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红楼》 第1章 谁想戴帽子 京师西城,荣国府,位于东南方向的小院内。 一个小丫头子,侍立在软榻旁,裙摆被攥出褶皱,一双眸子瞪的老大,紧盯着榻上躺着的主子。 本是个面目清秀的翩翩佳公子,可惜是个软蛋性子。 瑞珠咬着牙,心里思绪连篇。 “今个大爷又被老爷打了,奶奶又被叫去送羹汤,这可如何是好。” 就算是八、九岁的丫头片子,在这高门阔府中听了不知多少嬷嬷、管家媳妇的闲言碎语,她都清楚老爷对着奶奶有着什么龌龊心思。 往时就算过去那边,奶奶都是由她在陪同,没在一旁侍立,也是在外面门口守候,心里明镜着,奶奶并未坏了贞洁。 这遭大爷被打了个狠的,她自然就被差来服侍,一想到奶奶此时可能的处境,就委屈的落下泪来,犹豫着是不是该去探视一番。 阵痛感传遍全身,贾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入眼不是飞来的卡车,却是悬下的涟珠帐,偏移目光,向壁上看时,有一副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 贾蓉不自觉的嗅了嗅又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了人来,身上的疼痛都好似缓解了几分。 “等等,《海棠春睡图》?”贾蓉心头一惊。 作为文学博士不研究红学,通读红楼梦也是大学的必修课。 贾蓉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穿越了,还是他娘的同名同姓的贾蓉。 我要是上辈子叫贾宝玉,是不是现在就左手林妹妹,右手宝姐姐? 此时他已经无力吐槽,一眼瞄到身旁低垂着眼,默默擦泪的瑞珠,猛地想起一事,问道: “瑞珠,二奶奶呢?” “二奶奶去天香楼给老爷送桂花红枣羹去了。”瑞珠哽咽着回答。 此时贾蓉欣赏奢华陈设的想法烟消云散,只觉得那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反着绿光,是那么耀眼。 贾蓉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穿越过来遇到第一件事,竟是老婆被那个扒灰的玩意扒了去,谁能承受得住,他又不是贾蓉。 不行!得去抢人出来! 身上的阵阵痛感又传了来,贾蓉试着动了动身体,大体无恙。 随后,贾蓉就在瑞珠震惊的目光中,走下了床榻。 “大,大爷,你这是作甚去?” “作甚?”贾蓉嘴角挑出一丝冷笑。 “媳妇被老子翘走,难道让我在这里躺着受用不成?” 瑞珠惊的瞪大了眼珠子,要不是她一直服侍于前,未曾离开半步,真以为大爷撞客了。 “大爷快住嘴呀,休叫人听了去。” “他做得,我说不得?”贾蓉忍着疼痛,披上大裳,踢上靴子,对瑞珠道: “带我去天香楼!” …… 宁国府,天香楼。 天香楼之陈设,更加富丽堂皇些。 自代化公开始,宁府奢侈之风已起,几代人的积攒修缮,让天香楼之华丽在王公贵胄中也是出类拔萃。 然而这一切都将只会让贾蓉觉得刺眼。 二楼,正南一副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上,贾珍坐在紫檀雕花椅子正挥洒笔墨,正面对他的就是秦氏。 秦氏身着绣金纹样领缘袖口白纱披风,系着翡翠色飘带璎珞圈,绣金纹样镶领桃红对襟袄子,下身是翡翠色镶珠片长裙,端坐在彩凤牡丹团刻檀木长椅上,脸上爬满娇羞的红霞。 秦可卿此时心里只感阵阵无力,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礼教不可背,她始终紧守着底线。 丈夫是个胆小怕事的软蛋,公公稍有不顺心就是连打带骂,只一横眼贾蓉便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丈夫尚且如此,她又能如何。 母族不强,让秦可卿在宁国府也是谨小慎微,这样的处境让她更加向往强大的男人。 作为已出阁的小姐,她总共就见过那么几个男人。 贾蓉自不必说,贾蔷也是个浪荡子弟没什么男人气,只有贾珍在宁国府威风八面,一言九鼎,没人敢对他说个不。 在府外贾珍也是贾族的代族长,话事人,谁人不得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可卿觉得这才应是男人。 一次次对她的试探,要说她没有丝毫动摇,坚毅如铁,那是假话。 她渴望被保护着,女人缺乏安全感,可礼教大于天啊。 然而此时贾珍盘算什么呢,这个儿媳生得俊俏非常,他不愿用下三滥的手段。 曾经他也是京都有名的大衙内,寻花问柳,纵情声色,自有他自己的骄傲。 如今想靠着一手美人图,展现自己的才华,撬动她的心,这才贾珍所想的“正道”。 “可卿,为父的画作如何,来品鉴一二。” 秦可卿心头一颤,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缓步上前,内心惴惴不安。 待秦氏凑近观画,贾珍眼睛瞟向案边的羹汤,眼神示意着秦氏上来伺候。 对食一碗羹汤,又是贾珍对这位美貌妇人的再一次试探。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伴着下人的呼喝声: “小蓉大爷,你怎么来了?慢着,没通报老爷前,你不能进去。” 如今的贾蓉哪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贾蓉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上去。 身后的瑞珠惊的捂住了嘴巴,伴着一声惨嚎,贾蓉推门而入。 贾珍看到来人也是怔了一怔,随即就是暴怒,一声怒吼: “你这小孽障做得什么畜生行径,来人!拖出去打死。” 这个世道的礼法之重,初来乍到的贾蓉是不敢违背的,他不能冲上去也给贾珍几个巴掌,传出去世上将没他的立足之地。 传到如今的孝道,皇家以孝治国,此孝就是愚孝,老子跟儿子讲就和圣旨的效用是一样的,没有哪个臣子会冲上龙椅给皇帝几个耳光的。 随便一眼就瞥到了桌案上的桂圆红枣羹,此时秦氏的手顿在碗旁。 贾蓉凌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到秦氏的脸上, 秦可卿只觉得自己被一把剑穿过,身子不由得打颤。 随即贾蓉一步跨上前去,大力挥出衣袖,将羹汤扫到地上。 呀,可卿惊叫了一声。贾珍脸上涨红,站起身来就要出手亲自解决这个目中无父的孽障。 “下贱种子,生来的孽障,吃的补药是虎胆不成,今日我定要剥了你的皮。” 贾珍瞪起眼来,等着他这个软弱无能的儿子,跪下磕头、伏低做小。 贾家十几户族人,他以而立之年监管家族,威名从何而来,不就是他教训儿子,心狠手辣让外人都惧怕几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贾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随即啐了一口道:“我?下流种子?是下流的种子,倒也没什么错。” 贾蓉不给贾珍再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 “堂堂贾家代族长竟如此龌龊之极,礼教常伦你又把它放在哪了?让我尊孝守道,这事要是传出去,我看你怎么坐稳你这位子,管理偌大贾族,别忘了贾家还有老祖宗呢,还不是你能作威作福的” 不提到老祖宗还好,听到贾蓉这句话,贾蓉一口气竟没提上来,眼睛翻了白。 今日不知是哪两个小儿和宝玉在学堂起了冲突,和自己也没甚关系,却是被稀里糊涂的叫去荣庆堂,被贾母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以贾珍的脾气已经是怄气难消,被贾蓉这么一点火,怒气冲心,昏倒过去。 秦可卿此时站在一旁,吓得已泪流不止。 贾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 “可卿,跟我走,回去。” 秦可卿呆呆的,满脸茫然的看着贾蓉,心绪繁杂,呆呆地被拉出了天香楼,都忘记了此时倒地口吐白沫的贾珍。 天香楼一楼,站着众多的仆从嬷嬷,贾蓉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都纷纷低下头去。 不管之前怎样作威作福,不少下人甚至听从贾珍的吩咐,往贾蓉脸上吐过口水,但下人终究是下人,主子吵架,大主子,小主子他们都开罪不起。 宁国公府大管家赖二听到下人传信,火急火燎的赶到天香楼,和贾蓉打了个照面欲言又止的吞了吞口水,想着大老爷醒来自会处置,就冲上二楼,一把扶住贾珍的身子,紧掐人中,最后高声朝外面嘶喊道:“快去请太医!” 第2章 重诉衷肠 回到贾蓉院内,将秦可卿拉到床榻的一边,示意她坐下。 贾蓉伸手环住了她。 秦可卿便倒了进来,止不住的抽噎。 今天所发生的事,让秦可卿又惊又怕,又好似在做梦一般。 贾蓉爆发出的男子气度,让她第一次感觉到除了行房事以外,自己嫁的是个男人。 满眼噙着泪花,秦可卿抬起臻首,说道: “爷,我触了七出之条,不值得你再这般呵护,你还是休了我罢。” 贾蓉听闻心里咯噔一下,心想, 完犊子,难道慢了一步?那老东西,下手没这么快吧。 上下打量着可卿的衣着,并不见凌乱,这倒是让贾蓉凌乱了,隔空取贞操?不要乱开玩笑好不好。 秦可卿看着贾蓉目光上下扫过,她却是破涕为笑了,娇嗔道: “爷,你想哪去了,他,他抓了我的手。” 听了这话,让贾蓉是满脸尴尬,又有些束手无策。 红楼梦背景的礼教,正是封建礼教最鼎盛的时期,未出阁女子别说被除了丈夫以外的人碰了,就是被外男看见了,严格讲都算是失了贞洁。 如今贾蓉劝她不要在意,也不是,毕竟礼教深入人心,得敦敦劝慰。 板着脸又不好,此时秦可卿正出于极度的不安状态下,需要给她一个承诺以宽慰。 “你放心,从你嫁入宁国府的那一天,我就应该保护你一生一世,许你一生一世的幸福,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在贾蓉读红楼梦的时候,他是真的为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感到可怜,出生卑贱,丈夫无能,最终堕落不堪,含着羞恨而终,哪个女人生下来就是水性杨花?在府上只能委屈求全罢了。 秦可卿看着眼前人,面庞是那么熟悉,可是说出的话也太陌生了些,又很肉麻,让她不知不觉有些脸红,还有些动容。 她庆幸着今天没有堕落不堪,坠入深渊,庆幸今天贾蓉能够挺身而出,将她救出那座囚笼。 挨了顿重打,让他性情大变?这个变故秦可卿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欢喜。 “爷,你身上还有伤呢,快些躺下,奴家为你再擦擦药,瑞珠小丫头不懂得照顾人。” 说罢,就来抽贾蓉的衣带,这猝不及防的变化属实让贾蓉吓了一跳。 虽然他心理年龄已近而立,但是读了这么多年书,这和女性接触的认识,只停留在手机和电脑里面,让他有些脸红。 秦可卿此时也和贾蓉结婚一年有余,他忍耐着不能让秦可卿看出什么破绽,那就不好解释了。 除去衣物,贾蓉躺在软塌上,脸上通红,秦可卿也察觉到异象,问道: “爷,你这是怎得了,脸上烧的如此厉害。” “帮我擦擦药吧,刚才没觉出如何,如今歇下来,身上火辣辣的。”贾蓉辩解道。 秦可卿闻言又滴下几滴泪来,轻轻的擦拭着一道道肿起老高的鞭痕。 现在贾蓉才有机会仔细端详一下,这个上天送的老婆,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曾听人言秦可卿集薛宝钗和林黛玉的美貌于一身,贾蓉眼里尽是欣赏之色。 忽然门口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秦可卿的脸色变了变,贾蓉温柔的望着她,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头,眼中坚毅的眼神给予她鼓励。 冲进来的竟是瑞珠小丫头,贾蓉拉着秦可卿离去,瑞珠却被挤在一堆仆人中间。 看着她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贾蓉觉得有些可爱滑稽。 “怎么了?”贾蓉率先发问。 瑞珠满脸哀色的答道:“回大爷的话,宫里的太医来了给老爷医治,诊断说是急怒攻心,注意修养身子,开了滋补的药方,就离去了。” 看着她惆怅的小眼神,贾蓉再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今日之事惊动了西府的老祖宗,那些黑了心的下人,说是大爷把老爷气死了,还有传大爷动手打了老爷,老祖宗震怒,发了好打的火,都说咱们要完了。” 秦可卿听闻脸上顿时再无血色,回头看向贾蓉。 贾蓉拉住她停顿的手,宽慰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今日我被打在前,西府肯定都有所知,不然如今已经遣人来拿我问话了。” “再者,今日之事贾珍醒来也必会为我们遮掩一二。事出有因,是他行不轨之事在先,这等事在府内传传并没什么,传出去沸沸扬扬,传到天家的眼前变成弹劾奏折,别说是族长之位,爵位都可能不保。” 贾蓉也是真的不在乎这劳什子爵位,传给他也顶多像书里那样领个五品虚职,以贾蓉现在的学识,想赚钱有很多门路,想考功名也并无不可,四书五经,承题破题,他也是见过许多后世大家的作品。 除此之外,他现在愈发感到自己的记忆十分清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记忆就像在脑中被梳理成册,等待他随时翻阅一般,这是不是穿越给的金手指呢,贾蓉嘴边挑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听闻他直呼贾珍的名讳,秦可卿望着床上这个男人,愈发读不懂他的心思了。 不过今日的他是那么迷人,踹门而入的那一刻,似乎也踹开了她的心。 见到可卿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眼中闪着光,贾蓉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戏谑道: “娘子,为夫如今尚有伤在身,恐怕无力承受云雨啊。” 瑞珠羞涩的垂下了眼帘,秦可卿骚了个大红脸。 嗔怪“爷呀,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打趣奴家。” “不用担心,最差就被赶出家门,另立门户罢了。到时候娘子可别不跟为夫一同离去。” 看着贾蓉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样子,秦可卿也似乎被感染了一般,喃喃道: “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一阵沉默,对视之下秦可卿脸越来越红,忍无可忍道: “爷,先养好身子,再做打算,好生歇息。” “好嘞,为夫痊愈那日,必好生伺候夫人。” 短暂的相处贾蓉越来越喜欢打趣这个娘子了,温婉可人的性子,不会恼,只会撒娇。 秦可卿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理,哪受得了贾蓉这般插科打诨,领着瑞珠便出门去了。 贾蓉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思索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飞来横祸让贾蓉离开了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竟然来到了红楼的世界。 不幸中的万幸,不知道哪位神的施为,既然给了第二次的生命,这一辈子一定要过得波澜壮阔一些,再像上辈子一样考试读书一般过,就太浪费了。 一切还好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随后贾蓉终于昏昏沉沉的睡去。 …… “诶呦呵呵呵呵,蓉哥在哪间呢,老祖宗让我来探一探。” 来这世上的头一觉,被莺啼似的笑声吵醒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贾蓉心知是红楼里的泼皮破落户来了,也心知,贾母的试探来了。 “在屋里呢,二婶婶随我来吧”秦可卿应着。 贾蓉在榻上悄悄退去了睡前穿着的贴身衣物,毕竟伤得让人看见了,才更直观,才能让人有所同情。 吱呀,门被推开了, 只见一女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下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官绦双鱼比目玫瑰,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罩翡翠撒花洋绉裙,端得是一个神妃仙子。 收回目光,又打量了王熙凤身后的一名女子遍身绫罗、花容月貌,完全不似一个丫鬟,那就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平儿。 王熙凤和平儿走上前来,贾蓉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被王熙凤按下。 看着被褥下遍体鳞伤的贾蓉,一向泼辣的王熙凤眼神都有些飘忽,一旁的平儿更是垂下泪来,平儿心最善,往日里最看不得这些。 贾蓉先开口道:“二婶婶,我这残废身子不能给你行个礼了。” 王熙凤闻言道“蓉哥你讲的什么话,自家人。” “我爹爹那边如何了?”贾蓉心知王熙凤必得先去看了贾珍再来他这院。 竟是先问起贾珍,王熙凤心里有些诧异,脸上不动声色道: “珍大哥瞧着倒比你还好几分,下面的人还传你把珍大哥给打了一顿,净是一群胡诌的王八犊子。” “呵”贾蓉苦笑了一声,“倒是劳烦了二婶婶走一趟,惊扰到老祖宗,我合该万死,不能给老祖宗请安,还请二婶婶代我赔个不是。” “好说好说,蓉哥啊,今日究竟发生何事,怎的落得如此地步?”王熙凤问道。 贾蓉和秦可卿对视一眼,心中不断思忖如何回答。 第3章 贾母震怒 该做的尊礼重孝的样子也都做完了。 贾蓉敲定主意,娓娓道来。 今日在府上和贾蔷在院里纳凉,见贾珍怒气冲冲的回来,避之不开。 贾珍见贾蓉在一旁偷闲,心里着恼,便喊来下人狠狠抽打一番,往天香楼而去。 临去前吩咐嬷嬷煮桂圆红枣羹,却让人告知儿媳,让儿媳送来。 此前这类事也不是头一遭了,往往都是贾蓉忍气吞声。 而这回先被狠狠打了一番,让贾珍出气,又让自己媳妇去服侍,哪有这样羞辱人的道理。 闻言此事便激怒了贾蓉,不顾伤痛冲上天香楼,将秦可卿带了出来。 王熙凤听闻因为秦可卿父子二人才闹将起来,望了眼秦氏。 见秦氏哭的梨花带雨,妩媚多姿让她也不由得怜香惜玉。 素来与她交好的这个侄媳妇,她是很喜欢的,两人经常在一起闲话家常,言语之间也甚得她心。 王熙凤同情她的遭遇,如今这个世道,只要和妇人扯上干系的,无论谁对谁错,最后都是妇人的错。 就算是她自己,贾琏在外面偷吃,精明的她会不知道?没捉奸在床,不是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管贾母最疼爱她这个孙媳妇,她也不敢轻易的在贾母面前闹,情分也是会被消耗的。 她知道贾母最喜爱的是家庭和睦,是相安无事,真的闹将起来,为了贾府的体面,没准是自己被冠了一个妒妇的名头。 其中最关键的是她无子,母凭子贵,不是胡诌的。 贾母再不喜她的大姑姑,姑姑生了个含玉而诞的哥,如今有多偏向二房,明眼人多着呢。 好东西都给二房留着,拿出过多少体己钱赏赐宝玉就不必说了,这荣府也让二房管着。 她的委屈只能自己受着,夜里又何尝不流泪,若是将这档子堕落门楣的事闹大传开,她多半是会被休的。 想着想着,愈发同情这个同样可怜的侄媳妇,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蓉哥先好生歇息着,侄媳妇也注意好身子,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给老祖宗问安。”王熙凤言道。 贾蓉自是没有再留人的理由,便差可卿送二人出去,自己在床上合了眼。 如今他的处境并没有多乐观,贾珍仍是他名义上的老爹。 只要贾珍在一天,他在这府上就不会有一天的安生日子。 红楼梦贾府的衰败,也是自宁国府开始的,贾敬、贾珍、贾蓉,没一个正常人。 穿越过来,他没得选,只想早早远离这是非之地。 拯救贾家?别搞笑了,他现在可没这个使命感。 活的随心所欲,活的自由自在才重要。 怎样才能想办法出府呢,跳出个这火坑呢? 思虑万千,睡意上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荣国府,荣庆堂。 小角儿站在门外脆生生的喊了一声:“二奶奶回来啦。”说罢就掀起了帘子。 王熙凤迈步进堂,平儿在后面怜爱的摸了摸小角儿的头。 见着王熙凤回来了,高坐大堂的贾母问道: “凤丫头,问清楚了没,东府到底出了哪样劳什子事。蓉哥从前瞧着是个安分的,今个才看清是个不尊孝道的孽障。” 大堂上左侧坐着贾赦、贾珍,右侧坐着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此时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诶呦我的老祖宗呦,莫要动怒,莫要气伤了身子。”王熙凤先宽慰道。 “东府的事我打听清楚了,今日珍大哥又管教了蓉哥,打那是一个惨,身上道道红印子,肿的一指来高,我瞧的真切。” “我问蓉哥今日怎回事,原来是珍大哥要,要……” 看到一向泼辣直率的凤丫头倒是吞吞吐吐起来,贾母自是不耐烦“要什么?” 王熙凤自是偏向侄媳妇这边,但是大堂上这么多人盯着她,她自是不敢当众上些眼药,只能说些好话。 王熙凤收了心思,犹豫再三开口“珍大哥让蓉哥媳妇去送汤服侍。” “混账东西,囚攮的畜生。”贾母大怒:“什么下流的孽障,街上什么样的姐没有,只知道盯着自家的?败坏门楣,有辱家风啊!” 贾赦,贾政脸色都不好看了,这事哪能端到台面上来说,不过今日终将绕不过去,只能心里叹息。 王熙凤又道:“蓉哥或是年纪长了些,倒是有脾气,刚一醒来听闻丫鬟说了此事,便冲进楼去将媳妇抢了出来。” 贾母在贾家管理内院几十年,自是什么都懂得。听得出王熙凤话语间带着自己的心思便道: “那狐媚子也是个下流胚子,这种搅得家里不安生的,就该打将出去。” 王熙凤嘴角抽了抽微微苦笑,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警告。 贾母又道:“往日里他老子管教儿子,我们自没甚话讲,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在这受了气,回去从儿子,儿媳身上找补回来,什么畜生心思,真是个不知羞的孽障。” 王夫人忙道:“老祖宗别因为那些腌臜事气坏了身子,若不然这家里可就塌了。“ 王夫人开了口,邢夫人和薛姨娘也纷纷劝着。 贾母叹了口气:“过两日便是东府大老爷的生辰了,珍哥蓉哥都在榻上躺着,这事凤丫头你就去帮衬着,再差琏哥去城外道馆请东府大老爷回府过寿。” 言罢,便起身由鸳鸯搀扶着,回了内院,众人也尽皆散了去。 王熙凤院内, 平儿端着一碗清茶,一碟糕点放在桌案上,开口同王熙凤劝道:“奶奶莫要操心了,歇一歇,尝些吃食。” “从前看蓉哥都是玩世不恭、风流浪荡货,在珍大爷面前乖的和猫儿一样。今日这事着实是让人吃惊的紧,身上都那般模样了,还忍着去抢媳妇,而且眼神中没有一点责怪的样子,真是有了些男儿担当。”平儿感慨道。 王熙凤白了平儿一眼:“小蹄子我看你是春心萌动了,你琏二爷不还长蓉哥两岁,还不是天天干那些偷鸡摸狗,狗屁倒灶的事。” 平儿嗔怪道:“奶奶,你胡说些什么呢,琏二爷倒是好玩乐些,不也是敬着奶奶的吗,玩闹是玩闹,不还是得回来这个院子里来。” 正在这事门帘被掀起,贾琏迈步进来,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生的是好相貌,只可惜一股子酒气冲鼻,屋内两人微微皱眉。 “还是平儿好,最懂得心疼人。”贾琏看着平儿色眯眯的笑着。 夹在这两人中间,平儿无奈的紧,只能两边劝着。 王熙凤没好气道:“成天就知道糟践自己的身子,老祖宗发话了,让你明个去玄真馆请敬大爷回府,给他过生。” 贾琏坐在王熙凤身边,抬手便搂在王熙凤的细腰上,“省得省得,明日一早便去,今日娘子何不与我作乐一番,糟践为夫的身子。” 平儿羞红了脸,没想到今日琏二爷这么大胆。 王熙凤道也不恼,妩媚一笑,简直勾住了贾琏的魂,道:“今日不方便,日子来了。“ 贾琏一脸不悦,悻悻然看向平儿,往日这个自己的通房丫鬟,王熙凤是一点都不让碰,今日总归没什么借口了吧。 王熙凤看着他的眼神便道:“平儿是我的陪嫁丫鬟,自该是爷的房里人,今日就让她服侍你吧。” 贾琏大喜“当真?” 平儿羞怯怯的开口:“二爷,我早奶奶一天的月事。” 贾琏闻言脸色涨红,知道自己被这俩人耍了,气冲冲的夺门而去。 身后留在屋子里的王熙凤,哈哈的笑出声来。 第4章 设局 日上三竿, 不知是穿越让贾蓉感到劳累还是摊上这档子事让他身心俱疲,多少年的早起习惯都丢去了。 还在回忆昨天发生的破事,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身着桃红绣花棉衣,下身翠绿绿烟纱散花裙的小丫头子进了屋。 瑞珠正端着水盆走近,准备服侍贾蓉更衣梳洗。 看见这个可能还不满十岁的小丫头,正帮他穿衣服, 贾蓉站起来小丫头还不到他的腋下,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哎,万恶的享乐主义,稍不留神如我这般正直向上的人都要沉沦其中了。” 贾蓉打破宁静问:“瑞珠,奶奶呢?” “回大爷的话,今天秦小少爷来了,是奶奶家的弟弟,像是受了什么气,正在和奶奶吐苦水。” 贾蓉活动了下身子,自觉恢复的很快,已经无碍了,便道: “哦?去见见,我这个做姊婿的可该给妻弟做主。” 走到前厅,望了过去看到一名憔瘦少年,清眉秀目,粉面朱唇,似女儿之态。 秦可卿两人分座两旁,相对流泪,完全没注意到贾蓉的身影。 贾蓉只是稍稍瞧了秦钟一眼,心里满是吐槽, “在这装什么老实可怜,你在水月庵和智能儿在一块的时候,可如虎似狼的。” “咳咳。”贾蓉轻咳引起他们的注意。 秦钟轻拭眼泪,抬头看向那位一向懦弱的姐夫。 只这一看,秦钟就发现了不同,往时见到姐夫时,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 今日看着的好像是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翩翩佳公子。 秦钟开口道:“见过蓉大哥,请蓉大哥安。” 贾蓉摆了摆手,“别这么见外,弟弟今日何故来访,受了哪般委屈,竟让可卿为你落泪如此,我前个挨打可没见她这般模样。” 秦可卿无语。 秦钟看着这个从前嘴上有毛办事也不牢的姐夫,寻思了一番还是告知:“前两日金荣那厮,瞧薛家薛大爷和我,香怜,玉爱走的亲近些,冷落了他,便心生嫉妒和我们闹将起来。” “还有那贾瑞也不是什么好人,不顾金荣的作为,反倒奚落我们的不是。宝二爷为我们出了头,身边的书童和他们打了起来,连累了宝二爷也挨了一下,连着两日不见宝二爷去学堂,省我三人在学堂自是被欺负的不轻,哎,这义学是没法读下去了。” 贾蓉听他刚开口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娘嘞,你们几个老爷们,跟另一个爷们面前争锋吃醋算什么玩意。如此这般也就罢了,宝玉挨了打,贾母把贾珍叫去骂了一通,结果贾珍回来把我打了一顿。” 贾蓉无语,感觉整件事下来就他最委屈,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转念一想没有这样一顿鞭子,或许还没机会穿越附魂呢?缓了缓脸色。 如今还是年轻,不能喜怒不形于色。 “弟弟且可放宽心,此事为兄能给你打理好,他金荣算哪门子偏房亲戚,还能欺负到我贾蓉头上?” 虽然贾蓉讲得言辞凿凿,秦钟还是一阵叹息的告辞去了前院。 “夫君,你有什么好主意?”秦可卿对贾蓉的改变感受得愈发真切,满脸期待的看着贾蓉问道。 “好办法?哪有什么好办法,眼下倒是有事情吩咐你做,如此这般。” 秦可卿不解,还是点点头照做了。 …… 今日是宁国府大老爷贾敬的寿辰, 四王八公均派了管家送来贺礼,门子唱帖声不断, 内院,王熙凤正操办着宁府上下一干事务,指挥着众多丫鬟嬷嬷,井然有序。 放在穿越前的社会,就这份本事,高低也是得个企业高管。 尤氏便得了闲,此刻她正搀扶贾珍,往内院先拜见贾母。 贾母此时正和贾赦,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话着家常。 听闻贾珍来问安,便通传了进来。 贾珍入院伏地:“给老太太请安。” “快起来吧,你这身子骨就不用如此了,旧事我便也不再多言语,只一件事,家里别闹得鸡犬不宁,别给祖宗脸上蒙羞。” 尤氏扶贾珍起身,贾珍拱手:“明白,听从老太太的意思,再有此等事情发生,听老太太发落。” 贾母忍不住撇撇嘴:“听我发落?哼,别把老婆子当成个没能为的老废物就成,出去和政儿迎迎客人去罢。” 贾珍颔首离去。 出了院门,往前院走去,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内院门边。 贾珍想了想,还是与儿媳讲几句的好,他心里儿媳胜过儿子十倍百倍,有机会当然想挽回一二。 虽然不知道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那日发的什么失心疯,贾珍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正当贾珍走近几步想要开口说话时,贾蓉从门后绕将出来,唬了贾珍一跳。 只见贾蓉怒目圆瞪,紧盯着贾珍,开口: “嫌那日天香楼动静还不够大?今日若是你再胆敢有一丝逾越之举,我便也不顾什么名声,必护我妻清白之身。” 按照说好的秦可卿此时该掩面痛哭,如今却是有几分假戏真做。 早有守门的小丫鬟匆匆忙忙跑入内院,去给贾母传话。 “老祖宗不好了,就在刚才,珍大爷见到小蓉奶奶,便想凑上前去,却被小蓉大爷抓了个现行,如今正在门子那边吵闹呢。” 贾母听完,气的差点没背过气,才抬脚出了门,就把刚刚堂上说的话忘了?真把我当成个老废物不成。 “这帮囚攮的畜生,还嫌不够丢人是吗,今个是什么日子,合起伙来给外客们搭台唱戏不成。” 贾母怒道:“去,隔开外客,把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叫来。” 跟着通传的嬷嬷,贾珍贾蓉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里。 同样一前一后的跪在榻下,榻上贾母眯起眼睛,气都不知从何处发起了。 看向贾蓉,眼神顿了顿,曾经也没觉这小哥长像如此俊朗,有老国公几分神韵,心中自然有了偏向。 这一切跪在地上无法抬头的二人当然是心中不知。 “珍哥,你先说说吧,你究竟想如何。迈出了这个院,便没我这个老废物说话的地了是不?” 贾珍一脸愤恨,强忍下怒气道:“小辈不敢。” “不敢?等我走离了这个院,我看你要抄起拐杖把我打死,自己好落得个清净。” 贾珍此时更憋屈了, “不用多言,今日我做得主,让贾蓉搬去西府住段日子,再放任你们如此这般行事,贾家就成了这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贾蓉有些诧异,不知为何今日这老太太这么偏袒他,本以为闹一回,会驱逐他出府居住。 如此一来岂不是从一个人少的火坑,跳进一个人多的火坑? “都出去吧,蓉哥今晚就收拾些,搬过来吧,让凤丫头操持此事。” 没给贾珍再说话的机会,就抬手端茶送人。贾珍以为贾蓉肯定是内心窃喜,瞟向后方一眼却看见贾蓉比进来的时候脸色还难看…… 两人出去,贾母又传了秦氏进院, 对于这个孙辈媳妇,她起初是喜欢的,此人没什么心计,知书达理,长得又着实让人疼惜。 这几番事情下来,贾母愈发不悦,狐狸媚子在家里,搅得全家不宁。 此前已经当众说让蓉哥住西府,便也不好再多责怪,也应该厚待些。 秦可卿这几日的大喜大悲,身子也有些不适。 看着下方打着颤的秦氏,贾母开口: “刚讲过了,今日你们就搬去西府,梨香院旁还有几间抱厦,寻一间去住吧。” 扫了一眼秦氏身后两个丫鬟,大都不及十岁的样子,又开口: “赖嬷嬷,你说寻得一个上好的丫鬟,要送我身边差用?” 赖嬷嬷是贾母从史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在贾府地位非常,自也有座位。 听闻此言,赖嬷嬷起身,犹豫了一下道: “自是极好的,老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六十多年,看丫鬟的眼力还是有的,可是……。” 贾母打断:“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身边丫鬟这么多,鸳鸯又如此的称我心意,你寻的那个丫鬟便送来照顾着秦氏吧。” 众人听闻此言,都是微微错愕,蓉哥已经成亲了,没有再往院里送丫鬟的道理。 近日此番事,倒是蓉哥吃了不小的委屈,众人皆开口赞道老祖宗菩萨心肠,不论东府西府待每房后辈都如此这般厚爱,贾家阖家欢乐便是老祖宗的伟绩。 秦可卿有些受宠若惊,欠身一礼便并尤氏往后厨一同帮凤姐置办宴席去了。 第5章 捉奸,两次? 贾珍如今对贾蓉是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变转了方向离去。 贾蓉自是不愿意与这便宜老爹搭上一句话,却见贾琏风尘仆仆的归来。 贾琏见到贾蓉大喜:“蓉哥,珍大哥现在何处?” “不知,琏二叔你有事?”贾蓉回。 “哎,还能是哪门子事,敬大老爷说是一心修道并不理俗事,便也不过俗世寿辰。我走了一遭,人没请回来可如何是好?” 贾琏很是急切,若是他老子知道这点事都办不妥当,又得好一顿数落,更怕贾母不悦,可是他实在是拿不了主意。 对于这个敬大老爷,贾琏简直是嗤之以鼻,口口声声说自己追仙道觅长生。 可是呢?还不是给东府多填了个人口,惜春现在还养在贾母身边。 和他这个打着请东府大老爷的幌子在外面偷别人家姨娘的又有什么分别,“早些起来好了,当前可是麻烦了。”贾琏心里想着。 贾蓉微微一笑,道“琏二叔你忘了,今个宴席都是二婶婶操办的,大家都对婶子称赞有加,夸着岁数虽小,做事却是滴水不漏。何不让二婶婶给你拿个主意?” 贾琏闻言,眼神骤然一亮,对啊,怎把这茬忘了去。“诶呀蓉哥多亏你点醒了我,不知她现在何处?” 贾蓉伸手指了指后厨的方向,“宴席时辰就要到了,估摸着在后厨看管着吧。” 贾琏拜别离去,贾蓉却是加快了步伐往偏堂走去。 进了偏堂,看见正在指挥下人摆放宴席的王熙凤, 贾蓉作惊讶状,“二婶婶你怎还在这儿,琏二叔正在寻你呢。” 王熙凤没好气道:“他寻我能做个什么,难不成在外头养的小娘肚子里有种了。” 贾蓉一脸黑线,王熙凤的泼辣比他想的更甚几分。 “不知是什么事,但见着琏二叔的脸色倒是很急,往后厨去了。” 王熙凤最后叮嘱几句,让平儿看顾着,便风风火火去寻。 平儿偏头看着贾蓉:“急事?看你笑得样子,倒像是你使得什么坏。” 贾蓉唬了一跳,不是说贾府丫鬟平儿是最温柔可人的么,还以为是憨憨的性格,看人的心思竟这般准? 贾蓉辩驳“怎会呢,这是做好事,帮你家奶奶早日脱离苦海。” 不等平儿再说话,贾蓉便逃去了,他也并没想帮王熙凤怎样,他不像贾琏有枭雄之姿。 日后住在西府,肯定有需要王熙凤照看着的时候,先留一份个人情,这是第一份。 与此同时,后厨一间房内。 贾琏与尤氏道:“嫂子,凤辣子在哪呢?” 尤氏望着贾琏那吃人的眼神有些怕,怯怯地回:“应是在偏堂置办着宴席,你有何事,快去寻她吧。” 贾琏现在却是不着急了,逼近一步道:“没甚事,倒是有事和嫂子打个商量。” 尤氏更是退了几步,问:“何事?” 贾琏脸上笑开了,“嫂子又何必明知故问。”上前一步便抓住尤氏的手,温腻滑润。 “嫂子知我心意,我亦知嫂子,何不……” 话还没说完,就听门扑通一声被踹开,周围都是忙乱的声音,大多没人注意。 但屋里的两人还是唬了一跳。贾琏回头刚要开口骂,却见是王熙凤掐腰立在门栏处。 贾琏打了个哆嗦,王熙凤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男人,一个赛一个的腌臜,怎地你想说你是来给蓉哥报仇来了。” “下流龌龊的东西,今个我闹到老太太跟前,我看你还有何脸面再在我面前拿大。” “姑奶奶,我的亲姑奶奶,小些声。你说什么都依你,别在老太太面前提起。近日老太太本就发了不少火,可别再让老太太动怒了。” 王熙凤怒极反倒是笑了:“合着你替老祖宗身体着想,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敢不敢。”王熙凤话风一转:“要想此事不闹开,你能办一件事便算了结。” 贾琏见王熙凤松了口,忙道:“姑奶奶,别说一件,一百件也依得。” “哼,打发你那些留着的通房丫头都滚出去,还想当姨娘了,母鸡尾巴插羽毛还真当自己是凤凰。” 贾琏只得应下,哭丧着脸,走了。 屋里只剩红得脸要滴血的尤氏,低着头不敢看王熙凤。 王熙凤也没什么心思难为她,白了一眼离去。 …… 宴席开场,寿宴自是需让子孙后辈给长辈叩拜享福。 贾敬人不在,众人皆没什么好办法,最后不得以贾珍领着贾蓉贾蔷,向首位椅子行了叩拜之礼。 没吃几口,贾蓉便起身离了席。 众人都没什么好说的,这爷俩在一张席上,还挨着, 确实气氛太怪了些,大家都不自在,贾珍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并不多言语。 他都要住到西府了,袭爵都不一定先考虑他,这儿子只差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他还能说甚。 都以为贾蓉是回房收拾家当,却不知他悄悄走进一处穿山游廊下,望见假山石后有一人,嘴角抽了抽,偷偷隐藏起来。 不多时,一道倩影出现在贾蓉眼前。 正是王熙凤,王熙凤此时心里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嫁的是个甚么玩意,但也没想到他连东府大奶奶也下手。 这一遭真是看透了贾琏,他是改不了吃屎的,往后的日子靠什么过活? 这个世道都说女人都要靠男人,不靠丈夫,就靠儿子。 这并不是没来由的,女人地位低的可怜,只有两种方法可以提高女人的地位,第一就是进宫。 王熙凤是不用想了,第二就是靠封诰命,贾母为什么能对身为贾家族长的贾珍呼来喝去,贾母的决定高于族长。 正是因为贾母是敕封一品诰命妇人,有进宫面见太后的特权。 而封诰命,一来靠丈夫随着丈夫的官职封,二来便是儿子求皇上特赐,这便是母凭子贵。 这一条王熙凤也堵死了,他和贾琏半年能同房一次?都未必。 如今她也断了给贾琏养个孩子的念想。 那她能靠什么,没错只能靠钱了。 子曰:“君子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这里提到的意思就是人年老后,不能变得贪得无厌。 圣人书王熙凤自是不知的,此时她只知道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只有钱。 王熙凤欣赏着沿途美景,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翻,心里却寻思着如何再多放些印字钱。 猛地从临近处假山石后转出一人来,向前道:“给嫂子请安。” 突如其来的变故,饶是王熙凤胆大自比花木兰,穆桂英也是惊的退了好几步。 站住身打量着前方来人:“瑞大爷?” “正是,方才席上气氛实是古怪,我便悄悄离了席,寻一处清净地方,没想到也能遇见嫂子,合是我们两个有缘。”言罢,拿眼上下打量起凤姐。 王熙凤八面玲珑的人还能不知道他的小算盘,心里咒骂不止,囚攮的这些犊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这会子我还要太太们那里请安,等闲了咱们再聊。” 贾瑞没觉得是在赶他走,却觉得王熙凤满脸笑意,是自己有戏,便道: “倒是想去多多拜访嫂嫂,嫂嫂如此年轻,只怕嫂嫂觉得我是个外客,不方便见。” 王熙凤嫣然一笑:“哪能呢,都是自家亲骨肉。” 贾瑞更是大喜,也懂得见好就收,便道:“改日必登门拜访嫂嫂,请嫂嫂安。” 看着贾瑞离去的身影还时不时回头看她,她心里已经不知道将贾瑞咒骂了多少遍了。 “撞了客了,主意打到老娘头上来,不给你梳理个狠的,当老娘好拿捏了。”王熙凤含怒转身离去。 就在贾瑞喜不自胜的返回酒席时,突然跳出一个人却把他吓了一跳。 还能是谁,自是潜伏已久的贾蓉。 贾蓉满脸都是笑意,跟开了花一样。 “瑞大叔,我们两个合是有缘,我寻个清净地方,竟然还能撞到你。改日,改日我必会登门拜访,也跟老先生问个安,虽然我现在是监生,不在族学读书了,也得常走动走动不是,都是亲戚,不走动都生分了。怎地?瑞大叔这脸色是不愿?你也怕见外客不成?” 最后灵魂三问,问的贾瑞是心头发颤,恨不得此时冲上去把贾蓉这张笑脸狠狠撕烂。 贾瑞叹了口气问:“蓉哥,你想怎样?” 贾蓉闻言笑得更是灿烂了,但贾瑞只觉得渗人,这回栽了。 第6章 入住西府 装作小衙内的样子是愈发娴熟了,贾蓉发现自己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贾瑞实在受不住这笑容,开口求饶,“蓉哥,好侄儿,今日能否权当没看见,来日我重重赏你。” 贾蓉从袖子里抽出早早准备好的纸笔,“你这可不是小事,若想重重赏我,空口无凭,写个欠条,作五十两契。” 见贾蓉尽在掌握的样子,是一心吃定他了,贾瑞自是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只得写了欠契,回去准备银子。 贾蓉拿了欠契在手,轻轻抖了抖,见贾瑞已转身正要离去,便叫道: “等等瑞大叔,还有一事。” 贾瑞实是不想和这个小祖宗再多言语,“何事?” “今日我家妻弟秦钟,上门哭诉在学堂受了欺负,是什么劳什子金荣,还请瑞大哥多照应些。”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好侄儿,不多聊了,我也该回席吃酒了。” 望着贾瑞离去的背影,贾蓉摇了摇头,心想, 诳你点钱怎么了,若是落到王熙凤手上,看你怎么死。 今日便搬离东府往西府去住,家里的一干物事定是没法带走多少。 若是强行想要带走什么,也是要被贾珍难为羞辱,贾蓉并不想自讨没趣。 东府财权是贾珍一手牢牢掌握,自是也没去那领银子的份。 西府老太太收留了自己,这一家子吃喝还得靠西府像给府小姐一般给月钱,实是没那个脸面。 由此往后住西府钱财还得靠自己一手解决,贾蓉便想到今日红楼梦的戏份,贾瑞见凤姐。 没想到穿越异界第一桶启动资金竟然靠仙人跳,贾蓉心想自己是不是最掉价的穿越者,摇头苦笑。 酒席散场,贾瑞自是遣下人给贾蓉送银子,不在话下。 前院马棚绕出一人,望着贾蓉坐车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似是若有所思。 正是每日醉酒疯疯癫癫的焦大,他原是宁国公贾演的亲卫,在战场的尸山血海中背出老国公,救了贾演一命。 “老爷这帮子后生,原本以为没一个能成事,祖宗九死一生拼出来的家底,该被他们折腾尽、丢了去。 倒是见小蓉哥,有几分不同了。”焦大流露出期许的目光。 荣国府, 王熙凤回到院里和平儿诉说了今日园子里遇见的光景。 平儿最是护主,咒骂道:“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帐东西,起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自是要给他一番教训。”王熙凤回道。 正在此时叩门声传来, 王熙凤和平儿疑惑,为何没小丫头通告,对视一眼,平儿开口问:“哪个?” 贾蓉在外面笑道:“平儿姐姐,二婶婶可在屋里头,怎得不让我进门。” “这帮小丫头子,皮子又痒了,这个时辰就不知去哪疯玩。”王熙凤走上前,亲自去开门。 “婶婶莫要责怪好人,这恶人便是侄儿了,侄儿给她们诳离了去。”贾蓉笑答。 “怎地什么风给蓉哥吹了来,院子可都收拾妥帖了?” 贾蓉苦笑:“离了东府,我能带出什么物事?” 扫了一眼床案上两支茶碗和在旁侍立的平儿,贾蓉开口: “婶婶似是等什么客,怕是不想让我来吧,我猜猜莫不是贾府义学的瑞大叔。” 王熙凤嗔了一声,“你可真会打趣你婶子。” “哈哈,婶子不必着恼,那没面皮的货,已经让侄儿给打发了,自是不劳婶子再多费心神。”贾蓉道。 “往后住在西府,还得让婶婶多照应些。” “自家血亲骨肉,蓉哥讲的倒是生分。”王熙凤又传成笑脸。 给二婶婶请了安,给贾瑞这屁事擦了屁股,再在王熙凤面前再做个好,今日之事便是圆满了结了。 贾蓉便往西府自己的新住处而去。 待贾蓉离去,屋内平儿先开口, “这蓉哥和往时大有不同,今日琏二爷的事,道像是他在撺掇。” “你家琏二爷是个什么腌臜东西,你心里不清楚?他那点事还用别人撺掇。见到别人家媳妇就往上靠,牲口一样。” 平儿红着脸不再开口, “有一事你倒是说对了,这个蓉哥如今不简单,狼崽子长出牙来了。”王熙凤眯着眼道。 “你可离这小子远些,哪天被诓骗了去,吃了你都不用吐出骨头来。” 平儿知道这是奶奶在和她打趣,嗔怪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王熙凤喃喃又道,“贾琏,贾瑞,两件丑事,两桩人情。咱还不得不认下,平儿把新送进府的玫瑰花露准备些,明个去探望小蓉奶奶。” 话说另头,有小厮引着贾蓉往梨香院而去, 路上贾蓉还在回想今日之事,交好王熙凤是有必要的,毕竟是贾府的明面管家。 贾蓉其实并没想在西府住多久,待个机会还是要抽身离了去,王熙凤结局也是个可怜人,为了敛财放印子钱。 待贾府大厦倾道时,便被清算,死在狱中。 既然自己重活这一遭,能帮衬就帮衬一二,毕竟王熙凤还是对自己和可卿还是不错的,早早带她把钱用在正地方上。 贾蓉此时有些想清楚了,自己对贾家并没什么感情,但贾家的众多女孩子还是未经世事,善良纯净的。 上一世读红楼梦,读到一个个下场凄惨的女孩子,贾蓉免不了扼腕叹息。 如今他有能力,有机会该给自己上一辈子圆梦。 如此这般,自然而然想到了妻子秦可卿, 秦可卿没和贾珍成事,便也没有东窗事发,这一生大概能健健康康的生活了,金陵十二钗如今救下一人。 想着想着,走进院子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迎上前来。 水蛇腰,削肩膀,高挑身材。 身着胭脂色镶领茜色花卉暗纹绸面比甲,内衬藕色底子小朵印花交领袄子,下身藕色底子小朵印花裤子。 衣着规格自是各院的大丫鬟才能受用,没等贾蓉开口,那女子便道: “爷回来了。”随后眉眼低垂,并不抬头看贾蓉。 贾蓉此刻更是蒙圈,这语气意思是我院里的丫鬟? 我这什么时候有这等姿色的丫鬟了,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哪去了?还是我走错了? 贾蓉止住胡思乱想,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 “回爷的话,奴婢名唤晴雯,今日头一天进贾府,之前一直在赖家做活,赖嬷嬷说老太太差我来这个院子做事。” 贾蓉心想,晴雯?红楼梦有名自视甚高的丫鬟,如今自己这个寄人篱下的破落模样,她多半打心眼里瞧不起。 他又不是宝玉,自是不会惯着丫鬟胡闹,这要是日后闹将起来,不是一个头两个大。 规矩自然是需要立的。“晴雯,你不正眼瞧我,我便知悉你心思七八分,如今确实会受些委屈,但点苦难总比有一日树倒猢狲散要强的多,真到了那一日连努力的机会都丢了去。” 晴雯闻言微微抬头,望向贾蓉那张丰神俊朗的脸, 贾蓉并不看她,迈步入门而去。 刚进屋里看着瑞珠在床榻一旁撅着嘴,贾蓉觉得真是好笑。 不过换位思考想想,空降新上司,大概谁都不会开心吧。 贾蓉摸着她的头,问: “奶奶呢?” 瑞珠回:“被三姑娘请了去。” “这屋子是你拾倒的?” 瑞珠听了嘴撅的更高了,“晴雯姐姐,收拾的,我想按照旧院摆设,她说这样好看,不让我挪动。” 贾蓉笑道,“就这样吧,反正也住不长久。” 小丫头的心思并不玲珑,也不懂贾蓉什么意思,门口的却是晴雯听了进去。 “奶奶回来了。” 一道熟悉甜腻的声音传来,“晴雯,进屋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自在些。” 入了门,看见贾蓉坐在圆椅上饮茶,便关怀的问道 “爷回来了,怎么样事情顺利吗?” 贾蓉把她拉到身边,如今他也有些习惯和娇妻相处了。 “都还好,你是去作什么了。” “今日三姑姑叫我去她那边聊天,伴着众多长辈说明日为我们接风洗尘,爷你。” “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喝高乐尽兴就好,我还有事要做。”贾蓉心想,他又不是贾宝玉,扎在女孩堆里便是如鱼得水。 “明日出门时让晴雯伴你去吧,你是奶奶,不能身边没人照看,出门时披一件大裳,注意身子还没好利落。” 秦可卿甜甜一笑,离了东府她是最开心的一个,不用和那些恶仆打交道,也不用躲着那个公公,这里的姑姑们都好相处的紧。 晴雯从外间端来饭菜,贾蓉让晴雯,瑞珠都入座一起吃饭。 起初晴雯还有些不自在,奴仆怎能和主子一张桌子吃饭,在贾蓉的再三要求下只得听命。 “虽然现在破落些,倒是很有些温情。”晴雯心里想着。 入了夜,晴雯,瑞珠退去回各自房间休息。 贾蓉一把揽过秦可卿,望着秦可卿眼含秋水的双眸,道:“为夫倒是身子骨硬朗,不过夫人还得好生养养,别坏了身子,还等着夫人给为夫生七、八个开枝散叶呢。” 秦可卿轻锤了一下贾蓉的胸膛,两人便相拥入眠。 第7章 霸王找姬 翌日, 秦可卿睡眠很深,似小猫一般蜷在床上。 贾蓉舍不得惊醒她,唤晴雯为他梳洗打理, 今日晴雯并不像昨日一般高傲冷漠,认真的为贾蓉系腰带,整理衣襟。 以她的聪慧应该也从赖家看出是非,作为贾府的管家,拿着贾府的招牌作威作福,发印子钱害了多少人命。 这仅仅是贾家的一个奴仆家,如今贾家已经是烂在根上,大厦倒塌时谁能够做什么? 收回思绪贾蓉道:“晴雯,今日奶奶要出去会客,你照看着些,奶奶性子软了些,若是被人刁难了去,回来和我说。” 晴雯微微点头,应了下来。 “相信我,老太太把你送到这里,是你最好的归宿,在这里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生活,波澜壮阔的过一生。” 贾蓉朝她笑了笑,走出了院子。 通读红楼贾蓉知悉晴雯的性子,心气高。 她想要的生活比不是守着小院当姨娘,在宝玉身边只能把她纵容的更刁蛮。 晴雯身上并不都是缺点,书中她对宝玉忠心耿耿,事事都先为主子考虑,若是她能如此这般对待贾蓉,那留她在身边是最放心不过的,不用担心背叛。 如此这般,贾蓉才和她废了这么多口舌,其余的事就让她自己观察吧。 先来到贾母院,贾蓉进去请安,伏地跪拜磕头,天地君亲师,礼教不能违。 至少现在贾蓉还没有对抗的能力。 “请老太太安。” 贾母回道:“蓉哥在这边可还睡得习惯。” 贾蓉道:“住处僻静很适合养身子,让人舒缓心情,近日睡得踏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多谢老太太爱护。” 贾母点点头,道“好,就在府上住下吧,在这自是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我有些乏了,蓉哥自去忙吧” 离了贾母院,贾蓉又请安贾政,王夫人。 一遭走完拐回到梨香院。 财源问题是贾蓉目前面临的第一个大问题,他想到的解决方法是经商。 经商当然不能只靠五十两白银,虽然说五十两白银已经不算小数目,各院的小姐一个月银钱才二两。 但经商所需要的掌柜的,伙计,店面等等,还是需要找专业的人。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薛家自然是不二之选。 薛蟠这个人说他坏,也就是纨绔子弟的纨绔性子,至少不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人。 现如今这个世道,有钱的人很多,实诚的人也很多,有钱却实诚的人实在是不多,好巧不巧这院子里就有一个。 贾蓉经小丫鬟引路,入院先往薛姨妈处问安。 入堂,贾蓉径直迈了几步后,俯身一礼, “请姨奶奶安。” 薛姨妈望着这个后生小辈,身披墨绿色刻丝鹤氅,内着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 完全没有放荡子弟的纨绔之气,却是有一股子潇洒自如的气质,薛姨妈自是喜欢的。 “好,好,安。今个蓉哥怎想到来我这?”薛姨妈目露疑惑之色。 贾蓉开口答:“一来昨日,我同可卿已经搬进西府,在梨香院后面的抱厦住着,临近该和薛姨妈问好。二来,听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妻弟说在族学受人欺辱,似是和薛大爷相关,给薛大爷造就了不便,我来代他赔个不是。” “哦,找蟠儿啊。你说的那件事我也有耳闻,实不该怪罪那孩子,是我家这个不安生的,到哪,哪里都搅的一团糟。”薛姨妈叹道。 “同喜去叫少爷来,就说有人找。” 贾蓉搭着刚才的话:“自然不是薛大爷惹事生非,薛大爷也是个仗义的人,自不会去主动欺负别个,族里年轻一辈都是知晓的。” 虽然薛姨妈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听到别人夸奖儿子,脸上还是绽放出笑容来。 薛蟠被叫来先是满脸的不悦,望向堂里的少年郎,他也并不认识。 他喜欢阴柔气质,不喜贾蓉这款,自是更少几分好脸色。 薛姨妈看出两人并不相识,便做起了介绍。 “蟠儿,这位是宁国公府嫡出一脉贾蓉,按辈分还得唤你一声大伯。” 薛姨妈先是提醒儿子是自家亲戚,别弄得难堪。 贾蓉主动接口道:“薛大爷安,秦家秦钟是我的妻弟,前几日多有得罪,今日我做东道,请薛大爷出去高乐高乐,不知薛大爷方便否。” 外面高乐?自从族学出了事,薛蟠就被禁足在家中,如今有人能带他出去,巴不得马上就出门一同离去。 再看这少年真是顺眼了许多,这哪是那个玉面小生的姐夫,这是我的挚爱亲朋啊。 “咳咳,还得过问娘亲大人的意见。”薛蟠是呆霸王,却是不傻,拿眼看向薛姨妈。 薛姨妈看贾蓉少年沉稳持重,觉得并不是个惹事的性子,便答应道:“同蓉哥一并去罢,早些时辰回来,少吃些酒水。” 薛蟠大喜,拉着贾蓉就要快步出门,贾蓉回身躬身一礼,便并着薛蟠乘车离去了。 内屋帘下转出一人来,与薛姨妈道: “此人并不似传闻的那般目无尊长,骄奢跋扈,倒像是少年老成,处变不惊的性子。“ “宝丫头,你说让你大哥又出去,不会惹出什么是非吧?”薛姨妈还是有些担忧。 薛宝钗摇了摇头,自家兄长的脾性她最是知晓,不出是非机会太小。 …… 京都西城,丰乐楼, 丰乐楼乃京城最奢华之酒楼。 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薛蟠带贾蓉在一间雅室坐下,开口便是豪气冲天: “蓉哥,今日多亏了你,我才能离开那个小院子,憋屈的紧。东府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你实是不易,今日我作东道,开怀畅饮,你我二人尽情高乐。” 酒过三巡,吐尽苦水,薛蟠似是又想起什么事来,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见薛蟠如此,贾蓉便开口询问道,“薛大爷可遇到什么难事?” 吃多了酒,薛蟠自是把心中所想都道了出来。 原来他曾在此处吃酒,与此不远便是一处教坊司, 教坊司的后院有一处小院,正是京都第一花魁的住处。 那日他有有幸望见到第一花魁下了马车,虽是轻纱遮面,但那绰约多姿的身段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第一花魁,就算是他家财万贯,也是一面难求。 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佛门讲七苦,只这一眼,薛蟠就尝了好几苦。 聊着聊着,薛蟠还时不时往那个方向看,不断叹息。 贾蓉听闻,便想给薛蟠拿个主意。 若是能满足他这个心愿,不说把薛家在京都的这几间铺子给自己,与自己合作做些生意显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便问:“既然是花魁,定是有门路相见,怎不可能一直住在院子里,教坊司供她生活吧。” “有门路是有门路,可对我却是死路。”薛蟠脸上的苦涩又多了几分继续道。 “每月十五,她那间小院都会开一次茶围,尽是些世家公子,风流才子,一同吟诗附庸风雅。 我何曾学得这些,上次去了喝了好一肚子茶水。” 贾蓉笑着打趣:“怎地,是那茶很好喝?” “好喝是好喝,可是喝几壶茶能喝回一千两银子?见面见不得,自是只能喝茶,酒水都无。” 一千两?贾蓉笑不出来了,好家伙这是镶的什么钻,入门费一千两?放到上一世定要告她个诈骗不可。 贾蓉连连叹息,怪不得人家开门吃一月,一月一开门,普通人家一千两银子不得吃几辈子。 见贾蓉一脸惊讶,薛蟠又道:“一千两还得抢嘞,大上个月便没排上我。” 贾蓉缓了缓,嫉妒一个青楼女子做什么,虽然我现在快要穷困潦倒了,但是我精神灵魂富足。 嗯,绝对不是自我安慰。 “作诗作的好就能与花魁相见?”贾蓉问。 “不是,得入了柳姑娘的眼才行,没有入眼的便打发大家都走了。”薛蟠回。 “那可有题材要求?” “往日并无。”见贾蓉越问越细致,薛蟠疑惑起来,没听说东府贾蓉还会吟诗作对,他不和自己一样饮酒作乐吗。 贾蓉最后问:“柳姑娘名讳?我倒是忘了去。”其实是贾蓉记忆里根本没这个的消息。 “芳名香凝,柳香凝,知道的人不多。还是我上一次在茶围,听世家公子们聊天所说。” 贾蓉望着不远处那一片竹园便有了主意,这花魁也是有自己的性格,那么大的教坊司不住,住在小院里。 像是喜欢与众不同,又喜欢幽静孤僻。 “取笔墨来,下次定叫你见花魁一面。”薛蟠虽是不解,还是赶快吩咐下人取来。 这时候贾蓉才回忆起自己的本行,才有了些用处,用毛笔写字不在话下。 只见纸上一列列写下: 杉竹匝吟径,轩窗更绝尘。 清风生后夜,幽景遍诸邻。 磬断栖禽梦,香凝出定身。 城中有高趣,宁羡赖留人。 第8章 宝玉摔玉 薛蟠自是不懂诗词的,但他也不觉得贾蓉会懂,不过看起来这字道写得有几分模样,确实让薛蟠吃了一惊,他心里还以为自己和贾蓉是一类人。 薛蟠将信将疑道:“这就可以?你会写诗?” “我如何会作诗,这是我前几日看到一本古籍书上的诗,那书古旧的都没了封页,必不会有人知道。如今拿出来正应了你的景。” “可你这诗没有题目,你在诓我啊。”薛蟠依然无法信任贾蓉。 “这你就不懂了吧。”贾蓉解释,“此番诗词入了柳姑娘的眼,既也是个好诗词的,懂得此诗妙处,无题诗自会请你再题上。此时你说是游竹园有感赠香凝姑娘,这可不更亲近几分。” 薛蟠还是摇摇头,“不可,我写不出这般的字来,如何能题得。” 贾蓉此时见薛蟠还不开窍,便再耐心教导:“这还不简单,你该说,此诗为我所送,题便由香凝姑娘完成,共成一首诗,怎能不被传为才子佳人一段佳话?” 薛蟠恍然大悟,终于心服口服,如今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有些不同寻常。 拍了拍贾蓉肩膀,“蓉哥,你若不嫌弃,以后便唤我声大哥,我们本就年岁相差不大,以平辈论交舒服些。 今日便是十五,就算是花上三千五千两我也得买个座位来,蓉哥我先去了,事情若成,改日我必登门道谢。” 薛蟠将纸张卷起,一溜烟的便没了人影。 “一千两,做什么买卖能比这还敛财。”贾蓉摇了摇头。 为了做生意赚些嚼用,贾蓉收拾了心情,往街上去逛。 西城平民居多,商贩也就较东城更多,贾蓉此行想看看街上都买什么,百姓们需要什么,有什么是现代常用古代还未发明,此类便是发财的好机会。 改变人们日常习性的商品,慢慢就会变得不可或缺,那便是财源滚滚。 同样也得买些书籍,现在还不知曾经的历史、如今的朝堂都是怎样的。 贾蓉的脑袋里根本没这方面的知识,得早些填补空白。 定好了目标,揣着剩下的五十两,便开始到处闲逛,采买。 与此同时,荣国府。 众多莺莺燕燕齐聚在探春屋里,秦可卿坐在主位,周边伴着探春和史湘云,晴雯侍立在后,薛宝钗,贾迎春,贾惜春和其余大丫鬟绕桌一一落座,其乐融融话着家常。 听闻院门传来一阵响动,众人都闭了口,就见宝玉穿着大红金蟒狐腋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在一群娇小可爱小丫头们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秦可卿是晚辈,便起身相迎,“见过宝二叔,见过林姑姑。” 宝玉被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美妇人勾了魂去,道,“我好似哪里见过你,就像是旧相识。” 秦可卿大方的微笑回道:“昨日寿宴,我曾见过宝二叔。” 宝玉摇头,“是也不尽是。” 一旁的林黛玉眼角抽了抽,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入座开席,宝玉依然没能收回目光,久久停在秦可卿身上,欣赏着那一份美好。 见到宝玉的样子,秦可卿并没多想什么,她有听闻宝玉的秉性。 身后的晴雯确是不悦了,今天早晨大爷刚把奶奶托付给她照顾,刚坐没多久便被一个哥儿如此不礼貌的盯着。 想着自己一开始还想听从赖嬷嬷的话去宝玉房里做丫鬟,说是贾母最宠爱宝玉,在宝玉房里必不会吃亏,地位高人一等。 眼前这个哥儿这般不知礼数,而自家的老爷温润如玉,对待她这些下人都是礼敬三分,又不失亲近之感。 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晴雯想了想便开口提醒, “奶奶,今早大爷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说,奶奶身子还未痊愈,不可吃寒食,饮冷酒。” 秦可卿温柔的笑了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懂得晴雯不只是在提醒她,愈发喜欢这个机灵又漂亮的丫鬟。 宝玉确实被突入的丫鬟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只见秦可卿身后侍立的丫鬟,两眉弯弯似蹙非蹙,和林妹妹有几分像。 便站起身走了过去,道:“侄儿媳妇,你这丫头好生漂亮,给我如何?本是老太太要给我的,却被蓉哥抢了先。“ 转过头对晴雯说:“好妹妹你答应一声,我便去寻老太太把你要来。” 秦可卿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做声。 宝玉心想蓉哥都娶得这么美的妻子了,这眉间酷似林妹妹的丫鬟,他定要抢了来,好东西怎么能都去贾蓉那?“ 这般想着便伸手来拉晴雯的手,晴雯急忙避开道: “我已被老太太许给爷做丫鬟,哪有再去宝二爷房里伺候的道理。” 晴雯此刻明白了一些贾蓉对她说的,为什么在贾蓉身边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想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并不想被当做一个物件被人要来送去。 贾宝玉没想过晴雯会拒绝,这个丫头的眼里自己岂不是连贾蓉都不如? 又见往日要好的姐妹们都不帮他说话,就连林妹妹也冷眼看着他。 他也意识情况不对劲,但此时已经下不了台了。 宝玉羞极大怒,拽下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便重重摔在地上。 “通灵玉通的哪门子的灵,什么劳什子,我砸了你完事。” 姊妹们大惊失色,屋外的嬷嬷们听到屋内的动静,飞奔似的去给贾母报信。” 不多时,贾母,王夫人,李纨,王熙凤纷纷赶来。 贾母看见宝玉正砸着那通灵玉起劲,上前赶快抱住拦下,大哭道: “小祖宗究竟怎得了,何苦砸那命根子,你是不想让我好好活了呀,快来人把玉收起来。” 王夫人在一旁心疼的落泪。 混乱平息之后,众人皆是双眼含泪,秦可卿见到屋外来人,被唬了一跳。 王熙凤看向秦可卿也是一阵担忧,便赶快差平儿亲自去寻贾蓉来。 牵扯到宝玉,贾母自要亲自问清楚缘由,领着众人,往大殿而去。 荣庆堂, 探春,秦可卿,晴雯跪在堂下。 贾母在堂上软塌搂着怀里的宝玉安抚着,下首王夫人用眼神狠狠剜着秦可卿,晴雯二人,似是想要剜下一块肉来。 贾母此时开口:“三丫头,你说今日到底怎回事,不得有隐瞒。” 探春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便将今日事原原本本的将了便。 为何聚在一起饮宴,宝玉又如何与众人对话,怎样被秦可卿迷了眼,被晴雯打断后,便想将她要入房中,晴雯不依便摔玉。 王夫人闻言怒从心中起着,这丫鬟真是不知好歹,这府里还有她乖儿子要不来的丫鬟,多少丫鬟想去都去不成,仗着几分姿色在主子面前神气什么。 贾母此时开始后悔让这个狐狸媚子进府了,刚进府便将她如此孝顺听话的宝玉迷的犯痴狂症,还有这个丫鬟,合该两人一起拖出去打死。 贾母还没老糊涂,还要脸面,前几日刚在那么多贾家族人面前说了,庇护贾蓉。 没两日便将蓉哥媳妇打将出去,送的丫鬟打死,传出去族人会怎么看? 贾母一手抚摸着宝玉的后颈,开口先安慰宝玉,“宝玉,我的乖孙儿,你想要好看的小丫鬟,跟我说便是,差下人给你买来十个八个的,如何?” 宝玉小声说道“不好,我就要这个丫鬟,十个八个比不上她一个。”难得违逆了贾母的意思。 既然乖孙开了口,就要这一个,那丫鬟同意了,贾蓉还能说什么。 丫鬟本就是她赏的,收回来能怎得。 可她没想到这个丫鬟竟然不点头,不愿意服侍宝玉,怎得她的宝玉难道不如那不学无术的纨绔贾蓉? 贾母愈发不喜,“赖嬷嬷,带她下去,再好好问问她。” “是。”赖嬷嬷便拉着晴雯下去了。 “三丫头起来吧,去一旁歇着。” 堂下只剩秦可卿一人跪在地上,抽泣着。 贾母心想,这下流胚子,在东府搅得珍哥蓉哥反目成仇。 我好心收留她,在西府也不安生,第一个就给他的乖孙子勾去了魂。 真是个祸害,这个家里留不得了。 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由头,今日之事不能便宜饶过她,贾母便开口道, “蓉儿媳妇,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你可知错?” 秦可卿哭腔道“知错。” 她不想再给贾蓉找麻烦了,她也没想过今日竟会闹成这幅模样, 此时她只想不管怎么受罚都先忍下了,别让贾蓉难做才好,最好别让他知道此事。 她心里十分矛盾,不想让贾蓉来,此刻她却又特别害怕,期盼贾蓉能像那天一样赶来救她。 贾母见她知错便不再犹豫,喊道:“赵嬷嬷,打三十个板子以示惩戒。” 众姐妹都望向贾宝玉,希望他能开口劝说一二,不管如何,妇人挨打都是丢尽了脸面,日后如何在贾府里立足差遣下人。 宝玉感受到众人目光,他是不敢在这种事上劝说贾母的,只得背过身去不看堂下的一切。 姐妹们此时心里皆是一阵叹气。 而此时只听殿外一声大喝“且慢!”,是秦可卿最期待的那个人来了。 第9章 挺身解围 话分另头, 贾蓉今日在西城转了转。 这个国家的百姓比他想像的还要贫苦,街上百姓往来购得的多是些杂粮,粗布。 贾蓉转了几条街巷,都能在巷口处看到几户人家把女儿推出来,头上插草准备卖掉。 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点的仅是五岁多,标价三到五两不等。 对于这些孩子或许进了高门阔府当丫鬟才会生活的更好吧,贾蓉叹息。 如此这般,民生疾苦,而教坊司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公子,豪掷千金只为谋美人一面之缘。 贾蓉悟了,钱就该从这帮人身上赚。 时辰差不多,贾蓉提着从集市买的几斤干蘑菇和干虾皮,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上马打道回荣国府。 入府才近午时,贾蓉便提了东西去灶房实验一番。 蘑菇虾皮清洗沥干水分,蘑菇蒸干,虾皮干炒,最后一起研磨成粉,农家常用的自制味精就成了。 这个世界什么都好,吃食却比前世实在差太多。 尤其煲汤,若是撒一些自制粉末提味那将会是一绝。 衣食住行,先在食上赚一笔银子,贾蓉盘算着。 忽然,平儿推门而入。 贾蓉心知大概是可卿那边出问题了,问:“平儿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你竟还有心情在这庖膳,小蓉奶奶和宝玉起了事端,被贾母喊了去,肯定要被责罚不轻了。”平儿急道。 贾蓉解下围兜,夺门而出,“快走!” 路上贾蓉把平儿知道的情况,了解了个详细。 刚拐到院门口,就听里面贾母道:“赵嬷嬷,打三十个板子以示惩戒。” “且慢!”贾蓉没有丝毫犹豫,便冲到堂上。 俯身一礼,“给老太太陪个不是,事情我才个听说,便急忙赶了来,止住老太太犯下大过错啊。” 堂内众人都惊呆了,三春嘴巴都张圆了。 王熙凤也是懊恼不已,这哥,昨日里来猴精猴精,今个是撞了客了不成。 秦可卿似是没听到贾蓉说什么,看着贾蓉额头冒着细汗,这个又一次为他挺身而出的男人,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求的。 贾母闻言都是怔了一下,气得打了个晃,怒道: “怎得,我还没有教训后辈的能为了不成?” “小辈不敢。”贾蓉急忙解释:“老太太切莫动怒,您该为宝二叔的名声考虑考虑啊。” 贾母听到竟然和宝玉有关,便止住怒气,“怎么讲?” 贾蓉不疾不徐:“今日内人和众多姑姑们一起吃喝顽乐,却只有宝二叔一个哥儿在里面。 若是将内人作外客,自没有与宝二叔会面的道理。小子素来知晓老太太最是善心,将我等作亲生骨肉般疼惜,自是认做血亲。 可昨日老太太刚将晴雯那丫头给了小子,那晴雯自是我的房里人,而宝二叔长小子一辈,却要我的妾室,这传将出去,外人该如何评论我贾府的家风,如何评论宝二爷的为人?” 听着贾蓉的几句好话,贾母的火气消下不少,听他说完,自是明白过来。 说的没错啊,若真是惩罚了秦氏,不就成了屈打抢妾之事,那以后宝玉还怎么出门,不知道被多少人嚼口舌,贾府的名声都要坏了去。 宝玉在贾母身边,听了这番话也骚的脸红,起初他并没想那么多,只是在众多姐妹面前下不来台,才发作起来。 而堂上其他人则是被贾蓉的机智折服了,林黛玉则对堂中这个曾经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侄儿刮目相看。 心想着,自己要有这随机应变的本事,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见贾母还未开口,贾蓉给了台阶:“近几日我和可卿还是暂搬出去,避一避风头,省得人说嘴。” 望向宝玉,“宝二叔近来也不要出门去,见到漂亮丫鬟就摸上去了可如何使得。” 众人皆笑,宝玉啐了口,“我又不是薛大哥。” 薛宝钗:“……” 众人:“……” 贾母开口打圆场,“好了,今日是我老婆子的不是,差点酿出件大祸事,先依蓉哥的。赵嬷嬷,告诉赖嬷嬷,宝玉喜欢她挑的丫鬟,再挑几个便是。” 宝玉自是没机会开口解释,不是他非要那个丫鬟,而是那个丫鬟和林妹妹有几分相像,他不想让给别人。 贾蓉转身主动扶起秦可卿,小声道:“好了,往后搬出府去,再不会让你受这份委屈了,不许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秦可卿抹着眼泪,让其他人看上去百般怜惜,她心里清楚,委屈什么的自不在乎,贾蓉挺身保护她,让她感动的流泪。 她本就是抱养的孩子,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委屈,今日见到贾蓉就算面对贾母都觉心安,这种感觉真是无法言说。 两人的悄悄话堂上的人自是听不见的,可旁边的史湘云听了个真切,脸都红了几分,啐道, “大庭广众的说这般羞人的话,真是不要面皮,哼。” 可卿羞红了脸,贾蓉朝史湘云笑了笑,拉着秦可卿向贾母行了一礼,便一起出门去了,再不顾堂上众人。 回到自家的小院, 瑞珠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焦急的问, “老爷,奶奶没事吧,吓死我了,那些嬷嬷传的骇人,说奶奶要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秦可卿笑了笑:“没事的,这不是回来了嘛。” 一进屋子,贾蓉都有些不适应了。 秦可卿看他的眼睛,就好像他看金子,让他好不自在。 贾蓉拉着可卿,一起坐在榻边,“今日让你受了委屈,过两日我们便出府自己寻个住处,到时候你在院里种些花花草草解闷。不能再多和姑姑们聊天打趣了。” 秦可卿摇摇头,“没甚要紧的,爷,今日多亏了你,若是被打了,往后我也不知怎么出门。” 贾蓉抚慰着她的脸,道:“往后你就是府里的大奶奶,你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想打谁就打谁,没别人欺负你的道理。” 秦可卿嗔怪:“奴家在爷眼里就是这般刁蛮的吗?” 贾蓉笑了笑。 此时瑞珠突然小声说道,“哼,今日都怪那个妖女给奶奶惹事,要是带我去保准不会有事。”说完嘴撅的老高。 “妖女?”贾蓉,秦可卿齐齐纳闷。 “呀!”秦可卿惊醒,“晴雯还在老太太那边,被赖老嬷嬷刁难着呢,非要她从了宝二叔。” 贾蓉也想起来了,屋子总共四个人,少一个都忘了,一拍脑门, “我去接她回来。”遂又折返回贾母院。 贾母院,偏院。 赖嬷嬷正管教着一个大丫鬟。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来府上前跟你讲了多少次受宠的是宝二爷,今个看到没有,老太太多疼这个哥,别人都没去老太太身边坐的位置,偏偏就这个哥有。 你若是在他房里做丫鬟,往后若是做了姨娘不比哪院的太太地位低。非要跟着那个丧家之犬般的蓉哥,这头赶,那头也要赶,连个落脚地都站不稳,你图个什么?” “不知道那蓉哥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刚出去几天连我这个嬷嬷都不认了。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想自己舒舒服服去,还是我绑了你去。” 见晴雯低头不吱声,赖嬷嬷怒从心头起,抬手就要打一耳光。 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握住了,来人正是贾蓉, “刚刚已经和老太太解释清楚了,老太太不再追问此事,晴雯是我院里的大丫鬟,有你管教的份?是不是在自己家作威作福惯了,这是贾府,不是赖府。” 赖嬷嬷哪被这么指头骂过,各院的哥啊姐啊,见了她不说恭恭敬敬,至少都得亲切唤一声嬷嬷,钻出这个什么生的哥儿,竟然这般说她。 还没等赖嬷嬷要发作,远处来人。 “赖婆子啊,怎么跑到这边来,老太太发话了,让你再给宝玉寻几个好的,这个丫鬟还给小蓉大爷吧。” 起初晴雯听贾蓉说老太太不追究了,她还将信将疑,如今贾母院里侍奉的嬷嬷来通话,必是真的。 满眼含泪的望着贾蓉,贾蓉心想:“得,又一个吃人的眼睛,往后的多锻炼身体了,若是年龄大了去怎还吃得消。” 不再多言语,晴雯便被贾蓉拉着出去,返回住处去了。 第10章 捡个香菱 贾蓉并晴雯走在回院的游廊上, 贾蓉实在忍不住,便温声道“你一直看我作什么。” 晴雯神态认真的回:“刚才赖嬷嬷问我,究竟觉得大爷比宝二爷哪里好。” “哦,那你觉得哪里好?”贾蓉饶有兴致的问她。 晴雯摇摇头“说不清楚,不过明显不同之处便是宝二爷虽没坏心思却举止轻浮,大爷对我和瑞珠平和相待,举止也彬彬有礼。” “那你喜欢轻浮一些,还是相敬如宾呢?” 晴雯缄口不答,贾蓉眼睛转了转, “我懂了,你是喜欢初见彬彬有礼,熟悉后举止轻浮。” 见晴雯有些羞涩,似是被猜中心思一般,更进一步打趣道: “还是你喜欢的是,有人时彬彬有礼,没人时举止轻浮呢?” 晴雯羞极,便追到贾蓉身边想用小拳拳锤贾蓉。 贾蓉大笑着跑开,晴雯就这样将今天的不愉快完全忘了去,和贾蓉打闹着走完这段路。 回到小院内,只见秦可卿和瑞珠都在门口守候着。 贾蓉晴雯止住了玩闹,晴雯低下头有些惭愧,她以为今日是她招惹了是非,连累了大爷和奶奶。 今日堂上,老太太那般威压下,晴雯都没松口去服侍宝二爷,让秦可卿很是受用。 她本是个温柔性子,共患难后便不将晴雯当做丫鬟般对待了。 上前秦可卿挽住了晴雯的手,道:“妹妹,今日之事都过去了,咱们本是一家人,就别放在心上。” “妹妹?”贾蓉,瑞珠,齐齐重复了一声,并晴雯三人都看向秦可卿。 “不叫妹妹叫什么,你今日在堂上,一口一个房里人喊了多少遍?你可别说你记不得。” 晴雯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贾蓉也不好意思提这一茬,便岔开话题道: “今个为夫做了个好玩意儿,我们一同去灶房,让你们瞧瞧为夫的手艺。” 秦可卿劝说:“哪有男人到那种污秽之地的道理,君子远庖厨,奴家没读多少书都省得,还是让奴家和瑞珠去吧。” “诶,这就你的不对了,君子远庖厨讲的是,战国时期孟子劝解齐宣王远离杀生,实行仁政的,跟烹不烹菜有何相干,快走,一家人一同准备吃食也是一件趣事。” 秦可卿执拗不过只得一同前去。 进了灶房,见贾蓉围上围兜,三女都掩嘴笑着, 秦可卿权当是贾蓉玩性心起,成亲这么久他从未见过贾蓉去灶房,更别说庖膳。 却见贾蓉,有板有眼的清洗食材,掏出内脏,调配佐料,放入锅中煲起了鸡汤。 秦可卿诧异道:“夫君,你真的会烹食?” “没办法,你的夫君就是如此的天赋异禀。” 四人看着火候,等着时辰,其乐融融的聊了起来。 却说薛蟠那头, 自丰乐楼贾蓉给他出谋划策后,他寻了几十人,终于在一个潇洒书生手里花了四千两银子买到个座位。 入席后一切都像和贾蓉商量的那般顺利,待薛蟠说出共成一首诗,传为才子佳人之佳话时,席上众人都纷纷侧目。 囚攮的,满身是铜臭的薛大少也好意思自比才子。 传信的丫鬟笑了笑,回里间去通报她家小姐。 “小姐,这诗明显不是薛蟠所作,他提笔能写几个字,花言巧语说的好听,定是重金请哪个高人做的。” “虽话是如此,但这诗颇得我心,京城中的诗词大家,怎会因为点黄白之物,就卖出自己的大作。 再者,有真才实学能做出如此意境,且平仄对仗工整,除了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真想不出还有哪个。 而我观此人笔迹,含着朝气凌厉之势,书写此诗之人必不足弱冠之年,年轻一辈竟有如此俊杰,连我们的密探都未曾打探出一二,有意思。” “钰琪,引薛公子来此处吧。” 小丫头子,返回前堂,走到薛蟠身边,开口道: “薛公子,随我来吧。” 在堂内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薛蟠自豪且兴奋的进了内室。 掀起门帘,先是一阵沁香扑鼻,让薛蟠未饮先醉几分。 入眼是一张金丝檀木小圆桌,紫檀雕花椅配在桌旁,桌上摆着紫金阆云烛台,多添几分光亮,照着桌上的精致菜肴。 坐在椅上,只见前方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景象,纱幔后方,有道曼妙身影,薛蟠打起几份精神想瞧个仔细,却只觉若隐若现如临仙境。 忽而,一道婉转悠扬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请薛公子安。” “安,安,香凝姑娘安。”薛蟠忙回道。 柳香凝轻咳了一声,“今日身子偶感风寒,多有不便,小女子先为薛公子抚琴,薛公子先享用些菜肴。” 薛蟠虽然不悦但翩翩公子的样子还是得装出来,“无妨,香凝姑娘的身子更要紧些。” 几曲弹罢,薛蟠不通音律,自是无聊的紧,若是在别的青楼,早就已经上手了。 琴声停歇,声音又传了来,“今日不能伴薛公子吃酒尽兴,是小女子失礼了。薛公子的诗词,小女子实在喜欢的紧,往后薛公子若不嫌弃,再来时不必花费银钱,每月十五日这一天,小女子偷闲与薛公子再会。“ 薛蟠大喜过望,这不就是意味着,往后可以不用花银子,每月都可来此处。 薛蟠懂得来日方长的道理,起身拱拱手:“香凝姑娘先养好身子,就不在多留此处叨扰了,下月再会。” 言罢,便走出门去。 今日收获如此之多,蓉哥真乃奇人也,有他在我简直是刘玄德得孔明啊,薛蟠心里想着。 不成,得立即去拜访一番,不能丢了这个军师。 薛蟠的身影离去,里面的女声吩咐道:“查一下最近薛蟠和什么人走的近,如此学识又如此年轻,必不是泛泛之辈,先弄清楚是友是敌。” “是”几位丫鬟从里间退出。 …… 话说贾蓉此时正在和三女煲着汤,只见薛蟠满脸桃花的走了进来。 “蓉哥,你怎么在这个地方,我找了你好半天,闻到香味往这边瞧瞧,谁想真是凑巧了。” 贾蓉心想薛蟠应是今天事成了,起身迎接,搭话道:“薛大哥满面春风的样子,自是事事顺当?” “顺当,十分顺当,有你为我出谋划策我还能败事不成。” 三女面面相觑,不知这俩人打什么哑谜。 “不止如此,香凝姑娘还允我以后去都不用付银子了,每月十五这一日都能去见她。多亏了蓉哥你啊,往日我花了银子人都见不得,现在好了银子不用花,人次次能见到。”薛蟠眉飞色舞的说道。 秦可卿,晴雯脸色都不好看了,闹半天这两人聊得是逛青楼。 察觉到身后的气氛有些阴冷,这个口无遮拦的呆霸王,贾蓉无可奈何, 忙开口打断道,“那就好,薛大哥此来何事?” 这时薛蟠才注意到,贾蓉身后还有女眷,尴尬的笑了笑。 秦可卿便向薛蟠请安,不知该怎么称呼看向贾蓉。 “我和薛大哥平辈论交,你随我唤一声薛大哥就好。” 秦可卿欠身一礼,“请薛大哥安。” 薛蟠虚扶忙回道:“弟妹安。对了,弟妹的弟弟秦钟,往后族学里必不会有人欺负了他去。” “有劳薛大哥照拂了。”女眷不便多留,秦可卿便回了内宅。 贾蓉引薛蟠到书房议事,晴雯为二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后,便侍立在旁不再言语。 薛蟠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开口道:“蓉哥,你这院里使唤的人也太少了,总共两个丫鬟,做脏活重活的嬷嬷呢,如今灶房还要自己去看,我还是头一遭去那个地方。” 贾蓉苦笑,“原在宁国府是有下人驱使的,从宁府搬离,除了一个小丫头子,再没人愿意随我们离府。在这本也想找些嬷嬷来作活,只不过近几日小弟又要搬出去。” 薛蟠闻言大惊,心想贾蓉搬走了他还怎么泡花魁,急切问道:“何出此言?” 贾蓉便把今日之事大体与薛蟠讲述了一番, 薛蟠闻言是宝玉惹出的祸端,让贾蓉一家搬出去,又想起自己因宝玉的缘故,被禁足在小院里,那档子事合跟他没甚关系。 想着想着便怒火中烧,破口大骂:“囚攮的畜生,能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勾当,他宝玉有点事儿,倒是要把国公府都翻过来。” “蓉哥,你放心住处这事包在我身上,哥哥定给你一个比这间好百倍的院子,自不能亏待了你。再个,哥哥分你几个嬷嬷差用” 忽得,薛蟠想起一人,道“伺候人的丫鬟,实在少了些,哥哥也没几个漂亮丫鬟,旧时哥哥有一桩丑事你也是知晓的,香菱倒是出落得有模有样,不比你身边这丫头差。如今在我娘亲那边伺候着,娘亲并不让我碰她,正好我便把她要来赠给你。” 晴雯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贾蓉笑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知薛大哥最是中意那个丫鬟,还等着成亲后娶过门当妾吗不是。” 薛蟠摇摇头:“和弟弟讲,便不再说假话。当初看上她,也就那第一眼的事,今个我见了香凝姑娘才清楚,啥子才是喜欢。 前段日子,我娘给我寻了一门亲事,似是江南哪个大族的长女。人家一打听,我为了一个丫鬟和人打起来闹出了人命,便婉言谢绝了。 如今我也是省得了,正妻没入门,家里就有一个闹出人命的通房要转妾,实是让人家不舒服。自那以后,我娘便也不喜她了,不如要来给你做事。” 贾蓉想着红楼梦书中可以称得上最惨的一个女孩子香菱,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五岁就被拐,被拐走的日子里不知挨了多少打,给薛蟠做小妾也是被薛蟠打骂,最后被夏金桂害死。 这样一个一直在受苦的女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倒也是件好事,能改变她凄苦的结局。 贾蓉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第11章 无心插柳 薛蟠见贾蓉不再推辞,心中大喜,开口道, “还得劳烦贤弟给为兄多预备几首诗词,香凝姑娘喜欢诗词喜欢的紧,为兄得讨她个欢心。” 贾蓉颔首回道:“都是小事,薛大哥且待几日,安顿好家里,我便给大哥准备。” 薛蟠愈发欢喜,瞧着贾蓉更加顺眼起来。此时贾蓉话风一转, “本来薛大哥不来寻我,我也将寻薛大哥去。” 薛蟠闻言,不解其意问道,“蓉哥寻我何事?” “今日我翻阅古籍,偶然寻得一古方,是作烹食调味之用,绝妙无比。晴雯去灶房端两碗汤来,一碗放过粉末,一碗未放。” 晴雯应下,出门而去。 薛蟠毕竟是商贾之家的大少爷,自然懂得贾蓉之意。 “薛家丰字号倒是还未有调料生意,弟弟要清楚,市面上的调料种类繁多,又不似盐一般无可替代,价格又低廉,怕是不好作此营生。” 贾蓉笑道:“薛大哥一尝便知。” 不多时,晴雯端来两碗鸡汤,并未添加更多佐料。 贾蓉将碗推到薛蟠面前,“薛大哥品鉴一二。” 薛蟠是什么出身,从南到北什么珍馐美馔没尝过,将信将疑的尝了尝。 第一碗非常寡淡,比平常家里嬷嬷做的还不如,便知这应该是所谓未放调料的一碗。 再品尝第二碗时,先是香气扑鼻,精神都振奋起来,舀起一勺送入嘴里,顿感汤味鲜美,食欲大增, 尽管在竹园中已用过吃食,仍是三下五除二便食尽鸡汤。 贾蓉看他这副模样道:“如何?” 薛蟠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此调料一出,便是换来金山银山。” 贾蓉笑,“薛大哥此话严重了,我想借丰字号在京城的一件铺子,几个利落伙计,来做这个营生,自然少不了给薛大哥店铺的租金。” 薛蟠摆摆手:“生分了,弟弟初次做生意,兄长自要相助。” 贾蓉道:“薛大哥可以入一份股,就比如薛大哥出人,出银钱购买原材料,我看管制作售卖,等倒是买卖做成再各自分成。” 薛蟠闻言自觉是件好事,他虽然不缺银子花,但银子多终归是好的。 “好,这番哥哥便陪你大干一场。”生意之事薛蟠自想问仔细些:“只是不知此调料如何定价,又有几成利。” “我暂且想定为五两一瓶,不卖贫苦百姓,利钱吗至少不低于五成。” 薛蟠呆滞,他家开的当铺都没有一桩生意赚一半的时候。 贾蓉继续说道:“再过五日东城有一场集会,那日我们便开业迎客。” 往后贾蓉再说什么,薛蟠已听的是模模糊糊,他脑中只想着如何交好这个弟弟,这是薛家的大贵人。 薛蟠出了小院便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 晴雯间薛蟠离去,实在憋不住道: “哼,给大爷送丫鬟,大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都不知怎样拒绝好。再过段日子,我都得站到门口去。” 贾蓉苦笑,“香菱是个可怜人,从小就被拐子拐了去,天天挨打都不敢承认自己是被拐的,跟着薛蟠以薛蟠喜新厌旧的性子,自也过得凄惨,不如来和你做个伴,让她供你差遣。” 贾蓉牵起晴雯的手拉到身边,继续哄道:“不管来多少丫鬟,你都是院里的大丫鬟。” “好啊爷,你果然还想要更多丫鬟,我告诉奶奶去。”晴雯撅起嘴就要走。 “不一样的,你不一样。”贾蓉一把将闹小脾气的晴雯揽在腿上。 “我如何不一样?谁知爷是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主。”晴雯抬头盯着贾蓉的眼睛。 “丫鬟是丫鬟,伺候人的,你不是要当姨奶奶吗,哪能跟丫鬟一样。”说罢贾蓉便笑了起来。 晴雯本是闹一闹瞧瞧贾蓉的反应,谁知自己却骚了个大红脸。 挣脱了贾蓉的手,晴雯站起身,“就会拿人家取笑,谁给你做姨奶奶,做梦去罢。” 讲了这一句,晴雯便羞涩的跑开了。 …… 乾清宫,御书房, 隆泰帝正在批阅着奏折,作为一个皇帝而言,他是极其勤勉的。 大太监戴伦,轻轻走入门中, “陛下,该用晚膳了。” 隆泰帝掐了掐眉心,道,“待朕批阅完奏折。” 见隆泰帝心情不好,作为大伴的戴伦便想说些有意思的,让主子开心。 “主子,今日奴才倒是听得件趣事。” 隆泰帝瞥了一眼,“何事?” “宁国府嫡长孙贾蓉,被威烈将军贾珍从家门,赶了出去。据国公府的探子所言,是贾珍欲与贾蓉的妻子秦氏行苟合之事,结果被贾蓉撞破,后来贾蓉就被贾老夫人接去东府居住。” “到这还没了结,今个贾家那个衔玉而诞的哥,想讨要贾蓉院里的丫鬟,闹将起来贾蓉又要被赶出西府,这一家子真是有意思。” 隆泰帝听了,没觉怎么有趣,却是大怒,一把将奏折摔在案上。 戴伦慌张的拜倒在地, 只听隆泰帝含怒,道:“这些个公侯国府,净是些腌臜下贱之流,朝廷竟还不得不每年拨出银两养活他们。” “今日甘肃巡抚奏报秦州地崩,房屋倒塌不计其数,流民千里,竟易子而食,向朕请求赈灾。 山东巡抚奏报,今年大旱粮食收成不足,请求朝廷拨银遣人赈灾。 这个那个都来向朕要银子,朕是聚宝盆不成,拿不出赈灾的银子,每年还要拿出大笔银子养这些公侯府的蛀虫,真该死,该一个个抄了他们的家。” 发泄了通,隆兴帝坐回原位,还是在奏折上画了个圈,“哎,先从内帑拿出银子吧,各先给一百万两。” 戴伦劝道:“不可啊主子,已经从内帑拿了三次银子了,再拿怕是不够修建陵寝了。” 隆泰帝抄起玉镇纸就砸在戴伦脑袋上,砸的戴伦头破血流。 “放你的屁,朕身子如此康健你就要给朕修陵,朕先给你修一座。” 戴伦忙跪下磕头请罪。 “滚出去,别在这扰朕的清净。” 戴伦不敢耽搁,赶快出去带好了门。 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太监,隆泰帝是又喜又恨,倒是忠心耿耿事事为他考虑,却是太过愚笨,不懂得察言观色。 不过身边之人,愚笨些,总比偷奸耍滑要强。 停下纷杂思绪,隆泰帝挑近烛灯,继续批阅起奏折来。 …… 荣国府,梨香院, 薛蟠一脸兴奋的回到薛姨妈屋内问安,屋内薛宝钗正陪薛姨妈闲话。 两人见薛蟠回来,都是一脸意外, 薛姨妈道:“我的儿啊,怎得今日回来如此早,莫不是又在外面惹事了。” 薛蟠无语,“我何时惹事了,是有大喜事。” “大喜事?你遇见哪家小姐相中你了?”薛姨妈忙问。 薛蟠抽了抽嘴角,“我说的不是我的喜事,是丰字号的喜事。” 再不等薛姨妈打岔,薛蟠继续说道:“今个蓉哥翻阅古籍得了一种调料,那调料如神药一般,只指甲一般的量变能使鸡汤鲜美无比,我是亲自尝过的。贾蓉打算在丰字号售卖,和我们分利,小小一瓶就能赚二两银子。” 听得是生意上的事,薛姨妈兴致大减,对她而言好事就是三件,儿子娶亲,儿子传递香火,女儿嫁个好人家。 “反正都是你们姓薛的家业,你自己拿主意,但是只得在京城胡闹,不许掺和南边的事。” 南边金陵是薛家祖业,那边有几十年的老掌柜看管,不能由薛蟠胡闹。 “这哪是胡闹,娘亲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赚银子。如今我们家没落至此只能靠当铺撑场面,有了蓉哥这东西,怕不是能恢复我薛家祖辈的兴盛。” “好好好,给你一万两银子,去和蓉哥做吧。”薛姨妈被薛蟠说烦了。 “反正我是要在贾蓉身上下了重注的,娘,我要把香菱送去他那,供他使唤。” 薛姨妈惊怒,何时见儿子对一外人这般好,怕不是被诓骗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忘了香菱是你怎么得来的,还有送人的道理?你舍得?“ 薛蟠不在意,“哎,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就是蓉哥英年早婚,不然我真想把妹妹许给他。” 古时父权社会,父亲亡故则长兄为父,妹妹出嫁全看兄长做主。 听了这话,薛姨妈火气直冒,“放你娘的屁,再说这种胡话,仔细了你的皮。” 薛蟠不再做声转身便回了自己屋内。 本来从未对贾蓉多想的薛宝钗听了哥哥的话,也不禁对这个人好奇起来,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一向无赖管了的哥哥如此青睐于他。 自己心里从此也多了一番考量。 见儿子离去,薛姨妈叹:“整天就知道胡闹,这家业什么时候他能担得起来。” 薛宝钗宽慰道,“哥哥想着如何重兴祖上伟业,已是有了立业之心,便是好的,娘亲该高兴才是。” “而且我见过那蓉哥儿几次,观他并不是个无地放矢之人,沉稳老练,机智多谋,哥哥和他在一起磨炼应是件好事。” 薛姨妈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宝丫头,你可莫要听你哥哥胡说,再怎么我也不可能给你送去给他当妾,他以为他是皇帝老子不成。” 宝钗听了脸刷的红起来,“娘,你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个意思。” 羞答答的转身,便快步回了闺阁。 第12章 凤姐来访 天蒙蒙亮,贾蓉便已经在院子里晨练了。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虽然没办法学点什么武功,至少要把身体锻炼好。 又过了一个时辰,正在院子里慢跑的贾蓉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院门。 他有些疑惑,谁会一早来找他,能有什么事? 贾蓉推开院门,只见一个眉间印着胭脂痣,身着竹青镶领淡灰绿底子秋菊纹样缎面交领长背心,搭淡青色矮立领偏襟内衬,腰间系着砖红色汗巾,下身着藕荷色绸裤的一个丫鬟低头立在门外。 贾蓉虽没见过香菱,但她真是太好分辨了,眉间的痣点缀着她的可爱,粉雕玉琢的脸庞,手里提了个包袱,很是讨喜。 贾蓉向里间让了一步, “香菱对吧,薛大哥昨日跟我说了,没想到今日就送你过来,先进来吧,一起用早饭。” 香菱的内心很是悲伤,再一次被送走,好似被送来送去就是她的命。 但脸上却表现的平静异常,无喜无悲,被拐子拐走的些年她已经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别人生厌。 抬头看了贾蓉的背影一眼,便缓缓地跟进了院内。 今日的早饭气氛有些古怪。 瑞珠是个贪嘴的,吃自是的津津有味, 秦可卿一会看看香菱,一会又对贾蓉眨眨眼,她对贾蓉有几个丫鬟并不在意,性格如此,她从前只是缺乏安全感,如今的贾蓉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好了,但她始终没能为贾蓉诞下一儿半女,心里有愧,便巴不得贾蓉多找些漂亮丫鬟来,往后也不会冷清了。 而且这个女孩子柔柔弱弱,很像可卿自己,她自是很欢喜的。 可晴雯那边就像只炸毛的猫儿一般,若不是香菱性子软弱,处处小心谨慎,不敢抬眼冒犯,再加上昨日贾蓉对她的叮嘱。 晴雯现在已经要站起来跟她讲讲家规了,哪有第一次到主子家就和主子坐在一桌吃饭的。 贾蓉自是了解晴雯的想法,他虽不想太端着主子的架子,此时也不得不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香菱,进了这个院就是一家人了,今日呢,你就同晴雯,瑞珠拾到下家里,我下午去看院子,找一个大些的,每个人都分一间自己的屋子。” “爷,不必这般,银子还是省着些花吧。”秦可卿劝道,以她的聪慧,是知道目前贾蓉处境的。 贾蓉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银子这种事还是由男人来操心,你们就在家里享乐,养的白白胖胖的,那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 晴雯坐在贾蓉的右手边,听贾蓉讲完,哼了一声。 “大爷这是要将我们当成下蛋的母鸡来养。” 贾蓉玩闹的心思又起,用手捏了捏晴雯的小琼鼻,道: “那你想不想下蛋呢。” 晴雯也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自是受不住贾蓉的这般招数,只得红着脸逃了。 贾蓉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 早饭过后,贾蓉便回到书房,穿越已有一周的时间了,终于有机会沉下心来仔细的确认一番,如今究竟是不是自己上一世记忆中的历史。 一上午的功夫,让贾蓉终于了解了自己所处的是个什么样的朝代,如今是怎样的形势。 书中记载,太祖皇帝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推翻鞑子统治,恢复汉家江山,建立了刘宋。而如今的四王八公便是和太祖皇帝马上定天下的三路北伐军存活下来的将军。 刘宋第二位皇帝是太宗皇帝,太宗厉精为治,施以仁政,减轻赋税,提拔文人治国,一生致力于恢复民生。 而传到武宗,也就是如今天子的父皇,这一代受开国太祖的影响深远,不仅皇帝尚武好战,宗室亲王更是家家习武从军,几年间大肆兴兵横扫草原,完全打通河套,算得上是开疆拓宇,与太祖皇帝不遑多让,荣国公贾代善便是那一代的名将,荣国府才能再次沿袭一等爵而未降爵。 如今国家传到隆泰帝手上,已具颓败之相, 多年的穷兵黩武,大兴土木,致使流民四起,人口减半。 进而导致了大片土地无人耕种,或百姓不得不低价卖出祖传的田地活命。 又加速了土地兼并,导致一个恶循环。 除此之外为了供给军队,筹集军费,武宗不仅行重税,而且最后一次出征漠北,甚至学起汉武帝捐官。 致使官场腐朽不堪,整顿吏治,荡平沉疴已是刻不容缓。 隆兴帝在武宗的几个儿子中排行第三,夺嫡之争时,大皇子为中庸守成之君,过于仁德,监国两年出现很多贪官污吏,也不忍心重罚抄族,而这何尝不是对底层百姓的残忍,对为官者的纵容。 二皇子则和老皇帝非常相像众大臣都以为,二皇子是继承皇位的人选,都未曾想到在武帝最后之时选择了最不显的三皇子即位。 三皇子即隆泰帝,年号隆泰,意喻兴盛安定,也说明了他的志向和决心。 隆泰帝即位两年时间里,减轻赋税,裁军,改善吏治,新增巡抚之职多为心腹,总领一省军政民事以维持安定。 又大开恩科,选拔人才,一手推动新党成立,组建内阁,欲推行新法以正国之疲敝。 但武宗遗留的隐患太多,一如军权,夺嫡时军中推举二皇子登基,隆泰帝虽以大局为重,并未清算,现如今隆泰帝却也难以掌握军权。 二如世家豪绅,靠战争发财兼并无数良田,地方官和他们沆瀣一气,难以收取赋税。 等等诸多问题,贾蓉一个穿越者,读了多少史书,都感觉到非常棘手,难以挽救。 午时在家里又给几个女孩子露了一手溜肉段后,用完饭便出门和薛蟠引荐的人去看宅子。 最后选择了与荣国府隔两条街的一间三进大宅,原主是江南豪族的一家支脉,因家族中出现变故,急着回老家,便便宜了贾蓉,以三千两的价格买下了这座宅子。 之后便返回荣国府, 贾蓉刚一走进院内,屋内的欢声笑语便传将出来。 推开门,见到是王熙凤和平儿一同来做客。 贾蓉便上前说道,“二婶婶,今日怎得闲来我这间小院。” “呵呵呵,蓉哥啊,这不是听闻你就要搬出去,婶子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用的上的,出府前最后再帮上一帮,毕竟我和可卿亲近,要是离了府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本还是在笑着的秦可卿听了这话,便抹出几滴眼泪来。 “二婶婶,可别这样说,把我的俏媳妇都说哭了。新买的宅子离这儿不愿,就两条街,若是想来随时都可以。” 王熙凤闻言吃了一惊:“你在东城买了间宅子?” 贾蓉语气平静的回道,“嗯,一间三进大宅。” “诶呦娘嘞,那不得几千两银子。”王熙凤惊叹道。 “还是二婶婶管家懂得多,三千两。” 三千两?王熙凤不敢相信,贾府一年才入账一万两银子。 “你哪里来的那么一大笔银子。” “是薛家薛大哥借我的,我们要一起做个买卖,以后便拿利钱抵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稍稍平静了下来,只不过是做点买卖,几千两不得还个十年八年,哪有她放印子钱来钱快。 不再多想,王熙凤又恢复了神气,关切问道:“还缺些什么不,二婶婶给你备上带去。” 贾蓉叹了口气,“倒是真有缺的物事。” “哦?”不只王熙凤疑惑,见贾蓉变了语气,秦可卿,平儿,晴雯,香菱,瑞珠都注视着贾蓉等他开口,好奇究竟是什么物事。 贾蓉一脸认真:“三进大宅,哪里都好,就是大了些。可卿没有管家的经验,在宁国府都是太太操持着。晴雯,香菱,都还太小。” “所以。”贾蓉目光望向平儿,声音一顿。 “就把平儿姐姐给我管家吧,平儿姐姐跟着二婶婶这么多年,自是极擅长的。“ 王熙凤没好气啐了一口道:“呸,你个下流的小贱货,主意还打到平儿身上了。你当初怎么说宝玉的,今个倒要起你琏二叔的房里人来了。” 贾蓉倒也不恼,贾琏什么情况其他人不知,他贾蓉还不知,和王熙凤对视一眼,王熙凤也是极聪慧的,自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和他炙热的眼神一接触,王熙凤身上都酥了酥,贾琏在外面随意玩闹寻开心,她王熙凤难道就不能…… 这狼崽子哪是把主意打在平儿身上,这是连她也一并打了。 王熙凤赶快止住自己的胡乱猜想,责怪自己刚才真是撞了客了,蓉哥儿就开个玩笑,往日也没甚分别。 “看你这模样,自是都准备妥当了,婶子便也不再留了,先回去。若是以后有用得着婶子,自来寻便是。”王熙凤说完便抬脚转身离去。 贾蓉自是相送,待出了院门,贾蓉又喊了句:“平儿姐姐,真不再打个商量?” 平儿回头,红霞爬了一脸:“没面皮的,赶快回去,在这大喊大叫,也不怕人听了去。” 贾蓉笑盈盈的看着她们离去,近日有些过于兴奋了,好事一桩桩一件件。 刚刚甚至有些体会到了宝玉的快乐。 返回屋内,秦可卿和晴雯,都似是心事重重。 秦可卿道:“爷,三千两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我那几台嫁妆当掉也填不上这个缺,我们怎么还的上啊。” 贾蓉真是被秦可卿的温柔融化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宝贵的财富便是眼前人。 开口安慰:“不必担心,为夫不做没把握的事。” 晴雯在一旁附和了,“就是干嘛买这么大的宅子,我看,爷就是想以后多些丫鬟能住得下。” 秦可卿:“……” 贾蓉:“……” 第13章 夫妻夜话 次日, 零零总总的装了三马车,贾蓉一家子便前去新宅。 临行前贾蓉照例去向贾母问安,却未能见到。 鸳鸯以老太太还在休息为由打发他走了,这是在贾蓉意料之内的。 昨日虽老太太那样讲,毕竟在众多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让她不得不低头,这是让老太太难以接受的,自然不喜。 贾蓉便去贾政院里向贾政和王夫人请了安,告辞离去。 伴着秦可卿,晴雯,香菱和瑞珠,并薛蟠差来的几个负责做些粗活,抬些重物的健妇,一干人等一同乘车来到新宅。 入眼间是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复行数十步,穿过前院,则又是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五间抱厦分别悬着“宫商角徽羽”匾额,端得是娴静雅致。 新宅子里马上便充满了欢声笑语,曾经在贾府多日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已不在,小丫头子也恢复了天性,游玩打闹。 香菱也被感染了一般,羡慕晴雯的随性,羡慕贾蓉对她的宠爱,她从未想过能有如今日所见的,能够无拘无束的释放情绪,试探着加入其中。 看着欢心的众人,贾蓉懂得维持这一切,自己不该停步不前,吩咐几位嬷嬷看管好小丫头,玩闹中小心别磕碰便离去了。 见贾蓉出府,秦可卿便叫她们收收心,先去挑选住处,收拾干净。 晴雯便就近挑选了一间主院左侧的耳房,秦可卿想大家住在一起,热闹方便,香菱便在右侧耳房里住下,瑞珠是秦可卿的贴身丫鬟,自是住在主房外室。 东城大街,珍味馆 贾蓉来到这间铺子,正看照着小厮们,第一次制作味精。 这里的小厮都是薛家的家生奴仆,尽是可信任之人,毕竟土法制作味精并不繁琐,若是泄露了出去,便不用开业了。 在选购原材料时,贾蓉除了让人采购了蘑菇,虾皮,还让人大肆购买了花椒、八角、小香、干姜、桂皮、白芷、香砂、草果、良姜、白蔻、砂仁、陈皮、草寇、山柰、香叶,混在其中,让人不得而知是在做些什么。 即便如此小心谨慎,也是留不住这份生意的,只要生意红火,自然会有人觊觎,也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作为宁国府嫡长孙他的生意还不至于被人强取豪夺了去。 若是有人想来分一杯羹,或是有眼光有实力,贾蓉并不介意多一个靠山。 如今一家两国公的贾家,也不过是皇帝一道圣旨便大厦倾倒,真想查抄贾家,只要把这么多年的积案拿出来便可。 但如今朝堂并不安宁,隆兴帝自会以大局为重,暂时不会动公侯贵族。 所以贾蓉需要一个靠山,让他在贾家倾倒时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身边人,又或是能给他时间,机会,最后甚至保住贾家,都无不可能。 这个靠山不能是什么四王八公,也不能是什么高品大员,最好是皇亲贵胄,甚至是天家。 望着满院支起的大锅,烟熏火燎,贾蓉思绪万千,这桩生意是他的一个鱼饵,是他没有打上国公府的烙印,凭借自我崛起的势力。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贾蓉教会了小厮们制作的方式,步骤,又提点注意事项,并自己做了次示范。 见时候不早,贾蓉为下人们买了些饭菜,自己便回家和可卿,晴雯,香菱一起用餐。 走到新宅门口,却见一人立在院门外,身形消瘦,看似年纪不大。 贾蓉并不识得此人,又或者说在脑内搜寻了一遍记忆,并没和此人有什么联系,便走上前问道。 “这位兄台,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那名少年转过身来,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看了贾蓉一眼便鞠躬行礼, “蓉哥儿,我是荣国府旁系子弟贾芸,曾在宁国府大老爷寿宴上与蓉哥有过一面之缘。” 虽不认得贾芸,但贾蓉知道,此人在红楼梦中算是少有的能做事,会做事之人,可堪一用。 这个时间前来拜访,贾蓉便已知起来意,对起并无恶感,便主动开口: “芸哥来我府上,是有何事相商,不如进院吃口茶。” 贾芸忙到:“不了不了,今日前来确是有事相求,家母患病在床,我也没甚差事营生,本想去荣国府走关系寻一门差事,可礼钱都凑不齐,连门都未曾进得。” “听贾家胡同里的族人说,蓉哥自己弃了国公府准备做些营生,小子是十分钦佩的,想着蓉哥此刻可能缺些人手,便想请蓉哥给门差事,便是扫院看门小子也是做得的。” 贾蓉知道贾芸父亲早丧,只有老母抱病在家,贾芸也是孝子,秉性不差,又是个聪明伶俐、能说惯道的。 想了想道:“芸哥是有能为的,看院浪费了些,再过两日铺子开张,倒还少个信得过的掌柜,你若不鄙弃可前来做事。” 贾蓉自己是不可能只当一个店面的掌柜的,贾芸来的刚好,需要有人代他管事。 贾芸大喜,作揖行礼,“不会不会,小子定办好差事,不负蓉哥所托。” 随即贾蓉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道:“先给你支些月钱,快些去给婶婶抓药,晚了就误了时辰。待婶婶病好转些,你再来东城大街珍味馆寻我,那便是我和薛大爷合开的店铺,那时我再交代你应做何事。” 贾芸感动非常,又一再拜谢告辞而去。 不再多想,贾蓉便推门进了院内,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怪不得贾芸在院门外等着,府里连个门子还没有。 贾蓉摇头叹道:“确实少了些成事心腹。” …… 今日的晚餐,便不像昨日了,晴雯似和香菱混熟,香菱也不像从前那般拘谨。 贾蓉以为十分怪异, 用过晚饭,贾蓉便和秦可卿回到卧房,可卿亲自帮贾蓉宽衣梳洗,两人便入榻共枕。 贾蓉问道:“晴雯和香菱,怎相处的这般好了。” 秦可卿回道,“前几日爷和晴雯说过香菱的身世,晴雯并不尽信,世道多艰每人都有可怜之事,起初晴雯不以为意。 今日我们收拾妥当后一同闲聊,香菱也不似以前那般拘束,便承认自己的身世,五岁的孩子便已经开始记事,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才变得如此这般。晴雯也哭了一通,两人便成了要好的姐妹。” 贾蓉了然。 秦可卿主动问,“爷,外面做事还顺当吗。” 贾蓉点点头,“都还好,不用担心,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三千两不算什么的。” 秦可卿摇摇头,“三千两还不算什么,爷还是小心些,奴家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便是一家人安安稳稳就好。” 贾蓉宠溺的摸了摸秦可卿的脸颊,安慰道“我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虽然我们现如今在府外住下,你嫁入的也是国公府,我们这样的人家,怎还能过平凡的生活,浪潮汹涌,我不得不多做些准备。” 秦可卿并没读过红楼梦,她不懂贾蓉的忧虑,她认为如今是一切安好,只当是自己挑起了贾蓉的愁绪。 秦可卿轻轻靠在贾蓉胸膛上,贾蓉思绪回转,望着身旁绝美的容颜, 恰好此时秦可卿亦有所感,稍稍抬头,两人对视只见,贾蓉只觉秦可卿眉目含春,娇羞怡人,便没做什么犹豫低下头去。 呜咽一声,秦可卿顿感晕眩,虽不是初次,但饱含情意时自是不同。 青丝帐下度春宵,屋内只剩嘤咛声,和贾蓉的耳边细语。 窗外的月亮羞涩的躲入云层里。 竖日清晨, 贾蓉穿越初次承欢,掐着后腰,在院内慢跑。 今日差点就坠入深渊,纵情声色。 昨日夜里,若不是贾蓉充分发挥了上一世的知识贮备,就差点败下阵来。 秦可卿的皮肤细腻如玉,那身子动情时便似融化成水,娇啼浅咛再加楚楚可怜的眼神,更是成了催化剂,让贾蓉欲罢不能。 恣意尽欢,不知是几更天,贾蓉秦可卿两人才累到睡去。 经历了这种事贾蓉今日还能起床晨练,他在心底不由得佩服自己,。 我真是个做大事的人。 想着想着,默默地再多跑几圈,家里不止一人,往后如何应对的来,还是先多多锻炼。 如今的院子不比从前大小,贾蓉在前院挥汗如雨,却又听到叩门声。 贾蓉纳闷这三番五次的怎么回事,自己也没这么多交情可谈啊。 推开门,贾蓉见到了思虑多少遍都不会猜到的一人——焦大。 第14章 长公主刘珺 贾蓉面对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如何开口。 在他的记忆中,这位奴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想骂谁就骂谁,因为其身份特殊,救过老祖宗贾演的命,宁国府里亦没人敢管他。 不知道今日他为什么而来。 只听焦大道:“蓉哥,你和从前比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纨绔懦弱,如今竟离开荣宁两府,自立门户,我有些不解,不知你打算做些什么。” 面对焦大的质问,贾蓉眸光深沉,正色道:“两府内有什么好,很明净吗?焦老在宁国府五十余年,什么事不清楚。离开只为了能做些事,别堕了祖宗门楣。” 焦大满意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商贾卑贱,将门子弟不该做这种事。” 贾蓉道:“我并不是只为了赚银子。” 焦大盯着贾蓉,停顿了一会,道:“好,记住你的话,不堕祖宗门楣。” 言罢便大笑离去。 贾蓉眼睛眯了眯,这个焦大很不简单。 离了新府,贾蓉便奔珍味馆而来, 却见贾芸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贾芸也注意到了贾蓉,便迎上前来。 “蓉哥。” 贾蓉问道:“婶婶身子如何了,怎么今日就来铺里。” 贾芸满脸感激的看着贾蓉,道:“昨日给娘亲拿了药,服下后今日都好多了,我娘问我银子哪里来,我便说是要来蓉哥这里做活,提前支了月钱,所以一早便被老娘赶出家门来给蓉哥做事了。” “开业的日子愈发近了,我也寻思着先来熟悉熟悉。”说罢讪讪一笑。 贾芸这种性格定是有个好母亲的缘故,贾蓉心想,荣国府贾环有个那样小心眼的母亲,孩子长大也是……算了不想也罢。 引贾芸进门后,贾蓉便把做活的小厮们召集起来,在众人面前介绍道: “伙计们,这位是我的族弟贾芸,从今往后他便是这里的掌柜的,这里的大小事宜由他来做主。如何做,如何买,我会告诉他,由他来带大家做活,省得了吗?” “省得了。” 转进后堂,贾芸忙道, “蓉哥使不得,使不得啊,我什么都不清楚,如何做得来啊,一旦坏事了我哪担当得起。“ 贾蓉宽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芸哥,这里的事情简单的很。” 说罢便带贾芸看了院里的制作工序,并道: “就是如此,只需你后院作坊看好质量,前堂迎好客人,每月做好账别少了银钱,事便算了了。” 贾芸并不是愚钝之人,看得出并不复杂,迎客见人说话的本领他还是有的,账本他自是要做好的,若不然成什么人了。 思索间,贾芸缓缓点了点头。 “好了,有件事需要你去准备,开业前需如此这般……”贾蓉吩咐。 “去吧,我还有些事要提前做好准备。” 分别了贾芸,贾蓉径直走向一间小屋,小屋内摆放着各类中药,都是之前为了给味精原料做遮掩买来的。 这些并不是胡乱买的,而是贾蓉刻意为之的下一步计划。 贾蓉不断尝试着十几种中药的搭配,翻阅自己前世脑海的记忆。 由于年代不同,原材料的质量不同,贾蓉寻着最好的配比做出十三香来。 贾蓉并没想再靠十三香大赚一笔,这是一个证明,证明贾蓉有许多可以赚钱的点子,并不只是味精,十三香。 贾蓉对味精的卖点并不怀疑,为了面对即将到来觊觎味精配方的人,贾蓉已经预设了假想敌。 与人谈判时需占据主动,当对方拿味精配方作为目的,自己却能再抛出一个诱饵,则证明自己有着这不止一二个赚钱的门路。 有识之士自会清楚其中要害,在此事上贾蓉凭借的不是荣,宁两国府的势力,而应是他脑内的现代知识。 就这样反复尝试,直至开业那天。 …… 京师东城,长公主府, “公主,快些呀,集市都开始了,晚了便挑不到好东西了。”小丫鬟焦急道。 一女子从门内走出,身着一袭淡蓝儒裙,衣襟巧缝细碎边花翠绿宫绸小袄,红裳红鞋,纤细的腰上挂着一块玉佩,端得是落落大方,眉间少有几分英气。 这女子便是长公主刘珺。 刘珺实在对这小丫头无语,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刘珺最是宠溺她。 “璎珞,你倒是说说看集市上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去了才知道啊。”璎珞忙将长公主扶上了马车。 小丫头便是最喜欢热闹的年纪,一路上掀着纱帘,时而对外面指指点点,时而又对刘珺叽叽喳喳。 本来说是陪刘珺散心解闷的,可如今看来是她自己想出来玩闹罢了。 马车行至一处店面,匾额上书着“珍味馆”,笔迹气势凌厉,又收放自如。 店铺门前摆了两个大缸,被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长公主刘珺,从小便与其他女子不同,不读女戒而通读四书五经,和皇子们一同读书,学习的都是史书,政务,为君之道。 为避免和上一朝一般过早的有夺嫡之争,隆泰帝不许皇子们参政,结交大臣,却愿和这位长公主谈论国事,每每竟有所得,故隆泰帝时常感叹,恨珺儿非男儿身。 如此这般的长公主,对书法也有自己的偏好,顿时被匾额的提字所吸引。 而小丫鬟璎珞却道:“公主,公主好香的味道,你闻到没有,像是高汤的味道。” 刘珺无奈,“闻到了,怎么了?” “公主你不一直愁着太后的身体吗,太后食欲不振,身子愈发清减,不知什么吃食这么香,没准太后会喜欢,那病情不就缓解啦,公主愁思的事也减了一桩。”璎珞脱口道。 “太后万金之躯,怎能和百姓一般吃街边的铺子,别胡闹了。” 看着璎珞瞪着大眼睛,作满脸委屈的恳求状,刘珺知道只是她想去凑热闹,不得不依她。 “去吧,小心些,不要胡乱买些没用的东西,集市上稀奇物事骗人的居多。” “公主最好了。”璎珞开心的跳下了车,刘珺便差了几个便衣侍卫跟随她挤进人群。 第15章 璎珞受气 东城大街,珍味馆,贾芸站在铺门前, “各位看官留意了,珍味馆招牌调味品,今日头次开卖。瞧一瞧,门前这两缸,一缸便是那平常做出来的鸡汤,另一缸则是我们珍味馆招牌调料味精做出来的鸡汤。闻见没有,只这一小瓶味道便比那公侯府里的老汤不遑多让,先尝再买,五两银子一瓶。” 人群中有人喊道:“掌柜的,五两银子太贵了些吧。” 贾芸看向人群中那个方向,“五两银子绝对是物超所值,无论煲汤,炒菜只加一点便让你尝到那堪比丰乐楼的味道啊。省着些用,自能用个把月,如何贵了。” 旁边有大汉尝了口汤,赞道:“有滋味,果然是物超所值。”回头对人群中那人道:“吃不上肉就先去买粮食,来买调味料回家拌米吃不成。” 众人哄笑。大汉又道“掌柜的先给我拿两瓶。” 贾芸满脸堆笑,“调料来之不易,工序繁杂,小店目前只有百瓶,为了众多官人都能尝个鲜,一人仅限购一瓶。” 一唱一和,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刚一开门便都挤进屋子里抢了起来。 此时刚挤进人群的璎珞急了,喊身边两个侍卫, “快啊,赶快进去啊,要买不到了。” 两名侍卫为公主亲卫都是虎背熊腰,听闻此言,便为瘦小的璎珞开路。 璎珞抢上前去,喊着小厮,“快,先给我来三瓶,我们这有三个人。” 拿了装有味精的小瓶,璎珞先是拧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奇异。又去一旁尝了尝鸡汤,璎珞眼前一亮,果真味道鲜美,比公主府做出来的还好喝。 今个总算是买到了好东西,一会看公主怎么说,璎珞得意的一笑。 忽而璎珞又觉得,只有三瓶明显太少了,这等调味品自是该让公主送进宫里些,如此想着,璎珞便去找了掌柜。 “掌柜的,我是大皇子秦王府的奴婢,路过此处觉此物不错,便想多收了些,如何?” 贾芸闻言是皇子府的人,自己也拿不了主意,声称去问下东家,便去后堂找了贾蓉。 其实他对贾蓉限量出售也并不理解,生意这么好不应该多卖吗,为什么自己断自己财路。 赶到后堂,见到贾蓉正在堂上和薛蟠对坐饮茶闲聊,贾芸便上前一步道: “蓉哥,薛大爷,前面来了个姑娘,说是秦王府上的,要多买味精,问咱能不能破一次规矩。” 贾蓉笑道:“怎能喊薛大爷,在铺子里自该喊东家。” 薛蟠很是受用,便也跟贾蓉笑了起来,他没想今日生意如此火爆,除了店里的味精,连一些常见的调料都人群被抢了去,自是开心得紧。 只听贾蓉又道:“如今形势难定,皇子各个谨小慎微,不敢出一丁点差错。此时更不可能差下人出来招摇过市,还爆出名号的。 此人定是假冒,无需多理睬便说不可坏了规矩即可。” 贾芸点头应允,躬身一礼返回铺面。 薛蟠开口询问:“为何我们不多卖些,明明已经产出了五百瓶之多。” 贾芸道:“物以稀为贵,京城里能花五两银子买个调味品的大有人在,我们卖的多了,慢慢便不再值这个价钱。今日在黑市必会有我们的味精高价流通,这对我们而言也是件好事,待我们隔一日再开业,再次营造稀缺的假象,那时生意则会愈加火爆。” 薛蟠又问道:“味精的制作看似没有我们讲的那般繁琐,会不会被人学了去,若是如此我们可就坏事了。” 贾蓉便笑答:“自是不能,虽主料简单,但我又在其中加了许多中药作为辅料,是很难分辨成分,根据成品推断出味精配方的。” 看了薛蟠一眼,贾蓉又对他讲,“味精的名头打响,便可扩大生产,降价薄利多销。也称不上什么薄利,我们的成本很低,即便卖一两银子都有得赚。” 薛蟠撇了撇嘴不满道,“蓉哥你不厚道,当初还和我讲五成利。” 贾蓉大笑:“若是我当时果真说有八成的利,薛大哥只会当我是个骗子,哪里还肯与我合作。我讲五成利自是经过一番思忖的,结局不正证明刚刚好。” 薛蟠赞同的点了点头,脑中想着贾蓉规划的美好前景,到那时整个江南薛家丰字号的各家分号也可以做这门生意,江南富人更胜京都,那岂不是将要搬来银山。 话回前堂, 璎珞听闻贾芸的传话,却是被贾蓉气得半死。 这铺子的东家真是不识好歹,若是宫里赏识了,赐你一块匾额,你不得当传家宝供起来,竟然还敢不卖给我,连大皇子的面子也不给,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真是不识好歹,璎珞心想。 重重哼了一声,便气鼓鼓的回到马车上。 掀开轿帘,璎珞上了马车, 正品鉴匾额字体的刘珺见她这幅光景,便问:“怎么了,没买到?” 璎珞摊开手中抱着的三个小瓶子,“买到了,可每个人只能买一瓶,我只买到了三瓶。我尝出他们用这个煲汤,味道很鲜美比公主府做的还好喝。果真是个好东西,便想向店家多买些,给公主备上送进宫里去。 我不能暴露自己是公主府的人,便谎称自己是大皇子府上的,可谁知他们的东家竟然不卖,气死我了。” 刘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即捡起璎珞带回来的小瓶子,打开塞子闻了闻。 “这调料叫什么名字,多少银两买来的。” 璎珞回道:“掌柜的说叫味精,五两一瓶。” “味道精深吗,倒是起得个好名字。”刘珺道:“先回府吧,尝尝味道如何,若是真如你所言的那般好,那便先把这两瓶送进宫里去。” 璎珞哦了一声,便仍去一旁生闷气去了,此时她只想将那东家捉出来狠狠的打板子,让他给自己难堪。 刘珺将小瓶子掐在手上,不停转动着,似是想到了什么。 随后刘珺会心一笑,另一桩发愁的事情,也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