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歪传》 第1章 红楼歪传 作者:布颜 文案: 张梓莘年芳二八,只因无意吐槽一朝穿越。 悲催的是这具肉身居然无父母无兄长,好在留下百万家财以及一棵“大树”好乘凉。 可是为什么她的未来夫婿竟是当朝荣国公府嫡长子贾赦?无父无母无兄长,出嫁之后“大树”也难再乘凉。百万家财不是等人吞?张梓莘只想竖起中指问候老天…… 咦?居然还有空间? 嗯?眼前这个风度翩翩,气质轩昂的青年是哪位? 呀?为什么剧情往歪的方向无限延伸? 内容标签: 红楼梦 前世今生 随身空间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梓莘,贾赦 ┃ 配角:红楼众人 ┃ 其它:红楼,修真,种田 作品简评: 初入社会的新鲜人张梓莘一朝穿越为红楼贾赦原配,并获得修真空间一枚。她原不想干预剧情只想得道成仙逍遥快过,奈何贾母刁难,王氏作死,她不得不出手。谁知那贾赦竟是修仙的,而这不是穿越,是警幻的一场阴谋!如此她要面对的不光是那婆媳二人组,更有那警幻仙子。路漫漫其修远兮,且看梓莘如何联手贾赦歪掉红楼,干掉警幻,拯救那一票痴男怨女免受轮回之苦! 本文作者用以贾府诸事为主线,打倒警幻为目的,讲述一个特别红楼故事,其情节转折,跌宕起伏。其中与贾母和王氏的冲突部分十分精彩,有张有弛,读来十分过瘾。男女主人公感情部分也十分有趣,因有前世记忆,两人很快在一起。但也因为累世记忆,两人屡屡冲突。另此文出现的无论原著人物还是原创各个形象丰满,相当出彩。 红楼序曲 第1章 (修错字) 仁业二十六年,乙卯月,日十二。 虽然春日渐暖,到底乍暖还寒。绵绵春雨持续了十来日,把整个京都都衬的雾蒙蒙的。嫩绿抽枝加之绵绵细雨,景色虽好到底惹人不快。谁知从前日这春雨终于止住,天色放晴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紧着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连续三日的好天气,沉闷多日的人们终于活泛了起来计划着春日登高踏青。巳时刚过,城西响起的爆竹声响彻了半边京都。须臾,爆竹声又起,一迎亲队伍从黑漆木门中缓缓而出。迎亲车马似未直接行止目的地,而是绕着皇城缓行,所过之处无不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队伍打城东最大酒楼门前而过,二楼靠窗位置,一锦衣华袍男子端着酒杯,目光飘向了下头那迎亲队伍。这京城布局西贵东富南贫北贱,这东城虽住着京城也算有头脸的人物,可这支队伍的仪仗,怎么瞧都像是国公府以上的人家。男子放下酒盏,转头对着邻桌独自饮酒的抱了抱拳,“敢问兄台,这是城东哪家娶亲?看着架势都赶上国公府了。” 中年男子喝着小酒,正摇头晃脑的瞧着外头热闹,闻声转回目光,带着几分诧异看着锦衣男子。稍稍打量,见那男子大约二十五六,虽一身华衣,但无论头上发冠还是腰间配饰均不是京城时下的样子当下了然,笑道: “兄台可是今日才到京城?今日可是荣国公嫡长子娶亲!娶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首辅张钰张大人留下唯一嫡女。” 听中年男子如是说,青年眉毛微蹙,听这意思这亲事可谓誉满京城,无人不晓了? 中年男子看着青年不解的样子,笑了笑,又夹了口菜,片刻之后这才缓缓道来: “兄台可还记得着五年前的‘丙辰之乱’? 前首辅张大人一家为护天家几乎死绝,独留一女。张大人与荣国公交情深厚,故早早结了订了亲,结了儿女亲家。那场事情之后,这荣国公依然固守诺言,要娶着张大人着遗留血脉。” 中年男人顿了顿,随即嘴角扬起一抹讥讽,“兄台可是没见到昨日着张家孤晒妆,正正十里红妆,足足一百二十台。荣国公倒是好算计!今上早就有旨,这张家万贯家财,均有此女继承。他们如今娶了张家女,可些迟早不都是荣国公府的吗?” “张家产业都归了此女?这……这不合礼法啊!”青年咋舌,他打南边过来,对着前首辅张大人并不陌生。早两年依稀是听过这些,只是那是他并不在意。如今忽然被确认真有其事,吃惊不已。本朝律例,若是家中只有一女者,可从族内过继嗣子方能继承家业。如若不然在父母皆亡之后,已出嫁女只能获得家业的十之一二,未出嫁者得除其母陪嫁之外,也另得家业的十之一二。产业中族田由本族收回,其他产业由父族嫡亲兄弟继承,若无嫡亲兄弟者收归国有。 中年男人又呷了口酒,摇头晃脑,无限感慨: “张大人并不是无子啊!他曾是太子太师,两子与太子年岁相当,是太子伴读,前途不可限量。这两子为了护着太子,不惜以命相抵。据说是张大人临前托孤,说明不要嗣子,就是怕委屈了自己女儿。若是再用礼法约束,岂非叫人寒心?此女如今可是太子妃的义妹呢!” 青年恍然大悟,扭头看着窗外,说了这好一会子话,终见一顶花轿打从面前经过。他向前眺望,远远可见一匹黑色骏马之上喜服着身的男子。虽然看不清眉目,到有几分气度,只是为不知何为隐隐觉得这新郎仿佛并无几分喜气。青年转头又问, “虽然看不清,可这荣国公嫡子瞧着也已二十出头了……” 闻言,中年男子不由对着青年另眼相看。他点了点头,道: “兄台好眼力!这荣国公长嫡子,姓贾名赦,字恩侯,今年正是二十有一。其胞弟叫贾政,字存周,说是最喜读书之人,小其一岁。已于两年之前娶了金陵王公家的嫡次女。” 青年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这荣国公一门太不懂规矩,这长幼有序,何况要娶的嫡长媳还是忠烈之后。如今这次子先娶亲,莫不是不满天家? 中年男子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又道: “说起来此女也是苦命了。如今虽顶着太子妃义妹之名进门,到底无得力娘家仪仗。张大人并无嫡亲兄弟,旁系一族对着万贯家财虎视眈眈,如今已经无人搭理此女。外家虽世袭罔替着威闵侯,可到底远在福建鞭长莫及鞭长莫及。这不,荣国公前些年身体不好,这次有了次子先成婚。京中隐隐绰绰倒是有此女命硬之说。” 青年听闻唏嘘不已,他无比同情的看着渐远花桥喃喃自语,“富足……孤女……高门,哎,不知道又是怎样一段官司。” 此时,花桥中,被一方锦帕遮头的张梓莘并不知道自己被同情了。花桥轻晃,她半垂眼眸,轻抚着被宽口遮掩的左手虎口处那浅浅朱红色的蝴蝶型胎记,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心念一转,人已经处在一片青山绿水之中。一块几人高的巨石赫然狂书“有求必应”四个大字。 她漫步进入小竹屋内,推开门里头装潢和外头古色古香决然不同,全然的现代气息。纯白色长毛地毯,大红色的布艺沙发,开放式的厨房,她眯起眼睛瞬间身上繁琐的大红喜袍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宽松米色亚麻棉布套头长裙。她走向落地窗,拉开窗帘瞧见的是天海一色。打开窗户,闭气眼睛呼吸着带着咸湿味道的空气。张梓莘顿觉心情好了许多。虽然已经五年,她依然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彼时,她不过是初入职场的新人一枚,毕业前也是读过《我不是教你坏》,《王小二升职记》等新人职场指导书的。她自认为虽不具有战斗力,但是好歹也能看穿阴谋诡计,定能自保。果然,虽然处在职场,但是身为副总秘书团的小秘之一,这斗争堪比宫斗。好在恶补过一些,倒是让她躲过多次算计。一年之后,事业刚有起色,不想却卷入与副总绯闻当中。副总老婆大闹公司,她被迫辞职。 经此一役,张梓莘全然败北,不仅如此,似乎在一夕间行业内人人都知晓了她这个靠潜规则上位的小秘。好工作难寻心灰意冷之际,她沉溺于某页面青绿且爱抽闻名的女性小说网。某日翻到一文,只是瞥了寥寥数行,张梓莘脸色骤变。此文正是她那多年前遗失的手稿。作者文案挂着微博,她顺势进入,瞬间被闺蜜和副总恩爱照的背景闪了眼。顿时,她只觉五雷轰顶,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眼前浮起和闺蜜一起上大学,一起进公司的零零总总。稍稍回神,她机械点开闺蜜置顶的微博,那是一篇文的里链接。 文案标注,此文乃自传,所涉及的人物皆以化名。若是亲友看到,切勿对号入座。 点开内容,匆匆而读,张梓莘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自己成了她笔下的恶毒女配,以残害善良女主为己任。同为秘书专业,闺蜜的文笔并不差,加之又是反三热潮,作者且说不会出卖自己,写此文只是为了跟过去做一个告别,故此文没有v。如此作为,闺蜜狂刷好感值,待到新文一出,虽文风有变,粉丝们也只当是大大进步了。闺蜜从来就是个会来事儿的,已然有了新生代大神的架势,微博粉丝直逼十万。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张梓莘只是略略后仰,闭起眼睛细细回忆起与这位好闺蜜相处的点点滴滴,半晌之后,待她回神之时居然想不到半分纰漏之处,此人行事可谓毫无破绽,滴水不漏。事到如今,她只觉没有了半分气力。思及前几日的读过由小透明作者布颜写的红楼同人不由破口大骂,什么宅斗宫斗都是骗人的。若是没有金手指,没有人帮衬,结局只会像她一样,丢了工作,丢了名誉,却还依然蒙在鼓里,正真是被人买了还给人数钱! 好吧,迁怒是不对的。她骂够了,发泄了,却觉一阵耳鸣,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天地已全然不同。 第2章 对于一个带有文学属性的女青年而言,没有看过红楼的少女时代,仿佛是不具备完整少女心的,张梓莘当然是读过的,而且不止一遍。 这本可谓《石头记》、又叫《风月宝鉴》,最后定名为《红楼梦》的奇书,历来养活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人人读红楼,品红楼,写红楼。曹公在书中可是说的明明白白,“若无朝代可考,尽可假借汉唐等年纪添缀。”故她醒来的时候,听人描述了解到自己虽身处于红楼梦,但是却是一个叫做“大秦”的朝代并不有丝毫意外。 醒来时,张梓莘并不具前身记忆,恰逢巨变纵使她有十分不妥此时也变的情有可原。“丙辰之变”她从当朝首辅千金变成了孤女,此番打击她只是“大病一场”也是心性坚强了。从太祖天武帝建国以来,这张氏一门均都是特别的存在,老子辅佐帝王,儿子辅佐太子。虽然也是好友遍天下,却总能微妙把握好此间之度,可谓天家第一得信之家。“丙辰之变”倒也真正验真张家忠心可表天地。可是到了张梓莘这个张家唯一的血脉,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尴尬。 仁业帝想法其实很简单,若是她是唯一儿子,倒也简单许多,配几位良师好好栽培,将来又是天家助力。偏偏她是女儿身,彼时也已经十三岁且是订了亲的。帝后纵然再感激张首辅,却也无法收其为义女。若为义女出嫁时少不得许一个郡主之衔。本朝律例:尚公主、郡主者,皆不能出仕。 若是她许的是平常人家的儿郎也罢了,全然可以使两人富贵悠闲一生。可张家订的偏偏是荣国府的嫡长子。倘若国公府真的尚主也未尝不可,可这张梓莘虽是忠烈之后到底只是“义女”,此举可是彻底断了人家出仕之路,难免有仁业帝故意打压荣国公一门之嫌。兔死狐悲当真因此寒了开国之勋们的心则大可不妙。无奈仁业帝唯有一旨而出许张梓莘富贵荣华:让其继承张家除族田之外所有家产。 因担心其年幼不知事儿,帝后甚至亲派了可信之人一一核对入册确保不失,又令太子妃收其为义妹。因其两位兄长是因为太子而亡,太子因为此全身而退得以保全。他日太子继位,皇后义妹的身份也可保她一世平安。 唱声起,花轿停。张梓莘睁开眼回到花轿之内。听着外头一阵吆喝声,她的嘴角再度上扬,带起了似有似无的讥讽。她觉得此时的自己仿佛一头肥羊,生生的被推入狼群之中。其实,待张梓莘弄清自己处境之后,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咒骂这个仁业帝是假情假意,虚伪自私。他确实派给她两个护卫,又有四个教养妈妈,可那都是给世人看的。 这个时代她一旦出嫁,若是娘家无人撑腰,自然是任由婆家揉搓。更不提自己还是带着巨资进入那种人家,不被生吞活剥才怪。所谓的太子妃义妹唬唬其他人还行,这家人……摇摇头,张梓莘不由感慨,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摆设,用来标榜仁业帝仁慈的标杆。 “叩,叩,叩”轿门响了三声,爆竹礼乐声轿门应声而开,大红绸布的一端被塞入她手中。张梓莘深深吸了口气,随着跟着喜娘的指示踏步而出。好吧!有多少穿越者玉珠在前,她这个也是开了金手指的应该不会混的太差。大不了过些时日,让自己“病逝”好了。反正这个贾赦原配在原著中连个名字都没有,有的只是同人文中的无限揣测。如今有了这空间,她是什么都不怕的! 第2章 繁琐礼仪不予详表,待到新房中遣散了众人,只留张梓莘一人时,她闭合双眼默念了三遍《玉女经》中的安神篇心境依然无法平静。说道这部功法亦是空间所得,正是写在那块“有求必应”大石之后,堪称天下第一适合女性修行的功法。心经修心、修身随着修炼者功力上升,这个空间亦会有意想不到的拓展。 且在功法最后说起此功法修炼至大圆满之际,可获得一惊人之谜。许是这张梓莘天资过人,五年间她以守孝之名日夜苦练,如今已有大成,距离圆满只有一步之遥。饶是如此此刻张梓莘已然觉得心中小鹿乱撞,久久不能平静。 张梓莘暗骂自己无用,纵观前世今生,她也并不是毫无见识之人,可是在喜帕挑起与她传说中的夫婿四目相对那刻,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这贾赦身长七尺,一身大红喜服更是衬的他面如冠玉,一双大而有神的桃花眼向她望来。那人的嘴角微微向上,居然带着说不尽的妖媚风情。这……这个……居然是贾赦! 隐隐好像听到几声讥笑。贾赦倒也不在意,仿佛是对于自家娘子如此反应甚是满意,转身笑呵呵的接过喜娘递过来的酒杯塞到张梓莘手中。 跟着略略倾身向前与梓莘的手臂交错又转了个弯,见她依然有些错愕的俏脸不由嘴角更上扬几分。张梓莘瞧着那张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似有似无的青草香气,更觉一股燥热冲上脸颊,耳畔的笑声更大了几分。放下杯盏,又换上了吃食,夹生的面食让她恢复了几分神智,含羞带臊的回了一句“生。”而后见贾赦起身,对着众女眷作揖,跟着好听的男声传来,“辛苦各位嫂子了。今日还需辛苦各位嫂子招呼女眷……” “啊哟哟,这是赦兄弟怕我们欺负他媳妇儿呢,好好,我们这就走。”俏生生的女声响起。梓莘偷眼看去,说话的女子看起来大约三十左右,生的一张俏脸,说话干脆利落,看着十分讨喜。众女眷也不多言,跟着说话的那位鱼贯而出,看起来此女在贾氏宗亲中略有地位。贾赦见众人而出,只是小声嘱咐了丫头几句,跟着也出了门未与梓莘说一个字。小丫头上来伺候梓莘梳洗完毕,换上常服,留下她一人好生休息。 安神篇念到第五遍,梓莘终于平静下来,想着刚刚自己无措之举不由分外羞恼,恨不能再来一遍,如此就不会做出那等丢人举动。男色当前,果然误事。 只是这样的贾赦实在难于原著那个袭着一等将军之爵,却整日无所事事,不是把玩古董就是和小老婆喝酒,最终弄得卖女求安的猥琐男子联系起来。想到那双桃花眼,梓莘的心又突突快跳几下。她立即闭眼,心念急转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身处在空间之内,她席地而坐在青山绿水中再次修炼起来。或许正是因为心性不足,才是久未突破的的原因吧。 梓莘想着,一团小小的气体在体内顺着周天慢慢经过各个穴道,终把刚才的失态抛之脑后。 荣国府花团锦簇热闹纷呈,外院推杯换盏声不绝,内院女眷处也劝酒声频频而来。儿子娶亲,作为母亲的自然应当是高兴。荣国公夫人史氏端着酒杯笑意吟吟对着前来恭贺之人,毫无推脱之意,但凡来敬酒的一视同仁,统统一饮而尽。各家女眷看得出着她今天是真的高兴。这能不高兴吗?看着史氏的笑脸,有人忍不住心中发酸。 这荣国公贾府前年娶了王家长房嫡次女,晒妆那日那嫁妆可是让京城贵女着实眼红了一把。如今这张家孤女进门,虽那一百二十台看着让人眼红,可谁都知道那可是带着整个张家的富贵进门。别人家的高门儿媳还要怕着儿媳娘家掣肘,这位虽顶着太子妃义妹之名,可到底还是差了一层。难道这天家真会为了家长里短来为难这一品诰命?何况大秦如今四海升平,以孝治天下,婆婆为难媳妇儿,只要有点手段,真正能叫人说不出一点错儿来。各家夫人看着史氏的眼神艳羡不已。 史氏笑脸迎人,一杯又一杯的吃酒,身旁伺候的赖家的不由着急万分,却又不要出面劝说,拼命给一旁的伺候的鸳鸯使眼色。那丫头大约十七八岁,平头正脸毫不出色。她回了个眼神给赖家的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低着头帮着史氏添酒布菜。赖家的心中轻叹一口气,只能故作不知。伺候这位主子也有二十来年,虽不能说十分了解,到底也能明白七八分。 自家夫人对于大爷的婚事,史氏本事不满意的。正想着,只见一未留的小幺儿匆匆而来,立在了回廊之上,对着一个史氏身边叫珍珠的二等丫鬟耳语一番。那丫头听完,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交到了小幺儿手里,转身向史氏而来,只是那丫头并未靠近,而有对着另一个大丫鬟耳语一番。赖妈妈看着这一番作为,心里撇了撇嘴。自打史氏进门,这所谓的规矩排场大了不老少,以前她婆母伺候老太太的时候,哪有这等样子。什么正式宴席,非一等丫头不得上前回话。连她这样的颇有身份的管事媳妇儿也只有一旁站立的份。 “夫人,”丫鬟着一身粉蓝色,轻轻走到史氏身边福了福。史氏轻抬眼皮示意丫鬟起来回话,只听那丫鬟脆生生的回到,“夫人,老爷喝多了,现已经回房,正找夫人呢。” 席面上的女眷闻言皆掩帕而笑,打趣史氏一番,这才放人离开。史氏的脸上的微笑只维持到了进了正院大门,她神色一禀,眼神飘向刚刚传话的珍珠,珍珠立即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回夫人,大爷已经回房,可是却不知为何又急摔门而出,现在内书房身边还是夏燕夏鹃那两个在服侍。” 史氏未开口,只是抬了抬手示意珍珠退下由鸳鸯扶着回到内室,却见贾代善已经沐浴完毕闭着眼依靠在美人榻上,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史氏眼神一冷随即又换上了笑颜。娶了张氏又如何,她倒要看看这位老爷一心想要娶进门的儿媳到底何等能耐。 第3章 新房之内的梓莘背对着一人高的穿衣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本是白皙嫩滑的背脊如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狰狞伤疤,瞧着可怖之极。想着方才贾赦反应,她自觉满意。也不枉她一直侧耳倾听,待听到贾赦脚步声,慌忙状似换衣被撞见。 好看的皮囊果然无用,这位还是原著中描述的好色无德的男子。见到她背后的伤疤,贾赦起先是震惊,跟着脸上浮起愠怒甩门而去。丫鬟们来的时候,梓莘已穿戴妥当扯着帕子蜷缩在床角嘤嘤哭泣。值夜的贴身丫头秋风夏至对视一眼,眼睛里立即蓄满泪水“扑通”跪在了床沿,其他闻声而来不明所以的丫鬟婆子见奶奶身边的贴身丫头都跪下来,也跟着一起跪了。梓莘一概不理,只是抱着帕子哭泣,不肯多说一个字。 片刻之后,一个老婆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她推开众人踢掉了鞋子不管不顾的爬上床,紧搂着梓莘口口声声,哭道:“我的大姑娘哎,我的心肝哎……” 这边闹的实在不像话,听得屋外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大奶奶,夫人派我来问问这里是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哭天喊地的。若是有人冲撞了奶奶,拉出去发卖就是了。” 梓莘躲在李妈妈怀里紧拽着她的前襟,李妈妈轻拍梓莘哭声倒是停了,却听一老年妇人不紧不慢的回道, “还请夫人恕罪,想是我们奶奶旧疾犯了。那事儿之后,我们奶奶倒是落下一病,一到夜里略受有风吹草动就会躲在床角惊吓啼哭不止。圣上请太医治了许久,太医院的各位大人皆说是心病,慢慢温养就好了。哎,说来我们奶奶也是可怜。这病也是头一年常发作,这三年都不曾……” 李妈妈说着瞧了眼来传话的人,又笑道, “许是奶奶初来不适应,加之今日是洞房花烛……或是大爷心急引发了我们奶奶的旧疾。昨儿送妆时,上头已经特特嘱咐让钱妈妈先来布置一二,好让奶奶住的安心。只是今日这新房布置,虽是精巧到无半分奶奶熟悉的模样了……” 来传话不是别人正是赖家的,闻言她眉毛抽了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昨日跟着嫁妆而来的钱妈妈晒装之后,立即拿着账册嫁妆单子一一安排入库。这贾府下人看着那些个好东西怎会不眼馋。虽然打赏的荷包鼓鼓,可是那么多东西,若是可以顺手一两件……可这位钱妈妈也不知道生了几只眼睛,让人无从下手,故在新房布置上着实让人为难一把。 传话之人说的也是好听, “钱妈妈见谅,如今老爷身子不好,这房里布置都是让天师瞧了,利长辈身子的。您看……” 钱妈妈当下不说什么,只是把塞满嫁妆的后罩房锁起,又安排了随行之人的起居。赖家的等人得意非常,自觉给了这大奶奶陪房下马威,立下日后的规矩,却不想今日来了这招。如今老爷和夫人都已经惊醒,等着她回话呢!早知道今日,昨儿就不多嘴了。想着她眉毛抽的更厉害,昨儿因新房布置之事,她还向着太太邀功。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 里头的哭声减小,另有一个婆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疾步走来,她看也不看赖妈妈一眼,只是横扫了李妈妈,粗声说道: “老姐姐还在这里多说什么,姑娘还等着呢。”说着也不等李妈妈急急走进屋内,只听她放低声音哄道,“好姑娘,我们吃药,这吃了药就都好了。咱什么都不怕。” 李妈妈对着赖家的抱歉的笑了笑,“赖家妹子请便,我先瞧我们家奶奶去。妹子千万别跟孙婆子一般见识她呀是个奶奶打喷嚏都要请太医的主儿。”说着拿出荷包塞到赖家的手里,“夫人那里还请妹子多美言几句。您瞧,我们这儿实在走不开人手跟着您去回话。还劳烦妹子代我们请罪。明日我们奶奶大安了在亲自向夫人赔罪。” 赖家的哪还敢托大只是摆手口称不敢,待听到里头没有了声响这才悻悻然而归慢慢回了史氏的话。听得原委,贾代善微微皱眉,看向身边的史氏,挥手遣走所有人。烛光下,妻子看着依然年轻,虽已近五十的人了,看着不过四十不到的模样。他早年跟着父亲东西征战,二十多岁刚刚娶亲。又因国孝,家孝堪堪到了三十有四方得长子。因觉得亏欠妻子尚多,家中大小事宜他从未插手,早年的通房也早早打发。甚至是妻子和母亲的龃龉他也只作不见,从未因为母亲为难她半分。直到长子说亲,妻子一心想要让长子娶史家女,可是……朝堂之事不该与妇人说道。可这位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怎得这样糊涂。 “夫人,”贾代善轻柔的唤着史氏,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是否还怪我一意孤行订了这门亲事?” 史氏低垂眼眸心中翻江倒海,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夫君对自己绝无二话,可成亲头些年他却极少在家。那些年她受的苦他有怎会知道。近三十的时候她方生下长子,可婆婆一句话就抱走了。索性她肚子争气,隔年就生了次子,又隔了两年生下一女。这才儿女双全然放心。没生儿子那些年,那妖媚的老妖婆表面上未怪她半分,只是可劲儿给她进补算什么?她独守空闺的年轻媳妇需要吗?还说什么“好好调理身子,待我而归来,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起初她也曾心怀感激,可那些补品里到底搁了些什么?她只觉越是进补,这空闺寂寞越是难耐。原本好打发的日子,居然有了煎熬之感。她唯有暗自咬牙,偷偷处理了那些补品。好不容易熬死老妖婆却见长子生的与那老妇有着七八分相似,心中日渐不喜。其实,对于长子她心中记挂更深,可是每每见到那张脸,她一腔热情总在瞬间化为乌有。 “夫人?”贾代善看着沉默不语的史氏出声唤道。 史氏抬眼,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嘴里却说,“老爷的吩咐妾身怎敢不从。虽说这儿女婚事本该是后院女眷之事,可赦儿是长子,老爷自然有周到的考量。” 贾代善看着妻子做派,心中暗暗叹气,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而是举手搂过妻子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声音放的更加轻柔, “如烟,如今这宁荣二府眼看着要到第三代了。不论旁嫡,子孙中竟没有拿得出手。你别着急,我知道你要说政儿,可是他读了这些年书,你可知我为何迟迟不让他下场?那是不想灰了他的心!赦儿被母亲宠坏,如今只知风流快活。”说着他努了努嘴,“那边的敬儿如今也有三十好几,也是文不能武不行,好在他媳妇儿是个好的。原本定了张家这门亲,也是想上头念着他家的好,将来赦儿袭爵之时,可照拂一二。没想到出来那样的事!好在如今上头还看顾着张家丫头,我估摸着待赦儿袭爵之时,绝不可能只是一等将军。想我贾家一门忠心为国,纵横沙场,子孙却没落如此……” 史氏在贾代善怀里微微一怔,听着男人叫着当初为自己取的字,不由脸上微红眼睛湿润,那日洞房花烛一夜缠绵,次日贾代善便许了她这个字,虽艳了些到底只是闺房之趣。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唤自己,如今两子皆已经成亲。 贾代善觉得自己怀中妻子放软了身姿,自然知道现下说什么她都听得进去,于是立即说道, “如烟,现今赦儿,政儿皆娶亲。我也打算向上头致仕,趁着这些年我们好好过日子,待到有了孙子,我们也抱一两个来好生养着。府里的事儿都交给儿媳们吧!” 想着日后和丈夫含饴弄孙好不再自在,史氏只觉眼热心热再无不肯答应的。她算是想明白了,哪怕丈夫让出爵位,将来只要有她在一天,就是这府里的太夫人,谁也越不过她去。这两年,小儿媳脾气她自然已经摸清有不妥处之处且都已收拾的差不多了。这大儿媳虽不似小儿媳那般好拿捏,却也是不怕的。从家而言自己是婆婆,自己站着就没有她坐着的份儿。从法而论自己有诰命在身的,大儿媳虽是太子妃义妹,到底无品阶。之前是自己鲁莽了这才丢了大面子,现下被丈夫一点拨,那仅有的半点郁闷也荡然无存了。另外……她呵呵一笑,想着儿子洞房花烛居然舍她而去不觉多了几份笑容。没有丈夫庇佑的女子,更不足为惧。 贾代善看着史氏如此模样,不觉心头暗自叫苦。古人都云女子成亲是第二次投胎,却不知道这男人娶亲远比投胎重要多。妻儿妻儿,自古这二字就是摆一起的,妻如何儿女自然就是跟样的。他记得家中老祖母常念叨,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当初,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可是亲如母女,可是到了史氏这里……罢了罢了,如今这样,这个媳妇是不可能再退货了。他多看顾着想来也不会有事。小儿媳不是个省事儿,当初自己病病歪歪的,史氏做主定了这门亲,哎……还有,这长子又在闹个什么?他眯起眼睛,想起那张酷似自己母亲脸孔摇了摇头。他从未觉得自己母亲有半分不妥,可是如今儿子长成那样,加之那种脾性,何止祸水二字……想着他又感觉头痛了。 第4章 一夜无话,不予详表。却道那成亲第二日照例的请安、认亲、入宗谱之事。 卯时刚过,李妈妈带着春雨冬雪并四个二等丫头伺候梓莘梳洗。刚刚收拾妥当,贾赦已经出现在门口。今日他着一身深红秀牡丹暗刻长袍,长发束起以紫玉为冠,腰间系着金色窄带,更是衬得身子修长。男人背着光,不知为何居然让梓莘有了种似曾相识之感。她睁大眼,嘴角带着微笑,心中却暗自狠狠骂了自己一通。自己又不是林妹妹,眼前这位也不是贾宝玉,既然没有木石缘又怎的似曾相识了?一定是男色当前,她心智又不稳了。想着,她一面挂着笑,一面又开始默念安神篇。 “大爷来了?我们奶奶可是好等。”无需梓莘开口,李妈妈笑盈盈的招呼着。贾赦似笑非笑的扫过李妈妈一眼,目光落在梓莘身上,目光温和仿佛与昨夜那个落荒而逃的男人不似一人。被那样的目光瞧着,梓莘略感不自在。好在提前运功空间练就了古代生存基本技能:喜怒不露于色。昨儿盖头掀起之时,实在太吃惊了,以至于她根本忘记了发挥这项功力。 第3章 梓莘站起身款款的迎了上去,面对面站立梓莘发现自己才到男人鼻下,在这个时代女子中她的个子已是算高挑的,可是在男人面前站着居然感觉自己有娇小之感。男人好看的桃花瞳含着一抹她看不明的情绪,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一瞬居然让有了无所遁形的狼狈。她别过头转开目光,却觉得自己手被握在了柔软大掌之中,男人手指修长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她直觉想要抽回手,却被男人牢牢握住。这个……什么情况。终于,梓莘卸下伪装,瞪大眼睛看着男人,无法继续镇定自若。 贾赦好笑的看着自己家娘子表情转换,倾过身在她耳边低语,“娘子的顾忌为夫明白,为夫愿等。昨夜之举,断然不要再试。” 梓莘愕然!难不成昨夜这男人是故意配合自己的? 贾赦满意看着梓莘略显痴傻的模样,牵起她的手往荣禧堂而去。踏出院门的之际梓莘不经意回头见匾额上狂书龙凤凤舞几个大字“擎仓斋”。回眸再瞧身边男人,越发觉得看不透此人。猛然一个念头跃然心中,她不由脱口而出,“夫君可知西方大不列颠国储君威廉王子前些年娶亲生了一个可人的小公主?” 贾赦脚步不停,脸上依旧带着浅笑,悠悠答道,“娘子好见识!定是跟在今上身边得以见闻广博。为夫在这一宅之内,如何知晓这等消息。难道这大不列颠国想要以小公主许之?”说着转身瞧了梓莘一眼,颇有几分好奇之意。 梓莘重启技能,脸上挂着笑,心中却如万马奔腾。好吧,这位应该不是穿来的。原著是从贾敏过世,黛玉入府开始。如今这家中第三代连影子也没有,这贾赦青年时何等模样无人知晓。这男人一脸桃花相,虽此刻逢迎讨好,谁知道会不会如那贾琏一样。她又看着男人,暗想兴许贾琏就是活脱脱的贾赦再版也不一定。梓莘思及至此,便觉被握着手,好似千万针刺一般难受。可是如今又不好甩开,只得再次默念安神篇。当下决定一会定要会空间,要用泉水好好洗洗才行。 梓莘一路乱想人已经跟着贾赦来到荣禧堂。贾赦微微停顿,放开梓莘的手,饶有深意的看这里她一眼。梓莘如获大赦,手掌收回袖中拿帕子狠狠擦拭一番,也不管身边贾赦是否知晓。须臾贾赦抬脚前行,她跟在男人身后半步距离,终于走进正堂。 贾代善与史氏端坐首位,下手空出两个位置。空出位置对面依然已经做了一对青年夫妇。男人看着也是二十来岁,虽面容清朗端正却与贾赦有着天然之别。他身边女子端坐一角,双手款款按在腿上,低眉顺目,甚至端庄。想来这便是贾政与王氏了。 梓莘从进门起就低垂眼眸,不过到底她是跟着教养妈妈学过几日规矩,这国公府做派她了熟于心,不胎眼皮却能把周围情景尽收眼底,这也是豪门贵女的必修课。很快,两个蒲团搁在了贾代善与史氏面前。梓莘跟着贾赦款款下拜,又端着茶盏进了茶。贾代善摸着短须看着眼前一对璧人甚至满意。虽说张家出美人,可到底眼见为实。自家儿子相貌过甚,他一直颇为担心,如今儿媳在侧居然能相得益彰,妙哉,妙哉! 史氏身边大丫头鸳鸯捧着个大锦盒出来,盒子打开室内只觉流光溢彩。梓莘再次款款下拜,谢过了史氏,又露出三分羞怯,七分惶恐, “昨儿惊扰了父亲母亲,儿媳深感不安。实在是……” 史氏拉起梓莘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慈爱的打断了她请罪之词,“快别这样说,都怪我没有交代清楚,弄出了这样误会。那是前些年你父亲身体不好,这才请了人来看。如今你父亲早已大好,你房里的事情,自己做主便罢。” “多谢母亲抬爱。原是为了父亲身子,儿媳不好妄动。昨儿刚来怕是不习惯,过几日便好了。还请母亲多担待。”梓莘柔声说着,一脸小媳妇模样。她并不清楚这贾代善何时亡故,若是她这厢动了摆设,那里老人家就出了问题……那她也别想着怎么“病故”,大概直接就被炮灰了。她可不想如此出局。再者昨儿说辞不过是为了掩饰,她不动神色偷瞧众人脸色,恐怕以后都不需要再来一次了。 史氏微笑点着头,笑容中还带着几分感激,看的梓莘心惊胆颤。还想说些什么,史氏已经指了指贾政夫妇,冲着梓莘笑道, “那是你政儿弟弟和她媳妇王氏。” 梓莘笑笑上前两下相互问安,且递上表礼。王氏款款站起,她生的平头正脸,虽无十分颜色,到底甚在年轻。水嫩嫩仿佛可以掐出水的肌肤,眼波流转之际也颇有风情。到底十八无丑妇,若眼前是个状似中年妇人的王氏,怕是二房的孩子不会一个个往外冒了。只是……梓莘瞧着王氏扶着腰肢那只芊芊玉手,疑惑的转向史氏。 史氏脸上掩不住的欢喜, “说来也是双喜临门。前日你晒装那日,你弟妹忙里忙外帮忙张喽,回房自觉身子不好。她老实巴交的不敢提,说是怕冲撞你喜事。也亏得她身边的妈妈知事儿,特来回了我给请了大夫。这才知晓已有两月身孕。故你昨儿正日才没瞧见她。” 王氏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期期艾艾的说道: “看母亲说的,是媳妇糊涂。大嫂子成亲我也没帮上忙,只在房里躲懒。” “傻孩子,我不是在帮你开脱?昨儿大日子也不见你,当心你嫂子生了嫌隙不给你好东西。”史氏笑呵呵的说着。只是她话音刚落,王氏脸涨的通红,双手扭着帕子。她瞧了一眼梓莘,又瞧着史氏,额头居然冒出丝丝细汗,一副急不可耐却有无所适从的样子。 史氏笑的更欢,指着贾政笑道,“还不快扶你媳妇坐下。呵呵,我不过说笑罢了,你嫂子怎么会如此小气。” 说着又冲着梓莘笑,“你这弟媳就是这般实诚,你可别笑话她。” 梓莘抽出帕子也跟着掩面而笑,也不顺着史氏话头,而是指了指身后丫鬟捧着的精致盒子,笑道,“幸而母亲告知儿媳。这是太子妃姐姐赏我的宫中胭脂。说是大不列颠国的外史进贡之物。如今弟妹有喜,此物怕是不合适了。回头我另选了加上贺礼一并送去。” 一番话梓莘回的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刚才的初来时的生分。 史氏眼光一闪,看了身边贾代善一眼,笑的十分满足,“好好,也是个实诚孩子。” 梓莘对上王氏的眼睛,王氏憨憨的笑着,忠厚老实的模样。梓莘倩倩而笑,这眼见都不能为实,不管原著还是各路同人如何描述这两人,以后的日子过着瞧吧。 贾代善看着一屋子女人做派,脸上岁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叫苦。想来昨夜跟妻子交代算是白说了。算了算了!他又瞧了瞧两个儿子,一个沉着脸一本正经且苦大仇深的模样。另一个嘴角含笑放荡不羁,不由无语问苍天。是否贾家祖坟出了问题,怎的他就生了这两个孽障! 正想着,忽听外头传报,“大小姐来了。” 第5章 听闻大小姐三字,梓莘面色不变心中到底存了几分好奇。曹公在书中只闻其名不见其身排行中贾敏当属地第一。荣国公府嫡出大小姐,林如海之妻子,黛玉妹妹的亲母;时常对女儿提及外家与别人家不同的,却似乎并无气力十分教导女儿究竟哪里不一。许是寥寥数笔的交代,倒是给人无限遐想。无论是美好的想象还是恶意揣测,有件事梓莘是完全认同的:若是贾敏有灵,见女儿那般下场,定是连死都不安宁了。 思及,已见一娉婷少女款款而来。少女十七八岁,身量略高,纤细修长,环佩环绕却不见丝毫庸色,生的更是出水芙蓉般。梓莘微微一愣,这相貌与贾政全完不同,倒有贾赦三四分的之形,另有其绝代风姿。少女先是给父母请了安,得了史氏指引上前对着梓莘微微一福,娇俏而笑, “这位就是大嫂子了吧。昨儿就想来见见嫂子,何奈规矩摆着不得而见。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对着贾赦眨了眨。 梓莘看着眼前爽利明朗的少女,不由感叹这果然是国公府嫡女做派。见她笑容真挚,眼神清澈,提及那“名不虚传”四字也毫无讥讽之意,梓莘不由心存几分好感。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如今的梓莘时常提醒自己万可不再轻信何人。且听且看吧! 当下梓莘笑吟吟回道,“早就听闻妹妹之名。今日见了果然是明媚可人,让人忍不住欢喜。” 说看了眼身后的二等丫头蔓草,女孩儿低头捧着一个匣子上前。梓莘指了指匣子继而笑道:“这是我的一些心意,还望妹妹喜欢。” 贾敏也不推辞,只是微微一笑,身后已有丫鬟接过。贾敏转身冲着史氏笑道道,“母亲这可好了,如今又来了一位嫂子疼我。” 说着亲亲热热的走上前挽起梓莘胳膊走向一边,眼神却慢慢飘过王氏。只是这个照面,梓莘已觉察两人似有不妥。也是!历来这姑嫂相处也不简单,倘若这王氏真与贾敏姐妹情深何至于那般薄待黛玉。 梓莘一边与贾敏叙些女孩家似是而非的私房话,一边在偷眼打量着屋内这群主子,似乎各个一副好相貌,如此贾政夫妇倒是相称而庸,毫不起眼了。 王氏打贾敏进门口目光未从她身上离开过,虽然她立即掩饰,却无法全然遮掩眼神中的艳羡之色。梓莘不由奇怪,连自己都知道女儿家是娇客,家中待不长久,即使现在作威作福,远着敬着让人挑不错就是了。何必一般见识!若这小姑硬是挑唆婆婆与自己为难,凡事做到一个“理”字上头,慢慢见招拆招,要知道但凡小姑早晚也是要做儿媳的。何况当人儿媳的从来就不是来享福的。 一声轻咛打断了梓莘的胡思,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王氏扶着腰肢,眉毛微蹙惶惶不安的模样。史氏颇为担心,立即命贾政送王氏回房。跟着一行人离开荣禧堂往贾氏宗祠而去。贾敏作为未嫁女不好跟随便辞了众人回房。 走出荣禧堂沿着抄手游廊,经过擎苍宅,绕过枫林之后是一处精致院落,这便是贾敏居所。如论位置除荣禧堂之外,擎苍斋之后,便是这座小院了。古代女子所谓深闺,自然不可少得“深”这个字。这小院名为“函姝居”,名字还是当初贾敏搬入时贾赦起了,意为这里藏了贾府最美好的宝贝。贾敏最不喜此名,但见哥哥如此待自己,自然也妥协了。 进屋而坐,白芷立即把手中匣子放在桌上,在贾敏的指示下打开。匣内静静躺着一套精心打磨的红宝头面,一套文瑞轩的文房四宝,另有一久本贾敏寻未得的孤本拓本。贾敏拿起拓本细细翻看,当下喜不自甚。 一旁服侍的白芷看着贾敏如此模样,笑呵呵的说着,“小姐,大奶奶可是个妙人。奴婢可记当初得那位……” “多嘴。”贾敏虽出声喝止,倒也无半分责怪之意。 端茶进门的白英闻言,放下水杯轻点白芷额头笑骂,“就你话多,也不怕又给姑娘惹麻烦。也不看看这府里对那位评价,那可是最最敦厚温良的。” 白英拖长了音,话语中倒是带着几分不屑。 贾敏扫了两人一眼,放下拓本,淡道,“如今倒是在我面前打趣起主子来了。” 白英白芷立即低头垂手而立。贾敏不慌不忙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也不说话。白英低头喏喏说道,“姑娘,我们错了。” 贾敏继续喝茶,白英偷瞪白芷一眼,继续说道,“姑娘,是我们造次了,甘愿受罚。” 第4章 贾敏放下茶盏,轻叹一口气, “你们是和我一道大的,将来自然是要跟我一道走的。你们也看到了,这做人媳妇和做姑娘截然不同。你们姑娘我在这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翻了天去,无人来左右。可你们再看看如今大嫂子和那一位。当人媳妇可是简单的? 昨日大嫂子闹的好!她无娘家照拂,若没有昨日那场作为,拿起子下人岂会放她在眼里。再看看如今,谁人不知那四个妈妈是上头赐下的。哎,母亲也……怎能任由人拿着父亲作伐。你们都给我仔细瞧了,大嫂子身边各个都是人物!” “姑娘……”白芷也上前嗫喏说道,“是白芷错了。” 贾敏轻叹口气,脸上浮起无奈, “若是不从现在起谨言慎行,他日入了林府,你们要如何为我立威!这林府与我们家不同,那是百年传承书香之家,最最重视这个不是规矩而是知理。知理方能明理,明理自然懂分寸进退。那位看着规矩甚好,再比比大嫂子,何尝不是立见高下!” 白英白芷两两相望立见羞色。贾敏见两人如此,心知今日已是够了,便命两人退下。房内只剩她一人,想着自己婚期渐进,不由满心愁绪。心中倒是感激母亲早早让二嫂子进门,观其行,闻其言,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往日虽有教养妈妈,到底不比这活生生的例子来的鲜明。林家虽说人口简单且只有一子,可是,这般一来恐怕婆婆更难应付吧。轻轻摇头,她又拿起孤本细细品读,这是一部关于食疗的书册。大哥哥说过,食物乃人之根本,任何药物都及不上每日饮食。如今了有这个拓本在手,贾敏对于未来又多了一份希冀。 话分两头,那厢贾敏教训了自家丫头,这厢梓莘见了宗亲,又开了宗祠入了族谱。堪堪回房还未歇息,有人来报姑娘们要来给大奶奶请安。梓莘面上笑容可掬,心中暗道还好昨日抵制了男□□惑,若是昨日真的……嗯……那个什么了。今日再闻得“姑娘们”的存在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不作细想,她轻声吩咐了冬雪几句,叫了人进来。 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梓莘不由感慨,真可谓真谓燕瘦环肥无所不有,且个顶个都是美人。瞧了一眼那十二支打造的一模一样的金钗不过是去了半数,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这喜自然是省下了一笔,悲的则是堂屋似乎太小,才装了这些人就略显拥挤。要知道,今后这些人可是成倍增长的……想着,梓莘略显忧桑的请了众人回去,并命他们无时不用来请安伺候。众人自然欢喜应下。这位夫人似是不讨老爷欢喜,若是不必她们伏低做小,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众人走光,梓莘吐出一口气,正想回房继续修炼,李妈妈已经俯身上前,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大奶奶,我瞧着那些丫头都是完壁。” 梓莘愣愣看着李妈妈欢喜的模样,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她的所指,不由心中腹诽, “妈妈看到这一群完壁你就不担心那位喜好男风吗?再者,看着完壁也不代表没发生过什么好吗?” 自然这些话难以出口,她只得答了一句知道了。李妈妈实在开心,一时竟然忘了称呼,笑呵呵道: “姑娘,我早就说国公爷不会任着大老爷胡来,这婚事上头看着呢!怎么会让那些糟心事惹了姑娘不快。姑娘,我看您还是……” 梓莘满腹的话想要反驳,却在李妈妈殷切的目光下吐不出一个字,只得再次接受李妈妈传授御夫之术。 这边梓莘无奈听讯,那头贾赦也不好过。外书房内,贾代儒看着自家儿子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镇纸向贾赦扔去。贾赦不躲不闪,一抬手正好接住。他瞧了一眼手中之物,慢悠悠的说道, “父亲,此物还是收好了。此乃您五十之寿,北静王送您的紫玉镇纸,这可是真正古物。” 贾代善闭眼顺气,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逆子气死,好不容易顺了气,厉声质问: “说,昨日究竟怎么的一回事!威闵侯世子还未离京,明日你们是要回门的。若是你们还……外人还不知道如何编排我们府上!” “父亲说的有趣。外人又如何知道。府里的下人又谁敢多言!”贾赦不以为意的捏着手中镇纸,慢慢踱步到了桌前,又拿起另一个细细比对,全然没有把贾代善的话放在心上。 贾代善语塞,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内宅夫人身边总有些个目光如炬的老妈妈,姑娘媳妇一眼就能分辨的出。 “父亲多虑,旁人说什么有何要紧。管束要下人莫要多嘴,外头人也是只是猜测。此时儿子自有分寸且能保证您三年内有孙可抱如何?”贾赦慢慢悠悠的说着,不动声色把镇纸放入袖中。又瞧了瞧自鸣钟,笑道,“父亲,您不是约了……儿子先告辞了。” 贾代善也回首瞧了自鸣钟一眼,果然已经到了时辰要准备进宫面圣。回神却发现桌上的紫玉镇纸不翼而飞,不由大喊, “臭小子,把镇纸给老子还来。” 第6章 (修错字) 贾赦颠了颠紫玉镇纸,往擎苍斋而回。一路想着自己家小娘子不由加快脚步。 此时,梓莘还不知自己已被惦记上,她在正屋坐在东厢的炕床之上,一手无意识的把玩着小巧木盒,一手靠着炕桌撑着下巴发呆。转眼来这世上已有五年,过去种种如今在她看来皆可归于前世。记得自己猛然醒来发现穿越之时,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在做梦。昏昏沉沉睡了三日,每每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这个世界,她便又闭眼睡去,期望着醒来又回到自己房间。可是却事与愿违,三天后她终究妥协,回是回不去了,那就看看怎么活下去吧。 周围是一片素缟,她被告知现天下以平,大皇子被鸩酒赐死,那等拥护大皇子上位者皆以被诛。仁业帝安然无事,太子也已回宫。却只有她张氏一门……好吧,应该是说是原主的这张氏一门较之惨烈。父亲张首辅因为护仁业帝,宁死不肯拟诏书宣布大皇子为新帝。母亲李氏因不愿大皇子一派以她为质要挟丈夫就范,当场撞柱而亡。大皇子暴怒,张首辅立即身首异处,其他被囚女眷皆瑟瑟发抖,也不知是谁,领头口称新帝。被囚的四位阁老宁死不屈,有一陈姓翰林却允下大皇子草拟诏书,只是那诏书墨迹未干,太子以杀入重围,此时张首辅次子以重伤不治而亡,长子同太子一起救出仁业帝。大皇子见大势已去,居然想要与太子同归于尽,幸得张首辅长子所救。至此,张氏一门只留原主一人而已。家中横遭此劫,受不住打击也属正常,许是那时梓莘也横遭受打击,两下一合,她便接手成为这大秦前首辅遗留孤女。 待丧礼已完,太子亲率亲卫护携梓莘护送张氏一门忠烈遗骨返乡入祖坟安葬。张氏一族得信之后,早早派人迎之,又有族长起头向太子以表族中男儿忠心,不论辈分皆愿以嗣子之名,替张首辅延续香火,决计不会亏待首辅独女。又有各女眷写稚儿来梓莘面前卖弄,均可谓她未来依靠。那些十岁以下的男孩儿,或乖巧、或机敏、或忠厚,却无例外有强悍生母。梓莘索性一概不见,称每日焚香抄写佛经以告父母兄长在天之灵。无奈众人只有每每在太子面前讨好,以求天家做主,谁曾想一旨圣恩,众人算盘落空,族长清算出族田草草收回。另有那二三旁系想伸手梓莘祖产,却被太子手下火眼金睛发现,以抗旨处置,这才让族人消停。 一切安置妥当,父母兄长皆以入土,梓莘又被外祖接回家中安置。外祖治家有道,家中人丁兴旺,子孙繁衍却无鸡鸣狗盗,纨绔浪荡之备。族中无论男女,三岁启蒙,六岁入学,到了十来岁的时候或科举,或帮忙管理庶务,可谓各司其职,恪守乃职。只是,梓莘始终无法融入这同龄姐妹之中。论才学,梓莘仅能读懂繁体字,知晓些许唐诗宋词;论女工女红,她会的只有十字绣针法,更不提琴棋书画那等风月之事。好在有守孝作为名头不至于让人耻笑了去。 那日,照理抄经练字,烛火不稳,梓莘本能用手去扶,一滴烛油落在虎口位置,她只觉头一晕,天地恍然已经变色。待到神智清明之时,她已立在青山绿水之间,一块大石上书“有求必应”四个大字。最初的瞠目结舌之后,梓莘心念一转不远处一出现一排竹屋,这才确定自己拥有了传说中的空间。待转到大石背面,细细研读上头文字终究明白这里空间如何使用。 这所谓的“有求必应”自然也有诸多限制,不过随着功力进步,这空间也可或已延生。初出之时,她得到不过是在这个时代生存基本法则,以及一拍即会的些许辅助罢了。如今无论是吟诗作对亦是琴棋书画,也能略显一二,更不提那针黹女红。 哎,想着她轻叹一口气。本来二年前她出了孝期就该出嫁,只因若是修得大圆满之际,自己获取这空间最大秘密,兴许就不用嫁入荣国府,故称病拖之。可是,从半年前起,她就陷入瓶颈,无论怎么努力依然停留在第十层末端,迟迟未能突破进入大圆满境地。另则婚期也已拖不得,故而无奈嫁入这是非之地。想着,她转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个匣子,里头装着小小一枚黑色药丸,溶于水无色无味,服用之下并无害,只是对于梓莘会有不死不休的忠诚,故此物名曰“赤胆忠心丸”。 梓莘获得空间之后,日以继夜的修炼,每每随着她功力上升,便有不小的惊喜。待她练得第一层时,便得了这匣子中之物。因前世那位闺蜜之事,如今要梓莘全然信任谁绝无可能。古代,不是女子应该待的地方。虽有这空间,却无法一蹴而就,确保她一生无恙。她不想死,至少不想屈辱而死。从继承家业那天开始,她就知晓自己就是别人眼里肥羊。无论自身修炼的何等厉害,到底是孤掌难鸣,唯有一群至死都会为她效忠人,才能让她觉得稍许有些安全感。只是,这药丸难得,除了头次获得较多,之后每年她只得三枚。如今,匣子中的则是今年的最后一枚。 梓莘早知给所有伺候之人服用是不现实的,掐住要点便是关键。所以头次的要自然是给了身边四位妈妈,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另外几个颗用在了外头管理店铺田庄的几位大管事身上。后来那些赏了能力不错且颇为伶俐之人,预备以后无论是嫁入贾府或是独自生活皆可为助力。 许是丹药之效,四位妈妈不仅各司其职妥帖的管理着她那一某三分地,对于她也是关怀备至再好也无了。而春夏秋冬四个丫头更是忠心耿耿体贴周到。朝夕相处着受着他人的好,银钱上梓莘从不小气,可是要她拿出多少真心来换……好吧。到底她还是介怀着“丹药之效”。其实她手中这枚是给贾赦准备的。因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突破,若是一辈子停留在此,贾赦对自己态度至关重要,可是,若真的只能与贾赦相对一辈子,以后一想到此人对自己种种好都是丹药效果。梓莘只觉得嗝噎着难受。 贾赦走进屋子正屋婆子丫鬟正忙着收拾碗碟,见他进来忙不迭的想要行礼,却被他挥手制止。掀起东厢房门帘,却见梓莘半躺在炕床之上捧着一本话本瞧得津津有味。贾赦眯了眯桃花瞳,笑笑的坐在炕桌另一半,自顾自倒上一杯茶饮了一口。梓莘好似不见贾赦,也不出声依旧读着书,懒得多说一个字。贾赦笑而不语,眼前女子与今日在母亲跟前示弱装乖,在王氏面前又大度和善,跟贾敏颇为投缘,如今到了自己面前又完全无视自己。不由戏谑心起,出声调侃, “昨儿为夫帮了娘子一个大忙,敢问娘子要如何答谢为夫呢。” 梓莘放下话本坐直了身体歪着脑袋打量着贾赦。论皮囊她至今还未见过比他更好的,但就这一双桃花瞳,就不能让人久视。昨夜,今晨的总总作为太多让她看不明白的地方。她不知道那些穿越前辈如何接受陌生人,还能安稳度日,如今她是做不到的。手上的话本其实不过掩饰,她在听得贾赦脚步声之后,收起匣子之际随意拿起装装样子的。此人与她设想过贾赦无半分相似,让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之感。若此人也是穿越,大家可以摊开说就一番,没有感情的那啥是不道德。如果两人这辈子都要被捆绑在一起,慢慢培养感情,之后再行周公之礼倒也可谈。可是,如今要她怎么说呢?这个人又不蠢钝,很不好糊弄。还是说需要用到另一种药丸呢?梓莘面上不显,心中倒是万般不情愿。那种药丸可以伪成圆房之后的假象,可是……她轻咬嘴唇,到底是不甘心。前世她都没有来记得恋爱一场,今世却要孤独终老吗? 贾赦拿出一串钥匙放在炕桌之上,梓莘不明所以,贾赦呵呵笑道, “为夫不才,不及娘子家财万贯。此乃后罩库房中为夫一点点家当。如今都交于娘子,还劳烦娘子帮衬着为夫打点一二。” 说着又拿出刚所得的镇纸,笑的更媚,“此物是为夫刚所得,娘子若是喜欢就留着玩把一二,若是不喜直接收入库中即可。为夫还有事,娘子继续读书吧。” 说着也不停留,转身要走。事情转变太快,梓莘还未反应过来,一股香气飘来,跟着两片温润贴上了自己唇,还不等她有所反应,贾赦却已出屋。梓莘瞧着桌上紫那对名贵的玉镇纸以及那串钥匙,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刚刚一定是错觉。自己好歹也是修炼人,贾赦的速度不可能如此之快,绝对不可能! 贾赦脚步轻快,刚刚只是瞧着自己家娘子模样甚是可爱,一时没忍住。他一点不怕自家娘子发现什么,以她性子定不会瞧出什么,哪怕瞧出也会装作不知吧。她这个性子不改,早晚……想着,贾赦神色一秉,闪身进入内书房。 第7章 贾赦把私库钥匙教到了梓莘手中,梓莘自觉横竖也该清点一二。晌午用餐之后,她便带着钱妈妈一同前往。 擎苍斋作为独立小院自然一应房舍俱全,后罩房本就是库房。梓莘嫁入,不过是把这库房填塞更满而已。本因腾出空间不足,钱妈妈尚不知要如何安排,如今见梓莘得所有库房钥匙急不可耐的同去好把那些个物件一一妥善入库。 打开库门那所谓“一点点家当”差点闪瞎了梓莘眼睛。贾赦小库房整理的井井有条,古玩字画,珠宝首饰,甚至那真金白银分门别类码放的整整齐齐,更不提那银票地契,甚至另有一室摆放着珍贵药材。当然,这些与她的财帛确实不能比,可到底也是不弱了。想来曾经听过这位是继承了祖母私库,现在看来也是不差了。钱妈妈眉开眼笑,立刻上前翻看进门处整齐罗列的账册,当下表示要梓莘问得整理库房究竟何人,定要好好拜会学习一二。 见钱妈妈如此,梓莘也不多待交代转身而出任由钱妈妈安排。其实,梓莘早已把私产中银票地契,众仆役的身契等主要物件皆都存入空间随身带着。之余其他在她看来也不过尔尔,有了空间内的积藏,足够她这一生悠然度日。只是,如今见贾赦如此轻易便把身家全然托付,到底让她心中微动。 第5章 此后,贾赦虽每日歇息在内书房中,却定要与她同膳,偶尔也会带些新奇之物于梓莘,更不提若是得贵重之物,必定是交付到梓莘手中。梓莘恍然有些错觉,好似自己与那人相熟已久,此番作为如平常夫妻无二。如此,梓莘却越发不与他好脸色瞧。 虽然早就确认这位与她所知的贾赦决然不同。这人不但生具一副好相貌,更是谈吐风雅,气宇轩昂,无半点猥琐之气。成亲三月有余,两人未有夫妻之实,且房中还有那些个莺莺燕燕,却不见有谁入内书房伺候。贾赦身边随从小厮也各个相貌堂堂,可是也未见特别亲昵之辈,不像是个喜好男风的。更不提那人给予的信任,体贴入微的细致,梓莘觉得两辈子加起来,也不曾有人如此待自己。可是贾赦越是如此,她就越发不安,深怕一颗心沦陷之后,发觉不过黄粱一梦。前世的她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例子。 日子恍然而过,转眼竟然快端午了。 这些时日贾赦虽待梓莘极好,史氏却不忘自己婆母身份,每日必定要求两位儿媳亲自伺候用膳。因早就准备,史氏的刁难全然梓莘没有放在心上,为人儿媳自然少不得些面上规矩。梓莘早知会有此番机遇,故早就从空间处得到协助,所以无论史氏如何差事,她都不觉烦累,从未多言一字。弄得史氏想要掐错儿,却又无从下手。 这史氏本是侯府出生,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因是侯府唯一的嫡出大小姐,性子自然有些骄纵。嫁入贾府之后,因公爹是幼子,又自有爵位,那老祖母是跟着宁府那边生活,要应付不过是婆母一人。这婆母生性不好管事,史氏年纪轻轻的便管理起了荣国公府上上下下。到了如今虽已接近五十,可平日保养得当,尚有心有力却要放出管家之权,让她情何以堪?那日听闻丈夫所言,当下却有心动,可是一夜思绪,到底心有不甘。所幸她有两子两媳,若是让两人分庭抗争,自己变可学那渔翁,当下便有了决定。 那贾代善从小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又怎么会知道内宅妇人琐事。在他看来的区区小事,却已经是史氏所有。他自以为已哄得夫人回心转意,却不想正因如此,夫人更是要为难儿媳一二。 这日旁晚,贾敏照例请安,却被史氏留下用膳。贾府主子不多,除节日均是在各自小院内用膳。史氏留饭,贾敏也不好推辞。可见两位嫂子在为自己布菜添汤,甚觉不妥。梓莘自然笑意盈盈,不以为意。可王氏扶着腰惺惺作态到底让贾敏食不下咽。 待用膳完毕,贾敏留下用茶叙话,两位嫂子也各自回院子。贾敏这才对着史氏娇笑, “母亲,下次留我用饭,也让两位嫂子回去歇息,女儿亲为母亲布菜伺候您用膳。” 史氏岂不知道贾敏用意,轻点她额头,笑道, “鬼丫头,你当我为何如此?我这是在为你立威。你是这国公府大小姐,这府邸里旁人再尊贵能越了你去?不让她们知晓一二,他日又怎会把你放在眼中?” 贾敏脸上笑呵呵,心中却颇为无奈。母亲这些年不知为何,越发不可理喻。这番作为到底是在立威还是在帮她树敌呢!好在大嫂是个明事理的,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颇为愉快,甚至有了相见恨晚之感。至于另一个位……想着她今日那副做派,贾敏自然是敬而远之,那位如今身娇肉贵,她可惹不起。 不提那厢贾赦带着醉满楼新出炉的烤乳鸽回家献宝与梓莘分吃,且说着王氏回屋独自用膳完毕,在屋内走了几圈,满心欢喜的回炕床坐下,适才伺候贾敏用膳的不快也已烟消雨散。 如今她坐胎已稳,前日天大夫来瞧,说是胎脉强健是个哥儿无疑。想那日,三朝回门送走了威闵侯世子,这京城里真正只剩梓莘一人,还未等贾府中人轻慢心起,太子妃给三岔五招梓莘入宫小叙。如此揭示她张梓莘虽无娘家可依,可背后立着的是天家。每每见梓莘抱着上头所赐回府,王氏也曾恨不能以身替之。可又想起那大嫂似至今未能名副其实,心中不觉顺气,轻抚着隆起的小腹,甚觉安慰。 王氏乃金陵王公嫡长孙女。其父名声不显,只爱风月,倒是其嫡兄王子腾如今读书有成,被家中寄予厚望。回想在金陵闺阁内,谁人见她不称一声好。她自知相貌平平,可是哪家娶亲是端看相貌?她这般的才是正头夫人做派:无需做小伏低,无需摆弄风月,识得几字,通晓闺训,会读账本,善掌家理事,其余皆可不计。她自小便之男人要的不过是贤妻美婢,看自己家父亲即可知晓。故王家大小姐在金陵时就以贤名在外,最是规矩守礼,不越雷池半步。每与金陵闺阁姐妹相聚,见她们嬉笑打闹,总嗤之以鼻。果然,她是那些人中嫁的最好,终究入得荣国公府。虽嫁的是嫡次子,可是贾府为金陵望族之首,何况…… 王氏抚着肚子微微而笑。她虽不喜风月,不善诗词,却幼时与兄长伴随祖父左右,听过不少故事。现下虽是嫡长袭爵,可若长亡且无子便可次儿袭之。大房那头传来的消息,那两位如今可谓“相见如冰”,婆母史氏也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时时关心自己这一胎。若是可以一举得男,生下长孙。想着,王氏不由咧嘴笑出声来。 王氏正得意着,却见一年轻媳妇子掀帘而入,那妇人匆匆上前,急急唤了声,“二奶奶!” 王氏瞧妇人一眼,笑容不收,只是问道,“怎得了?可是那边有事?” 那妇人正是王氏身边头等丫鬟,年初刚嫁了她陪嫁管事周瑞。闻得王氏所言,周瑞家的不觉难以启齿,却依旧慢慢踱步到王氏跟前,小声说道, “奶奶,是二爷身边伺候的丫头霜儿似有数月未换洗。瞧着日子,似与奶奶……” 王氏眉毛一挑,顿时牙根紧要,一手用力捶在炕几之上,双眼露出杀意,片刻之后冷笑道,“去,就说我有事要吩咐令她前来,你先悄悄请了陈大夫来在小厅坐着。” 周瑞家的低头得令而去。王氏轻抚手指,渐渐脸上又浮起几分微笑,好似刚才全然无事发生。 三更梆子刚过,擎苍斋堪堪准备落锁,却听得重重拍门之声。守门的两个婆子面面相窥,终究还是打开院门,却见那二奶奶的乳母陈妈妈鬓发散乱,神色慌张的对着两人福了福,急急说道,“两位姐姐,我们家奶奶肚子痛了半日,虽已经回了夫人请了大夫,可却不知何时可到。听闻大奶奶身边有位通晓医术的妈妈。我特特来请,可去瞧瞧我们奶奶?” 两婆子对视一眼,那马婆子已是应道,“我这就去请了孙妈妈。”说着,也不顾一旁黄婆子的偷偷拉扯,转身就往右侧倒座房而去,黄婆子见马婆子如此殷勤,反倒是冷着脸,不说一句。陈妈妈抽出汗巾拭汗,一边偷眼往里头瞧。院内正屋黑漆漆的,只有廊下悬着的灯笼有些许亮光。如此这般闹腾,想来正屋那位也该听到,却不见她有丝毫反应。陈妈妈暗笑自己家奶奶料事如神,如此一石多鸟之计,真正女诸葛也。 急急忙忙脚步声起,陈妈妈收敛心情,殷切瞧着来人,却见来人不是那位孙妈妈而是大奶奶身边管事的李妈妈。陈妈妈心下一紧,立刻上前,还不等她开口,李妈妈已经抓着陈妈妈的手,安抚道,“老姐姐别急,刚刚我已经遣了人拿着我们奶奶名帖去请太医。想来夫人那里也是得了信儿,如此姐姐且放宽心,二奶奶吉人自有天相。” 陈妈妈哪里见到什么人拿着名帖出去,见李妈妈这般搪塞,心中暗笑,脸上却焦急万分,“好姐姐,劳烦孙妈妈了与我走一趟,我们奶奶已疼了小半个时辰,若是……若是奶奶有个万一……” 李妈妈脸色一沉,完全无半点和气,厉声说道,“还请姐姐慎言。却不知道你哪里听得孙婆子通医术之事。她不过是我们奶奶身边的汤药婆子,何曾懂那些个稳婆之事!若论及经验,怕是不及府上好生养的婆子妈妈。” “老姐姐,求您就让孙妈妈好歹走一趟,您几位到底是宫里出来,见识自然比我们强。我也是糊涂了,如今那边还不知道如何。就当我们奶奶借了孙妈妈……”陈妈妈竟耍起了无赖,非要孙妈妈走这一趟了。 梓莘一直在倾听着院里动静。这事儿本不该她出面,由李妈妈打发了人也就罢了,却不想这陈妈妈耍起无奈。梓莘刚想起身,却听院中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来人,困了那引路婆子。” 陈妈妈瞧着贾赦从侧房而出,心下更是喜不自甚,她当下三步并作两步,扑通跪在了贾赦脚下,把头磕了得碰碰作响,很快额头便出现红印,只是她未开口,已见那为她叫人的马婆子被困了严严实实丢在了她身边。贾赦指着马婆子道,“都是这婆子胡言,如今交与你处置。”说着吩咐赶来的小厮把马婆子送到史氏处暂且扣押。陈妈妈无奈,只得姗姗而回。 待到五更,却不想得了史氏命人传来信儿,这王氏当真小产,一个成形的哥儿没保住。 第8章 (修错字) 得了消息梓莘不由愣了半晌,原以为这王氏是想拿住孙妈妈作伐对付自己,不曾想过她当真会小产。卯初一刻还未到请安时刻,梓莘因昨日的闹腾没睡好,更没得修炼机会,此刻正厌厌有些倦意。二等丫头木棉伺候她梳妆,只见那丫头双手灵活而动随云髻已成形。梓莘瞥了妆奁一眼,指着一支金蝶镶翡翠茶花步摇,正好来配她今日衣衫。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清丽却不张扬满意的点了点,再瞧一眼自鸣钟,差不多到了请安的时候。 李妈妈端着茶盏进门,木棉识趣的退下。屋子里只留李妈妈与梓莘两人,李妈妈上前几步,亲手端了茶递到梓莘手中,缓缓而道, “奶奶,昨儿出事的不止二奶奶一人,还有个叫火儿的丫头生生落下一个成形的哥儿,看日子尽与二奶奶相差无几。” 李妈妈语气波澜不惊,脸上却露出几分不屑来。梓莘闻言也只是抬了抬眉,听李妈妈继续说道, “那丫头是二爷书房里伺候的,且还未过明路寻常也不会上赶着跑去二奶奶跟前。昨日也不知道得了谁人的信儿,这才去了二奶奶处。虽说二老爷跟前伺候的丫头皆都是相貌平平,这位身段本是极好,如今四五月的身子岂是遮掩的住的。赶巧给平日里给二奶奶请脉的大夫也在,两相一凑,这才确诊。” 李妈妈停了停,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抽出帕子掩面而笑,“奶奶可知如今府里怎么说那位?那可是真真正正良善忠厚之人。被不知脸的丫头欺到了头上,不气不急,只是道了句‘二爷好福气’,一面命人收拾出厢房给丫头住,又吩咐几个丫头婆子好生照顾;一面亲自往夫人处报喜去了。” 梓莘嫣然一笑,已接过话头,“想来婆母自然是要怒的。那位定也必定苦苦乞求,说什么都是二爷骨血,也是她的孩子一类。” 李妈妈瞧着梓莘得意的模样,不由莞尔,点头称是,“奶奶所料不差。听闻夫人当下就勃然大怒,立即命了身边妈妈婆子捆了人要丢到庄子上去。那位拖着身子跪求着夫人,可是夫人依然一意孤行。还令二奶奶回去好生休息。不想那二奶奶回去不过个把时辰,却闹起肚子疼。这不,还闹到我们院里。” 一想起昨日之事,李妈妈不觉愤慨, “幸好昨儿孙婆子不在府里,不然还真不好收拾。白姑娘倒是好身手,闻得消息立即去请了太医来,面上功夫且做足。如今那位想要挑错,恐怕也难。” 梓莘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仁业帝给她两个护卫,那是一对兄妹。平日里也不知在何处,如今却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本以为摆着好看的人,如今实实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梓莘默默筹划着如何答谢,却听李妈妈又说, “昨儿太医来时,这二奶奶已经落胎。半个时辰后,叫火儿的丫头也叫人抬了出去。夫人派人查了,那火儿知道自己必死似的,去二奶奶那的时候带了让人滑胎之物,竟是抱着玉石俱焚之意。” 梓莘眯了眯眼。这王氏进门时间不短,外头的人不清楚其秉性,院里的人自然是知道一二。古今女人对待丈夫态度也是一致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王夫人要收拾谁本与她无干系,只是王氏居然还想拿此事作伐欺负到她头上,实在不可原谅。想着王氏简单粗暴的行为,梓莘不由对着李妈妈感慨, “妈妈且别小看了那位。她手段虽未见那位手段虽未见多高明,却是狠辣有效。我那婆母大人又怎得是真的动怒,不过是为了面子二字,须有此番翻作为。先不说那丫头与那位孕期极近。就是晚上几月,也断然不会留她。若是真叫个丫头生下庶长子。她不仅在王家面前不好交代,以后也不用出门应酬了。那位不想自己作恶,便推到了婆母身上,而婆母却不得不接。我那婆母又是惯为好人,此番一来兴许而我们倒是有几日消停。” “夫人说的极是。”李妈妈点附和,随即脸上又浮起讥讽,“太医昨儿来了时候,二奶奶虽已落胎,可就是那小会儿,太医觉察到似是二奶奶屋子中有两处不妥。想来昨儿叫了我们过去,必是……” 梓莘已了然,她冷冷笑道,“妈妈且盯着,若是那边安生也就罢了,若是还要闹事,也让她知道知道我绝对不是一个人而已。”李妈妈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而出安排去也。 梓莘再看看自鸣钟时辰已到,带着两个大丫鬟往荣禧堂而去。踏进大门只见史氏一人端坐正堂,她脸色不愉略带倦色,似是没有歇息好。在与梓莘目光相处时,史氏神色中多了一丝无奈。梓莘心中好笑,面上如常,行礼问好之后微微侧头坐在位上不发一言。这王氏小产她自然不好不闻不问,只是怎么问,何时问却是一门学问。毕竟那里头还牵扯着自己。果然,须臾之后,只听史氏重重叹了口气,道, 第6章 “老大家的,昨日究竟怎么得一回事?怎么得你弟媳乳娘会去你院中?还有找一位什么妈妈?” 史氏盯着梓莘的神情,连她细微表情都没放过,近日才想着让两人抗争,没成想那位居然把自己扯了出来,心下虽气恼万分,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先借机收拾了这位再说。 梓莘听史氏问话,慢慢起身款款下福,轻柔开口,回答: “母亲明鉴。昨儿三更时分,媳妇倒是听到院中闹了会儿,后夫君……” “碰”史氏的手重重拍在炕桌上,怒道, “老大媳妇,这内院之事,是我们女人家的事,你怎的让爷们插手!爷们是做大事的,怎能终日烦心这家长里短。你若是管不好擎苍斋,我倒是可以给你拨些帮手!” 史氏言语狠厉,语出威胁。 “母亲!”梓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史氏,“这……这……夫君的话是可以驳斥的?” 史氏眉毛一抽,顿时哑然,头蹙的更紧。刚刚的话,试探成分居多。梓莘进门三月,除了每日在史氏跟前伺候,其他时间悠闲度日,从不过问府中事务。史氏摸不透梓莘心性,说她蠢钝好似从未吃亏,说她灵巧却从不讨好卖乖,一言一行凡皆点到为止,此后诸事不理,自顾自开心。 史氏的方才的话有些过了,可梓莘既不反驳也不讨饶,而是一句话反问回去,这让史氏却一时让她无法回招。女子以夫为天,自然不好驳斥丈夫的话。可是哪个婆娘私下里真正做到,只是这话却不好明言。正如昨日王氏来报喜,她绝对不能以“同喜”对待,必须担下赶人出府的恶名不可。王氏可以“大度”,她这个当家人却不能放任。本就有气,如今又看梓莘做派,只觉的气血翻涌,闷闷的说不出一句话。 梓莘察言观色,见史氏真的气到,倒是收敛几分,赧然道, “昨日夫君先我一步,我想着爷儿的面子最大,不管对错,也不好当着众人说道。倒是弟妹这里,不知道在怎得误会我那管着汤药的妈妈是精通医理,非要过去瞧弟妹。母亲,孙妈妈一辈子待在宫里,虽管着我的汤药,却……却……” 史氏看着梓莘脸红羞涩模样,当下了然所指。宫里头的可不都是圣上之人,那四位妈妈可是一辈子未嫁入的。想着,对王氏多了几份不满。再一细想,不觉惊出一声冷汗,即刻猜到王氏用意,更是怒气攻心。贾代善虽前些年病了一场,如今以及大好。如今那王氏的意思,岂不是咒……当下也没有对着梓莘心思,遣了她回去。 梓莘赶紧问道,“母亲,我年轻不懂事儿。弟妹如今这般,我竟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还望母亲指点。” “女人家补身子都可。你有心了!”史氏看着梓莘老实呆傻的模样,真无法确认她是装的还是真傻。或许这位也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故每每都能化险为夷。想着无论真假都不能让王氏称心如意,史氏又道,“你一会把东西送至我这里。我遣了人一并送去。” “哎!”梓莘愉快的答应,跟着辞了史氏回房准备物品去了。 王氏一身白色中衣服,头上包裹着抹额。年轻的脸孔有些浮肿,她眼睛微红,轻咬着嘴唇硬是逼着自己不要哭出来。陈妈妈见了心疼不已,亲自端了汤药,递给王氏, “姑娘,快别如此。这小月坐蓐更重要!都是拿起子贱人,居然带着那等鬼祟之物。都怪老奴没有查清,白白害了哥儿。” 王氏眼里泛起血丝,紧紧地握着拳头。昨日她期望着孩子出生,如今却以阴阳两隔。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连排行都没有,如今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查,给我彻底查!”王氏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 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原本,她不过是弄走了那贱人之后,装作不适找来大房汤药妈妈,再陷害一二。她要的不是扳倒那边,只要有些许谣传就够了。 什么荣国府大奶奶因不得相公所喜,故嫉妒有孕弟媳云云。又或者贾府长子宠妾灭妻,娶亲多月不曾圆房。只要外头有一点点风声,两人名声有污,这爵位保不齐就给了自家相公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她又怎么会知道,那贱人真的敢……摸着瘪下去的肚子,她恨恨地问道, “那贱人可安排妥当了。” 陈妈妈点了点头,脸上挂着邪笑,“都安排好了。人已经送走,西边有不少黑窑子,想来那丫头细皮嫩肉,定是……” “哼”王氏冷哼一声,“只是卖去那里,是便宜了她。若不是怕相公追究,我定要她碎尸万段为我儿偿命。” 陈妈妈谄媚的笑着,“姑娘,快别生气。养好身子要紧。昨儿我可是瞧仔细了。大爷是从侧房出来的。那边的马婆子被送到了夫人处,我们是否还要安排人……” “不急,姑且放一放。昨日那事儿,顶头那位应是恼了。我等且收敛时日。”王氏阴冷的笑了笑,“接着是端午,我病了,可不是要我那位大嫂子来一显身手吗?” 陈妈妈瞧着王氏,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第9章 初夏京城略显闷热,连日淅淅沥沥的小雨,居然了有了几分南方才有的梅雨气息。 未时三刻,史氏午睡方醒,见外头细雨蒙蒙,吸口气都觉着粘染着湿气。因未到酷热时节用冰尚早,便觉得整个人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心情也着实不快起来。今年天气实乃异常,也不知道庄子进项如何了?想着前段时间长子娶亲的花销,史氏更觉胸闷气短。 “夫人醒了?”赖家听到声响,推开门而入只见史氏半依在床边,掀着床帘发愣,急急带着小丫头上前伺候史氏穿衣。史氏瞥了赖家的一眼,挥了挥手遣走了丫鬟们只留她一个在跟前。这赖家一边帮史氏梳头,一边缓缓说道, “打听清楚了,大奶奶那头来了不少管事儿。因管事儿不方便进二门,大爷便把自己的外书房借给大奶奶,拉着屏风回了话。倒是没见着有什么物件送进了擎苍斋。” 史氏点点头,梳妆镜里印出了她那看不清喜怒的脸。大秦习俗每年端午,中秋,年关为一年三次为田庄店铺上缴进项出息之时。梓莘带着巨资进门,嫁妆单上的东西虽不好动,但是每年进项却是活物。史氏便早早派了人盯着那边动静好伺机而动。 说来,贾府主子每月自有公中所出月钱,各家小厨房的定例也是由大厨房统一采买分配。各家主子若是想吃些时新之物,则由各自采办不走公账。贾敏是未嫁女,故她的小厨房开支一律是由史氏来出。说是史氏来出,到底也是走了公账。史氏知晓这家业早晚是要交出去的,唯有她的陪嫁私产别人觊觎不得。若是年轻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等心思,到了媳妇一个个进门,史氏却不得不到为自己盘算。 “夫人,”赖家的瞧不出史氏表情,只得继续如实以报,“我家那口子从大奶奶的管事们进京起就盯着了。各家管事均已轻车简行,也不见人护送进项入京。就连大奶奶在近郊的庄子,也没有人车队进出。” 史氏闻言眉头蹙的更紧,一时不知那梓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想那日见到的嫁妆单子,上头真金白银确实不少,如今也不见她有所行动,难不成真是傻的想要坐吃山空不成?还是她也是觉得这府邸的家业早晚都是她,所以目前出息不入她眼?不由的,史氏陷入了无限假象之中,越想不由越发心惊肉跳,便觉得自己危机四伏。 “夫人,大奶奶和大小姐来了。” 听得丫鬟来报,史氏脸色更是黑了几分。晌午,梓莘来伺候的用膳时候的不过是说了一句,让她申初来一趟,却不想这梓莘居然携了贾敏同来。挥手遣走了小丫头,史氏瞧着镜中赖家的,问,“这些日子,你冷眼瞧着,那位究竟是何等样人?” 赖家的脸上带笑,也不看史氏,笑呵呵的为她挽发,又带着抹额,这才回道, “秉夫人。奴婢瞧着这位大奶奶是个傻的。大奶奶每日笑呵呵的,话不说明,事不做清想来她统统是不明白的。倒是她身边的四个妈妈,分管这大奶奶大小事务。不管是人事,银钱事无巨细,统统把持的紧紧的。如今这个擎苍斋居然似个铁桶似的,插不进手。二奶奶的倒是能耐,摆了个不起眼的看门婆子,这次让大爷一并罚了。” 史氏冷笑,随手拿起一只玉簪别入发中,笑道, “说那位傻倒不尽然。说话做事虽不见八面玲珑,言语也不爽利喜人,可是你可曾见她吃亏?凡事滑不留手,到叫我拿捏不住。在看看二房那位,也是‘顶顶老实’的,我倒是真正好福气!” 史氏语带讽刺,眼里透着恨意。赖家的冷眼瞧着心中腹诽,脸上却带着恭维之色, “瞧夫人说的,这府邸还不是以夫人马首是瞻,且不说现在依然夫人当家,他日无论哪位奶奶当家,谁还敢对您说个不字。” 史氏闻言,气恼略平。又令鸳鸯,鹦哥几个进来伺候换衣。赖家看着几个水灵灵的丫鬟心下一凉。史氏身边的丫鬟向来是换人不换名。她已经不记得最早那一批的鸳鸯,鹦哥如今身在何处。 见史氏收拾妥妥,她也不再跟着,由着俩个大丫鬟扶着史氏往正屋东侧厢房而去,自个默默退出沿着抄手游廊而走。没走几步,赖家的见正院里几个小丫头正在廊下轻声调笑,心中泛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同他们那般。只是自己嫁入赖家,其余那些姐妹皆有史氏做主不知去向了。想着,居然悲从心起,不可自已。 再说那史氏从卧房走向正堂厢房,一路缓步无语。鸳鸯,鹦哥一边一个扶着史氏的手,低头悄悄看着前方,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又立即调转目光。这才几步路,却走的好似有几里长。踏入荣禧堂正堂,史氏心中已有主意,脸上自然露出几分笑意,却得鸳鸯鹦哥两个心惊胆颤。鸳鸯偷偷给鹦哥使了眼色,鹦哥立即上前掀开门帘。 梓莘一早听到了史氏脚步声,见帘子掀起,立即起身迎接史氏。史氏进门前跟前立着两个娉婷婀娜女,左边那位简简单单梳着倭坠髻,并无珠钗环绕,发间配着几缕细丝,仔细瞧了这细丝上无不点缀着晶莹剔透米粒大小的宝石。浅粉色薄稠夏衫,系一条朱红色绣百蝶裙,腰间环佩叮当,到显得清丽无双,更称的她身边少女明艳娇媚。 “母亲。”梓莘贾敏不约而同福身问安,待史氏微微抬手两人已经在炕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丫鬟忙掀连递茶,摆上在炕桌上摆上瓜果。 第7章 史氏端起茶盏喝上一口,微微抬眼看向梓莘。她端着而坐,双手置于膝上,眉目微垂,无一丝可挑剔之处。她笑笑的放下茶盏,脸上带着几许无奈, “老大媳妇,今日找你过来,还是有事相求。” “母亲别提相求二字。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梓莘抬眼瞧着史氏,语气平平,不见诚惶诚恐,也不见丝毫欣喜。 史氏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也瞧了,如今这府里是何光景。都快端午了,这还有这许多事儿未发。哎,往年里有老二媳妇帮衬着,如今她那样,我也不好劳烦与她。不如从今儿起,这府里大小事儿暂交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你且放心这些妈妈都是妥帖之人,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梓莘面上波澜不惊,站起身微微下福,侧头垂目娓娓道来, “原是母亲的吩咐,媳妇不敢推辞。只是……母亲。”梓莘顿了顿抬眼瞧着史氏,“媳妇想着这妹妹快要出阁,虽平时也有妈妈们教导着到底也是纸上谈兵。不如这次节里的事宜先交于妹妹,我从旁协助,可好?” “这……”史氏看向贾敏,眼神中带着询问。 贾敏也起身下福,爽快接下了年节之事。梓莘欢喜许诺定然会全力相助。史氏无奈遣走梓莘独留贾敏说话。贾敏挥手赶走了屋里伺候的,转身坐到史氏身边,挽起她的胳膊,撒娇道, “娘,您也消停点吧。何必赶在这个时候给她难堪?也不想想,女儿出嫁之后,还要仰仗哥哥嫂子们。这位到底是太子妃义妹!” 史氏伸出手指点了点贾敏额头,看着自己女儿明艳样貌叹了口气。女儿生得如此,又出生在国公府,配个什么样的不行?却偏偏定了那子嗣单薄林府。虽也是大族,可是到了到了这一辈,也算是顶峰。若想在有些精进,非科举出生不可。只是,如今万千学子,只有几人考取功名?想来,也为女儿不平起来。那张氏孤女早晚是有诰命在身,可是自家女儿确实前途未卜,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贾敏瞧着史氏脸色变化,自然想到她要说些什么,心中轻叹口气,嘴里却哄道, “娘,算是女儿求您!您也为女儿好好打算。如今女儿亲事已定,若是有何变故,这要女儿如何自处!既然已无转圜之地,何不另作打算?您那未来女婿,也是读书求取功名之人。不论将来进到哪一步,都需要人帮衬不是?如今我卖好给那位,他日她能不出手提携一二?” 史氏虽心有不甘,却听贾敏说的头头是道,只能作罢。只是心中不免感慨,若是能娶嫡亲侄女进门,如今到底是另一番其乐融融的光景。 贾敏瞧史氏已经唤转,暗自松了口气。刚刚的话,其实也并无虚伪之处,只是,这些日子相处,对着梓莘倒也生出几分真情,见不得母亲拿捏嫂子。心中暗责怪母亲不能将心比心,若是将来自家婆婆处处算计自己又将如何。 且不提贾敏理家如何头头是道,也不表王氏闻讯多少愤愤不平。却说这端午正日,天已放晴。府内上下一派忙碌,梓莘出借出两位妈妈交于贾敏,也算是帮忙了。 晌午,梓莘用餐完后假寐片刻,忽闻一股香气,钝钝有些晕厥之感,再到清醒之时,却觉身下车轮辗转,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马车之中。光线顺着下马车小窗而入,正映在车内一人身上,显出淡淡光晕。梓莘眯眼迎上了贾赦的那双桃花瞳。 “娘子,成亲数月,未曾带你出来走走。今日请示了父亲,母亲,我们晚膳之后回去即可。你也好松快松快,日日伺候母亲用膳,着实累着了吧!” 贾赦笑意盈盈,语气缓慢悠长。狭小的空间里,梓莘可以清晰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干净温和。想着他数月来待自己不着痕迹的用心,梓莘一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听到梓莘回答,贾赦似乎也毫不在意。马车又行驶了一段,终究停下。 贾赦扶着梓莘下车,她环顾四周,并无看到其他人。贾赦紧抓着梓莘的手,下颚微动示意前方山路。梓莘无奈只得跟着贾赦前行。许是修炼有道,山路蜿蜒曲折,梓莘走起来倒也不累,一路听这个贾赦介绍沿途风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终于两人来到这山顶之处,放眼瞧去,眼前一片开阔,梓莘微笑。五年了!这五年的时间除了空间里,她都没有出过门,几乎忘记了外面的世界。互听吆喝声由远及近,却见那眼前河流之上居然划过几条龙舟。梓莘侧眼惊异的看向贾赦,他是带她来看龙舟的? 贾赦微笑,紧抓梓莘的手,慢慢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莘儿,我贾赦此生只会有你一人。若违此誓,如同此玉。”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向山下掷下。“碰”那物件碰到山石,瞬间粉身碎骨。贾赦转头,一双桃花瞳里闪着期待,他盈盈而笑,又吐出几个字, “莘儿,我若不离不弃,你可愿生死相依?” 梓莘盯着贾赦,自觉此刻自己的表情定然精彩。为何这充满狗血的告白,居然让她有热泪翻涌之感? 第10章 马车载着贾赦与梓莘悠悠而回。两人之间相隔了一个炕几的距离,也不知道这车内灯火如何制作,任由马车如何颠簸,灯火纹丝不动。梓莘偷偷看着贾赦,朱唇微启,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今日在山顶她无言以对,而后贾赦却好似全无此事的模样,陪她看完了龙舟,又去了醉仙楼用膳。 贾赦如此对待自己,梓莘略觉过意不去,可又无法应答。她深知誓言若是有效,怕是男人这生物早就绝种几回了,故虽有感动,到底不敢冒险。车停在二门处,贾赦扶着梓莘下车,又命人准备了软娇送梓莘回擎苍斋,入轿之时,梓莘抬眼瞧了一眼贾赦,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轿子打从垂花门而过,贾赦淡淡吐出一口气,脸上看不出悲喜之色。一个长随打扮的男子见剩贾赦一人快步而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大爷,今儿宁府那边出了一件新鲜事儿,有一僧一道求见了敬老爷,三人相谈省欢。那一僧一道走后,敬老爷赶着上我们府邸,禀告了我们家老爷,说是要上书让出爵位,跟着那一僧一道去修仙呢!” 贾赦神色一凛,问;“如今老爷现在何处?” 长随低头答道,“老爷还在外书房,今日好一通生气。” 贾赦也不再多话,抬脚往外书房而去。 且说今日贾赦带着梓莘往山涧而去,没走多远便有那一僧一道缓步往宁荣二府大街而来。这两人衣衫褴褛,道人跛着脚,走路一高一低,那僧人还生着赖利头,门房见了他们远远躲开,倒也没赶走他们。这世人到底心中敬畏鬼神之说,见到僧侣道人虽不会人人供为上宾,却也不敢怠慢,敬而远之罢了。不想两人走到宁府门口,居然哼哼唧唧唱起歌来,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公民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才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即至多时眼必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门房听这僧道二人反复吟唱这首不知何意的歌,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头晕脑胀,心火渐起。再见这僧道二人神色不悦起来,起身就赶人, “去去去,你们可知只这是何处?要化缘卖唱趁早去了别处。在敢放肆定不轻饶。” 那僧道两人也不恼,只是摇头晃脑对着门房直道“痴儿,痴儿。”门房恼怒不已,才要命人将这两人赶走,却见“呼”的宁国府大门应声而开,贾敬居然着一等将军官服而出,且目不斜视快步走到僧道二人面前,一揖到底甚是恭敬,口中说道, “两位神仙到访,小子有失远迎,还望两位神仙见谅。”说着微微侧身让出一路。 那僧道二人对视一眼,也不看那门房一眼,大摇大摆从大门而入。贾敬急急跟上待到大门再度关上,门房嘴巴微张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摇了摇头,嘴里喃喃“我这是在做白日梦,一定是的白日梦。” 宁府内皆闻老爷引入贵客,待知晓竟是跛足道人与癞头和尚不由面面相窥。贾敬却毫不在意,一路引着二人往外书房而去。待把那一僧一道引入房内,贾敬殷情的命人奉上茶点,又着人准备素斋,这才又恭敬站与二人跟前,俯身拜倒, “今闻两位之言,小子如醍醐灌顶,特特前来拜见,请两位神仙收小子为徒。” 那道人衣袖一挥,无风自起,待风而过贾敬已被扶起,他脸上敬畏神色更甚。那道人对着贾敬上下打量一番,摇头说道, “想来阁下还是未懂吾意,如此盛装到底是着相了。” 第8章 贾敬微微一思量,点头称是,脸上露出豁然开朗之色,居然当着二人面,解袍散发,赤足而立身上仅着月白中衣。僧道二人见状却相视而笑,头摇的越发厉害。贾敬见状更加着急,扑通一声,跪在二人身前, “小子愚钝,今日的机缘得见二位仙人,还望仙人点化小子一二。两位不在他人门前,偏偏与我门前唱那《好了歌》,可见二位也是特特来点拨小子的。” 那癞头和尚眼看着贾敬赤足散发跪在身前,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那警幻仙子之言有掠上心头,当下收敛心神。却听跛足道人已经发话, “听小子所言,便可知尔乃吾同道中人。且尔慧根极深,此乃修道之良才,只可惜在这俗世蹉跎至今。哎……” 贾敬闻言更是连连磕头,口中皆是求大师指点之言。跛足道人瞥了一眼癞头和尚,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摸着几缕长须,又从怀中他掏出一枚玉简,抬手贴在贾敬眉心处。贾敬顿时觉得脑中多了什么,虽不得解,却已完全记住,仿佛是印刻在那里似得。 “这枚玉简你收好了。虽然上头内容皆以印在你识海之中,但若此后遇到有缘之人,到可以赠之。至于玉简用法,他日你修炼有成,便可知晓。只是,从今日开始,你要勤于修炼,不可荒废资质,辜负我等苦心。好了,你我之缘暂尽于此,他日待你修炼有成,我等可在西方极乐再度相见。哈哈哈……” 随着道人笑声渐止,贾敬抬头哪里还有什么一僧一道,书房内自己着官服,发髻整齐。细细一想,脑中却多出了修炼之法,手中更是握了一枚暖玉。当下大喜,令小斯进门替他换上常服往荣国府而去。 这宁荣二府乃贾演,贾源两兄弟所得。彼时,天下初平,贾府一门双国公羡煞旁人。不过虽两人是兄弟,年纪却差了许多。故而这宁府倒比荣府多传了一辈。这贾敬只比那贾代善小了十来岁而已。故而如今这贾敬虽为贾氏一族族长,可贾代善到底是长辈。如今他得了神仙点化,需了却俗世种种,自然必定向贾代善交代一二。 贾代善冷眼瞧着贾敬气的说不出一句话。他犹记得这堂侄儿出生的时候,父亲说过,贾氏虽有名望,可两府直系人丁不旺,故要他好生照顾侄儿。 待到那贾敷病故,这那府更是小心伺候贾敬且不要他再习武,转而从文。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丙辰年贾敬高中了进士两府皆喜。只是那榜单刚出,朝堂却发生了大皇子逼宫的“丙辰之乱”。至此之后,贾敬不读书,也不习武,每日关在他书房中,不知究竟忙些什么。多亏的得他媳妇,竟然内务外务一手操办。 贾敬跪在贾代善跟前,却见他一言不发,心中忐忑,不由再度恳求: “叔父,珍儿如今也已十二岁了。侄儿想着这些日子就上书皇上,让出这爵位。可珍儿到底年幼,不堪族长之职,还请叔父看顾一二,待珍儿弱冠之年,再以族长之位许之。” 贾代善闭眼,想起前些日子进宫面圣时总总,不由只觉心寒。这富不过三代,居然是没错的!再想到自己家那两个儿子,更是悲从中来。他轻叹一口气,当下也不多言,只是闭着眼睛不理这不孝侄子。 今日听他所云总总,贾代善只想替他找个太医来瞧瞧脑子。可眼前这个好歹是袭了一等将军爵位的,打不得骂不得。无奈,贾代善最后只道了一句知道,便打发走了贾敬,自己待在书房中出神,丝毫不觉天色已暗。因是吩咐了不准打搅,小厮虽见他不曾用膳,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贾赦进入书房,见老父神色哀伤,收起了往日戏谑,吩咐人端上晚膳,亲为贾代善斟上一杯酒。贾代善瞧着儿子,接过酒一饮而尽,幽幽问道: “赦儿,你可是真的决定了?此路可不好走。为父虽希望家业更甚,却更想子孙安享太平。” 贾赦盯着贾代善,一双美目中带着些许复杂心绪,最后还是慎重点了点头,再为贾代善斟上一杯,又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保证, “父亲放心。儿子定然会留着命保护妻儿,也会好生守着这份祖上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儿子糊涂一次就够了,断然不会重蹈覆辙。” 贾代善抬眉不解看着贾赦所言。贾赦也不解释,只是笑着举杯饮光了杯中之酒。他眼前又浮起了梓莘今日表情,不由暗自苦笑。虽说保护妻儿,可是这妻子若是不明自己心意,怕是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儿。贾代善见贾赦不愿多言,也不追问。一想到日后的自己必须的作为,却又不觉摇头。 “赦儿,以后……委屈你了。” 贾赦摇头轻笑,“父亲严重了,以后只是怕为难的只是父亲。” 贾代善闻言摇头苦笑。其实,他们父子还有其他选择吗?出生给予了他们富贵荣华,却也注定他们无法像平常人家。再想那四王八公之家如今局面,又觉自己何等明智,加之有儿如此,甚觉得满足。 几日后,圣上颁旨,令贾府嫡长子贾珍袭三等将军之爵。贾敬搬入了贾代化临终小院,过起潜心修炼的生活。 第11章 (修错字) 这宁府之事,如同小石头投入大海般,竟在京城中半点波浪未起。梓莘闻得之后,只是略略皱眉,虽一早知道贾敬早晚迷上修仙,却不知道其中居然还有那僧道二人之事。说来也奇了,似乎两人所到之处总有劫难发生。想罢,梓莘不觉莞尔,方记起书中似有提及这两人是拿着补天之石,随一干痴男怨女下凡走遭,想来自己如今也是“怨女”中一人吧。如此,自然不免想起那位“痴男”来,一时居然晃神了。 钱妈妈捧着账册笑眯眯的掀帘而入,见梓莘歪歪靠在锦褥之上,手中团扇轻摇,似是全然不知自己进门。平日里,梓莘是最警醒的,每每自己刚刚进堂屋,她已知晓。如今见梓莘如此,脸上笑容不觉更甚,出声轻唤,“姑娘。” 梓莘闻声回眸,却见钱妈妈带着揶揄的笑意瞧着自己,不觉脸颊一红,暗怪自己大意。都是那人惹的祸!心中没由来的责怪起贾赦来。 钱妈妈抬眼瞧着梓莘表情外露的模样,心中暗暗高兴起来。自打到了梓莘身边,她对自己虽客气有礼,银钱之上也未曾小气过,却总觉得少些什么。如今瞧着梓莘这等模样,到底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过,她还是怕梓莘当真羞恼,几步上前把手中账册放在炕几之上,静待吩咐。 梓莘瞧着几本崭新的账册颇为不解,她抬眉询问的看向钱妈妈。这下子,钱妈妈终于绷不住了,笑出声而来: “哎呦,我的好姑娘,可不是您早上吩咐我把那上半年各田庄店铺出息账册拿给您的?” 梓莘猛记起晨间自己的指派,当下抽出帕子掩嘴轻咳几声,装模作样的翻开了账册,心中却不免腹诽:男人果然靠不住!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这些天却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居然连擎苍斋也不回了。又一面庆幸自己明智,没有被那日贾赦言语所惑。可是,明知如此,心中却有一丝不明的惆怅荡漾开来。 钱妈妈瞧着梓莘哪里是看账册的样子,却有不好点明,唯有上前几步笑道, “还是姑娘有先见之明。这次只是让几位管事带了账册上来。瞧着那两头都盯着咱这里呢。” 闻言,梓莘那点子女儿家的小心思终于歇了。想着那史氏与王氏动作,不觉好笑。这次端午收了店庄出息,她倒是没着急做那散财童子到处派发节礼。这贾敏倒是有心,派送年里时没忘了梓莘外家,却被史氏拦了。梓莘也不声张,自行命人备了节礼送去。倒是太子处,史氏准备的格外用心。对此,梓莘也不予置否,听其任之。 再说那王氏,虽小月坐蓐,却不甘放手这府邸大小事务。史氏虽从未放权给她,到底这两年来她从旁协助,在府邸内安插了不少人手。这次端午,王氏本意要给梓莘难堪,如今换成了贾敏,只是吩咐那些人做事更加隐秘些罢了。 梓莘见贾敏忙碌,便把李妈妈,钱妈妈另位暂与贾敏。如此,王氏所按之人倒叫贾敏好一顿收拾,此致两人那不可言说的梁子真正结下了。 其实,那王氏心中还有不可与外人言说之结,便是那贾敏未来夫婿林如海了,此刻暂且不提。 先说这端午时节贾府非但没出错,而且主仆尽欢,大伙甚至满意。如此这般,贾府众仆对贾敏评价颇高。有女如此,史氏也甚感欣慰,对着梓莘的脸色却越发不好了。 梓莘合上账册点头轻笑,那一些些不安的心绪如今已经抹平。她心中深深吐出一口气,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 “有劳妈妈了。我想着大妹妹佳期应是近了。这次秋闱林家姑爷不管是否高中,都是要与妹妹完婚的。妈妈且看着准备贺礼,到时与我过目,且妈妈记得另外准备二百两银票与我。” “哎!姑娘放心。这次协助大姑娘时,我冷眼瞧着她倒是个好的。稳重,知理,性子也顶顶爽朗的。我瞧着也喜欢呢。”钱妈妈管着银钱之事,性子颇为磊落,凡事却容易非黑即白。听闻她说起贾敏,梓莘暗暗好笑,却也不多言反驳。 想那黛玉妹妹的可是生得了七巧玲珑心,若不是有贾敏这样母亲,哪里会有黛玉那等女儿呢!只是人心多变,又怎是一两天可知的? “哦,还有呢!按您的指示,上半年的所有出息均换成银钱已入了钱庄。京城田庄一切安好,无论姑娘想吃些什么即可让人送了进来,到无需另外采买。” 梓莘点头,说了这会子话,居然有些累了。钱妈妈瞧着梓莘一副奄奄的,没什么力气模样,暗自决定要报了孙妈妈,当下便抱着账本辞去。梓莘又斜斜靠在一边,心中无端的又颇为烦闷,连修炼都打不起精神。 日子浑然不觉,这转眼,居然已经过了中秋。王氏见贾敏打理府邸有声有色,待一月坐足,便早早请了史氏安,表示身体已康健,不好再让妹妹辛苦,自愿接手。因与林府早有默契,贾敏婚期应该就是定在年末,故史氏便允了王氏之求,命贾敏安心备嫁。 大户人家的女儿嫁妆自然是从出生起一点点准备着。可史氏只有贾敏一女,自然想要她嫁的风光,可这三年内为两子娶亲,虽未动摇府中根本,到底去了不少财物。思及史氏对梓莘不满之意渐浓。 那王家自从女儿定了荣国公的嫡次子,就起了不一样的心思。虽说梓莘的情况与别家不同,可到底不能让女儿因嫁妆悬殊而抬不起头,愣是加足了嫁妆。虽无法比拟梓莘,到底也此别家盛了三分。如此,史氏在聘礼之上不好小气。 待得长子娶亲,一则贾赦是嫡长子,二则有了王氏聘礼做比,送到梓莘处的自然是更胜几分。如今虽二位儿媳妇皆已进门,那些东西也大多随嫁妆而回,到底成了媳妇们私产。如此,史氏到底心有不平。 这史氏心中不愉,待到儿媳妇请安之时便露了出来。梓莘察言观色,爽快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二百两银票,且许诺另有物件会亲自交于贾敏。虽然这字数史氏并不满意,却着实不少。寻常人家再添加一二,直接够嫁女了。 梓莘此番动作倒是惹恼了王氏,见梓莘出手大方,她暗自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随礼而出。只是到底不愿出了太多,便给了史氏送去一百两银票,口中称不好越过大嫂了去。此番,史氏一边怨恨王氏小气,一边又埋怨起梓莘给的太少,让王氏拿捏住了把柄。 第9章 待到秋闱之后,从姑苏传来喜讯,得知林如海高中解元,史氏就欢喜的忘了埋怨。 次日,林家夫人亲自上门,给予了史氏几个日子选择,细细琢磨,两家商订了十一月二十这日迎娶。如此到底双喜临门,两家各自喜不自甚。 得了贾敏出阁确切日子,王氏躲在房中,幽幽想起往昔之事。 还在闺阁之内,母亲也曾经说起过林家儿郎。林家只一独子,家产丰厚,虽如今没有世袭之爵,却听闻那位读书勤勉。十五六岁的时候便过了童生试,此后更是拜于当世大儒名下。是个不错人选。她听了,自然是欢喜愿意的。 王家规矩颇重,她又怎好告知母亲,那一年在姑苏外祖母家,只是惊鸿一瞥,林家独子玉树临风之貌便上了她的心头。而后,她母亲也曾托了相熟姐妹前去试探,却了无音讯。 没多久便传出这林家儿郎定了荣国公府嫡女。又不多日自己的婚事也有了着落。那时的她一心想要见一见那荣府嫡女,到底是何等模样,自己居然会输给她。 待到嫁入贾府,见到贾敏之后,心中不觉气恼万分。这贾敏虽生的花容月貌,却根本不似她那般持重。无论吃穿用度,还是行事做派,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名字居然还随了兄长排行,这府邸真是没有规矩。 王氏暗自不甘,这贾敏不过是国公府嫡女,毫无出彩之处,可见那林家也是趋炎附势之徒,便心中鄙夷了一把。可如今听到那人高中,王氏心中还是不可抑制的泛起涟漪。 当初嫁入贾府,人人都道她嫁的好。成亲当日,见到了夫婿,她颇为失望。也曾耳闻那贾府嫡子相貌出众,如今瞧着与那人相去甚远。好在夫婿还算亲厚,便也不多想了。 第二日认亲之时初见贾赦,若是不是固有的定力,王氏觉得自己当下定然要失态了。居然有男子生的那等模样,再想想自家夫婿,不敢相信两人是亲兄弟。 等见到贾敏,她发现,原来这府邸最平庸的居然就是自己夫婿了。不甘,嫉妒?王氏不知自己到底恼怒什么。却觉得此刻若是不宣泄出压抑的不满,怕是要疯了。她暗捏拳头,当下了新打算。 秋高气爽,午后也不觉炎热。贾赦风尘仆仆赶回擎苍斋,却止步于院门前,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表述。离京数月非他所愿,那日离去前,他与梓莘似乎有所缓和。却不想这一走就是数月,直接从初夏进入了深秋。连那中秋都未赶回相聚。若是那日梓莘曾经有些心思,恐怕如今也淡了。 院门吱呀而开,里头露出一张欣喜俏丽的脸庞,欢快称道,“大爷回来了”。贾赦冷颜瞧那人一眼,当下也不做停留,只往堂屋东厢而去。 梓莘握着笔抄经书练字,听闻贾赦脚步声,手一顿,白纸上晕开墨点。梓莘胡乱处理了那纸团,抓起话本斜靠在锦褥之上,心中开始默念安神篇。 此次别离居然三月有余,起初对于贾赦避而不见,梓莘略有恼怒。渐渐的,她气平了,想着成亲以来的点点滴滴,更觉没有让自己沦陷彻底,实乃明智之举。平了心恢复往日生活,却不觉加快修炼进度,若是突破了境界困顿,找到了解脱之法,也可早日离开此地。 可是如今听得那人脚步声不知为何,竟觉心中颇酸,眼底居然湿润了。 梓莘猛然丢下话本,坐直身子,堪堪对上了那双桃花瞳。四目相对之际,梓莘只觉得心突突跳的厉害。 第12章 (修错) 很久很久以后,贾赦常会压抑不住心中疑问,揪着梓莘追根问底,“娘子究竟何时对为夫心动的?” 梓莘每每笑不答,只是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说,“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若是要梓莘自己追溯其根源,恐怕就是在那喜帕掀起的瞬间。只是,到底这贾赦名声不好,不管他现下皮囊如何,到底背负着卖女求生之名。梓莘倾慕其颜色,却也不至于色令智昏。故新婚之夜小试一二,果然立竿见影,见其本色。隔日,贾赦虽多多暗示,甚至交付全部家当以表赤诚,到底在梓莘心中落下隔阂。可怜那贾赦,若是知晓自己洞房之夜,那苦心配合换来的只是梓莘猜忌,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后事暂且不提,先道今日贾赦刚进家门未及洗去风尘,便无法自己来到这堂屋东厢。门帘掀起,贾赦骤见梓莘便有搂她入怀冲动,却又怕此举吓着她。故踌躇不前,满心的话想说,可是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居然有了几分欲语还休之意。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一行清泪顺着梓莘脸颊下滑,顿时慌了手脚,不管不顾上前几步,抬手拂去梓莘脸上泪珠,嘴里胡乱解释, “娘子,为夫这也几月着实有要紧之事。出门太急,来不及报备娘子,为夫这厢给娘子赔不是了。” 说着,居然学那戏文中样子,对着梓莘一揖到底。 梓莘瞧着贾赦如此模样,眨了眨眼睛,那眼泪到真的被吓了回去。 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懵懂无知,似是不会与女子相处,哄起人来更是生硬。就好似那成亲的头三月间,他润物细无声的渗入她生活点滴。虽闻不见蜜语甜言,但是感受到了他几分诚意。 待那日端午,此人挑明告白之后竟不辞而去,数月不见人影。没有那人参与的三个月居然让梓莘寝食难安,连那修炼之事都靠后了。待今日再见,梓莘无法欺骗自己对此人的感情。只是她到底还是害怕了。 贾赦直起身,观梓莘神色,心中定了不少。他撩起长袍坐在炕床另一端,又解下腰间荷包递给梓莘, “这趟出门实在着急,未曾给娘子准备礼物,这是为夫日常所得,还望娘子喜欢。” 梓莘打开荷包,倒出其中之物,炕桌上立即堆满了零零总总的小东西,或是几枚怪异的石头,又有几只古朴戒指。虽价值不甚,却可以看出真是随心而放,怕是但凡他觉得新奇有趣之物统统收于其中。梓莘低头看着那些物件,又想起至成亲第二日起贾赦的用心,她紧握手中丝帕竟然不敢抬头看贾赦的眼睛。 贾赦微微探过身子,抓起了梓莘的手,却觉得她抖的厉害不由大惊。待他再瞧梓莘,觉她整个人都似在颤抖,二话不说推开炕桌,一把将其紧紧搂住。 梓莘没有推开贾赦,脸贴在男人脖颈,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闭起眼睛终究下了决定。且信他一次罢了,到底自己是有空间在手,并不是毫无退路。跟着,她慢慢抬起双手,终究还是环抱住了贾赦腰际。 再说那贾赦觉得一双玉手环抱住了自己,当下僵硬住了身子。又低头见梓莘闭着眼睛一脸决绝模样,立即了然,也不多说什么,伸手抬起了梓莘下巴,低头贴上她的两片柔软。 梓莘抬头,朱唇微动起,当贾赦的唇贴上她的,熟悉之感油然而起。她睁开眼睛,头向后扬着,秀丽的眉毛蹙在一起。贾赦见此心觉不妙,想那日偷亲之事恐怕被发现了。他呵呵而笑,伸手摸了摸梓莘的头发,笑道, “我饿了。可有什么吃食?” 梓莘自然已发觉当日之事,心中暗惊贾赦身手,又听得他口中不再自称“为夫”不觉莞尔,揶揄道,“夫君风尘仆仆而归,便先去梳洗一番。妾身这就去为夫君准备吃食去。” 说着起身要走,却被贾赦一把抓住手腕,接着又被他扣住了腰肢。梓莘从未与男子这等亲近,不觉脸颊绯红。贾赦拉着梓莘坐在自己腿上,笑道, “饭自然要吃的。只是不知娘子可否亲自伺候为夫沐浴更衣呢?” 贾赦轻拥着梓莘,慢慢拖长了语调,一双美目斜斜瞟着她,吐出气息萦绕在她耳边。梓莘脸更红,推开贾赦转身出门吩咐准备吃食去了。此番,虽两人三月未见,却到比三月前更亲昵几分。 这厢的擎苍斋浓情蜜意,那边荣禧堂史氏的脸黑如锅底。 三日前,史氏查账,却发现如今这府邸可挪用现银不过只有千两之多。当下找来王氏狠狠发作一番。 王氏瞧着史氏做派,心中发恨,只是面上也不能显露。她稳住心神,期期艾艾的说, “起禀母亲,我那陪房王福,听闻京中有那无往不利的买卖。儿媳想着,若是可以调转一二,也好让大家活的松快。” 闻言,史氏眉毛一抬,心中大怒,脸上却波澜不惊,只是冷笑, “我却不知道王家倒是好生意。莫不是跟那薛家学的吧。如今二奶奶倒是注意大了,这账面上的银钱说动就动。” 王氏语塞,憋红了脸。史氏口中薛家便是王氏之姻亲,王氏亲妹的婆家。薛家乃皇商,也是金陵望族,其祖曾被天武帝赐“紫薇舍人”。可是世人眼中“士农工商”,史氏此言可谓狠狠打击了王氏一把。 不说王氏如何,这史氏此刻却心中暗自滴血。今日是查账不过临时起意,会把这账目交与王氏,不过是因为她想全心为贾敏备嫁罢了。 大秦嫁女,寻常人家一二百两的陪嫁已是极好的。普通官宦之女,得千两陪嫁也是够的。可这世间女子难为,嫁为人妇在婆家地位如何往往都在“嫁妆”二字上头。 这嫁妆,一来是表明自家闺女嫁入婆家,便是不花婆家一分钱,也是可以安然度日。二来,嫁妆厚薄也是这闺女受娘家的重视程度。若是嫁妆薄了,可见在娘家也是不受重视,到了婆家自然也会被轻慢了。 第10章 这贾府因有了梓莘这般特例,王家也不好示弱,故王氏陪嫁也有万两之多。如今史氏自觉贾敏出生不同,自是高贵无比的,她的嫁妆虽不比梓莘,到底不能差了王氏去。 史氏不提她从贾敏出生起就一件件积攒之物,也不说那从自己嫁妆中贴补部分,只先想着到底从公中拿出多少现银合适。 贾敏这一辈,算上宁府,倒也有几位小姐。只是因两位国公爷年纪差距,贾敏在她这一辈姊妹中倒是极小的,再者两府倒是隔了一层,备嫁之时不必顾忌。又因这荣国公府还未有嫡出小姐出阁,贾敏算是头一遭,倒也给以后的姑娘们开个先例。 待史氏查账,却发现账面上可支取银两居然不多了,急急找来了王氏,听她如是说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如此,史氏也懒得多说,只是淡道: “我也不想听你狡辩,与你三日时间,把这账目补齐,缺多少统统拿来,若是到时还是如此,我便要教亲自问问亲家夫人,如何教出这等好女儿。” 王氏无奈只等应允,可如今三日期间已到,这王氏却一脸哭丧,拿着票据账册急急忙忙来到史氏跟前。 史氏瞧王氏模样,便知道不好,恨恨斜了一眼站在那里瑟缩发抖之人,吐出一字,“说!” 王氏举着账册票据抖抖索索的往前递去,一旁伺候的鸳鸯利落的接过递给史氏。史氏略略一翻,随手就把那册子票据统统丢回王氏身上。王氏扑通一声跪下,抽出帕子声泪俱下, “母亲,都怪儿媳无德。干下这等蠢事!都是拿起子下人胆大,如今那王福全家都被发卖。发卖所得都已在此。” 史氏闭眼不看王氏,脑中念头百转。她从未想过这个王氏如此大胆,居然拿着公中银两拿去放贷。此事还是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着实不可饶恕。这王氏三日前事发,今日居然拿着账册哭诉被刁奴所害。看那利钱自然是没有的,连本金也只拿回七八,着实可疑。 不过眼看着贾敏出嫁在即,此事却是不好声张了。史氏暗自咬牙,却有无可奈何。只想着,待贾敏出阁之后,再好好收拾这王氏。眼神一扫,那鸳鸯立即灵巧的拾起那账簿,她低着头不敢看那王氏一眼。 “母亲,现下如何是好!”王氏一边抹泪,一边抬头询问史氏,又状似无意的低头羞愧而言: “妹妹要出阁,儿媳这个做二嫂子照理应该多帮衬着。母亲,都怪我耳根软,只想着若是真有那利子钱,明面上虽不好越过嫂子,私下到底可以多予些妹妹。” 史氏眼前一亮,猛然睁开,心中所有不快一扫而空。这家里可不是有个金矿不是!当下命人端了水进来,待王氏梳妆妥当,史氏便带她往那擎苍斋去了。 第13章 (修错字) 擎苍斋位于荣国府的东侧,沿着抄手游廊走上一段,再穿过了庭院便是荣禧堂。若是步行大约走上一刻即可。 史氏亲临自然排场要做足。赖家的先是命人备了软轿,又是指了丫鬟婆子拉拉杂杂竟有二十来人一同前去。史氏对赖家的安排甚至满意,上轿前见那王氏远远躲着,没有丝毫前来伺候之意,又瞧了眼跟前这一群人,面上虽然不动,但心中到底记下一笔,待留得日后清算。 王氏低眉顺目,由周瑞家的扶着上了自己的小轿,这才笑出声来。这一行人同去,哪怕硬搬,也不怕弄不出好东西来。只要东西出来了,她就能染指一二。再者,即使那些个玩意儿入不得她私房,王氏心中也是极欢乐的。 史氏不知王氏的欢乐,坐与软轿之内半眯着眼睛,身子随着轿子轻微晃荡,心中暗自盘算开来。当下正是青黄不接之时,中秋已过,该得的出息早已入账,年关还有两月有余。只是,居家过日子,看的便是主妇安排银钱的能力。哪怕是贾敏出嫁在即,任凭谁当家也不会把日子过成这番田地。 想着,史氏不由拳头紧握,暗恨王氏居然在这个当下给自己添堵,却又隐隐有些兴奋,若是那边肯松一松手,以后倒好筹谋。唯一顾忌便是捏不准天家对那位态度。 天未入深秋,坐与轿内史氏心烦气短,微微掀开窗口薄纱,见周身前仆后继跟着的这些人,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史氏那一行人堪堪出门,擎苍斋内李妈妈已得了消息。赏了来报信的小丫鬟一把铜钱,李妈妈往西侧耳房去了。 刚刚进门,只听得那孙妈妈口中念佛: “我的佛,如今见姑娘和大爷这般我算是安心了。明日起定要好好给姑娘调理身子。哦,赵姐姐,姑娘的膳食……” 赵妈妈大约五旬,因是负责厨房上的事儿,看着倒是几位妈妈中最富态的。她闻言,斜了孙妈妈一眼也不回话,一副尽在不言中模样。 钱妈妈看着老姐妹逗趣,不由呵呵而笑,“说起来我们姑娘也是好福气的。看看大爷,这一回来多少好东西入了库?还不提先头那些。啧啧,光是那些的出息,何须用到我们姑娘的私房。” “大爷给我们姑娘花销银子,倒是有人看不得姑娘过好日子。”李妈妈接口道。 此话一出,屋内其他三人皆惊。李妈妈扫了三人,眼里露出几分冷意,“那位如今可是带了二十几号人往我们院子来了。” 话音刚落,另三人脸上闪过表情不一,到是钱妈妈率先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找白姑娘”便匆匆而走。其余二人也明白过来,与李妈妈互视而笑,当下也有了计算。倒是此番作为几人默契的不叫梓莘知道。 史氏的轿子直接进了擎苍斋。因是内宅,进门便是庭院,堪堪进入院门,一股桂花香气扑面而来。史氏心中暗奇已经过了八月,这院内居然还有桂花盛开。 轿子停稳,鸳鸯掀开娇帘,鹦哥扶着史氏而出,李妈妈适时上前迎道, “夫人,这边请。”说着把史氏往堂屋中请。 史氏略停脚步,等着后头王氏进门,这一停便瞧见了庭院中绿树成荫,繁花锦簇的之态。再回头却见除了几个亲近之人,剩下之人似乎被拦在门外,史氏不动声色对着赖家的使了使眼色,笑眯眯的对着李妈妈赞道, “我看着这小院如今有声有色,对亏你们奶奶了。” “多谢夫人夸奖,不知夫人前来,我们奶奶午睡刚起,这会子正在梳洗,还请夫人小坐片刻。” 说着。李妈妈看着王氏下轿子,对身后丫鬟木香使了颜色,那丫头立即上前,从周瑞的手里扶过王氏。王氏刚想开口,却听李妈妈又说, “我那两位老姐妹在耳房备了茶点,周瑞家的也请暂且歇息一二。” 周瑞家的抬眼看王氏微微点头,这才随着人往耳房去了。李妈妈前头引路,把史氏与王氏迎进堂屋。 史氏进门眼前顿时一亮。这还是她在长子成亲后第一次来,瞧着屋中摆设显然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这屋子看似无状,却处处突显着精致富贵。端看那多宝格中看似随意摆放的物件,到底错落有致,看的舒心。 待到再看仔细,史氏又觉那些名贵之物居然有着几分眼熟。须臾,史氏心中更一沉,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扯着帕子。这些摆设竟然都是已故老夫人的陪嫁之物。老夫人生前最是疼爱贾赦,临终前表明自己的私房都是归于长孙的。那贾代善最是孝顺,自然不会违背。不等史氏出手,已经命人锁起老夫人库房,待到贾赦弱冠之年,统统给予。史氏居然没有拿到半分。 李妈妈偷瞧着史氏脸色,回眸又见王氏一脸艳羡,心中不由鄙视。那边早有伶俐的小丫头送上了刚刚沏上的乌龙,李妈妈亲自端到史氏手中。 史氏表情淡淡,端起茶盏,微微掀开茶盖,一股浓香溢出,再见那茶汤青黄,茶叶一片片在水中起起伏伏甚是好看。再闻茶香,居然有股甜腻之味。史氏甚奇抿上一口,顿觉齿颊留香。她侧脸讶然, “此茶莫非是小琉球特有乌龙?” 李妈妈点了点,却诧异的看向史氏,瞬间又收起了惊诧之色,转而赞道, “夫人好见识!这正是威闵侯老夫人送与我家奶奶。我们奶奶在南边住了这些年,这口味倒是随了那边,不喜绿茶,到对乌龙情有独钟。” 史氏见李妈妈颜色,当下存疑,倒也不再接话,只是细细品茗。 那王氏闻言却掩帕而笑,她不看李妈妈,转向史氏笑道,“母亲,您若是喜欢。不如问嫂子要了些去,想来嫂子自是愿意孝敬您的。” 李妈妈转身对着王氏,脸上笑意冷了几分,说的毫不客气: “还请二奶奶甚言。此物乃是随中秋节礼而来,因为是难得之物,我们奶奶统共不过一斤。这一斤茶中太子妃娘娘得了半斤;剩下半斤,有二两一早包好送去夫人那里,大小姐倒也得了一两。剩下的,因我们奶奶不爱绿茶,故留下自己喝了。” 李妈妈顿了顿,笑咪咪得对着史氏说道,“夫人,那日是我亲自把茶叶送到荣禧堂,交到了您身边鸳鸯手里。许是那丫头以为您不喜欢,这才没有奉上呢。如今二奶奶此话,倒是暗指我们奶奶不孝了。夫人莫怪老婆子逾据,只若是今日不解释清楚,莫不是要让我们奶奶白白担了污名?” 第11章 史氏微微点头,“妈妈快别如此。我知道你们奶奶是个好的。” 说着又去看那王氏,见她一反常态涨红脸却不出言斥责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半垂着脸,当下冷笑,等贾敏出阁之后,她定要好好收拾王氏一番。不过是抬举了她些许日子,居然敢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却也不知道那两人到底拦下多少物件。 李妈妈见目的已达,却不再相逼,而是笑笑的扯开话题。王氏见鸳鸯之事败露,当下慌乱,却也不好当着李妈妈面解释,眼睛看向门口等着正主前来。 再说那梓莘与贾赦,两人把话说开之后,心下自然欢喜,待贾赦了用些吃食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贾赦歪歪靠着锦缎,心情极好的半眯着眼,舒服的半躺着盯着梓莘猛瞧。梓莘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一个眼刀过去,却引得那贾赦笑嘻嘻移开炕几靠了上来。不等贾赦有所行动,那头便有人来报史氏带着王氏来了。 梓莘如今修炼有成,身在堂屋东厢却把他们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贾赦自然也把那番对白听入耳中,不觉脸色一沉,又想到前日和父亲说起王氏在那外的作为,便对梓莘使了个颜色,示意她稍安勿躁,便要起身去见一见那二人。 梓莘犹豫了一瞬,伸手扯住了贾赦衣袖,摇了摇头,轻道: “且等等,既然母亲和弟妹指明了是要见我,我亲去了便是。” 贾赦瞧着梓莘娇俏模样,心下喜不自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点头:“恩,放心我在这里。若是有个为难之处,我定然立即出现为你解围。” 梓莘歪头看着贾赦如今这副慵懒之态,也不听他再口称“为夫”不觉好笑。似乎此刻的男人才是他真是模样。之前如此那般咬文嚼字,也不嫌累。贾赦见左右无人,对着梓莘的唇轻轻一啄,在她耳边轻道,“娘子,为夫我自然是难以捉摸的,好叫你慢慢摸索,若是一眼就被你看透了。厌倦了为夫可如何是好?” 梓莘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贾赦的话听着耳熟,似是前世她常在小说里见过的女主对白,如今被贾赦如此这般自然说出,实在无言以对,在听那外头了无声响自然不好拖。当下梓莘整了整衣衫,由丫鬟扶着,往堂屋而去。 第14章 秋风送爽,天气微凉,这擎苍斋的堂屋位置极好,虽然称不上冬暖夏凉,倒也是不差的。 史氏坐于首座,一边喝着茶,一边和李妈妈胡乱搭话。虽只是粗粗絮叨些有的没的,却发现这位李妈妈着实是个人物。此人极其会说话。那不动声色恭维,正正说到人心里,多一份显阿谀,少一句显淡薄,讲起那闽南风光更是让人恨不能身临其境一番。 如此,史氏心中江涛骇浪,有点后悔今日莽撞而来了。端看梓莘身边之人,就能觉察上头对她颇为看顾。 想着,史氏端起茶盏,余光不动声色扫向王氏,却见她端正而坐,脸上露着恭敬之色。果然是这府邸下人夸赞的“敦厚老实”模样,心下决定一会儿绝对不亲自开口。 梓莘由夏至、冬雪扶着走进堂屋见到正是如此其乐融融的模样。见梓莘进来,李妈妈立即笑着向史氏微辞,站起身笑呵呵的迎着梓莘而去,口中笑道, “大奶奶送算来了,可让夫人好等。” 背着史氏与王氏,李妈妈笑着注视着梓莘的眼睛,四目相对之际,彼此已了然对方的意思。梓莘款款走到史氏跟前福了福,柔声说道, “还请母亲恕罪。因不知道母亲前来,儿媳刚刚午歇起来,总不好蓬头垢面就来见,梳洗耽误了些功夫。母亲可别怪罪我了。” 史氏微惊,盯着梓莘脸猛瞧,见她今日打扮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眼波流转间多了一股媚色,浅浅而笑倒有了风情万种之态。再想她刚刚那娇嗔的语气,脸色微沉刚想发作,却见到门口一个人影闪过,似是贾赦身边的长随。当下一口气生生憋下,转而颇为僵硬的点点头,道, “老大家的,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有李妈妈陪着我说道,倒也不觉太久。恩……可是老大回来了?” 在梓莘听得老大二字之时,脸颊恰到好处的红了红,她半垂眼眸,点了点头,娇声说道,“回禀母亲,夫君刚刚回来。” 史氏哪里见过梓莘这边小女儿模样。可她到底是过来人,看着梓莘如此自然就想到了夫妻之事上头。再看梓莘轻轻巧巧站在那里,除了脸上多了些娇媚之态,倒也看不出哪里不妥。因无实质证据,“白日宣淫”四个字到底难以出口。 梓莘见史氏并无追问之意,转身又对着王氏点点头。王氏无奈只得起身对着梓莘微福,“大嫂安好。” 梓莘脸上笑容更甚,微微抬手,“弟妹何须多礼快坐吧。” 说着,又侧身站在史氏跟前站好,笑吟吟的看着她,不再理会王氏。 史氏瞧着梓莘做派,挑不出什么规矩,也拿捏不到错处,便也挥了挥手让她坐下。梓莘刚刚坐定,却听王氏缓缓开口,“嫂子今日看来精神不错。” “多谢弟妹关心,许是方才午歇甚足。”梓莘侧身对着王氏,她抬眼间脸上毫不掩饰露出几分异色,立即又抽出帕子低头掩口,好似想说什么却有生生忍住的模样。 王氏见梓莘如此心中不快,这梓莘不是史氏。故她无所顾忌张嘴就道,“呵呵,我看嫂子不光是午歇的缘故吧。” “嗯?”梓莘抬眼不解的看在向王氏,似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王氏颇愣,她本是揶揄之意。可这梓莘既不羞涩也不恼怒,真似完全不知其意的样子,让她不好接话。梓莘的今日不同她早已看在眼中,作为另一个过来人所猜测自然与史氏无异。可是,那些话要她怎么说呢。 史氏见两人如此,心下无奈。王氏虽然麻烦,却比起这位完全拿捏不住的要好些。故而她终究还是轻咳一声,岔开了王氏的尴尬。何况,她们还有正事要提。 想着,史氏已经抬眼看向王氏。王氏接到史氏眼神,暗自咬牙,心中略略盘算,脸上带出几分尴尬来,可嘴里还是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嫂子,今日求着母亲带我来此,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梓莘瞧着王氏脸上表情转换如此之快,暗自咋舌,却又带着几分佩服。这世道拼的不就是谁比谁更豁得去,谁比谁更不要脸吗?如今王氏话题直接转换,她总不能追问王氏那似有所指的含义。 闻言,梓莘转头看看向史氏,笑道, “母亲,有什么事派人来遣儿媳便是,怎得亲自来这一趟?” 见了话头,史氏立即揪准时机,摇头感叹,却欲言又止:“唉,实在是……” 梓莘倒也不接口,而是掉头又看向王氏。 王氏暗恨史氏,又不好表露出来。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王氏定了定心,猛然起身,就要跪倒梓莘面前,口中大喊, “嫂子,还请救命!” 梓莘眼明手快立即架住了王氏。她自然不会让王氏对着自己下跪的。史氏在前,王氏若是真的跪了自己,自己再有道理也变得无理。 王氏出手极快,本想着自己这一跪虽然吃亏,倒也可让梓莘就范,却不想半道生生卡主。她面露诧异,可还不等她细想,夏至,冬雪已经上前扶着王氏重新坐好。 梓莘微微皱眉,声音中自然带着几分教训之意,“弟妹这是为何?母亲在跟前呢!” 王氏压根咬的更紧,下一刻抽出帕子大哭起来,“嫂子,我也是走投无路啦。”说着便泣不成声,仿佛再也说不出整话来。 梓莘也不再理王氏,而是继续看向史氏,脸上带着委屈,眼神中好似求史氏做主的样子。虽一句埋怨没有,可却统统写在了脸上。那厢李妈妈已经命人打来水,亲自拿着绞帕子递给王氏, “二奶奶,这父母跟前如此失态很是不好。还请擦一擦吧!” 王氏还想哭闹一番,耳边响起了史氏略冷的声音,“老二媳妇,你真是作甚!我和你父亲都还在呢!” 无奈,她只得接过李妈妈递过来帕子擦拭了一番,略略收敛声音,可依然小声啜泣。 “二奶奶,有话不如直说,何必这番做派,到显的是我们奶奶不是了。”另一个老妇声音冷冷响起,钱妈妈从屋外慢慢走进,也不理会众人目光走到史氏面前行礼问安。 第12章 史氏看着钱妈妈却并无出声指责。这位她是清楚的,晒装那日已有计较。钱妈妈是上头亲在派了,协助梓莘掌管银钱事务,每每梓莘进宫参见这位是必定跟随,不好随意得罪。 王氏瞧着钱妈妈却也不敢多言了。她可是听周瑞家的提过,这位钱妈妈在宫里头的时候,就是替贵人主子掌管银钱上的事儿。如今在宫里主子面前还颇有头脸。 王氏诸多怨气被生生咽下,待再看史氏一眼,心一横,直接开口, “大嫂子,此时本不该向嫂子开口,可是如今却……”王氏低头赧然,片刻却有似下了决心,抬头双眼一闭,只听她言,“今日是想来问嫂子借银两。” 梓莘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错愕的看向史氏,“母亲,这个……这个……” 史氏见王氏已开口,再也不袖手旁观,摇头接口, “唉,年初你弟妹听闻有笔稳赚不赔,出息极好的买卖。这便把府中可调动的银钱投了些许。本是说好端午,中秋可分得出息,到了年关可连本金一起赎回。可没曾想……那笔买卖黄了。” 史氏唉声叹气,又是略带同情的看着王氏,摇头说道: “这现下别说出息,连本金也赔了七八。下头中秋所得之物,堪堪够今年府中花销。可是如今你妹子出阁在即,需要花销地方实在是多。虽然府中有库银,到底不好动摇。故我想着若是你手头方便,可否调用一二。等年关下头敬上出息,便还与你。” 梓莘低头默默听着,待史氏不再开口,方才抬头,皱眉问道, “母亲,弟妹说买卖是怎样的?儿媳虽不懂这买卖之事,可是倒也知晓世上本无一本万利之事,莫不是弟妹被骗了?不如拿出文锲给钱妈妈看看?若是真是遇到骗子,也好报与官府追回一二啊。” 史氏顿感气绝,虽之前已有领教,如今再来一次居然让她想要破口大骂。每每与梓莘说话,总会被她弄的七窍生烟。只事到如今,却不得不继续, “唉,就算真遇到了骗子报了官府,也不是一两日能追回的。可是如今的事儿不能再等。不如你先拿些许,让你弟妹给你写了借据,可好?” 王氏闻言忘了继续哭泣,直直的看向史氏,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一手。 梓莘也不答话,眨着眼睛看了史氏片刻,低头对着钱妈妈说些什么。钱妈妈转身而走,史氏与那王氏对视一眼,心中皆喜。 “老大家的,我年纪大了,你弟妹又是不经事儿的。等你妹子出阁,过了年关这家就交于……” 最后一个字没出口,却见钱妈妈已回,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头摆放着一套赤金头面。 梓莘见到钱妈妈,欢喜的向她招了招手,脸上带着得意对着史氏笑道, “母亲,这是我出阁之时皇后娘娘赐我的。平日里我嫌重,也不大带它的。我听钱妈妈说过,外头人家要是手头紧了,可以拿些东西去典当换取银钱。如今我手头也无银钱,不如我们三人拿些个不太用的首饰去当,等到年关出息之时才赎回可好?” 史氏与王氏面面相窥,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便是要撕了眼前这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第15章 〔小修) 秋风随着排窗送入堂屋之内,还隐隐带着院内甜腻腻的桂花香气。本是让人心旷神怡,可如今堂屋内的气氛一时冷然。梓莘脸上还带着得意的微笑,那盈盈的笑脸毫无示威之意,全然是一副小孩子求表扬的神情。纵是史氏见识颇丰,遇到这样的一时却不知如何下去。 史氏原是做好了全完准备,任她在心中推演过各种状况,独独算漏了这项。再看梓莘还在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好似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的神气,史氏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发作。她偷偷扫视了一圈,屋内钱妈妈表情冷然,李妈妈嘴角暗带讥讽眼神却是无比怜爱的落在梓莘身上,更是吃不准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在装傻充愣。只是片刻犹豫,史氏倒是下了决心,今日可不能白来,想着目光往王氏一扫。 王氏得令,立即“嗖”的站起,指着梓莘大声呵道, “嫂子这是在卖的哪门子的乖?你会没钱?晒妆当日大家可都瞧见了。那可是真金白银的往这搬的。嫂子,你若是不肯想帮直接说就是,何必做出这幅样子糊弄人呢!” 这屋子里都是梓莘身边之人,王氏倒也不怕别下人传她无状。再者,还有奉命而为可以推脱,当下她也不再顾忌,发作了起来。 梓莘惊愕的瞪着王氏,笑容在脸上半收不收,似是受到惊吓。只见她慢慢看向史氏,似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却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史氏见梓莘如此,心中倒是大定,不管她身边妈妈如何,只要这位是个傻,便好糊弄过去。故,也不接口而是低头品茶。 “母亲也是如此想吗?”梓莘忽闪着眼睛,仿佛有晶莹的泪水就要落下。 史氏抬头见到梓莘如此,倒是咧嘴而笑,“老大家的,莫怪你弟妹无理。她这也是心急!眼看着你妹子就要出阁,府中山上下下都需要打点。哎,你当时拿出了二百两银票,我也心存感激的。只是啊,我们府邸不比外头,这真正是杯水车薪。” 梓莘见着两人如此,心下倒也爽利起来。方才那番作为不过是想着成全彼此颜面,没想到这两位装怜不成,竟然就耍起横来。她挥了挥手,钱妈妈不看史王二人,端起托盘往回走。待到钱妈妈走出堂屋,梓莘这才缓缓而笑,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上一口。 史氏见梓莘不温不火的模样,心中再次气血翻涌。合着这位刚刚那副做派是在逗自己玩儿呢!当下也不好亲自上阵,目光向王氏一扫。王氏本不算蠢钝之人,自然知晓如今这情况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今日非一较高下不可!当下只觉得气从胆边生,抬高声音大声喝斥: “嫂子,咱也不要打哈哈了,你且说今日之事如何了吧!” 梓莘喝着茶不气不急,缓缓瞧了王氏一眼,淡淡吐出几个字,“弟妹说的好笑。今日何曾有事需要了的。” 王氏只觉一圈打在了棉花上,全部力气被卸了去,若不是有点定力,怕是摇摇欲坠就要倒了。深吸一口气,王氏缓了缓语气,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 “嫂子,你也是这府邸之人。如今府中有难,你岂能袖手旁观?” 李妈妈上前一步刚要开口,梓莘却伸手阻止。她嘴角噙笑,仰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王氏指了指椅子,淡道, “弟妹站着说话不累吗?坐吧。坐下了慢慢跟我说说,如今我们府内遇到何等难事。” 王氏抽出帕子掩嘴而笑,她已知梓莘是软硬不吃之辈,也不被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唬人,声音倒是放缓了不少: “嫂子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母亲已经说的清楚了,何必要重复一遍。若是嫂子不愿出手相帮,倒也是可以直说的。” 梓莘放下茶渣,抽出帕子轻按嘴角,低头抚弄着的宽大的衣袖,柔声轻道, “弟妹莫急,只是我略有疑问。还请弟妹一一作答。 其一,这府邸吃穿用度都是定例的。这笔开支理应在年初便有规划,断然不会出现青黄不接之况。弟妹莫不是瞧我年轻没理过事,唬我吧! 其二,府中大笔银钱动用,自然是需要得父亲首肯。妹子成亲,父亲断然不会一毛不拔,反需我们两位做嫂子的,为妹妹置办成套嫁妆,负责一切用度。我们给的不过是略表心意罢了。我是给了母亲二百两,他日妹妹出阁之日,自然另有添妆。却不知弟妹给了多少? 其三,弟妹拿去做买卖的,应是内宅开支,如此挪用居然还是得了母亲应允的?弟妹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其四,我竟不知这府邸但凡揭不开锅,便要我这个凡事未曾插手的来贴补。” 王氏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梓莘,素来她都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乍听这一二三四的,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不知如何答了。 史氏见王氏吃瘪,已有了恼羞成怒之色,脸涨通红却有说不出一个字,暗恨王氏无用。无奈只得亲自上阵,当下冷然: “老大媳妇,我竟不知你有这等好口才。想来,我那过世的亲家倒是会教女儿。” “母亲过赞了。父亲母亲对我悉心栽培,千娇万宠,这教与我第一条便是凡事在一个理字。”梓莘不再理会王氏,而且柔声对着史氏说道。虽态度恭敬,语气谦和,到底不如之前模样。 史氏冷笑,茶盏重重搁下,怒道, 第13章 “好一个‘礼’字。我今天倒要问问,你如此反驳婆婆,礼在何处!” 梓莘脸上不见惶恐之色,而是平淡的直视着史氏眼睛,笑问,“母亲教训的是。” 史氏微笑点头,当下气顺和蔼得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此,老大媳妇知道怎么做了吧?” “还望母亲明示。”梓莘微笑侧头看着史氏,口中始终温和,不见半分不愉。 史氏刚刚平和的气息再度汹涌澎湃,有些话自然不好明说。她正犹豫着,却听那厢王氏接口, “还能如何,自然是把你私库中银两如数奉上。” 梓莘诧异看着王氏,又调头看着史氏。史氏气结,暗道这王氏蠢钝,如此不成了她这个当婆婆要抢儿媳陪嫁不是?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可是话却不能这样说。史氏喘匀一口,又挂上了笑脸,和蔼的对着梓莘点头, “老大家的,如不是实在为难,也不能出此下策。放心,无论你拿出多少,都让你弟妹写了借据的。” 王氏忿忿不平,却有不好否定,稍稍一想,心中略安。所谓借据,不过是唬唬人的,若不是真的告去衙门,那不过一张纸而已,不足为惧。 “母亲,儿媳方才已经说了,手头并无大笔银两可用。如今儿媳小厨房中的新鲜之物,都是京郊庄子每旬送上来的。其余胭脂水粉,首饰摆设也都是现成的,无需采买。剩下的不过一二百两。想来,母亲也是看不上的。再者,弟妹私房中自然也是没有银两,故方才建议拿些首饰去当,换些银钱。” 梓莘淡淡的说着,语速极慢,一字一句落在史王二人耳中,两人心下均都一沉。话已至此,难不成真要叫上那群婆子进来硬抢不成?这次,史氏真的犹豫了。 王氏急急的看着史氏,这脸都已经撕了,却不知史氏犹豫什么。照她的想法,直接找人来抢就是。还怕她一个孤女不成!天家虽会给她撑腰,却也管不了家长里短。到时候只要众口一词,害怕什么?天家总不能真的捉了仆役一一拷问。银钱到手才是真的。到时候有什么婆子丫鬟是收拾不了的!这个也是个傻的,进门都快一年,也不知道培植自己势力。如今也该给她个教训才好。 说起来,这史王二人倒也真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这王氏所想,本与那史氏原先安排相差无几。带了二十几号人来,可不是就是来硬抢的吗?她那厢到底胜在人多,到时候众人皆说是梓莘让人搬的,就是四位妈妈再厉害也奈他们不得。上头总不能真的为了这事儿来寻自己这个诰命的不是。何况父母有令,子女本不该推辞。如今令她犹豫的,不过是同在院内的长子贾赦而已。 史氏犹豫,王氏着急,梓莘却陷入另一种心境之中。却不知道为何,那缥缈之心忽然定了下来,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她来着这儿之前,横遭打击。那些事儿颠覆了她曾经二十多年观念。来这里之后,梓莘虽有空间在手,却事事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好重蹈覆辙,唯一想就是突破到大圆满,好有确实的自保之力。可是今日,畅快淋漓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便觉好似七经八脉都被打通了。多久以来询问未得的答案,似是有所触及。 史氏看着梓莘出神模样,心下也终究下了决心。今日贾代善又进宫面圣,她可不就是家中最大的。贾赦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不好对她如何。如此想来,她再也按耐不住,大喊一声,“来人!” 屋外一片平静,就连这擎苍斋内大小婆子丫鬟也不见,只有室内这几人。史氏惊愕,待还想再叫几声,却见一个英姿飒爽的白衣少女,手里一手拎着赖家的,一手提着周瑞家的走了进来。 史氏面色剧变,还不曾发作。 少女猛然把赖周二人扔在地上,对着史氏抱了抱拳,又递上了腰牌,“夫人,我乃御赐与大奶奶的侍卫。不知这二位可是府中之人,她们带着二十几号人居然将这院门团团堵住。那些人已经被捆着压在院内,不知这为首二人要如何处置。” 史氏,王氏不由再度面面相窥,均想抱头痛哭一回。史氏目光转向梓莘见她不言不语,心中定了几分,立即笑道, “姑娘误会。这些人是跟了我来瞧瞧的你们大奶奶的。既然如今已经无事,那我们先走了。老大媳妇,不用送了。”说着,对地上赖家的使了使眼色,赖家的一咕噜爬起,跌跌撞撞来到史氏面前,低头扶住了她的手臂。那边周瑞的也有样学样。须臾,屋子里只剩梓莘一人端坐。 因梓莘时而有如此状况,李妈妈立即遣走众人,又替梓莘关好了堂屋之门,也走了出去。 梓莘陷入浑然忘我之态,仿佛抓住了要门,整个人在汪洋中起起伏伏。随时逐波逐流,却感觉酣畅淋漓。带她再睁开眼,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终于她突破了。大圆满! 想着,她心念一动,再次进入空间之中。这一次空间又辽阔不少,仿佛是无边无际的。远远看去能见群山围绕,细细听来还有那海浪扑打之声。远山近水,郁郁葱葱好不惬意。看那排竹屋,怡然不同。再仔细一看,那竹屋见居然隐约可见一人。 待那人转身而立,只见他长发随风而飘,灰色长袍松松垮垮,唯有腰间系着带子,隐约可以见那裸露出的胸膛。那人长的面如冠玉,艳若桃李,特别那一双桃花瞳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挂着隐隐笑意,使得那倾城之貌多了几份邪气。 这人不是贾赦是谁! 第16章 柔和的风拂过梓莘的脸颊,男人缓缓向她走来,嘴角还噙着微笑,长发随风而动,隐隐而露的胸膛更是多了几分邪气。梓莘闭起眼睛,心中再次念起了安神篇。她告诉自己,眼前不过是自己的想象而已。贾赦怎么可能这副摸样的出现在这里。 “娘子,怎么不愿意看到为夫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梓莘仿佛可以感受到那人吐出的热气在自己耳边萦绕。她依然闭着眼睛,努力的随着安神篇而呼吸。心中不断告诉自己,眼前的不过是幻影而已。记得曾经看过的修小说里,但凡境界突破,总会有各种异象产生。现在,考验她心性的时候到了。 贾赦盯着梓莘,她白皙的脸上,一双凤眼紧紧的闭着,眼珠却在不停的转动,显然是在强撑着不让自己睁开。已经等了许久,他倒也不着急这一时一刻,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小妻子默念着心经中的安神篇。想着,他挑眉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大石,嘴角笑意更深。抬手摸了摸鼻子,贾赦暗自祈祷这位得知真相后,切勿大怒。 梓莘闭着眼睛,渐渐的与空间融为一体,呼吸心跳皆与微风同步。如今她已进入大圆满,成了此空间真正的主人,如此焉能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思及往事总总,无论在前世亦或是在这里的五年,她张梓莘何尝随心所欲过,认命妥协努力向上似乎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面对困难直觉绕开规避风险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如今再想前世的那位闺蜜,行为未必就真的毫无破绽,不过是她本能的否定罢了。 终于,梓莘睁开了眼睛,对上那对让她心跳不已的桃花瞳。 “我有这个空间,甚至来这里皆是拜你所赐?”梓莘抬起头盯着男人,嘴角虽然含着笑意,眼里皆是冷然。 贾赦哪里见过梓莘这副样子,眨了眨眼睛,随手一翻,一块玉石出现在他手心,“娘子先看这个。”随着贾赦话音而落,天边仿佛出现了一块巨幕,上头人影攒动。待梓莘看清,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似有许许多多的记忆瞬间涌出。 “娘子,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娘子,你看,琛儿长的多像你。” “娘子,你要坚持住。没有了琛儿,我们还有琏儿……” 眼泪不知何时已爬满脸颊,待梓莘再次抬头看向贾赦,表情已然不同。原来,那初初相见的心跳,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好皮囊,原来真有前世今生之说。只是,她不明白,在她的认知里,那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又怎得会是真实存在?梓莘茫然了,一时不知真假,无所适从了。 贾赦轻叹一口气,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梓莘却敏锐觉察,连连退后数步,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贾赦无奈只得站定,解释道, “莘儿,我知晓,你曾经的世界里,那不过是一部书而已。你可知,这皆是警幻的阴谋?你细细想来,那书在你曾经的世界中,是否人人皆知。众人与我贾府,又是何等评价。想来,曹公力作却不想被那警幻利用,专引那一心追寻情爱之人进入,以此收集那痴男怨女之痴情怨气,以供她修炼。” 梓莘拧眉,微微低头思索着贾赦所言。在听来全然匪夷所思。虽也听过有人对警幻行为不解,加之离恨天种种倒也确实让人疑惑。可是,又要她怎得相信此人所言。莫怪梓莘多疑,任谁都不会相信自己曾经世界中的力作,居然会是所谓的神仙用来供自己修炼的。 贾赦见梓莘依然不信,反手一握,再摊开掌心的时候里头躺着一粒药丸,“你可认得这个?虽然这里确实我给予你的,但你是唯一的主人却不会更改,这要药丸便是我为你炼制‘赤胆忠心丸’即使对我也是一样有效的。”说着就要丢与嘴中。 梓莘身轻如燕,瞬息人已落在贾赦面前,她一掌拍落那枚药丸。梓莘堪堪在贾赦面前站定,却一脸惊魂未定。方才她不过是心念一动,人已经飞来起来,待回神的时候,居然做了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贾赦轻笑,伸出双手如愿以偿抱得美人, “这便是大圆满不同了。他日与我双修之后,更会日益精进。” 梓莘被贾赦拢入怀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暖,她几乎是本能的伸出双手环抱住了贾赦的腰际。想着,今日才刚刚想要给予他一个机会,不曾想如今却以如此亲昵,心中非但不排斥,隐隐还有想要更亲密的念头。 “等等,这石头上功法不会是什么双修功法前半部吧!”梓莘抬起头,对着贾赦眯起了眼睛,脑中闪过这个荒唐的念头,嘴里自然的就问了出来。 贾赦呵呵笑着,低头轻啄了一下梓莘的额头,缓缓而道, “娘子莫急。先听为夫解释。石上心法确为那双修功法中,女子修炼的上半部。到了大圆满之际,就修炼下半部了……” “所以,那天晚上你见我故意弄出疤痕,便顺势而为?其实,你就是在等我突破大圆满吧!” 梓莘气结,伸手想要推开贾赦,却被他牢牢固定在身前。无论手中出多少力道,贾赦却好似总比她高出那么点,正好牵制住她。 第14章 却听贾赦在她耳边慢慢吐气,“莘儿莫急,听我说。这心法虽说女子到大圆满之际,方才双修最佳。若是提前双修,有我相助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到底不如圆满之时。一会,我们双修前,你自己看了便知。” 听闻贾赦如此提及双修之事,又想到修真小说提及的双修之法,脸不由大红。贾赦见了脸上笑容更甚,又在她耳边轻道, “莘儿莫羞,我倒也曾瞧过你读过的几本杂书。其中提及双修之法倒也所差无几。” 这下子,梓莘何止羞恼,简直就想一脚踹飞眼前这人,无奈技不如人,只等被牵制着干着急。贾赦好笑,却有不好继续欺负自家娘子,怕她真的恼了,这双修之事又要押后了。外头还有事情好处理,贾赦微微而笑, “莘儿,今日我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你突破了圆满,今后不得你允许,我是进不来了。我们先出去吧,今日之事怕还需善后。” 梓莘微微点头,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独坐在堂屋之中。 梓莘站起身,因堂屋大门紧闭,里头没有一人,她便肆无忌惮机器不雅的伸了伸懒腰,待她踏出堂屋大门,瞧见了迎面而来的贾赦,两人相视一笑。贾赦快步上前,走到梓莘跟前, “你且歇一歇,想来一会定然有人来报,今日的昏定不用去了。我出去一趟,回来与你细谈,晚膳不用等我。” 果然,贾赦出门不多时史氏便派人来传话:老爷与夫人又要事相商,不用过去伺候晚膳了。梓莘恭敬称是,又令丫鬟拿了半吊铜钱打赏了传话婆子。 来传话的不过是史氏这边二门上的,平日不得近身,也无什么打赏可拿。因不得重用,今日并没随众人前来。如今得了钱,喜笑颜开的回去复命。她自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就是老爷一回来,这院门就紧闭,后有一个丫鬟出来命她到了大奶奶出传话。本想着这位是个手紧,如今得了半吊铜钱不由欢喜,再跟人提及梓莘时,无不称是。 再说那贾代善,刚刚面圣回府,还未歇息一二,已得了信儿,当下也不管不顾只往荣禧堂去了。心中暗恼这老妻越发不堪了。长子成亲后,他就上书致仕,可仁业帝迟迟未批准。在仁业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与他关系甚是亲密,还有那张珏,思及这位情同手足的兄弟惨死,心中每每唏嘘不已。只是,有些事儿无法告知老妻罢了,却不想,这位居然闹出如此一出。匆匆回到荣禧堂,贾代善先是遣走了不着调了老二媳妇,再把那群婆子丫鬟统统赶出,最后沉着脸盯着史氏。 “夫人,你糊涂了不是!老二家的做出那等事,你不责罚,还想着去老大家的那里明抢吗!老大家的虽然没有娘家可依,她背后是天家。你是疯魔了不成!”贾代善对着史氏无语,如今也不绕弯,直接喷到了史氏脸上。 如今史氏也后悔起来,怎得今日被那王氏挑唆几句,就迷了心智,居然带人去要硬抢了?若是真搬出些东西也就罢了,如今倒是真正偷鸡不着蚀把米。这脸都撕破了,以后相处可不就难堪了?若是再传出一二,自家女儿以后怎得在婆家为人?越想越气,史氏便把一腔怒火统统算在了王氏头上。 “老爷息怒。”史氏不是个混不清的,如今局势自然不在逞强,她抽出帕子,细细擦拭着眼睛, “都怪我的不是。敏丫头出嫁在即,我还不是想要她风风光光出门子。那日不过随口一提,老大家的便给了我二百两银票。老爷啊,是这二百两搁到寻常人家已是不少,可是我们这等人家确实不够。虽然敏丫头的陪嫁是从小预备,另有我的陪嫁贴补,可是她那两位嫂子……老大家的就不提了,老二家的也是好几万两的陪嫁。敏丫头不与老大家的比,怎得也能少了老二家的去。” “糊涂,糊涂!”贾代善拍案而起,“老二家的那是比着老大家的充面子呢!她王家金陵在富贵能比那张家吗?也不看看哪张家在福建是何等状况。还有老大家的那个外家,真正世袭罔替的威闽侯。世袭罔替!” 贾代善说的又气又急,咳嗽了起来,史氏忙到了茶水端了过去,他斜了史氏一眼继续说道, “你再看那林家,五代簪缨,世袭四代,是以诗书传家。更不提那林家祖上前朝也是赫赫有名大家。他们重名声胜过一切!这样的人家财帛能少吗?我们什么样的人家,他们会不知道?你按国公府嫡出小姐规格置办嫁妆,剩下的统统换成体己银票不好?若是超出规格,倒叫敏丫头被人笑话了去。还有这陪房去林家的,也给我好生选了。切不能仗着从我们府邸出去,便不可一世。” 史氏听闻低头不语。贾代善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他一个男子,又怎知内宅的弯弯绕绕,当下也不反驳,只是点头称是,心中但又有了新的计较。 第17章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纵使那贾代善乃领兵打仗的天纵之资,却也无法知晓这枕边人的心思。那史氏心中另有盘算,自然面上不显。贾代善更是不信老妻从此改过,但求面上过得去。哎,实乃这贾代善自欺欺人罢了。 内宅妇人,困于方寸之间,能做的事儿实在有限。加之这贾府看似人口众多,实质上的主子却双手可以数的出来。贾代善本想着与妻安乐,从不与她糟心事儿,却不想那史氏是个左性的,自己日子过舒坦了,却变着法子摆那婆婆的普。如此,倒显的贾代善一厢情愿了。 再说那贾敏,家中出了这等事儿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她一个未嫁女,这些事儿不好出手。更何况今日这事儿还是打着她的名号。这让贾敏心中更是暗恨那王氏挑拨,史氏的无为。她放下绣绷,大红色的帕子上,一对鸳鸯活灵活现。白英沏上茶端了过来,见贾敏秀眉紧锁,不由出口劝慰, “大小姐何须为难?我瞧着大奶奶不是那小气之人。今日之事只要让那位管住了嘴,外头自然不会有人知晓。” 到底是跟着贾敏长大的丫头,真是贾敏一皱眉便知她心中所顾。贾敏闻言当下苦笑,端起茶盏,浓浓茶香瞬间扑鼻,正是那梓莘送来的乌龙。轻抿一口,香气在嘴里荡漾开来,她心头微松, “娘前几日还在跟我说道,这大嫂只给了她二百两添妆。她也不想想,大嫂子如今孤身一人,若是她一出手,就大手大脚给出千两、万两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是大嫂子反过来在给娘做规矩,立标杆呢。” 白英挥手指挥着白芷摆放水果,听闻贾敏所言,赞同的点头称是。 贾敏无奈摇头,又继续道, “自古,嫂子给小姑子添妆也是定数的。再者,府邸爵位还在父亲身上,那大哥不过是白身一名,连世子都不算。嫂子再有钱,有怎好的一味炫富?若是她真如此,我倒不愿与她来往。 且看她平日偶得些好东西,什么时候忘了我过?不过就是母亲那里照分列从来不多而已。送多了又怎样?白白给了那头那位吗?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得了。大嫂子这般不是正好?他日也好守得这一家老小。看看宁府,若不是有那位嫂子,如今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的呢。” 在一旁伺候摆放水果的白芷闻言,抬起俏生生的笑脸,问道,“姑娘何不去瞧瞧了大奶奶去?” 贾敏瞪了白芷一眼,还未开口,那白英的手指已经戳到了白芷脑门上,出口教训: “你这丫头休得胡言。子不言父母之过。夫人今日大闹一场,却吃瘪而回。我们小姐如今上赶着去大奶奶处,岂不是凉了夫人的心?你说我们姑娘这是去兴师问罪,还是卖好求饶?” 白芷哑然,全然没想到这一层,她躲着白英的手,连连求饶。贾敏瞧着丫鬟嬉闹,脸上带着浅笑却暗自下了决心,这白芷怕是不好带走了。 入夜,用了晚膳,梓莘沐浴更衣换上了朱红宽袖中衣,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境界突破后肤色更加白皙,虽容貌未变,瞧着却好似更加出众了。女子没有不爱美的,梓莘自然心中喜滋滋的。 忽闻门被推开,贾赦慢慢走了进来。梓莘瞧着贾赦,又想到他白天所谓双修,脸颊不自觉的绯红起来。低头却又瞧见自己今日穿着朱红中衣,倒有几分新嫁娘的模样,更觉羞恼。大约是记起了全部事情,纵使在现代受了二十多年的现代教育,这个时候,梓莘只觉得自己扭捏可笑。 贾赦瞧着梓莘窘态,心中更加欢喜,脸上笑意自然露了出来。他心知此刻不是调笑的时候,便留下一句“我去洗洗”转身往净房而去。这卧房连着的净房是贾赦专门请人设计过的。十二个时辰随时可以有热水换洗。梓莘初到是虽有过疑问,但在南边的时候,她的闺房连着的净房中还有个似是现代小型游泳池的,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如今听着里头花花水声,眼前想起居然是贾赦今日在空间内的模样,心跳的更快起来。却有忍不住皱眉,此番到是不像自己平日的做派,难道是那什么心法关系?想着,那满心羞涩倒也淡了几分。 贾赦换上了灰色长袍,正是他今日在空间内穿的那款。又拿起软布擦拭着自己长发,想到如今终于可抱得美人归,便觉似乎身体的某个部分隐隐而动。放下软布走了出去,却见梓莘站立于窗口,仰望天上明月,口中却长吁短叹。 贾赦慢慢走了过去,从背后揽过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肩膀之上,嗅着她淡淡发香,问道: “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梓莘抓住贾赦手,慢慢转过身转过身,反而把脸买入他胸膛,“我在想今日之事。若不是有白姑娘在,怕是那两位真的就要硬抢。加之,若没有这空间在手,我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唉,没有这些,我怕死又要再死一次了。” 贾赦知是梓莘回忆起之前种种,心隐隐作痛,伸手轻抚着梓莘长发,悠悠而道: “人生在世的机遇无非天时地利人和作用而为。假若没有变故,你依然是首辅之女,他们也不敢如此待你。在者,若是没有空间在手,你又怎么进门万事不理,只想着修为之事?如此,又怎么会被轻易欺负了去?世间种种结尾因果,既然事情已过,又何必假设徒惹自己不快?” 梓莘顿觉自己着相了,松开搂着贾赦的手,笑道,“那恩侯觉得,你我二人因果出自何处,又当如何了解?” “因出自何处我不知的,这果吗……”说着,他笑着抬起手,伸向了梓莘衣襟之处…… 室内烛光昏暗,另有香气萦绕,真可谓芙蓉帐暖,一室旖旎,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够的恩爱。 外头值夜的小丫头羞红了双脸,那李妈妈走出室外,对着天空双手合十,自家姑娘终究成了名副其实的贾府大奶奶。如此尘埃落定之感,居然让她眼眶湿润,想着又加快脚步往耳放而去,嘴里念叨着,“对了,对了,要让孙婆子准备补身汤药。” 一番*,哪怕梓莘忆起那过往种种,这具身子却是刚晓人事,早已疲惫不堪,懒得动了。那贾赦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虽已克制万分,到底有些过了。瞧着梓莘恹恹的模样,伸手抱她进了净房,又让人来换了干净被褥,这才带着她来到空间之内。贾赦横抱着梓莘来到后山温泉。如今他亦是得了梓莘许可,可以随心出入。 微烫的泉水流过皮肤,梓莘才觉得稍有恢复。什么双修之法,都是骗人的。想着,她恼怒的甩出水花往贾赦那里飞去。贾赦侧身避过,人已经来到了梓莘身旁,伸出手拦住她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此刻,空间内也是繁星点点,似是她突破之后,这边时辰与外头同步了。 浸泡在温热水中,枕在男人宽厚结实肩膀之上,梓莘略觉困意,却觉得另有热气从丹田处流向四肢百骸。她睁开眼睛,皱眉不解, 第15章 “恩侯,为何我的丹田处有热气翻涌?我们不是还没修炼吗?” 贾赦见梓莘如此,不觉笑意更深,凑在她耳边,轻轻吐气,“这男女双修,本就是在于阴阳交会,已达到平衡。”说着手心一翻而出,上头出现一块古朴的白色玉石,“这便是我得到那部功法。那年我有幸得天尊点拨,收在门下,苦修数年,因缘际会得到此物,便弃了之前功法,专修此项。” “恩?” 梓莘听到雨里雾里,贾赦却把头搁在了梓莘肩膀之上,轻吻了她耳垂一下,幽幽说道, “如今我这具身子,自然也不是当初的了。你走后,我伤心不已,再醒来的时候魂魄已游荡在天际。当时我脑子里糊里糊涂,原以为上天垂帘,带了去见你们母子,可又念着琏儿可怜,没有母亲,也没有外家可以依靠,就想着要回去看顾一二。 不想却又有那乱七八糟之事涌入脑中,其中居然还有为了五千两把庶女卖了给人之事。我这才知晓,居然已经过了那二十多年。那些糊涂事并不像我是做的,却又真是我所为。我悔恨,苦涩,却又无处发泄,终于让我遇到了天尊。 莘儿,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所在。无论人,亦或是动物,甚至鬼魂,但凡具有灵根者皆可修炼。待我小有所成之时,自然去寻找那让我糊涂二十年的原由,终于让我知道此乃警幻仙子所为。她所修功法需要就是那痴男怨女之气,手下另有僧道二人协助。甚至划出无数小世界。” 贾赦说的愤愤不平,梓莘听的瞠目结舌,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贾赦,却听他继续说道, “想来是警幻把我遗漏,这才让我在天际遇到天尊。那警幻获得了那痴男怨女之灵,又把他们反复投入小世界中,以确保她修炼不断。但凡被她所困之灵,若是无法打破既定之律,生生世世便将重复悲苦。 与你,我断然不会故意加害。想来,你也是那漏网之鱼,那日警幻找回你魂魄之时,恰恰被我发现。于是,我便将将计就计,跟着你再来一遭人世。其实这世上除了天界之外,处处便是小世界了。若你我二人,可打破那警幻之定,自然可以救那些可怜之魂魄,免受轮回往复之苦。” 梓莘抬手捂着脑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却见贾赦把那白玉贴在她额头。果然,修炼之法涌入梓莘脑中。在回神贾赦已翻身覆了上来,嘴中笑道, “娘子,时辰还早,你我还是继续修炼一二……” 梓莘瞪大眼睛,瞧着贾赦, 此事,断然是容不得梓莘说不的。更不提两人如此勤勉,修为自然各有精进。 第18章 秋色浓,情缠绵,贾赦与梓莘勉于二人双修之法。此时,在那天界之际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子正运行完最后一个周天慢慢睁开眼睛。端看警幻仙子,生的是肌肤赛雪,美艳无双,美目倩兮,流转生情,上身仅着那藕色抹胸,薄纱披肩,酥胸半遮半露,引人无限遐想。只是需匆匆一眼,便可勾去了那是世间大半男子之魂,倒也不抹她情爱仙子之名。 “恭喜姐姐又精进了。”须臾间,几名与警幻打扮相似之女子盈盈而出,脸上均是喜色。 警幻目光扫向几人,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朱唇微启,口中便有那黄鹂之音而出,“几位妹妹辛苦了。我闭关这些时日,这太虚幻境全靠几位妹妹打点。” 几位仙子口称不敢,警幻挥手命几人退下。飞身而出,来到那离恨天外,远远便瞧见了一僧一道二立于灌愁海畔,目光紧盯海面。只见那处海面之上,腾空悬着十数个巨型大蚌,每个蚌壳之皆有一颗珍珠,只是颜色大小不一。 似是觉察警幻的到来,两人恭敬侧身行礼。警幻不看二人,脚下生风,转眼已经人飞起,那薄纱飞扬,便有那无数精气从珍珠内飞扬而出,独独一枚黑的发亮的珍珠不为所动。警幻皱眉,人已经落在那僧道二人之前。 “此物内是何处?”警幻不瞧二人,嘴中淡淡吐出几字。 僧道二人均觉身心一荡,又迅速稳住心神,那僧人猫着腰,不敢直视那警幻仙子,口中回复,“那是叫做‘大秦’的小世界,仙子闭关前带回一女子之魂,便是投入这个世界。” 警幻凝眉,手中指决纷飞,可那珍珠却似有了自己结界,把法术统统挡住。警幻收手人已飞向那蚌壳,却又瞧不出有何异常, “你二人再走一趟,我要知道此间小世界发生何事。” 语毕,已不见人影,徒留淡淡香气。 那僧道二人互视一眼,僧人嘴里冷哼一声,转身往那“孽海情天”之宫而去。道人撇嘴摇头,抬头见那黑色珍珠似乎更亮几分,半眯着眼掐指一算,瞬间脸上闪过异色,不知道是喜是惊。 分不清那天上地下时令之别,转眼已是贾敏出阁之日。天公依然作美,虽已经入冬,这几日非不见雪,连日的放晴更是让人心情舒爽。至那日之事,这史氏便知那贾敏婚事顶顶要紧,无论是梓莘亦或是王氏统统靠后一概不理。 贾敏乃国公唯一嫡女,嫁妆自当不少。那十足一百二十台,真正令人咋舌。更令人津津乐道,便是新郎林如海率一色俊秀少年前来催妆。自古丈母娘见女婿就是越见越欢喜。见女婿虽不及长子之貌,却立与一干俊美儿郎中丰标不凡,灼灼而出,心下自然满意至极。 此时贾敏小院中嫁妆铺满,史氏前头招呼客人,小院中自有族亲帮忙招呼前来道贺的女眷。梓莘带着一干丫鬟赶到为贾敏添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声势颇足。 先是五个俏丫头人手捧着一个沉香妆奁,待五人立定统一打开,里头一一摆放精致首饰,小巧摆设,均是些精巧之物。待最后两个丫鬟,合抬着一个紫檀木箱子而来,众人倒是有些期待了。果然不负众望,这装不是金银之物,而是字画四五副,古书七八本。在场夫人均是有见识之人,那前头几个若有定数,这最后一个则可谓价值□□,有市无价之物。 贾敏自然欢喜不已,她眼眶微湿紧紧握住了梓莘之手。梓莘了然微笑,轻轻拍了拍贾敏之手。众人瞧着姑嫂二人,脸上不显,心中却记下一笔。 对于梓莘各家夫人依然好奇居多,这位前首辅的独女,五年前淡出人们视线,以守孝为名居于闽南侯外租之家。堪堪出阁之日才归,自然与各家夫人小姐并不相熟。这位嫁入贾府之后,居然依旧深居简出,每每各家有邀约均是史氏带着王氏出席。 贾敏作为待嫁女,不常见也就罢了,可身为贾家长媳也从未露面,总难免让人揣测。另则那王氏,但凡有人与她提及梓莘之时,必定欲言又止,闪烁其词。另有那贾赦容色极为出众,故纷纷猜测这贾府长媳怕是容貌不佳,行为欠妥不得婆家所喜。 可如今梓莘如此高调亮相,众人均是暗暗吃惊。此女不但生的花容月貌,绝对匹配的上贾府长子之颜,那举手投足更是流露出了大家之派。又见她出手阔错与贾敏状似难舍难分,心中更是定了几分。这位到底是太子妃娘娘的义妹,回头定要好好结交一番。 这厢梓莘和贾敏颇为难舍,那头王氏却咬牙不已。嫂子给小姑子添妆虽有定律,可拿出多少全然是嫂子的心意。如今见梓莘出手阔绰,回头看到自己捧着的那个小匣子,再瞧了瞧满院妇人,当下回头嘱咐了周瑞家的几句,周瑞家的愕然, “二奶奶,使不得!那是老夫人的陪嫁之物,以后是要留给哥儿,姐儿的。” 王氏咬牙瞪了周瑞的家的一眼,周瑞家的无奈只得转身而走。王氏瞧着梓莘拿出之物,恨不得撕了眼前之人。那日史氏暗示之时,她不过拿出二百两,虽承诺另有添妆,但她盘算着断然不会超过千两。这才备下了这套赤金头面,足足花去了千两之多。如今看来,却是连皮毛都比不上了。索性那周瑞家的办事得力,立即带着一个小丫头而来。 “妹子你可算到了,我刚刚还在寻你呢。”一个素来与王氏略有间隙的夫人,甩了甩帕子笑着迎上。 王氏却对着那位微微一福,一本正经的客套起来,“程夫人安好。” 那位程夫人倒也好似不见那王氏做派,乐呵呵的道,“我听着外头似是就要闯进来了,想着怎得还不见你。没想到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快让我们见识见识,你这个做二嫂的给妹子准备了何物。” 王氏倒也不推辞,笑呵呵的另周瑞家的打开盒子,里头虽只是静静躺着一只金步摇,却令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可是出自前朝名匠,赵戚风的那支点翠……”程夫人抽帕掩口,已然说不下去。却已经见王氏含笑点头。 贾敏与梓莘对视一眼,快步迎了上来,伸手推开那个盒子,微微摇头,“二嫂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只步摇实在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王氏瞧见众人对着她面露艳羡之色,方才那点子不舍也没了,又把盒子推了出去, “妹子何出此言。我嫁入贾家,自然一切都是这府邸的。如今妹子出嫁,自然要把最好给予妹子。区区一支步摇,妹子何须挂心。” 王氏话中有话,自然是说那日梓莘推托之事。可是那事到底不光彩,早就被贾代善瞒的死死。王氏此言,却不知道得罪在场的各家媳妇。历来,这陪嫁均是女子私产,婆家是不可得。如今王氏此言,成全了她的贤惠,倒显得他人不是。各家媳妇看王氏的脸色不佳,但做婆婆的却各个艳羡起史氏有两位如此孝媳。 贾敏微微扫过众人,倒也不再推辞,再三谢过了王氏。王氏得意万分,摆出一副当家媳妇样子,招呼了众人几声,赔罪告辞。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瞟向梓莘,却见她一派淡然,心中倒也不明如今贾府状况。史氏在前头忙碌,自然不知道这小院内之事,只是听闻两位媳妇添妆之物,心下大喜过望。 待一日结束,贾敏看着院中剩下那些明日随嫁之妆奁,心中空落落的,脸色自然泛起哀愁之色。梓莘瞧着贾敏不觉莞尔,想起自己当初这个时候,又何尝不是忧愁万分,只是两人所愁定然不同罢了。 “妹妹过来坐吧。”梓莘拉贾敏在圆桌前坐下,又亲自为她倒了杯茶,“妹子明日大喜之日,今日切勿多思了。” “嫂子成亲前夜是否也是如此?”贾敏喝了水,只觉一股暖意慢慢扩散,心中大定之后,不由开起了梓莘的玩笑。 第16章 见贾敏没有愁色,梓莘嫣然一笑,自己也倒是上了一杯,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是自然。” 贾敏抬眉,惊诧于梓莘坦白,只听梓莘缓缓笑道,“你也知我状况。好歹你也是隔着屏风见过你那未来夫婿。对于他素性也是有所耳闻。再者……” 梓莘顿了顿微笑,“还有你大哥扮作那鸿雁。” 贾敏呼的脸颊飞红,不曾想连这些事儿梓莘居然也得知。 梓莘瞧着贾敏羞恼便觉好笑,伸手捏了捏她脸颊,“所以,妹子还担心什么呢?比我当日,你却是还好太多了。不过,妹子也休怪我触霉头。这些日子相处,我自然是把妹子当我亲妹子的。” “大嫂直言。”贾敏见梓莘虽笑意妍妍,话中却带着些许沉重,不由也正了脸色。 “妹子,我听闻你从小便是单做男儿养大。十岁之后方才读的女戒女四书,不知道妹子如何看那些贞洁烈女。”梓莘声音很轻,只有贾敏一人能听到。 贾敏聪慧过人,当下了然,也用她同等音量回道,“那不过是男子愚弄女子之物罢了。” 梓莘点头,继而笑道, “妹子所想与我竟然不出一二。若是如此,妹子紧记,天下男子皆薄幸。若是遇到真心带我们的,也不必求那天长地久。能一日,我们变受着。若有一日,忘情负义,也不被太过伤怀。女子无论何时,都要待自己最好。夫君,子女皆可能是别人的,唯有自己才是顶顶要紧的。 妹子先且瞧着那林家姑爷,若是好的,最好!若是也是个怜花惜玉,莺莺燕燕围绕之徒,妹子也莫伤怀,定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还有一句,凡事别一个人偷偷扛着,记得了,我与大哥哥就是你的仪仗。” 贾敏闻言,不觉惊愕万分,待听得最后一句,不由失笑,“大嫂子,你对我那大哥哥也是如此吗?” 梓莘脸上笑意更深,点了点头,“自然亦是如此。他待我好一日,真心一日,我便同等回报。若是有照一日他负心与我,伤心,难过自然也定然会有,不会沉迷于此罢了。” “可是嫂子,若是我们不付出真心,又怎得能求他人给予真心?”贾敏见梓莘虽然在笑,笑意未达眼底,也不由认真起来。 “日子是过出来。是否给予真心自然是看人值不值了。”梓莘端茶又喝上一口。贾敏虽不认同,倒也记下一二。 说着,梓莘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葫芦,交于贾敏手中,“妹子,这是收好。这是孙妈妈给予我的助孕药丸。妹子若是准备好了,便可化在酒中,与你夫君一同送服。那林家子嗣单薄。可要辛苦你了。” 最后一句,梓拖长了音,语气中无不担忧。贾敏沉浸还在梓莘方才言论中,忽闻话题转换,愣愣接过,待明白过来,恼羞成怒的对着梓莘一阵揉搓。姑嫂二人好一顿玩笑,贾敏那点子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日,天光正好,贾敏在史氏眼泪中,风风光光的出阁了。 第19章 (修错字) 林如海,姓林,名海,字如海。辛酉年江南省会试榜首,如今乃实打实解元老爷。林家祖籍姑苏,乃世代簪缨之家,诗书传家已经百年。林如海之高祖,曾与前朝为官,却因忠心直谏被迫致仕,退居姑苏不问世事。那天武帝带着心腹之人,学那刘备三顾茅庐,这才请得林家高祖出山。 算来,在大秦林家到了林如海处已是带五代了。那林家虽百年传家,却不知道何故那嫡传这一脉人丁不旺,到了林如海这一辈,竟是连庶出兄弟姊妹皆无。史氏同意这门亲事,自然也是想到那林家规矩甚严,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说来有趣,这世间女子,出嫁时无论多贤德,心中自然是求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想当了婆婆之后,又想着自己儿子享福。但凡不要败坏掏空了身子,自然希望子孙繁衍多多益善。可是,女儿出嫁选婿之时,却又是另一番标准。史氏嫁女,心中欢喜。她瞧着女婿一表人才,年纪轻轻高中解元,若是来年春闱高中,自家女儿自是风光无限,更是为自己挑了选这门亲事颇为得意。 史氏得意,梓莘也自觉欣慰。作为嫂子她自然是见到了这传说中林如海的。那林如海儒雅温和,书卷气浓浓,果然生的仪表堂堂,梓莘心中真心为那贾敏高兴。 想来,这成亲之日,最闹心的怕就是那王氏了。昨日添妆之时,那王氏一心只想越过了梓莘好处一口恶气。待回神的后,肉痛不已。那枚步摇是她压箱底的物件之一,如今既已送出,也不要要回。又见那梓莘浑不在意的态度,更是气结。 待贾敏成婚当日,又瞧得那林如海,比起印象中的少年更是丰神俊朗,多了温和儒雅之气,心中颇为感叹。一边暗自怪那林家有眼无珠,居然看不上自己,一边又牙根紧咬,心中又酸又涩,如此心中倒是咒起那林家断子绝孙了。 不论王氏这厢如何酸,那头人家小夫妻洞房花烛甜蜜恩爱,只是寥寥数语,便觉得真正是那“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此,待贾敏三朝回门瞧见了新上任的姑奶奶和新姑爷任谁也能瞧出那二人蜜里调油的幸福模样。至此,史氏终究放下心来。 眼瞅着就是到了年关。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月。算来贾敏出阁已有半月,从贾敏陪嫁人处回报,如今那贾敏已经协助了婆母料理起家中事务。那林如海每日不是在书房专心读书,便是陪着贾敏下棋作诗。贾敏模样端正,性子爽朗,无论是理家管事,亦或是与夫君对弈吟诗无所不能。 林家二老见儿媳进门温良恭谨,知书达理,不曾因新婚便腻着儿子影响其读书,闲暇之余倒也能陪伴儿子左右,细细瞧着,心中越发欢喜起来。那林家夫人娘家姓季,也是姑苏大族。因膝下只有一子,心中不免缺憾,再瞧贾敏事事周到,娇憨可人倒有几分真心把她当女儿来疼爱。只是如此婆媳到底万中无一。 贾敏出嫁,史氏安心。待静静瞧了一阵后,便想着这些时日起来自己憋屈,自然要发作一番,正寻思着,却见那赖家的捧着名册进来, “夫人,眼下年关将近,这是今年年岁到了的丫鬟小厮名册。前些日子,老管事还求了我,要给他那儿子寻个媳妇。夫人您看……” 闻言,贾母眼睛一亮,余光有瞥见了自己跟前两位鼎鼎得力之人,当下有了计较。 史氏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更有那小丫鬟不计。自打她进门便立下一条规矩,身边丫鬟但凡满了十六一律拉出去配人。若是老子娘求了来,也有那放了出去自行婚配的。如今那史氏虽有四个大丫头,得力的不过鸳鸯、鹦哥二人。 鸳鸯、鹦哥两人年岁相当,过了年刚刚十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论理不管是指配人家,亦或是另其自行婚配早该出了门子。两人会耽误至今,那史氏多少有点自己的心思。眼瞧着自己虽保养得宜,却是到底不比过去。可那贾代善却依然老当益壮,虽前些年病了一场,如今瞧着居然生龙活虎,自然担心他晚节不保,临老入花丛,便准备了两个俏生生的丫头。只是一辈子都过来,如今却要亲自给纳那小,史氏自然百般不愿,这才一日日拖了下来。如今她倒是又有了新主意。 这日,鸳鸯、鹦哥二人恰好一起轮休。鹦哥便拿了针线来找鸳鸯,这些日子她着实有些不安份了。鸳鸯淡淡瞧着鹦哥,不多说一句。虽然两人一同长大,可鸳鸯惯是看不惯鹦哥的做派。鹦哥见鸳鸯不说话,不由皱眉,跺了跺脚,“姐姐还能坐得住?” 鸳鸯拿起绷子漫不经心绣着一朵牡丹,也不看那鹦哥一眼,淡道:“怎得就坐不住了?” 鹦哥轻咬朱唇,扑闪着大眼睛,委屈扭着手帕,“姐姐,你可知昨日那赖家的透露于我,夫人……夫人许是要把我们于两位爷作妾呢!” 那鹦哥虽竭力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是那微红双颊,水汪汪的眼睛却早已出卖她。 鸳鸯心中冷笑,嘴里依然淡淡说道, “妹子何须如此。你我皆不是家生子,无人依仗,别说那婚嫁之事,就算是命也不是自己的。” 鹦哥语塞,却又不能直言就是因为不是家生子,这才担心不已。又想着昨儿赖家信誓旦旦之言,这贾府两位爷岁年纪相差无几,可是无论相貌,还是未来身份均是天差地别。想到了那贾赦相貌,鹦哥脸颊绯红。 鸳鸯扫过鹦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冷笑, “妹妹既然叫我一声姐姐。今日我便托大一回。” 鹦哥愕然,不想那平日不声不响之人,却有今日之貌。只听那鸳鸯又道, “你我二人同时进府,虽不是一个人牙子处来的,却也是在陈妈妈那儿一处教养。十来岁又一同到了夫人处,到了如今这样妹妹怎得反而看不开了。若是不能出府,待在哪处又有何不同?” “姐姐说的好笑。外头怎么能与这里想比。”鹦哥收起楚楚可怜的模样,嘴角上扬,冷笑道,“想是姐姐也看出来。那事儿之后,你我二人越发不得重用。那珍珠,翡翠怕是不久便要取而代之。若是不在筹划一二,他日拉了出去,还不知道会落到何人手里,倒不如留下。” 那鹦哥年幼时随着人牙子卖身入府邸,故在这贾府无依无靠,虽也认了那得力管事为干娘,到底隔了一层。后到虽到了史氏身边,端看那史氏身边丫鬟从来是换人不换名的,便知道那是不上心的。再者,史氏身边小丫鬟无定数,想要脱颖而出,再到成了史氏眼前第一得力之人,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晓。 听得鹦哥此言,鸳鸯不再接话,低头一针又一阵专心修绣起了帕子。鹦哥见也谈不出什么转身疾走,又想到自己平日到底没有白白讨好史是身边之人。想是自己定然可以得偿所愿的。 见鹦哥走了,鸳鸯放下绷子愣愣的瞧着上头的牡丹出神。她方才瞧不起那一心想要坐小的鹦哥,自己又比她好到哪里?不过是被王氏唬了句,居然就信她。只是不这样又能如何?她是早就看出史是用意,别人十六岁就出去了,如今她却已经十八。每每贾代善来了,总会命她和鹦哥伺候。彼时,她是真的怕了,如不是如此,又怎得就信了王氏呢。她要的不过是风光出府,堂堂正正做人平头娘子。 鸳鸯与那鹦哥不同,本是外省富足商户家的庶女,印象中的父亲是个垂暮老者,生母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妇人,真可谓可谓八十新郎,十八娇娘,一朵梨花压海棠。 鸳鸯记事颇早,印象里生母也是被狠狠宠爱过一回。可那嫡母却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当初发卖了所有通房妾室以及他们所出子女。她那姨娘不知道被卖去哪里。这些话她不能说与人说道,深深埋藏在了心里。 第17章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跟着门帘被掀开,门口出现一个小丫头裂嘴而笑, “鸳鸯姐姐,快随我去夫人处。鹦哥姐姐已经在了呢。” 鸳鸯嘴角扬起,眼神却全然暗淡下来,心知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整个人不复往日光彩,仿佛已经是死了一般。 随着小丫头来到荣禧堂,鸳鸯微微驻足了瞧着那几个大字,又瞧着那两根大柱,深吸一口还是没有勇气一头碰死的勇气。 她吸了口气,光彩又重回脸上,嘴里轻喃, “既然你们都不叫我好好活下去,那以后大家都别好好过了。” 第20章 弟子规有云: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 这贾府史氏当家,自诩为豪门勋贵之家,以上乃为人之根本也。由此,贾府对于晨昏定省有着明确的时辰要求。晨省:辰时一刻需到,然两位儿媳伺候用膳。昏定:申时三刻,而后两位儿媳伺候用完膳。那日史氏硬抢不成,厌烦两位儿媳,又因女儿出阁在即,故一直憋屈着不发作,每日也只是匆匆几句,不用两人伺候。 如今已经到了腊月,年关已至,府邸上上下下事情多杂,故史氏又重新用起了王氏,依旧远着梓莘不让她插手府中事务。也是那史氏不解梓莘之心。对于这府邸之事,那梓莘是没有半点兴趣。她生性不爱揽事显摆,加之对贾府那些烂事心有余悸。事事皆不是一日形成,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是何笔烂账,她不想步上那凤姐后尘。 这日天光还好,贾政午歇刚起,便听得外头有小丫头来传,说那史氏招见。他立即匆忙梳洗,携王氏往那荣禧堂而去。 进了堂屋见史氏端坐上方,贾赦与梓莘坐在史氏下手,匆忙上前行礼。史氏瞧着自家小儿子,心中颇为感慨。这小儿子相貌也是不差的,只是如今这屋子里的比较起来,竟然是落得下乘了,不免怜惜起来,挥了挥手,和蔼笑道: “政儿何须多礼,快入座吧。” “谢母亲赐坐。”贾政用标准姿势行了礼,慢慢退到自己座位。王氏跟在他身边一一照做,目光却落在对面梓莘身上。 贾敏回门之后,两人几乎没有打过照面。那梓莘仿佛能加会算一般,无论她何时来晨昏定省,总能避开不见。 有一日,她早早到了,就是为了等上一等,对着梓莘奚落一番,却不想那李妈妈亲自来告假。王氏窝着火无处发泄,倒是苦了身边伺候的人。如今王氏瞧着梓莘面色极好,吟吟带笑,虽低头不语,但是依然一副绝色容颜,与她身边的男人相得益彰。 王氏心中来气,刚想开口,却听史氏悠悠笑道: “政儿这几日读些什么书?” 贾政连忙站起,恭恭敬敬的答道,“谢母亲关心。儿子反复念诵那四书五经,学那八股策论,只想着来年父亲可以让儿子下场一试。” 史氏点头微笑,微笑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贾政慢慢坐下脸上透着隐隐得意,继续说道, “母亲,我想着下届院试是必定要参加的。我三岁启蒙,六岁入族学,过了年二十有一,切不可在蹉跎了。” 说着,贾政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贾赦。贾赦却浑不在意似的,低头轻抚着自己袖口。 史氏不予置否,只是点头笑道,“你有心了,此事还需与你父亲好好商议。” 以她心思自家儿子早该下场了。若是如此,或许就能和那女婿一起中举。可是贾代善却不许贾政参加,似是不看好他似的。如今听贾政提及,却不好一口答应,也不想在大儿子面前下小儿子的面子。 贾政得了史氏肯定,脸上更是露出几分难以自制的得意之色,瞧着贾赦目光有着些许肆无忌惮了。 梓莘自然觉察到了贾政目光,到底男女有别不好抬眼打量,却也把贾政之举净收眼底,不免多了几分好奇。想着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到贾赦身上,却对上他满怀笑意的眼神。四目相处,两人心领神会。 “赦儿,你每日不着家似的,可在忙些什么?”史氏转开话题,关心起大儿子的起居来。 贾赦甩了甩衣袖站起,笑道,“帮着父亲搭理一些外头庶务。母亲也知我是个不喜读书的。” 史氏目光在屋内一扫,想要趁机教训梓莘的话生生憋了回去。瞧着门帘掀起,鸳鸯低头进来,脸上顿时大喜。 那鸳鸯低头走向鹦哥,目光却已室内扫过,待瞧见了鹦哥脸色得意之色,心却反而安定了下来。待她在鹦哥身边立定,史氏笑呵呵的指着两人笑道,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这鸳鸯,鹦哥你们都是相熟的。她们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因我舍不得放了她们出去,倒也耽误她们至今。 我最喜两人的妥帖温顺……不然你们一人一个带了回去,留在屋里伺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们一个忙府里的,一个忙自个院里的。对着老大,老二难免有个疏忽。有了她们伺候,我也好放心呢。” 梓莘闻言抬头扫过两人,鸳鸯低着头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倒是那鹦哥虽也是低眉顺目,却隐隐可见她竭力抿着嘴,脸颊微红,似是极高兴的?梓莘拧眉看不明白。却听史氏又说, “鹦哥本姓刘,鸳鸯姓周,如今你们带了回去,再重新赐名吧。鹦哥就给了老大,鸳鸯稳妥老二家的,就予你了。” 梓莘眉毛微抬,目光转向王氏只见她脸色惨白,死死的盯着鸳鸯的脸。再瞧那鸳鸯不喜不怒,看不出半天情绪,又想到了史氏刚所言,莫非这鸳鸯就是贾政日后的那位周姨娘? 不提几位妇人心中各有千秋。先道那贾赦惊异的瞧着史氏,面色渐沉,却不见他开口。那贾政急急忙忙站起,走到史氏面前,深深一揖,满怀感激: “谢母亲赏赐。” 王氏瞧着贾政如此,藏在袖中的手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肉中。再看贾赦不推辞也不接受,梓莘拧眉不知想些什么,当下笑道, “嫂子莫非不愿接受母亲赏赐?” 闻言,梓莘回神,嘴角上扬,刚想出言回击,却见一只大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贾赦慢慢站起,只是对着史氏淡笑,“母亲赐自然是不敢辞的。” 王氏当下大喜,脸上却不露声色,对着梓莘面露嘲讽之色。梓莘无奈,有种膝盖隐隐作痛之感。 “既然如此我也乏了,现下你们就把人带走吧。”史氏脸上露出厌倦之色,抬了抬手,“今日昏定就免了吧。回头好好安顿她们要紧。” 听得此话,贾赦拱手作揖,拉起梓莘抬脚就走。那鹦哥不觉快步跟上刚走到外头。一个小丫头已经抱着包袱等在那里,鹦哥笑呵呵接过包袱塞了小丫头几枚铜钱,又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贾赦从未正看瞧过她,鹦哥心中也是及欢喜的。想到那赖家的对自己的承诺,当下决定要好好答谢一番。没走几步,却见前头停下,贾赦淡道, “今后你便叫哑儿吧。” 雅儿?鹦哥面露喜色,盈盈下拜,刚要说几句感谢之词却听梓莘娇嗔道, “夫君,一个姑娘家的,怎好用那个字。叫个花儿,草儿的,也比哑子的哑这字强啊。” 哑儿?鹦哥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听出了贾赦话中有话。她微抬头,来不及说些什么,却瞧见贾赦对着梓莘微笑,无比温柔的吐出几字,“为夫喜欢。” “谢大爷赐名。” 改名为哑儿的鹦哥,立即识时务的低头谢恩。 第18章 她低着头,这个角度正好瞧见跟王氏而走的鸳鸯,心中不觉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鸳鸯跟在王氏身后,心中冷笑,这史氏果然面慈心冷,手段极其毒辣。不过……她偷偷瞧了一眼贾政背影,却不想正正遇对上了贾政目光。她立即像那受了惊的兔子,把目光移开。 贾政见了,心下一挑,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血脉有些沸腾。压下心中所想,他一脸正色先王氏半步走在前头。王氏牙根紧要,却又无可奈何。 待回到院中,王氏立即命人布置了西厢房,又让周瑞家的找了两个不记名小丫头,让以后伺候着鸳鸯。 最后,王氏又拿出二两银子,命小厨房备了一桌酒席。贾政欢欢喜喜的又当新郎,见鸳鸯柔美温顺,心中更加喜欢了几分。没过几日,贾政赶着上了衙门下了聘妾文书,鸳鸯终究名正言顺起来。因鸳鸯娘家姓周,从此人称周姨娘。 这头哑儿回到了擎苍院,由着丫头带着来到西侧耳房。这里一排隔成了七八间,小丫头指着其中一间微笑, “哑儿姐姐如今先住这儿。先头几位姐姐都是住在这里的。大奶奶平日由几位妈妈还有大奶奶带来的几位姐姐伺候,不需要劳烦姐姐的。姐姐安心住着。” 小丫头的话音刚落,那便见几扇房门同时开启,里头走出六个娉婷女子,其中居然还有个老熟人。那人见到哑儿也是一愣,随即展颜。哑儿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转身就想逃跑。 空间内,贾赦牵着梓莘走在山间小道,吸着浓郁的灵气,紧绷的心终究放下不少,却听梓莘调侃的声音传来, “恩侯,我瞧着擎苍院内似是不够住了。西侧耳放怕是如今已经塞满了。” 贾赦转头看着梓莘,脸上露出苦涩。梓莘微惊,上前揽住了他腰。贾赦伸手拥住了梓莘,淡淡而笑, “那六个是从我与你定亲开始,那位陆陆续续赏进来的。我如今的这位母亲与我,倒是疼爱有加了。” 梓莘了然,把脸埋入贾赦怀中。似乎,无论哪个世界中的史氏对于贾赦这位长子,均是无甚真心的。 是夜,哑儿满心期待,却不见贾赦上门,心中自是把梓莘骂上了千百遍。当下决定第二日要在史氏跟前告上一告。 第21章 又是一整夜的雪。 隆冬的日头本就浅。卯正天色还未有一丝亮色,梓莘蜷缩在贾赦怀中,听到外头动静微微睁眼。屋子里角落熏着银丝炭,并未觉得有丝毫凉意,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梓莘越发爱腻着贾赦。虽然梓莘修炼已有小成,不畏严寒,到底不比有个火炉在身边来的舒服。 “什么时辰了?” 梓莘略带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些许魅惑。床头那半旧的羊皮纱灯微弱的亮着,烛光影影绰绰洒在梓莘身上。她今着一袭嫣红色中衣,此刻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诱人的脖颈还有那动人的锁骨。 贾赦瞧着哪还管什么时辰,伸手就要覆上锁骨。谁知指尖堪堪触碰到细滑肌肤,已被梓莘抬手挡开。 听不到贾赦回答,梓莘迷迷糊糊的微睁着眼睛坐起身,瞧着自鸣钟显示不过只是卯初,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掉头对着身边男人抱怨几句,人已经被贾赦揽入怀中,覆于身下。 “别闹了!没见那位新收的,上赶着来见你吗?”梓莘声音依旧带着慵懒的沙哑,听入那贾赦耳中,更像似羽毛略过心头,痒痒的,却又无法去挠。又转头瞧了自鸣钟一眼,暗自摊到如今却是时辰不对了。待转回脸,瞧见梓莘调笑之色,一低头狠狠的吻住了梓莘的唇,直到那外头声响的太过,不得不起身。 梓莘被贾赦吻的脸颊绯红,意乱情迷。那眼波流转之际风情万种的媚态惹得贾赦只想带着她入空间双修一番。只是眼下却不是时候! 想着,贾赦面露寒意,也不管外头闹的如何,横抱起梓莘往净房去了。 “好姐姐,我做奴婢的怎好躲懒。虽大奶奶说不要我前来伺候,我又怎么好当真了。” 哑儿掩帕而笑,瞧着拦在梓莘房门口的值夜的二等丫头绿柳和蔓枝。其实她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只是笑道: “夫人赐了我过来,可不就是服侍大爷与大奶奶的吗?如今二位拦着不上我进去,我怎得服侍两位梳洗?看时辰也该是叫起的时候了。” 蔓枝刚满十五,平日里深得李妈妈教诲,最见不得如此之人,叉腰而笑, “哑儿姐姐,大奶奶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有定数的。耳房里可挂着每月轮班表呢。我却不知道上头有姐姐的名字?姐姐可别欺负我读书少。好歹我也是识字的。姐姐若是爱伺候,一会儿回来奶奶,下月起姐姐跟我们几个一起轮值便是了。” 哑儿当下沉了脸,训斥道, “你修的胡言。我是夫人赐了,特特来伺候大爷的。” 蔓枝与绿柳对视一眼,笑意盈盈,压低了声音道: “绿柳姐姐,就有些人啊,就上赶着往那爷们身前凑。如今还不是那半个主子,已经摆了主子款儿了。却也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名正言顺呢?” 绿柳冷笑,却不看那哑儿一眼,对着蔓枝似是责怪, “小丫头皮痒了是不是!自打太子妃娘娘把我们几个给了大奶奶,那李妈妈是如何教导我们的?” 蔓枝吐了吐舌头,俏皮笑道, “是了是了,我怎的又忘记了。人呢,切不可自贬身价。若是我们不庄重,丢的可是大奶奶的脸。” 闻言,哑儿面色涨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本以为自己是那史氏所赐,在这擎苍院中除了那大奶奶,自己便是第一人。不管得不得大爷宠,又有谁敢给她脸色看。却不想第一日便遇到如此遭遇。她牙根紧要,眼珠一转,抬高了声音, “哎,也请两位妹妹体谅。我初来乍到,不懂这院中规矩,只想恪守本分。万一夫人问起,我也好答了不是。两位妹妹快莫为难我了,以后我们好好处着。指不定就是一辈子了呢。” 蔓枝与绿柳皆是暴脾气,听得哑儿如是说,不约而同的冷笑起来。还是那蔓枝先道, “哎哟喂,哑儿姐姐快别这般说了。姐姐的福气,我们姐妹可是承担不起的。如今叫这一声姐姐,还不是因您福气未到吗?改明儿姐姐得了福气,我们可以要改口了。快别说这一辈子,两辈子的。” “可不是。”绿柳笑呵呵的接口,“我们姐妹打小就不羡慕这等福气。姐姐自个儿受着就得了。不必拖着我们下水。” 见两人油盐不进,哑儿气结。这一夜她几乎没睡,往日她轮值之时,寅时中,便要起身。如今换地方,又心事重重自然早早收拾妥当,就等着跟着梓莘一同请安。今天她故意梳着双丫髻,并插上两朵绢花,双儿挂着泪珠白玉耳坠,脸上拿细粉均匀摸了,有涂上些许胭脂,瞧着白里透红,颜色更胜几分。就是为了见上贾赦一见。 打小哑儿对自己相貌是有几分信息的,原听闻史氏最不喜欢颜色出众的丫头,还担心自己出路。没成想到她可近主子身边伺候的年纪,史氏反而喜欢起貌美之人来。今晨她镜子中自己,可是信心十足的。她可是听了赖家的说了,男人都是贪新鲜的。昨日必定是大爷没瞧见她的相貌身段。无论那大奶奶生的如何好,总有腻味的一天不是? 哑儿还想说些什么,只见门帘掀起,里头走出一个人。那人目光飘向两个小丫头,脸上露着责怪之色。可是那蔓枝和绿柳都看到了冬雪眼中的赞赏。 冬雪走向哑儿拉起她的手往西厢走去,口里笑道, “哑儿姑娘,是两个小丫头不懂事,你别跟她们计较。奶奶已经起身了,你在且坐坐,喝点茶,用点点心。” 哑儿听得起身两字,甩开冬雪的手往回走去, “冬雪姐姐,既然奶奶已经起身,我还是去跟前伺候吧!” 冬雪面露鄙视,倒是给两个看门小丫头使了眼色,这次两人倒是未加阻拦。哑儿一进门,便觉暖意袭来。她在外间站定,并不敢真的就这样闯入里间。外间还有一丫头正在铺床,想是昨夜在此值夜的。再瞧着屋内摆设,无不透露着精细富贵。她可是跟着史氏多年,就这般不经一扫,心下突突跳了起来。这大奶奶果然富贵。 第19章 哑儿低头瞧着自己绣着荷花的新鞋,这时她为今日特地赶制的。不管如何今天开始她有的路要走,自然要换双一双新鞋。调整呼吸,哑儿下颚微抬,瞧着是恭恭敬敬,只这样的角度倒也恰到好处露出她颇为动人的脸孔。 贾赦瞧着梓莘换上大红妆花金凤绸衣,系上了嫣红绣海棠花长裙。长发挽成堕马髻,虽只插一根金摺丝桃花簪,看着雍容华贵,气势颇足。略略思索,贾赦不由莞尔, “外头雪似是刚停,昨儿我已命人备了轿子,今日起你就坐轿梓去母亲处。知道你喜欢赏雪,可是也仔细了身子。为夫可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 梓莘瞧着贾赦,嘴角浮起顽皮的笑容,点头称是,却有听贾赦说, “可别在母亲那里用膳了。我一早就让赵妈妈备菠菜猪肝粥。也就是你,这天寒地冻想吃这些。也亏得你嫁给了为夫,寻常人家谁人给你弄去。” “是,我的夫君自然是天下顶好的。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可别让父亲等你才是。”说着梓莘站起身亲自为贾赦披上狐皮斗篷,又细心的系好了带子。贾赦伸手拦过梓莘腰肢,低头在她唇上一啄,转身出了内室。 哑儿一直在偷瞧二人,虽隔着多宝阁,另有屏风阻隔,到底把二人之事瞧的真切。见贾赦出门,更是摆出那楚楚可怜之姿,却不想那贾赦根本不看她一眼,只在她身边带起一阵风。 见贾赦出门,冬雪,春雨二人走入房内,扶着梓莘也走了出来。梓莘一眼便见到了扰她清梦之人。这哑儿梳着双丫髻,发上缀着浅粉色绢花,身穿与绢花同色棉衣,系着鸭黄色百褶襦裙,瞧着倒有一副弱柳扶风之态。当下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梓莘不说一个字,冬雪帮梓莘披上火狐斗篷,又有那春风送上银丝手炉。哑儿刚想说些什么,只听那冬雪,朝她招呼,“哑儿姑娘,这边走。” 哑儿无奈,只得跟在梓莘身后。待沿着回廊走到院中,见那软轿果然已经备好,那等在院中的扶桑已经打起轿帘。哑儿瞧着只有一顶轿子,又想开口却听李妈妈笑道, “哑儿姑娘,今日辛苦你陪着夫人了。” 说着不等她回话,已经命人抬起轿子。哑儿无奈只得跟着春雨,冬雪两个大丫鬟一起跟着轿子而走。哑儿自持身份不同,原以为怎得自己也可能坐上轿子。可如今虽然早已有人扫了积雪,可是单薄绣花鞋踏在青石地面上,立即感觉到了寒意。 到了荣禧堂,恰恰辰时一刻。梓莘由丫鬟扶着进了堂屋,后头跟着哑儿。向史氏问安完毕,堪堪入座。一抬头便瞧见了王夫人端坐在对面,她身旁的一个小杌子上正做着一个媳妇子打扮的人。待定睛一瞧,那不是鸳鸯是谁?端看两人,那鸳鸯双眼含羞带臊,脸颊却微微泛红,眼圈却有隐约的青色。她坐在那里,时不时略略伸展腰肢,可稍稍一动之时,眉头总会瞬间皱起,似是身子不太爽利。 梓莘立即调转目光,却见王氏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娶了媳妇。想着,梓莘不觉心中暗笑,又庆幸如今只要面上过得去即可。若是没有那日之事,今日指不定要有一番做派。 史氏瞧着梓莘掐着点而来,虽心中有气,却也捏不住错处,待瞧见她身后的哑儿依旧是姑娘打扮,眉头皱了起来。王氏更是脸上一僵,刚刚的笑容依然不见。倒是那鸳鸯只是淡淡扫过哑儿,别开脸好似不认识似的。 “老大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史氏指着哑儿已出言询问,或是因为太过惊讶,不觉太高了声音。 闻言,梓莘转回目光,手中还捧着银丝手炉,脸上挂着浅浅微笑,道: “母亲所问何事?” 史氏吸了口气,指了指鸳鸯,脸色略沉,“这是老二家的周姨娘,昨日已经收了房。可鹦哥怎么还是姑娘打扮?” “哑儿给夫人,二奶奶请安。”哑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史氏面前,面露哀色。 第22章 如今虽是数九寒天,这荣禧堂堂屋之内,不提那角落处熏着的银丝碳,就是地上也铺上了厚厚的毡毯。史氏最重养生,自是知晓寒气从足底进入身体的道理,故天刚寒了几日,荣禧堂各处皆是铺上了毡毯。如此,那哑儿虽跪着倒也不觉膝盖受凉,心中百转脸上哀色更深。 那史氏闻言,颇为不解看着地上跪着的丫头。那丫头生的清秀可人,行动见弱柳扶风,与那梓莘截然不同,虽美貌不比梓莘,却也别有韵味。可今日见她依然姑娘打扮,行色之间仿佛受到莫大委屈,不由心中大疑。莫非昨日自己那个大儿子并没收用这个丫头?她又细细瞧了梓莘脸色,不见丝毫不悦,更是笃定了自己猜测。又想到那王氏故作大方的态度,心下不由偏向那小儿子几分,不由觉得到底还是老二和自己贴心,当晚便收用了那丫头。极为配合的狠狠打击了王氏一番。 史氏不动声色,端起茶盏抿上一口,瞧那哑儿还跪在那里,抬眉讶然,“怎得还跪在这儿?快起来吧。” 说着又摆出一副了然表情,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了赞赏, “好丫头。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可是如今已经把你给了大爷大奶奶,自当好生伺候着。” 说着与转头问梓莘:“对了,方才给我听得不真切,她叫什么来着?” 哑儿到底在史氏身边伺候那许多年,立即明白史氏话中之意,刚想张嘴回话,冬雪、春雨已经走到她身边扶起她。却也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哑儿站起身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竟成了名副其实的哑儿。她惊恐的看向史氏,得到却是史氏厌恶的表情。她有口难言,只听得梓莘笑盈盈的开口: “昨儿夫君一出门便给赐了个名儿,叫哑儿。便是那哑口无言的哑了。我看这丫头是个有造化的。” 史氏虽听着不甚舒服,却又不好拿着此事作伐,点头之际已经有了主意,脸上笑意浮现, “虽不是什么好名儿,爷们喜欢就好。什么名儿以后不过是那闺房之乐,哑儿姓刘,以后还是称呼刘姨娘吧。” 哑儿面露喜色,嘴巴微张依然又可以发声。她当下大喜,立即笑道,“谢夫人。” “啪”冬雪一巴掌已经甩到哑儿面上,哑儿捂着脸,委屈看着史氏。史氏才要发作,赖家的借着斟茶之际,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史氏了然对着赖家的点了点头。那赖家的放下茶盏,转头对着梓莘笑道, “大奶奶教训的好。如今这地方,哪有那些个姨娘说话份儿。” 哑儿捂着脸喏喏退下,心中却是欢喜了。如此一来,自己姨娘身份怕是落实了。 梓莘不予置否,端起了茶盏喝上一口,抬头正对上了王氏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来。王氏自然也是瞧见了梓莘的笑容,更觉那是在嘲笑自己。只是她这个位置,抬眼瞧见就是那姑娘打扮的刘姨娘。任谁都能瞧出这位刘姨娘行动流畅,眉宇间露的是哀色,却不是那*之后的倦怠的媚态。再瞧的身边小杌子上的周姨娘,心中之气更不打一处来。想到昨儿贾政迫不及待之态,还有那一晚上要的三四次水,更不提一早那跟前伺候的丫头嚼舌说什么老爷勇猛,那周姨娘一晚上都在求饶……思及,王氏藏于袖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搅烂。 史氏眼瞧着王氏做派,心中暗喜。那日,听闻居然梓莘送来之物却被王氏与鸳鸯贪墨,心中就有了这个打算。任王氏如何故作大方,心中到底如何就她自己知晓。看那周姨娘的做派,便知以后二房可有得瞧了。再看那姑娘打扮的哑儿,定了定心,史氏微笑开口: “昨儿老二家的可是给那周姨娘备了一桌宴席。不知道老大家的准备如何操办刘姨娘的事儿?既然昨儿没有办,怕是老家的想选个好日子吧!这都快过年了。我瞧着倒是日日都是好日子。” “劳烦母亲挂心。夫君昨儿说了,屋里的其余六个都不曾有过什么宴席。故刘姨娘也不好特例,反叫是她们姐妹不和了。”梓莘低眉顺目,手轻抚着袖口的花纹,淡淡回道。 史氏点头,顺着话头问道,“是这个理儿。也不知道如今老大宠着哪一个?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儿,切莫为了哪个掏空了身子才好。我瞧着,老大家的,你还是定个日程出来。也要让她们轮流服侍,都是花一样的年纪,怎好让谁蹉跎了去。” 梓莘抬头展颜而笑,目光中闪烁着嘲讽之色,口中爽快答道: “哎。只是母亲,我年轻不懂事,哪懂得这些。不如劳烦母亲给个日程,回头我交给夫君。想必夫君是极乐意的。不过……母亲,夫君到底是夫君。我能做的也只是从旁劝说,到底做不了夫君的主。此时怕是还需要劳烦母亲与夫君细细说了其中要害。” 史氏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出口。不论哪家姑娘,闺阁之内又何曾学过给和妾侍排日程轮流服侍的事儿。这贾代善也从无半个妾侍,无例可循。若是叫她回去问身边妈妈,怕是一场官司了。 如今史氏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位虽无娘家可依,却是不好随意拿捏的。娘家历来是姑娘在婆家依靠,可是又何尝不是婆家来牵制媳妇的利器。但凡媳妇名声不好,毁的可是一族女儿的名声。可是如今这位,无父无母,族亲更是早已撇清干系。可不是就是油盐不经,诸事不怕的主吗?当下再多心思,也只得搁下不语。 周姨娘静静听着,脸上笑意盈盈,抬起扫了依然姑娘打扮的刘姨娘,眼中闪过冷意。若是没有那刘姨娘,或许自己倒了大房处,如此尚能抱保全清白。想到昨晚,周姨娘只是微微略动,却觉疼痛不已,不由眉毛一抽。这个贾政果然是假正经!自己的一生算是完了,只求那贾政多活些时日,好歹要比那王氏要长。想着目光又落在王氏身上,这位只要一如还扮演那慈善宽厚贤良之人,她就知道要如何牢牢抓紧贾政,换取同等荣华。她断然不会让自己重蹈自家姨娘的覆辙。 王氏自然不会把通房姨娘放在眼里,生不出儿子,容色再好也翻不出花样来。都说她贤良,却不知道昨日宴席她可是下足“料”的。如今里子面子都有了,她在乎的当然只有那大房之事了。瞧着大房那位不声不响,却把男人拽的紧紧,一时不知是羡是妒了。本从一开始,她就打着看戏之态。虽然只未来大嫂身份不同,身价斐然,但是到底独身一人,还未进门,已有已经有了六个娇艳无比的美妾等着伺候。自家夫君虽然颜色略差。到底没有过明路的通房妾侍。可如今看周姨娘,再看刘姨娘……哑儿!就连她都明白了其中含义。或许只是那位大伯不喜母亲送的人?想着,王氏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一番说道,史氏不觉有些乏累。今天虽然没讨的多少便宜,至少二房之事让她欣慰。故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留下王氏安排府中事务,遣了梓莘回去。王氏自是得意非常,到底她这府中事务也是她做主了。虽然未曾插手那擎苍院的人事,可是那一院子的月例全然捏在她手中,想要做些什么也并不难。思及,又觉梓莘蠢钝不已,只是守着那一方天地,却不知道拿捏住这府中要害。不觉又得意几分。 刘姨娘自觉是得了史氏撑腰,回到擎苍斋后更是自诩与他人不同。当夜,刘姨娘梳洗打扮一番,静待贾赦上门。只是到了三更,依然不见人,传了小丫头来问,得知大爷歇在了大奶奶处,气的仰倒。只是今日去向夫人请安是礼数,断然不能天天去。她咬了咬牙,退下腕上一对龙须金镯塞给小丫头手里,让她隔日定要去找了赖家的,告知如今的状况。小丫头得了镯子,眼珠转了转立即应了,待出了门子却往倒座房几位妈妈房中而去。 次日,这刘姨娘一早收拾妥当,又想着去给那梓莘添堵,刚推门而出,却见那六位已然在她跟前站成了一排。其中一位容长脸,走上前对着她微微一福,嘴里笑道, “刘姨娘,如今倒是要我们姐妹向您请安了。却不知,何时让我们见识见识那聘妾文书?如此也好让我们有个念想,有朝一日也好与姨娘齐肩。” 第20章 那刘姨娘牙根紧要,却依然呵呵而笑,道, “几位姐姐可别笑我。什么刘姨娘,却还是叫我哑儿罢了。昨儿不过是夫人提及,文书上头的事儿我确是不懂的。” 一个身材丰腴,圆脸的甩着拍子扭着腰肢呵呵而笑, “哎哟哟,刘姨娘,可别再说了。再说回头夫人定是要把我们几个不会伺候的全都赶走了。如今我们也伺候的了好些年了,倒不如你一来就定了名分的。大奶奶平日不要我们跟前伺候,这伺候人的活计,我们倒也生疏不少。刘姨娘,倒是指导我们几个一二,他日大爷大奶奶跟前,好不丢脸不是。” 刘姨娘还想回嘴,却见一个相貌端庄的走前几步,在自己面前立定,嫣然一笑, “刘姨娘的手段我是早有领教。如今既然又到了一处,倒是缘分不浅。” 刘姨娘瞧着眼前之人,那些什么给梓莘添堵的心思全然抛到九霄云外,不自觉的连连后退,直至房中。 而后几日,这刘姨娘消停的多。梓莘自然不会管几人如何闹腾,只要不出人命即可。眼看着就要接近小年,贾赦越发忙碌起来。梓莘从不问那贾赦去了何处,只等他自行说明。 这日正是腊月二十一,还有两日就是小年。酉时初,天色已暗,估摸着那贾赦又不回来用膳。梓莘命人摆饭,却见那贾赦兴冲冲的归来,堪堪脱去外衣,立即坐到梓莘身边,神秘兮兮的笑道,“娘子可知今日我遇到何等新鲜事?” 第23章 贾赦兴致勃勃说着。 梓莘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却有皱起眉头,故作嫌弃的推开那贾赦,“快去洗洗,别脏了吃食。” 贾赦目光一扫,只见那炕桌之上摆着几道小菜:糟鹅掌、火腿炖肘子,板栗烧野鸡,另有几道绿油油的新蔬,并着一道虾丸鸡皮汤,一旁小火炉上还温这一壶花酿。淡淡酒香中隐隐带着灵气,贾赦笑道, “你什么时候爱上酿酒了?” 梓莘侧头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娘子我无所事事,可不要找些事儿来做吗?这几日整理古籍瞧见了一本酿酒的书。材料换上了灵谷,灵草到有奇效。唉,这三天两头总闹出些动静,我可不要好好保养一二才好。” 贾赦笑着摇头瞧着梓莘调皮的模样,不觉伸手摸了摸梓莘头发,“娘子辛苦,为夫明日起倒是空了。你我二人也荒废了些时日,今晚定要好好修炼一番。” 梓莘白了贾赦一眼,赶着他回净房好好梳洗一番。待贾赦再次进门,已换上一身月白长袍,长发松松绑在脑后,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慵懒。那贾赦进门也不朝自己位置坐下,而是腻在了梓莘这边的炕床之上。他伸手揽住了梓莘的腰际,微眯着双眼,在她耳边笑道, “如此日子真是舒服。真不想管那外头之事!只是这样抱着你一辈子便足以。” 梓莘抬手摸着贾赦柔顺的长发,刚侧头想说什么,却被那贾赦偷吻封住了朱唇。唇齿相抵,梓莘隐隐觉得贾赦今日有些不同,不知他在外头遇到何事,却也万分配合,回应着恰到好处的热情。许久之后,两人终于停歇,相视一笑,各自添上了酒,对酌起来。 “对了,你刚刚说的新鲜事究竟何事?” 贾赦闻言,哈哈大笑,身体向后仰去,倒在了锦被之上。梓莘拧眉斜眼瞧着,待到这贾赦终于笑够,直起身子轻啄了下梓莘粉嫩脸颊,慢慢说道,“事情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原来那三日前,贾代善对账之时,发现近郊那一处庄子账目不对,便遣了贾赦前去核对。那贾赦一早出门,回府之处已经是酉时二刻,天色渐暗。走到东门大街却见贾政打伞而行,自然停车请贾政上来。 贾政虽平日里看不上那贾赦,这会日子到不推辞。雪到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马车缓慢前行,车厢内烛光闪烁。贾赦端着茶杯自顾自的喝着茶,倒不理会贾政。贾政从小就不喜这个过分好看的哥哥。两人相差不过已一岁有余,自然少不得被比较。他不解明明自己更会读书,为何大哥却处处比他讨喜。 瞧着贾赦悠闲自得的模样,那贾政隐隐有些气恼,不觉开口就是, “大哥,按理有些话不是我做这个弟弟该说的。只是……” 贾赦放下茶杯,嘴角带着嘲讽,一双桃花扫过贾政,笑道:“既然二弟知道是不该说的,何苦又要说呢。” “古人有云,忠言逆耳。今日弟弟就不合礼数,忠言逆耳一回。深的我也不说了,想必哥哥还是记得弟子规的。父母之命,皆不可辞,更是不能违背。如今哥哥打算何时给那刘姨娘名分?” 贾政扬起下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拍在炕几之上,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这便是我那周姨娘的聘书了。衙门过几日就要封印,我看大哥还是明日抽空就去办了。” “多谢弟弟提点。不过为兄尚有几点不明,还请弟弟赐教。”贾赦半垂这长长睫毛,端起茶盏,把那大笑冲动掩饰在茶盏中。 贾政闻言,脸色更是正了几分,声音带着冷然,只是吐出两个字,“且问。” 贾赦放下茶盏,嘴角向上,扯出好看到弧度,轻笑, “母亲赐时说着是姨娘。可是这姨娘也是分三六九等。我们府里因父亲之故,无参考之例。不过那宁府敬大哥倒是有那例子可循。再瞧那天家,后妃晋级也讲究那有功有孕。且不知你那周姨娘如今可是有孕在身?若是如此,我这个做哥哥倒是恭喜你了。” 贾政脸一白,那周姨娘刚刚收用了不过七八日,怎得会有孕?自然想到那位未过明路,被赶出府的火儿,还有自己未出世便夭折的嫡子。看向贾赦目光更加不善。 贾赦不管贾政脸色,继续笑问, “不管那宁府家规如何,父亲倒是有提及,我贾府虽不计较那不记名的通房丫头,好听点的,也可给个姨娘之名。可到底,这律法之上,依然是丫头之名。如今弟弟上赶着报衙门,给那周姨娘定了名分,想必弟弟是真的喜爱那周姨娘吧。这倒也是可喜可贺。” 贾政的脸几乎没了血色,嘴唇也开始发抖。贾府虽无家训说是几岁无子才可纳妾,端看父亲一生别说是那姨娘,连个通房丫头都无。贾赦虽是嬉笑,可话锋犀利,让他无所适从了。贾赦正欲继续追问,却觉马车一顿,外头响起了嘤嘤哭声,细细小小,似是女子之声。 跟着,只听那长随何山,颇为无奈的声音传来, “姑娘,快起来吧,这大冷天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呜呜呜,奴家走投无路,还望官人救我。” 女子声音入耳,贾赦便是眉毛一皱,似是勾起他不堪回忆。那贾政瞧见贾赦如此,心中倒是暗喜起来,当下掀开车帘,转头对着贾赦说道,“我们还是下去瞧瞧吧。万一是车马碰到人,万不可不管不顾,倒是让人说我等仗势欺人。” 贾赦弯了弯嘴角,下车果然瞧见一身素白的女子跪在马车之前。大冬天的,瞧着那一身单薄的素白孝服,贾赦更是生生憋住了笑意。那姑娘生的倒是不错,举手拭泪间楚楚可怜颇为动人。只是瞧这天气,这一身,别说是几个时辰。就是待上一刻,绝对不会还有如此颜色。他眯眼在心中盘算一般,究竟何人想要把这女子送到自己眼前。那贾政已快步上前,扶着那女子走到街边回廊之下,解下身上大袍披在女子身上。 “姑娘有话好说,怎得当街拦车。”贾政皱着眉,似乎想到什么,左右瞧了瞧,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弯腰作揖,“姑娘多有得罪,方才见姑娘……” 女子抬眼瞧了贾政一眼,似又扫向贾赦,微红这抽泣道, “公子何须多礼。奴家感激还来不及,公子又何曾得罪了?也是奴家命苦,三四岁的时候便没了亲娘,这自然是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奴家五岁被送到了养父手里,从此相依为命。奴家倒是真的认他做爹爹的。 爹爹是手艺人,拉的一手好胡琴。奴家跟着爹爹学着唱曲儿,靠着卖艺为生,本也可以度日。前些年家乡发大水,大家都活不下去了,爹爹无奈带着奴家一路向北才到了京城。不想,爹爹前几日一病不起,今日立即就不行了。客栈掌柜嫌晦气,把奴家赶了出来。如今……如今……” 贾赦好笑的看着女子做派,再拿眼瞧贾政,却见他捏紧拳头义愤填膺的模样,眼神示意何山不必多言,只管看戏。 果然,那贾政上前一拱手,解下钱袋递了过去,便道, “姑娘,在下不才,银两倒是有些。这荷包内有五十两银票,另有二十两碎银,虽然不多,倒也可以让你父亲安葬。眼下就要过年,姑娘这一身怕是……” 女子扑通一声跪在贾政面前,连连磕头,“大恩不知如何谢。今日公子救奴家与水火,奴家便是公子的人了。奴家本意就是卖身葬父。如今,如今……” 第21章 贾政连忙上前扶起女子,那女子顺势倒入贾政怀中,贾政哪里经过这些,顿时愣在当下,却也丝毫没有求助贾赦之意。贾赦挥了挥手,自行上车,令何山驾车而归,不理那后续之事。 梓莘听得一愣一愣,不觉脱口而出,“那女子可否姓白?” 贾赦扬眉,端起酒杯喝上一口,呵呵笑道,“娘子问的好笑,这穿白衣的女子,就姓白吗?” 梓莘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不知。我曾经待的世界,有那写故事之人,倒是描绘过类似故事。这个不是小世界吗?我想着兴许就融合了呢。那后来呢?” 贾赦目光飘向酒杯,梓莘会议立即斟满。贾赦一饮而尽,继续道: “我那个弟弟是顶顶正经的人。自然是出钱出力,安葬了那姑娘的养父。那姑娘见养父入土,又称是为奴之人,以日代年为父守孝。如今孝期已过,自然是跟着回府了。” 梓莘眨了眨眼,诧异问道,“那是谁安排给你的?” 贾赦欣慰点头而笑,“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查证,此女便是那老二家的,令其兄找来的。” 梓莘点点头,想起这几日在史氏那处遇见王氏之时,她眼中带着的得意嘲讽,当下了然。梓莘想着王氏素日做派,不由笑道, “不知道,如今那边院子又是怎得一幅场景。” 第24章 仁业二十七年,流年壬戌。 正月初一,新春佳节,普天同庆。惯例,这日京城五品以上文武百官及其诰命夫人一同进宫谢恩。如今那荣国府两位小爷皆为白身。梓莘虽顶着太子妃义妹之名,到底并无封号在身,如此盛举自然无福参与。更不提那王氏不过是王公之孙女。 丑正三刻,贾代善与史氏两人便换上朝服出门子了。待贾代善夫妇走后,贾赦与贾政各自携娘子自家小院。那梓莘一回擎苍斋便命人抬了几框铜钱来助兴。院中各人早就得了赏,如今不过是逗个乐子,玩的不亦乐乎。擎苍斋内喜气洋洋,却也有那不服之人。只是但凡有三分眼色也不会挑在此时闹事,如此,便不是给人添堵,而是自寻死路了。 贾政住在荣府西侧,名曰:及第院。那是贾政婚前搬入时改的名儿。任谁瞧了都是他意,自然是取状元及第之彩头。如今这小院内倒也颇为热闹。回到堂屋之中,贾政便瞧见两位美人在跟前忙碌,一个温顺可人,另一个灵巧秀丽。待得再瞧身边娘子端着贤淑,贾政自觉人生完满,若是来年下场能有收获,且一路科举顺遂便是此生无憾了。 王氏瞧着那两位穿着几乎一模一样桃红衣衫的女子,面上不显牙根却快咬断了。周姨娘,邹姑娘两人生的模样性子截然不同,如今牢牢把持住了身边的男人,自己还不能说上一句。在贾政面前,王氏历来敦厚守礼,怎得会与妾室通房计较。 周姨娘与那邹姑娘都是那伶俐之人,对于贾政与王氏的脾气早就摸透。如此见二人进来,也不管那王氏有多少真心,殷勤伺候,皆摆出了体贴温顺之姿,引得那贾政连连称赞。王氏微笑点头,一想到明日就是初二,脸上倒也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正月初二,又称“大年初二”,是那出嫁女回门之日。 去年年底,因王家长子进京赶考,他们这一房已经搬回了京城。王氏又偷偷拿着贾代善名帖,帮着娘家在城内靠近西边地方买了一个五进大宅,一家老小也算安顿下来。王家老爷与夫人瞧着住所颇为满意。儿女皆已成亲,心中更是大定。 王家这支第二代嫡出两子两女。长子王子胜,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却也帮着家中庶务,实乃中规中矩之人。 次子王子腾乃文武全才,此次进京便是参加武举。王家赶着提前入京,又是年前,自然是想接着贾家之势找些门路。那王子腾倒也是个人物,短短时日,倒也三教九流结识不少人脉。这才有了那邹姑娘之事。 长女便是那王氏,次女许的是金陵皇商薛家。如此倒也可以见那王家二老对儿子的期许。两个女儿许了截然不同的人家,如今倒也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了。 隔日,贾政携王氏带上那满满一车年礼往王家而去。这厢贾敏也带着夫婿及年礼回门。瞧着女儿愈发娇艳欲滴的容颜,眼梢眉角掩不住的喜色,那史氏终于放心,竟有几分老怀安慰之感。又想到家中两个儿媳,便又不由拉着贾敏长吁短叹。 贾敏一面安慰老母,一面又心中感叹幸好自己的婆婆不是如此。她且不知道让儿媳与儿子离心对母亲有何好处。只是,那史氏虽然无状,但到底给自己寻了一门好亲事。思及,贾敏更加诚心的安慰起母亲来。待史氏放人,贾敏终得闲去了那擎苍斋。 梓莘瞧着贾敏,一身大红金丝刻丝褙子,内里是那殷红软绸襦衣,下系着百褶单色襦裙。腕上带着金丝镂空捻珠镯一对,手上并无其戒指等物。本是大俗的颜色,却不知道贾敏何故,着其身不见庸俗之态,却是那清丽雍容之气。梓莘摇头咋舌,贾敏脸颊一红,伸手就要哈梓莘痒痒。梓莘咯咯而笑,举手讨饶, “好妹妹,饶了我吧,我不笑就是了。” 贾敏自然不依两人笑闹一番。如此闹罢,两人又整顿了衣衫,重新坐好。待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噗嗤同时笑出声来。梓莘侧头看着贾敏,微微点头, “看妹子如今之色,我全然放心。看来,那位贵婿待妹妹自然是极好的。” 贾敏红着脸,倒也不在羞涩,伸手又捏了捏梓莘脸颊,笑道,“如今我瞧着嫂子的模样,容色更是出众。想来大哥哥对嫂子也是及其宠爱的。” 梓莘毫不扭捏,一仰头脸上带出得意之色,“那是自然,他敢待我不好。” 贾敏掩帕而笑,指着梓莘摇头。待笑过一阵,贾敏对着梓莘正色道,“大嫂子,待过了年,你随我各家走动走动吧。” 梓莘挑眉,自然明白了贾敏话中之意,却含笑着扯开话题,指着贾敏跟前茶盏笑道, “妹子且尝尝这款。这个也是那小琉璃上来的乌龙,有个极有趣的名儿,叫‘椪风茶’。” 贾敏也不多谈,依言端起一杯喝上一口,顿觉口中香气四溢,淳厚温和中带着丝丝甜味。她眼睛一亮,笑道,“嫂子,这茶我喜欢,可有我的份儿?” 梓莘笑着点头,已经命人送上一包,盈盈笑道, “这‘椪风’在闵南那边是吹牛骗人之意。这茶会有此味便是经过了一种叫做小叶蝉的叮咬。据传,那是有户人家,家中遭遇劫难,过了收成之时。待到秋日上山,茶叶已被虫叮咬不像话。可家中还急等着用钱,便也匆匆收割,用那最重之烘焙之法做得了成茶,拿去集市。有个好心人瞧见了居然有人卖此等茶叶,上前询问。闻得茶人之故,权当帮忙好意买下,赏了下人。却不想那人闻得长随泡茶之味,细细尝过确定实乃上品。” 贾敏喝着茶点头笑道,“正是好人有好报。那人只得如此秘法,岂不妙哉。” 梓莘摇头,脸上笑容更甚,“那人是个心实的,得了好处并不得意,却是跑去了找了卖茶之人,告知真相。那卖茶之人心怀感激,两人一同合作,倒也创出名堂。” 贾敏若语所思,瞧着梓莘,便把那劝慰之余统统咽下,罢了,罢了,她已是出嫁女。不管府邸如何,只要她身正便是够了。出嫁已有三四月,婆母已关心起她的肚子。这林府生丁单薄,这些时日贾敏自觉与夫君恩爱非常却依然毫无消息,不觉思量起拿梓莘给的秘药来。 贾府这边和谐欢喜,王府见了女婿自然也是客客气气。姑奶奶是娇客,这女婿更是尊贵。府中上上下下皆把那贾政奉为上宾。成亲虽已两三年了,今日却是第一次回门。贾政哪里经过如此招待,自然心下欢喜万分,对岳家之人更是真心实意的奉承了。 王氏之母姓蒋,乃姑苏大家出生,十六岁上嫁到王家。如今虽府中也有通房妾侍,可蒋夫人自那嫡出儿女四人便也满足。且她手段颇足,那王家老爷至今还未有庶子庶女出生。那些个姨娘通房在蒋夫人面前各个战战兢兢,从不敢多说一字,多走那半步。 待母女二人说私房之时,蒋夫人听得女儿诉说婆家种种,当下脸色一沉,目光一扫,屋中仅剩的婆子也乖乖而出。王氏瞧见蒋夫人如此,怯怯的缩起了脖子。 那蒋夫人一拍炕桌,低声怒吼,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子作甚?打小我是如何教你们姐妹二人?你妹子才成亲多久?如今在那薛家可是说一不二的。你那妹夫身边之人早就被打发的一干二净。再看看你,成亲已经两年,到底做成什么事儿?不说那捏住那贾府要害,端是女婿身边怎么得有了下了聘书的姨娘你糊涂了不是?聘书不下,管她生了一窝孩子,皆是奴才,随你发卖。这下了聘书,官府坐实,你倒发卖一个我瞧瞧。这贾家还有颜面没有?” 蒋夫人气结,王氏扭捏着上前,倒上一杯水。这王氏在外头也是端正有礼,只有在自家母亲面前,却忍不住的怯场。每每母亲教训,她便觉得自己实在无用,及不上母亲手段万分之一。这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蒋夫人拍着案几继续骂道, “还有你与你哥哥有做些什么勾当?你是闲来无事戏文看多了不是?居然出了如此昏招。你也不看看你大伯是何人?他屋子里头可就你大嫂一人?我来这些时日,便也听说那是顶顶风流倜傥的人物。如今二十有二的年纪。他这样的人物会看上那种丫头?只有你家没见过市面的夫君才会中招。 如此大事居然不与我商量,现在好了吧。如今我无论如何生气,在女婿面前,却只得客客气气。回头你就给那周姨娘,邹姑娘的统统下药了事。还有,你那位大嫂哪里也不能放过。我怎的就生了你这个蠢货。眼睛里不知道瞧些什么。为何我舍近求远把你嫁到京城?你女婿年纪不小,却无功名在在身,我又图他什么?” 王氏还想辩解,却生生吞下。她协助史氏理家管事,又何曾不晓得这贾府泼天的富贵。如今她不过沾染一二,出息居然比她陪嫁庄子还多。尝过了肉味,谁还想去吃素?王氏连连点头。蒋夫人瞧着女儿无用的模样。当下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 “罢了罢了。看你也是不中用的。过了正月,我便亲自上门,会一会你那婆婆,还有你那位大嫂。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介孤女有什么不能对付。天家还能伸手到这内院?” 王氏闻言,当下喜极而泣,恨不等立即就过完了这正月。 第22章 第25章 申正半刻,蒋氏吩咐管事,命人为王氏套车。女子回门,需在太阳落山前归家。那王氏自然万般不舍,絮叨一番后,无奈上了马车。贾政更是依依不舍的辞别舅兄二人,又相约初八那日一同饮酒,这才翻身上马与王氏一同打道回府。 二人堪堪到门口,便巧遇那贾敏与林如海。贾政素来喜爱结交读书之人,自然上前寒暄一番。那林如海又怎是简单人物,虽瞧不太上这位二舅兄,却也不会露出半分。待听得那贾政,要为自己引荐那王家二子,林如海眉毛略抖,却以春闱将近,不好荒废为由辞了。 贾政寒暄之际,王氏自然也没闲着。她自己虽不好露面,按礼却是要遣人向那贾敏问安的。 “如何?”待周瑞家的回来,王氏压低声音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瑞家的咋舌叹道:“整整装了一大车的回礼。我瞧着车轱辘都陷下去了。” 王氏咬牙,随即又咧嘴而笑,“那事情可都办妥了?” 周瑞家的微楞,却也点头,迟疑道“如此妥当吗?那可是夫人特特为大奶奶备下的。” 王氏舒展身姿靠向车壁,笑言:“如今母亲以来,还怕什么不曾。好东西自然是不缺的。先给了谁都一样。” 周瑞家的低头不语,心中却念起了佛。她只求菩萨怜她无奈,他日就算有报应也找原主。让人断子绝孙之事,太伤阴德。 辞了贾敏林如海,贾政与王氏先是去了荣禧堂见了史氏,而后贾政又去了外书房向那贾代善问安。待两人回到房中开始用膳以是酉正。 贾政沐浴完毕,整个人看起来满足不已。思及今日之星,贾政不觉感慨,道: “今日见了岳父,岳母,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这世上还有那不予嫡长为尊,只看贤能之家。有此岳家,实乃我之福。” 今日得了蒋氏提点,王氏摆出了慈悲模样,不要姨娘跟前伺候,命两人回去好好歇息。又遣走了贴身丫鬟,亲自服侍那贾政用饭。闻言,王氏又给贾政倒了杯酒,笑道, “可不是。我虽不曾读书,却也听两位哥哥讲过那尧舜的之事。所谓嫡长不过是占了先字。若是嫡长有贤,也就罢了。可我那长兄就是平庸之人,但是二哥哥从小就聪明。我那祖父也是极喜的,常夸赞日后倘若想要光耀门楣,只能靠二哥哥了。” 贾政点头,瞧着王氏为他布菜,心中一动,抓住了她的手,感叹, “娘子说言极是。二舅兄为人磊落,说是从武,却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真正令人敬佩!那大舅兄也是心胸豁达。我瞧着他非但不予计较,还事事皆以二舅兄为先。此乃大贤!” 王氏对着那贾政嫣然而笑。贾政今日兴致正浓,又瞧得岳家如此,心中似有什么被揭开。再瞧王氏自然无比顺眼,当晚狠狠宠了那王氏一回。 次日,王氏身心舒爽,对着那周姨娘,邹姑娘更加和颜悦色。且顺便免了两人每日晨昏定省之事,不再摆威风,要两人在她跟前立规矩。那贾政并非真正贪花好色之人,如花美眷不是天天立在跟前,对两人也渐渐淡了。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话分两头,待王氏走后,蒋氏老神在在的与正院厢房内闭目养神。忽然,却听见门帘响动。蒋氏睁眼,瞧见外头走进一位五十开外的老妪。那人快走几步,走到蒋氏跟前福了福身,脸上带着阴郁之色,皱眉低声说道, “夫人,我问了那陈妈妈,还有那周瑞家的。大姑奶奶并没有把实情相告。听闻,那边的大奶奶身边还有个会功夫的姑娘。平时见不到,只是那日贾家的夫人与大姑奶奶去那院里时见过一次。另外……陈妈妈说,大姑奶奶去年春天还落了一次胎……” “啪”蒋氏抓起茶碗摔就往一边墙上摔去。那老妪瞧了眉毛也没动一下,似是已经习惯。摔了茶碗,那蒋氏顺气了许多,转眼瞧着老妪,厉声问道, “此事暂且不提。秦妈妈,那事儿可有信了?” 秦妈妈恭敬凑到蒋氏跟前,低声回报, “都查清了。那位大奶奶身边的四位妈妈,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皆是上有所赐。原本跟在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在那件事后,都被打发了。大奶奶成亲前一直住在威闽侯府,深居简出。我那大儿子盘庚了有三个月,还是没有打听出大奶奶的任何消息。另她身边的四个妈妈皆是无亲无故的。倒是那几个丫头,出生各异,父兄尚在,似是可作为一番。” 蒋氏点了点头,又问,“那些产业可打听得了?” 秦妈妈面露难色。蒋氏眉毛一挑,秦妈妈瑟缩了下,立即跪下连连磕头,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我那老头子已经亲自去了。不日定有消息。那位也是个能人,几位管事行事小心,口风可紧了。” 说着,瞧那蒋氏脸色灰暗,立即改口,“是我那小儿子办事不利,还请夫人责罚。” 蒋氏冷哼一声,挥了挥手,淡道,“罢了。十日后我要确切消息。还有那几个丫头的软肋之处。若是届时还没准信。秦妈妈,你跟我了这些年,休怪我无情了。” 秦妈妈诺诺称是,跪着退出了厢房。待到了外头,那三四个丫鬟竟无一人敢上前搀扶。秦妈妈扶着墙颤巍巍的站起,也不敢多做停留,直往那府邸倒次房而去。屋内丫鬟面面相窥,脸上皆是惊色,只是竖起耳朵听着,生怕蒋氏迁怒。 秦妈妈一瘸一拐的回到房中,一个二十上下媳妇子打扮的女子迎了上来。女子张了张嘴,却被秦妈妈的眼神打断。女子扶着秦妈妈上了炕床,眼中含泪,转身拿出药膏帮秦妈妈上药。她嘴巴微动,似是未发出任何声音,那秦妈妈却还是听见了。女子道: “娘,可是夫人又难为你了?爹,相公还有小叔花了多少工夫依然打听不到。贾府的大奶奶到底也有些身份,怎得是好随意拿捏之人。如此,可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秦妈妈摇了摇头,用相同的方法回道, “休得胡言,那位手段最是下作。我们一家的身契还捏在她手里。她惯会的手段便是把人卖去那最肮脏龌龊之处。我老了,可是你们要怎么办。” 女子没忍住,泪水无声落下。那秦妈妈伸手擦去了女子的眼泪,安慰道, “别再想你那妹子,如今怕是早就活不成了。夫人没迁怒与你,也是你与我那小子成了亲。说是给我三分薄面,还不是我还有用?唉,只能怪我们命不好。做人奴才,可不是任人摆布吗?别人家,兴许还有放出去的机会。我们府上……”秦妈妈冷笑, “别说放出去,就是连庄子上也是去不成的。但凡有了错处,直接发卖。去那苦寒之地,到底有个活路。若是卖去了那龌蹉地方,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如此毒妇,老爷也不管吗。”女子气不过,到底不敢出声。 秦妈妈无奈摇头,“老爷怎有那等本事。还不是被拿捏的死死的。府中她是说一不二的。大奶奶,二奶奶皆听命行事,可敢多动一步?这没把柄,她也能做出把柄。” 女子咬唇,又听那秦妈妈叹道, “唉,你知道夫人是什么出生?在江南谁人不知道姑苏蒋家?那可是真正百年传承的医药世家。京中尚有太医师承他们家呢。夫人虽为女子,那医药上头确是极为精通的。你且瞧着,那贾府早晚会被大姑奶奶捏在手里。” 女子低头不在言语,=帮着秦妈妈料理伤势,只是心中恨意难消。 纵使蒋氏手段再强,自然也无法知道那秦妈妈婆媳二人无声交谈。她半眯起眼睛,慢慢盘算起来。蒋氏这一生笃信没有收买不了的人,端看下的饵罢了。人总会有破绽,有了破绽变好拿捏。即使没有破绽,她也有办法制造一二。更不提那陪嫁之中,还有那无声无息便可了结人命的秘方。 一路杀伐果决,蒋氏倒也舒坦了大半生。如今她自然瞧不上王氏畏首畏尾的做派,对于梓莘更是嗤之以鼻。思及王氏这两年来作为,蒋氏更觉女儿蠢笨不堪。又想女儿口中铁桶一般的擎苍斋,不觉来了脾气,定要瞧一瞧那位前首辅遗漏孤女究竟何能能耐。 梓莘虽未出院门,却也得到消息,有人对她多方打探。待得了白姑娘传来消息,一切出自王家夫人之手,她不由再次感慨:人艰不拆,作弊有理。 若是以她水准,又无金手指,怕是早已不知死了几次。她本就是个懒散之人,生性不爱争端,只要不来惹她,倒也乐得各自欢乐。如今那王氏之母居然把她身边四个妈妈,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调查的清清楚楚,甚至想对那管事下手,梓莘不觉真心恼了。 她轻抚着左手虎口处的蝴蝶印记,想着是否要来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之法。 第26章 (修错字) 贾赦进门便瞧见了梓莘一人坐在炕床之上,摸着虎口处的印记发呆,身边也没人伺候,只是炕几上摆着瓜果,茶点。梓莘虽忆起前尘往事,但是那现代二十多年的生活却也养成习惯。一个人屋内之时,梓莘最不喜有人在跟前伺候。贾赦虽曾是那饭开张口衣来伸手贵公子,却也苦修多年,到底不似从前。两人相好之后,自然随了梓莘习惯。如此倒也方便他偶尔偷香。 第23章 待放下门帘,贾赦还不见梓莘来迎自己似是根本没注意到,不禁略有不快之感。他脱下外袍,走到那炕床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唉,娘子啊,是不是为夫把你宠坏了?之前多警觉的一个人,如今瞧着为夫进门,居然也不知道?” 梓莘抬眼斜了贾赦一眼,轻哼一声,也不回话。贾赦疑惑,抬手移开炕几,凑近些许伸手揽着梓莘入怀,问道:“怎得了?” 梓莘垂目,轻抚着那蝴蝶印记淡道: “恩侯,你曾说要改变这小世界中各人的宿命,只是那些人如今还不知道在何处。不知道要是我让那命数未到之人离世,会不会有悖人伦,从而影响修行?曾经我看读过杂书中倒是提过,修炼之人,不可罔顾凡人性命。” 贾赦挑眉,梓莘了然,继续说道, “便是那王氏之母蒋氏。听闻此人手段毒辣,对仆役下人随打即骂不提,稍不如意便把那好好的女儿家卖去那最龌龊之处。如今这老妇居然想要从我身边之人对我下手。你我虽从未注意过此人,可是如今瞧着此人倒是个祸患了。我想着避免夜长梦多,不如结果了她。只是,到底有些担心。” 贾赦失笑,却见梓莘难得露出此等神色,不觉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 “想做什么直接去就罢了。平日见你事事懒散,也不和那些人认真,怎么如今到要先下手为强了?” 梓莘靠在贾赦胸膛,最大疑惑已解,自然放下心来,抬头嫣然一笑, “我自然知道,我们此处的敌人不是那史氏或者王氏,而是那警幻仙子。我且等着改变那一众女子的命运,自然不会与她二人计较。我可不想永生永世就在各个小世界中不断轮回。那蒋氏素来心狠手辣,其实我倒也是不怕的。只是……你全当我躲懒,实在不想与她纠缠,够累人的。” 贾赦搂着梓莘,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笑道, “恩,待事情了结,我们就离开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永世不分离。” 梓莘笑而不语,只是主动吻主了贾赦的唇。 “有求必应”空间是那贾赦意外得到的上古时期,留下的时间裂缝。他稍加炼化之后,便送了梓莘。那日梓莘受伤,则是打开空间之门的契机。 这空间叫那有求必应,不过是贾赦制作的噱头罢了。梓莘所得之物,皆是她留下的印记,或是一早放于其中,又或是贾赦特特去寻来的。却不知当两人双修之后,新功法修炼至一层时,才真正获得那空间行驶之权。那上古宝物一一隐现,贾赦也大吃一惊。细细读了空间内遗留笔记,方知原来此空间主人便也是一对夫妇。如此,贾赦不知这算不冥冥之中,以有注定。有了贾赦的解惑,梓莘自然不会客气,立即进入空间选那得利之物。 初四,寅时初,五更梆子刚过,王家边有人来请王氏归家,说是那蒋不好。王氏大惊,起身匆匆梳洗往那王家而去。梓莘听闻也诧异不已,虽然她已出手,却还想要等上三日。这三日那蒋氏只会觉得疲累,不会有精神再追究那些事儿。然史氏得知后,更觉大过年的晦气的很,此处暂且不表。 王氏下车瞧见那门口挂起了白灯笼已经瘫软在地。周瑞家的与陈妈妈两人对视一眼,扶着王氏颤巍巍的往里头走。那贾政翻身下马,不觉先行一步快步往内走去。那正院内已经扯起了灵堂。蒋氏已被放入灵柩之内。棺木盖的严严实实,王氏大哭, “你们好狠的心。居然不让我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母亲……” 王家的两位奶奶,皆是无奈的上前扶起小姑子。王氏哭天抢地,紧把着棺木不肯放手,只听那王父大吼一声。王氏哪里见过父亲发火,索瑟着松了手。待听得原尾,王氏便再也不求那最后一面了,只是嘤嘤哭泣。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彼时王家尚在金陵。那蒋氏身边有一对分别唤作如烟、如絮亲姐妹伺候着。那如烟十八,乃蒋氏大丫鬟之一;如絮不过十二,尚跟着如烟学习。 王家规矩,伺候的丫鬟到了十八必定要配人家。蒋氏身边那秦妈妈瞧着如烟不仅生的秀丽端正,却还有一手好秀活,便替长子求娶。瞧着秦妈妈一家得力,蒋氏也乐得给顺水人情。本事皆大欢喜之事。却不想如烟成亲那天到底出了岔子。 蒋氏有个侄子,刚过弱冠之年,是个素爱寻花问柳之徒。那时日,不知怎得尽是迷上尚未及笄的良家幼女。家中略有颜色的丫头尝了个遍后,便想到了自家姑姑身边的几个面色出众的小丫鬟来。 那如絮喝了姐姐的喜酒回院子,便被那蒋氏之侄用药强行收用。若是寻常,那蒋氏大约会把如絮送于了侄子。却不想如絮是个性子烈的,清醒之后居然拿起那剪子,冲向那不要脸之人。那人乱来惯了,胭脂堆里打滚又久,身体到底弱了。这头才得了满足,一个疏忽居然剪了正着。 待蒋氏来到,她那侄儿已经不成了。后虽人已救回,却与那公公无异。那蒋家到她侄儿这辈子,只有这一个立住的孙儿,故宠的无法无天。如此,虽已是弱冠之年,那侄儿却还未定亲,总觉得哪家女儿都配不上自家儿郎,如今悔时已晚! 蒋氏大怒,立即叫来惯用的人伢子发买了如絮。等到如烟隔日得信,已无可挽回。蒋氏惯喜连坐,只是那如烟嫁的是秦妈妈之子,瞧那家子还得用,大手一挥,说是不追究了。 这些年,那如烟没放弃过寻找如絮下落。只是要求男人外出时偷偷打探,不敢让蒋氏知道。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年初三这日,蒋是氏还是知道了,便找回了秦妈妈的男人,儿子三人,并叫上了如烟,连同秦妈妈一起到了那东厢。 蒋氏遣走了众人,瞧着跪在地上几人,眼睛一瞪,立即甩出几本册子丢在那如烟身上。秦妈妈脸色一秉,打开瞧了几眼立即磕头求饶。 蒋氏不理,自顾自淡道, “秦妈妈,你打小就在我身边服侍。算的上我身边最久之人。却不知道如今倒是学会了阳奉阴违。连我发卖的人都敢去找。” 如烟诧异,偷瞧着秦妈妈的脸色悲喜不定。只听那蒋氏又道, “你是知道我的,对于那背叛之人……” 这一次,那蒋氏的话未说完,却再也没机会说了。秦妈妈跟了那蒋氏三十年,眼瞧着她种种作为,从不敢违抗半分。可如今已是鱼死网破之时。只是她一个眼神,那三个男人伺机而动,活活结过那蒋氏。如烟更是不解气,便把那一腔仇恨如数发泄在了蒋氏尸身之上。 秦妈妈跟在蒋氏身边许多年,学不到十分,总有那七八。待那一家子逃之夭夭,蒋氏之事还无人知晓。直到那大丫鬟见天色已晚,也不见那蒋氏吩咐,大着胆子偷偷掀帘,才发现那蒋氏早已七绝多时,死状真正惨不忍睹。 古语云: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那梓莘堪堪动手,还未待到时辰,那蒋氏居然已身首异处。人的死法各种各样。此处虽为小世界,又怎得没有自己那因果循环?正是有那因果之报,那警幻才让那一僧一道出面干涉。蒋氏当日又何曾想过,自己要强了一辈子,霸道了一辈子,却得了如此下场?可见,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再说那王家,王子腾因母亲亡故,无法参加此次春闱,自然气结。当下便要拿着身契要去抓人。却不想,居然在那一叠子契约中不到那秦妈妈一家五口身契。待到了官府,却被告知此五人,年前就已放了出去,如今已是良籍。蒋氏在金陵人人都知她是不会放仆役出去之人,可是如今到京城,官府又哪管那些。如此天下之大,又去何处寻那秦妈妈五人? 事已至此,到底也是丑闻一桩。王父按下那蒋氏死因,只报了暴病而亡。去寻那秦妈妈一家,也是以逃奴之名。再者王家既已到京城,自然不好回去。如此,一家人商议之后,便由那长子长媳待得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送蒋氏灵柩回金陵安葬。王父携王子腾留京。虽然不能参加科举,王子腾是不甘心浪费这三年的。 那蒋氏亡故,王氏便要服那齐衰不杖期丧,时为一年,忌房事,戒荤腥。贾政标榜自己德行,但父母在世,不好跟着服丧,却也不去碰那通房妾室。转眼,春闱发榜,那林如海高中探花。随林家喜讯而来的,还有那贾敏坐胎已三月的消息。史氏大喜,立即命人开库房,备了双份贺礼,往那林家去了。 王氏得信,茫然无措,目光落在那周瑞家的身上。周瑞家的立即下跪,连连磕头, “二奶奶明鉴,我是亲手交给了大姑奶奶的。不会有错啊!” 王氏气血攻心,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第27章 春闱放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林府开开心心,双喜临门。史氏与有荣焉,想到若是林女婿他日封侯拜相,自家女儿也可得那一品诰命,便喜不自胜。加之贾敏有孕,若是一举得男,在林家的地位真是如日中天。史氏得意洋洋之际,忍不住遣人去请梓莘前来,也好炫耀一番。 若问为何不叫那王氏?其实史氏自打大年初四那日,王家来人报丧便觉得触了霉头,已是不喜。如今王氏守孝,史氏更是能不见绝对不见。之前王氏所帮衬的府中杂事,史氏如数交予梓莘。这次梓莘倒也不辞。她本不是爱揽权的,不过就是行那上行下效之事罢了。 今日见人来请,梓莘丝毫没有那拿乔之态,命人收齐礼单,由冬雨扶着往那荣禧堂去了。史氏一见梓莘立刻满脸堆笑,对着她挥手, “快来我这里坐!可知你妹子的好消息了?” 梓莘瞧着史氏,心中到有一丝敬佩。这位可是去自己院中大闹过的,如今不过半年功夫,却可当此事从未发生,倒也真是个人物了!如此,梓莘面上不显,笑意盈盈的在那史氏身边坐下,瞧了那冬雨一眼,冬雨立刻递上礼单。 梓莘笑道:“母亲,此是我为妹妹备下的贺礼。还请母亲过目,若有那不到之处,我也好添加一二。” 史氏见梓莘如此爽利,心当下一沉。半年前,梓莘也是如此笑笑的奉上二百两。史氏接过礼单,心中还在盘算着一会要如何开口添加物品,待看清上头之物,却惊愕不已,真正皆是好东西。 第24章 不过她那面上依旧淡淡,把礼单还与梓莘,道:“这些个物件,我瞧着倒是重了。” 梓莘接过史氏递回的礼单,交与冬雨收好,转头淡笑, “母亲哪里话!我知道母亲已是送去贺礼的。这些是我与夫君的心意罢了,怎得就重了?妹子如今可是大喜!这胎刚坐稳,妹夫就高中。这一来是妹夫才高八斗,二来也是哥儿带旺不是?” 这话史氏爱听,不禁连连点头,如此觉得梓莘顺眼不少。又瞧得她这回如此大方,更是难得说这么些个窝心之言。忽然她有种顿悟之感,心中暗道:“原来这位是个顺毛的,以后娇哄着便是。” 想着,那史氏脸上笑意更是真诚了几分,拉起梓莘的手问起了日常起居,倒是从未有过的和蔼可亲。梓莘淡淡应着,史氏也不生气,两人倒也算的上“相谈甚欢”了。 忽听外头有传,“夫人,二奶奶身边的周瑞家的求见。” 这边刚刚说了声,“传。”就见那一身素白打扮,头上只插一根银钗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中间。 史氏眉毛一皱,还未开口,却听那周瑞家的急急嚷道, “夫人!二奶奶……二奶奶厥过去了。” 才说着喜事,史氏忽闻此言,当下就想发作。可她余光瞥见梓莘,转念一想,把那怨气生生憋了回,咽下一口气,急喊道: “你这个没用的,二奶奶厥过去了,来回我作甚。还不快去请大夫!” 周瑞家的低头不语,那厢已有人往外走。却猛然被那史氏叫住,她眉头微蹙,为难的瞧着梓莘,轻道:“老大家的,不如还是请太医来家瞧瞧。” 梓莘倒无二话,立即拿了自己名帖,命人去请太医。只是,史氏此番模样,落在那周瑞家的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读了。 史氏冲着梓莘微笑点头,见那周瑞家的还杵在跟前,那一身打扮实在碍眼,不由骂道, “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前头带路?我们一起瞧你家奶奶去。” 周瑞家的诺诺称是,抬脚便走。 梓莘刚刚想辞,却听那史氏又道, “你也过去瞧瞧你弟妹去。这府邸早晚是要交给你的。怎好还有你未踏足之地。” 梓莘不予置否,只是史氏此话一出,倒也不好走开了。那周瑞家的闻言自然惊心不已,却脚步不停的往那及第院去了。 这是梓莘第一次到及第院,院子比起擎苍斋小上一些。待被带入了王氏卧房,梓莘只觉得金光闪闪,当然除了那一身素白倒在床上的王氏之外。梓莘啧啧称奇,转念一想,也是了然:是了到底还在婆家,若是太素净,怕是史氏更加不喜。 王氏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也不知真晕还是做细。梓莘稍稍运功一探究竟,心中却是微惊。这晕倒是真的晕了,怎得瞧着竟是有孕在身的样子?再瞧周瑞家的,面露哀色,像是真的不知王氏有孕。 史氏瞧了几眼王氏,微微摇头,怜爱的叹道, “真正可怜见的。这才多久,怎得瘦成了这副摸样?周瑞家,你是怎么当差的?这孝期食素没错,你竟不知把那鸡汤撇干净了油,做了高汤炖菜吗?” 周瑞家的弯角低头,脸色哀色更浓,叹道,“小的怎得不知。可是二奶奶一尝便知,如此是碰都不肯碰一口的。” 史氏正色点头,瞧着王氏的脸色更加柔和,她长叹一口,赞道,“你家奶奶,是个孝顺的。” 才说着话,太医已经来了。梓莘退到东厢,史氏一人留在房中,周瑞家的又连忙放下床帘。太医进屋见到了史氏微微行礼,背着药箱在那床边坐下。 今儿来的太医年约五十,他姓萧,名岩,字峰峦,师承的就是那蒋府。萧太医对于那蒋氏几月前忽然暴病而亡略有耳闻,如此也得知了这贾府二奶奶便是蒋家大小姐的嫡长女。到底是故人之女,这次听闻王氏有恙,他主动请缨,也算是全了曾经与蒋家的师徒之缘。 萧太医半眯着眼睛,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轻搭上了王氏白嫩嫩的手腕,另一只手捻须而估。须臾,萧太医猛然睁开眼睛,正色道, “可否劳烦换一只手?” 周瑞家的惴惴不安,立即帮忙换上一只。萧太医再次搭上王氏手腕,脸上神色却越来越怪异。 “萧太医,我家儿媳可有什么大病?”史氏察言观色,面露忧色,心中却是盘算开来。若是王氏有个好歹,给贾政续弦人选定要从娘家旁支的姑娘中选。 萧太医摇了摇头,放下手,脸上尽显那古怪之色,似是恼怒,又似是庆幸,隐隐又好像带着窃喜。 史氏还欲再问,只听那萧太医开口, “老夫人莫虑。在下可以要恭喜贺喜老夫人了。贵府二奶奶不是病,是有了身孕。我瞧着脉象如今坐胎堪堪三月。只是二奶奶胎象微弱,似有不足之症。” 萧太医顿了顿,笑的有些意味莫名,继续说道: “其实也无大碍。平日多加保养,注意调理就好。二奶奶未醒怕是太过操劳,睡上几个时辰便可无事。唔,还有^我会开副安胎养神的方子,只是……如今二奶奶有孕在身,平日里还需温养为佳。那房事……” 萧太医拿眼睛瞧着史氏,最后一句话说道极其慢。 史氏心中已是翻江倒海,面上却露着微笑, “萧太医所言,老妇记下了,今日辛苦了。还请用些点心再走。”说着了命人奉上了荷包。 萧太医口称不敢,辞了史是好意,边有人送他出门。出了贾府,萧太医掂了掂荷包,面露不屑之色,轻啐一口,再也不瞧那贾府一眼转身而走。 太医走后史氏瞧着王氏那床帘帷幔,心中气血翻涌。周瑞家的小心瞧着史氏脸色,心中不安却越来越大。她低头默默估算,便知王氏这胎应是大年初二日怀上的。在这之前那些时日,贾政流连在两位同房姨娘之处。如此便糟了! 周瑞家的抬头才要辩驳,却听那史氏森冷的声音响起,“周瑞家的,你亲去把这喜讯报了亲家老爷。如此大事,自然要同喜的。” 周瑞家的无奈,如今到底是这贾府奴才,自然不敢违抗史氏之名,得令后匆匆而去。 史氏冷眼瞧着那王氏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转头扶着大丫头往东厢去了。如今凭着梓莘功力,自然把那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同情起了这王氏,只怕她这胎是保不住了。 史氏进门,面露喜色,丝毫不见方才冷然之意,她乐呵呵得冲着梓莘说道, “你弟妹是有身孕了。这可是大喜事,竟与那敏丫头差不多时候呢。” “恭喜母亲,真是大喜呢!”梓莘故作不知,淡淡而笑。 史氏拉起梓莘的手,既欣慰又遗憾的说道, “如今可就差你了。走,跟我去库房挑写药材好好补补。我可等着抱那长子长孙呢。” 梓莘瞧着史氏做派,不觉哭笑不得,只得任她带着去库房。 第25章 回头再说那王氏,得知自己有孕还没来及喜悦多时,那周瑞家的已带回了王父与史氏还有那贾政的书信。 待贾政亲自把书信摔倒王氏脸上,那王氏脸上惨白,摇头只是不信, “不,不会的。夫君,你知道的……这孩子是母亲那……之前有的啊。” 贾政皱眉愠怒,狠狠道,“你知,我知。旁人有怎得知道!孝期产子之名,我可不敢当,这个孩子,要不得!” 王氏掩腹大哭,却因孝期产子的名声太恶,无奈只得一碗要下去,生生打落下来一刚刚成型的男婴。 王氏忍痛,心中到底悲苦。小月中背人偷偷落了几次泪,念叨着母亲的好。心道,如今若是母亲尚在,她又怎得会任人欺凌?思此,居然连父亲兄长也记恨上了。 第28章 (修错字) 三月春风起,那史氏便觉事事顺遂,心情大好。除了那林家之喜外,史氏更觉已得了拿捏梓莘之法。后又听闻那外放多年的亲弟,携家眷归京赴任,更是喜上加喜。于此,她心下开怀,送往铁槛寺中的月供也比往年更重了一层。 史氏之父保龄侯史公,祖籍江南,与薛王贾并称金陵四大家族。大秦开国,册封勋贵,史公被赐予保龄侯之爵,并另赐京城府邸命其京中居住。彼时那史公骁勇善战威名四射,却在京城之中另有惜花之名,贤妻美妾皆是美谈。 史公一生所生子女数十,嫡出的却只有一女一子。嫡女便是那史氏,嫡子史武冽得史公细心栽培,真正文武全才。而后那史武冽袭了保龄侯之爵,为大秦征战数年。天下大平之后,被仁业帝外放至西北为官,如今已有十载。 此次春闱之后,仁业帝一旨召回了史武冽,命其任枢密院枢密使。得了圣旨,史武冽不敢多加停留,匆匆处理了西北的产业,携家眷回京赴任。只是到路途遥远,只得早早的通知了尚留京中的亲姐,代为打理侯府事务,不至于进京后还要为琐事分神。 那史公虽有许多庶子,却在自己作古之前,已经为其分家。史公把家中产业略略划分,京中产业自然是留给嫡子的。另有金陵那祖屋良田也分分不得。思索数日,那是史公给予了庶子每人万两,另其带着姨娘迁回金陵置产谋生。若不是那败家儿子,得如此巨款,也能平安一生。如此,倒也成为了京城中另一段佳话了。 侯府庶子归乡,庶女大部分都许了江南人家。京城中只留那嫡出的史氏姐弟二人。如今弟弟有出息,娘家如此得力,史氏又怎得不会大喜?打点起侯府之事自然尽心。 这日春光正好。午后,梓莘刚在院中摆上茶几,打算赏花品茶一番,又听那史氏来请。这些日子,史氏对梓莘可真正是那“娇宠”二字。非但不要她在自己跟前立规矩,但凡得些好东西,都先送了擎苍斋来。礼尚往来,梓莘也挑些新奇之物回赠,那头史氏更是殷勤。 如此,梓莘不得不对着史氏应付一二。恰如今日之事,那边既特特遣了人来请,又被撞了个正着,梓莘不好推辞,只得略略梳洗一番,带着两个二等丫鬟蔓枝,绿柳往那荣禧堂而去。 开春后,那史氏一改往日喜好,不再熏香,而是总在屋中摆些时令水果。待到荣禧堂东厢,门帘掀起,里头传来浓浓果香。可不知道为何,梓莘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劲。随即她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笑容,只怪自己多疑,压下心中念头,随着赖家的走进房去。 房内除史氏外,还有三两个新面孔的小丫鬟在哪儿侯着,见了梓莘纷纷屈膝行礼。梓莘抬手示意免礼,自个儿翩然走到史氏跟前,微微一福,“母亲安好。” “好好,来我这里坐。”史氏呵呵而笑,伸手扶起梓莘,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并交于她一本名册,道:“你且看看这个。” 梓莘接过名册匆匆翻阅,不觉眼睛一亮!这居然是这京中闺秀之花名册。且上头所录格外详细,不仅有父族,母族,甚至三代内血亲都有所述。梓莘暗自咋舌,瞧那史氏脸上不见得意之色,便知这应是京城内勋贵之家皆有类似之物。兴许还有那男儿篇,只是各有详尽不同罢了。 史氏如今瞧着梓莘越来越顺眼。一想到她对贾敏的关照,更确定自己对付梓莘的方法行之有效。思及,脸上又堆出了笑容,悠然而道: “你舅舅家不日便能到京。保龄侯府也已打点多妥当,即可入住。如此,以后也要多加走动才好。” 梓莘点头称是。史氏瞧着梓莘乖顺模样,越发得意起来, “你舅母上次来信,问起我这京中闺秀之事。想来你那大弟弟如今也有十六了,还未定亲。如今回来京城,定是要好好选上一选。你且先看看哪家姑娘好,回头出门赴宴,也要帮我瞧上一瞧。这娶妻首要的自然那门当户对,其次姑娘性子要好,敦厚贤良为佳。那模样,诗文倒是可靠后了。” 梓莘放下花名册,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淡淡, “母亲说的是。只是我年纪小,才见过几个人?怎得就会帮人相看了?且这些年我打南边住着,这京城里的事儿都是不知的。” 史氏眉毛一挑,随即却有笑开了,伸手点着梓莘额头,笑骂, “你这个不省心的。又拿这年纪说事儿。谁不知道你如今是如花的年纪。哪就让你帮忙相看了。就是因为你往南边住着,不清楚这京中各家的弯弯绕绕,这才瞧的清楚。唉,也是你妹子如今有孕,不然让她带着那是最好也无的。” 梓莘心中佩服史氏,这态度说改就改。若是搁到几个月前,怕是又要疾言令色的教训一番。如今倒是这般和颜悦色。而那曾经日日带着身边的王氏,如今倒是绝口不提。 梓莘心中冷笑,面上也不显露,只是点头,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 “原来如此。如此我倒不担心了。不然若是我觉着好的,那表弟娶回去却是不喜,那我可是罪过大了。” 史氏闻言,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居然笑的前俯后仰,伸手指着梓莘无奈的摇头。虽觉无聊,梓莘还是带着性子憨笑着配合一二。 客套应酬完史氏,回到屋内梓莘只觉满心疲累。待进入空间瞧那贾赦半躺在溪边藤床之上,身旁还立着鱼杆,手中还捧着卷轴,嘴里甚至还叼着一根野草,好一副悠哉之画! 只是不知为甚,如今梓莘瞧着此番美景,却觉气烦闷不已,有种不打一处来之感。她不由冷哼一声转身要走。那贾赦是何人,自然立即感受到周围气场不对,抬眼便瞧见了梓莘瞪圆了凤眼,像是气的不轻。 当下,贾赦抛开手中卷轴,一个起落已经来到梓莘身边,伸手拉住了他手腕赔笑, “娘子怎得了?来陪为夫钓鱼吧!我刚刚瞧着那炼器之术倒是略有心得。明儿我把你那金钗略略炼化,倒也是不错的攻击之器了。” 梓莘瞧着贾赦如花笑颜,今日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中怒火中烧。她用力甩开贾赦的手,怒道, “我在外头应付那些个烦心事儿,你倒在这儿躲闲。真正一个富贵闲人。你那位母亲,可给我布置了新任务。要给你家表弟寻一门好亲事呢!” 贾赦不知自家娘子哪里来的火气,掐指一算,也不是那小日子降临。他脸色一沉,伸手袭向梓莘,梓莘侧身躲过,心中更急,才要说话,却觉心中一空,好似什么被抽走了。 “莘儿!”贾赦大喝一声,抱住了脚下发软的梓莘。梓莘捂着发痛的太阳穴,待在回神,却见那贾赦手心多了一物。那物黄豆大小,颜色正由淡转深,贾赦冷笑一下,双手一掐,那个物件瞬间成了粉末。 “我……”梓莘越发觉得全身无力,紧紧抓住了贾赦衣裳的前襟。 贾赦也不二话,立即横抱起梓莘把她放在藤床之上,默默运起功法。 贾赦真气进入梓莘体内,另有一道真气驾轻就熟的迎了上来。待两道真气合二为一,慢慢从梓莘四肢百骸游走到贾赦内体。如此,一个周天后,梓莘终于恢复过来。 “恩侯,我这是怎得了?从那位房里回来之后,便觉疲惫。见了你怎么瞧着都不顺眼。方才我瞧着她房内果物似有不妥,却又不知道那里不对劲。” 梓莘眯起眼睛,自修炼以来,这样的状况似是第一次显现。只是,她不明史氏何时有了如此能耐。 贾赦嘴角弯弯,漂亮的桃花瞳眯了起来,他伸手拦住了梓莘,声音里带着冷意, “如今能干扰你的自然不是凡物了。怕是警幻觉察到了,故有由此一举。” 梓莘伸手抱住了贾赦,心中头一次有了想要变的更强的念头。 原来,那日得了警幻仙子之令,那一僧一道便再次来到这小世界。 只是,一旦进入这小世界,他们也成了芸芸众生一员,需循序这世界的法则。 那二人深知这小世界万事之源始于贾府,故一到这儿直接往那地儿奔去。哪知才到贾府门口,便见到了贾赦。僧道二人当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异之色。此处小世界果然混入了修仙之人,而这人力量绝对在两人之上,怕是两人携手也拿不下的。 第2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僧道又岂是狂妄自大之人,也不与贾赦硬碰硬,只是秘藏起来。待得知那高人此处之妻也是道侣之时,便觉时机已到,借着史氏向梓莘下手了。 第29章 从西北到京城,一路紧赶慢赶,待保龄侯一家进京已是四月初夏。保龄侯之妻严氏,乃现太常寺卿的嫡次女。好不容易一家归京,严氏自然要收拾府邸,拜见父母,不得停歇。一轮忙完,她翻开黄历看了看,择看那宴请勋贵女眷之日。 话说,宴请之日也有那弯弯绕绕。日子要好,却也不能太好。黄道吉日,自然各家有各自忙。也不能是那宜嫁娶、定亲之日。故严氏定了四月二十二,宜:祭祀、会亲友、开工,忌:动土、破土。如此,帖子一处各家纷纷回帖,皆表示定会准时出席。 接到帖子,史氏自然欢喜,立即派人去找梓莘。却说梓莘这些时日,除了每日晨昏定省之外,整天躲在空间中苦修。那日之事,梓莘心有余悸,对付凡人她自然是不怕,可是如今要对付的可是那警幻仙子。待贾赦习得炼器之术,便把梓莘常用之物统统重新打造一番。那看似寻常之物,如今皆成了或攻击或防守的法宝。 “大奶奶,夫人跟前的珍珠姐姐来了。”蔓枝在东厢门帘处说道。珍珠垂头抬眼偷瞧着蔓枝,那日听哑儿说起这位,如今瞧着似也不是那般厉害。 听得外头响动,梓莘睁眼从空间中出来,理了理衣衫,应了一句,“请。” 蔓枝掀起门帘,拿眼瞧着珍珠示意她进去。珍珠嫣然一笑,对着蔓枝福了福,算是答谢,快步走了进去。 这是珍珠第一次来东厢,一进门便愣住了。这里不似她想象中的华贵,里头摆设简简单单,皆是瓷器,到不见金银之物。再看梓莘一身水蓝色常服,梳着简坠马髻,却不见什么首饰,倒是发髻中碧绿玉钗,隐隐似乎还有光芒隐现。她呆了呆,立即回神下拜, “给大奶奶请安。夫人特令我来寻大奶奶,若是大奶奶得空,还请去夫人那里一趟。” 梓莘瞧着珍珠,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眼前的丫头生的倒是不错,只是一双眼睛却带着天生的不安分。又想到那史氏身边皆是如此之人,心中不由叹气,只是面上笑道, “嗯,还请姑娘先回,我一会儿就去。”说着,手微微一抬。那蔓枝已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递到珍珠手中。珍珠要倒也不推辞,可脸上却也无那欣喜之色。只是稳稳的又拜了拜,辞了梓莘而去。 “哼!”蔓枝摇头晃脑,一脸不屑。 梓莘瞧着有趣,不由开口问道,“你这是作甚?” 蔓枝瞧着梓莘,脸上掩不住笑意,“奶奶,我瞧着这个又是一个心大的。这做派倒是和那位无疑了。”说着,蔓枝抬起下巴,眼神往耳放扫去。 梓莘笑意更甚。这蔓枝是她提拔上来接任大丫鬟之职的。蔓枝生性爽利,言语泼辣,为人却又颇为谨慎,审时度势之力仿佛天生。对此,梓莘甚是满意。春夏秋冬四个,梓莘打算过了端午就放了出去。蔓枝,绿柳两个是梓莘最看好的,另外还有那扶桑,翠芜两人梓莘瞧着还不错,喂下药丸之后,也可以用用。 秋风掀起门帘,夏至端着水走了进来。那夏至白了一眼蔓枝,笑骂,“鬼丫头,就你多嘴。以后奶奶身边就靠你们了。你这副样子叫我如何放心!” 蔓枝呵呵一笑,冲着那夏至做了个鬼脸,“夏至姐姐,如此不放心也不必出去,让奶奶给你配个管事,回头还回来不就好了。” 夏至忍不住啐了那蔓枝一口,满脸通红。梓莘看着丫头嬉闹,忽觉自己似乎哪里变的不一样了。 荣禧堂内,史氏翻着府邸账册,心中盘算开来。如今各处进项颇好,庄子今年收成也不错。府邸那积攒的银钱更是一笔巨资。那王氏贪墨之处这半年来也补了七八,如此瞧着倒是蒸蒸日上了。想着她拿起笔,在另一个账册上勾勾画画一番,待墨迹干了合上扔在炕几之上。一旁的赖家的瞧了上前收拢。 “赖家的,这次端午,我打算把你们一家都放了出去。”史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却见她赖家手一顿,人也开始颤抖。史氏微笑,慢悠悠的说道,“别急,别急。我是瞧着你家儿子要说亲了。若是放了出去,将来也要说个好人家。你孙子将来读书考举岂不好?” 赖家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史氏跟前,人依然不停颤斗。史氏淡淡而笑,眼神示意一旁侯着的翡翠,青玉。两人走向赖家的一边一个驾着站了起来。 “好了,赖家的,你先下去。一会老大家的要来了,看到你这副样子,怕是要吓坏了吧。”史氏说的轻描淡写。那赖家的亦不敢多说一个字,任由两个丫头拖了下去。 史氏轻叹一口气摇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轻道,“人心果然是不可信,不管在身边多久,且都是会生出异心的。” 梓莘站在门外,虽未见史氏处理赖家的,却听得那最后一句。她尾毛微皱,珍珠已掀起门帘,笑道,“大奶奶来了。” 史氏瞧着梓莘进门只觉她看着更加娇艳欲滴,心中隐隐泛起不知酸楚还是嫉妒。这女子果然需要男子滋润。想她在梓莘这年纪,独守空闺,对着婆婆的时间更多。想着,史氏才要开口酸上几句,却又生生吞下。她面带微笑,心中再次温习梓莘当日贺贾敏之喜的礼单。梓莘自然瞧见了那史氏脸上细微变化,只是到底不会那读心术之,若是知道,不知会不会后悔那日出手太过大方。 史氏百转千回,终于恢复了平静。她指了梓莘座,又笑着递上帖子,“你舅舅家的邀贴。你舅母定二十二那日宴请,你若是无事与我同去吧。” 梓莘略路思索,如今自己不过刚刚十九,想到那未来之事只觉长路漫漫。不过,要斗得那警幻仙子,再继续留在房中且是不能的,便不再推辞,应了史氏之邀。 二十二那日,果然天气正好。梓莘与那史氏一早便驱车前往。此次是女眷之间邀约,也算是那严氏重回京城勋贵圈,史氏作为大姐自然要重新引荐一番,另也要让那梓莘认一认亲。故,两人先到了。 待迎着史氏婆媳进屋,严氏瞧着梓莘心中不是滋味。她也原有一长女,比那贾赦小了两岁,只是到了十四岁上头大病一场没有立住。原史氏便是想把她说给贾赦,却因贾代善已有主意只得作罢。而后还没来及提及贾政,那姑娘却感染风寒,一病不起了。如此史氏与严氏两人相见,心中不约而同有些感慨。梓莘不知其故,瞧着两人倒也有些奇怪。 “弟妹多年不见,瞧着怎得越来越年轻。”史氏拉起严氏的手,一副长姐慈爱的模样。 严氏掩面而笑,看着史氏,又瞧着梓莘点头而笑,“姐姐尽会打趣我。我到瞧着姐姐这些年倒是不曾有何变化,如今看了可不像是有了儿媳的人。来,赦哥儿媳妇,来给舅母好好瞧瞧。” 外头人前,梓莘自然要端起那娇憨之态,微笑着上前行礼,“舅母安好。” “好好。”严氏拉起梓莘细细打量一番,转头对着史氏笑道,“我瞧着倒是和赦哥儿是天造地设一对。来,这个给你,一点小意思。” “谢舅母厚爱。”梓莘脸颊恰到好处的微红,双手接过严氏递来见面礼,又退回那史氏身边。史氏瞧着梓莘,心中五味杂陈,更确定自己日后方针,提醒自己时时刻刻记得那“娇哄”二字。 如此,史氏端起茶盏喝上一口,瞧了瞧外头,疑惑的问道, “怎么不见爵哥儿三个?如今大嫂子了来了,自然是要见一见的。自家亲戚,不必拘礼。” 严氏无奈的笑了,轻叹一口气,道: “唉,那猴三个跟着他们父亲出门去了。家里之前的那位坐席先生,不愿进京。侯爷得知京城有位大儒学问极好,便带着他们三个去拜师了。听闻今科探花,便是他教出来。” “可是那文学士?曾任国子监祭酒那位?”史氏抬眉,见那严氏点头。史氏笑言,“弟妹怎得不早说一声?我那女婿正是拜在那位文学士门下。” 严氏面露吃惊之色,史氏继续笑道,“唉,也怪我不好。当日我去书信时,怕是那是你们已经出发。敏儿的夫婿,正是今科探花。如今已入翰林院,担任编修之职。” “哎呦,都怪我忙糊涂了,把这事儿给忘了。只是听闻敏儿如今有孕,这次便没下贴请她。”严氏懊悔的说着,却听外头来传有客到了。如此,两人连同梓莘一同去迎。 梓莘瞧着严氏略微不解。虽然保龄侯一家进京之时,科举已毕,可不论凭着严氏娘家,或者保龄侯本身之力,断然不会不知那林如海中探花之事。如今怎么瞧着都和一股子怪异。可到了外头,梓莘已经无暇顾及他人了。 今日也是梓莘第一次被史氏带着出门。众人瞧见了史氏身边换了人,微微惊讶之后皆是了然。对于王家之事,各家也有所耳闻,如今王氏守孝,不出门也是常理。只是头次见梓莘赴约,有些吃惊罢了。贾赦名声在外,如今瞧了梓莘模样,倒也觉得是天生一对。再瞧那史氏与梓莘亲如母女的做派,各家心中自有打算。 那厢保龄侯府热闹开宴,这厢王氏带着那周瑞家的往水仙庵去给亡母做一场法事。昨儿她梦见蒋氏,又是一夜垂泪无眠。如今脂粉也掩不住她浮肿双眼。待她在寺中坐下,那主持尘虚师太亲自奉上茶盏。等王氏说明来意,那尘虚师太双手合十,口中念经,片刻之后,脸上微露犹豫之色。 “师太有何为难之事,但说无妨。”王氏瞧着尘虚之色,以为又是那银钱上的事儿。 尘虚师太面上犹豫之色未退,瞧着王氏吞吞吐吐,“是本庵之中前月来了一僧一道两位道友。此二人虽一人修佛,一人修道,皆是略小有所成,虽不至于能知过去未来,倒也能只未来吉凶。” 王氏诧异,脱口而出,“这里皆是女子,怎的还有那男子居住?” 尘虚师太摇头而笑,“这出了家皆是方外之人,又和来男女,只有那道友罢了。” 王氏尴尬点头,却听那尘虚师太又道,“他们二人称要再次等有缘之人,我瞧着施主实乃大善大孝之人,兴许就是那两位的有缘人。” 第27章 王氏眼睛一亮,便应下了。片刻,只见外头走进两位衣衫褴褛之人。左边那位破着脚是个道士,右边那个身形略肥,光秃秃的脑袋竟然是个癞子。 第30章 王氏瞧着那一僧一道,只觉头皮发麻,说不出的难受。再瞧身边的尘虚师太一脸恭敬之色,生生咽下不快,强打起笑脸,道: “两位仙人安好。” 坡脚道人的余光扫向癞头和尚,那癞头和尚也正用余光瞄向坡脚道人,两人余光一碰,当下无声交流一番。只见那癞头和尚猛然转身,面向那东方双手合十深深一拜,口中连连称佛。道人却一破一破走向那王氏,在她面前十步远停下,侧头目不转睛盯着王氏猛瞧。 王氏当下恼怒,身边的周瑞家的更是上前就要责骂。那尘虚师太,伸手轻拍了拍王氏的手,安抚道:“施主莫恼,我们到道家便有那麻衣神相之秘传之法。端从一人五官气色,便可知祸福。道友在帮施主观看呢。” 王氏抬眼看那尘虚师太面色诚恳,到底那“知祸福”三字诱惑太大,虽心下不悦,王氏到底强压下来,只是侧脸微微避开那道人目光。须臾,却见那道人仰天长笑,四下皆惊。 尘虚师太诧异的盯着王氏片刻,转向那道人,急急问道,“道友可是找到那有缘之人?” 破足道人喜不自甚连连点头。那和尚却以大步转身来到道人身边,“贫僧一生所见之人何其多,如施主这边奇格之气还是头回所见,还请受贫僧一拜。”说着,对着王氏深深一拜。 此时王氏反应倒是极快,她连忙抬手,口称不敢。却见那道人捻起稀疏的胡须,呵呵而笑,“施主何须如此。真可谓天命所归!我观施主子女宫,且是大旺之象。施主将来所生子女非富即贵。所生男子可封侯拜相,所生女子更是贵不可挡。” 王氏大骇,心思急转,立即明白了那道人所指。封侯拜相已是男子的极致,女子对尊贵可不是那个位置吗?一时间,王氏想大笑,却有无法全信。他们这样的人家,如此这般并不是没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太好,反而有些不可置信了。 王氏这里心中五味杂陈,却见那道人开始摇头,王氏神色一禀,却见那周瑞家的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王氏抬眼往那周瑞家的一瞥,那周瑞家的立即附身在王氏耳边,小声道, “奶奶可小心了。往日我听说就有那些人先是把人往最好里夸,跟着就要说什么灾祸,不过就是为了讹银钱。” 王氏心下突突跳了几下,转头看向道人。那道人摇头晃脑,慢慢说道, “眼下我瞧着施主似是小人当道,诸事不顺。施主在家中可是居于西侧?唉,若以施主命格自然应是住在正屋。次以东为佳,这西侧吗……” 王氏见道人一一言中,那还管那周瑞家的话,当下追问,“怎样?” 道人长叹一口气起,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利子女,不利父母,夫妻不睦之格局了。道家讲究是那一命二运三风水。我瞧施主本事大富大贵之命,目前似是因那风水之事,到让自己走了下乘之运了。” “何解?”王氏更为紧张,也不顾那世俗之礼,连连追问。 不等那破足道人回答,和尚面露憾色,又似有所了悟之样,摇头道:“道兄何必如此。世上万物冥冥自有定数。见得有缘人,可有缘无分便是你我二人命数所致。罢了罢了。” 道人迟疑片刻,拿眼前瞧向和尚,和尚依然无奈摇头。王氏不觉心惊胆颤,才要开口,却见那和尚以往外走。道人面露愁色,跟着走了出去,王氏着急就要那周瑞家的去追,可周瑞家还没迈开步子,却听见那道人转头,吐出一句话,“此事无解,真真可惜。” 王氏愣住,忘了遣人去追。待想起,这水月庵中哪里还有那一僧一道,如此,王氏不觉声泪俱下,痛哭不已。尘虚师太也不劝慰,待王氏哭够亲自打水,伺候王氏梳洗。王氏自觉失态,尘虚师太却伸手拉住了王氏的手,唉声叹气, “施主实在可怜,本事那大富大贵之命,如今却得意如此。唉……” 王氏刚刚收敛,却有忍不住抽泣,“仙人都说无解了。” “施主,仙人说了,以施主命格就是要居正屋的,若是施主可挪一挪屋子,岂不就好了?”尘虚师太微微而笑。王氏瞧着那笑脸,隐隐似有所悟。 那僧道二人离了水月庵往那京郊一小庄子而去。道人瞧着和尚得意非常的模样,不仅问道: “你确定可以吗?那位回去会有作为?” 和尚不屑瞥了道人一眼,笑道,“那是自然。那老尼定然会把那个物件交给那人。唉,只要可以结果那位修仙者的道侣,万世怕是还有转还余地。如今诸事还未偏离太过,自然还有那换回余地。” 道人皱眉不知想些什么,那和尚最看不得道人如此作为。当下也不理会,只是脚下生风,往那隐秘的庄子而去。道人犹豫片刻,转身却背道而走。 片刻之后,道人在一所大宅前立定,那匾额上书“林府”二字。隐隐看得四人轿子渐近,那道人哼唱起来,唱的正是那《好了歌》。待唱到第三遍,轿子终于来到跟前。道人状做无意,心中却暗笑着等待轿中之人叫停,却不想那林府之门打开,轿子被抬了进去,不管那轿夫还是轿子众人都似没见他似了。 那轿中,正是那新科探花林如海。翰林院今日无事,掌院学士知他娘子有孕,便早早放他归家。如此他得空去了城东的醉仙楼,买了贾敏想吃的烤乳鸽。城东到林府有一段路,虽已让那轿夫紧赶慢赶,他还是怕烤乳鸽冷了不好吃。如此,虽听到那什么“忘不了”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那林家轿夫更是没懂歌中之意,只觉得见到个衣衫褴褛的道人颇为晦气,怕是今日赌不得了。 不提那林如海和贾敏如何恩爱,也不提那林家二老吃着儿子特特买回的乳鸽何等高兴。那头梓莘在保龄侯府中还是见到了迟迟而归的那侯爷父子三人。 史武冽大约四十出头的模样。瞧着倒是英武非凡,却不似一般习武之人的粗俗,带着似有似无的书卷气。可见史公对此子的用心。再看那一溜三个男孩。大的那个十六岁上下,各子开始拔高,眉目渐渐张开,瞧着倒是似父亲更多一些。另两个小的瞧着不过十岁上下,虎头虎脑甚至可爱。如此,也算认了亲,待梓莘奉上礼物,三个男孩各自欢喜,对着这个大表嫂好感颇深。史氏瞧着出手大方的梓莘,更觉欣慰。 其实,那梓莘却在想着那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史湘云。同喜欢黛玉一样,梓莘对那红楼中一干女孩多是欢喜的。贾敏如今怀的这胎,已经坐实是男胎。林妹妹有哥哥了。自然的,对于未来史湘云的亲爹,梓莘也不会吝啬。那沉香墨中加入令人强人健体之药,长期使用怕是一般毒物进不得身。如此,应该不会英年早逝了吧! 史氏不管这些,看到只是那沉淀的荷包,还有那一模一样的三份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如此,便觉这些日子偶尔的委屈也值得了。 待史氏梓莘带着严氏备的回礼回府,史氏大手一挥,那些看不上眼统统让那梓莘带回。王氏得信牙根紧咬,摸着今日所得白瓷瓶,当下以有决断。 又是三日,寅正是那贾代善早起之时。因前日与史氏又有龃龉,贾代善独自歇于书房。只是每隔三日贾代膳就要进宫。如此,小厮大胆进入,却猛然大惊。那贾代善紧捂胸口,一脸痛苦,瞧着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小厮立刻报了史氏。史氏大惊,立刻派人去告二子。 贾赦毫不迟疑,亲自去亲太医。那贾政也急急忙忙前去侍疾。不过一刻时闷贾赦带着太医赶来。初出诊断,说是心疾,怕是不好。 此言一出,顿时四下皆惊。史氏略一犹豫还是派人去报贾敏。梓莘伴在史氏身边总觉事有蹊跷。只是众人不提她且作罢。梓莘冷眼瞧着,却隐隐瞧见那周瑞家的,心下更疑。 王氏带孝不此时更不好出去。天色渐亮,却不见那贾政归来,不由心焦,忍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 忽得,见那门帘掀起,周瑞家的闪身而入,眼底闪着不可抑制的兴奋之色。 王氏全然没了平日讲究,亲自迎了上去,急急问道,“那边如今究竟如何了?” 周瑞家的吸了口气,强压住愉之气,压低了声音道, “奶奶。老爷怕是不好。夫人命人去请了大姑奶奶。听珍珠说连那寿衣都备好了!” 王氏闻言脸色惨白,全然没有那尘埃落定之感。她只觉得心突突乱跳,不觉紧捏拳头,一时不知是喜是惊。 歪梦初始 第31章 贾代善的病来势凶猛。贾赦赶到太医院正逢左院判吕蒙下职。闻得是荣国公急病,吕蒙当下二话不说,抱起药箱随贾赦往荣国府而去。无须一刻时间,两人已到荣禧堂,那史氏亲自出来相迎。只是到底救人要紧,几人来不及叙话,贾赦引着吕院判进了内书房。 内书房门窗大开,一眼便可瞧见了贾代善身着中衣躺于榻上,右手紧紧抓住左边衣襟,呼吸急促。他身上到无污浊之物,只是双目紧闭,一脸痛苦之色。贾政正跪于榻前,拿着帕子帮着老父拭汗。见吕院判放下医箱,贾政起身让开位置,方便吕院判行事。 贾赦一旁不懂声色用那神识轻轻探去,也不敢触碰贾代善,只是这样略略一扫,心中已是了然。这怕是中毒,而且还非普通□□。 第28章 吕院判细细检查一番,眉头微蹙,似是不经意的轻按了贾代善几个穴位。果然,那贾代善痛苦之色有所缓解。片刻之后,那吕院判最后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轻道: “国公怕是心疾又犯了。麻烦先弄些米汤来,加些糖。国公怕昨日起就没用过膳食,如此我也不好继续了。待用些米汤之后,我也好施针。另外,我先开个方子,等施针过后服下。” 不等贾赦上前,贾政先行一步,一边命人准备米汤,一边引这吕院判往书桌前去了。贾赦瞧了那二人一眼,来到贾代善跟前,佯装为他拭汗之际偷偷喂上一粒续命丹。 此乃根据上古之方,采空间内的灵草炼制而成。实为初级丹药,对修炼之人无甚用处,可是对于那凡人已是名副其实的保命良药。如此,太医整治之后,见那贾代善似有稳定之象,便定下心来,也不着急归家,而是进宫赴命去也。 这边太医刚走。那边贾敏由林如海扶着来了,如今贾敏刚刚四月,小腹微突,然到显精神,身材也丰腴了不少,瞧着倒是更美上几分。史氏见贾敏,心中虽悲痛万分,却到底顾忌了贾敏肚子。招待贾敏与林如海坐下, “我的儿,吕院判刚走。你父亲暂时稳定了。也怪我大惊小怪,若是惊扰了你,可如何和是好。” 林如海起身作揖,脸上带着三分焦急,七分担心之色,语速比平日里快上了几分,只听他说, “岳母何处此言。岳父有恙,我等前来是应当的。又怎得有惊扰之说,如今吕院判怎么说?” 史氏瞧着林如海心中浮起丝丝暖意,这淋如海只答,虽不见得得体,却真正是那关切之意。她轻叹一口气,说道, “是心疾又犯了。前些年,你父亲也是因为那心疾大病过一场。这些年遵循嘱咐,不敢食那油腻之物。瞧着也是大好,不想,今日又犯了。” “唉……”贾敏长叹一口气,才要说话。却见那门帘新奇,梓莘走了进来,身后的蔓枝,翠柳各自端着一个托盘。 “妹妹来啦了?这个时候定是还未用膳。和母亲一起用些吧。”说着又对那林如海笑道,“父亲已经睡了。夫君和叔叔在西厢暂些,我以命人送去了膳食。” 林如海向梓莘微微弯了弯腰,辞了史氏往西厢而去。贾敏陪着史氏用完了早膳,本事要去看那贾代善,却被史氏阻止,“如今你怀着身子。你父亲暂且安好。不如你先和女婿回那函姝居暂歇。” 贾敏倒也不坚持,命跟来的小丫头报了西厢林如海,由梓莘陪着,暂且歇息去了。 那头王氏苦等,却不见那丧钟响起天色发亮,她不觉更加惊慌。周瑞家的再次掀帘而入,身后的丫鬟端上膳食。木质托盘上摆放着用鸡汤熬成的菜粥,五个拇指大小的馒头,又配了三个素馅煎饺,那馅儿是用大骨高汤一起熬的。 王氏见后头跟着丫鬟,便紧抿双唇,双目下垂,口中念佛。及第院的丫鬟自然了解王氏秉性,如此一言不发,匆匆放下转身离去。待出了东厢,那小丫鬟一脸苦涩的往荣禧堂寻相熟姊妹处去了。 周瑞家的似是全然不知王氏不妥,伺候她用完膳又有那小丫头收走了几乎没动的碗碟。 待王氏重新梳洗过后,只听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那两个丫头可都去了?” 周瑞家的笑意盈盈奉上茶盏,“二奶奶放心,红绿往正屋去了,翠绿往那边去了。大约半刻可回。” 王氏点头,眼中闪过冷意。那周瑞家的瞧着王氏欲言又止。却听得王氏淡道, “你可是奇怪为何我要用在哪里?” 周瑞家的眨了眨眼。 王氏轻道,“母亲曾说过,凡是拿七寸。既然我是那种命,何苦去跟那边争抢。要的当然是……” 说着,王氏顿了顿,眼神往东边瞧了一眼, “只要事情完结,我便有法子拿住那位。到时还怕不成吗?” 周瑞家的连连点头。 再有那僧道二人自那日得手之后,每日都来荣国府静候佳音。见贾赦匆匆请太医还暗自高兴。可待那如林府报信之人而出,闻得是那荣国公不好,不觉大惊失色,立即往那水月庵而去。 只是还未到那水月庵,癞头和尚忽然止住脚步,挥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莲花,那莲花本是巴掌大小,却瞬间涨大。和尚脚踩莲花,人已经飞到本空之中。道人略惊,回神之时人以无法动弹,能动只是一张嘴而已。 “老秃驴,这是作甚!”道人张嘴就骂,心底却开始一心二用,念咒施法。 和尚居高临下看着道人如那困兽,不觉冷笑三声,大声质问, “我且问你,那日你后来去了哪里?你敢说,今日之事不是你所为!” “我去哪里何须想你交代!” 道人冷哼一声,瞬间却以挣脱了和尚的禁锢。那和尚愕然,却见道人已脚踩拂尘站在他对面。 “别以为我不知你心思。这些年你我二人徘徊与各处小世界。见惯了那世事,你何曾有如此这般?不过是瞧着这般有那同为修炼之人,起了杀人夺宝知心。” “哼哼!”和尚冷哼,“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这些年为那警幻办事,所得资源却是有限,你我瓶颈多年,如何有着绝佳机会你断然不会放过。又何须道貌岸然指责于我。那日,你敢说不是去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道人哑然,那日他去林府却是不怀好意。如今那林府上空隐隐也有那灵气围绕,却不想自己百试不爽的《好了歌》居然会被无视。只是那道人略略分神,和尚的攻击已到眼前。 四月二十五,京城天气忽变。明明前日还是那郎朗星空,本该又是一个艳阳天。谁知那日头不过只露了半张脸,忽然乌云密闭,飞沙漫天。 第32章 天有异象,还是在京城,钦天监并无警示,如此忽如其来景象,引来纷纷众议总是难免。 太仪殿,仁业帝居高临下,扫过众朝臣,脸色平静。方才,这里经历了那仁业帝即位以来最大的一次唇枪舌战,自然就是为了几日前的一场异象。 都察院诸位率先发难,纷纷上书:天象反常即为妖。作为大秦天子,仁业帝自当要承担起责任。有人提出,自会有人反驳。如此,却招来更多责难。有说要仁业帝下罪己诏的,有说该去祭天赔罪的,甚至有说这次异象是因那六年前那场变故之后,杀戮太重引起。 太子本是静听不语,待听得有人如是说,不由冷哼一声,顿时,太仪殿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如今,朝堂之上依然无人敢提那“丙辰之变”。此事,曾牵扯出无数之人。如今这朝堂之上,大多人还记忆犹新。瞧着那位说话之人,果然是上任不久的佥都御史。众人低头不语,深怕一个不小心有所牵连。 那位却是不怕死的,毫不在乎太子的态度。只听他又说, “臣以为,那事牵扯过广。其中定有那无辜之人。如今上天示警,正该重新彻查,若是有那冤枉的,定要还以清白。那时,臣任湖州同知,当时湖州知府梁大人为人极是和善,从未行那结党*之事,却因得罪同僚,也被牵连其中……” “臣要参佥都御史赵飞。”那位话未说完,却见那都察院左都御史已上前一步。跟着是那右都御史,那都察院跟众人似幡然醒悟,纷纷一同参奏起了说话之人。 仁业帝瞧着底下众人,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若是提起丙辰之变,他难免自责。大皇子占的是长,太子是嫡。若不是当年自己扛不住压力,弄出一个庶长子,自然也没有大皇子。他微不可闻轻叹一声,准了众人之奏。可怜那位赵姓佥都御史,本是想要跟着众人一起想要为昔日上司翻案,已报提拔之恩。却不想真正祸从口中,灾患丛生。待下朝时已被撤职,并罚下了典狱司。 仁业帝回到那凤藻宫,皇后亲自来迎,瞧那仁业帝脸色不渝,挥手遣走了众人。皇后微笑这亲自服侍仁业帝脱去朝服。仁业帝瞧着皇后,如今两人都过知天命的年纪。皇后保养再好,脸上仍然有着岁月留下痕迹,眼角纹路他都能数的出来。可是他也不知的为何,越是如此,他心中却是欢喜的。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虽他如今正当壮年,可是不知道为何却觉得非常疲惫,幸好有皇后作陪。 “梓童,我们成亲多久了?”仁业帝拉起皇后,紧拽着她的手,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 皇后瞧着仁业帝,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只是她嘴角上扬之时,鼻侧的法令也跟着隐现,更不提那笑成一条缝的眼睛时眼角纹路。那皇后年轻时就是极爱笑的。 仁业帝身上抚了抚皇后笑纹,轻轻吐出一口气。 第29章 皇后止了微笑,俏皮的看着仁业帝,仿佛还是那如花少女,“皇上可是嫌弃梓潼老了?算一算,我十五岁嫁与你,如今也有那三十八年了。” “唉,梓潼,有时候我想,若是当初不是我坐在那个位置,是否我们现在更快乐。你知道的,当初我只是想帮着父皇解忧。待我自己真的坐上这位置,才知道自己有多难。当初娶你之之时,我也曾立誓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 仁业帝抓住皇后的手,眼睛湿润了。皇后轻叹一声,轻轻投入那仁业帝怀中。曾经在那敌军之前,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如今在朝堂之上,他是高高在上的仁业帝。只有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清朗少年。 “我又怎的不知道你难处。看看这后宫之中,如今不过只有那李贵妃,贤妃、淑妃、庄妃四人,这四个还是当初父皇赐予你的。你即位已二十多年,又何曾有新人入宫?如此,我已是极满足的。”皇后轻柔的说着,心中也是颇为无奈。想起少年之时的耳鬓厮磨时的甜言蜜语,这个天下最最尊贵之人却真的放在心中,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仁业帝拉着皇后往卧榻走去,他直直向后仰去,倒在软榻之上, “我虽然是父皇嫡子,上头还有却还有两位哥哥。打小我就没想过要坐在这个位置之上。当年,带兵讨伐,不过是想要助父亲兄长之力。与那张钰,贾代善几个也是真心交往。不想后来两位哥哥相继早亡,把我推到这个位置。我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孤家寡人。张钰因我之故早早去了,他两个儿子也因益儿亡故,可我却不能好好照顾他的独女。那贾代善重病,我能做的只是派个太医好好看顾。梓潼,我太累了。” 皇后瞧着仁业帝如此,心中更是感慨不已。这二十多年来,天下有如此鼎盛之貌,凭仁业帝一人自然是不够的。要说仁业帝最大优点,就是那知人善用,用人不疑之态了。他并不是一位野心勃勃之人,如今做的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罢了。怕是六年那事之后,他已经厌倦这样的生活,不过那时因为太子年幼。 思及,皇后也躺了下去,依靠在仁业帝胸前,柔声说道, “可还记得那日你我新婚之夜,我便说过,这一生一世自然是随你到天涯海角。” 仁业帝不再开口,只是伸手拥住了皇后肩膀。两人静静躺着,耳边响起不过是那风吹过的声音,鼻下隐隐有那花香之气,两人心中俱是平和坦然。 仁业二十七年,五月初五,端午时节,仁业帝诏书天下,退位于太子,举国哗然。 仁业帝在位二十七年,功勋卓著。平边境,拓疆土,苦心经营,有了四海升平之象。 他曾有一后五妃共计六人。育有皇子七人,皇女七人。其中大皇子丙辰之变被赐鸩酒,母妃白绫赐死,夺起封号,撤起玉蝶,母族全诛。余下的儿女中,大多出自皇后,另有四妃皆有一子一女。如此也算子嗣繁多。 仁业帝在位期间,选秀三次,皆是为了他几个儿子。因子嗣繁多,又大多出于太子府邸之时。登基之后不往后宫添人,也无人说嘴。 要说当年,仁业帝还是三皇子之时。那三皇妃也是人人称羡的。三皇子虽贵为皇子,侧妃、庶妃皆无,只是守着三皇妃一人。起初,建成帝倒也不管他。只是待他两位嫡出兄长还未留下子嗣便相继而亡,建成帝这才慌了神。 彼时,三皇妃生下女儿时因怀相不好,伤了身子,而后多年不孕。如此,连太子封号同时到,便是那位侧妃。怎料那侧妃一举得男,建成帝喜出望外,从此,那建成帝赏赐的年礼中少不了的便是美人。 等到庶长子到了五岁,另有那二子,三子接连出生,建成帝这才歇了上次美人之习。只是,仁业帝嫡子年幼,庶子年长到底还是闹出了事端。每每思及至此,他不由追悔莫及。 待到了仁业帝登基,便按年资给了建成帝赏赐的那些美人一一册封。大皇子之母,出生显贵,又生了大皇子,本以为这皇后之位非她莫属。可是,她却只得了贵妃之位,到底心有不甘。在太子府那些年,她惯来是说一不二的。那太子妃倒是退居一射之地,只是守着女儿过日子。 本以为这太子之位定是定是自己儿子,却不想那仁业帝即为之后,从未起草册封诏书,甚至独宠起皇后来。只是任业帝已有五子,且各个立住,任谁也挑不出错儿,倒是无人掣肘了。 然仁业五年,皇后嫡出的皇六子一出生便被册封了太子,贵妃之梦彻底幻灭。可怜那大皇子已有十岁,从小被教贵妃教未来天下皆是他。如此,也酿成了而后祸端。 太子自小得帝后细心栽培,是那心胸广阔之人,十七岁之前,想的不过是要学父皇用人之法。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兄长兵戎相见。好在不过只有那大皇子一人。要说那仁业帝从未冷落过自己儿女,不过是不再宠幸那后宫之人。那四位妃嫔甚至在那皇后孕期,也不见那仁业帝临幸后宫何人,自然也歇了心思。又见那皇后入宫之后,虽过了三十,却连生了两男两女更是知道自己儿子怕是大位无望,更是不敢造次。 如此,太子登基头一件事便是册封仁业帝为太上皇,皇后为太后。大秦无封地之说,他倒也不吝啬,又封了自家兄长弟弟为亲王,且都领了差事而非空爵。只是,到底也放了可信之人偷偷瞧着罢了。 倒是那新帝另一道旨意一出,举国再次哗然,那荣国府更是不得安宁了。 新帝下旨,追封前首辅张钰及其长子为延平王,次子为镇国将军。册封延平王之女梓莘为宁萱郡主,享公主之俸。 第33章 〔修bug〕 新帝旨意到达,荣国府全府皆惊。虽然点名由那梓莘接旨,到底全家作陪。贾代善单膝跪地,听得圣旨,眉毛一抽,当下有了决定:这荣国公爵位是该让出去的时候了。 回到荣禧堂,史氏扶着贾代善坐于东厢炕床之上。又亲自打开窗户,又拿着薄毯盖在贾代善腿上。贾代善瞧着老妻,不觉心中微叹,少年夫妻老来伴,大抵就是这个情形。想了想,贾代善还是开口,“我瞧着是时候让出爵位了。” 史氏一惊,其实她尚未回神,还在想那老大媳妇如今成了郡主之事。忽听贾代善如是说,不觉更加心惊胆战。贾代善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与史氏道来。 再说那梓莘,领旨谢恩回到擎苍斋,还有些呆愣。她想不明白,怎得就忽然天地巨变,仁业帝退位让贤。新帝更是追封她父兄为王,甚至赐予她有封号的郡主之衔,享公主俸禄。 贾赦跟在梓莘后头进了东厢,难得瞧她有如此茫然之色,不免觉得有趣。 想着,贾赦便手从背后圈住了梓莘,在她耳畔低语, “如今倒要称呼娘子为宁萱郡主,为夫一介白身倒是借了郡主之光,有了那从五品仪宾之爵了。” 梓莘拉开贾赦的手,转过身盯着贾赦瞧了半天。她轻咬嘴唇,眯起眼睛对上那双桃花瞳,一字一句道,“我、要、听、实、话。” 贾赦嘿嘿而笑,伸手揽着梓莘入怀,淡道,“既然娘子都已经知道,何必问我。” 梓莘双手撑在贾赦胸前,扬眉问道,“暗卫?” 贾赦笑着不予置否。待他瞧得那梓莘瞪圆了眼睛,不由举手投降, “此事本就没有瞒你的意思。前些年我以开始帮太子做事。打理一些暗处产业,顺便收集线报而已。恩……另外,那不过就是算是那暗卫头儿。” 梓莘的眼睛瞪的更圆。贾赦隐隐觉察不好,立即抱紧梓莘赔笑脸, “不是有意欺瞒与你。瞧你不问世事的模样,自然不会用这些琐事打扰你了。” 贾赦瞧着梓莘脸色越来越不好,索性抱着她直接进了空间。梓莘没有防范,有了那瞬息的迟疑,贾赦抓住时机,毫不客气的吻住了她的唇。 可惜他的唇刚触碰到那梓莘的,只觉腰间一痛。梓莘那芊芊玉指正掐着自己皮肉。贾赦故作倒吸口气,用那嗔怪的语气调笑, “娘子想要教训为夫方法多得是,何必如此。仔细手痛。” 梓莘瞪着贾赦,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她不曾问过,只是贾赦没主动交代,如此倒也不算欺瞒。两个笑闹一阵,梓莘忽想到前日出门宴客,听来的小道消息,问道, “听闻太上皇退位是与飞沙之日有关?” “是也不是。”贾赦说的模棱两可,却瞧那梓莘又瞪起了眼睛,立即正色道,“太上皇像是早就了退隐之心,这次不过是个借口吧了。” 梓莘略略一想,又想到那贾代善病由,不觉太过凑巧,出声问道:“那日飞沙走石,可是那僧道二人都发所致?” 提及此事,贾赦收敛笑容,眼底闪过厉色,“我已去瞧过,会弄出那等痕迹,自然就是二人。想来是奸计不成内讧起来。” 梓莘也跟着严肃起来,连忙问道:“你那日过去,可是找到此二人了?” 贾赦摇头,脸露疑惑,“不曾。我仔细瞧了,那两人该是没有离开这个小世界,却一时居然找不到两人所在之处。” 梓莘皱眉细细思索,这头事情已经如此发展,却也不得不提防警幻作怪。如今二人修炼更是精进,怕是要找那反复轮回之人,已是不难。除了这贾府一干女子之外,应还有其他人被警幻丢于此吧。 第30章 梓莘与贾赦商讨对付警幻之策。那及地院内,却是另一番情景。 送走前来宣读圣旨的天史,贾政回到及第院,一头扎入了内书房,不准人打搅。他双手背覆在身后,来回踱步,脸上却是阴晴不定,不知道是喜是妒。他心中似隐隐有些念头,却又不敢细想。 王氏守孝,如此场面自然不会参加。这些时日瞧着贾代善日日康复,不觉心惊肉跳,深怕东窗事发。如今瞧着一天天过去,似乎众人全然以为只是那贾代善旧疾复发。如此,倒也安心了下来。 如今新帝上位,梓莘得了册封,王氏怎么不嫉妒?只是如今她心中倒是另有打算,又想起那僧道二人为她批命,更是确信自己就是那大富大贵的命格。 亲自备了茶点,王氏端着往贾政内书房而去。贾政忽喜忽忧,听外头报,“二奶奶来了。”心下微惊,眉头紧蹙,只觉不快。 那王氏掀帘子而入,亲自奉上茶果素点。贾政瞧那王氏,这些日子清减不少,丰润的脸颊微微向里凹陷,脸色苍白。如这般倒也不见憔悴之色,反之竟有楚楚可怜之态。素日,王氏是那最正经,最端正之人。今日瞧着她为自己张罗,不觉瞧出几分温婉之意。贾政心下一动,人已经走到王氏身边。 王氏赧然而笑,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贾政不由呆了呆,却见王氏已经奉上茶盏,“二爷,你且尝一尝,这是雨前的碧螺春。是端午的时候我大哥大嫂亲自令人从金陵送来的。” “舅兄费心了。”贾政客套一句,自然接过茶盏,刚刚送入鼻下,那清香之气已经扑面而来。他眉头微松端起茶盏喝上一口,果然清透,不由赞了声“好茶!” 王氏笑意盈盈,端上茶果,笑道,“二爷也用些点心。这一早,您还没吃过东西呢。” 贾政又见那托盘中,摆着的几色素点,倒是可口模样,腹中也有几分饥饿,便拿起一个送入嘴中,不甜不腻,入口即化。如此,他心下更是舒畅,笑道: “二奶奶可是辛苦了。” “这算什么。要是二爷喜欢,我天天准备这些也是不难的。”王氏挑眉而笑,行动见居然低着些许风情。 贾政瞧着王氏如今的样子,心中熨帖,自然也是要客气一番。王氏哪会当真,不过是遵循母亲嘱咐,好生拿捏住丈夫罢了。虽王氏不通文墨,贾政略有遗憾,但是听那王氏讲那娘家旧事倒也颇为有趣。但凡听到那岳父岳母对二舅兄偏爱,到底心下感慨。一番闲谈之后,王氏侧头一笑,倒是不再说话。 贾政疑惑,放下茶盏不解的看向王氏。王氏接过茶盏,又递上了点心,笑道, “如今我不方便出这院子。倒是要好好恭喜大伯大嫂一番。大嫂也算是从一品命妇,那大伯也是从五品的仪宾了。” 贾政眼神一黯,方才他就是在想这件事。 “二爷,休怪我无知。我只是不知道这官衔可否累计?这大伯日后只要袭爵的。自然是要与那堂伯一般,袭那一等将军之位。且不知道到时候如何计算?” 王氏抬眼,面上露出疑惑表情。却见她贾政猛然站起。脸上闪着不可抑制的激动。只是略略告知那王氏要去拜见父母,往那荣禧堂去了。 周瑞家的打帘进门,在她耳畔低语,“打听清楚了。那白芷如今正在夫人庄子上。倒是配了庄头儿子,不过那儿子本以为白芷会随嫁林家,如今瞧着是被大姑奶奶所弃之人,倒是百般唾弃了。” 王氏点头,脸上露出森然笑容。算算日子,贾敏如今以及快五个月,又说是个男胎,她淡淡笑道,“按计划行事。” 周瑞家的得令而出。瞧着外头艳阳高照,背后却感觉一愣。当下她不敢多想,也不敢加以人手。此事非她亲自不可。 那贾政问得了贾代善身边长随,得知那贾代善正与史氏在东厢议事。隐隐听得那上书让出爵位,再也顾不得什么,掀帘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那两人面前,哀求, “父亲,母亲。大哥以有了从五品郡马之爵。可否把着荣国公爵位让与我?” 第34章 贾代善豁得站起,史氏急忙要去拉。贾代善甩开史氏的手,几步走贾政面前,居高临下不可思议的看着贾政,似是不认识他。 贾政今年二十有一,相貌在贾府虽不算出众,到底也是相貌端正,仪表堂堂。如今虽是跪在那里,贾政双唇紧抿,眉头微蹙,脸上分明写着委屈。贾代善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待他再次睁开眼睛,全然没有戾气。他缓缓问道: “你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贾政抬头瞧见贾代善脸上不带怒色,又想到那王爷二舅兄在家说一不二的做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挺直腰杆大声说道, “父亲,儿子觉得不公。论学问,大哥哪一点比的上我!他自小不喜读书。如今不知道认识多少字。论才干,他整日不务正业,不见人影。我倒是听说他时常流连那烟花之地,行那苟且之事。这诺大的家业交他手里,早晚一点不剩。 儿子虽不才,到底饱读诗书,他日科举为官,定能光耀门楣。若是以前,我自然不会去想。可是如今,大哥身上已有那从五品之爵。虽不是世袭,到底可保一生无忧。” 贾代善像是听闻了什么好笑之事,呵呵大笑起来。他也不答话,只是反身坐回炕床之上,拿眼去看史氏,问:“你也如此认为?” 史氏暗自一惊,本能的摇头,“此事……此事……” 贾代善瞧着史氏模样,心中倒是定了几分。这老妻还不至于糊涂至此甚好!他好笑的瞧着贾政,似是等他继续说下去。贾政瞧着贾代善的神色,心中雀跃起来。事情比他想象更顺利,原以为他那话一出,重则被打一顿,轻的也要狠狠责骂一番。如今瞧着贾代善不见半分怒色,不觉更加开怀,暗想:“难道父亲已有如此打算?” “父亲!”贾政仰头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声音也放低了几分,“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好继续走那武官之路。儿子想着今年回乡参加童生试。如此,可赶上明年的秋闱。再等来年春闱,儿子不过二十有四……” “你倒是很有信心!”贾代善瞧着贾政得意模样,忍不住出声打断,“童生试以你这个年纪倒也该过。秋闱得个举人怕也是应当。可是这春闱……” “儿子有信心。儿子潜心读书那么多年,虽不敢说自己是那状元之才,也不敢与林妹夫比肩,但是中二甲也是不难的。” 贾政信心满满。其实也不怪他如此,今年春闱殿试之题那他早已到手。自然也是答过的。虽不敢拿与林妹夫看,倒也也与两三好友讨论过了,他的文章很受推崇。 贾代善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曾想过,若是有你袭爵。你大哥大嫂要住去哪里?” 贾政微怔,脱口而出,“大嫂产业众多,且娘家被追封延平王,自然是别府另居,住在郡主府了。” “恩!”贾代善脸上看不出喜怒,继续问道,“这仪宾不过只是从五品的爵位,可是郡主却是从一品。若是你大哥住在郡主府,那……” “父亲放心。”贾政信誓旦旦的保证,“若是我袭了父亲之爵自然不会让大哥受到半分委屈。” 贾代善不断点头,一旁的史氏却瞧的心惊胆颤。她偷偷看向贾政,不断对他打眼色,要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可是贾政只觉自己前途似锦,哪里还看的到史氏警示。 贾代善侧脸瞧了史氏一眼。史氏无奈,心中叫暗道糟糕却又无能为力。比起长子,她更爱次子自然不假,可是到底没有那取而代之想法。她又不是真正蠢钝无知之辈。端看今上重嫡长便知。太后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更是年介四十才得来的。老儿子自然宝贝的很,可昔日太子如今成了皇上,七皇子却是怡亲王。 “恩。我明白你的心意。政儿,起来回话。”贾代善和颜悦色,眼中却冷意森然,他指了指一旁,淡道,“坐那儿吧。” 史氏捏着帕子,小心翼翼的瞧着贾代善,虽想出声提醒,可是瞧着贾政事到临头不自知的得意模样,却又忍住。到底儿子还嫩,吃了自己家父亲的亏,总比到了外头好。故生生咽下,只是低头不语。 贾政不是没瞧见史氏做派,只是想起那王氏平日不经意的透露,更确信了母亲如今是站在大哥那一边了,当下虽心中不悦,到底没有敢露出。只是,他的举动统统落入了贾代善眼中。那自以为的没有表露,却在那瞥向史氏的瞬间,被逮个正着。 贾代善面上带笑,状似不经意的说起,“我儿果真是出息了,为父甚感欣慰。且不知你何时下了决心,要下场一试的?” 贾政正色,“父亲,儿子一直就想下场。如今已经全然准备妥当了。” “恩……”贾代善慎重点头。 贾政更觉自己备受重视,越发得意起来,“父亲放心,我绝不上那背信弃义之徒。我本羡慕王家二舅兄,如此看来我才是那值得羡慕之人。” 第31章 “哦?何出此言。”贾代善挑眉面露惊讶,不解的瞧着贾政。 贾政哪里顾忌许多,只以为父亲已经答应自己所求,侃侃而谈, “那日随二奶奶回门,见得那岳父岳母还有两位舅兄。我那大舅兄为人忠厚,二舅兄却是文武全才。也是那岳父岳母依仗之人。” “哦,原来如此。”贾代善点头,作恍然大悟状。史氏大急,也不顾那些个,直接对着贾政摇头,示意其闭嘴不要再说。 那贾政瞧着史氏做派,心中更为不满,不觉赌气似的,继续说道, “正是这般。我本还羡慕那二舅兄。原道是岳家乃大贤之家,竟是如那尧舜那样,儿不似这事俗,只重嫡长,不顾贤能。” “恩恩,好一个大能之家。”贾代善忽然脸色一沉,大喝一声,“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擒住,请家法!” 贾政愣在原地,还来不及反抗,就有那二三家丁拿住,按倒在地。贾代善举着藤条立在贾政背后,狠狠抽向他的背脊,贾政倒吸一口冷气,顿时疼的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犹自不信父亲为何如此,不是方才好好端端的在说让自己袭爵之事吗? 贾代善瞧着贾政还不自知的模样,忍不住加重手中力道,一边抽一边骂道: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他日便是我满门被你祸害。圣贤之书就是让你如此夜郎自大,不知好歹的吗?你口出狂言,居然还敢拿尧舜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打死你,日后也好保我满门安泰。” 贾政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今日居然是父亲给自己下了套。他根本没有让自己袭爵意思!思及,不觉心中愤愤。如此倒也生了些许硬气,不吭一声,生生受了家法。 打了十来下,贾代善瞧着贾政依然不受教的模样,丢开藤条,颓然坐在炕床之上,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要去就去。我也不拦你了。望你可光耀门楣!一月之后,你就回金陵老宅,待明年县试便下场一试。” 贾代善的声音里带着浓浓倦意,史氏心疼儿子,也担心老夫,衡量之余便叫着丫鬟婆子送了贾政回及第院,自己留下照顾贾代善。 贾政走后,贾代善似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点力气。史氏不敢多言,室内一片宁静。半晌,那贾代善睁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罢了。我明日就上奏那让爵之事。你也准备准备。待圣旨下了,就给他们分家。老二家的心大。如此也好让他们断了念想。” 史氏点头称是,心中虽有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新帝接到贾代善的奏折,思索便片刻,便拿着往台上皇处去了。 堪堪到了宫门口,居然听到里头传来琴声。新帝惊奇,挥手遣了随行太监宫女,也没通报直接走了进去。此时,正是酉初,太阳歪歪斜斜挂在天际一端,夕阳余晖静静洒下,院子里光影斑驳。树荫下,太上皇正一招一式认真耍着太极。身旁小几上拍着一架古琴,太后面带微笑低头抚琴时不时的抬头与太上皇对上一眼。 新帝瞧着那太上皇仅着一件松松垮垮披着夏衣,依然乌黑的头发随意绑在脑后,十足的魏晋之风,不觉莞尔。小时侯,他时常听闻父王说起要他快快长大,等把着江山都交予,便要带着母后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如今瞧着倒是如愿以偿。 “益儿来了。”皇后停下抚琴,笑呵呵的抬头看着新帝。 新帝上前微笑,请安:“给父皇、母后请安。” 太上皇瞧了一眼新帝,示意他坐下却没停下意思,直到一轮打完收势起身,这才笑盈盈的问道: “怎得?又有何事让你这个时候跑一趟?” 太后见太上皇打完太极,起身拿着帕子轻拭太上皇额上汗珠,又拿起一旁披风给太上皇系好。新帝呵呵而笑,双手奉上奏折。太上皇也不推辞,接过匆匆扫过,又合上还给新帝。 新帝了然,笑道,“儿子觉得此奏不能准。” “哦?”太上皇抬眉,脸上不见喜怒。 新帝继续说道,“如今刚封了那丫头,若是准了此奏,到显是在逼国公让贤了。” 太上皇咧嘴而笑,微微摇头,“你可是还不习惯在我跟前称‘朕’?” 新帝微愣,没想到太上皇会如此问。细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 太上皇瞧着新帝酷似自己的脸孔,微微而笑: “益儿,既然这江山已是交予你,从此你便是这江山主人。我与你母后是你依仗,也是你的依靠,但是绝对不会是你障碍。若是我贪恋这些,处处掣肘你,又何须退位?” 新帝脸颊微红,他看着太上皇,心中涌动。其实他是知道父亲心意的,何耐幕僚们纷纷谏言,如此他忽想起几日前贾赦的话。心中倒是明了几分,回头要处理自己那群所谓“幕僚”了。 想着,新帝转头依靠在太后肩上,笑道:“母后,孩儿饿了,今日可否留下用膳?” “臭小子。回去陪你皇后去。这里没做你的饭。”太上皇抬脚踢向新帝尊定。 新帝笑呵呵的闪过,“父皇,孩儿走了。” “恩!没事别来打扰我和你母后。对了,还有你那个七弟,如今好歹也是怡亲王了,让他没事别老往这里跑。你可给我看好了。”太上皇想起自家老幺,不觉头痛。 “恩,父皇,孩儿走啦!”新帝起身告辞。走出永寿殿,心中似有什么大石彻底放下,步子比来时轻快许多。 次日,贾代善请奏被驳,同时到的还有金灿灿的黄金千两,说是给宁宣郡主建府用的。 第35章 史氏瞪着堆在跟前的几个箱子,眉毛忍不住抽了一下,转眼看向贾代善。贾代善背手而立,目光锁定在那箱子之上。他脸色凝重,那紧蹙的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史氏瞧着贾代善的模样,不觉心惊胆颤。那几个箱子里头,正是新帝所赐的一千两黄金。金灿灿的金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迸发出夺目的光芒。只是,那光芒却闪烁的令史氏更为不安。其实倒不是她眼皮子浅,从未见过一千两黄金长什么样子。实在这份赏赐太揪心了。 贾代善目光急转,快走几步来到史氏跟前,一把抓起史氏手腕,粗哑着嗓子,大声问道: “你的账目可都清楚了,如今,府上可动用银钱有多少?” 史氏瞪着贾代善,见他脸颊微红,眼底也泛着血丝,不觉眨了眨眼睛,吞下口水。跟着,史氏脸上忽微露痛楚之色,一手轻拍胸口,轻道: “前几日不是才给老爷看过账吗?库中历年积攒从未动过。如今的流水账面上可动用的银钱不过二十万两左右。” 史氏说的平静,心中更是波涛汹涌。 自打那日贾政来过之后,史氏也是算看清了,如今除了交出这偌大的家业别无二法。只是到底她还是留着自私心,不由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从三年前贾政娶亲之后,史氏便备有两本账册,一本是摆在明面上的,另一本自然是她的私账了。 她为人谨慎,那私账倒是与自己嫁妆出息做在一起。如此,任谁也不好随意查验。这府邸的产业均是在贾代善名下,大笔银钱支出还是贾代善用印,但日常打点还是有内宅女眷来处理。居家过日子,这银钱上头最是一笔糊涂账了。自古男女各司其职,只要不是折腾太过,没有哪个男人整日着后院账本的。可是如今这情形,怕是要…… 贾代善自觉失态,松开了史氏,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 第32章 “唉,夫人。如今对面已是三等将军府,可是却住着国公府的格局。再瞧瞧其他几家皆是如此。新帝不好下手整治,这是借着我给诸位提个醒。罢了,罢了。这金子你且收好。明儿我去见一见敬哥儿,再找几个工匠,便在我们两府之中划出一块,按郡主府格局,给老大家两口子另造一个园子吧!” 史氏瞠目结舌,不由自主的反问道,“另……另造一个园子?” 贾代善慎重其事的点点头,虽然无奈,心中倒是对新帝此举颇为赞赏, “此事我会与敬哥儿,还有赦儿商量。到时好好看看要拿出多少。也算是提前把那份家业预支给老大家了。至于我这爵位……” 说着他脸上嘲讽的一笑,“谁知道明日会如何,且如此办了吧!” 史氏瞧着贾代善,暗自吐出口气,一想到擎苍斋里头那位如今身份,只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又瞧向那一千两黄金,更觉烦闷。这一千两黄金不过只是一万两白银,用这些另造一个园子,岂不是说笑?史氏想着,到底心有不甘,只是如今梓莘身份不同,不在好随意拿捏。又想着那梓莘往日做派,心中稍稍一定,计上心来。 如今虽然梓莘有了那郡主之衔,可这史氏到底也是一品诰命,晨昏定省自然不可免了。申时三刻梓莘带着蔓枝,绿柳按时踏入荣禧堂。只是她刚刚进门,便觉今日气氛有些不同。想到日间那道圣旨,当下已有了然。 新帝驳了贾代善让爵的奏折,别府另居自然是唯一的选择。所谓家无二主,这郡主仪宾虽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到底已是不同,绝不是那擎苍斋能住的。既要建府,那新帝所赐的千两黄金自然是不够的。 梓莘默默瞧了,只当是不知,依然笑盈盈的上前请安。史氏立即亲自拉着梓莘做到自己身边,笑道, “郡主大喜,你妹子本是今日要来贺你,谁知临出门了,却闹起了肚子痛,把林姑爷吓了!” 梓莘心中一惊,不觉脱口而出,“敏妹妹如何了?可请了太医?” “无事,无事。”史氏轻拍梓莘的手, “拿着我的帖子去请了太医。说是前日受了凉,这才动了胎气。幸好这哥儿是个结实的。如今已经大安。瞧我,这话说的。你别太担心了。” 梓莘吐出一口,心定了不少。那日她给贾敏的药丸可是贾赦悉心调配,不光是能助孕更有安胎,强体之效。本是不该有那不适之状,梓莘怕的不过是警幻出手。听闻贾敏无事也安心了。 史氏瞧着梓莘神色,面露欣慰慢慢说道,“瞧着你与你妹子这般亲厚,我便放心了。以后你妹子还要仰仗你们。” 梓莘垂目,这样的话题似曾说过,当下也不接话。只是微笑等着史氏切入正题。史氏见梓莘不接话,也呵呵而笑,带过尴尬。 “夫人,账册备好了!”珍珠捧着厚厚一摞账册搁在炕几之上。 梓莘瞧了,不解看向史氏。史氏微笑,道: “你父亲打算在宁国府与我们府邸之间划出一块给你们另造园子。我瞧着如此甚好。这是府邸这些年积藏账册,你且瞧瞧喜欢什么日后予你放到园中。” 梓莘大愕,到真的被此事惊到。这两府之间的园子可不是那大观园吗? 史氏不知梓莘所想,端看她惊异之色已是够了。继而笑语: “你父亲会与老大商讨,且会请名匠设计。若是郡主对园子有甚想法,回头告诉老大即可。” 闻言,梓莘终于明白这史氏找她来的目的。想那昔日省亲别墅的建造,都说是用林妹妹的百万家财,如今虽不是皇家格局,到底也不会弱到哪里。如此史氏自然不愿拿出全部钱款。想着,梓莘微微一笑,道, “我哪里懂这些,一切凭父亲和母亲做主。本也想如今在府里住着倒让父亲、母亲为难,故前日还在于那郡马商量把我出阁那日的旧宅收拾出来,搬进去呢。如此这般有劳父亲母亲了。” 史氏连连点头,却不听梓莘继续就着话往下说。可今天圣旨才下,她又不好开口索讨建园的费用。如此,史氏虽在笑,到底僵了不少。 这厢史氏找来梓莘叙话。那头贾代善亲访宁国府。那贾珍今年十三,相貌出众,小大人似的迎了叔公进门。贾代善瞧着颇为欣慰。待听闻贾代善是来找贾敬,贾珍脸色颇为古怪。 贾代善奇道,“你父亲可是不肯见人?” 贾珍连忙摇头,小小少年还未张嘴,脸先红了,支吾道,“父亲如今修炼刻苦,不好打搅。” 贾代善听着公鸭嗓般的回答,又见那少年似乎一年拔高了不少,瞧着到有几分模样,心中虽觉好笑,到底忍下。他略略一想,还是说道, “如今这宁国府你是当家。你虽年幼,这事儿还是告知与你。这府邸当初是按照国公府建造,如今到了你这人已是三等将军。这牌匾该换了不说,这府邸内里怕也是逾制了。” 贾珍仰头,脸上露着少年人特有傲气,粗声回道, “先谢过叔父大人。只是这府邸父亲交于我的时候便是如此。如今我倒不好随意改动。” 贾代善瞧着贾珍,与一年前那个青涩少年已决然不同。这权利的滋味一旦尝过,任谁也不愿意放手。贾代善只是微笑,倒也不见半分不悦。只听外头传报, “老夫人来了。” 贾代善坐与上位,抬眼看去,外头走进一个四旬夫人,身着驼色襦衣系着缁色襦裙,头发挽成一个圆髻,额头还带着那玄青色抹额。如此打扮瞧着比那史氏还长上几岁。 “母亲!”贾珍迎了上去。郭氏笑吟吟的摆手,走到贾代善面前行礼,“叔父安好。” 贾代善瞧着郭氏,心中不免可惜。只是到底男女有别,只是点头回礼。那郭氏早就听闻荣府之事,如今瞧着贾代善特特前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爽快笑道, “方才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叔父别怪珍儿年幼。叔父之意我自是明白的。名儿我亲自压了珍儿上奏。” 贾代善满意点头,就知道这敬儿媳妇是个明事儿。如此倒也节省一番口舌。贾珍不解的瞧着郭氏,到底没有出言反驳。如此,却见外头一个丫头急急来报, “老夫人,梅姑娘……生……生了,一个姐儿。” 贾代善大惊,瞧着贾珍不可置信。 贾珍涨红脸,瞧着贾代善的目光更是恼怒不已,可再看那郭氏一眼到底却不敢出声。郭氏微微而笑,对着丫头吩咐, “好丫头,把赏钱分发下去。梅姑娘跟前伺候统统有赏。” 贾代善动了动嘴唇,却还是忍住开口。那郭氏嫣然而笑,说道: “叔父且别误会,珍儿还小,怎得就有姨娘了!是伺候老爷修炼的丫头如今为贾家开枝散叶了。” 第36章 宁府添丁,哪怕是庶女,梓莘自然不好不闻不问。这日,梓莘准备了贺礼,告知了史氏自个往宁府去了。如今她得了郡主之衔,到底与他日不同。凡事再也不好藏于史氏之后,只得自己出面交际。 那马车到了宁府的垂花门外,另有小轿子来迎。透过轿帘,梓莘瞧着宁府布置倒与荣国府不同,各处透着一股清雅之气,便觉欢喜。如今贾珍袭爵搬去正院,郭氏则住在正院后方名曰泠风院的小院。 待梓莘下了轿,刚刚在这泠风院门口站稳,便见郭氏亲自来迎。梓莘快走几步,却见那郭氏就要福身见礼,她急忙伸手扶住郭氏,笑道,“堂嫂何须多礼。” 郭氏面露微笑,道,“如今你是郡主,我见了你,可不是要行礼吗?” 第33章 梓莘瞧着郭氏如今老气横秋的打扮,说话间虽然还是那爽利模样,到底不一样了。她不由想到自己新婚那日,在新房中那个爽朗女子,不觉生出一抹心酸。这世道女子果然艰难。 郭氏瞧着梓莘如此,脸上笑意更浓,倒也不再多礼,挽起她的手亲热的往屋里迎去。待在厢房中坐定,待小丫鬟奉上茶点。这才又笑道: “弟妹可是第一次来我这里。我如今得闲,弟妹若是平时得空,倒也常来我这儿坐坐。以后待园子建起来,弟妹来去更是方便。” 说到这,梓莘不觉唏嘘不已。那日,贾代善得了郭氏准信儿,回去便草拟奏折。没几日新帝便获准那贾代善为宁萱郡主在荣国府与宁国府之间另建园子,也算是别府另居。如此听得郭氏提及,不由略略一惊。再看她郭氏脸上到不见丝毫不悦,心中对这位堂嫂,不觉多高看几眼。她来这世界五年,加上记忆中的那些年月。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没有不爱权钱的。她常想,若是自己不是有空间在手,怕是也要夺下那荣国府理家管事之权。可是如今这位,居然轻易就放弃那国公府大半府邸。 “如此,堂嫂日后可别嫌我烦。我定时常来扰打堂嫂清闲。”梓莘说着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丫头。蔓枝、绿柳给抬着一个盒子放在了炕几之上。 郭氏抬眉瞧着梓莘,见她一脸为难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弟妹心意我自然是要领的。那梅姑娘出了月子可是要去继续伺候老爷修炼的。她生的姑娘我已记在名下。昨儿我给起了个名儿,叫贾瑶。乳名媛姐儿。” 梓莘心中一跳,不由脱口而出,“是哪个字?” 此问的略有唐突,郭氏抬了抬眉,立即展颜,“‘邦之媛兮’的那个媛字。” 听闻此言,梓莘难言心中翻腾。她与贾赦本意就是改变未来一众女子命运。可这从未听说的宁府庶女,不知出自何处。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不要由此弄巧成拙,祸害了人。 “堂嫂,那个……”梓莘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问起,想起贾元春自然会想起出自这府邸的惜春。只是如今瞧着郭氏如此装扮,怕是不会有那惜春了。 郭氏最擅长那察言观色,瞧着梓兮尴尬模样,倒也猜出七八分,笑道, “修道似与修佛不同,不讲究那清规戒律。倒是强调阴阳五行平衡,甚至还有那采补之说。这梅姑娘就是老爷修炼所用。” “这……”梓莘瞠目结舌,一来是因为郭氏直接,二来因为贾敬居然在做这等有阴德之事,实在匪夷所思。 郭氏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淡道, “如此,还有许多个上赶着愿意做那个什么……炉顶的。这梅姑娘也算是一个。如不是我拦着,她怕是这里生完,那就要急急忙忙回小院了。” 梓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可是明白的,修道不是修佛,可不将就那“清修”二字。 “老夫人,奶娘抱着媛姐儿来了。”外头响起了通报声。 郭氏连忙挥手叫请,一个二十出头的媳妇子把手里大红色的团团的交到郭氏怀中。梓莘瞧着颇为好奇,凑到郭氏身边瞧探头瞧去。女婴闭着眼睛,皮肤略略有些发红,她眼线极长,鼻子小巧挺立,嘴唇红润,隐隐可预见长大必是一个美人胚子。 “真漂亮!”梓莘真心赞叹。 郭氏连连点头,“可不是。看这模样到有几分她姑姑的样子。”梓莘好奇,又见郭氏不想说的样子,便压下不问。 “哦,对了!忘记告诉弟妹。十日后,我们家老爷要带着人进玄真观了。”郭氏拍着襁褓中的女婴,不经意的说道,“前月我们府中又来一位破足道人,如今每日指导老爷修道之法。搬去道观也是那人提议。” 梓莘深深的看了郭氏一眼,心扑扑乱跳起来。拿不准这位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了。 有了破足道人下落,梓莘也不敢多做停留,实在不知这宁府是否已经被他拿捏,心中更是提起十二万分精神。 待安全回到擎苍斋深深吐出一口气,一个念头转动以来到空间之内。贾赦自然是不在的。她匆匆走向山林间的上古遗留库房,寻找那目前可用法宝。那道人如今该是负伤在身,这是他们行动最佳时机。古语有云:趁着病,要了命。 梓莘想着越觉心烦意乱,忽觉一人在身后抱住自己。当下一股暖流从丹田之处流变全身,烦闷之感终于平息。贾赦惊魂未定抱住梓莘在她耳边轻道,“可还安好?” 梓莘深深吐出一口气,道,“那破足道人如今在宁府。” 贾赦放开了梓莘,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梓莘见贾赦摸了摸鼻子,脸上带着歉意。她不由拧眉,提高了声音,问道: “你知道!你又知道,却不告知我?” “莘儿,你听我说。” 贾赦着急去拉梓莘,却见梓莘身影猛然变淡。他无奈叹了一声,转念也出了空间。厢房中不见梓莘,贾赦立即转身往外走去。 待进了套间,贾赦却见卧房大门紧闭。他立在外间,挥手遣走了那不知所措的丫鬟们,压低声音轻道, “我也是在十日前才发现了他,并不是故意瞒你。” 梓莘不理屋外贾赦,心中泛起酸楚,一时难言心绪。方才忽闻道人存在,她便想要立即除掉那人。深怕万一警幻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如今贾赦居然十日前就知道。如今怕是已达成了某种协议。 “莘儿,那道人如今已是……”贾赦见梓莘并不回答,急急忙忙继续说道。 梓莘听贾赦声音再次响起,立即出声打断,“别说了,这些我不想知道,也无需知道。想是日后许多事也不用我知晓。如此甚好。” 说着,她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微微而笑,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淡道, “你在外头的事情我从未过问。因为我知道,无论是你什么身份在做什么,如今我只是一介女子之身都帮不了你。新帝赐我郡主之衔,一来确实因为我父兄的功勋,二来也未尝不是混淆视听,方便你日后行事。这些我从未放在眼里,记在心上不过因为你说过这里不是我们长久待的地方。我要的自然也不会是如今的朝朝暮暮。” 贾赦伸手想要揽住梓莘,却见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脸上露着决绝之色。 梓莘注视着那双桃花瞳,胸口隐隐作痛。不觉想起新婚第二天,见贾赦时的似曾相识之感。当时她还嘲笑自己不是林妹妹。事实上她可不就是另一个“林妹妹”吗? 想着,她不由出声自嘲,道: “我从未计较过你所珍视的究竟曾经的那个我,还是如今的我,因为那都是我。如今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你所爱大概只是你印象中那个陪你吟诗作对,抚琴吟唱的张梓莘,可是我已然不全是了。对,我记起了过往,可那又怎样?过往不代表现在。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来说究竟算是什么。” 贾赦微愣,他从未想过什么过去和现在有何不同。他只是知道,眼前这个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那个他甘愿陪她再走一朝俗世的女子。那个他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对他而言的一生一世已然是别人好几世了,这个还不够吗? 梓莘瞧着贾赦的反应,心中更冷,不觉脸上也带出了丝丝冷意。其实她早就隐隐觉得不对,心中不安早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唉,我不该与你说这些的。罢了,以后还是该如何就如何吧。”梓莘懒懒的说着,转身不看贾赦。 贾赦心急,身形微动想要拉着梓莘,却见那梓莘人影移动快他一步闪过。只听梓莘冷然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 “夫君也别太小瞧我了。你是否抓得住我,不过凭我高兴罢了。” 贾赦犹自不信,再度发动身法,却发现那梓莘居然总是比自己快上一步。他不由暗惊,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梓莘面对他抬起了芊芊玉指,示意他不要多言。 梓莘瞧着贾赦,眼中浮起雾气,她用力眨了眨眼,吞下眼泪,笑道: “人总是要为自己留后手的。别的或许我比不上你,可是比快到底我还是有那十分胜算。你还是别再试了,白费力气。” 第34章 贾赦睁大眼睛瞪着梓莘,全然不识她似的。 第37章 梓莘本性随遇而安,凡事也不会计较个所以然。只是这次贾赦到底触到她逆鳞,便是不肯妥协了。这看似没原则的人泛起了执拗,倒是有那一条道走到黑的趋势。梓莘虽然平日对谁都是笑吟吟的,偶尔也会出门子与那权贵女眷交际一番。只是对着贾赦的时候,她便是能远则远,不愿亲近半分,甚至故意错开那用膳时间,更不提同室而居。 贾赦起初还是好言相哄,小心翼翼陪着不是。可时间一长,到底也不愿起来。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不过只是没有说那道人事儿。怎得就变成了今日田地。如此,两人倒是视而不见,相见如冰了。又过了几日,那贾赦索性搬入了外书房,避而不见了。 两人闹的如此离开,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自然会有人坐不住了。 这日酉时正,刘姨娘房中外间圆桌边围着三位美人。只见那三人粉颊飞红,眼波流转见风情万种,瞧着竟是微醺之态媚色十足。再瞧着她们跟前的圆桌之上,已是残羹冷炙,酒盏皆空了。 “姐姐这儿倒是舒服。我那屋一到旁晚就闷热难耐。” 鹅蛋脸的女子轻笑着拨开面上散落的长发,上身襦衣微敞,露出白皙的脖颈。她软软的靠在了一边,柔弱无骨之态,实在撩人心弦。女子的目光落在屋中角落还摆着一个小小冰盆,脸上分明带着艳羡之色。 “荟妹妹若是高兴,自然可以随时来找我。就是晚上住这儿也是没差。横竖也不会有人来。” 刘姨娘嫣然一笑,挥了挥手,就小丫头上来撤走了那桌吃食,又换上了茶盏。 鹅蛋脸的女子慢慢的靠向刘姨娘,呵呵而笑,“那感情好,我今儿就住这儿了。” 屋内其余两人掩帕而笑,掩饰住了心中鄙夷,只是面上不露半分。这两位一位面容清瘦,颇有飞燕之姿,如今称作良姑娘。另一个清秀可人,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瞧着我见犹怜,因名中有个丽字,便被叫为丽姑娘。之前那位鹅蛋脸的女子,人称“荟姑娘”。 这刘姨娘自然就是那哑儿了。自从被史氏定了名分,擎苍斋的通房也折腾了一阵,如今倒是分成两派。刘姨娘当了史氏大丫鬟多年,自然有不少私房。平日里她出手阔卓,到有那三人依附于她以她为长了。这日,刘姨娘借了自己生辰为名,便在自己房内招待三人一顿。 刘姨娘目光扫过三人,见人人一副酒足饭饱的满意之色,便装腔作势的长长吐出一口气。那靠在她身上的荟姑娘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疑虑之色,柔声问道, “姐姐这是怎得了?今儿可是姐姐好日子。” 刘姨娘脸上浮起凄楚之色,微微摇头感慨,“几位妹妹见笑了。正是这生辰之日,不觉感叹罢了。也不知道这般熬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丽姑娘与良姑娘对视一眼,两人暗中已有计较。只听那良姑娘说道, “唉,可不是吗?如今我们到这院子也有三四年了,更前头的几个来这都要六七年了,还不是熬着吗?姐姐到底是夫人亲点姨娘之名。我们几个也不尴不尬的在这儿杵着。实在是……” 刘姨娘故作诧异,不可置信的瞧着三人,脱口而出,“怎么会?大奶奶没进门之前,竟没有人在大爷跟前伺候?” 丽姑娘脸颊越来越红,她飞快的瞧了刘姨娘一眼,嗫嚅道,“大爷从来不要我们伺候。刚来这里的时候,听闻大爷从不要那丫头近身,伺候梳洗的都是小厮。” 刘姨娘更是吃惊,却见那荟姑娘撩了撩领口,长叹一口气,“可不是吗?来着院子之前,那个不是欢欢喜喜的。大爷这等相貌,别说做个通房丫头,就是每日端茶递水,瞧上一眼也是极好的。谁知来这儿后这连房门都不让出了。若不是后来大奶奶来了,我还真要以为我们这位大爷是个喜好龙阳之风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唯有那荟姑娘无所谓的站起身扭着腰肢在这里屋里来回走动,只听她又说, “大奶奶也是个好手段的。居然把那大爷牢牢握在手心。那二爷先前书房里有个火儿,如今到有周姨娘和邹姑娘两个过明路的。我可听说了,二爷倒是雨露匀沾,想想那两位倒是好福气的。” 刘姨娘眼波一转,脸上带了几许恨意,“谁说不是呢。大奶奶说是不要我们几个伺候。说到底,还不是怕我们在跟前戳眼,不让我们给大爷瞧见罢了。” “唉……”四人异口同声的叹气,心中有个所虑,又各自小心瞧着众人。看那天色不早,几人不再叙话,各自回房去了。那荟姑娘到当真留在了刘姨娘房中。 刘姨娘瞧着荟姑娘那媚态横生的模样,不觉连连摇头。荟姑娘心中暗笑,脸上却还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听刘姨娘在她耳边轻道, “荟妹妹,你这般人才若是这样耗一辈子实在可惜。不如倒是赌上一把。大爷已经是十来日未进大奶奶房中了。如今可不是妹妹的好机会吗?” 荟姑娘眨了眨眼睛,懒懒的舒展手臂,嘴里轻哼而出。别说男人,就连刘姨娘也觉得*。她暗自咬了咬牙,记着那人吩咐,吞下嫉妒之色,笑道, “我给妹妹准备了些好东西。妹妹不妨晚些时候给大爷送去。” 荟姑娘微微而笑,手轻抚过刘姨娘的脸颊,轻笑,“如此先谢过姐姐了。” 刘姨娘只觉身子微颤,本能躲开了那荟姑娘,心中倒是暗喜。 是夜,荟姑娘端着那刘姨娘准备宵夜去了外书房没再出来,唯有那荟姑娘的*之声,传遍整个外书房。 三更,王氏已得到了消息,不觉心中暗喜。蒋氏虽人已不在,到底给王氏留下不少好东西。如今不说那边是否可以造出那庶长子来,端是那种事儿也没有那个女人能受得住。当下拿出二十两小额银票,塞入了前来传话的刘姨娘手里。不免期待天亮之后,那边如何闹腾。 昨夜外书房动静太大,哪怕是梓莘也略有耳闻。只是她不想计较,倒也一夜好眠。却不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人圈在怀中。那人闭着眼神睡的深沉,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眼线细长而深沉。只是在那双眼睛下头,隐隐可见青色眼圈,似是好些日子没有睡好。再自己瞧了,那白瓷般的脸颊上清晰可见那短小胡渣。那人手牢牢圈住了梓莘的腰际,一条腿还压在了梓莘腿上,颇为无赖的姿势。梓莘用力回想,却记不起此人何时来的,不由暗自心惊自己疏忽。她稍稍用力一推,那熟睡之人碰的掉在地上。 听到声响,蔓枝,绿柳急急跑了进来,见贾赦倒在地上,不做二想立即转身跑开。贾赦手抬手揉了揉眼睛,趴在床沿可怜兮兮的瞧着梓莘。梓莘别过眼不看他。贾赦心中暗笑,单手一撑人已经坐回床上,伸手一捞想要搂美人入怀。可惜他是手指刚刚碰到那梓莘衣角,只觉眼前一闪,一道朱红光影飞出,定睛一看,梓莘已经落在地上。 “昨夜夫君可是好好享受了一番美人恩。如此倒是好恭喜夫君了。”梓莘面露微笑,眼中却是带着冷意。 贾赦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撑起下巴,一双桃花瞳直直的盯着梓莘,脸上却带着得意之色,笑道:“你吃醋了。” 梓莘转身坐在房内圆桌旁,冷笑,“嫉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何奈如今我贵为郡主,你不过是仪宾,想要休妻也是不能的。” 贾赦收起了漫不经心,他沉了下脸色,起身立在梓莘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不信我?” “本是相信的。夫君说过你我两人功法紧密相连。想是若是夫君做了什么,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梓莘也不看贾赦,抚弄着中衣袖口, “只是如今也不知夫君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将来若是真有多几个妹妹为夫君开始散叶也是极好。只是若此还请夫君从此不要踏入我的卧房了。” 梓莘久久未见贾赦回话,抬头却见贾赦紧紧盯着自己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才又要开口,却听外头传来了李妈妈的声音: “大奶奶,二奶奶处的陈妈妈来了。说是昨儿荟姑娘得了……得了二老爷的宠,如此已给了名分。特来取荟姑娘的东西呢。” 闻言梓莘眯着眼睛盯着贾赦,两人无声对视,任谁也不多说一个字。 话说荣国府中所谓的外书房其实是个独立院子。那贾府三位爷各占一间。那贾政在挨打之后,日日在自个的外书房苦读,不愿踏入内院一步。身边只留几个小厮伺候日常,如此到让王氏安心不少。因贾代善有令,要那贾政回乡读书备考,到底史氏不舍,便一日拖过了一日。 且说这日夜深,贾政依然挑灯苦读,烛光半影心中不觉生出一股烦闷之气。本来回乡应试他自信满满,可不知怎的日子临近却不安起来。当下抬头瞧见院中夜色不错,便推门而出想要驱散心中不安。可才刚出了房门便瞧见了前来给贾赦送宵夜的荟姑娘。 那荟姑娘手里端着瓷盅,瞧见那贾政的瞬间,眼睛忽然发直,手中托盘咣当掉落地上,整个人扑向贾政。那贾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只觉怀中女子似是无骨,整个人紧贴自己,双臂缠住了他的脖颈,耳畔跟着湿漉漉的……自打王氏守孝,他也扮演那贤婿之角,半年不曾行那周公之礼。如此哪里还能抗拒。两人衣衫未退尽便在书桌之上,忙乎起来…… 次日,王氏一早便扮演贤妻,为贾政送膳,推门而入见到却是不堪入目之状。 第35章 第38章 事到如今,王氏只有吞咽下来。速速命周瑞家的清理了落在地上瓷盅。又关上门,命人叫醒那相拥而眠的两人,自己去院中等着。 昨夜酣战,那二人皆是虚脱之后睡死过去。待贾政清醒,瞧见自己怀中女子不由大惊失色。荟姑娘更是扯过棉被嘤嘤哭泣,嘴里大喊是那贾政用强。如此贾政百口莫辩,只觉脑袋生疼,披上外衣走到院中瞧见王氏,更是脸上骚的通红。 原本,贾政服丧不过是三个月的缌麻之丧,这般倒也不曾有失。再有那女子虽说是贾赦通房,到底未曾收用,不过就是个婢女而已,如此也能说通。只是这到底是外书房,岂是能乱来。再想到那屋内一片狼藉,心中不觉更为慌乱,不敢看那王氏。 要说王氏也是咬碎一口银牙,似是那活生生的吞了黄莲,却不能说上一个字。她今天一早来此,本事不怀好意。原是要那贾政去请贾赦一同用膳,瞧见那不雅之事。 连嘲讽的话王氏都准备好了, “大伯也太心急了。这丫头早就是屋中的,莫不是大嫂不许?这公主驸马都有侍妾伺候,怎得大嫂如此……” 她前一晚对着镜子练习多时,只为表现出那欲语还休之态。可是如今自己倒是成了最大笑话。 荟姑娘中的叫做“三时香”,乃蒋家秘药之一。服用后三个时辰后,见到的任意男子便想要行那等子事儿,加是那荟姑娘天生媚骨,那药力更是胜上三分。 此药本事那烟花之地对付那不听话的女子。蒋家祖上意外得到,改良之后,转助那喜好良家女色的勋贵得偿所愿。 王氏此次并未得到药方,不过得到药丸三枚。本就是想要败坏贾赦之名,又可让贾赦梓莘离心。却不曾想人算不人天数,最后还是落到自己头上。 王氏皱眉瞧着贾政。那贾政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便也不多言,只是默默转身即走。 那荟姑娘期期艾艾的走出,她鬓发散乱,昨日的那衣衫几乎已经衣不遮体,她跪在王氏跟前,心突突乱跳。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何今日会在贾政怀中醒来。 明明她昨日是来送吃食给贾赦的。那刘姨娘可是说了,那瓷盅可是极品。怎么……她一边哭一边用力回想,隐约记起她瞧着大爷书房无人,然后见到二爷…… 瞬间她停止哭泣,脸上煞白,却又百口莫辩。原以为自己是那聪明的,却不想被刘姨娘摆了一道。王氏瞧着荟姑娘那娇媚之色,眉宇间还留着昨日的餍足之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笔烂账!横竖是不能立即送去庄子上,王氏便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淡道,“事以至此,便与那邹姑娘一般吧。” 周瑞家的闻言,立即对着小丫头使眼色,那小丫头匆匆离去,一会又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套崭新衣裙。荟姨娘瞧着一眼王氏,心中却是心惊胆颤。这一年来可是她可是仔细瞧了。大奶奶虽看似冷淡,却是心高气傲,不与她们一般见识。可是这位……一想到曾经的那位火儿,便捏紧拳头暗自发誓以后有机会定要对那刘姨娘加倍奉还。 此事到底动静不小。外书房发生这等子事儿,多少人可是听见那似有似无的*之音。待贾代善听闻王氏如此处事,便更觉气闷。那王氏守孝,本是不该乱走的。今日居然特特给贾政送早膳,偏遇此事。然遇得此事,不立即发作那个丫头,还收入房中,实在欲盖弥彰,掩耳盗铃了。待他在细细一想,若是昨儿自己没有叫上贾赦出门走走,怕是今日之事更不堪了。 思及至此,贾代善不觉七窍生烟,却有无可奈何。王氏不贤,也不让贾政休妻。休妻可是大事,无论哪家到底不好看。如此,他叫来贾政大骂一顿,命他不得拖延,三日后就出发回金陵祖宅。 那日之后,贾赦似生了梓莘之气,每日歇在那内书房中。还整日的早出晚归,几乎见不到人。那荟姑娘成了贾政通房,刘姨娘揪心好久。本以为了有了荟姑娘开头,自己也有机会跟正上。却不想倒是弄巧成拙,整日提心吊胆。她自然是不知道王氏用的什么药,怕的是不晓得王氏会如何对付自己。 说真的那王氏如今倒是没时间去想那刘姨娘之事。她的心思全在几位姨娘上头。贾政回乡,除了小厮之外,还需备上那知冷知热贴心人。如今她还守着孝,定是不能亲自回去,可是安排谁呢?他们房中如今一位有名分的姨娘,两个通房。若是再让她在给身边丫头开脸陪着回去,王氏心中到底不甘。 “二奶奶可想好了?到底让谁回去?”陈妈妈给王氏添茶,一边小声问道。王氏皱眉,瞧着那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陈妈妈无奈,继续劝道,“二奶奶到底怕个什么?那些个通房不过是个玩意儿。奶奶如今有了老夫人真传之物,还怕他们不曾。” 王氏咬牙,细细一想,值得点头,“那个药偷偷给我用上。就让那周姨娘和荟姑娘一起去。药要用在二爷身上。他这一去怕是一年半载回不来。我不在身边,若是有了其他莺莺燕燕,弄出个庶长子来,我且没脸。” 陈妈妈连连点头,不禁觉得这二奶奶越来越像那过世老夫人,心中甚感欣慰。 转眼已是六月中,贾府荷花盛开。史氏自是爱热闹的,那梓莘得封之后,贾府下帖宴客,如此史氏便借此请那各府女眷前来赏花。此次梓莘也是主角,自然不好置身事外,忙着操办这次荷花宴了。贾赦冷眼旁观,心中更加郁闷,便趁着这日荷花宴,自个儿出门闲逛了。 主子闹别扭,烦的却是下人。贾赦那几个长随小厮这几日没有少于蔓枝,绿柳叙话。原本的那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各自已经嫁入。冬雪嫁到了外头,春雨、夏至配给了管事的儿子,秋风嫁给庄头的儿子。梓莘嘱咐几人带生了儿子再回来。如此,这蔓枝和绿柳倒是梓莘身边最得力的人了。 那贾赦身边小厮姚二,有次对着那蔓枝吐苦水,“蔓枝姑娘,你可知这大爷和大奶奶如何了?你且劝劝大奶奶。要是这大奶奶继续不理不睬大爷,怕是我要先去死一死了。” 蔓枝向来爽利,对梓莘更是万分为护,听着姚二不着调的话,当下双手叉腰,冷笑道,“哎呦,姚二爷,你这话我可不敢当。主子们的事儿,可不是我们做奴才的该管的。主子要的不过是我们把差当好。差事办好了,若是主子看中我们几分,那是给我们脸面,可别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以为这般就能左右主子了。” “嘿,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姚二眉毛倒竖,他如今刚满十八,尚未说上媳妇,自觉年纪不小。那蔓枝不过十五,瞧着稚气未脱。姚二听得她这一番教训不觉恼了。 蔓枝见姚二如此,只是冷笑几声,也不搭理,转身往内院而去。姚二不好进门,只等原地跺脚,外加赌咒几声嫁不出去之类。 贾赦泛舟与河上。虽然已是夏日,这天倒不觉炎热,徐徐微风拂面,只觉凉爽。再瞧两岸郁郁葱葱,倒也颇有意境。 “唉”长长叹息声传来,贾赦一个眼刀过去,姚二低头默默退下。贾赦双手背在身后,眉头不自觉蹙在一起,目光虽落在江畔,思绪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大爷,你这是何苦。”姚二终究看不下去,他距离贾赦十来步远停下。心中默默继续算被贾赦一脚踹下河去可能性,有往后退了两步。 贾赦瞧着姚二,脸上终究带出一丝笑意。姚二瞧见,立即眉开眼笑,“大爷,终于瞧见您笑了,这些日子可把我愁坏了。” “你愁什么?”贾赦奇怪瞥着姚二,“我哪里不会笑了。” 姚二小心翼翼绕道贾赦身后,眼睛瞧着河面,轻道,“大爷,我觉得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跟个……女子计较。”他小心措辞,那“娘们”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姚二偷偷拍着小胸脯,那拿眼瞧着贾赦。 贾赦无奈撇嘴,刚转身却见姚二已经蹦出老远。瞧着姚二如此模样,贾赦终究绷不住笑出声来。他慢慢走回船舱,姚二立即跟上。 “大爷,我倒是问过大奶奶身边的蔓枝……” 贾赦刚给自己添了杯茶,闻言手顿了顿,抬了抬眼皮丢给姚二一个继续的眼神。那姚二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次大奶奶似是气的不轻,连带着那小丫头都没好话。我说大爷,这女子惯爱听好话。什么情啊爱的,说上一个一箩筐,怎么着都能哄转回来。我瞧着大奶奶是顶顶温和的,定不会气太久。” “哟?你就那么肯定是大奶奶生气?说不定气的那个是我。”贾赦不看姚二,把茶盏的水倒在一边,又重新沏上一杯, “哎?”姚二微愣,这个都是他从未想过的。他伸手挠了挠头,又道,“如此,更不该了啊。大爷,若是大奶奶有何让您生气的,回头把话说开不就好了?若是您不说,大奶奶又怎么知道?日子久了,真该轮到那大奶奶生气了。” 贾赦苦笑不在理会这姚二的胡言乱语。可仔细一想却又不乏道理,不由出口问道, “我且问你,若是今日我给你一个媳妇,告诉你命里注定的。你要还是不要?” 姚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大笑起来, “大爷可是要给我说亲了?那感情好啊。这媳妇可不都是命里注定的?不是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的?若是我命里注定,当然要了。且不管她美丑……不过爷,若是是个美的就更好了。” “美丑我可不敢说,不过么,倒是可以肯定你们有那三生三世缘,十世夫妻之姻。”贾赦好笑的看着姚二得意模样,忍不住继续逗他。 姚二微愣,不解的问道,“三生三世?十世夫妻?这与我何干?只要她愿意嫁我,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呗。” 贾赦愣住,顿时豁然开朗,立即命人掉头回去。姚二自然欢喜,想着不知道那贾赦会赐了谁。心中只是祈祷不要似那蔓枝就行。 第39章 太阳懒懒的斜挂在半空,远远瞧着金黄色的光芒晕染了西边天空。周围云朵或明亮,或灰暗,光影交错仿佛那波涛汹涌的海面有着暂时的宁静。 第36章 孕妇不宜喝茶,梓莘给贾敏冲了一壶蜜露,自个泡了一壶幽香的乌龙。贾敏眼巴巴的瞧着梓莘手中茶盏,无奈喝下一口手中蜜露,当下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大嫂子,这个不错。淡淡花香,入口蜜而不腻。喝着倒有几分小琉球的乌龙之气。” 梓莘微笑,抬了抬手,身旁的蔓枝笑呵呵的捧上一个托盘,上头放着几个瓷瓶,有纯白的,还有几个瓶上头画着各色花卉。 “妹妹喜欢就拿去喝。这些兑上水味道还能入口。这就白瓷瓶是妹妹如今喝的。那几个便是不同的花香。妹妹放心用着,我已问过太医,对孕妇胎儿是有益无害的。” 梓莘说着目光落在了贾敏腹部。如今她坐胎已有六月,肚皮尖尖,身后看去几乎看不出肚子,瞧着便是男胎相。 “那我替哥儿多谢嫂子了。”贾敏轻抚肚皮对着仔细炸了眨眼,“也不知道何时轮到大嫂给我生个小侄儿?如此也好让那小哥俩亲近亲近。” 梓莘微愣,这个问题她还从未想过。贾敏拧眉瞧着梓莘,不由哑然失笑,“莫非嫂子从未想过给我生个侄儿?” 梓莘抬眼瞪了贾敏一眼,对着她身后的媳妇子打扮的白英笑道,“你家奶奶如今真是无所忌讳口没遮拦。你们也不好生劝着,倒是让她为所欲为,什么都敢说了。” 白英呵呵一笑,上前对着梓莘福了福笑道,“大奶奶说的极是。我们奶奶也是被姑爷宠的越来越不听我们劝了。今儿大奶奶可要为我们做主。” 闻言,梓莘大笑起来,冲着白英连连点头,“是个好丫头。”说着又对着身后蔓枝几个笑道,“你们且学学,这个可是明贬暗褒,告诉我她家姑奶奶如今被姑爷护的紧呢。” 众人哈哈大笑一番,贾敏令白英几个跟着蔓枝下去自行玩耍,这院子里头只有梓莘与贾敏二人。她们的小桌放在靠近正堂地方,距离那西边耳放还有不近的距离。贾敏端起蜜露,眼神却飘向耳房,用那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我且听说二哥最近喜事连连,且不知道大嫂子打算如何处理那几个。” 梓莘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贾敏瞧在眼里不由暗自喊遭。这眼神与她出阁之前两人谈笑时截然不同,心中不由为那位大哥捏一把汗。想了想,她道: “嫂子待我一来如亲妹子。如今我这个做妹妹想问一句,姐姐心中到底如何盘算。” 梓莘抬起下巴看着眼前女子。比起一年多前见到的明媚少女,眼前的女子眉宇间多了份媚色,举手投足无一不显露出风情,如此真是明艳逼人,让人瞧着便知她如今过的是极好的。 贾敏瞧着梓莘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脸上居然有几分贾赦惯有表情,不由噗嗤一笑,说道,“瞧着大嫂子这副模样我倒是可以安心了,活脱脱是我那位哥哥神情。” 梓莘微愣,笑容僵在脸上,她瞧着贾敏得意的模样,心中不觉泛出一丝酸楚。想到那日,梓莘眨了眨眼睛,不想在贾敏面前流露心绪,只是笑道, “我瞧着倒是妹妹如今有那探花妹夫,护着疼着,倒是更加伶牙俐齿了。如今我可不是妹妹的对手了。” 贾敏见梓莘不想多谈,也不继续纠缠,心中记上一笔,明日定要与兄长好生说道说道。 回头再说那贾赦急急归家,半道却被截住,瞧着拦着他的几人,虽心中不悦,到底脸上还是未露出半分。如此,便随着牛继宗,柳芳,侯孝康来到醉仙楼三楼包间内,只是目光一扫,那贾赦心中暗笑。今日来的到全。 大秦建国,分封了四王八公。如今历时近百年,这勋贵之家大抵都到了那二三代。宁国公府倒是例外,已是第四代了,不过是那三等将军。 “恩侯许久未见,快来这里坐!” 治国公之孙马尚德起身相迎,他与贾赦同岁,相貌生的也是其他几人中最好的。可因有了贾赦,难免会被计较,心中多少有那瑜亮情结。只是他今日任务在身,不得不扯出笑脸。 贾赦似笑非笑也不客气,在马尚德身边坐下,拿眼扫过众人,笑道,“几位倒是好清闲。” 理国公之孙柳芳拿起酒壶给贾赦斟了杯酒,笑道, “恩侯成亲之后倒是不多见了。怎得?娶了那倾国倾城的宁萱郡主,其他女子都成了庸脂俗粉了?我可听说那馨香院的飘飘姑娘这一年里可是以泪洗面,只等着你再次登门。” 贾赦笑而不语,倒是不客气举起酒杯,敬了敬众人,一饮而尽。 马尚德闻言心中不由多了几分酸意。大秦可没有那官吏不得上青楼的律例。如此,京中勋贵有那一两个红粉知己,也是风流佳话了。馨香院飘飘姑娘乃京中十来家青楼楚馆评出的花魁。马尚德垂涎已久,曾一掷千金只为博得佳人一笑。可是如今却还是只能隔着圆桌瞧上几眼,说上些许话,听着唱个小曲儿罢了。 如此,他不由酸道: “可不是。那飘飘姑娘可是放话了,她的入幕之宾,只有你贾恩侯一人。” 贾赦斜眼向马尚德飘去,淡道, “尚德兄说笑了。这成亲之前有些风流韵事,那是年少轻狂。可成亲后再有那些个……” “哈哈哈。此言极是,此言极是。” 镇国公之孙牛继宗哈哈大笑。此处他最年长,他那嫡妹正是新帝潜邸时的侧妃。如此,众人也敬他三分。见他如是说,那马尚德也不纠缠,到底还有正事要办。 众人撇开方才话题,扯起其他琐事。贾赦静静听着随口附和,心中却不由暗笑。他目光一转,正见柳芳与牛继宗两人目光一对。只听那柳芳笑道, “说来还未恭喜恩侯,得了五品之爵。” “柳兄莫不是笑我?这五品之爵不过是靠郡主得来。”贾赦脸色微沉,笑意见收,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却带着慵懒之色。 “哪里哪里!”牛继宗哈哈而笑,“你瞧,这新帝即位,只册封了皇后一人。另外就是追封了延平王,封了宁萱郡主。如此不是可喜可贺?” 贾赦也不回话,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端起酒杯。 “对了,听闻你们府中如今倒是在大兴土木?要给宁萱郡主建园子?”修国公之孙侯孝康状似无意的提及。 贾赦点头称是,懒懒调整了坐姿,抬眼瞧着众人笑道, “正是如此,前些天工匠以画出了草图,便以那郡主府邸规格在建一个园子。也亏得我那位堂侄上书,让入了那宁国府大半之地,如今倒是不用担心地界不够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有调转话题。今日如此已是够了。 第40章 不多时贾赦提出告辞,几位倒也未曾阻拦,且各自归家禀告家主今日所得暂且不提。 却说贾赦归家先去见了贾代善与他细细说了今日被拉去喝酒之事。贾代善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鄙夷, “新帝下的一招好棋,且看那几家如何接招。唉,赦儿,伴君如伴虎,你可小心了。这新帝与太上皇截然不同。怕是以后朝堂之上日子不好过喽。” 贾赦淡淡而笑,倒也不接嘴。如今新帝不过二十出头,正正少年皇帝,又是没有经历过那平天下之争的,自然年少气盛想要一展拳脚。只是这些话他说出来不合适。 “你先回去吧。明日是个好日子,拆墙动土也算是大事了。你且盯着吧。”贾代善说了几句,只觉疲乏不堪。贾赦偷偷瞧着,趁他不注意在他茶盏里丢下一颗药丸,转身离开书房。 待贾赦回擎苍斋时,贾敏刚走半个时辰,院中藤椅茶几俱在。梓莘一人双眼微闭躺在藤椅之上。贾赦听她呼吸匀畅,又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已经熟睡着了,不觉展颜而笑。 此时日头更西,天色未暗,夕阳的余晖静静洒在梓莘身上,在院中拖出一道影子。贾赦瞧着忽然冒出“形单影只”这词,心中立即似是被揪了起来一般隐隐作痛。他漫步到梓莘身边,鬼使神差的弯下腰。只他的唇刚刚凑近梓莘,却见她猛然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贾赦愣住,冷不防的被梓莘推开。因是毫无防备,贾赦连连后退数步,身形晃了晃这才堪堪立住。 第37章 贾赦颇为无奈,刚想继续上前,只见梓莘已翩然起身,好似不看见他似的往东厢走去。他张了张嘴,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墙角有一道身影。贾赦嘴角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瞳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转过身冲着墙角笑道,“谁在那里?还不出来!” 那人似乎犹豫了片刻,却还是低着头慢慢走了出来。贾赦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脸上笑意更浓。 只见从墙角走出一秾纤合度的娉婷女子,她身着藕色襦衣,系着石榴红百蝶襦裙,行动间那裙摆上的蝴蝶似要立即飞出似的。她梳着简简单单一个斜髻,插着一朵流苏朱红绢花,耳坠挂着一对玛瑙。如今此人微微斜低着头,正好让贾赦能看清她的长相。那人不是刘姨娘是谁! 刘姨娘走到贾赦身畔蹲下请安,恰好露出那一截雪白的颈脖,她浅浅微笑,状似无意的微抬眼帘,恰好撞上了贾赦的桃花瞳。瞬间,她脸颊绯红,低头轻道:“哑儿见过大爷。” 如此倒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娇憨可爱,比起平日还美上三分。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贾赦拖长音了,听入刘姨娘的耳朵倒是诱人之意。刘姨娘心中暗喜,脚下也不知怎的一软,眼瞧着就要往那地上跌去。 梓莘在屋中瞧着好笑,刚刚转身耳边却听到“碰”的一声,待回身正瞧见刘姨娘膝盖重重落在青石地面上。 刘姨娘只觉膝盖生疼,心中惊涛骇浪般的翻滚起来。此事怎得与她设想全然不同?如今她不是应该跌入大爷怀中,然后再由大爷抱着回屋吗?想着,她颇为委屈,立即捂住了自己脚踝,抬头梨花带泪瞪着贾赦,有那几分嗔怪之意。 梓莘瞧着不觉蹙眉,也不知道这二人何时这等熟稔了。 贾赦脸上依然是那副笑容,他转身撩袍坐到藤椅之上,就着梓莘方才喝过的茶盏喝上一口。刘姨娘的心扑扑乱跳,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只是如今日这般机会实在太少,她咬了咬牙,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期期艾艾的说道:“大爷,哑儿怕是伤了脚,不能行走了。” “恩。”贾赦点头,用那双桃花瞳盯着刘姨娘上下打量。刘姨娘芳心大乱,脸颊更红,眼波流转之际暗暗递出秋波。可那贾赦依然纹丝不动,只是自顾自的喝茶。 刘姨娘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行使。她犹豫着是要自己站起,还是直白的提出要那贾赦来帮自己一把。如此这般犹豫倒也是耽误了些时候。 待贾赦喝完一杯茶,依然不见刘姨娘起来,他长叹一口气,轻轻舒展四肢。刘姨娘目光紧紧盯着贾赦,恨不能立即扑入他怀中。 贾赦瞧着也觉无趣,瞥见那李妈妈从耳放走出,立即叫住了她,“李妈妈来的正好,劳烦找人把这刘姨娘送去庄子上好好养伤吧。” 李妈妈大喜过望,这些日子她头偷瞧着,私下也不知道劝了梓莘多少回全然无用。今日瞧着刘姨娘这般做派,她心中暗道糟糕。这才伺机出来想要破坏二人好事,却不想贾赦直接一声令下打发了祸害,自然开怀不已。 如此,李妈妈心喜之色也带到面上。她满堆笑的连连点头,回声大声招呼道: “小梅,小竹,小莲,小荷,你们几个出来。” 她话音刚落,从耳房中走出四个刚刚留头的小丫头,一律翠色衣衫,满脸稚气。她们走到李妈妈身边,俯身行礼。李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刘姨娘淡道, “你们四个给我看好刘姨娘,我去命人备车。刘姨娘身娇肉贵,可别让她再磕着碰着,如此养伤时间不定也就罢了。若是留下什么隐疾,怕是一辈子回不来了。” 刘姨娘暗自咬牙,脸上却冷冷一笑,低头轻抚自己脚踝低头不说一个字。李妈妈眉头微蹙,转身回房去找孙妈妈。 贾赦不管李妈妈如何处置刘姨娘,自己转身往东厢走去。他掀开门帘正对上了梓莘的双眼,顿时愣在那里进退不得。几日不见,那双眼中不再有素日的温暖笑意,贾赦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 梓莘冷冷扫过贾赦,慢慢坐回炕床之上,翻开一本古籍自行端看起来。这原是故作镇定之举,可是看了两行之后,心倒是安定下来。该来的事情总会来的呢,何况那些事儿存在心头已久,不是不提就不存在的。 贾赦定定看了梓莘一会,慢慢挪到炕床便坐下,他嘿嘿一笑,露出那颇为无赖的笑容, “莘儿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梓莘的目光从古籍移开,扫向贾政。她合上书,语气冷然,“严重了,我不曾生气。” 贾赦嬉皮笑脸的移开炕几,却见梓莘身形微晃,人已经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之上。他无奈叹气,手搁在炕几之上手撑着下巴委屈的瞧着梓莘。却发现梓莘专注于自己袖口花纹,根本没看他。 贾赦无奈,低头轻道,“莘儿,我们是注定绑在一起,你可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梓莘抬头便见贾赦落寞之色,听他语气中还带着丝丝感伤。她眯了眯眼,一时无法判断贾赦是真是假。 贾赦觉察到梓莘目光,拿那桃花眼委委屈屈盯着梓莘。只是一眼梓莘立即转开不光不去看他。无奈,贾赦只得再次起身往梓莘身边的椅子坐下。所幸,这一次梓莘倒是没有再躲着他。 “那日之后,我细细想过,如今我能给你准话了。”贾赦放柔了声音,慢慢说道。 闻言,梓莘倒是调转目光,瞧向贾赦,似是等他继续输下去。 贾赦瞧梓莘似有回转之意,立即再接再厉,靠近梓莘几分,一脸真挚: “你说的没错,我从未想过你有何不同。你对我来说是我想要一生一世的女子这就够了。如此我着实没想过你要的是什么。我切以为给了你空间,我们一同修行便是全部了。莘儿,若是我今日起都改了,可否还来得及?” 梓莘盯着贾赦双眼,说不毫无感触,那自然是作假。可要她如此作罢,全然相信又是不能的。这倒也进退两难不知如何作答了。 两人正僵持着,只见那李妈妈匆匆进门,嫌弃的瞥了一眼贾赦,在梓莘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梓莘闻言先是一愣,随机冷冷一笑,淡道, “改不改都是后话。如今倒是有桩天大喜事要贺喜大爷。方才孙妈妈给刘姨娘把脉,刚刚诊出她已有一月身孕。如今可是脉搏强健,母子均安之相了。” 第41章 贾赦错愕的看着梓莘,慢慢咀嚼那句话的含义。忽的,他眨了眨眼睛,猛然站起的时候差点带到了椅子。刘姨娘有孕?怎么可能!贾赦骤然冷静,沉下脸立在梓莘面前居高临下瞧着她,他面容森冷心中却不觉犹自自怜起来。 一旁李妈妈瞧着颇为着急,侧身就挡在了梓莘跟前防备的看着贾赦,威胁道: “大爷还请自重。白姑娘可在外头候着。” 贾赦闻言,心中那抹惆怅瞬间打散,只觉哭笑不得。他转身往那炕床上坐下,一言不发的略过李妈妈只是望着梓莘。 梓莘瞧着李妈妈激动的模样,心中感动,笑道,“妈妈且放心,让我和大爷说说话。” 李妈妈不满的瞪了贾赦一眼,转身对着梓莘福了福,朗声说道:“那我先下去了。郡主放宽心,我们都外间候着呢。” 语毕也不再看贾赦一眼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贾赦自然听出那李妈妈强调了郡主二字,他心中一紧,看向梓莘目光带了几分莫名情绪,又想到她先头话语中的嘲讽。只觉嘴里泛起苦涩,不觉脱口而出, “依郡主方才之言,可是认定了刘姨娘的肚子是我经手的?” 梓莘默不作声,冷眼瞧着贾赦。自打她得了封号这些时日来,这荣国府众人逐渐开始习惯两人新身份,只是偶尔还会冒出旧时称呼,一如方才那李妈妈这般。可是如今贾赦这般模样全然没有方才讨好之意,语气中还带着质问之意。如此,梓莘也沉下脸不说话。 贾赦自嘲的笑了笑,那双桃花瞳中闪过凄楚之色, 第38章 “罢了。此事我自然是百口莫辩。郡主自然已有认定,我也多说无益。再说只怕是会觉得我欲盖弥彰心虚而为吧!” 梓莘脸上泛起一丝怒色,贾赦瞧了更是哈哈大笑几声。他拿一双桃花瞳盯着梓莘,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道:“莘儿,我今日只想要你一句话。你对我是否已无那前世之情。” 贾赦的声音里隐隐绝望之音,梓莘瞧了更是气恼不已。贾赦只见梓莘身形微动,一股杀气已冲着自己面门而来。他凄然一笑,闭起眼睛打算生生受了。 “啪”的一声,贾赦只觉半边脸颊火辣辣疼。他睁开眼,瞧见梓莘立在自己面前,一双凤眼瞪的老大,浑身散发着不可抑制的愤怒。 “贾恩侯,你这个白痴!” 梓莘只觉得气到不行,也不管贾赦是否听得明白,一股脑儿的骂道, “你的智商和颜色成反比的是不是。你这脑袋里长的可都是杂草不是?什么前世今生的,我早说过我就是我,何必纠结什么前世之情。好,既然你要知道,我就直接了当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前世之情,与我不过是今世给你机会的理由罢了。我断然不会因为所谓前世,就全然把自己搭进去的。” 贾赦愣愣的听着梓莘的话,脸色变换几轮,渐渐有了人色。只见他那双桃花瞳眯了起来,嘴角扬起了好看弧度,整个似是豁然开朗的大笑了起来。 他嗖的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抓住梓莘揽入怀中,傻傻笑问:“娘子究竟何时对为夫心动的? 梓莘挣扎脱离贾赦怀抱,拉开了与贾赦距离冷哼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淡道: “仪宾想太多了,我何时说过对你动心。” 贾赦翘起唇角,跟着坐到梓莘身边的椅子上,拉起梓莘的手,认真说道, “一遇到你的事儿,我这脑袋里可不是都长草了吗!先前是我太执拗,只想着保你平安为上,却从未想过你要什么。” 梓莘抽出被贾赦握住的手,冷道,“好了,别废话。且想想那位刘姨娘要如何处置吧。” “莘儿可是信我?”贾赦欣喜,人又笑眯眯的贴上了梓莘。 梓莘嘴角微抽,暗想自己是否太过分,以至于眼前的男子委屈过头,瞧着不太在乎正常了。 贾赦还欲再说,梓莘推开他,一脸嫌弃之色,“我信的是功法。先不论若是你做的,我早就会有觉察。就算是你真的动了那位,也断然不会让她有孕。” “此事交于我就好。你也莫挂心……” 贾赦习惯性的说着,只是话未说完,便瞧见梓莘脸色不好,连忙改口, “她如今怕是不会轻易说出实情。如此我自然给她找个好地方,好吃好喝供着,不过只是等上几个月,待孩子出生,亲验一下便可知晓。届时她自然是无从抵赖。” 梓莘满意点头,细细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方才是孙妈妈亲自把脉,她最擅长药理妇科,绝不会有错。只是我实在想到不到,究竟哪里出了纰漏,竟让她出了这等事情。” 贾赦忽然眼睛一亮,冷笑道,“娘子可知那日荟姑娘为何与二弟到处那般动静?” 梓莘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贾赦暗笑, “她是被下了药。这府邸二奶奶外祖可是江南之名的医药世家。可光是悬壶济世又怎得会有今日如此地位?蒋家秘药也是这京中有名的。” 梓莘眉毛一抽,不可置信的问道,“难不成那蒋家助人还做那等子苟且之事?” 贾赦默默点头,脸上略显沉重, “三年前京中倒是出过一桩丑闻。那时,东平王的幼子瞧上工部主事的独女。可是当时他早已经娶亲,如此便要强纳为贵妾。工部主事自然不允。可是没过多久,却传出那位小姐进香之时,遇到了东平王幼子,居然主动承欢。如此,那位说是愿意负责。却不想那个小姐性子烈,隔日便投了湖。此后,有次那人醉酒倒是露出关于蒋家秘药之事。如今瞧着两件事儿倒是颇为相似。” 梓莘眯起眼睛,贾赦呵呵而笑,“娘子,要知道我还是有些产业不方便交于你手中……好比这青楼画舫……” 梓莘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好吧,故事都是如此这般写的,这消息汇集之处,无外乎青楼与茶楼两处。 贾赦瞧着梓莘神色心中安定,如此继续说道,“刘姨娘的肚子来的蹊跷,且看看她能生出个什么玩儿吧。” 梓莘点头,索性甩手不管。贾赦瞧着她有所缓和,又腻了上来。却觉眼前人影晃了晃,梓莘已经站在厢房门口。贾赦无奈,只得做出那副委屈之态,一副求安慰的模样,“娘子不是不生我气了吗?” “这是两把事,可别混为一谈。” 梓莘瞪着贾赦,脸上又恢复了淡然之色, “你的话都是提醒了我。且不管那刘姨娘的肚子怎么回事,只是居然有人可以如此算计,怕是这个擎苍斋也是不牢靠了。我去忙了,你自便。” 贾赦瞧着梓莘离开心中怅然,暗想着如今倒是去不了空间,不然定要寻一门身法之术,这被梓莘高超轻身功夫压制味道太不好受。 自打赖家的一家迁出,如今史氏身边得力的便是陆妈妈。许是得到了那赖妈妈的教训,史氏定下不能两头大的规矩。贾代善中用何人她咱不理会,只是这内院管事妈妈断然不可是外院大管事之妻。 陆妈妈是史氏陪房,往日只是暗中帮史氏处理阴司之事,为人素来稳妥低调。如今也是无奈,被抬到了明面之上。得了擎苍斋的消息,陆妈妈急急往荣禧堂赶去。 史氏正双眼微闭由着两个小丫头捏肩捶腿,那边珍珠捧着心经念与她听。几人见了陆妈妈立即放下手中之事起身行礼,陆妈妈挥了挥手,珍珠带着两个小丫头退了下去。 “夫人,大爷那头昨儿晚上请了太医,给刘姨娘瞧病。说是急症,怕是会传染。这一早的,大爷便叫人准备了马车,把那几个统统送了出去。另现在擎苍斋只进不出,说是怕把病气传到整个府邸。”陆妈妈声音很轻,很温柔。她生的白净慈爱,只是瞧上一眼,便能叫人顿生好感。 史氏轻拍炕几,不由火冒三丈,“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如今才是得了仪宾之爵,就紧着他那郡主娘子,全然不顾我的面子。给他那些个人,也是为了伺候他不是!” 陆妈妈轻轻拍着史氏的背脊,劝道,“夫人莫气莫急。身子气坏了可划不来。” 史氏听着陆妈妈轻柔之声,心倒是安定些许,她冷哼一声,道:“你且瞧瞧,这院子里谁是靠谱的。若是没有,外头去买也要给我弄两个可心的人回来。我就不信了。” “夫人,这居家过日子,可不是最忌讳那急躁二字。那位不过进门一年有余,肚子还没鼓起。是郡主又如何,可不是来日方长?夫人又何必急在一时?”陆妈妈微微而笑,温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然。 史氏微微点头,倒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只是到底心有不甘,又道: “也不知道赦儿怎么想的。成亲前还有个风流的名号,如今却被拿捏的死死的,也不怕人家笑话他惧内。” 陆妈妈脸上笑容更深。见史氏已然回转,便亲自给她倒上一杯茶,笑道:“夫人且放心,待园子修好,偌大地方怎么好只有郡主一个呢?” 史氏了然,当下放开纠结此时,与陆妈妈话起琐事。 那王氏得信之时,正在佛堂捡起佛豆。周瑞家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几句。王氏脸色剧变,猛然打翻了手中瓷碗,那满满的一碗佛豆滚得满地皆是。王氏面露惊恐,立即双手合十口中念佛。 贾政离开京城已有一月有余。及第院内如今冷冷清清,只有那几个洒扫之人走动,连那做粗活的小丫头都不敢造次,绝不在外头玩耍。贾政离京后,王氏在后罩房隔出一间佛堂,又从那水月庵请了一尊观音来。她闲来无事便叫上了邹姑娘在这佛堂之内捡佛豆。 第39章 不过短短时日而已,那原本那位颜色极好的邹姑娘脸色灰败,绝无往日之貌。她身着灰色素衣,头发高高束起,一头乌亮青丝被掩盖在僧帽之下,脸上无丝毫妆容。 这半月来邹姑娘每日只食两餐。不过是如清水般的白粥一碗,配上两碟食而无味,毫无油水的青菜豆腐。她除了每日早晚跪在观音前各念上一个时辰的经,余下时辰,便是捡佛豆。眼看着那好不容易搜集的那一碗全然打翻,邹姨娘不觉惊呼出声。 王氏淡淡扫过邹姑娘,道: “姑娘素日事事以二爷为先,如今二爷回乡赴考。你我潜心修佛,也好为二爷祈福。这越是清修,越能想佛祖表示诚意。怎得邹姑娘是不满了?” 邹姑娘立即摇头,心中已是怕了王氏。贾政在时她还做做面上功夫,衣食从未短缺。可这贾政一走,这小佛堂隔出,她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如今哪里还敢造词,当下也不多话,立即跪下再次一粒粒的重新拾起佛豆。 王氏见邹姑娘乖觉,倒也不再为难,领着周瑞家的回到东厢。周瑞家的低垂着头,等着挨训,却听王氏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那几个是一辆马车还是刘姨娘单独一辆?另外你男人可是亲自跟着到了在庄子?” 周瑞家的惊愕抬眼,问道,“二奶奶怎知是分车而行的?我男人确实瞧见了马车都进入庄子的。” 王氏点头而笑,却也不打算给那周瑞家的解惑,却听外头有人来报。王氏疑惑请人进来,却是派去盯着贾政的长随王顺之妻。 王顺家的扑通一声跪倒在王氏面前,脸上带着凄苦之色,只是说道, “二奶奶,我家男人传来消息。那……那荟姑娘在刚到金陵,被诊出了身孕。如今二爷已经派人护送荟姑娘回来,说是……要奶奶好生看顾。” 第42章 正值夏季,运河水位颇高,又是顺风顺水,贾政估摸着,这般不出一月便可抵达金陵。此从随贾政返乡的除了周姨娘和荟姑娘之外,还有王氏陪房王顺,贾政的长随陈山、李水两家,另有两个妈妈,四个粗使丫头。如此,一行人加上随行物品也装了两船。 出发之始贾政萎靡不振,到底走之前出的事儿并不光彩。更气人的是王氏居然要他带着那荟姑娘一同前去。对于荟姑娘,贾政并不欢喜。那日若非她主动,贾政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荟姑娘到底是史氏赐给贾赦,虽贾赦不曾收用,名分在那里搁着。如今虽无人敢提,但是其他人心中如何想贾政是不知道的,却总觉纳那几日旁人瞧他眼神透着怪异。下人小声说,大声笑就是在非议此事。 “二爷,外头风大,进去吧!”周姨娘拿着披风走出船苍,亲自给贾政披上。 贾政却拉住了周姨娘的手,皱眉:“你怎的还不休息。那个又在生事了?” 周姨娘无奈笑了笑,叹道,“二爷不进仓那位怎得可以能消停。临走之前,二奶奶也是交代我好生照顾荟姑娘。如今这样,倒也不为过了。” “哼。什么姑娘!你是我过了名录,下了婚书的。她算个什么,不来伺候你,到要你去伺候他。” 贾政搂过周姨娘的肩膀,微微馨香入鼻,他只觉心情平静许多。 周姨娘靠在贾政胸膛,甜甜而笑,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凄楚之味:“二爷可别这样说。我算个什么,不过是个玩意儿。” “胡说什么!”贾政抓起周姨娘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早说过,你是在我这里的。可不许再说自己是玩意儿。” 说着,贾政抬起周姨娘下巴凑了上去。 两人月下缠绵,船仓内的荟姑娘却攥紧拳头。她刚想上前,却觉胃部翻腾的厉害。她掏出帕子捂住了嘴,猛然惊觉本该来的小日子居然晚到。她不可置信的捂着小腹,一时惊喜万分,瞧着那以为在贾政怀着人影冷笑起来。如此,接下去的时间里倒也安静不少。每每靠岸补寄,贾政带着周姨娘外出,她也未多说一字,表露半分醋意。 果然如那贾政所料,船不过二十来天已经到了金陵渡口。先有那陈山下船,远远就瞧见了老宅前来的人。如今留守荣国府金陵老宅的管事,姓韦名泉,乃贾代善少时小厮。他为人伶俐,又善算学。故虽未随着贾代善征战沙场,却也颇受重用,一直跟着老管事做事。如今打理老宅已二十来年。与此人贾政并不陌生,韦泉任职以来每年年关必定入京叙事,与贾政虽不相熟倒也是见过的。 陈山上前礼里,与韦泉两人絮叨一回,便有韦泉带来的人手帮忙卸货。待随行之物处理妥当,这才请贾政下船。贾政沿路观光,自觉眼界开了不少。如此对着韦泉,只是微微额首,亲自扶着周姨娘上轿,这才转身上马往老宅而去。 韦泉恭敬的送贾政上马,心中却略略鄙夷起来。他可是得了贾代善信儿,这位是来参加童生试的 ,如今派头不知道还当是哪家官老爷写女眷上任。当下也不显露,只是随着车马而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石头城,贾政骑马进入那宁荣街,瞧着宽阔街道肃立的高墙,心中不觉豪气万丈。如今瞧着府邸比京城还要大上几分,心中更是感慨。虽是归家,这勋贵之家自然勋贵之家规矩,大门不是随意开的。贾政便有韦泉领着从侧门而入。又过了垂花门,换上三顶软轿,往西边园子而去。 自打得了贾政要来的消息,这韦泉家的便开始收拾起宅邸。老宅虽一直勤于打理,到底多时无主子入驻。贾政虽是主子,却不好住在正房。韦泉略略思量,估摸着京城府邸格局,便把老宅西侧的景绿苑打理妥当,只等着贾政到来。 贾政下轿子,左右打量一番,有瞧着那擦的发亮的匾额上,景绿苑三个大字冷笑道:“韦管事倒是好安排。” 韦泉满脸堆笑,只是道, “老爷可是特特吩咐要给二爷找一个僻静之所,好生读书。这园子便是这府邸最佳之所。不过若是二爷不喜,我这就去收拾其他院子去。” “韦管事多虑,我可是赞你处事得当。” 贾政笑了冷然。韦泉却毫不在意。如此,贾政带来一行人便在这院中住下。 这石头城内,宁荣二府人尽皆知。虽主子不在金陵,到底房舍田宅无数。这宅邸也如京城宁荣二府一般,后门也有建了一排屋舍供在府内伺候,且已成家的下人居住。如今在府邸主子不在,房舍便由韦泉租了出去。他家则在那贾府不远处购了套两进两伸的屋舍居住,两个儿子皆以领了差事,唯一的女儿如今也有两个小丫头伺候。比那小康之家更是富足。 入夜,韦泉回到家中,才进入外院书房,他那两个儿子已经等在里头。长子韦富以迎了上来,瞧着韦泉神色略显疲敝,不由问道:“爹今日如何?那位爷怎样?” 韦泉也不大答话,转而坐在了书桌前,外头很快走进个奉上茶点。韦泉抬手举被,抿上一口雨前龙井,舒服的闭上眼。这才慢慢吐出几个字,“志大才疏,不过银枪蜡枪头罢了。” 韦富微笑,心下安定不少。主子不在,他们便是那贾府二头主子,如今那贾政前来,许多行事自然不方便。 韦泉继续喝茶,也不看两个儿子,随口说道,“富儿,如今你年纪不小。我是怎得教你的?这处事最忌讳的不过急躁二字。这点你就比不上你弟弟。贵儿,且说说事情如何了。” “我打听清楚了,这位二爷怕是被老爷赶出来的。说是要等到秋闱过了才回去。如今算起来,怕是要待上这两三年了。”韦贵连带平静,一句话听不出丝毫情绪。 韦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两个儿子老大忠厚,老二却是像他善于钻营。如不是如此,他又怎得比那些虽老爷上战场之人,混的更是风生水起呢? “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着,那位爷怕是心高便是好拉拢的,且仔细瞧着机会吧。”韦泉倒在太师椅上,多久没有这样疲累过了,他不再多言,闭起双眼盘算起来。 隔日,贾政起晚了。这才在洗漱,长随李水来报,韦管事求见。贾政心下不喜,到也传见。韦泉瞧着贾政模样,心中更是笃定。他上前几步,笑道, “二爷,那族中之人听闻二爷来了,都说要见。我便做主未正在外书房见。” 贾政虽不喜韦泉擅专,却又想不到更好之法只得点头答应。韦泉微微而笑,也不多说转身出去。贾政算了算时间,便吩咐人让周姨娘理出纳送于王家之礼,匆匆用过早膳,便往王家去了。 如今王父与子腾留在京里,这王家只有王子胜与妻子陈氏两位主子,服丧期间不好走动。这王子胜在家无所事事,如今上头又无长辈压制,读书之余,也是个心软惜花之人。如此到被些许丫头媳妇子那捏住了,做起善财童子。只是到底美人入怀,小心侍奉也是两不相欠的。陈氏是个懦弱无能之辈,上牵制不了男人,下管制不住丫头。唯有只有不断向那些与王子胜有了肌肤之亲的丫头灌药。 贾政进门,王子胜立即迎他进了正屋。贾政默默瞧了,心中不觉艳羡,两人说了会儿话。那王子胜似是想到什么,笑道,“妹夫可是未见过那薛家连襟?” 贾政摇头二笑,种种到颇为鄙视,这世道“士农工商”,哪怕薛家祖上得了紫薇舍人之号对贾政二不过就是商人。与那样的人做连襟只觉丢脸。只是此话只能憋在心里,不好说出去。 王子胜瞧着贾政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道, “薛家是拥有百万之富的皇商,这城内大半生意与他们家有来往。不知道妹夫三日后是否得空?那薛妹夫三日后与有约,如是妹夫得空,且来坐坐。” 第40章 贾政倒也还不至于迂腐至此,听闻王子胜如是说,倒也听出几分弦外之音,自然应要下邀约不提。 待贾政在王家用午膳回府,已过未正。因陪着王子胜多喝了几杯,此时贾政微醺。如今在金陵的族人皆是除了五福,不过是指同宗型贾而已。如此贾政也未上心,只是匆匆见礼,有寒暄几句。不过因这童生试还需经过那县试、府试、院试,非同族之人保举不得参加,无奈寒应酬一番。 众人瞧了心中虽暗暗不喜,不过到底是那荣国府次子,也不好怠慢。却不想日后还是惹出一场官司。 第43章 这金陵之内,薛王贾史四家传承已有百年。这贾史二家如今还有着那世袭之爵,到了薛王二家这里到底差了些许。这王家如今全指望着王子腾飞黄腾达。薛家倒也实惠,早早领了皇商的差事。虽然是同样是“商”却因沾上了“皇”字自然身价百倍。 这薛家传承至今倒也枝繁叶茂,如今到有七八房,且都居于金陵。若不是薛家家住颇有手段,倒也不要压制。长房薛公如今两位嫡子。长子薛盛,字今安,去了王家之女。次子薛盖,字尚可,还未娶亲。两人且都饱读四书能文能武,却无缘仕途。两人倒是兄弟齐心,把薛家事业做的风水生气。 在说那薛盛与贾政两人虽为连襟却从未见过。如今听闻贾政返乡薛盛自然要拉拢一番,故借着王子胜之后邀约贾政。如今王子胜在家守孝,且不能食那荤腥之物。薛盛便早早在定下一桌素斋,只为那日之筵。 这日,薛家在书房内薛公摸着胡须听那薛盛回报近日之事,连连点头。如今虽没有功勋爵位,可是对于两个儿子他是极其满意的。想到明日就是那约定之日,他问, “可都是已经装备好了?” 薛盛合上账本笑道,“父亲放心,依然是宾至如归。如此若是能搭上仪宾自然是极好的。” 薛公点头,嘱咐道,“此事不可心急。” 薛盛点头,“父亲教诲儿子铭记在心。自然晓得不可操之过急。明日先去会上一会那位。” 薛公瞧着薛盛这般,不觉失笑, “才说记得我教诲,如何又这般?不过是你那媳妇与她姐姐有龃龉。” “父亲,儿子这般才是紧安家训。我的东西怎能容得他人觊觎。再者我又不那好相与的。王家如此厚待我,我又怎的可以辜负!” 薛盛淡笑,眼里却闪着冷意。 闻言,薛公不由揶揄:“呦?还记着呢!我瞧你一年来做派,还当你全然不计较了。” “父亲别说笑了,我这点小伎俩怎得瞒得过您?”薛盛毫无得意之色,“那位有点小聪明,小手段。且我瞧着她做倒是不错。如今给她几分体面。蒋家这头我可是不想放的。” “好!好!”薛公满意点头。次子也是不错,不过手段却是不及长子到底嫩了。 辞了薛公,薛盛又回内书房忙碌。是夜,他拖着乏累身子回房,见薛王氏还未安歇,颇为奇怪。他自是知道这薛王氏历来最重养生,如此情形还是婚后第一朝。 “娘子在忙什么?”薛盛走到薛王氏身边扶住了她肩膀。 薛王氏猛然一惊,绣花针戳进了手指,她秀眉微蹙却丢来手中衣衫。薛盛拉起薛王氏手指放入嘴中,眼神中流出暖意。他以看清那是一件青色长跑。 薛王氏脸颊绯红,她低着头似是不敢多动一下。薛盛心中欢喜,轻抚着薛王氏受伤手指,问道,“怎得?还痛吗?那是给我的?” 薛王氏点点头,低声轻道,“明日你要去见那贾家姐夫。我便想着给你赶制一套新的衣衫。” 薛盛微笑,拉着薛王氏坐在自己腿上。烛火之下,薛王氏羞答答的,有着几分想要让人对她为所欲为的冲动。 他不由暗自感叹这位真是尤物。外头的时候,她是端庄和气的长嫂,房内又是那边娇俏可人,从不拿捏作态。想着,他也不再顾那衣衫,手已经覆上了那丰满的柔软。怀中女子身子微颤,眼神里羞涩中又带着期待,如此,薛盛再也不客气了…… 薛王氏瞧着薛盛陶醉之态,嘴角微微翘起。她闭起眼睛,决然不会冒险让男人看到她眼中的不甘。同为王家嫡女,她与贾王氏如今却身份截然不同。本来她也是有机会成为国公府的儿媳,而不是在这里曲意讨好男人。好在,她是得了蒋氏真传,进门不过一年,各处已被她拿捏住了,自家夫君更是对她俯首帖耳。只是,一想到那贾府泼天的富贵,到底心有不甘了。 隔日,那薛盛穿着薛王氏新作的衣衫往王家而去。一路心情大好。薛盛年十九倒是生仪表堂堂,贾政初见,便不觉有些吃惊。这薛盛丝毫没有那他所以为铜臭之气。 薛盛瞧着贾政心中倒也有些诧异,他倒是曾经与贾赦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见到贾政为免吃惊。如此又暗暗有些得意。这贾政怕是连王子胜都不及的。 王家宴席摆在花厅,全色素宴。贾政笑笑入席也不多言。 王子胜瞧着贾政,暗道你前日可没少与我饮酒,如今到是装腔作势,呵呵而笑, “知道你最重规矩。如此不过是家宴,你们两个成连襟已有一年,却如今才见得面,实在好笑。” 贾政抬手抱拳,脸上带着歉意,“妹夫成亲那会,家父之病尚未痊愈。如此我便以茶代酒,给妹夫赔罪!” “姐夫何罪之有?孝乃人之根本。姐夫不过尽为人子女之责。没见过怕什么!如今不是见着了?” 薛盛侃侃而谈,说话不紧不慢,听入贾政耳中格外舒适。 如此,话匣子一打开已然有些收不住架势。又闻贾政考期在明年,笑道,“我到是认几位好友。他们有的已过了童生试,有些也是备考。若是姐夫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忙引荐。” 贾政大喜,连连作揖,“如此劳烦妹夫了!” 王子胜瞧着自己插不上嘴,又看那薛盛那一料十分眼熟,笑道,“薛妹夫,你身上这套可夏衫是我妹子新作的?” “正是娘子所做。不是要来见姐夫,娘子怕我失礼特特赶制的吗!”薛盛说的半真半假,脸上确实掩不住的得意。 贾政瞧着跟着笑,心中却是酸溜溜的。此番表情没逃出薛盛眼睛。他笑笑扯开话题。此次认亲宴也算宾主尽欢。 待贾政回府,刚刚买入景绿苑,只觉那里不对。周姨娘瞧见贾政喜滋滋的上前福了福身, “恭喜二爷,原来那荟姑娘那几日不是晕船,是有了身孕。” 周姨娘察言观色,自是发觉贾政不悦。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贾政回神瞧着周姨娘略显消瘦的脸颊,不觉心疼起来,再想到她这里一路细心周到,更是心宽。 “如今人在哪里?”贾政问道。 周姨娘微微而笑,道,“本事安排在了耳房,不过如今她到底不同,所以换到了东厢。” 贾政眉头更紧,问道,“你不是东厢你安置在了东厢?” “我有何要紧的,荟姑娘可是要紧时候。”周姨娘不带半点委屈,笑意浓浓。 贾政听了冷哼一声,“如此这般倒是不适合她住了。你安排安排,让人送回京里去,交到夫人手中,好生安置吧。” 说着也不管其他,只身往内书房去了。 周姨娘捏了捏帕子,扫视了一圈这景绿苑,脸上浮起微笑。 第41章 第44章 得了贾政的准信儿,那周姨娘立即安排王顺等几个王氏得力之人,护送荟姑娘回京待产。没几日贾政烦了琐事,索性把银钱上的事情一同交给周姨娘。这般金陵老宅倒有周姨娘一人独大的趋势了。再说那薛盛倒是记得自己承诺,隔天便引荐贾政结识不少金陵书院的学子。如此,贾政在不觉对那薛盛心存感激。每隔一旬,贾政总要与学子聚上一聚,把那学问好好讨论。这相聚之地,自然是在薛盛之处了。贾政瞧薛盛虽为商贾,学问见识却毫不缺失,如此,已把那薛盛看做知己。 王氏得信知道周姨娘在金陵老宅作为,不觉牙根紧要,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她立即修书一封另亲信之人送去金陵王家。可王子胜是何人?又怎会因王氏一封书信得罪妹婿。加之如今和贾政,薛盛处的极好,不过是回信应付几句就此歇过。可怜那王氏信以为真,还等着兄长为他出气。 半年来,王子胜在金陵宅邸可劲折腾。王子腾留在京中倒也没少动作。大秦对服丧自有定律,王父尚在,蒋氏王亡,王子腾所服乃齐衰杖期之丧,为期一年。他虽不好外出,却不防别人上门“慰问”。 且说那蒋家唯一的孙子已是不成。蒋家几房皆动了心思,故蒋氏这一辈的几个爷们,不论长幼,皆抛开嫡庶之见卖力“耕种”却只收货嫡女、庶女各几枚。也不知道怎得,之前那些生子秘方搁到自己身上皆无效。外有人自然不知道那蒋家之故,只当是蒋家自家规定律。虽只有一位成年男子,但胜在口碑不错,如此生意往来丝毫没有影响,只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将来这位嫡子却生不出儿子,可真是活生生砸了自己招牌。总不能对外宣传,不是药效之故,皆因嫡子不能人道。 如此,蒋家家主便想到那出嫁女身上。蒋家谈不上人丁兴旺,枝繁叶茂,倒也有几位厉害的出嫁女。王蒋氏便是其中之一,加之王子腾为人伶俐,又是那文武全才,蒋家倒也高看几分。不说要继承蒋家家业,却能看顾几分,保蒋家一门平安。如此,家主安排之下,王子腾行事更是顺风顺水。 这王子腾在家服丧,偶尔外出也是素以简行。即便如此,他依然有法子结识了那几个纨绔子弟。京中勋贵大抵都是相识的,这一来二去,王子腾虽还在孝期,倒也打入了那圈子。那日贾赦被拦截之事,王子腾消息灵通得了信。听得了那馨香院的飘飘姑娘之名,亲自写下几字命人送去了王氏处。 那王氏历经几役惨败,一年半年又两次落胎,加之母亲亡故,如今倒也不再是那个鲁莽自大之人。得到消息之时,她不喜不惊之从容点燃纸片,丢入香炉之中,随即继续念佛。那邹姑娘不明所以,心中突突猛跳,怕是王氏又要寻自己错处。想那邹姑娘打小学的就是那应承男人之事,对待当家主母,做小伏低自由男人为她出头,却不想如今贾政在外,她手头那点子人脉似是一夜之夜断了线,半点消息都不出去。虽心中不甘,到底挣脱不了王氏手段,如此只得乖顺起来。 其实王氏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这一年多来眼前瞧这自己房里通房姨娘一个个往外蹦,那头却虽然送走了一屋子的通房。如今得了这天大密码,她自己要好好利用。大房夫妻不和,她自然有耳闻,如此断然不是丢出这个好时机。她闭着眼睛,念佛的心更是诚心了几分。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这一日子一天天过去,贾赦却越发暴躁起来。却不说因是到了三伏天,这天气闷热到不行,哪怕屋中摆了冰盆,依然消不掉他心中火起。贾赦暴躁的源头只有一个,那便是梓莘至今不理他!这日他早早回房,却不见梓莘自然之道她是躲入空间避暑。本来吧,他也有那随意进出空间之权,那日他不过是闹了一次脾气,却发现已被拒之门外。若是不生气,那自然是骗人的。可是又能怎样?他细细回忆着一年来两人相处,确实少了什么,似是忽然就亲密无间了。 今日又是姚二当差,擎苍斋里头他是不好随意进的,每每只是在影壁或是那倒座房等着。今儿没有得贾赦吩咐,倒也不敢往倒座房而去,只是蹲在影壁出,挥着手掌吐着舌头,热到不行。忽有一道影子遮了阳光。姚二大喜,挪了挪身子,却发现那影子太小,不觉脱口而出,“这树也忒小了。” “谁是树?你才是树,你们全家都是!”俏生生的爽利声音传来。 姚二举手遮住了自己额头抬头看去,便瞧见了那梳这双丫髻,着水绿色夏衫的蔓枝。她背着阳光看不起眉目,只是如今瞧着似乎比前几日抽高了些许,隐隐有了女儿家的身段。姚二才咽了咽口水,却觉的脸上一痛,那蔓枝不由分说的甩了他一巴掌,却有往他手里塞入一个海碗,转身跑了。 姚二摸摸后脑却不知道蔓枝唱的哪一出,低头一看海碗里装是绿豆汤,隐隐似乎还冒着白气。他倒也不客气,猛的灌入一大口。冰冰的,凉凉的,还很甜。姚二大喜,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顿时暑气全效。他站起身,抄起袖子抹了抹嘴,嘴角却不可抑制扬起弧度,呵呵傻笑。 “你笑个什么!”贾赦出门便瞧见了姚二双手捧着个青瓷海碗,脸上透着不可抑制的傻气。 姚二哪有防备,忽闻贾赦声音,手一松眼瞧着海碗跳了一下,就要落地。姚二大喊一声,扑倒在地生生接住了海碗。蔓枝闻得声音急急跑了出来,却见贾赦在旁不敢造次,只是低头迈着小步在姚二身边蹲下。她拿起海碗瞧见姚二湿漉漉的袖口,眉头皱了皱眉,嫌弃的道,“脏死了!”说着,起身低头对着贾赦福了福转身匆匆进了内门。 贾赦诧异盯着地上躺着的姚二,却见他翻身跃起,轻轻拍了拍身上灰尘笑嘻嘻的对着贾赦凑了过来,“大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哪儿不去!”贾赦没好气的答道。 姚二退后几步,摸了摸鼻子仿佛自言自语道,“哦,二奶奶还没气够呢。” 贾赦没撑住,噗嗤笑出声来,抬手敲了敲姚二脑袋。姚二捂着头委屈万分,“我说大爷,若是你哄转不回大奶奶,何不去找唐二爷,吴三爷几个?他们自然会有办法!” 贾赦闻言脸更黑了。姚二说的那两人是贾赦多年外出行走结交的异姓兄弟,两人不低,行事却颇为低调,三人同是新帝直接得用之人,不过只是在暗处罢了。虽然三人感情极好,他却不信那两个会好好帮忙,不过是尽出写馊主意,调笑他一番罢了。 姚二见贾赦没说话,心中倒是暗暗记下。只当是贾赦难开口,当下决定稍后一定要叫那两位爷知道好好帮忙出出主意。这大爷一天哄不回大奶奶,他的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梓莘今日倒不是故意冷落贾赦,倒是在空间中寻得一本古籍。从基础功法开始,一层层精妙绝伦。她瞧着无法自拔,自然跟着修炼起来。这修炼那知时日,若不是怕自己消失太久,丫头妈妈会觉察她还真不想出来。走过一个周天,她瞧着天色已是不早,无奈退出空间。如今虽是三伏之天,空间内倒是四季如春,凉爽舒适。这刚刚出了空间,便觉热浪袭来,她瞧了一角落冰盆果然已经化成一滩水。 叫人换了冰盆,又摆令人上了冰在井水中西瓜。梓莘这才对着摆着瓜果新替上的小丫头丹儿,问道,“大爷今天不曾来?” 丹儿回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说道,“大爷未初来过,瞧见奶奶无歇便又走了。大奶奶,可要尝尝蔓枝姐姐亲自熬的绿豆汤?今儿她可给了姚二一海碗,剩下可都留这给您喝呢。” 梓莘听着好笑,又道,“怎得?你蔓枝姐姐不曾给你们喝吗?” 丹儿立即摇头,急急解释,“没有,没有,我们都得了。奶奶这份儿是预留出来。如今拿着冰着呢。其他的给了姚二一海碗,我们几个人人都有,只是没有那姚二碗大。” 梓莘掩帕而笑,忽的又止住了笑。丹儿歪着脑袋瞧着梓莘,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句未提。辞了梓莘,那丹儿跑去西侧耳放,扑进蔓枝怀里,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蔓枝不明所以,轻拍着丹儿背脊。丹儿哽咽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跟奶奶多嘴。” 蔓枝挑眉,停下手瞧着丹儿,问,“你说了什么了?” “我……我就问奶奶要不要和绿豆汤。”丹儿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答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嫉妒姚二喝了一海碗的。只是姐姐的绿豆汤太好喝了。” 蔓枝只觉的满脑子官司,这几个新上来丫头,真是欠教育了。 “蔓枝姐姐,大奶奶说让您准备准备一会子跟她出门。”这厢丹儿还没哭够,那头梅儿又来通报。蔓枝指望那绿柳快些回来,她一人应付这些丫头实在太累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几个小丫头,蔓枝随着梓莘上了马车,她刚要提问梓莘去哪儿,却见梓莘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蔓枝细细瞧着梓莘神色,未见丝毫不悦。马车是王城东南方向去了。蔓枝不觉皱眉。这些年年她渐渐大了,也知晓皆人事。这京城东南出,似是些烟花之地。怎么…… 蔓枝才想着,马车停下。待外头天色见黑,这街上挂灯笼好不热闹。虽在车内,可外头女子娇笑声清晰无比。 忽闻一个高昂的女声笑道,“哎哟,这不是贾大爷吗?好些日子不见,怎得今日想起我们飘飘姑娘了?这一年半载的,我们飘飘姑娘可是快得相思病了。” “呵呵好说好说。飘飘今日可以已有约?”熟悉的男声跟着响起。 蔓枝诧然盯着梓莘,却发现她脸上根本没有一丝怒意。 第45章 梓莘会出现此,断然不是她心血来潮,想要学那穿越女没事儿逛个青楼。那日得知贾赦产业众多,暗中许多不好说明,倒也并不计较。今日会在这里,确是因为一封广而皇之的信。 李妈妈每三日辰正三刻都会在擎苍斋出门接那送入小厨房的食材。此信便是夹杂在食材之中。信封之上只写着让梓莘亲启。 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却也不难辨认,似是有人可以为之,怕是让人认出字体似的。李妈妈细细问了来人,送货的只说不知,且送货途中也未曾停留。那李妈妈纠结许久,却还是把信送到了梓莘手中。 梓莘抽出信纸不觉眼睛一亮,那是几张熨烫平整的花笺,不仅似有似乎飘着香气,花笺上隐隐似乎还有印有桃花暗纹。字是标准的蝇头小楷,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待细细读了,又不觉好笑。信是一位署名为飘飘的女子所写,这位姑娘在信中言辞文雅的给她讲述了一个,关于青楼女子与勋贵公子之间才子佳人的故事。 话说那飘飘姑娘出生也是在那诗礼簪缨之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娇惯大的。可是却在了十来岁之时,家中横遭突变。 她几经转手吃尽苦头最后到了馨香院。因容她貌出众,气度不凡,被那老鸨栽培了数年。那老鸨风月场中打滚二十载,瞧见了飘飘这等绝色倒也不急着让她出堂,硬是拖到了她十八岁那年,说是要与她挑个好,全然一副嫁女之态。 说是嫁女,不过是那文雅之词,青楼楚馆的噱头罢了。大抵就是把那初夜之室内做成新嫁娘的新房罢了。 飘飘自是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她从十五岁及笄,初次登台,艳压群芳之后,便是那馨香院头牌清倌人。又在隔年花魁之争中一举夺魁。如此,她的出堂自然引得各方竞价,渐渐有了天价之势。 正日那天,飘飘姑娘忐忑不安,心知那老鸨口蜜腹剑,见钱眼开,也不知道会把她许给何人。 待她换的大红新衫,丝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从那楼台之上缓缓而下。一人便如此撞入他的眼中。 第42章 那是一位容貌极好的公子,特别是一双桃花瞳。那正是“世间仿佛全然无一物,天地间唯有那翩翩公子一人。” 如此一见钟情,飘飘姑娘芳心大乱,却听着那价格开始飙升,心中却更加不安起来。那位公子似过来凑热闹,任凭底下人声鼎沸,他却纹丝不动,没有那出价之意。 这青楼女子极为凄苦,可谓“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飘飘自认此生已是这般,但求这一夜可随心而愿。 如此,这飘飘竟以那前三年所有积蓄,并许诺未来五年任凭老鸨处置,自行买下这初夜赠与那位公子。那位公子倒也不曾推诿,便在那众人艳羡之色中进了美人闺房。 那一晚可谓道不尽的缠绵转侧,飘飘自然使出浑身解数,两人皆是尽兴而眠。 晨起梳妆瞧得那公子人才,飘飘只觉无法想象在于其他人做此事。她抱着必死之心,对着老鸨直言日后的入幕之宾,只有那公子一人。老鸨闻言居然没有为难与她。却也放出风声,说是飘飘姑娘芳心已托,至此入幕之宾乃一人也。 只是即便如此,依然抵不住蜂至沓来的狂蜂浪蝶,为的只是见上飘飘一面,谈上几句也是足够的。这般,这勋贵间,居然为了入得飘飘姑娘之幕,不惜一掷千金,如此到让那老鸨赚得盆满钵满。 眼瞧着一晃两年已过,飘飘姑娘已到双十年华,那容貌似是一日赛过一日。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艳色富足之态,更惹人联想。如此倒是比起清倌人之时,身价百倍。若是一开始便是有人想要入得飘飘之幕,如今倒是想要赛过那位勋贵公子,独得飘飘钦慕。 飘飘姑娘自知身份,从未提过想要当堂入室。在这里,那位公子被人艳羡,称一句风流才子,若是真的娶她回去,怕是无人愿意与其结交。她又不想要在那位公子成亲之后,伏低做小,当个妾侍。如此,倒不继续这般,公子念着常来看她,已是极好的。 不想,那公子娶亲之后,竟是那一年半毫无音讯。没多日又传出那公子之妻极为出色,两人琴瑟和鸣,近日那公子连家中通房都打发了,有那只守着一人趋势。 若是如此,梓莘还不知飘飘姑娘所述何人,她倒是可以自挂东南枝。 累述一番之后,飘飘姑娘开始自白,说是请梓莘原谅唐突。她想着再不多日,那老鸨不会再如此纵容与她,怕是要开始接客。还请梓莘多看顾贾赦一二,自己是没脸再见他了。 得此信,梓莘是丝毫不气的。与一些事情上头,她还是有自是的。在细细读了几遍,竟发现此信似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如此才有了她特特带着那蔓枝,来此处之事。 “郡主,我们回去吧!”蔓枝低声说道,她瞧着梓莘不怒不悲的模样,不觉心里总是毛毛的。 梓莘却微微一笑,只道:“且在等等。”蔓枝无奈,只能缩了缩身子靠近梓莘几分,也好随机应变。 贾赦不知道外头有马车等着自己,径直往二楼包间走去。那姚二跟在后头低着头,眼睛不敢乱飘。他虽不是第一次虽贾赦来此,可如今总觉得怪怪,好似做贼似的。贾赦进了包间,里头倒无姑娘伺候,而是坐了两个华服男子对饮。 姚二进门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对着二人行礼,“唐二爷,吴三爷,我把大爷带来了。” 贾赦一个眼刀飘向了姚二,姚二缩了缩脖子,蜷成一团,默默走向窗边。 “如今要见大哥,去还要行那劣等计谋。”唐牧挑眉,脸上分明带着捉狭之色,语气却是愤愤不平。 贾赦也不客气,大步上前坐在二人对面,自斟自酌起来。唐牧瞧着贾赦淡定的模样,不觉尾毛倒竖,吴寅哈哈大笑,拍了拍唐牧肩膀,“我怎说的?大哥才不会中了你的计!” 且说那日贾赦虽跟着梓莘之魂一起投入这处小世界,到底两人到达时间略有不同。 贾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七八岁之时。细细回想,好似自己那年因顽皮跌下马,让祖母吓的不轻,便不许他再骑马了。 一段日子之后,贾赦发现此处小世界与自己原来那个极为相似,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七八岁本是读书启蒙之际,可书他自然无需再读的,不过落在贾政眼里到成了极大的不是。 至此,贾赦心思自然是落在别处,倒是广杰好友,拓展人脉。另也小心布局,处处为营,只为了将来好应付那警幻仙子。只是这个小世界自由因果,无论他多努力已然没有改变“丙辰之乱”。 唐牧挑眉瞧着贾赦不言不语,眉宇间还带着惆怅之意,不觉脱口而出,“我说大哥,你这是怎的了?前些日子见你还是容光焕发,怎得如今愁眉不展了?莫不是那姚二说是真的?你真的被大嫂给……” 唐牧话音未落,脚下已被吴寅狠狠踹上一脚。他转头怒视吴寅转头说道,“大哥何须如此。若是飘飘姑娘见了,可不是要心疼了?大哥,又不是我说你。这些年眼瞧着飘飘对你痴心一片,你却……” 贾赦终于抬起头,对上了唐牧的眼睛,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的红粉知己只有我家娘子。” 唐牧还欲多言,却听那姚二站在窗边,伸手指着一方直跳脚, “大……大爷……那……那是我们家的马车。赶车是……”姚二转头看着贾赦几乎要哭了出来,“是赵财和李招,大奶奶……” 贾赦闻言哪里还坐得住,人已经往楼下冲去。等到楼下哪里还见马车影子,他暗自咬牙,待见到跟着跑下楼的唐牧,吴寅,眼刀已飞了过去。 贾赦正与欲开口,却见那李招笑呵呵的跑上来对着他弯腰行礼,“大爷,郡主吩咐了,若是瞧见了大爷和二位爷一同下来,便让我把这个交给大爷。郡主还说,两位爷辛苦。家中虽无美人环绕,酒菜却是不输这里。下回还请两位也过府一叙。” 唐牧,吴寅面面相窥,瞧着贾赦疑惑的抽出花笺转身就想跑,却被贾赦一手逮住一人重新往包间而去。 “嗯?谁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贾赦脸色微沉,瞧着花笺上头字字句句,脸色越来越黑。 “呵呵,大哥,我们不是瞧你受苦,想要帮你一把吗……”唐牧摸着鼻子,偷偷对着吴寅使眼色。吴寅却瞧着房梁,全然不理唐牧。 贾赦怒极反笑,“那我这个做哥哥可是要好好谢谢两位弟弟煞费苦心,挑拨我夫妻二人了。” 唐牧无奈,摇了摇头,“大哥所言差异,这怎的是挑拨呢?是帮忙!你看,这不是挺好?” 说着他呵呵一笑,上前大胆拍了拍贾赦肩膀,“大哥怎得没说大嫂如此有趣?你成亲都一年半了,也不把大嫂介绍我们认识,要我们怎么想?说知道那个是不是屋中摆设。” 瞧见贾赦脸色黝黑,唐牧自觉失言,“大哥,你说大嫂怎知的这不是飘飘姑娘写的?大嫂在京中走动,居然全然没听过你的事情?” 贾赦撇嘴,懒得解释,只道,“下次你亲自问她吧。” 如此,不在理会二人,匆匆出门往家赶去。 贾赦一路心中感慨,似喜又惧,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何种心绪。待回到擎苍斋,却见蔓枝等在门口。见了贾赦,蔓枝面露喜色,上前福礼,“大爷,奶奶在房中等候多时了。” 贾赦微愣,双腿机械往卧房走去,刚一进门,自觉迎面人影飘来,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又能到空间了。眼前的女子正抬头笑吟吟的瞧着自己。 贾赦持续呆愣之态,脑中冷不防的冒出那“因祸得福”四个大字。 第46章 那贾赦实在高兴的太早,下一刻梓莘以摆出架势向他袭去。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过招,只是此刻贾赦惊觉梓莘的进步神速。他侧身堪堪逼过,一下招以到眼前。两人功力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贾赦只守不攻几轮下来颇为狼狈。梓莘却越打越猛,下手之力亦是越来越强。终究,贾赦无奈使出三分力道还手一招。 梓莘后退一步,停手而笑。她抽出帕子擦拭额上细汗。如今梓莘肤色晶莹白皙,阳光之下如同那白玉般润泽无暇。贾赦瞧着不觉上前一步,梓莘余光瞥见立即退后三步。 贾赦瞧着梓莘,嘴巴微撇,那双桃花瞳里闪过三分委屈。梓莘瞧着好笑,却不得不生生忍住。如今,若说梓莘还在生气倒也不全是了;若说依然悲伤也没有几分。她较劲的不过是未来两人相处之道。她不是全然的古代闺阁女子,可是那贾赦哪怕修炼多年,仍然还是那位国公府嫡长子。他对梓莘自然真心,不过却是宠爱多过尊重,少了几分平视之感罢了。 梓莘自知言语上说的再多,那贾赦也不会明白,索性这次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省的日后再生事端。 贾赦盯着梓莘略略思索,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道,“几日没有切磋,莘儿功力见长。如今倒是能逼着我出手了。” 梓莘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淡道:“今日辛苦夫君了。想必蔓枝已准备好茶点,这里我就不相送了。” 第43章 说着,梓莘袖子挥动就要送那贾赦出去。 贾赦瞧准时机,身形微动人已来到梓莘身边。开启空间需要数息时间不能动弹,如此梓莘倒也躲不能躲,被那贾赦从背后双手牢牢扣住了腰间。软玉在怀,贾赦只觉身心微荡,不知为何居然有那失而复得的心喜。 梓莘挣扎几下却发现自己被贾赦功力所罩已无法动弹。这些时日她凭借的就是轻身功夫略高,也吃定了贾赦不会真的出手伤害与她,故这才屡屡得手让贾赦不得近身,如此被逮住倒是无力还反抗了。 贾赦自然不傻,之前他虽不懂梓莘为何忽变,却也不至于借住功力之优解决问题。那日又闻梓莘肺腑之言,虽只是一知半解,却心痛不已,只是苦无机会两人再好好说话。今日之机他哪有不把握的?如今梓莘全然在他功力范围之内,哪有再任她溜走之理。 贾赦低头凑到梓莘耳边,轻道,“那日娘子还未回我,若是我从此都改了,可好?” 梓莘无法动弹,只觉耳边温热,心中微动,脸色却依然不虞。她淡道,“且不知道夫君要从何改起?” 其实,法子贾赦一直都有。只是那秘法使用条件太过苛刻。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提。贾赦想了想,道: “我如今是去不了你那个世界。之前也不过是凭借你的缘故,有缘窥视一角。若是你信我,我倒是有那法子知晓……” 梓莘微愣,随即想起前些日子所读一部古籍中提到秘法,不觉哑然失笑,“你说的莫不是要进入我那记忆,探究我那一世之事吧!” “正是如此,不过此法实在难为,若是娘子有半分不信与我,会伤了自己。你且知道,我断然不会做出伤你之事,不过到时候两败俱伤,一切从头来过了。” 贾赦说着,人已来到梓莘面前,功力却不敢撤走。他盯着梓莘,不曾想过原来这个秘法她居然也知道。 梓莘抬眼对上了贾赦的桃花瞳,断然否定,“不行,此秘法太过凶险。稍有差池,你我皆有可能灰飞烟灭。我不愿冒险。” 贾赦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觉苦笑。梓莘瞧了不觉皱眉,眼前的男人活脱脱一个怨妇之态。她冷道: “扪心自问,换做是你又当如何?” 贾赦没回答,嘴角扬起好看弧度,伸手轻抚梓莘脸颊。梓莘无法动弹,只能由他为所欲为了。贾赦指尖所触之处,只觉似比之前更觉细滑。她抬起梓莘下巴,对着她的唇轻轻一啄,笑道, “那不如娘子花点功夫,如同那初始之时,把心中所想全然留在此处。如此也要让我明白你心中所愿。” 梓莘盯着贾赦,心中百感交集,这阵子自己果然是魔怔了,居然如此简单事情也全然忽略。莫非……她瞪大眼睛盯着贾赦,忽然发现这人在自己心中居然已经如此重要。 “其实,如此我心中是极欢喜的。娘子,不如告诉我,你从何时对我心动的?”贾赦挑眉,目光直直落在梓莘身上,手不安分的开始游走。 梓莘闭眼不再看贾赦。即使心中不愿承认,却不得认清这次全然败北的事实。贾赦倒也不强求,伸手再次揽住梓莘入怀。只是,这般抱着美人,嗅着她身上熟悉味道,贾赦眼睛微湿,心中似是豁然开朗,全然明白了。 “莘儿,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不过是竭尽所能。可你也要答应我,日后不论有何事都要说出来。哪怕不想亲口说的,皆可留在此地。”贾赦不觉心有余悸,一想起前些日子的慌乱只觉胸口隐隐作痛。 梓莘把头埋在贾赦胸前,点了点头头算是答应。却听那贾赦拖长了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瞧着你所练新功法进步神速,且不知是否荒废了你我双修之法?” 下一刻那梓莘全然没有说不机会了。隐隐的她似乎感到这空间哪里又有不同,似是也能觉察几分那贾赦不能宣泄于口的情绪。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紧紧搂住了贾赦,所有的不安皆消除。原来,她不安的只是怕失去而已。 贾赦与梓莘和好如初,擎苍斋内皆大欢喜。如今没了那些个通房,各人行事更是放开手脚。李妈妈先是梳理伺候的丫头婆子,除梓莘身边几个丫头外,重新安排。钱妈妈见天色不错,又是伏天,最适洗晒之事便叫人把库房中那容易发霉之物在院中凉晒。如今都是可信之人倒也不怕的。 只是那人算不如天算,正值凉晒之日。那史氏派珍珠来请,虽请人通报,这满院之物还是落入珍珠之眼。珍珠如今史氏得用之人。虽有了鸳鸯私吞之事,史氏到底无法全然兼顾,如此瞧了许久还是另珍珠管事,不过是更苛刻罢了。 如此,珍珠也算见过世面,可猛然瞧了还是一愣。所晒之物还是以毛皮,布匹为主,见其成色,却是不比那史氏库房中差的。窥斑见豹,珍珠略略思量只觉是心慌意乱,这郡主家资着实惊人。 自打梓莘得了封号,又享有公主之俸禄,每每有人来请安,少不得打赏一二。因怕麻烦,梓莘命小丫头们绣了各色荷分别包装上些金银裸子或是几块碎银,方便打赏之用。 话说那珍珠的得了打赏,倒也不着急打开。先是回了史氏,这才慢慢回屋,坐在炕几旁倒出荷包之物。其实今日得了荷包她已是不喜。这个荷包瞧着并不精致,不过是用寻常丝线绣成,成色更是普通。果然,落炕几上的是七八个金裸子,还有几块碎银,瞧着不过是那三四两的价值。她不觉嘴角微撇,这些东西作为打赏已是不轻。可是与她今天她所见所比……想着,她随手拿起剪子就绞碎装裸子的荷包。 “珍珠姐姐,你这是作甚?”柔柔声音传来。珍珠转头便见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提水进屋添茶。 珍珠冷冷一笑,指了指桌上之物,说道:“原来是鹦哥,我能有什么事儿。这几个你拿去玩吧。” 小丫头大喜,放下水壶飞奔到鸳鸯跟前,一一数着碎银,装入随身荷包又掂了掂,甜甜而笑, “多谢珍珠姐姐!” “鹦哥,帮我做些事儿。”珍珠笑着瞧着跟前小丫头,心中起了一计。 小丫头眨了眨大眼睛,点了点头。 珍珠招了招手,小丫头便附耳过去听那珍珠细细说来。 出了屋子,那被叫作鹦哥的小丫头,把水壶放回厨房,转身坐在院子的台阶之上手撑下巴细细思量无法决断。 蔓枝陪着梓莘到荣禧堂,今日那史氏却遣散众人,要与梓莘单独谈话。绿柳留下候着,她便在院中随意走走。忽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愁眉不展坐在台阶之上不觉好奇,便迎了上去。 小丫头也是伶俐之人,见到来人装扮,虽识蔓枝,却也晓得好歹,立即起身行礼。蔓枝瞧着小丫头模样不错,小小年纪礼数周全,不觉笑呵呵的摸了摸小丫头脑袋, “你叫什么,怎得一人坐在这里?可是被姐妹欺负了?” “我叫鹦哥,前月刚刚分来这里。姐妹们都是极好,没人欺负我。”鹦哥皱眉摇头,虽她竭力想要扯出笑脸,到底年纪尚小,做起来颇为牵强。 蔓枝听闻小丫头名字,转了转眼珠,笑道,“我瞧着你倒是伶俐,可愿意去郡主那里伺候?” 小丫头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不信,可又是不可抑制的欣喜。蔓枝瞧着小丫头,心中似有所悟。 第47章 自打那日贾赦借故遣走一众通房,史氏便心生不快。只是如今梓莘身份到底不同,已是不能随意发作。又有陆妈妈从旁好声劝说史氏这才生生忍下,不过到底意难平。 贾赦与梓莘闹别扭,外人不知缘由,这时间一久到底发现端倪,如此史氏心中略安。可眼瞧着两人又和好如初,恩爱有加,史氏便不觉更急更火冒三丈不愿再忍。这日又逢陆妈妈不在,无人劝阻,她叫了珍珠请人过来。 梓莘得了珍珠通报,命其先归,自己略略梳洗便带了蔓枝与绿柳二人往那荣禧堂而去。堪堪进门,梓莘就见史独自一人坐与炕床之上,脸色极为不好且身边竟无一人伺候。她心中略惊,面上不显,故作不知惯例请安入座。 史氏盯着梓莘,只见她容色似是更为出众。尤其是那白玉般的肤色,真正的可谓吹弹可破毫无瑕疵。更有那她举手投足之间露出的风流媚态,让同为女子的史氏也不禁多看几眼。只是越是如此,史氏更是厌恶几分。不由想到自己在她这个年纪之时,哪有这般姿态。每日想到不过是夫君早日征战而归,也好团聚一二。 梓莘瞧着史氏神色,低头轻抚袖口绣花默默不语,心中却念起了功法,且决定待一遍功法念完便直接起身告辞。 史氏回神瞧见梓莘不为所动的表情,更加气结。又想到自己做媳妇哪会儿,对婆婆是何等能恭敬战战兢兢,再瞧这位好一副淡定模样,似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中。 史氏压抑已久的心绪终究爆发,她吸了口气,脸上带出冷笑,道: 第44章 “郡主进门也一年有余,你我婆媳二人到不曾说说私房话。今天得空我有些话想要与你单独说说。” 说着,史氏瞧向梓莘,跟着目光扫过蔓枝与绿柳二人。绿柳和蔓枝虽低着头,两人却用余光交流了起来。她们也觉今日之事有些蹊跷,不知道这位夫人又要折腾什么。 梓莘抬头微笑,挥手让两人退下,趁机布下一个特殊隔音结界。今日她们所言除了彼此旁人是听不清的。 待两人一走,史氏脸色骤变,眼神里带着狠厉直接刺向梓莘。梓莘瞧着史氏做派不觉好笑。这几个月来她处处捧着自己,如今看到到底是忍不住了。 史氏瞧着梓莘毫无畏惧,心下更气,也不再客套,粗声质问,“如今刘姨娘几个如何了?何时归来?” “母亲此话好生奇怪。刘姨娘几个如何,我又怎的知道。至于这个归期……”梓莘顿了顿,笑嘻嘻的迎上了史氏的眼睛,轻言缓语,“母亲还是去问仪宾吧。人是他送走了,归期自然是他而定。” 闻言,史氏拍案而起,指着梓莘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梓莘瞧着史氏如此做派脸上笑意更深,她自然瞧得出史氏当下之状。生气是有的,气成这般却是在演戏了。 史氏看着梓莘不为所动,当下眼睛一闭就当倒在炕床之上,带出好大声响。数息之后,史氏不觉心中生疑,明明约定了外头之人听到里面动静便立即闯入。如此气倒婆母之罪梓莘是逃脱不了。大秦虽不至于要求那愚忠愚孝,到底不是那未开化之处,梓莘定然不会被剥夺郡主之衔,到底有碍名声。 梓莘瞧着不觉笑出声来,便道:“母亲,你我好歹相处了这些日子。大事小事也遇到了不少,看您前些日子做派还以为您是已知我的脾气,怎得今日又这般了?” 这儿被她下了结界,自然不怕里头声音被外头听见,讲话也不会有所顾忌。 史氏心中大惊,却又不好自个儿起身,丢了面子,只是躺着不说动也不动。 梓莘瞧着史氏如此,无奈摇头,不觉出声劝道:“母亲,我是不急的。左右还有那儿些个人帮我处理琐事。只怕是您这个姿势躺着难受,别说小半个时辰,哪怕一刻也要全身麻痹了。” 那轻描淡写的声音了落入史氏耳中,她便觉什么里子面子今日丢了个彻底。于是,她那左性犯了,索性躺着不起。史氏计算着早晚会有人进来,到时候若有人瞧见了,左右都是梓莘不是。 梓莘又怎得不知这点,她也懒得废话,衣袖挥出。那史氏忽觉室内无风自起,自己更是无法抑制的坐起身来。待史氏坐定,稍稍定神立即惊惧的瞪着梓莘,一句整话竟也说不上来。梓莘也不看她,好似从未有事发生似了。 “你……”史氏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梓莘,这一次全然只剩害怕了。 梓莘抬眼看向史氏只是微笑,“也不知母亲今日寻我来所为何事?” 厢房里头两人对峙,外头也差不了多少。蔓枝和绿柳被遣了出来,瞧见外头那丫头媳妇聚集,却不见珍珠几人,不觉心中生疑。两人相处至今只需一个眼神,便知对方所想。绿柳向来稳重从容,蔓枝伶俐机警,两人商议便由那绿柳留下。蔓枝则借着找珍珠看花样子出了门。那些人巴不得两人都走,自然不会阻拦蔓枝去向。 屋内两人看似对峙已久,不过那不到一刻时间。却也离史氏相约之时甚远。有个不过十二三岁的丫头转了转眼珠便出门去了,不一会却又端着托盘归来。她走到厢房门口,朗声说道, “夫人,庄子里送来西瓜已久切好,这就送进来了。” 说着,也不等里头回话,掀帘而入。 史氏瞧见有人,不觉心中大安。又瞧见进屋的俏丽丫头手里端着托盘,立即笑着对梓莘说道, “快来尝尝前儿刚进的西瓜。我让人在水井中浸泡了一整天,如今用来消暑是极好的。你快尝尝。” 小丫头机灵的把托盘搁到梓莘身旁茶几之上,低头笑道,“郡主请用。”说着又抬眼看了史氏一眼,悄悄退到她身边。 史氏瞧着丫头,更是满意几分。丫头年纪虽小,瞧着却是十分伶俐贴心。 “谢母亲。”梓莘倒也不推辞,拿起银签尝起了西瓜。如今寻常药物自己伤不得她,且更不提若是下了药,她也能提前知晓。 史氏捏了捏帕子,又笑道,“也无他事,你且回吧。以后也不用天天来那晨昏定省的,初一,十五两日即可。若有其他事儿,我自然会派人去寻你。” 梓莘起身,面露惊恐, “万万不可。这礼不可废。母亲疼惜儿媳,儿媳心领了。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史氏沉脸,故作生气之态,“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我看哪个敢多言。” 梓莘故作惶惶不安的福身行礼,顺势应了下来。于此,两人心中皆为满意。外头又有通报之声,蔓枝进来对着史氏福了福,走到梓莘身边,在她耳畔悄声说了几句。那梓莘面露赧然之色,欲言又止。 史氏眉毛抽了抽,却不得不笑道,“怎得有何难事?说出来无妨。” 梓莘嗔怪的瞧了那蔓枝一眼,扯着嘴角,脸色露着难色,“母亲,是这个丫头方才外头瞧见一个小丫头,颇有几分她家失散的妹子模样。如此求了我问您要了那小丫头……” “这有何难,带走就是了。一个小丫头罢了。”史氏忙不迭的挥手,毫无迟疑之色。 梓莘还未多言,蔓枝扑通一声跪在史氏跟前猛地磕头,口中连连称谢。史氏只是瞧了一眼身边丫头,那小丫头立即上前扶起蔓枝。梓莘一番作为,那史氏连那个小丫头都不问,直接命人送走几人。 待梓莘离开,贾氏立即命人去请陆妈妈。陆妈妈因家中有事,这几日告假。得了史氏之信,立即往回赶。见得了陆妈妈,史氏遣走众人,迫不及待把今日之事一一说明。 陆妈妈皱眉,不觉脱口而出,“夫人,莫非郡主被那邪物倾入,这才……” 史氏连连点头,除了如此,还能如何解释今日之事。 陆妈妈略略犹豫,说道,“我听闻有个马姓道姑,不过三十许,可是道行却颇为高深。目前也没有挂名哪家道观,却是名声显赫。” “可靠吗?”史氏想起今日那无风自起之事,便觉头皮发麻,背脊凉飕飕的。 陆妈妈迟疑,她与道姑并不相熟,只是听人说起。如今却是不敢打包票了。 史氏见陆妈妈迟疑,又想到一事,只得暂且作罢,她道: “哎,你先等等,待我先去那水月庵一趟,再从长计议吧。那敬哥儿说是得了仙人点拨。仙人亲临,却也不曾发现那妖物,可见是个厉害的!” 陆妈妈点头称是,又想起那梓莘进门后种种不觉深以为意。她暗想,若不是妖孽附身,又怎得能让那大爷弃了外头那些红粉知己,连屋内通房也不碰一下? 梓莘不知自己小露身手便成了妖孽。她若早知道由此之效果,怕是一早就出手了。 回到擎苍斋东厢之内,她瞧着蔓枝带来小女孩,眉头微皱。 那女孩一直低着头,虽竭力可知,仍可见她肩膀微颤。蔓枝倒也不说什么,从怀中到处一个粗糙荷包,到处里头之物。梓莘眼尖,立即发现了里头七八枚金裸子。作为打赏之物,讨的就是口彩,故梓莘所赏赐出去的金银之物,上头都会带着小小福字。字体是她心血来潮,回忆那前世艺术字体,特特设计,断然不会有重复可能。 “这是珍珠给她的。”蔓枝嘴角微翘,看着梓莘眼神里带着浓浓笑意。 第48章 梓莘瞧着跟前那个小丫头,十来岁的样子还未留头。即便如此却已然有了美人的雏形。她身量虽不高,却四肢纤细。肤色细润,小脸上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特别灵活。梓莘不由感叹,史氏上了年纪果然喜欢漂亮的丫头。这丫头若是当上了那副小姐般好生温养,绝对有那出尘之色。 小丫头低垂着头不安的转动着眼珠。三年来的学习她自是知道不能随意打量主子,可如今主子随随便便就换了人,小丫头心自是惊恐不已。她头次体会到了命不由己的意思。 第45章 梓莘瞧了片刻,微微而笑,且放柔了声音说道:“夫人那里的规矩是换人不换名。方才你说你叫鹦哥,如今已是不能用了,不知你本名叫什么?谁家的?” 小丫头下巴微抬,拿余光偷瞧梓莘,见她面容温和,便放心些许。她松开扯着腰带的双手,吸了口气,答道: “我是外头来的。家里穷,三年前弟弟病了没钱看病,家里把我卖给了府里。爹娘说是将来有了钱再来赎我。我叫四丫,这些年跟着叶妈妈学本事也这般叫来着。年前几月,夫人选了我,说是四丫这名不好,给起改了鹦哥。” 梓莘瞧着四丫说话语气平静,态度恭敬,条理也算分明。又瞧着她不过十岁的年纪,不觉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思索片刻,只听梓莘又道, “如今来了我这儿,你还是先叫四丫吧。且先跟着李妈妈熟悉熟悉我这儿的规矩。” 四丫点了点头,脸色却惨淡起来。她立于原地,似是忘了搭话。全然没有方才的伶俐之气。 梓莘瞧着四丫脸上阴晴不定,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她不觉莞尔,笑道:“既然你是那蔓枝要来的,过些日子跟着她就是。你从前月钱多少,到了我这儿自是不会少你。” 四丫欣喜不已,连忙福身谢恩。梓莘抬手指了指炕几上的荷包笑道,“蔓枝,你送四丫过去吧。” 蔓枝得令,收起炕几上的荷包交还四丫,又牵起她的手出门子了。绿柳上前为梓莘倒了杯茶,递于梓莘手里,不解的问道,“郡主为何要留下这丫头?” 梓莘瞧着绿柳认知的模样,不觉好笑,她道, “你可知有句话是说这世上本无永远的敌手,也无永远的朋,倒是有那永远的利益。且等蔓枝回来再看吧。” 蔓枝牵着四丫走出东厢,见小丫头一脸喜滋滋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头,问道:“你方才是怎得了?郡主费心安排,你却不知谢恩,只想着月钱之事。” 四丫脸颊绯红,嗫嚅了半天,抬头对上了蔓枝的眼睛,慢慢道, “姐姐,年初我娘带着我弟弟一起来看我,说是家里如今好了起来,等我到了年纪就赎我出去。还吩咐我好好做事,日后说起来也好说婆家。我瞧着我吃穿都在这里,也无甚用钱之处。便想着把月钱打赏存起来,在娘每月来看我的时候给她带回去,如此,也好让家里存够钱早些来赎我。可是郡主奶奶没有安排我事儿做,我就怕……” 蔓枝摸了摸四丫的脑袋,强压着心中的不忿,依然微笑,“傻丫头,有甚担心的。如今可好了?” 四丫微笑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掏出荷包交到蔓枝手里,“姐姐,还劳烦您把珍珠姐姐送与我的东西还回去吧。” 蔓枝故作惊异,摸了摸四丫的脑袋,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说笑?哪有赠你之物又要送回去的?除非……“她顿了顿,放缓语气,盈盈而笑,“莫不是她让你办什么事儿,这是给你打赏?” 四丫微惊,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道怎得回答。荷包内所得意外之财她本是十分欣喜,可是再想到那珍珠所托之事,不觉为难。之前在荣禧堂,珍珠如今是史氏得力之人,她推拖不得。如今都已经离了那边,何必有继续做那种勾当。可是,这些真当说得吗? “好了好了,你紧张个什么。”蔓枝把荷包塞回四丫手里,笑道:“既然她给了你,你就安心收着。若是她真的安排你做什么事儿,如今你这特特的让我还回去,不是在说你已经然把那所托之事全然告诉我了吗?可实则你一字未提,这般岂不亏大了?” 四丫扑闪着眼睛,片刻立即明白了蔓枝未说尽之意,她捏着荷包一路低头不语。蔓枝倒也不在提珍珠之事,不过是扯些幼年趣事儿罢了。 待蔓枝再回东厢,不由面露喜色,她呵呵而笑,对着梓莘福了福礼,“郡主,我瞧着那丫头不错。” 说着,也无需梓莘多问,便一一道来, “今儿我是觉得不对,所以和绿柳姐姐商量。她留在屋内见机行事,我则出门转转瞧瞧可否得信。那丫头坐台阶之上,手里捏着那个荷包发呆。我就上去逗逗她,便给我逗出些事儿。只是她怎得都不愿意说出珍珠所托之事。” 梓莘点头也不予置否,“且让李妈妈好生看看再行定论吧。” 如此,再不提那四丫之事,与几个丫头叙起他事来。 史氏与梓莘发生如此纠葛,王氏又怎得不知。如今她全然被另一事所扰。 且说那日午歇,王氏才睡下没多时。忽觉脑袋沉沉头昏眼花,刚坐身起想喊人,猛然瞧见一人站立于帐外。那人身形微胖,明明是盛夏却层层包裹在艳色绸缎之间,与那华丽衣着不符的是,此人身上竟无半点饰品点缀。 王氏张嘴欲问,却听那人已然开口, “我的儿你好狠心。为娘居然不知道你也是那烂肚肠的黑心货……” 那谩骂声未断,王氏却是泫然欲泣,她颤抖着声音,道,“母亲!” 来人瞧着王氏模样,停了那谩骂之声,只是还未等王氏再开口,那人又骂, “瞧你如今这样,若不是那些起子黑心人,全然不顾我,害我得不到那香火厚祭,无钱打点日日受苦,我都不愿来见你。你且瞧瞧你如今模样,哪里半点我儿模样。如今我也是拿着身上仅有之物换的如今片刻入梦。你且记得……啊!” 那人话未完,惨叫一声骤然消失了。王氏大惊就要掀帘去追,可却脚下踩空似是跌入那无穷无穷的深渊之中。 “二奶奶,二奶奶!”周瑞家的在帐外疾呼。 王氏猛然坐起大喝一声,“母亲……” 待她回神见自己仍然坐与院中,衣衫尽湿,待记起那梦中之景不由大惊。立即命那周瑞家的安排沐浴更衣,又让她回去找她家男人探一探王家如今之情。 周瑞得令立即去了,回来后脸色不愉,偷偷告知了自家娘子。王氏得信,不觉摔了一套茶碗。且不说那王子胜在金陵如何供给,周瑞去了王家,得信居然说是王父在,便不能供奉香火,出了百日就早已断了供给。王氏气闷不已,摔了茶盏后,又坐到了那炕床之上嘤嘤哭泣。半晌见也无人来劝,猛然记起贾政如今在金陵风流快活,不觉更加伤心。又想起那蒋氏之言,捏紧拳头,久久不语。 酉时正,史氏院中正摆饭,却听王氏身边周瑞家的来请安。史氏虽是不喜,却也见了。 周瑞家的进屋,忙跪在地上,碰碰碰连连磕头,嘴中说道,“夫人,二奶奶命我前来请安,说是这些日子不方便来,叫我代为磕头赔罪。” 史氏捂着胸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自打与梓莘对峙之后,史氏便终日惶惶不安,却不敢请太医来看,只怕妖孽再度作怪。如今瞧得周瑞家的如此做派,更觉心烦, “好了,你家奶奶素来孝顺我是知道的。如今她多有不便,我自是知道,以后不必如此了。” 周瑞家的闻言,更不敢抬头,又道,“还有一事,还请夫人恩准。二奶奶瞧了三日之后是那祭祀吉日。瞧着那王家夫人已去了半年,想要去拿水月庵做场法事。” 史氏眼睛一亮,去瞧那陆妈妈,两人目光一对当下有了决断。 史氏少顿,慢慢开口,“恩,你家二奶奶是个好的,一片孝心可表日月。可巧了,我也正想着去那水月庵为政儿祈福,望他来年高中。如此便于你家奶奶同行吧。” 周瑞家的信告知王氏,那王氏只是冷笑。 三日后,史氏与王氏一人一车带着众多仆妇往那水月庵而去。王氏自从在水月庵遇到那一僧一道,得批富贵之命。又与那尘虚师太有了牵扯,此后便只去那处进香。如此那尘虚师太早已得信,便亲在来迎。史氏瞧那尘虚师太道骨仙风,不觉一下子心胸开阔起来,又瞧着她与王氏亲昵之态,不觉高看了王氏几分。 尘虚师太打量了史氏片刻,眉毛微蹙,张口欲言,却有戛然而止。史氏瞧着惊心不已,却又不好说破,当下按下心中之事,随着那太虚师太一一进香。 第49章 进香完毕,那尘虚师太亲自把那史氏迎入厢房,里头已准备妥当了素斋。史氏便请尘虚师太一同落座用膳,尘虚师太略略推辞,便从了史氏。待两人入座,便有几个小尼姑上前伺候两人用膳。 史氏尝了一口那状似糖醋排条之物,入口细滑,真是酸中带甜恰到好处,不由赞道,“这可是莲藕?” 第46章 尘虚师太笑着点头,“夫人好生厉害。这一尝便知是那莲藕。那莲藕生脆,这便是把那莲藕去皮,炖得烂烂的,和上了面粉热油里滚了,再行调味。如此尝这大抵可以乱真。” 史氏挑眉,不觉好奇,便问,“听师太所言,可是那打小出家,未食过荤腥了?” 尘虚师太放下筷子,微笑着双手合十,口中念了一句“南无观自在菩萨”这才说道, “承蒙师父厚爱,我打小便跟着师父出家,至今倒是从未尝过那荤腥之物。但凡沾染了荤腥之物,难免惹上了凡尘宿怨,如此难免失了本心,许多事儿便无法看清看明了。” 史氏大惊,才想开口,却听那尘虚师太又道, “今日也是我与夫人有缘。有些事儿本不好说,如今倒是我赠夫人几句话。若是夫人参详透了,可保夫人家宅平安,富贵安详。” 史氏早已无心用膳,立即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妈妈。陆妈妈立即奉上荷包,却被那尘虚师太推了回去。师太柔声细语,只是说道, “夫人不必如此。我与你府中二奶奶颇为有缘。又见她是个极孝顺的,如此想来附上也是极好,如此在多嘴说上几句,夫人可记好了: 良辰吉时万物全,满心欢喜不可靠。 花开吐芳富贵时,艳极立败不可得。 两相和合得成圆,缘过无痕不可求。 移来细辛入家宅,一吉一衰即成空。” 那尘虚师太说一句,那史氏默念一句,只是一遍居然全都记住。尘虚师太不在多言,任由那史氏细细参详。那四句话中,前三句的上半句皆是皆好的,只是到了下半句却皆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了。史氏咬牙想着最后一句,一遍又一遍的念着。 那桌上斋菜放在那特质圆桌之上,下头是夹层中是那热水温着,食用之时不觉烫嘴,倒也不会失去了食物之味。如此在史氏思索之间,已有小尼姑进来换了两次热水。 史氏终究常常叹了口气,眼眶微红,瞧着那尘虚师太。尘虚师太惯游走在那勋贵女眷之间如此还有甚不明白的,立即遣走了伺候的小尼姑,屋中只留下史氏身边伺候陆妈妈。如此,史氏不再隐瞒一股脑儿的说了。 尘虚师太认真听了,不觉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怪倒是我今日观夫人之气,只觉那印堂被黑气笼罩,原是以为惹到了什么不吉之物。如今倒是了然了。” 史氏更觉那尘虚师太乃高人,不觉急急问道,“师太,可有化解之法?” 尘虚师太面露危难之色,瞧着那史氏欲言又止。史氏吐出一口气,微笑道, “我自是知道作法是耗损那真气。师太且说如果做才能补回,我自然全力而为。” 尘虚师太哑然失笑,摇头道,“夫人误会了。我虽打小学法可是悟性有限,全然对付不了那邪物。如今我庵中道有一高人,只是……” “师太,请为我引荐那高人。要如何才能见到高人!”史氏身体前倾,全然没有方才稳重之态。 尘虚师太苦笑一下道,“夫人莫急,且听我说,那位高人是个大和尚。” 尘虚师太话音刚落,史氏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神色。尘虚不语且等着那史氏。史氏心中百转,又想起那日无风自起的情形,当下无不顾及,立即点头, “还请师太为我安排。” 尘虚师太点头,亲自起身出门而去了。 陆妈妈见尘虚师太出门,立即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夫人慎行,如今这儿还有那二奶奶呢。” 史氏惊觉,心中暗暗懊悔,却有心有不甘,只想见一见那所谓高人,便道,“妈妈多虑了,那位身边之人全在小佛堂做法事,又怎得知道我这边的事儿。且看看吧!” 她话音刚落,门再次被推开,太虚师太领着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癞头和尚走了进来。 史氏见那和尚便觉眼熟,似是哪里见过。还未等她想明白,那和尚却脚下生风,猛然立在了史氏跟前。史氏微惊却闻得淡淡檀香之气,心中定了几分,恭恭敬敬对着癞头和尚弯了弯腰, “大师有礼。” 赖头和尚眉头微皱,瞧着那史氏说道,“老僧瞧着夫人面相,乃大富大贵之命。不过夫人早年闺阁之中却是有诸多不顺,成亲之后也是那夫妻分离之相。” 史氏乃国公夫人自然大富大贵的命格。那荣国公早年征战也是人尽皆知,以此推断早年夫妻分离也算不得什么。可是那和尚提及闺阁之事,却令史氏大惊,她也是有那庶出姐妹的。不过外头人知晓之事那侯府和睦,里头辛秘之事从未外传过。 史氏瞧那癞头和尚,却听他又道,“夫人命格是极好的。不过在那十四上头曾有一劫,瞧着此劫夫人渡的有些艰难,似是损了些许根基。如此才有今日不顺。” 闻言,史氏紧握拳头,那是她最不愿记起之事。此时出她还有当时她贴身丫头无人知晓。原以为处置了那丫头便是神不知的鬼不觉,如今听得和尚如是说,不觉大口大口吐着气,说不出一个字了。对于这和尚再也没有怀疑。 “嗯?夫人老僧瞧着您的命格,长子似有续弦之命,如今怎得……”癞头和尚眉头更紧,神色更是凝重。 史氏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又不敢催促。 “啪”癞头和尚猛击桌面,那一桌素菜连同那桌子竟然碎成粉末。史氏大愕,陆妈妈立即挡在了那史氏跟前。却听和尚道,“夫人,休怪老僧无礼,实乃邪物作怪,老僧不能袖手旁观。” “多谢大师。”史氏按下心来,只是想到有损根基之事,不觉担心。 那来头和尚似是了然,笑道,“夫人且放心,乃身边如今有一福星。可保夫人后半生平安。算来也是怕是夫人次子之妻,她所出子女皆是非富即贵之人,光耀门楣直至可待。” 如此,史氏还有甚怀疑,当下与那和尚约定做法之事。 史氏携王氏归家,面上不显,心中到底有了几分不同。只是王氏如今膝下到底无子,也不全然相信,暂且搁下,倒是思索着要如何说服那贾代善。若是其他还好,如今做法可是要在那擎苍斋之内。 再说那另一马车之内王氏半眯着眼睛,嘴角却是微微上翘。周瑞家的瞧着王氏如此,心中如打鼓般扑通扑通,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且放心,此时断然不会牵扯到我们。我求的不过是日后罢了。” 王氏的声音轻轻传入周瑞家的耳中。她抬头再瞧那王氏总觉哪里似是不同。 是夜,史氏伺候那贾代善更衣,趁机说起那水月庵之事,不觉笑道, “今日我与老二家的去了水月庵才知老二家的在庵中倒是为你我供奉了长生牌位,日日香火不断。瞧她年纪轻轻却如此诚心是个孝顺了。” 贾代善抬眼开着史氏,不知她又闹些什么,不觉皱眉, “我且说过,你少于那尼姑道姑打交道。那些个不过是打着佛号行那敛财之事。” “老爷休得胡言!”史氏大惊,立即转身双手合十,对着空地连连念佛,贾代善瞧着只得摇头。倒不是他不信那神佛之事,不过是对着那些个走街串巷的所谓佛门中人券无好感罢了。 一轮念经完毕,那史氏转身,对着贾代善温言道, 第47章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也有那敬鬼神而远之说法。可见,这事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贾代善不想再此事上多家争辩,也点点头敷衍了几句。 史氏打蛇随棍上,笑道, “老爷,如今府邸大兴土木,怕是会惊扰地基诸神,不如我们请那高人来坐几场法师,也好求个安心。” 贾代善冷眼扫向那史氏,淡笑道, “且不知道如今哪里让夫人如此不安了?竟要请人在府邸做法?也不怕照人非议?” 史氏咽下一口气,半垂眼帘,眼眶略红,“老爷何处此言,这个又是怪我多事吗?” 贾代善冷冷瞧着史氏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那厢贾代善与和史氏一言不合,那厢水月庵倒也是不平静的。虽已是入夜,里头却依然灯火灼灼。那尘虚师太盘腿坐姿那蒲团之上,双目微闭,嘴中念念有词。忽闻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微风随之而入,带动烛影微动。尘虚师太眼睛微闭,嘴中却道,“你来了?” 只见一窈窕身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穿着灰色道袍,二十七八模样。虽无十分姿色,倒也有几分可人。道姑还未搭话,却听那尘虚说道, “马道姑,你得了好处,断然不可独吞。” 第50章 马道姑乃江淮人士,如今二十有七,曾也嫁过人。可过门不过一年,夫君意外亡故。又未生得一男半女,故带着嫁妆被接会娘家。 马家也算略有薄产,也是如此马父不愿女儿少年孤寡,只想再为她寻一门亲事。她本守着嫁妆在家娘也好度日,不想父母接连重病而亡,兄嫂立即送她进了庵堂,并未曾让她带走一分嫁妆。 庵堂中倒是皆是如她一般的女子。马道姑却瞧着别人出手阔错,用膳食居然有鸡有鸭,全然不似她那般只有白菜豆腐。不由颇为疑惑。 可逢那双日之时,每每入夜时分,她总听得那男欢女爱之音,隔日瞧着那些道姑似是不同。如此十来日马道姑心下了然。隔日便找到主持师太,也得了如此差事。 如此过了三四年,她也已有二十二三。那马道婆想着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便寻了路子,北上到了京城。 京城乃富足之地,这厢的勋贵女眷更信那神佛之事,如此倒是给她一些机会。马道姑生性聪慧,小时家中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些易经之类,又自行研读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书。虽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确有功效,这马道姑渐渐有了些名气,如此便接上了这水月庵的主持尘虚师太,此后两人合力倒也赚的不少。 这日,马道姑惯例戌时正进入那水月庵,堪堪进门便听得那尘虚师太道,“马道姑,你得了好处,断然不可独吞。” 马道姑瞧着那尘虚师太,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随即却又笑道, “师太说笑,我得了好处,何时少过师太的份例。倒是不知师太素斋还有否?那肉汁,鸡汤勾芡的素食味道定然不同。不如你我边吃边说,此次又是哪家?” 太虚师太慢慢睁眼,笑呵呵的原地起身,领着马道姑进厢房用膳,又把今日之事一一说明。马道姑听了,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又闻得王氏之人,心中倒是有了些他想。 且不管那史氏与王氏如何闹腾,这厢梓莘倒是修炼又有突破。心法,身法居然都有那飞跃长进,如今倒是可修炼那空间中略为高深之法。 贾赦瞧着梓莘卖力修行,心中且喜且悲。喜的是梓莘修行越高二人距离越近,悲的则这梓莘功力越高,对他越是断了依赖之心。如此,倒是他徒生郁闷之气。 一个周天之后,梓莘收功,便瞧见苦着脸的贾赦。她不觉好笑,飞身上前在他眼前晃了晃。贾赦伸手顺势就要揽她入怀,却被她巧身闪过。贾赦等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跟前似还留着梓莘余香,不觉撇嘴愁眉苦脸。 梓莘瞧着不觉咯咯而笑。听着梓莘笑声,贾赦顿觉更加郁闷。其实也难怪他如此。前些时候两人不愉,贾赦誓要学一门身法灵巧之功,可翻遍空间内所有古籍,却全都是适合女子身法,只得作罢。 如此,每每梓兮你在他面前卖弄身法,他唯有靠功力之优占点便宜,次数多了他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且那功力之优也需提前防备,若似方才那般他还来不及发力,梓莘已然躲远。 贾赦叹了口,不再纠结身法之事,倒是想起前日得报,不觉也脚下生风,在那梓莘身边坐下,慢道, “那日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母亲如此敬畏与你。今日还上赶着和那位一起去了水月庵。” 梓莘微愣,随即咧嘴而笑,道: “不过是让那位计谋不得逞罢了。也不知她又受了谁的撺掇,好好日子不过又来寻我麻烦。且这次更过分,生生要给我按上那不孝之名。如此我不过略施小计,不想她倒是把我当做妖孽了。” 贾赦语塞,他早已与贾代善有所共识,却不想那史氏却屡屡惹麻烦。他细细思索那一劳永逸之法,却有无奈。按那小世界原来巡回,这史氏乃高寿之命,他断然不能做那有碍轮回之事。如此倒也无可奈何了。 “且看看吧,这日子还长,那两位断然不会太平。”梓莘端起茶盏喝上一口,此乃空间所产茶叶炮制,味道极好,灵力充沛。 贾赦瞧着也给自己倒上一杯,似是想起什么,贾赦笑道, “明日还请娘子随我走一趟。那日你的所为倒是让我两位兄弟心生好奇。” 梓莘挑眉,贾赦摸了摸鼻子笑道, “那二人也是灵根极好之人,我瞧着便点拨二人一同修仙。如此两人也认了我做大哥。我要做那暗卫之事,总需些帮手如此……” 贾赦瞧着梓莘面上毫无表情,闭起眼睛,索性摊开双手,道, “我都与你说了,你还要如何。若问我为何不带你去见那二人,不过是因为之前我那私产未曾告知与你。还有那个什么飘飘。此时又是一笔糊涂账,又怕你生气,故才……” “哦?原来恩侯那日所说,今生未有那什么女子皆是骗我的。”梓莘又给自己填了杯水,淡淡说着,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丝毫不悦之气。 饶是如此,贾赦不觉更加心惊。他挪动身子悄悄发力把他与梓莘困在功力之内,伸手圈住了梓莘的腰际,长叹一口气,道, “看吧,就是怕你这样。莘儿,你答应过我,以后有什么不便说的,便把那心中不悦留在此处让我知晓。你……” 贾赦的话未说完,已见那梓莘已然笑倒在他怀中。贾赦眨了眨桃花瞳,发现自己居然被耍。只听那梓莘笑道, “呆子,若我真的生气,你以为此时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发动功力吗?好啦,如今我说了信你自然是信的。日后真有那无发喧于口的,也会留在此处让你知晓。原以为那两位不过是你此处好友,且不知道居然也是那修仙之人。” 贾赦搂紧怀中之人,生怕又让她溜走。想起那日二人所谓帮忙不觉无奈笑笑,只道: “他二人额也是关心与我,瞧我那些日子不对劲,便出了那馊主意。如今瞧着,也不全然是搜主意,娘子不是原谅我了吗?” 贾赦说着手指微微上移,却被梓莘一掌拍落。她道, “谁说是那馊主意见效。不过是我修炼却有所成,却无人验证罢了。如今听你所言,此处倒是还有其他修仙之人。这般,下回我倒是可找他人切磋一二。” “休得胡来!”贾赦正色瞧着梓莘,“切磋岂是可随便找人而为的。” 梓莘收敛玩笑之色,抱歉的笑了笑,“好了,我错了,不该如此不知轻重。对了,你还未说那你与那跛足道人说些什么,又怎得会让他留在宁府休养?” 第48章 贾赦微微而笑,低头吻了吻梓梓头发,颇为满意的偷香成功。不觉笑意更深,道:, “原来那僧道二人起了争执。全因那僧人处处抢功,要打压跛足道人。道人初始虽是受警幻所诱,如今瞧着警幻身边对她亲入姐妹女子,被框着受那轮回之苦,却还以为只是修炼。且不说那不知道名的痴男怨女之灵。其实他早就看不过去,想要脱离。我不过给他一个机会罢了。” 梓莘抬眉,不觉诧异,“那……不知道癞头和尚如今在何处?” “在何处我是不知,不过他倒是回不到那警幻之处,因那返回的法器如今还在那道人之手。”贾赦摇头而道。 梓莘眼睛微亮,却被贾赦打断,“此法器之只适用那二人。若是有法子,我早就收拾警幻,何必还要再次?” 梓莘撇嘴,不觉无奈。她又有疑惑,张嘴问道, “那日你看着二人把我丢入轮回,为何不出手阻止,反而是跟我来此处走一朝?若是你救下我,或许我还能在前世存活。你来找我修仙,也未尝不可?” 贾赦无奈长叹口气,却下意识躲开梓莘薄怒双眼,只道: “也怪我一时犹豫,想出手时已晚。若是可以,我也不想你在经历一次。” 梓莘微眯双眼她可以记得,一开始贾赦并不是如是说的。贾赦瞧着梓莘面色不对,立即扯开话题。其实,他并未框人,那日他确实有所犹豫。他想着若是可以重来一朝,或许他们的孩儿都能活着。无论是早夭的琛儿,还是那他不曾关心过的琏儿皆是他心中的刺。只是这些话却不好说出口。 梓莘瞧着贾赦面部更加温柔,心中倒是放下几分。隐隐也已猜到了贾赦之举出自何故。只是,她闭起眼睛,细细回想关于琛儿亦或是琏儿之事,只留下淡淡轮廓,全然无那出自母亲的之感。特别是那贾琏,她能记起不过书中那个无用贪心好色之徒罢了。 孩子……想着梓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记得她曾经读过的小说之中,皆言修炼男女是极难有孕,除非是通过秘法。如今瞧着他们二人,怕是真是如此。若是这般梓莘到底心定不少。万一她生下孩儿不能修炼,男儿也就罢了,这里可不是女儿家生活的地儿。如此,还是不要生了吧! 第51章 京城地界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勋贵中各家有个风吹草动,皆不可能半点风声不露。如此倒是让史氏好一番算计。她素来好面子,虽认定势必要找人来做法,却又不想闹的满城风雨,如此不得不下一番功夫。 说来也是凑巧,不过是三四日,北静王府老王妃闹出些许动静,倒是请了那马道姑前去做法事。而后传出有那邪物称着酷夏毒日钻入那富贵之家清凉之地作怪,如此,一时间这京城勋贵纷纷效仿。史氏乐不可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如此不过是回报了那贾代善一声,便约定了那七月十二那日请尘虚师太与马道姑二人一同上门。 王氏得了此信不觉捏着念珠嘴角微翘,这些时日她似是豁然开朗明白了这许多事儿。再想着自己近三年来的所做作为,自觉愧对蒋氏殷殷教诲。 “奶奶,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瞧着?”周瑞家的小心翼翼瞧着王氏神态,心中突突而跳,越发觉得看不懂这王氏了。 王氏瞧着扫过周瑞家的惶惶不安之色,脸色略沉,淡道,“周瑞家的,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此言一出,周瑞家的更是不安,只觉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颤颤惊惊的答道,“奴婢大小就跟着小姐,如今也有十五年。” “既然如此,你是知道母亲对我教诲。先头是我太轻敌,太小视那二人。如今你切不可如此。若是……”王氏冷冷而笑,目光直直刺向周瑞家的,却也不再说下去。 周瑞家的立即匍匐在地,口中称道,“奴婢错了,小姐责罚。” 王氏撇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她把算着如今手头可用之人,居然真是没有几人。她轻叹一口气,这三年她果然是白过了,居然还没培养的几个可信得力之人。想着她目光略略微沉,忽道, “回头你去庄子上,找那王荃,让他给我找几个可信的丫头婆子上来。” 周瑞家的连连称是,得知再无他事急急退了出去。王氏在屋中来回踱步,本以为那位是极蠢,原来这蠢钝如猪的却是自己。那边院子牢牢把守,如今连一位通房也无,再瞧瞧自己……想到那贾政,王氏脸色更是冷了几分。 及第院中之事外头自然无从知晓。却说那日光荏苒,转眼到了七月十二。辰正时分,一辆马车从角门而入,直接过了垂花门在荣禧堂前停下。里头走出两个灰衣道姑打扮的两人。史氏亲自在院内相迎。尘虚师太立即向那史氏引见马道姑,史氏瞧着马道姑身形窈窕,眉目清秀,肤色白净,不觉生出几分好感。又见她手拿拂尘,又有那罗盘在手乍有其事的模样更是信任了几分。马道姑不过只是略略点头,便为尾毛微皱,在院中踱步。 史氏瞧着马道姑如此做派,不觉背脊发凉,看向那陆妈妈。陆妈妈立即迎了上去,“且师太看此处有何不妥?” 马道姑似是没听到那陆妈妈所言,嘴里念念有词,尘虚师太凑近听了,不觉莞尔,“你这个人,何时但说服方,如此这般可不是让人心惊胆颤吗?” “夫人,府邸女眷有几人?”马道姑也不理会那尘虚师太,终在那史氏面前站定。 史氏大骇,急忙答道,“我有二子如今皆已娶亲,长子通房患病送去庄子,次子有两房妾侍留在府邸。” 马道姑皱眉摇头,“那通房妾侍不得数,我瞧着府邸问题不小。这样我再次开坛做法,还请夫人把两位奶奶一同请了来。” 史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拍了珍珠与翡翠二人去请梓莘与王氏,自己留在院中瞧着那马道姑从那马车之上取出了开坛之物。又问了厨房要了整鸡整鸭五色瓜果,摆在祭桌之上,自己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史氏瞧着如此,心中更是定了十分。 梓莘得了消息,略略梳洗便叫了白姑娘又带上了蔓枝一同去了荣禧堂。她本是不怕的,一个半吊子道婆她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人多口杂不好露出底子罢了。王氏那头也是淡淡一笑,也不换装直接领着一个丫头就往荣禧堂去了。两人在荣禧堂门口堪堪相遇,王氏侧身略略回避,她到底是戴孝之人。梓莘对着她笑了笑也算是行礼。 两人前后脚踏入院门,梓莘忽闻一股腥臭传来,下一刻已被白姑娘拉着节节后退,倒是苦了那王氏被那腥臭之物淋了劈头盖脸。小丫头惊呼着掏出帕子为那王氏擦拭,只觉那深红色液体实在粘稠,怎得都擦不干净,她急的冷汗直冒,偷瞧着王氏脸色越来越沉,她瘦弱的身子抖的入筛糠一般。 “还傻站在那里作甚,这黑狗血那是擦的干净,还不带你们奶奶去净房!里头备好热水,好好伺候你们奶奶梳洗!”史氏急急说着,方才她也是被吓坏,竟一时忘了反应。 马道姑摇头晃脑,似是安定微笑着对着史是点头,“夫人放心,二奶奶身上断然没有邪物。” 史氏捂着胸口瞧向那梓莘,脸上不觉带着几分期待,“郡主何不进门?莫非是怕了这黑狗血?” 白姑娘对着梓莘使了个脸色,她略略在梓莘身后半步,一同再次步入荣禧堂。那头马道姑眼明手快,又一狗血泼来,白姑娘身形微移动,人已经来到梓身挥了挥衣袖,待众人回神,马道姑手中瓷碗已经不见,白姑娘手里到有完整一碗。 马道姑微愣,心知是遇到行家,也有不能认输,立即指着桃木剑刺向白姑娘。口中大喝,“待,大胆妖孽,还不快速速现形。太上老君急急如玉令!” 梓莘哑然失笑,饶性质瞧着二人在荣禧堂院内追逐,不消会院中变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真是在做甚!”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众人不觉停下手中动作,一致瞧向门口,只见贾代善与贾赦并肩而立站在站于门口。那马道姑目光落在贾赦身上,顿时失神,手中桃木剑落在地上哐当作响。 白姑娘冷冷扫了那马道姑一眼立即回到梓莘身边。贾代善气结,指着史氏久久吐不出一个字。 那尘虚师太到底是水月庵主持,她慢慢走到了贾代善跟前挥了挥拂尘,行礼个道礼, “见过荣国公,我等再次做法祈福驱邪。却不知哪里的邪物,与那马道婆纠缠起来,如此倒是让国公见笑了。我等立即便收了要妖物。” “哼”贾赦一声冷笑,“我切不知道这皇上赐予郡主侍卫何时成了妖物了。” 此言一出,不仅马道婆连那尘虚师太也愣住了。本来瞧着那白姑娘最多不过郡主侍女而已,却不想竟然是那侍卫。他们还不曾听过有女子担任侍卫之职。 “我倒是想问问母亲,为何要用那黑狗血泼我与弟妹二人。难道我们瞧着像是有邪物入体,哪里不妥吗?”梓莘瞧着史氏淡淡的问道。 史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本算的好好的,却不想那贾代善忽然归来。如此倒也不要交代,可那黑狗血如今洒的满地都是,史氏无从抵赖。 梓莘瞧着那满地狗血,吐出口气,心有余悸似的说道,“所幸母亲只是想到用那狗血泼我们,并非要我们喝下来以此证明我们没被那邪物所侵。” 马道姑听着二人所言,眼珠一转举着桃木剑就要向那梓莘刺去。白姑娘如今家里梓莘略远,自然是赶不及的,贾赦身形才动却见梓莘淡然神色,立即站住。梓莘盯着马道姑愣愣不动似是吓坏了。史氏瞧着暗喜,心知那马道姑果然了不得,居然还有此招。有想到那日被梓莘吓的不轻,只觉心中舒畅。 “哐当”那桃木剑堪堪刺到梓莘肩膀,马道姑只觉膝盖一软,跪在了梓莘跟前,梓莘向后退了一步,求助的般的看向贾赦,立即跑了上去,扶住梓莘。白姑娘手里拿着一块碎银,走向梓莘不看那马道姑一眼,只道, 第49章 “属下救护来迟,请郡主赎罪。还请郡主发落行刺之人。” 梓莘把头埋在贾赦胸前,似是收了莫大委屈,一言不发不肯说一个字。贾赦看贾代善见贾代善点头,这次吩咐把马道姑同那尘虚师太一起扭送衙门。 贾代善深知那史氏脾气,虽不知道她闹些什么,但是攸关梓莘之事,怕略有差池便会引得新帝不满。他自觉新帝不是那仁业帝,对于自觉忌惮躲过信重。如今朝中局势迷离,他也不好妄动。却不想那史氏依然不听劝告,闹出如此之事来。他不得不主动把罪魁祸首扭送衙门。越想他不觉更加烦躁,瞧着史氏更不顺眼。 实乃贾代善多虑了。新帝信重贾赦,也看重梓莘,就差男女有别,无法当做亲妹看待,如此又怎得回去忌惮贾代善呢。另则贾代善如今虽不掌兵权,到底余威犹在。稍稍处理不慎,便会寒凉军心。新帝又不是那庸才,自然不会自断前程。暗卫又是归贾赦管辖,自然不会没事报那史氏之事。若是事情真闹大,倒是骑虎难下难以收场了。 贾代善与史氏一同进了内书房,她不觉气恼,还想说些什么却别那贾代善喝断。贾代善瞧着老妻,只觉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那史氏瞧着今日如此之事,又想起王氏受牵连之后乖觉,更是相信那日癞头和尚之言。 第52章 古诗有云:“月落三株树,日映九重天。”自古这天边就被誉为九重,却有又各有主张。其中《淮南子》有云云:“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旻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魭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东南阳天”。 那警幻仙子的洞府便是在这极南之处的离恨天内,灌愁海中放春山的还香洞,名曰:太虚幻境。闻其名便可觉察那香艳之气。警幻仙子素来对人皆自诩为掌管那司人间风月之债,尘世之痴男怨女之仙。如此一番经倒也有那三四信徒,七八姐妹。 自打那日警幻出关,在离恨天外,灌愁海上收取那怨气之时,发现那枚珍珠的不妥之处,便不觉日日挂念。虽有那一僧一道二人前去查看,警幻仙子却到底心有不安。如此她便日日亲临,观珍珠之色。那被叫做“大秦”的小世界结界仍在。警幻皱眉颇为无奈。因万物皆有法则,如今任她法力再高,除毁掉那珍珠之外,倒也别无他法来横加干涉。只是要她亲自摧毁去怨气来源,却是怎得都做不到的。 警幻仙子秀眉微蹙,轻点脚尖人已飞起,腾空凌驾在灌愁海上,暂且搁下那枚珍珠之事挥舞双袖子,便有那无数精气收于手中,此次略有不同是除那精气之外,似有他物一同而出。取出几个玉屏把那物些未见一一装入其中,转身往太虚幻境而去。 虽心中挂念珍珠之事,警幻仙子脚下却不曾停歇,很快便来的到离恨天处。她远远瞧的一纤瘦女子立在那牌坊之前,眉宇间散不开的一抹哀愁之色,手轻抚着石柱脸上带着些许茫然。 警幻仙子心中一顿,眉毛微挑,瞬息间她已落在那女子跟前。女子生的眉清目秀,毛绒姣好,行动似那弱风扶柳。她走上前,柔声笑道“绛珠妹妹怎得独自在次?可卿呢?我不是嘱咐她好好陪你?” 绛珠闻得警幻仙子话语中带着深深关切之意,抬头看向警幻仙子,嘴角不觉上扬,露出那唇边梨涡。只听绛珠淡道,“可卿姐姐去瞧那新来的妹妹。我便自己出来走走。瞧着这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警幻仙子微笑牵起绛珠手穿过牌坊,往宫殿而去,一路轻言细语宽慰道:“妹妹切勿多想。你本事这里的,自然会是极熟悉的。瞧我,还未问妹妹回来了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绛珠侧头瞧着警幻,点了点头,幽幽而道:“这的姐姐妹妹都是极好的。前程往事我竟是全忘了,只记得这里。那日也多亏了姐姐们接我回来,若是不然我还当自己只是那孤魂野鬼。” 警幻仙子轻拍绛珠之手,笑道,“妹妹且放宽心。这修炼之事,自然离不开心境磨练。且瞧妹妹这次回来,似是更精进了。这些时日我忙于他事,到还未好好恭喜妹妹一番。昨儿那菱洲妹妹也已来了。我们也该好好聚上一聚。” 绛珠笑而不语,总觉似有不妥之处,却有怎得都记不起来。在瞧那宫门出对联,只觉头昏脑涨似是把什么重要之物望的一干二净。警幻仙子瞧着不妙,便偷偷放出收来的些许精气。绛珠隐隐似闻得香气,片刻之后,那不妥之状全无。 “警幻姐姐,绛珠妹妹回来了。”三声柔声不约而同的响起,绛珠立即被人围在当中,微笑瞧着还有些陌生的姐妹。心中却仍想知道,自己在那历练之时,究竟忘却了何物。 警幻仙子瞧着三人带走绛珠,不觉松了口气,往自己修炼之处而去。推开石室之门,便可见那一排排整齐罗列的瓶子。警幻把那心得的瓶子放入其中,又瞧得那角落的几个,心中几个瓶子依然很出现在她手中。她不作停留,又往那离恨天外去了。 王氏那黑狗血扑了正着,自觉晦气万分,虽在史氏出梳洗一番,仍觉不妥,会到院中更是狠狠沐浴了一番,差点要褪去一层皮。陈妈妈瞧着心疼,却又不敢多说一字,只是拿着鸡汤勾芡的白菜端上,另有与鲜肉一起炖的厚百叶,瞥了油的鸡汤里头另加了青菜豆腐。王氏吃了小半碗饭,喝了几口汤便放下筷子,一想到今日之事,仍然气不打一处来。 “奶奶,可别气坏了身子。方才夫人跟前陆妈妈亲自来瞧了,还留下了夫人赏赐。”陈妈妈抬手指了指一旁之物。 王氏抬了抬眼皮,瞧着桌上放着几个锦盒,不由冷笑几声。虽说那尘虚师太和那马道姑被贾代善羁押,她倒是不怕的。此事从头到尾她皆未参与,不过是和史氏一同去了那水月庵一次。如今瞧着这史氏应是全然姓了和尚之言。想着王氏不觉皱眉,她手里倒是还有几个方子,只是怕是不太好用了。她想着,更是没了胃口。今日之事,倒是也是受了惊吓,不觉犯困。 “奶奶,是否在院中走走也好消消食?”陈妈妈瞧出了王氏困顿之意,颇为担心说道。 王氏挥了挥手,起身不以为意的屋中慢慢踱步,却猛然只觉天昏地暗,隐隐似有听到那陈妈妈的疾呼声。她抬了抬眼皮,却觉浑身无力骤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月十二,接近那鬼门大开之日,故这七月另有鬼月之说。鬼月顾名思义,便是极容易招惹那不洁之物,如此找人驱魔做法也是自然不过之事。本想着那尘虚师太与马道姑二人今日行事自当顺利。可眼瞅着已是到了亥时初刻,天色已经大暗,还不见二人过来,赖头和尚不免有些着急。 他且知道这贾府之事,乃此处源头。虽与那道人是争斗后断了联系,一时回不去那九重天。可他明白只要这厢世界完结,他自然就能出去,可眼瞧着这里诸事似是偏离原来之定,不觉焦急。如此便应下了尘虚之拖,在那夫人跟前胡言几句。 赖头和尚走到院中抬头看天,只见那一轮明月渐渐已有了正圆之形,心中不由嗟叹几声。忽闻身后书序脚步声,猛然回头正瞧见那道人面露嘲讽瞧着自己。他不觉有气,却有不敢再出手。那日两人斗法,可谓两败俱伤,此处有没有那养伤之仙丹,更不提灵气充裕之处。偶尔可得那痴男怨女之气,已是难得。如此,他的伤至今没有痊愈。 今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只有那一轮明月。跛脚道人前行几步,就这月光打量起癞头和尚来,却见他脸色灰暗,全然没有那灵气之色。不觉挑眉,笑问:“和尚,不想你居然住在这庵堂里,居然依然伤势未愈。怎得你没有用那采补之术为自己疗伤?” 癞头和尚自是那识时务之人,如今瞧着不是那跛足道人对手,自然不会贸然主动出击。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叹道, “你当这里真是那佛门清净之地,皆是那有灵之人修行之处?” 他说着目光扫向那不后院小尼姑居住之所。 破足道人颇为好奇,只是略略停了片刻,不觉惊异,“此处竟然是那风月之地?” “正是!你当我为甚再次?虽无那灵气可吸纳运用,到底又那痴男怨女之气。故,别再提采补之事,如此肮脏之物我怎好自用?”癞头和尚颇为无奈。 这水月庵到底要那名声,便不似那小庵堂任是阿猫阿狗都可踏门而入。这里来的可是那非富即贵之人,偶有那特殊癖好,此处倒是方便行事。牵扯到个人名声,便是来光顾,也不会随处乱说败坏了这水月庵之名。 跛足道人摇了摇头,又扫了一眼正殿,摇头叹道, “这水月庵中供奉的乃是水月观音,想来也是因此得名。这水月观音是观世音一心水相的应化身。本该是极净的,却不想如此藏污纳垢,到底是那警幻仙子的小世界,真是风月无所不在。” 癞头和尚本是不拘小节之人,自然不会有那道人所感,闻言瞧着那道人神色不对,便道, “你且说今日之行所谓何事吧。我瞧着你虽是伤势好了大半,怕是也不能在驱法用功,如此你我二人不过半斤八两。不然坦率直言来的好。” 破足道人击掌而笑,道:“如此甚好。如今以我一人之礼也是回不去那九重天,来找你不过是想回去好好疗伤。我二人本无深仇大怨,不过全在了那误会二字。我瞧着多说无益,不如等我二人全养好了,再行来过。” “好!”癞头和尚欣喜若狂,哪里还记得什么尘虚师太,马道姑二人。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天际划过一道痕迹,似是往贾府方向而去。 那僧道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突突而跳。四目相对之际,当下哪里还顾及得到什么仇怨,立即各自对着法器施展法术,只觉两道遁光骤然消失。水月庵院中一派平静。 第53章 王氏脑袋昏昏沉沉,似是睡了,却又好似没睡。隐隐又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何人,来自哪里,只觉周围一片漆黑。慢慢的,她似是看到一片亮光,隐隐有些画面却有看不真切。王氏皱眉,腾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她张了张嘴,却有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她无论如何挣扎,还是在做那无用功。 此时,那贾府之内,及第院中,似有异动。王氏睁开瞧着周围,不觉嘴角未抽。她起身扶额脑袋中似有那众多思绪猛然涌入。她坐在床沿,顿时整个人呆愣在哪儿,说不出一个字。陈妈妈听到声响,从外房掀帘而入,瞧见王氏脸色不对,急急跑了几步,道,“奶奶怎得了?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大夫?” 王氏转头看向陈妈妈,眉头皱在一起,不适的转动着脑袋。陈妈妈吓出一声冷汗,扑倒在王氏床前大惊失色, “姑娘,可别吓我。若是哪里不好,定要说出来!” 王氏咽了咽口水,冒烟的嗓子得了些许滋润,只听她道,“妈妈不必如此,我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陈妈妈瞧着王氏,还是那眼眉,自然不会有错且王氏还认识自己,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何,又好像哪里不对劲了。她眯了眯眼睛,不觉害怕起来,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王氏瞧着陈妈妈,挥了挥手道,“我想要沐浴。” 陈妈妈立即应下转生而出,却有不觉犹豫。如今家中倒是有那道姑师太,只是却被那贾代善羁押,加之今日刚刚到处这事儿又怎能好再生事端。她是王氏奶娘,对王氏再也熟悉不过,哪怕王氏一个眼神,她自会发觉不妥。可,这到底是邪物入侵,还是受到惊吓性情大变,她不得而知,便深深吸口气,决定过些时日再看。 第50章 且说那王氏见屋中无人,起身到处走走看看。这房中摆设只有那灰白二色,在记忆中略略寻找,她似是知道,如今是在服那齐衰不杖期。她打开衣橱瞧这里头层层叠叠倒是有不少华丽衣衫,在打开妆奁之盒,里头摆满了精致之物不觉满意点头。自言自语,“想不到王氏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她转了一圈,却骤然停在了镜子之前,双手猛然摸着脸孔,又伸手探向自己胸前,不觉哀嚎一声又倒在了床上,凡事不知了。 朦胧间,王氏似是来到一处风景秀丽之处,她抬头只见眼前那牌坊之上,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王氏眨了眨,举起手臂用力咬了下去。“咝”疼!那不是在做梦了!王氏不觉大惊,左顾右盼,终见一女子款款而出。只见她生的是肌肤赛雪美艳无双,小巧的脸上一双大眼格外突出,眼波流转之际,风情骤升,女子上身仅着那藕色抹胸,薄纱披肩,酥胸半遮半露,引人无限遐想。 女子在王氏跟前立定,上下打量她一番之后,满意点头。王氏想起昏迷之前,镜中那平庸女子,断然不是自己的相貌,不觉伸手去摸自己脸颊。只听耳边那女子咯咯而笑,传来那银铃般的笑声,“你莫担心,此相貌虽不及你原来,倒是如今最合适的。不过只是暂时,若是你完成了任务,本仙自然会还你原来之貌,甚至能把你最不满意之处一同修正了。” 最初惊愕完全已经过去,王氏快速恢复了素日冷静。她本是写小说之人,对于目前状况她迅速总结为两个字“穿越”。虽那警幻仙子不过是曹公红楼中人,只是但凡穿越,就不无可能。如此,她冷静下来,立即开始盘算自己得失,片刻之后,她再次抬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你既是警幻仙子,又框了我来,不如说说要我做何时,又给我什么好处吧。” 警幻瞧着女子之举,心中倒是满意几分,不枉自己放出此人之灵。听得女子如是说,不觉微笑点头, “爽快。本仙知道你是不俗之人。前世可是把你那闺蜜害的好惨。可笑的是那人全然不知是你所谓,还把你当做好友。你利用她接近老板,处心积虑一步步坐上那位置。可见是个极聪明又有手段的。我瞧着倒是我最佳人选。” 王氏闻言,想起那个大学时代便于自己交好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冷漠,淡道, “如此蠢钝之人替她做什么。把我与她一同比较,那是拉低了我的智商。别说废话了。还是说些实际之事好了。” 警幻说那些不过也是给王氏下马威而已,见她这般,脸上笑意更深,她要的便是这般的帮手,开门见山道, “如你所知,这便是你所谓的红楼世界。虽你那世界之人称它未完,事实上早就结局。本仙掌管那司人间风月之债,尘世之痴男怨女。这万物皆有轨迹,切不可乱。岂知就有一处小世界出了问题,而本仙却不好直接出手,如此便托了你只求拨乱反正,循那原来之迹便可。” 王氏蹙眉瞧着警幻,细细思量其所言。听着逻辑并无问题,可又好像哪里不对,她问道, “小世界是什么?” 警幻微微而笑,一挥手,王氏眼前便出现了那灌愁海上空漂浮珍珠。警幻道,“此处便是小世界。各个小世界皆是红楼,你可记得此淑开篇就道,本无年代可考。正是因为红楼世界本不是只有一处。本仙需确保各个小世界平衡。” 王氏不予置否,当下便知问题就在此处。红学家曾统计,一部红楼共计出现场人物九百七十五人。其中有姓名称谓,七百三十二人。无名无姓之人二百四十三人。如此又何须所谓的平行小世界?王氏拿眼去瞧警幻。却见警幻衣袖一挥,撤去了那所示画面。 朦胧间,王氏似是来到一处风景秀丽之处,她抬头只见眼前那牌坊之上,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王氏眨了眨,举起手臂用力咬了下去。“咝”疼!那不是在做梦了!王氏不觉大惊,左顾右盼,终见一女子款款而出。只见她生的是肌肤赛雪美艳无双,小巧的脸上一双大眼格外突出,眼波流转之际,风情骤升,女子上身仅着那藕色抹胸,薄纱披肩,酥胸半遮半露,引人无限遐想。 女子在王氏跟前立定,上下打量她一番之后,满意点头。王氏想起昏迷之前,镜中那平庸女子,断然不是自己的相貌,不觉伸手去摸自己脸颊。只听耳边那女子咯咯而笑,传来那银铃般的笑声,“你莫担心,此相貌虽不及你原来,倒是如今最合适的。不过只是暂时,若是你完成了任务,本仙自然会还你原来之貌,甚至能把你最不满意之处一同修正了。” 最初惊愕完全已经过去,王氏快速恢复了素日冷静。她本是写小说之人,对于目前状况她迅速总结为两个字“穿越”。虽那警幻仙子不过是曹公红楼中人,只是但凡穿越,就不无可能。如此,她冷静下来,立即开始盘算自己得失,片刻之后,她再次抬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你既是警幻仙子,又框了我来,不如说说要我做何时,又给我什么好处吧。” 警幻瞧着女子之举,心中倒是满意几分,不枉自己放出此人之灵。听得女子如是说,不觉微笑点头, “爽快。本仙知道你是不俗之人。前世可是把你那闺蜜害的好惨。可笑的是那人全然不知是你所谓,还把你当做好友。你利用她接近老板,处心积虑一步步坐上那位置。可见是个极聪明又有手段的。我瞧着倒是我最佳人选。” 王氏闻言,想起那个大学时代便于自己交好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冷漠,淡道, “如此蠢钝之人替她做什么。把我与她一同比较,那是拉低了我的智商。别说废话了。还是说些实际之事好了。” 警幻说那些不过也是给王氏下马威而已,见她这般,脸上笑意更深,她要的便是这般的帮手,开门见山道, “如你所知,这便是你所谓的红楼世界。虽你那世界之人称它未完,事实上早就结局。本仙掌管那司人间风月之债,尘世之痴男怨女。这万物皆有轨迹,切不可乱。岂知就有一处小世界出了问题,而本仙却不好直接出手,如此便托了你只求拨乱反正,循那原来之迹便可。” 王氏蹙眉瞧着警幻,细细思量其所言。听着逻辑并无问题,可又好像哪里不对,她问道, “小世界是什么?” 警幻微微而笑,一挥手,王氏眼前便出现了那灌愁海上空漂浮珍珠。警幻道,“此处便是小世界。各个小世界皆是红楼,你可记得此淑开篇就道,本无年代可考。正是因为红楼世界本不是只有一处。本仙需确保各个小世界平衡。” 王氏不予置否,当下便知问题就在此处。红学家曾统计,一部红楼共计出现场人物九百七十五人。其中有姓名称谓,七百三十二人。无名无姓之人二百四十三人。如此又何须所谓的平行小世界?王氏拿眼去瞧警幻。却见警幻衣袖一挥,撤去了那所示画面。 第54章 贾代善一夜无眠,权衡利弊之后隔日一早便放了那尘虚师太与马道姑二人。史氏面上不好作为,私下却是塞了二人百余两。那二人虽是受了一夜的故,有所得便也作罢。此次事件虽针对的梓莘倒霉却是王氏。史氏思前想后,终是信了那癞头和尚所言。少不得对王氏一顿安抚。史氏安抚之法也是简单,令那陆妈妈来了私库亲自跳选了好物件又让陆妈妈送去。 如今王氏虽被警幻换芯,到底留下王氏记忆与见识。古代高门闺阁女子虽不似现代寻常女子见闻广博,论起那见识却是强了不知多少。 古代闺秀所学便是理家管事为根本。瞧着不过四字,里头却又那许多弯弯绕绕。如何识人、用人,半点不输于现代人事管理。田庄铺子进项收支巧妙安排才能大家过得舒服,却又结余投资又是一门技巧。另有那搭配打扮,布置家居等等,更不提还要周旋于各种关系之中。 王氏现代之时虽是上位成功,到底出生寻常又如何学得这些。如此得了原主见识但是真的如虎添翼。 过了两三日,王氏已然适应了新身份。这几天她并没闲着,先是清点起库房物件。瞧着库房之中真金白银,王氏眼皮抽了抽。又瞧着那布匹家具摆设各物终究明白古代女子嫁妆规模。可她瞧了原主其他投资不觉摇头。她想着警幻约定,不过是要那警幻挂名的各人各安原来结局即可,不觉生了些其他念头。 陈妈妈瞧着王氏,心中仍是不安。若是受了惊吓性情大变那是情有可原,可哪有连小动作都彻底不同的。因担心那原主安危,陈妈妈面上不显,却难免战战兢兢。王氏又怎得不知陈妈妈之举却又不好主动戳破。如此二人相处不免你来我往,虚假客套。因如今王氏服丧把自己拘在那及第院中,换芯之事除了那陈妈妈他人到底没有觉察。如此有过了那几日,眼看着便是七月底。 这日,王氏用完早膳便把一院子子伺候之人叫到院中侯着。她令周瑞家的把贾府家奴与从王家带来分成两队各自站立,自己则拿了名册一一看了。众人瞧着王氏作为不觉一头雾水。王氏先是见了贾府之奴。不过是几个洒扫促使的小丫头,守夜婆子,她各自封了赏银,另其先散了去做事。 这王家随嫁之人便是不同。虽各人对原主所知不同,可到底是娘家之人。若是王氏素来不会把自己立于危险之地,便想着法子要一一打发。首当其冲便是那四个大丫头,四人皆为陪嫁是的小丫头升上来的。原来的那四个陪嫁大丫头,只一个嫁了周瑞,其余三人颜色略好的皆一年内被她打发出去。二等丫头瞧着已是明了,故又伺候了些时日,纷纷托了关系另谋出路。那日从荣禧堂归来四人便知不好。只不曾想居然如此之快罢了。 王氏冷眼扫去,到不管他人如何想,沉着脸冷道, “话我也不多说了。那日之事,你们都是知道了。如此不忠之仆,我是不敢用的。且瞧着你们几个,皆是家生子,这父母兄弟的生契还在我手里。明日我便让那周瑞的家通知你们家里各自领了回去。我且给你们每人二十两作为陪嫁,你们素日的四季衣衫,首饰皆带了回去。也全了你我一场主仆之缘。” 四人哪里敢说个不字,升做那大丫头起,早已有了觉悟。王氏心中倒是暗暗感激先头那位蠢钝之举,若是个聪明的,扶植了一众心腹之人,她如今倒是不好妄动。如此,自那四大丫头为首,这王家跟来的都被她换了个彻底。因是前些日子收了惊吓,如此虽然折腾,倒也事出有因,也落不下话柄。 陈妈妈瞧着更是揪心,王氏此举看着是那寻常性子,可是那处置章法,却有截然不同。若是原来王氏,哪里会如此这般费是先是打点好贾府那些个人,便是直接发落当日同去丫头罢了。如今这般,虽然在及第院闹腾厉害,可贾府之人因是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多嘴,旁人问起无需王氏交代,也自然推说不知。陈妈妈瞧着那换上来陌生之人,更是坐立不安,如此几日之后便真的病倒了。 王氏知道这位陈妈妈乃是原主奶娘,对原主极其疼爱。索性如今王父诸事不理,王子胜远在金陵,王子腾一心高飞。王氏有恙,陈妈妈也无处诉说。无非偷偷焚香拜佛,求那老天开恩,把原来的王氏还回来罢了。 陈妈妈病了,这王氏立即摆出那一副紧张模样,又是请医问药,又是令小丫头好生伺候,如此阖府上下都夸赞王氏是那极宽厚的。陈妈妈却如同那哑巴吃黄连。因不知道目前这位到底何来头,不知道她记得多少原来之事。王氏从蒋氏出所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可正因如此,那小丫头端来的药,她总不敢下口,怕是不知不觉就要去见了阎王。这厢一耽误,原本小病倒成了大病了。 贾府本有规矩,不管是那丫头媳妇,还是妈妈婆子,但凡染病都要迁出去温养好了再来。可这陈妈妈是王氏奶妈妈,不比旁人,王氏不发话,又何人敢妄动。瞧着陈妈妈之病一日重过一日,终是惊动了史氏。 这日,陆妈妈包了那几味药材,令荷包内二十两银子,往那及第院裙房而去,陈妈妈如今如在那最中间最好的屋子,既不会得了西晒,又不会靠北晒不到太阳。陆妈妈瞧着,心中倒是对王氏徒生几似好感,暗道,外头所言倒有几分真切。 她刚刚靠近门口,里头便传来几声急促咳嗽声。陆妈妈眉头微皱,直到里头咳嗽声减小,这次高声说道, “陈姐姐,我受夫人之托,前来问候你呢。” 她话音刚落,就有那小丫头来迎。陆妈妈虽这小丫头掀帘而入,扑面而来就是那燥热之气,里头还带着刺鼻的酸味。她抬眼扫了屋子一圈,竟然发现屋中竟然不开窗。虽是已经八月,可这秋老虎威力可不小,如此之时一刻便觉背后汗津津的。只是,陆妈妈到底年纪不小,如此便是再不舒畅,也不会露在面上。 “劳烦老姐姐来瞧我。”陈妈妈支撑之倦怠之身,脸上硬扯出一丝笑容。 第51章 陆妈妈瞧着陈妈妈,她仅着一件墨灰色中衣,头上戴着玄青色抹额,平日瞧着挺爽利一人如今脸色灰白,脸上那皱纹一夜突生似了,竟有了几分层层叠叠之感。陆妈妈暗惊,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拿出那史氏所赐之物,脸上挤入一丝笑, “夫人得知姐姐病了,不觉忧心不已。这不,让我包着这上好的养生药材来给姐姐呢。”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跑上来,对着陆妈妈屈膝行礼,微微笑而,“妈妈交于我吧。如今我伺候着陈妈妈汤药呢。” 陆妈妈瞧着小丫头,不觉多看几眼,只觉哪里见过。耳边却听陈妈妈又道,“哎,是我身子不争气。让夫人……和我们家奶奶担心了。” 说道那几个字,陈妈妈再也不忍不住,泪水吧嗒吧嗒我往下落。陆妈妈大惊失色,也不管那病不病的。坐在床沿,拉起陈妈妈手,对着小丫头喝道, “瞧着你是个伶俐,怎么如今这般愚钝,这还不快去打谁给你家妈妈洗脸。” 小丫头又对着那陆妈妈屈膝拜了拜,转身急急跑了出去。陆妈妈轻叹一口气,掏出帕子为陈妈妈拭泪, “你这又是何苦。这有病治病罢了。二奶奶是个极好之人。这府邸规矩本事下人得了病,不管是谁一律都要迁出府去。你是二奶奶的奶妈妈,谁敢多说一个字,给你脸色看?如今你还不好生为温养,我倒要觉得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陈妈妈慢慢止住了泪,细细咀嚼那继续话,当下还有甚不解的。她抽抽搭搭,无奈摇头, “夫人与奶奶的恩情我有怎得不知。谁让我这身子不争气。我们家奶奶大小就额米离开过我。我原是想着几日便好,不曾想这居然病了那么许久。眼看着就是中秋佳节,我那儿子就要上来送节礼,如此,倒是想辞了夫人,如此告老,虽我儿子回金陵养老了。” 陆妈妈轻拍着陈妈妈的手,又细细打量起了她来。她不是愚钝之人,方才陈妈妈的伤心她看入眼中。如今这般距离,更是把她眉宇间的深深“川”字瞧的一清二楚。陈妈妈字字句句都是对王氏感恩不舍,是那深情厚谊,却似是未达眼底。陆妈妈心中疑惑,可是到底不曾露出半分反而掏出那绣着苍松的墨色荷包,笑道, “这是夫人另外给你打赏。姐姐可收好了。” 陈妈妈又把那感恩戴德的话说了一箩筐。如此,陆妈妈却觉不耐烦了。不断拿眼瞅着门口,待小丫头进来伺候陈妈妈梳洗立即告辞而去。 陈妈妈捏着手里荷包,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且不管如今王氏内里究竟何物,那肉身到底是她奶大。瞧着如今她这般手段,竟是比原来王氏高出一截,若是她好生照料王氏肉身,也是罢了。 如此,待一日之后,陈妈妈便辞王氏,匆匆收拾了写随身之物,往那庄上而去,且等儿子来京。 第55章 距离那七月十二不过半月有余,如今这及第院被王氏清理的干干净净。连那陈妈妈也主动离场,并未废她半分气力。众人也是瞧得王氏手段,或信服或者有利可图,一时间到无人敢造次。得了如今结果,王氏甚是满意。不过她到底也是那穿越大军一员,虽生性喜好享受,去也不想时时刻刻被人监视。倒也立下规矩,非传召不得入内。如此王氏一人在房中之时,自是无需主意那些个规矩之类,到底逍遥自在了。 只是王氏还没高兴几日,那日王氏且躺在那炕床之上练习瑜伽之术,忽听外头急传。幸而那心来几个丫头都是王氏亲选的,都是那得力之人。石榴,杨桃二人死死拦着那荟姑娘跟前的小丫头蜜儿。可那蜜儿名字虽甜,人却生的五大三粗,虽也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敦实有力的紧。石榴杨桃两人联手,看看能把她抱住。蜜儿一边挣扎,一边嚷道, “你们两个小蹄子,还不滚开。荟姑娘再叫肚子疼,若是迟了半分,她肚子中的哥儿有好歹,定要叫你们偿命!” 石榴,杨桃二人已是十五岁,本在庄子里准备备嫁,却一朝成了王氏身边贴身大丫头,全家身份都跟着水涨床高,如今在庄子里倒是横着走了。如此,两人更珍惜那得来不易的机会。王氏一早便于二人说清,她要的就是那忠心伶俐之人。今日之事,断然不会让她蜜儿得逞。 石榴推搡着蜜儿,只觉心烦气躁。她与杨桃二人手牵着手,眼瞧着就要被那蜜儿大力冲撞开了,立即想到如今自己身份已然不同,不觉大声怒斥, “你这是作甚,还不快滚回去看好你家荟姑娘。这里自然有我和杨桃妹妹禀告二奶奶。这里什么地方,你一个小丫头岂能乱闯?还是你忘记自己是二奶奶丫头?” 蜜儿哪管这些,她心中自然是有诸多不满。且不说自己是那贾府家生子出生,分到这里院里时间也算不短。可一直是那三等丫头,不得进上房。待这会姑娘有孕返京,陈妈妈便让她前期伺候,并令其每旬都要报那荟姑娘详情。每次报了陈妈妈,也可以那些散碎银两。蜜儿也不是傻子,自然之道这陈妈妈是得了王氏之令,可瞧着如今陈妈妈已经出去几日,也不见其他人来寻。那荟姑娘不过只是略感不是,她便自告奋勇来见王氏。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蜜儿自然不肯错过。 石榴见蜜儿依然不管不顾里冲去,偷偷看了杨桃一眼,猛然却听屋中响起王氏声音。那石榴杨桃二人对视一眼,顿时一同撤力。蜜儿毫无防备,整个人往那地上跌去,半个身子跌入那厢房之中。 “蜜儿你虽着急见我,何必行此大礼。”王氏冷冷的声音从那蜜儿头顶传来。石榴与杨桃二人立即侧身绕过蜜儿进入厢房立在王氏身边。王氏瞧着进来两人,满意点头。 蜜儿因不妨的摔了进门,方才刚想说话,如今这一摔牙齿咬到舌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收捂着嘴呜呜的干着急。血顺着蜜儿指缝就要流下,王氏嫌弃的转头,那杨桃已经上前怒喝, “还不来人把这不知好歹丫头给待下去,且先关在拆房。” 杨桃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婆子进来,手里依然带着那布条进门把那蜜儿困的结结实实带了出去。王氏对于自己挑选之人甚是满意。这次她与原主不同,皆是挑选了那花容月貌,且有伶俐之人。王氏自然是还不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生契捏在她手里,生死不过是她一时起兴之事。不过是那十来人,二人由此作为,已是不错。 “今日的事儿,你们做的好。如此便是对了。”王氏微笑点头,随手退下两个金镯子交于二人手中,算是打赏。二人立即眼冒星光,连连磕头谢恩。王氏瞧着跪在地上两人,也不叫起直到两人好话说了一箩筐,这才打发出去。 王氏细细回忆自己前世之事,似是在那读者群与人争执。似是有人提及她那成名之作里头提到恶毒女配。质疑她文的真实性。毕竟,她是打着自传的名号。后来发生什么?她全然不知,再次醒来已是王氏身份。比起前世,她更喜欢如今身份。如此倒也正是如鱼得水。可那美中不足之事,常有之。另她心烦别是这院中的两人。 王氏细细搜寻了原主记忆,得知如今那两位由来不觉翻了翻白眼。那邹姑娘全然一朵小白花,对付这样小白花,不过就是做出那副更高深白莲花之态即可。可那原主偏偏不知,甚至常让她在自己跟前立规矩。这立规矩也就罢了,却还要在贾政面前杵着。索性后来她是明白,可是如今……她想着那日见到邹姑娘委屈模样,便是瞪大眼睛为那原主智商情商拘一把同情泪。要说这贾政不过是赶考去了。要是回来瞧了这般只怕是觉得更早。还有那荟姑娘…… 这叫王氏不知说什么才好。那场设计错落百出,这是预见贾政,若是那日留在外书房是贾代善怎办?还立即彻查,如此别说肖想那爵位,怕是立即要被休了回去,甚至要处以极刑。再瞧原主善后,合该这一杯鸩酒,说是一碗哑药灌下去,在弄瞎了眼睛,买去那烟花之地即可。可她却好,居然把这样留在身边。这都是戳谁的眼睛,谁的心肺?王氏全然无法理解原主行事之风。可如今既然换了她来做王氏,自然不可如此。 想了想,王氏有叫了石榴进来,立即去报那王氏,请了大夫来瞧,有令杨桃去了荟姑娘出候着,若有不好立即来报。这才叫了柚子,荔枝二陪着往小佛堂而去。 前世王氏是那无神论者,她并无什么宗教信仰,她笃信只有自己。大学寝室四人,她一眼便瞧出了那梓莘不同来。论外表,张梓莘是最漂亮的那个,她身材高挑,纤瘦窈窕,巴掌大的笑脸上有着一双大二长的丹凤眼。最难得便是她的毫无心机。不过是留意了一阵她的喜好,有随口说了几句她爱听的话。居然哄得她把自己当做知己。又见她临毕业恶补那些什么升职记,什么不是叫你坏的罐头书籍,更是冷眼瞧着,心中暗自嘲讽。 若是这看几本书就能成事,世上哪里还有纷争。这战斗力素来都是在那腥风血雨中磨练出来,好似她这边。找工作时,她便不觉为自己当初投资喝彩。那张梓莘长得漂亮,成绩不弱自然早早被录取。有瞧着她为工作奔波可怜,偷偷拿着她的简历求了领导给她一次机会。只是这一次机会,让她有了那本质的变化。想起张梓莘,王氏只是摇头,这世上不公是事情太多,也不怪她做出那等子事儿来…… “奶奶,到了!”柚子轻声提醒,王氏瞧了一眼小佛堂眉毛微皱还是走了进去。 邹姑娘前些月受了惊吓,如今便如那惊弓之鸟,瞧见王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氏皱眉连忙上去要扶,那邹姑娘不敢站起,只是移动着膝盖连连后退。王氏见状沉下来,冷眼瞪去,却见那邹姑娘期期艾艾站起,人慢慢往墙角缩去。 王氏微眯眼睛瞧着邹姑娘做派只觉熟悉,当下嘴角微扬,冷笑起来。邹姑娘瞧着王氏,只觉她似是哪里不同。她低下头嗫嚅道, “二奶奶,奴……奴今日还没把那佛豆捡好。请,二奶奶责罚。” “邹姑娘辛苦,我自然知道邹姑娘向佛之心,不过你到底不是那出家人。就是想要出家,还要等那二爷回来,你亲自禀了,也要为你安排。”王氏全然不似平日得意,语气中不觉带出几分嘲讽之意。这只是一个回合,她便知晓这邹姑娘到底何人。心中又不觉暗骂起前身蠢钝。如此明显的作为居然看不出,还以为依然收服了此人。 其实也难怪那原主不知,蒋氏是个铁腕的,有谁干在她面上耍手段?如此原来之人有怎得知道有这般把戏。 可如今这位可是不同。她打小就是见惯如此把戏。她父母在她六岁那年已经离婚,父亲再娶之时,后妈已经怀远三月,如此她爸倒也没就此抛弃她们母女。如此便陷入奇怪家庭家关系。她妈后来并没再嫁。老房子买了之后,父亲在一栋公寓买了楼上楼下两套房型一模一样的房子。前妻,现妻子楼上楼下住着。她爸也是轮流住在两家。待她后妈也生了一个女儿,这才是真正热闹开始。 王氏瞧着眼前女子,不知怎的又想起她想要忘记的人。当下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只想着一泄心头之恨。 想着,王氏嘴角微弯,笑道, “今日来也是有一事想要劳烦与你。你也知道那荟姑娘如今身怀六甲。我素日照管不周,知道你是妥帖之人,那荟姑娘肚子以后就靠你了。” 邹姑娘暗惊,不觉抬眼看着王氏,却有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她瞧着自己样子,让她心中毛毛的。在听闻此言,更是不知所措,却有推辞不得了。 第56章 王氏如今处事利落,立即把那邹荟姑娘从佛堂迁出,直接搬入了荟姑娘外房。这不上名的姨娘姑娘皆是丫头,这贾政也不再院里,如此安排也不会为过。又不过那半刻时间,又有那大夫来瞧荟姑娘。荟姑娘不由心惊,回想自己当日贾府门口暗暗发誓要好生守护腹中骨肉。这些日子,她安心养胎,只是那王氏打着守孝之名餐餐素食。因怕腹中胎儿委屈,荟姑娘唯有偷偷塞钱与那小厨房婆子,这鸡汤肉食倒也不曾断过。 大夫切了脉,收起药箱,对着屏风之后的王氏行礼,道,“姑娘没有大碍,腹中胎儿也似强健。不过孕中妇人所需到底比常人多些。还要注意那温补之事。另这孕中夫人不可多动,以卧养为易。” 大夫此言,正中王氏下怀。本想说若是忽然为荟姑娘进补,怕引起她怀疑。如今得了大夫祝福,立即一改往日做派,每日大鱼大肉,名贵药材不要钱似送入那荟姑娘处,两人好生温补,待到了中秋,不管那荟姑娘还是邹姑娘都胖了整整一圈。 第52章 王氏瞧着那荟姑娘隆起肚子,不觉嘴角微翘。温养虽好,卧床也是必要,只是若是这大鱼大肉补下去,又不运动,到了那生产之日边有得瞧了。她断然不会让此人生下二房长子。又瞧那脸蛋圆润起来邹姑娘,是掩不住笑意。她一早就命人收走了荟姑娘处的镜子,有命人做了七八间颜色材质款式一毛一样的襦衫襦裙,唯有尺寸大小不一。邹姑娘本生的是弱不经风楚楚可怜,这一圆润起来,还哪里有风情。王氏记得此法实在那部书中看到,当时却是大小了一回。如今试了,真是效果极佳的。 到了中秋那日,王氏虽不能出来团聚。倒是史氏命人备了一桌素斋送去。这头因家中实在主子稀少,便不分男桌女桌,聚在一处用餐。贾政备考,王氏服丧。这史氏自然也不能请那戏班子来热闹一番,如此倒也成了纯吃饭了。梓莘本与史氏闹翻,已是无话可说,甚至连那客套都免了,行事不过是占这礼法敷衍罢了。贾代善瞧着气氛不对,倒也颇为感叹这家中果然人丁不旺。有些后悔,没有请那族中兄弟来热闹热闹。 “哎,那日我去治国公吃满月酒,心中无不羡慕。虽然是那次子庶子满月,倒也热热闹闹大办了一场,听治国公夫人说,她那次媳以把那孩子抱养在了自己处。如今那治国公倒是子孙满堂了。”史氏是声音不大,却足以引得贾代善拿眼等她。史氏却不为所动,瞧着那梓莘微笑,“也不知道我何时也有这等福气。” 梓莘放下筷子,对着史氏举起了跟前酒杯,“母亲何须羡慕治国公夫人,弟妹处的荟姑娘已过了三月之期,胎以做足。如今我先预祝母亲一举得孙。” 说着也不等史氏答话,一饮而尽。 史氏眉毛微动,脸上笑容虽有些僵硬,好歹也是维持住了。她和配合的举起酒杯也跟着一饮而尽,又笑道, “如今你弟妹也算有着落。倒是赦儿……” 史氏顿了顿又笑,“这赦儿成亲倒是晚了,若非如此,怕是这孩儿也会叫人了。” 梓莘掩帕而笑,只道,“母亲说的是。” 史氏瞧着梓莘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不觉愤愤。不论是否妖孽邪物,如此不讨喜,就不得她欢喜。这般史氏又想那王氏,便叫来陆妈妈细心嘱咐了一番: “妈妈且去瞧瞧,你那二奶奶处还缺些什么。不管是甚都领厨房做了送去,今日本事欢聚之时,她身上不便。让她无需挂心这里。” 史氏如此那贾代善不觉额头又突突的生疼起来,待见了梓莘不为所动的模样,略略安心。转头又瞧见贾赦宽慰眼神,当下决定视而不见,任由那史氏折腾去了。 陆妈妈如今和及第院已全然熟悉。如今王氏身边四个大丫头,以石榴为首,另有杨桃,荔枝,柚子三人。又有那周瑞家的,王顺家的,吴十家的,程起家的四位媳妇子,还有这吴妈妈,程妈妈两位妈妈。除了那周瑞家的,王顺家的之外,其余皆是新提报而来的。这陆妈妈因史氏之由倒是对着及第院越发刮目相看了。 王氏听闻陆妈妈所言,心中不觉好笑,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王氏原主与那陈妈妈二人所谋。她本以为那是以及荒诞,却不想几厢凑齐,如今倒也让自己得了便宜。如此,王氏也不客气,只是一个眼神,那石榴已经捧着荷包走了过来。荷包自然是无比精致了,里头鼓鼓囊囊,瞧着陆妈妈略微心惊。只听王氏道, “大过节的,还劳烦妈妈特地为我走一趟,这是给妈妈买酒喝的。还请妈妈告知母亲,我这里一切都好。今日多谢母亲所赐之席,我吃着自然是极好的,如今都是什么都不缺了。我这里倒是准备了写节礼是给母亲的。如今我不便出门,倒是让她们几个走一趟吧。” 说着王氏指了指,王,吴,程三个媳妇子。 三人上前一步,对着王氏行了行里,转身往后罩房走去,石榴拿过王氏交于钥匙走在了最后。不多时,几人回来,那三人手里皆是捧着一个托盘,上头盖着红布。陆妈妈尾毛挑高,惊愕看向王氏。虽然她之前不再府邸内宅,倒也有不少耳目。自然知道王氏从未在这时给王氏送过礼。又想到如今坐在荣禧堂的那位,两相对比,立分高下。如此,她辞了王氏,带着几人往荣禧堂而去。 那厢陆妈妈刚走,这厢宫中便来人宣赏。如此时节,得的不过是些月饼吃食。另有些布匹金银等物寻常之物。里头唯一精贵的则是那盆景桂树。也不知是如何,不过那三尺来搞,盆内花是白玉雕琢而成,竟如同真花一般却栩栩如生,还带着浓郁桂花香气。史氏瞧着稀罕,可此物却是皇后指明赠与宁萱郡主的。如此史氏不好明说,只是拿眼瞧着梓莘。 梓莘好似没看到似了。虽与史氏不和,她倒是在这行事礼法之上全然做足。虽是一个府邸住着,这中秋节礼早早的就送了过来。虽比不上贾敏费心,倒也算是不差的。如今史氏又瞧中了此物。梓莘自当不知的。 贾代善也瞧着稀罕,倒无那私占之心,不过是瞧着新奇罢了。他刚想开口说话,就瞧见那陆妈妈带着几个人进门。史氏瞧陆妈妈身后几人着生,又记起那些日子是也是她许诺另王氏自行安排院中人事,便知道应是新上来的。待她瞧清了丫头之貌,几个媳妇的模样,心中倒是越发欢喜起来。素日她不喜欢王氏,其中一条就是此人视短。竟把身边之人弄的各个无盐。如今丫头俏丽,几个媳妇也是好容貌,也不再只用那周瑞家的一人,更是深得她心。 几人上前对着各位主子行礼,石榴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园中之物,立即目不斜视站好。贾代善瞧着微微有些发愣,他不知道何时起,王氏身边的人居然如此守礼。 陆妈妈上前几步笑道,“老爷,夫人,这便是二奶奶命人送来的节礼。这两个是送夫人老爷的。那边的是给大姑奶奶的,那个给大奶奶的。” 梓莘微震,她进门一年半,这大小节日也过了不少。这是王氏头次给她送礼,不觉好奇。只是这古礼和现代礼节截然不同。现代别人送你礼物,是需当面拆开,夸赞一番的。这古礼当面拆礼物非常不礼貌,如此个人倒是手下不提。又各自打赏了送礼之人。虽史氏与梓莘两人并未交谈,可那石榴还是看出些许端倪。回头立即报了王氏。 王氏闻得此言,不觉摇头不止。如今的她自是不同的!她不仅看过红楼,还读过不老少的红楼同人。如此,自是知道府邸重中之重仍是那史氏。这便翻了翻记忆,得知如今史氏尚未达到作为贾母时的脾性,却也是个爱听好话,喜欢热闹之人。如此,不觉又鄙视起原主来。明知史氏喜好,却还不知投其所好,竟是连哄人的话也不会说的。又从那王氏记忆中推断,如今这问题皆出自贾赦。 原著中贾赦笔墨不多,但也可以看出是个极愚钝的。若不是如此,也不会任凭二房住着那荣禧堂。无能,无为,无用,这“三无”便可总结了贾赦彻底。另他偏偏还不知道好歹,似是半点不知道那人情来往之事,每日不是和小老婆喝酒作乐,就是摆弄古玩字画。可如今的贾赦品貌皆为出众,虽不见他有那大贤大能之举,怕是早晚的事儿。如此,王氏认定这贾赦必定是那穿越而来。 王氏又从那记忆中寻得梓莘讯息,更是咧嘴而笑。如此她倒是也是信了的。本来读红楼之时,便觉奇怪,为何那贾琏外祖家未提半字。这贾赦好歹也是国公府嫡子,其妻又怎是普通之人。虽女儿不在,可也不会对着外孙袖手旁观。一如贾府对黛玉似,且不管林如海是否续弦,贾母断然不会弃黛玉而不顾。如此倒也是极合理的,这贾琏已是没有外家的。这威闽侯又是隔了一层,不好插手了。 对于梓莘,王氏倒是没有半点怀疑。若这位是穿越,又怎么可能与史氏闹到如此境地。若是她,早就把那史氏笼络好了,再把这贾府牢牢捏在手心,定要让那贾府重振威名,再把那荣国公之爵拿回来。可在瞧那位,不过只是关起关门过小日子,真正短视。那郡主之名怕也是那贾赦促成了。王氏想着,不觉对那贾赦更加好奇了起来,自己那位夫君倒是靠边站了。 第57章 无论王氏对那贾赦多好奇,还是没有机会得以相见。无奈,王氏便日日在房中研习从警幻处所得玉简,不觉受益匪浅。只是贾政不在身边,且身边也无一她看的上眼之人,倒是无法让她实践一番。如此,王氏倒是把那重心移到他处,她一边专心讨好起史氏,一边笼络贾府众仆来。 王氏能在前世放倒梓莘且旁人皆无所查,自然颇有手段,非一般人也。如今她又有了警幻所赐的百宝箱,更是如虎添翼。虽百宝箱内里颇小,只够放两锭五两的银子,但架不住那“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几字。且不论是贾府下人,亦或是王氏之人,大多所图也不过就是那些许银两,所谓忠心也不过建立再此之上。王氏如今手下四位媳妇子都是能干之人,若听得那家有那需银钱之时,必定借着王氏之名出手相助,如此倒是让王氏多得了不少人心。 王氏原主就是个惯会演的,如今换成了这位可谓更是有过之而不无极。她可不是原主那般短视之人,自然不会把那些阿谀奉承之人摆在心上,她要不过是在贾府中的根基。她对那那史氏,虽不能亲自晨昏定省,但初二、十六两日必定让身边吴十家的为请安,且每次前去自然不会空手。史氏自然满意非常,觉得老二家的真是倒是乖觉。又想到那赖头和尚所言,更是信了几分,对王氏越发上心了。 王氏如此一番作为,收货颇丰,自鸣得意一番之后,更加卖力作为。时日便如那白驹过隙,一晃眼十月已至。 因贾敏产期将近,这日午膳过后,梓莘便拉着钱妈妈、李妈妈又有那蔓枝、绿柳二人备起贺礼来。李妈妈瞧着梓莘,只觉她如今肤白如玉,且无半点瑕疵,脸上细润光滑,连毛孔似是不见了。再看她眉眼如画,举手投足还带着那妩媚慵懒之气,比起一年半年刚刚成亲,更是美上几分。只是……李妈妈瞧着不觉叹了口气。 梓莘自然是觉察到李妈妈今日不对之处,她放下手中笔杆,入眼就是那李妈妈眉头紧蹙,她瞧着奇怪,出口问道, “妈妈可是有什不快之处?但说无妨。” 钱妈妈瞧着也跟着叹了口气,梓莘更是奇怪。蔓枝转了转乌溜溜的大眼睛,拖着绿柳请安出门,往那排房而去。不一会,又见那赵妈妈,孙妈妈一同进入东厢。 绿柳见状,不觉伸手点了点蔓枝脑袋,笑骂,“就你聪明。” 蔓枝并不躲让,笑眯眯的摇头晃脑,却也不答话。 梓莘瞧着自己跟前的赵钱孙李四位妈妈,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心中颇为不解。自打进了这府邸,四位妈妈还从未如此整齐的一同在她面前。先是赐了几位妈妈坐,梓莘这才问道, “几位妈妈今日可是有话对我说?” 钱妈妈管着银钱,性子颇为爽利。听闻梓莘如此问,左右看看无人搭话,上前一步,满脸忧色, “我的好郡主,且给我们说说您这是如何打算,也好叫我们几个老婆子放宽心。” 梓莘眨巴眨巴大眼睛,茫然的瞧着四人,愣愣吐出两个字,“打算?” 钱妈妈瞧着,不觉着急,她虽然是宫中出来,当下那些规矩忘的一干二净,她一拍大腿,嚷道, “姑娘,别告诉老婆子,你如今还没个章程?那头那位奶奶,可是好谋划就差把手直接伸到我们这儿啦!” 梓莘仍是不解。擎苍斋如铁桶一般,先不说她自己,贾赦也不会允许有人对此指手画脚。其他碍事之人皆已不在,且不管王氏如何蹦跶,她又何必理会?如此,梓莘不觉开口宽慰道: “妈妈们多虑了,这园子造好,我等是要搬过去的。那头如何我们又何必在意?这院子内无事便是安好。” “我的好姑娘,你可当真要放弃这荣国府了?”一贯话不多的赵妈妈难得开口,她直直的看着梓莘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姑娘有此意,我们也好另作打算。” “是啊,是啊。”孙妈妈接口连连点头。 对于王氏如今作为,梓莘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没有放在心中罢了。想着,梓莘眉头微蹙,瞧着四位妈妈的神色,也沉重起来。 第53章 李妈妈瞧了梓莘这般,心知她是把几个妈妈的话听了进去,她上前几步,为梓莘倒了杯水递了过上,又道 “姑娘。有些话我们几个早就想说。我们到姑娘身边皆有六年,陪着姑娘一点点过来,如今姑娘得了郡主之衔,还享那公主俸禄自然替姑娘开心。可是姑娘,这天家威严不过是唬唬人的,日子可要我们自己好好过。” 梓莘接过水杯,瞧着李妈妈,记忆中她还从未对自己说如此重话,心中到无不悦,也知道她全然都是为了自己好,便点点头洗耳恭听。 李妈妈看梓莘似是有所动,与那钱妈妈交换了个眼神,那钱妈妈接过话头,问道: “姑娘可知那王氏这两月间各处打点花费多少?” 梓莘一惊,心突突狂跳起来,那钱妈妈倒也不卖关子,一一道来, “先头出去的赖总管一家,也不知道那二奶奶用了何方法,赖总管小儿子又回府当差,如今管着外书房的笔墨杂物。又有那厨房的杨妈妈,她有个小女儿如今十五,前些年脸上生了疮留下个大疤,眼看着到了岁数到了,急到不行。一月前二奶奶知道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子,这不过一月功夫,疤痕淡去不少,这皮肤也白皙了。说是不出二月就能恢复,二奶奶已经让那丫头进院伺候。还有……” 这钱妈妈越说,梓莘越是心惊胆颤。这王氏居然每次出现的恰到好处,真是要钱给钱,该出力的时候不遗余力。王氏这行事作风突变,倒是让她措手不及,隐隐又觉似曾相识。只是,这王氏到底想做甚?只是收买人心吗?梓莘不觉怀疑。 “姑娘,”钱妈妈终于说完王氏这些时日的壮举,心中更觉烦闷,“这蒋家虽然已不再,可是到底是二奶奶外祖家。我且听闻二奶奶手头倒是有几副极好方子说是要先给太医院。另外,前日我也听说这二奶奶除了那治好疤痕的之药之外,还有好几个美容养颜之方,正在找人开筹备铺子,要卖那特制的胭脂水粉……” 梓莘眉毛抽了抽,心中暗道,莫非这王氏被穿了? 四位妈妈面面相窥,这一番说辞之后,却不见梓莘答话。不觉心急了起来,那素来沉稳的赵妈妈忍不住又开口道: “我的好姑娘,王氏如此上下运作,旁人或许不知道,可是这对于我们却是那司马昭之心。姑娘,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姑娘想要离了这荣国府,我们也要另作打算。” 梓莘回神,扫了一圈四位妈妈,轻叹一口气,淡道, “妈妈都是跟我数年,我的脾性妈妈最是了解。若是可以,自然是甩了这许多麻烦事最好。可是,如今瞧着上头作为,这院子都修到了府内,怕是我想多懒也是不成的。这些时日,果真是我思虑不周,日后还要仰仗各位妈妈。” 得了梓莘肯定回答,四位妈妈乐滋滋又相互看了一眼,已是有了万全准备。那孙妈妈上前,仔仔细细打量起梓莘。梓莘瞪着孙妈妈笑道, “妈妈这是作甚?” “哎呦,我的好姑娘,且别动,让我好好瞧瞧。按说这仪宾如此粘着姑娘,怎得会还没动静?姑娘,把手伸出来让老婆子好好看看。”孙妈妈大约四十来岁,眉毛粗短,如此紧蹙略显滑稽。 梓莘闻言脸红不已,下意识的把手藏在身后,赧然道, “妈妈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极好了!妈妈可是忘了你可是每旬都帮我好好瞧过的。” 孙妈妈点头,思索片刻,不由面皮也微微显出些许红晕。想了想,她还是道,“莫非是仪宾,恩……姑娘那时……可觉仪宾有何不妥吗?” 梓莘连忙摇头,想着就要扯开话题。四位妈妈对她虽是极好,可她也不想与几人讨论自己这等私密之事。 李妈妈瞪了孙妈妈一眼,拉起梓莘的手,笑道, “姑娘莫恼。这孙婆子,也不知道一会私下瞧了?唉,姑娘啊。我等都是宫里出来,从先帝到如今太上皇也瞧了不少。太上皇这些年来只宠着太后一人,却从未有人多话,皆因太上皇子嗣繁茂。可若是太后娘娘一早便有那儿子傍身,又怎会有大皇子之事?姑娘如今虽好,到底膝下空空,姑娘也要另作打算。” 梓莘不解瞧着李妈妈,听那弦外之音,不是要她为贾赦纳妾吧? 李妈妈瞧着,心知她是误会,立即拍了拍了梓莘的手,又道, “姑娘千万误会。这妾侍断断有不得。姑娘既然不打算离了这府邸,将来虽住在那园子里,到底不是分家了。夫人年纪渐渐要大了,那房若是生下了一男半女,怕是这称呼都要改。姑娘还是趁着年轻,早些要孩子吧。我们几个如今身子还算硬朗,也好为姑娘带小少爷,小小姐。” 梓莘闷闷的不想说话,强扯着笑脸请四位妈妈回去休息。 京城十月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前日梓莘已换上了厚实的冬衣,且令人在屋里熏起了银丝碳。如今暖暖的东厢里只有梓莘一人。几位妈妈的话她自然是听了进去,只是,那最后几句,不免扰乱她的思绪。贾府之事虽繁琐,到底她是知道一二。如此,她要做的不过是扰乱原来剧情。这所有设计之中,并不包括她自己。生孩子的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早已否决了。 细细想来,若是想要离了这里,怕是还要等上二十来年。这二十来年到底要如何度过,她从未认真想过。一直以来,她从未考量过这贾府对于她来说究竟为何物,只是觉得自己与贾府之事只是走走过场。待那众女子出现之后,只需给予她们不用命运即可。可要如何改呢?真的只是靠自己知道原先那些事儿,以及修炼所得吗?梓莘本能的摇了摇头,觉认真思索。说起来,她从未给自己一个目标,说的好听叫随波逐流,说的直白便是胸无大志。 前世,梓莘念书所成,考上大学,也不过是合了“应该”二字。在她概念里,读书就该一路到大学,大学之后找一份专业对口也是应该的。这般,她打小书便是念的不错,工作之时也颇得赏识。若是问她有何目标,又有何爱好,似乎除了大学时想要写小说之外全无。 初来此地,在福建住了五年,梓莘更是恪守着“应该”好生修炼,似是修炼到大圆满之后,就有了自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她想要生活究竟是怎样呢?梓莘细细想着,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第一世,她是前首辅张钰遗留孤女。在威闽侯府那三年被外租家照料的极好,原本天真的性子渐渐有所有回转。后嫁入贾府,见夫君人品才貌及佳,心中自然是极欢喜的。后又见婆母仁慈,心中倒是真把她当做母亲孝顺。 那一世,她身边没有那赵钱孙李四位妈妈。没有空间利用,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香消玉殒。 那一世,她十六岁出孝成亲,十八岁生长子,二十二岁再次有孕,长子却意外身亡。如此刺激之下,她生下次子,却一命呼呜。 第二世,她是家境不错的娇娇女。从小相貌出众,顺风顺水,从不知道“求不得”为何物。 那一世,她简单快乐,唯有在那毕业之前恶补所谓“人心险恶”。虽躲过了诸多设计,最后却被闺蜜陷害。 那一世,她所有坚持的理念似是在最后那一刻土崩瓦解。 这一世,她有了“有求必应”空间。 这一世,她有了对她忠心耿耿四位妈妈。 这一世,她有对她深情厚谊的伴侣。 只是,她自己呢?她到底要的是什么?梓莘蹙眉,想着前些日子与那贾赦不渝,心中似是有了答案。一些她长久以来不愿面对的答案呼之欲出。 第58章 立冬已过,京城天气便是一日冷过一日。 王氏穿着厚实的冬衣,简简单单梳着个圆髻,脸上不施粉黛,只是薄薄的抹上了层自制面霜,隐隐还有花香气。柚子瞧着镜子里的王氏,又看了一眼首饰盒,笑问: “不知今日奶奶要用何物?” 王氏自是知道如今自己如今只能用那银饰,珍珠等物。那惨白的颜色并非她所喜,摇了摇头王氏淡道, “如此就好。吴十家的可否到了?” “吴十家的一早就来,如今可是等好些会了。”荔枝正在布置着餐桌,回头冲着王氏灿然而笑,问道:“奶奶可是现在就叫她进来。” 王氏抬了抬手,淡淡扫了荔枝一眼,声音里带着清冷,道:“请吧!” 柚子瞧着荔枝欢喜出门的背影,又偷偷瞧着王氏镜中模样,低头并未说些什么。须臾,那吴十家的低头进入屋内,只觉热气扑面,瞬间驱散了些许寒意。 第54章 王氏抬眼扫过了吴十家身边的荔枝。荔枝立即会以转身进入内间,转眼端着托盘而出,上头摆着个精致锦盒。王氏指了指镜盒笑道, “你去夫人处带代我请安,把这个一同拿去。并请示夫人,我今日要去那水月庵一趟。” “是!”吴十得令,身后跟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往那荣禧堂去了。 屋内再无人说话,静静的伺候王氏用完餐。荔枝每每开口想说些什么,都被那柚子不动声色制止。大约过了一刻左右,才见吴十匆匆而回,后头小丫头托盘内的锦盒换了模样。吴十上几步,呵呵而笑; “奶奶,这是夫人所赐五十两银子,让奶奶代为交于尘虚师太,祈福用的。” 王氏瞧着锦盒,脑中冒出那原主所为,嘴角扯出抹嘲讽的微笑,挥了挥手让人收了起来。如今得了史氏首肯,王氏不再迟疑带着周瑞家的,吴十家的两个媳妇子,及石榴,杨桃两个大丫头等洋洋洒洒两车人马出门往水月庵而去。 * 梓莘且不知王氏一早出门,她一夜无眠,皆在思索前日之事。贾赦睁眼,瞧着怀中之人秀眉微蹙,低头亲了亲梓莘头发,笑道, “怎得了?昨日回来便见你不对劲。可又是那两位找你麻烦?” 梓莘摇了摇头,她轻咬嘴唇抬眼看着贾赦。眼前依旧是一幅好颜色,那双桃花瞳含情脉脉,微翘的嘴角显示着此人的好心情。梓莘眉头更紧,拉着贾赦衣襟在往他怀里拱了拱。贾赦略惊,伸手轻拍着梓莘背脊。感受着从贾赦掌心传来的温度,梓莘烦躁之意渐消,心慢慢平静下来,不觉自嘲的笑了笑。曾几何时,她自以为傲的情绪居然如此容易被波动。 贾赦觉察到了怀中之人,放松下来,笑道,“可是近日修炼太累?” 梓莘在贾赦怀中摇了摇头,微抬下巴,笑道,“昨儿几位妈妈好一番进谏,也不知道那些话在她们心里憋了多久。” “哦?”贾赦抬眉,他自然知道梓莘身边几位妈妈的忠心,闻言不免好奇起来。 梓莘调整一下姿势,躺在贾赦怀中,不再看他的眼睛,无意识的玩着他的衣带,轻叹一口气,道: “唉,几位妈妈是不忍我这样懒下去了。这些时日,二房那位都动作颇多,且似是更有章法,不免让妈妈们担心了。再瞧瞧我,对着婆婆毫无讨好之意,对外头也是懒得交际。名下产业也是丢给他人打理。每日无所事事的专看些闲书。” 贾赦抓住梓莘不安分的手,心知事情绝是不是她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会被她放在心上的事情着实不多。 梓莘被贾赦抓住了手,茫然抬眼瞧着他,猝不及防瞬间被贾赦看得透透。贾赦瞧着梓莘茫然模样,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 “这世上之人多种多样。有那运筹帷幄,也有那谨小慎微。有那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也有稀里糊涂快乐明朗的。娘子何须纠结。你如今身居在此,也算是我的推波助澜。我只想着再有机会与你一起,若是修炼有成,我等怕是比旁人多出好些时日。如此,自然有比旁人多的时间做些无聊之事。何况娘子所为并不无用不是吗?若是有那想不明白的事情,日后总有明朗的一天。” 梓莘把头埋入贾赦怀中,只听她闷闷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若是有了琛儿,琏儿他们可否一同修炼。” 贾赦呆愣,深怕自己听错,手僵在那里不敢妄动。梓莘抬头,脸上已是灿烂笑容,她亲了亲贾赦下巴,继续道, “若是不能修炼,也不知道我们可否在此陪他们走过这一世。” 贾赦翻身压住了梓莘,在她耳边低喃,“娘子放心,你我如今皆是不同,他们自然也是能修炼的。若是不成,有我在的一日便可保他们一日安宁。” 梓莘微笑,心中压着已久大石终究放下。此处有自己所爱之人,又有那上古遗留空间,又何必畏首畏尾。不想当那典型穿越女,便摆出那置身事外的高冷之姿。实属幼稚之举。如今既然已经入局,又岂能真正脱离?之前所思所想,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刻意融入,特地疏离皆不是上上之举,不如顺其自然罢了。 而后,梓莘并无太多时间思考这些,那贾赦迫不及待了要与其好好修炼一番…… * 马车内摇摇晃晃,虽昨儿一夜好眠,此刻王氏依然有些昏昏欲睡。今日车行两路,那拨人车马怕是已经到了水月庵,替她进庵祈福。王氏自己却有更要的事儿要做。在这已有二月时间,王氏细细瞧着早已断定这警幻所言之人,应是贾赦无疑。她且不知此人到底是穿越亦或者重生的。总之,实在是个大麻烦。想着她眉头微蹙,薄唇紧紧抿着,却把同车周瑞家的看的心惊胆颤。 “奶奶,可要用些点心?”石榴察言观色,也已觉察王氏脸上薄怒之意,却不知道这怒气从而何来。 王氏闻言,眉头舒展,嘴角勾起微笑,目光慢慢扫过同车二人,淡道,“不用了。今日之事,几位可是心中有数?” 周瑞家的心快跳几下,几乎是本能的咧嘴而笑,脱口而出:“奶奶放心都安排妥当。” 王氏请“恩”一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身子慢慢靠向坐垫,双目微闭起来。周瑞家的抬眼瞧着王氏,不再言语心。她稍稍定了定神,心中只求自己男人给力,那差事万不可出半点差错。她深知如今的这王氏越发心狠手辣。前些日子她得到消息,似是陈妈妈身染重疾,怕是就要不好。想着,她又多看了王氏几眼。虽还是那平平五官,却是多了动人之处。王氏颤了颤睫毛,周瑞家的立即低头,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可多管闲事,只管好好当差便是。 马车进了庄子,又直奔一座小院。马停车止,杨桃周瑞家的先行下车,立即摆好了脚凳。如此才由那石榴掀帘扶着王氏下车。王氏抬眼看着这两进宅子,脸上带着微笑,由石榴杨桃扶着进入了垂花门。刚刚进门,却见十来人扑扑一同跪下。 王氏扫了一圈,这些人有男有女大约都是在二十上下,相貌皆为扑通,瞧着过目即忘。她满意向周瑞点点头,另这些人先下去,自己则带着丫头婆子往正房而去。庄头也姓王,人称老王头。听王氏今日要来,早已命人备下了炭火,把屋子烤的暖暖,王氏进屋便觉干燥暖和,抬眼多看了庄头几眼。老王头呵呵而笑,在一旁搓手。 周瑞家的见状上前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塞入老王头手中,命其下去候着。老王头转身出门代开银票瞧着是一张二十两小额银票,嘴角歪了歪,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却还是把银票揣入怀中。 这里虽不比贾府有上好的银丝碳,倒是这屋子似是那北方极寒之地有夹层。如此王氏脱下厚重外衣,换上家常衣物,这才宣周瑞进见。 周瑞进门扑鼻而来是荷花香气,有瞧着屏风后头隐隐绰绰的人影,立即低下头跪在屋中。王氏听到声响,心中颇为好笑。她自是知道,要让男人对自己忠心死心踏地除了那银钱之外,更需些许别样情愫。如今虽不见周瑞,听得那番动静,便知这警幻给的方子怕是有效了。 “你辛苦了。”王氏拖长音,慢慢说着。一旁周瑞家的又是多看王氏几眼,心中不知为何升起那些许不安。 这王氏虽相貌普通,音色也不是绝佳,可是落入周瑞耳中怡然不同。他低着头不敢抬起,磕磕巴巴的回话, “小人不……不敢。外头那些都是……都是应了奶奶要求找到的。” “恩。”王氏轻嘤一声,那周瑞跪在那里身子曲了曲,脸几乎要贴在地面上。那周瑞家的哪里见过自家男人如此,心中不免着急,却有碍着王氏不敢多言一句。 “你下去吧,让外头那些人分开男女,每二人一组进来我瞧瞧。”王氏语气柔和,那字字句句落入周瑞耳中似是在耳边低喃。已经是冬日,他却觉得自己后背已经湿透。 周瑞退出房门,冷风一吹,只觉清醒不少,可那软言细语,屏风后的淡淡倩影似是深入骨髓,再也无法忘去。他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打掉自己痴心妄想,转头笑着照着王氏要求吩咐下去。只到王氏见完了所有人,这才再度进入屋内。 “周瑞,你这次差事办得极好。这些人你还需费心好好调孝文。另外让你打听的事情,现下如何了?” 王氏轻撇茶碗,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此时周瑞依然平静,恢复了那往日伶俐,笑道, “奶奶所托哪敢怠慢。小的已经打听清楚,大爷几位通房丫头皆是住在小秦庄上。听说里头还有个是刘姨娘已经生怀六甲。” “当真?”王氏重重搁下茶碗,不觉兴奋起来。 第59章 冬日的白日时辰颇短,不过是那申正时分,天空已有那昏暗之色。 京城布局是那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如此,那京城内极南之地,有那一片低矮破旧瓦房。这瓦房虽旧,各自门前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户上偶有破损之处,也被重新糊上新纸。这南边与北边不同,丝毫不见脏乱迹象。似是住在这块的人,家境虽寒,倒也有几分生生傲骨。 第55章 周瑞紧了紧身上大袄,瞧着这边一排屋舍,认真数了数,便在那左起第三间的门前立定。因是冬日,窗户被严严实实遮住,厚实木门遮挡了里头的声响。周瑞踌躇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半晌之后,屋内仍无半点声响。他想起王氏吩咐,顿了顿,加了几分力道拍着门,一边高声说道, “请问刘四在家吗?” “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应声而来,里头探出一张苍老的面孔。老妇穿着粗布衣衫,身子似是因为严寒蜷缩起来。她上下打量周瑞一番,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找刘四作甚。” 周瑞立即转身对着老妇作揖,笑道,“老妈妈,这边住的可是那姓刘一家?你可知他们家有个丫头如今是在贵人处当差?” 老妇闻言慢慢走屋中走出,她双手被在身后走的极慢。周瑞瞧着老妇心中突突的狂跳几下,面上到底没有露出半分怯意。他自然知道拍门的这户人家并不是要找的之人,那番举动为的不过是引出如今应话的人家罢了。 周瑞如此作为,全然是因为王氏吩咐。瞧着如今一切如王氏所料,心中倒是对王氏更是佩服不已。 老妇终在周瑞面前立定,淡淡说道, “老生夫家姓刘。这边只有我一户姓刘人家。你要找的那刘四便是我家四子。我倒是有个小女儿小时候卖给那人牙子,如今听闻是在家荣国公府当差。且不知道你所言那位……” 周瑞闻言脸上立即露出欣喜之色,对着那老妇拱了拱手,大笑: “恭喜刘家妈妈,贺喜刘家妈妈,您闺女如今是已是我家大爷过了明路的姨娘。前段儿刚刚被诊出了身孕。大爷欢喜的不行,令大奶奶好生照顾。刘姨娘一切安好,只是打小离了家,想的紧。大爷这次命我前来就接您老进府照顾刘姨娘。” 老妇瞧着周瑞,眼角含笑微微摇头, “我刘家如今虽然贫困潦倒。昔日无奈之时也有那卖儿卖女之举。即是此,老生听爷这般说辞……爷你若不是欺我没见过世面,便是在说笑吧?” 周瑞微惊,方才听那老妇所言已觉她谈吐不俗。再仔细瞧着,那老妇虽是身姿佝偻,脸上层层叠叠布满褶皱,在瞧着终觉哪里似是不同。 老妇见周瑞呆愣,倒也不再多言,就要往回走。周瑞快走几步挡在老妇跟前,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刘家妈妈,此是我家大奶奶托我交于您的。您这是要进府伺候,怎得能让您做白工。” 老妇动也不动,只是瞧着周瑞似笑非笑,弄得周瑞心中发毛。周瑞只恨自己疏忽,居然没有把这刘家人都摸个清楚。 “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个实话吧。你究竟是何人派来的?”老妇声音淡淡,语气平平。周瑞闻不到她半点情绪。 周瑞呵呵而笑,举着荷包倒也不敢妄动,他心中百转千回,一时拿不定主意,片刻笑道, “妈妈多虑了。我自然是一心为刘姨娘好之人派来的。” 闻得周瑞如是说,老妇不再多言,绕过他往屋中走去。眼看着老妇就要关门,周瑞转身目送那老妇,他的双脚却似是被钉在原地。 关门之前,周瑞只听到那老妇冷笑道, “这位爷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这刘家女儿卖出那一天,便于刘家没有半点关系。日后不论是飞黄腾达,亦或是自甘堕,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刘家虽穷,倒也不至于上赶着要做那姨娘亲戚。” 嘭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关。周瑞眨了眨眼睛,轻哼一声,把那荷包踹回袖中。细细想了一番,倒也不着急回禀那王氏,往东南处而去。 * 王氏眼睛微眯坐在东厢炕床之上,屋中熏的暖暖,她仅着居家常服,长发发随意固定在脑后。一想到今日收获,她不觉更是得意万分。 自打接管王氏这个身份,她也曾细细研读了原主生平,心中倒是颇为遗憾没有早些来此,那般也好跟那蒋氏学上几招。其实那原主本性倒也不恶,人也不算伶俐,从那蒋氏之处所得也是一知半解,不能运用的得心应手,故总是布了个好局,却得了最糟结果。如今换了她来做王氏,倒是有个不错起点。 王氏自是知道如今靠自己一人不成事,便让周瑞在各个庄子挑选了那看似毫不起眼之人。她可是懂得最好的密探就是那跟你说上十句话,你转身却想不起那人长相声音的。今儿所见之人她非常满意,更重要便是得到嗝噎大房的消息。这贾赦能赶走通房妾室,可见对那梓莘是极用心,且不管是因为郡主之衔,还是动了真情,王氏毫不在意。她信奉“没有拆不散的伴侣,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王氏回顾了那原主和梓莘几次交手,一时对原著中连名字都不存在的大房原配不知评价。唯一可认定的就是此人断然不会是那穿越亦或是重生之人。这样倒是让她放心不少。如今王氏定下首要任务便是要把那“恩爱非常”大房搅和的鸡犬不宁。 梓莘虽不知道王氏打算,倒也算是那行动派,既然决定要再次好好生活,断然不能让自己未来孩儿立于危险之中。可如今再去讨好史氏,怕是已经晚了。不过好歹有那郡主身份,倒也不怕那史氏作怪。 如今梓莘忧心另有他事。要知道且不管那王氏,史氏有何打算,断然不会亲自去做,只是吩咐身边得力之人。她手头的赤胆忠心丸极其有限,不可能让全部人服下。这如何使用便是第一要紧。 若是只有她与贾赦二人自然是不怕的。可是若是日后有了小怕是不同,且不说她第一世时长子之死本就透着古怪。 梓莘拾起庶务,先是让李妈妈按照她的要求,把这贾府下人好好梳理一番。虽国公府用人自然要有他的定律气派,却也发现不少可有可无之处。她一一记下,又看起来那关系一栏,不觉扶着额角,颇感头痛。纵使知晓原著,也只这贾府大多为家生子,自然是错综复杂。可瞧着那认得干娘干爹杂乱,这许多甚至是差了年纪辈分。又想到那宝玉对着年长自己许多的贾芸都能说出“像我儿子”之类的话,倒也不奇怪了。 急急的脚步声响起,梓莘抬头,见那李妈妈满脸忧色快步上前。她未开口询问,便听李妈妈说道, “郡主,庄头来报,那今日有人去瞧过刘姨娘。” 梓莘皱眉,那些人送走皆是贾赦安排,如今会有人能瞧到刘姨娘怕是贾赦有所行动了?她才想开口宽慰李妈妈几句,只听蔓枝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声说道, “郡主,大姑奶奶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梓莘大喜,拍了拍李妈妈手,眼神安抚了她一下,便让小丫头拿出那日拟好礼单,稍稍打扮一番,往荣禧堂去了。且不管与史氏和有何龃龉,对于贾敏她是真心交好。 王氏也得了消息,所不同是那是陆妈妈亲自来报。王氏倒也毫不掩饰自己惊诧之意,落入那陆妈妈眼中,却又是另一番解读。瞧着王氏失魂落魄模样,自然行到那王氏曾经两次落胎,那一次还是因为守孝生生打了下来,若是当时没有此事,怕是如今也是要生产了。如此,瞧着那王氏模样,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同情。 王氏只觉自己心中泛起那深深恨意,那恨意断然不是她自己了。王氏略惊,难道原主并未离开?只是自己因警幻之故压住了她?待会神瞧着陆妈妈神色,立即记起王氏之前遭遇,强扯着嘴角,吐出几个字,“真好,真好!” 陆妈妈瞧着王氏如此,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只觉什什么对于她来说皆是讽刺,只是讪讪笑着,想要告辞。 王氏瞧向那石榴,石榴立即转身进到里间,拿出几张单子交到陆妈妈手里。陆妈妈瞧着上头之物,不觉尾毛抽了抽,诧异的瞧着王氏,上头皆是名贵之物。 王氏似是没见到那陆妈妈诧异,举手指了指那几张单子,嘴角扯出弯弯的弧度, “妈妈知道我如今不便前往母亲处,这里几张劳烦陆妈妈交于母亲。这一张便是给敏妹妹的礼单。我年轻怕是有不周之处,还望母亲谅解。另两张方子一张是转给那产妇所用,另一张算不上方子。不过是写滋补之物,是给奶娘服用,对哥儿也是极好的。如此还请母亲一同瞧了。” 王氏笑的真挚,只是眼光微红,强撑着模样让陆妈妈一刻不想多待。结果王氏递来的之物,连同那报喜所得赏赐之物,逃出了及第院。她回头看着一眼那及第院牌匾,又想到了王氏方才模样。她轻按胸口,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每来这人之后,似是对王氏更有不同。 陆妈妈颇为不安回到荣禧堂,还未走到那东厢,只听里头传来史氏笑声,跟着是那轻柔悦耳之声, “母亲瞧着可是还要添置些什么?三日之后的洗三之礼我已备下,母亲觉得那这金金花生如何?本想着要送那长命锁,怕与母亲送重了。” “嗯,我瞧着这已足够。郡主费心了,尽是特特打造如此别致之物,敏儿有你这大嫂,真是她福气。” 贾敏生子,史氏自然是高兴不已。 林家几代单传,子嗣上头似是颇为困难,如今瞧着贾敏一举得男,从此真正坐稳那个位置自然是开心不已。又瞧着梓莘递来礼单,更是满心欢喜,爱屋及乌,对那梓莘厌恶之情一时间也去了些许。且不论她对自己如何,倒是对贾敏相当用心。 第56章 陆妈妈对着外头丫头说上几句,便有那小丫头在里头通报。陆妈妈走入东厢,恭敬献上王氏之物。梓莘瞧着嘴角微翘,心中倒是更是惊奇。王氏对贾敏不满也不是一时半儿会,如今居然宋词大礼? “好好,都是极好了。郡主,老二家似是身体一直不拖,不如你与我走一趟,一同去瞧瞧她。”史氏瞧着梓莘,心中倒是又有一计。 梓莘对那王氏颇为怀疑,只是不好贸然上门,如今听史氏提及,哪有推辞之理。当下便说, “母亲,儿媳早就想要去瞧瞧弟妹。只是怕打扰弟妹清修,如此自然是极好。我且可问她要那敏妹妹洗三贺礼。” 史氏瞧着梓莘笑意妍妍,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如此,一行人往那及第院而去。 第60章 梓莘坐于软轿,随史氏往及第院而去。进贾府这些时日,梓莘去及第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与那王氏本就是无话可说,两人又无相互讨好之意,自然也无需假装亲密。若不是近日王氏之举有些异常,王氏服丧也不出来,梓莘断然不想前来。 入了院门,在瞧着院中景致梓莘不觉微微一愣。本来那中规中矩的院子只有棵孤零零的大树。如今倒是种植上了不少新鲜之物,又摆入了些许盆栽,如今十月天气,还能见到几抹绿色。史氏瞧着也颇为新奇,对着那前来迎接的吴十家的问道, “这几棵盆栽倒是长的不错,可怎得放在外头?如今天色不早,还不找人搬进屋去,冻坏了多可惜。” 吴十家的小心跟在史氏身后,她扫了一眼院内,恭敬答道, “回夫人的话。这都是二奶奶意思。说是屋中如今开始熏碳,白日里放在屋中倒是极好,这夜里若是还放在里头,倒是不利屋中之人的康健。长此以往,怕是要弄坏了身子。” 梓莘在史氏身后两三步距离,闻言不觉脚下微滞。 史氏挑眉,眼中露着差异之色, “还有此说?我倒是是从未听你们奶奶提及。” 吴十猛然想起史氏房中的盆栽,立即凑到史氏跟前谄媚笑道, “前日我们奶奶得了蒋夫人的手札,如今还在瞧着。说是有了养生心得便要先给夫人。” 史氏诧异瞧着吴十,随后点了点头,对着那陆妈妈说道, “这老二家的对着养生之道,自是比我们更懂一些。回头把我房中那些个也移到外头。” 陆妈妈点头称是。梓兮你瞧着史氏如今之态,倒也不觉奇怪。这人本能就会亲近对自己好的人,且瞧着这二月见王氏用心已见成效,倒也感慨起来。她不觉懊恼起来,自己不把史氏当回事,又怎得求她对自己上心。只是原先瞧着王氏之举,并未想过这两人会有联手一天。 胡思乱想之际,梓莘已跟着王氏一行人来到王氏东厢。在外间稍坐片刻,隐隐她已闻到一股奇异幽香。在瞧着摆设,或许是因为如今王氏守孝,夸张艳丽之物已经收起。却也不见那新设之物,不免有些简陋了。梓莘瞧向史氏,似是她对于这屋内摆设也不曾满意。 “夫人,群主,这边请。”清脆之声响起。梓莘抬头瞧见一个相貌极好的丫头,顿时愣住。原是听李妈妈说起,今日亲见了,这王氏习性倒是全然改了。 史氏倒是习以为常,便有那陆妈妈扶着起身。梓莘跟着史氏进入东厢,目光对上王氏那刻,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许许多多被她尘封不想记起之事,如山洪倾泻,瞬间把她掩埋。 戌正时分,内院中隐隐响起初更之声。梓莘恍然回眸,瞧着那烛火盈动,心中依然久久不能平复。纵使她设想过王氏种种,却断然没有想到此人如今居然已是被自己拿前闺蜜换了芯。王氏前世相貌出众,绝不是这里那原主之貌。只是那眉眼飞扬的模样,她绝对不会认错,加之她如今修炼略有所成,已可瞧出些许端倪。 贾赦回房,瞧见梓莘坐在床沿发呆,倒也不打搅她冥想。只是待他换了常服再次回到屋内,却见那梓莘保持那姿势没动过,不觉眉毛微蹙上前搂住了她, “怎么得了?可是那位接着敏妹之事为难你了?” 梓莘摇了摇头,低头眼泪一滴滴落下。贾赦顿时慌了手脚,此次重逢从未见过梓莘如此。他伸手拂去梓莘泪水,却被贾赦捉住了双手。 “恩侯,我今日见到了王氏。她……已经被那警幻换了芯,如今的王氏已是我上一世的那位闺蜜。” “闺蜜?”贾赦重复着梓莘所言,慢慢记起这词还是来源自于闺中姐妹。他点了点头,似是恍然大悟,“难怪这王氏如今行事大大不同。她倒是厉害,居然把脑子动到刘姨娘的娘家。” 闻言,梓莘猛然抬头,贾赦勾了勾嘴角,眼中射出些许杀意。他闭起眼睛压下心头戾气,这才说道, “此时本事今日便要与你想谈。我随不待见那头,何奈那边多事,便叫人好生盯着。那位借着被泼狗血更换了伺候之人,又不动声色让那陈妈妈自行请辞。近日更是让那周瑞在庄子里上蹿下跳,专找那为人机灵,却相貌普通之人。那周瑞趁机打探起刘姨娘的事儿,我瞧着便偷偷放出风声。果然,那头就找上了来。“ 梓莘皱眉,略略一想,不觉又哑然失笑, “怕是警幻与她交换了不少好处。这王氏原是个惜财如命,我那闺蜜也无散财童子之习,瞧着如今她出手阔绰,怕是不同担心银钱之事。还有那些个方子……” 说着,梓莘更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怪不得她如今倒是想要卖那胭脂水粉,怕是也是从警幻处得了方子。” 贾赦瞧着梓莘模样,不免有些担心。他伸手揽着梓莘入怀,问道:“方才你可是为她落泪?” 梓莘伸手揽住了贾赦腰际,脸紧贴在他胸口,轻道,“自然不是因为她。不过是记起了些事儿,感慨罢了。” 此时,贾赦自然多说无益倒也不多问,只是轻拍梓莘背脊安慰她罢了。 “如此倒是极好。我与她之间本就是有那未解因果。如今都是可一同解决。”梓莘声音渐冷,似是下了极大决心。 * 贾敏喜获麟儿,林府上下皆是欢天喜地。待洗三那日,瞧见哥儿虽不甚白胖,却也哭声宏亮,史氏自然是欣喜万分。待抱得外孙,更是眼眶湿润,激动不已。 第61章 空间内微风拂面,凉风徐徐好不惬意。贾赦独坐竹屋之内,为自己泡上一壶新茶。一边又拿出前日意外所得一部身*法细细研读起来。这空间之内,灵山封顶倒是有那十来株茶树,贾赦与梓莘瞧仔细辨认,却也瞧不出那茶叶品种。也因不懂那制茶之术,只得分别品茶了茶树嫩芽,熟叶,所得滋味各有不同。这嫩芽灵气充沛,喝上一壶,便够在外修炼数十日。熟叶滋味更甚,如今所得功效尚不明朗,只觉喝下后身心舒爽。 这茶树数量虽不多,倒是每三月可收货一旬。如此那嫩芽所泡之茶便是他最爱了。自打那先帝让贤,他贾赦才真正忙碌起来。新帝上位,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丙辰之乱”与大皇子交好官员多收牵连,更不提那一同参与之人。此事究根论底不过是各为其主,如今过去五年,若是有人借此寻衅滋事,倒也不奇怪。于此,这贾赦躲在暗处之人,便忙的不可开交。今日难得有空,便想着把那前日所得功法好好瞧上一遍,却猛然听闻梓莘所言,不觉愣住。 梓莘上前几步,拿起贾赦跟前已然放凉的茶盏,一饮而下这才觉得浑身舒畅。她匀了口气,这才慢慢说道, “今儿我和是瞧见王氏给敏妹妹的方子。那瞧着都是滋补之物,对大人小孩都是极好。可若不是我前日读了此地医书。根本不知那两者放在一起变比那砒霜赌上百倍。居然是让那哥儿身子日渐衰弱,妹子生养困难之物。那王氏定是警幻所换无疑。若是先头那个,也算是与妹妹有些私人恩怨。可是如今这位真是无冤无仇,何必出手对付?” 贾赦眉头微皱,只是呆愣的瞧着梓莘白玉般面颊上晕染出的绯红,他目光渐远,耳边嗡嗡作响,却不断重复“拨乱反正”四个字。 梓莘说的起兴,却见贾赦无甚反应,猛然抬头却见惊醒之景。也不知道那贾赦先头忙些什么,如此居然有走火入魔之兆。梓莘毫不迟疑,当下灵光乍现,迅速把那茶树熟叶泡入水中,含上一口,垫脚嘴对嘴喂于贾赦。 贾赦脑袋昏昏沉沉,又似回到那在天际流浪之时。脑袋中有着许许多多的记忆,皆是告诉他那些行为皆出自他之手。可是他却记得,自己明明不过是因为悲伤过度,抱着小儿子睡了过去,这醒来已经二十余年…… 贾赦迷糊之际,只觉那柔软清凉之物贴上了自己,跟着那股子清凉之感顺着喉咙直入丹田。那清凉之气进入丹田之后,并未散去,反而形成白色雾气,慢慢裹住了丹田。就在那白雾似要散去,又有那清凉之物入口,如此循环往复,贾赦神识终于渐渐清明起来。他回过神,首先入目的就是便是梓莘交集之色。 贾赦运转灵气,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在沉寂些许年之后,他居然在此时突破了。贾赦哈哈而笑,一把抱住了梓莘, 第57章 “娘子,如今我倒是再也不怕你那身法了。” 梓莘皱眉,用力挣扎几下,倒也觉察如今他的不同。贾赦瞧着那杯中之物,笑道, “我倒是因祸得福,有了如此机缘,此次都是多亏娘子了。若不是娘子,怕是那又要再次着了警幻的道。” 贾赦摇头叹道,“今儿你我倒是各有收获。如今你已知道那警幻是想要让此处恢复她预设轨迹。而我也算是晓得那警幻攻击之法。” 梓莘不再挣扎,抬头瞧着贾赦欣喜模样,只听他解释道, “警幻虽能预设出小世界,只是天地万物各有规律,此处一旦形成,便是她也不好插手。唯有可利用便是那精神攻击之法。再那意志极弱,或是突逢变故时下手。我等能再次出现皆是因为这个。” 梓莘细细想来,果真如此。那王氏可不是在经历被泼狗血之后,精神极不稳定吗?再说自己,醒来时也是恰逢变故。只是这般,在此事行事可不是要束手束脚,无法开展了? 想着,梓莘愁眉不展,问道:“恩侯,她可以把我,还有那王氏丢来此地。怕是以后还有他人。若是如此,你我行事,可不要那出处收她压制?” “自是不怕的。你是因为有我不是?那王氏嘛……”贾赦拖长了音微笑摇头,“以你为这交易是如此简单呢?怕是那警幻留她再次不过是个媒介罢了。” 梓莘点头称是,却又若有所思起来。 * 入夜,及第院连通王氏卧房的净房内热气腾腾。虽银丝碳各有定数实为难得,可架不住王氏如今手头阔绰,得些好东西自然不再话下。待净房内熏被热,王氏这才移步入内。半人高特质木桶,热水灌满了三分之一,上头飘着各色花瓣,另有那些许药材。打从警幻处得了方子,王氏便没有松懈过。她日日以此沐浴,在涂上那特质膏药,如今虽原主底子不佳,倒也略有气色。王氏瞧着自己日已好过一日肌肤,倒也颇为满足。 再次埋入浴桶之中,王氏头依靠在桶壁,双眼眯起,微烫的水刺激着她肌肤,隐隐还有些痛痒,王氏深知那是药效起了作用。 “你到时好兴致。” 悠悠之声在屋内响起。王氏睁眼,便在那烟雾缭绕中见得警幻人影。她略略动了动身子,却无搭理之意。警幻瞧见王氏爱理不理之态,横眉喝道, “大胆。见本仙再次,还不快快叩拜!” 王氏冷笑,哗啦啦起身。饶是警幻见多识广,却也被王氏毫不避讳之举惊到。瞧见警幻之色,王氏又坐回桶中,懒懒说道:“所以还是不要这些虚礼。何况这不过是我梦境,上仙就不必耀武扬威了。” 警幻额头青筋浮起,瞧着王氏只想一朝结果了她。可又想到如今状况,无奈之下只得生生吞下不悦。她顿了顿,衣抉纷飞,瞬息间已经坐在一边。她再瞧了王氏一眼,冷道,“可还记得你我之约?” 王氏也不睁眼,闻言便知这警幻来意,嘴角浮起一丝嘲讽, “着急什么?你那些个事儿离今儿还有好些年,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那贾敏生了孩子又如何?也要立的住。” 警幻瞧着王氏如此,心中倒是得意起来。其实,她对此处只是并不了解,自然无法插手干预,能入王氏梦境已是极致。只是王氏并不知晓,只以为她是因为那贾敏产子之事,前来兴师问罪,又道, “你且放心,我给那贾敏下了些好东西,瞧着时日差不多,自然会送去解药。如此自然不会耽误你那绛珠仙草之事。” 警幻点头,只是想到此处种种不妥,皱眉道,“你别忘了还要找出此处异样的根源来。” 王氏睁眼对上了警幻的眼睛。瞧着那警幻仙子的媚态横生,不觉心中有所疑问,可这话确实不好直接出口。王氏冷笑几声,开口回道,“我可记得你我二人协议,从未说过是找出此处不妥根源。” 警幻微微调整了坐姿。如今虽是冬日,她仅着一件嫩绿色宽袍广袖,衬得内里那桃红色肚兜更是夺目。王氏歪了歪嘴角,同为女子,她对那警幻有意无意的卖弄风姿全然无感。警幻自然把王氏不屑之意瞧入眼中,她微微而笑。须臾,似有那无形之气从她体内迸发而出。王氏只觉心中一荡,再瞧那警幻之时,不觉神色大变。她捏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中,隐隐传来的痛感,尚能让她保存一丝理智。 警幻见王氏面色潮红,牙齿紧要下唇,身子微微颤抖,已知今日是够了。她衣袖一会,那无形之气瞬间聚拢在她袖中。王氏顿时神色松懈,半躺在水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再瞧警幻眼神中再无轻视之色。方才王氏强压着心头想要扑到眼前之人行那等子事儿。可是,她又隐隐觉得若是真是如此,怕是自己性命不保。 “如何?若是你全然听我指派,事成之后我便把这全部教给你。”警幻语气波澜不惊,瞧着王氏之时,却有多了几分得意。 王氏咬牙绝,却说不出一个字。 “罢了,也不为难与你。你且好好行事。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可不只是今日之事了。”说着,警幻也不理那王氏,一甩手化作淡淡幻影。 王氏慢慢睁眼,眼前依然烟雾缭绕,隐隐透着暗香。她揉了揉微酸的眼睛,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此刻只觉头重脚轻。方才果然是做梦!一想到那警幻使出招式,心中认定那自然是妖媚法术。警幻给予她的玉简之中,就有相似之功。她微微调整呼吸,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这警幻入梦,到底耗损她些许元气,王氏如今倒真是累了。她缩了缩脖子,缩入水中,这才觉得舒服多。 想着那警幻刚刚所言,她自是知道这根源是因那贾赦,只是若是如此轻易说出口,怕是自己再也没有那利用价值,如此王氏更是决心咬住秘密,绝对不松口。 王氏心中略带,却听闻外头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她猛然坐起石榴,杨桃立即进来为她擦拭穿衣。 “外头何事?”王氏皱眉,虽隐隐有猜测,那荟姨娘如今怀胎六月,也是时候了。 石榴与杨桃对视一眼,二人加快了穿衣速度,那石榴答道, “奶奶莫急,是那荟姑娘忽然发动。好在奶奶早就在院中备下了这接生妈妈。” 石榴的声音平静,可是那捏着衣服的手却不停颤抖起来。她虽才十五,但会被王氏瞧中当那头等心腹扶植,自是知道不少阴司之事。 王氏瞧着石榴故作平静模样,虽然还不够沉稳,却已是满意。她一转头脸上已是那焦急之态,高声斥责, “如此大事怎可草率,可是去请了大夫?” “奶奶方向,今日是王顺家的当差瞧着那荟姑娘不对,一早已经去请。”石榴高声回道。王氏瞧着石榴如此上道,更是满意了几分。 这及第院本就不大。王氏出门几步,便道了西厢。王顺家的,程起家的皆在,又有那吴妈妈,程妈妈候着。在一瞧人群中有个肥硕女子,面上露着隐隐不安。那女子瞧见了王氏,眉毛挑了挑,连连后退几步。 “二奶奶……奶奶,安……安好!”女子颤抖着声音,白皙滚圆的脸上,一双小眼睛里带着不可言说惊慌。 王氏扫了女子一眼,诧异唤道,“邹姑娘?你怎得变成这副摸样?” 邹姑娘紧捏拍子,怯生生的瞧了王氏一眼,真正欲语还休。只是若是之前的那纤弱女子倒是惹人怜爱。如今她扭着水桶腰,瞧着便如东施效颦,着实滑稽可笑。 王氏还未开口,这房内有又传来荟姑娘高喊声。王氏皱眉对着邹姑娘质问, “你且说说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好生照顾荟姑娘。倒是照顾成如此模样?” 说着,那王氏还对着邹姑娘上下打量,目光落在她腰身上,嫌弃的摇了摇头。 邹姑娘自然气到不行,心说,如今我和这幅样子,还不是你害的!想着刚刚搬来此地,她小心敬慎,却已然着道。初出有苗头开始,那身边之人皆说多想了。如此时时刻刻重复,又有那大夫实实来瞧,真以为自己不过是胡思乱想。可如今,这倒成了她的把柄。全然怪她没有伺候好。 “啊……”惨叫划破长空,王氏听了不觉心头一颤,随即又平静下来。 须臾,便有个接生妈妈从里头出来,脸上露着惋惜之色,摇头叹道, “唉,可惜了。荟姑娘虽生个哥儿,却是个死胎。” 第58章 王氏顾不得许多,急急的冲着接生妈妈问道,“荟姑娘可好?里头可是收拾妥当,能否让大夫进去瞧瞧?” 接生妈妈点点头。她是一月前被接到此地,瞧着那荟姨娘肚子,便知事情不好。也曾偷偷劝着那荟姨娘少吃多动,却被好一顿排揎。如今在瞧王氏如此,心中倒是要赞一声这位奶奶好手段。 王氏似是记起什么,转头问道,“妈妈,这荟姑娘怎得这般早就发动了?” 接生妈妈暗道果然来了,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摇头惋惜,“似是食用了化血之物,还需等大夫来瞧。” 这厢接生妈妈话音刚落,里头却传来嘤嘤哭声,“荟姑娘没了……” 第62章 闻得屋中大喊,外头众人皆惊,面面相窥,不约而同望向王氏。 王氏乍闻此言,似是不明其意,愣愣扫向众人。待对上了众人眼睛,她才缓缓明白过来,只见王氏眨了眨眼睛,一刚清泪滴滴答答瞬间落下。 如此,对比屋内的哭天抢地,外头但是异常安静。唯有那王氏无声落泪。接生妈妈瞧着王氏之举,竟一时且不知真假,心中打鼓,也不知道要从何劝起。 程妈妈瞧了一眼自家儿媳,那程起家的立即上前,微微屈膝,出声劝道:“这死者已矣,奶奶还请节哀。荟姑娘在天有灵,自然知道奶奶心意。” “这及第院的风水是怎得了?这孩儿一个个怎就立不住!”王氏抽抽搭搭,石榴早已奉上帕子。众人闻言也是一惊,细细给那二房算了算,有过孩子不少却果然都没挨到出生。如此王氏伤心落泪也属正常。早知道,她可是曾二次落胎。 程妈妈瞧见了如今的了话头,倒也不推让,不理那一旁吴妈妈,上前几步,柔声说道, “奶奶莫要伤心。也都是那荟姑娘没福,如今接下去得事儿才是要紧。” 王氏点点头,似是明白了程妈妈未尽之意,她略略一想,便道: “唉。这荟姑娘到底伺候了二爷一场。虽不是那过了明路姨娘,却也是为了二爷生子而亡。程妈妈,程起家的,还劳烦你们二位走一趟,送那荟姑娘去庄子上。且命那庄头好生操办,定要寻一块好地安葬。回头再去一趟水月庵,为荟姑娘做场法事吧。” “奶奶心慈,我二人定然好生办差。”程妈妈与那程起家的不约而同的说道。语毕,两人对视一眼,抬脚就要往屋内而去。 一直在内瞧着外头情形的大夫倒是再也坐不住。听得王氏已有安排,立即提着药箱走出,在王氏面前拱手而立, “事已至此,老夫先告辞了。” 王氏点头才要开口,却见一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王氏跟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奶奶,荟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奶奶要给荟姐姐做主啊!方才那接生妈妈也说荟姐姐提早发动是吃了那化血之物。” 王氏去瞧那丫头,叫她梳着双丫髻,圆圆的脸蛋瞧着颇为讨喜。 “你是何人?又怎得如此肯定?”王氏语气中仍是带着些许哽咽之意。 小丫头瞧着王氏如此,只当她与自己一般伤心。她哭道,“我叫夏儿,二月前到了这里伺候。” 王氏点头,又问,“夏儿,你可知人命关天,切不了妄言。你说荟姑娘是被还是,可有证据?” 夏儿抬头,愤恨的向邹姑娘望去。 邹姑娘瞧得夏儿目光连连摆手,她咽了咽口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更是着急憋红了双眼。 大夫上前一把抓住了邹姑娘手腕,号起脉来。片刻之后,王氏拿眼去瞧那大夫,却见他皱眉不语,脸上倒是带起那古怪之色。 * 转眼已到了亥正时分,及第院堂屋之内跪着那一溜人。王氏坐与上座,另有那大夫,接上妈妈各入座。 王氏此时已是困顿不堪,今日先是被那警幻入梦大伤元气。后又有那夏儿要为荟姑娘出头。 荟姑娘之死,自然是她一手策划,目的便是一石二鸟,伺机把那邹姨娘一同除去。若是可悄悄进行,到底有碍名声。她原意也是要大正旗鼓,自己也好撇清关系。 只是她却不曾想过当场发作。本想着有人为荟荟姑娘出头,正好借机行事,却不想这都已经一个时辰,还没折腾完,倒也有些精神不足。好不容易这一干人等皆是口供完毕,各个仰首瞧着王氏的,等候发落。 “奶奶明鉴,我是冤枉的!”闻得众人把那冒头指向自己,邹姑娘哪里还管那许多,额头碰地连连磕头,似是只有如此方法能表示她清白。 方才她一时情急说不出话,大夫说是滋补过甚,是针片刻,放出些浓血来,这才好些。却不想事情这害死荟姑娘之罪居然就要落在她头上。 王氏心中但是想要大笑,面上却是硬撑着的冷硬,问道: “今日你可以是做了那活血化瘀的药膳?” 邹姨娘抽出拍子按着眼角。那是她惯会的,做的得心应手,漂亮可怜。她如此作为,不过是想让大夫对她说上几句。可是,她却忘了自己已不是那娇弱女子。如今由她那浑圆的身子,做出那等动作,瞧着确实惊人。那大夫早就别过脸,不忍在看。邹姨娘假哭,瞧不到众人之举,只当是自己辩解有效,更是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王氏耐心似是被耗光了,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立即上来几个促使婆子紧紧抓住了邹姑娘。邹姑娘大惊失色,如此倒也不哭,只是瞪着王氏。 “先不论今日之事是否出自你手。且说那接生妈妈一早便说荟姑娘怀相不好,似有那胎儿过大之嫌。荟姑娘把那妈妈好一顿训,你与她一间屋子住着,怎得却也不曾听你向我来报一句?”王氏语速极快,在场的人却也都听明白。 “再有,那荟姑娘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听了劝,食用些清淡药膳,怎得就与你的搞错了?”王氏冷哼一声,连自己都快相信此时真的是那邹姑娘作为。 邹姑娘百口莫辩,支支吾吾不想放弃一线生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王氏挥挥手冷道, “放心,我自然不会如此就要了你为荟姑娘偿命。你不是说自己问心无愧?如今正好,倒是跟着那程妈妈一同去庄子。等二爷回来再做定夺。” 邹姑娘睁大眼睛,心中一时百般滋味,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倒也不想做那无为挣扎。听得王氏说是等贾政来断了便觉得了一线生机。 及第院闹出如此动静,贾府各位主子自然是得了消息。史氏素日是极重保养之人,每日戌正便已安歇及地院之事,还是一早听那陆妈妈转述。史氏笑道,“不知道此事陆妈妈如何看?” 这陆妈妈近日过于亲近王氏她自是知道。早就想要找机会敲打一二,如今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对于那二人生死,其实史氏并不在意。 那位邹姑娘史氏早瞧着不顺眼,明明是那来路不明之人,却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让人讨厌。在说那荟姑娘更是一桩天大丑闻,如此一次结果二人,史氏自然满意。再者史氏也不相信王氏有这般能耐,怕只是放走两人斗法,王氏当了回渔翁。 陆妈妈瞧着王氏,浅浅而笑, “夫人,荟姑娘的事儿各处透着蹊跷,似是步步都赶着凑巧二字。可是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巧合。故,我看着定是人为。” 史氏点头,笑问,“不知道妈妈觉得是何人而为?” 陆妈妈摇头,脸上分明写着无奈, “我想着,许是这事儿各有各的安排,只是不曾想凑到了一块。” 第59章 这陆妈妈丝毫无那为王氏开脱之意,倒也无半分胡乱揣测。史氏闻言点头,心中倒也安心不少。如今她与王氏关系颇好,这陆妈妈不管是捧,还是贬介都是刻意。如此侃侃而谈,才更像是局外之人。史氏笑道: “妈妈所言极是。如此到是与我猜测极为相近。” 陆妈妈笑容淡淡,不管心中何想,面上不敢露出半分异常。 及第院虽是在半夜闹腾,梓莘这边次日一早便得了信儿。听闻那李妈妈细细说来,梓莘眉头不由越皱越紧。她熟知那王氏作为,却不知道那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她连这种忆起前世之人,也不敢轻易出手伤人性命。这王氏到好,连消带打,亦是居然出掉二人。果真是迎合“拨乱反正”之说。 “郡主打算如何?”李妈妈瞧那梓莘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不免又有几分难受。她深知梓莘不是那等人,可是世道如此,也只有顺应而为。 梓莘回神,对上了李妈妈眼睛,不由笑道, “妈妈我无事,方才不过走神了。如此且看那头如是说,若是大张旗鼓哀悼,我们的礼也不能轻了。毕竟这荟姑娘还是这里出去的。若是那头不声不响,我们也不要上赶着去了。难不成还要自诩那荟姑娘娘加不成?” 李妈妈点头称是,瞧着梓莘真是无事,这才安心下来。她轻叹口气,想起一事笑道, “郡主,如今她们几个出嫁,倒是着急回来办差。不知道郡主意下如何。” 梓莘也想起那四个陪着自己度过那五年之人,不由笑道, “劳烦妈妈告知她们几个,且不着急。如今倒是生下那一儿半女才是要紧。我这儿管事媳妇的位置,且都给他们留着呢。” 李妈妈也不觉真心笑了起来。若是那个得力,她也好放心了。如今年纪越来越大,许多事儿都觉的力不从心。若是梓莘身边无人可用,她断然是不放心去荣养的。 第63章 已是到了辰时三刻, 及地院的正房之内已然无声,外头打扫粗使丫头婆子皆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做着手头活计。有几个胆子大的, 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甄佳卧房,跟着又把眼神移向等在门口伺候的杨桃等人,只见那一个个神情淡然与往日并无不同,心中存疑到底身份卑微,立即点头继续干活。 甄佳其实早就醒了, 只是她躺在床上不想动。瞪着头顶水绿色帐幔, 这是她前几日从库房中找出,让人特特新作的。刚占据王.氏肉她不敢妄动, 如今以为可以掌控全局, 却又是竹篮打水,枉为他人做嫁衣。想着, 不免想到了过往,自己一番努力,也是如同镜花水月。梓莘好友一出, 她真当一无所有。如此,她静静躺着,等待王氏再次出现。如今她的只是没有主动权附属品,在哪里全凭王氏高兴。 许久许久没有听到王氏声音, 甄佳终究耐不住性子,出声唤道, “王姑娘, 我知道你在听。我昨日一番折腾, 劳心劳力,为之为扫清障碍。这与你我都是好事。如今事已达成, 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以后的事情还请王姑娘亲力亲为,恕我不能相帮了。” 甄佳本就是不是被动之人,看准机会一旦出手,必然紧抓不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的局面不是她想要的,故先发制人,听那王氏如何决断。又是几瞬,还是听不到王氏回应,甄佳不觉气恼,她冷冷一笑,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辰时已过,巳时也是过半,众人瞧着房内已然没有动静,不觉慌神。吴十家的与当值吴妈妈对视一眼,却还是无法决定要不要出声,二人目光同时转向杨桃和柚子。柚子觉察到了两人目光,却低头瞧着自己鞋尖,脸上波澜不惊。既无所获,几人各归其位,也不妄动。 “甄姑娘,昨日是我失态。我本已是心灰意冷,不想在管凡尘琐事,只想着百年之后一切重来。”王氏幽幽的声音终于在甄佳耳边响起。甄佳虽然狂喜,却全然抑制住了,也不知那王氏是否已经获悉她的想法。甄佳紧要嘴唇,不让自己吐出一个字,生怕一个不下心便前功尽弃。 这番经历,王氏只觉自己完全不同,回顾自己短短二十载,不免摇头叹气, “甄姑娘或许不知道,我也曾寄居与你,眼瞧着你耍尽手腕爬上那个位置。你那个世界着实怪的很!只是我着实羡慕你那个世界的姑娘,各个无所无忌,想做什么边做什么。” 噗嗤,甄佳笑出声来,虽然王氏之言让她心惊,可是那句“无所无忌,想做什么边做什么”还是然她绷不住。王氏诧异,只觉眼前一闪,甄佳已来打她面前。看着眼前容貌出众飞扬跋扈的女子,王氏恨不能变成她的样子。 “王姑娘说道有趣,我那时代女子要做到你说的有个先决条件就是……你们说银子。这有了没有银子吃都吃不饱,哪里来无所顾忌?有了足够银子才有资本。你以为我求什么?真的是那个老头子?他的样子是不错,可年纪倒也不错。穿着衣服的时候还好,脱了衣服我只觉得一股腐朽的味道。他以为魅力无穷,根本不知道其实就是索然无味。每次迎合他无趣的索求那都是酷刑。” 王氏惊异的盯着甄佳,就是寄居那些时候,她本能记得“非礼勿视”,许多事情自然不知,如今听着甄佳之言,竟有了些许心心相惜之感。甄佳忍住不去看王氏表情,只是脸上露出淡漠的神色,轻道, “我瞧着你也是个傻的。你这荣国府二奶奶日子多好过。吃穿不愁,简直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当然我知道你生来就是过这样日子自然是无所谓的。你且看看如今外头几个。她们可是从卯出站到现在。本来吧看你抓紧银钱,对付小妾也是一把好手,怎得被警幻一勾,全然找不到北。你就就不能当是场梦一笔抹去吗?” 王氏哑然,只觉脑袋嗡嗡作响,那事之前她不是踌躇满志野心勃勃吗?怎得就…… “哎,也不怪你。这若是没有些许经验,都会中招。可是我还是那句话,那个男人且不管长成谁的模样来蛊惑你,但凡是真心待你,自然舍不得看你受苦,更不会无所谓你与别人亲密。事后他是怎么说?是不是什么露水姻缘今生永记,万死不辞只求一欢?” 甄佳回忆着自己从《初刻》中看到关于浪子和良妇的故事,随口扯道。 王氏一惊,虽然不是全部一样,到底八.九不离十,她心中哀怨懊悔,却听甄佳又是扑哧一笑。 “好来,你也别纠结了。要知道,太虚幻境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里头发生所有事情,你皆可当做是假的。春.梦了无痕,谁还没几个性.幻想对象呢?”甄佳上前大大咧咧拍了拍王氏肩膀。王氏一愣愣的,寄居在甄佳身上的时候,这几场她依稀听过,此刻全然明白她意思不觉双颊绯红。 “我瞧着你我二人一时一刻也无法相离,倒是商议一个对策。若是你愿意,我自然退居幕后,你有需要自然可以唤我出来。”甄佳低头脸上露出淡淡落寞之色,王氏瞧着张了张嘴,一时无法决定。 “王姑娘。我觉得吧若是你我二人轮流,哪怕可以掩饰,还是有亲近之人可以瞧出不同。如此倒是后患无穷。若是我们携手,早早了断这里凡尘琐事。警幻与我们的协议自然生效。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尽兴随心所欲了。我这时日可是苦苦支撑,故还是王姑娘在前,我在后吧。” 甄佳抬头看着王氏,眼里满是真诚。 王氏心潮澎湃,不觉脱口而出,“不!甄姑娘,你哪里都比我强。若是我只怕会把事情搞砸。今日所言我全然记下,以后的事情拜托你了。若非畏难涉及生死,我绝不再出现。” “这怎么好……王姑娘……”甄佳花容失色,还想再说,王氏却一脸坚决,“为了表我诚信,我这里可以起誓非但不出,也绝不偷窥你心中所想,除非是你想让我知道。” “王姑娘……”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甄佳脸颊滑下,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口。 王氏拍了拍甄佳的手,身影渐渐变淡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甄佳见王氏消失,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甩手抹去了自己眼泪,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闭起眼睛,身影也跟着消失。 甄佳在丹田处于王氏相谈,外头吴妈妈只觉不对劲,里头居然连呼吸声微不可闻。她脸色一沉,当下就要掀帘而入。杨桃冷哼一声抬手挡住了吴妈妈, “妈妈只是作甚?奶奶交代过,无令不得进入。” “死丫头,也不看看时候。若是奶奶在里头有个好歹你担当的起吗?”吴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竖起耳朵倾听,里头果然呼吸声渐停那里顾得无多,一把推开杨桃掀帘而入。 杨桃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几个小丫头眼明手快扶住了石榴。石榴冷笑,不疾不徐站直身体瞥向那吴十家的。吴十家倒也乖觉,也不跟上,倒也没去扶那杨桃,只是老老实实站着,似是全然没看到婆母与杨桃争执。 吴妈妈进屋,心中忐忑,可是瞧着床上之人似是气息全无,小心翼翼上前几步,轻唤,“奶奶,二奶奶……”无人应答,那吴妈妈胆子大了几分,又上前几步,再次出声已然无回应。吴妈妈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心中打鼓,却终究一鼓作气来到窗前,瞧着床上之人探出手去…… 甄佳猛然睁开眼,瞧见一张放大的脸靠向自己,本能的抬手甩出一个耳光。吴妈妈猝不及防,见甄佳骤醒已是心惊手下动作自然停滞,身体向后仰去甄佳的手擦过她面颊,电光火石见吴妈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非但没有躲避,脸还贴了上去。 “啪”一声巨响,外头哗啦啦进来一群人。杨桃率先跪地上大喊,“二奶奶息怒,二奶奶息怒。” 甄佳不言不语,冷冷扫过一圈,对着门口淡道,“其人都给我跪去东厢,吴十家的,柚子进来。” 她话音刚落,外头走进两人。杨桃眉头一抽,知道事情要坏。因是折腾一番,甄佳也不多言,洗漱净面,由着吴十家的与那柚子伺候。待用了膳食,这才由二人扶着往东厢去了。石榴如今是甄佳跟前第一人,昨日之事后,今早轮休,如今得了消息也,心中暗骂杨桃愚昧,倒是对柚子高看几分。之事,如今的二奶奶在她眼中就是那喜怒无常,今日官司如何了结,只怕全看她心情。 甄佳慢慢沿着抄手游廊走向东厢,瞧着院中一草一木,心中大为感慨。方才一凡说辞,终究换得自由,且那王氏已起誓不会窥探她内心所想,又非危急时刻绝不说出,如此她大大满意,也不枉费自己一番心思。待进得了东厢,瞧见那呼啦啦一屋子奴仆,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第64章 数数日子甄佳来着时日说长也不长,只是恰恰够她收拾这一干人等。只是有那王氏干扰,如此这般,下头人不觉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如何讨好卖乖,这才有了今日之事。杨桃听到声响,偷偷抬眼余光恰瞥到甄佳面色不愉,立即低垂眼睑,不敢妄动。她轻咬嘴唇,细细回忆起今日之事,自己明明一心维护,怎得也被罚?思及,她微微抬眼瞧着柚子那一脸波澜不惊,瞧不见丝毫喜怒,心中虽忿忿不平到底不敢流露半分。 第60章 甄佳被扶着入座,瞧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人,她接过柚子递来茶盏轻抿一口,拿眼不懂声色瞧着跪在地下的那一群。虽已是入冬,前日她刚命人收起里头薄毯换厚实的,今日还未铺上,如此甚好。想着,她的嘴角不觉察的上扬几分,自顾自的喝茶也不多看众人一眼。青石板泛着寒意,哪怕熏着炭炉杨桃依然觉得寒气从膝盖钻入,渐渐已经麻木。她虽是刚提拔上来,可是打小养在爹娘身边也没吃过这等苦。她紧紧抿着嘴唇,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强自忍耐不让身子摇晃半分。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多宝阁上自鸣钟那滴答声自顾自的想着。吴十家的侧立一边,瞧着底下跪着的吴妈妈心中浮起一丝冷笑,只是想到自己身份,又细细思量了片刻,略略犹豫还是上前半步,只是她还没开头,只听扑通一声,那吴妈妈俨然已经倒在地上。甄佳瞧了吴十家,终于抬了抬手,冷道, “如此先扶着你家婆婆家去瞧大夫吧。” 吴十家的诺诺称是,不敢多说一字,快步上前。艰难的浮起吴妈妈,吴妈妈只是一时不稳听闻甄佳之言,顺势随着吴十家的除了这东厢。今日她被吓的不轻,虽出了门却觉脚下轻浮,心中百感交易,方才她也是瞧见儿媳脚步轻诺怕是自己全家被牵连,才出此下策。想着她轻拍拍了吴十家的手,瞧着她的眼神满是歉意。吴十家瞧见自己家婆母全然没了平日跋扈,立即收敛起那些个小心思。二人眼光一触,往日的龃龉短时烟消云散,徒留兔死狐悲的伤感罢了。 见倒了个今日首犯,甄佳自觉差不多了,这才撸了平自己袖子,慢慢问道, “今日之事,我也不想多言,且听各位说说自己错处。若是知错,我便揭过了,若是不知……”甄佳顿了顿,拿眼冷冷扫过一圈,又道,“我这儿地方小,供不起各位大菩萨。” 此言一出,甄佳只听到那冷气倒抽的声音,却不见有上前。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露出森森冷意。 杨桃只觉自己双腿已不是自己的,但是脑子却异常清醒。她直了直身子,却又对着甄佳重重的磕了磕头, “二奶奶,奴婢知错了。还请二奶奶大人大有大量绕过奴婢一次。今日奴婢的错有三处,第一处,便是不该死守陈规。第二处,便是明知奶奶规矩没有吩咐不得出内还擅闯。第三处最不该便是与那吴妈妈在奶奶门前争执。” 众人闻言,便如醍醐灌顶,心中大叫不好。甄佳把各人反应净收眼底,微微点头眼神飘向了立在一帮的柚子。柚子立即会以,走向那几乎贴在青石板上的杨桃。杨桃听到脚步脚步渐进,却不见甄佳说一个字,不觉心中一跳。待柚子浮起对上她波澜不惊的双眼,立即心如死灰,脸色惨白当下明白方才甄佳所言根本就是框人的,今日无论谁先开口,其他人定是不会善了。自己如今不过成了筏子用来惩治众人。她不免想起自己这些时日小心敬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又想起自己听闻的那陈妈妈机遇,那点子心思当下全灭了。二奶奶果然好手段!如此不打不骂,却把她们收拾的服服帖帖,怕是今日之后不敢再有人造次了。 柚子所想百转千回却也只是在那一瞬间,果不其然她这里刚刚想明白,那厢已经响起了甄佳声音, “如此看来各位还是明白的,如此也罢了。除了柚子待我回了夫人各位还是家去吧。” 甄佳话音刚落,耳边便是那此起彼伏的求饶声。甄佳却是充耳不闻,眼神一扫,那柚子却已经扶着杨桃出去,不消片刻外头进来好些个粗使婆子驾着那一屋子的人全都出了及地院。甄佳只觉今日心情舒畅,转头回了卧房补觉去了。昨日因为王氏之事,根本没睡好,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拿起随身安放的玉简按在额头沉沉睡去。 史氏如今对着甄佳倒是多了几分欢喜,瞧着她如今大动干戈正合它意,眼瞧着府内大动土木,史氏本就来气只想着对着梓莘出上一口恶气,如今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想着便叫人去请甄佳。陆妈妈瞧着史氏神色,立即递上一杯热水劝道,“夫人喝水。” 史氏瞧了一眼陆妈妈,知她是有话要说,便挥手遣走众人只留陆妈妈一个。陆妈妈见人散去,在史氏耳边轻道, “夫人,一会郡主奶奶来了,断不可再绕着圈子说话。这为郡主奶奶惯会装傻充楞。夫人不妨明说,如今二奶奶这里人去了大半,不如就让问她要了几位妈妈过来。我冷眼瞧着她那几位妈妈便是她的左膀右臂。要掣肘郡主首先还是要拿住了几位妈妈。” 史氏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以一想到那几位是太上皇钦赐,又觉为难。只听那陆妈妈又道, “夫人,我们不是问她要了人来伺候,不过就是大年节的忙不过来,找几位半是半老的来协助。夫人自当是会好生供奉,不会委屈了几位妈妈不是。旁的不说,那李妈妈定然……” 史氏会心一笑,当下端起茶盏喝上一心口心中熨帖。 梓莘下决心不在混混沌度日,自然的不会让自己两眼一抹黑。那厢及地院的闹出的动静,她自然立即知晓。闻得此事,她冷然轻笑,双拳不觉紧握,略略想着那贾赦炼制的那“赤胆忠心丸”已是许久没用,怕是如今有了用武之地。才想着,外头传来了四丫稚嫩的声音, “郡主,夫人跟前的珍珠姐姐来了。” 梓莘眼皮一跳,那一旁的蔓枝链式露出那不屑之色,再瞧梓莘一眼,顿时收敛起来,连着带出淡淡微笑。梓莘摇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那蔓枝已经走向门边打起帘子, “大冷天的姐姐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快请,四丫还愣着作甚,快去给珍珠姐姐到了热茶来。” 珍珠轻巧走进屋内直直在梓莘面前福身笑道,“给郡主奶奶请安,郡主奶奶大安。” 梓莘抬手虚扶,笑道,“何须多礼,快坐吧。” 珍珠也不推辞顺势坐下,那头四丫已经捧着热茶上来,对着珍珠甜甜一笑,“姐姐快尝尝,这是蔓枝姐姐特特命我冲的蜜露。” 珍珠这才瞧向四丫,只是几日不见,只见她虽还梳着双丫髻,双髻上却带着一对精致的金丝缠绕的蝶儿,双耳只是点着粒米大小单颗珍珠耳钉,却是难得一见粉色珍珠。身着袭淡青色袄裙,袖口,领口裙边滚着白色皮毛,瞧着倒是比她还富贵几分。再看她蔓枝几个,各个穿着簇新衣衫,头上朱钗,双耳的耳坠还有那腕子上皆是各色首饰,心中不觉妒火中烧,面上却还是淡淡。只是端起茶盏,便闻得一股甜腻的味道,入口却是滑爽,甚至还有那一丝丝凉意。这样天气饮着倒是极好。珍珠放下茶盏,刚想夸赞几句,又见那四丫笑吟吟笑着自己脸上带着隐隐得意,那嘴边的话不觉咽下。只道, “多谢郡主奶奶赐茶,珍珠却是不好多待了。夫人特命我前来请郡主奶奶商量要事。” 说着她便拿眼去瞧梓莘。 梓莘略略一笑,对着蔓枝抬了抬眼,那边蔓枝已经笑道,“还请珍珠姐姐这里稍坐片刻。我伺候郡主换身衣裳。”说着又转身吩咐,“四丫,你在这好生陪着珍珠姐姐。” 四丫用力点了点头,珍珠见蔓枝等人扶着梓莘出去,屋里只剩她与四丫两人,立即拉着她压低声音问道, “怎样了,我瞧着郡主倒是喜欢你,你可打听到了?” 四丫脸上不见方才喜色,低头对着手指嗫嚅道,“如今我是跟着蔓枝姐姐,郡主奶奶待我也是极好。可是……”说着抬起头头,对着珍珠一双眼里蓄满了泪水,“蔓枝姐姐口风可紧了,我只敢略略提及,怕被觉察不敢多提一个字。” 珍珠气结,可瞧着四丫这等样子,倒也不好多说一字。她略略一想才想说些什么,外头却想起急急脚步声。珍珠微愣,四丫倒也乖觉立即跑了出去。等了许久,待她喝完了蜜露,也不见那四丫回来。她竖起耳朵,却不想这里不知拿了什么做门帘,隔音却是极好,她是听见想动,却听不到旁人谈话。如此她倒是坐立难安。 且说那梓莘正在由蔓枝伺候着换衣,李妈妈笑盈盈的进屋,瞧见梓莘脸上笑容更甚, “我的好小姐,南边来人啦。” 第65章 蔓枝整伺候着梓莘更衣,闻言立即屈了屈膝笑道,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珍珠姐姐如今还在外头候着,我这便去告诉她,也好回了夫人同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梓莘扑哧一笑,挥了挥手遣走了蔓枝,又瞧向李妈妈,刹那间有些恍然。算来嫁入贾府已近两年,回想起昔日在威闵侯府的零零总总,一时竟有那恍如隔世之感。虽自打她来了之后从未疏忽过南边的年礼节礼,可得知自己并非穿越后又回想起这两世外祖家对自己皆是百般疼爱,而不论是前世自己悲伤过度不愿亲近侯府之人,还是今世因知晓各种关系故意淡然处之,待外祖家皆是从未真正亲厚过,如今心中难免愧疚,有了亲近之意,到底隔了千山万水,着实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只得多多书信往来,以及在年礼节礼上更用心思,以此略表歉意。 她轻叹一口气,淡道: “妈妈怎得如此高兴?算了算日子,时下已近年关,外祖父治家严谨,外祖母又是极重规矩的,这关头哪有不打招呼便走亲访友的,又不是打秋风……便是有个突发状况,合该遣个下人来告知一声或是送上拜帖,哪有这般直接上门道理?哪有不遣人来报直接上门的道理。” 李妈妈掩嘴而笑,上前几步帮着梓莘收拾妥当新换上的衣衫。只见那镜中女子容颜清丽,也不见首饰繁琐,却显的气度不凡贵气逼人,当下笑道, “郡主说的没错。自然不会是老夫人那里来人,可也真的是打南边来的没错。您可猜猜来者何人?” 梓莘瞧着李妈妈笑意盈盈的脸上闪着捉狭的笑意,微微一愣,当即了然了一二。昔日在外祖家虽是被保护的很好,但是止不住有那些个沾亲带故的女眷给她添堵,可能让李妈妈如此,怕只有一人。想起往事,梓莘不由笑道: “能让妈妈如此,怕是也没几人了。只是我不明白,便是那丁姨妈找上门,怎得妈妈非但不怨,还笑成这般?” 李妈妈扶着梓莘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这才高深莫测的拖长了音,“这次,与那位同来还有两位小姐,其中一个便是那英家表小姐。” 梓莘愣住,想起那位英姿挺拔的丁家表哥,又想到那位赫赫有名的英家表姐,呆呆的吐出几个字, “原来那位丁家表哥娶了她啊!” 如此,倒是不得不提及一段往事。话说,梓莘初来乍到得知自己身世还没几日,便随着父母灵柩到了福建。她父系这房彼时已无嫡支族亲,旁支窥视其产,幸有天家护佑保住了财产。待料理完诸多事宜,梓莘又被安顿在威闵侯的外祖家守孝待嫁。 第61章 许是那林妹妹的遭遇太过深刻,加之来这之前深受打击,故梓莘对谁都是淡淡的,后又得空间秘密,她更是深居简出一心修炼。连同对那外祖母也不甚新近。那威闽侯夫人深知外孙女因忽生变故倍受打击,也不怪她冷淡,反倒是更加怜惜疼爱。饶是如此,身为家财万贯的孤女,梓莘落在旁人眼里到底肥肉一块,那侯府诸人就算有那异心到底不敢造次,可到底有那混不令的远亲觊觎那丰厚家财,用尽心思。 当年随那天武帝一起平定天下的除了马背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外,少不得一群幕僚。威闵侯便是幕僚之一,深得天武帝信任。天下初平,百废待兴,威闵侯上奏治国之策另有致仕奏本。天武帝自然不允,召见威闵侯,二人详谈一日一夜,便有如今世袭罔替的福建李氏一族。李氏一族自打退居福建,便恪守本分,虽严守家大必分,倒也团结互助,从未闹出过兄弟阅墙之事。何奈树大有枯枝,不论历代威闵侯如何治家严谨,有那个别之人明面上不敢,私下却免不了各种龃龉。 这位丁姨妈乃老威闵侯三堂叔家五房庶出的孙女,算起来与梓莘之母李氏乃同一曾祖父的同辈姊妹,两人虽无过密的交情,到底未出五服,故日常倒也常有走动。李家家规有云,凡庶出子女皆有例,切不可比肩嫡出,不可嫡庶不分。另这李家男子,从小家教所致,大多有妻无妾,便是有那二三通房,也少有庶出子女,更是少有贪花好色之人。这丁姨妈之父也算另类,故她在一群嫡出姐妹中更显突出。她那嫡母虽未苛待于她,到底觉得嗝噎,便时常拿家训说话,丁姨妈之父也不好多言,更不敢提记在嫡母名下之事。 如此,这丁姨妈虽是养在嫡母跟前,吃穿用度到底比不上嫡出姐妹。又常来往于侯府之间,瞧见了侯府嫡女的富贵,更觉低人一等,竟生出忿忿不平。到了论嫁之时,心心念念的想要嫁一高门,从此富贵荣华。原想着自己有那李家之名,虽是庶出,到底也不差了。可最后嫁了当地一户丁姓名绅,夫婿也是读书人,从此便求夫婿高中,她有朝一日也能诰命在身。谁知那位中了举子后便屡试不第,最后由岳家张罗着在衙门谋个差事,一心扑在儿子教育之上。三岁启蒙,五岁读书,待到了儿子长到七八岁,丁举人自觉能力不足,不能耽误孩子,便由丁姨妈求着进了侯府私塾。 丁举人之子聪明好学,模样更是出挑,不肖两年便于侯府嫡出几个儿子成了好友。大秦男女之防不似前朝严苛,侯府中梓莘这一辈男孙居多,所出女孙不是已嫁人,便是才牙牙学语。几个男孩儿见梓莘貌美可人,又得了父母教训,要好生对待这位妹妹,虽见梓莘是有些冷淡,心中大多还是欢喜,便时常带写新鲜玩意儿来与梓莘,这丁举人之子跟着一来二去倒也与梓莘相熟。丁姨妈便从儿子只言片语中,听出儿子的他的些许心思。想着虽梓莘与国公府已然定亲,可她听闻国公府长子年纪不小。也不是没那以守孝三年过长,不好耽误对方为由解除婚约的。她又想着当年李氏出嫁时十里红妆,且还从张氏族亲中打听到张钰留下的财帛,心中邪念横生,到底生出了好些事端…… “郡主放心,昔日那位满心算计,却落得那般下场,如今怕是不敢造次。何况,她虽是李家出嫁女,夫家不显到底还需李家扶持,她儿子将来想要出仕途,怕是也要仰仗李家。” 说到此处,李妈妈勾着嘴角,眼中倒是闪过冷意,一想起当初之事,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丁姨妈。她心中不由念了句佛,感谢上苍保佑,若是那是被算计了,也不知道郡主如今会落得何等田地。 梓莘讪讪而笑,对于李妈妈的话不予置否,只是笑道,“只怕是恶心人的事儿还是少不了。且看着吧。” 说着,眼前似乎有浮起那位表哥温软如玉的般的微笑……那些她想要刻意忘记的事儿还是来了。哎,前一世她伤心欲绝,故虽在侯府三年不肯见人,倒也躲过一劫。今世到底有些不同的吧!若是认真说来,怕是对那位表哥也有过心动吧…… 丁姨妈在外头只是侯了片刻,便由那李妈妈接入了擎苍斋的偏厅,心中倒是得意起来。这一路前来,瞧着国公府雕梁画柱,无一不显这富贵,比起那侯府更胜一筹,只觉眼皮跳了跳。不请自来确实有*份,何况当年又有那样龃龉,可她也知道如今那位身份不同,光脚不怕穿鞋,她倒是不介意在国公府门口闹上一闹。看这李妈妈如此乖觉甚是满足。 待偏厅坐下,瞧见只是偏厅可多宝阁中皆是不凡,好几样居然是昔日她在李氏出见着的。待小丫头奉上茶果,她心中开始算计盘起多宝阁中物件。耳边茶碗轻碰,见到那与自己同来两位女子,心中又是得意了几分。其中那位做夫人打扮的女子,那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生的平头正脸,脸上浓妆艳抹,梳着随云髻,插着金丝绕成的百花步摇,发髻间零星点着粉色珍珠,一袭桃红绣牡丹长袍更是称的她富贵逼人。相形之下更是称的另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子娇俏可人。女孩梳着垂鬟分肖髻,也不见多余头饰,只是插了对多绢花,白皙的脸上更是不施粉黛,扑闪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双颊露出深深酒窝。她轻抚着自己垂肩上辫子笑意盈盈,让人一见便生出几分好感。且她身量未足,五官也未张开,瞧着虽是一团孩子气,倒也颇有几分颜色。 丁姨妈心中得意,面上也不觉露出几分。这十五六岁的女子便是她家中最小庶女,虽长的颇似她那位姨娘,如今瞧着倒是不错助力。她可是遣人打听过了,她那位表外甥女婿最是惜花之人,虽婚后收敛,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两年时间足够再绝色的容颜也够人生厌。她算准时机,此次前来,便是要报那四年前那刻骨仇恨。她细心谋划两年,断然没有不成事的。 丁姨妈得意洋洋,却听那门帘掀动,以后两年未见梓莘,想到那日出的大丑,心中愤恨却有想象这得手之后痛快,心扑通扑通急速跳了起来。 第66章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不提那丁姨妈满心算计,那厢珍珠得了蔓枝的信儿快步往那荣禧堂去了,堪堪踏入荣禧堂只听到“哐当!”一声,珍珠心中一紧,还是快步走进东次间。小丫头见珍珠来了,立即为她掀起门帘,大声喊道, “夫人,珍珠姐姐回来了。” 珍珠进入了东次间,只见陆妈妈在帮着史氏揉背,地上跪着二门处的蒋婆子,那婆子连连磕头, “求夫人饶命,老婆子不是故意的。求夫人饶了老婆子这一次吧!” 不知道屋内情,珍珠只是退到陆妈妈身边一声不吭。只见那史氏用力捶打床几,大声喝斥, “陆妈妈,通知外院管事,把这老婆子还有她家里的,统统给我赶出去。放她在二门处,不是让她紧着讨好郡主的。今日这府里我还当这家她就敢如此!” 珍珠低头,心中倒是了然几分。陆妈妈一声令下,外头已经等候着几个粗使婆子拉着蒋婆子下去,又有小丫头进来拾着碎瓷片。收拾停当,陆妈妈亲自为史氏奉茶。史氏扫了珍珠一眼,珍珠只感觉背脊一亮,扑通跪在史氏跟前。 史氏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淡淡问道,“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珍珠重重的磕了磕头,双眼通红,却也不敢托词,只是求道,“还请夫人责罚。珍珠有负所托。那头让奴婢略略等候,这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郡主身边的蔓枝就来报说南边来人,让我先回了夫人。我细细瞧了,这那蔓枝神色愉悦,怕是来了什么……” 史氏挥了挥手,陆妈妈对着珍珠使了个眼色,珍珠立即出门。史氏见屋内无人,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 “你说,这南边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陆妈妈自然知道史氏所指,略略一笑道, “我虽不知来何人,但必定不会是侯府那边的。夫人您想,像我们这般的人家,凡事都要在一个‘礼’上,行事都有既成的规矩。如今那位虽是郡主,到底没有独自立府,也不曾掌管这府丁点事务,且不说如今家里长辈尚在。若是侯府来人,哪里会这样没规矩直接上门。哪个不是安顿好,遣人送上名帖,约定拜访时间的。我瞧着,怕是不知道哪路子穷亲戚,来打秋风。” 史氏微笑点头,“我也是这般想。如此倒是可以运作一番。” 陆妈妈只是一愣,随即立即明白了,“是,夫人,我知道了。此事不好加以人手,我亲自去。“史氏继续微笑点头,心中大为舒畅。这近两年来积郁一扫而空。如此倒是想起那位马道婆,心中更加确定那位是有*力的。如今不管是小二媳妇妥帖明理,怕是大儿媳妇也能被拿捏在手里。如此想着,不禁大笑出声。 梓莘自然不知道那头史氏的算计,在蔓枝绿柳搀扶下,轻步移向偏厅。因素来知道丁姨妈的为人,加之还有同来那位英家的表姐,她今日的装扮倒比平常多了几分用心。倒也不是有心炫耀,只是对着狗眼看人低,她倒也不介意以势压人一回。 见梓莘进门,抬眼便见丁姨妈与那位英表姐怡然不动,心中冷笑,目光扫向蔓枝绿柳,那蔓枝立即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郡主来了,还不请安吗?” 丁姨妈为毛一抖,就要说话,却被丁家那位庶出姑娘抢先一步。只见那姑娘起身款款走到梓莘跟前立定,缓缓下拜:“思彤见过郡主姐姐,郡主姐姐大安。” 梓莘瞧着丁思彤,只见她眉目清秀,似是十四五的年纪,全身虽透着稚气,却不失为一个美人,且看她举手投足,虽不失礼节却要瞧着有些瑟缩,只是这位居然能瑟缩的恰到好处,特特是那双眼睛,真真是生的我见犹怜。她可不记得姨妈有个这般品貌的女儿,想来应是庶出了。她又看向一旁贵气逼人的英家表姐,倒是衬得眼前这位小美人更加清丽三分。 “妹妹何须多礼,都是一家人。”梓莘微笑抬手,那边就有一个小丫头上去扶。她瞥向那纹丝不动的两人,嫣然一笑,“姨妈,表嫂别来无恙啊。那日一别,居然已经快两年了,今日得见,我真是满心欢喜。” 梓莘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异常清晰。英表姐听了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办分依然是那肃穆的模样。她瞧着梓莘越发出色容颜,又想到素日里相公的不冷不热,就想开口顶上几句。只是又想到这位已非昔日孤女,倒是忌惮几分,拿眼去瞧丁姨妈。 丁姨妈自打见到梓莘,只觉得气蹭蹭往外冒。瞧她通身富贵,特别是手上双手那对玉镯,似是当年为了赔罪,她那无良相公,从她压箱底的陪嫁里生生抠出来的。本来她就是李家旁支,家中不显,陪嫁中好物件本就不多…… “呵呵,”丁姨妈不似那英表姐,心中毫无顾忌,出言讥讽:“这两年不见,如今倒是要叫你一声郡主娘娘。老妇不过一平头百姓,却不知可否要下跪行礼?” 她可看不上她这半路的郡主。她如今的富贵且是在她父兄给的,可到底父兄不在,天家自然也不会成日里看顾着这位。若是今天梓莘敢让她下跪行礼,明日她就要闹得人尽皆知。宁萱郡主忘恩负义,居然让外祖家的姨妈给她下跪行礼。她倒要看看,这名声有污的郡主是否会被厌弃。虽她父兄有功,可到底她父兄是父兄,她是她。且看她如今成亲至今,依然膝下空空,怕是也不得夫君所喜。想着心中更是轻视梓莘几分。 梓莘瞧着丁姨妈做派,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她半点没说,可这心中所想毫不掩饰写在脸上。梓莘懒的跟她计较,只是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李妈妈。李妈妈立即会意又拿眼睛看向一个小丫头,小丫头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梓莘端着茶碗喝上一口,也不理接话。 丁姨妈瞧着梓莘,心中更是确信了自己推测,不免得意几分开口便是,“如今上门叨扰,却是因为一事。” 梓莘放下茶盏,此时方才出去的小丫头立即捧着茶盘走了进来,可是这茶盘上放的不是茶盏,而是一个藏青色单色荷包。梓兮指了指荷包,笑道, “姨妈特特上门,怎好叫您白走这一趟。虽不知道姨妈怎么来京城,只怕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在这光景上门寻我。这些年实在是因为隔着几层,往昔各色年礼也是到不了姨妈手里。” 说着,梓莘褪下腕上玉镯放在了炕床的小几之上, “这本就是姨妈之物,如今物归原主,想来也能解姨妈的燃眉之急。也不知姨妈如今住在何处。您也瞧见了,虽然我如今贵为郡主,却不曾管理家务,也不好向母亲开口。这荷包里另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想来也够近郊置办一个小院子了。” 梓莘笑的温和,弯弯的眉毛,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就差没直接说,我知道你难处,你不必说这就帮你解决了。 丁姨妈气结,准备好的话统统说不出口。她真把自己当做来打秋风的。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她了?也不看看她与那儿媳一身珠光宝气。她还想说些什么,转眼看到一旁肃立的庶女眼珠一转,生生吞下火气,笑道, “你还是这般爱说笑。我是随你表哥表嫂来京的。你那表哥如今已是举人,听闻前科探花是你家妹夫,若是可以指点你表哥一二,想来也是受用无穷的。” 说着她顿了顿,指了指丁思彤笑道, “还有你这位表妹。如今也是记在我名下,也算是你嫡亲的表妹了。想着她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如此带着她一同前来。只是,我们堪堪到京,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跟着我们住客栈。这不就要劳烦你了。” 第62章 梓莘听着丁姨妈的长篇大论,又想到她素日为人,不觉好笑,淡淡回道: “姨妈真是为难我了。如今我能管的不过这个院子。这院子里除了姨娘们住过的屋子,便是丫鬟婆子的……” 丁姨妈压下火气又要冒出,只听外头喊道,“大爷回来了。” 梓莘瞧着丁姨妈又瞧向丁思彤,那丁姨妈呵呵而笑,道, “都是一家人不碍事的。你表妹尚未及笄,不过一个孩子。你嫂子又是你表姐,关系更亲。” 梓莘见她这般,倒也不再多言,只是一个眼神过去,没一会小丫头引进一个华服男子。只见他面如冠玉,眼若桃花,一时间三个女人顿时愣住。心中皆暗道,这贾府长子之貌果然名不虚传。 丁思彤只是瞧了贾赦一眼立即低头不敢再看。她只觉得自己双颊绯红,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这次,她不是不知道嫡母的目的。因为丁家庶女,不受嫡母待见,常以她年纪尚小为由,拘在家中不带她出去见人。如今她就要及笄,可婚事却没有着落,心中不免有怨恨。可是,就在昨儿嫡母倒是透了心思。她又惊又羞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一点都不像当妾,何况还是那仪宾的妾。可是嫡母却这位仪宾和旁的不同,想来将来也是会继承爵位的。虽说大抵是降级袭爵,可是瞧在郡主面上,怕是依然可以捞个国公爷当当。那仪宾相貌也是极好,在京中也是赫赫有名。郡主成亲快两年,依然无所出,可见也不受夫君所喜,她若是能抓住机会,剩下嫡长子,前途不可限量。如今瞧见了贾赦,一颗芳心不知不觉竟然陷了进去…… 梓莘不知道丁思彤的小心思,只是她同为女子,自然知道乍看之下贾赦相貌惊人。到对几人反应见怪不怪,几人见礼之后。 贾赦也坐在了炕几之上,抬眼冲着几人笑笑,对梓莘淡道,“我且不知道你还有位丁姨妈,今日真是失礼了。” 梓莘掩帕而笑,瞧着贾赦,“也不怪你不知道,姨母与我母亲本就是同高祖的姐妹。” 丁姨妈脸色一变,却见那贾赦脸上并未表现出半分轻慢,心中大定。她满怀希望的看向贾赦,才要开口只听那梓莘笑道, “相公来的正好,有一事还要相公定夺。” 贾赦瞧着梓莘模样,心中奚疑面上不显,只是柔声问道,“何事?” “姨母一家普到京城,屋舍尚未安置妥当,怕是还需一些时日。表妹未婚女子住在客栈实属不变。所以求到了我处。” “这有何难。”贾赦灿然一笑,哪怕如今屋外天寒地冻,几个人初见贾赦的女子却不约而同觉得这室瞬间春暖花开。丁思彤红着小脸转头,期待瞧着贾赦,只听他道,“父亲在城北同有一处房舍,平日里倒是租给那些来往商客。如今正好空闲,我这就回了父亲,着人收拾一二。” 丁姨妈脸色惨白,她虽然进京不久,却也知道京城布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个房舍在城北……果然,只听那贾赦又道, “那宅子虽在城北,倒是也靠近内城。因是素日租给那来往商客,地段也是极好的,且周围邻居也皆是极和善的,姨妈不必担心。若是姨妈不嫌弃,我这就找父亲。姨妈是自家人,租金自然是免了。” 这一次丁姨妈真的吐血的心都有了。 第67章 丁姨妈心中气结,可听闻贾赦如此说,倒也不好做多言,只能哼哼唧唧的表示,不劳烦外甥女婿。然后倒也毫不客气的拿过梓莘给荷包以及那对玉镯。如此几人对坐片刻,只是絮叨了一些京中琐事,丁姨妈便起身告辞。梓莘自然客气一番请丁姨妈几个留下用餐,英表姐始终挺直了背脊,不愿多笑一下,也未开口说上一个字。倒是那丁思彤瞧着满怀希冀的瞧着丁姨妈。只是那番话之后,丁姨妈哪里还肯,故她走的时候还一步一回头的恋恋不舍,可那贾赦却未看她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忧伤,眼泪差点就要落下。 且不管那前世今生,贾赦看过女子也不见少数,大秦不似前朝男女大防的紧,可纵然如此也少见丁思彤这般的女子,心中好笑,倒也不曾多看她一眼。梓莘默默瞧着,慢慢盘算,强忍着笑,待送人三人,忍不住对着贾赦调侃, “夫君倒是好运道,怕是不出三日,姨妈会再次上门。什么表妹病了厉害,叫我发发慈悲救人一命,让她进门。” 贾赦摸摸鼻子,凑到梓莘跟前,细细瞧了半天,笑道,“莫非娘子这是在吃醋?” “哼!”梓莘转头不看贾赦,刚才那番话倒也不是调笑。想来那位丁姨妈本来目的就是再此,只是……若是真的那般,怕是丢脸不是她了。 “那位丁姨妈是否就是福建新晋举人之一丁敬仪的母亲了。”贾赦瞧着梓莘笑道高深莫测。梓莘微愣,点了点头。 “想来娘子与那位表哥也是兄妹情深的吧。莫不是如此,这位出了五服同高祖的姨妈也不会上门吧。” 贾赦仔细看着梓莘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对于梓莘在福建的事情,他不甚清楚。昔日里威闽侯把梓莘保护的极好,从未有那流言传出半分,且那侯府门风严谨上下皆是福建有口皆碑的。贾赦担心梓莘,潜入打探闻得皆是对梓莘疼爱有加,与几位表哥表姐关系也甚是不错。只是那一年她出了孝期,却已身体病弱为由,延迟婚期,隐隐绰绰的似是出了些事端。只是纵使他也打听不出。后来见梓莘无事,便也揭过不提。今日乍见这位姨妈,心中到了有些猜想。 梓莘呵呵一笑,挥了挥手,两人便道了空间之内。这一段两人忙于庶务,倒是这空间不常来了。如今两人进入空间只觉得灵气扑面而来,心情舒畅。两人携手在竹亭里坐下,梓莘其实挖出一坛子灵酒,又有数样冒着热气的小菜,似是特特准备。梓莘笑道, “见恩侯几日来辛苦,特特备下的。倒是没想到那姨妈会来。”说着给他斟了一杯,又道,“想来有些事情定然是你也打听不到的。” 贾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那灵酒普入腹中便往丹田涌去,四肢百骸瞬觉舒畅。他讪讪一笑,道, “娘子须知当年你过了孝期却称病不嫁,我当然是要追查一番。只是威闵侯果然名不虚传,我费尽心思,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依然是你身体不适还需静养的消息。若不是我觉得李家私塾那位年轻有位旁亲本要下场考举,却忽然染了重病回家去了是在太巧……” ”哎……”忆起往事,梓莘常常吐了口气,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贾赦执起梓莘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啄,倒也不急。 梓莘瞧着贾赦,往事历历在目,若是早些记起前世之事,怕是也不会有丁家表哥那档子事儿了。她忍不住挪了挪身子,靠在贾赦肩头缓缓道来。原来昔日在李家守孝,因长辈关照,兄长姐妹皆是和和气气。待她也颇为真心,只是她忽然穿越,人生地不熟,真是怕了极了。索性后来有空间,便是谁人都不信,只等着自己强大起来有自保之类。那位丁家表哥因为是李家旁系,认真算来也是出了五服,只是为人温和,颇得李家表哥眼缘,二人交好,一来二去的便于梓莘熟识。 梓莘早有婚约也是那侯府上下皆知,故对于丁家表哥的亲近,各人也不太注意,只当是亲戚间交好。不曾想这倒让丁姨妈起了妄想。她本想着儿子慢慢亲近,但凡梓莘动了心,也无需使些手段,到时候梓莘求了侯爷,找个借口退了国公府的亲事。如此那丁家身份不显,一个退亲女还有什么不成的。却不想梓莘对谁都是淡淡的,如此就到了出孝的时候,丁姨妈着急了。要坏一个女子的婚事,当然最简单的便是坏了名节。到时候,梓莘自然嫁不了别人,侯府丢脸天家无颜梓莘再也无人看顾,诺大家业还不是随她拿捏。 如此便开始悉心设计,此事事关重大,她也不好加以人手,便是亲力亲为。找准了梓莘出孝侯府宴客,把梓莘介绍给众权贵之日,给梓莘下了药。殊不知彼时的梓莘早已不是寻常药物可以陷害,待梓莘发现,顺水推舟的还以颜色。待她领了众人前去,瞧见不过是她宝贝儿子睡了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小丫头还未及笄,身量不足,不停哭啼。丁姨妈见那丫头顿时魂飞魄散,那正是她收买的,打算事成之后灭口之人。如此,丁家表哥名声有污,自然李家私塾待不下去了…… 贾赦静静听着,他轻抚着梓莘头发,心中隐隐作痛,又想到那梓莘提及丁家表哥是语气,忍不住道,“那位表哥如此好?好到让你心动?” 梓莘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他的脸皮,笑道,“彼时我哪里知道未来夫君这般好容色。只当是贪花宿柳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一想到自己未来居然和那样人绑在一起,眼前有个更好选择,自然有些想头。” 贾赦抬眉,手紧紧箍住了梓莘,抬高了嗓音重复,“贪花宿柳?自命不凡?纨绔子弟?” 梓莘玩心大起,用力点了点头,“可不是,你随意拿出一版书,里头贾赦可不就是如此。这般也是看你现在年轻,若是搁到年头还有那不务正业,不堪大任,整日里沉迷女色,只好古玩,枉顾人命……” “所以你觉得丁表哥好?”贾赦眯了眯眼睛,瞧着梓莘顽皮模样,明知道他在玩笑,却忍不住心底泛酸。 梓莘微笑摇头,“表哥也不是顶好的。他虽读书进学颇为上进,人也温和守礼,相貌在男子中也算不错。可是后来我却发现,他性子绵软,对于丁姨妈的言听计从,最最要不得便是他对侯府安排给他的几个丫头也是极温柔,极好极好的……” 梓莘拖长了音,其实侯府男丁身边多为小厮伺候。所说到了年纪却是会安排几个丫头教以人事,但是否消受,如何消受看全个人。伺候丁表哥几个丫头私下里没少向人炫耀自己如何得表少爷宠爱。梓莘也是从几个姐妹私房闲聊的时候提及那位顶温柔的表少爷才知道的,彼此心中起的一点点心思瞬间全然也无了。这样人绝不是她的良配。 贾赦听了梓莘拖长了音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只是却还是忍不住吃味。心中打定主意要去会一会那位丁表哥了。 丁姨妈如此阵仗自然避不过甄佳。及地院正房此间熏着银丝碳,还夹着屡屡清香,那味道不似熏香般腻人,也不似果香浓郁,闻着只觉心旷神怡。王顺家的立在屋檐下,忍不住瑟瑟发抖,听得小丫头传报快步走进次间。那扑面而来的香气,浓浓暖意只让她浑身一惊,这忽冷乍暖,险些让她脚下一软就要站立不住。 “可打听清楚了!” 懒懒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王顺家的更是加下发软,不敢耽误扑通直接跪下,重重的磕了磕头,这才道, “会二奶奶的话,打听清楚了,这那边来了三个女眷。是坐着马车来的,在偏门让一个小厮传报到二门,而门上的婆子听到南边来人直接就往那院子报给李妈妈。现如今那个婆子全家都被夫人发落了。” 甄佳始终没有看王顺家的一眼,闻言只是挥了挥手,她斜斜靠在炕床的垫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泛着一本话本。王顺家的见状又磕头,退出了次间。待王顺家的出去,里头是剩下甄佳一人。她放下话本,脸上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心为周瑞办事效率偷偷击掌。她起身慢慢踱步进入里间,做妆台钱坐下,拿出一个小匣子,里头躺着十两银子。她取出银子,又放了回去,随意从另一边抽屉里拿出个深深针线平直的荷包放了进去。她瞥了一眼镜中自己,经过了这些时日调整,这五官虽不曾有变,瞧着也是光彩照人,颇有风情。她满意的起身回到外间,不消会儿,小丫头来周瑞家的来了。 “二奶奶,我家那口子昨日刚到,事情已经全然办妥,这个……”说着递上一个包袱,“全在这里了。” 甄佳满意点了点头,拿起荷包递给周瑞家的,“辛苦你们了。” 第63章 周瑞家的接过银子不动声色的掂了掂,面上不显心中却道甄佳忒小气了。一想到昨日丈夫心急火燎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忿。可是一想到甄佳手段,到底不敢造次。她看着包袱,想着甄佳计划,不觉背脊一凉。这位才是真正的歹毒。 第68章 临近年关,京城已下过几场雪。连续几日放晴后,到了这日午后,天气骤变,湛蓝的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灰白的天空似降下阴冷之气。街上行走的人瑟缩着加快了脚步。渐渐地,寒风卷着沙尘肆意扩散开来。似乎又要下雪了。 东城朋来客栈二层最南边的厢房窗子徐徐关上,透过窗户缝隙可见一俊秀男子面上淡淡的笑意,让人瞧着舒心不已。可在仔细瞧却可发现那笑意并未达眼底,男子的眼里带着淡淡清冷。窗已然合上,男子消失在视野里。同时,一个身影在客栈廊下消失。那俊秀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届福建新晋举人丁敬仪。 乡试才过,距离会试尚有时日,若不是丁姨妈催促,他断然不会带着家小来京城。丁敬仪在圆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又拿起棋谱看了起来,可他却再也无心棋谱。瞧这时辰,丁姨妈走了有些时候,也不知道见着了想见的人没有。想着,丁敬仪思绪渐远仿佛就是初出见到那人时候。一袭白衣,弱柳扶风,神情却是清冷淡然。也不见她如何用心装扮,头上不过是带着素色银饰,却是清丽不可方物。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举手投足透着淡淡的孤傲,却又不令人讨厌,倒是让他想要好好怜惜。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单论丁家自然和李家攀不上关系,若非他的母亲是李家旁系庶女,他想要进李家私塾,怕是丁点机会也无。 急促脚步声响起,丁敬仪便知那是母亲回来了。他站起身,房门猛然推开,丁姨妈怒气冲冲的一言不发坐在桌前,目光扫过杯盏。丁思彤极有眼色,见丁姨妈如此,已经快步上前倒上一杯茶递了过去。丁姨妈接过茶盏,才抿了一口。只听嘭的一声,杯盏已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臭丫头,你也要气我,故意冷死我吗?天这般冷,这茶能喝?” 丁思彤小退一步,略带委屈的目光落在丁敬仪身上。这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她一个未婚女子诚然有些要求,自然不好直接找上小二。如今丁家境地,她虽为丁家小姐,却是庶女一名,已是无那可指使之人。 丁敬仪扫向端坐一旁的自家娘子。只见她面带鄙夷,便知道今日上门结果。此般结果并非出他所料,甚者他倒是松了口气。他看向丁姨妈,生生咽下怨气,脸上笑容更深,“母亲莫气莫急,这天儿倒是瞧着要下雪,我这就叫人添写炭盆。” 英表姐瞧着丁敬仪的做派,脸上鄙夷更深,她不说一句,起身带着贴身丫鬟走出房间,却听背后响起了丁姨妈的叫骂声,“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你也不去教训教训她,就任由她欺负我?” 英表姐不气不恼,冷笑起来。 “小姐……”英表姐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小声唤道。英表姐却充耳不闻,走向丁敬仪一旁厢房。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铜镜里印出是她英气勃勃的脸。她今天梳着中规中矩的元宝髻,头上带着全套头面,颈脖之上,手腕之处带满了首饰,整个人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可这番装扮配着她脸庞却显得滑稽可笑。果然啊,她还是比不过那位。英表姐快速摘下首饰,丢到妆奁内,又让丫鬟散开发髻。小丫头伺候英表姐多年,自然极有眼色,转身出去问人要了热水,房中炭盆也燃上了。只是客栈的炭盆哪里及得上侯府。英表姐紧紧握住帕子,心中的怨气竟无处发泄。 丁敬仪自是不知英表姐在隔壁生闷气,倒是想着安抚丁姨妈一二。只是哪里需要丁姨妈亲自开口,丁思彤口齿伶俐三两下便把见梓莘的事情一一说了。丁姨妈闻言更是生气,掏出了荷包玉镯丢在桌上,恨声道,“瞧瞧,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明日起我要让这京城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郡主娘娘如何忘恩负义,不认姨妈的。” 丁敬仪目光一冷,又想到那日宴客之事,只是他掩饰的极好,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 “母亲若是想要儿子一辈子只是举子,倒是可以一试。只怕到时候我这个举子的功名也是保不住的。” “为何!”丁姨妈惊呼。她瞧着丁敬仪虽是笑的温和,但是却不像是说笑的模样。丁姨妈自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子最是温和,哪怕当初她连他一起算计,也全然无事。只恨当年阴差阳错,若是当日成功,今日仪宾便是他儿子了,而她可以跟着享福。 “流言自然可伤人,可是那位却是天家亲封的宁萱郡主,这可是是天家脸面。待得谣言四起,自然有人会追究一二。待到旁人查探,发现您老人家是那出了五服姨妈……母亲,到时别怪儿子没提醒您。这公然侮辱郡主可是要……” 丁敬仪没有说下去,丁姨妈脸色已是惨白。她死死咬住嘴唇,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觉得自己是梓莘外祖一脉的长辈,定是要被好好敬着。想起今日见到的富贵,丁姨妈瞧着儿子的脸色不免流露出几分惋惜。 丁敬仪见说的差不多,嘱咐丁思彤好生看顾丁姨妈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推开房门,便瞧见英表姐对着镜子愤愤不平。他脸上的笑容未退,却是不说一个字,往书桌前去。英表姐见丁敬仪对自己视而不见,冷冷笑道, “怎得今日急急赶来这里?可是想要知道你那位表妹现今如何?” “表妹自然是不错的。”丁敬仪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他眼皮也不抬一下,摊开宣纸顿了顿,开始砚墨。 “夫君说的没错。今日见到表妹她越发艳丽,我这同为女子的瞧着也惊心不已。想来她与表妹夫是极恩爱的。”英表姐拖长了音,慢慢走到窗前目光却飘向丁敬仪,只见他专心砚墨丝毫不在意。可是丁敬仪越是如此,英表姐心中越恨。 “今日有幸得见了表妹夫。正如传闻所言,表妹夫真真一表人才与表妹是极为般配的。”说着,英表姐似乎有想到了什么掩帕轻笑,“本以为男子里你是相貌出众的,如今见了表妹夫……就连你那位妹妹见惯你了模样,方才也是方寸大乱。” 丁敬仪下笔如飞,似是无装可那些话落入他的耳中却是字字如刀。关于贾赦的传闻他是听了不少,今日见丁姨妈计谋落空,他亦是茫然若失。不知是为梓莘觅得如意郎君高兴,还是为贾赦不如传闻那边惜花贪花遗憾。若是贾赦真如传闻所言,他将来遍能做她的靠山,不让她被人欺负了去。可是如今,怕是真是半点机会全无了。不甘心,他不甘心,当初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丁敬仪,若不是有婆母当初的弄巧成拙,怕是如今仪宾之位要换成你了吧。哦……不对。若是当年婆母成功了,那可是大大的丑闻一桩,怕是连那些个她心心念念的财帛也要收回。不过我可听说当年张姨母的嫁妆已是不菲。想来也是够了吧。” 英表姐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当年事情,她是听丁姨妈亲自所说,那年丁姨妈不满儿媳,无不遗憾的说了此事。可在她看来简直蠢钝至极。若是当年事成,梓莘亲事自然是不成的。可是,天家也不会容忍一个如此不贞女子,保不齐会一根白绫赐死,已保张家门风。就算看在首辅面上留一血脉,断然不会是今天这般待遇。张梓莘的财帛那可是天家让出那本要收为国有的部分。 丁敬仪自然是听出英表姐意思。当初若是他没有一点私心,那是绝无可能。李家家塾同窗何其多,他才貌皆是上品,只是家世不显。看好他的从未少过。想着,他的余光瞥向英表姐,当初对他芳心暗许也有眼前这位。可是他却独独对梓莘上心,除了她容貌出众,又怎得没有她特殊身份之故?他谨小慎微,自问从未对谁流露出半分心思,谁人不夸他是纤纤君子。哪怕侯府安排的侍女他都小心对待,无非就是让侯府觉得他乃良婿人选。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一场安排破坏的彻彻底底。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娶眼前这位。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公子,在吗?楼下有人求见。”屋外响起了小二的声音。 丁敬仪收起心中不甘,脸上带着笑容,眼底透着和气。无需揽镜自照他便知道此刻的笑容甚是完美。他理了理衣衫,开门轻道,“麻烦小哥。我这就随你去。”门应声而关。英表姐对着紧闭的房门捏紧了拳头。 丁敬仪随着小二下楼,只见一灰衣男子站在柜台之前。他虽一身料子尚好的长袍,但是神色却是傲慢中夹杂卑微。只是一个照面,丁敬仪已是了然,怕是这位应是大户人家管事。他心中微诧,面上却不显半分。他与这京中之人没有半分交情,唯有…… 会吗?丁敬仪微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丝裂痕。想着他脚下生风,人已经来到柜台之前。 “公子可方便进一步说话?我家主人有话带道。”男子对着丁敬仪微微躬身,脸上是讨好的笑。 “你家主人是何许人也。丁某初来乍道,不曾有故人在此。”丁敬仪笑的和善,心中虽有猜测,话中倒是不流半分。 男子嘿嘿一笑,又道,“我家主人可是想要好生感谢公子昔日在闵南的照拂。” 此言一出,丁敬仪脸上再也无法平静,他急急上前,一把抓住男子前襟,千言万语之化作四个字,“此话当真?” 第69章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不提丁姨妈在擎苍斋吃瘪,又败兴而归。却说这甄佳得了周瑞家送来包袱,独自在院内来回踱步。许久,她斜斜倚靠在贵妃榻上,双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榻面,双腿跟着一抖一抖。甄佳心中念头百转,这包裹里的东西自然不会出错,那是她费尽心思派了人从南边弄来的。可是要在用哪呢?她犹豫了。 对于贾赦,甄佳虽笃定绝非原装,却又不敢肯定那位到底是穿越还是重生,目前对梓莘又是何种心思。包袱里头东西有多大作用着实难料。若冒冒失失用掉,却有收效甚微,甚至还会打草惊蛇,着实不是明智之举。忽然,一个念头闪过,甄佳喜上眉梢,立即有派人唤了周瑞家的前来。周瑞家的再次走出及第院,双脚微微打颤,她想了又想,快步往家赶去。 甄佳遣了走周瑞家的,捏着包袱心中更是微微而笑。又命人叫了吴十家来,吴十家匆匆赶到,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吴十家的立即应声点头,笑着拿过包袱走了。甄佳似是见计谋已经得逞,心中雀跃不已。如今虽然是冬日,可东厢内被银丝碳熏的暖暖的,她又命人在不起眼处放上几盆水,屋内暖而不甘,甚是惬意。她脱了外,拿出又开始玉简勤学苦练,她轻叹一口气,如今她自觉大有所成,可是整个贾府却无让她试手之人。想到那位极有可能是同乡的贾赦,不免心中有了些希冀。 那头陆妈妈得了史氏之令,亲自探查一番,可如今的梓莘不同往昔擎仓斋被她牢牢控制,饶是陆妈妈费劲心思,已然未探查出个究竟,无奈只得派人跟着丁姨妈马车前去。自个急急回到史氏身边。虽无收获,史氏倒也不怪陆妈妈,而是派人传话,说是身体大好,许久未见梓莘甚是想念。梓莘无奈,自己虽享的是公主俸禄,到底不过郡主为人儿媳,晨昏定省之事,到底不可太过。只得应了来人,告知断然不会误了时辰。 入冬以来,日头越来越短。不过是申末天毅然全黑,贾府各院内早早掌起了灯。史氏端着茶碗目光扫过梓莘,只见她梳着堕马髻,带着红宝石头面,耳畔点着珍珠耳坠,身着桃红缠枝花长袍,腰间系着精致的翠绿玉石镂空挂扣,行走间环佩叮当,衬得整个人娇艳明媚,瞧着容貌比往昔更胜一筹。她心中气恼,目光落在身边陆妈妈身上。陆妈妈立即给史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加以安抚。 梓莘没有错过史氏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这贾府有客上门,且不管哪一房的,自然是瞒不过史氏。料定史氏会借故生事,梓莘但也不急。她来了荣禧堂已有一刻,史氏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闲扯,只字不提来客之事。梓莘笑盈盈的一一答了,见史氏不提丁姨妈之事,也乐得装傻。话聊的差不多了,史氏渐渐不说话了。梓莘也没主动挑起话头,低头默默数着自己手指玩儿。她的余光瞄了眼多宝阁上的自鸣钟,指针已到酉正,瞧着也该是用晚膳的时候,可还不见小丫头来请。梓莘心中轻叹,面上却继续装着无动于衷。 史氏再次举杯抿了口茶,她放下茶盏,笑吟吟的看向梓莘,道: “听闻今日郡主那儿有贵客上门,怎得也不带来我瞧瞧沾沾贵气?你这般行事,外头还当是我们国公府没规矩呢。” 饶是梓兮已有准备,依然被史氏轻柔中带着笑意的声音给震住了。须臾,还未等人发现她的愣神,梓莘迅速回神抽出帕子掩住口鼻,噗嗤笑出声。她这一笑,屋里的伺候的婆子丫头全都跟着笑了起来,好似史氏说了个笑话。史氏也不气恼,笑眯眯的盯着梓莘,好似自己真的在玩笑。 “母亲真会说笑。今日来的哪里就是什么贵客了。不过是我外租那边出了五服庶表姨妈。姨妈家有个表哥似是中了举,又逢明年加开了恩科,这便携了全家早早来京准备应试。本不是要紧的事儿,加之这大年关的,弟妹又在孝期全府上下都靠母亲一人支撑。这般怎好特特领了来瞧母亲,扰了母亲可是我的不是了。”梓莘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似是笑出了泪水。 “恩!还是郡主思虑周到,我这儿也是忙完闲着无事。你弟媳如今不好出来,郡主又难得见,难免……”史氏顿住,拿眼瞧梓莘。虽是她免了这晨昏定省的规矩,如今拿来指摘也无不可。婆母身体有恙,她本该主动侍疾。 梓莘低头垂目,脸颊飞起红晕,赧然道:“母亲见谅,这些时日我身子也不大好。”说着她声音更是小声,双颊更红,“前些日子宫里皇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来见了李妈妈,说我……说我成亲至今还没动静。故来看看……嬷嬷说是如今大兴土木,时机不对可也要好生养着,来年……来年双喜临门。” 史氏心中气结,不过是话赶话的伺机直指梓莘摆郡主款不敬婆母,却不想惹来这通说道。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来过?她怎不知?史氏又看向陆妈妈。陆妈妈低头为史氏换了茶。趁机捏了捏史氏的手。史氏了然,转了话头。 “郡主是该好好养着。只是啊这亲戚上门,甭管是哪边的,我们都该好生招待。这天家也有几门自穷亲戚呢!你虽贵为郡主,切不可摆谱,断然不可寒了人心?这般外头到说是你的不是了,届时扯上天家可是大罪。我瞧着,能赶着在这时节特特上门,怕是遇到了大难了。你原该报了我,也好叫我尽尽心意。虽说是除了五服,到底也是外租家那头的。可不能怠慢了。” 第64章 史氏盯着梓莘眼睛,只想看出个子丑寅卯,却见她神色如常,未见一丝破绽。她稍稍停顿,又道,“也不知道如今他们住在哪里?这天寒地冻,你可要妥善安排。我近郊有个庄子倒是不错……” “母亲。”梓莘娇嗔的唤了一声。她话一出口,别说史氏,连那陆妈妈心中跟着一抖。她们哪里见过梓莘这等做派,一时竟是忘了责罚梓莘打断了史氏。梓莘似没有见到史氏微微抖动的眉毛,继续笑道,“这等小事哪里需要劳烦母亲亲自过问,我自然已是安排妥当。母亲且可安心呢!” 史氏见梓莘洋洋得意的邀功模样,又想起那日在擎苍斋她装疯卖傻的说是要拿今日的太后所赐去典当,更觉气血上涌,居然无言以对。陆妈妈见机不妙,目光一转,立即有小丫头来报说是饭菜准备妥当。梓莘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要扶史氏前去用餐。史氏心中虽不甘,却见她难得这般也,只得暂时作罢。陆妈妈也是心中郁闷,且不说她打探无果,方才史氏所指皆被梓莘三言两语带过。只是出去探查的人尚未回来,也不好多言。 待梓莘伺候了贾氏用膳堪堪离去,那头吴十家悄然而至,手里还紧紧抱着个包袱。她坐在荣禧堂耳房中的小杌子上,身子时不时扭动着。陆妈妈进门恰恰看到这番情景,不由皱眉。这吴十家她素日里瞧着稳重可靠,今日却是一股子小家子气。 “妈妈您可来了!”吴十家的仿佛是忘了规矩,也不等陆妈妈问,站起身快步走向陆妈妈。 陆妈妈面露不喜,向后退了半步,吴十家毫不相让快步跟上。陆妈妈才想开口教训,耳边却听到吴十家的小声絮叨。她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半晌只是吐出四个字, “此话当真?” 吴十家的用力点点头,抬起手中包袱举到陆妈妈面前,“可不是真的。南边那儿知道人可不少呢。瞧瞧,这可是那位奶奶亲自送出来的。您想想,若不是憋屈大了,怎得会找上咱们家?” 陆妈妈虽有疑惑,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她略略沉思,也不接那包袱,只是说道,“你这就跟我去见夫人。” 吴十家的大喜,跟着陆妈妈快速往史氏处赶去。 史氏半眯着眼正在听小丫头念着佛经,见陆妈妈匆匆而入,且遣走了小丫头,又命珍珠,鸳鸯几个好深看顾着。史氏惊异,却见那吴十家进门磕头, “小的见过夫人,夫人大安。” “如今可不是你卖乖的时候,还不把你知道如实道来。”陆妈妈见不得吴十家的这等模样,立即出声打断她的讨好卖乖。 吴十家的哪敢耽误,照着甄佳吩咐一一说了, “我本不是二奶奶娘家的家生子,嫁了吴十这才做了管事娘子。我娘家弟弟去了南边营生,半年前特特来瞧我。听闻我如今在这府里当差,犹豫再三这才向我说一件天大的事儿……” “你这不知好歹,你当时在说书呢,感觉挑了要紧的说。”陆妈妈见史氏面色不愉,立即喝止吴十家的绕三绕四。 吴十家连忙磕头认错,这才急急说道, “我弟弟说,我们的郡主奶奶,当年在福建的时候,跟着一位丁姓表哥似有……那事儿,南边有头脸的人家似是皆知。不过是威闽侯震慑,这才不敢多言。事关重大,我的消息立即告知二奶奶。二奶奶也知这无凭无据,事关府上颜面,郡主名节,这才派了周瑞家的那口子特特去查探了。如今……” 吴十家的拿起包袱高举过头顶。史氏看向陆妈妈,陆妈妈立即上前接过包袱递到了史氏跟前,放在她的床几之上。史氏亲在打开包袱,脸色剧变,一时竟不知是怒是喜。只见里头放着若干女儿家的贴身之物,另有厚厚一沓的书信。她颤抖着展开一封,只是匆匆扫过,啪的拍在桌上。史氏闭起双眼,心中百转千回,许久之后,终于睁开双眼,冲着陆妈妈淡笑,“去,准备我的轿辇,我要去看看你们二奶奶。” 陆妈妈立即出门叫人,史氏命吴十上前,又收拾好了包袱。跟着史氏往那及第院去了。 甄佳如今人面极广,那里史氏备轿,她已是得到消息。甄佳微微而笑,倒也只当不知,却还是明日备好茶点,伺机而动。不过是一刻之后,史氏的轿子到了及第院。甄佳自然出面相迎,她亲自把史氏迎入东厢。史氏刚刚坐定,小丫头立即摆上茶果,她的目光只是略略扫过,心中却是惊叹这是早就知道她会来?史氏细细打量甄佳,只见她越发乖顺的模样,心中大石放下,只怪自己多心。 好不容易遣走众仆,史氏拉起甄佳手,急急问道, “我的儿,快告诉我,事情到底如何?” 甄佳淡笑着,凑到史氏耳边娓娓道来。史氏越听脸上笑容越深,心中却是越发惊心。她面上不显,心中盘算一阵,她哪知王氏已然换了芯,决心先除去那头才好,立即点头称是。 甄佳不知史氏心中所想,见她一脸笑容,心中倒是鄙夷。果然,这位未来贾母果然是个蠢得,不由越发得意。 第70章 张梓莘其人细论起运气着实不算好。虽看似风光的修仙修真且有天家助力,又有空间傍身,还有贾赦种种维护,实则她光是费心融合自己那累世记忆,不至于变成失心疯就已花了不少功夫。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现代人,她一直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也像大部分的都市人一般怀揣着小小梦想却不敢宣之于口。读书,工作顺风顺水,从小就是旁人口中别人家孩子的典范。毕业前恶补的罐装书,她又怎么不知那甚微作用最多是聊以□□。不过就是了甚于无,给自己提个醒罢了。她胸无大志,行事无非合了“应该”二字。 甄佳之事爆发,她更多是气愤,而不是伤心,这件事儿她曾思考许久。或许她本就是冷然之人,对甄佳之情不过是回报而已。故发现被骗,气恼自己被骗,到也无什么伤心,可却也不再愿意轻信,这才有了赤胆忠心丸之事。彼时她自诩无心之人。纵使身边对她掏心掏肺,她统统归于药效,如此便无需回报。可惜事与愿违。 若她只是那个现代之魂的张梓莘自然那些烦心事。修为大成之日,哪怕纠结于和贾赦的情感,怕是会不允他进入空间的资格,继续做那个冷心冷肺的张梓莘。偏偏的那时她却多了一世的记忆,偏偏她得知了警幻的秘密,偏偏……记忆中的那一世白张梓莘她是陌生的,全然像是在看别人,可那又是实实在在的记忆,心中悸动,身子全然不由自主,那声脱口而出呼唤,皆非她本意,虽与那贾赦相认相知,可是她心中结节依旧。这才有了之后和贾赦一番闹腾。好在如今她已幡然醒悟,不去纠结那无用之事。 如此这般想开了,张梓莘不再纠缠自个儿到底是谁,也不去理会遇事后,脑中截然不同的两股思想同时迸发,打定主意凡事随心,肆意生活。这不,丁姨妈上门,任凭外头闹腾开了,她却住就悠然自得喝着贾赦亲泡的甘露茶,一般听着各方回报,面上笑意吟吟全然没有往心里去。 话是在外间回的,贾赦虽没打算瞒着梓莘,可梓莘不好过于抛头露面,便在里间待着,到是没错过一点。待贾赦掀开内间帘子而入,只见梓莘抬头笑意正浓的瞧着自已,似是全然没有把那当回事儿。他眉毛微扬,事情本就不大,但是被人如此算计,怎得也该有那三分火气。可如今瞧着梓莘模样,他竟是一时无所探查她心中所想。 梓莘瞧着贾赦这般模样,不觉好笑,起身走向贾赦难得主动挽起他的手臂,示意他附耳过来。贾赦哪里见过梓莘如此,心中荡漾,弯腰低头。梓莘在他耳畔轻道: “夫君不必忧心,你且想想我如今绣功女红如何?再想想昔日我的那字迹。再有,钱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为人最为精细。昔日在南边,我人生地不熟的,虽外祖家治家有道,保不齐人多手杂,妈妈怕有遗漏,特特把我的物件的出处录入在案。如此,哪怕他们造点声势出来我也是不怕的。别忘了我如今可是宁萱郡主,诬赖我可不是之前那边和稀泥就可以蒙混过关的。” 梓莘吐气如兰,气息轻轻划过贾赦右耳,他心中更是澎湃,伸出右手揽着了她的腰,左手一挥二人已然到了空间之内。看着贾赦那双桃花瞳中的波光潋滟,梓莘哭笑不得,伸手撑住了贾赦前襟,脚下一点人已经飞出。贾赦哪里给她逃跑的机会,如今他连续进阶,再也不怕梓莘的轻身功夫。两人暂且放下那外头琐事,倒是开始了今日修炼时间了。 * 这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天际远远可见那被金色晕染的云层,恐怕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现雪虽停了,那大片大片雪花却是积累起来,屋外一片茫茫雪白。 夜一无眠,丁敬仪走到窗前只是开了一条缝,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砸在他面上,他晕晕的脑袋顿时清醒不少。他回眸便瞧见了书桌那只荷包。应是上好的锦缎,黑色刻丝云纹,平直的针线瞧着并不精致,甚至上头并未绣上任何花色,只是一个有些歪歪扭扭的敬字,确实像是出自那位之手。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关上了窗转身走到桌前抓起了荷包放入前襟内。荷包紧紧贴着他的中衣,隐隐的还能感觉到布料的凉意。他轻叹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喃,“昨日可是大大的失态了。” 想着,丁敬仪在书桌前坐下,翻开一本经纶读了起来。只是看了片刻,他的思绪却是飘远了。细论起来他运气不算太差,本要等上三年之事,因新帝上位,加开恩科,他不仅幸中举,能赶上这届会试。加之他心中牵挂,本以为今生无望之事,如今居然有了着落。如若不然,他再要等上三年……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但是他却不想继续蹉跎下去。这一次来京城他大有破釜沉舟之心,若是这次不成,怕是真要等上个十数年了。丁家已是消耗不起,而赵家……他想起了岳家,心中更是烦躁不安。赵英岚本是他决然不会娶的女子,只是因为丁姨妈不知死活的算计让他沦落至此。想着,他脸上浅浅的笑意慢退却,眼底浮起深深的怨念,平日里温和双眼微微眯起,周身散发出寒意仿佛可以凝结成冰。 “叩叩叩”外头响起敲门声,丁敬仪慢慢撤去方才周身的寒意,深吸一口气,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双眼依然是温暖而无害的光芒。他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外头站着端着一壶热水的小二。小二见丁敬仪立即弯了弯腰,笑道, “我是见时辰差不多了,公子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要水,这不先给您送来了。” “有劳小哥了。”丁敬仪侧身让开了一条道,口中满是谢意。 小二乐呵呵的进了门,走到架子前把热水倒入盆中,嘴里也不停歇, “公子不必客气,昨日那位爷走的时候可是特特关照小的好生伺候公子。咱们掌柜说了,今日起小的就伺候公子一人。公子要什么不必客气,招呼小的就好。” 丁敬仪瞧着殷情小二,想起昨日那位管事离去前的作为,心中越发熨帖。他这间房便是昨天那个管事做主要的,还预付了三个月的租金,理由便是让他安心备考不受打搅。再顺当不过了理由,丁敬仪愣是觉得不同,心中却是异样欢喜,一想到几日后便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之人,眼神也跟着温柔起来,那是实在的温柔,绝不是装模作样。 朋来客栈虽大,只是丁敬仪的房间却紧挨着英表姐那间。一夜无眠的何止丁敬仪一人。客栈隔音向来不好,那厢动静全然落入了英表姐耳中。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昨日那位管事她亦是远远瞧了,竟然就是来寻她的那人,可笑是丁敬仪居然以为是那位派来的人。英表姐嘴角弧度渐深,眼神中却带着狠厉,若是有人瞧了定会被这狰狞的表情吓到。 地上的人动了动,英表姐侧身转向里面,避开了那人的视线。小丫头伸了伸懒腰,探头瞧了瞧外头天色。天已渐亮。 小丫头蹑手蹑脚起身,搓了搓双手。这个时节哪怕地上铺了棉被,睡了整完依然很冷。她紧了紧衣衫,收拾好了地铺,系上了棉衣外袍。小丫头回头瞧了一眼床铺上的人,英表姐没有动。她安心的吐出一口气,悄声出门准备热水去了。这些年丁家日子子日差过一日,英表姐陪嫁丫头只剩她了,想起昔日陪嫁姐妹,她不觉一阵恶寒,不再胡思乱想,快步下楼往厨房去了。 英表姐闺名赵英岚,梓莘虽称呼她一声表姐,实则她与威闵侯李家并无血缘之亲。论起来倒是与丁敬仪有些干系,她便是那丁姨妈嫡母的娘家侄孙女。 昔日,丁敬仪依靠着李家私塾,在学子间略有才名。闺阁女子聚在一起,难免有些八卦。梓莘守孝虽不太加入那种聚会,侯府难免有个宴客之时。头一年重孝之时,她不好露面,后头几年中因侯府中无适龄女子,只得出面招待。且看着那些女子倾慕丁敬仪,梓莘对着丁敬仪多少也又些动容。若说那些个女子中,最痴迷丁敬仪的,怕是非赵英岚莫属。 第65章 赵家在闵南也是赫赫有名,因家几辈出过两位进士,三个举人,便自诩书香门第,信奉起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着实惹人笑话。前朝奉行程朱理学,女子大底不识字的。可打大秦建国,女子地位提高不少,仁业帝起,各处设立女学。虽收效甚微,倒也不再阻碍女子读书上进。大秦是奉行的是男女各司其职。赵家如此行事,都是惹人嘲笑了。 赵英岚相貌平平,更甚至脸部线条硬朗,说的好听便是英气勃勃,说的难听就是女生男相,偏偏她受了家族影响,、深觉女子该是娇弱无骨,便时常的扮娇媚。如此不伦不类倒也惹出不少笑话。 大秦风气日渐开放,未婚男女偷着互赠心意,倒也不至于扣上私相授受知名。如此,丁敬仪倒是可以时常收到小厮送来各家小姐心意。他年岁渐长,丁家家门不显,在一群勋贵子弟之间,他早早留意自己婚事。但是赵英岚绝对不是他考虑范围。赵家在大秦初与李家联姻,在出了两进士之,会是在无人通过。亏得他们自诩书香门第,还拾起那些个前朝信奉之物。只是,丁姨妈心中焦急,使出了那昏招之后,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倒是赵英岚依然对他另眼相看。他心中虽不喜,面上倒也客客气气。想他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如今二十有五,却是乡试屡试不第,加之名声又污,无奈之下这才去年娶了年方二十的赵英岚。 赵英岚年芳二十,已然要过了标梅之期,见丁敬仪一日未娶,她一日不死心。至于那件事儿,她是断然不信,直觉丁敬仪被人设计。本以心想事成,不曾想加入这丁家之后,才是噩梦初始…… 房间里在无声响,英表姐坐起身,目光直直的看向窗外,隔着油纸虽是看不真切,却也能瞧见到白色亮光。她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这到底叫是谁之过?想着,心中愤然再度涌出,都是他,都是他!英表姐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瞪着那扇墙壁。都是那个人错,她要所有辜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71章 雪下下停停连续几日,转眼各处田庄铺子的管事儿陆续进京。梓莘与钱妈妈,李妈妈扯了屏风,借用了贾赦的外书房一起听着各处管事回话。与往昔一般,除了些许时鲜蔬果,各处管事不过是带了账册进京,各进项早已换成了银票存入各地银号。梓莘一心两二用,耳朵听着管事回报,心思却是飘远。总管处事熨帖,自然不会有大纰漏,她不信总管为人也信那赤胆忠心丸之效。但是,亲自听一听各处近况却是大有必要。 张家和威闵侯皆是出自闽南,故梓莘名下产业大约分布在四地:闽南,江南,东北,以及京郊。其中四处中又以闵南为首。江南苏浙的良田,铺子,京城郊外的良田大部分是其母陪嫁。张钰留下更多是那面上不显却出息极好的营生。再细细看了自己的私产账册,她更是为父亲的用心赞叹不已。想到记忆中那个逐年模糊的男人,梓莘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忧伤。 各位管事汇报完毕,无需梓莘亲自开口,钱妈妈已是把下一年的事项细细关照。梓莘面上始终带着微笑,隔着屏风主管们瞧不见她的模样,却依稀可见她频频点头。他们见梓莘也不似早些年时不时会提些个让他们措手不及的问题,不由心中大安。虽那些事儿虽与他们关系不大,到底却是手下人办事不利,真论起来也是他们失职。这整治了这些年终究是看到了成效,如此管事儿们不免喜形于色。 “各位这一年着实辛苦,”梓莘说着对着李妈妈使了个眼色,李妈妈立即捧了托盘出去。托盘上一律的云纹的黑色锦缎荷包,各之上皆是绣着字,各个管事儿熟门熟路的取出绣着自个儿名字的荷包。梓莘的声音又传入他们耳中,“年底花红,小小意思各位莫要嫌弃了。” 虽历年来都是这句,各位管事儿也不敢怠慢,口称不敢之声络绎不绝,偶尔还有那乘机表表忠心的。梓莘一笑而过,便有那小厮领了众人出门。马车已经等在外头,梓莘在东城最好酒楼定了一桌席面,也算是一年一次犒赏。这事儿梓莘不方便出面,便有总管事儿马总管负责招待。 众人散去,李妈妈命小丫头收拾好屏风,亲自扶着梓莘往停着轿辇而去,她小声问道:“郡主,这次可又特别要见的?” 梓莘却是摇了摇头,轻道:“妈妈可把那些人安顿好了?” 李妈妈会以点头。梓莘所指之人是管着她新得田庄的管事。新帝赐她郡主之衔,给了她公主俸禄。那些曾是的皇庄管事并不好相与,绝对不是一枚赤胆忠心玩可以解决。她自然要小心应对。今日她确实心不在焉,心中盘算着那头究竟要何时出招,这些时日,贾赦派给了她些得用的管事娘子。那几位瞧着面目平凡,倒是各个打探好手。 甄佳与史氏感情笃深倒是无需旁人打探。那日史氏亲自瞧了甄佳之后,吴十家的便每天代替甄佳晨昏定省,偶尔也奉上甄佳亲手做的素点。每每此时,史氏则出手阔错,毫不吝啬的大肆赏赐一番。这皆是当着梓莘的面做的。梓莘瞧着好笑,心中无半分动容。财帛目前来说她已有不少,何况如今还享着公主俸禄。史氏当家,爱把东西给谁她全然没有意见。公中的皆是记录在案,若是史氏私房,她更不在意了。许是不见梓莘这边动作,如此几次之后,史氏的赏赐也跟着停了。 申时三刻,梓莘准时踏入荣禧堂正厅,抬头便见吴十家已在史氏一旁殷情伺候。吴十家的大约二十五六,生了干干净净,脸如圆盘,长的十分讨喜。她似是能言善道,把史氏哄得眉开眼笑。梓莘笑而不语,众人见她金门众人纷纷屈膝见礼,梓莘微笑挥手示意众人免礼。她在史氏面前立定,轻笑,“母亲大安。” 史氏点头,上下打量起梓莘。今日她打扮稀松平常,头上插着一枚金丝镂空的蝴蝶步摇,耳畔点着红豆大小的红翡耳钉,腕子一对精细的金镯,胸前挂着一枚白玉玉锁,整个人瞧着精致清艳。她亦得到消息,这次年关,来见梓莘的管事儿除了时鲜皆是两手空空。这位进门也快两年了,虽偶尔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蠢钝模样,却不是个真傻的。可就这些时日,除了刚进门那会儿晒妆得见的真金白银古玩字画,看不到她的任何进账。也曾派人细细查了毫无消息。若是她不懂,难道她身边妈妈也是不通庶务之人?史氏断然是不信,想起原计划,她不由暗暗加上一条。事成之后,定要逼着她交出所以店铺田庄的出息。这事儿,二房就无需知道了。 “快快坐下,何须这客套之礼。”史氏指了指自己身边,又转头吩咐,“陆妈妈快去泡了热热茶来,这天一日冷过一日。珍珠,快去把我那个翠玉手炉拿来给郡主。这天寒地冻的,真的就这样跑来了,你身边人怎么伺候的!” 梓莘微笑坐下倒也不推辞半分,待见了那翠玉手炉眼睛更是一亮,似是整块绿翡雕琢而成,不见那拼接痕迹,就连那雕成白菜的小巧手柄尽然也是一体而成,更难得是通透绿色。梓莘接过手炉,史氏不提一字,也不说这是暂与她用,还是赐了于她。梓莘微微低头,嘴角向上翘起,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是要来了吗? 果然,那头史氏轻叹一口气,盯着梓莘小腹,摇了摇头, “不怕郡主笑话。我昨儿做了个梦,竟是梦见了送子观音娘娘。娘娘说,本是来送贵子的,可府邸却大兴土木。我求了娘娘,娘娘且答应你那园子建成后再来。我许诺了娘娘,从现在到除夕前日,入铁栏寺吃斋念佛,已报娘娘之恩。” 梓莘捧着手炉微微抬头,清亮的目光盯着史氏,史氏无奈的指了指吴十家的, “哎,她们家奶奶如今还在孝中,若是让她去了怕冲撞了菩萨,观音娘娘还以为我不诚心。可是这年关的,管事回事儿,各家各户年礼也要提前预备,我实在是走不开身……” 史氏停住,无奈的看着梓莘。梓莘笑盈盈的眨了眨眼睛,微微侧头似是真的在为她想办法。史氏见梓莘又是这副模样,气血上涌,她无奈闭起眼睛,调匀了呼吸。再次睁眼,只见那梓莘一脸无奈,仿佛真的想不出办法似的。 “郡主,我是知道如今你身份尊贵,可这家里,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史氏倍感无奈的拖长了音,一边还拿眼瞧着梓莘。只见她贝齿轻咬下唇,眼睛里露出了坚定。她不由大喜,就要开口,却听梓莘抢先, “母亲,虽然我不熟家里来往之礼,可好在有例可循。母亲且看看哪几家需要添减,我定然小心处置。另外小年祭祀之事想来也各有惯例,我照做即可。母亲放心,如此大事定然办的妥妥当当,何况还有李妈妈她们帮我。” 史氏差点一口血喷出,一旁陆妈妈眼明手快按住了史氏的手,史氏愣了愣,把要发作的话全部吞了回去。陆妈妈冲着梓莘弯了弯腰,“郡主见谅。夫人是不好意思开口,老婆子托大,这就替夫人求了郡主。夫人是想让郡主替夫人去祈福。夫人担心若是不守承诺,观音娘娘反悔……” 梓莘心中大乐,面上确是疑惑不解。史氏瞧着梓莘这边立即点头,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郡主身份尊贵,若是亲去,观音娘娘定是欢喜。你弟妹知道了,也大感遗憾,这不,吴十家的,周瑞家的,王顺家,一起替她去了。” 梓莘暗暗冷笑一声,这架势怕是他们计划周全只等她上钩了。她不予置否,只是低头做沉思状。史氏与陆妈妈交换了眼神,吴十家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妈妈眼神阻止。吴十家的讪讪退到一边,不敢忤逆陆妈妈。 该来的总会来的,梓莘全然失去了耐心,便是点头答应。客套一番,史氏让便让梓莘回去准备,不用她伺候用膳。梓莘欣然告辞,全然没有放下手炉的意思。史氏沉浸在欢喜之中,也没在意,待梓莘出了荣禧堂这才想起不免懊恼。又想起不日便可拿回更多,也不在意了。 梓莘一回到擎仓斋便与贾赦说了。贾赦冷笑转身为梓莘出行准备人手。第二日,堪堪辰正,陆妈妈已然在擎仓斋外求见。梓莘也不多言,只命人去请。 陆妈妈捏着帕子,进了堂屋便立即下跪。她本是做做样子,可梓莘却没心思跟她客套,无人虚扶,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地上。堂屋虽已铺了厚厚毛毯膝盖无事,陆妈妈已然觉得脸上无光,颜面尽失。 梓莘轻笑着目光扫向在、立在一旁的小丫头,两个小丫头上去一左一右扶住了陆妈妈。梓莘笑道, “妈妈何须多礼。请安时辰未到,可是母亲今日有事?” “郡主奶奶,夫人就是怕您今日还赶着去请安呢。昨儿您答应了夫人的事儿……这到底事关重大,不好拖延,这不。昨儿您刚走,夫人就命人特特准备您出行车辇随行之人。马车停在二门处,您只需带着换洗之物,带了随身伺候的人就好。” 陆妈妈呵呵的笑着,目光扫了之四周不见梓莘身边常伺候的几人,又笑道,“照我说啊,其实郡主奶奶跟着我就走就好。这伺候的人夫人都已经选好了。” “妈妈不急。我原也是打算今日请安之后,便往铁栏寺去。如今妈妈来了正好。如今才十三,要到除夕也有大半月的,怎好劳烦母亲。再说,如今我……怕是不方便坐府邸的车。好在我的车辇也是一早便赐下的。天寒地冻,劳烦妈妈特地走一次,着实过意不去。” 梓莘说着话就有个小丫头捧着黑色云纹锦缎的荷包。上头干干净净,没有绣花,瞧着倒像个半成品。陆妈妈面上带笑,顺手接过荷包不多想,顺手藏入衣内,一心只等着梓细跟她出门。 李妈妈掀帘而入,对着陆妈妈点头问好,在梓莘身边站定,恭敬回道,“郡主,车子已经备好。等您吩咐便可出门了。” 陆妈妈大喜过望,希冀的看着梓莘。梓莘点了点头,应诺这就可以走了。陆妈妈立即辞了梓莘,急急往荣禧堂而去。 第72章 铁槛寺乃是贾演与贾源二人所修。大秦建国且定都后,京城距离金陵遥远。这京城内贾氏族人也是不少,送灵柩回金陵之事也不是一日可成,便有在寺中暂时安放,以待他日成行,有更者所幸在附近安置了阴阳之宅,此处便是那送灵之人安歇之处。数十年已过,此处香火延绵,自是贾氏一族的家庙了。 既是贾氏一族家庙,便不是那荣国二府独享。从贾源,贾演二人定居京城,如今算来也过了半百之年,族人枝繁叶茂,却也贫富不均,靠着族中薄田度日艰难,也有常年寄居在寺中的。更不提那上京学子,住不起客栈,暂居于此的。说起来,这史氏借梦生事,那番说辞经不起推敲。昔日,那史氏往家庙去了,只是是进香祈福,所备厢房也是午歇的之用不曾过夜。梓莘这次顺了史氏之意,不过想着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不如这次借力打力还以颜色,也好让她们那头消停一段时日。若是她们彻底消停,怕是除非要了她们的命才行。 梓莘无奈叹息,身边的原本半躺着眼睛半开半合的蔓枝立即竖直身,体,“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梓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四周也是一片哄笑。蔓枝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指已经点在她的额头,“往日里瞧着你还是个好的。如今出门在外尽然如此躲懒。郡主还没安歇,你是偷偷打起瞌睡。” 蔓枝微微侧头多开手指,这番闹腾她已经全醒了,笑嘻嘻的对着手指主人做了个鬼脸,“好姐姐,现下可不是我轮值。不过呀……”蔓枝拖长了音笑嘻嘻的腻在了那人怀里,“夏至姐姐,许久听不见你念叨,蔓枝甚至怀念。不如姐姐不要家去了,一直留着陪我们呗。” 夏至伸手扯住了蔓枝脸,冲着梓莘叹道,“快瞧瞧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我的姑娘,这都是您惯出来的。” 一旁的绿柳眼珠一转,立即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夏至,全然一副夏至教训人的模样,只听她道:“夏至姐姐,这姑娘可不能喊啦。我们要改口称郡主。” 第66章 此言一出,车厢内笑更欢了。 “我看呢,你们一个个都是皮痒了,瞧着几位妈妈不在,造反了不是!”夏至叉腰等着蔓枝绿柳,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蔓枝绿柳二人对视,吐了吐舌头。 瞧着她们这番嬉闹,梓莘跟着心情大好。此次出行,她可是备足了三辆马车,把贾赦给她几个媳妇子统统带上,另有几个负责换洗的。她的车辇之内则是贴身的蔓枝,翠绿二人,另有梅儿,丹儿,还有夏至几人。白家兄妹无需她多安排自然会贴身护卫。如此贾赦还特特安排了几个小厮远远跟着。铁槛寺到底是寺院,有着小厮外围打点也方便许多。 与梓莘车辇内欢声笑语不同,陆妈妈躺在车辇之内双眼紧闭。虽已是寒冬,她额头却渗出薄汗。小丫头跪坐在陆妈妈身边,时不时的掏出帕子为她擦拭。这铁槛寺正是在京郊,本不算太远,马车走上两个时辰也能到了。也不知道今日为何走的如此之慢。本以为这次出行不管她是,可是不曾想临出门前,这史氏还是改变主意让她随行。她心中愤愤,面上也不敢露出半分。 “妈妈喝点梅子露吧。这是二奶奶特特让我备着,就是怕这一路若是有个不适也好缓缓。”吴十家的挥手命了个小丫头拿出一个白瓷瓶。陆妈妈微微睁眼,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吴十家的立即上前,亲自侍奉陆妈妈喝了。酸酸甜甜的温热之水下肚,陆妈妈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听说这铁槛寺距离水月庵不远?我随二奶奶去过水月庵,瞧着约莫还有一刻便能到了。”吴十家的扶着陆妈妈坐起,一边帮她揉着背,脸上露出不忍之情,“妈妈真是忒辛苦了。郡主那头似是几位妈妈都留在府里呢。” 陆妈妈眼皮一跳,也不回话,如今听着吴十家的话里有话,也当不知,只听吴十家的又道,“不说那郡主,我们家奶奶也是如此。您瞧,这次几位妈妈也没来呢,切让我这些个年轻力壮的来了。” “二奶奶心善,众府皆知,我自然也是明白的。”陆妈妈淡淡的回道。吴十家的大喜过望,此番前来,她的人物可不全然是对付那梓莘的。今日她大有所获,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了。吴十家的心中欢喜,伺候起陆妈妈也越发用心。 车辇终于在铁槛寺前停下,却也不见有人来报。梓莘舒舒服服半半躺着,随手翻着《心经》。这铁槛寺到底是庙宇,不说这里头还住着好些人。史氏住惯的厢房小院已经开始命人打扫,不说此时跟来的长随可是特特嘱咐需要为郡主娘娘备个独立小院。住持见来人颇多,立即命小沙弥们开始洒扫,且还请了几位寄主妇人一起安排。好一番折腾,待梓在厢房内住下,已是午末。梓莘吩咐下去,说是郡主累了,就不用膳了歇了午觉在见住持。陆妈妈无奈加之也着实累了,且把心思放了放,也去歇息了。吴十家瞧无人注意自己,那这个小包袱,偷偷溜出铁槛寺,往水月庵去了。 梓莘如何见那住持不予详表,且说她是代史氏前来祈福,自然不能整日待在房内歇着,跟着住持做早晚课必不可少。听着老和尚诵经念佛,听了七八日也到听出些味道。虽然是在这铁槛寺内,梓莘又不是犯错妇人,这斋菜也可口精致。面上日子过的轻省,可梓莘却从未大意。甄佳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若说甄佳多聪明,梓莘并不觉得,无非就是比旁人多一份耐心,多一份狠厉罢了。 这日,梓莘做了晚课,由那蔓枝绿柳陪着,夏至在前引路。堪堪踏入她的小院,一个人影在残月下格外醒目。那人身量颇高,身姿挺拔,却瞧着极为消瘦。虽看不清影子面貌,但一看可知那是个男人。梓莘尾毛微抬,不觉惊叹,“这就来了?” 她停住脚步,那白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挡在了最前头。梓莘除了在院中,各处行走都是一群人护着。如今瞧着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各个摩拳擦掌。 “你是何人,可知这里是何处!”白姑娘走上前几步,对着那个影子喊道。 “表妹,数年不不见,别来无恙啊。为兄甚是想念。”影子回头,上前几步,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月光下依然可以看到他姣好的面貌。 梓莘身边的人都是见过丁敬仪的,对于他也算印象深刻。在南边的时候,也少有人敢明目张胆接近梓莘,他也算是独一份了,何况后来又出了那等事情。如今骤然见到丁敬仪,夏至立即伸手挡住了梓莘。蔓枝,绿柳更是扶着梓兮后退几步。丁敬仪并不知道白姑娘的存在,可是白姑娘也是对他了如指掌。白姑娘挡住了想要继续往前丁敬仪,淡道, “夜深了,公子请回。想要找郡主叙旧,还请明日赶早。” 丁敬仪自诩谦谦君子自然不会跟女子动粗,听闻白姑娘所言,也不反驳,只是目光直直的看向梓莘, “表妹,你真的……真的不想见我吗?” “这位公子,不知道您是何人。只是这是郡主住所,还请您快点离开。”夏至冷然的盯着丁敬仪,与蔓枝和绿柳紧紧把梓莘圈在当中,不然丁敬仪靠近。 丁敬仪还想开口,却听外头有小沙弥来报,“郡主,您家夫人和大爷一同来了。” 梓莘淡淡笑了,她轻笑着看着丁敬仪,转头对着外头说道,“快请夫人和大爷。”说着脚却一动不动。 史氏赶到瞧见便是这一幕,她微微吃惊,目光扫向陆妈妈。陆妈妈也是暗自惊心,在去叫吴十家的,吴十家的也是一脸茫然。事情怎得和她们的安排全然不同?此时,这梓莘不该是一人再次,当然,还有这丁敬仪。 贾赦扫了一眼丁敬仪,已经走向梓莘。蔓枝几个见贾赦来了,让开了道。贾赦扶住了梓莘肩膀,不解看向丁敬仪。 史氏见此,心中一横,便大喊起来,“郡主!你你你……” “母亲,还请甚言。有些话一旦出口,怕是不好收回了。”梓莘冷冷扫向史氏,全然无退让之意。史氏气结,不过是因为要故意装出吃惊的模样,不想却被梓莘抢了先机。吴十见机不妙,刚要开口,只觉自己脖子一痛居然说不出话来。她冷汗涔涔,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都来了,母亲且进来上座。我也想知道,为何我的小院里,居然有外男出现。今日之事,事关我的名节,贾府名誉。母亲不会想要轻易给我定罪吧。”梓莘说的极慢。史氏拿眼瞧贾赦,见他一副着急护妻的模样,转头狠狠瞪了吴十一眼。她是怎么跟自己说?事情安排好了,所以她特特这个时候邀了贾赦前来。可眼前又是什么?一群人护着梓莘抵御外男? 史氏懒得多言,她踏步走入梓莘小院,事已至此,她必须要落实了梓莘罪名。不然功亏一篑,怕是再也无她立足之地。 第73章 史氏其人本不算那愚昧的,侯府昔日教导颇为用心。不过是嫁入国公府之后,日子过得太过顺畅,且年少时夫妻分离了,生了长子又被婆婆带去身边教养。这一来二去的,史氏的性子竟然有些左了,一心只想牢牢把握贾府,内宅中做那说一不二的人。 梓莘这儿媳不是她亲选的,嫁入贾府近二年,全然不似自己当媳妇哪会儿小心翼翼且低眉顺目的逢迎讨好。逢年过节的,礼节上不能说出错,但也只是礼节上罢了。二房那头倒是极大满足了她做婆婆的心,本想着大儿媳进门,抬着二房压制,好叫二人斗着,争着讨好自己,不曾想这位老大媳妇居然是个混不吝的,这偌大家业似是完全不在她眼底,这等心理落差,要那史氏如何接受? 要说事到如今,梓莘自己也是大有责任。没那些个记忆之前,她心思不在这贾府之上,一心只想修炼到大圆满,然后找机会离了这是非之地。有了那些个记忆之后,让她再去如前世她读过的穿越红楼的女主们,学王熙凤做派讨巧卖乖的哄着史氏,更是做不到。可她的心也不够狠辣,全然没有报复那些曾经害她之人,竟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若不是甄佳忽然出现,怕是她只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等着一干女子出现,一一改变她们的命运而已。她居然忘记了这里虽为小世界,但也是活生生的,有那世间皆有的规则。 言归正传,话说梓莘这次也是真的动了怒,摆出郡主之威,虽已然敬着史氏,倒也不在继续玩那装疯卖傻的桥段。丁敬仪也不是笨人,自家父亲也是有三妻四妾,从小这内宅之计瞧着也是不少。父亲虽对他寄予重望,但也自诩风流,最爱瞧那些女子为他争风吃醋。他默默垂头,面上不显心中,心中倒是怒气浓浓,一边又自责与自己的莽撞。仔细想想,事情并不是毫无破绽,只是对方拿捏住了他那急功近利之心罢了。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关重大,梓莘自然不会放入史氏安排之人,除了陆妈妈和吴十家的,皆是梓莘的人。史氏冷眼扫了向梓莘,见她一脸冷意,也不看自己。吴十家的捏着带扣流苏不停摩挲,她低垂眼帘,脑中却是急速运转。她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她明明是安排了人手,调开了甄佳身边之人,明明这个时候合该她与那男子二人单独在院中。吴十眼前闪过甄佳的狠厉模样,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在史氏跟前,大哭,“还请夫人为我做主。” 史氏略略安心,见梓莘没有阻止之意,便对着陆妈妈点了点头,陆妈妈扶起吴十家的,轻言安慰,“吴十家的,如今夫人在此,有何冤屈当说无妨。” 吴十家的小心翼翼瞧了梓莘身后的白姑娘一眼,似是惊恐万分,她小心挪了几步,眼帘微抬的看向贾赦。 陆妈妈心中不由为吴十家的叫好,真正把那淫威之下不敢直言的忠仆刻画的入木三分,她立即配合的柔声说道, “吴十家的,你不必担惊受怕。今日夫人大爷都在此,无人能威胁你。” “这……”吴十家的犹犹豫豫,终究还是开口,“夫人,大爷。郡主……郡主这些时日,时时与那人厮混一处,除了早晚课,竟是把这院子守了严严实实,不让旁人进出。” 吴十家的话音刚落,梓莘噗嗤冷笑出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十家的,吴十家的心头一跳,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本也是不知的,但是那三日前路过这儿,便是瞧见人影往里头去了。这影子样貌就是这位。”说着,吴十家对着丁敬仪伸手一指。 啪!史氏拍案而已,对着梓莘怒吼,“你这不知廉耻的妇人,还不跪下!” “母亲,只凭着捕风捉影的一家之词,您就要定我罪吗?”梓莘冷冷的扫了一眼陆妈妈,嘴角笑意未退,“陆妈妈,您说,我为何要把这院子把守的严严实实不让旁人进出。” 陆妈妈一惊,她看向史氏,心中念头一转,道, “郡主贵为郡主,所住之处自然不是眼杂人等可以随意进出的。只是,不知道今日为何……” 说着,她小心瞥了丁敬仪一眼。丁敬仪始终保持淡淡微笑,似是这些事儿与他毫无干系。 “陆妈妈问的好。我也知道为何今日我院子里多出一个人来。”梓莘瞧着陆妈妈,脸上笑意更浓,“此次我带来的人堪堪够用,只够护着这院子。其余人皆是陆妈妈安排。铁槛寺中不光只住着我们一家,来这里的时候住持也是言明的。妈妈可别说我院里那些人皆是护着我,故不说实话,照吴十家的所言,这么一个大活人的怎么就进了我院落?” 陆妈妈眼皮跳了跳,那吴十家的依然抢先开口, “郡主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谁人不知的您身边的白姑娘功夫极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人进来,也不是难事。” 梓莘状似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而又道, “哦?人是白姑娘带来的?那你怎么得又看到一个人影进入我的院子?且只是一晃而过,你就认了个清清楚楚。” 第67章 吴十家的语塞,想了想又道,“我,我,谁知道这位公子是否和白姑娘一般身手了得。何况……何况我这里还有一物是这位公子身上落下的。” 丁敬仪眉毛一抬,下意识去摸自己前襟,果然,荷已经不在了。这他这般像是印证了吴十家的之言。 史氏心中大乐,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只是厉声喝道,“还不拿上来。” 吴十家的立即掏出一个荷包。黑色云纹锦缎荷包,做工略显粗糙,上头还有个歪歪扭扭的敬字。史氏瞧了,心中已定,目光扫向梓莘,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郡主你还有何要说!” “母亲,这个荷包怎得就是个物证了。不过是从那位公子身上掉出,这就认定是我的物件?还是母亲对这位公子十分熟捻,他有些什么物件,母亲了如指掌?”梓莘抬眉,状似不解。 史氏心急,看向贾赦,贾赦始终一言不发,那双桃花瞳里光芒闪烁,看不出喜怒。倒是丁敬仪瞧向梓莘的目光全然不同。这个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弱柳扶风的表妹,可如今轻声细语,却也咄咄逼人。 吴十家的听着史氏与梓莘二人针锋相对,如今已是绕到了物件认定。脑中一热,居然忘记了甄佳嘱咐,喊道,“这位是郡主的丁姓表哥,昔日在南边便与郡主关系密切,二人来往过从,郡主这才迟迟不愿完婚。后被威闽侯发现,赶走了丁公子,安排了婚事。此事,南边有头脸的人家多是知晓,碍于威闽侯之威……” 史氏见吴十家喊出这些,心中大安。方才她就在盘算着如何拿出昔日之物,她断然不想由自己拿出,若是有个好歹,她便落下无赖儿媳之名,要知道她虽无娘家依靠,如今可是天家为她撑腰。她的本意也非让她下堂而去,那是生生打了天家的脸,她要的是梓莘手中的财帛。如今有了吴十家的出头,她也乐见其成,可脸色越发沉了, “吴十家的,你可是方才所言为何意?” 吴十家的用力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我娘家弟弟便是南边讨生活,这次来瞧我,看我府上居然娶了是威闽侯外孙女,这才说了与我。我深知此事眼中,禀了了我们奶奶。我们奶奶也只郡主身份尊贵,和这关系到我们府里颜面,特特派人去查了。” 梓莘不再多言,只是听着吴十家的继续卖主。果然,那吴十家的又道,“郡主成亲之后,依然与那丁姓公子有来无往。丁家娘子看不下去,碰巧了我家奶奶去查探,丁家娘子给了好些物件与我们。” “快,快,命人拿上来。”史氏不再迟疑,立即吩咐下去。这次前来史氏并未带了贴身伺候丫头。陆妈妈立即带着吴十家离去,片刻,两人回来之时,手中已是捏着一个包袱。 包袱打开,之间里头是写女子随身之物,另有厚厚一摞书信。梓莘笑而不语,贾赦一言不发,丁敬仪脸上更是浮起古怪的笑意。可史氏哪里顾得许多,她心中激动,脸颊跟着通红,倒是合了她此刻怒气冲冲的模样。 “郡主,你可还有话说!今日之事,你看如何了结!”史氏瞪着梓莘,声音也有些颤抖。 “母亲既然认定我是那样人,何须我在多言。”梓莘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回道。 “好!很好!你肯认最好。你是新帝亲封郡主,事情闹大折损了新帝颜面。回府之后,你便交出你府库钥匙,我会在府里修个庵堂,你且在哪里度日。至于赦儿,我会另与他许一门贵妾,生下儿女全记在你名下。也算是全了你死去父母的颜面。” 史氏说的痛心疾首,又有那网开一面的仁慈。她看着梓莘,却见她丝毫没有悔意,心中更气, “难道你要弄得人尽皆知才好!我告诉你,你做出这般丑事,新帝颜面,你父亲延平王的颜面,你哥哥威武将军的颜面,你外祖威闽侯的颜面统统……” “母亲说道没错,今日之事我若认下,上对不起天家厚爱,下对不起父母养育。这般不如报了官,细细追查究竟何人胆大包天,居然敢诬蔑与我。”梓莘言辞决绝,史氏不由愣住,拿眼看向吴十家的。 只听那梓莘继续轻道,“我不知道丁家表哥为何今日会出现在我院里。表哥如今已是举人,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如此陷害定然是要追究到底。母亲手里荷包虽不是我亲自所做,却是我打赏管事花红的用的,这些年都是这般规矩。前几日陆妈妈来我这儿,我也打赏过陆妈妈一个。皆是刚学针线的小丫头练手用的。陆妈妈那个上头没有字,管事儿的则是上头则各取了名中一字。” 梓莘顿了顿,敛去脸上笑容,盯着吴十家的道, “你可是你方才所言,足以死上百次?南边都知道?碍于威闽侯之威?你可知其意?” 吴十家的瑟瑟发抖,不敢再抬头整个人伏在地上。 “母亲,如今不光是我一人名节之事。已是牵扯到外祖父为人,这等妖言惑众若是传出,要我外祖父如何自处!”梓莘抬头冷然的看着史氏。 史氏不知道事情内情,不想这个梓莘态度如此强硬,便去看贾赦。贾赦轻道, “我也想知道真相。若是真如这仆妇所言,我定然一封休书给了张氏。哪怕官司打到天家那里。” 史氏心中暗气,她打就是梓莘不愿事情闹大,更没想到这贾赦居然这般打算。她真正气结,若是闹到天家这里,就算坐实了梓莘之罪,赐她死罪,她的私库定然是统统收归国有。就算留下若干安抚贾府,也落不到她手里。 “老大,郡主,你们真要如此吗?”史氏也阴沉着脸,决心赌上一把。 “夫人,可是忘了还有我这位当事之人。”丁敬仪声音传来,史氏一愣,确实忘了还有这位在。 丁敬仪上前几步走到史氏跟前,扫了那吴十家一眼,轻笑,“夫人之气,晚生也可谅解。只是夫人先听晚生说上几句。” 史氏没有开口阻止,丁敬仪便继续说道,“晚生虽未参加会试,却也功名在身。郡主仪宾所言极是,此时事关重大,牵扯极深,若不是查出个真相,只怕晚生无法参加本届会试。” “不能报官!”史氏大声反对,她看了扫了一言众人,最后对贾赦说道,“怕事此事还需报了你父亲。由你父亲定夺。” 贾赦点头称是。史氏有摆出温和之态,冲着梓莘轻道,“郡主方才是我思路不周乱了方寸。郡主所言极是,这事儿定是要查个清楚。” 那吴十家依然全身无力瘫倒在地,若是去查,她哪里来什么娘家弟弟,又想到诬赖郡主可是要死罪的,立即哭喊, “求郡主饶命,求郡主饶命。我是被买入王家,也不知自己娘家何处,哪里来什么娘家弟弟。是我们家奶奶拍了人去了南边,然后要我……” 啪!不用梓莘发威,史氏的茶碗已经丢在了吴十家头上,碎裂开来。 第74章 戌末亥初,城门早已落锁,二更的梆子堪堪响过,荣国府内一派宁静,史氏不在府邸,知道的人却是不多,只有那角门的婆子偶有两三人偷懒聚赌的。此刻甄佳全无睡意,也不知为何,入夜开始她便心绪不宁,心头突突跳了厉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难道是铁槛寺那头有问题?甄佳细细想了一遍计划,摇了摇头否定这种可能,还是已经成事?思及这种可能性,甄佳几乎兴奋的不能自已,她是见过王氏私库的,古代女子的陪嫁让她大开眼界,更何况梓莘是继承了母亲全部陪嫁以及张家全部家当。她只那些好东西自己定然无法独得,但有协从二字就足够了。 甄佳想着自己那一石二鸟之计颇为得意。贾赦原配原著中似是未提及一字,倒是各个红楼同人必不可少的人物。许许多多的小说中都是提及了张氏被史氏与王氏谋了陪嫁,这才让贾琏身份尴尬。若是她能事成,也算是拨乱反正吧。再想到贾赦,她不觉轻叹一口气。虽还未亲眼见过本人,王氏的记忆却是清清楚楚。那是和原著截然不同的人啊。她记得某红学家说过,红楼梦乃曹公的亲身经历编撰,故这贾赦写起来也颇为为难,因曹公这房乃是嗣子被过继的,故这才有了原著中屡次提到以后都是宝玉的一说。书不可如此直白,故这才把贾赦的隔房侄子的身份变成了长子,搁到了大背景下,倒是极度违和。 甄佳捏紧了拳头,甩开脑中关于原著种种。她抿着嘴,努力让自己平和下来,心中不安却还在扩大。若是事成,怕如今贾赦已是亲眼见到梓莘与判断男子*。且不论他是重生亦或是穿越,但凡男人亲眼瞧见那种事儿,没有一个能接受的。这些日子的她冷眼旁观,细细打听,确认贾赦不是贪财之人,心灰意冷之下怕是也不愿接管梓莘财物。史氏这次定然不会放过机会接手过去,剩下就看她的本事了。 甄佳正得意洋洋,人已经来到镜前,瞧着镜中印出之人,那被皮滑水嫩的肌肤,五官平平可偏偏带着一股子媚态。眼波流转之际,大有一本正经之下似有似无的撩拨之意。甄佳甚是满意。这副模样怕是不会被拒绝吧。能发生那等大事,不管贾赦来自何处,定然伤心落寞,如此到是自己的机会了。这世上还没有拒绝过她的男人!可她还未得意多久,忽然劲后一疼,跟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城门虽已落锁,车马进出,可弄出一个人对贾赦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也无需旁人出手,白氏兄妹赶着一辆车停在城外,不肖一刻,白姑娘不仅避开守城士兵,还把那把甄佳弄了出来。两人急急回赶,亥正终于赶到庄子。 这庄子距离铁槛寺约莫两三里,贾府中出息一般毫不起眼之处。只是靠近铁槛寺,便时常有了贾氏族人往来借住。庄头早已习惯忽然有客来访,可见这次来的是贾赦马车,却大大的吃惊一番。这庄头颇有眼色,也无需多言便速速整理出个小院,又吩咐闲人勿进。这头贾赦一干人等落座,那头贾代善也到了。贾代善因王氏下药,虽有贾赦灵丹续命却是伤了根本。这入冬之后,便觉身体不适,入了京郊温泉庄子温养。今日才要泡了温泉好入睡,便被贾赦请来这里。 史氏见贾代善一脸阴沉,不发一言,静坐一旁。贾赦三言两语说了今日之事,又把吴十家简单概述。贾代善冷冷扫过史氏还有什么不知。可知道归知道,却实在不好点破。不多时,陆妈妈端来茶点,又有庄内媳妇子前来天炭,小院堂屋内静的落针可闻,终于,有人来报,白姑娘回来了。 甄佳脑袋沉沉,迷迷糊糊的竟是觉得自己马车内不停赶路。她想要睁开眼,却是全身乏力无法动弹,甚至她能感觉到寒意刺骨,可就是无法醒来。好不容易觉得身上暖意袭来,等待她的却是扑面一碗冷水。 甄佳猛然睁开眼睛,脸上、身上湿漉漉甚是狼狈。她惊恐的坐起身,首先落入眼帘是贾代善凶狠的目光,跟着是史氏摇头叹息。甄佳目光移开惊见梓莘侧身稳稳坐在史氏下手,正带着讥笑瞧着自己。另还有个一身暗色锦袍的男子,特特是他那双看向自己的桃花,虽然那目光冰寒刺骨,她的心任然狂跳不易。便是如此,此刻甄佳的脸上头上,脸上皆是湿漉漉的,她散落的头发紧贴着脸颊,还有那水滴顺势落下。而甄佳却好像忘记擦拭,全然一副已经吓傻的模样,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甚至还能看到一丝茫然。梓莘瞧了暗暗叹息,自己这位闺蜜,着实好演技。 史氏见不得甄佳这副模样,拍了拍茶几,厉声呵道,“王氏,你知罪吗?” 史氏的话落入甄佳耳中,心中已有了七七八八。可她是谁,怎会因为史氏呵斥便不打自招。她也不说话,呆坐原地只拿不解的眼神看向史氏。 “你还有脸摆出这副无辜嘴脸?你指使仆役,层层设计陷害郡主,竟然还要拿我当幌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史氏狠狠瞪着甄佳。甄佳做派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印象中的王氏,最爱摆出一副忠厚老实模样。不想,如今居然学会了做戏。 第68章 甄佳反应极快,或说那是她本能驱使。这个时候,待史氏话音刚落,甄佳的话便脱口而出,“母亲明鉴,我着实冤枉。母亲可否告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史氏冷哼一声,瞧着地上之人做作模样,眼底尽是不屑。想她平日摆出一副最守规矩的样子,再瞧如今竟然有了一股子轻浮劲,倒是与那昔日想要爬床的贱丫头一副样子,瞧着更是来气。她不再看甄佳,目光转而瞧向门口,轻轻拍了拍手。就有两个强壮的媳妇子驾着一人进来,狠狠仍在地上,又默默退了出去。这人不是吴十家是谁,甄佳目光悄然一转,果然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伺候的之人,她心道不妙,不觉捏紧拳头。 吴十家跌落地上,立即颤抖着身体,也不敢看甄佳一眼,也无需史氏发问,她连连磕头, “夫人,我招,我都招。我们奶奶前几个月而便让周瑞去了南边打探郡主之事。那日,周瑞家的拿着一包东西去了奶奶处,不多时奶奶那叫了我进去,交代我跟着一起过来这里。找个机会把遣走郡主跟前人,再让人偷偷放一个公子进来,还有那些话也奶奶让说的。我们奶奶还给我了一包东西,说今日晚课之后,下在郡主茶水之中。可……我哪里就近的了郡主之身,故才还没……” 说着,吴十家的哭哭啼啼着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白色纸包。 甄佳气了个倒仰,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反而是不解之情更甚。她微微摇头,脸憋的通红,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饶是王氏昔日之貌,如今瞧着楚楚可怜,让人于心不忍。 “王氏,你还有甚可说。”史氏怒瞪着甄佳。真相如何她们二人心里清楚,可却不能说开。那吴十家私下交代,甄佳嘱咐她在铁槛寺内,切不可事事出头,凡事躲在陆妈妈后头。这让史氏怒不可歇,这等算计她绝对不能纵容。想起那日在及第院内,这位信誓旦旦说是确有其事,且可拿住把柄,她才不惜出头,没曾想居然连她一同了。这才让吴十家改了口供把自己拆除干净,全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甄佳怎又是一个傻的?她才不会全然忍下,只见她微微摇头,眼泪滚滚,却是紧咬嘴唇,不发出一个字,一副受人冤枉的模样。面上如此,甄佳心中却大为不解,她手下四个媳妇子中,明明就是吴十最为稳妥,办事有理有度,可如今瞧着居然连王顺家的都不如了。事情太多蹊跷,若说东窗事发有人阻拦也怕,可如今瞧着怎会连边也沾不上?她想着不觉余光扫向梓莘,见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难道她算漏了这个人? “王氏,你还不认罪吗!”史氏见甄佳不言,立即紧逼,心中倒是放心不少。今日情急之下,她已说出了让梓莘交出府库钥匙之言。如今唯有用甄佳把事情混轮过去。 “母亲,我不知道这恶妇为何如此诬赖于我。郡主何等身份,我怎的会派人去南边打探郡主之事,这探到了为何又要让她去。纵使她平日里和陆妈妈交好,周瑞两口子不是更清楚事情原委。何须再所以人知道。” 甄佳虽泪水连连,吐字却是异常清晰。她算是看明白了,史氏想要全然撇干净。她摘了自己,自然也不好说出二人预谋,与她也是好事,装委屈推诿她可是做惯的。 史氏倒也非要甄佳如何,不过是把自己撇尽再说。这甄佳能否摘出,和她毫无干系。听闻甄佳所言,她只是冷笑,“老二家的,我怎的不知道你何时变的如此牙尖嘴利。” 甄佳愣住,她居然忘了王氏本事没读过什么书,且是那笨嘴拙舌之人。可是到如今,不容她退缩,又道: “母亲明鉴。就算我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谋害郡主。” 当日也是怕事情有变,甄佳并未把药效告知吴十家的。吴十家因不能扯出史氏,事情说的模模糊糊,便把重点放在了纸包之上,甄佳如今倒是自觉料得先机,她打算装傻到底, “何况,郡主有恙,与我全无好处。母亲,过往我确实有诸多不是,可这一年我潜心念佛,已是知错。又为何要那□□害郡主。” 药自然不是□□,可吴十家并不知药效,虽也猜了七七八八,可她不敢确定,生怕若是说出药效,验药时出了纰漏,故含糊过去。她指定自己今日算是完了,可史氏答应放过她的儿女。 “药拿来我瞧瞧。”贾代善忽然开口,吴十立即膝行几步来到史氏跟前。史氏拿过之包递给了贾代善。贾代善认真瞧了片刻,目光冷然瞥向甄佳,却也没有开口。 贾代善昔日带兵出征,见多识广不提,蒋家秘药也是略有耳闻。事情原委他已然知晓,这药绝不是□□,究竟为何用也不难猜。他扫了甄佳,只觉跪在地上那个和昔日王氏全然不同。 “父亲,我真无害郡主之心。”甄佳抽出拍子哭哭啼啼,脑中却是急转,其他的解释之词再无一句。 贾代善目光扫向贾赦,只见他淡淡看了自己一眼,多年父子,二人也颇有默契。此时,甄佳与贾赦皆有共识,甄佳是不可留的,必须借故扫除。既然要坏了警幻安排,何不直接灭了甄佳,故二人将计就计。药非甄佳独有,吴十家才来这里,就被梓莘偷偷下了迷乱心智之药。吴十家这才乱了方寸,丝毫无昔日作风。 贾代善收到贾赦所示,也不想在于甄佳纠缠,微微张嘴才要说话,却听甄佳大喊一声,跟着不省人事了。 第75章 甄佳忽然晕厥几人面面相觑,贾代善不由自主瞥向贾赦,贾赦眉头微蹙一言不发,探出一缕神识,片刻已探查到甄佳绝非做戏是真的晕了。梓莘也是了然,轻咳一声,外头夏至立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陆妈妈。史氏抬手指了指甄佳,道,“二奶奶略感不是,安排住下吧。” 陆妈妈抬头不安的看向史氏,只见她眼中尽是冷意。陆妈妈瑟缩了一下脖子,心道,怕二奶奶这一住不知何时可以回府了。又想到今日之事自己也参与其中,想要全然撇干净怕是不能。当下也不多言,立即安排了妥帖之人驾着甄佳出去。 堂屋内虽是简陋,却也不见冷意。梓莘状似无意的轻抚着袖口,余光瞥向贾代善与史氏。二人干坐着,全无眼神交流。一时间,屋内竟无人开口,不由再度陷入落针可闻的尴尬境地。史氏捂着胸口,只觉自己心肝生生的疼着,额头青筋突突跳动。 “郡主昔日在侯府种种,我亦是知晓的。张钰与我何等交情,他唯一的血脉远在闽南,那是虽郡主的外祖家,我自然不能全然撒手不管。” 贾代善盯着史氏一字一句的说道。别说梓莘饶是那贾赦亦是吃惊的看向贾代善。贾代善也不看二人只是瞧着史氏, “我与钰兄两人兄弟情深,可赦儿亦是我长子。我绝不会拿我儿去做人情。郡主若是有不妥之处,我又如何会看着我儿受辱?” 梓莘心惊,她从未想过这一层。从而又想到身边那些个天家赐下之人,不觉背脊发凉。她从不知道在南边那些时日,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本以为自己不过一介孤女,却没深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自打天家给予她丰厚财帛,她便是一块招牌。若是招牌本身有污,怕是自己只能“病故”了。思及,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些事儿贾代善本不欲说,只是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再不说只怕史氏日后还是会受人挑唆。贾代善的目光冰冷,又道:“陆妈妈不能留了。老二家的……” 贾代善言之未尽,举目看向梓莘。 梓莘继续低头抚弄自己袖口,似是不知贾代善看向自己。贾赦直视贾代善的眼睛,贾代善瞧了深深叹了口气, “王氏还要等政儿回来处置。王家那头……也不知道那王子腾走了什么关系,如今似乎与那安王交好。” 想到未来王子腾,梓莘袖中拳头捏紧,别说她不过是外八路的郡主,哪怕就是皇帝亲女,也是无力在他仕途使绊,除非直接要了他的性命。贾赦虽为暗卫之首,到底也没那一手遮天的本事。贾代善的话他们解释懂了。这安亲王与新帝是除了与那一母同胞的怡王外,最是亲厚的。 贾赦接到梓莘递来目光,拱手说道,“全凭父亲做主。” 史氏死死盯着梓莘,这次本事万无一失,也不知道她何等运气,竟然能逃脱。说她与什么表哥有首尾,史氏自然是不信。她身边的几个妈妈眼睛很是毒辣,又怎会瞧不出来?这位可是成亲半年之后才与儿子圆房的。故甄佳一本正经说起梓莘过往,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既然那头有证据,她也乐的支持,乘机打压梓莘气焰也好的,何况还有实际利益。 事到如今,贾代善算是给足了史氏面子,可她依然觉得胸口憋闷,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次次吃瘪。又想起贾敏时常劝她之言,更觉自己身边之人皆被抢走实在气不过,可又无能为了,只得憋下这口气。 这厢贾代善交代完,吩咐几人回去休息,也懒得和史氏多说半句。该说的早就说了,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执拗。在他看来,梓莘不多事,为人低调,正是如今最佳行事。昔日随天武帝开国的四王八公传至如今已是过了半百之年,纵观那几家竟然还有那想要更进一步的,简直痴心妄想。新帝本就忌惮他们,那几家却不知低调守业才是根本。他们本不是那世袭罔替的爵位,怎是想保就能保住。贾赦得了新帝之眼,也非他处心安排。梓莘这等性子他日教导贾家子孙,他是极放心的。他家无需更甚的荣耀,只要儿孙勤勉,基业不散,传承百年也不是无稽之谈。 想着,贾代善不免更不满老妻糊涂,却也无可奈何。不过,他端看梓莘似是无害的模样却颇有手段,次次都能躲过算计,心中又大感安慰。其实他心中最羡慕就是林家这般,隐隐也希望日后贾氏一族亦能如此。 话分两头,那头贾代善料理完后续,这头甄佳被安排在了厢房之内。陆妈妈不敢怠慢,命人铺床添炭,妥善安置好了甄佳,又找了庄子上孔武有力的婆子看住门口,自己退了出去。 这次甄佳晕厥,确不是她本人所愿,方才她本还要争辩,却不想眼前一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团团的白雾笼罩之中。甄佳嘴角扯出一抹嘲讽,“仙子既然带我来了此处,为何还遮遮掩掩,不愿现身?” “甄佳,你可还记得你我约定之事?”警幻没有出现,只有那声音似远似近的飘入甄佳耳中, 甄佳眉头紧蹙,也不知道警幻在玩何把戏。对于警幻她是全无敬重之心,在她看来二人不过合作关系,全然不必卑躬屈膝。 “当然记得。你费尽心思,拉我来了这里,不会只是问我这个吧。好了,我已经回答你了。我现在要回去,那头还有要紧之事。” “哈哈哈”三声冷笑传入甄佳耳中,甄佳心中一禀,不知为何居然从心底荡漾起一*冷意,渐渐传到四肢百骸。她有头发麻,想要开口说些话缓解这般不是,可却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甄佳,你我击掌为誓,可是立下契约的。你助我拨乱反正,我与你玉简供你修炼且还有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百宝箱。”警幻的声音似是尖刀不是落入甄佳耳中,而是直接从她脑子里响起。 甄佳不由方寸大乱,她四下张望,眼睛所及之处皆是白雾,方才不以为意被恐惧替代,她不自觉的瑟瑟发抖,颤声道, “我自然知道,自打我接管了王氏之躯,哪里不是按照你说的行事。” “甄姑娘,你真当我全然不知吗?我虽无法干预小世界之事,但是小世界有异,我会不知?你占了王氏的身,可你却要害她消失。你且告诉我,小世界若是没有了王氏,你要怎得拨乱反正?”警幻声音如针刺入甄佳脑中。 第69章 甄佳捂着头,痛的蜷缩在地上,再也无力多说一个字。脑中警幻之言再度响起,“甄姑娘,你失信了,如今我要依照约定,取走我应得的。” 甄佳大惊,她只记得自己当初提出条件,完全不记得警幻的条件。却听又一个声音在白雾中响起,“仙子且慢,容我与甄姑娘说上几句,这些时日我瞧着甄姑娘,受益匪浅,如今她要走了。我总要送上一送。” 警幻大惊,她本以为王氏依然消失,如今听到一时难以自控,她只觉自己气息紊乱,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王姑娘请!” 王氏由白雾中走出,甄佳瞪大眼睛。王氏对着甄佳微微一福,轻笑,“甄姑娘,别来无恙啊!” 甄佳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王氏笑容更甚,“甄姑娘,这里是我识海,自然受我控制。别说是你,就连那警幻也是无法控制。不然你以为她为何不出现?” 甄佳大惊,王氏又笑, “我能说这些,自然是她听不到的。这些时日我瞧着姑娘行事,倒是想与姑娘聊上一聊。甄姑娘,你是否觉着这世上你是顶顶聪明之人?我三言两语便被你劝服,乖乖退居一隅,还把这身子让了给你。而我那婆母,被你笼络掌心,更不提那位郡主决然不是你的对手,对吗?” 甄佳无言以为,难道不是吗?今天之前不是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吗? “甄姑娘,你聪明且有手段,弄走我的奶娘,又威慑住了几位妈妈,提拔了管事娘子,替换了伺候丫头,还在府里上下打点,笼络人心。可我要说,你呀,居然连我都不如,更不要提我那位郡主大嫂了。我且问你,这荣国府,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你笼络的那些人,如今又有谁会为你出头?你的钱是使出去了,也安排了人在外头打探消息,可这如今有用吗?你的了消息就是真的?你安排了人就能成事?” 忽然王氏嫣然一笑,“我说错了,今日虽无用,日后与我却是助力。” 甄佳嘴巴微张,惊惧盯着王氏,她想起来,她终于想起来和警幻的约定。 “甄姑娘,这人呢路是一步步走的,可你还没会走却想到如何跑了。我还是要谢谢你,妥善处理了那两个贱人。以后,我会好好的活下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拿到我应得的。若不是你,我怕是不会看的如此清楚。如今是该你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王氏说着,抬手轻轻一挥,哪里还有甄佳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已然胸有成竹。 “王姑娘,若是你愿意,倒是可以留着那百宝箱……”警幻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王氏打断。 “不用了,仙子收回吧。”王氏断然拒绝。警幻没听到方才二人所言,如今瞧王氏,总觉哪里不同。可她却没有心思在顾的上王氏,刚得了甄佳之魂,正是她修炼最好媒介,待她吸收了甄佳之魂,怕是能突破小境界了。 可怜甄佳,自诩为聪明一世,却还是掉入了警幻陷阱,如今落得魂飞魄散,再无转世机会了。 厢房里,王氏慢慢睁开眼,入眼是灰色账子,她嘴角噙着笑,终于她又回来了。 歪梦进阶 第76章 王氏睁眼,心中颇为激动,她眨了眨眼睛,又试着动了动脖子,她真的回来了!王氏紧要嘴唇暗恨自己的无能,竟然被人钻了空子,想到亡母昔日教导,更觉心中有愧。狂喜过后,跟着又是悲伤袭来,这些时日发生总总似是一场梦。王氏想起自己说那甄佳的种种,那又何尝不是再说自己?如此重活一回,她定要叫那些害了她的人哪怕是神仙皆不好过!王氏起身走到门口,凑进门缝往外瞧去,借着廊下昏暗的光,瞧见外头两个仆妇,不由大喜,果然天不绝她。 隔日,天方蒙蒙亮,柴房里传出一声惨叫,陆妈妈急急跑出柴房冲向了史氏处,她不敢擅闯进屋,只得在门前大喊道, “夫人……吴十家的……吴十家的悬梁了,还留了血书一封!” 史氏大惊,一跃而已,立即命陆妈妈进来伺候梳洗,贾代善在院中另一屋歇下,听到动静也匆匆起身。 原来,那吴十家的从里衣撕下一块,咬破手指写下血书一封。字歪歪扭扭,还有错的,大意约为:此次是她设计报复甄佳,因甄佳素日严厉,那日还当着众人教训了她婆婆,让她们一家颜面尽失。她一直怀恨在心,故伺机报复。她的本意是给甄佳一个教训,没想到牵扯郡主。如今她自知罪大恶极,只求放过她家的男人和两个孩儿。 吴十家的忽然悬梁,贾代善自然不信,派人彻查,除了昨晚丢吴十家的进柴房的两个婆子,只有陆妈妈一人接近过柴房,可是陆妈妈昨晚和两个婆子一起离开的。早上陆妈妈来提人,一进门就看到悬在梁上的人,其景惨不忍睹,不予详表。 王氏也是得了消息,被带进屋时,可见她双眼红肿,脚步虚浮。王氏进屋,别无二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史氏跟前,大哭求饶, “求父亲母亲饶过我这一回。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了吴十家挑拨,昨夜郡主大伯都在,这才没说实话……” 史氏挑眉瞧着王氏总觉她今日哪里不同,却有说不出来,也不接口,任由王氏继续哭道, “那日,吴十家的来跟说,她娘家弟弟说起郡主昔日之事。我信以为真,却不敢到处说,这才命周瑞去查。” 今日贾赦与梓莘不在,史氏面上一抽,转眼看向贾代善。贾代善今日瞧见王氏,见她与之前无甚不同,想着昨夜怕是错觉,也不作二想,只是命她继续说下去。王氏大哭,又道, “我也不知道那丁家娘子为何要谋害自家夫君,捏造出那般事实。我只想着偷偷的捏了郡主把柄,日后……日后……” 王氏哭得是接不上气,顿了许久才道,“我本无意谋害郡主,只是被猪油闷了心,动了歪心思。此事和母亲全无干系。都是我……” 史氏起初听了倒不觉得什么,只是王氏最后那句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她斜眼看了一眼王氏,无奈只得开口, “我不是全然不知。只是,到底事关重大。这郡主可是天家脸面,我想着就算是真的,悄然处置了,也要保各家颜面。” 事到如今,贾代善真不好继续追究。他叹了口气,又挥了挥手,道,“老二家的,你下去吧。我与你母亲有话要说。” 王氏顺势请安退了出去,外头陆妈妈且安排好了两个婆子伺候。王氏抽出帕子按着眼角,又对着陆妈妈猛掉一顿眼泪。陆妈妈头昏脑涨,眼前都是吴十家的悬在梁上的模样。她也不多耽误时间,立即命两位婆子送王氏回房。 那头贾代善瞧着史氏,也不愿说些废话,心中都是偏向王氏所述,家中闹出这等丑事,他最是不愿。史氏也只自己心思被贾代善知晓,本事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如今瞧贾代善一言不发,自己倒不好主动说项。两人皆是沉默,直到贾代善命人备车回府。 梓莘得到消息赶来,正巧远远瞧见王氏。见到王氏的一刹那,梓莘微微一愣,这位似乎就是原来那个,甄佳去哪里?贾赦顺眼看去,眉毛也蹙在一起,两人相顾一眼,心中同时泛起不安。 两人不安也是事出有因。话说那日警幻吸取了甄佳灵魂,再次闭关修炼。她素日修炼吸取皆是痴男怨女之气,但最最上乘还是有过修炼的生魂。只是,这个有违伦理,她不好诱人修炼,在吸人之魂,那是修魔而不是修仙了。可甄佳是个例外。当时二人击掌为誓起,甄佳灵魂就是捏在她手上。甄佳提出那些个苛刻要求,反而有助于警幻行事。世上凡事皆是讲究平衡。甄佳她要了逆天技能,自然要付出代价了。 转眼,警幻已经闭关了七七四十九日。大秦小世界内早已是春暖花开,新帝改年号顺德,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这年,梓莘第一次穿上了郡主行头,跟着史氏一同进攻答谢皇恩。素日,宁萱郡主最为低调,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在宫里头见了,只觉得她生的面貌清丽,举止大方有度,与贾府嫡长谪仙一般,堪称绝配。史氏听着众人夸张面上虽笑,心中却是愤愤不平,又想起自己乖顺在金陵备考的次子,心中又是疼惜。 话说贾政在金陵旧宅一心备考,除了每日苦读,也在学子间颇有才名,皆是夸他诗文虽是中规中矩,却能见到厚重基础。虽不是江南秀丽之风,倒也见京城浑厚之气。贾政不由飘飘然,对于来年之试大有志在必得之姿。故写信告知,不回来过年,只是安心备考。王氏得知贾政不回,心中倒也不,及第院内诸事她且续慢慢清理。再到初四除了服,王氏在小佛堂对着象征那蒋氏灵牌之位,三跪九叩,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活出个人样来,绝不辱没蒋氏教诲。 再说回那警幻仙子闭关七七四十九日,这日,只觉丹田气势磅礴,一瞬间竟然突破蔽障,小进阶成功。她不觉心中大喜,没想到修炼过的生魂居然有此番作用。她不由大为欣喜,又找到了另一修炼捷径。她才洋洋得意,想要去哪里找似是甄佳之魂,外头却有那仙子急急来报。警幻撤去结界,那仙子喘着气大喊, “姐姐,小世界……小世界……” 警幻大惊,小世界乃是与她息息相关,容不得半点意外。她闻言,只是脚尖轻点人已飞出老远,那仙子瞧着警幻,暗叹,“姐姐又精进了,也不知道可卿何时有姐姐一半功力。” “这有何难,与我共修包你更上一层。”随着话音响起,一双手勾住了可卿的柳腰。可卿推出一掌,那人立即松开了手。可卿不屑的瞥了那人一眼道,“无面,你当我是初来乍到的小女修吗?与你共修?被你生生吞了修为?你当我是什么!” 男人身材高大挺拨,却是五官模糊。可卿微微一笑,又道, “你还是去看看姐姐吧。她刚刚突破,对你来说不是最补的时候?”说着也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了。 警幻来到离恨海边,瞧着那叫着那颗叫大秦的珍珠,忽大忽小,一会薄入蝉翼,一会有缩成一团。警幻皱眉,一连串的指诀飞出,绕成一圈紧紧禁锢住了珍珠。起初那颗珍珠还在挣扎,片刻之后似是失去了力气,乖乖躺在备课之上。警幻吐出一口,慢慢放下心来。 “从来没见你对哪个小世界如此伤上心。这番异动,怕是你干预过甚所致。要知道,那个生魂是你从小世界带回的。”温柔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语气中,还带着愤愤不平。 第70章 警幻回头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伸手缠住了来人的劲脖,“还生我气呀?不是我不愿把那个生魂供你修炼。只是那个生魂力量太多强大,若是你驾驭不得只怕会爆体而亡。如今我已全然吸收,倒是那多余灵气可以渡给你。” 说着,警幻已拉着来人靠近自己,那人也不多言,伸出双手横抱起警幻,二人迅速回到警幻洞府之中。跟着,也不再废话,三两下除去障碍,挺身开始吸取那绵延的灵气。警幻也不吝啬,笑盈盈的看着男子脸不停转换,时不时发出低喃。 一番*,无面满意的开始原地打坐。警幻抬手撑着脑袋,侧身看无面修炼,渐渐的无颜出现一张俊美的脸孔,警幻轻笑着贴了上去,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恭喜你了。” 无面倒也不推脱,伸手搂住警幻的腰肢,笑道:“生魂虽好,风险太大,小世界之事,怕不好干预了。” 警幻虽有不甘,还是点了点头。甄佳之事一波三折,所幸生魂让她进阶了。自古人心是最难控制的,与其找些昔日新人倒不如好好利用眼前。 “这大秦的小世界着实复杂,待这一轮过去,我定然要收了这个。重新布置一番。” 警幻也不知道哪里有了问题,怎得其他小世界安然无事,唯有此处不太平。 无面笑而不答,那警幻又道,“如今这小世界全然乱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些个痴男怨女,也是到了必须释放的时候了。” “有何担心的,还有我呢。”无面说着,嘴贴在了警幻耳垂之上……二人不在交谈,只留一室迷离…… 第77章 自打王氏回归,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服侍史氏周到平日倒也不出院门。史氏年岁本就不大,身子骨又硬朗,瞧着两头儿媳皆是隐形人似的,自个儿还是府里上下一把抓,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不论贾代善如何明示,暗示她皆是我行我素。 再说贾代善从太上皇退位,整个人越发低调起来,如今他除了身上顶着荣国公的爵位,其他职位皆已致仕。如此,顺德帝瞧着贾代善更为顺眼,用着贾赦也即为顺手,对于梓莘便也更加大方,只觉得她乃福星也。荣国公与别家不同,与他父亲感情亲厚,加之贾赦又是娶了宁萱郡主,虽他想整顿四王八公也不好着急。却不想有些个渐渐把贾代善这个荣国公当做了风向标,都是低调起来。却也有心大的窜唆着他大选,伺机塞人。 新帝上位,起初昔日勋贵自然人人自危,也不知道新帝心中何想,加之太上皇仍在,这新帝不过是皇位上的太子,要伺候两头,说实在为难。却不想仁业帝实在果决,说退位居然诸事不理,凡求见之人与国事有关统统不见。有了太上皇撑腰,顺德帝便开始按自己所想行事,虽不见他大刀阔斧,却也一点点削减了昔日勋贵之权,抬了贫寒子弟与之抗衡。 要说今上还有哪里与太上皇不同,便是对自家后院了。仁业帝昔日上头还有两个嫡亲兄长,从未想过登上大位。他亲自求娶了当日礼部尚书齐甫之女,一心一意宠爱有加。有那么些年昔日仁王府邸只有仁王妃一人,当真羡煞京中一干贵妇。可今上一出生便是太子,从未传他独宠何人,与太子妃二人也是相互敬重,恩爱非常。但是,今日顺德帝上位,册封后宫,除了皇后之外,还有贤妃,淑妃,丽嫔,安嫔,另有贵人,才人,侍选等不计。凡事府邸侧妃,庶妃,通房皆有位。如此,倒是朝堂一派欢喜,更有甚者提了大选之事。顺德帝不与知否,态度暧昧。 这些事儿,梓莘除了从贾赦那里听了些许,有些便是女眷中私下调侃之语。开了春,贾府收到不少宴请,有些则是直接送到梓莘手上。她依然一一分类,可以去的自然会请示了史氏才去。若是不想去的,则是差人送上薄礼。一来二去,又有贾敏相助,梓莘渐渐也有了自己的手帕交。虽对于交朋友她向来兴趣不大,如今但倒也要配合身份。她除了是宁萱郡主,更是如今皇后的义妹。 阳春三月,这坐落于荣京二府之间的院子终于落成,差的就是里头院落摆设。原著的大观园属于皇家园林,如今却是郡主府格局。到底小上一圈,另有那大观楼的正殿侧殿全然不见,更不会有那道观供养妙玉,其余院落大抵都在。连名字都大同小异,有些甚至改都不改。唯有那怡红院之名梓莘实在,便改名为知否院,又红又绿的,就是应承那首词。一个别院而已,自然无人与她计较。贾代善亲提匾额:芷园二字,也算是给这座郡主府邸一个名儿。这芷园之门另开,倒是真正分府不分家了。 梓莘对于新家自然满意至极。她与贾赦的正院依然用了擎苍斋之名,原先的贾府东院暂时摘了牌子。一个多月的又潜心布置,她与贾赦之物本就颇丰,加之又有那郡主仪仗,这次她也没有故意藏富,新家各处皆合她心意。一切妥当,梓莘又翻了年历选了好乔迁之日,史氏自然也是好一番赏赐。 又过了一月,待芷园人事各是安排妥当,梓莘下帖请了两府及京中勋贵喝乔迁喜酒。瞧着花厅内华而不奢,精致中透着贵气装饰,史氏不觉来气。那一件件摆设,她曾在婆母处见过的不少。偏偏她还要应付她人夸赞,史氏面上撑着笑,心中却是气结。一回荣禧堂,贾代善又要她清算出大房一年花销,一并送去给梓莘,史氏终究病倒。这次,史氏再也没有往日和善模样。到要求两位儿媳床前侍疾。虽大秦对于男女比前朝开放,但是这孝字却是推崇至极。梓莘王氏二人这便一同在荣禧堂住下了。 史氏这次是铁了心要给梓莘一些教训,却又不好太多,无奈只好捎带着王氏一起。虽说梓莘在荣禧堂侍疾,身边还是留着两个丫头。王氏有样学样,亦是如此。原先史氏跟前的四个大丫头,珍珠、琥珀,鹦哥,鸳鸯倒是靠后了。史氏要她们与那八个二等的分成两班,只从旁协助。吃喝拉撒全都有梓莘与王氏二人负责。史氏倒也想要学那些个野蛮村妇,不满意儿媳便把屎尿往身上招呼,可除此之外,她便是躺在床上不多动一下,不分昼夜哼哼唧唧,本想着折腾儿媳,没有几日,自己的却是抵不住,倒是真有些病症了。 梓莘这位宁萱郡主,享的是公主俸禄,自然也有那太医每月来请平安脉。史氏病了十多日,请了数位名医也不见起色。梓莘提议请太医来瞧,史氏哪里肯了,只是耍着无赖。梓莘瞧着也不多言,真正做到了一个“顺”字。可那头王氏却是撑不住真的病倒了。如此,贾府种种隐隐的竟有些风声传出。外头人听了,不过一笑了之,病倒又不是郡主,也有刻薄的结合史王二人往昔,倒有说而人联合做戏的。 这日,恰逢太医来请平安脉,本以为这次是会进芷园,却不想被人迎入了荣禧堂。虽他也听到风声,只是眼见到底不同。梓莘也不着急,见太医来了先给史氏瞧上一瞧。她惊叹自己居然这些天浑浑噩噩的,居然忘了这事儿,可太医都来了。她也不好往外只得乖乖教太医瞧了。 这次来的是太医院中陈姓御医,大约四十出头,面白胡稀,瞧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闭着眼睛,细细整段了一番,眉头微微蹙气,瞧的史氏心惊胆颤,怕是真有什么不好。 “夫人无大碍,且可放心。许是天气渐热之故,吃上几贴清热解毒的方子,便能药到病除。”陈太医也不着急,转向梓莘,“郡主这几日是否操劳过度,陈某瞧着郡主脸色极差。” 史氏眼皮一跳,看向陆妈妈,陆妈妈立即笑道, “郡主孝心可表日月,这些天照顾夫人着实有些累了。太医这边请,可在外头安心为郡主请脉。” 陈太医淡淡扫过陆妈妈,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出去。史氏瞧了隔着多宝阁外间坐下太医,目光落在梓莘身上,叹道, “有劳郡主。听太医所以我也无大碍,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今日你便回去,好生养养,我瞧着你清瘦不少,都是我的不是了。累着了你们妯娌二人。” “母亲说的哪里话。此时本就是为人子女应当的。母亲先躺躺,我见过了太医,还要亲自为您熬药呢。”梓莘掩帕轻笑,走了几步来到史氏床边坐下,帮她捻了捻被角,暗自偷偷使力,史氏只觉热气逼人,却有不好掀开被子,脸上强撑着笑。 陈太医竖着耳朵听了,心中倒也暗自好笑。他进入太医院多年,勋贵中上了品级的有个头痛闹热一会请他们出诊。内宅阴司之事,他耳闻目睹的也是不少。今日瞧了这位宁萱郡主,倒也颇有意思。史氏哪里有病,他所谓的清热之方大多都是一个“苦”字,郡主说要亲自熬药,怕是听懂了其中之意。他想着,伸手摸了摸稀疏的胡须。 梓莘出了次间,自然有其他人上来伺候,陆妈妈上前福了福,立即转身又回到史氏身边。史氏一见陆妈妈,立即抓住了她。说来也怪,这被子明明已经掀开,燥热却未曾散去,反而有些更热了。 “陆妈妈,我这样病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瞧她那副贤惠模样,我瞧着就来气。老二家也是不争气,本想着借着她打压那头,可你看看现在。” 这些日子,她其实也没讨着便宜,早就不想继续装病下去,却又不甘心这样放过梓莘。那天,她可是瞧的清清楚楚,偏厅梢间净房内的多宝格上,有个青花瓷瓶可是她昔日中许多时的,没想到她居然会摆在那种地方,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些本来都是进她的私库,都是她的! 陆妈妈经历上次的事儿,人安分多了,她知道如今事情还未揭过,只是贾代善还未处理她罢了。她正想低声劝上几句,却听外头陈太医说道,“郡主还请换右手。” 史氏与陆妈妈二人对视一眼。史氏怕外头听见,说的又轻又慢,外头怎得换了左手再换右手?两人皆是一秉,心中均浮起一个猜测。史氏对着陆妈妈摇了摇头,心道不会那么巧吧!梓莘进门两年,瞧见他们小两口夫妻恩爱,却不见有动静,哪有这一换地方就……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这是喜脉。”陈太医收回手,立即出生贺喜,又道,“郡主还请小心保养,如今时日尚浅,许是累了有些时日,隐隐有些滑胎迹象。还请郡主暂时卧床。我擅长内科,还请郡主明日请了擅长产科的同僚再来瞧上一瞧。” 有孕是真,可因累滑胎倒是陈太医杜撰的。他瞧不上史氏行为,哪有人整治儿媳把自己搭进去的,这便乘机给史氏一个教训。梓莘愣愣的还有些慌神,这些天她已有猜测。只是听到太医亲口证实,仍有些恍惚。 陈太医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在意,笑呵呵的碾墨开方。里头陆妈妈已经急急跑出,脸上喜气洋洋的,手里捧着大荷包。陈太医瞧了又摸了摸胡须,想着史氏不是笨的彻底。再有那蔓枝,绿柳二人大喜过望,轻轻推了推梓莘。梓莘回声,自然不会少了陈太医赏。陈太医捏了捏梓莘,厚厚的纸张感让他心满意足。临走还不忘史氏的方子。 陆妈妈面上轻笑,藏在袖中手背却是深深指甲印,想起方才太医说出喜讯之时,史氏的指甲深深陷入她肉中,l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郡主,夫人吩咐我亲自送您回芷园交到李妈妈手中。这些时日郡主受累,若是真的……” 陆妈妈面露歉意,梓莘身边的蔓枝绿柳脸色铁青,只是瞧着梓莘神色,不好擅自出头。梓莘微微而笑,只道, “辛苦妈妈了。我这车辇都是现成的,她们两个就好。母亲还病着,身边离不了人。” 说着亲自递上了太医的方子, “陈太医最善内科,想来母亲的病自然能药到病除,如今我这副样子,弟妹有病着。回头我让绿柳替我过来好生侍奉母亲。” 陆妈妈还未开口,那绿柳上前一步,对着陆妈妈笑道,“妈妈放心,我先送郡主回去,回头就来。郡主,我定然亲自熬了,瞧着夫人喝下。” 陆妈妈只觉额头突突,虽她身处外间,可依然能觉得本后史氏灼热目光。她干干的笑着,“郡主要紧郡主要紧。” 梓莘也不想逼得太紧笑而不语。蔓枝方才已经出去叫外头准备车辇,只是一会功夫已经准备妥当陆妈妈再三托却梓莘要派人过来。梓莘一概不予置否,待她上了车,整个人似是屋里瘫软在马车里。她轻抚着小腹,有孕之事,她隐隐早有觉察,只是不敢确定罢,如今尘埃落定,她居然有一种置身事外之感。脑中许许多多的记忆涌出,梓莘却好像是旁观者一边,冷眼瞧着记忆的画面中,那个女子怀胎十月,剩下孩儿,又细心教导,却不想一朝生故,孩儿意外而亡。她觉得自己胸口钝钝的疼,无法与那个失去孩儿的女人感同身受。她真的有孕了吗?真的有一个生命在她身体里伸长吗?纵使她有所准备,此刻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什么荣禧堂,史氏全然抛掷脑后。 梓莘有孕,一时间传遍了贾府。王氏自然也是得了消息,来报信正是陆妈妈身边一个小丫头。王氏点点了头,目光扫向周瑞家,周瑞家的立即抓了一把铜钱给那个小丫头。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跑了。王氏又比起眼睛,不说一个字。 周瑞家的伺候王氏多年对她甚是了解。那些个月她心中不安,瞧着王氏全然变了个人,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如今瞧着王氏终于变回了之前模样,心中才安定了。可得了这般消息,王氏如此平静,周瑞家的又开始不安了。 “何必在乎那头。如今人家依然是郡主,生再多,也与我无干系。”王氏似是看穿周瑞家的所想,淡淡笑道,“且看你们二爷这次应试如何。算算日子,怕是结果要回来了。” 王氏这头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王顺家颤抖的声音,王氏心中咯噔一下,请了王顺家的进来。王顺家的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只是说道, 第71章 “奶奶,有消息了,二爷……二爷……落榜了。” 王氏倒吸一口气,居然一时说不出一个字。 第78章 新帝上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贾赦自然忙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得了空,想起自家娘子还在老娘那头侍疾。此事两人商量过,对于史氏梓莘自然有自保之力,倒不如借此事遂了史氏的愿,也造就了梓莘好名声。他闲来无聊,便进入空间。 如今这上古空间随着梓莘功力也大有不同。贾赦想起梓莘答应过,搬入新居开始考虑子嗣之事。他想着进入丹房想要找找有无那些适用他们服用的丹药。对于子嗣,贾赦深知自己有些执念了。倒也不是他非要子嗣传承,可一想到曾经自己,居然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又想到自己连妻儿也保护不了,心中之气难平。这也是他瓶颈原因之一,他虽小境界频频突破,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他捧着玉简微微愣神,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自私,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却要梓莘跟他一起承受。子嗣对于梓莘来说又是什么呢? 忽然,贾赦心念一动,感觉梓莘情绪波动,他急急出了空间就要往那荣禧堂而去。前世,他没有能力保护妻儿,这一世他绝不会让事情再次发生。贾赦刚刚赶到芷园的垂花门口,却见梓莘车辇停在那儿,蔓枝绿柳扶着梓莘小心翼翼的下车。他急急过去,那蔓枝已经嚷嚷开了, “恭喜仪宾,贺喜仪宾,郡主有喜了。” 贾赦愣愣瞧着梓莘,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芷园全然是他们两个人的地盘,贾赦本能的挥了挥手众人皆是散去。他只觉得耳边似是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只是愣愣看着梓莘。这样的贾赦哪里还有他往日神采,只拿那双桃花瞳渴求的看着梓莘,似是等待她的答案。梓莘含泪而笑,微微点头,贾赦脚尖一点,瞬间已来到梓莘身边,搂住她肩膀的那只手不停颤抖。 梓莘再也忍不住,一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没去管自己眼泪,伸手抚上了贾赦脸颊轻道,“恩侯,是的,我有孕了。” 贾赦嘴唇微颤,那双桃花瞳已是通红。平常人家的在正常不过之事,对于这对夫妻却是不同。贾赦小心翼翼的拿手覆上了梓莘小腹,梓莘只觉得一股暖意从贾赦掌心传出。“莘儿,这一次哪怕拼上我一身修为,我的性命,也要保你们母子安全。” 梓莘把头埋入贾赦怀中,深知往昔之事对于二人皆有刻骨伤痛。 “莘儿,我们的孩儿自然是可以修炼。今日开始我便用修为日日温养,哪怕以后真的不能修炼,也能比常人命数更长。不管男女我皆会守护他们一生一世。”贾赦轻轻拂去了梓莘脸上泪水,脚步轻点的带梓莘往擎苍斋而去。 贾赦这头喜气洋洋,贾政那边却不免落寞灰心。 大秦科举,先有县试,府试,过了县试为禀生,才有资格进行府试,过了府试授秀才之名。秀才是功名的第一步,可免徭役赋税。县试在二月考,府试为四月,若是县试未考,由地方里长保荐,可补考一次。贾政在二月参加了县试居然未过,他自然是全然不信。贾政乃贾府次子,金陵地头谁不给贾氏一族几分薄面,这不,里长保荐,便与他多了一次机会。不想,便是多一次补考,贾政依然没过。此番折腾,他无颜继续在金陵待下去。昔日好友皆是过了县试,且大多是过了府试,只等三年后的乡试了。如此,贾政家书一封,又是乘着顺风顺水一路北上,准备归家。 贾政在金陵待了近一年,与周姨娘感情越发深厚,只觉她善解人意,温和顺从,深得他所喜。加之又没有王氏横加干涉,竟然处出几分真心,周姨娘便是他真心所爱了。如此,贾政心中越发感激史氏所赐,准备的礼物也厚上了几分。 周姨娘在金陵近一年,虽是姨娘身份,倒是料理贾政之事,颇有几分当家主母之范。贾政素爱红袖添香,她便屈意顺从,倒也读书认字学了不少。举手投足哪里还有昔日史氏身边大丫头的样子,若是不知还以为是那殷实之家的正头娘子。日子虽过的舒坦,但是她也自知身份。故,虽偷偷避过王氏下的绝育之药,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金陵出世。 贾政如今绝了科举之心,倒是更在乎贾府爵位,只是此时到底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想到那薛家连襟的临别之言,他不由血脉沸腾。周姨娘冷眼瞧着,也不多说一个字,只是依靠着窗子,轻轻叹了口气。 “乐儿,你这是怎的了?”贾政回神瞧见周姨娘面露愁苦之色,全然不解。 周姨娘回眸轻轻一笑,眼中分明还是凄苦之意,嘴角却是向上弯起,“二爷,奴哪里有什么事儿。倒是二爷在船上困了这些时日,奴听闻还有一日似是到了码头。二爷不如让史境,季今带着也去逛逛” 贾政心头一片熨帖,心中更是对着周姨娘疼惜几分。她从不闹脾气,更不会吃醋。想到那个……贾政眯了眯眼,一时居然想不起那个名字。他摇了摇头不打算再想,而是搂过周姨娘笑道,“逛定是逛的,不过是要带着你一起。” “真的?二爷真是要带着奴一起?”周姨娘的眼睛里泛起期待的光芒,贾政哈哈一笑,关上了窗子,搂着周姨娘往床铺而去。 本是四月出发,一个月就能回到京城。偏偏贾政说自己需要散散心,这一散心到了京城居然已是七月。贾代善对于这个儿子早已断了念想,贾政在金陵总总早已有人回报他处。贾代善无可奈何,只得寄予贾赦好深看顾子,不求贾政飞黄腾达,只求不惹出事端便是谢天谢地。贾赦笑呵呵的敷衍过去,有些事儿还没发生,没必要让贾代善担心。虽曾有那灵丹续命,贾代善身体却真的一如不如一日。贾赦深知那是命数,非丹药可以阻挠,只能暗自减少贾代善痛苦罢了。 贾政归来,王氏的心情略显复杂。要是说太虚幻境发生之事,对她全然没有影响,自然是没有可能的。可当她瞧见周姨娘低眉顺目跟在贾政后头,再瞧贾政一副维护之意,只觉怒气上涌。那些个复杂情绪全然被压,只想生吞活剥了周姨娘。不过,今日王氏早已不同。纵使在生气,须臾之后已全然扔下。又是叫人摆上新的冰盆,又是命人拿了些许消暑瓜果,还亲自为贾政更衣。待贾政洗去了一身风尘,再见王氏心中也是微微吃惊。 一年不见王氏瞧着似是变了个人似的。王氏皮肤本就不错,加之甄佳细心保养,更是突出。如今甄佳虽已消弭,她这番功夫王氏倒是学了实足,一点没有落下。如今王氏瞧着皮光嫩滑,贾政看惯的五官愣是瞧出些许不同,眼波流转间竟然多了一些风情?这……贾政本来惊艳的心,顿时荡到谷底。他也不是昔日那个没见过世面贾二爷。金陵待了一年,跟着那群文自诩文人墨客的友人秦淮楚楼也是没少去。他虽不会放荡,但是也总有那好风月的之人,偶尔聚在一起说笑,懂了不少风月之事,再看王氏,这分明是被人调教出来的风情,不由脸色阴沉发黑。 王氏瞧见贾政脸色发黑,哪里还有半分心思。警幻的玉简她也是瞧过的,见在贾政身上全然无效,心中难免气结。如此,脸上倒是恢复了昔日三分端庄。贾政脸色阴沉想要如何发作,抬眼又见王氏眼神里哪里还有什么风情,不由揉了揉眼,不由失笑, “二奶奶着实辛苦。这一年我不在你身边,苦了你了。” 王氏微愣,隐隐明白了什么,掩去眼中蔑视,口中却是叹道,“哎,哪里有什么辛苦。倒是二爷……” 贾政脸色微晒,连县试都没过,再辛苦又有何用。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更是难以启齿。 王氏瞧着想起方才周姨娘走路姿势,脸上不由阴沉下来。贾政轻咳一声,只是淡道, “周氏在路上以为晕船,谁曾想那大夫瞧了,说是已有一月身孕。也是怪我,这一路汤药未断,只有那一次……” 王氏瞧了瞧自鸣钟,已是亥初,她暗暗定了定神,扯出一抹笑, “看二爷说的,之前是我不懂事,你还往心里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今日是晚了,明日我定然会好生安排。二爷的儿女,不也是我的吗?” 贾政略感满意,才想要走,忽觉脑袋晕晕,再瞧王氏眼神全然不同。王氏也不推辞,偷偷吃一粒绿豆大小药丸,便任由那贾政为所欲为了。 夜已深,周姨娘一回来便听说了荟姑娘,邹姨娘全然消失了。再听正屋那头没有动静,怕是贾政根本已经忘记那二人了。她淡淡微笑,多少也猜到贾政今日不会来的。红梅,红叶两个小丫头熟门熟路伺候她睡下,本还想说些安慰的话,瞧见周姨娘毫无哀愁之色,反而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退回外间。 黑暗里,周姨娘闭着眼睛,轻抚着小腹,喃喃自语。 次月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贾府举家欢腾之际,王氏恰恰又被诊断出一月身孕。贾代善老怀安慰,只觉这芷园造的好,刚刚落成,家中喜事连连。 第79章 中秋家宴散去,贾代善缓步走向位于荣禧堂西厢的卧房。掀帘而入,他抬眼便瞧见两个娇艳的小丫头正在为他铺床。贾代善微微蹙眉,心知这是史氏安排的。自打儿女结成亲后,两人关系越来越淡,从贾政去金陵二人更是分房而卧。自此,便时不时有貌美丫头突然出现在他跟前。 见贾代善进来,青梅青兰二人放下手中活计垂手而立。两人脸颊绯红,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不约而同轻道,“老爷。” 柔声细语入耳,鼻下亦是少女特有的清香。贾代善细细瞧,二人相貌虽不是顶好倒也是眉清目秀。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挥手让两人速速离开。二女吐出一口气,对视一眼立即消失在贾代善面前。 房里只剩贾代善一人,八月中秋,天气还有些闷热,他慢慢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黑夜里,一轮明月高挂。贾代善轻叹一口气,扶着胸口渐渐感觉喘不上气。自去年入冬,他便觉得自己身体日渐虚弱,请了大夫来瞧,只说并不大碍,只需温养。温养,这词着实奥妙,贾代善不竟想到。 胸口突突的一痛,贾代善带关上窗,慢慢踱回床榻,缓缓坐下。他这病绝非心疾,而是陈年旧患。那一年他跟随仁业帝北伐,为了救仁业帝胸口被蛮夷的箭矢射中,只差毫厘,他便是没命了。 “叩叩叩”响起了敲门声,贾代善皱了皱眉,却还是道,“进来吧。” 贾赦推门而入,见到便是贾代善捂着胸口独坐床沿。 “父亲!”贾赦急急跑向贾代善,却被他挥手阻止。 “我没事。”贾代善轻笑着摇了摇头,轻道:“郡主可歇下了?你怎的这个时候跑来了?” 贾赦微笑着拖了张椅子坐到贾代善跟前,“就是忽然想来瞧瞧父亲,父亲放心,郡主一切都好。” 贾代善点点头,凑着烛光瞧着贾赦,见他依然是那艳若桃李的长相,眉宇间尽是放荡不羁之色,可眼神却是异常深邃,简直深不见底。 “赦儿,自打你十来岁起,为父越来越瞧不懂你。不过瞧不懂没关系,为父相你。怕是以后这个家都要靠你了。” “父亲!”贾赦面色微沉,他知贾代善身体大不如前,可是忽闻此言,到底意难平。 第72章 贾代善挥了挥手,他自觉怕是时日无多,不知何时就会撒手人寰,心中各种牵挂难以放下,却又无人客诉,如此一日有一日的,渐渐成了心病。如今贾赦在此,现在不说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 “赦儿,许多事儿你也别怪你母亲,为父有责任。你母亲十八岁嫁与我,可是近三十了才有你。我与她年少分离,聚少离多,我体恤她年少孤苦,着实不易便是纵着了些。不想她顺遂惯了,如今的性子……” 贾代善声音不大,回想起自己戎马生涯,少年时跟着仁业帝南征北讨,二人性情相近。他对史氏虽谈不上情根深种,却也疼惜她年纪轻轻却一人独守空闺,故没有那一个两个的如花美眷与她添堵。后天下大定,他回归朝堂,二人也是相见如宾,实乃夫妻之典范。却不想随着年岁渐长,史氏性子执拗,全然不知好歹,不顾大局,只图自己舒坦,不说贾代善连儿女都要靠后了。 “儿子知道。”贾赦垂目,脑中却是想起前世今生种种,贾代善说的恳切,可他却说不出体谅母亲之言,唯有“知道”二个字。 贾代善也不想贾赦做那愚孝之人,有这几个字他也足以。又想到贾政,则是另一番唏嘘。早些年他看贾政眼高手低,自诩学富五车不可一世。本想着让他下场试上一试也好认清事实,倘若可以痛定思痛,他日倒是能有一番作为。不曾想那贾政在金陵终日厮混于自命风流的才子之中,又与薛家长子来往过从。贾代善如今对于长子全然放心,次子着实让他放心不下。皆是儿子,他又怎得真会厚此薄彼,有的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赦儿,你弟弟……”贾代善瞧着贾赦脸色,斟酌着词句。贾政回来这一月,可没消停。 贾赦抬头,盯着贾代善的眼睛,淡道,“父亲也知我如今身份。弟弟我会看顾,可父亲也知道,他可看不上我,这心也不小。若是动静太大,怕是我也无能为力。我答应父亲,若是真有那日,我必然想法留他一脉。” 贾代善点点头,知道这是贾赦底线。两人扯开话题,说起贾赦童年往事起来。 同一院子住着,史氏自是知道贾赦来了。瞧着贾代善并未收用两个青的任何一个,史氏心中且喜且忧。喜的是贾代善始终如一,忧的是贾代善身体。两人年少夫妻,聚少离多,好不容聚在一起,却又感情疏离。她也觉察这年纪越发上去,两人感情越淡,可到底夫妻一场,对贾代善身体也不免担忧。 “夫人,大爷伺候老爷睡下了。您是不是也歇息了?”陆妈妈瞧着史氏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史氏摇头,她今日哪里睡得着?她心里这许多事儿难以宣之于口。自打贾政归家,史氏瞧他哪儿都不对劲。整日往外头炮,几乎看不到人影,去金陵之前,贾政不过是在院中苦读,着实难得出门。她想着与贾政母子谈心,可贾政只是敷衍了事。史氏更加担心,怕贾政从此破罐破摔。不由想起贾政之间提过由他来袭爵的建议。如今史氏再想也觉得不免是个好主意。长子如今好歹是仪宾,可次子这次科考失礼。若是自己再有个好歹,两房分家,次子要怎么办?她那些嫁妆又不能都给了次子让人说闲话。故她眼巴巴的看着爵位,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忽的,史氏想起今日家宴传出王氏有喜,面上也露出几分真心笑意,转头对着陆妈妈嘱咐,“陆妈妈,明日开我私库,挑些温补之物,给两房送去。” “哎。”陆妈妈点头答应,见史氏有了睡意,伺候她躺下。心中却是泛起嘀咕,不知道这位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史氏哪里是真心为王氏高兴。只是想到王氏与梓莘两人孕期相近,若是王氏能生下贾氏长孙,届时在于贾代善谈袭爵之事也容易些。次日一早,史氏打开私库,轻点了些适合孕妇温补之物,让给两房送去。梓莘与王氏得了史氏所赠皆是大惊,居然不约而同的丢到一边不敢食用。史氏也不管那许多,隔山差五寻着由头便给及地院赐物件。贾代善冷眼瞧着,那些并非王氏嫁妆而是公中之物,心中暗道史氏蠢钝,也随她去了。 中秋之后,贾政见父母对自己如此纵容,不免有些飘飘然了,想到了自己妻妾同时有孕,便觉得自己厉害不已,连县试失利之事,也逐渐抛掷脑后。更觉自己出处都比贾赦强,每每兄弟见面,他总是下巴抬得老高,斜眼瞧贾赦。贾赦懒得和他计较,一心都在梓莘身上。 许是因有贾赦修为的灵气滋养,这一胎梓莘怀得极度安稳。头三月还偶有害喜之状,三月一过,整个人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但凡想吃个什么,无需她多言,贾赦似是心有灵犀,必然已妥帖备下。说来也是奇怪,梓莘虽每日必要吃上五餐,却不见圆润,肚子也只是似是平常孕妇。梓莘抚摸着肚子,笑言怀了一个大胃王。转眼已是到了十月,贾敏之子斐哥儿的周岁宴到了。 外孙周岁,史氏乐的合不拢嘴。早早的便命人准备贺礼,王氏本就是借着贾政光,此刻完全靠后了。梓莘亦是真心为贾敏高兴。只是她怀着胎不能出席,只得备下厚礼,让人送了去。斐哥儿肖鸡,她便打了99对小金鸡,另有木刀木剑小孩玩意儿,还有送贾敏的装了几乎一车。史氏虽不喜梓莘见她对贾敏如此用心,倒也欢喜。相此王氏,只是送了些面上的寻常之物,心中不觉气结,觉得那王氏就是捂不热的石头,若不是瞧在贾政面上,不想理她半分。 十月初十,林家异常热闹。待贾赦赴宴归来,他脸色微红,走向梓莘脚步有些漂浮。梓莘稀奇,才要去扶贾赦却被他按住。贾赦歪歪倒在炕床之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沁人心脾的香味入腹,贾赦一尝便知是灵茶。他看着梓莘吃吃笑道, “今日我那妹婿着实开心,拉着我不停吃酒。那丫的着实腹黑!这瞧着文弱,竟是个千杯不醉的。” “所以你醉了”梓莘歪头瞧着贾赦。她如今肚子已有六,七个月了,最是稳当的时候。她挪下炕床,给贾赦绞了帕子挨着他坐下,为他轻轻擦拭脸颊。 贾赦拉着梓莘手,絮絮叨叨, “你也知道。林家本不是张扬之人,素来低调度日,林如海为人圆滑,虽任翰林院编修一职,却是滑不留手,谁也不得罪,却也不曾刻意讨好。我瞧着今上对他极为满意,怕是以后要委以重任。” “敏妹妹是个有福,且又是极聪慧的,他们二人定然能把日子过好。”梓莘挪了挪身子,整个人靠在贾赦怀中,脸上浮起愉快的笑容,“想来如今斐哥儿只是带了个好头。敏妹妹这一生必定儿女成群,福禄寿喜皆全。” 贾赦的手覆在梓莘肚上,一边运着灵气,一边轻道,“小子,给你这先天的灵气,且不是让你后天偷懒的。若不好好修炼,看老子不抽你。” 梓莘忽觉孩儿踢了踢她的肚子,她还未曾开口,贾赦已是皱眉道,“怎得,还不服气了?” 梓莘无奈摇头,这俗世的酒又怎得会让贾赦喝醉,想来他今日也是真高兴。她不想贾赦继续教训未出世的孩儿,笑呵呵拉开了他的手,问, “敏妹妹说,林家二老怕孩子早起了名字压不住,这就一直斐哥儿的叫着。今日,可起名儿了?” 听梓莘提起这个,贾赦来了话头,笑道, “起了,起了。说来也巧,这林家这辈与我们家皆是玉字旁。林翁给起了玗字,意为似玉的石头。妹婿还向我抱怨,说是林翁太过随意,那日在书房里大笔一挥,便把写着玗字的纸交到斐哥儿手里,问他喜不喜欢。斐哥儿拿了纸,乐呵呵的口水直流,这就定了名字。” 梓莘噗嗤一笑,没先到林父居然如此有趣,她道, “听敏妹妹说,林家子嗣似是艰难了写。他们二老也是在了快三十上头才有了妹婿。如今敏妹妹一进门就一举得男,二老自然高兴坏了。妹婿不满,不是还有取字的机会吗?” 贾赦的手忍不住又覆上梓莘肚子,嘴里笑道,“我也是这般说的,妹婿却说这字是要留给他日恩师的。” 梓莘哈哈大笑,“我瞧妹婿以后还是给哥儿,姐儿起乳名就好。这斐哥儿就起的着实不错。对了,今天周抓,斐哥儿抓了什么?可合了妹婿的心?” “那是自然。”贾赦笑的不以为意,他道: “你以为他为何拉着我喝成这般?斐哥儿今日也是大出风头,这一上桌,其他物件一概不看,直直爬向一支狼毫。那是妹婿素日最喜一只。众人皆言,斐哥儿是随了父亲,将来定然可以青出于蓝,当个状元。” 梓莘笑的花枝乱颤,几乎可以想象林如海的得意之色。只听贾赦又道,“我们的孩儿无需中什么状元,若是能修炼,便好好修炼将来随我们离开这儿,若是不能变希望他无忧无虑,快活一生。” 梓莘的脸紧贴着贾赦胸口,吐气如兰,“恩侯,我也是这般想的。” 贾赦轻笑,低头吻住了梓莘的唇。 第80章 大雪无声无息飘落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顺德元年的冬天悄然而至。 这一阵史氏心情浮躁,年关将近贾府大大小小一堆事儿都等她过目。素日里,银钱事物她从不让她人沾手,可如今她就是想让人接手也找不出半个影子来。史氏无奈,只得强打起精神与各处管事娘子对账准备稍后小年祭祀以及各家年礼。又有各田庄铺子的出息需她确认。这一忙,她倒是把那些小心思放下了,只有偷偷报怨指望不上儿媳。 史氏这人运气着实有些背。两个儿媳先后有孕,二人的月份又是接近,要是拿府邸的事儿扰了谁,日后都是话柄。加之贾代善的病让她更觉烦躁。 说起贾代善身子,大确实不如前,每逢节气转换总是要病上几日。近日连续几日大雪,贾代善胸口旧疾似是发作,太医都换了几个,皆开不出切实有效的方子,只说是他早年戎马生涯亏空了身子,如今需长期温养调补才好。贾代善听了只是笑笑,他自己的身体到底自己最新清楚。这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年有余,心中已是了然。起初还有他还心有不甘,如今倒是全然看开,照着太医的方子温补。 且不管贾代善心中如何想,他这一病贾赦、贾政自然需床头侍疾。贾赦从来不与贾政计较,贾政也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一时他们兄弟二人居然难得有默契的兄友弟恭起来。贾代善瞧着老怀安慰,倒是渐渐起了另一个念头。如此十数天后,贾代善病情好转,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贾赦回到芷园,舒舒服服的在空间内泡了温泉,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披着长袍出了空间,只见梓莘捧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他心生好奇,脚尖轻点人已然来到梓莘身边。待贾赦仔细听了,梓莘念居然是千字文。还念上一段,讲上一段,讲的内容他听着新鲜,不由噗嗤一笑。 梓莘自是知道贾赦来了,听他痴笑便合上书,拿眼瞪他,“你笑甚?我说很好笑?” 贾赦搂过梓莘肩膀,憋着笑摇头,一本正经道:“哪能哪能!为夫哪敢笑娘子。娘子讲的可是科学道理。我只是开心,我家儿子好命,这虽生在次处,可古往今来的事儿都可知晓。” “哼!”梓莘握拳捶贾赦的肩膀,不依道,“这还是不是笑我!” 贾赦笑吟吟的握住了梓莘拳头,随即又松开覆上了她的肚子,“真不是。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如今这一切是不是我的一场梦。” 梓莘瞧贾赦神色不渝,试探的问道,“父亲的病……” 第73章 贾赦轻叹口气摇了摇头,“怕是寿数将近。” “不救吗?”梓莘侧头,笑容渐渐在她脸上敛去。若是贾代善都救不了,又何来改变那众女子命运一说。是不是连她自己都…… 贾赦失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脸上却是再无笑容,“我怕是无能为力。上一次是王氏横加干涉,父亲命不该绝。” 梓莘闻言,微微愣住。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双手环抱这肚子不吭声。 贾赦见梓莘脸色惨白,执起她的手,轻道:“小世界虽自有规律,但若是真到了鱼死网破那天……我瞧着这屏障也不是不能打破。” 贾赦未尽之言梓莘已全然明白。她紧抿着唇,不然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且不管二人如何打算,癸亥年不约而至,顺德二年伊始。 正月初一,惯例命妇进宫朝见。今年荣国府状况特殊,宫里免贾府去女眷朝见之事。如此众人也安心过年。梓莘王氏二人虽是待产夫人,倒也怀相尚好,并非卧床不能动弹。众人齐聚,这年夜饭也是难得的和乐。 初二丑初,梓莘只觉得的下腹坠涨厉害,跟着一阵疼痛似是从脚尖直冒头顶,她推了推身边熟睡男人。贾赦已知梓莘生产就是这几日了,睡的也不安稳,故她稍有动静人已经惊醒。李妈妈早就把生产之事安排妥当。贾赦见梓莘发动,立即抱起她送入备好产房。如此动静不小,几位妈妈已经带着产婆赶来,贾赦本想陪产,却被李孙二位妈妈合力推出。梓莘此时倒是还好,在第一阵痛开始,内体灵力居然自行运转,除了冷汗一阵阵外冒,居然也不那么痛了。 “郡主,你且忍忍,这力气要留着倒时候用,现在时辰还未到。”孙妈妈一边旁梓莘擦汗,一边在她耳边轻道。梓莘点头,虽有灵气护体,她此时却也无力回答。 一梅姓产婆瞧着梓莘如此冷静,不由笑道,“郡主放心,您的怀相极好。定能顺利生产。郡主到底是郡主,这般也不吭上一声。我可见过不少,这一进产房就喊破了天的。” 梓莘听了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汗水一阵阵的往外冒,身体仿佛要被撕开了,虽感觉不到疼痛,可那种整个人不再是自己,也全然不好受。终于三个时辰后的辰正时分,一声嘹亮啼哭响彻整个芷园。 “恭喜仪宾贺喜仪宾,郡主生了位小公子。”梅姓产婆笑呵呵的出来报喜,贾赦大手一挥,毫不吝啬宣布各处皆赏。这梅姓产婆另又得封大红包乐滋滋的又往产房去了。 又是等了约莫一刻钟,一个红彤彤的包袱被塞到贾赦手里。包袱里包裹着一个双眼禁闭,邹巴巴小婴孩。即便如此,依然可见长长的眼线,挺直的鼻子,五官虽不十分明显,瞧着竟然像极了梓莘。这个时刻似乎和贾赦记忆中的那个重叠,他紧紧抱着婴儿,一时百感交易。 消息传至荣禧堂,贾代善刚刚用完早膳,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片刻之后只是吐出一个字,“赏!”他慢慢走向书房,摊开宣纸,写下了一个“琛”字。琛乃珍宝也!贾赦收到宣纸,毫不意外。他的琛儿回来了。 之后,贾赦心怀安慰,对于梓莘如何的无微不至,疼爱有加自然不需详表。转眼到了琛哥儿的洗三之日,皇后更是派了身边的老嬷嬷前来替她添盆。一时间,这普出生三天的哥儿,居然风头无人可及。 芷园内喜洋洋,这头荣国府及第院内的王氏脸色却是不好。 说来王氏也是倒霉。进门三年,这也是第三胎,却是头次到了即将临盆之时。可是及地院内却不是她一个产妇。周姨娘那头也是快到了时辰。她已从大夫那里知道,周姨娘怀的亦是一个男胎。 也不是王氏仁慈,只是她初怀之时,大夫已说她因有了前两次滑胎,这次必当小心,前三个月王氏几乎皆是卧床,就差吃喝拉撒全在上头了。好不容易胎坐稳了,周姨娘那头却比她还早上一月。也不是王氏没动过心思。之时每每她想要有所动静,自己总会出些状况。这般也不敢妄动,如此拖到了今日。 大秦虽有律,嫡庶有别不可同论,可亦有长幼有序之说。若非如此也无那丙辰之乱了。王氏断然不愿庶长子成为她心头那根刺。她打开妆奁木盒,抽出最底下一层木板,下头赫然出现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王氏眯了眯眼睛,却又放了回去了。 转眼又是一月,众人期盼的荣国公嫡长孙满月宴未到,却又闻喜事,贾府三日内又添二丁。两月内贾府连的得三丁,京城里勋贵之家不免啧啧称奇。特别那贾政,走路生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妻妾同月生产,给他添了两个儿子。 原来王氏要比周姨娘的孕期晚上一月,那日她犹豫再三还吃服下了蒋家催生秘药,这才赶在周姨娘前头。二月初一,王氏发动,这下可是惊坏了众人。原想着还有一月,不想却是提前发动。催生之药本事要结合蒋家秘法,可王氏如今只得了一半,生的着实辛苦,直是到了初三子末,诞下一子。早生的哥儿虽是弱了些,王氏却轻轻吐一口气,不管怎样到底还是占了嫡长之名。 贾政也不管许多,见儿子诞生,亲去了荣禧堂报喜。 史氏见到贾政,心中欢喜,笑道:“知道你有孝心。怕我们等急了。如今你我做了父亲,日后行事,需更稳重才是。” 语闭,她偷眼瞧着贾代善。 贾代善哪里听不出史氏的言外之意,却只当不懂,叫了贾政一同去了内书房,铺纸写下一个珠字。贾政瞧了,甚是满意。自家儿子可不就是对贾府而言可不就是如珠如宝吗? 又是一日,周姨娘也发动了。初五,天蒙蒙亮,嘹亮的哭声响彻及第院,周姨娘也生下一字,足足八斤。虽是庶子,可周姨娘是上了谱的姨娘,故贾代善一同给起了名,曰:贾珂。 王氏得了信儿,瞧着怀中瘦弱的婴孩,想哭却死死忍住,抬眼跳着身边人,居然没有一个可信贴心的,心中不免恨上了甄佳,连带更是对警幻恨之入骨。再说那王氏因催生抢着嫡长子之名,身子有些亏了。虽然有蒋家补药,倒是需要时日。周姨娘却是瓜熟蒂落,十多日后,不光是贾珂,连着周姨娘也是恢复了七八。贾政得了儿子自然欢喜的天天要瞧,见王氏与周姨娘天壤地别的模样,这颗心更是往周姨娘头靠了。 第81章 与年前不同,年后这二月间贾府连的三丁,史氏虽是忙碌,心中却是欢喜。贾代善人逢喜事,这病似乎也是好了大半。史氏心中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却不敢对贾代善直言。到了贾珠洗三那日,尽是惹出了不小事端。 话说贾珠洗三是在荣禧堂办的,那日贾代善正在外书房处理庶务,全然不知道史氏所谓。众女进了荣禧堂甚是诧异,贾敏瞧了更是微微皱眉,可她来时已有别家女眷到了,她无机会多言。待到洗三开始,接生妈妈抱着贾珠出来,笑盈盈道,“二少爷来了。“ “且慢!”史氏等这一刻也是久已,她温和的看着奶嬷嬷,轻道,“妈妈这称呼可不对!我们贾府各房排行素来都是单论的。这要叫珠大少爷。” “是,是。珠大少爷来了。”接生妈妈眨了眨眼,口中却是立即改了称呼。 梓莘因要做双月,如今还不能出门,便让钱妈妈前去添盆。钱妈妈听史氏如是说,心中只是冷笑。暗道,从未通过同胞兄弟父母尚在,两房子嗣居然是各自排行。这史氏想要见外,她们难道还要上赶着“见内”吗?如此,便是退到众女眷身后低头不言不语。 众女眷面面相窥,如今这郡主不在,那些想看戏的也没处看去。 贾敏心中一惊,已知母亲今日怕是坏事。不由呵呵而笑,道:“母亲,别光顾着说话,这快开始吧!别冻坏了珠哥儿。” “快瞧瞧!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怎得就懂了?你姑姑倒是心疼上侄儿了。罢了,罢了,你这般疼侄儿,赶明个生个姐儿,嫁了珠哥儿便是。”史氏弟媳严氏跟着同贾敏打趣。 “舅母!”贾敏不依,扯了扯严氏袖子,脸红的恰到好处。 严氏伸手点了点贾敏额头,笑的更是前俯后仰,“你这孩子。成亲都多久了?还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像新媳妇儿似得。” “就是就是。”严氏与贾敏一唱一和的,众人配合的大笑。 严氏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清扫四周,又对着史氏道,“大姐,还是快些开始,不然我们敏姑姑可真的要心痛啦!” “开始,开始,这就开始!”史氏乐呵呵的宣布。 贾珠到底是早了一月出生,瞧着便是不足。洗三时没睁眼,也不哭闹,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声。这情况与贾琛生龙活虎的模样截然不同。几个相熟女眷偷偷交换了眼神,按下心中澎湃,捡些吉祥话说了,开始添盆。 如今贾府风头正盛,洗三本是除了本家亲戚,就是相好女眷。可有了皇后娘娘先头的大手笔,这次想借着贾珠洗向贾府三套近乎的多了不少。史氏本就怕贾琛压了贾珠一头,如此竟是来者不拒,加之贾珠洗三礼上史氏还语出惊人,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倒有了其他深意。待洗三结束,众女眷各自家归家,不免于对着自己男人说起近日之事。不 提史氏之举,引起何方猜测。却说那贾代善得了信儿则气急败坏的疾步冲向荣禧堂内王氏卧房。陆妈妈见贾代善面色不愉,挥手遣走了正回话的管事妈妈还有一并伺候丫头。 史氏哪里不知道这贾代善是为何发火。面上却是装作不知道。贾代善瞧着史氏做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竭力怒道, “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居然让人喊珠儿珠大少爷?那琛儿算什么?这是我贾府什么惯例?我怎不知我贾家祖训还有这一条?” 史氏见贾代善兴师动众,不由冷笑, “我还当是何事。不就是一个称呼?我也不见你与那宁府那头一起排行。这可不就是我们贾府惯例?” “糊涂!”贾代善拍案而已,怒不可歇指着史氏半天接不上一句话。 第74章 史氏见事情已经说开,也不再遮遮掩掩,索性开门见山, “如今老大与郡主住着芷园,也不与我们一个门进出。既然已是别府令居,自然各有排行。” “哼,你别当我不知你打算。我今天实话告诉你,这爵位断然到不了政儿头上。你以为请来北静,西南两位王妃,事情便可落实?他们……” 话到嘴边,贾代善瞧着眼史氏,又是生生吞下,改口道, “她们稍后在进城勋贵中一传,说是我们打算让政儿袭爵,皆是满城风雨,便可事成?笑话!这爵位承袭最后定夺还是今上。这郡主是怎么封的?张家如今是什么爵位,你可是忘了?我们亲家人不在,可是今上亲自追封的延平王!你这是打算把长子推出去入赘张家?” 史氏委屈,不觉垂泪,“哪里那么严重,不过一个称呼。这大少爷叫了难道就能让赦儿舍了兄弟情分?” 贾代善瞧着史氏冥顽不灵,一时竟是颓败坐下。史氏大惊,立即亲自端茶递到贾代善跟前。贾代善瞧着忙碌的老妻,心中亦是百感交易。他不由放缓声音,轻道 “这一生,我虽无妾侍通房让你添堵,却有实实对你不起。我成亲本就晚了些,又让你年纪轻轻的便独守空闺。夫妻本该就是相依相伴,我却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今生我怕是无力偿还……来世吧。来世我们还在夫妻。如今瞧着我怕是要早走了,真有那头,我定然在奈何桥上等你。” 史氏闻言,哪里还控制的住,热泪滚滚而下。二人虽聚少利多,到底是做了三十载的夫妻。史氏心中虽是有怨,但是到底也非一点情感也无。贾代善轻拍史氏背脊,苦口婆心道, “我若是走了,这个家还要你看顾。这一朝天子一朝臣,赦儿,政儿怕是指望不上……” 贾代善见史氏似是有话要说,急急打断, “我知你的意思,你可以瞧瞧,他看不上赦儿不学无术,可他不过是多会背几本书罢了,真当自己是状元之才?政儿不是个蠢笨的,却心高气傲,被人捧上几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瞧瞧他打金陵回来之后做的事情,真正被那薛家挡枪使!” 史氏哪里知道外头这些事,听闻贾代善之言,也心惊肉跳。这才觉察自己今日之事,着实鲁莽。可话一出口,为时晚矣。 “你且放心,这爵位的事儿,我自由安排。”贾代善拍史氏背脊,柔声安慰。史氏想起洞房花烛惊鸿一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贾赦与贾敏何能容色,贾代善有怎得会不敢入目。回想着三十余年,史氏竟然泣不成声了。贾代善也不恼,任由史氏哭泣,心中却是祈祷若是这一顿眼泪可以换她后半生清省也是值了。 荣禧堂内愁云惨淡,及第院内坐蓐的王氏瞧着各家添盆之礼心中却是欢喜。因有贾琛洗三玉珠在前,王氏深怕自己家儿子相形委屈,却不想居然有那北静,西南两位王妃添盆。又想到史氏硬是让奶嬷嬷开口称贾珠为大少爷,不由想深了一层。周姨娘生了又如何,到底是庶出。王氏轻拍着贾珠,虽见他瘦瘦小小,似有不足之症,却有自信满满,有蒋家秘药在手,她不怕调理不过来。 至此之后,荣国府两房各自养儿,一时也是相安无事。王氏出了月,也不管贾政是否流连在周姨娘出,变着法子让奶娘食下滋补之物。养了三月,贾珠终有起色。可到底三个哥儿相差不大,不免处处被人比较,这都是后话了。 再说,贾代善那日与史氏交代,自己已有盘算并不是安慰之言。自打去年冬日他旧疾复发,太医却只开了温养方子,他确实开始为贾政谋划,可从无换人袭爵的念头。且不说梓莘郡主身份摆着,光是贾赦如今在新帝心中地位,更是绝无可能。贾代善咬了咬牙,再次上奏新帝,他家本不是世袭罔替,谈不上世子,他所奏内容无非是像太上皇看起,让出这荣国公之位。 顺德帝做在御书房内,瞧着跟前御案上的贾代善的奏折连连叹气。他日理万机,哪里有空去管臣下家中琐事,可这个荣国府却是个例外。天武帝开国封四王八公,这四王乃是世袭罔替,八公则降级袭只是传三代。可传承至今,那些所谓勋贵之家,只想着为自己家族牟利,欺下瞒上,脑中全是享受着富贵荣华。他与祖辈不同,到了仁业中期,天下已然大定。轮到他了更无需开拓疆土,可这守城之君,更是难为。 顺德帝挪了挪身子,再次吐出一口气,一旁伺候的太监头低的越发低了,连呼吸声都变小了。顺德帝的忽觉心中烦躁,他有些羡慕起仁业帝,无论如何他还有皇后可以说说心事。可自己呢?顺德帝又叹气了。 “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原来是这个意思。”顺德帝摇头晃脑,口中喃喃。这种事儿他也明白无法强求,便又把思绪回到贾代善奏折之上。 顺德帝伸手揉着自己眉心,这两年来,他皱眉头都快成了习惯。他可不想年纪轻轻,这眉头就有个川字。这奏折是批还是不批呢?贾代善病情他早就知道。贾赦早晚也是要袭爵的,照理应该降三等,可是贾赦与他相识多年,且担着要职。可偏偏又不能公之于众。他给予梓莘荣耀过多,实在不好在借着她的名义。再者,这事儿贾代善是投一份,若是批或者不批,以后有如何处置那些效仿者?这勋贵之间盘根错节,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终,顺德帝吐出一口气,拿起奏折丢入一旁箩筐。哪里都是些暂不处理,又或者假装没收到的。处理完贾代善奏折,顺德帝终于心情愉悦的往后宫去了。他此生大概无法像仁业帝那般找到真心所爱。那便做个雨露均沾的好皇帝吧!顺德帝如是想到。 第82章 贾代善混迹官场多年,折子上去后倒也并不急顺德帝的回复。他怎得不知道如今自家尴尬的境地。上折不过只是向顺德帝表明自己的心迹,给顺德帝一个收拾昔日所谓功勋之家的一个机会。顺丰帝无反应,便意味着时机未到。如此之后,贾代善心中更是无所牵挂,配合着太医所开方子安心温养,身子倒是一日好过一日。贾赦也偷偷继续用研究普通人可用的丹药,帮着贾代善赠寿。 那贾政自从绝了科举之心,便听了薛盛之言动起了爵位的脑筋。若说之前他不过是求贾代善做主,如今却是上下运作,真心要争上一争了。 话说那金陵除了四大家族之外,隐隐崛起还有那甄家。甄家祖上虽无爵无勋,却是出了当今天子的奶嬷嬷。 当年,太后生顺德时已是年过三十,仁业帝寻了所有三品以上京官,恰巧生产的女眷来当太子奶嬷嬷,可是顺德帝却是谁人的奶都不愿吃。碰巧宫中有一甄姓侍卫家中娘子刚刚生了儿子。这甄姓侍卫也不是全无根基,娶的还是太仆寺少卿之女。仁业帝也是无奈请了来试,这一试甄方氏便是成了顺德帝的奶嬷嬷。这甄姓侍卫后成了詹事府司经局洗马。 若是如此,这甄家倒也不入薛盛之眼,皆是因为这甄家如今可是还出了一位贤妃。 顺德帝上位,封皇后及二妃二嫔,贤妃是继皇后之后首封为妃的。顺德帝自打丙辰之乱之后,启用起甄家兄弟,还娶了甄家女为侧妃。甄家祖籍金陵,如此在金陵已是有了与四大家族比肩之势。 昔年,甄妃之兄甄年与薛盛二人交好。如今经由薛盛引荐,贾政与甄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甄年亦是知道荣国府内状况。瞧贾赦虽是仪宾,却无实质官职。婚前偶尔还能听到他风流浪子之名,婚后却是整个寄存于郡主裙底,他着实瞧不上。再看贾政,与他谈古论今甚是畅快。若是能扶他袭爵,他日也是自家妹子在宫里的助力。如此两人一拍即可,话说未说开,但也是心知肚明。 可笑是二人之举,早早被贾赦知晓。因是答应了贾代善,贾赦也不好对着贾政出手,唯有给甄年些许提醒。甄年心大,这顺德帝是少年皇帝,又是刚刚继位。可甄年却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贾赦对于顺德帝是有些了解的,自打丙辰之乱张氏兄弟因他而亡,这顺德帝性子倒是有些怪异起来。说他知人善用,可却又是无法用人不疑。对于甄家两兄弟,顺德帝又怎会全然放心?贾政却是不知道其中内情,只当自己早晚心想事成。 说来也巧,这礼部铸印局正空出副使一职,虽是未入流却到底也在礼部任职。甄年便向吏部尚书推荐了贾政。吏部尚书与贾代善有些来往,只觉这事中似有蹊跷,便修书一封与贾代善。得了信儿,顿时气结,立即命人去找了贾政来。贾政换了衣衫才要出门,听闻贾代善请自然不敢怠慢。 贾代善外书房内,瞧着桌上书信,默念着薛盛的名字,眼中浮起一丝杀意。多年休养生息,是他看上去更像是温文老者,皆是忘了他曾经也是有过杀戮的。 “二爷来了!”小厮的声音传入贾代善耳中。 贾代善坐直了身体,才见到贾政身形,立即甩手把桌上书信丢到了他脸上。贾政不解,才想弯腰去捡,只听贾代善吼道, “逆子,你是能耐了。这都能求到吏部尚书处了!” “事成了?”贾政心中狂喜,不觉带到脸上,贾代善瞧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贾政瞧着贾代善面色不愉,很是不解, “父亲,儿子总不能学大哥样儿每日闲赋在家无所事事。这不是……” “好,好,你很好!”贾代善冷笑着打断了贾政之言,“你有能耐怎得连县试都未过?我不指望你如你妹婿一般,可好歹也捞个二甲进士吧!再不济同进士也行。可是你呢?你倒是嫌弃你大哥来了?他无所事事,就你能干!” “父亲不公,儿子不服!”贾政听得贾代善居然如此瞧不上自己,也顾不上许多直嚷嚷道, “儿子自知不如林家妹婿,可儿子那一点比不上大哥?就因大哥比我早出生,父亲就如此厚此薄彼?他如今是不愁了,只要不犯浑,不再沾花惹草惹怒了郡主,自然可以太太平平当他五品仪宾。可儿子呢?父亲有没有为儿子谋划过?如今儿子自己谋划了前程父亲却来数落我。若是父亲看不惯儿子,大可把儿子逐出门去!” “你……”贾代善气结,只觉得血气上涌直冲脑门,跟着什么都不知道了。昏迷之前,似是听到贾政大声呼喊。 贾代善再次病倒,贾府上下皆是大惊。贾赦虽无有效灵丹,却是每日在贾代善茶水中加些灵茶。据他看,若是逐渐拿灵茶替换了寻常茶水,贾代善的身体未必不能回转。可却不曾想,只是隔了一日,贾代善居然眼看着要不行。他紧皱眉头瞪着贾政。贾政瑟缩了脖子,紧紧闭着嘴巴不说一个字。因贾代善吩咐有话要对贾政讲,让小厮离书房远远的。故二人争执,旁人无从得知。贾赦不免后悔,今日怎得就没有派人看顾好贾代善。 “常太医,如何了?”史氏焦急的声音响起。贾赦回神也立即迎了上去。 常太医无奈摇了摇头,道,“荣国公的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哪里还经得起折腾。怕……就是这日了。” 贾赦颓然退了一步,史氏更是拿着帕子死死地捂住嘴,眼泪却是倾泻而下。贾政更是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常太医长叹一口气,又道, “各位还请节哀。我已用太上皇御赐的野山参为荣国公续命。这太上皇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贾赦紧紧捏着拳头,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强打着精神送太医出门。常太医此次前来是奉了仁业帝之命,他急急跳上马车,赶回去复命去了。 贾赦回到贾代善卧房,史氏仍在垂泪,贾政脸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他缓缓走向史氏,道,“母亲,我们进去看看父亲。” 第75章 史氏点头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任由贾赦扶着站起。她瞧见一旁的贾政还在发呆,似是受了打击,心中对于贾政更是怜惜,轻道,“政儿也来。”贾政急急站起,理了理衣衫扶住了史氏的另一边。 贾代善已经醒了多时,方才常太医的话他已经听到。许是人之将死,到底与贾政父子一场,这个时候已是全无半点气愤。他留恋的转动着眼珠,不甘啊。他不甘就这样去了。 “爷!”史氏扑向贾代善,口中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年轻时的称呼。她见贾代善花白的头发,面容枯槁,眼泪再次抑制不住。贾代善瞧着史氏,不由想起洞房花烛初见的场景。他抬手轻轻拂去了史氏泪水,轻道,“烟儿不哭。” 史氏闻言却好似遭雷击一般不能言语。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贾代善如此称呼自己。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史氏眼前,她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贾代善扫向贾赦、贾政兄弟二人,贾政低着头,不敢直视贾代善的眼睛。贾赦额头青筋暴起,脸憋的通红,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来。 “你们不必如此,人早晚都是要走这一步的。乘着我现在还有力气,有些事儿要交代。”贾代善指了指自己枕头底下。贾赦上前,摸出的是几张文书。贾代善的微笑了下,对着史氏道,“这文书是我把贾家产业划分的凭证。我已是报了族内,且在官府登记。” “你……为他们分了家……”史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贾代善。贾代善虚弱的摇了摇头,“谈不上分家。我这一去,这国公府诸多产业是怕是该收回了。这里只是我们这一房的私产,你尚且还在,这家是分不得的。日后,你若是去了,他们便按照这个来。这家未分之前,都给郡主打理。” 贾代善决口不提史氏陪嫁,史氏听闻心中已是明白贾代善之意。昔年她婆母陪嫁如数给了贾赦。这一家之主仍是贾代善,如今又是这幅情景,她不好细致去看文书所表,只是点头称是。说着,便把文书交于贾赦与贾政兄弟二人。 贾政接过文书匆匆扫过,心中不觉懊悔。大秦有律,这家业是嫡长继承。可是父亲却是在身前书好文书,留给他的却是比本该应得多上许多。他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贾代善瞧着贾政如此,心中已知他的悔恨。只是方才说了那么许多,着实有些累了,故闭起眼睛少稍作休息 “太上皇道!”外头通报声响起,满屋子的人跪了一地。贾代善猛然睁开眼睛,心知这次怕是不死也不行了。 “滚,都给我滚!”仁业帝大吼。他不知为何贾代善会变成今日这副样子。不觉对着贾府之人撒气,只觉皆是因为他们疏于照顾所致。 太上皇发话,岂是有人敢违抗的。众人皆是退出屋子,只留仁业帝与贾代善二人。 无人知晓二人谈些什么,仁业帝离去时双眼微红。又过了两日,顺德元年,六月初六,荣国公贾代善卒。消息传至仁业帝处,太上皇头一次绕过顺德帝下旨:念贾氏一门曾为大秦立下过汗马功劳,荣国公贾代善更是因早年救仁业帝落下的旧疾复发不治而亡,故贾赦袭荣康侯并封金吾将军,封贾政为正六品工部主事,特准三年后上任。一时,朝野哗然,顺德帝却吐出一口气,心中感激仁业帝解决他的难题。 旨意下达贾府,众人各有心思不同。 贾政长吁短叹,对于贾代善心存感激且心中又是自责。可他对贾赦依然是不屑。心道,得了爵位又如何封了二品散官又如何。三年头他自然要大展拳脚,不辜负父亲的厚望。贾赦倒是一如平常,也不见他息怒,只是沉着脸打理起贾代善身后事,丝毫没有把贾政的了官职之事放在心上。倒是再得了旨意的次日,便上书顺德帝要求撤下国公府的牌匾改换门庭。 又是三日,顺德帝下旨称,有史太君一日,贾府便可不撤牌匾,保持府内格局不变,依然可享受国公府的待遇。史氏亲自上表皇后,以此叩谢皇恩。顺德帝既称史氏为太君,这厢史氏便下令贾府上下改换称呼,众仆妇随几个哥儿称史氏为老祖宗。外头再有人提及史氏人便以贾母代之。 再说梓莘,本文以为贾代善可以长命百岁,贾母也是不愿意放权的,自己最多也就是从旁协助。可不想如今贾母倒是干脆利落的交出贾府库房钥匙,并有账册若干。梓莘一头协助贾赦办理贾代善丧事,一头还要轻点库房之物,竟然忙的脚不沾地了。 第83章 话说那贾代善突然离世,贾母悲痛难耐称不能理事,便把这贾府上下交于梓莘手里,又说自己不愿睹物思人,搬去了荣禧堂后方的院子,却也不提让贾赦与梓莘择日搬入,荣禧堂就这般空了出来。待贾代善灵柩摆放满了百日,贾赦与贾政二人择了日一同送柩归乡。如此,待事情告一段落,已是过了中秋的。 九月本是秋高气爽,蟹肥菊黄之际。可如今贾府正值守孝,府邸一派素色,外头如何竟与之无关了。贾母在贾代善离世后,整日念佛诵经,诸事不理。虽梓莘作为出嫁媳,也是服斩衰之丧,却仍要打理贾府上下。也因是如今守孝之内,各处饮食皆由大厨房统一料理。 因贾母不提让梓莘搬入荣禧堂,故起初梓莘难免在芷园与荣府奔波。其实,梓莘如今倒也不在意所谓正屋,那芷园她正住的舒服。不说芷园中出处皆是按她心意布置,就是那里全都是她可信之人,也比荣禧堂更得她心。如今贾母不提搬家之事,梓莘也是乐的自在。芷园内本就有一处嘉善堂供主母议事。开阔厅堂外头又是一个大院子,梓莘瞧着满意,一早就命人收拾妥当,待贾赦兄弟二人扶柩返乡之后,梓莘便开始在芷院内理事。 十月初一,梓莘便正是在芷园内理事。各处管事娘子也不会这个时候给梓莘下马威。故卯正时分,已是黑压压的来了一片人。十月的天气有些转凉,卯正的天色正是蒙蒙亮,嘉善堂还掌着灯。各位管事儿妈妈管事儿娘子虽是低头看着恭敬却是各有心思。梓莘的目光从她们脸上匆匆扫过,又瞧了一眼自鸣钟,确认无人迟到,便轻柔的开口了, “各位妈妈都是办事是办老的,本也无需我多提点。我也知各位近日辛苦。只是,各人管家自然有个人规矩。故还请各位听我多说几句。” 说着,梓莘目光扫向一旁。立即有个小丫头捧着托盘,走向各位管事,上头放着一本崭新账册与一本记事录。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梓莘合意。只听梓莘又道, “过去事儿我且不论。这是新账册,各处领用交接,银钱用度,还请一一记录。下头有不会写自己名字则由登记的人代签,让他们按上手印即可。我这儿呢,也不用日日来报,每五日来回一次即可。有了事儿还各位酌情处理之后,记录下来就行。只是有一项,不论哪出,但凡出了岔子,我也不论是非对错,从管事起都给我卸了差事。待事情查明,有错的自然要罚,便是无错的也要追其疏忽之罪。各位听明白了吗?” 各位管事妈妈娘子都低垂着头,偷偷交换眼神。一时居然无人答话。见状梓莘冷笑,又道,“看起来各位妈妈是不明白的,也不着急。我这里呢有人细细解释,定然会让各位都听明白。听明白的,可在李妈妈处签个字。日后若是有个差错,别跟我提‘不知’这二字。” 众为管事这才知晓,今日不明白也得明白,不然领不到对牌,事儿也甭想做了。故一一上前,又是了一遍新规之后签上自己的名字。虽然是如此,但梓莘嫁入贾府如今已有四个年头,素日里不爱管事,也不见她要把贾府紧紧拽在手里,皆只当她是性子软绵是个好欺负的,不过是身边有几个厉害妈妈,不免起了轻慢之心。 故,虽是梓莘立下新规,众人听了不过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没有把签字当回事儿。各处管事因不用日日回话,乐的自在,行事也逐渐大胆起来。另有那偷奸耍滑的试探几番见梓莘毫无反应,更不把她当回事儿。只是现今库房由钱妈妈把守,众人更是觉得应证了之前所想。有那些个起了歪心思,时时在梓莘面前伏低做小,奉承拍马,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替换了几个妈妈的位置。梓莘冷眼瞧着,倒也不多言,可到了月底,却让各位管事把账册与记事录交上去。这下子,便有人急了,私下一问皆是如此,大厨房杨妈妈安慰众人,“这法还不责众了,她真的把我们都办了,谁来做事?这府邸还不大乱?”一行人听了都觉有礼,便也安下心来。 次日便初一,众人齐聚嘉善堂。其实,各处管事儿虽有怠慢,可上头交代下来,也不敢一字不露,特特是那账册,只是那记事录到大多是空白。梓莘当着众人一一瞧了,面上不予置否。待都看完,挥了挥手命人拿走,这才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仔细瞧了,账册稍后和钱妈妈总账核对自由分晓,倒是这记事录……” 梓莘目光扫过众人,嫣然一笑,“也是我疏忽,如今府里还守着孝,哪里就有那么许多事。各处既然无事,怕是无需那么多人了。” 听了梓莘的话头,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一时间居然懵了。却有那伶俐的,立即人跪下,喊道,“郡主赎罪!” 这般像是点醒了众人,纷纷跟着下跪求饶。梓莘只是淡淡笑着,一言不发。 “郡主,老奴有话要讲。” 人群里走出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老妇。梓莘抬眼看去,便认出这是大厨房的大管事杨妈妈。这杨妈妈也不等梓莘允许,又道, “郡主,您也说了,事情让我们斟酌了办。若是有事儿便记在上头。可事儿我们都办妥了,便不是没事儿了,还记录干嘛。” 梓莘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蔓枝,蔓枝立即上前,拿出当日新规,念道,“管事需把处理之事登记与记事录,每月最后一日交于李妈妈处。” “杨妈妈,正巧我还有事儿要问你。”梓莘笑吟吟的翻出一本账册丢到了杨妈妈面前,“各位管事儿交来账册皆是新的,唯有你还是旧的。怕是拿错了吧?” “哎哟,看我这记性。那日新账册和记事录我拿回家去,可不想我那小孙子顽皮,竟然尿在上头。这哪里还能用啊。我瞧着旧的还能那么许多空白,便……” 杨妈妈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道。 梓莘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一旁,立即走出两个五大三粗媳妇子,一左一右架住了杨妈妈。杨妈妈大惊,不由出声喊道, “谁敢碰我。我,我是老夫人的人。” “哦?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把杨妈妈送去老夫人这里吧。李妈妈,带人把大厨房一干人等都给圈起来。赵妈妈,这些时日大厨房先麻烦您了。” 梓莘声音语气不变,依旧不温不火,听着还有几分软糯。可落入旁人耳里却不是这回事。只见那杨妈妈不断挣扎呼喊,却是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不一会已是听不见动静了。众人瞧着梓莘总算明白她是早就算计,各自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一个字。 “我想各位是听明白了,以后什么该记什么不该记,无需我重复了吧!”梓莘端起茶合上一口。众人哪里还敢说个不字,都眼巴巴看着账册和那记事录。记事录事情算是揭过,可是账册……几个偷奸耍滑的只觉背心冷汗直冒,双腿发软。 李妈妈先陪着人把杨妈妈送到贾母之处,简明扼要说了一番。贾母瞧着跪在地上杨妈妈脸色阴沉。她吸了口气,转脸对着李妈妈笑道, “这刁妇居然还敢打着我名号做那等子是。回去告诉郡主,这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今日打搅老夫人着实不该。这是这刁奴当着众人喊出这句,郡主也是怕老夫人难看。还请见谅。”李妈妈说着一阵风似的带走杨妈妈。徒留贾母一人生气。 贾母转头对着陆妈妈说道,“去,传我的话,把杨妈妈一家都给我发卖了。” 陆妈妈立即点头称是。贾母虽是气梓莘行事独断专行,事先也不与她商量,全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更是气恼杨妈妈无脑,居然在这个时候把她给搬出来。若是传了出去,倒成了她指使奴才为难管家儿媳。待杨妈妈全家被发卖的消息传出,各处管事更为老实。 虽大多人老实了起来,可偏偏又那不信邪的。采办上头的外管事郑六是厨房二管事郑妈妈当家的。往日里,没少与杨妈妈二人勾结,贪墨银两。见杨妈妈被发卖,自家那口子又被圈了,心中来气。又因贾赦贾政皆是不在,虽有外院大管事儿在,却仗着如今府邸守孝,不会闹出大动静,便不管不顾大闹起来。那郑六横着一把菜刀,大喊着郡主不近人情不叫人活,大家也都别过了。梓莘懒的与其废话,先是令白家兄妹制住了郑六,又命李妈妈带人把郑家当差的几人一并拿了关押在一处。那头又问宁国府借来焦大,请他带人去查了郑六外头值班的屋子。 第76章 焦大如今在宁府荣养,日子虽过的舒坦,倒也略显无聊。难得的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有用,自然尽心尽力。为奴之人,本就无权置产。这一查下,居然发现那郑六在外的有三进小院,他家闺女还有二个伺候丫头,俨然一副小姐模样。焦大是何人?素来最看不得欺主之奴,立即命人抄没了郑六家产,一并交到梓莘手里。证据确足,梓莘也不手软,立即发卖了郑六家的。待钱妈妈合账完毕,又有那贪墨之人,或发卖,或打发去了庄上。还有那些牵连全家不提。一时间倒是有不少差事的空缺,只是还来不及等人钻营上位,梓莘早已有了安排。那些被夺了差事,在府里无所事事。不当差则无月银,仅靠府邸每日供的二餐度日,还要受人欺辱着实难过。有差事的众人瞧了越发珍惜,但凡见了偷奸耍滑,便群起攻之。贾府之内一时各司其职,不敢怠慢。 可就有那不知好歹的,求到了贾母跟前。贾母不予置否,只说如今郡主当家,自然是郡主做主,只怕自己人微言轻,郡主不会放在心上。话传到梓莘处,她也无二话,只是把那些人全家身契交到贾母手中,说是给贾母添人伺候。贾母倒也不客气,接了身契统统的赶去了自己陪嫁庄子。起初还有人羡慕,后听闻那些庄子竟是在北方酷寒之地,便再也无人闹腾。 几番交手,贾母这终究明白原来这梓莘竟是扮猪吃虎之人。本也以为她这番动作,必定让贾府大乱,却不想梓莘早就计划,竟有那绵绵不绝可当差理事之人。这人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得,怕是打她进门开始就准备了。贾母思及不觉懊悔,自己居然打眼没能早些看出。 第84章 不提那头梓莘如何整顿贾府,却说这贾赦与贾政兄弟二人扶柩归乡,一路倒也算顺畅,终赶在天师选定的落葬吉日前赶到。贾代善的坟早就是修好,待到了吉日落葬又是另番情景。尘埃落定,贾赦与贾政二人倒也不急于回京。虽在同在一府住着,却有是各行其是,不相往来。 贾赦此番来金陵,自然还有他事。这江南官场错做复杂,其中官官相护,利益交错,其中以金陵四大家族为首,自成一股势力。故顺德帝便要扶持甄家与之抗衡。可是,对于甄家顺德帝到底不放心。养虎为患的道理深入顺德帝之心,当初跟随天武帝打天下的四王八公,又有何尝不是对着天武帝忠心耿耿,可传袭至今终成了心腹大患。顺德帝不愿重蹈覆辙,便开始多方部署。 二人返乡,贾赦不走,贾政也不愿离开。如今他心中平和,自打知道自己封了官,且父亲给自己一笔不小产业,自觉是高人一等,更不把贾赦放在眼里。如今服着斩衰,他是不好四处行走但不妨碍旧友拜访。遥想一年前贾政连县试都为过,如今但是成了官老爷。即便有那心中不平,面上却都客客气气,一表重聚之喜。 谈话间,有人提及金陵城郊的土地庙,如今住了位天赋极高的读书人。本是还有三间茅屋,几亩薄田。老娘为他读书最后竟是把田地卖尽。他也是争气县试考了第一,只等府试。却不想一场天火去了三间茅屋及他老娘的命。这位读书少变卖仅有的宅地厚葬老娘搬去了土地庙。 贾政哪里还坐的住,求了说话之人一同前去引荐。众人诧异倒也不推辞。待见了书生如何相见恨晚不提。这有一就有二,在金陵大半年间,资助了四五个读书人。待次年二人回京贾府二姥爷善人之名早已远播。便有那无心科举,只好风雅之人投奔了贾政。几人也愿意同贾政一起回京。 贾政归家,带回几名清客。王氏咬牙却有无可奈何。那头贾赦自然不会让梓莘为难,亲自开口提及清客日常用度。贾政憋红脸,便道开销日后从他所得之处扣除。且是主动立字为据,贾赦拿了字据倒也不多留。 至此,贾府各处安心守孝,也是相安无事。日光荏苒,转眼已是顺德四年九月。 大秦服丧分为五等分别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此之谓“五服”。因亲属远近关系各不同,所服之丧各不一样。贾府因故去之人为贾代善,则是要服三年斩衰,贾母虽是齐衰却因是夫丧也是三年。只是照习俗来说,服丧并不需要整三年,实则是二十七个月即可。瞧着就是除服之时,贾母一早变请了梓莘来想谈。 九月的京城秋高气爽,正是一年最舒适的时候。听了贾母来请,梓莘倒也不推辞,带了人就往荣国荣去了。因天气尚好,梓莘的马车只是停在垂花门外,不行往贾母院子去了。 紧跟在梓莘身旁的媳妇子压低了声音问道,“郡主,你说这老夫人,这般兴师动众要做甚?这两年不管是小祥大祥还有那生祭,那一项需要她费心。怎么的就想到这一出?” 梓莘白了那媳妇子一眼,也不答话。另一个上前轻点说话之人额头,“你这丫头,都当娘还这般,跟着钱妈妈,怎得脾气也学了十成。” 说话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梓莘几个丫头,如今除了冬雪都是加了梓莘配管事之子。几位妈妈年纪渐长,便把事儿逐渐交于几个人。几位妈妈无儿无女皆是认了春雨几个做干女儿,如今也算是儿孙绕膝,安享晚年了。 “几位姐姐,你们还是少说几句,留点气力也好。”蔓枝见几位笑声说笑,忍不住出声说道,她今年已有18,出落楚楚动人。就是一双眉头总爱蹙在一起,一副苦大仇人的模样。 说话间已是到了贾母院前,几人收敛起笑容,低头跟在梓莘身后步入院子。贾母小院就在荣禧堂后头,地方不大,却是极其精致。梓莘熟么熟往堂屋走去,便听到小环已经传报。待她走入次间,贾母这是半眯着眼睛,由小丫头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你来了。”贾母笑着指了指一旁坐,“累了吧,快坐。你敏妹妹前日里给我捎来了南边黑茶。你快尝尝。” 贾母话音刚落,就有那小丫头端上茶盏。梓莘笑着接过,也不客气抿上一口。 “母亲今日起色一日好过日。我瞧着也就放心了。”说着,外头走进两个丫头,两人手里捧着暗金刻丝灵仙祝寿文暗红锦缎瞧着便是极好的面料。 贾母瞧着梓莘不解,却见她浅笑说道,“母亲方向,外头事儿夫君已是备齐,府邸我也吩咐了下去。且是瞧了日子,本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母亲看……” “好好,你和老大费心了。”贾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梓莘又道,“这还有些大半月的,除服当日,需换上新装。这两年为了斩衰连母亲生辰都怠慢了。那日我收拾东西,想给琛哥儿做新衣裳,瞧见这匹便觉得就是为母亲准备,这便拿了来。” 贾母点头,也不推辞,轻叹口气,“这几日不见琛哥儿,我也怪想的,你如今管家,若是疏忽了琛哥儿,叫我孙儿受委屈可是不行。眼瞧着除了服,你那儿各家来往更是忙过来。不如把琛哥儿带来我处。” 梓莘瞧着贾母笑的开怀,“把琛哥儿放到母亲处,我自然是方向的,只是如今琛儿正是闹腾时候,只怕是扰了母亲。再则,侯爷如今已是给琛儿启蒙。” “琛儿才几岁,起什么蒙!好好的孩子都叫你们给教坏了。到了五岁上头,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可不正好。再说了,那老大能教些什么!”贾母扬眉诧异的惊呼起来。 梓莘眨了眨,笑容更甚,“母亲放心,我这就回去回了侯爷。” 贾母瞧着梓莘,心中不免得意。本来亲祖母要接哥儿在跟前养着,也是无可厚非。这二年多来她瞧着梓莘牢牢把握贾府,心中早已难耐,好不容易除了服,自然想要收回权柄。想当年她一股脑的交了贾府库房钥匙与账册,本以为梓莘会推辞一二,不想梓莘却是毫不客气。待贾代善丧礼结束,她也不查历年之账,只是代了钱妈妈并几位银钱娘子还有素日管着账目几位妈妈,清点府库,重新一一入账,且让妈妈们签字按手印交接。自此后,除了贾母处照理不变,他处则皆是按着梓莘新规行事。贾母如今除了自己的一某三分地,竟然是无从插手。想到日后如了钳制梓莘之法,不免得意。 待梓莘坐着小轿回了芷园,贾赦正在擎苍斋教贾琛吐纳呼吸之法。贾琛见梓莘回来,也不顾贾赦,开心的扑向梓莘,“娘,你可回来啦!” 梓莘蹲下身子,抽出帕子细心为贾琛擦去汗水,轻道,“琛儿累了,快去赵妈妈那儿吧。别让赵妈妈等急了。“ 贾琛听到有吃的,立即欢呼一声,一溜烟儿的已是跑向了倒座房。贾赦也不阻止,直到贾琛不见,才笑着对着梓莘摇了摇头, “娘子这般,是否就是那传说中的慈母多败儿?” 四下无人,这园子里皆是可信之人,梓莘便无顾忌白了贾赦一眼。贾琛是早被测试过,也是可以修炼。昔日,贾赦也是忙碌。今年才得了空儿,年初开始,便贾琛一些基础口诀。 梓莘瞧贾赦这等模样,想到今日贾母之举,翘了翘嘴角,轻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母亲要领了琛儿去养。” 贾赦闻言却是脸色大变,“这是要开始了吗?” “这开始不开始的,如今还不是侯爷说了算?”梓莘对着贾赦眨了眨眼睛。 贾赦吃瘪,这祖母要把孙儿养在身边也是无可厚非。可他才不放心把自己宝贝疙瘩送去贾母处。若是有个好歹,就算让贾母偿命他也是不愿意的。 “行了,我回去处理。”贾赦瞧着梓莘一脸揶揄之色,忍不住伸手就要捏她的脸,却被梓莘伸手挡下。贾赦眼睛亮了亮,才想拉起梓莘进空间,却听贾琛声音响起, “爹,娘,来吃点心。赵妈妈做的了我最喜欢的吃绿豆糕。” 两人无奈相视一笑。贾赦执起梓莘的手往贾琛哪儿去了。 此时,这一墙之隔的荣国公府,及地院内王氏却是另一番情景。 眼瞧着就要除服,王氏的心思不免活泛起来。从梓莘接管这府邸开始,王氏就觉得日子难过了起来。虽说孝期内无甚花销,可是每每想要给贾珠添些吃食,厨房那头便会详详细细录入在案。昔日里,虽是各处有自己小厨房,公中吃食不足,各家自掏腰包便是,可是她协助贾母管事,哪里有自掏腰包这回事。这憋了许久,只等着出处一口恶气。 “二夫人,俩位爷来了。”外头响起了清亮的女声,跟着帘子掀起,走入穿着几乎一摸一样的两个小小男童。 王氏瞧着二人眯了眯眼,随即展开了笑颜,张开双臂,柔声道:“珠儿,珂儿都上我这儿来。” 闻言,两个孩子也不见兴奋之情,而是恭恭敬敬的走向王氏,不约而同的道,“给太太请安。” “乖,乖,”王氏笑呵呵的命人把两个孩子抱上炕床。明明是三岁的豆丁,可是两人脸上皆是大人般的沉稳。 “今日可又好好吃饭?”话虽是对着两人问的,王氏目光却是看向左边那个略显瘦弱的。 “回抬太太话,今日我们都有好好吃饭。大哥还多吃了碗,太太放心。”回话的是右边那个。 王氏笑着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左边那个男童的头,却对着右边那个道,“珂儿辛苦,你可要看着你大哥好好吃饭。” 第77章 “太太放心,珂儿一定看着大哥好好吃饭。”男孩抬了抬胸脯,神气十足的说道。王氏瞧了满意点头,又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嘘寒问暖。 贾珠贾珂二人只是差了三天。自打出生那天起,不可避免的被人比较。贾珠因是王氏催生,虽有王氏好好的调理,如今瞧着无大碍,却是个不爱说话的。完全不似贾珂般口齿伶俐的讨喜。 贾政虽是即将去工部上任,心中倒是有些遗憾到底不是正经科举出身。他本事县试未过,觉得自己不是读书之才,可是跟着清客们混了些时日,只觉自己虽是学富五车,就是运道差了些,便想着想要培养把二个儿子状元之才。且有见贾赦对贾琛放纵,自打年初,他便是亲自教授两个哥儿功课。贾珂口齿伶俐,每每抽查背书,总能叫贾政满意。贾珠不爱说话,虽背书也无差错,到底不及贾珂讨喜。 又因贾代善临终之举,这两年多来,贾政心中有愧,倒也真心服丧。与周姨娘也只是红袖添香,偶有亲密却也从未逾越。王氏可守规矩,又被贾政嫌隙不同文墨,二人倒是真正相见如宾。如此的,贾政连带着对于贾珂也是更上心了。 王氏瞧出端倪,便对着贾政说了即是哥儿们要开始启蒙,不如一道住着,也好叫他们不分彼此。贾政自然是乐的如此,又是夸赞了王氏一番。周姨娘也不哭闹,收拾了贾珂管用的衣物送去了贾珠的东厢。见周姨娘如此乖觉,她也不好发作,只是吩咐下去用心照顾两位爷。底下人不敢怠慢,面上虽二人皆同,私下倒是常常诚惶诚恐的念叨着嫡庶有别乃是大秦之律,还请贾珂明白。 贾珂笑嘻嘻的点头,称自是知道自己与贾珠身份悬殊。如此,虽有王氏吩咐,旁人瞧着一个小小孩子居然如此懂事明理更是打心眼里疼上几分。只要不是面上太过,皆是愿意多照顾一二。贾珠倒是靠后了。王氏自然不知细里,瞧着自甚是满意。 次日,贾赦回了贾母,说是养哥儿之事,待父亲除了服再说。贾赦也不是那软弱无能,然现在也是成了侯爷,不好逼得太紧。待九月十六,贾府正是除服出孝,第二天。贾赦便下令,把府里的三个哥儿皆是送到贾母处,直说贾母厚爱琛哥儿,却不能厚此薄彼忘了还有两个孙子。 贾政初得消息,不免心声怨念,觉得贾母心中如今倒是只有贾琛,也不理王氏反对,早一步的把贾珠,贾珂一同送去。梓莘立即命人把三个孩子的及其奶娘的月份银子送到贾母之处。又说贾琛这几日偶感不适,怕把病气过给了二哥弟弟。贾母气的倒仰,却有无可奈可。 第85章 话说自打贾府除服之后,这邀约贾府女眷赏花蟹宴的花笺便如那雪片飞来。梓莘虽不喜应酬之事,却再也不得不得择了几家亲去。这种事情上头,梓莘自然会给足贾母面子,每隔上几日,便是捧着花笺交于贾母,由她来安排。贾母手里拿着花笺面上带笑,心中却是愤恨不已。只觉得梓莘滑不留手,明面上竟然是做足功夫,不叫她抓住一点不是,可这番注重却不是贾母想要的。 这日午后,贾母午觉才起,用了点茶果,翻着早上梓莘命人送来的花笺,便听小丫头来传, “老太太,二太太又来了。” 贾母抽了抽眉毛,不得不摆出笑脸,连忙道,“还不快请。” 一旁伺候的珍珠鸳鸯对视一眼,头倒是低的越发低了。打贾珠与贾珂送去家母处,王氏便是晨省时辰初便到,昏定酉末才走,平时日得了空便接着各种由头在贾母处耗着,却也乖觉的不添麻烦。梓莘虽是在芷园住着,除了每月初一,十六,三十这三日,该有的晨昏定省倒也次次不落。眼瞧着养了两个哥儿半月了王氏却是坐不住,只想讨了儿子回来。这日,她左思右想,终于被她想到一个法子,要瞧着是哥儿午睡时日,便往贾母处来了。 王氏进了东厢,身边丫头却是留在屋外。她见屋对着贾母见礼,坐到了惯常的位置,又有小丫头立即奉上茶盏。只是王氏瞧着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飘向碧纱橱。贾母瞧着王氏,只见她肤如凝脂,整个人瞧着珠圆玉润,虽不是氏族颜色瞧着倒也舒服。只是此刻她眼下的青色倒是清晰可见。贾母微不可闻的叹了叹气,轻道,“哥儿们还在睡,你且再等等,今日午膳用多了,又是闹腾了一会才睡。” “老太太……”王氏嗫嚅着动了动唇,“也不知道琛哥儿好些了没有。这都过了半月也不见他来。” 这话一起头,贾母只觉气上涌。原来那日贾政送来两个哥儿之后,也不见贾赦送来贾琛,每每问及贾赦夫妇二人,皆是用季节转换哥儿身子弱还在吃药便打发了。贾母哪里是好糊弄的自然知道那是贾赦夫妇不愿把儿子送来。可是她又见隔山差五有太医在芷院走动,到底将信将疑。如今她虽顶着国公夫人的诰命,却得不到贾府内宅实权,芷园更像是铁桶一般,她也探究不到真相。王氏不怀好意她自然知道,可这番不怀好意更是让贾母难堪。私下里她也向陆妈妈抱怨,那家老夫人是她这般。 “老太太,不如我们一同去瞧瞧琛哥儿,我哪里还有些幼儿病的方子,也是我娘家留下,倒是也叫郡主拿了与太医瞧瞧。也是我略尽绵力。”王氏半低着头,小声说着,似是危难时分,“也不知道郡主能否接受,比较那么多龃龉。” 贾母眼睛微微眨动不予置否。打贾珠与贾珂送去家母处,王氏便是晨省时辰初便到,昏定酉末才走,平时日得了空便接着各种由头在贾母处耗着。想着贾母立即笑着附和,“是了是了,也该我们去瞧瞧了。” 待梓莘得了信儿,那贾氏与王氏的马车已是停在二门外。若是只有王氏变算了,如今还有个贾母在,梓莘哪里顾得许多,便是立即命人开厅堂,自己亲去迎了二人进来。这是王氏第一次进芷园,她是坐在滑竿之上,一路上眼睛所及之处无不显示这精致不凡。王氏暗暗压下心中羡妒,藏在袖中手紧紧握着,指甲仿佛要嵌入肉中。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瞧着却是落差极大。她暗恨梓莘如今这般富贵还不放手荣国府,也很贾赦不顾年兄弟之情,只顾自己,全然不顾贾政了。贾母一路冷眼瞧了,心中也是不忿。倒不是为了贾政,只觉得自己这个侯爷之母,国公夫人着实憋屈。眼瞧着泼天的富贵她竟然是不能沾手。虽贾赦与梓莘从未委屈了她,可哪里有自己做主来的畅快。 嘉善堂乃是芷园内院待客之所,贾母与王氏被迎入正堂的东次间,便有小丫头奉茶茶果茶点。贾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居然是她素日里吃惯的老眉君。王氏那头却是她最爱的龙井。王氏眼睛微眯,尝出这龙井乃是上上之选。她放下茶盏看向贾母,却见她神色怪异却不是发作的迹象,便知贾母所饮自是与自己不同。她心中倒是有些意外,暗叹这梓莘居然也会做这等功夫。 须臾,梓莘已是在春雨夏至两位陪同下进了屋,再之后才是蔓枝绿柳。贾母瞧着眼熟的两个媳妇子打扮的年轻女子,稍稍一想便是记起那是昔日和梓莘陪嫁而来。只是没多久便是四个大丫头皆去陪人,由二等丫头补上。如今瞧着,贾母更是觉得梓莘处心积虑就是等着此刻。 梓莘笑眯眯的上前,王氏起身屈了屈膝,待自己挥手这才坐下。她捏着帕子脸上笑容有点僵。这梓莘不论是郡主身份还是二品夫人,她这个正五品宜人皆是要屈膝行礼。梓莘也是立在贾母跟前,侧身微微一福,“老太太怎得亲自来了?又是叫我过去便是。” 贾母呵呵而笑,道,“怎得,你这儿我还来不得了?” “老太太真爱说笑哪里就是来不得!我还想请过几日请了母亲,弟妹,敏妹妹,宁府嫂子,舅母一起来赏花呢。院子里竟是有一处桂花开的极晚,如今香气正浓。”梓莘掩着帕子,坐在贾母下手。 “竟有这晚开的桂花?”贾母眼睛亮了亮,似是真的被那头吸引。梓莘点头,两人竟是从桂花花期扯道了桂花糕点。 王氏眼看着一炷香的时间已然过去,也不见贾母提及正事,虽是低头默默听着,心中渐渐起了几分不耐。在梓莘说完了,孙妈妈有个家传的桂花饴糖的秘法,做得了送去给母亲尝尝。王氏终觉得了契机,便笑道, “这糖想来味道也是极好。琛哥儿也是极喜欢的。说道琛哥儿,不知道身体好些了没?珠哥儿珂哥儿这几日也是想他的紧。老太太您说是吗?” 王氏这话说的生硬,贾母见王氏已然说破,倒也不在废话,点了点头,顺势笑道更加和煦,“正是呢。珂哥儿天天问起怎得琛大哥还不来。几日不见他我也怪像的,还不快抱出来我瞧瞧。” 梓莘面露难色,也不理方才王氏,只是瞧向贾母,“这个怎好!琛哥儿今日被侯爷带出了门。前几日太医说哥儿身子弱,今儿侯爷竟是谁人的话都不听,提着哥儿出门说是去历练了……” “胡闹!”贾母捶了锤炕几,脸色微沉,“赦儿胡闹,你这个当娘的……” 贾母的话未说话,贾赦已是掀帘而入,他身边正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人儿,扯着贾赦长袍,一脸兴奋,待瞧见了贾母哪里还记得什么规矩,飞奔冲向贾母,一头栽入贾母怀里,笑道,“老祖宗,老祖宗,真是想坏琛儿了。” 贾母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再硬的心便也化了。虽不喜贾赦与梓莘,倒是对着活泼的孙儿稀罕的紧。贾珠老城,贾珂又是庶出。这贾琛却是个会惯会卖乖的。贾母听得贾琛如是说,便是板起脸,“什么坏的,不可乱说。” 贾琛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献宝似的递到贾母手里, “老祖宗,我这几日病了,这个糖是桂花的,可好吃了。我是吃了药才有这个。我没舍得吃,都给祖母留着呢。” 贾母摊开布包,里头几个变了形的糖,依稀还能辨认出糖的样子,闻着还一股子桂花味道。贾母瞧着贾琛笑脸居然有些眼热,这可是头一回有孙儿这般点击她。贾赦瞧着一同撒娇的贾琛一言不发,倒是梓莘上前迎了贾赦在贾母边坐下。王氏自打贾赦进门便是站起立到一边。瞧着口齿伶俐贾琛,又想到自己贾珠王氏心中埋怨起贾政来。只想着若是贾珠也是这般,贾母怎得被贾琛哄得转回。 其实,王氏也是小瞧了贾母。贾母眼热是觉着到底自家孙儿就是跟自己亲近,可是她还是在乎管家之权。在那片刻感动之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她抱起贾琛放在膝头,问, “琛儿这般挂念老祖宗,且跟了老祖宗回去可好?哪儿还有珠而弟弟,珂儿弟弟一起陪你玩。” 贾琛先是一喜,跟着却是低着头面上蔫蔫的。贾母瞧了心知欢喜,又问,“可是你父亲母亲不让你去?” 贾琛摇了摇头,抬起笑脸,明亮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坚定,贾母微愣,这眼神居然像极了老国公贾代善。只听那小小的人儿坚决道, “老祖宗,如今琛儿长大了,不可每日玩耍。虽琛儿也想老祖宗,可是更要努力上进。父亲说,阿公最喜我们上进了。所以我每日要跟着父亲读书,还要习武。阿公就是武艺高强的,我将来就要向阿公那样。” 若是方才贾母只是一时感动,此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对于贾代善的感情向来复杂,这后几年二人感情也是越来也淡。可是这人走了,贾母居然念起贾代善的好,那些不渝只是竟是半点不提。如今瞧着贾琛居然看出几分贾代善的影子。听了贾琛此言,怕是再多算计也是无可奈可。在做了一会,贾母便是要走。王氏瞧着只能咬碎一口银牙,跟着贾母一同走了。 又是过了两日,梓莘果然送了花笺去了宁府,保龄侯府。贾府这里,梓莘是亲自去请。贾母瞧着梓莘如今乖觉,没有忘了保龄侯府心中倒是畅快不少。说起保龄侯府,贾母不觉有些烦躁。她只有一个弟弟,如今她内侄史爵倒是她头痛不已。昔日进京也是十六本是想看人家的时候,可却是不怎的就是想看不中。每每有了些许眉目,女方家里总是要出些事儿,耽搁下来,这一来二去,隐隐竟是有了些谣言。倒是提及保龄侯长在让人退避三舍,自然也有求上门的,可是那些又怎么入得了严氏的眼。这拖着史爵都快二十还没定亲,怎得要严氏不急,好在底下几个还小。瞧着梓莘送来邀帖,想着自然还能见到贾敏,如今这二人也算是勋贵女眷中里翘楚便想着托了她们。 十月初二,京城的天其渐冷,可今年却是透着一股热气。都说这螃蟹十雄九雌说道便是九月吃雌蟹蟹黄肥厚,十月就要吃雄蟹蟹膏鲜美。梓莘说的院子便是在芷园一隅,阳光极好之处。因都是自家亲戚,倒也省去了虚礼。三五人吃着酒说说笑笑,就有人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肥嘟嘟白嫩嫩的女娃上来。那女娃生极好,眉目如画,虽然年纪尚幼,却可预见那是个美人胚子。女儿双脚刚沾地,便走向贾母行礼,跟着又是严氏,梓莘,王氏贾敏,小小年纪这一遍下来竟然丝毫不见却错粗,常举手投足贵气竟显。这可把严氏稀罕到不行,一把搂住对着郭氏笑道, “这便是媛姐儿吧。到底是教出来,我瞧着就喜欢。哎,我家哥儿都太大,不然定然讨来做儿媳。” 贾敏掩着帕子笑倒在贾母怀里,指着严氏道, “母亲快看舅母。这是想儿媳都要魔障。媛儿可是琛哥儿的姐姐,这可差着辈分呢。” 严氏抱着媛儿,亲自喂她吃食。媛姐也不扭捏,只是拿眼去叫郭氏,见郭氏点头,俏生生的叫了声,“谢谢史舅婆。” 媛姐儿此话一出,严氏抱着媛姐儿手微微有些抖,脸上也是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她本就和郭氏相差不大,昔日关系也是不错。可贾母之故,二人如今可不差着辈分。众人憋着笑,不敢让严氏难看。倒是媛姐儿极是聪慧,后头在说话再也不提“史舅婆”三字。严氏瞧着媛姐儿瞧着郭氏眼神更是佩服。 一番热闹,各自散去,贾母虽想着贾敏离去时的话,可心中到底不甘。她还想着要如何谋划,隔日林府却是命人来报喜。 第78章 原来,贾敏那日归家,便觉得有些不适。贾敏素来爱惜身体,这林府又是深知保养之道。故今日蟹宴,虽喜这螃蟹,却也不敢多食,桂花糕点也是浅尝即止,脸菊花酒也是湿了湿唇而已,不过就是凑个热闹,却不想到家只觉头晕乏力。待林如海归家便是瞧见贾敏躺在榻上脸色不好,心中着急立即请了大夫。这张大夫是林府素日用惯的,皱眉样子可是愁坏了林如海。 那张大夫也是瞧了半天,这才道,“这是喜脉没错。只是……” 大夫顿了顿,惹得林如海干着急,却听那大夫又道,“只是这脉象似是双生之象!已是有三个月了。” 这下可是乐坏了林家二老。又听胎已坐稳,立即去报了贾母。贾母听见,自然喜不自甚,立即命陆妈妈开私库。 第86章 贾敏这胎怀的有些懵,这前三个月居然能吃能睡无半点妊娠症状,只是信期未至。她虽有怀疑但恰逢中秋,后又是贾府除服。她虽为出嫁女,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这便一日拖着一日没去瞧大夫只当无事。得了喜讯林家二老喜不自甚。林母立即接过管家事宜,叮嘱贾敏好生休息,切不能疏忽了,那滋补之物像是不要钱的往贾敏处送。斐哥儿则在一旁紧皱着小眉头盯着贾敏肚子猛瞧。等了半天也无人搭理他,气呼呼的回书房读书不再出来。 林玗今年虚五岁了,打从三岁起便由林如海亲自启蒙。这哥儿不愧是周抓了林如海的那支狼豪,从千字文起竟然不需要教上第三遍。如今五岁的林玗闲来无事最爱窝在林如海书房,若是气了恼了更是进了书房就不愿出来。 “那后来呢?斐哥儿待了多久才出来?” 梓莘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听了贾敏学了当日情景不觉好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的太厉害,扰了斐哥儿午睡。 贾敏轻拍着林玗,眼底尽是怜,爱。片刻,她抬头压低了声音,瞧着梓莘哭笑不得道, “你也知我不喜那奶妈子,斐哥儿身边如今跟着白英。起先不见了哥儿却定他他在书房也不去扰他,谁知到了晚膳时分再去,斐哥儿竟是写了百来张大字。我问他,他居然说‘斐儿心里不舒服,写写大字就好了。’这才知是忽略了他,可把二老给心疼的什么似的。我公爹更是给了他一方古砚。你妹夫瞧着可眼红了,说是那方古砚台是公爹最珍视的之一,他已是惦记了许久。” 梓莘笑的花枝乱颤,“斐哥儿果然非同凡响。那他如今可是明白怎么回事儿?” “夫君跟他说了一通,这小子却问是不是同大花一般。” 贾敏说到此处美目嗔怪的瞥了熟睡中的儿子一眼,转脸对着梓莘解释, “大花是门房养得一只猫,前些时候生了一窝小猫。也不知道夫君后来又跟他说了什么。那日之后,字也不练了,书也不看了,日日跟在我身边。” 梓莘闻言,抬眼瞧向熟睡中的林玗,眼底闪过艳羡之色,贾敏捉到,笑:“嫂子羡慕什么?琛哥儿也快三岁,不如嫂子也要一个。若是得了丫头,我可是要来做儿媳的。” 闻言,梓莘拿里肯依,二人低声笑闹了一阵,梓莘这才提了正事儿。贾敏再度有孕,自然可喜可贺,只是这次是双生子,梓莘不免担心非要亲自上门瞧上一瞧。她从袖中拿出个细口圆肚一掌来长二指来宽的小巧白瓷瓶。贾敏如今对于梓莘偶尔给予的些药丸方子也是见怪不怪,故也只是拿眼瞧她。 “这是每月一颗,需用我给你蜜露一同冲水服下。要是蜜露喝完不必跟我客气,遣了人拿来就好。” 梓莘拍了拍贾敏的手,见东西送出,她也安心不少,二人又是闲扯一会,梓莘又拜见了林父林母,便告辞归家。 梓莘如今已是明着把侯府的主屋搬去了芷园,可贾母身份依然在那里摆着,进出自然告知。从林府归来梓莘必然先要去荣国府那头。她才进了荣国府的垂花门,就有人来报说是及第院出事了。原来这周姨娘又有孕了,可王氏不知连着两日让周姨娘在跟前伺候这边见红了。梓莘扶额只觉头痛,来人都是贾母跟前的,她也不愿多说,只是打起精神往贾母处去了。 贾母自是知道梓莘今日特特备了礼物去瞧贾敏,她虽不喜梓莘,但见她真心待着贾敏心中也是欢喜,只是一想到梓莘把持着府物,她丝毫插不上手,纵使之前觉得梓莘对贾敏千好万好也是枉然。贾母无法接受如今这内宅上下皆是梓莘说了算,而她不过是被供养的老太太。本想着拿贾琛掣肘梓莘,如今已然无望。倒是心中打起了荣禧堂的注意,正筹划着想要如何开口,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贾母有时便觉得王氏某种程度也是她的福星,瞧着王氏哭到不成样子,心中也不气了。 梓莘进门便见到是这副场景。她还从未见王氏哭成这般,瞧着倒也稀奇,面上可是不敢显露半分。贾母见了梓莘摆出一副见了救星的模样,急急说道,“郡主你来正好,快劝劝你弟妹。” 梓莘对着贾母微微一福,坐到贾母下手,一脸不解瞧着贾母,似是等她解惑。贾母轻叹一口气,对着王氏道, “你快别哭了,放心有我在。老二下了衙,让他来与我说。左右你也不是故意。你如何我还能不知道吗?老二能不知道?珂哥儿如今吃穿用度都是照着珠哥儿来的。又岂是假的?” 王氏抽抽搭搭,拿着帕子抹脸,哽咽道: “老太太,二老爷回来,我真不知道怎么交代。素日里,我对周姨娘您也是知道。她也是从您这里出来……” 梓莘面上不显,内里是略略一惊,想起那在庄子里待到“足月”发动之后只生下一滩血水的刘姨娘,梓莘瞧着王氏颜色虽是未变,心里倒是埋怨起自己疏忽。果然,贾母听到这几个字,也是猛然一惊,心里越发欣喜起来。她顺着王氏的话头,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快别哭了,老二回来我来说就好。你瞧瞧你,多大事的事儿哭成这样子。” 梓莘垂着头,闪烁了一下眼神,只是瞧着贾母和王氏二人也不接口。这通对话她一时也不知道二人打的什么主意。贾母目扫过梓莘,状似不经意的叹道, “这周姨娘又要生了,眼瞧着及第院不够住了。郡主,你如今和赦儿住在芷园,荣禧堂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收拾收拾让老二一家搬进去如何?” 梓莘抬眼,面露难色,又瞧了王氏一眼,道,“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回头我与侯爷商量一下。” 王氏不敢置信瞥了贾母一眼,立即压下狂喜。自打贾代善过世后,她便冷眼旁观,倒是瞧出些门道。如今的王氏也明白雌伏的道理,想她正是如此干掉甄佳的。王氏见待除服之后,贾母依然不提荣禧堂归属,心中隐隐猜到贾母为何不满。又想起昔日大师说过她命主富贵,将来生女儿贵不可言,还说说自己需住在正屋,也打起了荣禧堂的主意,只是静候时机。那头,贾政除服上任之后,一心都在了工部,几乎夜夜宿在外书房,偶尔回来也是睡在周姨娘处。王氏脾气虽有收敛,到底恶意难除便借着由头收拾周姨娘,可不想不过才两日,竟是出了这种事儿。仔细算来竟然是一出服便有了。王氏也只是气了一小会,便来了贾母这里,觉得今日是个好机会,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 贾母本文以为梓莘定要推辞一番,连说辞都备好了,没想到她这次如此乖觉。她到不担心贾赦那里不答应,所谓为父母命不能违。待贾政入住了荣禧堂后,她自然还有后招接上。思及,贾母不免得意起来。 回了芷园后,梓莘自然如实相告,贾赦听了只是冷笑且让梓莘不用管了。恰逢次日便是管事媳妇子回话之日免了当日请安,贾赦倒是早早了到了荣禧堂。贾母见了贾赦低眉顺目,心中越发得意。问安之后,贾赦也不废话,冲着单刀直入道, “老太太打算昨儿郡主与我说了。既然老太太有令,儿子自然听从。” “好好,老二家的,你可听到了?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择日搬入荣禧堂。”贾母只觉心神舒畅,她横竖没料到事情这般顺利。 王氏立即顺势应声道,“嗳,我这就回去准备。” 贾母正得意着还要开口,外头陆妈妈急急跑来附在贾母耳边嘀咕了几句。贾母顿时脸色剧变,拿起手边茶盏就像贾赦扔去。贾赦也不避让,茶盏砸在胸口,锦袍湿了一大片。 “逆子,荣禧堂的东西也是你能动的。你这是要让您搬去哪里?”贾母气洁,陆妈妈刚告知,有一群孔武有力的媳妇子正在把荣禧堂东西往外头搬。 贾赦也不气也不恼,甚至连身上茶渍也不管,嘴角向上翘起,淡道,“老太太让二弟入住,我自然是要帮着收拾收拾才好。” “胡闹!这就是你帮忙收拾?还不让人快放回去!难不成你要把东西都搬去芷园?你这个败家的,那都是御赐与你祖父,你父亲的。容不得你胡来!”贾母极其败坏,指着贾赦大骂。王氏也是站立一旁目瞪口呆,完全还没回过味来。 “还请母亲甚言。”贾赦沉脸,肃然道,“荣禧堂规制皆是按国公府来的。如今虽有圣上旨意,这府邸依旧按规制来。圣上厚爱,我等却是不要乱了规矩。本来老太太挂念父亲,空着留个念想也要。可如今目前是要让二弟入住……” “怎得,如今这府里我连这点住也做不了?”贾母眉毛一抬似是又要发作。 贾赦立即截过话头,又道,“二弟入住自然没问题,可这荣禧堂内规制确实不得不移走。儿子不才,只得了荣康侯之爵断然也不敢用的,这番便是收齐好好保存罢了。” 贾母微楞,却还是气不过,贾赦之言已是明示。他这个侯爷都不敢擅用,不提贾政不过正六品工部主事。贾母自是知道仁业帝高看贾代善一眼,可如今顺德帝怕是连贾政何人都是不知,就这样认输?贾母实在不愿。 王氏瞧着贾母脸色还转,心知事情要遭。荣禧堂若是没了那些和普通房设又有什么区别?她紧拽着帕子,也知道此刻她是绝对不能插上一句。 贾母心思百转千回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瞪了贾赦一眼道,“罢了罢了,快把东西都放回原位。” 跟着转头对着王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事儿我的不是了。只想着你们又要添丁,及第院怕是不够住的。却是没想到那一层,差点害了政儿。我瞧着西边及第院确实小了。倒是原擎苍斋的周围倒是有几个小院,我瞧着不如圈起来打通重新修正。” “是,儿子这就去办。”这次贾赦倒是回答的爽快。 第79章 王氏无奈,又想着那边确实除了贾母如今的之外是最好的院子,便也作罢。 事儿就这样尘埃落定,荣禧堂便空了出来。贾赦那是哪吃亏之人,待贾政下衙便是带着图纸去了外书房。贾政素日便是瞧不惯贾赦,却见他一脸鄙夷来找自己,不觉气愤。待听清来意,更是气的微微发抖。如今的贾政不愁银钱,又是在工部任职,正觉如鱼得水,哪里愿意受贾赦排挤,立即大笔一挥,立下字据,这修葺房设费用皆有他出,虽他现在无出银钱,在将来抵扣便是。 此乃兄弟二人私下所为,贾母不知,王氏也不知道。王氏瞧见虽不能去荣禧堂,确实可以修院子又无需她花银子,便大肆奢华。贾母乐见其成,怕贾赦不同意,还言规格是按照侯府来的,他虽不住,到底不能失去了颜面。有了贾政字据,贾赦哪里会反对。这让贾母与王氏乐了好一阵。而贾政哪里有心情管那修院子的闲事。他瞧见同僚对自己和善,只觉自己前途无量,遥想着不日便能坐上工部尚书之位。 第87章 真论起贾政那点子小心思,倒也不全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其中不乏薛王两家的推波助澜。话说这王家也是今非昔比,不提金陵王子胜如何逍遥度日,却说这王子腾除服后在京城走动,拿着薛家名帖搭上了安王。这安王乃仁业帝第五子,顺德帝继位后封其为安王。仁业帝生有七子,前四子皆是他登基前所生,唯有这安王乃是仁业元年出生。故与顺德帝年纪最为接近,二人感情也是极好。顺德帝敬重且及其信任之位兄长,登基后便让安王协力户部。 薛家如今虽是领着皇商之差,子孙不得入仕,却也不妨碍结交权贵。昔日薛公便是拿了家产自主天武帝起义,大秦建国后便有了“紫薇舍人”之衔。薛家惯会钻营,皇商隶属户部,这薛家家主自然早早巴结上了安王,薛盛更是安王心腹之一。有了薛家引荐,这王子腾又是昔日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裔,如此便得了京卫指挥使司副使,虽是未入流,倒也是京官。如今三年已过,升做从九品吏目。渐渐得了安王重用。有了这两层院系,那安王倒是看贾政不同。如此,贾政不免洋洋得意,只觉得自己才是重振贾府雄威之人。 可笑的是有这想法不仅贾政,连同贾母也是如此认为。话说那贾赦袭爵之后又得了闲散官职,也不见他有何作为,似是成日见不到人。虽也不曾传出有那眠花宿柳的风流韵事,相形贾政勤恳到显的不务正业。因之前一场大闹,贾母只觉得贾赦靠不住,越发偏袒起贾政来。这院子改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一月有余,居然是已经完成。贾母喜不自甚,定要亲自去瞧。 这日,日头正好,梓莘也不推辞,命人准备小轿,一行人便往昔日擎苍斋去了。下了轿,进入院门,众人便是眼前一亮,这里那里还有昔日擎苍斋的影子。贾母连连点头,甚至满意,可是细细瞧了,脸色却是微沉,她看向梓莘,声音里透着冷意, “郡主,这外头都已经安置妥当,怎不见里头家居摆设?” 梓莘早了得贾母会有这一出,只是淡淡一笑,拿眼去看王氏,“老太太,这院子是弟妹的。我怎好越俎代庖,自然是有弟妹亲自安排了。” “恩恩,有理,有理。老二家,不如你一会就跟我门内去了库房,看看还缺些什么。” 贾母心中窃喜,她等的便是梓莘这句话。再去瞧梓莘脸上,只见她平淡自若,只当她是强撑。王氏低头极力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对着梓莘与贾母二人一福,算是应承。如此,贾母哪里还有心思,便是主动要往荣国府库房去了。 说起这荣国府库房到是不在那荣禧堂内,而是在极深之处的整整一个院子。王氏不是第一次来,每次见到那里头东西还是不觉心跳。这里头有那御赐的,有两代荣国公积攒,其中更有战时所得。如此倒是真正不愧于金陵四大家族之首。 这院子内家具贾母到不担心,这本就是女子陪嫁准备。她也知因比对着梓莘,王氏陪嫁也是颇丰。只是盯着那细致摆设。一会指了件银厢珠宝屏风,一会有点了青花瓷瓶一对,梓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在贾母后头,却有一媳妇子模样的,在一旁写写画画。贾母不解,便问, “这是干嘛?” 梓莘也不看那媳妇子,只是轻笑,“老太太点了这库房东西,儿媳自然是要记录了。待送去了弟妹处,还请弟妹签字……” “荒唐!”贾母一时激动抬手一挥,打翻了一个玉雕香炉。香炉掉落,立即四分五裂。 那媳妇子瞧了一眼,刷刷几笔记录下来。梓莘为难的瞧着贾母道,“老太太,您看着这……” “怎得?如今我打了个物件,要我赔?”贾母挑眉不可置信瞧着梓莘。 梓莘立即赔笑,道,“哪有让老太太赔的道理。不过一个玉制香炉。哪个物件碍了老太太眼砸了便是。就是还需母亲记上一笔。日后也好对账。“ “说起对账,这近三年我也不曾过问……”贾母拖长了音,只是瞧着梓莘。她心里清楚,这库房交到梓莘手里之时账目本就是不清不楚。她本还若是梓莘找她对账,也要借着此时收回权柄。可没先到梓莘毫不在意。如今得了机会,她哪里还有放过道理。 “看我这糊涂的,账目也该让老太太瞧瞧。”梓莘不待贾母再说,自觉接过话头。 贾母微诧倒也不在多说,跟着梓莘来到东厢歇息。王氏自打了进了这库房,便是一言不发,只是紧跟贾母步伐。她面上虽是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是欢喜的紧,这贾母与梓莘对上,她便可坐享渔翁之利。梓莘瞧着王氏心中越发赞起她如今沉着,三人也不说话默默各自喝茶。不一会便有几个小丫鬟捧着厚厚账册进门。贾母瞧着眼神微眯,似乎这与她当家之时账册全然不同。待账册放在她跟前茶几之上,翻开扫了两眼不觉心惊。 对于梓莘新规她虽有耳闻,却未加干涉,只怕传出去与她名声不利。如今瞧着虽是复杂,倒也一目了然。除了各处分账,亦有总账,总账罗列清晰并有附上分账编号。贾母一时看不到错处。想到了这库房账目,急急翻到拿出,脸上更是阴沉可怕。她啪的一声把账册甩在梓莘跟前,厉声喝道,“你这是何为?” 此时,王氏哪里还按奈得住,立即上前翻开账册。这账册开篇便是库房库存之物,一项项一件件清清楚楚。在账册最后,还有贾母身边妈妈与梓莘之人对接签字手印。王氏皱眉,似是记得昔日跟着甄佳之时,对此略有耳闻。她再看梓莘的眼神已然巨变。细细想着梓莘入门之后种种,以往不明之处竟然隐隐有了解释。难怪她从不着急讨好婆母,难怪她从未着急抓着府物,难怪她从来不屑与自己一争长短。她,她竟也是甄佳一处来的吗? 梓莘不知道王氏心中所想,笑吟吟的走向贾母,淡道,“这府邸由我接受,自然要轻点府库。昔日之事,怕皆是情有可原。若是一一追究,倒是给妈妈添了麻烦。故才有此举。” 贾母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梓莘不追究前账,倒是一笔笔轻点库房之物,如此也不能说她错,有瞧见每个物件领用取出详细记录,甚至那破损丢失也有记录,眼皮微挑。她不知如何接话,抬眼见到呆愣的王氏,心中不觉来气,只觉得这是不堪大任的。贾母想了想,缓了神色又道, “是,你这番自是极好的。想来昔日亲家母也是细心教导与你。这般我倒是放心了。不过,郡主,水清则无鱼,当家理事,也要给下头人留下油水之处。这般他们才会尽心尽力。” 梓莘微笑点头,不与贾母多说自己如何里家,顺从笑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贾母面上满意点头,又瞧见王氏,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如今你兄弟家的两个哥儿还在我处,你弟妹也无他事,不然让她协助你理家,你也要腾出手照顾琛哥儿。再则,这老大成日不见人影,你做妻子也不管管?若是叫府务拖累你们夫妻感情,到时我的不是了。” “不!”王氏恍然回神,抬高了声音。 贾母与梓莘皆是一惊。王氏自觉过激,立即陪笑道,“老太太,我哪里担得如此重任。这周姨娘又有了身孕,我且要照顾她的身子。二老爷在外头忙碌,家里事儿不好叫他分心。” 贾母诧异盯着王氏,如今给了她这般好的机会,王氏居然拒绝?瞧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欲迎还拒的模样。贾母还想再说,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贾敏来了。贾母只得作罢,急急的赶回院子。不说那贾母,连梓莘都觉奇怪。可王氏心思全然被自己刚刚猜测带走。若是之前,有人跟她说,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可是如今,自己有了那一番经历,她却止不住的猜测起来。 王氏自是不知自己此番猜测会掀起如何波澜。此时此刻,太虚幻境边,灌愁海上大秦所在珍珠不由再度忽小忽大,变幻莫测了起来。警幻仙子得了信儿,立即赶至,一道道灵决打入,却是全然不起作用,原本是隐隐脱离她的掌控,如今倒是真的控制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无面盯着那颗珍珠话虽如是说,可语气却是平淡无奇。 警幻仙子沉默不语如今之事还是她进阶之后从未遇到的。她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捏在手心,倒是引来无面侧目。 “如今时机未到,你打算好了?” 警幻仙子吸了口气,拔开瓶塞便有那五颜六色的气状之物飞入大秦小世界。待所有气状之物消失,警幻仙子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道, “如今我倒也要瞧瞧,这大秦小世界还会如何。” 无面沉默,面对着珍珠原本全无五官的脸上,似是可以看到淡淡的轮廓。警幻仙子又想起来什么,笑着对无面道, “有哪些是远远不够,我瞧着,应该去会一会几个好妹妹了。” 说着也不等无面回答,便往太虚幻境去了。 第88章 贾敏这胎怀的有些懵,这前三个月居然能吃能睡无半点妊娠症状,只是信期未至。她虽有怀疑但恰逢中秋,后又是贾府除服。她虽为出嫁女,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这便一日拖着一日没去瞧大夫只当无事。得了喜讯林家二老喜不自甚。林母立即接过管家事宜,叮嘱贾敏好生休息,切不能疏忽了,那滋补之物像是不要钱的往贾敏处送。斐哥儿则在一旁紧皱着小眉头盯着贾敏肚子猛瞧。等了半天也无人搭理他,气呼呼的回书房读书不再出来。 林玗今年虚五岁了,打从三岁起便由林如海亲自启蒙。这哥儿不愧是周抓了林如海的那支狼豪,从千字文起竟然不需要教上第三遍。如今五岁的林玗闲来无事最爱窝在林如海书房,若是气了恼了更是进了书房就不愿出来。 “那后来呢?斐哥儿待了多久才出来?” 梓莘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听了贾敏学了当日情景不觉好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的太厉害,扰了斐哥儿午睡。 贾敏轻拍着林玗,眼底尽是怜,爱。片刻,她抬头压低了声音,瞧着梓莘哭笑不得道, “你也知我不喜那奶妈子,斐哥儿身边如今跟着白英。起先不见了哥儿却定他他在书房也不去扰他,谁知到了晚膳时分再去,斐哥儿竟是写了百来张大字。我问他,他居然说‘斐儿心里不舒服,写写大字就好了。’这才知是忽略了他,可把二老给心疼的什么似的。我公爹更是给了他一方古砚。你妹夫瞧着可眼红了,说是那方古砚台是公爹最珍视的之一,他已是惦记了许久。” 梓莘笑的花枝乱颤,“斐哥儿果然非同凡响。那他如今可是明白怎么回事儿?” 第80章 “夫君跟他说了一通,这小子却问是不是同大花一般。” 贾敏说到此处美目嗔怪的瞥了熟睡中的儿子一眼,转脸对着梓莘解释, “大花是门房养得一只猫,前些时候生了一窝小猫。也不知道夫君后来又跟他说了什么。那日之后,字也不练了,书也不看了,日日跟在我身边。” 梓莘闻言,抬眼瞧向熟睡中的林玗,眼底闪过艳羡之色,贾敏捉到,笑:“嫂子羡慕什么?琛哥儿也快三岁,不如嫂子也要一个。若是得了丫头,我可是要来做儿媳的。” 闻言,梓莘拿里肯依,二人低声笑闹了一阵,梓莘这才提了正事儿。贾敏再度有孕,自然可喜可贺,只是这次是双生子,梓莘不免担心非要亲自上门瞧上一瞧。她从袖中拿出个细口圆肚一掌来长二指来宽的小巧白瓷瓶。贾敏如今对于梓莘偶尔给予的些药丸方子也是见怪不怪,故也只是拿眼瞧她。 “这是每月一颗,需用我给你蜜露一同冲水服下。要是蜜露喝完不必跟我客气,遣了人拿来就好。” 梓莘拍了拍贾敏的手,见东西送出,她也安心不少,二人又是闲扯一会,梓莘又拜见了林父林母,便告辞归家。 梓莘如今已是明着把侯府的主屋搬去了芷园,可贾母身份依然在那里摆着,进出自然告知。从林府归来梓莘必然先要去荣国府那头。她才进了荣国府的垂花门,就有人来报说是及第院出事了。原来这周姨娘又有孕了,可王氏不知连着两日让周姨娘在跟前伺候这边见红了。梓莘扶额只觉头痛,来人都是贾母跟前的,她也不愿多说,只是打起精神往贾母处去了。 贾母自是知道梓莘今日特特备了礼物去瞧贾敏,她虽不喜梓莘,但见她真心待着贾敏心中也是欢喜,只是一想到梓莘把持着府物,她丝毫插不上手,纵使之前觉得梓莘对贾敏千好万好也是枉然。贾母无法接受如今这内宅上下皆是梓莘说了算,而她不过是被供养的老太太。本想着拿贾琛掣肘梓莘,如今已然无望。倒是心中打起了荣禧堂的注意,正筹划着想要如何开口,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贾母有时便觉得王氏某种程度也是她的福星,瞧着王氏哭到不成样子,心中也不气了。 梓莘进门便见到是这副场景。她还从未见王氏哭成这般,瞧着倒也稀奇,面上可是不敢显露半分。贾母见了梓莘摆出一副见了救星的模样,急急说道,“郡主你来正好,快劝劝你弟妹。” 梓莘对着贾母微微一福,坐到贾母下手,一脸不解瞧着贾母,似是等她解惑。贾母轻叹一口气,对着王氏道, “你快别哭了,放心有我在。老二下了衙,让他来与我说。左右你也不是故意。你如何我还能不知道吗?老二能不知道?珂哥儿如今吃穿用度都是照着珠哥儿来的。又岂是假的?” 王氏抽抽搭搭,拿着帕子抹脸,哽咽道: “老太太,二老爷回来,我真不知道怎么交代。素日里,我对周姨娘您也是知道。她也是从您这里出来……” 梓莘面上不显,内里是略略一惊,想起那在庄子里待到“足月”发动之后只生下一滩血水的刘姨娘,梓莘瞧着王氏颜色虽是未变,心里倒是埋怨起自己疏忽。果然,贾母听到这几个字,也是猛然一惊,心里越发欣喜起来。她顺着王氏的话头,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快别哭了,老二回来我来说就好。你瞧瞧你,多大事的事儿哭成这样子。” 梓莘垂着头,闪烁了一下眼神,只是瞧着贾母和王氏二人也不接口。这通对话她一时也不知道二人打的什么主意。贾母目扫过梓莘,状似不经意的叹道, “这周姨娘又要生了,眼瞧着及第院不够住了。郡主,你如今和赦儿住在芷园,荣禧堂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收拾收拾让老二一家搬进去如何?” 梓莘抬眼,面露难色,又瞧了王氏一眼,道,“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回头我与侯爷商量一下。” 王氏不敢置信瞥了贾母一眼,立即压下狂喜。自打贾代善过世后,她便冷眼旁观,倒是瞧出些门道。如今的王氏也明白雌伏的道理,想她正是如此干掉甄佳的。王氏见待除服之后,贾母依然不提荣禧堂归属,心中隐隐猜到贾母为何不满。又想起昔日大师说过她命主富贵,将来生女儿贵不可言,还说说自己需住在正屋,也打起了荣禧堂的主意,只是静候时机。那头,贾政除服上任之后,一心都在了工部,几乎夜夜宿在外书房,偶尔回来也是睡在周姨娘处。王氏脾气虽有收敛,到底恶意难除便借着由头收拾周姨娘,可不想不过才两日,竟是出了这种事儿。仔细算来竟然是一出服便有了。王氏也只是气了一小会,便来了贾母这里,觉得今日是个好机会,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 贾母本文以为梓莘定要推辞一番,连说辞都备好了,没想到她这次如此乖觉。她到不担心贾赦那里不答应,所谓为父母命不能违。待贾政入住了荣禧堂后,她自然还有后招接上。思及,贾母不免得意起来。 回了芷园后,梓莘自然如实相告,贾赦听了只是冷笑且让梓莘不用管了。恰逢次日便是管事媳妇子回话之日免了当日请安,贾赦倒是早早了到了荣禧堂。贾母见了贾赦低眉顺目,心中越发得意。问安之后,贾赦也不废话,冲着单刀直入道, “老太太打算昨儿郡主与我说了。既然老太太有令,儿子自然听从。” “好好,老二家的,你可听到了?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择日搬入荣禧堂。”贾母只觉心神舒畅,她横竖没料到事情这般顺利。 王氏立即顺势应声道,“嗳,我这就回去准备。” 贾母正得意着还要开口,外头陆妈妈急急跑来附在贾母耳边嘀咕了几句。贾母顿时脸色剧变,拿起手边茶盏就像贾赦扔去。贾赦也不避让,茶盏砸在胸口,锦袍湿了一大片。 “逆子,荣禧堂的东西也是你能动的。你这是要让您搬去哪里?”贾母气洁,陆妈妈刚告知,有一群孔武有力的媳妇子正在把荣禧堂东西往外头搬。 贾赦也不气也不恼,甚至连身上茶渍也不管,嘴角向上翘起,淡道,“老太太让二弟入住,我自然是要帮着收拾收拾才好。” “胡闹!这就是你帮忙收拾?还不让人快放回去!难不成你要把东西都搬去芷园?你这个败家的,那都是御赐与你祖父,你父亲的。容不得你胡来!”贾母极其败坏,指着贾赦大骂。王氏也是站立一旁目瞪口呆,完全还没回过味来。 “还请母亲甚言。”贾赦沉脸,肃然道,“荣禧堂规制皆是按国公府来的。如今虽有圣上旨意,这府邸依旧按规制来。圣上厚爱,我等却是不要乱了规矩。本来老太太挂念父亲,空着留个念想也要。可如今目前是要让二弟入住……” “怎得,如今这府里我连这点住也做不了?”贾母眉毛一抬似是又要发作。 贾赦立即截过话头,又道,“二弟入住自然没问题,可这荣禧堂内规制确实不得不移走。儿子不才,只得了荣康侯之爵断然也不敢用的,这番便是收齐好好保存罢了。” 贾母微楞,却还是气不过,贾赦之言已是明示。他这个侯爷都不敢擅用,不提贾政不过正六品工部主事。贾母自是知道仁业帝高看贾代善一眼,可如今顺德帝怕是连贾政何人都是不知,就这样认输?贾母实在不愿。 王氏瞧着贾母脸色还转,心知事情要遭。荣禧堂若是没了那些和普通房设又有什么区别?她紧拽着帕子,也知道此刻她是绝对不能插上一句。 贾母心思百转千回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瞪了贾赦一眼道,“罢了罢了,快把东西都放回原位。” 跟着转头对着王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事儿我的不是了。只想着你们又要添丁,及第院怕是不够住的。却是没想到那一层,差点害了政儿。我瞧着西边及第院确实小了。倒是原擎苍斋的周围倒是有几个小院,我瞧着不如圈起来打通重新修正。” “是,儿子这就去办。”这次贾赦倒是回答的爽快。 王氏无奈,又想着那边确实除了贾母如今的之外是最好的院子,便也作罢。 事儿就这样尘埃落定,荣禧堂便空了出来。贾赦那是哪吃亏之人,待贾政下衙便是带着图纸去了外书房。贾政素日便是瞧不惯贾赦,却见他一脸鄙夷来找自己,不觉气愤。待听清来意,更是气的微微发抖。如今的贾政不愁银钱,又是在工部任职,正觉如鱼得水,哪里愿意受贾赦排挤,立即大笔一挥,立下字据,这修葺房设费用皆有他出,虽他现在无出银钱,在将来抵扣便是。 此乃兄弟二人私下所为,贾母不知,王氏也不知道。王氏瞧见虽不能去荣禧堂,确实可以修院子又无需她花银子,便大肆奢华。贾母乐见其成,怕贾赦不同意,还言规格是按照侯府来的,他虽不住,到底不能失去了颜面。有了贾政字据,贾赦哪里会反对。这让贾母与王氏乐了好一阵。而贾政哪里有心情管那修院子的闲事。他瞧见同僚对自己和善,只觉自己前途无量,遥想着不日便能坐上工部尚书之位。 第89章 林如海高升,林贾二府俱是欢喜。这侍读官阶最不高,却是天子近臣。待两个哥儿满月,前来贺喜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林如海一贯滑不留手,谁也不得罪,却也不显对谁亲近。贾政瞧着既是艳羡,又是有些自傲想着林如海高升不过才与自己平阶。如此倒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来宾客之上,他可是记得安王嘱咐他多结交新贵。 女眷那头贾母与林母一人抱着一个哥儿简直爱不释手。林母眉开眼笑着,任谁都能瞧出她是发在内心的高兴。俗话说的好多子多福便会用三年抱俩来形容。她如今倒是也差不了多少,林如海与贾敏成亲五年有余,孙子抱上了三个。且瞧着各个体态康健,相貌更是不提。贾母本就最疼贾敏,本来她还不满意这桩婚事,如今瞧着贾敏肚子争气,一反林家子嗣单薄,连生三子,那林如海仕途顺遂,心中也是真的高兴。 “噗嗤,”林母边上坐着的一约莫着四十的夫人掩嘴而笑,她指了指贾母身边坐便是保龄侯夫人严氏,笑道,“瞧瞧,把她羡慕的。这呀,就差没流口水了。” 严氏倒也大方,拿眼斜眯了那夫人一眼,道,“这话说的好似你不羡慕似。你说没错,我呀是快要口水。你呢?我可是瞧着你方才拿着帕子擦嘴角呢。” 严氏话音刚落,立即笑倒了一片。坐在林母边上则是她同族堂妹,如今的鸿胪寺卿康胜之妻。康季氏与严氏年龄相近,昔日里倒也是交好。方才众人皆是看到康季氏拿着帕子掩嘴而笑。这样场合自然没有梓莘与王氏说话的份儿,二人则是与贾敏同桌,另一个几家年龄相仿的女眷。 “我瞧着啊,昔日姐妹如今你最是好福气的。”贾敏右手边的女子说这话,目光却是瞥向贾母与林母所在。王氏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却又似没听到。说话便是贾敏口中提过的镇国公孙女。 贾敏瞧着牛氏泛着淡淡青色眼圈,厚厚的粉盖不住她的憔悴。她是嫁了治国公马魁家的三房次子。这马家人口多,关系颇为复杂,上头又有两层婆婆,又有妯娌比对着。贾敏在想自己,不觉感激起亡父为自己挑的这门亲事。 “我方才瞧着那两个小家伙简直稀罕到不行,可惜我没闺女,不然定要讨来一个来做女婿。这才一个月,竟是全然长开。哎哟哟,白嫩嫩的小脸是真是长一模一样。”牛氏目光轻扫周围,立即扯开话题。 第81章 闻言,众人不免一言我一语的,论起那双生兄弟长的究竟像谁。若是愣要说究竟是像贾敏还是林如海,还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倒是两孩子有着贾赦一般桃花瞳。小小婴儿眼睛显的更大,乌溜溜的眼珠揪着人,真立即把人融化。 “我说呀,这古话说外甥肖舅,哥儿们定是像极了舅舅。”牛氏说着笑眯眯的看向梓莘。这里都是相熟女眷,对于贾赦大都也是见过。听她这番说辞不免连声附和,一起拿眼去看梓莘。 梓莘面带微笑,似是不明白众人目光。牛氏目光闪了闪,转头对着贾母笑道,“这般我们可说好了,今后我若得了闺女,你可以把这两个匀出一个给我做女婿。” “好,你若生的出,我们再议。”贾敏大大方方点头,却人来众人嗤笑。谁都知道马家在林玗这一辈各房已有五六个哥儿,却是连一个姐儿都无。牛氏哪里肯依,便要去撕贾敏的嘴。 热热闹闹喝了满月酒,梓莘与贾赦回到芷园,两人梳洗之后才要躺下贾赦却见梓莘歪着头盯着的自己猛瞧。 贾赦低头瞧着自己,也不觉哪里不妥。不由问道,“莘儿,你瞧甚呢?” 梓莘自然知道贾赦相貌出众,如今他长发散开,又因夏天便随意披着暗红色丝质长袍,腰整个人瞧着更觉道骨仙风。梓莘摇头连连乍舌,“夫君果然好相貌,难怪到了如今,还有人惦念。” 贾赦微愣,又听梓莘说道,“昔日里,我总觉得夫君风流之名在外,闺秀们难免退避三舍,今日才知道,原来辜负了芳心一片。人家可是瞧着修哥儿,齐哥儿长得像你,要问敏妹妹讨了做女婿去呢。” 难得见梓莘这等模样,贾赦伸手揽过梓莘腰,又腾出一只手你了捏她的脸颊,“彼此彼此。那位丁表哥如今可还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当你助力呢!” 梓莘冷哼一声,推开贾赦的手,瞪着他道,“你可别转移话题,快说,你到底曾经与那四王八公女眷有何来往。” 贾赦见梓莘吃味哈哈大笑起来,手一挥帐帘放下决定一会细细与梓莘说道说道。 贾赦与梓莘二人在芷园甜蜜正浓,那头苏暮轩内王氏与贾政却是鸡飞狗跳。 话说这院子还是修好,贾政瞧着也甚是满意,提笔写下苏暮轩三个字。那二伸的院又提为南苑和北苑。周姨娘也分到了南苑处处着。这日饮了满月酒归来。贾政心中愤愤不平。宴席上头,诸人眼中似之余贾赦,并无他贾政。无论他主动示好,还是放低身段,却是毫无收获,可贾赦便是不废除灰之力,竟然与他们想谈甚欢。自己想要插嘴,却是屡屡使不上劲。他心中暗恨倒也无可奈何。 最女眷中不乏勋贵之家,贾敏到底国公府出生,昔日结交自然也都是勋贵女眷。可林如海却是科举出生,又是在翰林院任职,结交大多是清流。贾赦之名众人虽是耳闻,可见他相貌气质皆是不俗,谈起来更是言之有物,虽贵为荣康侯,却是毫无架子。与谁人都是谈笑自若,只觉是那勋贵谣传罢了。可贾政在他们眼里却是不同。他如今虽然官居六品,到底又好事之人,挖出他县试未过之事。面上虽然不提,可是那些个已读书人自居,自然瞧不上他。可偏偏贾政还不自知,倒是惹了笑话。 回到了苏暮轩,王氏循例问问周姨娘,都说她这几日便要生了。王氏一早便是备下人手。上一次周姨娘生产,王氏自顾不暇,这一次她自然不会让周姨娘顺利生产。她虽是不在意贾政如何,可是却也见不得庶子庶女一个个往外蹦。这西施日,在忙这准备此事,便是把梓莘的事情暂时方法不理。 不曾想她这头不过是刚刚起了头,哪里居然来报,周姨娘已然生下一子,如今母子均安。王氏气的脸都绿了,可贾赦也在院子里,自然不好发作。便遣了人去贾母处报喜。 儿子出生,贾政立即觉得自己腰板挺直。林如海有甚了不起。他也有三个儿子,心中欢喜之余,立即给这三子取名贾琼。王氏咬碎一口银牙,却还是帮着操办哥儿洗三之事。那头又叮嘱周姨娘好生歇息。贾政瞧着妻妾和睦,更觉自己治家有方。才是真正应被艳羡对象。 话说这院子还是修好,贾政瞧着也甚是满意,提笔写下苏暮轩三个字。那二伸的院又提为南苑和北苑。周姨娘也分到了南苑处处着。这日饮了满月酒归来。贾政心中愤愤不平。宴席上头,诸人眼中似之余贾赦,并无他贾政。无论他主动示好,还是放低身段,却是毫无收获,可贾赦便是不废除灰之力,竟然与他们想谈甚欢。自己想要插嘴,却是屡屡使不上劲。他心中暗恨倒也无可奈何。 最女眷中不乏勋贵之家,贾敏到底国公府出生,昔日结交自然也都是勋贵女眷。可林如海却是科举出生,又是在翰林院任职,结交大多是清流。贾赦之名众人虽是耳闻,可见他相貌气质皆是不俗,谈起来更是言之有物,虽贵为荣康侯,却是毫无架子。与谁人都是谈笑自若,只觉是那勋贵谣传罢了。可贾政在他们眼里却是不同。他如今虽然官居六品,到底又好事之人,挖出他县试未过之事。面上虽然不提,可是那些个已读书人自居,自然瞧不上他。可偏偏贾政还不自知,倒是惹了笑话。 回到了苏暮轩,王氏循例问问周姨娘,都说她这几日便要生了。王氏一早便是备下人手。上一次周姨娘生产,王氏自顾不暇,这一次她自然不会让周姨娘顺利生产。她虽是不在意贾政如何,可是却也见不得庶子庶女一个个往外蹦。这西施日,在忙这准备此事,便是把梓莘的事情暂时方法不理。 不曾想她这头不过是刚刚起了头,哪里居然来报,周姨娘已然生下一子,如今母子均安。王氏气的脸都绿了,可贾赦也在院子里,自然不好发作。便遣了人去贾母处报喜。 儿子出生,贾政立即觉得自己腰板挺直。林如海有甚了不起。他也有三个儿子,心中欢喜之余,立即给这三子取名贾琼。王氏咬碎一口银牙,却还是帮着操办哥儿洗三之事。那头又叮嘱周姨娘好生歇息。贾政瞧着妻妾和睦,更觉自己治家有方。才是真正应被艳羡对象。 第90章 (修错字) 二房再添新丁,王氏生生吞下一口恶气。待洗三过后,便借着让周姨娘好生安养,让奶娘带着贾琼住到自己的西次间。可也不知怎得,这贾琼一到王氏出便是哭闹不停,任由几个奶娘轮番哄着皆是无用。倒是一个老妈妈提醒,无奈只得送回南苑。奶娘抱着贾琼刚踏入南苑拱门,不过十来天的哥儿似是知事似的,竟是不哭了。王氏大气,从此对着贾琼更是不喜。这便是后话。 贾母那头虽经贾敏劝说,压下心中不甘,可眼瞧着又是逮到机会。这有叫来了梓莘与王氏,说是要给贾琼办满月。梓莘不予置否,王氏正因贾琼哭闹之事来气。可一想到这是公中花销,又想到前几日洗三也是做了口碑,便欣然应下。梓莘倒也不觉生气,只是多瞧了王氏几眼,心中倒是对如今王氏生了几分好奇,口中对于贾母所提之事皆是一一应下,但也不忘按惯例一笔笔记下花销不提。 待到了贾琼满月之日,贾敏倒是未到,因亦是刚生完,林家打算让贾敏做足一百天,便由林母携礼物到了。贾母瞧着贾敏如今日子顺遂,深受林家二老宠爱,心中也是高兴。贾府二房庶子满月,贾母虽想着大办,可来的女眷却是有限。对于王氏人人都知那是金陵王家嫡女,她可是有个风头正劲的二哥。各种衡量,最后来的倒是那些个跟贾母关系交好之人。想要讨好王氏与梓莘的,断然不会接着这个机会前来自讨没趣。虽有应和着夸赞王氏,可各家主母心中有数,若是太过积极怕不是讨好,而是拉仇恨了。 这种时候,周姨娘自然不会出来。王氏强打着笑与前来的女眷吃酒,倒是贾母那桌,真正和乐。保龄侯夫人与郭氏二人更是亲近。贾母瞧着稀奇,笑道, “你们什么时候这般要好,瞧你们这样,怕是我也要靠后了。” 郭氏掩帕而笑,抬眼瞧了一眼严氏一本正经道,“我是与舅母做成了一桩喜事,舅母感激我,要给我那媒人谢礼呢!” 一桌女眷符合的哈哈而笑,论年纪严氏与王氏自然差不了多少。可真论起备份可不是如此吗?郭氏是贾母的堂侄媳,严氏则是弟媳。 “这等喜事两位居然还未告知老姐姐,真是不该了!”一旁相熟的夫人笑眯眯瞧着严氏与郭氏。 贾母顺势反应过来,惊喜道,“可是爵哥儿婚事有着落了?” 说起保龄侯长子史爵,多少让人唏嘘不已。他如今二十有一,却是亲事刚刚有了着落。大秦虽不兴早婚,男子大约在弱冠之后成亲,可这拖到二十出头还未议亲也着实不多。为此这严氏真是急白了头。这长子若是没有意外将来定要继承爵位,他的妻子也是未来侯夫人,自然不能随便。可是偏偏有心人家,却是缘分未到,还传出那等传言。史氏也着实上心帮忙合计,可一无所获。如今居然听闻外甥有了喜事,贾母也是真心高兴。 “不知是哪家贵女?”贾母的话是对着郭氏问的。瞧着这样子,定然是跟郭氏有关了。 郭氏微微一笑,道,“说来也巧,那姑娘正是我娘家嫂子的外甥女。其父姓郑,乃是庚戌年的进士曾任许州知州,不想几年前感染了时疫,其母为了照顾其父也染上。这二人膝下只有这一女,他们病故之后,郑吴两家商量着这姑娘便跟着外祖家居住在京城。如今这姑娘也有十六岁了。” 贾母听了不动声色的瞧了梓莘一眼,又转头看向严氏。她依稀知道这位寄居外祖家的姑娘,私下也有说这父族不靠谱的,得了兄弟之产,却把侄女送到其外祖家。真论起来这不算是一门好亲事,这样姑娘给不了史爵助力,可史爵亲事不顺且郭氏娘家也是大族,他日这姑娘嫁入史家,又无娘家依靠,定是要小心侍奉公婆,讨好相公,如此看起来,倒也无更好的选择。 “我可是去瞧了那郑姑娘,模样真正的好,人也乖巧,且是一直养在吴老太太跟前。且已说定,三天后就去下聘。” 严氏眉开眼笑,心中对于这个未来儿媳,虽不是身份满意,倒也十分期待。只是众人瞧着贾母与严氏的目光略有深意。众人未尽之言,两人也不是不知。 “如今哥儿婚事定下,自然是极好了。”贾母笑着转向郭氏,道:“你这媒人礼定然不能少了。” “自然,自然!”严氏笑着满口答应。 贾母面上虽笑,心中却在感慨她们姑嫂二人长媳的背景倒是极为相似。可是一个是如今宁萱郡主,一个确实真正孤女。想着,贾母只觉自己弟媳未来定然比她享福。不由拿眼瞧向梓莘,却见梓莘与昔日见面交好女眷想谈甚欢,心中不觉波澜起伏,暗自感叹若是这位不是宁萱郡主,定然好拿捏,如今这府里的,甚至是梓莘的陪嫁都是她随意支配的,不免有些遗憾。 “话说,可不是只有这严家妹子有喜。”又有一同桌夫人笑眯眯的瞧向了郭氏。 贾母微愣,立即想起贾敬修道也有好些年了。这贾珍也是近了弱冠之年,倒是一直没听闻定亲的消息,想着郭氏自然有打算,她这个隔房婶娘自然不好插手。如今忽闻这个消息,倒是深深看了郭氏一眼,心中不免有些不悦,这一个个的似是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定亲之事居然对她只字未提。 “真想告知婶娘呢。珍哥儿已经过了文定。便是严家长房次女。”郭氏温和的笑着,目光看向严氏更加柔和,珍哥儿定了便是严氏的亲侄女。 贾母虽笑的温和,到底有些勉强。她知道严氏兄长如今刚刚调任了扬州通判,严氏这位侄女可是从小跟着严老夫人长大。贾母嘴里虽是贺喜之言,心中不悦越是越来越浓,只觉自己如今真正是没了地位。这般脸上带出几分倦意来。各家女眷也是极有眼力的,瞧着差不多的,便找个借口一一散了。 贾珍的婚事,梓莘多少有些意外,瞧着如今郭氏无法想象未来贾珍是那般模样,可想到了日后贾赦,有似乎有些明白。反而是史爵定了郑家姑娘梓莘倒是一点不意外。那一世她可没撑到这个之后,可她是熟知史湘云的。这又是一个似是没有外家的姑娘只能倚靠这侄祖母过活。如今听了未来这史湘云之母,心中倒是觉得所谓其父亡故,其母殉情之事也是情有可原。怕是觉着自己若是活着,终将成为女儿拖累。女儿没有外家可依靠,可是史家,贾家却是钟鼎之家。 “梓儿在想什么?”贾赦进门便是瞧见梓莘半躺在炕床之上,神情专注也不知想些什么。 梓莘回神瞧见贾赦,笑着就要起身,贾赦却道,“别动了,好生歇着。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二房庶子满月也是这般排场。倒是累了你。” “你觉着我可是像是委屈自己的人?”梓莘对着贾赦翻了翻白眼,“我只是想着你舅舅家的新媳妇儿。也不知道怎得居然也是一个孤女。” 贾赦顿了顿,见梓莘神色平常,便知她没往心里去,笑道,“表弟也真正倒霉,这每每两家看好,还没下聘女方家里定是要出事,这般谁还敢?自然耽误下来。” 第82章 梓莘轻叹一口气,想到日后摇了摇头,“另两个表弟还小,若是未来表弟妹多年无所出,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贾赦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梓莘额头,笑道,“你又在胡乱担心什么!” 梓莘嗔怪的瞧了贾赦一眼,随即笑了起来啊。是啊,她又在担心什么?想着梓莘自嘲的笑了笑。贾赦却是想起什么,凑到梓莘跟前神秘兮兮的笑道,“你可以知今日我得了什么消息?” 梓莘侧目也不答话,只等贾赦继续说下去,“今日有个山东来的富户,捐了个。” 梓莘眨了眨眼,虽是不通这些事儿,却也知道这历来捐官是要实差,极少要个闲散文职,还是个从七品的,更不提远远从山东赶来。贾赦淡淡而笑,慢慢吐出几个字,“那富户姓尤,今年三十有五,家中只有一女年芳十岁。” 梓莘微愣随即明白过来微微张嘴,贾赦点了点头,又道,“据说那尤姓富户是受了一僧一道点拨,这次可是捐了一半家产与户部。户部尚书亲自上表今上,特赐了他从七品从仕郎,还赐了一座院子及近郊一座庄子与他。” “你打算如何?”梓莘愣愣的听了,最后却是吐出这几个字。 贾赦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设法保住其妻性命,让他不用续弦罢了。” 梓莘听了不觉满头黑线,只觉得一张大网无形中慢慢收拢。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是撒网之人,还是那网中猎物。 第91章 话说,那日警幻察觉小世界隐隐有那脱离掌控之势,便又想到那一僧一道。如今她自持身份不同,自然不会亲自去找,便让身边名为可卿的女子前往。那僧道修炼之处距离太虚幻境不远处的小绝山。在得了贾赦点拨之后,二人对于警幻早已不似之前。却不想这警幻也不知得了何滋补之物,短短时间之内居然突破境界。如此僧道二人心怀恐惧之下居然摒弃前嫌和好如初。今日得了可卿来带的信儿,哪里还敢推脱,立马急急应下便往大秦所在的小世界去了。 真论起这各处红楼小世界,这僧道二人真是必比可少。不论是甄士隐的梦境,亦或是黛玉,宝钗二人缘由,处处可见二人痕迹。可还有那未尽之处,比如这贾珍续弦尤氏之父尤富贵。 尤富贵本是山东烟台人士,出生富足,家中有良田百顷以及一片山头,不算佃农也有这伺候的奴仆也有几十人。这尤富贵又是远近闻名的乐善好施之人,十里八村的口碑也是极好。如今他三十五,日子过的滋润,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膝下只有一女,今年十岁。尤富贵之妻庞氏也是当地一富户之女,当日陪嫁也足足有了好几百两。可夫妻二人眼瞧着年岁渐大,儿子也不知在哪里心中到底着急起来。 那日这尤富贵在田埂巡查,远远的便见一僧一道慢慢走来,二人嘴里似乎还在唱着什么好,什么忘不了。二人唱些什么,尤富贵是听不懂的,不过他本性乐善好施,待二人走进见他们衣衫褴褛,一个破着足,另一个却是个赖利头,不觉心生怜悯,急急去摸怀中荷包,后掏出五两银子,恭敬递给二人。 僧道二人自打进出小世界,哪里遇过这种事儿,顿时愣住,瞧着尤富贵心中泛起嘀咕。这尤富贵瞧着二人果然不是像是来骗银两的,便把随身荷包交到那坡脚道人手里,道:“二位神仙,这是一点点心思,二位也好置办些行头,吃上饱饱的斋饭。” 坡脚道人眉毛抽了抽,看着手中沉淀的荷包真是接也不是推也不是。还是那僧人机敏,当机立断的皱眉对着尤富贵摇头,道, “小僧瞧着施主心善,也不该是那绝后之人,怎得……” 尤富贵蹙眉顿,他虽乐善好施,却也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故作可怜来讨银两的。只要不太过的,他便睁只眼闭只眼的略给一些打发了。今日见着僧道不像是来讹人便给了银两,却不想那赖头和尚如是说,心下便是不喜。 那僧道又是何人,哪里会不知尤富贵心中所想,见他不悦,癞头和尚立即又道, “今日得见也是施主与你我二人有缘。如今得了施主的恩施,却不好白拿。不如我送施主几句话……” 和尚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尤富贵脸色,见他脸色逐渐平缓,这才说道: “施主也知这前世因后世果,我方才细细瞧了,这才发现原是施主得了天大的富贵,却是压不住。若是把这天大富贵捐了出去,方才能化解。另外此地不适施主据说,若是迁居京城,定有那意料不到的喜事。” 尤富贵哪里相信,他待说上几句,却一个闪神哪里还有僧道影子。如此,尤富贵生生的吓出一身冷汗,回去便病了。这病了才三日,忽闻下头有佃户来报,说是在山头挖到一个稀罕物,绝不敢私自昧下。待东西拿来,居然是个已经颇有形态的人参,尤富贵瞧着这模样没有千年也有百年,立即命人在放入木盒封存。再细细想了那日僧道二人所言,竟然一时不知是梦是真。这般耽误了半年有余,终下决心打着献宝之名上京了。 尤富贵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先是偷偷在京郊置办了个百余亩田地庄子。跟着安顿好妻女只身前往打探,好不容易搭上安王之线,这才如愿以偿。他又伺机表了诚心,把发现人参山头一同捐出。那座山头占倒是占了尤富贵小半家产,如此换了个散官之爵,即便将来真的没有儿子,女儿也能嫁的好些。 梓莘对于尤富贵其人倒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从贾赦这儿听了一耳朵也就搁下。这些时日,芷园里倒是来了两位稀客。这稀客不是别人,正是贾赦那两位拜把子的兄弟唐牧与吴寅二人。 话说那日在馨香院匆匆别,贾赦本事要约二人与梓莘相聚,却不想临时接到密报,便把二人一个往西一个往北调离京城。如此三人到是再也未见,平日只有书信来往。这几月两边时局已稳,也无需二人驻守,贾赦便把二人调了回来。细算起来,三人也是快五六年未见,难得相聚自然是要把酒言欢。梓莘更是毫不吝啬的拿出空间中所酿灵酒,甚至亲自下厨整了一桌席面。唐牧吴寅看着新奇菜式都拿眼瞧贾赦。 “好好的,不吃菜,瞧我作甚?” 贾赦不理会两人调侃的眼神,夹起一筷子凉拌茄子放入嘴中,虽脸上不显心中倒是不悦。梓莘原本并不下厨,知道贾琛出生半年,这才用起了空间内现代厨具,可也只限贾琛吃食。如今倒是给他面子,为他与两位兄弟亲自整出席面。 唐牧吃了一口豆豉排骨,不觉连连称赞,又道:“原本我就奇怪,为何大概放着翩翩那等姿色姑娘,却从未瞧过一眼。方才见了大嫂,我可是明白了。再瞧瞧这个……啧啧啧,大哥,你说大嫂在南边可还有与她这般的姐妹?” 贾赦冷冷扫了一眼唐牧,只觉万分头痛,昔日指点二人也是没料到会有今日场景。这唐牧便是如此跳脱的性子,如今也是二十好几,却也不见他有成亲打算。如此倒有些后悔引二人进此途了。 吴寅不知贾赦心思,自然知道这位三弟向来没正行,此时倒也不答话。他素来爱酒,方才进门已是隐隐闻到酒香。贾赦自然知道吴寅的喜好,端起酒壶给他斟上一杯。浓郁酒香在空气里扩散开来。酒气弄不浓烈,闻着似是熟果的香气。再看那白玉杯…… 只是这一瞥,笑容在吴寅的脸上凝结。他眼前的白色玉杯质地很薄,几乎接近透明。如此盛了透明液体,居然隐隐散发着光晕。别说那好酒的吴寅,就是那唐牧亦是看呆。 “这……这可是传说中的灵酒?”唐牧颤抖着声音,指着酒杯不敢碰一下。 “二弟好眼力。正是灵酒没错。也不知道我这儿的灵酒比起昔日那什么院子的到底如何。还请二位细细品尝。”梓莘哄睡了贾琛换了衣衫便来作陪,进门就听见唐牧由此一问便如此回道。 唐牧正是心神荡漾,忽闻动听女声传来,抬眼望门口一瞧,脸颊立即飞红。只见门口立着一女子,生的是面容清丽,一身浅紫色蝴蝶花纹襦衣,系上略深的百褶长裙,腰间一款白玉打环称的腰肢纤细,体态修长。随意竖着一个堕马髻,插着一根白玉雕花簪子,简简单单装束,微微浅笑的样子居然让他不敢直视。唐牧心中暗骂自己,方才明明已是见过,如今居然还是这般丑态。 “怎得?二弟是嫌弃我这酒不美?”梓莘指了指唐牧的白玉杯,目光轻扫过他。见他面露囧色倒也收敛,只说道,“两位贤弟,休怪我做嫂子托大。嫂子这里旁的没有,美酒,灵茶,自然不比外头的差。若要真论起来,怕是之差几个姑娘。这个呀,只要我们侯爷愿意,叫庄上几个回来就好。” 贾赦轻咳一声,另二人也回过神来。这唐牧自然知道自己方才失言,没事提什么翩翩姑娘。他呵呵的赔着笑脸,举起酒杯对着梓莘一敬,“嫂子,是小弟的不是。小弟有眼无珠,居然不知嫂子能耐。以后,还请嫂子多多照拂。”跟着,也不等梓莘回话,已是一饮而尽。 瞬间,这唐牧脸上大变,立即席地而坐运气功来。此刻,他的丹田之内的淡淡灵气凝结,形成一个个灵气团。这分明就是刚刚饮入的灵酒所致。见唐牧如此,梓莘倒是对他个性有了了解,无奈摇头笑道, “你真是……这可是我好不容收集到灵果配上灵米特制而成。你这一饮而尽的,岂不糟糕?” 唐牧已是运转功力,在大秦几乎没有天地灵气之处。他们修炼全靠贾赦,如今忽然引入那么多灵气,若是不好好吸收引导,怕是要爆体而亡。本来即便一饮而尽也至于会如此,只是这唐牧饮用过急,又是毫无防备这才出了岔子。吴寅无奈瞧着唐牧,也不理他倒是慢慢自饮自酌起来,这慢慢的喝着,才是真正觉察到了妙用之处,只觉得这次前来真是值得。这些年奔波也是足以。 一顿饭吃完,这唐牧还是没有吸收完全。倒是其余三人相谈甚欢,唐牧起先还忿忿不平,渐渐似是进入了忘我境界。待他再睁眼已是一日以后的事情。他跟前正有个小豆丁皱着眉头与他对视。这一番阴差阳错,唐牧居然已经突破瓶颈,他的双眼更是明亮清晰,由此瞧着小豆丁更是诧异。明明不过刚刚嘘四岁,依稀可见气体在他周身萦绕,竟是要引气入体,可修炼了。 “唐叔叔,你为何一人坐在地上?地上凉,你这样会生病的。娘说乖孩子不能随便的这样坐在地上,只有在地上铺了厚厚毛毯才行。可是现在还那么热……”贾琛嫌弃的盯着唐牧,一副如此不可教也的模样。 唐牧刚刚起的那些子欣喜之情,瞬间飞灰湮灭。 第92章 〔修错字) 那吴寅与唐牧二人便在芷园内外院处住下。两人日日吃着灵食,喝着灵酒,饮着灵茶居然乐不思蜀不想走了。贾赦也觉得两人这些年着实辛苦也任由他们去了。如此,贾琛倒是乐坏了,终于来了两个陪他玩耍之人。他本就与家中两个年龄相仿的堂弟玩不到一处。林家表哥倒是不错,可却是只爱待在书房中。如今特别是唐牧,半点也不把贾琛当晚辈,两人玩闹起来,竟是可以外书房的房顶掀翻。如此,这荣国府也是知道,如今芷园内外院里住了两个男客是侯爷好友。 转眼又是中秋,贾母早早提出之今年中秋要帮着梓查看田庄铺子上缴出息账目。梓莘自然不会拒绝,到了正日,贾母也是借了外院书房,扯了屏风一一见了管事。货物还未清点,倒是账目先来了。梓莘也不怎么发话,只是听了管事描述,描述完毕便让回话之人跟着府内不同的管事娘子下去清点。 贾母哪里是想看这些,梓莘进门已是第六年了。可她从未见过她陪嫁庄子店铺上缴出息,别说是货物,连一两银子也是未见。原以为她是坐吃山空,不懂经营的。可瞧着她打理偌大府邸滴水不漏。面上瞧着不给人留一点油水,可是额外打赏从未少过。另外,若有个寻医问药的,只要身上有差事甭管自己,连家人都能一同由府里请大夫诊治。如此,下头人倒也不指望油水,而是期盼着干好活,可得那额外月钱。 在贾母看来,这六年来梓莘私房只多不少更想一探究竟。待管事儿皆是跟着管事娘子离开,这厅堂里只有贾母和梓莘对饮喝茶。贾母身边如今跟着珍珠翡翠两人,陆妈妈今日不在。梓莘身边则是由蔓枝绿柳二人打理,两人皆是另有两个小丫头在外头听后差遣。贾母犹豫片刻,还是张嘴问道, “郡主如今不比从前,可别因这府中之事耽误了你自个儿的事儿。我瞧着也是时间,你那头也要开始忙了,怎得?人手可足?” 梓莘眉毛也未多动一下,只是笑道, 第83章 “多谢老太太关心。我那头事儿早已经打点妥当了。上赐的田庄有内府的人专门打理,进项已经上来。我那头的也有钱妈妈盯着,如今账目也核算完毕。” 贾母见梓莘滑不留手,只说她俸例所得,却绝口不提陪嫁出息,不觉心中憋屈。只是略略一顿贾母计上心来。 “难为你小小年纪这般妥帖。她说着又是喝了一口茶,道,“我上次瞧着你那总册分册倒是不错,可否拿来总册我瞧瞧?” “这个自然。”说着梓莘只是瞧了瞧一堆账册,立即抽出一本递到贾母跟前。 贾母笑嘻嘻接过,翻来稍稍瞧了两眼,眉头已然皱起。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吓到!如账册示阖府上下花销最大的竟然是她。好吧,这本是也天经地义,可这般瞧着贾母真心不舒服,又不好问她要了分账来看。贾母正纠结着,入目就是一项崭新之处,问道, “这笔款开始如此巨大?” 梓莘目光扫过,见贾母指的正式唐牧与吴寅二人的用度,笑道, “这是侯爷两位好友花哨。如今他们在外院的青翠轩住着。侯爷特嘱咐我不可怠慢了,这两位昔日在家也是顶富贵的,切不能委屈了。不要叫他好友住的还不及二弟的几位清客。” 贾母语塞,贾政养着几个清客的事儿她也是知道。如今听着梓莘淡淡说出挤兑之言,只好忽略过去。想了想她又道, “还有一事,你二弟前日来与我说,想要把珠哥儿,珂哥儿送去家塾。你瞧着着如何?” 梓莘微微一愣,不可置信的瞧着贾母道,“两个侄儿明年开春,不过需五岁,二弟是不是太心急了?” 贾母无奈摇头,又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可那也是个倔脾气,说是外甥斐哥儿也是小小年纪开蒙。他们如今已是正好。” 梓莘略略一想,也是明白过来。只怕贾母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再打贾琛主意。她为难看着贾母道, “老太太也是知侯爷对琛哥儿身子特比上心,就怕他读书累到,我虽一旁劝着,也是无用。好在这次来的两位里头倒是有个学问极好的。要不老太太问问二弟可否要去琛哥儿一起?” 贾母瞧着梓莘顾左右而言其他倒也不再多语。那头各处管事已是轻点完毕,对着贾母与梓莘行了礼又各自领了印有自己名的字荷包,等候贾母吩咐。如今贾母还有甚可说,不过是重复着要几好生办事罢了。此次探查,贾母再次铩羽而归,心中不免来气,再看跟前伺候的,横竖皆事不顺眼。想着几个人年纪似是到了,便让陆妈妈回了梓莘,要拉她们出去配人。 得了信儿梓莘倒也不觉奇怪,只是命了管事妈妈带了人去给贾母选。贾母也不客气,一下子选了四个清秀可人刚刚满了十五丫头,又有三四个大约十来岁未留头的小丫头。可怜那珍珠伺候了贾母许久,本以为有好出路却只是被赏了十两银子作为陪嫁。 梓莘瞧着新上任的珍珠翡翠琥珀几个,只是摇了摇头,倒是留意了几个未留头的丫头,也不见那金姓估摸着怕是还有些年那鸳鸯才会到了贾母身边。至于轮换下来的珍珠翡翠几人,梓莘也无为难唐的意思,问了她们自个的意见,或是安排配人,或是放了出去不提。 这番变动,王氏亦是瞧在眼里,倒也没有插手。她如今心思都在了南苑上。王氏眼看着那周姨娘出了月子,且不管她用下什么药,这周姨娘非但无事,瞧着还日渐水灵,出落竟是比前些年更好,心中不免浮躁却有无人可问。药性她倒是不怀疑,唯有归结周姨娘天赋异禀。再说那贾琼也似乎是生来与王氏作对,每每见了王氏便是哭闹不止。一来二去,王氏全无心思扮演慈母,倒是一心也想再生一个。虽说如今贾政宠着周姨娘到底没有越过她去,她知道那可是娘家有力,不免心生感激,可是如此可想到娘家琐事,心中不免又起了新的烦躁之气。 这话要是要从头说起。蒋氏离世如今足足已有五年,王父素日被那蒋氏压着,别说妾侍连通房都没一个,贴身伺候也是那小厮,就变如此连小厮也没有面目清秀的。待一年丧期而过,王父似是被压制久了,倒也不着急续弦。连续买了两个懂诗文且相貌姣好的丫头跟前伺候。王父成亲尚早,蒋氏又几乎是那三年抱俩的生下这许多儿女。如今王父不过刚刚四十有五,正值壮年,这时间久了倒是动起了续弦的心思。媒人递来的大约都是那十□□岁的姑娘。王父那头倒是在意两个儿子想法。那王子胜原本待在金陵,一来听了父亲召唤,二来在金陵也是待腻味了,过了端午便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一同北上,一家团聚了。可偏偏王子胜只顾自己开心,王子腾倒是全然不介意,只想着父亲开心就好。王父性子本就优柔寡断,这下更是犹豫不决。 王氏这头一想到将来要对着比自己年幼的叫母亲,甚至还会有比自己儿子年幼的弟妹,便觉浑身难受,呼吸不顺。这几日,倒是有人介绍一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寡妇,膝下还又有一女年三岁,已是前头老公订了亲的。家中且还有薄产。对此人,王氏到了动了心。三十来岁年岁刚好,又是寡妇再嫁,以后谅她也不敢耀武扬威,只是愁着怎说服兄长。 贾政今日歇在周姨娘处,瞧见了白胖的哥儿心中随时欢喜,到底觉得美中不足。这大秦嫡庶有别,他如今虽有三个儿子,别人看来,拿得出还只是贾珠一人。断然不是那林如海,成亲五年多,以有三个嫡子,还有个有口皆碑读书郎。一番*,贾政一反常态的坐在床上发呆。愉悦退却,贾政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周姨娘撑起无力的身子瞧着贾政,私下里二人便是如此称呼,一如在金陵的时候。 贾政摇了摇头,轻叹口气,道,“哎,这些时日可是委屈了你。要你伏小做低。” 贾政虽真心喜爱周姨娘,对王氏倒也尊敬。王子腾如今发展极好,又有蒋家背后支持,大有扶摇直上只之感。如今这京城中,王家与蒋家关系紧密。贾政瞧着不免艳羡,对王氏也不觉有了几分讨好之意。王氏对周姨娘与贾琼摆明的针对,也只要视而不见。 “不会。我自然知道自己身份。老爷是做大事,怎好叫老爷为难?如今这般便是最好。我也别无他求,只望着两个哥儿好生长大。我这当姨娘便是心满意足。”周姨娘说的可怜。 贾政听了心生怜意。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叫到周姨娘手里,道,“这东西你收好,我的私房还是放你这里。和在金陵一般。万万不能叫她发现。” “老爷!”周姨娘说着已是梨花带雨哭到在贾政身上。贾赦无奈,只有拍着周姨娘的背脊好生安慰。想到周姨娘所只望儿子好生长大。又想到人人夸赞读书郎林玗,心中要把贾珠,贾珂送去家塾念头更甚了。 贾政口中家塾便是由当年贾代善出自专门为贾府旁支设立的。为的便是让贾府旁支中家境贫寒的子弟有个读书认字之地。主讲之人则是当年中了秀才,之后屡试不第的贾代儒,这家塾本不是为了培养子弟科举。不过只是个启蒙之所,不至于那让那些平安子弟当个真眼瞎。 到了贾赦这处,他本想着好好利用,请些个会试落榜之人在家塾中一边教书,一边准备三年后应考,可与贾代儒交涉数次无果,那贾代儒均是摆出一副长辈派头质问贾贾赦是否小瞧与他,如此,贾赦倒是索性放手,瞧着族中有真才实学,便提供束脩去其他书院读书。这等事儿旁人自然不知。 贾政也是从家塾中出来,自然比起贾赦更是尊敬贾代儒,觉得他与童子启蒙便是再好没有。这事他如今不是家住,送子上家塾自然要与贾赦商量。这日他下了衙,问问小厮,得知贾赦在芷园便派人去请。贾赦正在教授贾琛口诀,听闻只是轻笑,让人告诉贾政有事亲自前来。 “大哥,你这位弟弟面子倒是挺大。有事想谈不来找你这侯爷,偏要你去见他?若是我没记错,他目前只是六品吧?”唐牧喝了一口灵茶,懒懒的说着。吴寅倒是白了唐牧一眼。这家伙说话总是口没遮拦。贾琛一旁听了,滴溜溜转了转眼睛,却是从贾赦膝头爬了下来。 “哎,小子,你这是干嘛?”唐牧不明所以,对着贾琛问道。 贾琛嘿嘿一笑,道,“我是要快躲起来,不然,二叔见了我定是问我最近读了些什么书,描红如何了,三字经可会背了。这些要我怎么回答?我若是三字经背不出,有怎得能读书?我能读书,还需描红吗?我若是不回答,他定然又要好一通教训。我又不是斐大哥,干嘛要日日待在书房。” 唐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吴寅的肩膀,道,“原来大哥的弟弟这般有趣。不如二哥你留下与他吟诗作对一番,也要让他自叹不如,以后不敢在大哥面前叫嚣。” 吴寅白了唐牧一眼,看向贾赦,见他点头这才站起,伸了伸懒腰道,“比这些有何用?他可是连探花郎也不放在眼里。” 说着二人牵着贾琛走出书房,往住所去了。待贾政赶到,瞧见便是贾赦品着茶,手捧一本话本瞧的津津有味。贾政来气,可到底还记得两人长幼有序,拱了拱手道,“不知道大哥是否得了空,听我几句。” 贾赦放下书,指了指自己前头坐笑道,“坐下说话也无妨。” 贾政见贾赦风淡云轻的模样更是来气,便道,“我瞧着几个哥儿也是到了正式启蒙之时。大哥看何时送哥儿们去才好?” 贾赦嘴角微扬,桃花眼中闪动着浓浓笑意。贾政读懂了贾赦未尽之言,微微捏紧拳头,他怎么会忘记那日贾赦拿着图纸来奚落他时,他可是夸下海口,说是贾母尚在二人不好分家,却是让贾赦记清出息与花销,二房所有收入开支到了真正分家那日清算。 “二弟,我是不打算送琛儿进家塾的。你若愿意,自便即可。可是如今手头紧来拿束脩?”贾赦微微而笑,他手里可是有贾政签字画押,说好两房日常开销是分账的。 贾政顿时憋红脸,指着贾赦言辞不觉激烈起来,“大哥,休怪今日弟弟无礼。你不学无术,难道还要让琛哥儿步你后尘吗?我如此问他,居然如今连三字经都未会被,也不曾描红。你要耽误他到什么时候!” 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快到贾政以为自己看错。待他回神,贾赦已是拿起书,淡道, “无妨,人的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就行。这爵位未来就是他的,我将来为她找个识文断字的娘子,便不用愁了。” 贾政脸更红了。王氏便是只会看账本,不懂琴棋书画,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如今被贾赦这般直白到处。他甩了甩衣袍,最后还是道了一句, “大哥可不要欺人太甚。如今我花都是我自己银子。束脩部分还请大哥早早送到我处。” 贾政愤愤离开了芷园,耳边不断回响的却是贾赦那句,”无妨,人的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就行。这爵位未来就是他的,我将来为她找个识文断字的娘子,便不用愁了。” 贾政不明为什么他事实都比贾赦强,可是如今却要看他脸色。忽的,想起安王偶尔提及之事,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心,竟有那立即应了安王的念头。 第93章 薛盛每年自然要来京数次,此次前来倒是准备不少,一辆辆马处缓缓驶入了安王府,其中更有一辆便是带着薛家美人。 贾政还是第一次在王府见到薛盛。瞧着他与安王热络模样,不由眼热,一旁王子腾瞧了低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但随即也是收敛起来。对于贾府他有诸多看不懂。 第84章 贾家史靠着从龙之功起家,那两代荣国公皆是马背上拼出来的。如今军中将士还流传着荣国公英勇事迹,在军中余威尚在。可他不明白贾代善为何不让两个儿子从军。贾政也就怕了,可他知道贾赦绝对不是一个纤弱公子。明明有着大好前程,如今大抵因为宁萱郡主保住了个荣康侯之爵,虽有二品嫌差事,到底没有实权。若不是看上贾家在军中余味,他根本不想让贾政参与进如此大事。事到如今,怕是贾政仍然看不明白,不若也不会这样子瞧着薛盛。薛盛虽是应酬这安王,余光也没有错过贾政与王子腾的神色,面上依旧淡淡笑着,心中也是有些轻视二人。 从薛公得了“紫薇舍人”开始,薛家就陷入了一种一拐禁地。明明应该是天子近臣,却是揽着皇商之职,虽其中油水让薛家赚的盆满钵满,可到底还是一个商字。虽大爷商人地位不似从前那般底下,可却依然无法科举入世。从此,这薛家便开始另辟蹊径,与达官贵人交好。薛家美人,薛家银钱,薛家人脉,若不是如此,怎得可以那贾,史,王三家合称金陵四大家族。 除了安王府,王子腾便招呼薛盛与贾政二人往家中去。如今另二人也是怀着各自心思有话要说,外头多少不便,自然不会推脱,立即应了。 王家如今的所在,还是昔日王氏打着贾代善名头办下,在外院宴厅王子腾命人备下酒菜,王子胜亦是作陪。瞧着王子胜对着王子腾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的模样,贾赦心中百感交集,端起酒杯尽是一饮而尽。 其余几人目光微微一触,便有那王子胜先开口,“妹婿这是怎得?这还没开始喝的,就如此自饮自斟,当真该罚,该罚!” 贾政皱眉瞧着王子腾目光只是扫过王子胜,那王子胜立即禁言,甚至还缩了缩脖子,陪着笑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想再喝,却别薛盛伸手挡住, “姐夫,有何心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解决就好,何必如此糟蹋自己身体。这酒是要慢慢品,你喝的这般急,不说糟践美酒,倒是真正对身子不利。须知,虽是我们还年轻,可却要从此时开始保养。” 贾政瞧着在座几人不过因自己喝猛了一杯酒,便是如此关心,心中只觉暖意浓浓,如此眼眶竟然一热。他立即低头掩饰,却哪里逃得过众人之眼。 王子腾轻叹一口气道,“妹婿,为兄知道你心里憋屈。我们又何尝不是这边为你想。如此我倒要敬大哥一杯。” 说着王子腾端起酒杯冲着王子胜说道,“大哥,弟弟脾气急躁,若是平日是有所得罪,还请哥哥见谅。” “哪里,哪里!”王子胜立即摆手,“弟弟为这家劳心劳累,我无才无德,自然事事要以弟弟马首是瞻。日后,这王家飞黄腾达,还全仰仗弟弟。是哥哥该敬你才是。” 薛盛瞧着王家兄弟如此做派,听着王子胜所言不觉好笑,这一听便是王子腾教的。再看贾政,居然一行热泪已然落下。不由感叹,招数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接招之人。 “两位兄长乃是大贤之人。小弟佩服佩服。两位哥哥称我存周便是,何须如此见外。”贾政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薛盛借机轻叹口气,微微摇头。 “今安,你又为何叹气?”王子胜满脸疑惑的瞧向薛盛。 那薛盛端起酒杯喝上一口,道,“若是可以让今上知道这贾家真正有才之人,怕是今上也是那也会后悔没有让姐夫袭爵吧!” “怎得?你有办法?”王子胜眼睛一亮,不觉抬高了声音。 “我没有,可是安王怕是有的。”薛盛抬眼直视这贾政。若是贾政到此时还不明白薛盛之意,他便是真正蠢钝不堪。只是结党隐是历来君王大忌,可行吗?贾政怀疑,故没有满口答应。 安王,嬴忛,仁业帝第五子,母庄妃。 若要论这安王与那人不同,便是他出生的时间点有些不同。细论起来他是在仁业帝继位后没多久出生的,也是唯一一个仁业帝即位后从妃子肚里爬出来的。仁业帝的功过何论,怕只能留有史学家罢了。可是作为儿子,且是出生在继位之后的儿子,他的心中向来是不甘的。 小时候,他不懂那些男女之事,只觉得父皇虽是对母妃客客气气也常来看他,却不像是对皇后和太子那般。母妃说说她与皇后是不同的。年幼的他有哪里知道哪里不同?只是知道父皇哪怕从未留宿母亲宫中,也不曾召唤母妃前去,可只要父皇来看他,母妃总是多些笑容。后来他又发现,只要太子愿意亲近谁,父皇对那人就会多几分颜色,于是,他变着法子亲近太子,终究成为他最信任的兄弟,当然,这还需撇开怡王,昔日太子,今日顺德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安王府内城里最繁华之处,与怡王府比邻而居。可以说是内城出皇宫之外最好地方。想着安王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许是他的戏太好,这顺德帝竟然从未怀疑过他,还把最最要紧的户部,丢给他协理。他这个协理,可是直接凌驾于户部尚书之上。这顺德帝似乎完全继承了仁业帝让人难捉摸的性子,这也叫安王雌伏多年从不敢冒头的之故。可是现在,顺德帝让他接触了这滔天的权势,以后,又怎么会拱手让出。只是或许还要等等…… 想着蒋家,王家,薛家,甚至还有一半的贾家。仁业帝对于贾家恩泽他瞧在眼里,那是绝无仅有的。只要有仁业帝在的一天,他或许就是有机会的。让仁业帝下旨废掉顺德帝,由他补上…… 紫宸殿的书房内,顺德帝瞧着贾赦带来的消息目光落在那案几上头名册,眼中闪烁不定。贾赦静静瞧着顺德帝,他从未天真以为自己真能做那天子近臣,那个位置向来不好做,他们这些为天子卖命的更是难为。 “恩侯,朕的戏是不是越来越好?”顺德帝忽然笑了,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却是隐隐作痛。对于安王,他从来并不完全放心,却想着相信他一次。没想到如今换来便是这般结果。他一一扫视这名单,最后便是看到贾政二字。顺德帝抬眼瞧向贾赦笑道,“恩侯何时大义灭亲吗?” “只是名单而已。我那个蠢弟弟哪里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事。不过是信了他们之言,要把我拉下马,由他来袭爵罢了。” 黑暗中一个人影晃动若不是那人的声音传来,顺德帝还当自己在自言自语。 顺德帝笑了,摇了摇头,“看来你我二人倒是难兄难弟,都有着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想要取而代之。” 许久,没有听到贾赦的回答,顺德帝心中空落落的,再抬头人影依旧还在,他轻叹一口气,哪里不知道贾赦对他疏离,可是,若不是那份疏离他也不敢用他这般彻底。事情到底从什么时候变成这般不堪的?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啊!他终于明白,为何仁业帝放权的如此彻底,这个位置怕是只有坐过的人才明白。 “你且依旧盯着,安王这里我给你一道密旨,你看着处置。剩余几家还不是收拾的时候。至于你的家事,朕就不甘于了。”顺德帝到底没有感怀多久,立即有了决断。 贾赦接过密旨已是明白了顺德帝的未尽之言。毕竟仁业帝还在,毕竟大秦再也经不起一场动乱。如此,多年布置的大网渐渐开始收拢。可笑的对方怕是也是这般想的。贾赦笑着摇了摇头,世事难料,人人都当自己是那猎杀黄雀之人,却没想过也或许自己也是别人的猎物。 顺德帝所托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了的。贾赦得了密旨自然忙乎开了。这京城里也喜事多多,似是扎堆似的,要把喜事赶在年前办了。那保龄侯喜酒刚喝完。那头王家居然递来王父续弦的喜宴。梓莘咋舌,她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一号人物。 这日,贾赦早早归家,便是看到梓莘正对着喜帖发呆,不觉好像上前瞧了,笑道,“你可知这王父续弦何人?” 梓莘侧眼瞧他,似嗔还娇的样子,瞧的贾赦心中一软,不觉上前与她挤在炕床一头,手不安分的伸向梓莘衣衫。梓莘愤怒拍开贾赦的手,贾赦这些时日的忙碌她自然知道。也只许多事儿她是不用知道。可这男人一上来便想这些有的没的,着实让她恼怒。 贾赦何等乖觉,见梓莘不悦立即调转了话题,笑道,“王父续弦的这位夫家姓马,乃是乃是近郊一小康之家,其夫行三,日子本也过得去。可在她刚生下女儿还没几月,丈夫却是意外而亡。马家在她守孝27个月后,终究不想白养他们母女二人,便许了良田,银两加之她本来陪嫁,令她寡妇再嫁。” 梓莘微怔,随即不可思议的瞧着贾赦脱口而出,“你可别告诉我,那位马三郎已经给自己女儿定了亲,那头还是姓张名华的!” 贾赦哈哈而笑,头靠在了梓莘肩膀之上,闷闷笑道,“娘子果然聪明过人,这一猜便知。” 梓莘目瞪口呆,怎得都不相信这尤老娘居然要变成王家续弦,那尤二姐不是要变成王三姐?等等,那尤三姐又会去哪里? 贾赦见梓莘模样不由好笑,伸手拉过她腰扣上的玉环细细瞧着,嘴里道,“此人还是王氏所选,饶了弯先与王子腾知道。王父对此人甚是满意。想着日后二尤那边模样,想来如今的王家续夫人怕是不差的。” “怎得?你去见过了?”梓莘眼里冒出金光。 贾赦嘿嘿一笑,也不回答,手中稍稍用力,已是解开梓莘腰间环扣,“娘子我瞧着咱们这些时日似是疏于修炼,今日如此良机怎好错过。” 说着也不等梓莘回答,双手一挥二人已是到了空间之内。 时光荏再,家家户户的鞭炮声中,迎来了顺德六年,流年丁卯。 贾政也不得己自己如何就应了安王所托之事,心中颇为不安。他虽一心想要取而代之,却也做不出手足相残之事。加之,他拜会芷园没多久,那贾赦送来了两个哥儿束脩,也说哥儿年纪尚幼,不如开了年再送去。如此,贾政心中又起波澜,好似兄长也没有那般不堪。他脑中又想起了老父临终,可是自己把父亲气倒,父亲非但没有说出一个字,还安排好了他的后续日常,这般纠结着,贾政连初二归宁,也是避开了。 大年初二本事出嫁女归宁之日,薛家远在金陵,薛王氏不好亲自上门,倒是薛盛今年留在京城过年。几人设了宴席就等着贾政,却见只有王氏带着贾珠归来不由面面相窥,也不知道贾政到底如何。 王氏回到娘家见着两位兄长自然欢喜。如今贾政对她越发好了,连周姨娘出也不大去了。她笑着拿出归宁礼,一一送到几人手中。这个时候薛盛作为妹婿自然也在。王氏知道今年薛盛留在王家过年,自然少不得他的。 尤老娘本姓葛,性子也是爽利之人,样貌身段也是极好。这马家本也不是容不下她,可是马母见她出了孝,便是每日那番做派,虽不见妖娆,可让人见了便是不放心。家里可是还有两个儿子,若是日后惹出事端,那才是真是晚了,这才托了媒人配上将来应给姐儿的嫁妆,把葛氏嫁了出去。 葛氏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她年岁不小,又是寡妇再嫁,还有个三岁的女儿,却不想天降喜事,居然得了这门亲事。自然使出浑身解数笼络住了王父,甚至把那小女儿也是纳入了族谱,如今也是王家人了。不过一个小女儿,又是生的不错,谁知将来会不会是助力?如此倒也不反对了。又见那葛氏颇有手段,倒也起了几分防心,嘱咐自家夫人银钱之事,断然不可让葛氏插手。 再说那个葛氏见识本王家也是一知半解,可是见识了真正富贵哪有不动心的。可这家里全被那老二家的两口子攥在手里,王父又是懒散的,她就是想插手也是无的放矢。这才憋了下来。好在女儿随她,虽是只有三岁却是生的乖巧可爱,这才入了王家族谱,如今算来也是王家三小姐了。 如今,见王氏独自一人回门,不觉想要说上几句。她细细瞧了众人脸色,放心开口,“大姑太太,有些话我本不当讲。可是如今我进了这门也不把你们当外人。今日是什么日子,女婿怎得好叫你一人带了哥儿来?” 第85章 王子腾微怔之后倒是颇为赞赏的瞧向葛氏,此时他们也想知道,却又不好宣之于口。王氏素来性子又倔,若是嫂子来问,定然不会给好脸色,怕是还会反问几句。果然,王氏听得葛氏所言,只是面上略略不渝,随即笑道, “母亲,今日实在是府里来了贵客走不开。这边只有我一人来了。本来,婆母要我也留在府邸,过些时日再来。可是我想着母亲这是头一年,我定然要在正日里来瞧了。” “哦?何等贵客居然让亲家母也要把你留在府邸?”葛氏不依不饶,王氏却是面部抽搐。所谓贵客不过是推脱之词,却不想她居然深究起来。王氏瞧向葛氏怀疑起自己推荐是否有误。这人瞧着完全不似介绍那般。 王氏神色自然落入个人眼中,心下也是了然。葛氏目光一扫,立即明白,转而笑道, “都怪我,都怪我。看我这人就爱刨根问底。若不是贵客,亲家怎得会这般。大姑太太,你可别跟我置气。” 王氏松了口气,又觉着葛氏是个乖觉的。两人便岔开话题,聊起了他事。 那头王子腾与薛盛二人已是悄然退了出去,二人在书房内坐定遣走了伺候小厮,又是细细瞧了一番,王子腾这才轻声道,“今安,你怎看?” 薛盛也不推脱,脸上依旧是不变的笑容,“我听闻姐夫过了十五便要把珠哥儿和珂哥儿送去贾家家塾。” 王子腾微微眯眼,又问,“那束脩可是贾府公中所出?” 薛盛笑而不语,王子腾立即皱眉。其实,贾政与贾赦二人约定皆是两人私下约定。贾政只觉丢脸,又怎会到处去说?贾赦也无需让人知道内情,这般倒真的外人无从得知。二人见贾政态度扭着,自然想到那些上头。 “没用东西,两份束脩就把他打发了。”王子腾气不过,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 薛盛却是摇头,道,“大哥莫急。我可是听说,荣国公走前可是依然把家产分妥,只等国公夫人过世之后,按照文书分家。姐夫所得可比律法来说多的多。” “哎!”王子腾叹气,他想起贾政素日言行,只觉为难,“咱们且在瞧瞧,当务之急,是要抓住贾赦把柄。他神神秘秘,这娶了亲之后居然判若两人。若不是能叫他与宁萱郡主生了嫌隙,怕是难……” “大哥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这次找来的可是非同凡响。”薛盛自信满满,薛家养女还未有过失手的。如此二人倒也不在逼迫贾政,从而转向贾赦入手。 说起贾赦相貌在京中勋贵之间可谓上乘。昔日为了打开局面,自然没少与勋贵子弟一同里游走风月之所,说他洁身自好与那些女子不过逢场做戏也无人可信。如此竟然得了风流之名着实冤枉。他本就是痴情专一之人,前世若不是因药物所致他浑浑噩噩做出那些事儿,怕是只会带着贾琏好生教导儿子二人过活罢了。也是因为有了这个提示,贾赦从一开始也有些刻意为之,人总要落些弱点在旁人眼里,总被被人觉察真正弱点来到要好。 因此,贾赦总觉得自己最近桃花运似是不错,行走何处均可见那卖身葬父或者被恶霸调戏的美貌女子。他倒是不信王自如会忘记当日邹姑娘的事儿,只等着他们真正大招。 话分两头,事儿自然也要双管齐下。这些时日,不仅贾赦桃花运不错,连同梓莘也觉得自己也觉得人牙子上门的勤。自从年前打发了几分,贾母使着新人也是顺手,可是一想到那是梓莘这边□□的,便是浑身难受。于是,便从自个儿陪嫁庄子上挑出七八个五六岁的丫头,又要梓莘叫来用惯的人牙子带了人来。贾母在用人上头也是挑剔,人牙子带来的人也是换了几波,留下也是没有几个。这日,贾母心血来潮,叫人带来了十五六岁的姑娘来瞧。梓莘得了命令要全程陪同,自然不好推脱。 待梓莘感到贾母院中之时,依然跪了五六个女孩儿,她们个个身形单薄,穿着粗布衣裳,一律帮着圆髻,瞧着便觉可怜。贾母见了梓莘立即招手, “郡主快来我这儿,这几个我瞧着很是不错。诺,这边这个曾经还在大户人家侍奉过,因为大户人家迁徙,便把当她发卖了。我瞧着她很是稳妥,你屋里许久没人了吧。先前的怕是与你无缘,这个你瞧着如何?” 梓莘面上不显,始终微笑,心中终于明白这厢贾母闹腾的目的。她的话虽是询问,可“长者赐,不敢辞”别说还是在那番说辞之后。她在细细瞧了那姑娘,居然与先前那个几个完全不同。如今跪在那里腰板挺直,脸上无半点表情,瞧着竟有几分冷艳,她这番做派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说她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出生怕是无人怀疑。只是梓莘瞧着她眉头微蹙,总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贾母瞧着梓莘的表情心中愉悦。那日在保龄侯府赏花会见到了葛氏,便听她不经意及讲述昔日种种,便觉乡野之招简单粗却是管用,不由照搬过来。难得见此,贾母乐的正要开口,却见梓莘豁然开朗道, “这位姑娘可否为金陵人士?” “非也,奴是济南人,大小就在济南。”女子糯糯开口,声音着实好听。 梓莘听了却是笑道意味深长她微微点头,转向贾母笑道,“老太太,前几日我去看敏妹妹倒是从她那里听到了新鲜事。” 贾母见不得梓莘如此,可却当然众人面,何况梓莘又是提及贾敏,只能笑道, “哦?有何新鲜事事儿,说出来也让我开开眼界。” 梓莘也不开口,只是目光扫向几人,贾母挥了挥手笑道,“可别叫几个姑娘在这里跪怀了。陆妈妈带着贺婆子下去吃茶,我与郡主有话要说。” 遣走了众人,梓莘也不等贾母催,开门见山, “老太太也只如今林妹夫非同凡响,可是天子近臣。这逢迎讨好之人络绎不绝。前些天今日有人送了人给林妹夫。” 贾母立即瞪圆了眼睛拍案而起,“谁,谁那边作妖,居然给我儿送人添堵?” “老太太息怒,听我把话说完。咱们林妹夫是何人?既然辞不掉把人领到了妹妹跟前,说是端茶递水,还是扫地洒水,皆有妹妹安排,只有二点。一是不要叫他看见,二是除了家里人也不好叫外头知道。” 梓莘说的婉转,贾母自然听明白了,那是个了不起人物送的。当今天子还曾听说有喜好尚美人,那就是几个王爷了? 梓莘见贾母神色,点了点头,“可不止林妹夫这儿。我这几日出去可是听闻不少人的了赏赐。那些姑娘似是一个地方出来。咱们家侯爷不理世事,怕是有些人想送也送不到……” 贾母脸色微黑,忽然想到早年听过薛家美人,又想到是葛氏献计,立即觉得自己被当了猴耍。贾母气不过,就要命人去找王氏。 第94章 合着也该王氏倒霉。如今王家许多事儿因有贾政那一层,皆是瞒着她的。她哪里知道薛盛等人的算计。得了贾母召唤,王氏哪里敢辞,立即带了身边人,坐上小轿往荣禧堂后头去了。路过那荣禧堂,王氏不由牙根紧要,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光明正大的住进去了。 待进了贾母小院的稍间,王氏只见地上一溜跪着三个身形单薄的丫头,陆妈妈站在贾母身后。王氏没有来的眼皮跳了跳,此景似曾相识,她不由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贾母瞧见王氏如此,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不显。她笑着对王氏招了招手,“我的儿,快来这里坐。” 王氏见状已是了然,她心中愤恨面上依旧笑意浓浓。走到贾母跟前王氏福了福照着贾母指示坐下。她抬眼扫过跟前跪着的几人,只见那三个生的皆是眉目清秀,却各有风韵不同,瞧着哪里是那寻常伺候丫头,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饶是百般掩饰,还是露了心思。 贾母自然没有放过王氏小动作,见她强撑着笑,眼神却是落在跟前几人身上,双手更是藏在袖中。贾母不由心中冷笑,张口便道: “老二家的,你也知这几日我一直在瞧人。今儿这三个我瞧着最是满意。你觉得如何?” “母亲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王氏低垂着眼睑,随口附和道。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极力不然自己露出半分,却不知早已被贾母看了清楚。 “你也满意就好。”贾母笑的和善,她装似随意的指了指三人道,“如今你屋里只有周姨娘一人,这眼瞧着都生了两个哥儿了,怕是身子也弱了。这几个正好与你分担。” 纵使心里有准备,这猛然听到,王氏依然止不住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推脱。她自是知道贾政为人,若是知道这几个是贾母所赐,定然会一一收用。一下子多出三个碍眼的,王氏有些懵。 “这三个不过才十五,若是收用怕是有些早。先放到你屋里,你好生调教着,日后且看她们的造化了。” 贾母见王氏如此,已经足够。方才经梓莘提点,她也是经事儿的,这问一问人牙子自然知道哪些是薛家放出来的。如此贾母便大大方方买下,一股脑的塞到王氏那头去了。至于王氏如何处置,皆是与她无关。贾母心中有气,如今贾敏日子顺遂,乃是她最大幸事,有人要给贾敏添堵,她乐的还以颜色。 王氏本是脸色惨白,忽听听了贾母如是说,倒也心中稍安,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只要不是现在就好。她脸色稍缓,目光淡淡扫过三人,微笑应下。那地上跪着三人还真是薛家给贾赦准备。如今三人见要去王氏院中,心中也是焦急,虽是低着脑袋,目光却是偷偷交流,想着要如何王氏说出原委。本来,她们也是要与王氏搭上线,让王氏给予她们助力,好让她们成功上位。 贾母见事情已成,倒也不想与王氏多费口舌,随意扯上几句,便让王氏带着三人回去。王氏自然微笑答应。出了贾母小院,刚刚坐入轿子,王氏脸色已然阴沉。她细细回忆,确认这段时日自个儿没有丝毫得罪贾母的地方,今日贾母所出何故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了苏暮轩,王氏让王顺家的让那三个先去东厢跪着,自己回正房换身衣衫。三人面面相窥,无奈只好跪在东厢梢间。二月虽已是入春,却是乍暖还寒,梢间里熏着碳,地上也铺着毛毯,可也抵不过地上的寒气。王氏哪里知道三人身份,只想着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三人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似是王氏依然忘记她们似的不闻不问。三人又累又饿,头昏脑涨只觉委屈。昔日在薛家受训,自然少不了罚跪这一项。她们这等身份,头一件的便是要挨的了主母责难,这才能在男人跟前讨得怜爱。可如今,她们什么都还没做,自然知道也是不能做的不免委屈。 其中那个最是孤傲的,瞧见外头有声,便出声道,“拜托外头姐姐。” 第86章 她的话音落下,门帘真的被人掀起,那头闪入一个人,大约十□□岁的年纪,瞧着相貌平平,穿的倒是精致。三人眼力也是极好,立即猜出应是王氏身边伺候的,三人对视一眼,便又由那个孤高的笑道,“拜托姐姐与太太带话,我等三人有要事相告。” 那丫头瞧了瞧三人,也不予置否,放下门帘转身出去。不一会,便听到外头似有更多人走动,三人欣喜,以为是王氏来了,可才高兴了没一会,便听外头有一个媳妇子高声说道, “二太太有令,这三人不通府邸规矩,交于郡主处置。” 说着,就有人进屋拖着三人出门。三人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本想着不知道怎么才能接近侯爷,如今这王氏一句话,倒是给了她们机会。可是,这般王氏到底是知晓了她们身份,还是故意要给予她们处罚,三人不得而知。 贾母得了信儿,心中的得意。她一早便想要叫两头相斗她也好从中获利。如今王氏率先如此,她倒也颇为好奇,梓莘这头会如何接招。 自打搬入芷园,这处事的地儿皆有,擎苍斋倒是不让外头人进了。嘉事堂除了那第一天立规矩的时候大开院门,平日里梓莘理事皆是在嘉事堂后方一个叫蝉居苑小院。地方不大,却是正好适合日常理事之用。 此时,见周瑞家送了三人上门,梓莘倒是颇感意外,她倒是没料到,王氏会来这一手,心中倒是不确定是否这送人这事儿王氏也插手了。她慢慢喝着茶,周瑞家的小心打量梓莘,又道, “郡主,若是无事,小的这就退下了。” “且慢。”梓莘放下杯盏笑吟吟的瞧着几人,轻道,“这几人我在老太太那里也是见过。按府里规矩,这外头进来的人,自然是要交到妈妈手里先学府里规矩。可老太太却是把人直接交到弟妹手里,怕是……” 周瑞家的陡然一惊,没想到梓莘已是瞧过几人,她挤出笑脸,又道,“虽是老太太赐了与我们夫人,只是也不好坏了府里规矩。我们夫人这才……” 瞧着梓莘笑意见深的脸庞,周瑞家的说不下去了,她讪讪的笑着,拿眼瞧梓莘。梓莘摇了摇头轻道, “还劳烦把人带回去。想来这几个怕是老太太给弟妹添置的屋里人。我这个做嫂子的,怎好对着弟妹屋里人指手画脚。若是弟妹觉得为难,我倒是记得还有个几位妈妈尚无差事,倒是可以前去伺候几位姑娘,顺便可诸事提点。” 周瑞家的缩了缩脖子,笑道,“那就不劳烦郡主了。我这就回去回话,可这人……” “无妨,弟妹若是不便,叫人送去朝霞苑交到沈妈妈那边,跟着新来一起学规矩就好。”梓莘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 周瑞家的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朝霞苑在荣国府的西南角,接近荣禧堂后门,是专门调教小丫头的地方。不论是庄子提拔还是府里适龄,又或是外头买来的,皆是在那处学了规矩。可若是真是送去那头,便是活生生的打了贾母的脸。周瑞家的思索一番,还是灰溜溜的带着人回到苏暮轩。王氏见了,立即摔了个茶盏。 经了这一番,那三人已是大约知道这家府内的龃龉,还是那个瞧着孤傲的,膝行几步,凑近王氏跟前道,“太太明鉴,我们三人都是打江南被卖来的。” 王氏微愣,那人说是金陵口音,见其神色挥手令人其余人退下,只留周瑞家的。那人间机又道,“太太,小女三人皆是姓薛的。” 王氏瞪着三人愣愣的,半天才回过味来。 不提王氏那头如何吃惊,梓莘这头倒是真有喜事。如今蔓枝绿柳几个已是年过二十,到了婚配年纪。照着梓心本意,该在几人十八上下安排亲事,可正赶上了丧期,这才耽误了。 蔓枝如今出落的更好,虽还是爽利泼辣的性子,但是稳重不少。李妈妈最喜蔓枝,想着将来要把她当做自己接班人。可梓莘却想着几个丫头伺候自己一场不易,断然不能因为自己害了人一生。夏至几个的亲事也是问了她们才定下的,如今皆是夫妻恩爱。就连放出去的冬雪,逢年过节也不忘送上一片心意。梓莘知其意,只要不太过,也乐的为她撑腰。 其他几人倒是大方,除了绿柳皆是求了出去。可到了蔓枝这头居然遇到难题,那丫头竟然是口口声声说是不嫁。 正是蔓枝轮休,梓莘瞧着与她交好的绿柳。 说起绿柳的婚事也颇为有趣。这里梓莘才说道要发嫁丫头,那头就有人来求娶,来人正是近郊田庄柳庄头的大儿子柳继承。那小子今年二十有五,一直没有娶亲,倒是让两个弟弟赶在前头。梓莘这才知道他原来一直在等绿柳。原二人还有着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小时聚在一起感情深厚,后虽失了联络,柳继承倒是一直挂念。后夏至几个出嫁,蔓枝绿柳几个补上,几人曾跟着梓莘去田庄。久别重逢二人相认,忆起小时种种,不由互生好感。柳继承允诺只要梓莘有发嫁绿柳一日,他就去求娶。梓莘当日听了后不由摇头叹气,只怪绿柳不早说,何至于拖到如今。 “郡主,怎得有这般瞧我。” 绿柳脸皮绯红,自打梓莘知道她的事儿,便时不时的瞧她摇头叹息。绿柳的亲事已是定下。就在三月十二,本是免了她的差事让她安心待嫁,可绿柳也是不放心,另两个已是得了梓莘赏赐放了出去。她若是再走怕梓莘不习惯,硬要是说好到了三月初二才回去。 “绿柳,你可知蔓枝到底何故?”梓莘来来回回细细想了,怕是蔓枝这小妮子芳心暗许。她最是了解蔓枝性子,自然不会做那无畏猜想,以为蔓枝是瞧上了赦。只是她不免好奇,到底谁人居然入了蔓枝眼。 绿柳放下一颗心,瞧着梓莘欲言又止。梓莘不由好笑,道,“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你们大的……” 梓莘的话刚出口绿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郡主好没意思,平白的让我们矮了辈分。” 梓莘也觉好笑,伸手点了点绿柳额头,“素日只觉得你是个老实的,不想却是个捉狭的。连我也编排上了。看我不叫你夫婿知道。” 绿柳闻言想起柳家表哥,不觉收敛几分,赧然道:“郡主自然知道蔓枝那丫头性子,她要是不想说,谁人都拿她没办法。不过我瞧着……” 绿柳顿了顿,她心中有些猜测,只是不好说。见梓莘似是等她下文,斟酌着道:“似是那年姚二离开的之后,蔓枝闷闷不乐了三日。后来再也没有瞧见不妥。” “姚二?”梓莘眯眼,想起似是之前跟在贾赦身边的小厮。后来听说是出去历练,算起来也有四五年了。昔日,两人但是颇有往来,难道那个时候两人就有意了?可从未听贾赦提起。以姚二的年纪也该在外娶妻生子了。难道蔓枝一厢情愿?想着,梓莘不由沉下来脸。 绿柳瞧着心惊,张了张嘴才要开口,贾赦却已掀帘而入。绿柳立即乖觉的退了出去,转头便去找蔓枝。 这几日蔓枝心中一直不定,自打梓莘说要发嫁她们几个,她便是如此。绿柳匆匆进了蔓枝房间,瞧见她与丹儿对坐,手里绣着一方帕子。可瞧着蔓枝神情便知她心思不知道去了哪里。 绿柳摇头走向二人,蔓枝魂不守舍竟然不知她走近。丹儿见了,眼珠子一转,立即放下手中物件把房间留给二人。绿柳撑着下巴细细瞧着蔓枝。若是说到容貌,蔓枝不过中等,只是素日有着一股子神气,徒增几分气势。可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往日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蔓枝恍然听到叹气声,回神见到绿柳手中的绣花针直直戳入手指里,“哎哟!”下一刻,蔓枝丢开针线,痛呼出声。 “蔓枝,你给我句实话。究竟这是在等何人!”屋里也没外人,柳绿直截了当的问道。蔓枝微楞,绿柳见了却是变了脸色,“蔓枝,你可不能糊涂!我们打小跟着李妈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不清楚吗?侯爷虽好……” “绿柳,你胡说什么!”听绿柳如是说,蔓枝白了脸,急急打断,“我蔓枝这辈子断然不会给人做小。你胡诌什么!侯爷是什么人,郡主又是什么人,我……我怎会存了那起子龌龊心思。” 绿柳稍安,这些天她一直隐隐有些怀疑,却不好宣之于口,今日得了机会方才说出。与蔓枝相伴这些年,绿柳自然她知道的为人。可梓莘说要为她们议亲,蔓枝像是变了了个人,不由多想了几层。如今见到她般,知道蔓枝没有糊涂,这才放下心来。顿了顿,绿柳又问:“那……你真的是在等姚二?” 瞬间,蔓枝脸色绯红,双眼居然蓄满了泪水。绿柳哪里见过蔓枝这般,不由着急。她还再欲说上几句,外头却是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蔓枝姐姐,郡主请您过去。” 绿柳不觉发急,一边回了小丫头,一边帮打水帮蔓枝洗脸上妆。好不容易收拾妥当,这才放了蔓枝出去。蔓枝心头木木的,哪里有往日伶俐模样。头也不抬的往东厢去了。 “噗嗤,”熟悉的笑声传入蔓枝耳中,却听一男声想起,“数年不见,怎得蔓枝姐姐似是变了个人。” 蔓枝心头一紧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孔撞入她眼底。男人笑眯眯的瞧着她,眼睛眯成两道缝。数年不见,男人高了,壮实了,一张脸黑了瞧着没有往昔的稚气。泪水糊了蔓枝的眼,她嘴里却道, “休得胡言,谁是你姐姐,蔓枝姐姐也是你叫的!” 姚二摸摸鼻子,如今他高出蔓枝一个头,再也不是昔日小厮的模样。蔓枝在他眼里还是那年离开时候的样子,依旧的泼辣有劲。 “话也没错,准论起来,你还是该叫我一声姚二哥。也不知道蔓枝妹妹一项可好?” 姚二调侃的瞧着蔓枝,脚步不知不觉走进。蔓枝确实退后几步拉开二人距离,伸手摸了一把泪,仰着头冷笑, “不敢劳您惦记。也不知道姚二哥这次回来可否带着嫂子和侄儿?” 外头历练多年,姚二怎会还是当年青涩模样。他轻笑着再次靠近蔓枝,让她退无可退。蔓枝侧着头不紧紧咬住了双唇,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叫姚二的,依然闯入她的心房。 “蔓枝,我们也算打小一起打大的。那年我走之前说过让你等我回来。又怎得会言而无信。今日我且问你一句,可否愿意嫁我为妻。我虽无什么本事,还是这府里下人,可也能确保你与未来的儿女衣食无忧。你跟了我定能教你不被人欺负了,小瞧了去。” 第87章 蔓枝闻言,那里还顾上许多,紧紧抓住了姚二前襟,连连点头。姚二恍然,也不知道怎得手就圈住了蔓枝的肩膀,把蔓枝拥入怀中。 如此,梓莘身边四个大丫鬟皆已定了人家,蔓枝与绿柳分别嫁了贾赦得用小厮与那庄头之子,另两个放了出去也是嫁的极好。梓莘也是出手阔绰,为四人置办成套嫁妆。在对比先前夏至四人,一时间,倒是有哪些个心思活络的,要给自家女儿谋个好出路,皆是想把女儿送到梓莘身边。 第95章 转眼已是三月,过了乍暖还寒的二月,虽偶有细雨挡不住的暖意袭来,倒是令人惬意无比。 蔓枝绿柳的婚事皆是定在这月,因二人已无家人,婚事便由几位妈妈全权操办。 数年前,梓莘便在城东置办了一座宅子供赵钱孙李四位妈妈老来容养。照着梓莘本意,就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建个庄子,最好里头还有温泉,几位妈妈年老之后也好安养度日。可是,妈妈们却不愿离开梓莘太远,连近郊都不愿意去。无奈梓莘这才在城东置办了座两进两伸的宅子。且内有小丫头伺候着,外有小厮负责杂事,更不提那厨房上头有专人负责膳食,吃穿用度皆是梓莘一力承担。 四位妈妈先是不肯,后终被莘说服。现如今也常去宅子里住。她们四人,一生未嫁,本以为老来无靠,不曾想过有如今日子。昔年,她们也曾认了春夏秋冬四人为女,现又多了蔓枝几人,倒也不担心自己年老无所依。轮到蔓枝绿柳出嫁几位妈妈也是真心的把两人婚事当做嫁女儿来操办。 柳继承的诚心众人早有所见,且有又庄上的,几位妈妈也怎么不担心绿柳。可是姚二却是打外头回来,姚家也是贾府之人,她们所知不多,不免为蔓枝担心。谁知没过几日,姚家倒是送来聘礼。虽称不上样样精贵,该有的却是一样不少,更甚另有银两交于蔓枝。 原来那姚二在外头多年,可是时时心中牵挂蔓枝,只想着一点点赞起家私回来娶媳妇。这回蔓枝松了口,姚二立即将家私如数交于家中让置办嫁妆给蔓枝送来。姚家如今算是贾赦得用之人,早就在外行走处理棘手之事。得知梓莘许嫁身边大丫头高兴的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开始操办婚事。除开姚二家私,又备上许多像模像样送来聘礼,姚二家私倒有一半算作聘礼直接交到蔓枝手中。 如此,哪有人还怀疑姚二用心。姚家老大家的媳妇也是爽利之人,姚二年纪不小方才娶亲,也是尽心而为,布置起新房来。梓莘更是为蔓枝备了一整套家什。又是几日,那姚家二老还亲自拜访了李妈妈几个,待回了梓莘终把二人婚事定在三月二十这日。 眼瞧着最得用的两人出嫁,梓莘大有一种嫁妹妹心态。虽为二人高兴,却也是依依不舍。好在二人也不算嫁到外头,日后还是要回来的。先是到了三月初二,绿柳不好在继续待在芷园,叩别了梓莘又与一干姐妹辞别这才去了几个妈妈的宅子备嫁。蔓枝哭红了眼,一转有却是越发耐心教导新提拔上来的几人。说来也是好笑,这新提拔六个大丫头皆是蔓枝与绿柳带出来带儿字辈的小丫头,如今几人都在十六,七岁正是得用之时。只是昔日蔓枝与绿柳也是随意给起了名叫着,如今叫着却是甚觉不妥,便商量着给几个人改名儿。 一番商量之后,丹儿改名丹雪,墨儿改叫墨竹,梅儿改作梅画,剩下便是秋月,兰音,春晓。梓莘瞧着绿柳与蔓枝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笑笑便允了。倒是这几个丫头听了整天乐呵呵的,似是对于自己新名字非常满意。 瞧着二等丫头名单,蔓枝微微蹙眉,对着梓莘问道,“郡主,你可是认真的?” 梓莘倒是真没有听那蔓枝所言,被拉回了思绪,不由讪讪的笑了笑。 蔓枝瞧着梓莘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觉来了几分气。可偏又无奈,轻道,“郡主,为何这二等要在外头选,我们自己人也是不少。” “原来此事。”梓莘笑着带过,也不多言。 蔓枝越发无奈,跺了跺脚转身指着丹雪训道,“你可听好了,那二等也不管是不是从我们这儿提拔的,一律准不叫她们进郡主屋子。郡主日常便是有你们几个看着。若是我回来,郡主有丝毫不妥,看我不……” “是,是,是!都记下,都记下。”丹雪打断了蔓枝的唠叨连连称是,随即又掩嘴而笑,“蔓枝姐姐再回来呀,我们就要称呼姚二家的啦。” 蔓枝脸颊微红,瞪着丹雪,抬手已经是戳上她额头,“就你这丫头古灵精怪,以后我出去了,你可要多生一份心,好生看着那二等几个,谁人可用谁人不可用,都要看仔细了。遇事若是拿不定主意,便可去问夏至姐姐几个。” 丹雪吐了吐舌头,又笑,“蔓枝姐姐,你总是记不住。夏至姐姐几个,现在要叫张贵家的,陈一家的,苏富家的。还有将来绿枝姐姐是柳继承家的,你是姚二家的……” 蔓枝闻言一手叉腰,一手却是揪住了丹雪耳朵,丹雪捂着耳朵连连讨饶。 梓莘微笑着二人嬉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日那是夏至几个出嫁亦是如此。她抬手不经意的抚了抚自己面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二次如此用心的发嫁丫头,怕是也只是到了蔓枝几个。只有她们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她的,从南边一同到了这里,这份情谊怕是以后不会再有了。梓莘的这份惆怅一直持续到了贾琛归家。听着贾琛叽叽喳喳讲外头所见所闻,梓莘甚感安慰。自打唐牧与吴寅二人来了之后,便是常带着贾琛外出。梓莘自然不会阻止,她可不认为孩子关在府邸就会有大作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就多出去走走,看看外头世界。贾赦忙碌,她也不好带着贾琛游山玩水,如今可信之人带了出去,她自然是心怀感激。梓莘感激也不会仅存于口中,空间里的好酒灵茶,鲜果珍味也似不要钱似送入二人所住院中。这一段相处,唐牧与吴寅二人也是真心喜爱机灵活泼的贾琛,如今又得了好处越发对贾琛尽心。 到了三月二十这日天公作美,天空碧蓝无云,正是个好天气。梓莘起了大早,虽不能亲去,倒是放了几个丫头的假,让她们代为送嫁,只留几个二等伺候。待处理了杂事,夏至几个人也是去了城东宅子帮忙。 午后,日头微斜,倒也不晒。梓莘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带了个二等丫头去了湖中凉亭。若论伺候过她丫头里,除了夏至,便要属蔓枝与她最为亲厚。梓莘想着蔓枝性子素来要强,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姚二在婚事上头虽是表现不错,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可这成亲不过只是开始,谁人都不知道日后会如何,不觉有些担忧。想着,她轻叹一口气,随手撒了一把鱼食在湖中里,立即引来锦鲤争相夺食。可梓莘却是无心观看,面上略显愁容。 “郡主,可是不放心蔓枝姐姐?” 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梓莘抬眼瞧去,只见一个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讨好的冲着她笑。说话的正是近日提拔上来的二等丫头之一绿芝。她年纪不大,生的倒是眉清目秀,肤如凝脂。今日她也是随意点了她来。 绿芝笑眯眯的为梓莘添了茶,乖巧的退后几步又道, “郡主且放心,蔓枝姐姐最是能干。自然能把日子给过好了。” “你说的有理。” 梓莘装作无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去喝茶,只是回眸望着湖中锦鲤,余光却见似是瞧到了绿芝神色慌张。梓莘勾起嘴角,笑容渐深。除了最初刚来时候,她用过赤胆忠心丸,这些年几乎不会想到这个。一来她是抓住要紧之处,二来那寻常药物她早已不惧,如此底下人忠诚度倒是没那么重要了,只求他们各司其职便可。这次选了二等丫头更不限原是在芷园中人。绿芝正是这次才入芷园,不想却是这些年来头一个近身伺候梓莘且起了不轨之心的。 绿芝捧着茶壶不敢放下,见梓莘背对着她似有似无的答了一句,不由有些慌神。她想了想,又故作天真的又道,“瞧着时辰姐姐们怕是要回来了!郡主,可要用些小点?墨竹姐姐临走前可是关照我了,说是要好生伺候,若是有个不周,回来要罚我的。” “你倒是有心。” 梓莘笑容可掬的瞧着绿芝,却是让她更加心惊胆颤。梓莘瞧着面上不显,心中微微摇头,略略一想,自然明白她的出处。 梓莘的目光落在绿芝怀中茶壶之上,忽听碰的一声,那茶壶居然从绿芝手中掉落,砸在地上摔了粉碎。绿芝脸色一白,双膝一弯,已然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梓莘皱了皱眉,听到动静立即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媳妇子走出,却又不敢走近,只是静候一边听令。 绿芝还在磕头求饶,梓莘饶有兴趣瞧着。她分明瞧见绿芝口中虽是求饶,面上却是一松,似是定了心。不由的对绿芝起了几分兴趣。 梓莘不发话,绿芝倒也不停,瞧了片刻,梓莘心中有以后定论。瞧着也是差不了,梓莘才道: “不过是摔了个茶壶,本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是作甚?昔日里的规矩你可全忘了。即是如此,还是先回去好生学学规矩才好。” 说着,梓莘目光一扫几个媳妇子拖着绿芝下去了。那这下绿芝倒也不哭不闹,顺从的而为。梓莘瞧了更觉有趣。 那头贾母也是得了消息,她立即摔了个茶盏。陆妈妈不敢劝,挥了挥手,遣走了无关之人,只留珍珠翡翠两人清理碎瓷。 “平日里,那边像个铁桶似的。这好不容易才有点机会,居然被那个没用浪费了。去,传我的命令,把她一家都迁出去。”贾母握紧拳头敲打着炕几恨恨的说道。 陆妈妈一边帮着贾母顺气,一边瞧着跪在地上两人。她哪里不知道今日不同往昔,哪怕这亲近之人也是不能全信。直到珍珠翡翠出去,陆妈妈这才说道,“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哼,机会!我瞧着这家里快没我站脚的地儿。也是她运气好!本来让她病上一场,我也好把这家务接管过来,可是你瞧瞧,那个坏事儿的。”贾母气哼哼的说着,跟着嘴角带起一抹嘲讽:“那头倒是有本事,如今我想捞她怕是也捞不出来了。传我话,要她掂量着说话。” “老太太,不可操之过急。绿芝是我瞧着大,为人极其聪明的。这次怕是个意外。我们这儿按兵不动才是上策。听闻郡主也没怎么责罚她。绿芝二等丫头身份还在,该是以后要是用她的。”陆妈妈出声安慰。 贾母顺了顺气,不再多言,只是想到今日大好机会浪费,还是不甘,可却又无处发泄。其实,这个绿芝也不是外人,她母亲也是贾母陪嫁丫头之一,只是其母当初年纪尚幼,且不得用故不曾入贾母之前。如今倒是她家几个女儿有模有样,贾母便重新用起这家人。果然,这次梓莘发嫁丫头,绿芝被选作了跟二等入住了芷园。贾母本想着借机让绿芝下药让梓莘病倒,她也好拿回管家之权,却不想二等丫头竟也是近不了梓莘之身的。今日好不容得来机会却叫绿芝搞砸了,怎叫贾母不生气的。她火气冲不了梓莘,便转头发泄在了绿芝家人身上不提。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蔓枝回门之日倒是来了芷园。瞧见蔓枝容光焕发面带羞涩,梓莘便知她日子过不错。再瞧一同来的姚二时不时偷眼瞧着蔓枝,又是紧张兮兮的模样,梓莘这才放下心来。一番请安之后,梓莘撵走了姚二,便由几个丫头回院子去了。 一进丫头住的院子,蔓枝自然被姐妹们团团围住。 “蔓枝姐姐,我可想你了。你这是回来不走吗?”未留头的小丫头四儿率先冲到蔓枝跟前,拉起她的搜晃啊晃的,一双大眼睛里充满希冀。 一根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四儿额头,墨竹摇头笑道,“小丫头快别胡说。蔓枝姐姐今日是回门,晚些时候还要跟夫婿回去的。” “啊!蔓枝姐姐,为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那个张贵家的,陈一家的不是都回来了?”四儿瘪着嘴,拉着蔓枝手继续晃,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样子。这四儿打从分到了芷园便是由蔓枝带着,情分自然不同。 第88章 瞧着四儿的模样,丹雪忍不住逗她,“这蔓枝姐姐啊,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我求了郡主,让你跟着蔓枝姐姐回去可好?” 四儿还未答话,却见蔓枝面色微沉,丹雪吐了吐舌头,果然耳朵已被蔓枝揪起,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话可是叫你能乱说的?如今你也是升了大丫头,这警言慎行还么学会吗?我瞧着跟我走才对。” “哎呦,我的好姐姐,我知错了,知错了!”丹雪扶蔓枝的手讨饶,“今天也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姐姐可不能动气。李妈妈还等着姐姐快些生了小哥儿,小姐儿回来郡主身边呢!” “臭丫头!”蔓枝双颊绯红,下手却是轻了。丹雪乘机躲过,笑嘻嘻跑开了。 蔓枝虽已出嫁,到底还是不放心,一通问话得知绿芝之事,心中倒是明白了梓莘之意。如今不必过去,自然不可能关起门过自己日子。她轻叹一口气,其实便去见梓莘。 东厢梢间,梓莘依然坐在那头,蔓枝见了不觉眼圈微红。梓莘笑着放下手中账册,拉着蔓枝坐在下手,“瞧你这般模样,我自是放心了。也不问你好不好了。你且记着一句,我做郡主一日,便是你的靠山。” “姑娘!”蔓枝脱口而出。梓莘倒也不恼,轻拍着蔓枝手。蔓枝抬眼,不免泪眼婆娑,“早知如此,我就不嫁了。” “快别胡说。我身边丫头定然各个要有好归宿。你也别牵挂我,丹雪,墨竹,倒有几分你的脾气,梅画,秋月像极了绿柳,兰音,春晓也堪重用。我与绿柳也是此话,如今你们首要任务还是站稳脚跟,三年抱俩,如此便好早日回到我身边。” 梓莘瞧着蔓枝而笑,缓缓又道,“对了,再过一两月我给你送去一人,你且帮我好好调教着,日后我有重用。” 蔓枝立即点头,倒也不多问一句。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外头传来秋月的声音, “郡主,二太太身边的妈妈来报,说是二太太身子不适,让请个大夫来瞧瞧。” 梓莘微微皱眉,这等事儿素来有例,随即想明白了,略略一算,心中已是了然,便道, “拿了我名帖,交于张贵,让他去请太医。” 蔓枝不解瞧着梓莘,却听梓莘笑道,“怕是二太太有喜了,她这一胎真是贵不可挡啊!” 第96章 合着也该王氏倒霉。如今王家许多事儿因有贾政那一层,皆是瞒着她的。她哪里知道薛盛等人的算计。得了贾母召唤,王氏哪里敢辞,立即带了身边人,坐上小轿往荣禧堂后头去了。路过那荣禧堂,王氏不由牙根紧要,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光明正大的住进去了。 待进了贾母小院的稍间,王氏只见地上一溜跪着三个身形单薄的丫头,陆妈妈站在贾母身后。王氏没有来的眼皮跳了跳,此景似曾相识,她不由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贾母瞧见王氏如此,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不显。她笑着对王氏招了招手,“我的儿,快来这里坐。” 王氏见状已是了然,她心中愤恨面上依旧笑意浓浓。走到贾母跟前王氏福了福照着贾母指示坐下。她抬眼扫过跟前跪着的几人,只见那三个生的皆是眉目清秀,却各有风韵不同,瞧着哪里是那寻常伺候丫头,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饶是百般掩饰,还是露了心思。 贾母自然没有放过王氏小动作,见她强撑着笑,眼神却是落在跟前几人身上,双手更是藏在袖中。贾母不由心中冷笑,张口便道: “老二家的,你也知这几日我一直在瞧人。今儿这三个我瞧着最是满意。你觉得如何?” “母亲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王氏低垂着眼睑,随口附和道。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极力不然自己露出半分,却不知早已被贾母看了清楚。 “你也满意就好。”贾母笑的和善,她装似随意的指了指三人道,“如今你屋里只有周姨娘一人,这眼瞧着都生了两个哥儿了,怕是身子也弱了。这几个正好与你分担。” 纵使心里有准备,这猛然听到,王氏依然止不住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推脱。她自是知道贾政为人,若是知道这几个是贾母所赐,定然会一一收用。一下子多出三个碍眼的,王氏有些懵。 “这三个不过才十五,若是收用怕是有些早。先放到你屋里,你好生调教着,日后且看她们的造化了。” 贾母见王氏如此,已经足够。方才经梓莘提点,她也是经事儿的,这问一问人牙子自然知道哪些是薛家放出来的。如此贾母便大大方方买下,一股脑的塞到王氏那头去了。至于王氏如何处置,皆是与她无关。贾母心中有气,如今贾敏日子顺遂,乃是她最大幸事,有人要给贾敏添堵,她乐的还以颜色。 王氏本是脸色惨白,忽听听了贾母如是说,倒也心中稍安,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只要不是现在就好。她脸色稍缓,目光淡淡扫过三人,微笑应下。那地上跪着三人还真是薛家给贾赦准备。如今三人见要去王氏院中,心中也是焦急,虽是低着脑袋,目光却是偷偷交流,想着要如何王氏说出原委。本来,她们也是要与王氏搭上线,让王氏给予她们助力,好让她们成功上位。 贾母见事情已成,倒也不想与王氏多费口舌,随意扯上几句,便让王氏带着三人回去。王氏自然微笑答应。出了贾母小院,刚刚坐入轿子,王氏脸色已然阴沉。她细细回忆,确认这段时日自个儿没有丝毫得罪贾母的地方,今日贾母所出何故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了苏暮轩,王氏让王顺家的让那三个先去东厢跪着,自己回正房换身衣衫。三人面面相窥,无奈只好跪在东厢梢间。二月虽已是入春,却是乍暖还寒,梢间里熏着碳,地上也铺着毛毯,可也抵不过地上的寒气。王氏哪里知道三人身份,只想着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三人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似是王氏依然忘记她们似的不闻不问。三人又累又饿,头昏脑涨只觉委屈。昔日在薛家受训,自然少不了罚跪这一项。她们这等身份,头一件的便是要挨的了主母责难,这才能在男人跟前讨得怜爱。可如今,她们什么都还没做,自然知道也是不能做的不免委屈。 其中那个最是孤傲的,瞧见外头有声,便出声道,“拜托外头姐姐。” 她的话音落下,门帘真的被人掀起,那头闪入一个人,大约十□□岁的年纪,瞧着相貌平平,穿的倒是精致。三人眼力也是极好,立即猜出应是王氏身边伺候的,三人对视一眼,便又由那个孤高的笑道,“拜托姐姐与太太带话,我等三人有要事相告。” 那丫头瞧了瞧三人,也不予置否,放下门帘转身出去。不一会,便听到外头似有更多人走动,三人欣喜,以为是王氏来了,可才高兴了没一会,便听外头有一个媳妇子高声说道, “二太太有令,这三人不通府邸规矩,交于郡主处置。” 说着,就有人进屋拖着三人出门。三人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本想着不知道怎么才能接近侯爷,如今这王氏一句话,倒是给了她们机会。可是,这般王氏到底是知晓了她们身份,还是故意要给予她们处罚,三人不得而知。 贾母得了信儿,心中的得意。她一早便想要叫两头相斗她也好从中获利。如今王氏率先如此,她倒也颇为好奇,梓莘这头会如何接招。 自打搬入芷园,这处事的地儿皆有,擎苍斋倒是不让外头人进了。嘉事堂除了那第一天立规矩的时候大开院门,平日里梓莘理事皆是在嘉事堂后方一个叫蝉居苑小院。地方不大,却是正好适合日常理事之用。 此时,见周瑞家送了三人上门,梓莘倒是颇感意外,她倒是没料到,王氏会来这一手,心中倒是不确定是否这送人这事儿王氏也插手了。她慢慢喝着茶,周瑞家的小心打量梓莘,又道, “郡主,若是无事,小的这就退下了。” “且慢。”梓莘放下杯盏笑吟吟的瞧着几人,轻道,“这几人我在老太太那里也是见过。按府里规矩,这外头进来的人,自然是要交到妈妈手里先学府里规矩。可老太太却是把人直接交到弟妹手里,怕是……” 周瑞家的陡然一惊,没想到梓莘已是瞧过几人,她挤出笑脸,又道,“虽是老太太赐了与我们夫人,只是也不好坏了府里规矩。我们夫人这才……” 瞧着梓莘笑意见深的脸庞,周瑞家的说不下去了,她讪讪的笑着,拿眼瞧梓莘。梓莘摇了摇头轻道, “还劳烦把人带回去。想来这几个怕是老太太给弟妹添置的屋里人。我这个做嫂子的,怎好对着弟妹屋里人指手画脚。若是弟妹觉得为难,我倒是记得还有个几位妈妈尚无差事,倒是可以前去伺候几位姑娘,顺便可诸事提点。” 周瑞家的缩了缩脖子,笑道,“那就不劳烦郡主了。我这就回去回话,可这人……” “无妨,弟妹若是不便,叫人送去朝霞苑交到沈妈妈那边,跟着新来一起学规矩就好。”梓莘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 周瑞家的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朝霞苑在荣国府的西南角,接近荣禧堂后门,是专门调教小丫头的地方。不论是庄子提拔还是府里适龄,又或是外头买来的,皆是在那处学了规矩。可若是真是送去那头,便是活生生的打了贾母的脸。周瑞家的思索一番,还是灰溜溜的带着人回到苏暮轩。王氏见了,立即摔了个茶盏。 经了这一番,那三人已是大约知道这家府内的龃龉,还是那个瞧着孤傲的,膝行几步,凑近王氏跟前道,“太太明鉴,我们三人都是打江南被卖来的。” 王氏微愣,那人说是金陵口音,见其神色挥手令人其余人退下,只留周瑞家的。那人间机又道,“太太,小女三人皆是姓薛的。” 王氏瞪着三人愣愣的,半天才回过味来。 不提王氏那头如何吃惊,梓莘这头倒是真有喜事。如今蔓枝绿柳几个已是年过二十,到了婚配年纪。照着梓心本意,该在几人十八上下安排亲事,可正赶上了丧期,这才耽误了。 第89章 蔓枝如今出落的更好,虽还是爽利泼辣的性子,但是稳重不少。李妈妈最喜蔓枝,想着将来要把她当做自己接班人。可梓莘却想着几个丫头伺候自己一场不易,断然不能因为自己害了人一生。夏至几个的亲事也是问了她们才定下的,如今皆是夫妻恩爱。就连放出去的冬雪,逢年过节也不忘送上一片心意。梓莘知其意,只要不太过,也乐的为她撑腰。 其他几人倒是大方,除了绿柳皆是求了出去。可到了蔓枝这头居然遇到难题,那丫头竟然是口口声声说是不嫁。 正是蔓枝轮休,梓莘瞧着与她交好的绿柳。 说起绿柳的婚事也颇为有趣。这里梓莘才说道要发嫁丫头,那头就有人来求娶,来人正是近郊田庄柳庄头的大儿子柳继承。那小子今年二十有五,一直没有娶亲,倒是让两个弟弟赶在前头。梓莘这才知道他原来一直在等绿柳。原二人还有着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小时聚在一起感情深厚,后虽失了联络,柳继承倒是一直挂念。后夏至几个出嫁,蔓枝绿柳几个补上,几人曾跟着梓莘去田庄。久别重逢二人相认,忆起小时种种,不由互生好感。柳继承允诺只要梓莘有发嫁绿柳一日,他就去求娶。梓莘当日听了后不由摇头叹气,只怪绿柳不早说,何至于拖到如今。 “郡主,怎得有这般瞧我。” 绿柳脸皮绯红,自打梓莘知道她的事儿,便时不时的瞧她摇头叹息。绿柳的亲事已是定下。就在三月十二,本是免了她的差事让她安心待嫁,可绿柳也是不放心,另两个已是得了梓莘赏赐放了出去。她若是再走怕梓莘不习惯,硬要是说好到了三月初二才回去。 “绿柳,你可知蔓枝到底何故?”梓莘来来回回细细想了,怕是蔓枝这小妮子芳心暗许。她最是了解蔓枝性子,自然不会做那无畏猜想,以为蔓枝是瞧上了赦。只是她不免好奇,到底谁人居然入了蔓枝眼。 绿柳放下一颗心,瞧着梓莘欲言又止。梓莘不由好笑,道,“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你们大的……” 梓莘的话刚出口绿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郡主好没意思,平白的让我们矮了辈分。” 梓莘也觉好笑,伸手点了点绿柳额头,“素日只觉得你是个老实的,不想却是个捉狭的。连我也编排上了。看我不叫你夫婿知道。” 绿柳闻言想起柳家表哥,不觉收敛几分,赧然道:“郡主自然知道蔓枝那丫头性子,她要是不想说,谁人都拿她没办法。不过我瞧着……” 绿柳顿了顿,她心中有些猜测,只是不好说。见梓莘似是等她下文,斟酌着道:“似是那年姚二离开的之后,蔓枝闷闷不乐了三日。后来再也没有瞧见不妥。” “姚二?”梓莘眯眼,想起似是之前跟在贾赦身边的小厮。后来听说是出去历练,算起来也有四五年了。昔日,两人但是颇有往来,难道那个时候两人就有意了?可从未听贾赦提起。以姚二的年纪也该在外娶妻生子了。难道蔓枝一厢情愿?想着,梓莘不由沉下来脸。 绿柳瞧着心惊,张了张嘴才要开口,贾赦却已掀帘而入。绿柳立即乖觉的退了出去,转头便去找蔓枝。 这几日蔓枝心中一直不定,自打梓莘说要发嫁她们几个,她便是如此。绿柳匆匆进了蔓枝房间,瞧见她与丹儿对坐,手里绣着一方帕子。可瞧着蔓枝神情便知她心思不知道去了哪里。 绿柳摇头走向二人,蔓枝魂不守舍竟然不知她走近。丹儿见了,眼珠子一转,立即放下手中物件把房间留给二人。绿柳撑着下巴细细瞧着蔓枝。若是说到容貌,蔓枝不过中等,只是素日有着一股子神气,徒增几分气势。可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往日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蔓枝恍然听到叹气声,回神见到绿柳手中的绣花针直直戳入手指里,“哎哟!”下一刻,蔓枝丢开针线,痛呼出声。 “蔓枝,你给我句实话。究竟这是在等何人!”屋里也没外人,柳绿直截了当的问道。蔓枝微楞,绿柳见了却是变了脸色,“蔓枝,你可不能糊涂!我们打小跟着李妈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不清楚吗?侯爷虽好……” “绿柳,你胡说什么!”听绿柳如是说,蔓枝白了脸,急急打断,“我蔓枝这辈子断然不会给人做小。你胡诌什么!侯爷是什么人,郡主又是什么人,我……我怎会存了那起子龌龊心思。” 绿柳稍安,这些天她一直隐隐有些怀疑,却不好宣之于口,今日得了机会方才说出。与蔓枝相伴这些年,绿柳自然她知道的为人。可梓莘说要为她们议亲,蔓枝像是变了了个人,不由多想了几层。如今见到她般,知道蔓枝没有糊涂,这才放下心来。顿了顿,绿柳又问:“那……你真的是在等姚二?” 瞬间,蔓枝脸色绯红,双眼居然蓄满了泪水。绿柳哪里见过蔓枝这般,不由着急。她还再欲说上几句,外头却是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蔓枝姐姐,郡主请您过去。” 绿柳不觉发急,一边回了小丫头,一边帮打水帮蔓枝洗脸上妆。好不容易收拾妥当,这才放了蔓枝出去。蔓枝心头木木的,哪里有往日伶俐模样。头也不抬的往东厢去了。 “噗嗤,”熟悉的笑声传入蔓枝耳中,却听一男声想起,“数年不见,怎得蔓枝姐姐似是变了个人。” 蔓枝心头一紧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孔撞入她眼底。男人笑眯眯的瞧着她,眼睛眯成两道缝。数年不见,男人高了,壮实了,一张脸黑了瞧着没有往昔的稚气。泪水糊了蔓枝的眼,她嘴里却道, “休得胡言,谁是你姐姐,蔓枝姐姐也是你叫的!” 姚二摸摸鼻子,如今他高出蔓枝一个头,再也不是昔日小厮的模样。蔓枝在他眼里还是那年离开时候的样子,依旧的泼辣有劲。 “话也没错,准论起来,你还是该叫我一声姚二哥。也不知道蔓枝妹妹一项可好?” 姚二调侃的瞧着蔓枝,脚步不知不觉走进。蔓枝确实退后几步拉开二人距离,伸手摸了一把泪,仰着头冷笑, “不敢劳您惦记。也不知道姚二哥这次回来可否带着嫂子和侄儿?” 外头历练多年,姚二怎会还是当年青涩模样。他轻笑着再次靠近蔓枝,让她退无可退。蔓枝侧着头不紧紧咬住了双唇,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叫姚二的,依然闯入她的心房。 “蔓枝,我们也算打小一起打大的。那年我走之前说过让你等我回来。又怎得会言而无信。今日我且问你一句,可否愿意嫁我为妻。我虽无什么本事,还是这府里下人,可也能确保你与未来的儿女衣食无忧。你跟了我定能教你不被人欺负了,小瞧了去。” 蔓枝闻言,那里还顾上许多,紧紧抓住了姚二前襟,连连点头。姚二恍然,也不知道怎得手就圈住了蔓枝的肩膀,把蔓枝拥入怀中。 如此,梓莘身边四个大丫鬟皆已定了人家,蔓枝与绿柳分别嫁了贾赦得用小厮与那庄头之子,另两个放了出去也是嫁的极好。梓莘也是出手阔绰,为四人置办成套嫁妆。在对比先前夏至四人,一时间,倒是有哪些个心思活络的,要给自家女儿谋个好出路,皆是想把女儿送到梓莘身边。 第97章 顺德七年,流年戊辰,属相龙。大年初一恰逢立春。 大秦历法遵循古历,属相以立春为限。偏偏戊辰年的立春正巧是这大年初一,坊间不免了有些说法。虽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因大秦传承千年天道之说,便有传言说那顺德帝实乃天命所归,是天赐的千年难得之圣君。 这年历自是早有,可话却是过了腊月才传出,不消三日居然传到宫里。又不到一日,便有那阿谀奉承的内侍借机说与顺德帝听。顺德帝不过付之一笑,可那笑容未达眼底,到也是赏赐了传话之人。这内侍不过十□□岁,入宫年头不多,拜的师父也不是那伶俐之人,好不容易到了此机会,拿着赏赐欢天喜地离去。自此这内侍以为由此便是入了顺德帝眼,不日便可飞黄腾达,却不想等来却是充入安王府的消息,此又是后话。 得了消息的当然不会只有顺德帝。仁业帝那头也是知晓,只是说与他听的倒是意味不明。待父子相见,偶提此事顺德帝却是一副垂头丧气,仁业帝只觉好笑,开口道:“怎得,这说你是千年难得的圣君不好吗?” 顺德帝抬了抬眼,又立即垂下,不予置否。仁业帝瞧着跟前的儿子。这六七年的时间,眼瞧着顺德帝迅速成长,仁业帝老怀安慰。可又想到剩下的那些个不省心的儿子,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太后瞧着仁业帝浅笑模样却微微蹙眉。仁业帝与太后相对三十余载,感情深厚相互了解颇深。今日父子二人谈话倒是不避讳太后,可瞧着仁业帝状似不动神色,太后心中已是了然,又想到目前状况也在心中跟着叹息。 顺德帝持续低头不语,他早已不是那个刚刚继承大业的样子,可今日在仁业帝和太后跟前倒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此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却不知谁人大肆渲染。甚至无需动用贾赦,顺德帝稍稍一查便是知了由头。各方消息竟是指向了信义伯,再往自然是与他几个哥哥脱不了干系。顺德帝自认继位以来带他们不薄,可这人心着实难料的。 许是顺德帝沉默太久,太后又去瞧他,只见到顺德帝面色微沉垂目不发一言,隐隐的可见他方才那一丝丝委屈更甚。仁业帝诸事不会瞒着太后,她自然知道始末。本事几句玩笑话,可特特来告知仁业帝,便是动机不存。 这仁业帝虽是功勋卓著,但却也有令人诟病之处,头一桩便是宠幸皇后一人,又在壮年忽然退位,与众臣心中圣君相去甚远。那些话瞧着是夸赞顺德帝,可如今仁业帝尚在,这番倒是要让他们父子二人生了间隙。 若不是仁业帝之心从未真正在那高位之上,又或者顺德帝在位多年,却是烦了仁业帝的钳制……太后不敢细想,却是片刻之后翘了翘嘴角。外人又哪里知道这父子二人关系。这昏招同时触犯二人逆鳞,可有想到那源头,抬头忍不住摇了摇头。 思及此处,她太后才要开口,却听得仁业帝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声音里难掩疲倦, “这位置自然不好坐,怕是将来也会越来越难。皇后事务繁忙,适儿如今正是调皮时候,送来让你母后处吧。” 顺德帝猛然抬头眼光微闪,心中略略一惊,又想到那长子身子孱弱,他心中更是对皇后起了三分怨念。他早就想把次子迁出送来此处,可这太皇太后摆出一副是完事不沾手的模样他也无奈。好在如今仁业帝终于肯松口,顺德帝不由千恩万谢后,辞了二人出去。 待顺德帝离了鸾凤殿半炷香的功夫,太后便拿眼去看仁业帝。仁业帝坐于太厚身边,无奈摇头,道,“本想着退位让贤便可与你逍遥度日。瞧瞧,你这才离开多久,那位居然如此不堪重用,心大都这般大了的。若是真有才也罢了,却是志大才疏,最易为人所用。远儿聪明早慧,可如今叫她疑神疑鬼拖得身子孱弱。适儿断然不能再交于她手。哎,我真是后悔当日选了她!” 太后轻笑着靠向仁业帝,伸手轻抚他的胸口,道:“我一早便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过是教导孙儿,怎得就累了,不是还有你吗?你也别自责,许多事儿也是难料。那位心中所怨我同为女子自然也能明白的……” “梓潼……你可还在怨我?”仁业帝抓住太后的手转头看向她,眼里尽是不舍。 第90章 “胡想什么!若是我计较,还有今日顺德帝?”太后轻笑着眨了眨眼,俏皮的宛若昔日少女之时。仁业帝不再接话,只是搂着太后入怀。 太后靠在仁业帝胸前,倒是想起皇后起昔日那聪慧可人的模样,却不想这一年年的,又做了皇后最后是这般不堪。当年选这郑家女她也是瞧她模样、性情、品格、家世都是上乘。可是她却忘了一个痴心女子的变数。太后自嘲的笑了笑,曾几何时,她不是也有过荒唐念头。她们唯一不同怕是有个不一样的娘家,这心大不只是皇后,还有郑家。想着,太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倒是与那仁业帝眼中光芒极为神似。 从鸾凤殿出来,顺德帝便打算去皇后处。因是零时起意,倒也不曾让人通知。可是皇后那头已然得了消息。因是一月未见,得知顺德帝要来,皇后不免喜不自胜,就要命人梳妆打扮,却闻苍老声音道,“娘娘不可操之过急。随意即可。” 郑皇后稍稍一愣,随机也是明白其中意味,笑道,“多谢薛嬷嬷提点。是我忘形了。”当下便也不在折腾,只是换了身衣衫,打散头发重新输了发髻,又把一婴儿拳头大小的香囊塞入发中。如此,虽然旁人可以闻到香味,她吸入的倒也不多。瞧着镜中女子俏丽端着,郑皇后松了口气。她自然知道顺德帝喜好,明媚聪慧又能听他说话的女子最得他心。为此,她拼了命也要变成他喜欢样子。可是,丙辰年那场变故,他又是那般多疑。才想着,外头来来传,顺德帝来了。郑皇后也不顾那许多心思,换了笑颜起身相迎。 “皇上怎么得这个时候来了。” 皇后也不拘礼,尽到顺德帝便笑吟吟上前挽住了他的臂膀,脸上难掩惊喜。这天下除了太后便是她最尊贵,只有她见了顺德帝不必跪礼相迎。 “前段儿忙,如今封了印,便来瞧瞧你。” 顺德帝说着话,脸上笑容未退,眼底却是冷了几分。他闻到了淡淡香气,那是他最喜的味道。可是他知道皇后不喜此香,可见这便是知道他要来。这身边的人又要梳理。 皇后欣喜外露,似是想到什么有道:“皇上来的突然,妾身这儿也无准备,但是赶巧做了些小点,本还想命人人送去您那儿。” 皇后语毕,就有人俸上几色小点。皇后亲自俸茶伺候顺德帝用点。糕点入口但是清新爽口,淡淡还有茶香。 “不错!”顺德帝赞道。 皇后面露喜色与顺德帝说起这点心制法。顺德帝自此也不多言,只是配合着皇后,连连点头。 一番闲扯,眼瞧着时辰不早,顺德帝终究说出来意。 “今日我去见了父皇母后。母后心疼你操劳宫务,又要照料远儿还有几个小的,便想着把适儿接去照料。” “虽劳烦母后着实过意不去,可由母后亲自教导适儿妾身自然求之不得。”皇后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睁大了眼睛瞧着顺德帝。 顺德帝方才一边说着一边瞧着皇后分明见她在听闻宫务二字的时候,她面上不显却是紧了紧帕子,又得知是迁走适儿,面容依然不显,可却是松了帕子,嘴角更是微微扬起。顺德帝轻叹,有时候他宁愿自己蠢钝一点,不懂这细小动作背后的意思。说明来意,皇后也不反对,顺德帝只觉浑身疲乏,又说了些客套话便起身离去。想起贾赦每每提及梓莘时候的模样,不觉有些心生嫉妒。怎得自己就不能有个真心相待的女子,不是冲着他的身份,只是因为他便是他呢…… 想着方才皇后作为顺德帝嘴角噙起一抹嘲讽的笑,心中却是伤感的。昔年成亲之时,他也曾期盼过像父皇与母后琴瑟和鸣这般的神仙眷侣,也曾对自己说过一定要好好待她。可是,这女子却是在他面前惯会装样。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是照着他喜好而来。可是,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应声讨好的女子。他也曾试着与之交谈,却发现两人似是隔了一层,渐渐也淡了心思,只许她应有荣耀。外人眼里,便是昔日太子与太子妃二人感觉笃厚,哪怕他还有其他女子无人能越过太子妃去。 如此,顺德帝不由越发伤感,可却又转念想到自己处境与仁业帝全然不同,他一出生便是注定当太子。又觉自己贪心好笑,转而顺道往几个妃嫔那里走走。没有那知心人,瞧着众人奉承讨好,陪着演上一演,也算是乐趣了吧。顺德帝抛开那些个想法,换上笑脸先往贤妃处去了。 宫中琐事外头人不得而知,倒是今年因王氏产期将近,梓莘便向皇后告假。皇后倒也不在意,一同免了贾府女眷进宫之事。 本来王氏生产倒也与梓莘干系不大,只是她到底是当家主母,自然需要亲自过问。一早便找了极为妥当的稳婆。蒋家似是有挂念起这个外孙女,得知王氏即将临盆,有送来两个擅长妇科的老妈妈。梓莘哪里管的那么许多,直接送入苏慕轩。 果然,那子正三刻,苏暮院内传出婴孩嘹亮啼哭之声。片刻之后,便有报喜妈妈抱着一个红彤彤的包袱笑吟吟走出,对着梓贾政深深鞠了个躬,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生了个漂亮的姐儿,老奴还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孩子的。” 贾政也颇感奇怪,爹当了仨回,哪次不是见到都是皱巴巴的小猴子。接过报喜妈妈手中婴孩这一瞧,便是欢喜不喜。婴孩还是小小的一只,可却是白白嫩嫩,似是吹弹可破。女婴闭着眼依然可以看到细长眼线与那长长睫毛。小小的鼻梁虽不见挺直倒也秀气,红嘟嘟小嘴一动一动,贾政竟是觉得眼眶湿热。 梓莘在芷园得了消息不过是让秋月带着罗绡、夏纹送去早已备好贺礼。隔日,贾母抱着头个孙女也是欣喜,又想起大师批命,更是信了几分,当下便与女婴起名元春。贾府之女素来是跟着兄长排行起名。因贾母提出各自排行,有特特给自家闺女起名,贾政不免得意。他处处与那贾赦对比,贾母这般作为倒也让他觉得与众不同。如此,决定不与兄长排行,也不再另起名字,只唤作元春。 元春洗三贾母本意是要大办,可是恰逢春节,各家皆是忙碌,这般倒不是哥几个那般热闹。王氏抱着元春感叹,只想着在满月时找回场子。要人人知道她家闺女花容月貌,贵不可挡。 到了洗三当日,只有写本家与相熟女眷。王家作为外家自然不会遗漏。如今那葛氏深得王父宠爱,王子腾见她也算伶俐,许多不好让自家夫人出头,自然把葛氏推到前头。贾母因薛家女之事,对葛氏生了嫌隙,如今再见不过只是客套罢了。几家夫人对于王家更生了轻蔑之心。 那两个女子皆是十五六岁,生的也是极好,行走间虽无大家之气,瞧着倒也可人。只是可贾府来往皆是何人?都是见惯了各种莺莺燕燕的豪门贵妇。那两位虽瞧着是小家碧玉之态,可眼波流转,吟吟浅笑便可瞧出端倪。再瞧那贾母依然喜不自甚,甚至拉起两个女子的手问长问短,一副浑然不知深意的模样,都觉自己似是明白了什么。 待洗三结束,那两个女子果然留了下来,说是贾母瞧着二人又怜又喜颇为投缘,想要留下住上几日。众妇面面相窥,嘴角皆是了然的微笑,只等着事情坐实,一同笑话一番。 第98章 葛氏也没料到王子腾所托之事居然如此顺利,喜滋滋的归家。她嫁入王家这些日子可是看明白了,她在王家的地位不是看王父待她如何而是王子腾给她几分颜色,为了自己,为了女儿她如今对王子腾可谓言听计从。那头王子腾听闻葛氏独自归家,便知事情已成,为求稳妥依然借着请安名头前去打探。得了准信儿,王子腾不免喜形于色,立即往薛盛院子去了。 薛家在京城当然有宅子,只是位置都不如王家大宅。如今的王家大宅还是当年王氏拿着贾代善名帖购得的。王子腾感激薛盛推荐之恩,又因薛王氏不在无薛盛无法住在内宅,特特收拾了外院的南苑供薛盛一人独住。薛盛也就顺水推舟在王家住下,方便他行事。薛家随住王家之人倒是不多,大都安置在了薛家老宅。如此,倒是显的薛盛有些寒酸,王家下人不知内情,端看主家脸色,见王子腾也并无十分尊敬,也跟着怠慢起来。薛盛默默瞧了,倒也状似无意计较。 王子腾独自一人兴冲冲便进了薛盛院子,见院中有几人洒扫,不不等人通传直接熟门熟路掀开东厢门帘。瞬间,王子腾只觉暖意扑面而来,期间还夹杂着浓浓米酒香气,他忍不住吸了口气,又觉着酒香中带着似有似乎的幽香,只令人心旷神怡。 “二舅兄来了。”薛盛笑意吟吟倒也没有起身相迎。 王子腾回神,抬眼瞧去,只见薛盛一人坐与圆桌之前,圆桌上摆着棋盘,尚有一残局。薛盛一手执棋子,一手却是拿着棋谱,面露悠然之色。再细细瞧去,又见薛盛身旁圆几之上还温着米酒。房间里暖意舒适,却不见熏碳痕迹,便知是银丝细炭。王子腾心中不由暗叹到底是皇商,哪里会却这等玩意儿。他想着人已进屋,这才发现今日屋中并无小厮伺候倒是两个身型纤细的女子倚墙而立而立,手中各捧着一个酒壶。那二人低着头,瞧不见面庞,只是隐隐可见的饱满额头,透着白皙光泽的肌肤。只是一眼,王子腾不觉心中悸动竟是移不开眼。王子腾立即收敛心神,也不等薛盛邀请,便坐在他对面位置之上。 薛盛笑的风清月朗,目光随着王子腾而动,见他不请自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只是掩饰巧妙,王子腾半点未发现。 “妹婿好雅致。这般笃定还备下美酒可是知道事情已成?”说起此事,王子腾早已忘却方才心中悸动,只想着今日那两个顺利进入贾府,笑道,“还是妹婿好计谋。如此这般祸水东引,全然摘出,开了年安王定会重赏。” 薛盛笑容不变,方才王子腾茫然闯入带来不悦,早已不见踪影,他淡道:“二舅兄何须自谦,安王面前我定然会如实告知,那两个的名字可是你亲取的。” 王子腾闻言,笑的更加欢乐。可不是,那两个姑娘名字他可是特特取的,姐姐名宁芷,妹妹叫梓萱,可不是好名字吗?真正暗合了梓莘闺名与封号。那二人可不是那低贱奴役,冲了主家名字便要改。如今她们可是顶着亲戚之名留在贾府,虽从未刻意掩饰出处,可到底是贾母亲自留下,这足以恶心梓莘让一干人等出气。若是梓莘因此觉得被低贱女子冲了名讳翻脸,自然已有人等着参她持宠而娇专横跋扈。 薛盛见王子腾神色,心中不屑,面上却是又笑,“二舅兄且再等等,大约十日便可见分晓。钱御史自然会在今上面前请罪,在后头的事二舅兄自然是知道了。” 王子腾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方才那个侍女。薛盛见状笑的欢愉,转头对着那二人说道,“愣在哪里作甚,还不给二老爷倒酒?” 其中一绿衣女猛然,似是不经意的抬头对上王子腾眼睛,面上不由露出惊叹之色,又迅速低头,却可见她耳朵迅速变红。绿衣女子迈着小碎步走到圆几边,换下炉上热酒,走到王子腾边上轻道,“二老爷请。” 王子腾顺眼瞧去,只见那纤细手腕上无任何首饰,白嫩嫩的手指捏着青瓷酒壶,白的更白,青的更青,竟然让他有些飘飘然了。待一杯满上,王子腾端起酒杯凑到鼻下稍稍一嗅,酒香幽香甚至还有少女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他情难自已。可王子腾也不是那眠花宿柳之辈,当下一个激灵竟然清醒不少。跟着他放下酒杯深吸几口气,再看薛盛之时,已然没有了轻视之态。虽说是薛盛搭桥,可是对于这个皇商妹夫,王子腾到底从心底轻慢几分,不然方才也不会那等行事。 “薛家果然名不虚传,想必那头不肖十日一定会有好消息。”王子腾笑语晏晏,眼中一片清明,也从此时开始,对于薛盛起了丝丝防心。薛盛瞧见王子腾竟然能迅速回神,倒是对他也另眼相看几分。今日之事,是他刻意而为,不过是回击王子腾无礼之举,如此二人所为言明,到底各有分寸不提。 再说那贾母那头,她哪里是个真傻的,自然也是一早看出二女不同。可如今王氏正月初一生女,元春又是这般不凡,倒是勾出贾母记忆,想起昔日批命之事更是信了几分,觉得这个丫头将来怕是有大造化的,由此对于王氏与王家不免高看几分,倒把之前龃龉忘的干干净净。 洗三礼当天,梓莘也是露了个面,尽到当家主母之责。可王氏是弟媳,又不是儿媳,自然有贾母张罗,不过与众热招呼一声,便又去忙了,直到送走来客,这才发现居然还落下两个姑娘。见二人容色,举止梓莘心中已是了她嘴角微翘,却依然状似不解看向贾母。 贾母笑的慈善,指了指作羞涩状的二人,对着梓莘笑道,“方才你不在,也没有与你介绍。这二位是你弟妹娘家的表妹,我瞧着合了眼缘,留着府上住上几日。” 梓莘收起诧异,也跟着摆出笑颜,扫过二人对着贾母道:“如此甚好,有人伴着老太太我与侯爷也放心了。” “知道你们孝顺。宁芷,梓宣还不给郡主见礼吗?喔……你们是老二家的表妹,这便叫一声姐姐吧。”贾母拉着二人目光指向梓莘,笑眯眯的盯着她,不放过梓莘任何一个表情。见梓莘神色如常,贾母心中更是高兴,只以为梓莘不过好面子硬憋着生闷气。 “呵呵,老太太真是说笑。即是弟妹那头表妹,自然不必拘礼,只是这姐姐个称呼似有不妥,不如跟着弟妹称我嫂子如何?”梓莘瞧着二人笑意吟吟,转头又对着贾母询问。 贾母轻轻拍了拍手,似是自责道,“看我这老婆子居然胡说八道,自然是应该叫嫂子的。宁芷,梓宣还不叫人?” 听闻贾母如是说,两个丫头盈盈拜倒在梓莘跟前,对她行礼道,“宁芷/梓宣,见过郡主嫂子。” 第91章 梓莘笑而不语,目光却是看向身后跟着的墨竹与丹雪。不肖第二眼,那二人立即各自从手上褪下一只金镯递了上去。贾母目光一颤,却听梓莘又道,“今日无甚准备,这两支金镯本事一对,我瞧着有趣便让丫头带着玩儿。如今瞧见两位妹妹,倒是觉得更称你们,今日便赠于妹妹们玩吧。” 贾母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闭上。梓莘也不说是那贵重物件,强调是个小玩意儿。再说这二人虽是王氏姐妹,可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何况就算真是葛氏侄女儿,比起郡主身边大丫头,也不好说谁比谁更金贵。这般倒教她难以出口训斥,可是梓莘越是如此,贾母越发认定她心中不悦,不免笑的更开怀。可笑了没多久,贾母忽然一个激灵,看梓莘眼神又是不同。她暗暗心惊自己方才没有冲动,更是认定方才是梓莘故意为之。若是她出口指责,倒是给了梓莘把二人送走最好借口。贾母当下暗抚胸口,拿定主意不再开口,只听着梓莘与二人闲扯。 这倒是贾母想多了。在听得贾赦之言,梓莘自然知晓王家送来二人缘由。若是贸然送走,那头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招数。贾赦虽是不惧,可这不怕一万就万一,倒不如收了这二人在贾母处,外头的事儿另作打算。当下便与二人闲扯,套些话罢了。 只是,过了二日贾母留葛氏侄女的小住的事儿在京中女眷内不胫而走。贾敏在初二回门,后因林府事儿众多,便在初二提前送了洗三礼,初三当天尚未出席,故不知此事。待她得了消息,已然是到了正月初五。闻的此事,贾敏也顾不得许多急急赶回贾府,便在贾母处见了二人。见二人果然一副小家碧玉的好模样,可那不经意一抬眉,抿抿嘴又哪里看不出端倪。贾敏不信贾母不知二人底细,却又见贾母稀罕二人的模样,气的无话可,只觉头痛。可真的不说,断然是不行。有外人在,贾敏也不好直言,目光扫向陆妈妈,陆妈妈接到贾敏眼神,片刻已经带着众人出去,只留贾母母女二人。 “母亲到底何为?”四下无人,贾敏不再顾忌,张口便有些咄咄逼人。 贾母眼皮一挑,心中也不悦起来。这两日被那姐妹哄着,她只觉满心欢喜,若不是理智尚存知道二人出处只怕真要收作义女。被贾敏质问当下贾母脸色微沉,冷回道,“怎得,这大年节,你又要来数落我吗?” 贾敏瞧着贾母这般态度也是吓到。往日里贾母对她只有和颜悦色,每每她劝说贾母,贾母虽是不喜却从未有过这般态度,心中倒是对那两个女子有些忌惮,薛家养女果然名不虚传。贾敏平了平心思,眼圈一红,扑倒在贾母跟前伏在她腿上嘤嘤哭泣起来。 这突来的转变,贾母已是转不过弯。自打贾敏十五岁之后,再也不曾见过她如此,当下心是被揪起,轻拍着贾敏,急急问问, “这是怎么了?我的儿,难道如今谁还敢欺负你不成?” 贾敏听贾母语气还转,抽抽搭搭哭了一阵,这才微微仰头,红着眼道,“母亲可还记得治国公家的七姐儿?她素来与我不和,今日相遇,她特特恭喜我不日便要多了两位妹妹。我哪里知道她所言何事,便笑笑不语。却不想其中有这些个弯弯绕绕。母亲这般收留来路不明的二人,叫我以后有何颜面再出去走动。” 贾母脸色憋红,就要破口大骂,却被贾敏抢先,“母亲到底为何这般与大嫂添堵,又叫我外头不好做人。我方才听得二人名字可是叫宁芷与梓宣?若真是如此,母亲怎得好留下二人还不赶紧送走!” 贾母乐的见梓莘难过,却舍不得自家女儿委屈,听见此言,不由奇怪,“名字而已,虽是冲了郡主,只要不冲了天子名讳,旁人还叫不得了?” 贾敏无语哽咽,瞪着贾母说不出一个字。 贾母见贾敏这般,刚刚咽下去的气又蹭蹭往外冒,“你这般又是为何?难道我留下个合眼缘陪我不成?这名字又怎得?我就不信了,她的闺名还是人尽皆知,不许同名之人了?” “母亲若是这般,我也明说了。您真看不出来二人出处?自打去年头上,这薛家养女竟是摆到台面上,可是被各家正方太太记恨上了。母亲见多识广,哪有不知道的。”贾敏收起心中不悦,劝道,“这二人定然是非奴籍,怕是要当以重用,怎得就给就陪您住了。那头自然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哼。都说女生外向,我瞧着古话没错。如今你倒是全然站在你大哥大嫂那头。我知道又是如何?这二日,她们伴我身边最是贴心温顺,给你了大哥是他福气。郡主虽是了不起,可他也不是仪宾,而是荣康侯,真要娶上几个妾侍有何不可?” 贾母缓和神色又沉了下来,只觉得贾敏还不如外人贴心。一开始她确实存了小心思,可这两日相处,想着那两个丫头对于自己真心实意,只觉得不好委屈了她们。就算给了贾赦也要是那过明路有文书的贵妾才行。 贾敏轻叹,拉起贾母手,好似小时候那般轻轻摩挲,口中幽幽叹道, “母亲,我哪里是因为她了。我是您身上掉下的肉,是您骨血化成的。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您。” 贾母正要开口反驳,贾敏又是哀怨开口,“我知道,我知道,您不想听我这些说辞。可母亲,这此事儿真正不同。您想想,薛家养女之名历来已久,可怎得如今到了明面上,还敢这般递到您跟前?” 贾母也不迟钝之人,听贾敏之言,便是眼皮一跳,只听贾敏又道,“母亲,她们的两人名字摆明了是要给郡主难堪,可是光只有郡主吗?这打狗还要看主人,郡主是谁人照看的?这封号又是从何而来?幸好现在没有传到外头去,若是被人知道了,母亲您这超品夫人要如何自处?家里闹成如何都无干系。可扯上天家,哪里还有小事之说?” 贾母闻言,便如醍醐灌顶,立即明白其中关卡,不由面色惨白。贾敏到底心疼母亲,便伸手帮她顺气。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二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送走。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看惯,万一有个好滴拿出错处,直接送去二嫂那头。这点是母亲做好,对外说是收留了二嫂表妹。” 贾母气息已平,心中却还是不甘。贾敏不解贾母心结,想着借此机会撸顺,又问, “母亲,这倒是为何?你为何如此不喜大哥?难不成大哥不是你亲生,而是父亲外头带回来的?” 贾母闻言,哭笑不得一张拍在贾敏肩上,“休得无言,你们兄妹三人都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 “那是为何?”贾敏步步紧逼。贾母扪心自问,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似是变得如此。 “你也是有儿子,以后你就明白这婆婆心思。”贾母说不出所以然,便先到林家那三个哥儿,随口搪塞。 贾敏见贾母神色缓和实在厌倦了这一次次的重蹈覆辙,转了话题,又问,”母亲也不是那无心之人,这次怎么竟然着了道?“ 贾母见贾敏问起,倒也不隐瞒,便把王氏子女富贵不可挡的事儿说了,又说了元春这般天赋异禀,怕是将来大富贵的。 贾敏听了扑哧一笑,道,“母亲,你也不想想今上年纪几何,我大秦又是素来注重嫡长。就算这元丫头未来贵不可档,又有何用?” 贾母听见不靠谱说辞,又在她肩上一拍,“谁人说是今上。” 贾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贾母,愣愣问道,“母亲魔障了吧。郡主身份尊贵,大哥是荣康侯没错,可这元春又非大嫂所出,怎得会轮到她?” “谁说不行?我且听你的,都不插手。可若是你二哥坐上三品大员。便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贾母到底最喜贾敏她的话还是听的进去。这一次,贾敏没有反驳,只觉贾母太过异想天开。不是她轻视贾政,她从未觉得有贾母说的可能。 “母亲,这远丫头才多大?等她有大作为又是要到何时?倒不如看看眼前。”贾敏说的小心翼翼,一边瞧着贾母神色,见她神色平缓又道,“母亲,我是您的女儿,在您跟前,哪怕夫君哪怕哥儿们都是要退了一射之地。大哥大嫂对我虽好,有怎得会越过了您去。” 贾母气息已顺,又见贾敏这般,眼里哪里还有旁人,她轻拍着贾敏背脊,叹道, “你父亲是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我今儿才明白他当日计算。也是我儿有福,林家这一脉几代单传,你却是添了三个健硕的哥儿。斐哥儿又这边成气。” 贾母话未说尽,贾敏依然听明白了。她轻叹一口气,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林母与贾母全然不同。可她知道,这是万万不能说的。思虑片刻,贾敏又道, “哎,也是母亲福气,膝下除了元丫头尽都是哥儿。若是多几个丫头也好伴着母亲,能得母亲亲自教导,日后也能受益无穷。” 贾母终究被贾敏逗笑,她轻点贾敏额头,道,“是,是,是。我等着你给我再生一个外孙女。到时候我定然讨来养在身边,也让她受益无穷。” “母亲!”贾敏嗔怪的扯了扯贾母衣角,好似小时候模样。 陆妈妈竖着耳朵听着内里状况,见有笑声传来,也安下心来。这二日,见贾母被两个小蹄子哄的眉开眼笑,心中也是不安。想着便是顺眼瞧去,只见那二人坐在那头,不言不语,拿出随身针线绣帕子,一副乖顺的模样。她咬了咬牙,还是移开了目光。 “侯爷来啦!”外头忽然传来小丫头声音。陆妈妈余光扫到那二人动作一顿。陆妈妈立即命二人避开,却外头已然进来一个伟岸男子。他身着暗红刻丝长袍,腰间配着一块白玉腰扣,简洁却不失贵气。再往上瞧,刹那间来不及退的二人竟然是忘了呼吸。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相貌的男子,哪怕是见过画像都没有此刻来到震撼。只觉得天下没有那个画师,能画出眼前之人的□□,京城第一美男之名,真正实至名归。 忽的,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了厉色。 第99章 七,八日时间匆匆而过。外有隐隐有宁萱郡主与荣康侯失和的消息传出。 有说是荣康侯不改风流本性,如今正宠着新欢,却因郡主善妒,不许侯爷身边有人。荣康侯竟是在外头置了外室,那排场虽与郡主相去甚远,倒是与那正牌侯夫人无疑。终究纸包不住火被郡主得知,如此宁萱郡主哪里肯忍,自然与侯爷摊牌,二人就此决裂。 又有消息说荣康侯不是置办了外室,而是瞧中了姻亲家的姑娘。那姑娘乃是随家人参加王氏洗三之礼,因品貌出众被贾母相中,留在府小住。偶的机会,那姑娘被侯爷瞧见,二人竟是一见倾心,情投意合。侯爷许诺要抬那位姑娘入侯府做那正经二房,郡主自然不允,如今侯爷竟是日日住在贾府老宅不回芷园了。 还有说不论是外室也罢,还是姻亲家姑娘也好皆是胡诌。真相是荣康侯婚前在烟花之地便位红粉知己,生的是容貌极好,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千古论斤见识颇足。侯爷对那姑娘虽是真心待之,却也明白二人身份悬殊,他又是有那般婚约在身。哪怕姑娘那是侯爷真心所爱,不论婚前婚后却也不好进门。那位姑娘也是心高气傲,不愿成为侯爷外室,故哪怕已然被赎身,却依然寄居烟花之地,教导新人琴棋书画为生。年前,荣康侯终于不忍心爱之人受苦,便告知郡主实情求郡主成全。虽不能纳入府中,求个清净安身之所,侯爷偶尔可前去探望即可。郡主哪里肯,二人由此闹翻。 第92章 另有其他闲散版本不提,倒是三种被人广为传播。原本羡慕宁萱郡主的女眷,纷纷报以同情。更有那马后炮称荣康侯虽样貌出众,到底改当年风流本性。哪怕梓莘在年中各家走动时神态如常,甚至荣色瞧着比往昔更艳,也压不住那话头。甚至到了有心人眼里更是成了宁萱郡主好强,要与那贾赦心头好一较高下,似是更佐证了传闻。 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贾敏自然也是闻得,偏偏她又无力反驳,且不管她说什么到人家那里也是成了佐证。这越描越黑道理她自是明白,唯有生闷气,索性懒得出门应酬,也不管外头如何解读。待林如海好一番劝解,这才缓和不少。贾敏心中也是明白若不是元春洗三当日,贾母留下那两个人,倒也传不出那些谣言。她眯了眯眼睛,瞧林如海目光带着深意。二人成亲这些年,自然早有默契。林如海嘿嘿而笑,倒也不瞒贾敏,笑道, “夫人莫急,想来谣言能传播至今,怕是舅兄以后后招。” 贾敏本事不信的,可瞧着林日海信誓旦旦的模样,终究叹了口气不,放下不想。如今她是出嫁女,林府与她到底是有几分真意,虽是瞧着侯府面子,更多却是因为贾敏本事给力。瞧林如海与往日无异,贾敏也只能静观其变。 谣言虽是越演越烈,倒是只是谣言。王子腾见七八日后只有谣言,却不见贾府内传出确切消息,不免坐立难安。薛盛端起酒杯品上一口,抬眼瞧了王子腾一眼,淡淡而笑, “二舅兄莫急。想来能传出此等谣言,那二人也是功不可没。” “哎,谣言只是谣言。若是不能坐实,倒是彻查下来,不是一场空吗?”王子腾无奈叹气,心中对那二人有了几分不信。满心期待也不知道何时成事,王子腾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愁容尽显。 薛盛脸上依旧带笑,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随即又道, “二舅兄莫急,可在等些时日。贾府未曾来人传话让人去接,那二人便可在贾府继续住下去。” 王子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正是如此,我虽心中着急,却不曾让葛氏上门打探。你瞧着谣言四起,也不见侯府之人出来说一句话,这虚虚实实也难探究竟,就怕如今这是那头虚晃一招,等着我们上门也好送回二人。” “舅兄莫慌,静观其变即可。今上的心思颇为难猜。谣言坐实最好,若是不能倒地也是坏了那头两人的名声。日后有了机会再被人翻出今日所谓谣言,还有何人在乎是否谣言?另……听闻今上开春打算选秀。” 薛盛看着王子腾的眼睛,慢慢吐出几个字,眼中更是饱含深意。 王子腾愣住,面上神色转了几许,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道:“这个时候,今上选秀?” 不过只是几个字,王子腾却觉喉咙干涩,似乎说不出话。 薛盛抬眼瞧着王子腾,这时才觉得他到底是安王瞧之中人,虽自视甚高,到底也算通透。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道,“故如今那头也不是顶顶重要了。” 不需要多言,王子腾的眼睛已经亮起。他瞧着薛盛嘴角翘起,倒是把贾府之事暂且搁置脑后。 这外有的谣言,确实是宁芷与梓萱二人传出。那日,二人在贾母出意外见到贾赦,猝不及防间一颗芳心居然就此沦陷。虽从头至尾贾赦的目光未在二人身上停留半分,却依然叫她们面红心跳。对于自己的姿色她们也是信心的。见贾赦如此,自然起了别样心思。想起传闻中荣康侯婚后只守着郡主一人,绝不多瞧旁的女子一眼,一改风流本性,倒是不可多得的有情郎。本以为是传言夸张,可是如今传闻坐实,更是让她们欢喜。只想着若是有机会却而代之,定然一生顺遂,哪里还怕受夹与薛家。 倒不是二人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两人皆是五岁上头被薛家挑中,也不知道薛家用了什么手段便被父母甘心把她们送去薛家别院。彼时,薛家别园中倒是住着数十个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孩童。她们一同作息,学习诗书规矩,到了十岁上头,两人经过层层筛选,这才得意入住正屋。与那些身处在其他院落女孩子到底不同。她们着重学习的倒不是那些琴棋书画,也不曾入了奴籍,是真正薛家得用之人。此次前来,薛盛也是给二人留下些人脉,好叫二人运作。这番才有了外头谣言, 外头的传闻,贾母也是听说。她心中颇为复杂,外有直指的是郡主。且不管传闻到底何种版本,郡主善妒不容易皆是相同。夹杂着还有贾赦风流成性,不堪重任。她也只此事自己该有作为,可是心中却是不愿。难得见梓莘处在众矢之的,就算传闻平息,若不是给贾赦娶上几人,生育几个庶子庶女,也难消妒妇之名。思及至此,贾母不免装傻充楞只当不知。 贾母小院西厢内,宁芷与梓宣二人对坐,遣走了伺候的丫头,梓宣不由侧头问道, “姐姐,你看都过了这些时日,外头传闻如此。怎不见郡主动作?既不见她接回庄子里的几位姨娘,也不见她来向老太太要人。她身边我可是打探过了,适龄都是打发出去了。” 宁芷微微而笑,瞧着梓宣的目光中带着鄙夷,可她低垂着眼帘,生生掩饰住了。喝了口茶,她这才说道, “妹妹莫急。昔日里先生交过,下棋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出什么招并不关键,拆招才是制胜关键。我等传出这番谣言,本不是求着立竿见影。” 梓宣不解,对于棋艺,她本不及宁芷,只等她继续说道, “那日老太太把我们留在府邸是极为太太奶奶都瞧见的。如今出了这等谣言,若是急急送我们回去,不免落忍口舌。那头当然也不会找来来接。可不是给我留下机会?王嬷嬷早就说过,世上本无不偷腥的猫儿,端看这鱼儿如何手段。” 梓宣点头,瞧着的宁芷的目光不免多了些防备。她打小容貌变比宁芷出色,可是论起智谋却及不上半分,听她如是说,到底起了几分隔阂。她才不信有朝一日事成,眼前这位真会甘愿效仿娥皇女英。想着,梓莘展颜一笑,道, “姐姐真不愧大爷也称赞过的。瞧着老太太像是不管事的。如此到方便我们行事。” 宁芷哪里不知眼前之人的小算盘,她从未把眼前之前放在眼里,只是微笑,“可不是,若不是老太太那般,我们也不会轻易得手。想来是那头不讨婆母喜欢怨不得别人。那位是极好糊弄,好言好语哄着,也不用多费心思。既然老太太爱专,何必比她对着来,下头放些自己人,面上却是老太太做主。落的今天地步,只能怨那位太蠢。” “姐姐分析的极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梓宣听了宁芷所言,不由拍手叫好,脸上皆是喜色。 宁芷瞧了,也只是微笑并未附和,端起茶杯继续品茗。对于梓宣她从未放在眼中。昔日内院中的女子与外院最大不同便是她们永远为双生。只是最后留下谁却是各凭本事。她心中倒是有自己思量。想着贾赦这等容色,女子相貌再好,怕是也难天长地久勾住其心,想要让他另眼相待,必定要有其他过人之处。如贾赦这般定然心气极高,想要成是引得他主意方是第一。 想着,宁芷垂目,嘴角弧度更甚。也因她垂目,倒是错过了梓宣眼底闪过的寒意。 第100章 且不提谣言源头,此番倒是给了贾赦一个警醒。他本以为事情竟在掌握,却不想也被谣言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不免自责,小看了薛家女。 却是,经他查证耀眼源头自然是贾母院中二人。可传播出去的却是目前依然在京城各府中的薛家女。她们虽不讨主母欢喜,却惯会笼络人心。只需收买个把仆役,在由那些个仆役不经意在主母面前透露。过年本就是人情来往密集之时,消息到底从何而来已是无人关心,如今倒是越演越烈。 梓莘乍听留言,自然觉得好笑,可是效果之后,却不免长吁短叹。只怪自己平日不够尽心,这人际交往不过是走个过场,如今除了贾敏到无那真心实意的手帕之交。也难怪谣言一起,竟然在女眷之内传播如此迅速。昔日那些个对她有多羡慕,如今同情的也罢,看笑话也好,却是无一人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也是难怪,这京中闺女大多从小交好,可她十三之前性子软绵,高高在上,又有兄长护佑,也极少出门交际,到没几个见过她,自然也无几个交好的闺中姐妹。后来她成了太子妃义妹,去了南边,更是淡了关系。再等她嫁入荣国府,真是物是人非。 “怎得?还在忧心?”贾赦搂着梓莘,见她难以入睡索性起身挑开床帘,点上了灯。 梓莘奄奄的坐起身,长发散在脑后,披着朱红色中衣,面上不虞。她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无甚要紧的。不过是在反省罢了。也该我如此,谁让我素日躲懒,又是眼高于顶,不屑与人多走动。这个时候,不能怪人落井下石了。” 贾赦哪里见过梓莘如此,不免有些心疼。他想着那一世的梓莘,性子也是如此。两人蜜里调油,恩爱非常。而梓莘生性淡薄,凡事随缘,说好听是无欲无求超凡脱俗,说的难听却是目下无尘,自以为是了。他伸手揽着梓莘,才想开口安慰,却听梓莘道, “你也只我有何等过往,自然不会因为那些许谣言便故作大方去博个好名声。我的儿女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儿,他们的未来我且不会干预,自然不会有那得不到好亲事之说。至于其他我还真的不在乎。只是想着原来自己居然如此冷然,薄情,着实有些难过罢了。” 贾赦噗嗤笑出声来,“若是你薄情,冷然怕是世上无那热心之人。你对妹子如何,对你外租家又是如何?其他人不过是不想有哪些牵扯,怕日后难过罢了。” 梓莘对上贾赦眼睛,双目微红,却是眉眼弯弯,“我倒觉得自己这般蠢钝,是被你宠出来。” 贾赦大笑,道,“我的娘子我自然好生宠着。放心,这次事儿也算是歪打正着。我随一直提防着薛家女,倒是小瞧了内宅之力。” “可不是。若不是我也小瞧了,哪里还有这些烦心事。”梓莘跟着感叹,“本想着面上做足,礼不出错,你我这等身份,便是诸事不用怕。这次我可是被生生打脸。” 贾赦目光一闪,笑道,“打了哪里且让我好好瞧瞧。” “别闹……吾……”贾赦哪里给梓莘说话时间,打手一挥进入空间,开始两人双修时刻。 寅时的棒子刚刚响过,贾赦依然出现在御书房内。顺德帝意兴阑珊,抬了抬眼皮瞧了贾赦吐出就一句话,“恩侯如今到底瞧上谁?” 贾赦眉毛抽了抽,到底没有随即接话,瞧着顺德帝神色他也猜出些许。果然,又听顺德帝叹了口气, “你那些破事儿,朕听了不下三遍。皇后诚惶诚恐来我面前请罪,你猜她要如何?” 贾赦低头听着,也知顺德帝不是真发问,果然,顺德帝冷笑一声,又道,“她居然说自己管教义妹不当,居然传出这等事端。她要招你媳妇入宫,若是真如传闻那边不容人,朕不好出面,便有她做那个恶人,赐了你心头好当正紧如夫人,还要赐诰命。” 贾赦眉头微蹙,心中对郑皇后不免有些怨气。 第93章 “瞧瞧,这就是朕的贤妻。哦。还有贤妃,信誓旦旦表示见过你家媳妇,不是那等人,其中断然是有误会。顺便举荐了其兄长来彻查此事还宁萱郡主一个公道。淑妃倒是没提此事,可她身边的嬷嬷狠是欲言又止了一番。她自然是训斥了嬷嬷一顿,谣言止于智者,断然不可诬蔑郡主……” 顺德帝拖长了音,娓娓叙述着听闻谣言之事。贾赦始终沉默,顺德帝的声音虽是带着笑意,可是他却是听到了几分冷然。自打顺德帝登基之后,性子竟然越发左了…… ”行了,你也别杵在这儿,这事儿本不能怪你。内宅之事,哪里是你等想到。薛家几位嬷嬷想来倒是可用之人。” 顺德帝一番唠叨,也是明白贾赦来此目的,也懒得多言,直接发号施令。似是想到什么,顺德帝嘴角勾起,又道, “我已拟旨意与户部,三月便开始选秀。” 贾赦抬头瞧向顺德帝,自然明白他话中意思。只是瞧着顺德帝神色,贾赦动了动嘴,最后只是告辞退了出去。御书房终于又剩下顺德第一人,他其实慢慢踱步,忽然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快步走到御案前抓起笔洗往地上砸去。 转眼已是元宵佳节,外头传言直直顶峰好,倒也没有新进展。似是各处都进入观望之态。也不见那梓莘进宫期间,也不见公中有旨意出来。有心人细细让人打探,贾赦日日必然回到芷园。说他置办外宅,可这城里城外走上一番,却无证据。如此,竟然有传言说是郡主已然接了姻亲家的姑娘入芷园,只等正月十五之后,衙门开衙给二人名分。各位看官却是没瞧错,那头传正是两位姻亲家姑娘。 事情至此,贾母还有甚不明,自然明白此番谣言出处何处。近日来她频频做梦,梦中隐隐看到元春册封为妃。连续几日同一个梦,贾母渐渐心中更是信了元春将来当然有大作为。心不免往二房去了。即便如此,她任由一丝理智尚在,断然不会真的过分抬举那两位姐妹,可是顺水推舟之事,她心中也是乐意。 因家中晚宴,贾政一早去了王家。如今王氏任在坐蓐,贾政便带着王氏备下贺礼前往,贾母听闻贾政要去,又是添了几分礼,琢磨了片刻,还是没让人把两姐妹送走。 贾政到了王家自然县拜见王父与葛氏,见他只是一人前来,葛氏也是放心不少。王父留着贾政说了一会话,便让他去了王子腾处。午宴是在外院中置办,王父找了托词未前来,只有王子胜,王子腾,贾政,薛盛四人。推杯换盏,几人无人提及那谣言一句,直到宴席撤去。王子胜得了弟弟眼神,这才笑问, “存周,不想令兄沉积数年,如今倒是风头正劲。” 贾政自然听闻传言。见王子胜如是说,目光扫向王子腾与薛盛,见二人神色如此,心中只觉熨帖,想着到底是自家人不比外头的。没错,这些时日,贾政外头走动难免被人问及,心中十分不满。可他到底没有愚蠢到底,也是明白这个时候,他只能帮着贾赦否认。却不知道他口中否认,面上不虞之色更是令人猜想。 “怎得?这儿都不能说吗?”见贾政不语,王子胜微微而笑,又道,“看起来,到底我们是外兄罢了。” “不敢不敢!”贾政闻言立即起身作揖,“那是不能说,是我羞于启齿。” “难不成真有其事?”王子胜眼睛亮了亮,瞧向王子腾。 王子腾立即开口,“大哥,休得胡言。” 王子胜听弟弟开口训斥,倒也不恼,摸了摸鼻子坐下吃菜,面上看不出丝毫不悦。此番情景落入贾政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读。他心有戚戚焉,只觉自己并不如王子腾,轻叹一口气道, “如今外头三个版本几位想必也是听说。什么置办外室,什么姻亲女眷自然没有普的事儿。倒是那红粉知己,我瞧着应是真的。” 薛盛目光微闪,瞧着贾赦倒是那拿着酒杯手难得微微颤抖。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贾政也不打算保留,一股脑的便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听贾政说道如此详尽,几人目光一碰甚是满意。 “妹夫何须长吁短叹,瞧着妹夫也是到了三年考绩之时,如今又安王运作,自然……”王子腾微微而笑,话为说满倒是贾政一愣,随即狂喜。 与此用时,芷园内倒是另一番情景。话说,有传闻出来之后,贾敏怕梓莘烦心,便是差人上门接了贾琛过府。正月十五,唐牧与吴寅打外头归来。贾赦便亲自去接了贾琛,得知是两位叔叔归来,贾琛喜不自胜。虽与林玖、林玥相处极好。他却是更愿意与两位叔叔一起。林玖与林玥听闻师父回来,也想着一起来,可贾敏也是告诫二人今日乃是元宵佳节,晚上要带着二人去看花灯,也不在纠缠,与贾琛相约在十八之后再见。 见唐吴二人风尘仆仆,又是恰逢过年。梓莘难得下厨亲自置办了酒席,材料自然大多选自空间之内,菜色也是现代风味。唐吴二人此番出门自然是贾赦交代,不想回京之后,居然听得如此离谱谣言,更离谱的是贾赦居然没有制止谣言传播。待见了贾赦与梓莘二人,更是不懂发生何事。唐牧不比吴寅就是个藏不住事儿。可是这种事情,他又不知道怎么问。传闻中外室他不曾听说,姻亲家的姑娘大抵是指贾母房中二人。可红粉知己……唐牧想起翩翩姑娘,又立即摇了摇头。 贾琛叫着唐牧怪模怪样,眨了眨一双凤眼,剑眉微微而蹙,问道:“唐三叔,东西不好吃吗?” 贾琛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倒是隐约可见其好相貌。论起来,这贾琛越大瞧着越像梓莘的大哥了。 唐牧微微一愣,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哪有,哪有,大嫂手艺自然是极好的。” 贾赦举目瞧去,桃花眼微微眯起。唐牧不由一抖,笑的却是比哭好难看。梓莘瞧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放下筷子,举起公筷给唐牧布菜,唐牧不由站起举着瓷碗目光却扫向了贾赦,见贾赦无不悦之色,这才定下心来。 一餐完毕,唐牧自傲奋勇哄贾琛入睡,又是大半个时辰才匆匆而归。众人见他一身狼狈,不免掩嘴而笑。 唐牧倒也不在意,大喇喇坐下,开口便是:“大哥,大嫂,你们可有成算?” 吴寅眼刀已然飞向了唐牧,唐牧瑟缩了一下脖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他眯了眯眼睛,正觉奇怪,只听吴寅笑道, “大嫂,琛儿还小,有些物件还是日后与他才好。” 梓莘不予置否,倒是直直盯着唐牧,唐牧被瞧的心中发毛,目光一转,已经明白了吴寅所指何事。可是事到如今他哪里敢犟嘴,只得缩了缩脖子不在开口。 “今晚,灯会。”梓莘瞧着唐牧样子好笑,还是吐出了四个字。瞬间,唐牧眼睛亮了起来。 元宵晚宴,自然还是要与贾母几人一起。贾政从王家归来之后,心中对贾赦不满更上一层,在瞧着苏暮轩,委屈之感油然而生。王子腾如今住是王家正屋。王子腾的夫人氏当家主母。本来对于贾代善的感激之情,统统化作了乌有。 平日他知王子腾在家务地位,却不知道王子胜居然在他跟前毫无一点兄长架子,一切以王子腾马首是瞻。再想到贾赦与自己分毫较真,又想到如今这院子其实是自己出钱修缮,更是火冒三丈,只想着与贾赦好生理论一番。可又想起临行前王子腾与薛盛吩咐,他强压下心中火气,扯出一丝笑意。 王氏坐蓐无法照看贾政,倒是便宜了周姨娘。她小心翼翼瞧着贾政神色,也不多问瞧着家宴时辰差不多,亲自为贾政换上新衣,有挂上了荷包。贾政瞧着周姨娘忙碌,心中一暖。只想着若是事成,当然也要为她某一个诰命。 贾府在贾赦这辈人丁不算兴旺,如今王氏又在坐蓐。贾母又是喜欢热闹,便要求几个成年主子合席而坐,有各自带着子嗣前来。贾政那房由他起头,贾珠,贾珂,贾琼,贾赦相形而言只有贾琛一人倒是不够瞧了。因为外有传言颇多,贾母本想着梓莘定然面容憔悴,不想见她居然容色更胜往昔是丝毫不受传言影响。贾母眼珠转了转,已然没有让那两姐妹出来。倒是命人另外置办一桌送去那二人处。想着那二人贾母心中也不免叹气,倒是有些后悔那日冲动。如今事情未了,葛氏不来接人,她也不好往外送。倒是平白养着二人。不过有两个如花似女的小娘子伴着贾母也是开心。 “老大,你瞧瞧,老二家的如今已是三儿一女,倒是你之后琛哥儿一人。你这个做哥哥,怎好被弟弟比下去。”贾母斟酌词句,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她瞧见梓莘放下筷子抬眼瞧她,笑道,“我记得庄子上可是还有几人?如今想着她们怕是不方便伺候了。倒不如放出去配人。至于伺候之人,郡主有人选?本来你身边几个丫头也是极好,如今的年纪……” “老太太心慈,宁萱自然知道。只是侯爷……”梓莘轻轻而笑,目光落在贾赦身上,却是立即红了脸垂下头去。 贾母哪里见过梓莘如此,又听她自称宁萱心中一跳,自然响起那日贾敏说辞。果然,贾赦已是站起,对着贾母鞠了鞠躬, “老太太费心。自打有了郡主,儿子心中无他想。这大秦律法有云,嫡庶有别,儿子倒也不着急要嫡子。只求梓莘为我开枝散叶。” 贾母眼皮直跳,倒也说不出半个不来。梓莘到底不必平常媳妇,她心中有怨,面上却是笑道, “好好好!你有成算我也就放心了。” 贾母顿了顿,本来想着开口刺梓莘几句倒是生生忍下,想了想这才继续开口, “外头事儿我自然之道是捕风捉影的。可是一直这般对你们到底不利,尤其郡主,你可以曾想要如何应对?我瞧着不如郡主进宫求了皇后做主,彻查此事,还金主清白才好。“ “老太太方心,此事我已有成算。”贾赦淡淡而笑,似是心有成竹。 贾政瞧了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却是转而对着贾母说道,“母亲,我想着过了年,元春满月便送来您这儿,还劳烦母亲亲自教导。” “此事不急,不急。”贾母瞧见贾政炫耀之色,不觉莞尔,可让她分神照顾婴儿也是无暇顾及,便笑道,“姐儿还小,自然养在亲母身边最好,待过了周岁在送来我出不迟。” 贾政自然连连点头称是。贾母却不知道今日随口一句,倒成了王氏心头刺不提,此番又是后话。 再说这晚宴过后自然少不得元宵灯会。贾赦一早有了安排,亲自携梓莘前去。贾琛则是拖有唐牧二人。 酉末,贾母猛然惊醒,瞧外头依然全黑。屋中虽然暖意浓浓,贾母背后却是全湿了。方才她不过是斜靠在炕床之上,却不知何时睡着。隐隐的她似是来到了一出仙境,可是具体的梦她依然忘记,可隐隐却不忘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絮叨, 第94章 “此女乃大富大贵之命,将来是有大造化。此乃天命所归,尔不可怠慢,需尽心守候。百年之后,尔当然可得道成仙,如若不然便要入那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醒来之后,贾母呆坐片刻,细细回味着梦境中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大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陆妈妈闻得声音,立即掀帘而入,贾母抓住了陆妈妈手,急急喊道,“快,快叫人准备准备,给那人梳洗装扮,在看看外头老大与郡主到了何处,把二人送去。” 陆妈妈愣了愣,正想开口劝道,只听贾母说道,“天命,这都是天命。” 元宵佳节,进城自然非常热闹。能见到荣康侯和宁萱郡主众人都是毫不例外。本来摇头谣言四起,也不见二人出来说话。后来细细盘算,自然想到今日。见二人如影随形,二人有又是那等人容色,若是说有何人可介入倒是真正想不出来。 瞬间,便有觉得各个版本传言皆是不靠谱的。梓莘里有半天憔悴之色,在瞧贾政小心呵护,眼中浓浓宠溺之色,也不像是假装。再想想有了郡主这般美人,寻常的在她身边何止胭脂俗粉。倒也好奇若是真如传闻所言,也不知道是何种女子竟然能与郡主一较高下。 才想着,只听一声娇弱女生如泣如诉,“侯爷……”众人循声瞧去,只见身形窈窕,头戴帷帽的女子。闻其声,见其形,再有女子身边随行两个侍女,已有那流量烟花已然认出,是昔日京中花魁胭脂姑娘随身之人。如此,这些人中有人想起近日盛传谣言,又似是记得胭脂姑娘倒是退隐多年,似是在教授新人。当下不悦纷纷点头。 贾赦充耳不闻,牵着梓莘就要迈步向前,立即两个小丫头已然冲到贾赦跟前,“侯爷请留步,胭脂姑娘……” 两人话未说话,却听啪啪两声,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丫头,对着二人劈头就是两个巴掌,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你们何等身份,也敢如此对侯爷说话。” 围观人不免多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忽然出现是并不是只有一个姑娘。难得见如此泼赖之人,又想到之前对于梓莘传闻,都不约而同拿眼瞧她。纷纷猜测这两个定然是郡主侍女无疑了。 “给侯爷郡主请安。赎我姐妹二人无礼。应是得了老太太之命前来。侯爷与郡主今日不曾待随侍,妹妹见有人胆敢如此无礼,忍不住出手教训,如此越拘还请侯爷赎罪。”女子说话间见,打人那位已然退到了说话女子身后。 女子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如此众人再瞧二人眼神依然不同。想起谣言中关于姻亲女眷部分,心中诧异。虽与谣言有所出入,若是二人是贾母所赐,意义到底不同。 梓莘眨了眨眼睛,贾赦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打量四周,总觉得这里那里不同。 “哟。没想到这里这般热闹。少了我怎么行。”流里流气的声音从群那头传来,梓莘用力眨眼,在眨眼,她认得那是唐牧的声音。只是待唐牧走进,梓莘差点失控笑出声来。今日唐牧与往日不同,一身华服不提,手中居然还握着一把折扇,更夸张是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家丁。全然一副纨绔子弟,虽是准备抢亲的模样。 “哎?你们不是胭脂姑娘身边的?”唐牧一开口印证了众人猜测,顿时嗡嗡之声四起,却听唐牧又道,“你不是被王子胜赎身了,怎么在此处?” “休得胡言。我们家姑娘……”小丫头还想开口辩驳,却又听啪啪两声。跟在唐牧后头的一人甩手又是两个巴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快带我们去找胭脂姑娘吧。王大爷方才已经把胭脂姑娘输给了我们爷。”唐牧身边另一个随行小厮道。 瞬间,之间那戴着帷帽的姑娘抖了抖,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方才打人也不客气,三步两步上前,掀开帷帽,转头对着唐牧说道,“没错,就是胭脂姑娘。” 唐牧点头,又对着方才自称贾母所遣之人道,“你刚刚打了我的人?” 第101章 三月小雨淅淅沥沥浸染这京城,却也抵不住各处进入京城车辇。那些车辇皆是统一样式,连那车把式皆是穿着官服。没错,此等车辇便是载着各处初选上来秀女。 若问这三月中京城最热闹为何事?自然会有人告知选秀。 若问这三月中京城最热话题,路人皆约“元宵灯会”。 事情虽然是过去二个多月,各处秀女也是陆陆续续抵达京城,却是掩不住那日元宵灯会之事。 话说,那日眼瞧着一纨绔应得胭脂姑娘,却不想一个转身,居然把冒头指向侯府老太太派来两个丫头身上。众人暗瞧好戏,想着不知道荣康侯会如何应对,却不想那贾赦扫了扫二人,问了一句话,“可真是老太太派来侍奉我与郡主?” 两位姑娘连连点头,毫不掩饰面上喜悦之色,却不想贾赦下一句话,却另二人齐齐变色。贾赦得了二人肯定答案,便冲着唐牧微笑, “既然是如此,便把这二人赔给你。” 瞬间周围冷了几瞬,须臾便是哄堂大笑。两位姑娘浑然不知所措却依然被唐牧带来的家丁带走。唐牧对着贾赦抱了抱拳,也不看着天气如何,噗的展开折扇轻摇着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梓莘目瞪口呆,没想到贾赦居然用如此直接办法搞定两组人马。等王子腾与薛盛得了消息,还哪里去找那位嚣张纨绔的公子。二人问了王子胜,他支支吾吾的承认元宵那天喝多了与人对赌,确实输了胭脂姑娘卖身契。王子腾大发雷霆却也无济于事。 贾母那头得了消息,却是坐立难安。她自然之道那两位不是真正亲戚家小姐,不然有怎得会有那番说辞。可这贾赦贸然把二人送走也是全都断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眼瞧着贾赦归家,她却又不敢大闹。只是梦境只是压着她喘不过气,为此真正病了一场。 贾母患病,梓莘必当侍疾。只是侯府偌大一家,梓莘规矩虽好,到底无法全然托收,贾母叽叽歪歪闹了一阵,只想着要把贾政弄进荣禧堂。可贾赦却是要紧了不松口。待贾敏再次上门,贾母治病终究不药而愈。 这事儿一出,梓莘却是越发懒散。除了逼不得已,更是懒的出门应酬。旁人不知道,贾赦哪里不知道梓莘似是要突破了。因这次事儿薛盛真正惹怒了梓莘,也不管那些薛家女是否警幻仙子放出的痴男怨女之魂,只管偷偷帮着那些当家祖母收拾。于此,除了选秀与元宵灯会,女眷中有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之事。 眼瞧着那一车车的秀女往京中送来,皇后心仿佛是被救起的,一阵阵的腾。如今大选尚未开始,外来秀女皆是被安排在驿站。可想到不日之后,这后宫要被充庭起来,瞧着如能能排上号几位分为怕是又要往上提,更是寝食难安。那不明白问为何仁业帝只有太后一人,可顺德帝却是不行。如今长子身子孱弱,小儿子又被养在仁业帝和太后跟前,皇后心中更是不安。 “娘娘,家里来信了。”皇后跟前老嬷嬷捧着一方丝帕走了进来房内。皇后微微抬眼,心中极为不悦。她不用看也知道家里意思。此番选秀,充盈后宫绝佳时机,各家自然都有安排。 “嬷嬷,他们若是真疼我,哪里不知道我如今处事艰难,不帮着我也就算了,亲自送人进来与我添赌。” 皇后别过头脸上不满之色尽显。嬷嬷是皇后奶娘,服侍皇后一点点长大,又看着她坐上如今这位置,哪里不知道皇后性子想左。 “娘娘这又是何必。与其叫不知道哪里来的狐媚子缠住了皇上,不如用族中女子。那些至少被老太爷老太太拿捏住的。娘娘,老奴又要老生常谈。您何必生着嫌弃。且不管后头又和人,皇上又宠了谁,这规矩在,太皇在,太后在,谁有能越过您去?” 嬷嬷见皇后如此,心中也是不好过。只是却又不得不得劝着。平心而论,如今皇后日子也不算早。后宫上位的也就那几个,还都没儿子。就算有,律法再次,前车之鉴在那里,还有人敢簪越了去。 “嬷嬷,我知道这不对。可是却是无法不多想。”皇后转头泪眼婆娑瞧着嬷嬷。嬷嬷自然知道皇后不便宣之于口的话。她也曾劝着皇后看开,只管做好她的是,就凭着大秦律法,也无人能越过他们母子。可是皇后却是偏偏不听。事事把那太后相比较。就是顺德帝尚未立太子这一点就叫她无法释怀。 相形与皇后不安,贤妃倒是不甚在意。每日该吃吃,该睡睡,只是偶尔轻抚一下小腹,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来。淑妃一贯低调,二嫔也不着急,倒是那几个低位,整日诚惶诚恐。此次选秀只是铁板钉钉,伺候娘娘的宫人都不敢大意,生怕一不小就触了霉头。挨打丢差事都是小事,只怕弄了不好连性命都是保不住的。 如此同时,安王府内,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内一溜站着一排女子。年纪小的在十二三岁,大的瞧着十□□岁。瞧着几人穿着自是出身不同,再一开口居然天南海北各有口音。 “王爷瞧着如何?”薛盛立于安王之前,断然不敢与他平起平坐,在瞧他神色与平日里对着王子腾是截然不同。虽依然可谓平静无波,到底多了几分谄媚之色。 安王也是吃惊,没想到薛家女还有这样的。瞧着薛盛眼光隐隐透着一丝防备,可到底没有露出,只是点了点头,指了两个十五,的,又指了三个十七,八的道,“这几个瞧着是皇弟喜欢的样子。我那个弟弟啊……” 安王只是开了个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薛盛侧耳恭听,可等了半天居然没有下文,倒也不再纠缠于此,讲着五人分别混迹在东西南北各个驿站当中。到了三月初三,随着众秀女一同进宫初选。 这选秀过程此处不予详表,只说是一干秀女中最终有那四十余人脱颖而出。又是一月之后,留下二十多人。与二十多人一起册封还有丽嫔与安嫔。丽嫔晋了庄妃,安嫔晋升宁妃。新晋秀女中最突出便是皇后族妹直接封德嫔。庄妃与宁妃的族妹一个封了丽昭仪,一个是安婕妤。除此,倒是另有那入顺德帝之眼几位美人,也是得了昭仪与婕妤之位,还有两个美人,余下便是才人,侍选不定。选秀落下帷幕,心中各处自然各有不同。安王得了消息,面上笑容更甚。此次选中的五人居然全部入选,更有一人得了昭仪之位。 贾赦如今行事不会瞒着梓莘,得了消息与梓莘一同分享。梓莘微微皱眉,对于顺德帝之举外头人或许不明,他们哪有不知道。那五人贾赦早就查了清楚且送入宫中,却不想顺德帝跳了其中最出挑与最不出挑封了昭仪与婕妤,其他连美人都不是。 梓莘微微摇头,抬眼对着贾赦问道,“你说着今上到底何性子?我怎的瞧他竟是闲事儿不够乱,无事还要搅和三分?” 贾赦无奈摇头,“这些年今上也是越发任性,但却不得不说是及有效的。” 梓莘点头认同,从他与五人之位便可看出。又是一月,朝堂之位居然亦有变动。瞧着顺德帝行事,安王见机进宫,却换来顺德帝越发任性而为。虽仁业帝如今身子硬朗,想到昔日之事如今却是无人敢去劳烦。一时间,朝堂之上竟又是另一番风雨。如此,倒是另顺德帝瞧的清楚,只是瞧的越是清楚他心中越冷。只觉的每日上朝瞧的都是闹剧罢了。 第95章 顺德帝心思无人能诉,倒是贾赦如今喜滋滋的原因无他,梓莘又有孕了。此消息落入众人耳中,自然各用不同。贾母王氏心中微动只觉得机会来了。 炎炎夏日,梓莘躺在凉席之上,贾赦亲自为她打着蒲扇,她小腹微微凸起,瞧着面色却是极好。贾赦盯着梓莘肚子,心中那些不堪记忆浮起,脸上不免露出几分。 梓莘捧着话瞧得开心,惊觉身边之人气息不对,抬眼瞧去之间贾赦对着她的独自发呆。略略一想,她依然明白贾赦心中所想,不觉莞尔,伸手点了点驾着额头,笑道, “何必想那些子虚乌有之事。你且想象如今虽不是与那时翻天覆地变化。倒地许多不同。我也不是那般孱弱。你看看琛儿,成日跟着唐牧厮混,再过两年,怕是普通男子也难近他身。” 贾赦回神,瞧着梓莘如今模样,心中大为感叹,“如今瞧你这般,我才真正放心。也不为当日没有阻拦僧道二人后悔。” 梓莘想起曾责怪贾赦之言,不由赧然道,“你且莫提那时之事。那是也是我的不对。如今想着,现在才是最好的。”说着梓莘握住了贾赦手,放于小腹之上。贾赦想起此番似曾相识之景跟着抛下那些胡乱事儿,运起灵气滋润起梓莘腹中胎儿。 十月时间匆匆而过,顺德八年三月十六,梓莘诞下男婴,贾赦起名贾琏。 说起这十月间,贾母只想拉着陆妈妈手,好好说上一番。头三月,贾母就想着已让梓莘养胎之名,把如今侯府之事务抓来,可梓莘没有半点妊娠之状,愣是叫她无从插手。眼瞧着好机会从手中溜走唯有无奈叹息。 到了大年初一,梓莘自然不必进宫,贾母与王氏却是难免,二人进宫特得皇后招见,竟是问起梓莘肚中还好状况,隐隐透出那延平王爵位之事。贾母与王氏听了不觉心惊,回到府中,心思又是百转。消息也是落到了贾赦手里,待他与梓莘说了,二人对坐叹息。许多事儿却是不受二人控制,比如大皇子的是身子越发不好了。 贾赦抱着襁褓,瞧着其中熟睡婴儿,心中更是开心。虽是眉眼瞧得不是很清楚,可轮廓倒是像极了他。梓莘瞧着贾赦傻模样摇头而笑, “听闻姚二也是生了小子,将来倒是可以与琏儿作伴。” “那是自然,我儿定然不能委屈了去。”贾赦垫了垫包袱,惹的熟睡中的婴孩皱了皱小眉头就要哭。一旁夏至孙妈妈早就看不去,眼神一扫,秋风依然上前接过贾赦手中襁褓,轻轻拍着。 “郡主,侯爷那头来传说是老太太起身往这儿来了。”外头响起墨竹的声音。 梓莘与贾赦对视一眼,贾赦退了出去,房内只留下梓莘几人。不多时便见贾母带着身边丫头一同进来。梓莘放眼看去,那四个却不是贾母贴身的,低头抿嘴,口中却都是,“劳烦老太太亲自来瞧我。” “哪里的话,我可不改亲自来瞧瞧我孙儿,快抱来我看看。”贾母说着去看孙妈妈。 孙妈妈大大方方任由贾母打量,一边亲手包起贾琏教导贾母手中。说来也怪,原本沉沉入睡的婴儿骤然睁开眼睛,直直瞧着贾母。让她心头一颤,差点摔了强襁褓,新生的婴孩哪里来眼睛瞧人。贾母再看只是,贾琏又是闭上眼睛,均需呼吸着,一副入睡已久的模样。贾母心中稍安,把襁褓交还孙妈妈笑道, “琏儿瞧着倒是与他父亲小时候一个模样。” 梓莘笑而不语,贾母又是闲扯些许,这才转入正题, “琏儿如今才出生,怕是离不得你。这些年你把府中上下打理仅仅有条,着实辛苦。如今瞧你这一边要照顾琏儿,一边还要管家理事,不如让老二家的……” 贾母瞧着梓莘逐渐发冷的双眼,竟是说不下去。明明瞧着她是在笑,可是目光没有温度。着实令人发寒。想的到自己时不时梦境,贾母索性沉了脸,道, “郡主今日起安心坐蓐,好生照顾琏儿。府里事儿由我与你弟妹。郡主也无需劳心劳力,若是落下病来,倒是我的不是。” “老太太好意,梓莘心领。其实这些年府中上下倒也自由规矩。若是贸然换人理家,岂不是又要手忙脚乱一番?若是老太太觉得我行事不周,要……” 梓莘说着又是垂下眼帘泫然欲泣的模样,瞧得贾母胃疼。她倒有些怀念梓莘刚进门时装疯卖傻的模样。那个时候,可比现在好多了。 “郡主可出此言,我瞧着郡主规矩是极好的。我与你弟妹不过帮着看顾,这日间事儿定然是循例而为。哪有换人换规矩的做法。”贾母抬眉摆出一副诧异模样,就差没指着梓莘鼻子道道她小鸡肚肠。 梓莘轻笑,点了点头,“那自然是再好没有,我回头就与他们说。这每十日回话边去弟妹哪里。” 贾母瞧着梓莘等她再说下去。可梓莘却是一脸茫然会瞧着贾母。贾母轻叹一口气,斟酌一番又道, “你弟妹那头若是要有个领取物件,再来寻你怕是不便。不如,这府库钥匙……” 梓莘瞪大眼睛瞧着贾母,笑,“老太太怎得忘了。这日常领取便是有需二人之上,一同前去。就是我也不是随意可领取公中之物。如今钥匙在侯爷处,我都是每月一提,若是有个意外之事,都是拿着对牌找了外管事……” 梓莘话未说完,贾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她哪里知道其中那么许多弯弯绕绕,听得只觉头晕。她才想说些什么,只见梓莘摘下一把钥匙递到贾母手里,又道, “这是如今小库房的钥匙。每月,每季支取之物皆在里头。眼瞧着舅舅要过大寿,贺礼也是备下皆是安置在里头。” 贾母拿着钥匙还有些愣神,不想梓莘居然放权如此干脆。可府库钥匙却依然未曾拿到。她回味梓莘所言,又想到贾赦如今性子,倒也不去触霉头,当下收下钥匙。 她想了想还想再言,却见梓莘一脸疲色,心知如今还不是时候,不好太多这才收敛起来,原本打算塞下四个丫头也开不了口。 待贾母离开,屋中只有可信之人,那蔓枝从稍间走出,满脸愤愤不平。梓莘瞧着蔓枝还是昔日模样,便知她日子过的极好。想来姚二不敢亏待了她。 “郡主何必这般委屈真的交出钥匙。那四个算什么就算再来是十个也是无用。”蔓枝拧眉瞧着梓莘懒散的样子,似是又回到最初那会儿。 一旁孙妈妈抬手就是个爆栗敲在满芷额头,“你这丫头才出去几日,脑子就这般不清不楚。罢了罢了,李姐姐也是看错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富贵乡英雄冢。我瞧着你就是被姚二宠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蔓枝一面揉着额头一面道,“妈妈又欺负我。我哪里不知道其中关系。只是想着郡主如今哪里需要瞧人脸色。那两人岂是好像相与的,把钥匙给他们,那不是把老鼠放入米缸里吗!” 梓莘瞧着蔓枝这模样真正和未出嫁时一个样,摇头而笑。 “我的好郡主,快跟我说说,其中关系。也好叫我安心不是。”蔓枝讨好的瞧着梓莘,还时不时眨着眼睛。 梓莘无奈,只得道,“小丫头出嫁了还惯会装疯卖傻。你真不知其中关系?” 蔓枝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道,“我哪里不知道,只是就怕外头不知道,还当郡主好欺负。” 孙妈妈微愣,随即想起李妈妈评价,对于蔓枝到又新看法。 “如此也是不错,省了气力。这各项事务也是各有定例,外有钥匙又在侯爷手中。她们想管就给她们吧。”蔓枝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梓莘摇头咬着蔓枝作怪不觉好笑。 那头贾母得了钥匙倒也不着急,她一人在房中坐了半晌,终还是让陆妈妈去传王氏。 王氏得了元春,自然欢喜,如今元春一周岁了,口齿伶俐,人也乖巧。贾政虽是在她面前露了口风,贾母要接了元春去养。王氏也只此事不能违抗,又想着贾母那些个私房,若是元春养在贾母跟前,怕是多得一份嫁妆也是好的,这便歇了心思,日日伴着女儿,只等贾母来接人。 饶是早有准备,可贾母这腰接人,王氏也是不舍,虽然不是不能相见,到底不如养在自己身边贴心。她瞧着元春讨喜的模样,不由落了几滴泪。周瑞家的瞧了,上来劝,“太太不必忧心。我听闻老太太是去了芷园,回来后难得面目喜色。想来她也不能平白的接了姐儿去。” 昔日甄佳培养之人王氏倒也未曾遣散,如今倒是可得写旁人不易得的消息。芷园固若金汤,贾母那头却是好办许多。听闻周瑞家如是说,王氏也是明白。可是那元春去换管家之权,王氏也不愿意。她轻叹一口气,吩咐人准好元春的之物,带着两个丫头往贾母院子去。 见王氏进门贾母眉开眼笑,张嘴问道,“我那大孙女,今日可安好?” “姐儿如今说话可利索了,吃下睡得着,还一直与我提说是想老祖宗了。”王氏掩帕而笑,挑战贾母爱听的说了。 “我也想她,想的紧。” 贾母哈哈而笑,说着眼神往陆妈妈瞧去。陆妈妈得令上前,一把钥匙放在王氏跟前,又退回贾母身边。贾母指了指钥匙又道, 第96章 “今日我去瞧了郡主。她说如今才生了哥儿,怕是无力管家,还需要劳烦你。这是内院小库房钥匙,里头存着每月每季与日常之物。今日转我托给了你。我瞧着这些年郡主管家,章程也是极好。没有那上任就换章程道理,你且按着郡主的安排照做便可。” 王氏面上不懂,藏在袖中帕子却是捏在一起。她自然知道其中关系。这般根本不是让她管家理事,不过是给个虚名。管不得银两用度,安排不了人事差事,算的管家主母,充其量不过那些个管事娘子无疑。 王氏正想着要回绝,又听贾母说道, “如此你怕是无暇照顾元春,不然今日起就住在我处,我来打理她日常起居,你也好安心管家。总库要是在侯爷那里,你若是有个事儿的,不必与客气,我差人去跟他说。” 王氏眼光倏地由暗转亮,贾母的话,她可是听明白了。 第102章 今夏似乎来的特别早,还未进入五月,已然开始热了起来,贾府上下众仆已然换上了单衣。 贾母在小院内瞧着元春在炕几之上玩着拨浪鼓。陆妈妈从外头进来,瞧了一眼元春,附身在贾母耳边轻声嘀咕, “老太太,今儿二太太已是听完回话了。” 贾母微微蹙眉,又瞧了一眼元春,身边的珍珠立即抱起元春交到贾母怀中。元春睁着眼睛不解瞧着贾母。贾母伸手摸了摸元春脑袋,笑道,“今儿你家太太在荣禧堂呢。你去瞧瞧她吧。” 元春的眼睛骤然亮了,她大力点着头,说着就要下地。贾母也不拘着,只是瞧了瞧一眼奶嬷嬷,立即就有一行人呼啦啦的跟上。见人都出去了,陆妈妈这才又回到贾母身边立好。 “回老太太,侯爷今日也是在家,事情已经办妥。” 贾母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再说那王氏端坐荣禧堂,听了管事回话,只是轻轻点头到也无甚指示。如今这贾府上下已有定例,这俩月她管着事儿,却好像只是个傀儡。外头事情到底是贾赦做主,她虽想着调派上自己的人,可那头却是有李妈妈把手。要动李妈妈毕竟不得不惊动梓莘。她不免叹息自己这个管家管的着实窝囊。又想到那日贾母对于她点拨,居然毫无用处,每每想到此处,王氏不免叹气。她在抬眼瞧瞧四周摆设,心中五味杂陈。 因王氏管家,在贾母要求之下,便把这回事的地儿有转到荣禧堂,王氏瞧着荣禧堂的富丽堂皇,又想到自己家那本还觉着不错的小院,心中到底意难平。她从来没忘过那神仙对她指引,“非正屋不可住也。” 恰逢端午时节,是底下进项之时。昔年王氏协理贾府之时,没有少动手脚。可偏偏这次她还未行动,却听外头说下头进项已经如数进入府库,尽然半点不让她沾手。本想着在耗损处可有牟利,可那是梓莘放给各处的余量。她本以为梓莘严苛,下头人定然怨声载道,如今她上来可联合管事动些手脚,却发现其实梓莘把油水都放在了损耗之上,只要不超过她定下损耗之数,也不苛求。加之每月还有奖赏,每季还有其他福利,底下之人倒也不似之前那般以权谋私,只顾自己贪钱。王氏气不过,却真正无的放矢,贾母当初许多,竟是无用武之地。 “母亲!”耳边传来柔柔的声音,王氏立即回神便见一个小小的女娃穿着大红夏装,笑呵呵的跌跌撞撞走向她,身后还跟着奶嬷嬷一行人。王氏欢喜,立即抱住女孩放在膝头,掏出牌子给女孩擦脸。女孩笑道开心,白皙的小脸上透着健康红晕,虽不过一岁多模样,却是叫人瞧着欢喜。 “母亲,元姐儿好像你。”说着小女娃伸手搂住了王氏的脖子,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下去。 王氏只觉女儿软软的在自己怀中,整个人心都化了。她也跟着亲了亲女儿脸颊,笑道,“母亲也想你。”说着转头看看自鸣钟,距离午膳时辰尚早,便吩咐人上些软绵可口小孩爱吃的点心。 元春乖乖巧巧的坐在王氏洗头,手没有松开王氏的脖子,头靠在王氏肩上,听她吩咐下人做事。一双大眼扑闪着笑的欢乐。王氏吩咐完下人,则笑着拍了拍元春的背脊,轻轻松开了元春绕在自己脖子的手笑言,“元姐儿先送开母亲,这大家小姐呀,可是不兴这番做派的。” 元春闻言顿了顿,跟着听话的松开了王氏的包子,依然带着微笑坐在王氏膝头。王氏瞧着女儿,正是哪儿哪儿都满意,又开口问了起了问起她的起居。元春年纪虽小,口吃却是伶俐。贾母平日虽有些拧巴到了底是侯府出来的,对于元春这个长孙女更是细心教养。王氏见女儿一日日的越发讨喜,却也不见与自己生分,倒也不计较是否养在身边。 可话虽如此,若是……王氏瞧着元春,又瞧瞧周围,忽然计上心来,便道,“元姐儿可喜欢这里?” 元春欢喜的点点头,咧嘴而笑,“自然是喜欢的。这里可以见到母亲。”说着却有低着头对着手指,脸上透着委屈,“可母亲却是十日才来这儿。” 王氏搂着元春轻轻拍着,“元姐儿乖,母亲也想日日和元姐儿一起。” 元春鼓溜溜的转了转眼睛,似是想到什么,挣扎要下地,“母亲,我去求了老祖宗,若是母亲日日住在这儿,我便能时时瞧见母亲了。” 王氏听闻心中暗笑,却是立即要阻止元春,可元春却是极伶俐的,转眼已是不见。 如今芷园颇大,不管内宅外宅皆是如此。起居也不似之前拘在擎苍斋一处。可贾赦若是得了空,丝毫不避忌旁人,愿意待在擎苍斋内。贾琛如今也有六周岁了。贾赦便他入了空间修炼。许是贾琛因打娘胎里便受到了灵气滋润,如今虽只有六岁,倒是小有作为。这日,贾赦与贾琛父子二人在空间之内,正在考校贾琛这一厢所学心法,并为贾琛解惑,他们父子二人难得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勤恳,却听得外头动静。两人相视一眼,贾琛蔫蔫的低着头,嘴角不悦的撇了撇。贾赦抬手一挥,二人出现在擎苍斋的书房中。 “侯爷,老太太处的陆妈妈求见。”外头响起是贾赦随身伺候的小厮谢全的声音。 贾赦微微皱眉,不喜外人进入擎苍斋,便道,“带陆妈妈去南轩亭,叫阮清进来伺候。” “是,小的这就去。”谢全的声音清了下去,跟着是急促脚步声,外头有进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贾琛眨着眼睛瞧着阮清伺候贾赦换了外衣,又是梳洗一番。贾赦瞧着贾琛,呆愣愣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想写什么,便道, “我很快回来,娶你娘哪里瞧瞧吧。看时辰你弟弟也该醒了。” 听贾赦如是说,贾琛低着头点了点,面上却是不渝。贾赦笑着上前摸了摸贾琛的脑袋,道, “如今你还小,等你再大些,你娘就会让你自由进出那里。” 贾赦自然不怕贾琛年纪小会泄露空间的秘密,他早就设下禁制,贾琛无法说出对着贾赦与梓莘之外第三人说出空间所在。 贾琛抬眼看贾赦,却见他已是往门口走去。这一段,唐牧与吴寅又出门了,林家双胞胎因此被林玗拘在家中读书,他没有玩耍之人,甚觉无聊。难得遇到了贾赦有空可以陪他一阵,却是这般就不见了。贾琛意兴阑珊,他不知道空间为何物,只知道是爹娘的小秘密,一挥手便能待他去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可是他不能自己随意进出。贾赦嘱咐那里东西不能随便往外拿,更不能告诉别人那里存在。 其实这一切他到也不在意,虽然他告诉自己如今已经虚七岁是个大人了,却止不住的动气了小心思。只觉得如今娘整日陪着弟弟,爹也时不时就提及那个小小的东西。唐牧就对着他说过,爹娘有了弟弟便不喜欢他了,不过他还有二叔,三叔所以不必担心。可是他还是想要爹娘的喜欢啊。想着,贾琛已经不知不觉停在了正房门口。 早有小丫头见他过来,报了梓莘知道。他刚刚站在门口,立即被当值的几个二等丫头簇拥进去。贾琛忽闻一股刺鼻香味,他抬眼扫了碧莎一眼,又低下头,心道怪不得爹身边只有小厮伺候,那些丫头最爱用些香啊,粉的着实讨厌。 “好了好了,都在这里作甚。大爷可是要你们抱了还是怎的,都散了吧!”一个颇有微言的声音响起,小丫头四散走开,贾琛立即觉得味道好闻多了。他抬起头,立即咧嘴而笑,“春雨姑姑。” 春雨立即走到贾琛跟前蹲下,笑道,“大爷快请进去吧,郡主已经等候等您多时了。” 贾琛闻得此言,也不与春雨多言,立即往次间跑去。春雨则站起身,冷冷扫过今日当值的几个二等的脸色沉了下来。 梓莘早已闻芷园外的动静,只是她现在安心带孩子,倒也不管外头之事。贾琏两个月不到,如今也是虎头虎脑,生的极好。只是贾琏可性子居然偏静,平日除了要吃要喝倒也不可不闹,睁着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瞧着小床上方五颜六色的彩带。梓莘指着彩带教贾琏认颜色,又与他讲些故事。偶尔也会抱着贾琏指着他的小脑袋关照将来断然不可娶王家女。 “娘!”贾琛掀开帘子,进门瞧见梓莘抱着贾琏,心中更觉吃味几步快跑依然到了梓莘身边。梓莘早已放下贾琏,一把按住了冲向她的贾琛。贾琛悄悄吐了吐舌头。他也是知道,娘才不像看起来那样弱弱的,至少对付他也是足够有余。贾琛斜眼卡了一眼贾琏,笑嘻嘻伸手搂住了梓莘胳膊, “娘,娘,我也要听故事。” 梓莘笑着摇头一巴掌拍在贾琛屁股上,笑道,“你是哥哥,何必跟弟弟争宠。你小时候,娘也是这样抱着你,你可是忘记了?” 贾琛眨了眨眼睛,无辜的指着贾琏道,“娘,我那么点小的事情怎么会记得啊。我才不信弟弟将来会记得。” 他的话音刚落,却听贾琏呜呜了几声,似是听懂了贾琛的话,在抗议。贾琛微愣,连忙趴在贾琏小床边上看他。只见贾琏也瞧着他嘴角还带着口水泡泡,不觉新奇。 “你可要抱抱他?”梓莘笑着抱起贾琏,抬眼问贾琛。 “我,我可以?”贾琛瞪大眼睛,瞧着小小的贾琏。他可是记得唐牧临走前对他嘱咐。 “当然可以,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当然可以抱他,将来他长大了,你还能进教他读书写字,心法招式。”梓莘把贾琏放在贾琛怀里,帮他调整好姿势。贾琏笑眯眯瞧着贾琛,小手抚上了贾琛的脸。 第97章 “娘娘,弟弟喜欢我。”贾琛见贾琏也不似唐牧说道那般,不觉惊呼起来。 梓莘伸手轻轻捂住了贾赦嘴,亲了亲他的额头,笑道,“弟弟当然喜欢你。你是他哥哥啊。” “娘,那我以后也能像斐哥哥那样了?”贾琛抬头一脸向往的样子。 梓莘想起贾敏说起,如今林玗虚十岁,如今不光自己念书,还要押着两个弟弟一起念,两小的不敢违抗长兄,天天愁眉苦脸。她点了点头,给予肯定, “当然,你是哥哥,弟弟当然要听你的话。只是你也不能带着弟弟淘气。” 贾琛挺起小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娘,斐哥哥有两个弟弟,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一个才好。” 梓莘嘴角一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把贾琛揽入怀中。 “真好,娘和爹都还喜欢我。”贾琛虽是早慧,到底小孩心境,如今手里抱着软绵绵的弟弟,自己被娘搂在怀里,哪里还有那些不渝,方才的担心不免脱口而出。 梓莘眉毛一紧,她生怕有人挑事儿,已是万分注意贾琛情绪以及身边之人,可居然还有人乘机挑事。梓莘闭眼,深吸口气,又笑道, “爹娘当然喜欢琛哥儿,你可是我和你爹的长子。将来弟弟还要仰仗你呢。” “嘻嘻,等唐三叔回来,我定然要告诉他,爹娘才不是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了。”贾琛笑呵呵的心中暖暖的,第一次觉得做哥哥挺好。 这头梓莘却是一头黑线,心说,这唐老三真是皮痒了,欠收拾。远在天边的唐牧忽然连连打了三个喷嚏,只觉得背脊发凉,身子抖了抖。他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他回京后,倒是又一桩大事等他,那是后话了。 陆妈妈侯在南轩亭内,如今天气转热,此处依靠着湖面倒也觉得凉爽,亭子里有两个似是三四等的丫头端上茶点。陆妈妈想要拉拉关系,可这两个小丫头却只是笑而不语,她要给打赏,那两个丫头也是连连摆手。弄得陆妈妈几乎要以为这两个是哑巴了。 “见过侯爷。”两个小丫头目光一转,立即盈盈拜了下去。 陆妈妈背对着贾赦嘴角微抽,心说原来这两个并不是哑巴,心中不免来气,只是如今哪里轮的到她发火。她无奈转过身,也跟着对着贾赦行礼问安。 贾赦走到圆桌前,扫了一眼桌面,两个小丫头立即会以也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套茶具摆上。陆妈妈拿眼瞧着,是一套青瓷暗纹茶具,瓷色圆润光泽,一瞧便不是凡品。 贾赦懒得与陆妈妈多言,见她神色间似是多有贪恋之色,更是不喜,开口便道,“陆妈妈,可是老太太那里有什么吩咐。” “看老奴糊涂的,老太太特特请了侯爷今日一同用膳。故让老奴来告知侯爷,侯爷可有话转告?”陆妈妈也只自己方才逾越,立即低头说明来意。 贾赦微微皱眉,不过是小事一桩,瞧着陆妈妈神色似是并未直言。又细细想了这一厢贾母与王氏作为,嘴角带出一抹冷笑, “母亲可只是想与我一人用膳?” 陆妈妈心头一抖,脸上笑容不减,道, “老太太说了,多日未曾与侯爷二人单独用膳,想的紧,故……” “行了,我明白了。你早些回去吧,想必母亲也是等急了。” 贾赦的声音平直,可是落入陆妈妈耳中,却是叫她心惊胆颤。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那里还有贾赦影子。陆妈妈恍然有种错觉,放眼看起,贾赦却是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再看四周,那里还有方才两个小丫头的身影。 待她坐上车辇,心中依然恍惚,只觉得自己是否真的老了,竟然一个人在亭子里呆愣那么久。 贾赦回到屋里,只见贾琛抱着贾琏与梓莘说笑,走进才发现原来梓莘正在于二人说什么魔法私塾的故事,不觉莞尔。贾琛见贾赦面色,放下贾琏爬下炕床,又抱起贾琏笑道,“娘,我抱着弟弟去找奶娘,弟弟怕是饿了。” 贾赦见贾琛双手有力,步伐稳健,倒也没有阻止。 “怎得了?”见梓莘面色不悦,贾赦疑惑的问道。 “你那位好三弟,居然在琛儿面前乱讲话。你也知道琏儿出生,我怕那头借机挑事儿,都是选了人在琛儿身边。偏偏你那个弟弟对琛儿说,有了琏儿我们都不喜欢他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三叔。” 梓莘气鼓鼓的,若是唐牧在前,定要好好收拾一顿。 贾赦闻言也是无奈扶额,大人眼里一句笑言,对孩子来说到底不同。他上前圈住了梓莘安慰道,“莘儿放心,待他回来我定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此刻远在天边的唐牧不由再度感觉背脊发凉,直觉告诉他,似乎这次出门就别回去了。 搁下唐牧之事,梓莘又问,“陆妈妈如此兴师动众来一次,那头又有何事?” 贾赦唇角微翘,眼睛却是未有丝毫笑意,他道,“母亲她老人家想我,请我今日过去用晚膳。莘儿,这可又是一出鸿门宴啊。” 梓莘瞧着贾赦,只觉心疼。她知贾赦历来对贾母感情复杂,他哪里是真的不在乎。想着她轻叹一口起,来到贾赦面前轻轻拥住了他。 第103章 如今的王氏也不是当初那个只凭着一股子傻劲行事的。见元春跑去了贾母处,王氏细细想了一番,只是命身边一个丫头跟着去了,自己却是回苏暮轩了。 今儿也是难得,非但贾政沐休且没去王家,连家学因贾代儒身体不适暂休。考校完了贾珠与贾珂的功课,贾政不觉捻须而笑。他的年纪并算大,想着自己如今不受重用,又想到自古有那“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之说,便续起了胡须。 如今贾珠,贾珂虚七岁,贾琼虚四岁。自打当年贾政一意孤行把贾珠与贾珂送去家学有了些年头,贾政只觉二人倒是读书略成,虽及不上林家斐哥儿,瞧着倒是比贾琛靠谱。他可是清楚贾琛虽也是七岁,却不曾找个好先生来教授学问,只是跟着两个武行的师父厮混。思及,贾政更觉自己高瞻远瞩,自家儿子也是十分有出息。又瞧着一旁懵懵懂懂的贾琼,觉得也该把他一同送去家学。 贾珂见贾政高兴,想起周姨娘对他提及的那副字,笑眯眯的开口,“父亲,听闻您最近写了一幅字,儿子想要见识见识。” 贾政生平最爱别人夸赞他的学问,如今被贾珂这边看中,立即眉开眼笑拿出那副已经表好的字。贾珠与贾珂皆是为了上去,字写是“先天下之忧而忧”。 “父亲的字果然是极好的。这字脱胎于瘦金体,深得瘦金体精髓,却又有自己的风骨。”贾珂说着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瞧着贾政,脸上皆是孺慕之情,他又道,“父亲,儿子着实喜欢父亲的字,想以父亲的字为贴,学着写一写呢。” “这有何不可?”贾政见贾珂如是说,更是欢喜,想了想转头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文章交到贾珂手里,“这个你拿去。” “谢谢父亲,儿子定然好好练字,不辜负父亲的厚望。”贾珂笑道欢天喜地,书册到了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抚着封面,然后在谨慎的打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起来。 贾政瞧着贾珂这般,心中更是大大满足,转头去瞧贾珠。贾珠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贾珂。贾珠想着断然不可厚此薄彼,刚想也给贾珠一本,却见他躬身行礼。 “父亲赐,儿子本不该辞。只是先生说儿子性子适写颜体。儿子正练着……” 贾政瞧着贾珠少年老成的模样,他生的相貌醇厚,瞧着和王氏有几分相似。又去瞧贾珂眉目清秀,人又是伶俐,心中不免多喜了几分。贾琼需四岁,却深得贾珂平日的教导,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立即喊道,“父亲,我也要,我也写父亲一样在字。” “好好,你也写。”贾政瞧着虎头虎脑的小儿子,心里也是软了几分,便抱起他站书案前,碾墨抓着他的手写“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写罢停闭,贾琼拍着手笑道, “父亲,父亲,我认识。这是三字经,二哥哥教过我。”说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还解释了里头意思。 贾政听了连连点头,心中更觉安慰,再瞧贾珠不免觉他性子淡漠,实在不讨喜,便开口训道, 第98章 “珠儿,你身为长兄,断然不可摆出什么嫡长子的谱。要记住,虽然嫡庶有别,可他们都是你的亲弟弟。平日不可怠慢了谁。你瞧瞧,珂儿也会教导幼弟,你呢?” 贾珠脸色更沉,只是他的背脊却是依然挺直。贾政瞧了贾珠这般的模样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幼年时的自己。他无论如何苦读,都不及在他眼里的不务正业的贾赦。忽的,贾政忽厉声喝道,“逆子,给我跪下!” 贾珠垂头一言不发,闻得贾政之言,只是微微抬头,掀袍跪在贾政面前。 “老爷这是作甚!” 周姨娘的声音在外头想起,她侧身进屋,瞧了瞧紧紧抱着兄弟二人,又瞧见贾珠一个人跪在贾政面前。小小的男孩头只是微微底下,面上波澜不惊,唯有那背脊依旧挺直。周姨娘心中轻叹一口气,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书桌之上吟吟而笑,“难得老爷和几个哥儿都在,奴做了些小点。” 见周姨娘进来,贾政的脸色稍缓,狠狠的瞪了瞪贾珠,“你先出去,回头把孝经抄了十遍送来。” 贾珠站起,说了声是,退出了书房。见有吃到,贾琼早已按耐不住,却被贾琼死死扣住。贾琼眨了眨瞧还是听话并不挣扎。贾政听着周姨娘软言细语,又瞧见两个儿子乖觉,心中的气也是去了大半。 王氏回到苏慕轩,周瑞家的神色古怪,带王氏回了正屋这才跟着了进去把方才书房外听到事儿讲了一遍。王氏立即拍了桌子,就要发作。周瑞家的立即安抚,“太太息怒,如今不是和二老爷对着干的时候。” 王氏闭眼,深深吐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把气喘云,这才道,“快随我去瞧瞧珠儿。” 如今贾珠虚七岁,还未搬去外院,依然住在王氏东厢。如此,这东次间做了书房。王氏进门时,贾珠正端坐在案前恭恭敬敬抄着孝经。王氏见贾政低着头,额头上冒出细细汗珠,心中一痛,不觉红了眼睛。 “我的儿,今天你受委屈了。可是,你怎的如此倔强,也不知道说些好听哄你父亲开心。倒叫那起子黑心肝的得意。” 贾珠手中的笔顿了顿,瞧着王氏,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情绪。待王氏说完,贾珠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闻冷意,他道,“母亲,许久没有见外祖父了。先生还要歇上三日,儿子想明日去瞧瞧外祖父,住上几日。” 王氏微微愣住,她似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却有有些糊涂,只是对着贾珠点了点头。那贾珠又道, “母亲若无事儿子先抄孝经了,若是抄不完明日也不好出门。” 王氏本还想开口却被贾珠的话顶回只得讪讪的出门。一想起贾珂小小年纪却是那左右逢源的性子,不免愤恨不已。大秦虽强调嫡庶有别,可有贾政护着紧,王氏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瞧着贾政如今连带着如今贾琼也是高看几分。当初, 为了分周姨娘的宠,王氏也是让身边丫头开脸。可贾政却似乎并不热衷,一月里头有还是有十来天是在南苑过的。周姨娘又是低调,滑不留手的让王氏抓不到错处。 “太太放心,我看看哥儿虽平日不声不响,也是极有主意的。”周瑞家的在王氏身侧小声安慰。王氏想到贾珠波澜不惊样子,只希望如周瑞家的所言。 两人正说着话,那头又听到贾母特特派了身边丫头来传,贾母今日请了贾政一同用晚上。王氏心知该是元春起了作用,心中难掩欢喜,一时倒是把贾珠之事,抛之脑后。 辰正三刻,贾赦踩着点进入贾母小院。这席面摆在了正屋,贾赦进门才见到贾政已然在了。贾政见贾赦进来,虽不情愿到底起身行礼,只是他还未开口,贾母倒是先发话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老大快来我这里坐。” 闻得此言,贾政倒也不再客气,只是对着贾赦拱了拱手,算是招呼。贾赦对贾政此人早已没了丝毫期望,也全然没有所谓兄弟情深,故只是点了点回敬贾政。 “哎,我也不记得上一回我们母子三人这般用膳是什么时候。只觉着你们似是还是想琛哥儿,珠哥儿那般大。那时候,老大用在老太太跟前,难得与我们一同用膳。却喜欢我这里厨子做到一道酥炸里脊肉,每次来定要吃上一大盆。” 贾母说着指了指桌上一盆金灿灿冒着香气的里脊肉,“你且尝尝还是不是这个味儿。” 贾赦坐下,自然有人上来伺候,洗手,净面一番做完,这才执筷吃上一口。随即贾赦含笑点头, “味道一点没变,外酥里嫩,还是这般入味。” “好好,你喜欢就好。哎那个时候你父亲啊,也是刚刚安生在家,你养在老太太跟前,也不可求。倒是拘这政儿读书,不想你们再走武路子。”贾母说着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贾赦冷眼瞧着,陆妈妈已然上前安慰,“老太太切莫伤怀。老太爷在天有灵,瞧着侯爷,二老爷这般出息,家里子孙繁茂,自然是极开心的。” “母亲,儿子惶恐。为官四载却未有存进。好在珂儿是个上进的,今日我考校他功课。怕是不肖几年,便可下场一试。”贾政听闻贾母这般,立即放下筷子站起身,拱手而立,想到贾珂贾政不免又是得意几分。他稍抬眼帘,瞥向贾赦目光里带着些许鄙夷。 贾赦懒得与贾政计较,只当是不知。那头贾母见贾赦如此,又开口问道,“听说今上要为二皇子挑选伴读?” 贾赦筷子一顿,瞧着贾母,脸上倒是浮起迷茫之色,问,“真有此事?儿子倒是未曾听说。” 贾母见贾赦如此,便也放下筷子脸上带了几许严厉,“老大,你如今倒也也是有二品官衔之人,又贵为荣康侯,怎得对之外头的事儿全然不知?” “也不知道母亲那里听得这等消息。儿子倒是真的不曾耳闻。妹夫可是天子近臣,若是有这般消息,自然会告知郡主知道。”贾赦笑的有些吊儿郎当,看着贾母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 “胡闹!怎得可以事事仰仗你妹婿。老大,你也日日外走动,如今不似你父亲在时,定然不可掉以轻心。”贾母神情严肃的盯着贾赦,语气又是重了三分。 贾赦诧异贾母反常,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点头敷衍几下,却又听贾母常常叹了口气,“昨儿我梦见你们父亲了。” 贾母话音刚落,那头贾政依然跪下请罪。贾赦抖了抖眉毛,面上再度波澜不惊。 “老二,你这是作甚!陆妈妈快把他扶起来。”贾母微惊,哪里想到贾政反应这般大,再去看贾政,他却没有丝毫动容之色。 “老大,此事怕是又要你为难了。”贾母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贾赦神色,“你父亲嘱咐我教导元姐儿,说她是有大福气的……” “母亲还请慎言。”贾母的话未说完,贾赦依然站,脸上带着几分惶恐。 贾母哪里聊到贾赦如此,只是顿了顿又道,“今日就我们母子三人,我也知道此话欠妥。到底也算是我们母子私房话,也不打紧。只是……你父亲托梦与我,实在是……” 贾赦不予置否,又再度落座,拿眼去瞧贾母,贾母捂着帕子呜咽几声。贾政立即上前安慰, “母亲,父亲所托何事?儿子虽是不才,定然要完成父亲心愿的。” 贾母这才缓和些许,瞧着贾赦目光皆是歉意,“今儿元姐儿说距离老二媳妇太远,我瞧着实在不忍心。可是你父亲又那边嘱咐我。你看,不如让老二搬入荣禧堂可好。” “目前,看您说的,儿子那里反对二弟住荣禧堂。”贾赦瞧了一眼喜不自胜的贾政,又道,“儿子打从上回就说了,不过是碍着上头,难免要把那里头物件收一收。儿子也是怕逾制被参。儿子不管如何,到底不怕被一撸到底,再不济也是仪宾。儿子是怕单耽误二弟仕途。” 贾母眉毛一竖又要开口,却被贾赦抢在了前头,“弟妹如今协管侯府,本来也适合在自己园中理事。这才开了荣禧堂。可若是耽误弟妹陪伴元姐儿,倒是我们不是。我瞧着郡主身子大好,琏儿又是最省心不过,这边不劳烦弟妹了。” 贾母气节,半天说不出话,荣禧堂内摆设还是昔日贾代善再时,格局也是按照国公府来的。当日,今上确实说过一切照旧,可这些一点点的,这儿已是改为侯府的格局用制,唯一不变就是荣禧堂。贾母天人交战一番,想着王氏管家也捞不到半点好处,能入住荣禧堂,里头摆设格局有变,到底也算是侯府正屋。当下也不纠结,与贾赦达成一致。 贾政还有些懵,摆设什么他倒是不在意,只是有朝一日能入住荣禧堂,却依然觉得恍然如梦。 贾母因不想让贾赦得意,便有亲自上书太后,告知府中情况,表示愿自贬规格。这一番闹腾,待到了贾代善周年忌日之时,贾府已然改头换面,挂上了荣康侯府的牌匾,倒与对面昔日宁府挂着的将军府遥相辉映。 第104章 这些时日,梓莘有些恍然。再次打从芷园到贾府,瞧着已然修葺一新的庭院,还是觉得陌生。她坐在滑竿之上,抬手支撑脑袋,脑筋钝吨的,无法思考。 这算什么?梓莘问自己。顺德八年,流年已巳,认真算来在这个小世界她已是二十有七,虽是虚岁,在这里也不算年轻。虽现在她无论身形样貌皆与当日嫁入贾府时无甚不同,可心境到底不一样了。梓莘认认真真想着,这里故事如今到底是算不算离了原先轨迹。 第99章 贾敏如今了有了仨儿子,林如海作为近臣深得顺德帝重用,渐渐有成心腹之势。宁国府已然改名将军府,贾珍瞧着丝毫没有没有恶习征兆,这让梓莘怀疑是否原先那些也是因为被下药弄的迷失本性。再有贾家二房……梓莘心中板着手指细细算来,贾珠在,元春也来了,还是成大年初一。可到多了贾珂与贾琼,特别是那贾珂身为庶子居然有越过贾珠势头。可贾珠瞧着闷声不响,却是个有成算的,往王家多去了几次,贾政果然对他态度缓和不少。思及此处,梓莘不免叹气,人果然是靠逼的,君不见二房的娃各个精怪。 滑竿停在院门口,梓莘被墨竹几人扶着下了滑竿,却被陆妈妈拦在门口,只说是老太太歇了午觉未起。梓莘倒也懒得计较,只是说待贾母醒了,让人来传,自己往那长亭去了。 虽不在贾府这头住着,可梓莘到底是正头主子,听得梓莘吩咐立即有人跑前跑后,待梓莘人到长亭之时,一切依然收拾妥当。难得有了半日闲,梓莘也是乐的自在。更是把贾母拖延之事抛掷挠头。 其实这次真是梓莘错怪贾母。贾母忽然旧事再提真正事出有因。话说那日,贾母睡的半梦半醒之际,只闻得檀香阵阵。贾母虽喜好奢华,倒是对熏香上头无甚好感。故忽闻檀香,不由心生疑惑。待她稍稍清醒,只见自己身处繁花似锦之处,那檀香之气随着微风而来,隐隐还有诵经之声。贾母立即双手合十,心中开始念佛。 “施主何来此地?”慈和的声音响起,贾母睁眼,只见她跟前站着一个三十余岁梳着凌云髻的女子。她的发上并无任何发饰,身上也是一袭墨色刻丝云纹广袖长袍。饶是无任何饰品点缀,却是难掩女子非凡气质。她肤白丰腴,举手投足间,只让人想到风华绝代四字。纵使贾母见多识广,此时也是无从反映。 女子间贾母也不答话,嘴角微微翘起,又道,“既然施主魂归此处,想来也是有大造化的。” 贾母一惊,顿时吓住,抖着声音重复,“我……我……死了?” 女子蹙眉,素手指了指贾母,只见那无形之气从贾母眉心冒出,落在女子两指之间。女子搓了搓手指,奇道,“真是稀奇,居然是生魂。” 贾母如释重负,她还没活够,怎得舍得就这样撒手人寰。才想问如何能回去,又听有声音此时从空中传来, “玉环,此人与你有缘,你好生点拨,也利于你修行。你在此处也有数百年,却迟迟未能突破,此刻便是先机。” 被叫做玉环的女子,又看了贾母一眼,这才双手合十,对着天空道,“是,师父,弟子明白。” 贾母稀里糊涂,只是觉得自己怕是得了仙缘。她不觉狂喜。天空中又有声音传来, “玉环,此人家中有贵女一人。此贵女造化比你更甚。可如今却是有邪里入侵,你便要协助此女归回正位。” “是,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完成此事。”玉环双手合十,低头垂目,甚是恭敬。 渐渐的,檀香散去,远处的诵经声也是停了。玉环张开眼睛,对着贾母道,“老人家,我姓杨,小字玉环。” 贾母大惊,此人居然就是那位在马嵬坡被刺死的那位杨贵妃?贾母将信将疑,可瞧着女子姿态,她没见过比她更美女子,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我再次也有数百年,可却苦于无法突破只得困在此处。如今遇见你也是我机缘。今日我便教你长寿养颜之法,成全你我宿缘。倒是你家中贵人,我到不知道如何协助。我无法离了这里,你若是离开怕是不能再回。” 玉环蹙眉微顿,饶是贾母这等年纪瞧着也是心头微震,此等美人就是如此也是极动人的。略等片刻,只见女子双手飞舞,打出奇怪手势,贾母不敢移动,只觉那一道道光飞向自己。倒也不觉得痛,反而有些许暖意。 好一会,女子做了收势之态,展颜而笑,“老人家我刚刚观了您前程过往,也瞧了未来机遇,已是明白。师父提点正是你家长孙女无疑。她命格极贵,乃是凤命所向。只是偏偏被家中风水坏了些许,怕是有些偏了。” 贾母心中一直牵挂元春之事,听得这位自称玉环的仙子点拨,更是着急,不由脱口而出,“还请仙子赐教。” “所谓凤命自然贵不可言。可如今她爹娘却是偏居一隅,要知道,这父母之命对自己影响颇大。若不能把二人迁出,住在正屋之中,只怕……”玉环摇了摇头,唏嘘不已,“昔年,我曾被批凤命,都是无人相信。若不是被师父所求,怕是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贾母大惊失色,还想再问,又听自称玉环之人又道,“罢了,也是你们遇到了我。要我不怕告诉老人家你,你家本还有百年延绵的福气,却是因上两代杀伐之气太重,伤了人和,眼瞧着,怕是过不了两代了。如今老人家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这贵女正是你家重振兴旺的转折。” 贾母连连点头,只觉得仙子说的句句在理。如此,这自称杨玉环的便教授贾母些许养生心法,又说了些养颜之法,更有悄悄传授闺中秘法,要贾母日后交于贵女。日后便可心想事成。贾母牢牢记住此女所言,说来也怪,贾母本事年纪大了,如今这些话去好像是直接镌刻在她心头,想忘也难。 贾母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前两日身子不妥自处也是好了。又回想起梦中仙子所授,居然记得清清楚楚,哪里还有半分怀疑。这才利用元春借着王氏有了前头的事儿。她听闻仙子之言,知道将来元春定然飞黄腾达,到也不在乎荣禧堂本来程设。自打贾政搬入荣禧堂,贾母只觉自己身子仿佛也是越来越好,大有恢复年轻之感。如此,教导起元春也发尽心。这本是午睡之时,贾母却是在梦中修炼仙子所授养生之法。倒不是真的给梓莘难堪。 贾母修炼勤勉觉得有那返老归春之向。却不知太虚幻境之内,有一人跟着她同呼吸吐纳。警幻瞧着山洞之人,面上带着一丝笑意。这大秦小世界一直是她心腹大患。哪怕她晋级之后,也是觉得无能为力。可那日在愁灌海边拾到一抹亡魂,事情居然有了转机。瞧见山洞中鸡皮鹤发,身姿却如少女般的女子,心情更是舒畅。 “事情如何了?”也不知道何时警幻身边多出一人。 警幻转头,只是瞧了来人一眼,冷道,“你来此作甚。我与你已无话可说。” 来人露出一抹淡笑,伸手就搂过警幻的蛮腰,“何须说此气话,你且忘了双修之好?” 警幻侧目瞧着如今已有淡淡轮廓的男子,倒也不着急挣扎,只是冷笑,“你不是早已明了,哪怕你我们双修百年,你也无法换的一张脸,何必再次虚情假意。” “呵呵。”男子转身依然来到警幻面前,笑道,“你如今不是握着那些个痴汉怨女之魂,我对于那个大秦小世界兴趣颇浓,不如送了我一起去。” 警幻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无面却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有心之人。罢了,罢了,我这就成全你。只是魂入小世界,便不受控制,是祸是福全靠你自己了。 男子不予置否,手却是松开警幻。见男子如此,警幻也不迟疑,略略挥了挥手,她面前男子立即化作一道影子,随着警幻手中那些魂魄一起没入了大秦小世界。 贾母一轮修炼完毕只觉神清气爽,身子也跟着轻快不少。陆妈妈听的动静立马前去求见告知梓莘现正在那长亭候着。如今贾母只觉自己超凡脱俗,对于贾府内的种种倒是不甚在意。只想研习那长生之术他日住元春坐上那位置,自己也好得道成仙。 对于梦境种种,其实贾母并是信的,至于辅佐元春坐上那位置更加深信不疑。先不提自己身份不弱,虽贾政只是六品,可她到底也是侯府小姐,哪怕将来贾赦再得女儿,轮排行也是头一份。在大道之前,但是都退了一射之地,俗物自然也不如其法眼。 梓莘再见贾母,却是一惊。只见她周身隐隐有淡淡黑气萦绕,虽瞧着容光焕发,面色红润,可那似有若无的黑气着实让梓莘不安。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贾代善周年之事,梓莘惯例向贾母回报一番,可她也不似历年那样总要挑几处错处,只是耐心听完,便打发梓莘回去。 梓莘狐疑,除了那黑气之外,还有似曾相识的气息更让梓莘觉着不适。 贾赦见梓莘面色不渝,只当她又被贾母为难,可走进几步之后,也是脸色剧变,“莘儿,你这是怎得了,那是什么味道?” 也难怪贾赦这般。他可是记得前世里,也是这股味道之后,家中巨变。先是琛儿意外身亡,跟着是梓莘一同归去,最后便是他神志不清,待清醒之后,人游离在天际。 “今儿我见母亲似有不妥。说来也是奇怪,人瞧着精神似是极好,可偏偏周身有那黑气萦绕。还有一股子怪味像是哪里闻过,却怎得想不起来。”梓莘侧头,人竟然有些恍惚。贾赦面色一沉,大手一挥与梓莘依然来到空间之中。 密集的灵气扑面而来,梓莘瞬间已是神清气爽,连日来的混沌状态一扫而空。下一刻,贾琛怀抱着贾琏也是出现在空间之内。贾赦见梓莘恢复如常,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贾琛对于自己忽然出现在空间之内也只是愣了一愣,跟着笑嘻嘻的把贾琏塞入梓莘怀中,撒腿往山上跑去。因贾琛年纪尚小,梓莘并未让他可以随意进出这里,唯有在性命交关之际自行进入。恢复了常态,梓莘也觉不妥,愣愣的看向贾赦。 贾赦见贾琛走远,哪里还估计许多,三两步上前立即拥住了梓莘,跟着唇落在她的额前,“莘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让事情再次发生。” 跟着贾赦打起繁复的指决,不一会梓莘觉得身上缓缓的,再看贾赦竟是隐隐金光尽显,似是在这过程中又有突破趋势。 许久之后,贾赦气息渐平,神色已恢复如初。他张开眼睛,梓莘正与他身边闭眼打坐,不远之处竹屋内贾琛摇着拨浪鼓逗弄着贾琏。贾赦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只觉丹田之力更加稳固。居然在此过程中略有小成。 梓莘似是感受到贾赦已醒,也是跟着张开眼睛。二人四目相对,不由相识而笑。贾赦伸手揽过梓莘,指了指竹屋笑道,“如今我算能理解你当初愿望。若是可以,带着你们母子住在此处,衣食无忧,灵气充沛是极好的。” 梓莘目光也看向竹屋却道,“有了他们我才不想拘泥在这。他们也是要长大,也要娶妻生子有他们的人生。怎好让把让他们一生只在这里。” “那等尘埃落定,他们各有所归,给他们进出这里权限,我们便在此可好?”贾赦抬眼望向那辽阔湖面,不由脱口而出。 梓莘侧头而笑,“若是尘埃落定,那小世界也不知道会是何种情形。若能带着他们离开,到了新地方若是海阔天空,我也想四处走走看看。” 贾赦轻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梓莘头,无奈笑道,“想来那个警幻也不知道用了何法居然迷惑了母亲。警幻修炼所需是痴男怨女的之气,可母亲修炼之法,居然是吸收身边之人的福气,影响身边之人神智,让人无端陷入泥潭,成为那痴男怨女中的一人。” 梓莘瞪大眼睛,想到了最近自己陷入的混沌之态,不免有些后怕,“想不到老太太也是有慧根之人,这才几日,连我也险些中招。” 第100章 贾赦却是笑道,“放心,有我在。如此我倒是有些明白蒋家秘药的出处了。” 贾母哪里知道自己修炼根本不是什么仙法,那日所见更不是什么仙人。她不过是个媒介,用来供太虚幻境旁山洞之内的人修炼所用。一个周天之后,那人慢慢睁开眼睛,嘴角浮起一抹狰狞的笑。那人瞧着不过三十出头,面容姣好,只是眉目间透着狠厉之色。若是贾母见到,定然能认出此人不是蒋氏还是何人。 得知了源头所在,贾赦倒是不惧。出了空间之内,便是找了借口去了贾母之处,如今他功力深厚,怕是警幻也不是不是对手,不过略略施法,贾母周身黑气已是如数褪去,又是施了翻转之法。在看贾母,周身依然被隐隐金光围绕,心下已然满意。 却是那时光飞逝,岁月匆匆,弹指一挥间,居然已是到了顺德十年。 两年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儿。先是在顺德八年末,一场风寒终究带走了皇长子。皇后郑氏伤心过度,居然一病不起。顺德帝伤心之余,终究下旨封了养在仁业帝与太后跟前次子为太子。悲喜交加,郑皇后身子大不如前,竟然无法理事。太后只一心教导孙儿,后宫之权便由四妃协管。另因顺德帝雨露均沾,两年内后宫倒是落地开花,多了数个小公主。宁妃、德嫔还给顺德帝各自添了以为皇子。皇后如今身子孱弱无力管事,到底无人敢怠慢。只是今年有一桩大事,却是四妃皆是不敢擅专。 原来是顺德帝的长女长平公主及笄之礼。及笄便可议亲,这驸马之位瞧着极好,却也不是人人想坐。公主是君,驸马为臣,且一旦娶了公主虽荣华富贵可享,却等于是断了仕途。清流之家最是忌讳这等殊荣。皇后虽是身体不济,却也不想自家闺女的及笄礼假借人手,便回了顺德帝,强撑着打点,顺便拿来京中适龄儿郎的名册一一瞧了,却一时找不到那适合之人,心中不免自责自己疏忽。 公主选驸马与皇子娶亲绝对大相径庭。皇子选妃不论那勋爵权贵之家还是那清流世家都不会拒绝。可是,真正想要成为驸马之人却是不多。因皇后不满意递上来人选,只有委托娘家帮忙看顾。郑家两年来行事也觉不顺,到了如今需要之时,也觉有心无力。 顺德帝行事飘忽,倒是对儿女之事也是颇为上心。此番是头一桩婚事,特特叫来贾赦,虽有些大材小用之感,倒也没有其他合适人选。此处抱上名来大多是那勋贵之家,顺德帝只是随意指了个名字,贾赦报上来却是那纨绔行径。顺德帝不觉面色发黑。 “照你这般说来,居然没有一人适合我儿了?”顺德斜眼扫向贾赦,贾赦倒也不惧,只是低头沉默。 二人虽是不语,心中也是明白其实不真的毫无人选。只是那些人就无意驸马之位,家中儿郎也是要出官入仕,哪里可以随意指派。这本是皇后的事儿,可长平是顺德帝长女,到底与旁人不同。 “国子监可有你看好之人?”顺德帝忽然发问。 贾赦微愣立即明白了顺德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倒是有几个不错苗子。” “可又家世匹配的?”顺德帝又问。 贾赦面圣却是为难,顺德帝又吭声了。本想着若是有那不错苗子,倒是可与贾赦这般,使在暗处。可若是家世不匹配,先不说皇后那都答不答应,以后的几个公主也是难寻。 “罢了,罢了,朕去求了母后便是。”顺德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贾赦悄声而退,只留顺德帝一人在书房之内。 顺德帝心中其实有一人选,则是齐后大侄子的嫡次子,齐仲隽。只是事关外观家,他到底不好所以做主。外家低调一世,若是所以指婚便是把太后娘家再次推到风口浪尖。这着实不是顺德帝所愿。他讪讪的叫人起驾往太后处去了。 此时,皇后也正烦心。她思想向后,自家那个族妹被封为德嫔非但分区顺德帝不少宠爱,还与数月前也是诞下皇子。长子已世,次子虽封了太子,确实不是在她身边,若是再有意外,怕是……如此,皇后不免想多,歇了把长女嫁回娘家的心思。这思想后,居然与顺德帝想到了一处。这便立即叫人摆驾,也要去见一见太后。 第105章 天家有喜自然举国欢腾,何况这还是顺德帝头次嫁女,嫁的还是嫡出的皇长女长平公主待得听闻这大驸马人选,众人皆觉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则是此处驸马乃是当今太后的娘家长侄工部侍郎的齐融的嫡次子齐仲隽。意料之外实乃因那齐家着实低调。也因前朝晚期外戚专政架空天家,弄的民不聊生才导致亡国。大秦到了仁业帝时堪堪四海皆平,疆土稳固,无需征战。能教导出一代贤后的又非凡人,齐后越是得宠,这齐家越是低调。如今竟是要出一位驸马,着实让人意外。顺德帝此举倒是引来各方猜测,现按下不表。 却说梓莘得了消息亦是甚感意外,可是到底是天家喜事,故旨意出了第三日梓莘便递了牌子进宫道喜。郑皇后倒是允了,可到了面见之时,梓莘却觉郑皇后面色恹恹,她心中诧异面上不显倒是宽慰了郑后一番便出宫去了。 不怪这郑皇后如此做派,且说那日她存了心思打探口风,便带的宫人往凤藻宫去了,惯例请人通报,只是这刚入殿门只闻得仁业帝的训诫之声。匆匆不如屋内,瞧见的则是顺德帝跪在一旁,当即立即跪到顺德帝身边,一同听仁业帝训道, “你外公低调一世,你如今但是要把你表兄推到风口浪尖,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子。” 郑皇后当下微惊,她虽然端着一副慈母心肠想要为长女寻一门好亲事,又哪里能不为自己打算。如今宫里可不止她一个姓郑的,思及此事更觉委屈。自打顺德帝继位,郑家心思不免活泛起来,几次三番明示暗示郑后不得顺德帝欢心,于娘家助力不足,此番便借着选秀之时,再送年轻貌美入宫。 想起昔日初嫁之时,她是何种满心欢喜,一来自然知道自个儿日后定是这大秦最尊贵的女子,二来端看仁业帝只守着齐后一人也是让她满心期待。只求诞下麟儿可与顺德帝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想顺德帝竟是截然不同,后想到那仁业帝也是继位之后才独宠皇后一人,便也放宽心了做个无可挑剔的太子妃。她没想到仁业帝禅位,顺德帝年少便以登基。她一年年一日日只等着顺德帝也似那仁业帝一般,却不想顺德却似是卯足了劲要与仁业帝截然不同,且不说雨露均沾,还不断有人新人入宫。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府邸时夫妻同心之感也逐渐消失,如今还……一想到顺德帝居然跟着自己打一样的主意,郑后不免心灰意冷,随即又心中狞笑,想来那位新入宫的郑家女哪怕诞下皇子,在顺德帝心中也不过尔尔。 “父皇息怒,孩儿也是着实无奈。想着隽儿是极好的,想来不会委屈了长平。隽儿也是无心仕途,孩儿便想许他一世荣华。”顺德帝低垂着眼眸口中极为诚恳。余光却是没有放过郑后的表情,当下心中一冷,嘴角倒是浮起一抹苦笑。 仁业帝高高在上与齐太后对视一眼,两人虽不曾交谈,面上也未露半分,却也明白彼此之意。倒是齐太后先开口,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韵儿来我身边,这次是你寻女婿,且别管皇上如何,倒也跟本宫说说,你可有心仪人选。” 齐太后开口,仁业帝冷哼一声。顺德帝顺势起身,伸手扶起一边郑后。郑后略诧异,倒也走到齐太后身边坐下,略显迟疑的问道: “敢问父皇母后方才可是在说大表兄家的隽哥儿?” “正是!”齐太后执起郑后之手,轻道,“皇上这几日亲自为长平选婿,倒是瞧上了隽儿。” 郑皇后眉头微蹙,脸上是那将笑未笑的模样,她带着太后,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母后,说来也是巧了,这几日孩儿也正瞧着隽儿好。且不说隽儿是在这京城适龄男儿里不论相貌才学皆是首屈一指的,但就他与长平打小相熟,孩儿瞧着也放心。可到底是表兄家里,孩儿这才想来问问母后的意思呢!” “噗嗤!”太后抽出帕子掩嘴而笑,露出几分小女儿娇俏之色,她瞅着仁业帝道,“好了,我这就去问问融儿意思。若是融儿也有此意便下旨吧。我瞧着隽儿与长平都是极配的。” 仁业帝闻得此言,倒也不在生气而是挥了挥手示意顺德帝与郑皇后,步出凤藻宫,顺德帝只是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郑皇后回眸又瞧了一眼风藻宫的牌匾,眼里尽是慢慢羡慕。 梓莘归家,贾赦早就候着,闻得郑后之态,他也是只是笑而不语。梓莘一边换下大衣,一边轻叹, “哎,我原先瞧着郑家也是脑袋清楚的。怎得这些越发不济了?那年选秀还送了新人入宫,若是为皇后固宠又怎的这自个儿生了皇子。” “你当人人与齐老那般?这破天的富贵的见了,还有肯放手的?指不定那郑家瞧着齐家愚蠢。”贾赦瞧着梓莘拆环懈珠,走进她拿起梳篦替她篦发,“真论起来,这郑家也是着急。皇上才继位,便心急火燎的让郑后帮着提拔娘家。也不瞧瞧如今太上皇太后均在,又有那齐家为例,郑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却不知道他们早早再送人进宫,怕是早得了皇帝忌惮。” 梓莘瞧着镜中的贾赦说的不以为意,稍稍一想也是明白,她轻叹一口气按住了贾赦的手,皱眉道: “这是在分化郑家之力吗?如今两位皇子,倒也好叫郑家多谢想头!我们这皇上当真……” “可不是,前几日我与妹夫吃酒,倒也与他说了一二。想来妹夫怕是不日要外放,应是要去江南了。” 贾赦面圣带起一丝不屑,眼底尽是失望之色。梓莘瞧着也是跟着略略心酸,虽是早有退路,如今瞧着此情此景想着自己早逝父兄,却有有些庆幸。若是非如此,怕是两位二哥此刻也会与贾赦心境无二了。 “郡主,侯爷,老夫人拍了跟前的鸳鸯姐姐来请二位。”外头响起了丹雪的声音。 梓莘无奈笑道,“莫说旁人,我等自由那烦心事之事。”说着便叫人进来梳洗换装,与贾赦一同往贾母院子去了。 话说这两年前贾母因缘际会被人坑了修炼那邪术,得了贾赦控制,虽她日夜勤加练习虽不见起色,到底还是深信不疑。眼瞧着元春已是虚四岁,小小的模样越发出挑,想着那日梦中贵人之言,心里便有开始打算。自己被教授了驭人之术,到底元春年纪尚小。倒是要从旁的学起,这京中才女无不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可出手。她都是启蒙,只是在自家学习有怎能才名远播。瞧着这几日公主许嫁请问她身边陪读亦是许了好人家。如今宫里公主甚多,若是能一同……想着又细细盘算。 鸳鸯掀帘而入,见贾母低头沉思,轻笑,“老夫人,侯爷郡主来了。” 贾母点头应允,如今她身边的妈妈皆是被她送去容养,说来也怪两年梦醒,她倒是越发偏向水灵的丫头身边伺候的连媳妇子也是不见。 “母亲。”贾赦协梓莘而入,瞧见贾母眉心还是微微泛黑,倒也全然被控。再瞧贾母身边一色女子,梓莘微不可见轻轻摇头。有些事儿似是她真的无能为力。那日之后,他早与梓莘服下丹药,并送给贾敏一家。这痴男怨女是怎么都无法消尽的。 “今日找你们来要说说这元姐儿之事。”贾母如今倒也不愿与二人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她是我们侯府大小姐,如今也是虚四岁了,我想着靠着身边之人启蒙怕是不够。你们说呢?” 不待梓莘开口,贾赦倒是扬眉诧异道,“母亲何处此言?我与郡主尚未育有女儿,何来侯府大小姐?” 贾母狠狠拍了炕几,眼露凌冽之色,骂道, “逆子,你是要忤逆我吗?真当我不敢去告!有我在尚未分家,这元姐儿是头一个姑娘,自然就是大小姐。你这个你们做伯父伯母自然要承担起教养之责。” 第101章 “母亲诧异,元姐儿如今有父有母,怎轮到我与郡主操心。二弟到底是个六品官儿,找间女学堂自然不难。”贾赦丝毫不惧贾母之言,轻描淡写的说着,“母亲也只儿子虽顶着侯爷之衔,却与朝堂之人无半分熟悉的。托我还不如找二弟来的妥帖。” 贾母本没有打算让贾赦去走动,而是目光落在了梓莘身上,梓莘盈盈而笑,开口道, “母亲可是想要寻个妥帖老嬷嬷来教姐儿规矩?”说着面露惋惜之色,叹道,“母亲若是早一日与我说编号了。今日我倒是进宫了一趟,也要跟皇后娘娘求了老嬷嬷来。可如今已然一去贺过了。实在不好在这个当口特特去求了皇后娘娘。您说呢?” 贾母只觉额头突突的跳着,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按照那修行之法运了一个周天,这次才觉得好受些,她也懒得废话直道, “如今长平公主许嫁,先两年添的公主也是虚三岁怕是要气蒙了。如此怕是需要那伴读之人,你们一个堂堂侯爷,一个宁萱郡主此事怕是不难吧!” 第106章 潺潺细雨润湿着大地, 梓莘在凉亭里悠闲端起茶杯,还未凑到鼻下,香气亦然扑鼻而来。梓莘微微眯了眯的眼睛, 却听得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她抬眼看去,只见面前姿容绝艳的女子掩帕而笑,她不由感叹,这些年贾敏姿容竟是越发出众了。贾敏见梓莘望来,略略收起笑容, 正色道: “嫂子, 知道你这儿的茶是顶好,无需这般惹人艳羡。” 梓莘端茶饮上一口, 微微摇了摇头, 淡道: “本来我已让人包好了半斤让你带了回去,如今……” “嫂子, 知道你最疼我。”贾敏起身做到了梓莘边上,挽起她的手臂轻笑。 “噗嗤,”两声轻笑香气, 梓莘与贾敏不约而同抬头,却见身旁伺候小丫头捂着嘴偷偷而笑。梓莘一眼扫过,小丫头立即收敛,微微福了福撑起伞退出了亭子只留下梓莘与贾敏二人。 如此, 二人也失了棋兴,只是并肩而坐看着湖面。贾敏瞧着梓莘侧脸,她清丽的脸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似乎还是当年初见的样子。跟着她难免想到了越发不着调的贾母, 无奈深深叹了口气,她依靠在梓莘肩上, 轻道: “嫂子,如今难为你了。” 梓莘哑然失笑,不知道贾敏又在外头听到了什么,无奈摇了摇头, “妹妹何出此言?如今我膝下有子,你大哥对我更是不必说了。哪里有为难二字。你别听外头那些传言。” 贾敏脸色微赧,想了想,她还是说道, “如今元姐跟着安王郡主一处,怕是嫂子也不好安顿。” 闻得此言,梓莘亦是轻叹一声。那日贾母发威,要梓莘与贾赦二人安排元姐伴读之事。且不论那警幻仙子原本如何安排,她更诧异是贾母之心。这些年她冷眼瞧着,那贾母对元春真正宠爱至极,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私房。可元春不过虚四岁,贾母竟然动了要送元春进宫侍读之念,梓莘瞧着越发心冷。这贾母心中恐怕只有自己。 “无事。”梓莘轻笑,抬手给贾敏斟了一杯茶,道,“二弟是个好强的。他知道公爹给他留了不菲财帛,便不愿接受公中之物。如今虽没分家,倒是与公中分账。故不论他与弟妹,还是几个哥儿,姐儿的花销皆是从出息中拨了过去。” 贾敏闻言瞪大了眼睛,许久许久脸上浮起苦笑,道, “当年我还疑惑父亲的处置安排。如今我算是明白,父亲……”贾敏说着只觉得嘴里泛苦,她虽与贾政并不亲厚,却到底是她亲哥。一想到父亲居然临终前如此摆了贾政一道,便有说不出的苦涩来。 梓莘瞧着贾敏脸上笑容未变。对于这个女子她是真心喜爱,她不想心存芥蒂,影响日后。不由出声问道:“妹子可是怨公爹和你大哥?” 贾敏一惊,知道自己今日竟是情绪外露过多。她细细又想了想,舒展了眉头,哀叹一声,摇了摇头,眼睛居然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父亲用心良苦。若是二哥不似如今这边,他日定能如父亲安排,不论他日后官居几品,凭着家财也能富足一世。可偏偏父亲也料到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如此也不用大哥为难。” 梓莘瞧着贾敏情绪外露,不由心生疑惑,搂过贾敏肩膀在她耳边轻言几句。瞬间,贾敏脸色绯红,不可置信的瞧着梓莘。 “嫂子,我都几岁了,怎得会……这些时日,相公都在外忙碌,不过是两月前……” 贾敏说不下去。如今她有子三人已是满足。大秦鲜有年过三十还有孕。大多这个年纪妇人已是准备给儿女议亲,饶是夫妻如何恩爱,此时大多会帮夫婿寻上听话好拿捏的美妾。既可帮着伺候夫婿,也成全了自己美名。就是因为如此,当年仁业帝登记后独宠皇后,皇后年过三十诞下二子之事,才被众女子艳羡不已。 “妹妹何出此言?怎得女子过了三十便不是女子了吗?就不能与夫君恩爱?别人家我虽不知,但是妹婿断然不会如此。”梓莘捏了捏贾敏脸颊,“看看,这顺滑的,妹妹如今姿容这般出众,我瞧着都欢喜。妹婿又怎能罢手?” “嫂子!”贾敏娇嗔,想起自己月信确实有两月未来。她还以为自己倒了年纪的缘故,此事又不好意思问人,这才闹了乌龙。 想着,她红着脸手不自觉摁倒小腹之上,“这次我到想着要个姐儿。” 梓莘不觉愣住,她看向贾敏,又算了算日子,只觉得不该是黛玉。想着又不觉好笑,如今到底会不会有还不得知。只是招手叫来人,伺候着把贾敏送出门。 说来今日也是巧了。贾敏也是临时起意,到了才知贾母今日去了保龄侯府。 且说那日,贾母大发雷霆,逼着梓莘与贾赦安排元春侍读之事。原本她也是舍不得。何奈又做了梦,梦中仙子告知,他日元春要飞黄腾达,此次必然要有个好去处。贾母听了纵然有我万般不舍,也是无奈。 顺德帝在位十年,虽雨露匀沾,子嗣却是不丰。贾母皱眉盘算着,心中颇觉烦闷。那年太子夭折,太上皇,太后接了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去养。这些年有所出的皇子皇女皆是母族不显的,母族显赫虽宠爱不减却是无所出,若不是皇后亦是无所出,不免要惹人猜测。如此,元春的安置便是问题。 她便动了心思,大发雷霆的让贾赦去办,却被贾赦以元春非侯府大小姐给挡了回来。也怪她昔年为了一口气把哥儿排行分房而立,如今倒是难办。 她惶惶不安,这日在东厢歇午觉,忽然陷入半梦半醒之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影,贾母立即站起身就要下拜,却被人扶住。 “老夫人不必如此。”动听的声音仿佛是在贾母闹钟直接响起,她不觉更加惶恐,才想开口说上几句,却听来人又道, “老夫人不必担心。元姐儿是有大造化,何必去想要选何人?何尝不是得了元姐的才是那飞龙升天的之人?” 贾母脸上瞬间惨白,她颤抖着双唇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细细思索,便摸到了门道。是啊,何尝不是那样?若不是有翻天覆地变化,这富贵又能从何而来。故她定了定心,抬眼瞧着来人,道,“还请仙人指点迷津。” “天机不可泄露,老夫人只要记得一字记之曰‘安’便可。”话一说完,贾母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惊醒了,整个背脊却是湿透。她昔日乃侯府大小姐,又是国公夫人,自然不是傻了。梦中说漏天机,怎不叫她心惊胆残。这皇子中有安,唯有安王一人。又想起那年丙辰之乱连累到世家,她自觉的颤抖起来。也是因为那场变故,才有今日的梓莘郡主。可若不如仙子所言,依着今上所为,怕是难以抵抗贾赦与梓莘。 想罢,贾母终于做出了决定。恰逢贾政沐休,贾母立即派人去请。于是母子二人合计一番,做成此事。 心愿达成,贾母自然喜不自胜。更让她欢喜的是,顺德帝把女学安置在了宫外。分了天地人三组,天字组乃皇亲;地,人二组则是宦官平民考核入学,按成绩划分。如此,元春日日可以回府,也不必时时伺候郡主,心中更是笃定了梦中仙子所言。如此竟是乐的在各府走动。 保龄侯府如今恰逢喜事。自打顺德四年史家长子成亲之后,竟是多年未有子嗣。头一二年,保龄侯夫人还能忍忍,可也不断送那滋补之药入长房。可随着老二,老三娶妻次年便生下儿子,终究是坐不住了。一个两个的往长房塞人,竟然全然不顾郭氏颜面了。可惜,饶是如此依然不见动静。严氏不免起疑,寻了借口把郑氏送去金陵祈福,又换了长子房中伺候的人。再送去两个面目姣好,看着好生养的。 史爵起初对于妻子郑氏百般满意。可眼瞧着弟弟们如今儿女绕膝,嫡庶子女一堆,唯有自己膝下空空不免着急。因保龄侯不是世袭罔替,故无世子之说,他怎得不担心自己无子无法袭爵。故开始轮流在妻妾房中勤奋耕耘。如此这般,竟然生生掏空了昔年梓莘为其调理的身子。这便是后话了。 说来也巧,那日史爵想起远在金陵发妻,便回了父母往金陵而去。夫妻多年未见,正式小别胜新婚,如此恩爱缠绵数月,待他要回京之时,郑氏居然被整出了身子。消息传回,严氏立即请了郎中来给长房妾侍诊脉,居然无一人有孕。她发卖长房一干女子,让史爵好生照顾郑氏,待稳定后回京待产。 且说三月时间一晃而过,大夫再三确定郑氏此胎稳健,二人这才动身。回到院中,郑氏瞧着那一排空屋,心中百感,又见史爵小心翼翼,却没有过问一句那一干女子之事,又想起自己这两年在金陵中如清苦,不觉心中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她摸着肚子,看着史爵的目光多了几分清冷。 待梓莘从贾赦处得史爵之事,不免哀叹一声。 第107章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十来春。 第102章 顺德二十年春, 正值江南烟雨连绵之时, 细雨笼罩了金陵城,一辆马车沿着荣宁街缓缓而出。马车的帘子掀起, 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梓莘无奈的抓过女儿的手, 脸上露出轻笑。女孩大约五六岁的年纪, 梳着包包头,一双桃花眼闪着俏皮的光芒。 “娘,住了十来日, 璎儿都厌了。我们去扬州, 不知玉儿姐姐还记得璎儿吗?” “当然,玉儿姐姐那么聪明一定会记得珞儿的。”一个长相颇为相似的男孩接过话头,又道,“就是还不知道二哥哥到了扬州没有。” “是二哥哥,不是爱哥哥,教了你几次了,还是爱呀爱的。”女孩帅过头,扑向贾赦怀里, “爹, 你看弟弟,总是这般。” “哪有,我哪有爱哥哥,爱哥哥的,明明是云妹妹天天对着宝玉说的。”男孩不甘心的抬起头, “还有我让你,你才是姐姐的。明明应该我是哥哥。” 贾赦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抬头看向梓莘,梓莘回眸而笑,不理会双胞胎的斗嘴。 转眼两人也是到了中年,本以为警幻仙姑之事不会拖太久,谁知竟然了无音讯十年。如今长子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如今的红楼可谓面目全非,贾敏的长子林早已成亲,如今在林家祖宅打理俗物。虽是举人之身,倒也不见他更进一步。黛玉如期而至,如今也是六岁,与自己双生子同岁。上月史家传来喜讯,湘云又添了一个弟弟。而贾政如今儿女成群,宝玉虽含玉而生,却被贾赦死死压下,外头不见半点风声。王家蒋家虽有些不悦,到底不敢造次。加上顺德十五年,安王暴毙,薛家如今安宁许多。贾政官居五品,也不曾往上。那些原该出现的一等副钗又副钗的女子,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次南下,贾赦也有皇命在身。安王谋划多年,虽以他暴毙而终,到底伤了顺德帝的心。如今对于各处监察越发严苛,贾赦想要抽身,却要兼顾林如海,倒也不好任意而为。如此,借着金陵之行拐道扬州倒也顺理成章,顺便接黛玉入京。 车行几日,顺利进入扬州城。诗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正是春意盎然好景之时,连日的细雨进入扬州境内早已停歇。随着马车而行,梓莘心情正好。车停在林府之前,两只小的在车内叽叽喳喳,争相背着与春有关的诗句。贾赦不经莞尔。 “你们临时抱佛脚也是无用。你们玉儿姐姐三岁起便跟着你们姑父读书,如今以及开始学作诗了。”贾赦扯了扯女儿的头发,笑意忍不住的益处。 “父亲,孙洙说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我还小,不会作诗会被想来也能跟玉儿姐姐说上话的。”贾璎扯回自己的头发,不满瞪着贾赦,“娘,你看爹又扯我头发。” 梓莘无奈的摇了摇头,打开车内抽屉拿出梳子重新帮着贾璎梳头,却见贾珞摇头晃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贾璎还来不及回嘴,贾珞头上已是结结实实吃了贾赦一记,“早就跟你说,别跟着你唐叔叔学。” 贾珞不满的揉着额头,撅起嘴,“娘,爹又欺负我。” 梓莘再也支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贾珞这副摸真是学了唐牧十成十。一家在车中调笑,却听外头响起女子之声。掀开车帘,贾敏笑盈盈的出现在几人面前。几年未见,贾敏更见雍容。大人还来不及叙话,贾璎依然扑向贾敏,口中亲热的叫着姑姑。贾敏轻抚着贾璎的背脊,笑意更浓。 梓莘抬眼看去,只见贾敏身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虽只是幼儿之态,却依稀可见将来的风华之态。女孩款款下拜,轻言道, “玉儿见过大舅舅,大舅母。一路行来两位受累了。” 贾赦下车,跟着转身扶着梓莘下车,也不管那一双儿女径直抱起女孩,笑着递上一个精致荷包,“舅舅不累,许久未年,玉儿越发标志了。” 女孩捂嘴而笑,抬眼看向双胞胎,亲亲热热的唤道,“璎妹妹,珞弟弟。” “玉儿姐姐。”双胞胎异口同声的唤道。说着,挣扎着要下地。贾赦放下女孩任由孩子们一同玩闹。跟着贾敏进府。 梓莘进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绿色,细节之处尽显紧致。贾璎惊呼一声,已然一手拉着一个消失在园林里。贾敏目光扫向一旁,立即有个几个媳妇子的跟了上去。梓莘瞧着眼生,倒也不多问,只是瞧着女孩眼中掩不住的笑意,道,“玉儿越发精神了。不似刚出生那般。” 贾敏挽住了梓莘手,脸上尽显感激之色,“可不是,多亏了大哥大嫂。若不是一早送来了滋补方子,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光景。老爷可稀罕这幺女。也不拘着她,任由她跟着几个哥哥读书学武。” 梓莘扬眉,不可置信的看着贾敏。林如海如今四子一女,除长子之外,其余几个偏偏喜好武艺。他倒也不加阻止,只是黛玉跟着哥哥习武……似是贾赦也听到贾敏之言,转头看向梓莘脸上也是也不信之色。 正说着,却见三只小的轻点脚尖,嗖嗖嗖的飞过一排灌木。梓莘只觉汗涔涔,几位媳妇子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她心中估算,不觉瞥向贾赦。贾敏的四子,除了长子之外,倒是各个跟着贾琛修行,不会是他们也带着黛玉…… 贾敏轻轻摇头,面露无奈,笑道,“本来老爷也怕黛玉磕着碰着,谁知两年前黛玉三岁生日那日,来了道姑,说是收到了仙人点化特来收玉儿为弟子。若是不然,她便是一生不能见外男,不然定然身子不好,泪尽而终。虽是赶走了那道姑,却是不准黛玉再看哭。说来黛玉似是明白似的,那日之后纵有不虞便也不再哭了。如此,老爷哪里还拘着她。” 梓莘微惊,不曾想没了僧道两人居然有了道姑。两人挽手前行,梓莘只觉前头似有浅浅的灵气涌动,定睛却发现屋檐下站着一排小丫头。大的七八岁,小的看似比黛玉还小些。虽然只是各个身上闪着灵气。她不觉有些吃惊,耳边又想起了贾敏的声音, “嫂子,这些丫头你也帮着我瞧瞧。此次黛玉入京,我备了八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你瞧着可好?那个眉眼瞧着与黛玉有几分相似叫晴雯。她便是叫紫鹃,这两人我瞧着将来做黛玉贴身大丫头。” 只闻得二人名字梓莘便觉眼前一闪,似有许许多多画面飘过。她在静静扫过其他几人,居然各个都来历非凡。一时间,她居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贾赦离了金陵已有几日,可留下的涟漪却是久久未平。 三更已过,薛家内宅却是依然灯火通明。薛盛瞧着眼前的绢布,双拳紧紧握着,额上青筋隐现。一旁的薛王氏只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大太太,事情如今如此,总该有个交代才是。这绢布上的人似是与您来往密切。到底如何,您也给句交代,奴家也好办事才是。” 一艳妆女子捏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又道, “按照大太太的吩咐,甄家的小丫头我们一直盯着,可甄家人护着紧。我们的人屡屡不得手。这绢布上的道姑早年去过甄府,与甄家太太交好,却也无法说服他们交了女儿出来。也曾听闻两年前她去过扬州的林府要化了他们家幺小姐去,却是被林家赶了出来。这些年也没回过金陵,怎得这次瞧上了侯府的姑娘?” 薛王氏动了动嘴才要开口,却听碰的一声,薛盛一掌拍碎了盖碗便不敢再开口。 “行了,你先走吧。这事儿便当没发生过。这些年你们做的事情我睁一只闭一只眼,却不想差点捅出大篓子。那位……”薛盛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的。那事儿还是收一收。近日我会携妻儿入京,这里的事儿你万不可过了。昔年找些穷苦人家的女儿变算了,怎得……” 薛盛皱眉不再开口,那艳妆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角歪了歪,轻笑,“这还是大太太的好主意。” 薛王氏张了张口,瞧着薛盛的脸色还是垂目不语。那女子瞧着二人神色倒也不乘胜追击,而是起身理了理衣衫,款款的往外头走去,走到门口那女子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回头, “那位安排的好。几个小丫头入了林府,能不能去到京城,便是她们的造化了。也请大太太带着大小姐……” 说着她忽然戛然而止,满意的瞧着薛王氏的惨白的脸色转身离开。 薛盛瞧人走远,这才拉起薛王氏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夫人不必紧张。这次带着蟠儿,钗儿入京一切有我。” “老爷话虽如此,可是……”薛王氏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无事!”薛盛笑容得意,“钗儿定然可以入住贾府,夫人放心。” 第108章 贾赦一行沿水路而上,因是大大小小带了一群小丫头, 故而前行稍慢, 如此,一月有余也是到了京城。 船才靠近码头, 堪堪停稳, 贾赦还来不及安排, 便有人来报,贾母已经安排了人来接黛玉入府。贾赦与梓莘二人对视一眼,贾赦出了舱门瞧着码头那一溜的马车, 嘴角不觉扬起几分冷笑。听闻后头响起了梓莘的气息, 出声笑道,“瞧着架势,怕是母亲还是起了那心思。” 梓莘秀美微蹙,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怜惜之意。如今黛玉是跟着他们一起入京,若是按照原来那般这才五六岁的稚儿,瞧着这架势不管自己家如何富足,到底会心生惧意。可如事事早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贾母如此大张旗鼓是给何人瞧的。 “娘娘娘, 我看到咱家的马车啦。玉儿姐姐, 瞧,那个粉色车顶的没有,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车。”贾璎指着一辆粉色车顶却是拴着小毛驴的车子兴奋不已, 只是那一转眼,脸上的笑容却是垮了,“玉儿姐姐,我看到祖母身边的妈妈了,姐姐怕是不能做我的车了。” 黛玉抿嘴而笑,瞧着那一溜的马车,小小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又抬眼瞧了瞧贾赦夫妇,心中定了几分。她想起了此时上京前贾敏的嘱咐,贾敏提过,若是码头只有舅舅的人马,那可亲近外祖母,也可以住在外祖母安排的住处。若是外祖母派人来接,且看那来接之人,若是大队马车,便一切按舅母的行事。如今瞧着又被母亲料到了,黛玉低着头,贝齿轻轻咬过嘴唇,心中虽敬佩贾敏,倒是对于那未见面的外祖母起了几分隔阂。 “玉儿姐姐,没事儿,我们陪你一起坐车。祖母的妈妈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贾珞一手拉起黛玉,一手拉起贾璎面向贾赦似乎在等待他的指令,见贾赦微微点头,便笑道,“我们不急下船,娘给我们预备了好吃的,我们先去吃吧。”说着,三个孩童手拉手入了船舱。 梓莘依靠着贾赦轻抚着鬓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身后跟着的船上,面上露出几分苦笑,“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贾赦随着她的目光而去,正是落在那载了小丫头的船上,眼中的讥笑更是明显,符合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几月未归,或许那袭人早已在宝玉身旁伺候了。” 第103章 梓莘挑眉,贾赦笑着扶了扶她的挑高的眉毛笑道,“你且不觉少了一人吗?” “只有一人?”梓莘推开贾赦的手反问,二人不由相识而笑。须臾,只听那贾赦道,“通知下去,登岸!” 贾母这头一早得了消息,知道贾赦带着林黛玉今日如今,便早早的安排了人马去接,也好早些见到那林黛玉。这些年未见贾敏,倒是几个外孙常来常往的跟贾母请安问好,瞧着玉树临风的林家几子,贾母家不免生出了几分旁的心思。话说这贾府如今虽然不再是国公府,倒也不失颜面,只是侯府名声全靠贾赦撑着,贾母不免也要收敛几分。若还是国公府便是她一言堂也无人说甚,如今她还要摆出婆婆的谱也无可厚非,只是到底底气不足。又瞧着幼子多年无建树,心中不免焦急。又瞧着林如海如今这般声势,自然把主意打到了儿女亲事上,只可惜二房丫头除了元春,各个都是庶出,不好说亲,那元春又是要有大造化的,如此,贾母便对于林家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外孙女格外上心…… “老祖宗。”糯糯的声音响起,贾母低头,爱怜的抚了抚怀中男孩。男孩大约有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是唇红齿白,秀美可人,一双美目虽不及贾赦的却在目光流转之间惹人怜爱。男孩扯了扯贾母衣襟,道,“您老今儿不让我出二门,说是有外面的妹妹要来,定要我见见。可是妹妹什么时候才来呢?父亲还布置了我好些功课,要是完不成……”男孩委屈的憋着嘴说不下去了。 贾母见状立即紧搂着男孩安抚,“别管你父亲,凡事我有。你才多大,他儿子多,才不管不顾你身子弱非要跟着一起读书。宝玉,你且听好,别的不敢说,我这里头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今儿这个妹妹可不是旁人,是你林姑父的女儿,你要与她好好相处……” “老太太,姑娘们来了!”清脆可人的声音打断了贾母,贾母非感不悦,倒是轻笑着点了点头。说话的丫头十来岁的模样,生的平头正脸,小小年纪却难得的端庄。贾母满意的瞧着那小丫头,她是前些月选上来,贾母做主给了宝玉当大丫头。宝玉身边伺候的丫头,贾母最喜此人。 “袭人姐姐,快给我穿鞋子!”宝玉急急忙忙的从贾母怀里退了出来,一想到自家大姐姐一会见自己的这副模样定然又要数落。贾母瞧着宝玉害怕的样子不觉莞尔,那头袭人听闻宝玉所言,立即蹲下身子为宝玉穿鞋整理,这边才收拾妥当,那里贾元春带着仨庶妹进了次间。贾母瞧着一色水灵的孙女,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若是当年老二袭爵,这该多好。女儿多,对于他们这样人家再好也没有了,庶女怕什么,多子多孙才是福气。想着不免有对贾赦夫妇存了几分怨念。只想着见过自己那唯一的外孙女之后,好跟女儿絮叨絮叨自己内心所想。 “祖母好,孙女给祖母请安了。”元春盈盈下拜,裙角未动仪态端庄。如今她也有虚14了,她伴读这些年时常不在家中,如今公主议亲她这次安王郡主议亲她才得以归家。可瞧着家中幼弟,总觉祖母宠溺过渡,母亲又因父亲喜爱周姨娘所出二子,便放任宝玉在贾母身边,想着她面上不显,却是悄悄把宝玉一番打量。瞧着那俊美小脸红扑扑的模样,她也能猜出方才定是又腻在了祖母怀里,元春暗暗叹了口气,想着如何说服母亲把幼弟从祖母这里迁出去。 “祖母,姐姐什么时候才来呢!”探春跟着元春请过安,笑呵呵的腻了过去。她只比宝玉小了一岁,因是宝玉少了玩伴,她自幼也是常常住在贾母之处,倒也一点不怕生。 “快了,快了,看时辰也该是到了时候。”贾母笑呵呵的瞧着探春,又把目光落在迎春与她身边那怯生生生的极好惜春身上,不觉再次感叹,若是当年袭爵的是老二,这三女哪怕庶女也有好去处了。 话说如今荣康侯府虽未分家,但因早些年贾政之言,倒是有分府而过的架势,只是除了梓莘之外,也只贾氏二兄弟知道详情。此事先按下不表,现且说那贾府两房子女按各方排序,长房贾赦三子一女皆出自梓莘一人,贾政倒是开枝散叶如今已有四子四女大大压过长房的子嗣心中不免得意。虽贾政官运不顺,他此生颇为自豪便有贤妻美妾,儿女成群。 先说那嫡妻王氏,为他生下贾珠,贾宝玉俩嫡子,还有一个出处让他长脸的长女元春。他最真心所爱的周姨娘更是为他添了两子两女。还有在宝玉出生那年贾母赐的身边丫头次年生的女儿,他可谓心满意足,每日便是在家教导几个儿子上进,或者跟着清客们谈诗作画,日子好不惬意。 王氏房里熏着香,身边也未曾留人伺候。她盘腿而坐,按照三长一短的气息吐纳。一个周天完成,她张开眼睛,只觉灵台清明,再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畅快不少。这十年她过的不可不谓不憋屈。人都说贤妻美妾,她给足了贾政面子。 瞧着那周姨娘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往外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不管她施展何种手段,那贱.人都能堪堪避过,且生了二子二女,又是过了明路的妾,王氏虽咬牙切齿,却又不好胡乱发作。本以为贾母赐了美貌女子,可以分去周姨娘些许宠爱,或者让二人相斗她好坐享渔翁之利,却不想那周姨娘倒是沉得住气,不哭不闹,亲亲热热的把赵姨娘真当姐妹。想要拉拢赵姨娘,却又发现那是个愚不可及,扶不上墙的。那赵姨娘肚子也不争气,次年只生了一女。倒也不是她想的开,只是那周姨娘与她那两个儿子实在可恨! “夫人,有您的信。”屋外头传来了声音。王氏这些年倒是秉承着当年规矩,底下人虽不见王氏发作周姨娘,到底还是记得那年的事情,不敢造次。故而,王氏一声令下,如今敢在外头伺候。 收了功王氏整理了衣衫,在贵妃榻上坐下,端起炕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这才悠悠的道,“进来吧!”立即,便有小丫头捧着茶盘进来,茶盘上之躺着一封信,她身边跟着的却这些年王氏心腹喜贵家的。王氏拿过信,拆开匆匆瞧过,面上不由露出喜色,她闭目轻轻回忆着曾经读过的故事,虽是面目全非,她倒也记得些许关键之处,薛王氏此次入京与原来以后大大不同。这大大不同倒是符合她的心意,若是跟她所知相同,定然不会接纳他们。如今这番,倒是她的助力了,王氏捏着信,心中各种信念而起,不由踌躇满志,憋屈了这些年,终于到了一朝讨回的时候了! 第109章 马车缓缓而行,车内的俩撅着小嘴的小人儿满脸不开心。梓莘揽过女儿的肩膀, 伸手刮了刮她挺立的鼻子, 笑道, “怎得?不过一会儿功夫不见你林姐姐, 就这般不高兴?” “娘, 为何林姐姐要一个人坐轿子, 跟我们一起坐马车不好吗?”梓莘怀中的小人儿没答话。倒是她边上的贾珞仰着头,不解的看着梓莘,“还有啊, 为何老祖宗要特特派人来接林姐姐, 她不是跟我们一起吗?从前我们出门,老祖宗从不派人来接的。 梓莘还未说话,一根白嫩嫩的小手指已经点上了贾珞的脑袋,贾璎摇头晃脑,脸上露出满满的不屑,“弟弟啊,这事儿你还是不用知道的……嗯……内宅女眷的事儿你一个男的干嘛要去了解啊。你还是想想一会怎么见哥哥们吧!” 贾珞躲开了贾璎的手指,摸了摸被她戳疼的脑门, 侧头不语, 只是拿眼可怜巴巴的瞧着梓莘。梓莘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道, “等到了你祖母面前再这般卖乖的好。至于你老祖宗为何这般劳师动众的, 你自个儿想吧。” 贾珞讪讪的收起自己可怜兮兮的表情,皱了皱鼻子,别过脸抬手掀起窗帘,透过外头不易觉察的缝隙瞧着外头。梓莘见贾珞这般不觉更加好笑,怀中的贾璎却是凑到她耳边轻道, “娘,林姐姐会跟着我们住吗?万一老祖宗硬要她留在那边怎么办啊,我都答应林姐姐跟她住一起了。” 梓莘紧了紧女儿,笑而不语。虽说如今已是局中人,到底对这次初见她还是怀着几分期待。她记得书中林黛玉进府因是带着人不多安排住在碧纱橱,可是如今贾敏尚在,又为她安排二三十人伺候,也不知道那贾母会如何安排。她眯了眯眼睛,嘴角笑意渐渐淡去,这事儿终究是到了书中所述之处了,往后还不知道如何呢。 林黛玉一个人坐在轿子里,轿子虽晃的厉害,她倒也安然处之,轻抚着自己的垂在肩上的辫子,不用竖起耳朵听着外头人的说话声已是落入耳中。 “好姐姐,你看着林姑娘的排场,这姑太太到底还是不放心郡主啊。” “你小声点,别乱说。小心郡主罚你。” “姐姐跟在老太太身边不久,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先前说话的那个似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当年老太太要给姑太太置办嫁妆,这做哥嫂的总该意思意思吧,你猜我们这位富贵泼天的郡主出手多少,才这个数……” “天啊,才200两……这是打发谁呢!”后头说话那个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又立即压低,“这真是……” “所以啊,若是姑奶奶真放心何必这样大张旗鼓,还不是要让人知道林姑娘住这里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哎,也是苦了姑太太一片心思,倒是二太太大方,给姑太太添妆时候那个出手。我可是瞧的真真的,前朝名匠的点翠步摇。” “真可惜啊,这林姑娘瞧着应该是要入住那头府里的,若是她跟着老太太,二太太也是……” 说道此处二人再无声响,黛玉蹙着眉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刚刚那番对话,声音着实不算细语,正好够一字一句清晰落入她耳里。哪怕她没练过功夫,也足以听的清清楚楚。她松开了抚着辫子的手,抽出帕子用力扯了扯,想起大哥教授的清心诀念了起来。她自知年幼,可是这般被人当着面愚弄还属第一次。想着她停下了清心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端小梨涡,心中倒是玩心大起,很想知道方才之举到底出自谁的手笔,才想着。耳边忽的响起了刚刚一人的耳语,那声音虽轻,可是对黛玉来说却是依然清清楚楚, “姐姐,你说这个林姑娘可是听见了……”少顿,那声音再次响起,“好姐姐我知错了,回头二太太跟前可别说我的不是……” 答案已然在眼前,黛玉顿时失了兴致,只想着早些到了侯府见一见那贾璎贾珞说的珍奇异兽。 贾赦骑在马上冷冷扫过眼前的车桥,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冷酷的笑。曾几何时着这样画面如此熟悉,只是……想着他略略摇了摇头,哪些不虞的画面却是越加清晰。那年似乎他为何会如此那边举动他无法解释,昔年此时也不知道那林如海是如何受人蛊惑才会让独女不过一顶小轿三两下人这般进府。如今的一切还好还好。眼瞧着车马已经进了荣宁街他立即打马而行走在了队伍最前头。 不笑意而会功夫,荣康侯府府们大开迎接贾赦入府,贾赦下马目光扫过后头那还在缓缓而行的车马嘴角笑容更甚。如今管事儿的是那昔年姚二,如今的姚二正值壮年,瞧见了贾赦立即迎了上来,贾赦回眸瞧着匾额上那金灿灿的荣康侯府,想起了自己那位亲妹为黛玉带来的伺候的人,心中顿起了几分玩心,也不是这日子以后会如何。 且说这贾母一早叫了孙子孙女侯在身旁,逗弄了宝玉许久,心中渐渐焦急之间帘子掀起,那陆妈妈喜气洋洋的要喝道:“来了来了。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这一嗓子,贾母之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少顷,先见梓莘款款而入,后头跟着规规矩矩的贾珞,再着眼瞧去,只见那贾璎牵着一个小小的绿衣罗裙女孩走了进来。只是初见,贾母也不知道为何,只觉眼睛发酸,惊醒时两行热泪已然缓缓而下,惊的宝玉急急喊道, “老祖宗,您怎得哭了。” 贾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紧着怀里宝玉,也不顾那梓莘抽出帕子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老祖宗是高兴,高兴。来来来玉儿,快来老祖宗这里。让我好好瞧瞧你。” 黛玉闻言,立即松开了贾璎的手,快步走到贾母跟前款款下拜,“黛玉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愿外祖母体健神安。” 贾母瞧着心立即花了,下意识的松开宝玉,拉过黛玉搂入怀中,小小的人儿入怀,软软的身上还带着她熟悉味道,贾母又觉眼睛发酸,“好好好,别见外,跟着一起叫我老祖宗就好。你母亲小时模样还在我眼前,你却这般大了。” 黛玉被贾母搂着,问着贾母身上香气莫名也是眼睛发酸,却是没有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侧脸靠在贾母胸口,心中奇特之感顿生。贾母搂着黛玉好一会,陆妈妈这才笑道, “老太太,何必如此,姑娘现今已经入府,养在您跟前日日瞧着还有看不够的时候?”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了,这是喜事不是。”贾母松开黛玉,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这才又是细细打量起来。只见她生的小小瓜子脸上一双微微上翘的凤眼,秀丽挺拔的鼻子配着一张小巧的嘴。倒是取了林如海夫妇的优点,年纪不大依然有那美人胚子之态。顿时心中更喜。 “请老祖宗安,老祖宗万福。”异口同声的两个稚嫩之声把贾母思绪拉回,又瞧着贾赦一对双胞胎,立即笑意盈盈点头让起。梓莘顺势也给贾母请了安,跟着又是贾政儿女给梓莘请安。完毕,贾母赐梓莘坐此时室内顿显一家人喜气洋洋之态。 梓莘环顾一下,那元春威严正坐在下手,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颇有女儿家的风姿。在瞧她之下那三个相貌各异三女颇为唏嘘。此时,事实已然不同着实不该在那心中记挂之书来生搬硬按,四春皆在此处,所谓三岁定八十个人之性也可瞧着起七七八八,不说那探春,就是周姨娘所出迎惜二女便是大大不同。 “老祖宗,这个妹妹我见过!”还未等贾母为众孩儿介绍黛玉,宝玉已是自来熟的拉起黛玉的小手,“妹妹真香,瞧着也好看,素日里,老祖宗也有叫我玉儿的。嘻嘻。” 第104章 闻言,梓莘顿觉满头黑线,再拿眼瞧黛玉只见她半垂双目也不答话。那贾母倒是哈哈而笑一手搂过一个,“对对对,以后老祖宗我呀,有两个玉儿了。” 且说着,那宝玉松开黛玉的手,执起自己胸前挂着的玉献宝似得递到黛玉跟前,“妹妹,我叫宝玉,且是因为这个是我从母亲那里一起带来的。妹妹叫什么,可是也有玉?” 黛玉扫过宝玉递到眼前的之物,眼睛又是隐隐发酸却是掉不下半滴泪,她转头瞧了梓莘一眼,抓起压裙角的一块雕琢精细的翠色之玉浅笑,“这是我的。” 宝玉还未说话,那头探春已是急急站起,娇笑道,“你外头来的不知。宝哥哥的玉可不是咱们这寻常之物,那是从母亲胎中带来的。上头还有字呢!” “原来如此。是黛玉鲁莽了。多谢姐姐教诲。”说着放下自己手中之物,又对着宝玉而笑,“哥哥,我姓林,乳名黛玉。却没有这般从我母亲哪里带来的玉。” 那宝玉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闻言脸色剧变,还不能贾母等人反应过来,扯下脖子上的玉往地下狠狠掷去。 室内顿时安静,梓莘诧异瞧着那宝玉用那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下贾母炕床,对着落在地上之玉用力踩去,她不觉微愣,心中微念:这就来了? 第110章 却说那贾母房中因是养着宝玉, 室内均是铺了后毯,宝玉如今已有七岁,却是不曾收起。他在贾母之处也是穿着便服软鞋,如今他随着对着那娘胎里带来的玉踩的厉害。到不见半分损伤。 黛玉被贾母拦在怀中, 除了那初初的惊吓,目光便是落在了宝玉脚上,耳边响着宝玉哭喊声, “什么怪物,什么怪物, 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为何人人没有只有我有。这家里的姐姐妹妹没有, 哥哥们也没有, 大伯家的几个也无,单单我有。我早说了这不是什么好物件。不然为何今天来的没也没有,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黛玉深知此时不是笑的时候, 可是瞧着宝玉那软鞋好无力度的踩在玉石之上, 心中不觉玩心大起, 只想着不知道自己试一试会如何。她到底年幼, 这般想着嘴角不自觉扯出弧度,带出了小小梨涡一枚。宝玉虽是哭闹着, 目光却是没从黛玉身上离开过, 见她如此笑容, 顿时连哭闹也停了, 只是愣愣瞧着黛玉,嘴里喃喃,“这个妹妹我见过……” 宝玉如此一出大大出乎贾母预料,她攥紧了拍子,指着宝玉说不出话来,如此,探春立即而上,不着痕迹的稍稍挤走了黛玉,轻抚着贾母胸口口中连连说道, “老祖中息怒,老祖宗息怒新来妹妹想必不知宝哥哥性情,说错了什么,惹了宝哥哥发火也不是故意的。” 此话一出,其他人还好,却见宝玉跟前以丫头已是扑倒在宝玉脚下,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腿,大喊,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是您的命根子啊!”说着便从宝玉脚下躲过那玉,放在拍子里轻轻吹着。 梓莘瞧着眼生的丫头扬了扬眉,又抬眼瞧贾母她有着探春顺气,身旁其他伺候却无大惊小怪,只是低着头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宝玉却是呆呆傻傻的瞧着黛玉,举步往贾母面前走去,他死死瞧着黛玉。黛玉本事瞧着戏,不想火烧到自己身上,可这宝玉这般瞧着倒是让她深感不悦,下意识的,黛玉的眉头蹙在一起。瞬间,宝玉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瞧着黛玉喃喃,“妹妹不要皱眉了。”说着手指便要触到黛玉眉间,却又扑了个空。 贾璎早早听闻探春之言,虽是没有回嘴人已是来到贾母身边,伺机拉着黛玉到了自己身边,对着宝玉做了个鬼脸,宝玉略惊已是回神。他转而哭丧着脸铺在贾母膝前, “老祖宗,为何人人都说那玉是我的命根子,我是人,玉怎得就是我的命根子要我天天带着它。说是个好物件,却是只有我有,旁人皆无。我不要它了,我不要它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贾母轻叹一口气,握住了探春的手放在一边,冲着她慈爱一笑,又伸手对着贾璎黛玉挥了挥, “我的好璎儿,玉儿都来老祖宗这里。玉儿,你别吓着了,老祖宗可不是冲着你,是被你这个傻哥哥气到了。还好我这屋里是软毯,若是不然那玉有半点损伤我有何脸面去见那国公爷。” 贾母的口气完全放软了,黛玉瞧了身边贾璎拉着她一起走向贾母。只是贾母明说着了不是冲着黛玉而去,那探春只得极力忍着尴尬之情,生生的逼红了耳朵。 黛玉拉着贾璎的手,心中大大的不快。在家之时,上头那么多哥哥,她是最小,谁人不是捧着,宠着她。贾敏也是疼爱黛玉可是教导却有细致,如今这般她只觉得厌烦,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眼前这个小小的人。 此时,贾母身后一个颜色极好的大丫头缓缓而出,笑盈盈的拉起探春,抓了一把果子与她,轻笑道, “老太太,几位小姐还未相互认识。不如先带着林姑娘见一见咱家的几位姑娘吧。” 贾母眼里闪过赞赏之色,笑言, “是是是,都是我老糊涂了,忘了这事儿。怎得也得让他们姐妹好好见见。宝玉,快别闹了,让你林妹妹笑话。说着先是指着探春,玉儿,这是你二舅舅家的三丫头,与你同年,倒是你比小上一月,理应叫你一声姐姐,怕是她自觉高你些许,以为你是妹妹。” 探春激灵闻言立即对着黛玉福了福,嘴里笑道,“原是林姐姐呀,是妹妹的不是,还请姐姐原谅。我是探春。母亲一直跟我们姐妹提起你呢。” 黛玉倒也不计较她之前言语,还礼之后,也是笑意晏晏,“探春妹妹不必如此。” 见二人话语已落,元春这次起身漫步至贾母跟前,只是对着黛玉微微点头,贾母拉起元春的手,眼里笑意更深,对着黛玉介绍道,“这是你二舅舅的家的大姐姐。” 黛玉福了福,轻唤了一声大姐姐,元春也是还礼这般便是认识了。跟着迎春也带着自家亲妹来到贾母跟前跟着黛玉一一认识。 贾母笑呵呵的瞧着自己身前这些女孩儿,挥了挥手,笑道,“罢了,你们都去坐好,别都站着,宝玉,快过来跟你林妹妹赔不是。下次看你还闹不闹了,吓到了你妹妹,她可回家了。” 却不想那宝玉才听到回家二字,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坐在坐在地上撒气泼来,“不要不要不要,这个是咱家的妹妹,哪里都不准去,不准去。” 才缓和的气氛荡然无存,瞧着这般,梓莘已然起身,对着贾母恭敬道, “母亲,要不媳妇先带黛玉回芷园?地方时早就备下了,妹妹不放心倒是叫了不少人跟来伺候,如此倒要回去好好安置安置。” 贾母一愣有瞧着袭人哄着宝玉,又瞧着黛玉脸色,便把先头想把两人养一起的想法生生压了下去。面上虽不显心中倒是微叹,反正这黛玉也不是住上一日两日,来日方长。这才点了点头,对着陆妈妈使跟先前那丫头使了使眼色,良人齐上,跟着袭人领着宝玉了去了外头。这才道, “敏儿还不放心自己家吗?也罢了,我也见见来人。” “是,媳妇这就叫人来了。”梓莘说着对着身边陪侍的蔓枝使了使眼色,那蔓枝对着贾母福身就出去了。贾母见屋子里清净,心中越是感慨这大好时机白白浪费。才说着外头又有人报,王氏来了。 梓莘微微有些吃惊,倒是有些时日不见王氏,这些年二人淡淡处着,那王氏虽早就不是她昔日闺蜜的内芯,处着也不似先头的模样,更不是自己所知书中。她瞧着一屋子的二房庶女,又想到外头那些立住的庶子,心中越觉看不懂这王氏行径了。 在这梓莘乱想片刻,那王氏已是悄然而入。只见她上着酡红色暗丝刻纹罗衫,下系绛紫绣花罗裙,外皮一件枣红色夹袄长衫。梳着牡丹髻,点着嵌着红宝的坠饰,再加一根红宝发簪,整个人瞧着神采奕奕,富贵逼人。 黛玉瞧着王氏的面孔,只觉的脑子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为何,只是那首轻轻抵住了太阳穴。待王氏坐定,黛玉还在揉着太阳穴,倒是身边的贾璎悄悄拉了拉黛玉,黛玉这才走到王氏面前,下拜道,“黛玉见过二舅母,二舅母安。” 王氏瞧着黛玉小小年纪已是生的这般模样,五官里瞧着有贾敏影子也是取了林如海的优点,心中便如同被搅着痛了起来。那么多年,王氏以为自己早已无事,可是如今瞧着黛玉,脑子里似是不受控制只想要狠狠收拾她。她深知还未到时候,便是极力压下这年头,面上扯出一丝笑容,她还未开口,身边跟着的人已是递上了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她轻笑, “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着你母亲昔年的喜好,备了这个,你可别嫌二舅母小气。” 黛玉瞧着,如今身边也没有人跟着,自己也不好直接去那下人递来的东西,只得双手举高头顶,王氏深知其意,便自己亲自交到了黛玉手里,黛玉捧着荷包,口中道, “谢过二舅母,黛玉不敢嫌弃。” 说着,黛玉转身回到贾母身边交到贾母手里,贾母也是不接,轻笑,“你舅母给你的你收好便是了,她好东西多,老婆子也不看了,怕是瞧见若是好的,起了心要拿呢!” 众人配合的哈哈而笑,王氏也跟着起身,福了福又笑道,“母亲真是说笑了,论起好东西,媳妇那里不过俗物,怎得就能入母亲眼。” 黛玉闻言也是略略一想,打开荷包取出其中之物,只见是拿汉白玉雕成的精致小巧的麒麟。贾母瞧了满意的点着头,笑道, “快快收好,别让你不着调的哥哥瞧见了,他最喜这些小物件了。” 王氏扫过四周不见宝玉,略略一想,大概猜到了宝玉应是又闹过了。她也不接贾母之言,又是瞧着黛玉,轻言, 第105章 “黛玉生的这般好,真是老祖中的福气。只是瞧着怎得还似有几分不足之症呢?方才瞧你扶着头,可是哪里不适?也不知你如今可吃着什么药没有?” 王氏此言一出,黛玉顿觉似成相识,心中大悲,眼中更觉酸涩,却是留不下一滴泪。她轻抚着胸口,笑言, “让二舅母担心了,外甥女生就这副模样。小时也让父亲母亲担心,常差人来瞧。都说外甥女无大碍,只是瞧着若些。如今倒也不曾吃药。” 王氏点头,外头传来口讯说是黛玉跟前人已经候着了。 第111章 屋子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随身侍仆, 这里还只是跟着黛玉来的妈妈们,精细的粗使的贾母都命人进来见见。只是贾母瞧着底下跪的居然均不是陪嫁过去居然没有一个脸熟的媳妇子,她的心开始往下沉。贾母自觉对贾敏一直上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女儿居然不跟自己一条心了。伺候的妈妈都这般齐全,想来是不想让她插手安排人手了。瞧着这架势,怕是黛玉入府贾敏把黛玉身边伺候的人如数都送了过来。 如此,贾母闷闷的生着气,贾敏的意思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可是此时,贾母也不好多说, 只是挥了挥手, 让妈妈们下去,又问, “那黛玉跟前伺候的丫头可是够了?若是不够,我在添上一二。” “尽够了。”梓莘笑意回话, “妹妹生怕黛玉不习惯这不, 她呀把能带的人都让带了, 那些丫头瞧着伶俐又是黛玉用惯的, 母亲也见见?” 贾母点了点头,瞧着梓莘那笑意模样, 心中更觉烦闷。唯一的女儿不贴心, 却与这梓莘这般交好。难道她料到自己要把黛玉养在身前跟宝玉一处?贾母生疑, 只觉不可能, 可是女儿的安排着实让她郁闷。才想着,外头进来一溜的丫头,打头的是一个梳着垂挂髻的十岁上下女孩,生的伶俐可人,。她身后则是一个跟她一样装扮只是衣服颜色不同的女孩瞧着她些许,猛一看倒有几分神似黛玉。再瞧最后进来一个,贾母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眼前的女孩们各个容貌不俗,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举止有度,可见贾敏调教的极佳,哪怕最后一个进来瞧着比黛玉还小的,也是一脸机灵模样。贾敏实在周全,周全到叫她无所是从,她这是防谁呢!贾母气结,略略数了数,进来的大小丫头居然有了八人。她只是拿目光一瞧,领头的丫头依然率领众人齐齐下跪给贾母行礼请安。 贾母看着这一点点都挑不出错处,也不知道从何下手,耳边又想起了梓莘的声音, “这儿是妹妹为黛玉准备可入房贴身伺候的,还有些粗使小丫头或是在外间头伺候的,我也不叫进来让母亲瞧了。” 贾母无言以对,只得让人先让小丫头起身。又命人带了下去,让留下两个贴身伺候黛玉的。果然,打头的那丫头立即指挥着众人退下,自个儿跟那跟黛玉有几分神似的留了下来。贾母瞧着便问, “恩,是个好的,你叫什么?” “回老太太话,奴婢紫鹃,这是晴雯。我们都是贴身伺候的姑娘的。”紫鹃低着头,声音婉转倒是人如其名。 贾母笑着让人赏了二人小物件,转头又道, “黛玉跟前伺候的人周全是好。只是我瞧着你妹妹像是把整个府里伺候黛玉全带了?这是怎得?她这是跟我还是跟你见外,怕是女儿住在咱家里受委屈还是怎得。” 梓莘哪里管贾母的言外之意,只是继续笑意晏晏, “母亲说的是。来之前我也说了妹妹,怎得这般见外,府里还怕没人伺候吗?旁人不说,母亲这里害怕没有可心会伺候的?带着一个妈妈一个小丫头也就尽够了。可是妹妹偏说这些都是黛玉用惯的人,她不在那头府里这些人也是闲着,便让一起带来,母亲也无需烦累准备新人伺候。我想着,妹妹说的也有道理。这里不比扬州,若是有用惯的人在身边黛玉他们夫妇还有黛玉那几个哥哥好放心。母亲您说呢?” 贾母深叹一口气,一脸无奈,笑道, “是是是。知道她疼惜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有那几个小子也紧着妹子。这边罢了。只是这住处……” 梓莘面上还是淡然,心中却是大笑起来,一切果然如贾敏所料,她也不多言顺着贾母的话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贾母倒也不多言了,开门见山于梓莘道: “这黛玉我瞧着也别安排别处,不如就让她住在昔日你妹妹未出阁的函姝居。” 梓莘还未搭话,黛玉却已是款款起身,对着贾母福身,“老祖宗厚爱,外孙女有话回禀。” 贾母拉过黛玉让她坐回身侧,虽然心中已有不祥之感,面上还是笑道,“有什么要跟老祖宗说的?” “外孙女怕是住不得函姝居呢!”黛玉轻声言道,面上一脸遗憾。 贾母眉毛一抽,不觉扬了声音,问道,“这是为何?你母亲有交代你?她未出阁的院子一直给她留着呢,连名儿摆设都未改,如何就不让你住。怎得她住的,你不住不得?” 黛玉讪讪只拿眼看向梓莘。梓莘会意立即接话笑道, “这真是知母莫若女,母亲,妹妹就知道您会这样安排,这才让我带花给您。说是那函姝居是她昔年的住所,如今也一定保留了原貌,这是她的念想,不想有那半点不同。可这黛玉却是喜好与她大大不同,若是让黛玉住了必定要更换装饰,若是不换黛玉也住的不舒畅。所以撒着娇让媳妇告诉您,函姝居可是她的,哪怕她出了嫁,半点改不得呢!” 王氏闻言抽出帕子抿嘴而笑,轻道, “是呢,昔年妹妹的函姝居是这府里头最幽静的住所,里头的物件无一不是精细之物。妹妹出嫁带了用惯的物件去,剩余的倒是半点未动。母亲也是时时差人看顾,日日派人打扫,与妹妹未出阁是无半点不同呢。” 黛玉轻笑,也不随意答话,梓莘也是笑笑,贾母也不理王氏,顿时屋里有了几分冷意。贾母想了想,又道, “那还是在这头安排一个处,如今除了元春,她们姐妹几个都是请了先生在这里上学,虽不知道黛玉如今如何,倒是可以与她们姐妹一同念书。” “老祖宗,”贾璎上前一步,笑的灿烂无比,仰头得意道,“老祖宗,这次姑母可是为林姐姐请好了女先生一起来的。我以后也要跟着一起念书呢。姑母说了女儿家不求功名利禄,但是要管家理事,该学的一样不可少。还说两位姐姐还有惜春妹妹可一起上学。这女先生可了不起啦。是……” 说着,她似是记不起来,转身拉起黛玉的手,笑道,“姐姐你说,你说。” 黛玉拉着贾璎笑而不语,只是拿眼看梓莘,梓莘对着王氏贾母说道,“妹妹也是托了人特特请了苏州大儒钟毓之幼女。” 贾母点头,脸上露着迟疑,问道, “此人我也略有耳闻,听金陵的老姐妹说钟毓有一女此女自小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针黹女红一不通,也是江浙有名才女。只是因为婚事受阻,年过二十之后便自梳不嫁。如今也是各家争抢的女先生,可是此人?” “正是呢!也是妹夫与钟先生交好,见了黛玉之后,喜欢的紧,这才愿意随着来京城。只是女先生不比旁人,也不好跟着众奴一起相见。母亲若是无疑,这便派人去请了先生来?” 梓莘瞧着王氏脸色,果然见她越发不好。贾母更是像堵住了一口气。梓莘微叹贾敏周到,事事先行一步。 王氏知道自己脸色不好,想着自己路上安排,又瞧着黛玉看着梓莘之色,只当是办事之人不利,可是事到如今,倒也别无他法。她想了想,瞧着贾母欲言又止。贾母已是无从招架。瞧王氏这般便问, “老二家的可是有甚要说,何必吞吞吐吐,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王氏闻言,面上便带起了几分愧色,她瞧着黛玉,又看了看三春,这才对着梓莘笑道, “郡主见谅,着实是弟妹的不情之请。今日瞧见黛玉,我是真心的打心底喜欢的紧。本想着自家女儿已是出类拔萃,现跟黛玉一笔,尽是没边了。我求郡主可否让我那几个闺女一起住在芷园,一来这两府之间行走虽是不远到底要走好些时候。姑娘们还小,若是为了上学累着耽误功课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了。可否为她们也安排一个小院一起住着,方便她们读书进取。” “是了是了,老二家的说的是。”说着便对几人道,“日后你们也不必日日来请安,每旬来一次就好。小小年纪走那么远路上学却是吃力。滑竿也不能风雨无阻的。比如就住了那边,要来也坐辆车一起过来的好。老大家的你看如何?这日常费用便从我这里出就好。” “瞧母亲说的,这姑娘们花销早是有定例的,如今不过让我在芷园安排个地儿,哪有不允的。我这就叫人收拾,明儿派人来接迎春几个。”梓莘倒也不推辞,又道,“那母亲这便见见女先生吧!” 贾母点头称是,“是了是了,这就去请,也让她们好好见见先生。” 王氏见梓莘答应的爽气,心满意足,心中倒是数着日子,起了新的盘算。 第106章 第112章 是夜, 贾政回到苏慕轩倒是难得去了王氏屋里,王氏一早便是今日贾政当然要来探问消息,也早早的收拾妥当。王氏穿着一袭碧色家常衫,发髻也是随意由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簪挽起, 耳上为有缀饰,瞧着贾政心情大好,再有那一桌子他最喜的菜色更是愉悦。两人对食了一番,换到炕几而坐,贾政这才道, “今日如何?请安的时候母亲可是狠狠夸赞了你一番,说你贤良, 那位女先生你瞧着可是极好?若是不行, 我托了舅兄定然给几个丫头请定好的女先生去。元春入的是官学,陪伴几位郡主, 如今郡主备嫁,我们也要为她打算起来。方是正道。” “老爷所言极是, 只是女先生难寻, 三个小的身份也不够入女学。本来那房贾璎不入女学倒是有一名额, 可是三个闺女都是好的, 给了谁都不好,倒是叫她们生分。老爷也是我读书不多, 哪里分得清女先生好歹, 倒是看那送给几个丫头荷包, 倒是绣工精美, 想来针黹之上已是很好。” 王氏给贾政斟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轻叹一口气道, “我本想着若是黛玉能住这住这府里是极好的。我们这儿距离那函姝居不远,照料起来也是方便,没想到妹妹却是扬言不准黛玉入住。” 贾政想着昔日里那贾敏似是只与贾赦亲昵,三兄妹中自己与两人长的也不似想象。各项种种皆是落了一头,荣康侯府人人都知道老宅住着贾母与次子,芷园才是侯爷与郡主居所,想着贾敏安排,贾政更是气结。如不是瞧着女先生他也不方便打听,早就自行安排,绝不沾贾赦贾敏半点容光。想着,贾政又想起一事,正色道, “家中三子虽是已经十八,你倒也不用着急想着议亲,我想着今年让他们回乡。贾珂贾琼虽不是你亲生的,这些年对你恭敬有加,又是学有所成。他们的虽不是嫡子却也不好怠慢了亲事。你且细细瞧了哪家合适在于我说。” 王氏微微而笑,内里却是气结不已。明明贾珠才是嫡子,可在贾政心中似是只有家周姨娘所出二子。想着她更是气愤难平,只得念了几句口诀,这才笑道, “老爷所言极是,我定然回竭尽所能想看女家。只是贾琼还要小上三岁倒是不急。老爷,珠儿到底是嫡子。又是兄长,只有他的亲事体体面面的,下面兄弟几个才好寻好人家。老爷可有满意之人?我也好差人打探一二。” 贾政面露不虞,想起那个木讷无为的长子贾珠,再想到机灵讨喜的次子贾珂,恨不能二人身份对调。只是王氏再次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 “这是自然,舅兄跟我提起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之女,我瞧着也好,前日还与李大人把酒言欢笑谈起此事。我瞧着若是方面,你也与李夫人通通气,若是无误便回了母亲定下就是。也无需等侯爷那头,我们虽是仍然一个屋檐,到底是各自排行。既然早就过自己日子,那亲事也不必问那里了,我们自己看着办就好,左右也是办在这府里。你瞧着哪处院落好,收拾起来便是。” 王氏这里早就了王子腾夫人通气,面上露出喜色,点了点头, “我朝如今也不兴早早嫁娶,他们的年纪正好,自然不急。我也知贾珂是个好的,只是不知道他属意哪种千金。我家元春端着,迎春乖顺,探春伶俐,惜春可人倒是各有千秋。不知道到贾珂喜那个妹妹这般的。” 贾政呼的拉下脸,面上立即不好看了, “你说的什么话,娶妻当然娶贤。他们他日都是要入仕的,挑人如何这般轻佻儿戏。我知道,舅兄虽好,但是到底以珠儿为先。我话搁在这儿,若是你拿珂儿亲事作伐,挑个不像样的,我当然不会答应。罢了,罢了,你且看着珠儿这头。珂儿,琼儿我自己瞧着便是。” 说着,贾政甩了甩衣袖起身离去,只留王氏一人发呆。她愣愣的瞧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这些年她早就不求什么夫妻情谊,要的不过是自己脸面。她想要的自然会去自己争取,却不想这贾政却是这般混不吝,尽与她这般言语。又想起那个木讷寡言的长子,心情更是荡到了谷底。这些年她也不曾逼迫他什么,因为她永远记得自己曾读过的书,贾珠定然不能早夭。夫君靠不住,能依靠也只有自己嫡子了。想着,她命人装上茶果,往外书房而去。 贾母房内众人用过了晚膳,梓莘带着黛玉告辞,往芷园而回。贾母有心留黛玉,可是见黛玉身边跟着的妈妈丫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三春各自回房元春也回了自己院子,贾母身边只剩宝玉。宝玉自打闹了一番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让吃就吃,让喝就喝,如今袭人伺候了他洗漱,他一人呆呆的躺在碧纱橱内,不言不语。贾母洗漱后惯例进来瞧宝玉,一见他痴痴模样,便知他又犯痴病,只是不知道此次又是所求何物,便由身旁鹦哥扶着唠叨床边坐下。 “宝玉,怎得了,这又是想要什么跟老祖宗说道说道。” “老祖宗,”宝玉扑倒在贾母怀里,又瞧着那鹦哥着实好看,脸上才露出几分笑言,“还是老祖宗疼我,带着鹦哥姐姐来瞧我。” “说甚傻话,你是我命根子,我的都是你的,还有不疼你的!”贾母怜惜的伸手摸着宝玉的脸庞,瞧见他未带那块宝玉,便冲着袭人问道,“哥儿今日闹了一番,我也没仔细瞧瞧。玉没事吧!” 袭人立即从宝玉枕头底下拿出绢布包裹的玉递到了贾母面前,贾母细细瞧了果然无丝毫损伤这才放下心来,与宝玉说道, “傻哥儿,怎得动不动就要砸着来历不凡之物。你就跟着玉一般来历不凡。下次可要记住,切不可随意丢弃了。这可是你的命根子,你是又是老祖宗的命根子,你要是有个好歹。且是真正要了老祖宗的命。” 宝玉嘟嘴,在贾母怀里又是蹭了蹭,轻道,“老祖宗,您是最好的。宝玉今日睡不着,可想着林妹妹了。您把她叫来跟我一起吧。” “我的好哥儿,快别胡说,这林家是最重规矩的。你且不是那三岁稚儿,怎可与林姑娘同塌而眠。要是给姑老爷知道了,定然立即要接了她回去的。”贾母未语倒是鹦哥在一旁帮着贾母捏着肩膀,嘴里说道,“老太太,想必姑太太也是知道宝玉养在您跟前。而姑老爷又是规矩人家,哥儿小姐年纪虽幼到底也不是稚儿。您别往心里去了。” 贾母心安了少许,拍了拍加上的手,也不回答,只是转而拍着宝玉,问道, “你可以使真心喜欢那林妹妹吗?” 宝玉立即点头如捣蒜,“自然是喜欢的。家里妹妹多,大伯家还有璎儿妹妹,还有那湘云妹妹,可是宝玉顶顶喜欢林妹妹了。总觉见过她。” “好好好!”贾母甚感安慰,“你喜欢是定定要紧。你姑父是个大官儿,他书读的极好,是探花郎。你要是喜欢你林妹妹将来想要迎娶她可是要好好读书。你也见过几个林家哥哥,哪个不是读书好的,你父亲考校他们之后总是夸赞呢。” “为何要读书呢?我与姐姐妹妹们还有林妹妹这般陪着老祖宗不好吗?我是男儿读书罢了,为何妹妹们也要读书。书有甚可读。”宝玉不以为意,想起父亲考校三位哥哥时候样子,便心有余悸,又道,“老祖宗,宝玉不要读书,不要当官,只要天天陪着老祖宗。” “尽说傻话。”嘴里如此,心却是甜腻的,又想着这偌大家业倒也不以为意,“读书可是为了明事理,你总不能当个睁眼瞎吧。” “我识字的,大姐姐打小教我可多了。只是祖母,我可以不去家学吗?我不要上学。”宝玉想起贾政缩了缩脖子,“大哥哥也教我,大姐姐也教我,我念了三字金,千字文,诗经也是尽够了吧!” 贾母莞尔瞧着宝玉的小模样更是打从心底欢喜,不由感叹,若是此时黛玉也在此多好。 被贾母牵挂的黛玉,此时正是洗漱完毕,与贾璎二人相对而坐,掌心对掌心的练起功来。一个周天之后,两人这才松开手,相视而笑肩并肩的躺下。 “黛玉姐姐,今日真不好意思。本来答应要带你坐车的,可是老祖宗那里妈妈定要你一个坐轿子。那轿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人怪没劲的,从码头到这里好长的一段路呢!” 黛玉深深吐出一口气,也是感叹, “外祖母盛情,我也不好辜负的。还好母亲有先见之明,定要我住在这里。若是住在那边,我也不知道怎么练功呢。母亲说了,这事儿要悄悄的,有不可让旁人瞧见了去。也真是奇怪,为何哥哥们练功可以光明正大,我就要偷偷摸摸。” 贾璎起身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姑母为何这般小心,我们向来在这里无拘无束的。姐姐,你真厉害比我聪明多了,今日我教你的,之前我可是学了好久,你只是一会会就明白了。姐姐资质果然比我好。” 黛玉也跟着起身笑嘻嘻的道,“我以前也是跟着哥哥学了一些皮毛,你教我这些才是有趣。这气在身体里游走,所到之处都是暖暖的。这样我也不怕京城冬天了,玥哥哥说,京城可冷了。如今我是不怕了。” “姐姐不怕,冬天这屋里都是烧着炭的。姐姐在江南出生,不知道这里虽冷雪可是漂亮。等到大雪的时候,我们一起跟弟弟打雪仗。我们一起欺负他。嘻嘻!”贾璎说着似是已经与黛玉一起把那贾珞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黛玉也不接话,只是又想起了今日贾母房中宝玉,不觉好奇问,“今日老祖宗房里的那位妹妹说话好生有趣。素日里也是这般吗?” 贾璎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这是问起探春,便笑道,“姐姐不知道,探春姐姐素日就是能言善道可是讨老祖宗跟婶娘的喜欢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婶娘哪里那么多姐姐都不是婶娘亲生的。倒是今天元春姐姐话不多,平日里逮到我就是一通说教呢。” 黛玉听了,也是似懂非懂,她道,“我也不甚明白。只是在扬州时每每去旁人就家做客,倒是有听到什么嫡女庶女,嫡子庶子的。我回家问娘,娘说,一位夫君配一位娘子,但是可以多个妾侍,娘子叫正妻所生的孩子是嫡出。妾侍生的叫庶子,这妾侍也是分多钟的……” “这个我知道!”贾璎笑呵呵的打断黛玉,“我小时候也不懂叔父家里为什么那么多姨娘,娘也说的差不多,还说我爹爹从前也有许多姨娘的,都是老祖宗赐的,我问是不是老祖宗疼爹才给了许多人。娘还没说完,爹爹丢把我揪起来好一顿教训呢。反正姨娘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祖宗虽然赐了,可是爹爹却不要。所以现在爹爹只有我娘一个人,孩子也都是我娘生的。叔父喜欢老祖宗赐的人,所以那头的哥哥姐姐都不是一个娘。哦。应该是说都不全是一个娘。还说,爹爹只喜欢娘,也只喜欢我们不会有姨娘也不会有其他人生的弟弟妹妹。” 黛玉掩嘴而笑,说,“我爹爹也说了,只喜欢娘也只喜欢我们,所以没有其他姨娘呢!” “姐姐,你不知道老祖宗可是喜欢送爹爹叔父姨娘啦。”贾璎神秘兮兮的凑到黛玉耳边,“不知道老祖宗有没有送给姑丈姨娘不,每次说到这个我娘总是笑话我爹,我爹就把我丢到外面,让其他人伺候我,跟我娘自己去练功呢。也不知道他们练的什么功。” 黛玉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还是止住了,倒是贾璎忽的拍了拍脑袋,一本正经的嘱咐道, “好姐姐,你今日可瞧见了那个四堂哥宝玉呀?下次呀我们要离他远远。他总是奇奇怪怪的,喜欢跟堂姐们一起玩,有时候还非要拉着我一起。我瞧见他好几次吃老祖宗身边姐姐的胭脂。伺候他的妈妈都是离的远远的,只要漂亮姐姐近身伺候。我还听他说过什么只喜欢女儿家的话。我问过琏二哥哥,哥哥说了将来切不可他吃我嘴上的胭脂,还说女儿家最是金贵了,不可让宝玉轻薄了去。女儿家嘴上的胭脂,只能让自己未来夫婿吃。我瞧着这样算起来这个宝玉将来的姨娘也是不少的。” 黛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问道,“直接吃胭脂?老祖宗也知道?” 贾璎摇了摇头,直白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见过好多次。那些姐姐还笑嘻嘻的呢!我琏二哥哥说了,这些丫头都不是好的。” 第107章 黛玉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当下做了一个决定,已经定要距离宝玉三尺以上。 芷园内擎苍斋,梓莘洗去一天的疲惫,着中衣披散着长发出了净房。身后跟着神态懒散的贾赦,两人穿着同色中衣一起立在窗口,往外瞧去,今日虽不是十五却也是花好月圆。已是要步入初夏,院中花香肆意,梓莘舒适的闭起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贾赦从背后环抱住她,嗅了嗅她的发香。 “今日可累着了?都安排妥当了吧。接那边三春过来住,没事?” 梓莘舒适的靠在贾赦身上,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怕的,三人住着距离竹喧妹妹进,自然不会打搅黛玉与璎儿。且不管先前之事,几个丫头倒是鼎鼎有趣。周姨娘教的女儿到底比赵姨娘有趣。也不知道她们未来在王氏手里会如何。要是能改了她们的命运,自然是最好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想来那边没多久怕是要添新人了。”贾赦抱着梓莘目光瞧着外头月光,又想到今日这长长队伍,昔年的事情涌入心头,抱着梓莘是手不觉用了几分力。 梓莘觉察到了贾赦些许不对劲,只是两人早就心意相通,只是略略一想,她已然明白悄然转身环抱住贾赦腰际,脸贴着了他胸口, “你又何必多想,事情都有过去,现如今我好好的,你好好的,孩子们都是好好的。” 贾赦轻叹,眼睛却是湿润了,“确实如此。” “对了,你说那边又要添人,我着实想不出,弟妹怎么又多出一个妹妹来!”梓莘仰起头,带开了话题,又问道,“可是家薛家也是要进京了?可是如今这样,薛家自然有自己的住处。又怎的称得上添人?” 贾赦瞧着梓莘样子,轻笑着抬手弹了弹她额头,“娘子是岁月不知过,我家琛儿几岁了?那头贾珠,贾珂又是几岁?” 梓莘眼睛亮了起来,不觉莞尔,“不会吧,那头要娶亲了?不过还是国子监祭酒之女吧!那……王氏还是不知道你与她那夫君之约?老太太这里不会还要我们张罗吧!” 贾赦无奈的耸了耸肩,“怕是如娘子所言了。” 梓莘嘻嘻笑了起来,眼里闪着调皮,“既然早有账册再次,我辛苦一点自然不怕,只是这般坑了他们真的好吗?” 贾赦伸手刮了刮梓莘鼻子,“瞧你的样子似乎坑的很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许久没有事儿做了,这般热闹的事情,我怎的可以错过。也不知道那薛家如今到了哪里。”梓莘拉开贾赦的手,再次把脸埋入他的怀中。 贾赦轻抚仔细的长发,眼里闪过肃杀之意,淡道,“自然是快了。” 次日,梓莘觉得自己快成那言灵了,不过是前一晚跟贾赦说嘴,第二日,那薛姨妈居然带着薛宝钗入府拜见。这是让她苦笑的不得,便是那薛家居然未有递上名帖,直接上门找上了王氏。 贾母处,梓莘瞧着贾母拉着薛宝钗左看右看,夸赞的话就没停过,在瞧薛王氏,心中倒是疑惑这王家姐妹二人容貌之差。却听那贾母叹道, “姨妈真是来的不巧了,昨儿几个姑娘刚刚是拜了师傅,入了闺学。此时正上着课不好打搅,宝玉也是跟着他大哥哥一同念书,要等些时候了。” “不妨事,不妨事,”薛王氏连连摆手,“也怪我事先没打招呼,我们也是前日入京,这才安置妥当,我也顾不了许多,来见我姐姐了。这一别多年,实在是我鲁莽了。” “自家亲戚,说什么鲁莽,以后姨妈也是住在这京里,想来就来,不必在乎那些虚礼。宝丫头瞧着端庄之礼,倒有几分她大姐姐模样。到底是姑表妹呢!”贾母拉着宝钗,目光又瞧着那一边端坐不言的元春,眼里是满满的赞赏。 薛姨妈何等伶俐人,夸赞的话连珠炮的从她嘴里而出。梓莘只是冷眼瞧着,更觉好笑。王家也不知道如何教女竟然有这两截然不同之人。 “郡主娘娘,”薛宝钗忽然走到梓莘面前,盈盈下拜,“宝钗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郡主娘娘成全。” 梓莘满头黑线,拉起宝钗脸上还是维持着和煦的笑,“姐儿不必多礼,跟着叫我大伯母即可。何事姐儿说便是。” 能有何事,梓莘已是猜到了几分。想着已是收留了三春,此时若是多一个薛宝钗倒是不妨事,那头芷园倒是堪比大观园了。果然,就听那宝钗道, “宝钗一心向学,可否也跟着一起读书?” 第113章 薛宝钗的话一出, 梓莘还未曾回答,却见薛王氏依然下跪。梓莘转头,身边两个伶俐丫头已然一边一个扶起了薛王氏,只听她言, “姐儿所出狂言,还望郡主见谅。着实是这孩子一心上进。我本想着若是在京里落脚了,也要寻一个女红上头的好老师。只是论起女学……” 薛王氏欲言又止,瞧着薛宝钗,眼里忽的浮起了泪水, “这官中女学我家老爷也着人打听了,皇商听着虽好, 却是染了一个商字, 平白的连累姐儿,想要一个名额也是难上加难。我昔日在闺中, 本以为也是学些女子应有便好,可是如今上头对女子……” “妹妹这说的都是什么!”王氏骤然打断了薛王氏之言, “如今各处女学盛行, 也是告诉咱女子应学的也不该只有管家理事针黹女红。要一个女学的名额也是不难, 何必非要盯着官学。” 薛王氏瞧了王氏, 想着两人之约,脸上便摆出了些许委屈之色, 嘴里却是说道, “妾身也知我们这种人家出生着实不配与姐儿一同处着, 可想着姐儿不能因是皇商之女就耽误了前程。” 王氏还欲说话, 却听那贾母轻笑,“好了,老二家的。都是做母亲的,哪个不是一心为了儿女,若是你易地而处也是一样的。亲家姨奶奶也不必见外。如今上面重视皇商大伙也是知道。我一个老婆子天天在二门内待着,也是知道这个。再者若不是有你们,成天的哪里有新鲜物件进府。又都是自家亲戚,还说什么配不配的话。实在见外。” 薛王氏顿时脸色不好看,可还是打起了笑容,“老太太说的极是。也是妾身心急乱言,这是索性是在老太太面前。若是旁人还不知会如何拿去作伐。老爷的生意多少人乌鸡眼一样盯着。妾身以后定然当心。”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转脸瞧向了梓莘,倒是一句不说。王氏也跟着贾母拿眼瞧着梓莘。梓莘细细看着宝钗,若是按书中记载,她年长宝玉一岁,如今也是有八岁了。一张团团的圆脸白皙如盘,眼眉生的确实有几分元春的模样,与其余三春比起,到底要美上三分,举手投足也是有了几分日后的模样。 “伯母,元春也想要为妹妹说几句话。”元春款款站起,慢慢走到宝钗面前执起她的手,走到梓莘跟前,“这个妹妹虽是我今日第一次见,却也喜欢的紧。妹妹举止大方,虽不大讲话却也瞧着是姨母精心教导的。元春得了家里好处,有兴陪着几位郡主在官学里待了些时日,素日虽不语那些平民女子交往甚多,却也只她们不易。只是人单轻微帮不了她们什么。如今瞧着自己家也有个妹妹,不免心里有些难过。所以还请伯母给妹妹一个机会。” 这些年梓莘与元春见面时日着实不多,今日瞧了心中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梓莘笑道, “母亲说的是,都是自家亲戚,哪里有什么配不配的。再者这官中女学也是不计这商不商的。好先生难求。姐儿若是有了心思,我哪有拦着不允的。许我几日与先生说了,姐儿来府里读书便是。” 宝钗惊喜连忙就要下跪,却是被梓莘身边的丫头拦住了,梓莘瞧着宝钗身边元春,她的嘴角浮起了似有若无之笑。再想着她的年纪,不由感慨她也不知会花落何处。这厢才想着,那头又传来了贾母声音, “这日日跑来跑去姐也怪累的。若是亲家姨奶奶放心。过些时日送姐过来住便是,跟着她们姐妹几个一处待着,一同上下学也好有个照应。” 王氏,薛王氏脸上一滞,还是那元春轻轻击掌,赞道,“老祖宗说的极是。” 王氏本意宝钗若是捞不到一处院子,也要与那黛玉同住,怎得如今贾母发言,她也不好多说。那几个到底是她的庶女。想着她便去瞧梓莘。 梓莘微愣随即想要大笑,却是生生憋住,只是对着贾微微欠身,“母亲说的极是,也是我思虑不周。若是亲家姨太太放心咱家。几个姐儿住一起自然是顶好的。” 宝钗还在发愣却觉元春碰了碰她,她立即展了笑颜,“多谢伯母垂爱。宝钗感激不尽。” 贾母满意笑了笑,对着元春道,“你带你妹妹出去逛逛,等你几妹妹们也该下学了,也认识认识。亲家姨太太,我瞧着今日这宝钗便不要走了。这头什么都不缺,她用惯东西,用惯的人,你差人送来便是。” 薛王氏已从刚刚震惊中回神,哪怕不满也不好宣之于口,只得笑道,“是是是,全都依着老太太的。” 贾元春对着贾母梓莘见了礼,便牵着宝钗出了贾母住所,吩咐了贴身丫头,二人在廊下站着,元春轻笑道, “妹妹稍等,她们去安排滑竿。从我们这里去芷园虽无需出二门也有不少路。夏日里我们便是坐滑竿进出的。” 第108章 薛宝钗点头腼腆的笑着。目光到时打量起贾母小院,对于贾家许多事儿都是父亲对她亲自提起。可是如今瞧着又似是许多不同,耳边又响起了元春的声音, “其实若是妹妹求一求伯母,给一个官学名额也是顶好的。” 薛宝钗转头看向身边女子,她有着几分跟自己想象之处,也是通体却是她无法比拟的贵气。薛宝钗心生羡慕,又想到她方才提醒自己,才想要感谢,只听那元春放低了声音道, “妹妹,既然已是安排了你的住所,我就不带你去我那儿小坐了。如今迎春三人住着蓼风轩,倒是有些远离贾璎与我姑母的女儿林黛玉各自的院子。” 薛宝钗当然知道谁是贾璎何人又是林黛玉,她点了点头,细细琢磨着元春的表情。又想到父亲对她提及这府里两房之间的往事,心里倒是有了几分了然。她再瞧元春的时候,心里倒是没了几分敬畏。她想了想,还是咬住了舌头,不吐一言。 元春等着宝钗发货,如今见她闷葫芦的样子,倒是起了几分高看的心思。她想着王氏的盘算,又想起素日里宝玉的种种,再看宝钗时眼里倒是多了几分亲近。此时,滑竿已然备齐,两人在各自贴身丫头搀扶下上了滑竿。两人一路往芷园去了。 薛宝钗虽是生为女儿身,也是深得薛盛的看重,薛盛时常感慨若是膝下儿子女儿换个个儿便是心满意足,在无所求了。也是因为如此,打宝钗小时候便是亲自教导。宝钗五岁之前,薛盛更是但凡可以便是时时带宝钗在身边,去哪里都不会忘了她。宝钗跟着也是开了不少眼界。这两年她虽不曾好好请了先生,倒也日日不忘看书。着实也看遍了不少美景,可自从进入了芷园她还是倒吸了一口气,深深的明白这其中差异。皇上亲封的郡主到底不一样。想着她转过头,只是那一瞬,她还是瞧见了元春脸上闪过的不甘。 且说那薛王氏瞧见了时候差不多,便推说回去安排薛宝钗的进府的事情。老实说,事情远比她想的顺遂。虽只是与王氏几个庶女同住,但她也不好直直的指出。再是庶出,也是老国公的孙女,侯爷侄女。如此,贾母跟前也只剩了王氏与梓莘二人。贾母端起茶杯细细喝了口,不经意的说道, “元春也是年纪不小,也该是定亲的时候。你们一个伯母,一个母亲的也不知道准备的如何了。” 王氏笑了,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说起这个,我这里倒有一桩喜事,这珠儿的婚事如今已有着落了,订的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之女,本事想着我与那李夫人通气了才来回禀母亲,好定日子请了官媒上门提亲。母亲觉着我们请何人为媒才好?” 贾母放下茶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着王氏道,“珠儿婚事有落甚好。珂儿与珠儿同岁,可有合适的人家了?” “有劳母亲烦心。老爷的意思是带他们下场之后,珂儿有了功名在身也好说亲。哎,虽我是嫡母,珂儿也为人伶俐,可到底是庶出。老爷向来器重珂儿也是想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的。”王氏低头轻轻的叹着气,“也望着他们下场一举可考上功名。” 贾母点头,又瞧向梓莘,“你这儿,琛儿如何了?他的身份贵重,切不可轻视了去。我那些老姐妹时时问起,我这个当老祖宗也不知道如何说。” 梓莘紧了紧帕子,面上的笑意更深,“看母亲说的。琛儿是顶顶孝顺的。哪儿也不会忘记您。这才到了南边,已是安排人送了好些特产来,只是信件远比物件快些。算着日子也是这几天了,到时候,母亲也要让几家的老祖宗一起尝尝鲜。” 贾母紧盯着梓莘,眯起了眼睛,片刻又是展开笑颜,问道,“琏儿这次没与你们回来,在扬州切不要耽误了功课。虽他们姑父学问极好,可也是公务繁忙。若是耽误了,怕是不好,我瞧着不如回来跟着宝玉一起念书。” 梓莘执起帕子掩嘴而笑,“母亲,琏儿如今也十二了。宝玉比贾珞才大了一岁。两人年岁相差甚多,怎好一起读书。” 贾母愣住,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人老了这脑子转不过弯来,总觉着琏儿还是那小儿模样,也罢了……” 贾母敛色道,“倒是我还有一桩事儿,你们且一起听听。元儿今年十三,我朝却又不兴早婚,本该是定了亲,待到十八再嫁。可是这几日,齐国公的老夫人跟我提及,说是太子妃小月了。如今甚是伤心,想要各家寻些女儿去府里相伴。我想着倒是与宁府那头说说说,媛姐入太子府也是无所出,不如这个时候把元春送去太子,你们瞧着如何。” 梓莘微惊,这两年宁府安宁,郭氏康健,贾珍出息,两年前贾敬幼女贾媛选秀入了太子府。她还曾与贾赦笑言,换了一个未来的贵妃倒是不错。不想贾母居然存了这份心思。 王氏亦是瞠目,她虽想要元春有个好前程,也是想着王公贵族家做个嫡妻。如今太子妃心思难定,元春心高气傲,怎得又肯屈就。她微微一想,面上扯出笑容, “怕是不好。那头的媛姐儿论辈分还要叫元春一声姑姑,怎可一起入了太子府。想必太子妃也是不愿的。” 贾母脸上笑意更深,瞧着王氏似是早有准备, “你且放心。齐国公的老太太又怎的连这都不知道。也是那里面传出了话,太子妃可是细细查看了官学女子,一个个挑了的。如今咱们跟宁府虽是同宗,却是分的清清楚楚。这京城内那家不是盘根错节,若是连这个都要顾及,怕是谁家都不用嫁娶了。” 梓莘瞧着贾母,又看向王氏,定了定心,心底生出几分无奈来。 王氏思想向后,咬了咬牙,对着贾母俯身,“一切单凭母亲做主!” 第114章 滑竿在蓼风轩门口落下, 宝钗下了滑竿,莺儿立即上了紧紧跟在她后头,瞧着自家丫鬟这般没见识的样子。宝钗也只得偷偷拿眼瞪着。元春也是微微而笑,立即有妈妈上前通报。才没多久, 里头迎出了一个三十上下的媳妇子。宝钗瞧着她都是有几分眼熟,似是与薛王氏身边的一位管事娘子有着几分相像。只见她笑盈盈的站在元春面前,对着她行了行礼,笑道:“大小姐怎么来了。可是吓到我了,这边上的可是薛家表小姐了? 哎哟哟, 我瞧着两位长的真像。到底是表姐妹呢!” 元春也不答话,倒是她身后的一个丫头, 一步上前朗声道, “崔寿家的,还不快下去安排。这表小姐今日开始也是要住这里的。以后要与姑娘们日日一起。” 崔寿家的也不迟疑, 回头对着身后吩咐了几句,倒是依然陪在一旁, 笑着, “下面人定然会好好安排。后院里四间正房, 表小姐来了正好。还请大小姐表小姐一起往前头歇息。瞧着时辰姑娘们也要下学了。我这就派人去潇湘馆门前候着。先生属意哪里清净, 又喜门前那片竹林,便把学堂安在哪里。” 见元春也只是笑, 崔寿家的立即侧身迎着两人进了里头。元春不语宝钗便也跟着一言不发, 只是按着自己日常所学, 行为举止但求大方无错。 蓼风轩在芷园内院子里着实不算小, 前后分了两进,内院四间正房并着耳房正适合三春居住。如今来了宝钗倒也算是住的满满当当。外院安排了一间见客的正厅,其余的倒是一些外头伺候的妈妈丫头居住。崔寿家的掀开正厅的帘子,里头丫头已经备齐了茶果,崔寿家的亲自送元春上了上座,宝钗瞧着便在她下手坐下,并不与其并肩而坐。元春倒也不在意,只是笑着问起了三春起居。宝钗一耳朵听着,一边打量起屋子。只见里头摆设虽不见华贵,倒也清雅。多宝阁上摆件也是不俗之物,她心下微微有些不喜自己母亲轻率。就这样入府,怕是要被人耻笑了。 才想着,外头响起了几个女孩儿说笑声,跟着门帘再次被打起,就见一个俏丽的女孩牵着一个眉目精致率先走了进来。宝钗倒也不在意那个俏丽,而是目光直直落在她身边那人身上。她也只有六岁模样,身上穿着却是难得好料,她着一件浅粉色绣着襦衫,下系的同色秀百蝶襦裙,那绣工精致,行走间百蝶飞舞声色盎然。在瞧那女孩也是生的难得眉毛,她自持不差,可是在那初见之下,她竟然生产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再瞧她边上那个俏丽的女孩,立即明白了二人身份。 贾璎拉着黛玉进门之时依然瞧见了宝钗,她倒也不在意,反正听说是二房表亲,日后住在芷园一同读书。倒是黛玉在间宝钗之时,就觉她面目熟悉,好似哪里见过,跟着一种不适之感从她心底冒出,黛玉立即开始念清心诀,任由贾璎拉着进门。贾璎只是冲着元春笑了笑,笑嘻嘻的在她另一边坐下,黛玉便坐在了贾璎下手。顿时元春微微皱了皱眉,她想要开口,可是瞧着贾璎递过来的眼神还是止住了。 贾璎才坐下,就急急的对着元春笑道,“元姐姐,还没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呢,方才下课就听说了,明日起有人要与我们一同上课。可不知是不是这位呢?” 贾璎话音才落,迎春牵着惜春一起走了进来,落在她身后的探春一进屋门却是抢先一步笑呵呵跑到了元春身前,急急的行礼, “大姐姐来啦,探春给大姐姐行礼了。只是一日未见,探春总觉得过了很久,想大姐姐了呢!” 元春拉起探春手,扯了扯她落在肩上辫子,不着痕迹的又瞧了黛玉一眼,今日探春梳的辫子倒是昨日黛玉进府时的那种。可今日的黛玉打扮与贾璎倒是一模一样,只是衣服颜色不同。她笑, “探妹妹最会哄姐姐开心了,是不是又想着姐姐那里小点心。罢了,明日我让她们做了给你们送来。现下快来见见姨母家的姊妹,闺名薛宝钗。” 探春侧头瞧着,脸上喜气洋洋,她拉起宝钗的手,问道,“我叫探春,亥年三月出生,不知道这是姐姐还是妹妹?” “妹妹好。我出生酉年,虚长妹妹两岁。”宝钗虽不喜探春这番自来熟,却也得压抑住自己的不悦,还是笑道,“也不知道其他几位何年生人怎么称呼?” 元春似是极喜探春样子,扬手对着宝钗介绍, “方才先进来两位一位是我大伯家的,另一位是我姑母的家的。她们两个都与探春一年,只是一个出生腊月,一个出生在百花节。” 黛玉听闻元春介绍,拉了拉贾璎一起站起,对着宝钗微微侧身,算是打了招呼。 宝钗见二人不开口也不好妄自称大,也是只是跟着回礼。元春瞧了心中虽是不喜贾璎黛玉之举,也不好出言指责,倒是指着迎春惜春介绍, “这是我二妹妹,她出生在申年,那是我们家最小的妹妹,子年出生,方才五岁。” 两人与宝钗见过里,那头崔寿家命人送上了茶。元春扫了一圈众人忽然对着宝钗笑道, “妹妹也别见外了,以后就放心在这里住着。如今我瞧着,妹妹在这里倒是这里排行第二了。” 第109章 听闻元春此言,宝钗立即瞧向了璎黛二人,话已然到了她嘴边,她还是思量几圈之后,生生吞下。贾璎素日最最不喜元春处处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派头,如今居然把她和黛玉跟着一个外来的皇商之女还有二房庶女一起排行,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黛玉却是悄悄拉了她的衣衫。她瞧向黛玉,只见她不动声色,好似没听见元春之语也不接话,立即也跟着笑盈盈的听着。 探春素来以元春马首是瞻,元春话已落却是无人答话,便是立即点头, “大姐姐说的是,宝姐姐,以后不要嫌弃妹妹驽钝。对了,大姐姐可方便吗?今日先生讲课,妹妹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本想着差人去瞧了大姐姐,若是得了空也好教教妹妹。” 元春伸出葱葱玉指,点了点探春额头,只说道,“拿来我瞧瞧。”探春立即送上了自己课本。见此,贾璎拉着黛玉起身, “那这便不打搅元姐姐了,我跟林姐姐先回去了。明日再见了。” 元春点了点头,也不理两人指着课本对探春细细讲了起来,宝钗也跟着听着,唯有迎春似是听着嘴角却是弯着好看的弧度,惜春似懂非懂的瞧着迎春。 出了蓼风轩贾璎跟黛玉手挽着手,直到走了远远的距离,黛玉这才伸手点着贾璎脑袋教训道, “舅母说了,凡事不可只求口舌上头便宜。元姐姐也只是一说,又没有外头人,怕什么丢脸。她把我们跟她庶妹一起排行,也不知道那外头来的怎想。我昔日里听我母亲讲那些个亲亲眷眷,倒也说起过,二舅母有个妹妹嫁了皇上,夫家姓薛,想必这位薛姐姐就是出自薛家了。” 贾璎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没办法,元姐姐就是不喜欢我。她是女官学出生,若不是她侍奉的郡主早早定亲不读书了,怕是我们还无法日日见她呢。也不知道元姐姐怎么回事,总喜欢当女孩中的老大。不如宁府里的媛姐姐好。” “我们也别管这些啦,快些回去温书,明天先生还是要考校我们功课的。”黛玉不以为意,瞧着四下无人,拉着贾璎轻点脚尖几息之间已是去了老远。 用过了晚膳,薛宝钗回到了二进自己的暂居卧房之时素日里她用惯了两三个丫头并两个妈妈已然在等着了。薛宝钗吐了口气,安心不少,再瞧四周,眉心却是皱起,却听她奶娘费妈妈笑的花团锦簇, “姑娘可回来了!我们来时屋子里可不是这样的,这些个还未放上都是郡主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这屋子拨给姑娘住,姑娘就当是自己家里。摆设还是由着姑娘自己来,千万别生分了。” 薛宝钗嘟了嘟嘴,命费妈妈按照她平日的喜好布置下去,在带着另一个妈妈进了次间,那妈妈屈了屈膝,轻道, “老爷吩咐了,姑娘放心住着,万事都有老爷撑腰。”说着地上一个匣子,又道, “这里头是姑娘日常花销银子,在这里姑娘也不必事事缩手缩脚,跟在家里一样就好。另外,郡主娘娘拨了些人,照着那元姑娘的例来的,倒是比着这里三个好上许多,自然不能跟那林姑娘还有璎姑娘的比。” 薛宝钗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日后行事的有了分寸。她想着忽然笑了起来,问道,“姨妈那里呢?” 那妈妈也是恭敬,指了指一旁道,“也送了这许多。”薛宝钗瞧着更是满意。 是夜,元春居住的所云居的次间里一片狼藉,王氏却是任由元春发泄,待她发泄完毕颓废坐倒在炕床之上,附在炕几上嘤嘤哭泣。王氏这才说道, “今日所言之事,也是你老祖宗细细考量之后的,你也是明白。当年若是那边肯使一把力,你也不至于只是那安王郡主的伴读。你的才学人品,配个公主伴读也不是不行。只可惜你祖父把爵位传了你伯父。虽然这爵位历来都是嫡长优先,可是那是你伯父依然有了仪宾之爵。若不是你祖父一味偏向,哪怕得个宁府那边三等将军也是好的。细论起来也不过是个五品官之女,这偌大京城实实算不上什么。” 说着王氏拉起了元春,抽出帕子擦去了她的眼泪,又道, “你想想,若是当年你父亲袭爵,你是又是公主伴读,就算不配太子,那个王爷府里适龄的子弟不能许你一个嫡妻之位?你今年也是十三了。打从你官学出来之后,还未曾有个我看得上眼的来打听你的事情。你也周姨娘所出那个深得你父亲欢喜,你哥哥又是素来寡言。若不是还有个宝玉在你祖母哪里得眼,也不知道我们如今会如何。这利害关系怕是你比我更明白。” 元春不语,瞧着一旁薛家送来的东西,耳边又响起了王氏的声音, “我只你素来好强。平日里官学里成绩也是顶好。就是这各种的好,才被太子妃瞧上的。算起来这太子今年不过二十,待你十八之时,也正值好春秋。若他日……”王氏压低了声音,“若是他日你入了他眼,你哥哥有了你的依仗还怕没有青云之日?你父亲虽不是最喜你哥哥,到底我们也有王家。你舅舅推荐来的人,你父亲也不敢不听。你哥哥也是来日在太子妃甚至宫里最大依仗。再不济也你是侯爷侄女,他们也不会落井下石。太子妃怕是也看准了这一个。” “母亲。可是宁府了媛姐儿算是我堂姐,如今都为太子府里妃妾,以后……以后要我如何自处!”元春想到此处不由再度嘤嘤哭泣,“只怕是太子妃选我,也有打那媛姐的脸,怕是媛姐儿也是得了太子宠爱的。” “傻女儿!”王氏轻抚着元春的头发,“如今我们与宁府也不过算是同宗了,出不出五福没什么关系。那所谓排行早早了就不与那头一起,你算是哪门的堂妹。你祖母说的对,京城头的关系盘根错节,细着论的话都不用说亲了。这个不用担心,只肖知道如何讨好太子妃,好好的等到你到了年纪。不管怎样,若是不行到时候你出来,母亲再给寻一门好亲。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王氏也不再多言自行出了次间,又不准人进去打搅元春。元春哭了久了,累了倒也不哭。又想着今日贾璎与黛玉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更是来气。她喃喃自语, “母亲与祖母说的对,女子的出生虽不能选择,但是嫁人便如同再生。”想着,她走到了镜子跟前细细打量起自己…… 次日,待贾赦与梓莘得到消息,元春已被送入了太子府,与太子妃作伴了。 第115章 时日匆匆, 随着元春进了太子府,薛宝钗与三春并贾璎黛玉几人一同读书也有月余,京城里转眼到了最炎热的时日。京城的富贵人家皆开始用冰,薛家更是送来不少, 说是姑娘养在贾府,答谢贾府的。 这日,这是女先生定下的沐休之日。三春跟着贾璎黛玉一同来个贾母请安,并着薛宝钗一起。贾母瞧着一屋子孙女,心里很是高兴, 便命人做了并冰果子送了来。几人正吃着高兴,外有传宝玉了。 薛宝钗的心立即被吊了起来, 她今日可是细心装扮过的。穿的也是家里新送来的夏衣, 比起黛玉的纤细,她生的较为圆润, 因为年岁也大了两岁,在打扮上更加用心了。宝钗正想着只见那宝玉已是到了房里, 他眼里似是没有旁人直直的跑到贾母身边到也不怕热, 蹬了鞋子就往贾母怀里钻。宝钗虽是年八岁, 不说在家的时候, 就是学堂里女先生也是跟着她们年纪分出不同,她与迎春要多学些女孩家的事儿。如今瞧着宝玉, 她只觉脸上心上一热。若是说起来她五岁之前也是见了不少外男, 可是从未见过宝玉这般, 今日见了她顿觉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居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头林黛玉也是瞧的目瞪口呆。这一月来有余虽然不曾再见过宝玉,倒是收了些他送的东西,一开始还以为人人都有她不好意思拒绝,后来问起贾璎才知是她独一份的,便不在收了,在后头,贾宝玉要么不送,一送便是连同薛宝钗都有。本以为他长进了些,今日瞧了他居然连贾珞都不如,行为举止竟然像个奶娃娃。 贾母本就高兴,如今见宝玉这般更是疼的什么似了什么孙女外孙女的统统抛在脑后,只是一味的疼惜宝玉听他的叽叽歪歪了。忽的她余光瞥见薛宝钗,立即拍了拍宝玉背脊,笑道,“来来来,快别腻着我这老祖母,去见见你姐姐妹妹,算起来你们也有一月未见了。这里还有你薛家表姐你是未见过的。” 宝玉因是读书累了,听到了姐妹们来了,就要过来。可是贾珠却是不放人,好容易外有有人找贾珠他这才溜了出来,定要先讨好自己祖母,最好便是不用在回去跟着贾珠念书。如此听闻贾母说道,哪里还有不应了,立即笑呵呵的坐了起来。宝玉身边跟着伺候的袭人还有一个他新选的叫作吟月一同上来帮他穿鞋。他的目光扫过三春,贾璎最后愣是在黛玉身上多停留了几分。待他当着众人重新穿戴完毕,这才笑呵呵的对着几人拱手, “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璎妹妹,玉妹妹见笑了。这几日大哥哥带着我读书,好久未曾见到老祖宗了,今日见了实在想念的紧,失礼了。” “宝哥哥哪里的话!”几人中只有探春笑呵呵的借口,“都知道宝哥哥是真性情的人,我们都是自家人,哪里会在乎这些。我还要谢谢宝哥哥想着我们,这几日天气怪热的,宝哥哥送来的冰点着实好吃呢,特别解暑。” “嘻嘻,妹妹喜欢就好。只是还未见过这位姐姐呢!”宝玉说着已然走到宝钗身边对着他作了作揖,“一直都知道薛家姨妈家有个大我一岁的姐姐,今日方才得见。宝玉这里给姐姐行礼了。” 薛宝钗立即站起回礼,胸口挂着明晃晃的锁落在了宝玉眼里,宝玉呵呵一笑,举起自己的玉笑道, “姐姐的金锁着实好看。瞧着倒是与我的玉形状相似。姐姐的金锁之上,好像还有几句话,我能瞧一瞧不。” “那是自然!”薛宝钗大大方方解下自己金锁交到宝玉手里。 宝玉细细摸着金锁,居然在假日触手有一丝凉意,再看上头的话,跟着念叨,“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姐姐金锁可以有来源,摸着倒是奇怪。还是凉的呢!” 薛宝钗羞涩一笑,倒是那探春抢先答话了,“宝姐姐跟我们说起过,她小时生病不见好。有个道姑送了一个方子,并有这枚金锁与她。这金锁可是奇怪,冬暖夏凉。冬日姐姐贴身带着,暖暖的可舒服啦!” 宝玉把金锁还了宝钗,拍了来拍手,大笑道, “真好真好,终于来个有锁的姐姐,从此不再是我一个有不凡之物了。姐姐,我这玉上也有字呢,这就给你瞧瞧。”说着就把玉解下递给了宝钗。 薛宝钗早就从探春处听闻宝玉衔玉而生的事儿。早就好奇这婴儿如何能含玉而生,今日瞧了才见这玉入鸡卵大小,触手软绵。上头的字倒是让她心头一热,那上面这是篆书了一行“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那日探春问起她金锁来历,她也不好推脱只是挑了些说了,至于道姑与她母亲私下是瞒下了。那道姑曾言,她将来姻缘便是在这金锁上头,那日碰上了有玉,还有这八字,便是良缘。 “姐姐瞧着可是好东西。这家里也只有我有。”宝玉余光瞧着黛玉,满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宝钗强自镇定,把玉还给宝玉轻笑,“这确实不凡。倒像是与我那锁一处的。” “是吗?是吗?姐姐,你说的那道姑给了你什么方子,姐姐如今的病可是好了?”宝玉瞧见一个似是知道自己所带玉来历的顿时来了兴致,跟着追问起来。 贾母瞧二人一人一句说的热络,在瞧几人都是竖着耳朵听,就是黛玉也是满脸好奇,便也不好打断。 第110章 探春瞧着两人说话没有自己份,多少有些不悦,她转了转目光,笑道,“宝姐姐瞧着精神,不想小时还有顽症?” “不可胡说,宝妹妹也说小时候的病,怎得可用顽症二字。对于自而言,这不是说笑的。探妹妹忘了昨日先生所言?”迎春难得的出言,还是如此吝色。探春顿时吓到了。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 贾母稀奇的瞧着迎春,又转头对着黛玉笑了,嘴里赞道, “我可要好好谢谢你父亲。女先生竟然是这般好。迎丫头素日里不喜说话,这才上了一月,便也学得如何教导妹妹了。说的没错,对于女子这顽疾二字端端是不能提的。探丫头记下了吗?” 探春讪讪点头,倒是薛宝钗打起了圆场,笑道, “我小时每每转季之时,总会犯咳嗽,屡屡不见好。有一回我病了重了,家里急的什么似的。母亲进香时遇到一个道姑,知道我的情况之后,便是给了我母亲一枚药丸,并道方子还有一枚金锁。方子上说‘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母亲也是不信的,只是命人那药丸煎药,我吃了真的好了。这才令人去做,也是我运气好,这一年下来倒也都备齐了。而后若是我还有犯病,便拿出来吃一上丸便好了。” “哎呦,姐姐运气真好。花蕊易得,可是这节气的什么霜啊,露啊,雪啊的。还要合着巧劲才行呢!”贾宝玉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我听着那么多花,这药丸可是不同其他,一定是香香的。若不是一定要埋在树下,放在屋子熏的满屋清香也是好的。” “这药丸便叫冷香丸。”薛宝钗点着头对着贾宝玉,脸上有藏不住的羞涩。 贾宝玉不由感叹,“若是姐姐下次吃药之前,可否给我瞧上一瞧!” 薛宝钗闻言忽的噗嗤而笑,摊了摊手,无奈道:“也是这药好,吃过一丸之后,到有好几年不会犯病。前些时候,刚刚到京城,不习惯这边气候,我倒是也吃过一丸。” 贾宝玉想了想,又立即吐了吐舌头,“合着我该掌嘴,哪有指着人病的道理。”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来传可用午膳了,立即跟着几人身边的丫头各种进门伺候着姑娘移听用膳。宝玉回到贾母身边,腻着要求一起吃。贾母无奈,只得安排下去让宝玉坐与自己同坐,几位姑娘另开一席。 是夜,热的厉害,贾母院子里的知了叫声不停,虽是房里用了冰,还是略显闷热。如此,贾宝玉在贾母的碧纱橱内翻来覆去,怎得也睡不着了。伺夜的袭人瞧见了,只得坐在宝玉床边为他打着扇子,“我的爷,你且消停点,扰了老祖宗就是您的罪过了,若是热的狠了,奴婢在去要一盆冰来吧!” “不是不是,袭人姐姐我不是热着了。”说着宝玉一咕噜起身,抓紧了袭人的手,“姐姐也别累着为我打扇子了。我只是有些事儿想不明白,想来也只有姐姐可以说说。” 袭人不解,只是拿眼看着宝玉。贾宝玉轻道, “古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朝男女不似前朝那般大防,可是如今林妹妹宝姐姐在,我还是不能与姐姐们们一起吃喝。想着我心里就难受。”宝玉拉着袭人的手,按住了自己胸口,“就是这里闷闷的我难受。” 袭人无奈,只得说道,“若是爷不舒服,我帮你揉揉便是。这祖宗定下规矩,也是为了两位姑娘清誉。她们养在我们家,若是老太太不注意,传到外头还当是老太太想要……”说着袭人住嘴,不再说下去。 “姐姐怎得忽然不说了?我也是心里闷的慌。说是也奇怪,林妹妹长的好看身边伺候人也好,特别是那个有些像林妹妹。若是她能到我跟前伺候,我想林妹妹的时候瞧瞧她也是好的。哎,为何林妹妹要去上学呢?上学到底有什么好,若是我们日日待在一起,跟着老祖宗不好吗?” 袭人急了,上前捂住了宝玉的嘴,“我的好爷,快别说了。这话断然不可不胡说。若是叫人传到那边,又告诉了老爷,老爷又要罚你了。” 宝玉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心思,瞧着袭人贴进的模样,她细嫩的手贴在自己嘴上,心里顿时痒痒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116章 几日来宝玉都是果断恍恍惚惚, 任凭被贾珠训斥了几顿也不见好,脑子都是那日袭人的手贴在他唇上的感觉。贾母见宝玉痴傻,还以为是贾珠逼宝玉读书的太紧缘故,便不让他继续出二门去外书房念书。贾珠无奈, 也不好请了贾政做主,只得作罢,倒是用心起自己的童生试,想要一举中了秀才。 芷园内的潇湘馆被女先生挑选为书斋,梓莘原本心中还有几分不安, 如今一月有余见三春并宝黛并无不妥也是放下心来。只让梓莘颇为意外的则是不过是几人念书了一月有余,女官内居然泾渭分明的厉害。素日里, 迎春带着惜春二人远着旁人只是一门心思读书, 惜春年幼,不过是启蒙, 迎春便孜孜不倦教导幼妹,无事绝不出自己屋子。探春倒是素日里常与宝钗交好, 下了学也愿意在宝钗房里待着。黛玉与贾璎二人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就差同吃同住了。对此, 梓莘也不过问, 任由几人自由发展罢了。 如此,又是过了一旬, 到了女学沐休之日。宝玉得知今日姐妹们会来给老祖中请安, 一早就开始让袭人收拾自己, 又准备了各个花色不同荷包把平日里收藏的小玩儿意放入荷包之中, 一会好送与姐妹们。待到请安之时,梓莘带着几人进屋,便瞧见了心急火燎的贾宝玉。 三春如今虽是住在芷园,一应吃穿还是有王氏照应。故三人依旧一样装扮,只是衣服颜色不同。宝钗今日穿的素净,倒是显得贾璎黛玉二人华贵起来。宝玉瞧着姐姐妹妹们,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睛不够用了,瞧哪个都是不够。梓莘见了默默不语只是对着贾璎暗暗使了眼色,贾璎瞧了拉着黛玉退后半步,让三春宝钗先是落座。贾母看着孙女各个出色也是高兴,再瞧黛玉跟贾璎手拉手,眼中一暗,肚里盘算了几回,还是咽下了嘴边之言,笑道, “瞧着她们各个都是好的,我心里真是高兴。只是啊,她们素日里念书,我这里怪冷清的。” “老太太说什么呢,若是想要姑娘们了,也不用等到沐休,平日里姑娘们下了学,请了来便是。”陆妈妈一边垂着贾母肩膀,一边拿眼瞧梓莘,见她只是垂目轻笑,便不再多话。 探春上前几步,盈盈对着贾母福倒,趴在她膝头,浅笑,“老祖宗,陆妈妈说的极是。我们上学固然要紧,可是陪老祖宗更是要紧。凡事孝为先,我们要好好的孝顺老祖宗才不枉这一番读书。” 贾母笑盈盈的拍着探春的手,也是拿眼去看梓莘,梓莘依旧一副浅笑的模样也不接口,她对着探春道, “知道你是有孝心的,老祖宗心领了,只是……” “老祖宗,我倒有个主意。”贾母还未说完,宝玉从她怀里探出脑袋,笑道,“我瞧着姐们身边的丫头倒是伶俐,姐妹们若是无法时时在老祖宗跟前,不妨都留一个丫头下来,代姐妹们伺候老祖宗可好!” 宝玉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宝玉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又道, “我素日里也是挺想姐妹们,只可惜姐妹们如今都要读书,不能与我一处玩耍。要是姐妹们留下一个丫头下来,我平日见了也好像见了姐妹们一样。”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林黛玉身后两人身上。 今日陪林黛玉前来正是紫鹃跟晴雯两人。晴雯因跟着林黛玉有这三分相似,心知自己更是要对黛玉忠心。可如今听宝玉如此是说,又拿眼瞧自己顿时面色不好,她是个暴脾气,又得了贾敏的指示要好生伺候黛玉。如今只觉黛玉受辱,才要讲话却被紫鹃死死拽住。 贾母闻言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宝玉,道: “你这孩子,到底说的还是孩子气的话。你妹妹们身前伺候的丫头都是素日里用惯的,如今留了下来,还要找人补上,补上的也不见得称心。再者我跟前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倒是你,定是瞧了谁好,想要留在身边伺候吧。这样,你若是瞧上了谁,去跟你姐们好好求求,说不定她们同意了便能让你称心如意。” 得了贾母允诺,宝玉大喜,立即就要起身,她跟前的袭人,吟月立即伺候他穿鞋。众人瞧着宝玉,三春不提,倒是宝黛二人轻咬嘴唇。宝钗瞧着宝玉,又看看身后跟着二人便拿眼瞧贾璎与黛玉。黛玉神色如常,身后一个有几分似她的丫头脸上分明写着不忿。她立即明白了宝玉刚刚所指,低下头不在言语。 待宝玉穿戴完毕,哪里还估计许多,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在黛玉面前立定,深深的一揖, “好妹妹,我瞧着你身后的两位姐姐都是顶好的。不知可否给我了去?” 宝玉一开口就是两人,黛玉闻言脸色一沉,嘴角挽起一抹嘲讽,轻柔的笑道,“哥哥倒是贪心,一开口就是要我两个贴心的人去。” 宝玉闻言立即摆手,“妹妹快别这样说,要不这样吧。我跟你换上一换?吟月也是机灵了,换了这边姐姐去可好?” 黛玉顺眼瞧去,只见宝玉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晴雯。晴雯见黛玉瞧来立即跪下,“姑娘,我是跟姑娘打扬州来的。来之前太太吩咐我要好生伺候姑娘的,除了姑娘身边,奴婢哪里都不去。” 黛玉点点头示意紫鹃扶起晴雯对着宝玉摊了摊手, “黛玉对不住宝哥哥了,这丫头素日里做了一手好针线。我可是离不了她的。哥哥身边人虽是好的,可我身边都是母亲为我挑选的,舍了哪个都是我不孝。还请哥哥谅解。” 宝玉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贾母笑道, “好了,快别为难你妹妹了。若是你念着姐妹,想来你伯母也不会管着不让你去芷园瞧姐妹。只有一样,你不许打搅你姊妹们上学。” 宝玉眼睛一亮立即下跪对贾母称谢,跟着有转头对着梓莘连连作揖。梓莘抬头对上贾母眼睛,倒也不予置否,只是微笑。 如是,有了贾母特许。宝玉便是每日都早早的去了芷园,不到入寝绝对不回贾母处。因是碍着女先生,宝玉不好进出潇湘馆,只能每天等在蓼风轩。为此,梓莘倒是命人在蓼风轩外院给宝玉也做了一个书房,反正素日里黛玉与贾璎并不踏足。宝玉天天带着袭人与吟月进入蓼风轩,与伺候的几人都熟悉了,便想着法子想要黛玉的住处。 芷园不小,黛玉与贾璎虽是交好但也是各自有着院子。贾璎打五岁起便有了自己院子微雨院,黛玉一来便瞧上了与之紧紧相邻的疏风院,这两个院子紧紧相连,后院还有一道拱门相通。两个小姑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晚上也时常同塌而眠。更别说一起练功一起读书作伴了。可自打宝玉有了贾母特许,两人不约而同的对院里伺候的人下了狠话,后院只需贴身的人进入,其余人一律只需在外院听候差遣,连贾珞想要来玩都要费上一番功夫。 第111章 说起那日宝玉直接问黛玉要人,可是把黛玉得罪狠了。如此,妹妹宝玉命人送来东西,黛玉一律不收直接让人退回去。不曾想贾母得知了,便让陆妈妈前来说合,黛玉无奈只能应了。这次,宝玉有命人送了荷包等贴身东西与黛玉,正巧黛玉跟贾璎在内院练功完毕。瞧着那一托盘的精巧之物,不由气结,立即拿了见到,三下两下绞的干净。 “好姐姐,别生气了。”见黛玉生气,贾璎拉着她的手哄道,“我们去珍异馆去玩。” 黛玉噘着嘴,侧身坐下,虽是心里反酸,但是任凭凤眼眨呀眨的,还是没有半滴泪来,她轻叹一口气, “这人真是烦透了……” “姑娘,二房的宝四爷来了。”晴雯气呼呼的声音打断了黛玉的话。 黛玉的手紧紧拽着帕子,又深深的起了口气,这才说道,“命妈妈不准他进内院,外院伺候就好,还有你不用出去了,紫鹃也不必出去。我带着百灵与画眉出去就好。” 贾璎盘腿坐在炕床之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瞧的黛玉牙痒痒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贾璎笑嘻嘻的躲过,立即跳下炕床拍了拍衣衫,笑道, “好啦,我这就陪姐姐去会一会我那个宝哥哥。” 宝玉在疏风院的外院坐着,脸上却是深深的不满,前来给他上茶的都是些梳着妇人头的妈妈。居然就没有俏生生的小丫头。因是黛玉跟前的,他虽是不喜,却也只好硬生生的忍着,给他端来吃食,茶水,他一概不碰。只是瞧着门口,等着林黛玉的出现,好一会,她才听见外头妈妈的声音,说是林姑娘来了。宝玉立即站起,候着黛玉带来,脸上的笑却是在见到黛玉的那一个凝固了,他没精打采的唤道: “璎妹妹,珞弟弟,林妹妹,” 第117章 林黛玉带着百灵画眉二人随着贾璎与贾珞一起同出现, 宝玉是见惯了伺候贾璎的丫头倒也无所谓。贾珞从五岁起伺候的多为小厮,此时便是一个人跟着贾璎与黛玉。百灵与画眉虽都是貌美丫头,到底不及晴雯。宝玉顿时有些讪讪。 “宝哥哥好兴致,今日怎么有空来瞧我跟林姐姐啊。”贾璎拉着黛玉毫不客气的往主位上座了, 立即有眼色的妈妈上来收拾宝玉未吃喝的茶点。 宝玉瞧着黛玉与贾璎并肩而坐,又拿眼看着安安分分坐在二人下手的贾珞。想要说什么,便有妈妈指着贾珞的对面请宝玉入座。宝玉无奈坐下了,这就要有人上茶,却被他身边的袭人挡下, “大小姐素日说知道我们爷的,这妈妈们上的茶我们爷是不喝的。” 贾珞噗嗤而笑, 毫不在意的接过妈妈们递来茶, 笑道,“是也。玉姐姐是外来的不知道。我们宝哥哥可是不喜妈妈们伺候。宝哥哥说过的, 妈妈们是鱼眼珠。不可跟前伺候的。” “原来如此!”黛玉轻笑着点了点头,“那还劳烦两位姐姐了。我这儿这两位妈妈泡茶乃是一绝, 我素日喝惯了二人泡茶。倒也没有哪个丫头得了二人真传的。” 袭人才要接口, 却听宝玉笑道, “既然林妹妹都说好, 自然是极好的。”说着,指了指奉茶之人, 对着袭人吟月二人道, “你们拿了我也尝尝。” 不能袭人迈步, 吟月已经转身接过妈妈手里的茶盘, 递到宝玉面前。宝玉瞧了吟月素白的手片刻,这才拿起茶盏,喝上了一口。 “也不知道宝哥哥今日找林姐姐何事?我们正做着先生功课呢,明日上课先生要查的。若是宝哥哥无事,让珞弟弟陪你,我们就去做功课了。”贾璎拖长了音,也不管宝玉脸色多难看,自顾自的说着。 宝玉瞧着贾璎的模样,想要摆出哥哥款,先到贾璎素日的牙尖嘴利,还是忍住了,他笑道, “几日不见林妹妹,甚是挂念。我送来的东西妹妹可是收到了?” “收到了,谢过宝哥哥了,不过妹妹素来不喜外头这些俗物。以后还请宝哥哥别费心了。”林黛玉端着茶盏喝上一口,轻轻抚了抚身上挂着的荷包。宝玉瞧了见没有一个是自己送的,脸上越发不好。 “并不怎么费心。那些也不是什么俗物,皆是我精心为妹妹挑选的。若是妹妹不喜,我以后不送便是。”宝玉忍不住还是辩白道。 百灵听闻宝玉所言,上前一步,对着宝玉下拜,嘴里说道:“宝四爷,不是我们姑娘不知道好歹。只是姑娘从小到大,所有物件皆是奴婢们制作,少有外头的物件。就是姑娘的首饰,也是我们太太命人定制而成。还望宝四爷见谅。” 宝玉脸上讪讪,见了黛玉也无了谈兴,便草草的说了几句,离开了疏风院。等宝玉走远,关了院门,只留下贴心之人,贾璎贾珞黛玉三人会心一笑,轻点足见开始了追逐游戏。 这厢,贾母半眯着眼,听着陆妈妈说道着芷园的情形,心里已有大大不满,却又说不出半句不是。许宝玉随意进出芷园也有十来天了。宝玉的活动范围却是只限在蓼风轩。完全不见宝黛二人有半分亲近。事儿都是孩子们自己的做下了,里头没有梓莘半点指示。如此,贾母心中倒是对贾敏更加不满起来。瞧黛玉进府后的行事,便可知她素日教导。 论起贾母做亲的心思,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只是到底还未对贾敏透露过心思。不过是这次去信露了些许,眼瞧着已有一月也不见贾敏回信,她心中更是愣了几分。又想着黛玉素日地方宝玉什么似的,心中更加笃定是贾敏的提防了。 “老太太莫急,”陆妈妈一边帮贾母顺气,一边笑道,“姑娘们还小,我瞧着林姑娘也是只与那头大小姐要好。琏二爷往日不在府里,珞三爷由侯爷亲自带着,素日里连郡主也不多见。” 贾母稍稍安心,只要那头贾珞不与黛玉热络不怕没有做亲一天。 “老太太,我瞧着芷园这般住着着实不好。且不说宝二爷进步的姑娘们的内院,且与林姑娘这般远着。不如想着办法,让二爷跟姑娘们一同读书才是。”陆妈妈笑着低头对着贾母耳语。 贾母面色不好,对着陆妈妈道,“女先生是林家女婿请来的。如今如何好退回去。” “老太太,我倒是向您荐上一人。此人做过官,也是颇有学问。可教宝四爷几个读书,老太太只需对侯爷说,女子也是一样要读写书,明事理,女先生虽博学多才,到底不及这为官科举出生。也好让姑娘们开开眼界。如此,宝四爷与姑娘们一同读书,也不怕与林姑娘处不处感情。大房的您不能做主,可林姑娘是您外孙女。便可让林姑娘女先生那头学着,跟宝四爷也一同读者,两不耽误。” 贾母眼睛亮了起来,问道,“你荐来之人可靠否?” “自然可靠,是金陵同宗之人。姓贾名化,曾任知府。”陆妈妈笑嘻嘻的垂着贾母肩膀,与之耳语。 贾母击案而笑,“好,这个办法极好。” 是夜,贾赦被贾母留下叙话。这是许久未有的事情。贾母瞧着贾赦,如今他也近不惑之年,可是瞧着却丝毫不见老。贾母心中感叹,若是儿子只与自己贴心,许多事儿也不尽到了如今地步。想着又想到了贾政,二人年岁相近,瞧着如今倒是贾政要老上了几分。 “母亲唤儿子何事?”贾赦瞧着贾母面色,心中亦是感慨。想到昔年算计,神色不觉冷了几分。 贾母倒也不语贾赦废话,开门见山道,“如今女孩们有着先生看顾。我瞧着宝玉,珞儿也不能这样闲着。你有何打算。” 贾赦微愣,不觉嘴角扬起微笑,“二弟素日里对几个儿子看顾的紧,宝玉的事儿二弟自有打算。至于珞儿自然也与他几个哥哥一般,还请母亲放心!” 倏地,贾母丢了一个茶盏,啪嗒一声,茶盏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贾赦瞧着茶盏,又去看贾母脸色,只见她额上青筋暴起,手不住发抖。陆妈妈立即上前为贾母顺气,嘴里劝道, “侯爷快别惹老太太生气了,老太太也是挂念几个爷。” “哦?母亲如今有何指示?”贾赦不以为意,语气淡淡的。 贾母眯起眼睛也不好继续装腔作势,知道: “宝玉是大有来历的,若不是你死死压下。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我就不明白了,你侄子有出息,与你到底有何干系。横竖你儿子多,这爵位若不是你自己不济,也绝不会落到你侄子头上。他小小年纪,有碍着谁了,让你们日防夜防的。如今他也有七岁了,你早该好好的寻一个老师教导他才是。你做伯父的不尽责,还不是怕宝玉出息了,抢了你儿子们的风头。你且跟我说说,你琛儿,琏儿都有何打算。这一日日的混着何时是个头?你看看珠儿几个,你扪心自问对得起你父亲吗!” 想起贾代善,贾赦眼神闪了闪,放下了手中茶盏,迎了贾母的眼睛,淡道, “琛儿,琏儿都不打算科举入仕,儿子只求他们一世安稳,比不二弟一心想要儿子们出息。” 贾母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冷笑道, “你父亲传爵位与你,远不是你想要你儿子安稳一世。若是早知你如此不知上进,还不如……” “还不如怎得?母亲到今天还不死心,想要把我头上的爵位许给二弟吗?”贾赦打断贾母之言,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 贾母心知不是与贾赦硬碰硬的时候,稍稍放软的语气道, 第112章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着上进之心。宝玉切不可耽误了。今日有人向我举荐了一人,姓贾名化,也是科举出生,曾任知府的。我瞧着给宝玉开蒙正合适。再者,你妹妹把黛玉拖给我们,虽是请了女先生教导着。我想着有如此好机会,也要让黛玉跟着读书开开眼界才好。你安排下去吧!” 贾赦闻言微微皱眉,忽的想起了这位姓贾名化的为何人。安王势倒,许多人便是不见了踪迹。贾赦倒是没在意这位贾雨村,没想到他居然又道眼前了。贾赦只是稍稍犹豫,便笑道, “母亲也说黛玉是妹妹妹夫托了我们的,还巴巴的请了女先生。若是需要有其他开蒙之人,必定也是寻好的。黛玉父母双全,许多事儿我还劝母亲一句,切勿越俎代破,不要伤了母女之情。不如我休书一份,且去问问妹夫妹妹的建议如何?到底这事儿也是驳了女先生的面子。” 贾母死死的盯着贾赦,陆妈妈瞧了上前一步,微微而笑, “侯爷如今虽是贵为侯爷,到底这天下还是以孝为先。侯爷姑且好好想想,也为郡主还有几个爷留个后路才是。” “哦?”贾赦弯了眼眉,笑道,“听陆妈妈的意思,这是母亲要去告儿子不孝了?” 第118章 贾赦回到房中, 甚感疲惫。梓莘瞧着他眉心紧锁,端上一杯茶递到他手边,问道:“怎得那头又有新花样了?” 贾赦摇头,不想重复今日之事, 而是抬手圈住了梓莘肩膀搂她入怀。嗅着梓莘的发香,贾赦浸润的眼睛,眨了眨,淡道, “也无甚事, 不过是母亲还放不下做亲的念头,瞧着如今黛玉远着宝玉, 这不想着法子为二人安排机会。倒是那贾雨村如今再次被荐上, 着实出乎我意料。” “贾雨村?”梓莘惊呼,她眨了眨眼睛努力想着此人生平, 奇道,“这事儿转了一圈怎得又回来了?” 贾赦摊手, 表示无奈, “我怎知道。我明日派人查上一查, 看看他到底走了什么门路, 又到了母亲手里要当宝玉启蒙之师。” 梓莘点头,瞧着贾赦还是闷闷的样子倒也不在靠口, 而是靠在他胸前, 静静的不说话。贾赦拥着梓莘, 想着这两世种种, 心中越发发凉。待消息回来,贾赦与梓莘不由唏嘘,原来自打安王辞世,依附与他纷纷落马,这贾雨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如今却是走了陆妈妈的门路。两人商议还是任由二房请他为师。 又几日之后的大清早,贾赦便听人说贾政有请。他收拾妥当,便往外院去了,刚刚进外院的门只听贾政训斥之声。也不知道贾珠哪里惹怒了贾政,他劈头盖脸只骂贾珠不孝。贾赦进了堂屋,便瞧见了贾政一溜的儿子,排成一排,就连宝玉也在其中,心中便觉有趣,自顾自的往上座去了。贾赦才做稳,那头贾珠立即带着弟弟们请安,也不顾贾政正在气头。贾政气哼哼的也对着贾赦行了行礼,挥了挥手让儿子们下去。 “怎得一大早的就在这里寻儿子。”贾赦喝了一口奉上的茶,慢聊条斯理的问道。 “是弟弟房里的事儿,也不劳烦大哥了。”贾政生硬的回着,他昂着脖子道,“今日请哥哥来还是为了宝玉读书一事。母亲给我推荐了一人,此人我也相熟,若是他为宝玉启蒙自然再好也没有了。我知道,珞哥儿哥哥自由安排也不强求。我家几个姑娘承蒙先生不弃,也愿意教导一二。那薛家外甥女我也问过薛兄,也是同意了,唯有黛玉妹夫这里还未有准信。这边都是我这里人,束脩就有我来出。只是这屋子还请哥哥安排下去,便在二门外的院子里,姑娘们进出也方便。” 贾赦只是轻笑,倒也不予置否。贾政面上显出得意之色又道, “还有一事要告知大哥。珠儿的婚事现下已有着落。我已经请人上门提亲。许的国子监祭酒之女。这亲事我已经请母亲安排。你我二人早已分家,亲事也不会劳烦大哥大嫂。娶亲所需也请大哥照惯例一并记下,切勿为我省钱。” “这个自然。”贾赦抬头笑道,“日子定下后知会我一声,到时候,住什么院子你也自己瞧着只会你家大嫂便可。小二两院里摆设之类,弟媳若是挑了去,自然也会找惯例记上一笔。说起这个,今年的账目弟弟可请了人来过目?” “放心,婚事大约定在年底。到时候我会请人一并来查。还请哥哥放心。” 贾政颇为自傲的仰着头,得意非常。自从贾代善临终前为二人分了家,虽是嘱咐贾母过生前一切照旧。可兄弟二人早有协议,如今虽一起住着,倒是账目分明。如此贾政自然不必仰人鼻息,活的潇洒肆意,跟贾赦说话也不必处处赔小心。两人的账目年年都有贾政的请的账房过目,至今还从未有过问题。如今儿子娶亲,又是许的好人家,贾政自然更是得意。 “若是无事,我先行一步。”贾赦懒的与贾政纠缠,见他已无事可说,起身便要离开。贾政也不留,今日本来也不是请示贾赦,只是告知。 贾赦回到擎苍斋便于梓莘说了此事。梓莘也是摇头,这事儿兜兜转转的,合了原著的,远了原著的到底无法衡量。 时光匆匆,待贾敏来回信时中秋也过了。贾敏书信中对贾母道尽了歉意,说是女先生已是林如海寻遍后最合适的,无需再师从他人。虽信而来的是迟到中秋节礼。贾母收了,虽是心中不悦到底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暂时听了撮合宝黛二人的心思。 却说那三春与宝钗如今单日跟着宝玉一起念书,双日跟着女先生一起学习,探春与宝钗跟宝玉倒是也发亲密无间了。因梓莘并无实际指令,宝玉出处蓼风轩内院也是常事。到了九月,史家派人送来湘云占住。宝玉越发开心了。 因多了史湘云,王氏便命惜春与迎春挤在一屋,腾出了一件正房与湘云。湘云性格大大咧咧,不消几天,王氏那头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夸她的。就连蓼风轩上下也皆喜这个侯门毫无架子的千金。芷园还好,王氏那边隐隐的传出了黛玉小气,贾璎傲慢的话来。 梓莘坐在荣禧堂东厢房内等着王氏。荣禧堂供奉这贾代善及历来祖先牌位。王氏又不是普通奴役不好在芷园接见,这些年便有了默认规矩,且不管那房有事,两人便是在荣禧堂的东厢房相见。到时候回了贾母也是极方便的。 王氏先到了,她坐在次坐,心中倒是澎湃。若是按照她所知的,这荣禧堂的一切都该是她们二房的,怎知这里全然颠覆。如今她唯有的便是紧抓这公中一切银两,能吞一点是一点。贾珠婚事已定,王氏打定主意这是在公中狠捞一笔的时候。才想着,梓莘被人扶着走了进来。她起身相迎,瞧着梓莘身段颜色,心中很是不服。 “郡主安好。”王氏屈膝请了请安。梓莘拍手笑了笑,在主位坐下。 “今日请了郡主,商议的是珠儿的婚事。因他是这辈的都一桩,也没有什么参考,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边贾珍娶亲也是好些年前,又是隔了房的,也不知道郡主怎么看?” 王氏一口一声郡主,梓莘也受着轻笑,也不让她改口。 待王氏说完,梓莘扬了扬手,身边的丫头立即走到门口,外头进来一个媳妇子,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本账册,梓莘轻笑, “这事儿我也无甚经验,倒是昔年账册具在。上头有夫君与二叔昔年娶亲的范例,想来也是客供我们参考。” 王氏捏了捏帕子,脸上堆笑,“还是郡主想的周到。” 梓莘也不多话,只是拿过账册轻轻翻过,“这是咱家头次娶亲。虽是侄儿的娶亲,好歹也是侯爷的侄子,凡事不可轻慢。不如弟妹瞧好了,列出下定且聘礼的名目,我们瞧了交于母亲,还请母亲定夺。” 王氏大惊,本已想着要大费口舌,不想居然如此轻松就得了梓莘松口,心中大喜。立即笑盈盈的答应。梓莘端起茶,又喝了一口,像是漫不经心的道, “弟妹,我今日好似听到妹妹这里的媳妇子有些传言。” 王氏心中一乐,捏了捏帕子,面上似是不知,道,“不知道郡主所指何时,我却不曾听闻半句。” “弟妹,我这还未说何事,你怎的就知道未曾听闻半句。”梓莘瞧着拿眼看王氏,瞧王氏一副浑然不知的的模样,不觉好笑,又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云丫头讨人喜欢。难免那玉儿璎儿几个比较。” “云丫头机灵讨喜。我也是喜欢的紧。”王氏立即笑面如花,“可我未曾听说有人把她们姐妹几个比较。三春是庶出,我那外甥女再尊贵也是皇商之女。云丫头是侯府千金身份自然不同,若是我听到有谁说嘴,定然拿了赶出府去。” “弟妹说是”梓莘放下茶盏,脸上笑意未歇,“想是我听差了。无妨,弟妹说了若是有人说嘴,赶出府便是。如今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弟妹准备好礼单送母亲与我处各一份变好。”说着梓莘也不等王氏回话,率先走出屋子。 王氏瞧着梓莘留下账册,捏了捏拍子,心中只想着如何借此事大捞一笔。其他的暂时抛掷脑后了。 蓼风轩内,史湘云笑呵呵的绣绷,一边绣着先生作业一边听着薛宝钗讲这幼年经历。打史湘云有记忆起,便是住在这京城里,哪里都没去过,最常不过是在两府里转悠。她的哥哥们忙碌异常,也不带着她玩耍,大小她就跟宝玉亲上几分。论年纪她合该跟贾璎更要好。何奈贾赦历来把贾璎当男儿养,任由她跟贾珞玩的开心。如此,每次史湘云来,终于二房几个一处。只是,迎春是闷葫芦,探春又事事要强,惜春年幼且事事只听迎春的。湘云也深知嫡庶有别不好与三春太近,唯有宝玉跟她玩的最好。只是如今渐渐大了,也不好跟小时候一处。如今有了个薛宝钗,史湘云便是觉得遇到了知己之人,恨不能天天一处带着,再也不分开了。 第119章 十一月初九, 宜嫁娶。京城年底前仅剩不多的好日子,这日娶亲下定的着实不少。昔日荣国公次子娶媳,倒是热闹了半边京城。贾政虽只是五品,可王家如今日渐起复, 且不说到底是荣康侯府首次喜事。贾赦贾政到底未曾分家,一切娶亲事宜皆是按王氏心意而来,让她大怀安慰,媳妇也是按照王家人选娶的,王氏顿觉无甚挑剔。婚礼热闹大大的热闹了侯府旧园, 芷园内倒是一切如旧。 入夜,人潮已经散去, 王氏还未歇息, 指派这人收拾妥当,心中更是欣喜于自己私库了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金银。对于梓莘管家如此手松, 王氏头次了有了领教,于此, 不觉起了念头。她原本以为梓莘知家严谨规矩严苛, 却不想她对于二房的用度居然是放纵了。起初王氏也有点疑心, 可是瞧了这十来年的账目顿时放心。如今二房添了新人口, 入后名目更多。 “二太太且早些安之吧,明日还有新媳妇给您敬茶呢!”王氏身边伺候的赵三家的陪着小心, 伺候王氏梳洗。如今王氏便是谁人也不相信, 瞧着也不多言, 只是任由赵三家的带着丫头伺候完梳洗便安置了。 擎苍斋内, 贾赦翻着账册嘴角笑容不断。十一月的京城早就入冬,房内点着炭盆倒也不觉得冷。梓莘梳洗完毕从净房而出,便是瞧见贾赦在瞧着贾珠婚礼用度,嘴角勾起了笑,“怎得侯爷害怕我贪了您的银钱不是?怎么这就查其账目了?” “倒是不怕你用。”贾赦放下账册搂过梓莘肩膀,“想来我那好二弟怕是没与王氏透底,这才把银子不当钱的用了出去。也不知道多少银两入了她私库。” 第113章 “左右都是他们二房的,不过左右口袋的事儿,我也不必为他们操心。这婚事没有越制就按照王氏的心愿就好。侯爷说对也不对?”梓莘撑着下巴,对着贾赦娇笑。 贾赦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郡主说的是,时候不早了还是让我伺候郡主歇息的好。”说着,贾赦吹灭了案几上的烛火,抱起梓莘往内室而去。 次日,贾赦与梓莘早早的便道了荣禧堂,贾母居上座,其次人依次而坐。梓莘第一次瞧见李纨,生的是眉目端正,也算是一张俏丽的脸。贾珠在一旁两人显的相得益彰,十分般配。二房婚配贾赦与梓莘并无干涉,也从未问过贾珠心愿,如今瞧了,怕是贾珠与李纨皆是相当满意。喝了孙媳妇茶,贾母赐了一支步摇。跟着是见了父母,然后才是见了贾赦与梓莘。梓莘准备的是一对翡翠玉镯,李纨笑着令人收下。跟着便是见过同辈之人,李纨一一准备了厚礼,梓莘瞧着李纨行事,在瞧王氏,心中倒有几分瞧戏的心态。如今这番情景,也不知道这对婆媳会如何。 回了芷园,贾琛贾琏又没了踪影,贾珞跟着两人一段之后,还是被甩掉了。他哭丧着小脸回到梓莘身边正要告状,却贾璎黛玉笑嘻嘻的瞧着自己,一抿嘴,不说了。 贾璎点点头一副老城的模样,对着黛玉说道,“珠大嫂子长的端庄,是珠大哥哥喜欢的样子。” 梓莘笑着伸手点了点贾璎额头,“就你知道。那你说说其他人都喜欢什么样子的?” 贾璎瞥了梓莘一样,对着黛玉摇头晃脑,“我家哥哥先不说了,那边的珂二哥哥定定喜欢豪门闺女。琼三哥哥喜欢跟他姨娘这样的。宝玉……这个我就不说了,只要是好看的姑娘他都喜欢。” 黛玉听了捂着嘴笑到不行,梓莘也是歪着头继续问道,“那你在家哥哥呢?” 贾璎对着外头瞧了瞧,又指了指贾珞。梓莘会以捂起了贾珞的耳朵,贾璎这才道,“大哥哥喜欢我这样的,琏二哥哥最喜欢王家姐姐!弟弟喜欢林姐姐。哈哈哈哈。我最喜欢爹爹!” 才说完,就见贾赦带着贾琛贾琏二人一起走了进来。贾璎立即跳下椅子,扑向贾赦,“爹爹,爹爹,璎儿最喜欢爹爹!” 众人哈哈大笑,唯有贾琏狠狠的瞪着贾璎,贾璎对着她做了鬼脸,笑道,“琏二哥哥,若是你喜欢王家姐姐,也让他们接来她府里被。如今湘云妹妹,薛宝钗都在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凤哥姐姐啊!” 贾琏一双凤目微眯,手已然伸向贾赦怀中的贾璎,贾璎惊呼着爹爹,却不见贾赦有丝毫动作,不由害怕起来,好在贾琏的手还未碰到贾璎,贾赦已经带着来到梓莘身边。贾璎对着贾琏吐了吐舌头。贾琏嘟囔了一句爹爹偏心便不再多言。 黛玉瞧着心脸上虽是笑的,心中倒是泛起了一丝酸楚,昔日在扬州他们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的,如此倒有几分想起家来。一只暖暖的手握上了她的,黛玉抬头对上贾珞的眼睛,贾珞笑呵呵的道,“玉姐姐别想家了。我们收到姑父姑母的信,玖二哥哥,玥三哥哥这几日就会来京呢!” 瞬间,伤感离黛玉而去,她大大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瞧的贾珞心里暖暖的。 王氏回到自己院子里,跟着新婚夫妇二人。李纨知道自己嫁入侯府之时便知道这都是虚名,侯府的一切繁华与她并无关系,早晚他们是要离了侯府的。今日瞧着婆母房中摆设,倒是对于王家有了几分高看。她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跟着贾珠。贾珠素日不喜多言,今日带着李纨也是如此。王氏瞧着小夫妻二人,心中可谓百感交集。 李纨低着头跟贾珠立在王氏跟前,王氏也不让人赐坐,她瞧着李纨俏生生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说道, “方才人多我不好多言,至此你们夫妻一体,且是夫荣而妻贵。你是新进门的媳妇,虽喜与夫君多亲近,切不可耽误珠儿念书。” 李纨点了点头,轻道,“媳妇谨遵母亲教诲。” 王氏瞧不惯李纨做派,想了想,挥了挥手,“罢了,你们先下去吧!”贾珠李纨对着王氏福了福先后出来了王氏屋子。不消片刻,王氏的门帘又被打起,外头报,“二爷,三爷来了。” 贾珂贾琼进了王氏屋子便觉一股清香,抬眼已见屋内站着四个柳眉细腰的丫头。两人立即低眉顺目,给王氏请了安。王氏笑呵呵的命二人坐下,笑道, “这几日你们大哥婚事,劳烦你们招待宾客。珂儿不过小你大哥五天,如今你大哥都成婚了,你却还没个着落。都是你们父亲,说是等你们考取功名才帮着想看人家。我瞧着你如今也是不小。琼儿也十五了,该是房里放人时候。这四个,你们兄弟各自挑两个回去,也要贴身伺候着。” 贾珂贾琼顺从的站起,贾珂率先指了两个,笑道,“多谢母亲想着孩儿。如今大哥哥已经成亲,母亲也好享享福。父亲也叮嘱咱们,明年我们仨定然为母亲争气,一同考取秀才。” 王氏乐呵呵的让贾珂坐,耐心的问起两人起居,贾琼到不说话,只是拿眼看着身边二人。王氏瞧了贾琼的模样,心中更是乐上了几分。 好一番母子合了,待出了王氏屋子,两人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命跟着的小厮安排王氏赐的人先行去外院,兄弟二人便往周姨娘的侧院而去。进了侧院,贾珂笑呵呵的脸冷了下来,再看那贾琼也是收起无知模样,两人并力走进了周姨娘的次间。 周姨娘许久未见二人,这偶尔相见,却见二人面上不虞,不待她问,贾珂倒是先道, “姨娘这厢可是安好?大哥成婚,母亲今日见我也是到了年纪,弟弟也着实不小,各自赐了两个屋里人。” 周姨娘笑着抬了抬手,伺候的人立即下去。这些年她的院子早就被她打理的入铁桶一般。她指了指跟前座,兄弟二人便挨着坐在炕床之上,只听周姨娘道, “那两个你们切瞧着。琼儿年幼,不可贪了女色。珂儿若是可以倒是不妨让她宽宽心。” 贾珂点了点头,笑容在脸上更胜,“她说起我的婚事,父亲意思是我们考了秀才之后,我倒觉得不如母亲拖到我中举之后,怕是才有贵亲可结。” 周姨娘点了点头,又道,“迎春这些年过的还好,带着惜春也不曾被欺负了去。探春好强讨好便随她。虽说嫡母要紧你们也不会眼巴巴瞧着你们亲事不落好,凡事有我。” “是!姨娘,我们不好多待,这就走了。”说着贾珂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案几之上,“这个给迎春他们。虽有爹的贴补,姨娘也有私产,到底这是我们兄弟对妹妹的一篇心思。告诉迎春,万事莫怕,等到我们考中进士,她们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周姨娘爱怜的抹了抹贾珂贾琼的脸,嘱咐道,“你们大哥是个心思沉的,不像他娘,倒有几分他舅舅的样子。你爹面前你们照做变好,不要太挤兑你们大哥。如今他不仅有舅家还有岳家了。” 贾珂贾琼点了点头,辞别了周姨娘,往外院去了。 话说那王氏赐了佳人,却闻得前院传来消息,四个丫头都被贾珂收用了。虽与王氏本意不符,但是想到贾珂素日在贾政面前讨喜的模样,心中不觉大喜。李纨进门之后,每日晨昏定省从不差一日。王氏见儿子苦读,媳妇孝顺心中不觉更觉安慰。因她记得那本奇书中提过贾珠身子不好,变请了妈妈日日盯着,不许夫妻二人太过亲昵亏空了贾珠身子,日日还有良药补着,生怕贾珠有个闪失。贾珠见每日这些补药,生怕过了头,偷偷倒了不少。再闻自己二弟沉迷女色不觉皱了皱眉,心知又是王氏出了昏招。果然。这日贾珠问了贾珂功课,便心急火燎的来找王氏算账。 第120章 时光荏苒, 转眼黛玉在侯府已是第三载了。 二月十二过了生辰,黛玉收了扬州寄来的大大小小的不少生辰贺礼,加之传来的好消息她就要当姑姑。得了此番好消息,黛玉哪里还顾得许多, 立即命人开私库找料子,要为未出生的小侄子做贴身用品。贾璎虽不喜那些个针黹女红,这些年在女先生与黛玉的双重影响下,一手女红也是很拿的出手的,只是素日里懒的动针线而已。如今有了机会黛玉便拉着贾璎一起忙碌起来。 这三年来, 二房也是好消息不断,先是贾珠与贾珂同时考取了秀才, 只等今年下场考举。同年, 赵姨娘又为贾政添了一子,取名贾环。年初, 那元春被太子爷抬举,虽才十五岁, 却也收到了房中。如此, 王氏贾政并同贾母, 都觉喜气洋洋。特别是那贾政, 对着贾赦的时候更是得意非常,大有跟贾赦平起平坐的架势。王氏心中也是得意, 若是论唯一不足, 便是与贾政的夫妻情分只剩那相见如冰了。 那年, 贾政心急火燎的找王氏算账, 两人的夫妻情分便是到了头。如今除了面上的,贾政便从不到王氏房里,这不,次年赵姨娘便生了贾环。贾政瞧着周姨娘带的好儿子,便许赵姨娘自己带儿子。这可乐坏了赵姨娘。三春依旧住在芷园的内的蓼风轩,只是湘云与宝钗便是常常隔上数月便要回家住上十来日。宝玉如今也有十岁了,瞧着渐渐有了少年郎的味道,越发的挺立。只是身边跟着却只有两个小厮,其余均是贾母与王氏为其挑选的丫头,其中依旧以袭人与吟月为首。 宝玉跟着贾雨村读了第三年,年初,贾雨村起了起复之意。贾政便休书与王子腾,虽王子腾不如当年与安王之时,到底勤恳多年,渐渐也开始被顺德帝启用。如此贾雨村便辞了贾家的活计,等着后补。宝玉无须每日念书,又当回他的富贵闲人,儿三春几人也只用上女先生的课了。 这日,湘云从侯府归来,带来许许多多小物件装在了荷包里,任由姐妹们挑选。待黛玉与贾璎来到之时,宝玉早就候着,只等黛玉。两人见到宝玉,客客气气了行了行礼,便一同走到边上只两人说话。宝玉顿觉没趣,冲着二人嘟囔, “林妹妹,璎妹妹,怎得就你们两人没趣。大家都在选,你们也来。我给你们掌掌眼。云妹妹在荷包里藏了不一样的物件,你们来也来瞧瞧,那个最好。” “不用了,我们一会拿挑剩下的就好。姊妹们先挑就好。”黛玉笑盈盈的坐下,接过丫头递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便于贾璎二人窃窃私语。 湘云瞧了也嘟起了嘴,跑到二人面前,一手拉着一个,“你们两个最坏了,只顾自己要好。我可是装了很久的,你们也来瞧瞧嘛,看看谁的手气最好。” 黛玉与贾璎对视一眼,无奈的跟着湘云一起来到圆桌旁。只是目光扫过,两人便瞧见一桌子的精致荷包,黛玉随手拿起绣着一个湘妃竹的说道,“我最喜这湘妃竹,我就拿这个好了。”贾璎瞧了无奈的也伸手捞起一个绣着富贵牡丹的拿在手里玩把。 湘云瞧见众人手里都有,拍了拍掌笑道,“大家都了了,甚好甚好,那现在大家打开瞧瞧里头都有什么吧!” 迎春倒是配合,拉开荷包口,掌心中多了一个玉扣,她轻轻而笑,看向其他人。探春是金花生,惜春是个金锁片,倒是黛玉得了一对红玉髓耳坠,宝钗也是一枚玉扣,宝玉是铜钱一枚,唯有贾璎的荷包里空空如也。湘云哈哈大笑,指着贾璎道,“你,就是了,大家都有,就你没有,你要做东道请大家吃东西,去去晦气。” 贾璎摊了摊手,无所谓道,“这个简单,明天下了学我在这里请东道就好。”说着指了指宝玉,“宝哥哥,明儿是我们女儿家席面,你就别来了吧!若是来了,还要独独的为你开一席。多浪费。” “不用一席,不用一席,明儿你们吃什么给我匀一点,分桌而食就好。就在炕几上放着。就你们吃吃笑笑,不带我,独我一人多孤单。”说着宝玉拿眼瞧着黛玉,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女儿家不与我同席。分食总行吧。就带了我吧!” 湘云哈哈大笑,搂过贾璎手臂,笑道,“璎姐姐,我们就带他一起玩吧。不然他又要去告诉老祖宗了。其实这儿也没别人,一同吃吃喝喝才是热闹。你们说呢!” 第114章 薛宝钗瞧着黛璎二人浅浅一笑,“云儿妹妹,你不拘小节的性子可要改一改了。虽然我们如今可以一出带着,这规矩上的事儿可是玩笑的。” 贾璎瞧了瞧黛玉只见她只是玩把着手里的耳坠,只得笑道,“薛家姐姐到底最为年长,说的极是呢。” 宝钗脸上微红不再开口,湘云讪讪的对着宝玉说道,“宝哥哥,我不在乎。明儿我陪你吃便是。璎姐姐,你别骗我们,明日下学,我们就在这里开席。” “这有着那么可以骗人的,你们要吃什么这就列了单子给我,我这就要人准备下去。”贾璎豪气的挥了挥手,湘云便高高兴兴的命丫头准备笔墨,与宝玉二人研究起菜单来。薛宝钗只是拿眼瞧着,又看向迎春姐妹,最后什么也没说也学者黛璎二人坐在一旁也不参与。 次日,下了学,湘云早早的就命人去请黛玉与贾璎二人,却不想两人还待了贾珞一起前来。因跟贾珞不相熟,湘云顿觉有些扫兴。几人到了之后,说笑一番,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贾璎便是命人摆饭。圆桌上满满当当的摆了冷热各五个菜,并两个汤。又在炕几之上摆了同样的,分量够二人食用的。贾珞笑嘻嘻的瞧着宝玉,举起果酒笑道, “宝哥哥,我这里先敬你了。”宝玉原想着还有湘云作陪,或是到时候混去圆桌,如今有了这添乱的贾珞,无奈讪讪举杯一饮而尽。 倒是贾璎,也不理那边贾珞与宝玉,而是招呼这姐妹们饮酒吃菜。湘云眼巴巴的瞧着宝玉,想要与他多言几句,却有贾珞在场不好造次。宝玉也是瞧着圆桌,每每想要与黛玉搭话,贾珞总会恰到好处的与他搭讪。一顿饭下来,其他人倒好,宝玉是食不滋味。湘云起先也有些不渝,倒是跟着姐妹们喝上了几轮果酒,也变把宝玉抛之脑后,只顾自己玩乐了。 待得众人散去,袭人与吟月来接宝玉,宝玉脚下虚浮,倒是靠着袭人笑着胡言乱语。两人带着宝玉回到贾母的院子。宝玉如今大了,从碧纱橱挪了出来,住在贾母院子东厢。听闻是与姐妹们吃酒作乐多喝了几杯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命人好人伺候,熬了醒酒的茶来。 吟月虽与袭人皆是大丫头,到底袭人也要比她更得宝玉的心。这个时候,袭人便派了吟月外头伺候自己在内间里伺候了宝玉梳洗,换上中衣便陪着宝玉一同躺下。宝玉今日倒是真的多喝了些,每每他想加入姊妹们,这贾珞便与他喝酒。后来,见湘云街不理他了,到开始自顾自的喝了闷酒。 “袭人姐姐,我这里好难受,好难受,你帮我揉揉吧!”宝玉醉醺醺的拉着袭人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本以为今日可以开开心心与姐妹吃酒。怎得知道贾珞也来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林妹妹,璎妹妹要带他一起。昨日明明说好,云妹妹陪我的。” “爷,我帮你揉着,这般好些了吗?”袭人心疼的瞧着宝玉醉意朦胧的模样,“这珞三爷也是一起,哪有独独丢下他的道理。爷快别难过了,想来姑娘们最在意的还是爷。” “袭人姐姐,我顶顶讨厌这男女只防。为何你我就不用守这个?姐姐妹妹却一个离我远了。好在现在还有云妹妹。可是若有一日云妹妹也不理我,就像今日可如何是好。”宝玉说着嘤嘤的躲在袭人怀里哭泣起来。 袭人一边拍着宝玉一边宽慰,“爷说的是什么话。奴是伺候爷的,将来也是爷的人。姑娘们怎得一样。虽然玉姑娘,璎姑娘与爷不甚亲近,可是宝姑娘,云姑娘可是与爷贴心的。”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宝姐姐,云妹妹,我只要林妹妹。为何林妹妹不理我。为何啊!”宝玉说着哭的越发伤心。 袭人无奈只得搂的宝玉更紧了。宝玉闻得袭人的女儿香,紧了紧袭人,嘴里说道,“袭人姐姐,你可别走了。姐姐妹妹们都不要我,你可不能不要我。” 袭人拍着宝玉轻轻允下,宝玉像是哭累了,这才沉沉的睡去。袭人这才起身,见衣裳被宝玉哭湿了,去了净房换了一身干净的。在看了看时辰,估摸着贾母未睡,便起身往贾母房中去了。 第121章 贾母本已准备睡下, 听闻宝玉跟前的袭人求见,想到今日在芷园的开席,便叫人带了进来。袭人一见贾母便立即跪下, “给老太太请安, 爷已经睡下了。那么晚来打搅老太太,实在是有些话不能不说。” 贾母眯着眼睛打量起袭人,烛火下,十一二岁的女孩显的特别沉稳,不似那些个妖妖娆娆只想着打扮的小丫头, 心里对她更是满意了几分。一旁的陆妈妈瞧着打贾母,片刻开口道, “有什么话快说吧, 老太太这就要就寝了。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现在来,等不得明天了吗?” 袭人不敢抬头, 立即对着贾母磕了头,这才又道, “打搅了老太太是我的不该。可是爷宴席回来, 哭了半天, 我们好不容易才劝睡了。老太太素知我们爷性情, 最是疼姐姐妹妹,也爱跟姊妹们一起。可是今日宴席, 璎大小姐偏偏请了珞三爷陪着我们爷分席而饮……” 碰, 贾母重重的搁下茶碗, 面色黑如锅底。袭人不敢再说更敢抬头, 只有怯生生的拿余光瞧着贾母与陆妈妈。贾母深深的吸了口气,强撑着脸抬了抬手,陆妈妈立即吩咐袭人继续讲下去, “芷园规矩,几位小姐爷在一起时我们这些笨的是不让跟前伺候。奴婢与吟月去接爷的时候,爷依然醉了。爷跟奴婢哭诉了半日。奴婢着实心疼。虽然奴婢不曾读书,也听过男女大防,可是都是一家子何必防贼似的对我们爷。奴婢不服这才来求了老太太,看在我们爷一份真心,别太拘了他与姐妹一同玩乐。爷读书辛苦,也难得有了这样的时候。” 贾母闻言不由蹙眉,再瞧袭人低垂低头的模样,便道,“知道你是个好的,好生伺候宝玉。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袭人口称不敢被带了下去。回到宝玉跟前,瞧他睡的安稳心里这才全然放下。 那头,贾母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宝黛结亲是她一直的心愿,可是贾敏却似是早知道贾母心思处处防备。贾母去信就差直白提及此事,可是贾敏的回信似是遥遥无期。今日因听闻袭人所言,贾母不由再多想一层。陆妈妈瞧见贾母,端上一杯安神茶,劝道, “老太太也别太担心了。都是那头闹的,未必是林姑娘的心思。前几日云姑娘还不是像您抱怨。那头规矩大,不准宝玉时常在姐妹们前头吗?” “这敏儿不与我一条心,说什么的都是无用。你瞧着,当年来我这儿巴巴的送来一院子的伺候的人,我想留着玉儿在我跟前跟宝玉同吃同住便是不成。还有什么女先生一起跟了来,这不是就是绝了宝玉跟黛玉相处之时吗?”贾母想起昔日算计,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年功还是连着,人也不觉老迈,只是这谋划却不能事事如意。 陆妈妈瞧着贾母,便顺着她意思劝道,“这儿女之事,也不是姑太太一人可以做主的。” “是!”陆妈妈此话正中了贾母心事,她拍了拍案几又道,“如今他们林家人丁兴旺,还不是我敏儿争气。一连生了四个儿子,才让他们林家有了今日。这唯一的贵女金贵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们宝玉来历就非同凡响。要不是老大,如今我们宝玉说不定早就指了公主郡主,我也不用瞧着老大生气。” 陆妈妈轻锤着贾母肩膀,道,“要不老太太找个由头,把姑娘们全招到前头住着。我们这儿院子也不少。” “哎”贾母叹气,拍了拍陆妈妈的手示意她停止,“我也想。只是那头摆出嫡庶之分,又是我昔年说的,两房各自排行,现今一起招了在我前头,被说嘴的可是我,而且姑娘们还在念书。倒是云儿与我贴心。不像玉儿。” 说到林黛玉贾母满是心酸,这唯一的外孙女从礼挑不出任何错处,对自己也是孝顺有加。是不是的做些女红饮食命人送来。可是要说贴心却是好像总是隔了一层,实难掌控。 陆妈妈俯身跪在贾母身边帮她捏腿,嘴里宽慰道,“老太太也别着急了。郡主那日说了,姑娘们念书三年有余,女先生也说最多在待上了两年。到时候姑娘们正是时候,害怕老太太心事不成吗?” 贾母点了点头,想着如今黛玉不过九岁,再过两三年也才十一二岁。少女豆蔻未到,说什么许是太早这才稍稍安心。陆妈妈瞧着贾母神色倦怠,转身出去命人进来伺候贾母更衣,自己则是退到一边稍作歇息。她垂着自己肩膀,不觉感叹自己年岁也是不饶人了。 芷园内宴席散去,湘云难得的没拉着宝钗,而是缠着黛玉与贾璎二人。瞧着湘云半醉的模样,黛玉深知贾璎不喜外人进她的院子,便湘云伺候的人跟着一起回了自己院子。贾璎怕湘云痴缠不过,也跟着一同去了。 湘云虽不是日日住在芷园,她也是侯府嫡女,梓莘便是派人也如黛玉贾璎一般为她收拾出一处院落。只是湘云向来喜欢热闹,嫌自己一个住着孤单,便一直往宝钗处去。她原是要宝钗与她同住一院,宝钗却已习惯了为由拒绝了湘云。湘云便十日里有五六日与宝钗同挤在蓼风轩内的屋里。对此,黛玉见梓莘都不予置否,自己更是不好摆出姐姐的架子对她说教,只当湘云与宝钗投缘。今日瞧她难得缠着自己,却是有些奚疑。 丫头妈妈特特拿了湘云惯用的锦被换洗衣衫送来疏风院,黛玉便让人在外头的厢房的净房安置了湘云梳洗。伺候湘云的妈妈想要张嘴说上几句,但是瞧着贾璎跟前伺候的盯着自己,便紧紧的闭上了嘴。虽湘云算起来也是自己家表妹,只是到底她也不喜外人睡在她屋里。这便命人收拾出了东厢房,谁知湘云非吵着要黛玉陪着。她着实无奈,便拉着贾璎一同与湘云睡下。 三人跟前伺候的人统统退下,桌上烛火朦胧,帐蔓内湘云笑着黛玉,忽的痴痴笑了起来,“林姐姐真是美,怪不得宝哥哥喜欢的紧呢!” 黛玉嘟着嘴,坐直了身子,目光一扫贾璎,贾璎立即也跟着坐起,还拉着半醉的湘云抖了抖她肩膀。湘云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一股冷意从脊背上了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黛玉瞧着湘云,冷冷笑道, “云妹妹可是醒了,既然妹妹醒了,便不要胡言了。” 湘云想到自己方才所言,咬了咬嘴唇,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委屈道, “姐姐何必这般说我。不过是我们姐们间的戏言。而且我也不是诳语,宝哥哥就是喜欢林姐姐。” 黛玉瞧湘云如此,心中更是不悦,她一歪头,道:“虽你不是一开始就跟着我们上学,可这些年了。你也该学了些道理。何为诳语你不知道吗?” “怎得了?宝哥哥自己也说过。我真的就是不懂道理之人了?”湘云瞧黛玉摆出一副说教的派头,憋着一肚子的话也是来气,她道, “都是自己的兄弟姊妹。为何你们两个总是排挤宝哥哥一个人?只因为他是的二房吗?那我也是外头来的,怪不得素日就你们两个要好,一个是侯爷郡主的女儿,一个是名门淑女,就我一个乡野丫头想来也是不配与你们同床共眠的。” 说着,湘云挣扎着就要下床。 贾璎瞧着黛玉神色,黛玉微微对着她摇了摇头,又对着湘云冷笑, “别说什么乡野丫头,谁不知道你亦是侯府嫡出贵女。我自然比不上你的。你要走便走,我是不送的。” 第115章 湘云本欲下床,可是瞧见黛玉这般做派,却是不动了,她双手叉腰,瞪着眼睛,道, “何必拿话挤兑我。我记得自己出生,只是为何人人都要那出生说话。贵女如何,庶女又如何了?为何就要分个三六九等。迎春姐姐,探春姐姐怎得就不配跟你们一处待着,我跟宝姐姐好,回去就被我娘说我自甘堕落,说我就该跟你们两个一起。我就喜欢宝姐姐温顺和善,我就讨厌你们一个自命清高,一个目中无人。我就要做自己怎得不行了!” 黛玉贾璎面面相窥,却又听湘云说道, “我喜欢跟宝哥哥一处带着,我想要跟宝哥哥一起玩耍。这芷园又没别人,为何非要把他挤在外头。今天你们没见宝哥哥最后多伤心。也是我不好,一玩就把他忘了,本来说好我要陪他的。都是我的错。” 说着湘云呜呜呜的哭泣起来。 黛玉贾璎不知道湘云是否还醉着,倒也任由她哭着也不劝。湘云哭了一会,见两人不理自己,倒也不哭了,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跟我娘一样一直嫌弃我。说我不及你们两个,没有一点侯府千金的样子。我非不要像你们。像你们有什么好,拒人千里。我就喜欢宝姐姐,我非要跟宝哥哥一起。” 贾璎盘腿而坐,一手撑着下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想自己去做就好,何必扯上玉姐姐。” 湘云愣住,贾璎又道,“你嫉妒宝哥哥另眼相看玉姐姐,可知玉姐姐恨不能把这另眼给让出去。若是你喜欢,大可跟宝哥哥明说,让与你便是。” 湘云挣扎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贾璎瞧了眼里射出一丝寒意,直直的瞧着湘云的眼睛, “你可是忘了‘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若是你喜欢什么宝姐姐,宝哥哥的你大可以去,与我与玉姐姐毫无干系。只是你需记得一点,我是谁,玉姐姐是谁便好。” 湘云缩了缩脖子,方才的气焰全无。她伏在床上,嘤嘤嘤的哭泣起来,“我不服,我就不服。为何女子就要跟男子分的清清楚楚,为何男子可为之事女子不能。” 黛玉无奈的瞧着哭泣的湘云,完全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哭闹,想着这次她来也是高高兴兴的,只是为了宝玉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可这些年,她们之间到底也说不上亲厚,现下让她猜测着实有些为难了。 贾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想到了她说什么喜不喜的,灵光乍现,呼的问道,“云妹妹,别告诉我,你不过才八岁,家里就要给你议亲了!” 湘云猛然抬头,涨红脸看着二人说不出一个字。 第122章 黛玉也稀奇的瞧着湘云涨红的脸, 湘云二人瞧的十分不好意思,这才嘟囔道,“别胡说,我才多大, 我哪里懂这些!” 黛玉贾璎二人不约而同扶额倒向了床铺,湘云急急的向二人解释,“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我哥哥还没,哪里就轮到我了。”她越说越急, 不觉拍了拍床铺, “是我昨日去给老祖宗请安,听到她与陆妈妈说的。说姑姑还没来回信, 也不知道怎么看林姐姐与宝哥哥的亲事……” 黛玉贾璎闻言蹭的坐了起来,黛玉扶着湘云的肩膀慎重的问道, “好妹妹, 别骗我, 此话可不能乱言的。真的是老祖宗说的吗?” 湘云瞧着黛玉, 眼泪又忍不住刷的流了下来,“好姐姐, 我不骗你。真的, 我真的听到的。我也不知道为何, 昨儿开始心里一想到老祖宗这句话这里就闷闷的, 钝钝的疼。”湘云指着心口说道,“大家打小就是一起的。宝哥哥对谁都一样好。可是想到以后若是林姐姐与宝哥哥一起,不理我了,我就难受的不行。加之,素日里,宝哥哥跟我们一起的时候,就一直说林姐姐如何如何,我这才……” 黛玉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湘云慎重道,“好妹妹,这话再也不能乱说了。我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没有议亲,如何都轮不上我。加之,若是……若是宝玉……我断断是不肯的。” “为何不肯?”湘云泪眼婆娑,“宝哥哥多好一个人。哪有比宝哥哥更好的人。” 贾璎一手捂着脸,一手拍着湘云的手,安慰道,“好妹妹,若是你是担心玉姐姐……大可不必。若是你为宝玉叫屈更是没必要的。云妹妹,别告诉我你一直远着我们就是因为我们不与宝玉一处?” 湘云不安的低着头,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贾璎不解瞧着,也不知道湘云怎么就那么喜欢宝玉了,甚至听到贾母要给宝玉跟黛玉结亲,就这副样子。这贾宝玉哪里有值得人喜欢了。 黛玉轻叹一口气,伸手拉了拉湘云的头发,无奈的笑道, “我们年纪也不算小了,早就不知道那无知孩童。我不知道妹妹何时存了这个心思。但是妹妹,我们女儿家许多事儿不能自主,这种心思还是要不得的。” “我娘说过,我若是能许给宝哥哥便是再好也没有了。”湘云仰着头,忽了有降低了声音,“我娘以为我睡着了,我偷听道的。” “我说云妹妹,我们离及笄还有好些年呢。别说议亲了。你且说说宝玉到底怎么好了,你怎的就看上他了,告诉我,我定想法让他改了。”贾璎着实看不惯宝玉平时调调,更不明白湘云这才多大,怎得就开始想这些不着边际事儿。 “璎儿!”黛玉憋着笑,还是忍不住斥责贾璎。 湘云转了转眼珠子,眼泪说着又要往下淌,贾璎眼明手快立即抓起帕子贴上了湘云的脸,湘云抽抽搭搭,“我也不知道,小时候,哥哥们都不理我,只有宝哥哥跟我玩。后来,我又听娘说要把我许给宝哥哥,我就……” “云儿,你觉得宝玉好看还是贾珞好看?”贾璎忍不住凑近了湘云,低声问道,“若是有人说要把你许给贾珞怎么办!” 湘云惊呆了,好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似了。她张大了嘴,用力眨了眨眼睛,又听贾璎说道,“这京城里还有好多家侯府呢,到时候若是你娘又说要把你许给别家侯府的少爷怎么办?” 湘云大眼睛眨呀眨呀的,下巴快掉下来了。半晌,她忽了拉开了被子捂住了自己脸,大喊着,“我不要见人啦,我不要见人啦!” 贾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裹成蚕蛹的湘云,坏心眼的笑问,“云妹妹,你可是要这般到及笄还是要到你出阁?” 黛玉见了拍了拍贾璎不安分的手,拍了拍湘云安慰道,“放心,今夜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你是吃多酒倒头就睡了。” 湘云听着露出了两只眼睛,额头红彤彤的,她嗫嚅道,“多谢两位姐姐,今天这一闹,倒是解了我这几月来心事。只是,想到宝哥哥今后只跟嫂子好,不理我了,我还是难受。” 贾璎点了点她的额头,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轻道,“傻妹妹,到时候,你就有云妹夫哪里还要哥哥陪你。” 湘云哪里听得这些,猛然掀开被子就往贾璎头上套取,贾璎轻巧移开,湘云扑了个空,又不停歇继续调转方向扑向贾璎,贾璎偷偷使坏人往黛玉哪里稍侧,黛玉躲闪不及与湘云摔成一堆,这下有了黛玉相助,贾璎也是躲不过了。三人笑闹成一堆,所有不渝立即烟消云散。 第二日宝玉宿醉醒来便觉头痛,贾母心疼的什么似的,不叫他出二门去外书房看书。宝玉赖在贾母这里直到闺学散课,三春并宝黛湘云几人来个贾母请安还是不见他好。昨夜之后,湘云应自己小秘密被黛玉与贾璎知道,便不自觉与二人更加亲密些。三人手挽手进屋的时候,宝玉还在贾母怀里耍着赖。 几人给贾母请了安之后,各自按序坐了,湘云瞧见宝玉便想到昨日自己失言,低着头不好意思开口。宝玉目光扫过众人,见连湘云也不太搭理自己,不觉讪讪,贾母摸了摸宝玉头,笑道, “昨儿你们玩的开心。这货是多喝酒,现在还闹不舒服呢。你们来了,也陪他好好说说话,今天可是闷了一天了。” 迎春闻言立即站起对着贾母欠身道,“跟老祖宗告罪,昨儿是我的不是。这里我年纪最大,应该看着大家的。” 贾母摇了摇手,笑道,“无事,无事。你们一起吃酒玩笑也是应该的。怎么我听说昨儿珞儿也参加了,还陪着宝玉一处?” “回老祖宗。”贾璎起身屈了屈膝,“昨儿是我做东道。我想着先生说过男女不同席。便觉得宝哥哥若是与我们同吃同坐怕是不妥,可是若是让宝哥哥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是不好,这才让弟弟作陪呢。” 贾母脸上的笑敛了几分,直直的瞧着贾璎,点头道,“璎儿这几年的书倒是没白念。时时刻刻谨遵先生教诲,是个好的。坐吧!” 贾璎故作听不出贾母话中有话,笑呵呵的屈膝谢过贾母,没事人似的坐下后端起茶盏自顾自的喝茶。 宝玉在贾母怀里腻着,见此忍不住开口道, “璎妹妹,我觉得先生所言也不全然。我们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大小一块处着。怎得如今就要分个你我来,这样岂不生分。横竖没有外人,难道我们就不能亲亲热热的?都说兄友弟恭,如不是一处待着,日后不是就要淡了去。” 贾璎笑笑倒也不回嘴,湘云瞧了瞧贾璎,又拿眼去看黛玉再想到昨日自己疯狂,只是低下头强忍着不露痕迹。宝钗半垂着眼眸,倒是把屋内众人的一扫眼底,她瞧了瞧贾母,思量片刻,笑道, “宝兄弟说的有礼。律法都不外乎人情,这世间的许许多多的事儿我们也可以掂量着来。我瞧着昨儿璎妹妹为宝兄弟,珞兄弟准备的食桌便是极好。日后我们一同聚着,便可如此。大家分食围围坐,只挑自己喜欢的菜色,既不浪费也可一起热闹。这便不会只限的把兄弟们排除在外了。” 第116章 “宝丫头的办法极好!”贾母满意的赞道,“这便立下规矩吧。你们都是兄弟姐妹,一同处着才是正理,切切不可把谁排除在外。” 宝玉听闻贾母立下规矩,不许以后姐妹们相聚不带他,立即从贾母怀里跳了起来,给贾母结结实实磕了磕头,又对着宝钗作揖称谢。探春借此大大的夸赞了宝钗一番,室内顿时一片合乐。贾璎与黛玉相视一眼,被湘云瞧了正着,三人相视而笑。 “老祖宗,昨儿是璎妹妹请东道。我瞧着三日之后,我便在这里还请璎妹妹,其他姐姐妹妹一定要到。老祖宗也要到。”宝玉乐的手舞足蹈,立即定了三日之约。贾母哪里有不同意的,立即命人吩咐下去按照宝玉要求的办,宴席就设在贾母院里。 如此,之后但凡几个姑娘们相聚,宝玉从未缺席,当然,贾璎也会拖着贾珞一同。两人左右把黛玉夹在中间,黛玉对面便是湘云的固定座位。即便如此,宝玉也是心满意足了,更加无心向学,只是想着找什么借口约姐妹们同饮作乐。 那一夜之后,贾璎与黛玉两个多了一个小尾巴史湘云。每次散课之后,湘云也不缠着宝钗了,而是硬要贾璎黛玉教她如何躲闪的功夫了。得了梓莘的允许,两个人也乐的多了一个玩伴一起。 贾母那头日盼夜盼的贾敏来信终于到了。一起到的还有端午节礼。贾母瞧着贾敏言辞恳切却是推得干干净净的信,不由气的手抖。陆妈妈带着一个伶俐新上来赐名鸳鸯的丫头一起帮着贾母顺气。 第123章 贾母这一气, 便是三年少于贾敏往来,只有那面上一点点功夫。顺德二十六年春,女先生辞去了贾府西席,归乡了。这三年倒是大秦遇到了不少事儿, 先是太上皇与太皇太后同日归天,跟着这些年顺德帝悲痛万分,身子不大好,请太子监国。这便让贾母贾政心中倒是乐上几分。如今太子也是壮年,元春入太子内院也有三年, 正值最好年华,只是尚未传出怀有子嗣, 未免让贾母觉得美中不足, 不如宁府媛姐身为太子侧妃,又育有太子唯有的一子一女, 且生龙活虎。 荣康侯府三年内倒喜事不断,二房贾珂贾琼先后娶亲, 娶的都是朝中五品官之女。倒是侯府嫡长子贾琛二十有四还未娶亲, 被嫡次子贾琏抢了前头被人津津乐道。黛玉也是繁忙, 自家的双生哥哥也是同年娶亲, 顺德二十五年,有大半年时间她在扬州度过, 待回到了京中, 又是贾琏的婚礼。等一切喜事完毕, 女先生又要辞去西席, 黛玉虽然不舍,倒也不会伤春悲秋的感伤流泪。 如今贾府内人虽多了,倒是有些许泾渭分明之势。王氏本想借着庶子娶亲之时,把几个庶女接回自己这里,却被贾母挡了回去。书虽不用念了,姑娘们一处待惯了,就连湘云一月里也有一半时间要在芷园抹着黛玉贾璎二人。 王熙凤年十六,她与贾琏打小认识,十岁之前,还常在贾府住着。她生母早逝,继母对她不过尔尔。过了十岁便把她约束在家,好在有贾琏时时陪伴。如今嫁了贾琏,夫妻恩爱异常不提,且婆婆不爱管事,大伯不在府邸,小叔省事,小姑虽淘气又贴心,便觉哪里都是好的。儿女们的婚事梓莘与贾赦采取几乎是放任态度,喜欢谁便自己去求取。从未因贾琏瞧上王家风哥便横加阻拦。自从王熙凤进门,许多事儿梓莘便交于她来管。王熙凤为人爽利聪明,又有惯例在前,没几日就已经打理的井井有条。要说哪里让王熙凤头痛,便是还有一位事事要强的姑母。 “二奶奶,姑太太又派人来请了。” 王熙凤才从蓼风轩回到自己院子,门帘就被打起,平儿进来请人。刚刚拆了一半的头,又得重新装扮。无奈,王熙凤命平儿梳妆,准备要去瞧瞧自家姑母。王熙凤管家,自然对于两房分账之事知晓,更有贾琏告知当年缘由,便不由觉得王氏好笑。这头是她心爱的夫君,敬重的侯爷郡主,王氏虽是她姑母,那些年她被继母慢待,也不见她出手相助。若不是结了这门亲,她真心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想着,王熙凤不觉捏了捏拍子瞧着镜中平儿。这也是昔年姑母赏了她的人,说是未来她若是嫁到何处,这平儿便是最好陪嫁丫头,可许姨娘的…… “好了,二奶奶,我们这儿就去吧。别让姑太太等急了。我已经命人备下软娇。如今天还冷着,滑竿怕是不妥。” 平儿扶着王熙凤的手臂,轻而快的回了她的话。如今王熙凤虽管着家,各处却都是梓莘用惯了人,她瞧着王熙凤的意思似乎也没有把自己这边的人往上推的意思,更别说自己了……平儿想着头低了几分,生怕王熙凤瞧出她面色。 王熙凤瞧着平儿,淡淡一笑,只道,“知道你是最妥帖的,我真是离了你就不行。” 说着,倒也不在多言,有平儿扶着上了轿子往旧园而去。一路,王熙凤掀开窗帘瞧着内院,心中许许多多念想交汇在一起,终究在王氏门前平静了下来。平儿扶着王熙凤进了王氏院落,自己却不进门,王熙凤进了东次间果然里头只有王氏一人。 王氏见王熙凤进门,那明晃晃的步摇刺眼极了。这支步摇是她当年给贾母添妆,如今贾敏倒是还与了王家女,只是到底与她无关。 “见过姑母。”王熙凤行了一个福礼,便也不等王氏回话,自顾自的坐下,笑盈盈的瞧着她,道,“不知道姑母今日来请侄女有何事?” 王氏拉下脸,见不得王熙凤这般模样,抬手拍了拍炕几怒道,“放肆。怎得?嫁了人就不认我这个姑母了。我就不是你姑母,也是你婶娘,还请你不动了。” 王熙凤见王氏动怒,却是毫不畏惧,嬉皮笑脸道,“姑母也罢,婶娘也好,都是亲戚,哪有请我不得的。如今我帮着母亲管家,老祖宗那头我也要看顾着,您这儿若有怠慢也是我的不是。还请姑母见谅。这里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只会了我,我叫人送来便是。” 听王熙凤这般言辞,王氏稍稍缓了脸色,对着她的肚子打量了片刻,轻道, “你珠大嫂子进门三年还未有出,你哥哥身边有了三四个开了脸的丫头。你进门也有半年了。怎得你既无消息,琏儿身边也没给他备一两个伺候的,难道要他外头去寻那些不着调的吗?” 王熙凤抽出拍子拭了拭额头,拿着拍子掩嘴轻笑,“姑母多虑了。我这才进门多久。再者夫君许是学了侯爷,说是这辈子绝不纳妾,连通房这词儿都不许我提呢。” 王氏眼角微抽,冷笑道,“学你侯爷这辈子的姨娘可是多了去了,别忘了,这府邸我们如今侯爷有过多少人。如今也不过仗着郡主之名不敢罢了。” 王熙凤好不所动,对着王氏嗤笑道,“听闻昔日里那些个都是老祖宗赏赐的,若是母亲对我有赐,我不敢辞的。尽人事可是姑母疼我,怕我被冷待了,有贴心人要赏我?那敢情好。我还怕身边伺候的人不齐全。” 王氏吸了吸气,见王熙凤这般想说继续狠话,话到嘴边还是忍住,她道, “我瞧着平儿很是不错。丫头年纪比你还大两岁,真是用她的时候,给她名分才能让她对你忠心。我见你很多丫头相貌都不及你,你有何担心的。” “姑母说的是,我回头且问问我们爷意思。姑母还有何事吗?”王熙凤垂下眼帘,不与王氏对视,深怕露出半分不敬被她挑了错处。 王氏想了想便问,“我瞧着你如今管着内院许多事儿,我是你姑母,瞧着你这般出息也是欣喜。旁的也没别的事儿了。只是郡主管家,这银钱事儿向来清清楚楚,可别到你手里便成了糊涂账了,要知道,琛哥儿还未娶亲。说到底,这府里的以后大多是他们夫妇的。” 王熙凤低着头,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半晌才是珊珊点头退了出去。王氏瞧着王熙凤离去的模样,倒是安了大半的心,转头又开始今日的修炼了。 王熙凤除了王氏院子,便请了轿子回去,拉了平儿去了贾母跟前盘亘半日,逗得贾母笑的合不拢嘴,留她用了午膳这才回自己院子。待遣走了平儿,她自个儿往屋后而去,她手摸到了墙上暗格,一扇门已然而开。王熙凤走了进去,这暗格内连通这地下,里头隔出一间房。她推门而入,入目便是排列整齐的金银之物,还有一排账册。再往里便是摆放的横七竖八的一些摆件,可见主人对此好不用心。王熙凤也只是瞧了几眼,便顺手关上门往里头走去,最里头摆着一张玉床。四周都是一些修炼之物,贾琏正盘腿坐在床上。 贾琏感觉到王熙凤走近,便睁开眼起身伸出双手等着她走进。王熙凤落入熟悉的怀抱,脸颊贴在他胸膛片刻,她伸出葱葱玉指指着他胸口道, “又背着我偷偷精进了,这般下去我要赶不上你了。如今我大小也管着好些事儿,没有你那么多空闲,明日起不准一个人偷偷修炼。” 贾琏笑着搂过王熙凤嘴里满口称是,却见王熙凤的眼底闪过不悦,想了想,问, “怎得了?又是我那婶娘你的姑母找你麻烦了?我们成亲不过半年,她又想要你作甚?” “还有什么?不过左右通房二字。她瞧我进门半年唯有身孕,接机说平儿好了。我想着若是我不依她,她要变着法子给我塞人了。”王熙凤轻叹一口气,手指戳着贾琏胸口,“这是你带我走上的路,你定要负责到底。若是你半路找其他人与你一同舍了我去,我可是断然不依的。到时候就算拼上我一条命,与你玉石俱焚我也是不怕的。” 王熙凤瞧着贾琏,眼底燃着熊熊的决绝之意,话语随带着威胁,却也难免悲切。贾琏心一软,抓住了王熙凤的手,轻道, “想我六岁就挑中你,怎得到了今天才想要选别人。我说过,今生我只要你。我爹娘的如何,我们便是如何。别听问旁人传言,我爹只有我娘。我将来也只有你一人。子嗣的事儿何必担心。我娘说过你且过了二十也不迟的。我们好好修炼,他日孩儿的慧根高了,修炼起来得心应手才是好的。” 王熙凤吸了吸鼻子,轻轻抽出自己手捶了锤贾琏胸口,“还好意思说,我当日才四岁。就不被你骗了去,一同修炼。” “娘子说的不对,昔日的修炼与如今的哪能一样。”贾琏拥住了王熙凤在她耳边低喃,“大哥若是知道此番修炼的好处,怕是也不拖了,定会找个双修之人。” 王熙凤到底为人妇不久,听闻贾琏这般不免面红耳赤。她轻捶贾琏,二人笑作一团。 片刻之后,想起王熙凤身边伺候的人,皱了皱眉,“昔日娘瞧你一个人在那边很不放心,给你了的东西可是给她们用了?” 王熙凤轻咬嘴唇摇了摇头,“那等好东西岂是随意浪费的。我有你看顾着便是很好。要用也给你用一丸才是。要你对我赤胆忠心才好。” 贾琏摇了摇头,刮了刮王熙凤的鼻子,“好,对我用也好,这般你就彻底放心,不怕我有外心了。” 王熙凤眼睛一红,抱住了贾琏,“谁要那捞茬子的赤胆忠心。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真心。我信你。你且不可负我。” 贾琏轻抚着王熙凤的背脊安慰,“你且放心,我姓贾,像的也是我父亲。绝对不会随了岳父去。我要是有什么,你也是第一个知道。如今我功力也不算差,若非被那神仙之人暗算,断然不会有了背你的事。” 王熙凤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琏二哥哥,你怪我这般反复。我的心虽知道你是对我好的,但是我就是怕。对了,稍后我会问问平儿的口风,若是她也存了那样的心思。我便随了她。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家风哥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那些个对她不好的,存了不该的心思断然不会让她们好过,对她好的,忠心的也会加倍奉还。”贾琏心疼的抚着王熙凤的头发,“都怪我不好,若是我早些跟我娘说,把你弄进府来也不会养成你这般不安的性子。” “呸!”王熙凤对着贾琏娇嗔,“我才不要当你的童养媳。” 第117章 “嘻嘻,晚了。”贾琏横抱起王熙凤转了转圈,“我早早的就认定你是我媳妇儿,你是怎么都逃不了的。” 二人嬉闹着,外头有了磕门声,两人顿时失了兴致。王熙凤轻叹一口气往屋内走,贾琏却是往另一端的地道去了。 王熙凤脚步轻移片刻已经在屋里坐定,镜子里的她瞧起来无异,她这才叫人进来。进来是平儿,她打着一盆水,见王熙凤就笑,“奶奶怎么还未换衣裳,让奴婢来伺候你。” 王熙凤瞧着那盆水,不经意的伸手点了点平儿额头,笑道,“傻丫头,怎么又往这里打水。这净房就在里头,哪里却这个。” 平儿脸色绯红,往里头瞧了眼,随后立即垂下,轻道,“是奴婢又忘了。如今奶奶不喜我们在跟前伺候着,到不似在闺中那般。” 王熙凤扬了扬眉,拔下了步摇,瞧着镜子里为自己拆发髻的平儿,摸了摸她的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怎得我与二爷亲厚,慢待了你,你可是吃醋了?” “奶奶又乱讲话。快别给二爷瞧见了。”平儿说的极快,目光却是在屋里扫了几遍。 王熙凤没错过平儿的眼神,她故作不知之,而是拉起平二的手,又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起平儿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 “平儿,我嫁入侯府也半年了。身边的丫头就你伺候我最久。今日姑母找我,说起我该给身边丫头开脸。我瞧着谁人我都不放心,唯有你……” 平儿瞧着王熙凤的眼睛,只觉的她瞧进了自己心窝子里去,本能的想要避开,却似是避无所避,耳边却继续响着王熙凤的声音, “唯有你我不知道你有何意。我们算是自小一处大的。你伺候我这些年,又比我大上两岁,若是你有外嫁之心,过两年我站稳脚跟便给你配个人家。不论是得力管事或是你想要去了身契都可。” “不!奴婢不出去,奴婢既然是姑娘的奴婢一辈子就陪着姑娘,哪里都不去!”平儿听到王熙凤想要把她外嫁立即跪下来连连磕头。 王熙凤翘起手指轻轻扶着自己指甲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你是愿意开脸了?” 平儿见王熙凤不似生气的模样,狠了狠心便道,“奴婢只求一生陪伴姑娘左右。我是姑娘的丫头,姑娘我要我如何便是如何。” “那你是要自梳了?”王熙凤放下手,眼里的光芒更胜。 平儿不敢看王熙凤的眼睛,只有匍匐在地上,再次重复,“奴婢只求一生陪伴姑娘左右。我是姑娘的丫头,姑娘我要我如何便是如何。” 王熙凤瞧着平儿,一颗心慢慢沉到谷底,她懒的开口,去见外头贾琏走了进来,她对着贾琏崔然一笑,指了指地上平儿笑道, “爷来的好巧。我正跟这丫头说起,也是该给我身边的丫头开脸的时候,我瞧着她就不错,爷若是欢喜,今儿就给你们摆酒。” 平儿听到贾琏的脚步声,整个人禁不住的抖了起来,她竖起耳朵,期待着贾琏的回答。 贾琏走向王熙凤,搂过她的肩膀,旁若无人的在她耳边轻笑, “娘子说笑了,什么开脸通房的,我要你就够了。若是你觉得孤单,我一个陪你不够,大可把身边的丫头全都开了脸,让她们一生一世陪你就好。至于我怕是无福消受。” 贾琏的话字字句句戳在平儿心上,她的满心欢喜,顿时碎落成了一片片。她才想要开口请安退出去,就听王熙凤笑道, “既然爷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只能满足她的心愿了。平儿,你说愿意这辈子陪我身边。若是要你自梳,怕说是我的不是。既然这样,不如就按你们爷说的,给你开了脸,给你个通房身份。若是那日爷起了兴,也好有个去处才好。” “又胡说,有了你,我怕是哪里都不想要去的。我们家养几个丫头还是够的。既然她说好不愿出去,比起自梳到底通房要好听些,省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不通人情,不准身边丫头有个好去处,非要她们都自梳了。这样,平儿你这就传下话去,瞧瞧奶奶身边还有那些不愿出去的,我今日也一同给你们通房身份。愿意出去的,等到了年纪,都给配个适当人家。我在多给一份嫁妆便是。” 贾琏也不看平儿,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平儿青白着脸,嘴唇都咬破了,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第124章 贾府大房次子, 成亲半年后终于有了数个通房。王氏得了消息自然大喜,别说这头号通房便是她早些年就安排下去的平儿。梓莘从来不管儿女事,倒是贾璎知道了贾琏有了通房,气了好几日见到贾琏不给好脸色最后还是王熙凤亲自上阵解释了一通, 她这才还转。 “凤姐姐,为何还有这样上赶着要做人家通房的。她不是你最贴心的丫头吗?”贾璎不解,瞧着自己的丫头各个都是好的。要是她日她出嫁,她们也会存了念头与她共侍一夫吗?贾璎想不明白。 王熙凤瞧着贾璎的模样心中熨帖。她扯了扯贾璎垂在肩上的发辫,笑道, “所以这人心最是难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存了这样心思, 怕是瞧上你二哥哥的模样, 更是放不下这府里荣华。你瞧,我这身边还是想要出去的, 也有要求着将来当一管事娘子。只是我是次媳,将来这一切还要看大嫂子的。” 贾璎吸了吸鼻子, 叹道, “算了吧, 大哥一辈子不娶也是有可能的, 哪里去寻一个也是修炼的嫂子呢,哪里像你小时候就跟我们一起了。还是二哥哥厉害, 早早的选了个媳妇。我瞧着珞儿将来娶林姐姐也是不错。都是一家子谁都不离开。” 王熙凤瞧着已有十二的贾璎嘴里还说孩子气的话, 揶揄道, “是, 我们璎儿将来招婿,找一个功夫厉害的。却有关于挡着侯府的招女婿,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凤姐姐,你有笑我。我要去告诉……”贾璎忽然卡壳,她哼唧唧的说道,“哼,算了,告诉二哥哥也没用。她是娶了媳妇不要妹子了,哪里会帮我。” 王熙凤哪里听得她这番说笑,立即往她腰间探去,惹得贾璎连连求饶,两人正说着,外有人有人说黛玉来了。 林黛玉一进门瞧见的便是王熙凤与贾璎笑闹成一堆。她撅了撅嘴,佯装生气道, “早知道她在这里我就不来。自打凤姐姐进了门,我在璎儿妹妹心里早就退了一席之地。如今她只有二嫂子,哪里还有我这个姐姐。” 贾璎乘机着王熙凤愣神的空隙笑着跳下床逃到黛玉身后,“好姐姐,你来正好,二嫂子正欺负我呢。二哥哥最疼她了,哪里会帮我,如今也只有姐姐了,我们二敌一,怕是才有一夕胜算。” 黛玉轻巧躲开,摔了摔拍子往一边坐下,“我才不管你们姑嫂笑闹。横竖都不管我的事儿。” 王熙凤起身伸出葱白手指指了指黛玉额头,“白疼你这半年了。我哪里就把你们区分个清楚,那边还有我表妹,你平心而论,你哪里就比璎儿差了。” 黛玉吐了吐舌头,娇笑道,“论起一件事,我自觉不如璎妹妹。她听闻二哥哥纳了通房就气要去找他理论。我不过是劝着她再等等。这琏二哥哥疼风姐姐紧,怎得就有通房了,定然另有蹊跷。如今我瞧着你们二人,怕是……” “是是是,我们林姑娘最是聪明伶俐。来日也不知那家公子有福消受了去。我瞧着我们家最好,如今也就珞儿与你年纪相当,不如你就留下将就了珞儿吧!”王熙凤轻点这黛玉额头,见她俏脸涨红也见好就收。贾璎在一旁也是哈哈而笑,并不落井下石。 黛玉见她们这般,很是不依,扭身就要起来,“哼,早知道你们姑嫂二人在这里算计我,我就不来了。本来我还想劝着璎妹妹去嫂子院子瞧瞧,我看呀,我就是杞人忧天,很是不必。” 贾璎见黛玉似是真的生气立即连连赔笑,王熙凤也在一旁逗着黛玉开心。黛玉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娇羞,如今见话题带开,便也不再扭捏,三人说说笑笑,便是到了午膳时分。 王熙凤瞧着时辰就要往贾母处去了。梓莘对着王熙凤着实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每日给贾母晨昏定省的时候,素日也不要王熙凤在跟前伺候,更别说在王熙凤面前摆婆婆谱。倒是贾母那里上了年纪更喜跟前有人凑趣。加之三春几个不读书了,这午膳便在贾母屋里摆饭,连同宝玉照着分餐而食,作为孙媳妇王熙凤自然要伺候贾母用膳。因她会说笑,引的贾母开心,便日日要她在跟前伺候用膳。对此贾琏虽有异议,却也被贾赦驳回。王熙凤也只做个孝顺的孙媳妇。 三人出了贾璎院子变瞧见三春并着宝钗一路前来。王熙凤瞧见宝钗,心中带起一丝不悦。四人对着王熙凤行礼,口中皆称“琏二嫂嫂”。王熙凤拿眼看宝钗,只见她跟探春手挽着手,要好非常,便也不再多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贾母处去了。 宝玉如今日日最期盼的便是午膳时间。姊妹虽开了春便不再读书,每日闲暇时光也多谢。只是晌午还是待在自己院子里,到了午膳十分才纷纷到贾母处,陪伴贾母用膳直到贾母午睡这才回去。宝玉便有了借口跟着姊妹去蓼风轩待到晚膳。虽不常见黛玉,到底还有三春还有宝钗作陪,到底聊胜于无。王熙凤有命颜色好的丫头在一旁伺候着几人,宝玉便觉得新嫂子也是极好极好的。 贾母用过午膳,宝玉随着姊妹去了次间。王熙凤这才由平儿几个服侍着吃了午膳。那日之后,平儿自知王熙凤带自己已是不同,她唯有越发尽心表现自己忠心。王熙凤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看在贾母跟前人眼里,有了另一番解释。这里稍有点年纪的,都私下品评说是王熙凤刻薄通房,平儿也着实老实过了头。王熙凤自然不把贾母跟前的人放在眼里,用了膳便歇息片刻,又去了贾母跟前凑趣。 且说贾母跟的位置向来都是宝玉的。他一贯腻贾母跟前全然不顾自己依然十三。黛玉瞧了宝玉一眼,便把眼睛移开,只是小声与贾璎说话。宝玉瞧着黛玉一如既往不太搭理自己,到底不太好过。他想了想。便对着贾母说道, “老祖宗,我昨日经过芷园内的桃花源,见里头桃树长的甚好。本想着折上几只送与老祖宗,可是却想到园子里许多地方孙子是去不得的,只得作罢了。今日凤姐姐也在,不如请凤姐姐求了大伯母,在那桃花源里安排一席,我们明日一起去鉴赏鉴赏可好。这桃花时节也是极短了,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王熙凤立即笑着眯起了眼睛,只是瞧着贾母,贾母爱怜的抚了抚宝玉额头,转头对着王熙凤道, 第118章 “凤丫头,这事儿还是辛苦你了。瞧着这几日花开正暖,也是赏花的好时节。我知道郡主管家忙碌,许多事儿未必想的到。如今你是郡主唯一的媳妇,许多事儿还需你提点着,帮衬着。” “是,老祖宗说的事。宝四弟喜欢桃花,跟我说了便是,不管是折了来孝敬老祖宗还是想要开桃花宴,这等小事儿哪里还需劳烦母亲。我安排下去就好。明日午膳我便来请老祖宗赏花。”王熙凤笑眯眯的应和了贾母。想了想,又道, “还有一事要回了老祖宗听老祖宗意思。昨儿姑母说起宝玉如今年岁不小,也该有自己独立院子。虽是在老祖宗前尽孝是应该的,但是到底也是大了,我跟母亲提及此事。母亲说芷园地方大,且宝玉有喜跟姊妹一处,便不用去了外头。距离蓼风轩不远还有一处院子,大小适宜,正适合宝四弟居住。昔日里,芷园内还有许多院子未命名,若是宝四弟欢喜,自己提了命让人做成匾额即可。” 贾母微微诧异,又细细一想,立即眉开眼笑,令人吩咐下去,这就跟着宝玉去瞧瞧地方,还另鸳鸯一会开私库为宝玉选摆件。宝玉原是想要借着机会可以多亲近亲近姊妹们,忽闻有这般好事,只觉得的喜从天降,哪里还等得及,立即跟着贾母往芷园去了。 贾母瞧了院落虽好,只是距离黛玉所住的疏风院有些距离,但好歹也是一个院子处着。她点了点头,有吩咐了袭人吟月几句,跟着有跟王熙凤要了人亲自过问要伺候宝玉跟前的人。宝玉非常满意自己的院落,只是院子还未起名。又是只有自己跟贾母二人前来,没有其他姊妹们帮着想名字。那头又有小厮催着,宝玉随口便道怡红院。又指着自己的廊匾额说了怡红快绿四字。转头跑去贾母这里,没注意到小厮眼角的抽搐。小厮想了又想还是命人拿了文房四宝,要求宝玉亲提。贾母见这般重视宝玉,心下也是大喜。待宝玉题字完毕,高高兴兴领着他回了自己院子选那布置屋子的摆件去了。 贾琏拿到了宝玉题字,眼角也是一抽,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挥手命人往自家铺子去了。王熙凤瞧着贾琏甚是不解。贾琏无奈只有解释, “怡红二字虽好,可这怡红院却是重了香艳之地的名儿。京城里怕是没有男子不晓得有此处的。所以小厮这才要宝玉亲提,以防责罚。我瞧着怡红快绿就是极好,何必多此一举。” 王熙凤听了嘴角扬起一抹怪笑,“宝玉被拘在二门内,如今十三了外头也没去过几回。怕是不知道也难怪。我们都是女眷更是不知道你们爱去的地儿。”说着瞪了贾琏一眼,又道,“只是这起名人不知道有何心思,倒是我瞧着宝玉那处来日未必比外头干净。” “我也不知道娘怎么得就想到让宝玉住来芷园,你要防着她缠着玉妹妹跟璎儿便是。横竖还有珞儿在,别说一个宝玉,就是十个他也对付的起来。”贾琏搂过王熙凤,伸手刮了刮她鼻子,无奈道,“那些阿咋哩地方,我是不去的。外头许多事儿都有爹爹哥哥去做。我只要练好我的功,疼好我的娘子便可。” 王熙凤娇嗔的拧了拧贾琏腰间,贾琏便配合的叫唤几声,引得王熙凤只想揍他。瞧时间也差不多,二人便一起步入密室,开始你追我赶的游戏。 那头,贾母亲自吩咐鸳鸯叫人好生布置了宝玉院子。如今陆妈妈年老告退,她如今最仰仗的就是这个年十五的丫头,别看鸳鸯年纪不大,做事却是妥当牢靠。几番下来贾母便是离不得她了。终于一切收拾妥当,贾母又坐滑竿去瞧了一边,匾额也已经挂上,她这才笑盈盈的拉着宝玉回到住所,亲自反着黄历,瞧见明日果真是个好日子,便让人着宝玉搬家。 第125章 宝玉住怡红院, 原就是贾赦与梓莘商量之后的结果,这费用自然也是归到了贾政账上。王氏得了消息,心中起起伏伏片刻之后,立即吩咐下去, 于是宝玉跟前除了袭人,吟月是贾母赏的。另多了一个小慕星的丫头。慕星姓李,原名虎妞,是王氏庄子上选上来的,今年不过十二, 小上宝玉一岁,生的若说有何长处, 便是一双眼睛。宝玉得了欣喜不已, 立即赐名慕星,吩咐跟着袭人做事。 宝玉兴师动众搬家, 又得了样貌出众的小丫头,自然高兴万分, 早早的由袭人吟月伺候睡下, 又由幕星陪着说了好些话这次恋恋不舍睡去。那头林黛玉在自己房内日常修炼完毕也睡去了。贾赦神识扫过, 芷园的内院只有看园子的婆子, 其余皆是入眠,这才轻叹一口气抚了抚衣袖, 抬眼瞧着梓莘。梓莘低头在烛下瞧着这账本, 烛光下的她丝毫不见老。还似当初初初嫁她的模样, 只是□□见更添了写气运。他走上前, 孩子气的单手撑着下巴,瞧着梓莘。 梓莘抬头入眼的便是贾赦的脸。两人相对,自然的撤掉了障眼法,彼此还是当初的模样。瞧着贾赦孩子气的模样,她不由伸手戳了戳贾赦脸,笑道, “若是外头人瞧见你这般的样子,也不知道多少女子上赶着想要入我们府。” 贾赦拉下梓莘的手,顺带这把她手里账册放下,凑到她跟前,笑, “郡主言笑了,若是再瞧见郡主,自然会说我们天造地设,旁人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两人相视而笑,贾赦坐在梓莘身边,拿起她瞧了一半的账册匆匆扫过,不觉笑意更深, “果然老二家的是个厉害的。不过才管家没多久已然上手。真是有原来的好,那些个我瞧不上的脾气统统不见了。” 听闻贾赦这般口吻,梓莘才惊觉如今自己也是四十有五的年纪了。她瞧着贾赦面上带着一丝不屑,便知道对于贾琏自己选的这桩婚事他还是有些介怀。只是那些年的许多事儿,梓莘也不知道从何劝起,贾赦却反而拍了拍梓莘的手, “我知道,如今风丫头不是我曾经知晓的那个。她与琏儿也算是青梅竹马。那些子修炼也是琏儿一点点教的。只是瞧着性子这东西怕是天生注定,不同只是后来的教养罢了。我哪有什么介怀不放心的。” “这是琏儿自己选的人,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的琏儿哪里还是我曾经书里读过的那个,这风丫头自然也不是了。我瞧着倒是放心。”梓莘腾出手环住了贾赦的腰,“警幻哪里多年未有消息,最后一次听闻的也早也不是什么和尚道士而是一个道姑。再瞧瞧我们家,虽然那些正钗副钗都在了,却是各有命运不同。也不用担心了。” 贾赦倒是不予置否,拉着梓莘安歇了。 只是不过很快的,梓莘便后悔自己开心的太早,恨不能收回那句“那些正钗副钗都在了”。 自打太皇仁业帝仙逝,顺德帝行事贾赦便是越发不懂。虽是他仙法在身,面上却也不得不忌惮三分。昔年的那些兄弟情早就被这二十来年君臣之道消弭殆尽。顺德帝一生顺遂,二十来岁便当了皇帝。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许多事儿反而看不开了。可是环顾四周却是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便想到了自己仙逝的双亲,再有不免想到自家次子当朝太子。当年嫡长子薨逝,他便由太皇太后亲自教导。如今他瞧着,便是事事都有昔年太皇的影子,就连这儿女情长之事也是……想着,顺德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挥笔写下诏书一封。 第二日,朝野上下哗然。顺德帝宣布退位于太子,效仿当年仁皇帝。不管朝臣太子如何劝说,顺德帝一意孤行,甚至带着宫妃们一同搬去了行宫。此事忙乎了三,四月有余,顺德二十六年,秋,顺德帝正式退位太上皇,太子即位,先是封了太子妃为皇后,再封潜邸时跟前的一干女子。 太子不过二十出头,潜邸时的除了太子妃之外,在名册之上的只有一位侧妃,如今太子妃自然为后,宁府的媛姐则得了贵妃之外,其余两三个开过脸的,皆是得了贵人之位,唯有那元春,便是在媛姐之下封了正三品婕妤,赐号贤字。得了消息贾母喜极而泣,王氏更是高兴的不知怎的才好。 梓莘虽不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怎得外头不这般想。原来贾府只有大房,如今二房却已女贵,昔年的侍妾独独一人封了三品,倒是外头来往的来瞧贾母络绎不绝。梓莘都吩咐王熙凤依礼一一接待,却不让带来自己跟前。 王熙凤跟着贾母应酬,瞧着眼前来往的,心中倒是对这人情往来多了几分鄙夷之情。她私下里跟着贾琏说起,这对面将军府可是出了个贵妃,却不见那头热闹。却被贾琏一通取笑。他道, “我那位婶娘为人最为细致,又是有那方外之人的气度。再有我那堂哥为人作为低调,堂嫂子也是婶娘细细挑了,一家子敬小慎微。我瞧着当年若不是今上瞧上,婶娘自然不愿她嫁入天家的。如今瞧着两府里两位娘娘,那边还是贵妃娘娘呢,都不如我们这里热闹。好在我们府里早就分了家。外头来瞧的也是老太君贺的也是荣康侯侄女。你且认真瞧着,便知来日那些还是可结交的。” 王熙凤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再拿眼看着贾琏,贾琏却是一本正经道,“侯府里的爵位与我无干,可是我到底是爹娘的儿子。也不知道这位新君为人如何。你我二人知心如同一人,我也不怕与你露底,我大哥与新君怕是便如我爹与太皇一般。我虽不喜这朝堂之事,难免许多事儿不会扯上我们。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要突破这天地怕是与我二人目前之力是不能的。如此,便只得敬小慎微,不与自己也不与这个家天上麻烦便是。” 王熙凤掩嘴而笑,道,“我还当爷有什么宏图大志。我嫁进来之前,我叔父便于我说,哪怕这边没有爵位,爷的外家虽不在,可是爵位还在。” 贾琏眼里射出一丝寒意,王熙凤立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胸口,意有所指的安慰道:“好了,我知道夫君疼惜我。我那叔父当我心高气傲不甘于次媳,便与我指了另一条路。也不想我到底要不要。说起来,他倒是看得起我。” 贾琏被王熙凤的手拍着胸口,只盯着她白嫩嫩的手,一双凤眼半眯起来,王熙凤尚未觉察只道,“打小我就是被当成男孩子养的,原本我还不知道为何。若不是遇到你,如今的我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来叔父要的便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才能为他所用吧。” 贾琏忽的抓住了王熙凤的手,淡道,“你这边知理,怎得会是那不知道天高地的主。” 王熙凤瞪了贾琏一眼,两人笑嘻嘻的开始属于两人的修炼。殊不知哪有梓莘却是被贾赦带来的消息震的五雷轰顶。 梓莘不可置信的瞧着贾赦无奈的模样,再次问道,“你确认?他要琛儿娶安王幺女?闺名可卿?” 贾赦放下茶盏,脸上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太皇请了我去,我顺便提出了告老,交出手上的事宜。他便让我把一半交到琛儿手里好辅佐新帝。顺便的,提了提琛儿亲事。” 梓莘用力想了想,挥了挥手,“等等,让我好好想想。这安王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幺女来?” “太皇说是昔日里安王在行宫的时候,他赐的一个宫女,后来没带回去。生了女儿一直养在行宫里头。这次他带着宫妃们住在行宫里,这才见了。觉得是个好的,便想到我们家琛儿。” 见贾赦少顿,梓莘只觉得一头黑线,她对于秦可卿印象无为好坏,更不担心书中贾珍的事儿会发生在贾赦身上,只是此人乍现,让她一时难以消化。对于儿女亲事她向来便是有孩子们自行寻找心仪之人,可是如今要她接受这个指派下来的仙子,真当接受不能。 “好吧,还有什么什么一并说了,我也好去跟琛儿透透底。若是他着实不愿,我宁可‘没了’这个儿子。”梓莘扶额,瞧着贾赦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已是做了最坏打算。 “你也发现了,这个安王的幺女来的蹊跷。既然他这般说了,面上我自然不好违背。他且给你几分薄面,先来听听你的意思。”贾赦面上带起一丝讥笑,“若不是如今璎儿珞儿还小,我还真想诸事不管,撒手圆了母亲的心思。” “此事说说便罢了,还有妹妹跟黛玉呢。那边来问我意思,便是还记挂着我兄长。可是如此我又能如何,还是问过了琛儿再说。我才不愿委屈了自家儿子,哪怕那位可卿如何人才,我儿不喜便不是良配。”梓莘想着书中所描述的,想着自家大儿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贾赦见梓莘这般护犊,不觉好笑,便自愿揽问贾琛之意的差事。 贾琛难得回府,自当担起哥哥的模样,显示考校了贾珞一番,不免让贾珞怨声载道。跟着还来不及去考校贾璎便被贾赦叫去空间之内。贾琛自打十四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空间。比起两只小的,不知道空间为何物,他自觉自己到底有长子的福利。如今瞧着贾赦不老之颜,在瞧自己不由瘪瘪嘴。就在他瘪嘴是瞬息,没提防贾赦会瞬间出手,父子二人在空间内斗法半时,以贾琛惨败告终。 贾琛瞧着自己发髻散乱,衣衫也是破了,再瞧贾赦目光,贾琛不由嘟囔道,“父亲怕是老了,居然更疼惜起幼子。我不过是怕父亲不似当年督促孩儿这般督促珞儿,这便尽了兄长之职……” 他的话未说完,一道气剑便向他射来,他侧身避过,却依然掉下一缕发丝。贾琛讪讪的闭了嘴。 “我老了吗?”贾赦冷冷的声音响起,贾琛只感觉自己背脊一阵发凉,立即本能的把头摇了像拨浪鼓一般。 贾赦瞧贾琛这副摸样,这才气定神闲的坐下又指了指身前的座位。贾琛坐下,端起茶盏深深吸了口气,叹道, 第119章 “多年未尝这仙茶,父亲今天怎得这般大方,又让我进这仙境之中。” “这里好吗?”贾赦瞧着贾琛声音里带着继续不明所以。 贾琛听了立即打起精神,他盯着贾赦片刻,不觉收敛起那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答道,“仙境虽好,只是这修炼我觉得还是外头好。父亲还请有话直说。我今日也去瞧了上头那位。那位提及让我接手父亲手里的活计,说是太皇意思,以后怕是没有之前那般自由了。父亲可是为了此事?” “你是我的长子。我最放心的便是你,哪怕你母亲也是一样的。如今你也不必非要做自己不喜之事,我们带你们来这世上,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不快的。”贾赦喝了一口茶,语气里淡淡的,没有刚才戾气。 贾琛裂开嘴,笑的开怀,“爹娘的心思孩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从跟着二叔,三叔打混,许多事儿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若是二弟欢喜,自然是可以让给他的。只是他没这个心思。我对这事儿不厌,倒也无所谓。反而有些事儿着实有趣的紧。” “你不厌便是极好。太皇今日找我提及你了婚事,你娘的意思便是随你心思,切不可勉强。”贾赦轻描淡写的说着,听到贾琛耳里却是一惊,一口仙茶如数喷在了地上。 贾琛深吸几口气,好不容平定了心思,这才开口问道,“哪家千金?” “安王幼女,如今养在行宫里的,闺名可卿。”贾赦瞧着贾琛,明白以他目前身份自然不必说的更明白。 贾琛微微愣住,头机械转向贾赦,张了张嘴,却有紧紧闭上。半晌,他不由讥笑,“爹比起我跟祖父怕是不足。还是娘说的对,人对待万物之心是相同的。太皇对女人无情,对其他怕是也很难有心了。” 贾赦倒是不以为意,嘴角也是浮起相同的笑来,道,“此事怕是他今生所累,日后你辅佐今上怕是难了。他不是先太皇,今上自然会觉得事事掣肘。你姑父这里你要多加看顾才是。” “这个爹不必担心。今上是先太皇一手教导的,自然不同。”贾琛低头喝茶,心里豁达,他道,“太皇提的亲事我自然也是愿意的,不瞒父亲,我如今还未有个合心意的,怕是以后也难寻了,兴许我与父亲一样,运气极好娶到便是这一生一世相伴之人。若是不合心意,我也会好好对她,横竖不过几十载。” 有了贾琛准信儿,梓莘倒也放下心来,她甚至贾琛个性若是不愿,定然不会开口。如此,得了贾赦回复,顺德二十六年,九月十二,太皇赐安王幺女与荣康侯与宁萱公主的长子贾琛,命二人在年前完婚。一旨而下,贾府便紧锣密鼓准备起贾琛的婚事来。 行宫里距离顺德帝最远的宫廷里,一个老嬷嬷正在为一个女子梳头,镜子里透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来。天色虽晚,嬷嬷却是喜气洋洋。女子瞧了微微摇了摇头,却也一言不发。嬷嬷瞧了笑道,“七小姐怎得又这般?如今太皇赐婚,嫁的又是郡主跟侯爷的嫡长子,未来您或许也是个侯夫人说不定呢。这可不是个好出路?若是主儿还在,也是欣慰的。” 女子叹了口气,笑道,“嬷嬷也是时候了,我是七小姐,安王的庶出幺女罢了。” 老嬷嬷立即变了脸色,伸手捂住了女子的嘴,探道她耳边轻道,“我的好小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安王也好,瑞王也罢,如今咱们身份已经定了,可别在置气了。现如今才是咱们最好的出路,离了这里,小姐便是有自己的天地了,不必在受……”嬷嬷停下指了指上面,“掣肘了,岂不是最好的?” 女子只是轻笑倒也不说什么什么。想到自己来力身份,只觉得的无力再苛求什么。倒是那嬷嬷劝道, “昔年主儿一身本事却只是得了一朝恩宠这才有了您。如今主儿的本事都教了小姐你,害怕未来站不住脚跟不得夫婿喜欢吗?安王府虽然没什么助力,到底也是天家赐婚,比起昔年宁萱郡主也是不差了。太皇是顾念宁萱郡主兄长,这次没有与您分位,但是这天家陪嫁也是少不了您的。再得了夫君的欢心,这边日子不会差了。” 女子只是笑而不语,只是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老嬷嬷也是住了口,不在多劝了。 顺德二十六年,腊月初二,日头正好。荣康侯府迎娶了安王幼女乐安县主,一应陪嫁皆按县主之位。荣康侯府嫡长子也如昔年荣康侯一样,得了仪宾之爵。 第126章 芷园着实不小, 贾琛的院子安排在了擎苍斋左手方一处两进两伸的院落,名为:离所居,比右边贾琏的院子大了一些。腊月初一的时候,属于可卿的大笔嫁妆已经送了进来锁在后院内。王熙凤便被王氏叫了跟前。 王熙凤虽是弟媳, 却是早进门的。梓莘又是个不爱管事儿,便有王熙凤带着梓莘的人里里外外安排妥当。她大大吸了口气,如今来了正主儿她这个临时管事的倒也可以放心,日后只跟着几个姐妹一处便是好的,也省的王氏惦记。她这才把事儿安排妥当, 只等明日大婚,平儿也是告诉她王氏已经请了她多时。无奈, 她只有囫囵的吞下些吃食, 换了衣服坐着轿子往王氏处去了。 已是腊月,外头天气虽冷, 只是这平儿没有王熙凤的吩咐依旧干着大丫头的活计。再者这家还轮不到王熙凤来当,更加不需要平儿插手, 她只需管好王熙凤院子里一些琐事便好。加之她开脸也有许久, 贾琏别说是来她屋里, 便是素日里见到也是装见不到她一样。一阵寒风吹来, 平儿缩了缩脖子,跟着轿子走着, 心底却是彻骨的寒凉。 到了王氏院子, 平儿立即上前帮王熙凤脱下外衣, 交到了随侍的丫头手里, 这才搀扶着王熙凤进了王氏次间。一进屋,平儿顿时觉得一暖,眼尖的瞧见屋里放了不少火盆。王熙凤上前笑呵呵的给王氏行礼,跟着自顾自的坐在客座之上,开口便是说起今日自己的辛苦忙碌。 王氏瞧着王熙凤嘴里虽说抱怨辛苦,面上却是喜气洋洋,心中倒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听到王熙凤说起终于可以诸事不管,便再也忍不住了。 “你倒是个心大的,凡事都不往心里去。也不想想,你大嫂进门之后,你婆婆面前哪里还有你立足之地。人家是县主,你呢?” 王熙凤眨了眨眼睛,忽的明白了如今自己处境倒是与当年王氏一般,只怕是情景相似,心境却是截然相反,不由装傻充愣起来, “姑母说的侄女全然不懂。就算大嫂不是县主,也是我大嫂不是?这府里的一切本就是大嫂的,关我何事?我只要跟着夫君好好过日子便好。” 王氏气了歪了歪嘴,指着她骂道,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选你进门只当你是个上进的。这些日子我瞧着你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现今如果我们不能姑侄一条心,还有人会怜惜你,帮你?别在说什么瞧着你公爹对你婆母一心一意的话。这男人哪有一心一意的。他是无奈。你且瞧你姑父,本也只有我一个,前头也没什么人。如今呢?庶子庶女一堆,也是我心慈才让他们一个个往外崩。你且要好好上心,切不可步我后尘。本瞧着你是个聪明的,让身边人开了脸。可是我怎么瞧着她们一个个的都还是姑娘?你年轻难免心思窄,男人早晚都是要收人的,与其到时候便宜外人,不如你回去就先让平儿伺候了。” 王熙凤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心中早就不耐烦,她想了想便道,“姑母疼我便告诉我这其中利害关系吧。侄女驽笨,实在想不起其中利害。” 王氏听王熙凤如是说,气稍稍平了,她道, “这府里早就没我们二房什么事儿,昔日老国公早已经为我们两房分府。如今虽住在一起,走的也是公账,到底哪些属于你们的,哪些属于我们已经早早的被立了下来。若是那日老太太先去了,怕是就按照这个分府了。” 王熙凤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些事儿她早就知道,她心里默默补充,这公账早就分册了。王氏满意王熙凤恭敬的样子,又道, “昔年没有人为我打算,可是如今你有我。你且想想,这府邸在富贵到头来也是长在为先,且不说下头还有贾珞贾璎两个小的。你姑母当年出嫁,这嫁妆可谓十里红妆。出的都是府里的钱。你婆母有着别人没有嫁妆,还有郡主之例兴许瞧不上家底。可是你不能如此。如今的县主进门,你也瞧见了今日晒装,比起当年你婆母这嫁妆真是不及十分之一。她怎得不会算计?” 王熙凤心里翻了翻白眼,想到自己家密室库房里那些个东西自然瞧不上王氏所说,只是在面上却是故意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王氏越瞧越满意,她又说道, “我且不知道这些年府邸积藏又多了多少,且说当年我瞧见的,便是十来个你几辈子都花销不完的。还不加你婆母的。你且算算,将来他们能与你多少。如今若是不好生为你,为那些未出生的孩儿打算,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姑母所言极是。这般更不能让平儿几个伺候了。别说如今我还未有孕,便是有了,也不能让那些庶子庶女分了我儿的去。”王熙凤一本正经的看着王氏掷地有声的说道。 王氏听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跟前一个丫头立即上来帮她顺气,王熙凤拿眼瞧着,那丫头十六七的岁的模样,长的好不出彩,穿的也是如王氏一般老旧颜色的衣衫。且王氏说这些话都没让她出去,想来是极贴心的人了。她露出一副委屈模样,犟头倔脑的说道, “姑母说的我道理虽懂,可是没有平白的让别人分了我夫君去。别说平儿了,将来我定要把他看的死死的。来一个我赶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王氏见王熙凤抓着通房妾室的事儿不放,却不把银钱的事儿放心上,捶了锤案几,拿眼瞧向帮她顺气的丫头,那丫头倒是机灵,见王氏眼神,便立即拉了平儿几个出去。次间里只有王氏去王熙凤两人对视。片刻,王氏忽了紧紧拉着王熙凤的手,眼神里透出几分狠厉,她道, “我们是姑侄,你且知道蒋家?便是你祖母的母族。身为王家的女儿你怎的生的这般天真,丝毫没有不像你祖母半分?我知道这贾琏生的颜色极好,你们有又是打小的情分,可时间最最不靠谱的便是儿女情长。你且放眼看看,那个求着儿女情长的女儿家有个好下场!儿女将来能靠的住又有多少?这女子且只能靠自己,抓着钱财,抓着人事才能安保这一身无忧。你看看这家老祖宗,再瞧瞧外头几家。你还不明白吗?”说着,王氏拔下一根簪子递给王熙凤,簪子极为简单,上头只有一颗硕大珍珠, “当年,你祖母留给我的好东西不多了,这个便是仅剩不多的,如今我给了你去。你回头抓只猫儿,拿这簪子在它饭食里拌了去,大约十日即可,且等半年看看那猫儿会如何。这便是当年蒋家秘药。” 王熙凤抓着簪子的手颤抖起来。她不由打量起王氏屋里的一切。对于蒋家秘药她也是略知一二。却更知道许多物件随着祖母仙逝早就不见了。如今听王氏如此慎重提及,心不由突突跳个不停。 王熙凤回到院子,头一件事便是遣走了众人,立即往密室去了。她瞧见贾琏,二话不说就扑倒在他怀里,眼泪汪汪的,说不上一句话。贾琏哪里见过王熙凤这般,立即抱着她又哄又骗,这才把事儿问清楚了。贾琏抓着簪子,人抖的向筛糠。他当机立断,就要带着王熙凤去见贾赦二人,王熙凤哪里还估计许多,二话不说便跟着去了。 王熙凤虽知道自己公婆与相公皆不是凡人。可是她又一次入空间,还是愣愣的说不出话。贾琏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眼神示意她稍后解释。王熙凤瞧见这里头,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婆婆总是不把俗物放在眼里。若是自己有个这样好东西,还有什么会入眼。 贾赦拿着贾琏递过来的簪子,手里又是凭空的多出了一直装满仙露的杯子。他拿起簪子轻轻搅拌,立即见一道黑气从杯底冒出,一小会杯子里仙露便是漆黑如墨。贾赦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脸色大变。贾琏瞧了还来不及说话,人依然被贾赦甩到空间之外,手里还牵着发抖的王熙凤。他轻叹一口气,宽慰道, “先回去吧,我回去跟你解释,眼瞧着父亲真是动气了。多少年了,我都没见过父亲如此。” 王熙凤点了点头,乖顺的任由贾琏牵着回到密室,她这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随即瞪着贾琏道, “合着今天才把我当做自家人,我怎的不知道还有那一方天地?” 第120章 “说来话长,爹娘之事我虽不清,爹也不常提及。那一方空间却是我爹爹送与我娘,认主之物,跟我送你的储物手镯倒有些相似,只是手镯空间有限,这个却是可以长长久久待着的。不过我年十四之后,便不能随意进出。这也是我十四之后爹爹第一次让我进入,这种事儿不瞒自然也是早早的认准你的。那地方天地灵气浓郁是个修炼好地方,只是爹娘说凡事不可过甚,所以……”贾琏还想绵绵不绝的说那空间之事,却见王熙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只得停下听王熙凤的。 王熙凤倒也不想知道这空间历史,今日开了眼界倒是让她心中更加敞亮,又想到世间还有各种自己料想不到的物件,不免犹有余悸,她道: “我出生起就没见过祖母,祖母这方亲戚来往我也不知道。出嫁之时,也无什么特别之物。可今日姑母给我这个,我倒是后怕起来。那些随嫁之物要如何放心使用?在者有那般东西为何她不自己收拾了妾房?如今要给我了用在未过门的大嫂身上?” “你且放宽心。”贾琏瞧着王熙凤害怕的样子,也跟着心疼起来,他圈着王熙凤道,“你且别怕,如今爹娘都知道了,我还有两个云游的叔叔,都是绝顶高手。明日是个大日子,且过了明日娘好好帮你瞧上一瞧。” 王熙凤想到明日还要忙碌,暂且放下心来,跟着贾琏梳洗一番早早安歇了。 再说那头,梓莘觉察到空间内气息波动,打发了跟前贾璎立即进入到空间之内。入目便是瞧见一片狼藉,贾赦颓败的坐在地上神情落寞,他跟前的水杯里依然空无一物。她稍稍的吸了口气,立即感觉周遭污秽之气,驱走了污秽之物,她抬了抬手,片刻间,周围依然恢复到了常色。梓莘慢慢走近贾赦,贾赦抬头茫然的瞧着再继续,一双桃花眼里,居然蓄满了泪水,梓莘大惊,却被一跃而起的贾赦紧紧拥抱在怀里。 “莘儿,我终于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终于知道知道了,还是蒋家秘药,秘药,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贾赦情绪不稳,梓莘皱眉立即抬手点住了贾赦之穴,源源不断的输入灵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赦面色终于缓缓平稳了。 他拥住了梓莘,慢慢道, “莘儿,你说的对,我们修的便是心性。琏儿比我厉害,他挑的媳妇果然不错。今日王氏找了风丫头过去,给她这个好东西。” 说着便把王氏的簪子交到梓莘手里,这些年梓莘就怕蒋家秘药防不胜防,姑特特修炼了医道,这簪子一道她手里,梓莘立即变了脸色。她沉下脸,稍稍运功,这簪子虽是纹丝未动,那白色珍珠却依然是变成黑色,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又恢复了白皙。梓莘吐出一口气,眼睛里都是冷意。 “是了,没错。那头见许多事儿对你没用,便把主意打到我们孩儿身上。这东西便是对那未过门的使用了,想来当年怕是给你用也是如此。”贾赦的声音渐远。两人都知道这个当年指的是何时。梓莘脸色越来越沉,贾赦亦如是如此。 就在两人对视的瞬息,忽得许许多多的画面闪入两人对面一块光滑石壁,上头又如电影一般上演这一幕幕的闹剧,二人之事愣愣的瞧着,上头的人分明就是他们两人,却好像再看别人的故事。石壁上的画面是没有声音的,可是瞧着瞧着梓莘忽的滚下一行泪来,扑入贾赦怀里。虽许多事儿是她本就知道的,可是瞧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贾赦在自己离去之后种种,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贾赦抱着梓莘感受着她的呼吸,石壁上的事儿熟悉却又陌生,他的心钝钝的疼着,唯一的感觉是还好他还有机会这样抱着梓莘。瞧着瞧着,石壁上的画面又变了。许许多多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一幕幕的在他们面前展示着。贾赦嘴角噙起冷笑,是了是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忘记了,以为许多事情不会重蹈覆辙,却不知道比别人算计如此狠辣。梓莘瞧着曾经似是在荧幕上看过的,可是如今换了人来演,一切都变的不一样。 “既然那边这样迫不及待,那我们也不必心慈手软了。”贾赦淡淡的笑着,石壁上的一幕幕还在继续。 第127章 小儿无知, 且不管是也发生了什么,次日贾璎早早便是打扮妥帖,等待着新嫂子入门。虽黛玉告知她要见新嫂子还需等到明日,这嫁娶之事她们最多也是在后院喝上一杯喜酒而已。可是贾璎却是吩咐贾珞一定要好好跟着贾琛去安王府接新人, 黛玉便由着他们闹区。 再说王熙凤虽受了惊吓,但是一晚上的歇息,早间见到梓莘眉宇之间多了几分亲切心中也是妥帖,知道自己昨儿没做错。她从来就不是愚笨之人,自打贾琏告知她修仙一事, 她便知道这个男人对于她是全然不同的。何况这一路走来特别是这成亲一年有余更加笃定要与贾琏长长久久的心思。她收拾妥当,便跟着准备迎接上门的女眷。梓莘与贾赦今日身份又是不同, 二人一早相视瞧着彼此, 又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对着镜子把自己变成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虽然瞧着依然光鲜,到底也是娶了媳妇的人。 贾琛接手了贾赦手里一半的事儿, 早就把自己为未婚妻的底探查的清清楚楚。倒是对于这个长在行宫, 昔年顺德帝一度春风的所出的真公主假县主颇为好奇。只可惜他是探得这些, 再问贾赦便知自己得到不过是昔年贾赦手里的一半, 还有一半贾赦早早的便交还给了顺德帝,心中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太皇起了小小鄙夷之心。他不知道自己父亲当年要去母亲是怎样的心思, 反正他是带着几分期待, 几分好奇, 也有几分冷然。 高头大马, 红衣喜帕,所有的婚礼似乎都是一样的。可卿随着喜娘进入了屋中,再到眼前障碍去除,入眼的便是一张极俊俏的脸庞,以及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贾琛瞧着可卿,说不出的惊艳。这是一张他见过的里头可谓最美的一张脸,更不提那抬眸的一瞬展露出来的风情。喜娘瞧着二人挑了些欢喜的话说了,王熙凤却是带头赶人了。可卿瞧着一屋子女眷里最为爽利的那一个,心中好感顿生。 王熙凤笑呵呵的来到可卿面前,对着她抚了抚,“县主嫂嫂金安。我比嫂嫂早进门,这就没大没小的在这里招呼了。”说着便对着可卿介绍起屋里的女眷,几人一一见过可卿。她便知道,除了王熙凤之外,居然都是二房女眷。调笑了些许,王熙凤便带着女眷出门了。见人都走了,一个老嬷嬷领着两个丫头进屋伺候可卿换装洗脸。 老嬷嬷瞧着可卿只觉得老怀安慰,她道, “我敲见仪宾了,正真一表人才,与县主在般配也没有了。老奴刚刚瞧他出去的模样,就知道他对县主定然也是及满意的。这就好这就好。” 可卿想到那对视之间贾琛流露出来神色,心中也是欢喜的。她又想到王熙凤便笑道, “太皇与我许了一门好亲是。刚刚瞧着我那妯娌也是极为爽利的,其他都是隔房的。我瞧着她的样子,怕是这两房各有自己官司,这倒是极好的。” “听闻那二奶奶是二房抬头的内侄女。”老嬷嬷帮可卿打散了发髻,一点点的帮她梳头。 可卿瞧着镜中的嬷嬷笑道,“我们且瞧着吧。若是一个聪明的自然之道那边更亲了。”嬷嬷见可卿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伺候她洗漱罢了。 贾府婚宴当前,自然有那带着儿子女儿前来贺喜的,男儿们留在了前院,女儿们都在二门才下了轿,由贾璎黛玉帮忙迎客就连前来喝酒的湘云也当起了半个主子。迎春依旧带着惜春不太多言,倒是探春便成了这第四人。 宝玉因近日情形不同,无法继续混与内眷之内,只是跟着贾珠招待客人,来了年纪相仿想,却无一人他瞧的上演想要结交的。倒是贾珞应自己大哥近日娶亲,表现格外积极,里里外外的认识不少同龄之人,详谈之下,已经相约来日一起射猎了。宝玉瞧着无趣,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去到贾母身边,也好跟着姐妹一同。好不容易等到二门内来传贾母请宝玉与贾珞前去见客,宝玉脚下生风,也不管贾珞自己一个人跑在了前头。等到了贾母房内,却瞧见满屋自己太太,奶奶,宝玉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倒是贾母拉着宝玉对着好一顿猛夸。宝玉虽不是侯府长房,到底有个在宫里当婕妤的姐姐,加之又听闻贾珠依然考上举人,只等来年更是热络了起来。到让贾珞退了一席之地。他便端坐一边,瞧着宝玉被给一个个老太君,太太奶奶的瞧过,又见他脸色不好,心中更是乐坏了。 宝玉正愁眉苦脸着,外头来报姑娘们来了,宝玉这才一下子来了劲头。他只觉的一股香气飘来,除了自己家姐妹之外,还多了好些个姐姐妹妹,她们各自站在自己的亲人边上,由贾母介绍与宝玉贾珞一一认识。宝玉只觉得眼花缭乱,这沾亲带故的姐姐妹妹一堆,他对着这个行礼,对着那个作揖的,笑面如花,只想着若是这些都留下与姊妹们作伴,他也日日一处带着就好。相对于宝玉的热络,贾珞倒是大大方方的,言行有度,瞧在几个夫人眼里,心下已有判断。所谓花入各眼,如今贾府两位年纪尚幼的倒是成了各府里适龄之人女婿极佳人选。贾母瞧着宝玉更讨人喜欢,心中也是欢喜。又瞧着黛玉几眼,心中虽由自不死心,却也开始准备退路了。 梓莘王氏自然也要应酬一应夫人。听闻叫了姑娘们去,两人着实心中不一。如今元春成了新帝后宫第三人,她自然是得意的,加之王熙凤投诚,她看着梓莘的时候,更觉得自己立马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拿东西她虽然是让王熙凤给了今日这位新人的。只肖半年,王熙凤只得这东西的好,若是不傻自然只得给谁用才是最合适的。王氏想着,得意笑容好不掩饰的显露出来。倒是比梓莘这个正经婆婆瞧着更高兴了。 婚宴结束,宾主相宜,待众人告辞之后,各家皆是满意。 陆妈妈虽是告老,今日之事定然不会少。等众人走后,陆妈妈亲自伺候了贾母换了常服,笑呵呵的说道, “今日还要贺喜老太太,我瞧着不少老太君都喜欢咱们宝四爷呢。” 贾母也是欣喜,喝了口鸳鸯递上来的茶。点了点头,“也是元丫头争气,给父兄抬了脸。她可是那群侍妾里唯一封了婕妤的。宁府里那个虽为贵妃,到底也是因之前是侧妃的缘故。不管怎样,这两个人都是姓贾的,若是宁府丫头聪明定然知道应该拉拢扶持谁才对。” “老太太多虑了,我瞧着我们婕妤娘娘无需别人扶持,说不定日后那边的还要靠我们娘娘才是。”陆妈妈瞧着贾母脸上,笑嘻嘻的附和道。 贾母想着今日来自各府的奉承,心中更是熨帖,“我也不求其他了,如今元丫头也二十出头,若是可以诞下今上登基后的第一子便是她的大造化了。” “老太太福泽深厚,我们娘娘定然也能如常所愿。”鸳鸯适时插嘴。 离所居内洞房花烛不提,亭山居内王熙凤却是舒舒服服的趴着任由贾琏帮她捏着酸痛的肩膀。贾琏瞧见王熙凤劳累的模样,心疼的加重手里的力道。舒服的王熙凤直哼哼。 “今日的事儿真是累人。原想着这新娘是最累的,没想到操持这一场,更是累到不行。”王熙凤眯着眼睛对着贾琏道,“好在我们家出了个婕妤娘娘,冲着珠大嫂子几个去的也不少,不然呀,我现在定然一个手指都动不了。” “我瞧瞧,真是都累瘦了。过些时日等娘把你那些陪嫁之物都检查清楚了,我去问爹要些好东西与你,等气息充足,便也不会这般累了。” 贾琏说着话,手里的力道却是没有放松。等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王熙凤居然已经趴着睡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帮她脱了鞋,改好了被子跟着吹灭了室内蜡烛与她一同睡去。今日他也并不轻松。 次日,贾璎也是早早的便跑到了擎苍斋,惹的贾赦好一顿嘟囔。顺带着带着贾璎沉练些许,贾璎气鼓鼓的不理贾赦,直说自己好不容易打扮完的。等到一行人来到嘉喜堂的时候,贾琛已经带着可卿等在里头了。饶是早就知道书中对可卿的描写,乍看之下,梓莘还是不由赞叹一声,此女容貌可居众女之首。她兼有宝黛二人之优,举手投足更是多了一番两人没有的风情,如今出生天家更是多了一分雍容之气。梓莘本能转头去见贾赦,却见贾赦瞧着自己笑。梓莘被抓住了小心思,立即转头与贾赦并肩坐在了上位。待两人坐定,立即人放下两个人蒲团,由贾琛与可卿二人敬茶。跟着便有几人去见可卿。贾璎从头至尾都觉得晕乎乎的,只觉得自己长得很是不错,不必黛玉差多少,可是如今见了这位新嫂嫂,她立即明白什么叫自叹不如了。待得了可卿的荷包,她便是再也忍不住了。立即上去抱住可卿,倒是惹的边上贾琛一顿白眼。 “嫂嫂,你真是我家大嫂子吧!”贾璎这般痴迷的模样,惹得可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贾璎立即倒向身边的贾珞,嘴里说道,“完了完了,美人果然不能乱笑的。幸好我是个女儿身,不然定要快快长大,跟大哥哥打上一场了抢了嫂子去。” 贾珞虽是借住了贾璎,嘴里却是哼哼道,“妹妹真是没用,所以我才是男人身。” 贾璎听闻立即站直了身体,仰着头对着比自己搞出一头的贾珞哼道,“你都认我是姐姐多少年了,怎么又来了。我是姐姐,你这样就是目无尊长。” 贾珞伸手放在贾璎额头坏笑道,“你就是我妹妹,外头人面前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姐姐,如今都是自己人,自然不用装了。” 王熙凤见二人笑闹,上前一手拉着一个走到可卿面前,笑,“你们两个随便笑闹没关系,倒是别吓坏大嫂。”说着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贾璎额头,对着可卿道,“这丫头素日里野惯了,嫂子别动气。” 可卿摇头,笑的越发甜了,她瞧着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心中隔阂顿时去了大半,在转头瞧见贾琛宽慰的目光,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 “好了,我们都见过了,也该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安了,也见见二房的姐妹们。玉姐姐说什么都不肯跟我一起来,说是她到底是表亲,不好跟我们一起见大嫂子。便一大早带着云妹妹一起去老祖宗那里了。”贾璎说着自来熟的挽起了可卿的胳膊撒娇,“大嫂子,你刚来,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玉姐姐顶好了。”说着,便在贾琛的目光之下,吐了吐舌头松开了挽着可卿的手。 第121章 长房一家浩浩荡荡的做了轿子往贾母处了去了,到了到底二房贾政与王氏已经在了。在看到可卿的刹那,众人多少有点荒神,唯有回神时间长短不一。王氏见了可卿的模样,目光便与王熙凤对上了,王熙凤瞧见王氏做派,想到今晨与贾琏商量的结果,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王氏大喜却狠命的压下。 在贾母房内盘亘半日,可卿便自请与王熙凤一起伺候贾母用膳,待瞧见贾母跟前几个姑娘与宝玉一人分食而坐,立即有了几分窘态。好在王熙凤偷偷了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让她回复常态,在贾宝玉灼烈的目光之下,好不容易伺候完贾母,便于王熙凤带着四春并黛玉与贾璎一起回芷园了。 回到芷园,王熙凤便迫不及待的把王氏之事说了两人便一同往擎苍斋去了。再说那头,可卿觉着宝玉这般大大不妥,便于贾琛说了,贾琛皱眉之后,请嬷嬷好生照顾可卿,自己也往擎苍斋去了。今日宝玉之举,也是落在了黛玉眼里,心中倒是同情起新来的嫂嫂,便于贾璎商量着日后定然要多多隔开二人。 且说那宝玉本想着要与几人一起回芷园,确被贾母留住,询问一通昨日之事。没见可卿之前,宝玉对于昨日还是饶有兴致,还想什么时候跟贾母提了,让那些姐姐妹妹常来常往才好。可是见了可卿之后,他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后来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回到了怡红院,袭人伺候他睡下,他的脑袋里还是可卿为贾母布菜的样子…… 迷迷糊糊之间,宝玉只闻得一股香气,且浓且淡,他也分辨不出。等到好容易有了些意识,只听得耳边阵阵笑声。宝玉吃力的睁开眼睛,立即又闭上了,他耳边的笑声更浓了。 “姐姐们快看,他长的与我们不一样呢。真是奇怪呀!” “有甚奇怪的,你们也是少见多怪。圣女占卜所得,今日我们这边会来一个不一样,叫做男子。” “就是就是妹妹也是太没见识了。男子我们虽未见过活物,书上画的总是见过的。” 宝玉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圈内,周围围着一群女子,她们年纪不等,各个虽是生的花容月貌,可是穿的却是肚兜披肩,着实暴露。再低头瞧自己,也是上身仅着一件红色绣着荷花的肚兜,下着一件中裤而已。他立即觉得骚的慌,那群女子却是笑的更欢了。 “公子别在意,此处是女儿境,怕是公子是入梦而来的,着实我们的缘分。此处人皆是如此穿着,公子大可不必介怀。”女子中走出一人,轻笑,“你且叫我境桓罢了。也不知道公子何人,怎么称呼?” 宝玉抬起头,对上了女子眼睛,见她大约二八年华,似与袭人差不多年岁,心下放心不少。他道,“我姓贾,名宝玉。京城荣康侯内侄,家中行四。” 名唤境桓的缓缓念了宝玉之名,便有问道,“宝玉,宝玉,这真是可好名字,也不知道此名有何来历?” 宝玉低头,忽发觉他的玉跟着一起来了,便立即来了精神,摘下胸前的玉交于境桓手里,滔滔不绝讲起了来历,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又有一人道, “怪不得圣女说来的人大有来历,宝玉,你且随我们去吧。” 宝玉作了作揖,口中道,“也不知道几位仙子怎么称呼?” 回答他的却是一连串的常笑,跟宝玉只觉眼前一晃,眼前的景色依然变了。他眼前分明是一个热闹的街景,与他见过的街道并无两样,唯有不同便是这街上只有女儿。且穿的也如那境桓所言都是一样的。街上女子燕瘦环肥,宝玉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睛不够用了,瞧着谁人都是好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行人终在城门口听了下来。宝玉抬头,只见上书,“太桓仙境”,宝玉喃喃自语,“果然是个仙境,若是世上真的只有女孩儿多好。” “宝兄弟,我们如今只能送你到这里,这城内便是圣女所在,吾等修为不够,进入不了内城之内。就此别过了。”境桓拱了拱手,宝玉还想说些什么,她们去嗖的消失不见了。 宝玉往城门瞧去,只见那城门缓缓而开,宝玉的双腿便不受控制的往里走。且却走越快,好似飘了起来。好不容他在正殿前停了下来,只见里头雾蒙蒙的,鼻下香气四溢。他迈腿进入,里头立即出现两排盈盈下跪的侍女,口中唤道,“恭迎神瑛侍者。” 宝玉像是被人推的往前走,等她看清来人,没有却是皱在一起。眼前的女子脸着实奇怪,一会好像林妹妹,一会又似宝姐姐,等他想要看清,却发现那人脸上多了一层薄纱,令他怎么都看不起来人。 “神瑛侍者来此,还是小仙之福了。”女子的声音很动听。宝玉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叫自己神瑛侍者,却还是认真听着,“这事儿本轮不到本仙,可是瞧着如今那边或许只顾不下,这才把你弄来我处。也好。我处女子多未见过男子为何物,今日便让她们开开眼界好了。” 才说着,宝玉只觉得自己呼啦啦的又被一圈女子围住,只是这些女子比起刚刚那些要美上许多。宝玉环顾一圈,对着她们一揖到底,说道: “各位姐姐好。我姓贾,名宝玉,乃是京城人士,是荣康侯内侄。” “哈哈哈,神瑛侍者介绍真是好笑。原来你还不记得自己是谁,罢了罢了,今日这事儿就交给他们了。如今你家里那些人都上不了薄命司了。怪不得把你丢来此处。算是时候 ,也该让你之人事了。” 宝玉还在想再问,已有一女子缠上了他。宝玉虽平日不喜读书,却对杂书甚感兴趣。今日赶着贾琛成亲,便好奇何为洞房花烛,这便找了闲书来看。如此,哪有什么不懂得只觉得云里雾里,此生还未如此畅快过…… 袭人伺候宝玉午睡,总觉得他不怎么安稳,去瞧他也瞧不出什么,等到宝玉猛然惊醒,呼唤袭人,进去之后见宝玉红着脸要她那换洗的中裤。袭人如今年长,见宝玉这般立即明白了所谓何事,她红着脸拿着裤子递到宝玉面前,也不敢看他却不想被他一把拽到床上。袭人脸红,宝玉却是瞧着袭人两眼发放光。终究袭人还是闭起眼睛,任由宝玉摆弄起来。自打瞧了那闲书,宝玉心里总觉痒痒,如今梦中知晓那办事,便是迫不及待找人试了。冬日午后,吟月与慕星二人准备宝玉起身要用茶点,互听房内动静,二人皆不是无知小儿,不由面面相窥,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托盘。 第128章 宝玉有了太桓仙境的之行,有与袭人同做之事, 至此有了此番新鲜事儿, 哪怕可卿天仙下凡,哪怕黛玉我见犹怜, 哪怕宝钗端庄娴雅统统靠后了。他闲来无事便拉着袭人一同研习此事, 又把自己偷藏的书与袭人同瞧。二人越发比起旁人更加亲密起来。如此, 宝玉虽钦慕可卿,可心中更挂念此事,倒也不常往四春处去了。如此倒是让可卿松了口气。再说宝玉, 一时间他房里有人艳羡, 有人鄙视。那老妈妈们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瞧着只觉得袭人身段便之一二,只觉此女不知检点,还自以为高人一等。闲暇不当差时与其他妈妈谈及此事皆是嗤之以鼻。 自从贾府可卿一直惴惴不安,身为人媳,身份也是尴尬。可是日子一久她非但没有放下心中大石,更加疑惑起来。芷园与老园之间她瞧的明白,但是却瞧不明白自家的婆母, 人前人后对于她总是客气而疏离, 她也不如王熙凤会来事儿,总觉得自己与别人隔了一层。虽她进门三日之后,梓莘就把管家之事交付与她,令她与王熙凤一同管事儿。她瞧着家里账册又去看了库房,再看王熙凤她有些瞧不懂了。这家里的富贵着着令人咋舌。换做旁人就不知道也就算了, 王熙凤知道也似也不放在眼中实在让可卿难以置信。王熙凤瞧着也不是心大傻气的,各种疑惑不由让她对于自己的处境道不出好坏,心思也重了起来。 擎苍院,贾赦打了一套拳法,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瞧上纹丝不动的贾琛,心中暗笑,笑着笑着又伤感起来。都说外甥多像舅,贾琛长的像梓莘更多,可这做派神态却像极了梓莘的亡兄。他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今你已经成亲,家里的,外面的事儿我与你母亲都不在管。你与你媳妇儿分摊便可,不必杵在我面前,问东东西,你自己决定好了。” 贾琛低着头,闻言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嘴角歪了歪道, “父亲切切不可。儿子还年轻,事儿……” 不等贾琛说完,贾赦挥了挥手,打算道,“你从未是一个人,家里有琏儿助你,外头的事儿你林家表兄也可帮的上,别再推脱。” “父亲,我……”贾琛边听边思索,却听贾赦又道, “如今我问你,这房媳妇你可以满意?琏儿的媳妇儿自己定了,你呢?她是否你共度之人?” 听到贾赦提及可卿,贾琛心中一暖,“孩儿已经探得她也是可修炼之体,至于是不是孩儿共度之人,眼下孩儿也不知道。” 贾赦瞧着贾琛,多了一点点内疚,毕竟这门亲事不是他甘愿的,便道,“你可是我们修炼之人,女儿父母皆是要分离的,唯有相伴之人,那是永生永世,你要想好了。” “孩儿知道,孩儿不像父亲母亲,也不像琏儿。若是她有孩儿不符,孩儿也会许她一生,这便是孩儿的之人,也是孩儿的责任。”贾琛说的认真,眼前有浮起了可卿眉头微蹙的样子,嘴角不由的上扬而不自知。 贾赦瞧着,心中明白了几分,也不捅破,只是一笑而之。 那头,梓莘哪里知道可卿的心思,总瞧着这个媳妇眉头微蹙,问了王熙凤也不知道她何故这般,只当是她新为人妇还不习惯罢了。只是嘱咐身边的管事儿好生配合她理家管事儿,自己却从此逍遥度日。 贾璎瞧着梓莘,眼珠转了几转,又看向黛玉,她张了张嘴,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梓莘绣着荷包,好笑的瞧着女儿,终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璎儿有甚事儿不妨直说罢了。” 贾璎咽了咽口水,想了想,忽然摇头晃脑,“娘,我总算明白为甚宝玉一天到晚说女子成亲就是鱼眼珠了。你瞧瞧,自打大嫂子几门,娘就轻闲起来,大搜子二嫂子都忙的脚不沾地儿。可不是再美的珍珠都要累成鱼眼珠了。要是嫁人的媳妇儿都这般辛苦,我还是一辈子不要嫁人了。” 梓莘哑然,黛玉那头已经捂着帕子笑出了声儿,“我想着妹妹这几日总是左立难安,原来是瞧着嫂子们辛苦,怕的。” “女儿家嫁了人自然不可像做闺女多闲,可是,倒是累的不行,还是轻身便要看你自个儿了。”梓莘不看贾璎,轻轻柔柔的说道,“女儿家在家管家理事便是瞧出个人本身。你大嫂子初来乍到,自然累上一些。但是若是一直这般累,她也不过如此。” 贾璎撅了撅嘴,还想说话,却听梓莘笑言,“我家关系简单,若是这些事儿她也处理不了,也不是她了。” “哎,嫂子累瘦了,大哥哥不心疼,我瞧着也心疼。”贾璎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怎么会有大嫂子这般美丽的人儿。” “哎哟哟哟,这般说的我们在忙也是乐意的。”随着说话声,王熙凤拉着可卿进了房间。贾璎偷偷的对着梓莘吐了吐舌头,立即一边站好。黛玉也跟着站了起来。梓莘抬眼举了举手,示意她们坐下。可卿瞧着梓莘,侧身坐在她的下手位置。 梓莘瞧着王熙凤又看向可卿,心中感慨若不是见着她们,自己还找不到做婆婆的感觉,王熙凤嘴皮子利索,三两句有报了事儿,梓莘却是轻轻而笑,道, “往后这些事儿不必回我。你们瞧着办便是了。” 第122章 可卿垂着头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掂量这梓莘的话,不知可听的分寸,再瞧王熙凤已经拉着梓莘衣袖撒娇, “母亲可别这般凡事不理,我们年纪轻,许多事儿弄不明白,还要母亲把把关才是。” 贾璎嘿嘿一下,踮起脚刮了刮王熙凤的脸皮笑道,“二嫂子我知道,你就是想着多懒。” “哪有哪有,你们一个个的也逃不掉。母亲,我觉得这也是妹妹们跟着学理家的时候了。”王熙凤推开了贾璎,对着梓莘笑道。 “有理”。梓莘点了点头,“那就从今日开始带着你两个妹妹学习罢了。” “那好,多了两个这般聪慧的帮手,我们可以松快松快了。”王熙凤拍了拍手,拉起贾璎走到黛玉面前,“走吧!两位姑娘这边请了。” 梓莘瞧着不由大笑起来,又瞧向了可卿。这个书里笔墨不多,却是红楼第一人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家儿子所有一生之人。待到众人走光了,她回到擎苍院与贾赦说了今日之事,这才缓缓的叹出一口气。贾琛的亲事,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如今瞧着也不是全然不睦心中到底放心一些。 怡红院今日亦如往常,午后开始便是大门紧闭。袭人吩咐众人不要在宝玉面前伺候,自个儿来到宝玉跟前。宝玉瞧着袭人进门,立即跳下床拉着袭人的手,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又从枕头底下拉出一本书,递到袭人面前。袭人低头一看,随即脸红了起来。宝玉瞧见袭人脸红,忍不住一口亲在她的朱唇之上,只是还没如何,却被袭人推开。袭人尴尬的道, “今儿我身子不便……” 宝玉讪讪的几步在椅子上坐下,门外却是响起了敲门声,袭人无奈去开门,却见一个三等丫头手持托盘站着中衣站着那边。如此,她还要什么不明白的,她只是拿眼瞪着三等丫头,气不打一处来。 宝玉不懂收敛,还当自己只事唯有二人知晓。袭人却是不傻,几次故意在贾母王氏面前晃过几番,见两处都没有处罚的意思,便也由着宝玉胡来。有了暗地的默许,如今她早已内心以宝玉屋里人自居,无论是伺候宝玉日常,还是管教起小丫头更加用心。宝玉也因有了这层,对于袭人也与往日不同。宝玉见袭人不动,自己走到了门口,在一见那小丫头,稍稍一愣,顿时羞恼的满脸铜厚,走到袭人跟前,一脚揣在了丫头身上,大喊: “你当爷是什么人!谁都可以吗?” 丫头到底大惊,还想申辩,却见宝玉已经走了出来,对着她又是一脚。袭人虽当自己屋里人,如今这一闹,还是羞恼的很,她上前拉起丫头就要往外走,却不想那个丫头挣扎起来,大喊: “你别装什么好人,身子不便还在爷跟前腻歪。平日严防死守把我们这些人赌的死死的……” “啪!”丫头的话没说完,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宝玉,哭道, “爷忘记了小的吗?我是翠儿啊,名字还是爷给改的。” 宝玉眯起眼睛,依稀记得有这件事,那日出门应酬多了几杯,袭人又正好回家去了…… 就在宝玉回想当下,小丫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当日之事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宝玉捂着头,只觉得疼痛不已。 可卿红着脸,瞧着底下跪着的丫头。那丫头原本还算俏丽的脸已经红肿了一大片。她穿着红色中衣,头发散落成。袭人也跟着跪着一旁。她没想到自己进门处置的第一件事儿,居然是隔房小叔子院里污糟事儿。 王熙凤与可卿不同,她生平最恨便是爬床的丫头。哪怕宝玉现在还未成亲。原本爷婚前身边丫头开脸的事儿也不是稀罕事儿,可是如今宝玉不过十三。他跟袭人的事儿本就是大会儿心照不宣的。贾母王氏都不发作也轮不到她一个隔房的嫂子。要不是一同住在芷园,这事儿还真轮不到他们。 “都起来吧!”见可卿窘迫,她便开口道,“你们虽是在怡红院当差,但是都不是芷园的人儿,也不该是我们处置的。” 一句话点醒了可卿,她立即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还请妈妈送二人去婶娘哪里。” 周妈妈瞧着两人要推,立即下跪,“两位快别为难小的,这事儿……” “混账!我还好的儿子都被勾成什么样子。什么货色都想往上粘吗?”周妈妈的话没说完,外头响起了王氏的声音。 不由得,王熙凤跟可卿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不由相视而笑。正主来了就好! 第129章 王氏匆匆赶到目光一扫发现只有两个可卿与王熙凤两人,脸色稍稍缓和。见王氏到了, 可卿吐出一口气, 立即把上座让给了王氏身立一旁。王氏在再瞧屋内,两道眉毛深深绞在了一起。王熙凤快人快语, 三两句就把事儿报了上头。王氏听闻, 抓起炕几上的茶碗就朝那个小丫头丢去。 “婶娘别动气了, 气坏了身子,宝玉可要心疼了!”王熙凤上前轻抚着王氏的背脊安慰道,“事儿本事也不大, 只是如今闹的……” “闹什么闹, 也不垫垫自己分量,宝玉是什么人,也容得什么污糟人惦记。还不快把她给我赶出去!”王氏捂着胸口,指着小丫头大喊。” 她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周瑞家的已经吩咐人上来绑人。虽然则是在芷园,但是到底是宝玉的事儿,王熙凤瞧了可卿一眼,只见她虽是眉头微蹙, 到底也没有阻止。 “放开我, 放开我,我是宝四爷的人,谁敢帮我我!”小丫头挣扎着,却不见宝玉前来,倒是袭人可怜兮兮的躲在一旁。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 挣脱了绑她的妈妈,对着袭人冲去,“不让我活,大家都甭活了。” 袭人错愕的瞧着向她冲来的小丫头,一时间忘了闪避,被小丫头装了正着,两人一同跌落在地上。两人到底,小丫头到底动作灵敏,翻身便骑在袭人身上,双手就往袭人脸上招呼过去。众人一时看待,还是王熙凤先回过神来大喝, “你们还愣这干什么,还不快拉开她们。” 听了王熙凤的话,周瑞家的先上前去,待拉开丫头,堵了嘴带出去是,袭人的脸也肿了起来。瞧着袭人这幅样子,王熙凤微微上挑了嘴角。可卿瞧了一眼哭唧唧的袭人,在王熙凤已经凑在王氏耳边,走了出来福了福,柔声道, “我去瞧瞧外头怎样了,还请婶娘稍坐。” 如此一闹,王氏巴不得可卿快走。点了点头,带可卿出去,王熙凤立即说道, “宝玉房里的事儿,原是轮不到我们管,如今被闹开了我瞧着不如就直接给了她名分。说起来宝玉如今已经十三,说小也不算小。袭人到底是老太太给宝玉的。不如大大方方给了名分。” 王氏拿眼去瞧袭人。袭人本就不是什么花容月貌的颜色,如今肿了脸瞧着心里便生出几分不悦来。她犹豫着,外头忽然传宝玉来了,她还没回神,宝玉已经一头撞在她华丽。王氏立即抱住华丽的人儿,只见宝玉脸上挂着眼泪,王氏伸手拂去了宝玉眼泪,道, “我的儿,为何这般,有话好好说便是。” “娘,千万不要把袭人姐姐送走。孩儿离不开她。”宝玉说完便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王氏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原本瞧着还好的袭人如今左瞧右看的便不顺眼起来,她拍了拍宝玉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素日里最疼这些丫头,只是凡事有个人度,宠的没边则是坏了规矩。你一个好好的爷们才多大就被勾成这样。人是万万留不得,让她回家去吧。” 王氏话音刚落,宝玉惊异的抬头瞧着她,他再看袭人这般模样,千言万语忽的像是堵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了。见宝玉没有纠缠周瑞的闪身出去,在进来的时候,身后又跟了两个妈妈。袭人呆呆的瞧着宝玉,却瞧见他瑟缩的眼神,顿时心如死灰,想要为自己开脱,却怎么都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事情传到了梓莘这里,袭人早就被送了出去。她摇了摇头,心中到底感慨万千。 不表后续,却说那警幻仙境内,警幻仙日日瞧着小世界,心中起起落落。眼瞧着众世界中独一枚这般,她掐指算去,忽的时间一股黑烟从中冒起,她一咬牙,飞身往小世界而去。 贾赦原本在于贾琛贾琏二人相谈盛欢,忽的外头昏暗起来。他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发现外头乌云层层叠叠,时不时闪电划过。他也不理两儿子,几个闪身人已经来到梓莘身边。 瞧着外头异象梓莘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才想要去贾赦他已经出现在了梓莘面前。 贾赦瞧见自己忧心模样,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 “莫怕,我瞧着这架势应该是正主儿来了。我正好要好好会一会这位风月仙子。你且等着。” 梓莘紧紧抓着贾赦的手,也不知道为何心里浮起了重重不安。可是瞧着贾赦的模样,唯有紧紧拉着他嘱咐, 第123章 “一切小心。” 贾赦点头,轻拍了梓莘的手,下一瞬息人已经出现在了外头,等到贾琛与贾琏赶到梓莘面前,贾赦已经不见了。 “母亲,父亲这是……” 梓莘轻叹一口气,招呼两个坐下,简明扼要的把事儿的原委皆说了出来,听得两人面面相觑。 话说贾赦赶到之时,眼瞧着悬崖之上一绝色女子迎风而立。两人四目相对,女子轻轻一笑,媚态横生。 “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瞧你生的这般好,若是死在我手怪可惜的。你也是修炼之人,不如随我出了这个小世界,一同修炼去吧。” 贾赦挑了挑嘴角,淡道, “修炼本事从心。可是现在利用人间风月修炼,在下不敢苟同。如今仙子在此,倒也省了我许多气力。在下都是有些事儿要与仙子清算。” “清算?我本就掌管风月,小世界的之灵各自由命,我不会顺水推舟罢了。”警幻抚了抚自己面颊上的头发轻道。 “好一个顺水推舟。既然仙子来了不可能让你白跑这一回。”说着贾赦来开架势,“在下求教了。” 警幻吐出一口气,双手朝上手中便多了一对法器,她每个贾赦喘息的机会,已然出招。 贾赦一直小心警幻身形,见她轮廓渐淡立即往后推开去,下个瞬息警幻已经出现在贾赦之前的位置,她稍稍愣了愣,却见贾赦法器依然到了自己面前。她侧身躲过,手里的法器向贾赦招呼而去。贾赦处处提防,举手便挡住了警幻进攻,下一招依然使出。 风越来越大,乌鸦压压的云层叠在了一起,时不时有闪电划破长空,雷声轰鸣却不见下去。梓莘绞着手里的帕子,屏息凝神却感受不到一点点贾赦的气息。忽然,外头的雷声听了,云层也跟着散开了,一轮鲜活的日头探出了云层。梓莘刚刚想要探测贾赦,却见他已然笑着出现在面前。她刚刚想要伸手指向贾赦,却是脚下一软,什么读不知道了。 梓莘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周围一片灰暗。她闭上眼睛,稍稍运气,再看周围顿时整个人都惊醒了。她拍亮了床头的灯,愣愣的看着周围。浅色的窗帘随着风轻飘。白色的墙壁,深紫色的家具,一切的一切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在凝神发现自己还是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带窗前,看到了窗外那一排排的房子,天色还是暗的,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是梦吗?梓莘用力想着,眼前浮起一张男子的脸孔。真的是梦吗?想着眼泪不自觉的爬满她的脸颊。一切都结束了吗?梓莘不知道。 三天的时间恍然而过。三天来梓莘都是过活模模糊糊的,不饿也不渴知道一通面试电话把她拉回现实。梦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哪怕梦里爱情在深刻,哪怕梦里的生活再美好都是梦。 走在街道上,梓莘感觉自己有一种格格不入。她木木的走进了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又木然走向地铁。面试简短,她摇着头走出了大厦。日头晃晕了梓莘,她抬手抚了抚自己额头。拿出包里的水喝上了一口。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好听的声音出现在梓莘耳边,她眯起眼睛,背着阳光看不起来人的脸,可是这个声音却是她熟的不能在熟了。下一秒她已经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拥抱,梓莘不敢相信的眼睛,额头却感觉到了那人嘴唇的温度, “我就知道可以找到你的,一定可以的。” 梓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此时是梦还是真的。她伸手环抱住了来人,在他结实的怀抱里蹭了蹭,吸了吸了鼻子,梓莘仰头看着。 “小傻瓜,我来了。我说过的,不管多久我都会找到你的。”来人抚了抚梓莘脑袋笑道,“重新自己我介绍一下,我叫贾赤文。” “还有我们!”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梓莘转过头,瞧见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女的脸孔,“娘现在这样,我都快叫不出口了。嘻嘻!” 梓莘抬起埋在来人怀里的脑袋,瞧见男子身后,只见男男女女的跟着七八人,在仔细看去,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一一辨认。 少女奔奔跳跳的挽起梓莘的胳膊,”“娘发呆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嘻嘻,我要笑一辈子。” 少女的温度顺着梓莘的手臂传达到梓莘每个细胞里,是的,少女是活生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娘子,我们来接你了!我们都是真的!” 梓莘晕晕乎乎,手落在了温热的掌心。她的眼是湿润了。 是的,他们来了。他来了! 番外 第130章 番外一 贾母死了。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丫鬟起来的时候, 贾母已经凉透了。贾赦得了消息时候还在床上, 他只是歪了歪嘴角,目光扫向了另一半空荡荡的床铺。早知道跟警幻一战结果失去梓莘他怎么也不会那样做的。不过有个声音再告诉他梓莘还会出现的, 只是时间问题。 梓莘暴毙, 贾赦无意续弦, 众人都说瞧着贾赦这般,原来对郡主一往情深,家里大小事务都搁到了可卿与王熙凤二人身上。贾母本来非要他续娶史家族内的一女子, 闹了几次见贾赦坚持, 也只有自己生气的份。如今忽的听到贾母仙逝,贾赦的心忽的就空出了一块,再然后,他觉得自己眼睛湿了,眼里抑制不住的往外淌着,梓莘不在之后,这是他头一次哭。外头贾琛听到房内父亲的哭声,便轻轻合上门退了出去。 外头天还没有大亮, 隐隐看着启明星他闭上眼,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自打母亲忽然离世,父亲总是一个人,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对谁都不上心。他知道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直到有一天,父亲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并告诉他只有走完了全部,才能见到她,不管是十年间还是百年都会去等待。想着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可卿的样子。 贾母的丧礼特别隆重,四王八公都派了人来。只是这四王八公都不似当年。在今上润物细无声的一番作为之后,大家不过顶着一个虚名。真正有实力的,可能也就是荣康侯贾赦一人了。待到丧礼结束,过了九九八十一日,贾赦,贾政亲自扶灵回金陵。待到两人服丧期满,回到京城,贾赦大有无事全非之感。 只是现已尘埃落定,分家之事赶上了日程。 于是,在荣禧堂贾赦叫齐族叔族兄,公开分家。 贾赦拿出当年贾代善分割文书,当着众人面读了起来。虽是第二遍听到,王氏内心还是狂喜的。这些年,她乘着庶女出嫁,庶子娶亲捞了公中不少好处,如今在听到自家产业,双手绞帕着牌子,不让人看出她的狂喜来。 待贾赦读完,她刚要开口,却见贾赦又拿起厚厚一摞账册的一本说道, “当年父亲过生,二弟顾念我养一大家子不容易,故与我签订协议这分账不分家。他房里的一切花销,皆从他分得的产出里扣除。这些年侄子侄女嫁娶的花销皆在此地,二弟可以跟你这的账册何时……” 闻言,王氏呆若木鸡,她瞧着厚厚的一大摞账册拿眼去瞧贾政,贾政一脸不服,却是傲气的扬着脖子, “大丈夫一言九鼎,当年我说过的话决不食言。如今也好叫各位族叔知道,我贾政住在这里个府邸吃穿皆是我自己的。绝没有占我兄长一份便宜。” 几位族叔面面相窥,贾赦有拿出一张纸递给贾政,贾政一一瞧了,脸色越发不好。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二弟这些年产出不少,但是事儿更多。这便是欠我的银子。二弟不妨请了账房先生,核对才好。” 贾赦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丝的情绪,只是眼睛里没有笑意,直直的看向贾政的眼睛。 贾政啪了一声,甩手把纸按在案几之上, “白纸黑字我瞧的清清楚楚,欠了银两我今日就还个清楚。他日我要饭也不会要到侯府门上!” 众人不明白贾政为何发作,一族叔拿过细细看了,这一看不要紧,二十多年来,二房的花销不够的银子公中补贴都清楚列明,每一张都有贾政的签字画押。如此在看贾贾赦,心中不觉生出一丝寒意。 贾赦忽然扬起了嘴角,好看的桃花眼跟着眯了起来,他笑道, “二弟如此想便是极好的。我已经重新算过,该是二弟的我不会少。” 贾政气呼呼坐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赦身后的外院管事,又拿出一份名录来。贾政听着管事儿宣读,心跟着一颤一颤的。忽的,贾政站起身,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份,冲着王氏一巴掌招呼过去。 第124章 “不可能,迎春几个都是贾家孙女,她们嫁妆公中就该出,没道理要全算在我们头上。还有宝玉娶亲,老太太最喜宝玉,这份钱……”王氏还要说下去,贾政的另一巴掌已经赶到,王氏捂着脸嘤嘤的哭泣起来。 贾政不理王氏,仰着脖子硬气道:“我贾政大丈夫顶天立地,当年父亲不在帮我们分过一次家,只是母亲尚在大家走合一起过。大嫂昔日管家,账册分明,如今查看起来也是方便。欠了你的我今日一并还了,各方族叔族兄皆在,也别在以为我贾政依附大哥生活。给我三日,我便从这里搬走。” “二弟这里人多三日断然是不够的,我给二弟一月时间,好好规划不着急。”贾赦又笑了,可是众人瞧着皆不约而同的寒气从背脊冒出。他不看贾赦,拱手道, “今日劳烦了给为,我备了简单水酒,答谢各位,这般请吧!” 众人哪里还管贾政,顺着贾赦鱼贯而出。只留贾政一房人。等到众人出门,宝玉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贾珠几人。王氏见到宝玉再也抑制不住抱着他大哭起来。 贾珠走到贾政面前,贾政瞧着这个素日叫不上的儿子,冷了冷脸把手里单子递给贾珠,贾珠目光扫过,再看贾政已是不同。 “这便是我们的所有。你瞧着哪个庄子,安排下去便是。”贾政的声音有点飘,他自己却丝毫没有觉察。在瞧往日里应以为傲的人丁兴旺如今一个个的似乎都成了自己的累赘。 宝玉抱着王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道, “母亲别着急,大伯要我们搬走我们走便是了。大不了我们去住宝姐姐的庄子。上几次我们去过,那里还有温泉,可舒服了!” “啪!”贾政一巴掌落在宝玉脸上,大吼,“逆子,我贾政还没沦落到住儿媳的庄子。” 宝玉没头没脑挨了这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王氏拉过宝玉,轻抚他的脸,哭道,“这都是你,平白的也没说过分账之事与我。事到如今我们才那些产业,怎么活过。还不找人好好的查了查,怎么我们就欠他们许多。当年父亲过世……” 腾的,贾政呆住了。说到父亲过世他内心还是歉疚的。每每想到当日之事他就无法自已。可是如今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出现在心头。这一切都是被父亲算到了。换句话说,他是被父亲坑了。这世上最了解他的,莫过于父亲了。父亲了解他的脾气。父亲过世后也是他被贾赦几句激的不行……想着贾赦颓败的坐在椅子上说不出去一句话。 贾珠得了贾政之命,轻点了一下还在贾政名下资产还不急当年贾代善给的一半。接下去的日子怕是难熬了。他走进屋子,便瞧见了李纨挺着肚子忙碌,见到李纨的那一刻,他的心头好似化开了的糖。 “夫君回来了。”李纨扶着腰就要下炕几,却被贾珠扶住了。 “快别乱动了。"贾珠笑道,“这一个月怕是要你张喽忙碌了搬家的事儿了。” “都好了?”李纨不可置信的瞧着贾政,她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好了,都好了。我想着我最服的怕是便是老公爷了。”贾珠嘴角浅笑。 李纨不解的看着他,贾政轻抚着她的肚子道,“以后怕是要仰仗夫人养活我了。” 李纨嫣然一笑,“你我夫妻本事一体哪有分你我。你真的愿意住到我陪嫁庄子里去?” “自然是愿意的,娘子不嫌弃我便好。”贾珠笑的欢喜,牵起李纨的手。 李纨被贾珠牵着,两人相识而笑,心里都是暖暖的。 宝钗在房里来回踱步,宝玉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半张肿脸,他见到宝钗立即扑倒她怀里大哭起来,宝钗无奈立即命人缴了拍子细细的帮他敷了。再听他讲了事情原由,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事情远比她父亲预料的差上许多,定亲前夜,父亲细细与她说了,他是反对这门亲事。可是她欢喜,便由着她了。她也是成了亲才发现宝玉的不足。他总是像个孩子,明明已经二十好几是人了,稍有不顺心的便抱着她哭鼻子,实在难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在瞧瞧昔日的姐妹,三春皆被嫁了。周姨娘有本事,女儿二不光嫁的好,儿子娶的也不是小门小户之人。赵姨娘也不弱,女儿嫁入王府,儿子也自己待在身边。唯有自己眼前这个…… 想着宝钗轻轻吐粗口一起,帮着宝玉敷扶着脸,“爷别哭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我们自立了帮衬才好。也好好读书,来年……” 听着宝钗絮叨,宝玉立即推开宝钗的手,又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姐姐嫌弃我是个没用了。家里哥哥们各个会读书,就我是个无用的二世祖。姐姐当初就说过非我不嫁,我也非姐姐不娶,可是姐姐怎么变成这般市侩之人。读书,做官就真的那边重要吗!” 宝钗被宝玉噎的说不出话,只怪自己当初没看清宝玉本质,总觉得他聪慧灵气,又是疼人的,却没想到自己还有今天。她响起前几日收到母亲的来信,说起黛玉与贾珞路过金陵的时候拜访过她一次…… “姐姐说过,我读书不读书姐姐都不会丢下我的。如今姐姐真是要逼我……”宝玉想着想着又大哭起来,“当年是我不懂事害了袭人姐姐,姐姐也答应我找她回来。如今这事儿还没做成,姐姐又要逼着我读书上进。难道唯有读书才是上进吗?”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宝钗失了耐心,拿起帕子胡乱的擦了擦宝玉的脸。 宝玉却依然不依不饶,“我如今这般,要是林妹妹瞧了……” “你林妹妹早就嫁给贾珞了。他们神仙眷侣到处游玩,但凡你是立得起来的也带我走走着神州。”宝钗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儿说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本来我也无所谓你读书做官,我不稀罕诰命只想着与你在一处。可是如今我……” “姐姐是不要我了吗?”宝玉忽的睁大眼睛瞧着宝钗。 宝钗瞧着宝玉的模样,没有由来的就心软了。她轻轻的吐出去一口气,再也不说话了。 “姐姐不能不要我,我读书,我这就读书。我要考功名,我要给姐姐争诰命。”宝玉胡乱的抹了抹眼泪,人已经立在了书桌边。 宝钗瞧着宝玉无力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她选择的生活,咬着牙也要过下去。 第131章 番外二 房间里一对蜡烛随风轻轻摆动,惜春依偎着周姨娘, 心里忐忑不安, 明天要就要出嫁了。这门婚事也着实不赖,对方姓洪也是耕读世家, 她嫁是那家庶出的幼子。可谓与她是门当户对。 “娘, 我怕!”惜春靠在周姨娘怀里,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姨娘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惜春的背脊,笑道, “傻闺女, 怕什么呢?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性子淡然,跟你迎姐姐完全不同。娘这才帮您找了这样一户人家。同是庶出不会被瞧低了去。我让你爹细细打探了,对方是个顶好的人,跟我惜丫头是定定般配的。只要你不怪娘给你定的亲不如你迎姐姐,更不如你探姐姐嫁入王府当庶妃。” “娘,我怎么会怪娘。娘为女儿打算是极好的。”惜春擦了擦眼泪,“姐姐也是娘找的人家,现在过也好。女儿不信娘还能信谁!只是女儿忍不住担心。” “别怕, 只要记住娘的话, 待你夫君真诚,这真心换真心。可若是他是个不着调整日思索着外头的人,你也不必太难过,男人啊,要是有了异心几头牛也拉不回。你就要做的大度, 切记不可做出妒妇之态。也别拦着阻着。娘这辈子就这般了,可是你不行。娘是姨娘,你是正儿八经八抬大轿进府的,别事事瞧着娘为人处世,明白吗?”周姨娘扶着惜春的背脊,轻声到来,“你是嫁给庶出的,家里的事儿轮不到你做主,也轮不到你逞强,你只要顾好自己的一某三分地就好了。” 惜春在周姨娘怀里蹭了蹭,笑道,“女儿明白,女儿都记下了。” “你不明白!”周姨娘拍了拍惜春的背脊,“娘是让你不要事事出头,但是也别示弱。对方家里人口简单,但是若是嫂子小姑为难你,也别忘了咱家是荣康侯府,你还有两个嫡亲的哥哥。” “我都记下了。”惜春咬了咬唇,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迎春收拾好已经过了戌时,她走进房间,只见她夫君着中衣凑着烛光在看书。她轻笑的轻声走到夫君身边才想抽走男人手里的书,却被报个满怀。 “娘子又调皮了。” 迎春咯咯笑着,任由男人抱着。男人吸了吸鼻子,摇头晃脑,“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呸!”迎春笑着啐了他一口,“你就是那李隆基我也不是杨贵妃。” “你是,我娘子如此窈窕,要是的话也是那身轻如燕的赵飞燕!”男子抱着迎春摇了摇,唇已经凑到她耳畔。 第125章 “别闹,”迎春推开了男子,“明天是我妹子大日子。我一早就要过去的。” 男子无奈的松开迎春,却又忽然抱紧了她,对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这才真的放开了。 “也不知道妹子如今怎么了,想当初我可是不安了一晚,怎么都睡不着。”迎春拉着男人的手,两人并卧着。 “不瞒娘子,我当日也是紧张,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娘子到底如何,可这盖头一掀,我整个人都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总感觉哪里见过你似的。”男人拍着迎春的手,笑道,“娘子呢,第一眼看到为夫你就低头,脸通红,也不知道怎么想为夫的。” “才不告诉你!”迎春的脸红了起来,“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在说我……” “不管过了多少年,娘子还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何况你还帮我生了卓儿,隽儿,还有明丫头。这辈子我也只要娘子一人了。”男人瞧着迎春的眼睛,似要看她心底。迎春笑着握着男人的手更紧了,“我也是的,若是有来世,我还是要嫁你的。” 两人四目相对,竟似有说不完的话,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惜春拉着周姨娘的手睡着了,周姨娘轻轻的起身推门走向院子里。夜晚盛夏的院子里带着一丝丝凉意,她轻笑着依靠在长廊之上。她眼前浮起十七八的岁的自己,她憧憬着自己出了府,找一个良人嫁了过一些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在生几个儿女忙碌而满足的过完这一生,却没想到一日被赐给了贾政。 响起贾政她的嘴角噙起一抹鄙视的笑。是的,她从内心从未真正喜欢上这个男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唯一好的便是他的正正经经的给她一个名分。历来姨娘有文书的少,她便是上了名号,有文书的。多少年了,她细细的养着自己的儿女,她知道,这个世界她要依靠的绝对不是贾政这个人。只是无奈被夺了身子,被赐给了贾政那一天她还天真的抱着希望,希望贾政不碰她,她可以找到机会出了这侯府去,却不想当夜她就成了贾政的人。既然木已成舟,她便要做一个屹立不倒的姨娘。 她的视线忽然便模模糊糊,她抬手抚去了眼泪,眼前又浮现起两张已经有些模糊的脸,两个早就消失的两个人。她已经记不起两个人名字,或者是刻意的去忘记的人。女儿出嫁了,她终于可以放下心。至于她们的未来……周姨娘轻叹一口气,是的,女儿们的未来她无法预料,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瞧着迎春的样子,希望惜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娘,你怎么还不睡!”一个声音打断了周姨娘的思绪,她定睛一看,来人是贾珂。如今的贾珂年过三十,身上透着一股子稳重。三年前考上了进士让贾政着实开心了一阵子。周姨娘仰着头瞧着自己的长子,心里说不出的骄傲。 周姨娘问道,“娘没事,你怎么还不睡,还溜达到这里来” “我不放心妹子,也不放心娘,所以来瞧瞧。”贾珂慢慢走向周姨娘,淡淡道, “妹子明日嫁入娘可以放心。那齐家公子我已经细细打探过了。与妹子最为相配。想来,娘挑的都不会糟,她定然也会跟迎儿一样。” 周姨娘叹了口气,脸上还是浮起一丝笑,“娘也希望自己没看错。你们各个幸福安康便是我现在去了也满足了。” “娘快别说这些话。娘要长命百岁。儿子若是自立了,便把娘接出去好好过日子。”贾珂走进周姨娘,“娘这辈子都是为我们打算。荟儿,蔚如今也大了,自然只得怎么孝敬您。” 听到两个孙子的名字,周姨娘笑容更浓了一些,“都是好孩子,还是你教导的好。” “都亏了娘。”贾珂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周姨娘凑着月光去瞧,见贾珂湿了眼睛,不觉有些失笑,她道:“你明日嫁的是妹子,不知道还以为你嫁女,这般是为何。” 贾珂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妹子打小是我看着长大,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我瞧着心里也是不舍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周姨娘拉起贾珂的手拍了拍,“娘要是不在了你的妹子们还要靠你们。这侯府也不知道可以在住多久,你们也要各自有打算。” “娘放心,我自然是妹子后盾。倒是娘不要说那什么不在了,娘要长命百岁,还要看荟儿,蔚儿娶妻生子带重孙呢。” 周姨娘莞尔一笑,再次拍了拍贾珂的手,又听到一个声音笑道,“我想着明日妹子出嫁,娘定然不舍,想来瞧瞧宽慰宽慰娘,没想到二哥先我一步!” 贾珂周姨娘同时回头,见到贾琼月光底下笑意吟吟。 周姨娘放开贾珂走了几步,贾琼已经赶了上来扶住周姨娘的手,“有哥哥在我就放心了,娘不怪我晚来才好。” “不晚,你们心中有妹子娘也放心了。”周姨娘抬头看向贾琼,他是长的最像自己的,如今瞧着玉树临风贾琼她满是欢喜。 “看娘说的,我们何时忘记过娘的教诲,妹子们有我跟二哥还怕什么,我们都是娘肚子里出来。自然会相互照料。娘放心,明日有我跟二哥定然出不了岔子。”贾琼伸手搂住贾珂,笑问,“是不是,哥?” 贾珂反扣住贾琼的手,连连点头。瞧着两个成家立业的儿子,周姨娘笑的无比满足。她仰头看着满月,祈祷着让子女们个个平安康泰幸福。 次日,侯府里热热闹闹,侯府隔房侄女出嫁宾客络绎不绝。虽不及侯府嫡女出嫁便排场,到底也是不弱。吹吹打打的一日过去,侯府的热闹减退,待到三朝回门,瞧着惜春与夫君二人并立的登对,周姨娘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最小的女儿也出嫁了。她终究可以做她自己了。想着,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轻笑。 第132章 番外三 棒子想过了三更,贾珞飞身停在了黛玉的院落里, 瞧着房内暗了灯,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今儿他得了消息了,又有人上林府提亲, 他不知姑母是怎么回的, 心里却是像是找了火。 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 他瞧着黛玉便是很是不同。他知道自己逾越了,便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份心。可是自打林如海回京任职做的还是内阁首辅,这提亲的简直要踏破门槛。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偷偷来到黛玉院子, 一站便是一宿。他不知道以黛玉的功力能否知道他来过。如是母亲在会不会…… 忽的想到了梓莘, 他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哭了出来。那日父亲大战警幻仙子,却不料母亲之魂跟着一同不在了。那天他第一次见父亲发疯是怎样,后来还是两位师叔一同制服了父亲,不然也不知道父亲会如何。也是从他那天开始,他也不再是他,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足够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妹妹还有黛玉。当时他也不知道为何觉得自己就是要照顾黛玉一辈子,等他想明白的时候, 黛玉已经出府回家了。 虽然暗着灯, 黛玉依旧感觉到院子里来着贾珞的气息。这些年跟着贾璎贾珞一起练功,对于两人气息她最熟悉不过。刚刚一个周天之后,就发现了贾珞来她院子里了,这也不是第一次。黑暗里,她依旧也感觉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她也不知道贾珞为何会半夜来她院子, 可是想到贾珞她就忍不住脸发烫。可是自己不是他的玉姐姐吗……黛玉摇了摇头,脸越发烫到不行。刚刚念头让她震惊不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贾珞已经占据她的心吗? 贾珞挪了挪步子,靠在回廊柱子之上。外头的桂花树传来甜腻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天空,如今还是弦月,没过几日就要中秋了,也不知道黛玉会不会定亲。想着他烦躁的摇了摇头,可还是抑制着想要敲门的念头。 黛玉在房中感觉到了气息的靠近,她紧张的坐直了身子,却发现气息停止了前进。她吐出一口气,脸烧的更加厉害。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书她是看了不少的,从她一次感觉到贾珞来她院子的气息,她就明白了自己感受,可是她不知道贾珞是否跟她有着一样的心思。会不会?是不是?她不知道。 时光流逝,棒子又响了起来,东方渐渐起了鱼肚白,贾珞深深吸了口气,几个瞬息人已经不见了。黛玉感觉到了贾珞气息的消失,跟着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自己失望还是庆幸。 贾珞回到刚刚落下脚步,身后传来贾璎的气息,他果断侧身避过了贾璎的攻击。贾璎毫不示弱继续出掌向贾珞劈去,贾珞蹙了一下眉,毫不示弱的回击过去,两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你够了贾璎。”贾珞终究还是胜贾璎一筹,他不在躲让,看到贾璎一个破绽立即制服了她。 “你去哪里了,还不快招来。娘不在了,你就乱来吗?”贾璎扭着身子,“你快放开我。” “你不闹了我就放开!”贾珞沉着脸道。 “我不是闹,我是替娘看着你。你说你,每天晚上都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桂花香气。”贾璎说着眼睛红了起来,“你是我的好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瞧着入歧途。我都不干跟哥哥们说,你……” “不敢跟我们说什么吗?”贾琛走进贾珞院子,就瞧见两人扭在一起。 贾珞放开了贾璎,讪讪的说道,“反正我没去花天酒地。” 贾琛眯起眼睛瞧着贾珞,贾珞也不躲闪他的眼神,只是说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你别走,把花说清楚,你到底去哪里弄了这一身桂花香来。”贾璎不放过贾珞伸手就要扳贾珞肩膀却被他闪过。贾璎还想说什么却被贾琛拉住。贾璎看着跺了跺脚,飞身跑出了贾珞院子。 见贾璎离开,贾珞尝尝她叹了口气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贾琛。进了房间,贾珞请贾琛做,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怎么样,你还不打算说吗?”贾琛拧着眉,他瞧着贾珞这个小自己一轮的弟弟。 贾珞喝完茶也跟着坐下,懒懒的舒展四肢,轻道,“哥哥要我说什么。” 贾琛淡淡而笑,说道,“弟弟的问题确实不该问我。我与你嫂子新婚才见了彼此。你的问题或许你二哥更有经验。” 第126章 贾珞诧异抬头,张了张嘴,却有忽然闭上。一下子他颓然叹气道,“还是着了哥哥道。” 贾琛脸上笑意更深,“果然我没猜错,只是,那家小姐可以让我弟弟这般。你说了出来我们也好帮忙提亲。” 听到提亲二字贾珞更加颓败了。他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贾琛起身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这世上除了公主之外,还没有我们家不能提亲的,想来弟弟也不会是去了皇城。” 贾珞点了点头,反拍了拍贾琛的手兄弟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待贾琛推门而出,贾珞走到里见和衣倒在了床上,头枕着双手,双眼盯着床帐,脑子一片空白。 贾璎气鼓鼓的出了贾珞的院子,心头气难消,想来想去还是飞身往林宅而去。到了黛玉院子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就进了黛玉闺房。见紫鹃正在给黛玉梳头。紫鹃见了贾璎倒也不奇怪,对着她曲了曲膝盖,手下动作没停。 黛玉瞧着贾璎气鼓鼓的模样,挥手对着紫鹃笑,“你先下去备几样她爱吃的小菜一并拿来。” “是,我这就去给表小姐准备吃食。”紫鹃应声而出。 待房间除了黛玉没别人了,贾璎低声吼了两声,一股儿把贾珞的异常一并说了。黛玉静静的听着,默默的运起功不让自己脸红。 “你说说,这满京城的他若不是去了那些地方,怎得夜不归宿。真是气死我了。”贾璎说完,这次觉着黛玉有些异常,她眨了眨眼睛,瞧着黛玉脑袋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她立即摇头否决了。 “好妹妹,我跟着你们打小一处大的。珞弟弟的为人我是信的过的,定然不会去那些地方。你还是好好与他说。”黛玉拉着贾璎的手,却发现自己手心发凉。 贾璎握着黛玉发凉手,疑惑的瞧着她,虽黛玉因功法的关系手心温度要比常人凉上几分,也是如此还是少见的。刚刚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她长大了嘴,愣愣的说道, “姐姐,那小子莫非……莫非是来姐姐这儿了?” 见被贾璎说破,黛玉再抑制不住,脸嗖的涨红,她低头不语。贾璎傻傻的瞧着,下一秒人已经到了屋外,在几个瞬息已经回到了家中。她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立即推开贾珞门,喊道:“你……你居然是去了玉姐姐哪里!你说,你怎么可以这般!玉姐姐是我们的姐姐啊!” 听得贾璎喊破,贾珞哪里还睡的下去,立即跳了起来,抓住了贾璎肩膀, “你怎么知道?你去找玉姐姐了?” “贾珞,你有么有搞错,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她是我们的玉姐姐啊。”贾璎急急地说着,“你这般我们以后还怎么请姐姐来家里住!姐姐不会再来我们家了。” “你喜欢玉姐姐,喜欢她长长久久住我们家。我娶了她便是想走也不成了!”贾珞嘴角上扬,大笑起来,“我要去找爹,我要上门提亲!”才说着人已经不见了。 贾赦得了消息,哪里有反对,报了贾母,有贾母亲亲自找了媒人上门提亲。这般贾珞与黛玉亲事这边提上日程。宝玉得到消息,抱着宝钗大哭了一场。 贾珞虽与黛玉定下了亲事,可是他还是惶惶不安,却不好再去找黛玉了。他好像亲自问一问她的心是否跟自己一样的。 这晚,他早早的歇下,忽然感觉院里有特殊的气息像是黛玉的。他摇了摇,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可是那股气息太鲜明。贾珞起身推开房门,便见到黛玉一身黑色站在月光底下。她忍不住莞尔一笑,头一次见黛玉如此装扮。在瞧黛玉脸色凝重,不由担心起来。 想着贾珞三步并做两部,一个瞬息人已经站在了黛玉面前。他瞧着黛玉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多少年了他不记得上一次两人如此面对面是什么时候。黛玉仰着头瞧着贾珞,她凝重的脸色缓和了起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露出梨涡。 “来了?”贾珞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却还带着几分沙哑。 “嗯!”黛玉发出一个鼻音,算是回答。 “我……”贾珞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却卡在了喉咙口说不出一个字。黛玉静静等待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贾珞还是一言不发,黛玉瞧着贾珞的眼睛,脸色再次凝重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黛玉忽然说道,“我走了!” 还不等黛玉转动身形,贾珞立即上前拉住了黛玉手腕,黛玉脚步停了下来,感觉到了贾珞微湿的掌心。 “大嫂也开始修炼了。”贾珞没头没脑的说着。 黛玉扭过头瞧着贾珞,“那要好好恭喜大哥找到了真心人。” “我不是大哥,我认准了就是认准了,不会等这般久。”贾珞抓着黛玉的手腕,脸红了起来,“姐姐,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光是我的玉姐姐,我自知配不上姐姐,只有把话放在心里。如今姐姐来看我一朝,想必心是跟我一样的……” “呸,才不是。”黛玉啐了一口,脸也烧了起来,“还不快放开我。” “不放,话没说完我不放。姐姐……玉儿,我贾珞在这里起誓,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人。”贾珞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儿的说道,“我不是大哥不会细细琢磨适合不适合,也不是二哥,我就是我,玉儿你如果心思跟我一般,我们就……” “就什么?”黛玉抬眼瞧着贾珞,看进他的眼里。 “我就像爹娘一般,生生世世不分离。爹说过,只要我们继续下去,就会找到娘的。”贾珞说着吸了吸鼻子,“玉儿你如果与我心思一般,我们便做一对神仙眷侣,若是你不喜我,我便告知父亲,绝不拖累你。” “还不快放开我。”黛玉甩了甩手臂,“谁要与你生生世世来着。” 听闻黛玉此言,贾珞颓败的松开了黛玉的手,低着头不在言语。只是等了片刻,也不见黛玉离去,贾珞再次抬头对上了黛玉眼睛,却见她瞪着自己,目光中都是笑意。 “你刚刚起的誓作数吗?”黛玉歪着脑袋,笑吟吟的问道。 贾珞点了点头,“自然是作数的,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那好,我们说好了!”说着黛玉不理贾珞飞身已经离开了。留下贾珞愣愣的回味着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