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秘密王妃》 002代嫁 夏雪歌眼前阵阵发黑,四肢酸软,全身乏力。以她在现代所学的医疗专业知识,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所引发的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她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啊,血!好多血!”她大声尖叫,用力撕扯裙子的下摆。只听滋拉一声,她将裙摆撕下一长条,在伤口处绕了两圈,然后系上一个蝴蝶结。“哈,搞定。” 一旁的丫环小桃张大了嘴巴,傻傻的看着自家小姐,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试探性的叫:“小姐?小姐?”夏雪歌转头,面露惊喜的道:“耶?小桃?你怎么……”然后,她四下打量,周围全部都是低矮的建筑,人们都穿着古装。 “what?开拍了?这些都是群众演员?咦,导演呢?谁是导演?哎,小桃啊,谁是导演啊?叫他等一下啦,我都还没化妆呢。”夏雪歌左顾右盼。 小桃一边听,一边抹泪。呜呜呜,小姐一定是刚才撞到头,撞傻了。 “呜呜呜,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小桃呀!小姐,小姐。呜呜呜,呜呜呜……”小桃抱着她,拼命的摇。 “不要摇了!”夏雪歌快被她摇得眼冒金星,脑袋好像也比刚才清醒了。 不对呀,我不是应该在火车上吗?怎么会到了这里?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小桃,虽然她长得和自己的助理小桃有几分相似,但她确定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绝对不是自己的助理。 “三小姐?三小姐?”小桃见自家的小姐仿佛不认识自己似的仔细打量她,疑惑的呼唤了两声。 三小姐?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我记得在这部戏里我饰演的角色就是夏家的三小姐夏雪歌。她揉了揉后脑勺,装失忆的问:“你刚才唤我三小姐是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家的三小姐?” 不是吧?三小姐真的摔傻了?她真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小桃又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说:“三小姐,你是夏家的三小姐夏雪歌呀。” “what?夏雪歌?”如果我是夏雪歌,那么她就是我的贴身丫环小桃无疑了。照这样看来,这不是在片场拍戏,那些人也不是群众演员,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我、穿、越、了。等等,什么?我穿越了?我特么的居然穿越了?我堂堂的红遍全华夏的女艺人夏雪歌就这么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和男神一起拍的电视剧《王爷的秘密王妃》的剧本里。 “三小姐?三小姐?”小桃一边嘤嘤的哭,一边不死心的摇着,想要把自家的小姐摇清醒。夏雪歌转过头,没好气的说:“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如果你再摇,我就真的要死了。”“哦。”小桃抽噎着,终于放开了夏雪歌。 夏梦歌坐进轿子,如意挥挥手,“起轿。”四个轿夫抬起轿子向夏府走去。 看见她们离开,小桃扶着夏雪歌,道:“三小姐,我们也回府吧,老爷正等着我们呢。”“嗯。”夏雪歌没有听清她说些什么,只是随着她的脚步一直向前走。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夏雪歌,是夏家的三小姐。因为母亲的出身,她从小就被父亲、大娘和两个姐姐看不起,这次被夏家二小姐梦歌大力推倒而至死。既然我穿越到你的身上,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的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大半个时辰之后,轿子进入夏府,在后院停下。夏梦歌下轿,她双手微微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夏轻侯和夏夫人端坐在大厅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夏梦歌福了福身,恭敬的道:“爹,娘,这么急着唤梦儿回来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啊?”夏轻侯把刚才温公公宣读圣旨的事大概的讲了一遍,道:“听说晋王恶名昭著,到处捻花惹草的,风流成性。当今圣上也不知道听了何人的疯言疯语,指明宣你明日进晋王府奉旨成婚。” “什么?奉旨成婚?不,女儿不嫁,女儿说什么也不嫁。爹,娘,女儿,女儿已经有心上人了。除了他,女儿谁也不嫁。”夏梦歌声泪俱下的说着,她拔下发上的玉簪横在颈间,准备以死抵抗。 这时,夏雪歌和小桃刚刚进来,恰巧听见了父女二人的谈话。夏轻侯瞟了一眼夏雪歌的裙摆,他剑眉倒竖,刚想斥责一番,却发现夏夫人对他使了个眼色,只好作罢。 夏夫人看了看如此绝决的女儿,又转头看了看好像完全与自己无关的夏雪歌,忽然心升一计。 她站起来一把抱过自己的女儿,痛哭零涕的道:“老爷啊,您不能这样对待梦儿呀,她好歹是您的女儿呀,您真的忍心把她嫁进晋王府,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夏轻侯立刻明白,配合夏夫人演戏。 他怒瞪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呵斥:“胡闹!她嫁进晋王府是享受荣华富贵,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会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呢?”夏夫人怀抱着女儿,抹着眼泪的道:“可是老爷,妾身听闻晋王恶名昭著,风流成性,在外捻花惹草。如果梦儿嫁进去启会有好日子过?你叫妾身我如何舍得梦儿受如此之苦?” 夏梦歌闻言,嚎啕大哭的道:“爹,女儿不嫁,女儿宁死也不嫁。”夏轻侯一拍桌子,怒吼:“放肆!这是圣旨,你嫁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夏梦歌再度举起发簪横在颈间,以死威胁:“爹,如果您一定要把女儿嫁进晋王府,您就把女儿的尸体抬进花轿吧。”说完,她微微用力,白皙的脖子上已有淡淡的血痕。 夏夫人哭着求道:“不要啊,梦儿,你不能寻死呀!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你死了,你叫娘以后还怎么活呀?呜呜呜,老爷,如果梦儿死了,妾身也不活了,不、活、了。”夏轻侯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夏夫人跪着来到夏雪歌面前,拉着她的双手,苦苦哀求:“雪儿,看在我这个做母亲的份上,看在你和梦儿是亲姐妹的份上,我求你救救梦儿,也只有你才能救梦儿。我不想也不能失去梦儿,失去我唯一的女儿。” “不行,这可是欺君犯上的死罪,要诛九族的!”二夫人见老爷无动于终,于是她也拔下头上的发簪横于颈间,豁出命的道:“老爷,您若是执意要将梦儿嫁入晋王府的话,就踏着妾身的尸体过去吧!”夏雪歌看着这三人演戏,只觉得好笑。 “呵呵,你们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我代替她嫁进晋王府吗?”二夫人和夏梦歌都愣住了,这丫头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聪明了? 夏雪歌走过去勾起夏梦歌小巧的下巴,冷笑:“呵,想我代替她嫁过去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她低笑着拍了拍夏梦歌精致的脸颊,语气轻柔的道:“我的好姐姐,只要你肯跪在我和小桃面前磕三个头,再说三遍以前是我猪狗不如,得罪了妹妹,求妹妹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吧!” 夏梦歌听完脸都绿了,她恨声道:“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一个和你娘一样的小贱货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夏雪歌闻言,不在乎的冷笑道:“呵,是么?答不答应随你。不过,你不要忘了,你和夏家的命运都掌握在我手里。如果我明日一不小心把不该说的话在皇上面前说了,我死不死没有关系,可是整个夏家都为你一人陪葬,你可就成了夏家的罪人了。” 夏夫人也轻声劝道:“梦儿,小不忍则乱大谋啊,爹和娘的命就全掌握在你手中了呀!” 夏梦歌的手举了放,放了又举,终于忍了下来。娘的话不错,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甘心的跪下,对着夏雪歌和小桃磕了三个头,道:“以前是我猪狗不如,得罪了妹妹,求妹妹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吧。”她说了三遍。 夏雪歌听完哈哈大笑,她道:“好,看在姐姐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会尊守诺言,明日嫁入晋王府。” 003奉旨成婚 夏轻侯与二夫人商议:“明日叫梦儿同雪儿一道成婚,只要一下雨,我们就可趁乱来一场新娘掉包的好戏。到时候就算他们发现新娘错了,不会牵连到夏府,更不会怪罪到你我身上。”“哈哈,老爷,妙计,妙计呀。” 这时,远在边缰驻扎的将领夏远因战乱平息和舍妹即将奉旨出嫁而特准参加她的婚礼,早在前几日率众将士返回京城。晋见了皇帝之后,他才返回夏府。谁知刚进门,就听见这样的对话。 “爹,二娘,不可!这可是欺君犯上的死罪,要杀头的!”夏轻侯刚要发火,他抬头看向一身戎装的夏远,解释:“远儿,这如何是欺君犯上了?再说了,这事也经过你两个妹妹同意了。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是我们在搞鬼?就算皇上怪罪下来,也只会以为是晋王娶错了新娘。” “唉。”夏远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夏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毕竟是朝中的大臣,如果隐瞒皇上,怕是过不去自己这关;如果告发,丢掉的又何只是自己的官职,只怕整个夏府都要被牵连进去,自己岂不成了夏府的罪人? 第二日一大早,夏梦歌和夏雪歌已被二夫人叫醒。丫环们梳着她们如黑缎般柔顺的长发,用发簪固定,戴上精致的耳环。然后穿上鲜红的嫁衣,盖上盖头,等待吉时。 过了一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已在夏府门口等待。夏雪歌和夏梦歌被她们的丫环搀扶着上了花轿,一个去往晋王府,另一个去往偏远的地方。 迎亲的队伍一路上嘀嘀哒哒吹着喇叭,好不热闹。一直走到城外的仙女庙,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倾盆大雨。他们赶紧加快脚步,趁雨未下之前到庙中躲雨。 听到嘀嘀哒哒声,庙中的一群小和尚们跑出来看。“哇,新娘子耶。”“噫,不知道新娘子长得好不好看哦。”一个老和尚出来把小和尚们往里轰,道:“回去回去,都回去。阿弥托佛,罪过,罪过啊!” 只听轰隆隆的几声雷响,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下雨了,下雨了,赶紧去庙里去躲躲雨吧!”“唉,真不知道这雨何时才会停。” 小桃扶出夏雪歌,道:“小姐,你看,下雨了。”夏雪歌一把掀开红盖头,转头凝视窗外的雨滴,这一串一串的就好像天上掉下的珍珠砸落,碎了满地。她伸出手忍不住去接,好像不忍心看见这些珍珠即将碎去的命运。“小姐?”小桃轻唤。 “嗯?”她回过头,对小桃露出令人心碎的笑。“小姐你怎么了?”小桃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没什么。”夏雪歌甩甩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不就是下雨了么,自己怎么就突然伤春悲秋了呢?她对心里的那个灵魂说:“不是就要离开了吗?你伤心什么?” 心里的那个灵魂对她说:“是啊,应该高兴的,可以离开他们,离开这个家,过我想要的生活。可是当我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真的舍不得。”她对她说:“不要舍不得,相信我,我们会幸福的。” 另一边,如意扶出夏梦歌,她丢下红盖头,恶毒的剜了一眼夏雪歌,夏雪歌也回瞪了她一眼。然后两人同时“哼”了一声,又各自别过头,谁也不理谁。 半个时辰之后,雨停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雨停了,起轿”,两个丫环像商量好似的故意捡错盖头,盖在新娘子头上,然后由另一个丫环扶着上了花轿,两个丫环也将错就错的随着送亲的花轿在后头随行。出了城门之后在小道上分开,一个向南行,一个向北行。 两日后,送亲的队伍来到晋王府。 晋王府内,老王爷叫来一个小厮,怒拍桌子道:“好个孽子,明知今日是他成亲的大日子,皇上、皇后,还有众位大臣都会来观礼。他不在王府好好待着,又跑哪鬼混去了?”小厮道:“回王爷,可能小王爷又去宝香楼了吧!”“宝香楼?去把他给我找回来!”“是,王爷。”小厮麻溜的从后门跑出去,到宝香楼找晋王。 夏雪歌将红盖头微微掀起一道缝,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还没有人来踢轿门? 老王爷又叫来另一个小厮,道:“你去请钥儿出来,叫他先代替彻儿迎娶新娘。”小厮道:“是,王爷。”说完,老王爷递给他一块令牌,这块令牌是专门调遣十二暗卫用的。 他跑去王府最偏僻的梅院,那里的门紧闭,周围还有数名暗卫看守。 小厮摸出令牌,道:“王爷有令,开门。”为首的暗卫统领瞟了一眼小厮手中的令牌,推开门。门刚打开,一阵刺骨的寒气顿时在几人周身围绕。“好冷。”小厮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个身型高挑纤细的男子瞬间来到小厮面前,他拔剑,剑尖直指小厮的咽喉。“钥,钥公子,不,不要杀,杀我,我,我是王,王爷派来请,请钥公子做,做一件事。”“说!”他的声音悦耳,听见的人无不想抬头看他一眼,就算被挖掉眼珠也在所不惜。 男子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是你家王爷有求于我,就叫他亲自来求我。”他一拂袖,人已消失不见,大门复又紧闭。 “唉!”小厮哀叹一声,只好回去复命。王爷还坐在老地方,“人呢?没有请到?”小厮惶恐的道:“回王爷,钥公子他说,他说……”他吱唔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半句像样的话。王爷笑了笑,道:“无防。钥儿说了什么,你如实回答本王就是了。”小厮这才一五一十的道:“王爷,钥公子说要您亲自去求他。” “哦?要本王亲自去求他?好,本王的确该亲自去求他。”王爷起身,只带了一个下人亲自到梅院。 几个暗卫见到他,单膝下跪,恭敬的道:“见过王爷。”他摆摆手道:“毋需多礼,开门!”“是!”暗卫统领推开门,那刺骨的寒气又在几人周身围绕。男子瞬间出现在王爷面前,他上下打量着来人,有些轻蔑的道:“你就是王爷?听说你有事求我?知道我的规矩么?”“这”,王爷摇头道:“不知道。” 男子道:“我的规矩很简单,三不接。不感兴趣的,不接;伤天害理的,不接;有违侠义的,不接!”王爷道:“这件事既不伤天害理,也不违背侠义。本王想请钥儿暂时代替彻儿迎娶新娘。”“哦?”男子像是有了些兴趣的道:“好。” 丫环为他换上大红喜袍,她不经意的看了一下眼前这个银发赤眸、面若桃花一般俏丽的男子,赞叹:“钥公子,你真的好美。啊!”下一刻,丫环已捂着双眼哀嚎,血顺着她指缝流出。转眼,他的人已来到晋王府外。 王府外看热闹的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没有见过这般绝色佳人,就连如意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艳羡。男子一挥手,众人的眼前一片黑暗,就好像蒙上一层黑布,什么也看不见。 只见他指尖一动,花轿腾空飞起。飞起的瞬间,夏雪歌一阵惊呼。只是那么几秒,花轿已稳稳的落在晋王的寝室中。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王府众人纷纷在门口跪下,低头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004独守空闺 宝香楼楼上,晋王寒彻正拥着一个软体幽香、面容清秀耐看的十八九岁的少女躺在一张透着浓郁情欲的大床上。少女裸露的香肩上有着明显的因情欲而留下的痕迹。 小厮走进宝香楼,和刚从不知从谁人房中走出,一脸惺松、还未睡醒的老鸨打了个照面。老鸨掩嘴打了个哈欠,像跟多年的老友打趣般的道:“这么早就来寻找你家王爷了?宝香楼都还没有开门做生意呢,可别吵醒了那些姑娘啊。” 小厮只想快点打发她走,于是敷衍道:“是是,叫完我家王爷马上就走。”老鸨这才挥挥手,回自己的厢房睡觉。 他轻车熟路的上到二楼,在若红姑娘的房间门口停下。他用手指沾上一点唾沫,在窗纸上捅破一个小洞,眯着眼观察房里的情况。只见罗帐内两道简影交织在一起,一上一下的看不真切。 隐隐约约中,小厮仿佛看见自家的王爷和一个风尘女子在做那种只有夫妻间才会做的事(你懂的)。 “嗯……啊……嗯……深点,再深点。嗯……王爷,人家,人家还要嘛……”“还不够?再来,本王保证……”“嗯~王爷,真坏。奴家不依,奴家不依嘛!”“好,今日本王就让你尽兴。” 小厮听到这里,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他急忙捂住脸,转身,在门外喘着粗气。“乖乖,这,我?唉!”突然,小厮觉得那个地方(你懂的)也热热的,蓬勃了起来,好像也有了感觉。 “妈呀,冷静,冷静。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小厮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在怀里一阵翻找,他抽出一根香,点燃,他捂着鼻子刚想对着洞吹进去的时候,从左边厢房中突然走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粗布裙,手上端着一个红色的盆子,盆中还装着半盆清水。 她看见他站在若红小姐的门前诡诡祟祟的不知想做些什么。“喂,你站在若红小姐的房前想干什么?偷窥?”小厮被她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他拍拍胸口,“哎哟喂,姑奶奶你小声点,要是被我家王爷知道的话,我就死定了。” 晋王寒彻点了若红的昏穴,穿好衣服,推开门,道:“谁死定了?”小厮顾不得再和小丫头纠缠,赶紧道:“哎呀,王爷,您终于出来了,今日可是您成亲的大日子。皇上、皇后和众位大臣可都在王府等着呢。您就随小的快些回去吧!” “成亲?本王何时说过要成亲?即是要成亲,这亲事也得由本王自己作主。何时轮到他替本王作主?”“王爷,话虽如此,可毕竟他是你皇兄,亦是一国之君,总要给他点面子。”“罗青,你说得不错。走吧。” “可是王爷,那若红姑娘她?”“本王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是,王爷。”二人从若红处走出,又恰好碰见了刚要下楼开门准备做生意的老鸨秦嬷嬷,她满脸堆笑的道:“哟,晋王爷,这么早就要回府了?怎不在若红房中多留片刻?”“不了,本王还有要事。一会儿本王会派人把若红姑娘的赎金送过来,以后她就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会去接她。在这之前,本王不允许她再接客。” “是是是,若红这丫头好福气。有王爷您这句话,奴家自是不敢让若红那丫头再去接客。”闻言,老鸨本就满是笑容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寒彻穿着便装,只是不凡的相貌和出众的气质引得一群女子停下脚步,恨不得现在就嫁给他。 “罗青,他许给本公子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家境如何?品貌又如何?”罗青思索片刻道:“听闻是吏部侍郎夏轻侯的二千斤夏梦歌,容貌尚可,至于人品这方面么,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走着走着,穿过一条街,王府就到了。王府周围的人跪了一地,显然是有什么身份显赫的人降临。 众人中,一道高挑而纤细的背影挺立,他没有随着人群下跪,而是冷漠的注视着前呼后拥的两个年轻男女。他们看也不看他,好像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那不是钥公子吗?”王府中除了王爷父子和十二暗卫外,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不是应该在那里的吗?父王疯了吗?怎能让不相干的人见到他?”言罢,他径自走向白玥钥。“王爷,你?”罗青冲着他的背影喊。 “阿玥,你?”银发男子转头,如妖孽般的容颜透着寒冰。“既然你回了,那些事就交给你,不必我代劳。”说完,他转身,人已消失不见。寒彻摇摇头,早已习惯他的我行我素。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王府。“还不快去准备?吉时就要到了。”“母妃”,他向宫装女子行了一礼,道:“父王呢?”“书房。”他又向女子行了一礼,快速走进书房。 “孽子”,老王爷一掌大力拍向桌子,怒道:“终于肯回来了?若非钥儿,就抗旨不尊这条罪,已足够整个王府砍头。”“孩儿知错,父王教训的是。但成亲这件事孩儿有个条件……”“条件?”听到这句话,老王爷原本平息了大半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好你个孽子,这终身大事你还要向你老子我谈条件?说!”“孩儿可以娶她,不过在娶她的同时,孩儿还要娶宝香楼的若红姑娘,而且是明媒正娶。”“你”,老王爷像是同样考虑到什么似的答应:“好!只要你肯娶,就算你娶一个贱婢回来也不是不可以。”“谢父王。”他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书房,派罗青去宝香楼送赎金,并将她以王妃的身份正式迎娶。 寒彻换上新郎礼服,半个时辰之后,花轿已到王府门口。若红穿着红嫁衣被丫环从正门扶进大堂,而身为皇帝御赐新娘的夏雪歌也被如意牵着,从寒彻的寝室出来。 “吉时到!新郎新娘交拜天地!”一左一右两个新娘被两个丫环掺扶着弯腰行礼。“二拜高堂!”两个新娘被两个丫环掺扶着转身,面对王爷和王妃跪下,三个人磕头行礼。“夫妻交拜!”两个新娘被两个丫环掺扶着一左一右面对寒彻,三人行交拜礼。 “送入洞房!”两个新娘一个被送进东暖阁,一个被送进水榭小筑,晋王寒彻则留下来陪皇上、皇后和诸位大臣们饮酒。 酒过三循后,皇上、皇后和诸位大臣们离开。父子三人跪下行礼:“微臣恭送皇上皇后回宫。” 众人离开后,寒彻有些醉意的来到东暖阁,若红娇媚的唤道:“王爷。”他挑起她的盖头,执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道:“娘子,饮下这杯交杯酒,你我二人就是真正的夫妻,以后就以名字相称,叫我彻。”“彻。”她与他喝下交杯酒,他脱下她的衣服,两个人抱在一起,在床上缠绵、亲吻。 005进宫 水榭小筑,夏雪歌盖着盖头,端坐在床上,等待着晋王寒彻的宠幸。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她掀开盖头的一角,斜眼打量着这间房间。房间布置得并不算豪华,两盏大红灯笼一左一右的挂在门上,窗户上贴满了大红的喜字,两根红烛孤独的立在烛台上。 “万万使不得呀,小姐!”如意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放下盖头,道:“不能掀,不吉利的。”夏雪歌掀开一道小小的缝,微仰起头,道:“哦。如意,你去看看王爷现在在哪儿,为什么还不来我这儿?”“嗯。”如意应了一声,往外走了几步。 她刚走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叮嘱:“小姐,奴婢出去看看,您可不要再掀盖头了。”“知道了,知道了。”夏雪歌随意的应了两声,好打发她走。 见如意走后,夏雪歌拉下盖头甩在床上。她四下打量一番,除了她,这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人。肚子已是饿得咕咕直叫,如果再不吃点东西,就真的要变成“亡妃”了。 她大步走向桌子,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拎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里面的水烫不烫,对着壶嘴直接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然后咂咂嘴。 除了茶壶,桌上还放了一小碟花生,一只酱鸭,一盘酱牛肉,还有几盘说不出名字的糕点。夏雪歌用力掰下一只酱鸭腿,三两口啃完,把骨头随手丢在地上。她又抓了几片酱牛肉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的赞叹:“果然是王爷家的大厨,味道就是超赞。” 她伸出油腻的手,胡乱的抓起几块糕点一把丢进嘴里,盘子上留下数道油乎乎的手印,仿佛猫抓过一样。“嗯,好吃。这触感软而不粘,这味道甜而不腻。极品,果然是极品啊!” 嗒嗒嗒,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夏雪歌向门口瞄了一下,又拿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她好像是怕如意发现一般,只咬了一口就放进盘中,同时还翻了个面。 “哎呀,我的小祖宗呀,你怎么又把盖头给掀开了呀?奴婢不是说过不吉利吗?”如意小跑几步过来,把盖头从地上捡起,拍了拍,复又盖在她的头上。 夏雪歌撇撇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如意没听清,她疑惑的问:“小姐,你刚才说了什么?”夏雪歌干笑一声,说:“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哦,对了,那个,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得怎样了?”哼哼,谁叫你在夏府那么嚣张? 如意拎起水壶刚想倒杯水,夏雪歌拦住她,道:“如意呀,先回答我的问题哦!回答完了,才允许喝水的呢。”如意冷哼一声,拳头握得紧紧的,在二小姐身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如果放在以前,自己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可如今寄人篱下,却不得不低头。 她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忍气吞声的说:“回小姐,奴婢打听了,王爷现在人在东暖阁。”“哦,知道了。喝吧!”如意重新拎起桌上的茶壶,执起茶杯倒水,却一滴水也没倒出来。 夏雪歌拉下盖头,看着如意郁闷的表情,忍不住掩嘴偷笑。她咳嗽两声,忍住笑,假装歉意的说:“那个,如意啊,对不起哈,忘了告诉你茶壶里没水了。” 听到这话,如意猛的抬起头怒视她。当她看到夏雪歌如此真诚的目光时,怒气瞬间消失。当她再次看到夏雪歌头上空空如也的时候,她放下茶壶和茶杯,快步走到她床前,近乎哀求的说:“我的小祖宗呀,你行行好吧,赶紧盖上盖头吧,真的不吉利呀。” 夏雪歌撇撇嘴,好笑的说:“怕什么,他人在东暖阁,哪还有心思来我这个水榭小筑?好了,如意,快去烧水吧,我渴了。”如意摇摇头,无奈的说:“好吧,我去烧水。” 一直等到子时,晋王寒彻还是没有来她的水榭小筑。 如意已困得双眼皮都在打架,夏雪歌挥挥手,打发她去睡觉。 夏雪歌脱下嫁衣,独自一人躺在古朴的大床上,盖着绣有鸳鸯戏水的大红喜被。因为太过劳累,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丑时,晋王寒彻抽出手,披上衣服下床。若红翻了个身,她睁开眼,柔软的娇躯依偎在他怀里,嗓音娇媚的说:“王爷您怎么起来了?是奴家伺候的不够好么?”“不是”,寒彻轻拍她的背,有些心不在焉的道:“本王睡不着,出去走走。”她掀开被子坐起,也披上衣服,笑道:“反正奴家也睡不着,就陪王爷一起出去走走,王爷意下如何?” “不用了,本王要去书房!”他突然对她冷淡的开口。 他走出东暖阁,沿着花园一直往前走。朦胧的月光洒在树上,竟给人一丝如梦如幻的感觉。穿过假山,走过小桥,不知不觉中已来到梅院。 两层楼高的阁楼上,烛火忽明忽暗。透过烛光,窗边模糊的身影上下翻飞,或劈或刺,挽出一道道剑花,翩若游龙。“这么晚了,他还不曾睡下么?” 他走上前,对暗卫统领道:“你们退下吧,今晚不用看着,本王可以保证他今晚不会离开。”暗卫统领拱手道:“属下等是奉了老王爷之命将钥公子安置于此,并非是囚禁他。只是钥公子得了一种怪病,一到月圆之夜就会吸食人的鲜血。所以老王爷命我等在此地看守,也是为了王府上下的安全。” “哦?今日并非月圆之夜,就算今日是月圆之夜,本王也能保证他不会残害无辜。”“回王爷,没有老王爷的令牌,任何人都不得擅入!”“开门!若父王怪罪下来,本王自会一律承担!”他的语气中已呈现出几许不耐。 “这……”暗卫统领没有过多犹豫,打开门,带着几个手下离开梅院。 寒彻踏进梅院,这里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踩在雪上发出咔喳咔喳的声音,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使人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冷。”他快步走入阁楼,大厅中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木桌和几把木椅之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沿着旋转的楼梯向上行去,二楼是他的卧室。 “阿玥。”窗边的银发男子停下动作,缓缓收功,插剑入鞘,瞬间来到他面前。“找我何事?”“哦,也无事。只不过睡不着想出来走走罢了。见你这儿灯还亮着就来了,闲来无事,你我对奕一番,可否?”“玥钥乏了,也无此雅兴。王爷请回吧,恕不奉陪。”言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内室走去。 他跟上他,一起走进他的寝室。他看着他解下腰带,脱下外衣,躺下。寒彻也脱下外衣,躺在他的身边,双手不自觉的抱着他,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不知过了多久,寒彻才睁开双眼醒了过来。床边早没了他的身影,“阿玥?”银发男子端着一碗粥来到桌边。他放下粥,道:“吃完就离开,记住今晚不要来找我。”“哦。”寒彻舀着粥,一勺一勺的吃着,只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吃完粥,他回到东暖阁。若红已由丫环伺候着梳洗完毕,桌上放着两碗清粥和几碟咸菜。 “王爷,您回了?奴家正等着和您一起用早膳呢。”“不必,本王已用过膳了,你自己吃。用过膳后,一起去给父王和母妃请安。”若红小嘴一瘪,满腹委屈的道:“是,王爷。” 寒彻走出东暖阁,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位侧王妃在水榭小筑。他走到水榭小筑,却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悉心的给花浇水。他走到她身前站定,“你是?”夏雪歌仿佛没听见他说话,继续浇花。“麻烦让一下,你挡住花了。”“本王问你话,你为何不答?”他亦不让。 “王爷?”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猛的看向他,有些错愕的道:“你就是晋王寒彻?”“大胆!谁允许你喊本王的名讳?”他怒道。 这时,若红身边的丫环过来,道:“王爷,娘娘叫奴婢请您回去,一起向老王爷和王妃娘娘请安。”“嗯,本王这就回去。”他转头看向夏雪歌,道:“你是本王的侧妃,一起随本王向父王和母妃请安。”“是,王爷。” 她叫如意把这的东西清好,随晋王走向东暖阁。 三人来到东暖阁,若红起身,向寒彻福身行了一礼,道:“奴家见过王爷。”夏雪歌也向寒彻福身行了一礼(虽说她是穿越来的,但对宫中的规矩还是懂的),道:“妾身向王爷请安。”她起身,又向若红行礼,道:“梦歌见过姐姐。”若红笑着拉起夏雪歌的手拍了两下,装大度的道:“好妹妹。” 三人一起来到大厅,老王爷和王妃端坐在太师椅上。寒彻弯腰拱手道:“孩儿向父王和母妃请安。”老王爷摆摆手道:“去坐吧!”他走过去坐在左下首的位置。 若红福身一拜,道:“媳妇儿向父王和母妃请安。”她倒了两杯茶用托盘端到二老面前,道:“父王请用茶,母妃请用茶。”二老喝了一口茶,道:“好,好。”她又斟了一杯茶端给寒彻,道:“相公请用茶。”他端起茶杯泯了一小口,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夏雪歌也福身一拜,道:“媳妇儿向父王和母妃请安。”她亦倒了两杯茶用托盘端到二老面前,道:“父王请用茶,母妃请用茶。”王妃喝了一口茶,道:“嗯。多么素雅的一位姑娘啊。”老王爷喝了一口茶,道:“抬起头来。”夏雪歌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老王爷。“不错,确实素雅。” 她又斟了两杯茶,一杯给寒彻,一杯给若红。“相公请用茶,姐姐请用茶。”当她走到若红身边时,她抬脚故意使绊子,想看夏雪歌当众出丑。 夏雪歌不曾注意脚下,一个趔翘差点绊倒。她没有理会她的故意刁难,仍然把茶端到她的面前。 他示意她坐在若红旁边,一起听祖训。 “圣旨到!晋王,二位晋王妃接旨!”整个王府的人全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晋王寒彻和二位王妃即刻进宫。”“臣尊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温公公道:“晋王殿下,马车在府外候着呐,三位就随杂家一道进宫吧!” 三人上了马车,随轿子一起进宫。 006进宫(2) 三人随温公公进入皇宫,温公公道:“晋王殿下请稍候,待杂家进去通报皇上。”温公公跨过门槛,跪下磕头道:“回皇上,晋王殿下和二位王妃已到,正在殿外候着呐。”“宣。”“奴才尊旨。”温公公站起来并向后退去,道:“宣晋王和二位王妃进殿。” 寒彻领着两位王妃走进大殿,行礼:“臣弟参见皇上、皇后。”二女亦福身行礼道:“臣妾向皇上、皇后请安。”“免礼,赐坐。”“谢皇上、皇后恩典。”三名侍卫搬来三把椅子分别摆在皇上和皇后的下首,三人分别入座。 皇帝道:“今日宣七皇弟夫妇进宫,一来是为了向太后祝寿,二来是太后她老人家想看看二位王妃,三来是因为朕想与七皇弟叙叙旧,顺便共进午膳。”“是,臣弟尊旨。” 夏雪歌抬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宝座上端坐的二人,皇上皇后看似夫妻恩爱,可据夏雪歌对《王爷的密秘王妃》这本书的了解,皇帝身边虽然只有皇后这一个女人,而且没有任何嫔妃,可他们夫妻间的关系却没有表面上这么和谐。 从皇后的神色和肤色中就可以看出一个女人到底幸不幸福,她的面容憔悴,皮肤虽保养的不错,但还是显得比较暗沉无光,年纪轻轻却有了些微的皱纹,这说明她的生活不够滋润。 据书中所记载,自皇后两年前嫁入宫中后一直都没有怀上龙种,这就足以证明皇后在宫中的地位。 夏雪歌的目光继续向下移,她的小腹并未隆起,这意味着皇上并未宠幸。或许,皇上和皇后之间只是一场政治婚姻;在或许,皇上爱的很有可能是男子。 “嗯?”皇帝瞟了一眼夏雪歌,从她微妙的表情中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向皇后使了个眼色,起身道:“摆驾慈宁宫!”“摆驾慈宁宫!”温公公宣道。 太监、宫女们随皇上、皇后、晋王和两位王妃等浩浩荡荡的来到慈宁宫。“皇上、皇后驾到!” 慈宁宫外,太监和宫女们跪下。“奴才们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皇帝挥了挥手,走进去行礼道:“孩儿给母后请安。”“彻儿向母后请安。”“起来吧,到哀家这儿不用行此大礼。来,彻儿,到母后这儿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是,母后。”他起身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凝视着他,伸出如青葱般的玉手抚摸着他的脸,不无感慨地道:“一转眼你都已这么大了,哀家也老了。听闻你昨日迎娶了王妃,今日可带来给哀家看看?”“回母后,她们都来了。”寒彻叫过她们,二人走上前,向太后行了一礼,道:“媳妇儿向母后请安。”“好好,都起来,都起来。” 两女起身,太后看向她们,问:“彻儿,她们是?”寒彻道:“回母后,她是若红。”他微微搂过若红,对太后说。若红娇媚的一笑,顺势靠在寒彻的怀里。太后的脸上露出些微的不满,对她的印象不是太过满意,夏雪歌看在眼里。 寒彻微微皱眉,他复又牵过夏雪歌的手道:“回母后,她是梦歌。”她向太后福了福身,道:“梦歌向母后请安。”“抬起头来。”夏雪歌微微抬头,太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对夏雪歌颇为满意。 太后叫来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两年你和皇帝过得可好?两年来,他可有同你圆房?也不知道是你肚子不争气,还是风儿没那个福气?”皇后微一福身道:“陛下对臣妾体贴入微,只是媳妇儿一直抱恙在身,不能为皇家诞下一子半女。臣妾,臣妾……”她说着说着,便哭出了声。 寒风走过去轻拥着她,安慰了几句。转头,他对晋王寒彻使了个眼色。晋王会意,二人一起向太后行礼,道:“母后,儿臣有事要和七皇弟单独谈谈,一会儿再来和母后共用午膳。皇后,你和二位晋王妃就陪太后她老人家好好聊聊。”“是,臣妾尊旨。”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向御花园,花园中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他们在一处亭子里坐下。亭子下是一池清水,几尾红色的金鱼在池水中游来游去。 宫女们端着茶点向他们走去,一盘盘的放在桌上,然后井然有序的退下。 “不知陛下有何事需要臣弟来此详谈?”“昨日朕在王府外正看见一容貌绝丽的男子,他虽未随众人一道下跪,但他带给朕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寒彻突然跪下,道:“臣弟肯请皇兄不要怪罪于他,他很少接触外界,对世俗的一切不甚了解,更不懂这深宫的规矩。”寒风将寒彻扶起,道:“七皇弟你多虑了,朕不会怪罪于他。更何况不知者无罪,朕只是想向七皇弟讨他入宫,做朕的男宠。” 寒彻一愣:“什么?皇兄的意思是让玥钥入宫,作为男宠?这,只怕玥钥他的性格太过倔强得罪皇兄。”寒风淡然一笑,他又岂会看不透这位七弟的心思?他调侃:“哦?莫非七皇弟也喜欢那位叫玥钥的男子?”寒彻摇头,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道:“皇兄言重了,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如果皇兄喜欢,臣弟又岂会夺人所爱,自该相让才是。” 寒风笑道:“如此甚好。朕明日就将他带回宫中,以免夜长梦多。好了,随朕一起去用膳吧。”“皇兄,请!”寒风笑着起身,他并未发现身后寒彻汹涌、怨毒的恨意。 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慈宁宫,皇后和两位王妃正聊得精彩,忽见二人进来,三人仿佛有默契一般,襟危正坐。夏雪歌看了看寒风,又看了看寒彻,忽然觉得他们兄弟二人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到底不对在哪里。 半个时辰之后,菜陆陆续续的被端了进来。看着桌上那些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的菜,夏雪歌忍不住口水直流。想她前世堂堂的名满全华夏的女艺人夏雪歌,堪称吃过全华夏的美食家,居然输给了皇宫的御膳房,简直是丢脸丢到了家。但是…… 等太后、皇上、皇后、晋王和姐姐都动了筷子之后,夏雪歌也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还别说,真特么的好吃。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却很不爽的被晋王寒彻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太后笑了笑,道:“无防,哀家恩准她吃。”“谢太后娘娘。”夏雪歌朝寒彻撇撇嘴,将那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好不容易吃完,皇后提议去御花园赏赏花,五人朝御花园走去。 寒彻一个人走在后面,他想着皇帝对他说过的话,自己或许真的被他说中了心事。不知从何时起,白玥钥早已闯入自己心里。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赏完花,晋王带着两位王妃向皇上和皇后告辞。 回到王府,已到了晚上。用过晚膳,寒彻再次来到梅院。只是梅院的守卫从四个突然增加到十二个,好像今夜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007白玥钥 寒彻纵身一跃,已悄无声息的落在梅院。这里的温度竟比上一次更加寒冷,满月照在这层洁白的雪上更显现出与世隔绝的悲凉与孤寂。 烛火依旧通明,却不曾见到他那翩若游龙的身影。“他呢?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正在他胡乱猜测之际,突闻一声“嗷”的嚎叫,窗边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看形状,或许是一个人。可是看“他”的行为或者动作,又和一个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今日正是月圆之夜,大家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防范。”暗卫统领慎重的向其余八人说明。 防范?要防范些什么?他的人不是好好的在梅院里么?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干瘪的尸体赫然躺在草丛中。“在那边!”暗卫统领已率先赶到那边出事的地点,他走上前,强忍着呕吐感蹲下,一眼就发现胸前的巨大窟窿,鲜血和内脏都被吸食干净。 “呕!”其他的人也先后赶到,有的人看到尸体已按耐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点的看了一眼那尸体的伤口和睁得极大、不可置信的眼神,嘴唇哆嗦着道:“老……老大,这……这不会是……是鬼……鬼做的吧?” 这时,从尸体旁边伸出一个惨白的、散发着恶臭还爬满俎虫的手,接着露出一个惨白的骷髅头。它咧开满是牙齿的空嘴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 “呕……”又有几个人忍不住呕吐,只见那骷髅单爪按向地面,转眼已消失无踪。突然,一个十七八岁穿着鹅黄色锦裙的少女刚好从厨房走出,手上还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东西,那诱人的香气混合着还未散去的腐气,更熏得人作呕。 与此同时,骷髅以极快的速度猛的扑向少女,只听她“啊”的一声尖叫,碗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只见它惨白的手直接插进少女的心口,血从心脏处喷涌而出。它的牙齿一张一合,鲜血竟一下子进入它的身体。接着,一块块还带着血的内脏被它丢进嘴里,发出咔擦咔擦的咀嚼声。 骷髅回过头,对他们扯出一个轻蔑的笑,然后再次钻入地底。“那到底……是……是个……什……什么东……东西?”暗卫统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招乎众人道:“先不要管这些,随我回梅院,我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随后,十二人又一道返回梅院。“那梅院不是钥公子的住所么?莫非老大在怀疑钥公子不成?”暗卫统领还未答话,另一个比先前说话之人稍长一些的男子开口道:“你是新来的可能有所不知,自从老王爷带回钥公子后,每到月圆之夜,王府都会发生一些怪事,不是一些家畜无缘无故的失踪,就是像今日这样死一些地位低下的人。” 东暖阁中,若红还没等到她的燕窝粥。她怒气冲冲的唤来翠玉,吼道:“翠玉,去看看柳儿那小贱蹄子究竟在搞什么,燕窝粥怎么还不给本宫送来?”“是,娘娘。奴婢这就去看。”翠玉自从十四岁被卖进宝香楼后便一直跟随若红,深知她的性格,却是一刻都不敢怠慢。 她快步走向厨房,一个趔翘,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她正想开口去骂,脚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她忙低下头,定睛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地上躺着的(确切的说是被她踩在脚下的)分明是一个人,一个死人,一个死去的女人。 她的眼睛圆睁着,透露而出的是极度的惊恐,却不知道她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继续往下看,她的胸前有一个呈爪形的窟窿,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一层皮包裹。翠玉“啊”的一声尖叫,俯身在尸体旁吐了起来。 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光,她蹲下仔细的看,那分明是一块块的玻璃碎片。她捡起一块闻了闻,上面似乎还有残留的像粥一样的东西。“燕窝粥?”她转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尸体,“柳……柳儿?”她又“啊”的一声尖叫,跌跌撞撞的跑回东暖阁。 进了东暖阁,她惊恐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迅速的关上房门,并拍了拍心口。 “人呢?柳儿那个贱婢呢?”若红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背后传进翠玉的耳里。她机戒的、一点一点的转过身,脸色惨白、全身颤抖的说:“回……娘娘,奴……奴婢……找……到了……柳……柳儿,她死……死了……死……死得……好……好惨……”说完,她终于被吓晕了过去。 梅院,暗卫统领取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寒彻听见开门的响声,小心提防的躲在暗处。 十二人初次踏进梅院,地上白芒芒的一片,厚厚的积雪上突兀的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有人来过!谁?出来!”寒彻从阴影中走出,“小王爷?你怎会……可曾见到钥公子?”“不曾。”寒彻摇头,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声惨叫,不禁问:“外面究竟出了何事?可是与阿玥……有关?” “死人了”,暗卫统领哆嗦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心中恐惧,他摇摇头,严肃的道:“只是猜测罢了。先不提这个,还是进去看看钥公子是否在吧。” 十三个人一起走向阁楼,大厅中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他们沿着旋转的楼梯向上行去,二楼是他的卧室。窗台边烛火仍亮着,只是不曾见到他的身影。“或许是睡下了。”寒彻领着他们走进他的内室。 内室中,一种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只是一瞬,十三个人皆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半刻后,一道纤细的人影赫然伫立在寒彻身前。“我说过今日不要来找我,你为何不听?”他半跪在地上,没有温度的手指轻柔的抚过他的脸。“呵,我该如何处罚你?”他对他露出一抹轻笑,只是这笑容并不曾达到眼底。 他复又看向其他的人,手随意一挥,那些人集体消失,就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在他鼻间晃了晃,只听他“唔”的一声轻叹,幽幽转醒。他睁开双眼疑惑的看向眼前绝丽的男子,“阿玥?血?你受伤了?”白玥钥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唇角的血迹,轻笑:“呵,你是在心疼我么?” 寒彻没有回答,他的手固定住他的肩,唇夺取他的呼吸,灵巧的舌撬开他的贝齿,吸取他的甜蜜。良久,他放开他。“阿玥,告诉我,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他站起,对他温柔的道:“很不巧,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因为我需要血,需要大量的血维持我现在的身体。如果没有血,我将会变成一具骷髅。” “骷髅?”寒彻愕然。“不错”,他恶作剧般的吻了一下他的脸,笑道:“你看到的不过是一幅皮囊罢了,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还活着是因为我要报仇,我要报这亡国之仇。” 009一切从这里开始 送走温公公后,老王爷火速叫来罗青,焦急的道:“罗青,你是彻儿的心腹,可知彻儿昨日是否在暖厢阁留宿?”罗青思考了片刻,道:“回老王爷,小王爷昨日回府后并未在暖厢阁留宿。”“他可是去了水榭小筑?”“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哦?那你随本王去一趟水榭小筑。”“是,老王爷。” 两人顺着假山一直向前走,穿过一汪清澈的湖水,不远处的小花园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拎着水壶给花儿浇水。 “小姐,是老王爷来了。”夏雪歌放下水壶,微微提起裙摆,迎面走向老王爷。“梦歌向父王请安。”“嗯。在王府可还习惯?”“回父王,梦歌习惯。”“习惯就好。不知昨日彻儿可曾在你房中留宿?”夏雪歌垂下眼眸,思索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无防,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必有所顾忌。”“他,不曾。” “罗青,你说说,彻儿究竟在何处?”罗青略一思索,道:“或许小王爷在梅院,这些时日小王爷与钥公子颇为亲近。”“哦?罗青,随本王去梅院看看。” “钥公子?梅院?”夏雪歌暗道。跟俱她对《王爷的密秘王妃》这本书的了解,晋王寒彻的最爱就是这位钥公子,而他虽贵为前朝皇子,而所受之遭遇却极为凄惨。 二人转身,向水榭小筑的反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距离,不远处,十二暗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罗青,你去看看,这究竟发生了何事?”“是,老王爷,待小的前去查看。” 他走上前单膝跪地,逐个探查他们的呼吸和脉搏。他们的呼吸均匀,脉搏有力,似乎只是中了寻常的迷药。“回老王爷,他们只是中了迷药,并无大碍。”“想办法把他们全部弄醒。”“是,老王爷。” 罗青寻思:恐怕这事与钥公子有关,或许药在钥公子身上。如此一来,岂非无解?这,该不该向老王爷禀明?“回老王爷,此事恐与钥公子有关,依小的所见,还是尽快找到小王爷才是,这些人并无性命之忧,不必急于一时。” 二人绕过他们,进入梅院。一阵寒风吹过,里面的温度和外面的空气相互融合,雪竟在一瞬间融化。“快关门,阻隔外界的空气。”罗青关上门,并将门封好。没有外界温差的干扰,雪总算没有再融化。“老王爷,这有什么讲究吗?”罗青不禁疑惑。 “自然有讲究。此地是以秘术将天地之灵气封印于此,化作冰雪守护钥儿的身体不被损坏。如果任由这里的冰雪全部消融,这里就失去了它所存在的价值。”转眼,他们已上了阁楼。 二楼是他的寝室,他们进入内室,晋王寒彻正躺在床上,他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脸色红润,身上也并无明显的外伤。“为何他不醒?”“回老王爷,兴许是被人点了昏穴。”罗青的双指隔着衣服在寒彻的身上一点,他缓缓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父王?你怎会?”寒彻讶异。“钥儿入宫的事你为何不事先与我商量?”“孩儿想父王会同意,就没同父王商量。”老王爷叹了一口气,道:“别人倒也罢了,我不会干摄。但他是钥儿,是前朝皇子,更是你我改朝换代的得利助手。 我们需要他,而同样的,我们必须保住他,更要保护他,而你却要他去冒险。”“孩儿只是想他为江山社稷冒一点小小的风险,绝无他意。”“小小的风险?”老王爷已是气得火冒三丈:“你可知此举不亚于要他的性命?”“怎会?”寒彻更加愕然。 “怎么不会?你可知如今的他是个活死人?你可知他为何能存活于世?你可知皇宫对他而言就是地狱?你可知我为何不阻止你和他在一起?因为他的身体由秘术复活,他不能离开梅院超过十天,更不能在宫中出现,虽然当今圣上不再记得他,但难保他不会在什么时候就恢复记忆,会对钥儿不利。 但最最重要的却是大师曾对我说过,如果想要保住他的性命,一定要远离皇宫,因为皇宫是他葬身之地。一旦靠近皇宫,不出三日,他定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孩儿知错”,寒彻向老王爷一拜,道:“父王,孩儿这就进宫,接阿玥回来。” “嗯,去吧。接他回来后,好生照顾。他的身体需要你的精气调养,切记,你夜间不可离开他半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是,孩儿明白,孩儿不会离开他身边半步。” 路上,白玥钥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他半撑起身体,腿间那种被撕扯的痛感迫使他复又躺下。想起昨日的种种,他的脸上竟露出甜蜜的笑。马车依旧在行驶,身体的疲惫和疼痛使他再度睡去。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温公公下轿,走过去掀开车帘,唤道:“钥公子,到了,醒醒。”他睁开眼,半撑起身体。“唔……”他痛得闷哼,再度倒下。“可是昨晚……伤到了?”“嗯。”他轻声回答。 “无防,宫里有这种药膏。只需轻轻一抹,包你药到病除。公子请稍候,待杂家先行禀明皇上,再派人来接公子到杂家这儿来上药。”“嗯。”他点头。 温公公在钦天监停留了一会儿,随后走进御书房。寒风正坐在御案前,不知正在看着什么。“回皇上,钥公子已到,正在杂家那儿,等侯皇上招见。”“叫他在昭和殿侯着,待朕处理完一些事后,就去见他。”“是,皇上,奴才告退。” 钦天监中一个小太监来到马车旁,他掀开车帘,一个面容绝丽的男子半卧在马车上,他银色的长发如瀑般滑落在地上。小太监麻利的抱起他,他的身体竟轻得像毫无重量一般,仿佛风一吹,就能将他吹跑。 走进去,他将他轻柔的放在床上。他解开他的腰带,手指涂抹上药膏,指间轻触他的伤处,上药。那清凉的感觉使他的身体禁不住颤栗,他轻哼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式,却仍未转醒。 这时,温公公也走进来。他对小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小太监对他微微点头。他小心的抱起白玥钥,将他抱至昭和殿。殿内,一张很久都无人用过的软榻安静的被摆在角落。榻上一尘不染,就如同新的一样。他将他置于软榻,然后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白玥钥幽幽转醒。他睁开双眼,打量着四周。眼前的一切就如同三年前一样,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地方,就连自己躺的这张床都是一模一样。“呵……”他半撑起自己的身体缓缓的靠向靠背。腿间那处地方虽被上了药,但还是痛得无法下床。 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在门口停了一下,刻意放缓了脚步,仿佛是怕吵醒他。他闭上眼,装作还不曾醒。那人走上前,伸手抚摸他白皙光滑的脸,这么的温柔。那人低下头,温热的唇覆上他柔软的唇,爱怜的吻。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他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这是白玥钥生前一直盼的,到死哪怕是一点怜惜都不曾给予,死后才得到他的怜惜,呵……何其讽刺!可是他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滑落。“嗯?怎么哭了?”他的指尖滑过,拂去他脸上的泪滴。“不哭。” 白玥钥睁开眼,竟被他轻轻搂进怀里。“醒了?”“嗯。”“是朕吵醒你了?”“不是。”他摇头,不舍的靠在他的怀里。“你喜欢?”“我,我是阿玥啊!”“阿玥?这名字好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啊!”男子突然双手抱头,头痛欲裂。 “咳咳……”只听噗的一声,白玥钥喷出一大口黑血,从他怀中跌落在地。他抱起白玥钥:“你怎么了?”“呵,哈哈哈哈……咳咳……我的身体……都已是……还会……吐血……哈哈哈哈……噗……”他又是一大口黑血吐出。“你怎么了?”“没事……旧疾……罢了。” 他抱他上软榻:“太医,朕去请太医救你。”“不……不必了,你抱我去……承欢宫……就……就好。”“承欢宫?好,朕抱你去承欢宫。”他抱着白玥钥走出昭和殿,拐了一个弯,就到了承欢宫。男子推门进去,宫里的摆设还是和十三年前一样,白玥钥仿佛又回到了五岁那年。 他的泪又止不住落下。 “放我下来”,他像个孩子般的锤打着那人的胸口:“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他不住的哭喊。“好。”他无奈的放下他,又牵起他冰冷的手。白玥钥用尽全力推开他并关上门,身体靠在门上,捂着嘴低声的哭。“开门啊,阿玥,开门。”他边敲门边喊着他的名字。“走啊,你走啊!”他的身体顺着门滑落在地上。“好,朕走,朕走。”他回头隔着门看看他,终是离开了承欢宫。 “唔……”身上淡得已看不出的伤痕竟再次裂开,血染红了这身衣服,腿上微小的针口折磨着他,使他每走一步都如刺入骨髓般疼痛。他强撑着走到柜子旁,抚摸着柜子,就如同抚摸娘一样。“娘,娘……”他靠在柜子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啊……”他的心口一阵剧痛,痛得他弯下了腰。“呵……人死了……为什么……心……还会……痛?我……咳咳……咳咳……”他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010接他回府 “驾,驾!”罗青坐在车檐,挥舞着马鞭,马车在街上奔驰。“让开,让开!”几个孩童在街上打打闹闹,相互追逐。眼看奔驰的骏马就要撞上近在咫尺的女孩,罗青抽出软剑瞬间缠住女孩的腰,运气将她带起,在马车的另一边放下。 一个多时辰之后,二人来到宫门前。守门的侍卫将马车拦住:“车上所坐是何人?”寒彻掀开车帘,亮出一块御赐令牌。“原来是晋王殿下,请。”守门侍卫退至一旁,放行。 行至殿外,罗青一拉马缰,马车停住。寒彻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你在外侯着,本王去见皇上。”“是,王爷。” 寒彻径自走向御书房,“晋王殿下,您可是为钥公子来见皇上?难道晋王殿下是想反毁不成?”“温公公言重了”,寒彻淡笑:“本王的确为他而来,却不是反毁,而是本王却有要事求见皇上,求公公代为通传。”“呵呵,杂家开个玩笑罢了,晋王无需介怀。奴才这就去通报皇上,请晋王殿下稍侯。” 温公公走进御书房,跪下道:“秉皇上,晋王殿下有要事求见。”“他有何要事?”“回皇上,可能与那位钥公子有关。”“他?宣!”“宣晋王殿下晋见!”寒彻缓步走向御书房,下跪行礼:“臣弟参见皇上。”“免礼,赐坐。”侍卫搬来一把椅子摆在皇帝的下守。 寒彻坐下,皇帝摒退左右,道:“不知七皇弟突然见朕有何要事?”寒彻突然跪下道:“臣弟请皇兄放了白玥钥。”“你想反毁?”皇帝已是勃然大怒。“不是,臣弟并非想要反毁,而是臣弟有不得已的苦衷。臣弟偶然听父王提起,才知阿玥身患恶疾,每当恶疾发作时,定会恶臭难闻,怕是皇兄难以忍受。” “当真如此?”皇帝听完已是半信半疑。寒彻点头,真诚的道:“的确如此。倘若皇兄不信,可随臣弟一探究竟。如果臣弟有半句谎言,臣弟任凭皇兄处置;倘若臣弟所言非虚,还请皇兄放过阿玥。敢问皇兄,阿玥如今身在何处?”“承欢宫,随朕来。” “皇上移驾承欢宫!”寒风起身,率先走向承欢宫,温公公紧随其后。寒彻跟在他们身后,微低着头,将心事藏在眼底。 来到承欢宫,“阿玥,阿玥?”等了半晌,寒风见无人应声,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人倒在橱柜旁。“阿玥!”寒彻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跪坐在地上半抱起他,抚开他的乱发,却发现他的背后已被血染红。他用力撕开他的衣服,白皙的背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不难想像出那个人当初对他是有多么的残忍。 “阿玥。”他将他搂进怀中轻唤。他艰难的睁开双眼,绵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般抽噎着道:“彻哥哥,疼。”他的声音竟微弱得连贴到他唇边都听不见。寒彻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般,指尖在他的伤处轻轻的揉。 “娘,娘。”他面露痛苦,泪水竟再次不争气的流下。“阿玥,不哭。”他的指尖轻柔的划过他的泪,吻着他已发黑腐烂的容颜。“呕!”寒风已忍不住俯身在一边干呕。 “皇兄,你也看见了,放过他吧!”寒风再次打量了一番那个容颜已发黑腐烂、全身散发着恶臭的如鬼魅般丑陋的男子,回想着几个时辰之前还如珍宝般抱在怀中的男子,心中就一阵恶寒。“快带他走,朕不想再见到他。”“是,皇兄,臣弟尊旨。” 寒彻抱起他,将披风盖在他瘦弱的身上。他凝视着怀中的人儿,柔声道:“阿玥,我带你回家。”他经过寒风,转头带着怨恨的道:“皇兄,谢谢你当年对阿玥的残忍。”他没有等寒风的回答,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却没有发现寒风脸上的错愕和自责。 “王爷,钥公子他怎会伤得如此严重?是用刑了么?”寒彻抱着他上车,道:“快些回王府,剩下的事边走边向你解释。”“是,王爷。”罗青坐上车辕,他一拉缰绳,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在街道上飞驰。 “王爷,钥公子的伤真是皇上用的刑么?可为什么属下看那伤口像是旧患?差不多有七八年了吧。”“是也不是”,寒彻心疼的抚摸白玥钥的伤口,解释:“这些鞭伤并非今日所伤,乃是他多年被皇兄折磨所留下的鞭伤。还有他所中之毒亦是当年皇兄御赐的毒酒。”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寒彻抱着他跃下马车,径自走向梅院。梅院外,十二个人仍然横七竖八的躺着。他在他的外衣中找出一个小瓷瓶,在其中一人的鼻前晃了晃,那人睁开眼,醒了过来。寒彻将药抛给他,运气跃入梅院。 院中,寒冷依旧,只是雪竟有些融化。他俯身抓起一把雪,捏开白玥钥的唇,把雪塞进他的嘴里。雪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流入他的脏腹。只是一瞬,白玥钥的容颜由黑变白,恶臭也随之散去。寒彻又抓起一把撒在他的伤口上,雪化成水,顺着他的背流下。伤口还是和之前一样,鲜血淋漓。 寒彻抱他上楼,走进他的内室,将他置于床上。“彻哥哥不要走,阿玥疼,阿玥疼。彻哥哥要走了吗?阿玥病了,抱抱阿玥好不好?”“好。”寒彻轻柔的抱起他,搂他入怀。 院外,十二暗卫面面相覷,皆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自己明明是在钥公子房中,才过一夜,自己怎么会倒在院外?“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知道,想必那钥公子绝非寻常人,否则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开门!”“老王爷?”暗卫统领打开门,老王爷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可再提。倘若以后谁胆敢再提一字半句,立刻逐出王府。”“是,老王爷。”“嗯。”老王爷不再言语,走进梅院,上了阁楼。 他走向白玥钥的内室,他蜷缩着腿,孤独的侧躺在床上,背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看起来触目惊心。“钥儿。”他轻抚他绝美的脸庞,他的额头如开水般滚烫,发起了高烧。 “彻儿,彻儿?”寒彻端着一碗粥踏上旋转的楼梯,走进内室,将粥放在桌上。“父王?”“你是怎样照顾他的?就这样放任他不管?你可知他在发烧?”“孩儿知道,孩儿没有放任他不管。孩儿只是在熬粥,可他的伤是旧伤,就算用雪也治不好。” “他的伤并非普通的伤,需要你身上的精气才能缓慢恢复。就算他的伤口愈合,只要他的精神还未恢复,你都不可离开他身边半步。”“孩儿知道,在他未恢复之前,孩儿不会离开他半步。”“嗯。”老王爷再次抚摸白玥钥的伤口,才叹了一口气,离开。 寒彻扶起他,把粥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他喝不进,粥顺着他的嘴角滴在床上。“阿玥,阿玥……”“彻哥哥,阿玥冷,阿玥冷。” 寒彻脱下衣服,躺在床上,抱着白玥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次日,白玥钥仍未转醒,伤势和身体也仍未好转。 半个月后,白玥钥渐渐转醒,他缓缓睁开双眼。“醒了?”“彻?我,我怎会在……梅院?”他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却连动一下都显无力。寒彻揽腰抱起他,指尖抚过他白皙光滑的背,伤口愈合了,高烧也退了。“阿玥,你好些了吗?”他枕在他的肩上,想抬手抚摸他的脸,可是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到。 他握着他的手,牵着它向上,抚摸自己的脸。“好些了吗?”“嗯”,他的手无力的垂下,为了不让他担心,白玥钥勉强的笑了笑,道:“彻,我好多了,今晚不用陪我,我撑的住。”“嗯,晚点我来陪你。”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扶他躺下。“好好休息。” 寒彻走后,白玥钥孤独的躺在床上,却始终无法入睡。直到他真正入睡,却不断被恶梦惊醒。 他梦见了娘,梦见了当年的情景,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娘,娘……”他恨他,他恨他夺走自己的娘亲,再也没有人在他难过的时候会摸摸他的头,再也没有人会笑着唤他玥儿。他更恨他自己,恨自己连报仇都无能为力。 他梦见了他,梦见他如何强迫自己、如何羞辱自己、如何折磨自己。他应该更恨他,却抛弃身份、抛弃尊严、甚至为他失去生命,如此卑微的爱他,换来的却是他的残忍与无情,何其凄凉! 晚上,用完晚膳,寒彻没有去梅院,他走向东暖阁。“王爷,奴家……奴家终于等到您的宠幸了。”寒彻坐在她旁边,搂住她不盈一握的扬柳细腰。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火热的红唇献上火辣的热吻。“怎么?如此想念本王?”“不要”,若红欲迎还拒,如青葱般的玉手抚向他的薄唇。 他抓住她的玉手,粗暴的撕扯她的衣服,侵略性的啃咬她的红唇。“王爷,轻点,轻点……” 梅院,白玥钥哭着再度睡去,绝丽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滴。梦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床前,他脱下他单薄的衣服,指尖轻抚他白皙光滑的背。他的身体轻颤,不自觉的向他靠近。他仿佛故意在捉弄他一般,长长的指甲顺着白玥钥背上浅淡的伤痕抓去。 他的指甲越陷越深,仿佛要剥开皮肉,直接掐入骨头,一条一条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啊……”白玥钥痛得呻吟,想要逃离,身上却没有一点力气。 他似乎还不曾尽兴,吊起白玥钥修长纤细的双腿,在他满是针眼的腿上再度插满密密麻麻的小针。“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人已陷入昏迷。 那人似乎还没有玩够,他像一个灵体般进入白玥钥的体内,玩弄着他的心脏。“啊……”白玥钥在剧痛中醒来,心脏的疼痛迫使他吐出一大口血,再次剧烈的咳。他终于像玩够了似的钻出白玥钥的体内,没有温度的身体靠向他,双手在他的身上上下游移。他轻轻吹了一口气,拍拍手,才满意的离开。 东暖阁中,看着若红睡熟,寒彻下床并披上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东暖阁,一直向梅院走去。 梅院,“彻哥哥,阿玥疼,阿玥疼,你怎么还不来抱抱阿玥?阿玥病了,你不要阿玥了吗?咳咳,咳咳……”他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哭喊。 暗卫统领打开门,寒彻走进阁楼,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走进他的内室。他坐在他床边,揽腰抱起他,他背上的伤口竟再次裂开,每一条都深可见骨。“彻哥哥,阿……阿玥病……病了,你……还要……阿……阿玥么?”“要,要阿玥。”他搂他入怀,吻着他,吻着他的发,吻着他的伤痕。“阿玥真……真的好……好……”他再也撑不住,倒在他的怀里,昏了过去。 十天之后,老王爷从宫中带回一个消息:两个月后,皇帝选秀。而同样的,王爷还从宫中带回一个人,此人正是当年复活白玥钥的神秘大师。 011为了他 十天,白玥钥一直未曾转醒,背上的伤口依旧鲜血淋漓。“阿玥!”寒彻拥着他,泪水瞬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怀中绝丽男子毫无血色的唇上。“醒来好吗,阿玥?”他微低着头,吻上他的唇,混合着泪水,不再甜蜜,只剩苦涩的酸。 刚回到王府,老王爷带着一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道向梅院走去。“老王爷,不知贫道三年前复活的那位前朝皇子如今可好?”“今日本王就是为了他而把道长请来。道长请!” 二人先后来到梅院,“开门!”“是,老王爷。”暗卫统领打开门,院内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老道闭上眼,用自身的修为感受这里的一切。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灵气比以往稀薄了一些。就在老道准备收回神识时,一道不易察觉的邪魔之气瞬间发起进攻。 “嗯?这邪魔之气从何处而来?难道是因为他?”老道放出精神力,将这道邪魔之气搅得粉碎。“老王爷,那位前朝皇子是否离开过梅院?或者说他可曾进过宫?”老王爷一怔,道:“这,不瞒道长,他的确曾入过皇宫,但本王想起道长曾说过的话,又派犬子将他接回。这有何不妥么?” “自是不妥,贫道曾为他算过命格,他的命格与皇宫相克,皇宫是他葬身之地,不仅是因为当今圣上对他的百般伤害,更是因为他在宫中曾造杀孽。如今这孽障死不冥目化作邪魔追随他进入梅院伺机复仇,这里的灵力倒成了它修练的场所。刚才贫道发现此地有邪魔藏身,遂与他交手,却发觉他身上竟有那位前朝皇子的气血,想必那位前朝皇子怕是已糟它毒手。” “什么?钥儿?本王请道长一定要救钥儿。”老王爷全身一震,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王爷你,唉,这是何必?快快起来,贫道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救那位前朝皇子。”老道伸手,将老王爷扶起。 二人进入阁楼,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走进他的内室,他绵软的枕在晋王寒彻的肩上仍然昏睡,银色的长发散落在颈肩,背上的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竟比上次更加触目惊心。他裸露在外、纤细的小腿上扎满密密麻麻的小针,因伤口而扭曲变形的腿上长满了冻疮。 “他的腿上本就有伤,怎能冻着?”寒彻闻言低下头,方才注意到白玥钥的腿上不知被谁扎满密密麻麻的小针,他用力去拔,这针就像长在他的腿上一样根本就拔不下来。他抚摸着他已扭曲变形的腿,轻轻拉下被子盖在他的腿上。 寒彻将他抱得更紧,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他想象不出,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如此残忍的对待另一个人? 老道聚灵力于掌心,他伸手一抓,院中的积雪呈小球状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将积雪凝炼,积雪随着他手印的变换而逐渐变薄,变得透明而柔软,又渐渐变成黑色的糊状。老道又从幻空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从中倒出一滴透明液体滴入幻化成形的雪中揉捏,再用灵力展开成一层薄薄的纱,走过去拂开白玥钥的长发,将纱覆在他已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背上。 “这是疗伤圣药,不可揭开,三日内他的伤即可痊愈。但他的腿伤乃邪物所致,需用极阳之血方可破解,只是贫道身上并未携带。如果想他身体恢复如初,除了这位晋王的精气之外,还需两样东西。”“哪两样东西?如果王府有,小王一定竭尽全力找到来救阿玥。”寒彻跪在老道面前,诚心相求。 “这两物一物是大量的鲜血,另一物是凤鸣果,此果就长在宫中,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十年成熟,并且一次只结两颗果实。如果想要拿到果实,王府必须派人去进宫选秀,可当今圣上却好男色,可王府内除了这位前朝皇子外,再没有姿色绝顶的美人。 贫道听闻小晋王爷前些时日娶了两位如花美眷,却不知这两位王妃谁肯作出牺牲为他进宫取药?”“这该如何牺牲?可她们必竟都是女子,倘若一旦被皇兄发现,势必会被砍头。”寒彻讶异,也有些犹豫,因为这关系到二人的性命。 “贫道了解小晋王爷的顾虑,贫道自是不会让两位王妃失去性命。贫道会给小晋王爷十天时间考虑,这十日王爷你不可离开他身边半步,亦不可缺少每日饮用的鲜血,只有这样他才能恢复些许体力。这十日中,贫道也会想办法找寻极阳之血为他医治腿伤,贫道告辞。”话音刚落,老道已离开王府。 送老王爷出梅院后,寒彻吩咐暗卫统领每日送一碗鲜血到梅院,无论是人血还是其它动物的血。“为何?”暗卫统领不禁问。“这是命令。”老王爷冷声下令。“是,老王爷。” 老王爷走后,寒彻回到他的内室。他再次抱起床上的可人,他背上可怖的伤口竟在一点点的缓慢愈合。“阿玥。”白玥钥缓缓睁开双眼,“彻?咳咳……你一直都……都不曾离……离开吗?”“嗯。”他抚摸着他的背,柔声问:“好些了么?”“嗯,彻,我感觉好了许多,你不用陪我,回去好好休息。我,咳咳……我……咳咳……撑……咳咳……撑得住。咳……咳咳……”噗,他俯身喷出一大口血,一下栽倒在地。 “阿玥!”寒彻抱起白玥钥轻得毫无重量般的身体,焦急的唤道:“阿玥,阿玥,你怎样了?”“彻哥哥,阿玥疼,阿玥好疼。”他的手无力的按着心口,就连揉一下都显费力。他轻柔的握住他没有温度的手,才发现他的心口处有一大片黑色的,像是被人揉捏过、成年男子大小般的掌印。 他将他放置于床上,把锦被盖在他的身上,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将他的手放进被中。“彻哥哥,阿玥病了,不要丢下阿玥,阿玥怕,阿玥怕。”床上的人柳眉紧锁,不安的伸手,用尽力气抓住寒彻的衣角。 “阿玥乖,我不走”,寒彻牵过他的手,在他床边坐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哄着:“可是你在发烧,听话,别闹。”他放开他的手,找来帕子,倒了一盆清水,将帕子打湿,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暗卫统领派人去衙门一趟,收买了几个牢头,叫他们行个方便,并花重金提几个即将执行临池的囚犯,再用几个王府的无辜下人做替代品,进行交换。 那些人用拉粪的小车将囚犯分别装入几个大口袋,然后抬进粪车,再在口袋上洒上一袋已发臭的鱼,再在鱼上铺上一层稻草,路上的行人紧捂口鼻,远远的避开。 几人回到王府,暗卫统领把这些人关进一个不为人知的地牢,派下人看守,然后好吃好喝的招待。之后,他们又被蒙上双眼,被人带到隐蔽的柴房,然后像剥皮一样的放血,到血满后,又被带回那暗无天日的地牢调养,等待再次被放血。 血弄好后,暗卫统领亲自端着施展轻功跃进梅院,上到二楼内室。“回小王爷,血已送到。”“端过来。”“是,小王爷。”暗卫统领把碗递给寒彻,寒彻接过,揽腰抱起他,把碗递到他唇边,轻哄:“来,阿玥,喝了。”白玥钥睁开双眼,强忍着腥气将碗中的人血一点一点的喝下。 三日后,梅院,白玥钥背上的伤口逐渐愈合,恢复白皙光滑,精神看起来也比先前好上许多。 十日后,老道再次回到王府,老王爷亲自迎接,二人一同步入梅院。 “不知道长此番云游可有收获?是否寻得极阳之血?”老王爷开门见山的道。“说来惭愧,贫道此去并未寻得极阳之血。敢问老王爷,那位前朝皇子的身体可有好转?”老道拂了一把长须,淡笑。 暗卫统领端着一碗活人的鲜血过来,恰好看见老王爷同道长一路走来。“开门。”他吩咐下属将门打开。老王爷接过碗,下令:“你守在外面,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是,王爷。”他将门关上,在门外看守。 两人走进阁楼,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走进他的内室,他仍然靠在寒彻怀中。老道在他身后坐下,拂开他的长发,他背上的伤口早已愈合,肌肤吸收了药效,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粉嫩。老王爷把碗端到白玥钥的唇边,喂他喝下。 “阿玥,好些了吗?”“嗯,彻,我想下床走走。”他的脸微微仰起对他轻笑。“好。”他为他披上狐裘,扶着他缓缓坐起,他心口上如成人男子般大小的黑色掌印竟比数日前又深了几分。 “孽障,住手!”老道大喝,他如临大敌般手握拂尘,默念咒语,指间捏出几张符纸向藏身在白玥钥体内的一团黑气打去。“如果你想看他在痛苦中煎熬,何防一试?”“就算如此,我也会打得你魂飞魄散!”只听嗷的一声嚎叫,那团黑气被符咒逼出白玥钥体内,并打回原形。 只见他面容扭曲,心口处还插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长剑,血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上,它狞笑着拔出长剑,腐烂的伤口爬满俎虫,肠子从腹部脱出,掉了一地。 就在它被逼出的同一刻,它双手的指甲用力的掐住白玥钥的心脏,仿佛要将它捏扁揉碎一般的折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已麻木的心得到一丝乐趣。 “啊!”白玥钥已痛得倒在寒彻怀里,口吐白沫,神智不清。“阿玥!”寒彻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对老道怒目而视。“小晋王爷毋怪,倘若贫道不将这孽障逼出那位前朝皇子体内,难保它不会再次伤害他。待贫道消灭了这孽障后,自会救治于他,请小晋王爷不必担心。” “收!”老道舞动拂尘,口中默念咒语,那孽障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最后化成一缕清烟消失在空气中。他临消散之前的眼神充满怨恨:“白玥钥,我不会放过你,就算我消失也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我以永不超生作为代价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孤独,永远也找不到真爱,永远都得不到幸福!哈哈哈哈哈……” “唉!”老道叹了一口气,将灵力汇聚于掌心,须臾,又一团雪出现在他掌中,他将雪凝炼成黑色糊状,又从幻空戒中取出药滴一滴在雪上,展开呈一小块敷在他心口,又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白玥钥渐渐转醒,亦恢复了神智。“阿玥!”“彻?”白玥钥再度闭上眼,仿佛只是说话都已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道长,上次您说让二位王妃进宫的事今日是否可以进行?”老王爷想尽快恢复白玥钥的身体。“贫道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不过此事要委屈一下这位前朝皇子,也要委屈一下小晋王爷演一出戏试探一下哪位王妃是真心关心这位前朝皇子,愿意为他进宫取药。” 老道手上凭空多出一粒药丸,他再次塞进白玥钥嘴里。“这粒药暂时可保他的身体不被外界所伤害,体力也能暂时恢复。”不久,白玥钥睁开双眼,可以缓缓坐起,并被寒彻搀扶着下床走走。 老王爷命暗卫统领寻来马车,寒彻为他穿好衣服,并抱着他走出梅院。他枕在寒彻的肩上,笑容纯洁的像个孩子。他抱着他坐进马车,罗青调转马头,缓缓驶过梅院,在东暖阁停了下来。寒彻抱起他,狠心的将他丢在东暖阁门口。 他扶着墙硬撑着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屋里的丫环进进出出,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关心一下他,对他的出现视而不见。他的身体晃了晃,一个小丫环走到他身边伸手准备扶住他,却被若红吼得后退,再也不敢去扶他,任凭他倒下。 寒彻狠下心,命罗青将他抱上马车。上车后,他将他紧紧拥在怀中,抚摸着他银色的长发,吻着他的唇。“阿玥,对不起,忍一下好吗?如果不行,我就算杀了寒风也会为你取回凤鸣果。”“嗯。”白玥钥枕在他的怀里,对他轻笑。 驶离东暖阁,马车转了一圈,在离水榭小筑的小桥边停下。寒彻为了演得逼真,一掌将白玥钥重重推下马车,怒吼:“滚,本王不想再看见你!”他不顾他已满身是伤的身体,回到马车上,逼着自己不去看他。 白玥钥趴在地上,不住的哭喊:“彻哥哥,阿玥……咳咳……阿玥病了……咳咳……彻哥哥……不要……咳咳……阿玥……咳咳……阿玥了吗?”寒彻捂住嘴,强忍着不哭,强装冷硬的道:“不错,本王不想再见到你,立刻滚出王府!” 白玥钥强撑着在地上缓慢的爬,爬到墙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自己,双手攀着让自己一点一点的站起。罗青看不下去,轻柔的扶起他,对他摇了摇头。他靠墙勉强支撑自己欲倒的身体,一边哭,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前挪。“阿玥……阿玥病了……咳咳……彻哥哥……不要……咳咳……阿玥了……不要……咳咳……阿玥了……” 夏雪歌推门走进花园,她欣赏着自己精心培养的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抬头眺望远处,无意中看见一个孤独且无助的身影。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快步走过去,想把那人看清。 根据夏雪歌对《王爷的密秘王妃》这本书的了解,她知道那个快要倒下的人就是寒彻的最爱。 “咳咳……彻……彻哥哥……咳咳……不要阿……阿玥了……彻哥哥……咳咳……讨厌……阿玥了……咳咳……”白玥钥的身体再度晃了晃,栽倒。夏雪歌已顾不得再思考什么,她跑过去揽过他的腰抱起竟轻得像毫无重量般的他,快速返回水榭小筑,将他放置床上,吩咐如意:“如意,快去通知晋王,告诉他钥公子在妾身这儿,还发着高烧。”“是,奴婢这就去通知晋王。” 012双生之他魂 如意快步走出房门,恰巧撞上迎面而来的晋王寒彻。“这么急着投胎么?”寒彻阴沉着脸,嫌恶的推开身前的少女。如意慌忙跪下,惶恐的道:“奴婢该死,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饶命!” “嗯”,寒彻冷淡的点头:“你家主子呢?她为何不亲自出来迎接本王?”如意闻言,抬头道:“回王爷,小姐在房中照顾钥公子。小姐派奴婢来通知王爷您,钥公子在这儿,还发着高烧。” “本王正为此事而来,你退下吧!”“是,王爷。”如意向寒彻一拜,去柴房烧水。寒彻跨过门槛,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水榭小筑。 “王爷。”夏雪歌走到她面前,微微向他福了一礼。“听闻他在你这儿,还发着高烧?真是不知羞耻,带本王去见他!”夏雪歌一愣,但迫于他的身份,她还是顺从的带着他走向自己的卧室。 “咳咳……彻哥哥……不……不要阿……阿玥了,彻哥哥……咳咳……讨……咳咳……讨厌阿……阿玥了……咳咳……咳咳……” 走进她的卧室,看着床上瘦弱的身影因剧烈的咳嗽而不住的颤抖,在睡梦中还说着令人心碎的话,寒彻强忍着想冲上去抱他入怀的冲动,对身后一直默默跟随他的罗青冷声下令道:“立即把他丢出王府,本王不想再见他!” 罗青凝视着床上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子,突然跪下,心有不忍的哀求:“王爷你真的如此狠心,要将钥公子赶出王府?可钥公子如今已然病成这样,一旦被赶出王府,哪里还有活路?就算您真要赶钥公子走,也等他身体好些了再说!”“给本王住口!本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他对罗青怒吼,手指着门外,阴沉着脸下令:“立刻将他赶出王府!” 罗青见劝不动寒彻,跪着挪到夏雪歌腿前,拽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娘娘,请您求求王爷,别人我不敢说,这几年王爷一直都深爱着钥公子。请娘娘看在钥公子身患重病的份上,劝劝王爷不要把钥公子赶出王府。”“好”,夏雪歌看了看床上一直昏睡不醒、不停咳嗽,还一直呼唤彻哥哥的可怜男子,扶起仍跪在地上的人,终是不忍的道:“我会求他。” 她走到寒彻身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寒彻阻止她:“你不必多言,本王心意已决”,他背过身,再不多看她一眼,仍狠下心下令道:“罗青,本王令你即刻赶他出王府!” 罗青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寒彻如此绝决的背影,他只能狠下心的走到床边,轻柔的抱起床上已是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清瘦男子,仿佛千斤重般一步一顿、缓慢的经过寒彻身边。 “咳咳……彻哥……哥哥……阿玥……咳咳……阿玥……咳咳……咳咳……”白玥钥睁开红宝石般的双目,用尽所有的力气撑起自己快走到尽头的身体,扑进寒彻的怀里。寒彻狠心的将他推开。“咳咳……咳咳……”白玥钥不敢置信的看着将自己毫不留情的推开的绝情男子,火热深情的目光渐渐暗淡,直到眼中再无光彩,他对他展开一抹令人心碎的浅笑,再次吐出一大口血,身体渐渐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寒彻将他紧紧抱进怀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滑落,一滴滴的落在怀中可人的脸上。“阿玥醒醒,不要,不要离开我!阿玥,阿玥!”寒彻像疯了一般,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体。 “人死不能复生,王爷这是何必?只是徒增伤悲罢了。”夏雪歌摇摇头,心中虽有惋惜,却又无可奈何。“住口,住口!谁说他死了?本王不准他死,本王要他好好活着。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将他夺走,就算阎王老儿也不行!阿玥,你听见没有?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白玥钥仿佛听懂了他的告白似的,身体不再继续透明,长长的睫毛轻颤,渐渐地醒了过来。他艰难的睁开如好宝石般迷人的双眼,目光依旧暗淡。“咳咳……彻哥……咳咳……哥哥……咳咳……还要……不要……咳咳……阿……阿玥?咳咳……咳咳……”“要”,寒彻低下头,吻着他苍白的唇。“要阿玥,永远要阿玥。” 这时,暗卫统领端着一碗血来到水榭小筑。“王爷,血来了。”寒彻接过碗,送到白玥钥唇边。他强忍着血腥,将血一点点的喝下。 “谢谢你。”寒彻执起她的手,真诚的向她道谢。 夏雪歌抚摸着被他掌心触碰过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触电一样,心跳在瞬间加快,就如同小鹿乱撞。她还沉浸在那一握的温情中,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离开。等她终于回过神来,都已是午膳过后。 “小姐,小姐?”如意端着已反复热过的饭菜放在桌上,手在她面前用力的晃。“嗯?”她抓住她的手,“干嘛?”“该用饭了。”如意抽出手,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哦。”她走过去坐下,吃着同样的饭菜,只觉得这饭菜就像加了蜜糖一样,香甜可口。 梅院,白玥钥仍枕在寒彻怀中。他微仰着头,注视着眼前曾经为他带来温暖,现在仍依赖,但也深爱的男子,苍白的脸染上一抹绯红。“阿玥。”寒彻低头,覆上他毫无血色的唇,爱怜的吻。 像是为了验证诅咒的存在,在白玥钥最幸福的时刻,心口传来的剧痛折磨着他。“咳咳……阿……阿玥疼,阿玥好疼!”他的手无力的按着心口,竟疼得连揉一下都显费力。“阿玥!”他轻柔的握住他的手,隔着那一块略显厚重的纱,轻轻的为他揉。“彻哥哥……疼……阿玥疼。”他仍然一直喊着疼。 寒彻想办法撕掉那块纱,那纱就像长在他皮肤上一样,撕不下来。“不可妄动!”老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寒彻面前,他手指微动,那块纱就像被赋予了灵魂一样,自己从白玥钥身上跳下,化成虚无。 寒彻伸手,为他轻揉。 伴随着他有力的心跳,伴随着不曾退去的高烧,白玥钥忍受着心口剧痛的折磨在寒彻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老道口中默诵咒语,一大团雪在他手中炼化成琥珀色的凝脂,他从幻空戒中取出一个红色的瓷瓶,从瓷瓶中取出一颗金丹,然后将金丹炼成金色的药汁,再将药汁渗透凝脂幻化成网状,最后敷在白玥钥的心口上。只是一瞬,他的高烧退了大半,人也从昏睡中转醒。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佛吊坠递给寒彻,道:“今日是极阴之日,亦是百鬼其聚之时,这护身符可保他不会被百鬼所缠身。今夜贫道将作一场法事,到时还请小晋王爷和这位前朝皇子一同观礼。” 话音刚落,老道再次瞬间消失,下一秒又随着老王爷一同前往水榭小筑。 出了梅院,朝它的反方向行去,就是水榭小筑。不远处,花园中开满了玫瑰花。花园的一角,一架自制的秋千在风中摇摆,两个少女在秋千上玩闹。 “小姐,老王爷来了。”夏雪歌跳下秋千,向老王爷和道长福了一礼。“梦歌向老王爷请安。”“免礼。”“想必这位就是真心对待那位前朝皇子的小晋王妃吧?贫道此次前来是为了……”夏雪歌看向老道,按照这本小说的剧情走向,她知道自己救了那位前朝皇子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道长不必多言,接下来要做什么,小女子全凭道长吩咐。”“好,既然如此,今夜亥时还请王妃在此等候。”“是。”夏雪歌目送老王爷和道长离开。 “今夜之事,还请王爷守口如瓶。贫道还有一些事要准备,告辞。”老道拜别老王爷,去准备夜间要用的红烛、纸钱和长明灯。 亥时,寒彻抱着白玥钥来到小桥边,在离行道不远处的草坪上坐下。他依偎在寒彻怀里,头枕在他的胸前,双目凝视着他。寒彻揽过他的纤腰,拥着他,低下头吻上他两片毫无血色的唇,缠绵热吻。 同一时间,夏雪歌身着素白长裙来到离他们不远处坐下。她装作不经意的看向他们,这一刻,她竟是如此忌妒依偎在他怀中的绝丽男子。如果自己也可以这样依偎在他怀中,该有多好。 “夏雪歌,你怎能如此狠毒?他才是他的最爱,更何况他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别人的保护,你怎会忍心伤害他呢?”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可是我真的忌妒他呀?”算了吧,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吗?成全他们吧,也给自己留个好梦。 没过半刻,老道也来到这里。夏雪歌转过头,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将七个高低不一的红烛按北斗七星的方位依次排列,然后默念咒语,他的手中竟凭空多出一杯黄色的符水,随后点燃七盏红烛。“请娘娘坐进阵中并饮下符水。” 夏雪歌起身,转头不舍的再次看向他们。白玥钥微侧过头,对她露出感激的笑。他苍白的唇微启,声音极轻的对她说:“谢谢你。”她对他轻笑,然后坦然的走向北斗七星阵,盘膝坐在阵中心,接过符水一饮而尽。渐渐地,她的意识变得模糊,灵魂和身体陷入沉睡。 老道手舞七尺长剑,口中默念咒语,七星阵呈逆时针转动,越转越快,逐渐升向空中。这时,老道手指微动,他一手举剑斩向烛火,一手将数道符纸一一点燃,口中默念回魂咒。 他腾空而起,身影在空中上下翻飞。旋转的七星阵随着他身影的舞动逐渐下降,越转越慢,最后停止。系在松树上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入!”随着老道的一声大喝,一团肉眼看不到的模糊身影飞进夏雪歌体内。 他悠的睁开眼,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七星阵瞬间来到寒彻面前。“狗贼,纳命来!” 008前朝密辛 “亡国之仇?”对于他所言,寒彻一半相信,另一半却是震惊和愕然。寒彻之所以相信是因为开国皇帝的确是从前朝皇帝手中夺得的江山;而震惊和愕然却是因为这“亡国之仇”却是从他口中说出。 “难道你是前朝皇子?可是当年的皇室族谱中并没有记载你的名字。”寒彻更加吃惊的问。“嗯”,他冰冷的手指勾起寒彻的下巴,脸凑近他,轻窕的、在他的耳垂吐气如兰的道:“事实上我的存在是不被皇室所承认的,因为我是皇室的耻辱。” “唔……”寒彻的身体轻颤,强忍住想要就这样要了他的冲动,不禁问:“为什么?”他轻笑:“因为我是皇帝和一个宫女私生的。”“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选择为这根本就不存在的理由报仇?”“为何?”他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绝望和羞辱。这样的他,却令寒彻更加心疼。 他渐渐地陷入回忆:“那一年,我才五岁,那人带着他的部下杀进皇宫,我亲眼看见他是如何逼迫父皇写下退位诏书,又是如何逼迫父皇自尽。之后,我被母亲抱走,塞进一个橱柜。母亲嘱咐我不要出声,她去引开那些士兵,然后叫我趁乱逃走。 我躲在柜子里,听着娘坚定的脚步声,直到她将门关上。我好奇的打开柜子的一角,突然,我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声和厮杀声。为首的人大喊:‘这皇宫内所有的男子一律格杀,所有的女子都是兄弟们的玩物,任由你们发泄。’娘听到这里,不敢再多作停留,再度返回”,说到这里,他的双拳紧握,指甲都陷入肉里。 寒彻竟发现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他揽过他的腰,柔声安慰:“阿玥,不要再去想,都过去了,忘了它吧!”“忘?”他愤怒的推开他,腐烂已露出白骨的手扣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呵,你倒是教我该如何忘?那天发生的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听见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我大着胆子把柜门又打开一点缝隙。是娘,娘回来了。我刚想叫她时,她转过身对我摇头,‘玥儿,躲好,不要出来!’她关上柜子的门,用身体挡住门。柜子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每个宫殿都搜查一遍,一个都不能放过!’‘将军,这里还有。’‘把门踹开,给我搜!’‘是!’他们用力踹开门,一眼就看中了娘。他们不顾娘的反抗,把娘强行拖开,我娘被迫和他们一番云雨,而我娘终因不堪和屈辱举剑自尽。 我悄悄的把柜门开了一道缝,正好看见他们对我娘施暴的全过程以及她的自尽。我好害怕,刚想大声尖叫,却紧咬着双唇,怕自己叫出声,任由泪水滑落。我告诉自己不能哭,自己是男子汉,要坚强,娘的仇还等着我去报。但泪水却不听我话,我双手紧捂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但隐隐的啜泣声还是出卖了我。‘嗯?柜子里还藏着人,给我拉出来,杀了!’一个人拉开柜子,拽出年幼的我。‘啧啧啧,将军你看,真是个美人胚子,这么小就有如此姿色,长大了若卖进妓院,还能赚不少的钱。’那个男人低头,用看猎物的目光审视我,并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这孩子以后就跟着我。小鬼,只要你把我伺侯舒服了,我包你有好日子过。如果你存了什么心思或是想逃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之后,我被他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除了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之外,我看不到一个人。这样整整过了十年,那一天是他第一次走进密室,他满身酒气,用力拽住我的头发,迫使我抬头注视他。‘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他用手指般粗的绳子禁锢住我的双手,用力撕扯我的衣服,用我的身体发泄私欲。我拼命反抗,咬破他的舌,换来的却是一顿鞭子。 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天天被他换着花样折磨,除了鞭打,还用最残酷的针刑,这种微小的伤口不会引人注意,更不会让人轻易的死去。在这之后,我终于得到了自由。他放了我,也没有派人看着我。因为他太过自信,自信我不会逃跑。 可是我偏偏不会如了他的意,有一晚他宴请群臣后,他喝了很多酒,又来找我发泄私欲。这一次,我装作听话讨好他,为他斟了一杯下了迷药的酒。他不疑有它,一口气喝下那杯酒,昏迷。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跌跌撞撞的逃出那个恶梦般的牢笼,却因满身的伤倒在一个乱葬岗,被一对好心的中年夫妇捡回去并收养。可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月,那人下令处斩这对夫妇,我也再度被他关了起来。我的出逃没有换来他的怜悯,却换来他更残酷的惩罚。我被他折磨的奄奄一息,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 此后,我像是被他厌弃的玩具,再次把我关进密室,没有再碰过我。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度过了多少时光,心中却突然开始想他,突然盼他什么时候会来,就算不要我,来看看我也是好事。 就在我痛苦煎熬时,他出现了。当我放下尊严、兴奋的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无情的推开我,竟笑着拉过一直躲在他身后的英俊少年,少年满足的依偎在他怀里,何其乖巧。我鼓起勇气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近乎讨好似的哀求:‘阿玥在这儿呀,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哪里比阿玥好看?你抱抱阿玥,他能做到的事阿玥一样能做到。’‘你一样能做到?’他笑了:‘好,做给我看。去,把衣服脱了,躺在床上。’ 为了赢回他,我没有尊严的脱下已是破烂不堪的衣服,露出布满伤痕的身体。他解开腰带,露出精壮的上身。他如饿狼般压在我的身上,毫无预兆的刺进去,我竟然疼得叫出了声。他停止,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兴致。‘呵,真是扫兴。飞儿,做给他看。’那叫飞儿的少年跪坐在床上,勾起了他的情欲。 他将他压倒,啃咬着他的红唇,那里温柔的挺进。这一次我哭了,在他面前哭了。我恨他,恨不得一刀就杀了他。我同样这么做了,我拔出他的配剑,在他面前一剑刺穿那少年的心脏。我以为我这么做他就会回到我身边,但我换来的却是一顿鞭子和一杯御赐的毒酒。我喝下毒酒,被扔进乱葬岗。 后来,是老王爷请来法师用秘术复活我的身体并招回我的灵魂,使我得以生存。既然知道了我的一切,你也该说出你的计划,你找我绝不会是只想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寒彻知道自己瞒不住他,便把所有的想法全部合盘脱出:“的确不是。阿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你。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但同样的,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我要你成为我在宫中的内应,方便监视皇帝的一举一动。” “报仇?进宫?你可以助我进宫?怎样进宫?以何种身份进宫?”“今日我进宫得到的消息,皇兄亲口对我说他要你,以男宠的身份明日接你入宫。”“男宠?呵,男宠……好,我会按计划明日入宫。”他笑,笑得冷酷且残忍。 寒彻心疼,心疼白玥钥,心疼他的遭遇,心疼他的一切。“阿玥,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拒绝我,好吗?”“嗯。”寒彻揽腰抱起他,两人一起上床。他轻柔的脱下他的衣服,吻着他柔软的唇,爱怜的抚摸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吻着他的伤痕。撑开他细长的双腿,怕伤到他,一点一点的进入。 深夜,白玥钥枕在他的怀里睡去。 次日,皇帝一大早就派温公公喧读圣旨,带白玥钥入宫。 013御魂之术 白玥钥用尽全力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勉强站起,替寒彻挡下这致命的一击。男子变换方位避开他,仍向着寒彻抓去。“端……端木伯伯,求……求你放过彻,他……他是无……无辜的。” “无辜?你说这小子无辜?呵……姓寒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枉你是前朝九皇子,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贪慕虚荣的败类!滚开!”他不留情面的将白玥钥一把推开,尖长的指甲刺向寒彻的咽喉。 寒彻目光一寒,他不退反进,迎着男子的双爪,双手一翻,扣住他的脉门。 白玥钥倒在地上,他艰难的爬向寒彻,双手颤抖的抓着他的衣摆,对他摇头。就在寒彻分心的这一刹那,男子再次发起进攻。他变爪为掌,一掌拍向寒彻的心口。 就在这危急关头,夏雪歌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魂魄一般口吐白沫,软倒在地。老道默念咒语,男子的魂魄化为一缕清烟覆身在老道的拂尘上。片刻,夏雪歌幽幽转醒。 寒彻蹲下,轻轻握住白玥钥的手,揽过他的纤腰,拥他入怀。他枕在他的怀里,再度昏昏沉沉的睡去。他抱起怀中的可人,从她身边经过。他伸手,她抬头,默默的将手搭在他的手上,顺势站起。“谢谢。”他和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只留下这两个字。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开。 “小晋王妃娘娘,从今日起,你就随贫道修习御魂之术。一旦练成,你的身体不仅能阴阳相融,亦能一体双魂,可随时控制双魂的转换为你所用。”须臾,老道手中凭空多出一粒白色药丸,道:“还请娘娘服下这粒药丸。”夏雪歌接过药丸,她看也不看,塞进嘴里,一口吞下。 老道向老王爷一稽,道:“贫道告辞,两个月后贫道自会将这位小晋王妃送进宫中。走吧。” 老道口中默念咒语,他手中的拂尘自动飞起,在二人头顶停下。老道随手一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夏雪歌带起,二人跃上拂尘,飘然远去。 半日后,老道在一处许久都无人住过的道观停了下来。他一挥手,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夏雪歌带起并平稳的落在地上。老道一跃而下,拂尘自动缩小,重回他的手里。“从这一刻起,就有劳娘娘随贫道在此地安心修练”,老道从幻空戒中取出一本已泛黄的古书,道:“这是我茅山道派弟子所修练的阴阳本源之所在的《阴阳天书》,配合你所服之灵丹,达到阴阳调合。此书记载了些为女子所学的速成心法口诀,还请娘娘依照从浅至深的开始修练。” 老道将书递给夏雪歌,她接过,翻开来大至的看了一下,里面记载了茅山道派的起源和阴阳道术的根本与发展。夏雪歌将书合上,走进道观,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她翻开书,认真的看起了有关于阴阳道术的记载。 她一页一页的向后翻,终于在一段一段的历史中找到一小段心法口诀。她将书放在脚边,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凝聚全身的气息,试图去控制桌上的祭品。只是她试了半天,桌上的祭品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给予。 老道摇了摇头,道:“娘娘还不曾悟得何为道!要悟道必先出道,世间万物必有其道,娘娘不得其法,自然使不动这世间万物。”“什么是道?”夏雪歌抬头,不尽问。 “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为一气,是成为万物根本的元气,有此元气,万物才能化生,而生命则是道在世间的具体体现。域中有四大,而生处一。四大之中,所以令生处一者。顺而生之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法而从之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贫道自会助娘娘一臂之力。” 老道指尖微动,一道暗光悠的进入夏雪歌体内。她来不及多想,体内的暗光化成一股一股的暖流注入她全身的穴道,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气旋,气旋越转越快,形成一股股小型的龙卷风。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承受着来自于体内气旋所带来的痛苦,气旋改造着她的身体,确切的说是改造着她的穴道。 夏雪歌的身体仿佛承受不住似的,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不知过了多久,夏雪歌渐渐转醒。 突然,夏雪歌觉得身体中一股暖暖的气流像小蛇一样在她穴道里游动。运行一个小周天后,夏雪歌顿觉全身舒服。 她按照书上所记载的心法口诀修练,运行几个大周天后,内力顺着她的经脉游走,最后在丹田内聚集。 “这只不过是最基本的运气法门,若要做到阴阳相融,娘娘还需修炼阴阳术数以开天眼。若要练成此法,恐要花费数十年。不过,贫道亦有速成之法。只要找到一个出生在极阴之时的男子,与娘娘双修,不出一个月,娘娘即可练成。” “极阴之人?我去哪里才能找到极阴之人?”“娘娘放心,贫道自有办法。”老道拂尘一挥,口中默念咒语,指尖掐诀,夏雪歌只觉周围空气一阵波动,她眼前一花,不知不觉已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什么地方?”夏雪歌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确切的说是没有一个活人,就连老道都没有看见。“道长?道长?”她不禁焦急的呼唤。 “贫道在此,只是你看不见罢了。娘娘不必害怕,再过一个时辰,极阴之人必会出现,娘娘只需等待,一切听从贫道的安排即可。”听见老道的声音,夏雪歌才算是安下了心。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混身是伤的人向这边跑来。他刚跑到这儿,就因体力不支倒在夏雪歌面前。“道长,我该怎样做?是救还是不救?”“不可救,你若相救,就是改了他的命格。如果你改了他的命格,这里的历史就会改变,而我们所在的世界就会崩塌。” 根据夏雪歌对这本小说中人物命运的描写,这个人很容易就会使夏雪歌联想到身为前朝皇子的白玥钥。她脱口而出:“道长,他不会是那位钥公子吧?难道他就是道长口中所说的极阴之人?”老道道:“不,他不是那位前朝皇子,不过,他却于前朝有关。你快些过去,将手覆于他的头顶,便可吸取他的极阴之气。” 夏雪歌没有多言,她将手覆于他的头顶,一股灰白色的气体顺着她的掌心流向她的经脉。只是一瞬,夏雪歌就感觉到自己的穴道再次被撑大,灰白色的气体在体内不停旋转,渐渐形成一股小型的龙卷风。“赶紧停止,不然你会承受不了。”夏雪歌试着放手,可她的手就像被吸住了一样,怎样也抬不起来。 老道伸手一指,一道幽光从他们中间穿过,强行将二者分开。“怎么会这样?”“在你吸收他阴气的同时,他也在吸收你的阳气。”老道再次默念咒语,夏雪歌和老道的灵魂重新返回道观。 夏雪歌运转体内真气,将丹田中的灰白色气体融合。 次日,两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次等候同一个人。夏雪歌继续吸收他体内的阴气,与体内的真气相融合。日复一日,直至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夏雪歌已达到阴阳平衡,她大概已知晓这个道观为何无人居住。这个道观看起来和其它的道观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从下往上看,这个道观的造型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包。传说几百年前这里曾是个乱葬岗,常年有鬼魂在此作乱,害死无数百姓,故当地县令上山求道士化解。道长作法后,告知县令一个镇压鬼魂的方法,在乱葬岗上建一座道观。这个道观建成后,此处再无鬼魂做祟。 “接下来该怎么做?”“接下来娘娘该做的就是和鬼魂沟通,然后领悟御魂之术。”老道一挥拂尘,那人的魂魄从拂尘中飘落。老道伸手一指,男子的魂魄逐渐凝聚成实体。 男子的魂魄本来安静的待在观中的一角,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瞬间掐住夏雪歌的脖子,口口声声的喊着:“我要杀光你们,我要杀光你们,姓寒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老道默念咒语,突然一个光罩将他的魂魄困住。“臭道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不停的张牙舞爪,不停的用身体撞击透明的光罩,发出“砰砰”的响声。 老道没有动,只等他自己安静下来。 良久,魂魄不再挣扎,他徒劳的拍打着透明的光罩,仍在不停的喊着:“放我出去,我要杀了姓寒的一家为她报仇,为她报仇!”他说着说着,竟哭出了声。 “贫道可以放了你,但你必须回答贫道的三个问题。”“你问。”魂魄突然安静了下来。“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何人?”鬼魂思考了一番,娓娓道来:“在下端木修,本是大内禁卫军统领,在宫中于一个丫环相好。本来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可是偏偏皇帝垂涎她的美色,每日到她房中宠幸。有一日她大着肚子来找我,说她怀了龙种,叫我不要再去找她。 我忍了下来,她已贵为皇帝的宠妃。直到她临盆那一天,我偷偷的去看她,得知她为皇帝诞下一个皇子。之后,我和她又偷偷的见了几次面。 直到九皇子五岁那一天,皇帝为他庆祝生辰,宴请群臣。就在这一次,寒家率众谋反,逼迫皇帝退位。她又一次找我,求我带走孩子,我没有答应她。谁知就在第二天,姓寒的便带兵杀进了皇宫。我被他重伤逃出了皇宫,后来我重伤昏迷中,无意中听到他几个下属的对话,说他们迷奸了她,还囚禁了她的孩子。 那时的我真的想冲回去杀了那个姓寒的狗贼,就在我硬撑起身体刚想行动的时候,我被他们发现还有一口气,他们一刀下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再次想起的时候,我已经在阴槽地府了。” “原来如此。好,贫道问你第二个问题!你所说的九皇子是何人?你可曾见过?”“见过,他和他的母亲长得太像了,我记得她曾经说过,他叫白玥钥。” “好,贫道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如今已是个活死人,如要活命,需得一种叫做凤鸣果的果实,此果在大内皇宫中方可找到。如果你肯救他,就必需栖身在这位王妃娘娘的体内。如果你不肯救他,贫道也不会为难于你。只是可惜,她的仇终不得报。” “九皇子,在下自会相救。在下该如何做,但凭道长吩咐。”“好。”老道将这御魂之术说于二人,端木修在老道咒术的驱使下进入夏雪歌体内,与她的魂魄相互融合,然后分离,最终进入意识互通。 一人一鬼行影不离,渐渐地,两人心意相通,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都能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两个月后,老道亲自将化身为端木修的夏雪歌送进皇宫。 014进宫选秀 听闻当今圣上喜好男色,满朝文武百官纷纷把自家还未曾婚配的儿郎或是出高价买下一些长相看得上眼的男仆送进皇宫。一来想讨皇上欢心,二来也是想为自己更进一步的加官进爵。 化身为端木修的夏雪歌随着各式各样的马车一起步入皇门,一个身着异国服饰、头戴官帽的中年男子从一辆颇为奢华的马车上下来,走到守门士兵面前,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本通关文碟和他国皇帝亲笔写下的求和书交付于他。 士兵随手翻开看了一下,对另一个守门的士兵道:“速去通报皇上,初云国使臣到访。”另一个士兵一路小跑,向御书房的小太监禀报。 士兵把通关文碟和求和书交还给中年男子,道:“使者请稍候。”他拦住从旁而绕的马车,道:“请大人稍等片刻,待圣上见完初云国使臣,自会于大人相见。” “传初云国使臣晋见!”“传初云国使臣晋见!”随后一声声的传下去,一直传进宫门外。马车缓缓驶到宫门口,中年男子坐上马车,驶离宫门。 车帘内,一直端坐在马车中央的年轻男子见到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不再有王者的气质。他伸手揽过身旁女子的香肩,脸埋进她的发间,嗅着她发中独有的香气。他的唇不自觉的向她靠近,女子一阵“咯咯”的娇笑,将一粒水晶般的葡萄扔进他的嘴里。 中年男子怒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这里不是你家,更不是初云国。你不再是我之子,你代表的是初云国的皇子,是初云皇室的血脉,要有皇族的风范。”年轻男子一声哀叹,复又襟危正坐,不知是第几次询问道:“爹,好好的我们为何要来火璃国?” “在路上我已重复了多少遍,你是君,我是臣?你一路上是否在听?皇上下旨不惜封你为皇子,不只是向火璃国求和,更是代替原本要成为和亲新娘的七皇子嫁给火璃国国君。”“什么?和亲?代替七皇子和亲?可爹我……宫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是我?”中年男子无可奈何的道:“因为你与七皇子一起长大,多少对他有些了解;更何况你与他长得颇为相似,如今他重病缠身,又急需凤鸣果。如果你不来,又有谁能帮助他?难道靠他那几个只想上位的皇兄?” 片刻,马车又被拦停在中宫门前。中年男子下车,侍卫道:“使臣大人,马车再不可前行,请车内所有人下来,步行去见皇上。”中年男子踌躇了片刻,愁云满布的道:“我家七殿下一直抱恙在身,行动多有不便。能否请军爷通融一下,行个方便让马车进去?” 中年男子将车帘微微掀开一道缝,车内的青年男子极其配合的将身体整个瘫在身旁女子傲人的双峰上,眨着那双闪着调戏光茫的小眼睛向她示意。女子强忍笑意,装出一副惊慌失绰的表情,体贴的将他搂进怀中。趁他不备,将一粒葡萄塞进他的嘴里。他被迫吞下,呛得剧烈的咳嗽,咳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她一边忍着不笑,一边用手大力的拍着他的背,眼角流出几滴晶莹的泪滴(憋笑憋的),强装担心的道:“哎呀,七殿下,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呀!”中年男子咬牙切齿的甩开车帘,转身又向侍卫求道:“能否请军爷行个方便?” “既然初云国七皇子身体不适,朕便破例一次,允许七皇子出入都可坐朕的御辇。请扶七皇子下车,来人,将朕的御辇抬至于此!”“是,皇上。”四个小太监一溜烟的跑回宫内,抬出御辇。 另两个小太监登上马车,一左一右的架起仍赖在女子怀里不肯起身的年轻男子,麻立的把他扶到车下站着。他的双手大力的攀着马车车厢,试图再次攀上去,和车中的美人你侬我侬。 “皇上。”守门的侍卫早已跪下,低头向寒风行礼。 听到这声呼唤,中年男子愕然的抬头,这才看清被众丫环太监簇拥着如众星捧月般的英挺男子,慌忙跪下道:“臣初云国特使带着初云国国君的诚意向吾皇求和”,他吩咐车上的女子将用金缎包裹的锦盒交付于他。 女子捧着锦盒掀开车帘,轻年男子顺势抓住她的裙摆,装出一副害怕陌生人的表情。她有些无奈,但迫于他如今的身份,强忍着想一脚踹开他的冲动,装作心疼的道:“七殿下你乖啊,奴婢要将这重要的东西交给使臣大人,等会儿再来陪你。”她示意两个太监将他拉开,这才有机会逃离他,顺便把东西交给使臣大人。 他打开锦盒,将求和书和一道和亲的圣旨交给温公公,再由温公公呈给寒风。寒风大概的看了一下,不置可否的道:“朕听闻贵国七殿下聪慧过人,容貌绝佳,又怎会如此不堪?贵国可是有意在欺瞒朕?” “冤枉啊,皇上!我国国主又怎会有意欺瞒皇上,只是七殿下一直身体不适,本想等他好些再献给皇上,可七殿下的病情却不见好转,反而急转直下。国主听闻火璃国皇宫中种有凤鸣果,而传闻凤鸣果能治百病,更能延年益寿,故而国主派下官前来讨果医治七殿下,而后定会亲自送七殿下前来和亲。” 寒风沉思道:“原来是为了凤鸣果,半年之后即是凤鸣果果实的成熟之时。若贵国国主确有诚意,就在这半年之期内将七皇子送来,否则这凤鸣果朕是绝不会相送!朕亦保证这半年会对他好,绝不会碰他分毫。汝等既然带着信物来了,朕今晚定会设宴款待大人和那位假冒的七皇子。来人,那位七皇子累了,送他去未央宫歇息!” 四个小太监抬着御辇来到轻年男子面前,两个小太监将他强硬的架上车。使臣吩咐女子随车前行,她不太情愿的跟在御辇后面。轻年男子时不时的回头,竟无比哀怨的看着她。 等使臣离开后,宫外的马车才开始一辆接一辆的放行。见到化名为端木修的夏雪歌一人独行时,宫门的守卫看他眼生,又无随行的官员,将他拦住,盘问:“大胆狂徒,知不知道这是何处?”端木修怒极反笑:“废话,我岂会不知?”守卫的气焰更加嚣张,他剑拔弩张的道:“知道?知道你还敢硬闯?活得不耐烦了?” 夏雪歌深知他下一刻就要动手,适时提醒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端木兄何必与他一番见识?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临走前道长给了我一件信物,取出来给他就行。”忽闻他心中一道温柔女声的提醒,端木修冷哼一声,从衣内取出一个锦囊,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块通体透着碧光的扉玉,玉的正面刻有一个隐蔽的“寒”字。他将玉交给守门的侍卫,他只看了一眼,立刻满脸堆笑的道:“原来是晋王殿下身边的人,多有得罪!只是不知晋王殿下为何不亲自陪同进宫?” 端木修淡漠的道:“这是王爷的家事,我只不过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前来参加入宫选秀罢了,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知。”侍卫将翡玉奉还,挥了挥手便放行。夏雪歌见事情如此顺利便放下了心,却又在心中腹诽老道是如何将这块玉弄到手的。 他跟在马车的后面一路向前,还没走多久,又在车流中停下。他知道夏雪歌在想些什么,他心中亦有着同样的想法,只是他更想知道那无所不能的老道究竟是何来头? 随着马车被一辆辆的阻隔在外,车内的人一个个的下来后,端木修来到了第二道禁宫门口,门口的禁卫军不曾过多阻拦,只要经过全身搜查之后,方可进宫。他再次探向怀中,那块价值连城的翡玉不知在何时竟不翼而飞了。 那块翡玉竟不知不觉的回到晋王手中,这玉不是在数月前丢失了么,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回到本王手中?白玥钥仍枕在他怀中,他凝视着身旁一直盯着手中之玉出神的晋王寒彻,不禁疑惑:“彻?”“嗯?”他低头吻了吻怀中可人的樱唇,柔声询问:“怎么了,阿玥?冷了?”白玥钥摇头,在他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禁疑惑:“这是否就是你曾答应送我的翡玉?” “嗯”,寒彻回答,他把翡玉挂在他的颈间,拂过他银色的长发,柔声道:“此玉上刻有本王的名字,本王将此玉当作聘礼送给阿玥,阿玥可愿嫁给本王?”白玥钥绝丽的容颜染上一抹红晕,他深情的注视着一直视自己为珍宝般疼爱的寒彻,心中带着一丝雀跃和从未有过的害怕,不太相信的道:“彻说的是真的吗?彻真的要娶我吗?可是彻已经有两位王妃了呀!” 寒彻懂他,了解他的顾虑,更了解他的害怕。他拥着他,吻了吻他的发,越发温柔的道:“玥儿,虽然我已娶了两位王妃,但她们都没有得到这块玉。这块玉只有我真心喜欢的人才配拥有,我将这块独一无二的玉送给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玥儿。玥儿,你可愿嫁我作我独一无二的新娘?” 白玥钥浸然泪下,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将头埋在寒彻的胸前,轻声呢喃:“我愿嫁彻为彻独一无二的新娘。”寒彻捧起他的俏脸,吻着他未干的泪。 端木修随着人群步入宫殿,在殿外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跪下,抬头眺望那如众星捧月般站在大殿正中央的寒风,然后垂眸随着人群磕头,三呼万岁。 寒风俯视着殿外跪下的群臣,听着他们三呼万岁,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下一刻这些都会离他很远。“众卿家平身!”他收回视线,复又开口道:“朕今晚宴请初云国的使臣,各位卿家就留在宫中一同赴宴,其它的事明日再谈。温卿家,带众位大臣去正阳宫歇息。”“是,皇上。” 温公公带着众大臣来到正阳宫,安顿好进宫参加选秀的各色男子,并将他们交给正阳宫的管事——寒风的贴身丫环红袖教导。随后,他走到寒风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寒风听罢,略微点头,随后吩咐:“今日晚宴,你定要请到晋王和那位钥公子前来。”“是,皇上,奴才尊旨!” 015参加晚宴 温公公坐进马车,随行的小太监一挥马鞭,马车驶离宫门,在官道上飞驰,转眼已来到晋王府。 马车在王府前停下,小太监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双膝跪地,俯身恭敬的双手撑在地上。温公公弓着腰从马车上站起,一脚踏在他的背上。小太监努力的挺起胸膛,承受着温公公全身的重量。 温公公满意的拍了拍小太监的头,大踏步的迈进王府。门外的小厮惶恐的打开门,另一个小厮去禀告老王爷。 老王爷带着众人来到大堂,亲自迎接温公公。“温公公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温公公请上坐,来人,奉茶!”温公公微一拱手,道:“多谢王爷的招待,杂家有公事在身,敢问王爷,小晋王爷和那位钥公子可还在梅院?”老王爷沉吟半晌,方道:“不知今日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闻言,温公公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良久,他才悲愤的道:“老王爷,你是在质疑杂家的衷心么?杂家代表了皇上,自是为皇上办事!今日初云国使臣到访,皇上为他们接风洗尘,宴请群臣。皇上顾念兄弟情谊,特准晋王殿下和那位钥公子一同参加。” 老王爷自知理亏,陪笑道:“温公公说的极是,犬子和钥儿的确在梅院。”温公公重重的“哼”了一声,连口茶也没喝,起身离开大堂。老王爷随他出去,二人一前一后的步入梅院。 “开门!”老王爷命暗卫统领将门打开,又压低声音向他嘱咐了几句。“是。”暗卫统领应了一声,向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去马厩挑了匹快马,一路奔出王府,沿着一条隐蔽的山路,找到老道隐居的道观。他说明来意后,老道从幻空戒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交给他,道:“此药为补气养血的圣药,既可恢复他少许体力,也可使他身体短期内不受外界所伤害。还有”,老道再次从幻空戒中取出一块如琼脂般的网状薄纱,道:“想必那曾抵御诅咒的药效早已褪去,恐他如今的身体难抵诅咒的伤害。这是保命良药,敷于他的患处。”暗卫统领接过,拱手向他一辑,随后翻身上马。 老道拦住他,道:“你此行须赶在他们未出发之前,所以贫道自会送你一程。”语毕,老道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暗卫统领和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暗卫统领的身影再次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的时候,他已停在王府门口。他顾不得惊讶,立刻跃下马背,将马交给看门的小厮,急切的向梅院走去,却与一身雍容华贵的若红撞个满怀。 若红故意弱不禁风的跌坐在地上,妩媚的眸子似娇还怯的勾引着暗卫统领,如青葱般柔若无骨的玉指在他的腰侧来回摸挲,嗳昧的笑:“哎哟,你撞疼奴家了。来嘛,快扶奴家起来嘛!”“娘娘请自重!”暗卫统领退后一步,不着痕迹的推开她,头也不回的走向梅院。 “你!哼!”若红恼怒的盯着他的背影,一种挫败感犹然而生。想她在宝香楼中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无视她的存在,可如今却被一个下人看不起,她怎能吞下这口气?“哼,敢无视本宫的存在,本宫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翠玉,你这个死丫头,还不快扶本宫起来?愣着做什么?”翠玉听见叫唤,慌忙从东暖阁跑出来,扶起若红。 梅院 温公公宣读完圣旨,笑道:“晋王殿下,就请随杂家一道进宫吧,马车已在王府门口候着呐!”寒彻抱起白玥钥,率先走出他的内室,沿着旋转的楼梯下到大厅,就和正要上楼的暗卫统领撞个正着。 寒彻微一侧身,抱着白玥钥避开。他拦住暗卫统领的去路,极力克制着想将人斩于剑下的怒火,冷然的道:“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找本王,否则本王可不敢保证你是否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暗卫统领一阵愕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从怀中小心的取出一粒黑色药丸和一块如琼脂般的网状薄纱交给寒彻,道:“道长说这是补气养血的圣药,可恢复钥公子少许体力,也可使钥公子的身体在短期内不受外界所伤害。道长说那个是什么抵御诅咒的保命良药,敷于钥公子的患处。” “彻?”怀中的可人娇躯微颤,似乎是被寒彻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他俏脸微仰,没有温度的指尖轻抚他冷俊的容颜,柔声抚慰道:“我无事的,不要责怪他。”“多谢钥公子。”白玥钥偏过头,对他露出一抹饱含歉意的浅笑。 “下次小心点!”寒彻压下怒火,接过暗卫统领递来的东西,重重的哼了一声,才抱着怀中的可人离开。暗卫统领一直盯着晋王怀中男子清瘦的背影,顿时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 走过小桥,穿过假山,三人已经过东暖阁。看见寒彻,若红已顾不得什么体统,一路痛哭着从东暖阁中跑出来,也不管旁边有什么人看着,如受尽委屈的小媳妇般飞扑进寒彻的怀里。 寒彻皱眉,他避开若红的投怀送抱,冷淡的道:“本王有要事在身,你有什么事等本王回来再说。”他再不多看她一眼,径自走出王府。 小太监登上马车,麻利的接过寒彻怀中竟轻得像毫无重量般的绝丽男子,轻柔的将他安置在软垫上斜倚着。寒彻登上马车,将白玥钥搂入怀中,解下狐裘盖在他的身上。小太监跳下马车并关上车门,和温公公并肩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离开王府。 寒彻低头,吻上怀中可人柔软的樱唇。兴许是为了验证老道话中的真假,当寒彻和白玥钥似乎已遗忘诅咒存在的同时,一种似乎要将白玥钥的心脏捏扁揉碎的撕裂般的剧痛折磨着他,他痛得喷出一大口血后,从寒彻怀中栽倒,陷入昏迷。 “玥儿,玥儿!”寒彻蹲下,揽过他的纤腰,拥他入怀。他抱起怀中可人,将他抱上软垫。他解开他的衣服,原本敷在他心口处的网状薄纱早已干枯,自动脱落。没有了这层保护,原本已消散的黑气复又重返白玥钥的体内,竟比之前又加重了几分。 寒彻从怀中取出如琼脂般的网状薄纱敷在白玥钥的心口,他一阵喘息,艰难的睁开如红宝石般迷人的双眸,绵软的枕在寒彻的怀里。“玥儿,好些了么?”“嗯。”仿佛只是说话,都已用尽他全部的力气。他闭上眼,再度昏昏沉沉的睡去。 听见寒彻急切的呼唤,小太监一拉缰绳,马车在瞬间停下。他跳下马车,拉开车门,顿时看见地上一大摊血和倒在寒彻怀中昏迷不醒的绝丽男子,惊慌失措的问:“晋王殿下,那位钥公子他,怎么了?”寒彻看都不看的道:“无事,他只是旧疾发作罢了,休息片刻就好,赶路吧。”小太监心中虽有疑问,却仍乖巧的道:“是,晋王殿下,奴才知道了。”他关上车门,再次坐上车辕,挥舞马鞭,马车飞驰。 寒彻从怀中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他捏开白玥钥的唇,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不过片刻,随着一声嘤咛,白玥钥从昏迷中逐渐转醒,人也恢复了少许体力。“玥儿,好些了么?”他微仰起俏脸,对他露出一抹轻笑。“嗯,彻,我好多了。”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在殿外停下。“请晋王殿下稍候,待杂家先去禀报皇上。”温公公下了马车,径直走向御书房,跪下道:“禀皇上,晋王殿下和钥公子到!”“带他们去正阳宫歇息,顺便叫红袖来见朕。”“是,皇上,奴才尊旨!”温公公起身,恭敬的退出御书房外。 回到钦天监,他吩咐另一个小太监去伺候晋王,自己则亲自去正阳宫。 小太监来到马车旁,他打开车门,恭敬的道:“晋王殿下,请随奴才去正阳宫歇息。殿下请!”他上前接过白玥钥轻得毫无重量的身体站在边上,待寒彻跃下马车,一前一后的向正阳宫走去。 经过未央宫,里面传来一阵笑闹,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在相互追逐。男子一把抱过女子的纤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女子将一粒葡萄扔进他的嘴里,趁机挣开他的怀抱,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初云国的七殿下,小心隔墙有耳!”“又是这套,该罚!罚你今晚做我的女人!”“快来抓我,只要你抓到奴婢,奴婢今夜就是你的女人!” 走进正阳宫,小太监带着寒彻来到一处清幽的院落。他将白玥钥放置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向寒彻行了一礼,退出去,将房门关上。 温公公来到司礼监,红袖正教几个新来的宫女深宫的规矩。见到温公公进来,她向另一个宫女交代了几句,随他来到御书房。她走进去,跪下道:“皇上有何吩咐?”寒风放下奏折,道:“那些舞姬调教的如何?还有今日被送进宫选秀的各色美人,你调教的如何?”红袖回道:“回皇上,舞姬们早已准备好,就等着为皇上献舞。但那些进宫参加选秀的人,奴婢怕入不得皇上的法眼。一来是因为有的人长得着实太过丑陋,二来是因为有的人来历不明,其中很有可能潜藏着前朝皇室的余孽。”“哦?这么说来,朕到是更想去看上一看了。带路!”“是,皇上。”红袖不再多言,随皇上走出御书房。 走到司礼监,舞姬们在司舞女官的指导下一遍遍的重复着忧美的舞姿。每个人都卖力的跳着,只有一个人,他见到寒风,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竟在不经意间露出些许的恨意。他的身体一僵,并没有跳原本该他一人的独舞。女官面色一寒,一鞭结结实实的抽在他瘦弱的身上。为了复仇,他紧咬牙关,忍受着疼痛,坚持跳完这一段舞。 寒风随着红袖来到隔壁的房间,嬷嬷们正在讲床第之术,以及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讨皇上欢心。 晚上,丫环们去正阳宫请各位大臣们去昭和殿共赴晚宴。大臣们落坐后,皇上和皇后一同来到昭和殿,身后跟着初云国的七皇子和使臣大人。 众大臣正准备下跪,“众爱卿免礼,今日朕宴请群臣一来是为初云国使臣接风洗尘,二来是为了朕与初云国七皇子的和亲之事!请七皇子和使臣大人入坐,赐酒,朕要敬各位爱卿一杯!”丫环们为众大臣一一斟满,众大臣一一举杯,同寒风共饮此酒。 寒风不曾见到晋王寒彻与那位钥公子,他唤来温公公,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温公公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下,去正阳宫请晋王寒彻和那位钥公子。 016刺杀 温公公大步来到正阳宫,轻唤:“晋王殿下,皇上正在昭和殿候着,请殿下快些随杂家去昭和殿赴宴。” “嗯”,寒彻并不开门,他吻了吻床上仍在昏睡的可人,冷淡的道:“有劳温公公先去回禀皇上,本王随后便到。”“是,晋王殿下。”他吃了个闭门羹,悻悻的回到昭和殿,覆在皇帝耳边,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皇帝听完,龙颜大怒的道:“好一个晋王,难道还要朕亲自去请他不成?” “臣弟不敢。”昭和殿外,晋王寒彻一身便装,怀中抱着一个银发赤眸,体型纤瘦,身披上等雪裘,大概十八九岁的绝丽男子缓步而来,向坐在正中央的寒风单膝下跪行礼道:“臣弟来迟,请皇兄恕罪。”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入坐!”“谢皇兄。”他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缓步走到首席入坐。 白玥钥依偎在他怀里,柳眉微蹙,似是被周围的嘈杂声吵醒。随着一声嘤咛,他睁开如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深情的注视着眼前如此深爱并眷恋的男人。 “晋王殿下,天下竟有此等绝色美人,真令下官大开了眼界。但从面相和发色上来看,此子绝非我火璃国子民”,丞相目光渐寒,左手猛的捏住白玥钥的下腭,强迫他注视着自己。 “唔……放……放手!”白玥钥毫无温度的玉手徒劳的一根根掰着丞相铁一般的大手,不过片刻,他便软倒在寒彻怀中,胸口剧烈的起伏。“放开他!”寒彻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像饿虎扑食般死守着眼前的猎物。 “呵,晋王殿下好福气!美人在怀,难怪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啧啧啧,只是这美人毫无人气,又来路不明,恐怕又是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待本相除此妖精,以保住我火璃国大好江山。” 丞相一把拔出腰中佩剑,剑尖直指白玥钥的咽喉。在剑光的反射下,白玥钥原本苍白的容颜变得越发透明,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彻!”他垂眸,对上他似海般深邃的赤眸。他对他展颜一笑,笑容中诉说着绝别,诉说着他对他的不舍和眷恋。他偏过头,对坐在高处的他同样展颜一笑,美丽的笑容却令他揪疼了心脏,过往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阿玥!”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单薄的少年相融和,情不自尽的叫出他的名字。 “彻,我永远爱你。”他勉强从寒彻怀中坐起,迎着他的佩剑,闭上双眼,做好赴死的准备。“娘,玥儿来了,玥儿很快就下去陪你了。”他轻笑,剑顺着他的咽喉划开一道极深的血口。 “不要!住手!”两道凄厉的吼声同时刺激着丞相的耳膜,丞相仍不为所动,誓要砍下他的头颅。“阿玥!不要,住手!朕命令你住手!” 仿佛上天都被他们感动,一道天雷直劈在作为装饰的佩剑上。剑尖停止不前,再刺不进分毫。丞相松开手,剑掉落在地上。 血顺着白玥钥的颈间滑落,染红了他如雪的白袍。“玥儿!”寒彻拥他入怀,双手用力环着他的纤腰,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体内。血同样染红了寒彻胸前的一大片,也染红了寒彻破碎的心。 “阿玥!”寒风像发了狂似的,不顾一切的狂奔到白玥钥身前,他一把推开寒彻,抱起白玥钥冲出昭和殿,大吼:“太医,快传太医!快去,快去!”“是,皇上。”一个丫环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往太医院。 “阿玥醒醒,朕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阿玥,阿玥!”他拼命的摇晃着怀中已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可人,一遍遍的呼唤,直到一个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来到他面前唤道:“皇上,皇上?” “救他,快点救他!医好他,朕命你一定要医好他!”“是,皇上。请皇上先将人抱上床,待臣详细为他把脉。”“承欢宫,去承欢宫。”寒风抱着他大步的走向承欢宫。推开门,寒风将他置于床上。“阿玥撑下去,太医马上就来救你”,他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又站在门口张望。“太医,太医!” “张太医,您快点,不然皇上可就等急了。”丫环在前面催促。“唉,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喽!干完这一年半载就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喽!”老太医在后面颤颤巍巍的跟随。“您还健壮的很呢。”丫环停下脚步,拎过他肩上挎着的药箱。 “就快到了。”丫环指着不远处的一扇宫门,对身后的老者说。 半刻后,老太医总算是来到了承欢宫门口。 寒风再顾不得君臣之礼,急切的一把拉过太医,将他拖到白玥钥床边,指着床上的可人,道:“救他,快救他!”老太医在一边喘了一口气,伸出枯木般的两指搭在他的脉门上,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啧啧称奇。 “张太医,他可还有救?”老太医摇头叹息道:“老臣行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奇特的病人。他的脉相似乎早已停滞,他的脉博几乎微不可闻,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维持着他已不存在的生命,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寒风大吃一惊,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喃喃自语:“朕明明看见他对朕笑,你怎么说他早就死了呢?”“的确如此”,张太医也不可思议的道:“但从人的脉相上来看,他早已死去多时,皇上您看到的只是具行走的活尸罢了。可如今,唉!丞相的这一剑刺中了他的要害,就算是具行走的活尸也保不住了呀!” “不行,就算是具活尸,朕也要保住他的命!”寒风强人所难的道。“如果皇上实在想救他,老臣到是有个法子,只要将他留在身边,每天用龙血调养,等到凤鸣果成熟之时,将果实和龙血熬成粥喂他服下,即可痊愈。不过在这期间,皇上须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否则他再无生还的可能,除了他,皇上再不能碰任何人,这一点,皇上须牢记在心。” “朕会尽力而为,只是不知这龙血所指为何?是指朕的血么?还是说只要是皇室的血脉即可?”张太医答:“这龙血自然是指天子之血,如果单单是指皇室血脉,恐怕……他将性命不保。” “不可!”晋王寒彻不知何时竟已站在白玥钥床前,他举剑割向自己的手腕,用力掰开他紧抿的双唇,将血滴进他的唇中。随着一声嘤咛,白玥钥眨着赤眸,对他展开一个虚弱的笑容。 “玥儿(阿玥)!”寒彻揽过他的纤腰,将他连人带被嵌入自己怀中。“这……”老太医一时语塞,呆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下去吧!”得到这声命令,老太医如获大赦般退出承欢宫。 “阿玥,你醒了?朕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嗯。”白玥钥偏过头凝视着曾经深爱过的帝王,展开一抹能迷倒众生的浅笑。 “朕全部都记起来了,对不起,是朕负了你。你会原谅朕么?”“嗯。”“这么多年来朕一直都深爱你,朕不能失去你,回到朕的身边好吗?朕和你重新开始!”“不”,他垂眸抚摸着胸前那块通体透着暖意的翡玉,抬手抚摸恋人棱角分明的侧颜,坚定的道:“玥儿只爱彻一个,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他吻了吻怀中可人的樱唇,抱起他跪在寒风面前,道:“肯请皇兄为臣弟和玥儿赐婚。”“好”,寒风凝视着跪在眼前的二人,既然得不到他的心,所幸便成全他们。“朕赐你二人择日完婚。”“谢皇兄。”寒彻向他一拜,抱起白玥钥离开承欢宫。寒风不尽摇摇头,随他们离开承欢宫。 再次回到昭和殿,寒风再次向众位大臣敬酒。 寒彻入坐,执起小巧的酒杯为他斟满,喂到他的唇边。他小嘴微张,饮下这醇香甘甜的美酒,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哼,好一个用美色迷惑他人的狐狸精!”丞相怒极起身,向皇上匆匆行了一礼,道:“皇上,微臣顿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丞相走后,又有几个平日里与丞相走得颇进的官员称病起身,离宫而去。 “呵呵”,一个满身酒气的伟岸男子走到寒彻身边坐下,粗糙的大手一把摸向白玥钥绝丽的容颜,忍不住调戏的道:“我当这个大美人是谁呢,原来是前朝的九皇子”,他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走到皇帝面前,耍酒疯的道:“既是设宴,怎能没有歌舞助兴?臣听说前朝九皇子能歌善舞,不如让他弹奏一曲?嘿嘿,就不知晋王是否舍得?” 寒彻皱眉,拥紧怀中可人,用眼神和他交流。他微笑着点头,告诉他自己愿意。 寒风含笑点头,道:“爱卿说得有理,既是设宴,理应有歌舞助兴。来人,备琴,上舞。”须臾,一个丫环怀抱着七弦琴走到寒彻面前,将琴放在案上。 寒彻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他体内,使他的身体稍有好转。他靠在他的怀中,指尖拨弄着琴弦,琴声婉转,时而悲伤,时而高亢。舞姬的舞姿随着琴声变幻,时而跳跃,时而旋转。 一身白纱的他舞姿曼妙,长袖在空中上下翻飞。他凌空一跃,身影在空中不停的盘旋。只见他抽出腰间长剑,像大鸟一般飞扑向寒风。 “有刺客,快保护皇上!”红袖愤不顾身的挡在寒风面前,迎着剑锋,胆怯的闭上双眼。化身为端木修的夏雪歌瞬间跃起,一双肉掌与他近身搏斗。 “皇上,刺客在何处?”禁卫军统领带着一队官兵迅速分散在寒风四周,将他严密保护。 “无事,全都退下!”“是,皇上!”禁卫军统领领命,率领官兵退出殿外。 他似乎并不善常近身搏斗,长剑在近身搏斗中却处处受制。不下几个回合,他便被端木修生擒。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朕?”寒风迎着他仇恨的目光,又转头看向寒彻怀中难掩心疼的白玥钥,若有所思的道:“莫非你也是前朝的皇子?”“不错”,他推开端木修,扯下头上罩着的白纱,露出和白玥钥颇为相似的容颜,惨笑:“感谢你当年对娘的羞辱,感谢你对玥儿所做的一切,感谢你从小将我卖进妓院!哈哈哈哈,娘,我终于可以替你和玥儿报仇了!”他举剑,一剑刺进寒风的咽喉。 在这危急关头,端木修将寒风一把推开。 017囚禁宫中 端木修突然两指夹住长剑微微使力,长剑顿时从中间断开,掉落在地。他凝视着地上的断剑,突然转头对白玥钥凄然一笑,然后举剑横于颈间,惨烈的道:“既然我今日杀不了寒风,那么我一死又有何防?只是娘的仇,只怕我再也没有机会替她报了!”他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娘,不孝儿玥然来陪你了。”“不要!”白玥钥努力撑起自己无力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向他靠近。 寒彻突然起身,仿佛怕他出事般,始终在他身后守护。“站住,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好”,白玥钥强撑着停在离他三步的距离,柔声道:“我不过去,你把剑放下,不要做任何傻事!” 白玥然垂下断剑,走过去温柔的抚摸白玥钥绝丽的容颜,执起他冰冷的玉手,含着泪道:“玥儿,对不起,一直以来你替我承受了太多,我无以为报。但愿我的牺牲能换回上天对你的怜悯,免去你今生一切的痛苦和折磨。” 他笑着放开他的手,退后数步,在白玥钥满是心碎的目光注视下,举剑刺向自己的心窝。 “然哥,不!”白玥钥一声凄厉的大叫,他强撑着缓慢的移动到他面前,用尽他仅有的体力颤抖着双手握住剑柄,对他摇头,喘息着道:“你没有对……对不起我,是我自……自愿的,你无需为……为我牺牲,答应我,为我……咳咳……好好……咳咳……活……活着……咳咳……”他的身体晃了晃,一下倒在他的怀里。 “玥儿,玥儿?”他抚摸着他如丝般柔软的银色长发,轻声呼唤。白玥钥睁开如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目,勉强从他怀中站起,哽咽的道:“随我一起回晋王府,好不好?”“谢谢你的好意。别了玥儿,替我好好活下去。”白玥然轻轻拂开他的手,脸上挂着近乎绝决的笑,终是一剑刺下去。 “为什么?咳咳……为什么……你宁愿死都……咳咳……咳咳……”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下栽倒。寒彻揽过他的纤腰,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你这又是何必?”寒风瞬间来到他的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断剑,叹息着道:“即使你现在杀不了朕,也不用一心求死!”他紧盯着寒风手中的断剑,心事重重的道:“不死又能如何?活着又能改变什么?我救不回娘亲,更不能代替玥儿受苦!”他转头看向寒彻怀中昏迷不醒的可人,抬手握住他细如竹竿的手腕,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脉博。 “玥儿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有半分活人的气息?他究竟是生还是死?”他的手从他腕上离开,又毫无预兆的掐住寒彻的脖子,逐步用力。 血顺着白玥然的伤口不断涌出,不停扩散,如鲜艳的玫瑰一般,开在他如雪的白衣上。 寒彻同情的看着眼前这个与怀中之人有着相同像貌的男子,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捏着。或许是因为血流的过多,带走他部分的体力,他的手渐渐失去力气。“你究竟对玥儿做了什么?”“本王从未对他做过什么。到是你,自诩什么牺牲性命能换回上天对他的怜悯! 你可知玥儿这十三年究竟受过多少苦?你以为你牺牲性命,他就可以如常人一般活下去?呵,如今的他只是一个用密术复活的活死人,如果没有凤鸣果,恐怕他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你还垂怜他,就留下你的性命,为他取得凤鸣果。如果你还想和他团聚,最好考虑清楚本王的话!” “呵,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手无力的垂下,倒在寒风怀里。 “太医,快传张太医!”一个小太监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来到太医院。片刻,小太监领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俊逸男子快步来到昭和殿。 “苏太医,朕命你医好他!”“是。”男子略低着头,快步走到寒风身前,他解开白玥然束衣的腰带,用力撕开他带血的中衣,在伤口处撒上止血散,再在绷带上涂上一层金创药。 “皇上,这位公子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伤到皮肤。只要好生调养,再服下几剂补药,几天之后即可痊愈。”苏太医写下药方,嘱咐:“这副药等他醒来之后再煎给他喝。” 寒彻突然单膝下跪,道:“玥儿身体不适,臣弟先行告退!”他起身,抱着怀中可人,大步离开。 “慢着,今日天色已晚。七皇弟若无要事,不防在承欢宫留宿一晚,更何况他的身体不宜劳累,待明日他的身体有所好转,再行回府。” 寒彻停下脚步,背对着寒风,目中无人的道:“臣弟尊旨!”他再不停留,大步向承欢宫走去。 “皇上,刺客该如何处置?”禁卫军统领步入殿内,单膝下跪。“此人暂时留在朕的身边,待他伤好后,朕会亲自审问!你且退下!”“是,属下告退!”禁卫军统领抬眸,瞥了一眼皇帝怀中昏迷的男子,恭敬的退出殿外。 “朕乏了,众位爱卿自便,明日无需早朝。”寒风吩咐红袖将人安置在景阳宫,然后起身,和皇后一起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离开昭和殿。“臣等恭送皇上。”众人跪下,目送着皇上和皇后离开。 回到养心殿,寒风遣退左右,只留红袖一人随身伺候。 次日清晨,承欢宫内 “刺客已拿下,请皇上明示!”禁卫军统领亲自押着已身中数刀的白衣男子,扭送到寒风面前。 寒风面容扭曲的对着已哭得面无人色、瘫倒在地的白玥钥狞笑,道:“此人罪大恶极,其罪当诛,立斩不赦!”他抽出禁卫军统领的佩刀,一刀斩断他的头颅。 “不!然哥,然哥”,白玥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拾起地上的断剑,一步步逼近寒风。“弑兄之仇,不共戴天!纳命来!”白玥钥紧握断剑,突然坐起来一剑刺向寒彻的心口。 “玥儿……”寒彻徒手用力握住断面,另一只手轻柔的掰开他紧握剑柄的手,轻声呼唤。 白玥钥睁开如红宝石般夺目的眼眸,惊呼:“彻?我怎会……然哥呢?他是不是……是不是……”他用力抓着他的双肩,嘶吼:“然哥他死了对不对?是你皇兄亲手杀了然哥对不对?说啊,你说啊!”“玥儿,我不知道。” 寒彻突然将他用力禁锢在怀中,将头埋进他的发中,闻着他发上独有的香气,呢喃:“玥儿,放弃吧,放弃报仇!如果真是我皇兄,他决不会放过你!我不能,更不愿失去你。” “不”,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寒彻大力推开。“然哥同样是我皇兄,你无权阻止我替他报仇,就算我真死在寒风手中,也与你晋王寒彻无关!”他从寒彻手中一把夺过断剑,全然不顾他的掌心已被断面割伤。 他下床,握剑勉强支撑自己欲倒的身体踉跄前行。 “唔,玥儿!”寒彻捧着手,面露痛苦的凝视着心上人倔犟的背影。他在赌,赌白玥钥的心和他的痴情。 听到这声闷哼,白玥钥终是停下脚步,他转身,面对寒彻,视线从他的脸上逐渐移到他带血的掌心。“彻,你的手?”他一声惊呼,剑从他的掌心滑落,掉在地上。他不顾一切的踉跄的飞扑进寒彻怀中,捧起他带血的手,眼中满是自责和心疼。 他趁机一把将他扯入怀中,吻上他柔软的樱唇,抹去手上残留的血,轻笑:“没事的,玥儿,这点小伤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有担心”,他勉强从他怀中站起,转身背对着他,抹去脸上滑落的泪,踉跄的向前,俯身拾起掉落的断剑,深吸一口气。“你没事就好,自己珍重!”他再不停留,拖着断剑,吃力的离开承欢宫。 他愣在那里,直到听见关门声,他才从失神中恢复清醒。“玥儿!”他推开门,发疯般的追出去,边追边喊他的名字。 “王爷?”化身为端木修的夏雪歌停下脚步,见他发疯般的寻找着另一个人,心中竟有一丝丝的失落。“你是?”他看着他有些失落的表情,心中没有一丝不妥,反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端木修顿觉失态,他轻咳一声道:“在下端木修。”熟悉感消失,寒彻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略显疏离的道:“不知阁下是否看到……玥儿?”他比划着白玥钥的体型和容貌,心中却并不希望得到确切的答案。 “前朝九皇子么?确实看到,他向养心殿的方向去了。”“什么?养心殿?”寒彻的眼前阵阵发黑,他发力狂奔,赶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阻止。 “玥儿。”他突然挡在白玥钥身前,指尖轻拂,点了他的昏穴。“对不起,为了你,我只能出此下策。”他抱起白玥钥,缓步来到养心殿门前。此时此刻,养心殿门前正跪着两人,一人是初云国的使臣,而另一人正是在未央宫与宫女嬉戏玩闹的七皇子。 “大人,七皇子殿下,二位请回吧,皇上还未曾起身。”“哦?有劳这位公公通传一声,本王有要事求见皇上!”“晋王殿下”,小太监行了一礼,道:“殿下请稍候,待奴才通报皇上。”小太监关上殿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养心殿。 他向红袖回了几句,她轻柔的唤醒床上贪睡的帝王,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嗯,叫初云国使臣和那位七皇子在朕的御书房候着。为朕宽衣,朕要去御书房。”“可是晋王殿下他?”“叫他去御花园等朕。”“是,奴婢尊旨。” 她转身吩咐小太监几句,又伺候寒风起床梳洗。 “使臣大人,传皇上口逾,请您和七殿下去御书房敬候大驾。晋王殿下,皇上请您先去御花园赏花。”寒彻不置可否,抱着怀中美人径自走向御花园。 半个时辰之后,红袖随寒风一同前往御书房。“微臣参见皇上。”“免礼。不知使者急着前来见朕有何要事?”使臣抬头瞥了一眼站在寒风身侧的红袖,欲言又止。“无防,她是朕的心腹。” “这”,使臣有些为难的道:“不是微臣不信任皇上,只是这事关系到两国邦交,微臣不得不慎重。”寒风点头,示意红袖暂时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使臣道:“微臣记得皇上曾经说过,若要取得凤鸣果,定要敝国七殿下亲自前来,肯请皇上允许微臣及犬子戴罪立功,回初云国将七殿下亲自送来为陛下和亲。” 寒彻皱眉,沉思片刻,方道:“不是朕不信任贵国,只是朕怕这次贵国再次用同样的方式欺瞒朕,朕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来人,将七皇子押入天牢!”两名侍卫架起年轻男子,将他押走。 “爹,爹……”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向中年男子求救。“别慌,为父会回来救你!”他起身,先安抚男子,随后带着寒风的手逾和密函,怀着无比的怨恨踏上回国的路程。 018若红 寒彻无心赏花,他抱着怀中可人一直走到亭中。他将怀中可人置于长椅,解下他身披的上等雪裘盖在他的身上。 半个时辰之后,寒风没有叫红袖随行,独自一人来到御花园。远远的看见他,寒彻起身相迎。 “不知七皇弟一大早找朕有何要事?”寒彻下跪行礼道:“臣弟参见皇兄!”寒风拉起他,淡笑道:“此处并无外人,七皇弟不必拘礼。阿玥可还好?” 寒彻回头,下意识的看向白玥钥所在的方向,道:“谢皇兄关心,玥儿很好。臣弟来此是为了刺客,不知皇兄打算如何处置刺客?” 寒风随着他的目光,向不远处的凉亭望去,突然问道:“可是他叫你打听刺客的消息?”寒彻心下一惊,突然跪下道:“是臣弟多言,请皇兄恕罪!”“何罪之有呢?”寒风笑了笑,扶起寒彻,道:“他叫你打探刺客的消息,这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朕虽有心相救,但他仍是刺客,国法难容,最终死于御林军乱刀之下。” 凉亭内,他虽在昏迷,但二人的对话却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中。他想:寒风,你最终还是杀了然哥,既然你不仁,那么休怪我不义,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替然哥报仇。 “此话当真?”寒风听后渤然大怒,他吼道:“七皇弟这话是何意?朕乃堂堂一国之君,岂会拿朕的性命和国家的安危来开此等玩笑?”“既然皇兄所言非虚,臣弟也无话可说。玥儿的身体有所好转,臣弟亦不再多做停留,臣弟告退。” 寒风并未言语,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寒彻凝视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轻笑。 他走到他的身边,凝视着长椅上仍昏迷不醒的可人,指尖轻触他绝丽的脸庞。“玥儿,都听见了吗?只要得到凤鸣果,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他俯身抱起白玥钥,离开皇宫。 离开御花园,寒风并未回到养心殿,而是独自去了天牢,铁门里传出一阵阵喧哗和掷骰子的声音。 牢狱的狱卒显然没想到皇上会来这种地方,吓得两股战战,跪倒在地,心里一片哗然。 “皇上,您是金龙尊贵之躯,怎么能进这种污秽之地?有什么事情还是吩咐微臣去做吧!”寒风身边的侍卫跪地喊。 “不必多言,朕来是想看看初云国七皇子过得如何。”“是,皇上。”侍卫点头如捣蒜,慌忙的领着寒风进入牢房。 牢狱里关押的犯人不多,两边的牢房空空荡荡,寒风跟随着侍卫穿过一条幽暗的牢道,被一路引到最深处,然后驻步在一间普通的牢房门前。 侍卫摸出钥匙打开牢门,动作迅速的在地上铺上一层干净的稻草,生怕污了寒风的靴。 浓重的霉气扑面而来,牢房里忽明忽暗的烛火因为寒风走路带进的风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隔着一排栏杆,七皇子背对着寒风坐在一堆稻草上和隔壁牢房的几个囚犯正掷骰子赌大小。那几人眼见寒风靠近,不禁哆嗦了一下,几粒骰子不小心掉在地上。 “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呀,怎么不继续了?接着来,大不了你们欠我的通通一笔勾消。”他捡起地上的骰子重新摇,四个六,笑容得意的道:“哈哈,又是豹子。该你们了,快来。”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对他努努嘴,突然压低声音道:“老弟,不是我们不陪你玩,而是皇帝就在你身后。”“什么?皇上?在我身后?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皇帝怎么会来?别开玩笑。” 寒风轻咳一声,对面三个人慌忙跪下,已吓得面无人色。青年男子机械的转过头,心中虽恐惧,嘴上仍逞强的道:“不就是皇帝来了么?怕什么?难道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再说就算他来了,也不敢把我如何。” 侍卫刚想说些什么,寒风微一抬手,笑道:“殿下你说得不错,朕的确不能把你如何。可你不要忘了,你如今是戴罪之身,生死还掌握在朕的手中。” “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如若不然,等我父亲从初云国返回,他定会带着千军万马前来讨伐!”“你在初云国的份量不轻啊”,寒风示意侍卫将隔壁关押的几个犯人与男子隔离,继续道:“殿下不是喜欢赌么,朕就与你赌上一把。” 听到这里,青年男子眼中放光,他突然兴奋的道:“不知皇上如何个赌法?”“就赌你的性命。你若赢了,你的性命仍归你;若朕赢了,你的性命自有朕来掌控。”男子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他道:“皇上想赌什么?” 寒风在他对面坐下,执起碗中的骰子随手把玩,忽然道:“就赌点数的大小。”男子眼中的光芒复又明亮了起来,他道:“好,就赌这个。皇上先来。”寒风随手一掷,打开,三个五,一个六,一共二十一点。 男子熟练的摇了起来,也许是心中过于紧张,他掷骰子的手竟微微有些发抖。他以一点之差输给寒风。“愿赌服输。”“这把不算,再来!”二人又赌了三局,男子都以一点之差输给了寒风。 “这是天意么?是天要亡我么?”寒风冷笑道:“你的命暂且留着……”他起身,吩咐侍卫像上宾一样款待。 马车刚进王府,就被罗青突兀的拦住。寒彻掀开车帘,抱起怀中可人跃下马车,在他身前站定。“何事?”寒彻有些诧异的问。 “王爷,娘娘她,她……”他一直观察着寒彻的神情,直到他发现寒彻眼神中的一丝厌恶,突然住口。 “说下去!”寒彻的神色恢复如常。“娘娘她吵着要上吊!”“为何?”“这,小的不知。”“嗯。”寒彻不再说话,大步向东暖阁走去。 东暖阁 若红双脚踏着石凳,双手将挂在房梁上的白绫打了一个死结,死死的盯着窗外。突然她看见寒彻正向这边走来,她转头向翠玉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双手使劲的抱住若红的腰,苦苦的哀求道:“娘娘,你有什么事就告诉奴婢吧,千万不要想不开做傻事呀!” 若红边哭边道:“呜呜呜,翠玉你别拦着本宫,本宫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本宫哪还有脸活下去?就让本宫去死吧,本宫不想活了。” “不要啊,娘娘。这事于娘娘无关,王爷不会怪罪您的。” “她若要死,你也不必拦着,随她去。”寒彻进门,脸色阴沉得可怕。“王爷?”翠玉大惊失色,一下跌坐在地上。若红听了他的话,脸色瞬间惨白。 她低头注视着寒彻和他怀中一直不曾放开的如桃花一般俏丽的银发男子,心中像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凄凉的一笑,道:“王爷的心中可还有奴家么?”“没有。”寒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绫上,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呵……”她看着寒彻怀中的绝丽男子,眼中无尽的恨意一闪而逝,这点小小的变化被翠玉看在眼里。她幽幽的道:“王爷为何不说有呢?就算只是骗骗奴家也好呀!奴家是真心爱王爷的呀,可王爷为何偏要断了奴家的念想呢?既然王爷心中没有奴家,那奴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再次露出一抹惨笑,闭上双眼,将头轻轻的放在白绫上,踢开了凳子。 “娘娘,不要啊!”翠玉爬起来,大喊着跑到若红的身下,抱着她的腿痛哭。寒彻挥剑,一剑斩断白绫。若红跌落,摔在翠玉的怀里。 片刻,她幽幽转醒。“王爷为何不让奴家死?是还爱着奴家么?”她抬眸,眼中仍闪着泪光。寒彻谓叹,他不想伤害她,却也不想欺骗她。“你永远都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刚听你说你做了对不起本王的事?是什么事,说给本王听听?” “这”,她的眼神躲闪,不敢与寒彻幽深的眸子对视。寒彻不动声色的遣走下人,轻柔的放下白玥钥,一把将若红扯进怀中,起身走进内房,将她粗爆的摔在大床上。他坐在她床边,用力钳住她的下腭,迫使她注视着他。 “怎么,王妃的身份满足不了你么?还是说本王亏待你了?”若红怒了,她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寒彻的脸上,怒吼:“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一个女人不是因为生活所迫,有谁会愿意待在那种肮脏的地方? 你可知一个女人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个疼爱她们的夫君,相夫教子。我也是个女人,我也需要有人疼爱,而不是一个王妃的虚名。 可王爷您夜夜都不在奴家身边,奴家寂寞难耐,所以才……”寒彻欺身上前,压住若红柔软的娇躯,唇有意无意的在她脸上肆意妄为。 “你的意思是本王满足不了你,所以你才去找外人是么?”他大力的撕扯她的衣服,疯狂的掠夺她的呼吸。“告诉本王,舒服么?” 019紫苏公子 “嗯……啊……嗯……王爷……深点……再深点……”若红喘息着,柔弱无骨的身躯在寒彻怀中厮磨,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吟哦。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一双温暖的大手轻抚白玥钥绝丽的容颜,然后将他轻柔的抱入怀中,低下头放肆的吻。这个吻不似过往那般温柔,而是猛烈且灼热,似乎是一团火已等不及要将他灼伤。 “彻,是你么?”他虽不能说话,但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却令他感到心悸。他不顾怀中可人微微蹙起的柳眉更加放肆的吻,直到怀中人喘不过气才放开。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丢在桌上,四处查看了一番,瞬间跃上屋顶,却还是惊动了王府中的影卫。 一把突如其来的长剑带着凛凛幽光仿佛一条毒蛇般向着陌生男子的咽喉刺去,男子反应极快,他反手一剑挑开,身影急速向后飞掠,并不与之多作纠缠。 隐藏在暗处的影卫紧随其后,两人在空中数次交手,却发现对方并无心恋战,一心只想把怀中之人带走。 “把人留下,饶你不死!”一身墨色劲装只在袖口处镶有一朵极不显眼的梅花的男子一剑削向对方的头颅,他偏头一躲,伸手探入怀中,一把石灰粉向墨衣男子洒下。他再不停留,向着王府外飞掠而去。 墨衣男子目光一寒,在石灰粉未近身之前,一把钢镖已脱手而出,直向男子飞射,恰好射中男子的左腿。 男子身形一滞,又猛的向前飞掠。钢镖渐渐没入他的小腿。“唔……”他体内真气突然散开,人影一下从空中跌落。他用力的拔出镖,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王府的大门跑去。 墨衣男子闭上双眼,待石灰粉散开后,他的身影瞬间落在男子身前,正好拦住他的去路。“把人放下,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东暖阁外一阵突兀的打斗声惊动了晋王寒彻,他毫不怜惜的推开若红,起身披衣下床,他走出若红的内室直走向白玥钥。地上哪还有白玥钥的身影?他四处搜寻,只找到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晋王亲启”四个大字,却没有署名。寒彻拆开,大致的读了一遍,信上虽只有寥寥数行,但在言语中却表明他们来此的目的。 寒彻走出东暖阁,几个起落便已来到王府门口。两人虽没有再次动手,却仍然在僵持着。 墨衣男子看见寒彻,突然跪下向他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免礼。”寒彻冲他微微点头,道:“退下。”“是。”他的心中虽有疑问,却还是收剑,身影迅速隐入黑暗。 寒彻转身凝视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伟岸男子,突然问道:“谁派你来的?”他上下打量着眼前气度不凡的俊逸男子,突然双目放光的道:“阁下可是晋王?”“不错。”寒彻负手而立,目光始终放在白玥钥的身上,他重复的道:“谁派你来的?” “我家主人。”他似是看出了寒彻心中所想,笑道:“王爷不必担心,这位公子不会有事,我家主人只是请王爷和这位公子去府上做客,顺便医好这位公子的腿伤。” 寒彻缓缓抬眸,深邃的目光中满是耐人寻味的探究。“你家主人是谁?他又是如何知道玥儿伤在何处?”男子回答:“我家主人的身份请恕在下不能透露。至于我家主人是如何知道这位公子伤在何处,在下却也不能相告。在下只能告诉王爷,这位公子与我家主人颇有渊源。” “你的话成功的挑起了本王的好奇心,本王也正想去见识一下你口中所谓的主人。如果他真能医好玥儿的腿伤,本王必重金达谢。”“王爷言重了,我家主人只想和王爷交个朋友。” “既然如此,本王就随阁下走一趟。”言罢,寒彻已先一步跃出王府。男子提气,亦抱着怀中之人跃出王府。王府外,两匹骏马在树下不停的踱步,显得焦躁不安。看见主人出来,它们又猛的后退,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男子似乎从没有见过两匹马如此害怕,他走上前欲轻抚马头。马似乎不愿他靠近,双腿抬起,仰天嘶鸣。马儿拼命的挣扎,倘若没有缰绳的拉扯,恐怕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男子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还是想到或许与他有关。他解开马的缰绳,任它从他眼前离开。他将另一匹马的缰绳交给寒彻,自己施展轻功在空中飞掠,同时也在寻找一个机会将马制伏。 寒彻跃上马背,催马前行。马却不听使唤,几次都想将他甩下。寒彻双眼微眯,用力夹紧马腹,使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他微微前倾,似乎在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马儿前腿立起,随后追上前面因受到惊吓而失控的马。 男子足尖轻点,从几棵大树之间纵身飞掠,然后准确的落在马背上。他轻抚马头,这马已无先前那般抗拒,似乎已接受他怀中人的气息。 远在千里之外的玄衣男子似乎已觉察到白玥钥体内气味的变化,从常年居住的仙泽山赶往红叶山庄。 他静静的独坐在白绫之上,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两个时辰之后,男子跃下马背。“到了,王爷请!”寒彻跃下,随他走进半敞开的大门。 “来者可是晋王?”独坐在白绫之上的玄衣男子一跃而下,飘然落在寒彻面前。他指尖微动,隐藏在雾气下的面容渐渐显现。“不错。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红叶山庄庄主紫苏。”他美目含笑,青葱般的玉手执起小巧的酒杯,珉了一口杯中之物。 紫苏将酒杯递给寒彻,道:“这是在下亲手酿制的桂花蜜,请王爷品尝。”寒彻将酒放在鼻下闻了闻,淡淡的桂花香下似乎还加了一种不知名的香料,两种味道相结合,使人还未饮就已有了醉意。 寒彻轻酌一口,微辣中带着桂花独有的香甜,香甜中还藏着丝丝的苦,喝下之后却让人觉得身在梦中的错觉。眼前不再是红叶山庄,而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寒彻甩甩头,使自己恢复清醒。 “味道如何?”紫苏的言语仿佛有魔力似的使人产生幻觉,寒彻盯着他的双唇,他嫣红的双唇一张一和,仿佛有一道声音对寒彻说:“喝完这杯酒,你会得到你心中想得到的一切。”寒彻不自觉的将杯中之物饮完,一下便栽倒,不醒人事。 “将他送进密室。”紫苏指尖微动,一根细如发丝的金蚕丝从他袖中飞出,缠住白玥钥的纤腰,瞬间将他带进紫苏怀中。“呵,好一个绝色佳人,只可惜……” 男子紧盯着紫苏怀中银发男子的背影,眼中尽是痴迷。“还不快去?”飘浮在虚空中的紫苏适时开口,解救了因吸入过多迷迭香而产生幻觉的伟岸男子。“是,主人。”他俯身抱起地上已昏迷的锦衣男子,提气向密室所在的方向掠去。 “慢着。”“主人?”他停下,茫然的看向紫苏。他抖动蚕丝,蚕丝迅速渗入他腿上的皮肤。不过半刻,他腿上的伤口不再流血,逐渐长出新肉。 紫苏收回蚕丝,瞬间便消失在他的注目之下。回到他的房间,他将白玥钥放置寒冰床上。紫苏吐出蚕丝,瞬间将白玥钥整个包裹。 “主人。”男子站在门外,不敢擅自踏进一步。“去准备三样东西,今夜子时本座要为他做一场法事。”“是,主人,那三样东西是?”“驱鬼辟邪,本座要将那妖物引出来,那三样东西就在本座的洞府。” 紫苏褪下手中的戒指抛向空中,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将天空劈开一个圆形的空洞。 “快走,趁现在,这个阵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速去速回。”男子不再多言,凌空一跃,瞬间便消失在黑洞中。 不多时,他已落在一处由结界守护的洞府中。紫苏默念咒语,男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府中深处走去,石门自动开启。刚走进去,原本悬浮在空气中的柔韧蚕丝开始不受控制的缠住他,越缠越紧。 “住手,退下。”柔韧的蚕丝微微一颤,瞬间松开,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失去蚕丝的遮挡,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不知何时,一个黑色锦盒突然屏空出现在男子的正上方。 不知怎的,锦盒忽然开始移动,伟岸男子追上去,不知不觉就钻进了黑暗。这里没有光源,走着走着,黑色锦盒停止移动,就像一个突然被剪断绳索的傀儡,笔直的掉进黑洞。男子没有犹豫,随着锦盒一起坠下。 黑洞渐渐缩小,终于在男子身后消失。半个时辰之后,男子在院中落下,紫苏则悬浮在两枝交叉的枫叶间,庸赖的斜倚在蚕丝上,白皙纤长的腿在空中轻晃。他一手托腮,另一手执起酒杯,透明的液体淹没他嫣红的樱唇。 男子早已按耐不住,他凌空一跃将紫苏一把圈入怀中。他握着他柔若无骨的芊芊玉手,仰望着星空,笑道:“你看这点点繁星,你看这皓月当空,怎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此时此刻,你能否为我舞上一曲?苏苏,好么?” “嗯。一曲《将进酒》可否?只是无曲亦无剑。”“无防,若你不弃,我愿为你唱上一首。这剑么”,他解下腰中之剑,“接着。”紫苏反手一剑对着明月舞了起来。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舞尽,他半卧于他怀中,聆听他有力的心跳,美目迷离。“你醉了,苏苏,莫要负了这长夜,你可知……”他抬手掩住他的唇,阻止他说下去。 020紫苏公子(2) “若不负这长夜,只怕是要误了吉时;若负了这长夜,但这长夜漫漫却也甚是无聊,只是错过今夜,不知这血月还要再等多久,亦不知他是否还等得起?” 他轻柔的握住紫苏柔若无骨的玉手,也如他一般头枕着树杆,赏着星空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面露疑惑的道:“苏苏,我不懂,好好的明月你为何说它是血月?” 紫苏在他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式,轻笑道:“因为你看不见。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子时,到时替我把他带到这儿,我必须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提高修为。为我护法,我要引这月魔上身。” “苏苏小心。”紫苏跃下树枝,他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施法将这满月的血光全部导入自己体内。 伟岸男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血光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的攻击紫苏,而紫苏却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月魔不断的攻击,始终屹立不倒,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 “苏苏!”看见紫苏口吐鲜血,他恨不得此时此刻站在那里受苦的人是自己,或者自己能够分担他的痛。攻击还远远没有结束,而紫苏如今已然倒下,他勉力支撑着自己咬牙坚持。 只是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团团曾被紫苏压制的魔物趁机逃脱,就像是早已商谅好的一样一起攻击紫苏,然后将他吞噬。 紫苏一边承受月魔灵魂的攻击,一边还要分心去击杀一些小妖,已是筋疲力尽。他又喷出一大口血,人已陷入昏迷。 “苏苏!”他心疼得大叫一声,已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紫苏护在身后。他拾起地上沾染了紫苏血的剑,对着空气中看不见的敌人一阵乱砍。不知是不是紫苏的血起了作用,只是一瞬天空又恢复晴朗。 “苏苏!”他丢掉剑将紫苏拥进怀里,抚摸着紫苏毫无血色的容颜,他的心一点一点的碎裂。 月魔的攻击渐渐停止,汹涌的魔气已全被紫苏吸收干净。紫苏仿佛承受不住一般身体渐渐透明,忽而化成本体,忽而又恢复人形。 “苏苏,撑下去!”他不知怎样才能减轻紫苏的痛苦,只能将他拥得更紧。月魔似乎不曾想到竟有人可以强行夺取它,还可以反抗它如此久。 它更加疯狂的折磨着紫苏,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据为已有。“啊!”紫苏的双目血红,他神情冷酷的一掌击向伟岸男子,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而出撞上大树,又被反弹回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苏苏?”他不顾自己已是重伤的身体爬向紫苏,双手紧握住他圆润饱满的双足,求道:“醒过来,苏苏!醒过来,我不愿看见你变成这样,变得和当初遇见你时那般残酷无情!” “残酷无情?呵……”他抬脚,一脚踩在男子的手上用力来回的碾压,唇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讽剌的道:“真是愚蠢的人类,到现在你还相信他会为你改变?你可知他的本来面目?呵呵,本座到是忘了,你和他已相处十年,又怎会不知他是人是妖?” “是人也好,是妖也罢,我爱苏苏,我只爱苏苏。”“哈哈哈哈”,他一脚踹在伟岸男子的心口,看他痛苦的全身痉挛,他放肆的大笑道:“啧啧啧,苏苏,叫得真是亲热啊!就让你看看你的苏苏究竟是怎样一个令人恶心的怪物!” 他指尖一动,紫苏勾人心弦的身体瞬间化成一只巨大的金蚕在地上不停的蠕动,巨大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蚕丝一根一根的包裹住伟岸男子的身体。 它扇动两对巨大的薄翼,拖起地上的人茧飞向空中。它张口咬断蚕丝,人茧像是失去翅膀的大鸟一样从空中坠落砸向巨石。就在这危险的瞬间,金蚕的眼中竟滚落两滴晶莹的泪。 “呵,流泪?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也会流泪?不要笑死人了!”它曲起薄翼抹了一把放在唇边舔了舔,好笑的道:“这就是那个男人留给你的廉价爱情?呵,人类真是个虚伪的动物!” “本座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紫苏一声厉喝,他的灵魂瞬间妖化,喷出一根根的蚕丝试图将一团模糊的血影强行束缚。可血影的速度却快如闪电,它一边戏耍着紫苏,一边使用闪典攻击。 紫苏本已虚耗过多妖力,自身妖力早已趋于枯竭,如今又和月魔斗法,早已是支持不住,他无力闪躲,一片薄翼被闪电击穿,留下一个烧焦的窟窿。 他强行凝聚所剩无几的妖力,默念咒语形成一个封锁阵,最大限度的降低月魔的速度和闪电的攻击效果,使自己可用蚕丝将它束缚。“紫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反抗我月魔,我决不会放过你!” 它瞬间吐出一根蚕丝瞬间缠住人茧,两对巨大的薄翼用力扑腾,势图阻止人茧下坠的趋势,却被超负荷的重量迫得急速下坠,一起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自不量力,这就是你胆敢反抗天神的下场!”没有了紫苏妖力的支撑阵法失去了它原本的效果,月魔没有了束缚逃出阵外。它试图飞离紫苏的身体,却意外的发现它的生命体与紫苏溶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也逃不出去。“呵呵,没想到他居然能办到,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 巨茧中,伟岸男子吸收着蚕丝内充足的养分,修复着他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经脉。真气运行几个大周天后,他睁开双眼,震开巨茧,抬头看了看天,快步向院中走去。 过了片刻,紫苏从昏迷中醒来。他睁开双目,原本完好的巨茧从中间被他撕裂。紫苏不顾肩上洞穿的伤口硬撑着坐起,四处都寻不到他的身影。 他走了,这红叶山庄只剩下自己。失去他,这红叶山庄都显得格外孤寂;失去他,就连这漫漫长夜都是那么冷入骨髓。紫苏自怜的张开双臂轻拥着自己,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低垂着双眸,默默垂泪。 将近子时,伟岸男子怀抱着白玥钥回到枫叶林。他远远的看见紫苏孤独而落寞的背影,心已痛得不能呼吸。他丢下怀中美人,冲上去将紫苏紧紧拥入怀中。 感觉到熟悉的怀抱,紫苏的泪流得更加汹涌,不知不觉已哭出来了声。第一次看见紫苏哭得如此伤心,伟岸男子不由得一阵手忙脚乱,他不太会安慰人,只得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他轻抚怀中人的秀发,却感到手上一阵黍滑。他摊开手掌,入目的是一片鲜红的血迹。他低头仔细的察看,才发觉紫苏的香肩不知何时被洞穿,骨肉都已烧焦,只有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疼么?”“疼,苏苏好疼。”紫苏半卧在他怀中,小嘴微瘪着,美目中隐含雾气,浓密的睫毛下还挂着未干的泪滴。伟岸男子轻抚着他带血的香肩,温声道:“苏苏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 他指尖轻拂过紫苏脸上的泪痕,在他软糯的唇上印下一吻,放开他,起身离开。离开了他的怀抱,紫苏无助的环着自己,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无力的向后栽倒。 “苏苏?”看见紫苏倒下,伟岸男子迅速搂他入怀,轻轻握住他柔若无骨的手。紫苏枕在他的怀中,美目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你终是要弃我而去么?” “不是的,苏苏。你不要多想,我怎会弃你而去?”他吻着他的唇,小心的抚着他肩上的大片血迹,眼中满是疼惜的道:“苏苏你伤到了,而且伤口极深,若不及时处理伤口会感染。” 紫苏双手环着他的腰对他摇头,楚楚可怜的道:“我的伤没事,过一阵自然会好。不要离开我,这样抱着我就好。”两人就这样抱着,直到子时。 子时,在月魔法力最强大的时候,紫苏的妖力不只恢复,而且修为更加高深。他布置好一切后,吩咐道:“现在开始,把人带到阵中,要快!” 伟岸男子向前,俯身抱起躺在地上的美人,然后提气,瞬息间将人平放在阵中。紫苏施法,天地间狂风大作,大片的乌云遮住漫天繁星,不见一丝光明,只看得见火把在空气中舞动。 此时阴气大盛,树上的铃铛响个不停,那是全部的妖魔鬼怪都到此地聚集。紫苏默念咒语,原本蜇伏在白玥钥腿中的魔物似乎嗅到来自于地狱的气息渐渐苏醒。 它露出一团黑色的气体,黑洞似的眼睛打量着这万千的小魔。它们迫于它的淫威全部匍匐在它脚下,它满意的点头,吐出一阵腥风,将它们全部吸入腹中。它的头颅像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渐渐饱满,五官也渐渐变得清晰。 群魔消失,乌云也随之散去,月光洒在紫苏脸上,为他的容颜又增添了几分柔美。透过紫苏,它看见他灵魂深处多了一道看不真切的阴影,那是月魔,亦是它寻觅多年的影子。 “出来吧,做了多年的月魔,你也该满足了,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021初云国七皇子 血影施展术法,使紫苏的灵魂暂时陷入沉睡,它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露出与月魔同样的容颜,狂笑道:“哈哈哈哈,还给你?你配吗?这么多年你都做过什么?凭什么让我交出这月魔之位?” “我做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月魔红衣似血,周身散发着暗红色的乌光。“哈哈哈哈,不错,你做过什么我的确清楚。”血影凄厉的狂笑,它衣袖鼓动,几道闪电迎面向月魔劈去。 乌光更甚,还未近身,几道闪电已被乌光盾尽数反弹,直劈向血影。 “苏苏小心。”伟岸男子直扑上去,欲为紫苏挡下这致命的数击。血影双手交叉举过头顶,一层透明的结界将紫苏瞬间包裹。闪电击向结界,又被反弹到地面。转眼,这地面已是火光冲天。 就在这一瞬间,伟岸男子忽觉被一股大力拉扯,眼前除了紫苏,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苏苏?”“闭嘴!”血影不爽的开口:“不要叫得那么亲热,本座可不是你的苏苏。” 两人不时的斗法,不多时这红叶山庄就伦为了修罗场,万物凋零,失去了生机。这场斗法没有持续多久,被月魔吸入的魔气逐渐耗尽,乌光盾也在瞬间失去了作用。 闪电夹杂着月冰凌向月魔袭卷而来,它的身影在空气中瞬间虚化,下一刻又出现在白玥钥身边。它五指微张,他腿上密密麻麻的小针扎得更深,暗红的血液还未流出就被它的掌力吸附。 获得了足够的血液,月魔的魔气得以恢复,它长袖一舞,漫天的月光将它拢照。它伸手一指,所有的攻击都化为粉沫。血影双手结印,月光像是被吸引,分了一部分导进它的体内。 两人不停的你争我夺,渐渐月魔的魔气再次虚耗,血影注意到月魔的精血仿佛就在那密密麻麻的小针中,只要将所有的小针全部拔出,就可以破坏掉它的魔力。它看了一眼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它身上的伟岸男子,突然把月魔的力量度在他身上。 用精神力传音道:“本座注意到它的魔气全部来自于那男子腿上密密麻麻的小针,只要一根不漏的拔掉那些小针,它的魔气和精血就会消失,到时本座就可收服它。”伟岸男子怀疑的道:“我做得到么?” “只要按照本座教你的方法去做,你一定能办到。附耳过来。”它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频频点头。 魔气保护着他的身体,他按照它所言悄无声息的慢慢接近白玥钥。月魔一边吸收白玥钥的精气,一边不断的和血影争夺这月中精华。 白玥钥虽然一直陷入昏迷,可无止境的疼痛却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使得他柳眉紧蹙。体内的精血快速流失,针已全部没入皮肤,再看不出半点痕迹。 伟岸男子用血影教他的办法,将紫苏的发丝穿入白玥钥腿上的针口,然后注入一滴自身的血液,使用一种口诀驱动,发丝将自动追踪银针将其逼出白玥钥的体内。 还未注入血液,伟岸男子的行动已被血魔发觉,一股大力瞬间将白玥钥拉扯,转眼间他的身影已不知所踪。血影无心恋战,它指尖掐诀,以自身的血为媒展开追踪。片刻后,它发觉了月魔的企图。 “月魔想要与他合而为一,一旦成功非但救不了人,反而还会搭上紫苏的性命。如果你不想你的紫苏没命,你必须一切听从本座的安排。人就在那里,你要你按照原计划进行,毁掉它的根本,本座自会帮你。” 血影施法扰乱它的心志,阻止它夺舍白玥钥的身体。伟岸男子直奔目的地,白玥钥被藏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中,洞外没有看守,伟岸男子闯进去,月魔双目紧闭,它左手五指微张,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控制着小针不断的吸收白玥钥的灵魂。 他的耳边传来血魔急促的声音:“快一点,迟了恐怕就没机会了。”白玥钥的容颜美丽不复存在,只剩下满脸的皱纹和干瘪的皮肤。伟岸男子闭上眼,已不忍再看。“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行动!”血影不耐的声音再次传进他的耳中。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强忍着心中的不忍将血滴在紫苏的发丝上,默念口诀,驱动发丝自动追踪银针并将其逼出白玥钥体内。片刻,发丝在白玥钥的经脉中四处游走,一处处的将血魔的精神力粉碎。 血魔头痛欲裂,他不惜耗损功力,强行斩断精神力与小针的连接。他喷出一口血,再次使用精神力控制密密麻麻的小针,使它们成为滋养自身魔气的补品。血影的术法被阻断,发丝亦失去了作用。 血影唤醒紫苏的灵魂,道:“若要胜过血魔,你我的功法必要合二为一。”二人的灵识相互溶合,渐渐地合为一体,一齐施法攻击血魔的神识。 血魔使一部分精神力退出小针,用来于血影相抗衡,又使得原本的力量减弱,使伟岸男子有了可趁之机。他再次默念口诀,发丝的行动虽艰难,可还是一个个的将它的神识粉碎,一根小针也已逼出白玥钥纤细的小腿。 仿佛有一滴血破开束缚重回白玥钥的体内,他微微蹙眉,腿上似乎有些微的痛感传来。 夜色似乎格外的暗,一大片黑漆漆的云压着天,无法透出一丝光亮。 周围是大片的树林,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凄厉得很。 黑暗中,寒彻英挺的剑眉疑惑的蹙起,显然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处于这个全然陌生的地带。 正当寒彻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空灵而飘渺,有些悲凄的唤着他。 “……彻哥哥……彻哥哥……你还要我吗……” 他不禁停住脚步,开始侧耳倾听。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比女子的声音略低沉,莫名的好听,声音里似乎带着哭腔。 这声音非常熟悉,熟悉到只要一响起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只听那声音还在不断传来,有远而近。 “……彻哥哥……你不要我……你不要我……” 夜太黑,寒彻只能凭着声音判断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玥儿?你是不是玥儿?”听着那人的声音越飘越远,自己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寒彻焦急的喊道。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现在不追上去,可能便再也见不到他的玥儿了…… “彻哥哥……我走了……自己珍重……” “不!玥儿!” 寒彻跑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无法追上他的玥儿,明明声音已近在咫尺。 “……彻哥哥……彻哥哥……” 他反复的叫着他的名字,却总是不愿停下来回头看看他。 寒彻竭尽全力,终于追上了他的玥儿,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紫苏和血影仍在继续联手攻击月魔,他已腾出更多的精神力去抵挡,并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防止外敌。 失去了月魔精神力的阻挡,发丝更加顺利的粉碎掉那些残余的力量,已将大部分小针逼出白玥钥的身体。还有一小部分的精神力仍在顽强的抵抗,它们竭尽全力的保护月魔最后一丝能量。 月魔仍在吸取这九牛一毛的养份,使得白玥钥所剩无几的血液再次吞噬。 不知何时,乌黑的云已经散开,一轮上弦月出现在暗黑的空中。 奇怪的是那月亮竟透着妖异的红色,似乎预示着一个不祥的征兆。 寒彻隐隐不安,借着红色的月光,他勉强可以看清玥儿的身形。 他的四肢干瘪,仿佛身上的血液都被抽空,灰败的皮肤搭在骨骼上,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 “玥儿,你经历过什么?怎么会这样?” 寒彻狭长的单凤眼猛的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玥儿的背影。 白玥钥恍若未闻,直径走着,他身形飘渺,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寒彻想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靠近他,明明只有十米的距离。 渐渐地,寒彻跟着白玥钥走出了这片幽深的树林,正当他准备奋力追上去时,白玥钥居然停下了脚步。 寒彻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不过一秒,他的笑便僵在脸上——玥儿的身前便是一片悬崖,而他的身形飘摇,连站都站不稳,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 两人的攻击越发的猛烈,月魔已有些应付不过来,他不得不撤除最后的一丝力量,专心的对付紫苏和血影,早已无法顾及自己的营养品。 发丝冲破最后的屏障,彻底的断了与月魔精神力的联系,将最后一小部分的针也逼出白玥钥的身体,又一部分的血液回到白玥钥的身体。 月魔越来越虚弱,身边也再没有可以补充魔气的东西,他的身影渐渐变薄,不过半刻已化为一道黑影。血影将它吸附吞噬,幻化为实体,这便是新的月魔。“从此你我便是一体,世上再无月魔。” “玥儿,不要动。”寒彻急道。 这次白玥钥听了他的话,没有再动。 “玥儿你转过来,然后把手给我。”寒彻无奈,只好耐心哄着。 “……不……”白玥钥摸着这张已是丑陋至极的脸,将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你不要管我……” “我怎能不管!”他不顾白玥钥的抗拒,强硬的扳过他的肩,迫使他面对着他。只是一秒,他便惊呼出声,似乎难以面对。“玥儿?”他伸出手,想起刚刚看到的,手伸了一半僵住了。 “你嫌弃我了是不是?”寒彻的举动已很好的证明了一切:“彻哥哥,你还爱我吗?” “爱。”寒彻想要回答,可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想拼命点头,可身体就像一樽雕像般动也不能动。 “我知道……没有了容颜……你不会……再要我了……” “要你。”寒彻努力的想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但在白玥钥的眼里,这样不加掩饰嫌恶的表情却令他更加失望难堪。 “彻哥哥……你不要我……我走便是……不会污了你的眼……” 他突然露出一个娇娆的微笑,然后纵身一跃,眼神不再悲凉,而是深情的注视他的心爱之人,笑若春风。 “玥儿!不!”寒彻在心中疯了般大喊,他想睁开眼,却发觉眼皮异常的沉重;他想醒来抓住心爱之人,却被梦魇住。 一日前,初云国七皇子水随云被贴身丫鬟抱上马车,一千将士随行左右,一路护送至火璃国都,大军在城外驻扎。 022接他还朝 大军临出发前,初云国国君秘密召见特使大人,将一块虎符放在他的掌心,道:“特使这次代朕出使火璃,倘若国主依然不肯放过令郎,这块虎符可供君调兵遣将。”“臣谢陛下恩典。” 特使双膝跪地,向初云国国君叩首。国主道:“特使请起。”他躬身退出宫殿,在城门外骑上高头大马。“启程!”他仰头看看站在城墙高处的国主,催马前行。 马车中,水随云斜倚在身旁亦随之同行的丫环肩上。她不顾尊卑的拥紧怀中紧闭双眼而显得楚楚可怜的清丽男子,手不停的在他的肩背来回的按抚。 “嗯……”他无意识的一阵嘤咛,将身体整个缩进她的怀中,寻求温暖。“杏儿,孤冷,孤冷。”“七殿下?”她轻轻扳过他的香肩,使他面对着自己。 他惨白的两颊透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她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她掀开车帘,叫车夫赶上前行的特使。 一车一马并驾齐驱,她焦急的道:“特使大人,请在前面的镇上停下,七殿下身染风寒,急需诊治休养。”“嗯,大伙儿抓紧赶路,好在入夜前到达。” 等队伍前行,马车才前行跟上。她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一路上为他擦拭额上的冷汗。 “咳咳……咳咳……”出了官道,转眼又到了城门口。进了城,他们在当地县令的府衙住下。县令请来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为七殿下诊治,服药后,七殿下一直昏睡不醒,直到七日后。 七日后 七殿下悠悠转醒,他睁开桃花眼,半撑起孱弱的身体四处打量。一触到他冰冷的目光,县令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竟然如此怕孤?莫非心中有鬼?”“冤枉啊,微臣冤枉啊!” 闻言,县令突然惊慌的跪下,不停的磕头喊冤。“冤枉?”七殿下一声冷笑,他由杏儿扶着站起,缓步走到堂上坐下。“你倒是说说看,孤冤枉了你什么?” “呃,这个……”他吱吱唔唔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看来定是有所隐瞒。”七殿下用力一拍桌子,顿时吓得县令一个激凌,差点就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杏儿……咳咳……”见七殿下有些支撑不住,杏儿揽过他的纤腰,柔声劝道:“殿下您大病初愈,理应好好休养身体,何必要费心去管朝堂中事?” “孤之事何需劳你费心?”他拂开杏儿的手,独自向内室走去。“你好歹知道七殿下的个性,何苦与他作对?更何况他常年患有固疾,身体怎可与常人相比?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你应赶紧服侍他早些歇息!” “杏儿多谢大人提点。”她福了福身,小跑几步追上他。 见他身形飘摇,她伸手将他带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将脸贴在他清丽的容颜上来回摩挲。 “放……放肆……孤之身……可容你……随意……触碰……放开……”“七殿下!”杏儿将他打横抱起,轻柔的将他放上大床,拉下罗帐,道:“您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安歇,其他的事交给特使大人处理。” 经过连续几日的明查暗访,特使已得知此县令并非好官,他贪污受贿,强抢民女为妾,私通盐商贩卖私盐,将朝庭点拨的救灾银两公饱私囊。只是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暂时治不了他的罪。 明鸳楼内 “赫连大人,下官数日前曾被一无权无势的空壳皇子大肆威胁,又被那和亲特使百般叼难,差点儿惹出祸端,还请大人为下官拿个主意,看怎样才能把这二人打发走?” 赫连钧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笑道:“这有何难?本官自有办法,附耳过来!”县令掐媚似的连敬他数杯,道:“大人果然好计谋,只是那圣旨下官要往何处去讨?”“就冲你和本官的交情,还怕本官会害了你?”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县令面前晃了晃,笑道:“这个价!”“五百两?”“呵呵,是五千两。”县令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五、五千两?可是下官一时筹不出这五千两。还、还请大人重新开个价吧!”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买卖!主意本官给你出了,照不照做本官可管不着!若要,这银子一分都不能少;若不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听完这话,县令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他连连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下官不敢,下官这就派人将五千两银票送到大人府上。” “那倒不必,你的人只要将银票送到指定的地点,自会有人去取。这是本官花五千两银票收买一个熟悉皇上字迹的太监仿冒皇帝的笔迹事先拟好的圣旨,到时候只要见到银票,圣旨自会送到你手中。” “可否容下官先看看圣旨上的内容?”县令不无担忧的道。“那是自然。”赫连钧将拟好的圣旨交付于他,他打开仔细斟酌,却突然发现这圣旨上少了什么。“赫连大人,为何这圣旨上独独缺少了皇帝的印章?” “哦?只要钱到,这圣旨必定完好无缺的交付你手。还有一事,上回本官看中的那二名女子,劳烦大人派人明日送到本官府上,到时本官必有重赏。”他从县令手中夺回圣旨,扬长而去。 他先一步回到府衙,七皇子正倚在床上研读兵书。“臣启殿下”,床上的男子一阵痛苦,站在床边的杏儿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在他的肩背来回摩挲。他绵软的靠在她怀中,眼前阵阵发黑。 “七殿下他,他怎样了?”杏儿将狐裘披在他肩上,拥着他,心疼的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殿下旧伤复发,撑不了多久。” “是,臣长话短说,臣已按照殿下吩咐的做了。至于该如何处置那县令,就等赫连钧那个钦差了。”“嗯……特使……大人……做得……很好……”水随云强撑着身体听完,终是晕了过去。 次日,县令带着一众官兵前往府衙宣读圣旨。与此同时,赫连钧也同样带着圣旨前来。“圣旨到,姚县令接旨!”“臣姚康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姚康之假传圣旨,强抢民女,罪大恶极,罢其官职,先行押入大牢,待秋后问斩,钦此!来人,脱下他的官服,押走!”“是,大人!”数名禁军扒下他的官服,将他拖走。 “微臣见过七殿下,皇上有命,令七殿下速速启程,不得耽误婚期!”他转身吩咐几名宫女:“伺候七殿下更衣梳洗!”“是,奴婢尊命。”她们推开杏儿,下手不知轻重的为水随云更衣。 杏儿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轻点儿,轻点儿,你们这样会弄痛殿下的。”几个丫环嗤笑一声,兴灾乐祸的走了。她们走后,杏儿轻拥着他,将他抱上马车。 晋王府 “唔……”见寒彻睁开双眼,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王爷,您在暖厢阁昏迷了五日终于醒了。”“昏迷?五日?”寒彻扶额,他试着回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五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玥儿呢?”他紧盯着罗青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身上回忆起什么。“钥公子?他一直好好的住在梅院,每日有丫环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梅院?”寒彻站起,他推开众人,施展轻功掠向梅院。他纵身一跃,洁白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顺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寒彻忽觉自己竟莫名的紧张。 “玥儿!”闻言,原本一直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如瀑般银色长发的男子扔下梳子,起身扑进他怀中,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彻,彻!” 他拥着他,抚着他的银色长发,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温声道:“听说我昏迷的这些天你都在梅院,身体还好吗?心口还在疼吗?” “嗯。”他将头埋在寒彻颈间,含羞带怯的道:“我记不清这些时日发生过什么,只是我醒来之后我的腿就全好了,除了心口隐隐有些疼,你不用担心。” “你也不记得这几日发生过什么?”他微仰起头,不禁疑惑:“彻也一样吗?”“嗯。” 不多时,温公公带着圣旨来到梅院,沿着旋转的楼梯上楼,走进他的内室,温公公轻咳一声,道:“前朝九皇子白玥钥接旨!” 他不舍的离开寒彻温暖的怀抱,迎着圣旨,扭头不满的跪下。寒彻轻笑,跪在他身旁轻拥着他,宠腻着刮刮他的鼻尖。 温公公清清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了表示朕对前朝皇室的敬重,朕以皇家之礼迎九皇子还朝,待之与皇子同等待遇,赐之与朕同日完婚。钦此。九殿下,请随杂家一道回宫吧。” “彻,我不要回宫,我只要你!”他躲进寒彻的怀抱,双眼泛红。寒彻吻上他樱红的唇,柔声道:“随他去吧,这是对你最好的补偿。玥儿,我会娶你!” 牵着他冰冷的小手走出梅院,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离开晋王府。“彻……”白玥钥紧捂着唇,才没有在他面前哭出声,由丫环搀扶着上了轿。他掀开轿帘,不舍的频频回头看他。 寒彻看着轿子走远,才独自往回走,不知不觉的走进梅院,走进他的房间,里面全是他的味道。“玥儿,我们几时才能再见?” 023委身下嫁 随着禁卫军回到宫中,白玥钥仍住在承欢宫。宫中的一切依旧,只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抬手抚摸着柜子,那种感觉就如同娘还在身边一样。就在他渐渐陷入回忆之时,两个丫环各捧着皇帝赏赐之物走进承欢宫放在桌上,跪下道:“奴婢们奉旨前来服侍九殿下沐浴更衣,晋见陛下。” “嗯。”白玥钥转身,女子轻解他束衣的腰带,白色的锦袍顺着他颈肩滑落,透出他完美的线条。 轻扶着他迈进浴池,两名宫女立在屏风后。“奴婢就在这儿,有什么事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看着一池的花瓣,白玥钥险些落泪,他深吸一口气,不去想曾经的过往。水中映出他的身影,忽而对自己温柔的笑,忽而又对自己残忍无情。 他疲惫的闭上双眼,倒在池里。恍惚中似乎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托起他的纤腰,将他整个抱入怀中,脸上偶感湿热,似是被人细细亲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怎样呼吸都一并忘记。双颊红透,身体瞬间失去了力气,如果没有那双有力的大手,现在的他恐怕已溺死在水中。 “九殿下,九殿下?”女子见屏风后迟迟没有动静,遂轻声唤道。她许久不曾听见他的回应,有些疑惑的道:“九殿下,您好了么?那奴婢进来了。” 她掀开屏风,却见他头枕在浴池的边缘睡熟,半湿的银色长发乖巧的贴在胸前。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水温犹存。 她轻搂他的纤腰,却在指尖轻触他肌肤时忍不住惊呼出声。他“唔”的一声嘤咛,睁开如红宝石般夺目的赤眸,诧异的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奴婢、奴婢为殿下擦背。”她惊慌的垂下眼眸,双手绞在一起,刻意的向他解释。白玥钥拂开乱发,转身背对着她,有些不自然的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可奴婢是来伺候殿下沐浴更衣的呀。” 见她未走,他抬手带起搭在浴池边上的方巾打湿,别过头细致的擦拭裸露的香肩。她接过他手中的方巾在水中漂洗,细致的为他擦拭每一寸肌肤,然后将花瓣贴在他紧致的背上。 沐浴完后,他悠地站起,修长的身躯在薄纱的包裹下若隐若现。回到承欢宫,宫女端来御赐的宫装,一层一层的为他穿上。她扶他坐在镜前,为他梳理柔顺的银色长发,小心的束起。 三千青丝束起,使他原本绝丽柔美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英气。“九殿下,皇上在书房诏见,请随奴婢来。”“嗯。”他随她们来到书房外,却一直站在门外迟迟不肯进去。 “九殿下不用害怕,奴婢陪您进去。”她轻柔的握住他冰冷的玉手,牵着他走进御书房。“皇上,九殿下带到。”“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她向寒风行了一礼,退出书房。“别走,我……”白玥钥见她退出御书房,心中惊惧交加,一心只想逃离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怕朕?”寒风起身靠近他,执起他冰冷的玉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没有。” 他矢口否认,却又在接触到寒风目光的那一刻惊慌得逐步后退,直到手腕被那人勒得生疼。“放、放手,你弄痛我了。”他紧咬着双唇,委屈极了。 寒风轻柔的将手放在唇边亲吻,然后将他一把扯进怀中,肆意的掠夺他的呼吸。他无处闪躲,只能拼命抵抗。寒风不再勉强,他放开白玥钥,转过身不再看他,道:“你毋需害怕,朕不会再勉强你。 朕今日诏见是有一事告知:朕赐你三日后与朕同日完婚。”“彻……”他无助的环着自己,喃喃的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来人,送九殿下回承欢宫。”丫环推门而入,轻拥着他回到承欢宫。 晋王府内张灯结彩,似是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庆中,只有晋王寒彻在梅院独自饮酒。 火璃国边境 过了边关,车马一刻不停的在官道上行驶。 马车内,一连七天水随云仍枕在杏儿腿上昏迷不醒。她催车夫前行,与特使并驾齐驱。 她掀开车帘,道:“大人,这里已是火璃国边境,何不找个地方暂时安顿?更何况殿下旧伤复发,昏迷七日还未曾转醒,急须调养。” “不行,三日后即是婚期,况且到国都还有一段距离。赶路要紧,至于七殿下,等会儿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给他歇息。”他向后挥了挥手,继续策马前行。 赶了一阵路,前面是一座破旧的庙宇,他们在庙宇前停了下来。“大伙今日便在这里休息。”马车停下,杏儿轻柔的抱起水随云,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走进破庙,她被漫天的灰尘呛得紧捂口鼻。“咳咳,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这又脏又冷的,叫七殿下如何休养?” 特使吩咐道:“你叫几个人把破庙打扫干净,然后找一些干稻草铺好。七殿下身体不好,别冻着了。”他拍了拍杏儿的肩,接着道:“先陪七殿下在车上等着,等一切妥当后自会有人通知你,去吧。” 杏儿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她抱着水随云在一处大石上坐着。不一会儿,破庙清理了出来,士兵们铺上几层稻草,生了堆火在旁边取暖。正在这时,一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道:“杏儿姑娘,都清理好了,快抱七殿下进去歇息吧。” 杏儿随他进去,安顿好七殿下后,她再无隔阂的与那些粗汉子们喝酒聊天。入夜,将士们轮流在庙外来回巡夜,确保七殿下的安全。 杏儿半抱起他,把止痛药丸捏碎,喂他服下。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他们已然上路。一路上日夜兼程,第三日晌午大队人马终于赶到皇城。大军驻扎在城外,只留下几人在七殿下身边保护。 行至宫门口,经守卫例行检查后立即放行。行至宫内,寒风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站在殿外迎接。 特使命人扶出仍昏迷不醒的七皇子,下跪道:“罪臣已带鄙国七皇子前来和亲,请陛下将犬子归还。”寒风朗声道:“等朕验明正身,自会将令郎归还。”“爹,救我!”远处,一男子身着囚服,被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押着。 “来人,将七殿下移至未央宫!”“是,皇上。”两个小太监抬着御辇停在一旁,杏儿轻柔的抱他上御辇半卧着,自己跟在后面随行。 寒风吩咐红袖几句,她从旁移至刑部大牢,命人先行处死假冒七皇子,然后谎称他偎罪前逃,不知所踪。 行至未央宫,七殿下被安置在软榻上。杏儿立在他床前,时不时的触摸他的额头。片刻,红袖领着御医走进来。他轻握水随云细如竹竿的手腕替他把脉,良久方道:“箭伤长久未愈,体内余毒未清,伤及心肺,之后大病一场,身体极度虚弱。 若不加以补药调养,一场小病便可要了他的性命。如今他气血不通,导致他昏迷不醒。待老臣替他施针使他气血顺畅,便可使他从昏迷中转醒,还请各位暂时回避。”杏儿不舍的退出未央宫,在门外不停的来回踱步。 过了半晌,老御医从未央宫出来。杏儿走上前心急的问道:“七殿下他到底怎样?醒了没有?”老御医拊了一把长须,道:“经老臣施针放血,殿下已转危为安,不过尚未转醒。等老臣再开一副药为殿下滋补身体,服下后自会转醒。只是殿下这身体,切记这身体千万不可劳累。” 杏儿走进未央宫,七殿下仍未转醒,只是桌前碗里盛着满满一碗血,触目惊心。她来到他床边,疼惜的拥紧他。 “皇上驾到!”温公公宣道。杏儿抹了抹泪,慌忙跪下。寒风看看依然昏迷不醒的七皇子,命人把药端过去,他亲自半抱起水随云,将药一勺勺的喂他喝下。 随着一声嘤咛,水随云悠悠转醒。他睁开狭长的凤目,纤长的玉指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冰冷的手钻进寒风掌心,缩进他怀中继续睡。寒风遣退众人,任由他抱着。 白玥钥忽觉有些闷,他由丫环陪同出了承欢宫,游过御花园,采了些花,顺着桥来到未央宫。“殿下,随奴婢回去吧,无双还等着您试嫁衣呢。”他轻拂过被风吹起的乱发,微嘟着唇道:“才玩一会儿,我不想那么快回去,况且那些嫁衣我一件也不喜欢。” “啊?”丫环惊诧的道:“殿下您是说那些嫁衣您一件都不喜欢?可是、可是明日就是婚期了,没有时间改了呀!”“所以我才来找皇上呀。”他不顾丫环阻拦往里走,“我听说皇上一早就来了这儿。” 她们见劝不住白玥钥,只得跟着他。走到未央宫门口,他突然停下,吃惊的看着寒风柔情蜜意的爱抚怀中之人淡茶色的长发,那是对他从未有过的柔情。他忌妒,像只受伤的小兽般闯进去,当着他的面用力推开他怀中的病娇美人,抢走属于他的嫁衣。 “阿玥……”他欲追,但见床上的人痛得直不起腰,他只好将水随云复又抱进怀中轻轻安抚。 入夜,寒风没有离开,在未央宫过了一夜。 次日,水随云在他怀中醒来。他刚想撑起自己无力的身体,手却被寒风按住。他轻柔的将水随云抱起,吩咐道:“来人,为七殿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不要误了吉时。” 婢子道:“回皇上,可是嫁衣没了。”寒风道:“你去趟承欢宫,叫九皇子挑一件他喜欢的,剩下的拿去交给七皇子的贴身婢女杏儿,叫她选一件为七殿下换上。”“是,奴婢尊命。”她福了一礼,退出未央宫。 “你好生歇着。”寒风起身离开未央宫,返回养心殿。红袖闻到他衣上的药香,不可思议的道:“皇上昨晚可是在未央宫过的夜么?” “嗯,你不必多说,快为朕准备,不可误了吉时。还有一事,温公公可曾去晋王府提亲?”“去了去了,晋王的迎亲花轿会准时到的,陛下您不必担心。” 还未回到承欢宫,白玥钥便气恼的甩掉嫁衣。丫环拾起,细致的拍掉沾上的灰尘,打趣的道:“殿下不喜欢了么?如果殿下不喜欢,奴婢立刻送回未央宫。” 024各怀鬼胎 白玥钥从她手中一把夺过嫁衣,更加气恼的道:“哼,谁说不喜欢了?”回到承欢宫,无双已在门口守候。 “九殿下,您总算回来了。您若再不回来,这宫中可就要出大乱子了。”“出什么大乱子?”见他手中捧着一件样饰更加别致的水红色嫁衣,无双忙道:“没没,殿下手中的这件可是皇上特意赏赐的,没想到九殿下在皇上眼中是最特别的。” “无双你就别再说了,七殿下那边还等着要呢。”无双回瞪了她一眼,把桌上的嫁衣全部塞进她手中,趾高气扬的道:“这些九殿下全都看不上眼,拿去给你家七殿下挑吧。” 女子冷哼一声,端着御赐的凤冠霞披返回未央宫,交给七殿下的贴身婢女杏儿,自己去养心殿向皇上回话。 杏儿一件件选着嫁衣,这些颜色都太过于鲜艳,没有一件适合他现在的身体。可是吉时将至,她只有硬着头皮挑出一件绣有牡丹图案的嫁衣为七殿下换上。 她来到七殿下床边,揽起他的纤腰,为他穿上鲜红的嫁衣,然后抱他到镜前坐好,为他梳理柔软的三千青丝,最后描眉,抹上脂粉,不至于使他的脸色太过苍白。 “殿下,您怎么了?”杏儿见水随云一直神色暗淡,柳眉紧蹙,看样子似乎藏了什么心事,她好奇的拥住他的香肩,柔声问。他顺势枕在她的怀中,闭上双目,我见尤怜的道:“孤怕,若孤寻的不是昨夜那一抱,或许孤此生再难见他。” 她的双手将他整个圈住,仍耐着性子哄道:“殿下多心了,昨夜抱殿下一夜的正是皇上,依奴婢看他对殿下体贴着呢。”她拿起喜帕,罩在他的头上。 “吉时到!”迎亲的队伍吹着喇叭,宫女在殿堂中翩翩起舞。皇后独坐在昭和殿,哀伤的看着皇上穿着盛装,牵着需由丫环搀扶着才能在大殿中缓步行走、微微喘息的孱弱男子,心中不尤得起了怨恨。 晋王寒彻从丫环手中牵过白玥钥冰冷的小手,他温柔的执起,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他微微挑开盖头的一角,眼中全是对他的宠溺。他面带娇羞的和寒彻的目光对上,只是一瞬却又避开,羞涩的垂下眼眸。 寒彻轻笑,在他的樱唇上浅啄一口。他一声嘤咛,娇嗔的放不盖头,转过身不再理他。 夏雪歌化身的端木修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就那样看着,心中起了阵阵涟漪。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他的女人,不该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可是她做不到。她紧握双拳,就连指甲陷入肉中她都感觉不到。 “你还好吗?”脑中的声音使她暂时放下对他的执念,“没事。”她默念御魂之术,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心爱之人,不管他的心中是否有她。 “礼成!”寒彻抱起白玥钥轻得毫无重量的身体走出昭和殿,将他抱上花轿,自己骑上高头大马,在众人的道贺声中驶出皇宫,向晋王府行去。 寒风牵着水随云的手,目光始终追随白玥钥直至他离去,才将目光转移到水随云身上。他抬眸迎向独自饮酒的皇后,抬手固定住身旁美人的下巴,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吻上他的薄唇。 她直面他的挑衅,心已麻木,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她为自己斟满,端起酒杯举向她的夫君,带着醉意道:“臣妾敬皇上一杯,祝皇上和新宠百年好合。”她饮下这杯酒,看他有一阵失神,她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微微失神,双手用力捏住水随云的下腭,直到他双目翻白,不能呼吸。杏儿拥紧七皇子,双手力不从心的掰着他的手指,心急的道:“皇上,奴婢求您放开七殿下,他已经不能呼吸了。” 寒风放开手,拥住因自己的怒气而差点命丧的美人,将他轻柔的抱起,踏上宝座,接受大臣的晋见。“从今日起,他便是朕的云妃。”“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臣纷纷下跪。 “众爱卿平身,赐座,上舞。”寒风将酒斟满,亲自端到水随云唇边,轻哄:“来,云儿,陪朕干了此杯。”水随云半卧在他怀中,嫣红的樱唇微启,饮下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酒入喉中,那股辛辣刺得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口中腥甜,寒风轻抚他的背,吩咐下人:“来人,云妃身体不适,送他回养心殿歇着。” 杏儿扶过水随云,小太监顺从的揽腰将他抱起,一路小跑的来到养心殿,顺手将他抱至龙床。刚一沾床,他便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倒在小太监怀中。 “杏儿姑娘,这?”杏儿扶过他的香肩,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多谢杏儿姑娘。”她支走小太监,俯身清理地上的大片血迹。 她下厨熬了碗解酒汤,扶起他,一勺勺的喂他喝下。 回到晋王府,寒彻抱起新娘踏着月光,步入略显冷清的梅院。白雪依旧,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墙上贴满大红色的喜字。走进他的内室,两根红烛摆在窗台两旁。 他抱他坐在床上,挑开他的盖头。“玥儿,今晚的你格外的美。”正在这时,两名婢女托着两只盛满佳酿的银杯的玉盘来到二人床前,道:“新郎新娘喝下交杯酒,夫妻恩爱到白头。” 寒彻执起酒杯,将一杯放在白玥钥的手中,两人双手交错,共同饮下交杯酒。若红收好酒杯,她恶毒的看着白玥钥将下了情殇的酒饮尽,心中盘算着明日怎样才能上演一出好戏。 养心殿 入夜,寒风回到养心殿,由贴身丫鬟红袖服侍入寝。水随云禁不住被中寒冷,将玉体紧贴在他怀中。他拥着水随云幽香软体,在床上缠绵。 次日,他拥着水随云悠悠转醒。他睁开双眸,红袖早已站在床边。“皇上醒了?昨夜睡得可好?”“嗯。”看着枕边人身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吻痕,他才想起昨夜和水随云经历过什么。 “朕去御书房批阅奏章,若云妃醒后记得为他上药。”“是,奴婢谨记。”她端来一盆清水,为水随云仔细的擦拭身体。当她刚触碰到他的玉体,顿觉他的玉体像似火烧。她轻触他的额头,才发觉他不知在何时竟染上风寒。 她去御药房请来前日为他诊治的御医,来到养心殿,御医隔着纱帐为他把脉,良久方道:“云妃娘娘身患固疾,体虚气弱,不易行房事。皇上正值血气方刚,难免纵欲过度,使云妃娘娘精、神过度耗损所导致的寒毒入体。 只要老臣为娘娘施针去除寒毒,娘娘的病体即可好转。但要切记,娘娘现在的身体绝不可再行房事。红袖姑娘暂且回避,老臣好为娘娘施针。” 红袖退出养心殿,正巧碰见杏儿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人参鸡汤向这边走来。红袖拦下她,道:“不可进去,娘娘身体不适,御医正为娘娘施针诊治。”杏儿端着鸡汤,在殿外心急得来回踱步。 一个时辰之后,御医满头大汗的退出养心殿。杏儿忙走上前,忧心重重的道:“烦劳御医告知我家殿下现下身体如何?有无大碍?”老御医擦了把额上的汗,道:“云妃娘娘如今高烧已退,身体并无大碍,但仍需静养,不可劳累。” “有劳御医。”红袖客套了两句,一直将其送到御药房。杏儿冲进去,看见水随云醒来便扶他坐起靠着,一勺勺的喂他喝下人参鸡汤,边喂边低泣着道:“殿下,您吓坏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 他无力的笑笑,忍着几处穴道传来的痛感,安慰道:“孤无事,只是无力罢了。杏儿别哭,孤的汤都苦了。”杏儿噗哧一笑,所有的担心都化解了。 喝完补汤,水随云便拿起枕边书,一页一页的翻阅。杏儿细致的为他点燃熏香,把暖炉送到他纤长的手上。他抱着,终日冰冷的手上才感到一丝丝温暖。 午后,寒风回到养心殿,和水随云一道共用午膳。他吩咐御膳房每日为云妃多准备一些补品送到未央宫,道:“你需要静养,还是搬回未央宫,朕有时间会去未央宫多陪你。” “皇上,您厌倦云儿了?”水随云依偎在他怀中,双手伸进他掌心。 “没有,只是……”只是就算这样,都能勾起寒风的情欲。他克制住自己对他的冲动轻柔的将他推开,冷淡的道:“今晚便搬回未央宫!”他转身离开,不去看水随云受伤的眼神。 红袖四处都寻不到寒风,便知他又去了承欢宫。她来到承欢宫,只见他坐在床前,抚着床上的每一处,似乎在追寻他留下来的印记。 “皇上,您果然在这儿,出大事了。”寒风匆匆站起,沉声道:“出了何事?”红袖立即下跪道:“奴婢不知初云国特使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说那假冒七皇子并非畏罪遣逃,而是被人蓄意谋害,他不但没死,还从乱葬岗逃了出来。 都是奴婢罪该万死,没将事情办妥。现在那初云国特使正在养心殿外求见。” “起来吧,云妃还在养心殿,别让他打扰到云妃养病。传朕的口喻,叫他到御书房候着。去叫温公公过来见朕。”“是,奴婢尊旨。” 025出兵 来到青天监,温公公吩咐小太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什么风把红袖姑娘吹来了?” 红袖并不理会,她一如既往的道:“皇上在承欢宫候着,公公请。”她传完话,又迅速返回养心殿。 养心殿殿门打开,一个小太监出来,他不耐的道:“特使请回吧,皇上这会子真的不在养心殿。”特使磕头道:“臣有要事求见云妃娘娘,还请公公进去通传一声。”“不必了。传皇上口谕,宣特使去御书房晋见,不可打扰云妃娘娘静养。”“臣尊旨。” 红袖推门而入,她径直走向罗帐,水随云仍倚着软榻翻看兵书,杏儿立在一旁为他按揉肩背。“红袖姐姐?” “奴婢见过云妃娘娘。”红袖福了福身,向水随云行了一礼。“免礼。”水随云放下手中兵书,挥手叫杏儿退下。他强撑着坐起,伸手揉着腰间。红袖扶他靠着,心下不忍的询问道:“娘娘身体不适么?” 水随云轻咳一阵,喘着道:“红袖……姑娘来此……可是……为了……赶……本宫出……养心殿么……”红袖疼惜的道:“原本是,但现在不用了。娘娘直管安心的住下,奴婢自会向皇上交待,奴婢告退。” 杏儿躲在门后,见红袖出去,她才回到床前,将水随云拥入怀中,心酸的道:“殿下,皇上好狠心,他怎忍心将殿下赶出养心殿?殿下若离开养心殿,还有何处容身?” “自是回未央宫。”一英挺的陌生男子突然站在他们咫尺,杏儿展开双臂,护住水随云,强自镇定的道:“你、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养心殿?” 男子垂首而立,淡漠的道:“属下是皇上派来送云妃娘娘回未央宫,贴身保护娘娘的安全。”见他身穿禁军官服,水随云掩嘴一阵轻咳,我见犹怜的道:“有劳军爷,不知军爷如何称呼?” “卑职端木修。”男子谦卑的行礼。“免礼。”他抬头,突然上前拉住杏儿的手,悲喜交加的唤道:“杏儿,杏儿,你终于愿意回到我身边了。” 双手被他握住,不知怎的杏儿心中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说从未谋面,她竟脱口而出:“修哥,一别经年,没想到还能在故地重逢,只是物是人非。” 两人互诉衷肠,却忘了床上还有一人等待。他掀开薄被,吃力的挪动无力的身体,却险些一头栽下去。端木修闪电般的将他扶住,连人带被抱起他,道:“卑职这就带娘娘回未央宫。” 御书房内 特使一直跪在御案前,他抬头看向坐在案后批阅奏章的青年君王,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询问道:“皇上曾许诺微臣,只要微臣将真正的七皇子带来和亲,皇上会放了犬子。如今殿下已然与皇上完婚,还请皇上对现承诺告知微臣犬子下落。” 寒风合上奏折,不怒自威的道:“朕不是说过他受不了牢狱之苦,畏罪潜逃了?怎么又来问朕?” 特使惊疑不定的道:“可依微臣所听,犬子一案另有隐情。”“哦?说来听听。”寒风挑眉,心中虽早有定论,却仍面不改色。特使查颜观色,已知晓皇帝仍被蒙在鼓里。 他道:“犬子并非受不了牢狱之苦,畏罪潜逃,而是他在牢中遭人毒手,被弃于乱葬岗。幸而犬子命大,心脏与常人相反得以存活,如今仍不知所踪。事不宜迟,请皇上允许微臣前去寻找。” “允。”“谢皇上,微臣告退。”特使恭身行礼,退出御书房。禁卫军统领从房梁一跃而下,下跪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平身。”寒风走到他身侧站定,还像以前那般勾肩搭背的道:“上次我叫你查的事查得怎样?”楚潋浓眉微蹙,挣脱寒风,仍低眉恭敬的道:“皇上,臣已查清,他此次前来身边带有重兵。 明里是护送初云七皇子前来和亲,暗里却是一旦皇上不守承诺,初云国便会大动干戈。” 寒风从容的道:“他的兵马何在?数量几何?”“回皇上,他带了将近一千人马,全部驻扎在城外。”寒风下令:“去通知景王,叫他的兵马暂时不要回城,去劫住初云国特使,不准他踏出城门半步。” “是,皇上。”楚潋行礼,他骑上快马,带着寒风的密旨赶往城外。 “圣旨到!”景王寒景一身戎装,率领众将士们在百姓的迎接下浩浩荡荡的行至城门口,却被一人一马拦了下来。寒景从马上一跃而下,单膝下跪道:“臣接旨。” 他扶起寒景,道:“景王殿下,这是皇上下的密旨,末将告辞。”他上马,调转马头向城内奔去。 寒景拆开,从中取出一张字条。他看过后,字条在他手中化成粉末。大军暂时在城外驻扎,他调动守城官兵,在城门口布下暗桩,严密搜查来往客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特使刚回到行馆,就从下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他吩咐道:“替我准备一套便装,我要出城。”“是,老爷。”管家道:“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城门口全都换成了景王殿下的亲信,只怕要出城会更难。” “为了寻回犬子,我顾不得这么多。”他换上便装,贴上胡子,混在出城的队伍中。守门的官兵一个个的搜查,任何可藏人的东西都不放过。 两个官兵拦下他,一个对其上下搜身,另一个挑开装满杂草的板车,问:“干什么的?”他讨好的道:“回二位官爷,小老儿把这些杂草推到城外,编成草鞋拿到集市上卖些钱,好换些粮食充饥。” “快走,快走。”“是,是。”他手脚麻利的拾起散落的杂草堆好,拉起板车老态龙终的走出城门。行至小路,他撕下胡子,朝破庙方向行去。 他调整好兵马,一部分回初云国复命,只留一小部分人马仍在此地留守。 两人向景王汇报,寒景听罢,他沉思片刻,突然道:“此人非常可疑,听你描述他绝非长期劳作之人,否则那双手决不会如此干净。你可看清他行向何处?”“回王爷,小的看得真切,他顺着小路行去。” 景王下令:“你回宫向皇上禀报,薛将军暂且留在军中坐阵,其余人等随本王继续追查。”景王带了三名心腹,沿着小路一路搜寻。 寻到小路尽头,板车翻在草丛边,杂草遍地,从中还可见到一撮黑色胡须。“回王爷,此人果然是特使假扮。”另一个人回来报告:“王爷,前面有两条岔路,一处是通往柳城的必经之路,一处是荒岭,属下等该往何处寻找,还请王爷定夺。” “柳城是本王封地辖区,他不可能蠢到自投罗网,走!你不必跟随,回去通知薛将军,叫他封锁城门,本王担心他会遣回宫中向云妃报信。”“是,王爷。” 三人向西行去,不远处便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破庙。只是那里浓烟滚滚,却不知为何起火。待火熄灭,破庙已成废墟,所有的线索都断然无存。“唉,来晚一步!”寒景走进去,在一间还算完整的禅院停下。 这里还能闻到一丝米香,明显曾有人住过。 皇宫 “报……”官兵火急火燎的一路奔进御书房,跪在寒风面前。“说!”“景王殿下派人来报说特使逃出了皇城。”“下令全国通缉初云国特使,退下。”“是,皇上。” “来人!”“奴才在。”温公公从旁而过,躬身等待皇上差遣。“晋王可在?”温公公恭敬的道:“回皇上,晋王殿下已在御书房外候着。”“宣!”“宣晋王!” 寒彻单膝下跪道:“臣弟参见皇上,不知皇兄召臣弟入宫有何要事?”“免礼,赐坐。”小太监搬来椅子,摆在中间,寒风挥手遣退众人。 “七皇弟不必拘礼,坐。”等寒彻入座,寒风突然将一块令牌交于寒彻,道:“朕将虎符交付于你,朕命你即刻带兵出征,讨伐初云。”“是,臣弟尊旨。” 寒彻从宫中出发,他手执虎符,率军十万,向初云国进发。一路向西,大军在废弃的破庙前停下。寒彻下马走进废墟,却发现这火烧的太不寻常。 一道人影极速闪过,寒彻紧追不舍,却在一处禅院外失去其踪迹。寒彻追进去才发现院中古怪,四处全是火红的彼岸花,每一朵花上都长出独眼,每只眼中都散发出怨毒的光芒。 “小心,此地被妖魔下了咒术。”紫苏咬破中指,将血滴在凸起的土包上,彼岸花在瞬间消失,这处禅院又恢复原样。“紫苏公子为何会来?”“殿下有难,特来相助。”寒彻查看四周,这里除了些做饭用的灶台,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寒彻凌空一跃,箭擦过寒彻的盔甲插入树中。箭头上留着一封信,寒彻拔箭取下,信上写着:晋王不要妄想覆灭我初云国,这是对君之小惩,望王爷退兵,若王爷执意来犯,定要王爷有去无回! 寒彻冷笑,捏信的手微一用力,纸化成粉末从他指间滑落。紫苏询问:“王爷此行可是要讨伐初云?”寒彻道:“不错,本王正想看看他是怎样要本王有去无回。” 突然,庙外传出一声惨叫。 026王府内乱 “中计了!”寒彻纵身一跃,几个起落间便已来到庙外。 只见庙外一片混乱,十万大军竟被大群突如其来的彩蝶困住。一只彩蝶调转方向,直向寒彻扑面而来,它悠然的停在寒彻的上方,展开卷曲的针状尖管,刺入寒彻的颈动脉。 寒彻惊疑不定,想要躲闪,却只能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动弹。 紫苏公子樱唇微启,只是一眨眼,一根银丝射向彩蝶,彩蝶被射穿后掉落地上,居然化成了一片片纸灰,寒彻亦恢复了知觉。 再看那些士兵,他们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彩蝶优雅的展开卷曲的针状尖管,他们似惊恐、似陶醉的站在原地不动。 统帅全身冷汗,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立即拔刀,但是偏偏身体仿佛在沉睡。 彩蝶在他们的身体上落下,刺入他们脖子上的动脉。一个,两个……慢慢的,所有人都像中了邪似的,互相残杀。 须臾,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腾空飞起,数道冰冷的剑气在人们头顶上展开。那些美丽的彩蝶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斩为数段,掉落地上,居然化成了一片片的纸灰。 那些还没死去的将士们都恢复了神智,他们一个个的扔下手中的兵器,面面相覷,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身边的同伴自相残杀? “多谢紫苏公子相救。请问紫苏公子,那些困住本王大军的彩蝶究竟是何来头?为何有如此大的威力?”寒彻注视着这死伤近乎四分之一的大军,英挺的剑眉微蹙。 紫苏沉声道:“不瞒王爷,您怕是惹上了祸端。若单是与初云国为敌,凭我军的军力不足为惧;倘若一旦初云与赤练国联手,恐怕就算再多出十万将士也会毁在赤练国国师手中。” “公子的意思是叫本王退兵么?”紫苏沉思片刻,方道:“那倒不是。倘若王爷此刻退兵,那些生还的将士会如何想?他们会以为王爷是怕了他初云国才会退兵,所以兵不可退。” “小王请问紫苏公子,眼下除了退兵,公子可还有良方?”紫苏道:“直捣黄龙,取下那赤练国国师的首级。” “杀!杀!杀!”将士们齐齐看向自己的统帅,战鼓雷鸣,齐声呐喊,士气高涨。 梅院 “彻,彻!”白玥钥一声惊呼,大叫着从梦中醒来。罗青快步来到他床前将他扶起,轻拭他额上冷汗,关心的道:“钥公子你还好吧,是不是做恶梦了?” 白玥钥突觉身体阵阵发热,他俏脸一片嫣红,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已认不出眼前的人。他轻解罗衫,拉起罗青的大手,邪笑着道:“彻哥哥,来嘛,人家全身都好热,就像烈火焚身一样难受,救我!” 罗青脸色微变,他挣脱白玥钥的束缚,边观察白玥钥的变化,边柔声劝阻:“钥公子你仔细看看,我不是小王爷,我是小王爷的贴身侍卫罗青。” 言罢,白玥钥好似变了个人,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罗青扯到身边,整个人如无骨般在他怀中肆磨,那股子媚态仿佛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毒药——媚骨香。 “也该是发作的时候了。翠玉,陪本宫去梅院走一趟。”“是,娘娘。”翠玉什么都不问,只一心跟随若红。她们刚从桥上经过还未走到梅院,就被两把剑拦住了去路。 “请娘娘留步,王爷临行时吩咐,没有他的令牌,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请娘娘见谅!”“大胆!”若红娇喝:“本宫可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怎算是闲杂人等?还不给本宫让开!” “请娘娘恕罪,王爷之命,小的不敢有违!”两人虽自称小的,却根本就不把若红这个正牌王妃放在眼里。 翠玉一下子恼了,她怒道:“好个对主子衷心耿耿的奴才,你们心中只有王爷,娘娘就不是你们主子了么?王爷的吩咐你们不敢违背,娘娘的话你们就敢不听了么?现在娘娘有要紧的事找新王妃商量,若误了娘娘的大事,你们担当的起么?还不退下?” “是,娘娘。”两人退开,寸步不离的跟在她们身后。 二人来到梅院,两名侍卫不知对暗卫统领说了些什么,他打开门放若红进去。两人刚踏进梅院,就被满地的雪和突如其来的寒冷冻得瑟瑟发抖。 “娘娘,这是何处,怎会如此的冷?”若红咬牙切齿的道:“是那小贱人住的地方。” 但她一想到他中了自己下的媚骨香,而且此毒一旦发作不到爱火焚尽,是绝不会停止,她就忍不住“咯咯”直笑。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在他内室门口已围了好几个丫环,她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两人。 没人知道若红进来,她悄无声息的站在最能看清两人动作的隐蔽角落。罗青轻抚他诱人的娇躯,在点燃他爱火的同时却及时的点了他的麻穴。 他轻柔的扶白玥钥躺下,然后起身走到几个丫环面前,全身布满了肃杀之气。他声音冷入骨髓的道:“昨天是谁服侍王爷和钥公子饮的交杯酒自觉的站出来,本座饶她不死!若被本座查出是谁,本座决不轻饶!” 几个丫环吓得两腿发软,有的甚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们只是一味的摇头,没有一个人承认。罗青再次强调:“你们最好是招了,本座还能替你们向王爷求情。否则若是王爷知道你们在正王妃的交杯酒中下了媚骨香,看王爷还能饶了尔等性命?” 若红刚想从角落悄悄出去,却不料被罗青逮个正着。他讽刺的道:“呵,原来是侧妃娘娘,为何不正大光明的进来,却要偷偷摸摸的藏在角落?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或者,这媚骨香就是侧妃娘娘您下的?” 一直未见白玥钥过来请安,老王爷心有不安的由几个随从陪同来到梅院。刚到院前就听暗卫统领禀报说若红已上了阁楼,老王爷急道:“你为何不阻?”“回老王爷,侧妃娘娘硬闯进来,属下不敢阻拦!” 老王爷不再多问,他踏着圣洁的雪走进阁楼,沿着旋转的楼梯走进他的内室。刚走进去,若红便一下子跪在他脚前,抱着他双腿恸哭道:“父王,您要为儿媳作主哇,他诬赖儿媳在妹妹的交杯酒中下毒!” 老王爷扶起她,劝道:“你若没做,本王自会为你作主。”他走到床边,看着他仍然绯红的俏脸,因穴道被制才求而不得的表情,疑惑不解的道:“罗青,你因何要制住钥儿的穴道?还不即刻解了?” 罗青拱手道:“回王爷,钥公子他中了媚骨香,解不得穴。” 若红指着罗青数落道:“好个大胆的奴才,王爷叫你即刻解,你还杵着?是不敢解么?亦或是你怕解了会在王爷面前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老王爷命令道:“立刻解穴!”罗青立即单膝下跪道:“那媚骨香并非一般的情药,只要人中了便会情欲放纵,直到不死不休。钥公子此时毒性发作,属下只得将他穴道制住。 倘若此时解穴,钥公子定然万劫不复;若此时不解,三日之后这媚骨香的毒自可不药而愈,请老王爷三思!” 老王爷将他扶起,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王妃?若谁说出来,本王必有重赏!若本王查出是谁,本王必重罚,将他逐出王府!” 此时一个长得颇为秀气的丫环看了看不远处的若红,唯唯诺诺的走出来,跪下来,道:“昨日本该是奴婢服侍王爷和娘娘共饮交杯酒,谁知奴婢刚经过东暖阁就被侧妃娘娘叫进去,然后她扒了奴婢的衣裳,将奴婢关进了柴房。” 若红强自镇定的道:“父王,儿媳是冤枉的呀,儿媳昨日一直在东暖阁诵经,根本就没见过她呀。你是哪来的丫头?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可不能诬蔑本宫呀!” 翠玉在一旁帮腔道:“奴婢可以作证,娘娘昨日真的一直在东暖阁诵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过你这个丫头?” 她在一旁哭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不敢有半句谎言。倘若王爷不相信奴婢,奴婢愿一死以证清白!”言罢,她一头撞上石柱,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老王爷命人将死者拖出去厚葬,若红见她连死双眼都瞪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感到害怕,一下子便晕了过去。“娘娘,娘娘?来人啊,娘娘晕过去了。”听见呼声,几个侍卫进来将她抬回东暖阁。 二人离去,老王爷问道:“罗青,彻儿何在?”罗青道:“小王爷早些时候就进宫去了。”他将一块令牌交给罗青,道:“这是本王的令牌,你进宫去把小王爷找回来,告诉他府里出了大事,叫他立刻回王府。” “是,老王爷。可是钥公子他……”“你不必担心,他自有本王照看。”罗青不再多言,他纵身跃下阁楼,牵马离开王府,一直向宫中奔去。 亮出御赐令牌,罗青进入皇宫。还没见到皇上,他被温公公拦下。温公公无可奈何的道:“你来晚了,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晋王殿下率兵十万早已出发,或许此刻早已出城了罢!” “谢公公指点。”罗青调转马头,牵着马缰离开宫门。他没有返回晋王府,而是向着城门奔去。 027流产 罗青一刻不停的策马狂奔,城门却早已封闭,只见景王在城门看守。罗青下马,行礼道:“请殿下行个方便,小的急着出城寻找晋王殿下。” 寒景抬眸,他无视罗青的焦虑,一板一眼的道:“本王奉皇上口谕,任何人等一律不得出城。你若要寻晋王,去请皇上降旨,本王自会按旨办事!” “这……”罗青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先返回晋王府,再作下一步打算。 回到晋王府,罗青行至梅院,院内大门紧锁,十二暗卫在周围来回巡视。他亮出老王爷的令牌,道:“开门,我有急事求见王爷!” 暗卫统领道:“老王爷不在梅院。”罗青皱眉,他道:“你可知老王爷去了何处?”暗卫统领道:“进宫。老王爷进宫前命我转告你,只要圣旨一下,即刻出城!” 临出城前,罗青去了一趟破庙,老道交给他三样东西,并说这三样东西可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行至城门口,禁卫军统领楚潋已带着圣旨而来。宣完圣旨,罗青一身戎装,他快马狂奔出城,行入偏僻的小道,眼前只剩下枯枝败叶和残辕断壁。 他继续策马前行,走了三日也不曾发现晋王留下的蛛丝马迹。前方一片火海,马似乎受了惊吓,拼命的向林中逃窜。只是这林中看似生机盎然,可事实上却是……只闻嘣的一声马已横死在城墙之下。 罗青纵身一跃,他足尖轻点,已落在炙烤的大地上。一直走向前方,他赫然发现晋王的大军停在弹丸之地,既不上前,亦不后退,而众将士脸上都呈现出惶恐之色。 “如今已到进退两难之境,这四面皆是悬崖峭壁,眼下该当如何,还请紫苏公子告知本王。”紫苏道:“此乃幻术,亦是赤练国国师惯用之道,只需将幻术破除,此处必畅通无阻。” 紫苏施展妖法,他伸手在眼前一抹,只见他眼内金光一闪,忽闻一阵“滋滋”声,空气仿佛被烧焦,眼前的一切在一瞬间豁然开朗。战鼓雷鸣,将士们越发的斗志昂扬。 “国师,晋王大军已出赤霞岭,正向初云国边界进发。”听到守城士兵来报,男子更加坐立难安,在营帐内来回踱步。“不必心急,一旦他胆敢踏入初云边界半步,本座便让他有去无回!” 刚行出赤霞岭,跨下的马匹显得暴躁不安,它们横冲直撞已不受主人控制。寒彻拉紧缰绳,试图控制马儿朝前行去。在紫苏公子眼内金光的照射下,他已看清进城的路只有那一条火海,其余的均是由幻术制造而成的假像。 “弃马!”寒彻一声大喝,自己已率先跃下马背,双足行在火焰之中。“大家不必惊慌,这火海亦是幻术所化。”寒彻踩在这大片火海上,一股炙热从脚底传出,全身都透出犹如身在火中的错觉。 全身酷热难耐,一些士兵相继脱下自己的盔甲,他们不知看见了什么,有的一个猛子扎进沙石中鲜血直流,还有的像是共同感受到了什么,朝着锋曹蜂拥而上,死前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寒彻身后,存活的士兵已不过千人,他们如行尸走肉般向前。只闻砰的数声,几人相继倒下,他们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不一会儿便全身僵硬。 寒彻单膝着地,伸手探查几人鼻息。一人突然直挺挺的坐起,他突然闪电般伸出厉抓紧扣住寒彻下腭,然后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停在寒彻颈动脉。 正在此时,罗青突然上前,将一粒无色无味的药丸塞进寒彻嘴里。他被迫服下,还没来得及询问,那面色泛青的人突然转身,向罗青跳着追去,边追边张嘴呼出腐蚀的气体。 其他人像是突然被唤醒,一个个僵硬的坐起,寻找着身边活人的气息。紫苏悄无声息的落在那人面前,一张符咒急速的贴在他印堂上。 做完这一切,他即刻返回寒彻身边。寒彻迫切的问:“这些人何故?紫苏公子对此可有应对之策?”紫苏沉声道:“因为他们在此之前吸入过多障气导致邪祟入体,如今又与幻术相辅相成,使他们在短期内暴发。 若说应对之方,恐怕只有王爷您才能做到。因为只有让那些中邪的将士服用解药,才能使他们恢复神智,而解药正是……”还没等紫苏说完,已有人爆体而亡。 “来得好快!”紫苏一剑划开寒彻掌心,血的芬芳诱使僵尸前来,吸食之人顿时全身抽搐倒在地上,片刻之后他们便恢复神智,亦能抵御幻火的焚烧。 只是三日,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千人。越临近赤水湖,寒彻心中的不祥之感更加强烈。踏过赤水湖,不远处城门紧闭,弓箭手居高临下的对准他们,只要主帅一声令下,这攻城之人定成箭下亡魂。 寒彻抬眸,那督城将领不是别人,正是逃之夭夭的和亲特使。主帅一挥手,羽箭已冲着寒彻飞射而去。寒彻跃起,箭还未近身已被他尽数击落。 身后一众将士经历过一番生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迎着箭雨向城门冲去。突然城门大开,箭阵也停了下来,一座八抬大轿从敞开的城门驶出,停在寒彻十米开外。 掀开轿帘,紫苏公子突然脸色大变,他突然挡在寒彻身前,身体散发着危险气息。一道深沉悦耳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想不到是你,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他一样甘心为人类办事? 你可知妖一旦动了凡心,也就意味着万劫不复,现在远离还来得及!”“呵,来不及了……”紫苏一声清啸,已和那人交上了手,寒彻这才看清他一身如雪白衣,头罩白纱。 寒彻抬头,一黑一白两道光点在空中交错盘旋,偶尔会有数道极光闪现。忽然一道流星划过天际,玄色的身影极速的从空中坠落,一下跌进寒彻怀中。 寒彻将紫苏交给罗青,自己向赤练国国师走去。 “王爷……”寒彻闻言顿了顿,他抬手,阻止罗青继续说下去。 嗅到寒彻身上不同与妖族的气息,国师饶有兴趣的道:“你是晋王?”寒彻勾唇一笑道:“不错。”“你不怕本座?”寒彻放声大笑道:“哈,本王何时怕过?” 国师赞赏道:“好一个晋王,你独自前来是向本座投降亦或是与本座单挑?”寒彻杵定的道:“你错了,本王是来谈叛的。”听罢,国师抚掌大笑道:“本座没有听错吧,晋王已是败兵之将,何出此大话与本座谈条件?” 寒彻胸有成竹的道:“若国师得见一物会有兴趣与本王谈叛。罗青,为国师奉上大礼!”片刻,罗青抱着礼盒走到国师面前。他打开礼盒,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国师目露惧色,只是一瞬他恢复如常,笑道:“晋王,请!”二人一前一后,已来到营帐前。国师掀开营帐,示意寒彻先行,寒彻弓身进入,那翘首顾盼的小兵已是惊惧交加,一个激凌跪倒在地。 寒彻侧目,心下已是了然。国师挥手,这帐中已是空无一人。他道:“不知王爷想要如何?”寒彻笑而不语,国师再次追问,道:“王爷想要如何谈判?” 寒彻道:“国师甘愿屈居人下?”国师咬牙切齿的道:“自是不愿,只是……”“只要你与本王合作……你助本王夺得江山,到时初云和赤练还怕不是你囊中之物?不过首要之事,那父子二人留之不得,你且将他们留予本王。” 黄昏时分,寒彻押着初云国和亲特使父子离开初云国边境,返回国都。 三日后,寒彻的兵马已进入城门,寒风率领禁卫军亲自在城门外迎接。进宫见过皇上,回到晋王府已是午膳过后。听到消息,若红派翠玉去往梅院,代自己向晋王和王妃请安。 翠玉惴惴不安的走过长桥,还未行至梅院,却已被罗青拦下。“怎么?还想再害王妃娘娘?”“不是,翠玉不敢,翠玉、翠玉是奉侧妃娘娘之命向王爷和王妃娘娘请安。” “你在这候着,我进去通报。”罗青走向梅院,翠玉看见暗卫统领开门,慌忙的快步跟上。她没敢进去,在院外翘首张望。突然窗门打开,在暗卫统领的示意下,她踏进梅院,在刺骨的寒冷下走上阁楼。 上到二楼,行至王妃的寝室,翠玉就被寒彻凛烈的目光摄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玥钥侧目,在寒彻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寒彻压抑着怒火,道:“听闻是你家主子叫你来向本王和玥儿请安?你家主子呢?她为何不亲自来?” 翠玉哆嗦着道:“回王爷,侧妃娘娘她身体不适,整日困倦乏力,没有食欲,而且总是干呕,怕是、怕是得了不治之症,奴婢肯请王爷去东暖阁看看侧妃娘娘。” “请御医诊治了么?”翠玉泪眼朦胧的看着寒彻,摇头道:“娘娘怕惊扰了王府上下所以就没有请太医。”寒彻道:“你先回去,稍后本王自会去看她。”“是,王爷。”翠玉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回到东暖阁,她向若红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若红听后,心里有了盘算。她叫翠玉近前,在她耳边小声道:“翠玉……就这么办,按本宫眼色行事。”“是,娘娘。” 寒彻拥着白玥钥走过长桥,游遍王府的每处风景,两个时辰之后才来到东暖阁。经门口的侍卫通传,翠玉扶着腹部隆起的若红缓步走向大厅,却恰巧和晋王同时到达。 她美目盼兮的看向被寒彻宠着的美人,她的唇角竟勾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白玥钥不想离她太近,与她擦肩而过。就在这一刹那,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倒,鲜血从小腹涌出流了一地。 028中秋佳节 翠玉尖叫着:“娘娘,侧妃娘娘,血,传御医,快传御医!”若红虚弱的靠在翠玉怀中,抱着肚子痛苦的呓语:“孩子……我们的孩子……” “你说什么?本王的骨肉?”寒彻急步上前,双手用力的摇晃着若红的双肩,不敢置信的道:“你怀了本王的骨肉?”若红微仰起面色苍白的容颜,惨淡的笑道:“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寒彻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他大力推开翠玉,亲自抱起若红,大步的将她抱进卧房,急吼:“快传御医!”不过片刻,罗青带着御医来到东暖阁。 翠玉拉下罗帐,又搬来凳子请老太医坐下。若红伸手,老太医将两指搭在她脉上,细细的为她把脉。片刻后,老太医便起身离去。 寒彻随他出去,追问道:“本王的侧妃她腹中胎儿情况如何?是否能保住?”老太医坐下,饮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的道:“回王爷,侧妃娘娘这一跤跌得严重,导致胎儿脱离子宫。 胎位不正可导致娘娘小产,亦或是胎死腹中。这胎儿一息尚存,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老臣为娘娘连施几针,再为娘娘开几副药调理,这胎儿即可保住性命!” 老太医写下药方,道:“这是药方,稍后派人随老朽去药房取药,老朽先去为娘娘施针。” 待老太医进去,寒彻走到白玥钥身旁,将他拥入怀中,闻着他发上好闻的香气,刻意的道:“玥儿,你可知她身怀有孕?”白玥钥闻言,身体蓦的僵住,满是雾气的双眼定定的注视着他,咬唇委屈的道:“彻是在怀疑我么?” “不是。”寒彻垂眸,在白玥钥唇上轻啄一下,半是宠腻半是示警的道:“我怎会怀疑玥儿?我只想告诉你,她若说什么你便顺着她,不要在她面前拆穿好吗,玥儿?” “嗯,只要彻相信我,无论彻叫我做什么我都照做。”白玥钥将头埋进寒彻怀中笑了,笑得既甜又美。 卧房中,老太医一边为若红施针,一边盯嘱:“这几日娘娘定要心绪平和,不可动怒,以免伤了胎气。老朽明日再来为娘娘施针,谁随老朽去药房一趟?” “太医请!”罗青随老太医走出东暖阁,二人离开王府,去药房取药。 寒彻拥着白玥钥走进卧房,若红欣喜的唤道:“王爷!”当她看到和寒彻如胶似漆的白玥钥时,突然恨从中来。她怒视着眼前这个寒彻视如珍宝的男子,向寒彻哭诉:“王爷,就是他,就是他将奴家撞倒,害得奴家差点儿失去王家您的骨肉。 王爷您要替奴家和腹中胎儿做主,将这个杀人凶手赶出王府!”她伸手指向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绝丽男子,眼神凄厉的道。 寒彻转头,脸上的表情使得白玥钥背脊阵阵发寒。“白玥钥,她说的可是真的?”白玥钥第一次听他唤自己全名,心中竟莫名一颤,似乎感觉到他再也不属于自己。 “彻,我……”白玥钥还想继续解释,却在寒彻威胁的目光下改口:“是、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么”,白玥钥感受着寒彻的手从自己腰部抽离,耳边传来他无情的话语:“本王满足你,逐他出王府!” “彻”,白玥钥抓住给予自己温暖的手,乞求的道:“不要赶我走!”寒彻眼中的无奈一闪即逝,冷声的道:“既然做了,后果就要自己承担。” 白玥钥感受到这双手的主人无情的将自己推开,他踉跄着从寒彻身边经过,突然喷出一大口血,笔直的向后栽倒。寒彻强忍住上前拥他入怀的冲动,狠下心不去管他,任由他倒在地上。 罗青刚从药房回来,直向东暖阁奔去,见寒彻对白玥钥置之不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扶住,问道:“王爷,王妃他?”寒彻放下心中大石,对罗青挥挥手,道:“先送他回梅院。” “是,王爷。”罗青对若红怒目而视,他已猜到一定是她在暗中陷害王妃。他轻柔的将人抱起,施展轻功数息间已回到梅院。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将他置于床上,罗青听他反复的说着一句话。 罗青走后,寒彻遣退翠玉,诺大的东暖阁中只剩下他和若红。 寒彻冷着脸道:“本王如此待他,你可满意?”“满意,当然满意。”若红大笑着,当她看到寒彻眼中写满落寞时,越发得意的道:“赶他走,你不忍心了是不是?你若不忍心,大可去找他!” 见寒彻真打算转身离去,若红拔下头上簪子,狠心的将之对准自己隆起的小腹,威胁道:“寒彻,你若敢踏出这道门,我便与你亲生骨肉一道同归于尽,叫你永远也看不到这个孩子!” 寒彻怒极,瞬间便来到若红床前。他一把夺过发簪扔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捏住若红下腭,逼视着她道:“怎么,才几日不见,胆子便越发的大了啊?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爬到本王头上来了? 敢拿一个不知生父是谁的野种来威胁本王?本王倒是被你蒙骗,竟然相信你那腹中胎儿是本王的种。既然你满意本王对你的承诺,就告诉本王实情,那孩子的生父可是本王?” 若红闻言摇头苦笑,原来他始终不信自己腹中胎儿是他亲生骨肉,原来他一直都不信任自己,只怪自己身份低贱,是个人尽可夫的歌妓。她笑了,凄凌的笑了,笑得脸上尽是泪水。 寒彻蹙眉,他松开手,心中虽有不忍,仍冷声道:“不管你腹中是谁的种,本王允你在府中产下。在这之后你离开王府,这孩子本王自会替你扶养长大。” “彻……”寒彻转身,他听见若红呼唤,停下脚步,等待着若红下文。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化为一句:“可以在走前最后吻我一次么?” “在你走前,本王会满足你!”扔下这句话,寒彻已离开东暖阁,向梅院走去。目送着寒彻远离,若红放下在他面前极力维持的尊严,失声痛哭。 待寒彻离开,翠玉端着熬好的药小心翼翼的来到若红床边。“娘娘该……”若红一下扑进她怀里,伏在她肩上哭泣。翠玉愣在那儿,慢慢的伸手轻抚着她,柔声劝慰:“娘娘别再难过,小心动了胎气。” “一会儿就好。”若红渐渐止住哭泣,她坐直身体,笑道:“该服药了。”“嗯。”翠玉端起药,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喂完,她拿帕子擦净若红唇上的渍液,轻扶她躺下。 走进梅院,那里仍旧是一层洁白的雪,就如同天上的那轮明月。寒彻一声叹息,就像日月交替,人生也不免别离,哪怕自己对他有千万个不舍。 上到二楼,屋内一片寂静,他仍不曾转醒。罗青守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寒彻刚要转身离去,却被他梦中的一句呓语刺得鲜血淋漓。 他杵在原地,想要离去,已变得如此艰难。“玥儿,我该拿你如何?”他轻叹一声,却将半梦半醒的罗青惊醒。“谁?”罗青转头见是寒彻,单膝下跪行礼道:“属下不知王爷驾临,还请王爷恕罪!” “他可好?”罗青仍跪着道:“王爷,钥公子不好。您要赶钥公子走,他怎能好?” “赶他走?”寒彻诧异,因为他知道罗青并不知情,他抬眸看向床上仍昏迷不醒的可人,质问道:“是何人告诉你的?”罗青亦转头看向床上楚楚可怜的男子,心中满是怜惜的道:“没人告诉属下。 是属下听到钥公子在梦中呓语,他反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彻哥哥不要赶我走,我会乖乖的听话。属下肯求王爷,不要赶走钥公子。” “你听错了,本王不是赶他走,只是想让他暂时离开王府,免他遭到若红暗算。他离开王府,本王自会随他离开,岂会任他一人流落在外?”他边说边来到白玥钥床前,紧握他冰冷的玉手。 “玥儿,听到了么?我不会离开你,而相反,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只闻一声“嘤咛”,白玥钥睁开如红宝石般炫丽的赤眸,他樱唇轻启:“彻说的是真的么?” 寒彻吻上他的樱唇,在他耳边道:“都是真的,我不会骗你。”“彻没有骗我,我知道彻不会骗我。”白玥钥依偎在他怀中,双手环住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道:“彻,以后我们去哪儿?” 寒彻拥着他道:“去西宁,那里有山有水,是只属于你我的封地。过几天我向父王禀明,带你回封地。” “嗯。”寒彻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双手离开他的身体,起身道:“罗青,你以后就在玥儿身边保护,不必再跟随本王。从今日开始,本王允许他随意出入梅院,任何人不得阻拦!”“是,王爷。” 十五,转眼又是中秋月圆,这座城显得格外热闹,寒彻穿着便装轻拥着身旁白衣如雪,身材纤细修长,眉目如画的绝丽男子,白皙纤长的手中握着一盏灯笼,缓步向月老庙走去。 029祸起月老庙 月老庙中人满为患,不论男女都垂首跪在月老像前乞福。走进庙中,寒彻揽着白玥钥跪下。 寒彻抬眸,庙里正前方供奉着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他怀中抱着一本极厚的书,书的名字叫《姻缘薄》,双手上横握着成千上万根红色丝线。 老者的下面伏拜着众多男男女女,他们的脚上都缠着丝线,和他们命定中人脚上的丝线缠在一起,任谁都不能将其解开。 不知何故,寒彻突然眼前一花,一根红丝凭空飞起,一头穿过他靴袜,在他脚踝处打了个结,另一端飞过众人头顶,化为一条小蛇在白玥钥雪足上轻咬一口,然后钻进他的皮肤,在他脚底作了一个五芒星的记号。 绳子继续向外飞出,寒彻也继续被它牵引着向外。“彻,彻!”白玥钥大喊,向着寒彻离去的方向追去。“玥儿,玥儿!”寒彻似是拼命想摆脱红线的束缚,伸手去拉住他的玥儿。 可就在他们双手正要握紧时,一道天雷毫不留情的将两人分开,寒彻被迫继续跟随红线前行,直到他眼见白玥钥跌坐在地,再也追不上来。 “彻,彻!”白玥钥跑着跑着,突然他脚下不知怎的一绊,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他不停的唤着寒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呃……”他突觉脚下一痛,这种痛感似曾相识,仿佛不久前自己刚经历过,他脱下靴袜,脚底的五芒星闪闪发光,仿佛感到寒彻正在招唤自己。 就在这一刹那,闪亮的五芒星突然褪色最终暗淡了下来,耳中忽闻“嘣”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在瞬间断了,白玥钥的心口也跟着疼了起来,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困难。 “会是彻么?”白玥钥忍着心口的剧痛双手撑地,支撑身体翻转双膝着地,不顾膝盖与地面的摩擦挪到庙宇门口,长跪在月老像前,祈求寒彻能够平安。 “放开本王,你到底要带本王去哪?”寒彻用力扯住红线,阻止它继续前行。一道声音似从红线末端发出:“嘿嘿,我老人家自是带你去寻找你的命定中人。” “本王的命定之人就是玥儿!”寒彻转身直往月老庙的方向行去,“不是。”红线不为所动,仍扯着寒彻继续向前。 似是跪了许久,月老庙中再无一人,人们陆续从他身边经过,白玥钥似乎能听见从他们口中传出相同的话语:“你是被月老诅咒的人,你不配拥有幸福!” 这些话语像恶梦般萦绕在白玥钥心头,他紧捂双耳,几近哭着哀求:“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是,我没有……”似乎上天都不再帮他,一阵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 “啊……”白玥钥仰头嘶吼:“被月老诅咒又如何?得不到幸福又怎样?我会亲手改变这一切,让彻属于我,只能属于我,哈哈哈哈……” 他的不甘激发了他体内潜藏的力量,一阵狂风大作,天空陡然间漆黑一片,无数个灵魂加杂着强大的怨念听见他的感招纷涌而至,只是一瞬,一个全新的噬随着白玥钥的心魔而诞生。 在度往前已是晋王府大门,红线突然急转方向穿过门与门之间的逢隙,而后无限延伸,宛转的进入东暖阁,从锦被下方如蚊叮般钻到若红脚底,做成相同的五芒星记号。 白玥钥闭上双目,他已感应到红线的方位就在晋王府。只见他人影一闪,已随着红线站在若红床边,欣赏着她憔悴的容颜,与之前的目中无人判若两人。 另一张床上,翠玉睡的香甜,似乎就算此刻天打雷劈都不能将她吵醒。白玥钥抿唇一笑,一片虚无的梦境在她眼前浮现,使她沉迷于梦中,无法自拔。 白玥钥伸手在若红眼前一抹,她便沉沉的睡去。他掀开锦被,若红的脚底同样显现出一个五芒星,只是五芒星光芒暗红似血,这意味着她和寒彻有着割舍不断的关联。 “我不会任你夺走彻!”白玥钥将手伸进被中,他感受着她腹中胎儿的心跳,随着他心中恶念陡生,噬占据了白玥钥的身体,它狂笑着一层层剥开若红腹部,从中取出一个成形的胎儿。 “哈哈哈,只要我拥有了这个,就可以为彻生出属于我们的宝宝。”它一口吞下整个胎盘,骨血与胎盘相结合,白玥钥已感受到新生命的诞生,而相对应的他体内强大的怨念也再被新生命一点点的吸收。 寒彻不断的被迫前进,而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皇宫。寒彻顿住,他威胁道:“给本王停下,本王不要寻什么命定之人,本王只要玥儿,本王要回去寻找玥儿。你若再不给本王停下,本王便将它斩断!” 寒彻拔剑,一剑斩向左足。“唉,世间的痴儿!老人家我本想助你出火海,可你偏要跳进火海。他并非善类,而是尚未觉醒的恶魔,倘若他一旦觉醒,天下势必会大乱!况且他离你越近,觉醒的便越快!” “不,你错了,只要本王还在,定会保他平安。”“唉,他已寻了来,不久就会寻到宫内。你已惹祸上身,想要抽身亦来不及,不过若你想保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用天子之血配上凤鸣果果实, 便可除去他一身煞气,但这还需一人相助,此人就在未央宫,你应与他见上一面。老人家我已泄露了天机,只能帮你与他见上一面,成于不成就要靠你的造化了。” 只见红丝轻轻一抖,地面仿佛没有厚度般轻轻一扎,瞬间便进入未央宫。水随云还在挑灯夜读,在他刚觉头晕困倦正欲放下兵书时,突见一陌生男子从地底钻出,吓得尖叫出声:“刺客,抓……” 寒彻闪身紧捂他双唇,在他耳边小声说明自己来意。侍卫迅速赶至未央宫,在宫门口道:“敢问云妃娘娘,刺客现在何处?”寒彻向他使了个眼色,水随云轻咳数声,有气无力的道:“不……不是,刚才本宫……看见一只……老鼠……吓到了,没事。” “属下告退。”待侍卫退去后,水随云柳眉紧蹙,他神色痛苦的道:“本宫……咳……已按照……咳咳……你所言……做了……还……还不……咳咳……放开……本宫……” 寒彻放开紧锢住他腰身的手,他一下向后栽倒。恢复女身的夏雪歌快步上前将他扶住,对寒彻低声道:“亏得今日未央宫职夜的是我,若换成别人早已把殿下你当刺客抓去了。” “咳咳……晋王?”“回娘娘,是的。”夏雪歌服侍水随云睡下,拉着寒彻走进院子,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道:“殿下为何会以那种方式入宫?”她双手比画着,不知该怎样形容。 “本王有要事找你商量”,他开门见山的道:“除了凤鸣果,本王希望你能为本王再做一件事,这件事关乎到本王能否顺利夺得江山。” 根据夏雪歌对《王爷的秘密王妃》这本小说的了解,她自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她道:“请殿下放心,梦歌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梦歌这就送殿下出宫。” 为了不让禁军起疑,夏雪歌为寒彻换上官服,自己则假扮成云妃的贴身婢女杏儿,两人离开未央宫。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走在月光下,将他安全送出宫门,她才折返回未央宫。 白玥钥一路随着红线行至宫门,他刚要纵身飞掠,一团金光将他罩住,压得他头痛欲裂,一层层的黑气几欲脱体而出。忽闻一威严的声音冷喝:“何方妖魔,胆敢夜闯禁宫,吃我一锤!” 只见一身材魁梧、方脸大耳的的神将手持流星锤一锤砸向白玥钥心口,一道红光护住他的心脉。“呵,你竟有灵童护体!待你诞下灵童,本神君自会收你!”白玥钥吐出一大口血,踉跄的朝晋王府行去。 “玥儿!”寒彻纵身一跃,从后揽住白玥钥纤腰。“彻!”他对寒彻虚弱一笑,一下便倒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回到王府,寒彻抱着他直奔梅院,打开紧锁的大门,寒彻抓起地上的雪塞进他的唇中。雪入口即化,白玥钥一声嘤咛,逐渐睁开夺人心魄的美眸。 他轻握寒彻有力的大手,引着他轻抚自己微隆的小腹,笑道:“彻,这儿有一个小生命,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寒彻感受着那儿的跳动,几乎是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道:“喜欢。只要是玥儿的,我都喜欢。” 上至二楼,寒彻拥着他入眠。 第二日晌午,寒彻揽着白玥钥来到正厅向老王爷和王妃请安。他正欲倒茶,忽闻翠玉痛哭着奔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老王爷面前,边磕头边哀恸的道:“老王爷,王妃娘娘,王爷,侧妃娘娘她薨了!” 王妃闻言,一下便晕了过去。几个婢女慌忙将她扶起,半扶半抱的送进内寝,请来御医为她诊治。 “怎会如此突然?”老王爷愕然:“她昨日不是才经太医施针在东暖阁安心养胎,怎的好端端就薨了?你一个丫环不好生伺候主子,干什么去了?” “昨个奴婢一直守在侧妃娘娘身边,直到奴婢实在抵不住困意就在娘娘床边打了个盹儿。后来娘娘见我实在打不起精神就叫我伺候她睡下。 起初我不敢睡得太沉,怕娘娘半夜有事会叫我……” 030风光大葬 “起初我不敢睡得太沉,怕娘娘有事会叫我。但后来我只听到娘娘偶尔传来的啜泣声,便到娘娘床前安慰了几句。我见娘娘不再哭泣,我便安心的睡了。 睡着后我做了一个好生奇怪的梦,梦的内容我就记不太清,我只知道这梦很长,长到我醒来时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直到我准备唤醒娘娘。 当时我见娘娘的神色,终于吓得清醒过来,我提着心掀开被子,就看见娘娘的腹部被剥开,内脏脱了一床”,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接着道:“但最奇怪的是娘娘腹中的胎儿连同车盒都没有了。”老王爷瞬间脸色大变,茶也未喝,带着一众侍卫随翠玉向东暖阁行去。 白玥钥直起腰身,忽觉一阵晕眩,若非寒彻一直随身守护,恐他早已倒地昏迷。就在这一刹那,翠玉注意到他微隆的小腹竟露出恍然大悟和激愤的表情。 她突然跪在老王爷脚前,手指着白玥钥向老王爷控诉道:“是他,他就是残忍剥开娘娘小腹,夺走她腹中胎儿的杀人凶手,请老王爷为死去的侧妃娘娘主持公道!” “钥儿?”老王爷回头看向倒在寒彻肩头的白玥钥,脸上露出震惊和不可置信:“且不论你所言是真是假,就他孤高的个性绝不会做出此等恶毒之事。 你若要离间彻儿与他的情份,必须拿出真凭实据!”“真凭实据?”翠玉手指白玥钥微微隆起的小腹,声泪俱下的道:“他微隆的小腹便是铁证,那里怀的便是娘娘和王爷的骨肉。” 白玥钥突然睁开眼眸,眸中暗藏着一股肃杀的唳气,他低哑可怖的声音在殿中每一个角落回荡:“哈哈哈,你所言不假,这里的确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不过这个小生命一直在抗议,他说他想要这个女人,想要品尝这个女人的一身强大的怨念。”他话音刚落,人已瞬间移动到翠玉身前,当着老王爷的面,一指洞穿她的咽喉。 她死后总总的不甘、怨恨、恐惧等负面情绪一股脑的被白玥钥吞噬并吸收,只是片刻,翠玉已变成一具干尸。老王爷何曾见过如此场景,已是吓得面无土色。 “父王!”寒彻虽不惧白玥钥,却渐渐对他产生了疑虑。“无事,你留下先稳住他,而后为若红风光大葬。”“是,父王。”送老王爷回房间后,寒彻拉着仍一身煞气的白玥钥回到梅院。 刚过小桥,白玥钥便再度倒下。寒彻将他揽腰抱起,几个起落便行至梅院,踏上衡久不变的白雪,此处浓郁的灵气便化成一股暖流,净化着白玥钥体内不安份的魔气,使他从昏迷中转醒。 “彻,对不起。”怀中之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注视着寒彻,那种我见犹怜的神情使寒彻见了纠心,他吻上怀中可人的樱唇,柔声道:“不,玥儿,不必说对不起,我没有怪你。” “不,彻,我……我只是想拥有你,拥有全部的你,我不允许彻身边还存在任何狂蜂浪蝶,因为那样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念去杀死妄想从我身边夺走你的人。” “所以你就杀了若红,夺走本该属于我的孩子?”寒彻的眼神有一瞬间暴怒,却在看见白玥钥如火般炙热的眸光时,化为无可奈何。 白玥钥轻抚着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窝在寒彻怀中,语气轻柔的就像和情人撒娇:“嗯,因为我妒忌她,妒忌她可以为你传宗接代,所以我便一层层的剥开她小腹,为你生下只属于我们的孩子。 彻,他在笑,我能感觉到他在这里比起他在母胎里得到的营养更多。”寒彻无话可说,抱他上到二楼,将他轻柔的放置床上,俯身吻了吻他的樱唇,拉下锦被,盖在他身上。 “玥儿,既然你腹中是我们的骨肉,那就这儿好好休息,我有事要出王府,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不可离开。” 白玥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拉住寒彻的手,纤长的睫毛沾满了雾气,一滴滴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滑落,双眸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哀伤。 “彻是在惩罚我么?”“不是的,玥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寒彻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叹息道:“我没有怨你怪你,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怕你动了胎气。不哭,我向你保证我心里只有你。” 寒彻吻干他脸上的泪痕,执起他白皙纤细的玉手印下一吻,轻轻放开,在他不舍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跃出梅院,罗青带着数名影卫向寒彻行礼道:“王爷,马车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免礼。罗青你留下,替本王照顾好玥儿。”“是,王爷。” “出发!”寒彻登上马车,慢慢的驶离王府,向灵泉寺进发。出城向南,行驶大概二十里左右,规模最大,香火最盛的灵泉寺近在眼前。 寒彻下马,吩咐数名影卫在寺外等候。寒彻踏进寺中,小沙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敬香,今日时辰已过,请明日再来,施主请回!” 寒彻还礼道:“小师傅误会了,本王来此不是为了敬香,而是想请贵寺为本王爱妃做场法事,以此慰祭她亡灵。”“阿弥陀佛,请王爷稍等,小僧去请方丈前来。” 片刻,一精瞿的老和尚从禅房内走进大殿,双手合十道:“听闻王爷要鄙寺为王妃做场法事,行善积德,还请王爷施舍一些香油钱。” 寒彻还礼道:“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待事成之后,本王必有重赏。”将寒彻送出寺门,方丈大师吩咐下去,今夜将赶去晋王府,为王妃做场法事。 刚回王府,寒彻跃下马车,一心一意的走向梅院,跃入院中,他足尖一点,已落在阁楼。上至二楼,寒彻无声无息的站在他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 “彻?”闻到恋人熟悉的气息,白玥钥睁开如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玥儿,醒了?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因为彻回来了。”白玥钥撑起略显沉重的身体,依偎在寒彻怀中,他轻抚着小腹,微仰着头轻笑:“我睡了好久,想彻陪我去花园走走。” “可是宝宝?我怕他会累到玥儿。”寒彻覆上他的手,感受着胎动。“彻安心好了,他刚吸收完营养,不会那么快醒过来的,再说我想闻到花的香气。”白玥钥语带撒娇,微拉着寒彻衣袖。 “依你。”寒彻点点他的鼻尖,一脸宠腻的揽着他走出阁楼,抱着他纵身跃出梅院。沐浴着正午温暖的阳光,闻着桂花的清香,偶尔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白玥钥脱离寒彻的怀抱,在花园中同蝴蝶追逐、奔跑。 “别跑了,玥儿。”在白玥钥追逐了许久之后,寒彻突然将他揽进怀中,细心的为他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彻,你看。”白玥钥摊开掌心,一只黄色的蝴蝶舞动翅膀,从他们眼前飞走。 “回去吧。”两人穿过假山,沿着湖边走向小桥,在桥的尽头,罗青正焦急的等待。见二人走来,他上前行礼道:“王爷,老王爷急着见您。” “嗯。”寒彻松手,向罗青交代了几句,提气纵身掠向正厅。罗青抱起白玥钥,一刻不停的回到梅院,回到他的内室,丫环们早已备好一桌饭菜。 服侍他用完晚膳,罗青半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罗青,彻为何不来陪我?”白玥钥靠在床上,他时不时望向窗外,天色渐暗,却仍不见寒彻踪影。 “王爷不在,属下陪您也是一样。”罗青对他笑笑。“可是我好无聊。”白玥钥嘟着樱唇,眼波不停流转。他像似发现了什么,突然间来了兴致:“罗青你会不会下棋?” “略懂一二。”白玥钥伸手指向棋盘,双目放光的道:“你我对弈一番,可否?”“闲来无事,属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罗青取来棋盘,与白玥钥一决高下。 在连续输了不下十次后,白玥钥对此再无半分兴趣。他丢下棋子,再次看向窗外,夜已深,就连枝头的鸟儿都安静了下来,仍然不见寒彻回来。 “罗青,彻是不是不要我,故意在躲着我?不然他现在为何还不回来陪我?”白玥钥紧咬双唇,泪水止不住的落下。罗青慌了,他轻拥着白玥钥,柔声道:“娘娘,并非如此,王爷他……” 罗青话未说完,一阵突兀的诵经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白玥钥渐觉头痛欲裂,他双手抱头不住在床上翻滚。罗青顾不得尊卑,将白玥钥紧紧抱住。 “彻……救我……”白玥钥大力推开罗青,痛得从床上滚下,头不断的与桌腿撞击。他腹中胎儿不知何时苏醒,一股强大的圣灵之气将他包裹。 一个如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在白玥钥心中响起:“只有我能保护你,我的母亲,在我还未出生之前,我不能没有你。”片刻,白玥钥不再自残,他吐出一大口血,在痛苦的折磨下昏迷不醒。 “抱起他吧!”如黄莺般的声音又在罗青的心头响起,他尊循着声音的指令将白玥钥抱上大床,将一旁的锦被盖在他身上。“母妃的身体极度虚弱,他需要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一连三天诵经声从未停止,一连三天白玥钥未曾醒来,直到三日后的晌午。 031吸血幽灵 一连三日未曾断过的诵经声终于在此刻停止,白玥钥体内的圣灵之气逐渐萎靡,腹中胎儿因消耗过多而陷入沉睡,再无力量保护他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身体。 “咳咳……”他的身体在罗青怀中颤动,片刻便吐出一大口血。“娘娘!”罗青轻抚他后身,却感觉手上一片湿滑。他拂开白玥钥银色长发,小心的褪下他肩上衣襟,露出他带血的双肩,才发现他背上纵横交错的鞭伤不知在何时再度裂开。 “怎会这样?”罗青并不知晓这诵经声无意中破坏了老道的术法,使他刚恢复的身体再次受到伤害。扶他躺下,罗青从二楼纵身跃下,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东暖阁。 “王爷!”寒彻抬手,阻止他道:“有事等本王回来再说!起棺!”奴才们抬着八人大轿,婢女们在后方洒着纯白铜钱,寒彻身后数名影卫同行。 寒彻行在中间,他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回到梅院,罗青捧起一把雪跃上阁楼来到他床前,将雪洒在他鲜血淋漓的背上。一入皮肤雪便融化,成水滴状渗入伤口,血渐渐止住。 “彻……”他梦呓般低语,反复的唤着晋王的名字。“娘娘放心,王爷一会儿就来陪您。”罗青俯身,轻柔的为他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 “彻……别走……不要……丢下我……”他似乎做了恶梦,手在空中乱挥,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罗青轻柔的握住他冰冷的玉手放入被中,安慰:“我不走,更不会丢下你。” “嗯……彻……最好……”白玥钥露出甜美的笑,玉体缓缓的向他靠近。“彻……抱抱我……好不好……”他将头枕在罗青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腰身。 罗青不忍拂他的意,将他连人带被拥入怀中。他安心的枕在罗青肩上,沉沉睡去。 入夜,送葬的队伍暂住在客栈,义庄内只派了几人留守。寒彻心挂白玥钥迟迟不能入睡,他起身跃出客栈,独自向义庄行去,数名影卫从附近的树上跃下,身影迅速隐入黑暗。 刚接近义庄,天上乌云密布,遮住了漫天繁星,眼前漆黑一片。寒彻皱眉,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继续前行。 突然一阵疾风拂面,吹熄了这周围唯一的光源。寒彻再次点燃火折子走进义庄,却发现留守在这里的人全部死光,只剩下几具骷骨。 寒彻讶异,他一路行来并未听见惨叫,地上亦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他想不明白这些人是如何死的,又是死于何人之手。 白玥钥如鬼魅般立在床前,他伸手抹掉唇角血迹,轻轻爬上床钻进罗青怀中,枕在他肩上睡去。 清晨,罗青睁开双眼,他轻轻放下怀中之人,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他习惯性的握起桌上长剑,纵身跃下阁楼,在皑皑的白雪中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舞起剑来。 太阳渐渐升起,白玥钥睁开如红宝石般夺目的双眸。“罗青?”他眼波流转,见四下无人,撑起微重的身体下床。他斜倚着窗台向外张望,随后衣冠不整的下至院外。 他不顾随时会被长剑刺中的危险走向罗青,突然毫无预兆的向后栽倒,罗青弃剑,将他拥入怀中。拂开他银色长发,他肩上可怖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道微不可见的浅痕。 抱起怀中可人,罗青一跃而起,极快的将他抱上大床,用被子裹住他发寒的身体,伸手轻触他额头。 走出寝室,罗青从缸中盛出一盆清水,将几条帕子打湿,轮流敷在他如开水般滚烫的额头上,直至他高烧退去。 等他高烧退去已是深夜,白玥钥睁开赤眸,突然一指拂中罗青昏穴,他化作一具骷髅钻入地底,转眼出现在寒彻落脚的地方,再次化作一道残影,熄灭他手中微光。 “谁?”等寒彻再次看清周围,他突然听见从义庄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他提气几个起落间便已进入,地上除了几具骷髅外,和昨日一样再无任何发现。 “从明日开始,你们轮流在义庄值夜,本王定要那鬼魅现形。”“是,王爷。”回到客栈天已微亮,寒彻躺下稍作休息,而后继续赶路。 回到梅院,白玥钥从鬼魅变回楚楚可怜的娇弱美人,他抹去唇角血迹,慢慢的躺回床上,钻入罗青怀中,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一夜无梦,罗青小心的将他移开。 经历了昨日之事,罗青暂不练剑,一门心思的等他转醒。待到日上三竿,白玥钥才睁开赤眸。“罗青……”他无甚力气,微撑起身体伸手唤道。 他轻扶起白玥钥,将狐裘披在他瘦削的肩上,又拿过软枕垫在他背后。做完这些,罗青端来一盆清水,服侍白玥钥洗漱。“我去叫人为娘娘准备早膳。”他抱抱白玥钥,柔声道。 “嗯。”罗青走后,他轻抚微隆的小腹,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唳稍纵即逝,只是片刻,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白玥钥喝下。 一碗见底,罗青从桌上端来一盘点心送至白玥钥手边,他随意的捻起一块咬了一小口,那可口的味道使他食欲大开,将那一盘点心一扫而空。 罗青放下盘子,他转头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柔声道:“我陪娘娘到院外晒晒阳光可好?”“嗯。”白玥钥樱唇微启,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为他更衣,罗青揽过他的纤腰,扶他缓步下楼,抱起他跃出梅院,向它的反方向行去,那儿的花依旧。“王爷命人每日将这里打扫干净,说是供娘娘赏玩。” “是彻为我安排的么?”“是的,属下不敢欺瞒娘娘。”“罗青,快放我下来!”他俯身,轻柔的放下白玥钥。他脚刚落地便不顾一切的奔向秋千,差点被脚旁的花盆绊倒。 “小心!”罗青从旁飞掠扶住他,揽着他绕过花盆,扶他坐上秋千,微微的荡着。白玥钥微嘟起樱唇,拉拉罗青袖口,略带孩子气的央求道:“不要,这样好无趣,荡高点好不好?” “不行!”罗青忽略掉他幽怨的眼神,狠下心拒决。白玥钥忽的站起,噘起樱唇用力一推,站在秋千荡起处,然后顺势坐上去,只是还没等他坐稳,秋千一个回冲,差点将他甩下。 罗青稳住秋千,将受惊的他拥进怀中安抚。白玥钥枕在他肩上,面若桃花的容颜惨白如纸,心跳加剧,小腹也随着阵阵发疼,痛苦是神情使得罗青不忍再去苛责。 “前面是水榭小筑,属下抱您进去躺下休息。”罗青抱起他,拐进离这儿不远的水榭小筑。将他抱上大床,拉过大红喜被为他盖上。 白玥钥侧躺在床上,没有柔软的锦被,更没有罗青宽阔的怀抱,他一度陷入失眠,等他昏昏沉沉的睡去,又被腹部传来的阵痛疼醒。 “彻……我疼……我好疼……”白玥钥半撑起渐沉的身子,一手按着小腹,一手向空中抓去。“娘娘。”罗青轻握他柔胰,将他连人带被揽入怀中。 窝进他温暖的怀抱,白玥钥轻抚小腹,便枕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入夜,寒彻走进义庄,下人们人心惶惶谁也不愿留在这鬼地方看守。看见寒彻,他们一下便涌入门口,身怕寒彻点到自己。寒彻漠然,他突然抬手,十数影卫从天而降,尽数落在义庄四周。 生门被封,下人们只好都退回到寒彻面前,眼中满是哀求。“今晚不必守夜,都回客栈休息。”听闻此言,下人们面面相覷,分不出他话中真假。 “尔等是要本王收回成命?如此……甚好,本王正愁无人陪伴……”他话未说完,下人纷纷作鸟兽散。 “王爷!”十数影卫单膝跪在他面前,等待他下一步指示。“全部退下,等待时机!” 寒彻根据地形,命影卫在义庄各处布下暗桩,定要那所谓的幽灵现出原形,待一切布置妥当,影卫再次隐入黑暗。 深夜,寒彻倚棺而坐,他闭上双眼,浅眠。一阵阴风四起,寒彻蓦的睁开眼眸,忽闻棺盖梆梆作响,似乎将要破棺而出。寒彻侧耳倾听,伸手在棺木上轻敲几下。 几闻几声“桀桀”的怪笑,一个惨白的骷髅从地底钻出,对寒彻露出轻蔑的笑。寒彻拔剑,出手快如闪电。骷髅张开空洞的牙齿对寒彻喷出一团雾气,复又钻回地底。 听闻敲击棺木的声音,众影卫会意,他们埋伏在草丛中,等待幽灵自动现身。骷髅再次钻出,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骷髅罩住。 只闻一阵蹼蹼声,几把尖刀从地下钻出来,和大网同时刺入白骨。“嗬嗬……”骷髅一声怪叫,它伸爪一扯,只听“滋拉”一声,大网从中间裂开。 “嗬……”骷髅一声低吼,他单爪着地,瞬间向一人扑去,惨白的手直接插进那名影卫心口,血从心脏处喷涌而出。它的牙齿一张一合,鲜血竟一下子进入它身体。接着一块块还带着血的内脏被它丢进嘴里,发出咔擦咔擦的咀嚼声。 眼见他的死状,其余暗卫联手齐齐攻向骷髅,它在瞬间跃起,又有两名影卫以同样方式死于它手。 或许是美味激起白玥钥腹中胎儿无穷的杀气,他从沉睡中苏醒,白玥钥顿觉小腹震痛,身体的力量被他吸噬怠尽,再也无法维持本体。 “玥儿?”寒彻吃惊的看向面前摇摇欲坠的白衣美人,不敢置信。 “不要……过来……”白玥钥转身,踉踉跄跄的跑远。“王爷,还要追么?” 032体罚 “不必追了,犹他去吧!”回到义庄,寒彻一夜未眠。次日清晨,寒彻一行连夜赶往封地,将若红以皇亲之礼风光大葬。 吸食了足够的养分,圣婴在白玥钥体内总算是安分下来,将过量的魔气反哺给白玥钥,圣婴便安稳的睡去。 白玥钥闭上双眼,带起地上片片落叶,化身为骷髅再次钻入地底,当迷迭香刚刚熄灭,他正轻解罗衫钻进罗青怀中。轻轻嗅了嗅怀中可人身上异香,罗青再次沉沉睡去。 七日后,寒彻返回晋王府。向老王爷和母妃见礼后,寒彻带着满腹疑问跃入梅院,飞身上到二楼,白玥钥仍坐在床上,越发隆起的小腹已显示出他的笨拙。 寒彻慢慢靠近,他双手轻抚小腹,柳眉紧蹙,丝毫看不出他有半分欣喜。罗青端着一小碗饭和几碟青菜走进来,见到寒彻,他竟激动的唤道:“王爷!” “彻?”白玥钥迟疑的抬眸,眼前之人无疑是令他朝思暮想的寒彻,他扶腰撑起笨重的身体,缓步向寒彻走去。罗青放下饭菜,快走几步扶着他。 寒彻暂时放下心中疑问,他从旁揽过白玥钥,扶他在桌前坐下,端起碗喂他吃饭,只是半碗都不曾吃完。“罗青,玥儿有孕在身,难道他每日就吃这个,不见荤腥?” “彻,不要责备他,是我食不下荤腥,也没什么食欲。”白玥钥枕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雾气萦绕的眼中盈满泪滴,让人不忍再去责怪。 “罢了。罗青,你退下!”“是,王爷。” 罗青撤下餐盘,退出寝室。寒彻揽腰将白玥钥轻柔抱起,走到床边坐下,白玥钥半卧于他腿上,纤长的玉指勾画着他轮廓,凝视着恋人逐渐阴沉的脸,疑惑的道:“彻,怎么了?是玥儿惹你生气了么?” 寒彻轻叹,压下心中怒火,尽量放柔声音道:“玥儿你告诉我,义庄中装神弄鬼,害人性命的人是否是你?” “彻,我,不是!”他垂眸,坚难的从寒彻怀中坐起,见罗青进来,他双手抱着寒彻手臂,辩解道:“彻若不信,罗青可为玥儿作证。” “罗青,本王不在的这段期间,王妃夜间是否出过王府?”罗青思索片刻,似是在回忆这几晚发生的事,不确定的道:“七日前娘娘身体曾被经文所伤,身体总是时好时坏。 坏时娘娘整日昏迷不醒,好时娘娘总牵挂王爷,睡不安枕,时常被恶梦惊醒,他吩咐属下每日在桌前为他点燃一柱迷迭香,属下不知不觉便睡熟。 但娘娘似乎畏寒,每日定要在属下怀中才能安睡。所以属下可以断定,娘娘夜间不曾出过王府。”“嗯。”寒彻不语,但不善的眼神还是告诉罗青,晋王此刻正在气头上。 “属下告退!”罗青跃下阁楼,隐身在王府暗处。 寒彻复又揽回白玥钥,单手勾起他的下腭,惩罚似的在他樱唇上肆意啃咬。良久,直到白玥钥软倒在自己怀里,他才意尤未尽的放开。 “这是对你胆敢骗我的惩罚。无论你所言是否属实,前两次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可后一次我亲眼所见,难道你还要骗我?” 他手上动作仍轻柔,话中语气却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忐忑。“我、我饿了。”白玥钥声如蚊呐,十指绞在一起。“饿了?”寒彻音量拔高,对白玥钥几乎快要失去耐性。 白玥钥指指已越发明显的小腹,近乎绝望的道:“彻,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这全是真的,他告诉我他饿了,所以我就……对不起,彻,是我错了,你怎样罚我都行,只要你别伤害宝宝。” 寒彻拥紧白玥钥,疼惜的道:“玥儿,听罗青说你被灵泉寺的安魂经所伤,现在身体如何?可还有不适?”白玥钥将头埋在寒彻胸前,笑道:“玥儿有彻挂念,怎能不快些好起来呢?” 他复又抚了抚小腹,更加温柔:“更何况还有宝宝护我周全,若非有他施法保护,恐怕玥儿此生再难与彻相见。” “不会的,玥儿,我会与你同生共死,绝不允你孤身上路。”寒彻扳过他的香肩,与他缠绵热吻。 自从水随云与寒风成婚伊始,除去当晚在养心殿与寒风同床共枕,将他送回未央宫后,寒风便一次都没有去未央宫看过他,好似将他打入冷宫。 “殿下,皇上真够狠心的,都过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您,就算打发个人来关心一下您的身体也是好事。”杏儿端着参汤,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下。 “咳咳……杏儿……不要……乱说……或许……皇上……公事……繁忙……顾不上……陪孤……”杏儿轻拍他日渐消瘦的身体,拭净他唇角残留的汤汁,扶他躺下休息。 “殿下,您先歇着,过会儿奴婢服侍您用药。”“今日孤……还未曾……向皇后……娘娘……请安……”水随云挣扎着起身,不料却差一点栽下床去。 “殿下您就别去了,前几日皇后总在找理由害您,都被端木护卫挡了下来,今日他恰好不在,您可不能自投罗网。”杏儿轻扶住他,揽他靠在软枕上。 “这是……宫中……咳咳……规矩……不可……破的……咳咳……”杏儿见他喘得厉害,不忍拂了他的意,叫丫环端来药,吹凉了喂他一点点的喝下。 一碗药见底,杏儿为他盖上锦被,柔声抚慰道:“殿下您先歇着,奴婢为您去取狐裘。” 片刻,杏儿取来狐裘披在水随云瘦削的肩上,搀着他缓步向坤宁宫行去。一路上他飘飘摇摇,几乎连路都走不稳。“杏儿……孤……头晕……”言罢,水随云突然向后倒下去。 杏儿从后一把将他扶住,免去他遭受滚下台阶的痛苦。“殿下,奴婢扶您去长椅上坐下,休息片刻。太医都说了您身子弱,劳累不得,您又何苦折腾自己?” 她嘴上虽这样说,可还是尽心尽力的架着水随云走到桥中长椅上坐下。半个时辰之后,他渐渐转醒。“殿下不要去了,奴婢还是扶您回未央宫歇着吧!” “不……”水随云硬撑起身体站起,扶着石柱向前挪去,边挪边不住的咳着,杏儿心酸的上前几步揽他入怀,心疼的道:“奴婢怎么忍心看殿下拖着病体只身前行?” 走了半晌,水随云总算来到坤宁宫前,刚欲进去,正看见皇后娘娘如众星捧月般出现在四人眼前。“哟,是云妃妹妹,本宫正准备去未央宫向妹妹请安呢。” “云儿……不敢……云儿……咳咳……向皇后……娘娘……请安……”他缓缓福身,向皇后见礼。“免礼!”她嫌恶的转身,声音冰冷的道:“随本宫进来,本宫好教教你这深宫规矩!” “是……云儿……咳咳……尊命……”他捂唇一阵轻咳,摇摇欲坠的随皇后而去,杏儿摊开他掌心,那腥红的血迹令她的心在瞬间揪紧。 “云妃你好大的架子,见了本宫,还不给本宫跪下?”“是……”杏儿在一旁搀着他缓慢下跪,用自己身体作为他的支撑。“本宫就让你知道这深宫规矩。不要以为皇上宠幸你就可在本宫面前嚣张,论地位,本宫可在你之上。 以后一到晨时你必来向本宫请安,听明白了么?”水随云眼前阵阵发黑,仍强撑着道:“是……云儿……谨记……”“今日本宫罚你跪一个时辰,苹儿,看着!” “殿下身体不适,不能过于劳累,皇上体谅殿下,特许他免除一切宫中礼仪。”“皇上特许,本宫可不知情!但在坤宁宫可不比皇上的养心殿,规矩就是规矩!” 皇后从美人榻上挪下来,走到水随云和杏儿面前,她尖锐小手指护甲,挑起水随云下巴,倾国倾城之姿。 虽听闻初云国七皇子姿色绝佳,但她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水随云容颜完美无缺,并且有股勾魂摄魄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仿佛是空谷幽兰一般神秘诱人。 皇后痛恨这张脸,或者说她痛恨所有跟她分享皇上的人。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皇后不自觉的手指加重力道,水随云吹弹可破的下巴被尖锐的护甲划出一道血痕。如果不是顾忌两国邦交,皇后恨不得把这张脸刮花,戳瞎他那双勾人的眼睛。 “苹儿,去把那碍眼的小丫头给本宫拉开,本宫要他独自跪上一个时辰!”水随云失去支撑,一下子便摔在地上,腹部着地,他下意识的抱着小腹,痛得直不起腰。 “殿下……”杏儿拼命挣扎,她挣开苹儿的手,爬过去轻柔的将水随云拥入怀中,泪如泉涌的道:“殿下,您哪儿不舒服?”他梦呓般的道:“杏儿……孤痛……痛……” 她怀抱水随云爬到皇后脚边,抱着她双腿苦苦哀求:“皇后娘娘,云妃娘娘已然痛成这样,还请皇后娘娘开恩,免去对云妃娘娘的责罚!” 皇后一脚将杏儿踢开,冷眼看着水随云的惨状,仍无动于衷的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坏了本宫的规矩,就该受到本宫的责罚,谁也不准替他求情!” 水随云痛苦的缩成一团,眼前的世界变黑,在他渐渐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有人在喊:“皇上驾到……” 033身怀有孕 寒风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坤宁宫,他刚从灵泉寺祈福完归来,数名侍卫在身后跟随。在美人榻上闭眼休息的皇后,轱辘滚下来仓忙行礼。 “皇上万福……”寒风一斜眼就看到跪倒在地的水随云,他孱弱的身子蜷在一起,看上去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 “他怎会在你坤宁宫?”皇上随口一问。 “呃……”皇后吞吞吐吐,“他进宫多日仍尊卑不分,不来坤宁宫向本宫请安,本宫小惩大戒!” “皇上,您要为殿下做主呀!殿下本就气虚体弱,再加上久病缠身,身体劳累不得,皇后娘娘还要体罚殿下,这不叫小惩大戒,这叫……” 杏儿话未说完,皇后的贴身丫环苹儿一个大嘴巴顺势而来,疼得她眼冒金星。“皇上在和皇后娘娘说话,你一个不起眼的小丫环插什么嘴?” “朕准她说!”寒风两条如鬓剑眉蹙起,威严十足。“你接着说!” “是,皇上!”杏儿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轻柔抱起地上蜷成一团的孱弱美人,声泪俱下的道:“皇后娘娘不是小惩大戒,她是想趁皇上不在宫中,借机将七殿下折磨至死!” “皇后,她所言可是实情?你当真趁朕去灵泉寺祈福期间,借他身体不适不去你坤宁宫请安为由,将他折磨至死?” 寒风陡然间杀气四溢,他虽非有意,但从皇位的争夺中一路走下来,他身上养成的煞气比寒霜还要刺人,被看一眼仿佛坠入冰窖,那种冷漠让皇后胆寒。 “臣妾……臣妾不敢……臣妾……臣妾真的只是小惩大戒……绝对……绝对没有要加害云妃妹妹的意思……” “没有最好!否则皇后你也不必做了,退位让贤吧!”寒风没有再理会她,走到杏儿身边,从她怀中接过水随云,揽腰将他抱起。 水随云下颌一条血痕赫然映入寒风的眼帘,他白玉无瑕的脸上,这个伤痕实在太过显眼,好似一个精致玉器摔出的裂痕。 “很好,朕的东西你也敢碰!”寒风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怒意却令所有人打了个寒颤,尤其是皇后,她不只一次对寒风的男宠下手,但皇上从未心疼过。怎知才罚跪水随云一个时辰,竟惹来他如此盛怒? “皇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朕之物再有一丝损坏,这皇后之位你也不必再做了!”寒风捏住皇后的下巴,他眼中的杀意凝为实质。 皇后浑身发凉,她从未见过寒风如此护着一个人,他真的能废了自己。“臣妾……臣妾知道了……” 寒风松开她,抱着水随云头也不回的离开坤宁宫。 皇后摸着疼痛的下巴不住发抖,心有余悸加上气愤,她一把打碎了插有孔雀翎的瓶子。 水随云在温有暖壶的床上苏醒,身边只有杏儿和端木修。“殿下您总算醒了,您可急坏杏儿了。您好些了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水随云忽略掉腹部传来的阵痛,闭上双眼无力的摇了摇头。“来殿下,该服药了。”杏儿扶他靠在自己怀中,接过端木修手中汤药,一勺勺的喂他喝下。 一碗药见底后,杏儿扶水随云躺下继续调养身体。端木修退至殿外,带刀伫立在养心殿门口。 黄昏,寒风批完奏折回到养心殿。“微臣参见皇上!”“免礼!”他大踏步走进养心殿,身后只留红袖一人服侍。“朕的云妃可曾苏醒?” “咳咳……请恕……云儿……无礼……无法向……咳咳……皇上……见礼……”寒风走过去坐在他床边,半拥起他,侧头凝视着旁边低头垂眼的杏儿,道:“云妃可曾用过晚膳?” “回皇上,殿下不曾!”寒风亲自为水随云更衣,抱他在桌前坐下。“来人,传膳,多加些补品!”不过片刻,丫环们端着一盘盘山珍海味来到养心殿。 红袖为寒风夹菜,寒风却将菜一样样的夹到水随云碗中。只食用了一些,水随云便再难以下咽。“怎么,不合云妃味口?”“不是……咳咳……云儿……咳咳……没有……食欲……咳咳……” “哦?云妃向来如此么?”他斜眼瞟向立在水随云身后的杏儿,随口一问。“皇上,殿下食量一向如此。”“嗯。红袖,你服侍云妃去床上歇着。”“是,皇上。” 红袖抱起身体发寒的水随云,解下他身上层层衣物,盖上温热的锦被,将余温不减的暖炉置于他脚底。“殿下还冷么?”她温暖的掌心在他额上覆着,好在那高热正离他远去。 “这儿不需要你,你回未央宫守着,待明日再来接他回去。”“是,皇上。”杏儿福了福身,她向里张望了一会儿退出养心殿,独自回到未央宫看守。 用过美味佳肴,红袖命人撤了晚膳。寒风秉着烛火,翻阅着桌上的兵书。良久,红袖催促道:“皇上,夜已深,该安歇了。”寒风将书放下,站起身来。 红袖服侍他宽衣,见罗帐落下才吹熄烛火,关门退出殿外。 寒风刚刚睡下,那躺在他里面的身覆异香的柔软娇躯便主动贴进他怀里。他以为这是红袖为自己安排的男宠,便毫不犹豫的大力撕扯那人的衣服,猛的欺身向前…… 那副娇躯在身下任由他摆动,只是看起来毫无生气,目光亦涣散开来。“在与朕欢乐时,你竟敢走神?”寒风爆怒,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晚突兀的响起。 “皇上……”红袖推门冲进养心殿,她点燃蜡烛,昏黄的烛火在她如风的身影下忽明忽暗。 烛火照亮了纱帐,在看清床上情形时,红袖不尤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皇上,云妃娘娘他……”寒风向里面看去,鲜血染红了床铺,染红了水随云身上单薄的月白中衣,寒风微扶起他,伤处还在汨汨的流血。 “传太医,快传张太医!”“是,奴婢尊命!”红袖一路小跑,来到太医院,拉着正欲就寝的张太医,向养心殿方向跑去。 “皇上,张太医来了。”红袖气喘吁吁的向寒风禀报。“张太医你来得正好,快去瞧瞧朕的云妃!”“是,老臣尊旨。”他坐在方凳上,隔着纱帐为水随云把脉。 沉默了良久,张太医方道:“老臣先恭喜皇上,云妃娘娘有喜了,大概有两月的身孕。可是娘娘天生体弱,恐怕这腹中胎儿难以存活,再加上娘娘玉体不慎跌伤,而后皇上夜间纵欲,更加重娘娘流产的风险。 而男子怀孕本就不易,倘若处理不当,更会落下腹痛的病根。老臣敢问皇上,如果娘娘和胎儿只能保住一个,皇上该如何做出选择?” “朕命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二者性命,尤其是朕的云妃!”寒风并未过多思考,只是无意间脱口而出。“请皇上安心,臣会尽力保住两者性命!请皇上扶紧云妃,老臣要为娘娘施针。” “皇上……”水随云绵软的枕在寒风怀中呓语,他睁开雾气氤氲的双眸,痛苦且惊恐的看向正在烛火上反复烤针的张太医,往寒风怀中缩了缩,又因失血过多在寒风怀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云儿别怕,朕在。”张太医褪下水随云带血的中衣,在他两穴上施针。“唔……”水随云一声痛呼,“哇”的一口血水喷出。“皇上,为云妃内力护体!” 寒风一手拥紧水随云,一手抵在他的后心,精湛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他体内。一层内力护体,长针进一步向他穴内插去。血慢慢止住,张太医着手清理云妃身上血污。 命人换上新床铺,寒风轻扶他躺下,盖上厚实的锦被,红袖将温在火炉上的暖炉套上薄套,置于水随云脚底。一个时辰后,张太医将针一点点的捻出,收起。 “皇上,云妃母子暂时平安。请皇上暂且克制住欲念,娘娘身体过度虚弱,再经不住一丝伤害,必须精心调养,两月之内不得下床。老臣告退!” 命红袖送走太医后,寒风再度躺下,他拥紧怀中更显娇弱的美人,克制住想将他吃干抹净的邪念,转头吻了吻他苍白的樱唇,相安无事的度过仅剩的夜晚。 卯时三刻,寒风便被温公公叫醒。为他换上朝服,红袖打来清水服侍寒风洗漱。寒风压低声音道:“你即刻去未央宫,命杏儿接他回去好生照顾,切记云妃怀孕一事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违命者,斩!” “是,皇上!”红袖领着三、四个丫环来到未央宫,对杏儿道:“杏儿妹妹,这四个粗使丫头是皇上赏赐给云妃娘娘的婢女,有什么粗重活尽管吩咐她们去做。 云妃娘娘身体不适,需回未央宫好生调养,你速去养心殿接他回来,他身怀有孕,你需格外小心,绝不可将此事泄漏出一字半句!违命者,斩!”“是,杏儿绝不多嘴!” 红袖转头看向那四个丫环,语气更加严厉的道:“你们清楚了么?如果被我发现未央宫有什么疯言疯语从你们口中传出,我会亲手送你们上断头台!” 四个丫环诚惶诚恐的道:“红袖姑娘放心,奴婢们万万不敢!”杏儿向红袖盈盈一拜,忧心重重的向养心殿走去。 034失智 随红袖走进养心殿,水随云仍保持着身体蜷缩的卧姿昏睡不醒。杏儿抚过他苍白中透着一抹病态的绯红容颜,泪水忍不住再次落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几欲将他连人带被抱起,却仿佛心疼抽走她所有的力气。端木修从她身后越过,抱起他率先走出养心殿。“轻点,别弄痛殿下了。” 杏儿紧跟在他身后,对他似乎有一百个不放心。“微臣向皇后娘娘请安。”刚走出养心殿,皇后领着大群宫女太监们浩浩荡荡的迎面而来。 “大胆奴才,见了本宫,还不给本宫跪下?”端木修歉了歉身,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有公务在身,不便向娘娘下跪行礼。” “公务在身?呵呵,本宫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公务呢,原来是送走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啊!快让本宫瞧瞧是哪个妃子不得宠,才被皇上宠幸一夜就赶出养心殿?” “是,娘娘。”苹儿走向端木修,不顾他杀气纵横的眼神和枕在他怀中身为皇妃的病娇美人,不分尊卑的用力向下拉扯水随云如丝般柔滑的淡茶色长发,迫使他瑰丽的容颜映入皇后眼帘。 昏睡中的水随云柳眉紧蹙,锦被下的身体因疼痛而抑制不住的颤抖,血水止不住的从针口处一滴滴的流出,摔在地上形成一朵朵娇艳的玫瑰。 他的脸色由白变紫,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气息渐渐微弱,只靠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生命。 “住手,快放开七殿下!”杏儿不忍水随云生命最后一刻还要承受一个丫环的凌辱与折磨,徒劳的一根根掰着苹儿粗壮的手指。 “我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办事。”苹儿得意且嚣张的瞥了一眼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的杏儿,和杀气腾腾却极力克制的端木修,讽刺般的道。 闻言,端木修已忍无可忍,他一掌震开飞扬跋扈的苹儿,抵住水随云后心,尽力护住那口气,使他能撑到太医来为他诊治的时刻。 “杏儿,你速去太医院请张太医,只有他才了解七殿下病情。你放心,我会将殿下平安的送回未央宫。”“嗯,我先行一步。修哥,殿下就有劳你照顾了。”杏儿边说边跑向太医院,端木修则目送她背影离开。 “反了,反了,一个两个的都敢忽视本宫的存在!”“微臣不敢,微臣告退!”端木修再次向她歉了歉身,一跃而起,向着未央宫方向飞掠。 端木修纵身跃入院中,推门将水随云放置铺好的床上,撕开被血水浸透的中衣,为他止血包扎。不过片刻,杏儿领着张太医走进未央宫。 “张太医,这边请!”走进寝室,张太医翻过水随云高热的身体,探了探他微不可闻的鼻息,摇头叹息道:“高热不退,流血不止,生机已逝,救无可救,唉!” “求张太医一定要保住殿下性命,他腹中还怀着两月的身孕。”杏儿和端木修一同跪下磕头,求张太医施以援手。 “二位请起,老朽尽力而为。”张太医拿起药箱,将一块软板塞进他口中,然后将针管刺入水随云静脉血管,另一根与端木修血脉相连,实施大换血…… 不过多时,端木修的血液在水随云体内产生作用,针口处不再有血液流出。清理完伤口,张太医为他止血包扎。取出软板,张太医喂他服下一粒药丸。 “这是安胎丸,老朽再为娘娘开一副润肺散,和之前开的补药同时服用,更益于娘娘补气安神。”“请问张太医,七殿下何时才会转醒?”杏儿抚过水随云仍通红发烫的瑰丽容颜,忧心问道。 “半月后自然会醒,但娘娘失血过多且大脑长期处于缺氧状态,或许会失智,如同八九岁孩童。”张太医叹了口气,他写下药方,随杏儿离开未央宫。 片刻,杏儿抱着一络药回到未央宫。她走进厨房熬制,半个时辰后,她端着药走到床边,喂枕在端木修怀中的水随车喝药。一碗见底,端木修再次扶他躺下。 下朝后,寒风无意中听到几个宫女私下谈论的内容,顾不得换下朝服就急忙赶往未央宫。“皇上驾临未央宫!” “云妃怎样了?”他坐在床边,温暖的大手紧握着水随云胸前冰冷的玉手,转头问跪在床前的杏儿。“回皇上,殿下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可是张太医说殿下醒后可能、可能……”杏儿说着说着,突然大哭了起来。 “可能什么?说下去!”“是,皇上。”杏儿抹了抹泪,抽泣着道:“张太医说殿下醒后可能会失智。”“失智?”他凝视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可人,怅然的道:“也罢,他能保住性命便好。不管他醒后怎样,朕会待他如初。” “奴婢谢皇上厚待殿下!”杏儿叩首,向寒风谢恩。“皇上起驾!”“恭送皇上!”寒风俯身吻了吻水随云苍白的脸庞,起身走出未央宫。 寒风走后,未央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冷清清。杏儿打来一盆清水,将半块毛巾打湿敷在水随云发烫的额头上。 夜已深,寒风独自来到未央宫,他秉退下人,在水随云身侧躺下,三更时分又偷偷溜回养心殿,直至半月后。 半月后 未时,寒风批完奏折起身离开御书房,一路行至未央宫。“皇上吉祥!”杏儿跪下,向寒风行礼。 “杏儿你干什么呀,好好的怎么又要跪他?他是谁呀?”他眨着那双雾气蒙蒙的桃花眼,歪着头问跪在地上的杏儿。“朕是皇上。”寒风虽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样的水随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免礼。”杏儿起身,退至一旁。“杏儿我要吃桂花糖。”水随云伸出芊芊玉手,妖异的紫眸透出孩童独有的纯洁光芒。“殿下您身体刚好,不能吃太过坚硬的,杏儿为您做了些桃花糕,殿下尝尝。” 她将桌上的那盘桃花糕递给水随云,他舀起晶莹剔透的桃花糕送至唇边,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好甜好糯,朕皇上哥哥要不要也尝一个?”他将自己吃过的送至寒风的唇边。 “殿下,不可以的。”杏儿板起脸,用手挡住勺子,却不小心将糕点碰掉。“呜呜,杏儿好凶,云儿怕怕。”水随云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云儿不哭,看朕如何罚她!”寒风拾起地上沾上尘土的糕点递给杏儿,命令道:“把它吃了!”杏儿拿在手中,心中发怵的将糕点吃下。 “朕的处罚,云儿可满意?”“可是掉在地上的东西好脏,杏儿吃了会不会生病?如果杏儿病了,谁做桃花糕给我吃?朕皇上哥哥,云儿不要杏儿生病。”水随云拉拉寒风衣袖,抽泣着,泪水布满苍白的脸庞。 “殿下不用担心,杏儿没事。倒是殿下您,身体才刚好一点,应该多休息,杏儿扶您躺下歇着。”她轻拥水随云双肩,缓缓的扶他躺下。 “不,我要陪着朕皇上哥哥。”水随云尽力挣开杏儿的禁锢,纤长的玉指抓着寒风衣袖,向他怀中缩去。“云儿听话,你还病着躺下多休息。朕不走,在这儿陪你。”寒风握着他冰冷的玉手,扶他躺下。 “朕皇上哥哥别走,陪云儿睡。”水随云闭上双眼,在暖和的锦被中安然入睡。他伸手探探水随云额头,他的高热依旧。“半月有余,为何他高烧仍未退去?” “回皇上,殿下自从伤病过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昨日甚至吐血不止。”“云妃可曾服药?”“服了,是奴婢亲自熬的。”杏儿走进厨房,将药末呈给寒风过目。 寒风捻过一点放于鼻下细闻,道:“朕清楚了,难怪云儿高热不退,原是被人下了慢性剧毒。是何人如此大逆不道,若被朕抓住,定要他以命相抵!” “朕皇上哥哥,朕皇上哥哥!”水随云睁开妖异的紫眸,四处都寻不到寒风身影,急得大叫起来。“朕在。”寒风转身步入内寝,坐到床边轻拥着他。 “咳咳……咳咳……”水随云“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一下歪倒在寒风怀中。“红袖,快传张太医!”“是,皇上。”红袖刚出未央宫,正好撞上前来问诊的张太医。 “老臣……”“免礼,快看看朕的云妃,他吐血昏迷,还一直高热不退。”张太医先探了探水随云发烫的额头,又握住他细若竹枝的手腕为他把脉。 良久,张太医神色凝重的道:“云妃娘娘是否服用老臣所开的药方?”“殿下一直服用,醒前还好好的,可是醒后病情反复,身体每况愈下,高热不退,而且吐血不止。” “这就怪了,服了老臣开的药方,娘娘的病情虽说不能痊愈,但身体理当有所好转才是。那药末姑娘是否保留?”“留了。”杏儿走进厨房,将药末用纸包好,拿到张太医面前。 张太医戴上特制的手套捻起一撮放入鼻下细闻,又叫杏儿拿碗舀一勺清水。将药末放入水中,片刻后,原本澄清的水渐渐冒出气泡,还散发着浓郁的花香。 035产生嫌隙 “云妃娘娘中了蝶宁花毒,这是一种慢性剧毒,此毒虽不足以致命,若长期服用必会伤及心肺,甚者更会毒发身亡。” “张太医可有解毒良方?”寒风执起水随云冰冷的玉手,轻轻的放入被中,转头沉声问道。 “此毒无药可解,不过老臣却有办法将下毒之人擒获,但这还需有劳杏儿姑娘。” “张太医尽管吩咐,杏儿一定照做。”杏儿转头看向仍昏睡在床的主子,义无反顾的道。 “你按药方再去煎一碗药,然后……”张太医咳嗽一声道:“去吧。”杏儿走进厨房,加柴点火煎药。她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困倦的打起盹来。 不过片刻,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猫着腰从灶台经过,她伫立片刻,确定杏儿睡熟后她踮起脚尖,无声无息的潜到药炉旁,打开锅盖将一小药粉倒入锅中。 她刚要转身溜出厨房,却被杏儿与端木修一同逮住。端木修扼住她下腭,逼视着她冷酷的道:“说,谁派你来的?”“哼!”她冷哼一声,对二人不屑一顾。 “是你?”红袖转身对身后长身玉立、不怒而威的俊朗男子道:“皇上,她原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冬儿,不久前刚被奴婢派来做粗使丫头。” “皇上?”冬儿看见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的俊朗男子,忍不住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道:“请皇上赐奴婢一死!”寒风厉声质问:“说,此事可与皇后有关?” “不,皇上,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冬儿磕了一个响头道:“是奴婢见皇后娘娘受辱,有心为娘娘出气,才自作主张的在云妃的药中下毒,请皇上赐奴婢一死!” “来人,将冬儿押至坤宁宫,将其乱棍打死!”“是,皇上!”两个主事太监一左一右将她架至坤宁宫,在皇后面前执行杖刑。皇后虽疼在心头,但皇上在侧,她只能选择冷眼旁观,以避嫌疑。 “不知皇后对朕的责罚可还满意?”寒风笑意盈盈的温声询问皇后,就好似讨论天气一般无关痛痒。“臣妾满意,满意!”皇后面上机械的笑着,心中却在淌血。 “满意就好。”寒风瞥了眼皇后,转身大步离开坤宁宫。 寒风走后,皇后精神恍惚的看向地上鲜血淋漓的冬儿尸身,似是瞬间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美人榻上。 “娘娘……皇后娘娘……”苹儿始终不离她左右,担心的唤道。“给她家人一些补偿,领回去安葬。本宫乏了,你下去吧!”皇后回过神,心中再无一丝斗志。 “是,皇后娘娘。”苹儿下去,片刻就有一妇人哭哭啼啼的将冬儿的尸身领走,坤宁宫也恢复了往日的景像。 回到未央宫,水随云睁开雾气蒙蒙的桃花眼醒了过来,他拉住寒风骨节分明的温暖大手,笑容甜蜜的叫道:“朕皇上哥哥,刚才……咳咳……云儿许了个愿。” 寒风反手握住他终日冰冷的手捂着,宠腻的道:“告诉朕,云儿许了什么愿?”“云儿许了……嗯……云儿醒来第一眼最想看到的就是朕皇上哥哥。 嘻嘻,云儿的愿望实现了,有朕皇上哥哥陪着云儿,云儿最幸福了。”水随云试着撑起身体投入寒风怀中,却发现自己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苍白的唇微瘪,比女子略低沉的声音尤带着哭腔,我见尤怜的道:“云儿好想抱抱朕皇上哥哥,可是……可是云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云儿起不来呢?” 他眨着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梨花带雨的注视着眼前令自己心安的人。“没事的,云儿,你生病了,朕来抱你。”寒风揽腰将他轻柔抱起,吻上他苍白柔软的两片薄唇。 “咳咳……”水随云似乎受不住寒气,在寒风怀中剧烈的咳了起来,片刻间便再次陷入昏迷。 “云儿……快传张太医!”“是。”守在门口的红袖应了一声,不过片刻,张太医抱着一络医书来到未央宫。 “老臣……”张太医正要下跪,却被寒风一把扯住。“立刻救云妃,朕命令你立刻救朕的云妃!你若医不好他,朕绝不轻饶!” 张太医唯唯诺诺的走到水随云床前,伸出两指替他细细把脉。良久,张太医走到桌前坐下,一本本的翻阅着医书,他眼前突然一亮,笑道:“皇上,老臣终于找到救治云妃娘娘的法子……” 张太医坐回到床前,吩咐在一旁伺候的杏儿,道:“你在前面扶稳云妃娘娘,老臣要为娘娘施针。施针期间娘娘或许会感觉到疼,你一定要抱紧他,不能让他乱动。” 杏儿坐在边上轻扶起水随云,将昏睡不醒的他搂入怀中。“朕来!”寒风从杏儿怀中接过水随云,揽过他不盈一握的纤腰,将他整个圈入怀中。 张太医按七星针的方位将七根银针分别刺入水随云七大要穴,每刺一针毒气便会增加一分,等到七大要穴刺满,毒血便会顺着针口溢出。 直到血水由黑转红,水随云的高烧逐渐退去,人也从昏睡中慢慢苏醒。他睁开水气氤氲的桃花眼,承受着从体内传来的剧烈疼痛,身体不住的发抖。 “朕皇上哥哥,云儿不要扎针,云儿好疼。”他挣扎着从寒风身上坐起,猛烈的晃动着身体,似乎想把针一根根的甩下去,只是针却扎得更深,痛得水随云大哭起来。 “云儿!”寒风一声大喝,水随云吓得停止哭泣,他眨着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盯着寒风,僵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张太医一根根捻下银针,对寒风露出赞许的目光。 水随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寒风的怀抱,不顾伤口处还淌着几滴血珠,直钻进杏儿怀中,边哭边嚷着疼。 杏儿紧拥着他,一边配合张太医为他清理伤口,一边无奈的哄着:“七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和皇上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子又和皇上闹上了?您穿的单薄,奴婢还是抱您在床上歇着。” “不要……咳咳……”水随云一阵轻咳,纤瘦的身体缩成一团,在杏儿的怀中发颤。 “殿下您就别再使小性子了。”杏儿忍住笑意,抱水随云上床上靠着,将尚有余温的锦被拉至他肩上。 他枕在软枕上,头略偏向寒风,双手不自觉的伸进寒风掌中,寒风笑笑,点了点他鼻尖。水随云不依,他小嘴一撅,转头再也不理寒风。 “不理朕了?真的不理朕了?”寒风故作生气,背过身道:“云儿若再不理朕,朕就走了,再也不来未央宫看云儿了。”水随云身子僵了僵,仍对寒风不理不睬。 “朕可真的走了。”寒风凑到水随云面前在他耳根吐气如兰的道:“你若再不理朕,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朕了。”见他仍无反应,寒风起身离开未央宫。 “朕皇上哥哥……”水随云转身,看着寒风远去的背影,终是心碎的哭出了声。 “唉,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杏儿叹了一口气,为水随云擦拭泪滴。“杏儿你告诉我,朕皇上哥哥是不是真的生我气?他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来未央宫看我?”水随云伏在杏儿肩头,抽泣着问。 “奴婢……奴婢不知,或许皇上只是存心捉弄殿下罢了。殿下您刚解毒原气大伤,还是多休息,不要想太多,奴婢为您煎药。” 杏儿扶他躺下,借煎药的名义偷偷的和端木修私会。两人走进御花园,在花丛中漫步。天渐渐暗了下来,杏儿回到未央宫,水随云依旧沉睡,只是泪已沾湿了枕巾。 次日,水随云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睁开迷蒙的双眼,在杏儿的服侍下,他只喝了几口白粥,再次沉沉的睡去。 下朝后,寒风习惯性的行至未央宫。他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向自己行礼,以免打扰到水随云休息。 “杏儿,云妃身体如何?可有食欲?”寒风坐下,轻抚水随云娇俏的睡颜。“皇上,殿下的身体略有好转,只是看起来没有精神,越发的嗜睡,也没什么食欲。” “他没事便好,朕过几日要去灵泉寺为他祈福,所以今日朕来看他的事,切莫对他提起。红袖,去御书房。”“是,皇上。”杏儿跪下,“奴婢恭送皇上!” “朕皇上哥哥别走!”水随云大叫着,他挺起隆起的小腹,身体前倾试图去抓寒风的衣脚。眼看着寒风越走越远,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追上去,却无力的跌在地上,血流了满地。 他哭喊着,努力的向前爬去,洁白的雪上流下一条长长的血印。抵不住身上刺骨的寒冷,水随云昏死过去。 听见这声悲戚的呼唤,寒风顿住脚步,他手握成拳,终是忍住转身冲进未央宫抱他入怀的冲动大步离开,没有片刻的犹豫。 “殿下醒醒,醒醒……”杏儿紧紧的拥住他,轻摇着他的双肩。“孩子……孩子……”不知是谁救了他,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意识也慢慢的恢复。 “殿下,孩子没事。”杏儿抚着他柔软的小腹,柔声安慰。 他闻着来人身上好闻的熏香,渐渐睁开双眼,眼前是模糊的一片,依稀看到一张男人的脸向他靠近,嘴唇一张一合的,却什么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男人听懂了他的话语,嘴唇一张一合的正对他说着什么。 036弄巧成拙 “我怎么听不到?”男子叹了口气,转身对一旁的夫妻俩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们齐齐回头,目光怜悯的看向床上容颜绝丽的可怜男子。 男人走后,女人端着碗走到他床边,掀开被子扶起嬴弱的他半卧在自己怀中,端起床头的药碗一勺勺的喂他喝。 “这是什么东西?苦么?”女子爱怜的抚着他淡茶色的长发,笑着摇摇头,嘴唇一张一合的对他说着他听不见的话。 他樱唇微启,黑色的黏稠药汁连绵不绝的进入他体内,这药似乎有种安神的作用,不过半刻他便枕在女子肩上安然入睡。女子笑笑,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他怎样了?”女子走进里屋,男子在一旁烤着红薯。“吃完药,睡了。”她从旁扒拉出一个,坐在一边啃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她播好一个用盘子盛着端出去放在桌上,然后坐回到床边守着他。片刻,他睁开双眸从浅眠中转醒。女子扶他半靠着,将温热的红薯放在他白净如玉的掌心上。 他双手捧着,微露贝齿轻咬一口,眨着雾气蒙蒙的美目,感激的向她笑笑。只吃了几口,他疲乏的闭上双眼,双手轻抚平坦的小腹,美目中滑落晶莹的泪珠。 “孩子……没了……”他侧过身去,捂唇哭着低声呓语。“对不起,我们夫妻在林中发现你时,你与腹中骨肉都有生命危险,而大夫说只能保住你们其一,我便求大夫保住你的性命。” 女子不忍见他太过伤心,从旁揽过他不盈一握的纤腰,轻柔的将他揽入怀中,柔声向他解释。 “殿下,殿下!”一阵熟悉的声音在水随云耳边轻唤,他睁开紫色的翦水秋瞳从昏睡中苏醒。 “杏儿,孩子没了,孩子没了。”他尤带着哭腔,泪眼婆娑的望着杏儿。“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宝宝好端端的在殿下腹中,怎会没了?” 杏儿抱他入怀,牵起他冰冷的芊芊玉手移至渐渐明显的小腹,使他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胎动,唇角含笑道:“殿下您感受到他的心跳了么?” “嗯。”水随云破涕为笑,只是片刻后又化成惨淡的愁云。“殿下怎么了?”杏儿按抚着他肩背,明查秋毫的道。 “杏儿你看,太阳都快落山了,为何朕皇上哥哥还不来陪着云儿?云儿好想他。” 水随云靠在杏儿臂弯,他目光暗淡的凝视着窗口,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哀伤。“皇上他……”杏儿本想说皇上晌午来过,但想起皇上临行前的嘱托,只得改口道:“皇上他在气头上,所以不愿来未央宫看殿下。” “杏儿你可不可以求求朕皇上哥哥,就说云儿以后会乖乖的,不会再惹朕皇上哥哥生气,求朕皇上哥哥来未央宫陪陪云儿,云儿想他。” “好,杏儿这就去求皇上!”杏儿抹了抹泪,她扶水随云倚在枕上,将锦被拉上,盖在他隆起的小腹上。她俯身吻了吻他苍白的侧颜,转身走出未央宫。 坐得久了,水随云顿觉腿肚处一抽一抽的又酸又疼,他强撑着坐起,挺着凸起的小腹艰难的俯身,吃力的在腿上来回按摩,不过片刻,他便跌进杏儿怀中。 “殿下!”杏儿并未见到寒风,她悻悻的回到未央宫,正巧看见水随云从后栽倒,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他床边,从后将他抱入怀中。 “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您告诉杏儿,杏儿为您按摩,您怀着身孕,不能乱动。倘若不是奴婢回得及时,殿下您这一摔……”杏儿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后脊骨都在发冷。 “可是云儿疼疼……”怀中可人尤带着哭腔,伏在杏儿肩上,双肩一耸一耸的,不禁让杏儿越发的心疼,不忍再去责备。“殿下哪儿疼,让奴婢看看?”杏儿扶他靠着,柔声询问。 “这儿。”他强忍着每时每刻无不在抽畜的小腿,咬唇抽泣着道。“这儿?”杏儿掀开锦被的一角,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他腿根冰冷,腿部肿胀如硕。 “对不起殿下,奴婢不该离开未央宫,留殿下独自一人无人照看。”杏儿边用被底暖炉逐步温暖他双腿,边恼怒的看向对面三个好似无事可做的粗使丫头。 “我不在,你们就看着七殿下受苦,不能去关心一下他么?他好歹是你们的主子,更何况他还怀着身孕!” “我们只是做下等事的丫头!服侍一个傻子?哼,我们不会!”三人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扔下扫把,幸灾乐祸的看着杏儿在傻子周围忙碌。 整整一个时辰,杏儿才起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她回头看看已然睡熟的水随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一连两月,杏儿陪着水随云依在榻上,望穿秋水的注视着窗外,等着寒风来未央宫陪他。“殿下,您身子太弱,还是躺下歇会儿,别累着了。” “杏儿,我不累,我要等朕皇上哥哥来陪我。咳咳……”水随云闭上双眸,他靠在墙上,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杏儿心疼着,双手在他心口不住揉着。 “他两个月……都没有……来未央宫……看过……云儿……他是不是……是不是……不……不要云……云儿了……咳咳……咳咳……”他一下栽倒在杏儿怀中,晕了过去。 从灵泉寺还愿归来,寒风笔直的走向未央宫,端木修随在最末,守在未央宫门外。 “皇上!”杏儿扶水随云躺下,转身在床边跪下。“免礼,云儿近来可好?”“皇上,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好,腿部水肿,还夜夜抽筋。” “哦?”寒风掀开锦被,温热的双掌覆在他瘀紫肿胀的腿上轻按,一按下去就是一个深坑。“这是为何?还有他的腿为何会这般的冰?” “回皇上,殿下体质虚寒,而且身怀有孕,难免身体臃肿,再加上殿下长期卧病在床,血液流动不畅,更易腿寒抽筋。”杏儿将暖炉敷在他寒冷的腿上,将锦被包裹住他双腿。 “咳咳……咳咳……”水随云睁开美眸,从昏迷中醒转。“朕皇上哥哥……”他虚弱的叫着,微举起双臂。“云儿醒了?”寒风轻握他柔胰,揽过他腰身,将他侧身抱起。 他侧卧在寒风怀中,仰头对他笑笑,忽又转身掩唇,背对着寒风幽怨的道:“都不要云儿了,朕皇上哥哥还来做什么?”他极度消瘦的身体伏在杏儿肩头,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怆,终是哭出了声。 “朕想云儿!”寒风轻抚他淡茶色柔软的长发,手拥着他瘦削的肩。“咳咳……那朕皇上哥哥怎忍心两个月都不来未央宫看云儿一眼?” “朕并非不想见你,只是朕国事繁忙,还得去灵泉寺还愿,实在是分身乏术。”寒风扳过水随云双肩,柔声道。 “不,云儿不信!”水随云挣开他双手,身子斜倚在墙上,对寒风大吼。“云儿!”寒风一声大喝,手用力抓着水随云双肩,迫他注视着自己。 水随云闭上双眸,强忍着肩上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咳咳……”他侧身吐出一口血,软倒在寒风怀中。“云儿?”“疼……”怀中可人低声呓语,片刻便陷入昏迷。 “殿下!”杏儿惊呼,她小心的撕开他左肩被血染红的衣服,原本粘连的伤口竟被硬生生的撕成几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红袖未等寒风吩咐直奔太医院,请来张太医为他止血。 走进未央宫,张太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听红袖形容已知水随云伤得极重,可没料到这伤会严重至此。“皇上,云妃娘娘伤及韧带,就算医好,他这条手臂恐怕也是废了。” “不管结果如何,朕命令你医好他!”寒风拥水随云入怀,将锦被盖在他满是瘀青的右肩上。 “微臣尊旨!”张太医坐在床前,为水随云止血包扎。大半个时辰之后,水随云从昏迷中苏醒,他睁开紫色双眸,吃力的抬起右臂搂住寒风,将头埋进他怀里。 “云儿?”“嗯,请恕云儿无礼,无法起身向您行礼!”“云儿,朕的云儿!”他侧拥着水随云,轻抚他缠满绷带的左肩。“云儿还疼么?” “云儿无甚知觉。”水随云无力的闭上双眼,右臂渐感沉重,绵软的垂下。寒风细致的按揉他满是瘀青的右肩,随后托起他缠满绷带的左肩扶他躺下,将左臂交叠搭在他胸前。 “朕还有奏折未曾批阅,不能在未央宫久留。云儿需要静养,朕过些时日再来这儿看他,跪安吧!”寒风起身,由侍卫簇拥着回到养心殿。 五日后的晌午,水随云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他睁开清澈的紫眸,细如竹竿的右臂吃力的微微撑起越发沉重的身体。“殿下您别乱动,杏儿来服侍您!” 杏儿体贴的搂过他仍显瘀青的右肩,托起他仍不时冒血的左臂偎在袖中,扶他倚在软枕上,将暖炉垫在他如寒冰的腿上。“杏儿,外面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吵?” 他轻咳一阵,伸手揉着疼痛丝毫未减的右肩。“宫中盛传皇上另结新欢,还独得皇上恩宠。”杏儿倒了一些药酒在手上边为水随云细致的揉,边替自己的主子叫屈。 “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还说皇上要将殿下您打入冷宫。”听到这儿,水随云喷出一大口血,一下倒在杏儿怀中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杏儿叫来粗使丫头,吩咐她去御药房请张太医,她不似那日嚣张跋扈,答应一声跑去御药房,请来张太医。 他替水随云详细把脉后,沉默良久,方道:“娘娘脉相虚浮,虽久病缠身,却不至肺中积瘀,定是郁结难舒,俗称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老臣也只能为娘娘开些止咳化瘀的药。” 张太医写下药方,叫人随他去御药房取药。 化身为端木修的夏雪歌谓然一叹,他控制灵魂转幻恢复女身,以晋王侧王妃的身份来到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037饱受折磨 经丫环通报,夏雪歌步入坤宁宫。“梦歌向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她微一福身向皇后行礼。 “免礼。苹儿,奉茶。”皇后拉着夏雪歌一同坐下,不过片刻,苹儿端着热气腾腾的香茶来到桌前,一杯递到皇后手中,另一杯放在夏雪歌面前。 “苹儿,退下。”“是,娘娘。”皇后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妹妹不是更应寸步不离的守在晋王身边才是,怎有空来坤宁宫看望哀家?莫不是晋王亏待于你?” “唉!”夏雪歌紧咬双唇,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从中来,她语带哭腔的道:“不瞒姐姐梦歌这次偷跑进宫,就是来向姐姐诉苦的。自从王爷有了新欢,他终日宠幸新欢,我已是数月不见王爷身影。 平日她娇惯无礼,我只是训斥她几句,她就跑去王爷那儿告状,害得我被冤枉,这些我都忍了下来。后来她越发的嚣张,甚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忍不住将她教训一顿,她哭着跑到王爷面前指控我,又害得我被王爷禁足。这都不算什么,可有一天她跑进我水榭小筑,还哭着向我陪罪,为她腹中的胎儿演了一场好戏。 王爷极宠她,何事都向着她,任由她不分清红皂白的诬陷我害她差点儿流产。”夏雪歌抹着泪道:“姐姐的处境是否也和我一样?梦歌该回去了,姐姐定要小心皇上身边的人。” 夏雪歌从坤宁宫出来,她四下查看一番闪身进入承欢宫,随后操控灵魂转换,化身成为端木修。他刚欲转身离去,却赫然发现寒风揽着一面若桃花的男子推门而入。 端木修微惊,他闪身钻入床底,目睹两人在这里温香软语。他手握匕首,恨不得立刻刺入寒风心窝,替所爱之人报仇,但他却忍住。 待二人离开,端木修才从床下出来,他整了整衣容,返回未央宫。杏儿端药走到水随云床前,他过去轻柔的将水随云扶起靠在怀中,方便杏儿喂药。 “不能压着他左肩。”杏儿从他怀中接过水随云,托着他缠满绷带的左臂扶他侧卧在床,继续为他按着瘀青未退的右肩。 坤宁宫中 皇后眉头微皱,似在思索夏雪歌话中暗藏的深意。“苹儿你说说,她到底是想暗示本宫什么?”苹儿无声的立在皇后身后,毕恭毕敬的道:“依奴婢论断,晋王妃所指定是云妃无疑了。” “云妃?苹儿你别胡说,他是男子又岂会怀孕?”皇后难以置信的瞪着苹儿,轻斥道。“娘娘不可不信,初云国盛行男风,男子皆可怀孕。云妃是初云国七皇子,他有身孕也属正常。” “苹儿,陪本宫去一趟未央宫,本宫正好有理由去教训教训云妃那小贱人!”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敌人踩在脚下折磨的快感,便得意的大笑。 “是,娘娘。”见皇后娘娘重燃斗志,苹儿亦露出欣慰的笑容。 浩浩荡荡的行至未央宫,三个粗使丫头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大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径直走进敞开的内室,杏儿和端木修笔直的跪在床前,磕头向皇后娘娘请安。 “都到了什么时辰?不来向本宫请安也就罢了,如今本宫亲自来看他,他还能如此嚣张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你们还不去把他叫醒?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叫么?” “回皇后娘娘,殿下肩伤未愈,这几日一直昏迷,还不曾转醒。”杏儿跪着行到床前,微微掀起锦被,露出水随云缠满绷带的左肩,上面隐约还能看到不时渗出的血迹。 “这点儿小伤还不至于昏迷不醒,定是你们不愿将他唤醒。苹儿你去,不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要把他给本宫弄醒!”“不要啊,皇后娘娘!” 杏儿爬到皇后脚边,拉着她的衣摆,求道:“殿下一向体弱,经不起一点折磨,请皇后娘娘开恩!”“苹儿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皇后看也不看杏儿,任她抓着不放,笑容自若的吩咐一旁仍犹豫不决的苹儿。“奴婢尊命!” 苹儿大步走到床前,她刚抬手欲掀开罩在水随云小腹的厚实锦被,双手却被杏儿紧紧抓住。“苹儿姐姐,杏儿求您不要伤害殿下,他身子弱,受不得寒呀!” “走开,我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办事!”她一脚踹开杏儿,一把掀开床上厚实的锦被,水随云越发隆起的小腹和肿胀硕大的象腿在皇后眼中一览无余。 “咳咳……咳咳……”腹部的寒冷刺得床上的美人阵阵抽痛,痛得他弓起腰身,蜷缩成一团。 “殿下!”杏儿奔到床前,她大力推开苹儿,将锦被拉好覆住水随云小腹和他冷得发冰的腿,将他护在怀中,不分尊卑的和带表皇后的苹儿对峙。 “反了反了!来人,把这碍眼的丫头给本宫拿下!”“是,皇后娘娘!”两个太监走到床前,一左一右的将杏儿强行拖开,毫不怜惜的将水随云摔在床上。 端木修瞬间行到床边,快如闪电的扶住他不时有血渗出的左肩,轻柔的扶他侧身躺下,温热的掌心覆上他柔软的小腹,柔和的内力减轻他腹中阵阵绞痛。 “殿下病体不愈,臣请娘娘三思!”端木修轻抚水随云透明的双颊,复又覆上他瘀青未散的右肩轻揉,跪在床前,虎目含泪的求道。 “三思?呵呵,把他也给本宫拿下!本宫就看看还有谁拦着本宫教训这个贱人!苹儿,给本宫把这个小贱人泼醒!”“是!”一个粗使丫头从井中打来一桶冰水交给苹儿。 几个伸手了得的太监一左一右的控制住端木修,另一个丫环一下把昏迷不醒的水随云强拉下床,苹儿一桶冰水从头泼下,透湿的单衣贴在他瘦骨膦膦的身上,鲜红的血顺着绷带流下,染红了他单薄的中衣。 水随云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冻醒,他睁开清澈的紫眸,身体在冰水的刺激下不住的瑟瑟发抖。 “咳咳……咳咳……”水随云不住的剧烈咳着,体内仿佛有一把刀不停的绞着,汹涌的血气不断的涌上他喉头,使他忍不住体内翻滚的血气,吐出一大口夹杂着暗红血丝的冰渣。 “殿下……”杏儿挣不脱太监们大力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心疼的唤道,泪水不停的滑落。 “还真是身怀有孕呢!”皇后笑得古怪,她冷声道:“妹妹不必惊慌,本宫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你无视本宫,就罚你在这儿跪上三个时辰。苹儿,你看紧他,可不准他在三个时辰内昏过去!”“是,娘娘!” 苹儿松开双手,任由水随云软倒在地。不过片刻,他好似禁不住寒冷几欲晕厥。苹儿捏起银针,对准他瘀青未褪的右肩骨缝用力扎下。 钻心的疼从右肩传来,水随云再次吐出一口带血的冰渣,闭上双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苹儿,你心软了?舍不得对那小贱人下手了是不是?给本宫继续用刑,本宫叫你住手,你才准住手!”皇后坐在软榻上,她正捻起一粒葡萄丢进嘴里,瞥见苹儿立在一旁,脸色逐渐阴沉。 “是,娘娘,奴婢尊旨!”苹儿蹲在水随云身前,抚上他苍白得透明的脸颊,极尽温柔的道:“对不住了,云妃娘娘。不是奴婢动用私刑,是皇后娘娘不准您昏迷。 奴婢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妙招,就只能用这个笨法子。若您熬不住就保持清醒,也免得受这皮肉之苦。” 苹儿脸上带着笑,手下的动作却阴狠毒辣,把长针再摁进去几分,全部没入水随云骨肉之中。 “唔……”水随云活活被疼醒,他睁开雾气萦绕的紫眸,他蜷缩着身子,坚难的抬起右臂环着瘦削的肩,梦呓般低语:“冷……冷……” “殿下……”杏儿跪下,哭着求道:“皇后娘娘,奴婢求您不要再折磨殿下了,殿下怀着身孕,他冻不得呀!” 红袖奉旨去御药房为寒风的新宠——白玥然取润滑膏,途经未央宫,她刚欲推门替皇上看望一下云妃伤势,却在无意中听到皇后有心折磨他。 她在门前逗留片刻,想起皇上还在承欢宫内等着。她无暇顾及太多,便快步回到承欢宫,将药递给寒风,无声的立在一旁,背对着寒风。 “还不退下?”寒风瞥向背对着自己的贴身丫环,有些怒意的道。“奴婢……奴婢有些事想对皇上说,只是……”红袖转身,恰巧看见龙床上只剩一条亵裤的俊美男子,害羞的捂起双眼。 “皇上去吧,玥然自己来便好!”他接过药膏,抬眸对寒风笑笑。“嗯。”随红袖走出承欢宫,两人来到凉亭中。“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朕恕你无罪!” “是,皇上!”红袖将自己在未央宫所听到的一切说予寒风,求道:“皇上,云妃娘娘在未央宫受尽皇后的折磨,只有您才能救云妃一命!” “皇后?她为何会在未央宫?”“皇上,奴婢不知。”红袖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随朕去趟未央宫!”“是,皇上。”穿过一汪莲花池,寒风行色匆匆的领着红袖来到几日未曾踏足的未央宫。 在门外伺候的几名粗使丫头刚要行礼,便被寒风拦了下来。他还未推门,就听见皇后的训斥。 038洛城水灾 “冻不得?本宫就偏要他受着!”她冷眼看着水随云在寒冷中煎熬,唇角勾起一丝残忍恶毒的笑。 水随云紧咬着唇,血顺着唇角流下,只为能在寒冷中保持片刻的清醒,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皇后是国母,国母的命令水随云自是不能违背,这是出生于皇家应有的礼节。 可是遍体的寒冷从未停止,水随云已是虚弱致极,再加上腹中疼痛难忍,他复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苹儿,弄醒他!本宫还未教训过他,也好让他明白本宫为何罚他!” “是,奴婢尊命!”这回苹儿下手的地方是水随云膝盖,长针从膝盖接缝中刺入,故意留了半截对着地面,只要水随云身体稍有放松,就会挤压到针尾,扎得更深。 他复又被活活痛醒,暗淡的紫眸张开,眼球恐怖的凸起,身子僵直的挺起,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冰渣,绵软的倒在地上,长针全部没入腿中。 “奴婢都说了,您要是受不住这疼就千万别昏过去哦。”苹儿再挑了一根针,在水随云眼前晃了晃,仍笑着:“还是奴婢帮您吧!”另一只膝盖也被同样的方法扎上针。 水随云鬓角豆大的汗珠掉落,他双肘微微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强打起精神,迫使自己不昏过去。 皇后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地上美人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心中那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有所平复。 她捻起一粒水晶般的葡萄丢进嘴里,震震有词的道:“水随云,别仗着自己有皇上垂怜就可以骑在本宫头上!平日里你称病不来给本宫请安也就罢了,听说你身怀有孕还受了肩伤,本宫好心好意的来看你……” 不过片刻,水随云已感到头痛有如被顿物敲打那般剧烈,耳中传来阵阵轰鸣,只模湖的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你却对本宫爱理不理,还赖在床上假装昏迷,真当本宫有眼无珠,分不清真假了么……” 听到此处,寒风一脚踹开宫门,在众人心惊胆寒的目光下一把拉起独坐于桌前的盛装女子,大力的将她拖至水随云身旁,轻柔的撕开被一层薄冰冻住的绷带,露出他肩上只剩一点皮相连,血肉撕裂,筋骨尽断的伤口。 “肯承认自己有眼无珠了么?朕曾说过你若再敢动他,朕就废了你,真当朕不忍废了你么?来人……” “皇上,您不看在臣妾与您夫妻十载的情份上,也看在臣妾娘家助您登上皇位的功劳上,再原谅臣妾一次,臣妾保证痛改前非再不会伤害云妃妹妹。” 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拉着寒风衣角苦苦哀求。 寒风任由她拉着,对她不理不睬,只顾抱起身旁仿佛是披了一层薄冰的孱弱美人,用力撕开紧贴在他胸前的带血中衣,吩咐红袖拿来锦被裹在他如冰的身上。 杏儿大力挣开太监的束缚,狂奔上前跪倒在他身边,痛哭的喊着:“七殿下,七殿下!” 他勉强睁开暗淡无光的紫眸,眼前有无数的星籽乱飞,视野忽明忽灭,看不清杏儿绝望的眼神,只依稀能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努力的想把那人看清,意识却越发的模糊,再也感受不到刺入骨髓的寒冷,终于可以从这漫长的折磨中解脱出来,他唇角含笑的闭上双眼,陷入无边的黑暗。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门外仍跪着的丫环如梦初醒,快步的向太医院行去。 寒风一脚踹开身后的皇后,抱起怀中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美人,大步行到床边,将他连人带被放置床上。 “唔……”只闻一声闷哼,皇后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她双手按揉着小腹,痛得蜷缩成一团,仍在哭着哀求。 苹儿爬向寒风,拉着他衣襟,替皇后说情:“皇上,娘娘她知错了,就求您看在娘娘受您一脚的份上,再给娘娘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寒风冷声道:“看在朕与你往日的情份上,看在苹儿为你求情的份上,朕便罚你禁足三个月不得踏出坤宁宫半步,带你的人滚回坤宁宫!”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苹儿对寒风叩首,爬到皇后身边,与小太监一起一左一右的架起皇后,扶她回坤宁宫歇息。 不过片刻,张太医随着小丫环走进未央宫,他还来不及向皇上行礼,就被他一把扯到水随云床前,火急火燎的道:“救他,朕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救醒他!” “是,臣尊旨!”张太医坐下,伸出二指搭在他右手的脉门上,神色越发的凝重,良久方叹息着道:“云妃已是寒毒入体,只有凤鸣果方可保他母子二人平安。 如今老臣也只能先用针护住娘娘心脉,保住他仅剩的那口气,在开一济补药供他腹中胎儿每日所需的营养。请皇上暂时回避,老臣好为娘娘施针!” 寒风退出房内,在门外焦急的不停来回踱步,杏儿立在一旁不停抹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寒风停下脚步,他在桌前坐下,吩咐红袖为自己奉茶。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张太医才推门从里屋出来。寒风起身,他走上前,心急的询问道:“朕的云妃怎样?他的身体是否能撑到凤鸣果成熟之时?” 张太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恭身向寒风行礼道:“回皇上,臣为娘娘施了一针,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只要他每日服用适量的补药,娘娘的身体亦能撑到凤鸣果成熟。不知哪位姑娘随老朽去御药房取药?” “奴婢!”红袖起身,随张太医走出未央宫。 寒风走到床前坐下,他执起水随云毫无温度的手放入被中,却感觉不到他被褥中有丝毫暖意,伸手探向他脚下暖炉,却早已失了温度。 “杏儿,把暖炉拿去温热,再多拿几个给他取暖!”“是,皇上。”杏儿取出他脚下暖炉,却正巧触到不知从哪里流出的黏稠液体,“呀”的尖叫出声。 “你鬼叫什么?”寒风低声呵斥道:“还不下去?”“是是!”杏儿转头看看床上面色惨白的水随云,不舍的退去。 片刻,红袖捧着药走进厨房,亲自升火煎熬,不过半刻她便端着药来到床前,寒风接过,他舀了一勺送进水随云唇中,他没有吞咽能力,药顺着他唇角流下。 “乖乖喝药,不然你怎能好起来为朕诞下皇子呢?”寒风温柔的哄着,然而水随云没有了回应,不会再讨好的冲寒风笑,更不会将自己孱弱的身子投入到他怀抱。 寒风这才发现,他是真的差点儿失去什么。 “云儿喝药!”寒风心中不安,他右手托起水随云头部,左手端着碗,想将一整碗药强行灌进他口中。 “皇上,还是奴婢来吧!”红袖从寒风手中接过药碗,她含了一口倾下身去,将药汁慢慢的度进水随云唇中,一碗药见底后,杏儿端着数个刚温好的暖炉走到床边。 寒风取过试了试温,才起身让杏儿为水随云暖身。她从旁掀开两层锦被,将一个暖着他隆起的小腹,盖好后,从脚底微微掀开一角,才发现他冻僵的腿上起了好些冻疮,有的地方甚至溃烂流脓。 红袖再次去太医院请来张太医,他拎着药箱来到未央宫,走到床边,从箱中取出几块药膏,逐一贴在他浮肿的腿上,然后用数个暖炉暖着。 寒风无心朝政,夜夜留宿在未央宫,一连数日未曾早朝,御书房内奏折已是堆积如山,无人处理。 昭和殿外 文武百官们在议事厅中或坐或站,等待上朝。 “等了这许久都不见传话,恐怕今日仍与往常一样白走一趟,皇上仍不会临朝!不知丞相是何看法?”“一个前朝九皇子媚惑晋王,如今又来个初云七皇子,原以为初云国是臣伏于我王,想不到又是只祸国秧民的狐狸精!天要亡我火璃,是天要亡我火璃!” 吏州知府神色凝重的在三尺之地来回的踱步,他不时的望向门外,迫切的想要见到皇上。 小太监垂头丧气的从未央宫出来,皇上仍是闭门不见,只要红袖传话道:“倘若云妃一日不醒,朕便留在未央宫陪他一日,绝不踏出未央宫半步,除非凤鸣果成熟!” 还未走进议事厅,吏州知府便迫切的迎了上来。“皇上可是要来上朝?”小太监摇了摇头,道:“皇上不上早朝,各位大人们请回吧!” 小太监刚欲离去,吏州知府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强笑道:“烦劳公公再去通传一声就说吏州知府有要事求见皇上!”“不是杂家不为大人通传,只是皇上整日把自己关在未央宫里,谁也不见!” 丞相与辅宰大人见他焦躁不安、面露凝重之色,又听到几个官员谈论与吏州相临的几个州县水灾严重,便猜到定是近日洛城雨水连绵不绝,导致洛河水位决堤,淹没了吏州一带。 吏州知府突然跪下道:“求公公代为通传一声,洛河决堤,洛城水灾严重,民不聊生啊!”“这……”小太监为难的道:“皇上一门心思都放在云妃娘娘身上,杂家也爱莫能助呀!” “既然公公为难,我等也不敢劳烦公公通传,公公只需将我等送至未央宫,能否见到皇上就只好听天由命了!”“好吧,杂家就带三位大人去未央宫!若三位大人能顺利见到皇上,别说是杂家带的就好!” “这是自然。”“丞相请!”小太监在前面带路,三人在后亦步亦趋的跟随。“到了,这儿便是未央宫,杂家还有要务在身,三位大人请便!” 三人跪在宫门外,朗声道:“微臣吏州知府李德海有本岂奏皇上!” 039为民请命 “皇上”,红袖从宫门口走进内室,向寒风请示道:“吏州知府李德海在殿外求见,不知皇上是否召见?” “不见,退下!”“是,皇上!”红袖躬身退出内室外,转身行至门前,将门推开一道缝,压低声音对门外跪着的三人道:“三位大人请回吧,皇上谁都不见!” “微臣有本岂奏皇上:近日洛城大雨连绵,河坝年久失修导致洛河决堤,水患严重淹没了整个洛城以及吏州等多个与之毗邻的州镇……” 寒风坐在床边,轻柔的托起水随云右肩侧卧在自己怀中,接过药碗喝下大半,倾下身子度进水随云唇中,不知他是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双肩剧烈的抖动,药混着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云儿,云儿……来人!”“卑职在!”楚潋无声无息的落在未央宫前,单膝下跪,朗声道:“皇上有何吩咐?”“把吏州知府给朕拖出去,朕不准任何人打扰到云妃静养!” “是,皇上。”楚潋向身后挥了挥手,两名禁卫军一左一右的架起吏州知府将他拖向殿外,李德海边挣扎边喊道:“洛城水灾,民不聊生啊,臣请皇上拨款五十万两救济灾民,皇上应以国事为重啊,皇上……” 将人拖至台阶下,二人回到金鸾殿外继续把守。 李德海爬起来,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口中仍不停的喊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应以国事为重啊皇上……”似乎上天也暴怒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忽闻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一连数日,白玥然都未曾等到寒风来承欢宫临幸,甚是想念,他命丫环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撑起伞独自走在雨中,却在金銮殿外看见仍跪在雨中、喃喃自语的臣子。 他走上前,似乎想把话听得更仔细些。正当李德海晕晕呼呼之际,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修长身影在他身旁停下,他一把抱住来人大腿,竟激动得涕泪交加。 白玥然微怔,他本想尽快摆脱对方的纠缠,却又耐不住心中好奇,只得僵在原地任由他抱着。 “皇上终于肯见微臣了,皇上,国以民为本,洛河泛滥成灾,整个洛城以及吏州等多个州县因此遭殃,您的子民正处在水生火热之中啊!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您不能因贪图美色而荒废了朝纲!” 白玥然恍然大悟,原来他竟把自己当成了皇上,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道:“你可知皇上身在何处?” “未、未央……”他话未说完,人已然倒在水中。 “喂,你别……”白玥然一阵惊呼,吓得后退了数步。 “水……水……”李德海梦呓般的道。“什么?”白玥然上前几步,他半蹲下身子,将耳贴在他的唇边。“水……水……” “你等一下,我去叫人。”白玥然起身,向承欢宫跑去,还未跑多远他又返回,“总不能将他独自一人丢在雨中不管!”白玥然丢下伞,双手架起他,将他拖到桥廊中。 白玥然抱头冲进雨中,一身透湿的回到承欢宫。 “然公子?您怎么……伞呢?”“先不题这个,我救了个人,他受了风寒,你派几个人去桥廊将他带到这儿”,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见她要为自己更衣,摆摆手,道:“不必,我还要出去找点东西。” 他复又冲进雨中,去那儿捡起地上淋湿的奏折,穿过花园来到未央宫,却依稀听见御书房传来的动静,他刻意放缓脚步,无声无息的靠近窗边,却被里面的情景吓得惊呼出声。 “谁?”红袖忙完,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走出来,看见是他,慌忙跪下道:“奴婢该死,吓到了然公子,请公子恕罪!”“可否请红袖姑娘通传一声,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公子言重了,奴婢这就去通报皇上,公子请稍候。”红袖快速前行,转眼已回到未央宫,她推开紧闭的大门,三个粗使丫头正坐在一处打盹。 红袖不曾多作停留,她掀开帘子进入水随云房中,只见杏儿哈欠连连,强打起精神举着烛台立在床前,寒风则始终伴在水随云身旁,随手翻着他枕边兵书。 “你去歇着吧,这儿我来就好。”红袖接过烛台,换下仍需守夜的杏儿。“有劳红袖姐姐。”杏儿向她道了声谢,退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近些。”“是,皇上。”红袖应声,上前走了一小步。“皇上……”“有事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寒风头也不抬的道。 “今儿个奴婢在整理御书房时见到了然公子,他说有要事求见皇上,如今他就在御书房外候着,不知您是否召见?”寒风抬眸道:“朕说过除非凤鸣果成熟,否则任何人概不召见!” “是,奴婢这就去回了然公子。”红袖放下烛台,她出了未央宫,快步走向御书房。 白玥然推门而入,顺手捡起地上的奏折翻阅,文字虽委婉,但字里行间却道尽了洛城一带百姓的疾苦。他走到案前坐下,细细看起奏折。 一连看了数本,白玥然才知百姓的疾苦皆因朝庭不作为,他怒而起身,拔出腰间软剑走向未央宫。 “然公子,您这是……”红袖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提心吊胆的道:“要上哪儿去?” “未央宫!”白玥然面色阴郁的瞥了眼对方,大步向未央宫走去。红袖暗道一声“不妙”,遂快步向他追去。 “然公子,您不能进去呀然公子!”见他要硬闯,红袖以自身为屏挡在白玥然身前。 “让开!”白玥然反手一剑击中她腰间,一股强劲的内力将红袖逼退数步,他一脚踹开殿门,目光冷冽的一步步向寒风逼近。 “奴婢该死,没能阻止然公子!”挑开帘子,红袖扑通一声跪下,向寒风请罪。 “好一个绝世美人!”白玥然伸出因长期握剑而满是老茧的手覆上水随云精致的脸,然后用力捏住水随云下腭,他迎着寒风惊疑不定的目光挑衅道:“美人在侧,难怪皇上看不见百姓疾苦。 今日玥然便替天行道,除去这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白玥然拔剑,剑尖直指水随云咽喉,血珠从他白皙的肌肤蹦出。只要白玥然微一用力,床上美人便再无生机。 “好你个白玥然,竟敢公然挑衅朕,还蓄意谋害朕的爱妃,朕留你不得!来人!” “卑职在!”楚潋带着一队禁卫军冲进未央宫,抱剑单膝下跪道。 “将此子拿下!”“是,皇上!” “放下武器!”白玥然半眯起狭长凤目,右手顺势勒住寒风脖颈,厉喝:“否则皇上便没命!” “退后,死守未央宫!弓箭手出列!”楚潋临危不乱,仍镇定自若的指挥手下,直到数支箭头齐齐对准白玥然。 “呵呵,就不知是然公子的手快,还是末将的弓箭手快?末将奉劝然公子最好打消行刺皇上的念头,因为这整个皇宫的守卫全部听命于末将。”楚潋上前数步,站在与白玥然一剑的距离。 “少说废话!”白玥然诡异一笑,他突然转向榻上命悬一线的孱弱美人,握剑的手逐步加重力道。 “白玥然,住手!”看着血液不断从他体内流失,看着他因禁不住痛楚而痉挛不止的躯体,寒风的心如刀割般痛,他再无先前那般飞扬跋扈,放下皇帝的架子求道:“算朕求你,只要你不再伤害朕的云妃,你要朕做什么朕都依你!” “哦?皇上居然为了一个要死不活的美人如此低声下气的求我?哈哈哈哈……”白玥然放开紧勒住寒风脖颈的手,突然靠向寒风怀中,手肆意的在他耳垂逗弄。 寒风忍住想要将怀中之人一把推开的冲动,僵直的坐着一动不动。 楚潋一头雾水的看着上一刻还对皇上喊打喊杀,此刻又和皇上打情骂俏的白玥然,不知道是该尊从皇上之意将他拿下,还是该率领手下退出未央宫。 就在楚潋进退两难之际,白玥然忽的瞥向他,随后在寒风耳边吐气如兰的道:“此事有关乎皇家体统,不可对外人言,只要您下令所有不相干人全部退下,我保证不会再伤害你的宝贝云妃!” “你……”寒风见他握剑的手几乎已离开水随云脖颈,以为他对自己已构不成威胁,正要下令楚潋护驾。 “怎么还不下令?皇上是不想要您的宝贝云妃了?”白玥然语气温柔,手下动作却阴狠毒辣,他一剑忽起,直直刺进被中,直至没柄。 “退下,全都给朕退下!”寒风看着长剑落下,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心急之下吼出这道旨意,只求白玥然能放过云妃。 “皇上,三……”楚潋跪下,还想劝皇上拿下白玥然以证国威。 “退下!”寒风一心只想保住身旁可人的性命,他抬手阻止楚潋说下去,果断下令。 “是,皇上。”楚潋起身,他向身后挥了挥手,众将士分成两列,井然有序的退出未央宫,隐身在暗处准备随时候命。 “红袖,你也退下!”“是,皇上。”红袖退出寝宫,诺大的未央宫就只剩下寒风、白玥然和仍昏迷不醒的水随云。 “这儿没有外人,你该满足了,还不拿开你的剑?”“您确定要我拔剑?”白玥然单手覆上剑柄,嫣然浅笑道。 040洛城之行 “不错。”“玥然遵旨!”他运起七成功力,大力将其拔出,只是如此一来却波及到床上的孱弱美人。 他被劲力震得弹起,复又跌下,在他跌落的瞬间,寒风伸出双手,将他紧紧护进怀中。 只见怀中之人面如死灰,在自己怀中抽搐几下便再无动静。寒风伸手,在他鼻下轻探,却发现他气息全无。“云儿,云儿!” “你夺走了朕的云妃”,寒风悲从中来,他转头凄楚的面对微怔的白玥然,在他失神的刹那徒手握住剑尖指向自己心口,闭上双目,一心求死的道:“不如将朕的性命也一并拿去!” “你错了,他未死!”白玥然轻笑,他巧妙的将剑夺回并插剑入鞘,而后轻柔的握住水随云细如竹杆的手腕,将一丝柔和的内力输进他体内。 “请皇上放心,不出片刻你那宝贝云妃便会转醒。”白玥然再不多言,起身走到珠帘处跪下道:“洛城数日连绵大雨,洛河河水暴涨; 河堤年久失修导致河坝绝堤,河坝绝堤导致河水泛滥成灾,淹没了洛城以及周边的多个州镇,灾民流离失所,微臣恳请皇上开仓纳粮,救济百姓!” 寒风一心只想着水随云能快些醒转,反而对为民请命的白玥然置之不理,此事却让隐匿在暗处的楚潋伤心不已,更促成他日后的叛变。 在议事厅中,丞相与辅宰大人许久都未曾见到吏州知府返回,于是二人便离开议事厅,经过昭和殿,不远处便是御书房。才到御书房,二人便遇到寒风的贴身丫环红袖。 “二位大人亦是为洛城水灾一事来求见皇上的么?”红袖福了福身,谦卑的道。 “红袖姑娘的意思是,在下官之前已有官员为此事求见过皇上?”丞相意有所指的道。 “回丞相大人,是的。”红袖如实回答。 “他可是吏州知府?” “奴婢只是负责教导新来的宫女规矩,很少与官场打交到,所以并不清楚您说的是哪位大人。”红袖不想参与朝中之事,所以搪塞过去。 “既然红袖姑娘不便相告,还请红袖姑娘告知下官皇上现在何处?” “未央宫。”红袖伸手一指,道:“二位大人可别走错了地方。” “下官谢过红袖姑娘!”丞相微一拱手,二人左拐,向未央宫行去。与此同时,两名宫女撑着伞颦颦婷婷的步入廊桥,径直走向未央宫。 两人随后赶到,只见她们静立在门口,其中一人正心急的向内张望,好似在等什么人。 “小兰,看见公子了么?”袖上托着一条白色披风的女子凑上前,小声问道。 “唉,公子还跪在那儿呢。”小兰转头,心中酸楚的道:“皇上也真是的,他不理会公子的仁义之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公子罚跪?他就不心疼公子为他做出的牺牲么?” “小兰你别再说了”,一旁的婢女抹了抹泪,哽咽的道:“再说下去我都要替公子不值了。” “请问二位姑娘,这殿内所跪是何人?他犯了何事?皇上为何要罚他?”丞相上前数步,站在小兰身后隐约看见一道似曾相识的白色背影直挺的跪在珠帘后。 “二位大人切莫声张!”二女回头,慌忙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他就是我家公子,也是皇上前些时册封的竹公子……” 刚说到这里,珠帘后便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痛呼声。 “云儿,云儿!”感觉到水随云轻得毫无重量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无意识的抽搐,寒风欣然唤道。 不过片刻,寒风的笑容便僵在脸上,怀中之人仿佛忍受不住腹中胎儿猛烈的踢打而活活痛醒,他睁开暗淡的紫眸,眼球恐怖的凸出,身子僵直的挺起,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冰渣,绵软的倒在寒风怀中不住的喘息。 “云儿!”见怀中之人疼得喘不过气,寒风多希望此刻能分担他的痛,或者此刻疼的人是自己,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好些了么?”寒风抱紧他,温热的掌心覆上他凸起的小腹,一丝丝柔和的内力渐渐减轻他腹中疼痛,直到他眉头舒展,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云儿……咳咳……好些了……咳咳……皇上……咳咳……不必……咳咳……担心……”他半卧在寒风怀中痛苦的闭上双眼,喘了良久接着道:“倒是皇上……咳咳……应以……咳……咳咳……国……咳咳……咳咳……” “云儿你刚醒,不要说太多。”寒风抚着他心口,轻柔的扶他躺下。 “应以……咳咳……国事……咳咳……咳咳咳……为重……咳咳……”他艰难的抬起疼痛丝毫未减的右手勉强拽住寒风衣袖,强忍着肺中风刀肆掠的阵阵绞痛,声音微弱的道。 “云儿别再说了,朕明白你的心意!”他反握住水随云冰冷的玉手,双目含泪,顺着他的意道。 “唔……”他柳眉微蹙,右臂微微颤抖,显然是承受不住从肩部传来的痛楚。寒风为他轻揉几下,才将他稍有一丝暖意的手臂放入被中。 “云儿别怕!”他看着躺在自己身侧、因失去自己掌心温度而瑟缩不安的孱弱美人,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边柔声道:“你安心的睡,朕会在身边一直守着你。” 水随云似是听懂了他的言语,唇角漾起一抹甜美的笑,随着精神越发的萎靡,他带着对寒风深沉的爱意再度陷入无边的黑暗。 “你也看见了,云儿需要朕,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朕,所以朕不会也不能离开他。朕要照顾他,你退下吧,在凤鸣果未成熟之前不要再来找朕!” “是,皇上。”白玥然起身,却突觉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栽倒,守在门口的两名宫女心系于他,又不敢冒然进去服侍他,只能在那儿默默垂泪。 “然儿!”寒风心下不忍,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他身边,伸手欲扶,却在触到他冷厉的眼神时生生止住。 “你可好?”看他吃力的从墙上缓缓撑起乏力的身体,强撑着在自己面前傲然挺立,寒风的心疼只能化作一句微不足道的问候。 “玥然很好,多谢皇上挂心!”向他行了一礼,白玥然转身向门外行去。 “慢着!”听见寒风的话语,白玥然停下脚步,扶着墙一动不动。 “洛城是晋王的封地,想必他已赶往洛城,朕封你为钦差,替朕督察救灾!”寒风上前,将一物放到白玥然手中,道:“这是密函,到时替朕转交给晋王。” 白玥然抬眸,从寒风身旁仅有的缝隙间侧身而过,缓步行至未央宫外,他垂眸瞥见跪在小兰身后的两名官员,忽而笑道:“二位大人亦是为了洛城水灾一事求见皇上?” “不错,本官正是为此事而来。”丞相打断他,问道:“听闻公子一直深居幽宫,又怎会知道洛城水灾?” “当然是……咳咳……”白玥然突然眼前一黑,一下倒在小兰怀中。旁边那女子上前为他披上披风,随后又向小兰吩咐了几句,才抱起他施展轻功、脚踏树枝掠回承欢宫。 “二位大人,是这样子的……”小兰边说边带着他们向承欢宫走去。“到了,二位大人,请!”她倒好两杯茶放在桌上,道:“请二位大人稍候,待奴婢去看看那位大人醒了没有。” “丞相大人,辅宰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不过片刻,一面容憔悴、衣冠不整的中年男子由丫环搀扶着来到前厅,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求道:“求二位大人替下官面见皇上,向皇上陈述为君之道。 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上不能只为了一个云妃就荒废朝政,弃百姓而不顾啊……”李德海越说越激动,仍在涛涛不绝。 “虽说皇上被美色所迷而荒废朝纲的确不该,但皇上仍是有道明君,本官来此正是为了告知李兄皇上已派钦差去洛城督察,只等你病好,明日便可出发!” 丞相怕李德海说出更难听的话,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嘿嘿,服了丞相这粒定心丸,下官的病就全好了,明日一早便在城门口会合,一同前往洛城。”李德海一下便精神抖擞,志得意满的道。 “吾等告辞,有劳姑娘替吾等转告你家公子明日一早在城门口相会。”言罢,二人微一拱手,已步出承欢宫。 “可这……”女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处。 “小兰,公子怎样了?好些了么?”她拂开珠帘走进去,担忧的问道。 “公子服完药刚睡下,但御医说公子伤了原气,还得多调养几日!” “可是……”她抹了抹泪,把三人的话又向小兰叙述了一遍。 “岂有此理!李德海也就罢了,那两人若非有公子相助岂能得到皇上圣旨,他们不仅不知感恩,还不顾公子的身体明日起程,真是忘恩负义!”小兰义愤填膺的道。 次日卯时,丞相与辅宰同乘一辆马车来到城门口,和早已在此等候的李德海打了个照面。 “都已是这个时辰,钦差大人未何还未到?”李德海不时的向后望去,颇为不满的道。 “唉!或许钦差大人有事耽误了,再等等吧!”丞相面露担忧之色,只盼他能到即可。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远处攸攸的驶入三人的眼帘。 041大病一场 “来者可是钦差大人?”丞相迎上前去,对驾车的小厮问道。 “回丞相,是的。”小厮跃下马车,微微掀开车帘一角,露出婢子小兰与半卧在她怀中精神不佳的白玥然。 “既然钦差大人已到,出发!”丞相登上马车,小厮长鞭一挥,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在官道上飞驰。 “行慢些,别光顾着赶路,好歹还得顾及下公子的身体不是?”女子掀开车帘,向小厮瞒怨道。 “小谩姐,我知道。”小厮指指前面渐行渐远的马车,轻叹道:“可是不能再慢下去了,如果再慢下去,恐怕就追不上丞相一行了。” “小谩,我身体无碍。”半卧在小兰怀中气色不佳的白衣男子睁开翦水秋瞳,缓缓撑起乏力的身子,淡笑道:“而且皇命在身,耽误不得,赶路吧!” “是,然公子。”小厮应道,他一鞭抽向马背,马儿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向丞相一行狂奔而去。 车中白衣男子似是受不住身体的倦乏与一路的颠簸,不过片刻便偎在身旁女子怀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行渐缓,终于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几人围坐在篝火旁,烤着山中打来的猎物。 “小兰,你上去看看公子醒了没有。”小谩用力掰下兔腿,又咬了口手中鲜嫩肥美的鱼肉,叮嘱:“如果公子醒了,你就扶他下来暖暖身子。” “嗯。”小兰三两口吃完手中鸡肉,轻巧的登上马车,从后将他揽入怀中。 “唔……”似是寻到天寒地冻中仅有的一丝温暖,怀中白衣公子微颤的身躯不由得贴得更近。 “呀!”轻触他的额头,小兰不禁惊呼出声,早上刚退下的高烧经过一日的折腾竟然再次复发。 “小兰,你怎么哭了?”似是无形中被尖利刺耳的惊呼声吓到,白衣公子如扇般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睁开雾气氤氲的凤眸,眼前的小兰流着泪,杏眼中溢满心疼和自责。 “我……我没哭。”她抹去脸上泪痕,牵强的笑道:“既然公子醒了,奴婢就扶公子下车。” “嗯。”白衣公子任由身旁女子搀着,缓缓移到车口,眼尖的小厮见自家公子身虚体乏,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抱起,放他在离篝火较近的树下靠着。 “公子醒醒,吃点东西再睡!”小兰跳下马车,接过小谩手中尚有余温的兔腿,走到他身旁坐下,轻声唤道。 “嗯……”他睁开无神的凤眸,轻轻咬下递到唇边的兔腿,食不知味的咽下。只食数口,他便闭上双眸,偎在她怀中再度昏昏沉沉的睡去。 次日,天还未亮,马车已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 不知睡了多久,白衣公子在一阵嘈杂的叫卖声中转醒。 他睁开如朗星般璀璨的凤眸,瞥见身侧女子仍在熟睡。他轻轻掀开轻而暖的狐裘披风,略显吃力的缓缓撑起自己仍显虚乏的身体坐起。 微微掀开车帘,正午温暖的阳光直撒在他的身上,街道两边人来人往,已看不出是经过一场洪涝洗礼的模样。 “彻,不枉你我辛劳一场,总算保住了这洛城的繁华。”“嗯。” “玥儿……”突见不远处一抹白色倩影,那道熟悉的倩影正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白玥然不禁脱口而出。 “然哥……然哥……”正在着手为未出世的宝宝挑选长命锁的白玥钥突闻一声呼唤,他丢下手中之物蓦的转身,不顾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向前狂奔。 “玥儿,你去哪里?”寒彻买下玉锁,施展轻功在空中飞掠,瞬间飘至白玥钥身前,一下将他禁于怀中,急切的道。 “彻,是然哥,我听见然哥在叫我。”白玥钥在寒彻怀中微微挣扎,央求道:“彻,放开我,我要去找然哥,让我去找然哥。” “玥儿!”寒彻大喝一声。 “我要去找然哥,让我去找然哥!”怀中之人似是受到惊吓,他下意识的挣脱寒彻的束缚,一步步的退至墙角,瞪大那双如红宝石般绚丽的赤眸直勾勾的盯着寒彻,口中反复说着同一句话。 “你清醒一点!”他不顾白玥钥抗拒下的精神失常,用力摇着他的双肩,吼道:“白玥然死了,他早在七个月前被皇兄以谋逆之罪处斩,如今又怎会出现在洛城?这定是你出现幻觉。” “不,那是然哥!”白玥钥突然猛的推开寒彻,向着人群狂奔而去。 “玥儿……咳咳……”眼见马儿抬起前蹄,转瞬就要踹上白影的后心,白玥然一声哀凄的呼唤,随后喷出一口血向后栽下。 “公子!”二女同时惊呼,小兰顺势将他托住揽入怀中,随后探了探他的额头,急切的道:“小谩,你医术好,快看看公子怎么了,为何会吐血?” “公子并无大碍,只是急血攻心,休息一阵也就好了。”小谩执起白玥然白皙柔滑的素手,细细的为他把脉。 “公子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呀?”梦中的他不知正经历着什么一直挥舞着双手,不过片刻他好似中邪般突然挺起腰身,随后却好似迫于千军万马般不停抽搐。 “玥儿……玥儿……”白玥然哭喊着从梦中惊醒,他睁开泪目,强忍着一呼一吸间空气压缩肺叶的剧痛,气若游丝的道:“小……兰……玥儿……呃……他……怎样……” “公子,谁是玥儿?”小兰和小谩两人面面相覷,皆不知他口中玥儿是何许人也。 “就是……就是……”白玥然忽的张口一阵急喘,接着便僵直着倒下不醒人事。 “小谩你说说,公子只是受了风寒,理应不会如此,可如今公子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这病来得也太奇怪了。”小兰心疼的看着怀中淡雅如菊的男子,红了眼眶道。 “我不知道。但按脉相来看,公子的病情趋于痊愈,绝不会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公子在无形中中了邪术,说不定就与公子口中的玥儿脱不了关系。” 小谩掀开车帘,吩咐道:“四儿,追上前面的马车,我有些事同丞相商量!” “好勒,小谩姐,坐稳了,我这就追上去!”小厮一抽马鞭,马儿撒开蹄子向前狂奔,不过半刻便追上前面的一车一马。 “丞相大人”,小谩掀开车帘,简单的向丞相叙述了白玥然的病情,心情颇为沉重的道:“还请大人体量婢子的难处,先行去晋王府,以便调养公子病体!” “荒谬!”丞相斥责道:“你且顾好你家公子,吾等还需赶去吏州查看灾情,今夜在吏州府衙暂居,明日再去晋王府!” “是,大人!”小谩放下车帘,神色黯淡的进入厢内,对小兰摇了摇头。 大约又行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车进入泥泞的小道,车速渐行渐缓。掀开车帘一角,举目望去处处皆是残垣断壁,湍急的河水漫过块块儿农田。 行过泥泞小道,转眼间便进入吏州,吏州虽不及洛城四分之一,却贵在富足有余,而如今虽有些许耗损,却仍能看到村民农耕养织,足以说明吏州不惧洪灾,在晋王的领导下重获新生。 “诶,我听邻家张嫂说她起夜时无意中看到金龙吸水,那汹涌的洪水在一夜之间悄然退去,真的神呼奇神!” “那可不是?还有比这更玄的,我听说晋王刚到吏州时,原本的狂风暴雨在倾刻间退去,片刻便迎来艳阳高照。” “这晋王果然是不同凡想,堪比金龙之资,老夫却是小看他了。”丞相一捋长髯,颇为动容的道。 “您不是一直主张削弱晋王在朝中的势力么,为何如今又……”辅宰大人放下车帘,转头不明所以的道。 “此一时非彼一时也,现在朝中上下皆对皇上不满,而反观晋王在洛城乃至吏州,民心之所向,若在此时仍打压晋王,必定会势得其反! 如今之际,吾等只得拉拢晋王,既可保住国之根本,亦可防其犯上作乱,如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还是丞相想得周到!” 不过片刻,一行人行至李大人府邸,命人备好客房,小兰便服侍白玥然睡下。 夜已深,小兰与小谩都已睡熟,白玥然却再次被同一个恶梦惊醒,他猛的坐起,却被突如其来的锥心之痛迫得倒回床上。 “小……”他想叫人,却痛到连呼吸都觉困难,不过片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然公子,谩姑娘,兰姑娘,奴婢送早餐来了!”门轻敲了几下,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细声细气的道。 “就放在门口吧!”一向警觉的小谩蓦的睁开双眼,她转头看看身侧仍在熟睡的白玥然,为他细致的掖好薄被,轻手轻脚的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自己柔顺的长发。 “小兰,起来伺候公子穿衣洗漱!”小谩打好水,转身绕到床尾,她轻轻拍打小兰面颊,呵斥道。 “是是是,大小姐我这就起!”小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面前女子无可奈何的小声道。 “呀!”她起身下床,拿过搭在架子上的白色锦衣,上前掀开他覆身的薄被,不禁惊呼出声。 “小兰?”原本正背过身瓢洗方巾的小谩忽闻这声惊乎不禁回头望去,却看见令她揪心到无法想象的一幕。 042王府一叙 “公子!”小谩丢下帕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床前,她轻柔的抱起床上双手捧心、蜷缩成团、呼吸微弱的白衣清丽男子,为他运功续命,直到他呼吸渐稳。 “小谩,公子他怎样了?”小兰从她怀中扶过白衣男子,将锦缎罩在他瘦削的肩上,随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公子已无大碍,只是不知他何时才会转醒。”小谩叹了口气,转身捡起帕子,擦去他因汗渍而泛油的脸颊。 “何事?”忽闻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小谩将饭碗递给小兰,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她上下打量着门外不起眼的丫环问道。 “我代丞相大人传句话,几位姑娘打理好了么?若打理好便即刻启程去晋王府。” 女子向里望了望,随即趾高气扬的道。 “麻烦姑娘回了丞相,等我姐妹二人服侍完我家公子,片刻就到。”小谩回头看了眼仍在喂食白衣男子的小兰,略表歉意的福了福身。 “哼!”女子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去。 “小兰,公子吃了些么?”小谩抹了抹泪转身走到床边,瞥向小兰手中余下的大半碗清粥。 “吃了少许。”小兰为他拭去唇边残留的米粒,抱起越发清瘦的他,随小谩行出房间转入大厅,向丞相福了福身。 “丞相大人慢行,下官就不远送了。”李德海送至府衙口,向丞相一行拜别。 登上马车,一行人调头南下,路上马不停蹄,一个多时辰便到达洛城边界,踏上泥泞小路,马车不由地慢了下来。 摇摇晃晃中,小谩掩嘴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的瞌上了双眼。小兰搂过身畔仍昏迷不醒的白衣公子,转身靠着内壁睡熟。 随着一声“嘤咛”,白玥然睁开泛着雾气的双眸,他试着撑起已近枯竭的身体,却被胸间无形的巨石压得透不过气,只得绵软的靠在小兰怀中揪着心口,无助的呻吟。 似是被身畔恼人的动静吵醒,小兰心烦的睁开眼睛,她刚想打醒小谩,却见怀中之人艰难的抓着自己衣角,身体已随着他意识的涣散向下栽去。 “公子……”小兰一声惊呼,她拥紧怀中再次陷入昏迷的白衣公子,近乎绝望的拍着右侧浅眠的小谩。 “臭丫头,干什么呢?”小谩怒气冲冲的睁大杏眸,见她满目绝望的看着自己,又低头探了探她怀中男子的气息,复又握住他极细的手腕,将柔和的内力渡进他体内。 “小谩,公子还有得救么?”见小谩神色渐渐凝重,小兰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在瞬间化为绝望,她语带哭腔的问道。 “恐怕是没了”,小谩无奈的撤掌,回忆着自己所感知的一切,哽咽的道:“我本以为公子的身体已趋于痊愈,可没想到我用内力感知到的却与之正好相反。 公子身体表面上看来与常人无异,可是体内却如同被万马踩踏,筋骨尽碎,五脏俱损,难以呼吸。” “所以公子才会每每揪着心口?”小兰松开他泛白的指尖,心疼的为他揉着胸口,泪水如绝水的堤般不停滑落。 出了泥泞小路,马车在官道上奔驰,行了一段距离,马车便进入洛城。走进闹市,便见百姓们齐聚在一处,小厮拉过一个中年文士,询问道:“请问先生这发生了何事?为何大伙都在这儿聚集?” “你是外乡来的吧?”他指着墙上张贴的榜文道:“听说这晋王府出了大事,王妃昨日游城时不幸病倒,城中有名的大夫皆不知王妃病因,晋王因此大贴告示,悬赏万两白银为王妃治病!” “我去前面看看”,小谩掀开车帘向外望了望,回身吩咐道:“你照顾好公子。”她跃下马车前行,不知对丞相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再去打听一下晋王的那位王妃是否姓白?然后……”听闻小谩所言,丞相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他立即吩咐小厮将事情打听清楚。 “是,老爷!”小厮上前问了些人才得知晋王妃确实姓白,他按丞相的吩咐撕下张贴的告示,立刻便被王府的暗卫盯上。 “嗯……”小厮附在丞相耳边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丞相频频点头,不过片刻,他胸有成竹的道:“你先回车上好好服侍你家公子,本相向你保证不出片刻,晋王自会派人迎接。” “是,奴婢尊命。”小谩福了一礼,转身回到车旁,她登上马车,向小兰微微点头,然后取出随身的帕子为他擦拭额上冷汗。 晋王府内 “玥儿,你还要怨我怨到何时?我并非阻止你去认兄长,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倘若我不阻止你,你必伤于马蹄之下,况且你怀有身孕。” 寒彻坐在床边,他执起白玥钥如冰的玉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喃喃的道:“我不愿失去你,玥儿,醒来好么?” “禀王爷”,暗卫统领从屋檐一跃而下落在寒彻面前,跪下道:“据探子回报,您昨日命人张贴的悬赏榜文今日已被有心之人揭下。” “人在何处?”寒彻抬眸,一丝莫名的欣喜划过他原本漠然的眼神。 “那伙人仍停留在离此三十里外的五柳坡,王爷是否……” “不”,寒彻抬手,冷声下令:“罗青,你率一队人马速去五柳坡,代本王迎接贵客入府。” 忽闻“嗖”的一声,原本栖身于屋顶的玄色身影纵身一跃,如大鸟般落在演武场,他亮出一块乌金虎符,跃上马背率领一纵铁骑绝尘而去。 “你且退下!”寒彻挥了挥手,门外丫环已备好一桌酒席,只待罗青从五柳坡带人返回。 “是,属下尊命!”暗卫统领向他行了一礼,随后凌空一跃,隐身于暗处。 不过大半个时辰,罗青率领铁骑来到五柳坡,他跃下马背,来到被几名暗卫严密看守的小厮面前,严谨的上下审视着那人和他手中紧攥的榜文,盘问道:“你就是那揭榜之人?你可知榜上内容?” “那是自然”,小厮眼珠滴溜溜一转,悠悠的道:“不就是寻访名医为王妃医病?” “如此说来,这位兄台的医术一定非常了得了?”罗青一番和颜悦色,看似对其夸赞有佳,实则对其轻蔑致极。 “嘿嘿,我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呐!”小厮一番泰然自若,却不知对方已在陡然间杀机乍起,却又极力克制。 “你可知欺瞒晋王的后果?”见对方仍无所顾忌,罗青当际料到对方定是大有来头,且有关于晋王,于是他咄咄逼人的道:“欺晋王者不致于死,却比死更加痛苦……” “这……”小厮心中害怕,面上却极力维持着镇定,强笑道:“嘿嘿,哪有……这般严……严重……不过是……一番,好打罢了!” “是么?如若……”罗青拔刀,故意挑开小厮衣襟,在他细皮嫩肉上来回摩擦,异常轻柔的道:“在你身上划上几刀,割肉放血如何?” “妈呀!”小厮被罗青慎人的举动吓得面如土色,他边跑边哭喊道:“丞相救我,快救我!” “请小哥手下留情”,丞相怒瞪了小厮一眼,走到罗青身前干笑道:“他一时胡闹,还请大人见谅,毋与他计较!” “原来是丞相、辅宰大人”,罗青走到马车旁,拱手道:“卑职见过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为了洛城,亦是替当今圣上行天子之道。”三人渐行渐近,不过片刻便来到外观更为华丽的马车旁,丞相掀开车帘一角,露出车内双目紧闭、昏睡不醒、蜷成一团的白衣男子。 “他是皇上册封的竹公子,亦是皇上派来督查晋王殿下救灾的钦差。”丞相松开车帘,轻叹一声道:“唉,如今他一病不起急需调养,用此一计,本官实属无奈!” “既然如此,各位请随卑职回王府。”罗青调转马头,率铁骑绝尘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晋王府 罗青回到晋王府后,先命人通知王爷,随后将人安置在偏厅,道:“还请各位稍作休息。” 罗青刚走,几个丫环便端来果盘和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小兰捻起一块糕点行至特意为他准备的软榻前,喂他进食。 “晋王有请!”不过片刻,一眉目清秀的蓝衣小童迎面而来,他笑容满面的道:“听闻几位大人不远千里从京城来此,一路上辛苦,我家王爷已在梅院备好宴席为各位接风洗尘,这边请!” “大人?”小兰泪眼婆娑的看向软榻上柳眉紧蹙、难掩痛楚的清丽白衣美人被人粗鲁的扯进怀中,抓着丞相衣角求道:“请您带上奴婢,也方便奴婢随身伺候我家公子。” “你去成何体统?难道还怕晋王亏待了你家公子不成?”丞相怒道,他甩手拂开小兰,随辅宰大人向梅院走去。 “那便是晋王妃?果然带着一股狐媚之气!”刚进梅院,辅宰大人便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半卧于寒彻怀中风情万种、绝丽无双、肤白如雪的银发男子,啧啧称奇。 “冰儿,为辅宰大人斟酒!”寒彻冷声向身后垂首而立、颇有几分姿色的玫衣女子下令。 “是,王爷!”她走到辅宰大人身旁,故意遮住他的视线,巧笑嫣然的道:“辅宰大人请干了此杯!” “罗青,送王妃回房!”趁此时机,寒彻转头吩咐侍立一旁、随时待命的玄衣男子,将怀中可人交付他手。 “是,属下尊命!”他抱起白玥钥大步离去,当他经过白玥然身侧,怀中可人突然睁开如红宝石般璀璨的赤眸,他扇动鼻翼,一丝丝纯白的精气接连不断的进入体内。 043将行之事 吸食完白玥然全身精气,视白玥钥为母的魔婴将其转化为生命之泉的圣灵之气,修复着白玥钥被马踏伤、筋脉尽断、五脏俱损的身体。 “叔父,多谢你自愿牺牲精气保我母妃一世安稳!”白玥钥回眸一瞥,随即闭上双眸在罗青怀中睡去。 原本绵软的斜倚在桌前软榻上昏睡的白玥然突兀的睁开暗淡无光的狭长凤眸,他耗尽气力勉强撑起枯枝般的身体,强忍着胸口如压迫千斤巨石般透不过气的窒息感努力前倾,试图留住眼中那抹白色倩影。 “玥……儿……”眼见那抹白色越飘越远,白玥然近乎气绝的揪着心口,如被人掐住咽喉般发出细如蚊呐的低吟。 “公子,您别这样!”男子于心不忍,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软榻前,从旁将几近颦死状态的白玥然揽入怀中,轻轻掰开他泛白的纤长玉指,替他反复的按摩胸口,使他缓和些许,男子微托起他削瘦的肩,扶他斜倚在榻上卧着。 “您先歇着,过会儿等您好些,奴才再服侍您用膳。”一沾上软枕,白玥然便攸攸睡去,见他眉头略有舒展,气息也比之前强上些许,那人便停下手中动作,边说边拾起地上的狐裘披风护着他心口。 “罗青,送钦差御使回住处休息!”见罗青返回,寒彻剑眉微蹙,他瞥向侧卧于软榻上,容貌与白玥钥同等的白衣清丽男子,漠然吩咐道。 “是,王爷!”罗青上前,他面无表情的抱起榻上乍看之下更显沉稳的清冷美人,向寒彻行了一礼,转身大步向厅外走去。 “冰儿”,寒彻抬眸,他瞥见罗青怀抱之人面色青紫,似是喘不过气,而罗青却对他置之不理,他皱眉向顺从的立于身后的玫衣女子低声下令:“去,随身伺候着!” “是,奴婢这就去!”听闻寒彻唤道,原本随着罗青离去而显得落落寡欢的冰儿回过神来,向寒彻福了福身便匆匆的追了上去。 “此次前来本王封地督察镇灾、抱恙在身的那位钦差御使便是皇上刚策封不久的竹公子?”寒彻饮下敬酒,淡笑道。 “不错,晋王殿下真是好记性,下官再敬王爷一杯!”丞相举杯,借机向晋王大献殷勤。 “呵,竹公子?本王到是孤陋寡闻,竟不知皇上因何封赏于他?他是何许人也?又有何过人之处?”寒彻冷笑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丞相干笑道:“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下官只知在承欢宫内,下人皆称他为然公子。” “哦?”寒彻心下了然,却仍有意为难的道:“既然二位大人奉旨前来洛城是督查本王镇灾,就请大人请出圣旨,本王也好奉旨操办!” “这……”丞相为难的道:“不瞒王爷,圣旨确在钦差手中,只是他一天未好,便一天不能请出圣旨!” “无防,二位大人便在本王府中多留些时日。来人,送客!”寒彻起身,径直向内室行去。 “是”,那人命随行的婢女撤下餐盘,招呼二位大人道:“二位大人,请!” 出了梅院,那人带着丞相与辅宰大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别院,还未走近却看见那名叫罗青的玄衣男子不苟言笑的立在一边,离他不远处的玫衣女子向身后的小谩说了些什么,随后上前与玄衣男子并肩离去。 “奴婢向二位大人见礼!”见他二人向这边行来,小谩抹了抹泪,慌忙迎上前去,福了福身道。 “嗯”,丞相冲她点点头,随口问:“你家公子怎样了?” “唉”,小谩叹了口气,愁道:“公子还是老样子,小兰在旁照顾着。” “小谩,不好了,公子他……”小兰边跑边急切的唤着,当她看见丞相时匆匆向他们行了一礼,而后附在小谩耳边,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 “请二位大人见谅,我家公子有恙”,打发走小兰,小谩压抑着情绪,福了福身,勉强笑道:“奴婢先行一步!”随后快步追上小兰,拐进厢房。 “公子!”见他整个人面部朝下的瘫倒在床,她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他缓缓托起抱入怀中。 “小谩,公子他,没有呼吸了!”为他拭净唇边血迹,却意外发现男子异常的安静,安静得连应有的喘息声都听不见,她伸手探了探他鼻吸,一下便哭出了声。 “小兰别哭,公子或许只是呛到了。”小谩运功,单手抵在他后心,将一丝丝柔和的内力渡进他体内,只听噗的一声他吐出一口血,软倒在自己怀中。 她爱怜的抚着他惨白的俏颜,轻柔的扶他靠回软枕,边说边揉着疼得他透不过气的心口。 梅院 “是他来了,玥儿。”寒彻坐在床前,他执起白玥钥冰冷的玉手与脸颊摩娑,极尽温柔的道:“是我错了,不该吼你。如今你兄弟二人得已相聚,你为何还不醒?” “我知道,可是彻,我还不能醒。”白玥钥虽想快些醒来,可身体却偏偏不听自己使唤。 不知过了多久,白玥钥从昏迷中苏醒,他睁开如红宝石般夺目的赤眸,寒彻依然坐在床边守护。 “彻,玥儿从未怪你!”白玥钥撑起沉重的身体,在桌边点燃一根迷迭香,他吻上寒彻性感的唇,喃喃的道:“安心睡吧,等我回来。” 别院 “小谩,都二更天了,你还不睡么?”小兰一觉醒来,她看看窗外深沉的夜,再转眸看向与己一桌相隔,仍在昏黄的烛火下忙碌的女子,关心的道。 “就来。”见身旁斜倚着软枕而眠的白衣公子柳眉稍有舒展,她停下手中动作,将锦被拉至他胸前,随后吹灭桌边蜡烛,轻手轻脚的行至床的另一边,合衣而睡。 “桀桀……”骷髅微偏过头,半咧开的口中发出令人齿寒的怪笑,他掀起一阵阴风,二人便沉沉睡去。 “你……”刚躺下,小谩便突兀的看见一奇特的身影立在自己床前,她刚想对其质问一番,却遭一阵轻风拂面,立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忽闻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骷髅转眸,瞬间移至那蜷缩着侧卧于软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他张开牙齿吐出一团浓雾,浓雾随着男子呼吸,丝丝缕缕的进入他的体内,见他脸上血色渐显,骷髅伸手一指,他便安然的睡去。 “一切都过去了,然哥,安心的睡吧!” 骷髅回眸一笑,瞬间钻入地底,在迷迭香将尽未尽之时,白玥钥正轻解罗衫,如乖巧的猫咪般钻入寒彻怀抱。 “玥儿,你醒了?”嗅着唯他发上独有的香气,寒彻攸的睁开如海般幽深的眼眸,深情的注视着怀中娇媚可人,既惊且喜的道。 “嗯。”白玥钥依偎在寒彻怀中,他聆听着爱人强而有力的心跳,轻声回应。 “醒来就好”,寒彻抚过白玥钥绝丽的脸庞,突然将怀中之人无情的推开,随后板起脸道:“以后不准这样!” “彻是在生我气么?”白玥钥身子微微一颤,他不计后果的解开月白中衣,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献给寒彻,坐在他怀中,微仰起头泫然欲泣的道:“玥儿知错,彻怎样罚我都行,只要别不理玥儿。” “玥儿你想多了,我怎舍得不理你?”寒彻抬手握住他下腭,爱怜的吻干他脸上未干的泪痕,逐渐向下,由浅至深的吻上他粉嫩樱唇,直吻到白玥钥喘不过气,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 次日,晴朗依旧,昏迷数日的白玥然在此时醒了过来,他睁开狭长的凤目,双手用力试图撑起自己虚软的身体。 “公子您别动,我来!”听到从对面床上传来的动静,小谩起身下床,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他床边,边说边一手揽过他腰身,一手按着他胸口扶他缓缓坐起。 “不用,我无事的。”白玥然拂开她手,对她单淡一笑,仍显乏力的靠着软枕。 “真的么?公子真的不疼了么?”见他双手交叠自然的放在腹部,并未像之前透不过气一般双手揪着心口,除了还能听出他中气略显不足,小谩惊喜交加的问道。 “嗯”,白玥然温声道:“只是身子还有些无力罢了。” “嘻嘻”,听闻从他肚中传来的咕咕声,小谩不禁噗哧一笑,她一把将他搂入怀中,故意凑近他红透的双颊,取笑道:“奴婢这就去祭您的五脏庙!” “吵死了”,小兰睁开眼,怒瞪着小谩,气鼓鼓的道:“你瞎笑个什么,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哈,我高兴啊”,小谩边说边将怀中之人扶至软枕靠好,随后走来一屁股坐在小兰腿上,指指那头床上淡笑着的白衣美人,附在小兰耳边大声道:“因为公子好了。” “讨厌”,她大力推开小谩,揉了揉发疼的耳朵,一轱辘从床上爬起,跑过去,比小谩更疯狂的将他锢于怀中,哽咽的道:“公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兰,不要这样,公子受不住的。”见白玥然无力的掰着小兰手指,小谩一把将其拉开,然后低声道:“……就这样,我去后面弄些吃的。” “嗯”,目送小谩离开,小兰走到床前扶他躺下,在他颇感诧异的目光下,她不犹得解释道:“公子您先歇着,待会儿还有要紧的事等着您去办,奴婢怕您忙起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嗯……”还来不及细想,一阵倦意袭来白玥然不知不觉便睡熟。 为他拉好被子,小兰一声轻叹,转身向拐角行去。 044暗箭难防 不过片刻,小谩提来一篮用暖炉温着的菜肴一盘盘摆上桌,随即走到白玥然床前轻声唤道。 “公子醒醒,奴婢做了您最爱吃的竹笋桂花鸡,是真香呢!公子,公……”见他仍未转醒,一连唤了数声的小谩有些慌了,她忙伸手在他鼻下轻探。 确定他无事后她才放下心,把菜放回蓝中,小谩便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等他醒来,不过片刻便打起盹来。 不知睡了多久,小谩便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丞相与辅宰大人不知何时立于自家公子床前,她随即清醒过来,慌忙向二人行礼。 “罢了,你家公子还不曾转醒么?”丞相转身随口一问,探究的目光在二女身上来回穿梭,不知孰真孰假。 “回丞相,我家公子晌午时分便醒了。说来也巧,我叫小兰去通知大人时,公子还醒着,这怎的二位大人一来,公子便又睡下了呢?嗯?” 小谩虽在回答丞相的问题,可目光却一直盯着小兰不放,似在责怪她事前不同自己商量。 “我”,小兰争辩道:“我是看公子仍身虚体乏,怕公子累着,你还怪我!”小兰越说越觉得委屈,不知不觉便哭出了声。 “也罢”,丞相不想再听二女相互推脱之词,皱眉冷声道:“欺瞒一事,本相暂不追究,只待你家公子真正醒来,再来告知本相不迟。”言罢,丞相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丞相所言极是。”白玥然在此刻攸攸转醒,他睁开狭长的凤眸,仍显吃的撑起身体半卧着,由小谩服侍着更衣,随后搀扶着走到桌边坐下。 “叫小兰服侍我便好”,白玥然忽而抬眸淡笑道:“你去请晋王殿下来此,我也好宣读圣旨。” “是,公子。”她唤来小兰,再向几人福了福身,才快速出门,向梅院行去。 服侍白玥然用过早膳,小兰扶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歇息。 “王爷,王妃,这边请!”不多时,小谩便领着寒彻等一行来到住处,她掀起珠帘便垂眸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道。 寒彻冲她微微点头,又捏了捏身旁可人冰冷的芊芊素手,示意他毋需紧张,才拥着他步入房中。 “下官见过晋王和王妃!”见二人入内,丞相与辅宰大人同时起身相迎,拱手向二人行礼道。 “二位大人免礼!”寒彻脚步顿了顿,与丞相二人一番客套。 “彻?”白玥钥见兄长心切,他轻轻扯扯寒彻衣袖,眨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眸,我见犹怜的道。 “二位大人见谅,本王失陪了。”寒彻淡淡一笑,转身拥起身侧美人径直走到已然再次入睡的白玥然身前。 “然哥!”见白玥然身姿依旧,却是一身倦容难掩,白玥钥不犹得心中一痛,大颗大颗的泪珠顿时滑落,他挺着大肚缓缓上前,情不自禁的握住男人温暖的手吃力的跪下,矢口轻唤。 “玥儿?”似是心有所感,白玥然睁开狭长的凤目,忽见身怀有孕、跪坐在寒彻怀中的娇俏男子,略为吃力的撑起仍虚乏的身体坐起。 “晋王殿下,玥儿,都别这样,特别是玥儿,他怀着身孕,还请晋王殿下替我扶玥儿起身。”白玥然心疼的道,他由小谩搀扶着站起,合着寒彻之力将白玥钥扶起。 “钦差大人!”寒彻深吸一口气,他狠下心来打断他们兄弟二人久别重逢,不顾白玥然病体未愈,沉声道:“钦差大人既是奉旨前来督察本王救灾,还请大人请出圣旨,本王也好奉旨办事!” “小兰,去柜中取出锦盒给我!”他微偏过头吩咐身旁一直尽力搀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小谩道:“取我的御赐官服为我换上!” “可是您的身体”,见他略显单薄的躯体仍微打着晃,小谩虽顾虑着,但又不能违他的意,见他脸色微变,遂慌忙改口道:“要不等小兰过来我再去取?” “不必多言,快去!”白玥然脸色一沉,他施以内力拂开小谩,笔挺的立在她身前冷厉的道。 “是,公子!”小谩气极,她猛的跺了跺脚,转身堵气般向外房走去,走到帘后,她伸手大力推开门前守卫飞出王府。 “来,公子换上。”将锦盒放在一旁,小兰服侍他换上官袍,然后为他戴上官帽。 “为何不见小谩?她人呢?”白玥然平举双手,任由小兰动作,略感诧异的问。 “她呀”,小兰边仔细的为白玥然束好腰带,边笑道:“她刚对我说她心情不好,要去外面散散心,叫公子您不必担心。” “谁会担心!”白玥然冷着俏脸道:“把锦盒拿来!”“是。”小兰轻笑,将锦盒双手捧到他面前。 “圣旨到,晋王寒彻接旨!”白玥然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卷玉帛展开,朗声道。 “臣弟接旨!”寒彻单膝下跪,抬眸不卑不亢的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日前洛城水灾朕本应亲自前往,无奈临行前朕之爱妃身染重病,朕心急于他,故望七皇弟代朕履行天职,特施以减赋三载,大赦于天下! 钦此!晋王殿下,这是皇上亲笔书函,还请殿下随本宫一道回宫。”白玥然将圣旨同锦盒一起交给寒彻,道:“殿下,请!” “是,臣弟遵旨!”寒彻接过圣旨转交给身后默然不语的罗青,自己则取出盒内如手指般粗细的竹筒,从中捻出一张纸条展开,大致读完纸上内容,寒彻露出森冷的笑意。 “罗青,你去城外一趟,把这件事给本王办妥!”寒彻转身,向身后的玄衣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并把一个香囊给他。 “是,王爷!”罗青接过香囊,随后退出后院,解开马绳绝尘而去。 “玥儿,过会儿无论遇到何事,你都安心的待在车上不要出来!”寒彻走到床前,轻柔的将半卧在床、大腹便便的白衣绝丽男子揽腰抱起,在他耳边轻道。 “嗯。”白玥钥枕在他怀中,双手搂着他脖颈,抬眸对他嫣然一笑道:“玥儿一切听从彻的安排。” “出发!”步出王府,寒彻携白玥钥登上下人备好的马车,命令道。 “公子,可是小谩她……”见小厮登上马车,伸手欲拉白玥然,小兰不禁替小谩担起心来,她轻柔的拽住白玥然衣袖,竟有些激动的道:“您真狠得下心弃小谩而不顾么?” “是”,白玥然拂开她,心中虽放心不下小谩,嘴上却强硬的道:“她自走她的,与我何干?你若心系于她,大可留在此地,不必随我回宫!”他再不多言,借着小厮的臂力吃力的攀上马车。 “我……”小兰犹豫着,但见白玥然病体未愈,一路上不能缺人照顾,她毅然上前,体贴的托起白玥然纤瘦的腰身,再由小厮接过抱上软座。 “小兰怎忍心见公子只身前行,无人照料?”她扶起身旁斜倚着窗栏、昏昏欲睡的红衣冷艳男子,将狐裘披在他削瘦的肩上,随后揽入怀中喃喃的道。 “驾!”关上车门,小厮坐上车辕,他牵起缰绳,随着车队渐行渐远。 “哼,我不见了,都不知道担心一下,公子可真没良心!”见马车驶离王府,原本栖身在枫树之上的小谩一跃而下,冷哼一声道:“就叫你们多担心一阵子吧,哼!” 言罢,她跺了跺脚,才不紧不慢的一路尾随。 不知行了多久,急驰的马车在突然间停了下来,正迷糊打盹的小兰被突如其来的撞击下猛然惊醒,她睁开双目,怀中的冷艳美人依然未醒。 “护驾!”忽闻车外一声大喝,紧接着一阵阵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小兰掀开车帘就看见一名玄衣侍卫正与数个黑衣蒙面人奋勇厮杀。 男子忽的手起,他一剑斩下杀手头颅,鲜血飞溅,车内亲眼目睹这一过程的小兰不犹得惊呼出声。 “进去,护好当今圣上!”男子正欲再下杀手,忽闻身后马车传出的惊呼,回头冷声喝止,正当他分心之际,蛰伏在身后的杀手突然飞扑上来,对男子展开偷袭。 “小……”小兰正欲提醒,忽见男子回剑欲挡,但为时已晚,两把剑已先一步刺进他的胸膛。 “果然不出我所料,姓寒的那狗皇帝当真藏在这马车里,给我杀!”不知是谁一声令下,数百名杀手一窝蜂的向白玥然所在的马车涌来。 晋王率数十名影卫且战且退,不出片刻便已退至车马前,与死守在马车四周的十二暗卫连手共同击杀这批杀手。 不知晋王是否故意为之,原本严密的防守在中间两人的失误下竟成为漏洞,使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那人虚晃一招,纵身跃过一名暗卫,接着一剑破帘而入,直指小兰咽喉。 这一剑来势太快,丝毫不懂武功的小兰已是吓得面如土色,不知躲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玥然攸的睁开双眸,执起手边长剑,一剑将其挑开。 男子一次失手,再次向白玥然出手,这次出手他再不留余地,竟招招致白玥然于死地。 白玥然反攻为守,在车中强撑着与之动起手来,不过几个回合下来他已气喘吁吁,再无半分体力,左臂一下被利刃划开一道极深的血口。 “前面发生了什么?”小谩一路悠哉的行来,却突然看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和数十名玄衣人交手,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糟了,公子……”等她再次抬眸,却突然发现黑衣人不知在何时竟突破玄衣人的防线攻入马车,而那马车中所坐之人竟是自己一路服侍的主人。 她忽的纵身跃起…… 045安然回宫 她忽的纵身跃起,如离弦之箭般直削向男子头颅。 那人一心想取白玥然性命,何曾料到螗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措不及防中死于小谩之手。 “公子,对不起,小谩来迟一步,害公子受苦!”小谩掀开车帘,见车内男子明显已支撑不住,却为了护身侧女子周全强撑着病体,不顾左臂汨汨流血的伤口尽力维持举剑的姿式,她轻柔的握住他颤抖的手,心疼的道。 “小谩……你来……就好……”见是小谩,此时脸色煞白的白衣公子卸下防备,一下便倒在小谩怀中晕了过去。 “小兰,把那边的药箱给我!”小谩挽起广袖,用力撕开伤处带血的中衣,对隔了一段距离仍惊魂未定的小兰吩咐。 “哦!”小兰应了一声,将放在手边的白色药箱打开来,取出止血散和绷带递到小谩手中,看着她忙碌。 大半个时辰后,罗青带着洛城知府和大队官兵来到出事地点,命人将刺客拿下,众人下跪行礼道:“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和晋王殿下恕罪!” “呵呵,邓大人来得正是时候,何罪之有呢?”寒彻淡笑道:“这些人就交由邓大人代为审理,也好让本王知道他们因何要刺杀皇上!” “是是,下官遵命!”邓大人满脸堆笑的道,可当他听到师爷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之时,脸上笑容顿时消失,转而满布愁云的道:“只是晋王殿下,那些个被俘的刺客不知怎的就全部身亡,而且死因蹊跷!” “死因蹊跷?”寒彻负手而立,他越过邓大人凝视着远处杂乱无章的刺客尸体,冷声下令:“罗青,你去查明刺客的死因,最好能找到活口!” “是,属下领命!”罗青行礼道,他戴上特制手套行至尸身旁,单膝着地并沾上血放在鼻下细闻,道:“回王爷,刺客是服毒自尽的。” “王爷,这儿还有活口!”罗青挨个儿上前查探,总算有人还有微弱的气息,他握住那人手腕,输入一丝真气护住那人心脉,略带诧异的道。 “是谁指使你来刺杀当今圣上的,说!” 寒彻行至那人数米之遥,负手而立,冷声逼问道。 “呵……”那人紧盯着寒彻双眸,一阵冷笑道:“你……休想……我……宁死也……不会透……透露出……谁是……幕后……主使……”那人一口咬破隐藏在舌下的剧毒,顿时七窍流血而亡。 “回王爷,此人已死!”罗青伸手在他鼻尖轻探,抬眸道。 “嗯,罗青,你去搜一搜,看他身上能否找出对追查刺杀当今圣上有用的物件!” “是,王爷!”罗青伸手在那人身上一阵摸索,接着从他怀中搜出一封密函和一块儿玉佩交给寒彻。 “既然已是死无对证,刺杀当今圣上一事本王便不再追究!”寒彻紧攥着密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道:“即刻回宫,本王要告他通敌卖国!” “王爷!”见寒彻跃上马背,正欲策马前行,邓大人慌忙道:“为保皇上与殿下的安全,请容下官随行护送!” “不必,只怕是有大批官兵跟随更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邓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驾!”寒彻一拉马缰,马儿立起飞驰前行。 “小兰,你别傻愣着了,快去驾车,公子我来照顾!”小谩看着前面的车马渐行渐远,催促道。 “可是那上面都是血,我怕!”只要一想到有人死在车旁,小兰就吓得瑟瑟发抖。 “怕什么?如今驾车的小厮死了,我要照顾公子,你不驾车,谁驾?”小谩头也不抬,自顾不暇的道。 “好,我驾!”小兰认命的道,她站起,随即跳下马车并将门关上,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一脚将悬在车辕上的小厮踹开,捏着鼻子一鞭抽向马背,马儿一声嘶鸣,撒开蹄子向前狂奔。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在即将通往皇城的官道上被迫停下。 “小兰,前面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停下来了?”突然的一下冲击,小谩扶了扶怀中仍昏迷不醒的白衣轻雅男子,随后掀开车帘问道。 “不知道,但前面有打斗的声音。”小兰偏过头,有些担心的道:“小谩,公子的身体好些了么?” “还没醒呢。但公子服了药,烧也退了大半。”小谩探了探他额头,欣慰的道。 远处 “住手!”刀疤男子一声令下,所有劫匪都退至一旁,为晋王一行让出一条大路。 “真是不打不相识,能和晋王殿下交上朋友,此乃在下的荣幸,倘若殿下有求,在下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刀疤男子拱手恭敬的道。 “很好,本王此时便有一事相求。”寒彻遥指向那较为华丽的车马,淡笑道:“本王此次奉命护送当今圣上回宫,路遇刺客置皇上于险境。 本王虽有心护主,却难免会有疏漏,为堵攸攸众口,还请寨主派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贴身保护皇上安全!” “此事好办,虎子!”男子叫来一身材结实、面相机警的男子对晋王道:“这是我山寨中最勇猛的汉子,他名叫高虎,不知殿下对此人可还满意?” “嗯。”寒彻上下打量着那人道:“皇上的安全交由他负责,本王也就放心了。” “去吧!”“是!”那人向寨主一拜,朝那较为奢华的马车行去。 “看来本王前来是坏了寨主的好事啊!” 忽见从迎亲花轿中被强拉出来、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新娘不情不愿的样子,寒彻有心的道:“强有的瓜不甜,本王倒有一桩亲事说于寨主,还请寨主将此人作为谢礼送予本王,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这”,听闻此言,寨主蓦的脸色大变,但碍于对方身份却又不便立即翻脸,只得忍气吞声的道:“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这才刚进门的新娘,殿下就叫俺弃婚,这不合常理呀!” “怎么,寨主是想和当今圣上抢亲?”寒彻佯怒的道:“他可是皇上选中的人!” “俺可不敢!”寨主仍盯着那新娘子娇俏的容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道:“只是俺想不通,皇上一直都坐在那马车上,他又是怎样看上俺媳妇儿的?” “这你就不必过问,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寒彻命人将新娘带上马车,转身跃上马背,道:“人,本王带走。待护送皇上回宫之后,本王自会派人将新娘送到寨内,献给寨主!驾!” 一拉缰绳,晋王率铁骑绝尘而去。 “你进去,我来驾车!”等两位大人的马车渐行渐远,高虎便替换下小兰驾车跟上。 “太好了,公子您终于醒了!”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昏迷不醒的白衣公子在此刻睁开了狭长的凤目,见他不住的掩唇轻咳,小谩轻拍着他后心,心疼的道:“公子您好些了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白玥然吃力的微微挪动一下身体,却因自身体力虚乏至极而喘息不已的道:“只是右臂偶感疼痛,全身无甚气力罢了。” “公子您再坚持一会儿”,小谩轻搂他腰肢,将他微微扶正,随后着手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抚慰道:“这儿离宫门不远,您马上就能回宫歇着了!” “嗯……”他倚在小谩怀中,捂唇一阵轻咳,而后困倦的闭上双眸再度沉沉睡去。 “罗青,你率影卫同十二暗卫送王妃先行回府,本王还须进宫赴旨!”寒彻跃下马背走到车旁,他掀开车帘对车内半卧于软榻的白衣美人宠腻的道:“玥儿,回去之后不准乱跑,乖乖的等我回来!” “是,玥儿遵命!”白玥钥由丫环搀扶着坐起,笑容甜美的扯着寒彻衣袖,声音发嗲的道:“彻,早点儿回来!” “嗯。”寒彻笑着刮刮白玥钥鼻尖,随后放下车帘,重回马上。 “出发!”罗青调转马头,向着晋王府狂奔而去,马车紧紧相随,影卫与暗卫们则护在马车四周。 寒彻目送着铁骑绝尘而去才收回目光,随后缓缓驶向宫门,一路畅通无阻的在未央宫门口停下。 “奴婢见过晋王殿下!”一出御书房,红袖就见到刚从洛城归来还不及沐浴更衣的晋王,福身盈盈一拜。 “免礼,有劳红袖姑娘进去通报一声,本王有要事求见皇上,还有这两位大人及那位病中的竹公子!”寒彻退行一步,露出身后同行的女子。 “然公子?”忽见整个软倒枕在小谩肩头沉睡的白衣公子,红袖惊呼一声,下意识的道:“奴婢这就进去通报皇上!” 红袖走后,不过片刻就有小太监打开宫门,满脸堆笑的道:“晋王殿下,以及各位大人,请!” 穿过珠帘,寒风正倾下身子一口一口的喂身侧孱弱美人喝药。 “皇上,晋王殿下等正在珠帘外候着,不知您是否立即召见?”红袖立在床前,有些心急的道。 “不忙,朕还想多陪云儿片刻,叫他们在珠帘外候着!”一碗药见底后,寒风执起水随云纤细冰冷的手,将他连人带被抱入怀中,无动于衷的道。 “可是然公子尤在病中,身虚体乏急须调养,奴婢恐他支撑不住!”红袖不时的望向身后素雅的白衣公子,神色凝重的道。 “他若撑不住,大可回承欢宫歇着,不必来见朕!”寒风转身,恰巧看见白玥然渐渐转醒,不住的掩唇轻咳,病着还不安份守己的男子,故意冷言冷语的道。 “皇……皇上……”白玥然猛的推开小谩,强撑着无力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向床前行去,却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边撕心裂肺的咳着,边徒劳的一次次撑起自己不堪的身体,直至吐血几近晕厥。 “然公子……” 046皇上寿诞 “然公子!”见白玥然病痛至此,而皇上却依然独宠云妃,对他不闻不问,小谩不忍他受苦,燧爬至寒风脚前,哀求道:“皇上,然公子并非有意冒犯,他只是……” 她瞥向身后蜷缩成团,因咳喘不止而全身痉挛的可怜男子,心中酸楚,抹了抹泪接着道:“然公子只是想得到您的垂怜,哪怕只有一点点!” “然儿!”或许是对白玥然放下戒心,寒风侧目,他放下怀中可人,倾下身吻了吻他苍白的薄唇,才意尤未尽的起身走到白玥然身前,俯身将病中的他拥起,柔声唤道。 “皇上……疼……疼……”白玥然倚着受创的左臂绵软的枕在寒风怀中,口中无意识的呓语。 “哪儿疼,告诉朕?”寒风轻抚他后心,才使他的咳喘渐渐止住,见他恢复些许,寒风关切的道。 “皇上!”白玥然睁开深燧的星眸,强撑着绵软的身子从寒风怀中坐起,颤抖的伸出带血的手臂掩唇轻咳几声,喘息着道:“多谢皇上垂怜,玥然……”他突然眼前一黑,话未说完便已晕了过去。 “来人!御医,快传御医!”寒风拥着倒在臂弯陷入昏迷的白衣公子,急唤。 “是,皇上!”听闻召唤,红袖放下手边的事从旁而入,应了一声又慌忙向太医院行去,不过片刻一个年轻男子随红袖进入,此人正是先前医过白玥然的苏太医。 “微臣参见皇上!”苏太医正欲下跪向寒风行礼,却被他一把钳住手臂。 “医好他,朕命令你医好他!”寒风将苏太医硬拉至白玥然身前,威胁道:“如若医他不好,朕取你性命!” “臣,遵旨!”苏太医握住枕在小谩怀中昏睡的白衣男子手腕把脉,随后探向他略烫的额头,然后揭开伤处浸血的纱布,清理伤口再次上药包扎。 “回皇上,这位然公子伤得不重,调养几日便好。但他身患风寒,外加奔波劳累,致其元气大伤,待臣开剂补药,在床上静养数日方能痊愈。”苏太医大笔一挥,写下治病良方。 “请这位姑娘陪下官一道取药。”言罢,苏太医行出未央宫,小兰紧随其后。 “朕不过是派他前去洛城督察救灾,为何从洛城回来会伤成这样?”寒风向白玥然伤处瞥了一眼,转身坐回床前,复又执起水随云冰冷的芊芊玉手。 “回皇上”,小谩回忆着日前发生的事,含泪道:“当时路遇刺客刺杀公子,公子在保护小兰时不仅受伤,还耗尽了体力。” “刺客?”见小兰提着药包返回,寒风皱眉,嫌恶的道:“既然药已到手,还不送你家主子回承欢宫休养?杵在这儿做什么?” “是,奴婢告退!”两人向寒风福了一礼随后抱起白玥然退出未央宫,步履匆匆的向承欢宫行去。 “然儿一向深居幽宫,与人无争,朕想不通他怎会在回宫途中遇刺?七皇弟,当时你亦在场,不防替朕解惑!” “臣弟不甚了解!但从刺客口中听闻皇上果然在轿中,想必是刺客错将然公子当成了皇兄您来刺杀,可恨当时未将刺客生擒,还请皇兄降罪!”寒彻突然单膝下跪,悔恨交加的道。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寒风上前,一把将他扶起,追问道:“刺客即是错将然儿当成朕来刺杀,想必是受人指使,而且此人定是知晓然儿所为,误以为朕会亲自去洛城救灾,才会在朕回宫前刺杀。 倘若当真如此,想必此人定在刺客身上留下蛛丝马迹,既然刺客已死,不知七皇弟可寻到线索,知晓刺客是受何人指使行刺于他?” “回皇兄,臣弟已知晓是何人所为。”寒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呈于寒风手中,沉声道:“不过刺客已死,死无对证,单凭这封密函并不足已将他治罪,臣弟有一计,就不知皇兄是否应允!” “一切就交由七皇弟代为处理,朕只想在这未央宫中陪着云儿等凤鸣果成熟!”寒风接过密函看罢,摇头叹道。 “臣弟遵旨!”寒彻垂眸,向寒风行了一礼,道:“臣弟告退!”他起身,将来人带至门外,对守卫的端木修低声嘱咐几句,转身离开宫门,返回晋王府。 趁侍卫交接班时,端木修回到住处,他控制灵魂转换变身夏雪歌,她领着来人躲躲闪闪的来到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却见门外无人看守。 由皇后的贴身婢女苹儿领入宫门,皇后正坐在美人榻上小寐。 “妹妹向皇后姐姐见礼!”夏雪歌向皇后盈盈一拜道:“打扰到姐姐午憩,妹妹真是过意不去。” “妹妹你这是说哪儿的话,你还记得来看姐姐,姐姐高兴得紧呢,怎会怪你?”皇后命苹儿取来帕子抹了抹脸,起身来到她身旁,自然的拉过她,笑问:“看妹妹容光焕发的,是否是晋王与你重归于好了?” “是啊,妹妹这次进宫就是专程来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的。能与晋王殿下重修旧好是因为妹妹经人指点总算明白了那女人为何能讨晋王欢心。 绝非美貌动人,亦不是得体大方,而是要投其所好。姐姐在这深宫之中,处境是否也和妹妹之前一样?姐姐不必担心,我教姐姐一招,姐姐必能夺回皇上对你的信任!” “什么办法?快说给本宫听听!”一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能取代水随云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皇后欣喜万分的道。 “你,进来!”夏雪歌向门外低首垂目、手足无措、略显拘紧的红衣男子招了招手,命令道。 “她是皇后娘娘,以后便是你的主子,还不向主子见礼?”夏雪歌瞪了他一眼,呵斥道。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男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的道。 “抬起头来!”皇后高坐在美人榻上,姿态威仪的道。 男子仰头,露出堪比女子更为妩媚的容颜,皇后心中顿觉不安。 “娘娘,不要听信她的。您当初就是听了她的,可结果如何?”苹儿不愿皇后再次被晋王妃摆布,苦口婆心的劝道,转而对夏雪歌恶言相向的道:“就是你! 若非有你在皇上与皇后之间挑拨是非,皇上怎会因娘娘的一点过失,不顾忌十几年的夫妻之情而差点儿废了娘娘。如今娘娘落得如此下场,你不但不知消停,还反过来变本加利的陷害娘娘,你安的什么心?” “苹儿!唉……”皇后叹了一口气,满腹愁肠的道:“本宫也不是怪你,实在是本宫怕了……” “妹妹明白!”夏雪歌向皇后盈盈一拜,歉意的道:“以前都是妹妹的错,妹妹这就向姐姐陪个不是! 但这次妹妹向姐姐担保,只要姐姐听从我的安排,皇上非旦不会怪罪姐姐,相反还会感激姐姐,而姐姐只要教会他勾人之术,再在凤鸣果成熟之际将他献给皇上即可!” “这……好吧。苹儿,带他下去!”皇后考虑了片刻,欣然接受了夏雪歌的提议。 “是,娘娘!”苹儿福了福身,向仍跪在那儿的男子吩咐道:“随我来!”言罢,她转身向教导院行去。 男子起身,双腿僵硬的缓步跟上。 “姐姐保重,妹妹也是时候告退了,王爷还等我回去报讯呢!”夏雪歌向皇后行了一礼,退出坤宁宫。 四日后,承欢宫 “咳咳……咳咳……”晌午时分,冬日阳光正暖,足足昏睡数日的白玥然在此刻转醒,他睁开璀灿的星眸,颇为吃力的撑起绵软的身体,掩唇一阵轻咳。 “小、小兰……”只是片刻,白玥然已是累得身体痉挛,冷汗淋漓,他揉着偶感疼痛的左臂,喘息的唤道,只是小兰不在,他只得强撑着挪动身体。 “有什么需要,还是由杂家来服侍公子吧!”见白玥然无力的向后探去,一双厚实的大手稳住他双肩,将床头软枕竖起体贴的扶他倚着,将滑落的锦被拉至他肩头,柔声道:“公子接旨吧!” “是,玥然接旨!”他欲撑起自己绵软的身体,却使不上半分力气,只得斜倚着软枕掩唇轻咳。 “公子刚醒,不必起身!”温公公扶他靠好,温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明日即是朕之寿辰,无奈朕要共云妃同守凤鸣果成熟不便出席,为堵攸攸众口,还望君替朕代为受之。 钦此!公子领旨吧!” “玥……咳咳……玥然领旨……”白玥然再度掩唇轻咳,身体忽的向一旁栽倒。 “公子尚未恢复体力,且好生歇着”,温公公从旁托起白玥然纤细的腰身,随后放下软枕,扶他缓慢躺下,温声道:“待明个稍晚些时候,老奴再来承欢宫服侍公子临朝,老奴告退!” “温公公,你怎么来了?”小兰刚从药房出来便看见他从白玥然床前离开,她迎上前略摸不着头脑的问。 “杂家是来传旨的”,温公公如实相告,他见小兰手中汤药,嘱咐道:“好生照顾你家公子!”言罢,温公公拂尘一扫,大步离开承欢宫。 “公子,奴婢扶您起来喝药!”小兰揽腰将他扶起,而后一勺勺喂他喝药,一碗药见底后,小兰为他轻拭他唇边药渍,边拭边心疼的道:“皇上好狠心,您都病成这样,他还要您代他受臣贺拜,这分明是要夺走您的性命!” “咳咳……小兰你……岂能……胡言……乱语……”白玥然枕在小兰怀中,只觉得头越发的沉,不过片刻便再度晕了过去。 次日 宫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047谁是刺客 在一阵吹吹打打声中,温公公带着数名平日里从旁服侍皇上的婢女来到承欢宫,他推门而入,刚好看见小谩与小兰正一左一右的趴在床上面容苍白的男子两侧熟睡。 “温……”小丫环刚欲出声提醒,却被温公公及时制止,他放轻脚步行至男子床前,伸手刚要触到他纤细的手腕,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开。 “温公公?”似是察觉到有人正欲对公子不利,小谩攸的睁开双眸,眼见来者是温公公,她自知理亏,所幸赔笑道:“哈哈,对不住啦温公公,您这么不声不响的过来,奴婢还以为是刺客要行刺公子呢!” “杂家也正纳着闷儿,这为何杂家一靠近然公子,你这小妮子就不分清红皂白的对杂家动手,原来是把杂家当成了欲行刺于他的刺客!呵呵……”温公公咳嗽一声,笑容古怪的道。 “咦,温公公”,小兰在一阵莫名的对话声中醒来,她直起腰身,得见温公公时惊奇的道:“您何时来的?怎的都不让丫环们通传一声,好让奴婢亲自迎接?” “怎的没有?”门口处一个青衣小丫环愤愤不平的道:“是温公公不让,温公公不仅不让,还……”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温公公用眼神制止。 “杂家还不是看在你家主子抱恙在身,不忍叨扰。”温公公接话道:“不知你家公子病情可有好转?” “没有。”小兰瞥向床上仍双目紧闭的白玥然,情绪低落的道:“昨日我喂完药,公子就开使昏迷,一直到现在都不曾醒。” “既然如此,杂家便晚些再来恭迎!”温公公叹了口气,转身带着宫女离去。 “公公且慢”,小兰几步追上前,突然跪下道:“还请公公替公子向皇上求情,求皇上垂怜公子收回承命,也好免去公子即将所受之苦!” “好吧,杂家这就去求皇上!”出了承欢宫,温公公将随行的几名宫女遣退,才单独向未央宫行去。 未央宫 “皇上……咳咳……今日是……皇上……诞辰……咳咳……皇上……为何……不去……昭和殿……听曲……咳咳……”已是多日未曾转醒的水随云竟在此时睁开勾魂的紫眸,他微抬起疼痛丝毫未减的右手,喘道。 “朕只想就这么一直伴着云儿,任何事都不管。”寒风轻握住他冰冷的玉手,将他连人带被抱起,随后刮刮他鼻尖,宠道。 “嗯……”水随云对他展开一抹甜美的笑容,接着便如同禁不住从内至外的冰寒,不住的咳着。 “云儿,在撑一会儿,药片刻就到。”寒风轻抚水随云后心鼓励,眼见他越咳越烈,药却仍未到,寒风心急的对门外吼:“药,药!” “就来!”在厨房熬药的杏儿应道,片刻后她端着药快步来到床前,一点点的喂药给水随云。 岂料才喂了半勺,水随云便将药与一大口带血的冰渣一并吐了出来,人亦毫无气息的摔在床上。 不过片刻,水随云又毫无征兆的被一阵强烈的腹痛活活疼醒。 “云儿!”见水随云疼得小脸紧皱,在自己身下蜷缩成一团,寒风惊呼一声,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大手在他腹上轻揉,边揉边无奈的笑道:“孩儿听话,不要欺负你母妃,他身体极差,禁不住这般折磨。” 似是听懂了寒风的言语,水随云小脸渐渐舒展,人亦随之瘫倒在寒风腿上昏昏沉沉睡去。 见寒风并未阻拦,杏儿便端起药碗,俯身将药喂进水随云唇中,一碗药见底,水随云便缓缓睁开勾魂的紫眸醒了过来。 “老奴向皇上、云妃娘娘请安!”此时此刻,温公公走进未央宫,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 “温公公,你不去承欢宫伺候着,跑朕这儿来做什么?”寒风阴沉着脸,不耐烦的道。 “老奴就是从承欢宫而来”,温公公跪下道:“老奴前来是为重病未醒的然公子而求皇上,求皇上垂怜他并收回承命,免去他劳体之苦!” “放肆!朕钦下的圣旨岂有收回之理?再者”,寒风怒道:“文武百官皆知朕在回宫途中遭刺客偷袭而伤及左臂,倘若朕在此时毫发无伤的在昭和殿现身,岂非纶为文武百官之话柄?” “这,可是”,温公公万般为难道:“然公子他休养了四日仍虚的起不得床,身体亦没有好转的迹象。若皇上执意要然公子遵从圣旨,此举等同于取他性命,老奴请皇上三思!” “朕意已决,不容更改!”寒风虽对他心有怜惜,但事态严重,不得不狠下心肠。 “皇上”,一只冰冷的纤长玉手冷不防的钻进寒风掌心,好听的声音喘着道:“他亦是……皇上……在乎……之人……您不防……去承欢……宫看……看他……再做……决定……” “云儿”,寒风垂下头,将枕在腿上之人微微托起半卧于怀中,俯身吻了吻他毫无血色的樱唇,柔声道:“只要是云儿所愿,朕全都依你。” “来人,传太医!”寒风向门外吩咐了一声,随后对仍跪着的温公公道:“朕就随你去趟承欢宫。” “老奴叩谢皇上,叩谢云妃娘娘!”温公公边磕头边感恩的道。 不过片刻,红袖便领着张太医来到未央宫,见到寒风,老太医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唤微臣前来不知是否是为云妃娘娘?” “这倒不是”,寒风轻柔的扶怀中病弱美人躺下,才起身道:“随朕去承欢宫,那儿还有人等着医治。”言罢,寒风向垂首侍立在一旁的杏儿吩咐一声,才不舍的举步向承欢宫走去。 掺起一旁的张太医,两人随着寒风的脚步一并来到承欢宫。 “皇上驾到!”到了承欢宫前,温公公高声宣道。 “奴婢参见皇上!”见寒风已进入内寝,小谩与小兰慌忙在床前跪下。 “免!”寒风大手一挥,在白玥然身旁坐下,他伸手抚了抚床上男子惨白的脸庞,忽的对随行的张太医道:“等你医治之人,就是他!” “微臣遵旨!”张太医垂首走向床前,先探了探他发烫的额头,随后伸出两指搭上他的脉门,神情逐渐凝重,良久方道:“这位公子可是病了一段时日?” “回太医,是的,是有一段时日。”小兰侍立在床头,带着些许的哭腔道。 “这就难怪了”,张太医叹息着道:“他的病本该痊愈,可他一再的耗损元气而导致他气血枯竭,只能靠药吊着一口气来维持生命。若想他的病有所好转,只有等凤鸣果成熟。” “太医可有办法让他苏醒?”寒风望着床上仍被自己视为唯一救命稻草的男子,心中挣扎着道。 “他已无心力,醒来亦是徒劳,皇上又何苦执着于此?”张太医又开了一副药方,才收好药箱起身道:“微臣告退!”得到寒风的应允,张太医退出承欢宫。 “你们也退下,朕想单独与然儿相处片刻。”见张太医走后,寒风挥了挥手,令二女退下。 “是,奴婢告退!”两人向寒风行了一礼后,躬身退出内寝。 “然儿,没了你,朕该当如何?”寒风执起白玥然冰冷的手,怅然的道。 “该来的始终要来”,不过片刻温公公便与红袖一并立于白玥然内寝,温公公自作主张的道:“何劳陛下愁眉苦脸,陛下只需按晋王殿下的计划前去昭和殿,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奴。红袖,替陛下更衣!” “陛下,奴婢为您宽衣。”红袖来到寒风面前,褪下他身上锦缎,换上白玥然遇刺时所穿之明黄色宫服,随后唤来小谩与小兰随行左右。 “皇上驾临昭和殿!”温公公站在殿前,高声宣道。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见寒风由丫环护着步入昭和殿,文武百官便齐齐跪下,呼道。 “众爱卿免礼,入座!”寒风落坐在皇后身旁,抬手示意文武百官不必拘礼。 “皇上您受伤了?”得见寒风龙袍上犹为显眼的血渍,皇后大惊失色的道:“您伤得如何?可有大碍?” “朕无事”,寒风淡笑:“有劳皇后挂心了,朕敬皇后和众爱卿一杯!”令丫环将所有人的酒杯斟满,寒风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却被皇后一把夺过。 “您有伤在身,这杯就让臣妾代饮!”皇后端起酒杯,与众同饮。 “臣等敬皇上与皇后娘娘,祝皇上福寿安康!”众人举杯,齐声贺道。 酒过三巡,接着便是昭阳长公主在布置好的莲花台上跳舞,她的舞姿卓绝,台下叫好声一片。 就在此刻,数名黑衣杀手已然趁着给皇上贺寿之际杀死几个无关痛痒的小角,取而代之混进温公公从宫外请来的戏班。 “皇妹奉上一束粉荷,祝皇兄与皇嫂百年好合。”一曲跳罢,昭阳长公主捧起昨夜连夜赶制的丝绢跃下台,一路急行至寒风御案前,巧笑嫣然的道。 “多谢长公主吉言,本宫代皇上收下这份厚礼。”皇后顺手接过,眼中的无奈之色稍纵即逝。 一阵杂耍过后,一场大戏正式开锣,台上舞刀弄剑,不远处同晋王一道的禁卫军统领楚潋神情却万分凝重,似是如临大敌。 “斩!”忽闻一声大喝,旦见几人从台上纵身跃起,齐齐向寒风所坐之处飞掠。 “护驾!”楚潋一声大喝,小谩与数名暗卫早已拔剑护在寒风与皇后身前,隐身于暗处的影卫亦与伪装成戏子的刺客交手,不过片刻,除一人还在与影卫交手之外,其他几人早已命丧在影卫的乱刀之下。 “全都退下!”眼见几个影卫接连死于那人剑下,为保全自身实力,寒彻喝止:“能在短时间内杀死本王的数名影卫,本王倒要亲自会会!” “寒彻!”那人瞳孔一缩,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笑声,笑罢,他逼问道:“你为何要出卖于我?” 048孰是孰非 “出卖?笑话”,寒彻一声冷笑,他踏前一步剑指蒙面男子咽喉,兴致勃勃的道:“不过你亦成功的挑起了本王的好奇心,使本王越发的想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诬蔑本王?” 言罢,寒彻一跃而起,长剑竟向着刺客遮脸的黑巾猛攻。刺客似有所觉,竟剑剑刺向寒彻双手。寒彻一改之前的攻势,只见他虚晃一招,剑锋一转刺向男子大开的空门。 男子一阵错腭,他来不及躲闪,衣襟被锋利的剑划开,一样物事随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脸色一变,慌忙弯腰去捡。 “六皇兄?”趁男子伸手去拾的空隙,寒彻一剑忽起挑开他蒙面的黑巾,露出他白净秀雅的容颜,寒彻不禁讶异的道。 “景王殿下?怎会是他?”看着那场上不知所措,只是一味双手遮面的玄衣男子,众人亦有着同样的疑问。 “无事,都退下吧!”寒风起身,他遣退众人,独自走到寒景身前,凝视着他怀中紧护之物,命令道:“你手中是何物?快交出来!” “皇上”,寒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满怀愧疚的道:“臣弟愧对皇兄的信任,误信小人之言对皇兄起了杀心,臣弟罪该万死!但在死之前,臣弟有一事相求,请皇兄以江山社稷为重,毋再沉迷于美色之中!” “也罢”,见他宁死也不肯将怀中之物交出,寒风叹息一声,道:“朕本应治你谋逆犯上之罪,但念在你镇守边疆,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不予计较……” “皇上且慢”,寒彻突然跪下道:“臣弟觉得皇上此举有失理法:第一,皇上若不将六皇兄治罪,臣弟恐其他皇子争相效仿,国家再无理法可言,皇上不可不罚! 第二,这功过亦不可相抵。倘若功过相抵,那么人人皆可犯上做乱。如此一来,皇上君威何在?朝庭朝纲何在?军营中军纪又何存?所以皇上非但要罚,还需重罚!” “七皇弟所言不无道理,朕的确该予于重罚,但今日是朕之寿诞本不宜见血,更何况他已有悔过之心,且从轻发落!”寒风揉揉眉心,无可奈何的道。 “是,臣弟遵旨!”寒彻起身,他向仍跪在原地的寒景轻笑道:“六皇兄得罪了!”言罢,他向身后挥了挥手,数名影卫从各处一跃而下,垂手默然的等待他的指令。 “先行将景王押至刑部大牢听候发落”,寒彻冷声下令,随后对紧随身后的罗青耳语了几句,转身向寒风行了一礼,道:“臣弟还有要务在身,先行告退!” “去吧!”寒风淡淡一笑,随后坐回到原处,心不在焉的看着这一年一度的表演,与众人附和着叫好。 “晋王殿下,您这是来?”见寒彻行至刑部大牢,侍卫忙上前迎接道。 “本王奉旨前来送景王最后一程!”寒彻亮出御赐令牌道:“开门!” “是是!”牢头不疑有他,忙不失的带着寒彻及随行的黑衣护卫来到一间双人牢房,随后掏出钥匙麻利的将门打开便退了出去。 “这是皇上御赐的美酒,本王敬六皇兄一杯!”叫随身侍卫将一壶酒摆在桌上,寒彻随手执起将面前两只小巧的酒杯斟满,将其中一杯递给寒景,淡笑道。 “寒彻,你意欲何为?”寒景并未接过,他凝视着这杯中之物,似是明白了什么,陡然色变道。 “送六皇兄上路!”寒彻将酒杯送入寒景唇边,轻笑着道:“这可是本王特意向皇上讨来的,请六皇兄务必喝下,且毋负了本王的一番美意!” “不!”寒景打掉寒彻手中之杯,咬牙切齿的道:“寒彻你何以如此对待本王?本王待你不薄,事事听从……” 寒彻不恼,他从盒中取出一个同样小巧的酒杯再次斟满端起,对寒景的控诉听而不闻,仍轻笑着道:“既然六皇兄不愿这样,那么本王就只好代劳了。来人!” “属下在!”两名影卫弓身进入牢房,单膝下跪道。 “去,灌景王酒!”“是,王爷!”接过酒杯,两人缓步上前。 “替你顶罪。你倒好,不感谢本王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要杀本王灭口,你……” 走到景王身前,一人用力捏住他下腭,另一人将酒一气灌入他唇中。 “唔……”被迫饮下此酒,不过片刻,寒景便再无声息,人亦陷入昏迷。 “将人放下,为他换上这个!”寒彻从备好的包袱中取出一件鲜红的嫁衣扔给二人,道:“然后火速去宫外与罗青会合,告诉他本王会带兵亲自押景王入刑场,叫他们带人务必在寨外劫囚!” “是,王爷!”两人领命,带领影卫迅速退出牢房,只留一人在寒彻身边伺候,只见他麻利的脱下寒景身上囚服,迅速为他换上嫁衣,又将囚服罩上。 “将人带走!”寒彻负手站在牢外,视线时刻不离玄衣男子手上动作,见他在倾刻间完成,寒彻一声令下,即刻转身离去。 “诺!”男子应下,他徒手扛起身材略显纤细的景王,随寒彻出刑部。 “晋王殿下,犯人还未经审训,您不能擅自带人离开呀!”见寒彻私自带走朝庭要犯,牢头立刻追上前将人拦下,惊惧交加的道。 “本王奉旨查办此事,将人犯带走有何不可?让开!”寒彻微眯起狭长的凤目,冷冽的目光竟给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可是……可是……”牢头顶着这巨大的压力哆嗦着,心中虽畏惧,却凭着自己对朝庭的忠心大着胆子道:“下官斗胆问晋王殿下一句,圣旨何在?” “圣旨?”寒彻亦不是省油的灯,他闻言冷笑道:“此乃皇上口谕,本王何来圣旨?你若不信,大可随本王一道面见圣上,却不知你是否有此胆量?” 面见皇上,那是怎样的殊荣?想他一介小小的狱卒,本无面见皇上的资格,可如今却能因晋王殿下的一己私欲而面见皇上,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闻言,牢头竟激动万分的道:“去是自然要去,倒是晋王殿下您去了可别后悔!” “是么?只怕到时后悔的人是你。”寒彻悠然一笑,他率先行出刑部大牢,胸有成竹的向昭和殿行去,身后两人亦紧紧相随。 “晋王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皇上可是在殿外赏戏,您这样一闹岂不坏了他的雅性?”见晋王不仅从刑部大牢归来,还同一狱卒硬闯昭和殿,温公公好言劝道。 “本王的确有要事求见皇上,请温公公代为通传!”寒彻淡淡一笑,他微微欠身,温文尔雅的道。 “这,好吧,老奴过去通报,还请殿下带人去御书房候着!”温公公嘱咐了一声,无奈的向寒风身旁行去,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嗯!”寒风没说什么,他淡淡的点了点头,随温公公来到御书房。 “皇上驾临御书房!”走到御书房外,温公公高声宣道。 “微臣(臣弟)参见皇上!”见寒风走到御案旁站定,三人跪下行礼道。 “免礼!”寒风坐下,抬手道:“听温公公说七皇弟带刑部狱卒来找朕,什么事,说吧!”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寒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的说了一遍,接着便突然跪下道:“请皇上为臣弟颁下圣旨,也好让臣弟明正言顺的处治景王!” “哦?”寒风不置可否,他转眸看向左侧垂首而立、一言未发的狱卒,询问:“你说说看,晋王所言可是实情?” “是,皇上。”狱卒瞥了眼跪在旁侧的晋王寒彻,心下忐忑的道:“晋王殿下他虽未趣说谎,但亦有隐瞒之处。” “说来听听”,寒风饶有兴趣的道:“朕很想知道朕的七皇弟究竟隐瞒了朕什么!” “微臣遵旨!”狱卒大起胆子,他全然不顾一旁寒彻投来的威胁目光,刚正不阿的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向寒风一一禀告。 “朕派他查办景王一事不假”,寒风先为寒彻正名,随后再将一盆冷水泼下,他重转向寒彻,痛心疾首的道:“不过朕只是让你从轻发落,却并未赐他一死。 毕竟他护国有功,朕怎能一杀了之?可七皇弟呀七皇弟,你万万不该拿着朕对你的信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朕太纵容你了,来人!” 闻言,寒彻心下一惊,他不尤的转眸看向一旁卧在影卫怀中依然昏迷不醒的景王,心中或多或少的存有畏惧,他不惧寒风,只惧寒景一旦醒来会将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泄露,自己只怕要人头落地。 寒彻耗不起,他不能杀寒景灭口,只能在寒景未醒之前将之囚禁。 寒风亦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寒彻的一举一动,一来是想拖住寒彻,看看他是何居心,二来他亦想借此机会管管这位桀傲不羁的七皇弟。 可为何等了半晌,却不见一兵一卒前来御书房?寒风再次心急的唤道:“来人,来人!” “皇上不必白费口舌了,您的御林军是不会来的。”此时的寒彻亦看向御书房外,他突然起身,迅速抽剑缓缓逼近寒风,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中轻笑道:“难道皇兄忘了,您的御林军全被本王派到昭和殿外护驾了? 更何况这儿离昭和殿甚远,您的命令他们可听不见,本王奉劝皇兄一句,您还是乖乖的颁下圣旨,本王也好奉旨办事!” “谁说皇上身边无人”?狱卒上前,他冷不防的将寒彻的长剑一把挑开,大义凛然的道:“晋王殿下是否忘了,这御书房中还有微臣的存在?” “一个小小的狱卒,本王还不曾将之放在眼里!”寒彻闻言,不屑一顾的道。 “退下吧,朕无事!” 049凤鸣果成熟 “可是,晋王殿下他……”狱卒持剑半步不离的护在寒风身前,闻言他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的道。 “住口!”寒风抬手拂开利剑,从容的经过他身旁,站在他与晋王之间淡笑道:“朕知你此举是替朕担忧,但你却忘了你所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晋王。 虽然他看似桀傲不驯,但他骨子里对朕忠心。或许他此番言行对朕有所挑衅令你对他有所质疑,那是因为你对他不够了解。 而对于他,他不仅仅是晋王,更是朕的七皇弟。依朕对他的了解,在朕还没颁下圣旨之前,他绝不会对朕采取任何手段。所以朕命令你,退下!” “是,皇上!”狱卒再不多言,躬身退至御书房外。 “臣弟恳请皇上下旨,尽快将六皇兄依法处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寒彻插剑入鞘,他退回到影卫旁侧,再次跪下道。 “你想怎样处置景王,只要你向朕保证决不取他性命,朕全都依你!”寒风垂眸看向仍处在昏迷之中的寒景,虽不得不将其治罪,却不想见他身死,只得将这份希望寄托在寒彻身上,遂叹息一声,无奈的道。 “是!臣弟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决不取六皇兄性命,请皇上放心!”寒彻指天,信誓旦旦的道。 “好,朕信你!”寒风执笔,在已铺好的宣纸上挥墨,并盖上印章。不过片刻,一纸诏书便被他亲自交至寒彻手中。 “臣弟告退!”言罢,寒彻起身,与身旁影卫一并退出御书房,途经狱卒旁侧,他微扬起手中圣旨,冷声道:“圣旨在此,本王奉旨将景王带离刑部大牢,这回你该无权阻止了吧?” “晋王殿下请!”狱卒侧身让开,在御书房外给足了寒彻面子。 面对狱卒的刻意为之,寒彻再不多言,冷哼一声行出御书房,正大光明的率官兵将景王押解出宫。 一路上人潮汹涌,官兵们严守在道路两旁维持着秩序,数十名影卫同罗青假扮成普通人混迹在人群之中,静候劫囚。 大半个时辰之后,寒彻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向此地驶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囚车,一个容颜秀丽,却不知为何双目紧闭的清瘦男子双手桎梏的立于囚车之上被四名官兵左右押着不断前行。 “坏蛋!”“砸他!”“砸他!”人们不停的对他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直接拿起鸡蛋等物品陆续的砸向他,只是一瞬,他白皙的脸上已是血迹斑斑。 押解的队伍仍在缓缓前行,罗青混迹在人群中翘首以盼,只等寒彻一做出“行动”的手势,自己等人便可立即执行。 前行至岔路口,寒彻便调转马头一路向左行去,眼见山寨将至,他突然举起左手,冷声下令道:“时辰将至,立刻将钦犯押赴刑场,静候处决!” 寒彻一拉缰绳,马儿随即撒开蹄子向远处狂奔,随行的兵马亦加快了前近的速度。 “行动!”正在此时,混迹在人群中的数十影卫迅速蒙上面巾,在罗青的带领下纷纷跃起,向囚车旁以及后方数千名官兵刺去,寒彻似是早有防备,已与除劫囚以外的人交上了手。 “王爷!”“假戏真做!”“是!”除却罗青与他身旁一人与在囚车旁的四人交手外,其余人均在晋王的安排下看似激烈,实则刻意为之的打斗。 “走!”然而不出半刻,在罗青将那四名守卫打倒之时,同行之人一剑将囚车破开,徒手将仍未转醒的景王抱出;剩下的人亦不再恋战,在重创了晋王后,亦随同伴向寨中飞掠。 “晋王殿下,人犯被劫,还要追么?”侍卫上前,将左臂不慎受伤的寒彻小心扶起,请示道。 “不必追了”,寒彻抬眸望向影卫逃走的地方,随后翻身上马道:“本王先行回宫向皇上复旨,这儿就交给你们处理!”言罢,寒彻一夹马腹,咬牙催马前行。 马不停蹄的赶回皇宫,寒彻跃下马背,大步行至未央宫,只是还未进去,就被寒风的贴身丫环红袖拦下。 “见过晋王殿下!”红袖俯身向寒彻福了一礼,垂眸恭顺的道:“奴婢斗胆,敢问晋王殿下,您可是为了景王殿下一事而来求见皇上?” “不错。”寒彻淡笑道:“既然红袖姑娘都已知晓,那么就有劳姑娘代为通传!” “晋王殿下您误会了。”红袖再次向寒彻福了一礼,歉然的道:“不是奴婢不愿为您通传,而是皇上曾交待奴婢,若您是为景王一事来此,叫殿下您在御书房候驾!” “多谢姑娘相告!”寒彻微一颔首,转身向御书房行去。 “皇上驾临御书房!”不过片刻,御书房外响起一道浑厚的嗓音,话音刚落,寒风便昂首踏进房中,在御案前坐下。 “臣弟参见皇上!”寒彻立即下跪,向寒风行了一礼。 “免礼!”寒风抬手示意道。 “谢皇上!”寒彻再次向寒风施了一礼,随即站起。 “七皇弟你见朕何事?说吧!”寒风亦同时起身从御案前走下,与寒彻擦肩而过时刻意忽略掉他此刻仍在冒血的臂伤,明知他因何而来却仍故作不知的问道。 “臣弟前来,是来向皇上请罪的!”寒彻突然再次单膝跪下,装作心头懊恼的道。 “哦?”听到此处,寒风已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心中窃喜,面上却仍装作大惑不解的追问道:“向朕请罪?七皇弟你何罪之有?” “臣弟办事不利,在押解六皇兄游街示众途中,不幸遭遇数名盗匪劫囚,从而导致六皇兄不知所踪,故而请皇上降罪!” “也罢,或许是景王他命不该绝!”寒风闻言谓然一叹,无奈的道:“朕恕你无罪,起来吧!” “谢皇上宽宏大量,臣弟不盛感激!”寒彻向寒风叩首,而后起身。 “朕乏了,你退下吧!”寒风从后轻拍了拍寒彻未曾受伤的手臂,随即大步行出御书房。 待寒风离去,寒彻亦离开御书房,随后便跃上马背,一刻不停的向晋王府飞驰。 一个时辰之后,寒彻回到晋王府。 “王爷,您回了?”一个家丁大老远的瞅见寒彻身影,忙不迭的上前迎接,他殷勤的牵过寒彻手中缰绳,满脸堆笑的道。 “嗯。”寒彻微微点头,任由来人将马引至门前,他倾身下马,却因臂伤疼痛使不上力,而险些从马背上跌下。 “王爷,您的手伤了?”那人快速上前,一把将寒彻扶住,这才发现他右臂上一大片血红,满心关切的问。 “无防!”寒彻摆手,率先走进晋王府,回头对那人叮嘱道:“本王右臂受伤一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父王和母妃,记住了么?” “记下了,王爷!”那人牵马站在门口,点头如捣蒜。 “下去吧!”“是,王爷!”得了令,那人忙牵着马向马厩行去。 “唔……”回到晋王府,寒彻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是得到放松,只是这一放松,原本感觉不到痛的伤口顿时痛得他闷哼出声,看着眼前永无止境的路,他边踉跄着走,边怀疑自己是否能坚持走完去梅院的路。 “王爷!”过了不知多久,亦不知自己行了多远,寒彻突觉眼前一黑,笔直的向后栽倒,在他意识尚未失去之前,似乎听到一声惊呼,随后便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直到太阳落山,寒彻才从昏迷中醒转,他睁开双眸,自己正躺在一张满是幽香的大床上,而这张床原本的主人此刻正挺着大肚艰辛的侧枕在自己胸前熟睡。 寒彻爱怜的抚过那头令他眷恋的银发,随后轻轻掀开锦被,小心的挪动身体,皱眉吃力的缓缓撑起身体。 “不要乱动!”白玥钥被床上传来的动静惊醒,他睁开如红宝石般璀璨的赤眸,扶腰缓慢的撑起笨重的身体坐正,对正不顾自己受伤而强行使力的寒彻凶道。 “呃,好……”乍见枕边人头回对自己露出凶相,寒彻先是一愕,随后便乖顺的僵在那儿一动不动,咬牙坚持。 不仅是寒彻,就连原本坐在桌旁扶额而睡的罗青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唳吓醒,睁眼茫然的看向他们。 “你看,伤口又出血了。”白玥钥轻柔的将不敢再有所动作的寒彻扶起靠着,随后心疼的抚过他右臂带血的伤,泫然欲泣的道。 “玥儿莫哭,就这点儿小伤对我而言还算不得什么。”寒彻伸手拭去白玥钥眼角泪痕,一边故作轻松的与他说笑,一边将他揽入怀中。 “唔……”可上天偏要与寒彻作对,他右臂的伤口经白玥钥这么一撞,立刻便痛得闷哼出声。 “彻,对不起,我……”白玥钥退出寒彻怀抱,他冰冷的掌心贴在寒彻伤处,含泪自责的道:“都是我不好,我去为你换药!” “不用,这事交由属下就好,娘娘还是陪着王爷吧!”罗青起身,去屋外取来药箱递给白玥钥,便跃出梅院。 “王爷,属下等自知误伤王爷而犯下大错,特来向您请罪!”不过片刻,就在白玥钥刚为寒彻处理完伤口,罗青便率领众影卫齐聚床前,纷纷下跪向寒彻请罪。 “起来吧,那只不过是为完成任务而必为之事罢了,本王不予追究!”寒彻披衣而起,追问道:“倒是景王一事,尔等办得如何?” “属下等亲眼目睹了那寨主与景王殿下成亲后,才返回府中的。”影卫长答道。 “嗯,完成的很好,都退下吧!”“是,王爷!”众人领命,纷纷跃出梅院,再次隐入暗处。 等人都走后,寒彻执起白玥钥冰冷的玉手,牵着他缓步下楼,随后跃出梅院…… 十日后 承欢宫 一直昏迷不醒十日有余,身体日渐衰竭的白玥然,在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终是等到了凤鸣果成熟。 050白玥然之死 “奴婢恭喜皇上!”晌午时分,红袖带着喜讯闯进未央宫,她反手撩起珠帘,还来不及向寒风见礼便雀跃的道。 “放肆!”床上可人因受到惊吓而全身痉挛,咳喘不止,寒风抱他入怀,大手轻柔的在他胸腹间来回按抚。见他眉头见展,寒风便停下手边动作,皱眉道:“他病体一日未愈,朕便要为他担忧一日,何谓喜? 再者这喜又从何而来?” “回皇上”,红袖福了福身,笑道:“这喜么,自是指云妃娘娘转危为安。只要云妃娘娘病体一愈,您自然身心愉悦,这便是谓之为喜! 若说这喜从何来,自是出自于宫中。” 说到此处,红袖便卖了个关子,住口不言。 “宫中?”寒风疑惑的道:“可是朕的寿诞已过,何喜之有?” “皇上,有的。”红袖娓娓道来:“今晨奴婢照旧去宝象寺为神树贡奉养分,却意外的发现神树上接出两颗金黄色的果实,奴婢想那或许是凤鸣果果实,就赶紧来向皇上报喜!” “那正是凤鸣果果实。还不快些送去太医院交给张太医熬药?”寒风闻言大喜,忙催促道。 “奴婢去了,但张太医不允,说还差了一样东西,叫奴婢赶紧来取!”红袖实言相告。 “那你还不赶紧取了送去?愣着作甚?” “奴婢是想取来着,只是那东西太过珍贵”,红袖挠挠头,不知所措的道:“况且没有皇上的应允,奴婢不敢取!” “什么应允不应允的?”寒风听罢,不置可否的道:“张太医要什么,你尽管去取便是!” “张太医他要,要三滴真龙之血!” “要朕之血何用?” “唉呀,都怪奴婢嘴拙没说清楚”,红袖伸手,象征性的抽了一下嘴,接着道:“皇上,是这样的。张太医说云妃娘娘的病需得龙血配合着凤鸣果服用才能痊愈。” “嗯,就按张太医吩咐的去办。去取器皿,顺便叫温公公去太医院候着,等药好后送至承欢宫。去吧!” “是,皇上!”红袖向寒风行了一礼,恭敬的向后退去。 原本独守于未央宫门前的端木修忽闻凤鸣果成熟,他陡然间忆起那日送然公子回宫时晋王曾交付的任务,瞬间隐入黑暗,直至红袖取来器皿,才暗中找人替换自己,悄然离去。 “奴婢告退!”红袖小心翼翼的捧着只有不到碗底的血液走进太医院,由张太医接手后又去钦天监,温公公正由小太监捶背伺候着,她便用力的咳嗽两声。 “是红袖哇!”温公公遣走身后服侍的小太监,抿了一口杯中茶,若有所思道:“姑娘此刻来此,莫不是皇上有差事安排?” “正是。”红袖正色道:“温公公,皇上派您随奴婢一道去太医院候着,等张太医熬好药后,叫您给然公子送去。” “哦?姑娘请,杂家先去办点小事,随后便到!”言罢,温公公率先行出钦天监,不知去了何处。 红袖亦不多言,独自去往太医院。 端木修控制灵魂转换恢复女身,便正大光明的来到皇后所在的坤宁宫,经宫外侍卫通传,一个小太监打开宫门笑着迎她进去,倒了一杯茶后,一溜小跑的向里通报。 “晋王妃请在这儿稍作歇息,奴婢去请皇后娘娘!”不过片刻,苹儿一脸疑惑的从内而至,一见是她便板起脸,没好气的道。 “嗯”,夏雪歌知她不喜自己也不生气,只含笑道:“我等着便是!” “哼!”见夏雪歌还能笑得出来,苹儿不禁皱了皱眉,冷哼一声便向皇后宫房走去。 “妹妹,你来了?”不过片刻,皇后由苹儿搀扶着来到前厅,她优雅的坐上美人榻,眼角含笑的道:“多日不见,叫本宫怪想念的。” “姐姐”,夏雪歌起身相迎,她见皇后在此,苹儿仍对自己一副乖张厌恶的样子,心中好想将她一番整治,隧大发自己不俗的演技。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那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她猛一吸气,又将泪水逼回眼眶。 她先向皇后福了一礼,随后她一把抱住皇后手臂,一股酸涩顿时在她心间围绕,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刻意的向皇后道:“妹妹惶恐,本以为姐姐见了会怪罪!何曾想……” “怪罪?”闻言,皇后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道:“妹妹何出此言?” “因为苹儿姑娘,她从妹妹进门开始到现在,就一直给妹妹摆脸色看!”她斜睨了一眼一旁仍不知收敛的苹儿,向皇后哭诉。 “苹儿”,皇后转眸,对苹儿疾言厉色的道:“本宫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怎能对贵客无礼?就算……也不能表露在脸上。还不快向晋王妃道歉?” “是,娘娘!”苹儿应下,一点儿礼数都不落的向夏雪歌行礼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向晋王妃道歉!” “哼!”见苹儿被皇后教训了一通,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夏雪歌的嘴角也跟着扬高,心中得意了起来。 “妹妹上次来不是说与晋王合好了么?为何这次进宫他不陪妹妹同行?”皇后顿觉怪异的问:“难道是他不愿?” “姐姐多心了。”夏雪歌强笑道:“不是王爷不愿陪妹妹进宫,而是妹妹担心他若陪妹妹进宫,难免有诸多不便!” “哦,妹妹提醒的是,本宫倒忘了。既然妹妹来了,就请妹妹鉴赏鉴赏!”皇后转头向侍立一旁的苹儿低声吩咐道:“苹儿,你去后院把他叫来,也好让晋王妃看看本宫调教的成果!” “是,奴婢遵命!”苹儿福身应道,随后便向这坤宁宫最偏僻的地方行去。 “妹妹,趁这会儿苹儿不在,你不防悄悄告诉本宫你来此的目的!”皇后从美人榻上下来,走到夏雪歌另一侧坐下,压低声音道。 “不瞒姐姐,妹妹来姐姐这儿之前,恰巧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皇后凑近些许,更小声的问。 “不知姐姐是否还记得妹妹上次进宫提过教您与皇上合好的法子?”夏雪歌亦凑向前,意有所指的道。 “记得,本宫自然记得。”皇后闻言,恍然大悟的道:“莫非妹妹带给本宫的消息与此有关?” “姐姐猜得不错,妹妹带来的消息正是与此有关。不但如此,妹妹前来正是为了通知姐姐,此刻凤鸣果成熟,亦是姐姐去向皇上与云妃娘娘示好的绝佳时机!” “如此甚好,妹妹有心了。”皇后向里张望了片刻,见苹儿带着一身着水蓝薄纱的明艳男子正向厅堂走来,皇后笑道:“就请妹妹指点指点,看本宫教导的如何。” “那妹妹便却之不恭了!”见二人已走到近前,夏雪歌便欣然应道。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经苹儿提点,他又行进几步,向夏雪歌拜安道:“见过晋王妃!” “好了,起来吧。想必苹儿已向你提了召你前来的目的,为本宫舞上一曲,就舞你上次舞与本宫看的。” “是,奴才遵懿旨!”男子站起,他在悠悠的琴声中翩翩起舞,长袖不停上下翻飞,犹如风中的精灵。 “妹妹觉得他这一曲《霓裳羽衣》跳得可好?是否能在此时献予皇上?”他一曲舞罢,皇后正如孩童挖到宝,迫切的需要有人认同。 “跳得极好,不但能将病体恹恹的云妃比下,同时还能勾走皇上的魂儿。”夏雪歌抚掌笑道:“此等妙事,何乐而不为?” “有妹妹的吉言,本宫就放宽心了。”皇后起身,招乎夏雪歌,道:“苹儿,去未央宫。倘若妹妹无事,就随本宫一起去见识见识凝儿的勾魂术!” “姐姐好意妹妹心领,只是妹妹还有些私事未办,就不随姐姐一道了。” “既然妹妹有事在身,本宫就在这儿与妹妹分别了。”皇后一边向未央宫行去,边回头嘱咐道:“有空别忘了来看本宫!” “一定!”夏雪歌行在与皇后一行相反的路上,闻言回头答道。 停在桥廊的入口处,夏雪歌四下查看,在确定无人后她控制灵魂转换成端木修。见温公公正向此处走来,他便飞身跃上附近的大树。 与此同时,另一边 离开太医院,在御花园与红袖分别后,温公公托着一盅热气腾腾的药膳踏上桥廊大步向承欢宫行去。 等温公公走远,端木修纵身跃下,一路尾随。 “温公公到!”承欢宫内,一个粗使丫头正在外房打扫,她突见温公公向内行去,连忙向里通传。 端木修再次飞身一跃,他轻轻搬开瓦上石块监视屋内。 “温公公,您怎么来了?”小谩与小兰闻言起身迎上前去,见温公公还端着一盅仍冒着热气的药膳,小兰接过,笑问道:“这是何物?为何还泛着药香?是给我家公子准备的么?” 端木修见二人离开寝室,而寝室内只剩一清瘦男子昏迷在床,他蒙上面巾便纵身一跃,悬身在房梁之上。 “你这小妮子倒是问得稀奇,那盅内装的正是用凤鸣果实熬成的药膳,自然是用来给然公子治病之用。” “谁?”小谩忽闻内室中传出的动静,她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屋中除了仍昏迷在床的清瘦男子,别无他人。 “小谩?”“没事”,小谩对小兰摇摇头,道:“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没事就好。”温公公笑道:“就别挤在这儿啦,药要趁热服用,快进去服侍你家公子吧,杂家还要去回了皇上,不用送了。” “温公公慢走!”两人目送温公公离去,才端着药膳向里走去。 “小谩,这下公子有救了。”小兰掀开盅盖儿,里面是金灿灿的药粥,小谩轻柔的将白玥然扶起揽入怀中,小兰便挖起一勺含在唇中,然后倾下身子度进他唇中。 “是啊,看来皇上还是依然关心着咱们公子,否则他也不会派温公公送药来了。” 小谩一边为白玥然擦拭着唇角,一边感叹道。 “呵,想救他?可没那么容易!”端木修心道,他见白玥然已服下三口,便从房梁一跃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下小兰手中之碗,冷道:“如此下等之人……” 051白玥然之死(2) “如此下等之人,怎配得到天子眷顾?药我取走,若想医好他,再等个十年八载,或者用挚爱之人的心头血日日不落的浇灌凤鸣果,只须半月,这凤鸣果自会成熟。” “岂有此理,把药还来!”闻言,小谩拔剑而起,招招攻向端木修双手。 “不还!”端木修不与她正面交锋,只是一味的闪避,身影飘忽。 “既然救不了公子,那奴婢唯有一死!” 眼见自己一连串的攻击下来,就连对方的衣袂都触碰不到,小谩心中一急,竟举剑横于自己颈间,含泪愤慨的道。 “姑娘又何必如此?只是堵一时之气罢了!”端木修不动声色的上前,他边伸手将剑从她颈间挪开,边好言劝道。 “哈,这下被我逮到了吧!”小谩一改之前的愤慨,趁端木修不备,反手一剑抵住他脖颈,满脸得意。只是她还没得意多久,笑容就僵在脸上。 “哦?是么?”端木修忽然脚下一动,只见他身形一晃,人已在小谩眼皮底下消失。 “可恶,你这个偷药的小贼,给姑奶奶滚出来!”小谩双手叉腰,对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花园吼道。 “我在这儿呢!”端木修突然隔着窗,在正门前现身,兴味盎然的道:“要药的,就来追!” “哼,追就追!”小谩猛一跺脚,向着前院追去,不出片刻,一阵刺耳的打斗声隔着墙传进小兰耳中。 “咳咳……”随着药效的发挥,原本昏睡不醒的清雅男子在外界的惊扰中缓缓睁开翦水秋瞳,艰难的微微撑起自己无力的身体悬着,却因胸口剧痛而倒回床上。 他痛苦的按着胸口,喘息着断断续续的唤着:“小……小兰……痛……咳咳……” “公子?”正无聊坐在窗边欣赏着两人争斗不休的小兰忽闻身后传来一阵男子微弱的痛吟,她诧异的回头,惊呼一声冲至床前,心疼的一手将他拥起,一手为他轻揉,而后轻柔的扶他躺平。 “不……”他用力抓住小兰的手,不顾胸口处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撕裂痛感僵持着,声音几近嘶哑的道:“扶我……靠着……咳咳咳……去……叫小……小谩……我要……见……皇……皇上……咳……咳咳……咳咳……” “好,好”,小兰拗不过他,只得暂时将他扶到软枕上靠着,边为他不停的按揉着胸口,边痛心的道:“公子您先歇会儿,奴婢这就去叫小谩!” 小兰见他神色略有舒缓,便停下手中动作,再将锦被拉至他双肩,才依依不舍的来到窗前,焦急的道:“小谩别去追了,公子醒来口口声声的说要见皇上,快去看看!” “就来!”小谩向窗口张望片刻,随后向着端木修远去的背影低骂一句,才不甚情愿的向着内院行来。 “不是……小兰……咳咳……”不住的喘息了半晌,白玥然难忍痛楚的蜷起身子,尽力抬起伤口仍不时渗血的左臂,勉强提高音量道:“抱我……靠着……咳咳……我想要……依靠……咳咳……” “好,奴婢抱您,奴婢给您依靠!”听闻此言,小兰的心都碎了,她快步走到床前,含泪轻柔的将痛得几近晕厥的白玥然拥入怀中,右手不停的为他按抚着胸口。 “小兰……咳咳……依靠……我没有……咳咳……依……依靠……才……才会……任人……欺负……皇上……咳咳……咳咳……” “公子?小兰,公子他?”刚进入内寝,小谩就见白玥然双目紧闭的枕在小兰肩头不住喘息,神情极为痛楚。 “唉,公子口口声声说想要依靠,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明白。”小兰抬眸,叹息着道。 喘息了半晌,白玥然艰难的睁开双目,一见小谩,他尽力撑起身子,吃力的维持着前倾。 “咳咳……只有……皇上……才能……咳咳咳……才能……咳……给……咳咳……依……”白玥然极力忍受着胸口剧痛,气若游丝的道。 “公子您别这样,快靠回小兰怀中,奴婢这就去请皇上过来。”小谩见状,含泪俯身轻拥住他,随后缓缓将他扶回小兰肩头,向院外走去。 “咳咳……咳咳……呕……”白玥然枕在小兰肩头剧烈的咳着,只见他突然倾下身子呕出一大口血,随后倒回床上,陷入昏迷。 “小谩,回来吧,公子他晕过去了。”小兰扶白玥然躺好后几步奔到门口,对小谩的背影高声唤道。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未央宫内 “皇后娘娘万福!”不过片刻,皇后一行便来到未央宫前,几个粗使丫头慌忙跪下,向内高声提醒。 皇后看也不看她们,穿过厅堂,径自向里走去。 “皇后娘娘,请!”苹儿走在前面,她撩起珠帘,随后恭敬的道。 穿过珠帘,寒风正耐心的一勺勺喂此刻如小鸟依人般枕在他怀中的清瘦男子用膳,这是连自己盼都盼不来的,而他却能轻易得到,怎叫皇后不去嫉妒? “臣妾向皇上请安!”皇后握紧拳头,她克制住心头怒火,强颜欢笑道。 “奴婢(奴才)见过皇上,云妃娘娘!” 见势,清丽男子紧随着一路同行的苹儿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的道。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闻声,杏儿慌忙跪下,向皇后见礼。 “皇后?”寒风喂完水随云药膳,将空碗递给侍立一旁的杏儿,抬眸冷声质问:“你来做甚?” “臣妾”,面对皇上的质疑与不谅解,皇后有苦难言,她无奈笑道:“臣妾听说云妃妹妹服得仙药身体略有好转,所以专程来看望,绝无他意!” “专程来看望?”闻言,寒风挑眉,讥诮的道:“呵,你会有此等好心?恐怕是想再害一次朕的云妃?” “臣妾绝无此意呀,皇上!”皇后突然双膝着地,为自己辩解道:“臣妾是真的专程来看望云妃妹妹。” “皇上”,水随云侧目,将自己毫无温度的芊芊玉手伸进寒风掌中轻唤道:“云儿感觉得到皇后娘娘此番并无恶意,您就相信她吧!” “皇后,看在云儿为你说情的份上,朕便再信你一次!”寒风在水随云毫无血色的唇上轻啄一下,随后将怀中之人扶至靠枕上半卧着,方才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对皇后漠然道。 “谢皇上愿意相信臣妾!”皇后向寒风福了一礼,随即向床前走去。 “云妃妹妹”,皇后在床边坐下,她示好般轻柔的执起水随云冰冷的芊芊玉手暖着,心怀感激的道:“多谢妹妹不计前嫌,仍愿为本宫说情,本宫……” 此时的皇后心中虽对水随云嫉恨万分,但为了不让皇上起疑,只得委屈求全,假意奉承。 “皇后娘娘快别说了,您若再说”,闻言水随云顿觉心中难安,极为吃力的缓慢撑起自己笨重的身体。 “七殿下!”见他如此危险的举动,杏儿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就要扶他靠回到软枕上半卧着,却被他轻声拒决。 “不,杏儿,扶孤起来,孤要叩谢皇后娘娘!”水随云对杏儿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道。 “是,七殿下,奴婢这就扶您起身!”杏儿不忍拂他的意,只得揽腰将他抱起,托着他缓缓跪下。 “就折煞云儿了。若言谢,亦理应由云儿为先,云儿谢皇后娘娘一心挂念,纡尊降贵的来未央宫看望云儿!” 水随云在杏儿的搀扶下,挺着小腹艰难的向皇后叩首。 “这,妹妹有孕在身,如何使得?快快请起!”见他如此,皇后心中虽得意万分,但面上却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怜惜的道。 “愣着做什么?”皇后假意欲将水随云扶起,却因用力过猛一下将他推倒,见他侧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皇后心下一慌,忙对一旁同样被自己带得一个趔翘的杏儿训斥:“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七殿下”,杏儿从地上爬起,快速回到水随云身前,含泪轻柔的从旁将痛得眉头紧锁、不住呻吟的水随云拥起,伸手不停的在他挺起的小腹上来回按抚,边揉边替水随云叫屈的道:“都怪皇后娘娘,若不是她,您也不会受此等痛苦!” “臭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闻言,苹儿疾步上前,她一巴掌狠狠扇在杏儿脸上,挖苦道:“皇后娘娘可是好心好意的去扶你家主子,只是你家主子福薄受不起,你可不要随意冤枉好人!” “我、我没有”,杏儿抬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争辩道:“是我……” “够了,在朕面前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寒风训斥道,他大步上前,将此刻已痛得昏死过去的水随云护进怀中,对皇后冷声道:“皇后,人你已看了,还不给朕滚回你的坤宁宫?” “回皇上,人臣妾虽然是见到了,但臣妾带来的贺礼还未给陛下和云妃妹妹献上,怎能说走就走呢?”皇后干笑一声,道。 “皇上”,随着小腹疼痛渐缓,水随云睁开勾人心魄的桃花眼醒了过来,他绵软的枕在寒风怀中,含情脉脉的道:“皇后娘娘既然带着诚意而来,您又岂能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 “哦?既然云儿这么说了,皇后”,寒风宠腻的刮了刮水随云鼻尖,转而对皇后不咸不淡的道:“你有什么贺礼就献出来吧!” “臣妾遵旨!”皇后对身着一袭水蓝色薄纱,垂首站在苹儿身后却一直不敢抬眸的艳丽男子吩咐道:“凝儿,该你了。” 皇后冲他清浅一笑,随后领着苹儿走到桌前坐下,将主位留给他。 “皇上,奴才献丑了!”那一袭水蓝色薄纱的艳丽男子朝着寒风盈盈一拜,便在一阵琴瑟声中翩翩起舞,舞姿卓绝,美仑美涣。 一曲舞罢,他便拘谨的在床前跪下,双眸凝视着自己脚尖,一刻也不敢抬眸去看那座上之人。 “你就是凝儿?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052白玥然之死(3) “是,皇上!”那一袭水蓝色薄纱的男子依言缓缓抬头,露出灿若玫瑰般艳丽的容颜。 “好,好!”寒风此时龙颜大悦,他连连称赞道:“舞美,人更美!” “奴才谢皇上夸奖。”男子向寒风一揖拜下,如丝的媚眼凝视着座上的帝王,含羞带怯的道。 “免礼”,寒风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早已顾不得彼时还被自己护在怀中的水随云突然站起,一把将人扯进怀中,大手放肆的在他身上上下游移,感受着他的身体。 杏儿无声的侍立在床头,见寒风突兀的站起,她忙上前去护住水随云,可还是护之不及,使他遭受巨大的痛苦。 水随云蜷缩着身子侧卧,瘦弱的身躯止不住的痉挛,杏儿泪眼朦胧的将他连人带被的圈入怀中,抬手为他轻揉着小腹。 “好一个尤物,以后你就跟着朕,做朕的男宠!”寒风不时的挑逗,引得怀中美人不停的咯咯娇笑,寒风也随之而笑。 “对于臣妾送来的贺礼”,皇后起身来到寒风近前,笑意盈盈的道:“陛下您是否还满意?” “满意”,一见皇后,寒风的笑容不再,他冷声道:“人你见了,礼你也献了,还不给朕滚回你的坤宁宫?” “是,皇上”,皇后虽寒心于寒风对自己的态度,但得见被自己视为眼中钉的水随云亦失了宠,心中不由的得意起来,遂满不在乎的道:“臣妾这就回坤宁宫。” 随着腹痛的减轻,水随云在杏儿怀中幽幽转醒,他缓缓睁开翦水秋瞳,入目的便是自己所爱之人忍心弃了自己,与一个才初相识的男子卿卿我我,不禁悲从中来。 “凝儿,随朕回养心殿!”见皇后一行走远,寒风拥着身畔的软玉温香,卿卿我我的径直向外寝行去。 “皇上!”听闻寒风还要带他回养心殿,水随云强忍着痛楚从杏儿怀中坐起,只见他无力的倾着身子,哀恸的道:“您不要云儿了么?” “怎会?”闻言,寒风放开怀中佳人,几步来到水随云床前,将他依然发颤的身体轻轻拥入怀中安抚,随后执起他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吻吻, 柔声道:“朕不是不要云儿,只是云儿怀有身孕,且大病初愈,如今又遭皇后大力推倒而伤及小腹,急须调养身体。故朕只好忍痛暂别云儿,也好让云儿安心将养!” “不错,皇上就是这个意思!”一袭水蓝色薄纱的男子亦随寒风行至床前,他寒着俏脸用力将偎在寒风怀中的病美人推开,借机独霸着寒风,冷声道。 “咳咳……咳咳……”水随云痛苦的闭上双眸,无力的身体顺着寒风的肩部滑落。 “放肆!”寒风一手将强行挂于身前的软玉温香大力拂开,一手搂住水随云不盈一握的腰肢,将他下坠的身形复又带入怀中,边不停的在他肩背来回按抚, 边对一旁坐倒在地、瘪着小嘴、泫然欲泣的蓝纱男子声色俱厉的道:“是何人允你如此待他?况且他岂是你可以随意欺凌贱踏之人?” “皇上”,水随云抬起覆于小腹的芊芊玉手搭在寒风肩头,笑嫣如花的道:“感谢您依然对云儿眷顾如初……咳咳……咳咳……” 水随云枕在寒风怀中不住的咳着,不过片刻便疲乏的闭上双眸,昏昏沉沉的睡去。 “跪安吧,朕要回养心殿”,寒风轻柔的抱水随云躺好,方才起身道:“好好照顾朕的云妃,朕过段时间再来看他!” “奴婢(奴才)恭送皇上!”杏儿与不知是何时回返的端木修一同跪下,恭敬的道。 “皇上”,待寒风走到自己近前,那一袭水蓝色薄纱的男子突然一手按着心口,身子无力的倾下,伸手用力抓住寒风衣摆才勉强稳住下坠的身形。 他继而抬眸,楚楚可怜的道:“凝儿跌伤了,可否劳皇上您扶凝儿起身?” “哼,装模作样!”寒风厌恶的一手将人推开,任由他倒在地上,随后绕过他,行至珠帘处停下,冷声道:“朕回养心殿了,你还不速速起身跟上?” “凝儿遵命!”那一袭水蓝色薄纱的俏丽男子吃力的撑起自己患病的身体缓缓站起,他怨毒的瞪了眼此时正沉睡不醒的水随云,才虚晃着身形踉踉跄跄的跟上。 “你还要装到何时?”出了未央宫,见他依然步履蹒跚,寒风更是气极败坏,大声呵斥道:“快点!” “是,皇上!”他撅起红唇,放下刻意模仿的矫柔造作,快步跟在寒风身后。 回到养心殿,那一袭水蓝色薄纱的俏丽男子就被红袖带入正阳宫重新调教,待入夜后才能尽力服侍好皇上。 用过晚膳后,寒风独坐在案前翻阅起兵书。 “夜寒露重”,红袖端着一碗莲子羹来到寒风面前,体贴入微的道:“陛下您先喝碗莲子羹暖暖身子。” “嗯,放这儿吧”,寒风轻应一声,头都不抬的道:“朕过会儿再喝,你先退下!” “不行的,陛下。这是凝公子亲自为您熬的,他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喝完。”杏儿仍端着莲子羹,固执的道。 “哦?是他为朕熬的?”闻言,寒风抬头诧异的道:“还真有心。既然他这么关心着朕,为何不亲自送来给朕?” “凝公子说他怕您见了他生气,所以就叫奴婢代劳了。” “嗯”,寒风舀起莲子羹浅尝一口,兴味十足的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朕要好好的封赏他一番!” “凝公子早料到了”,红袖噗嗤一笑,故作神秘的道:“凝公子说倘若陛下您真有此意,就请您全部喝完,然后叫奴婢带您去找他。” “有趣,朕就笑纳了。”寒风慢条斯理的将之喝下,然后起身吩咐道:“红袖,带朕去找他。” “是,皇上,请随奴婢来!”红袖燃起一根蜡烛,领着寒风进入内寝,随后便垂眸立在门口。 “红袖,你……这是何意?”借着桌上昏黄的烛火,寒风看着熟悉的摆设和落下的罗帐,才发觉自己竟上了那小妮子的当,怒上心头的道。 “陛下,夜已深,您该安歇了”,红袖没有辩解,她只道:“红袖告退!”言罢,她吹熄烛火,关上门退了出去。 “皇上”,忽闻一娇媚的嗓音突然轻唤,随后从纱帐中伸出半截藕臂,勾引道:“到贱妾这儿来嘛!” “凝儿?”寒风握住那只嫩滑的柔胰顺势上床,才知道原来罗帐内那道纤细的剪影正是自己想见之人,欣然道:“果然是你。既然朕找到了你,那么朕会兑现承诺,封赏于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赏赐?” “凝儿什么赏赐都不要,凝儿只想一心伴在皇上左右。”他依偎在寒风怀中,微仰起俏脸道。 “好,你想怎样朕都依你。”寒风挑起他的下腭,低头吻上他嫣红的薄唇,与他缠绵交织。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承欢宫内 小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索兴悄然起身,独坐于白玥然床边,守着他直至次日清晨。 次日清晨,天空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小谩悄无声息的行出承欢宫,她飞身一跃,脚踏树枝向僻静的宝象寺掠去。 宝象寺周围一片腐败之气,好似预示着这宫中即将有人殒落。小谩纵身跃下,她捏着鼻子走进寺中。 宝象寺内虽算不上富丽堂煌,但却干净简洁,小谩径直走到翠绿的凤鸣果树下,她轻解罗衫,用袖中匕首在胸前划开,注视着心头血浇入,随后点穴止血,才施展轻功返回承欢宫。 小谩日复一日的去往宝象寺,以心头之血连续不断的浇灌凤鸣果树直至十日后。 十日后,小谩亦如既往的纵身掠向宝象寺。 不知何故,宝象寺周围竟开满了如血的蔓陀花,它芳香四溢,掩盖了往日的腐败之气。 小谩纵身跃下,她无心欣赏那满地的蔓陀萝,只一心走到凤鸣果树下,继续以自己的心头血浇灌。 一连十一日的不停浇灌,凤鸣果树已接出了青色的果实,小谩看着,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她心情愉悦的走出宝象寺,不由的被硕大艳红的花朵吸引,忍不住站在花前欣赏了起来。 花儿好似有心戏弄,不多时便不可思议的凋零,周围又恢复成腐败的景像,使得小谩紧捂口鼻,她再不多作停留,再次飞身掠向承欢宫。 承欢宫内 当冬日的暖阳初露,小兰才睁开朦胧的睡眼,她起身下床,行至白玥然床边照看一番,才坐在铜镜前为自己梳妆打扮。 正在此时,因心疾病发而吐血昏迷的白玥然缓缓睁开狭长的凤目,在突然间醒了过来。 只见他容颜钳紫,紧锁的柳眉和皱成一团的俏脸无不诉说着此时的他正经历着巨大的痛楚。 他想减轻痛楚,却偏偏无力动弹,只要稍有动作,胸口疼痛便会加剧,痛到不能呼吸。 他想呼唤小兰,却偏偏无力言语,胸口的剧痛折磨着他,痛得他覆在薄被之下的身体痉挛不止。 如此的周而复始,已令床上的白玥然忍受不住,开始撕心裂肺的咳着,只是他咳不出声,被褥的起伏却更加频繁起来。 “公子!”小兰梳完妆转身,就看见如此情景,她惊呼一声跨到床前,隔着被褥为他按揉着胸口。 “咦,小兰你起了?”刚挑开珠帘,就见小兰背对着自己侧坐在白玥然床边,小谩不禁惊讶道。 “你怎么才回?”小兰回身埋怨道:“公子醒了,你快去未央宫请皇上过来!” “好”,小谩三两步走到白玥然床前,只见他急切的眸光转向自己,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换来锥心的痛楚,她俯下身,轻拥了拥他右肩,强笑道:“公子莫急,奴婢就去。” “小兰”,小谩起身,她抹了抹泪对小兰叮嘱道:“我去了,在我没回来之前,一定要让公子闭目将养,等我回来再唤醒他,不然公子他熬不住!” “我知道,你放心去吧!”小兰亦抹了抹泪道:“我会照顾好公子。” “公子,您心疾已严重至此,还是快些闭目将养!”小兰边为他拭去额上冷汗,边心疼的道。 “公子,别这样”,见白玥然始终抽搐着身躯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珠帘处,小兰边轻抚他腰身,边含泪劝道:“您这样怎能支撑到皇上过来? 听奴婢的话先睡会儿,等皇上来了,奴婢再叫醒您好么?” 053白玥然之死(4) 闻言,白玥然才带着对皇上的期盼,依依不舍的缓缓闭上双眸,在高强度的心疾折磨下昏沉睡去。 与此同时,小谩正穿行于湖中长桥,向着尽头处的未央宫飞奔而去。 未央宫内 水随云正由杏儿从旁连人带被的揽腰抱起,绵软的斜倚在软枕上半卧着,不时的掩唇轻咳。 此时的他仍在烧着,虽已好了大半,却依然病体恹恹,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七殿下,您的余热还未退去”,杏儿探了探他额头,不无担心的道:“再者这天气寒凉,您本就体弱,外加有孕在身,劳累不得,就让奴婢扶您躺下歇着好么?” “不。杏儿,孤躺久了,就想这样靠一会儿,咳咳……”水随云再次掩唇轻咳一阵,又往杏儿怀中缩了缩,才微喘着道:“只是孤畏寒,替孤取件披风来。” “奴婢这就为您去取。”杏儿扶他靠回到软枕上,又将被褥拉至他胸前,才起身去取他久未上身的狐裘披风。 杏儿走后,水随云随手取过枕边兵书,细致研读。 “殿下,您又在看兵书,待会儿您肩臂就该疼了。”不过片刻,杏儿携着披风来到水随云床边,见状,她边无奈的道,边为他裹上厚实的狐裘披风。 “唔……”水随云忽的柳眉蹙起,右臂也随之绵软垂下。 “您呀,肩臂疼了不是?”杏儿气恼的夺过水随云手中兵书放到一边,才小心的褪下他肩上衣物,露出他依然瘀肿难消的右肩,悉心的为他轻揉。 “杏儿”,水随云撑起身子,欲伸手去够放置床尾之书,却迫于身体无力,以及杏儿的刻意阻拦,他只得无奈的靠回软枕,渴求道:“给孤书,孤还想再看会儿。” “唉,殿下您真是……”杏儿拗他不过,只得顺手取过床尾那本兵书举至他近前,见他伸手欲接,杏儿便握住他冰冷的手,好言劝道:“若您真想看,奴婢愿为您代劳!” “嗯。”水随云难受的缩回手,在杏儿缓慢的翻阅下品读。 “皇上,皇上!”小谩不知寒风已然离开未央宫,边哭喊着,边向内院跑去。 “诶,姑娘,皇上已不在未央宫了,里面是云妃娘娘的寝居,你不能进去!”在院中打扫的粗使丫环拦住小谩,不让她再往里闯。 “皇上……”小谩不管亦不顾,她一把将其推开,径直向前奔去,边跑边哭道。 “杏儿姑娘,有位姑娘口口声声说要见皇上,我们拦她不住!”女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冲着里面喊道。 “殿下”,闻言,杏儿放下兵书,再次为他揉揉右肩,边揉边道:“奴婢去看看。”言罢,她才起身向外走去。 “皇上”,走到珠帘外,小谩便突兀的跪下,泣声哀求道:“奴婢求见皇上!” “唉,皇上已不在未央宫了”,杏儿掀起珠帘,对着跪地的小谩叹息着道:“姑娘请回吧!” “可谁都知道皇上在这未央宫中”,小谩望向帘中,继而泪眼朦胧的求道:“求你行行好,就让奴婢见见皇上吧!皇上,皇……” “咳咳……咳咳……”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从帘内传来,杏儿疾步奔至床前,一下将吐血栽下的水随云拥入怀中。 “云妃娘娘突发心疾”,见怀中绝丽的男子按着胸口不住痛吟,杏儿边为他轻抚,边对院中唤道:“快去太医院传张太医!” “是!”那传话的粗使丫环轻应一声,便丢下扫把向太医院跑去。 “皇上,果真不在!”小谩随之进入,这儿正如那粗使丫头所说,诺大的床上只有云妃一人独卧。 “你也看到了”,杏儿为怀中之人揉了片刻,见他柳眉略有舒展,她轻柔的扶他躺下才转头,对身后的女子道:“姑娘请回吧,恕不远送!” “既然如此,那么还请姑娘告诉我皇上现在何处?” “皇上已回养心殿了。”杏儿轻抚着床上已陷入昏睡的可怜男子,心怀恨意的冷道。 “奴婢告退!”小谩向卧床之人福了福身方才退出帘外,随后离去。 “殿下,见您如此,怎能不让奴婢对皇上心生怨恨?”杏儿搂他入怀,右手轻抚着他肩背伤患之处,哽咽的道:“若非皇上薄情,您也不会痛苦至此!” 出了未央宫,小谩边抽泣着边向养心殿奔去。 “凝儿,凝儿?”刚下朝,寒风便心无旁物的向养心殿行去,一回养心殿,他便迫不及待的寻着佳人。 “凝儿来了!”只见一人提着一篮精致的糕点从旁而入,步步生莲的来到寒风面前,向他福了福身,将篮子摆上桌,巧笑嫣然的道。 “凝儿今日怎的了”,寒风讶然道:“为何会做如此打扮?” “因为”,他将篮中糕点一盘盘取出,娇媚的道:“这身妆束既方便奴婢为您下厨烹饪美味,又能不引起旁人注意,不像那浅蓝纱衣,只会惹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虽说如此,但朕还是喜欢看凝儿穿着浅蓝纱衣。不如凝儿你现在就去换上,为朕舞上一曲。” “可是凝儿饿得全身无力”,他凝视着桌上动也未动的糕点,顺势倒在寒风怀中,委屈的道:“跳不动呀。不如皇上您先喂凝儿进食,凝儿再为您舞上一曲可好?” “好,朕就依了凝儿。”寒风捻起一块儿糕点,喂进凝儿唇中。 “来,皇上也陪凝儿一起吃。”凝儿亦捻起一块儿桂花糕,转手喂入寒风唇中,娇声问道:“好吃么?” “好吃。”两人相互喂着,直到一声悲戚的呼唤从殿外传来。 “皇上”,小谩哭着奔到养心殿外,见殿门大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殿内大哭起来。 “红袖”,寒风唤来贴身丫环红袖,吩咐道:“你去看看是哪个宫房的丫头在殿外哭哭啼啼的?问清楚后,带她来见朕!” “是,皇上。”红袖福了福身,转身向殿外行去。 “凝儿,你先退下!”寒风垂眸,对怀中可人温声道。 “是,凝儿告退!”男子樱唇一瘪,极不情愿的从寒风怀中站起,弱柳扶风般向内行去,边走边不时的倚墙歇息。 “红袖姐姐!”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谩抬头望向来人,抽泣着轻唤一声。 “小谩妹妹,怎么了?”红袖顺势蹲下,双手轻轻将小谩托起,轻声问道。 “公子他、他……”她忽的心头一酸,顺势扑进红袖怀中,哭得更加厉害。 “好了,好了”,红袖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妹妹别哭,我带你去见皇上,无论怎样都有皇上替你作主!” “皇上,是承欢宫的小谩。”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养心殿,红袖禀道,随即在寒风的示意下从旁门退出。 见红袖带人进来,凝儿便停下脚步,他转身倚在墙角,装病冷眼旁观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你这么跑来见朕所谓何事?说吧!”寒风端坐在宝座上,不怒自威的道。 “回皇上”,小谩抽泣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讲予寒风,磕头求道:“奴婢代然公子来求皇上,求皇上去见然公子,满足他最后的心愿!” “然儿,唉”,寒风满目悲怆,他轻叹一声道:“朕就如你所求,去承欢宫见他!” “奴婢叩谢皇上恩典!”小谩轻泣着,再次向寒风叩首。 “皇上,您不能去”,见寒风已然行至小谩身前,凝儿便踉跄着身形向他追去,边追边抚胸喘息道:“凝儿亦有病在身,同样需要皇上您的怜惜!” 寒风对此听而不闻,片刻不停的走出养心殿,大步向承欢宫走去。 “皇上……”凝儿飘飘摇摇的追至门前,他虚弱的倚门而立,对寒风渐行渐远的背影泣声唤道。 承欢宫内 小兰依然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她边机械的为床上之人按揉胸口,边不时的回头看向珠帘处。 穿过湖中桥廊,眼前便是寒风久未踏入的承欢宫。 “皇上,里面请!”进入承欢宫,小谩便带着寒风径直走向内寝,她掀起珠帘,向里朗声道:“小兰,快接圣驾!” “奴婢叩见皇上!”小兰闻言,慌忙行至帘前跪下,向寒风叩首道。 “免!”寒风大手一挥,快步走到床前坐下,他伸手抚过白玥然青紫的的脸庞,轻声唤道:“然儿,然儿!” 只见床上之人纤长的睫毛微颤,似是想要醒来,双眸却难以睁开。 “他为何没有反应?”寒风转眸,指着床上之人怒气冲冲的道:“嗯?是他并未苏醒还是你等有意欺朕?说!” “然公子是真的醒了,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欺骗皇上!”两人同时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闻言,白玥然努力的想使自己醒来,却不但醒不过来,还反倒害得自己胸口疼痛难挡,覆在被中的身体亦随之不住痉挛。 “奴婢晓得了”,小兰忽的站起,她快步走到床前,轻柔的将白玥然揽腰半抱着,解释道:“或许是公子身子太弱,需得要皇上抱入怀中方能唤醒。 皇上您不防按奴婢所言再试上一试!” “然儿,然儿!”寒风从小兰怀中揽过白玥然,拥着他再次轻唤道。 不过片刻,白玥然缓缓睁开双眸,满腹委屈的望着眼前之人,两行清泪竟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滑落。 “莫哭”,寒风抹去他脸上未干的泪痕,随后轻抚他发颤的身躯,柔声道:“你有何委屈说予朕听,朕自会为你作主!” 白玥然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心口越发强烈的撕裂感折磨着他,痛得他覆在薄被下的躯体痉挛不止。 他想缓解疼痛,却偏偏无力动弹,只要稍有动作,胸口疼痛便会加剧,痛到不能呼吸。 如此的周而复始,已令枕在寒风怀中的白玥然忍受不住,开始撕心裂肺的咳着,只是他咳不出声,胸口亦随之更剧烈的上下起伏。 “可恶!”寒风似是对白玥然一时的失神无法容忍,他不顾白玥然病体大力的将他从自己怀中拽起,边摇边吼道:“白玥然,朕来此是为满足你心愿,不是来看你给朕摆脸色的!” 054凝儿的阴谋 “陛下,奴婢求您不要再摇然公子”,见白玥然在寒风大力摇晃之下已近乎气绝,小谩与小兰不停的边向寒风叩首,边苦苦哀求道:“公子并非有意。 只是他心疾越发严重,已严重到连呼吸都是种折磨。” “他不是已服过朕赐的药了?”寒风停下动作,见被自己拽起之人确如那二女所说正双目紧闭,胸部痉挛不止的费力无声咳着,他毫无预兆的放开手,任由那人摔落在床, 毫不怜惜的道:“为何他所患心疾还会如此严重?” “公子!”忽闻“啪”的一声,小兰不顾一切的爬到床边,她一声惊呼,随后心疼的不停按抚着床上已是摔得口吐白沫,仍旧咳得撕心裂肺的白玥然胸口。 “因为公子他……”小谩泪眼朦胧的看着床上之人,泣不成声的讲着那日所发生的一切,末了,她叩首道:“陛下,然公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您能给他依靠,这样他才不会孤苦无依,任人欺凌。 奴婢求您,不要再狠心的推开然公子,任他靠在您怀中。”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养心殿 歇息了片刻,凝儿寻着寒风的踪迹,扶墙踉跄着身形奋力的向前追赶,兴许是怕寒风查觉,他只能托着病体倚在拐角处无声剧烈的咳着。 待身体好些,他才敢从拐角出来,再次踉跄着踏上曲折的桥廊。 走了片刻,他就因心疾复发而伏于桥栏之上不住的低吟喘息,直至寒风二人拐进承欢宫。 凝儿卸下伪装,他步履轻盈的穿过湾延的小桥,堂而簧之的进入承欢宫。 承欢宫内 “然儿!”闻言,寒风俯下身子,轻柔的抱起此时已是抽搐成团,仍咳喘不止的白玥然入怀,疼惜的道:“朕的怀抱,你感受到了么? 朕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将你推开,朕会一直这样抱着你,给你依靠,绝不允许任何人来欺负你!” 咳着咳着,白玥然竟突然挺起身子呕出一大口血,随后便倒回寒风怀中,剧烈的喘息着。 似是这一吐在无意中减轻了白玥然胸间痛楚,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狭长的凤眸醒转过来。 “然儿……谢皇上……垂怜……咳咳……” 白玥然抬起仍不时渗血的左臂轻抚寒风脸庞,淡笑着道:“能得到……皇上……的许诺……咳咳……给然儿……依靠……咳咳……不再任……由然儿……受人……欺凌…… 咳咳……然儿……咳咳……不盛感……感激……然儿……无以……为报……只有……以然儿……最为……珍惜……之物……献与皇……皇上……咳咳…… 小谩……咳咳……去拿……咳咳咳……佩剑来……” “公子”,小谩抬眸看着寒风怀中咳喘不止的孱弱男子,满是疑惑的道:“您要佩剑作什么?” “咳咳……”白玥然似是难忍痛楚,他复又瞌上双眸,轻咳一阵才道:“去拿来……咳咳……给我……” “是,公子。”小谩再不多问,径直走向旁门处。 白玥然绵软的垂下疼痛的左臂偎在寒风腰间,随后不经意的执起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于自己胸口轻揉。 过了片刻,小谩复又从旁门进来,手执一把轻盈的木剑走向床前。 “公子,给您。”小谩拔剑,反手将剑柄轻轻放在白玥然掌中。 “咳咳……”白玥然略微从寒风怀中撑起身子,随后轻捋起一束发丝用剑斩着,边斩边不时的剧烈咳着,直到斩下发丝,将之系好装于绣囊,并挂于寒风脖颈。 “呃……嗯……呃……疼……皇上……呃……咳咳……呃……然儿……咳咳……好疼……” 就此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使白玥然心疾加剧,锥心的疼痛迫得他倒回寒风怀中,痛苦呻吟道。 寒风把玩着颈间绣囊,并未在意到怀中之人有无痛苦。 白玥然想缓解痛楚,便缓缓蜷起身体,却无奈毫无效果,反而使自己疼痛加剧,痛得他全身痉挛。 “嗯……咳咳……呃……咳咳……”白玥然在寒风怀中不住的呻吟咳喘,高强度的痛楚亦使他无力动弹,只得颤声求道:“呃……咳咳……疼…… 嗯……咳咳……皇上……呃……然儿……咳咳……呃……咳咳……呃……疼……疼……” “然儿,又疼了是么?”寒风垂眸,见怀中之人又似先前那样,便轻柔的为他按着胸口。 “疼……咳咳……疼……咳咳……”寒风手上动作并未停止,但已被心疾折磨得神智不清的白玥然仍梦呓般不住的喊疼。 “然儿,这样好些了么?”寒风抱起白玥然,使他侧枕于自己肩头,柔声问道:“还疼得那般厉害么?” 白玥然忍受着一波胜过一波心疾的强烈冲击,已痛得说不出话,但随着体位的突然上移,心疾的痛感亦随之变成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攥紧心脏不断的向上拉扯,似要将之与腹腔剥离。 白玥然突然睁开狭长的凤眸瞪大,身体亦随之僵直的挺起,只见他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大伏度的抽搐几下后,重重的跌进寒风怀中,再无气息。 “然儿,然儿!”寒风复又抱起白玥然,柔声唤着,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唤醒。 “皇上,然公子他去了!”小谩起身,她探向白玥然鼻息,泣声道。 “然公子!”“然儿!”随着两声悲戚的呼唤,这内寝便哭声一片。 刚走进花园中,凝儿便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行至窗口,他一指捅开窗纸,就见两丫环痛哭着跪在床前,而寒风亦抱着一面如死灰、骨瘦如柴的男子轻泣。 “呵,真无趣。我一来,他便走了。”凝儿在心底冷笑一声,随即转身如来时般小心翼翼的行出花园,出承欢宫大步朝未央宫进发。 未央宫内 张太医正坐在凳上,隔着纱缦为水随云细致把脉,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张太医,七殿下的病情怎样?为何会突发心疾?”杏儿立在一旁看着,见状,她焦急的询问道。 “唉,娘娘脉相虚浮,虽说肺寒以祛,但久病缠身,心疾再所难免,却不至瘀积心肺,定是郁结难舒,俗称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老臣也只能为娘娘开些滋养心肺与止咳化瘀的药。” 张太医写下药方,并叫人去御药房随他取药。 路过太医院,再行不过百米就来到与湖相临的假山,穿过假山便走上栈桥,远远望去,桥廊的尽头处便是未央宫。 临近未央宫,凝儿便见宫门开启,一老者提着药箱正从宫门走出,他立即装作弱不禁风,踉跄着身形缓步上前,晕晕糊糊的撞上前行的老者,一下便栽倒在地。 “呃……嗯……呃……”凝儿双手捧心,不住的呻吟起来。 “张太医”,丫环见状,不尤得心急询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暂时先不要管他”,张太医仔细的瞧了瞧他的面色,才道:“赶紧随老朽去御药房取药为云妃娘娘医治才是正事……” “是,张太医。”两人绕过他,向着左前方的御药房行去。 “哼,见死不救!”见二人离去,凝儿便坐起身来对着他们的背影恨声道:“本公子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迅速站起,随后慢攸攸的行至未央宫并坐倒于门前,安然的等待着那宫女回返。 不过片刻,那粗使丫头已怀抱着一纸药包疾步而来。 一见是她,凝儿便伪装成方才那般双手捧心,蜷缩着痛苦呻吟。 “这位姐姐”,见状,她忙上前轻柔的将之扶起,同情的问道:“你疼成这样,要不要随奴婢进去歇息歇息?” “谢……谢谢……”闻言,凝儿对她虚弱的一笑,随后便伏在她肩头,任由她将自己整个抱起,搀着自己拾级而上。 还未踏进门槛,凝儿趁她不备,反手一个手刀正中她后脑,忽闻一声闷哼,那女子便倒在地上。 “哼,亏得你好心”,凝儿毫不客气的拽起她手臂,将人拖至未央宫背面的草丛,随后便扒下她的衣服,边换边道:“否则,我这一击便可取你性命!” 凝儿走回未央宫,他俯身拾起药包,随即走进厨房,按配好的剂量为水随云熬药。 “杏儿姑娘,药熬好了。”一个时辰后,凝儿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满碗药走进内寝。 “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吧!”杏儿起身,上前接过汤药,吩咐道。 “是,杏儿姑娘。”凝儿应下,便退了下去,只是他并未走远,依然停留在珠帘外。 “来,七殿下”,杏儿从旁微揽起水随云在怀中半卧着,随后边将药一勺勺喂进他唇中,边柔声道:“奴婢喂您喝药!” 不料才刚喂进几口,水随云好似无法下咽般一阵呛咳,接着便连药带血的一并吐了出来。 “七殿下,七殿下!”杏儿轻拍着随水云后心,试图将他唤醒,却不料怀中之人不仅未被唤醒,却反而皱起了柳眉,口中还发出无意识的痛吟。 “来人,快去传张太医!”见状,杏儿忙为水随云揉起胸口,但揉了片刻,怀中之人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病得更加严重,她不禁惊呼一声,对着门口处大喊。 “是!”凝儿应了一声,慌忙的向着太医院跑去。 “杏儿姑娘,张太医来了。”不过片刻,凝儿便领着张太医走进内寝,他反手掀起珠帘道。 “张太医,快来看看七殿下他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样?”一见张太医,杏儿便轻柔的将水随云从怀中扶起重躺回床上,随后将人拉至床前,指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孱弱美人道。 055凝儿的阴谋(2) “依老臣之所见,云妃娘娘之所以会食之不进,是因为娘娘郁结不舒,从而导致他绝了求生之念。” 张太医先观察了一番水随云气色,随后伸出两指搭在他细如片竹的腕上把脉片刻,沉声道:“若是救治,必先找出导致娘娘郁结不舒的根结所在。 你可知娘娘他因何事而病起,老臣也好为他着手医治。” “七殿下他心疾突发是因皇上而起”,杏儿回忆着道:“自从那日皇上舍殿下而重返养心殿后,殿下便因对皇上思念成疾而接连不断的发烧数日,直至今日才退下高热。 原以为殿下的心情会随着时间推移和病情的好转而好些,却不曾想到外人的一声皇上就使得才大病稍愈的殿下肝肠寸断,一病不起。” “倘若云妃娘娘这病是因日日思念皇上而起,想要医治倒也不难,只需姑娘派人去皇上那儿,求皇上来未央宫常陪云妃,这样一来既能祛除娘娘病根,还能使皇上对娘娘回心转意。” “我走不开,你替我去趟养心殿求见皇上,告诉他七殿下因思念陛下过度成疾,现下生命垂危,求他看在七殿下身怀龙子的情份上,来未央宫看看殿下!” 杏儿瞥向梏守在珠帘外身影若隐若现,似是无事可做的粗使丫头,吩咐道。 “我么?”凝儿一口咬破舌尖,他虚晃着身形撩起珠帘,随后踉跄着缓步前移,一下便歪倒,半身紧倚着墙,不住的喘道:“不行……咳咳……我只是……咳咳……去太……咳咳……医院……咳咳…… 找张太……咳咳……太医治……咳咳……治病……路过……这儿……咳咳……却因……咳……咳咳……丫环……如厕……托我……咳咳……送药……咳咳……过……咳咳……” “行了,你出去歇着吧!”杏儿见他脸生又患痨病,身怕他将病传给本就体弱多病的水随云,遂打断他所言,将他赶出内寝。 “是……是……”凝儿感激的道,他吃力的转身,扶墙踉跄着挪向帘外,边走边不时的掩唇轻咳。 “唉”,杏儿轻叹一声,她转眸看向张太医,颇觉为难的道:“您也看到了,我这儿没有人手,求见皇上这事还得烦劳张太医替我走这一趟了。” “也罢,老臣就替姑娘去这一趟。只是云妃娘娘这病情,若是此刻他再不服用老臣所开之药,怕是娘娘不过片刻便会因心力枯竭而命丧!” “这该如何是好?”闻言,杏儿悚然色变的道。 “如今之际,唯有强迫娘娘服药”,张太医从药箱中取出两根细长的银针吩咐:“杏儿姑娘,你替老臣护好云妃娘娘,老臣好为云妃娘娘施针。” “是。”杏儿答道,她轻拥起水随云,将他护入怀中半卧着。 张太医捻起一根银针放入烛火中反复灼烤,随后精准的分别刺入水随云左右心脉,一寸、两寸……直至过半。 “好了,娘娘他不出半刻便会转醒。待娘娘醒后,立即告诉他皇上会来未央宫,他的心情自会好转,且会安心服药,而你却得小心服侍。 因为此针虽能加强他心力,但施针之处却极为疼痛。 然而此时你需格外留心,应多为娘娘按揉痛处,切莫因娘娘耐不住疼痛而拔针,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张太医起身,他临行前对杏儿一阵叮嘱后才颤颤巍巍的行出水随云内寝。 “咳咳……张太医……”见张太医出来,原本伏在桌上歇息的凝儿便强撑起自己病弱无力的身体缓缓起身,踉跄的追至张太医身前咳喘着道:“还有……奴婢……咳咳…… 奴婢……咳咳……病着……太医……您……不能……咳咳……因为……奴婢……地位……低下……就……咳咳……见死……不救……” 凝儿用力扯着张太医衣襟不住的咳,咳得连在园中打扫的粗使丫头都开始对他怜悯起来,只有张太医仍狠下心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 “张太医”,女子见状忙丢下手中扫把,小跑着上前将其扶住,对张太医加以指责的道:“她已病重如此,您何以见她不救?” “无病之人,何须医治?”张太医从旁而过,边走边道:“老朽还得去面见皇上,就请二位莫再纠缠不休!” “张……咳咳……咳咳……呕……”见张太医远去,凝儿一急之下猛的将女子推开,却不料他这一下竟牵扯了肺叶,连着他也咳得撕心裂肺,直呕出一口血,身子也随着向下栽倒。 “张太医”,女子护他入怀,而后叫住前行的张太医,见他停下,她便半扶半抱的将人拖至他面前,质问道:“她明明已病得不轻,您为何偏要说她没病?” “姑娘,此言差矣,老朽说他没病非是信口开河,而是凭介自身医术,以及对他气息与面色的观察才”,张太医怕她不信,只得耐心为她讲解:“他面色虽白,却并非患病,而是天生丽质; 他虽看似气息苦短,却并非肺疾,而是有心装病。请姑娘莫再被他蒙骗,从而耽搁了老朽为云妃娘娘面见皇上!” “张太医,请!”女子虽对张太医所言半信半疑,但事关云妃娘娘性命,她便拖着凝儿病体退至一旁,目送张太医离去。 不知在何时,凝儿睁开狐媚的双眸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 “咳咳……你就是……咳咳……见死不……咳咳……不救……咳咳……”见张太医远去,凝儿一把将女子推开,而后借力撑起自己身体摇摇晃晃的向前追去,边追边瘊着道。 只是他还未追上,却突然双腿一软,一下跌坐在地,只见他双手捧心,蜷缩着身子痛苦呻吟。 女子刚想上前去扶,却在发现他白玉无瑕的脸上未见一丝薄汗时止住脚步,转身离去。 “你……哼!”见她似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凝儿冷哼一声,便轻巧的站起,快步离开未央宫,朝养心殿追去。 “呵,还真不出张太医所料,她果然是装的!”女子一声冷笑,冲他的背影鄙夷的道。 出了未央宫,再向前行不到百米,就是一条分岔路,直行是通往对岸的承欢宫,左行是直通皇上所居的养心殿。 凝刚踏上桥廊,凝儿就望见张太医已下了桥廊直向养心殿走去。他亦疾步而行,不过片刻就已追上。 “咳咳……张太医……”凝儿故计重施,如西子捧心般娇弱无力的行走,又似黄莺啼血般凄惨的咳道:“您不能……咳咳……见……见死不……咳咳……不救……咳咳……咳咳……” “姑娘,老朽已对你讲明,你为何还来与老朽纠缠不休?”张太医停下脚步,无奈问道。 “因为,我想要张太医替我办件事”,凝儿露出狡黠的笑,轻声道:“如果张太医您答应了,我便不再纠缠。” “何事?”张太医询思着道:“只要不违悖医德,老朽都会尽力为姑娘办好!” “请张太医您放心,此事绝不会违悖了医德”,凝儿轻笑道:“只要您在皇上面前替我作证,证明我确有患重病,再为我开剂药方治病即可!” “岂有此理,姑娘这是在怂恿老朽欺君犯上”,张太医怒道:“更何况姑娘无病,你叫老朽如何为你开药医治?” “既然如此,那么”,凝儿观望着在廊中穿梭忙碌的太监宫女们,媚惑一笑道:“小女子就只好大喊张太医您见死不救了!” “好,好”,张太医怕他真喊出来坏了自己的名声,只得妥协道:“别喊,老朽依你便是。” “嗯,我不喊!”凝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如柔顺的白兔般退至一旁,垂眸乖巧的道:“张太医,您请!” “唉……”张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径直向养心殿行去,凝儿一直安静的随之前行,一路上再无纠缠举动。 来到养心殿,他们才从红袖口中得知皇上晌午便去了承欢宫,此刻仍未回返。 “那么请问红袖姑娘,皇上他几时才会回来?老臣有要事求见!” “回张太医,奴婢不知,或许皇上过会子就会回来,您先在这儿站会儿,奴婢进去为您搬把椅子。”红袖转身进去,随即便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张太医身旁,道:“请坐, 奴婢还有些事儿,就不奉陪了。”红袖似是刻意忽略掉张太医身后的凝儿,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转身离去。 待红袖离去,凝儿虚晃着身形,不过片刻便因力竭而向后栽倒,半身直抵着墙壁不住咳喘。 “红袖姐……姐姐……咳咳……咳咳……可否……也为……咳咳…… 为我……咳咳……看个……咳咳……座……坐着……咳咳……我病……病着……咳咳……站不……咳咳……不住……咳咳……”凝儿双手捧着心口,痛苦的气声喘道。 “你等着!”红袖从御书房而出,她冷眼看向偏厅那紧倚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的麻衣俏丽美人,极不情愿的拐进去,随后搬来一把矮凳放在他脚旁,冷道:“坐吧!” “谢……咳咳……谢谢……”凝儿扶墙,吃力的缓缓下挪身体,几乎倾尽了全力方才坐了下来,只是刚一坐下,他就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未央宫内 随着一声“唔”的闷哼,水随云在心口如被异物穿透的极度疼痛中醒来,他缓缓睁开紫色的翦水秋瞳,手亦随之按向心口,边轻揉边找寻着异物并将其拔出。 “殿下”,杏儿轻握住他冰冷的小手,柔声劝阻道:“那可是用来加强您心力的续命针,拔之不得呀!” “杏儿,可是孤疼,孤好疼!”水随云紧蹙着细长的柳叶眉,面色极为痛楚的道。 “杏儿知道您疼……” 056凝儿的阴谋(3) “杏儿知道您疼”,杏儿边为水随云轻揉边苦口婆心的道:“但您再疼都不能拔,一旦拔了,您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若皇上真来未央宫看您,却见您已先他而去,那皇上该有多伤心?” “皇上已弃孤而去”,水随云难受的枕在杏儿怀中,人亦因受不住胸口的剧痛而咳喘着道:“咳咳,况且他又不知孤病痛,怎会来未央宫看孤?” “不会的,殿下”,杏儿轻拍着水随云后心,柔声道:“奴婢已托张太医去养心殿面见皇上,并告知皇上您的病情。若皇上知道您病重如此,又怎忍心不来未央宫看您?” “咳咳……杏儿……咳咳……是……真……咳咳……真的……咳咳……的么……咳咳……皇上……咳咳……真的……咳咳……会……”说到此处,水随云已是喘不过气。 “殿下您别说了”,见怀中之人的喘息越发的急促,咳声亦随之越变越弱,似是就要气绝,杏儿端起药碗,从中舀起一勺喂至水随云唇边,满心焦急的道:“快些用药!” “不……咳咳……”水随云喘息了良久,才微弱着嗓音,断断续续的道:“不吃……杏儿你……还没……回答……孤…… 皇上……是否……真的……会来未……未央宫……看孤……” “是真的,殿下,您的身体已至极限,不能再拖”,见水随云已是气若游丝,近乎窒息,杏儿含泪求道:“听奴婢的话,快些把药喝了,不然您怎能撑到皇上来未央宫见您呢?” 闻言,水随云才配合着微微张开毫无血色的两片薄唇,一口口吞咽着杏儿送入的苦涩药汁。 一碗药见底,水随云已是疲乏至极,他瞌上妖异的紫眸在杏儿怀中沉沉睡去。 “呼……”见怀中之人的气息已因药效发挥而逐渐平缓,杏儿便松了一口气,她放下药碗,随后将水随云抱回床上躺好。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承欢宫内 “然儿的后事朕自有安排,朕要回养心殿了”,抱了良久,寒风终是放下怀中白玥然尚有余温的尸身,随后站起,嘶哑着嗓音道:“跪安吧!” “奴婢恭送皇上!”待寒风离去,小谩与小兰才起身来到床前,一个将白玥然尸身温柔抱起,另一个为他穿上他平日里惯穿的素锦白衣。 “温公公,稍后你替朕去趟灵泉寺,叫住持方丈今夜入宫,为朕西去的宠妃竹公子做场法事”,寒风边走边道:“顺道替朕再去晋王府,告知晋王妃然儿仙逝的消息。” “是,皇上!” “笔墨伺候!”回到养心殿,寒风坐在御案前,对温公公吩咐道。 “是,皇上!”温公公取来笔墨研好,恭敬的递到寒风面前。 “去吧!”寒风大笔一挥,数行端秀的字迹赫然跃入纸上,盖上印章后,寒风将之卷起递给温公公道。 “奴才告退!”温公公弯腰一揖,随后躬身退出养心殿。 “皇上,您总算是回来了”,红袖从旁门而入,一见寒风,她便匆匆向他行了一礼,急切的道:“张太医与凝公子已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哦?”寒风微一挑眉,询问道:“张太医可有说他见朕何事?” “张太医他只说有要事求见您,却并未说是何要事!”红袖答道。 “嗯”,寒风微一点头,吩咐道:“带朕去!” “是,皇上!”言罢,红袖便领着寒风来到偏厅。 “微臣参见皇上!”乍见寒风身影,张太医便立即起身,欲要下跪行礼。 “快快请起”,寒风上前,他虚扶起张太医,平和的道:“此处并非朝堂之上,老太医不必行此大礼,请坐!” “谢皇上恩典!”张太医感激不已的道。 “凝儿!”待张太医再度坐下,寒风才赫然发现张太医后侧矮凳上倚着墙鼾睡不醒的凝儿,勃然大怒道:“你好大的狗胆,见了朕竟还敢安睡至此,无视朕的存在?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上,他……”张太医正欲为他有所辩解之时,就见皇上一巴掌凶狠的扇向他白皙细腻的脸庞,并对其怒吼道:“还不醒来给朕见礼?” “咳咳……皇上……”凝儿被疼醒,他缓缓睁开狐媚的双眸,忍着胸间痛楚从矮凳上极为吃力的撑起秧秧病体,而后摇晃着向寒风一揖拜下,喘息着道:“凝儿……咳咳…… 拜见……咳咳……皇上……咳咳……咳……咳咳……”他捂唇不住的咳,咳着咳着,他忽的眼前一黑,身形便向后一倒,直跌坐在矮凳上,背抵着墙昏睡过去。 “皇上”,张太医虽知凝儿是有心装病,但见皇上对她冷漠的态度,便对她起了侧隐之心,遂善意谎称道:“她有……” “这个凝儿,他已不是初次在朕面前装病了”,寒风余光瞥向一旁看似楚楚可怜的柔弱美人,一脸嫌恶的道:“您老何必去同情他?倒不如与朕说说您为何来此见朕?” “皇上,老臣是替重病之下的云妃娘娘来求见您”,张太医拱手道:“云妃娘娘本就体弱,外加他对您的过度思念导致他郁结不舒而引发心疾。” “云儿?呃”,听闻“云妃”二字,寒风的心突然一揪,他忙按住心口,而后深吸一口气稳住过快的心跳,才缓缓的放下手来。 “皇上,您没事吧?”见状,老太医忙站起身来颤巍巍的向寒风走去,边走边忧心着道。 “朕无事”,寒风抬手阻止道:“只是心忧云妃罢了,老人家还是谈回正题吧,告诉朕云妃的病情现下如何?” “云妃娘娘的病情已是严重至极”,张太医坐回位上,神色凝重的道:“在老臣来见皇上之前,娘娘一度药食不进,心力微弱几近气绝; 但经老臣的两剂强心针加持,娘娘的心力才有所加强,性命也算暂时得以保住。” “为何是暂时?”寒风心惊的问道:“难道说云妃即使是用了强心针,但他仍有可能会随时离朕而去?” “是的,皇上”,张太医郑重的道:“因为云妃娘娘所患之心疾并非寻常,而是由郁结不舒引发所致,药食难医。 所以说老臣的强心针虽能勉强维持娘娘的些微心力一两日,可一旦娘娘的情绪稍有低落,他所患之心疾便会恶化,就算有强心针的加持亦难起到半分作用。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娘娘所得之病是因过度思念皇上而起,只要皇上及早去未央宫陪伴,娘娘的病情自会有所好转。” “唉,朕本想立即赶去未央宫陪伴,可朕刚痛失爱嫔竹公子不久,须得为他祭办身事”,寒风无奈叹道:“只得明日。替朕转告杏儿,待明日朕下朝之后,自会去未央宫陪他!” “是!皇上,老臣这就去未央宫回了杏儿姑娘。”张太医起身回道,他刚欲退,却被寒风叫住。 “老太医且慢”,寒风似是有所顾虑,他思索着道:“云儿重病,身体亦倍加虚弱,就不必去特意告知朕明日下朝后去未央宫之事……” 寒风刚说到此处,却被不知在何时醒来的凝儿叫住。 “咳咳……皇上……咳咳……您不能……咳咳去……”凝儿伸手,他强忍着胸间疼痛,吃力的撑起棉软的身体努力前倾,才勉强拽住寒风衣袂, 费力喘道:“去未……咳咳……未央……咳咳……未央宫……咳咳……凝儿……亦病着……咳咳……您不能……不顾……凝儿……咳咳……死活……咳咳……” “滚开,少给朕装模作样!”寒风厉声呵斥道,他猛的一甩衣袖将凝儿无情的震开,随后转眸继续道:“以免打扰到云妃养病,退下吧!” “是,皇上。老臣告退!”张太医再次向寒风躬身一拜,随后缓缓退出养心殿。 “咳咳……张太医……咳咳……您不能……咳咳……就这样……走了……咳咳……”凝儿吃力的半撑起身子边努力的向前挪去,边按着心口剧咳着道:“凝儿……咳咳……亦…… 咳咳……重病……咳咳……在身……咳……您不能……咳咳……见死……咳咳……不……咳咳……不……咳咳……” 咳着咳着,凝儿突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身子一软摔在地上。 “唉!”张太医禁不住凝儿听来痛苦的声声哀求,他叹息一声,复又走回凝儿身边坐下,而后有意的执起他柔若无骨的手腕细细把脉,良久方道:“皇上,凝儿那孩子所言非虚, 她确有患病,而且还是严重的肺疾。” “如此说来,倒是朕错怪了他”,寒风转眸瞥向侧倒在地,已然陷入昏迷的麻衣俏丽男子,对侍立一旁的红袖吩咐道:“红袖,替朕送凝儿回房歇息!” “是,皇上,奴婢告退!”红袖应道,她几步上前,俯身将凝儿抱起,随后躬身从旁门退出偏厅,行向卧房。 “既然老太医您说他确有患肺疾,那么就有劳太医为他开药治病!”寒风目送着红袖离去,才转眸对张太医询求道。 “老臣不敢,老臣这就为他开药!”张太医受宠若惊的道,随后他提笔一挥,一副药方便已开好。 不过片刻,刚服侍完凝儿的红袖便再度返回。 “红袖,你随张太医去趟御药房为凝儿抓药治病!” “是,皇上!”红袖应道,她执起药方,领着张太医行出养心殿。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马车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在灵泉寺外停下,小太监打开车门,他弓起腰身,任由温公公踩踏。 “圣旨下!”温公公一行拾级而上,踏入寺中,温公公一甩拂尘,高声宣道:“灵泉寺众僧接旨!” 057守灵 “贫僧等接旨!”不出片刻,灵泉寺住持率僧众齐聚佛堂,下跪迎接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公公展开圣旨,朗声道:“朕之爱嫔竹公子白玥然不幸因重病而早逝,为安其亡魂,故而特命住持方丈率其僧众即刻进宫为他超度法事。 钦此!好了,住持方丈,快快接旨,谢恩吧!” “贫僧领旨”,住持方丈高举双手接过圣旨,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在宫中等待,还请方丈备好法事所需之物,稍后与杂家一同进宫!”言罢,温公公转身拾级而下,他在小太监的服侍下复又登上马车,向着晋王府奔驰而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养心殿内 红袖怀抱着数包药回到养心殿,她走进厨房,着手为凝儿煎起药来。 大半个时辰后,红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来到寒风内寝。 “陛下,药来了!”红袖小心翼翼的行至床边,轻声道。 “给朕”,寒风接过药碗,他倾下身子,将药一勺勺的喂进凝儿唇中,待一碗药见底后,又将空碗递给红袖,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皇上!”收起碗,红袖转身行出寒风内寝。 “凝儿”,寒风轻抚着床上那仍昏迷不醒的绝色佳人,惆怅的道:“唉,你何时才能睁开眼看看朕?”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马车在晋王府门前停下,掀开车帘,温公公踏着小太监的背而下,缓步向里走去。 “温公公,您请稍候,小的这就进去通传!”一见是温公公,小厮招乎一声,忙不迭的向内禀报。 “公公您请,我家王爷正在大厅候着。” 小厮开门,对温公公殷切的道。 “老王爷,杂家奉御命前来向小晋王爷和王妃传句话”,温公公随小厮来到大厅,他向老王爷说明来意后,问道:“敢问老王爷,小晋王爷与晋王妃是否依然在梅院?” “在是在”,老王爷端起茶抿了一口,为难道:“只是温公公您来得不巧,此时恰逢钥儿生产,犬子亦要陪护左右,恐怕一时之间难以遵从御旨!” “老王爷您会错意了,杂家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宣小王爷与王妃进宫,而是陛下特别交代有一事必须要小晋王爷与王妃知晓,仅此而已。”温公公耐心解释道。 “你,带温公公去梅院!”老王爷转身,向随身的小厮吩咐道。 “是,王爷!”小厮拱手道,他走到温公公面前,客气的道:“温公公请!”言罢,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向梅院走去。 梅院内 “吸气,呼气”,稳婆一边用湿毛巾擦拭着白玥钥脸上细密的汗珠,一边握住他冰凉的芊芊玉手,鼓励道:“用力,宝宝就快出来了!” “啊……嗯……”白玥钥用力抓着稳婆褶皱的老手,疼得连连惨叫。 寒彻焦急的在外来回踱步,听闻房中男子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他停下脚步,不断的向里张望,整颗心都为白玥钥揪了起来。 穿过假山,走过长桥,再向左不出百米便是王府中最为偏僻的梅院,小厮领着温公公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长年不化的白雪,缓步行向阁楼。 “用力,再用力……宝宝头部出来了”,见白玥钥已然声嘶力竭的瘫软在床,几近晕厥,稳婆柔声道:“再坚持一会儿,宝宝很快就能出来了。” “我不行”,白玥钥转眸,他气息恹恹的道:“真的一点力气,都使不……”话还未说完,他已然睡了过去。 “快拿些补品来,给王妃服用!”稳婆对房中丫环吩咐道,她回身从旁将白玥钥轻柔服起抱入怀中,随后用力一掐他的人中,见他复又睁开双眸,轻声道:“我知道你累, 但为了孩子,再累也要坚持。跟我做深呼吸,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好,用力,再用力……” “公公您上坐,小的先为您沏茶”,两人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到二楼,小厮边为温公公沏茶,边道:“您且慢用,小的这就进去通知小王爷!” “小王爷,温公公到访”,小厮掀帘,侧身而入,他走到寒彻身旁,对他耳语:“正在前厅等候!” “哦?”寒彻同样低声道:“温公公可有说明他的来意?” “有是有,但他只说他是奉命前来传句话给您和王妃娘娘的。” “请他入内!”寒彻低声吩咐道。 “是,小王爷!”小厮退回到珠帘处,他反手撩起珠帘,冲温公公道:“温公公,小王爷有请!” “嗯”,温公公放下茶杯,他起身行至珠帘旁,随后侧身进入房中。 房中丫环们忙进忙出,而晋王寒彻正拧眉不安的立在紧闭的门前,并不时的侧耳倾听。 “杂家拜见小晋王爷!”温公公行至寒彻身前,向他躬身一礼道。 “温公公毋须客气”,寒彻身着便服,他随意的坐在木椅上,浅笑着道:“请坐!” “杂家谢小晋王爷赐坐。”温公公道了声谢,随即半坐于寒彻下首。 “不知温公公前来所谓何事?”寒彻开门见山的道。 “杂家前来是奉陛下之命”,温公公向侧拱手,随后哀声道:“告知小晋王爷您与王妃,然公子在今日未时三刻不幸病故了。” “他,唉”,寒彻叹息着道:“已是重疾之身,故去亦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此时此刻,房内突然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紧接着便是稳婆怀抱着婴儿推开紧闭的房门,来到寒彻面前。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稳婆笑容满面的道:“王妃为您诞下了一子。您看他长得虎头虎脑的,多像您呀!” “告诉本王”,见到孩子,寒彻脸上并无一丝喜色,反而追问道:“本王的王妃现下如何?” “唉,王妃难产,曾一度晕厥……”稳婆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的道。 “玥儿……”闻言,寒彻突然一黑,险些在稳婆面前倒下,幸得温公公一把扶住。 “王爷莫要心急”,见状稳婆忙道:“不过他现在已转危为安。王妃毕竟是男儿之身,受不住生产之苦也属正常。” “玥儿没事就好”,寒彻安下心来,他从稳婆怀中接过婴儿交给温公公,随后对一旁的小厮道:“送客,顺便赏些银两给她!” “多谢王爷打赏!”稳婆感激的道。 “走吧!”小厮斜睨了她一眼,随后撩起珠帘,转头催促道。 “欸,欸!”稳婆应了一声,随即跟着小厮下楼,缓步走出梅院。 “温公公,待会儿进去看他,任何话都别说”,等人走远,寒彻嘱咐道:“等他身体好转,本王自会如实相告!”言罢,寒彻便向里走去。 “唉,如今之际”,温公公缓步跟随着寒彻,边走边无奈的道:“杂家也只得从您的意了。” “玥儿”,寒彻走到床前坐下,他轻柔的将白玥钥揽腰抱起,柔声道:“感觉好些了么?” “彻”,白玥钥绵软的枕在寒彻怀中,他眨着那双如红宝石般璀璨的赤眸,含情脉脉的道:“有你挂牵,还有宝宝的圣灵之气予以庇护,玥儿又怎会不好? 只是此时宝宝不在身旁,我还有些无力罢了。彻,把宝宝给我抱会儿好么?我想多吸收些圣灵之气来补充体力!” “嗯”,寒彻便过头道:“烦劳温公公将宝宝交给玥儿。” “温公公?”白玥钥面露惊诧,美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温公公步步向前。 “杂家见过晋王妃娘娘!”温公公走到床边,边说边俯身将婴儿放入白玥钥臂弯,随后便退至一旁。 “彻,温公公今日为何会前来?”白玥钥微搂过婴儿,而后在寒彻的怀中换过姿势,他伸出纤长的玉手从后轻搂着寒彻脖颈,似娇还怒的道:“是不是要宣你入宫?” “不是的,玥儿,你误会了,温公公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宣我入宫。”寒彻点点白玥钥鼻尖,复又将他抱入怀中,轻笑着道。 “杂家前来是奉旨办些差事罢了,晋王妃可别多想”,温公公干笑道:“如今事情也已办完,杂家就不打扰了,告辞!”言罢,温公公便转身离去。 “罗青,替本王送客!”寒彻转眸,对空无一人的窗外一声令下。 “温公公,请!”接到命令,罗青从暗处一跃而下,在雪中守侯。待温公公缓步行至近前,他突然开口,随后领其向前厅行去。 “温公公这就要走了么?眼看这饭时将至”,老王爷异常好客的道:“您何不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老王爷的好意杂家心领,但杂家还有些要务在身,不能久留,告辞!”温公公向老王爷拱了拱手,随即出了晋王府大门,再次登上马车,向灵泉寺行去。 灵泉寺内,僧众们齐聚在车马周围,他们已备好法事所需,只待温公公一到,便可随之进宫。 小半个时辰后,温公公便再次来到灵泉寺。 “师父,是先前的那位公公”,一个青年和尚走到住持方丈面前,施礼道:“他们过来了。” “敢问方丈法师,您是否已备好法事所需”,温公公刚下马车便问道:“杂家也好即刻回宫向圣上交差?” “阿弥陀佛”,住持方丈迎上前去,他双手合十道:“贫僧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施主一到便可启程。” “那么进宫之后”,温公公将一样物事塞进方丈手中道:“一切就有劳诸位了!” “好说,好说”,方丈收起手中之物,他笑道:“公公请!” “回宫!”温公公登上马车,随后缓缓行出过道,向宫中飞驰。 灵泉寺的僧众们亦登上马车,随温公公向宫门行去。 大半个时辰后,僧众们已随温公公来到昭和殿。 “诸位在此稍候片刻,杂家这就去回了皇上。”安顿好灵泉寺众僧,温公公疾步向养心殿行去。 “红袖,皇上何在?”…… 058凝儿的阴谋(4) “红袖”,见红袖正欲回房,温公公急切的问道:“现下陛下可在?” “温公公?陛下此时正在寝中”,红袖回身,她面露诧异的道:“您这么急着见陛下有何要事?” “唉”,温公公叹道:“还不是为了然公子之事。红袖,既然皇上已入寝,那么杂家便告辞了。” “诶,您别急着走呀”,见温公公转身就走,红袖忙叫住他道:“皇上虽在,但并未就寝,只是陛下的新宠凝公子刚巧病倒……” 红袖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道:“他在陛下寝中休养,而陛下正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罢了。” “既然如此,杂家这就去见皇上,皇上的事自有杂家安排,红袖姑娘也可安心的回房就寝了。” “那就多谢温公公,我回房了。”红袖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后从偏门回到自己房中。 目送着红袖离去,温公公才顺着回廊向里走去。 “奴才求见皇上!”站在虚掩的门外,温公公低声道。 “进来吧!”寒风道,他吻了吻枕边可人苍白的唇,随后批衣起身,淡漠的道。 “是,皇上。”温公公推门而入,他在床前跪下,磕头道:“老奴叩见皇上!” “起来吧,这么晚见朕何事?” “回皇上,老奴不负皇上之命,从灵泉寺请来了法师,此刻正在昭和殿,等候吉时为然公子操度英灵!”温公公禀道。 “为朕更衣,朕要去观看!” “是,皇上。”温公公应道,他上前为寒风穿衣,随后点起烛火,领着他向昭和殿行去。 昭和殿内 众僧齐聚在昭和殿内,他们并未闲着,而是操持着法事所需,做好随时为亡者操度的准备。 “皇上驾临昭和殿!”片刻后,昭和殿外响起温公公浑厚的嗓音。 “老衲(贫僧)叩见皇上!”随着宣声响起,僧众们纷纷跪下,向寒风见礼。 “诸位免礼!”寒风大步向前,转身坐在高台之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僧众,抬手道。 “谢皇上!”众人起身,各个拘束的垂首而立。 “时辰可到?”寒风皱了皱眉,他回眸看向身后随侍的温公公,询问道。 “回皇上”,温公公倾下身去,在寒风耳边轻声道:“时辰将至。” “好,既然如此”,寒风站起,他由温公公搀着拾级而下,随后走到僧众近前,淡笑道:“诸位就随朕去趟承欢宫,为朕逝去的竹公子做法,以度他在天之灵。” “是,老衲遵旨!”言罢,住持方丈率灵泉寺众僧随着寒风,径直向承欢宫走去。 承欢宫内 几展白色的灯笼高挂在门上,敞开的大门前冷冷清清,这儿除了树上乌鸦啼鸣,几乎见不到半个人影。 大堂中,祭台之上摆放着几碟糕点与他生前最爱的佳肴,而他随身的丫环小兰与小谩则身着孝服,神色哀戚的跪坐在两旁为他守灵。 “皇上驾临承欢宫!”温公公宣道。 “奴婢拜见皇上!”闻言,小兰与小谩抹了抹泪,叩首道。 “然儿”,寒风走到祭台前,伸手轻抚着他的牌位,心怀歉咎与感伤的道:“朕来看你,顺便陪你说会儿话。为朕点香!” “是,皇上。”小兰起身,她点燃三柱香递与寒风,随后与小谩退至一旁。 “然儿,朕知朕有负与你,所以朕带来高僧为你操度,望你在天有灵不要怪朕”,寒风拜祭过白玥然,随后对二女吩咐:“高僧们要为然儿操度,你们且退下!” “是,皇上。”二人应下,随后退出承欢宫。 “诸位请开始!”言罢,寒风走到桌前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僧众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光在僧众们的诵经声中飞逝,直至寒风已是昏昏欲睡。 “皇上”,见状,温公公再度倾下身子在寒风耳旁道:“时辰不早了,您赶紧回去安歇,明日还需早朝!” “嗯,回养心殿!”寒风起身,大步离开承欢宫。 “奴婢恭送皇上!”小兰与小谩寸步不离的守在承欢宫外,见寒风出来,她们慌忙跪下,向他拜别。 寒风看也不看她们,径直走向养心殿。 “老奴为皇上宽衣!”回到寝宫,温公公放下烛台,着手为寒风脱下外袍。 “老奴告退!”服侍寒风入睡后,温公公吹熄烛火,随后悄声退出房外。 “皇上!”身侧的可人睁开双眸,顺势偎进寒风怀中,娇声轻唤。 “凝儿,朕的凝儿。”寒风顺手搂过怀中软玉温香轻唤,随后吻上他柔软的樱唇,与他交织缠绵,直到次日。 次日辰时三刻,凝儿睁开朦胧的睡眼,他换上那身浅蓝纱衣,莲步轻移的来到御膳房,吩咐丫环为他准备一份燕窝粥送至养心殿。 出了御膳房,凝儿又来到御药房,随后谴回御膳房,他趁那丫环不在,偷偷将适量的药粉撒入燕窝粥中搅匀,才回到养心殿。 “凝公子,您要的燕窝粥,奴婢给您送过来了。”不过片刻,一丫环走进养心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桌上道。 “你退下吧!”凝儿遣退丫环后,他掀开碗盖,随即舀起一勺放在鼻下闻了闻,才端起托盘出了养心殿,快步向未央宫走去。 未央宫内 “七殿下,您总算醒了”,见水随云缓缓睁开绚丽的紫眸,杏儿轻柔的揽他入怀,欣喜的道:“心口还疼么?” “孤不疼”,水随云绵软的枕在杏儿怀中轻声道:“只是无甚气力罢了。” “您一直病着,已几天几夜粒米未进,自是无甚力气。您先在床上靠会儿”,杏儿边扶水随云靠回床上,边柔声道:“奴婢去厨房弄些燕窝粥来为您补补身子。” “怎劳杏儿姑娘费心?”杏儿刚转身就见一身着水蓝薄纱的男子端着一盘仍冒着热气的饭食闯了进来。 “你们……这儿是云妃娘娘的内寝”,杏儿越过陌生男子,朝外叱道:“你们怎能随意放外人进入?” “不是的,杏儿姑娘,我们哪儿敢随意放外人进入?”粗使丫头指着来人道:“而是他说是皇上叫他来的,我们才放的行。” “正是”,凝儿笑着点头,他将餐盘放至桌上,随后掀开罩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燕窝粥与几碟精致的糕点,温声道:“皇上知晓云妃娘娘急需燕窝粥调养, 但又怕哪个宫门的妃嫔不知误端了去,就命我先带着前来看望,还叫我告知娘娘一声,待皇上下了朝就前来相陪。 你看这粥都快凉了,杏儿姑娘还是先喂云妃娘娘用膳吧!” “殿下来,吃粥。”杏儿狐疑的瞥了眼男子,随后端起碗走到床边坐下,舀起粥一勺一勺的喂水随云吃下。 “杏儿,孤吃不下了。”才吃了几口,水随云便再难以下咽,他摇摇头道。 “好。”杏儿放下碗,就见水随云掩唇一阵轻咳,她快步走回床前,边从旁揽过水随云腰身边道:“殿下您还在发烧,奴婢扶您躺下歇着可好?” “不,杏儿”,水随云靠在杏儿怀中,他瞥见窗外的梅花正艳,轻声道:“窗外梅花好美,孤想去院中赏梅。咳咳……” “好,奴婢这就去为您准备!”见状,杏儿不忍拂了水随云之意,只得点头答应,她复又扶他靠回床上,才起身向旁行去。 “公子”,不过片刻,杏儿返回房中,她指指窗外那把由粗使丫头摆好的躺椅,对凝儿道:“娘娘他正发着烧,受不得寒,我需得过去为他取件狐裘披风。 就劳烦您替我将娘娘抱至那儿卧着,但娘娘他患有极重的心疾,您抱他时可千万轻些,别弄痛他了。” “好,我定会非常小心。”凝儿几步来到床前,他从旁揽过水随云腰身,将他连人带被的轻柔抱起,随后踩着沉重的步伐,颇为吃力的向前走去。 “殿下您先去”,杏儿行至门口,她主动撩起珠帘,见水随云侧枕在凝儿怀中从旁经过,便柔声道:“奴婢稍后就来陪您。” “嗯。”水随云无力的对杏儿笑笑,随后转眸看向院外,直到自身卧于躺椅之上。 “呃……”兴许是凝儿在放下水随云时,无意中碰到隐藏在他胸口的小针,他突觉胸口隐隐一痛,遂闷哼一声,横在腹间的手亦随之向上揉去。 “多谢公子”,不过片刻,杏儿便抱着一袭如雪的狐裘披风来到凝儿面前,她向他盈盈一拜道:“代为照料云妃娘娘。” “杏儿,不知怎的”,闻言,水随云微微向右侧了侧身,神色痛苦的道:“孤又开始痛了。” “殿下!”杏儿脸色一变,她快步奔至水随云身前,先将狐裘披至他削瘦的肩上,随后俯下身子,轻柔的为他按着胸口。 杏儿边按边咬牙切齿的对凝儿道:“这儿不欢迎公子,公子请回!” “哼!”凝儿漠然瞥向与己无关的水随云二人,随后冷哼一声,转身而去,他边走边在心中笑道:“哈哈哈哈,走着瞧吧,好戏就要上演了!” 离开未央宫后,凝儿并未回养心殿,而是去了如牢笼般暗无天日的冷宫。 打开紧锁的宫门,那面容丑陋同野兽的男子如恶狼捕食般扑向凝儿,抖动的喉结中发出可怖的吼声。 “瞧你这样儿”,凝儿伸手,一下将男子制住,他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啧啧”称奇道:“想必是很久都没尝过与人寻欢的滋味儿了吧?” “你、是、来”,男子垂眸看着眼前这娇弱艳丽的美人儿,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努力的使自己发出声音道:“给我、带来、享乐的人么?” “那是自然。”凝儿邪笑着道。 “给我,快点给我!”男子用力挣脱凝儿的束缚,随后一把将凝儿扯入怀中。 “我可不行”,凝儿巧妙的避开,他整了整衣容,随后眨着那双狐媚的翦水秋瞳,巧笑道:“不过我会带你出去好好的享受与人寻欢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