纤自然知道自家娘娘这会儿正为储秀宫的事情发愁呢。 事情过了这么多天,她就是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储秀宫出了天花的事情和自家娘娘脱不了干系。 要不然,怎么她前脚才传话给宜春告诉她娘娘的吩咐,后脚宜春就得了天花。宜春是成嫔的贴身宫女,娘娘交代要毁掉的东西自然头一个经过了她的手。枉她那会儿还不明白其中的蹊跷,这会儿却是猜得**不离十了。 只是,纵然她猜了出来,却只能藏在心里,储秀宫有没有疫症和她本就不相干,只要没传到永和宫就成了。 再说了,若是她猜得没错,娘娘怕是要舍了成嫔这颗棋子了。不然的话,娘娘和成嫔交好,储秀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娘娘怎么会置之不理? 德妃不动声色地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却是说了句与此事毫不相干的话。 “告诉冷宫那边的人,是时候动手了。” 春纤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闪出一抹震惊之色,察觉到德妃的视线,急忙应了一声。 “是,只是奴婢不知道,娘娘为何要留勤贵人一条性命?” 看着她眼中的不解,德妃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本宫只是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些不该说的话而已,只要她再也没法儿开口,留她一条性命又有何妨?” “再说了,她自个儿受不了冷宫的辛苦受了风寒烧坏了嗓子,这样的小事就无需惊动皇上了。” 德妃的言外之意,春纤哪里会听不出来,她点了点头,道:“娘娘英明,勤贵人擅自自裁本就该死,如今留她一条性命是娘娘宽厚。”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了进来,很快便有小太监进来回禀道:“娘娘,承乾宫的乌兰姑娘过来了。” 德妃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会儿佟佳氏派人过来倒也稀奇。 正想着,宫女乌兰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姑娘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回娘娘的话,我家主子请娘娘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和娘娘相商。” 听着宫女乌兰的话,德妃不由得挑了挑眉,嘴里却是说道:“本宫知道了,告诉你家主子,本宫一会儿就到。” “是。”乌兰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殿外。 “娘娘,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德妃摆了摆手手:“罢了,这件便很好,本宫何时也要看她的脸色了。” 这话说出来,便带着浓浓的不甘了。 春纤只恭顺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家娘娘一直都不甘心被承乾宫的那位主子踩在下头,尤其是那次娘娘被罚跪在承乾宫的院子里之后,对“承乾宫”这三个字都多了一股子无法释怀的怨恨。 因着宫里有了疫症,皇贵妃有了懿旨免了众妃嫔每日一次的请安,少了这些人气的承乾宫显得愈发的冷清了。 佟佳氏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牡丹纹旗装,端庄地坐在软榻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能忽视的贵气。 看着她一身刺眼的明黄色,德妃心里头蓦地涌起一股不悦,佟佳氏入宫多年没能为皇上诞下一个皇子和公主,却也凭着极好的家世成了这后宫里除了太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女人。 虽然她知道比起位份来还是皇嗣能靠得住,可每每见着佟佳氏这般的装扮,就不由得觉着堵得慌。 “嫔妾给娘娘请安。”德妃福了福身子,笑意盈盈地开口。 佟佳氏坐在软榻上,看着她蹲下/身子,这才虚扶一下:“快起来吧,妹妹又何须这样客气,本宫传妹妹过来是想和妹妹商量一些事情,妹妹可莫要恼了本宫。” 话虽这样说,佟佳氏的眼底还是渗出一抹得意和痛快。她一个“本宫”,一个“传”字,似乎只有见着德妃跪在她脚下,她才觉着自己这皇贵妃的位份在宫里头是独一无二的。 德妃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一点儿的恼羞之色,像是根本没觉出佟佳氏言语间刻意的讽刺。 “娘娘体恤,嫔妾又如何能忘了分寸,这几日皇上正为着储秀宫的事情烦心,娘娘在一旁劝着怕也受累了。”德妃一口一个娘娘,说出口的话却是一语戳中了佟佳氏的痛处。皇上不来承乾宫,她就是想受累也没那个机会。 她的话音刚落,佟佳氏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却是很快就换做一抹笑意。 “说到受累,本宫如何能比得上妹妹,劳烦妹妹帮着本宫处理后宫之事,本宫原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可有件事情,本宫却不得不多嘴问一句。”佟佳氏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坐在下头的德妃身上。 “娘娘有什么想问的开口便是,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德妃的话,佟佳氏眼睛里闪现出一抹笑意,转头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那宫女立马从袖中拿出一只藕色的荷包。 “本宫只问一句,这荷包妹妹可曾见过?”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微微押了一口,指尖在玉质的茶盖上来回地摩挲着。 德妃的视线往那荷包处看了一眼,淡淡问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荷包嫔妾并未见过。” 此时,佟佳氏的目光落在了跟着德妃进来的宫女春纤的身上,她莞尔道:“瞧着春纤姑娘的神色,怕是对这荷包很是熟悉了吧?” 佟佳氏一开口,春纤就蓦地变了脸色,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道:“娘娘恕罪,这荷包奴婢也未曾见过。” 佟佳氏的一番动作显然出乎德妃的预料,她的目光愣了愣,一脸不解地问道:“娘娘这话,倒把嫔妾弄糊涂了。” 看着坐在软榻上的佟佳氏似笑非笑的眼神,德妃捏着帕子的手骤然一紧,平白的生出一种不安来。 佟佳氏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视线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春纤,一字一句道:“倘若春纤姑娘不小心给忘了,本宫倒有法子帮着姑娘记起来。” 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两个太监压着一个宫女从殿外进来,那宫女红肿着脸,头发凌乱,显然已经受过一番拷问,见着德妃坐在那里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娘娘救救奴婢!那日奴婢是听了春纤姑娘的吩咐才在御花园说那些话的,姑娘说是勤贵人听了不该听的话,娘娘留不得她了。” 听完那宫女的话,德妃的面色丝毫没有一丝的异样,依旧平静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到底心里如何就只有她一人清楚了。 “旁的本宫也不多说了,事情到底如何妹妹心里是最清楚的,只是,这事情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皇上又得烦心了。”佟佳氏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没等德妃开口,便紧接着说道:“妹妹身边这宫女倒是个伶俐的,模样不差,难得的是这一手的苏绣,妹妹若是舍得,本宫倒想把这丫头留在身边呢。” “娘娘言重了,妹妹身边的人哪里有娘娘的人伺候的周到。倘若娘娘不嫌弃,就让这丫头跟着娘娘,也算是嫔妾的一份心意。” 佟佳氏笑了笑就让人将那宫女连同春纤一起带下去了,殿内只剩下她和德妃两个人。 一时间殿内变得格外的寂静,唯有窗外嗤嗤的风声不时地传入耳中。 “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言。”当佟佳氏让人将那宫女带进来的一瞬间,德妃便知道这一回她是落了下乘。而她同样也猜得出来,佟佳氏的这一番举动并不是想惊动了皇上,而是有事要她相助。 佟佳氏轻轻一笑说道:“说起来当年妹妹的四阿哥还是在本宫姐姐的宫里长大的,这一转眼,四阿哥也大了不少,姐姐若是还在定会把妹妹的四阿哥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 佟佳氏的话刚出口,殿内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德妃的唇角微扬,不急不缓地说道:“四阿哥能养在孝懿仁皇后的名下,也是他的福气。只是孝懿仁皇后年纪轻轻地便去了,要不然有娘娘的眷顾,四阿哥的性子也不会这么清冷了。” 听着德妃的话,佟佳氏微微一笑,抿唇不语,等待着德妃接下来的话。 德妃是个聪明的,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出所料,这话才刚说完,德妃的眼中就溢出一丝了然,“嫔妾不知道,娘娘想要将哪位阿哥养在承乾宫里?” 佟佳氏扫了德妃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宫听说密嫔的十五阿哥很是乖巧,不知妹妹可曾听过?” 她这话一出,德妃立刻变了脸色,说道:“娘娘,这是在为难嫔妾了。” 96失心疯 她这话一出,德妃立刻变了脸色,说道:“娘娘,这是在为难嫔妾了。” 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密嫔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若真能把十五阿哥养在承乾宫,当密嫔还是密贵人的时候皇上就松口了。到了这会儿,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让她从中周旋,不是等着让皇上厌弃她吗? 德妃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才为难的说道:“密嫔如今正当宠,此事怕是不好办。”她心里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办不成。 佟佳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德妃,将她脸上的为难尽收眼底,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倘若不难,本宫也不必让妹妹帮着想法子了,皇上看重妹妹,妹妹说的话皇上总能听得进去的。” 听着佟佳氏的话,德妃差点儿就气的笑了出来,什么叫做她说的话皇上总能听得进去,哪一次不是她先揣测着皇上的心思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提出来,皇上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达成了自己的心意而已。 皇上若真看重她,当初就不会将尚在襁褓中的四阿哥养在孝懿仁皇后的宫里。皇上对她,和对祈祥宫的那位主子,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在皇上心里的份量有多重,能重得过密嫔去?这宫里头前前后后皇上也宠了那么多的女人,也没见着皇上对谁这么上心过?储秀宫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皇上还不忘去陪着密嫔,这份恩宠,谁见了都会眼红。 再说了,事关皇嗣,若真让皇上察觉出什么来,还不定怎么想呢?到时候再听密嫔吹吹枕边风,她的恩宠就算是到头了。 “还是说,妹妹觉着本宫该把那宫女交给皇上,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佟佳氏的眉头微微一皱,出口的话便带了几分明显的警告。 德妃沉默了良久,才点了点头:“娘娘若真有此意,嫔妾愿尽心替娘娘一试。” 这话,便是答应了。 佟佳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长时间她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感觉了。德妃与她一同协理六宫,仗着皇上的看重事事都要高她一头,就连宫里的奴才都畏惧她更多一些。这一切,都让她心里不舒服,不仅不舒服,还膈应的慌。 她老早就想着,总有一日,她要拿捏住她的把柄,让她像个奴才一样听她的使唤。 这一天,总算是让她等到了,虽然等待的时间有些长。 从承乾宫里出来后,德妃冷着一张脸气的连牙齿都在发抖,她哪里想得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不仅被皇贵妃拿捏住了把柄,而且还赔上了一个贴身宫女。 那丫头,可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可当时那个情景,她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顺水推舟。 好在,春纤知道的事情并不多,纵是知道一些也没有那个证据。不然的话,她可真要动了筋骨了。 德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在直直的宫道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说什么明日让内务府重新送来一个宫女服侍她,明摆着就是皇贵妃想在她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她奈何不了皇贵妃,一个地位卑贱的宫女还是能拿捏住的,到时候随便寻个错处打发她去做粗活,剩下的事情,那就更好办了。 反正,这宫里头死一两个奴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直到回到永和宫,德妃心里头的那股火气还是没能消散下去。 宫女兰香端着茶盏走了进来,看着她阴沉的脸色没敢说一句话,放下茶盏之后就默默地站在那里。 自家娘娘一回来她就瞧着脸色不对,也不知道娘娘在皇贵妃那里受了什么气,更不知道平日里时刻不离娘娘身边的春纤怎么让娘娘一个人回来了。 喝完一杯茶后,德妃心里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些,她扫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兰香,开口说道:“往后你便伺候本宫近身之事吧。” 听着德妃的话,兰香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娘娘放心,奴婢定尽心伺候娘娘。”兰香冲着德妃磕了个头,急急地保证道。 听到自家娘娘那句话的时候她便知道春纤怕是回不来了,甭管是什么原因,她算是趁机得了好处,当奴才的可不就指着主子的脸色过活吗?娘娘若能抬举她,她便是见了旁的宫里的那些大宫女也有底气了。 德妃挥了挥手说道:“你起来吧,本宫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兰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她哪里知道自家娘娘即便这会儿躺倒**,也一定是睡不着的。 德妃坐在软榻上琢磨了半晌,虽然依旧没拿定主意可却把事情给理顺了。纵然她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也并不代表她没有回旋的余地。 要知道,这宫里头呆久了的人,哪一个会是干净的?只要她有心,难道就寻不出皇贵妃的错处。 再说了,将十五阿哥养到承乾宫哪里是那么好办的,储秀宫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皇上这会儿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听她说这些。 承乾宫里 德妃离开后,就有人带着春纤到了正殿内。 春纤跪在地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那荷包是她亲手绣的,容不得她抵赖。 她不知道皇贵妃会如何处置她,倘若此事让皇上知道了,她的下场怕是比朝霞殿那些奴才都不如。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身体,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好了,起来吧,只要你日后尽心替本宫办事,本宫便会护你周全。”皇贵妃示意了桂嬷嬷一眼,就有人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听着皇贵妃的话,春纤一时愣住,还是身边的桂嬷嬷捅了捅她的身子她才回过神来。 “还不赶紧谢过娘娘的恩典。” “奴婢......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春纤跪在地上连连扣头,后背却已经冒出一层冷汗,打湿了衣裳。 “好了,下去吧,往后你便跟着桂嬷嬷做事吧。” “是。”春纤点了点头恭敬地回了一声,这才起身退出了殿外。 走出殿外后,她的双腿都在发软,全身都蔓延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想不明白,皇贵妃怎么会让她留在承乾宫,更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留她一条性命。 “姑娘跟我过来吧。”桂嬷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春纤回过神来,赶紧赔笑道:“有劳嬷嬷了。”她心里头虽然有些疑惑,可跟了德妃那么久,性子自然也比旁人沉稳了许多,所以当下只找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 不过,她更清楚,跟着皇贵妃,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皇贵妃如今不管是何原因留了她一条性命,在她心里她总归是德妃的人。 所以,她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做点儿什么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天晚上,德妃正为承乾宫的事情烦心着,却有太监送进来一张纸条,看着纸条上的字,德妃紧皱的眉头顿时松了松,眼睛里闪过一抹算计。 ...... 自从储秀宫的宫女宜春染了天花后,储秀宫便封闭了大门,两队御前侍卫在门前把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既宜春染了天花后,储秀宫里又有两个宫女发了热昏迷不醒,得知这个消息后,储秀宫里立即就乱了开来,绝望之下有宫女太监想要冲出宫去,却被当场杖毙在门口。尸体很快就被扔在了乱葬岗,只留下门口一滩散发着浓浓腥味的血迹。 成嫔面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她的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着,她听到外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还有一下一下的杖责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的恐惧从心底涌了起来。 “娘娘,您别这样。”见她这样,站在一旁的宫女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濒临死亡的威胁让她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成嫔呆愣了许久,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推开面前的宫女朝殿外冲了出去。 “娘娘!”那宫女没有察觉,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娘娘推开门跑了出去,回过神来,这才赶紧追了出去。 成嫔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开始挖了起来,没几下,指甲里就布满了血迹。 “娘娘,您在找什么?”看着自家娘娘一脸疯狂的样子,那宫女受到惊吓不禁退后几步。 “本宫不要死,不要死!”成嫔呵呵傻笑着,这疯狂的样子落在站在院子里的奴才眼中,只觉着自家娘娘怕是魔障了。 “娘娘,地上冷,您快些起来吧。”那宫女走上前去想要扶起她的身子,却被她一把推开,紧接着又踉踉跄跄地爬到地上不停地挖着什么。 成嫔得失心疯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康熙耳中,康熙先是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目光中闪现出一抹寒意。 “来人!”康熙喊了一声,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到声音急忙走了进来。 “皇上。”李德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康熙沉着一张脸,食指一下一下叩击着龙案,听得格外的渗人。 “传旨,搜查储秀宫。” 97后怕 储秀宫的大门因着康熙的“搜宫”两个字又一次打开了,几个太监将储秀宫上上下下仔细地搜查起来,从各人的房间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后殿的院子里。 许是冬日的缘故,院子里的泥土冻得格外的僵硬,可领着皇命而来,再怎么僵硬也得捣腾开了,于是,几个小太监分成几组,手里拿着几个铲子在各处用力地挖着。如果仔细观察,便可看出那几个太监拿着铲子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德全站在殿外没有进去,他瞥了一眼依旧呆呆怔怔跪在院子里的成嫔一眼,嘴里呸了一声,暗道真晦气。亏得他是御前的人,皇上半会儿都离不开他。不然的话,他就和里边这些小太监一样进得去出不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给皇上办事,就是死了那也死的体面。若是福大命大逃过了这一劫,皇上还不照样惦记他们的好。 没过一会儿功夫,里边儿的人就在后院的一颗梨花树下挖到了一只檀木盒子。盒子上头虽然沾满了泥土,却也依稀看得出四周精致的细花雕纹。 李德全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得出这檀木盒子是内造的。他使了个眼色,就有小太监将那檀木盒子交到太医手中,跪在角落中的宫女太监见着这样的情景,吓得全身发颤。 到了这会儿,她们多多少少也明白过来,那檀木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不然的话,好端端的宜春怎么就染上了天花,肯定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众人的视线下,太医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檀木盒子,竟然从里头拿出一件极为精致的肚兜,还有一只红色的拨浪鼓。 看着这两件东西,连太医也不由得愣住了,他的目光一紧,将肚兜放到鼻子底下细细地闻了闻,然后,小心地撕开了肚兜的缝合处,顿时脸色一变,好半天才面色阴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后宫之争,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可这成嫔也太心狠手辣了些。这肚兜里的痘痂分明就是从得了天花的人身上取来的。 一瞬间的功夫,所有的人目光就都落在了成嫔的身上。只见成嫔的目光惊惧,死死地盯着太医手中的那件肚兜,面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整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突然一下子,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成嫔猛地冲上去一把将太医手中的那件肚兜抢了过去,然后咬紧牙关用力地撕着。 众人见状吓了一跳,却又碍着那肚兜里边藏着的痘痂不敢妄动,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静静地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 成嫔的手上本就已经满是鲜血,这会儿又粘了许多黏黏腻腻的东西,看得人忍不住一阵恶心。有几个宫女一手捂着嘴,当场便干呕起来。 而成嫔仿佛真就疯了一样撕扯着手中的肚兜,不时地塞到嘴里咬着。那疯狂的样子,将一院子的人连同站在殿外的李德全都给吓懵了! 很快,成嫔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连带着那件肚兜和拨浪鼓的事情也传得尽人皆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觉着这成嫔分明是在自寻死路。 原来,储秀宫的天花是这么来的,怪不得最先见喜的是成嫔的贴身宫女。这成嫔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她难道不清楚康熙或许什么事情都能容忍,却独独忍不了有人往后宫里传送不干净的东西吗? 再说了,天花在古代可是十有**都会死的恶疾,她难道就不怕自个儿也染上吗? 王密蘅忍不住想,她见过愚蠢的,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尤其,这整件事情还是她自个儿给戳穿的。 听说,自从储秀宫封宫后成嫔心里就七上八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她身边的宫女还以为她是被皇上的那道旨意寒了心。毕竟,储秀宫得了疫症的又不是她这个一宫主位,皇上将她连同储秀宫的那些宫女太监关在一起,明摆着是一丁点儿都不在乎她的生死了。 所以,自那以后成嫔整个人都快速地消瘦下来,储秀宫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染上了天花,成嫔整日躲在屋子里担惊受怕,这躲着躲着就魔障了。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自个儿跑到院子里乱挖一通,这事情才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王密蘅捡起碟子里的一颗梅子放到了嘴里,顺手接过秋梅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她。” 王密蘅这话一出,秋梅接过她的话头说了起来:“怎么处置都好,反正是不能留着祸害后宫了,主子您说那天花人人避之不及,偏她还刻意从宫外寻了来,也不怕遭到报应。” 秋梅喋喋不休念叨着,一会儿说成嫔心肠歹毒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一会儿又说储秀宫的那些宫女太监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王密蘅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到好笑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也是头一次发现,秋梅这丫头竟然也是个话唠。所以说,女人嘛天生就长着一张八卦的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主子,您说是不是?”秋梅回过头来看着王密蘅猛地来了这么一句,王密蘅立马就笑倒在软榻上,秋梅回过神来这才讪讪地住了嘴,尴尬地拿起桌上的空碟子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偏就爱吃这种酸得倒牙的东西。 看着她的背影,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便优哉游哉的靠在软榻上吃着点心。 这几日她的胃口格外的好,时不时地让御膳房做些点心送过来,连秋梅都在说这些日子她使唤御膳房比之前多了不少。 秋梅很快就添了一碟梅子端了过来,见着她这个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地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是谁整日把胖挂在嘴边的。” 听着她的话,王密蘅拿着点心的手一下子便僵在了那里,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多出来的小肚子,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好像,真有不少肉呢。可是,也不全都是吃出来的吧,十有**还是生娃的后遗症吧? 王密蘅眨了眨眼睛冲着秋梅问道:“胖吗?皇上还说你家主子不胖的。”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红了红脸像是被噎到一样,王密蘅瞄了她一眼,忍着笑意沾起一颗碟子里的梅子扔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渴了,倒杯茶呗!” 半个时辰的功夫,康熙迅速下了一道旨意,命人将成嫔赐死,近身伺候成嫔的所有宫人全都就地杖杀,其余没有染上天花的宫女太监尽数充入辛者库为奴。 旨意传来,平日里近身伺候成嫔的那几个宫女脸色立马就变得惨白,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眼睛里露出恐惧的泪水。而那些平日里干着粗活的,听到这旨意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有了朝霞殿宫女太监全都被当场杖毙的前车之鉴,能到辛者库当差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最起码,还留了一条性命。 而此时的成嫔,丝毫没有受到圣旨的影响,她披头散发地蜷缩在一个墙角里,手里拿着早就撕成一片一片的肚兜,猩红的眼睛木然的看着前方。 李德全念完旨意,就将圣旨合住习惯性地放在袖子里。许是那抹明黄色刺激了成嫔,成嫔的面孔突然就露出一抹骇然,然后不管不顾地就朝门口冲来。 好在侍卫眼疾手快,拿出刀鞘狠狠地击在她的脖子上,成嫔的身子一软,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李德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都给杂家安分点儿,没得连累了宫外的人,到时候就别怪杂家心狠了。” 李德全话里的警告,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跟了成嫔这样的主子,只能怪自个儿命不好了,说来说去,这都是当奴才的命,主子让你三更死你便活不过四更去,更不用说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想想前些日子朝霞殿的那场面,皇上这一回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宫里头赐死都是在黄昏,李德全抬起头来瞧了瞧天色还早着呢,当即折回了乾清宫。 永和宫 先是听到成嫔得了失心疯这会儿又听到康熙赐死的旨意,这些日子德妃一直提起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自从储秀宫的宫人出了天花,她就没有一日睡过好觉。夜里做梦也会梦见成嫔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话,皇上让李德全拿着白绫和毒酒赐死她呢,连她的小十四也被人抱走了。 她哭着喊着,想要将小十四从嬷嬷手中抢回来,这个时候,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佟佳氏的脸,她在说:“妹妹,本宫才是小十四的额娘呢。” 她从梦中惊醒,头上渗出了满满的冷汗,好半天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梦。 想到梦中的情景,再想想成嫔如今的处境,德妃一阵后怕。 倘若那些让人迷幻的药在成嫔的身上没有作用,这会儿被皇上赐死的就是她了。 98毒酒 黄昏时候的储秀宫格外的寂静,风吹着地上破碎的残叶哗哗作响,成嫔披头散发地蜷缩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中,她的目光呆滞,没有一丝的焦距。 一个小太监手里拿着托盘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那托盘里放着一条白绫,一把匕首,还有一杯毒酒。 “娘娘,奴才来送您上路了。”那太监恭敬的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屑。 不过很显然,得了失心疯的成嫔并没有对此做出一丝的反应。 下一刻,就有两个太监上前架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撬开她的嘴想要将毒酒一点一点灌进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成嫔起了求生的本能,她瞪大眼睛用力挣扎着,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骇然。可是,她再怎么挣扎都没能躲过送到嘴边的毒酒,很快,一整杯鹤顶红就被她吞咽下去。 直到意识渐渐涣散,成嫔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没有闭上。 短短几日的功夫,储秀宫从主子到奴才死了大半,剩下几个既没有染了疫症又没被杖毙的却全都入了辛者库,众人唏嘘过后又都高兴起来,这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好端端的窝在自个儿宫里哪里都不能去,都快要憋闷死了。尤其,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 念及此处,众妃嫔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这几日皇上为着储秀宫的事情着急上火,好几日没翻绿头牌了,可偏偏还抽空去了趟密嫔那里,听说皇上不仅去了,还呆了好长时间呢,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好了许多。 也不知道,密嫔使了什么手段讨了皇上的欢心,惹得皇上待她这般好。 于是乎,王密蘅双脚刚踏进承乾宫,众人的目光就都看了过来。那眼神里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有的还带着**裸的恨意,好在这种场面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她不知道,她又是哪里惹着她们了。 王密蘅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这事情肯定和康熙有关,而这几日,康熙统共就来了她宫里一回。所以不用想她也清楚了,康熙到她那里的事情定是传了出去,然后就引来了这些羡慕嫉妒外加恨。 “嫔妾给娘娘请安。”王密蘅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起来吧,这几日天气不好,你住的地方又离承乾宫远,本宫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皇贵妃抬了抬手,笑意绵绵地看着福下/身子的王密蘅。 被她这么看着,王密蘅立时便觉着不自在起来,嘴里却说道:“娘娘过虑了,嫔妾身为后宫妃嫔理当日日给娘娘请安。”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得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到底是密嫔娘娘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让人说不出话来,怪不得能讨得皇上喜欢。嫔妾倒想和娘娘讨教一句,娘娘私下里和皇上在一起,也是这般伶牙俐齿吗?” 王密蘅抬了抬眼,便对上玉贵人满是恨意的目光,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如何,又哪里是你我能随便议论的,贵人若真想知道,不如得空的时候亲自去问问皇上,说不定皇上刚好有兴致,能和贵人多说几句呢。” 玉贵人被王密蘅这番话说得一愣,她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和的密嫔也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一时间也忘了该如何反击。 不仅她没有想到,在座的妃嫔个个都觉着有些意外。密嫔性情温顺整个后宫里谁不知道,以往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最多是莞尔一笑或者当做没听见,像今天这样当场便回击过去还是头一回。 说实在的,众人心里都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王密蘅莞尔一笑,继续说道:“贵人可别恼,动了胎气就不好了。”王密蘅很看不上玉贵人这种自己没本事还惯爱找茬的,进宫这么久了说话前还不动动脑子,也不知道惠妃娘娘这侄女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被这样的人欺负了,她都没脸说她活了两辈子了。 “好了,密嫔也是为你好。玉贵人你有了身子,最适合修身养性了,本宫这里有几本经书,你拿去好好抄写几遍,养养性子。”玉贵人正寻思着如何开口,皇贵妃的这一句话便传到了耳中,同样也落入了站在那里的王密蘅耳朵里。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若说不待见密嫔,皇贵妃算得上是头一个,怎么这会儿却替密嫔说起话来了。 众人不解地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心里都在揣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然的话,怎么一个个都反常起来了? 而此时,王密蘅心里也纳闷着,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怎么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呢?这宫里头,明枪暗箭都在其次,最可怕的还是这种无缘无故的好,这种好,实在让人瘆的慌。 她可不认为,自己和皇贵妃能够一笑泯恩仇。这紫禁城里“狼多肉少”,更确切的说只有康熙这一块儿肉,放到谁的嘴边,谁都不能让了出去不是?这样的情况下,没当场打起架来就算是有涵养了,还能奢望什么一笑泯恩仇或是姐妹情深吗? “姐妹情深”这四个字,在后宫里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多得是情深之后趁对方不注意桶上一刀的。 “本宫这里有新进的碧螺春,众位妹妹尝尝可还好?”皇贵妃使了个眼色,示意王密蘅坐下,紧接着说道。 “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皇贵妃一开口,立即有人奉承道。 很快,就有宫女奉上茶来,揭开盖子,便是满室的茶香。 王密蘅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却在琢磨着,这皇贵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怎么好端端的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起来。 德妃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想要别人的孩子也不是这么要的,佟佳氏不会以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就能将密嫔拉到自个儿身边来,然后,就理所当然的将十五阿哥养在承乾宫里。 也不知道,佟佳氏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偏偏就惦记上了密嫔的孩子。难不成这宫里头谁都看出了皇上对密嫔的恩宠,只有她一人没看出来?这话,别说她不信,就连佟佳氏自个儿都不会信。 德妃的眼底带着隐隐的不屑,可劲儿的闹腾吧,最好闹到最后连皇贵妃的位份都闹腾没了。 成嫔被康熙赐死以后,压在德妃心口上的一大块儿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就连被皇贵妃抓住的那个把柄似乎都没那么让她在意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成嫔死了,最大的祸患便没了。接下去,就等着了结了那个宫女,这样的话,纵是闹到皇上那里也死无对证了。 至于该如何了结那宫女,的确需要她细细谋划。在这之前,她少不得要在佟佳氏面前伏低做小。 所以,在见着佟佳氏对密嫔一番示好后,德妃似嘲讽似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道,到头来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她自个儿都赔了进去。 正说着,就见桂嬷嬷掀起帘子从殿外走了进来,凑到皇贵妃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皇贵妃的眼睛里露出一抹诧异,然后视线便落在了惠妃的身上。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桂嬷嬷刚走出去,就有人小声问道。 皇贵妃抿着唇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惠妃,意味深长地说道:“妹妹宫里的人就是礼数周全,这么大冷的天还来给本宫请安,也不怕冻坏了。” 听着这话,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惠妃。能称得上是惠妃宫里头的人,除了玉贵人,卫贵人之外,就只有芝答应一人了。 早就听说芝答应的日子难过的很,却没想到会这么难过,要不然怎么会想着来给皇贵妃请安,这根本就是撕破脸皮了。 这宫里头,只有贵人及贵人以上的妃嫔有资格每日给皇贵妃请安,而答应、常在只需给自己宫里的主子请安便是。芝答应不好好的呆在钟粹宫里,反倒是跪在了承乾宫的殿外,这分明是在打惠妃的脸啊! 短短一瞬间,众人看着惠妃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惠妃放下手中的茶盏,强挤出一丝笑容:“娘娘这话便是打趣嫔妾了,同为后宫妃嫔,她来给娘娘请安也在情理之中,哪里担得起礼数周全这四个字呢?” 惠妃虽然极力掩饰,可话里话外还是透着几分对芝答应的不喜和鄙夷。 听到众人的耳中,只觉着好笑的很。 当初若不是她默许,芝答应一个奴婢怎么能那么容易就爬上皇上的床呢?说起来,惠妃的这份大度倒也难得的很。 看着这一幕的王密蘅心里一乐,这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更何况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芝答应性子再好也不会一味的让人作践,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不人就跪到这里来了。 明面儿上是来给皇贵妃请安,实质上还不是为着叫六宫的妃嫔都看看,惠妃和玉贵人是怎么欺负人的。 芝答应再卑贱,也是康熙宠幸过的女人,有句话说得好,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99凤印 众妃嫔刚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跪在门前的芝答应。几日不见,芝答应的身形更加消瘦了,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绣着连理枝的旗装,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一眼看上去倒真有几分纤细的风韵。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得做出这些腔调来。”玉贵人不屑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芝答应,出口的话带着浓浓的嘲讽。 听到她的话,芝答应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脸上露出一种委屈的神色,微微抬了抬眼,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贵人这话可就不对了,芝答应纵是再不好也有惠妃娘娘管教她,难不成贵人想代替娘娘管教钟粹宫上下?”襄嫔轻轻一笑,出口的话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奚落。 短短一句话,便将玉贵人噎在了那里。 “什么管教钟粹宫上下,说来给朕听听。”一声熟悉而又低沉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紧接着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步履沉稳的踏入了宫门。 这个时候,康熙怎么会过来?王密蘅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心里头不由得诧异起来。 众妃嫔的目光一喜,赶紧齐身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王密蘅站在人堆里福了福身子,没等康熙开口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听到动静的皇贵妃走了出来。 见着康熙,皇贵妃脸上先是一喜,然后上前几步行了个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看了她一眼,微微抬了抬手:“都起来吧。”说完这话,便与皇贵妃一前一后走进了殿内,众妃嫔自然也要在康熙面前露露脸,所以并不急着离开。 康熙进去后便径直坐在了软榻上,很快就有宫女端着茶盏走了过来。 皇贵妃从宫女手中接了茶,亲手递到康熙面前。而康熙如往常一样接过茶盏,倒是反常的抓住了她的手。 随着康熙的动作,皇贵妃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睛里瞬时涌起一股湿意,虽然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可那短短一瞬间的异样,已然落入了众妃嫔的眼中。 “你这身衣裳朕瞧着是往年的,江南织造前些日子送来了上好的蜀锦,用来做冬袍最好不过了。”康熙嘴里说着,颇有几分亲近之意,却让站在下头的妃嫔蓦地生出了几分揣测。 皇上这些年甚少来承乾宫,更不用说对皇贵妃如此亲近了。 听着这话,皇贵妃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从软榻上下来谢恩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皇贵妃因为欢喜而微微颤抖的身子,心里暗自揣测康熙到底是何用意,冷落了皇贵妃这么长时间,一转眼却又在意起来了,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是她把康熙想得太腹黑,实在是对于女人来说这男人太不靠谱了。就好像后世的那些当权者,纯属把女人当玩物。不过,话又说回来,身为小老婆,她的确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都说有人欢喜有人愁,皇贵妃这边如意了,自然就有人不如意了。听了康熙的话,德妃纵是沉得住气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看着德妃略显苍白的脸色,王密蘅心里想着,这便是风水轮流转了,皇贵妃这次,明显是要翻身的节奏! 康熙拿起茶盏轻轻地吹了吹,饮了两口,就搁在了桌上。 “你怎么也在这儿?” 康熙皱了皱眉,目光落在站在最角落的芝答应身上。 芝答应身子瑟缩一下,缓步上前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心急,扰了娘娘的清静。” 康熙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芝答应稍一犹豫才说道:“玉贵人前日因为首饰一时找不见了,说是臣妾身边的宫女玲儿偷了,便让人搜查了臣妾的房间,还将玲儿关了起来,这会儿已有两日没进食了。臣妾一时心急,便只能来求皇贵妃娘娘了。” 听着芝答应的话,康熙面色一沉,再无之前的一丝温和,目光射向了站在那里的玉贵人身上。 玉贵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慌乱地开口解释道:“皇上......” “皇上恕罪,只因那支簪子是皇上亲赏的,玉容才失了分寸,还请皇上饶过玉容这一次。”察觉到康熙眼中的寒意,惠妃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惠妃这一跪下来,玉贵人便也跟着跪了下去,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众妃嫔们一应沉默地站在那里,伺候了康熙这么多年,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说话为好。她们更希望康熙因此动怒,让玉贵人将腹中的孩子给跪没了。 反正,玉贵人这一胎极为不稳,皇上也不知是何缘故不喜她腹中的孩子。指不定没了这孩子,对玉贵人来说还是件好事儿呢。 “贵妃是后宫之主,此事便由贵妃处置吧。你上回小产后身子一直没调养过来,朕也怕公务太多累着你,如今既是大好了,便重新掌管凤印吧。” 康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立时便让众人变了脸色。 皇贵妃惊喜交加,连忙跪下去领旨谢恩:“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倘若之前对于康熙的态度众人心里还都只是揣测,这会儿却是看得透透的了。 皇贵妃这一回,怕是真的要翻身了,也不知道这位主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讨了皇上的欢心,让皇上将凤印都给了她了。 听到康熙的话,德妃的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康熙和皇贵妃,指甲死死地掐在了肉里,却又极力地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康熙的这番话对她来说,就像天塌下来一样,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德妃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皇上圣明,贵妃既然好了,这凤印自然该交由贵妃。”德妃强扯出一抹笑容,只是谁都看得出来她这笑容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不甘和苦涩。 想想也是,虽说这些年皇上让皇贵妃和德妃协理六宫,可凤印在德妃手中皇贵妃也不过是个摆设,再加上皇上的默许,这后宫里便是德妃一人独大了。这会儿冷不丁地让她将凤印交出来,那滋味儿自然可想而知了。 倘若之前皇贵妃只是位份高一些,那么有了这凤印后,便能随着心思将她压得死死的了。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皇贵妃眼中的欢喜和德妃虽然极力隐忍却依旧惨白的脸,觉着自己真是搞不懂古人的思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怎么人人都争着去做,又不是在做好人好事。做得好了是本分,做得不好就是失职,少不得还得被康熙怪罪。 再说了,这种东西又不能管一辈子,也就是经经手罢了,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乐得自在,反正该谁的谁也少不了,何苦争着抢着做这样的差事。 康熙虽然说了芝答应的事情交由皇贵妃来处理,可很显然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只呆了一会儿便起驾前往乾清宫了。 送走康熙后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皇贵妃和德妃的身上。 只见皇贵妃盈盈一笑,道:“这些年亏得妹妹帮了本宫这么些忙,如今皇上虽然有了旨意,可也少不得要劳烦妹妹。” 王密蘅听完这话,笑意就在唇边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什么时候皇贵妃也这么腹黑了,既膈应了德妃又让德妃无法拒绝。 想想看,她这会儿若是拒绝了,传到康熙的耳朵里指不定就觉着她小家子气不懂事儿了。再往深处想一想,便会归结于她宫女的出身。康熙能因为卫氏是辛者库罪人这么多年都没宠幸卫氏连带着连八阿哥也不待见,自然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她。 德妃微微一笑,语气格外的诚恳:“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嫔妾定尽心替娘娘周全。” 这话听在王密蘅的耳朵里只觉着有些古怪,不应该是“办好”吗?怎么是“周全”呢?王密蘅心里疑惑不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接下来的时间,就由皇贵妃带头聊了一会儿子的话,殿内的气氛很是活络,当然也不排除是刻意营造出来的。皇贵妃一下子翻了身,众人自然要赶紧着讨好,迟了就不管用了。 许是康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自康熙离开后,皇贵妃的气色就格外的好,虽然碍着身份没有傻傻的笑,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欢喜的因子。 进宫这么长时间,王密蘅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不知道是权力使然还是康熙少见的亲近让她死寂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王密蘅想了想,觉着虽然也有前者的因素,可后者的因素似乎更大些。因为皇贵妃善妒是后宫里谁都知道的,女人善妒,无非是占有欲强一些,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太在乎康熙了,在乎到不惜让人将自己的心思察觉出来。 倘若这一回康熙只是利用利用她,用完后又像以前一样冷落在一边,依着皇贵妃的性子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呢? 这女人疯狂起来,是没有底线的。 100留宿承乾宫 德妃自承乾宫离开后,虽然极力地掩饰,可眼底的不甘和恨意依旧让人心惊。 进宫这么多年,她从一个任人践踏的宫女爬到现在的地位,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为此付出了什么。 凭什么她佟佳氏想要凤印,她就得乖乖地交到她的手上。 除了家世,佟佳氏能比她强出多少?她身边有两个阿哥,可佟佳氏却连一个公主都没有,她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拱手相让。 毕竟,她若执掌着凤印,便是后宫的第一人。 可纵是不甘心,她又能如何呢?这后宫里的女人,所有的尊荣和地位都是皇上给的,这会儿皇上捧着佟佳氏,可不就将她踩在了泥土里。 真是好笑,亏她还以为佟佳氏失了圣心便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哪里想得到,她会这么快就复宠了。 德妃走着,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好在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娘娘,您别摔着。” 德妃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摔着,本宫还怕摔着?” 那宫女没敢应声,一阵静默。 皇上收回了娘娘的凤印,娘娘在后宫的地位自然不比从前,可话又说回来了,皇贵妃本就位同副后,宫里头又没有皇后,这凤印理所应当让皇贵妃保管着。 只是这么一来,自家娘娘还没什么,却是苦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承乾宫和永和宫本就不对付,这会儿皇贵妃执掌了凤印,日子可就难过了。 德妃强自平静地走回了永和宫,许是吹了一路的冷风,她的心底开始清醒一些。 她不由得在想,皇上冷落了佟佳氏这么久,怎么突然就抬举起她来了? 皇上的心思,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莫不是......?想到此处,德妃的脸色蓦地一白,身子微微发抖着。 不,不可能,德妃摇了摇头,压下了心底的猜测。 倘若皇上知道了什么,震怒之下她怎么还能好好的?只一想,德妃便觉着自己是多想了。 毕竟,她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的性子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若是储秀宫的事情真让他查出些什么,以皇上的脾性,将她打入冷宫都不为过。 她不由得庆幸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是成嫔自己派人从宫外弄来的。而秦太医的那些药,又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得成嫔得了失心疯。 想清楚这些,德妃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管六宫的妃嫔怎么想,这天晚上,敬事房的太监端来绿头牌的时候,康熙只看了一眼,就挥了挥手让人给退下了。 “李德全。” “奴才在。” “去告诉皇贵妃,说朕今晚去承乾宫用膳。” 李德全应了一声,目光微微一闪,得了,往后承乾宫那里,他可得好好伺候着了。都说风水轮流转,怎么那么快就转到承乾宫去了呢? 李德全刚退出殿外,就领着两个小太监一路赶到了承乾宫。 “主子,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宫女乌兰掀起帘子,通传道。 听着这话,皇贵妃的眼睛里立即便露出一抹喜色,这个时候李德全过来,自然不会是坏事。 很快,李德全就进了殿内。 “奴才给娘娘请安。”李德全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 “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奴才给娘娘道喜了,皇上说今晚在娘娘这里用膳,娘娘快些备着吧。”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嘴里的话愈发透着几分奉承的意味。 听完李德全的话,皇贵妃自然是欣喜,使了个眼色,桂嬷嬷便走上前去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在了他的手中。 “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李德全捏了捏手心里的银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他们这些当太监的不就爱几个银子,除了这个别的东西还真看不进去。 “那奴才便告退了,这几日皇上因着储秀宫的事情着急上火,娘娘多备些清淡的菜为好。” “有劳公公了。”皇贵妃微微颔首,吩咐乌兰将李德全给送了出去。 李德全走后,皇贵妃便吩咐桂嬷嬷让小厨房做几个皇上最爱吃的菜,她说的很是兴奋,桂嬷嬷听着,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酸涩。 这些年,娘娘的日子真是太苦了。她只盼着皇上这一回是真心疼娘娘了,哪怕仅仅是宠,也好过连宠都没有。 “嬷嬷记得菜要清淡些,皇上近几日上火得很。” 桂嬷嬷笑了笑:“娘娘放心,奴婢亲自瞅着,娘娘赶紧准备着吧。” 桂嬷嬷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很快,就有太监提着几桶热水走了进来,一桶一桶倒入浴桶中,一团团的热气直直的升了起来。 “娘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吧。”宫女乌兰一边将皇贵妃头发上的珠钗取下,一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将头发疏通。 “嗯。”听着乌兰的话,皇贵妃点了点头,起身朝屏风后走去。 皇贵妃坐在浴桶里,一团团白色的水汽氤氲散开,她看着水中的自己,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沐浴后,乌兰动作轻柔的擦干她的身体,又从托盘里拿起一盒玉兰香膏在手上匀开,仔细地擦在她的身体上,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皇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生出一种忐忑的感觉。 “娘娘,您怎么了。”看着自家主子脸上怔怔的神色,乌兰很是担心地问道。 皇贵妃摇了摇头,一个字都没有说,有些感觉,只能藏在自己心中。 她只是,觉着一切不那么真实,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可等皇上真的不冷淡她的时候,她心里却依旧是空空的。 “皇上驾到......”正想着,一声尖细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佟佳氏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宫门口迎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虚扶了一下,“外头冷,陪朕进去吧。”说着握住她的手相携着走进了殿内。 桂嬷嬷和承乾宫的宫女太监全都跪在地上,等到两人进去,这才站起身忙碌开来。 康熙携了佟佳氏坐在软榻上,很快就有宫女奉上茶来,打开盖子一看,只见着几朵白菊飘在上头。 “臣妾知道皇上这些日子为着储秀宫的事情着急上火,但也得顾及龙体才是。”佟佳氏见状柔声说道。 康熙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饮了几口茶就将茶盏放在桌上,转头朝殿外吩咐道。 “传膳吧。”听到康熙的吩咐,很快就有人跑着到了小厨房。 一道道做工精致却又清淡可口的菜肴端了上来,康熙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佟佳氏坐在那里淡笑不语,等康熙动了筷子,她才从桌上拿起筷子来。 皇家用膳虽然讲究,可到了皇贵妃这个位置上,其实也不必注意太多。不得不说,因着康熙长久的冷淡,佟佳氏这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因着是晚膳,康熙只略微用了一些便放下了筷子。佟佳氏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宫女捧上茶来,两人接过茶漱了口,净手之后桌上的东西也都被宫女收拾干净了。 这个时候,宫女太监全都退了下去,殿内只剩下康熙和佟佳氏两个人。 “天色不早了,安置吧。”康熙看了站在那里的佟佳氏一眼,开口说道。 一番**之后,康熙搂着佟佳氏的肩膀,道:“睡吧。” 他的动作格外的轻柔,佟佳氏的身子一颤,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 这天夜里,康熙留宿承乾宫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六宫,对于好些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才沐浴完毕,靠在软榻上吃着御膳房送来的点心。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这才将咬了一半的点心送到嘴里。 秋梅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劝道:“皇上去承乾宫不过是安抚皇贵妃,奴婢觉着皇上最看重的还是主子您。” 王密蘅没有说话,秋梅继续道:“再说了,皇贵妃入宫多年也没能给皇上诞下子嗣,主子您身边还有小阿哥和小公主呢。” 眼看着秋梅还要继续说下去,王密蘅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都说来听听。”说着便又拿起一块儿点心吃了起来。 “好了,你家主子我没那么小心眼儿,怎么会因为皇上去了承乾宫就心情不好呢?”瞧着康熙今天在承乾宫的态度,她便知道康熙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只是她不明白,康熙怎么一转眼就对皇贵妃上心了,不仅把凤印交到了皇贵妃的手里,而且还这么着急去安抚她,都说女人心思深,她怎么觉着身为女人的她却一点儿也琢磨不透康熙的心思呢? 王密蘅摇了摇头,顺手拿了一颗梅子吃,放到嘴边的时候突然就愣在了那里。 她的姨妈君,好像好长时间没拜访了。 101再度有孕 因着之前的猜测,整整一晚上王密蘅都辗转反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了,可想而知,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眼皮上一圈的青紫,秋梅望着她的眼中尽是担心,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话却都咽了下去。 反复几次之后,还是王密蘅沉不住气看了过去。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秋梅默然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晚的事情主子还是想开点儿吧。” 王密蘅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昨晚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她眼中的戏谑,秋梅一时噎在那里。 主子这是真不在乎皇上宿在承乾宫啊,可为何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秋梅觉着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看着她的表情,王密蘅笑了笑,轻声道:“一会儿你去太医院请周太医过来一趟。” 王密蘅的话音刚落,秋梅便满脸担心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莫不是着了风寒?” 听着她的话,王密蘅一阵无语,她看起来像是病了的样子吗? 王密蘅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秋梅立刻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主子,您是说......”秋梅睁大眼睛满脸的欢喜,走上前去连忙扶着王密蘅坐到了软榻上。 “主子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王密蘅笑吟吟道:“没有,再说了太医还没诊脉呢说不定不是呢。” 秋梅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会不是?主子一定是又有了小阿哥了。” 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小阿哥小阿哥,这宫里头上上下下都对这三个字情有独钟啊。 看着她吃完一整碗银耳粥,秋梅又嘱咐了好一会儿才去请太医。 看着她的背影,王密蘅哑然失笑,她有那么不懂事吗?这丫头固执起来真有一种大家长的风范。 王密蘅随手桌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上头密密麻麻都是满,她是一个字都看不懂。可人康熙说了,她看那些山水游记还不如看些有用的书,说让李德全抽空给她拿过来。可她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到康熙说的有用的书会是满啊! 看着书上那弯弯曲曲像一条条小虫子一样的满,王密蘅深感自己没有这类型的天赋。更何况,外语什么的,她上辈子都没用上,这辈子更是用不上了吧? 想到此处,王密蘅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算了,康熙又没说一定让她学会,她才不自个儿找罪受呢! 没过多长时间,秋梅就领着周太医走了进来,王密蘅立即敛身端正地坐好。 “微臣给娘娘请安。”周太医穿着一身蓝色的官服,手里拎着一个药箱,恭敬地跪在地上请安道。 “起来吧,太医不必多礼。”王密蘅微微抬了抬手,看着足以当她爹的人跪在自己的脚下,她着实有几分不自在。好在进宫这么长时间,那些不自在一点一点淡了下去。说起来她都给一个大了自己十六岁的男人当了小老婆了,还能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周太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恭敬地问道。 “敢问娘娘身子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柔柔开口道:“倒没什么不适,只是这几日困乏的紧,胃口也不大好。” 王密蘅刚说完这话,就看见站在下头的秋梅投过来的颇为无语的眼神。好吧,她既不困乏胃口也很好,只是月信迟迟不来而已。 原谅她,这种私密的事情对着一个足矣当她爹的男人实在是说不出口,即便这个男人是太医也一样。 她也觉着,自己有些矫情了,其实人家古人说起这种事情来才不忌讳呢,比起她这个后世来的淡定多了。 听她这样说,周太医恭敬地弯了弯腰:“容微臣给娘娘把把脉。” 王密蘅点了点头,周太医便缓步走了过来,而秋梅则拿出一块儿帕子盖到她的手腕处。 虽然不是头一次经历,王密蘅依旧觉着这古人的男女之大防也太严谨了些,这么诊脉当真摸得清楚吗? 只见周太医将手指搭在王密蘅的手腕上,细细地把脉,把完脉后,思忖了片刻,突然退后几步跪了下来。 王密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想着自己是不是没有怀孕而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好在下一刻,她便听周太医朗声道:“微臣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他的话一出口,王密蘅没表现出有多欢喜,倒是秋梅笑得整张嘴都咧开了。要不是碍着周太医在,肯定乐得叫出声来了。 王密蘅脸上带着喜色:“有劳太医了,此事还请太医替本宫保密。”她可不想一下子就搞得尽人皆知,倘若因此抢了承乾宫的风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着她的话,周太医微微一愣,当即回道:“娘娘放心。” 从祈祥宫出来的时候,周太医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了看祈祥宫大大的鎏金牌匾,心里暗道,这密嫔娘娘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小阿哥和小公主如今才满一岁,竟然又有喜了。 怪不得宫里头的人都说皇上如何如何宠着这位娘娘,这会儿他是真明白了。 周太医离开后,秋梅福了福身子笑道:“奴婢恭喜娘娘,娘娘赶紧将这喜事告诉皇上吧。” 王密蘅轻轻抚了抚小腹,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本宫怎么好抢了皇贵妃的风头?还是过些日子再和皇上说吧。” 明白过来王密蘅的意思,秋梅点了点头,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皇贵妃如今正当宠,娘娘若是抢了她的风头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一语未了,她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不过奴婢觉着,皇上纵然宠着皇贵妃也不会冷落了娘娘的,娘娘大可放心。”秋梅的语气中带着一抹笃定之意,还有隐隐的一丝庆幸。 王密蘅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最正常不过的思路吧。只要那个男人在宠爱别的女人的时候还能记着你,那便可以称之为宠或者爱了。或者对她们来说宠和爱这两个字没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听过一句话: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根本容不得第三个人的存在。 王密蘅笑了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反正她把自己的心管的死死的,从来都没动过那些不改动的念头。这后宫里只有宠没有爱,能得到康熙的恩宠就已经是自己的造化了。 当人小老婆的,再怎么也得有这样的觉悟,不然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就拿昨晚康熙宿在承乾宫的事情来说,她真觉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人家是皇帝,后宫里多得是女人睡哪个都是他的自由。进宫这么长时间,若是她连这点都接受不了,那她得有多脆弱呀。 她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康熙睡完别的女人以后总归是得洗澡的,到了这后宫里若真讲究那些就没意思了。 唔,这么说好像也不完全正确,反正大体上的意思总归是差不多的。 晌午的时候,从乾清宫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快到皇贵妃的生辰了,皇上下旨让内务府大办。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只嗯了一声,抬头问道:“皇贵妃的生辰是在哪日?” “十一月初五,还有小半个月就到了。” 王密蘅略思索一下吩咐道:“看看有什么能送的出手的东西,先准备好吧。” “是。”秋梅连连点头,又道:“皇贵妃才刚复宠,皇上少不得要做做样子,以往也没见皇上这样看重过。”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王密蘅只好笑道:“好了,惊动惊动的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总归是内务府去办。” 她就不知道了,她脸上哪里写着羡慕嫉妒恨了,和她又没半毛钱的关系,只是少不得要送件贵重的礼物了。 别看她年纪小,这些人情世故还是很懂的,怎么说也活了两辈子不是? 看着她的神色,秋梅终于放下心来,方才在外头的时候她可听说,这消息前脚传到钟粹宫,后脚玉贵人就请了太医过去。 想一想,便知道是气着了。 想到这些,秋梅又一次觉着,自家娘娘怎么这么好伺候? 自打知道自家主子又有孕了,秋梅这丫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干什么都格外的起劲儿,这一天下来,王密蘅都替她累得慌。 这不,才用过晚膳没多长时间,又到厨房炖了一碗燕窝粥,美名其曰是为肚子里的小阿哥着想,真真是拿她当某种动物养呢! 王密蘅接过她递过来的燕窝,拿起勺子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前世觉着燕窝是有钱人才能吃的东西,到了这里却是天天都见着,不想吃都不成了。 正想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秋兰领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皇上正在来祈祥宫的路上呢,娘娘快些准备着吧。” 王密蘅听得愣了愣,秋梅却是一脸欣喜的看着她,她就说嘛,皇上纵是宠着皇贵妃,也不会冷落了自家主子的。 102默认 听到那小太监的话,王密蘅张了张嘴,这个时候,他不该为显恩宠在承乾宫陪着皇贵妃吗? 这个,是要让她侍寝的节奏吗? 王密蘅想着,一只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小腹上,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声。 她从软榻上走下来,让秋梅扶着走到了殿门口,夜里的风很冷,吹到身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随后,一袭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进去吧,别冻着了。”康熙伸手将她扶起身来,顺手便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王密蘅点了点头,脸上泛着些淡淡的笑意,看在康熙的眼睛只觉得心情便更好了些。 两人携手一并走进了殿内,殿内烧着火盆格外的暖和。 “你这日子倒是过得自在。”康熙一进去,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看到摆到软榻上的锦被,随口说道。 顺着他的视线,王密蘅果然看到被她揉成一团的被子,还有小木桌上吃到一半的点心和零嘴。 这样看着,好像真的有些凌乱了。其实她平日里没有这么乱的,只是这几日格外的爱吃些,又经常犯困,所以拿一条被子盖在身上想睡的时候躺在软榻上就睡了。 察觉到康熙的眼神,王密蘅讪讪地笑了一下,使了个眼色想让秋梅收拾干净。 “好了,都退下吧。”康熙摆了摆手,上前几步坐到了软榻上。 秋梅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殿内,只留下康熙和王密蘅两个人。 王密蘅发现康熙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坐到软榻上以后,竟然还拿起一块儿珍珠糯米团吃了起来,要知道,这男人一向不喜欢吃这样的甜食的。难不成,是御膳房的点心做的太精致了,连康熙见了都忍不住要尝一口。 王密蘅觉着,这样的可能性机会为零,只能将原因归结于他的心情不错。 屋里没有伺候的宫女,王密蘅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皇上,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说完这话,她自个儿都觉着这番举动有些格外的殷勤,可也没办法,谁让康熙挥挥手将殿内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这会儿也只能她亲自上阵了。 说起来,他似乎很喜欢和她单独呆在一块儿。 康熙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打开一看,含笑道:“朕还以为,是滁州贡菊呢。”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又紧接着说道:“昨晚在承乾宫,皇贵妃给朕也泡了一盏**茶。” 王密蘅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在一个小老婆面前说另一个小老婆的事情,真的没有问题吗? 王密蘅朝康熙微微一笑:“娘娘那里的茶,自然是极好的。”她总不能说,**性凉,皇上若不是心火旺盛还是少喝些吧,这么一说听在康熙的耳朵里明摆着是寻皇贵妃的错处,她可不能让他有这样的错觉。 “怎么,吃醋了?”康熙勾了勾唇角,声音微扬。 听了这话,王密蘅的额头上挂了一排黑线:这男人的自我感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良好了? “皇上想到哪里去了,臣妾不过是称赞皇贵妃宫里的东西好而已。”她的话刚说完便对上了康熙满是不信的眼神。 “不过是些茶,你想喝的话,朕明日让内务府多送一些来。” 这话听起来真够让人无语的,她实在很想问一句他到底是哪只耳朵听出她为着一丁点儿**茶就羡慕嫉妒恨的,她才没那么小家子气呢。 鉴于之前发生过不少相似的事件,王密蘅索性就将心底的疑问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是这个意思?” 话才说完,就见康熙看了她一眼,一副“朕就知道”的神情。 “......”王密蘅想说出的口的话一下子就咽了下去,她果断觉着这男人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 康熙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拍了拍身边的软榻朝她看了一眼,这是康熙惯有的动作了。 王密蘅走上前去才刚坐定,就见康熙伸手将摆在桌上的那本满书拿了起来。整本书崭新崭新的,像是一页都没翻过的样子。 可老天作证,她只是看不懂而已。 这种东西,真的不能靠自学就能完成的吧。 想到这,王密蘅的那一点点心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若是责问她,她总能为自己辩解几句的。 总的来说,这男人在不抽风的时候还是挺讲道理的。 王密蘅刚想着,便听康熙问道:“怎么一页都没看?” 平心而论,这本书的字迹还是写的十分隽秀的,她虽然一个字都看不明白却也看得出来。可是,这种天书一样的东西无师自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王密蘅抬了抬眼,道:“臣妾,实在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康熙看了过来,“朕难道没让人送来一本汉满词典?” 王密蘅张了张嘴,你老人家终于真相了。 可是转念一想,王密蘅就高兴不起来了,康熙这么说,就意味着让她学习满这件事情是认真的了? 王密蘅一脸的不解,真不晓得他怎么就想着让她学习满了?她这当小老婆的,不是知道有满这种东西便足够了吗? “明日,让李德全送一本过来。” 康熙既然说了,她便知道这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茫然地点了点头。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到了她这里怎么就行不通了。 算了,这就当做是身为小老婆必须进行的培训吧。反正,自学这种事情得看悟性,康熙总不会时不时的过来抽查吧。 大概是她所有的心思都写到了脸上,她这念头才刚转过,就听康熙道:“好好学着,朕会抽空过来检查的。” 听到这话,王密蘅顿时垮了脸,看着康熙的脸色有气无力道:“臣妾知道了。” 话说,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康熙又道:“听话,朕也是为你好。”之前还恹恹无力的王密蘅立马就被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 这算不算是解释或者是甜言蜜语呢?王密蘅当下真有些受宠若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惊吓。 虽然这男人平日里也会时不时的调戏她几句,可这般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八个字,王密蘅立马就不淡定了。 莫非,这男人还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打算? 王密蘅狐疑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了康熙有些深沉的目光。 王密蘅忍不住磨牙嚯嚯,相处这么长时间,这眼神中暗藏的意味不用想她都知道。 这分明是“想睡”的节奏,只可惜他今晚注定只能看得到吃不着了。 这样想着,王密蘅忍不住在心底小小得意了一把。 忽地,腰间多了一只胳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入了一个怀抱,猛地一撞鼻子正巧撞在了他的肩膀上,痛的她立刻就红了眼圈。 “在朕面前还敢走神?”康熙略带威严的声音在她耳旁响了起来,没等王密蘅开口就低下头去咬在了她的耳垂上。 王密蘅吃痛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下一刻,就感觉到他伸出舌尖来在她耳垂上来回的打着圈圈。 靠!又是这一招! 一种痒痒的感觉从耳垂处蔓延开来,康熙在她耳边吹着热气,极力地想要挑逗她,“朕有些日子没过来了,爱妃有没有想朕?” 王密蘅眨了眨眼,很想诚实的告诉他一句:抱歉,还真没有。 她没有回答,康熙就以为她是默认了,在她耳边笑了一声,猛地用力就将她压倒在软榻上。 可能是他的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小木桌,连带着桌上的茶盏和碟子都掉在了地上。瞬时便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碎声。 王密蘅暗暗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告诉他有孕的事情,康熙的臂弯一紧,俯身便吻了下来。 “皇上,臣妾......”王密蘅话到嘴边又被他的嘴唇堵了回去。 他的嘴唇格外的滚烫,强势地压了下来,灵巧地撬开她的牙齿,舌头不容拒绝的探了进来。 王密蘅呜呜叫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他的身子,可无论她怎么推也推不开他的身子,不仅如此她这欲拒还迎的动作硬生生的刺激了在正在兴头上的康熙,他的动作愈发的猛烈了。 王密蘅在心里头欲哭无泪,早知道这样在他进来的时候她就告诉他自己有孕的事情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一吻过后,康熙终于放开了她,王密蘅大口大口呼吸着,她的脸颊红润,嘴唇上留着康熙刚刚吻过的痕迹,发丝有些凌乱却又格外的美。 看到此处,康熙的目光一紧,伸手将王密蘅包起来就朝床边走去。 “皇上!”王密蘅拽着他的胳膊急忙喊了一声,康熙皱了皱眉随即低下头来。 103挨揍 “皇上!”王密蘅拽着他的胳膊急忙喊了一声,康熙皱了皱眉随即低下头来。 “臣妾......臣妾有身孕了。”王密蘅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一句话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康熙的脸色。 听到这话的康熙先是一愣,视线足足在她身上停留了十秒钟,王密蘅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都说男人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就是在那个的时候突然被打断,一想到此处,王密蘅低下头一脸的心虚之色。 “什么时候的事情?”康熙带着一抹匪夷所思的神色看着她,声音还算平稳的问出声来。 “太医......太医说有一个月了。”王密蘅少不得陪着几分小心,生怕康熙一下子翻了脸当场就把她掐死,犹豫了好久才终于说出这几个字。 搂着她的胳膊猛地收紧,王密蘅吃痛“嗯”了一声,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瞟着康熙阴云密布的脸,讨好的笑道:“皇上要是累的话还是放臣妾下来吧。” 康熙听着,不由得气笑了,这笑听在王密蘅的耳朵里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节奏,连忙说道:“天色不早了,皇上快些歇息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活了两辈子,王密蘅还是头一次应付这种欲求不满的男人,实在是没有经验啊。 王密蘅的话刚说完,便对上了康熙格外犀利的目光。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康熙就将王密蘅放在了**,许是顾忌着腹中的孩子,他的动作还算很轻,可他那高大的身影向她靠过来的时候王密蘅还是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来人!”康熙扬声道。 很快,候在殿外的李德全推开门走了进来。 “皇上。”这个时候李德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方才在外头还听着里边的动静呢,怎么才一会儿子的功夫皇上就叫他进来伺候了。 “准备汤浴。”康熙黑着脸,冷冷地吩咐道。 他这话一出,李德全瞬时便愣在了那里,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往皇上可是要折腾好些时候,李德全满是狐疑地瞅了瞅站在那里的康熙,心里暗暗想着:皇上不会是力不从心了吧。 康熙吩咐完后,便见李德全好半天都没动静,沉着脸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不料康熙突然发火,李德全当下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愈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怪不得皇上心气儿不好,那上头的火气发泄不出来可不是得拿他们这些奴才撒气。 想清楚这些,李德全骤然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身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皇上掉了一根儿头发丝都是天大的事情,更不用说这事儿了。李德全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在这事儿上出岔子。 看到李德全突然跪在地上,不仅是康熙愣在了那里,连坐在**的王密蘅都一脸不解地看了过来。 不就是准备汤浴吗,李德全怎么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 王密蘅刚想着,便听李德全结结巴巴道:“皇上,要不......传太医来看看。” 李德全说的还算隐晦,可在后世混了那么多年的王密蘅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当场便风中凌乱了。 王密蘅红着脸,心里惴惴重复着两个字:完了。 李德全的话音刚落,康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上前一步,一脚就踢在李德全的肩上,将他踢倒在地,气急败坏地吐出一个字:“滚!” 李德全被他这一脚踢的早就失了魂儿,听到吩咐后,立刻爬起身来朝外头跑了出去。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康熙和王密蘅两个人。 看着康熙铁青的脸色,王密蘅有些害怕的向后躲了躲,她的身子刚刚动了动,康熙便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攥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翻倒在**,**铺着厚厚的锦被就好像撞在一团棉花上一样,王密蘅呆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这男人不会要揍她吧?王密蘅挣扎着想要逃开他的掌控,却觉得下身一凉,她的亵裤已经被康熙三下两下扒了下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更是剧烈地挣扎着,嘴里喊道:“君子动嘴不动手!” 她的话还没说完,康熙的巴掌便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来,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的响亮。 这一巴掌落了下来,王密蘅又痛又羞,活了两辈子还没被人打过屁股,除了挣扎她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许是她的挣扎刺激了盛怒中的康熙,他抬起手来,落下来的力道愈发重了。 “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康熙这句话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几个巴掌落下后,王密蘅只觉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痛,好痛……”王密蘅忍不住细细地哭出声来,先前还是因为恼羞,到了这会儿却全都因为疼痛。 “还知道痛?朕看你连这个字都不会写了。”康熙照着她的屁股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极为响亮。紧接着,又有十几个巴掌落了下来。 康熙的胳膊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无论王密蘅怎么躲,每一下都打到了实处。王密蘅只觉着屁股火辣辣的到了最后全身每一处地方都痛,还有一种被人侮辱的羞耻感。 王密蘅趴在**,眼泪不要钱似得往下掉,心里委屈到了极点也将康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千古一帝,心眼儿小的和针尖一样,还对女人动手,放到后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渣男,而且还是那种有暴力倾向的。 王密蘅抽噎着,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委屈,屁股上的疼痛开始向背部蔓延着。 许是她的哭声太过可怜,康熙手下了动作停了下来,这个时候,王密蘅已经哭成泪人了。 她的哭声很小,是那种极为微弱的抽噎,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康熙一时便有些狠不下心。 只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着她哭。 王密蘅趴在**,这一哭就是大半个时辰,哭声很小却极有持久性,听到后来,康熙都忍不住有些抓狂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哭,顾忌着她腹中的孩子,他只用了三分的力道,哪里有那么疼? 身为男人的康熙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的三分力道落在王密蘅的身上便是七分,除了痛还有那种被人侮辱的羞耻感。试想一下,要是他这会儿也被人打屁股,会是什么感觉。 当然,无论任何时候,康熙都不会做这样的假设的。因为敢打康熙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还早早地就驾崩了。而且即便是打,那也是让行刑的太监杖责,哪里会用这样的手段。 “好了,别哭了。”这几个字说出来,那感觉,真是格外的别扭。康熙活了这么久,连女儿都没哄过,别说是哄自己的女人了。 当下,康熙便有种颇为无语的感觉,至于王密蘅,听着这话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都说女人哭的时候一定不要哄,越哄越来劲儿,王密蘅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听着康熙略微有些温柔的声音,她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想想今晚的事情都被站在殿外的太监给听到了,她就觉着自己没脸见人了,索性将头埋在被子里,藏在了自己的“龟壳”里。 康熙站在床边,脚都有些麻了,可躺在**的女人愣是没有一丁点儿知觉,自顾自哭的很投入。因为将头埋在被子里,她的哭声闷闷的,时有时无。 康熙的眉头皱了皱,到了嘴边的“安置吧”三个字愣是没说出来。 此时,都已经近四更天了! 王密蘅趴在**慢慢抽噎着,身子微微一动屁股上就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意,她心里头又是后悔又是委屈,觉着康熙这个男人真是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 芝麻大小的事情就将她痛揍了一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呢? 其实,她只是开了个很小的玩笑,甚至连玩笑都不是,只是没来得急和他说而已。更准确的说,是他根本就没给她这个开口的机会。 王密蘅越想,心里越觉着委屈,眼眶红了红,便淌下两行眼泪,她就着被子擦了擦,吸了吸鼻子。 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分不清是痛的哭了还是因为已经哭了才想接着哭。 有句话怎么说着来,哭着哭着便停不下来了,王密蘅这会儿便是这样的状态。 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终于听不到哭声了,康熙刚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却发现王密蘅是因为哭累了趴在**睡着了。 康熙一脸黑线的看着昏睡不醒的王密蘅,一张床,几乎被她全占了,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这一晚上,注定是他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王密蘅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毫无形象的趴在**,身下的被子让她拽的乱七八糟只有一小块盖在了身上,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屁股上便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意,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昨晚,她被康熙揍了一顿!好半天,王密蘅才回忆起这个事实。 然后,一个疑问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昨晚,康熙睡在哪里了? 王密蘅挣扎着从**爬了起来,走到外间的时候,就看到躺在软榻上连被子都没盖便睡着的康熙。 王密蘅有些微微愣神,这男人,就这么将就着就寝了? 104示好 王密蘅转过头去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忍着痛意一点一点朝康熙身边走过去。昨晚哭到最后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没想到康熙竟然这么凑合着就在外边儿睡了。 康熙趴在榻上,侧脸贴着靠枕,双腿蜷缩着睡的极为不舒服,却是一点儿都没要醒过来的意思。王密蘅见状,撇了撇嘴,暗骂一声:“活该!” 谁让昨晚他把她狠狠揍了一顿呢?活该他没地方睡。想到此处,王密蘅觉着有些解气,可能是老天看她被揍惨了,就擅自做主让她哭着哭着就睡了。 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挨了他一顿暴揍,难不成还招呼着他过来一块儿睡。 想想就觉着憋屈的很,当然她不否认,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康熙也依旧能睡得安稳。 睡在软榻上的康熙突然像醒了一般,动了动身子,王密蘅极快地反应过来想要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不想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忍不住闷哼一声。 听到响动声,康熙便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脸上的表情蓦地有些不自然起来。 对上他的视线,王密蘅顿时便有些难为情,低垂着头叫了一声:“皇上。” 低下头的同一刻,她立即在心里边儿鄙视自己,明明她是受害者,这会儿倒是她先开口示弱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明明看到他却装作没看见,无视圣上的罪名她的小身板儿可领受不起。 王密蘅低着头,半天都没有听到康熙的声音,时间长了,双手就有些紧张的捏在了一起,心里更是不禁发虚起来。 说到底,昨晚那个玩笑开的真有些大了。尤其是李德全的那句话,引发了康熙的火气,仔细想想,康熙不当场掐死她就算很有涵养了。 身为男人,最介意的不就是被别人怀疑不行吗?更何况,这个男人还贵为九五之尊。 “抬起头来!”王密蘅正纠结着,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 听着这话,王密蘅不禁忐忑起来,心下暗叹,怎么偏偏就她这么倒霉呢? 王密蘅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可眼神依旧没敢对上他的视线。 见着她这个样子,康熙心里头真是哭笑不得,这女人到底是胆大呢还是胆小呢?昨晚敢那么戏弄他,最后还仗着自己委屈占了大半个床,让身为帝王的他连睡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将就着在软榻上窝了一晚上。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他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良久,康熙冷着脸吩咐道:“过来替朕宽衣。”许是刚刚睡醒,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磁性,格外的好听。 王密蘅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话,一脸的不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康熙的意思。她讪讪地笑了笑,忍着痛挪到他跟前,这个时候康熙已经下榻站在了地上,脸上依旧是一副相当不爽的表情。 康熙的身形欣长,王密蘅又有着典型的江南女人的娇小身姿,所以她站到康熙面前的时候,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连看他一眼都要抬头仰视。 王密蘅心下腹诽,手里的动作倒是格外的利索,三下两下就脱下了康熙的衣裳,给他换上了一件明黄色的寝衣。 “还疼吗?”康熙突然开口。 王密蘅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康熙却是戏谑地笑了笑,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王密蘅吃痛叫了起来,忙想闪开身子,却被一只胳膊牢牢拉进了怀中。 王密蘅全身一僵,感觉到放在屁股上的那只手不坏好心的游移着,察觉到他的动作,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想吼一句:康熙,手往哪里放? 她胆子小是不假,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调侃她吧?......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是有这个权利的。 康熙捏在她身上的手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着他的动作,王密蘅整个人就像被点着般差点儿就要跳起来了。 康熙淡淡扫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警告道:“朕都快要忘了妃嫔欺君是什么罪名,密儿给朕说说?” 听着他的话,王密蘅顿时噎了一下,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刚刚炸毛却被捋顺的样子。 她呆怔的瞬间,康熙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他就那样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得意和几分威严。 身为帝王的他,即便眼睛里带着笑意都能让人感觉到一种畏惧。 王密蘅的呼吸一顿,赶忙用手止住了康熙的动作。 康熙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密蘅,一只手困住她的手,而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欺瞒圣上,朕收些利息也不为过吧?” 康熙的话说的格外的轻,一字一句的从他嘴里吐出来,却带着一种威严和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样他,她太过熟悉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她真的是有些心虚了。 因为昨晚,她的的确确是欺瞒了他,而且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欺瞒。 这样想着,王密蘅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觉着朕说的不对?”康熙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出口的话却让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对于昨晚的事情感到格外的后悔。 老虎身上拔毛,这真是作死的节奏了吧? 王密蘅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他。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只手死死的掐着康熙的后背上。 “怎么会......臣妾,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该开口示弱的时候,王密蘅从来都不拿捏着,尤其还是对上康熙这样的对手。 听着她的声音,康熙沉沉地笑了笑,大掌从下头出来扣住她的双手,突然猛地用力,王密蘅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王密蘅吃痛,恶狠狠地抬起头来,随即气势又弱了下去,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康熙看着她,也不敢逗得太狠了,拦腰抱起她的身子大步朝床榻走去。 王密蘅却是死死拽着他的袖子,满脸防备的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警惕,康熙险些失笑,却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把她平放到**,放下帘帐走了出去。 紧接着,王密蘅便听到他沉声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李德全领着几个宫女太监走了进来。 刚一走进殿内,李德全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康熙的神色,又不着痕迹地朝帘帐处瞅了一眼,肩膀上的那处还在隐隐作痛。 昨晚他在外头可听到了不少的动静,那啪啪的声响传到耳朵里可是格外的清晰,不用想李德全也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自个儿动手了,还打在那样的地方。 好在,他被皇上踢了一脚连滚带爬的出来后就将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全都遣散了,不然的话,这往后见着这位娘娘,他可就不好做人了。 别看皇上是动手了,可这事情玄乎的很。整整一个晚上他也琢磨出来了,昨晚皇上十有**是被密嫔娘娘扰了兴致,箭在弦上,却没法儿发出来。 这换了谁,谁都受不住啊!更何况是皇上。 可偏偏,都这样了,皇上还是宿在了密嫔娘娘这里。说起来,皇上这份宠爱他瞧着都心惊。 这要换了旁人,保不准皇上震怒之下当场就打入冷宫了。可这位呢,这会儿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 别的他看不透,皇上待密嫔娘娘这份与众不同他瞧得透透的。 皇上这样,倒真有几分教训女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李德全想了想,暗道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连公主阿哥见了都不敢大声说话,他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位主子惹得皇上这样了还能全身而退。 凭着这份手段,他就打心眼儿里佩服。 康熙冷着一张脸任由李德全伺候着洗漱更衣,殿内很是寂静,只有些许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密蘅转过头去透过帘帐看着外头的情景。 李德全的动作很是利索,没过多长时间就全都收拾妥当了。 隔着帐幔,王密蘅依稀能看到康熙身着朝服满身威严的样子,那周身的气场四散开来,饶是她心理素质极好都忍不住倍感压力,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敢和他直视。 孰料下一刻他就冷着脸下了禁足令。 “好好呆在自己宫里反省反省,抄几篇女戒改改性子。” 说完,康熙一甩衣袖,径直朝殿外走去。李德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跟了上去。 王密蘅被他突然出口的一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直到他走了出去,她的眼睛里才闪过一抹恍然大悟。 她的嘴角弯了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男人,要不要连示好都这么隐晦。 亏得她还算对他有那么几分了解,不然的话,早被他禁足的旨意吓晕了。 一想到以后不用冒着冷风一大早的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她甚至觉着这一顿打挨得很值得。 王密蘅心知康熙是不想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试想一下,她这副样子去了承乾宫众人肯定要多嘴问一句。她总不能说,是她自己给摔着了吧,就算说了,旁人也是不信的。 所以,她只能在自个儿宫里养着了。 王密蘅不知道的是,康熙的这番禁足,虽然也有这点儿因素,但更多的是为着她腹中的孩子。 三个月后,胎像就稳固了。 105私心 王密蘅趴在**,不时地轻呼一声,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秋梅见着自家娘娘的样子,没好气地道:“娘娘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也得替腹中的小阿哥想一想。” 她就不明白了,短短一个晚上的功夫,主子怎么就惹得皇上生了气了,而且还带了一身的伤。更离谱的,还是那伤处,偏偏在那么尴尬的地方。 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主子这是被皇上揍了,而且还揍得不轻。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顿时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什么叫她不为肚子里的小阿哥着想,那也得康熙压得住脾气才好,她怎么知道,她稍微点一点火他就着了。 说起来,也是李德全的不是,也不知道他一个太监怎么就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天知道昨晚她听到那句话时,有多么的凌乱。 “好了好了,也算是得了些好处不是,这几个月好好养胎就好了。” 反正,禁足的旨意一下,她就能理所当然的窝在自己的宫里哪儿都不去。不用一大早的冒着寒风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也不用应付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仔细想一想,这道旨意对她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秋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道:“主子您躺着,奴婢一会儿去小厨房炖碗乌鸡汤给您补补身子。” 王密蘅不解的看了过来,心道:不就是挨了顿揍,需要吃乌鸡汤那么夸张吗?再说了,大早上的吃那油油腻腻的东西,她真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不过当下,王密蘅还是点了点头,她可是受不住这丫头的唠叨了。尤其,这丫头每句话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她这当主子的有多么多么不懂事的味道,不然康熙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亲自收拾她。 每每听到这里,王密蘅就一阵无语,她这主子当的,也太没威严了吧,连身边的贴身宫女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康熙给她宫里安插的眼线呢? 秋梅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王密蘅一个人,她将头埋在被子上,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刚才的场景。 “色狼!”王密蘅用力地摇了摇头,脸却红了红,果然是被康熙给带坏了,怎么一个劲儿的想他方才的那些动作呢? 王密蘅忍不住想要哀嚎一声,将康熙拎到自己面前暴揍一顿。 于是,等秋梅炖好乌鸡汤端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主子不老实地趴在**,将被子揉成一团,嘴里自言自语不知嘀咕着什么。 “主子,汤熬好了。”秋梅缓步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此时王密蘅方回过神,由着秋梅扶着爬起身来,趴在两个软软的靠枕上。 接着,秋梅又拿了乌鸡汤作势要喂她。 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王密蘅不由嘴角微微一抽搐,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来伺候着吃饭,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想到此处,王密蘅又在心底把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狠狠地骂了一顿,要不是他,她会丢这么大的人吗? 先是被人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揍了屁股,这会儿还让人伺候着吃饭,她觉着自己真的可以找块儿豆腐直接撞死了。 秋梅细细的伺候王密蘅喝完了乌鸡汤,随后又帮着王密蘅擦药换衣裳。 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都照到了屋子里。 秋梅看着趴在**的王密蘅,少不得问出声来:“皇上这一回,是不是真生主子气了?” 听出秋梅语气中的担心,王密蘅急忙郑重其事的保证道:“不会,皇上要真生气你家主子就不会好端端的呆在这儿了。再说了,咱还有小阿哥呢?”王密蘅说的格外的确定,也不知道刚挨了一顿打的她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底气。 秋梅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是,皇上和主子私下里怎么样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保不准过些日子,皇上的气儿就消了,到时候就想起主子的好来了。 承乾宫 皇贵妃的目光朝左侧的空座瞧了瞧,面上显出一抹不悦。 “都这个时候了,密嫔怎么还没来?” 一连几日的专宠之后,皇上昨晚宿在了祈祥宫,皇贵妃心里头虽然有些不快,却也知道皇上终究是一国之君,少不得要雨露均沾。只是,皇上偏偏翻了密嫔的牌子,她心里面又控制不住地涌起了一股妒忌。 皇上待密嫔,可是真好,好到几日不去她那里就觉着冷落了她。可她偏就瞧不惯皇上对密嫔的这份看重,都说恩宠过重便会恃宠而骄,这一回总算是让她拿捏在了手里。 少不得,要好好的教训她。 皇贵妃的话一出,立即有人开口道:“就是,她一个嫔位,让娘娘您等着,架子也摆的太大了。” “贵人这话可就错了,密嫔有皇上的恩宠,自然不将后宫的规矩放在眼里。可那又如何,皇上不还照样宠着,有本事你到皇上面前去说。” 皇贵妃坐在软榻上,听着众妃嫔你一言我一语的话,满意地笑了笑。都说风水轮流转,皇上一将凤印交到她的手中,六宫诸人立马就见风使舵,再也没有前些时候的敷衍了。 “好了,桂嬷嬷,你差人去瞧瞧,若是密嫔身子不好,就请太医给她看一看。”皇贵妃打断了众人的话,又转头吩咐了一句。 “是。”听着这话,桂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朝殿外走去。 “娘娘您就是贤良,密嫔纵是身子不好也该让身边的宫女过来告个假,没得让娘娘身边的人亲自去看她。” 听着襄嫔这话,皇贵妃不甚在意的淡淡道:“密嫔是个汉人,又是从江南那边来的,身子骨自然要比旁人弱些,本宫既是六宫之主,少不得多操心一些。” 在座的妃嫔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听着这话,眼睛里都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就是,凭她一个汉女,也配得到皇上的宠爱? 玉贵人有了身孕,康熙却时常呆在密嫔那里,少不得怀恨在心,听皇贵妃这么说,便冷冷一笑:“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狐媚惑主,要嫔妾说,还是像满蒙贵女一样爽快些才好,没得让人轻贱了去。” 她这话一出,便有人在旁边笑道:“妹妹怎么忘了,妹妹刚入宫时,皇上也赞妹妹娇弱呢,在乾清宫伺候了一日,手腕都肿了,皇上还刻意传了太医来,怎么这会儿却是转了性子?难不成是在吃密嫔的醋,连自个儿的性子都改了?” 听出话中的讽刺,玉贵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想出声反驳便被惠妃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惠妃微微一笑,道:“襄嫔若是想让皇上也替你请太医,少不得要费些心思呢?听说,这些日子皇上可一次都没翻襄嫔你的牌子,本宫也替妹妹你心急呢。” “......”惠妃的话音刚落,襄嫔一时噎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便见着桂嬷嬷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凑到皇贵妃的耳边低语几句,话刚说完,便瞧见皇贵妃的脸色变了变。 这一下,在座的妃嫔都抬起头来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皇贵妃。 难不成,是密嫔真病了,而且还病得很重?不然的话,怎么连请安都顾不上了。 皇贵妃的面上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坐在下头的妃嫔,沉声道:“密嫔触怒龙颜,被皇上禁足了。”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密嫔怎么就惹怒了皇上。后宫的人都知道,皇上对密嫔可是格外的宽容,有些话旁人说了就是错,可密嫔说了保不准皇上还觉着有趣呢。 所以,触怒龙颜被皇上禁足这种事情众人都觉着不该发生在密嫔的身上。 可偏偏,是桂嬷嬷带回来的消息,桂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了,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一时间,众妃嫔反而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都说伴君如伴虎,密嫔这一回怕是真的失宠了。 皇贵妃叹了一口气,眼中有着淡淡的快意:“密嫔年纪小不懂事,经此一事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个教训。不然日后惹出更大的祸端来,少不得要扰的后宫不宁,让皇上烦心。” “皇上忙于朝政,若谁再让皇上为后宫之事操心,本宫头一个饶不过她。”皇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眼中满满的都是警告。 “嫔妾谨遵娘娘教诲。”众妃嫔站起身来,齐声应道。 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却有好些人心里头不满。密嫔触怒了皇上,干她们什么事情?难不成因着密嫔一人,她们就都不要见皇上的面了。 明明是她自个儿想霸占着皇上,这会儿倒平白的做出这些腔调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么贤良淑德呢? 说到底,还不是为着自个儿的私心。 皇贵妃是有个私心,密嫔被皇上禁足的消息一传来,她这心里头就更按捺不住了。 趁着皇上这些日子看重她,她得尽快将这件事情给办了。 密嫔失了宠,她肯将她的十五阿哥养在身边,也算是念着昔日的情分了。 106点心 随后的几日,或许是因为康熙真的慢慢恢复了往日的雨露均沾,又或许是因着守在祈祥宫门口的那两排侍卫,阖宫上下都看出这回密嫔是真的失宠了。 想着昔日皇上对密嫔的恩宠,再瞧瞧密嫔这会儿的处境,众妃嫔心里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每日一大早起来头一件事情就是梳妆打扮,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过安后,再踩着点儿到乾清宫给皇上送些点心,几日下来,倒真成了皇宫里的一道风景。 李德全刚跨出门槛儿,就见着身着一身明黄色旗装的皇贵妃朝这边走了过来,想都没想便堆着笑意迎了上去。 “奴才给娘娘请安。”李德全打了个千儿,恭敬地说道。 皇贵妃虚扶一下,眸光朝殿门口看了看:“皇上可还忙着?” 李德全闻言,笑道:“皇上再忙也不能不见娘娘,容奴才进去给您通传一声。”这话,便是透着十分的奉承了。 听着李德全的话,皇贵妃微微颔首笑而不语,举止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尊贵之感,落在李德全的眼中,只觉着这凤印当真是个好东西,皇贵妃这一拿到凤印,连精气神儿都变了,瞧着比当初的德妃都贵气些。 说来也是,德妃只是个包衣宫女,而这位娘娘可是皇上的亲表妹,这通身的气度就是没法儿比。先前是没皇上的恩宠,这会儿得了皇上的看重,可不就连精气神儿都变了。 片刻的功夫,李德全就掀起帘子走了出来,陪着笑意说道。 “娘娘您进去吧。” 皇贵妃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宫女手中的食盒缓步走进殿内。 皇贵妃进去的时候,康熙正坐在龙案后批着奏折,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贵妃福了福身子,朝着康熙微微一笑。 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贵妃怎么过来了?” 皇贵妃站起身来,莞尔一笑:“听说这几日皇上忙于公务,臣妾亲手做了些点心,皇上可要尝尝?” 听着皇贵妃的话,康熙忽然笑了出来:“既是你亲手做的,朕当然要尝一尝。” 康熙的话音刚落,皇贵妃便愣了一下,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眼底慢慢地流露出一抹欣喜。 当年她进宫陪着姐姐的时候,皇上常常也会这样看着她,那目光里带着笑意,带着亲昵的味道,纵然她知道他是这天地间最为尊贵的男子,是姐姐的夫君,也忍不住让自己丢了心。 可是后来,当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的时候,她却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疏远和威严。这些年,他更是将她冷落在一边,每每听到他宠着别的女人,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涌起一阵嫉妒。 其实,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宠爱,就像寻常的夫妻一般,哪怕是只有一天。不甘心为何姐姐能够得到的东西,她拼尽全力也没能得到丝毫。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宁愿宠着一个身份卑贱的汉女,也不愿意踏进她的承乾宫一步。 这会儿听见康熙这样说,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只是碍着身份强自按捺住了。 “皇上若是喜欢,臣妾天天给皇上送过来。”皇贵妃柔声说道。 听着这话,康熙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眼神落在了皇贵妃手里提着的食盒上。 “还站着做什么?” 皇贵妃莞尔一笑缓步走上前去,打开食盒将一碟莲子糕和一碗藕粉园子摆到了康熙面前。 “皇上您尝尝,味道可好?” 康熙听着这话,饶有兴致地从碟子里拿起一块儿莲子糕咬了一口。 “嗯。”康熙赞了一声顺手就将咬了一半的莲子糕递到了皇贵妃嘴边。 “香甜软滑,你也尝尝。” 皇贵妃娇羞的低下了头,就着康熙的手将莲子糕吃进了嘴里,浓郁的莲子香味儿缠绕在唇齿间,却比不过她此刻心里的香甜。 康熙的神色不变,低头拿着勺子搅了搅桌上的藕粉园子,含笑说道:“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内务府做事还算尽心,你想要什么就让人去内务府拿。” 皇贵妃掩下眼中的欢喜,蹲身行礼道:“臣妾谢过皇上恩典。” 康熙看了她一眼,说道:“起来吧,你是皇贵妃,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束。”说着便伸出手去想要亲自扶她起来。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皇贵妃脸颊微红,慢慢地将手交到了康熙的手中。 用了几口藕粉园子后,康熙便放下勺子,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皇贵妃侍立在侧,静静地磨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康熙看完桌上的奏折后,她才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有件事情还请皇上示下。” 康熙抬了抬头:“说来听听。” 皇贵妃低着头,徐徐说道:“今早冷宫那边的人过来回禀,说是勤贵人着了风寒伤了嗓子不能说话了,臣妾想着,是不是传个太医给她瞧瞧?” 听着这话,康熙的脸色一沉,“怎么?还有奴才跟你说这些?” 皇贵妃面色变了变,停下手中的动作,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恕罪,原本也不是奴才们多事,勤贵人虽然被打入了冷宫,却并未被废黜封号。”所以,按着后宫的规矩,她还是皇上的贵人。 再说了,她一直不明白,皇上盛怒之下杖毙了朝霞殿上上下下的奴才,怎么偏偏对勤贵人如此开恩,只是将人打入了冷宫。 妃嫔自裁,乃是重罪,更不用说纵容自己宫里的奴才秽乱宫闱了,勤贵人所犯之罪,足以赐死。 她言语间的深意康熙自然能听得出来,只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朕饶她一命已是开恩,往后这种事情就不必说与朕听了。” 康熙这话,便是任由勤贵人自生自灭了。 皇贵妃脸上的表情稍微僵了僵,忙应了一声,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过些日子便是臣妾的生辰了,皇上是不是借此解了密嫔的禁足,说到底密嫔年纪还小,性子莽撞些也是有的。”皇贵妃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康熙。 康熙稍沉默了片刻,道:“算了,还是让她在自个儿宫里禁足思过吧。” 说这话的时候,康熙的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的犹豫。 “是。”皇贵妃应了一声,嘴角也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心里头终于确定了,密嫔这一次,是真的失宠了。 也许,过些日子,承乾宫里就能有一个阿哥了。 皇贵妃在心里头笑了笑,倒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她顺着自己的视线看了过去,看着坐在龙案后始终冷峻威严的康熙,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的笑意。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李德全从外头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皇上,玉贵人求见。” 李德全的话刚说完,康熙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说朕不见。” 听着康熙的话,李德全心里正纠结着该如何回话,就听康熙道:“愣着做什么,就说朕忙,没工夫见她。” “是。”李德全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刚走出殿外,站在那里的玉贵人便迎了上来,一脸的笑意。 李德全躬了躬身子,道:“贵人先回去吧,皇上忙着公务,没工夫见贵人。” 玉贵人听了,脸上也不觉意外,只说道:“那我便在殿外等着,等皇上什么时候不忙了再劳烦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听着这话,李德全心里暗骂一声,嘴里却连连说着不敢:“贵人有了身孕,奴才怎么敢让贵人站在这里,倘若不小心累着了贵人,皇上可饶不过奴才。” 见玉贵人依旧直直的站在那里,李德全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一抹难言的神色:“奴才也不瞒贵人了,皇贵妃在殿内呢?贵人今日怕是见不着皇上了。” 玉贵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刚想说什么,心中到底是有些顾忌,不甘不愿地朝殿内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李德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冷一哼,不屑道:“怀着龙种又怎样,也要皇上待见不是?” 这宫里头,多得是不招皇上待见的阿哥公主,卫贵人的八阿哥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要说八阿哥也算是聪明懂事,在众阿哥里是个出众的。可那又怎样,只要皇上不待见,再怎么出众也入不了皇上的眼,撑死了也就是个不受重视的阿哥而已。 永和宫 一连几日,永和宫里都显得格外的肃静,宫女太监们全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留神惹得自家娘娘不快。 听着宫女的回禀,德妃点了点头面色稍安。 “娘娘,奴婢听说这事情承乾宫也知道了呢?” 德妃拿着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道:“左右是她自个儿得了风寒,知道便知道了吧。” 那宫女小声地应了一声,自家娘娘心机颇深,手段也极为狠辣,几日的功夫就将勤贵人毒哑了。 德妃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良久才吩咐道:“派人盯着祈祥宫,有什么动静立即告诉本宫。” 她总觉着,密嫔失宠的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皇上对密嫔的恩宠,可不像是假的。 107抱养 承乾宫 桂嬷嬷端着一碗药进了殿内,看着坐在软榻上正一针一针绣着睡袍的皇贵妃,迟疑了一下,小声地说道:“娘娘,药熬好了。” 皇贵妃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伸手接过桂嬷嬷递过来的药碗,一种极浓的药味儿弥漫在鼻中,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娘娘,您可得考虑清楚。”桂嬷嬷想了想,还是出声劝道,只是她老早就知道自家娘娘定是不听人劝的,她说这话,多半也进不了娘娘的耳朵里。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这样的虎狼之药,纵然可以助孕可娘娘自从上次小产之后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听到桂嬷嬷的话,皇贵妃拿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就递到嘴边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等她喝完,桂嬷嬷赶紧拿起一杯水递了过去,嘴里依旧说着:“娘娘这又是何苦,娘娘如今执掌凤印,又有皇上的恩宠,倒不如效仿当年的孝懿仁皇后,抱一个阿哥养在身边,皇上看重娘娘必会应允的。”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桂嬷嬷,面上微微露出一抹黯然:“养子终究不是亲子,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孝......”她的声音略一停顿,然后才说道:“姐姐的四阿哥这会儿还不是养在德妃的宫里?” 说到此处,皇贵妃的眼中明显有几分讽刺,姐姐得皇上宠爱,也不过落得那样的下场,不仅人死了,连儿子都被旁人夺去了。 “虽说如此,可娘娘您也该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太医说了......” 桂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贵妃怒声打断了:“好了,靠着太医院的那些个庸医,本宫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自从上次小产后,她前前后后喝了两三年的药,太医们每次过来只说她小产伤了身子需要慢慢调养,看着旁人一个一个替皇上生了小阿哥,连刚进宫的玉贵人都有了身孕,她哪里还耐得下性子慢慢调养? 尤其,她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若能替皇上生个小阿哥,即便是皇上以后再有了别的女人,也不会冷落她的。 桂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不耐烦的样子,在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永和宫可有什么动静?”皇贵妃没有抬头,随口问道。 “德妃太过谨慎,除了每日一次的请安,就呆在自己的宫里,连皇上那里都不去的。听说,德妃娘娘这些日子只顾着照顾十四阿哥,其余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在自己宫里走一走。” 皇贵妃哼了一声,道:“皇上不待见她,她自然不想着去凑热闹了。这些日子,皇上可翻过她的牌子?” 桂嬷嬷想了想,道:“这一个月,皇上多数在娘娘这里,德妃那里统共就去了一次,剩下的就是襄嫔和瑾贵人了。” “瑾贵人?”皇贵妃的声音一扬,道:“皇上怎么想起她了?”听到桂嬷嬷的话,皇贵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以往可从不翻瑾贵人的牌子,难不成是因为瑾贵人和密嫔一样是个汉人? 这念头刚刚转过,想起皇上前些时候对密嫔的宠爱,她心里头便不是滋味儿了。 别才走了一个密嫔,又来了一个瑾贵人,指不定皇上就喜欢那些弱不禁风的狐媚货色! “一个汉女,凭她也配伺候皇上?告诉敬事房的人,太医说了瑾贵人的身子需要调养,这些日子就不必放她的绿头牌了。”皇贵妃愤愤不平地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 桂嬷嬷跟着皇贵妃这么多年,不难猜出她的心思。密嫔进宫以后,娘娘先是不屑,以为皇上不过是尝尝鲜,一个毫无背景的汉女皇上纵然宠着又能宠多久。可日子越长,娘娘心里头的那抹不屑慢慢变成了痛恨和忌惮。 甚至,比起永和宫的那位主子,娘娘对入宫不久的密嫔更为忌惮。 毕竟,皇上对密嫔的宠爱可是宫里头上上下下谁都瞧得见的。别的不说,就说她进宫才多长时间就替皇上诞下了小阿哥,不仅如此,皇上还破例册封她为嫔位。 按说一个汉女,了不起也就是个贵人,可密嫔却能成了一宫主位,可以想见皇上对她有多看重。 所以,皇上这会儿翻了瑾贵人的牌子,自家娘娘也难免因着密嫔的事情心生忌惮,怕到时候她成了第二个密嫔。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种事情可不是撤了绿头牌就能防范住的。这些年皇上威严渐重,有时候不传敬事房的太监,想去哪个宫里直接就去了。倘若皇上自个儿去了瑾贵人那里,又该如何?娘娘总不能将皇上从瑾贵人屋里拉过来。 再说了,娘娘才刚得了凤印,六宫上下都看着,这时候冒然将瑾贵人的绿头牌给撤了,六宫里难免生出一些议论,说娘娘嫉妒瑾贵人得宠刻意刁难,为着就是将皇上留到自己宫里。 宫中的流言蜚语传的最快,若是不小心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怪罪到娘娘头上可就不好了。 想着这些,桂嬷嬷一时便有些犹豫,思忖了片刻,才道:“娘娘,不如奴婢以娘娘的名义请个太医给瑾贵人诊诊脉,如此一来便可稳妥些。娘娘您也知道,瑾贵人身子弱,冬日里就更是时常有些不痛快。前些日子,瑾贵人身边的宫女还来和娘娘告了一回罪,说瑾贵人夜里着了风寒不能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这样的话,既让人寻不到错处,又能借机给瑾贵人一个恩典。 皇贵妃听了这话,微微颔首,道:“嗯,这事情你看着去办吧,告诉瑾贵人,外头风大,让她不必过来谢恩了。” “是。”桂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便转身退了出去。 桂嬷嬷离开后,皇贵妃的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倘若老天能赐给她一个阿哥,她此生便别无所求了。 当然,虽说养子不如亲子,却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先抱一个到自己宫里。 这种时候,她总得替自己多打算打算,皇上宠爱十五阿哥,若是将十五阿哥养在承乾宫,皇上定会时常过来坐坐。日子一长,便会成了习惯,皇上就再也不会冷落她了。 “皇上驾到--”她刚想着,殿外便传来一阵尖细的嗓音。 皇贵妃微微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一抹喜色,急忙从软榻上下来,刚走到门口便见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贵妃柔声道。 没等她福下/身子,康熙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那动作就好像做了千百次,格外的自然。皇贵妃莞尔一笑,眉宇间尽是笑意。 “怎么,身子不适?”许是刚刚喝完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药味儿,康熙一进来便闻到了。 听到这话,皇贵妃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道:“不过是些调养的药,皇上不必挂在心上。” 听着她的话,康熙点了点头,道:“你上次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是得好生调养。回头让内务府取几盒上好的燕盏过来,好好补补身子。” 皇贵妃连忙跪下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起来吧,你如今执掌凤印,后宫事情又多,是该补补。” 皇贵妃站起身来,笑道:“臣妾再忙也就是后宫的一些琐事,倒是皇上忙着公务千万要爱惜着龙体。” 康熙坐在软榻上,很快就有宫女奉上茶来,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一掀开盖子,浓浓的茶香就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此时,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默。皇贵妃站在那里,状似无意的说道:“说起这燕盏,臣妾倒想起一事。” 康熙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开口说下去。 皇贵妃连忙回道:“前些日子瑾贵人身边的宫女前来告罪,说瑾贵人着了风寒不能过来请安了。臣妾便想着,瑾贵人身子一直都弱,到了冬日更是常常不舒坦,不如让太医给她调养调养,兴许便好了呢?” 康熙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后,又看了站在那里的皇贵妃一眼,毫不在意地说道:“你看着办便是,她只是个贵人,你也不必太过上心。” 听到这话,皇贵妃连忙应了声是,也不敢说得太多,怕引起康熙的疑心。 皇贵妃站在那里,却听康熙说道:“说起来玉贵人也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你抽空派人赏赐些东西过去。” 皇贵妃点了点头,不知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皇上就没在意过。不然的话,就不会六个多月了,没去过玉贵人那里一次。 就连昨日,玉贵人挺着肚子等在乾清宫的门口,都没能见着皇上一面。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康熙若有所思的说道:“说起来,承乾宫也冷冷清清的,朕瞧着小十四性子活脱,不如抱过来养在你名下。” 康熙的话音刚落,皇贵妃便愣在了那里。 108偏心 听完康熙的话,皇贵妃一下子就懵了。十四阿哥,她怎么可能抱养德妃的儿子?两人结怨已深,这些日子因着凤印的事情更是加深了彼此的嫌隙。 再加上德妃城府极深,又将十四阿哥当成了自己的**,倘若这个时候将十四阿哥抱养在她的承乾宫,德妃定会恨极了她,到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更何况,她瞧上的是密嫔的十五阿哥,干十四阿哥什么事情。这些日子她瞧着皇上对十五阿哥可是宠爱的很,密嫔没被禁足前皇上隔三差五的都要去祈祥宫里瞅瞅十五阿哥,每一次都要赏赐些东西,保不准密嫔的恩宠有一半是十五阿哥给挣来的。 所以,将十五阿哥养在名下绝对比十四阿哥要划算得来。 半天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康熙不由地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贵妃觉着小十四不好?” 康熙的声音微冷,落在皇贵妃的耳中,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笑得格外的勉强:“怎么会,十四阿哥聪明伶俐,皇上不也常常称赞。臣妾觉着十四阿哥是极好的,臣妾只是担心德妃妹妹......” 她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是真,只是还没说完就被康熙打断了:“德妃那里你不必顾忌,你如今是后宫之主,又掌管着凤印,小十四能养在承乾宫也是他的福气,德妃是个明白人。” 皇贵妃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一僵,皇上那里不过轻轻一句话,到了她这里就成了烫手的山芋。纵然皇上说的不错,德妃是个明白人。可再明白的人也不会任由旁人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夺了去,如今的德妃可不是当初小小的贵人,只能任人拿捏。 这样想着,她心里就更是觉着不妥了。 只是皇上都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不好再推脱,只能跪下谢恩。 “臣妾谢皇上恩典。” 康熙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皇贵妃,抬了抬手:“起来吧。” 听到康熙的话,皇贵妃这才站起身来,她的心里好像堵着一块儿石头一般,一点儿都没有白得了一个儿子的兴奋劲儿。 她有些搞不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的要将的德妃的十四阿哥养在她的名下? 康熙看着站在下头面上极为隐忍的皇贵妃,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好了,你身子不好就歇着吧,朕先回乾清宫了。” 说着,就从踏上下来径直朝殿外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皇贵妃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恭送康熙离开后,皇贵妃面色凝重的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的走动着,心乱如麻,一时间没了主意。 她与皇上也算是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可皇上的性子她是一丁点儿都揣测不出来,再加上这些年皇上极少踏进承乾宫,皇上有什么心思她更是捉摸不透了。 皇上先是将凤印交到了她的手中,现在又要将十四阿哥养在她的名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意味着德妃失了皇上的心了。 可若是如此,皇上怎么还会翻德妃的牌子,虽然只有一回,却也足以证明在皇上的心里头还是有德妃的地位的。 要知道,这宫里头多得是好些年也见不到皇上面儿的妃嫔,皇上若是真不待见德妃,是绝对绝对不会迁就她的。 ...... “胤祯,胤祯,来,给额娘抱抱。”永和宫的软榻上,德妃站在地下逗着坐在软榻上的十四阿哥。 “额娘!”十四阿哥抬起头来,眼睛里亮亮的,突然就开口叫了一声额娘。 听到这话,德妃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伸手将十四阿哥抱在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 “真乖,额娘的小十四。” 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宫女翠竹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回禀娘娘,四阿哥来了。”那宫女说完这话,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娘娘一眼,不是她多心,实在是整个永和宫谁不知道娘娘不喜欢四阿哥,连带着听到四阿哥这三个字心情都不会好。 果不其然,听到那宫女的话,德妃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看了一眼怀中的十四阿哥,才道:“嗯,让他进来吧。” “是。”翠竹应了一声,这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没过多久,四阿哥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如今四阿哥已经十四岁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儿臣给额娘请安。”四阿哥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请了个安。 德妃坐在软榻上,刚想放下怀中的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就哇哇的哭了起来,德妃急忙把他抱在怀中哄着:“不哭不哭,小十四最乖了,不哭。” 德妃抱着怀中的十四阿哥一直哄着,全然忽视了跪在地上的四阿哥,她这番动作,让站在殿内的宫女都有些尴尬了。 也不知道,自家娘娘怎么能偏心到这个地步,明明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十四阿哥哭一声娘娘都要心疼半天,可若换成了四阿哥,娘娘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只会觉着厌烦,然后就是训斥。 当然,四阿哥也从未在自家娘娘面前掉过眼泪。无论自家娘娘怎么冷落他,他都是一副规规矩矩面无表情的样子。 说起来,四阿哥也是个可怜的,四阿哥刚出生的时候自家娘娘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按着宫中的规矩,只有嫔以及嫔以上的妃嫔才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 所以刚出生的四阿哥就记在了当时的皇贵妃也就是后来的孝懿仁皇后的名下,和自家娘娘并不亲近。而十四阿哥却是由娘娘一手带大的,所以自然要亲近些。 四阿哥跪在地上,脸上毫无表情,从始至终都格外的平静。 直到十四阿哥慢慢收住了哭声,德妃才注意到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还跪在地上。 德妃有些尴尬地看了过来,道:“快起来吧,你十四弟闹腾的很,放下一会儿都不行。” 听到德妃的话,四阿哥这才站起身来,恭敬地立在那里,对于德妃的话全然没有一点儿的反应。 殿内寂静无声,德妃看着恭敬地站在那里的四阿哥,随口问道:“这些日子在阿哥所可好?” “一切都好,有劳额娘挂心了。”四阿哥恭敬地应道。 “既然来了,就陪着额娘用膳吧。”德妃示意了身边的宫女一眼,那宫女立即搬了个绣墩过来。 “是。”四阿哥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桌前。 没过多久,宫女太监们就端着膳食走了进来,满满一桌子菜肴格外的丰盛。 德妃抱着十四阿哥坐在桌前,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四阿哥,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葱高鲫鱼放到了四阿哥的碗里:“御膳房的葱高鲫鱼素来是极好的。” “多谢额娘。”四阿哥谢过后,埋头吃了起来,期间,只抬起头来可有可无的夹了几次菜。 “额娘,也要!”十四阿哥一边挥手一边叫嚷道。 德妃闻声低下头来,眼中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小十四也要?来,额娘先给小十四挑了刺,好不好?” “好,都听额娘的。”十四阿哥的声音软软的,格外的好听。 德妃笑着,夹了一块儿鲫鱼放到碟子里,细心地挑了好几遍,然后才喂给怀中的小十四。 四阿哥面色平静地吃着碗里的饭,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碗米饭吃完了。 “额娘,儿臣用好了,先回阿哥所温习功课去了。”四阿哥从座山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 四阿哥的话一出,德妃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点了点头。 四阿哥跪安后,就转身走出了殿外。 没有人看到,四阿哥握在一起的拳头紧了又紧,永和宫的宫女太监只看到四阿哥如往常一般没呆了一会儿就镇定自若的离开了。 四阿哥离开后,德妃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她早知道自己是偏心,可这偏心也不是没有由头。自己这个儿子性子冷,又自小不在她身边,她哪里能亲近的来。 不都说天下父母皆是偏心的,小十四是她的幼子她自然多宠着些。四阿哥是皇上的儿子,阿哥所里也没人敢亏待了她,哪里用得着她操心什么。 她只要,小十四一个便足够了。 再说了,一想到四阿哥喊过佟佳氏那么多年的额娘,她这心里头就膈应的很,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有时候,对着四阿哥冷淡,她甚至会有一种快意的感觉。当年她处处比不过佟佳氏,如今佟佳氏捧在手心万般呵护的儿子却得时时看她的脸色,说起来,她还是赢过了她。 ...... 承乾宫 桂嬷嬷一回来,就见自家娘娘来回在殿中走动,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凝重。 “娘娘,您怎么了?”桂嬷嬷走上前去,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嬷嬷,皇上,皇上说要把德妃的十四阿哥记到本宫名下。” 皇贵妃这话一出,桂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起了这样的心思? 109晕倒 很快,就到了皇贵妃的生辰。 因着十四阿哥的事情,这些日子皇贵妃心里一直纠结着,连生辰的喜悦都没显得那么浓重了。 可皇上一早就下旨让内务府大办,所以,她纵是心里边儿再不舒坦面儿上也得露出欢喜的样子。不然,就是对皇上的不敬了。更何况,她进宫多年皇上这是头一次替她操办千秋宴,她总要借着这个机会震慑后宫,告诉她们谁才是后宫真正的主子。 天才刚刚亮她就醒了过来,洗漱之后又让桂嬷嬷服侍着穿好了皇贵妃的吉服,看着镜子里的身影,入眼都是满目尊贵的明黄色。 “娘娘,奴婢让人熬了碗粥,您些用一些吧,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后和皇上行礼呢?”桂嬷嬷嘴角含着笑意,轻轻劝道。 “嗯。”皇贵妃点了点头,便由桂嬷嬷扶着坐在了软榻上。 很快,就有宫女端来了一碗红枣银耳粥。 “娘娘,这红枣银耳最是补气,娘娘用着是最好不过的。”桂嬷嬷接过宫女手中的红枣银耳粥递到了皇贵妃的手中。 只见皇贵妃拿起勺子搅了几下,目光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担忧。 “娘娘,您怎么了?”桂嬷嬷上前一步,问道。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本宫只是在想十四阿哥的事情,倘若皇上在宴席上提及,本宫该怎么办?” 听着皇贵妃的话,桂嬷嬷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良久只说了一句话:“娘娘只记着,皇上的话便是圣旨,不想应也只能应了。” 进宫这么多年,娘娘好不容易才得了皇上的恩宠,这个时候自然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丁点儿的茬子都出不得。 “是啊,倘若本宫不应,就是抗旨了。”皇贵妃看着手中的银耳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回应桂嬷嬷的话。 自从那日皇上离开后,她心里就一直堵着一块儿,她甚至想将此事透露给德妃,可这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她压了下去。这件事情皇上只告诉过她一人,倘若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只会让皇上心生不喜。 再说了,即便是德妃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心机再深也深不过皇上去,皇上既然这样说了,显然是不会因为她的求情而动摇的。 所以,无论她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只能等着皇上下旨将十四阿哥交由她来抚养。 真要到那个时候,她纵是不情愿也只能领旨谢恩了。 只想一想,她心里面就有些不适滋味儿。 “皇上驾到!”皇贵妃正想着,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嗓音从殿外传来。 皇贵妃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银耳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从软踏上走了下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原本按着后宫的规矩她先要到慈宁宫给太后行礼,然后到乾清宫给皇上行礼,之后才能在宫中开宴。她没有想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起来吧。”她刚刚蹲下身子康熙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含着笑意说道:“今日是你的千秋,正巧前朝事情不多,朕便想着与你一同去慈宁宫给皇额娘请安,也免得你太过辛苦。” 听着康熙的话,皇贵妃眸光中不觉多了几分暖意,皇上这番举动自然是为她,她温软地回道:“只要能见着皇上,臣妾怎么都不辛苦。” 康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许,道:“那朕就常过来陪着你。” 对着康熙意味深长的眼神,皇贵妃脸一红,不由得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走到殿外后,两人乘了轿撵一路朝慈宁宫而去。 冬日的慈宁宫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太后潜心礼佛不喜旁人打扰,不过见着康熙和皇贵妃过来脸上依旧有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喜色。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康熙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 “快起来吧,地上凉别着了寒气。”太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笑着叫起。 康熙起来后,皇贵妃便上前一步行了个跪拜的大礼。 “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皇贵妃,微微抬了抬手,道:“好孩子,快起来吧。”说完,便转头示意了站在身旁的容嬷嬷一眼,道:“去将哀家的那柄白玉如意拿来。” 容嬷嬷应了一声,片刻的功夫就拿了一柄白玉如意走了过来。 “今儿是你的生辰,哀家将这柄白玉如意赏给你,也算是添添喜气。”太后含笑说道。 “臣妾谢太后赏赐。”能得太后的赏赐,皇贵妃心里自然欢喜不已,急忙跪下谢恩。 从太后那里请安回来后,才下了道懿旨传众妃嫔入宴。 宴席是在承乾宫的东侧殿举办的,众妃嫔一大早起来就细心的梳妆打扮,半个时辰前就候在了承乾宫的殿外,只碍着没有旨意,不能擅自进内。 听说皇上亲自陪着皇贵妃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众妃嫔心里头都不是滋味儿,之前也不见皇上看重皇贵妃,怎么几日的功夫就这般恩宠了。这样的酸意在见着康熙和皇贵妃一左一右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的时候,就愈发的浓厚了。 众人的眼底有嫉妒的,有恼恨的也有羡慕的,只是碍着康熙在场不好流露出来,只能温婉浅笑,格外的恭敬。 “臣妾给皇上请安。”德妃、荣妃、惠妃、宜妃站在最前头,襄嫔,和嫔,祥嫔......还有几个贵人跟在后头,齐齐福下/身子请安。 康熙抬了抬手,心情显然很不错:“起来吧。” 众妃嫔起身后,又福下/身子给皇贵妃道贺:“嫔妾恭贺皇贵妃娘娘千秋之喜。” 听着这话,皇贵妃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起来吧,诸位妹妹久等了,快些入席吧。” “多谢娘娘。”众妃嫔应了一声,这才依次落座。 因着是皇贵妃的千秋宴皇上又格外的看重,所以御膳房上上下下都尽了十二分的心,端上来的菜无一不是玉盘珍馐,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正中的空地上有舞姬舞动着水袖,身姿各各曼妙婀娜,配着乐声格外的热闹。 康熙坐在龙椅上,举起今晚的第一杯酒,笑着说道:“今日是贵妃的千秋,朕陪贵妃喝上一杯。” “谢皇上。”皇贵妃伸手拿起酒杯,盈盈一笑,两人俱是一饮而尽。 “嫔妾们也敬娘娘一杯,恭贺娘娘千秋之喜。”众妃嫔纷纷举杯,满含笑意的眼底夹杂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这一幕全都落在了皇贵妃的眼中,这样她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她总算是明白了,在这后宫里有了皇上的恩宠,就意味着有了一切,包括尊荣和地位。 皇贵妃举起酒杯,含笑饮下。 刚饮下,便听玉贵人道:“皇上待娘娘可真是好,一早就下旨让内务府操办了,怪不得这么隆重。” 皇贵妃笑了笑,没有接话。却听宜妃道:“贵人有着身孕不宜饮酒,怎么说起话来像是醉了一般,皇上待娘娘自然是极好的,哪里需要贵人说什么。” 听着这话,玉贵人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从宜妃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奚落和讽刺。 她的目光看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像是同情又像是嘲讽,好像在讽刺她有了身孕还得不到皇上的恩宠。 宜妃这话刚出口,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玉贵人的身上,俨然一副看戏的神情。 玉贵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一幕的皇贵妃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也不知道纳喇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教成了这副愚蠢的样子,偏偏还送进了宫里。 有了身孕反而被皇上厌弃,闹出这样的笑话,惠妃心里头不知道怎么后悔呢? 这个时候,站在康熙身后的李德全走上前去在康熙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众人的视线又都落在了看康熙的身上。 只见康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朝下方看了一眼。 “今日是贵妃的生辰,朕想着贵妃身子不好承乾宫里又没有孩子难免会寂寞些。”康熙的话音顿了顿,看着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吃惊的神色,这才缓缓开口:“所以,朕打算将一位阿哥记在皇贵妃名下,由皇贵妃亲自抚养。” 康熙的话音刚落,就令在座的众妃嫔心中大震,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身边有皇子的更是瞬间惨白了脸。 “皇上。”饶是皇贵妃早有准备,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皇上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将十四阿哥养在她的承乾宫。 她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了坐在下头的德妃,紧接着康熙不容置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传朕旨意,将十四阿哥胤祯记到皇贵妃名下,由皇贵妃来亲自教养。” 康熙的话音刚落,德妃便受不住刺激,直接晕倒了。 110绝望 永和宫 德妃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她的目光怔了怔,猛地坐起身来,叫道:“小十四,本宫的小十四!”她的神情慌乱,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跌跌撞撞的想要下地,却是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听到响动声的宫女急忙走了进来,看着跌倒在地上的自家娘娘,急忙上前想要将人给扶起来。 “胤祯,本宫要见胤祯。”德妃拽着那宫女的胳膊,迫不及待的喊道。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宫女的脸色僵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胤祯呢?快把胤祯抱来!”察觉到她的异样,德妃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捏着那宫女的胳膊猛地用力。 那宫女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只是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良久才听那宫女小声回禀:“娘娘恕罪,十四阿哥已经被抱往承乾宫了。”那宫女的话音刚落,就被德妃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那宫女的脸颊一片通红,高高的肿了起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那宫女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德妃死死的咬着嘴唇,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朝殿外跑去。 那宫女急忙站起身来跟着她到了偏殿,也就是十四阿哥平日里住的地方。 屋子里整整齐齐的,什么东西都在,大炕上的木马、弹珠还有一把小木剑全都在,唯独没有十四阿哥的身影。 德妃怔怔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面色愈发的惨白,双手紧紧地握着,指甲都刺到了手心里。 “不,皇上,本宫要去求皇上。” 德妃喃喃自语地说着,脚下立时有了动作,转身就朝殿外跑去。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措手不及,才回过神来,就见自家娘娘已经跑到了殿门口。 她心里咯噔一下,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幸好张嬷嬷赶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德妃的面前。 “娘娘不可,娘娘不为着自个儿,也得顾及着十四阿哥的将来呀!” 张嬷嬷虽然是永和宫的嬷嬷,可平日里却不得德妃的重用,德妃心思极深,很多事情只是吩咐下去,并不让旁人知晓太多。 所以,这会儿张嬷嬷跪在这里,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着自个儿的性命。 今个自家娘娘要真跑到乾清宫去,惹恼了皇上,永和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怕都讨不得好。 虽说当奴才的本就是一条贱命,可真要这么交代了也太冤枉了些。 见自家娘娘止住了脚步,张嬷嬷急忙又劝道:“娘娘您不知道,刚才来抱十四阿哥过去的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想来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娘娘若是这会儿沉不住气,可不有了忤逆圣上的嫌疑,倘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可就不好了。” 张嬷嬷毕竟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几句话说出来处处敲在了德妃的痛处。 纵然德妃这些年执掌后宫颇为威风,可这些都是皇上给的,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武逆皇上,因为她骨子里还留着当奴才的性子,什么时候都想着要讨好皇上。 听着张嬷嬷的话,德妃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见着自家娘娘这个样子,张嬷嬷心里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娘娘只是一时激动而已,这些道理娘娘自然比她这个奴才要清楚的多。 德妃跪在地上,一阵寒风刮过,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娘娘。”张嬷嬷起身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德妃挥手阻止了。 “都下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德妃此时已经是一脸的平静,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 张嬷嬷原本想叫人取了披风过来,可瞧着自家娘娘的样子,兴许吹吹冷风才能想得明白。 也是,这事情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住,自个儿十月怀胎生下了的骨肉让旁人夺了去,可不得撕心裂肺的。更何况,还是宫里头的娘娘,说句杀头的话,在这后宫里,儿子可比皇上的恩宠靠得住。 自家娘娘也是个可怜的,当初的四阿哥不就被孝懿仁皇后抱了去,如今十四阿哥也逃不过。许是自家娘娘这辈子,都争不过佟家的女儿。不仅争不过,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要赔了进去。 这样想着,张嬷嬷眼中便带了十分的同情,老话说的不错,这人再强也强不过命去。 冬日里本就寒冷,德妃跪在地上,一股寒气从腿上传到了四肢百骸,她却觉不出一点儿的寒冷,因为她的心里早就寒透了。她的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怨恨和绝望,死死咬着嘴唇,双拳死死的握着,指甲一点一点的刺到了手心里。 ...... 承乾宫 皇贵妃刚回到承乾宫不久,就听外头的太监回禀说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听到这话,她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反射性的朝门口看去。 片刻的功夫,李德全就从殿外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意恭敬地打了个千儿。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两位嬷嬷,一个嬷嬷的怀中抱着睡着的十四阿哥。 “奴才给娘娘请安。” 皇贵妃愣了愣神,听到李德全的请安这才回过神来。 “公公请起。” “皇上说了,让奴才今儿就把十四阿哥交给娘娘,让娘娘小心照看着。”看到皇贵妃脸上的神色,李德全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皇贵妃微微颔首,道:“如此便有劳公公了,劳烦公公回去回禀皇上,说本宫晚些时候亲自去乾清宫谢恩。” “娘娘这话便是折煞奴才了。”李德全弯了弯身子道了声不敢,接着说道:“娘娘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奴才便先告退了。这两位嬷嬷是平日里伺候十四阿哥的,皇上说了,娘娘若用着好,就留着,若觉着不好,让内务府再换两位嬷嬷过来,一切全凭着娘娘的喜好。” 听着李德全这么说,皇贵妃的眼中终于露出一抹笑意,道:“替本宫多谢皇上。” “是,奴才告退。”李德全应了一声,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两位嬷嬷站在那里浑身都战战兢兢的,方才听了李德全的话心里头更是忐忑不安了。她们原本是德妃娘娘使唤过的的人,到了这承乾宫,自然讨不得好。 “把十四阿哥抱过来给本宫瞧瞧。”皇贵妃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十四阿哥,说道。 “是。”那嬷嬷小声地应了一声,急忙走了过去。 皇贵妃的视线在十四阿哥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只说道:“这模样倒是讨人疼的,怪不得皇上喜欢,本宫瞧着也喜欢呢。” 听着皇贵妃的话,那嬷嬷赶紧奉承道:“可不是,娘娘是十四阿哥的额娘,自然瞧着欢喜。”虽说有很大的可能她们得寻别的出路,可这会儿奉承着总没有坏处。如今这位主子可是炙手可热,人人都说皇上对皇贵妃极为看重,连德妃的儿子都抱到了承乾宫,可不是天大的恩宠吗? 那嬷嬷的话音刚落,皇贵妃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挥了挥手,道:“好了,跟着桂嬷嬷下去吧。” “是。”听着皇贵妃的语气,那嬷嬷自知失言,脸上颇有几分尴尬,急忙福了福身子跟着桂嬷嬷退了下去。 皇贵妃瞧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哪里会想到皇上的动作会这么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将人从永和宫抱了过来。 方才瞧着那孩子,她心里头还真是膈应的很,不说他的生母是谁,单就说十四阿哥已经满三岁,记得事情了,这样的孩子抱了回来日后能和她一条心吗?可是,她又不能违抗皇上的旨意。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宫女乌兰从殿外走了进来。 “娘娘,十四阿哥才刚醒来就哭闹不止,娘娘快过去看看吧。”乌兰行了个礼说道。 “叫嬷嬷们哄着,本宫去管什么用?”皇贵妃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之后才从踏上站起身来:“行了,带本宫过去瞧瞧。”这话说出来,就是一百个不甘愿了。 乌兰是承乾宫的大宫女,自然晓得自家娘娘的心思,可娘娘如今是十四阿哥的额娘,不过去看看,面儿上总说不过去。 要知道,这会儿六宫的目光都盯着承乾宫呢,稍不注意就容易落下话柄,到时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乌兰应了一声,忙领着自家娘娘去了偏殿。 才走到殿外,就听到一阵哭闹声。 “阿哥乖,不哭了,不哭了!”两位嬷嬷忙不迭的哄着。 见着她进来,两位嬷嬷急忙过来福了福身子。 “奴婢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贵妃说了这话就朝床边走去。 只见十四阿哥哭的眼睛通红,见她过来脸上一紧,一下子就将手中的玻璃球扔了过来。 “娘娘小心!”乌兰眼疾手快的挡在了皇贵妃的身前。 两位嬷嬷却已经惊骇的跪在了地上,嘴里直说着。 “娘娘恕罪,十四阿哥还是个不懂事的。” 没等皇贵妃的开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坏人,我要找额娘,我要找额娘!” 111玉牒 翌日,康熙下旨命宗人府将十四阿哥的玉牒改在了皇贵妃的名下,至此,十四阿哥养在承乾宫已成定局。 不到几个月的功夫,德妃先是失了手中的凤印,这会儿连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都被旁人夺了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德妃眼睛一黑,当场便晕了过去。 永和宫上上下下却没一人敢去太医院请太医。自家娘娘是听了皇上的旨意才晕了过去的,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可不成了怨愤皇上?这样的罪名,自家娘娘领受不起,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更是消受不了。于是,只留了几个贴身的宫女在屋里轮流伺候着。 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有人去承乾宫给皇贵妃告了罪,说自家娘娘得了风寒,不能来承乾宫请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贵妃只微微颔首,命人去太医院传太医过去瞧瞧。 那宫女一离开,便有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德妃娘娘身子素来不错,怎么一日的功夫就着了风寒,可得让太医好好瞧瞧,别是装病不想过来给娘娘请安。 “姐姐此言甚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难不成德妃娘娘还真就不打算踏进承乾宫的殿门了?” “好了,都安静些吧,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各自宫里吧。”听了几句之后,皇贵妃皱了皱眉,没好气的说道。 昨晚,十四阿哥哭闹了一个晚上,她是一夜都没睡好,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没那闲工夫听她们说这些。 听到皇贵妃的话,众妃嫔立即神色尴尬的噤声不语,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是,嫔妾告退。” 皇贵妃挥了挥手,众妃嫔便转身退了出去。 桂嬷嬷示意了一眼站在殿内的宫女,片刻的功夫,殿内只剩下她和皇贵妃两个人。 “娘娘若是觉着累,不如再睡一会儿。”桂嬷嬷走上前去,开口劝道。 “算了,还是给本宫倒杯茶吧。”皇贵妃揉了揉额头,一脸的疲惫之色。 “是。”桂嬷嬷应了一声,很快就走到桌旁倒了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中。 抿了几口茶之后,皇贵妃的面色才好些了,道:“十四阿哥醒来没有?” “奴婢方才去看了一下,还睡着呢,昨晚闹了一宿,怕是累着了。”听到自家娘娘的话,桂嬷嬷连忙回道。 皇贵妃却是点了点头:“睡着便好,他再这么闹腾下去,本宫可就受不住了。” 说完这话,她接着说道:“对了,去告诉内务府的总管,一会儿挑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 桂嬷嬷的目光一紧,知道自家娘娘是要动手了。也是,偏殿的那两位到底是德妃用惯的奴才,娘娘自然瞧着膈应。再说了,连皇上都说了,娘娘若用不惯就让内务府重新送几个过来。 “是,奴婢知道了。”桂嬷嬷应了一声,随口问了一句:“十四阿哥的事情,娘娘打算怎么办?” 她知道,自家娘娘并不喜欢德妃的十四阿哥,只是皇上将人都送来了,这会儿又让宗人府改了玉蝶,这以后十四阿哥就是自家娘娘的儿子了,荣辱都与娘娘牵扯在一起。 所以,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提醒自家娘娘,纵是不喜欢十四阿哥,也要想得长远些。这宫里头怕的是没儿子,这平白得来的,好生教养着总没错。 指不定日后,娘娘的福气还就靠着这一位呢?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不觉怔了怔,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能有什么打算?好好教养着便是,总归是皇上的旨意。”她说着,双手缓缓地移向了腹部。 “娘娘?”桂嬷嬷看着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娘娘用那药已有小半个月了,到现在都没动静。也不怪娘娘心急,这虎狼之药最多也只能连着用两个月,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去小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皇贵妃长叹一声道。 “是。”桂嬷嬷张了张嘴,本想劝一句,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她虽然是看着娘娘长大的,可说到底还是个奴才,娘娘的性子又是那种一旦拿定了主意就再不肯听人劝的,所以有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或是瞅着主子心情好些的时候多嘴几句,娘娘听不听得进去还得另说。 所以,即便桂嬷嬷对那助孕的药一直都存着忌讳,却也只能每日去小厨房盯着。 皇贵妃喝助孕药的事情瞒得十分的紧,平日里都是乌兰和桂嬷嬷在小厨房里盯着,说是太医给娘娘开的滋补的方子。熬好之后,又由桂嬷嬷亲自端上来,所以,这前前后后经手的只有两个人,免得出了什么茬子。 一会儿的功夫,桂嬷嬷就端了熬好的药进了殿内,浓浓的药味儿顷刻间就弥漫开来。 皇贵妃抬了抬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拿起勺子舀了几下,然后趁热喝了进去。 “一会儿,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本宫把把脉。” “是。” 桂嬷嬷应了一声,转而说道:“方才永和宫传来了消息,说德妃是真着了风寒,已经拖了一日了,永和宫的奴才不敢吱声,只趁着今早回禀了娘娘让娘娘传了太医过去。” 听着这话,皇贵妃瞥了桂嬷嬷一眼,道:“到底是从奴才成了主子,连着这身子骨也娇贵起来了。”她的话音顿了顿,道:“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桂嬷嬷摇了摇头,回禀道:“这几日皇上好像对德妃娘娘的事情并不上心,奴婢听说有人去乾清宫回禀皇上了,皇上只说了句让太医好生看着。” 皇贵妃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是啊,这个时候,除了让太医好好看着还能有什么法子?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德妃的这药如今捏在本宫的手心里,本宫想着就觉着有趣。” 桂嬷嬷点了点头,应道:“德妃心机颇深,皇上也是知道的。如今被皇上厌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娘娘少不得要费些心,都说由奴才成了主子的,最能狠得下心了。”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嗤笑道:“她再能狠得下心,也不能不顾及着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吧。” “对了,四阿哥可去过永和宫?” 桂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四阿哥是个孝顺的,隔三差五的都要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皇上的旨意下了之后,四阿哥每日都去,不过听说德妃因着十四阿哥的事情悲痛不已,并没有让四阿哥进去。” 当额娘偏心到这个份儿上,在后宫里也算是少见。 皇贵妃微微颔首,像是有些感慨道:“当年四阿哥被养在了姐姐的宫里,如今十四阿哥又记在了本宫的名下,许是她命中就没当额娘的福气。” “娘娘说的是,德妃身份卑贱,这些年皇上虽然看重却也只是面儿上的,娘娘只看看卫氏就知道了。” 皇上不喜卫氏,不就是因着卫氏辛者库贱奴的身份,说起来德妃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皇上能宠着她这么些年已经是她的造化了。难不成,她还想着一辈子都得皇上的恩宠,甚至有一日晋封贵妃或是皇贵妃? 倘若她手里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个儿子那这事情还有些可能,可如今十四阿哥记在了娘娘名下,四阿哥又是孝懿仁皇后的儿子,当初孝懿仁皇后去了皇上并没有下旨让宗人府改玉蝶。 所以,这贵妃或是皇贵妃的,只能是一种妄想了,能保得住妃位已经是皇上念着昔日的情分了。 ...... 德妃病了。 谁曾想,这一病,倒真病了好些时候。 一连两个月德妃的病依旧时好时坏,断断续续的,每日里只醒上那么一会儿,靠着靠枕吃些药又觉着乏困。 按太医的意思,德妃这是急怒攻心,再加上伤心过度,导致郁结于心,倘若不能消除心病,这病纵然好了也怕是无法根除。 当然,李德全回这话的时候并没敢将太医的话一字不差的说完,不过那意思,也是差不离的。 康熙正坐在龙案后批着奏折,听到李德全的话,连头都没抬,只冷声道:“病了就好生养着,朕又不是太医。” “是。”李德全躬了躬身子,称了声是,自然听出了皇上的毫不在意。也不知道这德妃是怎么得罪了皇上,瞧着这几个月,一出一出的就像看戏似的,连看戏都没这么精彩。 李德全正想着,又听康熙问道:“密嫔今个儿怎么样了?” 康熙突然出声,倒把李德全吓了一跳,听到这话,急忙回道:“回皇上的话,密嫔娘娘一切都好,除了嗜睡些,到现在都没怎么害喜呢?” 李德全是康熙近身的人,自然知晓了密嫔有孕的事情。 说起来,这阖宫上上下下谁也没密嫔这样的福气。 瞧着是禁足,皇上可在意着呢?密嫔娘娘每日做什么,吃什么,事无巨细都要问一遍。 有时候,连李德全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康熙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淡道:“嗯,传朕旨意,明日一早免了密嫔的禁足。” 112高调复出 祈祥宫 王密蘅含笑看着站在面前的李德全,道:“有劳公公过来一趟了。” “娘娘言重了,娘娘若没有什么旁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恭敬地说道。 王密蘅点了点头,李德全拱了拱手,这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李德全刚一出去,秋梅就笑着说道:“奴婢恭喜主子,皇上终于免了主子的禁足了。” 王密蘅看了一眼笑得乐不可支的秋梅,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这些日子这丫头怕是闷坏了。 “既然觉着闷就出去转转,左右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王密蘅看了她一眼,笑道。 “不如奴婢陪主子去御花园散散心?”秋梅这话刚说完,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奴婢还是陪主子呆在屋里吧,外头天冷,主子有着身孕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秋梅虽然这样说着,王密蘅却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御花园可是多事的地方,当初的勤贵人不就是在御花园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小产的,她如今有着身孕,那种地方还是少走动些为好。 “本宫想吃些点心,你叫御膳房做了送来吧,顺便打听打听宫里头可有什么新鲜的事情。”王密蘅吩咐道。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的眼睛里溢出一抹笑意,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知道了,主子尽管放心。” 主子的意思,她自然清楚。禁足三个月,后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她们真是一无所知,不趁着这时候打听打听,等到明日去承乾宫请安的时候可真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这宫里头,流言蜚语最多的地方无非是御膳房了。每个宫里的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只需顺耳听上那么一两句就知道这宫里头出了什么新鲜事。 这种事情,她可不是头一回做了。 秋梅走到桌旁泡了一杯茶,又拿了一碟酸梅放到桌上,紧接着交代了秋兰几句,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这样子,俨然有几分大宫女的味道。 看着她的背影,王密蘅不由得失笑,这丫头,真是一日比一日出息了。反而是她,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连喝杯茶这样的小事都得让人伺候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换谁过几个月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打个喷嚏都能让人变了脸色的日子,也得沦落到她这样的境地。 王密蘅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拿起桌上的满汉词典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这样看着,倒真有几分兴趣在里头。要知道这些日子她全凭这几本书解闷,不然的话,早就闷死了。 之前她一直都觉着呆在自己宫里半年不出去那根本没什么,被禁了三个月的足这才明白过来,别说半年了,三个月都把她关的够呛。关键的问题,在于前者是她自己不想出去,后者是因为某种原因她不能出去。 所以,她决定以后绝对不能轻易的惹到康熙。禁足什么的,绝对比当场打她一顿还让人难受。 想到这里,王密蘅又忍不住想到那天晚上被康熙揍得很惨的事情,康熙下手太狠了,她疼的两天都没能下床,好在这男人还有那么点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觉悟,临走的时候交代了李德全给她送来了伤药,不然的话,她指不定还得多疼几日。 一想到这些,王密蘅就忍不住磨了磨牙,平日里看着挺正经的,怎么每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康熙就变得不像是她了解的那个千古一帝了。 绝对是把她当宠物来养了,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修理一顿,可她偏偏还觉着这样的相处方式似乎也不错。 王密蘅想着,觉着自己绝对成了受虐的体质,不然怎么会觉着这样也很不错呢? 王密蘅伸出手去,随意的捡了一颗酸梅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格外的好。这个季节原本是没有酸梅的,也不知道内务府的人从哪里寻来的。好像听秋梅说过一句,说这些都是康熙特意嘱咐的。 老实说,禁足的这三个月,除了不自由些,她的日子过的真是格外的好。 喝完茶,吃了几颗梅子,看了一会儿书之后,王密蘅已经感觉到有些倦了。自从有孕以来,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嗜睡,常常吃着东西或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秋兰见着,连忙走上前来,说道:“奴婢扶娘娘到**躺着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秋兰便扶着王密蘅下了软榻,缓步走到床边。 秋兰伺候着王密蘅躺下,又细心的捻了捻被子,道:“娘娘您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叫奴婢便是。” 王密蘅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见着秋梅已经回来了。 秋梅见自家主子醒了,连忙过去扶着她慢慢坐起,堆起两个枕头让她靠了上去。 “主子要是饿了,先吃些点心吧,是御膳房的新花样,瞧着就很好吃。”秋梅乐呵呵的说道。 听她这么说,王密蘅点了点头,睡了这么久,这会儿还真觉着有些饿了。 自从有孕以来,她觉着自己越来越朝某种动物发展,除了吃就是睡,偏偏怎么吃都吃不够,每日的点心都是时常备着的,就是怕她突然饿了。 秋梅拿着锦被盖在她的腿上,这才转身走到外间拿了两碟点心过来。 “这是什么?”王密蘅见着碟子里褐色的点心,有些好奇起来。 “这是酸梅糕,主子您尝尝好不好吃。”秋梅满脸笑意的说道。 王密蘅听了,自然有了兴致,伸手拿了一块儿酸梅糕咬了一口,瞬时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蔓延在唇齿间,味道倒真是不错。 见着王密蘅爱吃,秋梅又说道:“奴婢就知道主子您爱吃,所以多要了些过来,主子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王密蘅抬了抬眼,不解的看了过去:“说吧,有什么好事儿了,这么高兴?” 这丫头跟了她这么长时间,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儿她都能察觉出来。倘若没有什么喜事,一碟子酸梅糕至于让她这么高兴吗? 秋梅立马就止住了笑意,拿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王密蘅,那眼神明明在说:主子您怎么知道的? 王密蘅失笑:“说吧,你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话说到最后,王密蘅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秋梅看了她一眼,道:“奴婢要是说了,主子千万别激动,不然奴婢可不敢说。”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丫头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见着王密蘅点了点头,秋梅才说道:“是德妃娘娘的事情。”虽然如此,秋梅仍是没敢一口气将事情给说出来。 倘若王密蘅知道她的心思,一定觉着很是无语,话说:她看上去有那么娇弱吗?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皇上下旨,将德妃的十四阿哥记到皇贵妃名下了,这会儿,宗人府连玉牒都改了。” “......” 秋梅的话刚说完,王密蘅便愣在了那里,震惊过后,才问道:“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康熙怎么会将十四阿哥记到皇贵妃名下?历史上十四阿哥可一直都是德妃养着的。只有四阿哥是自小被抱到孝懿仁皇后的宫里,玉牒也一直都记在孝懿仁皇后的名下。 秋梅看着自家主子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才开口解释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听说皇上在皇贵妃的千秋宴上下了旨意,说是皇贵妃身子不好,承乾宫里有个孩子皇贵妃的心情好了病自然会好的快些,还说德妃娘娘当场便晕倒了,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吃了好些药都反反复复的一直都不见好。”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略微诧异,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没想到后宫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德妃的病一直不好那是自然的,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旁人抱了去,是个当额娘的都承受不住。再说了,当年四阿哥就是被孝懿仁皇后抱走的,如今又轮到了十四阿哥,德妃对十四阿哥的疼爱宫里头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康熙这道旨意,明摆着往德妃的心口上刺了一刀,而且还不准她喊疼。 王密蘅心下腹诽,这男人怎么能这么狠呢?收拾起人来真是往死了收拾,一点儿余地都不留的。 不得不承认,那日被他揍了一顿根本就不值一提,他要真想收拾她,有的是办法。 当然,德妃失势了对后宫里所有的女人来说都是件好事,王密蘅自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毕竟,德妃心机颇深,有这样的人压在自己上头,那日子过得自然格外的小心,一不留神便被她算计了去。 第二天早上,王密蘅恢复了去承乾宫请安的日子,有着三个月的身孕,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她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最后,又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王密蘅想着,这算不算是高调的“复出”呢? 113产女 见着王密蘅微微隆起的小腹,皇贵妃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一只手不自觉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密嫔倒是个有福气的,她用了那么多的药都没有什么动静,偏她密嫔一个一个的生。上一回是对龙凤胎,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又有了身孕。 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皇贵妃心里头如何能不嫉妒,怎么所有的福气都让密嫔占了去? 察觉到众人眼红嫉妒的目光,王密蘅心里想着,她这算不算是高调的禁足,又高调的复出呢? 王密蘅心里想着,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看着她的动作,皇贵妃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言语间带着一丝勉强:“到底是妹妹有福气,能替皇上绵延子嗣,本宫瞧着,这胎也有三个月了吧。” 王密蘅恭敬地回道:“回娘娘的话,太医说了,嫔妾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她这话一出,众妃嫔的眼中立时便露出几分异样,四个月了,想来皇上定是知道了。 殿内格外的安静,谁都没有说话,无数道目光一下子朝她射了过来,嫉妒的,暗恨的,不甘的,几乎都快要将她掩埋了。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王密蘅这会儿一定死了千百遍了。 良久,皇贵妃只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你有了身子,可千万要小心,别动了胎气。” “是,有劳娘娘记挂。”王密蘅谢过,这才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椅子旁落座。 众妃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看了过来,直到她坐下,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刚一坐定,就有人冷冷一笑,道:“密嫔这胎也太过小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些人心肠有多歹毒呢,密嫔有了孕都不敢说出来。” 她的话才刚说完,玉贵人便紧接着说道:“这种福气,咱们可是羡慕不来的,这宫里头诞下阿哥公主的可不少,难道每一个都能让皇上封为一宫主位?卫贵人,你说是不是?” 卫贵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到这话,一句都没言语,连目光里都没露出一分的嫉妒。 见着这些,玉贵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道,没用的东西,怪不得熬了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贵人。 王密蘅坐在那里,将两人的神色一丝不差的收入眼底,只觉着这玉贵人真是一朵奇葩,她难道不知道,在这个后宫里蹦跶的越是厉害,到头来受的罪便越过吗? 她更不理解的是,玉贵人怎么偏偏喜欢针对她,合着是她平日里太好欺负了,不发威她就当她是病猫了。 不然的话,怎么不见她和皇贵妃还有德妃叫板? 自从进宫以后,玉贵人的脸上无时无刻不写着“欺软怕硬”这四个字。 这样想着,王密蘅便开口道:“贵人言重了,贵人可是惠妃娘娘的亲侄女,只要能替皇上诞下个阿哥,还怕没有成为一宫主位的日子?贵人这样说,实在是有些妄自菲薄了。” 没等玉贵人开口,王密蘅又紧接着说了句:“贵人若是想得太多,难免让肚子里的孩子不安生,太医难道没和贵人说,这有了身孕就要好好养着,思虑太多难免会动了胎气,对贵人的身子也不好。”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玉贵人蓦地变了脸色,只听得一声嗤笑,又有人说道:“是啊,贵人可不要妄自菲薄,贵人刚入宫就有了身孕,皇上自然是看重贵人的。只是皇上忙于公务,不能时常陪着贵人,贵人身为后宫妃嫔,这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你......”听着这话,玉贵人一时噎住,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王密蘅坐在那里,看着玉贵人铁青的脸色,只觉着自己的嘴还不够毒,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三言两语就戳中了玉贵人的痛处。 玉贵人都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康熙竟然一次都没踏进她的宫里,这在宫里头已然成了一个笑话,更是扎在玉贵人心里头碰都不能碰的一根刺。 皇贵妃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坐在下头的惠妃身上,只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因为玉贵人被人讽刺而受到一星半点儿的影响。 皇贵妃勾起嘴角,笑容中透着别样的深邃,转而又落到王密蘅隆起的小腹上,那抹笑意瞬时便沉了下去。 “好了,密嫔有了身孕是件喜事,回头让太医好生照看着,别出了什么茬子。”皇贵妃的声音平静如水,说完这话后,挥了挥手,道:“都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 众妃嫔站起身来,道了声是,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退出了殿外。 走出承乾宫时,玉贵人的目光不由得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密嫔,眼中满满的都是嫉恨之色。 凭她一个汉女也配生下皇子?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迷惑了皇上,让皇上这般将她捧在手心。 四个月的身孕,竟连一点儿的消息都没透出来,禁足了三个月,气色看着比之前还要好出许多。 可想而知,这三个月的禁足密嫔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坦。 “好了,有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好生养胎,过些日子你就要临盆了,别总是动气。”看着自家侄女脸上的神色,惠妃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这样沉不住气能成什么气候。心里这样想着,出口的话便带了几分警告。 “姑姑!”听着惠妃的话,玉贵人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没敢说出来。心里只想着,这宫里头只有她自己一人了。如今有了身孕,皇上不待见她,连姑姑都不帮衬着她。 要不然,怎么方才在承乾宫殿内,从始至终姑姑都没有替她说一句话。还说什么进宫以后处处护着她呢,如今看来全都是假的,若不是顾及着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的日子怕是更难过呢? 玉贵人这样想着,心下便起了恨意,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甘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不防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就直直往前倒去。 “玉容!”站在身旁的惠妃面色一变,眼疾手快的一扶,却已然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自家侄女重重的跌倒在地上,疼的脸色都变了。 “玉容,你怎么样?”惠妃刚问出声,就见玉贵人下身流了一滩血,面色苍白捂着肚子一个劲儿的冒着冷汗。 玉贵人勉强微微睁开眼,喘着气道:“疼......好疼......” 钟粹宫内 空气中凝结着紧张的气氛,片刻的功夫,皇贵妃便闻声而来。 玉贵人一声一声的惨叫就从帐内传了出来,皇贵妃听着,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动了胎气?”皇贵妃皱了皱眉,道。 也不知道,这玉贵人是怎么养胎的,从有孕到现在,前前后后都折腾了几次了。 见着皇贵妃脸色一沉,伺候玉贵人的宫女立时便跪在了地上,惨白着脸色道:“娘娘恕罪,是贵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 “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好好的伺候你家主子,留你何用。来人,给本宫关到慎刑司去!” 皇贵妃的话一出,那宫女的脸上便露出一抹骇然,哆嗦着身子不住地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又是一声尖叫从帐内传出,那宫女几乎吓得瘫软在地上。 “皇上驾到!”只听得一声尖细的喊声,皇贵妃急忙走到了殿门口。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微微抬了抬手,才道:“怎么样了?” “玉贵人动了胎气,羊水已经破了,怕是有早产的征兆。”皇贵妃看了眼康熙的神色,这才小心翼翼的回道。 康熙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震怒,这样皇贵妃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皇上这样,就是不将玉贵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放在心上了。 想想也是,玉贵人早产,即便是保住了皇嗣也是个孱弱的,皇上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玉贵人躺在**,撕心裂肺的叫着,这个时候她全身都在痛,眼泪已经迷住了双眼,偏偏一拨一拨的疼痛接连而至。 “贵人,用力些,再用力些。”站在一旁的稳婆这个时候也累得满头大汗。 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偏偏还是早产,这风险可不更大了。 玉贵人紧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孩子生出来,稳婆一面拿了帕子擦着她额头的汗,一面说着:“贵人用力,很快就见着小阿哥了。” 无休止的疼痛一拨一拨的涌了过来,生生的折磨着玉贵人所有的神经。 直至亥时一刻,玉贵人终于诞下一女,只是因为是早产,面色枯黄,身子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个不健康的孩子,康熙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抱了出去,眼睛里的不喜和嫌弃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皇贵妃,心里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玉贵人有了身孕又如何,还不是生出来一个孱弱到不行的女儿,这样的女儿,平白的惹得皇上厌弃,还不如没有呢? 114忠心 钟粹宫,玉贵人醒过来后,知道自己生下了个不足月的女儿,惹得皇上厌弃,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滚!都滚出去!”玉贵人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嬷嬷怀中孱弱到连呼吸都有些微弱的女儿,猛地坐起身来,大声呵斥道。 “小主。”那嬷嬷被玉贵人的样子吓到,急忙向后退了几步,迟疑了片刻,转身退出了殿外。 一时间,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全都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玉贵人尖叫了一声,将身旁的东西一股脑的摔到地上,双眼满是恨意。 “小主。”宫女翠珠跪在地上,看着几近疯狂的玉贵人,小心翼翼的劝道:“小主您宽心些,月子里是不能动怒的,小主再怎么也得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 刚说完这话,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片刻的功夫,就见惠妃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奴婢给娘娘请安。”见着惠妃进来,跪在地上的宫女心里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自家主子的性子她们最了解不过了,一不高兴就爱拿底下的奴才撒气。 惠妃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出去后,这才开口责备道:“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拿奴才们撒气,平白的降了自己的身份。” 听着惠妃的责备,玉贵人虽然觉着委屈,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得罪了这个姑姑。 于是,她很是委屈的哭了出来:“姑姑,姑姑您要替玉容做主啊......”皇上原本就不待见她腹中的孩子,这会儿不仅生了个女儿而且还是个不足月的,平白的惹得皇上厌弃。 这一切,都是因为密嫔那个汉女,若不是皇上一味的宠爱她,怎么会看不到她的好。才刚刚放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显摆她那肚子,害的她气急攻心摔倒在地上,让她连最后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玉贵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论出身,论相貌,她哪点儿比不上密嫔了,皇上怎么偏偏就看重了她?这让她情何以堪,她不甘心!不甘心本该属于自己的恩宠让密嫔夺了去,更不甘心皇上就这样厌弃了她! 一种记恨从心底涌了起来,深入骨髓,让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凭什么密嫔要什么有什么,她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是个女儿,而且还是个不足月的。 玉贵人将头埋在惠妃的怀里,大哭出来:“姑姑,玉容不甘心,不甘心啊!” 惠妃被她这一番哭闹弄的有些头疼,不由得皱了皱眉,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原本惠妃想用自己这个侄女来固宠,可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没法儿再欺骗自己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侄女如今已是她手中的一颗弃子了。弄不好,还会给她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这样张扬跋扈不知道收敛的性子,原本就不该进宫。 惠妃想着,叹了口气,蹙眉道:“好了,不甘心也没用,好好的把身子养好,只有养好了身子咱们才能从长计议。” 惠妃的话让玉贵人的哭声如定格般的僵住了,她就是再愚笨,也听出了自家姑姑语气中的失望。 玉贵人不禁抬起头来,扯着惠妃的袖子急急地说道:“姑姑定要帮我。”是她还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的,她怎么能置之不理。 “别多想了,姑姑怎么会不帮你呢?”惠妃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看着玉贵人哭得通红的眼睛,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机会得到皇上的恩宠的。” 听着这话,玉贵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惠妃却转头朝外头吩咐道:“来人,将小公主抱过来。” 惠妃的声音压低了些,道:“到底是你自己的女儿,总要好好照看着,我问过太医了,小公主虽然不足月,可刚出生的孩子原本体质就不好,所以只要细心调养,总会好的,皇上那里也好交代不是?” 说话的时候,嬷嬷已经将小公主给抱了进来,玉贵人迟疑了一下,终是伸手接过。 小公主又瘦又小,裹在厚厚的襁褓里,身上泛着些许青色,连呼吸都有些微弱。 看着怀中孱弱瘦小哭声都格外的轻的小公主,玉贵人心里翻江倒海般的不是滋味儿,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到头来却只生下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儿,没能讨得皇上欢心,反而因着这个女儿而让皇上厌弃。 玉贵人抱着小公主的手猛地一紧,小公主吃痛,哇哇的哭出声来。 听到这哭声,惠妃伸手将小公主从她手中夺了回来,脸色一沉,怒斥道:“混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说完这话,瞪了身旁的嬷嬷一眼,冷声道:“好生照看着小公主,小公主若有一丁点儿的闪失,本宫都算在你的身上。” 那嬷嬷原本见着玉贵人的动作已经吓傻在了那里,这会儿听着惠妃的话,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惠妃面前,重重的磕头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着公主。” 惠妃将手中的襁褓交到那嬷嬷手中后,没好气的留下一句话,道:“身子是你自个儿的,孩子也是你自个儿的,你要想作践,本宫也管不着,你好好想想吧!” 说着,就径直朝殿外走去。 回到正殿后,惠妃铁青着脸坐在了软榻上。 站在殿内的宫女连忙倒了杯茶,端了上来。 惠妃拿起茶盏灌了一口,冷声道:“吩咐下去,给本宫好好盯着玉贵人,别让她闹出什么事来。” 那宫女连忙应了一声,看着自家娘娘阴沉的脸,心里一紧,娘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怎么会让底下的人看着玉贵人。 说起来,玉贵人也是个没用的,任性而又跋扈,藏不住一点儿的心思。就拿芝答应的事情来说,玉贵人的手段就有些小家子气了些。私下里讽刺几句摆摆脸色也就罢了,当着众人的面都能给芝答应脸色看,明摆着就是失了分寸。 不管如何,芝答应总是皇上的人,皇上都不嫌弃,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又闹腾什么,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 她刚想着,就听自家娘娘开口问道:“这几日,永和宫可有什么动静?” 那宫女想了一下,才回禀道:“奴婢差人打听了,德妃娘娘喝了好些药可依旧没什么起色,太医说了,德妃是郁结于心伤了身子,调养起来就格外的慢些。” 听着这话,惠妃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说道:“到底这后宫都是皇上的,德妃风光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 那宫女点了点头,道:“娘娘所言甚是,不过也是德妃出身不好,哪里比得上娘娘出身高贵。” 惠妃抬起头来瞥了站在面前的宫女一眼,淡淡地开口:“什么出身不出身的,说到底还不是全凭皇上的喜好,皇上要瞧上了,哪里还管什么出身?” 那宫女站在那里,没敢应声,良久才听惠妃道:“好了,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全都下去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这才朝殿外走去。 才刚转身,又听惠妃道:“密嫔那里的眼线,都撤了吧。” 那宫女诧异道:“娘娘!” “密嫔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那宫女虽然依旧有些不解,却只是应了一声,她知道自家娘娘是个有主意的,很多事情也不好多问。 永和宫里 德妃红着眼睛躺在**,听着嬷嬷的话,本就疲惫的脸上愈发的苍白了些。 “十四阿哥一到晚上就哭得厉害,吵着要见娘娘,皇贵妃新换了两位嬷嬷,哪里和之前的一样尽心,听说十四阿哥瘦了整整一大圈儿。” “小十四。”德妃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却又一丁点儿都没落下来。 “娘娘,您千万要宽心些,这种事情急不得。”那嬷嬷急忙出声劝道。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个宫女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一进来屋子里就有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儿。 “娘娘,该喝药了。” 看着那宫女手中的药碗,德妃不由得皱了皱眉。 “嗯,你放下吧。” 那宫女缓步上前,将药碗放在桌上。 德妃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本宫有些饿了,你到小厨房拿些点心进来。”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就朝殿外走去。 她刚出去,德妃就迅速的拿起桌上的药碗全都倒在了痰盂里。 “告诉秦太医,过两日,本宫的病就该好了。” “是,娘娘放心,秦太医对娘娘还是忠心的。” 德妃点了点头:“嗯,秦太医还是不敢背叛本宫的,本宫听说玉贵人早产了?” “是,生了个小公主,秦太医的方子是极好的,过些日子,怕就有人看出小公主的异样了。” 德妃刚点了点头,就听外头有人回禀道:“娘娘,四阿哥来给娘娘请安了。” 115解忧 “娘娘,四阿哥来给娘娘请安了。”殿外有宫女回禀道。 听到这话的德妃先是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仿佛才回过神来,眼睛里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道:“快进来吧。” 片刻的功夫,就见四阿哥胤禛从殿外走了进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禛行礼道。 德妃坐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恭顺有加的儿子,心里头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起来吧,这些日子你时常过来,额娘在病中也没见你,你不会怪额娘吧。”德妃满是慈爱的问道。 听见德妃这么说,胤禛直起身来说道:“儿子不敢,给额娘请安乃是儿子应尽的孝道。” 听见胤禛的话,德妃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自己这个儿子,不知为何她总是亲近不起来,德妃心道。 “起来吧,跪久了膝盖疼,这几天天凉,让伺候的人用心些。”德妃嘴上虽说着这话,脸上却微微有些尴尬,这些年,自己又何曾对他说过这些话。这骤然一说,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着跪在地上神色依旧冷清的胤禛,德妃心里头就更不是滋味儿了,若不是听了孝懿仁皇后的教唆,这个儿子怎么会对她这么疏远呢?佟家的两个女儿,生来就是她的克星。仗着出身压了她这么些年,连她的儿子都被佟家的两个女儿夺了去。 “是,儿子知道。”胤禛应了一声,这才从地上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那里。 德妃的眼睛闪了一下,在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是个孝顺的,额娘有你这个儿子就很知足了。”德妃露出一副很是欣慰的样子,看着站在那里的胤禛,转而又有些黯然的说道:“只是你十四弟......” 德妃低着头,语气中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伤心:“听说你十四弟整日整日的哭闹,人都瘦了一圈儿,额娘这心里头实在是放不下!”说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胤禛站在那里,停顿了半晌,才开口劝道:“额娘宽心些,十四弟是皇阿玛的儿子,贵妃娘娘定会尽心照看十四弟的。” 听见胤禛的话德妃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总归是皇上的旨意,额娘再舍不得又能如何,额娘知道因着你十四弟年幼额娘便偏疼一些,你一定要体谅额娘,当年额娘也是逼不得已才将你送到了孝懿仁皇后那里。” 德妃的声音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只是有句话,额娘不得不说,即便你十四弟养在了皇贵妃名下,他也依旧是你的亲弟弟。” “是。”胤禛应了一声,说道:“太医说了,额娘的病还未痊愈,如今还是安心养病为好,千万不要想太多伤了神。”胤禛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眼睛里闪过一抹嘲讽。 “嗯,额娘的身子你不必担心,有太医看着也该好了。”德妃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的胤禛,轻声道:“额娘还病着,就不留你用膳了,免得过了病气反而不好了,你用心读书便是。” 胤禛点了点头,道:“儿子谨遵额娘教诲,额娘若没什么吩咐,儿子改日再来给额娘请安。” 德妃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外头天冷,让伺候的奴才给你加件披风。” 四阿哥离开后,张嬷嬷偷偷地瞧了一眼自家娘娘的神色,这才说道:“娘娘早该如此了,四阿哥性子冷,却也是个孝顺的,娘娘的好四阿哥嘴上不说都会记在心里的。” 德妃细细的想了片刻,道:“本宫的儿子,本宫还不知道,他心里头只记着自己是孝懿仁皇后的儿子,本宫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德妃看着四阿哥离开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 “娘娘宽心些,四阿哥可是从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只要娘娘肯费些心,四阿哥总有一日会明白娘娘的苦心的。” 德妃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异样:“纵是有那么一天,本宫依旧觉着不甘心。” 胤禛就是再孝顺,也比不过她的小十四,她只要想着小十四如今在承乾宫里的日子,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了一般。那种感觉,要比当初刚出生的四阿哥被孝懿仁皇后抱走的时候要强烈的多,因为在她心里,胤祯才真正算得上是她的第一个儿子。 当年四阿哥刚出生,她连看都没来得急看一眼就被别人抱走了,然后所有的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和嘲讽,就好像在说,她一个宫女即便是得了皇上的宠爱也没有资格养自己的孩子,甚至,她还要装出高兴的样子去孝懿仁皇后那里谢恩,那种被人羞辱的感觉,她至死也不会忘记。 更何况,胤禛的身上,有太多佟佳氏的影子了。那清冷的性子,还有站在那里就让人觉着高人一等的样子,太像佟佳氏一族的人了。 有些时候,她甚至觉着胤禛当着她的面一副恭敬孝顺的样子,心里头还不知道怎么瞧不起她呢? 他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玉牒都记在了孝懿仁皇后的名下,是半个嫡子,若不是孝懿仁皇后死了,他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承认还有一个宫女出身的亲额娘吧。 也只有她的小十四,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可是这会儿,她偏偏又不得不先将胤禛笼络过来,多一个儿子,总是多一分助力的。 德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吩咐道:“本宫觉着有些不适,你去太医院一趟,传秦太医过来给本宫把把脉吧。” “是,奴婢这就去。”张嬷嬷应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 秦太医虽是娘娘的人,可娘娘却很少传他到永和宫诊脉,也不知道娘娘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张嬷嬷掩下眼中的异样,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没过多久,张嬷嬷就领着秦太医走了进来。 “微臣给娘娘请安。”秦太医将手中的药箱放在地上,恭敬地跪在地上请了个安。 张嬷嬷使了个眼色,站在殿内的宫女全都会意的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德妃和秦太医两个人。 “本宫病了也有好些日子了,却不知为何总是不好?”德妃的目光在秦太医身上审视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秦太医的面上就带着一丝慌乱,道:“娘娘恕罪,容微臣给娘娘把把脉。” 德妃点了点头,将手放在软枕上,由秦太医上前把脉。 “如何?本宫的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德妃淡声问道。 秦太医把了把脉,迟疑了一下,道:“娘娘乃是郁结于心,加之娘娘前些日子着了风寒身子有些虚弱,容微臣给娘娘开几服药,调理两日便好。” 德妃轻笑一下,出声道:“本宫倒是觉着,这心病乃需心药医,不知太医可有什么法子。” 一时间,秦太医的额头上便冒出一层冷汗,战战兢兢开口道:“不知娘娘的意思......” 德妃看了他一眼,道:“皇上将十四阿哥交由贵妃娘娘照看,想来是信得过贵妃的。” 听着这话,秦太医的面色一紧,只听德妃接着说道:“倘若十四阿哥在承乾宫里出了什么茬子,太医说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定然觉着,是皇贵妃怠慢了小十四,没能好生照看着。即便一时半儿不能将小十四还给她,只要这种事情出上几次,皇上总会震怒的。 等到皇上震怒了,就是她的机会了。 唯一让她有些不忍心的,就是小十四怕要吃些苦头了。 可若是狠不下心来,她怕是一辈子都夺不回她的小十四了。 这些日子,她想来想去只有两个法子能让胤祯回到自己身边。一是了结了皇贵妃的性命,二是让皇上自己改了主意。 前者实在是有些难办,即便是成功了也很容易惹得皇上猜忌,还是后者,更有可能一些。 只要她好好谋划,总有机会在承乾宫里动些手脚的。 秦太医张了张嘴,压下心里头的震惊,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信得过你,也就不绕弯子了,本宫要你准备一些药,用处你自然也明白。只是有一点,千万不能损了十四阿哥的身子。”德妃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秦太医跪在地上,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拿着他的脑袋去冒险吗?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虽说德妃的意思只是下些轻微的药,可这种事情若被查出来,头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自己。 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开口拒绝,这位娘娘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倘若他有一点儿的犹豫,他今日就得横着出这永和宫了。 都说德妃娘娘是个城府极深的,他算是体会到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六宫里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娘娘放心,微臣定当尽心替娘娘解忧。” 116长进 从承乾宫请安回来后,王密蘅懒懒的倚在殿内的软榻上,方桌上摆着一碟酿制好的梅子和两碟点心,一碟翠玉豆糕和一碟红枣糕。 “主子,您千万别往心里去,玉贵人自己跌倒早产了关咱们什么事儿,哪怕是到了皇上那里咱们也有说头。她们呀是嫉妒主子的福气,主子偏要多生几个阿哥给她们瞧瞧。”秋梅愤愤不平道。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刚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儿喷了出来,什么叫多生几个阿哥给她们瞧瞧,这种事情是能拿来赌气的吗?再说了,她哪只眼睛看到她为这事情生气,她觉着自己好像还没良善到那个地步吧? 她有了身孕是不假,一不留神把玉贵人给气着了也不假,可这并不代表着玉贵人自个儿摔了一跤不小心早产了她就得愧疚得自我谴责觉着对不住人家。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心里不安的,明明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自然犯不着为着那些拈酸吃醋指桑骂槐的话生闷气,到头来,气着的还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瞧着自家主子的神色,秋梅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多心,实在是襄嫔那话也太难听了些,什么叫主子一出来玉贵人就不好了,这分明是在说是主子害得玉贵人早产了。 “主子没生气就好,这宫里头流言蜚语多了去了,咱要都在乎,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左右,皇上看重主子,那些人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见着自家主子毫不在意的样子,秋梅在心里头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觉着自己还是没有主子沉得住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听到这些话多多少少都会生气的,偏偏自家主子是个例外,这会儿还有心情吃点心。 王密蘅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口打趣道:“哪里就有那么多的气生,你这丫头一口一个皇上,瞧着比本宫都上心呢。” 听了这话,秋梅立即便有些恼羞成怒,蹬了下脚,恼羞道:“主子,奴婢还不是替您着想,主子再说这样的话,奴婢可就什么都不敢说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王密蘅急忙拉住了她的胳膊,道:“好了好了,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你便恼了。那本宫问你,这几日,你那浅绿色的荷包是给谁绣的?”王密蘅说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八卦的色彩。 那荷包是王密蘅不经意间发现的,瞧着那样式,不像是自己用的,倒像是给心上人绣的。 秋梅喜欢梅花,却也断然没有把梅花绣在荷包上的道理,那荷包正面绣着两只鸳鸯,反面绣着几朵梅花,由不得她不多想。 秋梅神色一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子恕罪,奴婢......”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秋梅才支支吾吾说道:“主子恕罪,奴婢幼时已经和表哥定下亲,表哥说了,等着奴婢放出宫去......就和奴婢成亲。过些日子就是表哥的生辰了,奴婢才想着......” 又是一个表哥和表妹的故事啊。 王密蘅听完后,心下很是有一番感触。秋梅伺候了她这么长时间,事事尽心,算得上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可她的事情,她却知之甚少,倘若不是偶然见着她藏在篮子里的荷包,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了。 没听到她说话,秋梅不免有些紧张,刚想开口告罪,就被王密蘅亲手给拉了起来。 “起来吧,你既有这个心,本宫总是要替你周全的,再等两年本宫替你和皇上求求情,早些把你放出宫去。”王密蘅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奴婢谢主子恩典,定尽心服侍主子。”秋梅心下感动,重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不知怎么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梅,王密蘅突然觉着胸口闷气般的难受,她觉着这紫禁城,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萦绕着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氛,让她避无可避。 唯一能让她有点儿安慰的,大概就是她在这个紫禁城多多少少也算个主子,不像秋梅一样任人掌控自己的命运。 王密蘅正想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密蘅抬起头来,就听外头的小太监回禀道:“启禀娘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王密蘅示意了跪在地上的秋梅一眼,等她站起身来,这才说道:“快请进来吧。” 很快,就有宫女领着李德全走了进来。 李德全上前几步,打了个千儿,躬身道:“奴才给密嫔娘娘请安。” 王密蘅抬了抬手笑道:“公公过来,可是皇上那里有什么吩咐?” 李德全听了,脸上堆起了笑意,恭敬地说道:“皇上说了,今个儿过来陪娘娘用午膳,让奴才先过来知会娘娘一声。” “有劳公公了。”这个消息对于王密蘅来说,倒真的有些突然了,王密蘅点了点头,开口道。 “娘娘言重了,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回乾清宫伺候着了。” 王密蘅闻言,对着李德全点了点头,开口道:“秋梅,替本宫送送李公公。” “是。” 待秋梅和李德全退出后,王密蘅缓缓的伸了个懒腰,心想,有些时候没见着康熙了,最近的一次就是被他痛揍的那一回了。 这样想着,王密蘅不免觉着有几分尴尬。可转念一想,又觉着这揍人的都不尴尬,她这挨揍的尴尬个什么劲儿。反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她在他面前丢脸的时候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指不定,康熙陪她用这顿午膳,也是冲着道歉的目标来的。 王密蘅自我安慰,浑然忘了康熙那样自大的男人哪里那么容易放下身段,这顿午膳,至多算是给她的恩典吧。 秋梅一进来,就见自家主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因着康熙之前时常到祈祥宫来用膳,所以对于康熙的口味王密蘅还是很了解的,吩咐了秋梅几句,就让小厨房备着了。 而她,则懒懒的倚在靠枕上看着书,书籍依旧是康熙特意叫李德全给她送来的满汉词典,禁足的这些日子,她闲着无聊用心的看了不少。 别说,有着前世的基础,她自学的本事倒也不差。几个月的功夫,倒将一些日常的词汇认识了大半。当然,只限于书面上的了解而已,真要交流,她是半句话都说不全乎的。 其实,她一直琢磨不透康熙冷不丁让她学习满语到底是个什么心理,她一个后宫的妃嫔,说的直白点儿就是康熙的小老婆,平日里见的就是六宫的妃嫔,至多也就到慈宁宫请个安。即便她学会了,也派不上用场不是? 当然,琢磨归琢磨,康熙的话她还是不敢不听的,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明白一个道理,康熙的话是一丁点儿都不能含糊的,你含糊了他到头来吃亏的会是你自己。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见王密蘅靠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捡起一个梅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那样子,真是格外的惬意。 听见脚步声,王密蘅抬起头来,见着是康熙,忙放下手里的书坐起身来从踏上走了下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也没斥责外头的人为何不通报一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想要通报却被康熙阻止了的。这个男人她又不是不知道,惯会时不时的突然袭击,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心理。 “起来吧,你有着身孕,日后就不必多礼了。”康熙亲手将她扶起身来,说道。 王密蘅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那臣妾便谢过皇上。” 两人相携着朝软榻走去,很快就有宫女奉上茶来。 “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康熙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没等王密蘅开口就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王密蘅微微一笑,反问道:“皇上瞧着,臣妾可还好?” 康熙看了她一眼,失笑:“你啊!” 看着康熙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王密蘅心里冒出些许的得意。看吧,康熙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这种情景下她若是说句:臣妾一切都好,多谢皇上挂心,她敢说康熙的一点儿兴致立马就被她一盆冷水浇没了。 “关了你三个月,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进。”康熙拿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听他这样说,王密蘅一阵无语,什么叫没什么长进,难不成他还指望着她三个月的时间就变了个性子。 再说了,她要真变得规规矩矩了,还怎么给他找乐子。 王密蘅心里想着,嘴里便不满的反驳道:“皇上您自己都说了,只是三个月,指不定皇上将臣妾关上三年五载的,臣妾自然就长进了。” 康熙好笑道:“朕说一句话,你就有十句话在后边等着。” 王密蘅听了,没有说话,只拿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你且说来听听,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康熙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王密蘅抬起头来,就见康熙的嘴角微微翘起,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最熟悉不过了。 117事出 王密蘅抬起头来,就见康熙的嘴角微微翘起,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最熟悉不过了。 王密蘅在心里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哎,这男人,不知道又要冒什么坏水儿呢? 她才刚想着,康熙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要再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也太迟钝了,王密蘅只得起身下榻,然后重新坐到他的身侧。 康熙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低低笑着:“朕这些日子没过来,密儿就这么想朕?”说着,直接将身旁的女人直接拽到自己怀中,王密蘅只觉着一个踉跄鼻子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肩膀上。 “唔。”一阵疼痛让王密蘅闷声一声,她反射性的抬起头来瞪向了康熙,不巧却瞧见康熙打量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几分调侃。 被他这么看着,王密蘅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起来。 王密蘅低下头去,闷闷的说道:“皇上惯会欺负臣妾。” “是吗?”康熙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 王密蘅将埋在他的肩上,才刚点了点头,冷不防康熙低下头来,在她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王密蘅吃痛,叫了一声,刚想坐起身来就被康熙推倒在榻上。 然后,便低头...... 康熙突然的凑近让王密蘅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清晰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愣了一下才想到要推开他。 康熙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一手按着王密蘅的后脑勺,良久之后,看着王密蘅大口大口呼吸的样子,才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王密蘅心里头暗骂一句:不知道那啥要换气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眼睛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密蘅不安的转过头去,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一声低笑传入耳中,康熙俯下身来,近距离的凑近她的脸,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和脖颈,带着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 王密蘅无奈的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主子,午膳好了,是否传膳?”秋梅在殿外小声的请示道。 听到这声音,王密蘅眼睛里突然就跳出几分喜色,急忙说道:“皇上,到了传膳的时辰了,不如臣妾先陪皇上用膳吧?”说完这话,便一动不动的看着康熙,眼睛里带着几分祈求。 看着她这样子,康熙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将她拉起来,转头朝殿外吩咐了一声:“来人,传膳。” 听到康熙的吩咐,王密蘅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大白天的关着门在房间里腻歪,传出去还不定怎么说呢? 关键,是她真的真的很饿了,要让康熙这么不知收敛下去,这顿午膳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王密蘅想着,就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康熙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下榻。 很快,几个宫女就将菜摆到了桌上。 康熙随意的看了一眼,笑道:“你这里的菜倒是合朕的口味,密儿用心了。”说着拿起筷子亲自夹了一块儿肉片放到王密蘅面前的碟子里。 王密蘅看着碟子里的那块儿肉片,怎么看怎么觉着诡异。 这男人,是专门过来调侃她的吧? 虽然私下里两人比这亲近的事情都有,可康熙还是头一回给她布菜。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要知道,康熙这个男人是很讲规矩也很要面子的,在外人面前,他自然是端着皇上的架子,更不可能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 王密蘅觉着,这根本就不像康熙的风格呀! 满屋子的视线都集中在王密蘅的身上,直到站在身后的秋梅碰了碰她的胳膊,王密蘅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说道:“谢皇上。”说着,便夹起碟子里的那块儿肉片放进了嘴里,咬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全然没有想要“礼尚往来”的意思。 康熙看着王密蘅半晌无语,心想这女人进宫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这么迟钝? 对于王密蘅的怠慢,康熙很是不满意。这样想着,脸色自然就沉了下来,连手里的筷子也放在了桌上。 察觉到空气中的凝滞,王密蘅抬起头来,看康熙放下筷子,不解的问道:“皇上怎么不吃了?要是不合胃口那臣妾让小厨房的人重做几个菜?” 王密蘅也觉着有些不对,这分明都是康熙爱吃的那几样菜呀,难不成,她禁足了三个月康熙就换了口味儿? 要真是这样,这男人的口味儿也变得太快了些,就和他换女人的节奏是一个样的。 王密蘅想着想着,就若有所思的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奈,王密蘅到底还是了解康熙的,就这么对视了一眼,就立马明白过来她到底是哪里出了茬子,她急忙夹了一筷子草菇放到了康熙面前的碟子里。 “皇上,您也尝尝,味道可好?”王密蘅忍着笑意柔声说道。 话说,这男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接过王密蘅递过来的象牙筷子,夹了一些送到了嘴里。 “皇上,怎么样?”王密蘅笑着问道。 康熙一口菜总算是咽了下去,听见王密蘅的话,摆出一副帝王的派头,道:“你这小厨房就是比不上御膳房的手艺,回头,让内务府送一个掌勺的师傅过来。”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登时便呆住了,愣了半晌,才小声地说道:“这点小事怎么敢劳烦皇上操心呢?” 王密蘅完全被康熙不按常理出招给弄得没脾气了,话说,这御膳房的厨子,是随随便便能让她使唤的呀? 康熙瞥了王密蘅一眼,眯了眯眼睛,眸子里含着隐隐的笑意:“这事交给李德全去做就好,哪里会劳烦到朕?密儿这么说,可见是怕朕累着。” “......”看着康熙眼睛里隐隐的笑意,王密蘅很是无语,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番模样,落在康熙的眼中,眉梢愈发的挑了起来,顺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糖醋鲤鱼吃了起来。 原本康熙对这酸酸甜甜的东西并不喜欢,只因这是王密蘅爱吃的,这会儿便进的格外的香。 这男人果然是睚眦必报的,王密蘅几乎被他气的吐血。心里想着,不就是没给他夹菜嘛,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儿。 王密蘅在心里头暗暗骂了一句,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她那恼羞成怒的样子,落在众人的眼中,最多也就是和康熙打情骂俏罢了。 “怎么不吃了?”康熙挑了挑眉,将王密蘅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混蛋!王密蘅不由得腹诽了一句,伸手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点儿米饭,用力的嚼了起来。 “米饭有那么好吃?”康熙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密蘅。 王密蘅全然不在状态,点了点头,又夹了几粒米饭送到了嘴里。 康熙看着她的样子,摇头失笑道:“好了,你如今有孕,吃食上自然格外的挑剔些,朕也是为着皇嗣,你安心用着便是。” 王密蘅又呆了一下,刚想起身谢恩,就被康熙按住了手。 被他这样看着,王密蘅心里头不禁有些慌乱,声音不自觉的小了几分:“皇上......” 不得不承认,康熙的一番动作再加上这句话,的确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宫里头,怕是连太后那里,都不定有御厨呢? 可康熙,偏偏寻了这样一个根本就站不住脚的借口,给了她这么大的恩典。 她不知道,她这会儿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 她更不明白的,是康熙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王密蘅刚想说话,就被康熙打断了:“你有着身孕,好好的顾着自个儿,这个月朕就不到你宫里了。” 王密蘅猛地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康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解。 康熙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就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前朝还有好些事,朕就不陪你了。” 说着,站起身来,伸手在她肩上捏了捏,径直朝殿外走去。 “主子。” 王密蘅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直到听到秋梅的说话声,这才回过神来。 “出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知为何,她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种不安。 要知道,康熙不来她宫里原本也是寻常事,以往也不是没有一个月不翻她牌子的时候,再说了,她如今有孕不能侍寝,这种事情不用他说她也明白。 可是他不仅说了,而且还说得这么郑重其事,想着他方才的恩典,让她不由得一阵不安。 “是。”听着她的话,秋梅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王密蘅坐在椅子上,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菜肴,蓦地就有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主子,喝杯茶安安神吧。”秋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 王密蘅接过茶盏,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拿着茶盏半晌都没有动作。 这边王密蘅在殿内惴惴不安着,却不知六宫的妃嫔这会儿也都在议论她。 “听说了吗?密嫔的父亲王国正被人参了一本。” 118解气 这个世界上,不管哪朝哪代最不缺少的就是看热闹的。 王密蘅刚踏进承乾宫的殿门,众人的视线就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与以往不同的是,目光里的羡慕嫉妒如今只剩下了奚落和同情。 王密蘅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皇贵妃坐在软榻上,手里抱着个桂花缠枝的珐琅彩提炉,听到她的话,眼睛里露出一抹淡淡的得意。 “起来吧。” “谢娘娘。”王密蘅谢过,落座后,便听皇贵妃说道:“密嫔,你如今有着身孕,要好生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旁的事情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皇贵妃话中有话,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表情便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王密蘅站起身来,恭顺的说道:“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襄嫔满脸不屑的嘲讽道:“密嫔娘娘可真是沉得住气,这要换了嫔妾,指不定早就哭死过去了。” 襄嫔这话听起来格外的刺耳,王密蘅微微闭了闭眼,平静地说道:“有劳襄嫔挂心了,事情怎样还得看皇上的决断,襄嫔慎言才是。” “......”听着王密蘅的话,襄嫔像是被噎着一般,眼睛里闪过一抹暗恨。 王密蘅脸上虽然一副平静的样子,可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自家老爹被参了一本,理由还是贪污受贿,王密蘅纵然觉着不可能,却也总觉着这事情透着几分古怪。 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的,清廉正直,唯一的嗜好就是买些字画,怎么就和贪污受贿这四个字扯到一块儿了呢? 皇贵妃叹了口气,道:“密嫔,皇上才刚解了你的禁足,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幸好本宫知道你性子温顺,本宫觉着,倒不如好好的呆在自己宫里养胎,别不小心动了胎气才好。” 王密蘅进宫这么长时间,自然很快就明白了皇贵妃话中的深意。她这是,变相的想要将她禁足呢。 王密蘅起身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嫔妾多谢娘娘好意。” 她心里头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先保全了自己,千万不能方寸大乱。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能救自家老爹的只有康熙一个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康熙这会儿似乎并不想插手此事。 “好了,快起来吧,听本宫的话,好好的安胎,若能替皇上诞下一个小阿哥,本宫自然会替妹妹出面求情。”皇贵妃的语气缓和了几分,看着站在那里的王密蘅说道。 她这话,就透着几分拉拢的味道了。 王密蘅刚直起身子,听着这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诧异,皇贵妃挑着眉头笑道:“皇上最看重的就是皇嗣,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以皇嗣为主。” 其实皇贵妃理解错了,王密蘅虽然诧异,却不是在诧异她的话,只是在诧异她的态度。难不成她看起来就那么愚笨,像是走投无路随便抓住一根稻草就以为是最后的一根吗? 更何况,皇贵妃这根稻草指不定不是救命的反而是要命的。 可能是王密蘅红着眼睛呆愣的样子格外的可怜,皇贵妃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看着王密蘅的眼神中就略微带了几分同情。 “好了,事情还没有定论,密嫔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左右,你都是一宫主位。” 王密蘅站在那里,低着头听着皇贵妃的话,看起来格外的恭顺。 众妃嫔瞧着王密蘅的脸色,想到皇上之前对她的宠爱,又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只觉着格外的解气。 都说富贵尊荣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尤其是进了宫的,女子的前程和母家的前程从来都是紧紧拴在一起的。要想保一辈子的尊荣,就得仰仗母家的财力和势力,不然的话,这皇上的恩宠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样,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 密嫔如今的处境,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说皇上昨个去了祈祥宫,连膳都没用完就铁青着脸起驾回了乾清宫,密嫔整个人都被吓住了,呆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像是魔障了一般,直到皇上离开就没有起身恭送。 宫里头的流言蜚语最是多,这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就传成了康熙在祈祥宫里大发雷霆,怒斥密嫔,然后不顾密嫔的哭诉就离开了祈祥宫。 而今日,所有的人都见着王密蘅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哭了一宿。甚至有人在王密蘅的脸上看到了微微的指痕,心里头暗暗猜测是皇上对密嫔动了手。 如今再瞧着密嫔如此恭顺小心的样子,愈发的验证了众人的猜测。 若不是因着娘家的事情失了圣心,密嫔又何苦如此?好歹也是一宫主位,身边又有一个阿哥和一个公主,哪里会这么没底气? 不用说,定然是因着王国正的事情被皇上迁怒了。 很多时候,人们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和猜测,更准确的说,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所以,事实就被这样扭曲了。 众妃嫔看着王密蘅的目光不禁生出几分同情来,因着康熙的看重而对王密蘅的厌恶之情也一下子少了许多。 若让王密蘅知道她们的想法,定然觉得无语极了。汗!什么叫做康熙对她动手了,他动手是真,却不是这一回,这一回,人家只是动了动嘴,就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为了掩人耳目,她只能多敷了一层胭脂和珍珠粉,没想到落在众人的眼中全然变了味道。 王密蘅从来没有觉着时间过得这么慢过,接下来的时间或是同情或是奚落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纵是她不想听,也不得不听了。 “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进宫才多长时间就给皇上生下了一个阿哥和一个公主,要我说,这得不得宠倒也无妨,皇上顾及着十五阿哥也会给妹妹几分薄面的。” “姐姐莫不是忘了,除了十五阿哥,密嫔娘娘如今还怀着一个呢,指不定,也是一个阿哥。” “所以说,这恩宠太过老天爷都会看不过去,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王密蘅坐在椅子上,饶是她们那些话对她没有半分的杀伤力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她算是领教到了。 “密嫔?你的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皇贵妃看着王密蘅终于不再平静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方才那句话,多多少少有些拉拢的意思,却没想到密嫔到了这个地步却还能这般有骨气,装作没听懂她的意思。 皇贵妃突然出声,殿内一片寂静,所以她的这句话众妃嫔听的清清楚楚,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王密蘅的脸上。 王密蘅端坐在椅子上,嘴唇有些苍白,不复往日的红润。 “来人,赶紧传太医过来给密嫔诊诊脉。”皇贵妃看着桂嬷嬷吩咐了一句。 “有劳娘娘挂心了,嫔妾无碍。”王密蘅站起身来,急忙说道。 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已经装不出一点儿的笑意了,无中生有也不是这么干的,她整整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也不知道皇贵妃到底打着什么主意。难不成,真想把她关在祈祥宫? 要真是那样,她也真够费心的,下道旨意就好了还请什么太医,不就是为着听起来名正言顺一些吗? 王密蘅实在有些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她闹腾个什么劲儿?正常的思维,不应该是看着她失宠奚落一番然后好好的解解气吗? “你去吧。”皇贵妃示意了桂嬷嬷一眼。 “是。”桂嬷嬷才刚应了一声,还没迈出步子,突然间吱嘎一声,殿门被推开了,有小太监进来回禀说:“娘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李德全?王密蘅诧异了一下,这个时候他不该在乾清宫吗? 皇贵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快请进来。” 很快,李德全就从殿外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请安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皇贵妃抬了抬手,看着李德全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揣测:“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德全抬起头来,稍有些为难的看着皇贵妃。 “公公尽管开口。”皇贵妃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德全,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李德全的身上。 “是,娘娘既然吩咐了,那奴才便直说了,昨个皇上下旨让内务府挑个手艺好的厨子送到祈祥宫去,这不,皇上一大早的就记起了这事儿,少不得奴才得到娘娘这里一趟。”李德全这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却有一点众人听得明明白白。 皇上,一大早的就惦记起了密嫔。 “皇上说了,密嫔怀着皇嗣,得小心将养着,这好不好的,端的看厨子的手艺了......” 王密蘅坐在那里,看着众人因着李德全的话变得有些诡异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是解气。 119佟家 承乾宫 “啪”的一声脆响,皇贵妃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精致的白玉茶盏立时便摔得粉碎。 “皇上怎么就那么待见她!”皇贵妃铁青着脸,因为气急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明明计划的好好的,让密嫔失宠她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局面皇上竟然还会想着密嫔。 李德全的话一说完,她就全明白了,皇上这是在替密嫔撑腰呢。不然的话,李德全当了那么多年的差,纵是皇上随口提及,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就赶到了承乾宫。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是在借李德全的口告诉宫里所有的人,密嫔,她并没有失宠。 也就是说,王国正的事情,出了岔子。 想到此处,皇贵妃的脸色霎时惨白,心中也蓦地涌起一股不安。 桂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突然变了脸色,急忙开口问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皇贵妃稳了稳心神,看了桂嬷嬷一眼,吩咐道:“赶紧传话出去,说王国正之事恐有异变,宜尽早行权宜之计。” 皇贵妃心里不安,说出口的话自然就带了几分惶恐和狠戾。 听着皇贵妃的话,桂嬷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意,忙应了一声,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桂嬷嬷离开后,皇贵妃才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别怪本宫心狠,要怪就怪祈祥宫的那位主子吧。” 皇上若是要彻查,定会查的水落石出,若不及早收手,保不准佟家也会牵连进去。 到了下午时分,桂嬷嬷才回来。 见着她进入殿内,皇贵妃直接就走下榻来,问道:“怎么样?可传出去了?” 桂嬷嬷点了点头:“娘娘放心,递话的是府里的家生子,一家子都是佟家的奴才,出不了茬子的。” 听着这话,皇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 桂嬷嬷扶着皇贵妃到榻前坐下,轻声劝道:“娘娘也该和老爷商量商量,如此冒然将程家牵扯进去,老爷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桂嬷嬷看了看自家娘娘的脸色,这才接着说道:“再说了,苏州程家并不是程家的嫡系子孙,他们这样帮娘娘,还不定安什么好心呢。” 皇贵妃坐在软榻上听着桂嬷嬷的话,心里也好生难受,此事,是她有些操之过急了。 皇贵妃拿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事千万不能惊动阿玛,免得横生枝节。” 桂嬷嬷微微皱了皱眉道:“可是,二爷......” 皇贵妃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句:“本宫可没叫他做什么,事情处理不好,他是死是活关本宫什么事情。” “到底,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庶子。” 皇贵妃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朝侧殿看了一眼,只低头拨弄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 “十四阿哥怎么样了?” 她突然出声倒把桂嬷嬷吓了一跳,桂嬷嬷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来,道:“这些天十四阿哥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哭闹一会儿,就是不爱吃饭,瞧着人都瘦了些,嬷嬷们也实在是没法子。” 皇贵妃的脚步一顿,侧身道:“不愧是从德妃肚子里出来的,一股子小家子气。” 没等桂嬷嬷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好了,陪本宫过去看看吧,到底,他也算是本宫的儿子。” “是。”桂嬷嬷应了一声,急忙掀起帘子扶着皇贵妃走了出去。 两人进去的时候,十四阿哥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只小木马,玩得不亦乐乎。 “奴婢给娘娘请安。”见着皇贵妃进来,一点儿都没准备的两位嬷嬷立即便跪了下去。 “起来吧。”皇贵妃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秒,淡淡的开口。 “谢娘娘。”两位嬷嬷站起身来,急忙走到软榻前哄着十四阿哥:“小主子,快见过贵妃娘娘。” 任凭两位嬷嬷怎么哄劝,十四阿哥都不为所动,只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小木马。一时间,殿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跪成了一片。 皇贵妃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不说话,嬷嬷们也不敢吱声,只能跪在地上。 过了许久,皇贵妃才缓步走到了软榻前。 见着她靠近,十四阿哥急忙缩了缩脖子,脸上闪现出一抹警惕和抗拒,不等皇贵妃开口,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两位嬷嬷见着这情景,只一个劲儿地告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没把阿哥教好,是当奴才的失职,娘娘要是追究起来,她们一个都逃不过。 可这十四阿哥,也太难哄了些,刚来的时候整日整日的哭闹,吵着要见德妃娘娘。好不容易不哭闹了吧,却不理人了,成日里一个人呆着,不哭也不闹,可瞅着人心里头就觉着不踏实。 皇贵妃看了哭闹不止的十四阿哥一眼,冷冷的道:“好生照看着,出了什么茬子可不是本宫到皇上面前领罪!” “是,奴婢们定好好照顾十四阿哥。”听着皇贵妃的话,两位嬷嬷急忙保证道。 皇贵妃也无意为难两人,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她刚走出殿外,两位嬷嬷已经瘫软在了地上,脸色惨白,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这当主子的有当主子的难处,可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也有当奴才的难处。主子们一句话,让好生照看着十四阿哥,可这又哪里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一回让她们逃了过去,可若再有下回,娘娘纵是不高兴也不能动十四阿哥分毫,那火气自然就撒到了她们的身上。 只一想,就不由得背脊发凉,浑身都忍不住发抖起来。 这个差事,实在是不好当啊,保不准什么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回了正殿,皇贵妃脸色阴沉,刚进门就将上好的青玉花瓶摔碎了好几只。 桂嬷嬷心中一沉,刚想开口劝,就见皇贵妃摆了摆手,似是有些疲惫的说道:“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桂嬷嬷福了福身子,就朝殿外走去,只留下皇贵妃一人在殿内。 走出殿外后,桂嬷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日子过的,还没前些时候舒坦。 娘娘有了皇上的恩宠,可不舒心的事情也愈发的多了起来。 别的不说,就说十四阿哥。皇上将十四阿哥记在娘娘名下是虽是恩典,可如今这样子,十四阿哥怕是日后也没法儿和娘娘一条心。 到底,是已经记事儿的孩子,和当初的四阿哥不一样。 桂嬷嬷摇了摇头,再想到程家的事情,更是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事情,娘娘都没跟她透漏一句,苏州程家,哪里会是那么好使唤的,他们肯听娘娘的,还不是瞧着佟家的风光,琢磨着佟家是皇上的母族。 没进宫的时候她也听夫人讲过,说老爷有意疏远着程家,这一回,娘娘倒是本事,将二爷都牵扯进去了。 这事情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府里头又是一番大乱。 只希望,事情到了最后,不要牵连到佟家才好。 桂嬷嬷想着,心里总是不踏实,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又递了消息出去。 桂嬷嬷是皇贵妃的奶娘,可在这之前,她先是佟家的奴才。 ...... 从承乾宫里回来后,王密蘅忍不住在心里替康熙点了个赞,这男人,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有木有? 李德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在座的妃嫔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很显然,李德全的意思自然就是康熙的意思。 这样想着,王密蘅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自家老爹被人参了一本,康熙这会儿又是这个样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好在到了这会儿,她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康熙不迁怒她,从另外一种角度说就代表着自家老爹的罪名很可能是无中生有,被人诬陷了。 就说嘛,自家老爹唯一的嗜好就是买些书画,最多就是喝些小酒,怎么会贪污受贿呢? 秋梅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看着王密蘅的脸色,微笑着说道:“主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她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承乾宫发生了什么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王密蘅接过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看了秋梅一眼,道:“告诉下头的人,让他们小心做事,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主子放心,奴婢都交代过了。”王密蘅的话刚出口,就听秋梅说道。 这么大的恩典,自然是祈祥宫上上下下的体面,可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出一点儿的差错,尤其,主子的娘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王密蘅听见,不由得笑了笑,这丫头,办起事儿来还真是利索。 王密蘅微微颔首,手里托着茶,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王密蘅思忖了片刻,随口问道:“今日皇贵妃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的话,正午的时候桂嬷嬷出了一趟宫,守门的侍卫说是替贵妃娘娘取东西。” 王密蘅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谁曾想,第二天一大早,承乾宫就出了事情。 听说,十四阿哥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120失而复得 王密蘅赶到承乾宫的时候,德妃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十四阿哥大哭着,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一看就是大病之后的样子。 “胤祯,额娘的胤祯......”德妃一动不动的看着怀中的十四阿哥,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而此时,皇贵妃则站在不远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难怪,如今她才是十四阿哥名正言顺的额娘,纵是紧张也该是她紧张才是。德妃的做法显然有几分不妥当,可话又说回来了,说到底十四阿哥是从德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德妃这个亲额娘自然见不得自己的儿子有半分的闪失,更何况,还是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 众妃嫔站在那里,瞧着皇贵妃颇有几分尴尬的神色,表面上虽然都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可心里头都不免幸灾乐祸起来。皇上这恩典是真好,可到了皇贵妃这里,却不见得是件好事。 这宫里头不能生的女人多了去了,谁不想身边有个孩子,可这其中也有不少区别,抱养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她的亲额娘不在了,那就更好不过了。可若抱养十四阿哥这样的,不仅记事了,而且亲额娘在宫里头还是个妃位,那这好事可想而知就成了一件坏事了。 要不,怎么会出现眼前这幅画面呢? 十四阿哥才刚出了茬子,德妃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母子情深吧。 可这么一来,皇贵妃这个名分上的额娘就显得没什么存在感了,不知道看着这一幕的皇贵妃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 “德妃娘娘也别太伤心了,十四阿哥是皇贵妃的儿子,他病了皇贵妃自然是要着急的。”襄嫔看着扑在床边面色惨白的德妃,忍不住开口劝道。 襄嫔话中有话,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德妃的身子僵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勉强起身后扑通一声跪在了皇贵妃的面前。 “娘娘息怒,嫔妾只是一时情急,还请娘娘恕罪。” 她的这番动作,让众人很是诧异了一番。这些年皇上看重德妃,让她执掌宫务,所以宫里头所有人都知道德妃对没有子嗣又不得皇上恩宠的皇贵妃很是看不上。所以这会儿,她突然跪倒在地上请罪,让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都明白了。都说此一时彼一时,德妃如今的处境,可不要向皇贵妃服软。皇贵妃执掌着凤印,她最疼爱的儿子也捏在皇贵妃的手中,德妃纵是再不甘心也不能不俯首称臣。 皇贵妃还没叫起就听到外头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他的话音刚落,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康熙就走了进来。 见着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面色有些苍白的德妃,康熙不由得皱了皱眉。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贵妃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领着众妃嫔福身请安。 “怎么回事?”康熙的目光落在德妃的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皇上......” 皇贵妃才刚开口就被德妃打断了:“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的不是,听说十四阿哥病了,一时乱了分寸,还请皇上恕罪。” 王密蘅站在那里,这时也不得不打心眼儿里佩服德妃了。德妃这话说得极为诚恳,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自己的不是,可听到康熙的耳中,她就只成了一个替儿子担心的额娘,错的许就是旁人了。 不管怎么说,十四阿哥是德妃的亲生骨肉,即便她因此事失了些分寸,也在情理之中,康熙自然也不好责怪她。 听着德妃的话,皇贵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恨,却也别无他法,这个时候,她说的越多错的便越多。 好个德妃,到底是她小瞧了她,以为她病了一段日子,知道该收敛一些了,没想到,这会儿却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突然一下子跪在她面前,原来是想引得皇上的恻隐之心。到底是宫女出身,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能使得出来。 可很显然,德妃这番话真有几分效果,王密蘅站在那里,见康熙看着皇贵妃的目光多了几分责备。 不用说也知道,这责备中一半是因着十四阿哥,一半是因着皇贵妃对德妃的为难。 可以想见,他一进门就看到跪在皇贵妃面前身子摇摇欲坠的德妃,下意识里想要袒护的自然是弱者。 “都起来吧,十四阿哥怎么会病了?”康熙吩咐众妃嫔起身,看着皇贵妃问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威严,皇贵妃急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臣妾也是一早才听嬷嬷说的。” “糊涂!朕将十四阿哥记在你名下,你就是他的额娘,怎么病了都不知道?”没等皇贵妃解释,康熙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开口斥责道。 见着康熙震怒,皇贵妃浑身一颤,捏着帕子的手蓦地紧了几分。 德妃那个儿子和德妃一个样,惯会装可怜,本宫哪里委屈他了,整日的哭闹病了也怪不得她。这会儿,却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皇上恕罪。” “传太医了没?” “回皇上,已经传了太医,算算时辰也该过来了。”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有太监回禀说:“回禀皇上,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到了。” 康熙一听,扬声道:“快传进来。” 为首的是太医院的周太医,没等几位太医请安,康熙就摆了摆手,吩咐道:“快给十四阿哥瞧瞧。” 太医们浑身一颤,躬了躬身子,急忙凑到了床边,轮流替昏迷不醒的十四阿哥诊脉。 半晌过后,只听康熙问道:“十四阿哥怎么样了?” 周太医捋了捋胡须,朝着皇贵妃问道:“敢问娘娘,十四阿哥这几日可曾服用了药?”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皇贵妃的身上,眼睛里带着几分怀疑和审视,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太医这话,明显就是疑心皇贵妃对十四阿哥动了手脚。 周太医的话音刚落,德妃脚下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道:“皇上......” 德妃的眼睛里含着泪,跪在地上格外显得格外的可怜。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德妃泪流满面的样子,只觉着德妃的演技还真是高,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让站在那里的皇贵妃立即变了脸色。 只见皇贵妃微微迟疑,看了看康熙的脸色,这才道:“十四阿哥这些日子进的很少,本宫给他用了些药,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开的方子。” “微臣斗胆,那方子可否容微臣看看。” 皇贵妃一愣,立即便听出了周太医话中的意思。不等她开口,就见康熙沉着脸道:“出去拿吧。” “是。”皇贵妃应了一声,朝身边的桂嬷嬷示意了一眼,很快,桂嬷嬷就将方子拿了过来,而且还一并将熬药的药渣交给了太医。 几位太医一一打开药渣,逐个检验。 “如何?”康熙开口问道。 周太医拱了拱手,道:“此药并无差错,依微臣看,乃是幼子体弱,容微臣开几副方子,给十四阿哥调养几日。” 听着周太医的话,皇贵妃微微松了一口气,各人的体质不同,只要这方子没什么差错,皇上纵是追究也不会太为难她。 “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大意。”皇贵妃上前一步,跪下请罪。 康熙的脸色缓和了些,“起来吧,十四阿哥身子弱,这也怪不得你。” “谢皇上。” “皇上,这也怪不得贵妃,贵妃到底没有生养过,这照顾孩子的难处自然也不会懂。依臣妾看,不如将十四阿哥接到永和宫住上几日,由德妃亲自照看着,十四阿哥的病兴许就好了。” 惠妃的话音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臣妾听说,这些日子十四阿哥哭闹不止,许是哭伤了身子也是有的。”惠妃上前一步,意味深长的说道。 康熙看了跪在地上的德妃一眼,开口道:“如此也好,等十四阿哥病好,再回承乾宫。” 德妃忙扣头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爱妃觉着如何?”康熙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皇贵妃,开口问道。 “如此甚好,十四阿哥能让德妃照看几日,臣妾也就放心了。”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着皇贵妃一眼,命李德全摆驾乾清宫。 “臣妾恭送皇上。”众妃嫔福身拜下,直到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站起身来。 殿内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皇贵妃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喜怒。 “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嫔妾就带着十四阿哥回永和宫去了,娘娘也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到底娘娘是没有生养过的,这带起孩子来自然会有些磕磕碰碰的。好在皇上体恤,舍不得让娘娘劳累。” 皇贵妃转过头来,眼睛里闪过一抹寒意:“如此便劳烦妹妹了,等十四阿哥病好后,本宫再派人去接,没得让妹妹空欢喜一场。” ...... 回到永和宫后,德妃抱着十四阿哥细细的看了许久,才让人将早就备好的药熬了,一口一口的喂了进去。 做完这些,已经临近正午了。 德妃低着头看着躺在**的胤祯,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失而复得的欣喜。 “娘娘今日,为何......”那嬷嬷的话没说完,就被德妃打断了。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121长进 钟粹宫 从承乾宫里回来后,惠妃的心情似乎变得很不错,她抿了一口茶,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皇上这恩典,可烫手的很,这日子还长着,有的熬呢!”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那里的宫女珍儿连忙道:“娘娘说的极是,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娘娘今日何苦要帮着德妃呢?” 若没有自家娘娘的那些话,皇上也不会松口让德妃将十四阿哥抱回永和宫住些日子。 平日里也不见娘娘和德妃亲近,今日怎么一下子就转了性子,帮衬着德妃去了?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着实诧异了良久。 惠妃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说道:“偏她皇贵妃一枝独秀,这宫里头也太冷清了些。”她的话音顿了顿,声音里微微带了几分冷意:“何况,本宫可不希望承乾宫里出个阿哥,没得分了皇上的注意。他十四阿哥是从德妃肚子里爬出来的,身份地位哪点儿比得上本宫的胤褆。” 听着惠妃的话,宫女珍儿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娘娘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着大阿哥。 德妃的儿子和皇贵妃的儿子,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自然不同,皇贵妃位同副后,十四阿哥养在承乾宫里算是半个嫡子,怪不得自家娘娘容不下。可事已成定局,娘娘唯一能做的,就是挑拨十四阿哥和皇贵妃的母子之情了。 原本就是养子,再有德妃时不时在中间闹腾着,十四阿哥纵是养在了承乾宫也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要知道,承乾宫的那位主子,眼睛里可是容不下半粒沙子的。 “娘娘说得极是,奴婢听说十四阿哥自从住到承乾宫后就日日哭闹,皇贵妃不喜人吵闹很是发了一通脾气,连平日里照看十四阿哥的嬷嬷都是内务府新挑来的。十四阿哥被德妃骄纵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只要见了贵妃娘娘的面就大哭不止。说起来,这母子的缘分还真是浅。” 惠妃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浅不浅的也不是你我说了算,做额娘的自然要处处忍让着,只是皇贵妃怕没有那样的耐性,佟家的女儿,生来就受不得委屈。” 话说到最后,颇有几分奚落的意思。 佟家的女儿虽然尊贵,一进宫就是贵妃的位份,可孝懿仁皇后和如今这位皇贵妃,哪一个又真正得了皇上的恩宠。 佟家,如今还没出过一个皇子呢?是她自己不能生,还是皇上容不下呢? 惠妃笑着,突然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玉贵人可安生了?”惠妃抬了抬眼,目光落在站在那里的宫女身上。 “回娘娘的话,这几日贵人怕也没了力气,一日有半日在**躺着,奴婢想着娘娘是不是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听到自家娘娘的话,珍儿有些为难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回道。 玉贵人自从生产后,就整日整日的闹腾,屋子里的瓷器被她摔了大半,闹得钟粹宫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命不好,没有当主子的福气。论出身,论相貌,在宫里头玉贵人都算是拔尖儿的,可皇上偏偏就不待见她。除了刚进宫的那会儿得了几天的恩宠,就再没见皇上召见过她。 这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生下的还是一个面黄瘦弱的公主,皇上只看了一眼,就挥手让人抱下去了。宫里头的人背地里都在说,玉贵人都是自己作死,当初若不是嫉妒密嫔的恩宠,也不会因为生气摔了一跤导致早产了。 倘若不是早产,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公主,兴许能挽回皇上的心呢? 只能说,玉贵人虽是娘娘的亲侄女,可这肚子不争气,没能给皇上生下一个阿哥,不然的话,皇上也能时常来钟粹宫了。 “她倒是舒坦。”听着宫女的回禀,惠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 “娘娘恕罪,奴婢多嘴了。”见着惠妃沉下来的脸色,宫女珍儿急忙跪下请罪。 这些日子,娘娘对玉贵人越发的不待见了。 惠妃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陪本宫过去瞧瞧吧,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惠妃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些,可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珍儿急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搀扶着惠妃走了出去。 冬日的阳光是极为清冷的,一走出殿外,一股刺骨的凉意席卷而来,珍儿急忙将手炉递给了惠妃。 惠妃的视线朝偏殿看了一眼,随口道:“玉贵人屋里可还暖和?” 听出惠妃话中的意思,珍儿急忙回禀道:“娘娘放心,玉贵人还在月子里,有娘娘在,内务府的人也不敢太过分,一早就将竹炭送了过来。” 惠妃点了点头,道:“一会儿送两筐红箩炭过去,也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了。” “是,玉贵人定能体会娘娘的心意。”珍儿应了一声,笑着说道。 见着惠妃过来,候在殿外的宫女急忙上前请安。 “奴婢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 “谢娘娘。” 那宫女站起身来,上前挑起帘子。 “你家主子呢?” “回娘娘的话,贵人用了药,才刚躺下。”听到惠妃的话,那宫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道。 这神情落在惠妃的眼中自然多了几分了然,不过,她也没打算发作一个奴婢,这当奴才的也有当奴才的苦处,尤其是遇上不靠谱的主子。 很显然,诞下公主的玉贵人在惠妃心目中的地位简直是一落千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天了,只去看过玉贵人一回,而且还是她刚刚生产完的时候。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了。 用不了几日,玉贵人就出月子了。 惠妃挑这个时候来,绝非真的关心自己这个亲侄女。 那宫女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见惠妃面色平静,随口吩咐了一句:“传太医过来给贵人诊诊脉。” 听着惠妃的话,那宫女心里头很是诧异,福了福身子,急忙跑了出去。 惠妃缓步走进内室,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月子里不能见风,殿内的气味儿自然不会好闻,再加上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就愈发的让人难忍了。 听到脚步声的玉贵人转过身来,见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惠妃,猛地坐了起来。大概是起得太急,身子晃了晃差点儿跌倒在**。 “躺着吧,你身子不好怎么不让人回禀本宫,也好叫太医来看看。”惠妃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开口的话却让玉贵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在这之前,惠妃甚少在她面前自称本宫。 玉贵人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道:“有劳娘娘挂心了,玉容福薄,没能替皇上生下个阿哥,哪里还敢惊动太医。” 惠妃一听,眼睛里闪出几分诧异。好些日子不见,自己这侄女倒是有些长进了。 她的性子最是急躁也最不肯服软的,突然见她这样卑微起来,由不得让人惊讶。 似乎是猜到了惠妃的心思,玉贵人笑得有些苦涩:“这些日子,玉容总算是明白了,额娘说宫里头锦衣玉食可没有皇上的宠爱日子都是苦的。” 惠妃审视了玉贵人许久,听着她声音里透着几分绝望,眼中也再没有昔日的跋扈,这才相信了几分。 也是,再心高气傲的女人到了这个后宫,最后也都变得温顺了。玉容年纪轻难免有些任性,可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想来也任性不起来了。 这样想着,惠妃心里头倒也舒坦了几分。 到底,玉容是她的亲侄女,若是她可用,她何苦再寻另外一颗棋子。 如此想着,惠妃的面色当即便柔和了几分。 “别说傻话了,你还年轻,日子也还长,有的是机会得到皇上的恩宠,如今还是好生养着身子要紧。”惠妃将玉贵人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触手带着几分凉意,就知道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纵是有她护着,这没有恩宠的妃嫔日子也是难过的很,更何况,这些日子,因着她的刻意疏远,底下的奴才也愈发的怠慢了。 听着惠妃的劝慰,玉贵人此时才哭出声来,一下子扑到惠妃的怀中哭道:“姑姑,都是玉容的错,以后,玉容一定都听姑姑的。”她这样哭着,似乎要哭尽所有的委屈和绝望。 “都是玉容没用......姑姑定要帮帮玉容。” 惠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好了,不哭,有姑姑在,总会替你谋划的。” 惠妃的话音刚落,玉贵人的哭声便小了几分,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盈盈泪水,不敢相信地开口:“姑姑说的,可都是真的?” 惠妃神色温柔的笑道:“放心吧,姑姑怎么会骗你。” 玉贵人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姑姑这样说,玉容便放心了,姑姑放心,玉容再也不会使性子了。” 惠妃点了点头,朝着玉贵人笑道:“那就好,你是纳喇家的女儿,总会在后宫里立足的。” 122魏紫 似乎是印证了惠妃的想法,出了月子的玉贵人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了。 玉贵人刚走进殿中,众人的视线就全都看了过来。 玉贵人一改平日的艳丽,身着一袭素的宫装,站在那里盈盈下拜。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四周出奇的寂静,看着玉贵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玉贵人一直是跋扈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恭顺有礼了。尤其,是她这一番装扮,娇柔可人,盈盈拜下,当真是楚楚可人。 王密蘅坐在椅子上,心里头也不免觉出几分奇怪。 一个月的功夫,玉贵人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起来吧,你才刚出月子,怎么就来给本宫请安了,你身子弱,该好生养着才是。”皇贵妃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忙让人扶起。 “多谢娘娘挂心,嫔妾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再说了能来给娘娘请安,本就是嫔妾的福气。”玉贵人站起身来,柔声谢道。 皇贵妃微微一笑:“坐吧,过几日就是十公主的满月宴,贵人身子好了本宫也就放心了。” 听了这话,玉贵人的眼睛里闪现出一抹欣喜,忙福了福身子,这才坐下。 因为早产的关系,十公主先天不足身子骨很弱,连洗三都没办。若不是皇贵妃开口,怕是连满月宴也被人遗忘在脑后了。 毕竟,只一句公主身子弱,怕着了凉就能成为一个极好的借口,让人挑不出半点儿差错来。 十公主本就不被皇上喜欢,若是连满月宴都没有,日后纵是长大了也会被人瞧不起。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日子可想而知。 所以,听到皇贵妃说起满月宴,玉贵人立刻就觉着欣喜不已。虽说,她并不在乎这个女儿,可若能借此机会见着皇上,倒也算有些用处的。 不得不承认,玉贵人心里头对这个女儿是一丁点儿都不在乎,也是,在这宫里头,女儿本就不被重视,更何况,还是被康熙厌弃的,没得连累了她这个当额娘的。 这一个月过来,恍如隔世。她总算是明白了额娘说的那四个字:过刚易折。 在这后宫里,在这宫里头,沉不住气的往往是最不长命的,过于直冲便会遭人妒忌,被人陷害。就连惠妃这个亲姑姑也厌弃了她,因为她没能生下个阿哥,也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注定是成不了气候的。 天知道昨日她瞧着奴才们送过来的那两筐红箩炭,心里有多么的讽刺。 惠妃待她这个亲侄女,也不过如此。只可惜,她现在翅膀还嫩得很,不借着惠妃的力,根本就飞不起来,更别说是在后宫立住脚争得皇上的恩宠。 为今之计,就是好好的改了她的性子,到底她是纳喇家的女儿,是惠妃的亲侄女,比起外人惠妃用起她来自然更放心一些。 玉贵人刚坐下,就听襄嫔开口说道:“哎,说起来妹妹也真是好福气,虽说是个公主吧,却也是金枝玉叶,皇家的女儿。只是这同人不同命,同样是十月怀胎,人家密嫔就能生下对儿龙凤胎,一举成嫔。说起来密嫔的福气可是胜过妹妹的,若再能替皇上生下个小阿哥,就再好不过了。” 王密蘅坐在那里,任由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聚集过来,觉着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 这襄嫔真是嘴贱,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哪儿哪儿都有她,怪不得出身不错姿色也不错却始终不得宠。 王密蘅微微一笑,看着襄嫔的目光带着几分警告:“姐姐这话妹妹可担不起,妹妹再有福气也比不过姐姐不是?听说,姐姐宫里的一株牡丹开得极好,这大冬天的,若不是老天眷顾着姐姐,这牡丹怕也开不好啊!” 听着王密蘅的话,襄嫔脸上的浅笑瞬间变成了震惊,随即辩解道:“妹妹不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吧,这冬日里牡丹怎么会开花?” 王密蘅安然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道:“是吗?也不知是宫里的哪个奴才在那儿嚷嚷,本宫也就顺耳听了那么一句,兴许听错了也是有的,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一番话说出来,襄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才勉强开口道:“怎么会,妹妹说笑了。”话虽这样说,心里头却恨不得将王密蘅撕碎,那株牡丹是她精心培育出来的,为了能在冬日开花,前前后后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为的就是能在太后面前讨个好。 过些日子,就是太后的圣寿了。 太后喜欢牡丹,这魏紫又是牡丹中的极品,若能献给太后哄得太后高兴,皇上自然会记得她的好。 可偏偏,这事情怎么就被密嫔给知晓了?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了出来。 她这一说,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襄嫔对太后娘娘可真是一片孝心,这大冷的天能培育出牡丹来,到时候咱们少不得都能开开眼界。”听着襄嫔的辩解,惠妃却是一笑,几句话说下来就让襄嫔变了脸色。 孝顺太后是好事,可若是就此拿到了台面上,等到太后圣寿的那一日她要出了半分茬子,就是大不敬的罪过了。 想着这些,襄嫔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娘娘......嫔妾......” 惠妃脸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襄嫔你怎么了,可是舍不得让咱们瞧瞧,说起来明日本宫正巧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若是知道了妹妹的一片孝心,不定怎么高兴呢?” 坐在一旁的宁贵人忍不住道:“就是,娘娘说的,嫔妾都忍不住想去瞧瞧了,太后平日里礼佛,最喜这些花花草草的了。” 襄嫔坐在那里,整张脸都憋红了:“妹妹说笑了。” 宁贵人听到她的话,微笑着看向了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到底襄嫔是娘娘看重的人,这么早就预备太后的寿礼了。” 王密蘅坐在那里,心里微微有些惊讶,宁贵人这话,倒真有几分水平。 这宫里头的人都知道,襄嫔是皇贵妃身边的人,这牡丹之事皇贵妃自然也想给襄嫔留一些余地。不然,若是真出了差错,不光是面子上无光,连带着她这个皇贵妃都会被康熙怪罪的。 听着这话,众人暗笑的同时都不约而同想着,这宁贵人胆子倒是不小,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和襄嫔作对。 转念一想,又觉着也在情理之中。这些日子,皇上对宁贵人可是上心的很,时不时要传宁贵人到乾清宫伴驾,有着皇上的恩宠,宁贵人这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瞧着宁贵人的眼中就有几分嫉妒了。 “如此,襄嫔你定要好好照看,让太后高兴高兴。”皇贵妃颇有几分警告的看向了襄嫔。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襄嫔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 “好了,坐吧,你一片孝心委实难得。” “谢娘娘。”听着皇贵妃的话,襄嫔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安,皇贵妃这话明显是在警告她了,此事若是办砸了,她的一片孝心怕就成了不敬之罪了。 这么大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王密蘅唇角微微动了动,平日里都是襄嫔唯恐后宫不乱,这会儿她自己进了局中,就知道个中滋味儿了。 王密蘅虽然性子好,却也不是那种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吭声的,除非她有受虐的体质,不然就是她脑子不正常了。 自从进宫后,襄嫔就一直和她不对付,虽然一直以来都只是过过嘴瘾,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可不中听的话说多了,也会让人觉着忍无可忍。 王密蘅暗自庆幸,她如今也是嫔位,还顺带着沾点儿宫务,不然的话,任凭襄嫔怎么说她都得老老实实听着,面儿上还得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想一想就觉着憋屈。 从承乾宫里出来后,襄嫔就一直冷着一张脸。 跟在身后的宫女见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老老实实的跟着她。 这个时候,宁贵人突然笑着走上前来,看着襄嫔轻笑道:“方才是嫔妾一时情急,娘娘可不要见怪。” 她言语间虽然带着几分请罪的意味,可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挑衅。 襄嫔一见,立即大怒,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下来。 却被宁贵人死死捏住了手腕,一丝都动弹不得。 “娘娘别着急,一会儿皇上还让嫔妾到乾清宫伴驾呢,这要带了伤总是不好的,娘娘纵是要责罚嫔妾,也该指点嫔妾到了皇上面前该如何解释?”宁贵人笑意更深,看着襄嫔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讽刺。 如今,她可不是一个只能任人欺凌的贵人了,当日的折辱,她总会一点一点还回去的。 听了宁贵人的话,襄嫔当即就变了脸色,还没开口就被宁贵人打断了话。 “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嫔妾就先告退了,太后圣寿,嫔妾自然也要上心一些,只是不如娘娘那般拿得出手了。”她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忽然轻笑:“那株魏紫,娘娘可要小心护着,六宫的娘娘还等着看娘娘的好东西呢?” 说完这话,便看了自己身后的宫女一眼转身离去。 王密蘅出来的时候,正巧见着宁贵人心情极好的从襄嫔身边走过。 123口谕 乾清宫 李德全站在龙案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康熙的脸色,也不知那奏折里写着什么,皇上看了立时就沉下了脸色。 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随口问道:“这几日小十四还留在永和宫?” 李德全愣了愣,回禀道:“是,奴才听说,十四阿哥的病一日比一日好了。” 康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德全:“嗯,德妃尽心,就让小十四在她那里多住几日吧。” “是。”李德全应了一声,眼睛里却闪过一抹诧异。 昨日皇上还吩咐早些将十四阿哥送回去,这才一日的功夫,怎么就变了主意。 也不知道,承乾宫的那位主子犯了什么错处,皇上这道旨意,分明就是在打皇贵妃的脸。 只一点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那就是皇上是看了手中的那道奏折,才变了主意。 承乾宫那里,怕是要冷着些日子了。 李德全才刚想着,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宁贵人来了。” 康熙没有抬头,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传。” “是。”那太监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出了殿内。 “去内务府挑些好东西,送到祈祥宫去,外头冷,让她不必过来谢恩了。”康熙突然开口吩咐。 李德全不由得一惊,皇上冷着密嫔也有小半个月了,这冷不丁的又有了赏赐,实在让人有些想不通。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上和密嫔之间,可不只这么一件事情让人想不通。 李德全应了一声,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刚走出殿外,就碰到了刚走进来的宁贵人,李德全躬了躬身子:“贵人快些进去吧。” 宁贵人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宁贵人走进殿中的时候,康熙正批阅着奏折,她嘴角带着笑意缓步上前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宁贵人莞尔一笑,方才开口道:“臣妾亲手做了茯苓粥,皇上可要尝尝?” 宁贵人温顺柔和,看着康熙的眼中带着点点期待。 康熙这时才放下手中的奏折,道:“既是你亲手做的,那朕就尝尝。” 听着康熙的话,宁贵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上前几步将食盒中的茯苓粥端到康熙面前。 康熙接过玉碗,拿起勺子舀了几下,然后才送到嘴里:“嗯,不错。” 宁贵人面露喜色,柔声道:“皇上若觉着好,嫔妾就经常给皇上做了送来。” 康熙用了几口,放下手中的碗,招了招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宁贵人几步走上台阶,突然就抿嘴一笑。 “怎么了?”康熙看了低头轻笑的宁贵人,随口问道。 宁贵人急忙道:“皇上恕罪,臣妾失仪了。” 康熙并不介意,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也说来给朕听听。” 宁贵人回道:“是方才在承乾宫时,襄嫔姐姐和密嫔姐姐发生了些口角,臣妾还是头一次见着密嫔姐姐这样不饶人的样子。”宁贵人说着,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康熙愣了愣,显然也有几分诧异。 宁贵人低下头,轻声道:“想来襄嫔也盼着替皇上生下个阿哥,不然也不会如此羡慕了,说起来,六宫的姐妹哪一个不羡慕密嫔姐姐的好福气,倒是襄嫔最是沉不住气了。” 宁贵人说完这话,抬起头来瞅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康熙,见他脸上依旧如常,这才接着说道:“密嫔姐姐性子极好,想来今日也是襄嫔言语间有些不妥当,才会生了口角。” 康熙看了宁贵人一眼,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直到看的宁贵人眼中微微露出几分不安,才蓦地笑出声来。 宁贵人身子一颤,嘴角强扯出几分笑意:“皇上,可是臣妾说错了。” “难为你能想出这些。” 听着康熙的话,宁贵人心里愈发的不安了,直到听到康熙浑然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无妨,你先跪安吧,朕明日再过去看你。” “是。”宁贵人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而出。 一走出殿外,就有小宫女迎了上来。 “小主。” 宁贵人看了那宫女一眼,小声地问道:“李公公干什么去了?” 那宫女上前一步,在宁贵人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是吗?你可看清楚了?”听到那宫女的话,宁贵人诧异道。 “看清楚了,李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朝永和宫那边走了。” 宁贵人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宫女一眼,“好了,回去吧。” 永和宫的殿内 德妃看着在榻上玩闹的十四阿哥,眉间蹙着几丝忧虑,半个月的时间,胤祯的面色瞧着红润了许多,性子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是一想到过几日就要将胤祯送回承乾宫,德妃的心里就如刀割一般疼。 “额娘,抱。”低头玩着玩具的十四阿哥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亮亮的,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殿内。 德妃笑了笑,伸手将十四阿哥抱了起来,刚一抱起来,胤祯的两只胳膊就搂在了德妃的脖子里,咯咯笑出声来。 “额娘,额娘陪着玩儿。” “小十四,额娘的小十四。”感觉到胤祯的亲近,德妃心里更是觉着欢喜,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的深了起来。 “十四阿哥回来后,娘娘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张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掩饰不住的笑意,忍不住说道。 自从十四阿哥被抱到承乾宫后,娘娘的心情就一直都不好,永和宫的宫女太监哪一个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娘娘生气,就连空气中都让人觉着窒息难言。 而这样的局面,从十四阿哥被送回永和宫,才好转了些。 娘娘心疼十四阿哥是宫里头的人都知道的,刚送回来的那几天,娘娘几乎整日整日的守在十四阿哥的床前,不吃也不睡,兴许是娘娘的爱子之心感动了老天,十四阿哥终于醒了过来,细心的养了些日子,气色也愈发的好了。 “是啊,胤祯离开的那些日子,本宫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一样,干什么都觉着没劲儿。”听到张嬷嬷的话,德妃沉默了片刻,看着怀中的十四阿哥意味深长的说道。 “娘娘要爱惜着自个儿,娘娘若是伤了身子,十四阿哥怕也会伤心的。”德妃说的甚是伤感,听到这话的张嬷嬷忙劝道。 “没事,本宫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德妃反倒一笑,随口说道。说完这话,却又叹了一口气,“本宫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本宫却不能名正言顺守着,说出去真是可笑,如今六宫的妃嫔哪一个不看本宫的笑话?” 张嬷嬷忙道:“娘娘,您千万别多想。” “多想?本宫也希望是多想了,可嬷嬷你瞧瞧,永和宫如今的吃穿用度。”德妃的话音顿了顿,脸上带着几分冷意:“佟家的女儿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倒惯会抢本宫的孩子。当年的孝懿仁皇后抢走了四阿哥,如今她的亲妹子又来抢本宫的小十四。” 张嬷嬷站在边上,听着德妃的话,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酸涩。 自己的孩子被别人硬生生的夺走,换谁谁都不愿意。可又能如何,皇上下了旨意,自家娘娘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能违抗圣旨。 娘娘虽然贵为妃位,可在皇上的眼中,左右也不过是个奴才。皇上高兴了,娘娘就是主子,皇上一个不高兴,娘娘这些年的所有尊荣和位份都会顷刻坍塌。她伺候了那么多的主子,见的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这后宫里,除了皇上,没有谁是真正的主子。 “娘娘,奴婢斗胆说上一句,您纵是不情愿,少不得也要忍下来。这后宫里,谁笑到最后还难说呢。” 张嬷嬷说这话一部分是因着当奴才的本分,而另外的一部分,却也是为着自己的性命。 德妃若是惹怒了皇上,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然得受连累。想想朝霞殿那么多条性命,还不是因着勤贵人触怒了皇上就都成了冤魂。 这宫里头冤魂多了去了,她没有时间同情,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不要成为其中的一个。 可主子的荣宠,往往也就是奴才的荣宠,想要保全自己,最先要保全的就是主子。 听到张嬷嬷的话,德妃愣了愣,眼中浮现出一抹恼恨之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殿外就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很快,就有小太监进来回禀道:“娘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听到那太监的话,德妃的心里略微有些诧异,不知道李德全过来是什么事情,是不是皇上吩咐要将小十四送回承乾宫去。 这样想着,德妃就不由得蹙了蹙眉,承乾宫的那位主子都不急,皇上怎么这般着急。 德妃勉强镇定心绪,朝着那太监吩咐道:“快请进来。” 如她料想中的一样,等待她的确实是一道口谕,可这道口谕,却让德妃立时就愣在了那里。 “娘娘,奴才恭喜娘娘了,皇上这是在体恤娘娘啊!” 德妃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听到李德全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皇上的口谕,是想让小十四在永和宫多住几日。 德妃高兴的同时,莫名的觉出几分古怪。 皇上怎么突然下了这道口谕,依着皇上的性子,若不是承乾宫的那位做了什么事情,定然不会下这样的旨意的。 124流言 送走李德全以后,德妃就命人将十四阿哥抱了下去,自己则坐在软榻上沉默了良久。 德妃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倒是张嬷嬷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您怎么了,皇上能让阿哥多住几日,娘娘您该高兴才是。” 听着张嬷嬷的话,德妃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缓缓说道:“胤祯能陪着本宫,本宫自然高兴。只是,本宫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德妃不明白,张嬷嬷就更想不明白了。她只知道,有了皇上的这道旨意,永和宫上上下下又能过几天舒坦日子了。这眼瞧着十四阿哥的病也好了,若是承乾宫派人过来,娘娘心里头自然不会痛快,这当主子的不痛快了,当奴才的又怎么会舒坦。 好在皇上体恤,想来也是顾及着和娘娘往日的情分。 不得不说,张嬷嬷虽然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奴婢,可对康熙的了解却着实有些浅薄,要知道,若是顾及着往日的情分,十四阿哥就不会被记在皇贵妃的名下了。更何况,德妃的两个儿子都是因着康熙的一道旨意送给了旁人。 后宫里阴谋算计什么都有,“情分”这两个字却少的可怜,更别说是和皇上谈什么情分了。情分再深,也深不过江山社稷,深不过朝堂之事。 张嬷嬷看不透的,并不代表德妃看不透,德妃伺候了康熙那么多年,对康熙的性子不算了解了七分至少也有三分。 听李德全宣完拿道旨意的时候,德妃心里头的欢喜倒在其次,更多的是一种不解。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就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恩典,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道旨意,这旨意还关系着承乾宫的那位主子,更准确的说,皇上的这道旨意怕就是给佟佳氏看的。 只是,绕了一道弯,特意命李德全过来宣读了这道圣旨。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觉着奇怪了。 德妃想了想,抬起头来问道:“承乾宫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张嬷嬷微微怔了怔,回道:“奴婢派人盯着了,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就连十四阿哥被娘娘接回宫里,皇贵妃好像也只发了一通火,之后就再也没提。”说到最后,张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明摆着,皇贵妃就是不待见十四阿哥,听说当初皇贵妃看重的可是密嫔刚出生的儿子,只是还没来得急开口,皇上就已经下了旨。 说起来,也是自家娘娘命不好,四阿哥刚出生就被孝懿仁皇后抱了去,本想着熬到了妃位就能护着十四阿哥了,却没想到皇上一道圣旨就记在了皇贵妃的名下。这一来二去的,娘娘的两个儿子,到最后都成了旁人的儿子。 这其中的滋味儿,怕也只有娘娘一人知道。 这样,也不奇怪每次提起密嫔的时候,娘娘的脸色就不怎么好。这同人不同命,密嫔生十五阿哥的时候不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她的孩子怎么就没被人惦记了去。 只能说,这宫里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皇上的恩宠是真的。只要皇上愿意宠着你,捧着你,你就是这后宫里最得意的,什么出身家世都是说给旁人听的。皇上都不在意了,谁又有那个资格在意? 听着张嬷嬷的话,德妃立即便沉下了脸,猛地一拍桌子,许是太过用力,手上的护甲都被震断了。 很显然,张嬷嬷话中所流露出来的意思是德妃不能容忍的。又或者,这已经成为了德妃心里头的一根刺,只要稍微提及就疼得厉害。 “娘娘恕罪,奴婢失言了。”张嬷嬷浑身一凛,忙跪在地上请罪。 皇贵妃对十四阿哥如何自然瞒不过德妃的眼睛,只一想,德妃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儿。 那种感觉,很是有些微妙。一方面她不想看到皇贵妃亲近胤祯,可另一方面,当皇贵妃真的疏远她的儿子的时候,她又觉着母子两人都受到了侮辱。胤祯再怎么也是皇上的儿子,皇贵妃她凭什么瞧不上胤祯,不就是因为她是宫女出身吗? 德妃的目光在张嬷嬷身上停留了良久,才淡淡道:“起来吧,本宫也不是生你的气。还有什么,都说来给本宫听听。” 张嬷嬷刚想起身,听到德妃的后半句话,脸上又带了一抹慌乱和紧张。 “说!”德妃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冷声道:“本宫倒要听听,有什么是本宫不能知道的。” 张嬷嬷迟疑了片刻,低着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听下头的人浑说的,说当初皇贵妃惦记的是密嫔的十五阿哥,也不知怎么地,就......”话说到最后,越发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可她话中的意思德妃自然听得明白。 皇贵妃瞧不上十四阿哥,可碍于皇上的旨意,不得不认了十四阿哥当自己的儿子,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皇贵妃对十四阿哥一直都不冷不淡的了。 人都被娘娘接回来好些日子了,也不见承乾宫传个话。只能说,人家瞧上的是颇得皇上看重的十五阿哥,心里头根本就没有十四阿哥的存在。 可那又能如何,皇贵妃纵是如此也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十四阿哥在承乾宫里吃的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又有嬷嬷细心照看着,皇贵妃即便不用心也尽了当额娘的责任,旁人又能说什么? 德妃看了跪在地上的张嬷嬷两眼,道:“是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 张嬷嬷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昨个听宫女太监们私下里议论,这东西六宫这么多的宫殿这么多的主子,指不定是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 “那你怎么不回禀本宫?”德妃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道。 “娘娘恕罪,娘娘身子才好,如今还要照顾着十四阿哥,奴婢怎么敢拿这些事情惹得娘娘烦心。”听出德妃话中的意思,张嬷嬷忙道。 其实,这话没有十分真也有九分了。这种事情永和宫里不只她一人知道,这上上下下这么多宫女太监,却没有一人敢回禀娘娘。那便意味着,这话是不能传到娘娘耳朵里的。 奴才们私底下议论是一回事儿,可娘娘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再说了,这日子才好过些,总不能因着这事儿让娘娘不痛快了。 这当奴才的,就有当奴才的规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头都是门儿清的。 听着张嬷嬷的话,德妃心里头一紧,也知道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这件事情只有她和皇贵妃两个人知晓,她没有说,那便只有皇贵妃一人了。 这念头刚一转过,她立马就否定了,那女人虽然有些时候沉不住气些,却还不至于这么愚蠢。 一件早已经过去,又注定无果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四处宣扬闹得满宫皆知,连带着得罪了密嫔。 德妃静了静神,霍地站起身来,脸色骤然一变。 “娘娘!” 张嬷嬷跪在地上,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德妃,忙叫了一声。 德妃平日里最是稳重,如今见自家娘娘这副样子,张嬷嬷自然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只是她有些不解,娘娘为着会如此失态。 德妃这会儿,却是将此事与李德全刚才的旨意联系在了一起。 这整件事情,就像有人在背后推动一样。皇贵妃失了圣心,她这边又乱成这个样子,那后宫的事情,会交到谁的手里。 德妃满脸凝重的在殿内走了几步,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细细的想了一遍,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只一点,她隐隐感觉到了,皇上的那道旨意,还有如今宫里的流言蜚语,兴许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 祈祥宫里 听到流言的王密蘅正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她有着身孕身边没人敢将此事告诉她,怎奈秋梅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以王密蘅对她的了解,自然很快被看穿了。 几番逼问之下,王密蘅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刚一出生就被人惦记上了。 “主子您也别生气,十五阿哥不是好端端的吗,再说了,皇贵妃身边已经有了十四阿哥,惦记不到咱们这里了。”秋梅端着一碗杏仁茶到了王密蘅的面前,小声地劝道。 王密蘅伸手接过杏仁茶,却没有心情喝,她现在除了生气更多的是后怕。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依着后宫里的规矩,贵人是没有资格养自己的孩子的。所以,若不是康熙下了旨意晋了她的位份,她的处境怕也和当初的德妃一样。只一想,她就一阵后怕。 正在这时,小路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进来:“娘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王密蘅闻言,心里头有些诧异,却依旧吩咐道:“快请进来吧。” 很快,李德全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奴才给娘娘请安。”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恭敬地打了个千儿。 “起来吧,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王密蘅开口问道,李德全是康熙身边的红人,他过来自然是康熙的意思。 听了王密蘅的话,李德全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皇上命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说晌午的时候会过来用膳,娘娘先备着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公......”王密蘅才刚说了两个字,就止住了话语。 而那边,李德全早就猜出了她的意思。 “娘娘只管细心备着,这再难的事情,不也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听到李德全的话,王密蘅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头却再明白不过了。 有些话,旁人能说得,她却说不得。 好在,康熙既然肯过来,那便意味着自家老爹的事情,应该是顺利过关了。 125欺负 李德全离开后,没等王密蘅吩咐,秋梅就忙着张罗了。这丫头,每一次康熙过来的时候,表现的比她还要积极。美名其曰,是为了帮她这个懒散的主子争宠。 时间久了,王密蘅也就习惯了,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奴婢,她也乐的自在。 于是乎,康熙进来的时候,就见王密蘅歪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站在殿内的宫女见着康熙的身影刚想开口请安,就被康熙的目光止住了动作。 所以,康熙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王密蘅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直到,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王密蘅抬起头来,见着康熙,微微一怔,随即放下手里的书想要下榻。 “坐着吧。”她刚动了动身子,康熙略显低沉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许是之前有过好多这样的情况,王密蘅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只微微一笑,柔声道:“皇上也坐吧。”她说的随意,听到这话的康熙却是抽了抽嘴角。 这句话,虽然没错,可听在康熙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明明这紫禁城里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的,连她都是他的女人,怎么偏她有种主人的味道。 坐在软榻上的王密蘅却浑然不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过些日子就是太后的圣寿了,臣妾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寿礼,不如皇上替臣妾出出主意。” 这一次她还真不是没话找话,而是真的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寿礼,太后是后宫之主,好东西见得多了,她那点儿家底无论挑哪个都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旁人可以绣绣花跳跳舞,可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想着还是别折腾了吧,免得折腾来折腾去没落下好反而落得和玉贵人一样的下场。 她向来都是惜命的,那种冒险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了吧。 于是,她就真不知道要送什么寿礼好了,正巧康熙过来,她才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听到王密蘅的话,康熙顿时无语,他头一次知道,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和他请教。 没有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正巧对上康熙有些“高深莫测”的眼神。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其实,要是有可能她也不想请教他的,可偏偏,在这宫里头,她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康熙一个人。 不得不承认,进宫以后,“不善交际”这四个字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 想到此处,王密蘅在心里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容易嘛她,进了这紫禁城,别说闺蜜了,她连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六宫的妃嫔哪一个见了她不是阴阳怪气,又是嫉妒又是不甘的,活脱脱像她挖了她家的祖坟。其实,她也只是抢了她的男人而已,要怪也只能怪这后宫里“狼多肉少”,女人这么多,偏偏男人只有康熙一个人。 当然,她也可以这样安慰自己,那些羡慕和不甘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正好可以证明康熙待她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比她预想中要好得多。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朕命李德全到内务府挑些东西送过来,你选一样便是。”康熙略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王密蘅耳边响起。 “......”王密蘅忍不住一下子红了脸,怎么每一次和他请教一些事情最后都会变成她问他要东西呢? 上一回是这样,这回也是如此,之前的那几次就更不用说了。 她觉着她和康熙似乎永远都不在一个脑回路上,她说让他出出主意太后圣寿该送什么比较好,听到他耳朵里重点完全都不一样了。不然的话,他为什么立即就想到从内务府给她挑东西。 她发誓,自己真的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是康熙自己想多了。 见着王密蘅涨的通红的脸,康熙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看着王密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趣味。 “你都求朕了,朕还能不给吗?”康熙的目光落在王密蘅的身上,颇为玩味的开口说道。 康熙的话音刚落,王密蘅立刻就炸毛了,“气势汹汹”的抬起头来,求你妹呀,他哪只耳朵听到她在求他了。 “怎么,是朕听错了?”看着王密蘅恼怒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康熙故意笑着问道。 “......”王密蘅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讪讪地笑了笑,道:“怎么会,皇上哪里会听错。” 天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有多想把康熙痛揍一顿,只是这样的事情,她也只能想想罢了,真要做了,被揍的那个或许就成了她了。对**oss动手,她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被“冤枉”了,可得到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康熙让人挑选的寿礼,那得多拿得出手呀。所以,总体说来,她还是得了便宜。 既然如此,就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不然,连老天都会看不下去的。 王密蘅想着,反倒是笑了出来,莞尔道:“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说这话的同时,王密蘅亲手剥了一颗橘子递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一笑,却是没有接过。 王密蘅疑惑的看了过去,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要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也太迟钝了。 王密蘅收回手来,剥开一瓣橘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她和他都坐在方桌的左侧,显得格外的亲昵,所以这么久了都没人敢进来奉茶,大概她们都以为她和他在做什么事情呢。 说起来,也不知道康熙这是什么毛病,好好的空位不坐,偏要和她挤在一起,虽然,这软榻也足够两个人坐。 看着王密蘅伸过来的手,康熙笑了笑,张开嘴吃了进去,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他“一不小心”就咬到了她的手指。 王密蘅吃痛,不由得想要收回手来,却被康熙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朕帮了密儿,密儿准备如何报答朕?”康熙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的笑意,目光却是看向了一处。 顺着他的视线,王密蘅便看见她食指上那道浅浅的牙印,她反射性的朝康熙看了过去,正巧对上他含笑的眼神,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这男人是属狗的吗,王密蘅很想问一句。 至于为何没有开口问,是因为她知道康熙的生肖是马。后世看了那么多的资料,这点儿东西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感觉到康熙的靠近,王密蘅愈发的不自在了。 “想好了吗?密儿如何报答朕?”康熙抬眼问道。 王密蘅被他闹的有些紧张,怎么报答,反正以身相许是做不到的。 王密蘅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子,声音细若蚊虫,想要将话题转移开来:“皇上......会不会饿了?” 这话刚说出口,王密蘅就觉着有些歧义,想要解释,又怕是越抹越黑。 康熙微微用力,她整个人就被他拉入了怀中。 “听密儿这么一说,朕倒真有些饿了。”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几个字说得又轻又慢,还刻意在“饿”这个字上停顿了一秒,听得王密蘅不由得想要骂人。 这男人,要不要这么快就想歪。王密蘅当然不肯承认,以她对康熙的了解,他要不想歪那就不是男人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殿内格外的寂静,王密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男人,惯会这样折腾她,好像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就格外的高兴。 “皇上要饿了,臣妾陪皇上用膳吧。”王密蘅弱弱的提议道。 康熙笑了笑,低声道:“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话的时候,王密蘅心里暗骂一声,我勒个去,康熙你怎么能让自己的节操掉了一地呢? 王密蘅咬了咬嘴唇,觉着这男人怎么这么难缠呢? 不就是送了她些东西吗,东西都还没到手,就想着让她回报了,真是,没见过他这么小气的男人。 再说了,她有开口问他要东西吗,明明是他“死乞白赖”要给她东西的,这个时候,王密蘅果断觉着自己是无辜的。 不同于王密蘅的怨念,康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笑得王密蘅头皮都有些发毛。 “皇上......臣妾身子不便,皇上就不要打趣臣妾了。”王密蘅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这话怎么说,朕不过是想要密儿替朕传膳而已。”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康熙就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笑着添了一句话:“倒是密儿是不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对上康熙满是笑意的眼神,王密蘅简直有些欲哭无泪,这哪里是千古一帝呀,耍起流氓来都不带喘气儿的。 什么叫她想了什么不该想的,明明是他自己先想的,对于康熙的倒打一耙,王密蘅表示万分的鄙视。 “好了,传膳吧,朕倒真有些饿了。”康熙的心情极好。 “......”王密蘅气的咬了咬牙,话说欺负她一个弱女子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 王密蘅早就忘了,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女汉子的。 于是,这一顿午膳,就在王密蘅的无限怨念和康熙的满眼笑意中度过了。 126厉色 康熙到乾清宫用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皇贵妃恼怒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 “娘娘!”桂嬷嬷的目光一紧,满眼都是担忧。 她越想越觉着事情有些蹊跷,皇上前脚下了那道旨意,后脚就转身去了祈祥宫。这其中的深意,由不得她多想。” “娘娘,皇上会不会听说了什么风声?”桂嬷嬷有些忐忑的抬起头来。 她刚一开口,皇贵妃的面色立即就变了。 “不会的,此事只有本宫和程家知道,怎么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贵妃愣了愣,立刻反驳道。 “可,皇上怎么好端端的让十四阿哥在永和宫多住些日子,而且,这几日皇上一次也没来咱承乾宫,娘娘难道不觉着奇怪。”由不得桂嬷嬷担心,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皇上若真要追究下去,娘娘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后宫争风吃醋的手段了,后宫妃嫔,历来不得干政,又何况是这样的诬陷之事。 只要皇上起了疑心,稍稍一查就能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桂嬷嬷想着,心里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初她真该好好看着娘娘。如果她能劝住娘娘,这会儿怕是也没这么多的事情了,同样也无需这样提心吊胆了。 听了桂嬷嬷的话,皇贵妃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股不安,紧捏着手中的帕子,良久才吩咐道:“派人出宫打听一下,看看那边的情况。” “娘娘不可!”她的话音刚落,桂嬷嬷急忙出声阻止。 “娘娘,这个时候最是要沉得住气呀。皇上若真的听到了什么风声,娘娘此时派人出宫,才是大大的不妥。” “那本宫该怎么做?”皇贵妃看着桂嬷嬷一脸认真的神色,蹙了蹙眉,有些不安的开口问道。 “娘娘千万别乱了阵脚,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没听过程家,也不知道苏州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皇贵妃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本宫只是担心,皇上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桂嬷嬷打断了:“娘娘什么也别担心,佟家是皇上的母族,不到万不得已皇上都会护着佟家,护着娘娘的。” 这些话,并不是桂嬷嬷信口胡言的。 自打进宫以后,桂嬷嬷不止一次庆幸自家娘娘是佟家的女儿,不然凭着娘娘做出的那些事情,足以被皇上打入冷宫了。只因着娘娘是佟家的女儿,皇上再怎么震怒,最多也就是冷落娘娘,不会大动干戈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家娘娘没有触及到皇上的底线。不然的话,以皇上的手段,兴许佟家上上下下都要受到牵连。 皇贵妃听完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嬷嬷说得对,本宫是佟家的女儿,就和姐姐一样,都是佟家的女儿。” “娘娘能这样想老奴就放心了,再说了,皇上那里兴许什么都不知道呢,娘娘也别自己吓自己。”桂嬷嬷低声安慰道。 话虽这样说,桂嬷嬷心里头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说这些,只是想稳住自家娘娘。不然的话,娘娘若是沉不住气,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呢。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只要皇上不亲自过来兴师问罪,娘娘就要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在赌,赌皇上对佟家的看重。 此时此刻,桂嬷嬷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她身为佟家的奴才,对佟家自然是忠心耿耿,想要帮娘娘在后宫里立足。可这一切的前提,是皇贵妃愿意相信她。 她能感觉的出来,这些年自家娘娘对她有些疏远,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告诉她。 这些,兴许是因为她一直劝娘娘什么都不要做,安安分分的当好这个皇贵妃。 她虽然也是为娘娘好,可她心里清楚更大的原因是为了佟家。 这些,想来娘娘也看出来了。于是,才落到了如今的局面。 程家的那件事,她偷偷的告诉了夫人,想来老爷已经处理好,不会牵连到佟家了。 只是,娘娘这里,就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 只希望皇上的那道旨意,是想要警告娘娘,不然的话,娘娘指使官员诬陷密嫔的父亲,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可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桂嬷嬷正想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女乌兰推开门缓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熬好的药,还在冒着热气。 见着乌兰进来,桂嬷嬷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厉色。 这丫头,是断断留不得了。 这次的事情娘娘定然是吩咐了乌兰去做的。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 当奴婢的,除了小心伺候主子,更要有规劝的本分,可乌兰这丫头,只一个劲儿的奉承娘娘,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娘娘吩咐的她就敢去做。 留着这样的奴婢在娘娘身边,只会害了娘娘,也会害了佟家。 “娘娘,该喝药了。”乌兰端着药碗说道。 桂嬷嬷扶着皇贵妃坐在了软榻上,乌兰很快就将药碗递到了皇贵妃手中。 浓浓的药味儿传了过来,皇贵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见着她的脸色,乌兰在一旁开口劝道:“娘娘,奴婢忘了说了,这是最后一碗药了,以后娘娘就不必再喝了。” 听到乌兰的话,皇贵妃微微怔了怔,看着碗里的药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知不觉,她已经喝了整整两个月的药了。成败与否,就在这段时日了。 皇贵妃回过神来,仰头一口喝了下去,见她喝完,乌兰立即就将准备好的话梅递了过去。 皇贵妃将话梅含在嘴里,那种苦涩不堪的味道才慢慢消失。 “也不知道,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桂嬷嬷站在那里,心里头叹了口气,娘娘这样不管不顾的吃了两个月的药,纵是有了身孕,怕也是危险的。 “娘娘要是不放心,不如请太医来诊诊脉,看看娘娘的身子调养好了没有。”桂嬷嬷上前一步,提议道。 皇贵妃看了站在那里的桂嬷嬷一眼,点了点头,道:“嗯,不必惊动旁人,你亲自去请。” “是。”桂嬷嬷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皇贵妃和乌兰两个人。 皇贵妃的神色有些凝重,乌兰伺候了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家娘娘的心情很不好。 只不过,她还以为是因着李德全宣读的那道旨意。 也难怪娘娘会不高兴,十四阿哥的玉牒已经改在了娘娘名下,皇上的那道旨意不是明摆着打自家娘娘的脸吗? 更何况,自家娘娘素来与德妃不和,如今倒让德妃占了一点儿上风,换了谁谁能笑得出来。 乌兰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实在不必生气,皇上虽然让十四阿哥在永和宫里多住几日,可十四阿哥毕竟是娘娘的儿子,等过些日子,娘娘大可派人抱回来。”。说完这话,她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娘娘如今执掌着凤印,这六宫妃嫔自然会以娘娘为尊,德妃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 没有等到皇贵妃的回应,乌兰不解的看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娘娘,您怎么了?” 皇贵妃目光审视的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乌兰,沉声道:“本宫交代你的那些事情,可都是要命的大事,若是不小心透漏出去,本宫可保不了你。” 听着她的话,乌兰愣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皇贵妃磕了个头,保证道:“娘娘明鉴,奴婢一个字都没敢说出去,若有虚假,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皇贵妃定定的看了乌兰一会儿,才开口道:“起来吧,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 “谢娘娘。”乌兰磕了个头,这才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来,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着。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娘娘的信任,不能让她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为了消除娘娘的疑心,再毒的誓言她也毫不犹豫。 只是,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娘娘起了疑心。 方才只有桂嬷嬷在殿内,难道,是她在娘娘面前说了些什么? 想着平日里桂嬷嬷看她的眼神,乌兰心里头愈发的确定了。 桂嬷嬷是皇贵妃身边的老人,如今见她得娘娘看重,心里头自然不乐意,背地里给她使些绊子也是有的。 只是,她也太小瞧了她。 这承乾宫的宫女太监,可不是都得看她脸色的。 乌兰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迟疑了一下,重新跪在了皇贵妃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奴婢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贵妃看了她一眼,道:“说吧。” 乌兰迟疑了一下,这才小声说道:“前些日子,奴婢见桂嬷嬷傍晚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出宫去了,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日午时娘娘吩咐了桂嬷嬷出宫办事。” “奴婢就有些奇怪,什么事情需要回了宫里再出去。” 听了乌兰的话,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127雀舌 桂嬷嬷去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领着江太医走了进来。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江太医将手里提着的药箱放在地上,跪下来恭敬地道。 “本宫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本宫瞧瞧,本宫的身子调养的可好?”皇贵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太医,淡淡地开口道。 “是,容微臣给娘娘把把脉。”江太医恭敬地说道。 皇贵妃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宫女乌兰铺了一条帕子,便让江太医过来诊脉。 “本宫按着太医的吩咐喝了好些药,这皇家最重子嗣,太医可要好好瞧。” 听着皇贵妃的话,江太医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连连点头,这才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皇贵妃面前,跪下。 将手指搭在皇贵妃的手腕上,细细地把脉。 “如何?”待他把完脉后,皇贵妃立即问道。 “回娘娘的话,娘娘脉象强劲,想来是调养的极好。娘娘只要将身子养好了,有孕也是指日可待。” 皇贵妃沉了沉脸,这些个太医,惯会说一些好听的话,可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指日可待。 这四个字,自从她进宫以后,听了不知有多少遍了。 “江太医,本宫想听的可不是这些。”皇贵妃的声音一冷,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江太医的身上,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娘娘......”江太医一听,有些为难的说道:“娘娘上回小产后,元气大伤,如今从表面上看娘娘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可内里还是比较虚弱的。娘娘若要强行有孕,怕是会伤了娘娘的身子。” 这些话说下来,江太医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了。可这种事情如若不说,日后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他就头一个逃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能硬着头皮提醒娘娘。 “好了,旁的本宫也不想听,本宫只问你一句,以本宫如今的身体状况,多久会有孕?”皇贵妃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才看了过来。 “回娘娘的话,依微臣看,只要娘娘用心,不出两个月定会有孕。”迟疑了一下,江太医保证道。 其实,他敢说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有把握的。虽然他不知道这贵妃娘娘用了什么虎狼之药,将身子调养成这样,可若要有孕,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只是,从脉象来看,贵妃娘娘内里虚弱,即便是有了身孕,怕也很难保得住。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顺利生下了孩子,身子也会受到极大的损伤,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便是为何他之前一直强调内里虚弱,强行有孕的话会伤了元气。 不过,这些话他说出来便是,至于贵妃娘娘听不听的,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这后宫的娘娘,为了诞下皇子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皇贵妃已经进宫多年,身边连一个阿哥都没有。想必,也是着急的很,不然怎么会被逼到用那些虎狼之药。 江太医想着,心里便决定这段时日承乾宫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好在,他不是皇贵妃看重的太医。只是因为张太医正巧有事儿耽搁了,他才走了这一趟。 听了江太医的话,皇贵妃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桂嬷嬷一眼。 桂嬷嬷会意拿出时常备着的赏银,放到了江太医手中。 “有劳太医了,还请太医提点些需要注意的,我们娘娘也好放心才是。” 江太医恭敬地接过赏银,躬身道:“若娘娘不嫌弃,微臣便为娘娘写一份单子,娘娘在吃食上注意些,想来也会事半功倍的。” 皇贵妃点了点头,桂嬷嬷便领着江太医走到了外间,片刻的功夫就写好了一张单子。 桂嬷嬷从江太医手中接过那张单子,才道:“有劳太医了,此事还望太医保密才是。” 江太医躬了躬身子,连说了几声“不敢”之后,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桂嬷嬷回到殿内,将手中的单子递到了皇贵妃手中。 皇贵妃草草过目,便将单子折起来放到了桌上。 “本宫看了,没什么不妥,这江太医倒是个老实的。他必定是看出了什么,才在本宫面前说那些话。” 听了这话,桂嬷嬷点了点头,接口道:“娘娘说的是,娘娘平日里用的是张太医,只是张太医这个人,太过老道了,有些事情他知道了反而不好。反倒是江太医这样的,既稳重,又不失医者之心,娘娘用起来才能放心。” 皇贵妃“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又道:“本宫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嬷嬷出宫回府,本宫交代你说的那些话,二爷到底是怎么答复的。” 皇贵妃的话音刚落,桂嬷嬷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平静,沉稳的回道:“老奴将娘娘的吩咐告知了二爷,二爷说了,让娘娘尽管放心,不会出什么茬子的。”说完这话,桂嬷嬷才问道:“娘娘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没什么,本宫只是想着,他若是真处理干净了,皇上怎么会听到风声?”皇贵妃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 桂嬷嬷抬起头来,正巧看到皇贵妃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的心头一颤,使劲儿地掐了掐掌心,才道:“谁说不是呢?老奴也是担心,二爷素来性子急,做起事来也是慌慌张张的,兴许是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说这话的时候,桂嬷嬷的心差点儿提到了嗓子眼儿,那日,她虽然将娘娘的话一字不差的传给了二爷,可傍晚的时候,她还是不放心又出了一趟宫,将此事回禀了夫人。 想来夫人要是知道了,定会告诉老爷,老爷会如何处理,她这当奴才的心里也没数。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了,却没想到不仅皇上听到了风声,娘娘这会儿也疑心起她来了。 只是,她是佟家的奴才,娘娘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她不可能藏着掖着,定要回禀老爷免得连累的佟府。 桂嬷嬷想着,微微抓了抓自己的袖子,方才冷静下来。 刚才去太医院的路上,她被一个小宫女撞了一下,还没开口,手里头就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等到那宫女离开后,她偷偷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五个字:“按兵不动,佟。” 看着那几个字,她便知道她如今要做的就是稳住娘娘,现在这个当口,多做多错,只有静观其变,才能保全住自己,保全住佟家。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微微一笑,目光从她身上离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几口。 “都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皇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挥了挥手道。 “是。”桂嬷嬷和乌兰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朝殿外走去。 走到外头的时候,桂嬷嬷出声叫住了乌兰。 “不知嬷嬷有何吩咐?”乌兰转过身来,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桂嬷嬷朝殿内看了一眼,吩咐道:“娘娘今日累了,你去做些娘娘爱吃的桂花糕,等娘娘醒来就送进去。” 乌兰若有所思的看了桂嬷嬷一眼,道:“奴婢这就去做。”然后,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看着乌兰离开的背影,桂嬷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冷意。她离开的时候娘娘明明好好的,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娘娘就对她起了疑心,无非是有人在娘娘面前乱嚼舌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而这个人,除了乌兰,她不作他想。 本来她还打算让她多活几日的,既然如此,她就更留不得她了。 这样的奴婢留在娘娘跟前,只会让娘娘不安。 桂嬷嬷回到屋里,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药瓶出来,眼睛里露出一抹寒意。 ...... 翌日,六宫早就知晓了康熙的那道旨意。所以来承乾宫请安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些异样的表情。 皇贵妃复宠不过几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皇上。不然的话,皇上又怎么会不顾及皇贵妃的脸面,下了那样一道圣旨。 十四阿哥的玉牒已经改在了皇贵妃名下,这会儿又下旨让德妃亲自照看着,可不是在打皇贵妃的脸吗? 众人心里猜测着,看着皇贵妃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揣测。 “嫔妾给娘娘请安。”众妃嫔齐声下拜。 “起来吧,外头天冷,辛苦各位妹妹了,大老远的还要来给本宫请安。”皇贵妃抿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 她的话音刚落,众妃嫔脸上的表情就都变了。这话,明显是在警告众人。 皇上即便是下了那道旨意,她也依旧是后宫的主子,她们一个个都要一大早的过来给她请安。 而她,则只要在自己宫里等着众人请安就是。 体会到她话中的意思,众人的眼睛里就多了几分嫉妒和不甘。 她若不是佟家的女儿,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这后宫里,每一个女人都恨佟家的女儿。当年的孝懿仁皇后是这样,如今的皇贵妃也是这样,从骨子里都有一种傲气,好像整个后宫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想想也是,佟家可是皇上的母族,佟家的两个女儿可是一入宫就封了贵妃。 这样的体面,可是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好了,都别站着了,坐吧。”皇贵妃说了完这句话,又示意了桂嬷嬷一眼,很快就有宫女拿着托盘奉上茶来。 “娘娘这是什么茶,嫔妾倒是从未喝过?”襄嫔最先拿起茶盏来轻轻地抿了一口,开口问道。 众人尝了一口,也全都说不上来。 倒是宁贵人眼睛一亮,道:“若嫔妾猜得没错,这茶便是巴山雀舌。” 皇贵妃点了点头,笑道:“宁贵人倒是个懂茶的。” 宁贵人笑道:“哪里是嫔妾懂茶,只是前些日子在乾清宫服侍皇上的时候有幸喝了几口,觉着味道有些熟悉罢了。” 宁贵人的话一出口,众人嘴边的笑意都僵在了那里。 她们一个个都没见过,倒是宁贵人认识。说起来,皇上还真是宠她。密嫔有了身孕,皇上就是去看她也不可能宿在她那里,却是翻了好多次宁贵人的牌子。 不仅如此,宁贵人还能在乾清宫里喝上这样的好茶,只这一点,就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要知道,能去乾清宫伴驾就算得上是极大的体面了,若能和皇上喝上一样的茶,那这体面可真就大过天去了。 所以,听着宁贵人的话,众人心里头一下子就不自在了。 “贵人可真有福气,咱们可都没尝过这样的好茶。”正想着,就有人说道。 “是啊,还是宁妹妹面子大,这巴山雀舌产量极少,总共就那么一点点,除了皇上那里,也就太后和贵妃娘娘得了些,到底是皇上惦记着妹妹,想要妹妹也尝尝这样的好茶。”说这话的,正是襄嫔。 王密蘅坐在那里,听着这些拈酸吃醋的话,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看来,她宫里的那些茶要偷偷的喝才是。没得让人发现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不过就是一杯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气?王密蘅真是有些搞不懂。 这宫里头吃的喝的已经是够精致够奢侈了,这一杯茶,喝不喝又有什么关系。什么巴山雀舌,难道真就比龙井那些好上许多。 既便是为了争一口气,这肚量也太小了些。 王密蘅刚想着,就听宁贵人莞尔一笑,道:“娘娘恕罪,倒是嫔妾不会说话,惹得娘娘生气了。” 她这么一说,襄嫔立马就噎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若是承认那也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了,为着一杯茶不痛快。 “好了,都少说两句,过些日子就是太后的圣寿了,襄嫔,你的寿礼可准备好了。” 皇贵妃一开口,就将众人的目光移到了襄嫔的身上。 那株魏紫,早就在六宫里传开,连太后娘娘也知道了,说是盼着在寿宴的那一天看上一看。 因着皇贵妃的这句话,襄嫔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宁贵人拿起帕子掩了掩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却是正巧落在坐在对面的王密蘅眼中。 128投靠 回到祈祥宫后,王密蘅特意问了宁贵人的事情,秋梅一听,只问道:“好端端的主子怎么问起宁贵人了。” 王密蘅缓缓的抚摸着手中的茶盏,眼神中有些不解:“宁贵人的性子不像是个跋扈的,怎么每每遇到襄嫔的时候就那么沉不住气?” 王密蘅的话刚说完,就听秋梅回道:“原也没什么,宁贵人之前是襄嫔宫里头的人,后来宁贵人不知怎么得罪了襄嫔,被襄嫔折腾了好些日子,连身边的贴身宫女都丧了命。襄嫔的手段主子也是知道的,奴婢不明白的,是宁贵人怎么突然就得宠了?皇上还单独给了她一个宫殿,虽然只是住在偏殿,那也是极大的体面。” 听到秋梅的话,王密蘅轻轻笑了笑,却惹来了秋梅的不满:“主子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宁贵人那么得宠,奴婢听说方才皇上命李公公送了好些赏赐到了长春宫,这样的恩宠原该是主子的。”说到最后,秋梅脸上犹自带着一抹不甘。 王密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分明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六宫妃嫔这么多,皇上自然是爱宠哪个就宠哪个。再说了,宁贵人能得宠,自有她的好处。” 秋梅皱了皱眉头反驳道:“奴婢倒没看出来,她有哪点儿比得过主子。” 王密蘅瞬间无语,无奈的笑了笑,对秋梅的护短没有发表意见。 秋梅站在那里,缓缓地回过味儿来,顿时便有些尴尬。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路子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回禀娘娘,宁贵人求见。” 听到小路子的回禀,王密蘅倒是愣在了那里,实在是她这祈祥宫向来冷清,一下子有人来,而这个人偏偏又是宁贵人,反而觉着意外了。 王密蘅回过神来,吩咐道:“快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身着一袭淡绿色旗装的宁贵人就从殿外走了进来,头发挽了个发髻,梳成了两把头,插着一支上好的羊脂玉簪,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细心装扮过的。 “嫔妾给密嫔娘娘请安。”宁贵人福了福身子,向王密蘅请安。 “贵人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王密蘅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很快,就有宫女搬了个绣墩放在了宁贵人的身旁。 “坐吧。” “谢娘娘。”宁贵人谢过,这才在绣墩上坐下。 又有宫女上了一杯茶,宁贵人伸手接过茶盏,有些不安的开口道:“嫔妾擅自过来,扰了娘娘的清静,还请娘娘恕罪。” 王密蘅微微一笑,“本宫这宫里冷清得很,贵人过来陪本宫解解闷儿,是再好不过的。” 听到王密蘅的话,宁贵人站起身来福了一福,恭敬地道:“娘娘言重了,嫔妾惶恐。”说完这话,她的话音微微顿了顿,又道:“娘娘若是不嫌嫔妾愚笨,嫔妾自当为娘娘分忧。” 宁贵人低垂着眼站在那里,看起来格外的恭顺。 王密蘅听出她话中有话,朝站在那里的秋梅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里俱是不解。 这宁贵人,好端端的怎么过来投靠她了。 她记得,两人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最多是认识而已。 如果不是秋梅方才说了那么多,她都不知道宁贵人之前是襄嫔宫里的人。 王密蘅看了站在面前的宁贵人一眼,轻声道:“贵人这话,本宫倒有些听不懂了。” 宁贵人柔声道:“嫔妾来得突然,娘娘多想几日也是有的。其实,嫔妾过来,只是想告知娘娘一件事情,娘娘听了也就是了,只当是嫔妾为了自己安心罢了。” 王密蘅瞥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情?” 宁贵人闻言,低声道:“这些日子,娘娘可曾听奴才们议论过,贵妃娘娘想将十五阿哥养在承乾宫的事情。” 听到宁贵人的话,王密蘅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宁贵人。 “贵人有话尽管直说。”王密蘅淡淡开口,她倒想听听宁贵人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宁贵人敛了敛眉,道:“嫔妾听说,皇贵妃原是将此事交给了德妃娘娘,只是不知为何,后来皇上却将十四阿哥送到了承乾宫里。为此,贵妃娘娘很是生气,连带着也不待见十四阿哥,这一回十四阿哥病了,德妃却埋怨到了娘娘的十五阿哥身上,德妃城府极深,娘娘可要小心才是。” 听完宁贵人的话,王密蘅心里颇有几分后怕,看了宁贵人一眼,才道:“贵人有心了。”宁贵人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听说”,可既然能当着她的面将这些话讲出来,显然不是听说那么简单。 王密蘅自然不会去问她是如何知道的,想来她问了她也不会告诉她实话。 听着王密蘅的话,宁贵人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脸上的神色不着痕迹的变了变,恭敬地道了声不敢。 早就听说密嫔性子冷,她算是领会到了。说了那么多,就只得了这几个字,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有种说不出口的沮丧。 其实,王密蘅只是怕麻烦而已,宫里头是非本就多,她躲都来不及,怎么会自己去招惹呢?如今祈祥宫里虽然冷清,有时候难免有些闷得慌,可若要让她和后宫的女人说说笑笑来解闷儿,还不如就和现在这样呢。 再说了,无聊的时候逗逗两个小包子,也是很不错的。 都说知足常乐,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宁贵人所说的那些话,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不是,康熙既然将十四阿哥的玉牒改在了皇贵妃的名下,没道理还要惦记她的儿子。一个进宫多年至今还没有生养的妃嫔,康熙纵是再看重佟家,也不会将后宫所有女人的孩子都给了她不是。 更何况,这几日,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贵妃怕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康熙。不然的话,康熙怎么好端端的下了那样一道旨意,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打承乾宫的脸面。 王密蘅刚想开口,就听殿外有太监叫道:“皇上驾到。” 王密蘅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就见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康熙走了进来。 王密蘅走下软榻,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平日里这个时候,他都在乾清宫里处理朝政。 她刚福下身子,康熙就拉住了她的手,眼睛里带着丝笑意,似笑非笑的说道:“朕过来密儿可是不高兴?”说着作势搂在王密蘅的腰间。 王密蘅闪了闪身子,神情有些尴尬:“皇上,宁贵人还在呢。” 听到她的话,康熙这才留意到宁贵人的存在。 “臣妾给皇上请安。”宁贵人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了个安。 因为只有几步的距离,王密蘅看得出宁贵人的脸上是带着些紧张的。 康熙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过来了?”他的声音里早就没有了方才的笑意,看着宁贵人的视线微冷了几分。 王密蘅站在那里,心想康熙这是明目张胆的在给她拉仇恨呀。 宁贵人真要因为来了她宫里一趟就被康熙斥责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日后一定会记恨她。这事情要传出去,后宫的人还不定怎么想呢? 想到此处,王密蘅伸出手去,不着痕迹的拽了拽康熙的袖子,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显然没有想到王密蘅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动作。 其实,王密蘅也是没办法了。这个时候,她再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听在宁贵人的耳中都是刺耳的,明明,康熙在见着她的第一刻,就蓦地冷了声音。 看到康熙眼中的诧异,王密蘅微微递了递眼神,视线朝宁贵人看了看。 “起来吧。”良久,康熙才开口道,没等宁贵人开口,康熙又吩咐道:“朕和密嫔有事要说,你先回自己宫里去吧。” 听着康熙毫不留情的话,王密蘅真想一巴掌把他拍飞了,怎奈人家是皇帝,她惹不起只能想想罢了。 “是,那臣妾先告退了。”宁贵人低垂眉眼,恭顺的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朝殿外走去。 王密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次,怕是把宁贵人得罪狠了,虽然她觉着自己很无辜。 王密蘅真是搞不懂康熙的心思,明明这些日子他对宁贵人的恩宠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了,这会儿却又给人脸色看。 都说皇帝的小老婆最可怜,可不是吗,康熙都这么甩脸色了,偏偏宁贵人还不能露出一点儿的不满和怨念。 王密蘅突然就想到了刚进宫的那会儿,她怕康熙也是怕的要死,他皱一皱眉,她就觉着自己犯了什么错。他撂下一句狠话,她就好几日都提心吊胆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也忒可怜了。 许是王密蘅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康熙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 王密蘅瞪了康熙一眼,在康熙耳边低语了几句,康熙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秋梅正巧端着茶走了进来,听到康熙的笑声,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想还是主子厉害,一会儿功夫就将皇上哄好了。 康熙坐下后,接过王密蘅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才道:“宁贵人过来做什么?” 129溺死 “宁贵人过来做什么?”康熙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会关心这些事。毕竟,她从没见他在这种事情上上过心。 王密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不成她要直接告诉他,宁贵人是来告诉她自己的儿子被人别人的女人惦记上了,顺便来和她示好。 许是看出王密蘅眼中的犹豫,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过来:“怎么不说话?” 王密蘅瞥了他一眼,好吧,既然这么想听,她不想说都不行了。 于是,王密蘅就将宁贵人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康熙,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低下头站在那里。 听到她的话,康熙脸色一沉,他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那你怎么想?”康熙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王密蘅抬起头来,像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好半天才回道:“臣妾当然是感激皇上。” 王密蘅也知道她这话听起来有几分讨好的嫌疑,可她千真万确是这么想的。 要不是他,她这会儿怕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一个汉女,汉女受封,若要遵循旧制,顶到头也就是个贵人。可康熙偏偏在她生产的那一日就下旨晋了她的位份,让她成了一宫主位,可以名正言顺的抚养自己的孩子。 这些,她都是清楚的,包括进宫以来他待她所有的好。 看着她脸上极为认真的表情,康熙倒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了。 这女人,平日里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更多的时候,她会说些讨好奉承的话。当然,这所有的前提,是要在她感觉出危险的时候。 就比如,他明显感觉到这些日子这女人对他比之前上心了不少。最起码,会时不时的到乾清宫给他送些糕点,虽然每一次知道他忙于公务她便转身离开了。 可他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甚至有些乐此不疲。 没有听到康熙的回应,王密蘅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犯了康熙的忌讳。 是不是,这些话,不能拿来说。 可是,以她对康熙的了解,这个时候她要是不说实话,下场一定会很惨很惨的。最直接的,就是失了康熙的恩宠。 要知道,这后宫里哪里都有康熙的眼线,想要知道宁贵人方才说了什么,对于康熙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只要他吩咐一句,相信她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话听着倒是不假。”在王密蘅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康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密蘅听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当然不假,全靠着这点儿信任过活呢。”虽然她不知道旁人和康熙私下里是怎么相处的,可她就是隐隐约约知道,康熙对她的底线就是不能欺瞒他。 “嘀咕什么呢?”康熙看到她的动作,便问道。 王密蘅猛地抬起头来:“臣妾是在说方才的那些话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欺瞒皇上。”王密蘅连连说道,只是在对上康熙满是打量的眼神的时候,语气就一点一点弱了下去。 在康熙的眼中,她一定不会说这些话的。 王密蘅讪讪地笑了笑,看着康熙的目光里带着些讨好。 “皇上,臣妾给您添上一杯茶。”王密蘅眼尖的看到放在康熙面前的茶盏中只剩下了半杯茶,急忙提议道,想要借此逃过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实在不适合这样摊开来说。她知道的不多,仅限于宁贵人告诉她的那一些,而康熙也很显然不会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她,继续说下去其实就没什么意思了。当着康熙的面聊其他两个小老婆的事情,总觉着怪怪的。 许是康熙也觉着这样谈下去有些不妥。 所以,看了她一眼,默许了她的动作。 王密蘅上前几步,双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走到了外间,然后动作从容地满上一杯茶。 做完这些,才缓步走了过来。 康熙一边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不是朕上回给你的那些茶?”十足的责备的口吻。 王密蘅站在那里,心想康熙这厮是专门过来找茬的吧?不然,怎么那么多的问题。 “皇上的东西贵重,臣妾让人收起来了。” 其实,只是因着宁贵人方才过来,她不想让她知道康熙赏赐了她那些茶而已。 所以,就特意的低调起来。 却没想到,这一低调,就引来的康熙的不满。 “嗯?朕来了你也舍不得将好东西拿出来?”这话,就是十足的兴师问罪了。 好在,他的声音虽然严肃,可嘴角的那一点点笑意还是被王密蘅看了出来。 当下,王密蘅也不紧张了,只轻声答道:“皇上明鉴,只是因为方才宁贵人过来,臣妾才不好上那些茶,没得让人以为臣妾拿皇上的东西四处炫耀。”说着,王密蘅抬起头来看了康熙一眼,眼睛里带着一丝无辜。 她的神情取悦了康熙,康熙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日后朕还是什么都不要赏赐你了,反正你也用不上。” “别呀。”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忍不住开口说道。 然后,殿内就没有一丝的声音了,只有康熙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一时间,王密蘅也颇为尴尬,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好丢脸,好丢脸。 “密儿说什么?”康熙饶有兴致的问道。 见着康熙眼中满是调侃的笑意,王密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嗯?”每每这个情况,康熙的耐心都是极好的,好到连王密蘅都忍不住佩服他。不是皇帝吗,前朝那么多的事情不去处理,怎么就盯上她一个人了。 “皇上的赏赐臣妾还是要的,臣妾偷偷在宫里喝就好了。” 康熙看着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到康熙的笑声,王密蘅更是尴尬了。 “不错,长进了不少。”康熙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又带着些感慨。 王密蘅低着头站在那里,却是有些不明白康熙的意思。 “长进了不少”,这几个字从康熙的嘴里说出来味道怎么那么怪。 似乎王密蘅脸上的不解太过明显,康熙的嘴角勾了勾,眼睛里的笑意愈发蔓延开来。 “你身子重,怎么还站着?”康熙随口问道。 王密蘅反应过来,才觉着双腿有些累,微微一笑,缓步走向软榻,坐到了康熙的身侧。 康熙的胳膊微微一用力,就将王密蘅搂在了怀里。 其实,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她如今已经有近九个月的身孕,肚子很大,抱起来一定圆滚滚的很费劲。 王密蘅看着自己涨的圆滚滚的肚子,心里想着,赶紧让这孩子出来吧,这样想着,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只大掌抚摸在了她的肚子上,康熙搂着在她腰上的胳膊微微紧了紧。 突然,她的肚子动了动,王密蘅察觉到康熙的身子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看到康熙呆愣的样子,王密蘅心里忍不住有些得意,看吧,这方面她可比他有经验多了,有孕四个多月就会感到胎动,一开始是那种十分轻微的动作,慢慢的会动的越来越明显的,就像现在这样。 “这么好动,一定是个阿哥。” 王密蘅刚想着,康熙深沉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闻言,王密蘅忍不住感叹道:这就是古代的男人,什么时候都想着生个儿子,即便他的儿子已经有那么多了。 “嗯,皇上说的自然是没错的。”王密蘅笑着奉承了一句。 听着她的话,康熙忽而一笑:“最近,怎么这么爱奉承朕。” “......”王密蘅尴尬地笑了笑,要不要这么直接讲出来,有人奉承难道不好吗?这宫里头,哪一个女人不在奉承他。 “是吗?臣妾怎么没觉得?”王密蘅微微思索,有些意外的说道。 康熙哑然失笑,没有说话,只低头在她脖子里重重咬了一口。 王密蘅吃痛,不禁仰起头,满是控诉的看着康熙。 “不说实话,该罚!” 王密蘅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有理,她是怎么说都说不过的。 “你生的儿子,只会养在祈祥宫。”康熙突然说道。 王密蘅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这种话,那模样出乎意外的可爱。 “那要是女儿呢?”王密蘅怔愣了片刻,追问道。 刚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了。 若是女儿,自然就不会有人惦记了。 “嗯,还算不怎么傻。”康熙说着,眼中带着些笑意。 他温热的呼吸迎面扑来,让她的脸一阵一阵的发烫。 “臣妾......臣妾本来就不傻。” 王密蘅刚说完,就听到殿外一阵吵闹声,然后,李德全就慌慌张张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康熙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耐。 “皇上,玉贵人那里出事了,贵妃娘娘派人请皇上过去。” 李德全的眼中带着慌乱,显然是出了大事儿。 康熙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出了什么事?” “贵人......贵人将小公主溺在水中,差点儿就溺死过去。” 听完这话,王密蘅见着康熙眼中顿时冒出一丝杀意。 130痴傻 看着康熙瞬间变得铁青的脸,王密蘅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都说虎毒不食子,玉贵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身子重,就别过去了。”康熙交代了一句,就铁青着脸下了软榻径直离开。 转眼间,就只留下了王密蘅一人在殿内。 康熙刚一离开,秋梅就掀起帘子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王密蘅见她进来,急忙问道。 “奴婢也只听皇贵妃身边的宫女乌兰说了一句,说是玉贵人将屋里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说是要单独陪着小公主,可没想到,惠妃娘娘正巧过来找玉贵人,一推开门就见玉贵人把小公主按在水里,惠妃当场就吓得叫出声来。” 秋梅说着,忍不住道:“平日里只看着玉贵人跋扈,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心狠,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了手。还好听到惠妃的叫声,有宫女进来将小公主从玉贵人手中救了过来,可怜小公主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知觉了。” “是啊。”王密蘅应了一声,也觉着玉贵人实在是太心狠了,简直是禽兽不如,转念一想又觉着有些不对:“可这些日子,玉贵人倒是变了不少,怎么好端端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她不知道,皇上再怎么不待见小公主,小公主也是皇家的子嗣,容不得她一丁点儿的怠慢。” 实际上,玉贵人自从出了月子后,整个人都变了。 看着比平日里恭顺了不少,每一次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回上几句话。而且,听钟粹宫的人说,玉贵人好像是想开了,慢慢地对小公主也上心了。 于是,宫里头的人都在说,玉贵人是生了女儿,失了皇上的恩宠才收敛了自己的性子。 毕竟,在这宫里头,没有恩宠只能是任人践踏,更何况她的位份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纵是有惠妃帮衬,也未必能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王密蘅实在想不通,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玉贵人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谋害皇嗣,即便不株连九族也是杀头的大罪,看着方才康熙铁青的脸色就可以想象到玉贵人的下场了。 “差人去钟粹宫,看看有什么动静?”王密蘅皱了皱眉,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主子也宽心些,可不能伤神了。”秋梅应了一声,又小声地劝慰道。 “嗯,你去吧。”王密蘅点了点头,秋梅便转身走了出去。 钟粹宫 康熙怒气冲冲地踏进了钟粹宫,李德全紧跟在康熙的身后,额头上冒了一层的冷汗。 好些日子,没见着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这一路上,见着皇上脸上的寒意,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头打哆嗦。 “皇上。”见着康熙进来,皇贵妃急忙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眼中带着一丝不安。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后宫之主的她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小公主怎么样?”康熙没有叫起,沉声问道。 “皇上恕罪,小公主原本身子就弱,这回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太医说了,小公主怕是......怕是不好了。”皇贵妃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冷意:“好了,起来吧。” “谢皇上。”皇贵妃直起身来,拿帕子拭拭了眼角的泪痕。 康熙几步走进殿内,这个时候,玉贵人已经被两名太监压着跪在了地上。 “皇上。”见着康熙进来,玉贵人一惊,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惧,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退着。 康熙大步上前,一脚踹在了玉贵人的心口上,怒骂道:“贱人!” 因为在盛怒之中,康熙的力道很大,一脚过去玉贵人就被踹到老远,重重的跌在地上,因为剧痛而面色扭曲着,嘴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康熙这一动怒,站在殿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有些胆小的身子都在不住地发抖着。 皇贵妃乃后宫之首,跪在最前面,接下来就是四妃,而之后就是一些嫔位和贵人了。小公主虽然不受重视,却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宫妃嫔自然要赶过来表示自己的关心,免得日后被皇上追究。 惠妃因为受了惊吓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忍着身子的不适跪在冷冰冰的地上。 房间里烧着炭火,惠妃的双手却是冰冷冰冷的。 这个时候,惠妃心里早就将玉贵人恨到了极点。原本她是想着天冷了,过来看玉贵人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没想到走到殿外的时候,殿门紧紧闭着,伺候的宫女都被她打发了出来。 她以为玉贵人是心里头不痛快耍些小性子,可一推门进去,却听见一声声弱弱的呜咽声,然后就见着小公主被玉贵人死死地压在水盆中,而玉贵人嘴角带着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疯狂。 这么多年,她何曾见过这些,一下子就尖叫出声,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外头的宫女听到尖叫声,这才推开门,见着里头的情形自然也是吓破了胆,有胆大些的宫女合力从玉贵人手中将小公主抢了过来,可小公主却几乎没有了呼吸。 想到方才的场景,惠妃身子一哆嗦,支撑不住差点儿就倒在地上。 玉贵人好不容易爬起身来,脸上更是惊骇,看着康熙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她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她不是故意的,不,她不是故意的!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玉贵人这个时候只剩下了磕头,额头重重地碰在冰冷的砖块儿上,没几下地上就出现了一滩血迹。 “虎毒不食子,不曾想朕今日倒是开了眼界。”康熙的表情依旧平静,可眼睛里却透出一种浓浓的杀机来。 “皇上......”听到康熙的话,玉贵人吓得脸色惨白,不住的道:“皇上饶命......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不是故意的。”说完这话,目光落在放在不远处的脸盆上,身子一颤,低声呢喃:“皇上相信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是小公主自己傻,是她自己傻。” 玉贵人的话音刚落,殿内的气氛立即就有些不同了。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揣测着她话中的意思。 小公主自己傻,莫不是小公主一直都是个痴傻的?玉贵人发现了,才要将小公主给溺死。 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 康熙的目光冷冽:“你说什么?” 听到康熙的声音,玉贵人猛地回过神来,想要爬到康熙身边,却被两个太监死死抓住了肩膀。 “小公主傻了,她不会哭,不会笑,是个傻的,是个傻的。”玉贵人脸上显出一种近乎呆滞的表情来,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空洞。 没等康熙开口,玉贵人一下子就挣脱了两个太监的手站起来跑到了皇贵妃的面前。 “是你,你害的小公主,你给小公主下了毒。” 玉贵人突然一下子冲过来,神色已经是疯疯癫癫了,幸好有侍卫进来,将玉贵人给制住了。 听到玉贵人的指控,皇贵妃的脸色变了变,朝着康熙道:“皇上明察,臣妾没有理由害小公主的理由。” 皇贵妃的声音沉稳,虽是跪在那里,却是没有一丝的惶恐。 的确,她根本就没有害小公主的理由。若是个阿哥也就罢了,谁会惦记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这个道理,宫里头没有人不明白。 “命太医给小公主看诊。”康熙站在那里,没有理会皇贵妃的话,周身的冷意谁都听得出来。 “皇上?”见着他的态度,皇贵妃的身子颤了颤,声音略急,心里更是又气又急,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皇上竟然不信她。 德妃跪在皇贵妃的身后,将这一切尽收眼中,眼底微微浮起一抹笑意。 小公主痴傻她一早就是知道的,还是她趁着玉贵人有孕的时候,特意吩咐秦太医给她下了药,药量很重,却足以让她平安生产,只不过,生出来的不论是阿哥还是公主,注定是心智不全得不到皇上宠爱的。 她还以为,要等小公主再大些她的痴傻才会被人发觉。毕竟,小公主月份不足,身子本就孱弱,刚生下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全身都是青紫。所以即便是有些不妥也只当是小公主身子不好的缘故。哪里想得到,玉贵人会这么快就看出小公主的不妥。 方才在永和宫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略微一想,心里就有底了。 出了月子以后,玉贵人对小公主很是上心,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又怎么会冒险要将小公主溺死在水盆里呢? 只能说,这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 玉贵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震怒,对纳喇一族定是膈应,说不好会迁怒于惠妃。 而皇贵妃,执掌凤印,后宫里却出了谋害皇嗣的事情,皇上自然也会治她的罪。 这样一来,可不是一箭双雕一下子就除去了两个劲敌。 这样想着,德妃心里头就更是快意了。 131降位 李德全领旨出了殿外,很快就有几名太医走进了殿中。 “微臣参见皇上。” 康熙挥了挥手,几名太医就站起身来给小公主看诊去了。 很显然,方才在殿外的时候,李德全早就提点了他们。 几名太医轮流给小公主诊脉,嘀咕了一会儿,又有人拿了一根银针刺到了小公主的几个大穴,拿出一看,却是面色大变,银针的针头处,隐隐发黑。 “皇上!”惊惧之下一名太医大叫出来。 康熙站在殿中,自然将这边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他的目光定在那跟发黑的银针上,霍地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皇上。”几位太医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说。 六宫的妃嫔见着康熙盛怒的样子,全都低下了头,就连方才还在得意的德妃都收起了眼底的笑意。 好在小公主的毒是在娘胎里中的,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皇上纵是让人查,想来也查不出什么。 秦太医用药,还是很有手段的。那些药,他既然敢用,就能让人查不到他头上去。 更何况,当时,玉贵人的胎并不是秦太医保的。有孕那么长时间,玉贵人自己吃错了东西也是有的。这后宫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呢? 想到此处,德妃提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沉得住气,谁能沉得住气,谁就能笑到最后。正是凭着这点,她才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妃位。 “说吧,小公主是怎么中毒的。”康熙正处在盛怒之中,这话一字一句的说出口,却是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回皇上的话,依微臣看,小公主中的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当日小公主出生时身子泛青,微臣只当是不足月所致,如今看来,小公主一早就身中剧毒,以至于身子孱弱,面色发黄。” 说这话的是太医院的医正周太医,周太医医术极好,为人又耿直,深得康熙信任。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周太医敢开口回禀而不被康熙怪罪了。 听到周太医的话,康熙冷冷问道:“当日玉贵人的胎是谁保的?” 康熙的话音刚落,李太医的面色霎时惨白,额头上豆大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皇上恕罪,是,是微臣。”李太医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放在地上的双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康熙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两个侍卫过来架起李太医的胳膊朝殿外拉了出去。 “皇上,皇上饶命!”凄惨的喊叫声越来越远,跪在殿内的众人见着这样的情景,都不由得惊骇起来。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由不得让人心惊。 李德全站在旁边,听着越来越远的呼喊声,心里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玉贵人天生就是个晦气的,谁沾上了谁倒霉。这李太医平日里也是个尽心的,如今却被玉贵人给连累了,到了地下都闭不上眼呀。 “皇上,小公主是个傻的,皇上您原谅臣妾吧。”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李德全转过头,就见玉贵人的眼睛一亮,盯着皇上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话。 李德全突然就有种滑稽之感,这玉贵人,还真是一朵奇葩,要真傻了也就罢了,要是装傻,傻到这样的程度也真是难为了她。 皇上都处置了李太医,自然不会饶过她了。 谋害皇嗣,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李德全伺候了康熙多年,自然知道康熙这个时候已经处在了盛怒之中。这火气要是不发出来,他们这些人就得跟着倒霉。 听着玉贵人的话,康熙轻轻一笑,却是笑得格外的渗人。 “别怕,朕不会杀了你,朕会让你活着,好好活着。”康熙刻意的加重了最后四个字,“但愿到时候你不会求朕杀了你。” “皇上......”听到这话的玉贵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面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后背渗起一阵一阵的寒意。 她听得出来,皇上这话,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真到了这一刻,玉贵人才发现她宁愿去死也不要被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死不过是一时之痛,可宫里头的那些折磨,却是一日一日没有尽头,她只一想就忍不住发颤。 玉贵人瞪大了眼睛,露出一抹惊骇的神情。 “皇上......”玉贵人颤颤抖抖的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自从进了宫,她才知道这宫里比她想象中可怕多了,要收拾一个人,有千百种手段,每一种都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更何况,是皇上想让她生不如死。 皇上的目光,那么的冰冷,像是在看一具死尸,那样的目光,只一眼就让她冷到了骨子里。 康熙走上前来,眼中闪过一抹鄙夷:“死了倒也可惜了。不如,充入辛者库,也算是朕念着往日的情分了。” “不!”听到康熙的话,玉贵人面色惨白,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辛者库,那是宫里头所有人宫女太监谈风色变的地方。后宫里最苦最累的活都要辛者库的宫人去做,根本就如同地狱。 她自从出生以来,吃饭睡觉事事被人伺候着,连喝杯水都不用她自己倒。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为奴为婢,做那些她看不上眼的卑贱活计。 更不用说,辛者库那样的地方了。 “皇上,皇上杀了臣妾吧。”玉贵人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道。与其为奴为婢让人折辱,倒不如一了百了求皇上杀了她。 不得不说,玉贵人实在是愚蠢到了极点,她以为求生不易求死易,却没有想过,很多时候是求生容易求死不易。正如她想的一样,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康熙,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她死呢? 康熙冷冷看了她一眼,面色阴沉:“杀了你,朕还怕脏了朕的手。”说着,站起身来,果断的挥了挥手。 很显然,康熙已经没有耐性和玉贵人多说一个字了。 “不,不要,皇上。”玉贵人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见着跪在地上的惠妃,才喊出声来:“姑姑,救我!”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境地,惠妃哪里还能开口相救,心里也只盼着皇上不要迁怒她,迁怒纳喇一族就好了。 好在,皇上命人将玉容充入了辛者库,这样的结果对玉容是悲惨的,可对纳喇家却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多少也能猜出一些皇上的心思。 皇上这样发落了玉容,应该是不会大动干戈了,最起码是不会对纳喇家动手了。 这样的话,说到底纳喇家也就损失了一个女儿。一个不成器的女儿,没了也就没了。像玉容这样的,活着反而是会让人不安,逃过了这次,指不定惹出更大的事情来,到那个时候,怕是整日纳喇家都要跟着她遭殃了。 与其这样,不如早早的了结了这个麻烦。辛者库那样的地方,玉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路。 “姑姑!”见着惠妃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玉贵人的心几乎跌到了谷底。 没有人,没有人救她了,连姑姑都不顾她的死活了。 辛者库,那么可怕,她去了那里,早晚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这会儿就...... 玉贵人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就想要咬舌自尽,幸好站在一旁的李德全眼疾手快,一下就卸了她的下巴。 惠妃跪在那里,心里惊恐交加,面上却强忍着不露出半分的异样。 说到底,玉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敢做出谋害皇嗣这样的事情,就怪不得皇上不轻饶了。 玉贵人被李德全卸了下巴,剧痛之下晕了过去。 很快,就有两名侍卫架起她的胳膊拖了出去。 跪在殿内的众人有人吓得面无血色,稍微胆大一点儿的也都是不住冒着冷汗,连衣裳都打湿了。 康熙不开口,谁都不敢说一句话。 “传旨下去,惠妃管束不力,降为惠嫔。”康熙看了跪在地上的惠妃一眼,缓缓开口。 他的话音刚落,惠妃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慌。 降位,不,她还有大阿哥,皇上怎么会不顾及着大阿哥。 不仅是惠妃,殿内的所有人都因着康熙的话而愣住了。 惠妃进宫多年,又生下了皇长子,在这后宫里是很有地位的。 惠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凄然:“皇上。”话刚开口,却对上了康熙冷冰冰的眼神。 只一眼,惠妃就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了,皇上这是因着玉容的事情迁怒她了。 也是,玉容身为妃嫔谋害皇嗣,而且还是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定会有损皇上的脸面。皇上心里有气,自然要发出来。 不是她,就是纳喇一族。 帝王之怒,就是这样了。 可她心里头真的很不甘心,她进宫这么多年,康熙十六年就被册为了嫔位,如今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只因着玉容的过错,皇上就不顾往日的情分,也不顾胤禔的脸面了。 惠妃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一日,因着玉贵人的事情,惠妃被降为惠嫔,而皇贵妃也被禁足一个月以示惩罚。 132惦记 康熙离开后,众妃嫔这才站起身来,只有惠妃一人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冷冰冰的地上。 皇贵妃皱着眉头冷哼一声:“好了,起来吧,惠妃你进宫也好些年了,也该有些长进了,怎么到头来连自己宫里的人都管教不好?” 皇贵妃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一转:“本宫倒是忘了,皇上降了妹妹的位份,妹妹如今成了惠嫔了。”皇贵妃刻意在“慧嫔”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她的话一出口,众妃嫔看着惠妃的目光顿时就带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惠妃想要借着自家的侄女来夺皇上的恩宠,却偏偏被自己的亲侄女害得丢了妃位,成了后宫里的一个笑话,实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进宫多年,又生了大阿哥,平日里虽未盛气凌人却也瞧不上她们这些人。这会儿皇上却一点儿都不顾及大阿哥的脸面降了她的位份,看她日后还怎么笑得出来。 惠妃跪在那里,低着头,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嘲讽的目光,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大概,是痛的太久了,她都失去了知觉。 她好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妃位一瞬间就没了。她好恨,恨不得将玉贵人给掐死,恨不得将这些看她笑话的人一个个都踩在脚底下。 可是,这个时候,她偏偏只能忍着,因为,她已经没有了那样的资格。 “都是嫔妾的错,嫔妾定谨遵娘娘教诲。”惠妃出声请罪,言语间带着少见的恭顺。 “惠嫔可不要太伤心了,娘娘也是受了玉贵人的连累,不然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好在玉贵人已经被皇上打发到辛者库去了,惠嫔你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惠妃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出声安慰。 “可不是,都说福祸相依,娘娘失了妃位,说不定是件好事,娘娘可要想开些。” “好了!”皇贵妃看了一眼跪在角落中的宫女,斥责道:“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那宫女应了一声,连忙起身走上前去想要将惠妃扶起。 许是跪的太久,惠妃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毫无知觉了,只能任由宫女扶着站起身来,那样子,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这一幕落在众妃嫔的眼中,心里别说有多舒坦了。惠妃被降了位份,妃位就空出了一个,只要能够讨得皇上欢心,还愁熬不到封妃的那一日。 皇贵妃冷冷的瞥了惠妃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就带着桂嬷嬷径直走了出去。 见着皇贵妃离开,其余的妃嫔自然也不好继续呆在殿内,纷纷转身离开了。 等到众妃嫔离开,惠妃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先是受了一番惊吓,又接连受了那么多打击和羞辱,惠妃的身子早就受不住了。 “娘娘!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见自家娘娘晕倒,扶着她的宫女急忙朝外头喊道。 一时间,钟粹宫上上下下乱作了一团。 玉贵人被充入辛者库和惠妃被降位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王密蘅听到的时候,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以为,玉贵人谋害皇嗣,最多也就是被赐死,没想到,康熙比她想象中还要狠,直接将玉贵人充入了辛者库为奴。表面上看是给了玉贵人一个恩典,留下了她的性命。可实际上,玉贵人怕是生不如死。 进了辛者库那样的地方,做的都是后宫里最脏最累的粗活,寻常人都受不住,更别说像玉贵人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天之骄女了。退一万步说,纵是玉贵人能承受得住,她心里头的那些落差也会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一朝为奴,受尽屈辱,玉贵人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康熙又下了旨意不让她死,有了这样的旨意,玉贵人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玉贵人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王密蘅不由得感慨道。 “可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玉贵人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害了,那得多狠得下心来。奴婢差人去打听了,太医说小公主本就身子弱,这么一折腾,最多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秋梅的声音顿了顿,又道:“奴婢还听说,是因为小公主一出生就是个痴傻的,玉贵人知道后怕被后宫的人耻笑又怕遭到皇上厌弃,这才动了心思想要溺死小公主。”秋梅说着,语气中便带着几分同情了。 王密蘅听着,也忍不住唏嘘道:“有那样的额娘,小公主也是个可怜的。” 听到王密蘅的话,秋梅连连点头:“可不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家最容不得的就是有残缺的子嗣,小公主早早去了,也免得日后受罪。” 王密蘅微微颔首,不免想到康熙的七阿哥胤佑,因为腿有残疾,不良于行,在这后宫里受尽了冷落。小公主又是个女儿,所面临的问题自然比七阿哥要多得多。 看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秋梅怔了怔,随即劝慰道:“娘娘也要宽心些,说起来都是钟粹宫的事情,和咱们有什么相干。” 王密蘅微微抬眸,点头道:“可不是,这宫里头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若要事事都放在心上,那还要不要活了。”说着释然一笑,握了握秋梅的手。 “主子能够宽心就再好不过了,如今惠妃被皇上降了位份,四妃有了空缺,娘娘若能再给皇上生一个阿哥,皇上一高兴,兴许就晋了主子的位份。” “这种话也能乱说!”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一脸严肃的呵斥道。 “主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见着王密蘅甚少露出的严肃,秋梅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道:“本宫知道你是替本宫着想。可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免不了生出什么事端。” “是,奴婢知道了。”秋梅连忙垂首,诺诺应道。 “好了,地上凉,别跪着了,去看看小阿哥和小公主睡得怎么样?”王密蘅也不忍太过苛责,出声吩咐道。 “是。”秋梅恭敬地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朝殿外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王密蘅一人,王密蘅看着秋梅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她可不敢妄想,能有一日成了妃位。 她是汉女,清朝祖制汉女受封最多也就是个贵人,如今康熙已经破例给了她嫔位,她已经知足了。只要能将两个小包子养在身边,她不在乎是嫔位还是妃位。说到底,都是康熙的小老婆,又能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位份高了,需要尽的职责也就多了。 更何况,有些话不能乱说。她本就被人记恨,这话要是传出去,指不定生出什么事儿来。 她这人,从来都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好好的呆在祈祥宫,当她的密嫔,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至于其他的,现在想还太早,或者说,想了也没用。在后宫里头生存,更多的情况下,不是你怎么想,而是康熙怎么想,惠妃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入宫多年,身边又有大阿哥,再加上根基颇深,由不得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所以,才将玉贵人弄进宫来,又费尽心思让她得了宠,有了身孕。可最后怎么样,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玉贵人若没进宫,她只怕还是高高在上的惠妃,可现在呢,康熙的一道旨意,就让她从妃位跌到了嫔位。这其中的落差,显然不是一日两日能适应的。 所以,该你的就是你的,康熙若是想给,你逃也逃不过。若是不想给,惦记也是白惦记。 这样的道理,她一早就懂了。什么用心谋划,后宫的女人心机再深也深不过康熙去。要不然,怎么人家是皇帝,而她们却是伺候人的小老婆呢?除了性别外,当然智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王密蘅想着,这样的情形之下,她最好还是规规矩矩,以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吧。 不同于王密蘅的想法,后宫里因着惠妃降位的事情动了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第二天,就有妃嫔站在乾清宫的门口说是要给康熙送些点心。只不过,康熙一个都没见,被李德全拦在了殿外。 即便如此,都没能动摇众妃嫔的心。 为了讨得康熙的欢心,好些人五更起就梳洗打扮,走到乾清宫的时候,自然是娇艳万分。 祈祥宫里 秋梅看着自家主子有一下没一下翻着书,忍不住问道:“主子可知道,今日又有谁给皇上送点心去了?”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显然是没兴趣。 “奴婢就想不通了,小公主眼瞧着就不行了,她们怎么还敢在皇上面前晃悠。亏得皇上没让人进去,不然皇上见了,指不定一个个都处置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不错,有长进了,没劝着你家主子也过去。” 王密蘅的话让秋梅红了红脸,讪讪道:“奴婢伺候了主子怎么长时间,眼皮子自然没有那么浅,这种时候,还是安分些为好。” “是啊,就连襄嫔那样的性子,这会儿还不是一点儿动静都没。”王密蘅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出了那样的事情,康熙的心情自然不会好,谁凑上去,谁就成了炮灰了,讨不得半点儿好。 ...... 133玩意儿 似乎是为了印证秋梅的话,只过了一日,祥嫔就因为装扮太过而被康熙从乾清宫里赶了出来。 又过了一日,小公主夭折了。 而康熙,好像在迁怒一般下旨将祥嫔禁足在自己宫里。 这是无声的震慑,一下子让六宫的妃嫔就全都安分了。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于是,日子就清闲起来了。 皇贵妃被禁足不用每日去承乾宫请安,皇上心情不好又不能跑到乾清宫里去争宠,连带着打扮都没了心情。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没了欣赏的人,也就没了兴致。 自从王密蘅进宫后,后宫甚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承乾宫 因着玉贵人的事情被禁足的皇贵妃心情似乎也不差。自从前几日娘娘从钟粹宫回来,就一直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这样的皇贵妃,就连桂嬷嬷都有些看不懂了。 按理说,娘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能忍得住不哭不闹,甚至,还有兴致在那里摆弄棋子。 “娘娘,您心里头不舒坦,就和奴婢说说,可别憋坏了自个儿。”桂嬷嬷上前将皇贵妃喝完的茶盏撤了下去,满是担心的说道。 听到桂嬷嬷的话,皇贵妃却是一笑:“本宫有什么不舒坦,本宫巴不得皇上将本宫禁足在承乾宫呢。” 桂嬷嬷不解其意,抬头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浅浅一笑,道:“嬷嬷你想,皇上让本宫禁足,不就是意味着不追究程家的那件事了吗?”不然的话,依着皇上的性子,按而不发,最后才会一并处置。 所以,这样的结果,是她最乐意见到的。不管皇上是顾及着往日的情分,还是顾及着佟家,都让她松了一口气。 听出皇贵妃话中的意思,桂嬷嬷半是欣喜半是庆幸道:“老天保佑,老奴终于能够安心了。” 皇贵妃感受到桂嬷嬷的心情,眼底微微转过一抹深意。 桂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在她心里很多时候把佟家看的比她还要重上几分,甚至会自作主张的做出一些事情来,可不可否认,在这个宫里头,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而乌兰那个丫头,不过是碍于她的威严或是为了拿到丰厚的赏银,才会对她忠心。比起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嬷嬷,乌兰的忠心就显得不是那么有份量了。 “都是本宫鲁莽,让嬷嬷跟着本宫担惊受怕。”皇贵妃抓住桂嬷嬷的手,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诚恳。 听到这话,桂嬷嬷心头一热,眼圈立时就红了起来。 “娘娘说这话当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是自小看着娘娘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心里头早就将娘娘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了。老奴这辈子也不求别的,只求娘娘能在宫里头安稳一生,老奴就是死也知足了。” 皇贵妃的眼睛缓缓扫过桂嬷嬷的脸庞,浅笑着安慰道:“嬷嬷这是什么话,有嬷嬷陪着本宫,本宫自然会好。” 桂嬷嬷连连点头,欣慰道:“娘娘说的是。” 皇贵妃听着桂嬷嬷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 桂嬷嬷擦干了眼泪,笑着到桌前打开食盒,拿了一碗糖蒸酥酪放到了桌上。 “老奴记得,娘娘在府里的时候,最爱吃老奴亲手做的糖蒸酥酪了。”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不觉莞尔一笑:“可不是,本宫每次吵着要吃,嬷嬷都会给本宫做。” 皇贵妃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吹了吹热气,这才含进了嘴里。 桂嬷嬷站在那里,看着皇贵妃脸上的笑意,道:“娘娘您要喜欢,老奴就天天给娘娘做。” 不知为何,自从进宫以后,娘娘就将自己在府里的喜好给改了。就拿这糖蒸酥酪来说,在府里的时候娘娘隔几日就惦记,可自从进了宫,尤其是近些年,有时候她做了,娘娘也只是摆在那里,一口也不动。 渐渐地,她就明白,娘娘这是不喜欢了。 虽然她不知道娘娘怎么就不喜欢了,可她身为奴婢,自然得顾及着娘娘的喜好。从此,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吃食。 只是今日,想着娘娘在皇上那里受了委屈,这些日子因为喝药又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想着亲手做一碗糖蒸酥酪给娘娘尝一尝。兴许,娘娘记起府里的事情,心情就好了呢? 这会儿看来,这主意倒是不差。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桂嬷嬷转头看去,就见乌兰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娘娘,方才,皇上传宁贵人去乾清宫伴驾了。”乌兰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皇贵妃一眼,这才说道。 听到乌兰的话,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几分。 宁贵人,又是宁贵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皇上怎么就那么上心。这小半个月来,皇上就翻了三次宁贵人的牌子,这样下去,保不准宁贵人不会成为第二个密嫔。 “本宫倒是小瞧了她,她能哄得皇上让她一人独住,本宫就该看出来她不是个小角色。” 桂嬷嬷站在那里,出声劝道:“娘娘不必忧心,宁贵人再得宠,只要她没有子嗣,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冷哼了一声,道:“皇上那么宠着她,皇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等她有了皇嗣,一切都晚了。” 看着皇贵妃眼中的冷意,桂嬷嬷一惊,忙道:“娘娘,这个时候您千万要沉得住气,免得落人口舌。” 皇贵妃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本宫知道,此事不急,还需慢慢筹划。”程家的事情才刚告一段落,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免得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桂嬷嬷说的没错,宁贵人身份不高,就算皇上宠着,一两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等着,过些日子,她在想法子收拾她。 皇贵妃想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手指一下一下的拨弄着镂金镶玉的护甲,不知在想着什么。 “娘娘。”桂嬷嬷叫了一声。 皇贵妃方才回过神来,片刻才道:“都下去吧,本宫有些乏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桂嬷嬷和乌兰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两人走出殿外,皇贵妃这才收回视线,瞥了一眼桌上摆的那碗已经半凉的糖蒸酥酪,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东西,她早就厌弃了。那一次,皇上命御膳房的人做了一碗糖蒸酥酪,她欢喜不已,皇上却说,这是你姐姐爱吃的东西,想来你也爱吃。 可不是,皇上对她从未上过心,又怎么会知道她爱吃什么呢?她在皇上的眼中,不过是姐姐的替代品,甚至,连替代品都不是。皇上对姐姐,或许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在乎。 以前,她一直以为皇上是在意姐姐的。可这些日子,她前前后后想了许久。愈发觉着自己当初怕是想岔了。早些年,她进宫陪姐姐住过一段日子,也见过皇上和姐姐是如何相处的。 那个时候,她以为皇上对姐姐是极好的,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对姐姐温柔体贴,自然是因为看重姐姐,所以才肯放下身段。那样的好,让她羡慕,让她嫉妒,恨不得坐在那里的人是她而不是姐姐。 以至于这么多年,她一直把姐姐当做了自己的假想敌,每每都会想着若是姐姐,皇上又该如何? 直到这段日子,她远远看着皇上对密嫔的好,才知道皇上若要对一个人好,那是一种怎样的好。 他会给她恩宠,给她位份,给她子嗣,让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如何看重她。 这样的好,不管是姐姐还是她自己,都从未得到过。 短短一瞬间,皇贵妃的眼底就露出一种浓烈的恨意。 “凭什么,皇上偏偏只对你一个人好,本宫总有法子让你不好的。” 乾清宫内 康熙坐在龙案后批阅着奏折,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好几个时辰了,康熙不说话,李德全便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李德全小心翼翼看了康熙一眼,转头示意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奉茶宫女,这才从托盘里端了一杯茶走了上去。 “皇上,您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康熙满是威严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李德全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皇上这几日心情一直都不好,动辄便责罚奴才,他们受些皮肉之苦倒是没什么,只怕皇上心里憋着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就不好了。 康熙喝了几口,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李德全借机道:“皇上,宁贵人到了,已经在殿外候了好长时间了。” 康熙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他下旨传宁贵人过来伴驾。 “传她进来吧。” “是。”李德全应了一声,才刚转身,又听康熙道:“算了,让她回自己宫里去吧。” 听到康熙的话,李德全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却是很快回道:“是,奴才这就去。” 虽说是皇上一道旨意将宁贵人传过来的,可皇上临时变了主意也是有的。 他伺候了康熙这么些年,什么事情他没见过,如今的情形,无非是皇上没了兴致。 他就说嘛,宁贵人再怎么得宠,对皇上来说也不过就是个玩意儿。 这一点,他早就看得透透的。 134受辱 李德全刚走出殿外,宁贵人的脸上就立刻露出了笑意,缓步迎了上来。 “公公。”宁贵人叫了一声公公,视线朝殿内看了一眼。 李德全恭敬地道:“贵人您请回吧,皇上还有政事要忙呢。” 一席话说出来,宁贵人嘴角的笑意立时就僵在了那里。 明明是皇上下旨让她到乾清宫伴驾的,这会儿怎么会不愿见她。 宁贵人皱了皱眉,看着李德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疑惑。 “公公莫不是听错了,劳烦公公再去通传一声。”开口的时候,宁贵人的嘴角已然带了几分笑意,客气地道。 听到宁贵人的话,李德全脸上的笑意却是收了回来。 “贵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奴才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怎么会听错皇上的旨意。贵人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惹怒了皇上,奴才也不好交代不是。” 宁贵人被他的话一堵,一时间颇为尴尬,自从她得宠以后,宫里头哪个奴才见了她不是小心奉承着,这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驳回了话。 若是换了旁人,她早就让人收拾了,可面前的这个奴才,偏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是动都动不得。当下,也只能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皇上既然不得空,那咱们就先回宫吧。” 说着,对李德全微微颔首,转身就朝前边走去。 “小主,明明是皇上传小主过来的,皇上又怎么会不愿见小主。分明是李公公从中作梗,没有帮小主通传。”约摸走了几十步,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连翘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宁贵人心里本就存了疑心,听着连翘的话,心里头更是不舒坦了。 按说,她每每见了李德全都刻意奉承着,给的赏银也颇为丰厚,没道理得罪了他去。 可是今日之事,由不得她多想。皇上明明下了旨意,怎么会突然就变卦了。 宁贵人想着,不由得皱了皱眉。 连翘见着她的神色,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小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宁贵人看了她一眼:“说吧。” 连翘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道:“奴婢早就听说,李公公对密嫔很是巴结,小主如今深得皇上恩宠,这宫里头最不舒坦的怕就是密嫔了。指不定,是密嫔收买了李公公,让他从中作梗,让小主见不到皇上。” 听着连翘的话,宁贵人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连翘继续说道:“小主可是忘了,前些日子小主去祈祥宫向密嫔娘娘示好,不巧皇上进来,倒让小主受了一番委屈。小主想想看,若不是密嫔背地里在皇上面前嚼过舌根,皇上怎么会一见着小主,就沉下了脸色。” “这一回皇上明明传了小主,却又不见小主,纵然不是李公公从中作梗,奴婢觉着和密嫔也脱不了干系。” 连翘的话音刚落,宁贵人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嫉恨。 上一次祈祥宫的事情让她颜面尽失,皇上刚见着她脸色就冷了下来,然后就毫不留情的将她“赶”了出去。 这么大的羞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更忘不了的,是皇上旁若无人的拉着密嫔的手,全然不顾殿内站着的几个宫女。皇上的动作很自然,显然这样的事情先前已经有过好多次了,不然,密嫔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还装什么尴尬羞涩,分明是故意给她难堪。早知道皇上要来,还让她留在自己宫里,让她亲眼看着皇上对她不经意间做出的那些亲密的动作。 宁贵人想着,继续朝前走去,一时没注意,直到一个踉跄,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与此同时,连翘的惊叫声响了起来。 “小主小心。” “放肆,不懂规矩的东西!”宁贵人还没站起身,脸颊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她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猛地抬起头来。 正巧对上襄嫔满是挑衅的目光。 “宁贵人,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请安,这么横冲直撞的,分明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你也进宫这么长时间了,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少不得,要让本宫教教你了。”襄嫔说完这话,看了身后的宫女一眼,道:“宜春,你的规矩学得最好,就由你来教教宁贵人吧。” “你!”宁贵人被襄嫔的一记耳光打懵了,回过神来立时大怒,伸手就指着襄嫔的鼻子,才说了一个字,襄嫔扬手又给了她一记耳光,这一耳光打下来,宁贵人的右脸立时就肿的老高。 “看来,光教贵人学规矩还不够,得让贵人长长记性才是,免得日后一不小心冲撞了皇上,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襄嫔说着,目光一冷:“宁贵人以下犯上,来人,给本宫掌嘴!” 说话间,就有两个太监走上前来将宁贵人压着跪在了地上,硬生生的比襄嫔矮了一截。 “你敢!”宁贵人狠狠地瞪了襄嫔一眼,扬声道。 自从宁贵人得了康熙的恩宠,就一直没把襄嫔这个旧主放在眼中。襄嫔不得宠,又无子,也只是位份上比她高过一截,她觉着自己总有一日会将襄嫔踩在脚底下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襄嫔再不得宠,只要位份比她高,只这一点,就能将她压得死死的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襄嫔掩袖一笑。 “你说本宫敢不敢,本宫不过是教教你宫里头的规矩,就是到了皇上那里皇上都不会怪罪本宫的。”襄嫔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道:“开始吧,别让贵人久等了。” 那宫女听了,福了福身子,上前一步,扬手就在宁贵人右边的脸颊上落下了一记耳光,她下手很重,宁贵人发髻上的绢花都掉在了地上。 宁贵人还没来得急呼叫,那宫女照着宁贵人的右脸又是几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 “娘娘恕罪,我家主子不是故意的,娘娘饶过我家主子吧。”连翘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没一会儿功夫,额头上就渗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连翘一边哭,一边想要上前挡在宁贵人身前,却被人死死拉住。 “打!给本宫狠狠地打,免得宁贵人记不住,忘了宫里头尊卑有别,任谁都敢冒犯。今日是冲撞了本宫,保不准明日就敢冲撞了太后和皇上。” 襄嫔的话音刚落,那宫女又狠狠打了宁贵人几记耳光。 一会儿的功夫,宁贵人的脸颊就变得又红又肿,嘴角都是鲜血,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够了!”见着她这副样子,襄嫔开口吩咐宫女停止了动作。 然后上前几步,伸手抬起宁贵人的下巴,叹息道:“真是可怜,本宫也舍不得作践贵人,可是为了贵人好,本宫也只能狠下心了,贵人可不要怪本宫。说起来,本宫也是一番好意,虽说让贵人受了些皮肉之苦,却能让贵人长些记性,免得贵人忘了尊卑有别,日后闯出更大的祸端来。” 襄嫔说着,拿着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宁贵人脸上的血迹,她的手猛地用力,宁贵人忍不住叫出声来。 襄嫔笑了笑,看了手中沾满血的帕子一眼,又嫌弃的将帕子丢在了地上。 “这么脏的帕子,本宫可留不得,不如妹妹拿来整理整理妆容,免得吓到了人可就不好了。” 襄嫔掩唇一笑,看了跪在那里的连翘一眼,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只是跟着这样的主子,总有一日会丢了性命。” 连翘一时间面色苍白,却是重重地磕了个头:“求娘娘饶过我家主子,奴婢给您磕头了。” 襄嫔冷冷看了一眼连翘,莞尔道:“好了,天这么冷,本宫也该回去了,妹妹这么远过来,却没见着皇上,少不得要让妹妹走着回去了。” 襄嫔的话音刚落,宁贵人猛地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站在那里的襄嫔。 襄嫔实在是恶毒,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作践她。只怪她位份低,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然也不会任由她在这里羞辱。 很快,襄嫔就带着宫女从她身边走过,见着她离开,连翘急忙上前想要扶起自家小主。 “贱婢!”宁贵人瞪了连翘一眼,猛地一抬手,狠狠扇了连翘一个耳光。 宁贵人还想骂几句,却是一张嘴就痛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清清楚楚的记着方才的羞辱。 总有一日,她会将这些羞辱加倍还回去的。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连翘挨了打也不敢哭,只不住的磕着头。 宁贵人心中气急,却没法开口,伸手在连翘胳膊上用力掐了几下,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委屈,恨到了极点。 “小主,小主生气要打要罚都使得,奴婢只求小主赶快回宫,传太医来瞧瞧。” 听着连翘的话,宁贵人眼中一慌,伸手就摸在自己肿胀不堪的脸上,突然就一声尖叫。 宁贵人想到方才襄嫔眼中的笑意,后背涌起一阵阵凉意,襄嫔真正的目的,怕是想毁掉她的容貌。 不出半个时辰,襄嫔命人掌捆宁贵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六宫的妃嫔无一不是幸灾乐祸。 宁贵人也是活该,襄嫔是个不饶人的,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敢一次次和襄嫔作对。 这不,报应来了,顶着那么一张脸,看她还怎么在皇上面前邀宠。 135送药 “娘娘,半个时辰前,宁贵人在御花园的宫道上被襄嫔命人掌嘴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德妃眼睛里微微露出一抹诧异,随后冷哼了一声,这宁贵人,到底是个不中用的,连个无宠的襄嫔都斗不过。可恨襄嫔之前还是她的人,见她被皇上冷落又转而投靠了佟佳氏那个贱人去。 德妃心里想着,眼底微微露出了几分冷意。 “好好的怎么遇上了襄嫔,皇上不是传宁贵人去了乾清宫伴驾吗?” “回娘娘的话,宁贵人的确是接了旨意就往乾清宫去了,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又不愿意见她了。宁贵人从乾清宫回来的路上,也不知怎么就不小心冲撞了襄嫔,襄嫔当场大怒就叫身边的宫女教训了宁贵人。” 德妃冷笑道:“进宫这么多年,襄嫔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做事情不留一丁点儿余地。” “可不是,襄嫔再怎么看不惯宁贵人,也总该顾及着皇上才是。这些日子,皇上可没少传宁贵人到身旁伺候。” “不是说是宁贵人冲撞了她,襄嫔只不过是管教一下,这种事情即便是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也不会过问的,否则襄嫔怎么敢动手。”德妃的声音顿了顿,道:“说起来,宁贵人倒也是个可怜的,陪本宫过去瞧瞧吧。” 听到德妃的话,那宫女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自从在后宫失势后,娘娘甚少四处走动。这些日子皇贵妃被禁足在承乾宫,娘娘更是整日整日的呆在殿内不出去。怎么这会儿却要去看受伤的宁贵人呢? 宁贵人和娘娘可没有一丁点儿的交情。 德妃见着她不解的神色,只道:“襄嫔是宁贵人的旧主,宁贵人纵是心中记恨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本宫就是要她记着本宫的这份恩情,好让她为本宫所用。” 听出德妃话中的意思,那宫女忙点了点头:“宁贵人深得皇上恩宠,娘娘若能收服了她,想来对娘娘也是一分助力。” 德妃放下手中的茶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如今,她手里头已然没有几个可用之人,宁贵人正当宠,若是使用的恰到好处,会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德妃带着宫女赶到怡和殿的时候,正巧见太医提着药箱从殿内走出来。 见着德妃,那太医急忙请了个安。 “微臣给娘娘请安。” 德妃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听说宁贵人受了伤,太医可曾细细看了。” 那太医闻言,立即就听出德妃话中的意思,连忙道:“回娘娘的话,贵人只是些皮肉之伤,只是伤得过重,需要好生养着,以免留下疤痕。微臣已经替贵人开了几服药,只要贵人好生调养着,切忌大悲大怒,过些时日就会好了。” “滚!都滚出去!”没等德妃开口,殿内突然传出一阵茶杯打翻在地的声音,还有宁贵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德妃挥了挥手,那太医会意,拱了拱手,急忙朝院门口走去。 德妃掀起帘子进去的时候,正巧看见坐在软榻上怒气冲冲半边脸肿了老高的宁贵人。 “贵人受了伤怎么还有力气闹腾,太医可说了贵人脸上受了伤,切忌大悲大怒,难不成贵人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宁贵人一抬起头,就见着站在门口的德妃。 她的心里一惊,急忙走下了软榻,福了福身子。 “嫔妾给娘娘请安。” “贵人不必多礼,本宫只是听说贵人受了伤,所以过来瞧瞧。”德妃的视线朝宁贵人的脸上看了看,道:“贵人这脸上的伤可真重,襄嫔明知皇上宠着贵人,怎么还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德妃缓步上前,亲手将宁贵人给扶了起来,看着她红肿不堪的脸颊,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着德妃的话,宁贵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眼睛里充满着恨意。 今日的事情,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总有一日,她会加倍报复将她踩在自己脚底下的。 看着宁贵人眼中清晰的恨意,德妃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拉着宁贵人的手上前几步,坐在软榻上。 “贵人怕是不知道,襄嫔折辱贵人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本宫也是听到了消息才过来的,哪里想得到贵人会伤得这么重。襄嫔也是,不顾及皇上也就罢了,怎么连平日里的姐妹情分都不顾及呢?怎么说,贵人曾经也是她宫里的人。” 德妃的目光落在宁贵人高高肿起的脸颊上,叹了一口气道:“瞧贵人这样,本宫也真是不忍心。” “巧儿,把本宫给贵人的东西拿过来。” “是。”站在她身边的宫女听到的德妃的吩咐,急忙从袖中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螺钿小圆盒子,放到德妃手中。 “这是早些年皇上赏赐的药,能够活血化瘀,对妹妹的伤是再好不过了。” 宁贵人突然抬起眼,看着她递过来的螺钿小圆盒子,有些惶恐的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嫔妾可不敢接受。” 实际上,她进宫多年,早就知道德妃是个城府极深的,小心提防都怕着了她的道,怎么还敢随随便便的用她的东西呢? 听着宁贵人的话,德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冷了冷:“怎么,贵人瞧不上本宫的东西。” 宁贵人心中一惊,急忙道:“怎么会,娘娘赏赐,嫔妾自然感激,只是......只是嫔妾怎好生受娘娘这么贵重的东西。” 德妃微微一笑,用只有宁贵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倒是本宫猜错了,贵人难道不想报今日之仇?” “襄嫔虽然无宠,但胜在是个嫔位,而你虽然得了皇上的恩宠,却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依着襄嫔的性子,今日之事怕还会再次上演。贵人难道能保证,每一回都有今日这般的好运,没让她毁了贵人的脸。” 德妃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一番话过后,宁贵人的眼睛里已经有几分犹豫了。 德妃见着她的神色,心里一软,伸出手拉着宁贵人的手道:“襄嫔是妹妹的旧主,她的性子妹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妹妹也得早些替自己打算才是。说句妹妹不爱听的话,皇上如今虽然宠着妹妹,可这恩宠却是咱们抓不到的,等到哪一天妹妹若是失去了皇上的恩宠,依着襄嫔的性子,妹妹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到那个时候,妹妹一个失宠的贵人如何能斗得过她去。” 听到德妃的话,宁贵人的面色变了又变,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德妃的面前,流着泪求道:“娘娘大恩,只要娘娘能替嫔妾报得此仇,嫔妾必当铭记在心,任由娘娘差遣。” 德妃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宁贵人,良久,终于满意的一笑,和颜悦色的对宁贵人道: “本宫就说,贵人是个聪明的,本宫虽然失了凤印,可一个襄嫔,本宫还未必放在眼中,贵人尽可放心。” 听着德妃的话,宁贵人恭顺地道:“娘娘既然如此说了,嫔妾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德妃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看了身旁的宫女一眼,道:“好了,起来吧,贵人先歇着吧,这药本宫就留下了,想来贵人也不想好些日子都不能见皇上吧。” 宁贵人站起身来,伸手接过那只雕工精致的螺钿小圆盒子,德妃的意思,宁贵人心里头自然是明白的。 她脸上带着伤,不能侍奉皇上,甚至连见皇上一面都不可能。换句话说,她若是不能尽快养好伤,不能在皇上面前露脸,指不定等她伤好的那一日,皇上早就不记得宫里有她这么一号人了。 皇上的恩宠从来都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能小心翼翼护着、捧着,让它在自己这里多停留一些时日。 最好,她能尽快有孕,生下一个阿哥,才能将自己的地位牢牢稳固。 当初的密嫔,不就是凭着皇嗣让皇上封她为嫔的吗?密嫔能做到的,她自然也能。 论出身,论相貌,她哪点儿比不过密嫔。唯一不足的,就是没能替皇上诞下一个皇子。不然的话,她现在兴许已经成了宁嫔了,若是那样,她今日就不会受襄嫔那一番折辱了。 想着这些,宁贵人福了福身子,道:“那嫔妾就谢过娘娘了。” 德妃带着宫女离开后,宁贵人拿着手中的药盒细细的看了许久,眼中闪过一抹果断。 看着她的动作,站在身旁的宫女连翘急忙道:“娘娘,这药还是请太医看过再用吧。” 宁贵人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不必,德妃既然亲自来示好,我又何必做出一些事情来惹得她不高兴呢?且用着吧,德妃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想来是不会动什么手脚的。” 更何况,若只是喝药,她脸上的伤要很长时间才能好,为了皇上的恩宠,她总该赌上一把。 宁贵人将盒子里的药膏挖出一些,等宫女拿温热的帕子净面之后,才轻轻地抹在了脸上。 136微妙 祈祥宫内 王密蘅正倚在软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粗略的翻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放着吧,等一会儿再吃,对了,皇上今天宿在哪个宫里了。”王密蘅头都没抬,吩咐了一句,又随口问道。 半天,都没有听到回话声。 王密蘅抬起头来,一袭熟悉的明黄色龙袍映入眼帘,她心里一个机灵,猛地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大概是动作太大,一不小心胳膊“嘭”的一声撞在了桌角上,王密蘅吃痛闷哼一声,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没事儿吧。”康熙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担心的道。 王密蘅揉了揉胳膊,这才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问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听她话中的语气,好像他不过来她就不会撞在桌角上一样。 康熙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气道:“这是什么话,这祈祥宫朕还来不得了?” 王密蘅连忙摇头:“臣妾可不是这个意思”。大概是真的撞疼了,王密蘅揉了几下,忍不住痛的深吸了一口气。 “让朕看看。”康熙不由分说的掀起她的衣袖,白皙的胳膊上出现一条青紫的痕迹,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大概是觉着他的动作有些别扭,王密蘅急忙道:“没事的,只是撞了一下而已。臣妾从小到大受的伤可比这多多了。” “从小到大受的伤?”康熙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 王密蘅自知失言,忙转口道:“臣妾的意思,是臣妾在家里的时候,难免也有个磕磕碰碰的,不过过几天就好了。” “朕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会时常磕磕碰碰的。”康熙皱了皱眉,一脸的不信。 王密蘅撇嘴道:“皇上不信,那臣妾也没办法了。” 听到王密蘅的话,康熙并没有追问,只用力的按在了她的伤处。 “啊!”王密蘅吃痛,忍不住大叫一声,看着康熙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控诉。这男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康熙用力的揉了几下,身子往前倾了倾,贴在她耳畔似笑非笑的道:“也不知王国正是怎么教女儿的,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王密蘅看着康熙,一时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就是撞了一下,怎么转眼间就被康熙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撞了的话,淤血散开才好得快。”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一句:“还不知道谁没有常识呢,明明是要拿煮熟的鸡蛋敷一敷才好得快。” “嘀咕什么呢?”正说着,康熙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王密蘅一惊,猛地抬头,却一不小心撞在了康熙的下巴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王密蘅看着康熙捂着下巴带着几分狼狈的样子,只觉着脑门突突的跳,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您没事儿吧。”王密蘅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康熙的脸色,开口问道。 见着康熙没说话,王密蘅忍不住伸出手去,却被康熙瞪了回来,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去。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然,传太医过来瞧瞧。”其实,王密蘅也是在没话找话。以她对康熙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不会惊动太医。 “嗯,去传吧。”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突然开口道。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一怔,几乎是反射性的拽住了康熙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看着康熙。 “这么晚了,太医已经休息了,还是不要传太医了吧。”见康熙不为所动,王密蘅只好陪着笑,有些讨好的冲着康熙说道:“皇上肯定知道,臣妾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朕还真不知道。”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刻意在“不知道”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听见他这样说,王密蘅反倒是笑了笑,颔首说道:“皇上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康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看了看他的衣袖,王密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抓着康熙袖子的手这才猛地收回来。 王密蘅无不悲哀的想,当康熙的小老婆真是得有九条命呀,人家一根头发丝就比她整个人都金贵上几倍,更别说其他的方了。 这要是真传了太医,传到了六宫妃嫔的耳朵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其实,她真的只是一不小心才撞上的。谁让康熙挨得她那么近,准确的说,其中一半的责任也得他来负吧。 王密蘅偷偷的看了一眼康熙的下巴,好在,没撞得青紫了。就说嘛,她的头会比他的下巴还硬吗? 康熙随手拿起王密蘅放在软榻上的书看了一眼。 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斩鬼传。康熙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意的翻了几下。 不知为何,康熙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王密蘅觉着头顶上突然就凉飕飕的。 康熙道:“这书从哪儿来的?” 王密蘅迟疑了一下,才道:“上回皇上让李公公送来一些书,其中一本里面就夹着这本书,臣妾当时还觉着奇怪呢。” 没等康熙开口,王密蘅又问道:“听李公公说,这都是皇上看过的书,难道这本书皇上也看过?” 康熙本想借此机会训斥她一番,这种书她也敢拿来看,胆子真是大的可以。 自己明明有了身孕,也不怕吓出个好歹来。 这话若是让王密蘅知道,一定觉着他是在大惊小怪了。想当年,她可是连贞子都看了好几遍而且还是不带闭眼睛的那种。 “以后不许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书。”康熙甚少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 “哦......”王密蘅应了一声,心里却不服气的想着,这分明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调调嘛。 他自己都看了,却不让她看,说这是乱七八糟的书。 王密蘅突然就有一种上学的时候被老师抓住看闲书的感觉,那种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突然间,王密蘅就想到,为什么那本书会夹在其他的书籍里呢? 有一种可能,就是康熙那个时候也是在偷偷的看这本书。 难怪,难怪,想通了这一点,王密蘅在心里头偷偷笑了笑。 康熙将手中的书合上搁在了桌上,然后,不咸不淡的转过头去看了王密蘅一眼。 “怎么,想朕了?” 许是康熙话中的跳跃性太大,王密蘅一时没反应过来。 “以后想朕就自己到乾清宫来,向自己的宫女打听算什么本事。” 听清楚康熙的这句话,王密蘅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密蘅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里头一阵无语,这男人的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好。 明明她那句话只不过就是随口问上一句,就好像吃饭喝水那么自然。没想到,落在康熙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她只能说,康熙的脑补能力太强了。 要知道,这宫里头有个规矩,那就是皇上没有翻牌子确定去哪个宫里,她们这些妃嫔就不能先睡,要不然,皇上翻了牌子,自己却落了锁睡着了,那可是不敬之罪。 换句话说,王密蘅这么问,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虽说她如今有孕,根本就不用考虑这种问题。可关键是,康熙这厮,有时候实在是不按常理出招,于是她只能多嘴问上一句,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那就不好了。 王密蘅在心里头向康熙抛了个恶狠狠的目光,嘴上却带着几分笑意道:“臣妾可不敢,别到时候傻傻的站在乾清宫殿外,李公公却出来告诉臣妾皇上公务繁忙,让臣妾先回去。” 王密蘅所指的,便是宁贵人奉旨伴驾,却被康熙赶回去的事情了。 她的话音刚落,王密蘅便感觉到放到她腰间的手不安分的捏了一把,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腰间的长出了许多肉,这一掐,倒没觉出疼。 “胆子这么大,这话也敢和朕说。” 听着他的话,王密蘅倒也不怕,只撇了撇嘴,相处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他没有生气。 “怎么不说了,朕还等着听呢?”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嘴角带了几分笑意道。 王密蘅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明明说她胆子大,现在却让她继续说。 看来,康熙也是一个极为八卦的男人。不过,这也不是他的错,这宫里头本来就闷得很,听听别人的事情多少也能调剂一下。平日里康熙拉不下架子打听,这送到耳边的总该听一听吧。 于是,王密蘅就将襄嫔命人掌捆宁贵人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还附带着说了德妃去给宁贵人送药的事情。 宁贵人受了伤,德妃却是头一个探伤的,这分明,有些不同寻常。 王密蘅觉着,有些事情,有必要让康熙知道。 至于他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听完王密蘅的八卦,康熙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只是在听到最后的时候看着她说了一句:“宁贵人的性子,倒是和你挺像。” 王密蘅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差点儿就叫出声来:“胡说!哪里像了,哪里像了?” “不过,她的胆子没你大,最起码,不敢在朕面前这么放肆。”康熙的目光落在王密蘅的身上,最后,伸手在王密蘅肉肉的腰间用力捏了一把。 王密蘅刚想反驳,就在这时,她突然就感觉到下身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王密蘅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就拽住了看康熙的袖子:“皇上,臣妾恐怕要生了。” 137诛连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来人!”康熙朝外头喊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很快,李德全就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见着殿内的样子,他的脑子里轰的一下,急忙朝外头叫道:“来人,赶紧的把稳婆叫来。” 王密蘅这会儿已经痛得面色都惨白了,她觉着肚子一抽一抽的痛,捏着康熙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很快,秋梅就领着两个早就安排好的稳婆从偏殿赶了过来。 “娘娘羊水破了,快些到产房里吧。”那稳婆极有经验,看了王密蘅一眼,就知道她的羊水破了。 见康熙依旧一动不动坐在软榻上,那嬷嬷只好壮着胆子叫了一声:“皇上。”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却一点儿都没意识到那稳婆的意思。 “皇上,您还是到殿外等着吧。”看到康熙没有动作,那稳婆只能说得更直白些了。 产房不吉利,寻常男子都避讳着,更别说是帝王了,见着这些,会有血光之灾的。 王密蘅听到稳婆的话,抓着康熙的手一下子就松了开来,忍着痛推了推康熙的身子。 “皇上......” 康熙看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来,朝稳婆冷冷吩咐了一句:“好好伺候着,出了什么问题朕要你二人跟着陪葬。” 那两个稳婆原本就震慑于康熙的威严,听他这么说,更是吓得面色都惨白了几分。 康熙留下这句话,就径直朝殿外走去。 见着康熙离开,秋梅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塞布递到了王密蘅的嘴里。 “主子,您咬着这个吧。”看着自家主子痛苦的样子,秋梅也跟着提起了心。只是,主子总是要过了这一关的。 王密蘅紧紧咬着塞布,她必须积攒力气,免得一会儿体力不支。 那种强烈的痛,几乎让王密蘅昏死过去。 过了好长时间,产道都已经开到了六指,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出来。 “娘娘这又不是头一回生产,怎么会这么困难。”李稳婆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这种事情,连老天爷都说不准,更别说咱们了。” “那可怎么办,娘娘要是出事了,咱们也得跟着送命。”李稳婆的带着几分惶恐和绝望的声音说道。 在她痛的意识几乎涣散的时候,突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那是,麝香的味道。 王密蘅睁了睁眼睛,吃力的说道:“有问题......麝香......”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秋梅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娘娘,您说什么,您坚持住,再用些力气。”秋梅急得大喊。 一阵剧痛过后,王密蘅几乎是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王密蘅心里一阵抓狂,她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别人的道,这个时候,只能有一条出路了。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了几下,手腕处就泛出了点点绿光,那绿光飘起来,一点一点的渗透在她的身体内,片刻的功夫,她苍白的脸色便好转了些,肚子里也感觉到有一个东西用力的往外挤。 前些天她就意外的发现自己这只玉镯好像升级了,绿光变成了只有她一人能看见,只是,这个升级的功能时灵时不灵的。要不是到了这个关头,她才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秘密的危险唤醒玉镯呢。 好在,老天保佑,看这样子,那绿光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主子。” 见她睁开眼睛,秋梅惊喜的叫了起来。 没等王密蘅开口,她就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推力,肚子里一下子就空了,然后,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娘娘,生了,生了!”陈稳婆突然叫道,才刚上前一步,就听着王密蘅一声厉呵。 “秋梅,给本宫将这谋害皇嗣的贱婢给绑了!” 她如今体内注入了玉镯的灵力,嗅觉比平常人高出了几十倍,自然一下子就闻到了麝香的来源处。 原来,是被陈稳婆拿水化开一点一点的抹在了头发上,这手段,还当真是缜密,怪不得能逃过秋梅和其他几个宫女的搜身。 秋梅听了当场就愣住了,一秒的时间,却站起身来扬手一个耳光就重重的朝陈稳婆脸上打了过去。 “我家主子和小阿哥你也敢谋害,活得不耐烦了吧!” 王密蘅躺在**,听着秋梅的话觉着颇有几分喜感,小阿哥,还真是小阿哥吗? “娘娘,娘娘明查,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谋害皇嗣啊!”陈嬷嬷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顿时就肿的老高,扑通一声跪在了王密蘅的面前哭诉道。 “是吗?那你头发上怎么会有麝香的味道呢?”王密蘅一开口,陈嬷嬷立马就面如死灰,眼睛里露出掩饰不住的惶恐,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想要辩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麝香的味道极淡,寻常人根本就闻不出来,密嫔怎么会...... 这个时候,李稳婆已经将刚出生的婴儿清洗干净裹在了预先准备好的襁褓中。 “恭喜娘娘,是个小阿哥呢。”李稳婆脸上带着笑,抱着小阿哥的胳膊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显然是被方才陈稳婆的事情给吓坏了。 她看了跪在地上脸色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陈稳婆一眼,恨不得上前将她给撕碎。 这种诛九族的事情她也敢做,自己差点儿就被她害死了。 好在,娘娘还肯让她抱着小阿哥,想来是相信她和陈稳婆不是一伙的。 这样想着,李稳婆心里头稍稍踏实了一些,在宫里这么久,她也知道密嫔是个好性子。她既然什么都没有做,应该不会牵连到她身上的。 “嗯,抱出去给皇上看看吧。顺便,把这贱婢也交给皇上处置。”王密蘅看了襁褓中的小阿哥一眼,淡淡说道,看着陈稳婆的目光中却露出浓浓的杀意。 产房外,各宫的妃嫔但凡有些身份的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快就赶了过来。 一踏入祈祥宫,就见着康熙站在门口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心里头的醋意一下子就涌了起来。 到底是密嫔有福气,生个孩子,皇上都陪在她身边。又不是头一回生,还巴巴的留住了皇上,生怕皇上不知道她生孩子的辛苦。 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听着里头的动静不好,众妃嫔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担忧,心里头却早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好,老天保佑,让密嫔死在里头。这样,皇上才会正眼瞧她们这些人。 康熙站在殿外,听着里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整颗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面上露出一种凝重的表情。 “皇上不必担心,密嫔是个有福气的,定能替皇上平安诞下皇子。”皇贵妃尚在禁足中,德妃便理所应当的出声劝道。 “就是,密嫔姐姐这是第二胎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茬子。”她这一出声,身旁的妃嫔也大了胆子跟着附和道。 “可不是,密嫔的好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呢,要是嫔妾也能有这样的福气,就是死了也......”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康熙骇人的目光,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臣妾失言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任由她一直这样跪着。 突然间,殿内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紧接着稳婆就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替皇上生了个小阿哥。” 康熙还没来得及高兴,跟在李稳婆身旁的秋梅一脚踢在陈稳婆的膝盖处,让她跪了下去,然后自己才跪在了地上,郑重道:“求皇上替我家娘娘做主,有人要害我家娘娘。” 秋梅的话一出口,殿外顿时就寂静了,转眼间又被康熙满身的寒气镇住了。 陈稳婆受了秋梅一脚,膝盖重重的磕在了冰冷的砖面上,却不顾的身体的疼痛,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皇上明察。” 众妃嫔听着她的求饶声,心里头却不由得咯噔一下,密嫔的贴身宫女既然求皇上做主,定是发现了什么。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还耍这样的心机?众妃嫔不着痕迹的相互看了看。 “启禀皇上,这贱婢竟然在头发上抹了麝香,主子有着身孕身子本就弱,受了刺激才会那么久才生下了小阿哥。”秋梅瞪了陈稳婆一眼,扬声道。 “说吧,是谁指使的。”康熙淡淡的开口,却让人觉着杀意重重。 听到康熙的话,陈稳婆的眼中闪过一抹害怕和惶恐,却依旧强辩道:“皇上明察,老奴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娘娘说了,老奴才察觉到,老奴是被人给陷害了。” “拉下去,杖毙。”康熙挥了挥袖子,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寒意。宫里头这种事情多了,纵然交到慎刑司也问不出什么。 “皇上,依臣妾看,此事怕是有些蹊跷。小阿哥才刚出生,不宜见血,皇上怎么也得为小阿哥着想。”德妃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德妃的话刚出口,就有人反驳道:“谋害皇嗣这么大的罪名,理应杖毙。” “皇上,臣妾觉着,还是问一问密嫔妹妹的意思吧。”站在一旁的荣妃突然道。 听了荣妃的话,康熙点了点头,示意了跪在地上的宫女秋梅一眼。秋梅站起身来,就朝殿内走去。 很快,就带来了王密蘅处置的结果。 “回皇上的话,我家娘娘说,谋害皇嗣本是罪无可赦,若能说出背后的主使,便只处置她一人。如若不能,也该依着宫里的规矩,谋害皇嗣,合该......株连九族。” 秋梅的话一出口,众妃嫔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很好说话的密嫔今日会这般狠戾。 可转念一想,又觉着这便是为母则强了。 138供状(抓bug) 听到秋梅的话,陈稳婆立即就变得面色惨白,满眼的畏惧和害怕,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什么都说,是......” 没等她将话说完,李德全的面色一变,一下子就堵住了她的嘴。 “没规矩的东西,在皇上面前也敢自称我!”李德全离得她很近,所以看嘴型便猜出她尚未说出口的那个“惠”字,这宫里头,也只有惠妃,不,是惠嫔娘娘一个人了。 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还好他反应快堵住了陈稳婆的嘴,不然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供出惠嫔来,事情可就复杂了。他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猜出皇上的心思,皇上为了太子殿下虽然一直疏远着大阿哥,可那并不代表着,他能够允许大阿哥有个获罪的额娘。 大阿哥是皇长子,所以,为了皇家的脸面,皇上纵是再恼怒也要保全惠嫔的脸面。 李德全的动作又狠又快,众妃只听得一声呵斥,就见李德全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帕子堵住了陈稳婆的嘴,陈稳婆满眼惶恐,呜呜叫了一声,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康熙站在那里,满脸冰寒,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意,只看了李德全一眼,便挥了挥手:“送到慎刑司好好审问。” 康熙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侍卫进来架起陈稳婆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硬生生的从殿内拖了出去。 看着这样的情景,众妃嫔几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李德全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可方才,皇上都还没发话,他就擅自堵住了陈稳婆的嘴。 若说是因着那稳婆慌乱之中说出的那个“我”字,那也有点儿太为牵强了。 如今,最重要的不就是查出谋害皇嗣背后的主使吗? 众妃嫔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李德全,眼中露出一抹不解,却碍着康熙在场,谁都不敢擅自开口。 德妃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劝道:“皇上,外头风大,皇上纵是惦记着密嫔也不能不顾及着龙体啊。” “朕前朝还有事,你们都回自己宫里去吧。”康熙蹙了蹙眉,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径直朝殿外走去,见康熙迈出步子,李德全也急忙跟了上去。 康熙一离开,襄嫔便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审问了半天也没审问出什么结果,若不是李公公插了一脚,保不准就什么都知道了呢。” “可不是,李公公也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咱们谁见过他这么心急过。” “李公公做事,自然是揣测到了皇上的心思,可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也猜不到不是。” 听着众妃嫔的议论声,德妃沉下了脸,道:“好了,襄嫔!你也进宫这么多年了,怎么连宫里头的规矩都不懂,皇上的事情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你若再不懂规矩,本宫便不得不扰了太后的清静,回了太后让太后处置去。” 德妃半是警告半是讽刺的话让襄嫔硬生生的噎在了那里,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半天才意味深长的笑道:“是,娘娘都这么说了,嫔妾哪里还能不应。只是嫔妾少不得要提醒娘娘一句,这后宫里做主的可是承乾宫的贵妃娘娘,人家才是正经的主子呢。依嫔妾看,娘娘要真想插手宫务,不如先到乾清宫去求一道圣旨,皇上看重娘娘,想来也不会驳了娘娘的面子。” 襄嫔的话让德妃神色随之一变,没等她开口,襄嫔就拿起帕子轻轻掩了掩了嘴角,莞尔道:“瞧嫔妾这记性,皇上怕有好些日子没传召过娘娘了吧,娘娘若是冒然过去......” 没等襄嫔的话说完,德妃扬手一个耳光就狠狠抽了过去,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整个殿内。 襄嫔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儿就倒在地上,好半天脑子才渐渐清醒了一些,对着众妃嫔看过来的目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德妃眼底深处的阴狠,到底还是没敢再放肆。 “来人,襄嫔身子不适,送回长春宫去吧。” 襄嫔顿时便恼羞成怒,德妃见她如此,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徐徐道:“怎么,妹妹若不想回长春宫,本宫不妨送你到乾清宫,妹妹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也能让皇上替妹妹做一回主。” 说完这话,没等襄嫔开口,德妃便冷冷扫了站在襄嫔身后的宫女一眼:“还不送你家主子回宫。” “是。”那宫女见着自家娘娘被德妃打了一个耳光,心里头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一听到这话,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娘娘一眼。 襄嫔虽然依旧有些不甘心,可这个时候她若不走,依着德妃的性子,难保她不会真的惊动了皇上。皇上若是动怒,就不是丢点脸面能过去的了。 于是,只狠狠瞪了德妃一眼,就径直朝殿外走去。 等襄嫔离开,才有人道:“襄嫔向来就是这个性子,娘娘又何苦和她置气。” 德妃瞥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本宫不过是告诉她尊卑贵贱这四个字怎么写,她进宫多年,也该懂懂规矩了。” 那妃嫔心里头一惊,心知德妃是借着襄嫔的事情来警告众人。 可怜襄嫔前些日子才命人掌捆了宁贵人,教了宁贵人什么叫做尊贵卑贱,不过几日的时间,同样的事情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作死,好端端的惹德妃做什么,德妃虽然失了凤印,可并未见得失宠。这宫里头的事情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德妃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呢? “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都回各自宫里吧。” 等各宫的妃嫔离开后,跪在地上的秋梅才站起身来,朝里头走去。 而这个时候,王密蘅已经在**躺了好一会儿,早有几个宫女给她清理了身子,换上了一件略显宽松的旗装。 等秋梅将外头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的告诉王密蘅时,王密蘅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 “你说李公公堵住了陈稳婆的嘴,皇上什么也没说?” “嗯,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陈稳婆好像要说些什么,也不知怎么了,就被李公公突然堵住了嘴。虽说陈稳婆犯了忌讳在皇上面前说了个“我”字,才被李公公教训了,可奴婢总觉着,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也觉出几分诡异,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见着王密蘅的脸色,秋梅不由得出声安慰道:“主子也别担心,皇上已经命人将陈稳婆关进慎刑司审问去了,进了慎刑司的,还没有撬不开嘴的,皇上定会给主子一个交代的。” 王密蘅微微颔首,心里头却隐隐有一种预感,陈稳婆那里怕是什么都交代不出来了。 “小主,您先歇着吧,奴婢去小厨房给您熬碗红枣粥补补身子。”见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秋梅急忙将话题岔开了去,主子才刚生产完,最忌讳伤神了。 听到秋梅的话,王密蘅微微抬了抬眸,“嗯,那你去忙吧。”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秋梅才端了一碗红枣粥走了进来,却见着自家主子躺在**睡着了。 秋梅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子今日遭了这么大的罪,好在,主子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不然的话,这一下子怕就是一尸两命了。更让人高兴的是,主子又替皇上生了个小阿哥,这日后在宫里头的地位就愈发的稳固了。 秋梅伸手替王密蘅掩了掩被子,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密蘅正睡着,却闻到一股浓浓的饭香。 她睁开眼睛一转头就看见了秋梅正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碟一碟的往出拿。 “什么时辰了?”王密蘅显然已经睡过了头,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间了。 “主子睡了好久,外头天色已经黑了。”说着,将饭菜摆好,就过来扶着王密蘅起身,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她的后背处,然后,将小木桌搬过来放在了**。 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吃饭,看着小桌子上的这些菜,王密蘅立即就有了胃口。 “主子,您身子弱,多吃点儿东西。” 乾清宫内 康熙坐在龙案后批阅着奏折,没过多长时间,李德全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皇上。” 康熙抬了抬眼,放下手中的奏折,视线停留在李德全的身上。 “招了吗?”他的声音阴沉,带着一种让人畏惧的威严和寒意。 “是,才进去不久,那稳婆就都交代了。”李德全应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供状,上前几步,双手交在了康熙手中。 康熙打开那张供状,随意的扫了几眼,半晌才道。 “慎刑司那里,让人处置了吧。” “是,奴才明白。” 听到康熙的话,李德全点了点头,不用皇上说,他也会派人处置的。 事关惠嫔,便是关乎大阿哥,为了皇家的脸面,为了大阿哥的前程,这谋害皇嗣的罪名自然不能落在惠嫔的头上。 “传旨,命祥嫔到乾清宫伴驾。” 康熙的话音刚落,李德全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祥嫔? 皇上莫不是,想要祥嫔,当这个替罪羊。 139封妃 钟粹宫 听完万嬷嬷的禀告,惠嫔脑子里轰的一声,身子晃了晃,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惨白。 “请娘娘赶紧想个法子,慎刑司的手段残酷,陈稳婆怕是扛不了多长时间。” “慎刑司那种地方,本宫又有什么法子!”自从被玉贵人牵连降了位份后,惠嫔的心气一直都不顺。听着万嬷嬷的话,想都没想就怒声道。 半晌,才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万嬷嬷:“慎刑司里头,可有能用得上的人。” 那嬷嬷瞧了瞧她的脸色,急忙道:“倒是有个掌刑的婆子说得上话,不过这一回是皇上下令审问的,若是中途出了什么闪失,怕也不好交差。” 这其中的干系,惠嫔哪里能听不出来,她紧紧捏着手中的茶盏,整个殿内静悄悄的,压抑的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本宫手里握着她一家子的性命,难不成她能不顾及这些人的死活。” 说这话的时候,惠嫔的眼中露出一抹杀机,她相信,是人就有自己舍不下的东西的,而陈稳婆,她最舍不得的,怕就是她那个才刚一岁尚在襁褓中的亲孙子吧。 “娘娘说得有理,可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去,就别说是陈稳婆一个女人了。老奴是怕......”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惠嫔,只见惠嫔沉着一张脸,一只手拿着茶盏,一只手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 想来,心里头也是焦躁不安的。 惠嫔心里本就不安,听着那嬷嬷的话,更生出了一抹惶恐,握着茶盏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先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惠嫔如何不知道此事的严重,若是被皇上知道,定她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不仅她完了,连胤褆都一块儿跟着完了。 “是。”万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急忙转身走出了殿内。 看着万嬷嬷离开的背影,惠嫔心中的惶恐愈发的深了。 她的眼前不由得闪过了康熙冷冽的目光,身子一个哆嗦,手中的茶盏就“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惠嫔一震,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地上撒了一地的茶水和碎片,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要不是被逼无奈,她又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加害密嫔。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输掉的不仅是她多年来精心稳固的一切,还有胤褆的前程。 可是,若不趁此机会下手,将密嫔和她腹中的孩子除掉,她又如何能睡得安稳。 这宫里头的人都知道,皇上对密嫔如何的恩宠。皇上能因着密嫔生了十五阿哥就给了她一个嫔位,谁又能说当密嫔生下第二个皇子的时候皇上不会破例封她为妃呢? 到那个时候,她就彻彻底底的被人取代了。难不成她日后见了密嫔,还要给她福身行礼不成? 只一想,一口恶气就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的很。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惠嫔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将目光看向了殿门口。 “娘娘......”万嬷嬷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走到惠嫔跟前,低声回禀:“娘娘,李公公已经将供状拿到乾清宫了。陈稳婆,怕是什么都招了。” 听着这话,惠嫔的脸色已是惨白,猛地握住在万嬷嬷的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惶恐:“怎么会,怎么这样......” “不行,本宫要去求太后......”惠嫔猛地站起身来,拔腿就要走出去,去被万嬷嬷阻拦住了。 “娘娘,此事万万不可!” “让开!本宫要去求太后,太后不会不顾及大阿哥的前程的,就是赔上本宫的性命,本宫也要保全了大阿哥。”惠嫔厉喝一声,目光迫人。 万嬷嬷连忙上前劝解道:“娘娘可曾想过,此事若是张扬开了,大阿哥又该如何自处。老奴说句不知死活的话,因着东宫的太子殿下,大阿哥的处境本就艰难,娘娘难道想让满朝上下人人都戳大阿哥的脊梁骨?” 见着自家主子面色铁青,万嬷嬷退后一步,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郑重的跪在地上。 “娘娘只要记着,此事从始至终都是老奴一个人擅自做主,娘娘并不知情。” “嬷嬷!”听出万嬷嬷话中的意思,惠嫔不由得面色一变,半晌,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是本宫亲近之人,纵然是你担下了罪名,旁人不也知道是本宫指使的你。” 万嬷嬷抬起头来,缓缓开口:“娘娘所说虽然有理,可此事从始至终都是老奴出面吩咐陈稳婆去办的,皇上若是怪罪娘娘,娘娘只需将老奴推出去。”她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道: “老奴虽是个奴才,但到底是钟粹宫的管事嬷嬷,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想要加害密嫔腹中的孩子。娘娘只要咬死了这一点,纵是旁人疑心,也没有证据说是娘娘做的。” 惠嫔看了跪在地上的万嬷嬷一眼,上前一步亲手将她扶起来:“本宫知道,嬷嬷对本宫是忠心的。”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眼前这个法子了。 毕竟,万嬷嬷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她都没露过一次面,那就意味着,不是没有可能将此事周全过去。 只要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不能说是她害的密嫔。 万嬷嬷是她宫里的管事嬷嬷,使唤一个接生的稳婆,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想着,惠嫔心里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想着这些,惠嫔心里头稍稍舒坦了一些。 万嬷嬷低着头站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若是不出所料,等这件事情过后,她便会成为惠嫔的心腹之人。 到那个时候,惠嫔和大阿哥的一举一动,便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她在钟粹宫隐忍潜伏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成果。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就有宫女走了进来。 “娘娘,皇上传了祥嫔到乾清宫伴驾。” 听着那宫女的话,惠嫔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祥嫔?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了祥嫔? 万嬷嬷使了一个颜色,那宫女就退了出去。 “娘娘!您怎么了?” 惠嫔回过神来,看了万嬷嬷一眼,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想起祥嫔?” 祥嫔进宫多年,生了个女儿之后便失了恩宠,仔细算算,皇上也有一年多的时间没翻过她的牌子了。 “娘娘,皇上还有兴致传祥嫔伴驾,娘娘该高兴才是。” 听明白万嬷嬷话中的意思,惠嫔点了点头,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还有心思传召祥嫔。兴许,皇上对密嫔,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在乎吧。 虽是如此,这个晚上,惠嫔睡的并不踏实,先是反反复复怎么也睡不着,之后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皇上因她谋害皇嗣,命李德全送来一杯毒酒,让她自行了断。而她的胤褆,也受了她的牵连,被皇上冷落。 谁曾想,第二天一大早,后宫里就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说是祥嫔娘娘昨天晚上吊死在房梁上了,今早才被进去伺候的宫女发现。 被人放下来的时候,舌头都拉的老长,身边的宫女差点儿就吓晕过去。 惠嫔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手炉,看着万嬷嬷从外头进来,急忙开口问道:“可打听到什么了?” “娘娘。”万嬷嬷几步走到她面前,眼中带着一抹欣喜,道:“老奴听外头的人说,祥嫔娘娘走时留下了一封信,说是自己谋害皇嗣,惶恐不安,这才去了。” 听到万嬷嬷的话,惠嫔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嘴里喃喃道:“谋害皇嗣......” 惠嫔将手炉放在桌上,看着万嬷嬷的眼中带了几分不解:“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万嬷嬷脸色一变,道:“娘娘莫要多想,娘娘只需记着一点,祥嫔谋害皇嗣,是她自己找死。” 惠嫔心里依旧有些忐忑,但她安慰自己说,既然祥嫔自己冒出了头,闹得宫中尽人皆知,兴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帮她的胤褆。 “皇上可知道了?” 万嬷嬷点了点头,回道:“老奴回来的时候,听说皇上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惠嫔微微颔首,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将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寻思了一遍,却是面色一白,抬头问道:“嬷嬷,是不是皇上......” 没等万嬷嬷开口,惠嫔又自言自语道:“可不是?出了皇上,谁还能......” 惠嫔的话还没说完,万嬷嬷的面色一变:“娘娘慎言!”说完这话,又小心翼翼的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才作罢。 “娘娘这又是何苦,皇上既然让祥嫔担了这事儿,就是不想牵连大阿哥。娘娘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还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上再看重密嫔,也重不过大阿哥去。” 万嬷嬷的这话,却是实实在在说到了惠嫔的心坎儿了。 可不是,密嫔再怎么得宠,也没有她的胤褆重要。 祥嫔吊死的事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宫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她本就出身不高,又不怎么得宠,众妃嫔也只唏嘘了一阵,没想到祥嫔表面上看着本分,背地里却也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祥嫔的事情才刚刚落下帷幕,却没想没过几日,康熙又下了一道爆炸性的旨意,将六宫的一干人等都炸懵了,皇上下旨晋封密嫔为密妃,还将王氏一族入了汉军旗,这可是极大的荣宠。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觉着自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看着那明黄色的圣旨,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头奖一般。 140补偿 片刻的欣喜过后,看着那明黄色的圣旨,王密蘅又觉出几分不对。 这道晋封的旨意,来的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了。 王密蘅微微垂了垂眼帘,将这几日的宫里所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或多或少有些猜出了康熙的意思。 说是晋封,其实更多的是在补偿吧。 她可没有傻到去相信那日害她的人真的是祥嫔,在她看来,祥嫔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了,谋害皇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祥嫔不得宠,陈稳婆在宫里多年想来也是个精明的,怎么会替她这般卖命? 唯一的解释,就是祥嫔只是一只替罪羊,而背后真正的主使,或许只有康熙和那个人才知道。 想清楚这些的那一刻,王密蘅很意外自己竟然只有一瞬间的愤怒,然后很快就平静下来,这两日也没有执着于此事,就好像康熙做出这种事情来再正常不过了。 帝王心术,原本就是她琢磨不透的。再说了,她纵是生气,也不过是折腾自己的身子,又不敢在康熙面前真的露出半分的猜疑和不满。 既然如此,她还生气什么,没得自己找不痛快。 她只是有些好奇,能让康熙这么护着的人,会是哪一个? “娘娘?”李德全叫了一声,王密蘅才回过神来。 王密蘅举起手来,双手接过圣旨,扣首道:“臣妾领旨谢恩。” 她刚说完这话,秋梅就上前扶着她起来坐在了软榻上。 “奴才给娘娘道喜了。”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拱了拱手道。 “有劳公公过来一趟了,还请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恩典。”王密蘅使了个眼色,秋梅就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塞到了李德全手中。 “不敢不敢,能给娘娘办差事,是奴才的福气。”李德全连道了几声不敢,却带着笑意将荷包放进了衣袖中。 他倒不缺这几个银子,关键是个脸面。 这密嫔娘娘也是个有福气的,这才进宫几年,就一举成了妃位,旁人兴许在宫里头混个十几年都不定熬出嫔位呢? 要不怎么说,这坏事儿兴许也会成为好事儿呢?皇上虽然因着大阿哥没有处置了惠嫔,可到头来还不是补偿了密嫔一个妃位,在他看来,这位份才是实打实的,比处置了惠嫔要实在多了。 不然的话,以密嫔娘娘汉女的身份,皇上虽然宠着,却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等到封妃的那一天。 他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还是能揣摩出几分的。密嫔娘娘头一回产子的时候他就瞧出了皇上的心思,可这一回,他瞧着,若不是出了这事儿,密嫔娘娘要熬到妃位少说也得等个三五年,或许更长时间。到那个时候,这得宠不得宠还另说,皇上的身边兴许已经有了新人。 哪会像现在这样,赶巧了,皇上因着惠嫔的事情,指不定还对这位主子多了几分愧疚之意。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坏事成了好事了。 “娘娘要没什么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李德全弯了弯身子道。 “秋梅,替本宫送送李公公。” 李德全忙道了声不敢,秋梅已经缓步上前:“公公请。” “有劳姑娘了。” 秋梅掀起帘子,将李德全送了出去,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王密蘅突然就恍惚了一下。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最先听到这旨意时候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不过,要说生气那她一定是矫情,不管康熙是出于补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妃位总是实实在在的。 她总不会因为康熙的这道满是补偿性的旨意觉着心里不舒坦,他给了,她心安理得拿着就是了。 这种感觉,有点儿像是一桩交易,唯一的差别是,主动权只在康熙的手中。 他给,她便拿着。 等到下一回她再见他的时候,不还得陪着小心讨好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王密蘅觉着,“粉饰太平”这四个字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原本两人身份地位就不平等,他能想到要补偿她她就已经觉着很知足了。 对皇帝这种生物,总不能要求太多的。你非要让他做到别人欺负了你让他替你欺负回去,根本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只有将要求放低,才会觉着,哦,原来这日子还能过下去,甚至,还不错。 就比如,像现在这样,有失去的,总也有得到的。 很快,秋梅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主子,祈祥宫上上下下的奴才都在殿外跪着要给主子道喜呢。”秋梅朝外头看了一眼,一时间贺喜声响彻了整个祈祥宫。 “奴婢(奴才)给娘娘贺喜,恭贺娘娘封妃之喜。” 王密蘅看着秋梅笑了笑,叫她打赏了众人。 封妃在后宫里可是件喜事,自然要热热闹闹的,不然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秋梅打赏了众人,才带着笑意进了殿内。 “奴婢恭喜主子。”秋梅走到她跟前郑重的福了福身子,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喜色。 “起来吧。”王密蘅看了她一眼,又将手中的圣旨合起来递给了她:“好生收起来吧。” 秋梅嘿嘿一笑,拿起圣旨转身从柜子里找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再放回柜子里。 看着她的动作,王密蘅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抱起摇篮里的小十六,才刚出生几日,小包子脸上皱皱巴巴的,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不过看在王密蘅的眼睛里,哪哪儿都是好的,嘴巴,鼻子,还有那睁不开的眼睛。 “小阿哥长得真像皇上。”秋梅在一旁笑道。 王密蘅左看右看,实在是不明白这么小的婴儿怎么看出是像康熙来的。只能说是宫里头的人无论谁生了皇子公主,都会说像康熙,这和那些吉祥话是一样一样的。 王密蘅拿手指碰了碰小包子的小脸,滑滑的,嫩嫩的,和他哥哥姐姐刚出生时一样的细腻,手感格外的好。 想着这些,王密蘅不由得问了一句:“允禑和悫靖可醒过来了?” “才刚醒过来,要不让奶娘抱过来。” 王密蘅点了点头,秋梅领命出去,很快两位奶娘就抱着小阿哥和小公主走进了殿中。 “老奴给娘娘请安。”因着知道自家娘娘升了妃位,两位奶娘脸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喜色,早就知道皇上看重密嫔娘娘,却没想到会这么看重。 这才进宫多长时间呢,就成了妃位。这六宫的人,还不定怎么眼红呢。 这福气,真是求都求不来。 见着王密蘅,小公主眼睛一亮,伸出胳膊要抱抱。 “额......额娘抱。” 王密蘅转头看了一眼允禑,忍着笑,回过头来连忙将她抱了过来。 自己这个女儿,娇贵的很,从出生开始就惯会和哥哥争宠。 好在,争宠这种事情当哥哥的好像不怎么瞧得上。不过每一次王密蘅将他抱在怀中抱抱亲亲的时候,小包子眼睛里的笑意也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额娘,额......娘,亲亲。”小公主拍着手,没等王密蘅反应过来,就啵的一声亲在了王密蘅的脸上。 感觉到脸上一阵湿意,王密蘅在心里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吧,自己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嫌弃。 抱完悫靖,又将允禑抱起来逗弄了一会儿,直到他酷酷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害羞的表情,王密蘅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 有人欢喜有人悲伤,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康熙晋封密嫔为妃的旨意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贵妃正赏着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目光一紧,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滚烫的茶水洒在画上,浓浓的墨迹立时就晕开了。 “娘娘。”桂嬷嬷瞧了瞧她的脸色,小声的开口道。 别说娘娘不敢相信,就连她这会儿都觉着有些恍惚。 密嫔是个汉女,能成一宫主位都是极大的体面了,皇上怎么会,封她为妃。 难不成...... 桂嬷嬷叫了一声,没听到自家娘娘的回应,立时便低下了头,不好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娘娘心里定是不舒服的。 明明用了那些药,两个月之内就能有孕,可因着玉贵人的事情,娘娘被皇上禁足了。 见不着皇上,还怎么能怀上皇嗣? “都下去吧。”良久,皇贵妃才道。 “娘娘......”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皇贵妃猛地转过头来,大怒道。 殿内伺候的众人见此,急忙退了下去,并很好的掩上了门。 很快,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桂嬷嬷站在殿门口,听着里头的动静,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娘虽然在禁足中,可外头的事情也知道的清清楚楚。祥嫔的那件事情娘娘本就存着疑心,这会儿皇上突然封了密嫔为妃,可不就印证了娘娘的猜测。 可皇家的事情,向来就是如此,皇上认定的事情,谁敢说个不字? 娘娘难受的,是皇上对密嫔的这份心意。 在这宫里头,谁能不受些委屈,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区别只在于,皇上将你的委屈放不放在心上。 皇上若知道了你委屈,那就算不得委屈。 与皇贵妃一样,对于王密蘅封妃的事情,惠嫔亦是咬牙切齿,她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便宜了密嫔,自己却因着谋害皇嗣的事情在皇上面前多了一分罪过。 想想,都不甘心。 141奴大欺主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屋子里憋闷了好些日子,这一日终于能出去透透气了。梳洗装扮之后,王密蘅又用了小半碗银耳粥,这才去了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 外头很冷,风呼呼的吹着,一踏出院子,秋梅赶紧把手炉放到了王密蘅的手中。 赶到承乾宫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的妃嫔。王密蘅一进来,所有的视线一下子就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眼中的嫉妒和不甘怎么也藏也藏不住,只有素日和她还说的上话的瑾贵人朝她微微笑了笑。 没过多长时间,桂嬷嬷就掀起帘子走了出来。见着王密蘅,微微一愣,这才恭敬地说道:“贵妃娘娘说了,外头天冷,各位主子先进去等着吧,娘娘一会儿就到。” 于是,众妃嫔先后进了殿内,依次落座。 王密蘅才刚落座,就听瑾贵人道:“多日不见,娘娘的气色愈发的好了,原该到娘娘宫里道贺的,只怕扰了娘娘的清静,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承乾宫里很是安静,瑾贵人这一开口,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王密蘅的身上。 王密蘅微微一笑,道:“贵人这话,可就见外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襄嫔看了王密蘅一眼,只道:“倒是瑾贵人会说话,娘娘若是不嫌弃,嫔妾抽空也到娘娘宫里头坐坐,沾沾娘娘的喜气。” 没等王密蘅开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身着一身明黄色旗装的皇贵妃就从内室走了出来,由宫女扶着端坐在主位上,举止投足间无处不透着皇家的尊贵。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众妃嫔站起身来,齐声拜下。 皇贵妃的视线在众妃嫔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灼灼,定格在了站在不远处的王密蘅身上,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王密蘅却依旧感受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压迫感。 “起来吧。”皇贵妃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微微抬了抬手。 “谢娘娘。” 众妃嫔谢过,这才落座。 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来。 皇贵妃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视线若有若无的朝坐在那里的惠嫔看了一眼,这才淡淡一笑。 “虽说密嫔还未行册封之礼,可皇上既然有了旨意,那咱们就不能慢待。惠嫔,你说是不?” 听着皇贵妃的话,惠嫔一惊,忙陪笑道:“娘娘所言甚是。”她心里头本就不甘,这会儿听皇贵妃这么一说,差点儿就将手中的帕子撕碎,只碍着皇贵妃的身份,不得不陪着小心罢了。 没等惠嫔开口,襄嫔带着几分刻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也不怪惠嫔姐姐失了分寸,怕是姐姐还没适应过来,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只是,妹妹不得不多说一句,这宫里头的事情瞬息万变,姐姐也不必太过执着了。” 王密蘅在那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皇贵妃和襄嫔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合着,这两人是一块儿来给她拉仇恨的。 其实,若是没有这一出,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惠嫔坐在那里有什么问题。 怪不得,刚刚进了殿内落座的时候,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就有些古怪呢。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想明白了这些,王密蘅顿时就无语了。 听着襄嫔话中的讽意,惠嫔心中暗恨,却又不想让众人看了笑话。只从容自如的站了起来,看着王密蘅福了福身子,语含歉意道:“都怪嫔妾一时大意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看着惠嫔的动作,皇贵妃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她哪里想得到,惠嫔会这般拉的下脸来,事情被她这么一解释,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倒是自己小瞧了她,也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若是再不识相些只会让她更难堪。 在众人的视线下,王密蘅与惠嫔交换了位置。各自落座后,又有宫女重新奉上了茶。 惠嫔默默的喝着茶,脸色平静,看不出有一丝的异样。 一时间,原本想看热闹的众妃嫔也没了兴致。只是,视线时不时的瞅着坐在那里的王密蘅一眼,心思各异,或嫉妒,或怨恨。 这宫里头的女人一辈子就争个尊荣,争个位份,心里只想着密嫔进宫才不到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成了如今的妃位。说来说去,都是皇上偏心。 不然的话,她一个汉女,怎么能有现在的风光。 可能让皇上看重,那就是密嫔的本事。 也不知道,这密嫔给皇上灌了什么**汤,皇上就这么离不开她。这儿子一个一个的生,位份一级一级的晋。再这么下去,以后还有她们的活路吗? 王密蘅坐在那里,虽然不知道众人心里头怎么想的,却也猜测的**不离十。 理所当然的,她很快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任凭谁被这么多人审视打量着,时间久了都会觉着扛不住。 正在这时,殿外突然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有太监从殿外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回禀娘娘,五公主那边出事了,皇上正大发雷霆呢,娘娘快些过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众妃嫔的面色就全都变了。 五公主是祥嫔的女儿,祥嫔谋害皇嗣吊死在自己宫里,皇上也没将她交给其他的妃嫔抚养,只有之前的两位嬷嬷照看着。 想来,一个额娘犯了大罪,又没有皇上疼爱的公主,在宫里头的日子肯定格外的艰难。 虽然心里头早就有了准备,可见着五公主那般狼狈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的时候,众妃嫔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原来,两位嬷嬷见公主失了恩宠,又没了生母,这胆子就大了起来。对公主不仅没了昔日的小心照顾,连性子都跋扈了些。 平日里送上的吃食都紧着这两个嬷嬷,五公主自己饿了,只能吃些粗茶淡饭,言语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打骂,就连公主的一些贵重的首饰,也被两位嬷嬷私下里拿了去了。 却不巧这一幕被太后身边的荣嬷嬷正巧撞上了。 看着五公主一身的狼狈,还有那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荣嬷嬷立即就回禀了太后,于是,就惊动了皇上,惹得皇上震怒。 众妃嫔站在院子里,两个小太监正高举着红漆木板一下一下重重的朝两位嬷嬷打下去。 那闷实的声音打在人的身上,一下一下的,听起来都觉着格外的可怕。 那两位嬷嬷被按在木凳上,嘴里堵的死死的,一板子下去,因为疼痛剧烈的挣扎着,想要开口喊叫却又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能呜呜咽咽的吼叫着。 很快,空气中就传来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浓浓的寒风中,依着康熙的旨意足足杖责了一百下。 等到两个小太监停手的时候,两位嬷嬷早就没有了呼吸,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肉,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见着这一幕,王密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可心里头也觉着这两位嬷嬷是自寻死路,奴大欺主,欺的又是皇家的公主,有今日的下场,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杖责完后,李德全看了眼康熙的脸色,小声的提醒道。 康熙面色沉静,淡淡的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将两位嬷嬷拖了出去,连地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了,只有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儿依旧让人泛着恶心。 “皇上,太后不忍公主无依无靠,不如就将五公主养在慈宁宫,由太后亲自照顾。” 荣嬷嬷的话音刚落,众妃嫔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太后笃信佛教,平日里最不喜人打扰。五公主能养在太后的宫里,那是多大的体面? 康熙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道:“那就依额娘的意思,将五公主送到慈宁宫。” 一时间,众妃嫔脸上的表情就格外的精彩起来。 有生了女儿的,心里头忍不住嫉妒。皇上的公主虽然也是金枝玉叶,可和阿哥相比就不值一提了。可若能养在慈宁宫里,那身份却是格外不同,有太后的庇佑,宫里头谁敢小瞧了她,就连皇上也定会看重她一些。 可话又说回来,众妃嫔们心中虽有不甘,可若叫她们用性命来换这些,她们又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说起来,这祥嫔的死对五公主来说倒是见好事儿,要不然,皇宫里这么多的公主阿哥,皇上又怎么会对一个失宠嫔妃生下的女儿上心呢? 皇贵妃上前一步,道:“如此,倒也是五公主的福气。” 康熙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突然就开口说道:“十四阿哥病好了,派人抱到你宫里吧。” 听着康熙的话,皇贵妃的眼睛里蓦地露出一抹喜色。 十四阿哥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 皇贵妃盈盈下拜:“谢皇上。” 很快,康熙就移驾回了乾清宫,只留下众妃嫔还站在院子里。 康熙刚才的话德妃也听了进去,这个时候心里头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还是强忍着不快,因为有好些日子,皇上没有翻过她的牌子了。 她必须等,等到她重新得宠的那一日。 无论德妃怎么舍不得,十四阿哥还是被抱回了承乾宫。 又过了几日,就到了太后的圣寿。 142敬酒 没过几日,就到了太后的圣宴。 一大清早的,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就送来了妃位的朝服礼冠,说了好些奉承话,得了赏银之后,这才退了出去。 王密蘅瞥了一眼那摆在托盘中繁杂厚重的朝服,不得已又让秋梅伺候着脱下了已经穿好的旗装,折腾了好半天,等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时候,王密蘅站在镜子前,突然就有一种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秋梅看着自家主子,满脸的笑意,忍不住称赞道:“主子,您这么穿真好看。”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不予置评,若要放在后世,这丫头绝对是她的死忠粉。这样想着,只转头吩咐了两位嬷嬷好生照看着还没睡醒的小包子。用了一小碗红枣粥之后,便赶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去了。 而秋梅,早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准备好的羊脂玉佛像装在了锦盒中,还带了两本王密蘅亲自抄写的佛经。 太后礼佛,见着这羊脂玉佛像定会喜欢,再加上自己手抄的佛经,怎么也算得上是一片孝心了。 以她如今的处境,送礼最重要的是要送的恰好好处,不出风头,也不会让人觉着她不上心或是小家子气。 所以,她便借花献佛了。反正,她记得自己老早就已经在康熙那里报备过了。 赶到慈宁宫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妃嫔,自然都是前来给太后贺寿的。 有了前些日子的适应,看着她一身的妃位朝服,众妃嫔心里虽然依旧有些嫉妒和不甘,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只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见礼。 皇贵妃站在最前头,之后就是德妃,宜妃,荣妃,还有她。而惠嫔,因为降了位份,只能站在其后,不免又受了众人目光里的一番嘲讽和奚落。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太后身边的荣嬷嬷才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各位主子进去拜见太后吧。” 众妃嫔依次进去,行大礼拜见,恭祝太后福泽绵延,寿比南山。 太后听着众妃嫔的吉祥话,心里头自然也很是高兴。 等众妃嫔见礼之后,使了个眼色给荣嬷嬷,很快就有宫女搬来了几个绣墩。 虽是赐座,可这会儿有资格坐在太后面前的只有皇贵妃和另外四妃了。 太后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朝站在那里的惠嫔看了一眼,转而又和众妃嫔说笑了一番。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又揣测出了另外一番味道。 后宫的女人原本就是七窍玲珑心,嘴皮子功夫更是没的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逗得太后连连发笑,连站在那里的荣嬷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密蘅坐在绣墩上,听着这奉承的话,嘴角带着笑不时的也说上几句,心里头却早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论怎么哄人开心,她觉着自己真需要狠下一番功夫。 明显,她和在座的哪一个都不在一个段数上,硬生生的掉了队。好在,急着出头的人不在少数,所以王密蘅也根本就是毫无压力,只坐在那里当着摆设或是点头,或是跟着笑就可以了。 “皇上驾到......”正说笑着,一声内侍尖细的嗓音就从院子里传入了殿中。 明显,是康熙亲自过来给太后贺寿了。 听着这声音,王密蘅和在座的几个妃嫔纷纷站起身来。 直到一身明黄色的朝服映入眼帘,这才福身下拜。 “臣妾给皇上请安。”众妃嫔恭敬地请安道。 康熙微微抬了抬手,径直走到太后面前,跪下来对着太后说道:“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康熙的面上不失威严,可眼底却是比平日里温和了不少。 “好,好,地上凉快起来吧。”听着康熙的话,太后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深了几分,王密蘅瞧着,心里头不由的生出一种感慨。 对于这位从未在先帝跟前得过宠的太后来说,太皇太后病逝后,康熙便是她在皇宫里唯一的亲人了。 等到康熙站起身来,跪在地上的众妃嫔这才起身,依次站在两侧。 康熙笑呵呵的说道:“儿子给皇额娘从南海请了一尊佛像,额娘可要看看。” 听着康熙的话,太后自然就有了兴致,眼睛里露出一抹亮光来。 很快,就有太监拿着一个盖着明黄色缎子的托盘呈到了太后面前。 掀开黄缎后,一尊雕刻精美,栩栩如生通体金黄的佛像展露在众妃嫔眼前。 康熙将那佛像拿起来,亲手递到了太后手中,眼中含笑。 太后拿着那尊佛像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笑着对荣嬷嬷道:“给哀家好生收起来。” 听着太后的吩咐,荣嬷嬷忙点头称是,极为小心的拿了佛像退了下去。 王密蘅看着太后满脸喜色的样子,心想真不愧是当皇帝的,一出手就是这么一份大礼。这么一比,她那尊小小的羊脂玉佛像最多也就是能入得了眼。 王密蘅的视线在康熙身上愣愣的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密妃妹妹再这么看下去,本宫都要疑心妹妹从未见过皇上了。”宜妃站在那里,意味深长的说道。 她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聚集过来。 王密蘅红了红脸,只尴尬的笑了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视线却早就从康熙身上移开了。 太后见了她这副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好了,密嫔脸皮子薄,咱们也别拿她打趣了,只叫皇上晚些时候陪着她便是。” 太后的话音刚落,包括王密蘅在内的所有妃嫔都愣在了那里。 太后的意思,不就是...... 众妃嫔脸上透着笑意,奉承的逗笑了几句,心里头却早就打翻了醋瓶子。 太后平日里礼佛,这密妃又是什么时候讨好了太后去? 虽是心里想着,可碍着康熙在场,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的嫉妒。 王密蘅站在那里,只觉着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好端端的,太后怎么替她向康熙争起宠来了。 明明,她和太后不过就见了几次面。每一次,也都是说些客气的话,要说亲近,还真没到那份儿上。 所以这会儿,王密蘅心里头满满的都是诧异。 康熙坐在软榻上,看着王密蘅一副不解的样子,眼睛里忍不住渗出一抹笑意。 众妃嫔站在旁边,自然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说些讨好的话。 至于惠嫔,原本就觉着是密妃抢了她的位份,这会儿见她不仅得了太后的眼缘,而且连皇上都毫不避讳的看着她,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 惠嫔那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忍不住拿起帕子掩了掩嘴角。 惠嫔是最早选进宫的一批秀女,很是得宠,入宫没多久就生下了皇长子,康熙二十年封妃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她。只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时隔十多年,竟然被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她的汉女夺了她的位份。 这从高处一下子就掉下来的滋味,想来就不好受。 尤其,见了昔日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密嫔,这会儿反而变成她来见礼了。 那种强烈的反差,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一点一点的吞噬了她的心。 很快,宴会就正式开始了,太后移驾到了慈宁宫的偏殿。 原本康熙是想在九州清晏设宴的,可太后上了年纪怕来回折腾,于是就设在了慈宁宫。 虽是如此,可太后圣寿,内务府的人依旧上了十二分的心,把宫里头最美味最好的食材都用上了,做出了一桌桌的美味珍馐,只看着就觉着赏心悦目。 康熙亲手扶着太后坐在了高座上,而他自己,则坐在一旁的龙椅上。 “儿子敬皇额娘一杯,祝皇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康熙举起桌上的酒杯,朗声道。 康熙敬酒,太后心里头高兴,自然是一饮而尽。 在座的妃嫔和命妇们一齐恭贺太后圣寿,太后也只需拿一拿杯子,示意一下,算是领了众人的一番心意。 王密蘅一杯酒饮了下去,突然就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王密蘅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下子就对上了康熙似笑非笑的目光,康熙举了举手中的和田玉杯,看着她的眼中露出一抹她最为熟悉的笑意。 “密妃,和朕饮尽此杯吧。”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这男人,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要打情骂俏呢?她拿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要不然,以她对康熙的了解,他根本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除非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 康熙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王密蘅的身上。妃嫔们不外乎是羡慕嫉妒外加恨,而那些进宫替太后贺寿的命妇们,则是带着满满的诧异和新奇。 早就听说皇上对密妃极为看重,如今有机会见一面,自然要好好的看上一看,瞧瞧这密妃娘娘有什么与众不同,能让皇上那般看重。 好在,那些命妇们虽然好奇,却也极有分寸,懂得君臣之别,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就移了过去。 没等王密蘅有动作,康熙稍稍的朝王密蘅举了举杯,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她。 王密蘅自然也“不甘落后”,于是,就在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新奇的目光中,举起酒杯,含笑饮尽。 143吹冷风 整个宴会对于王密蘅来说真是极为难熬的,她原本想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蹭蹭吃喝,听听八卦就可以了。偏偏康熙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眼神时不时的朝她这边看过来,满眼笑意的朝她举杯。 王密蘅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康熙的脸面。 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恭敬的回敬举杯,其实心里头早就“恨”的磨牙霍霍,想让老天将这厮给收了。 好好的宴会,让康熙这么一闹,就别提后宫里的妃嫔们有多么辛酸嫉妒外加恨了,饶是王密蘅脸皮比较厚,时间久了也有点儿扛不住了。 “来,妹妹也一起喝杯酒。”坐在身侧的德妃莞尔笑道。 王密蘅抬了抬眼,看了坐在高位上明显在看着笑话的某人,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声混蛋。 然后才拿起桌上的酒杯,和德妃示意一下,一口饮下。 “妹妹真是好酒量。”德妃见此忍不住开口赞道。 听着这话,王密蘅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这宫里头的女人,惯会睁眼说瞎话了,她的脸颊烫的厉害,嘴里还有浓浓的酒气,要不是碍着这场面,早就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不过王密蘅还是回了德妃一个笑意,两人又说了几句各自奉承的话,然后她才轻轻的闭了闭眼睛。 一下子灌了太多酒,眼睛里都烧的慌,让她恨不得拿块儿冰块儿冰一冰。 正巧这个时候,王密蘅便看到了摆在案桌上的一盘水果。 王密蘅伸出手去,随手拿了一颗苹果捏在了手里,那种冰凉冰凉的感觉格外的好。 “密妃,和朕饮尽此杯吧。”康熙一开口,王密蘅拿着苹果的手微微抖了抖,然后,就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滚一滚的滚到了正中央的空地上。 整个殿内的人都愣在了那里,视线都落在那颗红扑扑的苹果上。 发生这样的意外,王密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脸原本就红,这会儿出了丑更是涨的通红,好在因为刚才喝了许多酒,倒也没人看出她的尴尬。 太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道:“将哀家这盘果子给密妃送过去,另外让御膳房备一碗醒酒汤来,一会儿送到密妃宫里去。” 听着太后的话,王密蘅急忙起身上前谢恩。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道:这太后也真是的,既然是醒酒汤当然是越早喝越好,怎么非得送到她宫里去呢。 等到宴会结束,她怕是已经醉到连喝醒酒汤的力气都没了。 许是喝了太多酒,饶是她用力的掐了掐手心,脚下的步子却依旧轻飘飘的,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好在,这一回老天爷好像并没有故意让她出丑的心思,于是,王密蘅总算是“规规矩矩”的谢了恩。 “臣妾谢太后恩典。”王密蘅低着头,极为恭顺的说道。 太后笑了笑,又让人扶她起来。 落座后,德妃便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王密蘅心里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觉着,有种不知不觉掉坑里的感觉。 王密蘅看了德妃一眼,眼中露出一抹不解。 德妃拿起手中的帕子掩了掩嘴角,这才说道:“妹妹真是有福气,皇上这般看重妹妹。” 王密蘅干笑一声,是不是看重她心里头最知道了,康熙这厮明显是想看她出丑,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灌她这么多的酒。 明明,上一回一起出宫的时候他便知道她的酒量有多差了。 王密蘅这边腹诽着康熙,却没有看到坐在上首的康熙视线朝她这边看了看。 皇贵妃和襄嫔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嫉妒和不甘。连进宫的命妇们都互相看了看,小声的嚼着舌根。 “听说,这密妃娘娘是皇上南巡的时候才带进宫的。” “可不是吗?不然怎么说这位娘娘有本事呢,这才进宫多长时间,听说前些日子又生了个阿哥,皇上高兴的很呐。” “不是说生了对儿龙凤胎吗?怎么又成了小阿哥了?” “那龙凤胎是头一胎了,要不怎么说皇上对密妃是独宠呢,这才隔了多久,就又生了个阿哥。 众人听着,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唏嘘的神色,眼神时不时的朝王密蘅那里瞟上一眼,却又不敢太过放肆。 心里只想着,人都说这后宫里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也不知密妃娘娘用了什么手段,能让皇上这般宠着。这古往今来,后院的女人寻思着的不外乎是如何笼络住自己的夫君的心。这会儿见密妃这般得宠,可不要好好瞧瞧。要不是碍着君臣之别,怕也忍不住想要亲自上去问问。 王密蘅看着摆在面前的一盘果子,随手拿了一个果子胡乱啃着。太后的赏赐,她可不敢这样晾着到宴会结束,不然,就是不敬之罪了。 于是,整个宴会上,也就摆在王密蘅跟前的一盘果子动过了。 倒是这小小的果子颇合她的胃口,冰凉冰凉的,她便多吃了几个。 之后的一会儿功夫,又被康熙不怀好意的灌了几杯酒。 转眼间,一壶酒已经见底。 襄嫔看了看王密蘅面前的酒杯,笑道:“喝了这么多酒,娘娘今晚怕是有的难受了。” 襄嫔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王密蘅笑了笑:“本宫酒量浅,却也不好扰了皇上的兴致。” “那是自然的。”襄嫔的眼底露出一抹嫉妒,面上却依旧摆着一副讨好的笑容。 皇上有兴致,怎么不和她们这些人喝,偏偏要和密妃一个人对饮。 这宴席上,不知有多少人恨得眼红呢。 不知过了过长时间,一阵礼乐声过后,折磨了王密蘅好几个时辰的宴会才宣告结束。 宗室命妇们告退后,太后移驾回了正殿。 殿内,只剩下众妃嫔和康熙。 一双双眼睛看着康熙,笑意盈盈,恨不得让康熙立即就看到自己的存在。 “天色不早了,皇上还要回乾清宫吗?”皇贵妃上前一步,莞尔问道。 话中的意思,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皇贵妃这是怎么了,以往也不见她有这么心急的时候。 可是,皇贵妃毕竟是后宫之主,位同副后,她开口想让皇上陪她,也算不得是失了礼数。 康熙看了她一眼:“不了,朕和密妃到御花园走走。” 康熙的话音刚落,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双手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好歹还能挤出一丝笑意:“也是,密妃妹妹不胜酒力,皇上陪着妹妹走一走也好。” 王密蘅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这男人,这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她拉仇恨。难道,还嫌恨她的人不够多吗? 对于康熙的做法,王密蘅可以说是一百个不理解。 难道,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大脑的构造不同。 所以,这思路也不在一个波段上。 这大晚上的,去御花园,怎么想怎么别扭。 康熙这样的千古一帝,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来。 可现实就是 ,人家不仅做了,而且还做得理直气壮的,单看康熙的神情便知道了。 “臣妾恭送皇上。” 于是,王密蘅就在众妃嫔刀子般的眼神中,由康熙亲自扶着走出了殿门。 天可怜见,喝了那么多酒,她的双腿发软,根本就站不稳脚,不是刻意要刺激大家的。 康熙说要逛御花园,还真去了御花园里。 李德全跟在两人身后,提着灯笼。 进宫以后,王密蘅这还是头一回晚上出来。 冷风吹着,可能是喝酒的缘故,她一点儿也不觉着冷。 反倒是康熙的手,冰冰的,握在手里很是舒服。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王密蘅不由得想到了在苏州的时候,她陪着他逛自家的院子,他也是这般深沉,最后逼到不行她只能自说自话,却又被他鄙视了一番。 “皇上。”康熙不开口,那就换她来开口,她可不想一晚上就这么走下去。 “嗯--”王密蘅的话,只换来康熙的一声嗯,好在王密蘅早就习惯了,也没觉着有什么尴尬。 “皇上......”好一会儿,王密蘅才再次开口,实在是这气氛太诡异了,再说了,她还想早些回去睡呢。 “嘘,别说话......”康熙放开王密蘅的手,顺手就搂在了她的腰上,微微用力,王密蘅就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一种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传入了鼻中,王密蘅动弹不得,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皇上----” “不遵旨意,该罚。”康熙低下头,不怀好意的咬在了她的脸颊上。 王密蘅吃痛,忍不住轻呼一声,眼睛里忍不住抗议道,她哪里不遵旨意了。 李德全使了个眼色,跟在身后的一干太监全都退了下去。 而李德全,也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不远处。 康熙的胳膊搂在她的腰间,不安分的移动着,最后竟然在她屁股上轻轻的拍了拍。 他的力道不大,却让王密蘅的心立时就提了起来。 闻着康熙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王密蘅脑子里一阵眩晕。 “密儿冷不冷?”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连连点头。 冷啊冷啊,快点儿回宫去吧,不要在这里吹冷风了。 只听得一声轻笑,王密蘅便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掌放在了自己的脑后,紧接着,康熙微凉的嘴唇便覆盖上来。 这一瞬间,王密蘅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厮,不会是想和她在御花园里“野合”吧? 144强势 王密蘅感觉到康熙的这一吻格外的强势,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让她几乎避无可避,只能任由他肆无忌惮的探入她的唇齿间。 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王密蘅身上有些微微发热,脸颊通红通红的,所以当康熙那略带着些凉意的嘴唇碰上来的时候,王密蘅竟然觉着有种说不来的舒服。 康熙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他的薄唇凑到王密蘅的耳畔,不怀好意的含了含她的耳垂,然后又放开。 冷风吹来,耳垂上略过一阵凉意。然后,又是一股熟悉的热气涌了上来,难受的很。 王密蘅拿手背冰了冰脸颊,似乎只有这股凉意能缓解她浑身的热气。 看着她这个样子,康熙的目光微微紧了紧,在王密蘅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被打横抱起,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放在了一块儿空地上。 王密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下软软的触感给吓到了。 她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地上被人铺了一块儿厚厚的锦被。 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德全那些人的手笔。 她的脸颊一下子就涨的通红,想都没想就站起身来,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的朝后边跑去。 她才刚迈出步子,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就环在了她的腰间,王密蘅感觉到向后一仰,脚下一空,就躺在了柔软的锦被上。 康熙的嘴角似笑非笑的抿着,看在王密蘅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危险。 王密蘅整个人都平躺在厚厚的锦被上,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点了几盏灯笼,将这漆黑的夜色打亮了些许,甚至,空气中还传来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这气氛,这感觉,和在乾清宫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发觉这一切的时候,王密蘅右眼的眼角猛烈的跳了几下,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顿时,她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康熙这番阵仗,分明是想要......霸王硬上弓的节奏。 王密蘅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康熙越靠越近的脸,紧张地一会儿功夫就咽了好几次口水。 “皇上......”王密蘅小心翼翼的张了张嘴,身子想要向后退去,却是退无可退。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脸颊泛红泛红的,微微张着嘴,看在康熙的眼中极为可爱,忍不住便想吃干抹净了。 一瞬间的功夫,康熙的身子就压了下来,吻在了王密蘅的嘴唇上。 王密蘅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含嗔薄怒的模样,再加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康熙自然而然就有了反应。 王密蘅后知后觉感觉到的时候,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动都不敢动,生怕引来康熙更进一步的动作。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颊,低笑一声:“怎么,还生朕的气。”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心里头有一瞬间的不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祥嫔的事情。 六宫的人私下里都在议论,说祥嫔只不过是替旁人担了罪名,不然的话,怎么偏偏只有五公主养在了慈宁宫。 要知道,这宫里头可怜的孩子不只有五公主一人。更何况,太后素日喜静,从不过问后宫之事,这一回对五公主的怜惜,着实让人意外。 旁人能猜到的,王密蘅自然也能猜得到。只是,她没有想到,康熙会在这个时候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口。 还带着几分笑意。 这男人,真是自大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太tm无视后宫女人的感觉了。 不然的话,他多多少少都得有些愧疚不好意思什么的啊。 要不要这么理直气壮的。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真是彻底无语了。 还好,她对他原本就没有那么高的期待,所以,即便康熙这会儿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来,她听着也不觉着怎么样,很平常的一句话而已。 他说,她听,如此而已。再多的,真就没有了。 她不理解的,是康熙为何要对她说这些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直接跳过这一段不是更像他的风格吗? 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康熙皱了皱眉,道:“怎么不回答朕?” 王密蘅心下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这要人怎么回答呢,说生气她又不敢,说不生气指不定他会觉着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不然的话,怎么会不生气。 这个问题,要不要这么为难人呀。 王密蘅抬了抬眼,吞吞吐吐道:“臣妾说了,皇上可别生气。” “说吧。”康熙不咸不淡的丢出两个字。 王密蘅心里头暗怒,这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暂且就当他是答应了吧。 “刚开始的时候,臣妾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生气,不过皇上给了臣妾那么大的恩典,想想,也真的挺划算的,臣妾就没那么生气了。”王密蘅心里头清楚,她这样的回答到底掺了多少水分。只是,以她对康熙的了解,她要说个不生气,那生气的那个人就得换成他了。 想想都觉着自己很可怜,两辈子只摊上一个男人,却是这世上最难伺候的。好在,她脑子比较好使,也甚少钻那些牛角尖想什么有的没的,于是乎,在和康熙的相处中,渐渐地就摸索出了一套路子。 那就是,对上康熙的时候,脸皮一定要厚,也一定要在言语间捧着他。就比如像她说的那样,她不高兴是因为他,高兴也是因为他。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小家子气,但听在康熙的耳中,绝对是一个足够诚实也足够可信的回答。 听完她的话后,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外,随即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嗯,爱妃觉着划算就好。” “......”王密蘅被他口中的“爱妃”这两个字刺激了一下,好吧,成了妃位后,她终于有机会体验一把被人称作“爱妃”是什么滋味儿了。 那感觉,有种说不出口的诡异。 康熙是什么人,自然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王密蘅情绪上的变化。 康熙双手撑着地面,慢慢靠近她的脸颊,一股独属于男子的气息传入了王密蘅的鼻间。 不知为何,当他靠近的时候,王密蘅的喉咙里忍不住有些干燥,脸上也微微发烫。 这是怎么回事?王密蘅后知后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她再怎么不胜酒力也不至于还会这样吧。 而且,这个时候,她似乎很想,很想,让康熙靠近她。 “才反应过来?”康熙的眼中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王密蘅咬了咬牙,满是控诉的看了过去。 她这样子,分明就是中了某种药物的征兆。不用想也知道,方才宴会上的那壶酒被人动了手脚。怪不得他要逼她喝那么多的酒,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心怀不轨。 王密蘅忍不住想开口骂他,可身上突然间就涌起一股热气,难受极了,不仅如此,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的力气。 王密蘅伸出手来,将自己的手放在康熙的手心。他的手掌冰凉,让她忍不住想要再靠近几分。 康熙原本就是箭在弦上,如今看她这副一样子,怎么还能忍得下来。 他伸手理了理王密蘅鬓边的碎发,双手一用力就将她的手控制在了脑后。然后,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压了上来。 他略带着凉意的唇靠了过来,王密蘅只觉着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清醒,却又一下子被他吻的晕晕乎乎的。 康熙放开困着她的手,王密蘅想都没想便伸出胳膊,用力的抱在了他精干的腰身上。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她的脸颊上带着红晕,贴近他的时候热热的,康熙的目光一紧,动作显然有几分迫不及待,他猛一用力,嘶啦一声,就撕碎了她的衣裳。 一阵布帛的碎裂声过后,王密蘅只觉着身上一凉,感觉到有一双大掌在自己的肌肤上来回的游移着,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带着一种独属于男子的触感。王密蘅的身子微微瑟缩一下,嘴里控制不住的低吟出来。 一种本能让王密蘅想要靠的更近,她刚想开口,却又被康熙吻住,他的吻太深太深,几乎让她没有办法呼吸。 康熙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带着几分笑意,然后,在王密蘅微微发愣的时候,猛地用力,顺势低下头去将王密蘅嘴里的低吟堵在了嘴中。 不知过了多久,王密蘅终于不争气的晕过去了。 在她晕过去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康熙眼中的一抹笑意。 那笑意,带着几分疼惜和宠爱,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却又清清楚楚的映入她的眼帘中。 她觉着,自己一定是迷迷糊糊间出现了错觉。 不然,康熙那样的人,眼中怎么会出现那样的感情。 反正,她是不信的。 长夜漫漫,第二天想来的时候,王密蘅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明黄色的龙**。 显然,不是昨晚事发的地点。 她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忍不住带着几分恼怒看了过去。 却一眼,就对上了康熙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 这男人,什么时候醒来的? 145要挟 王密蘅有些恼怒的看了过去,却一眼就对上了康熙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神。 王密蘅见状连忙收敛了眼中的怒意,朝康熙身前凑了凑,最后还讨好的朝康熙笑了笑。 许是昨晚吃干抹净心情格外的好,对于王密蘅别有用心的讨好康熙倒是一点儿都没介意,只重重的拍了拍王密蘅的屁股,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密蘅。 王密蘅被他突然袭击,却是敢怒不敢言,这会儿看着他眼中隐隐露出的笑意,更是气得差点儿抓狂,恨不得扑到康熙身上肆意妄为一番。 可能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康熙笑着捏了捏王密蘅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句,然后实现又在她的身上四处乱扫。 王密蘅的脸颊红扑扑的,心想她再怎么脸皮厚,也比不上这位爷呀。这男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在她身上作画呢?这分明,是**裸的调戏。 “爱妃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康熙勾了勾嘴角,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王密蘅强按下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朝他露出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在康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扑倒在康熙的身上。 虽然想过无数次,但这是王密蘅第一次付诸实践。 其实,扑上来的那一瞬间,王密蘅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下,尤其是对上康熙喜怒难测的目光的时候,她就愈发觉着心虚了。 好在,以她对康熙的了解,这男人不至于会生气。 康熙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像树袋熊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王密蘅趴在康熙的胸膛上,听着那极有规律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不知怎么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了。 “下来。”康熙扯了扯她的胳膊,眉头蹙了蹙。 王密蘅不为所动,用力的摇了摇头,康熙刚刚动作根本就没使上一点儿力道,让她想害怕都害怕不起来。 好不容易能将康熙压倒在身底下,她怎么也得好好享受这样感觉才是。 毕竟,从两人相识开始,无论是口舌上还是武力值上,王密蘅从来都没有占过一丁点儿便宜。 看着身上的女人耍赖的样子,康熙这时也哭笑不得了:“这耍赖的性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朕得命人问问王国正才是。”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顿时就满头黑线,怎么什么事情都要去问问自家老爹呢? 她这样的性子,十之**是上辈子就成型的,再说了,自家老爹要是和她一样的性子,指不定抱紧一只大腿蹭蹭蹭混到上头去了,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官位了。 说起来,她还真替自家老爹担心,对这官位,也太没追求了一些。整日里品书鉴画,下棋听去曲,这日子,过的要不要太悠闲了呀。 看着王密蘅的脸上精彩的表情,康熙伸出手来重重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样子,怎么选进宫来的。” 王密蘅吃痛,捂着痛处揉了揉,小声的嘀咕道:“笨死了,根本就不是选进宫来,是被抢进宫来的。” “嗯?”王密蘅的声音很小,小到康熙根本就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不过单看她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看着康熙皱眉的样子,王密蘅讨好的向康熙笑了笑,道:“皇上就是嫌弃了臣妾,也没办法了,说好的,不能中途退货的。” 大概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康熙闻言勾了勾嘴角,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嗯,不退货。” 还没等王密蘅得意,康熙就紧接着吐出了后半句话:“皮糙肉厚的能当丫头使唤,也用不着退货了。”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 什么叫皮糙肉厚,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皮糙肉厚了。明明,是肌肤赛雪,眼若秋水的美......美娇娘啊! 王密蘅在心里把康熙踩在脚底下狠狠踩了好几脚,尤不解气。 康熙见王密蘅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笑,还笑!”王密蘅恶狠狠的瞪了康熙一眼,趴在康熙的身上,胳膊用力的压了压,直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才止住了动作。 看着康熙吃痛的表情,王密蘅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谁让你欺负我呀。 这样的念头刚转过,她就忍不住又心虚起来。刚才的力道她没控制住,不会压出个好歹来吧。 王密蘅看了康熙一眼,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终于从康熙身上下来,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皇上......”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康熙眼中的一丝笑意,紧接着,康熙一个翻身就将王密蘅压倒在身下。 “怎么,爱妃是在担心朕?”康熙很是欠揍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传入了王密蘅耳中。 王密蘅故作镇定,眼睛里满满的都在说:怎么会,皇上您多想了吧。 她这样子,康熙更觉着好笑。 伸手就挠起她的痒痒来,王密蘅从小就怕痒,他这么一挠,当即就控制不住向后边躲去,却哪里能逃得过康熙的魔爪。 “哈哈哈......不要了,不要了。”一会儿的功夫,王密蘅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忍着笑意连连求饶。 “不要,不要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昨夜爱妃可和朕一个劲儿的说要的。”康熙看王密蘅笑得浑身乱颤,眼睛眯了眯,追问道。 “嗯?”这个时候,王密蘅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了,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康熙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心中暗怒,脸颊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混蛋!她什么时候一个劲儿的说要了? 王密蘅的目光里满是控诉,康熙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嗯?爱妃要是不记得,朕不介意帮爱妃回忆一下?”康熙的嘴角微微勾起,想都没想就说道。 得,康熙这句话一说出来,王密蘅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男人,真的是流传千古的康熙皇帝吗?她怎么觉着这么不靠谱呢?这调戏的话,说的也太顺口些了吧,都不用过一下脑子的。 看着康熙眼中的笑意,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口舌之争,她从来都争不过康熙的。更别说,她现在回忆起来,脑子里零星有些昨晚的记忆,好像,好像她真的说过那些让人脸红的话。当然,她发誓,她真的是被康熙逼到不行才求饶的。 可恨的是,她都那么求他了,他还是不放过她。要不然,她最后怎么会晕倒过去呢? 不用想,也知道罪魁祸首就是康熙这个大魔王了。 康熙耸着鼻子凑到王密蘅跟前轻轻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含着笑意道:“嗯?爱妃说用是不用?” 王密蘅捂着耳朵,恨不能一句狠话甩过去:用,用你个头啊! 只可惜,她有那个胆子,也没胆在康熙面前吼出来啊! 再说了,这可是乾清宫,她这一嗓子吼出来,指不定整个后宫的人就都知道了。那样的话,她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康熙对王密蘅的答案原本就没在意,见她瞪着眼睛不说话,便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好吧,不愿意说就算了,想来爱妃对自己娘家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了。”康熙摸了摸王密蘅的脑袋,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王密蘅一下子拽住了袖子。 “感兴趣,臣妾怎么会不感兴趣呢?”王密蘅笑着讨好道。 她有一种感觉,康熙不会无缘无故时说起这些事情的。 绝对,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想来想去,除了自家老爹,好像没什么让她担心的。可是,自家老爹被人参奏的事情,不是前些日子就被康熙摆平证明是诬陷了吗? 康熙的目光在王密蘅拉着他的袖子处停留了一瞬间,似笑非笑的道:“快早朝了,爱妃伺候朕更衣吧。”说着,又转头叫道:“来人!” 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了进来,李德全推开殿门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行宫女太监,手里拿着各种洗漱更衣所需的东西。 李德全原本想替康熙更衣,却被康熙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怎么,不愿意?” “能伺候皇上更衣本就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哪里会不愿意。”王密蘅继续讨好道,心里却不由得腹诽了一声,这男人还真是傲娇啊,明明,以前都觉着她笨手笨脚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的。 王密蘅想着,忙上前给康熙更衣,一脸讨好的样子,龙袍本就繁杂,等到王密蘅收拾妥当,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层的汗。 康熙抬起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走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明黄色的折子,递了过来。 看着他的动作,王密蘅微微怔了怔,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奏折这种东西,看了就是罪过吧。 王密蘅站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动作,倒是康熙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是皇上说给臣妾听吧。”王密蘅看了他手中明黄色的折子一眼,讨好道。 康熙凑过身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王密蘅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 他说的是:“那爱妃,是不是答应朕的要求了。” 那要求,自然是之后的某一日,让他在她身上作画。 看着康熙小人得志的样子,王密蘅很是郁闷,却也只得答应了。 于是,康熙就不咸不淡的丢出一句话来:“王国正,得了个儿子。” 好半天,王密蘅才明白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146相似 直到康熙离开,王密蘅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娘亲,竟然,竟然真的给她生了个弟弟。 这消息让王密蘅欣喜异常,两辈子都是独生女,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有被人叫姐姐的一天。 王密蘅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是。 想想看,她身边已经有了三个小包子,现在又有一个软软嫩嫩的弟弟,她恨不得,立即就飞到苏州,瞧瞧襁褓中的那个尚未谋面的小奶娃。 王密蘅沉浸在欢喜中,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康熙怎么会知道,依着自家老爹的官位,根本就没有资格给康熙上折子。 按大清律例,只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给皇上上请安的折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着对王密蘅的在意,康熙对远在苏州的王家也不免高看了几分,这么一来,这样一件“小事”能够传到康熙耳中也在情理之中了。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几个宫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脸盆和一套绣工精美的旗装。 “娘娘,奴婢们服侍娘娘更衣吧。”领头的宫女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王密蘅点了点头,那宫女就急忙上前伺候王密蘅梳洗,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旗装,滚边上用银丝镶着一圈一圈的纹路,然后再涂上一层淡淡的脂粉,看着镜中的自己,王密蘅竟然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 原来,自己也可以变得这么娇艳。这么一对比,她平日的打扮,实在是太素净了些。怪不得,秋梅那丫头,总说她打扮起来不够用心呢。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看着这副美美的样子,她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格外的好。当然,她得承认,这其中也有自己那尚未谋面的弟弟的一份功劳。 王密蘅站在镜子前欣赏了片刻,眼睛里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娘娘,这是皇上命御膳房给娘娘的熬的燕窝粥,皇上说了,娘娘昨个累了,就不必去承乾宫请安了。”秋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听着她的话,王密蘅只诧异了一瞬间,就笑着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康熙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再说了,昨晚在太后的寿宴上,因为康熙突然间抽风,那仇恨值已经是刷刷飙升了。她这会儿纠结,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更不用说,康熙整整折腾了她一个晚上,她这会儿身上还酸痛的很,实在是没力气去应付这些事情了。 秋蕊缓步上前,将手中的燕窝粥放在桌上,又扶着王密蘅坐在了软榻上。 “娘娘,您趁热喝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接过秋蕊递过来的粥,用勺子舀着喝了起来。可能是昨天宴会的时候没吃什么东西,又被康熙狠狠折腾了一个晚上,王密蘅这会儿也觉着肚子里空空的,于是,没一会儿功夫,一碗燕窝粥就见底了。 王密蘅在乾清宫里喝的很欢快,得了康熙口信的承乾宫一干人等却是嫉妒的差点儿就咬碎一口银牙。 皇贵妃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密妃伺候皇上自然辛苦,自然要好好休息。”说完这话,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桂嬷嬷,吩咐道:“一会儿将本宫那几盒补品给密妃送去,就说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桂嬷嬷忙应了一声:“是。”,心里头明白,娘娘是想和密妃示好,更想在众妃嫔面前做个样子,甭管这东西密妃用不用,只要娘娘的心思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就足够了。 在座的妃嫔哪一个不是精明的,只一想就都明白了皇贵妃的意思,当即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皇贵妃这番举动,她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皇贵妃在这边示好,她们却在背后说些有的没的得罪了人,到时候皇贵妃在皇上面前得了好处,那罪过可都是她们的了。 所以,众妃嫔心里头即便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到底也没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来。 这便是,后宫的生存之道了。 “娘娘的这番心意,连嫔妾看了都感动,密妃也定会感激娘娘的。”襄嫔连声说道,言语间带了一点儿小心翼翼的奉承。 她这话一出口,就有人笑道:“襄嫔也真会说话,咱们可学都学不来呢。” 这便是在讽刺襄嫔对皇贵妃的刻意讨好了。 至于为何要这般讨好,在座的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些风声。 听说,昨晚太后寿宴后,皇贵妃对襄嫔可是好一番训斥。这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襄嫔如何如何的不中用,连一株早就准备好的魏紫都没能在太后面前露脸。 这便是,明显的迁怒了。 昨晚样的情景,别说是襄嫔了,怕是连皇贵妃自己都开不了口。 皇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密妃的身上,只一个劲儿的和密妃饮酒,皇上这样,太后自然也要给密妃一些面子。没见着,太后连自己桌上的一盘果子都赏给了密妃吗? 皇贵妃自己不敢吭声,却拿襄嫔来出气,说来,还真是讽刺的紧。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便有些尴尬怪异起来。 襄嫔恨恨地瞪了一眼宁贵人,转而又露出了一抹笑意:“贵人该操心的可不是本宫会不会说话,而该是贵人自己呀。本宫若是记得没错,皇上也有好些日子没翻贵人的牌子了。到底皇上看重密妃比看重贵人更多一些,要不怎么密妃一出了月子,皇上就记不得贵人的好了呢?” 听着襄嫔的话,宁贵人顿时就变了脸色,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是有好些日子没翻过她的牌子了。 看着宁贵人被噎住的样子,襄嫔笑道:“本宫也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贵人可别放在心上。本宫倒觉着,贵人是不会忘了贵人的。” 她这一说,倒让众妃嫔有些好奇了。 “哦,娘娘这话怎么说?” 襄嫔笑了笑,视线在宁贵人脸上打量了片刻,拿起帕子掩了掩了嘴角:“宁贵人这眉宇间,和密妃娘娘还有些相似呢?” 襄嫔不说,众人倒也没发觉,这么一说,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却是齐齐吃了一惊。 仔细一看,宁贵人的眉梢眼角,竟然真和密妃有几分相似。 兴许,宁贵人突然得宠,便是因为和密妃长得有些相似了。 不然的话,宁贵人一直不得宠,怎么偏偏在密妃有孕的时候,突然就入了皇上的眼。 面对着众妃嫔的打量,宁贵人心中暗恨,捏在手里的帕子不由得紧了几分。 自己眉宇间和密妃娘娘有些相像,她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可以说,她能得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沾了密妃的光。 不过,这事情除了她自己以外,倒没有旁人看出来。天知道她在背地里学了多少次密妃如何笑,如何走,如何说话,如何点头,任何一个细节,她都能模仿出来。她不仅要在皇上面前露出这几分相似,更要在众妃嫔眼中掩饰着这样的相似。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日里有多辛苦。 可是,比起往日的辛苦,这些辛苦都算不得是苦。 她到底,是小瞧了襄嫔这位旧主对她的了解。 宁贵人心里头暗暗咬牙,面上却露出几分意外的表情:“是吗?娘娘不说,嫔妾还不知道呢?” 她一点儿都不介意当别人的替身,却很怕被旁人看出来让她当不了这个替身。 当她发现自己眉宇间和密嫔娘娘有几分相似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高兴,这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得多得的机会。只要利用好了,就能得到皇上的恩宠,从此,这后宫里便再也没人敢作践她。 几个月前,她在御花园里“偶然”遇上了皇上,许是连老天也在眷顾她,她成功的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并且得到了皇上的恩宠。 一连几日,皇上都翻了她的牌子。甚至,还恩准她从长春宫搬了出来,让她一人独住。 这样的恩典,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暗暗想着,一定要守住自己的这份恩宠。 却没想到,她的秘密会被襄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出来。 看着宁贵人紧紧捏着帕子的手,襄嫔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好了,都是皇上选进宫的,自然会有相似之处。”皇贵妃突然开口说道。 这事情襄嫔也是昨日才和她说起的,怪不得,宁贵人突然就得宠了,原来是有着这样的机缘。 看来,这密妃,是留不得了。 只是,眼下,她还不能亲自出手。上回的事情,本就惹得皇上恼怒了。这一回,就交给宁贵人去折腾吧。 能当替身固然好,若是当不成呢?宁贵人会不会厌弃她这张和密妃有些相像的脸? 这样想着,皇贵妃看了宁贵人的目光就多了一些审视了。 只要皇上一直不翻宁贵人的牌子,让她亲眼看着密妃得宠,这么一来,是人都会不平衡的吧。 毕竟,为了模仿密妃,宁贵人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147动心思 从承乾宫里出来后,襄嫔只意味深长的瞥了宁贵人一眼,就径直朝前边走去。 宁贵人看着她的背影,只冷笑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就只会巴结皇贵妃。” 宫女翠珠跟在宁贵人的身后,听着这话,只小声的说道:“主子可得小心点儿,主子得宠后,襄嫔就一直嫉妒主子,怕是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宁贵人站在那里,尽量压抑着心里头的那股子不舒坦,只不紧不慢说了句:“襄嫔倒是不怕,怕的是皇贵妃。这些日子,都给我十二分的小心,千万别出什么茬子。” 方才皇贵妃看她的那一眼她便觉着后背窜起一股冷意,进宫这么久,皇贵妃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所以,不得不防。 “是。”翠珠恭敬地应了一声,就扶着宁贵人朝前走去。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巧就碰上从那边走过来的芝答应。 “嫔妾给贵人请安。”芝答应身着一身湖绿色的旗装,头上插着一支翠玉的簪子,虽是扑了些许脂粉,却也能看出眼圈的黑色。 宁贵人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这么冷的天,芝答应这是要去哪里?” 没等芝答应开口,宁贵人就拿起帕子来掩了掩嘴角,笑道:“倒是忘了,妹妹自然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宁贵人的目光在芝答应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话中有话的说道:“虽说惠嫔如今失了恩宠,可妹妹到底还是惠嫔宫里头的人,若是知道了妹妹日日往承乾宫跑,惠嫔娘娘怕是更不痛快了。” 芝答应慢慢起身,恭顺地说道:“贵人的教诲,嫔妾定会谨记在心的。贵人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嫔妾就先去给娘娘请安了。” “去吧。”宁贵人微微挥了挥手,芝答应福了福身子,就朝前边走去。 “好端端的,主子怎么关心起芝答应来了。”翠珠不解的问道。 宁贵人笑了:“我哪里是在关心她,只不过是可怜她罢了,爬上了皇上的床,却混得连个有脸面的宫女都不如,真是可怜。”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翠珠只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她听得出来,主子这哪里是在可怜芝答应,分明是在看她的笑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芝答应倒也真没有福气,这好不容易承了一夜的雨露,皇上却将她忘在了脑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答应,住在惠嫔娘娘的眼皮子底下,那日子定是不好过的。不然的话,芝答应也不会和惠嫔撕破了脸面,毫不避讳的朝承乾宫里跑。 两人说着话,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宫里。 而这边,皇贵妃却是坐在软榻上,旁若无人的吃着桌上的茶水和点心,一点儿都没把跪在地上的芝答应放在眼里。 许久,才转过头来,示意了站在芝答应背后的宫女一眼:“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听着她的吩咐,那宫女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芝答应。 芝答应站起身来,却依旧敛着眉恭敬地站在那里,一眼看上去,倒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恭顺小心。 “此话可当真?”皇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芝答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是,嫔妾哪敢欺瞒娘娘。这些日子,惠嫔也不知送了多少好东西给五公主,不知道的还当五公主是她自己的女儿呢。娘娘您也知道,太后怜惜五公主,讨好了五公主就是讨好了太后了。” 皇贵妃听着这话,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却只是淡淡说道:“五公主是皇家的女儿,自然是贵重一些,再好的东西也是担得起的。” 芝答应捏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小声道:“娘娘所言甚是。”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着芝答应那般恭顺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情。 这芝答应出身虽不好,却是个中用的。惠嫔再怎么防着她,也不能时时刻刻让人看着,有她在,就相当于在钟粹宫多了一双眼睛。惠嫔的任何举动,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而芝答应不管和承乾宫走的多么亲近,惠嫔也只能忍着。毕竟,芝答应再不得宠,也是皇上临幸过的女人。皇上刚刚降了她的位份,若是再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到,怕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又嘱咐了芝答应几句,这才命她退了出去。 “嬷嬷,惠嫔不是想讨好五公主吗?那咱们就全了她的心意。”皇贵妃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意味深长的看了桂嬷嬷一眼。 桂嬷嬷的面色微微一变,娘娘这是,想要添上一把火,让惠嫔这辈子也翻不了身。 “娘娘的意思,是想......” 皇贵妃拿起手中的茶盏,一口一口喝着,慢条斯理道:“好好去办,此事要是成了,这宫里就少了一个敌人。” 桂嬷嬷应了一声,心里头却是有些为难,这五公主可是养在太后身边的,哪里是那么容易下手的。再说了,太后再怎么看重五公主,能重过大阿哥去。怕是到了最后,也只是轻轻放下。 娘娘的这一招,并不高明。 许是猜出了桂嬷嬷的心思,皇贵妃招了招手,在桂嬷嬷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她的话才刚说完,桂嬷嬷眼中突然就闪现出一抹惊骇的神色。 “娘娘!” 皇贵妃看着桂嬷嬷面色大变,却只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手中的茶盏,眼睛里平静无波,好像她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再寻常不过了。 “娘娘,此事若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桂嬷嬷不知道自家娘娘怎么会有这个可怕的念头,太后虽然不问后宫之事,可皇上对太后的敬重却也是真真的,太后若是出了什么茬子,皇上只怕会龙颜大怒。 “嬷嬷也说了,那是诛连九族的大罪。”皇贵妃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几分笑意说道:“所以,只要好好周全,这诛连九族的大罪就会落到惠嫔头上了。” “到时候,别说是有大阿哥了,怕是大阿哥都恨不得没有惠嫔这样的额娘。” 桂嬷嬷看着自家娘娘眼睛里的执拗,只好应下了。 “娘娘既然已经有了主意,老奴也只有依着娘娘的意思去行事。”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头却并不这么想。 娘娘糊涂了,她可没糊涂。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想都不能想。娘娘这般,稍有不慎就会给佟家招来祸端。 佟家再怎么有根基,也扛不住皇上的雷霆之怒。 桂嬷嬷正想着,就有小太监从殿外走了进来。 “回禀娘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听着那太监的话,皇贵妃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时候,李德全怎么会来? 皇贵妃压下了眼中的诧异,命人将李德全请了进来。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就退下了,片刻的功夫就将李德全带了进来。 “奴才给娘娘请安。”李德全低着头躬身走到了皇贵妃面前,行礼道。 “起来吧,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德全点了点头,脸上堆着笑意道:“娘娘好心思,皇上传娘娘到乾清宫伴驾呢。” 听着李德全的话,皇贵妃的眼中立即就露出一抹喜色,面上却是装作淡淡地吩咐道:“有劳公公了,那本宫先去更衣,随后就到。” “那是自然的,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回乾清宫给皇上回话了。” 皇贵妃点了点头,李德全这才退了出来。 出了承乾宫,李德全脸上的恭敬之色立时就没了。 跟在身后的小太监见他这样,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公也指点指点奴才,皇上今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皇贵妃。” 要知道,平日里,皇上可甚少传皇贵妃去乾清宫伴驾。 突然来这么一遭,可不是让人瞧不明白吗? 李德全回过头来,扬手就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嘴里却笑道:“你这猴崽子,一肚子的坏水儿,连杂家都差点儿被你骗过去了。” 那太监吃痛,却并不敢躲,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奉承的笑意:“公公这是冤枉奴才了,奴才骗谁也不敢骗公公您呀。奴才只是瞧不透,也不知这佟大人和皇上说了什么......” 那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对上李德全略显阴狠的目光的时候,立即就咽了下去,狠狠打了自己几个嘴巴。 “公公该死,奴才都是浑说的。” 李德全看了半晌,冷声道:“这当奴才的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就是不想要自个儿的脑袋了。” 那太监面色一变,眼睛里立时就带了几分惧意。 “公公说的是,奴才再也不敢了。” 他这么一说,李德全倒是紧盯着他,好好审视了一番。 被李德全这么看着,那小太监额头上立时便渗出了一层汗,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却是一个字都没敢吱声。 这一天,康熙传皇贵妃去了乾清宫伴驾,到晚上的时候,竟然又翻了皇贵妃的牌子。 这一下,后宫里都惊动了。 夜色很深,乾清宫的某个角落里,几个太监捂住一个太监的嘴,很快就将他拉了下去。 李德全冷冷看着,良久,才吐了一口唾沫。 不安分的奴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路。 148血燕 相隔数月,康熙再一次翻了承乾宫的牌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只愣了一下,随后就吩咐秋梅梳洗安置了。 秋梅知道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该说,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主子您也该想想法子,那位娘娘若是真得宠了,就该咱们不痛快了。” 这宫里头谁不晓得,承乾宫的那位主子最是嫉妒自家主子得皇上看重,若是真让她得了宠,主子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皇上要翻谁的牌子,可不是你家主子我能做主的。” “主子您真就一点儿都不担心?”秋梅一边帮王密蘅卸下脑袋上的发簪,一边追问道。 “担心,怎么不担心。”王密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紧不慢道。 后宫里那么多的女人,她要每个都担心,怕早就担心死了。 她想不通的,是康熙怎么突然就在意起了皇贵妃。不仅翻了牌子,而且还传到了乾清宫伴驾,这分明是在告诉六宫的所有人,他,看重皇贵妃。 接下来的一个月,康熙翻的最多的就是皇贵妃的牌子。余下的就是宁贵人和宜妃。而王密蘅的牌子,竟然一次都没有被翻过。 后宫里连奴才都知道,这风向,是变了。 昔日颇得盛宠的密妃娘娘,怕是要失宠了。 虽是这样,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在祈祥宫里使坏。 毕竟,这宫里头的事情瞬息万变,之前,密妃不也失宠过好多次。可每一次瞧着失宠了,最后却是愈发得宠。 可见这位娘娘,是个厉害的。要不然,进宫也就几年工夫,怎么就能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这么快就升到如今的妃位呢? 至于怎么厉害,那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这位娘娘,不管是得宠还是不得宠,好好巴结着总没错。 王密蘅站在床前,时不时的伸出手去逗一逗坐在大床中央的两个小包子。小公主活波好动,一见她伸出手去,就将手中的布老虎递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两只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 “额娘,抱抱。” 王密蘅瞧着手中的那只布老虎,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么小,就知道讨好额娘了。” 小公主咧嘴笑着,眼睛一转一转的,一只手抓着王密蘅的袖子,简直是萌到了极点。 王密蘅一见她这个样子,伸出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东西,卖萌什么的最可耻了有木有。 王密蘅伸出手去将她抱在怀中,软乎乎的身子一挨过来,王密蘅眼睛里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被自家额娘抱着,小公主显然也很高兴,白白嫩嫩的小手放在王密蘅的肩膀上,看着王密蘅的眼睛格外的亮。 王密蘅抱着怀中的小公主,又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大**自顾自玩着玩具的自家儿子。 就这样看了他一分钟的样子,果不其然,允禑终于抬起脑袋,小脸微红,叫了句:“额娘。” 王密蘅被他这样子逗乐了,让身边的嬷嬷接过小公主,走上前去双手将允禑抱起来。 “乖儿子,来,给额娘亲亲。”说着就低下头去,狠狠在他的脸上亲了几口。 调戏完怀中的小包子,王密蘅满意的看到自家儿子脸上略带羞涩却故作镇静的模样。 她这儿子,天生就聪慧异常,她早就发觉了。不过幸好,据她观察,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是穿越或是重生,只是单纯的聪慧而已。 王密蘅将小家伙放在**,伸出手来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说道:“乖,叫声额娘来听听。” 秋梅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逗弄小主子,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 这当额娘的,是不是也太不懂事了些,有这么逗弄自己儿子的吗? 好在,她早就见怪不怪,连身旁的嬷嬷们也都习惯成自然了。 王密蘅才不管自己有没有被鄙视,只笑着捏捏这里,碰碰那里,直到小家伙终于忍不住板着脸看了过来。 “额娘。” 这小小的孩子,声音有些奶声奶气的,可眼睛里的震慑力却不少。 王密蘅绝对不会承认她被自家儿子“震慑”到了,只胡乱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后,这才停止了作乱。 秋梅看着自家主子,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了。 “主子,小阿哥要生气了呢。” 王密蘅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脸,笑着说道:“乖儿子,不许生额娘的气哦。” 小家伙的小脸红了红,低着头拿起**的玩具玩儿了起来。 于是,王密蘅就被大胆的小家伙忘在一边了。 忍着那么久,这一回秋梅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着秋梅的笑声,王密蘅无奈的看了眼坐在大**的小家伙,心想,这熊孩子,不带这么无视自家额娘的。 好吧,亏得还有个黏人黏到死的女儿,不然的话,她心里头可就真不平衡了。 王密蘅头一次有些担心的想,自家小儿子会不会跟他哥哥一样,自小就这么傲娇吧? 很显然,王密蘅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她发现宝宝还是特别黏她的,只要她靠近,他就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咯咯直乐。 到了现在,基本上每天都是王密蘅亲自喂奶。因为嬷嬷们一抱,宝宝就一个劲儿的哭,非要到她怀里才可。 好在王密蘅对于母乳喂养一点儿也不排斥,之前两个小包子是因着宫里头的规矩,这会儿宝宝自己不喝别人的奶,总不能叫他饿着。这么一来,总算是彻彻底底找到了当额娘的感觉。 这世上的事情真就这么奇妙,只要她一解开衣裳,宝宝就不自觉的朝她这边凑,小嘴微微张开,啊啊叫着,有时候还流着口水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王密蘅。 一看就是个小机灵鬼。 会卖萌孩子有肉吃,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会卖萌的孩子有奶吃。 “主子,奴婢让小厨房做了些皇上爱吃的糕点,主子不妨一会儿给皇上送过去。” 伺候了王密蘅这么久,秋梅说起话来自然就大胆了些。 主子不在意,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也得替主子想着。 主子怕是还不知道,整个宫里头上上下下都传主子失宠了呢。 要不是碍着主子如今的位份,那些人早就见风使舵,不定干出什么糟践人的事情来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摇了摇头,除了不肯去乾清宫讨好康熙,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秋梅见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也不敢再劝了。她知道,自家主子虽然好说话,却也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皇上这么冷着主子,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王密蘅可不管秋梅怎么想,只是吩咐秋兰去小厨房把熬好的燕窝粥端上来。 整整一个月康熙都没翻一次她的牌子,明显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她再凑上去,不是自找没趣吗? 秋兰听着王密蘅的吩咐,没一会儿就将燕窝粥端了进来。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看着秋兰目光里的闪烁,这才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出什么事了吗?”王密蘅出声问道。 “主子,您看看这个。”秋兰将熬好的燕窝递到王密蘅面前,索性就将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内务府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先前每一次送来的都是血燕,这会儿倒是换了白燕送过来。”更让人可气的是,这白燕也不是上好的白燕,有些已经脱落成条或是碎了。 前几日,小厨房还有些血燕备用,现在却完完全全都是白燕了。 这种东西,哪里是能给主子吃的。 王密蘅听了愣了一下,右手轻轻抚摸着玉碗。 “主子可别气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和他们理论去。”秋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怒,生怕王密蘅心里不痛快。 “好了,这种事情,哪里是能理论清的,再说了,你家主子也没那么金贵,非要血燕才能喝得下去。”内务府的人惯会看人行事,康熙一个月没翻她的牌子,可不要生出这种事情来了。 话虽如此,王密蘅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总觉着这味道不怎么喜欢,勉强咽了一口之后就搁在桌上再也没动过了。 秋兰瞧着,急忙上前将那只用了一口的燕窝粥端了下去。 见着秋兰下去,秋梅忍不住劝道:“主子也别生气,说起来也不值当的,咱自己宫里也不是没有好东西用。” 秋梅这样说,言语间却依旧露出了几分不甘心。 王密蘅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那位整日的在想什么。” 跟着王密蘅久了,她一开口,秋梅便听懂了她的意思。 “主子的意思,这事情,是承乾宫的那位......” 王密蘅笑了笑:“可不是,除了她,谁会这么按捺不住?” 前些日子还好心好意的给她送补品,这一转眼得了康熙的恩宠,就忍不住露出真性情了。 王密蘅心里倒不觉着生气,只觉着这皇贵妃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稳固自己的地位呢。 一碗破燕窝粥,她不喝又不会死? 149有喜 承乾宫 皇贵妃送走了康熙,又让宫女伺候着梳洗装扮,收拾妥当之后,这才懒懒的坐在软榻上。 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绣着牡丹的旗装,比起平日里的端庄贵气更多了几分随意。 她刚坐定,桂嬷嬷就已经将准备好的早膳端了进来,一碟藕粉桂花糖糕,并一碗燕窝粥。 皇贵妃伸手端起燕窝粥,拿起勺子在里边搅了搅,淡淡道:“密妃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桂嬷嬷闻言,急忙回道:“奴婢派人盯着了,还没什么动静。” 皇贵妃莞尔一笑,道:“可不是,皇上长久不去她那里,本宫就是怠慢了她,她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告到皇上那里去。” “是,娘娘所言极是。”桂嬷嬷恭敬地说道。 话虽这样说,可桂嬷嬷心里头却十分看不上自家娘娘的手段。那些个血燕,值几个钱。娘娘纵然不给密妃,总不能全都自个儿用了。 她知道因着皇上对密妃的看重,娘娘这心里头一直就不舒坦。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不就是要作践作践她。 可事实上,这些个手段能起到什么作用。到头来事情传了出去,旁人只会说娘娘小家子气,为着那一点儿两点儿的血燕给密妃不痛快。 她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顺着自家娘娘的话说下去,这些日子,可不能再让乌兰那个丫头出什么风头了。 那丫头,惯会事事顺着自家娘娘,却从来都不想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娘娘本就惦记着慈宁宫的那件事儿,好不容易让她劝着歇了这心思。为了佟家,她可得好好看着娘娘,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果然,听见桂嬷嬷这么说,皇贵妃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这人呀,都爱听好听的话,喜欢让人顺着。 “其实,本宫也没想拿她怎么样,不过是提点提点她。好让她知道,没了皇上的恩宠,她就只能任由本宫摆布。”皇贵妃用勺子搅了搅手中的燕窝粥,舀起一小勺送进了嘴里。 才刚一入口,心下就一阵反胃,弯着腰几欲呕吐。 桂嬷嬷见了,急忙拿起痰盂递了过来。 干呕了好一会儿后,皇贵妃这才直起身来,微微愣了愣,眼中却是蓦地闪过一抹喜色,双手不自觉的放在了小腹处。 这个时候,桂嬷嬷自然也察觉出什么来。 娘娘这样,莫不是有了身孕。 “嬷嬷,快去传太医过来。”桂嬷嬷刚想着,就听自家娘娘道。 “是,奴婢这就去。”桂嬷嬷回过神来,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要朝殿外走去,却被皇贵妃出声叫住了。 “小心着点儿,别让人知道了。还有,传本宫懿旨,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今早的请安就免了。”皇贵妃甚少有这样紧张的时候,眼睛里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忐忑。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虽然贵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可深知自己没有子嗣,终究是没有底气的。 十四阿哥如今虽然记在了她的名下,可到底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关键时候怕还不如一个亲近的奴才。 所以,对于子嗣之事,她一直都是执着的,这几乎成为了她心里头的一根刺,每每提及,就一阵刺痛。 后宫的女人,无论位份有多高,有多得宠,若是没有子嗣,到头来只会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空。 “是,娘娘尽管放心。”桂嬷嬷应了一声,匆忙走出了殿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桂嬷嬷就领着周太医走了进来。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周太医将手中的药箱放在地上,跪在地上请安道。 “起来吧。”皇贵妃抬了抬手,出声道。 “不知娘娘哪里不舒坦,可有什么症状?”周太医问道。 听着周太医的话,皇贵妃却没有回答,只微微一笑,道:“不如,太医先给本宫把把脉。” “是。”周太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皇贵妃面前,然后又跪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时候,桂嬷嬷已经拿了一块儿帕子盖在了皇贵妃的手腕处。 周太医轻轻搭了脉,慢慢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恭喜娘娘,娘娘乃是滑脉,已经有了半个月的身孕了。” 听着周太医的话,皇贵妃的心中自然欢喜的不得了,双手按在小腹上,出声问道:“本宫这胎,可还妥当。” 她心里多多少少知道,自从上次小产过后,她的身子就一直都没调养过来,先前又用了两个月的虎狼之药,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听着这话,周太医的表情顿时就凝重起来。 “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皇贵妃心里一紧,却依旧淡淡道。 “是,从娘娘的脉象上看,娘娘的身子怕是还没有调养过来,如今有孕更是加大了身体的负荷,娘娘得小心安胎,万不能出一点儿的差错。”周太医点了点头,回道。 他这些话,说的很是中规中矩,皇贵妃一听,便明白了过来。 “那便劳太医帮本宫保好这一胎,太医医术高明,本宫也是信得过的。” 皇贵妃瞧着跪在地上的周太医,心思微微动了动,这周太医医术虽然高明,她之前却并不认为此人可用。只因这人太过耿直,这耿直之人用起来,有些事情让难免让人不舒坦。 可如今,她却觉着,这样的耿直之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是,微臣定尽心尽力保皇嗣周全。”周太医恭敬地磕了个头。 虽然这样说活,他心里头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一胎,怕是不好保。 他行医这么些年,自然知道这位主子的脉象有些奇怪,若他猜得没错,这一胎怕是费了好些周折才来的。 只是,那种虎狼之药,最伤身子,哪怕是强行有孕,生不生的出来还另一说。 谁也说不准,到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听着周太医的话,皇贵妃满意地笑道:“那便有劳太医了”说着,示意了桂嬷嬷一眼,将早就准备好的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不敢,不敢。”周太医推辞了一下,这才接了过去。 他虽然不屑于这种勾当,却不得不适应宫廷里的生存规则。只有他收下了,皇贵妃才能安心。 “娘娘客气了,容微臣给娘娘开几副安胎的药,娘娘也可好生调养着。” 皇贵妃应了一声,桂嬷嬷便将人领到了外间。 很快,就将安胎药和注意事项之类的东西递了进来。 皇贵妃坐在软榻上,看着手中的那几张方子,又道:“找人再看看,瞧瞧妥不妥当。” 这一次,她可出不起一丁点儿的茬子了。 “是,奴婢知道了。” 桂嬷嬷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没有多少欢喜之情。娘娘不听她的劝阻喝了那么多的虎狼之药,如今就怕...... 想到此处,桂嬷嬷忍不住在心里头打了个寒颤,偷偷地看了眼自家娘娘,见着她脸上无法掩饰的欢喜时,只能在心底暗暗发愁。 只希望,这好事不会变成坏事。 “娘娘,此事可要告诉皇上。”桂嬷嬷迟疑了一下,才问道。 皇贵妃听了这话,微微愣了愣,显然还没有准备好。 这些日子,她想清楚了很多事,身为佟家的女儿,皇上是不希望她生下皇子的。 一想到这里,皇贵妃心里就涌起一阵酸涩,只觉着胸口突然就堵得慌。 “别,等满了三个月再告诉皇上吧。” 皇贵妃闭了闭眼,良久才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满满的都是苦涩,凭什么宫里头那些女人一个一个的生,偏偏只有她,有了身孕还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知道。 她只觉着满腔的欢喜都换做了苦涩,还有就是隐隐的不安和忐忑。 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可是在怕后宫的那些女人,还是怕皇上,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娘娘若是不想让皇上知道,就得远着皇上。”听着自家娘娘的话,桂嬷嬷严肃道。 这些日子,皇上隔三差五就翻娘娘的牌子,若不想个法子,又如何能瞒得过皇上去?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微微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 气氛陡然间就变了,皇贵妃猛地沉下了脸,她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恩宠。这会儿却要亲手将皇上推出去了。 可又能怎么样,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少不得要做这样的决定。 皇贵妃紧皱着眉头,扫了桂嬷嬷一眼,好半天才道:“就说本宫病了,这几日不能伺候皇上了。” 好一会儿,才又出声道:“襄嫔是个懂事的,本宫便抬举她一次吧。” 桂嬷嬷接话道:“是,襄嫔平日里以娘娘为尊,可娘娘要知道,襄嫔是个不好拿捏的。若真让她得了宠,怕日后......” 皇贵妃看了桂嬷嬷一眼,淡漠道:“本宫既然能抬举她,自有拿捏她的法子。”说罢,又蹙眉道:“再说,本宫如今也只有她一人可用。她心思虽多,总好过和玉贵人一样不中用。” “是。”皇贵妃这样,桂嬷嬷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只是,她心里头十分清楚,襄嫔可不是个好拿捏的。 在她看来,与其抬举襄嫔,倒不如抬举什么都不是的芝答应。 150毁容 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皇贵妃病了。虽然只是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可皇贵妃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好,这一病,却是断断续续拖了好长时间。等到终于好转一些的时候,这到手的恩宠也没了。 毕竟,皇上再怎么看重皇贵妃,也只能是命太医好生看着。总不好,亲自陪在皇贵妃的身边。 所以,才刚小半个月过去,皇上对皇贵妃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 所幸,皇贵妃是个聪明的。她自己不能伺候皇上,便抬举了襄嫔。襄嫔素来无宠,经过这一遭,皇上倒是隔三差五就记起她。虽说这恩宠比起当初的密嫔来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对襄嫔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身为嫔位,如今又时不时的伺候皇上,沾了不少龙气,底气自然也就足了。 长春宫内,襄嫔坐在软榻上,可能是得宠的缘故,脸色看起来红润了许多。 “可打听到了?”襄嫔看着站在下头的宫女,开口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差人去打听了,皇贵妃传了太医院的太医,可这病却一直都不见好。调养了这些日子,到如今也只是能下地走动。” “真是这样?那为何前些日子本宫去承乾宫的时候,皇贵妃的身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虚弱,说话的时候,桂嬷嬷还提醒过一次,说是到了喝药的时辰了。本宫当时就闻着,那药的味道好像有几分熟悉。” 襄嫔抚摸着手中的茶盏,略有思索,却又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劲儿。 好半天,才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出声把宫女桂枝叫进来,吩咐道:“去做几样好吃的点心,一会儿本宫要去给皇贵妃请安。” “是,娘娘。”桂枝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笑意很快就退出了殿外。 这些日子,娘娘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所以,做起事情来也格外的有劲儿。 娘娘得宠了,他们也有个盼头不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点心做好了,襄嫔看着宫女将一碟一碟小巧精致的点心放在朱红色的食盒中,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情。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走下榻来。心里盘算着,都说这几日皇贵妃的病见好了,这一趟,总不能还不见她了吧。 自从那日见了皇贵妃以后,她心里头一直都有个疑问。好端端的,皇贵妃为何要这么抬举她。进宫这么些年,皇贵妃是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的。旁人多得一分恩宠她都要心生嫉妒,更何况是让她将自己的恩宠让出来呢? 可事实上,皇贵妃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自此之后,一个月里总有五六日的时间皇上是宿在她宫里的。 虽然不多,却足以让她在后宫里立足。 她唯一看不透的,是皇贵妃的心思。 所以,总想着揣摩出什么来,却又不能当着那位娘娘的面儿露出一星半点,只能是隔上几日做些点心送过去。 皇贵妃既然肯抬举她,总不好一次都不见。 出了长春宫,走过一条长长的宫道,又经过一条长廊,转过几道宫门,这才到了承乾宫。 一踏进承乾宫,就有小太监进去回禀了。 很快,桂嬷嬷就掀起帘子,从里头迎了出来。 见着桂嬷嬷的时候,襄嫔微微愣了一下,桂嬷嬷是皇贵妃从佟家带进宫的,她们这些人甚少能得到这样的体面。 见她发愣,桂嬷嬷才说道:“娘娘快些进去吧,贵妃这几日身子略微好了一些,却总觉着闷得慌,今日总算是有人能陪着说些话了。” 桂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掀起帘子。 “嬷嬷哪里的话,贵妃病了嫔妾们合该伺候着,只是太医说了人多怕扰了娘娘的清静,也只好时不时过来看看,嫔妾心里也安心些。”听着桂嬷嬷的话,襄嫔急忙说道。 进了殿内,一下子就觉着暖和多了。 承乾宫烧着地龙,不像她们宫里只用些炭火,这宫里头,位份就决定了用度,原也怪不得每个人都拼命的往上爬。但就这地龙一项,就不知羡煞了后宫里多少妃嫔。 襄嫔进去的时候,皇贵妃正倚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锦被,脸上看起来依旧有些苍白。 “嫔妾给娘娘请安。”襄嫔上前几步,缓缓拜下,恭敬地请了个安。 在皇贵妃面前,她从来都是伏低做小,即便如今处境有些不同了,也只是愈发的恭敬。 “起来吧。”皇贵妃的视线在她身上审视了片刻,才开口叫起。 “谢娘娘。” “这些日子本宫病着,倒让你受累了。”皇贵妃说道。 “娘娘折煞嫔妾了,什么受累不受累的,能替娘娘尽些心,便是嫔妾的福气了。”听着皇贵妃的话,襄嫔急忙福了福身子,回道。 “坐吧,今个儿也没有外人,不必这么多礼。”皇贵妃示意了一眼,就有宫女搬来绣墩。 襄嫔谢过,这才落座。 “这几日,皇上可曾召见过你?”皇贵妃随口问道。 听着这话,襄嫔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皇上前些日子虽然翻过她的牌子,却也有几日没召见她了。更多的时候,是宁贵人在乾清宫伴驾。 她身为宁贵人的旧主,看着宁贵人这般得宠,心里头还真是百般滋味儿说不出来。 “本宫虽是抬举你,你也得对得起本宫才是。这宫里头的事情你也算是明白,宁贵人能入得了皇上的眼,不过是仗着和密妃有几分相像,你该好好打算才是,别辜负了本宫对你的看重。” “是,嫔妾明白。”襄嫔应道。 她一直都知道皇贵妃看不惯皇上宠着宁贵人,却不想如今却让她来下手。 只是,想要除去宁贵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皇贵妃看着襄嫔僵在嘴角的笑意,便知她心中的想法,脸色蓦地就沉了下来。 看着皇贵妃沉下来的脸色,襄嫔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忙说道:“娘娘,嫔妾倒是有个好主意,宁贵人不是凭着那张脸得宠吗,不如,就毁了她那张脸。” 皇贵妃略微吃惊了一下,眼中随即闪过一抹疑惑。 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听着皇贵妃的话,襄嫔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见皇贵妃面色不好,襄嫔就先告退了。 她一走,桂嬷嬷就忍不住说道:“娘娘,莫不是当初的僖贵人的脸,就是襄嫔动的手。” 僖贵人和襄嫔是同一批入宫的,甚至还分到了同一个宫里,只是,这僖贵人生的甚好,入宫没多久就深得皇上宠爱。而襄嫔进宫一年多了还没被翻过牌子,最后,还是这昔日的姐妹拉了她一把,这才被皇上宠幸了。 可好景不长,这僖贵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不知为何染了一种疾病,脸上长了一颗颗的疙瘩,众位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脸上都烂的露出了骨头,皇上心生忌讳,将人挪到了冷宫去。 从此,这宫里头就再也没有僖贵人这个人了。 当时,所有人都觉着这病来得太古怪,查不出头绪也只当是僖贵人自己没有福气,如今想来,兴许就是襄嫔下的手。 毕竟,僖贵人被打入冷宫后,皇上心生愧疚对襄嫔便多了几分恩宠。 也就是那个时候,襄嫔借着皇上的恩宠,生了个小阿哥,成了长春宫的主位娘娘。 唯一遗憾的,就是小阿哥身子弱,还没满月就夭折了。 如今想想,兴许这便是报应呢? 皇贵妃想着,眼睛里便闪过一抹深意。 看着自家娘娘那样子,桂嬷嬷已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 “娘娘,老奴这就派人去查,若是襄嫔做的,她手里怕还有些肮脏的东西。” 皇贵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罢了,由她去吧,等事情办完了再查也不迟。” “瞧着皇上对宁贵人的恩宠,本宫心里就堵得慌。”皇贵妃又补充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桂嬷嬷才劝道:“娘娘总得宽心些,只当是为着肚子里的小阿哥吧。” 桂嬷嬷一句话,就让皇贵妃的眼中有了笑意。 是啊,都是为了腹中的小阿哥。 她定能,顺利生下一个皇子的,也只有等到那个时候,她才能真正安心。 许是冤家路窄,襄嫔从承乾宫回来的路上,偏偏就碰到了去乾清宫的宁贵人。 见着宁贵人的时候,襄嫔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嫉妒,却又硬生生的掩了下去。 “嫔妾给娘娘请安。”宁贵人微微福了福身子,缓缓开口,语气中并不见恭顺。 “妹妹这么急匆匆的,要到哪里去?”襄嫔开口问道。 没等宁贵人开口,她身边的宫女就说道:“我家主子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到乾清宫伴驾呢。” “翠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娘娘面前,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儿。”宁贵人斥责了一句,却是半点歉意都没有。 看在襄嫔的眼中,便是**裸的挑衅了。 “是吗?妹妹真是好福气,能让皇上这般看重。”原本想让襄嫔动怒,一会儿好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却没想,襄嫔非但没有动怒,还笑出声来。 宁贵人的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诧异,却只说道:“娘娘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嫔妾就先往乾清宫去了。” 看着宁贵人离开的背影,跟在襄嫔身后的宫女桂枝忍不住开口:“娘娘怎么偏给她好脸色?” 在长春宫上上下下的眼中,宁贵人就是他们眼中的一根刺。 搬出了长春宫,却能让皇上这么宠着,虽是本事,却也看的刺眼。 “算了,和她置什么气,本宫倒想看看,没了那张脸,皇上还能不能宠着她?” 151吃醋 康熙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领着几个太监走进了祈祥宫。 刚一走进殿内,伺候的宫女们全都跪了下来。 没等众人开口请安,康熙就打了一个手势,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乖......别哭,额娘抱。”康熙刚走进去,就见王密蘅抱着怀中的小家伙柔声哄着,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笑容。 康熙站在那里,微微怔了怔。 小家伙被王密蘅抱在怀中哄着,却依旧不停哭闹着,算了算时辰,王密蘅还以为他饿了,背过身去顺手就解开她的衣裳,小家伙的眼珠子转了转,许是一种本能,小嘴很快就蹭了过去,立时止住了哭声。 跪在地上的宫女们连呼吸都紧张了几分,娘娘亲自喂养小阿哥的事情,皇上并不知道。 这会儿,却被皇上撞了个正着,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生气。 宫里头有规矩,妃嫔是不能亲自喂养自己孩子的。 小家伙用力吮吸着,小小的嘴巴却又让人震撼的力气,有那么一瞬间,王密蘅竟然忍不住闷哼一声。 王密蘅吃痛,却只是伸手轻轻戳了戳小家伙白白嫩嫩的小手,嘴里轻轻哄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小家伙吃到差不多的时候,王密蘅整理好衣裳,转过头去刚想开口吩咐秋梅拿块儿帕子过来,却瞧见了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康熙。 王密蘅愣了一瞬间,急忙从软榻上下来,小家伙却是哭着不肯让她放下,最后只能抱着小家伙一块儿给康熙请安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猜到康熙在门口站了很久,方才的一切都被他看了进去,面对康熙的时候王密蘅不免就有些不自然了。 两人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有过,可她还从未大白天的在康熙面前这样衣衫不整过,尤其,是以这样的缘由。 王密蘅跪在地上,怀中的小家伙许是也察觉到了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也慢慢止住了哭声,只时不时咿咿呀呀叫上几声。 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密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气。 “起来吧。”良久,康熙才出声道。 “谢皇上。”王密蘅谢过,这才站起身来,看着康熙阴沉的脸色,心里头却又有些小小的不安。 这男人,这么长时间不曾露面,一露面就是这副脸色。要不是他是皇上,她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康熙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全都退了下去。秋梅在退出去的一瞬间,还担心地看了王密蘅一眼,生怕皇上震怒之下伤了自家主子。 等到宫女们全都退下去后,殿内,只留下康熙,王密蘅,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 因着康熙阴沉的脸色,也没有宫女敢进来奉茶。一时间,殿内安静的几乎让人压抑。 “内务府没有派来乳母过来吗?”康熙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密蘅,终于是出声问道。 康熙深知,这种事情是犯了忌讳的。 别说是在宫里,就是在普通的官宦人家也是找奶嬷嬷喂养的。 所以,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康熙的心底的火苗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可是,在看到王密蘅抱着小家伙恭恭敬敬的给他请安的时候,那股怒气却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 好像,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是些无奈和不解。他想不通,这种事情,她怎么亲自来做,还能如此自然。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内务府有派了乳母过来,可是小阿哥不肯叫乳母喂养,臣妾总不能叫他饿着。” 说这话的时候,王密蘅心里头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妥。这宫里头规矩再大,想来也大不过皇嗣去。 难不成,真要较这个真,让小家伙饿着肚子。 听到王密蘅如此说,康熙挑了挑眉,显然是有些诧异,不过王密蘅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再起疑心。 不得不承认,王密蘅在他心里头的信用值还是很高的。 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脸色却是缓和了下来。 没等王密蘅开口,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就哭了起来。 王密蘅抱着襁褓中的小家伙轻轻摇晃了几下,柔声哄着:“宝宝乖......别哭......”如此好几次,小家伙才止住了哭声。趴在王密蘅的怀中,两只肥嘟嘟的小手双拳紧握着往前伸了伸,嘴里不停吐着泡泡,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王密蘅见状,忍不住低下头去含了含小家伙细细的手指,却并不敢用力。 “咯咯......”王密蘅这一亲近,小家伙倒是一点儿都不哭了,还“咯咯”笑了几声,听在王密蘅的耳朵里自然格外的让人开心。 这小家伙,最是黏人了。 也不知道,性子像了谁。她记着自己小时候,也不像他这般黏人的。总不会,是像了康熙吧? 这样想着,王密蘅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殿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王密蘅瞅了一眼康熙,见他嘴角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便上前几步,笑道:“这小家伙哭闹的厉害,只有臣妾才哄得住。”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王密蘅的话,怀中的小家伙咧着嘴“咯咯”嬉笑,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胳膊胡乱挥舞着,有几下竟然打到了王密蘅的胳膊上。 虽然不痛,却让康熙立时就沉下了脸。 “给朕看看。”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心中有一瞬间的诧异,却是依言将小家伙抱到康熙面前。 却没想,康熙竟然伸出手来。 那意思,很明显是要亲自抱。 王密蘅只好将怀中的小家伙递给了康熙,许是康熙好些日子没来,小家伙有些认生,一察觉她的动作,立时就哭闹起来。 一时间,殿内传来一阵哇哇的哭闹声。 王密蘅刚想哄着,只觉着手中一空,小家伙就被康熙抢了过去。 只听着啪啪两声,康熙便在小家伙的屁股上打了两下。力道看着不重,却让王密蘅立时就心疼坏了。也不顾的面前的人是康熙,上前就将小家伙夺了过来,两只眼睛还狠狠瞪了康熙一眼。 “皇上纵是不喜欢臣妾,也不该这么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动手。”王密蘅说着,眼圈立时就红了起来。 她心心念念捧着的小家伙,却被康熙给揍了,她能不心疼吗?再说了,康熙有什么资格动手,自从小家伙出生到现在,他只看过一眼,连抱都没抱过一次呢。 虽说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可这样当人阿玛的,也太不负责任了些。 王密蘅心里想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想往下掉。 康熙见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不过就是轻轻拍了两下,根本就没用几分力,怎么就受不住了呢? 想他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哪里会这么脆弱。 尤其,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护着怀中的小家伙,又柔声哄着,康熙的心里头就觉着堵得慌。 王密蘅不带说话,只抱了小家伙到了另一边,小声哄着,哄了好半天,小家伙许是哭累了,也就渐渐睡着了。 王密蘅亲了亲怀中的小家伙,这才走到软榻前,小心翼翼的放在摇篮里,那动作,生怕磕着碰着。 “......”看着这些,康熙不禁瞪了一眼摇篮中早就闭着眼睛睡着的小家伙。自她进宫以来,她何曾对他这么亲昵过。 想着方才这女人如何如何哄着这小家伙,又如何瞪着自己,康熙心里头便有些不平了。 “你如今已是妃位,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们来做比较好。”康熙情不自禁出声道。 他原本是怕她累着,不知为何,一出口就变了味道。好吧,他承认自己就是不想看到她对这小家伙这么亲近。 王密蘅没有应他,只看着摇篮中的小家伙,那眼神,“含情脉脉”,简直是温柔到了极点。 康熙见着她的眼神,愈发不忿,很想叫人进来将这惹人讨厌的小家伙抱出去。 王密蘅站在那里,并不知道康熙心里怎么想。她只觉着,自己这会儿根本就不想和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说话。 遗憾的是,在康熙面前,并不是她不想开口便可以不开口的。 康熙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总背后搂住了她。 王密蘅挣扎了一下,挣扎不过,只能恨恨道:“青天白日的,皇上这是做什么?” 对于王密蘅的指责,康熙只微微笑了一下,带着几分笑意道:“朕这些日子没来看你,可是恼了?” 王密蘅转头看过去,对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很想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可能是察觉到了王密蘅的坏心思,不待她有动作,康熙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听话,佟家是朕的母族,朕必须顾及着佟家的脸面。” 王密蘅抬起眼来,康熙,这是在和她解释吗? 康熙看着她,声音微微有些深沉:“朕知道,密儿不喜欢朕碰那么多人的同时再来碰你。” 王密蘅心里猛地一紧,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话。 152害羞 “朕知道,密儿不喜欢朕碰那么多人的同时再来碰你。” 王密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有想到有一日会从康熙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一直都觉着自己隐藏的很好,毕竟这种事情要让康熙知道,还不知生出什么事情来呢。却没想,这会儿倒是被康熙一语道破。 许是太过惊讶,王密蘅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康熙的胳膊,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康熙的眼睛,带着几分观察和探究。 只可惜,除了他眼底隐隐的笑意,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见她这样看着他,康熙的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丝笑意,低下头去看着王i密蘅,脸上带着隐隐的得意之色。 看着康熙脸上的表情,王密蘅扑哧一声乐了。 这男人,不过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至于这么得意吗? “皇上可真会说话。”王密蘅微微一笑,出声恭维了一句。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的眉头随之一动,缓缓道:“怎么,难不成朕猜错了?”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低下头去,目光紧紧盯着王密蘅,看着王密蘅脸上隐隐露出的不自在,眉梢愈发得意起来,快步径直走到了床边。 王密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康熙扔到了紫檀木的大**,她躺在**,看着站在她面前眸中带着明显深意的康熙,心里一乐,却是面不改色,作势要坐起身来。 她刚动了动身子,就被康熙给扑倒了,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传入了鼻中,王密蘅伸出胳膊推了推他的胸膛,可想而知,面前就像是立着一堵墙,任凭她怎么使劲儿康熙的身子都死死压在她的身上。 王密蘅不由得感叹一声,这男人和女人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她这点儿力气,还不够给康熙挠痒痒。 “皇上来了还没喝上一杯茶,不如臣妾给皇上倒杯茶去。”王密蘅小声提议道。 她自然知道,康熙这会儿想干什么,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吧。 反正,她身子不方便,他想干什么也只能忍着了。 听王密蘅这么一说,康熙顿时就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 这女人,惯会睁着眼说瞎话,而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想要喝茶的。康熙心里想着,低下头去就狠狠吻上了王密蘅的嘴唇,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的话。 他的舌头灵巧的撬开王密蘅的唇齿,很是熟练的吻了上来。 王密蘅呜呜几声,作势推了推康熙的身子,片刻的功夫就任由康熙化身饿狼,肆意的吻着她。 大概是有些日子没碰她,康熙这一吻很是投入,他的一只手托着王密蘅的后脑勺,而另一只手几乎是有些急躁的扯开了王密蘅的上衣。 只听得撕拉一声,王密蘅只觉着胸前一阵凉意,紧接着一只大掌就覆了上来,用力揉捏了几下。 王密蘅吃痛,嘴唇被康熙堵住,就只能呜呜叫着,全都被吞进了康熙的口中。她睁大眼睛狠狠瞪了一眼康熙,恨不得踹上康熙一脚,只可惜被康熙压制着,别说双腿了,就连胳膊都使不上半分的力气。 看着王密蘅露出的粉白细嫩的脖子和那突起的锁骨,还有指掌下凝润如玉的肌肤,康熙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大掌很快的游移到王密蘅的裙间。 王密蘅身子微微一僵,好不容易躲过了康熙的吻,大口呼吸了一口空气之后,急忙抓住了康熙作怪的大掌。 诺诺道:“皇上,臣妾这几日不方便呢。” 可能是印证着王密蘅的话,她的话音才落,康熙的指尖就碰到了一个厚厚的,软软的东西。 王密蘅朝后头缩了缩,心里却是乐到不行,这次他可没理由责怪她了,分明是他自己死死吻住她的嘴唇,这不,刚能开口,她就说了。 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故,康熙的脸色果然变得很是不爽,当场就沉下了脸,狠狠瞪了王密蘅一眼,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王密蘅在心里头笑到不行,面儿上却还是带着几分不安叫了声:“皇上。” 康熙瞥了王密蘅一眼,眯了眯眼睛,却是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顿时,王密蘅的脸就涨的通红。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身下的女人,心想,和朕耍心思,还嫩着呢。 康熙不用想也知道这女人面儿上虽然陪着小心,心里头肯定是得意的狠。 他贵为九五之尊,怎么能被一个小女人看了笑话呢? “来,咱们试上一试。”康熙嘴角带着笑意,将王密蘅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王密蘅的脸涨的通红,用力的抽了抽手,却没能从他手中抽出来。 这个时候,康熙抓着她的手就朝某一处摸去。 “不行,不行!”王密蘅用力躲闪着,心想这么不知羞的事情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她可没勇气,去碰他的那物件儿。 那东西,偶尔用用觉着还可以,要让她去碰,想想就恐怖的很。 王密蘅在心里头哀嚎了一声,这古代的男人不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吗?怎么比她这个后世的人还要开放,那种话说出来,脸都不带要红的。 康熙在王密蘅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又咬了咬她的耳垂,极力的引诱道:“密儿难道不想看一看吗?” 看你个头,王密蘅又羞又怒,恨不得让老天立即收了这个不要脸的妖孽。 “不想,不想。”说完这话后,王密蘅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偏偏要我做,自己又不是不能撸一发。”当然,这句话她只敢说给自己听,一个字也没敢落到康熙的耳朵里。 所以这边,康熙只看着她的小嘴动了几下,也不知在说什么,只猜得到肯定不是好话,多半是在骂他。 康熙暗笑一声,微微张唇,意味深长道:“既然密儿不想,那朕便命人找几支画笔来,让朕好好欣赏。反正,也闲来无事,全当是陪着密儿解解闷儿了。” 回答他的是一记白眼。 王密蘅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眼睛里带着满满的防备。 康熙这次,是专门要她兑现那日的承诺吗? 明明,在御花园的那次,她是在康熙的威逼之下才应了那件事情的。这混蛋,也太欺负人了。 看着王密蘅眼中的控诉,康熙轻笑一声。他该不该承认,见着这小女人,他心情就格外的好呢? 在王密蘅忐忑不安的时候,康熙却变得极有耐心,显然,是要等王密蘅做出选择。 是要让他在她身上作画呢,还是,要动动手指帮着他纾解纾解呢? 当然,康熙更愿意她选择后者,也有把握她选择的一定是后者。 靠!这男人还让不让人活啊! 王密蘅心里腹诽了一句,脑袋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会儿这边战胜了那边,一会儿那边又战胜了这边。 好半天,也没做出决定。 康熙笑眯眯地道:“要不要朕叫李德全准备画笔去?” 说着,就回头朝外头作势要喊出声来。 王密蘅一愣,随即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嘴巴,恨恨道:“臣妾答应皇上就是了。” 算了,豁出去了,这会儿让李德全准备画笔,不明摆着是让人猜想吗?她的脸皮可没那么厚。 王密蘅捂着康熙的嘴巴,一点儿都没觉着自己这是在冒犯龙体,康熙的嘴巴,是谁都敢捂的吗? 不过,康熙却没有动怒,王密蘅的手心里带着一股子幽香,既好看又好闻。 康熙笑了笑,抓着捂在他嘴巴上的那只手,一只手解开衣带,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王密蘅头一次碰到了传说中的那个物件儿,热热的,还会动。 她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来,可康熙却容不得她退缩,强迫着她抓了上去,还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说了句极为露骨的话。 王密蘅不忿,抓着那东西的手用力捏了捏,就听得一声低哑的闷哼从康熙喉咙里发了出来。 王密蘅感觉到手中的那个肉呼呼的东西越来越热,跳动的厉害,几乎有些握不住了。 王密蘅的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在害怕。反正这种感觉,就还像是偷偷的做坏事儿,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超越了她的底线。 “睁开眼睛。”康熙带着几分威严,命令道。 最后,也不知道是碍于康熙的威严还是自己的好奇心占了上风,王密蘅移过视线,匆匆往那边扫了一眼。 却是被吓到了,头一次见到实物,没想到会这么大,还这么丑。 最后也不知被康熙强迫着弄了几次,反正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她的手心黏糊糊的,王密蘅心里一膈应,顺手就用力抹在了康熙的龙袍上。 对上康熙的视线,王密蘅红了红脸,却是理直气壮的说道:“臣妾都这样了,皇上还舍不得一件衣裳。” 康熙摇头失笑,牢牢抓住王密蘅的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密儿说得对,不过是件衣裳。”说完这话,转头就朝外头道:“来人!” 声音传到殿外,李德全很快就走了进来。 隔着帐幔,李德全躬身道:“皇上。” 随即听康熙吩咐道:“备汤浴。” 帐幔内一阵响动声,王密蘅狠狠瞪了康熙一眼。 混蛋!这么大张旗鼓,还不如答应他作画呢。 康熙看了她一眼,又朝被王密蘅抓的又皱又脏的龙袍上看了一眼。 王密蘅立时便有些底气不足了。 153算计 伺候着康熙沐浴更衣后,王密蘅又换了件崭新的旗装,原先那件领口处已经被康熙撕扯的不成样子了。王密蘅一边换衣裳,一边不满的回头瞪了坐在**的康熙一眼。 “怎么了?”康熙的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发问道。 王密蘅看了眼扔在地上的那件已然作废的旗装,没好气的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嘴唇一弯,伸出手来用力一扯,就将王密蘅纳入自己怀中。 “不过一件衣裳,朕都没介意密儿又何必介意?”康熙轻笑着调侃道。 王密蘅被噎了一下,心想这男人怎么这么讨厌! 康熙的心情却是极好,低低笑着:“不妨,既然是朕弄坏的,朕赔给密儿就是。” “要不,这会儿就传旨让内务府做去。” 王密蘅一愣,看着他眼中的坏笑,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这男人,分明是在调戏她!方才李德全偷偷瞅着她的眼神,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会儿要是再惊动了内务府的人,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密蘅抬起头来瞪了康熙一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拒绝。 康熙挑了挑眉,心知自己有些欺负人,不过看着怀中的小女人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他就觉着很有成就感。 当然,这个时候的康熙已经将王密蘅瞪他的动作当做是一种常态了。 也不想想,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是毁上一百件衣裳,怕是连瞪都不敢瞪的。 康熙的手搂在王密蘅的腰间,见她不说话,方笑道:“密儿要是抹不开脸面,那就过几日再办。” 王密蘅听后,心想康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果然,是吃干抹净了心情格外的好。 这样想着,王密蘅胆子便更大了一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在康熙耳边问了一句话。 其实,她哪里是不好意思,她只是想知道康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会知道,她不想他碰了别人之后再来碰她呢? 直到这会儿,王密蘅都觉着这话不像是康熙说的。尤其,是这思维,当皇帝的,会想到这里吗?王密蘅觉着,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小到几乎为零。 可偏偏,康熙想到了。 如果不是她还存着些理智,一定会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康熙已经爱她爱到不可自拔了,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些。 可事实上,王密蘅还真没敢这么想。可不这么想,问题又出来了,这康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心里有着疑问,王密蘅的眼睛里就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探究。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微微愣了愣,他后宫妃嫔众多,可这么些年,也只有她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这种问题,都敢直接问。 这一刻,康熙突然就很想知道,这么放肆,到底是谁给她的这个胆子。 尤其,是连他,她都敢嫌弃。 “密儿表现的那么明显,朕只需动动脑子,就知道了。”康熙看着王密蘅意味深长的笑道。只是说到最后,不知为何,眉宇间蓦地多了几分威严,只需一眼,王密蘅就明白康熙这是有些生气的征兆了。 周遭的气氛突然就有些压抑起来。 王密蘅也是个通透的,当下也不反驳,只低着头靠在了康熙的肩上,好半天才闷闷说道:“臣妾就是不喜欢皇上碰了别的女人,再来碰臣妾,皇上就当臣妾耍耍性子好不好。” 王密蘅心里头很鄙视自己竟然为了安抚康熙这么没骨气,连撒娇的手段都用上了。 心里嘀咕了一句:看吧,当康熙的女人容易嘛,使使性子都要顾及着康熙的心情。 对于王密蘅甚少主动的亲近,康熙自然是受用的,于是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虽说他不喜欢女人嫉妒,太过小家子气,可若是怀中的这个女人,吃吃醋的话倒还说得过去。 康熙直到现在都没发觉,自己对王密蘅格外的纵容。好多事情放到旁人身上就是大不敬的罪过,可放到王密蘅身上,他顶多是无奈的笑一笑,就过去了。 就拿这件事情来说,要换了别的妃子,他早就下旨将人打入冷宫了,哪里还会这样小心顾忌着呢? 也难怪连李德全都格外的想着祈祥宫的事情。 想来,也是看出了他对密妃的纵容。 没有听见康熙的话,王密蘅抬起头来瞟了康熙一眼,对上他眼中隐隐的笑意,这才放下心来。 许是松了一口气的缘故,王密蘅整个人都靠在了康熙怀中,康熙立时就感觉到了。 只坏笑着伸出手来捏了捏王密蘅腰间的肉,王密蘅吃痛,不由得轻呼一声。 “胖了。”康熙说完这两个字,大手又开始了作乱直捏得王密蘅连连叫痛,这才罢手。 王密蘅抬起头来瞟了康熙一眼,随即又耷拉下脑袋。 “怎么?”康熙感觉到王密蘅的情绪,随口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王密蘅闷闷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皇上可要记着,过几日赔臣妾几件衣裳。”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了,看着王密蘅笑道:“几件衣裳,也能让你这么上心,都没见你对朕这么上心过呢。” 康熙这话一出,王密蘅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想康熙的声音又响起,只听他问道:“好了,有什么话都可说来听听,朕可容不得人欺瞒。” 王密蘅无法,就知道会被康熙看出破绽。也是,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怎么会因为几件衣裳闷闷不乐呢? “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再次南巡呢?” 自从那日听说自家娘亲生了个弟弟之后,她的思乡之情就愈发的浓重了。 这么多年在苏州的一幕幕时常出现的她的脑海中,越是回不去,就越想了。 这种感觉,简直让她抓狂。 王密蘅不停地给自己暗示,说她已经进了宫,这辈子怕是没指望回去了。 既然这样,就好好过宫里头的日子。总好过,整日里瞎想。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越是控制不住的去想。 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安慰道:“过几日,朕带你出宫走走。” 王密蘅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臣妾又不是小孩子,需要皇上这样哄着。” 康熙一边看着她一边打趣道:“哦,密儿若是不愿意,就免了吧。” “皇上!”王密蘅听了急忙抬起头来,却是对上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被康熙捉弄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趴在康熙的怀中不理他了。 李德全站在殿外,殿内不时传出一阵说笑声。 他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这密妃,还真是有手段,好些日子没见皇上这么高兴过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康熙去了密妃宫里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贵妃气的将炕桌上的茶盏一股脑的挥落在地上,只听得一声脆响,茶水四溅,上好的茶盏立时就碎成了几片。 密妃,这么久了皇上怎么还惦记着她? 皇贵妃铁青着脸,身子微微颤抖着,一看就是气到了极点。 “贱人!” 桂嬷嬷站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只劝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子,为着小阿哥也不能动怒不是。” “本宫也不想生气,可本宫就是不明白,皇上怎么就那么惦记着那个狐媚子。”皇贵妃沉着脸,愤愤不平道。 自打她进宫,皇上就看重她,期间有几次失了宠,却又不着痕迹的复了宠。 很显然,皇上就是被那个贱人给迷住了,不然的话,怎么会那么放不下。 说句实在话,她宁愿皇上宠着旁人,也好过皇上对那贱人这般上心。 这才不到两个月,皇上就又去了她那里。 宫里头得过宠的女人她见得多了,却从没见皇上对谁这样上心过。 皇贵妃这番想着,心里头更是不痛快。只是为着腹中的小阿哥,少不得控制着情绪。 “宁贵人那里,让襄嫔暂时别动手,留着她那张脸,本宫还有用处。”皇贵妃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差人告诉襄嫔去,娘娘只管安心养胎就是,替皇上生个小阿哥,这才是最要紧的。”桂嬷嬷伺候了皇贵妃这么些年,自然知道这会儿什么话自家娘娘能听得进去。 皇贵妃倚在软榻上,点了点头,脸色已经是缓和了不少。 这边桂嬷嬷正差人去长春宫给襄嫔递话,永和宫那边,德妃却是看了宫女拿回来的一张纸条,立时就变了脸色。 纸条上头写着:承乾宫,有喜。 只一眼,德妃就明白过来,这些日子皇贵妃为何要称病,原来,是有了身孕。 德妃看着手中的纸条,嘴角突然就勾起一抹笑意。 佟佳氏也算有些能耐,小产伤了身子,还能有孕,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不寻常的法子。 只可惜,凭她怎么样,皇上是不会让她生下带着佟家血脉的儿子的。 少不得,要费些心思,将此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了。 不然,若真让她如愿了,她的小十四在承乾宫里,就更不好过了。 154传话 长春宫 襄嫔才让宫女给她换了身艳丽的衣裳,准备去乾清宫求见皇上,还没踏出宫,就见自己宫里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襄嫔心里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手里的梳子也不自觉的搁在了梳妆台上。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襄嫔的视线落在那小太监的身上,出声问道。 那小太监偷偷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回道:“回娘娘的话,皇上,皇上朝密妃宫里去了。” 只听得咔嚓一声,襄嫔握在手心的桃木梳子已然断裂,几滴血珠子从指尖渗了出来。 “娘娘!”身旁的宫女见她这样,面色一变,急忙拿了块儿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起来。 襄嫔抬起头来,肃声问道:“可是真的?” 那小太监一听,急忙回道:“这种事情奴才怎么敢欺瞒娘娘,这会儿宫里头怕是多传遍了,奴才特意差人打听了,说是皇上下了早朝后就去了祈祥宫,过了些时候,还传了汤浴呢。奴才还听说,皇上这会儿还没从祈祥宫里出来。” “瞄--”没等襄嫔开口,突然听得一声尖锐的猫叫声,一只小黑猫从从半空飞下,正巧落在了襄嫔的身上,接着就是襄嫔的一声惨叫声。 “娘娘!”宫女们看过去的时候,襄嫔的袖子上已经被划裂了,鲜血顺着衣袖渗了出来,只一眼就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伤痕。 “娘娘被猫抓伤了,快去传太医!”见着自家娘娘胳膊上的伤痕,站在身旁的宫女朝外头慌乱的喊了一声。 却被襄嫔阻止了。 “算了,不过是被抓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女儿家最爱惜自己的容颜,虽然伤的只是胳膊,可若是留下了疤痕,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也是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伺候在殿内的宫女们一时间就有些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娘娘怎么能说成是件小事。 而离襄嫔最近的宫女珠儿在听到这话后,脑子里一瞬间就清醒了些,娘娘说不妨,想来也是不需要传太医的。 她伺候了娘娘这么些年,这些日子,娘娘时常捣鼓一些药粉,又隔几日拿水化开了抹在猫的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谋划。 宫女珠儿使了个眼色,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就全都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她和襄嫔两个人,还有一只作乱后窝在墙角的小黑猫。 “娘娘......”珠儿上前一步,才刚开口,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珠儿就被襄嫔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不过片刻的功夫,珠儿的右脸就肿了起来,清晰的指痕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没用的东西,连一只猫都看不好,本宫要你有何用?” 珠儿挨了一巴掌,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这些年娘娘虽然不怎么得宠,可她身为长春宫的大宫女,宫里的人多多少少会卖她几分面子,可一说,她几乎忘了被人打耳光是什么滋味儿了。等她回过神来,双腿一软,立时便跪在地上。 她知道,娘娘这是心气儿不顺,在拿她撒气呢,所以即便是心里有些委屈,也并不敢求饶。 良久,才听襄嫔缓缓开口:“起来吧。” 珠儿闻声,恭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因着方才跪下去的时候太过用力,又跪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刚站起来,膝盖处就强烈的一痛,当下只强撑着走到了襄嫔身边。 “娘娘,咱宫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奴婢给您找来吧。” 襄嫔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在珠儿身上打量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珠儿急忙走到一边的柜子旁,一会儿功夫,就拿了一个玉质的小药瓶走了过来。 “娘娘,奴婢先帮您洗洗伤口再上药,不然留了疤痕就不好了。”珠儿满是担心的说道。 见她如此,襄嫔心里头那一瞬间的猜忌这才掩了下去。可纵然这样,心里头也有些不舒坦。好端端的,那只猫怎么会扑了过来,偏偏又扑到了她的身上。 襄嫔对自己这个贴身的宫女还是极为信任的,心底下也觉着她不会背叛她。可是,昨日她到承乾宫请安的时候,贵妃娘娘说的那句话,由不得让她起了疑心,觉着自己身边有了皇贵妃的眼线。 要不然,好端端的,皇贵妃怎么突然提到了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僖贵人。 当年的事情,出了她,也只有珠儿一人知道了。 襄嫔心神一凛,看着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的珠儿,不由得多了几分冷意。 她不是没有动过心思想要将她除去,可她身边又没几个得力的人可用,若是少了珠儿这个助力,很多事情怕都使不上劲儿。再者说,当年她进宫一年多都未曾承宠,身边的宫女太监惯会作践人,也只有珠儿用心照顾她,帮她度过了好几次难关。 这样的情分,她多多少少还是得顾及的。 才刚想着,殿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才刚回过话的小太监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皇贵妃宫里来人了。” 襄嫔心中诧异,这个时候,承乾宫那位娘娘找她有何事? 襄嫔自然不会想到,当知道康熙再次踏入祈祥宫后,皇贵妃就变了动手除去宁贵人的心思。 “请进来吧。”襄嫔示意了他一眼,开口道。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急忙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领了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襄嫔常去承乾宫,自然认得这宫女便是皇贵妃身边极为得力的宫女乌兰。 “奴婢给娘娘请安。”乌兰缓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姑娘不必多礼,姑娘过来,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对于承乾宫的大宫女,襄嫔也是极为客气的。 乌兰恭敬地道:“奴婢是替我家娘娘过来传话的,娘娘说了,宁贵人的事情不必心急。” 听着乌兰的话,襄嫔蹙了蹙眉,没想到前几日才交代她的事情,皇贵妃今日就变卦了。 虽然诧异,可她还是点了点头:“娘娘的意思,本宫知道了。”顿了顿,才又接着问了一句:“昨个没去给娘娘请安,娘娘的身子可还好些了?” 乌兰福了福身子,恭敬地答道:“有劳娘娘费心了,只是喝了几服药,娘娘的身子还是不见好。” 没等襄嫔开口,乌兰就说道:“娘娘若是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我家娘娘病着,身边可离不开人伺候呢。” 听着乌兰的话,襄嫔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外。这宫女面儿上虽然恭敬,内里却是透着几分不屑。这几句话,分明是在说给她过来传话耽误了她伺候皇贵妃。 襄嫔忍了忍怒意,点了点头:“晴霜,替本宫送送乌兰姑娘。”方才小太监进来回禀的时候,珠儿因怕被人看出她脸上的伤,早就退了下去。 晴霜应了一声,掀起帘子,将乌兰送了出去。 待二人出去,珠儿才从后边走到襄嫔身边。 “娘娘,奴婢瞧着这乌兰也太放肆了些,在娘娘面前也敢这样张狂,也不知在承乾宫里她敢不敢这样。” 原本襄嫔还冷着脸,这会儿听了珠儿的话却是笑了笑:“本宫瞧着,这乌兰可是个心高的,指不定以后承乾宫里也出了钟粹宫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 襄嫔所指,自然是惠嫔身边的大宫女夏芝爬上康熙的床这件事情。 想着这些,襄嫔突然开口问道:“这些日子,芝答应还日日去给皇贵妃请安?” “可不是,自从皇贵妃病了,芝答应心里担心,每日的请安没落下一次,奴婢瞧着,连皇贵妃身边的桂嬷嬷对她都亲近了几分呢。” “不过,凭她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再说了,这些日子,皇贵妃可一次都没见她,只叫她在殿外磕头请了安便是。”珠儿低声说道。 “可不是,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听着珠儿的话,襄嫔心中想道。 对于芝答应,她向来是瞧不上的,一个宫女出身的人能有什么好,难不成这宫里头还能出了第二个德妃。 别说她没有德妃的心计,就算有,有密妃在,怕是皇上也谁也瞧不上。 襄嫔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说句实在话,对密妃,她真的是又羡慕又嫉妒。 什么时候,皇上也能这般宠着她呢? 无论后宫的人是嫉妒还是不甘,当晚,康熙翻了王密蘅的牌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尴尬。 这男人,明明知道她身子不便,怎么还翻她的牌子。 不会是,仅一次,他就“恋”上了她的拇指姑娘吧。 王密蘅想着,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寒。 “主子,这是怎么一回事,主子身子不便,敬事房的人怎么还递了牌子上去。” “啊......哦,许是不小心弄错了吧。”王密蘅脸色微微一红,说出口的话十分没底气。 秋梅伺候了她这些日子,心里头只琢磨了一下便也明白了。霎时间,她的脸也红了红。 白天皇上离开后,她进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在床单上看见了些黏黏腻腻的**。 秋梅从未经过人事,心里只琢磨着,主子身子不便,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成事儿的。 155姗姗来迟 这一天晚上,王密蘅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盖着被子纯聊天,不,还不带聊天的。康熙这样的人,是连冷笑话都讲不出来的。 所以,用完晚膳看了一会儿书之后,王密蘅躺在**,没多久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脸上被人掐了掐,然后,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就搂在了她的腰间。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王密蘅的脑袋妥妥的枕在康熙的肩膀上,一只胳膊搭在康熙的身上。 她动了动脑袋,心想,就这么被她枕了一个晚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王密蘅刚想着,就见康熙的身子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一样。 王密蘅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又听见一阵极有规律的呼吸声。 好吧,人家依旧睡得死死的。看来,是她自己醒的有些早了。 王密蘅睁开眼睛看了康熙一眼,心想难不成是有人陪睡睡眠质量就格外的好,要不然这一夜无梦还这么早就醒过来是怎么回事? 才刚想着,就听见一声低沉的笑声,王密蘅看了过去,赫然发现康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带着几分审视看着她。 王密蘅当下竟然有种做错事情被人当场抓到了感觉,可转念一想,她又没做什么错事,何必这么心虚呢? 果然,还是康熙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只一眼,就让王密蘅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什么时辰了?”康熙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王密蘅刚想接话,才意识到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反正,大概,十有**肯定是到了早上,可至于具体什么时辰,她就不知道了。 这样,王密蘅就格外的想念后世的手机,睡觉时放在枕头底下,甭管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伸手一拿,国事家事天下事尽在掌控中。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醒来了连几时都不知道。 当然,不是说皇宫里头没有西洋挂钟这种东西,只是,没有人会摆在自己寝宫里。王密蘅原本也想着弄一个来,还是秋梅提醒她,要是皇上宿在这里,怕会扰了皇上的清静。 秋梅说得委婉,但意思王密蘅却是听明白了。 所以,到最后也只能是想一想罢了。 “皇上。”王密蘅刚想着,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听到李德全熟悉的叫起声。 好吧,她承认,外头站着守夜的奴才,即便没有西洋挂钟,也断不会睡过头的。 王密蘅低低一笑,看着康熙柔声说道:“皇上,臣妾服侍您更衣吧。” 说着,王密蘅就坐起身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袍,因为昨晚她身子不便康熙格外的老实,所以一觉睡起来还整整齐齐的。 她坐起身来,却发现康熙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依旧躺在**没有起身。 “皇上,是时候起身了?”王密蘅心里有些不解,开口提醒道。 以往她说这句话以后,康熙肯定会坐起身来。 可这一回,却没有。 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康熙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这一瞪,倒让王密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只怕,是胳膊麻了吧。也是,被压了一个晚上,一直压着还不觉着怎么,她的脑袋一离开肯定就麻到不行了。 王密蘅心虚了一下,想要上前,却知道这个时候被人碰到是最难受的,以往她腿麻的时候,只等着它慢慢好转,碰都不能碰的。 不过,她知道,这个过程很是煎熬就是了。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才轻轻地舒展开双臂。 见此,王密蘅赶紧带着几分讨好凑了过来,刚想说话,忽然又忍不住笑了笑,凑到康熙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康熙略微怔了怔,伸出手来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然后,摸到了她的屁股,用力拍了一下。 王密蘅却并不害怕,带着笑意问道:“臣妾可是说错了?”一边说着一边还颇为得意的看了康熙一眼。 昨晚,她明明是安安分分睡在一边的,在她半睡半醒间被康熙拉入了怀中。 所以,康熙这样,算是......自讨苦吃。 康熙听了这话之后,笑了笑,又很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提议道:“朕的肩膀有些酸痛,要不传太医过来瞧瞧?” 说完这话,眼睛里带着几分坏笑看了过来。 王密蘅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自然不可能让他大动干戈的去传太医过来。 肩膀这个地方,怎么能被压到,不用想,只要一传了太医,她晚上睡觉压到康熙的事情整个后宫就都知道了。 还不知道,私底下会传成什么样儿呢。 于是乎,听了康熙的话,王密蘅想都没想就屁颠颠儿的靠了过去,连连说道:“不用不用,传太医做什么,臣妾替皇上捏捏就好了。” 康熙的嘴角勾了勾,坐起身来,一副等着她动手的样子。 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心想,怎么不趴着呢?那样多方便按摩呀! 哪里要像现在这样,她必须直挺挺的跪在他的背后,才能够得着他的肩膀。 王密蘅在心里头腹诽了一声,“力道十足”的捏了起来,从肩膀到整条胳膊,王密蘅一下一下按着,有时候还故意重重捏几下,不过,康熙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一点儿也没被她捏疼的样子。 王密蘅从背后瞪了他一眼,好吧,她这点儿力道确实不够作弄人的。 再用力,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歇了作怪的心思,王密蘅下意识的放轻了手下的动作。 她没有看到,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其实,方才她那么一捏,真把康熙捏疼了。不过,人康熙是什么人,这点小小的痛,还是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带着笑意的。 这就要说康熙对王密蘅的了解了,知道她想作怪,就偏偏不成全她。 这不,这样轻轻捏着,感觉真是格外的舒服。 王密蘅虽然有些小心思,却哪里能耍的过康熙。被他指点着一会儿捏捏这里,一会儿捏捏那里,等到终于让康熙满意了的时候,王密蘅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皇上,好了吧。”王密蘅捏的手腕都有些酸疼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康熙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又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吐出两个字:“好了。” 这个时候,王密蘅已经累到不行了。 昨晚没用了多少晚膳,这一大早起来就被抓做苦力,能不累到吗? “来人!”一大早就将王密蘅当小丫头使唤了,康熙的心情格外的好,连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着这声音都奇怪皇上怎么一大早的,心情就这么好了。 许是,昨晚上大显龙威,这会儿才会神清气爽,李德全暗暗想着。 康熙的话音刚落,很快,李德全就领着一并宫女太监进入了殿内。 王密蘅亲自伺候着康熙洗漱更衣,好一会儿功夫,才将康熙收拾妥当。 看着站在面前一身明黄色龙袍满是威严的康熙,王密蘅觉着果然这人要是长的好看了,穿什么都好看。 王密蘅丝毫不觉着,好看这两个字用在康熙身上有什么不妥。 等一切收拾妥当,桌上早就摆好了早膳。 比往常,丰富了一些,想来是因为康熙来了的缘故。 康熙只用了一碗莲子粥和几口小菜,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而王密蘅,方才累着了,所以就格外的饿。 不过,见他放下筷子,她自然也吃不下去了。 等到送走了康熙之后,才又坐下来。 秋梅进来的时候,王密蘅正津津有味的喝着碗里的粥。 秋梅看了王密蘅一眼,小声道:“主子,承乾宫的娘娘,听说气色好些了。” 王密蘅诧异了一下,不由得抬眸,看了秋梅一眼。 所以,意思是,今天就要去请安是不? 她怎么总觉着,这皇贵妃是刻意和她过不去呢? 康熙昨晚才翻了她的牌子,她今早就气色好些了。 明明,一场风寒被她拖了那么久,怎么说好就好了。 王密蘅下意识的想,这皇贵妃不会是为了让她请安才好起来的吧。 别人或许干不出这种事情,但王密蘅深知,承乾宫的那位主子绝对干得出来。 王密蘅喝完了最后口粥,这才让秋梅给她梳妆打扮。 请安就请安呗,又不是没请过,这种事情上,王密蘅从来都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无非是觉着有些麻烦罢了。 毕竟,比起之前是贵人的时候,她的处境已经好很多了。整个宫里头,也只需要跪三个人,那就是太后,康熙,和皇贵妃了。 王密蘅这边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承乾宫的桂嬷嬷却是有些头疼了。 自家娘娘,自从昨个晚上打听到密妃这几日身子不便,皇上却还翻了她的牌子后,脸色就没好过。 “娘娘,您好歹得顾及着肚子里的小阿哥。” “行了,本宫就是生下个小阿哥,皇上也不会把本宫放在心上。”皇贵妃心里头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烦躁的很。 待王密蘅赶到承乾宫的时候,众妃嫔都已经来了。 见了她,襄嫔忍不住开口说道:“密妃娘娘姗姗来迟,难不成是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中?” 一句话,就让皇贵妃沉下了脸。 王密蘅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156鸿门宴 看着坐在高座上的皇贵妃突然沉下来的脸色,王密蘅心里头猛地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皇贵妃,不会是特意给她摆了道鸿门宴吧。 让她进的来,出不去。 王密蘅刚想着,就见皇贵妃带着几分笑意看了襄嫔一眼,缓缓开口:“本宫倒是忘了,这蔑视贵妃该如何处置?” 襄嫔的眼睛里先是露出一抹得意,随后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恭敬的回道:“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当杖责四十。” 皇贵妃却是一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祖宗的规矩便是章法,本宫平日里虽然温厚,却也不能乱了祖宗的章法。念在密妃这是头一遭,就且杖责二十,算是本宫念着平日里的姐妹情分了。” 听着皇贵妃的话,坐在殿内的众妃嫔眼中都露出了一抹笑意。这出戏到了这里她们总算是看明白了,只能说,是密妃她太得宠了,得宠到让皇贵妃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了。 这不,一大早的将人叫过来,说是请安,实际上是让在座的妃嫔好好看一出戏,既解了心头之气,又能被皇贵妃的威严所震慑。 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个好主意。 皇贵妃的话音刚落,站在王密蘅身后的宫女秋梅立即就变了脸色,她紧紧捉住王密蘅的袖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高座上的皇贵妃。 殿内的气氛异常的阴沉,众人都想着,这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宫女乌兰从殿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太监,前面两个搬着一条一尺长的板凳,后面两个手里各拿着一根朱红色的刑杖。只听得吱呀一声,殿门就被关上了。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那厚厚的刑杖,心想,怪不得人都说不能得罪女人,因为女人狠起来是完全不讲章法的。 皇贵妃坐在那里,见两个太监犹犹豫豫并不敢上前,立时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行刑!” 秋梅惊慌失措,忙挡在王密蘅的身前,脸色惨白惨白的。 “娘娘恕罪,我家主子不是故意来迟的,今早皇上......” 没等秋梅说完,宫女乌兰就上前几步,扬手一个耳光打了下来:“跪下!娘娘这里哪有你一个奴婢说话的份儿?” 一个耳光下来,秋梅的脸颊立时就肿了起来,她一手捂着脸,身子却是拦在王密蘅的跟前。 王密蘅又气又怒,一手将秋梅拉到身后,扬手一个耳光就重重的落在了乌兰的脸上。 “放肆!本宫身边的人也是你一个奴婢能教训的?”王密蘅心里气急,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这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乌兰就受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皇贵妃见她敢在她承乾宫里动手,立时就面色铁青:“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打!” “娘娘,请容嫔妾说上一句。”德妃坐在最前头,站起身来劝道:“密妃虽是来迟了,可嫔妾想着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娘娘就饶过密妃这一回吧。” 德妃这一番话让在座的妃嫔着实惊讶了一番,自从她将凤印交到皇贵妃手上以来,皇贵妃说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异议,怎么这一回,好不容易等到能见着密妃出丑了,她偏偏又站了出来。 “德妃娘娘可不能这么说,蔑视贵妃乃是重罪,岂能这样轻易饶过。娘娘虽觉着这时间小事,可放在整个后宫里就是件大事了,不然若是有样学样,这宫里可就没规矩了。” 德妃还想开口,就被皇贵妃冷着一张脸打断了。 “好了!既是冒犯了宫规,本宫就不能饶过。”说完这话,就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太监行刑。 秋梅见此,死死挡在王密蘅的身前,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两个太监会意,此时也不敢武逆了皇贵妃。可心里头却是大为忐忑,这皇上宠着密妃可是宫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他们若是把这位娘娘给打了,回头皇上还不是头一个要他们的脑袋。 可若不听,皇贵妃发火来他们也扛不住啊! 王密蘅听着皇贵妃的话,在心里头冷笑几声,分明就是场鸿门宴,还拿宫规说事,可真是会装模作样的。 看着王密蘅嘴角的笑意,皇贵妃立时便被激怒了:“你笑什么?” 王密蘅站在那里,冷冷盯住皇贵妃,一字一句道:“嫔妾只在替娘娘高兴,娘娘的身子才刚好转,就这般大动干戈,想来,娘娘已经无碍了,嫔妾给娘娘道喜了。” 听出王密蘅话中的讽刺,皇贵妃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怒声道:“好个密妃,到了这会儿还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本宫也没工夫听你这般废话,来人,给本宫行刑!” 王密蘅冷冷盯住上前的两个太监,不说话,可周身的气势却骇住了两人。 王密蘅看着皇贵妃,冷冷开口:“娘娘冒然处置了嫔妾,传出去可不好听呢。” 皇贵妃正要说话,王密蘅却又开口说道:“嫔妾今日虽是来得有些迟了,可也是为着伺候皇上,嫔妾刚进宫就听宫里的教习嬷嬷说,这宫里头皇上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难不成,是教习嬷嬷说错了,贵妃娘娘的事情比皇上的还要大上几分。” 说这话的时候,王密蘅似是不解,眼睛里还带着几分诧异。 见她这般,倒是有人在心里头偷偷笑着,心想,这密妃娘娘平日里瞧着和气,没想到也是个带刺儿的。 就不知,皇贵妃如何应对了。 人家密妃,可是把皇上都拉出来了。说是因着伺候皇上才耽搁了时辰,总不能,为了来承乾宫请安,将皇上一个人晾在祈祥宫吧? 屋子里安静的很,静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贵妃沉默了半晌,只出声呵斥道:“到了这时候,你竟然还敢在此狡辩。今日,无论如何,本宫也要让你知道老祖宗的规矩。” 说着,狠狠瞪了那两个太监一眼,冷声道:“动手!” “密妃娘娘,奴才们冒犯了。”两个奴才说了这句话,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就想将王密蘅按在长凳上。 却没想到还没碰上王密蘅的衣裳,就被王密蘅一脚了过去,正巧踢在他的某个部位,那太监立时就惨白了脸,痛的弯下了腰。 王密蘅突然间的动作让在座的妃嫔全都惊呆了,原本想看热闹的妃嫔这会儿都瞠目结舌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王密蘅,还有捂着某个部位,双腿成八字形痛的冷汗都渗出来的小太监。 谁都没有料到,王密蘅会有这般动作,只一脚,就将那太监踢的站不起身来了。 那一脚踢出去之后,王密蘅也微微愣了愣神,她可没想着踢那处,只是凑巧踢到了那里。 那太监蹲着身子,王密蘅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所以能清楚的看到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 这个时候,王密蘅的脑子里突然就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话,都说这世上最高级别的疼痛就是蛋疼,全都知道太监是没根儿的人,怎么也能疼成这样? 看着王密蘅这般放肆,皇贵妃怒火中烧,目光里带着几分恨意看向了王密蘅。 王密蘅站在那里,也不甘示弱,这个时候,也不是示弱就能解决的。 她深知,这个女人是要和她死磕到底了。 既然这样,就更没必要示弱了。 王密蘅性子虽然好,却也不是那种别人打一个巴掌,就赶紧着把脸凑过去的人,所以,当然不可能乖乖的站在那里让人打。 她这身子骨,别说是杖责二十了,就是十下,都能去了半条命去。 她的手不着痕迹的抚摸在手腕上,心里不是没有纠结,要是在荒郊野外遇上歹人,她还能藏到空间里,可这会儿,当着怎么多人的面,这玉镯怕是用不上了。 她可不想,好端端的被人当做是妖孽烧死。 王密蘅想着,又从手腕处移开。 “娘娘,嫔妾倒要问一句,嫔妾到底如何得罪了娘娘。要说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嫔妾不得不提醒娘娘一句,除非娘娘将这后宫里所有的人都处置了,不然,只处置了嫔妾一人,娘娘心里头的那根刺怕是拔不干净。” 没等皇贵妃开口,王密蘅又接着说道:“还是说,嫔妾并没有得罪娘娘,而是娘娘无论如何也容不下嫔妾?” 这些话一字一句说出来,皇贵妃气得面色酱紫,身子都在发抖。 “你----” “娘娘要说什么,嫔妾在这儿呢,不用那么大声,嫔妾觉着自己的耳朵还算中用。” 王密蘅颇有几分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短短一句话,就将皇贵妃气的说不出话来。 “乌兰,给本宫多叫几个人进来,本宫今日,定要教会你什么叫做规矩。” 这番话说完,很快,乌兰就走了出去。 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好几个太监走了进来。 这阵仗,别说是密妃了,怕是一个男人都经受不住。 众妃嫔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王密蘅的身上,心里头却也骂着皇贵妃的狠毒,这分明,是不处置了密妃不甘心了。 佟家教出来的女儿,还真是狠毒心肠。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五个太监,王密蘅含笑看了皇贵妃一眼,霍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直接将簪子顶在了脖颈处。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胆子小一些的还吓得叫出声来。 秋梅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主子,您千万不能做傻事!” 这个时候,王密蘅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就不信,她皇贵妃敢让她横着从承乾宫里出去。 逼死后妃的罪名,她怕是还没胆子领。 157救美 王密蘅拿着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目光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皇贵妃,没有说一句话,却足以让人心生震慑。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性子温和有礼的密妃会这般刚烈,竟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今日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德妃,在宫规章法面前,怕也只能任凭皇贵妃处置。 毕竟,密妃来的的确是有些迟了。即便是因着皇上的事情耽搁了,若皇贵妃定要抓着错处不放,她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所以,王密蘅的这一举动,着实让在座的妃嫔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和震撼。当然,也包括站在那里的皇贵妃。 皇贵妃自认为阅人无数,对王密蘅的性子就算了解不了十分,却也能知道三分,毕竟,一个县令的女儿,就算是得了皇上的恩宠成了妃位,又能有什么能耐,敢在她面前放肆。 更不用说,平日里相处的时候,王密蘅的性子从来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听到了些不中听的话,也不会当场发作。 她只想着,在众妃嫔面前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女人,一则让她知道凭她如何得宠,这后宫里她才是真正的主子,二则也能在众妃嫔面前立威。 如此,她便能安心一些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当她听到敬事房传过来的消息,说密妃这几日身子不便的时候,心里头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她身子不方便,皇上还要陪着她,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进宫这么些年,虽然没有得到过独宠,可对皇上的性子也是了解几分的。皇上是个冷情的,宠着谁也不过只在一时,就算这些年他看重德妃,也从未把德妃真正放在心上过。 不然,就不会一道旨意就改了十四阿哥的玉牒,让德妃痛到了实处却连委屈都不敢露出半分。 她以为,皇上就是她见到的这个样子,却没想到,在密妃面前,皇上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她看来,皇上对密妃,已经不是单纯的恩宠了。 皇上对密妃的在意,已经到了让她心惊,不拔掉这根刺便无法安睡的地步。 昨夜,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合眼。 “你这是做什么,自己做了错事还敢威胁本宫。”看着王密蘅的动作,皇贵妃虽然也有些被吓到,可潜意识里,她觉着没有一个人会不怕死。更不用说,还是她自己下手了。 “来人,给本宫将密妃拿下!” 皇贵妃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怒喝:“谁敢过来!” 王密蘅攒着簪子的手猛地一用力,瞬时,就有几滴鲜血从指缝间淌了下来,可她的身子却是一步也没有往后退。 只冷冷看着站在那里的皇贵妃,缓缓开口道:“娘娘若是真容不下嫔妾,嫔妾大可横着从承乾宫出去,娘娘一定不知道,嫔妾这个人,自小就最怕疼了,别说是二十杖了,就是十杖,嫔妾都挨不住。既然都是死,嫔妾总觉着,还是死的体面些比较好,不然,到了下头,嫔妾也会不安心的。” “娘娘说,嫔妾的话有没有道理?” 王密蘅将簪子紧紧的攥在手心里,指尖不停的渗着鲜血,讽刺的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皇贵妃。 看着那一滴一滴掉落下来的鲜血,皇贵妃的双腿有些微微发软,喉咙里也涌起一阵恶心让她硬生生强压了下去。 她是恨不得让她死,却知道她不能死在她的承乾宫里,更不能死在她的杖责之下,所以才将四十杖改为了二十杖。却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不按常理出招,对自己都下得了这般狠手。 王密蘅的一番话说完,屋子里顿时就似水一般的沉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拿着簪子的那只手上,尤其,是那一滴滴刺目的鲜血,看起来格外的骇然。 有些胆子小的,只看了一眼就立即移开了视线,脸色惨白惨白的。 这个时候,德妃又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劝道:“娘娘还是退上一步吧,不然惊动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她说着,又满是担心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密蘅,开口道:“妹妹又何须如此,这事情本来也不过是件小事,妹妹只需给娘娘磕头陪个不是,想来娘娘也是答应的。” 皇贵妃原本心里头就不痛快,这会儿听得那个“退”字,心里的火气立时就窜了起来,她贵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是后宫里除了太后之外最为尊贵的女人,凭什么让她退一步。 这次若是退了,日后在后宫的妃嫔面前她还怎么立威。 别的不说,单就这一点,她就不能轻易败下阵来。 皇贵妃嗤笑一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密蘅,讽刺一笑:“密妃,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本宫,难不成,你真舍得让自个儿的儿子自小就没有额娘。” 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她要是被骗过了,也太没用了些。 她进宫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她就不信,她密妃能舍得下这些荣华富贵,能舍得下自己的儿子。 皇贵妃这一出声,倒让在座的妃嫔回过神来。可不是,密妃还有两个阿哥一个公主,最小的那个才出生不过几个月。所以,密妃这样,兴许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可看着那从指缝中渗出的鲜血,又觉着要是做样子,哪里又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那鲜血,可是实实在在从密妃的脖子上流出来的。 听着皇贵妃的话,王密蘅的面上却没有一丝的异样,只轻轻一笑,看着皇贵妃莞尔道:“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试上一试。” 这话,大有几分不为所动的意味。 此言一出,皇贵妃的脸色骤变。 没等皇贵妃开口,就听得一声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紧接着,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就大步流星的踏进殿内。 皇贵妃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急忙走上去福了福身子:“臣妾......” 没等她说完,康熙扬手一个巴掌就重重的打了下来。 皇贵妃立时就被打的倒在了地上。 这突发的变故,让跪在殿内的众妃嫔立时就傻了眼。 谁也没有想到,皇上刚一进来,一句话都没有就来了这一巴掌。 这一巴掌落下来,皇贵妃的面子里子就全没了。 皇贵妃被康熙的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哽咽道:“皇上,请听臣妾解释,臣妾只是......” 康熙却是一脸的怒意,怒道:“身为皇贵妃,却是蛇蝎心肠,佟家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康熙这话,当真是重了。 “皇上!” 皇贵妃刚开口,德妃就跪着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道:“皇上,都是嫔妾不好,嫔妾没能劝阻了贵妃娘娘,这才惊动了皇上。” 原来,她一早听到皇贵妃身子突然好了,就心生疑惑,安排人在承乾宫门口看着。 却也没想到,皇贵妃是要动手收拾密妃。 这一早上,承乾宫里又是传杖,又有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在承乾宫门口观望的太监瞧着这阵仗立时就赶到了乾清宫,将此事告诉了李德全。 所以,康熙才会得了消息,这么快就赶过来。 想那李德全是什么人,这宫里头,也只有他最知道康熙对密妃的看重,这个时候自然是把事情往严重了说,说的密妃好像立时就要死了般,不然,康熙也不会一进门就控制不住对皇贵妃动手了。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康熙一进来就动手打了皇贵妃,也有些被他的气势吓到了。 这会儿又听德妃这么一说,终于是明白过来,这后宫的妃嫔里,谁都比不上德妃的心计。 她方才两次出声劝着,想来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这会儿说是请罪,倒不如说是在康熙面前给皇贵妃上眼药。 她这话,听到康熙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她费心劝了,可皇贵妃却不听劝阻,铁了心想要逼死她了。 果然,听了德妃的话,康熙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皇贵妃再糊涂,也听出了德妃话中的意思,厉声喝道:“放肆,德妃你竟敢污蔑本宫!” 可怜皇贵妃无论怎么呵斥,康熙也认定了她是不听劝阻,执意想要了王密蘅的性命。 康熙的性子虽然冷,可这样的人也最是护短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密蘅,见着她脖子里大片大片的血迹,怎么看怎么觉着刺眼。 当下,只沉声道:“皇贵妃德行有失,降为贵妃,抄《女则》《女戒》各一百遍,禁足两个月,以示惩戒。” 一声令下,皇贵妃立时就瘫软在地上。皇贵妃和贵妃,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 而跪在地上的众妃嫔,俱是一凛,皇上为了密妃,竟然降了皇贵妃的位份。 一时间,众妃嫔看着王密蘅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同。 看来,这密妃,还真是不能惹。谁惹了,就该谁倒霉。 ...... 从承乾宫出来后,康熙索性拦腰抱起受伤的王密蘅,脸色却是仍旧带着几分怒意。 王密蘅偷偷看着他一眼,没敢告诉他,其实她刺伤的是手,不是脖子。 脖子上的血迹,只是蹭上去看着比较骇人罢了。 不知道说了,康熙会不会气得想要捏死她? 158包扎 因为承乾宫距离祈祥宫有一段距离,所以康熙便将王密蘅带到了乾清宫。 “传太医!”康熙一边扶着王密蘅进了殿内,一边命人去传太医。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王密蘅阻止了:“不必劳烦太医了,只是一点儿小伤不妨事的。”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冒了上来,立时就沉下了脸色,又朝李德全示意了一下,李德全会意便匆匆出了殿外。 康熙再看看王密蘅脖子里大片大片的血迹,当即就有些咬牙切齿的训斥道:“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怎么不动动脑子,朕平日里宠着你,你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今日朕要是不去,看你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王密蘅垂着头,低着头,当下也不敢吱声。她这样子,更让康熙心里头的火气无处发泄。 “不吱声做什么,朕还说错你了!”康熙的语气分外严厉,王密蘅心觉不妙,忙低声说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妾下一次.......” “还有下一次?”没等王密蘅说完,康熙怒声道。 “没有没有,臣妾的意思是往后再也不敢了。”王密蘅连连摇头,急忙保证道。 说完,也不敢看康熙的表情,只低着头站在那里受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见她这样,康熙哭笑不得的道:“好了,别的朕也不多说了,你只记着,往后再有一次,后果你自个儿去想。” 不得不说,康熙发起火来真的是让人有些害怕。尤其,是他那严厉的目光,低着头都能觉出他视线里的骇人。 王密蘅觉着她现在,就像上辈子被老师抓到办公室教训一样。 一句话都不敢吱声。 其实,她动手之前也是掂量过的。她总觉着,皇贵妃不会看着她死在自己宫里。再说了,当时那个情况,她要是不做些什么,这会儿不死也残了。 二十板子,想想都让人发憷。 “听到了吗?”康熙的声音不大,其中的威严却依旧不容小觑。 “哦。”王密蘅哦了一声,又怕康熙觉着她没有诚意,又加了句:“听到了。” 虽说康熙训斥了她,却也并不意味着真的生了她的气。 见她认错,心里的火气也就一点一点消散了。 当下,只上前一步,轻声道:“伤的怎么样,朕瞧瞧。” 王密蘅以为还要继续挨骂,听着这话,心下一喜,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抬起了她的下巴,瞧见她衣领处的斑斑血迹,眸子里微微泛出一抹冷意。 因为离的很近,所以康熙一丁点儿的情绪都被王密蘅察觉到了。 王密蘅本就有些心虚,眨了眨眼睛,小声解释道:“皇上误会了,臣妾伤到的不是脖子,而是手。” 王密蘅说完,立即就敛眉垂眸,不敢直视康熙的目光。 康熙见她伤了才处置了皇贵妃,这会儿发现是个误会,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最多,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刻意。 她原本就是想做做样子,从没想过要真的刺伤自己的脖子,她心里头清楚,伤到脖子,会很不方便的。不像手,最多是痛一些,而且她伤到的还是左手。 王密蘅说完,就将裹着帕子的手伸了出来,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绣帕。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问道:“刚才怎么不说?” 听到康熙语气中的怒意,王密蘅慌道:“皇上刚进了承乾宫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臣妾根本就没机会开口。” 似乎是怕康熙不信,王密蘅又小声道:“皇上要是后悔处置了皇贵妃,臣妾......” 没等她说完,康熙就怒声打断了王密蘅的话:“朕什么时候后悔了?” 康熙愈发觉着这女人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当下,只咬牙切齿的说道:“朕是说,出了承乾宫你为何不告诉朕!”(害朕白担心了) 听着这话,王密蘅忙抓住康熙的袖子,小声道:“这不是,不是没顾上吗?”其实,她是没敢说,能拖一刻算一刻。事实证明,原来是她自己想多了。 听到王密蘅的答案,康熙觉着自己已经气到没脾气了。 王密蘅本来是做好准备挨骂的,见他被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讪讪道:“臣妾知道错了,皇上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康熙被她气笑:“你要是遇事多动动脑子,朕还会生气?” 王密蘅一脸尴尬,好吧,还有力气骂人,应该没气坏。 康熙不知道王密蘅心里头的想法,要是知道,早就上前把她掐死眼不见为净了。 不待王密蘅开口,殿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德全领着太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箱子的小童。 太医刚进来,就对着康熙打了个千儿,请安道:“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密妃的手受了伤,你给看看。” 听着康熙的话,那太医心里头有些疑惑,方才在来的路上,李公公已经说了,娘娘的伤在脖子上,怎么这会儿,皇上却说是娘娘的手受伤了。 当下,那太医也没敢多问,只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细细查看了王密蘅的伤势后,忙开口道:“娘娘没有伤到实处,只需抹上些药膏,小心将养上几日就会痊愈。”说着,就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上。 来古代这么久,王密蘅自然清楚,他虽是太医,却也不方便给她上药的。 那太医又嘱咐了一些需注意的事项,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太医退出去后,李德全也寻了个由头开溜了。 殿内,只剩下康熙和王密蘅两个人。 康熙拿起桌上的药膏,亲自给王密蘅的伤口处抹了药,然后,拿后小心的包扎起来。 他的动作很小心,只是在最后一刻的时候,故意用力了一下。 王密蘅吃痛,立时叫出声来:“疼!” 康熙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疼死你算了!” “......”王密蘅自知理亏,当然不敢和康熙顶嘴,只低着头不吭声了。 手上抹了一层膏药,又包了厚厚的白色棉布,看上去格外的笨拙。 王密蘅想了想,下意识的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只冷冷道:“留了疤才好,也能长长记性。” “......”这男人,一定要这么毒舌吗?她可不想留个疤痕,看上去膈应的很。 等到伤口完全包扎好了,李德全又送进来一碗药,浓浓的药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只闻着,就知道一定很苦。 这个时候,王密蘅格外的怀念后世的西药,见效快,又没有这么苦。 不过,当下,为了好的快些,再苦也只能喝了。她可不是那种因为药苦,就耍性子不喝药的人。那样,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自个儿。 许是药里有安眠和止痛的作用,服下药没过多久,王密蘅就觉着手上火辣辣的那种痛舒缓了许多,只是,觉着有些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康熙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内室的**。 王密蘅突然就觉着,当个病号真不错,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康熙会对她这么好。几步路,还抱来抱去的,一点儿都不怕麻烦。 其实,她伤的是手,又不是腿。 当然,王密蘅承认自己是很享受这样的体贴了。 兴许一大早的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刚躺在**没多久,王密蘅就睡着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就走出了内室,出声叫李德全进来。 “传朕旨意,贵妃禁足,命德妃,宜妃,荣妃协理六宫。”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李德全立时就变了脸色。 皇上这话,是要收了皇贵妃执掌六宫的权力了。这皇贵妃才执掌六宫多长时日,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不仅在众妃嫔面前弄了个没脸,连皇贵妃的位份都没能保住。 这往后,旁人见了,也只能称一声贵妃娘娘了。 虽说,依旧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可少了一个“皇”字,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李德全心里头感慨着,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她动了歪心思,这会儿还是体体面面的皇贵妃呢。 李德全揣着旨意走出了乾清宫,匆匆忙忙朝承乾宫赶去。 不到几个时辰的功夫,皇贵妃不仅被降了位份,成了贵妃,连执掌六宫的权力都被夺了去。 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佟佳氏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慢慢地软了下去。 “娘娘!” “娘娘晕倒了,快传太医。”桂嬷嬷急忙喊道。 承乾宫里,立时就乱作一团。 李德全瞧着这场面,只道了一声要去别的宫里传旨,就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离开了承乾宫。 桂嬷嬷看着李德全离开的背影,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娘娘这一回,好生糊涂啊! 承乾宫里乱作一团之时,坐在永和宫殿内的德妃心情却是格外的好。 等了这么多年,佟佳氏,终于还是在她手里栽了跟头。 不知道,从高处摔下去,疼是不疼?有没有,她失去小十四的时候疼的厉害? 159挑唆 承乾宫 佟佳氏躺在**,依旧昏迷不醒。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乌兰才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桂嬷嬷本就站在殿内来回踱步,见着太医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乌兰去请的,恰巧是替佟佳氏保胎的周太医。 今早康熙才将皇贵妃降了位份,所以太医院的人并不知道这会儿皇贵妃被降位成了贵妃。 他只是隐隐觉着,这后宫里出了不小的事情,不然的话,怎么半个时辰前他在乾清宫见密妃娘娘受了伤,这会儿好端端的皇贵妃又晕了过去,甚至连承乾宫上上下下全都是一副紧张压抑的样子。 桂嬷嬷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催促道:“大人快替我家娘娘诊诊脉吧。” 听着桂嬷嬷的话,周太医眼睛里立时就闪过一抹精光。是了,他猜测的没错,要不桂嬷嬷在他面前也么也得称自家主子为皇贵妃。 只那么一瞬间,周太医的眼中就恢复了平静。 他拱了拱手,在桂嬷嬷的带领下,走进了内殿。 床边隔着一层薄纱,桂嬷嬷先走过去掀开帘子的一角拿出佟佳氏的手腕放在软枕上,才回头道:“有劳大人了。” 周太医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抬起手来将手指搭在佟佳氏的手腕上,过了片刻,脸上便露出了几分凝重。 桂嬷嬷见着他的脸色,急忙问道:“太医,我家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她在宫里头呆了这么些年,见过的事情也很多,看着太医脸上的凝重,心里就突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娘娘身子不好,又有着身孕,刚才既受了惊吓又受了刺激,实在是让人担心。 很快,周太医就将手从佟佳氏的手腕上收了回来。 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娘娘这是急怒攻心,以至于动了胎气。依微臣看,娘娘腹中的孩子,怕是......” 周太医的话没说完,桂嬷嬷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脸色瞬时就变得有些惨白。 自家娘娘对这个孩子的看重,她是最知道的。若是没了这个孩子,她不敢想,娘娘会怎样。 想着这些,桂嬷嬷便脱口求道:“求太医尽力一救。” 周太医知道皇贵妃自上回小产后就伤了身子,这回怕也是用了些虎狼之药才强行有孕的。所以,深知这位娘娘对腹中孩子的看重。 可这会儿,他也是无力回天,只说道:“容微臣给娘娘开几副安胎的方子,好生调养着,至于这胎能保几个月,就只能看娘娘自己的造化了。” 听着此话,桂嬷嬷心下叹息,只福了福身子对周太医道:“有劳大人了。” 说来说去,都是娘娘没那个命。这孩子,原本就是向老天爷偷来的,这会儿老天爷要收了回去,也只怪娘娘自个儿没有福气。 此时的佟佳氏依然昏迷不醒,全然不知道自己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因着自己的一念之差出了问题。 ........ 等到晚上的时候,佟佳氏才醒了过来,脑子里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桂嬷嬷一直都守在内殿,听到有动静,急忙走到了床前,却见着自家娘娘这副样子。 顿时,也跟着红了眼圈。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今儿个一大早,娘娘就说她突然想吃佟府东门不远处那家铺子里的桂花炒红果,让她出去买一些,顺便回佟府一趟,告诉夫人她有孕的事情。 谁都没想到,她才刚回了宫里,承乾宫上上下下就一副紧张的样子,找了一个宫女来问,才知道自家娘娘想要处置密妃,到头来却被皇上打了一个耳光,还降了位份,禁足两个月。 桂嬷嬷心里头一百个后悔,要是她多个心眼儿,劝阻了娘娘,这事情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听着桂嬷嬷的话,佟佳氏眼圈一红,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她被康熙打肿了半张脸,虽然上了药可看着还是格外的骇人。 这巴掌,明着是打在了她的脸上,可谁都知道,康熙这一巴掌,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了佟佳氏的心里。 这一巴掌打下去,整个承乾宫都没了脸面,这往后宫里头还有谁将她放在眼中。 直到这会儿,佟佳氏都不明白,皇上对她怎么会那么狠,一丁点儿都不留情。 “嬷嬷,皇上......皇上可真狠。”佟佳氏的语气中透着丝丝恨意。 佟佳氏的话音刚落,桂嬷嬷的脸色蓦地一变:“娘娘慎言!”说着,还小心的朝窗外看了一眼。 娘娘这话,若是被人听见了,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桂嬷嬷心里头清楚,自家娘娘是气糊涂了,也是被皇上伤着了。 见着桂嬷嬷一副紧张的样子,佟佳氏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听见就听见了,皇上还真能把本宫和肚子里的孩子全都杀了不成?” 她这辈子所有的伤心和怨气归根结底都是因着皇上,佟佳氏死死攒着锦被,满腔的恨意直直冲上大脑。 “玄烨!玄烨!” 桂嬷嬷听着这个名字,一脸的骇然,急忙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家娘娘的嘴。 “娘娘慎言,娘娘不顾及着自个儿,也得顾及佟家满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娘娘可不能再说一个字了。” 听到“佟家满门”这四个字,佟佳氏终于是安静了,只是眼睛里的恨意依旧没有消散。 桂嬷嬷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小声的道:“娘娘,方才周太医过来给您诊脉,说您动了胎气,腹中的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听着桂嬷嬷的话,佟佳氏猛地看了过来,泪流满面道:“不,不会的!”说着,就大声哭道:“他们害了本宫的孩子,害了本宫的孩子。密妃,皇上,害了本宫的孩子啊!” 桂嬷嬷一把抓住佟佳氏的手,厉声道:“不,害了娘娘孩子的,不是皇上,是娘娘身边的宫女乌兰!” 不等皇贵妃开口,桂嬷嬷又接着说道:“娘娘您想想看,乌兰明面儿上虽事事依着娘娘的吩咐办事,可哪件事儿,最后娘娘落了好处?老奴也听说了,她今日对密妃的贴身宫女秋梅动了手,她平日里可曾对谁动过手?分明,是想将事情闹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她今日不是故意的,这样的奴婢,留着只会坏了娘娘和皇上之间的情分。” 听着桂嬷嬷的话,佟佳氏的双眼骤然一凛,脸上露出一股阴寒的杀意。 “嬷嬷,给本宫将那贱婢给杖毙了!” 这话一落,桂嬷嬷就立时应了一声:“是,娘娘早该如此了,这样的奴婢,留着只会祸害了娘娘。” 说完这话,就站起身来朝殿外走去。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备好了刑杖,将宫女乌兰死死压在了长长的板凳上。 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得早就面色惨白的乌兰,在被按到长凳上的那一刻,终于不自觉的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哭喊着:“不......不要,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桂嬷嬷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一丝冷意:“你这样的奴婢,留着就是个祸害,没得祸害了娘娘,祸害了整个承乾宫。” 说完这话,就示意了行刑的太监一眼,很快,承乾宫里就响起了一声声的惨叫声。 桂嬷嬷刻意没有让人堵住乌兰的嘴,为的就是震慑这些奴才,娘娘虽然降了位份,夺了执掌六宫的权力,却依旧是承乾宫的主子。这样的雷霆手段,对付宫里的奴才,是最有用的。 宫里头的消息向来传的是最快的,承乾宫里才刚将乌兰的尸身抬了出去,整个后宫里的人就都知道了佟贵妃将身边的大宫女乌兰给杖毙了。 一时间,有人唏嘘也有人觉着这贵妃娘娘是气糊涂了,这乌兰姑娘可是除了桂嬷嬷外她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一下子就杖毙了,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 当然,也有人觉着佟佳氏是将心里头的怨气撒到了乌兰的身上,要知道,被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一个巴掌,降了位份,还夺了执掌六宫的权力。 换了谁,谁能不气,不恨? 可她总不能去恨皇上,密妃又一时半会儿动不得,所以,也就只能拿着自个儿身边的宫女撒撒气了。 当然,也有人说,是佟佳氏身边的桂嬷嬷看不惯自家娘娘看重乌兰,这才从中挑唆,以至于让她送了性命。 不管怎么样,皇贵妃失了恩宠,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在皇贵妃和密妃的这场较量中,皇贵妃是彻底输了,面子里子都输得一干二净。 这宫里头的人向来是见风使舵,这承乾宫一失势,密妃还在养伤,一时间,昔日门可罗雀的祈祥宫里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 王密蘅天生就不喜欢这种热闹,所以,只一想着往后这些天陆陆续续还有人要来请安,就觉着一阵阵的头疼。 好在,只过了两日,康熙就下了一道旨意,传旨密妃身子不适,后宫妃嫔无事不得打扰。 听到康熙的旨意,王密蘅郁闷了几日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160弄丢 自从被降位以后,佟佳氏心里堵着一口气,没过几日,便一病不起。 桂嬷嬷亲自守在床前,却一日日的不见好转。见着这情景,承乾宫上上下下的奴才心里头无不唉声叹气的,这短短数月,承乾宫的日子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就应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 说起来,也怨自家娘娘作孽不可活,皇上看重密妃宫里头谁不晓得,偏娘娘沉不住气想拿密妃开刀立威,结果到头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失了皇贵妃的位份,还被皇上厌弃了。 佟佳氏坐在**,一上午只进了小半碗粥,还有一块儿桂花糖糕,气色格外的难看。 见她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桂嬷嬷便道:“娘娘还是再喝几口吧,太医说了,娘娘要好生养着。” 佟佳氏摆了摆手,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作践自个儿的身子,只是没有胃口罢了。 “不了,本宫吃不下。” 她这样说,桂嬷嬷自然也不好再勉强。只得收拾了小木桌上的饭菜,并端上来一碟开胃的梅子。 佟佳氏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微微带着一抹湿意:“这几日,苦了嬷嬷了。”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嬷嬷肯陪在她身边了。 “娘娘这是什么话,老奴能伺候娘娘,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桂嬷嬷的话音顿了顿,又道:“说句不识抬举的话,老奴早将娘娘当成自个儿的女儿了。”说着,握了握佟佳氏的手。 “娘娘好好打起精神来,这宫里头的日子,还长着呢。” 知道自家娘娘心气儿不顺,她这会儿自然只能说些劝慰的话,旁的,一个字都不提。 佟佳氏虽笑着,可笑意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她伸手拿了个梅子含在嘴里,一边吃一边笑:“本宫就是想不明白,皇上对那个贱人怎么就那么看重。为了她,不惜当众给本宫难堪。” 桂嬷嬷听了,只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娘娘就放下别想。这世上的事情总有几件事情是想不明白的。娘娘要一直闷在心里,只能苦了自个儿。” 说着,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佟佳氏的手里头。 “家里可有动静?”佟佳氏低声问道。 桂嬷嬷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只小声道:“今日早朝,老爷上了请罪的折子,皇上罚了老爷一年的俸禄。” 桂嬷嬷看见自家娘娘脸色霎时惨白,心中有些不忍,却只道:“娘娘这回,真是大意了。” 她说是大意,听在佟佳氏的耳朵里,可不就是“糊涂”二字。 佟佳氏脸色惨白,泪水从眼睛里不断淌下,凄厉的“啊”了一声,连身子都在颤抖着。 “娘娘,您心里头不舒坦,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桂嬷嬷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不想拿佟家的事情来刺激自家娘娘,可她身为佟家的奴才,就再不能让娘娘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了。 只有痛了,才能记着这次的教训。 佟家,也才不会招来祸患。 桂嬷嬷的话音刚落,佟佳氏就忍不住扑进桂嬷嬷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她好恨,好不甘心,同时,又好怕,好怕皇上真的就此厌弃了她。 她这一辈子都是为了皇上活着,最怕的,就是失了皇上的恩宠。 佟佳氏的眼泪不住的流着,心里头各种滋味儿万分难受。 桂嬷嬷拍着她的后背,此时也红了眼圈,这宫里头的日子苦,没有恩宠的日子就愈发的苦。 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佟佳氏哭着哭着,就趴在桂嬷嬷怀中睡着了。 桂嬷嬷扶着她躺下,又转身把被子拉高,盖到她的下巴处。 做完这一切,这才小心翼翼退了出来。 一见她出来,就有宫女迎了上来。那日贵妃娘娘命人杖毙了身边的贴身宫女乌兰,谁都知道这是桂嬷嬷的主意。所以如今,承乾宫上上下下,怕桂嬷嬷比怕贵妃还要多出许多。 “嬷嬷,娘娘可好些了?”那宫女说着,眼睛里带着几分小心和紧张。 桂嬷嬷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口气却是十分严肃:“去,陪我瞅瞅十四阿哥去,这几日娘娘病着,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们也别想着偷懒。” 听着桂嬷嬷的话,那宫女脸色一白,急忙领着她去了偏殿。 几日不见,十四阿哥倒是长高了不少,却不知为何,瘦下去的那些肉怎么也长不回来。 这要人见了,还以为贵妃娘娘苛待了他。 见她进来,十四阿哥立即就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可见,他并不喜欢桂嬷嬷到这儿来。伺候十四阿哥的宫女太监谁都知道,小主子最不喜欢见着贵妃身边的人了。尤其,是桂嬷嬷。 十四阿哥怒目而视,桂嬷嬷暗暗叹了口气,却是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奴给十四阿哥请安。” 十四阿哥还小,见她这样便愣在了那里,只带着几分防备看着她。 他虽然小,却也记着就是这个婆子强行把他带到承乾宫里来的,害得额娘哭了好久。 见他这样,桂嬷嬷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这一回,娘娘腹中的孩子若真是保不住,这往后,也就只能指望这位小主子了。 不然,没有子嗣,到老也只能老死宫中。 “你额娘这几日病着,怕过了病气,所以才没来看你。虽是这样,娘娘还是记挂着你,让人去宫外买了一箱玩具,这不,让老奴给阿哥您送来了。” 其实,这玩具是先前她就备下的,只是娘娘不肯,非说她自己能生,不想抬举德妃的儿子。 桂嬷嬷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太监抬着一只木箱子走上前来,打开一看,里边装着各类玩具,还有一些五光十色十分好看的玻璃珠子。 桂嬷嬷捡了几个玩具递到十四阿哥手中,脸上堆着笑意道:“阿哥您瞧,这些......” 没等桂嬷嬷说完,十四阿哥就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砸了过来,桂嬷嬷躲避不及,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一时间,连梳好的发髻都乱了,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我不要玩具,我要找额娘,你送我回永和宫去!”十四阿哥大声喊叫,口口声声喊着要回永和宫。 说着,还将箱子里的玩具一个一个摔了出去,脸上满满的都是怒气。 因着他的身份,没人敢过去阻拦,一时间,承乾宫里都闹翻天了。 “你这个坏人,我要找额娘,我要回永和宫!” 桂嬷嬷狼狈的站起身来,看了跪在殿内的两个嬷嬷,正色道:“好好照看着,别让阿哥弄伤了自个儿。” 说完,就脸色铁青,转身朝殿外走去。 她这样走出来,好不狼狈,脸上也觉着无光,当下,就回了自己屋里。 宫女太监见她离开,少不得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了几句。 谁都知道,这十四阿哥是德妃的儿子,虽然皇上下了旨意将十四阿哥的玉牒改在了娘娘名下,可十四阿哥早会记事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真成了贵妃的儿子。 这不,自从到了承乾宫,就几日一闹,不见着人还好,一见着贵妃身边的嬷嬷和宫女,必要大闹一场才完事儿。贵妃平日里也不待见“自己”这儿子,所以也不大过问。 怎么这一病,却是记起了这个儿子。 偏殿内,十四阿哥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五色彩球,眼泪汪汪的。 这五色彩球,还是额娘给他的。他一直都不让别人碰,那些玩具,再好,他也瞧不上眼。 至下午时分,桂嬷嬷才又过来,刚进入殿内,没见着十四阿哥,便问道:“十四阿哥呢?” “小主子气性大,说在院子里玩着,不让我们这些奴才跟着。”一个奶娘福了福身子,回道。 “院子里?我才刚从院子里过来,怎么没见着十四阿哥?”听着这话,桂嬷嬷的心里又有些疑惑。 “外头天冷,也不怕阿哥冻坏了身子,快叫人找找!”见着瞪了一眼那奶娘,只吩咐道。 “是。”那奶娘应了一声,急忙就走出了殿外。 却是好半天,都没回来。 桂嬷嬷在殿内等着,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才刚想着,就听到殿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奶娘面色慌张的从殿外跑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十四阿哥不见了!” 她找遍了整个承乾宫,每个房间各个角落都寻了,也没见着十四阿哥。 “什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桂嬷嬷听了,心里头咯噔一下,脸色突然就变了,大声呵斥道。 “嬷嬷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十四阿哥说要去院子里玩耍,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们没想到......” 桂嬷嬷走后,她们好不容易才劝好了十四阿哥,过了一会儿,十四阿哥说要去院子里玩耍,而且不让人跟着。 十四阿哥再小,也是她们的主子,主子都发话了,她们当奴才的哪里有不听的。 再说了,谁都没想到,承乾宫里这么多人,会看不住一个孩子呀。 这个时候,奶娘已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把阿哥弄丢了,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161寻人 “找啊,快出去找!”看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奶娘,桂嬷嬷烦躁至极,当下,只怒喝道。 “是。”那奶娘一听,急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回来!”那奶娘才刚迈出步子,就听得一声厉呵。 “你别去了,让两个宫女出去找,记着,偷偷的找别漏了风声。” “是。”很快,就有两个宫女借着取膳的缘由出了承乾宫,分头去寻十四阿哥的下落。 桂嬷嬷朝正殿内看了一眼,到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都怪自家娘娘平日里不把十四阿哥当回事儿,不然,十四阿哥也不会成日里想着自己的亲额娘了。 今天,大闹了一番,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这要让皇上知道了,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气呢。 没得说娘娘慢待了十四阿哥,这才闹出这出事儿来。 她真不知道,娘娘进宫这么多年了,这宫里头的事情,怎么还看不透呢? 十四阿哥是从德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不错,可宗人府的玉牒早就改在了娘娘的名下,娘娘再怎么不待见德妃,也不能迁怒了十四阿哥。再说了,多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娘娘不想要,这宫里头有的是妃嫔想要呢。 说来说去,都是娘娘自个儿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又听不进去劝,不然,只好吃好喝照看着,时常过问几下,这日子久了,母子之间也就生出感情来了。 十四阿哥毕竟还小,只要下足了功夫,哪里还有不成的。 桂嬷嬷的视线朝正殿内看了一眼,到底没舍得吵醒才刚睡着的佟佳氏,只想着等自家娘娘醒来再将此事告诉她。兴许,到那个时候,十四阿哥已经被找回来也未可知。 外头很冷,风刮的树叶沙沙作响,两个宫女在承乾宫附近找了好半天,也没见着十四阿哥的影子,眼看着天色有些晚了,心里头就更是着急。 “你说,这十四阿哥不会去了德妃娘娘宫里吧?”其中一个宫女有些犹疑的说道。 “怎么可能,十四阿哥阿哥那么小,怎么会记着回永和宫的路。再说了,这么远的路,十四阿哥总不会一个人走着去。” 虽然这样说,心里头却依旧存了几分不确定,当下,便往永和宫那边找去了。 永和宫里,德妃才刚处理完手头的宫务,就听着外头一声清脆又熟悉的叫声。 “额娘!” 听到这声音,德妃猛地抬起头来,立即便站起身来几步就冲到了殿外。 刚掀起帘子,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看着她的胤祯。 “十四,额娘的小十四!”德妃的眼睛一红,上前几步一把就抱住了十四阿哥小小的身子,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过了片刻,才问出声来:“你一个人,怎么回来的?”德妃用的是个“回”字,可想而知,在她的心里,十四阿哥从来都只是她的儿子。即便被记在了佟佳氏的名下,他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德妃才问了这话,就放开十四阿哥仔细细细看了好半天,见他长高了,心里头自然高兴。可见着他瘦了,心里头就忍不住一阵酸涩。 不用想,也知道是佟佳氏没有好好待小十四,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瘦了。 “额娘,她们都说,贵妃是我的额娘,可胤祯知道,她们都是骗我的。” “额娘,我好想你,她们都不让我出去,那里一点儿都不好,还有人凶巴巴的。” “额娘,我好害怕,不想住在那里了,额娘陪着胤祯可好?” 听着这些奶声奶气的话,德妃的心里头就像是被刀扎了一般,说不出的疼,当下便忍不住抱着十四阿哥痛哭起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失去这个儿子她心里头有多苦,她虽然有两个儿子,可胤禛自小是养在孝懿仁皇后宫里的,直到孝懿仁皇后薨逝才又送回她宫里,所以和她并不亲近。只有胤祯,才是她亲自看着长大的,她所有的心血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却没想到,皇上的一道旨意,就让小十四成了佟佳氏的儿子。她好恨,好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连一丁点儿的怨气都不敢流露出来。 因为,她太知道,这宫里头的生存之道,就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不能武逆了皇上的心思。 不然,等待她的就会是灭顶之灾。 在张嬷嬷的劝说下,德妃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 当下,急忙领着十四阿哥进了殿内。 屋子里还是原先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动。一进去,十四阿哥的眼睛就亮晶晶的,很是高兴。 看着小十四这样高兴,德妃的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很快,就有宫女倒了盆热水,把毛巾给打湿了,准备给十四阿哥擦擦脸。 外头天冷,十四阿哥的小脸这会儿还冻的红通通的。 “本宫来吧。”德妃看了她一眼,吩咐了一声,然后便接过那宫女手中的毛巾,给十四阿哥细细擦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就像是对着名贵的宝物,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 站在身后的宫女见着她这样,心里只道,虽说十四阿哥养在了承乾宫,可在娘娘心里,最看重的依旧是十四阿哥。平日里,可从没见娘娘对四阿哥这么细心过。 德妃小心翼翼的擦着十四阿哥的脸,还不时的摸一摸他的头。 等一切妥当,这才细问今日的事情。 宫里头的阿哥都有各自的嬷嬷照看着,吃穿礼仪,无一不在嬷嬷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十四阿哥是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听着自家额娘的话,十四阿哥就带着几分童音道:“嬷嬷给我带来一箱玩具,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们平日里都不来看我,只我一个人玩耍,我才不喜欢那些玩具,只喜欢额娘送我的球球。” 十四阿哥虽然说的简单,可听在德妃的耳朵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听了这话,她心里头立时就不痛快了。什么叫“她们平日里都不来看我,只我一个人玩耍”,小十四好歹是皇上的儿子,佟佳氏怎么敢这样慢待了他。 德妃这般一想,又瞧着十四阿哥瘦下来的脸,便觉着他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了。不然,又怎么会瘦了呢? 只一想,德妃就心疼不已。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儿子,却让别人给作践了。 心一慌,连忙就将十四阿哥拉近了些,仔仔细细将他全身上下包括手指头都查看了一番,这才放心。 “额娘,胤祯和额娘住好不好,那里一点儿都不好,也没有人陪我玩儿。”十四阿哥奶声奶气道。 听着这话,德妃眼圈一红,泪水就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她想,她当然想和小十四一起住,可这会儿,却不能开口应承。毕竟,有皇上的旨意在那里,她不得不顾忌着。 “额娘,你怎么哭了,额娘别哭。”十四阿哥看着她落泪,开口问了一句,又抬起小手,替德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嗯,不哭,额娘不哭。”德妃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十四阿哥小小的身子,嘴里哽咽道。 “额娘都说不哭的,怎么又哭了?”十四阿哥有些不解的问道。 听着十四阿哥的话,德妃放开他的身子,强扯出一抹笑意:“不哭,听小十四的,额娘不哭。” 在殿内伺候的宫女眼圈都忍不住红了,自从十四阿哥被抱到承乾宫后,娘娘就没有一日真正的高兴过。 这会儿,见着自家娘娘脸上露出的笑意,心下只觉着酸涩难当。 见完这一面,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着呢,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见,免得徒增伤悲。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德妃吩咐了小厨房做了十四阿哥最爱吃的菜过来。 很快,桌子上就摆了满满的一桌菜,都是是按着十四阿哥的喜好做的。 德妃将十四阿哥抱在怀中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菜小口小口喂着,格外的耐心。 可能是因为菜好吃,也可能是因为有自家额娘亲自喂着,十四阿哥进的很香,每一样都吃了些,还说了好些话逗得德妃连连笑出声来。 殿内伺候的宫女们见着这样,心里头也很是高兴。 好些日子,娘娘都没这样高兴过了。 德妃舀了一勺汤喂给了十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吃的很是高兴,也忍不住笑了,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就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小太监进来回禀:“启禀娘娘,承乾宫有人来了。” 听着这话,德妃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良久,才淡淡的说道:“让人进来吧。” “是。”那太监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很快,就有一个宫女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见着十四阿哥坐在德妃的腿上,吃的很是欢快的样子。 当下,只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奴婢给娘娘请安。” 德妃低着头,专心的给十四阿哥喂饭,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请安。 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冷声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到本宫宫里了?” 那宫女本来就有几分忐忑,听着这话,心中惶恐更甚,只慌乱的行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来寻十四阿哥回去的。” 162对头 那宫女本来就有几分忐忑,听着这话,心中惶恐更甚,只慌乱地行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来寻十四阿哥回去的。” 她的话音刚落,德妃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不说话,只自顾自的喂怀中的十四阿哥喝着碗里的汤。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这宫里的人都知道,德妃和佟贵妃本就是死对头,更不用说,这会儿佟贵妃还硬生生的抢走了德妃的儿子。 不用想也知道德妃心里头必是恨极了。 所以这会儿,承乾宫的宫女说出要寻十四阿哥回去这番话,听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刺耳。 那宫女蹲着身子,没听见德妃叫起,便也不敢起身,没过一会儿,就觉着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晃了晃,额上也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好半天,坐在椅子上的德妃才淡淡开口:“行了,出去等着吧。” 虽说她心里恨极了佟佳氏,却也不至于和一个宫女发脾气,没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再说了,这宫里头能做主的可不是她,没有皇上的旨意,她自然不会把小十四留在自个儿宫里。 即便不是她们寻过来,入了夜她也会差人好生将小十四送回承乾宫去。 在宫里头这么些年,她早就练就了一个“忍”字。她从来都不会为了一时的痛快而招来皇上的不满。 这样,太不值当了,也太傻了些。 那宫女听了德妃的话,抬起头来偷偷瞅了她一眼,见着她的脸上很是平静,这才福了福身子,朝殿外走去。 原本还想着怎么也会招来德妃的怨怪,这十四阿哥自个儿跑回了永和宫,谁不想着是承乾宫的娘娘怠慢了他。 她又是从娘娘身边的宫女,可不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可未曾想,德妃不仅没训斥她,这会儿还一句话不说就答应让她将十四阿哥带回去了。 在这宫里头伺候了这么些年,德妃娘娘的手段她也是知道的,这会儿见着她这样好说话,心里却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甚至,比来时还要忐忑。 见着那宫女退出去,德妃又逗了十四阿哥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中的勺子,很快,就有宫女端来了茶水,漱口之后,德妃才将十四阿哥放下来,自己也蹲在他面前。 “胤祯,若是额娘让你回承乾宫去,可好?”德妃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问道。 “额娘不喜欢我了吗?”德妃的话音刚落,十四阿哥立即就瞪大了眼睛,里边满满的都是害怕,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 “不会,额娘怎么会不要胤祯呢?”德妃的眼睛一湿,一下子就将十四阿哥揽在了自己怀中。 “只是将你送到承乾宫里是你皇阿玛下的旨意,额娘也没有法子。” 十四阿哥虽然还小,可有些事情也隐隐懂得,所以听到“皇阿玛”这三个字,当下也不吵不闹了,只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听话,额娘保证,总有一日会接你回来的。”德妃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总有一日”,会是在哪一日。 皇上金口玉言,又亲自下了旨意,连宗人府都改了玉蝶。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她深知让皇上收回旨意是不现实的。 总不会,让她等到佟佳氏和孝懿仁皇后一样去了,才能将小十四接回自己宫里吧。 这句话才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德妃立时就愣在了那里。 兴许,这会是个好法子,也是她唯一的出路。 德妃想着,抱着十四阿哥的胳膊不由得紧了紧。 许是她的动作有些太大了,十四阿哥吃痛,不由得低哼一声,德妃这才回过神来。 “胤祯,听额娘的话,在承乾宫里好好住着,等过些日子额娘就将你接回来。”德妃看着他,柔声道。 “嗯,那额娘说话算话,一定要来接胤祯回来,胤祯也会一直等着额娘的。”十四阿哥的声音有些稚嫩,可听在德妃的耳中却觉着如同天籁。 当额娘的,最怕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子认了旁人做额娘。胤祯刚被人带去承乾宫的时候,她也是日日担心着,既担心他会哭闹,又担心日子长了,他就不记着她这个额娘了。 有好几次,她都做了同样的梦。梦见佟佳氏领着胤祯站在她面前,她想上去抱一抱,胤祯却是一下子就跑开了,反而扑在了佟佳氏的怀中。 然后,她就听见他在说:“额娘,咱们回去吧。” 他在叫佟佳氏额娘,而佟佳氏也是微微一笑,眼睛却满是讽刺的看向了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德妃妹妹,这往后,本宫就是十四阿哥的亲额娘了。 说着,就拉着胤祯朝前走去。 而她,则在后边不停的追,却怎么追都追不上,耳朵里不停回响着胤祯叫的那声“额娘”。 每一次从梦中醒来,她都要恍惚好些天,她好怕,好怕梦中的那一幕有一日会成真,好怕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将佟佳氏当成了自己的亲额娘。 “好,那胤祯就一直等着额娘,额娘一定会想法子将胤祯接回来的。”德妃露出一抹笑容,眼睛里却是涌出了泪水。 等到宫女抱着十四阿哥出了永和宫殿门的时候,德妃只沉着一张脸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好半天,才抬起头来。 “来人!”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上前,小声的应了声“是。” 德妃看了她一眼,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在她嘴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那宫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只恭敬地道:“是,娘娘放心,奴婢自会办好的。” 德妃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意,捏着帕子的手却是猛的一紧。 别怪她心狠,要怪就怪佟佳氏抢走了她的小十四,她这样做,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这样想着,德妃心里头不免有些兴奋。 而承乾宫里,屋子里一片啪啦的声音,殿内伺候的宫女全都吓的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任由佟佳氏怒不可遏的骂着:“没用的东西,要你们有何用,连个几岁的孩子都看不住!” 说完这话,视线就落在了那两个奶嬷嬷的身上,当即便怒喝道:“给本宫将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拉出杖责四十,打死不论。” 她的话刚出口,那两个奶嬷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一下一下磕着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着,将头用力的朝地上碰去,没几下功夫,地上就渗出一滩鲜血。 佟佳氏原本就在气头上,见着那血迹,不由得一阵恶心,干呕了几下,就冷冷喝道:“拉出去!”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太监从外间进来,架子两人的胳膊,将人拖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院子里就传来一阵闷实的杖责声。 一时间,承乾宫上上下下都屏住了气息,生怕自家娘娘将怒火撒到自己的身上。 谁都没有忘了前些日子乌兰惨死的样子,那可真是一杖一杖活生生打死的,走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剩下一块儿好肉,当真是受尽折磨而死的。 那宫女抱着十四阿哥刚踏进承乾宫的门槛,就见着院子里这骇人的一幕,腿一软,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怀中的十四阿哥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也不喊叫,只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当下,那宫女急忙将他的眼睛给捂住,这才快步进来殿内禀告。 “娘娘,十四阿哥找到了。” 那宫女抱着十四阿哥进了殿内,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 十四阿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的脑袋可就全都保不住了。 桂嬷嬷站在那里,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那宫女一人。 “十四阿哥是在哪里找到的?” 没等桂嬷嬷出口,佟佳氏就出声问道。 听着这话,那宫女目光一闪,抱着十四阿哥的胳膊不由得一紧。 “说!” “是......是永和宫。”那宫女吞吞吐吐,在佟佳氏严厉的目光下,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佟佳氏听着这话,身子晃了晃,忍不住就要晕倒过去,幸好桂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子。 佟佳氏心中怒火焚烧,看着被那宫女抱在怀中的十四阿哥,冷冷道:“本宫当是去了哪里,原来是去了他的亲额娘那儿。” 说着,心一狠,吩咐道:“给本宫将人好好看起来,没事不得出院子里一步。” “本宫倒要好好看看,是本宫这个额娘疼他还是他的亲额娘疼他。” 佟佳氏这毫不留情的话当着十四阿哥的面儿说出来的,当真是气糊涂了。 这一气,又是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不免多睡了些时候,才刚醒过来,就见桂嬷嬷面色慌乱的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佟佳氏心里突然就冒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娘娘,不好了,宫里头流言纷纷,说前些日子娘娘不是病了,而是躲着安胎呢。” 163迎驾 佟贵妃有了身孕的事情在宫里头传开了,自然也就传到了康熙的耳中。 乾清宫 康熙坐在龙案后,手里头拿着一本奏折,听完李德全的话,连头都没有抬,继续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李德全站在下头,微微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龙案后的康熙,只见着康熙一脸的平静,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乾清宫总管太监,皇上的心思他不说全都能看透可少说也能看出七八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皇上都不会允许生出带着佟家血脉的皇嗣。 不然,佟贵妃进宫这么些年,怎么会连个阿哥都没能替皇上生下。更不用说,已故的孝懿仁皇后,皇上对她虽是敬重,可到死也没允许她生下一个阿哥,只把德妃的四阿哥养在了她的名下。 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太阳穴,随手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龙案上,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低着头站在那里的李德全。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快到午时了。” 康熙点了点头,“嗯,陪朕出去走走。” “喳。”李德全应了一声,就陪着康熙走出了殿外,紧接着就吩咐了小太监抬来御撵。 康熙看了他一眼,方道:“你这奴才,眼睛可是贼亮。” 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拱了拱手:“奴才不过是伺候皇上久了,瞎捉摸出了几分,算不得什么。” 康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径直上了御撵。 李德全看着康熙的动作,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皇上,奴才已经叫人问过了,给贵妃诊脉的是太医院的周太医,贵妃的这一胎,怕是有些不顺。”李德全一边走着一边回禀着。 为人奴才的,就是要事事都给主子打听好了,不能等着主子开口问了,才派人去查。到那时,就什么都晚了。 这为奴之道和为官之道有那么几分相似,头一要紧的就是学会揣测上位者的心思,而且还要有分寸,拿捏得当。 很显然,李德全这揣测人心的本事已经练就的入木三分,康熙听了这话,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快到了承乾宫的时候,李德全就派了一个太监跑着去通传。 承乾宫里,佟贵妃一动不动的坐在软榻上,想着桂嬷嬷的话,心里头越发的忐忑起来。 这些日子她很是小心,怎么有孕的事情还会被人知道? 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这些年,她多多少少都看出皇上不想要一个带着佟家血脉的皇嗣,所以当初诊出有了身孕也没敢告诉皇上。只想着等到胎像稳固了,腹中的胎儿也大了些,再和皇上回禀。 到那个时候,皇上总不会忍心对自己已经成形的亲骨肉下手,到那个时候,只需皇上一丝的不忍,她就能在宫里头站住脚。 可谁都没想到,会有人知道了这一切,而且还将此事传遍了整个后宫。 倘若这事情被皇上知道了,那她腹中的孩子,可就...... 这样想着,佟贵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手心里也被冷汗浸透了。 “嬷嬷,本宫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她除了怕还是怕,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保全她腹中的孩子。 虽然前些日子太医说她动了胎气,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了,可这些天,她除了有些恶心疲惫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她甚至觉着这个孩子是舍不得离开她,等满了十个月,孩子一定会平安降临的。 桂嬷嬷听着自家娘娘语气中的慌乱和不安,心里头自然也是一万个担心。 当下,只劝着:“娘娘宽心些,兴许皇上也喜欢娘娘生个小阿哥。娘娘也别相信那些闲话,没得堵了娘娘自个儿的心。” 话虽然这样说,可桂嬷嬷哪里能宽心,只一想着娘娘上一回小产的事情,眼前就好像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其实,她伺候了娘娘这么些年,皇上待娘娘是怎样的她自然也能瞧得出来。只一句,娘娘虽因是佟家的女儿得了这滔天的荣宠,却也因为这个原因成了个可怜人。 皇上对娘娘,怕是没有一分的真心,就连上心,都不见得有。 所以,娘娘又何苦因为一个孩子来堵皇上的心,连带着连自己也成日里提心吊胆的。 如此,倒不如依着皇上的心思,断了这个念想,皇上兴许也就心存愧疚,对娘娘也能怜惜几分。 桂嬷嬷心里想着,却没敢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她伺候了娘娘这些年,也知道娘娘在这件事上是容不得人劝的。 没得,让她和娘娘之间生了嫌隙。 桂嬷嬷这么说,佟贵妃又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宽慰,却也没有出声责备。 这个时候,除了自己宽慰自己,还能有什么法子。 兴许,真的是她想多了,皇上怎么会忍心害自己的亲骨肉。 这样想着,佟贵妃心里略微舒坦了几分,刚想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有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娘娘,皇上身边的陆公公过来了。” 听着那太监的回禀,佟贵妃心下一惊,一下子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紧张着,面上却还要装作平静的样子。 “快带进来。” “是。”那太监恭敬地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人走了进来。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皇贵妃温和地问道。 “并未有什么吩咐,只是皇上的銮驾快要到娘娘宫里了,李公公派奴才给娘娘通传一声。” 听着陆公公的话,皇贵妃先心下一紧,却是笑着说道:“有劳公公了,本宫这就出去迎驾。” 陆公公笑了笑,道:“娘娘要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佟贵妃摆了摆手,直到那公公走出殿外,这才看了桂嬷嬷一眼,言语间带着几分惊慌。 “嬷嬷,皇上......皇上来了。” 之前她日日盼着,就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能到她宫里,哪怕是坐一坐。可自从有孕后,她就害怕皇上会过来,要不然也不会装作生病,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宠爱让给了襄嫔。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桂嬷嬷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严肃道:“娘娘,先别慌,千万别让皇上瞧出什么。您只记着,您腹中是皇家的子嗣,是皇上的亲骨肉。” 听着她的话,佟贵妃似懂非懂,却是明白了一点,她不能叫皇上看出她对他的害怕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腹中怀着皇上的骨血。 佟贵妃稳了稳神,脸上恢复了平静,这才带着宫女太监们跪在正殿前迎驾。 没多久,就听到宫外有太监叫道:“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音,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便见着了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佟贵妃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平身,你有着身孕,怎么还在这里跪着,在里头迎驾就是了。”康熙上前几步,亲手扶着佟贵妃起身,言语间尽是关怀。 “不碍的,皇上好久没过来,臣妾想早一刻见到皇上。”佟贵妃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康熙看了她一眼,亲手扶着她走进了殿内,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了软榻上。 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 佟贵妃坐在那里,心里头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对如何开口。 正当她不安的时候,康熙却是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朕听说,你有身孕了。” 听着康熙的话,佟贵妃站起身来,跪在地上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妾并不是有意欺瞒皇上的,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康熙一笑,道:“好端端的请什么罪,你有了身孕,这是好事,朕如何会怪罪。” 佟贵妃跪在地上,心里头揣测着康熙的这句话,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 “地上冷,快起来吧,别冻着自个儿。”康熙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谢皇上。”佟贵妃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传太医了没,感觉怎么样,身子可有不适?”见她站起身来,康熙便问道。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都好,只是时常害喜,倒累得嬷嬷细心照料。”佟贵妃回道。 康熙点了点头,看了站在那里的桂嬷嬷一眼,道:“她是近身伺候你的人,自然是得当的。” “你有着身孕,朕就免了你的禁足,以后那些《女则》《女戒》就不必再抄了,免得伤神。”康熙刚说完这话,又道:“朕让内务府送些好东西过来,你自己也可赏玩。” 听着康熙的话,佟贵妃心里头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上一回她有孕的时候,皇上可从没这么上过心。 当下,只跪下来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康熙止住了她拜下的动作,道:“你有了身孕,往后在朕面前就不必多礼了。” 佟贵妃的面色微微一变,良久,才应了一声“是。” 康熙去了承乾宫没多久,后宫里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 都说佟贵妃有了龙种,是要东山再起了,若能生下个阿哥,兴许皇上一高兴,就给她复了位份也是有的。 一时间,冷清了好些日子的承乾宫里又热闹起来了。 164说话 钟粹宫,惠嫔坐在软榻上,和坐在下头的卫氏说着话,自从她被降了位份,后宫里的妃嫔哪个见她不露着嘲讽的劲儿,也就只有卫氏,一如既往的恭恭顺顺。她这态度,倒让惠嫔心里头舒坦不少,平日里也叫她过来,时不时的见上八阿哥一面。 “本宫听说,皇上去了贵妃那里,还赏赐了好些的东西。”惠嫔出声问道。 “可不是,皇家最看重子嗣,贵妃如今有了身孕,皇上自然更看重一些。只是嫔妾倒也记得,前些年贵妃小产元气大伤亏损了身子,也不知是如何调理的。”听着惠嫔的话,卫氏连忙道。 不经意间又提及了佟贵妃当年小产的事情。听着这话,惠嫔心里头也觉出几分古怪,当年太医可是说过,贵妃伤了身子往后都不能有孕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头不只有多高兴。 佟家的女儿,位份再高又如何,没有子嗣终究是一场空。却不想她又有了身孕,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 这宫里头的女人多,能够顺利诞下皇嗣的却是不多,即便有了身孕也免不了被人暗害,到最后伤了身子一辈子都不能有孕。若真有那么简单就能调养好,也不会有人日日喝那些苦死人的药只为着一丝的希望了。 所以,佟贵妃有孕就显得格外的让人意外了。 “贵妃到底是佟家的女儿,佟家差人在外头找了什么名医也是有的。本宫只是在想,她若生下了皇嗣,皇上兴许会抬举她,这贵妃怕是就成了皇贵妃了。” “到那个时候,咱们的处境就愈发难了。”惠妃说着,不由得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可怜本宫的大阿哥,因着本宫被皇上降了位份,不知道背后被那起子小人怎么笑话呢。” 惠嫔说着,眼睛里就露出一抹寒意,心里头更是恨极了,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却被自己的亲侄女害成这样的下场。 只想着,就悔不当初,不该一时大意,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只要她好生教导,抬举自家的亲侄女总好过抬举了外人,却没想到,到后来才发现,真不如抬举了一个外人。 “娘娘多虑了,大阿哥毕竟是皇上的长子,皇上自然也看重大阿哥。至于那些奴才的行事,娘娘又何苦放在心上,这宫里头的奴才最会见风使舵,他们只看着皇上处罚了娘娘,却哪里能看到皇上待大阿哥的好呢?”要说揣摩惠嫔的心思,没有人比得过卫氏了。 这些年,她住在钟粹宫的偏殿内,时时刻刻想着的就是如何讨好了惠嫔,保全了自己的儿子。 她不是不想争,而是她原本身份就卑贱,若想着那些不该想的,只会给胤禩惹来麻烦。 “辛者库贱奴”,只这五个字就让她一辈子都要被人看低了。 所以,在惠嫔面前,她只一味的恭顺,小心翼翼奉承着,就连发现胤禩被她下了药,也从来都不敢吱声。 这一切,只是为了让胤禩好好活着,她相信,总有一日,胤禩会得到他想要得到的。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她虽然刻意的疏远着他,可她只需听身边的宫女说,就知道这个儿子的点点滴滴。 一件事,就足够她回味几日了。 果然,听着卫氏的话,惠嫔的脸色立时便缓和了几分。 可不是,旁人看到的是她被皇上降了位份,可胤褆是大阿哥,是皇长子,身份比任何人都要尊贵。 “你这张嘴,惯会哄本宫开心。”这样想着,惠嫔笑着道,看着卫氏的眼睛里也带着几分满意的神色。 有个会说话的在身边宽慰着,总好过一个人生闷气。 “能逗娘娘一笑,便是嫔妾的福气了。”看着惠嫔脸上的笑意,卫氏只恭敬的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她的人,也是那样淡淡的,从来都不争不抢,就那样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屋子里,静的几乎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有些时候,连惠嫔自己都觉着卫氏太过安静了,不过想想她的身份,倒也生出些许不忍。 那样卑贱的身份,不安分又能如何呢? 毕竟,自从八阿哥出身后,皇上就再也没翻过卫氏的牌子。就连八阿哥,也因着卫氏的身份,连带着被皇上厌弃了。 好在,八阿哥自己长进,平日里又刻苦研读,皇上到底还是顾及着这个儿子的。 正说着,就见外头有小太监进来躬身道:“娘娘,八阿哥过来了。” 惠嫔听着,急忙道:“外头冷,快让他进来。” 很快,八阿哥胤禩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上前几步,跪在惠嫔的面前,请安道:“儿子给惠额娘请安。” 卫氏安静的坐在那里,眼睛只看了胤禩一眼,却不敢露出一分的亲近。 可是,只这一眼,却能生生刻在她的心里。 “起来吧。”惠嫔亲手将胤禩扶了起来,又吩咐身边的嬷嬷:“让小厨房做几个胤禩爱吃的菜,好好的补补身子,这孩子读书用功,本宫心里欢喜。” 胤禩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听着这话,连忙道:“儿子谢惠额娘挂心。” 听着胤禩的话,惠嫔却是笑了:“你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少不得要上心。”说这话的时候,惠嫔自然忘了自己为了争宠,曾经还让人给这个儿子用了药,让他在**躺了好些日子才能下地。 “别愣着了,去给你亲额娘请个安吧。”惠嫔看了他一眼,吩咐道。 惠嫔的话音刚落,胤禩就走到卫氏面前,恭敬地请安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那语气中,却是透着几分疏远,这份疏远,看在坐在软榻上的惠嫔眼中心中愈发的满意了。 “额娘听说,你皇阿玛前几日检测了几位阿哥的功课。”惠嫔随口问道。 “是,皇阿玛还当众称赞了大哥,说大哥的字有几分皇阿哥的味道。”听着惠嫔的问话,胤禩恭敬的道,言语间更带着几分对大阿哥的羡慕和钦佩。 听着这话,惠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有什么能比胤褆得了皇上的称赞更能让她高兴的呢? 当下,惠嫔松了一口气,心里终于是舒坦了。 还好,皇上没有因为她,而怪罪了胤褆。 不过,即使这样,惠嫔也知道自己必须想个法子,重新得到皇上的恩宠。 不然,单一个嫔位,就能让胤褆这一辈子都被那起子小人看了笑话。 卫氏的那些话自然是有些道理的,这宫里头的奴才,最会见风使舵,见你得宠了,连带着宫里的猫猫狗狗都比别处金贵,见你失宠了,就一个个跳出来作践你了。 可她不能,让她的儿子被人看低了。他是皇长子,合该被众人捧着,羡慕着,不能因为她这个额娘,连累了他。 不得不说,惠嫔对自己这个儿子是上了十二万分的心,怎奈,在皇上的眼睛里,哪个阿哥都比不过太子去。 说起来,谁都堵得慌,太子是皇上一手带大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是谁都比不过。 可太子,不就仗着自己是元后的嫡子吗?若是少了这一点,一个失了额娘的孩子,在宫里头会是什么样子。 只一想着,惠嫔心底的不甘和嫉妒就涌了上来。 她和赫舍里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却没曾想,活着的时候她争不过,死了她也争不过。她的儿子身为皇长子,可见了赫舍里的儿子还得行礼问安。 这些,不过是因着皇上偏心至极,眼睛里只有皇太子一个人。 好在,皇上还正当盛年,有些事情,即便现在是这样,指不定往后会如何呢? 只要她好生谋划,有明珠在前朝造势,胤褆未必就坐不上那个位置。 只有笑到最后,才是真的赢了。 八阿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却也能感觉到惠嫔眼中的起伏。心里只觉着,他这个额娘当真沉不住气。 有些心思,没到该露的时候,就要永远藏着。不然,就只会惹人忌惮了。 八阿哥的这些心思,惠嫔自然不会晓得,倘若她晓得了,定会恍然大悟。 大阿哥是皇长子,皇上本来就忌惮。与其做些什么,倒不如什么都不做,只做好自己,让皇上自己去考量。 没过多长时间,小厨房就做好了饭菜,待宫女将菜摆上桌后,惠嫔才吩咐卫氏和八阿哥坐了过来。 胤禩不说话,只低着头自顾自吃着,动作也是格外的小心。 惠嫔瞧着,夹了一筷子菜到了他的碗里,柔声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 胤禩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敬地道:“额娘的教诲儿子一直记着,不敢有一时疏忽。” 惠嫔笑了笑,只说道:“快用饭吧,不然就凉了。” 不多时,就用好了饭,胤禩身为皇子,自然不能时刻呆在后宫,用完饭后,就出去了。 宫女们的动作很快,片刻的功夫就将桌上吃剩的饭菜全都收拾走了,随后,又端上了一杯茶。 却不想,殿外的太监突然进来禀报。 “娘娘,十四阿哥不知为何病了,皇上已经摆驾承乾宫了。” 165偏袒 “启禀娘娘,十四阿哥病了,皇上的銮驾已经在去承乾宫的路上了。” “什么?”听到小太监的话,惠嫔的面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来。 十四阿哥又病了? 这十四阿哥身子也不孱弱,怎么到了承乾宫之后就隔三差五的生病呢。 惠嫔心里想着,当下只挥了挥手,示意那太监退出去。 “陪本宫去过去瞧瞧吧。”惠嫔看了坐在那里的卫贵人一眼,开口道。 “是,皇上都去了,娘娘您自然得过去。”卫贵人站起身来,应了一声。 听着她的话,惠嫔倒是笑了笑:“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宽慰本宫。” 两人相视一笑,卫贵人就随着惠嫔的步子走出了殿外。 承乾宫里,却是一片慌乱。 太医轮流替十四阿哥诊着脉,脸上皆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太医,十四阿哥怎么样了?”佟贵妃站在不远处,看着太医脸上凝重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不免有些心神不安起来。 这会儿,伺候十四阿哥的嬷嬷和宫女全都跪在地上,低着头,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们也是今早起来,才发现十四阿哥昏迷不醒的。 可是十四阿哥若真的出了什么茬子,皇上也是头一个饶不过她们。 只想着,就觉着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 那太医还没来得急开口,就听到外头一声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紧接着,身着明黄色朝服的康熙就大步从殿外走了进来,李德全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也是急匆匆的。 佟贵妃急忙上前,还未说话,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皇上......” 康熙看了她一眼,亲手扶起她的身子,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几位太医身上。 “可都诊过脉了,十四阿哥为何会昏迷不醒?”康熙的语气虽轻,可声音里却带了一种独属于帝王的威严。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从头顶袭来。 几位太医们心中一沉,却是谁都没敢开口。 十四阿哥的脉象紊乱,乃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可十四阿哥平日里只在贵妃娘娘的宫里,如何能受到惊吓呢? 这种话,可是一点儿都不好说。 过了片刻,才有太医回道:“启禀皇上,十四阿哥是......是受了惊吓刺激,心神不宁,这才......” 那太医的话点到为止,意思却是谁都明白了。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了。 就连佟贵妃,都晃了晃身子,上前一步跪在康熙的面前。 “皇上恕罪。”她原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想着是那日十四阿哥跑出宫去吹了冷风,这才病了。哪里想得到,太医竟然会说是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所致。 听到那太医的话,佟贵妃立时就有些慌乱了。 惊吓,莫不是那日她命人杖责两位奶嬷嬷,正巧被十四阿哥看在了眼里。 康熙看了跪在地上的佟贵妃半晌,才又问道:“十四阿哥的病可有法子医治?” “回皇上的话,常人受了惊吓无需用药只需静养几日就好了,可十四阿哥还小,只能用心调养,慢慢恢复。” 说完这话,瞧着康熙一脸阴沉的样子,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德妃并密妃,惠嫔,卫贵人等妃嫔陆续赶了过来。 一进入殿内,德妃的眼神就急匆匆的朝躺在**的十四阿哥那边看去,眼睛里的担心怎么藏都藏不住。 “臣妾给皇上请安。”德妃福了福身子,脸色略微有些苍白,鬓角的头发都有些凌乱,显然是听了十四阿哥病了的消息匆匆忙忙赶到承乾宫的。 “起来吧。”康熙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然后,殿内的众妃嫔就将视线全都落在了德妃和佟贵妃的身上。 皇上没有叫起,佟贵妃即便是有着身孕也只能跪在地上,而德妃,却是直直的站在那里,硬生生的比佟贵妃高出了一截。 这样的反差,看在众妃嫔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嘲讽。 想想也是,德妃可是十四阿哥的亲额娘,十四阿哥病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全都是在佟贵妃眼皮子底下,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知道是佟贵妃怠慢了十四阿哥,不然,好端端的,十四阿哥怎么一次一次的生病呢? 这回,还不单单是生病,而是受了惊吓昏迷不醒。 这会儿谁都想知道,这承乾宫里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能累得十四阿哥受了惊吓。 “你有着身孕,起来说话吧。”正在众妃嫔都想着皇上会如何发落佟贵妃的时候,却听得皇上开口说道。 只这一句话,就让众妃嫔心底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不就是怀了龙种,皇上就这般怜惜她,都到这会儿了还顾及着她的身子。 这宫里头女人最多,康熙的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多能成为吃醋的理由。 所以,康熙的话音刚落,众妃嫔脸上的笑意都不由得僵了僵,只能心怀嫉妒的看着佟贵妃从地上缓缓站起。 王密蘅站在那里,只一眼便看出康熙绝对是故意的,这分明,是在替佟贵妃拉仇恨。 康熙这样的人,若是突然变的好说话了,就是藏了旁的心思。 这些,王密蘅早就参透了。 这个时候,李德全示意了一眼,跪在殿内的太医就全都退了下去。 这宫闱之事,可不是谁都能听,太医们在太医院多年,心里头自然也是极为清楚的。 所以,得到李德全的示意,全都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只在外头开一副方子,让人给十四阿哥好生调理着。 见着太医们退了出去,佟贵妃这才开口道:“皇上恕罪,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那日盛怒之下命人杖责了两位奶嬷嬷,想来是被刚被寻回宫里的十四阿哥撞着了。” 佟贵妃的话音刚落,德妃的眼底就闪现出一抹从来都没有过的冷厉。 一个“寻”字,藏了多少的深意。 她这话,明显是想将过错都推在小十四的身上。 康熙看了佟贵妃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佟贵妃继续说道:“回皇上的话,是伺候十四阿哥的两位嬷嬷不尽心,连十四阿哥偷偷出了承乾宫都不知道,臣妾知道了心里着急,急忙命人出去寻找,又杖责了两位奶嬷嬷以示警告,兴许是杖责的那一幕刚巧被十四阿哥看了去,这才受到了惊吓,都是臣妾的过错,还请皇上降罪。” 佟贵妃口口声声要康熙降罪,可她话中的意思谁都听了出来,不就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十四阿哥私自跑出承乾宫,她杖责两位嬷嬷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凑巧,这一幕,被十四阿哥看了去。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说的更直白些,十四阿哥受了惊吓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当然,也就更怨不得因为他的“不见”而心急如焚的佟贵妃了。 康熙听了,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说道:“朕知道了,这事情怨不得你,当奴才的不中用,自然要处置了。” 众妃嫔看了康熙一眼,心里头虽然觉着康熙太过偏袒贵妃了些,却不敢有什么异议。 毕竟,佟贵妃肚子里头怀着龙种,皇上若是要偏袒她,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听着康熙的这句话,心里头是愈发不是滋味儿了。 不过,瞧着站在那里的德妃,有人便忍不住开口了。 “德妃姐姐,皇上已经将十四阿哥的玉牒改在了佟贵妃的名下,有些事情,也该避讳一些,姐姐若是想不明白,往后这种事情还不知道要有多少。” 说这话的,是佟贵妃身边的襄嫔,襄嫔前些日子是受了佟贵妃的抬举才得了恩宠,这会儿,见着有机会膈应一下佟贵妃的死对头,自然不会放过的。 只是,她也没敢说的太过,毕竟皇上在这里。 不过,总是那意思就是了。 德妃听着她的话,根本就没理会襄嫔,只走到佟贵妃的跟前,福了福身子,道:“嫔妾没有管教好胤祯,还请娘娘恕罪。” 德妃这般放得下身段,佟贵妃心里头不免有些意外,不过,想着德妃原本也是宫女出身,也就不觉着有什么不对了。 当下,只笑道:“妹妹这是什么话,什么管教不管教的,若是说没有管教好,如今十四阿哥养在承乾宫里,也该是本宫来管教他。太医说了,只需好生调养着,妹妹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佟贵妃这话,就如同一把刀子硬生生的插在了德妃的心口。 她这话,分明是在说,十四阿哥好不好的都和你德妃无关,要管教,也是本宫来管教,他虽然是从德妃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会儿却是本宫的儿子。 德妃紧紧捏着手,指甲都刺到了手心里,有阵阵刺痛传来。 只莞尔一笑:“娘娘说的是,嫔妾只等着娘娘腹中的阿哥出生了,那样承乾宫里可就更热闹了。” 她这话一出,众妃嫔看着佟贵妃的眼神就带着几分嫉妒和羡慕了。 可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都要护着她,若真生出个儿子,这后宫就真成了佟贵妃的天下了。 康熙站在那里,看着众妃嫔眼中的嫉妒,和佟贵妃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只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这一幕,却被站在那里的王密蘅看了去。 166深意 因着康熙的偏袒,在场的妃嫔心里再怎么愤愤不平,也只能羡慕佟贵妃肚子的那块儿肉。不然今日,佟贵妃就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 “朕前朝还有事情,先回乾清宫去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宫吧。”康熙的视线在佟贵妃身上停留了一秒,这才开口说道。说完,就径直朝殿外走去,李德全恭恭敬敬的跟在他身后。 “臣妾恭送皇上。”等到康熙离开,佟贵妃才率先站起身来。 “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都散了吧。”佟贵妃看了跪在地上的众妃嫔一眼,开口说道。 “是。”她的话音刚落,众妃嫔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方才康熙对佟贵妃刻意的偏袒,谁都看明白了,只要佟贵妃肚子里的这块儿肉不掉,这佟贵妃依旧是后宫里的第一人。 “德妃妹妹,襄嫔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却也是为十四阿哥好,妹妹若是真心疼十四阿哥,就该为他多做打算才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妹妹进宫这么多年,这话本不用本宫来说。” 听着她的这些话,众妃嫔的目光都落在了德妃的身上,佟贵妃这话也太狠了些,听在德妃的耳朵里又何止是不中听。没见着,德妃的面色都有些变了。 “好了,都退下吧,折腾了这么久,本宫也有些乏了。” 没等德妃开口,佟贵妃又开口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显然,是对德妃一人。 要不怎么说,这后宫里头,有了皇上的恩宠,就什么都有了。佟贵妃这样,还不是仗着皇上的恩宠。 说起来德妃也得皇上看重,只可惜,德妃自己命不好,皇上瞧着是看重她,可内里却是一点儿也不念多年的情分,不然,也不会下旨把十四阿哥记在佟贵妃的名下了。 “嫔妾谨记娘娘教诲,也愿娘娘来日诞下个阿哥,如此也能心想事成。”德妃福了福身子,就转身朝殿外走去。 众妃嫔看着德妃径直走出殿外,福了福身子,也全都告退了。 而此时,佟贵妃想着方才的事情,眼睛里隐隐露出几分笑意,得意的扬起了嘴角。 “娘娘,老奴扶您回正殿吧。”桂嬷嬷上前一步,恭敬地道。 佟贵妃看了躺在**的十四阿哥一眼,目光微微了冷了冷,嘴里却是吩咐道:“好好照看着,别再出了什么茬子。”这孩子不愧是从德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小的就会使坏了。 自个儿偷偷跑出宫去,差点儿就让她担了干系,那句话说的真没错,不是自己亲生的,总是隔着一张纸,你付出再多,怕是也讨不了他的好。 倒不如,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也能和自己是一条心。 “是,老奴已经吩咐小厨房的人去煎药了,娘娘也别太担心,太医都说了,十四阿哥只是受了惊吓,静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佟贵妃点了点头,淡漠道:“只好吃好喝伺候着,等好些了,派人到乾清宫回禀皇上。” 桂嬷嬷听着自家娘娘的话,自然觉出了她话中的一些淡漠。心里虽然想劝上几句,可知娘娘定然听不进去,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嬷嬷,一会儿再传太医过来给本宫诊诊脉,本宫定要顺利生下个阿哥才能保全皇上的恩宠。”佟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皇上今日明显的偏袒,她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心里头愈发觉着,只有皇嗣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稳固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 听着佟贵妃的话,桂嬷嬷应了一声,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意。 她可不认为,皇上的那般举动,是在为娘娘好。若是真为娘娘好,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娘娘树敌了。虽说这点儿看重比起密妃来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恩宠,可娘娘毕竟是这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又是佟家的女儿,自然更让人忌惮。 皇上这样,明摆着是想让娘娘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这些娘娘又怎么能看透。她只见着了皇上的恩宠,没见着这恩宠背后的那把散发着冷意的刀刃。 只是,这些道理,她即便知道,也不能说出来。不然,依着自家娘娘的性子,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这宫里头,心机再深也算计不过皇上去。 任凭你再怎么聪明,也没法儿和皇上比。 桂嬷嬷扶着佟贵妃走出了殿外,又进了门,坐在在软榻上。 很快,就有宫女上了一杯热茶。 佟贵妃啜了一口热茶,这才随口问道:“这几日,皇上可还歇在密妃宫里?” 听着佟贵妃的话,桂嬷嬷点了点头:“可不是吗,想着也有些日子了,除了祈祥宫,皇上还没去过别处。” “不过密妃得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怕是后宫里有人心存嫉妒,也没人敢在密妃面前说什么话。” 桂嬷嬷没说出口的,还有后半句话:毕竟,皇上因为密妃降了娘娘的位份,这份忌惮,谁能不牢牢记在心里。 怕是这宫里头的人连洒扫的奴才都知道,密妃,是不能得罪的,得罪了密妃,就是得罪了皇上。 桂嬷嬷这边想着,就听到佟贵妃恨恨骂道:“狐媚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皇上勾引了去,本宫最瞧不得她这样装模作样,整日里霸占着皇上,却还装出那样清高淡然的样子。” “娘娘,这些话娘娘只说一说便好,可不能在皇上面前露出半分来。”她的话音刚落,桂嬷嬷就急忙道。 她知道自家娘娘心里头不平,可那又能怎么样,就像娘娘方才说的那样,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不公平,皇上心里头看重密妃,娘娘纵是气不过,又能有什么法子。 听着桂嬷嬷的话,佟贵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皇上宠着密妃,宁贵人怕是心里头不舒坦了吧。顶着相差不多的脸,皇上的心里头却只有密妃一个。一会儿,寻些好东西给宁贵人送去,就说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皇上虽然不念着她,本宫却没把她给忘了。” “娘娘,这样好吗?” “好不好的,可不是本宫说了算,本宫瞧着,这宁贵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你只派人去办吧。”佟贵妃笑了笑,吩咐道。 “是。”桂嬷嬷点头应道,说着,又关切道:“老奴让人煎了安胎的药,一会儿给娘娘端过来,娘娘喝了药就好生歇着吧,老奴瞧着娘娘昨晚像是没睡好。” 没过一会儿,就有宫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缓步走到佟贵妃面前。 “娘娘,该喝药了。”那宫女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自从那日佟贵妃杖毙了宫女乌兰以后,整个承乾宫的宫女都不敢再往佟贵妃面前凑,生怕惹得桂嬷嬷心生不满,最后落得和乌兰一样的下场。 佟贵妃伸手端起药碗,拿起勺子搅了搅,又放在嘴边吹了几下,这才几口喝了下去。 待她喝完,桂嬷嬷急忙端了一盘蜜饯过来,让她去去嘴里的苦味。 “娘娘,您先歇着吧,老奴过会儿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娘娘诊脉。” 佟贵妃点了点头,又任由桂嬷嬷伺候着睡下,殿内伺候的宫女这才退下。 而这边,德妃出了承乾宫,跟在她身后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心翼翼的跟着。 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偏袒了佟贵妃,不仅如此,佟贵妃仗着皇上的偏袒还将出言讽刺了娘娘,嘴里说是为了十四阿哥好,可谁不知道是在讽刺娘娘,这会儿,娘娘的心情肯定不好。 德妃不说话,她自然也不敢开口。 连带着,连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重了。 等到回了永和宫,德妃才吩咐人时刻盯着承乾宫,但凡有什么动静,就回来禀告。 看着自家娘娘平静的脸色,张嬷嬷忍不住道:“娘娘,皇上这般偏袒着皇贵妃,倒让娘娘一个人受了委屈。” 德妃闭了闭眼,却是笑出声来:“本宫倒觉着,未必如此。这见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张嬷嬷站在那里,眼中露出一抹不解,她方才都听人说了,皇上当着众妃嫔的面落了娘娘的面子,怎么娘娘还能笑得出来。 她才想着,头顶上便传来德妃意味深长的声音:“本宫若是猜得没错,这一回,佟贵妃怕是也如不了愿。”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张嬷嬷的目光微微顿了顿,这一次却没说话。只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娘娘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说,皇上这样做是故意抬举佟贵妃。 为的,就是将后宫的所有视线都引在佟贵妃一人的身上。这样一来,那些心生嫉妒的妃嫔,说不准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若娘娘猜的没错,皇上这一招,许就是“借刀杀人”了。 张嬷嬷想着,眸色也更加深沉了。 祈祥宫里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康熙一坐下来就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忍不住轻笑道:“皇上今日,心情可真不错。” 说着,上前几步,亲手端了桌上的茶盏,递到康熙面前。 167弱女子 “皇上今日,心情好像不错。”王密蘅端起茶盏,送到康熙面前。 “是吗?”康熙才刚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了王密蘅一眼,眼睛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王密蘅抿嘴一笑,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端在手中的那杯茶盏,说道:“可是臣妾宫里的茶不好,惹得皇上嫌弃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说完这话,又笑脸看着康熙。 康熙坐在软榻上,听到王密蘅的话,不觉失笑。 “行了,朕接着还不成,要说嫌弃,怕是往后到你宫里连杯茶都不给了。”康熙伸手接过王密蘅手中的茶盏,拿到嘴边饮了一口,随口道:“正宗的西湖龙井,不过喝着却不怎么新鲜了。”说完这句话,就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上。 “不会吧,这可是内务府新送来的,臣妾觉着很是不错。”对于康熙的评价,王密蘅显然并不认同,忍不住道。 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没有说话,王密蘅却知道自己是被他鄙视了。 可这茶,内务府的人送来的时候分明说的是新茶。 康熙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朕赏你的那些茶,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康熙的话音刚落,王密蘅却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皇上这话说的,好像是臣妾一个人喝了似得,分明,是皇上您每次过来,都要喝好些的。那一点子茶叶,总有用完的时候。” 自从康熙前些日子在她面前露了点儿真心之后,王密蘅的胆子就愈发的大了起来,这种话,别人不敢说,她却是毫不留情的道了出来。 听着她的话,康熙笑着伸出手来,一使力就将王密蘅拉到自己怀中,笑道:“朕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密儿欺瞒于朕。” 王密蘅原本想听听康熙会怎么说,却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被他拉入了自己怀中,紧接着还被安上了“欺瞒圣上”的罪名,当下只觉着康熙愈发的不厚道了。 “臣妾可不知道,臣妾哪里欺瞒了皇上?”王密蘅略带着几分不解问道,心里头却忍不住腹诽一声,她容易嘛她,康熙这厮,怕是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了。 康熙揽在王密蘅腰间的手猛地一紧,低下头去不怀好意的看了王密蘅一眼,轻轻地在王密蘅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茶叶没有了,怎么能瞒着朕?” 不待王密蘅开口,康熙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怪不得,这几日这般怠慢朕,连一杯好茶都没有。”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男人,嘴里还能再编出点儿新的罪名不能? 还怠慢呢,分明是他自己不上心,活该没有好茶喝。 这些日子,康熙下朝之后有事没事都会来祈祥宫坐一坐,他一过来,不管是渴了还是不渴她都得上杯茶不是?所以,他赏赐的那一点子茶叶,自然就被他喝完了。 他又不会再意思意思,可不就没有好茶喝了。 这样想着,王密蘅就忍不住道:“皇上这话可就冤枉臣妾了,皇上日日过来,臣妾事事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什么瞒过皇上呢?” 说完这些,王密蘅就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康熙。 康熙看了她一眼,眼中却是露出一抹坏笑。 “密儿说得对,可不是事事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康熙话中有话,眼神肆无忌惮带着几分暧昧在王密蘅的身上打量着。 被他这样看着,王密蘅瞬时就觉着有些不自在了,赶紧低下了头。 康熙的视线像是要透过一层层的衣裳,纵然是低着头,王密蘅都能觉着自己快要被他看“穿”了。 “让朕看看,那幅画在是不在?”康熙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边抬起手来作势要掀开王密蘅的衣领。 王密蘅被康熙突然而来的举动惊吓到了,大叫一声,反射性的躲开了他的手。 按照以往的经验,王密蘅不管怎么躲也绝对是躲不过的。可这一回,却是个例外。 等王密蘅察觉出有些不对的时候,就见着康熙的手停在了半空,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王密蘅却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康熙方才所说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顿时,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瞪了康熙一眼,就恼羞成怒的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了。 说起来,都是泪,如果有可能,王密蘅恨不得将康熙狠狠揍上三百回合。 果然那句话说的对,男人是不能“饿”着的,饿的太久了就会化身饿狼。 她都不敢想,那个晚上她是怎么被他吃干抹净,又连哄带骗外加引诱的让他在自己背上做了一副画。 当时的场景,想想都觉着自己可怜死了,敢怒不敢言,关键是,康熙也不知从哪里学来那些花样,她稍稍有些反抗,就被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折腾一番。那些高难度的动作,王密蘅一点儿都不怀疑他是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找了一本书,书名叫做“戏宫图”,他不仅看了,而且刻在心上了。 不然,怎么动起手来会那么熟练呢?就好像,已经练过好多次一样,绝对称得上是娴熟了。 王密蘅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子不方便的那几日,康熙却是已经在心里头“预演”过好多次了,只是因着王密蘅身子不便,才忍了几日,这一朝有“肉”吃,自然是要吃干抹净毫不留情了。 康熙不顾她的求饶狠狠折腾了她一个晚上,以至于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秋梅进来伺候,看着地上**洒了一地的颜料,和她背后栩栩如生的花鸟,顿时整张脸都红透了。伺候王密蘅沐浴的时候,连眼神都怪怪的,看的王密蘅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辈子都不见人了。 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看着王密蘅恼羞成怒的样子,康熙却是问道:“怎么,密儿可是不记得了,要不朕替密儿回忆回忆。” 听到这话,王密蘅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没等她开口,康熙又道:“不说话,就是觉着朕的提议很好,不错,朕也觉着这个提议很妙。” 康熙说着,抱在她腰间的手就不安分的动了动,朝下头游移了一下。 王密蘅转过头来,推开他的身子,恨恨的瞪了康熙一眼,满是防备的看着他。 “皇上,说好不动手动脚的。”王密蘅开口提醒道。 这男人,答应过她的话全都忘了不是。 前几日他为了将她哄好,可是亲口答应了以后不随意动手动脚的。怎么没过几天,就忘到了脑后。 分明,是要“毁约”的节奏呀。 听见这话,康熙不可察觉的勾了勾嘴角,道:“嗯,朕自然是金口玉言。” 刚说完这话,就趁着王密蘅没有防备,低下头来在王密蘅嘴唇上咬了一下,王密蘅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朕不动手动脚,动嘴总可以了吧?”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带着几分无辜道。 这一刻,王密蘅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耍赖”,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劝着自己不要和康熙这样不讲信用的人计较。一来是不值得计较,二来她计较也计较不出什么。 这男人,可是皇上,天下的“理”字可全都站在了他这边。她一个小小的妃位,在康熙的眼里根本就不够看呀。 很显然,这样想,并不能让她有一丝宽慰。反而,心里头更是抓狂了。 康熙见着王密蘅这样,却是忍不住笑了:“不说就是默认了吧。”康熙微微上扬的语调,简直能气死个人。 这种情况下,王密蘅自然不能默认,忍不住怒道:“皇上一国之君,怎么好意思欺负臣妾这样一个弱女子呢?” 她的话音刚落,自己先被囧了一下,弱女子,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康熙的表情如常,可眼底那丝隐隐的笑意还是透出了他对这话的不敢苟同。 “弱女子?朕怎么没看出来?”康熙说着,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就你?还弱女子? 王密蘅心里哼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他,明显在说:“明明就是弱女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见着王密蘅这样,康熙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传到殿外,站在殿外的李德全忍不住猜想:这密妃娘娘又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能让皇上笑成这样? 要说,皇上待密妃,也太好了些,让他这个伺候了多年的人都琢磨不透。这后宫的妃嫔这么多,怎么皇上偏偏就对密妃上了心,而且还不是一点儿的上心。 说起来,这密妃娘娘的福气也太好了些,不然怎么能让皇上这么宠着。 李德全刚想着,就听到里头一阵动静,他凑近听了听,心下便了然了。 这大白天的,皇上也太猴急了些。 李德全挥了挥手,将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遣走了。 皇上有兴致,密妃娘娘可是个脸皮薄的,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然不能让娘娘心里头不自在了。 168偶遇 沐浴过后,王密蘅觉着自己清爽了不少,只是身上酸疼,略微一动,就觉着全身都快要散架了似的。 大白天的就被康熙“吃干抹净”了,王密蘅心里边又是尴尬又是懊恼,坐在软榻上自顾自看着手里的书,也不理会坐在她身旁的康熙。 见她如此,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王密蘅挣扎不过,只没好气的瞪了康熙一眼,随口道:“皇上也该到前朝处理事宫务了吧。” 方才秋梅进来伺候,那小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王密蘅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她笑话了。 所以,王密蘅这会儿心里头正不自在呢,虽然捧着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都怪康熙,明明答应她不动手动脚的,到头来不仅失言了,而且还变本加厉起来。这会儿,怕是整个祈祥宫的宫女太监全都知道她在里头干了什么好事儿了吧。 想到此处,王密蘅看着康熙的目光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控诉。 见着王密蘅生气了,康熙却是一笑,放在她腰间的胳膊微微用力,就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朕都不急,密儿急什么?”说完这话,不待王密蘅回答,又肆无忌惮的在王密蘅的身上打量了片刻。 见着康熙那含笑暧昧的眼神,王密蘅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男人,惯会将正经的事情变得不正经起来。好吧,当皇上的也有懒散的时候,他想呆着就继续呆着呗。 王密蘅将手里的书在康熙面前晃了晃,道:“皇上,您再这样,臣妾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看完这本书呢。” 王密蘅手里的书,自然就是康熙命李德全送来的那本《满汉词典》,话说,这本书她也看了有些日子了,不过,成效却是不大。最多,也只能从一堆堆如同毛毛虫一样的字里找出她熟悉的那个词。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是下了很大功夫才做到的。 她不止一次觉着,这老师的存在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必要啊。 看着王密蘅的动作,康熙却是一笑,伸手一拽,就将王密蘅手中的那本书抢了过来。 翻了几页,这才轻笑道:“都说自古才女数江南,如今看来,这话也不尽然。” 这话说的,可真够毒舌的。 王密蘅听了,顿时就生气的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其实,她也没真的生气,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头还是清楚的,绝对是给江南才女拉后腿的那一个。谁让,她自小就只爱看那些话本小说名人轶事或是游记之类的,什么古诗词,也只限于会背,需要的时候拉出来用一用。 不过,来到这里这么些年,王密蘅还真没做出那种抄袭古人诗词的事情。不是没胆,是没好意思。 总觉着,没那个必要。 “还不服气?一本书学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得有什么长进。想朕当年,可是用了没几个月就学会的。你要是朕的学生,朕定然要打你手心了。” 康熙说着,语气里颇有几分严肃的味道。 王密蘅听着,却是在心里头暗自庆幸。 还好,康熙每日里事情很多,根本没可能给她当这个老师。 不然,她可就惨了。 进宫这些年,她知道皇家对阿哥们读书管的相当紧,阿哥们从六岁开始去上书房读书,从早上6点开始到下午3点下课,中间除了用膳从来都不许休息,晚上下了学还要温习白天的功课。 一年四季,除了春节,端午、中秋、皇帝及皇太后生日的当日及前一日,以及阿哥们自个儿的生日外,即使除夕也要到上书房读书。 王密蘅只听着,就被吓到了。 王密蘅抬起头来,偷偷看了康熙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了句话。 “那皇上您,有没有被师傅打过手心?” 这个问题,问的康熙瞬时就愣在了那里。 显然,他没有想到王密蘅会问这样的问题。 过了片刻,才没好气道:“好好学学宫里头的规矩,朕贵为天子,谁敢冒犯天威?” 康熙的话才刚说完,王密蘅就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臣妾怎么听说,阿哥们不听话时,也会被罚站,罚跪,或是用戒尺打手心。”王密蘅没说出口的是,他又不是一出生就成了皇上的,当阿哥的时候,总也有被师傅责罚的时候吧。 虽然阿哥们去上书房读书时都有自己的哈哈珠子,平日里先生提出问题阿哥们答不出来或是阿哥们自己犯了错误,就要由哈哈珠子替自己的主子受罚。可王密蘅却是听说过,上书房的师傅们也有一定程度责罚阿哥的权力。 比如罚跪,比如打手心。 在这君君臣臣等级森严的环境下,怕也只有皇家的师傅有这样的权力了。 王密蘅的眼中带着一抹好奇,看的康熙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女人,怎么对这事情这么上心呢? 看着康熙的脸色,王密蘅也没敢继续问下去,只偷偷瞧了康熙一眼,有些别扭的任由他搂在怀中。 “康熙自幼勤奋好学,韬武略样样精通,密儿觉着,有哪个师傅会责罚于朕?”说这话的时候,康熙的自我感觉相当的不错。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话,还真没一点儿的水分。 勤奋好学,韬武略,这八个字用在康熙的身上,显然不够份量。” 康熙这样的千古一帝,必然是仁德在乾,功勋于坤,注定要流芳百世,光照千秋的。 “皇上勤政爱民,英明睿智,自然是这天下最厉害的。”王密蘅抬起头来,眼睛盯着康熙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康熙从诧异到不自觉笑出声来,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自朕登基后,这些话听得最多,不过,还是密儿说得最中听。”康熙搂在王密蘅腰间的手紧了紧,缓缓说道。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莞尔一笑,毫不犹豫接口说道:“那是当然,臣妾可是真心称赞皇上的。” 许是王密蘅认真的神情取悦了康熙,康熙不由得开怀大笑,笑声朗朗,连周身的威严都隐藏了些许。 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着这笑声,抬头看了看天,心里想着要不要提醒皇上,这前朝还有好些事情要忙呢。 ...... 这些日子,宁贵人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自上一次承宠,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 皇上先是宠着佟贵妃,后又没来由的抬举了襄嫔,好不容易等到佟贵妃有了身孕,皇上又对襄嫔失了兴致,她的机会终于是来了,却没想到,皇上会日日宿在密妃那里。 早就,早就将她忘在了脑后。 这宫里头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这几日,那些奴才见着她都没有先前那般恭敬了。尤其是宫里头的那些妃嫔,看着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嘲讽和不屑。 好像在说,当别人的替身,活该落到今日的下场。 外头很冷,宁贵人搭着宫女的手,踩在长长的碎石小路上,慢慢走着,发出“哒哒”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主子,咱还是回去吧,别冻着了。”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开口劝道。 自家主子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皇上从祈祥宫出来每每都要经过这条小路,一回宫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踩着点儿到了这里。 却没想到等了两个多时辰,都没见着皇上的影子。 不用想,也知道皇上是在陪着密妃娘娘了。 想清楚这些,主子心里头自然又不痛快了。主子因着和密妃娘娘有几分相像,才得了皇上的恩宠。如今,同样是这几份相像,怕是也让主子心里头难受的紧。 相像的一张脸,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妃位,一个却是地位卑贱的贵人,一个皇上日日惦记着陪着,一个却是被皇上忘在了脑后。 这样的反差,也难看主子这些日子沉着一张脸,从没笑过。 可主子这样,除了作践自个儿的身子,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皇上若是在乎,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一次都不翻主子的牌子的。 听着那宫女的话,宁贵人不甘的说道:“不急,皇上总不会一直呆在她宫里的。” 她话中的那个“她”字,跟着她的宫女自然是明白的。 “可主子昨晚受了些风寒,可经不得这样折腾了。”那宫女心里担心,忍不住劝道。 夜深风寒,昨个晚上,主子睡不着觉打开窗户吹了好长时间的冷风,主子身子本就弱,哪里能受得住。早上起来就病了,用了一碗药,才略微好些。 这会儿,怎么能站在这冷冷清清的小道上任凭冷风吹着呢? 正想着,就听着一阵脚步声,宁贵人眼中露出一抹喜悦,装作随意的在路上走着,还时不时的和宫女说着话。 等到康熙的銮驾走进,才装作受惊的盈盈一拜。 “臣妾见过皇上。” 她身着一袭浅蓝色的旗装缓缓上前,随着她的下拜,露出如雪一般的脖颈,她这般浅浅含笑弱不禁风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169羞辱 “臣妾见过皇上。”宁贵人盈盈一拜,身着一袭淡蓝色旗装的她在这冬日里显得格外的美丽娇弱。 康熙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微微皱了皱眉,随口说道:“天冷,回自己宫里歇着吧。” 李德全听了康熙的话,看着宁贵人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目光里就带了几分不屑。这大冷天的还出来邀宠,真难为这位主子了。 只可惜,皇上没那兴致。不然,就不会连问都懒得问一句,开口就让人回宫了。 宁贵人福着身子蹲在那里,听着康熙的话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捏在手中的帕子蓦地一紧。 没等她开口,康熙便大手一挥。 李德全会意,立即高声喊道:“起驾---” 宁贵人见着康熙要走,忙站起身来,许是起的太急,身子晃了晃,就跌倒在地上。 “主子!”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见着宁贵人跌倒,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宁贵人跌倒在地上,脸上略微有些苍白,只是在脂粉的掩盖下,倒露出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 康熙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可是病了?” 听着康熙的话,宁贵人连忙想要起身,动了动身子,却只能娇弱道:“有劳皇上挂心了,臣妾无碍。” “你说。”康熙伸手指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沉声道。 那宫女本来就畏惧康熙的威严,现在听着这话,急忙道:“皇上恕罪,我家主子身子弱,昨夜又受了些风寒。” “好好的怎么着了风寒?”听着那宫女的话,康熙看了宁贵人一眼,问道。 “臣妾......” 宁贵人才说了两个字,便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的看了康熙一眼,脸一红,又缓缓低下了头,举止投足间无不带着一种娇羞的意味。 宁贵人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只露出脖颈上雪白的肌肤,透出一种柔弱的气质。康熙虽见多了后宫的美人,可这会儿看着不胜娇羞的宁贵人,倒也觉出几分美丽。 不过,虽是美丽,却也如一件精致的摆设,少了一种灵动和真实。 康熙随意的看了宁贵人一眼,之前总觉着宁贵人眉宇间和密妃有几分相像,可这会儿看着, 却是凭添了几分虚假。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宁贵人坐在冰冷的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时间,康熙便觉着这徒有几分好看的美人图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破了。 李德全站在那里,偷偷瞅了坐在御撵上的康熙一眼,便觉出皇上连这最后的兴致也没了。 不得不说,李德全伺候了康熙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康熙,康熙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揣测出他的心思。 当下,也不等康熙开口,便劝道:“贵人既然病了,就回宫传太医瞧瞧吧。”说着,尖着嗓子喊了声:“起驾---” 这条碎石小路上本就寂静,李德全尖锐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时间,浩浩荡荡的退伍与跪在地上的宁贵人擦肩而过,向前行去。 “皇上!”看着康熙的銮驾离开,宁贵人心下一凉,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连嘴唇都没有一丝的血色。 那宫女见着她这样伤心的样子,急忙小声道:“主子,皇上已经走了,奴婢扶主子起来吧。” 冬日的地上透着一股子寒气,主子本就受了风寒,可不能这么作践自个儿了。 宁贵人心灰意冷,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方才,明明皇上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有几分欣赏的,可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就全都换成了冷漠和疏离。 皇上这样的态度,让她心底升起一抹冷意,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皇上离去的身影,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有几个太监路过,见着宁贵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流着泪,不免多看了几眼,在背后小声的议论着。 宁贵人本就伤心绝望,见着这样,一时气急,猛地站起身来,厉呵一声:“大胆!居然敢如此放肆,背地里议论主子!” 见着宁贵人生气,那两个太监立时就露出一抹害怕。 宁贵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可好歹也是个主子,那太监们自然不敢装作听不见或是直接跑掉。 当下,只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宁贵人的面前,连声求饶。 “贵人恕罪,贵人恕罪,奴才们再也不敢了。” 宁贵人心里本就有火,见连个奴才都敢看她的笑话,哪里肯轻易放过,只狠狠瞪了那两个太监一眼,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冷声道:“掌嘴!” 那宫女才刚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太监急忙道:“仔细伤了姑娘的手,奴才们自个儿掌自个儿的嘴。” 说着,抬起手来,左右开弓,“啪啪”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嘴里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在宫里头当奴才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太监,谁没有几个真本事,以至于几个耳光打下来,脸上虽然看着通红一片,却没有伤到实处,只需抹上一些消肿的药,保管不出一个时辰就好了。 宁贵人没有叫停,那两太监也不敢停手,只左右开弓一直打着。再有本事的,时间长了,嘴角也渗出了鲜血,脸颊也痛的失去了知觉。 那两个太监虽然面上透着害怕,可心里却是早就把宁贵人的祖宗都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奶奶的,算是倒了大霉了,这宁贵人瞧着弱不禁风,却没想到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仇,算是记着了。 又一耳光还没打下去,就听得背后传来一声笑声:“这俩奴才怎么得罪妹妹了,惹得妹妹生这么大的火气?” 襄嫔轻笑着向宁贵人走来,直到走到宁贵人跟前,才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太监一眼,随口道:“行了,都退下吧,往后长长心,别一不留神丢了自个儿的小命。” 听着襄嫔的话,宁贵人微微一愣,随后心底便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火气。 她教训奴才,襄嫔倒会当好人。一句话,就说得好像她有多么心狠手辣一般。 再说了,她还没开口,哪里用得着她多嘴。 襄嫔的话音刚落,两个太监心中一喜,磕了个头,忙不迭的退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站在那里的宁贵人一眼。 襄嫔拿起帕子掩了掩嘴角,才悠悠开口:“妹妹可别恼,本宫只是觉着妹妹没必要跟那起子奴才计较,没得失了妹妹的身份。” 这宫里头,最了解宁贵人的人当属襄嫔了。宁贵人曾经住在长春宫的偏殿,襄嫔也算是她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所以,不管宁贵人是得宠还是不得宠,襄嫔从来都没把宁贵人放在眼中。心里想着什么,嘴里便说了出来。 这会儿,她的意思分明是在拿那两个太监来讽刺宁贵人,说宁贵人身份卑微,又和宫里头的奴才计较,处处都透着小家子气。 宁贵人心里气恼,这会儿却也只能按捺下去,没了皇上的宠爱,她哪里会是襄嫔的对手。 这样想着,宁贵人只能陪笑道:“娘娘哪里的话,嫔妾怎么会为了两个奴才恼了娘娘。” 虽然这样说着,可毕竟之前她得宠的时候也曾狠狠得罪过襄嫔,所以,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着尴尬。 听着这话,襄嫔愈发瞧不上宁贵人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当下便露出一抹不屑的目光。 “哎呦,好端端的妹妹的衣裳怎么脏了?”襄嫔说着,就瞪了跟在宁贵人身后的宫女一眼,呵斥道:“不中用的东西,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等本宫回了贵妃,再将你撵出宫去。” 那宫女一听说“撵出宫去”这四个字,脸色陡然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虽然是自家主子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可这个时候,那宫女自然不好说出一个字来,只能不住的求饶。 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跪在襄嫔的脚下,宁贵人死死咬着嘴唇,看着襄嫔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 她再愚笨,也明白过来襄嫔是专门过来找茬的。 保不准,连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落在了襄嫔的耳朵里。见她失了恩宠,这才过来羞辱她。 “行了,起来吧,本宫又没说什么,这要死要活的什么样子,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几句话就吓成了这样。”襄嫔指桑骂槐道。 说着,又看了站在那里的宁贵人一眼,道:“妹妹身边的人,还是让妹妹自个儿处置罢。出来这么长时间,本宫也有些乏了,就不陪妹妹了。” 说着,莞尔一笑,转身朝前边走去。 天气本就寒冷,看着襄嫔离开的身影,宁贵人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将嘴唇都要咬破了。 见着她这样,跪在地上的宫女心中一急,连忙站起身来,劝道:“主子,您可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宁贵人素来心气儿高,之前得了康熙的宠爱,更觉着自己比旁人尊贵了几分。 却没想,这会儿要被襄嫔这样羞辱,她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去。 当下,只冷声道:“今日的羞辱,只好好记着就是了。” 170枕头风 承乾宫 佟贵妃原本听见宁贵人好生打扮了一番朝着祈祥宫那边去了的时候心里头还很不是滋味儿,这会儿听着宫女的回禀,不免笑出声来。 要是她猜得没错,这会儿宫里头上上下下,怕是都传开了,说宁贵人大冷天的堵在半道上想要勾引皇上,结果皇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起驾回了乾清宫,让她闹了个没脸。 想想这宁贵人模样极好,眉宇间又和密妃有几分相似,没想到这宁贵人在冷风里站了一个多时辰,皇上却连正眼都不看她,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不过这样,倒也称了她的意,宁贵人失了宠,自然有失宠的好处。 这人呀,只有到了绝境的时候,才能发掘出自己的潜力。 佟贵妃一边摸了摸自己一日日鼓起来的肚子,一边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紫韵一眼,眼睛里蓦地闪过一抹算计。 “你去敬事房一趟,就说本宫说了,这几日宁贵人病着,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宁贵人的牌子就先撤下来吧。”佟贵妃微笑着说道。 听了佟贵妃的话,紫韵恭敬地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着福了福身子,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桂嬷嬷才从小厨房里端了熬好的安胎药过来,正巧碰上推门出来的宫女紫韵,手里端着托盘,眼睛却看了紫韵一眼,小声问道。 “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紫韵一听着桂嬷嬷的话,哪里还敢有什么隐瞒,视线朝里头看了一眼,急忙小声说道:“嬷嬷怕也听说了宁贵人的事情,娘娘吩咐奴婢告诉敬事房的总管太监,说宁贵人受了风寒,这几日就不便伺候皇上了。” 紫韵的话说的委婉,可桂嬷嬷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娘娘分明,是想趁机停了宁贵人的绿头牌。 桂嬷嬷思忖了片刻,才对着紫韵说道:“你且去吧,宁贵人病了,自然是不好侍寝的。” 紫韵听着,总觉着桂嬷嬷这话里透着几分不对劲儿,却又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只福了福身子,就朝门口走去。 其实,桂嬷嬷并非是觉着自家娘娘撤了宁贵人绿头牌的事情不妥,而是觉着自家娘娘此举大有深意。 若是她猜得没错,这撤了绿头牌只是一个开始,这宁贵人往后的日子,怕是有的受了。 她伺候了娘娘这么些年,心里头自然清楚,娘娘无非是想利用宁贵人来扳倒密妃。 俗话说的好,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瞧得出来,宁贵人也是个有心计的,不然,当初就不会在襄嫔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得了皇上的恩宠,最后还让皇上允她搬离了长春宫,让她一人独住。 这样的人,一旦陷入绝境,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娘娘怕也是看明白了这点,才让敬事房撤了宁贵人的绿头牌,让宁贵人彻底失宠。 想着这些,桂嬷嬷只叹了一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先前劝着自家娘娘的那些话,娘娘怕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不然,就算是为着腹中的孩子,也该安安分分养着胎,什么都不做才是。 说起这胎,桂嬷嬷心里头更是觉着有些奇怪,原本周太医瞧着这一胎是保不住的,谁曾想,这都快到七个月了,还好端端的在娘娘肚子里呆着,每日看着娘娘对着腹中的孩子自言自语,她心里头就觉着不安的很。 桂嬷嬷端着安胎药走了进去,就见着自家娘娘坐在软榻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娘娘,该喝药了。”这安胎药性温,是周太医特意为娘娘寻的方子,所以每日喝着都不会有什么不妥。 佟贵妃低着头,闻到熟悉的药味儿就知道是桂嬷嬷进来了。 当下,只挥了挥手:“放着吧,本宫一会儿再喝。”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将药碗放在软榻上的小木桌上,然后便站在那里静默不语。 好半天,佟贵妃才抬起头来,道:“嬷嬷怕是也知道了,本宫吩咐敬事房的人撤了宁贵人的绿头牌。” “这件事情,嬷嬷怎么看?”佟贵妃伸手端起桌上的药碗,顿了顿,转过头去视线落在站在那里的桂嬷嬷身上。 听着佟贵妃的话,桂嬷嬷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娘娘的心思,老奴也能猜出几分。只是老奴觉着,娘娘未免心急了一些。” 没等佟贵妃开口,桂嬷嬷又道:“依老奴看,娘娘倒不如不动,后宫里妃嫔最多,皇上总有腻味了的一天。等到开春的时候,新人也该入宫了。到那时,娘娘还怕没人能入的了皇上的眼。” 见自家娘娘似乎有些听进去的样子,桂嬷嬷便继续说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如今看重密妃,说句娘娘不爱听的,皇上见了她,还把谁放在眼里。娘娘只需想一想,这后宫里谁想害她,谁又落到了好处?所以老奴便觉着,与其自己动手,倒不如等新人进宫了,让她们自己斗去。这刚进宫的人心气儿自然是高的,到时候咱们就全当是看戏了。” 佟贵妃看了桂嬷嬷一眼,也不说话,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她这样,桂嬷嬷自然也不好再出声劝着,心里却明白,这些话娘娘多半是没听进去。 只因为密妃那日大闹承乾宫,害得娘娘被皇上训斥了一番,还降了位份。只这一点,娘娘便恨她入骨了。 可娘娘却是不知道,这宫里一时的失意又算得了什么,什么位份尊荣,全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只要娘娘还是佟家的女儿,还是这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皇贵妃还是贵妃,不过是一个字的差别。 至于宫务,娘娘如今身子重,全当是让德妃,宜妃,荣妃帮衬着料理宫务了。 桂嬷嬷心里想的这些佟贵妃并不知道,只端起桌上的药碗,一边喝药一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桂嬷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想说话,却觉着喉咙间像是堵住了一般,只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她说得再多,娘娘要是听不进去,还不如不说。这种事情,也只能等着娘娘自己想通了。 有了佟贵妃的吩咐,敬事房的人自是将宁贵人的绿头牌撤了下来。 只是,这消息不知为何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宁贵人的耳朵里。 不过,却是将事实扭曲了一些。说成了是祈祥宫的密妃娘娘在皇上跟前吹了枕头风,皇上这才命人撤了宁贵人的绿头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贵人又气又怒,将手中的茶盏砸了个粉碎。原本就受了风寒,这会儿急怒攻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一连几日,宁贵人的病都反反复复的,喝了好些药都不见好。请了太医来看,说是宁贵人郁结于心,加之受了风寒身子本就虚弱,这才拖着不见好。 送走太医后,宁贵人躺在**,面色苍白,任由宫女给她喂着药。 “再添些炭火去,屋子里怎么会这么冷。”宁贵人身上虽然盖着厚厚的锦被,可不知为何,手脚却是冰凉,就连身上都觉出一股寒意。 听着宁贵人的话,那宫女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顿了顿,却是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宁贵人本就心细,见她这也,多少也觉出几分不对来。 “说吧,出了什么......”话未说完,宁贵人就忍不住咳嗽起来,那宫女见了,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等到宁贵人略好些,那宫女才吞吞吐吐道:“还不是内务府的那些个奴才长了一双势利眼,见皇上好些日子没传主子,以为主子失了恩宠,竟然连取暖的炭都克扣了。” 听着那宫女的话,宁贵人的神色一僵,紧紧咬着嘴唇,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那样子,像是魔障了一般。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那宫女连忙喊道,主子病了,她原本是想瞒着主子的,可这样的事情,哪里能瞒得住。 要怨,只能怨这宫里头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主子失了宠,可不是要可劲儿的作践了。 宁贵人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来,都不觉着痛。 “主子,您要是不痛快就哭出来,何苦这样作践自个儿呢?”见着宁贵人这样,站在那里的宫女自然也着急了。 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主子好了,她们不一定能好,可主子要是不好,她们只会更不好。 听着她这话,宁贵人心里更是难受。 什么时候,她又变回了和在长春宫的时候一样,事事都不痛快了。 只一想,她就恨不得拿着一把刀冲进祈祥宫里,杀死密妃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皇上宠着她,是因为她和密妃有几分相似,而她失了恩宠,却也同样是因为密妃那个贱人。 不过到底,她还是存着一丝理智。 莫说她身子这样,就是好的时候,也不见得就能动了密妃分毫。 看着她眼中的恨意,那宫女连忙劝道:“主子暂且宽心些,千万别听了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乱了心思。” 虽然这宫里头的人都在说,是密妃在皇上跟前说了主子的不好,主子才会失宠的。 可她总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密妃贵为妃位,身边又有两个阿哥一个公主,怎么会和主子一个小小的贵人过不去呢? 171作践 宁贵人失宠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了王密蘅的耳朵里,王密蘅听完,只有一个感觉,果然送上门的东西就廉价了。人也是一样的,巴巴的凑上去,知道的明白你是为了争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长夜漫漫孤寂难熬。这不好听的话一旦传出去,只能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当然,王密蘅倒也不是觉着宁贵人这一招有多么的不靠谱,关键,要在于康熙的态度。康熙要是心里有你,那当然是水到渠成,若是没有,结果就只能像宁贵人一样成了后宫里头的笑话。 这要是换了王密蘅,顶多是熬不住了去乾清宫送送点心,这去乾清宫的妃嫔十个有九个被堵在殿外,即便是出了什么茬子,也不至于输的这么狼狈难堪。 要不是太过难堪,宁贵人怎么会一病不起了呢? 听说,这太医都去了好几趟,日日喝着药,也没见好起来。 “主子,待会儿皇上来了主子可得和皇上好好说说,也该惩治惩治那些乱嚼舌根的奴才了。” 秋梅一边叠着衣裳,一边说道。 坐在软榻上的王密蘅却是一笑:“怎么说?难不成要和皇上将宁贵人的事情从头说来,皇上可没那个闲心。” 两人正说着,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却从门口走了进来:“说什么呢?怎么扯到了朕的身上?” 王密蘅从软榻上下来,走到他跟前,只微微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可不是和皇上有关系,皇上自己不懂得怜香惜玉,偏要臣妾当了回恶人。” 王密蘅说着,转头对秋梅吩咐道:“内务府送来了新茶,泡给皇上尝尝。” 康熙听着,却是一笑,拉着王密蘅的手,坐在了软榻上。 “内务府的人还算得力,朕才吩咐了李德全,转眼就送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康熙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王密蘅,眉宇间颇有几分得意。 王密蘅见此,心中已是了然,当即开口道:“皇上吩咐的,他们当然更上心些,说起来,臣妾还没有去乾清宫谢恩呢。” 康熙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去?” 王密蘅笑了笑,答道:“皇上日日呆在臣妾宫里,若是专门去谢恩,倒显得生分了。是以,臣妾觉着还是算了。再说了,皇上也不缺臣妾这一谢不是?” 康熙听到前边一句话便觉着很是高兴,等到王密蘅将后一句话说出来,康熙自然是龙颜大悦。 “密儿说得对,朕不缺密儿这一谢,谢了倒显生分了。”康熙笑眯眯的看着王密蘅,那样子让王密蘅的心蓦地咯噔一下,值得这么高兴吗?这话不会奉承过了吧。 不然康熙怎么会乐成这样? 王密蘅不着痕迹的瞅了他一眼,有点儿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好吧,她不去谢恩完全只是因为懒得去,知道她不去康熙也不会怪罪她,很是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味道。 康熙正被王密蘅的那两句话哄得高兴,王密蘅心虚的样子那是一点儿都没发现。 这个时候,秋梅端着朱红色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泡好的茶水和一碟点心。 王密蘅走下软榻,亲手端了茶递到康熙手中,又将一碟点心放在小方桌上。 没等她吩咐,秋梅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康熙来祈祥宫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祈祥宫随便一个宫女太监都知道皇上和自家娘娘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连伺候都是娘娘亲自动手的。 所以,不用王密蘅开口,秋梅就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回避”了。 “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朕没有闲情去听。”康熙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微仰下巴,看着王密蘅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少有的兴致。 王密蘅见此,自然知道是瞒不过了,好在她本来就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根本也谈不上瞒。 当下,就绘声绘色的将宁贵人的事情给康熙描述了一遍,尤其,将宁贵人在小道上和康熙偶遇却被康熙无视,回到自己宫里一病不起反反复复好些日子都没见好的事情当做重点讲了。 最后,才有些愤愤不平地将话题引回自己身上。 “臣妾就不明白了,臣妾什么时候在皇上跟前吹枕头风了。” 王密蘅刚抱怨完,就见康熙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熟悉的笑意,便有些后悔了。 康熙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戏弄她了。她这话说出来,还不定康熙会怎么想呢。 不出所料,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康熙轻笑了一下,随口道:“密儿要想吹枕头风,也不是不可以的。” “也不是不可以的......” “也不是不可以的......” 王密蘅果然被噎住了,这男人,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王密蘅站在那里,顿时就觉着有些无语,当下,只看了康熙一眼,道:“皇上莫拿臣妾寻开心了,臣妾可不敢存那样的心思。” 再说了,枕头风,她怎么听怎么觉着别扭。 她和他,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王密蘅心里的想法康熙并不知道,若叫他知道了,一定会忍不住大怒道:“什么叫没到这种地步?现在是哪种地步?” 当然,依着康熙的性子是不可能这样说的。 最多,是一摔手中的茶盏,冷着一张脸走出祈祥宫,然后,将王密蘅给“冷”上十天半个月。 康熙坐在软榻上,听着王密蘅的那句话,却是一笑:“不敢?比这胆大的事情都做了,还不敢?” 相处了这么久,王密蘅自然是听得出来康熙的意思的,当下,就不卑不亢地问道:“皇上可是冤枉臣妾了,这些日子,臣妾可是安安分分的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康熙的勾了勾嘴角,很快接口道:“那是谁把朕挤到床下的?”说这话的时候,康熙很是有些咬牙切齿。 “臣妾又不是故意的?”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不由得尴尬起来,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 谁让,谁让他那日那么容易就答应让她睡里边呢?宫里头有规矩,侍寝的时候妃嫔得睡外头,方便服侍康熙起夜喝水什么的。 她也没想到,她随口一提议,康熙就应了。 她总觉着地方小,半夜里老想朝外头蹭,这一蹭一蹭的,就听见咚的一声,她就被惊醒了。 然后,就发现她睡在床的边沿,而康熙,则被她挤到了床下,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好吧,她承认她做了错事,可她真不是故意的。 谁也没想到,康熙这么不禁挤呀。说实在的,到这会儿她都觉着这事情有些怪怪的,按说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把康熙挤下去,可事实就是如此。当时见着躺在地上的康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她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好在康熙身子骨好,没摔出什么问题,不仅如此,为了惩罚她,还大半夜的将她折腾了半死。王密蘅甚至觉着,是他自己摔下去,又找借口“折腾”她的。 只是,想想康熙平日里的作风,实在不是那种委婉的,他要想做什么,念头一转,她还能逃过? 所以,王密蘅再觉着事情不对也只能认了。 不得不说,因着那件事情王密蘅几乎被康熙捏的死死的,签了好多不平等的条约,其中包括共同练习完那本高难度的戏宫图。 在她好不容易快忘了的时候,却又被康熙拿出来说了。 听着这话,王密蘅自然是有些心虚了。 王密蘅上前一步,讨好地笑道:“臣妾又不是故意的,皇上不是都说了,不和臣妾计较了吗?” 康熙抿了抿唇,却是不解道:“朕什么时候说不计较了?” “去死!”王密蘅心里头暗骂一句,吃干抹净就忘了答应过的事情,果然男人在某个时刻的话是不能信的。 康熙看着王密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失笑道:“是不是在偷着骂朕?” “怎么会?臣妾怎么敢骂皇上?”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急忙辩解道,最后还弱弱地加了一句:“再说,皇上也知道,臣妾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骂人呀。” 康熙听了看了她一眼,只出声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密蘅站在那里,听着这话便忍不住抬头看了康熙一眼,对上他眼中了然的笑意,这才发现自己又被他骗了。 王密蘅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康熙面前,根本就不够玩。 ...... 御花园南角的一个宫殿内 有宫女扶着宁贵人坐起身来,小炕桌也被她摆到了**。 桌子上简简单单的一碟青菜,还有一碗白米饭。 宁贵人随意的在翻动了几下,也没见着一点儿油水,脸色就愈发的难看了。 “主子恕罪,都是奴婢没用。”那宫女才刚开口,就被宁贵人打断了。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一会儿,陪我去承乾宫一趟。” “主子,您是想......” 宁贵人咬咬嘴唇,道:“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然,没等皇上想起,被那些人作践死也是有的。” 那样,就太不值当了。 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她能投靠的,就只有佟贵妃一人了。 172心病 宁贵人的到来,佟贵妃并不怎么意外。 这些日子,她吩咐宫里头的人好好“照顾”宁贵人,其中有一样心思就是将宁贵人逼到绝路,到那时,她总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看着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宁贵人,佟贵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将宁贵人扶了起来。 “好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皇上见了可不要恼了。”佟贵妃皱了皱眉头,冷声斥责道。 听着这话,宁贵人满是泪痕的脸上立即便有几分难堪之色。眼下的处境,她根本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哪里还谈得上惹得皇上生气。 她倒希望,皇上能生她的气,毕竟,那意味着皇上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存在的。 想着这些,宁贵人眼眶一红,泪水就忍不住要落下来。可是想着佟贵妃方才的训斥,又强忍着不让她落下来。 见着她这样,坐在软榻上的佟贵妃只轻叹了一口气:“你平日里瞧着是个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却变得这样看不清了。” 没等宁贵人开口,佟贵妃又继续说道:“皇上在密妃宫里,你去凑什么热闹,这宫里头谁不知道,皇上见了密妃眼睛里就谁也装不下了。你倒好,眼巴巴的凑上去,皇上连正眼都不瞧你一眼,倒成了后宫里的笑话。” 宁贵人拭了拭眼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日她见着皇上的銮驾离开后,便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来,又被襄嫔好生羞辱了一番,心里头更是懊悔不已。 只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再懊悔又能如何?只能徒增话柄,惹来后宫妃嫔的嘲笑。 倒不如,强撑着,好歹,能留得一点儿脸面在。 可这会儿,被佟贵妃毫不留情的讽刺了一番,她哪里还有什么里脸面。 “娘娘教训的是,一切都是嫔妾的错,不该去讨皇上的嫌,没得让人看了笑话。”话还未说完,宁贵人就哽咽难语。 佟贵妃随意的拨弄着手中的茶盏,目光从宁贵人的身上打量过,只道:“自己心里清楚便好,怎可妄议皇上,莫说皇上还和你说了一两句话,就算不说,也怨你自个儿没本事,留不住皇上的恩宠。” 这番训斥,一字不差的落在宁贵人的耳中,宁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扑通一声跪在佟贵妃面前。 “娘娘恕罪,嫔妾只是一时失言。” 见着佟贵妃沉着的脸,宁贵人一时间更加害怕。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宁贵人心里忐忑不安,见佟贵妃不开口,当即落泪道:“娘娘明察,嫔妾并不敢妄议皇上,还娘娘明察。” 见着她慌乱的样子,佟贵妃却是笑了。 “本宫又没说什么,贵人怎么害怕成这样。只有一句本宫要提醒你,方才那话本宫只当是句玩笑话,可若叫旁人听了去,没事也会生出事端来。” 宁贵人跪在地上,听着这些话,自然也明白过来佟贵妃这一番动作是恩威并施。 先震慑她一番,然后再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真真是好心思。 宁贵人心里虽然有些恼怒,可面上却只能恭顺道:“都是嫔妾的错,嫔妾定当谨记娘娘的教诲。” 佟贵妃瞧了一眼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的宁贵人,心里头冷笑了一声。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失了恩宠也就只能这样了。 想当初,这宁贵人可没少恃宠而骄。 她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天的。 “起来吧,你身子既然不好,就别动不动就跪了。要是真伤了身子,本宫心里也难安。”佟贵妃微微颔首,语气却是缓和了几分。 “是。”宁贵人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许是身子太弱,又或是跪了太久,起身的时候她的身子不由得晃动了一下,幸好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才没是摔倒在地上。 佟贵妃将这一幕尽收眼中,只微微叹了一口气,朝桂嬷嬷看了一眼道:“你去传太医过来,给宁贵人好好瞧瞧。” 不等桂嬷嬷应下,佟贵妃就回过头来对宁贵人说道:“这宫里头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贵人的病托着没好,怕也是太医们不尽心的缘故,倒不如本宫去传太医,给你好好瞧瞧。” 听着她的话,宁贵人连忙跪下谢恩。 “嫔妾谢贵妃娘娘恩典。” 佟贵妃让人扶起她来,又赐了座,上了茶。 从进殿到现在,宁贵人这会儿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娘娘,嫔妾如今这个样子,还求娘娘可怜嫔妾,救嫔妾一回。”宁贵人恭敬地说道。 都说梨花带雨最是惹人怜惜,可那也得面对的是个男人才行。宁贵人再怎么愚笨,这会儿也不会在佟贵妃面前一味地哭诉。 她想投靠佟贵妃,最要紧的便是恭顺了。 佟贵妃拿起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叹了一口气:“本宫不是不救你,只是如今,能救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你自己了。” “进了这后宫,就该明白,他救不如自救,能救你的,唯有你自己而已。” 听着佟贵妃的话,宁贵人却是一愣,好半天才道:“娘娘教训的是,只是嫔妾不知......”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佟贵妃打断了。 “本宫听说,是密妃在皇上跟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皇上才嫌弃了你?”佟贵妃若有所思的说道。 佟贵妃的话音刚落,宁贵人就已经变了脸色。 “可不是,嫔妾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密妃娘娘,让她这般记恨嫔妾。嫔妾想着,也就是前些日子伺候了皇上几日,倒被她给记恨上了。”宁贵人的话音微微顿了顿,又道:“只是嫔妾想不明白,这后宫的妃嫔本就多,她总不能日日独占着皇上。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她。” 说到最后,宁贵人忍不住低声愤愤道:“嫔妾只听说汉女最是狐媚,如今却是见到了。嫔妾也不怕娘娘怪罪,这密妃娘娘可真是古怪的很。一入宫就得了皇上的宠爱,这都几年了,皇上还惦记着她,放眼后宫,就只有她一人独宠了。” 佟贵妃伸手捻了块儿梅子含在嘴里,慢慢吃了,这才道:“这话倒也在理,只是如今,你也该想想法子复宠了,不然,再这么失宠下去,可真就要老死宫中了。” 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失宠更让人害怕了。 一旦失了恩宠,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地位,没有尊荣,没有子嗣,没有尊敬。 有的,只是一日一日肆无忌惮的践踏。 这些,宁贵人就算之前不懂,这些日子也早就明白了。 没了宠爱,就只能是任人践踏,连宫里头最低贱的奴才都敢作践你。 所以,佟贵妃一说,她的眼睛里就闪过一抹害怕。 “求娘娘指点一二。” 佟贵妃见她如此神色,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漫不经心地喝了几口茶,才淡淡道:“要是密妃不在了,也就无需害怕了。” 听着这话,宁贵人立时骇然。 身子抖了抖,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娘娘的意思......” 佟贵妃抿了一口茶,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像是随口说道:“本宫听说,这世上有一种药,碰了就会毁了人的容貌,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佟贵妃的眉宇间露出几分寒意,宁贵人见此,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过了片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嫔妾......” 没等宁贵人说完,佟贵妃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瓶身晶莹剔透,透出丝丝的冷意。 佟贵妃坐在软榻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手中的小药瓶。 宁贵人是个聪明人,到了这会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只迟疑了一下,就伸手接过了佟贵妃手中的那个小药瓶。 这世上,原本就有好些事情容不得你多想,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稍微迟疑,就会失去最后的一根稻草,只能任人践踏。 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宁贵人将那小药瓶收到自己的袖子里,就见桂嬷嬷领着一个太医从殿外走了进来。 “微臣给娘娘请安。”那太医背着个药箱,见着佟贵妃立即下跪请安。 “起来吧。”佟贵妃叫起后,才道:“本宫叫太医过来,是想让太医给宁贵人诊诊脉。” 说话的功夫,就有宫女拿了块儿帕子盖在了宁贵人的手腕上。 那太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这才过来给宁贵人诊脉。 宁贵人坐在那里,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她当然知道,佟贵妃这番阵仗,是专门做给她看的。 她是在看,这些日子她是真病了还是装病的。 她做的如此直接,就是想彻底震慑住她。 宁贵人坐在那里,良久,才听太医道:“贵人乃是郁结于心,心气不定,倘若不能消除心病,对贵人的身子是大有害处的。” 宁贵人听着,连忙道:“有劳太医了。” 太医说的没错,她这病是心病,心病不除,就永无痊愈之日了。 173害人 祈祥宫里,王密蘅正一边逗着**的小包子,一边和秋梅说着话,却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太监小路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宁贵人求见。” 听着小路子的话,王密蘅眼中闪现出一抹诧异。宁贵人?她怎么会过来? 王密蘅自然不会以为宁贵人过来是和她姐妹情深,如今这宫里头流言蜚语正传的厉害,说宁贵人失宠是她在康熙跟前吹了些枕头风的缘故。 如此,宁贵人若不恨她,也就怪了,怎么还会巴巴的凑过来给她请安。 王密蘅的视线朝秋梅看了一眼,才吩咐小路子道:“就说本宫身子不爽快,才刚躺下,让她回自个儿宫里去吧。” 王密蘅的话音刚落,秋梅就轻声道:“可不能这样,这话要传出去,这宫里头的人还不定怎么编排主子呢。依奴婢看,主子还是见上一见,左右也不过一会儿功夫。”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想了想,这才吩咐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话虽这样说,王密蘅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情愿,原本她就不喜欢应付后宫的妃嫔,尤其是宁贵人这样心里头把她恨的要死,面上却还恭敬奉承的人。 虚情假意,当真是好没意思。 小路子得令,就站起身来转身朝殿外走去。 “抱十六阿哥下去吧。”王密蘅捏了捏小包子白白嫩嫩的小脸,这才吩咐道。 “是。”听着王密蘅的话,那嬷嬷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十六阿哥,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 王密蘅撇了撇嘴,半开玩笑道:“这后宫里,总没有一日舒坦的。” 秋梅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主子您就是犯懒,瞧瞧如今哪个宫里不是隔三差五有人拜访,就咱这祈祥宫,连只鸟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荒凉之地呢。” 王密蘅睨了她一眼,随口道:“什么叫一只鸟都没有,改日叫内务府的人送几只鸟过来,也叫你热闹热闹。” “可别,皇上喜欢清静,若是真弄了那些活物,奴婢可要受责罚了。” 秋梅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王密蘅出了外间,坐在了软榻上。 才坐定,宁贵人就缓步走了进来。 这是王密蘅在宁贵人失宠之后第一次见她,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旗装,原本就显清瘦的脸上更是消瘦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倒有一种柔弱之美。 “嫔妾给密妃娘娘请安。”宁贵人缓步上前,盈盈下拜。 自打宁贵人进来,王密蘅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这些日子,她零零散散也听到了些宁贵人的传言,如今看着,她眉宇间可不有几分像她。 王密蘅明白后,心中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生气宁贵人处处“模仿”自己来争宠,高兴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能有幸被人模仿。 看样子,宁贵人还是下了苦功的。不然,不会这么像,就连举止投足间都透着几分她的味道。 见宁贵人还蹲着,王密蘅忙道:“起来吧。” 宁贵人道了声谢,这才起身,然后,就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委屈和落寞。 见她这样,王密蘅心下腹诽,分明是宁贵人来求见她的,这会儿见了,却是成了木头人。 王密蘅原本就不甚喜欢这种心机深又娇滴滴的女子,这会儿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莫不是她以为,她不说话,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她就会心生不忍了。 王密蘅一边腹诽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 反正她时间够多,暂且当做是陪她耗一耗罢。 心里如此想着,王密蘅闭目不语,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秋梅见她这副样子,嘴角倒是露出几分笑意,看向宁贵人的目光更是多了些不喜。 分明是宁贵人自己求见主子的,这会儿却不说话了,那委屈的样子好像是主子欺负了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这宫里头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宁贵人本想着她不开口,只面露委屈和小心的站在下头,密妃心里头必是有几分不忍和愧疚的。 却没想到,昔日她以为性子极好的密妃真就将她晾在了一边,自己闭目养神去了。 一时间,宁贵人心里就有些恼火,众目睽睽之下,密妃竟然给她这样的难堪。 想之前,她头一次来拜见她的时候,密妃可不是这样的。 这念头刚在宁贵人脑子里转过,心中便有些明了了。 是了,那时她只是一宫主位,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密妃娘娘了。一个汉女能坐到妃位,当真是盛宠。更何况,皇上还日日陪着她,说独宠也不为过了。 思及此,宁贵人便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求道:“嫔妾求娘娘怜惜嫔妾,替嫔妾在皇上面前美言一句,嫔妾此生,定不忘娘娘大恩大德,甘愿为娘娘使唤。” 王密蘅略微诧异了一下,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贵人这话是何意思,本宫虽然不大走动,宫里头的事情却也不是一点儿不知,贵人莫不是以为,是本宫从中作梗,才让贵人失了恩宠。” 纵是宁贵人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一时间,宁贵人脸色大变,连忙道:“嫔妾不敢,嫔妾怎敢如此疑心娘娘。”如此说着,宁贵人言语间倒真有几分不安和忐忑了。 王密蘅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好了,本宫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可没有怪罪贵人的意思,这宫里头流言蜚语原本就多,若是都放在心上,本宫也不必活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宁贵人的心思再次转了个圈儿。 这密妃娘娘当真是好心思,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事情抹得干干净净。分明,是见她身份卑微,又失了皇上的恩宠,才敢如此拿捏她。 如此想着,宁贵人心里头不由得涌起一抹恨意,虽然极力压制着,可死死捏在手中的帕子终究是出卖了她。 王密蘅将这小小的动作收入眼底,自然没心思再应付她了。 当下,只开口道:“贵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说了这么些话,本宫也有些乏了。” 谁说,她演戏,她一定得陪着? 说这话的时候,王密蘅就站起身来,准备朝内室走去。 宁贵人跪在地上,听着王密蘅的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扑上去拽住了王密蘅的裙摆。 “娘娘,求娘娘可怜嫔妾。” 王密蘅反射性地退后一步,却被宁贵人抓住了手。 这个时候,宁贵人不着痕迹地弹出藏在指甲里的药粉,这动作她已经在心里头想过无数遍,可真正要做的时候,整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既怕被王密蘅发现,又怕一不小心也沾在自己的手上。 她可听佟贵妃说了,那药粉,只需一点点,沾在肌肤上,就能起了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秋梅回过神来,急忙护在了王密蘅的跟前,冷声呵斥:“贵人这是做什么,冲撞了我家娘娘,贵人担得起吗?” 宁贵人听着这话,脸色白了又白,好歹她是皇上的女人,是宫里头的主子,被一个奴婢训斥,面子上自然过不去。 只是方才做了那些事情,到底是心虚的,当下,只跪在地上求饶道:“娘娘恕罪,嫔妾只是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宁贵人跪地求饶,心中也觉着继续追究下去好没意思。 只说道:“本宫有些乏了,就不留贵人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宁贵人并未立即起身,而是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看了王密蘅一眼,欲言又止,像是因为王密蘅没有应她,心里头有些不甘心。 良久,才低声道:“是,那嫔妾就先告退了。”说着,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下。 帘子轻响,宁贵人缓步走出了殿外,和来的时候一样的步伐。 殊不知,这个时候她心里头无一不是惊慌和恐惧。 回想方才的情景,她确定那药粉洒在了密妃的手上,只是那药粉无色无味,又极为细腻,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只需她不小心抹到脸上,那张好看的脸便毁了。 纵是没有,她沾了药粉的手也会溃烂。无论是哪种结果,她都注定会失宠的。 自古妃嫔哪个不是以色事人,想来皇上也不会对一个失了容貌的女人感兴趣。 见着宁贵人出去,王密蘅没好气道:“就烦这样的人,真是一刻都不想应付了。” 秋梅听着这话,却是担心道:“主子可觉着有什么不妥?”方才,宁贵人怎么会突然就扑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害人的心思。 听到秋梅的话,王密蘅摇了摇头,身上并无异样。 “许是奴婢多心了,想来是宁贵人走投无路,才想着来求主子。” 王密蘅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也是,失宠了日子自然是不好过。” 只是,好不好的和她也不相干,她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不错了。 174红印子 宁贵人从祈祥宫里出来,没敢往别处去,只匆匆忙忙回了自己宫里。 坐在软榻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派贴身的宫女去承乾宫递话过去。 这事情原本就是为着佟贵妃行事,要不是她处境艰难也不会担此风险,这宫里头谁不知道,皇上待密妃娘娘不与旁人一般,若是出了这么茬子,她可就是万死之罪了。 那宫女是宁贵人的近身侍婢,听了吩咐就急忙往承乾宫去了。 殊不知,早有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 自从佟贵妃有孕,康熙便下旨让德妃,荣妃,宜妃三人协理后宫,可实际上,真正做主的不外乎是德妃一人了。 德妃服侍了康熙多年,身边又有两个阿哥,在后宫里头根基原本就深。如今有了康熙的旨意,昔日那些因着十四阿哥被记在佟贵妃名下而对德妃心存慢待的奴才也都见风使舵,少不得要上十二分的心。 “可看清楚了?”德妃看了一上午的账册,不免有些乏了,随手合上账本,揉了揉太阳穴,显出几分疲惫之态。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下头的宫女急忙道:“是,这种事情他们哪里敢胡说。宁贵人前脚才从祈祥宫里出来,回了自己宫里,后脚就打发自个儿的贴身宫女往承乾宫去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德妃将手中的账册放在桌上,思忖了片刻,才道:“宁贵人如今失了恩宠,自然是坐不住的。” “娘娘的意思......”听着德妃的话,那宫女的眼中露出一抹不解,宫里头的人都说这宁贵人失宠是密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不好的话,如今,这宁贵人怎么非但不记恨还巴巴的凑了上去。 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在密妃面前,可不得卑躬屈膝伏低做小。 宁贵人心气儿高,瞧着也不像是那种能委曲求全的,怎么这一失宠却是转了性子。 不过想想,这没有恩宠的日子本就难熬,宁贵人心气儿再高为了复宠委曲求全些也是有的。 “本宫倒是高看了她,以为她得了什么好去处,不成想却是攀上了佟贵妃。”德妃的视线落在放在桌上的那本账册上,满是嘲讽地说道。 德妃这话,全然在意料之外了。 “可这些日子,贵妃明里暗里给宁贵人使了多少绊子,让人变着法儿的作践她。”听着德妃的话,那宫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要不怎么说佟贵妃是个厉害的,本宫瞧着她有些事情上虽然拎不清,可作践起人来,这宫里头怕是没人能比得上她,到底是佟家教出的女儿,这家教就是和旁人不一样。”德妃的眼中露出一抹不屑,对于佟贵妃,她着实是瞧不上眼。不就仗着有个好家世,自己又是皇上的亲表妹。要不是这样,还能让她在宫里作威作福了这么些年。 话虽这样说,到底德妃心里头是明白的。这样的好家世,也不是谁都能有的,老天爷既然在投胎的时候帮了她一把,让她有了这样的家世,想要扳倒佟贵妃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不然,她苦心谋划了这么些年,到如今只动了佟贵妃三分,甚至连三分都没有。 没了皇贵妃的名头,她依旧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主子,是皇贵妃还是佟贵妃,竟无多大区别。 不得不说,在位份上,皇上待佟贵妃是真好。万幸的是,于子嗣上,皇上却从来都是个心狠的。 要不然,也不会见着佟贵妃有了身孕,就毫不避讳的在众妃嫔面前抬举她。 只是,这都七个多月了,佟贵妃肚子里的那块儿肉还好好的。 想着这些,德妃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听说承乾宫前几日传了太医,可是贵妃有什么不好?”德妃随口问道。 本来她在承乾宫布了眼线,佟佳氏跟前自然也少不了,只是自从佟佳氏有孕后,行事就比之前小心了万分,平日里只叫桂嬷嬷近身服侍,除了近身的一两个宫女,竟是无人能近的了她的身。 两人争斗了多年,德妃对佟贵妃即便算不得了如指掌她的性子却也能琢磨出七八分。佟贵妃这样,怕是将皇上都防备上了。 不然,怎么会有了身孕不想着告诉皇上而是装病瞒了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她有多紧张肚子里的那块肉。 听着德妃的话,那宫女只摇头道:“只听说是传了太医,并不知是什么事情。”那宫女的话音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是那日,宁贵人凑巧也在承乾宫里。” 德妃听了这话心思一沉,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宁贵人这些日子可常去贵妃那里?” 那宫女答道:“倒也不常去,娘娘也知道,宁贵人前些日子病着,这几日才好些了。不过奴婢倒听说宁贵人病着的时候承乾宫里赏赐了好些补品,燕窝银耳什么的都日日吃着,不过才送去没几天,贵妃又让人暗地里作践起宁贵人了,也不知道贵妃是怎么想的。” 这旁人要不示好,要不作践,佟贵妃却是先示好,又让人可劲儿的作践她。 德妃惊讶之余却是笑了:“你当她为何这么费心思,不过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又想将宁贵人逼到绝境罢了。”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那宫女也没有多说,这种事情当奴才的只听着便是,万没有插嘴的道理。 佟贵妃如何,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说的。 不然,就是妄议主子不稳重的性子,连娘娘也要提防她了。 德妃端起桌上的茶盏送到嘴边,只轻轻抿了一口就不再喝了,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宫女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低着头连眼皮都没抬。 良久,才听德妃道:“让人盯着宁贵人,看她有什么动静。还有,密妃那里也上些心,本宫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将此事细细想想,德妃隐约感觉到宁贵人去求见密妃的事情有些怪异。她既是投靠了佟贵妃,就万没有亲近密妃的道理。这宫里头谁不知道,佟贵妃被皇上废黜了皇贵妃尊位,全都是密妃的缘故,不用说也知道佟贵妃必是恨极了密妃。 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宁贵人如此行事,是得了佟贵妃的吩咐。 不然,她不会,更没有那个胆子一边攀着佟贵妃,一边又想着和密妃交好。 那宫女站在那里,见德妃面色有异,也不敢多说。 “去吧。”德妃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挥手让她下去。 那宫女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离开。 晚膳的时候康熙坐在龙案后批阅着奏折,却听李德全在外头通报:“皇上,敬事房的总管太监来了。” 这些日子康熙虽日日歇在祈祥宫里,可该有的形式还是有的,敬事房的人日日过来,却也知道皇上翻的是密妃的牌子。 只是这一回,康熙随意扫了一眼托盘里的绿头牌,却没发现密妃的牌子,脸色立时便沉了下来。 那太监做到总管的位置,自然是会察言观色的,瞧着皇上脸色不好,急忙解释道:“皇上息怒,前些时候祈祥宫里派人来传话,说密妃娘娘身子不爽快,不能伺候皇上了。” 那太监说着,却是不敢抬头看康熙,心里头也是不明所以。 身子不便,分明还没到时候啊? 敬事房担着这差事,可不要将每个妃嫔的日子算好,不然担了干系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他心里头也是有些不安。可祈祥宫既然有人来回话,自然就是密妃娘娘的意思,密妃正当宠,总不会刻意避宠吧?已经独宠了这些时候,该嫉恨的早就嫉恨在心里了,密妃是个通透的,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兴许,是身子有些不适。 那太监能想到的,康熙每日和王密蘅亲近自然也能想到,王密蘅身子方便不方便,没有人比康熙更清楚了。 听了这话,当下脸色一沉,将手中的折子摔到了案桌上。 康熙这话中隐隐含着几分怒意,敬事房的太监心不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暗道今日真是冲撞了黄历,不然这好端端的密妃娘娘怎么上了这么一出呢? “陪朕去祈祥宫一趟。”康熙这话,自然是对李德全说的。刚说完这话,康熙就站起身来走下了台阶,径直朝殿外走去。 李德全瞪了敬事房总管一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心里头却也是有些捉摸不透。 康熙刚到王密蘅寝宫外就听见寝宫里传出一阵说话声。 “主子,这可怎么好,还是传太医过来瞧瞧吧。”康熙时常来祈祥宫,自然听得出来这是王密蘅身边大宫女秋梅的声音。 “这么晚了,哪好惊动太医,左右不过是道红印子,许是因为方才吃了些辛辣的刺激了也是有的。”秋梅的话音刚落,就传来王密蘅熟悉的说话声,许是天色晚了,还带着些懒散。 一听就是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康熙听了这话,只紧锁着眉头快步走了进去。 175毒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微皱了皱眉头,掀起帘子径直朝殿内走去。 秋梅最先见着康熙的身影,见他阴沉着脸,猛地一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 王密蘅听着这声音,也不由得转过头去,正巧对上康熙阴沉含怒的目光。 没等她站起身来,康熙就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满是审视的看了过来。 被他这么看着,不知为何,王密蘅心中就有些不安了。 瞧他这表情,怕是真生气了。 王密蘅进宫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在她面前发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回事?”康熙蹙了蹙眉,开口问道。 “兴许是吃了些辛辣的,不打紧......” 没等王密蘅说完,康熙就板着脸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自己的身子都不上心,合该受罪。” 一番训斥的话,让王密蘅不由得脸色涨红,心里虽然有些觉着康熙小题大做,却没敢辩解一句。 康熙却是脸色一沉,怒斥道:“还不快给你家主子传太医过来。” 秋梅跪在地上,早被康熙这番怒意吓住了,这会儿听见这话,只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王密蘅和康熙两个人。 康熙的目光落在王密蘅脸颊上的那道红印子上,还想训斥,却被王密蘅抢先道:“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过来了?” 王密蘅这话,是当真不解。分明,她派人去知会敬事房的人,说身子不便不能伺候康熙,敬事房的人得了这话,自然将她的绿头牌撤了下来,怎么这会儿,康熙却是过来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冷声道:“朕不过来,还不知你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什么叫做晚了不好惊动太医,合着太医院的人一个个身子金贵,请都请不动了。” 说着,又是一番训斥,王密蘅坐在那里,只安安分分听着,待康熙说完,这才抬起头来,开口道:“都是臣妾不好,害皇上担心了。” 康熙瞧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却是缓和了一些。 见他这样,王密蘅才意识到她正坐着,而康熙却是站在她面前,当真是不合礼节。 “皇上。”王密蘅瞧了瞧康熙的脸色,只不着痕迹地站起身来。 刚起身,就听康熙道:“朕来了,你自己还坐着,也不知道规矩学哪里去了,改日要请教习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听着康熙似怒非怒的话,王密蘅心里头一阵恶寒,迁怒,康熙这绝对是迁怒。 平日里也没听他说什么规矩,往往是嫌她规矩多,还没等她福下身子他就顺手扶起她了。 被他训斥了这么久,王密蘅却是到这会儿都想不明白,一件小小的事情,康熙怎么会这么生气? 王密蘅不知道的是,她虽然穿越到清朝这么些年,却一直都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稍微擦破一点皮就大张旗鼓的人。所以,在她发觉脸上有点儿痒痒的还有道浅浅红印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因为吃了辛辣的东西过敏了,只需多喝些水,过几日也就好了。即便是要请太医,也总得到了明早再说。 这大晚上的,天又冷,总不好折腾人来来回回。 王密蘅骨子里,还是存着一些现世的想法的,只是她这样的想法,放在这个朝代自然是不妥的。换了后宫里任何一个妃嫔,这哪里是件小事,都说女子的容颜最是重要,即便是进了宫身份尊贵了,却也逃不过“以色事人”这四个字。 旁人就是胳膊上留一点点疤痕都怕被康熙嫌弃,更别说是在脸上了。 所以,王密蘅的疏忽大意,就显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康熙那般责备,原也在情理之中。 想着这些,王密蘅忙赔笑道:“皇上可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龙体可怎么好?” 说完这话,又偷偷看了康熙一眼,低声问道:“进来就训斥了臣妾这么久,皇上也该喝了吧?” 没等康熙开口,王密蘅就径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缓步走到康熙面前。 康熙看着她这般讨好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就坐在了软榻上。 王密蘅莞尔一笑,将茶盏递到他手中,却是问道:“臣妾分明知会了敬事房的人,皇上怎么会过来?”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自然不好一句话都不说。 看康熙这个样子,是不准备开口了,王密蘅只好没话找话打破了沉默。 相处这些年,王密蘅自然是了解康熙的性子的,他不说话,却不允许她陪着不说话。不然,他必要恼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却是轻笑一声,看着王密蘅低声道:“你身子方便不方便朕还能不晓得?” 康熙说得十分直白,说完这话,像是没看到王密蘅由愕然渐渐转为脸红的神色,就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许是来得匆忙,又说了好些的话,康熙几口就将茶水灌了下去,一点儿都没有平日里的优从容。 王密蘅先是被康熙毫不掩饰的话弄得涨红了脸,这会儿见着康熙这般喝茶,就不知该怒还是该笑了。 用完茶后,康熙饶有兴致地看了王密蘅一眼,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来。 不用康熙开口,王密蘅便会意了,只接过茶盏又走到桌旁给他倒了一杯茶。 心里却是暗暗疑惑,真有那么渴吗? 事实上,王密蘅觉着康熙分明就是故意使唤她。见着秋梅不在,把她当小丫鬟使唤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王密蘅早就觉出了康熙的这个癖好。 王密蘅将茶盏递到康熙手中,康熙却只喝了一口,就将茶盏搁在了桌上。 只朝她招了招手,道:“过来让朕瞧瞧?” 好一会儿,王密蘅才明白过来他要瞧什么? “可是瞧着厉害了?”王密蘅随口问道。 康熙凑过来细细看了看,眉梢都带着几分认真,倒让王密蘅也觉出几分严重来。 难不成,整张脸都蔓延开来了,想到此处,王密蘅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不行啊,她还得靠着这张脸混饭吃呢。再说了,脸要是毁了,自己瞧着也不舒坦不是。 女人,总是更在乎容貌的。 看着王密蘅紧张的样子,康熙只冷哼一声:“要是治不好,你就自己受着吧。”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担心。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见秋梅领着一个太医走了进来。 那太医见着康熙,先是一愣,然后便立即上前跪下请安。 “微臣......” 他才刚开口,就被康熙打断了。 “好了,别计较这些礼数了,快给密妃看看吧。” 王密蘅站在那里,听着康熙这样说,心中却是一暖。 这男人,有时候也是很贴心的。 康熙却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出王密蘅的异样,只顺手扶了她坐到软榻上,才让太医过来。 这般随意的动作,落在太医的眼中,心中一震,不免多看了密妃一眼。只想着,怪不得宫里的人都传皇上对密妃如何如何宠爱,如今见了才知这传言只有七分,皇上待密妃岂止是宠。 这分明,是放在了心上。 他在宫里头这么多年,也见过了众多妃嫔,却从未见皇上紧张过哪一个,更别说,是这样随意却又熟悉的动作了。 怕是连皇上自己都不晓得,这“顺手一扶”,有多让人震撼了。 如今却见密妃娘娘没有半分的异样,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那太医随即向王密蘅行了一礼,就走上前去查看她脸上的红印。 这一看,却是看了好半天。 王密蘅坐在那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症吧。 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想多了,这一指长的红印,难不成还会发生病变? 那太医细细看着,又替王密蘅把了脉,神情专注而严肃,让王密蘅又一次生出一些忐忑。 “如何?”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便出声问道。 那太医听见这话,又重新诊了一回脉,这才站起身来,跪在地上,面色凝重道。 “回皇上的话,密妃娘娘怕是中了毒。” 听着他的话,王密蘅吓了一跳,猛地看了过来。 怎么会中毒? 那太医脸色凝重,眉头紧蹙,只道:“娘娘的症状虽然不是很明显,可微臣敢断定,娘娘是中了毒,此毒能使人容貌尽毁。只是娘娘中毒时间尚短,还未侵入血脉。” 听到那太医的话,秋梅双腿一软,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 “容貌尽毁”,她的脸色惨白,脑子里只回荡着这四个字。 康熙脸色铁青,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怒声道:“查,给朕好好的查!” 说完这话,才沉声道:“无论用什么法子,定要将密妃治好。不然,朕摘了你的脑袋!” 康熙这话,显然是在盛怒之中了。 王密蘅坐在那里,想着今日的事情,只冷声道:“皇上不如,差人去问问宁贵人。” 176搜宫 入夜,冷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宁贵人坐在软榻上,惴惴不安。身旁的宫女见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自打从祈祥宫回来后,主子就一直心神不安。才刚听着皇上去了密妃那里,更是心神不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一阵强风将窗户刮了开来,宁贵人瑟缩一下,目光里却是满满的紧张,那宫女见状,急忙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主子,不好了,李公公带着人过来了。”刚关好窗户,就有小太监慌乱地跑了进来。 听着他的话,宁贵人脑子里轰的一声,脸色骤然惨白。 这么晚了,李公公怎么会过来,还是带着人。 宁贵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没等她开口,就听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奴才奉旨,劳烦贵人更衣跟奴才走一趟。” 李德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和冷意,任谁都听了出来。 宁贵人惊骇万分,只坐在软榻上,想要站起身来,却是骇得连脚都动弹不得。 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敢问公公,皇上传嫔妾所谓何事?”宁贵人心里头紧张,说出口的话就带着几分颤抖。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李德全隔着殿门道:“奴才是奉了旨意,至于什么事情贵人到了便知道了。还请贵人快些备着,可不好叫皇上等着。” 李德全这话,明显是带了几分威胁了。 宁贵人脑子里轰然炸响,慌乱地抓住了身边宫女的衣袖。 “主子千万要稳住,兴许是皇上叫主子过去说说话呢。”那宫女知道自家主子做了什么事情,心里自然也是害怕的,可到了这会儿,若是稳不住,可就全完了。 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可不是主子好了,她们不见得好,主子若是获了罪,她们就是最先遭罪的那一个。 “是,得稳住。”宁贵人喃喃说道,脸上恢复了平静,由宫女服侍着换了身衣裳,这才走出了殿外。 她一走出殿外,李德全就恭敬地迎了上来:“贵人,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宁贵人这边才刚动身,事情就传到了一些妃嫔的耳朵里。 毕竟,李德全是皇上身边的人,这大晚上的去请宁贵人往祈祥宫去,想着就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说,皇上在祈祥宫大发雷霆,还惊动了太医。 想着,可不就是出了大事了。 这其中,最不安稳的算是佟贵妃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佟贵妃正喝着燕窝粥。原本今日听宁贵人身边的宫女来回禀,说那事情已经得手了,心里头只等着看密妃的笑话。却没想,才过了几个时辰,祈祥宫里就有了动静,而且还惊动了太医。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着什么事情了。 “蠢货!”佟贵妃没好气地骂道。 还说得手了,却不知留下了什么把柄,不然,这大晚上的皇上怎么会派李德全“请”了宁贵人过去。怕是,密妃已经觉出不对了。 佟贵妃想着,心里头就愈发的不安了,她猛地抬起头来,朝站在身旁的桂嬷嬷道:“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那东西就在她寝宫里藏着,只要皇上派人去搜,就万万抵赖不得的。”听着自家娘娘的话,桂嬷嬷立即道。 这事情她原本就觉着不妥当,只是娘娘固执,听不进去劝,如此,她也只能尽心安排。若是出了什么茬子,总查不到娘娘身上。 却也没想到,宁贵人会那么不中用,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无端地让人起了疑心。 如此,只能找个人出来顶罪了。 至于宁贵人那里,有她那一大家子捏在手中,就不怕她生出什么事端来。 祈祥宫里 康熙脸色铁青,看着跪在地上犹自辩解的宁贵人,嘴角露出几分冷笑。 “皇上明鉴,嫔妾并不敢有此歹毒之心。” “你说!”康熙看了站在那里的秋梅一眼,开口道。 秋梅福了福身子,这才道:“回皇上的话,宁贵人平日里并不常与我家主子走动,今日贵人却来给我家主子请安。贵人走后没多久,我家主子就有些不适了。” “当时贵人情绪激动,朝我家主子冲了过来,抓住了我家主子的手,如今想来,便有几分古怪。” 宁贵人跪在地上,秋梅每说一个字她的脸色就要苍白一分,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外头有人道。 “贵妃娘娘到!” 不得不说,这后宫里的消息传的最是快,一会儿功夫就有好些人知道了。 跟着佟贵妃进来的还有德妃,宜妃和荣妃。 佟贵妃身子重,让宫女扶着,行走间瞧着就有几分不便。 康熙见着,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没等佟贵妃请安,就道:“你身子重,怎么过来了?” “臣妾无碍,皇上,到底出了事情惹得皇上这般动怒?”佟贵妃装作不知地问道,视线却在跪在地上的宁贵人身上停留了瞬间。 而此时,宜妃和荣妃的目光却是落在了王密蘅带着些红印的脸上。 一时,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密妃是江南女子,皮肤最是白皙,那红印子瞧着,格外的醒目。 “妹妹这是怎么了?”最先出声的是站在那里的宜妃。 王密蘅站在那里,不自在地拿起帕子掩了掩脸颊。 见王密蘅不说话,宜妃的目光又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太医。 “回娘娘的话,密妃娘娘乃是中毒。” 这话一出,连带着跟在她们身后的宫女都吓了一跳,只有德妃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佟贵妃的脸上审视了一下。 此时,宁贵人跪在地上,心里满满地都是惧怕。 她想开口像佟贵妃求救,却见佟贵妃满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宁贵人的身上。 宁贵人一惊,不住地求道:“皇上,不是臣妾,臣妾是无辜的。” 这话刚说出,李德全就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只托盘,而托盘里放着一只精巧的药瓶。 宁贵人见着这东西,脸上立时就没有一丝血色,那东西,她分明已经埋入地下了。 “启禀皇上,奴才在宁贵人宫里搜了些东西,还请皇上过目。”李德全恭敬地道。 康熙只看了一眼,就示意太医查验。 那太医拿起药瓶,倒在托盘里,见是一堆透明的粉末,无色无味,看起来细腻至极。 那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倒上去,只听刺啦一声,透明的粉末立时就变成了黑色,冒起缕缕白烟。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看着托盘中那变得漆黑的粉末。 李德全脸色一变,立即就护在了康熙面前,挥手示意人将那托盘拿出去。 “如何?”康熙沉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若是奴才猜得没错,此粉末大概就是所谓的“朱颜散””那太医跪在地上,回道。 “朱颜散?” “奴才曾在一本书上看过,此种毒药无色无味,只需一点洒在肌肤上等到七七四十八日就能让人容貌尽毁。密妃娘娘脸上的红印,还只是初兆。” 听着太医的话,康熙的目光已是冰冷,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寒冷之气。 “带去慎刑司,好好审问。”这个时候,康熙自然没有功夫亲自去审问宁贵人。 听着这话,宁贵人一面死命地磕头,一面叫道:“皇上,皇上饶命,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康熙铁青着脸,只一挥手,就有两个侍卫进来架起她的胳膊,要将她从殿内拖出去。 “皇上,皇上饶命。”宁贵人拼命挣扎着,却是一点都挣脱不得,两名侍卫拿出帕子堵住了她的嘴,片刻功夫就将她拉出了殿外。 看着这一幕,德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她隐隐感觉到,宁贵人有话要说,皇上却没让她说出来。 到了这会儿,皇上还是护着佟贵妃。 不然,就不会不给宁贵人开口的机会了。宫里头谁不知道,宁贵人可是时常往承乾宫走动的。如今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保不准是佟贵妃在背后指使。 可若是等人送到慎刑司,还不是让招什么就招什么。皇上对佟家这个母族,还真是看重的很。 见着宁贵人被拉下去,佟贵妃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没能治理好后宫。” 佟贵妃这么说,德妃的面上自然露出几分寒意。 如今后宫里谁不知道,是德妃管理宫务,这会儿佟贵妃这么一说,分明是在指责她不尽心。 没等德妃开口,佟贵妃就道:“皇上,如此奸恶之事,臣妾也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皇上下旨搜宫,以肃宫中奸恶之事。” 佟贵妃强撑着福了福身子,面色凝重地道。 康熙看了佟贵妃一眼,点了点头,又挥手示意李德全去办。 一时间,东西六宫除了太后那里,各宫都惊醒了。 “出什么事了?”听着外头的敲门声,襄嫔猛地醒了过来,朝睡在地下的宫女问道。 那宫女听着这声音,急忙穿好衣裳走了过来:“奴婢也不清楚,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吧。 听着外头的响动声,襄嫔心里头蓦地生出一抹不安,当下却不敢迟疑,连忙起身收拾妥当。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长春宫殿内每个角落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看上去一片狼籍,宫女太监们跪在院子里,面露苍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襄嫔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晌才开口道:“这大半夜的,公公莫不是要抄家。” 这公公不是别人,正是承乾宫的总管太监,搜查六宫,人手自然要多,佟贵妃贵为后宫之主,她宫里的太监奴才自然也参与了其中。 “娘娘言重了,奴才可担不起,奴才也是奉着皇命而来的。娘娘怕是有所不知,祈祥宫的密妃娘娘中了“朱颜散”的毒,皇上可是雷霆大怒。”那太监自然听出了襄嫔话中的嘲讽,只捏着嗓子道。 朱颜散? 听着那太监的话,襄嫔的脸色突然大变。 她分明,寻了借口,没有给佟贵妃“朱颜散”。 莫不是...... 177落幕 “朱颜散?”听着那太监的话,襄嫔立时就变了脸色。 她分明,寻了借口,没有给佟贵妃“朱颜散”。 莫不是...... 想到此处,襄嫔心里头惊骇莫名。 没等她开口,就见有太监从柜子里翻出一只雕工精巧的檀木盒子。 打开一看,盒子里赫然放着一个熟悉的白玉药瓶。 襄嫔脑子里轰然一声,短短的一瞬间却是明白过来,是有人要陷害她。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佟贵妃。要不然,怎么会是承乾宫的总管太监过来搜宫。 看着襄嫔面色大变的样子,那太监的眼睛里掠出一抹不屑,细声道:“劳娘娘跟奴才走一趟吧。” “不,不是这样的,本宫是冤枉的。”襄嫔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忍不住辩解道。 “这话可和奴才说不着,娘娘还是到皇上面前去说吧。”那太监的话音顿了顿,上前一步,小声说道:“贵妃娘娘命奴才提醒娘娘一句,娘娘可还记得的当年的僖贵人。”说完这话,那太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警告。 “僖贵人”这三个字一出来,襄嫔的脸上立时就掠出几分惊骇。 怎么会,当年那事她做的极为隐秘,怎么会被佟贵妃知道。 襄嫔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几乎瘫软在地上。 那太监见着襄嫔这个样子,心知目的已经达到,便示意了身后的太监一眼,将襄嫔给“扶”了出去。 这边,祈祥宫里却是一片死寂,康熙坐在椅子上,佟贵妃,德妃,宜妃,荣妃四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下头。 他不开口,众人自然也不敢说一句话,只等着“搜宫”的奴才回来。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李德全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是承乾宫的总管太监,他手里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中放着的药瓶竟然和方才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李德全在康熙的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就见着康熙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众妃嫔站在那里,见着康熙的脸色,心里头也忍不住一阵发虚。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皇上,可还要查验?”问这话的是李德全,说这话的时候,李德全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这一晚上的,惊动了多少人,除了太后那里,怕是都睡不着觉了吧。 康熙闻言,挥了挥手,面上闪过一抹厌恶。 德妃不着痕迹地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脸色愈发不好的皇上,心里头只道,这佟贵妃还真是好心思,也不知道,寻了哪一个当了替罪羊。 这一晚上的,也就她闹腾的的厉害。说什么搜宫,还不是顺了自己的心思。偏她是这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她出面,谁也说不得什么,更何况,还有皇上的旨意。 李德全明白康熙的意思,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襄嫔娘娘还在外头候着,皇上可要亲自审问?” 康熙朝殿外瞥了一眼,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寒意,没等康熙开口,就见佟贵妃的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幸好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身子重,先回去歇着吧,一切要以皇嗣为重。”康熙吩咐道。 “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听着康熙的话,佟贵妃也不多言,只微微福了福身子,任由宫女扶着转身朝殿外走去。 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众妃嫔心里头又是一番感慨,肚子里有了块儿肉就是金贵,皇上都在这里,她却呆不得,也不知道,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故意在皇上面前装柔弱,惹得皇上怜惜。 不论众妃嫔心里怎么想,都无法改变佟贵妃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女人,如今还有着身孕,身子自然是尊贵非凡。 “你去,替朕问她一句,此事可是她做的。”康熙沉着脸吩咐道,显然是连见一面都不肯了。 众人听着皇上的话,真是各有心思,前些日子皇上不还宠着襄嫔,如今却连当面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帝王之心,当真是瞬息万变,却也印证了皇上对密妃的看重。 这宫里头看着繁华尊贵,可那肮脏事不知有多少,为此送命的更是数都数不过来,皇上却独独为了密妃,肯这般大张旗鼓的搜宫。 这样想着,众妃嫔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可如今密妃的脸被毁了,无论皇上怎么看重她,终究是无用的。 后宫妃嫔多是以色事人,这脸便是最要紧的,皇上这会儿虽存着几分怜惜,可谁能保证,这怜惜之情不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散呢? 这天下间,哪个男人能看着一张“残败”的容颜,这会儿的雷霆之怒,不过是一时的不忍和怜惜罢了。 佟贵妃从殿内出来,就见着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襄嫔,眼睛里闪过一抹寒意。待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只低声说了句:“别怪本宫心狠,全当是你赔了僖贵人一条性命吧,别忘了,当年妹妹害的可不仅仅是僖贵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妹妹只需想想就明白该如何做了。” 说完这话,只冷冷看了襄嫔一眼,就和襄嫔擦肩而过。 佟贵妃刚一离开,襄嫔双腿一软,当即就摔倒在地上。她的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着,想要呼喊,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她输了,而且是输的一败涂地。 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佟贵妃算计了。 当年她和僖贵人是同一批入宫的,甚至还分到了同一个宫里,只是,这僖贵人生的甚好,入宫没多久就深得皇上宠爱。而她则是进宫一年多了还没被翻过牌子,最后,还是这昔日的好姐妹拉了她一把,这才被皇上宠幸了。 可纵然如此,皇上待她却不如待僖贵人的一分好。每每见着皇上对僖贵人的好,她心里头就忍不住嫉妒。论相貌,论家世,她哪点儿比不上她这好姐姐,可皇上却只看得到她的好。 她在皇上眼中,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陪衬。 等到僖贵人有孕的时候,皇上甚至承诺她若是诞下皇子就晋封她为嫔位,那个时候,她心里头的嫉妒和羡慕怎么也压不下,终于是忍不住下了狠手,用那毒将她这好姐姐给害了。 谁曾想,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还是被佟贵妃抓住了把柄。 她若不承认是自己害了密妃,那当年僖贵人之事就会被人翻出来,到时候,平白多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便成了株连九族的重罪。 襄嫔瘫软在地上,目光里尽是绝望之色,她不知道,短短一日的功夫,她怎么就无路可走了。 这个时候,李德全掀起帘子出来,走上来尖声问道:“皇上问:谋害密妃一事可是你做的?” 这声音就像是一道催命符,襄嫔强撑着直起身子来,跪在地上,声音里没有半分的力气,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来:“是。” 李德全听了这个“是”字,眼睛里也不免闪现出一抹诧异。他还以为,这襄嫔会为自己辩解几分,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认罪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着也在情理之中。那毒药都呈送到了皇上面前,可见是抵赖不得的,襄嫔若是个聪明的,这个时候就不该闹腾,平白的让皇上厌弃。 不过,纵是如此,她也逃不过一死。 李德全若有所思的看了襄嫔一眼,转身回去复命。 只得了康熙冷冷一句话。 “用此毒物谋害宫中妃嫔,罪不可赦,赐死。” 天威震怒,便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慎刑司 宁贵人被关在阴暗的宫室里,只用了几件刑具,就将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只说,是心生嫉妒,又受了襄嫔的指使,才想着谋害密妃娘娘。 宁贵人满脸血污,身上都是骇人的鞭伤,慎刑司里没有窗户,四处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宁贵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划落下来。 被送进慎刑司的时候,有个婆子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说要想保全她母家,就供出幕后主使是襄嫔。 宁贵人聪明了一世,却只因一时糊涂,就断送了自己的一切。 这黑漆漆的慎刑司,就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安身之地了。 忽然,一阵响动声,门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宁贵人眼睛生疼,她反射性的闭住了眼睛。 “贵人,娘娘说,您该上路了。” 说着,一把将她扯起来,按着她的头狠狠往墙上撞去,直到她满头鲜血,昏死过去,那婆子才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黄泉路上可别怨恨奴婢,这后宫里,不中用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同一时辰,襄嫔看着桌上放着的白绫,满心的绝望。 这白绫是皇上刚刚赐下的,说是念着她昔日曾诞下过皇嗣,便留她一个全尸给她最后的体面。 体面? 人都要死了,哪还有什么体面? 襄嫔的嘴角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绫,用力一抛。 她这一生,就这样落幕了。 178发动 短短一夜的时间,襄嫔和宁贵人竟然死了。昨夜因着搜宫而惊骇莫名的妃嫔们,在第二日的时候就听到了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说襄嫔指使宁贵人拿毒药谋害密妃,皇上盛怒之下将其赐死,而宁贵人在被关入慎刑司认罪之后,也撞墙自尽。 众人唏嘘的同时,目光又转到了密妃的身上,听说那毒药甚是厉害,密妃娘娘的容貌已是毁了。 一早上的功夫,宫里头早有流言传的绘声绘色,说皇上昨夜虽是歇在祈祥宫,可并未与密妃娘娘同塌而眠。一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觉着,密妃怕是要失宠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测,之后的几天,康熙也没有再翻王密蘅的牌子,只是在下朝之后去祈祥宫里坐上一坐,或是命内务府赏赐一些东西下去。 不管这赏赐有多少,众人依旧认定密妃当真是失宠了。皇上时常去看,并赐下东西,不过是顾及着往日的情分,若真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她的容貌,怎么好端端的就不宿在祈祥宫了。 分明,皇上这心里头,还是在意的。 只要在意,密妃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祈祥宫里。 王密蘅面色如常的坐在软榻上,伸手接过秋梅递过来的药,闻了闻。 当真是苦涩至极,只闻着,就知道难以入口了。 她皱了皱眉,在心里头为自己哀悼了一会儿,才端起药碗,几口就喝尽了。 没办法,太医说了,她体内的毒素得慢慢排除,至于她这脸上的红印子,也只能等毒素排除后看老天的意思了。 一句话,想要好,难。 不过,对他来说难,对开了金手指的王密蘅来说,就是泡泡泉水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那夜,她借口心情不好执意没让康熙和她睡在一处,就是为了趁着没人的时候到空间里泡泡灵泉,没想到,只泡了半个时辰,脸上的红印子就没了。 王密蘅自然不敢将这么快就好了的事情声张出去,就拿了空间里的笔蘸了些药水画了上去,看上去和之前一模一样,还不容易洗掉。 只等着过些日子,等太医的药喝的差不多了,再拿“真面目”见人。 她可不想,被人发现她有什么不对,把她当妖怪看了。 毕竟,这宫中太医医术精湛,太医都说好不了了,她偏偏不仅好了还好的那么快,这要是传出去,非得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可。 她生来最怕麻烦,当然不可能给自己寻不痛快了。 等到过些时候,就算是觉着意外,众人也只能说是太医医术高明,或者是她福泽深厚,合该有个好相貌。 待王密蘅喝完药后,就将空碗递给了秋梅,秋梅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密蘅抬起头来,含笑说道:“好了,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去收拾收拾皇上赏赐下来的那些东西。” 不过几日的功夫,她宫里头就被康熙赏赐下的东西堆的满满的,都快要放不下了。 虽说康熙向来大方,可这么大方,实在是让人汗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将内库的好东西全都搬来了。 对于康熙的这番举动,王密蘅自是欣然接受,就当,是提早给女儿攒嫁妆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忍不住道:“主子倒是想得开,您都不知道如今宫里头的人怎么说主子。”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一边伸手拿了块儿点心咬了一口,一边问道:“怎么说?” 王密蘅的声音听起来既平静又自然,还带着一点儿八卦的味道。 一时间,秋梅真不知道该高兴自家主子想得开还是该生气自家主子太想得开了。 秋梅苦笑一下,回道:“宫里头的人都说皇上嫌弃主子,好几日都没翻主子的绿头牌,虽说赏赐了东西,却只是皇上念着往日的情分。都说......说主子您失宠了。” 若是放在以前,这些话秋梅也是一丁点儿都不放在心上,毕竟,皇上对主子怎么样,别人不清楚身为主子的贴身宫女她还能不清楚。皇上不是看重主子,而是把主子放在了心上。 所以,无论旁人怎么说,她都觉着皇上对主子是极好的,不会真的厌倦了主子。 可如今,主子的容貌有了瑕疵,她心里头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自古以来,女子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更不用说,后宫里这么多美貌的妃嫔,等到开春儿,又要选新人进宫了。 如此一来,主子还拿什么去留住皇上的心。 只想着,秋梅就觉着心里头很是害怕,不敢想真到了新人进宫皇上有了新宠的那一日,主子又该如何立足。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一点儿都没有觉着诧异,虽说不能妄测圣意,可宫里头从奴才到主子哪一个不时时刻刻揣测着康熙的心思。如今,康熙好几日都没翻她的牌子,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坐实了她失宠的事实。 王密蘅无奈的笑了笑:“好了,别乱猜了,你家主子有那么容易失宠吗?” 若是她猜得没错,康熙这些日子不过来,怕是顾及着她的心情。 那天晚上,她可是装作心情不好,深受打击才和康熙“分床而睡”的,这几日,康熙每每过来,话里话外都安慰着她,想要哄她开心。她随口说了一句闷,他就让内务府送来那么多东西,说是让她闲来赏玩儿,省的成日里胡思乱想。 所以,王密蘅知道,她在康熙面前还没失宠,至少现在没有。 当然,只要她愿意,以后也不会有。 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虽然,康熙一点儿都没为他不翻她牌子的事情解释。 见王密蘅这样说,秋梅也不好再说什么,实在是再说什么都没用,全得看皇上的意思。 好在,主子格外想得开,只要想得开就都好,不然,这日子还怎么过。 只盼着皇上能一直都念着往日的情分,即便不宿在祈祥宫,也时不时过来坐坐。 这样,宫里头的那些奴才才不好见风使舵,作践了人去。 “主子,奴婢瞧着内务府昨日送来的珊瑚手串很是好看,奴婢拿来给主子瞧瞧。主子嫌那些首饰戴着重,这个却是极好的。” 王密蘅点了点头,便吩咐她下去拿了。 那串红珊瑚手串她也瞧过,青金佛头,松石隔珠,翡翠双喜背云,单喜坠角,瞧着就是极为讲究的。 王密蘅笑了笑,轻咬一口手中的点心,味道很是不错。 深夜 乾清宫外 李德全领着一名太医进了殿内,康熙正坐在龙案后看着面前的一份奏折,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李德全站在那里,不敢轻扰,示意了太医一眼,正准备退到一旁,康熙却突然开口道:“这几日,贵妃的胎可还好?” 听着这话,周太医急忙跪在地上,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李德全在宫里头当了多年的差,可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儿的奴才,没等康熙吩咐,就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李德全离开后,周太医这才回道:“回皇上的话,一切如微臣先前回禀,贵妃腹中的胎儿,是个死胎。若是微臣诊断没错,贵妃的情形已经很是危急了。” 康熙坐在龙椅上,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良久才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周太医这才跪安,站起身来,朝殿外走去。 一时间,殿内只留下康熙一人。 康熙手中拿着一本奏折,目光却是没有落在奏折上。 前些日子,周太医就回禀他佟贵妃的胎像异常,乃是因为先前服用了含有水银的虎狼之药。 如今,却已然成了死胎。 这些,都是他默许之下的结果。 康熙靠在椅背上,将奏折搁在案桌上,拿起放在右手边的茶盅抿了一口。 佟家需要一个带着佟家血脉的皇嗣,却是他最难容忍的。 如今,腹中胎儿成了死胎,以后再难有孕,佟家也就断绝了图谋皇嗣的心思。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到如今他还能留着佟氏贵妃的位份,已经是恩宠之至了。 这宫里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佟氏图谋皇嗣,朝宫外取药,他岂会不知? 那药,即便是良方,到了佟氏手中,也就成了虎狼之药。这些,只因为他所不容。 正因为如此,他才千般忍耐,留着她贵妃的位份。 也是因为这些,那日谋害密妃之事他才草草了之,让襄嫔和宁贵人赔了性命,却没让人深查下去。 一来是不好让佟家太过难看,二来是因着心里的一丝愧意。 毕竟,是因为他的不容,佟氏进宫多年,才没有诞下一个皇嗣。包括已逝的孝懿仁皇后,至死都是膝下凄凉。 这些,只因为一个佟姓。 康熙正想着,就听着一阵脚步声,李德全轻手轻脚从殿外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回禀道:“皇上,贵妃娘娘发动了。” 说完这话,李德全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康熙的脸色,心里暗暗想着,这些日子,皇上时常传召周太医过来,明着说是看重贵妃的胎,可这实质上,怕是...... 179薨逝 承乾宫的产房内,稳婆正在为佟贵妃接生,桂嬷嬷并两个宫女也在里头,几名太医也早在殿外候着。 殿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佟贵妃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没有一丝的血色,因为疼痛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滴滴落下来。 稳婆上前掀起佟贵妃的裙摆,看了看产道打开的情况又摸了摸佟贵妃的肚子,心里也不由得急了。 贵妃这产道开的慢,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而此时,佟贵妃早已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桂嬷嬷站在那里,瞧着自家娘娘的样子,忍不住怒道:“娘娘这么痛,还不想想法子。” 说完这话,却只拿了一块儿热水中烫过的帕子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身为女人,这种事情她自然也清楚,怨不得稳婆身上。 “娘娘,您再忍忍,先存着力气,一会儿阿哥好出来。”桂嬷嬷一边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安慰道。 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是开到了十指。 佟贵妃疼的脸色苍白,使劲儿咬着帕子,双手紧紧的抓住身下的锦被。 “娘娘用力啊!娘娘快用力!”那稳婆急忙道。 佟贵妃躺在**,头上渗出了冷汗,压抑的痛苦声阵阵传来,猛地用力,一阵撕裂的痛苦从下身传来。 “不好了,娘娘是倒产。”见着先出来的一双脚,那稳婆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听着稳婆的话,呆在里头的宫女们忍不住低呼一声,连桂嬷嬷都瞬时变了脸色。 倒产,便是难产,又名脚踏莲花生,时间长了腹中的胎儿很可能窒息而亡,若是强行伸进手去将胎儿拉出来,娘娘多半就要送了命了。 一时间,产房里各各惊慌失色,一盆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可孩子却是迟迟不肯出来。 见着这般,稳婆头上满头大汗,一半是急的,一半是怕的。贵妃娘娘身份贵重,腹中的胎儿又是皇家血脉,哪个出了茬子都可让她们跟着陪葬。 而这个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佟贵妃脑子里轰然一声,也顾不上疼痛,咬着牙问道:“皇上,皇上呢?” “娘娘,才刚去传话了,皇上怕是还在路上呢。”桂嬷嬷心里头着急,却也只能低声安抚道。 “皇上驾到!”正说着,一声尖细的喊声从殿外传来。 佟贵妃眼睛里立时就散发出一丝亮光,拉着那嬷嬷的手,断断续续说道:“告诉皇上,保......保皇嗣。” 说完这话,又是一声惨烈的叫声,佟贵妃疼的脸色都有些发青,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桂嬷嬷。 “娘娘。”桂嬷嬷心里酸涩,忍不住道。 “快去!”佟贵妃推了推桂嬷嬷的手,她深知拖延的时间越长,对腹中的胎儿越不好。 康熙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正巧瞧着几个宫女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而承乾宫上上下下,无一不乱了阵脚。 见着这些,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却立时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深沉,大步走到了殿门口。 桂嬷嬷才从产房里走出来,见着康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皇上,我家娘娘的情况有些不太好,娘娘说,求......求皇上保全皇嗣。” 她的话才说完,就被康熙狠狠踹了一脚:“混账东西!贵妃若不好了,朕要你们全都陪葬。” 听着康熙的话,桂嬷嬷此时却是愣住了,皇上的意思,是要尽力保娘娘。 “还不快去!”康熙厉喝一声。 桂嬷嬷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转身就朝产房内跑去。 有了康熙的旨意,稳婆们自然知道该如何,还没动手,却被佟贵妃的眼神吓到了。 佟贵妃自然也听桂嬷嬷说了康熙的旨意,当下便有些激动起来,这一激动,腹中的胎儿像是受了刺激一般。 “娘娘,再用力,马上就出来了。”那稳婆显然也极为惊讶,可在宫里头当了这些年的差,什么事情没见过,这自然是好事。 佟贵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孩子终于出来了。 那稳婆忍不住欣喜道:“出来了,可是出来了!” 话才刚说完,抱起那孩子,看着孩子全身青紫,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时,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死胎,是死胎。” 佟贵妃受足了罪才产下一个孩子,听着这话,脸色一紧,当即就晕了过去。 “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娘娘!” 听着稳婆的话,桂嬷嬷大惊,眼睛朝自家娘娘身下看去,只见涌出的血水已经将褥子染成了鲜红。 慌乱的喊声在寝宫内回荡,外头候着的太医一听,急忙往里头跑,纵是医术高明,却是已无回天之力。 佟贵妃产下死胎,受惊血崩而死,当日接生的稳婆行事不当令贵妃受了惊吓,被康熙下旨杖毙。 一时间,承乾宫里满是血腥之气。 这个消息从承乾宫里传出,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德妃、宜妃、荣妃、密妃等众妃嫔皆整装出现在承乾宫里。 众妃嫔面上虽然带着一丝凝重,心里头却各有滋味儿。 佟贵妃入宫多年,斗倒了那么多的妃嫔,连德妃最疼爱的十四阿哥都养在了她的名下。如今,却因难产而死。 更不用说,生下的还是个死胎,一出来就没了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没有福气,却没得让后宫多了晦气。 对于贵妃之死,众妃嫔心里头虽然不免有些唏嘘,可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后宫里哪个不被佟家的女儿压在头上,如今终于是可以喘一口气了。 佟家,佟家总不能再送第三个女儿进来。 无论她们怎么想,脸上都不敢露出半分来,承乾宫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康熙站在那里,脸色平静,却让人心里头直发冷。 王密蘅站在那里,偷偷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见他虽是冷着脸,却没有一丝悲痛之情。 大抵帝王之心,便是如此了。 佟贵妃对于康熙而言,兴许除了是佟家的女儿外,和旁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对于她的惨死,康熙才能表现的那般平静。 康熙三十四年十一月初九,佟贵妃因难产血崩薨逝,康熙亲自给其拟了谥号:悫惠贵妃。 贵妃薨逝,宫中人人变得小心谨慎,纵然因着贵妃薨逝心里头滋生了一些念想的德妃,也由不得要沉得住气。 之后因着过年的缘故,将贵妃薨逝的悲哀冲淡了不少。 这一天早朝后,就有消息传来,康熙批准了户部选秀的折子,把日子定在二月初九。 祈祥宫里。 王密蘅让秋梅送走了德妃身边的嬷嬷,这才伸手拿起桌上的那本册子,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清朝从顺治时就规定,凡满族八旗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皇帝选秀女,选中者,留在宫里随侍皇帝成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做福晋未经参加选秀女者,不得嫁人。 王密蘅进宫以后,康熙还是头一回选秀。由不得,要生出几分好奇了。 这册子上的名字,按满汉之分,足足有几百人。 秋梅送走德妃身边的嬷嬷后,才掀起帘子走进殿内。 “好端端的,德妃娘娘怎么送了这东西来。”秋梅皱了皱眉,道。 秋梅心里头想什么,王密蘅自然猜得出来。 “她差人送来,咱就看着,反正左右当做打发时间了。”王密蘅一边翻看着册子,一边说道。 没等秋梅开口,王密蘅又笑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太医都说了这脸上的痕迹好了不少,等过些时候,就好全了。” 德妃纵是有心让她在新人面前出丑,怕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 本来她是想一个多月就好的,没想到这进度还是吓到了太医,所以只能按着太医的节奏慢慢来了。 总不能,让人生了疑心。 秋梅闻言,脸上这才缓和了一些。 “可不是,主子脸上的印子,瞧着好多了,连太医都说是主子福泽深厚,连老天爷都在眷顾主子呢。”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失笑道:“能进宫服侍皇上的,自然都是福泽深厚的。” 秋梅到底身份不同,听着王密蘅的话,也没敢再接嘴。 只点了点头,道:“只盼着到选秀的那日,主子脸上的伤痕能好全了。”说着,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到王密蘅的手中。 “奴婢听说,皇上下旨让十四阿哥搬回永和宫去住了。” 王密蘅手里拿着书,听到这话也没有抬头,只道:“原也在情理之中,德妃到底是十四阿哥的亲额娘,贵妃薨逝,皇上自然不会委屈了这个儿子。” 秋梅点了点头,道:“这下,算是全了德妃的心愿。” 佟贵妃一死,德妃心里头还不知道多高兴呢,这下子,有了皇上的旨意,就更舒坦了。 只是,德妃性子沉稳,纵是心里头欢喜,也没让人抓住一丝把柄。 听说,贵妃薨逝这些日子,她日日在小佛堂内抄写佛经,连太后听了都开口称赞她。 180选秀 日子如流水一般,转眼就到了选秀那一日。 应选的秀女们在神武门外走下骡车后,分满、蒙、汉排成三列,由太监引入宫中。 先由专门的公公检查眼、耳、鼻、头发、皮肤等,再用尺子连手脚,观察其走路仪态。 而后在宫中呆满一个月,由专门的姑姑教导规矩,并判定其性格,作风,智愚,贤惠与否,挑出“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秀女。 等到真正初阅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 祈祥宫里,一大早的王密蘅就爬起来梳洗,用膳,只为了今日的初阅。 这一个月里,她耳边听到的多是进宫参选的秀女,储秀宫多了多少美人,也想亲自去瞅瞅开开眼界,只碍着身份不同,不好去罢了。 如今,到了初阅,终于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瞧了,她却不像前些日子那般有兴致。 不过也好生的装扮了一番,才带着秋梅去了体元殿。 体元殿,便是此次初阅的场所。 赶到体元殿的时候,德妃与荣妃已经到了,只等着宜妃一人。 昨夜,康熙翻了宜妃的牌子,少不得要耽误些功夫。 王密蘅刚一进去,德妃和荣妃俱是一愣,视线全都落在她的脸颊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好半天,德妃才回过神来,笑着上前拉住王密蘅的手:“老天保佑,可算是好了。” 王密蘅在心里头腹诽了一句,只想着,这德妃真不愧是城府极深的人,当下便能说出这些话来,也难怪康熙待她与旁人不同了。 这般会说话,哪怕知道所言不实,听起来也觉着舒坦。 听着德妃的话,荣妃这才给王密蘅道贺恭喜:“恭喜妹妹了,一早就知道妹妹是福泽深厚之人,皇上知道了肯定高兴。” 说着,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德妃,拿起帕子掩了掩嘴角,眼睛里分明带着几分奚落。 王密蘅虽不懂她心里头的弯弯道道,却也瞧的出来,荣妃的心情是真不错。 等到宜妃过来,又应付了一番,才落座。 落座后,宜妃在德妃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德妃倒是弯了弯嘴角。 王密蘅坐在那里,只听着太监尖细的声音过后,秀女们就一批一批的进入殿内。 五列三排,都极有规矩的站着,看起来,当真是颜色极好。 四人坐在上头一同选看,因着是初阅,圣驾并没有亲临,贵妃薨逝后,四人协理六宫却是以德妃为首,这个时候,德妃自然也不矫情,问了几句话,或是留牌子,或是撂牌子,从始至终面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点儿都看不出心里头的介意。 倒是宜妃,昨晚才承宠,如今瞧着这些或是温柔乖巧,或是漂亮可爱的年轻女子,心里头不免犯酸,面上也露出几分不快。 王密蘅坐在高座上,只觉着眼睛都快要不够看了,这一个个窈窕淑女,性子却也不同,有的端重,有的活泼。 有几人说话,分明带着几分孩子气,听的王密蘅险些笑出声来。 整整选了一日,才留下几十个秀女,依着规矩,都住在了储秀宫,等着康熙亲选。 在此期间,各宫的妃嫔会时不时的宣秀女过去,陪着说些话,顺便也瞧瞧这些秀女的性子。 旁人都这般做了,王密蘅自然也不好端着。 随意传了两个秀女过去,说了一会儿子话,全都是中规中矩,笑不露齿行不摇头,除了相貌不同,举止投足间竟看不出什么差别,心里头也暗暗感慨了一番。 等到复选那一日,自然不用王密蘅她们操心,由太后和康熙亲自挑选。 到了最后,留了牌子的不过十几人,其中最为风光的便是瓜尔佳容鸳,刚入宫便封为嫔位,由不得让人注目。而另外的十多个贵人,常在,答应,显然就不那么够看了。 祈祥宫里 听着秋梅将打听来的消息说完后,王密蘅才点了点头道:“当真是盛宠,一入宫就封了嫔位,皇上还让她住在翊坤宫,还真是让人羡慕。” 秋梅眼中的闪过一抹异样:“翊坤宫是好,可咱宫里也不差,她是三品协领祜满之女,又出自瓜尔佳一门,皇上自然看重些。” 说这话的时候,秋梅颇有几分底气,这几日王密蘅恢复了容貌,祈祥宫上上下下都跟着高兴。 唯一不足的,就是皇上都有好些日子没到祈祥宫了。 之前,主子脸没好的时候还时常过来陪主子坐坐,这些日子选秀,皇上有了新人,主子这里竟是一步都不踏入了。 好在,昨日皇上派李公公送了好些赏赐,看那样子,主子痊愈的事情皇上定是知道了。 只是这些日子,皇上要陪着新人,怕是顾不上祈祥宫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只笑笑,没有说话。 这样,才是她了解的康熙,总不能,因为她,冷落了进宫的新人。 进宫这些年,两人之间早就有了默契,如今他身边有了新人,不能不宠幸,自然不会来她这里看她脸色了。 这话,是前些日子康熙自个儿说的,当时还被王密蘅没好气的顶了回去。虽然知道是句玩笑话,却也明白,新人进宫的这段日子,康熙是不会过来了。 全当,是给自己放松了,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应付康熙,睡醒了喝喝茶翻翻书,累了就躺着休息一会儿,日子也是格外的惬意。 她这样想,祈祥宫上上下下却并不同样的心思。 等到晚上,王密蘅才用完膳,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书,秋梅进来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主子,皇上今日翻了和嫔的牌子。” 前些日子,康熙先是宠幸了才刚选进宫的通贵人,后又传召了答应易氏,和嫔那里,却迟迟不见传召,听说和嫔心急,私下里打点了不少银子,可她才刚进宫,纵然是封了嫔位,也没有根基,花出去不少银子,却连皇上一面都没见到。 总不能,让她“偶遇”皇上,让皇上觉着她不知廉耻吧。 新人进宫,总是有些顾忌的。 如今,终于是等到了被康熙宠幸的这一日。 过了这一晚,她就是后宫里名副其实的主子了。 王密蘅无意这个话题,只吩咐她去偏殿将允禑带过来。 小包子一点一点的长大,已经成了白白胖胖的小正太,再过些时候,就要到上书房学习去了。 她这个儿子极为聪慧,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三字经,百家姓,千字,都学会了。 他性子沉稳,和寻常的孩子不一样,又很爱看书,王密蘅便让人找来许多书,有的是启蒙的,有的有几分深奥,都堆在一起放在他房间里。 每每见着一丁点儿大的小包子认认真真看书的时候,王密蘅总会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一会儿功夫,就有嬷嬷领着允禑走了进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 小小的人,见着她却是一本正经的请安,王密蘅想要阻止,却只坐在软榻上笑着看着面前的人。 等他请安后,才伸手将他拉了过来。 “额娘给你的书,可都看了?” 允禑想了想,才答道:“嗯。”他抓了抓脑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儿子有一处不懂。” 王密蘅不免有些诧异,却笑着问道:“说给额娘听听。” “儿子见着《后汉书·孔融传》中曰:‘年四岁时,与诸兄共食梨,融辄引小者。’大人问其故,答曰:‘我小儿,法当取小者。’由是宗族奇之。” “兄大弟小,兄之于弟是强者,弟之于兄是弱者;梨有大小,大梨乃大利者,小梨乃小利者。强者占大利,弱者占小利,何来谦让?为何将强者让大利于弱者才叫谦让,可见此人城府极深。等到后时,才抛弃妻子,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此种谦虚,儿子以为虚伪之至,以博名利而已。” 听着小包子侃侃而谈,王密蘅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哪里是聪慧,分明是聪慧异常。虽然早就知道允禑不同于常人,如今听见此番论调,王密蘅还是有些被吓到了。 这小小的脑子,怎么能想了这么多? 没听到王密蘅的回答,允禑不解地问道:“额娘,儿子说的不对吗?” 王密蘅想了想,才对他说道:“当然对,孔融让梨乃是谦虚礼让的典范,只需懂得适当的礼让便可,若任何时候都要让,没得扼杀了天性。”王密蘅说着,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笑道:“额娘怎么不知道,允禑这么聪明,这种道理都能悟出来。” 听着王密蘅的话,小包子这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没等他开口,王密蘅又道:“不过,你需谨记,既为典范,便是不可撼动之物。纵是心里明白,也不要宣之于口,免得得罪了人去。” “是,儿子明白,儿子只说给额娘一人听,连皇阿玛都不告诉。”小包子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奶声奶气,说出的话确实格外的稳重。 一时间,王密蘅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家儿子这么聪慧,还是该发愁儿子太聪慧了。 王密蘅轻声道:“允禑,记着额娘的话,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那些都学会了。” 小包子很是明白,点了点头,道:“是,额娘,儿子记着一句话:低调行事,才是生存之道。” 王密蘅觉着,自己对于儿子的聪慧,又一次被刷新了。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王密蘅才见到了前来拜见的和嫔瓜尔佳氏。 181和嫔 和嫔瓜尔佳氏带着自个儿的宫女来到殿门口,让守门的小太监进去通传。 那太监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却忙不迭的跑了进去。 “回禀娘娘,和嫔娘娘前来拜见。” 王密蘅手里拿着书,听到这声音,不免抬起头来。 和嫔? 是了,她昨夜才承了恩宠,依着后宫的规矩该给皇后或是皇贵妃行大礼。可自从佟贵妃薨逝后,宫中最为尊贵的不过是四妃,也难为了她,一大早的过来请一次安。 王密蘅当然不会以为她头一个便是过来给她请安,四妃协理六宫,便是以德妃为首,荣妃、宜妃又进宫甚早,若是猜得没错,她这里应该是最后一处了。 “快请进来吧。”王密蘅点了点头,示意小路子道。 “是。” “也不知道这和嫔长得什么模样,皇上这般抬举她。”小路子刚走,秋梅便忍不住道。 王密蘅听着她的话,笑道:“若是长得不好,想来也不会送进宫里,没得惹皇上心烦。” 秋梅想想,觉着也是,只是身为武官之女,性子不知道如何。 正说着,和嫔便已缓步走进殿内,看起来身材娇小,柔柔弱弱的,俨然一副江南女子的模样。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绣花旗装,梳着两把头,头上插着精致的羊脂玉簪,脸上略施脂粉,隐约看出几分青涩的味道。 简简单单的装扮,却由不得让人眼前一亮,就好像是一朵娇嫩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一时间,王密蘅便知道宫里头那些传言是哪里来的了。这三品协领乃是武官,女儿却这般娇弱,合该送进宫里。 和嫔缓步上前,柔声下拜:“嫔妾给密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和嫔的举止投足间透着几分贵气,许是才刚承宠,又带着几分羞涩之意。 “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王密蘅自然不会闲着无事给她个下马威。 若是她猜得没错,这和嫔便是以后的和妃了。 和妃乃是康熙后期甚为宠爱的妃嫔,又曾受康熙之命抚养过幼年的弘历,所以死后和孝懿仁皇后之妹也就是贵妃佟佳氏合葬于双妃园中,这样的恩宠,着实是异数。 王密蘅忍不住会想,这和嫔进宫后,康熙会不会就此将她晾在一边儿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和嫔这才站起身来,王密蘅示意了一下,就有宫女搬来一个绣墩。 和嫔眼中掠过一抹诧异,随后才笑了笑:“多谢娘娘。”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想了想,便也清楚了些。 她才刚承宠,又这般貌美,自然有人心生不快。而这个人,也只能是宜妃了。 这些日子,康熙翻了好多次宜妃的牌子,可谓是恩宠有加。如今这恩宠被刚进宫的和嫔抢了去,滋味儿自然可想而知。 宜妃的性子又烈,若是心里不痛快,想来也不会给和嫔好脸色看。 王密蘅笑了笑,道:“你才刚进宫,有什么委屈都可和皇上说说,皇上心疼你,自然会替你做主。” 听着王密蘅的话,和嫔便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脸颊通红,小声道:“多谢娘娘提点,只是......只是嫔妾......嫔妾有些害怕皇上。”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看着坐在下头埋头娇羞的美人,还有她脖子里若有若无的吻痕,想着一定是康熙昨晚太急色了,吓坏了美人儿。 没有听到王密蘅开口,和嫔的脸上愈发的通红了。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自然让人心生畏惧,不过,虽是君臣,也是夫妻,何必顾虑这些。”王密蘅本也不知该如何说,见她这样,少不得劝慰几句。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觉着这和嫔还是有几分城府的。 若真是胆子小,这一大早的一个个全都拜见了,礼数可是一点儿都不缺。这样的人,能因为承宠而心生畏惧吗? 王密蘅觉着,这种可能性是极少极少的。 王密蘅不知道的是,昨晚和嫔承宠的时候正巧赶上康熙心情不好,所以美人送到榻上,也没好生安抚,只摸了两下,就直截了当的进入了正题。和嫔年纪小,身子青涩,又是头一次承宠,可不是吓坏了,强忍着痛意等康熙摆弄完,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两个太监抬出了乾清宫,直接送回了翊坤宫。 这一晚上,说是承宠,可对和嫔来说除了惊吓,还有几分不敢言说的屈辱。 她父亲是三品协领,家中除了几位兄长,只得了她一个女儿,相貌又极好,府中没有不喜欢不疼爱的。如今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妃嫔,身份更为贵重了,脑子里留下的却只有那撕裂般的痛,还有那隐隐的屈辱。 她不知道皇上是如何临幸旁人的,可心里头就此存了畏惧和害怕。 只是今日去延禧宫给宜妃娘娘请安的时候,见着她看着自己脖子里的痕迹时目光里难掩的嫉妒和不忿。才觉着,兴许旁人也是这样的,心里头才稍微释怀了几分。 然后,她就想到了入宫之时额娘所说的“顺从”二字,在皇上面前,先要顺,才要敬,顺了便是敬。 这会儿听着密妃的话,心里也宽慰了不少,当下便恭敬地道:“多谢娘娘指点,嫔妾才刚入宫,有什么不对的还请娘娘教导。” 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儿子话,王密蘅瞧着和嫔脸色实在是有些不好,只当是她昨晚累了的缘故,便让她回去歇着。 听着王密蘅的话,和嫔便也不再开口,站起身来,朝王密蘅福了福身子,这才告退。 这一大早的就往各处请安,身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绣珠,动了动嘴唇,忍不住道:“奴婢瞧着,这四妃里,也就密妃娘娘看着温和,也不拿架子,和主子说话这么和气。” 和嫔抿嘴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温和,不过是藏得更深罢了,若没有几分本事,一个身份卑微的汉女怎么能一跃成了妃位,这些年,还占尽了皇上的恩宠。 好在,她也打听过,前些日子密妃脸上受了伤,皇上虽时常去瞧瞧,却再也没翻过她的绿头牌。 如今,新人进宫,皇上更是将她抛在了脑后。 如此,她倒也松了一口气,早就听说密妃娘娘如何如何得宠,如今瞧着皇上也只是看重了她的相貌,方才她用心观察了下,自认相貌不在密妃娘娘之下。 回到翊坤宫后,和嫔略微躺了一会儿,身上还甚是酸疼,就起身了。 她才刚进宫,总不好让人拿住了错处。 宫女绣珠见她这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娘娘若是累,不如叫奴婢给娘娘捶捶腿吧。”她是从府里带进宫的,自然与旁人不同。 和嫔点了点头,绣珠便上前跪在地上,帮她捶着腿,动作轻重适当,和嫔心里想着,这宫里头,也就她一个亲近之人了。 “方才去延禧宫的时候,本宫瞧着,宜妃娘娘的脸色有些不好。” 听着她的话,绣珠方解释道:“奴婢早去打听了,前些日子皇上宠着她,娘娘才刚进宫,就封了嫔位,难免惹人嫉妒,如今皇上宠幸了娘娘,宜妃娘娘心里头自然不自在。” “奴婢还听说,宜妃娘娘出生好,素来有些傲慢,这些年瞧着虽是愈发沉稳了,可有时候难免性子强些,娘娘可不要多心。” 听着她的话,和嫔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如此,连着一个多月,康熙都翻了和嫔的牌子。新入宫的和嫔俨然成为了后宫里最得宠的人,那些昔日见着王密蘅心生嫉妒的,如今也渐渐有了好脸色。 有的,还时不时到祈祥宫坐上一坐。说是要叙叙姐妹之情,可话里话外,不是宽慰,就是说和嫔的不是。毕竟,和嫔这般得宠,就映衬着祈祥宫被人冷落了。 甚至,连赏赐都少了,宫里头的人最是见风使舵,明着不敢如何,心里头却已经存了几分怠慢。 这么一来,就有人对她产生了三分同情,三分唏嘘,还有另外四分,便是藏在心底深处的奚落了。 “娘娘也不必生气,她不过是个新人,皇上瞧着新鲜也是有的。好歹娘娘身边有两个阿哥,无论如何,皇上也不会冷落了娘娘的。” 王密蘅看着坐在面前的通嫔,只笑了笑,没有接话,接过秋梅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你也说了,她是新宠,皇上的心里有她,咱们又能如何?” “那是,不过嫔妾就是看不惯她一个武官之女,却装出一副娇弱的腔调,不知道的,不比娘娘是江南水乡里滋润过的,瞧着就自然。” 短暂的无语后,王密蘅的嘴角弯了弯,“这话在本宫这里说说便罢了,和嫔虽是新人,可一入宫就是嫔位,皇上怕也是看重她的。” 什么江南水乡里滋润过,她听着怎么有种不纯洁的味道。 王密蘅才刚想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密蘅抬起头来,就见小路子慌乱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十四阿哥落水了。” 听着小路子的话,王密蘅由不得心中一紧,面色都变了。 这个时候,天色都有些晚了,一路赶过去,王密蘅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院子里全身湿透的四阿哥胤禛。 只见他跪得笔直,脸色都有些发青,双手紧紧握着,看上去格外的让人心疼。 也不知道,十四阿哥落水,又关四阿哥什么事,德妃就算是偏心,也不能偏心到这个地步吧。 182罚跪 乾清宫 李德全进来向康熙磕头,低声回禀道:“皇上,十四阿哥不慎落水,如今四阿哥正被德妃娘娘罚跪在永和宫呢。” 听着李德全的话,康熙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铁青着脸将手中的奏折摔到案桌上。 良久才道:“小十四落水和四阿哥有什么关系?” 康熙的脸色不好,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只小声回道:“奴才打听过了,只听说十四阿哥落水的时候,四阿哥正在他身后,十四阿哥被救起之后不知说了句什么,便引得德妃娘娘误会了。”李德全只挑了几句要紧的话说了,话虽短,可意思却是说清楚了。 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德妃娘娘的心向来是偏向十四阿哥的,把十四阿哥放在心尖儿上疼,待四阿哥却是淡淡的。也不知道这十四阿哥小小年纪,到底给德妃娘娘灌了什么**药。要不怎么都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态度会这般不同呢? 德妃娘娘性子沉稳,是个拎得清的,偏只遇上十四阿哥的事情,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听着李德全的话,康熙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睁开。 “传旨,让四阿哥歇着去。”康熙若有所思的朝殿外看了一眼,才开口道。 李德全应道:“是,奴才这就去。”说完这话,便转身退出了殿外,忙不迭的朝永和宫方向去了。 乾清宫内,只留下康熙一人。 康熙拿起桌上的奏折翻开,又重重的合上。德妃待胤禛冷漠,他一直都知道,本想着只是因为胤禛自小养在了孝懿仁皇后宫里,却没想,德妃会这般行事。 偏心成这样,也算是闻所未闻了。 若长此下去,胤禛和小十四难免生了嫌隙。 兄弟阋墙,乃是宫中之祸。 康熙微微一震,慢慢闭上眼睛,才开口道:“来人!” 康熙的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乾清宫内,跪在龙案前。 “去,将此事查清楚。” “是。”那黑影单膝跪在地上,听着康熙的话,低头沉声应道。 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沉稳平静。 “去吧。”康熙挥了挥手,瞬间,黑影就消失在殿内,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永和宫 王密蘅刚一进去,就见着德妃守在床边,看着躺在**昏迷不醒的十四阿哥默默落泪。 王密蘅站在那里,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觉着很是刺眼,十四阿哥是她的儿子,四阿哥难道不是?德妃只替着小儿子难过落泪,却忘了被她罚跪在殿外一身湿漉还吹着冷风的四阿哥胤禛。 见着王密蘅进来,德妃这才站起身来,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道:“惊扰了妹妹,倒是本宫的不是。” 听着德妃这样说,王密蘅更是不解都这个时候了德妃还这么沉稳,为何对跪在殿外的四阿哥那般心狠。 王密蘅问了,知道方才太医已经来过了,说十四阿哥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凉,睡上一觉就好。 这个时候,就有宫女端来熬好的药,德妃伸手接过,拿起勺子舀了吹上几下,一勺一勺的给十四阿哥喂了下去,每用完一勺,还甚是用心的拿起帕子给十四阿哥擦拭一下。 看着这些,王密蘅在心里头直摇头。 幸好四阿哥跪在殿外,不然的话,见着这些,心里头还不得难受死。 同样是自己的儿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没过一会儿,宜妃、荣妃也都赶到了。 “传了太医了没有?”荣妃神色间满是凝重,她刚入宫时,也得康熙万般宠爱,先后生下五位阿哥一位公主,可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阿哥一个公主,其中的悲痛只有她能明白。 所谓稚子无辜,她并不希望后宫里再出夭折之事,再加上这些年甚少争宠,闲来抄写几卷佛经,心态自然与旁人不同。 “传了,太医说是着了寒,需要好生养着。”听着荣妃的话,德妃一边开口,一边伸出手去给十四阿哥掩了掩被角,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的人。 “妹妹,外头天冷,不如叫先叫四阿哥起来吧。”宜妃开口道,说完这话,却是怜爱的摸了摸十四阿哥的脸颊:“天可怜见,这么小就要遭这么大的罪,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 瞬时,王密蘅便感觉到从德妃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妹妹这话怎么说,他是本宫的儿子,本宫这个当额娘的倒是罚不得他了!”德妃的声音很大,好像是刻意要说给跪在外头的四阿哥听的。 “姐姐莫要生气,这事情还未查清楚,本宫瞧着四阿哥乃是纯孝之人,想来也不会做出推十四阿哥落水这样的事情。” 德妃站起身来,扬声道:“纯孝之人,本宫只问他为何要害本宫的小十四,那可是他的亲弟弟,本宫只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姐姐!” 四阿哥笔直的跪在院子里,听着殿内传出来的越来越刺耳的说话声,只觉着全身都在发冷。 他紧紧攥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任由冷风吹到自己身上。 他的衣裳湿漉漉的,如今被风吹着更是寒冷,可再冷,也没他心里冷。 也许,他注定不该是德妃的儿子。 对于这个亲额娘,他早就不抱任何幻想了,可听到这些话,他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刺痛。 虽是在三月里,地上依旧透着寒气,时间长了,膝盖处便觉着酸痛难挡,饶是他强忍着,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差点儿就倒在地上。 李德全进来的时候,正巧将这一幕落在眼中。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德妃向来通透,遇上十四阿哥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透了,白白的委屈了四阿哥。 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罚跪在院子里,放眼后宫,也只有她一人了。 “四阿哥,皇上有旨,让您回去歇着。”李德全上前一步,声音足以让殿内的人全都听见。 听着这旨意,四阿哥愣了一下,却是跪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他这样子,倒让李德全有些为难了。 众妃嫔正陪着德妃说话,如今听着外头的旨意,也不免跟了出来。 德妃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脸色都带着几分苍白的四阿哥,竟然不见丝毫的不忍和心疼。 好会儿才说道:“有皇上的旨意,本宫自然不好再让你跪,你且回去吧。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见着第二回。”德妃说着,目光里带着一份寒意看向了四阿哥。 她好不容易将小十四从承乾宫接了回来,哪里能让人这般作践。 方才她听到小十四落水,吓得魂儿都没了,等人救上来,却见小十四满是惶恐的看了四阿哥一眼,就晕了过去。 如此明显之事,她又不是瞎子,岂能看不出来? 身为兄长,却想着谋害幼弟,真不愧是佟家的女儿教出来的好儿子。 见着四阿哥依旧跪在那里,德妃没好气的瞪了四阿哥一眼,当即冷漠道:”如何,你皇阿玛的旨意都不遵,难不成想给本宫安上一个抗旨的罪名?” 德妃这话,无疑是在拿刀割四阿哥的心了。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听到这话后虽然极力想要保持平静,眼中却依旧难掩震惊之色的四阿哥,不由得暗自摇头。 德妃这话,根本就不把四阿哥当做她的儿子。 不然,这话里话外都是冲着四阿哥心口去的,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着这话有些过了。 不仅是王密蘅,众妃嫔站在那里,听着德妃如此说话,也不免诧异了一下。 四阿哥跪在那里,除了最先的震惊之外,脸上竟很是平静,不悲不喜,看着实在是让人心里头酸涩。 “四阿哥,快回去吧,这里风大,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李德全俯身劝道。 由于距离的比较近,王密蘅瞧着听到这话的时候,四阿哥的眼圈突然就有些红了,只是强忍着,朝德妃磕了个头,一句话都没说,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许是跪的太久了,双腿都有些僵硬,才刚迈出一步,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李德全眼疾手快,忙扶住了他的身子,随后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小太监:“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四阿哥回阿哥所去。” 这个时候,李德全已是顾不得德妃的心情,四阿哥是德妃的儿子,更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今日已是动怒了,若四阿哥再出了什么茬子,皇上便要大发雷霆了。 乾清宫 康熙坐在龙案后,随着黑衣人的回禀,脸色愈发的阴沉。 “混账东西!小小年纪,就行此陷害之事,实乃奸恶之人!” 那黑衣人跪在地上,听着康熙的怒骂,头垂的更低了。 宫闱之事,本不该听,可身为皇家暗卫,少不得要听些隐晦之事。 康熙在皇宫各处都有眼线,想要知道十四阿哥落水的事情,自然最是容易不过。 只是,皇上没想到,十四阿哥落水之事,竟是他故意为之,为的就是陷害四阿哥。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着实让人惊骇。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退下吧。” 康熙的眉宇间透着几分锐利和锋芒,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朕的儿子,由不得旁人慢待。 德妃既然不识相,朕便成全了她。 183认错 翌日,李德全到永和宫传了康熙的旨意。 德妃跪在地上,只听着李德全道:“皇上说了,让娘娘好生照顾十四阿哥,四阿哥读书素来用功,无重大之事就不必到永和宫请安了。”李德全的话音顿了顿,接着道:“皇上还问,娘娘待四阿哥如此苛刻,岂非因着当年孝懿仁皇后之事对朕心怀怨愤?” 李德全的声音一扬,眼睛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臣妾不敢,臣妾原本卑贱之躯,能侍奉皇上已是恩典,岂敢怨愤皇上。”待李德全宣完旨意,德妃的脸色已经煞白煞白的,急忙解释道。 “娘娘,这话和奴才可说不着,奴才多嘴一句,皇上的意思想来娘娘也明白了,这往后,娘娘就全当只有十四阿哥一个儿子,免得皇上生气。” 德妃觉着自己一时间心惊肉跳的,知道是因着昨日罚跪胤禛的事情惹得皇上动怒了。但昨日之事,她也是情急之下才乱了分寸。 “娘娘,接旨吧,皇上那里还等着奴才回去交差呢。” 揣测不出皇上意思,过了好会儿,德妃才磕头道:“臣妾谨遵皇上圣谕。”她心里虽然觉着此事不妥,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更是不能慌乱。 皇上既然下了旨意,就由不得她抗旨不尊。 德妃脸上的神色无一不落在李德全的眼中,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他在皇上跟前伺候了多年,瞧得真真儿的,这往后,四阿哥纵还是德妃的儿子,也不过是担着些虚名罢了。 要怪,只能怪德妃不慈,偏心太过,让皇上震怒四阿哥心寒了。 “娘娘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到乾清宫回话了。”李德全见着宫女将德妃扶起来,这才道。 “有劳公公了。”德妃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 等到李德全退出去后,德妃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娘娘!”身旁的嬷嬷见自家娘娘脸色惨白,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担心道。 德妃跌坐在地上,心里头拼命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皇上只是一时生气,不会怪罪她的。 尤其,昨日之事,分明是胤禛自己心存歹心,想要害了她的小十四,皇上定是知道了,才让她好生照看着小十四,而命四阿哥无事不得进永和宫。 虽然这样想着,德妃心里头却依旧堵着一块儿。四阿哥再不好,也该遵守孝道时常过来给她请安,可有了皇上的这道旨意,他往后倒是轻松了。 想着这些,德妃就觉着有些不甘。孝懿仁皇后养大的儿子,合该日日过来给她请安,跪在她的脚下,如今这般,又算什么?她是他的亲额娘,难道还受不起他的一跪? 身旁的嬷嬷见着德妃脸色不好,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关切的道:“娘娘脸色不好,不如叫太医过来......?” “不必。”那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德妃打断了,李德全前脚才走,她后脚就传了太医,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岂不是要安她个怨愤皇上的罪名。 皇上已是不满了,这个时候,万不能再生出什么事情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皇上的旨意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听着这旨意,后宫妃嫔也不免惊讶了几分。皇上这般,是信了四阿哥推十四阿哥落水之事,还是震怒德妃太过偏心,作践了四阿哥,这才有了这道旨意。 等到皇上命内务府送了好些赏赐去了阿哥所,宫里头上上下下这才看明白,皇上这,分明是在护着四阿哥。 也是,有德妃那般偏心的额娘,四阿哥能落到什么好处,与其日日看着自己的亲额娘对弟弟百般疼爱,而对自己却是百般苛刻,倒不如疏远些,也自在了。就是不知,德妃这会儿会是什么感受。 不管宫里头的人如何议论,康熙的旨意一下来,一连几个月,四阿哥当真一次都没往永和宫请安去。 德妃心里头纵然不满,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毕竟有皇上的旨意挡着,她要怪罪也怪罪不得,不然,就是怨愤皇上,大不敬的罪过。 四阿哥的事情渐渐平息,众人也习惯了四阿哥和德妃虽为母子却又形同陌路的相处方式,而此时,又传出和嫔有孕的消息。 自从新人进宫后,和嫔最为得宠,算算日子,也该有孕了。 消息传到祈祥宫,王密蘅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历史上的和妃瓜尔佳氏只替康熙诞下一个女儿,尚未长成,就不幸夭折了。 若是她猜得没错,和嫔肚子里的这个,便是日后的十八公主了。 所以,她并不担心。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玉碗,一勺一勺的喂着榻上的小包子。 “额......额娘。”小十六笑了笑,拿手抓着她的头发不放。 王密蘅吃痛,皱了皱眉,却伸手解下头发上的珠花,递给他玩儿。 小十六自小就爱抓她身上的东西,发簪,珠花,玉佩,王密蘅将这事情说给嬷嬷听,嬷嬷只说,小孩子就爱这些闪亮的东西,见着好奇也是有的。 王密蘅想想也是,不过却让人小心看着,生怕他随意抓个东西往嘴里塞。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路子慌乱的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跪下来回禀道:“娘娘,今日早朝奏报葛尔丹兵犯外蒙,皇上有意再次御驾亲征。” 听着小路子的话,王密蘅的面色大变。 葛尔丹,御驾亲征? 来到这个朝代这么久,王密蘅一直都生活在一片祥和中,如今一听,倒真是愣住了。 康熙二十七年,她尚未进宫时,噶尔丹亲率骑兵三万自伊犁东进,越过杭爱山,进攻喀尔喀,占领整个喀尔喀地区。喀尔喀三部首领仓皇率众数十万分路东奔,逃往漠南乌珠穆沁一带,向清廷告急,请求保护。 康熙御驾亲征,先后在乌兰布通和昭莫多大破准噶尔,只因病回京,未能消除隐患。 “主子,皇上亲征,实在是令人担心。”没等王密蘅开口,秋梅就满是担心的说道。 这后宫之人,听到战事想着的无一不是危险。皇上虽为九五之尊,可若是出了什么茬子,主子可就...... 秋梅想着,却没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王密蘅坐在那里,短暂的怔愣后,也回过神来,吩咐道:“交代下去,此乃朝堂之事,不可私下议论。” 秋梅也知道轻重,只福了福身子,就转身走到了殿外。 王密蘅示意一眼,让嬷嬷把小十六抱下去,又吩咐殿内伺候的人都出去。 一时间,殿内只留下王密蘅一人。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随手拿起碟子里的点心,还没放到嘴里,就觉着有些兴致缺缺。 王密蘅撇了撇嘴,也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感觉。反正,就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闷闷的。 好像是不想被这种感觉所主导,王密蘅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翻了好几页,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好吧,她承认,听着康熙要亲征之事,她心里头有些不安了。 这种不安,不是害怕,担心,而是好像一个亲人或是朋友离开自己,心里头空空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王密蘅合上书,放在桌上,趴在桌子上看着手腕上带着的那串红珊瑚手串。 哎,没办法,谁让在这宫里头她和康熙相处最多,也最熟悉呢?虽说两人也好些日子没见,可说句实在话,在她的内心深处,对这个男人还是有几分依赖的。 毕竟,自从进宫以后,他对她还算不错,甚至说得上有些纵容。 一想着她要独自在宫里,她就觉着有些隐隐的害怕。当然,这并不是畏惧,只是觉着少了个熟悉的人。 王密蘅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刚抬起头来,就见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王密蘅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皇上。”王密蘅低呼一声。 这个时候,他怎么过来了? 没等王密蘅起身,康熙就顺手拿了一杯茶盏递到她面前。 “喝杯茶醒醒神吧,昨晚可是没睡好?” 王密蘅眨了眨眼,迫使自己清醒点儿,伸手接过康熙手中的茶盏抿了几口,这才下榻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刚福下身子,就被康熙顺手扶了起来。 康熙看了她一眼,道:“不是说在朕面前不必如此多礼吗?” 听了这话,王密蘅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什么时候说的这话,她怎么不记得了? 看着王密蘅呆愣的站在原地,康熙笑了笑,伸手捏了捏王密蘅白皙的脸颊,心想:还真是福泽深厚,中了那种毒都能好了。 这样想着,康熙的视线又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王密蘅退后一步,没好气的道:“皇上不是答应过臣妾不动手动脚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头很不舒坦。 离开之前到她这里,算是什么事儿,他以为她真的很好欺负吗? 对于康熙好些日子没来祈祥宫,王密蘅心里头还是有些小小的介意的,尤其是赶上今天心情不好的时候。 听着她的话,康熙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目光落在她手腕处的那串红珊瑚手串上,柔声道:“好了,是朕不好,这些日子冷落了你。” 听着这声音,王密蘅不禁怔了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康熙,见他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显然也甚少说这样的话。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又道:“这手串不错,你戴着甚是好看。”说着,笑了笑,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184玉佩 康熙笑了笑,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王密蘅却是一恼,朝外头叫了声:“来人,还不快给皇上奉茶。” 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候在殿外的宫女秋梅便端了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心里头却也奇怪,皇上分明交代过不用进去伺候的,怎么这会儿又变了主意。 等到了殿中,见着自家主子脸上微微的恼色,心里头顿时明白了。 主子这,是在使性子呢。 她偷偷瞅了一眼康熙的脸色,见他没生气,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按说皇上这么久没来祈祥宫,主子合该恼火,可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一辈子不来,也寻不出什么错处,只能说是自己入不了皇上的眼。 主子这样,也不知道皇上心里头会怎么想。 如今,宫里头上上下下可都知道,皇上宠的可是才进宫的和嫔娘娘。 和嫔有了身孕,只要诞下皇子,地位就稳固了。 一时间,秋梅心里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以往自家主子是后宫的头一人,如今却被和嫔占尽了好处。皇上若真念着昔日的情分,也该时常走动走动。 秋梅缓步上前,走到康熙面前,将茶盏放到桌上,福了福身子,便想转身退下。 才迈出一步,就被王密蘅叫住了。 “不用出去了,留下来伺候吧。” 康熙此时才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密蘅,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丝恼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好了,朕在这里,留着宫女算什么事情?”康熙笑了笑,随口道。 王密蘅瞪了康熙一眼,没好气的道:“皇上既然来了,自要有人伺候,臣妾笨手笨脚,还是不添乱了。” 王密蘅话里话外都透着几分恼火,要是放在往常,康熙定是说笑几句便好了,这会儿却是没了办法。 这女人生气起来,实在是不好哄,康熙心里头难免生出几分无奈。 想着这些日子的冷落,康熙只柔声道:“好了,朕多陪陪密儿好不好?” 话音刚落,就被王密蘅一句话噎了回来:“臣妾可不稀罕皇上陪着,皇上还是移驾翊坤宫吧。” 眼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眼睛里的几分醋意,康熙心里头纵是想要生气也生不起来。 这女人,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拈酸吃醋。 康熙低笑一声,道:“醋味这么重,也不怕酸着自个儿。” “皇上可不要冤枉人,臣妾这不是吃醋,皇上爱宠哪个便宠哪个。”王密蘅恼怒道。 “不是吃醋,那是什么?”康熙冲着王密蘅勾起一抹笑意,反问道。 王密蘅一时答不上话来,含糊道:“反正臣妾不是吃醋。” “嗯,不是,密儿说不是那就不是。”康熙一听,只跟着道,眉宇间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秋梅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当自己不存在了。 王密蘅瞪了康熙一眼,有点儿招架不来康熙这种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战术。 倒显得,是她在无理取闹了。 “你先下去吧。”王密蘅看了站在那里尴尬不已的秋梅,吩咐道。 说起来,她不过是心里觉着闷,胡乱发脾气罢了。 之前,康熙宠着哪个,她什么时候多说过一句话了,只是今日听着康熙要御驾亲征,心里头有些无来由的不痛快罢了。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秋梅顿觉一松,福了福身子,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皇上和自家主子私下里如何相处,可不该是她们这些当奴才的看见的。 尤其,是这种皇上和主子陪着小心的情景,便是瞧见了,也要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上待主子还是不错的,忍得下主子的小性子,反正她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没瞧见皇上待哪个妃嫔这般好,甚至,还有些纵容和宠溺。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主子在这后宫里立足了。 待秋梅下去后,康熙才笑道:“怎么,不和朕耍性子了?”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王密蘅突然就觉着自己好没意思,人家都没觉着怎么,她倒是转不过弯儿来了。 王密蘅既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想让康熙离开,又觉着自己心里头闷闷的出不上气来,不由得怔愣了一下,随口道:“臣妾听说,皇上要御驾亲征了。” 康熙站在那里,也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只诧异了一瞬间,一双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王密蘅,王密蘅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没等她开口,康熙却是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这么不对劲儿,原来是舍不得朕了。”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想都没想就反驳道:“谁舍不得了?”才刚说完,就觉着自己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心想要解释,却是一句话都解释不了。 只能避开了康熙的视线,踩着花盆底朝软榻前走去。 康熙却是哈哈大笑道:“朕怎么不知,密儿这么在乎朕?” 王密蘅觉着康熙脸上的笑意十分的可恶,可又有什么法子,她当真是不想让他离开,总觉着他一走心里头就觉着空落落的,怎么也不踏实。 “别担心,朕乃天子,出不了什么事情。” 王密蘅小声嘀咕道:“不说也知道你出不了什么事情,祸害遗千年嘛......” 康熙站在那里,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女人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嘀咕什么,不过他多少能猜得出来,反正不会是好话了。 康熙挑了挑眉,大步走了过去,用手一拉,就将王密蘅带入了自己怀中。 而他,则坐在软榻上,似笑非笑地问道:“说什么呢?该不会在骂朕吧?” 王密蘅听着康熙的声音有些不对,当即便有些心虚了:“当然不会,皇上怎么会这么想?” 康熙看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心里却冒出一句话:你骂朕骂的还少吗? 这句话一冒出来,不知为何康熙就生出一种无奈的感觉。 “过几日,朕要御驾亲征,你好生在宫里呆着,别生出什么事来。” 王密蘅随即反驳:“臣妾向来安分,能生出什么事来?” 才刚说完,王密蘅又道:“臣妾倒是担心,皇上若不在后宫,臣妾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王密蘅这话倒也不是瞎说,康熙这一脚迈进祈祥宫,必定引来后宫妃嫔的侧目。 这嫉妒不甘,也就随之而来了。 之前有康熙护着,她倒不必担心,若是康熙不在后宫,她只能是任人欺负的份儿了。 王密蘅在心里头吐了吐舌头,好吧,她想得有些严重了。 康熙没想到会听到王密蘅这句话,当下一愣,失笑道:“你身为妃位,谁敢欺负你?” 如今后宫里以四妃为尊,王密蘅帮着协理六宫,自然也没人敢冒犯了她去。 王密蘅眨了眨眼睛,摇头道:“皇上您这就不知道了,这欺负不欺负的可和位份没关系,未雨绸缪些总是好的吧。总不好等皇上回宫的时候,臣妾就被人欺负的只剩下渣渣了。” 王密蘅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所以见着康熙将腰间的一块儿玉佩解了下来,顺手递到她面前时,不免被吓到了。 宫里头谁不知道这块儿九龙玉佩是康熙的爱物,日日戴着,见此物,便如圣驾亲临。 王密蘅愣了愣,其实想说皇上您别当真,臣妾只是开个玩笑,可不知为何,手却鬼使神差的伸了出去,直到手心里传来阵阵凉意,她才回过神来。 “要不,还是皇上自己拿着吧。”王密蘅犹豫了一下,道。 见着她这样,康熙却是一笑,很大方的挥了挥手:“拿着吧,拿着这个,谁都欺负不了你。” 王密蘅不知道的是,这九龙玉佩极为贵重,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更为重要的,这玉佩是孝康章皇后留给康熙的遗物。 听康熙这样说,王密蘅也不好再推辞。只想着等康熙回宫以后,就将这玉佩还给他。 这玉佩既然能让康熙日日戴着,想来也是有着特殊意义的,王密蘅并不想夺人所好。 只是方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一抽,就将玉佩拿到自己手中了。 王密蘅脸上的神色,一丝不差的落入康熙眼中,康熙的笑容里便带了几分无奈和宠溺,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得了这样的赏赐,王密蘅自是小心收了起来,见她如此,康熙忽而笑了:“这么小心做什么,谁敢从你宫里偷东西?” 王密蘅呆了呆,觉着也是这样,康熙的随身之物,便是不小心见到了,也要吓一跳的。 虽然明白这些,王密蘅还是郑重其事道:“那也得小心才是。” 见她如此,康熙眼中的笑意愈发多了。 又随意的说笑了一会儿,王密蘅心里暗道古怪,怎么康熙一来,她心里头就没那么难受了呢? 难不成,像他说的那样,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乎了康熙。 王密蘅想着,视线就不自觉的看了康熙一眼,没等她开口,就见康熙坏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她的嘴唇狠狠吻了下来。 王密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不知为何,只挣扎了几下,就沉溺在他的吻中。 这一晚,康熙留宿在祈祥宫。 又过了一日,康熙的御驾就离京了。 185礼物 御驾离京后,后宫里少见的平静了一些日子。 直到,惠嫔身边的宫女不小心冲撞了和嫔,被和嫔好生教训了一番。 消息传来,王密蘅几乎有些觉着自己听错了。 和嫔性子软和,比她这个江南水乡走出来的还要温柔几分,怎么这会儿,却是动了怒。 “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就冲撞了?”王密蘅随口问道。 秋梅自是将事情都打听清楚了,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她就说道:“听说是和嫔到御花园里散步,不巧被惠嫔身边的宫女撞了一下,和嫔有着身孕自然娇贵些,便叫人掌捆了那宫女,惠嫔娘娘当时就气的脸色铁青。”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笑了笑:“可不是,惠嫔进宫早,如今虽被皇上降了位份,可只要大阿哥在,就没人敢慢待了她。这和嫔进宫才多久,就敢打她身边的宫女。这打狗还要看主人,此事怕是还有的闹。” 秋梅在宫里头多年,自然也知道惠嫔的性子,当下只附和道:“可不是,和嫔才刚入宫,哪里知道惠嫔娘娘的厉害。”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太监小路子的声音:“娘娘,尹贵人和徐常来给娘娘请安。” 听着这声音,王密蘅只笑了笑,便道:“进来吧。” 尹贵人和徐常在正是之前王密蘅召见过的两名秀女,虽然封了常在和贵人,却没得到康熙的宠幸。名义上担着个主子的位份,可日子却连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宫女都不如。 这些日子,两人时常来祈祥宫坐坐,开始虽有几分拘束,可相处下来,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这宫里头闷得很,有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再说了,人都来了,总不好不见。 尹贵人身着一身素蓝色的旗装,头上插了一支翠玉的簪子,梳着两把头,带着一些绒花,瞧着甚是素净。 而徐常在,许是年纪小,一身淡粉色的旗装,看起来透着几分可爱。 不过在王密蘅面前,两人都是规规矩矩,只陪着笑,并不敢放肆。 “嫔妾给密妃娘娘请安。”两人福了福身子,齐声下拜。 “起来吧,本宫早就说过,不必如此多礼。”王密蘅虚扶一下,开口说道。 “娘娘体恤,嫔妾们却不敢不敬,失了分寸。”伊贵人先开口道。 王密蘅听了,也没再多说,这宫里头,没有恩宠的妃嫔自然只能懂得分寸。 不然,没了分寸,离丧命就不远了。 闲聊了一会儿,不免说到和嫔命人掌捆了惠嫔贴身宫女的事情。 “和嫔娘娘身怀皇嗣,自然更金贵一些。”说起皇嗣二字,伊贵人眼中透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羡慕。 “选秀时,嫔妾也有幸见过和嫔娘娘,瞧着可不像是武官之女,就好像是从江南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徐常在想着,随口道。 听着这话,王密蘅不由得多看了徐常在一眼,到底是年纪小,要是换成了旁人,听着这话,定要不喜了。 徐常在的话音刚落,尹贵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话题一转,道:“是啊,瞧着实在是安静柔弱,却比不得娘娘,自小就是在苏州长大的。嫔妾听人说,苏州风景很美,只是没福气看上一看。” 王密蘅微微一笑:“等皇上南巡,兴许能看上一看。” “娘娘哪里的话,嫔妾身份卑贱,入宫这么久,却还未......”尹贵人话说道一般,突然就住了口,强扯出一抹笑意:“嫔妾说这些做什么,没得惹得娘娘心烦。” 她不说,王密蘅却也清楚她要说些什么,好生宽慰了几句。 又说了一会儿话,尹贵人见王密蘅有些乏了,连忙起身告辞。 等到两人退出去后,王密蘅才吩咐秋梅道:“徐常在那里,让人照看着些,别让人怠慢了。” 听着她的话,秋梅应了一声,才笑道:“主子心善,若是换了旁人,可管不了这么多。” 王密蘅并不是心善,只是瞧着徐常在实在有些年幼,若在寻常人家,还在家里头备受疼爱呢。如今,却到了宫里,要看人脸色。 “哪里是心善,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罢了。” “是,徐常在倒也罢了,那尹贵人奴婢瞧着可不是个简单的。”凭她方才那些奉承的话,就知道是个有心机的。 只是,不知道城府有多深罢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只道:“往后她来了,就说本宫照看着小阿哥,不见就是了。” “可不得这样,她一开口,奴婢就听得累得慌,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王密蘅听着,随口就说:“这和年纪可没关系,兴许,是家传吧。” 秋梅一时就无语了,主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一针见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五月十三日,才从前线传来消息,康熙御驾亲征,致噶尔丹军大乱,夺路北逃,清军乘夜追击15公里以外,俘歼数千人,收降3000人,击毙噶尔丹之妻阿奴。噶尔丹仅率数十骑西逃,圣驾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这消息一传来,后宫里顿时热闹开来,想着皇上已在回京途中,众妃嫔无一不数着日子盼着皇上早日回宫。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 等到圣驾回宫,众妃嫔们便在指定的地方迎驾。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紫禁城。 “皇上驾到,跪!”远远的,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 王密蘅站在前头,身着一阵朝服,随众人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高的呼喊声在这个紫禁城里竟然有了回声,康熙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微微抬了抬手:“平身。” 众妃嫔这才站起身来,却是没说了几句话,康熙就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徒留一干盛装打扮的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各自回了宫里。 当天晚上,康熙宿在了乾清宫,没有翻牌子。 消息传来,众妃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落寞。转念一想,又觉着皇上路途劳顿,自然要好生歇着。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众妃嫔一大早的起来,各自梳妆打扮,穿了最好的衣裳,命小厨房做了点心或是粥,去乾清宫给皇上请安。一时间,倒成了后宫的一道景致。 康熙坐在龙案后,看着李德全提进来的那些食盒,打开看了几个,就挥手命他撤下去了。 李德全应了一声,才刚转身,就听康熙道:“密妃那里可有送吃食过来?” 李德全一听,忙命小太监挑出一个食盒,亲手打开:“皇上,密妃娘娘送的是一道连心薄荷汤,薄荷解乏,娘娘可是用心了。” 瞧着康熙的脸色,李德全赶紧就将这碗连心薄荷汤端了上去。 康熙一边用勺子划着汤,一边道:“传旨,命密妃到乾清宫伴驾。” 李德全闻言,应了一声,自是忙不迭的朝祈祥宫的方向去了。 听到旨意的时候,王密蘅又重新沐浴更衣,才到了乾清宫。 站到乾清宫门口的时候,王密蘅心中突然就想着,这乾清宫她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会被康熙好生欺负一番。 “娘娘快些进去吧。”李德全脸上堆着笑,躬着身子道。 王密蘅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龙案后,手里拿着奏折的康熙。 不得不说,当皇帝真的是个苦差事,昨日才回朝,这会儿龙案上就对了一垒一垒的奏折,想来,也是极辛苦的事情。 王密蘅缓步上前,柔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听到脚步声,康熙已是抬起头来,这会儿听着她的请安,不免露出几分笑意。 “起来吧。” 王密蘅站起身来,没等康熙开口,就很自觉的走到了龙案后。 “这么多折子,皇上可真是辛苦。”王密蘅嘴里说着,心底却甚是欢快,果然,九五之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比起来,好像还是后宫的妃嫔好当一些。只想着如何争宠就够了,平日里的吃喝,都不用自己操心。 康熙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才道:“可不是,不如密儿帮朕理一理,朕也轻松些。” 王密蘅立时就愣在了那里,看着康熙的眼中多了几分防备。 康熙见此,失笑道:“好了,朕也不为难你,吓成这样做什么。” “皇上这话可就不对了,自古后宫妃嫔不得干政,臣妾又不是不知道。” 王密蘅说着,顺手拿出一个金线绣的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块儿玉佩。 “这玉佩是皇上的心爱之物,还是皇上拿着吧。” 康熙坐在那里,也不开口,也不接,王密蘅的手落在半空,不免有几分尴尬。 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挥了挥手,随口道:“收着罢,不是怕被人欺负吗?有了这个,往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却依旧不敢收,迷迷糊糊想着,康熙这是试探呢还是试探呢? 原本,也没说要给她啊,只是借来戴一戴而已。 这样想着,王密蘅不自觉问出了口。 “那日,皇上又没说赏赐臣妾。” 话音刚落,康熙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拿着吧,送出去的东西朕向来不收回。” 于是乎,这玉佩就被康熙定性成了送出去的东西。 王密蘅听着,深感康熙的强词夺理,当真,当真是帝王气势。 这一夜,康熙翻了王密蘅的牌子。 消息传到翊坤宫,已经显怀的和嫔失手就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186进学 翊坤宫 听着康熙翻了密妃的绿头牌,和嫔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一时间,茶水四溅,殿内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身旁的宫女绣珠只呐呐道:“娘娘有着身孕,千万不能动气,进宫之前,娘娘不也早就知道,皇上待密妃是极好的。” 绣珠本是自小陪她长大的,情分自是不同于旁人。 听着绣珠的话,和嫔的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可不是,还未进宫时,本宫就听皇上待密妃甚为恩宠,可前些日子,皇上不也时常陪着本宫?” 她的话音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已经显怀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皇上不顾及着本宫好歹也该顾及着皇嗣,本宫这心里头,实在是难受。” 察觉到她话中的苦涩,绣珠忙安慰道:“娘娘只宽心些,只要娘娘替皇上生下一个阿哥,皇上定会看重娘娘的。” 和嫔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情绪平静下来,挥了挥手,吩咐道:“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绣珠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福了福身子,转身朝殿外走去。 心里却想着,该想什么法子,让娘娘开怀一些。娘娘腹中有着皇嗣,总不能日日这样闷着。 绣珠离开后,和嫔看着软榻上做到一半的寝衣,心里头更是苦涩异常。 这寝衣,皇上怕是用不着了。 和嫔眼眶红红,忍不住拿起剪刀绞碎了去,飘忽不定的烛光下,映衬着她脸上的泪痕愈发的清晰。 第二天一大早,绣珠进入殿内,见着地下一片狼藉,不免心中大骇,急急忙忙将碎布收拾了,又遮遮掩掩放到了别处。 而乾清宫内 康熙站在地上,任由王密蘅服侍自己,过了好半天,才洗漱更衣完毕,而王密蘅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康熙勾了勾嘴角,用手一拉,就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全然不顾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低头便在王密蘅脸颊落下了一个吻。 王密蘅怎么也没有想到,康熙向来自持稳重,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着众人的面,王密蘅自不好生气,只在心里头暗骂一声,低声道:“皇上该上朝去了。” 康熙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径直而去。 等着康熙离开,就有宫女进来服侍王密蘅梳洗更衣,又端上来一碗燕窝粥,说是皇上吩咐御膳房去做的。 昨夜被康熙折腾了那么久,早上又忙活了这么一阵,王密蘅早就饿了。 端起那碗燕窝粥,小口小口喝着,没几下,就见了底。 用了早膳,王密蘅才回了祈祥宫。 自这之后,一连几个月,康熙都宿在祈祥宫里。 一时间,密妃复宠的事情宫中尽人皆知。 宫中上上下下不免唏嘘了一番,却也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只在心里记着,这位主子,往后甭管是得宠还是失宠,都怠慢不得了,皇上待这位主子,明显与旁人不一样。 要说对于王密蘅专宠后宫妃嫔也都习惯了,一年里,总有那么几个月,皇上只宠着密妃,可她们又不能说什么,这些年,皇上龙威渐重,想宠着谁,自然就宠了。 甚至,有时候连牌子都不翻,直接就去了祈祥宫里。 这些,敬事房的太监心里苦着,面上却也不敢透出一丁点儿的不对,这差事,是愈发不好当了。 永和宫里 德妃听着宜妃那些拈酸吃醋的话,只抿了抿嘴唇,笑道:“你进宫这么久,怎么还这般看不透,这后宫里,皇上的意思才是最要紧的。” 宜妃正欲再开口,听着这话,不免愣在了那里,只依旧带着几分不甘道:“那也不必捧着她,连她宫里的奴才都比别人宫里的好。” 宜妃说着,侧身道:“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魅惑皇上,让皇上这般离不开她。” 德妃瞥了她一眼,只道:“这话在这里说说便可,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情来呢。” 皇上受了魅惑,可不就是昏君的意思了。 宜妃听出了德妃话中的意思,自是不好再说,只叹了一口气,道:“小心点儿是没错,可这一日日的,任谁都瞧红了眼,难不成,满宫里就没人能比得过她去?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汉女。” 听着宜妃的这番话,德妃没有说话,只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听说,钦天监择了吉日,很快十五阿哥就要到兆祥所读书去了,皇上待十五阿哥甚为看重。” 听着德妃的话,宜妃的眼中更是露出几分恨意。 十五阿哥好,她的胤祺、胤禟难道就不好,平白的让一个几岁的孩子得了皇上的疼爱。 祈祥宫里 接了康熙的旨意后,王密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刷的往下流,这往后,就甚少能见着了。 “额娘不哭,儿子定会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额娘难道还不放心儿子吗?”胤禑出声安慰道。 想了想,又道:“再说,儿子会时常过来给额娘请安,额娘想见儿子,也是能见到的。” 王密蘅点了点头,紧紧抱着胤禑:“你这么聪明,额娘当然放心。到了那里好好读书,也要好好休息,和哥哥们好好相处。”王密蘅的话音顿了顿,才说道:“你四哥性子冷,德妃娘娘又不时常见他,你和他好好相处。” 胤禑嗯了一声,却抬头说道:“额娘怎么这么说,可是四哥有什么不对吗?” 瞧着他眼中的一抹探究的目光,王密蘅只说道:“额娘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小,总要找个人来护着你不是?” “哦,额娘的意思是四哥最厉害了,儿子要抱紧四哥的大腿是不是?” 王密蘅刚说完话,便听自家儿子问了这么一句,当下就愣在了那里。 抱紧四哥的大腿,这说话的方式,分明有些不对呀?她平日里,应该没教过他这么说话吧? 察觉到王密蘅的不解,胤禑只一本正经的问道:“儿子说的不对吗?额娘给儿子的那些书里,有地方就是标注着这么一句,儿子见了,就记下了。” 那些书有些是王密蘅看过的,顺手写了什么话她也不知道,没想到会出现这么让人尴尬的情况。 王密蘅干咳一声,还没说话,就听自家儿子道:“额娘不用不好意思,儿子只在额娘面前说说,不会告诉旁人的。只是儿子不知,额娘怎么会独独看重四哥,额娘分明也没见过四哥多少次呀?” “......” 王密蘅顿时就哑口无言,有这么一个过于聪慧的儿子,她怎么就这么深感无力呢? 胤禑小脸一扬,有些不解地道:“额娘你怎么了?儿子只是随口问上一句,额娘可不要纠结了。” 一时间,王密蘅真想把给他的那些书拿回来。 这儿子,会不会一不小心被她养歪了? 胤禑大有一种额娘你放心吧,儿子这么聪明怎么能被人欺负了去的架势,没等王密蘅开口,就道:“额娘放心吧,皇阿玛说四哥最喜欢钻研学问,儿子功课不好,一定会时常请教四哥的。” 见着自家儿子眼睛里小小的得意,王密蘅顿时就有些懵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额娘可不是说只和四阿哥好,你也要敬着太子殿下,时刻记着君臣之别。” “嗯。”胤禑的眼睛闪啊闪的,突然就蹦出一句话来:“额娘放心,儿子知道哪个是重点。” 那边,阿哥所里,四阿哥胤禛不知为何就打了个喷嚏。 全然没想到,用不了多久,会出现这样一幕。 胤禛冷声道:“认得多少字了?” “嗯?”小包子挠了挠脑袋,眼睛里带着一丝不解:“四哥的意思,是让胤禑现在就数吗?”说着,从特意缝制的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掰着小手指头,一个一个数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如此几下,饶是胤禛再有耐心,也忍不住有些抓狂,只碍着自己是兄长,不好对幼弟发脾气罢了。 “有学三字经吗?”胤禛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额娘有教三字经。”胤禑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将三字经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胤禛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不错。” 却听小包子道:“那是当然,额娘说我是聪明的。”说着,话锋一转,道:“只是,这读书好没意思,也没有时间玩儿。”完了,还不忘抱怨道:“怎么要学那么长时间呢,真要累坏了。” 胤禛是什么性子,听着这话当即就将他训斥了一顿,不等他训斥完,小包子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胤禛无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哄,只等着他略微好转了些,才沉声道:“往后若是懈怠了,只等着瞧。”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一下就扑到了胤禛的怀中。 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下,胤禛是再也没办法了。 想要将他扯开,可那软软的带着些奶香味儿的身子,又让他不好下手,心里只暗暗想着,往后得让他把这胡乱扑人的坏毛病给改了。 ...... 187蟑螂 自从胤禑搬去了阿哥所后,王密蘅觉着干什么都没劲儿,好在还有个爱撒娇的女儿陪着她。不然,还真缓不过劲儿来。 小公主粘着她听了好一会儿的故事,这才罢休。 “额娘,女儿过去和嬷嬷学规矩去了。” 王密蘅点了点头,含笑道:“嗯,去吧,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也不能都听嬷嬷的。” 听着王密蘅的话,小公主笑了笑,只道:“额娘放心吧,额娘说的,女儿都记在心里呢,嬷嬷们虽是教导女儿,却也是大清的奴才,女儿才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再说,额娘瞧着女儿像是被人欺负的吗?”小公主得意道:“额娘忘了上回的事情了?” 王密蘅一听,不禁失笑,可不是,上回李嬷嬷仗着自己是教导公主的精奇嬷嬷,趾高气扬说了几句重话,就被女儿告到康熙面前去了。也不知她怎么说的,反正康熙是生了好大的气,将那嬷嬷杖责四十赶出了宫去。 女儿这一点儿委屈都不受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好了,去吧。”王密蘅挥了挥手,满脸笑意。 小公主福了福身子,笑嘻嘻的退了出去,等到了殿外,又颇有几分公主的气度。 看着小公主走出去,秋梅忍不住道:“公主这样的性子,主子实在不必担心。” 王密蘅点了点头,“可不是,她身为大清的公主,总不好让身边的嬷嬷拿捏了去,若不厉害点儿,往后还不定怎样。” 王密蘅教导女儿,既让她柔顺稳重,又不能太过软弱,被人欺负了去。 她可知道,有好些公主自小就被精奇嬷嬷拿捏着,成婚后开了公主府想要和驸马见上一面还要给她们些好处,这样的事情,在大清朝可不新鲜。 所以,自然得让她厉害点儿,免得奴大欺主受尽委屈。 王密蘅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话锋一转,随口问道:“和嫔生产的日子快要到了吧。” 听着她的话,秋梅忙回道:“嗯,奴婢听说,就是这两日了,翊坤宫上上下下紧张着呢。” 说着,秋梅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道:“还有一件事情,奴婢听说,这回和嫔的胎是德妃娘娘保的,听说是皇上亲征前,和嫔求了皇上,皇上便准了。” 听着她的话,王密蘅只笑笑:“这和嫔倒是聪慧,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怪不得这一胎这么安稳,没闹出什么事来。” “可不是,她新人得宠,总有嫉妒她的,若不是求了皇上去,哪里能平平安安诞下皇嗣。”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准了。” 王密蘅见秋梅不解,只轻描淡写道:“终究是皇嗣,皇上也不想出什么茬子。” 话虽这样说,可以她对康熙的了解,康熙心里头更多的还是存着别的心思。 一方面,替和嫔树了个敌人,另一方面,又让德妃明白这宫里只有皇上才是真正的主子。她虽然如今执掌宫务,在皇上眼中,也只是个奴才而已。皇上让她怎么做,她就得怎么做。 王密蘅相信,最想又最有能力对和嫔下手的,便是德妃。 可有了康熙的旨意,德妃自是尽全力保着和嫔腹中的皇嗣。 王密蘅想着,眼睛里便掠出一抹笑意。 王密蘅能猜得到,德妃伺候了康熙多年,自然也能揣测出几分他的心思。 正因为能揣测到,心里头才有些微微发憷。 看来往后,更是要稳重了。四阿哥的事情,皇上虽然没说,却已经是迁怒了她。 不然,就不会在下了那道旨意后,又准了和嫔的请求。 她心里头明白,皇上是想借着此事来警告她。 看着自家娘娘脸色不好,殿内的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心翼翼的做着手里的事。 谁都知道,娘娘这些日子心情不好,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娘娘,送了自己的性命。 也不知道,娘娘心情不好,是为着四阿哥的事情还是为着和嫔的事情。 自从皇上下了那道旨意,四阿哥就一次也没来给娘娘请过安,娘娘嘴上不说,心里头一定是不舒坦的。 自己的儿子,如今倒成了不相干的人,换了谁,谁心里头能舒服。 德妃抬起头来,吩咐道:“找些精致的物件儿,送到翊坤宫去,本宫听说,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 “是。”听到她的吩咐,身旁的宫女急忙应了一声。 自打和嫔有孕后,这赏赐也不知道送了多少去,娘娘这回真是有些小心了,和嫔心情不好,谁不知道是因为皇上回宫后,一次都没去看她,只宠着密妃娘娘。 虽然这样想,却还是忙不迭的带了赏赐去了翊坤宫。 等到稍晚些的时候,却传来了消息,说和嫔动了胎气,立马就要生产了。 消息传来,德妃的面色一变,一下子就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好在,太医说过,和嫔生产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这会儿动了胎气,应是不碍。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翊坤宫。 因着和嫔动了胎气,翊坤宫上上下下都乱作一团。 早有宫女去太医院请了太医,产房里却是一声声的喊叫声。 德妃刚迈进翊坤宫,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心里顿时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宫女们也知道厉害,听着德妃的话,赶紧回禀道:“奴婢也不知原委,只听得娘娘一声尖叫,就把汤给打翻了,里头,里头竟有......” 见她迟疑,德妃呵道:“有什么?” “有一只蟑螂,娘娘受了惊吓,当场就动了胎气。” 听着那宫女的话,德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而产房里,几个稳婆也是忙的满头大汗,和嫔娘娘乃是头一胎,如今又受了惊吓,实在是不好生。 殿内传来一阵一阵的喊叫声,直到四个时辰后,才听得一声弱弱的啼哭声。 和嫔,诞下了一个女儿。 乾清宫里 “皇上,和嫔娘娘给皇上添了个公主。” 康熙听着李德全的回禀,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德全站在那里,自是看出皇上并没放在心上。也是,一个公主,哪里能得到皇上的看重。 这和嫔娘娘,也是没福气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没能替皇上诞下个阿哥。 康熙坐在龙案后,批了好一会儿奏折,才随口道:“朕不是让德妃护着和嫔的胎,怎么就动了胎气。” 听着康熙的话,李德全急忙将他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只是在说到蟑螂的时候,声音微微顿了顿。 李德全的话音刚落,康熙的脸色一沉,一下子就将手中的折子摔在龙案上。 “后宫里竟生出这样的事情,去,传旨将御膳房的总管杖毙。”康熙脸色一沉,冷声道。 李德全应了一声,忙不迭的传旨去了,心里却有些捉摸不透,皇上对和嫔,到底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呢? 若说在意,回宫这么久一回都没踏进翊坤宫,连和嫔动了胎气要生产,都没过去瞧一眼。可若说不在意,今日的火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李德全想了想,暗道,皇上龙威难测,只在旁边观看着吧。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和嫔动了胎气产下一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一时间,众妃嫔全都松了一口气。一个公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没见皇上连看都没过去看一眼吗? 消息传到祈祥宫,王密蘅更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她本就知道和嫔生的是个公主,倒是有些搞不懂,那只蟑螂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御膳房的人没注意,不小心掉进去的。 说出去,谁都不信。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翊坤宫的一个宫女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王密蘅这才明白,原来,动手的竟然是和嫔自己宫里的人。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前几日和嫔心情不好,发作了这宫女,这宫女却也是个心气儿高的。见皇上长久不来翊坤宫,和嫔又是才刚进宫的,于是,便生了歹心,寻了蟑螂放在了和嫔的粥里,原本只想着吓一吓和嫔,却没想害得和嫔动了胎气。 如今,见事情闹大了,才心生畏惧,吊死在房梁上。 一时间,后宫里流言蜚语不断,说和嫔苛待宫女,才惹得宫女生了别的心思。 和嫔还在月子里,原本就因为没能诞下皇子而郁郁不乐,如今听了这些流言蜚语,一口气上不来,立时就晕了过去。 这一气,却是给气病了。 直到出了月子,身子才见着好了些。 这日,王密蘅正在自己宫里吃着点心,却听太监小路子报,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这些日子,康熙也不知怎么地,日日和她腻在一起,还经常传她过去。 一日里,倒有大半日的时间两人呆在一块儿。 如今,听着这声音,王密蘅便知道,康熙又找她有事了。 等到李德全进来,王密蘅才知道,原来他是奉了康熙的口谕将她引到御花园去。 王密蘅一听,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之前,两人相处都是在乾清宫,这会儿怎么换成了御花园。 虽然御花园景致不错,可康熙也不像是那种陪她逛花园的人啊。 188洋画师 王密蘅跟着李德全到了御花园中,老远就见着一个身着官袍的西洋人,头发卷卷,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金黄,王密蘅心里带着几分不解,却也没开口问。 她知道自己问了,李德全也未必会说的。 不然,在祈祥宫便说了。 正是秋日,御花园里一片金黄,丝丝凉风吹到身上,带来阵阵凉意,泛黄的树叶挂在枝头,还有地上被风吹落的叶片,入眼便是一片金黄的色彩。 王密蘅进了御花园,缓步走到康熙面前,才福了福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碍着有旁人在,康熙也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并没有亲手扶起她。 等王密蘅站起身来,才见着立在那里的一块儿洁白的画布,旁边放了一个匣子,里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颜料和画笔。 一时间,王密蘅便有些明白过来,康熙莫不是想让这洋人给她作画? 王密蘅刚想着,那洋人就上前一步,半跪下来行了个礼,恭敬地道:“微臣杰凡尼,是来自法国的耶稣会士,微臣见过密妃娘娘。” 王密蘅不着痕迹的避开身子,视线朝康熙那边看去,见她如此,康熙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平身吧。”康熙挥了挥手,指着银杏树下的一座玉石雕椅,示意王密蘅坐了过去。 王密蘅迟疑了一下,这才缓步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坐了近两个时辰,王密蘅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却不敢随意妄动,只在洋画师低头作画的那一瞬间,偷懒了一下。 这一幕,落入康熙的眼底,康熙不禁失笑起来。 王密蘅坐在椅子上,看不到康熙的表情,可依旧能感觉出自己被他嘲笑了。 她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见着那画师抬起头来,急忙坐直了身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视着前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那画师道:“可以了,密妃娘娘可休息一下。” 那画师的汉语很是蹩脚,王密蘅听了,还以为接下来还要继续呢,转眼就瞧着他朝康熙跪了下来,得到康熙的允许后,就收拾好画板颜料退下去了。 王密蘅这才明白,原来这洋画师口中的可休息一下就是结束了的意思。 一时间,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洋人,说起汉语来还真是不达意思。 王密蘅刚想站起身来,才动了动,就觉着肩膀酸到不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康熙笑了笑,很自觉的走过去替王密蘅揉了揉肩膀,却让王密蘅立时就愣在那里。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还是臣妾自己来吧,怎么......怎么敢劳烦皇上呢?” 康熙手下一用力,王密蘅就忍不住闷哼一声。 然后,她突然就觉着,这情景,好像特别的熟悉啊。 这男人,不会是想借着给她揉肩膀的机会下黑手吧。 不然,怎么这么用力? 王密蘅想着,眼睛就忍不住满是控诉的看着康熙:“皇上,臣妾这段日子,没有得罪过皇上吧?” 相处了这么久,王密蘅话中的意思康熙哪里听不出来,当下,便忍不住瞪了王密蘅一眼:“这么说,密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还瞒着朕?” 一时间,王密蘅都想翻白眼了。 这男人,嘴巴要不要这么毒,一句话就把她堵得死死的。 王密蘅摇了摇头,心说亏得她没做什么坏事儿,不然康熙的眼睛这么毒,嘴巴也这么毒,她不是自讨苦吃吗? 见着王密蘅的样子,康熙只随意捏了几下,就将王密蘅给拉了起来。 “皇上今日,怎么想起让画师给臣妾作画来了?”王密蘅有些不解地道。 要知道,以往康熙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她进宫这么久,也没听见洋画师给哪位妃嫔作过画。 康熙看着一脸疑惑的王密蘅,唇角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笑意。 “朕怎么见,密儿见着这洋人并不害怕?”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寻常女子见了这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王密蘅咽了咽口水,才吞吞吐吐道:“皇上不是知道吗,怎么还问臣妾?” 康熙听王密蘅这么说,倒是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审视看向了王密蘅。 王密蘅扛不过去,只好低声道:“皇上难道不知,苏州也有洋人出现的。” 王密蘅说的小声,康熙却听了个明白,当下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对啊,朕怎么忘了,朕头一回见你的时候,就是在大街上。这王国正,真是......” 没等康熙说完,王密蘅急忙讨好道:“皇上可不能这么想,臣妾要不出去,哪里能遇得上皇上?” 王密蘅说着,略带着几分羞涩看着康熙。 康熙听到这话,低声道:“密儿说的没错,若是不出去,那日就遇不到朕了。” 说着,伸手一拉,王密蘅就落入了他的怀中,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朕怎么觉着,你每次都能给自己找个好借口。” 王密蘅张了张嘴,顿时就哑口无言。 还没等她想到该如何辩解,就听康熙道:“该罚。” 这两个字刚落到王密蘅耳中,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猛地被康熙吻住。 王密蘅心里一惊,想着这里是御花园,人来人往的,反射性的就在康熙腰间拧了一把。 只听得一声闷声,康熙伸手就抓住了王密蘅不安分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在王密蘅身子上来回移动着。 王密蘅惊骇莫名,这男人不会是想在御花园里干坏事儿吧,这大白天的,真是想都不要想。 王密蘅想着,便挣扎起来。 挣扎不过,不由得推开康熙的身子,恼羞道:“皇上,不是说好不随便动手动脚吗?”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低沉的笑道:“哦?什么意思?” 说着,他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 王密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断断续续道:“皇上怎能,怎能在御花园里......白日**......” 王密蘅刚说完,抬起头来,便见着康熙像是忍着笑,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无奈。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她想多了。 康熙这人是极知道王密蘅心思的,看着她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下就似笑非笑道:“朕明白了,原来密儿是想......”康熙说着,就在王密蘅耳边低语了一句,王密蘅的脸颊立时就涨的通红,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不得不说,康熙若想拿捏王密蘅,那是一拿一个准儿。 见着王密蘅这副模样,康熙忍不住大笑起来。 候在路口的李德全听着这笑声,暗道,还是密妃娘娘有本事,每每都能将皇上哄得开怀大笑。 这要换了旁人,就是想尽了法子也做不到呀,不为别的,只因为皇上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就拿翊坤宫的那位主子来说,皇上前些日子宠着,如今不也抛在脑后了吗?生了个公主,只让内务府送了些例行的赏赐,旁的,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回新进宫的妃嫔里,和嫔还算是有福气的,好歹得了个女儿,这往后呀,总有得盼。 不比那些贵人、常在,进宫这么久了,皇上有的连碰都没碰,更别说是替皇上诞下子嗣了。 要不怎么说,这密妃娘娘福泽深厚呢,先后生了两个阿哥一个公主,又有皇上的恩宠,可谓是占尽了风光,连永和宫的那位主子都比不得呢? 李德全正想着,就看见太监小英子快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慌乱。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小心冲撞了皇上。”李德全训斥道。 那太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饶是李德全沉得住气,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混账东西,怎么连这点儿事情都没发现?” 那太监弯了弯腰,为难道:“那陈常在皇上御驾亲征前召幸过一次,哪知,就有了呢?陈常在自己藏着,如今藏不住了才露了出来,真真要害死奴才了。” “可到敬事房查看过了?” 听着李德全的话,那太监急忙道:“可不是,没仔细查了哪里敢惊动公公,算着日子,可不就是皇上召幸的那次。” 李德全听了,点了点头,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只说道:“这陈常在倒是个聪明的。” 换了旁人,有了身孕定是第一时间告诉皇上。只她一个,藏着掖着,到了这会儿藏不住的时候,才露了出来。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陈常在身边的奴婢,定也是个厉害的。 李德全探着身子仔细听了听,没听见动静,才小步走了过去。 王密蘅见着他过来,连忙从康熙怀中挣脱开来。 康熙只没好气地道:“可是出什么事了?”李德全伺候了他这么久,不是没有分寸的。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也不由得看了过来。 李德全迟疑了一下,才小声回禀道:“皇上,陈常在快要临盆了。” 听着李德全的话,康熙和王密蘅全都愣在了那里。 陈常在,怎么冒出个陈常在。 听了李德全的一番解释,王密蘅在心里头只感慨道:这陈常在,还真是个人物。 能将有孕之事瞒下,还瞒了这么久,绝对是个厉害的。 189感动 康熙不开口,李德全只弓着身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这事情,虽怪不得他,却也是他大意了。 皇上若真要怪罪,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受了。 王密蘅看了看李德全,又看了一眼康熙,道:“皇上,陈常在才刚进宫,不懂宫中规矩也是有的,为了皇嗣,皇上也该息怒才是。”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只挥了挥手,吩咐道:“你过去等着,有消息了再来回禀朕。” 康熙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亲自去看陈常在。不过让李德全去一趟,便可保皇嗣无虞了。 “是,奴才这就去。”李德全忙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密蘅,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 这才转身,忙不迭地走了。 李德全一离开,康熙便没好气地道:“你倒是会求情。” 王密蘅听了,只笑道:“哪里是求情,臣妾可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皇上可别冤枉了臣妾。” 康熙瞧着王密蘅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只笑道:“这话也只你自个儿信。” 王密蘅很想反驳一句,怎么会,分明是说给你听的啊,中医不是说了,气大伤肝,生气对身体可没有好处。 见王密蘅没有回应,康熙凑过来,似笑非笑道:“看吧,自己都没话说了。” 王密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没等她开口,康熙就转身径直朝前边走去。 “皇上。” 王密蘅叫了一声,赶紧跟紧他的步子。 “朕要起驾回乾清宫,密儿要和朕同去吗?” 康熙突然就停住了步子,王密蘅差点儿就撞到他的身上,好歹是没撞上去。 才刚站稳,就听康熙似笑非笑道。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陪着他去乾清宫。 王密蘅忙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忙着朝政,臣妾不好打扰,臣妾恭送皇上。”王密蘅说着,便福了福身子。 康熙笑着将她拉起身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低声道:“方才没尽兴,晚上朕再去你宫里。”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笑着大步走上前去,坐上御撵离开了。 王密蘅满头黑线,康熙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感觉。 这句诗刚冒出来,王密蘅就忍不住一阵恶寒,心里早将康熙来回鞭打了几百次。 等王密蘅回到祈祥宫,才知道陈常在即将临盆的事情已经在后宫里传开了。 “主子,这陈常在真是好深的心思,能将有孕的事情藏了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了她。”秋梅感慨着。 王密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几口就灌了下去,却将秋梅给吓到了。 “主子您做什么去了,怎么会这么渴?”见着王密蘅的这番动作,秋梅面上带着一丝不解。 主子不是去御花园陪皇上去了吗?总不会连口茶都没喝上,有皇上在,亭子里自然什么茶水都准备了。 正因为知道,秋梅才觉着诧异。 王密蘅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边揉肩,一边道:“皇上叫了西洋画师来画像,就没顾得上喝水。”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简直是欣喜若狂:“主子,皇上待主子真好。这宫里头,还从未有妃嫔有过这样的恩宠呢。” 王密蘅听了,忍不住笑道:“好了,哪里就能乐成这样?” 秋梅脸上的笑意依旧怎么藏也藏不住:“奴婢可是在替主子高兴,也就主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秋梅说着,又走到桌前续了一杯茶,递到王密蘅的手中。 王密蘅自然也明白秋梅为何这么欢喜,只能说这当奴婢的也都不容易,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是为了自个儿。 等到傍晚,才传来消息,说陈常在替皇上诞下一个阿哥。 王密蘅听了,只点了点头,想着这就是康熙的十七阿哥了。 而翊坤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和嫔立时就摔了一个茶盏,心里头既是嫉妒又是羡慕。 陈常在算个什么东西,凭她也配给皇上生个阿哥。 想着陈常在和她同一时间进宫,只得了皇上一回宠幸,就能诞下一个皇子。而她呢,一进宫就封了嫔位,皇上还宠了她好些时日,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常在风光。 一想到这些,和嫔心里头就堵住一块儿,难受极了。 宫女绣珠见她这样,只安慰道:“娘娘好歹是嫔位,小公主能在娘娘身边长大,而陈常在,便是生了阿哥,依着宫中的规矩,还不是要交给嫔位来养着,奴婢觉着,娘娘比她好多了呢。” 和嫔听着,面色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绣珠见她听进去了,又道:“娘娘只需养好自个儿的身子,才能替皇上生下阿哥。” 绣珠低声宽慰,却并不敢把皇上命洋画师给密妃娘娘作画的事情告诉自家娘娘,不然,还不知道娘娘要怎么生气呢。 这些日子,为着皇上只宠着密妃,娘娘已经动过好几次火了。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又偷偷哭着。以至于翊坤宫上上下下,谁都不敢提“密妃”这两个字。 随着十七阿哥的出生,后宫里自然有人动了心思,陈常在虽然卑贱,倒是一点儿都不妨碍众妃嫔对十七阿哥的心思。 谁曾想,康熙一道旨意,就将十七阿哥养在了瑾嫔名下。 瑾嫔便是当日的瑾贵人,这些年,后宫里谁都瞧了出来,瑾嫔是太后身边的人。 瑾嫔入宫多年,却不得恩宠,因着侍奉太后有功,才被康熙晋了嫔位。 众妃嫔虽然心里头有些不平,可瞧着这些年皇上从未召见过瑾嫔,倒也没那么在意了。 徒有嫔位,却不得恩宠,瞧着也是个可怜人。 谁曾想,这个时候,皇上却将十七阿哥养在她的名下。 一时间,众人除了眼红瑾嫔的好运,也暗暗猜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想起了瑾嫔,莫不是太后的意思。 无论众人如何想,十七阿哥还是被养在了瑾嫔名下。 而陈常在,还依旧是常在,直到十七阿哥入了玉牒,康熙都没将她升为贵人,依旧是常在的待遇。 对于康熙如此行事,王密蘅只暗暗感慨了句,原来,康熙也是十分小心眼儿的。 陈常在不过是瞒了有孕之事,就落得这样的境地,白白的为他人作嫁衣裳,连个贵人的位份都没捞上。 不过只一想,王密蘅便明白了,身为帝王,康熙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欺瞒,尤其还是被一个女人欺瞒了。 陈常在这样,倒也不算冤枉。 倒是瑾嫔,得了十七阿哥,王密蘅也替她高兴了一番。 虽然相处不多,可同为汉女,瑾嫔性子又很好,也合该有个好的出路。 进宫这么久,王密蘅更是知道,后宫的妃嫔若是没有子嗣,就没了出路。 而历史上的十七阿哥胤礼,结局还是很好的,雍正元年被封为多罗果郡王,先后掌管理藩院、户部三库,深受宠信,病逝之后又能以雍正幼子爱新觉罗·弘瞻为嗣,想来也是极得雍正看重的。 这天晚上王密蘅陪着康熙用膳,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康熙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满。 王密蘅只好拿起筷子,伸手夹向几盘清淡的小菜,只吃了几口,突然就泛起一阵恶心,康熙忙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王密蘅还没开口,站在那里的秋梅脸上一喜,出声道:“主子莫不是有喜了。” 康熙一听,脸上立时就露出一抹喜色,忙吩咐人传了太医过来。 王密蘅回过神来,只感觉到不可思议,她虽然知道十七阿哥下来就该是她的十八阿哥了,却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快就有孕了。 没过一会儿,太医就匆匆忙忙赶到了,诊脉之后,毫不犹豫的甩了甩马蹄袖,退后一步跪在了康熙面前:“奴才恭贺皇上,密妃娘娘的确是有喜了。” 康熙听了,自是高兴,挥了挥手就叫太医退下,祈祥宫上上下下全都得了赏赐。 “奴婢(奴才)谢皇上赏赐。”得了赏赐的宫女太监,都跪在殿门口磕头谢恩。 康熙才挥手叫伺候的人退下。 殿内,只留下康熙和王密蘅两个人。 确定有孕后,王密蘅自己都觉着这孩子来的太快了,不过想着这几个月康熙这般卖力,也就能解释为何这么快就有孕了。 这般想着,王密蘅忍不住瞪了坐在那里的康熙一眼,都怪他,又要让她遭罪了。 十月怀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前几个还好,到后来身子重又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别提有多累了。 被王密蘅瞪了一眼,康熙也不恼:“好了,有了身孕还不高兴,朕可是高兴的很。” “皇上又不用生孩子,自然是高兴了。” 王密蘅的意思,康熙自然听懂了,只失笑一声,道:“这是自然,密儿是朕的妃嫔,自然该......” 没等康熙说完,王密蘅就带着一丝抱怨道:“伺候臣妾的人都得了赏赐,皇上却将臣妾忘在了脑后。” 王密蘅这话让康熙哭笑不得,只说道:“怎么没有赏赐,等孩子生下来,朕带你去苏州。” 康熙的话音刚落,王密蘅便愣在了那里,回过神来,满眼喜色地道:“皇上这话当真?” 康熙挑了挑眉:“朕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心里头突然觉着很是感动,康熙对她,好像越来越不错了。 190产子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王密蘅有孕的消息就在后宫传了开来。 和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只轰然一声,竟是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能合眼,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脸色格外的难看。 由宫女绣珠伺候着梳洗妥当后,和嫔转头吩咐绣珠道:“去挑些好东西,陪本宫给密妃娘娘道喜去。” 听着她的话,站在身后的宫女绣珠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娘娘这回莫不是气昏了头,平日里旁人提及“密妃”二字都要生一回气的。怎么密妃娘娘有孕了,还要过去道喜。 心里虽然这样想,她面上却不敢露出几分,福了福身子,急忙出去准备贺礼去了。 才出去一会儿,就面色凝重的走了回来。 听到脚步声,和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只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绣珠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娘娘,皇上刚才下旨说密妃娘娘身子不适,六宫妃嫔无事不得踏入祈祥宫。”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微微发颤。 此话一出,和嫔立时就变了脸色。 好半天,才苦笑了笑:“皇上还真是看重她,一大早的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见她这样,绣珠也不好劝,只道:“方才奴婢瞧着公主醒了,不如奴婢陪娘娘过去瞧瞧公主。” 听到这话,和嫔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有些,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她虽然遗憾没能生个阿哥,可这女儿,她也一样疼。 于是,便点了点头,去了偏殿。 而永和宫那边,德妃和宜妃正说着话,听到旨意后,脸上依旧带着笑,竟是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出来。 等到传旨的公公离开,宜妃忍不住道:“皇上这样,姐姐难道一点儿都不生气。” 听着宜妃的话,德妃看了她一眼道:“你也说了是皇上,皇上的气,咱们如何能生得?” 没等宜妃开口,她又补充道:“而祈祥宫的那一位,只要皇上心里有她,咱们就只能瞧着。” 虽然知道这话说的没错,可宜妃的眼中依旧流露出几分不甘,在她看来,自打密妃进宫后,皇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前些日子,竟然让洋画师在御花园里给密妃画像,这种殊荣,旁人可从未有过。可又能怎样,总不能拉着皇上到自己宫里,只能在心里不甘心罢了。 好歹,密妃如今有了身孕,皇上总得有人伺候。 “如今倒成了咱们和她争宠,等着她有孕了,皇上的眼睛才看得到旁人。” 德妃坐在软榻上,听着宜妃的话,毫不在意道:“皇上宠着谁,可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听着这话,宜妃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她这些日子时不时过来,陪着德妃说这些话,还不是想借着她的手除去密妃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这宫里头,有这个本事除掉密妃的,也就德妃一人了。 可偏偏,德妃自己不上心,好像密妃如何如何得宠,都和她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太沉得住气了。 宜妃在心里头暗骂一声:不过是个包衣宫女,倒摆出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要做给谁看。 德妃见她愣神,自然看出了她神情有些不对,却也装作没有看见。 直到宜妃离开后,德妃才冷声道:“进宫这么久,也知会拈酸吃醋。” 这些年她可看出来了,密妃可不是轻易能动的,皇上心里头,怕是已经待她与旁人不同了。 不然,皇上就不会这么离不开她,兴许连皇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宠着宠着就习惯了。 习惯这种东西,养成了就很难改,看明白了这点,她便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妄动了,免得一着不慎,永远也翻不了身。 有了康熙的旨意,王密蘅只静心养胎,什么都不用理会。 日子虽然闷,却也清静的很,每日看看书,吃些点心,散散步,悠闲自在。 因着有孕,敬事房已经将她的绿头牌给撤了下来,免了她的侍寝。 听说,康熙这些日子宠着刚进宫的徐常在,竟是日日都翻她的牌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密蘅不由得一阵恶寒,徐常在虚岁才刚十四,康熙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就是老牛吃嫩草,这嫩草也太嫩了些吧。 于是,等到康熙又一次来她宫里的时候,王密蘅就装作随口一提,问了出来。 王密蘅坐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着康熙的神色。 见她这样,康熙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看着她道:“朕就那么急不可耐吗?” “徐常在才刚十四,朕又不是没有分寸。”说这话的时候,康熙瞪了王密蘅一眼,没好气地道:“朕只叫你静心养胎,不曾想闲下来的功夫你都琢磨这些了。” 对于康熙的训斥,王密蘅也不害怕,只小声道:“臣妾不过随口一提,哪里就成日里琢磨这些了。” 王密蘅说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八卦的味道问道:“倒是皇上,怎么偏偏让年龄最小的徐常在陪着?”想碰又不能碰,那得多难受,王密蘅的后半句话,没敢说出来。 此话一出,康熙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反问:“她既是你的人,朕自然高看几分。朕都不知道,你怎么偏就和她亲近了。” 王密蘅看了一眼康熙,一头雾水,徐常在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人了? 王密蘅想了想,才想到前些日子她吩咐秋梅让她多照看些徐常在,除了这个,她还真想不出徐常在和她还有什么交集了。 见她这样,康熙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得多不上心,才能做到她这样啊! 察觉到康熙的视线,王密蘅忙解释道:“臣妾不过是见徐常在年幼,哪里就想这么多了。” 王密蘅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她当真没想这么多,只随口一句,没想到就被康熙扭曲成了这样。 指不定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阴谋诡计,不然怎么会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被他放大到这么多倍,而且还扭曲了事实。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看了她一眼,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那神情王密蘅却是看明白了,分明存着几分无语。 王密蘅掩饰的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底也没觉着自己做的有多让人无语啊,明明是他自己想歪了。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康熙和徐常在独处一室,想吃又不能吃是怎么度过的。 这话,王密蘅自然没敢问出来。 只是在那一日后,康熙又宿在了慎嫔处。 王密蘅听了,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康熙要是能为她“守身如玉”,那就不是康熙,更不是皇帝了。 日子一天天过的倒也觉着很快,一转眼就快到生产的日子了。 这一日,王密蘅照常用了早膳,才看了一会儿书,就觉着肚子忽然疼了,稳婆都是事先预备好的,她这边一疼,就被扶进了产房。 王密蘅躺在**疼的满头大汗,秋梅早就吩咐宫女去乾清宫回禀康熙了。 康熙正批着奏折,听到这消息,立时就放下手中的奏折,移驾到了祈祥宫。 才刚踏进祈祥宫的门口,康熙就听到了王密蘅压抑的呻吟声。 有那么一瞬间,康熙竟觉着有些心疼,却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许是因为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缘故,没过多久,殿内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到了这时,康熙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没过多久,稳婆就满脸喜色的跑了出来,对着康熙福了福身子,道:“皇上,密妃娘娘诞下一个阿哥,母子平安。” 康熙上前一步,看着襁褓中软软嫩嫩的婴儿,眼睛就有些移不开了,只一看,就看出这孩子最像密妃。 那稳婆见康熙这般,自然是欢喜不已,皇上高兴了,这赏赐定然少不了。在宫里头当差,提着脑袋,不就为着这些赏赐。 王密蘅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自从醒来后,一堆一堆的赏赐就送到了祈祥宫。看着堆在殿内满满的东西,王密蘅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恼,再这样下去,就要换个大点儿的房间了。 对于康熙这种一高兴就赏赐东西的习惯,王密蘅深以为是一种恶习,怪不得四阿哥登基的时候国库空虚,想来都是被康熙这样挥霍掉的。 却没想到,第二日,康熙又派了李德全过来,只带了一句话:“皇上说,娘娘闲来无事,不如做些小物件儿,全当是解闷儿了。” 李德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好一会儿,王密蘅才明白过来,康熙这是赤/裸/裸的和她要礼物了。 李德全离开后,王密蘅便想着该送康熙什么东西了。收了人家这么多赏赐,自然要好好表示一番的。 钱,他不缺,缺了她也没有。其他什么的,他更是不缺。 想来想去,王密蘅才决定,要给康熙做一件寝衣。 却没想到,这一做,就做了好几个月,等到南巡前一日,才摆到了康熙面前。 王密蘅承认,她是想借着这寝衣讨好康熙的,所以,才专门挑了这个日子送给他。 她这般讨好,康熙自然瞧了出来,将她压在身下折腾了大半夜,才笑问:“密儿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王密蘅方才很是大胆,这会儿听到康熙的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半天,才小声道:“全当,是臣妾讨好皇上吧。” 康熙听着,一时哑口无言。 难道,他不知道这是讨好? 191重归 此次南巡,阿哥们多半要随行,而妃嫔里荣妃、宜妃,惠嫔还有几位刚进宫的答应、常在也都在随行名单中。德妃则被留下来处理宫务,瑾嫔虽是汉女,可要照顾十七阿哥又要侍奉太后,便未随驾出行。 这些年,太后的身子越发不好,真是一时也离不开她。 一大早的王密蘅就醒了过来,梳洗装扮后又命人叫来两位嬷嬷好生嘱咐一番,饶是如此,王密蘅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了,胤禄和胤祄自有嬷嬷们照看,悫靖的性子你也知道,能让人欺负了去?”康熙说着,轻轻搂了搂王密蘅的肩膀,道:“你若不放心,朕留几个暗卫守在祈祥宫,再让秋蕊过来伺候。” 秋蕊,是乾清宫的大宫女。 听了这话,王密蘅不禁一愣,好半天才笑着蹲身行礼:“臣妾谢皇上恩典。” 康熙伸手扶起王密蘅,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愿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屈膝的模样。 这话,康熙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说。 用了早膳后,又和王密蘅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 御驾这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师。 王密蘅坐在轿子里,看着外头銮驾伞盖遮云,旌旗蔽日,入目都是明黄色尽显威严的仪仗,突然就有中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入宫时,也是这样的明黄色,只是那个时候众皇子还小,随行的人中只有皇太子和大阿哥几位。再有,就是陈廷敬等重臣。 一路上,銮驾仪仗整齐,随行的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寂静整洁。王密蘅坐在轿子里,越往南走,越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待到三月中旬,銮驾抵达苏州时,这种忐忑则转为一种急切。 在圣驾快到时,苏州一路官员早候在大路两旁接驾,王密蘅坐在轿子里,透过纱窗看着窗外的众人埋首于大理石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却始终没有掀起帘子,只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外边的一切。 好不容易抵达行宫,王密蘅却是愈发的坐立不安。 “主子您别着急,既到了苏州,总能见上一面的,听说皇上正忙着接见官员,许是没顾上也是有的。”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点了点头,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却没想到,当晚,李德全就过来传了康熙的口谕:“密妃娘娘,皇上吩咐奴才给娘娘传话,御准娘娘回家探亲,皇上说了,让十五阿哥和娘娘一同去。” “皇上可说了能留几日?” 听着王密蘅的话,李德全脸上却闪过一抹不自在的表情,只回道:“皇上说,让娘娘自己看着行事,总不好回头又让娘娘有了说头。” “不过奴才以为,娘娘呆上两三日便可,皇上身边,总得有人伺候。” 李德全抬了抬头,又添了一句话,这话自然不是康熙的吩咐。 王密蘅笑了笑,道:“有劳公公了,劳烦公公跟皇上说一声,说本宫过几日亲自去谢恩。” 王密蘅想了想,又问道:“不知皇上可也会去?” 李德全眼底带着些隐隐的笑意,小声道:“娘娘放心,皇上说了,若是娘娘问起,就叫奴才告娘娘一声:这一回,圣驾不会突至的。” 王密蘅听着,朝李德全笑了笑,心里却早把康熙鞭笞了好些遍。 这男人,什么时候能正经些,平白的让李德全看了她的笑话。 第二天一大早,王密蘅就被一行侍卫护送着离开了行宫,当轿子走过一条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巷时,王密蘅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额娘想哭,就别忍着了,左右儿子又不会笑话额娘。”胤禑伸手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着儿子的话,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额娘才没有想哭,只是......” “近乡情怯吗?”王密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禑接口道。 王密蘅一愣,胤禑却笑着伸出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 “额娘不要哭了,不然皇阿玛会责怪儿子没有照顾好额娘的。” 听着这话,王密蘅心里软软的,忍不住道:“你皇阿玛那是吓你的。” 胤禑的眼睛眨了眨,才道:“才不是,皇阿玛虽然疼儿子,却是更在乎额娘,额娘又不是不知道,反正儿子也已经习惯了。” 一时间,王密蘅就有些无语了。 这儿子怎么和康熙一样,嘴巴也这么厉害。 一段小小的插曲过后,王密蘅的心情却好转了些。 当轿子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家了。 王密蘅迫不及待的走下轿子,就见着自家老爹和娘亲还有一干人等都跪在了地上。 “微臣见过娘娘。” 王密蘅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将自家老爹扶了起来。 而胤禑,则将跪在旁边的外婆扶了起来。 “爹爹不必多礼,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快些进去吧。”说着,就亲手扶了他走了进去。 “不敢,不敢,怎敢劳烦娘娘。”王国正推脱了几下,只道。 王密蘅只当作没有听见,扶着他到了正堂,自家老爹的性子她是最了解不过了,君君臣臣,她不过走了这些年,就不当她是女儿了。 扶着自家老爹和娘亲坐在正座上后,王密蘅才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女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 “好,好,快起来,起来。”最先开口的是自家老爹,和以前一样,看不得她受一点儿苦。 哪怕只跪了一下,他都觉着心疼女儿。 王密蘅的眼泪一时间涌了出来,刚站起身来,就不管不顾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王国正的手动了一下,想要将她推开,最后,却只是轻轻抱了抱她,低声斥责道:“都当娘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虽然训斥着,可眼睛里尽是宠溺。 “额娘不要哭了,胤禑还没给外公外婆请安呢。” 胤禑说着,就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嘴里道:“胤禑给外公外婆请安。” “起来,快起来。”王密蘅看着自家老爹有几分被吓到的样子,只道:“爹爹只管坐着就是,他可是您的亲外孙。” 王国正看了胤禑一眼,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用了些茶和点心后,王国正就出声道:“为父还有事,娘娘陪你母亲说会儿话吧。”说着,就走了出去,其实,王密蘅哪里不晓得,他只是去了书房。 这时候,才有人领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王密蘅只一眼,就知道是娘亲给她生的小弟弟了。 王密蘅将他拉到自己跟前,心里喜欢到不行,捏了捏他的小脸。 “乖,叫声姐姐来听听。”王密蘅心里喜欢,便有些乱了分寸了。 “娘娘。”黄氏忍不住叫了声。 “姐姐。”小男孩儿很是乖巧地叫了声姐姐。 逗了一会儿,王密蘅就叫胤禑带着自家弟弟去花园玩儿了。 而她,则握着自家娘亲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几乎要将这些年的思念全都吐出。 她给她说了些宫里的事,又打听了苏州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最后,黄氏忍不住问道。 “密儿,皇上待你好吗?” 王密蘅点了点头:“好,皇上待女儿很好,娘亲不也知道,女儿如今已为妃位,身边也有了三个阿哥一个公主,自然是好的。” “好,那就好。” “爹爹和娘亲都好吗?身体还好吗?” “好,都好,密儿不必挂心,只要密儿过得好,就都好了。” 当晚,王密蘅睡在她之前住过的闺房里。 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和之前没有一丝的分别,整齐干净,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额娘以前,就是住在这里吗?”胤禑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王密蘅点了点头:“怎么样,胤禑喜不喜欢?” 胤禑笑了笑,抬头看着她:“喜欢,这里虽不比宫中贵气,却也很是精致。” 听着这话,王密蘅忍不住一笑,好像和四阿哥相处久了,自家儿子说话就更沉稳了。 第二天,王密蘅醒的很早,收拾妥当之后,就带着胤禑去了松园。 以前,尚未进宫时,她每日都要来这里给自家老爹和娘亲请安,不过那时候,可不会这么早了,经常天已经大亮了,才起身,却又毫无压力的过来请安。 不得不说,自家老爹和娘亲对她可是纵容的很。 等到用完早膳后,王密蘅就跟在自家老爹的身后去了书房。 “陪你母亲就是,跟过来做什么。”只有两个人,王国正说话也随意了几分。 “母亲昨晚不是陪过了,这会儿女儿只想陪着爹爹。”王密蘅习惯性的玩着他的手臂,那样子,要怎么亲昵怎么亲昵。 说起来,她和自家老爹的感情比起娘亲来更深厚,谁让她小时候那般爱腻在他身边呢,而自家老爹,也对她格外的纵容,每每犯了错,只要他在,娘亲连罚都不能罚她。 “你呀!”王国正叹了口气,自是拿她没办法。 也是,小时候就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更是管不住了。 进了书房,说了一些话,王国正才缓缓开口:“你侍奉帝王,一定得小心行事,如今皇上的几位阿哥都大了,更要小心。所幸你生的几位阿哥还都小,不会卷入其中。” 王密蘅一听,便知道自家老爹说的是两年前太子宫里的那件事情。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十五日,康熙谕内务府处死曾于太子处行径“甚属悖乱”的膳房人花喇、哈哈珠子德住、茶房人头,膳房人额楚圈禁家中。 这事情曾一度沸沸扬扬,皇上虽然极力想要压下,可事关太子,又被有心人宣扬,就闹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王密蘅知道事情慎重,忙规规矩矩站好,应了声:“是,女儿记下了。” 192风雨欲来 时间过的很快,王密蘅只住了两日,便回了行宫。 离开时,自家老爹并没有让人出来送,只在院子里作别,并再次嘱咐了她几句话,然后就转身回了书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王密蘅心里头很是难受,却也明白,他只是不想徒增伤感了。 尤其,是不想让她伤感。 那日在书房里,他最后嘱咐的一句话竟然是:密儿,往后只需记着你的家在京师,苏州,能忘便忘了吧。 回到行宫后,每每想起这句话,她心里就忍不住酸涩。 这一别,兴许就是永别了。 秋梅瞧着她脸色不好,只宽慰道:“娘娘若一直想着,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李德全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李德全一进来,就行礼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公公这是......” 李德全脸上堆着笑,“皇上命人从外头买了好些点心,说娘娘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说话间,两个太监就躬身上前。 托盘里放着一包包拿纸包起来的吃食,闻着,就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劳公公了,皇上可还忙着?” “可不是,皇上正忙着巡视河工,每日早出晚归,又有好些折子要批。过几日,圣驾就要往江宁去了。” 这事情王密蘅也听说了,可这会儿听着李德全这样说,依旧客气地道:“公公费心了。” 李德全忙堆着笑弯腰道:“奴才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密妃娘娘言重了。” 李德全离开后,王密蘅顺手打开了一包云片糕。 只闻着便有一种清香扑鼻的气味,若是撕下一片送进嘴里,轻轻一嚼,便觉清甜细腻。 王密蘅拿了两块儿,一块儿自己吃了,一块儿给了秋梅。 一连几日,王密蘅都没能见着康熙的面。 直到走出行宫时,才见了身着一身明黄色九龙袍的康熙。 不过,也没有说上话就是了。 十六日,銮驾抵达江宁,下榻在江宁织造府。 王密蘅也有幸见到了康熙的奶娘孙氏。 这日,王密蘅正在房中歇着,就听有人通报,孙夫人来了。 一进来,王密蘅就见着一身诰命服饰珠光宝气的孙氏,当真是尊贵非凡。 可以想见,在这曹家,孙夫人过的日子该是比宫里头的太后还要好。 “奴才给密妃娘娘请安。” 没等她跪下去,王密蘅急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她是康熙的奶嬷嬷,康熙都要敬重她,更不用说她一个后宫妃嫔了。 虽说曹家再怎么显贵也是皇家的奴才,可这奴才两个字从孙氏的嘴里说出来,又是说给她听的,难免担了干系。 扶起孙氏,王密蘅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 “这位......” “这是奴才的孙女儿,娘娘在这里住着难免觉着闷,奴才便带了她来,若能有幸侍奉娘娘,便是她的造化了。”说着,孙氏又吩咐那女子道:“还不起来,给娘娘瞧瞧。” 听着孙氏的话,不知为何王密蘅心里头就有些不快,虽说请不请安的她原本也不在意,可她还没叫起,孙氏就发了话,难免有几分倚老卖老的嫌疑。 王密蘅自然知道,她是康熙的奶嬷嬷,康熙待她自与旁人不同,当下也只笑道。 “您这孙女儿,模样真好,都将本宫给比下去了。” “娘娘说笑了,她怎么敢和娘娘相比。”孙氏道了声不敢,眼中的笑意却是愈发深了。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王密蘅身边就多了个清秀佳人,无论她走到哪里,她都跟着。 孙氏这番举动的目的,任谁都猜了出来,只是不点破罢了,可随驾而来的妃嫔,心里头无无觉着孙氏的举动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一打听才知道,孙氏对这亲孙女儿可是疼爱的紧,不过如此佳人,既懂规矩,又不失灵动,自然没有不疼爱的。 如孙氏所愿,她这百般疼爱的亲孙女儿终于在几日后见着了康熙。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看着出现在门口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忙站起身来,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起来吧,朕不是说过,私下里不必如此多礼。”康熙说完这话,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人,只不解的看向了王密蘅。 王密蘅在康熙耳边低语了一句,康熙便也明白过来,看着她的眼中便带了几分了然。 “莫给皇上请安。”没等康熙开口,佳人已经柔声下拜,目光相接,莞尔一笑。 康熙微微愣了愣,只道:“平身。” 王密蘅目睹了她这般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心里更是恼了几分,却碍着孙氏的面子,一句话都没说。 孙氏是康熙的奶嬷嬷,康熙看重她,她的孙女儿自然也是好的。 相处这么久,王密蘅自然知道康熙这个人是个护短的性子,总不能从她嘴里说出一句不好的话来。 许是明白了孙氏的意思,用完午膳后,康熙便吩咐曹莫陪着逛了织造府。 等晚些时候就传来消息,说皇上给了她贵人的位份。 尚未侍寝,就封了贵人,也算得上是恩典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总觉着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觉着心里头闷闷的。 这曹莫是孙氏安排到她身边来的,说是陪着说笑解闷儿,可谁不知道,是因为康熙来她这里的次数多,为了能见着康熙。 如今,她成了贵人,整个织造府肯定已经传开了。 还不知道,背地里会被宜妃她们怎么笑呢。她虽然不在乎旁人的言语,却也不意味着想让人看了笑话去。 想着这些,王密蘅心里头更是膈应了。 这日,行宫里举行了晚宴。 太子,众位阿哥还有妃嫔,曹家众人都去了,格外的热闹。 晚宴过后,王密蘅拒绝了秋梅的陪同,独自出去散散心。 织造府本就大,曲曲折折走过几条碎石小路,也不知是到了哪里。 王密蘅正想找人问一问,却听得假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这笑声,听起来分明有些熟悉。 王密蘅心底诧异了一下,只悄悄走近了几步,却见着康熙新封的曹贵人被太子搂在了怀中。 王密蘅着实被吓了一跳,伸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皇上。”曹贵人已是有些神志不清了,只喃喃道。 看那样子,曹贵人不是喝醉了,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这话一出,只见太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略微泛红的脸颊:“对,是皇上。” 太子说着,就将曹贵人拉近了几分,吻上了她唇角,眉心,甚至是鼻梁。 王密蘅站在那里,瞧着太子伸手将曹贵人的衣带解开,立时就瞪大了眼睛,却没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她看着他将曹贵人的衣裳全都褪下,将她放平在地上,在曹贵人的身上胡乱抚摸着,而曹贵人身子颤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咽的情动声。 王密蘅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好歹等着太子到了兴头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享受身下的美人时,才轻手轻脚的迈开步子,蹲下身子朝前边走了几步,走过一条碎石小路后,这才慌忙地朝前边跑去。 却不想,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王密蘅抬起头来,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四阿哥胤禛。 “密额娘,您怎么在这儿?”四阿哥朝她行了一礼,才开口问道。 王密蘅静了静神,才道:“本宫随便走走,出来透透风,却没想到走岔了。” 王密蘅心里本就慌乱,当着未来雍正的面更是有些紧张。 这一紧张,眼底的一丝慌乱就尽数落入了四阿哥的眼中。 “密额娘早些回去吧,来人,送密妃娘娘回去。” 到底是未来的雍正,说话行事都是这么雷厉风行。 王密蘅本就迷路了,这会儿有人指路,自然不会拒绝。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四阿哥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深思。 第二天王密蘅醒来,便觉着织造府里气氛不同往日。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问秋梅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太子病了,皇上昨夜盛怒之下命人杖毙了好些奴才。” 王密蘅听了,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她心里已是知道,昨夜太子和曹贵人之事,康熙多半是知道了。 不然,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不知,这事情怎么会被康熙知道了,难道,是碰巧撞见了? 想着这些,王密蘅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胤禛,四阿哥? 王密蘅一愣,不觉脱口道:“曹贵人如何了?” 话才说完,就对上了秋梅满是不解的目光。 “好端端的,主子怎么问起曹贵人了?”话虽这样说,秋梅又轻声道:“奴婢说了,主子可不要生气,皇上封了她贵人,如今竟也安排了身边的宫女进去伺候。” 王密蘅听了,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子昨夜的行事,果断是败露了。 饶是王密蘅素来淡定,也觉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193下罪 因太子患病,康熙下旨从江宁回銮,驻跸德州行宫,并命索额图前来侍奉。 十一月十九日,太子病愈回宫。 之后,索额图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罪,被拿到宗人府拘禁。 索额图乃索尼第二子,孝诚仁皇后的叔父,世袭一等公,在康熙继位之初,曾辅佐康熙计擒鳌拜,并将其党羽一网打尽,深受康熙信任。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人,仅仅一夜之间就被康熙定罪,成为天下第一罪人。 即便王密蘅早就知道索额图的命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也不由得惊讶。 天下第一罪人,王密蘅头一次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康熙的刻薄无情。 索额图纵是妄议朝政,也是身为权臣不得已而为之。 康熙因着太子和曹贵人之事龙颜大怒,到最后却让索额图成了替罪羊。这分明,是弃了索额图,以保全太子。 京城 八阿哥府邸 索额图倒台后,八阿哥胤禩倒是一副气淡神闲的样子。 似乎,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素来温尔,不比九阿哥他们沉不住气。 “八哥,皇阿玛这回,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八阿哥如此沉得住气,九阿哥早就坐不住了。 皇阿玛为何要突然回京,下罪索额图。 而太子,又是为何病重。 这一切,他都看不透。他只知道一点,索额图之事,和东宫的那位主子脱不了干系。 不然,皇阿玛又为何命索额图给太子侍疾,又牵出“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罪。 “太子的病好些了吗。?”胤禩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 “八哥问这个做什么?”胤禟有些不耐烦地道。 胤禩看了他一眼,才道:“静观其变。” “八哥?”胤禟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能沉得住气。 分明,皇阿玛和太子已生了嫌隙,不然,就不会将索额图关到宗人府了。 太子乃孝诚仁皇后所生,而索额图乃孝诚仁皇后的叔父,若不是皇阿玛有了废黜太子的心思,又如何会轻易将索额图下罪。 看着胤禟脸上的表情,胤禩只一下一下转动着茶盏。 “太子,到底是皇阿玛一手抚养大的。”如今,皇阿玛是不是有那心思,谁都揣测不来。 “那又如何,咱们不也是皇阿玛的儿子?” “九哥,八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八哥的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十阿哥胤誐听着这些话,半天没明白过来,只插嘴道。 胤禟被十阿哥的话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八哥,这回,可是你的机会。”胤禟将身子往八阿哥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 胤禩看了他一眼,良久才点了点头,却道:“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才是。” ...... 自从回宫后,康熙就很少踏足后宫。 后宫之人,也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索额图关到宗人府,谁都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个时候,安静低调才是上上之策。 又过了一个月,皇上新封的曹贵人突然暴毙而亡,曹贵人的死在后宫没有激起一丝的波澜。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这个年,因为索额图和太子之事,康熙的心情并不好,所以后宫里虽然仍旧张灯结彩,却也开心热闹不起来。 当皇帝的心情不好,谁敢面露喜色。 王密蘅很庆幸,这些日子,康熙一次也没传召她。 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事关太子,说什么都不对。 想想,都尴尬的可以。 王密蘅看着小包子一点一点的长大,只觉着心里暖暖的。 历史上这个孩子身体不好,为了以防万一,这些日子王密蘅每晚都要带他到空间里泡温泉。 而胤禑和悫靖,她则时不时的备些灵水滴在饮用的水中。 当额娘的,最希望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什么荣华富贵,权力地位,都比不上平安二字。 所以,王密蘅不止一次庆幸,她不是宜妃、德妃,更不是惠嫔,不需要因为夺嫡之事担惊受怕。 看着软榻上皮肤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王密蘅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娘娘,十五阿哥来了。” 王密蘅一听,满脸喜色的抬起头来,急忙道:“快领进来。” 其实,如今的胤禑哪里需要人领着,只是她这个当额娘的一直都觉着他长不大罢了。 片刻的功夫,宫女秋兰就掀起帘子跟着胤禑走了进来。 胤禑走到她跟前,规规矩矩请了个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 王密蘅笑了笑,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又吩咐秋梅道:“让小厨房做几样十五阿哥爱吃的菜,还有点心。” 听着王密蘅的话,胤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是恭敬地道:“儿子谢额娘。” 王密蘅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跟着你四哥,怎么变得越来越有规矩了?” 胤禑听了,扬了扬头,反问:“难道之前,额娘觉着儿子不懂规矩吗?” 一句话,就将王密蘅给问住了。 王密蘅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会,额娘的意思,是胤禑比之前更懂事了。” 听着她的话,胤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额娘,不要总把儿子当成小孩子,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王密蘅愣了一下,笑了笑:“好,胤禑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听着自家额娘满是笑意的话,胤禑深觉自己该去找四哥玩,他就从来都不把他当成小孩子。 那张冷素严厉的面孔,这会儿想着倒也不错。 他又从来都不会真的罚他,顶多是抄抄书,又没有很累。 用完饭后,听到自家儿子要去找四阿哥玩儿,王密蘅突然就有一种儿子被四阿哥抢走的感觉。 “胤禑,是额娘好还是你四哥好呢?”王密蘅傻乎乎的问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的话。 听到王密蘅的话,胤禑眼中露出一抹无奈。 “当然是额娘好了,额娘,儿子告退了,过几日再来看您。”胤禑说着,行了个礼就急急忙忙跑到了殿外。 王密蘅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被儿子当孩子“哄”了。 胤禑离开后,王密蘅陪着小十八玩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的书,不知不觉一下午也就过去了。 晚上用了些点心后,就听说康熙翻了卫贵人的绿头牌。 王密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诧异了一下,卫贵人因着是辛者库奴婢,自打诞下八阿哥后,康熙就一次都没翻过她的牌子。 康熙不会是想...... 有那么一瞬间,王密蘅突然就有些明白康熙为何要这样做了。 若是她猜得没错,很快,卫贵人就会成为良嫔了。 一连几日,康熙都翻了卫贵人的绿头牌,之前在后宫毫无存在感的卫贵人,一时间占尽了风头。 钟粹宫 惠嫔听外头的人说卫贵人来了,立即就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让她进来。 “嫔妾给娘娘请安。”卫贵人缓步上前,恭顺道。 看着她如此恭敬的样子,惠嫔满意的点了点头。 卫贵人正得皇上宠爱,对她却如往常一样恭顺有加,她自然高兴。 也算是这些年,没有白白的庇佑她和八阿哥。 如今,八阿哥被皇上封了贝勒,这其中也有她一份功劳不是。 不管怎么说,八阿哥总是在她宫里养大的,这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快起来,都说不用如此多礼了,妹妹就是不听。”惠嫔笑着将她扶起来。 “娘娘体恤,嫔妾却不敢放肆,乱了规矩。”卫贵人恭敬地答道。 看着卫贵人这样,惠嫔心里头只叹了一口气,恭顺是好,可也太恭顺了,这样子像个木头人,皇上怎么会喜欢? 她还盼着,八阿哥能助胤褆一臂之力呢。若她一直这个样子,皇上的新鲜劲儿过了,还能宠着她吗? 想着这些,惠嫔只劝道:“你也别小心太过了,皇上如今宠着你,你自该拿出主子的身份来。” “是。”听着她的话,卫贵人只应了一声,脸上却只带着淡淡的笑意。 见她如此,惠嫔就知道她这话是白说了。 许是这些年,她小心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也是有的。 惠嫔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算了,胆子大了难免心也会大,既然成了习惯,不如就这样罢。 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外头有太监回禀:“娘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惠嫔一听,笑着让李德全进来。 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躬身请了个安:“奴才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惠嫔忍不住问道。 李德全的视线朝坐在那里的卫贵人看了一眼,才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奴才这儿有一道旨意,是关于贵人的。” 听着李德全的话,惠嫔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卫贵人则是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贵人卫氏德蕴温柔,性娴礼教,位在掖庭之列。克著音徽,礼昭典册之荣,宜加宠锡。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尔为良嫔。” “良嫔娘娘,接旨吧。” 听着李德全的话,卫贵人才颤抖着举起手来:“臣妾谢皇上恩典。” 194侍疾 卫贵人封了良嫔后,却依旧住在钟粹宫的偏殿,因为康熙的旨意中并没有提及迁宫之事。 王密蘅听得这些消息后,很是无语,嫔位都给了,还差一个宫殿吗?也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 一个钟粹宫,两个嫔位,听着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良嫔若和往常一样日日去给惠嫔请安,传出去了只让人说她小家子气,拿不起来,连带着八阿哥脸上也不好看。 可若是不去,保不准惠嫔心里头会生出什么不快了。 众妃嫔在嫉妒完了良嫔成了一宫主位的好运后,又醒过神来等着看钟粹宫的笑话。 谁曾想笑话没见着,倒见着惠嫔和良嫔姐妹情深很是和睦。 一时间,也只能在心里头暗骂一句,觉着她二人分明是面和心不合。 不管怎样,康熙的一道旨意,就让卫贵人成了良嫔。 八阿哥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卫贵人封嫔后,康熙忙于宫务,又因着太子之事心情不好,好些日子都没来后宫。 这一日,王密蘅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书,秋梅坐在桌前做着绣活。 乾清宫的小太监突然就过来传旨:“密妃娘娘,皇上传您去乾清宫伴驾。” 听着他的话,王密蘅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更让她诧异的是来传话的人不是李德全。 进宫这些年,康熙若有什么旨意或是口谕,无一不是李德全过来。 王密蘅心里头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下却一句话都没问。 只应了一声,收拾妥当后,就跟着他到了乾清宫。 王密蘅见过这个长相清秀的小太监,他是李德全身边最为得力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在乾清宫当差。 “不知皇上传本宫过去有什么事情?”王密蘅小声道。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小太监言语间十分的恭敬,可王密蘅依旧从他略显仓促的脚步间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刚迈入乾清宫,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儿,王密蘅见着等在门口的李德全,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可是病了?” 李德全的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才道:“娘娘快些进去吧。” 王密蘅微微颔首,跟在李德全的身后进了内室,周太医正立在床前,脸色很是凝重。 王密蘅快步走过去,明黄色的帐幔内,康熙正躺在**,虽然醒着,脸色却很是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李德全端来一碗药,放在了桌上,朝王密蘅示意一眼,就和周太医躬身退下了。 “皇上。”王密蘅忍不住道。其实她是想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犹豫了一下,却始终没敢问出口。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着太子的事情。 康熙下罪隆科多,虽是为了保全太子,可太子已成惊弓之鸟,父子之间已有嫌隙。 “皇上,臣妾服侍您喝药吧。”王密蘅走到桌前拿起药碗,又坐到床前小声道。 康熙没有说话,王密蘅也全当他是默认了。 说起来,这还是王密蘅头一次喂人喝药。 喂完药后,却见康熙从枕下拿出两份奏折,递到她的面前。 王密蘅当下就愣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后宫不得干政,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会儿看了,康熙要是回头后悔了,不得把她给杀了才能放心。 许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康熙苦笑了笑,不容拒绝的将那奏折放到了王密蘅的手中。 看到上头的“密奏”两个字时,王密蘅才知道这不仅是奏折,而且还是密折。而且,很显然康熙已经看过了,这会儿交给她是特意给她看的。 王密蘅顿时就感觉手里拿着的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念。”康熙只说了一个字,却让王密蘅顿时一凛。 急忙应了声是,才将奏折打开。 “臣王鸿绪谨密奏: 臣恭接密封御批,随即回至臣寓启封密看。仰蒙我皇上委任至深,感激无地,更蒙谕臣:“亲手密密写来奏闻,不可令人知道,有人知道尔即不便矣。”钦此。仰见睿虑周详,惟恐臣有不密,以致为人嫉忌生出口舌是非,真天地父母之心也,不觉感而泣下。臣自蒙圣主密委,凡有奏折皆系臣亲手书写,并无旁人得以窥见,况此事关涉甚多,尤所当慎之又慎,时刻凛遵者也。今据所闻,先缮折密奏。 访得:苏州关差章京买昆山盛姓之女,又买太仓吴姓之女,又买广行邹姓之女。 革职科员陈世安在苏买人要营谋起官,又贪商家资财之富,将妾重价卖与之,成交之后其女大出怨言云,当日价不满百两,留侍数年,今卖重价。等语。陈世安现在安顿其女家。 ...... “接着念。” 王密蘅拿着折子的手微微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第二个折子。 “臣王鸿绪谨密奏: ...... 臣更有切陈者。皇上行事至慎至密,人莫能测,真千古帝王所不及,但恐近来时候不同,有从中窥探至尊动静者,伏祈皇上密密堤防,万勿轻露,随事体验,自然洞鉴。此臣一片报效愚忠,冒昧渎陈,抱罪无地,伏冀天慈涵宥。 ...... 王密蘅越念心中越慌,直至念完,都不敢直视康熙的眼睛,如此可怕之事,怪不得康熙日夜宿在乾清宫,轻易不肯走动。 这密折分明有言外之意,暗示有人要密谋行刺,而此人,除了东宫的那位殿下,不作他想。 可这样的密折,他为何拿给她看? 王密蘅想不明白,也不敢想,心里头暗暗忐忑着,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被康熙灭口。 王密蘅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满的都是骇然。 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见她这样,康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看着她问出两个字:“怕吗?” 王密蘅本来还提着心,听着这么问,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趴在康熙身上,闷声道:“听皇上这么问,反而不怕了。” “可朕有些怕。”康熙的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开口道,说完这话,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又道:“想朕八岁登基,十五岁擒鳌拜,十九岁平三藩,亲临战阵七十余次,从未知道什么叫害怕。如今,却因为一个逆子......” 康熙的话虽然没说完,王密蘅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无力和那种几近崩溃的难受。 但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熙心中憋着气,更多的却是无力。 这个时候的他,格外的脆弱。 王密蘅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了。 她是汉妃,所出阿哥觉无继位之可能,再加上她与各方势力毫无牵扯,这些话她听了,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所以,对于康熙来说,她的身份格外的安全。 也是,一个人心里头藏了这么多的事情,又不能对人说,可不得憋出病来。 王密蘅趴在康熙的身上,听他絮絮叨叨讲着太子的事情。 太子六岁时,出于对他的疼爱,他特地为太子在紫禁城东部的后宫禁地修建了专门用于培养太子、皇子的地方,赐名毓庆宫,供太子胤礽生活起居和读书学习。 太子在十三岁以前,都是在他的身边度过的,他几乎每天都要关心太子的读书学习,教导他功课,听他背诵古,谈读书心得,临字、写诗。身体力行,讲读和实践着儒家学说,亲自向他传授儒家典。 自从有了太子后,他每天有两件事情必做,第一件是清晨之时,前往太皇太后宫中问安。二是召见太子,亲自为太子启蒙读书,教授化。 可以说,与其他的阿哥不同,太子几乎是康熙一手带大的。 可太子,却对康熙心存不满,甚至想要密谋谋害康熙。 也怪不得康熙会失望,会心寒,会突然就病了。 可到底,太子是康熙宠了多年的儿子,不会轻易做出废太子的决定。 王密蘅张了张口,只道:“皇上待太子,是极好的。” 听着她的话,康熙平了平气息,反倒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子的错处,他能说得,旁人却说不得。 说出这些话并没有让康熙的病情好转,反而是加重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康熙的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王密蘅连忙让命人传了太医。 太医轮流诊了脉,只说是急怒攻心,又邪寒侵体,需好生调养。 乾清宫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传得尽人皆知,更何况是康熙病了的事情,太后亲自过来瞧着,而德妃、荣妃、宜妃、惠嫔全都候在殿外,心急不已,可没有康熙的旨意,不能踏进乾清宫一步。 晚些时候康熙醒了一回,传旨让众妃嫔各自回宫,只留密妃一人侍疾。 于是,一连半个月,王密蘅都呆在乾清宫里,亲自侍奉汤药。 康熙这病,归根结底还是急怒攻心,心情不好。所以每日王密蘅都会给他讲些好笑的事情,虽说心结难解,康熙却也很给面子的笑上一笑。 王密蘅从未和康熙这样一天到晚腻在一起过,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二人世界。 相处这段时日,默契更深,她一个眼神康熙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195修bug 事实上,侍疾的日子也没有很累,王密蘅每天做的最重要的就是让康熙心情保持愉快。 康熙身为帝王,原也是刚强之人,病了小半个月,自是痊愈了。 这次侍疾之后,她和康熙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一连几个月,康熙都时常传召她去乾清宫伴驾,而夜晚,无论她身子是否方便,他都会宿在祈祥宫或是传旨让她过去。 王密蘅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却也没有劝康熙到别处去。 因着侍疾的事情,后宫妃嫔在原本嫉妒的基础上对她多了几分忌惮,王密蘅心中明白,却也没有为此烦恼,有些事情,你若不放在心上反而没有那么严重。无论如何,有了康熙的恩宠,旁人就动不了她分毫。 南巡回来后,秋蕊回到乾清宫当差了,可王密蘅也是这几日才从康熙口中知道,祈祥宫四处的那些暗卫,都没有撤走。 说这话的时候,康熙的语气很是自然,就好像那几个暗卫合该守在祈祥宫殿外一样。如此,王密蘅便也知道他的意思了,只笑着起身福了福身子,谢过他的恩典。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王密蘅原以为康熙会在某一日用行动告诉她,他身为帝王,是要雨露均沾的。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未来近一年的时间,康熙都只让她陪着。 进宫这些年,王密蘅还是头一次被他这样宠着。 之前他或许也会连着好几个月宿在她宫里,却从来都没有这么长时间过,甚至,在她身子不便的时候,都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时间久了,王密蘅多多少少明白过来,康熙这般举动,分明有专宠的嫌疑。 这日王密蘅正午睡着,却不想康熙到了,将殿内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脱了靴子,和她紧挨着歪在了软榻上。 王密蘅正睡得好,突然就感觉一只手不安分的搂在她的腰间,迷迷糊糊间,听得一声低笑,那低沉的笑声,很像是康熙。 王密蘅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转过头去,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怎么不睡了?”康熙看着她,似笑非笑道。 王密蘅被他闹醒,心里本就有火气,当下只道:“皇上不在乾清宫,跑这儿来做什么。”她一点儿都没发觉,这些日子,她在他面前是愈发的放肆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立即便反问:“怎么,密儿不欢迎朕?” 王密蘅很想白他一眼,正睡得好就被他闹醒,欢迎个毛啊!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闭了闭眼睛,准备继续睡,却被康熙强拉着坐了起来。 没等王密蘅生气,就听康熙道:“往那边儿挪挪。”康熙话中的意思,俨然是要和她一起睡。 “......”王密蘅心想,你真不用陪我。 不过这话,王密蘅却没有说出口,不然不小心把这条龙惹生气了,她又得费些口舌好生讨好了。 王密蘅的身子往左边移了移,又将枕头拉出去一些,这才准备躺下。 才刚躺下,就觉着脑袋下头一空,康熙居然把枕头都拉到他那边去了。 王密蘅不禁有些恼怒的瞪了过去,却见康熙用手拍了拍他身旁的软榻,道:“过来陪朕歇会儿。” 王密蘅心里暗骂一声,到底是谁陪谁呀。 虽然这样想,王密蘅还是很听话的躺了过去,全当,身边没有人好了。 睡醒之后,康熙又陪着王密蘅用了晚膳,便吩咐人将十八阿哥抱过来。 王密蘅早就发觉,康熙对十八阿哥很是疼爱,却也是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才敢肯定,康熙对她的小十八,有些过分的宠。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可康熙却是时常抱着小十八,很有耐心的哄着他,陪着他玩儿,俨然是一副慈父的表情。 王密蘅不清楚他是不是把当成了小时候的太子,却也乐得他这样宠他。 已经两岁多了,会叫额娘,会叫阿玛,也会自己摇摇晃晃的走路。 因着康熙的偏疼,祈祥宫上上下下更是把他当成了眼珠子,谁都记得有一回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巧被康熙见着了,便大发雷霆命人将照顾他的嬷嬷杖责了二十,自此之后,嬷嬷和宫女们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他有一丝的不妥。 他这样宠着胤衸,她还曾怕另外三个小包子心里不平,只私下偷偷问了几句,哪里想得到,他们都以为小十八是弟弟,皇阿玛合该多宠着些。 如此,王密蘅才放心下来。 过些日子,小十六也该进学去了,这一来,身边就只留下悫靖和胤衸了。 对于小十六,王密蘅并不担心,这孩子虽然没有胤禑稳重,却最是讨喜,整日里乐呵呵的,又有他哥哥护着,唯一让她无奈的,就是不知为何,她这个儿子最不喜欢看书,平日里哄他背一首诗,都要拿好些甜食来诱哄。 好吧,儿子不喜读书,却只喜甜食,她也很是无力呀。 才刚用完膳陪着胤衸玩耍,听着外头一阵慌乱声。 李德全掀起帘子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康熙的面前,哭泣道:“皇上,十八公主发热,方才已经没了。” 十八公主夭折了? 听着这话,康熙的脸色变了变,没等康熙开口,就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王密蘅示意了秋梅一眼,让她把胤衸抱下去。 和嫔瓜尔佳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康熙的脚下。 “皇上,皇上,您要为十八公主做主啊!”和嫔一边哭一边哽咽地求道。 这话一出口,站在那里的李德全急忙上前一步,提醒了声:“娘娘。” 和嫔这般,已是有些冲撞圣驾了。 这个时候,和嫔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哪里能听得进去李德全的话。 只哭诉道:“皇上,您要为十八公主做主啊,是那庸医误了公主,还害得公主夭折了。” 听着这话,王密蘅立时就愣在了那里,视线落在了李德全的身上。 这个时候,李德全上前几步,在康熙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完他的话,康熙看着和嫔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冷意。 李德全说的,恰好是和嫔命人将给十八阿哥诊脉的太医杖毙之事。 和嫔素日温婉柔弱,这番动作,着实令人不可思议。就连李德全才刚听到这消息时,也不敢相信。 听了李德全的回禀,康熙心里头自然也有了些膈应。 身为帝王,他最厌恶的大概就是表里不一之人了,可偏偏,身边最多的恰恰也是这样的人。 感觉到康熙眼中的冷意,和嫔哭诉道:“皇上......” 没等和嫔说完,康熙就站起身来,一声呵斥:“够了!你身为妃位,如此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康熙的语调冰冷,吩咐李德全道:“将和嫔送回宫去,让人好生看着。” “皇上!”听着康熙的话,和嫔的面色一变,泫然欲泣,依旧想说些什么,却被两个太监拉着“请”出了殿外。 王密蘅看着康熙冰冷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好。 康熙坐在软榻上,眼中带着怒意,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可违逆的威严。 “皇上。”王密蘅上前一步,小声道。 见他不开口,王密蘅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手中。 只听得一声茶盏破碎的声音,王密蘅立时跪在地上,哀声道:“还请皇上节哀!” 康熙坐在那里,静默不语,等到回过神来,才见着王密蘅依旧跪在地上。 “可有伤着?”康熙急忙走到她跟前,沉声道。 王密蘅愣了愣,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摇了摇头。 康熙亲自扶着她坐在了软榻上,嘴上带着些责怪:“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朕又不是生你的气。” 王密蘅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手。 在宫里头,皇子公主夭折是常有的事情,十八公主的夭折,宫中众人只唏嘘了几日,只有和嫔每日以泪洗面,常常想着公主,没有几日,便病了。 和嫔这一病,是伤心,亦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怜惜,可病了好些日子,康熙只去她宫里略微坐了坐,没说几句话,就起驾回乾清宫了。 一时间,宫中便有流言传出,说是和嫔自己拿公主争宠,只是失了分寸,才将公主害死了。 对于这样的流言,王密蘅自然不信,以康熙的手段,若是十八公主真是死在和嫔手中,怎么会查不到。 既然和嫔还好端端的在翊坤宫,那十八公主之死就和她没有一丝关系了。 再则那日和嫔跑来祈祥宫哭诉,眼中的哀伤之情可不是假的,不然,也不会悲痛之下迁怒太医了。 这整件事里,早夭的十八公主是最可怜的,而那被和嫔迁怒杖毙的太医亦是最无辜的。 在宫中当差,尤其是涉及后宫之事,最难保全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刚过了五月,康熙便有意带着太子和年幼的皇子到塞外避暑。 因为康熙的疼宠,才满三岁的胤衸也在随驾名单上。 想到历史上的十八阿哥也是在塞外患病夭折,王密蘅心中不免忧虑万分,除了偷偷带着他到灵泉泡着,还叫来了胤禑和胤禄,将两瓶药丸郑重其事交到了他们手中,再三嘱咐若有万一就给胤衸服下。 如此,王密蘅才略微放心下来。 196废黜 在出发之前,胤禑和胤禄意过来请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 王密蘅笑了笑,亲手将两人给拉了起来。 “起来吧,这一去可得好生照顾自个儿,额娘让人准备的那些东西也都带着。” “是,额娘放心。”胤禑规规矩矩应道。 “额娘,这桌上还有好些甜点呢,儿子都爱吃。”胤禄的眼睛直直的望在碟子里的那些甜点上,仰着白白嫩嫩的小脸,奶声奶气道。 王密蘅只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就记着这些点心,不是都答应额娘,以后不吃这么多甜食了吗?” 胤禄眨了眨眼,笑嘻嘻道:“那儿子就吃一点儿,额娘让儿子带着吧,额娘最疼儿子了。”说话间,他就拉住王密蘅的手,摇晃了几下。 王密蘅失笑,真是拿他一点儿都没办法,“好了,都让人带着了。”说着转头对胤禑交代道:“一路上看着他,别让他吃太多。” 胤禑点了点头,“额娘放心,儿子定会看着十六弟的。” 说完这话,视线又落在了腻在王密蘅怀中的胤禄身上,只一眼,就见着胤禄目光闪烁了一下,从王密蘅怀中起来,规规矩矩站好了。 见着这些,王密蘅不由得感概,这哥哥管教弟弟就是有一招。 小十六谁都不怕,偏偏在胤禑面前乖乖巧巧。 “行猎固然要紧,也不能太过放纵,免得伤了自个儿。你十八弟还小,一路上定要万分小心,额娘给你们的那药,可要好好保管好了。” “是,儿子会好好照顾十八弟的。”胤禑和胤禄齐声保证道。 “好了,你十八弟在你皇阿玛那儿,额娘要交代也就这么些,去找你皇阿玛去吧,别耽误了时辰。”王密蘅笑了笑,又招了招手理了理两人的衣裳,这才开口道。 “是,儿子告退。” 王密蘅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子离开的背影,语带感慨道:“这么小,就要去行猎了。” 秋梅听到这话,只笑了笑,宽慰道:“阿哥们自小练习骑射武艺,又有皇上护着,主子就放心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胤禑和胤禄她自然放心,她唯一不放心的是胤衸。 “该带的东西可都带了?” “是,整整一大箱子呢,皇上看重小阿哥,才让小阿哥跟着去的。” 王密蘅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如果可以,她宁愿康熙不带着胤衸。可若是胤衸注定要有这么一劫,她倒宁愿这劫数赶紧过去。 不然,成日里提心吊胆,总也放不下心。 在康熙带着众位阿哥们离京后,宫里头瞬时就冷清了不少,不过身边有个软软的女儿陪着,王密蘅也不显寂寞。 “额娘是闷了吗?额娘放心,等十七弟他们回来了,额娘就不闷了。” 王密蘅轻笑:“错了,悫靖在额娘身边,额娘怎么会闷呢?” “让额娘看看,这故事看完了吗?” 宫中虽然有精奇嬷嬷们,可有些东西王密蘅还是觉着自己教比较好。 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要是女儿,肯定不会这么忍着的,女儿并不觉着委屈能求得一个全字。” 听她这么说,王密蘅自是松了一口气,她虽贵为公主,可若是性子绵软,还是会被人欺负的。 “对,你皇阿玛都舍不得委屈你,怎么能让旁人欺负了去呢?” 听着自家额娘的话,只乖乖巧巧应了一声,心里头却忍不住笑了,自家额娘是有多怕她被人欺负了呀。 见她这样,王密蘅也忍不住失笑。 这女儿在她面前乖巧,别的时候可是处处透着公主的威仪,换句话说,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很快,就过了半个月,时间越长,王密蘅心里头就越是不安,只盼着康熙能早些回宫,小十八不要出什么事。 这天黄昏,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消息传了回来,只听到十八阿哥这四个字,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书就掉到了地上。 “娘娘,十八阿哥高烧不退,如今已有昏迷的症状,皇上命三阿哥和四阿哥连夜动身。”那太监跪在地上,只低着头,声音颤抖着还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惶恐。 王密蘅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边走去,却被秋梅跪着拦下了:“主子不可,皇上只下旨让三阿哥和四阿哥前去,便是顾及着主子,主子可不能违了圣意。”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才略微清醒了一些。 是啊,身为后宫妃嫔,没有康熙的旨意,她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再说,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一瞬间,王密蘅不是没有想到过康熙送给她的那块儿玉佩,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王密蘅挥了挥手,吩咐那太监下去,这才低下头,缓步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不能急,千万不能急,她交给胤禑和胤禄的那两瓶药,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却也能让人化险为夷。 等到十天过后,王密蘅才收到了胤禑的来信,王密蘅急急忙忙将信撕开,上面是胤禑的字迹,信中说胤衸生病,康熙将其挪入御帐,亲自照料,命太医竭力医治,现下已无大碍。” 信中最后一句话是:额娘交给儿子的东西,已尽数拿给十八弟,额娘放心便是。 看了信后,王密蘅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又拿起信来看了好几遍,却是从胤禑的字里行间感觉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还好,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胤衸没事就好。 不久,王密蘅收到了康熙的亲书,信上写着十八阿哥好些了,不日就会跟着胤禑和胤禄先行回宫。 等到胤衸他们回宫的时候,已经入秋了,銮驾却还未回到京师。 王密蘅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胤衸。 虽是痊愈了,瞧着却是瘦了不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王密蘅一把将他搂在怀中,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胤衸年纪小,只知道自己生病了,后来又好了。 这会儿见着王密蘅落泪,只眨了眨眼,不解道:“可是有人欺负额娘了,额娘不哭,胤衸会保护好额娘的。” 奶声奶气的说话声,顿时让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王密蘅放开他软软的身子,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边,见没什么事情,这才放下心来。 “额娘,儿子想陪额娘说说话。” 王密蘅明白他的意思,示意了秋梅一眼,让嬷嬷过来将胤衸抱下去,又让殿内伺候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胤禑,胤禄和她三个人。 没等她问,胤禑就开口道:“额娘,是太子见皇阿玛宠着十八弟,心生嫉妒,便趁着十八弟得病之时收买了御医。幸好有额娘给儿子的那些药,不然,十八弟......” “是啊,额娘,皇阿玛自小教导儿子要兄友弟恭,太子身为储君,却行此歹毒之事,可想皇阿玛如何心寒。”胤禑的话才刚说完,站在一旁的胤禄就接着道。 听着胤禄说出这些话,王密蘅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才道:“太子如此行事,便是辜负了你皇阿玛多年的教导。” 若是她没有猜错,不出几日,朝堂上就会乱了吧。 王密蘅虽有准备,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只过了几日,消息就传了过来,小路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叫道:“娘娘,不好了!皇上下谕废太子了!” 王密蘅惊了一下,而秋梅已经呆若木鸡,脸色都白了,太子是自小由皇上带大的,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到听完他的回禀,王密蘅才知道今早康熙向从驾的诸王大臣、官员颁布了废太子的谕令。 并垂泪宣布皇太子胤礽的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罗列罪状之后,康熙将太子定为不孝不仁之人,当不得储君之位,命将太子胤礽即行拘执。 并下旨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康熙回到京师已经是五日以后了,当日,康熙便亲拟祭,告祭天下、太庙、社稷,将废太子幽禁咸福宫,二十四日,颁昭天下。 自从废了太子之后,王密蘅瞧着康熙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事关太子,王密蘅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每日小心伺候着。 让康熙亲手废黜一手养大的太子,这打击可想而知,但更多的,王密蘅觉着应该是心寒吧。 几日后,胤禑和胤禄又返回了兆祥所,可太子之位空悬,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惨烈的夺嫡之争。 197幽禁 太子被废后,一直都幽禁在皇宫西北面的咸安宫,由大阿哥等人负责看守。 大阿哥本是长子,又被康熙封为了直郡王,如今太子被废,东宫无主,大阿哥的身份就愈发的特殊了。 前朝后宫本是一体,不过几日的功夫,钟粹宫就热闹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只觉着惠嫔当真是糊涂了,就算大阿哥真能当上太子,她也不该如此迫不及待。 更不用说,大阿哥注定当不上太子,更成不了皇上。 这一日,康熙铁青着脸色走了进来,刚一进来,就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摔在地上。 王密蘅站在那里,只挥了挥手,命人退下,又亲自将地上碎裂的茶盏捡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凑上前去开口叫了声:“皇上。” “胤褆私下里和朕说,若朕下不了手,他当替朕诛杀胤礽。”康熙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怒意和嘲讽。 王密蘅听了,虽不免惊讶,却也没有太过震惊。大阿哥和太子自小一起长大,只因太子是皇后嫡出,又被康熙册为太子,便成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见了太子要行君臣之礼。 大阿哥对太子,自然是恨之入骨,只能杀之而后快。 王密蘅倒了一杯茶递到康熙手中,才劝道:“皇上再生气,也要保重龙体。” 康熙没有说话,只拿起茶盏灌了几口,眉宇间透着一丝狠意。 王密蘅便知道,大阿哥的那番话,已让康熙心中生了一根刺。 翌日早朝,康熙在众朝臣面前言之大阿哥“秉性躁急愚钝,断无立为皇太子之可能”。 这个时候,三阿哥胤祉又向康熙告发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说大阿哥串通喇嘛以妖邪之物 镇魇太子。 康熙大怒,命人入郡王府中搜查,果在府中搜出了妖邪之物。 康熙并未姑息,盛怒之下令人将大阿哥胤禵锁禁于王府内,革其郡王爵,终生幽禁。 消息传来,惠嫔当即晕倒在钟粹宫内。 祈祥宫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不时地朝窗外看看。 惠嫔一醒过来,就去求见康熙,奈何康熙正在盛怒之中,不曾见她。 走投无路,她竟然不顾自己的颜面跪在了祈祥宫的殿外。 同为母亲,王密蘅自然知道她心中的苦楚,可大阿哥所行之事,康熙怎能轻易饶了他。 革爵幽禁,到底还留得一条性命在。 “主子,这可怎么办?”秋梅站在殿中,担心道。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主子!” “无妨,她这样子,本宫不去见她她是不会回去的。大阿哥虽然有罪,皇上却未迁怒惠嫔,总不好让她一直跪着。” 秋梅听了,犹豫了一下,这才扶着她走出殿外。 “密妃娘娘!”见着她出来,惠嫔眼睛一亮,不管不顾的爬到了她的跟前,泪流满面道:“娘娘,嫔妾求您了,求您救救胤褆吧!” 王密蘅尝试着将她扶起身来,可惠嫔一直抓着她的裙角,求道:“娘娘,求娘娘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吧。嫔妾知道,娘娘说了,皇上一定会听的。” 听着她的话,王密蘅微微一愣,却也没有生气,只在心里暗暗想着,惠嫔也太抬举她了。 她知道,一个当母亲的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哪怕有一丝的希望,都不会放过。 更别说,什么尊严脸面了。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为难道:“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又如何能跟皇上说这些。” “娘娘!嫔妾知道娘娘心善,皇上看重娘娘,只需娘娘一句话,哪怕是让嫔妾见胤褆一面也好啊!” “嫔妾求娘娘,求娘娘答应嫔妾。” 惠嫔说着,就要俯身磕头。 王密蘅无奈,只好应道:“等皇上回来,本宫会和皇上提一下,不过,成与不成,本宫就不知道了。” “谢娘娘,娘娘大恩大德,嫔妾铭记在心。”听到王密蘅的话,惠嫔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可只有王密蘅知道,即便康熙答应,这也是她和大阿哥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历史上,大阿哥胤褆可是终生幽禁。 等到晚些时候,康熙就到了祈祥宫,两人用了晚膳后,康熙见王密蘅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只说了句:“朕听说惠嫔来求过你了。”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只诧异了一下,后宫之事,哪里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王密蘅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惠嫔想求皇上,让她见上大阿哥一面。” 说完这话,王密蘅就低下头去不敢看康熙了。 康熙见她这副样子,却是笑了:“朕会下旨,全了她的心思。”康熙的眼中虽然带着笑意,可语气中却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王密蘅便知道,康熙对大阿哥,是再无原谅之心了。 这一面是恩典,却也是为了让惠嫔断了心思,全当,大阿哥是死了。 康熙只说了句话,就传了李德全进来,吩咐了他一句。 王密蘅不知道惠嫔见着大阿哥的时候说了什么,是指责大阿哥不忠不孝,还是为着之前自己的夺嫡之心痛悔不已。 她只知道,从王府回来后,惠嫔便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 不过,康熙好像并未因着大阿哥的事情迁怒惠嫔,自大阿哥被拘禁后,惠嫔的地位和待遇从未受到过影响,甚至,康熙还几次命内务府送些赏赐。 只是,今时今日,再多的赏赐都不能让惠嫔开怀了。 大阿哥被幽禁之后,机会自然就落在了许多成年的皇子身上,这其中,又以八阿哥最为出众。 八阿哥本就才华卓越,性情又温尔,裕亲王和佟国维等皇亲国戚都在暗中支持。 这一切,康熙都看在眼中,却并不阻止。 等到十一月底,康熙召集众皇子大臣在畅春园推举皇太子人选,理所当然,八阿哥众望所归,康熙心中隐有不满。 后有人揭发八阿哥私下寻相面人张德明看相,认其有福禄之相,贵气非常,暗指其日后必得帝位。 康熙大怒之余,当着众朝臣之面,辱其:“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信相面人张明德之言,大背臣道,雇人谋杀胤礽,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入骨,此人之险倍于二阿哥也\",并宣称\"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降谕将八阿哥锁拿,张德明凌迟处死,并下旨牵涉此事者,一律亲眼观看其行刑过程。 王密蘅虽然早就知道历史会是如此,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天家无情。 八阿哥刚被拘谨宗人府,良嫔卫氏就病了。 几个月来,钟粹宫里惨惨淡淡。 “娘娘好歹传太医过来瞧一瞧,如此下去,身子可就垮了。” 良嫔只不住地流着眼泪,道:“是本宫害了胤禩,才拖累了他。” 这些日子,那句“辛者库贱妇”,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皇上一句话,就让她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辛者库贱妇”,皇上当真是无情至极,也刻薄至极。 良嫔脸上闪出一抹幽怨,这么多年,她只安安分分,生怕让皇上有一丝的不喜,连累了胤禩。 却不曾想,到头来却还是落得“辛者库贱妇”这四个字。 胤禩心里头,该有多难受。 “娘娘。”那宫女闻言,也忍不住暗暗落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惠嫔娘娘如何了?” “还病着,昨儿又传太医来看了,说是伤心过度的缘故。”那宫女回道。 良嫔听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扶本宫过去看看吧。” “是。” ...... 永和宫 德妃看着躺在**的十四阿哥胤祯,不住地念叨:“皇上也真是狠心,打得这么重。你也是,你皇阿玛还在盛怒之中,你护着他做什么。” 十四阿哥闷哼一声,只道:“儿子敬重八哥,皇阿玛待八哥也太刻薄了些。” “住口!”德妃厉声呵斥,“这话若叫旁人听去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儿子知道分寸,也就在额娘这里说一说。” 瞧着他疼痛不已的样子,德妃只怒道:“也亏得他和你一母同胞,也不知道在皇上面前求一句情。” 德妃话中所提,自然是指四阿哥胤禛。 这些年,胤禛一次都没来永和宫给她请安,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自己自小养大的,再怎么也不亲。 可再怎么,他也不该在皇上要杖责胤祯的时候连话都不说一句,也太无情了些。 德妃心里头,不可谓不怨,甚至,还带着一些恨意。 真是孝懿仁皇后教导出来的好儿子,那性子当真是冷情至极。 “求情,他恨不得皇阿玛打死儿子,才如了他的意。” 朝堂上,大阿哥被幽禁了,八阿哥也被圈禁宗人府,只有他这个四哥一点儿事儿都没。 揭发张德明之事,保不准就是他这四哥的主意。 十四阿哥心里想着,面上更是不忿,见他这样,德妃心里头对四阿哥的怨恨更是深了。 不管前朝如何闹腾,祈祥宫里一直都是一片安静。 康熙每晚都会过来,宿在她宫里,每每都爱抱着王密蘅睡,王密蘅觉着,自己都快要成了抱枕了。 大阿哥和八阿哥先后出事后,康熙的心情很是不好,可王密蘅也瞧了出来,不好之余,关于太子,康熙却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198复立 祈祥宫 秋梅从外边走进来,走到王密蘅面前低声道:“主子,方才四阿哥去了永和宫。”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先是诧异了一下,才说道:“十四阿哥被皇上杖责,他们一母同胞,自是要去的。” 德妃再偏心,在众人眼中她还是四阿哥的生母,十四阿哥再不好,也同样是四阿哥的弟弟。 康熙向来看重兄友弟恭这个四个字,四阿哥此举落在康熙眼中只会认为他隐忍大度。 她能明白的道理,四阿哥怎会看不出来? “奴婢听说,四阿哥才刚进去就被德妃训斥了一顿,好像是为着十四阿哥被皇上杖责的事情。”秋梅接着说道。 王密蘅听了,没有丝毫意外,十四阿哥向来是德妃的心头肉,被康熙命人杖责了,自然会迁怒于四阿哥。只是,她也不想想,当日那种情况下,四阿哥若是替他求情,说不定受杖责的就会是四阿哥了。 再说了,依着康熙的性子,若是没人求情还好,若是四阿哥出来求情,只会让他更加震怒。 这些,德妃不会不知道,她只是太过偏心,偏心到忘了自己除了十四阿哥以外还有一个儿子。 永和宫 四阿哥刚踏出宫门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四哥!” 胤禑正蹲在墙角,看样子定是来了很久了。怕被他发现,才藏了起来。 四阿哥皱了皱眉,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他站起身,飞快地跑了过来,到了他面前,却是带着些忐忑看了他一眼。 “四哥。” “不好好读书,过来做什么?”四阿哥看了他一眼,出声训斥道。 “方才我见着一个人很像四哥,就跟着过来......过来看看。” 看着四阿哥冷下脸来的样子,胤禑很是有眼色,上前一步,带着些讨好道:“没想到真的是四哥,还以为弄错了呢。” 胤禛晓得再说些什么都会被他糊弄过去,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朝前走去。 见他迈开步子,胤禑几步跑到他前头,很是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四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额娘说人的心都是偏的,它长在胸口左侧而不是正中央。所以,德额娘的心自然也是偏的。” 胤禛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说话。 胤禑继续道:“额娘还说,只要自己不在意了,别人怎么都没关系。” 说完这话,胤禑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仿佛觉着有些不妥,急忙解释道:“意思就是只要有人在乎四哥就好了,少德额娘一个也没关系。”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表情,胤禑上前一步,提醒道:“上回弟弟走的时候小四嫂说让弟弟再去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胤禛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什么小四嫂,规矩都学哪里去了。” 胤禑吃痛叫了一声,抱着头道:“好疼,四哥下手怎么这么重?”说完这话又小声嘀咕了句:“谁不知道是因为德额娘......” 听着他的话,胤禛脸色微微变了变。 胤禑赶紧道:“额娘还说了,再难过的事情说多了也就不难过了,憋在心里可不好。四哥自己不说,弟弟就多说几遍。” 胤禛开口问道:“刚才那些,都是密额娘说的吗?” 胤禑点了点头,在他的视线下,又摇了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不过那有什么关系?” 胤禛无奈,离的很近,胤禑很快就察觉到他的心情没那么不好了。 上前一步,笑着道:“四哥请弟弟去宫外吃饭吧。” 见胤祯不说话,胤禑疑惑了下,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要不我请四哥吃,额娘宫里头还做了好些云片糕,要不去拿些。” 胤禑自言自语,突然听面前的人开口道:“你喜欢吃云片糕。” 胤禑反射道:“才不是,是十六弟爱吃,额娘做了好些,小时候他只要不高兴,吃上一块儿就高兴了。” 所以说,他也是要哄他吗? 胤禛一脸黑线,心里头的不快却是消散了不少。 是啊,人的心都是偏的,更何况他自小养在了孝懿仁皇后的宫中,他又何必自苦呢?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 自打从大阿哥府中搜查出妖邪之物后,废太子的病情就一日一日好了。 康熙虽未亲自过去,却命太医好生照看。 王密蘅能感觉到,康熙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复立太子了。 过了几日,康熙去南苑狩猎,因圣躬违和,提早回宫。 一回宫,就在乾清宫召见了废太子。 见完后,康熙就病了,下旨让密妃御前侍疾。 听到这个消息的王密蘅急忙赶去了乾清宫,这一回,康熙是真病了,并非只是心情不好。 悉心照料了几日,康熙的病还不见好,王密蘅偷偷往药中加了些灵泉,不过每次的量很少,所以并未被人发觉。 王密蘅坐在床前小心的喂着康熙喝水,其实,康熙的气色好些了,不过却坚持让她动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她太轻松了。 “去,传太子......”康熙的话音顿了顿,才道:“传胤礽过来。” 王密蘅只点了点头,示意了李德全一眼,就见他忙不迭的出去了。 太子,康熙无意中说出来的两个字,才是心中所想。 在他心中,太子即便废了,也还是太子。 没过多久,太子就到了,李德全进来通传,王密蘅很是识相的离开了。 自这之后,康熙便时常召见胤礽,一见就是几个时辰。如此,宫中陆续传出康熙要复立太子的流言。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康熙命人将废太子释放,也赦免了八阿哥胤禩的罪名,恢复期多罗贝勒的身份。 复立胤礽之事势在必行,各官员纷纷奏请复立二阿哥为太子。 最后,康熙决定复立二阿哥为太子,授太子册宝,并昭告天下,复立二阿哥胤礽为皇太子。 与此同时,下旨封三阿哥胤祉为和硕成亲王,四阿哥胤禛为和硕雍亲王,五阿哥胤祺为和硕恒亲王。并将七阿哥、十阿哥封为郡王,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封为固山贝子。 等到事情全都告一段落,又迎来了选秀。 只是这一回,康熙私下里告诉她,即便是进了新人,也还是宿在她宫里。 后宫里,对于她专宠之事,已经没有人敢多嘴一句了。 听他这样说,她只笑了笑,道:“皇上若不宠幸,可不好耽误了人家。” 康熙看了她一眼,随口道:“选几个懂事的,指到各王府便是。” 王密蘅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自打生下胤衸后,王密蘅就偷偷服了避孕的药丸,四个孩子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生下一窝小包子。 这事自然没敢让康熙知道,不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呢。 忙了好些日子,选秀终于是结束了。 王密蘅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小年糕。 只瞧着,就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在众多清穿中,年氏也是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不仅长得好,还精通琴棋书画,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许是王密蘅的目光太过直接,倒把年氏看红了脸。 这事情传到康熙耳中,不免训斥了她几句,不过王密蘅才不会怕他,她早就知道,在她面前,康熙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皇上是没见着,这年羹尧可是得了个好妹妹。” “真有那么好?”康熙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王密蘅哪里看不出来,却是佯装恼怒道:“好,皇上要不要传过来亲自瞧瞧,兴许能入了皇上的眼呢。指不定,自此之后臣妾能多个妹妹。” 康熙无奈笑了笑:“醋味儿怎么这么重?”说着凑到她跟前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就算她进宫了,也当不得你的妹妹。” 秋梅还在殿中,王密蘅只恼羞的瞪了康熙一眼,又示意秋梅下去。 进宫这么多年,王密蘅还是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就做出亲昵的动作,一点儿都不顾及身边还站着人。 “你也委实奇怪,还顾忌着她们做什么?”对于王密蘅在这方面的执拗,康熙一直都不理解。 在康熙看来,不过是些奴婢,看到了也只能当没看到,哪里需要去在意些什么。 王密蘅瞪了他一眼,突然就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要是晚上的时候,皇上能允许她们进来,臣妾自是没话说了。” 她说的隐晦,康熙却听了个明白。 当下只笑道:“这如何能一样?”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意思却是很清楚。 怎么不一样?只是尺度不同罢了。 当然,后半句话是她放在心里想的,一丁点儿都没敢露出来。 康熙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下一次选秀也该给胤禑指一个了。 王密蘅正喝着水,听了这话,噗嗤一下子喷了出来,全都喷在了康熙的身上。 她怎么忘了,清朝的阿哥长到十三四岁,就要成婚了。 突然间,王密蘅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直,都只当胤禑还是个孩子。 王密蘅回过神来,正见着康熙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看着她。 “怎么,舍不得了?” “才不是,臣妾只是觉着胤禑还小......” 王密蘅这话,自然只得了一番训斥。 王密蘅很难想象,自己就快要当婆婆了。 199侧福晋 选秀过后,康熙一道旨意,就将年氏指给了四阿哥胤禛,各阿哥府也都陆续进了新人。 一时间,朝堂后宫都恢复了那种温和平静的感觉。 不曾想,没过几日,就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 康熙闻讯即刻起驾慈宁宫,太后年事已高,这些年时有病痛,这一回情形愈发不好,虽有太医极力救治,却已无回天之力,三日后,薨逝于慈宁宫。 皇太后之死,对康熙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只是他身为帝王,如何伤痛也不能宣泄出来。 王密蘅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叫人备好孝服,又预备了几身素服。 太后薨逝,妃嫔皇亲需着素服一载,禁华服红妆。 等到大祭过后,皇太后的梓官送往直隶遵化孝东陵安葬,谥为孝惠仁宪端懿慈淑恭安纯德顺天翼圣章皇后。 皇太子复立后,宫中时常传出太子储位不稳的谣言。很多人都看出,康熙对太子已是深为忌惮,而太子在经过废立之后,性情愈发阴郁,生怕再次被废,战战兢兢,却又大肆拉拢朝臣。 平静之下,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九月中旬,康熙御驾热河,自行宫返回京师后,便下旨召见诸皇子。 谕曰:“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宏业断不可托于此人。”,下旨将太子胤礽拘禁看守。 翌日,又向诸王、贝勒、贝子、大臣等人宣布复废太子胤礽。 十一月十四日,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正式废黜太子,拘于咸安宫。并形容太子胤礽“不忠不孝,暴戾成性,网罗党羽,干预朝政,自释皇太子以来,隐忍实难惟朕乃能之即,今皇太子服御诸物,俱用黄色,饮食服御陈设等物、较之于朕、殆有倍之。 为防大臣日后奏请复立太子,康熙表明:“若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朕即诛之。” 随着太子再次被废,康熙时时刻刻表明立储的立场,言即诸阿哥年俱成长,已经分封,不便封皇太子。 如此,朝堂上下,无一不揣测康熙的心思。 转眼,一年的孝期就过去了。很快,又到了小选的时候。 这一日,王密蘅一边将桌上的几张画卷打开,一边在心里头暗骂着该死的封建制度,在她眼中,胤禑还是个孩子呢,再过几年成亲也不晚。 只可惜,康熙并不是这样想的,自从知道王密蘅还把胤禑当个孩子后,康熙就在心底琢磨要给儿子尽快挑个媳妇。 “主子又何必这样,左右不过先指一个侧福晋,等过一年,您再好好挑选嫡福晋便是。”见她这样,秋梅忍不住道。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深感无语,这嫡福晋还没进门,就先弄个侧福晋,换了谁心里头不憋屈。所以定要选个性子好的,不然,还不定生什么事呢。 可这样的话,又有了新的问题。性子好,多半是恭顺有礼,若往后出来个厉害的正室,不定被怎么折腾呢。 只一想,王密蘅就觉着好像怎么选都不好。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要是能只娶一个嫡福晋就好了。”话虽这样说,王密蘅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康熙会不会答应,就是胤禑自己,也不见得觉着这样好。 秋梅听到这话,倒笑了起来:“阿哥身份贵重,身边岂能只有一个人伺候。别说是皇子阿哥,就是寻常人家,只要有些钱财,总也会纳房妾室。再说,阿哥开府后,是要往宫外去的,没人好好伺候,主子也不放心不是。” 秋梅说的自然,一点儿都不觉着有什么不妥,好像本该这样是的。 这一下,王密蘅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等到胤禑给她来请安的时候,王密蘅便拿了画卷一个一个打开给他看了,轻声问道:“来,儿子,额娘问问你,你瞧着哪个比较好,额娘都快愁死了。” 胤禑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眼中明显带着几分无奈。 “额娘看着就好,儿子没什么意见。” 王密蘅敲了敲他的脑袋,不满道:“这是给你挑媳妇,总要你看着好才好,往后是要住在一起的,总不好你不喜欢。” 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就见胤禑点了点头,随手指了一个:“嗯,就这个吧,左右不过是个侧福晋。” 听着自家儿子的话,王密蘅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怎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难不成,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没等王密蘅开口,胤禑就抬起头来,道:“额娘就别费心了,皇阿玛告诉儿臣了,只是指个侧福晋,儿子又不日日见她,只要她不惹是生非就是了。再者说,皇阿玛如今只指了一个,这往后还有的是,额娘岂能个个都费心?” “哦,可额娘总得知道你是喜欢端庄的,活泼的,不然选了你不喜欢的,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到时候又该为难了。” 胤禑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些不解:“儿子怎么会为难,不想见了自然不会叫她在儿子面前转悠,若她违了儿子的意思,儿子自然有法子处置了她。” 听着自家儿子的话,王密蘅连最后的一点儿劝说的心思都没了。 “等你日后遇见喜欢的人,就不会这样说了。”王密蘅在心里头愤愤道。 最后,王密蘅挑中了员外郎博色之女瓜尔佳宛瑜。 只过了几日,就让人领了进宫来。 见着她,瓜尔佳宛瑜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奴婢给密妃娘娘请安。” 王密蘅笑了笑,轻手把她给扶了起来,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 的确是个美人儿,却又端庄娴静,瞧着不是那种厉害的。 侧福晋,太厉害了也不好。 王密蘅看她的时候,瓜尔佳宛瑜只低着头,手中握着的帕子紧了紧,心里也不由得紧张。 她知道,皇上有意给十五阿哥胤禑选侧福晋,密妃娘娘叫她过来,自然是为着十五阿哥的事情。 见她紧张,王密蘅只笑了笑,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问了些平日里做什么,读过什么书。 瓜尔佳宛瑜一一回答,王密蘅心中暗想,这一挑还挑中了个才女。好在,不是那种病病歪歪的,让人瞧了心生不喜。 说了一会儿子话,就听外头小太监道:“娘娘,十五阿哥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话音刚落,就见着瓜尔佳宛瑜面露紧张,想要回避却又不敢。 “无妨,好生呆着罢。”王密蘅握了握她的手,安抚了一下。 说话间,一身阿哥服饰的胤禑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 王密蘅笑了笑,示意让他起来。 “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胤禑恭敬地道:“是皇阿玛说额娘不舒服,让儿臣过来看看的。” 听着胤禑的话,王密蘅这才明白,原来是康熙搞的鬼。 她昨晚不就说了一句盲婚哑嫁,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让两人见面了。 要知道,这才是侧福晋,若是胤禑一见钟情了,这成婚后府里还不闹腾死了。 心里虽这样想,王密蘅却看着瓜尔佳宛瑜笑道:“你也见见,这是本宫的十五阿哥。” 王密蘅没有说出名讳,自然也是怕她拘谨。 “奴婢给阿哥请安。”瓜尔佳宛瑜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起来吧。”胤禑只看了她一眼,就道。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见他如此,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转念想想,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胤禑如今的性子,和四阿哥愈发像了,岂会出现一见钟情的事情。 王密蘅没有叫胤禑多留,只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兆祥所去了。 而瓜尔佳宛瑜这边,却是又说了几句话,才让她退下。 王密蘅这边才见了,不过两日的功夫,康熙就下旨将瓜尔佳宛瑜指给胤禑为侧福晋。 王密蘅问道:“皇上怎么这么心急?” 康熙看了她一眼,眉毛一挑:“朕这还算心急,往后还有小十六和小十八陪着你,你还有什么舍不得。” 这能一样吗? 王密蘅颇为无语,却又忍不住问道:“皇上替胤禑指了侧福晋,悫靖是跟他同一日生的,皇上可有想好给她说个人家。” 一听王密蘅的话,康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放心吧,朕应了你,自然会让她留在京中。” 王密蘅忍不住笑了一声:“皇上这么着急保证做什么,臣妾又不是信不过皇上。” 其实,王密蘅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自家女儿那样的性子,还是留在京城比较好。 不过,这驸马的人选的确是一个难题。 王密蘅想着,就有些走神了。 等到被康熙在额头上敲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等私下里问了悫靖后,她这女儿只道:“一切由皇阿玛做主便是,女儿出嫁自有公主府,总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王密蘅嘴角抽了抽,胤禑和悫靖不愧是龙凤胎,说出口的话都一样一样的。 便是不好,总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这像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 王密蘅觉着,自己一不留神就将女儿养成女王了。 200忤逆 自太子复废后,众阿哥都在背地里大张旗鼓的争储,其中以八阿哥胤禩最为彰显。康熙早就对结党之事恨之入骨,终在朝堂上大怒。 言即:“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 此言一出,几已断送了八阿哥继承大位之可能。 消息传到后宫,良嫔立时就晕倒过去,不出几日,就病逝在钟粹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不胜唏嘘,自打康熙说出那句“辛者库贱妇”后,良嫔就一病不起,如今却还是因为八阿哥的缘故薨逝了。 “皇上可去过了?”王密蘅开口问道。 秋梅摇了摇头,王密蘅便知,康熙是因着八阿哥的事情,迁怒了良嫔。 王密蘅无奈摇了摇头,却也知道只能如此了。 乾清宫 康熙坐在软榻上,正和十四阿哥下棋。 自八阿哥被厌弃,十四阿哥就愈发的得康熙看重,时常得以召见。 “这些日子,可去过你八哥那里。” 胤祯立即站起身来,跪下说:“皇阿玛息怒。”他低着头,身子却是跪的笔直,康熙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道:“起来吧,接着陪朕下棋。” 听着康熙的话,胤祯不禁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康熙有些感慨道:“这些年,你倒很有长进。” “皇阿玛言重了,儿臣自当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微微挑了挑眉,放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到十四阿哥跪安后,康熙才示意让人把棋子摆好。 “朕这些儿子,都盼着给朕分忧。” 李德全站在那里,听着这话,面色一僵,并不敢开口,只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晚些时候,康熙阻止了宫女太监的通报,悄悄踏入了祈祥宫。 王密蘅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书,突然手中一空,已是被人夺了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谁抢走了。 王密蘅转过头来,笑了笑,又吩咐秋梅上茶。 “好端端的,皇上又想做什么?” 这些年,康熙在她面前愈发的不稳重了,有时候,就像个孩子。 “什么好书,看得那么用心,朕来了都不晓得。”康熙将书合住,扫了眼封面上的几个字,就没有再说话了。 “朕就不明白了,这些话本小说有什么好看的。”康熙一脸的嫌弃,不过倒没开口训斥。 这些年,潜移默化中,康熙对于此事已是接受了。 “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不过是闲着无聊而已。”王密蘅随口道。 康熙看着她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 很快,秋梅就端来了茶,王密蘅伸手接过,没等她吩咐她就退下去了。 “臣妾听说,皇上这几日时常召见十四阿哥。”王密蘅站在那里,随口道。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来问,康熙定要定她个干政之罪,可这些年康熙也时常在王密蘅跟前说些朝堂之事,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康熙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审视:“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 王密蘅摇了摇头,上前几步将茶盏递到他的手中:“谁会和臣妾说什么,只是皇上时常召见,臣妾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点了点头,手指划过茶盏,眸子里透着一抹深意。 “朕听说,老十四的福晋前几日进宫侍疾了?”康熙像是不经意问出口。 王密蘅点了点头:“说是半夜里受了凉,身子沉重。” “嗯,那老四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就知道他的重点在这里。 王密蘅想了想,才道:“四福晋今儿才进宫,听说德妃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康熙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如今二阿哥终生不再立为太子,大阿哥和八阿哥也无继位之可能,三阿哥胤祉虽为和硕诚亲王,却性情敦厚,工于书画。五阿哥和十二阿哥由太后抚养,性格忠义孝顺,也无争储之心。 如此一来,有继位之可能的就只留下两个人,那就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 德妃素来待四阿哥极为冷漠,如今却肯和四福晋好言说话,想来心中也是有着算计的。 只是不知,她是想待两个儿子都好,往后不论是谁继位她都能成了皇太后,还是说她想让四阿哥帮着她最疼爱的儿子承继大统。 王密蘅看着康熙不语,捏着帕子的手微微紧了紧,若让德妃当了太后,以她的手段...... 她这动作康熙都看在眼中,却没有说话。 永和宫 德妃看着进宫侍疾的四福晋,面上虽然带着笑,可心里却着实不待见这个儿媳妇。 胤禛那样的性子,怎么也娶了这样一个处处透着规矩的福晋。 还是十四的福晋好,时常陪着她说笑,有她在,她心情自然也好多了。 “听说,胤禛这些日子勤修佛学,可是当真?” 听着她的话,四福晋急忙应道:“是,劳额娘挂心了。” 德妃坐在软榻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瞧了身边的两个宫女一眼,道:“他还年轻,怎能沉溺于佛学,这两个宫女本宫瞧着极好,你带回去,当个格格吧。” 四福晋听了,只轻声应道:“是,额娘身边的人自然是懂事的。” 瞧着她这样,德妃也没了兴致。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十四福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走了进来,笑道:“媳妇亲手熬了些粥,额娘可要尝尝?” 德妃听了,只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在四福晋身上停留了一秒,只道:“你是个孝顺的,伺候本宫一天也累了,先回去吧。” 四福晋这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是,媳妇告退。” 两个宫女跪下来给德妃行了个大礼,就跟在四福晋的身后出了殿门。 等到四福晋离开,德妃才感慨道:“这老四的福晋也太木讷了些。” 十四福晋眼中微微闪出一抹笑意,却是道:“额娘不知道,四嫂贤良淑德,极得四阿哥看重。” 德妃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只道:“好了,过几日本宫再传她进宫,你们妯娌之间相处的融洽,本宫才能放心。” 说完后,就紧紧盯着站在那里的十四福晋。 十四福晋心里已是明白,只笑道:“是,额娘不说,媳妇也会敬重四嫂的。” 德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如今十四得皇上看重,只要老四也帮着他,就不会出什么茬子了。 皇上虽说不立太子,可总要有人继承大位的。 四福晋回到王府时,胤禑正陪着四阿哥用膳。 见她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叫了声四嫂。 四福晋避了避身子,不敢生受,却听四阿哥道:“德妃娘娘可好些了。”没等她开口,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宫女,自然猜出是怎么回事,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感觉到气氛不好,胤禑只问道:“四嫂,这两个宫女可是德妃娘娘赏的?” 四福晋点了点头,低下头去并不敢看胤禛的脸色。 胤禛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有些阴冷地说道:“挪到西院去吧,往后的请安也都免了。” 四福晋听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西苑可是犯错之人禁足的地方,想着,连忙叫人安排了,自己也退了下去。 胤禑坐在桌前,偷偷看了一眼胤禛说道:“不过是两个宫女,四哥若是不待见,不见就好了。” 听了他的话,胤禛不禁苦笑,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简单了。 胤禑往他跟前凑了凑,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弟弟觉着,明日还是四哥亲自去一趟吧。皇阿玛的耐心,总有用尽的那一日。” 胤禛点了点头,双目中隐含着一抹深意。 见他这样,胤禑只笑笑,将杯里倒满酒,举起酒杯道:“弟弟再陪四哥喝几杯。” 胤禛喝了一口,就道:“你也早些回去吧,府里到底还有个侧福晋。” “不妨,弟弟陪着四哥就是。”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胤禛当真去了永和宫请安。 只是这一回,德妃的态度极好,见着胤禛进来,还吩咐小厨房做了几个好吃的菜。 胤禛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精致的饭菜,心中只冷笑了一声。 德妃见他冷淡,心中虽然不满,却轻笑着道:“你长久没到额娘这来,额娘很是想你。” 胤禛的目光闪了闪,很是恭敬道:“劳烦额娘挂心了。” 德妃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如今你十四弟得你皇阿玛看重,你这当哥哥的也要好生照顾他才是。” 说完这话,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胤禛的碗中。 德妃并未发现,这才是十四阿哥才爱吃的。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皇阿玛向来看重兄友弟恭这四个字,额娘这也是为你好。” 胤禛坐在那里,忍不住红了红眼睛,终是应了声是,却是攥紧了拳头,这样,也是为他好。 他低着头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那抹愤怒隐去,才起身道:“儿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从永和宫出来,胤禛已是一脸的怒气,心中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不曾想,刚过了一日,德妃便病重了。 宫中有流言传出,是四阿哥忤逆不孝,才气到了德妃娘娘。 201德贵人 乾清宫 康熙猛然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李德全看着康熙铁青的脸色,没敢上前劝,这德妃娘娘也太偏心了些,单单是“不孝忤逆”这四个字,都足以毁了四阿哥的前程。 康熙紧皱着眉头,良久才道:“传旨,将德妃降为贵人。” “皇上。”听着康熙的话,李德全心中大惊,忍不住叫出声来,又急忙跪在了地上。 康熙从案桌上拿出一道早就拟好的圣旨,又亲自拿了玉玺盖上,才交给了李德全。 见着这些,李德全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如此看来,皇上老早就有降位德妃的心思了。 康熙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李德全忙站起身来,接过圣旨,朝永和宫那边走去了。 德妃这一回,怕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些年,她待四阿哥如何,皇上全都看在眼中,到了这会儿,也怪不得皇上容不下她。 从执掌六宫的妃位一下子成了身份卑贱的贵人,皇上这回是一点儿颜面都不给德妃了。 李德全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都等不及要瞧瞧,听到旨意的德妃脸上是何等神色了。 永和宫里 德妃正和十四福晋说着话,听得李德全过来,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皇上这,莫不是来安抚她的。 德妃和十四福晋对视了一眼,就叫人将李德全请了进来。 “奴才给娘娘请安。”李德全刚一进来,就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公公不必多礼。”德妃微微抬了抬手,道。 “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德妃手中拿着茶盏,随手拨弄着。 李德全微微抬了抬眼,才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德妃一看,急忙下榻跪在地上,十四福晋也跟在她身后跪了下来。 李德全先是将圣旨中的内容随意瞅了一眼,才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德妃乌氏不修德行,心思歹毒,抚养四皇子胤禛甚不尽心,着废其妃位,降为贵人,钦此。” 须臾之后,殿内才传出李德全的声音:“德贵人,接旨吧。” 德妃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尽是不敢相信,霍地直起身来:“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说着这话,德妃一下子站起身来,想要朝殿外冲去。 “贵人还是好好歇着吧,皇上正在气头上,贵人不为着自个儿也得为十四阿哥考虑不是。若是触怒了皇上,兴许这火气就撒在了十四阿哥的身上。” 话刚说完,李德全又道:“贵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奴才就回乾清宫伺候了。”说着,没等德妃说话,就转身走出了殿外。 德妃面色苍白如纸,喃喃道:“不,这旨意是假的,皇上不会这样对本宫的。” 十四福晋上前一步,扶着德妃坐在软榻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方才的那道旨意,着实震惊,也让人害怕。 德妃坐在软榻上,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恨意:“是四阿哥,是那个逆子!” 这个时候,德妃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清楚其中的缘故,只是她不甘心,她分明计划的好好的,四阿哥不孝忤逆,觉无继承大位之可能。 她算计了方方面面,却只忘皇上那里。 不,不能这样,她若成了贵人,她的小十四该如何自处。 德妃惊慌之下,一下子就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冲出了殿外,才走到殿门口,就见着几名带刀侍卫挡在门口。 “贵人请回去,皇上有旨,让贵人好生静养。”看似恭敬,却也透着几分不屑。 德妃怒极,才上前一步,就被拦下了。 “贵人可是要抗旨不遵!” 十四福晋此时急忙上前,劝道:“额娘宽心,万不能违了皇上的意思。” 听着十四福晋的话,德妃这才醒过神来,怒容中带着一丝不甘,却又不得不回了殿中。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德妃被降为贵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乍然听得这消息,王密蘅还以为是谣言,见着秋梅那般确定,才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王密蘅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落在了站在那里的秋梅身上。 “奴婢也不知,只听说是因着四阿哥的缘故。今早宫中有流言传出,说四阿哥不孝忤逆,将德妃气病了,许是因着这个的缘故。” 王密蘅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德妃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素来城府极深,此事该也是谋划的极好。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康熙根本就不会听信流言,以为四阿哥是不忠不孝之人。 德妃此举,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落到半点儿好处,反而将自己弄成了贵人。 王密蘅微微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担忧,德妃即便成了德贵人,那也是四阿哥的亲额娘,等到四阿哥登基,她自然会是太后。 除非在那之前她就死了,或者是康熙下旨,让她一辈子都当不了太后。 较之后者,还是前者更让人放心。 想到此处,王密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也知道,此事不能她亲自动手,最好,是让康熙来下手。 才刚想着,就听御前的人来报,说皇上一会儿就到祈祥宫了,请娘娘准备迎驾。 王密蘅听着,忍不住有些诧异,这些年,康熙过来从不先让人通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王密蘅点了点头,又叫人拿了赏银给那太监,没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有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王密蘅只得出来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扶了扶身子,随口道。 康熙伸手扶起她,道:“随朕进去吧。” 听着这句话,王密蘅已无力吐槽,原来,让她出来接驾,就是为着陪他走进去呀。 她怎么没发现,康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好吧,这些年他是幼稚了一些,不过这一招还是头一回用。 不同于王密蘅的无语,康熙很有兴致的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殿中。 “小十八呢?”康熙随口问道。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才让嬷嬷抱下去睡了。” 康熙听后,点了点头,却是吩咐道:“让人小心照看着,别摔了。” 王密蘅听了,很是纳闷儿,这几个孩子,康熙怎么偏偏对小十八那么上心呢? 王密蘅当然不会知道,是因为小十八最像她的缘故。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康熙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只没好气地说道:“朕的儿子,朕自然上心。不像你,儿子在你跟前,都能给摔了。”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不由得想要白他一眼,那哪里是摔了,不过是不小心绊了一跤,地上铺着毯子,男子汉哪儿能不摔跤呢。 王密蘅觉着,康熙真有一种把小十八当宝贝女儿来养的倾向。 关键,又不是女儿,疼也得有个限度吧? 王密蘅越想越觉着此事的重要性,于是,便郑重其事说了出来。 康熙听了,当下就没好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十八是捡来的,你这当额娘的也太不靠谱了些。” 王密蘅刚想反驳,突然就觉着康熙这话怎么好熟悉,还有,这话一点儿也不像是康熙说话的风格呀。 没等王密蘅开口,就听康熙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朕改日都让人收了。你要想看,朕专门让人给你写。” 这几句话,王密蘅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康熙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看她的书了。 “皇上不是说是乱七八糟的书吗?怎么还偷看?” 康熙恼怒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明显在说:天下都是朕的,朕看本书还需要偷看吗? 王密蘅哑然失笑,这康熙,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不过,这样的他,比之前好多了。 没有比较,哪里看得出哪个好哪个不好。 “进来这么久,都没盏茶喝。”康熙不禁皱了皱眉头道。 听着康熙这样说,王密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走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上前几步递到了他的手中,像是不经意问道:“臣妾听说,皇上降了德妃的位份,将她降为贵人了。” 康熙沉着脸道:“平日里朕还瞧着她是个有用的,管理后宫甚为用心,可她心肠歹毒,令人发指,朕岂能容她?” 王密蘅听着,便知道康熙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德妃偏心太过,为了十四阿哥不惜牺牲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康熙能容忍其它,却不能容忍兄弟离心。 宫中阿哥众多,如今大阿哥被拘,二阿哥被废,八阿哥又被康熙厌弃,康熙自然希望余下的阿哥们能够兄友弟恭,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德妃无疑,是踩到了他的底线,才惹得康熙这般动怒。 宫外,一脸怒气冲冲的十四阿哥跑进了四阿哥府中。 见着四阿哥,只怒道:“四哥怎能如此对待额娘,不仅将额娘气病了,还让皇阿玛降了额娘的位份。四哥,额娘可是你的生身之母,你怎能如此心狠,将额娘推入如此境地?”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是异常的平静,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十四弟慎言,此事皇阿玛自有决断。” “往后,十四弟还是稳重些为好,别听到什么就先乱了分寸。” 202立规矩 德妃被降位后,一直都被禁足在永和宫。 没过多久,德妃得了消息,说是十四阿哥的长子弘春没了。不是病死,而是被府中的侧福晋下毒至死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德妃哪里能承受的了,立时就晕了过去。 这一回,是真病了。 看守的侍卫将此事回禀了康熙,康熙只说了句,既然病了,就让人进宫侍疾。还特意传了旨意,让四福晋不必进宫了。 如此,便传了刚刚丧子的十四福晋进宫侍疾。 十四阿哥府 一个老嬷嬷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贵妇人坐在了软榻上。 “福晋,宫里头那位主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偏要传福晋侍疾。” 这贵妇人便是刚刚丧子的十四福晋。 听了那嬷嬷的话,十四福晋皱了皱眉,捏着帕子的手蓦地一紧,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如今那身份,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也配使唤我。” 没等那嬷嬷开口,十四福晋又不屑地道:“不过一个包衣宫女,也就她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没听传话的太监说,这些日子,皇上一次都没去过呢。” 那嬷嬷点了点头,又朝四周看了看,才应了一声:“可不是这个理。” 无论怎么不情愿,第二日,十四福晋还是往宫里头递了牌子,进宫侍疾了。 许是因为被降了位份成了德贵人,德贵人的心气儿就一直不顺,见了十四福晋,倒看不出有什么好来。只觉着是她没好好看住弘春,才害死了她的亲孙儿。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也就露了出来。 德贵人坐在软榻上,猛地一拍桌子,将药碗推翻在地上,怒喝道:“混账东西,规矩都学哪里去了,是瞧着本宫被皇上降了位份,一个个的都在敷衍本宫。” 虽然被降了位份,她依旧改不了本宫的称呼,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留下最后的一点儿颜面。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身旁的两个宫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 她虽然能不顾分寸自称本宫,可永和宫上上下下在听到旨意的那一刻,就都不约而同换了称呼,自是不敢称为贵人,只称呼一声主子。 德贵人气急,扬手一个耳光就落了下来,冷哼一声道:“本宫可劳驾不起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将本宫放在眼中,本宫可不是好欺负的。” 德贵人这般指桑骂槐,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 十四福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犹豫了一下,急忙上前跪在地上,开口请罪:“额娘恕罪,是媳妇的不是,惹额娘生气了。” 德贵人坐在软榻上,看也不看她,只自顾自拿起茶盏来拨弄着。 十四福晋出生高贵,进府之后自是愈发尊贵,哪里受过这些委屈。只跪了一会儿,膝盖就疼得厉害,却是强忍着跪在那里。 德贵人抬头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十四福晋,挑眉讽刺地一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好了,起来吧,往后尽心些也就是了。”回头又吩咐了身边的宫女:“往后伺候本宫服药这种事情,就交给十四福晋来做吧,她闲着没事,也该收收性子了。” 十四福晋捏在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脸上微微发白,却是一声都不敢吭,只在心里将德贵人咒骂了好些遍。 一连几日,十四福晋都在德贵人面前伏低做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德贵人却是满不在乎,像是一点儿都没发觉出来。 她这媳妇,不用说她也知道她心里想啥,刚进宫的那一日,虽然也是恭敬,可总有那么一些轻慢。 以为她不知道她心里头的那点儿小心思,想看她的笑话,她还太嫩了些。 这一日,德贵人又拿弘春之事将十四福晋训斥了一番,还罚她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 自生下来,十四福晋哪里遭过这样的罪,才过了半个时辰,就晕倒过去。 “血!血!主子,不好了,十四福晋小产了!”身旁看着的宫女尖叫一声,大喊道。 听着这话,德贵人心里也急了,急忙走到外头,入眼就是一滩鲜血,还有昏迷不醒的十四福晋。 一时间,永和宫上上下下都乱作一团。 德贵人进了殿内,将永和宫的宫女太监全都传了过来,只厉声道:“今日之事,谁敢传出一句,就是不要自个儿的脑袋了!” 跪在殿内的宫女太监急忙磕头道:“奴婢(奴才)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见到,还请主子饶命。” 德贵人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吩咐道:“去让人传太医,就说十四福晋劳累过度,不幸小产了。” 听了她的吩咐,才有人匆匆忙忙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将此事告诉了看守的侍卫。 一会儿功夫,就有太医赶了过来。 有宫女领着太医走了进来,见着德贵人,那太医跪下请了个安。 “微臣给贵人请安。” 德贵人眉头皱了皱,严肃道:“还不快给福晋诊脉,有什么差池本宫可饶不了你。” 那太医听着这话,只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德贵人,还真觉着自己是之前的德妃娘娘呢。 一个贵人,还是被皇上厌弃的,若不是诞下两个阿哥,日子过得怕是连些体面的宫女都不如。 只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走了进去,屋子里忙忙碌碌,早有人端着一盆一盆地血水走了出去,而十四福晋,面色惨白,早就已经人事不知了。 那太医见此情景,心中已是有数,又细细诊了脉,这才起身,跪倒在德贵人面前:“贵人恕罪,十四福晋已经小产了。” 听着太医的话,德贵人心里头最后的一点儿侥幸也破灭了。 当下,就变了脸色。 那太医瞧见这样,心里只奇怪了一声,却又不敢打听。这后宫之事,最是肮脏不堪,知道的越少越容易活命。 “贵人,容微臣给福晋开些药方,这病还需好生调养,不然日后怕是很难有孕。” 德贵人面色苍白,只点了点头,就叫他下去拟方子了。 “你说,是不是本宫错了。” 德贵人拿起帕子拭了拭眼泪,轻声道。 “主子宽心,主子教导十四福晋也是替福晋好,主子又不知福晋有孕,哪里能怪主子您呢。” 听了这话,德贵人点了点头,忍不住怒道:“可不是,本宫又不是那些个不讲理的,她既然有孕,如何不告知本宫。糊涂东西,也不知道规矩都学哪里去了,如今却让本宫失了个孙儿。” “是,主子所言极是。”那宫女应承道。 饶是如此,德贵人坐在软榻上,一直都心神不宁。以前她对这个儿媳妇是很喜欢的,只是这一回,怎么也不待见她。 只能说,是身份不一样了。之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如今却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贵人。 心里头有了芥蒂,自然事事都放在了心上。 德贵人想着,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不甘。 若不是那个逆子,她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也不会因为生气而将十四福晋罚跪在殿外,不会让小十四失了个儿子。 德贵人坐在软榻上,总觉着心里堵着一口气。 等到十四福晋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听到宫女的话后,她不禁痛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又有了身孕。 德贵人正在软榻上躺着,听着这哭声,心里头咯噔一下,却是让人扶着走了进来。 才刚小产,十四福晋面色苍白,身子孱弱极了,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只一味哭着。 在她心里头,显然是将德贵人给怪上了。 这些日子,她遭了那么多的罪,身子虚弱,才没能保住这一胎。 然而,她哭了几声,就听到一声呵斥:“够了!你这哭天抹泪的,可是在怨愤本宫!” 德贵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满,听着,就让人有些害怕。 十四福晋止住了哭声,只哽咽道:“媳妇不敢,是媳妇惹得额娘生气了。” 话虽这样说,眼泪却在她眼睛里不停地打转,只强忍着不落下来。 听到她的话,德贵人面色这才缓和了些,坐到床前,拉着她的手道:“你也是当过额娘的,怎能如此不小心,要知道你有了身孕,本宫如何也不会让你进宫侍疾。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都是为了本宫这身子,不然也不会劳累过度,失了这孩子。” 十四福晋躺在**,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心里却是满满的讽刺。 她这额娘,到如今还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来,分明是在警告她,她小产之事只是因为侍疾受累,身子虚弱的缘故。 她分明,是想让这件事情就此过去。 当下,十四福晋点了点头,只低眉顺眼道:“是,都是媳妇不好,害额娘担心了。” 德贵人听了,这才柔声道:“好生躺着,本宫明日就让人送你回去,只是你身子不好,可得将养些日子,不然落下了病根可就不好了。” 十四福晋乖顺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小腹上,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 “是,媳妇知道了,多谢额娘挂心了。” 203怨怪 翌日,十四阿哥府中。 刚刚小产的嫡福晋完颜氏躺在**,脸色很是苍白。 诸位太医轮流诊脉后,俱是摇了摇头。 “怎么样了?”十四阿哥站在那里,面色很是不好。 他才刚丧了长子,福晋有了身孕却是小产了,他心里头如何能痛快了。 “福晋这是气血两虚,操劳过度而导致的小产。”那太医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说完这话,立时就低下了头,生怕被十四阿哥发作。 那太医的话音刚落,房间里骤然安静,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气血两虚,操劳过度,如何操劳辛苦,才能伤了身子以至于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福晋进宫侍疾,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可德贵人那里,也有人伺候,怎会将福晋累到如此地步。 众人不约而同猜测着,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分来。 “下去吧。”十四阿哥只铁青着脸挥了挥手,冷声道。 “是。”那太医拱了拱手,这才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嫡福晋完颜氏和平日里照顾她的宋嬷嬷。 十四阿哥走到床前,关切地问道:“不是去宫里头侍疾吗?怎么会伤了身子,连孩子都保不住。” 听着他的话,完颜氏脸色一僵,目光闪烁了一下,才说道:“都是妾身不好,没能保住爷的骨肉。妾身福薄,弘春去了不久,不曾想他的弟弟也跟着去了。” 完颜氏说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脸上的哀伤是那么的清晰。 十四阿哥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宋嬷嬷,沉声道:“你说!” 宋嬷嬷一听,脸色变了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头埋在了地上:“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没等她将话说完,十四阿哥就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到了她的脚下:“放肆!” 宋嬷嬷身子哆嗦了一下,才颤颤抖抖道:“是,是......贵主子。” 宋嬷嬷才刚开口,完颜氏的脸色一白,急忙拉着十四阿哥的胳膊道:“不是,都是妾身不好,不关额娘的事情。”说着,就要下床请罪,却是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 “福晋,福晋腿上还有伤,哪里敢这样......”见她跌倒在地上,宋嬷嬷急急忙忙爬了过去,满是担心道。 听到这话的十四阿哥视线朝完颜氏身上看了一眼,严肃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伤?” 宋嬷嬷自知失言,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只偷偷瞧了完颜氏几眼。 十四阿哥眼中戾气顿生,一脚就踢在了宋嬷嬷的身上,喝道:“死奴才,当爷是死的,还不快说!” 宋嬷嬷被他踢了一脚,跌倒在地上,却是立即爬了起来,规规矩矩跪在他的面前。 “回爷的话,是......是贵主子罚跪了福晋,让福晋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福晋身子受不住,这才小产了。”宋嬷嬷说完这话,就不停地磕着头,身上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十四阿哥身子晃了晃,视线落在跪在那里的完颜氏身上,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道:“可是真的?” 他的话音刚落,完颜氏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不说话,却是一直流着泪。 这般模样,任谁也知道是真是假。 十四阿哥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闭了闭眼睛,就朝门外走去。 见他离开,宋嬷嬷急忙上前,将完颜氏扶了起来。 “福晋这样,会不会惹得......” 没等她说完,完颜氏就摇了摇头:“爷是什么性子,我最是知道,眼睛里容不得一丝沙子,如今他自己的亲额娘杀了他的亲生儿子,心里头总会有一根刺的。” 宋嬷嬷扶着完颜氏躺在了**,含着眼泪说道:“都是老奴没伺候好福晋,让福晋遭了这么大的罪。那位也太心狠了些,福晋身子弱,怎么能禁受得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偏偏......” 说到此处,宋嬷嬷怕惹了完颜氏伤心,便止住了话音,只重重叹了口气。 完颜氏拿起帕子拭了拭眼泪,慢慢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道:“嬷嬷,她害得我失了儿子,我岂能这样饶过她。” 宋嬷嬷眼中一闪:“福晋的意思......?” 完颜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另外一只手抚摸在腹部,狠狠道:“她最在乎自己的儿子,若是让爷和她离了心,怕是比死都让她难受。” 听着她的话,宋嬷嬷脸色大变,朝外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这可使不得,福晋可要好好想想。” 见她紧张成这样,完颜氏却是呵呵笑了,紧紧抓着手中的帕子:“使不得?她害我腹中骨肉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使不得。”完颜氏的笑意冷了下来,“爷是自小在她身边长大的,这愈亲近的人愈是伤不得,只要爷的心伤着了,还怕没有她母子反目的那一日。” “福晋。” 完颜氏收回目光,冷冷吩咐道:“晚些时候,你去爷那里一趟,就说这边出事儿了。” 宋嬷嬷会意,点了点头。 这边十四阿哥铁青着脸回了书房,将书房中伺候的人全都遣了出去,自己则一下子就瘫软在椅子上。 他的额娘,亲额娘,害死了他的亲骨肉。 十四阿哥想着,心里头就像堵着一块儿石头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自从额娘被降为贵人后,他总觉着宫里头的人看他的目光带着些掩饰不住的轻视。 于是,就整日呆在府中,生怕被人笑话了去。 听到宫里头传出德贵人生病的消息,他自是着急,吩咐了完颜氏,就让她进宫侍疾了。 完颜氏性子活泼,能有她在额娘身边陪着,额娘的病也好得快些。 再说,额娘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儿媳妇。之前进宫,总会留她在身边说好些话,额娘也说过,是因为完颜氏是他的嫡福晋,她才格外看重。 话在耳边,可额娘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让完颜氏罚跪在殿外,额娘就当真一点儿都没考虑过他的脸面,是不是还想让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一同跪在殿外。 失去了骨肉,他并没有多伤心,他伤心的是他最熟悉的额娘一下子变得陌生了。 十四阿哥想着,心里头难受极了,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朝地上砸了下去。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宋嬷嬷慌乱的跑了过来,脸色苍白,跪在地上道:“不好了,福晋晕过去了。” 十四阿哥赶到时,完颜氏已是人事不知,面色苍白的躺在**。 “怎么回事?” 宋嬷嬷犹豫了一下,才回道:“是福晋自己心里想不开,说都是福晋自己的错,没能伺候好贵主子,还惹得主子这般生气。” 很快,太医就过来了,诊过脉后,只说是伤心过度再加上身子太虚,才导致了晕厥。 十四阿哥并没说什么,心里头却是愈发难受了。 他的嫡福晋,被他的亲额娘折腾成这个样子,额娘当真是疼他。 等到完颜氏醒过来的时候,十四阿哥还陪在她的床前。 完颜氏眼睛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爷还是到别处去吧,妾身实在是没脸......” 完颜氏说着就低下了头,从侧面看,脸型消瘦,而且十分的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十四阿哥叹了一口气,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委屈你了。” 完颜氏摇了摇头,眼泪却是止不住落了下来。 “妾身不敢,都是妾身自己不好,惹得额娘生气了。” 十四阿哥看着她,想了想,道:“额娘的性子就是好强,容不得人忤逆,你也担待着点儿。” 完颜氏闭了闭眼经,恭顺地应了声:“是。” “爷放心,妾身是爷的福晋,自然也会好好孝顺额娘。”完颜氏说着,却是面色一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十四阿哥离得她近,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完颜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又低下头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吧,你我夫妻,乃是最亲近之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十四阿哥安慰道。 完颜氏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抬起头来:“妾身说了,爷可不要生气。” 十四阿哥点了点头,就听到完颜氏小声道:“妾身在宫里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奴才们私下里议论,说......” “说什么?” “说皇上将额娘降为了贵人,有额娘在,皇上对爷总会迁怒的。” 她说得委婉,十四阿哥却是听了个明白,当下就变了脸色。 “爷恕罪,妾身只是觉着此事不该瞒着,才斗胆说了。妾身既然嫁进了府中,自是事事为着爷着想,不然,也不会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完颜氏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和后悔,好像是后悔她不该将这些话说出来。 十四阿哥听了,面色沉重地盯着完颜氏,开口道:“只有这些?” 完颜氏脸色一白,这才吞吞吐吐道:“他们还说,额娘要还是妃位的话,爷也能......” 说到此处,完颜氏却不敢开口了。 可十四阿哥哪里不知,这话的意思,就是额娘还是妃位的话,他离那个位子也能近一些。 十四阿哥心里头很是难受,头一次生出一种怨怪来,这种感觉一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204心寒 乾清宫 康熙听着李德全的回禀,只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了。 李德全只恭敬地站在案桌下。 过了片刻,等康熙看完手中的奏折,才随口道:“既是如此,更不好拘着了,传话出去让老十四进宫请安吧。” 听着康熙的话,李德全只想了想,便明白了康熙的意思。 完颜氏才刚小产,这会儿叫十四阿哥进宫,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呢。 听说,自德妃成了德贵人以后,十四阿哥就闭门不出,想来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亲额娘失了他的面子。 如今,又有了完颜氏小产这件事,依着十四阿哥平日里的性子,许久更精彩了。 李德全点了点头,恭敬地应了一声,就转身退出了殿外,朝永和宫的方向传康熙的口谕去了。 永和宫 李德全传了康熙的口谕后,看守的侍卫就都撤了。 见着这些,德贵人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她到底还是替皇上生了两个阿哥,皇上即便不顾及着她,总也得顾及着自己的儿子。 “主子,该喝药了。”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就有宫女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药味儿很重,刚一进来,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德贵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才伸手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拿起勺子舀了几下,然后才一口一口喝了进去。 她刚喝完,那宫女就急忙端了腌好的梅子过来:“药苦,主子先压压味儿。” 德贵人伸手捻起一个梅子放到了嘴里咽下,这才开口问道:“完颜氏怎么样了?” 听着她的话,那宫女很是诧异了一下,这些日子,主子可一次都没问过十四福晋的事情。 这样想着,嘴里却是回禀道:“奴婢只听说,福晋小产之后身子亏损的厉害,在府里好生养着,传了好些太医过去,想来是无碍的。” 听着她的话,德贵人挑了挑眉,最后却是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替本宫侍疾受了累,你挑些补品让人给送出去,也让本宫安安心。” 到底,是因为被她罚跪在殿外,才失了那孩子,想着这些,德贵人在心里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德贵人的话音刚落,那宫女就急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忙去了。 殿内,只留下德贵人一人。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心里头总也不踏实。自从她被降位后,她的小十四就一次都没来过。 她虽然被皇上禁足,可十四毕竟是皇子,他若是心里有她这个额娘,总会想出法子见上一面的。 可直到现在,她连他的面都没见上。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过得好不好,弘春早早的就夭折了,那是他的长子,他心里头肯定难受的厉害。 这孩子,自小就被她宠着疼着,虽然开了府成了婚,府里也有了嫡福晋,侧福晋还几个格格伺候着,可到底还是不大稳重,她这个当额娘的总也有操不完的心。 正想着,外头就传来宫女欣喜的声音:“主子,十四阿哥来给主子请安了。” 听着这话,德贵人一下子就抬起头来,视线朝门口看去,迫不及待的从软榻上下来。 很快,就见到了一身阿哥服制的胤祯。 德贵人脸上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十四阿哥胤祯上前几步,跪在德贵人面前,行礼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才刚说完,就被德贵人拉了起来。 “快起来,额娘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快让额娘好好看看。”德贵人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欣喜。 “方才你皇阿玛派人来传旨,解了额娘的禁足,额娘便猜着你会进宫了。”德贵人随口道。 听着德贵人的话,十四阿哥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却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德贵人此时正满脸欢喜,哪里能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笑着说了几句话,又转头吩咐了身边的宫女,让小厨房做几个好菜。 十四阿哥坐在桌前,听着自家额娘和平日里没有两样的话,不知为何,心里却觉出几分不耐。 额娘若是安安分分的,当好她的德妃,就不会被皇阿玛降了位份,成了身份卑贱的贵人,连带着他都被人看低了去。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殿内伺候的宫女们,称呼都已经从之前的娘娘变为了主子。 十四阿哥皱了皱眉,又不着痕迹的掩饰了下去。 很快,就有宫女做好了膳食,端了进来。 德贵人坐在桌前,不停地给十四阿哥夹菜,时不时问上几句话,一点儿都没发现坐在他对面的人面色有些不对。 “对了,你福晋的身子好些了没,额娘这里备了些补品,你顺便拿回去让她补补身子,她到底是你的嫡福晋,总该替你再生个儿子的。”德贵人笑着说道。 “你那个侧福晋,额娘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早知道这样,额娘岂能容她!”德贵人话锋一转,想到了不久前夭折的弘春,只恨恨道。 十四阿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面色突然冷了下来。 “额娘。”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不耐。 德贵人伺候了康熙这么久,最会揣摩旁人的心思。只这两个字,就听出了十四阿哥言语间的冷淡。 德贵人放下筷子,讽刺道:“怎么,可是你福晋说了什么,让你这般和额娘说话。” 十四阿哥听着这话,急忙道:“没有的事,额娘怎么这么问。” 说着,就亲自盛了一碗汤递到了德贵人面前:“额娘快喝吧。” 德贵人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会儿还在护着她,本宫瞧着她是个不错的,却是在背地里使坏,这些年,本宫倒是小瞧了她!” 十四阿哥坐在那里,听着这些话,只觉着心里一阵寒意。 他的嫡福晋,却被他的亲额娘说成这个样子,完颜氏,可是皇阿玛亲自指的婚,这话要是传到皇阿玛耳中,也不知道皇阿玛会怎么想。 十四阿哥脸色一沉,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样隐忍的神色看在德贵人眼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完颜家教出的好女儿,不恭不孝,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留着她有何用!” “额娘怎么不说,她有了身孕,是在额娘这里没的。”十四阿哥忍耐不住,猛地抬起头来,反问道。 这话一出,他心里头也有些后悔了,却又不知该如何收回。 “好啊!倒是本宫的错了,她身为儿媳,难道不该进宫给本宫侍疾,本宫虽被皇上降了位份,却也是她正经的婆婆。”德妃板着脸道,心里头却是隐隐发痛,她辛辛苦苦一手养大的儿子,却为了一个女人,和她大呼小叫的。 “是,可额娘也别忘了,她是儿子的嫡福晋。额娘罚她跪在殿外,可想过给儿子留一点儿脸面?额娘若是事事都想着儿子,如今怕也还是执掌六宫的妃位。儿子知道额娘不喜欢四哥,可额娘总也该替儿子想一想,皇阿玛将额娘降了位份,不也是打了儿子的脸。” “你!” 听着儿子的话,德贵人忍不住变了脸色,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错。连胤祯都以为她如今身份卑贱,不配当他的额娘。 德贵人一下子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倒了下去。 “主子!”幸好有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额娘。”十四阿哥见她如此,也不禁有些后悔,只跪在地上磕头道:“都是儿子的错,儿子说错话了。” 德贵人无力地挥了挥手,眼睛里含着泪水,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额娘息怒,都是儿子不好。”十四阿哥心中悔恨不已,连连说道。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进宫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额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这一切都怨不得额娘。可方才一听到那些话,他就忍不住说了那些话。 如今,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德贵人见着他眼中的愧疚,却是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额娘累了,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额娘!”十四阿哥还想说什么,德贵人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十四阿哥深感无力,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实,他根本就解释不了,因为那些话,都是他心中所想。 额娘要是安安分分的,又岂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他知道她都是为了他好,可是结果...... 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最后只道:“额娘累了,就先歇着,儿子改日再进宫看您。” 德贵人听了,也不说话,只等着他离开后,才忍不住痛哭出来。 这些日子,她心里虽然难受,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胤祯的那些话,就像一把刀,刀刀都割在她的心上,让她痛不欲生。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今,连他也埋怨她了。 德贵人只要一想到胤祯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忍不住感到心寒。 见她这样,身旁的宫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扶了她坐在软榻上,等她好转了些,才安慰道:“主子可要宽心,十四阿哥定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失口说了那些话的,主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听着那宫女的话,德贵人却没有一丝的释怀,只摇了摇头不说话,比起伤心,她更多的是心寒。 这些年,她的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205心思 十四阿哥离开后,德贵人痛哭了一场,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绝望。 她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怎么会这么薄情。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小十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情了。 德贵人想着,心里头突然就觉着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自进宫后,她还是头一次这般无力。 就好像,她这些年努力的这一切,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不仅从妃位降到了贵人,如今还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想着这些,德贵人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不,不,胤祯只是一时情急,不是故意说出那些话的。 一定是完颜氏吹了枕头风,不然,他一定不会怨怪她这个当额娘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祈祥宫 王密蘅正拿起茶来喝着,听着康熙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喷了出来,眼中带着一抹震惊。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她可知道,德贵人对完颜氏可是喜欢的很,因着她是十四阿哥的嫡福晋,平日里没少宠着她,连赏赐都是一批一批的送出去。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将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就说嘛,完颜氏进宫侍疾,那得多累才能受不住小产了呢,再说了,永和宫又不是没有宫女,很所事情都不必亲力亲为,如何能累到这样的地步。 这会儿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完颜氏是被德贵人罚跪了两个时辰,这才小产的。 王密蘅想着,总觉着有些搞不懂她的想法。 她既是看重十四阿哥,又何苦折腾他的嫡福晋呢。难不成,她失了儿子,十四阿哥会好受。 更不用说,前些日子,十四阿哥的长子弘春没了,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知道十四阿哥心里头会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见王密蘅这副表情,康熙没好气地等了她一眼,只道:“难不成朕还会骗你?”话虽这样说,却顺手将桌上的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王密蘅随手接过帕子擦了擦,不解道:“臣妾只是不明白,完颜氏又没有得罪她,她折腾自己这儿媳妇做什么。” 没等康熙开口,王密蘅又接着道:“之前,臣妾也不是没有见过,她对完颜氏是极好的,比对四福晋好多了。” 前些日子,两人一起进宫侍疾,她可是听说德贵人一直挑四福晋的毛病,整日里连个好脸都不给她。也亏得四福晋性子好,又及能忍,不然,还不定要出什么事情呢。 德贵人偏心,可是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听着她的话,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转动了一下手腕处的佛珠,开口道:“老四福晋倒是贤良淑德,朕听说老四这些日子宠着新入府的侧福晋,那个年氏?” 王密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康熙眼中,四福晋自然是皇家儿媳的典范,贤良淑德,又做事稳重,王密蘅自知,自己是做不到像她那样的。 贤良淑德的名声是很好没错,可日子也过的太憋屈了。 她早就听说,四阿哥对新进府的年氏很是宠着。 年氏是康熙亲自指给四阿哥的,刚进府就封了侧福晋,只比嫡福晋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年氏,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般得宠,以后还会封了皇贵妃,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那个宠着自己的男人给算计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要是王密蘅,气都气死了。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康熙有些不解地道:“怎么你对这个年氏很是在意?”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这才回过神来,反驳道:“才不是,不过是选秀的时候见了几面,年氏长得倒是不错,也难怪能在府中得宠,四阿哥性子冷,对她倒是很上心。听说,十日有八日歇在她屋里。” 王密蘅才不会告诉她,她只是对小年糕的事情比较好奇罢了。 要知道,放在后世雍亲王府的年福晋可是个名人,兄长是年羹尧,自己又入宫封了皇贵妃。 可是当仁不让的宠妃,只是,四阿哥不是那个昏君就是了。 要不然,年氏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听她这样说,康熙扫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开口道:“左右是个侧福晋,又越不过嫡福晋去。”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倒是。四阿哥对乌喇那拉氏可是敬重的很,年氏再得宠,也没越过乌喇那拉氏去。 不得不说,四阿哥是个十分看重规矩的人,谁都不能乱了规矩,包括他自己。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李德全从殿外进来,看到王密蘅,迟疑了一下,这才走到康熙身旁低语了几句,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王密蘅见着他这样,不免有些好奇,眼睛不由得看向了康熙。 李德全在康熙面前,可是从来都不避讳她的。 康熙挥了挥手,李德全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下去。 “老十四还是不够稳重。” 没等王密蘅开口问,康熙就突然感慨了一句。 王密蘅听着,便也明白了应该是永和宫那边出了事情。 康熙解了德贵人的禁足后,就下旨让十四阿哥进宫请安。 不用想也知道,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康熙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放下了茶盏,这才冷漠的开口:“朕倒是没想到,老十四这么沉不住气。” “可是吵起来了?”王密蘅忍不住问道。 话刚说完,又觉着自己这是白问,有孝道这一条,十四阿哥再怎么也不会那么放肆的。 康熙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点点深意:“吵起来?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吵起来?” 王密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觉着自己很是无辜。 她有那么闲得慌吗? 看着王密蘅满是控诉的眼神,康熙突然沉声道:“朕这几个儿子里,如今看来,只有老四是个稳重的。” 王密蘅心中惊讶,脸上也不免带着几分震惊的神色。 康熙这话的意思...... 王密蘅回过神来,见康熙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过一般,拿起桌上的茶盏,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康熙坐在软榻上,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样子,眼睛里透着几分无奈。 “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朕也只能说给你听了。” 王密蘅听着这句话,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道:“皇上是想让四阿哥......”她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是明白了的。 “你觉着老四怎么样?”康熙沉声道,言语间带着一种少见的严肃。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道:“四阿哥虽然性子冷,却也是个孝顺的。是那种你对他好一分,他就能对你好十分的人。” 康熙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王密蘅眼睛里透着几分认真:“就拿胤禑来说,这些年他可没少看着,臣妾总觉着他是把胤禑当儿子养了。” 听到王密蘅这么说,康熙哑然失笑。 当儿子养,这点说的没错,胤禑自小聪明,也就是在老四面前才像个孩子。 连开府了,都十日有九日在老四府上呆着。 不过老四,怎么也这般放任他。 康熙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笑意。 王密蘅见了,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四阿哥登基,对于她的儿子总是好的。 不过,若让德贵人当了太后,事情可就不那么好了。 就像她方才说的那样,德贵人再不好,也是四阿哥的亲额娘,等到四阿哥登基为帝,德贵人的身价还不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谁还想你是个贵人还是个妃嫔,有了太后的身份,谁还在乎这些。 王密蘅想着,也不知道康熙若是让四阿哥登基,又会如何处理德贵人。 她想问,又不好开口。 “想什么呢?”康熙的眼中带着一抹审视的目光。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突然觉着自己这样担心也不是一回事,她想了想,问道:“皇上可想过,德贵人再不好,也是四阿哥的亲额娘。” 她这话说的隐晦,可康熙哪里能听不明白。 王密蘅瞧着康熙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不屑和冷漠,突然就觉着她担心的这个事情根本就不足以让她担心。 她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对康熙的了解。 见他这毫不掩饰的冷漠,王密蘅便知道德贵人应该是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了。 相当太后,也得康熙允许才行。 这样想着,王密蘅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康熙的观察力十分的敏锐,自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四阿哥的额娘,只有孝懿仁皇后一人。” 王密蘅愣了一下,康熙这意思,是在告诉她,德贵人跟本就没有资格当太后吗? 王密蘅听着,忍不住笑了:“皇上所言甚是。” “等忙完了这些事情,朕陪你出宫看看。” 王密蘅才刚说完,康熙就抛了一句话出来,王密蘅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康熙。 他的意思,不会是...... 206证实 “过些日子,朕陪你出宫看看。” 王密蘅猛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见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走下软榻。 “朕前朝还有事,先过去了。”康熙说着,笑了笑,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不必恭送了。” 直到康熙不见了身影,王密蘅这才回过神来。 这分明,是想要吊胃口的节奏啊,她就不相信康熙看不出她想问什么。 王密蘅转头看了眼殿外,空无一人,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觉着康熙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愈发的精湛了。 乾清宫 康熙刚回到乾清宫,就传召了十四阿哥前去。 一会儿功夫,一身阿哥服饰的胤祯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正坐在龙案后批着奏折,听到这声音,也没有抬头。 过了好半天,才沉声道:“去过永和宫了?” 跪在地上的胤祯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又立即恢复了平静。 “是,儿臣遵皇阿玛的口谕,去看过额娘了。” 康熙一抬头,就见他恭敬地跪在地上,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这一切,都落入了康熙的眼中。 “嗯,你额娘身体可好些了?”康熙漫不经心地开口。 一听到康熙这样问,十四阿哥面上便带了几分笑意:“回皇阿玛的话,有太医照看着,额娘已经好多了。” 看着跪在地上面色镇定的胤祯,康熙只觉着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这个儿子,自小就只顾着自己,当日能做出那种诬陷之事,长大了自然更胜一筹。 康熙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 “完颜氏可还好?” 康熙的这句话一问出来,跪在地上的胤祯不免惊了一下。 他的面色变了变,忙恭敬地回道:“劳皇阿玛挂心,一切都好。” “嗯,那就好。”康熙看了他眼,没再说话,心里头却已经觉着有几分厌恶了。 他向来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容不得一丝瑕疵,这会儿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十四,就觉着没了兴致。 康熙对宫中的诸位阿哥要求是极高的,可如今大阿哥被拘,八阿哥不忠不孝,而胤礽又...... 康熙想着,脸上闪过一抹疲惫,却又很快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和气势。 “嗯,起来吧。”就在胤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的时候,康熙的面色突然缓和了些。 “李德全。” 很快,李德全就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龙案下。 “完颜氏侍疾有功,去库房寻些上好的补品,让老十四带回府去。” 康熙的话音刚落,胤祯心里一喜,急忙跪下谢恩:“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康熙看了他一眼,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 “去吧,你福晋身子不好,让太医好生照看着,你也别太心急。” 胤祯虽然低着头,可眼中依旧散发着浓浓的欣喜,心道:皇阿玛心里头,果然更中意自己。 这样想着,直到从乾清宫里走出来,脸上才露出几分喜色。 “十四爷。”他刚走出殿外,李德全就笑着迎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手中端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托盘里放着几个十分精致的盒子。 “李公公。”胤祯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喜色,客气道。 这李德全是皇阿玛身边的人,自然得給几分脸面。 “这是人参,还有鹿茸、杞子,都是上好的补品,福晋用了,身子定会好起来的。” “有劳公公了。”胤祯说了一声,这东西好不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亲赏的,这其中的意思,若是仔细琢磨,便大有深意了。 他觉着,自己离那宝座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不敢不敢,都是皇上交代的差事,奴才也只管做好这差事。”听着胤祯的话,李德全连道了几声不敢。 看着他离开,才掀起帘子回了殿内。 听到脚步声,康熙没有抬头,只随口道:“走了?” 李德全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躬着身子道:“是。”他说完这个字,迟疑了一下,这才小声道:“皇上送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奴才瞧着十四爷高兴的紧。” 康熙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放到案桌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李德全面色一变,连忙跪下请罪:“奴才万死!” 康熙嗤笑一声:“你这话可不实。” 李德全抬了抬头,心里却已经松了一口气:“奴才这条命生来就是伺候皇上的,皇上让奴才死,奴才绝对不多活一刻。” 康熙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 李德全会意,急忙站起身来,转身朝殿外退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六月,康熙谕礼部,将和嫔晋为和妃,惠嫔晋为惠妃,册封大典过后,康熙又下旨到热河行宫避暑,命四阿哥留在京城代为处理朝政。 消息传来,前朝后宫都惊动了。 祈祥宫 王密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免惊讶了一下。虽然早就知道康熙有意让四阿哥登上大位,可这速度,也有些太快了吧。 前些日子,不还传出十四阿哥深得帝宠,日日在乾清宫伴驾吗? 不得不说,康熙这一道旨意,让好些人都不知所措。之前投靠了十四阿哥的,如今更是悔不当初。 王密蘅心里暗暗感慨,这当皇帝的玩起人来就是这么厉害。 “主子,东西都备好了,您瞧瞧可还有什么要带的?”秋梅忙活了一通,开口问道。 看着这一箱一箱的行李,王密蘅不由得有些咋舌。 “怎么有这么多?” 秋梅笑了笑,只道:“主子您的东西原本就不少,这里又有皇上平日里用的,主子不是交代了,皇上用着习惯了,还是带着比较好。还有这些话本,主子若是闷了可以拿来看看,总不好什么都不带。” 王密蘅听着,四下又看了看,觉着确实和秋梅说的一样,真是什么都用得上。 秋梅见她这样,忙笑道:“奴婢不过随口一问,主子又何必发愁,这东西,自然有专人管着,咱们又不必费心。”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想想也是,南巡时大箱小箱的比这不知多了多少。 王密蘅点了点头,才问道:“随驾的旨意可下来了?” 秋梅点了点头:“可不是,一早就下来了,皇上这一回只带荣妃,惠妃,主子,还有两个贵人。” 王密蘅点了点头,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虽说康熙如今只宠着她,总不好连去热河行宫都只带她一人前去。 荣妃素来低调,惠妃虽说从嫔位晋了妃位,可因着大阿哥的事情,她早就不过问后宫之事,这一次晋了妃位,也没瞧见惠妃的脸上有一点儿喜色。 确实,要是换了她,就是成了皇贵妃、皇后也高兴不起来呀。 听说,大阿哥被拘禁后,长期抑郁恐惧,时有病痛,康熙以示恩典曾传过一次太医,却也没有后话。 对于这个长子,康熙已经是失了慈父之心。 惠妃如今还肯活着,怕也只是因为大阿哥还在,至少有个盼头。 “娘娘,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来给娘娘请安了。”正想着,就听外头有人来报。 王密蘅才刚抬起头来,就见胤禑和胤禄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 “快起来,可是热着了。”王密蘅问了一句,又转头吩咐了秋梅一声:“快端些冰镇好的酸梅汤过来。” 秋梅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就端了两碗酸梅汤走了进来。 看着胤禄猛地喝下一碗酸梅汤,王密蘅急忙道:“慢点儿喝,没人和你抢。” “额娘,好热,还有吗?” 王密蘅皱了皱眉,没等她开口,胤禄的目光就落在了那碗还没动过的酸梅汤上。 “别惦记了,那是你十五哥的,这么大了还不顾自己的身子。” “额娘,儿子可不喝这些,就让给十六弟吧。”胤禑淡淡开口。 “是啊,额娘,儿子身子壮实的很,也实在是热的很。”胤禄嘀咕道。 王密蘅无奈,只好让他喝了,心里却在暗暗想着,怎么也得给他找个厉害的媳妇,好好的管着他。 “额娘可听说了,皇阿玛下旨让四哥留在京城呢。”胤禑随口道。 王密蘅听了,示意了秋梅一眼,让她带着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王密蘅这才道:“四阿哥稳重,做起事来自然是不错的。” 听着王密蘅的话,胤禑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额娘,皇阿玛的心思,可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心喝着酸梅汤的胤禄都停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王密蘅看了胤禑一眼,缓缓开口:“你皇阿玛,对你四哥还是很看重的。” 得到王密蘅的证实,胤禑眼中顿时就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喜色,不过,只是一瞬间,就掩饰了下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 “儿子知道了。” 而一旁的胤禄,却是张大了嘴,处在震惊中。 207落水 翌日,康熙起驾到热河行宫避暑,随行的除了王密蘅和几个妃嫔外,还有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等。 能够随行到行宫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这一回,因着康熙的那道旨意,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压抑。 好不容易到了行宫,休息了一上午,王密蘅就带着秋梅好好的逛了一下,等到回了“后寝”,见着门外站着的李德全,才知道康熙已经是过来了。 王密蘅不由得有些诧异,虽然康熙下了旨意让四阿哥代理朝政,可他这样闲着,她还真不怎么习惯。 王密蘅进去的时候,康熙正坐在软榻上喝着茶,见她进来,随口道:“刚一来就出去了,在宫里头也没见你觉着闷。”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只觉着好生无语,紫禁城那地方,住了这么多年,闷不闷的还有什么区别。 总不好,她见天儿的出去逛,别人见了也不好。 再说了,那种本就闷闷的地方,逛了也不见得会心情好。 王密蘅上前几步,随意福了福身子,没等康熙开口,就拿过他手中的茶喝了起来。 几口过后,茶盏就空了。 王密蘅拍了拍胸脯,随口道:“皇上哪里知道臣妾闷是不闷,臣妾闷了难道还会告诉皇上吗?” 王密蘅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就算闷了,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总不能闷了就出宫玩儿去。 说着,她就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 康熙已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如今听她这样说,只挑了挑眉,顺手拿起茶壶亲自给王密蘅续上了水。 直到又喝了两杯,王密蘅才觉着不渴了。 “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朕都敢使唤了。”康熙用眼睛瞟了一眼王密蘅,愤愤道。 看着手中的茶盏,王密蘅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强辩道:“皇上这话说的,平日里皇上可没少使唤过臣妾,臣妾不过才劳烦了皇上一回。” 一个“使唤”,一个“劳烦”,听得康熙直皱眉头。 这女人,口才真是愈发好了,难道,是跟着他久了的缘故。 这样想着,康熙的眼睛里不由得带了几分了然的笑意。 见他这样笑,王密蘅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当下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到软榻上坐下了。 “哎,还是宫里好,某人总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康熙像是有些感慨地道。 某人? 王密蘅只诧异了一下,就回过神来,心里琢磨着,这男人是不是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看了她的话本小说,于是乎,就见到了那些不伦不类的批注。 王密蘅看着康熙,问道:“某人?皇上怎么知道这两个字?” 这一问,康熙的嘴角居然勾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 “怎么,这两个字朕怎么就不能认识了?密儿要是不认识的话,让小十八教教你。” 康熙丝毫没有偷看了她的书而不好意思的样子,几句话就把话题转移了开来,不仅如此,还给王密蘅强加了个不识字的罪名。 让小十八教你......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王密蘅咬了咬牙,很想拽过康熙的胳膊狠狠咬上一口。 不过,理智依旧占据了上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好了,之前的教训可是血淋淋的。 王密蘅想了又想,终究没敢付诸行动。 康熙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坏坏的笑,好像是察觉出了什么,甚至还把胳膊往这边靠了靠,语气中带着一丝坏笑:“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别发愁了,你是小十八的额娘,他总会教你的。”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又似笑非笑地加了句:“不过,这事情最好还是别让胤禑他们知道了。” “密儿的笑话,只朕知道就好了。” 康熙的声音并不高,许是刻意压低了的缘故,他的声音便如夜半私语,充满了一种磁性的**。 王密蘅微微愣了愣神,觉着这声音真是好听的很,好半天才听得一声低沉的笑声。 “怎么,密儿觉着朕说的很对。” 听着康熙略显得意又带着几分调笑的话,王密蘅脸一红,都快要懊恼死了。 又不是没有听他这样讲过话,怎么就被迷住了。 果然,他使得是美人,不,美男计。 王密蘅装作很是认同地说:“对,当然都对,皇上说的话,臣妾自然不敢怀疑。”王密蘅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又加了一句话:“就算皇上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臣妾也觉皇上说的很对。” 王密蘅点了点头,愈发肯定地道:“唔,就是这样子的没错。”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不由得失笑:“哦,是这样,那朕说现在是晚上。” 王密蘅没听懂,他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直到一道身影走到自己面前,王密蘅被压在了他的身底下。 她才明白过来,现在是晚上是个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既然是晚上了,就能干些该干的事情了。 王密蘅咽了咽口水,又羞又恼:“皇上这是耍赖,不带这么骗人的。” 康熙微微挑了挑眉:“哪里骗人了,不是密儿说朕说什么都是对的吗?朕就说,现在是晚上,既然是晚上,总该让朕得手一回了吧。” 王密蘅听得不由得哀嚎一声,得手,亏他能说得出来,那昨天晚上算是怎么回事。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王密蘅咬了咬牙,就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很显然,这种事情她做过很多次,至今为止都没有成功的记录。 见着这样,康熙勾了勾嘴角,果断的压了下来。 王密蘅张嘴欲喊,还没出声就被他堵住了嘴,只能呜呜几声,任由他上下其手。 伺候在殿外的宫女,听得里头的些许动静,脸一红,急忙退下了。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王密蘅躺在软榻上,已经累到不行,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还是转过头去狠狠瞪了正躺在她身旁的康熙一眼。 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见她生气,康熙虽然想笑,却很厚道的没有笑出声来。 王密蘅推了推他,示意他去找睡袍。 这种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所以康熙很明白她要的是什么。 只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就很是听话的下了软榻,光着身子在屋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才找了两件睡袍走了过来。 当然,一件是女式的,一件是男式的。这些,都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王密蘅觉着,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男人折腾死的。 等到换上睡袍的时候,康熙朝外头喊了一句,就有宫女太监陆陆续续拿了浴桶和帕子进来。 王密蘅低着头,实在是没脸见人,只伸出手来在康熙腰上拧了一下。 只听得一声闷哼,康熙很快就挥手让人退下去了。 殿内,只留下王密蘅和康熙两个人。自然是她自己清理了,又帮康熙收拾妥当了。 等到忙完这一切,她都觉着身子不是自己的了。 她回头有些生气的看了康熙一眼,康熙笑得很是欠揍,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王密蘅快步上前,伸手就抢了过来。 然后,当着他的面几口就喝了下去。 康熙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做,拿着茶盏的手很松,见她喝下去,嘴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 王密蘅觉着,自己这辈子是斗不过康熙去了。 这之后的每一天,康熙都时常陪着她,或是在殿内看书,或是在行宫里四处逛逛。 行宫本就因山就势,景色丰富,殿宇和围墙多采用青砖灰瓦、原木本色,淡庄重,简朴适度,与京城黄瓦红墙,描金彩绘的紫禁城相比,自然让人愈发想要亲近。 康熙扶着王密蘅走在烟波致爽处,风吹在荷花池中,泛起了波光粼粼的涟漪。 这里的景色很美,几乎是没到了极致。 “如何,比紫禁城怎么样?” 王密蘅笑了笑:“这里自然是极好的,臣妾都想一直住下去才好。” 好容易,能出宫,又在这样景致优美的地方,她自然不想回宫去了。 “一直住着。”康熙摇了摇头,明显觉着这主意有些不妥,扶着她走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 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还有一些点心。 “这点心可真是......”王密蘅伸手拿起一块儿点心准备放到嘴里,却见还未退下去的宫女眼睛里突然就闪出一抹凶狠的目光,也不知是从哪里摸出的一把匕首,朝她冲了过来。 康熙大惊,立即站起身来,可阻止已来不及,那宫女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王密蘅胸口刺了过来。 王密蘅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来退后几步,退无可退身子只靠在了低低的栏杆上,眼看着匕首就朝自己刺下来,王密蘅转过头去,闭了闭眼,一下子就跃进了莲花池中,扑腾了几下,很快就沉了下去。 “刺客!有刺客!”早有宫女太监乱作了一团,尖叫出声。 很快就有布防的侍卫赶了过来,却只见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朝莲花池中跃了下去。 208秘密 康熙极快地将昏迷不醒的王密蘅抱上了銮舆,很快,就到了寝殿。 听到动静,太医已经是赶到了。 康熙全身都湿透了,没等众太医请安,就命令太医赶快诊治。 康熙沉着脸站在殿内,全身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刺客之事已被压下,在场的人全都被锁拿了起来,如今,任凭太医们怎么想,都想不通深受恩宠的密妃娘娘如何会不慎落水。 王密蘅躺在**,脸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几位太医轮流诊脉后,才有太医忐忑不安道:“娘娘受惊过度,又进了水,容微臣开几服药,服用之后若是没有发热,娘娘便可大安。” 这话的另一种意思,便是如果发热不退,便会...... 听着太医的话,康熙的眼神猛地一冷:“混账东西,拉出去给朕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太医一听,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康熙冷着脸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侍卫进来将他拖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人人自危,几位太医见康熙雷霆之怒,已是吓得面色惨白。 可这个时候,若是不开口,皇上恼羞之下,他们怕都成了刀下亡魂。 “皇上,微臣听闻,酒精擦浴亦可降温,请皇上下旨以防不测。” 康熙挑眉沉思,那太医见他脸上并无恼怒之色,连忙让人备下了酒精。 这个晚上,寝宫内所有人都在战战兢兢,康熙一动不动地守在床前,看着躺在**昏迷不醒的女人,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心慌和不安席卷而来。 这种恐惧,甚至在皇祖母薨逝的时候他都从未有过。就好像,生怕什么东西就此失去,她再也醒不过来。整个紫禁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对他,会这么......放肆。 康熙抓着王密蘅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好不容易决定要陪着她一起出去看看,去她想要去的地方,过她想要过的生活,她怎么可以......” “皇上,诸位阿哥妃嫔都在殿外候着了。”李德全上前几步,小声道。 听着李德全的话,康熙不为所动,好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都退下吧。” “是。”李德全应了一声,这才走出了殿外,只说皇上这会儿谁都不见。 话虽这样说,可意思却是明白的,皇上这会儿不见,指不定什么时候想见了也是有的。 殿外,除了胤禑、胤禄,还有几位妃嫔全都站着,密妃落水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行宫,康熙的雷霆之怒,更让她们不敢不来,也不得不来,生怕日后因为怠慢了被皇上追究。 如今后宫里,谁都瞧了出来,皇上只把密妃一人放在心上,密妃若真出了什么事情,皇上还不定会怎样呢。 “李公公,额娘怎么样了?”站在最前头的胤禑最先开口问道。 李德全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娘娘福泽深厚,定会醒来的。” 那意思,便是这会儿还没醒过来。 听着李德全的话,胤禑应了一声,拉着胤禄退到了一旁,恭恭敬敬站着。 “十五哥,我要进去见额娘。 ”胤禄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含了泪。 胤禑看了他一眼,这回却没有出声责骂,只道:“等额娘醒过来,就能见着了。”说这话的时候,胤禑的眼睛里除了担忧外,还闪过一抹杀意。 刺客之事虽然被皇阿玛压了下来,可若有心知道哪里能打探不出,行宫内,有的是四哥的眼线。 荷花池那边所发生的事情,早有人一丝不差的告诉了他。 行宫之内,怎会混进了此刻,而且还是个宫女。 胤禑心里想着,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此事,不仅皇阿玛会追查下去,他也不会放过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到半夜的时候,王密蘅就有些发热的症状,康熙亲手拿帕子替王密蘅擦拭了身体,虽然依旧沉着脸,动作却很是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秋梅见此情景,眼圈不由得一红,主子出去不到半天的功夫,回来就不省人事了。 她身为奴婢,心里头自然着急,不过看着皇上小心翼翼如同是擦拭珍宝一般的动作,她深知有皇上在,自己是一点儿都插不上手了,只将帕子一块块浸了酒精,打湿了后,再递到皇上手中。 主子福泽深厚,她相信主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王密蘅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很快,就天亮了。 “皇上,您先歇着吧,您已经一夜没睡了。”李德全上前几步,小心劝了一句,皇上这么熬着,身子若是不好了可怎么办。 康熙没有说话,只守在床前,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躺在**的人。 李德全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密妃娘娘若是不行了,皇上怕是也不会好。 他心里头又一次庆幸,密妃娘娘昨夜虽然发了热,今早的时候却是退了下去。 方才太医又进来诊过脉,说过一个时辰,娘娘就会醒的。 李德全看了康熙一眼,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康熙伸手接过,猛灌了几口,绷紧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 李德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娘娘快些醒来,这样的话,这差事就好当了些。 李德全想着,不由得想到了昨日刺客的事情,不免皱了皱眉头,等密妃娘娘醒来,还有的是皇上的雷霆之怒。 昨日,皇上将密妃娘娘从荷花池中救起后,即刻就下了旨意,让人封锁了消息。 他伺候了皇上这么久,哪里瞧不明白,皇上这样,分明是一点儿余地都没有了。 能在行宫安插刺客的,除了那几位,应该也没旁人有这样的能耐了。 就是不知,是八阿哥,还是十四阿哥了。 王密蘅躺在**,一拨一拨的头痛席卷而来,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主子醒了!”没等康熙开口,秋梅就满是欣喜道。 王密蘅觉着脑袋沉沉的,喉咙里痛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正满脸欣喜看着她的康熙。 王密蘅闭了闭眼,才回想起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记得,是在荷花池那边,有了刺客,然后,她避无可避跳进了池中,然后,就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了,隐隐约约,记着有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揽着他的腰,用力地将她拉出水面。 难道,难道这个人是康熙。 王密蘅满是惊讶,猛地睁开眼睛朝康熙看了过去,这一看,却让她心里头忍不住发酸。 他身上的龙袍皱巴巴的,一副被水浸过的样子,而他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疲惫。 王密蘅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快,就有太医过来,给她诊了脉,只说是邪气侵体,只需喝几服药就好了。 听着太医的话,王密蘅不免有些诧异,这宫中太医说话向来求稳妥,这会儿怎么会说出几服药就能好的话来。 她一点儿都不知道,昨晚康熙盛怒之下,已经命人斩了一个太医。 这会儿,她虽然醒了过来,诸位太医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却依旧没有散去。 康熙抬头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会意,就将殿内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王密蘅和康熙两个人。 “终于醒了,朕都被你吓死了。”康熙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沙哑,他这样子很是狼狈,声音也不好听,可这一句话却让王密蘅忍不住动容了。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走了过来,又扶起她的身子,一点一点给她喂了下去。 王密蘅抬了抬眼,看着康熙小心翼翼的动作,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不哭,朕保证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见了哭了,康熙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进宫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在他面前第一次这样哭。 王密蘅没有说话,直接就扑进了康熙的怀中。 她的动作很大,康熙手中的茶盏被她打翻,全都洒在两人身上。可这个时候,王密蘅只靠在康熙的胸膛上,一句话都没说。 见她这样,康熙只无奈笑了笑,任由她抱着。 “才醒过来,就不安分了,朕定要罚你。” “罚你一辈子都呆在朕的身边。” 王密蘅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拉过康熙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 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个秘密,一直都没敢说。” 她觉着,自己是时候告诉他这些了,总不能藏一辈子吧。 康熙看了她一眼,诧异道:“哦,密儿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王密蘅的话,康熙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王密蘅莞尔一笑,闭上眼睛,不过片刻的功夫,一道绿色的光芒就散发出来,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饶是康熙再沉得住气,这会儿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密儿莫不是......妖?” 王密蘅无语,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的,不是妖怪就是妖孽,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是妖的话,皇上会烧死臣妾吗?” 康熙站在那里,脸色很是严肃,好半天才说了句:“妖就妖吧,只朕一人知道就好了。” 王密蘅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妖就妖吧,只朕一人知道就好了。 这话,她听了就忍不住想哭。 深吸了一口气,王密蘅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臣妾是普普通通的人,不过就是比别人多了一样东西。” 王密蘅说着,视线朝手腕处看了看,等到康熙低下头的时候,就见她手腕处多了一个湖绿色的玉镯。 209退位 “这是......”康熙看着突然出现在她手腕处的手镯,满脸的诧异。 王密蘅举起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没等康熙反应过来,一道绿色的光芒过后,就已经置身于另一个地方。 饶是康熙再有准备,也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只愣愣地看着空间里的一切,最后才将目光移到王密蘅的身上。 王密蘅只笑了笑,凑到康熙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带他四处走动了一下,空间里处处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花草树木生机盎然,灵气十足,康熙只走了一会儿,就觉着身上清爽了许多。 王密蘅索性一边走着,一边和他说了空间里的一些情况,灵泉,圣药,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 空间里只有一处两层的小木屋,楼上对着无数本药典和秘籍,楼下是普通的住处,简简单单却又处处透着一种古朴。 康熙看的眼花缭乱,直到王密蘅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挥了挥,这才回过神来。 王密蘅无比同情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好吧,不怪康熙反应这样大,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看着王密蘅好笑的眼神,康熙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惊讶过后,却是巨大的惊喜。 康熙微微用力,就把王密蘅拉到自己的怀中:“果真,是个说不得的秘密。”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低下头去,用最快的速度吻住了王密蘅的小嘴。 王密蘅呜呜几声,心里头一阵无语,这男人,怎么那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他不应该是兴奋的四处看看,泡温泉,然后去楼上拿好些秘籍和药典。 最差,也要花点儿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吧。 王密蘅觉着,皇帝这种生物果然是这世上最不可捉摸的。 直到王密蘅被他吻的快要晕过去,康熙才放开了她。 没等她开口,就听康熙似笑非笑道:“朕昨日要是不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朕了。” 王密蘅瞪了他一眼,想都没想就道:“那是自然,臣妾才不会吃亏呢。” “所以,如今密儿心里头装的全都是朕是不是?”王密蘅刚说完,康熙就坏笑着接口道。 王密蘅脸红了红,大怒,伸手就在康熙腰间拧了一把,这厮分明是骗她告白的节奏呀。 康熙吃痛,闷哼一声,顺手就将王密蘅作怪的手握在手心。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朕知道的。” 对上王密蘅满是控诉的视线,康熙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王密蘅恼羞成怒,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准备理他了。 才刚迈出一步,一个踉跄,她整个人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听话,陪朕再四处看看。” 康熙很是温柔,声音也格外的好听,王密蘅眨了眨眼,不知怎么就点了点头。 直到见着康熙哈哈大笑起来,王密蘅才自知又被他的美男计给骗过了。 王密蘅脸红的锤了康熙一下,康熙低着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朕又不会笑话你。” 王密蘅愈发无语,只拉着他又四处看了看。 等到康熙随口一说,就能将藏书阁里的书名说个大概的时候,王密蘅心里真是冷汗直流。 她终于知道胤禑为何会那么聪明,原来是遗传的缘故。 等两人从空间里出来,康熙很快就恢复了他那满是帝王威严的样子,看得王密蘅心里直乐。 自此之后,每一晚她都会带康熙去空间里,泡泡温泉,或是喝些灵泉,更多的时候,是两人呆在木屋里,手里各自拿着一本书。 王密蘅看的依旧是不被康熙看好的话本小说,而人康熙已经将阁楼内的书看了好几本,而秘籍,也已经开始修炼开来。 几日的功夫,王密蘅就觉着康熙看起来年轻了不少,皮肤也白了好多。 王密蘅不是没有说笑似的问过他,他会不会练了秘籍之后就想当一辈子的皇帝了。 答案就是,她被康熙压在身底下狠狠收拾了一番,并扬言道,她要再问这些不靠谱的问题,定要惩罚的她下不了床。 于是乎,王密蘅再也没问这个问题,不过心里头最后的一点点忐忑,终于是消散了。 这一日,王密蘅正和秋梅说着话,就见康熙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秋梅见状,忙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王密蘅坐在软榻上,也没有问,只倒了一盏茶递到他的手中。 康熙极力隐忍的怒意,良久才开口道:“那刺客,是老十四安排的。” 王密蘅听着,立即就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十四阿哥随驾到行宫,他怎么敢...... 见着她诧异,康熙怒由心生:“那宫女是德贵人安插在行宫的一颗棋子,又被老十四给用了。”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又怒道:“那逆子,竟然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德贵人。” 康熙说着,已是气到了极点,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眼睛里闪过一抹鄙夷。 过了好久,王密蘅才缓缓开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冷冷开口:“朕已命人将那逆子锁拿回京。” 王密蘅心下有了计较,康熙原本就瞧不上十四阿哥,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轻易饶过他。 锁拿回京,这一回,十四阿哥是面子里子都丢进了。 这事情一出,行宫里的气氛压抑的厉害,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康熙下旨回京,很快,銮驾就回到了京城。 才回到祈祥宫歇下,就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王密蘅开口问道。 秋兰从殿外进来,恭敬地道:“娘娘,德贵人在外头闹着要见娘娘。” 王密蘅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十四阿哥被锁拿回京,德贵人哪里能沉得住气。 只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王密蘅可不觉着她能管得了这事情,示意了秋兰一眼,只叫她将人拦下。 才刚出口,德贵人却已经是外头冲了进来,跪在王密蘅的脚下,哭诉道:“娘娘,求您救救胤祯,胤祯他不是故意的。” 听着德贵人的话,王密蘅被气笑了,不是故意的,那一定就是专门的了。 那个宫女,那把匕首,哪一个不是故意的。 她要是没躲过,这会儿怕已经站不到这里了吧。 “好了,回去吧,此事自有皇上做主,本宫哪里能说得。”头一次,王密蘅摆起了妃位的架子,冷声道。 德贵人一听,脸上瞬间就僵硬了一下,露出几分难堪的神色。 是了,她如今是贵人,而她却成了妃位,还有皇上的恩宠。 “娘娘,嫔妾只求娘娘告诉皇上,这一切都是嫔妾一人的注意,和胤祯没有关系,那宫女也是嫔妾安插在行宫的。”德贵人语无伦次求道。 听着她的话,王密蘅突然就替她感到一种悲哀。 只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贵人怕是不知道皇上为何动怒,除了刺客的事情,还因为十四阿哥自己做出的事情,却全都推到了贵人的身上。” 王密蘅的话音刚落,德贵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嘴上嗫嗫,看着王密蘅,满眼的不敢置信。 “不,不会的,胤祯......” “皇上说,十四阿哥不孝不悌,着实让人心寒。”王密蘅淡淡开口。 “不,胤祯不会这样的。”德贵人猛地抬起头来,强辩道。 可说完这话,却是没了底气,只捂着嘴,不住地落泪。 王密蘅看着深受打击的她,只道:“贵人先回去吧,此事皇上自有处置。”说着,就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让她将德贵人扶了起来。 德贵人仿佛如木头人一般,任由宫女将她扶出了殿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德贵人昔日所为和她对十四阿哥的溺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一日的功夫,康熙就下旨以“不孝不悌,谋害圣驾”的罪名将十四阿哥圈禁在府中。 而德贵人,也因合谋行刺圣驾,被康熙下旨赐死,所有永和宫的宫女太监,全都遣去了辛者库。 等一切落幕后,朝堂后宫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康熙时常传召四阿哥进宫,又屡次赏赐食物和贵重的物品,其中不乏康熙的御用之物。 从去热河行宫前的代为处理朝政,到如今的恩宠,不难猜出康熙有立四阿哥为储君的意思。 然而,所有人都没料到,康熙会决定退位,直接将皇位传给四阿哥胤祯。 早朝的时候,康熙的这道旨意,直接就在朝堂上炸开了锅,好些大臣都跪下哭求,言皇上天纵英明,劝皇上不要退位。 就连四阿哥,也被康熙这道旨意给吓懵了,只跪在地上,连道不敢。 不过,康熙的主意极正,铁了心要退位,才半天的功夫,又下旨让四阿哥代为祭天。 这旨意一出,所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是真有心想要退位,不是在玩儿心计。 诧异的同时,都一个个闭上了嘴,当着四阿哥的面执意不让皇上退位,不是找死吗? 虽然,四阿哥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可人家是新君,能一样吗? 于是乎,四阿哥代为祭天,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顺顺当当的继位了。 康熙成了太上皇,王密蘅也由密妃成了皇太妃。 紫禁城内,几辆马车行了出来。 王密蘅坐在马车里,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汉家女子的服饰,她抬头瞅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康熙,幸灾乐祸道:“爷要不要再好好看看。”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朕......爷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听着他的话,王密蘅忍不住乐了,朕,可怜的爷,以后慢慢改吧。 210番外 1 江南行宫 康熙坐在案桌后批着奏折,李德全从殿外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玉牒,碟子里放着各种江南的点心。 “皇上,您看了好一会儿了,用些点心吧。”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恭敬地道。 康熙合上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朝碟子里瞅了一眼,随口拿了一块儿云片糕咬了一口,味道清清淡淡的,倒是不错。 “王国正的女儿可安顿好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口问道。 听着康熙的话,李德全先是一愣,随后才回道:“依皇上的吩咐,奴才差秋蕊过去伺候了,皇上可要见见。” 李德全跟了康熙这么久,自然能揣测出几分他的心意。 “不必,朕晚些时候过去便是。”康熙看了李德全一眼,却是道。 这话,明显是要召幸了。 李德全会意,躬了躬身子,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朝王密蘅住的方向去了。 等到他离开,康熙看着手中吃到一半的糕点,心里只想着那日碰到她的时候。小小的姑娘,胆子倒是大,见了他脸也不红,还偷偷瞪了他一眼。 康熙想着,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不知道,今晚过后,她的胆子还会不会依旧这么大。 康熙咬了一口手中的云片糕,突然就有了几分兴致。 等到晚上的时候,没等李德全提醒,康熙就合上了手中的奏折,起驾往园子里去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看着跪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的小姑娘,康熙的视线却是落在她那声薄薄的寝衣上,还是个小姑娘,身子却已经玲珑有致了。 “起来吧。”康熙抬了抬手,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谢皇上。”面前的小女人恭敬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康熙的脸上闪过一抹玩味儿的笑意,看来这小姑娘胆子还是不够大。 看出她的紧张,康熙上前一步,微微用力,就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娇小的身子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好闻得很,低下头去就能看到她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和那若隐若现的柔软。 “安置吧。”康熙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是似笑非笑道。 他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被吓到。 出乎他的意料,小姑娘此刻却显得格外的镇定,若不是她微微颤抖的双手,丝毫看不出来她在害怕。 明黄色的腰带被她解下来,前前后后用了不少的功夫。 果然还是不知人事,可这笨拙的动作和那青涩的模样却让他想要一亲芳泽。 “这么害怕,那日在街上,朕见你倒是胆大的很。”康熙意有所指,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轻轻捏了一下。 没等她开口,就将他压在身下。 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肌肤白皙摸上去很是不错,温热的气息扑在两人之间,康熙低下头去看着脸颊通红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看他的小姑娘,失笑道:“睁开眼,让朕好好看看你。” 话音刚落,就见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睫毛微微颤了颤,片刻就睁开眼睛。 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不,今夜过后,就是他的女人了。 康熙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他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还有那泛着红晕的脸颊。 康熙微微用力,就将她身上薄薄的寝衣撕开,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小嘴。 身下的小姑娘又惊又喘,连换气都不会了,只可怜兮兮的睁着眼睛,笨拙地推着他的胸膛。 他只觉着自己身下一紧,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置于脑后,而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着,这样的触感,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他轻柔地抚弄她的身子,知道她还小,并不着急进入,头一次耐着性子哄了好久,才挺身进入。 后背传来一阵痛意,更加刺激了他的动作,果然,这小女人胆子还是挺大的。 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被女人抓伤。 康熙坏笑着看了她一眼,恶意地往前一送,加快了动作。 殿内,只听见连连的娇喘声,康熙听了愈发按捺不住,将她搂在怀中狠狠怜爱了几次。 等到**过后,身下的小女人已经承受不住晕倒过去,康熙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嘴角,就将她拉入怀中。 果然,这江南的女子更让人欲罢不能。 211番外 2 太后圣寿 慈宁宫的偏殿内,康熙亲手扶着太后坐在了高座上,而他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龙椅上。 “儿子敬皇额娘一杯,祝皇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康熙举起桌上的酒杯,朗声道。 康熙敬酒,太后心里头自然是高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座的妃嫔和命妇们一齐恭贺太后圣寿,太后也只需拿一拿杯子,示意一下,算是领了众人的一番心意。 康熙的视线落在坐在那里的小女人身上,看着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眼睛里蓦地闪过一抹笑意。 “密妃,和朕饮尽此杯吧。”康熙的声音很大,为的就是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看她那样子,一定是想要低调了,可他偏偏就不准了。 这女人,总是想将自己藏起来,不被人看见。 平日里胆子那么大,可这种事情上却这么的小心,实在是太过小心了。 看着她突然抬起头来,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神色,眼底深处好像还藏着几分不满,康熙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康熙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只见她莞尔一笑,拿起酒杯含笑饮尽。 之后,又一连饮了好几杯。 康熙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可见她这样奉陪,心里又觉着格外的好笑,不会喝酒,醉了只会又哭又闹耍性子,她怎么敢这么喝。 没过多久,就看出她已经是醉了。 “来,妹妹也一起喝杯酒。”这个时候,坐在她身侧的德妃莞尔笑道。 康熙瞧着那女人和德妃示意一下,拿起酒杯,一口饮下,看着德妃的目光不由得冷了几分。 才刚看着,却觉出一抹带着几分控诉的视线射了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康熙只在心里头笑了笑,这女人,惯会迁怒他。 什么时候,把她宠成了这样子。 康熙想着,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等到宴会结束,他瞧着她已经醉到连喝醒酒汤的力气都没了。 “皇上,臣妾陪你回宫吧。”皇贵妃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道。 康熙看了她一眼:“不了,朕和密妃到御花园走走。”她这样子,吹吹冷风兴许会好些。 不会喝酒还敢喝这么多,真不知道是不是胆子够大。 看来以后,得让人看着才行,康熙心里头暗暗想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全然忘了是因为自己,这女人才喝了这么多的酒。 等到众妃嫔退下,康熙才揽着她的腰走出了殿外,李德全跟在两人身后,提着灯笼。 怀中的小女人身子挣扎了一下,康熙低下头去,就看到她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好好靠着,别摔倒了。”康熙心思一转,轻斥一声。 “哦。”怀中的小女人停止了挣扎,腻腻呼呼应了一声,果然是“醉”的不轻,康熙在心里头笑了笑,果然,那酒里边加了东西。 能在慈宁宫里动手的,除了皇额娘,不会有别人了。 康熙想着,忍不住一阵无奈。 既然皇额娘费心,他总不能不收吧,关键,眼前这脸颊红晕,迷迷糊糊的小女人也是格外的想让人一亲芳泽。 “皇上。” “嘘,别说话......”康熙微微用力,她的身子就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略带紧张的声音传入耳中:“皇上----” “不遵旨意,该罚。”康熙低下头,不怀好意的咬在了她的脸颊上。 上一次出宫醉酒的时候,他就警告她往后不许这么喝,果然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康熙看了跟在身后的李德全一眼,一瞬间的功夫,跟在两人身后太监全都退到了远处。 不听话,该罚,不过这女人面子薄,总不好折腾过后,又乱发脾气。 康熙的胳膊搂在她的腰间,不安分的移动着,最后在她屁股上轻轻的拍了拍。 “密儿冷不冷?”康熙似笑非笑开口。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只见她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便忍不住轻笑一声。 醉了,还防他防地这么厉害。 康熙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下一刻,他就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这女人,该好好教训才是。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让她避无可避,只能任由他肆无忌惮的探入她的唇齿间。 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她的身上有些微微发热,脸颊通红通红的,贴上她的身子的时候,康熙都觉着身上暖暖的。 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不怀好意的含了含她的耳垂,然后又放开,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她。 她的脸颊红红的,肌肤上传来的热度让他明白,这会儿她一定难受的很。 他看着她拿手背冰了冰脸颊,眉宇间还带着几分醉酒的娇憨。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哪里还能等她主动,他的目光微微紧了紧,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把她打横抱起,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放在了一块儿空地上。 “皇上。” 康熙没等她说完,身子就压了下来,吻上了她的唇。 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在冬日里让他很是舒服,看着她含嗔薄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康熙自然不打算放过她。 御花园,他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宠幸妃嫔。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遇上这个小女人后,做出的好多事情连他自己都觉着意外。 可偏偏,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次又一次身不由己。 212番外 3 京城,和硕公主府。 悫靖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书,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 “姑姑。” 她叫的姑姑就是祈祥宫的宫女秋兰,大婚那日,新帝一道旨意就将她安排到了公主府,她伺候了皇太妃娘娘这么多年,自然把公主当成了自己的小主子。 “奴婢说过多少次,公主可不该这么称呼奴婢。”秋兰皱了皱眉,劝道。 悫靖点了点头,却是道:“你是额娘身边的老人,这声姑姑还是当得的。” 秋兰无奈,只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中,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公主有些日子没召见驸马了。” 悫靖想了想,不解道:“不是前些日子才见过吗?本宫可不想见他,规规矩矩的一口一个奴才,好没意思。” 听着她的话,秋兰忍不住笑道:“公主这话可就不对了,额驸性子稳重,自然不好冒犯了公主。再说,这两人相处,总是要习惯了才好说话的。” 没等悫靖开口,她又接着道:“再说了,那日奴婢可瞧得真真的,公主哪里是瞧不上驸马,倒像是嫌驸马......” “姑姑......”悫靖脸红了红,拉长了声音叫了声。 对上秋兰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悫靖这才点了点头:“好吧,姑姑都这么说了,本宫还能不见吗?” 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头却依旧有些烦闷,明明,之前不知道她是公主的时候两人相处的很是自在,如今成了婚,却是规规矩矩,一口一个奴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见她这个样子,秋兰低头浅笑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 她出去后,悫靖也没心思看书了,顾逸恒那个混蛋,本宫就不信收服不了你。 这一等就是近一个时辰,悫靖性子再好,也等得没了耐心。 这个时候,就有宫女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公主,不好了,额驸方才过来,却被精奇嬷嬷挡在殿外了。” 听着这话,悫靖略微愣了一下,眼睛里骤然闪出一抹冷意。 她的人,两个奴才也敢欺负了去。 微微勾了勾嘴角:“出去看着,就说本宫立马就过去,别让额驸回去了。” 那宫女点了点头,看着公主脸上的笑容,只觉着后背都有些发凉了。 这位和硕公主,可是皇太妃最宠爱的女儿,又有愉亲王护着,皇上也对她看重几分。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急忙退了下去。 着她退出去的背影,又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已经凉了,正好可以降降火气。 等她赶到的时候,就见顾逸恒沉着脸站在那里,分明是不想和那两个嬷嬷说一句话。 见着这样的他,她忍不住有些想笑,心里头更是生气了几分。 “怎么都站着,可是出什么事了?”她上前几步,视线落在几人身上。 “老奴......”两位精奇嬷嬷一听这话,连忙开口,却对上了悫靖冰冷的目光。 她示意了秋兰一眼,秋兰这才将事情讲了清楚,说到最后,看着两位精奇嬷嬷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冷意了。 “公主,老奴们是公主的精奇嬷嬷,自然得好好的服侍公主。”于嬷嬷和张嬷嬷急忙道。 大清朝有规矩,公主出嫁后得有精奇嬷嬷帮着管事,都这么多年了,和硕公主虽然深得宠爱,却也不能坏了规矩。 额驸哪里是她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到的,那样的话,还有她们二人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两人的底气就足了几分,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儿。 角现出淡淡的笑意,柔声道:“嬷嬷倒是辛苦了,府里事情多,劳烦两位嬷嬷了。” “老奴不敢,这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于嬷嬷最先应承着,听她这样说,以为是要给她什么赏赐呢。 不出所料,的下一句话便是:“这么辛苦,本宫该好好赏赐才是,不然,本宫心里头可是过意不去。” 淡淡笑了笑:“这日头大,不如嬷嬷就在树荫下乘会儿凉吧,嬷嬷们最懂规矩,跪着是最好不过了。” 她这话一开口,两位嬷嬷顿时就变了脸色。 和硕公主,这是...... 不过,到底仗着自己是陪嫁的精奇嬷嬷,觉着公主怎么也不敢把此事闹大了,不然传了出去,是因为额驸闹出的事情,那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般想着,两位嬷嬷大胆道:“公主,老奴可都是为了公主好,大清规矩,公主不能时常召见额驸,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也懒得多说一句,只吩咐了句:“来人,这日头大,嬷嬷怕是热着了,就带嬷嬷到树荫下跪着吧,那里凉快,也能醒醒神不是。” 听她这样讲,自然有人上来,却被嬷嬷们阻止了动作:“公主是大清的公主,要为大清的脸面着想啊。” “放肆,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召见额驸就是不要大清的脸面了,本宫瞧着你们年纪大,平日里才给你们几分脸面,如今倒是奴大欺主了。看来,跪着也不能让你们醒神了,这样吧,本宫赏你们几十板子,再愚笨,也该回过神来了。” 说着,就冷冷道:“来人,给本宫好好的管教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打死不论。” 见她来真的,一时间两位嬷嬷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皇上......” 没等她们说完,淡淡笑道:“皇上那里,本宫自会去请罪,就不劳两位操心了。”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有太监们上来,将两人强行按到了长凳上,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伴随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公主果然不会被人欺负,秋兰心里头暗暗想着。 悫靖上前几步,看着因为此事而有些微微发愣的顾逸恒,含笑道:“好没意思,额驸陪本宫进去坐坐吧。” 说着,没等顾逸恒开口,就转过身去,独自走了。 顾逸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分明,是逃走的节奏啊。 213番外 4 胤禑来到兆祥所的第二天就开小差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看起来是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可实际上,早就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等到下学后,四阿哥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淡淡开口:“十五弟和我一起走吧。” 胤禑素来很聪明,看着他的脸色就知不好,要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中带着些小小的忐忑。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径直就朝前走去。 “哎,四哥,等等我。”胤禑见状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脑子里却在想着,他是哪里得罪了四哥,他眉头皱了皱,莫不是方才被他看出来了。 胤禑越想越是肯定,脚下的步子已经是无力起来,可不可以,装作没听见,或是肚子疼。 四阿哥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还不跟着。” “哦。”胤禑应了一声,很是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走廊中,四阿哥才淡淡道:“方才上课的时候,是不是走神了?” 绝对是一针见血的节奏。 胤禑转了转眼珠子刚想否认,就对上他带着几分威严的目光,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哦。”胤禑低低应了一声,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等四阿哥开口,急忙保证道:“四哥,以后一定不会了。” 四阿哥微微挑了挑眉:“以后,还有以后?” “没有了,都说没有了。”胤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却也连连保证。 四阿哥的性子素来清冷,但是对于这个一入学就跟在他背后的十五弟却是上心的很,自然就更留心他的动作,哪里想得到,才第二天,就给他走神了。 不,准确的说,是头一天就走神了。 “四哥。”见他沉着脸不说话,胤禑略带着几分不安低下了脑袋,带着几分讨好叫了声四哥。 见他这样,四阿哥眼底不由得掠出一抹笑意,面上却依旧很是严肃。 “回去把今日所学抄写一百遍,然后带过来。” “啊!”胤禑一愣,小脸都纠结在一起,显然不敢相信惩罚会这么重。 一百遍,那还要不要睡觉了,关键是,会累的好不好。 “怎么,有意见?”四阿哥瞪了他一眼,心道一百遍还算轻了呢。 胤禑摇了摇头,可怜兮兮道:“没。” 转眼,又上前一步,讨好道:“可是四哥,一百遍会不会太多?弟弟要是写不完怎么办?”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口道:“四哥要是生气的话,揍弟弟一顿好了。”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是因为自己生气而不是因为他不认真听课而惩罚他的吗? “这主意不错,你自己找个地方领板子去吧。” 胤禑一愣,眼中带着几分不解,不过好歹还是觉出了对方好像更生气了。 “四哥,都是弟弟不好,不生气了好不好。”胤禑上前一步,拉着四阿哥的胳膊微微晃了晃。 “站好,别动手动脚!”四阿哥轻斥一声。 胤禑求饶道:“那四哥不要生气了,额娘说过,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四阿哥哭笑不得,却深知这种事情不能纵容,只严肃道:“还愣着做什么,这会儿不回去晚上就真不要睡了。” 胤禑撇了撇嘴,怯怯道:“才不对,这会儿回去也抄不完的。”意思就是,既然都抄不完,不如先玩儿了再说。 四阿哥听出这话的意思,此时真是恨不得亲手把拎起来痛揍一顿。 “嗯,那就五十遍吧。”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了,依着他的性子,应该是惩罚的更重才对的。 胤禑眨了眨眼,还想说什么,就被四阿哥抬起头来敲了一下。 “再多说,就再加一百遍。” “哦,弟弟只是想说,能不能先吃些东西,快要饿死了。” 四阿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有说要饿着他吗? 一个时辰后,书房中,胤禑认认真真地抄着书,四阿哥则站在案桌旁,时不时指点一下。 “四哥,手好酸。” “四哥,要不要吃些点心。” “哎,好像又饿了。” 四阿哥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意思却是明白的。 “哦,弟弟只是担心四哥会闷的。” 四阿哥此时,已经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要是有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儿子,绝对要好好管教。 不过,十五弟这样懒散的性子,得慢慢来才是。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没管教好这个弟弟。 每每想要收拾他的时候,却又下不了手。 到了最后,自己也觉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反正,他这个当皇帝的,难道还护不了他。 ...... 雍正三年的某一日 有太监匆匆忙忙赶到坤宁宫,见了皇后,急忙回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瑜亲王被皇上罚跪在殿外了。” 听这他的话,乌喇那拉氏一愣,明显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皇上罚谁也不会舍得罚他这个十五弟的。 “是因为私自出京的事情,瑜亲王今儿个才刚回京,就被皇上传召,罚跪在乾清宫殿外了。” 乌喇那拉氏心中一动,哪里是因为私自出京,不过是因为去的地方是青海,正遭水灾,又有鼠疫罢了。 皇上这,便是关心则乱。 乌喇那拉氏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太监一听,脸上闪过一抹不安,皇上这会儿罚跪了瑜亲王,心情怕是不好,皇后要不过去劝着点儿,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乌喇那拉氏才赶到了乾清宫。 一眼就看到跪在殿门口的瑜亲王,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十五弟,也太胡闹了些,那地方也是他能去的,也不怪皇上生气。 这些日子,皇上可是时有动怒,旁人只知道是因为朝堂之事,哪里知道这其中更有瑜亲王的缘故呢。 乌喇那拉氏缓步走进去,就见到皇上拿着奏折,却一动不动坐在龙椅上。 那样子,分明是看不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乌喇那拉氏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你怎么来了。”雍正抬了抬眼,声音里依旧带着几分冷意。 很明显,是气着了。 “外头天热,臣妾给皇上送碗冰镇好的梅子汤过来。” “嗯。”雍正应了一声,就拿起梅子汤用了一口。 “皇上怎么罚十五弟跪在殿外了,这外头天热,十五弟路途劳顿,皇上要罚也等过些日子再罚他,若是出了什么茬子,可怎么好。” 听着她的话,雍正不由得朝殿外看去。 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有皇后求情,朕就饶了他这一回。去,让人送他回府。” “是。”乌喇那拉氏应了一声,又听得一句话:“顺便传太医过去看看。” 这哪里是顺便呢?乌喇那拉氏浅笑一声,她就是不来,皇上应该也会自己找台阶下的。 214番外 5 (和嫔) 皇上很久都没过来了,久到她几乎已经不记得他的声音了。 听宫女说皇上今晚还是宿在祈祥宫,和嫔只点了点头,继续绣着手中的睡袍。 “娘娘,夜深了,早点儿歇着吧。”身旁的宫女见她这样,忍不住劝道。 和嫔像是没听见,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道:“听说良嫔快不好了?” 宫女芷兰点了点头,低声道:“可不是,已经进不去东西了,听太医说,已是油尽灯枯了。” 和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良嫔,还是为她自己。 这宫里头,除了祈祥宫的那位,怕是没人睡得安稳。 皇上愿意陪着她,也只愿意陪着她。 她记得入宫之前,额娘就和她说过,一入宫门深四海,往后的恩宠荣辱都要靠皇上来给。 不,是恩赏。 那日,是二月初九,天还没亮,她就梳洗装扮坐着骡车到了紫禁城的宫门口。 空气中还带着些凉意,她偷偷掀起帘子的一角,第一次见到了紫禁城高高的朱墙黄瓦。 等到天微微亮,才站在秀女的队列中由太监引入了宫中。 踏入紫禁城的那一瞬间,她的耳中突然就响起了额娘平日里最常说的那句话:入了宫,便再也见不着了。除非,她能争得恩宠,并替皇上诞下皇子。 到那个时候,兴许有再见一面的可能。 那一刻,她直视着前方整整齐齐排列着的秀女,心里清楚,若是选上,争宠便是她此生唯一可做也必须做的事情了。 不出所料,皇上留下了她的牌子,并且,将她册为了和嫔。 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带着欢喜,额娘拉着她的手欣慰地看着她,连连说好,很快,她被皇上封为嫔位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着众人的恭贺声,她心里自是欢喜的。 皇上肯给她嫔位,是不是也意味着皇上对她是不一样的。不然,为何那么多中选的秀女,只有她一个人封了嫔位。其余的,不是贵人,就是常在,答应。 那日皇上亲选的时候,她虽然不敢直视龙颜,却隐隐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 带着这些猜测和窃喜她入宫了,以嫔位的身份住在了翊坤宫,后宫妃嫔无不羡慕嫉妒。 刚入宫的那一日,皇上就翻了她的牌子。 消息传来,她最后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看着沐浴过后的自己,她决定把皇上当君主,但心里更把她当成自己的夫君。 之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很好,皇上时常宿在她的宫里,早朝后还会来她这里坐一坐,陪着她说话,或是自己坐在软榻上喝茶。 每每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她都觉着皇上对她是极好的。 可慢慢的,她发现,皇上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肯看着她,他在笑,可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是了,是她想多了,他只是在一个帝王的身份来宠她,只是她沉浸在这种恩宠中,没有发现而已。 她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怕自己也和后宫中那些不受宠的女人一样失了皇上的恩宠。 那几日,她睡得极不安稳,每晚都会醒来,脸色也不好,可皇上却一次都没发现,又或者,他发现了,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她心里忐忑不安,却无人能说,说了,旁人也只当她是多想了。 终于,那一晚,皇上翻了密妃的牌子。 她气得摔了手中的茶盏,心里头却生出一种恐惧。 密妃,为何偏偏是密妃。她宁愿,皇上翻的是旁人的牌子。 进宫之前,她就听人说过,皇上对密妃是盛宠,她不希望,自己的宠爱被她夺走。 自那以后,皇上就一次都没来过她那里。 她也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恩宠,之前,皇上对她的好,竟然那么不值一提。 她看着皇上看着密妃,眼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笑意,那么的真实。 好像,他的眼睛里只有密妃一人。 她觉着,自己的脾气愈发的不好了,时常沉不住气,心里的嫉妒和不甘总是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伺候她的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们这样,她心里头更是难受。 太医诊出,她有了身孕。 那一天,她终于找到了一丝希望。 可等来等去,皇上却没来看她,只让内务府送来的赏赐。 直到最后一刻,皇上都没来。 她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因为皇上的无情,还因为她没能给皇上诞下一个阿哥,失去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一次都没过来,宫里的人都在说,她失宠了。 是啊,她失宠了,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恩宠。 若是得到过,怎么会那么快就失去了。 渐渐的,她竟然习惯了这样的寂寞,皇上宠着谁,护着谁,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好好的照顾好她的女儿。 这是她在这个宫里唯一的亲人了。 听说,良嫔薨逝了,德妃被降为了贵人,最后被皇上下旨赐死。 这后宫里,最有福气的果然只有密妃一人,因为她得到了皇上全部的恩宠,甚至是爱。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未进宫,可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两个字。 或许,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下辈子,再过她想要过的生活。 215番外 6 “皇上,祈祥宫里派人来传话,说密妃娘娘身子不便,不能伺候皇上了。” 听了这话,康熙当下脸色一沉,将手中的折子摔到了案桌上。 身子便是不便,他还能不知道。 那太监低着头,不敢吭声。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李德全。” “奴才在。” “陪朕出去走走。”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个不便。 銮驾一路到了祈祥宫,和往常一样,他没让李德全惊动。 隔着窗子,就能听见里头的人在说话。 “主子还是传太医来看一看吧。”这是她贴身宫女秋梅的声音。 “不必了,都这么晚了,不好惊动了太医。再说,兴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过几日就好了。” 他听着里头的声音,不知怎地,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什么叫做不好惊动了太医。 心里想着,他就沉着脸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脸上,果然,看到一道红印子,瞧着突兀的很。 “李德全,传太医去!” “是。”李德全应了一声,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太医就匆匆忙忙赶到了,诊脉过后,竟然是中毒的缘故。 太医说,她脸上的红印子很难下去。 一时间,他心里头的火气就不可遏制地涌了起来。 他护着的人,竟然会被人下了毒。 “查,给朕好好的查。” 这宫里头,没有查不到的事情,不过一夜的功夫,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宁贵人,佟贵妃,佟家可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可是现在,他还不能轻易处置了她。 所以,他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宁贵人的身上。 进了慎刑司,自然没有第二条出路。 此事过后,他隐隐感觉到她对他的排斥,许是因为脸上的红印子,她害怕失了恩宠。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若是只看重她的相貌,他又何必只宠她一个呢。 后宫里,有姿色的女子多的是,而且,还听话恭顺,从来都不敢放肆。 可是,他偏偏,只看重她一个人。 “听话,让朕看看。”他凑了过去,却见她的手挡在了脸上。 “皇上还是去别处吧,臣妾这个样子怕吓坏了皇上。”很久以后,在两人游山玩水的那些日子,他才知道,原来,她是怕被他发现她脸上的古怪。 “胡说,朕怎么会被吓到,听话,让朕看看。” “不要,这丑样子才不要被皇上看到。” 康熙哭笑不得,只叹了一口气,就出了祈祥宫。 女子对容颜总是最在意的,也不怪她不让他看。 左右,给她一些时间便是了。 好些日子,他都没宿在祈祥宫里。 可几乎每日,他都会去陪着她说说话,其实,只是为了开解她而已。 都说,女人若是损了容貌,就没有那么有底气了。 他很想告诉她,他并不介意。再说了,那道红印子,真没那么难看。 习惯了,就更觉着无需放在心上了。 怕她心里不舒坦,他特意让李德全从库房里寻了好些东西,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赏赐人。 看着李德全又带着那么多的赏赐去了祈祥宫,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对密妃会不会太宠了。 若是换了旁人,他一定不会这么在意,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这个不好了,总有下一个。 “如何,东西都送过去了。” “是,奴才瞧着,密妃娘娘很是高兴呢。” 李德全应了一声,心里只道,祈祥宫里都快堆满了,皇上这般恩宠,换了谁谁不偷着乐。 再说了,瞧皇上这意思,还真是一丁点儿都没嫌弃了密妃娘娘。 只能说,一物降一物,皇上这个坎儿,怕是过不去了。 “对了,朕记着有个红珊瑚手串,倒是吉祥。”康熙突然开口。 李德全忙道:“可不是,那串红珊瑚手串奴才也瞧过,青金佛头,松石隔珠,翡翠双喜背云,单喜坠角,瞧着就是喜气的,若给密妃娘娘送去,也能让娘娘粘粘喜气。” 康熙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些小玩意儿,她一向都上心,兴许,见着了心情会好的。 眼瞧着就要选秀了。 他知道德妃的那些小动作,却默许了,在宫里闷着,总会闷坏了。 再说了,往后总不能呆在屋子里一直不出来。 他都不介意,哪个敢介意。 好不好的,只要他觉着好就行了。 等到选秀的那一日,他听说她的脸全好了,还好好的装扮了一番,简直是惊艳全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头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也是担心的,担心她会想不开,一直都在意。 那样的她,并不是他想要的。 松了一口气之后,他又不禁有些恼火,都痊愈了,也没让人告诉他。 还是先晾她一些时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放肆了。 好些日子,他都宠着和嫔,和嫔虽然是满人,却有一种类似于江南女子的柔美娇弱。 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也是这样青涩稚嫩。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少了些灵动。 再美,也索然无味。 每每看着她,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在他面前敢大笑,敢放肆的女人。 不知道,他好些日子没过去,她过的好不好,可有人怠慢了她。 过几日,还是去她那里吧,全当是她还小,不懂事。 不然,这样折腾,也不知道是折腾了谁。 216番外 7 “什么?”听着大夫的话,王密蘅突然就有些结巴了。 “恭喜夫人,您有喜了。”见她震惊的样子,中年大夫又重复了一次。 王密蘅转过头去,狠狠瞪了康熙一眼,她就知道,会出问题的。 康熙笑的很是欠揍,弯下腰去捡起了被王密蘅一不小心撞到地上的扇子,然后,打开扇子老神在在地扇了起来。 “夫人,该回去了。”没等王密蘅起身,康熙就站起身来,做了个要走的动作。 王密蘅在心里头哼了一声,说道:“是不是你使坏了。” 想着前些日子被她吃药的时候刚好被康熙撞见,找了借口糊弄了过去,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不用猜,一定是某些人动了手脚。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懂规矩,现在连爷都不叫了。” 王密蘅对他的指责一点儿都没觉着不好意思,只说道:“爷要想听,多的是人奉承呢。” 这两天,两人单独出来,虽然暗处一定跟了好些暗卫,不过比起之前总算是自在多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康熙这厮,小动作越来越多了,让她防不胜防。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的嘴角抽了抽,举起扇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啊!不要这么暴力好不好?” 康熙淡淡的,说了句:“爷瞧着你,就是欠收拾。” 一句话,就把王密蘅给噎住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还没说,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密儿觉着是那就是了。”康熙一点儿也不觉着承认有什么不好的。 事实上,他不把她拎起来揍上一顿就已经很是淡定了。 在他看来,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几个儿子,他会养不起吗? 要让王密蘅知道,一定会忍不住骂他重点全都找错了。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就知道是他搞的鬼了。 当下,只恼羞成怒地伸出手去,却被康熙闪了闪身子躲过了。 “一生气就掐人,这习惯可不好。”康熙眼中带着几分笑意道。 没等王密蘅开口,他就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却被王密蘅拉了拉衣袖。 “爷,那汤圆好像好好吃。” 这会儿,王密蘅也不纠结他什么时候把她的药给换了,只想着能吃碗汤圆就好了。 逛了这么久,都有些饿了。 关键,不能饿到肚子里的小包子。 王密蘅觉着自己已经进入孕妇的节奏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又朝那小摊子上瞅了瞅,当下面色就不怎么好了。 “这可都是爷的子民,难道爷还嫌弃不成?”见他这样,王密蘅踮起了脚凑到他耳边轻声快速道。 至于她为何还要踮起脚呢,实在是现在穿着一双绣花鞋,比不过宫里头高高的花盆底。 康熙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激将法对爷没用。 “吃两碗,就两碗,好不好。”和康熙这样的人相处的时候,偶尔也要学会撒娇。 王密蘅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道。 康熙的视线在她拉着他的手上停顿了一秒,那意思是:松开。 王密蘅对视一眼:不要,除非答应去吃。 眼瞧着来来往往的人都要朝他们这边看一眼,康熙脸皮再厚,也有些经受不住了。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径直走了过去,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王密蘅见此,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张木桌上,谁都没有开口。 王密蘅捂着嘴笑了笑,低声道:“爷,这回该您了吧。” 康熙张了张嘴,实在是没说出来。 只恨恨瞪了王密蘅一眼,开口道:“伙计,来两碗汤圆。” “好嘞!” 伙计年龄小,胳膊上搭着一块儿毛巾,见两人穿着打扮很是富贵,忙拿了毛巾又将桌子擦了好几遍。 很快,两碗汤圆就端了上来。 “爷,您慢用。”那伙计说了一声,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王密蘅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爷,不错,有长进。” 康熙的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她一眼,夹起一个汤圆咬了一口,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王密蘅朝他碗里瞅了一眼,只低头浅笑,蜜枣馅儿的,很少见。 她从碗里舀起一个咬了下去,黑乎乎的芝麻流了出来。 康熙送到嘴里随意几下就咽了下去,又咬开了一个,是玫瑰馅儿的。 看着康熙颇为无语的神情,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康熙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王密蘅见状,也不好再笑,只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他跟前:“要不爷吃这一碗。” 芝麻味儿虽然也甜,比起前两种总好一些的。 见他愣着不动,王密蘅才后知后觉明白,这厮,从来都不吃别人动过的东西。 好吧,毕竟当过皇帝,如今也是太上皇,有些洁癖也是应该的。 王密蘅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刚想拿过来,却见康熙夹起一个汤圆,然后,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 一时间,王密蘅觉着自己太有成就感了。 吃完汤圆后,康熙自己付了钱,用康熙的话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女人掏钱。 不是心疼女人,只是因为那样会让他丢面子。 对于这一点,王密蘅一直都没有找到突破口,毕竟,人家可是赏人赏惯了,突然让女人来掏钱,即使那钱归根结底也是他的,心里头总是觉着不对劲儿。 好吧,其实王密蘅身上还真是一分钱都没有。 “爷,还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 其实,王密蘅和他还真是纯逛街,很少会买东西。 首饰衣裳什么的她根本就不缺,零嘴点心也只能是偶尔换换口味,好多次王密蘅都觉着,在宫里住的这些年,真是什么奢侈贵重的东西都见过了。 所以,两个人出来逛,更多的时候就是找些美食。 王密蘅觉着,她和康熙愈发有像吃货靠近的趋势。 关键是,这俩吃货还是那种不事生产的。 哎,当了康熙的女人后,她终于彻底地“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