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废柴女皇》 第2章 河神娶亲 高台之上。 七名嫁衣“新娘”,酷热之下噤若寒蝉,悲怆之下寂然无声。 巫婆跳完一段诡异的舞蹈,向天伸出干枯的双臂, 似向天通白…… 又似向天控诉…… 更似向天乞求…… 乞求——老天的慈悲! 然而老天没有慈悲。 澜沧江没有慈悲。 巫婆没有慈悲。贾县令没有慈悲。村民们也没有慈悲。 高台之下层层围观的村民,除了哭得凄惨的少女父母,更多的则是一脸麻木。 贾县令端坐高台,肥硕的屁股摊满太师椅,欣赏着仪式,露出满意的笑容。 能不满意么? 十年前,自那河妖住进澜沧江,沣县便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河神”娶亲。 可算是托了这位“沣县好女婿”的福,这十多年,任周边州县如何旱涝交替、饥荒不断,独独沣县是风调雨顺、县泰民安。 这能全是河神的功劳么? 不还有我贾县令的功劳么? 没我贾县令的慨然赴约热情恳谈,能为咱沣县捞到这么好的“女婿”? 什么?女孩们的命也是命? 愚昧!无知!这些女孩儿是嫁给河神享福去的! 啥,人在水里没法呼吸活不成? 咳咳,全县几十万口子会记住她们的。 什么?我的那十数套宅子庄子? 这个话题超纲了,来人,请这位发言人去县衙喝茶…… 姜利之身着嫁衣,跪在高台之上,汗流浃背,生死一线之际,仍惦记着21世纪的空调。 还在21世纪时,姜利之也是刷着穿越剧、穿越漫、穿越小说过来的。 一般男女主穿到异界,不都是气运加身,即便怼天怼地怼空气,也能在好运的重重加持下,一路开挂,高歌猛进,成为人生赢家的吗? 为何终于自己穿了,却运气爆差,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地狱无门闯进来”! 那晚她一身白t恤加牛仔,穿晕在县衙门口。 未及醒转,就被贾县令当宝捡进了女囚室,安了个“奇装异服,必是奸细”的罪名。 三日来,也没盼到黄不易神兵天降,救自己于水火。 今日一早,更是被人点了穴道,盖了喜帕,扭送至了这大型屠宰——啊呸——娶亲现场。 即是给河神娶亲,便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都能往河神那儿塞的。 在最初验明新娘正身环节,姜利之听到衙人高声向众人念道:“王宝琴,城东王祖甲员外之女,年十七……” 姜利之:?(`Д’?) 敢情自己正是这王宝琴的——替死鬼! 现在的她盖着喜帕,除了树着耳朵,努力听取些消息,却是什么也见不着。 见不着烟波渺渺的澜沧江。 见不着水波下若隐若现的巨兽身影。 更见不着一里开外,官道上,一队衣胄华贵的骑兵正火速奔来…… ———— 时间倒回到姜利之穿越那晚。 星纪皇宫。 星稀,月不明。 子都上人,国教学院副院长,星纪国师晁元吉亲传首徒,急急入宫。 太监总管、御前红人康福来,亲自守在午门,将其一路迎去了养心殿。 刚至殿外,只见太子姜陵、禁军统领雷鸣等一干人等,早已分侍左右。 星纪皇姜敖,赤足散发,一身布衣,径直向其扑来。 “仙师,救我!” 入得殿内,屏退左右,细细讲来,原是那十八年前的旧梦重现,惊了圣驾。 梦境并不复杂,不过是皇座上生出一朵红莲,金光耀眼,香弥百里。 须臾,莲中跳出一小人儿,将姜敖杀死于剑下。 而那小孩儿的脸,正与已故仪德皇后一般模样。 十八年前的梦境,子都听得师尊多次讲过,竟与今夜之梦,分厘不差。 这梦,十八年前,姜敖本是夜夜都做的,弄得他夜夜惶恐,不能成寐。 这梦,十八年前,师尊也曾是释过的: 仪德皇后已故,自不能再伤姜敖分毫。 这生得与她一般模样的小人儿,定是她那出生即失踪的女儿,姜敖的亲侄女儿—— 安乐公主。 这是命。 命中,姜敖注定死在自己侄女儿剑下。 当年,仪德皇后强行中止命运之轮,但命运之轮终究是要滚滚向前的,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左右的? 姜敖:“仙师,朕先一步杀她,可行?” 子都深深作了一揖:“除非神示,无人能准确探知命运安排,又谈何改命? 不过,不管能否改命,如果圣上决意要杀,子都自当恪尽职守、尽忠效力!” 姜敖的眼神黯了下来,片刻又道:“还请仙师明示,如何能找到安乐公主。” 虽则修仙之人好打哑谜、故作高深,但毕竟御前回话,只得爽快利落奉承着。 只见子都广袖一挥,左手突地多出一物。解开层层包裹的黑帛,一片紫光氤氲,闪烁不停。 子都单膝跪地,呈上宝物。 “此乃师尊云游前所留血石。取自永安宫那无人能解的机关壁上。 十八年来,一直无光,今夜突然亮起,定是感应到了什么。 师尊曾经留言,说那妖女欲寻之人,亦是梦中之人!” 姜敖目光沉了沉,当即宣了太子、禁军统领等一干人等入殿领命。 着禁军副统领元石带队,带着血石,按照子都上人指示,东行寻找安乐公主。 太子亲自督查。 众人领命,正要退下,姜敖复又开口: “记住悄悄行事!” 众人心领神会,“诺。” “还是把她好好带到朕面前来!” “诺。” “不要张扬” “诺。” ———— 墙角有耳。 人影闪动,各奔向自己的主子去了。 ———— 靖王府。 后院书房。灯亮。 “咔……” 一只玉杯在靖王姜邑手里碎成粉。 密探身影已退,须臾,另一黑衣人显身,密令两句,干脆利落。 黑影一闪,屋内又只剩姜邑一人。 南征北战,军功卓著又怎样? 不及他御前侍奉殷勤? 再怎么惊才艳艳、修为过人何用? 再多的光环,也敌不过他“嫡长子”三个字。 他微微苦笑,自己也不是小气之人。 不过是想加点料,让老头子多看看,他心爱的“嫡长子”的能耐罢了。 ———— 天机阁。 一站一跪两道黑影。 站着的黑影吩咐道:“传话给莫松年,就讲申屠岩最适合当此大任。” “四天后的任务,少了申屠岩怕成不了事。” “就算申屠岩在,也不一定成事。传话即是!” “诺。” 能保一个是一个吧,他想。 第3章 敌国奸细 不同于澜沧江北岸的一马平川、千里沃野,澜沧江南岸却是翠屏山拔地而起,峭壁千仞,直入云霄。 山顶云端,两名宛若世外仙人的男子,一着玄衣,一着蓝衣,临风而立。 玄衣男子看着河对岸的一切,既像审视蝼蚁,又似暗含慈悲。 蓝衣男子立马作揖规劝,“公子首次出来游历,千万谨记,人族都是些自私自利、贪婪无耻、尔虞我诈、诡计多端之徒,最好不要与其沾上因果!” 被唤着公子的那位,束手转身,淡淡摇头,“我不过是见那水中妖物,有我要的东西罢了。玄骐,你是认为本尊只懂修行,不懂世间险恶?!” 玄骐连忙跪地,“玄骐不敢!” 小侍卫本是好心,不必责罚。 只是一张嘴,确实聒噪了些。 公子只好遣了个城中采买的活计,将其打发开去。 ———— 河对岸,跳大神的仪式终于结束。 巫婆高呼一声:“吉时已到!” 一众壮丁跳上高台,抬起小“新娘”们膝下花床,就要往那河中心投去。 姜利之:完了,完了,小命儿要玩完了! 可是不管怎样努力挣扎,身体却不能动弹半分。 “且慢!” 一声气吞山河的呼声,将众人震住。 然后是一声声呼天抢地的惊叫声,围观的麻木众人呼啦啦挤向一边,让出一条道来。 再后是扑至耳旁的马蹄声。 马蹄踏过那些未及让道之人,如同踩过一条条死狗。 马蹄过后,地上死伤一片。 众人见那骑兵衣胄华贵、气势夺人,自是不敢去惹,只得悄悄拖了伤残,一边躲着将养。也无人注意,随后又来了队便衣,混如人群,转瞬消失不见。 贾县令见领头大将径向自己奔来,一屁股跌坐地上,面如死灰。 看这阵势,莫不是要来拿自己? 这些年,借着河神娶亲的由头,敛取“喜”钱、倒卖女囚,确实捞了不少,但自己可没独吞啊。上至府尹,下头书吏、衙役,中间几个掌事与员外老爷,可都是沾了好处的啊! 那大将勒住奔马。马立长嘶。 令牌一亮,那气吞山河的洪亮语音再次响起: “禁军副统领——元石,奉旨缉拿敌国奸细!” 贾县令心里一颗石头落地,圆脸上神采重现,立刻迎了上去,亲自跪地,给元统领作了那下马的马登。 一番套路奉迎之后,贾县令才一脸恭敬严肃问起,元统领所要缉拿之人的性别年龄、身高长相。 元统领只道:“十八岁女子,就在这现场。” 十八岁女子? 这方圆十里,除了这些献给河神的“新娘子”,哪儿还有年轻女子踪影?! 贾县令跪地跪得麻利:“元统领啊,这些女子,可都是河神大人的新妇啦!都是良家女子!断不可能有敌国奸细啊!” 唰唰唰、唰唰唰! 署理婚礼事务的几个县内名流乡绅,齐齐儿跟着跪下,集体声援贾县令。 不声援能行吗? 河神的新娘子里,跑出个敌国奸细来,明后年的河神娶亲还要不要办了!还要不要赚钱了? 唰唰唰、唰唰唰、唰! 一柄柄青锋剑架在众人脖子上…… ———— 七名女子终于解了穴道,一水儿排开。 围观村民中已经炸开了锅,热议纷纷。 贾县令等如芒在背,但还有啥法嘛,大不了明年不赚喽,总好过人头点地! 一士兵打开一方宝石镶嵌得花里胡哨的宝匣,再层层打开包裹宝物的黑帛。 一片紫芒直射而出,使人不能直视。 匣中宝物正是子都上人亲授的上古神石、寻人利器——血石! 此时,它放出的光芒,早已不再微弱、闪烁。 传说这血石,只要滴入过想要找寻之人的血,即使千里万里之外,十年百年之后,它亦能助人寻得所寻之人,靠的是血脉感应之灵力,用的是光芒变化之手段。 士兵捧着血石,从左至右,令众女一一将手覆上血石测验。 元统领记得子都上人密授:能令这血石光芒四射、且紫光变红的人,就是所寻之人。 姜利之刚好排在中间。 等着测验的片刻,姜利之脑中还做着选择题。选项a,现在投河身亡;选项b,被当奸细抓走。细细推来,如果能当上一回奸细,也是不错的。奸细嘛,总要审查调取口供的,总要死得晚一点! 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 转瞬,士兵即来到姜利之面前。 虽然明白早死晚死都是死,姜利之心里却依然莫名忐忑。 见那紫色光芒太盛,姜利之干脆闭了眼,心一横将手放了上去。 只听得一片嘘声!是众人倒抽了口凉气。 姜利之连忙睁眼。 哪里还有什么光芒万丈的神石,自己手头不过一块黑不啦叽、丑陋不堪的黑礁石。 什么情况?! 难不成坏了?! 我没做对不起它的事啊! 要赔吗? 元统领惊得从太师椅中弹起,亲自上前,反复查验血石。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拿在手上反复摇晃。而那血石并无半点要回应他的意思。 什么情况? 子都大人没说过啊! 什么意思? 是说就是她了? 还是说绝不是她? 该不是坏了吧? 什么上古神石啊? 这么容易坏的吗? 元统领吹着胡子,瞪向姜利之。 姜利之微低头,眨巴着眼,尽力表现得人畜无害:“我什么也没做。” 元统领又瞪向捧着匣子的士兵。 士兵紧抿唇,无奈答道:“她确实什么也没做。” 元统领吹着胡子,又看了看姜利之,再看看余下的3人,大手一挥: “全部带走!” 贾县令和一众名流听闻,双膝一软,又一次刷刷刷跪地劝阻,哭得比死了亲妈还动容! 贾县令径直抱住元统领大腿,“不能全带走啊!全带走,河神娶谁作妇?河神要是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啊!” 远远围观的村民得了风声,也齐齐跪了,哭天哭地地阻拦起来。 整个澜沧江边,一时哭声震天,好一个惨绝人寰的景象。 能不阻么? 要是得罪了河神,在场的怕是没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元统领捋着胡须轻笑,“你们担待不起,与我何干?” 第4章 救驾来迟 人群中,一清秀少年悄然靠近一中年光头猛男。 耳语道:“是时候动手了?” 光头猛男瞪了清秀少年一眼,早就说好以号为令,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沉不住气? 清秀少年立马省悟过来,重又隐进人群。 另一边,贾县令终于硬气了一回,带着一众衙役和壮丁,与元统领对峙起来。 不“硬气”能行吗? 真要让这姓元的,把“新娘”们全都带走,在场的,还不全给那“河神”塞牙缝了! 元统领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 正好,今儿个就顺便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嗖—— 一支冷箭。 一小新娘,应声倒地, 打断了元统领的教书育人计划。 一队黑衣人不知何时杀至,见女子即砍,刀刀直逼命门。 “不好!”元统领痛呼,急令救人。 转瞬,锦衣士兵即与黑衣人交战在一起。 刀下捡命的众女,尖叫着,四处急寻藏身处。 姜利之躲在供品桌下,盘算着等他们打到两败俱伤再说。 期间,她偷偷探头观察。 好家伙,贾县令、乡绅、衙役、壮丁,还有那乌泱泱围观群众,也不知如何作的鸟兽散,留下一马平川,好个干干净净的大好河川! 再瞧那干架双方,什么飞剑、法术齐上阵,斗得那个激烈,比看仙侠剧还刺激。 更刺激的,还要数那位波涛汹涌的小姐姐。 与只会躲藏的众女不同,这位小姐姐不知从哪儿捡了一双大环刀,左右开工,挥得是虎虎生风,照着那干架双方挨个砍了过去!犹如砍西瓜般得心应手。 小姐姐威武!为你打call哦! 姜利之心底,暗戳戳订下抱大腿计划。 也不知那些黑衣人是何来历,不假多时,禁军骑兵竟渐渐败下阵来。 那元大统领干架,实力倒不容小觑。 不说别的,单单是他那不知从哪儿祭出的武器,一双玄金铁锤,单只就有五百斤重,等闲武者光看着都发怵。 只见他将双锤相向一击,顿时锤身电光炸裂,嗞啦作响,便径直向为首的黑衣人砸了过去。 那黑衣人连忙祭起一道道防护盾格挡。 只听得震耳欲聋一声响,那黑衣人已被铁锤的冲击力,冲出百丈开外。 黑衣人虽然仍保持着格挡时的姿势,但却纯属装逼,刚一张口,一口老血哗哗直流入地。 姜利之看得是心跳加速、肝胆欲裂,连忙重又躲回桌下。双手强按住快要跳出体外的心脏。 哈哈哈哈,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妈妈呀,你在哪儿?! 黄不易,你个坑货! 明年清明,记得给你闺女多烧点纸! ———— 一声清啸。 如凤鸣九天。 刚刚那个人群中的清秀少年,不知从哪儿冒出,手持长剑。 剑在鞘中不住呜咽。 少年似在安慰长剑:“要怪怪老大哈,是他半天不发指令……别介,要不,那个耍锤子的赏给你了,可好?” 少年心念一动,便径直向元统领飞掠过去。 那元统领,刚结果了黑衣人首领性命,环首却见这帮黑衣人,早已集体碾压了自己那帮小弟。 正要提锤为兄弟们报仇,却听得那声清啸。未及明晰形势变幻,只瞧得一张分外清秀的少年脸庞,从眼前一闪而过。 已是人头落地。 少年收势转身,见尚余黑衣人两名,假意欲攻。 黑衣人自知不敌,果断使出弹雾,逃之夭夭。 少年收剑回鞘。 姜利之从供桌后探出头来,正瞧见光头猛男,带着七八个小弟,向清秀少年和双刀小姐姐走去。 那光头猛男眼神无意扫过姜利之…… 什么鬼,怎么又扫了回来? 对眼了? 不会吧! 好像真是对眼了! 妈呀!姜利之吓得又连忙躲了起来。 老天爷,这又是拨什么人? 除开那少年分外清秀,光头、刀疤、独眼……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妈呀!好恐怖! “出来吧,都结束了!”光头猛男尽量语言温柔。 贾县令、乡绅、衙役、壮丁,还有之前那些乌泱泱围观群众,不知从哪儿全部钻了出来。 然后,齐刷刷下跪,集体讴歌起大侠们的大恩大德! 姜利之仍躲在桌下,希望能化作一缕轻烟,淡淡消逝在云端…… 光头猛男见唤不出桌下之人,一脸疑惑地看了看众兄弟,摸了一圈光脑袋,居然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正欲唤人传令,又似忘了什么,偏头问起身旁刀疤脸:“涂几,新来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着?” “哦,那个谁呀!叫……”刀疤脸涂几觉得那名字就在唇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又问清秀少年:“青阳,新来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着?” 青阳嘟囔:“哪儿那么麻烦!”偏头朝着队尾喊了一声:“那个谁。” “到!到!到!到!” 只见一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特点的普通青年,一边高声应答,一边急走至队前听令。 因为实在太普通,他已习惯了不被人记住,习惯了被当作“那个谁”呼来喝去。 …… 一刻钟之后,经过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那个谁”的普通劝说,姜利之总算相信,这拨光头、刀疤、独眼、凶神恶煞——是“好人”,将信将疑地从供桌后爬将出来,来到女孩儿们中间。 贾县令早已把其余5名女孩儿攒到了一块儿。 光头猛男手里掂着黑乎乎的血石,目光在女孩们间来来回回打量,思忖着,犹豫着。 贾县令:这拨儿强人,也是来寻人的? 也是寻的那奸细? 好好的小女子,多可爱!多良善呀!怎么就出奸细了呢? 哎呀!这里面可有三名女囚啊!该不会…… 想及这一层,贾县令倒吸了口冷气。 老糊涂喽!一个女囚才卖几块银钱!折了这河神娶亲的买卖才是亏到姥姥家啦! 在贾县令琢磨的时间,姜利之已开启乖巧可爱人设,成功傍上双刀小姐姐——沈醉离,一时相谈甚欢。 光头猛男将血石往脑后一扔,起身朝姜利之走来,跪下: “臣定北侯——申屠岩救驾来迟,请安乐公主恕罪!” 第5章 河神来了 涂几等人,见老大跪了,自是全都跟着下跪: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贾县令膝下一软,跪得麻利,心里却是一万头羊驼—— 今天算是捅了天窟窿了! 那些名流乡绅、衙役壮丁,见贾县令跪了,全都刷刷跪地。 乌泱泱围观群众,虽搞不清楚状况,见着一众大佬跪了,自然也全都跪下。 一时间,满河川,全是山呼“千岁”之声。 姜利之看着一整片跪地膜拜的后脑勺,吓得连退三步,就差给对方跪回去了。 但她可没有跪的习惯啊。 连忙蹲了下来,对着申屠岩挤出职业假笑,“未及谢过将军救命之恩,但是将军定是认错人了……” 正说着,却被身旁的沈醉离一把捞起,轻轻卡了一下小腰。 姜利之即刻会意。 对呀,现下这情形,没点身份傍身,还想不想活着出去了! 两名女孩儿互换了眼神,沈醉离拿起腔调来,“将军救驾有功,速速请起!” 这边姜、沈二人小心应付着,誓要将这“公主”身份演得牢实。 那边贾县令心下嘀咕:安乐公主?那不是先帝遗孤么?传言现今圣上的皇位,来得并不正统……哦,怪不得,刚姓元那狗仗人势的奴才,要捉拿“奸细”! “喂!你!” 贾县令一惊,正是那一剑秒杀元统领的清秀少年。 “公主请你前去说话。” 贾县令:“。。。” 姜利之看了眼沈醉离,心一沉,面皮上勉强拉出个和善的微笑: “本公主在沣县三日,承蒙贾县令照拂,还指得如此一段好姻缘。” 贾县令汗如雨下。 “贾县令不知本宫身份,将本宫与众女不分尊卑一起胡乱下嫁……” 贾县令扑通又是跪下,磕头如捣蒜,“小人罪该万死,求公主饶命……” “贾县令此言差矣。常言道不知者无罪,本宫岂会怪罪于你。” 贾县令闻言,大喜过望,擦了擦头上豆大的汗珠,“谢谢公主不杀之恩!谢谢公主不杀之恩!” 众女一开始以为那安乐公主,是要为姐妹们报一报仇的,小心思自是暗喜。惊闻不会怪罪之言,正欲再求求这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贵人,却被沈醉离用眼神斥了回去。 “本宫怎会杀你呢?本宫还有事求您呢!” 贾县令一脸懵。 姜利之清了清嗓子,才慢条斯理说道:“本宫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断不可能为人侧室。所以,还劳烦贾县令,下去问问河神,中宫后位,可曾为本宫留着?” 贾县令吓得一头栽倒在地。 姜利之在太师椅里正了正身姿,命令衙役道:“来人啊,送贾县令一程!” 衙役们面面相觑:贾县令霸道一方,坏事干绝,但毕竟肥肉过手,岂有不沾油水之理。 青阳轻蔑一笑,正欲拔剑吓吓这帮狗奴才。 “小人徐昆,愿送县令大人一程。”一国字脸中年男人前来领命。 那徐昆再不多言,一手扛起贾县令肥硕的身躯,大步流星走到河边,暴喝一声,使出周身蛮力,将贾县令投进河中。 那贾县令入水扑棱了两下,便沉了下去。 现在,他大概知道了,人在水中是活不成的吧。 “好!” 围观群众中有人拍手叫好,忙被周围人拉住。 这贾县令罪有应得,大家心里自是爽快得翻了天。但公主殿下没有明示,究竟是该拍手叫好,还是祈愿贾县令一“水”平安,大家不敢妄动啊! ———— 姜利之端坐太师椅,并不再作任何指示,似乎真的在等贾县令带信儿回来。 申屠岩自认是个粗人,也不多言,只是与沈醉离一左一右守在姜利之身边。 整个河川,除却澜沧江奔涌咆哮,一时寂然无声。 河对岸,翠屏山顶,仙姿卓绝的公子,看着人间好戏,会心一笑。 一刻钟过后,姜利之又召来巫婆。 “贾县令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河神留他吃酒,忘了本宫的吩咐? 你也去河神府上走一遭,催催贾县令。” 那国字脸衙役,急忙上前,拎起那枯柴般的巫婆,就地抡上两圈,掷进了澜沧江,连个扑棱都没有便沉了下去。 姜利之又看向那一众名流乡绅。 唰唰唰、唰唰唰! 这些不久前还威风八面、为河神操办婚礼的家伙,此刻却都不愿意到河神那里去,只一个劲儿地朝着姜利之猛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红殷一片,而面色却白如死灰。 “公主饶命! 公主饶命啊! 这为河神娶亲之事,全是贾县令一手操办,我等也是被胁迫的呀!” 为脱干系、表白对新主的忠心,须臾时间,几人便将十年来的龌龊勾当,交待得明明白白。 原来,十年前这澜沧江,突然来了只厉害的河妖,迫使人们每年都要为他送上七名少女作媳妇。 贾县令借着主办这件事情,每年不仅要骗取人们好几百万银钱,还要挨家挨户搜罗有姿色的女子,送给河妖“作媳妇”。 为了显得“公平”,不管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贫家的烧火丫头,只要被他看中的,全都强行拉走。回头又逼那些大户人家,拿巨额财产赎自家闺女。赎出去产生的空缺,便用女囚顶上。 今年就有三名女囚替死。 姜利之便是之一。 听罢,一众少女愤恨不已。 围观民众更是炸开了锅。 不一会儿,三名代表被民众推举出来,三步一叩首,向高台上的公主殿下走来。 姜利之看向沈醉离,沈醉离只一脸漠然看向前方。 姜利之还以为自己假借公主之名,杀了鱼肉百姓的贾县令,这些人是来感谢自己的…… 三人来到姜利之面前,毕恭毕敬行了大礼,对公主殿下为民除害的义举花式吹捧了一番。 姜利之腆着一张厚脸:“过奖过奖,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只是一点,对于河中之妖,不知公主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姜利之:Σ(っ°Д°;)っ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好啦,河神来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乌泱泱的看客群体,呼天抢地地逃离河岸。 此时,澜沧江中出现一口巨型漩涡。 漩涡中心,一对巨型生物的角刺出水面…… 第6章 口味独特 电闪雷鸣间,一条黑色巨龙,冲出水面,以绝对强者的姿态,低头怒视着地面蝼蚁般的人们。 暴雨浇注在人们身上,也浇注在姜利之心里。 姜利之见那巨兽正凝视着自己,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俯冲过来。 卧槽!死定了! 姜利之吓得紧闭双眼。 半晌过后…… 唉,奇怪了,自己好像还活着。 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安静? 好大一股泥腥味! 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瞧瞧。 一只硕大的龙头正在自己眼前,鼻息扑面。 龙头张嘴咆哮。 一股妖风,气味腥臭,伴着龙嘴里吃剩的鱼虾,一时泥沙俱下,朝姜利之刮来。 姜利之下意识抬臂护脸。 继而又是一阵可怕的宁静。 姜利之,再次抬眼看来。 巨兽居然发话了,责问道:“你,为何不跪?!” 姜利之:我能跪吗?我早吓摊在椅子上了! 再瞧瞧四下,果然,天地之间,除了自己坐着,全都跪着呢。 姜利之此时还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不管是人是妖,是魔是仙,强者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打斗与屠戮,都喜欢释放出威压恐吓弱者。她以为众人是因为恐惧臣服,却不知是被这龙的威压,按在了地上。 怎么办? 怎么答? “呃,那个,为何不跪呢,呃,是因为……是因为……”姜利之绞尽脑汁,“按这里的风俗,夫妻之间,是要对拜的。” 众人:Σ(っ°Д°;)っ 夫妻?! 还对拜?! 你丫是认真的吗?! “噗呲——哈哈哈哈。” 不料那巨兽却大笑起来,一个纵身,飞上半空,姿意遨游,笑声响彻整个河川。 许是它的心情变好,天地间雨停风歇,天际竟还透出几缕阳光来。 姜利之长长舒出一口气:劫后余生、劫后余生呀! 那巨兽游了一会儿,又朝姜利之飞来。落地之时,腾起一道白雾,雾散,竟走出一名男子来。 而且还是一名,美——男——子! 姜利之:(′??Д??`) 众女:好——美! 申屠岩:好——大一只妖! 围观民众山呼:“河神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河神很是惬意地享受被呼万岁的感觉。 半晌,才如君临天下般,“赏你们平身!” 此时众人才从那强者威压下,被释放出来,却已被压得周身麻痹,不能起身。更又身体差的,直接吐血,倒地不起了。 河神勾起姜利之下巴,邪魅一笑: “小娘子,有性格,我喜欢!” 姜利之:(╯‵□′)╯ノ┻━┻ 老娘tm干了什么! 众人:这河神,口味独特啊! 河神又道:“小娘子不如与本神君,速速回水府,我们快活快活!” 啪!一记耳光刮在那河神脸上。 “流氓!”姜利之义正辞严。 众人:Σ(っ°Д°;)っ 申屠岩:果然好胆色! 姜利之:呜呜呜~我tm又干了什么?! 什么好大的胆子? 才怪! 纯粹条件反射,手欠! 真是作死的节奏啊! 那河神许是被抽懵了,单手捂住刚被抽过的左脸,“呃,什么是流氓?” “就是淫棍!” “淫棍?” “嗯~”河神若有所思,“这评价——好中肯!” 姜利之:卧槽!不用承认得这么——爽快吧! “所以,小娘子快来,速速与我回水府!”说着便要拉了姜利之下水。 姜利之大叫:“不要!” 河神一脸吃惊相:“为何不要?难道本神君不美?” 本神君仗着这副好脸皮,多少女子哭着喊着要投怀送抱,本神君都洁身自好。今日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对眼儿的,她居然——“不要”? “老娘好歹也是当代女青年,岂能与他人共侍一夫!” 众人:Σ(っ°Д°;)っ 申屠岩:果然好胆色! 姜利之:妈呀!我又干了什么?脑子,脑子,你还在吗?为何要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啊?! 那河神虽然听不懂什么当代女青年,但“不愿共侍一夫”的意思,是妥妥儿听明白了。 哈哈哈哈,这小娘子,现在就开始醋了!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被本神君的美貌俘虏了! 便逗趣道:“果然?” “果然!” “当真?” “当真!” 河神捂面仰天,这小娘子,这要求,是想要了本神君的老命吗? 悲痛半晌,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好的,本神君回府就遣散后宫!” 姜利之:Σ(っ°Д°;)っ 不要啊! 老娘何德何能,劳你遣散后宫呀?! 三千佳丽呀,不香么? 干嘛非要独宠老娘一人呀! 河神见姜利之木然呆立。 咦~,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 这小娘子,果然被我的真诚打动了! 想着便要上前抱得美人归。 姜利之突然福至心灵,幽幽问了一句:“敢问神君,为何娶妇?” “娶媳妇儿嘛,当然是要为本神君生小神君呀!不然干嘛娶媳妇儿呀?是拿来看,还是拿来供呀?“ “神君可曾想过,我是人,你是龙!咱们物种不同!生不了娃!” 生不了娃! 生不了娃! 生不了娃! 河神:(⊙_⊙) 怎么会这样?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整个河川,死般沉寂! 众人不知,对面翠屏山顶,某位风姿卓伦的公子,一直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出好戏。 ————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在紧张的情绪中,姜利之无法准确感知。 总之是过了许久、许久吧,某位醍醐灌顶、顿然开悟的河神,才幽幽对姜利之揖了一揖,“不才冒昧,打扰了……” 说完,便一个飞身,退回到水面上。 姜利之并众人长长呼出一口气,以为这个事件,合该就此了结了。 不料,一只老龟,领着四名虾兵蟹将,浮出水面,吹着唢呐敲着鼓,欢天喜地地迎接抱得美人——噢不,垂头丧气的主人。 喜乐戛然而止。 河神与那老乌龟说了什么。言罢,那河神却又突然瞬移到姜利之面前,揖了一揖: “敢问姑娘芳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姜利之是也!” “姑娘才貌双全、胆识过人,做我澜沧水府夫人,再合适不过!” 姜利之:Σ(っ°Д°;)っ “夫人,快与为夫速速回府吧!”那河神说着便欲直接掳人。 “大胆河妖,竟敢掳我公主!” 第7章 大胆河妖 “大胆河妖,竟敢掳我公主!” 申屠岩一声暴喝,以肉身为弹,径直朝那所谓的河神冲去,直把河神冲到对岸翠屏山的峭壁之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今儿个,居然双喜临门!百余年来,终于碰上个,能让本君松松筋骨的家伙!” 那河神,身子虽还躺在坑里,言语却是极度轻蔑。 申屠岩人在半空,掐诀布阵,一柄柄金光耀眼的大剑凭空浮现。 正是名震山河的——星河剑阵! 姜利之暗戳戳对青阳道:“你们老大,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哦!” 青阳不由骄傲道:“那是,我们老大是谁?!那可是当今人族,仅存的七名金、丹、大、佬之一! 当年可是凭着这一招星河剑阵,孤身直入敌营,凭一己之力,屠上万敌军,杀得敌军闻风丧胆,一战成名,定北封侯!” “但那河妖也非等闲。”沈醉离在一旁,一盆凉水泼下来: “那妖虽非真龙,不过一条黑蛟,但能幻化人形,单凭这一点,算修为,怕是能与元婴老祖并驾齐驱了!” 姜利之初来乍到,听得是一脸懵逼。 像是解释给姜利之听,又像是安抚某人愤愤不平的心情,沈醉离又补充道: “不过,在这当今灵力衰微的末世,除却东海仙境,在这人族世界,元婴老祖都只剩传说了。所以,金丹剑仙,那是超、厉、害了!” 那青阳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虽然一剑秒杀了元统领,但心思却是全写在脸上的。听得沈醉离如此补充,阴沉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 另一边,河神已从石坑里飞身出来,也不急于应战,只是慢条斯里地打了法术,除去身上灰尘,整理整理仪容。 申屠岩哪里容他如此清闲,驱动剑阵杀将过去。 只见那剑阵犹如飓风,铺天盖地,朝着河神幻化的小小人形,袭卷而去。 一时间金光耀世,宛如天上挂了十个太阳,刺得众人目不能视。 要知道那飓风里的每一道道金光,皆是一柄柄仙剑,每一剑均能斩敌筋骨、夺敌元神。 正是如此厉害的招式,才使得申屠岩当年,只身孤入敌营千军万马之中,却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那道金色飓风已经向内急剧压缩,团成了一个光团。 青阳朝沈醉离得意一笑,“什么与元婴老祖并驾齐驱,瞧见没,那河妖,在那光团里,怕是早已被碎成灰飞、神形俱灭了!” 沈醉离微微皱眉,不可能啊,难道之前在宗门所学,都是错的? 难道剑修大佬,就是这么挑战不可能的存在? 突然天地间一声巨响,光球炸裂。 河神依然一脸悠闲、风姿艳艳地凌立半空。 而申屠岩却被光球炸裂的灵力波,冲抵地面。堪堪站住,只觉灵力反噬,胸口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大!” 青阳等人,见状纷纷上前,将申屠岩团团护卫起来。 “一群笨蛋!送人头么?”沈醉离虽然吐着槽,却也拔出双刀,默默护在姜利之身前。 姜利之颇为感动,“沈姐姐,我……” 想说我何德何能,初次相见,竟要你以身相护,却哽咽着说不出。 沈醉离依然木着一张脸,“要不,你还是躲到供桌后面去,小心刀剑无眼!” 唉,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累赘呀! 说着正欲再钻桌底,转念又道:“要不,我就从了河神吧,何必费大家牺牲!” “笨蛋,如果你要从了那河神去,那姓申屠的,冒死相护的心意,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姜利之长在纸醉金迷的和平年代,之前都是被教育要做一名理性人。偶然遇着这么一群“笨蛋”,不禁鼻头一酸,眼底潮湿。 但这是靠灵力修为霸道横行的世界啊,自己什么也不会,值得大家这么…… 那边申屠岩,已经将青阳等人喝斥退下,急速运功疗伤,将紊乱的灵力稍稍调整调整,等待全力迎接河神的还击。 对战如此绝对强者,就算不能取胜,但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为他人博得一线生机! 河神运功作势,只见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只闪着幽黑灵光的巨型蛟爪,朝着申屠岩袭将过来。 而申屠岩却凝出一把十丈长的巨型光剑,朝着蛟爪劈将过去。 这边,青阳等人不知几时,全都换乘上禁军带来的那波战马。那个叫涂几的刀疤脸,一把将姜利之掳上马。 沈醉离见状,刚一个飞身骑上周安的马,吓得周安差点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众人策马,背着大佬们斗法之地,绝尘而去。 什么情况? 逃么? “你们的老大不管啦?!” 姜利之大声责问,挣扎着不愿离开。 涂几一手死死箍住姜利之,一边策马狂奔,“公主恕罪!老大有令,我等誓死也要将您带回昌都!” 却见姜利之,也不知从哪儿爆出的蛮力,一个大力后仰,后脑勺重重砸在涂几的鼻子上,直把涂几砸翻下马,便策了马往战事的中心赶去! 我姜利之何德何能,惹大家以性命相护? 既然你要以命护我,我也断不能让你轻易丧命! 那河神不是口味独特,非要独宠我一人么,总会有办法护得大家全身而退。 大概。或许。可能吧…… 总之,姜利之策马回到了河边。 也不知那蛟爪与那巨剑究竟缠斗了几回,申屠岩周身已是鲜血淋沥。 这边申屠岩正凝神御阵,不料身后凭空又现出一只巨爪,直向其背心袭去。 “危险!”姜利之惊呼。 “啾——” 一声清鸣。 不知从哪儿飞出一只青鸾,直向偷袭的巨爪啄去。 那妖力凝出的蛟爪,申屠岩艰难缠斗、难敌其威的蛟爪,却被青色鸾鸟,一击即碎。 河神左臂瞬间血光一闪,垂了下去,心头一怒,右臂力量激增,一掌推出,蛟爪并着势如山洪的灵力波,只将申屠岩再次从半空拍到了河岸上。 此时,姜利之身旁,那翠屏山上的翩翩公子,玉立半空,问道: “小姑娘,为何回来?” 第8章 大侠留步 姜利之见那公子, 哇噻!世间竟有如此好看之人!!! 随后又连忙在心底,猛抽了自己几耳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贪恋男色! “要你管!”——换作平时,姜利之可能嘴一欠,话就甩了出去。 但此时,姜利之见那公子气度不凡、虽然无法像那些修仙的人一样,一眼瞧出对方的绝世修为,但也心知,能在此时现身之人——不是丧星就是救星! 姜利之正色道:“大家拿命护我,岂有我不护大家之理?!” 那边河神恼羞成怒,“何方神圣,竟敢坏本君战事?” 这边公子微微颔首, “小姑娘,有意思!” 说着便打了一个响指,却见那青鸾清鸣一声,转瞬即将另一只巨爪击碎。 顿时,那河神的右臂也是血光一闪。 河神吃痛,转瞬又凝出一道护盾,把那青鸾格挡开来。 再定睛往姜利之这边瞧来,好小子,不仅坏我战事,居然还敢调戏自家媳妇儿,顿时怒不可遏,现了原型,咆哮着向两人冲来。 那公子略微皱眉,右手一招,那青鸾即刻变成一柄仙剑,直入公子手中。 公子横剑直飞出去,远远朝那巨型黑蛟,直直劈下。 金光闪过,却是一剑劈在那黑蛟的护体妖障之上。 铛~ 那金色妖障应声而碎。 就在仙剑即要没入蛟身之时,那黑蛟却是一个变幻,转瞬没了踪影。 一个黑影砸入河中。 正是那黑蛟逃了。 刚刚还在河面,探出脑袋,暗戳戳观战的老龟,见状急忙沉下水去。 妈呀,超级大佬呀! 这大腿,非抱不可! 姜利之如是想着,便策马向那公子奔去。 ———— 那对战之时,不知藏身何处的乌泱泱民众,此时却如地鼠一般,全都钻了出来。 那些个乡绅跑得最快,转瞬即到姜利之跟前,请起命来。 大意是那贾县令已经不在了,公主殿下就是一县之主,是全县父老乡亲们的主心骨,还请殿下为民作主,设法除去那黑蛟祸害。 姜利之以手扶额:得,这还不是要老娘设法抱大腿么? 不过,有了“一县之主”这个便利,一些事情,自当好办一些…… 于是便急忙令众人,为大家安排疗伤歇息之所。又见那追随自己而回的涂几等人,已在结阵为申屠岩疗伤,便急步追上那正欲离去的翩翩公子。 “大侠留步!” 公子回头,浅浅一笑,温润如玉。 “姑娘还有何事?” 姜利之只觉得一颗芳心,被那一笑,惊得差点跳出胸口! 未免显得轻浮,努力敛容道: “小女子还未谢过大侠救命之恩,还请大侠过府一叙,吃杯茶水,让小女子聊表心意!” “姑娘过奖,举手之劳而已。后会有期!” 姜利之内心崩溃: 别呀,大佬! 能不能不这么谦虚呀? 就不能给个机会抱大腿呀? 姜利之还在苦思别的挽留借口,那公子却已翩然远去。 姜利之急忙向沈醉离甩出一道求助眼神。 沈醉离正欲前往,却被疗伤中的申屠岩唤住,另派了青阳前去相助。 而青阳一颗心全扑在自家老大伤情上面,全不明白申屠岩心思,死活也要守着老大,不肯离开半步。 涂几见这情形,一边护着疗伤的阵型,一边喊了声“那个谁!” 周安从边边角角里钻了出来,乐不颠儿地朝姜利之奔去。 沈醉离自然明白申屠岩心思,朝姜利之挥了挥手,坚定地站在了申屠岩这边。 姜利之哪里有空猜度他们的小心思,只接了周安,尾随那公子朝沣县县城去了。 ———— 沣县城内。 有间酒楼前,小侍卫玄骐,将自家公子迎了进去。 姜利之暗戳戳跟将过去,却不进店,只在窗外偷窥,静候时机。 转头却见绰号“那个谁”的周安,明目张胆地趴在酒楼窗口,急得姜利之急忙扑救。 周安却摆手道:“不碍事,没人会在意我的。” 姜利之一脸懵,再没人在意,也不至于这样直接趴窗口吧! 周安看出姜利之的疑惑,“不信?” “不信!” 只见那周安径直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耍出一套拳脚来,而那过往行人,全都视若无睹。于是又引颈高歌了一曲,五音不全,犹如驴叫,惹得众人护耳急走,却依然不瞧周安一眼。 姜利之看得是目瞪口呆,能够做到存在感如此之弱,那也是种才能了! 脑子一转,过了一遍看过的狗血剧,便招了周安前来,耳语一番。 不想那周安却是个有原则的人,“君子不干那小人之事。” 姜利之一脸黑线,意思是老娘是小人了吧! 白眼一翻,冷声问道:“不想为你们老大报仇啦?” “我三天前才入队,报仇什么的,自有他人操心。总之,君子不为小人之事!” 嘿,这小子,忒不识相,居然还将那“小人之事”又强调了一番。 姜利之脸黑成锅底,“那这事儿,我也不管了,我们就此一拍两散吧。”说着转身即走。 周安傻眼了,急忙跟上。这要把人给带没了,回去青阳那小子,还不剥了自己的皮。 “不许跟来!” 周安立马败下阵来,追上去不断求饶。 其实那周安本是嘴钝之人,也不会哄人。好在姜利之只是佯装要走,便也没为难他。 ———— 那边玄骐伺候自家公子,体验人间美食方罢,叫了掌柜正欲结账,往腰间一摸,心下一沉: 卧槽!钱袋子呢? 要是让公子知道,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么,那么多人眼热的近侍的位子,还想不想要了? 玄骐连忙拉了掌柜一旁说话。 “掌柜的,真不巧,呃……我这个,呃……” “钱袋丢了?” 玄骐两眼放光,好生体谅人的掌柜啊! 重重点头:“嗯!” 掌柜笑得非常可爱:“店小利薄,概不赊账!” 玄骐一颗心沉到谷底,转念,忙又从储物灵戒中摸出一方灵石,“不知拿此物抵账,可否?” 那掌柜瞧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虽然他是凡人,不知那灵石真正价值,但只须瞧那灵石晶莹透绿、仙气缭绕,转手卖了,别说一顿饭钱,就是十座酒楼也能换得。 可惜呀可惜,某位大人物打过招呼了,不敢收啊! 掌柜忍着剧烈的心痛,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时,姜利之带着周安,“好巧不巧”、“纯属偶然”地,大步踏入酒楼大门。 第9章 宅女心思 姜利之戏精上身,忙招呼道:“公子,好生有缘!” 言语间,已自行来到公子桌前,面对面坐下,又吩咐了掌柜,再备些好酒好菜来,只道要好好请客,答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此时的姜利之,早已悄咪咪在二楼的客房换了行妆,梳洗打扮了一番。 淡淡的一身天青色素裙,衬得她瓷娃娃般的小脸,越发机灵可爱。 小侍卫玄骐,看着犹如天降救星般的姜利之,不由感叹: 这位姑娘,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而那公子却不这么想,直言道:“姑娘一路尾随至此,在窗外猫了许久,又在二楼换了衣裳,还唤了掌柜后院耳语……” 掌柜听到此处,已然臊得无地自容。 “敢问姑娘,谈何有缘?” 姜利之沉稳坐在对面,面不改色,心底埋怨: 这公子,情商有点低呀! 面皮上,却只是尴尬笑了两声,道: “家父有教育小女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施恩不图报,小女子自是佩服。不过还请公子给个机会,让小女子了却心愿、结个善缘!” 那公子本在那翠屏山上,欣赏了好久姜利之的“表演”,觉得甚是有趣,现在又看着姜利之那“无比诚恳”的面容,略有所动。 又转念想起,临行前,兄长的再三叮嘱,指了指门外,“姑娘怕是没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一名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员外老爷走了进来。 掌柜的立马迎了上去,作揖道:“东家!” 那东家体型大、嗓门大,招呼着楼上楼下吃酒的、打尖的客人,“各位客官,今儿个是我们沣县的好日子!鱼肉乡邻多少年的贾县令啊,今儿个,终于伏法啦!” 顿时,楼上楼下掌声一片,叫好连连。 “各位客官,可劲地吃、可劲地耍,今儿个全部免单!” 所有客人,闻得此言,更是欢呼雀跃,胜赞这位老爷的慷慨。 只有姜利之一脸郁闷:老娘真是谢谢您的慷慨啦! 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吃瘪的姜利之,补刀一般,作了个无可奈何状。 随后,又抬手招了招,藏在周安身上的小侍卫的钱袋子,直直飞入其手中。 又将钱袋子,在姜利之面前故意掂了掂。 姜利之虽一直自诩脸皮厚实,此时也有点挂不住了,脸红到了耳根子。 这公子出门前,一直宅家勤于修行,哪里见过女子这般模样,只淡淡道了声: “姑娘有心了!” 便将钱袋扔回小侍卫,起身外走。 姜利之:(???) 此时,那本与客人高谈阔论今日河边见闻的胖老爷,终于发现了姜利之。 “各位客官,这位,就是今日为民除害的——安乐公主!” 众人闻言,纷纷上前,皆要行礼请安。 姜利之一脸黑线,见那公子即将走远,随便敷衍了几句,又把周安塞给大家,承接大家的盛情,才得脱身追了出去。 ———— 这沣县县城虽然不大,但也是车水马龙、一派繁华。 真真儿一个体验俗世繁华的好地方! 小侍卫玄骐如是想着,玩得甚是欢快。 那边的公子却是一脸无奈。 都说女子面浅,只怕是诳人的吧! 至少,那姓姜的小姑娘,面皮肯定厚到堪比城墙。 刚刚都那样不留情面了,她竟然也不臊,还一直在身后死乞白赖地跟着。 我走她走,我停她停。 责问一声吧,她又说什么:“大路朝天,又不是为你一人修的,咱各走各的,只刚好同路罢了。” 好生有理,竟无从反驳。 姜利之一路不近不远地跟着,见那公子好生不自在,便知是个不晓风月、妄活了二十来年的奇妙男子,遂动起了资深宅女的活络心思。 路边一个糖画摊子。 那摊主捻着糖勺、牵着糖丝,一通行云流水、游龙走凤的操作过后,一只只栩栩如生、可爱非常的小猪、小兔、小牛犊子便成了,惹得一众孩童和那小侍卫驻足围观。 公子瞧着有趣,也点了只凤凰图案的糖画,拿在手上。 “摊主真是好手艺,只是我想要的,摊主未必会!”姜利之假意在摊主展示的大型糖画图样中,挑来挑去,犹豫不决。 摊主一听,好家伙,自己一手绝学,竟有人胆敢叫板。 “姑娘想要什么图样的?不是洒家吹牛,只要姑娘说得出,就没有洒家做不出的!” 公子侧身而立,投来目光,也是好奇这小姑娘究竟想要什么。 姜利之余光扫到对方,知其正在关注自己,甚是满意,便不急不缓道来: “摊主,你看啊,你这里的图样,什么飞禽走兽、苍龙鸾凤、绝色仙子,虽然都极妙,却没有我们女子所爱呢!” 摊主大惊,怪不得自己只能做些小孩儿生意,急忙问道:“不知姑娘们所爱,何物?” 姜利之浅浅一笑,向摊主递了个眼神,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摊主也是个妙人,瞬间了然。 只见他着了糖勺、牵了糖丝,又是一通游龙走凤的操作,不假多时,一面精美绝伦的糖画便成了。 那糖画,却是名翩翩公子的模样。 再一细瞧,那模样,正是照着眼前这位公子画的。 见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糖画,公子红了脸,转身即走。 姜利之喜不自胜,抓了把银钱赏了那摊主,便又急急跟了上去。 公子回头,一脸无奈,“拜托姑娘,就不要再跟来了,好不好?” 姜利之见公子终于搭理自己了,哪里舍得如此好机会。 “不好,不好!”紧跟着便是一通缠人的歪理邪说,哪里注意到自己身后,一匹脱缰的惊马正朝自己狂奔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姜利之只觉自己小腰被人一揽,身子一转,便入了公子怀中。 再转眼瞧来,一匹枣红马,已被公子的术法定住,那前蹄犹自悬在半空,如若落下,必将狠狠落在刚刚姜利之的头上。 姜利之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公子瞧见姜利之如此近距离地、紧紧盯着自己,心里发慌,一时失神。 待到小侍卫赶来,处理完与马主人的一干事务,才道:“公子,你还不放人家姑娘下来?” 公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搂着姜利之的手,转身施了个缩地成寸的小法术, 蹓了! 蹓了! 蹓了…… 第10章 那样,还有那样…… 沣县城郊。 树林之中,几缕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冠,散射下来。 一片静谧又清凉的世界。 大树根下,那如玉公子,将那定心神的功法,反反复复修炼…… 真是太可怕了! 刚刚自己是怎么啦? 为何心神会如此躁动?! 出门之前,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人族贪婪自私、虚伪成性,特别是那人族女子,最是会说谎哄骗男子。 尤其是要当心那些漂亮的女子,因为越漂亮的女子,越会说谎! 刚刚,短短不出两个时辰的遭遇,充分说明了,大哥之言真乃至理名言啊! 这人族女子,果然可怕得紧! 诶,怎么回事,为何运功之时,仍然思绪万千啊? 不行不行! 忙又摒除杂念,再将那定心神的功法,重又运转起来。 待到心神总算平静下来,瞧那阳光透射的角度,怕是已近黄昏。 不过,还不错,虽然费了些时间,但总算是把那烦人的家伙,抛诸脑后了,不由有些满意。 “公孙公子,”姜利之轻唤,“练功结束了么?” 公孙公子:Σ(っ°Д°;)っ 看那姜利之盘腿坐在自己身侧,一副疲惫样,也不知何时到来,又坐了多久。 “你、你怎么在这里?” 姜利之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指了指身后的小侍卫,“他带我找来的呀!” 玄骐头都快缩进肚子里了,忙向公子求饶道:“公子,小侍卫我,确实没有办法呀!” 原来是玄骐这小子! 看本尊回去怎么收拾你! 转念又想,这小姑娘,本尊应付起来都头疼,那小侍卫应付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听得姜利之,唤自己公孙公子,大抵已从小侍卫处打听了自己一些情况。 既然对方如此执着,那就且听听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吧。 “姑娘,干嘛非要跟着我?” “因为,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呀!” 公孙琰:“。。。” 本尊干了什么? 怎么就成了本尊的人了? 这人族世界还有天理吗? 姜利之已然深知,对方是施恩不图报的君子,而这君子嘛,都是有道德洁癖的…… 所以…… 姜利之眨巴眨巴眼,仍然一脸无辜样:“公子该不会想始乱终弃吧?” 公孙琰:Σ(っ°Д°;)っ 天啊! 什么时候“始”了? 又什么时候“乱”了? 还有,什么时候“弃”了啊? 姜利之一脸震惊样,“不会吧,瞧着公子,谦谦君子,都对人家那样,还有那样了……” 说着,还将脸埋进手心儿,做出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来…… 公孙琰内心崩溃:什么叫“那样”,还“那样”啊! 小侍卫看不下去了,默默学着自家公子刚刚的样儿,摆出英雄怀抱美人的姿势来。 公孙琰一脸黑线,默然不语。 之前学习各地风俗时,也是听了一耳朵的,说那人族世界,男女之间界限森严、规矩繁多…… 不会“那样”,就真“那样”了吧…… 公孙琰:(╯‵□′)╯ノ┻━┻ 以后谁还敢助人为乐啊~~ 姜利之一边作着人畜无害的娇羞样,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而对方只是默默…… ———— 沣县县衙。 待涂几等人,终于把那最后一波前来歌功颂德、实则祈愿他们除去黑蛟的民众送走,正欲责问墙角瑟瑟发抖的周安。 那可是公主殿下呀! 那可是老大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公主殿下呀! 这厮就这么轻易跟丢了? 此时却听得一声: “回来了!回来了!”守门衙役忙不迭地跑来通报。 “谁回来了?”涂几急问。 那衙役跑得气喘嘘嘘,喘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往门外指。 众人见状,忙迎了出去。 却见斜阳余晖里,他们的公主殿下,身着天青色衣裙,在几名员外老爷,和一大路民众的簇拥下,缓步向县衙走来。 公主身边,那玄衣公子,不正是今日屠蛟的仙尊么?! 公主殿下不愧是公主殿下! 就是有本事,有办法! 请收下我等的膝盖! 姜利之走得近了一些,懒懒张嘴欲言。 涂几等人连忙肃整仪容,立起耳朵,躬身听候姜利之发令。 却听姜利之幽幽问了句: “晚饭做好了么?” 众人一脸黑线。 啥?为何要在这种关键时候,问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 废话,老娘忙活了一整天,早中饭都还没吃呢! ———— 次日,日上三竿。 姜利之总算挣脱床铺的温柔怀抱,爬了起来。啰里啰嗦,好不容易洗漱完毕,打开房门。 只见申屠岩带着涂几等人,正在院中列队听令。 姜利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了声早。 早? 这还叫早? 换作在朝里,早朝都该散了吧! 换作是在田野里,农夫都犁完地归家了吧! 没事儿的时候,姜利之习惯晚起。 还做着梦的她,哪里知晓,不过鸡鸣时分,申屠岩就带着众人在院中列队,听候他们的公主殿下发令。 申屠岩心里虽不满,面上却还维持着对位高权重者的尊重。 “申老大,你的伤没事儿吧?” 姜利之嘴上虽关心着,脚下却没停步,径直往厨房的方向拐了去。 青阳闻言,几欲炸裂: 能没事儿吗?! 要不你试试,昨儿个刚捡回一条命,今儿个能不能没事?! 还有你那什么态度?! 老大的伤,好歹也是为你受的吧,你哪怕装着关心得真诚一点儿不行吗?! 还有,老大姓申屠,谁说他姓申啦?! 姜利之在厨房翻了一通,并没找到能入口的吃食,却听得外面青阳在叫板他们的老大。 “老大,你确定这个睡到日上三竿,只关心吃的懒女人,真是我们要找的公主吗?” “青阳,不得无礼!” “昨日我就纳闷了,见你们情绪高涨,不好多言。 你们有没有想过,昨日那发着光的血石,怎么到她手里就废了呀? 那可是上古神石——血石呀! 据传,还是国师那奸贼,留下来,专门用来找安乐公主的神石呀! 如果她真是安乐公主,理应令那血石,红光大盛才对! 可不能光凭着她长得像仪德皇后、又自称姓姜,就这么草率地认错公主呀!” “嗯嗯,说得有理,确实草率!” 申屠岩正要反驳,循着声儿,却见姜利之拿了根黄瓜,一边啃着一边点评。 众人:卧槽,尴尬啦! 第11章 不是公主 姜利之却一点也不在意,仍旧漫不经心地,一边啃着黄瓜,一边跟众人聊着。 “青阳小朋友说得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安乐公主!” 青阳:你才是小朋友!你们全家都是小朋友! 姜利之昨夜躺床上,反复思量过了:这安乐公主的皮,可不好背啊! 昨儿个号称禁军的那波人,装备精量、锦衣华服,还有令牌啥的,应该是资格的官军。 而他们却把安乐公主称为“奸细”,可见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昨儿个,我是被贾县令逼得没办法了,为求活命,才谎称的你们公主。 本来打算摆脱危机,即向大家说明的,结果你们一个个,那么热情高涨的,我一不小心, 跟着入戏了……” 申屠岩:(╯‵□′)╯ノ┻━┻ 什么叫入戏呀? 还tm的是一不小心?! 昨儿个,本将以命相护,就是陪着你演戏?! 不对! 这小公主自小流落在外,瞧着昨儿个,几波人争得你死我活的光景,对当下形势应是猜度了几分,不愿相认、以身涉险也是常理。 便深深作了一揖道:“公主不愿涉险,末将体谅。 但公主可曾想过,现在朝廷已经发现了公主的存在,又岂会善罢甘休?还有那波黑衣人,怕是仍在虎视眈眈,欲取公主性命!” 姜利之傻眼了,敢情这公主的皮,一旦披了,还脱不掉呗。 看来,而今当前眼目下,要想活命,还得继续抱住申屠岩这条大腿喽。 不过,她也不愿意继续欺瞒对方,便扔了黄瓜,正色道: “好吧,在你们找到真正的公主殿下之前,我还是跟你们一起混吧!但你们别再公主长、公主短的叫我啦,我受不了!” “敢问公主,跟何人长大?” “黄不易呗!” 听到黄不易之名,申屠岩、涂几并几个中年模样的,不禁又一次心潮澎湃起来。 黄不易啊! 那可是当年京城有名的纨绔,仪德皇后近侍丝萝尊者的跟屁虫啊! 大家感觉似乎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那黄公子有没有告诉过殿下,您的身世?” “哦,这个嘛……” 姜利之回忆起穿越前那晚,黄不易反复要自己记住的内容。 “据说,我娘叫巫轻尘,我爹应该叫姜,姜什么来着……” 姜利之还没想起亲爹的名字,却发现眼前又是跪倒一片。 姜利之无语,你们的跪功就这么好么?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 那我不成老王八了吗? 却见青阳独自一人杵在那儿,劝谏众人道: “老大,黄不易、巫轻尘、姜宇……这些响当当的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单凭名字相认,太草……” 话还没说完,却被申屠岩一手按在地上,强行跪拜起来。 姜利之以手抚额:难不成这公主还非当不可了? 不行啊! 你瞧那么多的电视剧,什么皇帝皇妃、公主王爷,那可都是高风险职业啊! 有点家资、混吃等死,难道不香么? 哎,该死,又怀念起包租婆的理想生活了…… 姜利之上前,拉开申屠岩按住青阳脑袋的手,又把众人一一扶起。 “哎,我就暂时、权且,当一当你们的公主吧。 不过,真不要再跪啦!一则,我不是你们的公主,我受不起!二则,就算我是你们的公主,我也不喜欢别人跪我!”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想到这公主,居然这么平易近人,不由得摸着后脑勺,憨憨直笑。 笑得那光头、刀疤、独眼,还有凶神恶煞,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边姜利之委屈无奈地叹了口气。 院角却响起一人鼓掌之声,却是沈醉离。 姜利之如见救星,径直朝沈醉离扑了过去。 “呜呜呜,沈姐姐,昨天可是你出的点子,让我假扮公主,你可要救我啊!” 沈醉离:Σ(°△°|||)︴ 我可是在为你们的君臣和睦鼓掌啊! 怎么这么快就不和睦了? 还要把我拉下水? 沈醉离见申屠岩等人,犹如凶神般盯着自己,内心奔腾着一万匹草泥马。 “咳咳,你们这样无凭无据,自然争执不下。要不,来点测试吧!” 申屠岩:Σ( ̄。 ̄ノ)ノ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不过怎么测啊?那血石可只有那么一方。” 沈醉离思忖片刻道:“众所周知,皇室中人与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我们普通人,上万人中才出一个带灵根的,而皇室中人,却是个个带灵根的。 他们正是仗着强大的灵力修为,剿妖族、诛异己、开疆土,方才奠定了最初的皇权。 即使太平年代,皇族也肩负对内呼风唤雨、润泽国土,对外铁甲戎马、抵御外族之责的。嗯,所以,不如用测灵石试试灵力。” 申屠岩:Σ( ̄。 ̄ノ)ノ 这沈姑娘,好有办法呀! 姜利之:又来? ———— 十方刻有“庆州府”三个大字的测灵石,一字排开。 这沣县隶属于庆州府。 由于这是一个靠着灵力修为,霸道横行的世界,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主要取决于有多少高修为的将领。 然而,正如沈醉离所言,普通人,上万人中,才出一个带灵根可修行的。 所以,这些地方政府,每年的一大重要使命,便是搜尽辖区内带灵根的孩子。 这些带灵根的孩子,会直接送往国教学院学习修行。一旦学成,修为好的,甚至可以直接封侯拜将、好不威风;即使修为平平的,再不济,也可以在军营里端个铁饭碗。 对于孩子的家庭,不仅可免除各种赋税徭役,还可以每年收到来自国家不菲的供养,成为十里八村羡慕的对象。 而对于国家来说,可以最大限度地培养后备军事力量,可谓是皆大欢喜。 但凡人的灵根,有的人是生下来即有,而有的人则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形成的,而且也不存在先天的即好、后天形成的要差这种规律。 所以府衙每年都要组织各自所属县级衙门,对辖区内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挨个筛查。 故而,虽然测灵石价值不菲,但一个县衙找出十方八方,也不足为奇。 为了来点仪式感,沈醉离喊了一声: “测灵开始!” 姜利之一头黑线,心里却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第12章 集体挤兑 一方方测灵石黑黢黢的,虽然打磨得精致,但也难掩其本身质地上的朴实无华。 据沈醉离讲解,只需测试者手握住测灵石,放松心神,让测灵石的灵力探入体内,与被测试者的灵力产生共鸣即可。 测灵石会根据自身探测的灵力大小来绽放光芒,灵力越强者光芒越盛。 至于没有灵根的嘛,自然…… 昨晚,姜利之缠着沈醉离,已对这个修仙的世界,多少有点认知,知晓了这世界有灵、人、妖三族。 人族虽然灵力资质,赶其它两族相去甚远,却以人口的绝对优势,占据了中土大陆。 灵族虽然人数极少,却占据了灵力最胜的东海蓬莱、瀛洲、方壶三岛,统领着整个人族世界,与西方的妖族分庭抗礼。 所以,在沣县这种地方,出现妖物本就不寻常,还出现黑蛟那样的大妖怪,就更不寻常! 能化人形的妖,普通妖至少修行千年,即使是蛟类也至少要500年。 这种大妖怪,在灵力丰富的上古或中古时期,各种典籍中还是有颇多记载的。但是自从人族时代开启,灵力日渐衰微,这种大妖便日益稀少了。 尤其是近百年来,这世界的灵力已经衰微得让修仙者堪称“末世”,这种大妖更是接近传奇般的存在。 说到修仙“末世”, 这世间的灵族和带灵根的人族,本是可以按照古时候的修仙大拿们留传的修仙心法,只要坚持道心不偏,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修行,加上灵石灵药辅助,本是可以规规矩矩从练气到筑基,再到金丹、元婴、化神等,一级一级升级的。 这在姜利之看来,完全类似于自己读完幼儿班上小学,再读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 但却因灵力衰微、灵草不生、灵石难寻,大批量的练气十阶却筑不了基、筑基十阶却结不了丹…… 姜利之是这样类比的:就像因为教育大环境不好,大批幼儿园小朋友和小学生,毕不了业…… 呃,这确实是教育文化大产业——呃,呸,是修仙界的大悲剧…… 所以,像申屠岩这种金丹大佬,在整个人族世界,两只巴掌都能数过来。 在没有大妖怪——比如那黑蛟,和灵族变态大能——比如姜利之心心念念其美色的公孙公子,“瞎搅和”的情况下,申屠岩平时是真的在人族世界横着走的。 还有,别看他三十来岁模样,其实已经是九十来岁的老怪物了,加上跟星纪皇室的关系,对姜利之说一句“我是看着你爷爷长大的”也不为过。 另外,这世界奉行的法则,除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有“修行高一层压死人”! 综上,虽然姜利之并不想跟皇室扯上瓜葛,但既然穿到了这个世界,她还是希望能像那些穿越小说的男女主一样,拥有霸道的灵力、在新世界横着走。 ———— 许是听到了沈醉离叫嚷“测灵开始”,公孙琰也从别院过来观赏。 见到那如玉公子,姜利之只觉得老脸微微一热,心跳得更加激烈了。 她也不啰嗦,直接伸手握住面前的一方测灵石,便顿时觉得一股温热的力量进入体内。 一道炽烈的白光从测灵石中爆出来…… 申屠岩大喜,果然…… 未及眨眼,那白光即归于寂灭。 姜利之:(╯‵□′)╯ノ┻━┻ 怎么回事? 这破玩意儿,短路了? tm的又不是电器,玩什么短路?! 姜利之目瞪口呆望向众人,只见众人同样目瞪口呆。 沈醉离尴尬一笑,“要不换一块试试!” 姜利之收拾起失落的心情,那必须得再试试啊! 姜利之一连试了七方测灵石,一个二个像约好了似的,皆是白光一闪便什么也没有了。 姜利之一把将测灵石扔到地上。 你们几个意思啊?! 集体挤兑我么?! 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 姜利之一脸幽怨地看向她的沈姐姐。 沈醉离尴尬地将脸转向一边。 没办法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这测灵石要么发光,要么不发光,从未见过亮了又熄的呀。 一时间,整个院落,针落可闻,尴尬到了极致。 姜利之的头低了下去,心也慢慢凉了下去。 她不敢面对众人,更不敢面对申屠将军和公孙公子。 真是对不起他们曾经那么护着自己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基本就等同于废柴了。 一个废柴,不值得大家那么维护吧。 毕竟,谁想要个猪队友啊! ———— 一只大手轻轻覆在姜利之头顶。 姜利之抬头仰望。 申屠岩并不敢与姜利之目光相接,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没关系的,有没有灵力,你都是我们的公主。” 姜利之鼻头一酸,眼底潮湿,“申老大……” 申屠岩:要说几次,我姓申屠!还有,这种劝人的活,老夫真不擅长啊…… “公主殿下千岁!” 涂几、青阳并其余七人,齐齐向姜利之行了大礼。 对于青阳来说,尽管心里仍然存疑,但捍卫老大的权威,那是必须的。 一颗热泪从姜利之的眼角滑落,“大家……” “都说了不许跪,谁要再跪,罚没中午饭哦!” 众人闻言,先是一窒,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起身,放声笑了起来。 姜利之一边抹着泪,一边笑得眼神迷离,抱歉,大家,煽情什么的,我真不擅长…… ———— 吱~~ 西厢的房门应声而开。 四名女子一字跪开,“求公主殿下救命!” 涂几惊问,“你们几个,昨日不是领了银钱,归家去了么?” 三名姑娘忙磕头在地,泣不成声。 只一名黄衣少女淡淡然道: “哪里还有家给她们归,现在村民合计的都是,如果除不了那河妖,就该打死我们,去向他们的河神请罪了! 涂几对这个黄衣女子是印象深刻的,昨儿个遣散时,她就一直嚷嚷着不走,说没有家可以归,非要留下来。没想到,她居然还把其它女子也组织了起来,心下愤怒: “大胆,你们这是要逼宫么?” 第13章 村民所虑 黄衣女子连忙磕头,“民女五儿,所言句句属实,恳请大人明察……” “将军息怒,”一国字脸衙役,忙挺身为众女求情,正是昨日送贾县令下水的徐昆。 “五儿姑娘所言,确实属实。” 然后便将除五儿以外,其余三位姑娘的姓氏、哪里人氏、昨日归家途中所遇所闻一一讲来。 有回到家,被家人护下,偷偷助其再离家出逃的;有刚至村口,即见着村人来势汹汹欲拿人,便逃了回来的;还有走到半路,听到村民非议过多,吓得直接回来的。 只有五儿姑娘,因无家可归,一直在县衙外守着。 今日晨起,徐昆见着她们可怜,便暂时带回衙内歇息。 原来,昨日公孙琰虽大败那河妖,但河妖毕竟未死。 村民皆担心,如果他们无心除掉河妖,只要他们一走,那河妖必来报复。只怕到时候,整个沣县将会变成一片水泽、生灵涂炭! “那河妖竟有这般利害?” 姜利之惊得目瞪口呆,内心叫苦连连: 卧槽,穿越什么的,不都应该先打小怪么?怎么一来就上这种大怪呀,还能不能友好地打怪升级了?! 正欲再说点什么,却见周围人等,虽然表情凝重,却不似自己这般大惊小怪,忙敛了形容,假装淡定地继续听下去。 “村民所虑,实在也是人之常情。 八年前,水淹沣县就有过那么一遭。 那时候,贾县令选中了我家小女月娥。 为保女儿性命,我走遍了各大仙山门派,好不容易乞得一粒避水珠,月娥服下,遇水不沉,我便在下游接了月娥藏在家中。 岂料,那事后,却是连降整月大雨。多少农田被淹、农舍被毁,多少人死于非命,无人计过、亦无人知晓。 只知道那些受灾严重的村,洪水过后,整个村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而那样的村,不只十个八个……” 那徐昆陷入回忆中,两行浊泪横洒下来,“直到村民们找到月娥,将她浸了猪笼,洪水才退……” “我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靠吃死人的肉活了下来。” 姜利之听到这儿,脸都绿了。 瞧瞧周围人等,居然还能淡定?难道,这样的惨状,在这个世界,他们竟习以为常?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活下来,大抵是月娥要我活下来为她报仇吧。 所以,我活下来,流浪四方,找寻削肌蚀骨、改头换脸之法。然后,又回到沣县、混在贾县令身边,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不管是贾县令,还是那河妖,要恶有恶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是老天爷让我们遇上诸位高人! 所以,草民徐昆,斗胆替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恳请各位高人慈悲,救救这些可怜的女孩子,救救这一方百姓!” 话毕,磕头不起! ———— 姜利之看向公孙琰,刚巧撞见他也正看向自己,一时眼神交接,心下又是猛地一阵狂跳。 老天爷啊,这也好看到太犯规了吧! 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经历过男色经济狂轰滥炸过的当代女性,什么款的帅哥猛男没见过,怎的就如那没见识的村姑一般,管不住心跳与脸红呢? 公孙琰只微微点头。 姜利之心下更是感动,这人也太好了吧,他出力,而给我卖人情,天地下竟有如此好事。 不管了,这种好事反正是我捡着了,便与众人道: “诸位请放心,这河妖之祸,我们一定为大家摆平!” “摆平?”众人困惑。 “就是搞定!”姜利之解释。 众人更加茫然。 姜利之自知越描越黑,“总之,就是为大家除了河妖即是!” 众人方才释然。 ———— 将四名女子在县衙安顿好,又接见几波请愿的民众,已是午饭时分。 与头晚一样,申屠岩一队十人,并姜利之、沈醉离单独一屋吃饭,公孙琰、玄骐不食凡食,其余人等别处安排。 这样的安排,并无太多深意,只是申屠岩等人,这些年来,过的都是生死一线的生活,在饮食上,只有自己做的,才肯安心。 所以他们这一桌饭菜,都是涂几亲自掌的勺,前前后后小心把关饮食安全。 沈醉离坐在众人中间,心中颇为感慨: 这些人,也太大意了吧,就这么轻易接纳自己么? 姜利之率先上桌,抄起一块茄饼就往嘴里塞——反正公孙公子不在场,她也没必要在意什么形象。 顿时,她的眼睛就亮了。 这是什么神仙美食!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茄饼而已,却也能做得如些美味。 那茄饼,外面一层茄子裹了浆,炸得火候正好,正是外酥里嫩、芳香四溢。里面的肉馅,也不知加了什么调料,不仅鲜美多汁,更是鲜得是层次丰富、回味无穷。 再沾上一点酸甜口的芡汁,简直让姜利之完全忘记了什么叫女子形象…… 一番风卷云涌,不几时,一盘茄饼全祭了姜利之的五脏庙。 没办法啊,谁叫她背着公主的皮呢,其它人也不敢跟她抢啊…… 不仅不敢抢,还要装着不惊讶、不惊讶、不惊讶,淡定地、默默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姜利之心知失态,连连夸赞涂几的菜做得,实在是太好! 涂几一脸黑线,不由腹诽: 桌上那么多菜,偏偏就点着那一盘可劲儿吃、可劲儿吃! 还偏就这一盘儿,恰恰不是洒家做的。 要真心夸洒家,就不能对其它菜,雨露均沾一下吗? 还有,昨晚也是洒家做的菜呀,你不是号称饿了一天么,咋个才吃半碗呀? 害得洒家还以为你女孩子、饭量小,甚是可爱呢…… 瞧瞧你现在这样,这哪里饭量小了,这怕是饭桶吧! 涂几断不敢居功,忙丢了筷子道:“公主爱吃的这道菜,却是五儿姑娘做的” “涂几,怎么违反规定?” 申屠岩黑着一张脸,甚不悦。 “是五儿姑娘说一定要谢谢公主殿下…… 再说,那五儿姑娘是个孤儿,无家可归,正好公主身边也缺个伺候的人,不如……” “昨日就说了,不可!” 申屠岩态度强硬。 第14章 激烈战场 姜利之眼珠一转,忙借口自己没吃饱,让五儿再做几道菜来。 众人见要吃上传说中的五儿姑娘做的菜,哪里还愿再夹桌上的菜。 申屠岩已经是金丹境的修士,本可以不食凡食,坐一起吃饭,纯粹为了增进兄弟情谊。见大家不动筷子,也一并放了筷子。 涂几一脸黑线,你们几个什么意思? 这些年,辛苦你们吃洒家做的菜了? 他们这些人,这些年跟着申屠老大,东奔西走、出生入死,身上带着的,还均是当年在军营里吃苦耐劳的硬作风,在吃食上从没讲究过——呃,不,其实是没法讲究。 好吧,可能是真的辛苦你们了。 青阳和周安两人年纪最轻,自是被吩咐去厨房帮忙。都是平时使剑的人,哪里使得了锅碗瓢盆,不过是涂几安排去监督罢了。 这边姜利之站到了涂几一方,觉得这五儿姑娘心灵手巧、落落大方,又无家可归,完全可以跟咱们一起混。 咳,咳,当然纯粹是为了遂她的心意,不是为了她做的菜…… 申屠岩甚是无语,方才道出个中缘由:“我昨日便查过档案了,那叫五儿的,是个女囚。” “女囚怎么啦?我还不是莫名其妙被贾县令抓了?还不是是个女囚?” 姜利之与这五儿,从某种角度讲,也算同“囚”一场吧,可不愿申屠岩为她们打标签。 沈醉离双手抱胸,面前的两座高山更加壮观,“咋的,老娘也是女囚!” 涂几见气氛不甚友好,连忙劝架: “老大并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女囚中,有像两位这样被冤枉的,也有真的犯事的,只怕……” “怕什么怕?老娘你们都不怕,还怕那么一个小姑娘?”沈醉离觉得这帮人颇为费解。 申屠岩等人,心里一咯噔,是啊,还从未问及这沈姑娘什么来头啊。 不管是这言语间的霸道气质,还是昨日里的左右开刀、一手一颗人头,这来头定然小不了啊! 不过因为姜利之一口一个“沈姐姐”叫着,众人也不好意思多问啊。 申屠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酝酿好一会儿,才问: “敢问沈姑娘,因何入狱?” 许是英雄惜英雄,其实申屠岩对沈醉离这种彪悍的女人,倒颇有好感…… “打家劫舍!” 申屠岩:Σ(°△°|||)︴ 你一个好好的姑娘,打什么家,劫什么舍! 还有,又不是什么光荣事迹,你不需要承认得这么爽快吧! 一时尴尬。 无语。 不一会儿,几盘小菜上了桌,不过是些小炒肉、白灼鸡、家常豆腐、白油冬瓜等家常菜。 却见一群大老爷们,你争我夺,像是饿了几十年的饿痨鬼…… 涂几一脸黑线。 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呀?! 好歹自己还在场啊! 在众多抢食者中,唯有青阳保持着高冷。 涂几不由感动:还是青阳乖,顾念老夫面子。 涂几心里虽然叽叽歪歪,但手中筷子却是疾如闪电,在激烈的“战场”中,沉着冷静、手法娴熟地捞回一筷白灼鸡,送入口中。 卧槽! 这才叫食物啊! 自己这些年干的事情,是人事么? 这些年,分明是在喂猪啊! 青阳君么? 哼,那小子,我还不了解他,肯定在厨房偷嘴都偷饱了吧! 如此想着,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也加入了抢食阵营。 申屠岩一脸黑线,这,这,这还是自己带的兵么?! 瞧着那些菜,端上来时,确实色香俱佳,若不是老夫定力好,怕是也要…… 此时,青阳却将自己面前、盛着菜的小碗,推到了申屠岩面前。 在青阳眼里,饿着谁都可以,断不能亏了老大。金丹修士又怎么啦,可以不吃饭,不代表不可以享受人间美味。 嘴上却说:“眼大肚皮小,嗝,吃不了了,老大,帮忙……” 申屠岩看看吃成小馋猫的姜利之,又看看“打家劫舍”的沈姑娘,再看看站墙根儿的五儿,夹起一块家常豆腐送入口中…… “五儿姑娘,若让你伺候安乐公主,你可愿意?” 这是准了?! 涂几嘴里包得满满的,内心满是卧槽: 这就准了?! 一块豆腐你就准了?! 做为一名金丹大佬,为了一块豆腐,你就准了?! 五儿连忙磕头谢恩。 申屠岩又问及其姓氏、父母、何方人士等,五儿一一道来。 原来这五儿早已不知自己姓氏、年龄、籍贯,只道因自己在家中排行第五,便有了五儿这么一个小名。 年幼时,家中姊妹众多,家道甚是艰难。十多年前,故乡又连遭三年饥荒,父亲竞把最小的妹妹煮来吃了。 当时,五儿正因肚子饿得睡不着,恰恰瞧见了这桩秘事,便星夜悄悄逃离了家,成了一名流浪儿。也不知怎的,多少次差点饥寒而死,却又侥幸地活了下来…… 这次进了沣县的牢狱,却是不巧刚好流浪至此,入了贾县令的眼。 虽然都言这些年世道不好,饥荒遍地、人皆相食,但眼前这么一个小姑娘,平淡地谈起…… 众人也便再吃不下饭。 姜利之虽然上午才被徐昆做过一道心理建设,此时五脏六腑依然翻江倒海。 tmd,老娘穿的都什么世界?! 极限生存么?! 一阵静默后,申屠岩不再盘问,只让五儿今后跟着大家,虽然也是生死一线的生活,但毕竟一口锅里吃饭,只要大家有一口吃的,便有她一口吃的。 五儿大喜,连连磕头谢恩。 “别谢我,谢谢公主吧!”要不是殿下公然允了这美食计,又岂会让你等小姑娘得逞。 五儿又忙去跪姜利之。姜利之自是责其免去动不动就跪的坏习惯,并要以姐妹相称,却被申屠岩及时制止。没办法,单她的一个“沈姐姐”,已够大家喝上一壶了。 沈醉离也挺喜欢五儿,当然不是因为菜、不是因为菜…… 不一会儿,三个女孩便钻到了一堆,成了无话不谈的秘友。 沈醉离觉得“五儿”这名太轻,便要她跟了自己姓,唤着“沈如意”,以姐妹相称…… ———— “喂,申老大!” 申屠岩:卧槽!都说了本将军姓申屠!公主殿下我就忍了,还有谁这么没规没矩?老夫定要…… 申屠岩转头看来,却是…… 第15章 坏消息 申屠岩转头看来,却是他的公主殿下请回来的——公孙公子! 忙换上殷勤笑容,“公孙公子有何指教?” 公孙琰瞧瞧左右,退回屋内,“借一步说话。” 申屠岩将信将疑,跟将进去。 刚一进屋,便接住公孙琰扔过来的某物,定睛一看,却是一方测灵石。 “你测测你自己!”公孙琰道。 申屠岩越发疑惑,我还需要测么,我测的话,那测灵的光芒还不照亮整个县…… 卧槽,这破石头怎么全无反应?! 公孙琰见到对方的反应,非常满意。 “再试试这块。” 说着又扔给申屠岩一方测灵石。 仍然,全无反应。 又一方,还是无反应。 公孙琰掏出第四方…… “打住,公孙公子,不用测了,你直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得了……” 这也太毁三观了吧! 自己的修为,可是明摆着的! 想说这些测灵石有古怪吧,但测灵石这玩意,在凡界固然贵重,但在修仙界只是最基础的灵石,其最大的优点就是功能单一、胜在稳定,稳定以及稳定啊! 公孙琰却来了趣味,还是将那第四方测灵石送了出去,“再试试嘛!” 申屠岩拗不过,无奈握住石头,清除杂念,让石头的灵力探入体内。 一时间光芒大盛! “金丹二阶。”公孙琰道,“不过应该有几十年都没突破了吧。” 切中要害! 申屠岩忙放下测灵石,对公孙琰深深一揖:“请先生明示!” “前三方,是你们的公主用过的。本尊检查了一下,她用过的七方测灵石,每一方,都一点灵力也没有,自然无法再测灵。” 申屠岩一时转不过弯,“刻有官府印鉴的测灵石莫非有假?” “不假,都是真真儿的。给你的第四方,正是那小丫头没用过的。” “也就是说这些测灵石的灵力,凭空消失了?” 公孙琰淡淡一笑,这榆木疙瘩,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修行并突破的。 只丢下一句—— “你们这位公主,可不简单呐!” 便径直去了。 ———— 坏消息传来的时候,申屠岩正在房内琢磨公孙琰的话,而姜利之——居然,卧房内没人!居然,在跟乡绅代表议事! 此时跟姜利之议事的,是沣县下八乡,即南面八个乡,共同推举出来的吴先生。 这吴先生,身形清瘦,曾考过秀才,一直未中举,虽家大业大,却喜以读书人自居,并好为人师,所以大家都叫他“先生”。 一起议事的还有上十乡的金员外、东七乡的陆庄主、西九乡的段老爷。 这也是姜利之被一波又一波的民众请愿搞得烦不胜烦,便想了这么一个按地区推举代表议事的办法。 姜利之,懒是懒了点,脑子还是有的。 “现在这河妖,知道这高人未走,自是躲在水底下,不敢出来。我们得想一个可靠的办法,把它诱出来。”吴先生议道。 其它几位自道妙极,将吴先生花式吹捧了一番。那吴先生也是非常受用。 “那又如何将河妖从水里诱出?” 闻得姜利之此言,四位老夫子,却是各自捻着胡须,不住沉吟,吟了半天,也没吟出个办法来。 议到此处,姜利之忽听得申屠岩叫自己。 环顾四位议事代表,却似并未听见什么。再抬头看看窗外,正是申屠岩在等着她。 姜利之心下激动: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传音术”,保密通讯,效果杠杠的! 便命了四位代表再议,从屋内出来,换了地界与申屠岩密谈。 “我们得尽快离开沣县,”申屠岩开门见山,“在昌都的总坛出事了!” 姜利之好奇,在这个没有电话电报手机以及电视报纸的世界,申屠岩是怎么知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好吧,看来申屠将军又要跟自己科普科普了。 却见申屠岩展出一枚破裂的黑铃铛。 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器? 姜利之困惑。 “这叫千里传音铃,能千里传音、反复使用。 最讨喜的是,这传音铃是成对使用的,即只能是一对铃铛间互通消息。 如果一方遭遇不测,为防泄秘,只要将自己这方的传音铃毁掉,另一方的传音铃也会随之破碎。” 听到这儿,姜利之不得不感慨,这确实是个好宝贝。 申屠岩:当然好宝贝了,在当今这修仙末世,整个星纪国,怕也找不出几对来。若不是此次宁王相赠,连自己也一直未得此种宝贝。 “半柱香前,我正在房中调息养伤,这铃铛就突然碎了。 这铃铛的另一只,正在盟主莫老手中。 盟主遭难,只能说明一点,也许总坛被端了!” 关于申屠岩等所属的组织——忠义盟,一天时间下来,姜利之也从各个渠道有所了解。 自当今星纪皇——姜敖登基以来,为稳皇座、肃清异己,那是大开杀戒。不仅轻信佞臣,新设什么“莫虚有”之罪,更是大肆使用诛连之法、扩大诛连范围,一时间,朝野上下血流成河,人人惶惶不可终日。 原定北侯申屠岩一家,也受到牵连。可怜忠义三代,却落得个满门被屠。 大批怀念先帝时期朝纲清明的仁人志士,在原荣国公莫松年的召集下,聚在了一起,成立了忠义盟,志在营救忠义、诛杀恶臣、除强扶弱、匡扶时难。 申屠岩四日前离开昌都之前,本是在为今日午门行动做准备的。 临行前,莫老一再嘱咐,尾随禁军找寻先帝遗孤,在盟内都是一等一的机密,所有事项,只得通过传音铃单独向其本人报告。 此遭莫老自毁传音铃,怕是今日午门的任务,失败了,且累及总坛。 “我们需得尽快离开!”申屠岩再一次强调。 “一则,末将顾念在昌都的兄弟。二则这沣县城,虽南有澜沧江,东面过鲤鱼岭,有绵绵巫山山脉相护,但西向和北向却全无依托。 尤其是西面,直达皇城昌都,可谓是沃野千里、一马平川。如果朝廷的兵马再来,这城却是毫无据守能力。” “可是,我们已经答应沣县百姓……” 第16章 房门未关 姜利之坦言顾虑。 申屠岩闻言也是一窒。 此次领命找寻先帝遗孤,莫老的目的相当明确。 人族世界广泛相传,说当今星纪皇姜敖,其皇位来得不正,见罪于天道,故被褫夺了启动社稷台上天象大阵之力。 这天象大阵,传言只有星纪皇室中人方能开启,一旦顺利启动,便可保星纪一国一年的风调雨顺。 正得益于这天象大阵,星纪自开国以来,一直风调雨顺、物产丰饶、国泰民安,号称人地中的“天府之国”。 然而自姜敖上位后,在位多年,却是旱灾、洪灾、雨雪、冰雹不断,各地粮食欠收、饥荒连连。 而这皇帝不仅不思如何抚恤百姓,却是对内大兴土木、大修运河,对外好大喜功,东征元徵,北战大燚,战事不断。各种赋税劳役是加了又加,全不顾百姓死活。 近些年来,好些个地方,不堪其苦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各种平叛的战事,又进一步加剧百姓苦难。 莫老曾言,若不是那些野心家们,也忌惮驾驭不了天象大阵,不然,早不知几人称孤几人称皇了。 要想坐皇位、定江山,就必须要能启动天象大阵,保一国粮食之安全,方才有社稷之安定。 皇室之中,姜敖的三个孩子陆续长大。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未曾听闻谁有启动大阵之潜力。 姜敖的诸多兄弟姊妹,在其上位之时,已被其杀得只剩双腿瘫痪的宁王。 那宁王只求保命,哪里敢去尝试启阵。 所以听闻先帝遗孤现世,莫老便直言这是星纪国运“最后的希望”。 申屠岩看着姜利之,这个对脚底世界还很懵懂的少女,现在跟她讲什么社稷国运、皇室使命,显然为时过早。 好在,她似乎有一种自觉,一种体恤百姓的自觉。这一点,让申屠岩甚是欣慰。但是,当两权相害之时,她又如何取舍呢? “你这一说走,倒让我想出另一个棘手问题的答案来!”姜利之即叫了申屠岩耳语一番,如是这样那样安排了一通。 至于昌都之行的安排,一些细节申屠岩一时不明。 姜利之又道,令涂几等人,只管侦查和做好后期接应准备,定不要冒然自行行事。 至于总坛的那些兄弟,牺牲了的已然舍身成仁,没牺牲的,定也成了诱捕营救之人的诱饵。 故,之后的每一步,定要如履薄冰、仔细筹谋,断不能急于一时。 都言当局者迷。姜利之心想,如果换作自己是申屠岩,出事的都是与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自己定也不能如此理性从容地做出决断吧。 一柱香之后,那议事的四代表,也领了命,佯装悲伤地离开了县衙。 ———— “皇天可以作证,我姜利之是见房门未关才进来的!” 姜利之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将捂眼的手指偷偷留出一道缝。 妈呀,今儿个还能遇着这等好事,岂能错过。 可惜对面之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庄庄重重穿好了衣衫。 姜利之:?(`Д’?) 这是干什么? 防流氓么? 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多不热么?! 正在上两个呼吸之间,姜利之本是来找公孙琰说事,哪曾想刚巧撞上公孙琰更衣。 她只道房门未锁,却不知公孙琰早打了两道灵障,一般人,别说闯进来,看也是看不进来的。 门没锁是事实,也是自己懒得去锁。所以公孙琰除了把自己裹严实了,却也说不出多话,只坐一边椅子上生闷气去了。 昨日里,这小姑娘哭天哭地,嚷嚷着什么“男女受授不亲”等人族礼法,好似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似的…… 她说得好生有理,自己竟无从反驳。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觉得如此憋屈? 果然,大哥所言都是真理呀! 这人族女子,实在可怕得紧! “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姜利之嘴上这么说,却不知怎的,只觉鼻头一痒—— 两道鼻血从鼻孔里探了出来…… 公孙琰:?(`Д’?) 哄鬼呀! 鼻血都出卖了你呀! 能不能先把鼻血擦了再说?! 好好的小姑娘,就不能矜持一点么?! 姜利之也察觉异样,不再假意遮眼,摸摸鼻头,低头看来: 卧槽! 这鼻血是猪队友呀! 怎么办?怎么办?得速速想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呀! “说来怕你不信,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撞了两道看不见的墙……” 对方沉默。 “你看,这把鼻血都撞出来了……” 姜利之把沾了血的手指亮给对方看,并专心致志地讨论起“看不见的墙”来。那一脸的严肃认真,似乎之前撞见对方更衣的尴尬,自始自终不存在一般。 这小姑娘,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呀! 话说,两道看不见的墙,是自己结的那两道灵障么? 公孙琰心中困惑,看来自己是确确实实布了灵障的嘛。还好还好。这小姑娘就这么撞进来,还以为自己忘了…… 不过这小姑娘究竟何方神圣,明明一点修为也无,为何竟能突破自己结的灵障。 一般而言,除开极个别的破阵奇人,破解灵障都需要比结障之人更高的修为。公孙琰思忖着自己纵横人、妖、仙三界都算卓绝的修为,一时困惑,也是自然的。 姜利之一本正经地跟公孙琰谈完接下来的安排,走出房门,心神一松,止住的鼻血复又一发不可收拾…… 没办法呀! 谁叫对方太好看,害得自己现在还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捂脸…… ———— 县衙的后门。 一条杳无人烟的小巷。 姜利之与公孙琰谈话之时,涂几带着几个人,几匹马,打开尘封经年的后门,踏上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月上三杆时,县衙的后门再次打开。 先是姜利之悄咪咪从墙后探出头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似是盛满了夜色,小心地打探着小巷的动静。 周安看不下去,沿着墙根,一溜烟儿潜出百丈开外,侦查一番后,复又回返,向众人报告前路安全。 申屠岩这才带了其余人马,并几位姑娘出得门来…… 第17章 鱼儿上钩 天上的月,似一片冰刃,薄凉地挂在天上。 那月将满未满,估计过不了几日便会圆了吧。 姜利之看着天上月,心里不禁挂念起黄不易来。 毕竟穿越至今,也不知黄不易究竟在哪儿。 她自然不愿意她的黄老爹,如自己这般诸多遭遇。但是,如果他一切顺遂的话,却也不可能对自己不管不顾。如此想来,这样一直杳无音信,怕不见得是好事。 想着想着,不仅心底又紧了一层。 包了棉垫的马蹄,踩在青石路面上,只有闷闷的一点儿声响,倒更显得整个街道寂寂无声。 不远处就是城门,徐昆早已按吩咐虚掩着城门,并未落锁。 一名少女下意识地扯住如意姑娘后背衣衫。如意转头,温婉一笑,似在说:跟着大家,别怕!但其内心,又何尝不是如同响鼓大作,越是临近城门,越是忐忑不已…… “公主殿下,这大半夜的,带着这么多人,可是出城散步?”是吴先生的声音。 几名少女,闻言皆是一窒,下意识地挤作一团。如意揽住众女,沈醉离却是摸向腰后双刀,而姜利之站在队首,默不作声。 “吴先生你忒客气!这分明是那妖女惹了祸端,正带着自己人,要逃呢!”陆庄主缓步走进众人视线,身后跟着庄子里的家丁,皆是提枪拎棍。 “陆庄主,不得无理!对面的可是先帝遗孤、天命正统,百姓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救星——安乐公主呀!”如佛祖般慈眉善目的金员外,假意相劝道。 “狗屁天命正统!”陆庄主一面点燃火把,一面说道:“分明是朝廷缉拿的奸细!” “陆庄主不可莽撞!公主殿下乃先帝遗孤,为当下朝廷不容,也是自然!” “什么容不容的?我看容得很!一样的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死活!他们得罪了河神,只想着开溜,却留我们全县百姓替死!这大半夜的悄悄出城,也不问问大家伙——答应不?“ 说着,举着火把,振臂一呼:“大伙儿,答应么?” 火光并不算明亮,却也照亮其身后乌泱泱一大帮人。 “不答应!”众人大呼! 紧随着,是一个又一个火把亮起。不一会,火把连成的火龙,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县城上空。 一座刚刚还似在沉睡的城池,犹如暗夜里的一只巨兽,醒转过来。 几名少女更是吓得缩成了一团。如意揽着众女,学着沈醉离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为首的姜利之,何只是镇定,简直可说是不以为然。 只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申屠岩心领神会,随即对青阳点了点头。 少年气盛的青阳,早已按捺不住,只身缓步走出阵列。 本来群情激昂的人群,突然默了下来,并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却三步。 青阳上前一步。 众人退三步。 青阳再上前一步。 众人再退三步。 “切,就这怂样,还想阻我们出城?!” 青阳连剑都懒得拔,眼神一一扫过众人。眼神所过之处,众人又如潮水一般,退却开去。 众人:(*。>Д<)o゜ 能不怂么! 别看眼前这位,不过十三四岁的娃娃,可就是他,一剑下去,元统领的脑袋就没啦! 那可是元统领呀! 大内禁军的副统领呀! 虽然大家聚在一起闹事,但谁也不想成为“出头”的那一个。 这时,一人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将起来: “早就说嘛,殿下行事,我们哪里拦得住! 老天爷啊,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不是洪水就是干旱、不是饥荒就是土匪,好不容易盼来个救星吧,却也要弃我们而去…… 走吧、走吧,让他们都走吧! 反正不管是淹死、饿死还是咋个死,早晚都不得好死,不如让那河妖来,一口把我们都吞了……” 众人看来,正是西九乡的段老爷,在上演苦情戏。 申屠岩听闻,即使是征战多年的铁骨硬汉,也难免心有凄凄然…… 然而,那安乐公主的脸上,却波澜不兴。 吴先生见苦情戏并无半点效用,便任由陆庄主的人将段老爷拖了下去。 段老爷那几嗓子,嚎得众人心里更是凉凉。 吴先生捻了捻山羊胡,眼球一转,打算退而求其次,上前一步恳求道: “公主殿下来去自由,我等草民哪敢多言。 只是殿下如若把其余五位姑娘也带走,只怕河神追究起来,要让全县百姓陪葬!还求殿下留下五位姑娘,以便我们向河神请罪!”说着便跪地不起。 那些吴先生带来的村民代表,也齐整整地跪了下去。 陆庄主没料到队友这么快改变策略,正欲斥责吴先生没骨气,却只觉一道寒意刺骨的眼神扫来,顿时闭嘴,乖乖一边儿凉快去了。三个呼吸过后,才颤栗着摸了摸项上人头。还好,还在! 金员外机敏,明明白白吴先生用意,立马携了众人一起磕头请命。 一时间,压抑的空气,如同昨日的河畔。 “你们这些人,好生可笑!你们的命是命!他们小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申屠岩诘问。 “哼!年复一年,拿女孩儿们的命,换取所谓的五谷丰收。这带血的粮食,吃得就这么心安理得?!”沈醉离怒问。 众人哑然。 不远处的天空上,公孙琰结了一团软云,懒懒地盘腿坐着,俯视着脚底蝼蚁众生。 果然这人族,都如大哥所言,贪婪自私! 不过,拜姜利之这小姑娘所赐,短短两日却是看了不少好戏,也算有趣。不然, 不然自己定是早结果了那黑蛟,取了欲取之物,远去了吧。 南边。 那是靠近澜沧江的一面。 漆黑的夜空下飘着一朵黑云。 那黑云与夜色完美结成一体,如果不用神识探查,定是无法察觉。 申屠岩此时也察觉到了那朵黑云,悄悄向姜利之比了个暗号。 姜利之嘴角浅浅一勾,看来鱼儿上钩了。 “大胆刁民,本宫所欲之事,岂有尔等干涉之理!”公主殿下总算发话了。 “申屠将军,我们走!” 只见申屠岩走到队伍前端,祭出那柄巨大的金色仙剑…… 第18章 引蛇出洞 还没等申屠岩有所言语或动作,众人便如潮水般退至大道两边,不停磕头求饶。 申屠岩觉得甚是无趣,连耍个威风——比如一剑斩出一条路来——的机会都没有。 唉,没办法。 谁叫他的公主殿下曾教育过他,要他爱护公物。像他这种大杀器,一出手,那就是街道、城墙之类公物的灭顶之灾呀。 黑云上的老龟,默默注视着一行人出得城来,往东面鲤鱼山的方向去了,只道自己的龟息之术出神入化,便依旧默默地跟将过去。 ———— 当月亮再次升上天空,姜利之一行人,已经在沣县城东,二十里外的鲤鱼山山庙安顿下来。 此时的沣县城,百姓们在惶恐中勉强渡过一日,将将准备歇息。 平地一声惊雷。 打得那些小老百姓肝胆破裂。 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又是几声惊雷,瓢泼大雨浇注而下。 百姓们全都蜷缩在屋内,不敢出门。唯有南面城门楼上,徐昆带着十来名衙役,带着七分倔强、三分希望,屹立墙头。 徐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仰头看向半空。 一团低矮的黑云,那“河神”正在云中。其后,滚滚乌云,恰似他的千军万马。 没想到这河妖竟还有点本事,明明前日才受了公孙琰那一剑。 徐昆啐了一口,紧了紧手头长枪。 在这样的大妖怪面前,凡人的力量,并不比蝼蚁强大。但在徐昆眼里,就算蝼蚁又如何,临死前能够蜇一口回去,就算是赚的! 再者,毕竟还有这么十来位兄弟,生死相随!这辈子,也值了! 再一声惊雷过后,却见一团黑气向城头袭来。眨眼之间,已是一波虾兵降临城头。 徐昆等人并不多言,转眼间已与虾兵们厮杀在一处。 那徐昆虽无灵根,早些年间,却也是凭着一身蛮力,在仙家宗门混过外门弟子的,习得一身好枪法。 只见他一杆长枪犹如银蛇飞舞,又似寒星点点,不多时,已有多只虾兵击毙枪下,现了原形。 按常理,这些虾兵既能修出手足、与人械斗,少说也该有一两百年的修为。以前只觉对方阵势强大,不曾也不敢交过手,今日看来,却不过耳耳。 眼瞧着第一波虾兵快要宰杀干净,第二波、第三波虾兵又降临城头,第四波虾兵已在云头集结。 徐昆心里了然,硬拼不是办法!这样一波又一波的缠斗,众人的体力,终将被迅速耗尽。而那“河神”,他们连脚背都摸不到。 是时候启动机关了。 一长一短两声清哨,眨眼间众人已是齐整整退出战斗中心。 又听得卡卡几声轮轴转动之音,原本坚实的地面,竟然裂了开来。 三四十只虾兵,全都掉将下去,无一幸免。 只见白气蒸腾。 又听惨叫连连! 老乌龟不知这些凡人耍的怎样的奸计,在云头伸长了脖子瞧来。 众人击掌相庆。 什么奸计?不过是前日姜利之来城头巡视,着周安与众人布下个简易陷阱罢了。 只是陷阱落成后,姜利之又吩咐在阱底,铺上三尺来厚的生石灰。 当时众人均皆不解,现在想来,竟全是为今日准备。 那生石灰遇水,本就有极强腐蚀性,再加上产生的高热,对这些水生动物,简直是…… 呃,想想都肉疼! 徐昆不由得感念:还是殿下思虑周全啊! 又听得卡卡几声轮轴转动,地面重又合在一起。而地面之下,被强碱消融着肉体与生命的虾兵们,鬼嚎一片。 众人收枪,临风而立,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谁也没注意,一星星微弱的紫光闪过,伴随着蒸腾而上的白气,从地面的缝隙中钻出,重又飞回云上的主人手中。 伴随着紫色微星的飞离,地面下,那鬼嚎之声突然归于沉寂。 众人察觉异样,但却不明就里。 那时,众人还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虾兵,不过是这些闪着紫色荧光的碎片,催化出来的,战力自然无法与真正修行一两百年的妖,相提并论。 虾兵攻城,姜利之走前却是没有料到的。 毕竟都言已是灵力末世。这人族聚集之地,灵力又最为稀薄,偶尔人迹罕至之地,冒出一两只小妖倒有可能,却断无冒出如此多妖物之理。 “河神”并没有给大家喘息的时间,一个简单示意,更多的虾兵,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天而降。 一些虾兵落在城头,而更多的虾兵,却挥舞着刀枪斧戟,乌泱泱直奔城内而去。 “糟糕!” 原来这河妖,最终目的,竟是屠城! 如墨夜色中,一道剑光划过。 剑光过后,大量的血肉尸块,伴着雨滴齐齐落下,却是那要屠城的虾兵,尽皆被屠。 老乌龟惊得差点从云头栽倒下来。 天上地下的众人与众妖看来,那城门楼顶上,环手而立的,连雨水都不敢近其身的,不正是前日里那位—— 玄衣公子么? 众妖:Σ(っ°Д°;)っ 不是说好的,大佬已撤离么? 那老乌龟骗大家的吧! 徐昆:殿下竟还留了这一手?! 早知道,就不用那么害怕了嘛! 呸呸,那不叫害怕,那只是紧张、紧张! 那玄衣公子,甩出一道仙绳,却是将那“河神”盘踞的黑云—— “拉”了下来! 众妖:Σ(っ°Д°;)っ 还带这种操作! 要死了!要死了! 只见那云即要摔倒在地,“河神”也不含糊,拖了把灵剑,即向城楼顶上的公子,劈将过去。 铛~ 短兵相接,撞击产生的火花,照亮玄衣公子的脸。 “河神”大惊:“你不是他!” 玄骐双臂一用力,却是将对方格出十丈开外,“谁说我是他?!” “河神”略略慌神,重又持剑飞略过来,“正好,本尊更有胜算!” 玄骐冷冷一笑:你怕是想多了! 足下一点,飞身迎上,银色剑光,划亮夜空。 “除你,小侍卫我,就够了。” 回头看来,那“河神”已是身首分离。 本来还算好看的脸上,带血一笑,颇为妖魅, “失算,被看穿了! 不过,你也不算赢!” 转瞬,却是化作断成两截的纸人。 傀儡术! 玄骐并不惊讶。 一个响指,一道火光,转瞬,纸人即被焚得——灰都不剩。 玄骐重又落在城门楼顶,看着徐昆活捉了那为虎作伥的老乌龟,不知何时钻出的满城百姓,也合力捆了苟延残喘的虾兵们。 暴雨骤停。 云散见月明。 满城百姓,欢呼雀跃,庆祝这突如其来的胜利。 玄骐微叹:这胜利,这么多人,原是想都不敢想的。那姓姜的小姑娘,却在离城前,轻巧巧地编排下来。 念及此处,不由得为主子的将来,感到一阵心忧…… 第19章 好久不见 二十里外,鲤鱼山山庙。 月朗星稀,照着山庙的破壁残垣。 夜虫呢喃,更显夜色静好。 众人围着火堆,聊着天。 许是缺乏锻炼,姜利之的睡意来得比众人要早些。 窗外,黑影闪动。 黑蛟化作人形,已在窗外观察有时。没有发现公孙琰,不由得意一笑,掏出从老乌龟那儿得来的迷药,悄悄点上。 不多时,整个山庙的生物,除事先吃下解药的黑蛟,怕均已沉沉睡去。 一时间,草不动,虫不鸣。 那黑蛟堂而皇之,踱进破败的大殿,目光一下就停在姜利之身上。 印象中,女子睡觉都是规规矩矩,乖巧可人的。而这姜利之,却睡得豪放。 不仅睡成了大字型,还这边头枕着沈醉离后腰,那边脚踢在申屠岩头上。 不过刚刚沉睡,嘴角却是挂上了哈喇子…… 黑蛟:(′??Д??`) 现在,收回前日的话可否? 真的是这货么? 要与本尊“夫妻对拜”的,真的是这货么? 可惜,还没等它接受现实,只觉后背一股杀意袭来。 那是自己完全无法匹敌的力量! 当机立断,缩地成寸,蹓! ———— 公孙琰只道对方不愧是有四足的走兽,战力虽渣,逃跑的功底却是一等一。 那黑蛟眨眼间已逃出三五里地,见无人跟来,便停了下来,小小得意。 不是自己吹,若不是逃遁之术出类拔萃,十年前,在那场血雨腥风中,又如何保得小命? 许是刚刚受了不小惊吓,又许是还要分不少妖力维持沣县城那场暴雨,一个小小的遁法,却是有点气息不匀。 沣县城的那出闹剧,本是黑蛟编排出来,想要调走公孙琰的。 没想到,未能如愿。 既如此,便收了术法,再不去管沣县城那边情况。 正要稍稍调息,只觉百丈开外,一股杀意,正向自己飞掠而来。 眨眼间,青鸾剑剑光闪过。 黑蛟身形破碎,却无半点血光。 公孙琰收剑回鞘。 原本鲜活的黑蛟,却是化着两瓣破碎的蛟鳞。 傀儡术。 这气息,自始自终,都是这个傀儡么? 不好! 这是,调虎离山! ———— 鲤鱼山山庙。 公孙琰前脚追着傀儡而去,黑蛟后脚踏进大殿。 未及其欣赏自己的“杰作”,姜利之却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黑蛟:Σ(っ°Д°;)っ 这就醒了?! 不是说好的上好的“黄梁一梦”么?! 不是说即使修仙之人,也能迷上个三天三夜么?! 卧槽,这老乌龟又骗我!!! 姜利之这一坐起,黑蛟竟然首先怀疑自己队友,却不曾想,它的这些伎俩,姜利之却是百万个小心——防着呢! 姜利之微微一笑。 别说自己清醒着,整个大殿的人,可都清醒得很呢。 谁让人妖殊途呢? 这黑蛟得一个“黄梁一梦”就如获至宝,却不知下迷药之类的伎俩,人族才是祖师爷。 而它们的祖师爷,不仅有“黄梁一梦”,还有“清灵丹”。 这“清灵丹”更是可爱得紧。 因是初阶丹药,所以便宜易得,且无任何毒副作用。 可以这样类比,对于习惯了尔虞我诈的人族修仙者,这“清灵丹”宛如21世纪人手一瓶的“风油精”,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便宜——啊呸,灵药。 清灵丹虽是初阶醒神丹药,那“黄梁一梦”虽是高阶迷药,但黑蛟蠢就蠢在,偏偏要在破败空旷的大殿用药…… 姜利之好想教育教育它,21世纪有句俗话,叫做:“离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四目相对,竟一时无语。 姜利之虽然猜中对方的目标其实是自己,但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却无从得知。所以,让对方先开口,更为保险。 那黑蛟先是因为错愕,后又觉得尴尬,故而也不作声。 然而,沉默愈久,尴尬愈盛。 “呃,好久不见……” 姜利之:(╯‵□′)╯ノ┻━┻ 我跟你很熟么? 你这是要闹哪样? 还有,明明前天才非常“激烈”地、“见”过了啊! 虽然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姜利之还是决定嘴皮子上,应付着。 “咳咳,不久不久!咳咳,敢问神君,今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黑蛟拢了拢袍袖,临风而立,却如芝兰玉树,雅致非常,一副人间少女争相爱慕的公子哥模样。 可惜了,可惜了呀,姜利之却是先见着其妖怪模样,脑海中还是其张着大嘴,朝自己咆哮的样儿。 更为印象深刻的,还要数其独特的兽类口气,伴着食物残渣,朝着自己扑面而来…… 姜利之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那黑蛟对自己在姜利之心中的形象,显然缺乏客观认知。一双金眸,温柔看向姜利之,深深一揖道: “今夜前来,特地接夫人回府。” 姜利之:(╯‵□′)╯ノ┻━┻ 你丫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执着?! 当自己是情圣吗?! 还有,学什么温文尔雅呀? 谁没见过你妖怪模样?! 姜利之内心滴血。 此时,别说姜利之,就算整个人族,对妖皆只是恐惧,对其习性却是全然无知。 不同于人的朝三暮四,啊呸,灵活机变,绝大多数妖,一旦认定一个事实或承诺,哪怕穷尽妖生,也要誓死维护。 不过这黑蛟,事实认定得,也太过自作主张! 今夜煞费苦心,一波又一波的设计,不过都是为调走公孙琰,好掳,啊呸,“接”姜利之“回府”。 姜利之无言以对,难道还要感谢它的“一往情深”? 一阵沉默。 黑蛟又道:“夫人可是有顾虑?” 姜利之:顾虑? 你丫是妖怪,算不算顾虑?! 你丫的小命都快没了,算不算顾虑?! 见姜利之仍不作声,黑蛟又道:“你果然是喜欢上了那个男的!凭什么?就凭他长得好看?你们女的能不能不要那么看脸……” 姜利之:(′??Д??`) 难不成,就自己沉默的这点时间,这丫已自编自导了一出情感大戏? 这丫不穿到21世纪写剧本,真是可惜了! 那黑蛟见姜利之仍似木头,全无反应,又思忖公孙琰发现傀儡应不会用太多时间,心下着急,立马又换上“霸总”嘴脸: “不行,今日先与为夫回府!感情的事,慢慢培养不迟!” 说着向姜利之飞掠而去,欲要直接抢人! 第20章 失神某蛟 只见那黑蛟,其身已近姜利之不足三尺,却猛的一顿,再不能上前半寸。 姜利之忙后退三步。本就佯睡的众人,连忙护在其身前。 那黑蛟,只见其四肢、腰腹,已被五道蓝色灵火凝成的火绳紧紧缠住。灵火灼烧着其皮肉,令其苦不堪言。 稍一挣扎,火绳反受激发,往后一拉,使其重重跌回原地。 一座幽蓝幽蓝的灵火法阵显现,转眼即将黑蛟吞噬其间。 这蓝色火焰,一看便知非是凡物。 法阵之外,人们全无法感知其温度,而阵内之物,管它是人是妖,更或是仙,却是能煅其血肉、焚其金丹、化其修为。正是蓬莱高阶仙人才能结成的、大名鼎鼎的——九幽烈焰阵。 “对不住了!”姜利之低喃。 蛟乃水生之物,本就不耐高热。这九幽烈焰又如此厉害,纵使它修为再高,被这灵火烧灼,那痛楚怕也是穿心入肺、直达灵魂深处。 或许是那句“好久不见”作祟,姜利之此时虽计谋得逞,却全无得意之感,反而涌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愧疚。 不过三息,她又连忙摇头清除杂念,急急率了众人,按原计划奔逃出庙。 这阵,虽是大名鼎鼎的阵。 可这困住的妖,也是大名鼎鼎的妖啊! 白日里她缠着公孙琰布阵之时,公孙琰就坦承过,他并不擅长结阵,同样的阵法,难免会有疏漏。 加之,同一座阵,不同修为之人启动,其效力也会不同。刚刚公孙琰追傀儡而去,情急之下,也只能由申屠岩启阵…… 所以,她现在,当然要蹓得越快越好。 ———— 庙西密林。 周安早就守在规划好的逃跑路线上,见众人掠过,才不慌不忙,一一启动一道又一道的机关。 殿下说过,要尽量拖延时间,所以……一道、两道、三道……嗯,还凑合,整整十道机关。 这可费了他老大劲儿了,和陆庄主送来的百名壮丁,整整忙活了一天呢。 这世界,管它是人是妖还是仙,在周安这些天生没有灵根的人眼里,这世界只有两种生物,那就是有灵力的和没有灵力的。 凭什么有灵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凭什么没有灵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今天,他周安,就要让这大妖怪体会体会,什么叫着凡人的怨念……啊呸,是凡人的力量! 殿下一行已经了无踪迹,大概已带着几位姑娘进了密道。 很好,可以放手干一场了。 这时,东面的山庙传来一阵巨响。 爆炸引起飓风,卷着飞砂走石,向四面八方冲袭而去。 一时间,巨木折枝、矮树拔根、长草伏倒,飞砂走石打在木石机关之上,铛铛作响。 周安躲在机关装置后,长叹一声:看来那黑蛟,破阵了…… 当风停石落,一切重归寂寂,一位玉面公子缓步步入密林。 来者,正是黑蛟。 也不知它用的什么妖术,被那九幽烈焰那样煅烧,却不见有什外伤。 但“心伤”却是肯定的。 只见此时的它,一脸落寞,一如那些轻信自己魅力、最终表白惨败的少年。 嘴里似还在喃喃自问。 是在问自己的不足?还是在问女人的狠辣?更或是在问爱情的残忍? 周安哪里管它那么多,趁其不备,一剑砍断第一道机关的控制索。 只见漫天飞矢如雨急下,直向黑蛟射去。 然后是第二道控制索,第三道、第四道…… 一层又一层的箭矢、飞刀,遮天蔽月,几乎穷尽了县衙和几个武行所有的兵器。这要换成普通攻击对象,怕早已被扎成肉酱了。 嗷~ 伴着一声嚎叫,黑蛟却是化回兽形,颈上、身上还带着不少羽箭。 显然是当时太过失神,才不小心着了周安的道。 嗷~ 又一声嚎叫,黑蛟运气,竟将周身箭矢齐齐逼射了出去。 那蛟又欲伸展伸展筋骨,却发现密林之中,并不便于自己庞大的身体活动。一怒之下一个摆尾,一片巨木倒折,带起一阵妖风与断木、走石齐飞。 周安本小心躲在机关装置后,躲避着箭矢走石的攻击,却见黑蛟一爪拍地,地动欲裂,眨眼间升上了半空。哪里还顾得了自身安全,却是一个纵身,接着砍向那第八、九、十道机关索。 夜色中,原本如巨兽沉睡的三座连环投石机,一息之间全部醒转过来。 一块又一块重达百石的巨石,接连向空中巨兽攻袭而去。 此次那巨蛟却是结起了护体妖障,一块块巨石坚实地砸在妖障上,妖障上犹如蛟鳞的金纹一闪,巨石却是全碎成了渣。 要知道,这投石机可是人族战事中的攻城利器,重大百石的巨石,别说城门,连敌方城墙也是能轻易轰开的。 周安当然知道,这些修为高深的大妖怪,是比一国军队都要恐怖得多的存在。 所以他在普通投石机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做出了一次能投七发的——连环投石机。 虽然害怕,但他还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作品…… 果然,第七、第八枚巨石,与妖障撞击之后,只裂成了两半。第九枚巨石撞击后,金色蛟鳞纹印闪过,已明显生出一道裂痕…… 在第十一枚巨石飞袭而去时,黑蛟却是一个变幻,没了踪影…… 周安大喜过望,紧张的心神稍一松弛,顿觉一阵巨痛,却是左肩正扎着一箭。 那汩汩鲜血,也不知流了多久…… 周安淡定拔箭、锁穴、止血,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可是,奇怪! 怎么头晕目眩? 糟糕!忘了! 还是自己带人,为所有箭头,悉数浸上毒药…… 哈哈哈哈,这难道就叫——自作孽不…… 神思恍惚前,只瞧见,姜利之和申屠岩正一脸着急,朝自己奔来…… 这些笨蛋! 外面很危险的好吧! 来干嘛? 送死? 还是…… 眼前景物倾斜,是自己身体倒下了么? 笨蛋! 这些笨蛋! 明明五日前才入队…… 明明来历不详啊…… 值得吗…… 正在周安上下眼睑即要闭合之时,那化着人形的黑蛟,卷起一股黑风,向姜利之劲袭而去! 第21章 如数奉还 铛~ 申屠岩持剑护在姜利之身前。 那柄金色大剑,直直劈下,被蛟爪格挡下来。 此时的黑蛟,整体还似人型,头颅与那双臂却完全兽化,睁着一双血红双眼,甚是妖异恐怖。 姜利之全不顾这一人一妖如何斗法,只顾飞身上前,在周安身上摸索起来。 而此时本已赶回的公孙琰,正欲出手屠蛟,远远见着姜利之在青年男子身上,上下其手,突然觉着不爽,便回撤到更远的树梢上—— 远远旁观。 待到姜利之在周安身上摸出解药,那边申屠岩已与黑蛟,犹如两道闪电,早已不知交锋了几百几千招了。 申屠岩只道黑蛟前日受了公孙琰那一剑,今日又是兴风布雨、空耗妖力,只怕是走不出九幽烈焰阵的,没想到它不仅走了出来,还顺带闯过了周安的连环机关阵。 更为令人惊诧的,却是其混身上下,全无破阵时受的那些伤,妖力更像是取用不尽似的。 有违常理,必有蹊跷! 虽然此次交手,申屠岩已改变策略,不再与黑蛟硬性交锋,但终归修为悬殊,不多时,便开始应对不暇了。 只动作稍一迟缓,申屠岩便被一股劲力,直直弹飞出去。身体接连撞倒十几颗参天大树,像是给密林开了血乎拉拉的一道伤口。 “老大!” 根据安排,本该护在几位姑娘身边的青阳、沈醉离,不知何时也来到战场。 清秀少年青阳,其剑以“快”闻达于星纪江湖,令多少人闻风丧胆。而在黑蛟的强盛威压下,却连其身也难近得。 倒是那沈醉离,将新煅的双刀一挥,刀上燃起腾腾烈焰,趁黑蛟弹飞申屠岩大意之际,一刀向那黑蛟后背劈下。 只见血肉翻飞、烈焰腾腾。 黑蛟右臂化刀,向后横扫。 沈醉离向后一仰,堪堪避过。 黑蛟的另一只爪随后袭来,长长的指甲犹如利锥,直袭沈醉离心窝而去。 沈醉离急忙拿双刀格挡。然那双刀终是凡物,哪里能堪蛟爪之力,应声而碎。 沈醉离也不硬挡,脚尖一抬,向黑蛟胸腹一划,再一个鲤鱼打挺,又不知以何种诡异身法,退出几丈开外。 黑蛟站直身,腹部又是一道殷红刀痕,正是沈醉离足尖暗藏的小刀的杰作。 公孙琰远远瞧见,心想:看不出,这沈姑娘,还是这般人物。 另一边,姜利之一顿操作猛如虎,将大脚趾般大小的药丸,在没有半滴水的情况下,硬生生与周安服下了肚。 这波喂药的操作,就算毒解了,怕是肋骨都要断两根。 姜利之吐吐舌头:可不能赖我! 这解药,可是他自己配的! 这配药时,肯定没考虑服药场景呀! 回头改良,回头必须改良。 那边,被沈醉离暗算的黑蛟,大为恼怒: 自己不就是想讨个媳妇儿么? 这是捅了母夜叉的窝么? 嗷~ 黑蛟引颈嚎叫。 强大的威压如巨浪,向四围拍将出去。只拍得沈醉离和青阳倒飞出去,各自喷出一口血来。 公孙琰见那申屠岩,在这威压波及之下,也要驻着仙剑方能勉强站住。 而那姜姑娘,却似全不受影响,稳稳跪坐原地,竟还俯身将那青年男子—— 护了起来! 公孙琰:(╯‵□′)╯ノ┻━┻ 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你现在是不是又是他的人了?! 瞧着当下情形,本该出手相救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怎就这般不爽呢? 怎就这么不想再理会姜姑娘的破事呢? 三息过后,黑蛟平静下来。 那背上、腹上,沈醉离才给开的口子,正以惊人的速度闭合,恰似不曾受伤一般。 姜利之:好家伙! 什么妖术? 无限重生么? 环顾四下。 这该死的公孙琰,怎么还不归队?! 而当前而今眼目下,这地界,似乎就剩自己一个能动的“战斗力”了。 只得脚一跺、心一横,捡起地上半支断箭,向黑蛟冲杀过去。 未及近身,却是被黑蛟一把打掉手中断箭,继而被擒住脖子,像拎小鸡仔一般拎向半空。 “你还真是恃宠而骄!本尊处处让着你,你却处处算计本尊,要致本尊于死地!” 蛟爪稍一用力,利甲划破姜利之细嫩的皮肉。鲜血瞬间渗出,滑过雪白的肌肤,显得格外红艳。 姜利之疼得面无血色,却始终咬着牙关,不发出一声呻吟,也不放弃那看似无用的挣扎…… “放开她!”申屠岩拖着蹒跚的步子,坚持向黑蛟袭来。 黑蛟显然并不想与姜利之的“谈话”被打扰,运起十成十的妖力,一个甩袖,卷起地上的巨木,向申屠岩横扫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与本尊作对? 为什么宁愿如此痛苦,仍不肯臣服于本尊?” 生死一线中,姜利之脑海里却闪过一道追剧心得: 当坏人想要唠嗑时,往往都有——机会! 姜利之小拳头捶打着卡住自己脖子的蛟爪,又指指自己的嘴。这些坏人也是如出一辙的蠢,卡着脖子呢,怎么唠嗑? 黑蛟松开爪子,反正这么弱小,难道还怕她再翻什么浪不成? “你说,为什么?” 姜利之只觉呼吸猛一顺畅,生理性地一阵猛咳,咳着咳着更是蹲下身去。 黑蛟看着姜利之如此痛苦,心中某个迷失的地方,似乎隐隐一痛。 “为那些不幸的姑娘们!”姜利之腾地跃起,挥臂向黑蛟眉心袭去,手心攥着的,正是地上那支断箭。 那黑蛟反应过来格挡之时,姜利之手腕一动,箭头刚好从其眉心挑飞一块紫色结晶。 嗷~ 黑蛟一声惨叫! 伴着惨叫声,黑蛟的半兽形,蜕成人形。 紧接着,黑蛟身上,沈醉离开的口子、飞箭扎的洞,以及那九幽烈焰灼烧的伤痕,一一重现。 而满眼血色,也如潮水褪去,复又变回明亮的金色。 姜利之瞧见半兽形的黑蛟本就膈应,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寻常。 所以——这破出杀阵、这半兽之形、这伤口自愈,都是拜这紫晶所赐么? “你!你竟然?!” 黑蛟正要对姜利之痛下杀手,一柄飞剑袭来,差点剁其双爪。 定睛瞧来, 来剑正是——青、鸾、剑! 第22章 好吃么? 黑蛟当机立断,缩地成寸,逃! 却神行不出三两步,差点直直撞进公孙琰怀里。 调转方位,移山缩地,再逃! 申屠岩正挥着巨剑,等着自己。 卧槽! 这下玩大发了! 怕是要将小命交待在这儿了! 说时迟、那是快,那黑蛟扑通一声—— 跪倒在地! “小仙知错!求大仙饶命!” 众人:(╯‵□′)╯ノ┻━┻ 不是号称河神吗? 能不能别怂这么快呀! 黑蛟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比起只管挥剑即砍的公孙琰,向申屠岩求饶,胜算不知高了几倍。 为再添胜算,他又果断亮出保命底牌: “大仙饶命!只要大仙饶得不死,小仙愿将所有女子,如数奉还!” 众人:Σ(°△°|||)︴ 如数奉还? 这是什么操作? 怎么还? 还人还是还尸? 见众人一脸疑惑,黑蛟忙解释道: “所有女子,其实,都好好儿的在水府呢!” “你是说之前那些女子,还活着?”姜利之诘问。 虽然此时此刻,黑蛟抛出这样的鬼话,那是妥妥儿的缓兵之计,但事关人命,自当谨慎求证。 ———— 周安醒转过来,东边天空红霞尽染。 水,好想喝水…… 未及周安开口,那一直守着的如意,大叫一声“太好了”,便一脸欣喜地跑出去报喜。 周安:“。。。” 都不问一声病人么? 好歹昨夜我也力战了黑蛟的呀! 算了,居然捡回一条命。 真是幸运! 如果不是殿下及时…… 想想都可怕! 想到他的殿下,周安心里好一番感动。 不过,这前胸后背咋就这么疼呢…… 昨儿个,前胸后背,也没受伤啊。 奇怪、奇怪。 ———— 大堂之上,姜利之瘫在太师椅里,受着吴先生、陆庄主等人的花式彩虹屁,昏昏欲睡。 见如意奔来,忙诌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姜利之挂着熊猫眼,打着呵欠,一副立马要倒地入睡的模样。 也是,昨晚抓黑蛟、审黑蛟,还顺带搬师回了个县城,整整熬了一宿,能不困么? 啥,为啥要连夜回城? 当然是为了县衙那张舒适的大床啊! “周安醒了。” 如意的报告简洁明了,带着欢喜。 “哦。” 姜利之应得更为简洁,不惊也不喜,像极了敷衍。不知周安见到他的殿下如此这般,又该作何感想。 如意见姜利之兴趣索然,忙转移话题:“殿下你好厉害!怎么就能一层又一层,设计那么多圈套?把那黑蛟算得死死的!” 虽然彩虹屁听得多,但身边人的夸赞,格外令人舒坦。便忘了周安,更是忘了昨夜被黑蛟吊打的经历,得意起来: “那是,我是谁呀!姜利之!我可是,独立自信、魅力四射的——当、代、女、青、年!” 如意迷惑:当代女青年? 啥是当代? 啥是女青年? 有啥特别含义吗? 管它呢,殿下都说得那么高兴,那特定是老厉害的称号吧!兴许,跟“大将军”一样威武呢。 忙堆了笑,道:“殿下饿了吧,要不,如意去给殿下煮碗面,再卧俩荷包蛋?” 忙活一晚,还真有点饿。换作平时的姜利之,定会连连点头,兴许还要追上一句:“要多点蒜泥、多点辣椒、多点葱花!” 而此时,姜利之却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这妖,能吃不?” 如意:啥? 吃妖? 只近过妖吃人,没听过人吃妖啊。 看着如意姑娘一脸懵,姜利之接着道:“你想哈,昨夜徐昆他们不是抓了不少虾兵嘛……” “徐昆在此,听候殿下差遣!” 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加上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的徐昆,将交谈中的两人吓了一跳。 坦率讲,六日前,他徐昆率先听令于姜利之,将贾县令扔进澜沧江,只是为了借机报私仇。但是现在,经过昨晚那一役,别说他徐昆,估计全县百姓都上赶着想要在殿下跟前尽一尽心。 所以,远远的似乎大概,听见殿下提及自己,徐昆大为欢喜,火速奔来,只为献一献殷勤。 姜利之心里却是无语,太过的热情总觉得受之有愧:“咳咳,没啥紧要事差遣,这不跟如意姑娘聊早饭的事呢。” 又想起徐昆早年游历过不少地方,便吞吞吐吐问道:“对了徐叔叔……” 徐昆:殿下也太平易近人、太可爱了! “那些个虾兵,它不是虾妖么?这虾妖不也是虾修炼而成的么?”话及此处,姜利之微微红了脸, 徐昆:红脸的样子更可爱!大爱呀! “它们,能吃么?” 徐昆:(′??Д??`) 一阵沉默,颇为尴尬。 徐昆假意擦汗,实则望天: 唉,实在孤陋寡闻了! 这虾妖到底能吃吗?好吃吗?有毒吗? 谁tm知道啊! 从古至今、国际国内,没人吃过啊! 良久才应道:“大概或许可能,能吃吧。” 姜利之喜上眉稍, “那敢情好!徐叔叔,你和如意主厨,再多叫些人帮厨。 公孙公子和申老大他们,不是押黑蛟却解救之前受害的女孩子了么。我们就备一个全、虾、宴,迎接他们吧!” 徐昆、如意:(╯‵□′)╯ノ┻━┻ 刚刚还“大概或许可能”能吃,这就要开全虾宴啦?! 殿下,你这是有多馋? “油焖大虾、蒜蓉大虾、麻辣大虾、盐焗大虾都要有,还有清炒虾仁、水煮虾滑、香烤虾干什么的,也可以备下。” 说起菜来,姜利之哪里还顾得上两人的惊诧,“还能弄些啥子菜式,如意姑娘你琢磨一下。”然后抿了嘴,悄悄咽了咽口水,乖巧地朝如意笑,大意是“我的口福就拜托你了……” 如意欢喜应了,拖了徐昆就往厨房飞奔而去…… 姜利之梭回卧房,在享受美食之前,当然要先美美睡一觉。至于肚子嘛,给油焖大虾空着啦。 ———— 如意来叫姜利之起床吃饭时,正瞧着申屠岩赤着上身,背了几根大铁棍子,跪在那房门外,负荆请罪呐。 青阳并另几个申屠岩手下,也一字跟着跪着。 公孙琰远远站在小院另一边,默默旁观。 “罪臣申屠岩,一时大意,令那黑蛟跑了,请公主降罪!” 第23章 食不甘味 明明是自己流着口水定下的全虾宴,味儿还是那极好的味儿,但就是吃不出欢喜来。 众人见姜利之默默咬着筷子,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敢多言,只顾低头猛吃…… 不知这如意姑娘,今儿个烹的可是龙肝凤髓,这肉食是如此的柔嫩爽滑、鲜美异常,再配合不同的调味香料,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实在令人垂涎三尺、十指大动。 却又忌惮这桌上的沉闷空气,无法如往日一般欢快“开战”,好生不爽快。 这姜利之究竟想着啥? 无外乎黑蛟潜逃之事呗。 申屠岩负荆请罪,她还能真怪罪不成? 好歹也是自己队里的第一战力——啥?公孙琰?不不不,他只能算外援!——她能拿他怎么办? 说什么“戴罪立功”,也无外乎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现在想来,这申屠岩等人,空有纵横人族世界的霸道战力,反姜敖反了十几年,却并无大成,看来也是有道理的。 昨夜,黑蛟辩称那些娶进水府的女孩子,均好好地活在水府。之所以能在水里生活,是因为自己给她们服用了化鲛丹。 凡人服过化鲛丹后,不仅能像鱼一样在水中呼吸,还会像传说中的鲛人一般长出鱼尾来。 那些女孩子入得水府,不过住上三五日,便迷恋上了水府繁华,不愿再受人间疾苦。 早些年也有一些女子,因思念家中父母,便沿着溪流回游进村,却被村民当作水鬼或妖怪,打伤甚至丧命。所以后来便也无人再试图归家了。 今儿个一早,申屠岩便主动请缨,要去解救众女,公孙琰觉着有戏看,便也带了玄骐同去。 现在姜利之想来,还是自己偷懒补觉的过错。这一波人,看戏的看戏,缺脑子的缺脑子,怎生不会出事嘛! 众人来到传说中临近水府的岸边。 公孙琰择了棵老松,摆好看戏的架势。 黑蛟缚着捆妖索,被封了妖力,便在那岸边一声声唤起娘子来。 无奈娘子太多,却无一人回应。 又唤了一声“杏儿”,不多时,竟真有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浮出水来。 有衙役认了出来,正是去年“嫁”去的,城东陈裁缝之女——陈杏儿。 陈杏儿回复众人道,众姊妹在水府皆是安好,只因生着鱼尾,不敢见人。 黑蛟垂头丧气说了一通,自己如今被囚,水军团灭,再无法保障众女生活的言辞,言罢竟还泣下泪来。 那陈杏儿也跟着垂泪,一副众人棒打了鸳鸯的凄楚模样。 众人:(╯‵□′)╯ノ┻━┻ 卧槽! 这tm什么变态鸳鸯?! 忘了自己是怎么“嫁”过去的吗?! 虐爱情深么?! 黑蛟又对陈杏儿深情款款道,是自己太自私,总想着独占她们,忘了她们还有父母亲朋……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怕她们弃自己而去…… 众人:(′??Д??`) 可以打人不? tm的谁想听这变态的内心独白呀! 听完会不会自己也变态呀! 但又碍于申屠岩震着场子,不敢妄动。 黑蛟又道:他一直不敢告诉她们,那化鲛丹,其实是有解药的。 众人:Σ(°△°|||)︴ 解药?! 叽叽歪歪半天,终于交待底牌了! 忙催促黑蛟交出解药。 那黑蛟又哭了一场,才道解药在水府丹房,并在众人的胁迫下,与陈杏儿说了丹房钥匙所在。 又把那若干家资与众女如何分配,也一并安排了。只叫众女拿了财物、吃了解药、上得岸来,自有申屠将军并众衙役送她们归家。 陈杏儿一幅生离死别的模样,又哭泣了几遭,才潜回水忙活去了。 过得一柱香的时间,那陈杏儿回来,并没带出众女,却言指认的钥匙不对,开不了丹房,说着还呈上钥匙让黑蛟辩认。 黑蛟一副惭愧样,说那钥匙倒正是那钥匙,只是那钥匙,非要注入自己的妖力方能启用。便求了申屠岩为自己松一松捆妖索,以便启用丹房钥匙。 那申屠岩眼见立马要成之事,就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心下焦急,又过分自信黑蛟就在眼皮底下,便用了公孙琰所授口诀解开索来。 捆妖索方开,陈杏儿便向岸边掷上一物。 众人皆以为是丹房钥匙,正欲拾捡,不料迷雾暴起,眨眼弥漫整个河川。 申屠岩心知中计,放出神识探查时,黑蛟已入得水中,与陈杏儿不知所踪了…… ———— 食不甘味吃罢午饭,姜利之一言不发,又独自回房去了。 往日因姜利之热闹非凡的县衙,今日也因姜利之沉闷得针落可闻。 公孙琰觉着无趣,便飞去翠屏山,寻了一个清雅之地,打坐去了。 如意并沈醉离嗑了半下午瓜子,问道,“沈姐姐,这次殿下还有办法么?” “没事,殿下肯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其实也可以不管那黑蛟了。经过这么两遭,也该打怕了,短时间内至少老实了吧。” “那些女子又怎么办?” “嗨,那些女子不过是黑蛟与陈杏儿的说辞,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两回事呢?” “如果大家都死了,这仇难道不报? 如果大家都活着,这人难道不救? 还有,如果大家真死了,为何陈杏儿活着? 为何活下来的陈杏儿,反而要帮黑蛟?” 如意一口气说了好多疑问,问得沈醉离哑口无言。 如意自知沈醉离答不上来,叹了口气道:“殿下把自己关在屋内,定是在思考这些吧!殿下真的好辛苦!” 沈醉离点点头,是啊,动脑子,真的好辛苦!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姜利之把自己独自锁在屋里,只是为了方便——睡觉。 ———— 姜利之是被陈裁缝吵醒的。 陈杏儿助黑蛟潜逃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陈裁缝坐不住了。他宁愿这个女儿当初是真死了,也不愿她现在这么有辱家门。 便来到县衙,非要朝见姜利之,一边哭诉着陈杏儿定是被黑蛟摄了心魂,一边叫嚣着定要加入屠蛟队伍手刃逆女。 被吵了瞌睡,姜利之本就不悦,又听见陈裁缝手刃逆女这般言辞,便顿时来了气,着人将陈裁缝赶出了县衙。 姜利之一直被黄不易“宝儿”“宝儿”地宠着长大,虽不是亲爹,却比陈裁缝这亲爹不知好了几万倍。心下思念起黄不易来,不由鼻头一酸。 又有衙役来报,说申屠岩等人,下午去江边寻那黑蛟,想了许多办法,却全无所获。 正窝着火,打算命人叫他们回来,西面城门守卫又传来坏消息: “官道上,一队百十余人的骑兵,正朝县城疾驰而来!” 第24章 十万加 姜利之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应对之策。传音符中,不断传来守卫焦急的声音, “是禁军、是禁军,拦还是不拦……” 沈醉离与如意听得消息,也紧张起来。又是禁军,莫不是跟四日前元统领一个目的? 传音符中,守卫仍在等姜利之发话,越发焦急:“已不足百丈远了,拦还是不拦?” 姜利之好想发飙,就算我命令拦,就你们几个战渣,难道拦得住?毕竟,也算一起经过事儿的人了,她可不想他们送人头。再纵观当前衙门内留存战力,即使申屠岩他们能在最短时间内赶回来,她也不想这么多人,为自己徒送死伤。 当即下令:“不拦!” 又令人通知申屠岩:“找不到黑蛟,不准回来吃饭!” 那人受了命,屁巅屁巅的去了。 安排完相关事宜后,才向沈醉离、如意道:“你们两个,谁擅长化妆?” ———— 蒙副统领带着人马,打西门直奔入城,沿着最宽最热闹的街道,径直往城中心飞驰而去。 顿时,街上那些来不及撤的游摊便遭了殃,骑兵过后狼藉一片。 那日姜利之买糖画的摊子也被撞倒,摊主最得意的糖画作品“公子如玉”,也摔倒在地,碎成了渣…… 蒙副统领只管心急火燎地赶路,哪里管得了这些。 话说七日前,元统领接了个寻人的任务,寻着寻着却是把自己也寻没见了。 也是太子殿下,这几日,困于午门刺杀案的事务之中,待到发现事情有异,已是昨夜戌时。所以他星夜起程,沿着元统领身上影蛊留下的线索,一路向西寻了来。 那影蛊可是子都上人送的奇宝,长不足三厘,怕是比蠓虫都还要小一些。附在人身上,别说普通人发现不了,连一些没见过的修士也难以察觉。而就是这么小的虫子,却能给施术之人,传回被附身之人所有行程信息。 昨夜正是发现影蛊已死,而其留下的最后信息,恰在这小小沣县。 你以为他多着急元统领安危? 要知道,他蒙丛泰这个临时副统领之职,可是托的元石失踪之福。 但失踪算什么事啊? 他巴不得元石死得透透的! 不多时,县衙就在眼前。 哼,这小县城的布局,简单得了无趣味!这要是打起仗来,敌人都用不着探路。 勒马而立。 忙有副手亮了令牌,发了话: “呔,忒没规矩!禁军副统领蒙丛泰在此!还不叫你们县老爷滚出来接驾?” 那守门衙役一副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儿,三步一踉跄奔去传话去了。 这蒙副统领瞧着这般,很是受用,口头却教育那副手道:“不要那么凶,要亲民!要亲民!” 话音刚落,只见三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哭将出来。言道正是贾县令妻室,而贾县令四日前,已被奸人所害,还在头七热丧之中。 为首的妇人,自称贾县令正妻,抬头答话之时,下颌一颗大痦子,怕是有铜钱那么大,中间还长出粗长的毛来,直看得蒙统领一阵恶心。 蒙统领心道:也不知这小县令日子是咋过的,成天里对着这样的女人,怕是会不举。 不过后面那两小妾,是的,定然是小妾,倒颇有几分姿色。 姜利之见蒙统领,目光在沈醉离与如意身上流连,便知计划成了一半。 又感叹道,这捡来的如意姑娘,实在是个妙人!不过是禁军即要入城时,自己临时想的点子,不出一柱香时间,结果她竟做得这般好! 如果自己一开始期待的效果是十分,而她完成的最终效果,绝对是十万加呀! 这哪里是化妆术啊,简直是易容术啊! 别说外人再看不出她像仪德皇后,就算黄不易亲临,都铁定认不出她闺女。 其实自己除了这张脸,长得像他们所说的仪德皇后,还有哪点可以看出她像堂堂的先帝遗孤、安乐公主? 有了如意姑娘这个技能,她完全可以让“安乐公主”这个人,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实在妙不可言。 妆化到最后,也不知如意从哪儿弄来的“痦子”,就往自己下颌贴。 看着那又粗又长的毛,姜利之一阵恶心,死活不愿贴。 如意劝道,“当你贴上这痦子,在他人眼你,你就是痦子本痦,便再无人关心你原本长相了。” 依言贴上,果然效果,杠杠的呀! 决定了,这如意姑娘,金不换! “那县令为哪里的奸人所害呀?”蒙统领打着官腔,随口问道,他才没兴趣了解一个小县令为谁所害。 “正是安乐公主!”姜利之大哭道。 蒙统领:Σ(°△°|||)︴ 卧槽! 正道踏破铁鞋无觅处…… 看来,上天始终是眷顾我蒙某人的! 面上依然沉着淡定,“你且讲来,是如何害的!” 这么一出闹剧,自然很快吸引了大批围观群众。 众人心道:这贾县令的妻小,早就被控制在村里,哪里又跑出一妻二妾来? 看到为首自称正妻的妇人,虽然面生,但瞧那二妾,不正是公主殿下跟前的红人,沈姑娘并如意姑娘么? 再瞧瞧这波骑兵的行头,便知是敌不是友。 猛然听见这不知哪儿来的丑陋妇人,在向敌人告公主殿下的黑状,顿时一片哗然。 “肃静!”徐昆暴喝一声! 众人顿时噤声。 倒不是怕了那徐昆。只是都知那徐昆对殿下的忠心,即使再愚钝,现在也该明了,这不知又是公主殿下设的什么计呢。便都不再作声,生怕误了殿下的事。 “为何喧哗?”蒙统领居高临下诘问。 姜利之啜泣着,抢先答道:“许是,听得那妖女之名,众人都恨不能食其骨、啖其肉、饮其血!” “哦?”蒙统领好奇,这安乐公主竟是多大本事,现世不过几日,却是引起这般民恨来? 不过,她越招民恨越好,我主就会越安心! 真是皇天保佑。 “速速讲来!” 姜利之凄凄哀哀、哼哼叽叽,学着电视剧里的中年妇人,以贾县令老婆的视角,编起故事来。 那故事里,一方父母官贾县令,操碎了心,为河神蛟龙娶亲,保一方风调雨顺、和乐太平…… 第25章 小目标 姜利之娓娓道来:祸事生就生在,那王祖甲,不知哪儿买的野丫头,充抵自家女儿王宝琴嫁给河神。哪里料到,竟是个妖女! 那日,有个声称自己是禁军副统领元石的大将,说什么奉旨缉拿什么奸细。 对了,他就跟蒙统领您现在一个打扮,好生凶悍可怕! 还拿了块会发光的石头,弄了老半天呢! 后来,不知咋的,他竟叫那假王宝琴什么“安乐公主”!还说什么总算找到她了一类的话!并言要效忠于她! 那歹毒的妖女,不仅不感念我家当家的,安排下这么好一门亲事,还命元统领把我家当家的投了水。 言及此处,姜利之戏精上身,真正儿凄凄惨惨切切地哭了一回。哭得她自己都觉得,不穿回21世纪演戏,太可惜了。 又讲那河神见那妖女坏了自己好事,发起威来,就要吃了那妖女。也不知那妖女如何魅惑的元统领,元统领竟拼死护着她。 那妖女只顾自己,那里管凡人怎么能与真龙相斗?结果不仅害得元统领被龙吃了,还有不少无辜百姓也被连累,也被吃了! 可恨,那个妖女,却趁元统领与蛟龙对战时,跑了…… 言罢,姜利之又是大哭。 围观群众中,竟还有人跟着哭,管它呢,要配合、要配合! 蒙丛泰先是听到元石叛降安乐公主,心里已然大喜,再听到元石身死,喜得脸上都快绷不住了。 但谨慎起见,还是问起围观群众:“这妇人所言,可否属实?” 众人俱言:“属实。” 一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蒙统领只恨不能大叫一声“爽!” 姜利之心下赞许:这波民众,真给力呀! 蒙统领绷着脸,又问众人:“那安乐公主,逃往何处?” 众人:卧槽!这是试验吧! 为免你答东、他言西,便都默契答道: “没看到!如果看到了,哪里还有让她逃了的理!” 蒙统领:Σ(°△°|||)︴ 好生有理! 但是,也好生失望! 姜利之心下佩服:这波民众,真机智! 这时,却见一读书人,向前一步,正是吴先生。 蒙统领又看到了希望。 众人:卧槽! 这是要闹哪样?! 你这厮胆敢出卖公主,明年大家就给你全家上坟! 只见吴先生恭敬一揖,才缓缓道来:“不才见过蒙统领。安乐公主的去向,不才那日有幸,刚好得知。” “速速讲来!” “那日犬子,曾在城东的官道上撞见过。犬子还因避让不及,被那妖女用马鞭抽了一鞭呢,正正抽在额头上。 犬子未去参加典礼,本不认识什么安乐公主。只因无端挨了那么一鞭,晚上我们父子一合计,那定是安乐公主无疑了。” 说着还让他“儿子”出来让众人看,果见其额头上一道新伤。 众人:我能拍手称好么? 这故事编得!有矛盾、有冲突、还有伤证,如果不是知道这安乐公主,这几日是怎么带着大家辛苦斗黑蛟的,老子都差点信了呢! 那蒙统领又问吴先生之子,“可知她去向何方?” 吴先生之子咬牙切齿:“当然记得,那妖女骑着马,一路向东,往鲤鱼山去了。” 蒙统领立功心切,听及此处,忙率了众兵士向东追去。 待到烟尘已消,吴先生才向姜利之道:“公主殿下这招真是高呀!” 哪是什么“犬子”,不过是听了姜利之安排,编的瞎话,又刚巧撞见个额上有伤的。 “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公主明示。” “先生请讲。” “反正是编故事,直接编安乐公主已死,便可了却今后一众纷扰,且敌在明,我在暗,不更有利于殿下今后行事么?” 姜利之浅浅一笑,“吴先生,不给他们找点新目标,我们又岂会如此顺利脱身?” 吴先生不由抚掌而赞:妙!妙!妙! 天气晴好,已近黄昏。 一排飞鸟向东飞去。 东面过鲤鱼山,是西北向东南方向、绵延千里的巫山山脉。 翻过巫山便是云湖。 那云湖在星纪、日耀、元徵三大国之间,因湖中天门岛上有直通归墟秘境的传送门,乃人族皇室,前往蓬莱朝觐的必经之道。所以此湖乃是一块公地。 这块公地,自是由灵族与三国使者共同守护。 三国使者,也就意味着有元徵国的人。 作为先皇遗孤的失势公主,那元徵国的圣武皇太后,可是她亲姑奶奶。 这些年,星纪与元徵战火不断,一大重要原因,不正是这位姑奶奶,看不惯她那个弑兄夺位、残害亲族的亲侄子么? 所以这皇太后,可是最好的靠山呀! 这个小目标,且让那蒙丛泰去努力想像与忙活吧! ———— 夕阳西沉,归鸟投林。 公孙琰回城。 却见那澜沧江边,人头攒动、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只见空旷的砂石岸边,一堆堆篝火热情地跳跃着,一坛坛美酒堆成几堆小山。 一只只虾妖,被五花大绑着,扭曲着、挣扎着,并着那猪呀、羊呀、鸡呀、鸭呀,一路路被人们抬至江边。 篝火旁的案几上,堆满了油、盐、酱、醋、花椒粉、孜然粉、辣椒粉及各色密制蘸酱。 远离河的这一边,竟还搭起了一方戏台子。不一会儿,鼓乐声起,伶人登台。 那各色人等,忙着宰妖的宰妖,忙着烧烤的烧烤,忙着看戏的叫好连连。 公孙琰忙抓了个男子询问情况。 “公孙公子安好! 是这样的,下午禁军来过,为免与申屠将军正面冲突,殿下一时情急,令将军找不到黑蛟不准回来吃饭。结果老大认真了,真就不肯带队回来吃饭。 他金丹大佬,早可以不食五谷了,但众兵士不行啊!怎么办呢?”话及此处,那人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怎么办?”公孙琰很配合。 “不准回去吃饭么,又不是说不准在这儿吃饭。所以殿下决定,在抓到黑蛟前,大家就在这儿吃饭了!” “。。。”公孙琰不由抚掌。 不得不说,这人族玩起文字游戏来,真是高手。“但这不像普通吃晚饭呀!” 这时,戏台上开场戏已过,姜利之登台…… 第26章 不容易 众人见到他们的公主殿下,欢呼雀跃,掌声雷动! 姜利之大骇:老娘现在这么受欢迎了么? 稍一挥手问好,欢呼声便一浪高过一浪。 再压压手掌示意安静,顿时整个河岸便鸦雀无声。 姜利之:(⊙o⊙) 这,这,这难道就是影、响、力?! 这感觉——真tmd爽! 心下涌起一股暖流,有这样的影响力,也不枉费自己这波人这几日的辛苦了。 她突然觉得,此情此景,自己应该来上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呃……大家,欢迎大家来参加千虾宴……那个,那个,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嗯……都躁起来吧!” 欢呼声顿时响彻整个河川。 鼓乐声再起。 不一会儿,烧烤的香气、美酒的香气四下弥漫开来。 公孙琰先是一惊,千虾宴!继而勾唇一笑,这小丫头,借口还找得挺动听! 阿啾!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姜利之揉了揉鼻头。 全虾宴什么的,弱爆了,没吃爽! 要整就整千虾宴! 还偏要在黑蛟的家门口整! 老娘偏就要个一石三鸟,哈哈哈哈! 那边沈醉离可劲招呼着公孙琰二人。 男子忙提醒到,“殿下已为公子在那边留了席位,公孙公子,请吧。” “对了,你谁呀?为什么叫申屠将军老大?” 周安欲哭无泪,算了,习惯了,“小人周安!” 周安? 细细想来,小丫头的人马里,似乎确有这么一个人。 再一打量,这不是昨晚躺地上,被小丫头摸来摸去那位么? 不是中毒了么? 不规规矩矩养伤,这会子来凑什么热闹? 待到走近众人,方道:“你不是中箭又中毒么?这么快就好了?” 沈醉离一听,忙关切起来:“是啊,撇开毒不谈,单这箭伤,以你这凡人之体,怕是暂时不宜沾河鲜、辛辣等物……” “非也、非也!”青阳不知从哪窜出来,“今夜大家反要多请周安吃几杯,那伤口嘛,拿酒消消毒,好得更快些!” 说得高兴处,还一把抱过周安,全然没顾及什么伤情,疼得周安呲牙咧嘴。 周安内心狂泪,这些人啊,中午全虾宴就没我的份儿,这都千虾宴了,可不能再亏我一个! “胡说八道!”申屠岩斥责青阳道。 见着申屠老大,周安像是见着了曙光:果然还是老大知道疼人! “不过这有伤在身么,”申屠岩为难了一下下,又道:“还是该好好将养。” 便命了人送周安回去,又特意吩咐一定要煮碗白粥,眼瞧着伤病员喝完了才能回来。 看着周安被人硬拖着回城,千般不舍、万般不愿的样儿,申屠岩又叮嘱道:“不许调皮!” 周安:(╯‵□′)╯ノ┻━┻ 调皮你妹啊! 我tm的得罪谁了? 不顾伤痛来吃个千虾宴,怎么就那么难呢? 公孙琰浅浅一笑,心情大好。 ———— 烤肉下肚、酒过三巡,气氛越发活跃起来。 戏台子上的角儿,铿锵有力地唱着过去英雄的故事,台下戏票喝彩不断。 另一边,玩耍的人们,划拳的划拳、抓阄的抓阄、投壶的投壶、打马吊的打马吊,还有赤着膀子跳舞的……也同样精彩。 姜利之等人没有饮酒,除开公孙琰、玄骐算客,他们这一小队人的酒,早被她命人换成了白水。 今晚可是有任务的! 公孙琰本只为喝两口水酒而来,辛辣刺激的烤肉这种凡俗之食,怎入得了他的眼。再想想,这肉还是妖肉,自己杀的妖不少,但都是弃之如垃圾,他们居然还…… 光想着就一脸嫌弃。 所以当那烧烤的油烟四起之时,便拖了姜利之孝敬的清酿,寻了个僻静地方独饮。 月色皎洁,几乎接近圆月。 明日便是十五了吧,阴气最盛之时…… “当当当当~” 公孙琰刚从沉思中拉回神识,便见一把火辣辣的烤串横在眼前,不由皱眉,急忙推开。 “怎么?不开心?”姜利之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猛然凑到他眼前,害得他心脏又是一记咯噔。 “没有。你这小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公孙琰抱怨。 是了,那一惊,定是被她吓的。 姜利之噘噘嘴,“我可是光明正大过来的啊,是你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说着便在公孙琰身边坐了下来,顺带撸起了串。 虽然虾妖烤全虾也不错,但撸串儿的感觉,才是烧烤的灵魂啊! 姜利之沉醉在美食里,哪里注意到公孙琰此时,竟是整个人僵在了那儿。 喂,要不要坐这么近啊! 都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啦! 不是男女受授不亲么? 果然是诳我替你抓妖怪的吧! 此时的公孙琰,早已从如意和徐昆等人那儿,听完了下午姜利之如何诳走禁军的。 看来大哥的话真是至理名言呀,越漂亮的女子,越会说谎! 其实,姜利之坐的距离,在普通人看来并不算近。但不知是他们这些高修为的人感知特别敏锐,还是说公孙琰一直习惯了高高在上,从未有人如此近地靠近过自己,所以才觉得特别难受。 姜利之见公孙琰又变成了闷葫芦,又将烤串递了出去,“男孩子,应该多吃肉!” “我三岁筑基,早已不食五谷。” “啥意思?是说三岁以后就没吃过饭?” 公孙琰一脸黑线,是不食凡食,不是不吃饭。哎,算了,说了她也不懂。 好可怜,三岁,味觉还没发育完全吧!为了修仙,就从此与人间美味说拜拜啦?在姜利之看来,没有美食相伴,纵然长生不老,又有何趣。心下竟然心疼起公孙琰来。便执拗地将烤串往公孙琰面前送了送, “要不就小小尝一口吧。不是要体验人族世界么?不涮个火锅撸个串,不叫体验!” 公孙琰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不吃妖肉。” 姜利之一脸黑线,原来是挑食呀! 忙选了几串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烤串奉上。 “太油!” 忙换上羊肉串。 “太膻!” 烤牛肉。 “太老!” 烤馒头。 “太辣!” 姜利之:?(`Д’?) 这挑食得不是点把点啊! 便正色道:“这位公子,这人生百味,正如这饮食百味一般。酸甜苦辣鲜麻咸,体验百味饮食,也是一种修行哦!” “当真?” 毫无修为的人,跟元婴修士讲修行,这分明是在哄鬼!但姜利之的那一脸正色,公孙琰竟信了半分。 “当真!你看人家申屠岩,他就在修行!” 公孙琰朝着姜利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申屠岩嘴边油光跟脑门一样逞亮,手里眼里满是新鲜烤制的烤串,脚边空签满地,脸上红光满面。 这、这难道就是修行的乐趣? 公孙琰接过烤馒头,正欲送入口中,犹豫了一下,竟然转过身去…… 姜利之:(′??Д??`) 吃东西都要背人的么? 你丫为了形象,是有多不容易呀! 小小咬上一口—— 好辣!好麻! 不过,回味么, 真香! ———— “这是我先发现的,凭什么给你?” “凭老子的拳头!” 不知为何,人群中一阵骚乱…… 第27章 不祥之物 姜利之到现场时,徐昆已将互殴二人组拆了开来。 稍一盘问,才知二人所争之物,乃是两片犹如紫水晶的小碎片。 很快便有人将小碎片用盘子呈了上来。 姜利之一眼瞧出,这不与自己在黑蛟额上翘下来那块结晶相似么,只不过这些碎片小得太多。 姜利之正欲拿一片细瞧,徐昆忙道:“殿下不要碰此物!” “为何?” “此物是从火堆里发现的,应是虾妖之物,恐怕对人不祥!” 闻得“不祥”二字,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倒退三步。 “此话怎讲?” “小人适才不知,刚触及此物,只觉一股暗黑的力量,然后便觉身不由心。 所幸此物碎小,加之小人早些年在仙家门派学了些定心神的术法,不然,现在怕已被夺去心神、闹出事端来了!”徐昆答道。 此时,那掐架二人组,也连忙借机不断告饶。 那拳头更大些的赵老幺,言说自己先是得到一片碎片,但自从得到碎片后,便不知自己干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怯懦一点的,声称自己叫李麻子,确实一脸麻子,言及自己从不与人争抢过财物,但不知为何,刚刚仅仅是碰了一下碎片,便有一股力量迫使自己非要占有这碎片不可,才会不自量力与赵老幺发生争抢。 故事听到此处,人群里也议论开来。 “怪不得,我就说嘛,那李麻子何等胆小怕事,居然敢顶撞赵老幺……” “我们水井巷的赵老幺,力气是大些,但也是出了名的好人呀,什么时候欺负过弱小了?在场的,你,你,还有你,不都得过他的恩慧么?” 在场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那掐架二人组洗起名声来。 姜利之细思众人所言,不由联想起昨夜黑蛟的变化,看来此物,或许大概确实,来头不小! “如此看来,此物能控人心志?” “殿下所言极是!还请将此妖物托高人封印为妙!”徐昆进一步提议。 高人?什么样的修为算高人? “徐昆的提议不错,只是……”说话说一半,最是挠人心。此时挠人心的正是沈醉离。 “传言有上古妖物,可自行修行、产生灵识,能操控凡人,甚至操控低修为的妖、乃至仙。此物都碎成这样,仍有此种余威,怕不是一般修士能够封印得了的!”沈醉离补充道。 听到沈醉离这么说,众人更是惊惧。一时间纷纷生起退意,唯恐此物还要生出什么神通来,祸及自己。 姜利之虽然心头害怕,但定神一想,不是一般修士能够封印的,那申屠岩和公孙琰算不算一般修士?所谓高人,自己手头此时不正有两大两位么? 瞬间觉得自己真是走运,自信心也毫无缘由地跟着爆棚。 正瞧见那捧盘子的仁兄脸都绿了,身体更是僵得像木偶,便将盘子接了过来,细细端详。像紫水晶,还挺好看的!再定睛细瞧,似乎确实有黑紫之气萦绕其上,让人后背发凉。 正瞧着,却听有人急急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殿下,殿下,殿下,那老乌龟不见了!” 那人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一物如大型号的井盖,被掷进火堆,砸起满天火星与烟尘。待到烟尘稍散,众人也不顾害怕,纷纷上前细瞧。 那熊熊烈火中,烧灼着的,不正是逃跑的老乌龟么? 此时老乌**和四肢俱缩在壳内,活像一只巨型烧饼。 申屠岩缓步进入众人视野,又将一人扔在地上。 众人像那田间的傻大鹅,又纷纷伸长了脖子瞧来。那昏死过去的人,不正是陆庄主么?! 姜利之嘴角微不可察的浅浅一笑,果然猎物开始按捺不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赵老幺与李麻子的闹剧,是这老乌龟为了逃跑使的小伎俩,目的是转移众人注意力。 不过,既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又怎会不在姜利之的计算之中呢。今晚烤了这么多虾子,独独还没烤了这老乌龟,总不至于这老乌龟是认为自己仁慈或者愚蠢吧。 申屠岩摸了圈锃亮的头顶,“这陆庄主被控制得太深,没办法,只有将他打昏喽。” “噗呲。”申屠岩说着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只是可惜了,你是没瞧见刚刚的情形,哈哈,这老乌龟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那陆庄主背着它,累得跟只虾子似的,哈哈哈哈!” 众人一脸黑线。 虽然想着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陆庄主也有今日,心情大为舒畅,但这申屠岩讲笑话只顾自己先笑为敬的风格,呃…… 半晌后,所有围观众人,俱都尬笑起来。 能不笑么?金丹大佬讲笑话你不笑,你敢这么不给面子? 姜利之瞧瞧申屠岩,又瞧瞧众人。好吧,修仙大佬在这个世界是真的——牛! 叮。一声细响,盘中又多了一片小碎片。 姜利之转头瞧来,放入碎片的,正是少年青阳。 “那老乌龟,正是用的此物控制陆庄主。” “此物不是能控人心神么?小青阳,你没事吧?” 青阳:(╯‵□′)╯ノ┻━┻ 这是侮辱么? 赤裸裸的侮辱,对么? 老子好歹炼气七层,怎能跟徐昆那种凡人相提并论! 再说,我都十四岁了,哪点小了?! 千般不满,最终化成两个字——“没事!”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比修仙大佬更牛,那就是像姜利之这种狐假虎威的人。 “你没事,那你能封印此物不?” “不能?” “申老大呢?” “也不能!” “为什么?申老大不是那么厉害的么?” “老大是剑修,只会魔挡杀魔、佛挡杀佛,这封印之事,还得符修来才是。” “哦~” 青阳:(╯‵□′)╯ノ┻━┻ 哦什么哦? 很失望么? 术业有专攻懂不懂?! 你当老大万金油么? 什么事都赖着老大!老大! 老大上辈子欠你的? ———— “殿下,烧烤架已支好!起火么?” “起火!” 如意来报告时,姜利之已命人用小瓶将碎片装好,并吩咐青阳随身带着。青阳虽一百个不乐意,最后还是接了任务。 现在,姜利之要做的事,便是生烤老乌龟! 第28章 大仙饶命 时间拨回到头一夜,姜利之刚从鲤鱼山回到沣县县城。 当时看到清一水儿的虾兵中,独独这么一只老乌龟,就觉得好玩。那时那老乌龟同现在一样,头和四肢俱缩在壳里,死活不肯伸出来。 姜利之便拿脚踢了踢龟壳,“哟,这里还有一只老王八!” “你才是老王八!老身才不是王八!老身是龟!堂堂正正澜沧水府正主!” 姜利之跳开半步,嘿,敢情这老乌龟还会说人话! 还自称什么“正主”! 这背后有故事呀! “哟,都当俘虏了,还装什么装!说你是王八,你就是王八!” “你才是王八!”老龟继续回嘴。 姜利之很满意,“区区一只王八,还说什么澜沧水府正主!真是笑掉人大牙!怕是给那黑蛟刷马桶的还差不多!” “哼!那黑蛟不过是强盗、贼人!诳我幼女、占我水府,不得好死!” “那也是你自己没能耐!你且说说他如何诳你幼女、占你水府,兴许,本姑娘听得高兴了,还能替你打抱不平!” 老乌龟此时才反应过来,多言了!“偏不告诉你!” 当时,姜利之本有意为难为难它,但一来自己也乏了,二来觉得没有观众的戏委实没有意思,便只命人将那乌龟翻了个肚皮朝天,并加派了人手严加看管。 然后,时间回到今夜。 做事之前先吃饭,这是姜利之的一贯主张。祭好了五脏庙,便来收拾这老乌龟。姜利之先是将老乌龟架上烤架,燃起最旺的火来炙烤。 “乌龟肉不仅富含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矿物质等,营养丰富,且具有舒筋治劳、润肺止咳之效,非常适合当下大家辛劳过后滋补之用。” “虽然红烧更美味,但这烹饪条件有限,生烤熟后,蘸酱也是不错的。” 姜利之一边向众人介绍烹饪计划,不时还往那幽黑幽黑的澜沧江边看去。 她在岸上下饵,沈醉离则在江边静待猎物上钩。 然而,姜利之却是没有料到,这老乌龟竟然并不好料理。 眼看着烤架上,生铁都已烧得通红,怕是快要熔了,而老乌龟却是哼都没哼一声,乌黑的龟壳完好无损,似还有一团寒冰之气萦绕之上。 姜利之噘噘嘴,一点物理知识她还是记得的,铁的熔点大概是一千五百多度,这老乌龟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既然凡火对付不了,即刻便又拜托公孙琰,祭起九幽烈焰阵来伺候。 公孙琰亲自启动的九幽烈焰阵,威力自然比头晚申屠岩启动的大了不知多少倍。 申屠岩急忙附耳嘀咕,“不是说要慢慢来么?这阵太过厉害,怕是不过几息,便要将其煅成灰飞。” “无妨。此龟的壳,怕是比那黑蛟经烧!” “哈哈哈哈!”姜利之正言语间,却是听到阵中老龟一阵狂笑:“老身八百年修为,比那小小黑蛟多活三百年,岂是那小东西能比的!” 姜利之一脸黑线,都这时候了,不知道还狂个什么,“行,你多活三百年,可你还不是跟人家黑蛟打工!” 阵中老龟一阵沉默,良久后,“小女子,你莫狂,有我这千年护体神功在,量你拿我无奈何!” “要不,我还是一剑把它劈了吧!”公孙琰提议。 此时阵中的老乌龟:Σ(°△°|||)︴ 卧槽! 打嘴仗一时爽! 竟一时忘了还有那位大仙在! 姜利之噘嘴,“不,说好的要生烤,我定要慢慢地、慢慢地,将它烤个外焦里嫩!” 老乌龟:呼!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小命暂保! “要不,用雷劈吧!”姜利之接着道。 老乌龟:(╯‵□′)╯ノ┻━┻ 你这个毒妇! “这雷电的温度倒是比灵火要高,用来烤肉倒也行。”申屠岩略一沉思,看来又得给自家殿下科普一下: “但是殿下,这大晴天的,哪里去找雷劈呢?” 别说是晴日造雷了,现下这世道,怕是会引雷诀的也没几人吧!申屠岩想道。 老乌龟:Σ(っ°Д°;)っ 是啊,咋忘了这一层! 安全,安全,还是暂时安全! “哦~”姜利之一脸失望。 以前刷玄幻剧时,不是常有哪种什么雷系术法么,还以为是标配的某种力量呢,看申老大这反应,看来这世界的术法也不怎样嘛! “若是雨天,我倒可试试新学的引雷诀,”公孙琰望向天空,月朗星稀,万里无云,“这晴日造雷,恰巧我也不会!” 公孙琰淡淡两句话,说得老乌龟是心惊肉跳,只觉得龟生实在太刺激! “不过我这儿有只紫金混元鼎,本是用来炼丹的,传言里面烧的是三昧真火,纵使万年妖骨,也是煅得。” 公孙琰言语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漂亮小鼎,再往地上一掷,眨眼变成三丈来高。 玄骐:主子,那不是你要孝敬母后大人的么?费了那么多周折得来,先用来烤乌龟,真的合适么? 唉,主子的事,咱小侍卫也不敢多言呀! 老乌龟:Σ(っ°Д°;)っ 完了!这下真完了! 姜利之:“老乌龟,我数十下,进鼎之前可有什么事需要交待!” “哼,没想到我八百年道行,竟栽在你等小娃娃手里……” “就这?一、二、三、八、九、十,扔进去!” 老乌龟:Σ(っ°Д°;)っ 你这会不会数数呀! “大仙饶命!” 终于求饶了。 然而众人均未料到,求饶的却是江中女子。 沈醉离一个飞身,将女子捞至众人跟前。瞧那身形,人身鱼尾,再见那面容,正是陈杏儿。 “你求何饶?我又没要你的命?”姜利之勾唇微笑。 那陈杏儿头重重地往地上一磕,“小女替龟仙人求情!” 还“龟仙人”,有龟派气功没有?单听这称呼,看来这陈杏儿中邪很深呀! “这龟仙人本是澜沧水府真正的主人,一直与人为善,深得人们爱戴。要说它有错,也是错在爱女情切,才会受那黑蛟摆布、为虎作伥!” “映岚!不要再说了!”老乌龟急急劝阻。 映岚?! 是在叫眼前此女? 果然她不是陈杏儿! 姜利之俯下身,倒想瞧瞧是何方神圣。 不料起身之时,却吩咐众人道:“实在太感人了,把那乌龟放回水里吧!” 众人:Σ(っ°Д°;)っ 第29章 就是可爱 好不容易捉来的乌龟,怎么突然要放? 众人虽然奇怪,但姜利之行事,一向出人意料,也没人敢质疑。 那负责将老乌龟投入鼎中的壮丁,齐齐儿应了声“是”,便哼哧哼哧地,齐力将老乌龟掷进了江水里。 江水涛涛,汹涌澎拜。 岸边众人,默默无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应该够一只老龟在水里神行个十里八里的吧,公孙琰率先打破沉默。 “接下来该怎么办?映岚!”他看向姜利之,口头唤出的名字却是“映岚”。 “你的‘龟仙人’抛下你,一去不复返了呢,映岚!你,打算怎么办?”沈醉离双手抱胸,胸前一片汹涌。 申屠岩却是没明白过来,这两人,怎生突然对公主如此不敬? “姜利之”尴尬一笑,“真是的,不要突然不约而同,给人家乱取名字嘛!怪吓人的!” 这时,原本跪在姜利之脚边的陈杏儿,却突然扑倒在地。 “杏儿!杏儿!我的杏儿啊……” 陈裁缝终于忍不住冲出人群,向那空地上半人半鱼的生物冲将过去。 “杏儿啊!你醒醒啊!”陈裁缝抱起陈杏儿冰冷的身体。那是一具没有任何体温的身体,如同一具死尸。 “老人家,请节哀,怕是醒不过来了!”沈醉离安慰道。 陈裁缝老泪纵横。 虽然他迫于压力,嚷嚷着要手刃逆女,但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娃。去年陈杏儿“出嫁”时,已是生离死别一场!老婆子伤心过度,三月后也撒手人寰去了。 当众人谈及杏儿还活着,他是那么的窃喜,哪怕她已经变成半人半鱼的怪物,但至少她活着,活着…… 然而此情此景,已经没人关心他一个小裁缝的悲情。 沈醉离一个眼神,徐昆忙命人将已阴阳相隔的父女俩抬了下去。 只有姜利之的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光亮…… “夺舍大法!你个妖怪,还想跟我们装糊涂么?”沈醉离愤然祭起双刀。 是自己大意了! 竟然让这女妖有机可趁! 换作夺舍的他人,两刀宰了便是,可眼前的是,一声声唤自己姐姐的小利之呀! 其实也不能怪沈醉离大意。 夺舍大法,是一种强行夺取他人身体的一种非常邪恶的法术。 一来,此术已于千年前被天道院列为禁术,在人地早已失传,这也是为什么申屠岩根本没有意识到姜利之被夺舍了。 二来,此术极耗修为、操作极为精细,传言中行该术之时,都需要极其严格的仪式与程序方能成功。任谁也料想不到,仅仅一个眼神交汇,即可夺舍他人! 别说沈醉离,就连公孙琰也是在发现姜利之行事诡异后,才发现姜利之中了术法。 已变成映岚的姜利之阴阴一笑,“不愧是铁城寨寨主,土匪头子沈醉离,映岚佩服!” 众人看向沈醉离,铁城寨寨主,土匪头子!果然,殿下的这位“沈姐姐”来头不小…… 尤其是申屠岩一波人,一直自诩忠良、正义感暴棚,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与女匪为伍! 不对呀,人家可是说过自己“打家劫舍”的呀!尴尬了,还以为是玩笑话…… “老娘就是土匪头子,怎么的了?”沈醉离上前一步,抬起杠来。 “那映岚我,今儿个偏就占了这小妖精的身体,同样,怎么的了?”映岚回怼。 申屠岩一拍大脑门,眼神瞟向公孙琰求助。 公孙琰摇摇头,女人吵架大概就是这样吧。 申屠岩只觉心头一沉,看来公孙公子也没办法呀! 唉!怪只怪,平日里,一群人只知道,有不服的,拿剑劈了就是。可眼前这情形,又如何拿剑来劈? 欢欢喜喜的千虾宴,出了这等意外,徐昆等人只得急忙赶了民众回城。申屠岩等人除了团团把映岚困住,免得她再作妖,却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 说也奇怪,这映岚自夺舍了姜利之的身体,却突然变得老实了,就如凡人一般,似乎再用不出什么术法来。 “奉劝诸位快点想办法!三柱香过后,这具身体将会永远成为我的!哈哈哈哈!”映岚得瑟。她实在太喜欢看着众人,恨她恨得牙根咬得咯咯响、却对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申屠岩又忙望向沈醉离求证。 沈醉离默默点头!是的,如果三柱香时间内,不能把她从姜利之身体中赶出来,那陈杏儿的下场,将是姜利之的下场。 申屠岩一拳击在巨石上,巨石应声而碎。他多想这一拳落在那该死的映岚身上,但就是打不着,可气不可气! 如意见大家没了办法,掉下泪来,竟然跑去央求映岚:“好大仙,美大仙,你夺舍我吧,我把我的身体给你!” 映岚一脚将她踢开,“哪儿来的贱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映岚非常满意自己新夺舍的身体,“现在,我可是你们的公主殿下,你们都得听命于我!哈哈哈哈!貌似洵修哥哥,也正迷恋这具身体呢!这回真是捡着好东西了!哈哈哈哈!” 众人见“姜利之”口头吐出其本人决不可能吐出的言辞,纷纷白眼相向,仍然无可奈何。 洵修哥哥? 谁? 迷恋? 难道是那只误以为自己是情圣的黑蛟? 沈醉离上前拉起如意。 这女妖若是夺舍的其它身体,她定要给其一个大嘴巴子。但是,想着那是小利之的身体,又生生将一口气咽了下去。 只将如意丢给青阳,“看好她!”又急令如意道:“不许哭,丢人!” 如意这才明白,自己越控制不了情绪,那女妖定然越高兴,忙抹了眼泪,咬住嘴唇。此情此景,自己就是个无用的人,至少要做到少添乱! 公孙琰皱了皱眉,瞧着眼前的“姜利之”,同样的嘴脸,却是如此可恶。 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可爱些。 虽然爱哄人,但就是可爱! 发现女妖映岚夺舍之初,他见沈醉离一眼便识破术法,还以为她有破解之法,唉,现在看来,这些人离了小丫头,真成不了事。 还好小丫头事先让自己留了一手。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该出手了! 第30章 并非桃源 只见他脚尖一点,瞬间便没了踪影。不过三息,一只巨型“烧饼”,重又重重地砸在众人眼前。正是不久前放走的老乌龟。 映岚急呼:“爹!你,你不是……” 众人:Σ(っ°Д°;)っ 刚刚不还叫“龟仙人”么? 原来是这层关系! 老乌龟仍旧缩在壳里,不吱声、不出来。 “啧啧,情急生乱呀!亏了你一番筹谋,想换他自由,啧啧。”公孙琰对映岚叹道。 水井巷的清酿,这地界最好的酒,姜利之找遍全沣县找到那么独独一坛。姜利之孝敬自己时,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一样弯弯,一样明亮,所托之事不过是对老乌龟用上个小小的追息术。 现在事后诸葛看来,追息术都用得浪费。那老乌龟记挂着映岚,逃走后又悄悄潜了回来,在不远处偷偷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竟然完全不顾早已进入公孙琰神识探查的范围。 所以公孙琰才感叹“情急生乱”。 只是可惜了,姜利之今夜,本来是想钓黑蛟的,结果钓来钓去,只有乌龟上钩。 看来这黑蛟不是太怂,就是太无情! 申屠岩见到老乌龟,上前一脚踩在龟壳上。 “嚓!”金色巨剑插入满是卵石的河岸,犹如插在豆腐上一般。 “妖女!老夫数到三,你若不从殿下的身体里出来,老夫就劈了这老乌龟!” “你敢!你要敢劈,我就咬舌自尽!”映岚竟然毫不示弱。 ———— 姜利之感觉自己似乎落水了,冰冷落寞。双手扑棱,却又感觉不到水的浮力或压力。 她听到有人喊:“杏儿!杏儿!我的杏儿啊……”正准备回应一声,却有一只冰冷的素手挽住自己,想要把自己往“水”的更深处拉去。 姜利之本想挣脱,又觉对方并无恶意,加上好奇,便决定去瞧瞧。 一路过了几处“漩涡”、几处“湍流”,终于来到一处“水流”平缓的湖泽。 及至潜到最深处,黑暗退却,竟真有一座闪着光泽的水府,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斗拱飞檐。花园里更是奇花斗艳、异果吐芬、奇观处处、美不胜收。一路路拖着鱼尾的美人儿,摇曳着曼妙身姿,畅游在曲径回廊之间。 姜利之被眼前美景惊呆了,正欲流连,只觉脚下一滑,竟似又跌落进另一个梦境里。 “那黑蛟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你不是死心了么,为何还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先是老乌龟的声音飘进耳朵。 待到视线清晰,只见两只乌龟精正在房中密谈,房间的一角,是一只五花大绑、嘴中塞着破布的“美人鱼”。 “爹,你看我们这样,虽修出了手足,但背着这龟壳,还是像烧饼!也难怪洵修哥哥不喜欢。” “我们是龟!”老乌龟苦口婆心规劝。 “我不要做龟!我要做人! 爹,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呀! 要不用这法术,我即使像您那样再修行500年,也难有完整的人形,而现在,我马上就可以得到一具漂亮的、人的身体啦!” 两只乌龟交谈之际,姜利之偷偷靠近美人鱼,想为其松绑。 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而对方却是全无反应。 好吧,或许是吓傻了吧! 待到伸手去解绳,又发现自己双手,竟穿过了对方身体,全然碰不到任何实物。 她又拿手在人鱼眼前挥了挥。对方貌似完全看不到自己。 难道自己只是“旁观者”,旁观的是谁的记忆? 思忖着,姜利之又跑到两只乌龟精跟前,学着那天周安在大街上的样儿,跳上一支舞、再高歌上一曲。 果然,自己只是“旁观者”,什么也干涉不了。 那美人鱼被掳之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待到乌龟精行起法术,果真令其轻轻松松完成了夺舍。 映岚看着新得的身体,胸是胸、腰是腰,欢喜异常。 “这夺舍来的身体,可用不了多久。”老乌龟喋喋不休。 映岚甚不耐烦,“哎呀爹!不能用时,再换新的就是了呗!反正洵修哥哥总是喜新厌旧,这不正好么!” “你这原来的身子……” “不要了!”映岚欢快地舍弃了自己的肉身,游出了屋子。 姜利之正欲追上,又是那只冰冷的素手挽住自己,身形一晃,进到另一个场景里。 却是一片静谧的坟场。 “殿下,谢谢你,想要带我们回去。但是,我和她们,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雾气散去,显出陈杏儿的脸。 “这些都是?” 陈杏儿点点头,“这些姊妹中,除了五位是被村民当妖怪打死的,其余的,均是被那女乌龟精害死的。 那河神花心得紧,总是不出三四个月便换了新欢。那乌龟精为得宠爱,便会夺取新欢的身体,以让自己不断成为新欢。” 姜利之瞧那坟头,大抵有二十余个,正欲细数,身形一晃,又进入另一个场景。 一大群美人鱼捕鱼的捕鱼、织布的织布、嘻戏的嘻戏,甚至还有打马吊的。看上去在水府的生活还不错。 “殿下,带她们回去吧。也该让她们醒一醒,这里终究不是桃花源,更不是世外仙乡。在地上,大家都还有亲人!”陈杏儿央求道。 姜利之微微一笑,看来这陈杏儿,倒是个明白人。 又想起那一声声锥心刺骨的呼唤,“杏儿!杏儿~”,也不知这一缕残魂可曾听见。 为免伤怀,“我应该回去了。”姜利之回答道。 “是应该早点回去了!”说着陈杏儿拉着姜利之急速往水面游去。 终于似乎呼吸到了空气。 陈杏儿一指湖心一座矮岛,“这个叫龟背岛。”果然如一只巨龟,在水中露出龟壳。 又指向上游一座险峻奇山,“那个叫鹰嘴岭。在鲤鱼岭下游二十里。” 姜利之不得不佩服,这些地名取得真是质朴而形象。 “现在,殿下,你确实该抓紧时间回去了。”说着陈杏儿就将姜利之往外一推…… ———— 映岚与众人对峙中。 “唉,我说你们,也太不识抬举!你们的公主殿下——我,”她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正是新的安乐公主,“不是好好地在这么?!” 第31章 非同一般 映岚认为自己既然得了这身体,那么这身体所有的一切,理所应当都该是自己的。但是没想到这帮人,却是榆木疙瘩,不愿配合。 她劝说众人道:“只要你们愿意侍奉我,以我的修为,加上公主的身份,带你们建功立业、进爵封侯、世代富贵,还不是小菜一碟!” “呸,你也配!我们殿下比你好了不知千倍万倍,你快把她还回来!”如意率先回嘴。 “可劲儿吹吧!我已检视过这具身体了,明明就是无法修行的废材!我做你们的新殿下,哪点儿不好?” “哪哪都不好!殿下就是哪哪都比你好!你这妖女,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如意话音刚落,沈醉离率先鼓起掌来!这小如意,虽然只是无用的吵吵,但说出了大家心声,听着就是舒坦。紧接着,在场的人都鼓起掌来。 公孙琰不由感叹,这小小的姜姑娘,好生利害,不过几日,竟然这么受欢迎了?! “我有那么好么?”姜利之惊讶! “谁说你好了!是我们殿下好!占着人家身体就当自己是本尊啦,忒不要脸!妖怪,快把殿下还回来!” “如意姑娘,不要与那妖怪争执,待老夫先劈了这老乌龟再说。”申屠言说着便要举剑劈下。 “等一下,”姜利之道。 申屠言身体条件反射般一滞,而后自嘲起来,你个妖怪,凭什么你让我等我就等?然后又欲再劈。 “申老大,等一下,那乌龟还有用!”姜利之急忙阻止。 申屠言身形又是一滞,拜托你个妖怪,别学殿下叫申老大好不!这个声音、这个叫法,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呀! “我是姜利之!” “我还是申屠岩呢!” 巨剑劈下。 铛。 竟是公孙琰的剑格挡下来。 “她真是姜姑娘!” “啥?!” 与众人一起惊讶的,还有那老乌龟。 老乌龟此时惊得从壳里伸出头来,长长的脖子,真的非常方便来上一刀。 “你把映岚怎样了?”竟是老乌龟急急问道。 “映岚?”姜利之一时想不起来,身子却是被人差点扑倒。 如意抱着姜利之喜极而泣:“殿下,真的是殿下,太好了!太好了……”说着说着,明明很高兴,泪水却越发止不住。 姜利之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是好,幸亏沈醉离一把拎住如意后衣领,将其拎开,笑道:“知道你个小丫头开心,但是别把眼泪儿鼻涕弄到殿下身上啦!” 众人哄笑,如意也噗呲一笑,忙躲到一边欢喜地擦泪去了。 待到沈醉离简要说明被夺舍一事,姜利之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没想到自己做个梦的功夫,居然是被夺舍了。 “你现在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脑子里会不会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沈醉离关切道。 其它众人,虽然也紧张着他们的殿下,但毕竟是一群大老爷们…… “没有啊,除了瞌睡,没有不舒服啊。”姜利之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众人虽然觉得神奇,但这瞌睡的毛病,真是他们如假包换的公主殿下,便忙着张罗送姜利之回城休息。 “你把映岚怎样了?!”老乌龟声嘶力竭地嚎叫,终于引起众人注意。 姜利之这才想起,老乌龟曾叫陈杏儿映岚,梦境里陈杏儿又让自己看到,老乌龟助映岚夺舍他人身体。 “你是映岚她爹?”姜利之问。 老乌龟沉默。 “所以,你就助纣为虐?!” 老乌龟更加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老乌龟方道:“要杀要剐,冲老身来!反正也活够了!但求大仙放过映岚!” “冤有头、债有主! 映岚这妖女,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要放过她?!这么些年来,她放过了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么?!”姜利之连珠炮似的诘问,问得老乌龟哑口无言。 见众人不解,又将陈杏儿如何托梦,女妖映岚如何夺舍她人身体之事和盘托出。 听得众人一时哑然。 姜利之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才又对老乌龟道:“死心吧!你的映岚回不来了!” 又与众人讲了,梦的最后,陈杏儿推了自己一把,她便又来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那便是识海。”申屠岩抓住机会向姜利之顺便科普。 姜利之点点头,“我只觉得有团东西在我前面,挡住了光,我便将它推开,于是便听到什么哪哪不好、哪哪都好。” 姜利之说着,还专门去瞟如意。如意忙往青阳背后躲,青阳却偏不让她躲,惹得众人一场欢笑。 “现在想来,那个东西如同烧饼生出了头与四足来,定然是乌龟精——映岚的灵体了。”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是什么操作? 是已把女妖干掉了? 几百年修行的女妖,就那么轻易干掉了?! 连公孙琰都不由感叹,看来这小丫头,非同一般呀! 因着姜利之嚷嚷着困倦,众人忙收拾收拾准备回城。 公孙琰祭出青鸾仙剑,向姜利之邀约到,“走回去不知几时,我送你回去吧。” 姜利之大喜,这就是仙侠剧里的御剑飞行吧!而且还是公孙公子带我,这也太爽了吧! 堪堪爬上剑来,却是连着几个呵欠。 公孙琰一脸黑线,本尊的仙剑,难道不是应该让你惊艳的么?哎,算了,这小丫头。 仙剑凌空而起。公孙琰叮嘱了一声站稳,姜利之哦了一声,便如离弦之箭消失在众人眼前。 申屠岩有心也得瑟一下御剑飞行,但见剩下两位姑娘,带谁或不带谁都不好,便拎起老乌龟,闷闷不乐地先行一步。 众人紧随回城,不在话下。 夜风微凉,姜利之还未来得及体验飞行的乐趣,却是双脚已在县衙后院。 好快! 连最初回城的民众都还未回得城来。 好不爽! 还未好好体验,就结束了! //(ㄒoㄒ)// 但又觉得困意排山倒海,怏怏地向公孙琰道了谢,回屋便一头栽倒在大床里。 姜利之虽然说得轻松,但毕竟是夺舍大法中的神识之战,自是凶险异常、极耗能量。公孙琰在窗外悄悄听得姜利之呼吸变得深沉,方才安下心来。在夺舍之战中,原主回归后又生异样的事情也不少。 听得众人陆续回城,公孙琰复又来到空无一人的河岸。 第32章 鸿蒙元石 只是稍稍掐了个诀,一星星紫色的微光从各处余烬里飞出,汇聚融合在一起,然后又融进一块核桃般大小、紫光奕奕的灵石之中。 那灵石落入公孙琰手中便不见了,应是进了某种储物法宝。 待众人走后,再来收集碎片,同姜利之翘下黑蛟眉心碎片那晚一样,倒不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只是不想多费口舌罢了。 ———— 次日,姜利之一觉睡醒,已是黄昏时分。姜利之虽极是尴尬,但见众人全无责怪之意,便只管悄悄摸向厨房。 如意早已备下一大桌子好吃的,饭后又被沈醉离架着在门廊下散步消食,最后再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按了个摩。姜利之感慨,再做个香薰就更爽了。 虽然整个过程,众人只管宠溺着她,而姜利之却觉得自己就像那考试拿零分的小孩,回到家居然没有棍棒伺候,便极度怀疑必有后招。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刚刚所经历之事的凶险,也不知自从公孙琰向众人科普了夺舍之战后原主的各种异样,众人早已提心吊胆了一整天。 都言不曾失去,哪知珍贵。经过此事,众人更加了解到姜利之对各自的重要性,不担心、不宠溺才怪。 这也算是姜利之因祸得福吧。 ———— 狭窄阴暗的陈裁缝家。 陈裁缝独自一人对着陈杏儿冰冷的尸体,就像一年前送走老婆子一样。 天已完全黑了,他也不点灯。月光从窗户纸的破洞里洒进屋来,斑驳地照在陈杏儿的脸上。 女儿小时候的纯真乖巧、长大时的巧笑嫣兮,以及老婆子的温柔贴心,此时犹如利刃,反复割着陈裁缝的心。脸上却是一片漠然。 他一个小裁缝,又没几个亲朋,老婆子去世时就没多少人来吊唁,这下陈杏儿死得不明不白,人人对他这个小裁缝都避之不及,更不会有人上门来了。 偏偏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那本就是破门,家中也无财物,也没落锁。 敲门声响过三遍,见无人应答,来人只得推门而入。 “陈茂林先生!” 自从他十六岁立业,干起裁缝营生,二十多年了,日常人们都只叫他陈裁缝。此时听闻有人温言细语唤起自己大名,不由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此时,来人的随从,已点亮唯一的一盏煤油灯。陈裁缝才勉力看清对方的脸。连忙一个大礼,叩在地上, “公主殿下!” 姜利之连忙将其抚起,“我是来送杏儿最后一程的……” 陈裁缝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没为杏儿设灵堂。一是没钱,二是自知无人来吊唁。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来了,而且还是堂堂的公主殿下! 姜利之一番宽慰,自不在话下。但不管怎样宽慰,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想起那个梦境,她嘱咐随行的徐昆,让其在公用祠堂为陈杏儿设置灵堂。她不仅要为陈杏儿设灵堂,她还要全县的老百姓都来祭奠她、感恩于她。 对于已去到另一个世界的人,活着的人,能做的真的不多…… 她此行除了带着徐昆,并未带其它随从。在一些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还不宜大张旗鼓…… 从陈裁缝家出来,只见满月悬空。 虽然思念黄不易,但姜利之还是强令自己坚强,毕竟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为了陈杏儿、为了自己、为了每年“嫁”给河神的所有女子,也为了这一方百姓…… ———— 姜利之回到县衙,问过未来几日天气之后,又独自回房筹谋去了。 哪知,坐着就想躺着,躺着躺着便睡着了。众人只以为她是回房休息,皆叹这夺舍之战真是耗费元神,不由得又为姜利之心疼了一番。 是夜,满月悬空。 天上无星、地上无声。 一些诡异的力量,在悄悄滋长…… 子时。 姜利之突然睁开眼。 tm的,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 在床上滚个几番,确认自己失眠后,姜利之干脆出门溜达。 这县衙是典型的前衙后院结构,以方便县老爷办公和生活。 贾县令长居沣县县令之职,不仅外头置办的庄园繁多,这县衙后院也是被他建得亭台水榭应有尽有。虽然贾县令的审美有待提升,但毕竟流水飞瀑、林木郁郁、芳草凄凄,姜利之在园中也是逛得心旷神怡,不觉渐入深处。 姜利之见得前方一池,波光鳞鳞、热气蒸腾,心下好奇,上前细瞧。及至来到池边,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波光鳞鳞,分明就是一池水煮开了嘛。 温泉?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后院竟有温泉? 说到温泉,咋个突然觉得饿了呢? 想着饿了,便立马折返了回去。 待到姜利之跑开,躲在池中假山之后的公孙琰,方才微微松下一口气。但身上的高热,却不能使他轻松半分。 一个小小县衙后院,怎可能有温泉如此稀罕之物,不过是公孙琰身上的高热散发出来,将整池水都烧开了罢了。 此时,公孙琰双手法印之中,悬浮着的,正是那枚核桃大小的灵石,只是紫黑之气浓郁异常,一股股黑气不断撞击着法印结成的灵障…… 公孙琰也不知这枚石头,究竟应该叫灵石还是叫邪石。 家人只告诉他,他诞生之时,这枚石头就在其手中。 也因着这枚石头,虽然仅仅只是家中次子,但他在蓬莱所受的礼遇,却是比身为皇储的兄长还要高。 他们叫这枚石头为—— 鸿蒙元石! 乃上古神石! 但其渊源传承,为何会伴自己而生,他访过了许多地方、问过了许多人,但是所有人等,要么确不知情、要么讳莫如深。 此趟出岛游历,不居峰闲云阁的长老们突然找到自己,为的也是这鸿蒙元石! 要知道,那可是闲云阁长老啊! 不同于人族,人皇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灵族,闲云阁长老虽不理庶务,却是比灵皇还要崇高的存在。 他们说,他手中的鸿蒙元石并非完璧,游历的同时须得收集其它碎片。 而至于为何公孙琰更愿叫这鸿蒙元石为邪石,实在是这石头邪魅异常,尤其是满月之时,邪气外溢,如若压制不力,只怕会让人堕魔! 思及此处,却听一路小跑之声,正是姜利之又回来了…… 第33章 大小局势 姜利之不仅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 仔细一看,竟是——鸡蛋! 公孙琰:Σ(っ°Д°;)っ 这小丫头想干嘛!? 难道要用我的洗澡水煮鸡蛋!? 等等,人家又不知是你的洗澡水…… (′??Д??`) 姜利之却是欢喜得紧,没想到在这穿越的苦逼生活里,竟然还可以温泉煮鸡蛋!哈哈哈哈! 一路小跑,刚至池边,只觉脚下一绊。 卧槽! 老娘只想煮鸡蛋,没想煮自己呀! 但是,哪里还控制得了身体平衡,只见鸡蛋与人一起下了“开水锅”! “救命!” 姜利之拼命扑棱。 咦,不对,这水不烫了啊! 咦,不对,就算水不烫了,我也不要会游泳啊! “救……咕噜咕噜……” 姜利之呛了水,身体不住往下沉,才意识到这大半夜的,又是这么林深不知处的,谁来救啊……再想想自己这死法,祭文上会不会写:“姜利之,女,十八岁,因煮鸡蛋,不幸失足溺亡……” (′??Д??`) 好羞耻! 好绝望! …… 生死一线间,一只大手拉住了她。 也不知为何,姜利之跌入水中之时,公孙琰手中的鸿蒙元石突然安静了下来,那黑紫之气犹如见着巨大的恐惧,连忙潜入元石最深处。就连满池的热水,也像被某种异能吸去了能量,恢复了平常。 公孙琰刚觉轻松一点,便听见姜利之在池水的另一头,“救命、救……咕噜咕噜……” 这丫头,既然不会游泳,又哪儿来的如此胆量作死!? 无奈摇头,还是游上前去…… 姜利之觉得一股力量拉住自己,便觉是救命稻草,本能地手脚并用、一通抓扯并攀附上去。 仿佛间,似是扯开了那人的衣衫,又似是摸到了光滑绵软的肌肤。 似是对方的身体僵了一下。 “别乱动!”是公孙琰的声音。 姜利之灵台顿时清明。 卧槽! 老天爷对我不薄! 公孙琰呀公孙琰,是你叫我别动的哈! 及至公孙琰将姜利之抱上岸,姜利之右边的爪子还在公孙琰的怀里,好好揣着。 公孙琰正欲拍醒姜利之,却见两股鼻血从其鼻下探了出来。 姜利之暗呼完蛋,这下公孙公子一定把我当女流氓了! 不对,我,好像、大概、有点、确实流氓了点。 可是,没办法啊! 谁叫他的胸肌如此撩人! 想装昏都没办法! 但昏还是要继续装的。至于鼻血嘛,事后死活不认账就是了! 她以为被占了便宜的公孙琰应该会戳穿自己,但公孙琰只是默默掏出其爪子,擦干其鼻血,又为两人打了个干衣术,再瞬移至房内,默默将其丢在床上…… 公孙琰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难道还能真拆穿她?! 以她的性子,怕是又要扯出“以身相许”的那通歪理…… 之前“那样,还有那样……”的账,到现在都还没还完呢,说什么也不能再添瓜葛! 这个亏吃了也就只能吃了! 难道还能摸回去不成? 思及此处,公孙琰不由向姜利之的飞机场瞟去…… Σ(°△°|||)︴ 卧槽! 我在干什么! 本尊的道心呢?! 只觉脸上一阵躁热,急急冲出房间,带着落荒而逃的味道…… 姜利之大喜过望,正欲在床上打上两滚,却听公孙琰又回到房间,便又继续装睡。 咦,他想干嘛啊? 难道觉得吃了暗亏,想要…… 怎么办?怎么办? 打是打不赢了,那只能——从了?!嘿嘿! 不一会儿,只觉一张温柔细软之物,盖住自己,原来是被子。 待到公孙琰真真儿走远,姜利之方从被窝里掏出右手,那光滑绵软的手感似乎犹在,再试试推推掌心, 我的天啦!哦,那犹如雕塑般的胸肌…… 不觉鼻血又淌了下来。 不行啊!鼻血这兄弟不给力呀!老是这样,以后还怎样那样还有那样了? 不过,他刚刚给我擦鼻血了…… 还给我盖小被子了…… 有戏啊喂! …… 就这样,一夜无眠,自不在话下。 另一边,公孙琰打坐调息,也是一夜无眠。 这姓姜的小姑娘,先是把血石搞坏、又是把测灵石集体搞坏,今日,连那鸿蒙元石似也忌惮于她! 这姑娘,究竟是无灵力,还是灵力非同寻常? …… ———— 次日一早,申屠岩刚打开房门,准备闻鸡起舞,竟见姜利之破天荒地已在院中等着自己。 申屠岩御剑带姜利之,沿着澜沧江一路向下游飞去,不过三柱香时间,便见着那夜留宿的鲤鱼岭。再往下游飞行二倍时间,远远见一湖泊,虽不甚广阔,却如明珠镶嵌在崇山峻岭之间。 湖心一岛,确如龟背。 湖口一岭,山体如巨鹰之喙,果然鹰嘴岭不假。 两人落脚鹰嘴之上,见朝阳欲出未出,湖泽山岭之间,云雾缭绕,灵气丰沛,确实是易于滋养仙灵之体或者精魅妖物之地。 下游湖口,澜沧江水犹如千百万头野兽,咆哮着,挤进犹如天神巨斧劈出来的巫山豁口,一路俯冲,向传说中的圣地——云湖奔去。 其实不管是鲤鱼岭、鹰嘴岭,还是南岸的翠屏山,不过是巫山山脉外层山系的一点小山麓而已。而整个巫山山系,呈南北向,绵延几千里,东西向也有七百里,本是星纪与元徵国之间的天然屏障。 星纪、元徵两国历史上素来交好,当今元徵的圣武皇太后,还是姜敖的亲姑姑,姜利之的姑奶奶。 但姜敖登基后,大肆肃清异己、残害宗亲,个别有幸逃难至元徵的王爷公主,借了圣武皇太后的兵,屡屡复辟却未有所成。后反倒是姜敖的兵顺流而下,将元徵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十多年来,两军战事不断,近三年更加频繁。 虽然胜负各有时,但总的看来,却是星纪占了上风。至少,目前还占着人家阳、平二州十六郡。 申屠岩见着这大好河川,本就不明姜利之此行目的,加之惦记家国战事,便慷慨激昂地讲了一通昌都与国际间的局势。 言罢还道,“要不,末将送殿下去元徵借兵!” 姜利之惊讶:“那,这黑蛟还除不除?沣县的老百姓还管不管?” 申屠岩汗颜,只顾言说大局势了,却是忘了当下的小局势。半晌才问,“除了黑蛟后,殿下有何打算?” 姜利之漆黑的眼眸一转,早已有了打算,却道,“走,回县衙,忙完这波再说!” 第34章 糟老头子 公孙琰也是不知一早哪儿去忙活了,两路御剑飞行之人,却在县衙门口刚刚撞见。 昨夜之事,猛然涌上姜利之心头,只觉老脸一热,也不言语,不待申屠岩御剑落地,便跳将下去。 公孙琰见姜利之竟有羞赧之像,心里刚生出一朵快乐地花儿来,却见姜利之径直往周安房间奔去。 公孙琰:“。。。” 姜利之在周安房内,待了不足一柱香时间,便又叫了徐昆等人进屋受令。不一会儿,一群大老爷们领了旨令,纷纷前去忙活了。 见着议事结束,姜利之飘去其最热爱的厨房,公孙琰方才心满意足、该干嘛干嘛去了。 ———— “姑娘才貌双全、胆识过人,做我澜沧水府夫人,再合适不过!”黑蛟的脸,明媚灿烂。 “本尊真心爱慕于你,姑娘为何非要对本尊痛下杀手?!”黑蛟的脸,支离破碎。 姜利之从床上惊坐起,原来只是梦! 撇撇嘴,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心心念念的公孙公子都还没梦着呢,怎生先梦到那妖怪! 果然是噩梦! 再摸摸后背,更是一身冷汗。 此时窗外听到如意的声音:“沈姑娘,沈姑娘,快与我到厨房瞧瞧……” 姜利之因着黑蛟坏了午睡的美好时光,心下不爽,打算翻身试试再做个美梦。 “怎的?厨房能有啥好瞧的?难不成遭贼了?” 如意仿佛一滞,很快机变过来,“何只是贼!且是从未见过的高贼!最可气的是,偷啥不好,偏偏把给殿下准备的牛肉干和卤猪蹄给偷了个精光!” 姜利之猛然打开房门! 哪儿来的小贼!竟敢偷本公主的吃食! 待冲进厨房,只见一对酱鹅翅飞离瓷盘,并在自己眼前鼻尖嘚瑟两下,才颤悠悠飞上房梁,并一口一口地越变越小。 此时沈醉离与如意也赶了过来。 “那房梁上有人吧?”姜利之忙问。 沈醉离略一颔首,上前一步,朝那房梁之上恭敬一揖:“不知何方高人降临,小女有失远迎。还请高人不计前嫌、赏个薄面,下来吃杯水酒!” 得,这梁上君子,虽不地道,但应该道行不浅,且尚无其它不是,那就先以“礼”哄下来再说。 “这酱鹅翅可是你做的?”一道精纯浑厚的男中音。若不是来自房梁之上,问的是酱鹅翅之事,像极了电视剧里那些世外仙人的配音。 “不是。” “那我与你说不着。” 沈醉离:?(`Д’?) 如意往姜利之身后站了站,探出头去,“是我做的,你想怎样?!” 此时只见一道圣洁之光从梁上照下,圣光之中一位须发皆白、白杖白袍的老者,缓缓降临。 姜利之:Σ(°△°|||)︴ 卧槽!神仙?! 要不是你丫手中还操着酱鹅翅,老娘差点就信了。 “小厨娘厨艺精湛,深得吾心!不过这凡间食材,终难成就极致美味!小厨娘,要不要考虑与本尊去蓬莱研习厨艺?” 姜利之:Σ(°△°|||)︴ 卧槽! 这糟老头子! 抢了老娘的吃的不算,还想抢老娘的人?! 便与如意耳语了两句,如意方道: “蒙仙人垂青,实在小女之幸!但小女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速速讲来。” “那酱鹅翅本是昨夜的,也不知被哪个不爱惜粮食的,给……我想着还可以喂猫,才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 “哇……” “仙人,仙人,你还好吧!你放心,捡回来时,我是拿淘米水淘过的……” “哇……” 看着那白胡子老头,蹲在垃圾桶边,吐得脸都快绿了,三个女孩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笑得人仰马翻…… “云牙子真人!你怎么啦!”玄骐惊呼。 Σ(っ°Д°;)っ ———— 那云牙子真人,此时盘坐在姜利之平时所坐的、县老爷的太师椅里,气得直吹胡子。 小侍卫玄骐,前前后后小心伺奉着。 公孙琰恭立一侧,努力憋着笑。噗呲一声,公孙琰还是没憋住。 “你还笑,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云牙子气得直拿白玉仙杖直戳地。 青石地面应声而裂! 缝隙四裂开来,遇桌桌断、遇墙墙裂。 姜利之躲在屋外,小心地探头观察。 卧槽! 这糟老头子,这么厉害! 公孙琰立马收声,忙去哄师傅的玻璃心。 “师傅,可小心着点!这凡间的屋子,它不经戳!戳坏这屋子,我们可就没地住了!再者,刚不都解释过了么,那是今儿下午鲜制的,预备着晚上吃呢,我们都还没吃上一口呢!” “更可气,哪来的野丫头,居然哄骗本尊!” “师傅,咱讲理!你老吃的,可是人家的东西!” 云牙子:“。。。” “你个小兔崽子,吃了人家多少吃食,胳膊肘往外拐!” 公孙琰不应。 云牙子自顾自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为师是不讲理的人吗?吃东西是吃东西!骗人是骗人,咱各论各!” 公孙琰:(′??Д??`) 好吧,你开心就好! 口头依然是不应。 又是好一阵沉默,云牙子方才温言细语道:“愣着干嘛!还不叫你说那个姑娘来,我瞧瞧吧!” 姜利之这才上得堂来。 申屠岩紧随其后,心道:那糟老头子要胆敢对殿下不利,洒家也不是好惹的! 姜利之乖巧地福了福身,心里却早已是泪流成河。 公孙公子的师傅呀! 在这修仙界,应该算是半个家长了吧! 早知道,别说牛肉干、卤猪蹄、酱鹅翅了,就算把城南的有间酒楼搬过来,也得好好伺候呀…… 此时,“半个家长”发话了:“小丫头,为何哄我?” 姜利之:〒▽〒 这糟老头子,果然还是要兴师问罪!真是小肚鸡肠! “大仙远来辛苦,小女在有间酒楼早已备下酒席,想要让大师先腾腾肚子,以便……” 这理由,实在牵强! 不过,实在挠人心! “姑娘有心!也不必麻烦!酒楼就不必了,不必费那些银子……” 姜利之:咦?这白发仙人竟这么好说话?! “就还是刚刚那小厨娘吧,让她做两桌子菜吧!也不用讲究,有鸡有鱼有鸭就行,盐焗爆炒红烧清蒸都行,本尊不挑食……” 第35章 不可言说 一通饮食安排自不在话下。 如意领旨临行,公孙琰忙叫住众人,有点不好意思道:“呃,那个,关于备餐的数量上,刚刚可能没说太清,得备三桌……” 三桌?如意不解,“日常我们这么些人,也就一桌菜啊,今儿就算待客,两桌已是奢侈啦!” 公孙琰的脸更红了:“呃,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大抵就要两桌……” 众人:(╯‵□′)╯ノ┻━┻ 说好的修仙之人不食五谷呢! 这糟老头子,怎能叫什么“真人”? 应该叫“真饭桶”才是! 如意望向姜利之。 姜利之抚额点头。 如意撅了撅着嘴,死活要拖上沈醉离一起下厨。今儿个,周安等人,都有的是事情忙活,帮不上忙了。这三大桌子菜,可是个大工程。 沈醉离自知宰人和宰西瓜还行,但这厨房的小菜刀,还真耍得不习惯。 正犹豫之时,便有人自送劳力来了。 远远瞧见县衙门口,怯怯探出三个脑袋。沈醉离一瞧,喜上心头,大喝一声,三人便连滚带爬忙滚到沈醉离脚边。 “我们兄弟仨旧候寨主未归,特来找寻。”其中一人当先开口。 “探听到寨主住在衙门里,”另一人抢白,“我们兄弟仨还想,可不能够啊!寨主什么身份!山大王啊!……” 另两人忙捂住其嘴。 沈醉离笑了,“向仁向义,无妨,放开王莽吧!老娘土匪头子的身份,这儿不是秘密!” 三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世道是变了咋的?官匪一家亲了?! 沈醉离领三人给姜利之请了安,便支了三人随如意厨房忙活去了。 那王莽,人如其名,确实是个莽撞之人。那向仁向义,那面像,一眼便知是两兄弟。 只是什么时候,这土匪取名,也要挂上“仁义”二字了? 这名字一呼,还怎么打劫了? ———— 大堂之上,云牙子正襟危坐,恢复了一副岸然道貌的“仙人”模样。 “小丫头,听说你身为星纪皇室,却无半点灵根?” 许是被这仙人之姿震撼到了,姜利之虔诚对答:“小女刚从异界穿越而来,是不是星纪皇室不知道,但灵根嘛,好像真没有。” 云牙子厉色道:“你个小丫头,好生心宽!要知既然生为皇室中人,就算不以修为守卫一方黎民,修为不够怕是要在权力斗争中,死得尸骨无存!” 姜利之听得后背发凉, 〒▽〒 果然是一不小心上了贼船了! 怎么办?怎么办?! 姜利之脸色煞白,扑通一声上前抱住云牙子大腿:“仙人救我!求仙人把我送回21世纪吧!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公主,我说我不当,他们偏要我当……” 说着说着,更是泣下泪来。那个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委实人见人怜! 公孙琰:这丫头!这抱大腿的功力!啧啧! 申屠岩:殿下!你可是咱星纪的希望啊!你可不能随便撂蹶子啊! 云牙子只觉报了一箭之仇,心中暗爽,便缓了脸色,变回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温声对晚辈道:“丫头快起来吧!若不为救你,本尊哪儿有空临幸这破县城?”总不至于真为与你丫头抢酱鹅翅来的? “不过,这异界之事嘛,别说本尊不知什么叫21什么的,但就这划破虚空、自在穿梭三千世界之力,就非我等普通仙人所能办到的! 不不不,非是我等办不到!当今这世界,怕是无人能办到!小丫头,你就不要再诓老夫了!” 无奈,姜利之只得将当初黄不易带自己穿越一事,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中途还通传了徐昆前来作证。徐昆将姜利之穿越那晚,天空异像讲得详细,又指出其身着奇装异服,晕在县衙门口,给了贾县令收监借口。 姜利之只可恨没揣个手机啥的,这个世界没有之物来作证,只得穿上t恤、牛仔,供这些牛轰轰的井底之蛙开开眼。 云牙子深思半晌,又命屏退左右。 待退到申屠岩处时,姜利之阻止了,“申屠将军待我如父,无妨!” 申屠岩久久凝视姜利之,满眼皆是父爱之光。 见大堂之内只余下徒弟、丫头、及丫头贴心跟班,云牙子方才缓缓道来: “丫头,如你所言非虚,那道穿越灵符是令堂遗物,那么,令堂巫轻尘,其修为怕是——不、得、了!” “不得了?”姜利之不解,“怎么一个不得了法?” “何止是旷世无匹、世间第一!这神力,怕只有传说中的上古神族才有!” 姜利之:(⊙_⊙) 什么叫“上古神族才有”?! 要不要说得这么吓人?! 中二么? 申屠岩:一直传言,仪德皇后来历非凡,但这神族,不是早已绝迹不知多少万年了么? 公孙琰:“。。。” “丫头切记,再不要跟任何人,哪怕一草一木,讲及穿越之事,免生祸端!切记!切记!” 姜利之听得懵懂,但见云牙子形容严肃,便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有一事老夫不明,”云牙子捋捋白须,“令堂既有这等修为,令尊也是皇室血脉,论理……”话及此处,云牙子便打住了。 姜利之抚额,好吧,论理我不该是废柴对吧? 真是谢谢您照顾我的面子啊! 可是,在您老之前,我的面子早已被按在地上来回摩擦过了。 “丫头、伸出手来!” 一方白绸覆在姜利之手腕上,云牙子隔着白绸切起脉来。 公孙琰:(⊙_⊙) 所谓“男女受授不亲”,这么讲究的么? 那,小丫头…… 顿时,愧疚感排山倒海…… 小丫头的脉像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柔和有力,并无异样,云牙子便放出一丝灵力,探入姜利之体内。 姜利之刚感觉一股金色的、精纯浑厚的力量入得体内,温暖舒适,转眼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牙子早已如被蜇一般,将手缩了回来,惊出一身冷汗。 这丫头!这是何等诡异之力! 自己方放出一丝灵力,便被对方体内的某种异力死死吸住,并不断地抽取出去。 恰如那黑洞之中,潜藏着某种异常强大的异兽,探到了食物的芬芳,抓住那一丝灵力,便要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将对方吸食干净一般! 还好,拼得自身修为浑厚,方得摆脱被榨干的危险,不知换作他人…… “大仙,大仙,您还好吧?” 云牙子缓过神来,正要吐言,又再次向姜利之求证,是否要让申屠岩并公孙琰在场,接下来他将告诉她一个关于她的——天大的秘密! 第36章 老天刻薄 “小丫头,刚刚老夫放了一丝灵力入得贵体,可有何感觉?”云牙子问。 “像是有股热气钻到体内。” “没了?” “没了。” 云牙子一脸黑线,本尊精纯浑厚的灵力啊! 你就仅仅只是感觉到了一股热气?! 果然夏虫不可语冰、对牛不可弹琴! 云牙子吹吹胡子,勉力让自己更耐心一点:“这股热气就没有绕体一周、为己所用之类的?” 姜利之犹如木头,茫然地摇了摇头。 云牙子抚额叹气,半晌才道:“若老夫推断不错,丫头,你的灵力,便是吸掠他人或他物灵力之力!” 公孙琰、申屠岩:Σ(っ°Д°;) 怎生偏偏生出这种能力?! “丫头,你要知,那血石也罢、测灵石也罢,不是它们无用,而是你抽干了它们的灵力!” 姜利之:(⊙_⊙) 星宿老怪! 吸星大法么? 酷! 拍手欢笑道:“太好了!原来我有灵力!不是废材!天不弃我也!” 另三人头痛不已。 “好个屁!”云牙子当先喝斥。“要知道,修仙之人最宝贝什么?” “什么?” “当然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灵力!你就那么轻易给人吸走了,你说你是不是将会成为世界公敌!” 姜利之:(⊙_⊙) “你那吸来的灵力,可能为己所用?!” 姜利之继续:(⊙_⊙) 云牙子抚额,看你丫的懵样,定然是不能用了。 “既不能为已所用,吸来干嘛?专门讨打么?” 姜利之似懂非懂,总之,这能力不仅无用,还挺讨打的就是了。 (╯‵□′)╯ノ┻━┻ 老天爷,你对俺老姜也太刻薄了吧! 妥妥的后妈呀! 云牙子最后嘱咐:“丫头,藏好这个秘密!保护好自己!切记!切记!” 姜利之浑浑噩噩,出得门来。 明明是酷暑七月、艳阳高照,怎的觉得犹如腊月飞雪呢? 一只大手,覆在姜利之头上。姜利之抬头望向申屠岩,鼻头酸酸。 “没事,有我们在!” 小姑娘终究是小姑娘,终究还是眼泪与鼻涕齐下:“申老大,我没想吸你们灵力!呜呜呜呜……” 申屠岩手足无措,“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没吸我呀!我这手放你头上,不也好好的么?” 说着更是使劲揉了揉姜利之额前短发。 公孙琰在屋内,把屋外对话听得真切。 对呀!我都抱过这小丫头两次,也没被吸呀! 这个能力的使用,应是有个什么开关,只是小丫头还不自知而已。 云牙子见着姜利之远去,方唤回失神的某琰,道:“你个娃娃,号称天书阁的书看了一半,自有史料记载以来,可有关于此种异能的记载?” 公孙琰淡淡道:“有啊,很多啊,宗门所设聚灵阵,用的难道不正是这种能力?” 云牙子:Σ( ̄。 ̄ノ)ノ 这小兔崽子,能不能好好配合装逼了! “本尊说的是人,是人!可有人,或者说生物,拥有这种异能?” “从未耳闻。” “这就对了。 要知这宇宙虽有三千大千世界,一个大千世界又有一千中千世界,一个中千世界又有一千小千世界。别的世界老朽不知,但这个世界嘛,自创世以来,唯一流传拥有此等异能的生物,只有一妖! 不,论其神力,或许该叫其——妖神!” “妖神?” “对!” “师父说的可是……?” 公孙琰此时恍然大悟,如果将时间维度拉长,拉至创世以来,确有生物拥有此等异能! “对!正是妖收大蛇!” 妖收大蛇! 灵族传说中,上古神族时代,灭世双蛇之一! 双蛇与始皇帝的那一场战斗,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战争,始皇帝这边可是出动了十万大军,可谓是亘古未有、惨绝人寰! 但不知为何,那场战争并未有太多史料记载,倒是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传得热闹,故事版本也是花样百出。 但不管哪个版本,都有一个共通之处。便是那妖收大蛇,有一个令修士们深恶痛绝、被认为极度不光彩的能力。这个能力让十万灵族战士尽皆送命,或是化为废人…… 这个能力,正是吸掠之力! …… ———— 发现青阳不见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且都是晚饭中途了。 云牙子已经风卷云涌干掉了一大桌子菜,实力惊掉众人下巴。 发现青阳不见的还是周安。周安来报时,申屠岩还满不在乎,“一顿饭不吃,饿不着他。” “可是,自早上就没见着他了呀。”周安细细一回想,今日里都忙,没太在意,但确实自今日一早起床便没见着那少年了。 申屠岩正在啃猪蹄的手微微一滞,动作细小,一般无人察觉,但逃不过周安的眼睛。 申屠岩原来带的那一波人,周安入队第二天就算看明白了。 所有人等虽都是团结在申屠岩周围的,但申屠岩只管实力战敌,队内大小事务,日常还是靠涂几如老妈子一般里里外外操持,所以申屠岩也是忌惮涂几三分的。 今儿个如此大条,居然耍落一个大活人。虽说论战力,只要不闯入灵族宗门,在同族之中,多少不用担心吃亏。但毕竟还未成年啊! 就这,就够申屠岩在涂几那儿吃上一壶了。 “无事,小子性野,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嘴上虽这么说,但总觉得猪蹄不香了。 自识这几日一直都恪守本分的小侍卫玄骐,总算憋不住插起话来,“怕是找一找为妙!” “怎讲?” “怕是从昨夜便丢了!” “昨夜?” “是的,昨夜子时,我出门时,曾瞟得一眼小少年出门。我自以为他也是外出打野,没太在意,现在想来他的样子,不太对!” “打野?”姜利之并如意双双问起。 “就是打野怪。”玄骐解释。 要知道,虽然人族繁衍壮大至今,人地早已无多少精野妖怪可打。但昨夜毕竟是难得的月圆之夜,阴气倍盛,山林水泽之间,一些小妖小怪也会出来活动。相对于普通人最好足不出户,却是修行之人难得的打怪练手的好时机。 “有何不对?”申屠岩拉回被姜利之拉偏的话题。 “具体也说不上来,”玄骐努力回忆着,“对了,动作有些僵,眼睛……眼睛一片赤红!” 眼睛一片赤红?!申屠岩惊得猪蹄都掉了。 这个形容,多半是中邪了!这下方才急忙要外出寻找。 “申屠将军切莫急!”沈醉离温言相劝。 “能不急么?野小子多半是中邪了!也不知是被何物所控!” 听得此言,姜利之脑海莫名闪过自己交给青阳保管的三片碎片。 “劝你莫急,是我这儿或许有小青阳的消息!” 第37章 消散在风中 向仁向义并王莽仨上前回话。 “双眼赤红的小少年,身着玄衣,武功了得,对吧?”向仁当先确认对方所说的少年,是否与三人今早所遇怪异少年是同一人。 申屠岩望向玄骐,老夫怎知这野小子半夜出门穿什么衣服。 “正是。”玄骐答到。 “那就是了。今早我们兄弟仨,在月亮湾附近,正遇着这么一位少年!托这位少年的大恩大德,我们哥仨才捡回一条命来!”向仁道。 “正是正是。”其余两人连声附和。 “此话怎讲?” 向仁便讲,三人上午行至月亮湾附近,遇上追兵,生死一线间,天降一神通少年,三两剑便将十数人追兵尽数斩杀。 “我等本想好好谢谢恩公,但见恩公双眼赤红,言语无法沟通,恰似魂不附体、中邪之样。我三人也欲带恩公寻人医治,但只要我等稍加干涉其行动,他便要举剑斩杀我们……我等苦苦跟了三四里路,最终还是跟丢了。想着还要寻寨主,所以……” 线索已经明确,姜利之上前一步,作了部署,不仅申屠岩的人全体出动,徐昆并众衙役、沈醉离并“送劳力三人组”也是全体出动,连公孙琰、玄骐二人也被她请动了,齐齐奔赴月亮湾附近,开始了地毯式搜索。 只留下老吃货,并小厨娘守着老吃货。 老吃货低哼一声,自顾低头啃猪蹄。他已看过了,这一大帮饭桶,没一个会驱邪的。现在不求我,后面便叫你们好好求我! 公孙琰本要说些什么,但自己的师父自己最清楚,便不再言语。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自己修为和剑术虽然了得,阵法丹药也还勉强,独独这驱邪之术,自己偏偏就是悟不透、学不会。 实在不行,只有将人捆回来再说。 ———— 月亮湾地势低洼,有一弯堰池,形如弦月;有一曲溪流,与澜沧江勾连。 四周林木丰沛、灌木丛生。 此时已值酉时,本应明月当空,但湾内雾霭重重、阴气森森、不见光亮。 申屠岩并沈醉离各带着自己的人马,玄骐支援徐昆一组,姜利之并公孙琰,四组人马分头寻人。换着平时,这样的分组,姜利之都觉得自己是夹带私货的。但现在,她还真没心情与公孙公子怎样怎样。 毕竟,如果是真因为那三片碎片而中邪的话,那么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现在自然希望比任何人都先要找到青阳,以便将功补过。 这样的分组,只不过因青阳那战斗力,徐昆并上那几号衙役,若不支持上一枚玄骐,那纯粹就是去送人头的。 密林诡异、寂静无声。 突然林鸟惊飞、刀剑相击之声相闻。 是沈醉离那一队的方向。 未及姜利之请求,公孙琰已夹起姜利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送劳力三人组早已听令躲避保命。 沈醉离仓促接得数十招下来,已是有点气息不匀。这青阳少年剑之快,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平时,自己本有胜算,毕竟修为在那儿摆着。但今夜,也不知这野小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灵力汹涌,不知比平时高出了几倍。 赤眼少年哪里给她喘息之机,又是迅雷之势,一招接一招,如万箭齐发,密密攻击过来。 向仁兄弟仨眼看着沈醉离渐渐沦为下风,这恩公虽是恩公,但寨主更是他们可亲可爱的寨主啊!当即团结一致、起身拔剑、凝神聚气,大呼一声: “救命啊!” 话音未落,青阳已如炮弹般弹飞出去。 尘土未散,须要定睛细看,原来是公孙琰一脚将青阳踢了出去。 姜利之扶住沈醉离。她的沈姐姐身上已是三处血痕,所幸均非要害之伤。 这边心疼沈姐姐,那边还要叮嘱公孙琰“脚下轻点”,毕竟都是凡人之躯,不比黑蛟皮糙肉厚。 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向仁兄弟仨:还好我们果断求救,不然寨主她就…… 寨主没事真是太好了! 寨主果然还是需要我们的! 三人只见那小少年,也不知身体是什么做的,如炮弹般弹飞,不过须臾又如炮弹般射回。传说中的少年快剑,未及看清其走势,已是……叮当掉落于地。 兄弟仨:Σ(っ°Д°;)っ 那个公孙公子,究竟何方神圣?!对恩公他做了什么?! 此时青阳已摊倒在地。 公孙琰见那少年身体,不知都经历了什么,早已破烂不堪。如是清醒之人,怕是早已不能动弹。 不知是否是小丫头给的那三片碎片作怪,偏偏驱使着这具身体,不停战斗,不惧痛楚、不论生死。 所以化解其凌厉攻势后,顺便对准其后脑,“轻轻”来了个手刀。 正常情况,中“刀”之人,此时应该陷入昏迷,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沈醉离递了个眼色。兄弟仨中的向仁机警,忙去捡拾青阳佩剑。瞧见最轻巧的活儿已被向仁抢了先,另两人只得去领那背人回城的苦差。 两人好不容易商量好谁先谁后轮流背,向义正欲扶起青阳往王莽后背上搭,却见青阳突然暴起,三两步跳出十丈开外,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公孙琰无奈摇头,看向姜利之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家的小子,果然野得很!右手却是轻轻一甩,一道金色光痕划过夜空,转眼青阳又重重跌落在众人脚前。 身上一道光痕缠绕,原来是公孙琰用灵力化作的一道光鞭。 姜利之当先一步,扯下青阳脖子上的琉璃瓶子,一把摔在地上,再是踏上一只小脚。一脚又一脚,似乎欲将那瓶中罪魁,踏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诶……”公孙琰正欲劝阻,然而,一则一时半会找不到好的理由,二则那鸿蒙碎片,岂是靠脚能伤其分毫的? “怎么?”姜利之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才来过问公孙琰欲叫住自己何为。 “没事,就是想提醒你,小心硌脚!” “哦,没事,其实意外的好踩,你瞧……”姜利之移开脚,却见一地粉末,那里还有什么鸿蒙碎片。 此时,一阵夜风过来,那不知是谁的粉末,便消散在风中…… 某琰:(′??Д??`) 第38章 为你破例 青阳自被夺了碎片便消停下来,同时陷入重伤昏迷之中。 其它两组人马,听到声音,不一会儿全都汇聚过来。 申屠岩见了青阳那样,心疼不已,急忙运功为其疗伤。待护住心脉,正其断骨,再回城细细救治,自不在话下。 云牙子见着“一群饭桶”居然将那中邪少年带了回来,且少年早已无中邪之样,吹了吹胡子,独自回房去了。 ———— 次日,天未明。 月亮湾。 公孙琰凌空而立,衣袍无风而动。 那鸿蒙碎片,哪怕是化作灰,也是能再次汇聚融合的,只是要把那些飞灰,从泥土、从树叶、从水溏及一切可能的所在中,再次提取出来,即使是用术法,也需要花上不少功夫。 昨夜,鸿蒙碎片在姜利之的小脚下,不知为何竟会那样不堪。 还是熟悉的诀,还是熟悉的场景。那些碎晶,虽已细小得肉眼难见,还是从四面八方,甚至从一里地之外,向着某一个核心汇聚过来。 但是那些碎片,虽然自相融合,却怎么也融不到鸿蒙元石中去。 术法毕。公孙琰看着那倔强的碎片—— 那要“自立门户”的鸿蒙碎片,早已褪去黑紫之色,闪耀着金黄纯正的光泽,一如此时高悬的朝阳。 ———— 云牙子看着无法交融的紫色元石和金色碎片,陷入沉思。 这姓姜的小姑娘,难道还自带净化邪祟之力? 妖收大蛇。 吸掠之力。 鸿蒙元石。 净化之力。 云牙子看看眼前这位不染纤尘、一心向道的青年修士,突然道:“这鸿蒙元石虽伴你而生,但你可知其来历?” 公孙琰:(⊙_⊙) 你们守这秘密守得跟什么似的,我上哪里去知?咦,不对, “师父今日怎么突然……?” “老朽这些年云游四方,曾在一些地方,听到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话及此处,云牙子卖起了关子。 “徒儿下厨,大席两桌。” 虽然姜利之自作多情,以为公孙琰不食五谷很可怜,她哪里知道,在灵族地界,还有一种人间无法想像的美食,唤作“灵食”,不仅鲜美异常,且蕴含有灵气,实乃修仙之人补给良品。 当然,“灵食”既好,自然稀少,别说人间没有,就是灵族地界也不多得。尤其是当今灵力衰竭,灵植、灵兽成活率更低,食材匮乏,自是愈发珍贵。 公孙琰不食五谷,除了因为筑基后可以不食,更多的则是因为他更钟爱灵食,不,更钟爱料理灵食。 啥?堂堂公孙家二公子为何有这等爱好?当然实在是,他没别的爱好!不过也得益于这爱好,才让他与云牙子结下师徒之缘。 云牙子真人虽然道行精深,但几百年来,从不收徒。当初灵皇携二子登门拜师,楞是将灵皇晾在洞门外三天三夜。最终仅收下幼子公孙琰,不过因为无意间喝的一碗汤,一碗公孙琰在被晾的无聊时光里,料理的?鱼浓汤。 “这故事可是跟鸿蒙元石有关。”云牙子讨价还价。 “四桌,不能再多。” “十桌。打包带走。”虽然这凡间食材无法与蓬莱的灵植、灵兽相提并论,但毕竟爱徒的料理,总好过街边酒肆、宗门食堂。 至于如意姑娘的菜么,与爱徒的料理,各呈一番风味,自然也要边吃边打包的。但如意姑娘毕竟不是自己人,如何诓来,云牙子自有一番盘算。 “走?师父这就要走?” “一些地方,还是为师替你先走一趟的好。”为爱徒先走一趟的地方,自是会走的,但那之前,几个好友宴请、几个法会也是要去的。法会自是没有意思,但修仙的妹子多呀…… “多谢恩师,还请恩师提点。”走就走吧,反正这次唤师父来,要办之事已经办了,但这十桌大席换来的东西,可得留下。 “这故事,为师正是在这巫山一带听来得。说什么呢,说的正是这鸿蒙元石的原主。你猜是谁?” “是谁?”公孙琰无奈配合。 “是黑白双蛇!” “黑白双蛇?怎么又是灭世双蛇?” “正是! 各中联系确实值得琢磨! 先说故事。故事为师也只听得片段。故事说这鸿蒙元石,本是双蛇之物。双蛇被始皇帝斩杀后,元石爆裂为碎片,流落人间,引得妖魔和世间权贵、门派势力等竞相争夺。 故事还说,这鸿蒙元石本精纯璀璨犹如骄阳,但是千百年来,因围绕碎片而生的杀戮太多,怨念太深,才使得碎片被污染、呈现黑紫之色。” “师父的意思是说,这金色碎片,是被净化了?” “正是!” 公孙琰一脸黑线,师父啊师父,你是没看到昨夜的情形,难道这世间还有用脚净化这等操作? 但碎片的变化却是事实摆在哪儿。不同于紫色元石带来的阴寒之气,这小小碎片确实温暖如阳。 思及此处,公孙琰心念一动,如果鸿蒙元石也能被净化…… 虽然这石头伴自己而生,极有助修为,但从小到大,为这石头也是吃过不少苦头。不提这石头招来的杀人夺宝之祸,单那阴寒之气,总是令自己如坠冰窟。且每逢十五阴盛,如压制不力,还有令人堕魔、沦为行尸走肉之患。 青阳中邪,就是现成的例子! 至于为何他怀疑鸿蒙元石的来历,众人只是对他缄默,皆因当其幼时,每逢十五,灵皇都会组织一波高阶修士,集体作法,克制这元石的魔性,说明他们一开始便知这石头的邪性一般。 也因元石的这一麻烦属性,迫使他不得不百倍于常人地勤勉修行。 本来普通灵族修士,一旦年满十八,且修为在筑基以上,便可出岛历练。而公孙琰空有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修为,直至今年二十有二方才首次出岛,也是受这破石头的拖累。 “要是这鸿蒙元石也能净化就好了!” “净化自是能净化的,估计这世间,也就只有这姓姜的小丫头能够净化。老天待你不薄,偏还就让你遇着了。但是,以丫头现在的能力,净化元石无异于螳臂挡车、蚍蜉撼树!” 两人沉默。 半晌后,云牙子觉得差不多了,偷瞄了眼爱徒道:“看来,为师为了你,只得破一次例了!” 第39章 好坏消息 话音刚落,就听得敲门之声,来人正是姜利之。 姜利之乖巧福了福身,“真人召小女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云牙子玉立窗侧,白须白发、白杖白袍,在阳光中闪耀着圣洁的光辉,真正一副仙人模样。 “丫头,你现在也知道了,你的能力有多凶险。往后的日子,你作何打算?” 昨日听得云牙子一番教学,姜利之破天荒地,失眠了! 思来想去,最好逃回原来的世界,大家都没有什么劳什子的灵力,自然绝对安全。但这条路,除了让传说中牛逼非常的亲妈复活,其它,希望极度渺茫。 其次就是让自己变强!但是修炼什么的,真的好累啊!也不知道自己学不学得会。 剩下的第三条路,就只有—— 抱大腿! 姜利之注意已定,干脆利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说来就来:“还请仙人指条明路。” 云牙子这边,也早打好了算盘。那如意姑娘对主子忠心,单单哄不过来,但不代表不能把主子哄过来。主子的师尊,还能缺一口菜吃?! 见到姜利之示弱,云牙子当即矜贵起来,捻须道:“丫头,要知道,你这能力,亘古至今,除开一上古妖神外,再无生物有此异能。放眼当下世界,怕是除了老夫,也确实无人能为你指路!” 言及此处,云牙子再不多言。姜利之见状,忙上前一把抱住云牙子大腿: “仙人你大仁大义、德高望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貌若潘安、仙风道骨、风华绝代、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神勇威武、震古烁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牙口倍儿好,吃嘛嘛香……”各种乱七八糟的彩虹屁轮番吹起。 “哈哈哈哈……”云牙子朗声笑来,“老夫还玉树临风、貌若潘安?” 姜利之耳根一热,面儿上却保持着神色自若,异常坚定、甚至正气凛然地深深点了点头。 公孙琰一脸黑线:这丫头,也太拼了! 云牙子呵呵笑来,指了指公孙琰道:“玉树临风、貌若潘安,说的他吧!” 姜利之红了脸,并不应答。公孙公子才不是什么“貌若潘安”哩,要是潘安来了,该是潘安自惭形秽哩! “丫头,马屁对老夫不管用!” “啊啊~”姜利之好生失望。 “不过‘吃嘛嘛香’,老夫喜欢!” “喜欢?”姜利之眼中顿时添了光彩。 “喜欢。” “中午饭,咱们加餐。昨儿,有百姓送了好些河鲜来,鲤鱼红烧、黄辣丁黄焖、鲫鱼熬汤、鲈鱼清蒸,还有还有……”姜利之言及此处,也停了下来。 光听着报菜名,云牙子已是口水直流,连忙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一条草鱼,正适合烧酸汤鱼。酸菜、泡椒要过上一道油,和着鱼骨、鱼头细细熬煮,酸汤才能酸爽诱人、鲜美可口。鱼片要薄、要嫩、要入口即化……” “丫头,你就拜在老夫门下!”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肚子里的馋虫怕是熬不到饭点了。 姜利之得逞,忙一头嗑了下去:“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云牙子捋捋胡子,故作矜贵地颔首应允。 公孙琰:(╯‵□′)╯ノ┻━┻ 说什么为我破例! 明明为的是自己的一张嘴! 怎么着也是举世无双、洞虚境的真人了,节操呢?! 不过这一老一小、一唱一和,倒是绝配! 云牙子指了指公孙琰,“叫师兄!” 姜利之尽量笑得温婉,甜甜一声:“师兄好。” 内心却如万花齐放、万马奔腾,恨不能对老天爷道一声:谢谢啊! 之前诓公孙公子之时,约定好黑蛟一除便不再纠缠。眼看着过不了三两日,黑蛟就该送命了,正为即将失去公孙公子而烦恼,没想到这就送彩蛋了!爽! “师……师妹……”。 公孙琰一时失神,对啊,拜了师父,可不就成同门师妹了么?不过,这“师兄师妹”嘛,好像好多故事里,关系都非常…… 公孙琰玉面飞红,急忙运功,强行压下。 咳,咳,当然是非常好……宛如兄妹嘛! 师妹是唯一能净化元石之人,师妹又是厨娘的主子,师父这招一箭双雕,实在是高。 不对,怎么总感觉自己像是顺带的? “虽然关于吸掠之力,师父现在也知之甚少,但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你既拜入老夫门下,为师与你师兄也会护你周全……” 拜师茶云牙子就不吃了,有那功夫,不如多喝两碗酸菜鱼汤。云牙子离开沣县时,储物灵戒里装满了徒弟们孝敬的人间美食。 话说这储物灵戒真是好东西,食物存放其中,不但不会变质,还可一直保持味道鲜美,一如刚出锅一样。见了这比冰箱好了不知几百万倍的法宝,姜利之羡慕得要死。又听闻练气三阶即可打开低阶储物灵袋,为了这口吃的,姜利之决定一定好好修行。 临行,姜利之专门求问黄不易下落,云牙子掐指算来,只道“往西方去找”,便纵身上了云头北去了。 ———— 太子姜陵刚回到府上,太子妃李氏忙迎了上去,问询了几句国舅爷、内阁首辅、无极殿大学士杨士绅的伤情,表达了一番自己未能同去探病的愧疚。 姜陵牵过妻子玉手,摸了摸李氏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是宽慰一番。 待到两人你浓我浓结束,李氏方道:“殿下探病这会功夫,府上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殿下想先听那一个。” 姜陵眉头一皱,这段时间的坏消息太多了,“还是先坏消息吧!” “禁军雷统领差人来报,说元石出师不利,在寻人的过程中,遭遇妖物作乱,全军覆没。” “果然,不出所料!”果然,坏消息!“那蒙丛泰呢?” “蒙丛泰差了一人回来报信,其余人等还在继续追查,说安乐可能去了元徵。” “去了元徵?” 李氏点头。 “好!很好!”去了元徵,说明这个堂妹还活着,很好!去了元徵再不要回来,就更好了! 李氏一头雾水,难道这是一个好消息?忙又问道:“殿下何意?” “何意?一个小姑娘,她能把一个皇帝怎么着?这小堂妹,我们就够亏欠她的了!难道还要斩尽杀绝?!都怪那陆子都,还有晁元吉,两个妖道,搬弄是非!”说着说着,姜陵已有恼怒之色。 李氏忙轻抚姜陵肩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道:“家贼难防。” 姜陵会意,缓和了颜色,想要换个话题:“那么好消息呢?” “本草堂堂主黄策来过,献上一人,你猜是谁?” 第40章 缩头乌龟 “谁?” “黄不易。” “黄不易?”姜陵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 “黄策的大侄子黄不易?” “是!” “十八年前,带着安乐神秘消失的黄不易?” “是!是!是!” 太子姜陵本想如果安乐真去了元徵,向皇帝老子那复了命,既能保堂妹一命,自己也乐得清静。哪里料到,又冒出个黄不易! 这些天,可真不遂心! 但这人,送都送来了,当然无法坐视不理。只得吩咐左右,将人带上堂来…… ———— 次日一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姜利之怀疑着天气预报,但又不愿意怀疑讣问天气的沈醉离,所以当周安来报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她还是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水府最底层,漆黑洞窟内,黑蛟正在努力修行。自己被公孙琰吊打,技不如人,认栽。毕竟当年也是凭着果断认栽的觉悟,才保得小命一条。但自见到陈杏儿倒在姜利之脚旁,它便开始检讨起这些年的荒唐来。 这十年,如果勤勉修行,何至于连自己的雌性都保护不了?对于黑蛟而言,雄性保护不了自己的雌性,实在是奇耻大辱,比身死道消还难受百倍! 此时虾兵来报,龟丞相回来了。 该死的老乌龟,还有脸回来!给本尊假药,间接害死了陈杏儿,这此年的新仇旧恨一起算! 刚上得水府,便发现情况不对。只见各处宫室,一片狼藉。它的那些美人儿们,一个也寻不着。它的那些虾兵,除了通传这一只,全变回了巨型节肢动物,盲目地游动着。 黑蛟暴怒:“谁?是谁胆敢动我水府?!” 那仅余的一只虾兵战栗道:“是,是龟……”正说着,只听嘭——的一声,这最后的虾兵,也变回了低阶虾妖,再无灵识。 那一星鸿蒙碎晶,虽细不可查,却似离弦之箭向外激射而出。黑蛟忙随着碎晶的方向掠去,果然,好大一只老乌龟!此时,老乌龟正在丹房门口。丹房则大门大敞,灵药仙丹毁了一地。 “好一只老乌龟,胆敢毁我水府!拿命来!”说着一只蛟爪袭将过去。 老乌龟只管脑袋与四肢一缩,那蛟爪的各种凌厉攻势,却是耐其肉身不得。 一刻钟过后,黑蛟停下了无谓的武力消耗。真是气死个蛟了,虽然对老龟壳无可赖何,还是一脚将老龟踢飞出去,重重地砸在白玉灵石砌成的廊柱上。 轰隆隆…… 石柱断裂。 紧跟着,那些精美绝伦的雕梁画栋、斗拱飞檐跟着垮塌。 十年前,黑蛟在八位哥哥争夺妖国皇位的血雨腥风中,流落到万物不生的大荒之地,却是糊里糊涂穿过人地与妖国间的结界,来到人族地盘。 居然侥幸活了下来,又没有办法返回故土,吃饱喝足后,妖性萌发,便四处寻妖打架。 耐何人地灵力稀薄,一妖难寻。好不容易才访得,澜沧江有一八百年的妖,自封澜沧水君,还被百姓敬为河神。兴致勃勃,想来好好干一架,哪里知那又称君又称神的河妖,不过一只缩头乌龟。 打是不经打的。 但那该死的龟壳,又似在嘲讽——他也没有赢! 估计这老乌龟,八百年道行,光修这一道壳保命了。 后来,这老乌龟主动称臣,又自献水府。黑蛟见着水府,虽不比妖国皇宫,却也精美,加之老乌龟攒了八百年的珍奇宝贝,它也便笑纳了。 这十年来,总的来说住着还算舒心,既有广厦千万间,又有各色美娇娘陪伴。美中不足,只有这老乌龟总是各种耍滑头、使绊子,而那心悦的各色娇娘,最终竟变成同一张恶俗嘴脸。 “你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我们好好干一场!” 老乌龟才不受他激将,龟壳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老身我本来就是乌龟!你这小妖,被那地面上的人打得不敢出去,你也是缩头乌龟!要不要考虑拜入我龟门?你要舔我脚趾三下,老身可以考虑教你龟息之法……” 话未落,老乌龟又是一脚被踢飞出去,一连砸断三根石柱。轰隆隆,又是一波建筑物垮塌。 “跟老身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去打!”老乌龟继续激将。 “不怕告诉你,老身现在已弃暗投明,也算是安乐公主的人了,不,公主的龟!且不说你耐何不了老身,就算你能耐何我,你就不怕安乐公主找你算账?!” “你想怎样?” “老身此番回府,一是受公主之命,解救众女。你的那些侍妾,现在应该已服过解药、化回人身,与亲人团聚了。二是劝你尽早归降。老身替你求求情,或许能保你不死……” “你会有那么好心?” “呵呵呵呵,老身当然——没那么好心!老身不过是带个话……” 言语间一根黑线晃过黑蛟眼前。 定睛一瞧,却是根铁链自水面垂下,再用爪一拉,稀里哗啦一通乱响,才发现,何止是一根铁链,是成百上千根铁链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型铁网,罩住了整个水府。 “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当然是捉你的东西!” “凭这?!”黑蛟抬爪一挥,一道白光飞出,稀里哗啦,几十条铁链应声落地。 老乌龟趁此机会,使出了姜利之给的回程符,眨眼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 “若要怀疑、劝君试试!” ———— 鹰嘴岭,居高临下,适合观战。 下方湖面,人们纷纷接走了自家的女儿或姊妹。多年后的亲人再聚、失而复得的亲情,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徐昆却是按照姜利之吩咐,急急敦促众人离开湖畔、到高处避险去了。 周安等人已完成巨型铁网的装置工程。为尽量减少波及无辜水生动物,姜利之要求要准确地铺设在水府上空。那巨型铁网,结构极似金字塔,最上方一根一人粗的铁链,牢牢固定在龟背岛上的巨型铁柱上,最下方千万根铁链如千万根水草,极尽所能地探入水府最底层。 为了这一巨网,周安并徐昆,组织全县铁匠,这几天加班加点没少忙活。 不过姜利之也没闲着,主要的活计,当然是审问和策反那老乌龟。 这时老乌龟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姜利之脚旁,并献上新得的鸿蒙碎晶。 须臾,澜沧江波浪滔天,漩涡之中,一只黑蛟一飞冲天…… 第41章 休怪无情 这几日,老乌龟自接受了女儿映岚已死,便心性大变。本来姜利之已做好了更充分的严刑逼供准备,没料到老乌龟却主动投诚。哪里还要审讯,一如需要倒苦水的人,一口气将十来年的水府恩怨,倾诉了个干净。 老乌龟自言法号梓臣,八百岁,本是澜沧水君。育有独女,唤映岚,二百岁。 澜沧江行至沣县一截,离云湖圣地最近,灵力丰沛,于妖而言,是繁衍生息、修行精进的绝佳之所。所以,他在这澜沧江一住便是几百年,从不敢为非作歹,以免招来灾祸。 哪里料到,龟在家中住,祸从天上来。十年前,一黑蛟突然闯来水府,自言法名洵修,要与自己一决高下。自己不敌,只得献出水府。 本来一直想找机会把它赶走,岂料女儿映岚被其美色迷惑,一心想嫁其为妻。 也是自己糊涂! 映岚见那洵修更喜欢人族女子的娉婷袅娜,便一心想要变成人。 时逢天下大旱,人们设坛拜神,提出献女换雨。黑蛟好色,自是欣然接受。映岚害怕一女容易专宠,便提出每年娶一次,一次还要多娶几名。 那时我还不知道映岚已有了夺舍的打算,而当她开始实施夺舍时,自己已是再也拦不住了。 怪我! 怪我! 怪我无能! 怪我对女儿的纵容! 姜利之不由感慨,黑蛟、老龟、映岚、贾县令、还有那些祈雨的民众,在整个“河神娶亲”的闹剧里,真的应了那句——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 鹰嘴岭上。 姜利之搬了把太师椅坐阵。 申屠岩、沈醉离等一众人等,分侍左右。 一条蛟龙遮天蔽日。 妖气大盛,飞砂走石,林木倒伏,百兽奔逃。 “妖女!本尊当初瞎了眼,心悦你一场!你却要对本尊赶尽杀绝!实在是欺妖太盛!” 姜利之嘴不饶妖: “畜牲!为你一已之私,致多少女子丧命!多少家庭生离死别!你也实在是欺人太盛!” 黑蛟大怒,“欺我无能么?” 话毕,巨口一张,一抱水柱向姜利之等人,激射过来。 姜利之等人却也不躲。一道青光腾起,一顶灵障凌空闪现,将姜利之并众人团团护住。 激流击打在灵障上,弹飞出去,冲刷得周边林木倒伏、泥沙俱下。 这青色灵障,正是老乌龟修行八百年的得意之作——玄武护阵。 啾——青鸾一声清鸣,一团青焰直扑黑蛟面门。 黑蛟躲闪不及,吃痛败走,果断复入水中。 随着黑蛟败走,妖气顿消,风停石歇,复现风和日丽好气象。 众人:Σ(っ°Д°;)っ 这是什么段位的逃跑高手啊! 好不容易激将出来,这才一招呢,就秒怂了! 刚刚出水那阵势、那气质,以为多少能耍上两下,结果…… (╯‵□′)╯ノ┻━┻ 这也太对不起观众了吧! 公孙琰按下云头,一脸无奈。 姜利之轻抚额头,好在她备有后招…… ———— 一行人只当野炊,寻了个绿荫之地,舒舒服服吃罢午饭,才来观察起天气。 果然午时三刻,一直明媚晴好的天气,突然暗了下来。 不一会乌云密布,已有倾盆之意。 隆隆雷声,由远及近。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姜利之所想要的天雷,终于来了! 没有高音喇叭,申屠岩便成了姜利之的临时喇叭。 姜利之说:“你就喊:那只黑蜥蜴…… 申屠岩瞪大眼睛看向姜利之:黑蜥蜴?好歹人家也是只蛟,虽然也有四条腿……见姜利之面不改色,他也只得运功,将洪钟一般的声音灌满湖川: “那只黑蜥蜴,劝你速速出来受降!” “不然休怪本公主无情!……” “不然休怪本公主无情!若不受降,接下来,将是一场惨无妖道、惨绝妖寰的大屠杀!极不人道、极不环保!” 众人: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在给你机会哈,可不能怪本公主啦!是你逼本公主不人道!不环保的!所以,都是你的错!” 众人了然,这是姜利之在跟自己价值观找台阶下呢。 也不知她所说的那个异界是怎样的,妖吃人、人杀妖、杀动物,世界就是这么生的。不过多杀一些妖物、动物罢了,讲什么人道,还有啥“环保”? “最后给你三息机会! 三…… 二…… 一……” 姜利之摇头,看来自己错了,她以为这黑蛟多少该怜惜手下那些虾兵虾将,但她不知,在妖的世界,哪有什么上峰属下的情谊,只有强者与食材的情谊。 姜利之只得向公孙琰点头示意。 公孙琰一直想试试新学的引雷诀,豪不含糊,立马双手结印,掐下诀来。 此时的他,早已忘了姜利之让悠着点劈的叮嘱,诀成之时,只见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直劈在拴住引雷网的铁柱上。 轰隆巨响之间,湖面之下,已是电闪雷鸣白茫茫一片。 剩余的能量波,向外轰然袭出,过境之处,林木尽折、岩石俱裂。 姜利之并众人,虽躲在玄武护阵之内,却是条件反射般地伏倒在地。 那老乌龟本尊,更是早已缩成一团。 天地之间,只有公孙琰一人,凌空玉立,宛如远古的神祉。 姜利之一边留神观察,一边忍不住感叹:“妈呀!师兄真帅!” 等到能量散尽,天地恢复肃穆。 远处雷声低沉,似在为下次的惊艳现世积蓄力量。 湖面,布满了被雷劈死的虾妖,并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无边无际的各色鱼、虾、蚌、蟹、螺等,随着水流,向下游漂去。那下游,早有吴先生率领吃苦耐劳的劳动人民,扯了鱼网,等着收获呢。 这么一波顺带的水产大丰收,姜利之可不想白白错过。 众人等了好些时候,却一直未等来黑蛟现身。 “该不会劈死了吧?”姜利之嘀咕。 公孙琰此时正打算再引一记天雷,正在凝神聚气寻雷。那天雷,也不知是上一记用力过猛还是咋的,一直在远处缱绻,娇羞着不肯近来…… 众人关注着引雷盛况,期待着下一场华美壮观的好戏,连老乌龟都伸长了脖子。 不曾想,人形黑蛟正悄咪咪摸向众人身后,一柄墨黑仙剑,不声不响,对着玄武大阵直直劈下…… 第42章 杀与不杀 当——玄武大阵应声破裂。 老乌龟吐出一口鲜血,立马缩作一团。 不及申屠岩反杀,黑蛟已将姜利之挟在怀中,倒飞出百丈远。 “快放了殿下!”众人疾呼。 半空中,公孙琰也发现了鹰嘴岭异动,急忙飞掠过来。 黑蛟明白姜利之才是众人要害,便收了仙剑,一手卡住其脖子,一手死死锢住其腰身。 “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立马拧断她脖子!” 众人忌惮,果不再上前。 双方僵持着,天地间一片肃杀。只有一只不合时宜的黑鸦,在远处的老松上叫了三声:“呱~呱~呱~” 姜利之尝试扭扭身子,率先开口:“尊重人质!不许揩油!” 黑蛟的俊脸也忘了场合,瞬间绯红,“谁揩油了!?” “男人的脸、女人的腰!你那爪子放哪儿呢?!” 黑蛟一惊,居然条件反射地,松开了锢住腰身的手臂。 姜利之乘机双手向上一抓,十指死死扣住黑蛟卡脖的那只爪,双目一闭,心念一动,实验起云牙子的教学内容来。 众人只见那黑蛟,也不知是何因由,身子顿时萎软了下去,反倒衬得开始时的刚强,如同幻觉一般。 只有黑蛟自己最清楚,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它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姜利之的后脑勺,只觉全身妖力正在被极速抽离…… 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公主,此时其体内,如同躲藏着一只异常强大、异常凶悍的神秘妖兽,要把自己抽筋吸髓、吸食干净一般。 如果换作平时,就算妖力消耗一空,凭一身蛮力,大概,或许,有可能,能够摆脱这恐怖的魔女,偏偏刚刚硬扛下一记雷击…… 姜利之松开双手之时,黑蛟已是瘫软在地、失去了意识。 众人:Σ(っ°Д°;)っ 这、这、这什么操作! 殿下、殿下她打败了黑蛟!? 只有公孙琰全程抚额: 姜利之嚷嚷着不许揩油时,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姜利之抽取黑蛟妖力时,他耳旁响起的,是师父督促练习功法时,姜利之义正言辞的那句:“这种不光彩的能力,不练习也罢!” 真可谓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 沈醉离见着黑蛟倒地,连忙飞掠过去,拉起姜利之,好一翻仔仔细细检查,确定小荔枝身体无恙后,责备起来: “你也太乱来了,不怕它真拧断脖子呀?” 姜利之微微一笑,道出因由:“我离它近,闻得真切,这蛟身上一股子糊味儿,定是硬扛下了雷击。挟了自己后,也不施法逃走,再算算前几回合叠加下来的伤情,只能说明,它已是强驽之末,没多少法力了!” 沈醉离摇摇头,果然无知者无畏!道:“即使是强驽之末,以这种大妖怪之力,两跟手指掐断你脖子,就跟掐死一只蚂蚁一般!” 姜利之:Σ(°△°|||)︴ 好一会儿后,姜利之才惊魂甫定,吐吐舌头,再看着地下某团正散发着烤鱼香味的东西,道: “他应该不会真下手!” ———— 黑蛟已经生擒,接下来如何处置,却是难住了姜利之。 在整个与黑蛟缠斗的过程中,她只想着如何为民除害,如果一剑被公孙琰劈死,那就只怪刀剑无眼、黑蛟它自己命不好。 可现在,它偏偏被生擒了…… 陆庄主等人的意见,自然是一剑杀了来得干净。 但前前后后,了解整个事件因由的人或妖,却有不同意见。 率先出来替黑蛟求情的,竟然是老乌龟。老乌龟梓丞自言修行之妖,不打狂语,不作让他人背锅之事!这黑蛟虽然强占水府、荒淫无道,自己是恨透了它!但毕竟它的手,自始自终未沾人命,罪不致死! 针对徐昆指出月娥之死,老乌龟道,那年的洪水不过是碰巧的天灾。 这十年来,黑蛟如民所愿,按时布雨,保了一方风调雨顺。但从未强逼过献女!更不存在人们所说的“强逼献女、否则水淹全县”之事! 害死月娥的,既不是黑蛟、也不是天灾!而是人们的恐惧、贪婪与私欲! 至于陈杏儿等人之死,实为自己与小女映岚之罪!黑蛟并不知情。 冤有头、债有主,映岚已死,自己愿一龟担罪! ……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众女,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当事人,黑蛟是杀与不杀,姜利之决定将决定权交给她们。 沈醉离终于问话回来。 “如何?” 沈醉离不答话,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不是不想回小利之的话,实在是心里正奔腾着一万头草泥马! 劳慰自己千里迢迢,从铁城寨赶来沣县,想要仗剑行侠,解一方民众于水火,事败后还被贾县令所捉,差点身死道消! 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随着表相一层层剥开,真相居然是…… “众女如何说?”姜利之再一次问起。 “她们说,她们恨死它了!”沈醉离终于回话。 “那是要杀?” “杀就对了!她们……她们求你留它一命!”沈醉离双臂交于胸前,说完还对天翻了个白眼。 “为何?!” “谁知道呢!女生外相,大概因为吃了黑蛟家几年米吧!” 姜利之:○| ̄|_ 好一句“女生外相”! 好一个“吃了他家几年米”! …… 不同意一杀了之的,还有另一人——申屠琰。 申屠琰支持不杀,纯粹出于功利目的,一则人地蛟龙稀有,二则蛟龙虽非真龙,但也有行云布雨之用。当下年景,四处大旱,如能驯化、为己所用,自是最好。 但是怎么驯化、怎么用,却没有主意。囚着吧,普通牢笼囚之不住,用能封锁妖力的特制牢笼吧,又怎样令其行云布雨?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来,讨论去,并没有好的办法。 姜利之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按她原来的想法,自然一剑劈了干净。但是,自那天白日里梦见黑蛟支离破碎的脸,质问自己:“本尊真心爱慕于你,姑娘为何非要对本尊痛下杀手?!” 她便常能梦见,那日那蛟,笑得明媚,对自己道:“姑娘才貌双全、胆识过人,做我澜沧水府夫人,再合适不过!” 加之,刚刚,那黑蛟本是可以一手拧断自己脖子的,可它…… 第43章 嗷嗷待哺 正在姜利之犹豫之时,地上的某团焦炭微微睁开了一丝眼。 最先入眼的,还是那个娇俏可人的魔女。 它也真是鬼迷心窍!好好的一只英明神武的大妖怪,为何要去找算命先生、算什么命? 那日,他化了翩翩公子,混入人群,踏青赏花,只是碰巧遇见了那算命摊子,只是碰巧心血来潮算上一卦,只是碰巧想测测姻缘…… 那瞎眼的算命先生,好一通瞎忽悠,说什么“那女姜姓,身份尊贵,乃天命正统、星纪皇女”。 所以自己才对这魔女,上了心。 现在看来,真正儿是自己瞎了心智,信了瞎子的一通瞎胡乱说! 心中一阵悲痛,复又晕死了过去。 ———— 姜利之拍脸,提醒自己道:师兄才是我的菜!师兄才是我的菜!师兄是我的…… 但,不管怎样,姜利之心软了。 杀之,可怜。 放之…… 放是不可能放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放的!如果放了它,不论它到哪儿,那个地方就会成为下一个沣县,就会有下一个“贾县令”、下一场“河神娶亲”!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黑蛟无论如何,也该伏罪! 便与公孙琰道:“先收了吧!” 公孙琰略一颔首,执符一道,掐诀两语,一道灵光闪过,地上的某团焦炭便被吸进符纸之中。 姜利之虽见惯了公孙琰法力高强,但还是习惯性惊讶问道:“这就收了?” “嗯。” “收到符里了?” “嗯。” “收到符里,是死是活?” 公孙琰看穿了姜利之的一丝不忍,道:“这只是普通的禁锢符,无害。不过,这家伙都被你坑成那样了,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它自身的造化了。” 听到那个“坑”字,姜利之只觉老脸一热,但又迅速镇定下来,打心底里白了一眼公孙琰:说得的,好像自己没有执剑、没有引雷似的! ———— 陈裁缝想也没想到,来吊唁自家闺女的人能有这么多!全城百姓怕来了不下一半。整个追悼仪式,在公主殿下的亲自主持下,庄严肃穆,从中午进行到了晚上。 逝者已矣,生者的生活还要继续。 暮鼓过后,夜色渐浓。 咻、咻、咻,嘭—— 几簇礼花在夜空下,竟相绽放。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自发地庆祝起来。这么多年来的压抑与痛苦,太需要一个突破口释放。 县衙内,申屠岩并周安等人,刚刚将老乌龟敬献的各色宝物登记造册完毕。可不是他们办事怠慢,实在是这老乌龟,几乎把家底儿都全搬给了殿下! 这可是老乌龟八百年的心血呀!各色金玉珠宝、灵石灵药、刀枪斧戟、贵胄宝铠,在江边堆成小山,熠熠生辉,灿若日月,照亮整个河川。所有人等,除开公孙琰,哪里见过这阵势,惊得是瞠目结舌,看得是眼花缭乱,喜得是眉开眼笑。 尤其是姜利之,眼神粘在金山上,眼角饱含着热泪: 哈哈哈哈,不知道这比起黄不易的十幢楼来,价值几何! 关键是,黄爸爸,你看到了吗?这是女儿我自己挣的!哈哈哈哈! 不行,克制、克制、克制。 自己现在的身份,好赖也是星纪公主——虽然是最倒霉、还被追杀的那种,但身份毕竟在哪儿,总该有自己的矜贵。 再想想,黄爸爸说这边世界有一场“大富贵”!现在,与星纪皇室的争斗都还没开始呢,这点点,不过是最开始的一点毛毛雨。 便闭了眼,任由幸福的泪水滑落。 唉,不对,好像幸福得太早了! 刚刚似乎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对了,与星纪皇室的争斗! 咋个把这出给忘了! 要与皇室斗,那就得有人、有城,要养兵啊!养兵这事,可是妥妥地烧钱啊! 想到这层,姜利之只觉泪如泉涌。 “殿下,怎么了?”如意关切问道。 姜利之拿袖拭泪,“没啥,太晃眼睛了。” 随后便与申屠岩,将这些宝物的分配吩咐了一番。 自然先客后主,让公孙琰与玄骐挑选心悦之物,然后再是自己人,把那一众刀枪斧戟、贵胄宝铠、灵石灵药该分的分一些,剩下的则收起来,以备今后养兵之用。 公孙琰已得到了鸿蒙碎片,其它物资根本毫无兴趣。其余人等均欢欢喜喜,分得自己心悦之物,纷纷都要来谢上一道恩。 然而那每一道恩,在姜利之看来,似乎都在提醒自己“要加倍努力挣钱!” 姜利之最初的喜悦心情一扫而空,看着一干手下,犹如看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幼仔,老母亲的心里,是压力倍大啊! 姜利之://(ㄒoㄒ)//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澜沧江水向东流…… “好一双长刀!”申屠岩盛赞。 众人连忙瞧来,果见一双长刀,刀身如镜,杀气森森。刀身一转,众人只觉,有一团炽焰在长刀中流动,仿佛下一秒,那火焰既要烧及自身、煅及三魂。 众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好一对凶刀! “上人好眼力!”老乌龟自从投诚后,虽早已有了“殿下的妖”的自觉性,但毕竟后到,自然对先入伙的众人客套几分。 “这双刀可是大有来历!此刀原名紫金烈焰刀,又名戮魂刀,能杀人夺魂,相传系上古时,始皇与双蛇之战的战场遗物!” 众人听得老乌龟介绍,更是唏嘘一片,如此宝刀,不知何人可得。 申屠岩刚开始发现这对好刀,只想着沈姑娘正是使双刀的,又一直没有称手的兵器,本欲自行分与沈姑娘。听得老乌龟之言,只得请求姜利之示下。 姜利之抚额,这还要示下,这一波人中,除了沈姐姐,还有谁使得了这双刀? 沈醉离只觉无功难受禄,更何况是如此宝刀,小荔枝就真心不考虑留点私藏?!自是再三推辞,直到姜利之佯怒,方才恭恭敬敬地收将下来。 老乌龟献完宝,但请示回洞修行疗伤,七日后再来主动请罚。姜利之收了老乌龟这么多好处,哪里好意思不允,便带着众人与巨额财富,欢欢喜喜地回了城,留下老乌龟好一阵惆怅…… 第44章 注孤生 想当初,那黑蛟强占了自己水府,自己对它那个恨呀。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当凡人主动提出为“河神”娶亲之时、当映岚提出要多娶之时,自己终是没能守住道心,总想着,总想着须得将它惯得恶贯满盈、臭名昭著,那时自有强人收了它。 而现在,总算是有强人收了黑蛟,而独女映岚也跟着丧命,换回一个冷冷清清的水府,又有何益? 而那黑蛟,最是可笑!一心一意、一门心思,总要寻个“真心人”,娶了那一大群“美人儿”,而这十年来,真心心悦于它的,除了自己的傻女儿映岚一人,不一龟外,可有他人? 而它,估计连自己傻女儿映岚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老乌龟惆怅着,慢慢没入水中,留下湖面喧嚣后的一片死寂…… ———— 沣县城的狂欢之夜。 如意掂着沉甸甸的荷包,穿梭在游行欢庆的人群之间。她从来没有这么有钱过,即使是跟“那位”服务之时。 她反反复复数了十次,换算了十次,单这次分的这些金银珠宝,如果变卖了,大抵能回老家置上一座院子并十亩良田。 如意拍了拍脸,想什么呢,自己现在可是殿下的“如意姑娘”,再也不是那无家可归、人见人欺的小乞儿五儿了。这点财富算啥,跟着殿下干,还有的是富贵等着自己! 想到这层,如意决定要不也吃它一碗酒,再给自己添点胭脂水粉、罗裙衣裳,应该也花不了半厘地的钱…… 今夜,姜利之放了众人自由活动,也许了众人饮酒。这可把大家乐坏了,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各寻各的欢乐去了。 姜利之则抱了坛新出窖的清酿,直往她的公孙公子,她最可亲可敬的师兄起居的偏院跑去。 她知道公孙琰生性冷僻,不爱热闹,那夜江边的千虾宴,他也是独自一人。大家都自寻欢乐去了,今天晚上,怎么说,自己也不忍让师兄还是那么冷冷清清。 姜利之前脚刚踏进小院,后脚还未来得及跟上,便听得公孙琰召呼自己:“来得正好。来把师父走之前,教习的功法再演习一遍。” 姜利之:Σ(°△°|||)︴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嘛? 原来我在梦游。告辞。 姜利之小脚一收,麻利开溜。 没逃出三两步,却被一道灵鞭缠住,正是那夜公孙琰捉青阳的那道。 公孙琰静坐在小院石桌前,小心控制着力道,拉了拉灵鞭——至于,为啥要这么小心嘛,咳咳,这个小师妹,嫩得跟朵花儿似的,可不能用力过头。 嗑了碰了,倒还事小。 一不小心拉得距离不合适,便是事大了。 咦,怎么居然没动? 姜利之轻笑,就这,也想束住本姑娘? 今日白天,与那黑蛟一番纠缠,已让她对吸掠之力的应用有了信心。 当下心念一转,便解了灵鞭,冲了出去。 噗~ 一声闷响。 姜利之直直砸在凭空出现的一人影怀里。 这结实的胸肌、这站入松的气质,还有那熟悉的气味,定是本人师兄、公孙公子无疑了。 姜利之心底乐开了花,顺势往公孙琰怀里一倒,嘴里不忘调笑:“师兄啊师兄,你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公孙琰:(╯‵□′)╯ノ┻━┻ 本尊只是来看看你在干嘛啊! 没见过移形幻影大法么?! 对,她是真没见过! 公孙琰一脸黑线,只得再次默默使出移形之法,瞬移到了回廊的另一端。冷清道:“师父嘱我看管你修行。若你一直无心修行,待我回禀了师父……” “别呀,谁说我不修行了,马上修、马上修……”好不容易抱了半天大腿,才抱来这么一位美人儿师兄,可不能自己霍霍了。 “是修情意绵绵刀,还是干柴烈火剑?还是说,传说中的男女双修?” “我现在就去回禀了师父……” “别呀,师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ㄒoㄒ)// ……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一刻钟不到,姜利之如坐针毡。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跟除夕夜被强令写作业、还啥啥都不会的的小学生一样,楚楚可怜。这都啥啥跟啥啥,汉字我认识,凑一堆咋就如此面目可憎。 看来自己果然废柴一根! 废柴就废柴。 废柴也有废柴的态度。 废柴此刻应该花天酒地、人生苦短、白驹过隙、春宵一刻…… 呸!呸! 都是臭师兄害的! 王二火,你个傻缺! 你个瓜娃子! 不解风情!活该注孤生! ———— “到处找遍了,没找到沈姑娘及其手下。”衙役来报。 “殿下,搜得书信一封。”不一会儿,又一衙役来报。 早饭时间,姜利之发现饭桌之上,没有她的沈姐姐,再一细看,连着徐昆,并向仁向仪王莽均未正常出席。 “书信呈来。”书信果是沈醉离留书,大意是自己有事回铁城寨。感谢小利之赐宝刀之恩,如有机缘再见,必当报恩。 众人一脸黑线。 这、这操作!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得了戮魂宝刀,便有事必须离开! 说什么“有机缘再见”,那机缘,怕是要等到下辈子吧! “果然土匪婆子,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有人抱怨道。此语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如意显然对大家土匪婆子的议论不满,但毕竟人微言轻,几次试图鼓起勇气说点什么,都最终作罢。 申屠岩皱着眉,一言不发。 姜利之面黑如铁,问道:“铁城寨在哪里?” 忙有衙役上来回话:“铁城寨正在那七百里巫山山脉腹地。据传那寨修在最高峰——凌霄峰之上,固若金汤,故名铁城寨。 去的路上,要过一道迷踪谷。相传谷内有九九八十一条路,只有一条是对的,其余八十条,尽皆死路。 因而,那铁城寨究竟在哪儿,我们确实不知。” “你们这差怎么当的!”姜利之斥责。“自己地盘上的土匪,抓不到不说,连在哪儿都不清楚?” 一众衙役吓得纷纷下跪。 “有一人知道。” “谁?” “徐昆。” “徐昆在哪?” 第45章 迷雾之中 找到徐昆的地方,是他家旁的一条臭水沟。一向严谨的他,早已醉成一摊肉泥。 众人皆道:昨夜他推辞不惯饮酒,便独自去了。都以为他是归家了,没想到却是独自买醉去了。 酒这东西,一群人醉,是乐。而一个人醉,是苦! 黑蛟是被收服了,但月娥,却是怎么也回不来了…… 姜利之不由得为这个大块头伤感了三秒,便嘱咐人速速将其送归家中,好好清洁并照看起来。这个中年失独的男人,需要给他一个新目标。姜利之如是想。 ———— 一行人,还未回到县衙,如意便远远在外面迎候,当先一句:“向仁回来了!” 姜利之挑眉:哦? 果不然,如意身子一侧,向仁咚地一声,四肢着地,跪在姜利之跟前。 “殿下在上,恕草民不恭!请救寨主一命!”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此话怎讲?” 向仁跪直了身子,抱拳道:“江湖救急!寨主她不愿连累大家!但此次她独自回去,必定是以卵击石、必死无疑。” 姜利之见大街之上,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便命人将那向仁带回衙内问话。 原来,此次三兄弟前来寻沈醉离,皆因沈醉离下山这段时间,铁城寨二当家见机起意,得了北面玄弥山无量宗的好处,把寨子给卖了。 三兄弟见沈醉离并没有立即起意回去夺寨,还以为她打算跟着姜利之干了,却没想沈醉离不过是在等黑蛟一事尘埃落定。所以昨夜姜利之一放了大家自由,沈醉离便引了三兄弟离开。 而三兄弟在路上一合计:虽然寨主武艺高强,又得了戮魂宝刀,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别说原来的那些个兄弟,不知道几人忠心、几人墙头草,仅那坐镇的几位无量宗高人就难对付。反复合计,越发觉得沈醉离此行并非明举,无异于鸡蛋撞石头! 但想来,这寨子是上一任寨主,也就是沈醉离亡夫留给她的,她拼了命也不愿意在自己手头丢了,也在情理之中。 三兄弟犯了难,这才打发了最善言辞的向仁,半路偷偷蹓了回来,向公主殿下求救。 “卖给无量宗还不好?从山贼到仙家宗门,这是麻雀变凤凰啊!”青阳冷冷嘲讽,这个沈姑娘,跟殿下一样讨厌!自从有了她们,老大都不大跟自己玩了。 “住口!”申屠岩一口喝止:我就说嘛,沈姑娘不是那种见利忘义、过河拆桥的人! 明知不可为,仍要为之,只为一腔情义…… 这样的沈姑娘越发可爱可敬呢…… “殿下,那我们快去……”申屠岩对上姜利之看过来的一对眸子,完了,自己这也太心急了,这让殿下怎么想。 申屠岩的小心思,姜利之看在眼里,低头并不言语。她缓缓揉了揉太阳穴,好麻烦啊,真的好麻烦啊,一个二个怎么这么调皮! “走吧,去助沈姐姐一臂之力!” 青阳心里一万匹草泥马,果然贱人都组团霍霍,便借口伤未大好,愿留守沣县城。 徐昆大醉不能醒,正好需留人看家,哪怕是个未成年小少年。姜利之便将走后的一干事宜,前前后后向青阳交待了几遍,便引了众人,浩浩荡荡向巫山腹地进发了…… ———— 巫山腹地。 姜利之已不知在迷雾中,兜兜转转了多少回。 姜利之看看树上做的记号,咒骂了一句“卧槽”,这已是第五次回到原地了。 不仅迷路了,还白日里鬼打墙了?更关键的是,她还落单了! 这所谓的巫山,真的应了那一个“巫”字。这还未到所谓的迷踪谷呢,还是晴好的正午,却是一不小心,便会踏入一片迷雾之中;再行进两步,迷雾一散,已是不知身在何地。 进入腹地之前,向仁特意找了根绳索,着众人一路牵着,以免弄丢了谁。 结果,好巧不巧,自己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唯有大笑八声,以饰自己的尴尬。 (╯‵□′)╯ノ┻━┻ 自己真没想过不听话,只是鞋里进了沙,想要嗑嗑。 哪里想到这山,竟然诡异至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山同样回给她八声大笑。 这八声大笑回得阴森诡异,姜利之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加颤了颤。 /(ㄒoㄒ)/~~ 妈妈呀,好恐怖! 好巧不巧,只见前面一道黑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似人更似鬼,飘浮不定。 “救!救命啊……”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从身侧的地底传来! 姜利之心一紧、脸一绿,撒丫子就跑! 妈呀! 撞鬼啦! 她慌不择路,几次差点被石头绊倒。她也不敢往后看,只怕一旦往后看,便会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这时,竟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把缠住,任她怎么挣扎,也再无法往前半步……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被鬼捉住了! 这下玩大了! “我跟你说,你该投胎的就快去投胎啊,我可是会法术的,你找错人了!你要再缠着我,小心我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哈……”姜利之紧闭双眼,手舞足蹈,一通胡言乱语,当真是要哄鬼。 “哦~~~小仙姑术法几何,演示演示,叫小鬼我长长眼界。” 姜利之一顿。 这、这声音。 回头,果见公孙琰一身玄衣,玉立眼前,忍俊不禁。 姜利之热泪盈眶,虎扑而去:“师兄……呜呜……” 见着这饿虎扑食之势,换着别时,公孙琰定然淡定躲开。而此时,却见姜利之眼里擒泪,以为自己逗过头了,便于心不忍了一下。 唉,不就是豆腐么,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Σ(°△°|||)︴ 咦,怎生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 公孙琰啊公孙琰,你的道心呢? 念及此处,便又使出一个移形幻影。 姜利之扑在公孙琰身上:公孙公子嘛,吃软不吹硬。有得豆腐吃,别说两朵泪花儿,要我左眼睛哭,决不右眼睛滚泪。正得意间,不料公孙琰一个移形幻影,闪将开去,自己一个重心不稳,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师~兄~!” 公孙琰:(→_→) 此时,一阵风来,迷雾即消,几缕阳光,在地上拖出长短不一的影子。 公孙琰看看天,再看看树影,“现在是下午申时,影子向东,所以这边是南,那么铁城寨在……” 姜利之:(⊙_⊙) 这、这、这家伙原来也迷路啦? 堂堂公孙公子,当前地表最强战力,居然跟自己一样,迷路了? 哈哈哈,这酸爽! 既然都是容易迷路的属性了,当初还装什么逼?! 用向仁的绳索,把你的心我的心,啊呸,把大家穿一串,不香么? 此时,又是一声颤颤幽幽的声音,打地底而来。 “救!救命啊……” 第46章 故事而已 两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陡然见着一处断崖。断崖之下,一位老婆婆斜靠在青石上,身旁倒着半篓草药,正在呼救。 见人有难,公孙琰当即带了姜利之飞身下去。 “老身这是上了天国,见着天神天女了么?”老婆婆望着从天而降的两人,当先发出这样的疑问。老婆婆自言是这一带的采药人,三日前上山采药不慎跌落,以为要命丧于此,幸好得遇神女天降。 老婆婆紧紧拉住姜利之的手,“神仙娘娘,老身这腿断了,痛得厉害,还望神仙娘娘怜悯,施法救救老太婆……” 姜利之听得一脸懵,是,是我刚刚是从天而降,但那是师兄带我飞的呀。 婆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神通了?! “婆婆,惭愧了,小女子我,既不是什么神仙,也不会治病救人。” “神仙娘娘,神仙娘娘啊,你忘了吗?上次隔壁老刘,被牛踩了,差点死了,是您施法把他救活的呀!还有大柱,中了邪,也是您医好的呀!都说您大慈大悲,怎么就单单不救我老婆子一人了?” 姜利之与公孙琰面面相觑,“婆婆,您老认错人了。我真不是您说的神仙娘娘,我没那么大本事。” 老婆婆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半晌才喃喃道:“是啊,神仙娘娘都走了十多年了……十多年了……” 姜利之右手轻抚老婆婆后背,宽慰道:“婆婆,您家住哪儿啊,我们虽医不了您,但可以送您回家呀。” 老婆婆看向姜利之,枯瘦的手拍拍姜利之手背,道:“姑娘好心啦,是老婆子认错人了,对不住了!” “没事儿。” “但是姑娘,恕老婆子多嘴,您可真像那位神仙娘娘呀!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姜利之无奈看向公孙琰,只当这老婆婆给自己找台阶下,并没将老婆婆的话放心上。而公孙琰却是多留了一份心。 此趟决定一同去铁城寨,除开与沈姑娘相处了几日,不愿见其出事。其次在于,师父所说的那个传说,正出自巫山一带,走上一走,这不,就有了意外收获——跟姜利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仙娘娘”,如果可以,倒真想见上一见! 公孙琰背上老婆婆、姜利之背上药篓,在老婆婆的指引下,转眼便走出了之前一直兜兜转转的密林。 两人不由得为老婆婆识路认识的本领,感慨一番。 老婆婆只笑,这山林迷阵,浑然天成,并无术法可破,所以不管凡人仙人,一同迷了去,也是自然。但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却是闭着眼也能自在穿梭的。 三人行了一段时间,果见山坳里一块桃源密地,炊烟几缕、草棚几落,晒坝广阔、一个接一个,均晒满了各色药草。 这巫山腹地,盛产各类草药。为讨生活,便有了不畏山高林密、狼虫虎豹的采药人。采药人一多,又逢草药盛产期,采药人不便日日出山进山,便有了随节应时的山中药村。 采药受伤是家常便饭。所以这帮采药人,对日常的跌打损伤、毒虫叮咬,早已是无医自通。老婆婆一回村,自有人为其疗伤,好一通忙活。等到两人觉得可以辞行之时,已是夜之将临。两人无奈留宿、受到“隆重”接待,自不在话下。 山里的夜极静,只有蛙鸣。 山里的夜极美,满天繁星、星河辉耀、光华万里。 晚饭过后、安眠之前,在电视还未出现在人类历史之前,人们消磨时光的方式,最常用的一种,便是——讲故事。 “话说十万年前……”老婆婆开启了讲故事模式。 故事大概是讲: 十万年前,人族灵族在灵族始皇帝的带领下,逐渐建立起了延续至今的统治新秩序。 最后一波妖族魔族,退出中土世界。人族在灵族在庇护下,得以在中土世界繁衍生息…… 那始皇帝公孙政,可怜英明一世,老来也是昏庸,居然打起了鸿蒙元石的主意。 那鸿蒙元石可是黑白双蛇之物,而那黑白双蛇,虽是人首蛇身的妖物形象,却是实实在在的上古创世神之一,法力何其高强! 所以那公孙政举十万大军围剿,一场大战、几近灭世。 虽然双蛇最终还是败了,自毁了金丹和鸿蒙元石,但那公孙政赔了十万军士性命,却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正是云牙子听来的那个传说。 “那黑白双蛇,本是神一级的存在,却还是被剿杀了。这里面,老太婆猜呀,定是那不要脸的公孙政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只是那一战,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又有谁见着呢…… 自黑白双蛇归于寂灭之后,这世间便再没有神了……” 老婆婆结束了她从祖辈那儿听来的故事,并不忘搭上私货,评论一番。 那句“不要脸的公孙政”,深深刺激了公孙琰。 公孙政何人,正是自家老祖宗!听得老人辱没自己先祖,想要发作,又觉得与这山野老妇人一般见识,便默默忍了。 姜利之手托着腮帮子,附和了一句:“这公孙政好坏。” 公孙琰黑脸,“故事而已,切莫当真!” 姜利之瞧出师兄不悦,故意逗道:“不高兴啦?护短啦?他也公孙、你也公孙,八百年前,不不,十万年前是一家?” “故事都有偏颇,不要随意评价一个人!” “那什么没有偏颇?”姜利之来了劲儿,一本正经反问:“史书么?史书,难道就不看是谁写的?” 历史,不过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可是咱现代人的常识! 公孙琰语滞。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翻了天书阁那么多史书,关于老祖宗始皇帝的大小征战,均有前因后果、对方来历、有何功过等客观到无趣、连篇累牍的记载。 唯有这最为惊心动魄的双蛇之战,却只有廖廖数语。 诚然,史官自有史官的气节。但史官也始终不过是人,是人就有短板与痛脚。 或许,历史真不见得如史书上记载的那般光彩! “生气了?” 第47章 以一敌二 “生气了?”姜利之见公孙琰半晌不语,以为自己惹恼了对方,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讨好过来。 公孙琰回以浅笑,并不答话。 “刚刚我说的只是故事里的人啦。故事而已,不要当真!”姜利之忙借了公孙琰自己的话来哄他。心里自行吐槽一番: 真是嘴贱呀! 正如自己没过脑子的那句话,他们都姓公孙,说不准十万年前真是一家呢!——虽然概率很小。 所以,当务之急,当然是哄啦!得罪了师兄,谁还帮自己打怪呀! “谁说只是故事了。”老婆婆此时偏不依不饶了。“依老身看啦,正是当年公孙政做了亏心事,现在他们整个灵族都得了报应呢!” 姜利之一脸黑线,再不敢搭话。 “听云游的仙人说啊,现在灵族占着的东海仙岛都快沉了!你瞧瞧,多好的报应啊!天道好轮回啊!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好多青蛙,叫得也忒欢了吧!”姜利之眼见着公孙琰的脸越来越黑,忙胡乱找了个话题岔开。 公孙琰蹙眉,仙岛快沉的消息,在这小山村都妇孺皆知啦?那父兄他们干嘛还做出一脸神秘? 不对! 云游仙人? 巫山传说! 该不会是师父那个大嘴巴子?! 某琰只觉胸口闷得慌,与云牙子结的这道师生缘,怕是孽缘吧。 “我们去捉青蛙来烤吧!”姜利之见公孙琰仍是闷闷,连忙提议。 公孙琰一脸黑线,与这师妹之缘——真正孽缘! 那么可爱的小青蛙,放过它不行么? …… 于是山谷里的青蛙家族,迎来了它们种族有史以来,最大的灭族危机…… ———— 两人正愁找不到铁城寨方位,次日一早,老天便送给他们一位向导。 一位铁城寨的买药少年。 那少年牛饮了一瓢老婆婆给的水,腹痛难忍。姜利之便借机唬他中了自己的奇毒,威胁其带自己到铁城寨方给解药,不然他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面黑如炭,木头木脑,微不足道一粗使伙计,哪里见过这阵势,当即信得真真儿的。 木头少年引着两人,又是行了一天的路,方才远远见着铁城寨寨门。 好一座铁城寨! 姜利之虽然方位感并不大好,但往巫山腹地行进的过程中,虽既有爬坡也有下坎,但她还是非常明显感觉到海拔一直在不断升高,气温也一直不断在降低。 而那凌霄峰更是陡然拔地千仞,直冲云霄。 山脚藤蔓缠绕,绿树成荫; 山腰岩如刀裁,云蒸雾缭; 山顶白雪皑皑,铁城寨的寨门洞然大开! “不好,敌袭!” 木头少年也顾不得解药了,一路往山脚狂奔而去。跑着跑着,只觉自己脖子一紧,脚便离了地。原来正是公孙琰,一手夹着姜利之,一手扯了木头少年后衣领,御剑向那山顶洞门直飞而去。 少年更是没见过这阵势,惊得越发似块木头,落地之时,便硬戳戳倒了下去。两人只得丢了他,不再理会,径直往寨里去了。 一路行去,也不知这寨子都经历了什么,只见到处趴的都是人,一个能动的活物都没有。 姜利之皱皱鼻子。 这尸横遍野的场景! 这血腥味…… 姜利之再皱皱鼻子。 啊啾~ 却是一个喷嚏,好冷! 还未进得主殿,只听得一声暴喝:“妖女,今日我们兄弟替天行道,拿命来!” 糟糕,该不会是沈姐姐正在被围攻? 公孙琰忙搂过姜利之,径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两人还未入得殿去,却见一人倒飞出来,径直砸在殿外一丈来高的石狮子上。 石狮被砸断了头,那断头代替来人,咕噜噜滚将开去。 那人一身淡蓝色法衣,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殿内,刀剑相击仍然可闻。 姜利之二人,见这阵势,心下了然。此时此刻,就算殿内的另一方真是沈醉离,大概也不用她二人自作多情去担心了。 “石狮一头,价十金,也计无量宗账上!” 伴着话音,一人缓步走下大殿石阶。飞檐罩下的阴影,缓缓从来人身上蜕去,直至整个人曝在夕阳白雪交相辉映的光明世界里。 来人正是沈醉离! 沈醉离一身戎装,束了马尾。戎装在夕阳的光辉下,璀璨夺目;真正儿不是男人,倒比男人还要飒爽几分。 她左手执刀,右手拖着一人,如拖着一块烂拖把,在石阶之上拖出一条又长又宽的血痕。 被拖那人,原来的淡蓝法衣,现已被污血浸染得肮脏不堪。 再观沈醉离,身上也多处剑伤,只是一开始被她那凌厉气势给震住了,竟没太注意。 沈醉离身后,殿内又跟出几人,正是申屠岩并周安等人。向仁手执笔册,当真在记账。 姜利之:(╯‵□′)╯ノ┻━┻ 好家伙!这些个混蛋! 果然丢下自己没管啊! 既然那么急着到寨子里来,倒是帮忙呀!一旁打酱油,肿么一回事! 还有那向仁,记账是肿么一回事? 人家都快赔命了,还要赔钱么? 申屠岩见了姜利之,心下道: 好殿下,果然寻公孙公子去了! 果然把公孙公子寻回来了! 不愧是殿下! 这心声,要是让姜利之听到,估计要吐出一口老血,这屁真是…… 一帮人忙要请安,而姜利之为不打断沈醉离,忙示意不急。 那沈醉离满心满眼里,只有敌人、只有战斗,对姜利之的一旁观战,竟丝毫不察。 沈醉离将“烂拖把”,往当先摔出来的人身边一丢。那人方才结了术法,封了断损经脉,勉力起身,见着被丢来之人,痛呼了一声“师弟”,又跪了下去。 那人当胸中了戮魂刀,别说早已没命,怕是连魂魄也已被夺,连转世超生都难了! “你这妖女,竟敢杀我无量宗人,你就不怕我无量宗复仇,踏平你这土匪窝!” “怕,好怕!好怕你们来的人太少,老娘杀得不过瘾!” “贱人!好生狂妄!不过攀上个沈万三,便忘了自己是谁?!想当初,你不过是无涯上人一炉……” 话未毕,沈醉离手起刀落,那人的头颅便跟之前的狮子头一般,咕噜噜滚向远方。 沈醉离红了眼: 那件事,我不提,谁也不准提! 谁提,就让谁永生永世再开不了口! 第48章 筹谋已久 众人以为尘埃已定,不料大殿前、广场上,“尸海”之中,一无量宗伤员正企图悄悄逃走…… 沈醉离一个飞刀出去。那人哇了一声,应声倒地。 无量宗人,都得死! 沈醉离再一招手,戮魂刀又从远处疾速飞回,没入鞘中。 “沈姐姐……” 沈醉离已是杀红了眼,竟半晌没有回应。 “沈姐姐……” 这时沈醉离才转过头来,眼里还是汹涌的杀意,直到看到姜利之明媚的小脸,眼里才重又复现清明。 “小、小利之。”她本能地唤了一声。而后似又想起什么,忙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适才罪臣醉离不辞而别,承蒙殿下挂念,罪该万死!” 姜利之一脸懵,她与沈醉离一直以姐妹相称,怎的突然行起了君臣之礼? 向仁手执笔册,一个哆嗦,难不成老大真有心…… 沈醉离见姜利之懵在原地,复又道:“罪臣沈醉离愿率铁城寨上上下下,洗心革面,投入殿下麾下,为殿下匡扶正统效犬马之劳!还望殿下不计前嫌,接纳众将士!” 申屠岩当先一个激灵:Σ(°△°|||)︴ 这、这是要投诚? 一个时辰前,他刚见着这铁城寨之时,便被其隐秘难寻、易守难攻的特点所折服。 当时他便想,要是起义之初有这么一个囤兵的据点,该多好!该多好呀! 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就要梦想成真啦! 而且那沈醉离,修为虽然不过筑基初阶,但看她刚刚一人力挑两位无量宗筑基修士,便可知其实战能力远在其修为之上,且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此等好事,真真儿瞌睡遇到了枕头,当即便向姜利之一通疯狂暗示。 申屠岩能想到的,姜利之如何想不到? 只是觉得自己这捡到的便宜“公主”,似乎当得越发下不了台。好处不言而喻,但风险也是实打实的高啊!再加上自己毕竟惦记着21世纪的咸鱼生活,送到手的好处却是一时不敢承接。 于是连忙上前几步,扶起沈醉离道:“沈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这样行起君臣之礼来,反倒生份……” “谢殿下厚爱!”沈醉离未等姜利之说完,抓住一个气口,抢先回话,“殿下待臣子亲如姊妹,实乃臣等之福!向仁向义,还不快来磕头谢恩?” 未及姜利之反应,向仁向义率着身后几人,便都扑通跪了下去,高呼起“谢主隆恩”来。 姜利之没料到对方竟是这波操作,抚额感叹:沈姐姐呀沈姐姐,你能不能不这么自说自话? “向仁,叫其它人快来谢恩!” 姜利之:Σ(°△°|||)︴ 其它人? 这“尸横遍野”的样子,还有几个“其它人”? 向仁也面露难色,“寨主,这,这恐怕,要您亲自……” 沈醉离微微蹙眉,对着姜利之却是温柔一笑,“殿下请稍等。” 于是,沈醉离复又来到台阶中央,当即命道:“发号!” 呜呜~ 低沉宏亮的号声,当即响彻天际。正是王莽吹响了大殿右侧的巨型号角。 伴着号角声,众人只见那遍地的“尸体”皆是一颤,接着速度爬将起来,不一会儿便齐聚在广场前,跪得是齐齐整整。 “恭迎寨主!寨主洪福齐天!” 众人:Σ(っ°Д°;)っ 卧槽! 敢情这群家伙全在装死! 唯有公孙琰、申屠岩笑而不语。 姜利之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那血腥味与那尸横遍野的场景,不配嘛! 沈醉离打心底里啐了广场上的众人一口,呸,一群马屁精! 老二、老三唱老娘反调的时候,这波估计对着老二也是狂喊“洪福齐天”吧! 要不是你们是沈万三那厮留下的,老娘才不想管你们! 那沈万三正是沈醉离亡夫,原铁城寨寨主。死前将这寨子并众兄弟,托给了自己夫人,却没给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二、老三,惹得后者不满,这才有了这一出闹剧。 沈醉离懵懵懂懂接过寨子。 虽说这铁城寨,以往干的也多是劫富济贫的义事,但终究土匪的身份难堪,正愁该给众人谋个怎样的出路,偏偏姜利之便撞了上来。 去投现在的官,别说人家瞧不起自己,自己还瞧不上他们呢!当今朝廷上下,有几个中正的,有几个心怀黎民之苦的? 姜利之首战败了黑蛟,本可以率了申屠岩等人,自谋自的景秀前程去的,可她没有! 自那时起,沈醉离便动了心思。 所以,她要护在她身边,看她战蛟到最后一刻。 所以,姜利之不愿接纳投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她也要借其委婉的那一丝丝当口,哪怕自说自话、死缠难打,也要将这支不入流的土匪,变成光明正大的官军! 当然姜利之现在的身份还未扳正,但她相信,她的小利之就是天命正统! 有她的一颗仁心在,有申屠岩、有自己、有心怀天下苍生的一众赤诚将士在,光复正统、号令天下是迟早的事! 此时跪在广场上的众人,内心委屈万分: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难! 老大老二争地位,我们帮谁都不是! 不知现在老大要如何降罪! 唉,我们也太难了! 〒▽〒 沈醉离自是当先与广场上的众人,严明了一遍寨中规矩,要求众人下来后,自到刑律堂领罪。沈醉离不怒而威,话不重却处处点中众人痛处,一群人听得是噤若寒蝉。 随后又苦口婆心,与众人道了自己投诚的一番盘算,一群人又听得是感激涕零。 “诚蒙公主殿下不弃,纳得咱们入其麾下,还不快快谢恩!” 姜利之:Σ(°△°|||)︴ 卧槽!老娘什么时候“不弃”了? 却听广场之上,山呼海啸: “恭迎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之大,震得那大殿飞檐上的雪,都扑簌簌不住往下落。 姜利之心里一千头羊驼呼啸而过。 tm的,千岁的是王八! 用申屠岩的话,这tm的是逼宫呀! 只恨几分钟前,没有回绝得干脆利落一点,真是委婉你妹呀! (╯‵□′)╯ノ┻━┻ 正欲再说点什么,又是一声:阿嚏! 第49章 别有洞天 姜利之打了一个喷嚏。 众人这才惊觉,殿下乃凡人之体,应是受寒了。急忙围了过来,嘘寒的嘘寒,添衣的添衣,再不管姜利之想说什么,簇拥着送去了暖阁。 ———— 姜利之躺在暖阁床上,思及今日之事,简直魔幻。 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捡了个“革命根据地”,就跟上街捡了颗白菜似的…… 真不知是幸运呢,还是大幸呢。 这两天,沈醉离在申屠岩的协助下,忙着整顿内务。 老二老三并无量宗众人的头颅,挂在了寨门外,害得姜利之都不愿外出溜达。铁了心跟着老二老三反叛的那些人,也拿性命作了交待。 铁城寨经此一事,反倒更加团结凝聚了,也算祸兮福所依。 而这两天,姜利之并周安等人,在向仁的带领下,将铁城寨上上下下溜达了个遍,才发现这一寨子果然内有乾坤、值得拥有! 那日公孙并申屠二人,提议要御剑来寻铁城寨,向仁当先反对。 原来这寨,占尽了地理先机,只恐天外来客,立寨之初,最先建成的便是护山大阵。 大阵一起,整个铁城寨便隐于众多普通山峦之中,不知其方位者,真正难寻。 那日姜利之并公孙琰二人所见山顶寨门,已是最后一层寨门,不是沈醉离着人关了护山大阵,别说普通人,就是金丹大佬,路过此地,断也难发现这一隐秘要塞。 就算破得了护山大阵,就算是金丹修士想要飞身上顶,也要突破一层又一层的杀阵,即使勉力登顶,怕也是消耗极大再难御敌。 而对于普通人,上山更是只有一条山中秘道可行。道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非自己人想要登顶,简直白日做梦! 防御之事穷极至此,也难怪这一窝土匪,能够在此逍遥。 更令姜利之等人大为惊叹的,却是这山中秘洞,竟还别有洞天。 沈醉离投诚次日,记录着铁城寨人财物等重要资产的账册,呈到了姜利之跟前。 姜利之一看账册就晕菜,好在有申屠岩等人在。 申屠岩才翻得账册首页,不由惊呼: “这寨竟有三百八十二口兵士,三万余民众?” 姜利之:Σ( ̄。 ̄ノ)ノ 那日看着广场上所跪众人,有百八十人,将各处散落兵士统归拢来,三百余兵士倒也合理。但这三万民众是什么鬼? 这小小凌霄峰,虽然极具防御之能事,但物资运输应该不便,这三万余口如何养活? 还有,这凌霄峰,就这么大块地,今日转下来,这人口密度也不对呀! 其余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只以为沈醉离的账册有误。 而沈醉离却是面不改色,引了众人,下到一条天然溶洞之中。 溶洞之中,四壁乳石满布,形状神奇,气势宏伟,在那镶嵌在洞壁上的各色发光灵石的照耀下,更显五光十色、瑰丽异常。 与洞顶的怪石嶙峋相对比,却是地上人工开出的一马平川。几匹马车,正在道旁迎候众人。 众人皆是一脸惊叹与困惑,惊叹大自然之鬼斧神工,困惑这条马路通往何处。 马车载了众人,一路悠闲往洞底而去。直至地湖之旁,又有摆渡木舟,接了众人继续往溶洞深处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一阵惊呼,不知何时,木船竟行进在云端之上。沈醉离嫣然一笑,只叫众人莫急,又往云深处驶去。 又过一会儿,众人渐渐听得飞鸟啁啾,远处更有鸡犬之声;再驶得一段距离,众人又闻到草木清香、稻香四溢。 待到云雾四散,原来舟泊河畔。 极目远眺,满眼之中,竟是沃野千里、禾谷飘香、农舍千落、和谐安康,真真正正的一世外桃源。 岸旁早有村人恭候大驾。 姜利之甫一立于船头,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场景、那爽感,姜利之现在想来依然心潮澎湃。 怪不得那么多人要拼死拼活追逐权利,众星拱月、役使他人的爽感,真正儿让人欲罢不能! 原来那些民众,除开一些兵士家眷,更多则是这些年铁城寨解救安置的难民。 如果用现在的话说,有这样的“群众基础”在,别说为寨子补给军需,危难时刻发展出一支民兵队伍也使得。 姜利之自然心知是捡到至宝了。但是这两日,众人越是把她往前推,她那咸鱼思想越是拉着她不敢上前。 关于自己的身世,黄不易说得很明白,亲妈叫巫轻尘、亲爹叫姜宇。 穿到这个世界后,众人皆言姜宇便是先皇宣武皇帝、巫轻尘便是仪德皇后。加上申屠岩的一句,自己与仪德皇后生得一模一样的话,姜利之对于自己先皇遗孤、安乐公主的身份,其实也深信不疑了。 只是,这安乐公主哪里安乐?这身份尬得,疲于奔命还差不多! 不仅富贵要自己挣,还要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虽然公主身份有公主身份的便利,但是这个差使,她这条咸鱼真不想干啊! 〒▽〒 还有,这封号,老娘一直想吐槽了! “安乐公主”什么鬼? 什么tm的最安乐? 西天最安乐! 果断掀桌啊! tm的这封号是封死人的吧! 现在想来,如果自己是遗腹子,亲爹走在自己出生前头,老妈也于诞下自己那日,在姜敖的政变中丧命,那么这封号,定然是仇人姜敖给封的了! tm的,本姑娘这位大伯,是在咒自己死呢! 怪不得,申屠岩等人叫着叫着都只叫“殿下”,不再提“安乐”二字了呢。 亲爹亲妈之死,虽然众人均未言明,但仅凭“安乐”二字的险恶用心,定是与自己的好大伯——姜敖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姜利之不由得狠狠咬了咬牙。她又是多么地渴望拥有更多、更强大的力量,大到可以助她手刃当今星纪皇帝! 发神之际,忽听珠帘撞击之碎响,然后是一串脚步声自外间朝里间而来。姜利之一个激灵,翻身盘坐于热炕之上,果见沈醉离一脚踏了进来。 “令尊黄先生,有消息了!” ———— 那夜星纪皇姜敖,请了三百术士念诵清心咒,依然不能成眠。 只要一闭眼,便能见着那如血红莲…… 第50章 外乡人 “令尊,黄不易,原是本草堂少主,年少风流,曾纠缠过仪德皇后近侍女官丝萝。 十八年前永安宫之变,仪德皇后殡天,小公主和女官丝萝失踪。官家最初给出的消息是,两人被黄不易拐走,并扬言小公主已经被害。 此消息一出,迫于压力,黄家家主,也就是令尊的父亲黄荣,自裁谢罪,这才保全了全家几百号人的性命。” 听得黄家因为自己,遭此劫难,姜利之心头不由一痛。 “但是,”沈醉离加重了语气道:“这只是官方消息!” “官方消息?”姜利之睁大了眼睛。 “对! 这则消息里,有两处,都在误人视听! 首先,公主殿下您,现在不好好儿地在我们面前吗? 当时,姜敖骗了国人,让大家以为先皇一脉已断,惹得举国悲痛不已。若不是十二年前,有仙家上人突然来寻小公主,大家才知道殿下您,原来还好好儿地在这世上。” 姜利之默默点头。 得好好谢谢那位“仙家上人”,不然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早被彻底抹灭了,又哪里来的申屠岩找寻先皇遗孤一事。 若没有申屠岩找寻先皇遗孤,那自己穿过来,不就立马充了黑蛟的后宫? Σ(°△°|||)︴ 万幸!万幸!真是万幸啊! 但是,也奇怪呀,十二年前,自己与黄不易都在21世纪,怎么会有仙家上人找寻自己? “哪里的仙家上人?” “具体的,还没打听到,但肯定是星纪皇室,至少说姜敖惹不起的便是了。” 姜利之默默点头。 这个世界,号称“仙家”的灵族势大,人族皇帝还真是个尴尬的存在! “那么其次呢?” “其次就是,令尊的父亲、黄家家主、堂堂的本草堂堂主黄荣,并非自裁谢罪! 据天机阁这边的内幕消息,黄荣是被其亲弟弟,也就是令尊的亲二叔,落井下石害死的!” 姜利之一脸黑线,看来自己和黄不易都有一个“好叔叔”呀! “天机阁什么鬼?凭什么他们有内幕消息?” “天机阁么,简单说就是个黑白通吃的内幕消息贩子。据传,不管朝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内幕!这次向仁打探消息的地方,正是天机阁庆州府分阁。 不过,虽说是消息贩子,却傲得很! 买家进阁,只认天机令。但普天之下,有天机令的怕也没有几人! 自己手头这块天机令,还是当年万三与庆州分阁领事有过过命的交情才得来的,而且还是低等级的黑铁天机令。 今后若有机会,殿下,我们定要弄个高阶的天机令才好,因为只有高阶天机令持有者,才能获得高等级的信息。 言归正传。 其实当年,依当时本草堂在星纪江湖及仙家宗门的影响力,仅凭一个没有证据的、其子‘拐走皇后近侍与小公主’的传言,姜敖并不见得能把黄家怎么样。” “本草堂当时的影响力很大吗?”姜利之眨巴着求知欲强烈的大眼睛,沈姐姐,我不是有心打岔,慢慢讲,讲清楚。 “当年的本草堂嘛,要知道那可是十几年前啊,那个时候忠义盟和天机阁都还未现世呢。 本草堂虽然表面上只是全国最大的药商,但是毕竟生意遍及人地各国及仙家宗门。 不仅别处没有的药,只他家一处独有!同时,他们还网络了一大批蜚声各界的灵医。据说,就连神医文望公都在其总堂坐诊。 江湖门派、仙家宗门,谁还没个利益争斗、人员死伤。那救命的药、和救命的医,都在人家本草堂手里。你想想他们的影响力! 可谓是,不在江湖、胜在江湖! 所以即使新登基的皇帝姜敖想铲平它,也得顾及其背后各种势力,尤其是仙家宗门的态度。 就算是现在,本草堂已然没落得不成样子了,但其分号依然遍布全国各州县,依然不容小觑哦。” “分号遍布各州县?沣县有么?” 殿下果然冰雪!直指要害呢!“有,正要讲来。 问题就出在这沣县分号上!据天机阁这边的消息,半月前,有人看到,有外乡人进入本草堂沣县分号,进去后就没见人出来。 所谓外乡人,本地人都是熟人,一见外地生人都会格外的关注。所以有人看到并将消息卖给天机阁,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可惜了,以我这块天机令的权限,再查不到更多消息了。 不过,将现有的零碎消息拼凑拼凑,属下斗胆推测……” “那外乡人就是黄不易!”姜利之接话,看来两人想到一块了。 那黄不易多半是见了本草堂在沣县的分号,以为到了自家地盘,哪里知道自家地盘早已易了主。 更多的消息嘛,不是没有,只是…… 高阶天机令,你给老娘等着! 现在,自己还是乖乖去沣县本草堂走上一回,顺便看看青阳和如意看家的情况。 ———— 去去便回的事,得寻个够快的交通方式。申屠岩一门心思都在教沈醉离练兵上,所以麻烦自家师兄也在情理之中吧。 嘿嘿!姜利之一脸坏笑。 公孙琰被缠得烦了,只得妥协! 喂喂喂!都拜入师门七八日了,这上剑的姿势能不能不用“爬”呀喂! 两人上得碧空不过三息,公孙琰只觉后腰一紧,好像是小师妹鬼戳戳地拉住了自己腰带。 正要发作,又是一双娇臂从后向前缠住自己。身后传来姜利之哭喊之声:“好高!太高了!好可怕!” 真的高么? 真的不是被借机揩油么? “要不,下去点?” 风灌进姜利之嘴里,使得她的声音不甚分明:“不,我能坚持!” 飞得越高方能飞得越快,这丫头也不容易。 但是,能不能不抱这么紧啊? 两天多的行程,不过一刻钟,两人便已到达沣县县城上空。 姜利之翻江倒海的胃,正欲来上一次尽情发挥,只见一路骑兵从城中急驰而出…… 公孙琰忙打了个隐匿形迹的法术。姜利之强忍着难受,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 “卧槽,青阳这小子怎么看家的!” 第51章 沣县生变 荷叶田田,琴声悠悠。 有美一人,在水一方。 吴二姑娘正在水榭弹琴赏莲,突地不知从哪儿刮过一阵清风,惹得荷叶翻飞,薄纱缭缭。 风停之处,翩翩显出一仙人。 吴二姑娘见了那仙人,顿时琴音破了,俏脸红了,连忙低头跪了下去。 我的天啦,这仙人之姿,简直俊俏得无法直视呀! “不知哪里的仙人,纡尊降临寒舍,有失远迎,实在凡女之过!” “无过无过,”却是一道女声回话,“快去与这家主人吴老先生传话,就说殿下有请!” 吴二姑娘听得“殿下”二字,连忙抬头看来,方见着仙人身旁原来跟着一女子。只怪仙人之姿太过璀璨夺目,自己竟一时未察。 “诺。”吴二姑娘的俏脸更红了,连忙退下朝书房奔去。 姜利之看着吴二姑娘的背影,模样身段才情样样一流,反正无聊便揶揄起身边男子来。 “师兄,那吴二姑娘定是喜欢你!” “嗯。”公孙琰应了一声,不再作答。 姜利之吃了憋,不知这交谈怎么继续下去。 大意了!以师兄的风华绝代,还缺美女喜欢? 才不会像一般少男那样,被揶揄一句便会脸红窘迫。 哼,无趣。 不一会儿,吴先生一路小跑迎了过来,近到跟前,当先一跪,痛哭起来:“殿下,您可回来了!” 姜利之连忙扶起,开门见山问起了这几日沣县的情况。 姜利之走之前,再三叮嘱青阳,说是如果有官府之人来,只叫他们混作衙役,蒙混过去,不要冲突。 岂料那蒙丛泰在巫山外围转了一圈,固然没有收获,只得悻悻然搬师回朝,并于姜利之进山的第二日,路过沣县,便来投宿。 也不知怎么起的冲突,蒙从泰自不是青阳对手,负伤后侥幸带了三骑逃离,而其余人等,皆在青阳手下白白丧了命。 当夜,庆州府的官军便入驻了沣县城。 “青阳他们人呢?” “应是徐捕头带他们藏了起来,或许进山寻殿下去了也有可能。” 果然青阳这小子,太年少、不经事! 但若有徐昆在,貌似不用太担心。 “那蒙丛泰呢?” “带着残兵回昌都了。 不知殿下此次回来,人马现驻何处?现在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官府眼线,得找个稳妥的地方给大家歇息。” “不忙。其它人等并未随行。” 姜利之庆幸此行只有自己与师兄二人,若真是其它人跟着,前呼后拥的,少不了惹点儿麻烦。 虽然仅从战力角度,完全可以藐视庆州府兵,但当前而今眼目下,敌在明,我在暗,行动起来总要方便许多。 忠义盟在沣县的活动踪迹算是暴光了,只是不知算不算得上安乐公主的行踪暴光? 谢过吴先生一番好意,又打探了本草堂沣县分号所在,劝了两句大家稍作忍耐后,姜利之二人便在吴家父女眼中原地消失不见了。 ———— 夜幕降临,闷热难当。 沣县城盐市口的本草堂,早早关门插梢。 王掌柜儿媳蔡氏,忙活完堂前屋后诸事,也不纳凉,早早伺候了婆母躺下。今日里长工下堂后告了假,男人们又俱都不在家,婆媳二人约了同睡作伴,免得独自害怕。 睡前二人盘算了一番男人们离家的时间,若不耽误,三两日也该归家了。 “婆婆,这次咱家立了这么大一功,黄老爷得赏多少钱啊?”这些日子,儿媳蔡氏独自忙里忙外,每晚睡前都会与婆婆讨论一番赏钱。毕竟只有想到赏钱,才觉得苦有所值。 “黄老爷是谁?富冠全国呢!他随便散散财,就够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吃喝了!再或许黄老爷一高兴,还跟咱家富贵赏个好差使呢。” “要是那样,岂不美死个人哩!” 两人谈着光明钱景,不住嘻笑一阵。 “不过婆婆,少主到了堂主手里,怕是惨喽!” “少主?呸!现在堂主可不是他爹,哪里还配称少主! md荒淫无道的贱胚!若不是当年他与仪德皇后女官私通,惹出祸来,怎会连累上代堂主和夫人丢命?! 想想上代堂主时期,咱本草堂多风光啊!” “婆婆,你说那少主,呸黄不易怎么想的?官府拿了他这么多年,他逃了这么多年,为何这时出现在我们这小县城?居然还敢亮明身份使唤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么?” “谁知道呢?应该是因为蠢吧!” 两人讨论着黄不易,不知姜利之正趴在屋顶,静静听着屋里的一切。 看来那个“外乡人”正是黄不易,实锤了。 那笨蛋,以为本草堂还是他爹的那个本草堂啊? 十八年啊,沧海桑田了都! 不,不对! 黄不易虽然容易不着调的,但他不笨! “只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对不起上代堂主和夫人呀?” “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可捧的是现任堂主的碗!我们不过是按现任堂主吩咐办事,有什么对不起谁的!” “婆婆所言极是。” 这些买主求荣的奴才,还挺会替自己开罪! “情况都清楚了,先回寨子吧。”公孙琰欲带师妹离开。 “稍等。”一丝狡黠之光,滑过姜利之如夜般浓黑的双眸…… 七日后,本草堂王掌柜并儿子富贵,腰缠万贯,喜滋滋回了沣县。不料一进家门,只见家徒四壁、一片狼籍。 招贼了? 贼也偷不到如此干净呀! 慌张穿过中庭,转进里屋,只见唯剩空床一张,老妇已然晕死床头。 两人急忙施救,好一会儿老妇人才醒转过来,见着终于归家的二人,哭天哭地嚎了起来! 此次打发丈夫儿子,上昌都求富贵,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夜院内异响,儿媳出门查看,只听一声“鬼呀!”便晕死过去,而自己慌里慌张的,更是摔断了腿。 次日儿媳醒转,说什么厉鬼索命,非要散尽家财保一家平安。 自己断了腿,哪里拦得住!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儿媳给“散”空了! 真正儿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哭诉完,老妇又一头怄晕过去…… ———— 姜利之夜访本草堂的次日,向众人宣布了新的计划:出发,上昌都! 第52章 唯他例外 小小地吓了吓那婆媳二人,姜利之回到铁城寨,果见徐昆将青阳和如意好好地带上了寨子。 问了些情况,与吴先生所言一致。看来吴先生是值得信任的。早知可信,怎么也该在他家蹭了晚饭再走。 咳咳,言归正传,虽然暂时丢了沣县有点可惜,但毕竟无人员伤亡,此事就先过去吧。另外似乎忘了点什么事,但又觉着“能忘记就不重要”,姜利之便开心地该吃吃该喝喝,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次日一早,众人正欢快地用着如意准备的早餐,意外发现殿下竟然起了个早。姜利之进入饭堂,第一句话便是: “上午大家准备一下,下午出发,上昌都!” 申屠岩将手里包子,整个塞进嘴,两口咽下方才道:“正巧!今早正好跟总堂联系上了,确实是该回昌都了。” “咦~~,这么快?”青阳和周安一脸埋怨,却也不再说什么。 向仁向义当先跳到姜利之身边,又是送粥、又是夹菜、又是捶背,各种殷勤。“殿下,殿下,带上我们吧!也让我们见见世面,我们定然鞍前马后将殿下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向仁看了看自家寨主:“把寨主也带上吧!寨主面浅,她不好意思开口。” 姜利之见沈醉离紧抿双唇,并未喝止向仁向义二人,便知其内心定然是想去的。 “沈姐姐……” “殿下。”沈醉离一脸热切。 “抱歉,这次要劳烦您留下来。”姜利之想好了,不管自己今后反不反姜敖,铁城寨这块“革命根据地”很重要!所以这次,只有让沈姐姐失望了。 为了大局,我真是太难了! 沈醉离一脸失落,还未回话,申屠岩抢先开腔:“殿下,末将倒希望沈姑娘与我们同行! 此去昌都,凶险万分!殿下身边正需得一名武艺高强的近侍。如若沈姑娘不嫌弃,沈姑娘担此大任最妥!” “申屠将军言重了,能为殿下效力是我的荣幸!”沈醉离连忙借机表白心愿。 其余众人纷纷附议,吵得姜利之差点妥协。 申老大的提议,自己昨夜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个人的安危,相比“革命根据地”的安危,她觉得后者更重要些。 “我自然舍不得离开沈姐姐,但是姐姐,铁城寨也离不开你。这儿对我们大家很重要!我希望,您能为大家守好它!” 沈醉离心下一动:殿下原是这等用意!殿下真是顾全大局啊!不愧是殿下! 不仅生起一丝愧意,忙单膝跪地,抱拳接了任务:“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见着这些繁文缛节,姜利之不甚喜欢,但想想,算了,她们高兴就好。 铁城寨算是托付好了,至于沣县么…… “徐大哥,沣县,就只有拜托您了!” “我?草民怎么能……”天降大任来得太突然,吓得徐昆连忙跪地作揖。 “徐大哥过谦了!贾县令死讯已上达庆州府,新县令不久将走马上任。与那些官吏斡旋,保沣县百姓太平,能担此大任者,唯徐捕头您莫属!” 姜利之又将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徐昆在沣县的相关事宜一一安排了,听得徐昆激动万分,连嘴唇都不住哆嗦。 自从河神娶亲风波平定,他便终日浑浑噩噩,竟然不知自己居然还有此等本事,还能为殿下、为百姓效力! 其实这沣县不比铁城寨,守与不守,倒也不甚重要。只是在姜利之看来,这徐昆,若不给他找点事做,只怕是要废了。 正好,沣县城本就有良好的“群众基础”,再悄悄安上自己人,它日定有用武之地。 “臣领旨。”徐昆也欢欢喜喜领了任务。 瞧着这帮人,姜利之心底替自己汗颜一个,这帮傻瓜,干嘛这么听我的呀…… 把所有人员的去留,均都安排妥当,接下来便是…… 窗外一道玉影一闪而过。 师兄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此次上京,应该算是解决家务事吧,再把师兄纠缠进来……不行不行,不能再给师兄添麻烦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缘自会再见…… 姜利之那一份失落,沈醉离全部看在眼里,待到众人散去,方才与小利之谈起心来。虽然于心不忍,但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 昨儿个申屠将军,见着小利之紧紧抱住公孙公子回程的样儿,脸都黑成锅底了。 但这种事情,大老爷们不好讲呀!罢了,还是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走向坎坷情路吧?! 感情这种事,要断,趁早! “小利之,听姐姐一句劝,你还是离公孙公子远点吧!” “唔,我知道,我会的!”不能再给师兄添麻烦了。 沈醉离没有料到姜利之竟答应得如此干脆,一时懵在了原地。唉,我要说什么,我该说什么?小利之什么意思啊? 她知道?她知道什么呀?管她知道什么,她定然不知道我想让她知道的。但她已经说了她知道,我还要怎样让她知道? 沈醉离差点将自己绕晕过去。 这老妈子的心,可真不好操! “沈姐姐就为叮嘱这事?”姜利之澄澈的眼眸盯来,盯得沈醉离一阵心虚。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小利之这么单纯,怎么可能通情爱之事? 唉,不对,正是因为懵懂,才更易犯错! “小利之,你记住,此去昌都,你会遇上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男子!有心悦你的,也有你心悦的……” “哟~~~,沈姐姐是操心我谈恋爱的事?”姜利之一脸坏笑。 这姜利之不似一般女孩,谈及男女之事不仅不会害臊,反倒揶揄起沈醉离来。 “恋、恋爱?”沈醉离虽一时没明白这新名词,但这名字毕竟浅显易懂,刷地红了脸: “你这小坏蛋,姐姐可是过来人!再这样,不教你了!” 姜利之一脸黑线,就这?脸红成那样,还好意思叫过来人? “那教吧!” 有种听小学生上课的感觉。 (→_→) 沈醉离脸红得更厉害了,不得不起了一段清心咒,定住心神,方才缓慢而郑重地道来: “今后,你会遇上许多男子!你会心悦上一人,然后结为琴瑟之好。 你心悦谁都可以。 但是,你记住,你不可以心悦公孙公子……” 第53章 土坷垃 姜利之找了公孙琰一上午都没找到,直到中午时分公孙琰叫住她。 “计划去昌都?” “嗯。”姜利之低头,俄而又抬头堆上一个明媚的笑,“去处理点家务事。” 这小师妹,说得好生轻巧。 但是,这星纪皇室毕竟姓姜,她家的事,往大里说是国运大事,往小里说的确也不过是她家的家务事。 只不过这家务事,来得比别家凶险万分。 “把这个拿着。” 姜利之瞪大了眼睛,看着公孙琰放在自己手心里一土黄土黄的小球。 这什么啊? 土坷垃? 对!这就是土坷垃! 小时候搓的泥巴球,就长这样! (╯‵□′)╯ノ┻━┻ 喂,师兄,好歹我也是你唯一的小师妹吧! 小师妹首次辞别师门远行,你就送这? 就算你好意思,咱师门的脸面好不好意思啊?! 这一大波人围观呢! 〒▽〒 公孙琰叫住姜利之时,并没有避开众人。 众人听得公孙琰当先询问殿下行程,便知接下来将是精彩的辞行桥段,纷纷假装忙着自己手中活计,实则全都树起了兔子耳朵。 当公孙琰给姜利之临别礼物时,众人连装都难得装了,热辣辣的眼神全都聚焦过来。 那可是蓬莱公孙家的公子呀! 云牙子真人也就这俩徒弟,不知仙家宗门话别时,会送出怎样的稀世灵宝? 待众人看清姜利之手中的土坷垃…… 众人:(╯‵□′)╯ノ┻━┻ 这公孙公子是闹哪样? 仙家的脸面不要啦? Σ(°△°|||)︴ 不对,难道是自己不识货? 众人便又望向申屠岩小心求证。 申屠岩欣然接受了大家热切的目光,打开金丹大佬级的神识系统,凝视了过去…… 咦?还是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啊? 卧槽! 真是一土坷垃?! 此时大家热切的目光,已变成一根根利箭,扎满申屠岩一身。 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能说穿! 说穿了,小利之的面子往哪搁啊?! 而今当前眼目下,唯一的应敌策略,只有——“敌不动、我不动”,俗称“装傻”! 另一边,姜利之尴尬道了一声谢,便要将土球往袖袋里揣。 “别忙收,还没教你怎么用呢!” 众人:Σ(°△°|||)︴ 果然另有乾坤! 这仙家宗门的法宝,果然朴实无华、与众不同、非同凡响! 申屠岩默默在心底擦了一把汗: 还好自己装傻功力日渐精进! 这公孙公子,这节奏,难道是被自家小利之带偏了? 不带这样玩意外的啊喂! 老夫压力山大啊喂! “看到这小洞了么?” “嗯嗯。”姜利之这才发现小球上居然有个针眼大的小洞,本能地闭了一只眼,单眼想要瞧进去。 “不用看了,里面有一张符。” 姜利之目前的能力还不稳定,吸掠之力既会在想用的时候用不上,也会在不想用的时候突然跑出来,将一众法宝灵器全变成废物。 这众人皆看不起的“土坷垃”,可是用弱水之滨的一种特殊土壤炼制而成! 威镇三界的“伏魔狱”为什么建在弱水之滨,正是因为这种特殊土壤。这种土壤不是什么灵土,但是它对一切术法绝缘啊! 本来用这种土壤裹住灵符,即可避免姜利之对灵符的祸害。但是,那个土球真心太丑了。 所以公孙琰又拜托了天阶练器师,用南明离火烧制了整整九九八十一个时辰,终于光荣地将它——从一颗丑不拉叽的土球,变成了一颗丑不拉叽的陶球。 某琰:(′??Д??`) “现在需要你的一滴血。”公孙琰道。 姜利之虽不明就里,但还是乖巧照做,用绣花针在食指上扎出一血珠,从小洞滴了进去。 “好了。”公孙琰道。 众人:(⊙_⊙) 这就好了? 滴血什么的,一般不都是什么神器神兽认主的标配程序么? 虽没见过跟土坷垃滴血认主的,但作为公孙公子送的土坷垃,好歹给点儿反应啊喂! 姜利之更是一脸懵地盯着自家师兄,“然后呢?” “试试喊一声符里封印的兽,叫‘洵修’。” Σ(°△°|||)︴ 兽?召唤兽么?这么高级? 姜利之顿时兴奋起来。众人也一脸期待。 “洵修!” 只见姜利之脚边,炸开一团黑烟,烟雾之中确有一生物成匍匐状。 “奴在!” 待到烟雾渐散,众人看清那生物形状。 (╯‵□′)╯ノ┻━┻ tmd怎么是个人? 以人充兽,现在的仙家都这么会玩了么!? 再待众人看清那人模样。 继续掀桌啊喂! 那tm的是神兽么? tm的这丫是大妖怪啊! 还tm的是老熟人啊! 姜利之差点石化,机械地一点一点看向公孙琰,“师、师兄,你、你让我,把、把这、这妖怪、带、带身边?!” (╯‵□′)╯ノ┻━┻ 疯了啊! 找死啊! 会被吃的吧! 不吐骨头的那种! 〒▽〒 公孙琰虽料到姜利之会是这反应,但是实实在在看到小师妹受惊,咦,怎么心里还有点爽呢? “没事儿,它不咬人了。”公孙琰努力憋住笑。 “不、不咬人,会吃~~人呀!”姜利之瑟瑟发抖,尤其是我这头号仇人。 众人不知公孙琰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虽见黑蛟现在匍匐在地乖巧听话,但仍然紧张地戒备起来。 “真没事儿,你现在是它主人了,来,跟它打个招呼!” 姜利之一脸黑线,看向地上自称“奴”的存在,半晌才开口道: “您好呀,神君!” “奴在!” 咦?怎么这么乖? “哟,花心蛟!” “奴在!” “哟,臭蜥蜴!” “奴在!” “哟,四脚蛇!” “奴在!” 看着逆来顺受的黑蛟,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仆契约!”申屠岩不由赞叹! 当今灵力末世,神兽几乎绝迹,所以契约神兽一类的事,在申屠岩这些人界修仙者看来,那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有一只神兽替自己卖命背锅,简直不要太爽啊! 但是契约妖兽这种行为,还真是前无古人! 看来大家都被传统观念束缚了嘛,虽然没有神兽了,妖兽也可以契约嘛,毕竟妖兽神兽都是兽,虽然妖兽路子野……就权当野兽与家畜的区别嘛! (╯‵□′)╯ノ┻━┻ 能当个屁呀! 狼和狗能一样吗?! 第54章 妖生多艰 “公孙公子,请恕在下愚钝。这、这妖怪跟在殿下身边,安全么?”申屠岩问道。 公孙琰笑而不语,“无妨。它的契约上,可是白纸黑字写明了‘主伤,百倍加于仆;主亡,仆从’。” 申屠岩:Σ(っ°Д°;)っ 沈醉离:Σ(っ°Д°;)っ 有生以来,虽未见过契约神兽,但古时的契约符文还是有听说过的。虽然契约都是建立在契约主武力威慑下的不平等条约,但通常主人死后,都是会还契约兽以自由的。 “主死仆从”,这tm的不平等到了极致啊! 众人:(⊙_⊙) 老大和沈姑娘吃的什么惊啊?! 大佬才懂的世界么? 〒▽〒 怎么回事,怎么会流泪? 是孤陋寡闻的眼泪么? ———— 那年,大妖怪洵修逃离了故土的血雨腥风,摇身一变成了澜沧水君。 饱暖思**。500余岁的蛟,恰似人之刚成年,春心萌动,呸,进入了生理上的发情期。 那年春日,它化了翩翩少年,混入人群,踏青赏花。 碰巧遇见一算命摊子,啊呸,分明是挤到算命摊子前的。毕竟那瞎眼的算命先生,号称能看到未来! 未来啊!多诱人啊! “老先生,烦请开开天眼,帮忙看看,十年后,是谁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那日洵修实力挤开众人,当先向瞎眼先生求教。 瞎眼先生回道:“那女姜姓,身份尊贵,乃天命正统、星纪皇女……” 今时今日。 黑蛟洵修:(╯‵□′)╯ノ┻━┻ 瞎眼先生果然好神通啊! 这tm的都“主死仆从”了,当真是“不离不弃”啊喂! 妖生多艰啊! 〒▽〒 ———— “百倍伤害?主死仆从?” 姜利之迅速抓住关键点,“要不,试试?” “不要啊!” 黑蛟刚要阻止,只见其抬起的手臂徒然炸开一条血乎拉拉的口子。 姜利之手持匕首,食指上刚刚拉出一条小口。 姜利之:(⊙_⊙) 居然是真的? 尴尬了。 “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替你包扎包扎?” 黑蛟:虽然前肢很痛,但心有点暖是怎么一回事? 姜利之忙去寻绷带,哪知脚下不稳…… 黑蛟双膝浸出一团殷红。 黑蛟:你是故意的吧! 绝对一定肯定是故意的吧! 姜利之翻身爬起来,就势往地上一坐。 黑蛟只觉屁股一紧。 ?(`Д’?) 你就别乱跑! 别坐泥地上! 有石子啊喂! 众人眼瞅着短短几秒,什么也没做、却多处负伤的黑蛟,卑躬屈膝地上前扶起始作俑者,还带问候一句: “没事吧?疼不疼?” tm的怎么觉得看不下去了啊喂! “不疼。”姜利之回答。 众人掩面…… 大约一柱香后。 沈醉离终于帮洵修包好伤口。 姜利之则像“豌豆公主”一般,被保护在软座之上,远离一切锋利、尖硬之物。 虽然这些伤对大妖怪而言并不算什么,不久便会愈合,但痛是实实在在的啊。 契约的威力,姜利之算是验证了,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兽仆。虽然自己是渣渣,但是带着这么一只大妖怪,大抵也能横着走。 而且,平时这蛟都是栖身在土坷垃里面的灵符之中,尽管自己没有召唤契约兽的能力,但只要随身带着土坷垃,必要时刻喊上一嗓子,也就跟召唤差不多了。 不愧是师兄! 对我真好! 姜利之一脸幸福。 “带一只护身的契约兽,确实是个好办法,”申屠岩一直操心的近身护卫问题完美解决,“只是一直以这男子模样跟在身边,却有不妥。” 公孙琰:Σ(°△°|||)︴ 好生有理! 公孙琰再瞧那玉立一旁的黑蛟,一副面容姣好公子哥模样,莫名不爽。 黑蛟:Σ(°△°|||)︴ 大佬!你!你还想干吗? “现出原型!”公孙琰命道! 黑蛟:吓死个蛟了!大佬好可怕! 只听嘭的一声,一只巨型生物现身凌霄峰顶,惹得满寨兵士纷纷围观。 “天啦!是龙耶!” “龙现世,大吉大利!” “好威武!好强大啊!” “妈妈呀,我看到龙了啊!” “笨蛋,那是蛟!” “蛟也是龙族一员!一样威武!一样强大!” 黑蛟听着众人的称颂,不由得意:看吧!本尊就是这么霸气!这么威武! 姜利之看着眼前这七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呼吸之间,犹如七级疾风刮过,再一摆尾,地动山摇! 一脸黑线。 师兄、老大,你们认真的么?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我带着这么个庞然大物上街么? “谁叫你变那么大的!变小!”公孙琰又道。 黑蛟:〒▽〒 你说的现原型啊! 本尊的原型就是这么威武霸气! 不服啊?! 不服单挑啊! 三息后。 公孙琰看着小了一半的黑蛟,仍不满意。“还是太大!再小!” 黑蛟:〒▽〒 你丫铁定是嫉妒本尊! 先是嫉妒本尊美貌! 现又嫉妒本尊威武? 三息后,黑蛟又小了一半。 公孙琰依然皱眉,“不行,再小!” 黑蛟:〒▽〒 你们恃强凌弱,要为正道不耻的! “小!” “小!” …… 黑蛟:你们、你们欺妖太甚! 〒▽〒 姜利之眨巴着大眼睛,偏头看着缩小后的黑蛟。 长仅三寸,其身似蛇,四足无角,豁然开朗:“原来所谓蛟龙,就是大号四脚蛇嘛!” 洵修:“……” 本尊堂堂澜沧水君、万妖国九太子,与你个小丫头,签下不平等契约不说,你、你、你居然说我是四脚蛇!!! 好歹蛟龙也是龙族大家族的一员,你这不仅是对本尊的侮辱!也是对龙族的侮辱! 奇耻大辱! 气死个蛟了! 待本尊变回大妖怪,首先吃了你! 正欲奋起反抗,咦~咦~咦,妖女你把我往哪儿弄?本尊又不是宠物! 哇~哦,好香! 哇~哦,好春光! 做宠物真好! 姜利之学着电视人物的样儿,把宠物放在肩头,并没注意到这一位置,刚好方便了黑蛟近距离欣赏她那雪白的脖颈。 黑蛟:好漂亮!不知道下了山,换了夏装,是不是还可以欣赏到…… 黑蛟正浮想联翩,不知下一秒祸事即临…… 第55章 城内城外 黑蛟只觉自己瞬间被击飞出去,犹如子弹,击穿一道又一道墙壁,留下一个又一个墙洞。 众人:Σ(っ°Д°;)っ 沈醉离:老娘的房子! 姜利之:我的宠! 众人:呸!该! 黑蛟惊觉宠物福利,哪里注意到公孙琰脸色变化,不过一个弹指,它便飞了出去…… ———— 夕阳如血。 神女峰巅。 临风玉立,仙人二枚。 “已经看不到有一个时辰了!”玄骐提醒主子。 公孙琰:“……” “我们站了有三个时辰了!”玄骐继续提醒主子。 公孙琰:“……” 玄骐在公孙琰身后,默默朝自家主子甩了一阵白眼攻击。 堂堂蓬莱公孙家二公子,在修仙界众妹子心中,是多么高贵冷艳、不近风尘的存在,这、这、这痴汉模样是要闹哪样? Σ(°△°|||)︴ 难不成是因为那晚,他们以为老子去打野的那晚——不,我当然去打野了,不过是看完好戏后才去的—— 难道公子抱姜姑娘回房后,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 嘿嘿嘿嘿,怎么想着想着有点兴奋呢?! 娘娘啊,小的没有看住主子,您老就罚我吧!嘿嘿嘿嘿! 玄骐已然脑补了一场爱情动作大戏。 不好!突然发现主子干了件给自己挖坑的事,怎么办? 半晌后。 “主子,你把那蛇妖送给姜姑娘妥么?” “怎么不妥?” “虽然只是只妖,但长得好呀!”糟糕主子脸色果然一秒变差, “虽然没主子您好看吧,但人家毕竟耳鬓厮磨呀!” 公孙琰:Σ(°△°|||)︴ 耳鬓厮磨? 耳鬓厮磨? …… 本尊都干了啥?! (′??Д??`) 极致沉默中…… 月至中天。 公孙琰终于发话:“走,回蓬莱!” ———— 先一步回昌都的周安,并涂几等人,在二十里外的棋盘镇,足足等了三天,才等来姜利之的大路人马。本来好奇为何路上会耽搁如此之久,但见殿下面色凝重,却也不敢问上一句。 夜色渐临,姜利之等人混进商旅队伍,伴着暮鼓之声,进入了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星纪首都昌都。 身后,厚重的城门轰然关闭,似乎也把饥荒与苦难一并关在了城外。 城内安宁祥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派繁华。 申屠岩等人还未回到驻地,陆宽已然在半路等候。陆宽正要作揖迎上,申屠岩一把拉住,“别急,进屋再说!” 院门一关,心急火撩的陆宽便四下寻人。但见申屠岩带回来的众人里并无女子,不,别说女子,连身形小巧一点、有易容可能性的都没有。 陆宽连忙将申屠岩单独拉进里屋,揖道:“申屠兄,不知殿下何处,陆某祈请拜见!” 陆宽一幅书生打扮,本来还算耐看,奈何下颔一颗大痦子,痦子上长出三根长毛,惹得申屠岩每次都想亲自给其揪掉。 “什么殿下不殿下,老夫不懂陆左使所言。” “申屠兄果然守口如瓶、口风甚紧!佩服佩服!申屠兄此次外出,近一月时间,不知盟内变故也是自然。” 说着陆宽便将二十余日前,失败的午门行动始末,以及自己已暂代盟主之位讲了一番。 虽然在棋盘镇,涂几早已汇报过,但申屠岩还是符合对方期待地,轮番作出痛惜、惊讶之状。 没办法,谁叫自己素来都看不惯这位陆左使呢?这次出任务回来,这陆宽又史无前例地,在驻地外便来迎接…… 看来殿下让涂几先一步回来,十分英明! “恭贺陆盟主、贺喜陆盟主!”申屠岩觉得此处应该给对方礼貌礼貌。 陆宽强忍得意之情,“使不得、使不得!只是暂代、暂代,等救出莫老,这盟主之位还是要莫老来坐才使得。” 陆宽嘴上客套,痦子上的三根毛却是骄傲地颤了颤。 申屠啊申屠,你个武夫!金丹又怎样?老子现在可是代理盟主!再不是与你平起平坐的陆左使了! 虽然只是暂代,但那莫老爷子进去的地方,可是大名鼎鼎的诏狱啊,有命进去,可没命出来!到那时,自己还不是名正言顺…… 以前,申屠这武夫,仗着修为高,可没少给自己添堵! 现在,哼! “申屠兄,现在可以为陆某人引见引见么?” “身为代盟主,不去拜见殿下,自然失礼……”申屠岩犹犹豫豫,似有松动。 “就是就是。”陆宽眼含期待。 “只是殿下有旨,时机未到,暂不见外人!” 申屠岩直接抬出殿下旨意来,陆宽再不敢造次。半个时辰后,陆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申屠岩等人藏匿形迹的小院,独自融入漆黑的夜幕之中。 夜色愈浓,众人入眠。无人注意到周安独自离开院子,往天机阁方向去了。 ———— “姐姐,我饿!” 黑暗中,一双脏兮兮的小手伸到姜利之面前。 姜利之把手中的馍掰了一半递了过去。 “姐姐,姐姐,我也饿!”“我饿!”我也饿!”“还有我!”“我!”“我……” 一眨眼,姜利之面前又多了七八双乞食的小手,每一只都廋骨嶙峋、不忍直视。 姜利之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半只馍,又将这半只馍分作九小块,一点一点分了出去。 “姐姐,我也饿!”“我也饿!”我也饿!”“还有我!”“我!”……“饿!”“饿!”“饿!”…… …… 不一会儿,天地间全是喊饿之声。 姜利之看着手中仅剩的一小块馍,而那乞食的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七个,而是七十、不,七百,不,七千……七万…… 姜利之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梦? 不,是梦,也不全是梦! 经此昌都一行,姜利之满眼看到的都是旱灾、蝗灾,是匪乱、兵祸、是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哀嚎遍野! 那日他们路遇难民队伍,为安全起见,申屠岩死死拦住姜利之,只让其远观,不让其近前。但路旁一大一小两小孩,还是吸引了姜利之驻足。 男孩约七八岁,饿得只剩骨头,茫然无措地抱着一个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女孩早已奄奄一息。 姜利之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干粮与水递给两人。 男孩见了食物,立马如饿狼一般扑了上来,抓住一块馍就是一阵撕咬。 见此情形,姜利之不禁皱眉。 下一秒,那男孩却是抱起小女孩,掰开其紧闭的小嘴,将自己口中嚼细的食物吐给女孩…… “快吃呀!妹妹!快吃呀!”男孩的声音嘶哑得听不真切。 女孩感应到了食物的气息,本能地、缓慢地咀嚼起来。过了一会儿,似乎受到了食物的滋养,竟然睁开一丝眼来。 姜利之并众人默默看着这兄妹俩,心中甚不是滋味…… 第56章 神女显灵 那日,姜利之将众人储物袋中所有食物分了个干净,但是对于整支难民队伍,也是杯水车薪。 那晚,姜利之等人,带着好不容易从周边几个州县高价买得的粮食,回到原地,却发现已是尸横遍地,而她最最挂心的兄妹俩也早已命丧刀剑之下。 为防疾病传播,姜利之等人不得不与周边村民,将这些不幸的人们合冢埋了。 姜利之这一路行来,虽见多了百姓困苦,却是首次见着这么多难民集体被屠,而且几乎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男人们不知所踪…… “死干净了才好!”村民们对难民的集体被屠,难掩高兴之情。 “你说什么?!”姜利之只恨自己没有申屠岩那样霸道的武力,不然她立马要将这波村民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这位贵女莫要恼!”村民中有人当先劝道,“你们不过是过过路,顺便发发慈悲,但我们的家在这儿。这些时日,别说田里的庄稼、连山里的树皮草根都快被这些流民吃光了。若他们不走,接下来,就该我们去逃荒了。” 那人说得好生有理! 姜利之生活在物质极大丰富的21世纪,哪里体会过贫困之苦,村民所言之事,更是想也没想过。 “可,可也不能……”姜利之还想说点什么,如意小小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看看如意,再看看沉默的众人,最后再看看面黄寡瘦的村民们,突然觉得做为一个从未被饿过的人,说再多都是那么苍白! 那个时候,姜利之特别怀念21世纪的现代农业,别说现代农业了,单就是人工降雨就够香的了。 “就算大家希望他们走,他们也不该命丧刀剑之下呀?而且还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 村民们见姜利之等人,虽然衣着华贵,又持刀弄剑的,但好像并不是站在官府一头的,才将难民群体被屠一事细细讲来。 原来,朝廷有令,不让受灾民众弃地逃荒,否则一经发现,是要世世代代充作奴籍的。 但是这些年,受灾的地方多,不逃荒只有活活饿死,所以逃荒的人还是越来越多。逃荒的人越多,地方官府便越发不想管了,毕竟就算充作奴籍,奴隶他也要吃饭。地方官府哪里出得起这些人的口粮,所以只得对律令和难民置若罔闻、不闻不问。 但是那些门阀豪杰不同,他们不仅会抓难民充作私家奴隶,而且会把没有劳动力的妇女、儿童以及老年人斩尽杀绝。 这些门阀豪杰全都权势滔天,地方官府本就不敢得罪,加之杀的又都是些难民,自然更无人过问。比如这次捕杀难民的,据说正是四大家族中的魏家,那魏家的三姑娘,还是当今最得势的晋王的王妃…… ———— 那晚过后的第四日,姜利之等人终于抵达昌都。 一同抵达昌都的,还是魏家二公子被忠义盟所杀的消息。 魏氏亲族,莫不悲痛。晋王妃据说整日以泪洗面。 街头巷尾,小老百姓,却是拍手称快。 一同流传的还有一则小道消息。 “喂,你知道么,仪德皇后显灵了!” “快说说!” “听他们说,有人看见了,这次替天行道、诛杀魏二浑球的是仪德皇后!” “不是说是忠义盟么?” “是!是忠义盟!但那些忠义盟的人,侍奉的是仪德皇后!” “不,不可能,仪德皇后殡天都那么多年了!” “懂什么!仪德皇后是神女!有大神通!” …… 晋王姜邑赶到御书房外,先是听到杖责之声,受刑的正是禁军统领雷鸣。 行进两步,又看到蒙丛泰被拖了出去。瞧那死狗一般的样子,定是死罪难逃。 “这、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对眼下情形,早已猜出了七八分,但此情此景,定要做出惊讶之状才合乎情理。 “禀殿下,臣不知。”引领宦官回答得滴水不漏。 晋王薄唇微勾,哼,到现在还对自己讳莫如深!但是本王偏知道,最近能让老爷子这么生气的,定然是那消失多年、如今又突然出现的小堂妹。 不过这丫头,本王之前倒是小瞧了她! 之前在沣县,自己的人只逃得两人回来。想着反正太子的人是全没了,便任其自生自灭,只当对亲戚的关怀!没想到啊没想到,小丫头居然集结了人马,还大张旗鼓地朝昌都来了。 近日坊间传得火热的谣言,什么狗屁仪德皇后重生!分明就是那丫头在作妖! ——看来这丫头,长得像她那妖精娘亲。 这丫头,也真是大胆! 不跑去元徵求姑奶奶庇佑,竟然还敢留在星纪! 不仅留在星纪,居然还敢动到我头上来! 找死! 进得御书房,转过屏风,果见太子大哥又在罚跪,刚刚想起堂妹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老二来了。”姜敖一身布衣站在窗边,手背在背后,显然不久前才被太子气炸过。现在见着晋王到来,又换了一番父亲慈爱的模样。 “儿臣给父皇请安。”晋王恭敬行礼。 “免礼免礼!只我们父子时,无需那么多繁文缛节。老二呀,你的伤好些了么?”姜敖扶起小儿子,拉到身旁坐下,关怀起二十多天前在午门时,小儿子替自己受的伤来。 “谢父皇挂念,已完全好了。”再不好能行么,还有好多事,需得自己“好好的”,才能去做呢。 “午门那个案子,雷鸣他们办得还不错,该招的也招了,该伏法的也伏法了。现在剩下几个头目还关在诏狱里,想怎么处置,随你心意。” 晋王何其冰雪,这分明是忠犬雷鸣没从那些人身上榨出有用的东西,便把包袱甩给自己,还顺带送个人情。 话说回来,不得不佩服忠义盟这伙亡命之徒!死士执行任务,要么功成身退,要么咬毒自尽,倒是常事。但是能保持十多年来,无一活口落网,却是不简单! 这次要不是那谁献计,借着午门激战,来个声东击西,突袭其总部,莫松年等老鬼全无准备,又怎会得到这几个活口。 可惜了,刚听姜敖这话,便也猜出了,即使是号称“生死不由人”的诏狱,也没能撬开这些个老鬼的嘴! 这样的人,要么为己所用,要么只能…… 第57章 前尘往事 “真随儿子心意处置?真是太好了!谢谢父皇!儿子疗伤躺了这么些天,正想找几个靶子活动活动筋骨!” 父子二人虚情假意聊了一会,晋王退出御书房,便径直往母妃华妃的怡和殿去了。 “现在说吧,你刚刚想说什么?有什么办法?”姜敖此时心情好转,便开始追问大儿子刚刚想说,却被自己堵回去的计划。 十多天前,姜敖首次听得蒙丛泰传来消息,说元石临阵倒戈致任务失败,当时就气大。 但见国舅在午门案中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太子前前后后殷勤侍奉也不容易,才硬压下火气没有爆发。 后来蒙丛泰回都二禀,言安乐已去了元徵,本着宽容为怀,也未追究众人失职之责。 却是没想到,自己一时纵容,这安乐都已经来到家门口了。 一时脾气上来,该斩的斩、该罚的罚,却是一句也没听太子想说什么。 “儿臣手头,有一棋子。”太子姜陵说到此处,本能地顿了顿,又怕父皇责怪,忙又补充道:“当年,带走安乐的黄不易,正在儿子手中!儿子打算以其为饵,诱安乐现身。” 太子见姜敖并不发话,但也无意否定自己,忙又壮了胆子接着道: “从安乐与忠义盟现身杀人的时间、地点推算,最晚也不过近几日,安乐等人应该会到昌都。儿子计划贴出告示,公告天下十日后处决黄不易…… 只要她敢现身,儿子这次亲自主持抓人,保证万无一失!” 说着太子磕了一个头,似乎磕头能帮助自己争取姜敖的认同。 “引蛇出洞。这办法倒也可行。不过……”姜敖显然认同儿子的主意,但不知为何又犹豫起来。 “你要知道,她毕竟是三弟和轻尘的孩子,所以即使国师与子都一再预言……寡人原本想,哪怕是软禁着、好吃好喝养着,只要她……朕是真不想……” “父皇仁义,儿子亲自把关,绝不伤其分毫!”太子又是一个叩首。 “也不想把仇恨越拉越大。”姜敖又叮嘱。 太子心下一阵感动,父皇真是大义,再大的仇怨又如何,还是要放下过去、一点点化解才好,毕竟一家人嘛! 遂又把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那般地,向姜敖一一禀报了来,直到姜敖认可,姜敖方才给其赐了座。 说到黄不易,姜敖又问了一通黄不易供述的当年之事。 “黄不易对当年之事倒是坦承,只是日常偷遛进宫想见丝萝,却没料到恰遇兵戎之事,更没料到,居然撞见丝萝突然抱了小公主回寝殿。 后来追兵到来,丝萝化了一张灵符,打开了三千世界结界,便把他与小公主送去了另一世界…… 其它的事,他并不知情。” “打开三千世界结界?” 姜敖一听这话就像哄鬼,这种神力——虽然自己无缘修仙,但是一点修仙常识还是有的——这种神力、应该只有传说中的上古神族才有! 虽然轻尘在自己心里,一直是神女般的存在,确有一些大神通,但是,打开三千世界结界,这绝不可能! “确实是打开了三千世界结界,黄不易所言不虚!”太子见父皇质疑供词的真实性,连忙解释道: “当年,先帝出征在外,仪德皇后临盆,母后在宫内侍奉,孩儿也一并被带到宫中。孩儿是曾亲眼瞧见的! 当年负责追捕安乐的士兵,回禀说从天而降一柱神光,将安乐与怀抱安乐的男子罩住,然后两人便凭空消失了。 当时您认为是士兵为逃追责编造的借口,将那队士兵尽数处决了。所以孩儿虽然瞧见,却也不敢当面禀告。 现在想来,那柱神光,定是那划破虚空、将活物传送到异世界的高级大法!” 经姜陵如此提醒,姜敖似乎开始有点印象了。 那晚他大发龙威,杀了不少人。 那时候陵儿才六七岁光景,躲在大殿的柱子后,被自己呵斥得哭着跑开了。现在想来,那小眼神,或许真是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 而且,那晚从天而降的那柱神光,别说宫城之内,方圆几百里,应都是看见的。 这么想来,这供词,可能是真的! 至于其它的不知情么,那黄不易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不过丝萝姑娘一跟屁虫,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聊了一会儿前尘往事,姜敖看着眼前谨小慎微的大儿子,十多年前那柱子后的小小身影不断在自己眼前晃,不由得疼惜起来。毕竟这些年按接班人培养,许多地方难免苛刻严格了点,遂伸出手来,想抚一抚儿子的背。 却那里料到,自他伸手那一刹那,姜陵本能地身子一缩,以为自己老爹又要抽自己。 罢了,罢了……遂命了太子,按刚刚拟定的计划行事。 太子恭谨辞行。 老父亲又叮嘱了一番:“老大呀,你就是太小心了。要知道,你身为太子,始终是太子,就要拿出太子的威仪来!” “诺。” “还有,妍儿的车驾明日就要到了,迎驾的礼仪和洗尘的夜宴可已备好?” “万事皆备。” “那就好。” 太子又一次辞行,姜敖又一次叮嘱:“你这个妹妹,天资非凡,十四岁筑基,据紫云宫宫主来信,现在已是筑基六阶。虽是华妃所生,难免她的心会更向着老二一些,但,你毕竟是大哥,要知道事在人为!” 这是父皇又一次在提醒自己,要拉拢这个惊才艳艳的妹妹。其中利害,自己不是不懂,但是这个妹妹的脾气秉性,自己始终不甚喜欢…… “诺。” ———— 在姜利之做噩梦的同一个夜里,姜敖却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一直追随在轻尘身后…… 轻尘她,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纤尘不染,又是那样的慈悲为怀,让人如沐春光…… 那是久违的温暖。 可惜美梦易破…… 姜敖轻唤了两声,康福来便扑到了龙床前。这些日子,姜敖总睡不安稳,太监总管康福来便坚持亲自守夜,以便姜敖醒来总是想找老伙计说说话。 “老伙计,你说,某一天朕死了,到了那个世界,见到轻尘和弟弟姊妹们,朕该怎么面对啊?!” 第58章 无事殷勤 “皇上,皇上您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呢!” “别整这些虚的!朕又没本事筑基,哪儿能不死!对了,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老奴六岁净身入宫,就一直跟着陛下。” “六岁呀。那时朕多大?” “二岁零三个月,老奴记着啦。” “二岁零三个月。多好的年纪呀!现在,朕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陛下……”狡猾如康福来,也不知该从何劝起。 “哈哈哈哈,”姜敖突然自嘲般地大笑起来:“我又怎能再见着他们! 他们去的地方,应是天堂!而朕,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 归仁街虽然街面开阔,但毕竟离皇城较远,并不热闹。 街角古玩店博雅斋。 店主大概脑子有坑,店铺开在这么冷清的街面上,没什么生意那是注定的。 辰时,店内唯一的伙计,还是勤快地早早开门洗扫,准备迎客。 客未迎来,一白面小生带着书童,倒从店里钻了出来。据说是王掌柜老家的小儿子,昨夜刚到,今日要去瞧瞧都城繁华。 那小生也不让自己老爹跟着,非要独自游玩,唉,多半又是一纨绔。 不过这小生,倒是惹人喜爱,跟街坊邻居不仅主动热络,还从老家带了土产来…… 来就来嘛,这也忒客气了! 哟,这核桃,是真资格的山核桃,皮薄肉多,香…… 这是蟹黄蚕豆?呀,可真好吃! 嘴巴停不下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风干麂子肉…… 啧啧! 怪不得王掌柜把店开这里,人家家里是真不差钱! 一时间,众街坊见这王家小公子,如同见着自家多年未见的大侄子,分外亲切。 姜利之化身的王家小公子——王力,便在众“亲戚”慈爱的目光注视下,堂而皇之地上街浪去了。 ———— “本草堂?” 对面的伙计虽极力掩饰,但激动之情却还是没逃过姜利之的眼睛。 “怎么,权限不够?” 姜利之手头拿的,是沈醉离的黑铁天机令。虽然忠义盟总部,可能有更高级的天机令,但忠义盟现在那状况,在无必要的时候,暂不要搅进去太深更保险。 “没有,没有,这就为阁下查。请阁下移步随小的来。” 如意扮的小书童立马尾随,却被伙计拦了下来,“天机阁规矩,密室只得一人进。” 让殿下一人独处密室,如意不由得紧张起来,什么狗屁规矩,正要发作,却被姜利之拦了下来。 对了,他们现在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古玩店掌柜小儿子王力与书童罢了,过分担心安全反而显得可疑。 密室石门关闭,室内一片漆黑。 突然,黑暗中凭空出现一道光屏,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机械而不失柔美的女声: “叮,尊敬的黑铁会员,天机竭诚为您服务。你所要查询的‘本草堂’信息,已分类罗列如下。” 姜利之朝光屏上一瞧,什么历史沿革、组织机构、网点分布、经营范围、花边八卦等一应俱全。 姜利之:Σ(°△°|||)︴ 卧槽,这分明就是修仙版的系统! 姜利之重又体会了一把在21世纪上网的快感,把现在的本草堂摸了个透彻。没办法,谁叫它曾经是黄爸爸的呢,也终将还会是黄爸爸的。 最后,姜利之点开了“花边八卦”…… 哟,这个是!!!不错不错! …… 相对于姜利之在密室的怡然自得、不知时日,如意在室外却是倍受煎熬、度秒如年。 姜利之进得密室后,那伙计鬼鬼祟祟蹓去了后堂,哪里知道如意尾随在后。如意墙角听得真切,小伙计前去禀报的,应是这个地方的领事。 伙计的大意是,阁主交待的手执庆州分阁天机令的人出现了,但并非阁主所说的姑娘。 领事的意思则是,不管是姑娘还是公子,都要设法留下,万一是阁主要见的人呢…… 如意见那伙计,从领事房里出来,急急奔上街去,大抵是去通传了,便急忙跑去砸密室大门。 如意正焦急万分,领事却后脚跟了过来。 “小哥这是干什么?”朱领事问。 如意一惊,但这种场面还应付得来,忙拿起书童的腔调回道:“小的想起家里还有急事,想叫公子改日再来,却是怎么也叫不应。” 朱领事呵呵一笑,“小哥不知,这密室内是听不见外界声响的。” “那麻烦掌柜的开一下门,或通传一声。”管它是神是鬼,而今之计唯有先叫出殿下,再见机行事。 “小哥就不要为难老夫了。客人进得室内,除非客人自愿出来,从里面打开石门,我们也跟小哥一样,既无法开门,也无法通传……” 朱领事不仅回绝了如意的请求,还命人为如意看座看茶,自己也搬了把椅子与小书童对坐喝茶聊天。 如意:(╯‵□′)╯ノ┻━┻ 聊什么聊啊! 我一个小书童,能跟你大掌柜有什么聊的啊! 盯稍要不要盯得这么明显啊! 〒▽〒 也不知熬了多久,又有伙计来与朱领事耳语一番。 这朱领事毕竟是老姜,不管面色还是眼色,波澜不兴。但如意猜想定与殿下有关。可惜人家就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耳语,连听墙角的机会都没有。 正想着,只听石门轰然打开,姜利之一脸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朱领事忙上前奉承,一脸巴结讨好之像。 姜利之素来信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怕是店家讨好上帝也罢,更何况自己手头毕竟是最低阶的黑铁令,忙向如意瞟了一眼。 果见如意双手叠于胸前,大拇指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有情况! 遂与朱领事客套了一番,丢下一句“改日再来”,便领了书童速速离去。 出得大门,如意越发不安:就这么轻易放我们走?果然行出不过两个街区,便觉有人尾随。 “公子。”如意轻唤。 “嗯,知道。” 姜利之正愁如何甩掉尾巴,却听锣鼓喧天、金吾卫开道,而后官乐之声飘飘,不知哪里的贵人仪仗,吓得路上行人、小贩纷纷回避。 一时街边乱成一团…… 第59章 隔墙有耳 开道的仪仗行了有一刻钟,才见一鸾舆凤驾缓缓驶来。舆车旁,太子姜陵乘着马,面无表情地行进着。 “是太子!”“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街边民众纷纷跪拜。 司仪又高声通报了舆驾所属,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又高呼起:“元纯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陵仍然面无表情,随着仪仗队伍盲目地向前流动。 “看!是仙女!” 众人望天,果见一仙子御剑而至,身段婀娜、衣袂飘飘,美不胜收。翩然落至公主舆车车顶,面纱应时滑落,露出倾国倾城之色来。 “是元纯公主!” “公主真美!星纪第一美!” “何止星纪第一,公主是天仙,普天之下第一美!” 一时间,溢美之词倒比跪诵吉祥之声更盛。 元纯公主姜妍小嘴一抿,她喜欢被赞天仙,哪个女孩不喜欢被赞貌美呢?!便与侍女道了声“赏”,侍女便一把把抓了银钱,如同喂狗一般,像街边众人抛洒而去。 一时间,街边更是乱作一团。 姜妍居高临下,看着脚下贱民为一两个铜子争抢不已,轻蔑一笑,便御了剑,先一步向皇宫飞去。 太子无奈摇头,这小妹不知在紫云宫修的什么道法,每两年回一次家,都爱在路上玩点花样。 长长的仪仗队伍渐去,小伙计哪里还寻得到姜利之的身影…… ———— 春杏街的清风小筑,简朴雅致,用罢中饭在此点上一杯青茗,坐上一天也使得。 最妙之处还在于,这茶舍离黄家大宅不远,倚在二楼小窗前,能将黄家大门前人事物一览无余。 茶色氤氲,一片静好,而姜利之的心潮却激烈翻涌着。 今日甩掉尾巴后,高兴不过三刻钟,却在菜市口发现十日后处斩黄不易的公告。 那公告给黄不易安的罪名是理通敌国、掳掠公主,致安乐公主客死异乡。 这罪名,不仅宣判了黄不易死刑,也相当于宣布了自己的“死刑”吧。 姜利之呡了一口茶,眸色沉了又沉。 十日,这个时间真充足啊,充足得可以让安乐集结人马、打劫法场…… 再看看天色,如果今天是那个的日子,再过一柱香时间,黄不易他二叔就该出门了。 上午,她在密室中查看花边八卦时,便算过了,按规律,若无它事,今天就是那啥的日子了,最迟也不过明日。 此时,如意扮成的书童走了进来。 “公子,都妥了。” 不知这如意姑娘之前都是干啥的,在忠义盟的人不方便随意带着跑的当下,带在身边却是分外好用。 “可有阻碍?”姜利之随口一问。 “哪儿能啊,几锭银子就能搞定的事。” 世人爱财,那个地方的人更甚。这世间事,能用银子摆平的,从来都不是事。 “甚好。” 正说着,姜利之眼角余光,刚好瞟到黄家大门外车马喧闹,不一会儿黄策在护卫的簇拥下,从正门走了出来。 两个女孩,不,此情此景应是公子与书童,互换眼神,叫了声:“小二,结账。” ———— 暖香阁,蝶恋花房间。 芙蓉帐暖,账内却空无一人。 瑶姐儿一边听着墙根儿,一边儿满腹牢骚。 对面靠墙的软椅上,正襟危坐一俏生生的小公子——可惜,多了个光亮光亮的小书童。 书童此时正拿了只茶碗,扣在墙上窃听! 那书童先前来过一遭,给了银钱说借房间一用。银钱既丰,又能只拿钱不干活儿,当时还分外高兴。现在瞧见那公子模样,却是有点后悔。 唉!这公子,也真是冤家! 不与奴家快活快活,还叫奴家听这隔壁的****,真是好生磨人! 不多时,墙后的淫声渐歇,小书童轻唤了一声:“公子。”公子方才起身,也拿了只茶碗扣在墙上,听了起来。 烟花之地多是非,窃听什么的是常有之事,所以瑶姐儿全不在意。瞧着小公子那个样儿,定是生手,反倒更觉可人。 姜利之这边专心窃听。 “……那小公主怎么就客死异乡啦?这也太短命了!”隔壁的女声,议起今日最大热门。 “小公主,没有死!”雄性动物总爱在雌性动物前秀一秀高明,隔壁的男人亦然。 “此话怎讲?” “要知道老爷我是谁!堂堂本草堂堂主!那黄不易还是本座送给太子的呢!” 太子?!姜利之默默记下关键词。 “如果小公主真死了,一个消失了那么多年的贱民,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问斩么?这不是在提醒大家——当年的永安宫之变么?”隔壁黄策继续秀着睿智。 “那是为何?”女声又问道。 姜利之隔墙勾勾嘴角,好想回上一句:当然是为了引老娘现身啦。 “哈哈哈哈,所以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黄策并不回答,反故作神秘道:“我还跟你说,最近,有人看到安乐公主了!” “安乐公主?活的?” “你这话说的!当然活的!不仅活着,还杀了晋王的小舅子!” “那,老爷您,您可要当心啦!” “我的小美人儿,担心啦?老爷我,又不是魏家那二楞子,门外的护卫,也不是泛泛之辈,美人儿你就放心跟着老爷我……” 姜利之并如意此间听得专心,哪里又知,在某个隐秘的角落,周安正手持千里望,紧盯着蝶恋花房间紧闭的窗扉,时不时还用传音符说着什么。 周安的话音刚落,暖香阁那边,不知哪儿来的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冲了进来,如同一股飓风所向无敌地袭向二楼,吓得楼上楼下的姑娘们花容失色、嫖客们顿失雄风。 瑶姐儿听到动静,开门看热闹,却见官兵们直朝自己房间冲来,吓得连忙关上房门。 啪、啪、啪,大力砸门之声。 “五城兵马司,缉拿要犯!开门!” 瑶姐儿慌了手脚,看得出官兵们是冲自己屋内两人而来。她既惧官兵,又不信这俊俏公子会作奸犯科,正要想个好法子将二人藏起来,一转身, 屋内哪里还有两人身影…… 与此同时,房门也被官兵一脚踢开…… ———— 在官兵们冲进暖香阁之时,不远处街角,也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天啦!是京都四公子!” 第60章 美人儿 “不会吧!我莫不是在做梦!三大公子居然一起出现!也太耀眼了!我要晕了!” “俗!要称玉郞!李郞,奴家在这儿,快看我快看我!……哇,他看我了!他看我了!好幸福!” “不要脸!李郎是我的!” “争什么争,宋郎最好看!” “不对,夏郎才是艳冠群芳!” “姑娘,不要这样!会嫁不出去的。”有丫鬟低声提醒自家姑娘。 “除了夏郎,我谁也不嫁。”打扮华贵的姑娘不为所动。 “呸!夏郎是我的!” …… 李元晖与宋泽、夏玉书打马而来,见着一群锦衣华服的富家贵女,皆忘了闺秀礼仪,围着自己竟相表白,面上虽然矜贵,内心还是不自觉地暗爽。 “还没到么?我回去喽。”一面具男在三人身后的马车内探出半个身子,虽不见其表情,语气中竟是不满。 李元晖三人尽皆抚额:好不容易哄出门,还不到一刻钟呢,毕竟是要入宫的,哪儿能那么快到。你要真心嫌慢,倒是使个术法,把我们全都瞬间传过去呀!这分明是在找茬打算开溜! “啊~啊~啊~”随着一阵惊呼,原来围在李元晖三人身边的一大群女子,全如潮水涌向马车。 “是卫郎!居然是卫郎!” “果然还是卫郎最好看!” “此生得遇卫郎,死而无憾了!” …… 不仅刚刚那群女子叽叽喳喳,整条街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奔走相告,皆向人群的焦点围去。那些隔得远一点的,或者腼腆一点的,则纷纷攀高相望,满脸的喜悦与憧憬之情,简直比恭迎圣驾还要胜上三分。 李元晖三人见那些之前还为自己争风吃醋、嚷嚷着非自己不嫁的女子,纷纷明目张胆地换了倾慕对象,倒也不恼。毕竟,自四年前卫子婴回了昌都,众人的受欢迎度直线下降,他们也已经习惯了。 不过那厮分明还带着剧丑的鬼面具,不知从哪儿看出他最好看了啊喂! 马车中的面具男,乃国教学院名誉院长、护国公卫子婴。与李元晖等三人,因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家世显赫且尚未婚配,被昌都适婚贵族女青年统称为“昌都四公子”。 卫子婴已袭了国公之爵自不多言,那宋泽和夏玉书出身的宋家、夏家,乃是与魏家并称“三大世家”的、几百年传承的超级豪门,可谓富可敌国。 李元晖家势稍弱,但架不住其爹是太子少傅,又曾是太子侍读,十四岁状元及第,年纪轻轻官至礼部侍郎,太子党的重臣。今后太子一旦登基,还不是富贵荣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在等着。 所以这四人,用21世纪的话来说,那是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 关键是,还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呀! 众人谓之为首的卫子婴,之所以外出皆会戴上面具,皆因其实在是太好看了,一旦摘下便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传言四年前,他回都袭爵首次面圣之时,就在宫中引起一场骚乱。自那以后,连皇帝姜敖也不得不特许他连面君时都可戴着面具,而姜敖的掌上明珠元纯公主也便日日嚷嚷着非卫子婴不嫁。 一时间,都城贵女莫不在暗地里默默咒骂元纯小婊砸,明面上收起对卫子婴的思慕之情。 但好在元纯落花有意,卫子婴流水无情。加之卫子婴又是修士,传言年纪轻轻修为已深不可测,元纯的老子、皇帝姜敖也要敬其三分,所以元纯除了撒娇耍泼,却也别无他法。 虽则众女都很好奇,连元纯公主那么好看的女子都不能入其眼,不知怎样的女子才能得其倾心呢? 所以,众女一边猜测着,一边锲而不舍地追求着,万一卫郎哪天想不开看中自己呢,那自己岂不是把元纯公主都比了下去…… “哎哟,祖宗,我求求你,给点面子吧!”夏玉书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卫子婴。 “祖宗,我们您可以不管,但您得替李兄考虑考虑吧!午宴时小殿下没见着您,那光景,啧啧。这晚宴我们再不把你拖了去,大家都得遭殃。 尤其是李兄,人家刚升的三品侍郎,你就忍心因你连累丢啦?”宋泽劝起人来更是婆婆妈妈。 “宋兄,此言太过。如果圣上真因纵容爱女,就要拿我元晖的不是,那倒不如干脆辞了官,回家作一介布衣罢了。” 李元晖为人正直,虽在朝中平步青云,但几乎得益于父亲蒙荫,尽管他自以为是因为自己过人的才学与操行。 面具下的唇微微一勾。 言语间,四人车马在众人簇拥下,艰难行至暖香阁附近。 隐秘角落,周安手持千里望并传音符,按着主子吩咐,怡然自得地操控着局面…… 蝶恋花房间里,官兵正对着瑶姐儿大发雷霆,非要瑶姐儿交人出来。瑶姐儿可怜哭诉,只道屋里两人凭空消失,定是会仙法的仙人…… 此时,姜利之正趴在外面的窗户上,尴尬对上隔壁房间窗外趴着的大叔。 那大叔下颔一颗大痦子,三根长毛随风飘摇…… 两人的内心,同时响起灵魂质问: 草,难道不是来拿我的?! 卫子婴抬头望了一望,会心一笑,暖香阁的外墙上,同时挂着三人,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那痦子大叔显然不是姜利之这种菜鸟,在那并没什么攀附之地的外墙上,几个腾挪跃身便消失不见了。 “公子。”如意轻唤,姜利之这才发现,如意已爬上三楼,又回转身伸手欲拉自己。姜利之忙伸手去够。 “真的是四公子吗?”三楼窗扉应声而开,将如意并姜利之一并甩了出去。姜利之只觉一股离心大力,本就还没抓紧如意的手,便就这么跌落了下去…… “公子!”如意疾呼! 一道身影闪过,正是卫子婴飞身接住了姜利之。 隐秘角落,周安瘪瘪嘴,继续对着传音符一通指示…… 蝶恋花房间里,五城兵马司的人,愤愤丢下一个“走”字,便瞬间闪人。 如意见殿下为人所救,一个飞身,踢晕三楼房内之人,钻进屋消失不见了。 姜利之:Σ(°△°|||)︴ 卧槽! 这英雄救美的桥断,要不要来得这么俗套! 不对! 我现在又不是女的! 难不成,这边的英雄救美——男、女、通、吃?! (╯‵□′)╯ノ┻━┻ 此时,那面具男终于开口了: “当心啦,美人儿!” 众女:(╯‵□′)╯ノ┻━┻ 高贵冷艳的护国公卫大公子呀!那么磁性优美的声音,却是对着一男的唤他“美人儿”?! tmd什么世道! 我们不美么!? 不过,话说回来,卫郎对元纯公主的一片痴心视若无睹,又从不眠花宿柳,身边甚至连个俏丫鬟都没有,成日里尽跟这些美男子私混,难不成…… 一众女子,俱皆石化…… 姜利之调粗声线,道:“谢兄台救命之恩!只是不才堂堂男儿之身,当不得‘美人’两字!速放我下去!” 众女:Σ(°△°|||)︴ 这从天而降的小公子,原来刚直得紧呀! 怎么突然好想看卫郎将其拿下啊喂?! “对自己的恩公,怎生如此冷淡?”面具男语气不满,并无放下怀中之人的意思。 姜利之一脸黑线,咋的,难道还要我这“大好男儿”以身相许?咋就不能学学公孙公子施恩不图报呢? “恩公的大恩大德,不才唯有来生再报!”姜利之回答得字正腔圆,正气凛然。 卫子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倜傥如自己,哪个女子不是上赶着“以身相许”,今儿个居然遇到个“来生再报”的! 这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已从暖香阁里冲了出来。 众女只见国公爷卫子婴,俯身在小公子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小公子立马改了口: “英雄救命之恩,不才无以为报,愿用贱身侍候公子身前鞍后,以报大恩!” 众女:Σ(°△°|||)︴ 国公爷果然魅力无边、男女通吃! 跪了! 第61章 亲自伺候? 卫子婴耳语内容不过是提醒她,五城兵马司正在拿她,如想获救就乖乖听话! 姜利之果断抱大腿的话音刚落,那边五城兵马司的人就走了过来,见过几位贵公子后,直言国公爷怀里,正是要缉拿的要犯! 姜利之乖巧窝在卫子婴怀里,听着几人对话。 “大胆!本尊怀里,乃我国公府小奴,怎容你们污其为要犯!” 众人俱皆惊掉下巴。 俗话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众目睽睽呢!大家分明才看到的! 明明是刚刚捡的!刚刚捡的! 这是赤裸裸的护短抵赖呀! “是不是要犯,国公爷总要容小人看上一眼。”对方真的很为难。 “小孩子家家,面生,怕见生人。” 众人:(⊙_⊙) 这国公爷耍赖能不能走点心啊! 那身材,虽然瘦弱了点,但也绝对当不起“小孩子家家”几个字啊! 一众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可奈何。要知道这国公爷,可是出了名儿的连皇上都要敬三分,自是不敢造次。但是一大群人,出了一趟勤,两句话就被打发回去,又心有不甘,只得向围观众人小心求证。 “确实是国公府家奴,国公爷心疼得紧,这一路都抱着呢!”宋泽一脸诚恳地,无比坦然地,当先作伪证。 “可不是嘛!紧张着呢!”夏玉书紧跟着附和,今儿个,谁也不能得罪卫子婴这位祖宗。 李元晖向来自诩刚直,不说瞎话,见这情形总不能独自一人唱反调,只好选择沉默。见那官差正要问自己,立马抬头望天。 却是那帮女子七嘴八舌开了口,“是呀,正是国公府家奴!” “国公府家奴,虽是奴才,也是国公爷的人,岂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 “国公爷家的人,都好看得不要不要的,只怕你们看了打歪主意……” 众官差听着越说越离谱,忙辞了四位公子与一众贵女,忙不跌地跑了…… 跑了一趟空路,领头的官差窝着一肚子气。虽然有护国公的名号镇着,回去倒不至于无法向上峰交差,但是,怎么总觉得今儿个又是被当猴儿耍了呢? 忙闪到柱子后,掏出传音符,向今儿个突然显圣的高人求助。但是唤了半天,哪里还有高人应答。 领头的:(╯‵□′)╯ノ┻━┻ 一把将传音符撕得粉碎,掷在地上狠狠碾轧…… 妈的,果然被耍了! 这边夏、宋二人,以为卖了如此大一个面子,卫子婴总该配合大家欢喜赴宴。岂料这国公爷,欢喜是欢喜,却对众人道: “三位兄台,请先行一步,不才先带美人回府一趟!” 话毕,抱着姜利之飞身上马,同时甩了一道术法解了车辕套绳,策马绝尘而去。 三位公子:(′??Д??`) 半晌,夏玉书方道:“怎么办?” 宋泽以手抚额,“要不我们等等?” “等个屁,这厮本就不愿赴宴,又刚得美人儿,怎么可能还去赴宴!” “元纯公主那儿咋交待?”李元晖问。 夏玉书调转马头,准备开蹓:“那就劳烦宋兄的三寸不烂之舌了!”刚刚伪证作得那么自然诚恳,公主面前编几句瞎话自然在行。 “唉?为什么又是我?”宋泽一脸无辜,也调转了马头。 李元晖:“。。。” 那日的宫廷晚宴,元纯公主不仅没见着日思暮想的卫子婴,连差去请客的三位公子也没出席,当即大发雷霆,便要御剑出宫,全不给姜敖面子。父女俩好一通闹,倒是一众宫人遭了殃。 那之后,令元纯公主姜妍更为光火的,还当属护国公卫子婴有龙阳之好的传言。 虽然她这些年也心知肚明,对方对自己不感冒,但是这星纪国,除了他,也无人能配得上自己了,所以多少对其忍耐与纵容了点。 没想到此公居然…… 有这癖好,还tm的公诸于众,这不是往她元纯公主、紫云上人亲传大弟子、仙子姜妍脸上抹屎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后话,不再多提,且说回卫子婴带姜利之回府上来。 “干爹!干爹!不得了了!”小奴甘宝大呼小叫冲进小院。 老管家盛义正在享用盖碗茶,漫不经心道:“天大的事儿,慢慢说!” “干爹,您可得去瞧瞧!老爷,老爷,他回来了,还抱了个‘美人儿’!” 盛义滑着盖碗的手一滞,老眼一热:老天长眼,子婴、子婴娃娃他——终于开窍了!! 这盛义身份特殊,曾与卫子婴在北地,渡个十数载卫子婴人生中最晦暗的时光。后来卫子婴袭爵,将其当父亲一般孝敬,他也便成了国公府半个主子般的特殊存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盛义也是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这些年卫子婴既不娶妻也不纳妾,连同辈贵女、府中丫头也不拿正眼瞧上一瞧,还一度以为他是不是有那啥…… 啊呸!我们家子婴好着呢,只是挑剔了点! 这下抱了美人儿回来,香火有望!香火有望喽!不由连声赞叹:“好!好!好!” “这还好呢!”甘宝急得双脚跳,“您老就亲自看看去吧,老爷他,他带回来的美人儿,是个男的!” 噗—— 一口热茶尽数喷到甘宝脸上。 老盛义跳将起来, “走! 老奴今天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得国公府百年清誉!” ———— 姜利之第一次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打横抱进门,惹得全府上下争相围观,不由老脸一红。 众人见着“男子”脸红,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热议纷纷。 卫子婴倒是既不管姜利之的挣扎,也不管众人热议,只大张旗鼓地抱着他的“美人儿”,穿过重重庭院与曲折回廊,径直抱到了卧房。 “来人呀,准备汤沐,美人要沐浴!” 姜利之:Σ(°△°|||)︴ 沐浴?那不是要瞬间打回原型? 又见围上一群小厮伺候,急忙回绝: “不、不要,我不洗澡!早上出门才沐过,不必、不必!” “美人此言差矣!进了我国公府的门,就是我国公府的人,自是要沐浴更衣洗尽前尘。”国公爷卫子婴仍戴着面具,也不放姜利之着地。 “那我也不要人伺候!” “那,你是要本尊亲自伺候?遵命!”卫子婴的声音明显大喜过望。 姜利之:诶?你不算人的么? 再次回绝,对方哪里依她,转眼已被抱到热气氤氲的浴室。 待到众人退下, “说吧,你究竟何人?”面具男一改柔美声线,冷冷质问。 姜利之:(╯‵□′)╯ノ┻━┻ 卧槽! 什么人啊! 说翻脸就翻脸! 第62章 坦白从宽 见姜利之半天没有回应,卫子婴又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坦白究竟何人!” “博雅斋古玩店少掌柜王力。” “胡说八道!说,你女扮男装,接近本尊,意欲何为?” 姜利之:Σ(っ°Д°;)っ 槽!被看穿了! 那之前那些断袖……呸,那些恶行,果然一定肯定是故意调戏老娘的吧! “呸!少自恋了!主动的明明是你好吧! 大白天戴个鬼面具,装神弄鬼! 说,你主动接近小爷我,意欲何为?!” 耍嘴皮子,姜利之气势上从不输人。 对方无语半晌。 突然,姜利之感觉身子失重,反应过来时已被卫子婴丢入池中,呛上两口水来。 “混蛋!” 姜利之咒骂一声,好不容易在水中重新找到重心,钻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对方漠然玉立池边,更是来气,便以迅雷之势,对准对方脚脖子就是大力一拽。 于是,卫子婴也落了水…… 浴室外一阵喧哗,正是盛义往里闯:“老爷,老爷,三思呀!三思呀!咱国公府世代忠良、家风纯良、有口皆碑呀,断不能……” 语音突断,老仆人转身冲出浴室,对着甘宝与外间众人就是一顿暴揍…… **呢? 传说中的**呢? 妈蛋,小兔崽子逗老人家开心是吧! ?(`Д’?) 盛义闯进来的时候,姜利之双手正撑着池边往上爬到一半,那时的她早跌散了发髻,湿衣衫贴着身子,勾出一点胸前曲线。 外间,盛义的声音再次响起:“爷、姑娘,老朽不耽误你们!你们好好洗、好好玩!老奴这就带众人退下!” 话毕,外间更是响起关门落锁的声音。 姜利之:(╯‵□′)╯ノ┻━┻ 闹哪样啊! 关什么门,落什么锁呀! 此情此景tmd哪点像鸳鸯戏水了?! ?(`Д’?) 转身怒视始作俑者,却见对方懒懒斜靠在浴池边儿上,卸了面具,露出一张绝世容颜来。 姜利之心里一咯噔。 果然四公子之首,名不虚传! 如果公孙琰的美,是惊世骇俗、超凡出尘,让人如沐春风、顶礼膜拜的话,那么眼前这人的美,则是妖艳异常、魅惑无双,让人情难自禁、诱人犯罪的那种。 卧槽! 突然不那么生气了,是怎么一回事呀?! 果然美貌都是生产力么?姜利之发出灵魂质问。 “堂堂国公爷,就这样待客?”半晌姜利之才找到由头诘问对方。 “哪儿的客啊?你么? 不是要身前鞍后、伺候报答么?那就是我的人喽! 怎么,这么快就想反悔?” 姜利之眼神游移,“当时情急。” “现在不情急就过河拆桥? 你确定,本尊跟缉拿你的官兵不是一伙的?”卫子婴反问。 姜利之心里一千头草泥马奔腾:老娘就说嘛,今日之事,果然蹊跷! “你究竟想怎样?”姜利之怒目而视。 “怎样?”卫子婴见对方生气非但不恼,反而魅惑一笑:“当然是——想你兑现你的承诺!” 姜利之:?(`Д’?) 她以手抚额,话是自己说出去的,过河拆桥,多少理亏,只得消了气焰,懦懦地试探一句:“那、那你想要我怎样伺候?” 见姜利之多少服软,卫子婴又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并不作答,一个飞身出了浴池,湿衣衫勾勒出如同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身材…… 姜利之还没看够,可惜对方一个响指,打了一个干衣的小法术,已是整洁干净、端庄持重的仪容。 姜利之被响指一惊,重又躲进水里,只留出半个脑袋,眼睛却死死盯着对方。 “看够了没?”卫子婴蹲下身,将一张妖艳俊脸凑到姜利之面前,逗趣道。 姜利之一扭头,弱弱腹诽:自恋狂,好是好看,但跟师兄比,差远了!哼!” “难道——你想那、样、伺候?” 卫子婴故意给“那样”二字加了重音,好叫人浮想联翩。 姜利之嘴一噘、眼一白,虽然食色性也,深得吾心,但老娘也是有原则的好吧! “如果你想,本尊或许可以勉为其难、考虑考虑。”卫子婴摸着下巴,忍俊不禁,假意考虑。 “哥乌恩——滚!” “哦~~~”卫子婴仍是那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姜利之内心直发毛才道: “清水出芙蓉!现在看来,美人这张脸,却比先前要好看一些。” 经卫子婴这么一点,姜利之瞬间茅塞顿开,同时也立马戒备起来。 是了,早晨出门前,如意辛辛苦苦给自己弄的男妆,现在早交待在水里了。 对方是故意的,一千个一万个、绝对肯定一定是故意把自己丢水里的。 此时的她,已然摸向手腕上挂着的土坷垃,在来昌都的路上,她早做好了必要时大开杀戒的准备。 相对于姜利之的小心戒备,卫子婴看着姜利之,却如宠主看着莫名受惊石化的仓鼠,不由觉得可爱。 “我先回屋。”他温言道。 话落,阵法光一闪一灭,屋内已不见其人影。接着,其声音又在室外响起:“你好好洗洗,一会儿有丫环来伺候,别让那烟花地的污秽气,污了你。” 说完便翩然远去。 咦? 这就结束了? 怎么还有点小失望呢? 姜利之心知对方憋了后招,但又感觉不到有何恶意,或者说如果对方真有恶意,刚才在街上,大可以不救。 但是,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啊?姜利之却是怎么也想不透。 不一会儿,果见七八个小丫鬟,捧了香胰青盐、面脂手膏、香巾霓裳、梳篦玉钗并瓜子点心等进来伺候。 想不通的事放后面再想,大不了见山开路、遇水搭桥。见着瓜子点心,姜利之决定还是先抚慰一下劳累了一天的自己…… “殿……哦,公子!”最后进屋的,居然是如意,见着姜利之时一个激动,差点嘴一瓢喊了声“殿下”。 姜利之见了如意也是大为惊喜,如意忙将自己如何一路尾随而来,又在国公府受到友好接待详细禀来。 “殿下,你猜我在这府内遇见了谁?” 第63章 跟你不熟 “是周安!你猜他跟我说什么?居然说他本就是国公府的人!”如意难掩激动与惊诧之情。 姜利之表面上则看起来平静得多。 这周安,虽然总因长相太过普通被忽视成“那个谁”,但她是有印象的。毕竟他一介凡人,却混在修士组成的申屠小队里,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用不出灵力的“异类”。 她记得他加入申屠岩小队不久,还记得他在街花式博关注也无人扫上一眼。所以,他这种人做卧底的话…… 姜利之不由嘴角一抽、脸色一绿,怎么突然感觉吃到嘴的点心,都连带着有毒了呢? 不过须臾,她又定了定心神。 算了,毕竟护国公卫子婴如果真要对自己不利,自己怕是死了不知多少回了。这护国公府与忠义盟的个中关系,留在后面慢慢捋也不迟。 但是!突然有种想要掀桌的冲动是怎么一回事?! 卫子婴那混蛋!明明知道自己身份,还把自己往水里丢?! 果然是在调戏老娘! 若有那么一天,自己手握重权,定要将他……嘿嘿嘿嘿…… 如意在一旁,全然不知姜利之内心大戏,只看见她的殿下,脸色一会儿绿、一会儿黑,一会神情紧张,一会儿又平静和缓,最后还阴阴坏笑,吓得忙问: “殿下,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 那夜相对于闹得鸡飞狗跳的宫廷晚宴,姜利之倒是在国公府享受了一把什么叫低调奢华、祥和美妙的歌舞夜宴。 姜利之一身清雅的女子装扮,淡淡瞟一眼卫子婴。 只见对方本就好看的桃花眼里,似是迷蒙着一层柔得跟水似的情愫,正全不避讳直直地盯着自己,仿佛一缕轻风拂起涟漪,那般缠绵而缱绻。心下不由一跳,眼神不自主地游移开去,然后低头只顾猛吃。 宴罢,对于姜利之辞行,卫子婴倒也不再提那“国公府的人”,只是非要亲自送其回去。 博雅斋内,气氛凝重。 已是亥时,别说是公主殿下,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这个时辰还未归家,家长也是该忧心如焚的。 申屠岩黑着脸坐在桌前,涂几正训着王掌柜。王掌柜也很委屈,人家是公主,她要出去野,自己还敢拦着不成? 此时敲门声响起,唯一的伙计忙飞也似地蹿出去开门,申屠岩急忙与涂几打了个隐匿的术法。王掌柜连忙迎上。 来人不正是让他们忧心如焚的公主殿下么? 不过,这殿下回是回来了,这旁边是……什么情况?! 隐匿了身形的申屠岩:Σ(°△°|||)︴ 这殿下是什么体质? 怎么又带男人回来了?! 姜利之见着王掌柜,虽然知晓卫子婴已然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但毕竟对方还没拆穿不是,于是向某个跟屁虫介绍道: “这是王爸爸!这是护国公卫子婴。” 卫子婴略略一僵,还是与对方礼貌互揖,道了声:“王伯父好!”算了,小荔枝高兴就好。 “初次相见,晚辈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话落周安便捧了一大撂锦盒出现。王掌柜乐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开心笑纳自不在话下。 姜利之只觉有什么东西刺痛了自己眼睛,这带男朋友见家长的即视感,是肿么一回事啊喂! “那边两位长辈呢?”卫子婴对着申屠岩和涂几的方向问道。 申屠岩:Σ(°△°|||)︴ 老夫的隐匿术呢?! 难道遇见高手了?! “哦,这位是申爸爸,这位是他跟班!”姜利之平静自然地介绍道。 涂几一脸怨念地看向申屠岩,什么时候老夫的存在感已弱到只剩跟班了? 还有,你今天这施的什么狗屁隐匿术啊?这种以为穿了衣服实则裸奔的感觉,是肿么一回事啊喂! 申屠岩也很“方”啊,自己横行人地这么久,还从未遇见过这么轻易看穿自己术法的啊!今天首次遇到,还一来就是俩! 难不成小利之并眼前这嘴上无毛的小子都是大佬? 世道是变了还是咋的?! 只见卫子婴又是恭敬作揖,“申屠伯父好!跟班伯父好!” 卫子婴:唉!这小荔枝,爸爸有点多呀!遂又命了周安再抱了见面礼孝敬。 只是周安并如意一脸懵:这两人对着空气在干嘛? 申屠岩眉毛挑了挑:申屠!这年轻人叫我申屠伯父! 涂几则意欲掀桌:这“跟班伯父”是什么鬼!遂扯了申屠岩收了术法,在其余三人面前现了身形。 “申屠老大!”周安这才疾呼一声,一脸欢喜地、抱着跟他鼻尖一般高的大小礼包迎了上去。 只是申屠岩脸上却是铁青一片,涂几见状忙找了个由头,将周安并其余几人安排开去。 申屠岩冷冷抱拳:“国公大人好本事!借我等之手,找寻公主究竟意欲何为?” 卫子婴淡淡一笑,“伯父过誉!晚辈不过也是为皇爷效力罢了。” 申屠岩:(╯‵□′)╯ノ┻━┻ 伯父什么鬼?! 老子跟你不熟啊! 就算搬出“皇爷”的名号,老子跟你不熟就是不熟! 遂将姜利之往自己身后一拉,老母鸡护小鸡一般地审视起对方。 倒也不怪他多心,只不过昨儿夜里刚拒绝了陆宽要见殿下的提议,今早陆宽又捏了个“皇爷”要见殿下的由头。 他们这一波人,明面儿上莫松年是盟主,但背后有个“皇爷”为其提供信息与资源,几个管事的都是心知肚明的。 现下这个年轻人,嗯…准确说长得过份妖艳的年轻人,也搬出了“皇爷”的名号,加之周安的缘故,不得不让他心头一紧、谨慎起来。 卫子婴见对方审视自己,便敛了笑,沉稳道来:“将军谨慎,实乃我星纪之幸。放心,殿下的身份,除了我等,并未向任何人暴露。 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明示。将军与殿下异地而居,倒是避人耳目,但这日常护卫……?” 卫子婴今日拐跑姜利之一整晚,除了一个小婢女,全没见任何护卫。小荔枝这安保做成这样,他不放心,相当不放心! “不劳国公爷操心!国公爷请回,不送!”申屠岩额上青筋突起,这种被上峰指责办事不力的感觉是什么鬼! 第64章 两个皇爷 一旁清点礼品的涂几:咦…这就逐客?看在一堆见面礼的份上,忙打圆场,“还是吃杯茶水再走吧!”好歹是殿下带回来的人呀!还长得那么好看! 这边卫子婴连忙赔不是,“是晚辈唐突!”毕竟还未取得对方信任就问及人家队内内务,自是不该,只是一时情急多少疏忽。 而申屠岩更是拧紧了眉头,此人年纪轻轻,不仅轻易破解了老夫术法,还知道得忒多,眼神余光不由向周安的方向瞟了瞟。 周安只觉背后一道寒光,似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不禁冷汗直下…… 卫子婴见对方对自己的怀疑更盛,遂变戏法似的果断呈上一物。见得此物,申屠岩的瞳孔都不自主地极度收缩。这、这、这是一对“千里传音铃”!跟当初莫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你是?” 卫子婴含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用管我究竟是谁,只需记着,我还有皇爷,跟你们是一头的就是了!” 卫子婴举手投足自带一种贵不可言的气场,言语间又是把自己与“皇爷”相提并论。 虽然申屠岩等并不知道所谓”皇爷“真实身份,但他是忠义盟幕后大佬,且是皇室中人,这是实锤的。所以申屠岩听着听着,竟有一瞬把对方当上峰的错觉。 申屠岩一时尴尬,毕竟刚刚杠都杠起了,他又不似他家殿下般翻脸比翻书还快,没办法,只有接着硬杠喽。 好在卫子婴全不在意这些,只拉起姜利之小手,将其中一只传音铃往其手心一放,又摇了摇自己手中另一只铃当,温言叮嘱起来: “别乱跑,不安全! 有什么事用这个找我,比自己冒险四处打探管用!” 姜利之虽不明就里,但她并不擅长拂人好意,只是乖巧点了点头,并条件反射地将手往回一缩。 这一动作反倒使卫子婴注意到她手腕上挂着的土坷垃,微笑着灿若桃花的脸顿时僵了僵。 法器? 不,没有任何灵力! 难道只是普通挂件? 小荔枝喜欢这种简陋、啊呸简朴风格? 糟了,传音铃会不会因为太过精致不讨喜呀?! 一向惯于筹谋深算、凡事都能做到沉稳笃定的自己,突然感觉忐忑是肿么一回事啊? 卫子婴又反复叮嘱姜利之记得有事找自己,又凑到近前悄悄耳语了两句,方才恋恋不舍地带着周安辞行。 申屠岩好不容易看着这个年轻人总算跨出院门,正欲关门,对方突然转身又道: “申屠将军,小荔枝身边没个护卫确实不妥,卫某人年纪虽轻,但修为还可,不知自请为殿下护卫,鞍前马后护其周全可否?” 申屠岩冷冷道:“谢谢!不用!再见!”麻利关门落锁。 哼!现在的年轻人,打的什么主意老夫岂会不知?!老夫可是过来人! 所谓护卫安全,最不安全的,就是护卫本身!也不看看自己那张妖孽祸水的脸! 小女娃不懂事,容易被美色迷惑,但做长辈的可不能不把关! 又想起对方临行前与姜利之耳语的举动,忙提醒道:“那小年轻与殿下耳语内容,臣等无权过问。但不管对方说了什么,殿下切莫要相信!” 姜利之眨眨眼,又没有外人,也不知那卫子婴故作神秘耳语作甚,便公开道:“也没说啥,就是让我别乱跑,说明天带我去见皇爷!” “皇爷?!”申屠岩惊呼。 ———— 次日一早,如意扮成的安乐公主,与申屠岩一并去见陆宽所说的皇爷。 一时间,跑出两个“皇爷”要见殿下,出于对陆宽的习惯性不信任,反倒对昨晚那个不讨喜的年轻人所提到的“皇爷”抱上了希望。 莫老入狱,他们这波人不能一直群龙无首,也不能一直由着陆宽霍霍?于是,只得大胆一博,又派了没啥案底的青阳近身跟着,加上某兽,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申屠岩如是想。 姜利之此时一脸黑线:问题大着呢! (╯‵□′)╯ノ┻━┻ 这突然跑出来的小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这前呼后拥的阵势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对着自己一个“男的”,当情敌攻击是怎么一回事? 姜利之一脸幽怨地看向始作俑者。偏偏某人没有一点为他人招惹麻烦的自觉,反倒一本正经地与两人介绍起来。 来人正是元纯公主姜妍。 姜利之与卫子婴的马车走出去不多远,便被这公主的车驾团团围了起来,一时间惹来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 “这是本尊在北地时的师弟——王力。”姜利之微微挑眉,这身份,她喜欢,正欲与对方客套客套,却听对方鄙夷道: “怎么是个娘娘腔?!莫不是你们师门豢养的**?” 这虎狼之词,犹如沸腾的油锅里渐入一滴水,围观群众顿时炸了锅。啧啧啧,这豪门贵族的爱好真是不同寻常! “你……”卫子婴正要发怒,却被姜利之一把拦下。 众人只见这小公子王力,带着明明白白不与小人计较的态度,略略拱一拱手,不卑不亢、娓娓怼了回来。 “公主辱我王力是小,但辱没皇家颜面是大!” 姜妍一脸懵,本公主高兴骂你就骂你,与皇家颜面何干,却又听对方道来: “殿下堂堂一国公主,待字闺中,理因谨言慎行、当好一国闺秀之典范,怎么见个师兄弟情谊,都要联想成断袖之情? 莫非是心有所思,才口有所言?” 油锅瞬间炸得更猛烈了。 姜利之直击痛处,姜妍小脸瞬间红成番茄,指着姜利之鼻头,“你、你、你……”怒气冲冲地结巴了半天,却答不上话来。 “小人微不足道,但小人师兄乃堂堂护国公。殿下污我**,请问殿下是想将我编排为谁的**?师兄的? 听闻殿下一直扬言,非我师兄不嫁! 殿下你这何止是在给我师兄扣屎盆子呀!你这是在亲自为自己扣屎盆子呀!” 此时观众席一片哄笑。如果说刚开始人群还忌惮着姜妍身份不敢造次,这处却是真的憋不住了。观众就是这样,越是自命尊贵的人,被生生拉下神坛,越觉得可乐。 姜妍气不过,小脚一跺,瞬间祭起一柄灵剑向姜利之冲了过来: “贱民!本公主宰了你!” 第65章 当街行凶 姜利之下意识往后一躲,一道白光闪过,姜妍的剑已断成两截。 姜妍气极败坏,愤怒看向卫子婴:“你竟然为了他断我灵剑!要知道这可是紫云上人亲授的上品灵剑!” 卫子婴仍是温和微笑:“公主息怒。公主的剑是你师父亲授,我这师弟也是我师父亲传呀。”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姜妍再蛮横,总不至于把满街的人都抓起来。姜妍怒目环视,笑声随即戛然中断。 “再者不过一把上品灵剑而已,本尊府里还有几把,不日差人跟殿下送去,殿下若都喜欢可以全留下。” 卫子婴只当打坏人家东西大不了数倍赔偿便是,至于对方胆敢在自己面前行凶,他暂时还不想与其计较。 但在姜妍与众人眼里,却是她堂堂星纪公主、紫云上人亲传大弟子,宝贝儿得紧的上品灵剑,在对方眼里不过是烂大街的凡俗之物。 若是换着其它人,说出这样的话,大家定会以为不过是疯人疯语。 偏偏对方是卫子婴,是连国师在其面前都未能讨到好的卫子婴。虽然其师门传承是个秘,但几把上品灵剑对其不过是充库房的普通货色,这一点众人还是相信的。 不过师门再神秘,不如这师弟神秘! 卫子婴回昌都也有些年头,从未听闻有何师门兄弟,且这师弟明显毫无修为!这也是姜妍敢于信口开河辱其**的原因。 “哼!一把烂剑,本公主要它何用!本公主今天偏要这小贱人的命!”说着便喝令了左右,欲要当街拿人。 但左右怯怯,哪里敢上前。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王力的师兄可是护国公卫子婴、连皇上都要让三分的高人卫子婴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王孙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堂堂公主不可能连这一点都忘了吧。”卫子婴微微放出一点威压,瞬间跪倒一片,连骄傲的仙子、公主姜妍也跪了下去。 见着姜妍跪了,卫子婴方才满意地与王力,带着随从大摇大摆穿过人群。 姜利之故意从姜妍面前走过,十步开外回头看了一眼气得跟河豚似的小姑娘,又故意瞪了瞪眼挤了挤鼻子,差点没把对方气得原地爆炸,方才随了众人去了。 姜妍这小堂妹,年纪既小,稍稍刁蛮娇横一点倒还可爱,但这动辄以权欺人、草菅人命的恶毒心肠,确实让自己喜欢不起来。 身后姜妍咆哮,“姓王的,小心你的狗命!”她就不信,卫子婴还能一直护着他!只要让她抓住机会,她定要将那迷惑卫大人的小妖精碎尸万段! 姜利之因着对方是自己堂妹、年纪又小,对其评价极尽包容,但现在听到对方如此狠话,那仅剩的一点包容也烟消云散了。喜欢是铁定不喜欢了!下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以这小堂妹的性子,说不准哪天两人间便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 怡和殿。 丽贵人将汤药吹了吹,又亲尝了一口,才小心侍奉给卧榻上的华贵妃。华贵妃一个眼色,贴身侍女流碧立马上前接过药碗,顺手悉数倒进近旁盆栽里。 丽贵人也毫无错愕之色,只低着头默默听候差遣,那低眉顺眼的样儿,却是比流碧还要谨慎卑微。 “本宫这也是老毛病,不用你伺候。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丽贵人微微动动了眼睫。她何尝不知贵妃是在勉励自己肚子要争气,但这后宫是出了名儿的子嗣福薄啊!自小公主姜妍后,后宫佳丽三千,楞是没能再为皇上添上个一儿半女。 “你出去吧,把那两个让人不省心的东西叫进来。” 丽贵人巴巴儿诺了,转到外间,恭敬地对晋王与元纯公主颔了颔首:“王爷、公主万安!娘娘……” “有请”两字还未出口,姜妍早已冲了进去,就当前来通传的是透明人儿似的。晋王倒一点也不着急,缓缓踱到丽贵人身前,又环视了一下。四围宫人立马默默退下。 “有些日子不见,你这贵人是当得越发舒心了?”晋王姜邑的声音不怒而威。 丽贵人连忙下跪:“殿下息怒!不管媚娘走到哪儿,媚娘始终是殿下的一条狗!” 姜邑蹲下身,勾起小贵人下巴,见着对方吓得花容失色,甚是满意。 “那就叫一声。” “汪。” “哈哈哈哈,不错,识时务。这是什么?” 丽贵人忙看向对方所指,不过一枚羊脂玉佩,连忙解下呈与上去。 姜邑接过,玉佩不大,材质也不见多贵重,不过一只憨态可掬的玉兔模样,想着拿去逗逗花令她们倒也不错,便理所当然一声不吭地收了起来,起身径直往内殿去了。 良久,殿外的宫人,见丽贵人独自无精打采地出来,才又各自回了岗位值守去了。 “母妃,妍儿只想知道,父皇究竟来没来看过您!” “你父皇他是记挂母妃的。” “那皇帝老儿定然没来!我要去掀了他的养心殿!” 姜邑进屋的时候,刚好撞见姜妍往外冲,连忙一把拦下。 掀了父皇的养心殿?还别说,妹妹的性子当哥哥的门儿清,她还真做得出!估计全星纪也就只有她做得出! 不过,这也是父皇他自己宠的。估计养心殿就算让她掀了,也就掀了就掀了。 他其实很不明白,同样都是孩子,做父母的怎么就那么偏心?自己明明都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就是不得宠? 姜妍的脾气自是不好哄,只听华贵妃淡淡抱怨,“你倒是去呀!你若去了,本宫就搬到清虚观去!” 姜妍闻言连忙扑至床边,两年才归家一次,最是惦记的就是母妃,遂像害怕被丢下的小孩儿似的,一把抱住大腿,撒娇道:“母妃……” 华贵妃温婉一笑,拿手指戳了戳姜妍额头,“本宫还不知道你,又到处惹是生非了吧!这几日,你就在我跟前伺候,哪儿都不许去!” “啊~啊?!”姜妍满脸哀怨,脑中瞬间浮现出王力的模样,真的好想将其大卸八块呀,遂央求道:“我~不~嘛!”本公主还要去杀人呢! 第66章 有仇必报 华妃将目光游移开去,姜妍心知,这个意思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姜妍只得抱着华贵妃不管不顾地撒泼耍赖…… 晋王姜邑伺立一旁,这种场景他见得多了。年少时还曾想,如果自己生母还在,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撒撒娇呢。 但是待到长大,懂得什么叫利害得失后,偶尔又会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生母早逝,反倒是自己的机缘,不然怎么能得贵妃认养,又怎么能在成年后加封亲王? 想来想去,还是太子命最好,完完全全的子凭母贵! 那个女子可真不简单,明明都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却能用生前一句话,让姜敖永不立后!就连堂堂的日耀公主穆华阳,也只能屈尊贵妃之位! 所以,这一天天的能不捧着药罐子么?这都是委屈憋出来的啊! ———— 天机阁。 姜利之与卫子婴还未进门,朱领事便巴巴地迎了出来,对着两人恭敬作揖:“阁主!公、公子!” 听得这一声“阁主”,姜利之瞬间了然昨日这朱领事为何殷勤过胜。一边感叹卫子婴这业务做得真是别致,一边又感叹自己就像孙悟空,始终没逃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想要说上两句,而卫子婴不过略一点头,便扯了她径直往楼顶而去。他们此行目的可是来见皇爷的。刚刚路上被姜妍一挡,兴许皇爷已等得不耐烦了! 思及此处,姜利之立马加快了步伐。那可是她要抱的金大腿呀! 然而待其冲上到顶楼,却见空无一人。 唉!怎么有点小失落后呢? 咦,不对! 这可是地下活动!电视剧里有演的,应该是要经历些机关密道啥的,方能见着真主吧。 果然,只见卫子婴将茶案上的青色大花瓶挪了挪,刚刚还开着窗、还能见着远山飞鸟的墙面扭动了两下,开出一道门来,门后又是一道阶梯。 电视剧诚不欺我也!姜利之心下赞许,拾阶而上。 青阳正要跟上,却被周安一把拦下。 “皇爷说了,只见殿下一人。” 青阳瞬间拔剑,“老大交待过,要我寸步不离!”那架势,大有周安若再拦,便要人头点地。 周安一脸黑线,这小子的剑何其厉害,十个自己都不够他切的。但规矩又是在哪儿摆着的。一时僵持不下。 姜利之捏了捏手腕上挂着的土坷垃,紧要时候它大概管用吧,遂阻止青阳道:“不妨,按他们的规矩来。” 青阳见姜利之可劲儿眨眼,方才收剑入鞘,放了殿下只身一人与卫子婴同去。 待到两人消失在门后,青阳恨恨地剜了周安一眼,吓得周安连忙串楼下去。 两人上得阶梯,一眨眼但进得一梧桐小院。卫子婴牵过姜利之,居然对直穿进梧桐树干,再一眨眼又是另一个无人院落。几次三番,两人又穿过爬满爬山虎的山墙、水波荡漾的水井,一面一人多高的铜镜,最终来到一石室。 一路行来,姜利之早已是惊掉了下巴。这传送阵法所布入口,是那样的出人意料、匪夷所思。这一环又一环的连接,其中若是掉了哪一环,都难以最终到达目的地。 这反侦查的手段,一等一呀! 姜利之还不知道,这每一个传送阵,其实又是隐藏在一重又一重隐匿阵法之中的,别说凡人绝对无法发现,就算高阶修士,若不是破阵奇才,也难发现任何线索。 不得不说,这“皇爷”是相当“谨慎”了! 卫子婴轻叩石壁三声,二长一短,再四声,一长三短,对面的石墙方才缓缓升起,果见一男子等候。 姜利之急切地迎上去。 男子身着金丝蟒服,一看便知地位尊贵。看到两人前来,也不起身,但非常热情地向卫子婴拱了拱手。未及寒暄,言语动作皆是一滞,目光却是紧紧地盯在姜利之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像!实在是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时的姜利之,已在来的路上洗去伪妆。既然要见金主爸爸,大抵没有比这张脸更好的身份证明。 似是前尘往事汹涌袭来,男子顿时红了眼框,向姜利之张开怀抱,激动万分:“侄女呀!我的亲侄女呀!” 姜利之见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多少有点迟疑,便看向卫子婴求证。 卫子婴也微一楞神,毕竟对方之前可没答应担承身份。但他的一声“侄女”早已经自动暴露了,毕竟当前星纪,小荔枝的叔叔也就这么两个了。 “这位便是皇爷!你的亲叔叔,宁王姜襄。” 姜利之脑海快速翻起关于宁王的信息。姜敖政变时,宁王年仅十岁,年龄吻合;至于双腿瘫痪…… 光线昏暗,姜利之须得定睛细瞧,才发现对方身下哪是什么椅子!分明是轮椅! 莫名其妙穿到异界,好不容易见着亲人,而亲人却过得不好!姜利之不由鼻头一酸,连忙上前两步,扑倒在姜襄跟前…… 当年之事,这些时日虽听申屠岩粗略说了一些,但毕竟大家都没在事件中心,哪里又知道得了多少真相。 众人只知,当年日耀犯境,星纪皇姜宇御驾亲征,亲王姜敖率番军同行。一路高歌猛进、无往不利,很快将敌军驱逐出境,并一举拿下日耀四州三十六县,大有直捣皇城集庆之势,日耀皇星夜割地求和。 然而谁也没料到,受降仪式上,姜宇却是意外被刺身亡。姜敖一怒之下,斩杀日耀皇帝。日耀好一番割地赔款,才总算平其盛怒。 然而,噩耗传回星纪皇宫,已临盆在即的皇后巫轻尘,却是在诞下小公主后悲痛辞世。 虽然,满昌都的人都在小公主降生的那晚,见到了皇宫上空通天的火光,以及从天而降的那柱神光,然而新皇帝姜敖要这么说,大家也便先选择认。 不出半月,日耀和星纪两国新皇先后登基。三月后,星纪皇姜敖纳了日耀和亲的公主穆华阳,再然后便是各种流言蜚语以及新皇的大肆肃清异己。直至三年后,姜敖找了个巩固两国友谊的由头,将日耀割地悉数还了回去。 直至这时,全星纪的人都悟了!这是两国新上位的皇帝,联手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呐! “当年的变故,虽然那时本王还年幼,被嬷嬷护着一直未能出得寝殿,但不远处的刀光剑影、杀伐争战,时至今日,似乎仍在眼前。” 话及此处姜襄一把捉住姜利之双手,一个大男人差点哭出来:“三哥,三哥他是被大哥害死的!以三哥的修为,若不是被自己人暗算,哪里能有杀手杀得了他! 还有,害死三嫂的,还有大嫂!对的!对的!对的!那时三嫂临盆,是大嫂在旁侍候,他们两口子肯定联合用了什么阴招! 利之!我的好侄女儿,你可要为你爹娘报仇雪恨呀!” 第67章 结为夫妇 对这种阴谋诡计,姜利之虽然早已猜中七八分,但亲叔叔仔细讲来,她还是被仇恨浇得嘴唇煞白,浑身上下不住战栗,恨不能现在就手撕了姜敖。 “质疑大哥的几个哥哥姐姐,有枭首的、车裂的,还有凌迟的,妻妾家眷、家臣仆从乃至姻亲世家,莫不惨死! 杀到后面,连尚未及笄的十姐姐也杀了。小王知道,下一个要死的便是自己,不得已才自毁了灵根、自断了双腿。 但是大哥他还是想杀我啊!我都已经是废人了,他还是想杀我啊! 不过因为西面几个反贼,为了找个拉拢人心的由头,说什么要拥立小王为皇…… 我都已经是废人了!那些个反贼,我是真不认识啊!”姜襄情绪崩溃,甚至有点疯魔之样: “可是,大哥他还是不信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打算杀了我! 因为、因为只有杀了我,那些反贼才没有借口……” 说着说着,他突然从轮椅上跌了下来,倒伏在地,吓得姜利之连忙后退。 “利之!我的好侄女儿!叔叔已经是废人了!只有你能救叔叔! 你可一定要救我呀!” …… “怎么了?”回到天机阁顶层,四下空无一人,卫子婴见姜利之一路上沉默非常,便关切问来。 毕竟突然间让一小女孩接受这么残酷的家国情仇,他自己也有点于心不忍。女孩儿嘛,天真浪漫地待字闺中多好,而眼前这小不点却不得不承受这一切,不由心下微微一痛。 又见其单薄的小肩膀上沾了几缕蛛丝,正欲为其拂去,却是小女孩朝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 “我这十一叔,胆小如此,哪里有本事养出一个忠义盟来!?还请国公大人指点一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皇爷’!” 姜利之特别强调了一下“谁”字,言语间自带威仪,再上前一步逼问,卫子婴竟一时失神,仿似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小姑娘竟是如此厉害!心中不由越发欣赏起来。 “来,你随我来!”说着便携姜利之进入一石室之中。 姜利之见这石室,布局造型与昨日自己所进那间倒无大的差别,但与她需要插入天机令不同,卫子婴只将手掌覆在灵石之上便启动了系统,啊呸,法阵。 只见一道道光脉在漆黑的穹顶亮起,须臾又变幻出浩瀚星河、云腾碧空;脚下亮光滑过,现出的则是大地河川、田园风光。石室之中,两人犹如九天仙人,傲立云端,巡视起星纪全国各处景象来。 只见星纪山川秀美,但竟是四处灾害肆虐,旱灾、洪灾、瘟疫变着花样齐发,百姓游离失所、土匪反贼横行,一幅人间地狱景象。 来时路上,她也是见着难民的、更手刃了滥杀难民的魏二浑球,却是未曾料到现在的星纪,不是一处有难,而是四方皆有难,老百姓真正儿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情不自禁滑下泪来。 卫子婴见小女孩落泪不由慌神,他只是想讲讲当前形势呀,这还没开口呢,却引得对方如此伤情,忙拿了自己衣袖要与对方拭泪。 姜利之怔了怔,方觉失态,忙一把抹干泪道:“与其说我十一叔是‘皇爷’,国公爷,不如说您才是真正幕后操盘手‘皇爷’吧?” 操盘手是啥?卫子婴好奇,但念及对方毕竟自异世界而来,便也不探究。 可不是嘛,这些年宁王所做之事,不过是将名号借与自己一用罢了。 “小荔枝,自姜敖篡位以来,星纪便再不是那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天府之国了!现在的星纪民不聊生、反旗四起,国运危矣! 你我若再不行动起来,谁来救黎民于水火?! 这些年,我建天机阁广罗机要,又与忠义盟勾连各地仁人义士、氏族藩王,厚植势力,这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只需你振臂一呼,定是四方响应、拥您为皇! 至于那起义的十二路反王,本就是官逼民反,连一个废人宁王都要拥立,若是你以正统号之,定也将悉数归至麾下……” 卫子婴高谈阔论着这些年的筹谋计划,大有要将星纪一国硬塞在她手上之势。 “到那时既能报仇雪恨,又能救苍生百姓于水火,岂不快哉!” 卫子婴说到激动之时,姜利之仿佛已看到了自己身着龙袍、端坐庙堂之高、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挽星纪之将倒、赐百姓以福泽…… 等等,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小荔枝,只要你回答一个‘我愿意’,我定助您荣登大宝、解天下之困,可好?”卫子婴温言相劝。 之前欲为姜利之擦泪时,两人本挨得极近,此时更是弯腰在其耳畔细语,姜利之只觉其温热的呼吸掠过,恰如一阵春风吹过心湖。 好在还剩最后一丝清明,便问道:“国公爷这样帮我,不可能没有所求吧?” 卫子婴笑笑,温柔拉过对方双手,“我只想与你结为夫妇,别无所求。” 星纪国皇位传承,姜利之这些时间也是有了解的。虽然并不存在传男不传女,但自第一位女皇帝登基后有了二圣临朝的先例,“二圣临朝”便成了女皇执政的惯例。 其实女子不外如此,如有可亲可爱之人在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谁还不愿意做一个小女人躲在爱人身后呢。 卫子婴本就风流倜傥、又博学广识、修为精深,最重要的他那话里、眼里,总是温柔得似要溢出水来,这对小女孩儿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此刻,那双桃花眼正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姜利之,仿似要予其生生世世的宠爱一般。 姜利之只觉内心小鹿乱撞,不由羞红了脸,垂眸半晌才缓缓答道:“我、我……” 卫子婴眼角含笑,看着小荔枝这娇羞模样,仿似已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谁胆敢调戏咱家媳妇儿?!”一道愤怒男声,凭空暴起。 ———— 万里之外,正在听属下汇报的某琰,莫名觉得后心一凉! 怎么一回事? 修士筑基以后,一般再难感觉天地寒凉,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68章 突发急事 “是谁胆敢调戏咱家媳妇儿?!”发出此等质问的不是别人,不别妖,正是黑蛟洵修! 也不知他何时从土坷垃里钻了出来,正一脸不爽地盯着两人。 哼!又一个比本尊还好看的妖孽! 哼!这妖女别的不行,勾搭男人的本事是一等一啊! 哼!你既然坏了本尊风月好事,虽奈何不了你,但本尊也定也要你讨不到好,嘿嘿! 好巧不巧,那日黑蛟洵修生生扛下雷击,本一直在契约连接的秘境中沉睡调息,今日方得醒转。正疑惑妖女为何一直没有召唤自己,便放了一丝神识出来,正好听见某人挥舞着大锄头霍霍挖墙角之音。 公孙琰打不过,本尊也就忍了!但眼前这人族青年,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样子……想挖墙角,还嫩了五百年! 姜利之一记老拳过去:“谁你家媳妇儿了?” “你是主子的媳妇儿,当然是我们家的媳妇儿啦!” “谁是你主子,老娘不是你主子么?” “哼,凭你?本尊真心服的只有公孙琰,与你契约不过是给他面子。要认主子,他才是真主子!你嘛,充其量只算是女主子。” “嘿——好家伙!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 看着小荔枝与自家妖兽对嘴,卫子婴也只是含笑默默看着,那温柔的眼神仿似能包容对方的一切。 早听周安说过,小荔枝收了只妖兽当灵兽,没关系,妖兽灵兽都是兽;没想到这兽如此不听使唤,也没关系,训兽嘛他可以手把手教;没想到是只能变幻人形的妖,还变得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没关系,再好看能有自己好看? 但这、这、这“主子”“公孙琰”“媳妇儿”…… 某婴突然不淡定了,果然当初还是应该亲自去沣县呀! ———— “什么事,火急火燎地叫本王回来?” 晋王回府,一脸的不爽快,见着早已哭成泪人的晋王妃,更是恨恨地瞪了一眼。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屁大点事都能急得跟什么事的。 晋王妃魏氏心底怯怯,但毕竟事关兄长性命,便也收了平日里的跋扈,小心地向自家王爷求助: 原来魏氏大哥魏兴,仗着魏家势大,平日里欺男霸女骄纵惯了。昨日里上街瞧上一美貌娘子,便要强抢回府。那妇人本是与自家婆婆一路的,婆婆阻拦,便顺手送那老太婆见了阎王去。 不过抢个妇人再搭上条人命,在魏家那庞大的势力下,本是小事一桩。然而没想到的却是,这妇人的男人,一个小小的太子府府丞,仗着自己是太子府的人,竟不知天高地厚,一纸诉状将魏兴告上了衙门。 而那昌都府尹更是个不识时务的,竟然真的下令拿人…… 魏氏言罢,又抹了一阵泪,方才闪身,让自家大哥魏兴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大哥实在没地方可去,二哥前些日子也被奸人所害,家里实在没有主心骨,唯有求求王爷替我们想想法子。”说着说着魏氏又要抹泪。 晋王姜邑正要说些什么,那魏兴却似没事人一般,只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地倒了茶水牛饮了一番,反倒斥责魏氏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妇道人家忒没出息!一个二个见到风就是雨,那昌都府尹拿我不过是做做样子,我还不信一个小小的府尹还真敢拿我怎么样!” “他还真敢拿你怎样!其它人或许不会拿你怎样,但昌都府尹薛修远是出了名儿的铁面无私、顽固不化!要你杀人偿命,他还真做得出!” 对于这个大哥,晋王姜邑本就觉得不堪重用,不过是聪明能干勤勉得力的二哥已死,妻族不得不有个男主人来勉力支撑罢了。 听得晋王如是说,魏兴方才吓白了脸,一改之前的狂妄,“那怎么办?妹夫,你可要想办法救救大哥呀!”那架势就差跟自家妹夫跪下了。 晋王眼底寒气沉了沉,仗着是太子府府丞么,好小子,本王倒要教教他——不,是要教教太子府那帮蠢材,什么叫“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 姜利之回得古玩店,小如意早已做好一桌好菜等着她。 正在纳闷如意为何回得如此早,小如意当先汇报起行程来。 原来她扮作“王力”,随申屠岩到了忠义盟总舵,蒙了眼睛,七拐八弯进得一暗室,等了一个多时辰,却是只见到传说中代盟主陆宽,并未见着什么“皇爷”。 昨夜惊闻两个“皇爷”,便觉陆宽想要引见的“皇爷”肯定有问题。本想让小如意狐假虎威去瞧上一瞧,对方究竟何方妖孽,没想到却扑了空。 “有给理由为何没来么?” “好像说府中突发急事。” “突发急事”?爽约的人九成九的都是这借口。姜利之便也不再理会。小如意却是话锋一转,“殿下,你猜我又遇着谁了?” 姜利之抚额,这小如意上昌都来是走亲戚的么,动辄就遇着熟人了? “那个痦子大叔!”小如意激动道。 “哪个痦子?” “就是昨日暖香阁外面,撞见的那个痦子大叔!你猜他什么身份?” “痦子还有身份?” “他居然是忠义盟的代盟主陆宽。” “哦——”姜利之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里要与自己一起跳窗呢。啧啧,堂堂忠义盟盟主,竟然喜欢眠花宿柳。 之前被申屠岩等人人设擦得金光闪闪的“忠义”二字,怎么突然感觉沾上了耗子屎呢? ———— 是夜丑时,月黑风高,宵禁中的昌都城寂寂无声。 诏狱门口,新来的值守狱卒狠狠拧了一把大腿,也难敌汹涌的睡意,见着换防还有一会儿,便欲闭目偷偷养神。刚闭眼不过三息,却是被班长一记长枪,打得滚下台阶,差点爬不起来。 “你们可跟我记着!这里可是诏狱!你们若再敢有任何懈怠,便不再是吃一棍了,必要军法严惩!” “是!”众狱卒皆是精神一振,呼声响彻夜空。 姜利之一身夜行衣,隐在黑暗里,不由叹气。本来想趁狱卒懈怠之时行动的,结果…… 〒▽〒 这诏狱的兵士都是铁打的么?一个破牢房守这么紧干嘛? 〒▽〒 第69章 月黑风高 姜利之实在太需要先弄清黄不易究竟被关在哪儿! 劫法场的念头,她不是没动过,但是毫无疑问,行刑当日,别说法场,就是沿途,定然布满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 思来想去,还不如在那之前,寻一个对方松懈的机会——劫狱! 一个时辰前,洵修刚刚潜入过刑部大牢。 先一步到刑部大牢,自然是因为昨日布告里,白纸黑字,落款是刑部。认为黄不易就关在刑部大牢,完全情理之中。 然而一人一妖费了好大周折,总算成功潜入,却连黄不易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末了,姜利之瞟了一眼满地“黄梁一梦”中的兵卒,除了狱卒,更多的明显是禁军,心下方才了然,为何堂堂刑部大牢如此好潜入,原来本是有一场诱捕等着自己。 幸好,这“黄梁一梦”是真的很好用,犹其是在这通风不好的地牢里。 两人将刑部大牢的混乱甩在身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把昌都的所有监狱翻个遍,也要把黄不易找出来。 诏狱又称“天子之狱”,关的都是皇帝下诏定罪的犯人。 黄不易虽不是什么三公九卿、达官要员,但鉴于他对安乐和姜敖的“重要性”,关在诏狱合情合理。所以,诏狱成了姜利之光顾的第二站。 两人身形一闪,来到号称铜墙铁壁的诏狱围墙下,打算故伎重演。 两人在刑部大牢得手容易,实在是因为洵修恰好精通隐匿术,而姜利之又恰好擅长化解让洵修困扰的法阵。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毕竟是修士横行的世界,在这普通人占绝大多数的人族大都市,不管是官宅大户还是典狱衙门,各种防范修士为非作歹的道门法阵,布得是层层叠叠、密如蛛网。 所以,如果有修士妄想使用隐匿术为所欲为,要么就是触阵而亡,要么就是惹来护卫就地生擒。 然而,所有结阵的修士,估计连做梦都难以相信,这世间居然有人可以完全不通阵理,也不用苦心找寻阵眼,只需轻触法阵形成的灵力场,即可将那高、中、低各阶法阵纷纷化为摆设。 诏狱围墙高十丈,普通人根本无法翻越;而那自上而下、犹如坟塚扣下的灵障,个中灵力流动诡谲汹涌、杀气腾腾,怕是金丹修士也难以轻易破解。 姜利之抬臂正要凝神施法,洵修身形突然上前,将其围在墙体与双臂之间。 姜利之:(⊙_⊙) 咦?什么鬼? 突如其来的壁咚么? “嘘!”洵修示意安静。 过见一队巡查兵气势汹汹地自两人身旁而过,竟然当他们如空气一般。 姜利之方才醒悟,洵修不过是为自己隐身,而自己却…… 直到巡查兵已然走远,姜利之尝试推开对方,然而对方却固执地纹丝不动。 半晌后……洵修欲哭无泪、欲嚎无声地,拖着“受伤”的左腿,委屈巴巴地听候姜利之差遣。 “就刚刚过去那队兵士,就有两人达到筑基六阶以上。可见为这诏狱,你那大伯可是下足了血本!破阵前,咱先讲好!一会儿干起架来,本尊可要放开了干?” 姜利之一个激灵,放开了干?以这只的妖力,放开了,那还不闹个天翻地覆? 但现在老黄连人是否在这诏狱还没定数,现在闹得太过,只会让今后行事更加麻烦。急忙阻止道,“咱先不急,能不能先看看老黄究竟有没有在这狱中?” “只是先看看么?那好办。”洵修话落,只听口中“吱吱”两声,犹如鼠叫。 姜利之正自纳闷,便见七八只老鼠不知从哪儿围了上来。 “怕什么?它们很听话的!”洵修笑道。 姜利之探出脑袋,果见这群老鼠停在三步开外,排成一排,犹如听候调遣的兵卒。 “你干嘛往本尊背上跳啊?其实本尊怀里更舒服!”洵修不知死活地调笑着。 姜利之方才发现,刚刚为避老鼠,竟是跳到洵修的背上来了,顿觉老脸一热,却仍不敢下地,“老娘爱到哪就到哪!喂、喂,你别撒手啊!还不快把老鼠支走,支走我就下来!” 洵修无语。 只听它口中又是“吱吱”两声,那群老鼠漆黑的小眼珠红光一闪,便径直朝墙角的老鼠洞钻去。 鼠影一闪即没,然而护狱法阵却似捕捉到了什么,瞬间灵障红光大胜,蜂鸣之声大作。 未及两人反应,已是一队兵士以极快的速度袭掠过来,眨眼间将两人团团围住。 “抓好了!”洵修叮咛一声,向后退上两步,姜利之下意识搂紧对方,下一息已是一个缩地成寸,生生破开众人围攻之势,背着姜利之消失在夜色之中。 然而不出三步,它便察觉异样。哪里有什么缩地成寸的术法,这奔逃的速度,分明就是两条长腿一步一步印出来的啊! 洵修瞬间飙泪:“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会儿就不要使用你的能力了呀!” 见着追兵越来越近,姜利之也快飙下泪来:“你以为我想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呀!快点!快点呀!” 洵修一脸黑线,努力控制住分分钟想把姜利之扔下去的冲动: 这妖女对付自己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 这会子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丫是专逮我坑吧! 眼看着追兵将至,也不管姜利之那些劳什子的叮嘱,准备放手一搏。 追兵们顿时全部一窒,只见对方眼中凶光一闪,身后便顿时生腾起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妖异而恐怖! 洵修正准备丢下姜利之大开杀戒,却见某一光亮之物突然乱入。 “带着丫头,快走!” 这声音! 那光亮之物不正是申屠岩的光头么! 洵修嘴角一抽,也罢,与人周旋,申屠岩自是比自己道行高了不知多少个境界,只应了声“好”,转身便带着姜利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人一妖回到古玩店时,申屠岩居然已在正厅等着他们。王掌柜和小如意伺候一旁,吓得跟瑟瑟发抖的鹌鹑一般。 洵修见势不妙,当机立断钻进土坷垃。 姜利之见同伙果断抛下自己,而自己又无处遁形,只得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踏入大厅。 第70章 异术探狱 还真不能怪申屠岩生气。 这小殿下是一点安全意识也无,才到昌都两日,连着两日在外面野!昨夜还只是回来得晚,今夜可好,真正儿个夜不归宿! 瞒着王掌柜也就罢了,还瞒着小如意!害得自己找了好几圈! 去哪儿野不好,竟然直接去闯诏狱!那可是号称人间地狱的诏狱啊! 最核心最致命的还在于,带谁不好,非带那只不靠谱的妖!是老夫道行不够,还是老夫不够安全可靠? 申屠岩气归气,但架不住姜利之撒娇啊。众人只见姜利之三言两语一哄,申屠岩便如泄了气的气球,乐呵呵吩咐如意快快伺候殿下洗漱休息了。 众人一脸黑线,好吧,我们已经习惯了。 姜利之躺下时,天空已微微发亮,应是卯时了,又听得隔壁房间有人起床梳洗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奇怪,便问如意道:“隔壁还有人?” 如意一边放纱账,一边答道:“昨夜申屠将军出去寻殿下,碰巧救回一人。因是妇人,所以只好安排在这店里,与婢子同住。殿下安生休息,婢子这就过去叫她小声些。” 见着如意出门,又听见如意唤了妇人别处去,姜利之立马翻身坐起,并将洵修唤了出来。 姜利之噘嘴,一脸不快,抱怨道:“你不是说只是看看很容易么?” 洵修嘿嘿一笑,“是很容易啊!” 姜利之一脸莫名,难道他们现在不是功败垂成了么? 只听洵修缓缓道来,“之前确实没料到,仅仅是作用在老鼠身上那么一点妖力,却也能被护狱法阵捕捉了去,惹来追兵。但是如果只是想看看里面的情况,我们其实已经得手了! 你我之间有契约相联,你试试念诵契文,让神识连接契约,当我们同时连接契约时,你便能看见我之所见、听见我之所闻!” 姜利之大喜,契约灵兽还有此等好处?这不仅是多了个打手、护卫,也算是多了一双耳目,当即闭上眼,按洵修的教导练习起来。 不多一会,便听到人声嘈杂,有成队成队的轻甲兵士,在狭窄的甬道穿行。 又有人私语:“这当真是昨夜、呸,两个时辰前贼人留下的?” “千真万确!从断后的那个光头身上掉下的!” 问话之人不禁唏嘘,俄而又进一步压低声音,“此事兹大,我立马去太子府面见太子!” 姜利之似乎觉得自己变成了那缩在墙角的小老鼠,在昏暗的光线下,仰视着一员大将离开。 而后,洵修又将神识不断切换到一只又一只的老鼠身上。他们见着狱卒们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检视着监狱漏洞,又见着有高阶修士星夜驰来修补阵法,但见得最多的还是那些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犯人们。 那些犯人几乎全被折腾得血肉模糊,如同一摊烂泥般被丢弃在牢房一角,只留着最后一口气吊着命。 由于并不能远远看清犯人们被折腾得面目全非的脸,洵修只得驱使老鼠们爬上犯人的身子,凑近细瞧。而那些犯人们竟然任由老鼠攀爬,也无力驱赶一二。 姜利之只觉心里闷得慌,她既希望早点找到老黄,以便制定下一步的营救计划,但她也不希望在此见着老黄,她可舍不得老黄为自己受这般苦楚。 另外,曾听申屠言说,午门案中被抓的那些忠义盟兄弟,也悉数关在此狱!只可惜她并不认识他们,而现在,以她的力量,还不能推翻这人间地狱! 但是,终有一天,她要掀翻这里!掀翻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此情此景,姜利之也不知哪儿来的迷之自信,总觉得终有那么一天,自己一定能做到! 一定能! 忙活了半个时辰,早晨的阳光已洒进室内,两人几乎把诏狱研究了个通透,却始终未见到黄不易的影子! 虽然需要另定计划找寻黄不易,但确认了老黄没在这人间地狱、遭受非人般的折磨,姜利之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而就在姜利之安睡之时,太子府、晋王府以及昌都府的大街小巷却是炸开了锅。 太子姜陵刚接过昨夜刑部大牢被破的消息,那贼人如上菜市买菜一般来去自由,埋伏的一众禁军悉数中了迷药、一无所获,正不知这笔账该算在谁头上,又听诏狱管狱官求见,诉以同样的劫狱案件。 末了,管狱官承上一物,系一枚令牌。令牌象牙材质,一个大大的诡异的飞鱼图样。 晋王的飞鱼营!? 他们掺和进来干吗? 姜陵自然无法得知,这枚飞鱼令不过是昨夜申屠岩随手扔下混淆视听用的,乖乖地着了道,只以为二弟又要坏自己的事、让自己难堪,又庆幸自己睿智、留有后招,并没有将黄不易关在任一家官家监牢。 有什么东西让姜陵豁然开朗,并为自己的智慧不由自我感动一番。 他激动得抱拳,是了,或许最危险的地方恰是最安全的地方,得给黄不易好好挪个窝! 晋王他不是爱搅和么,他之所以能这样乱搅和,正因为他置身事外,那不若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此时,又听仆从来报,说是一众太子府属官,已在大堂跪了一地,为田庆一案请愿而来! 太子姜陵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另一边,晋王府暗室,晋王姜邑一脚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踹倒在地。 那一脚,暗含劲力,正中心口,对方哪里敢蓄力承挡,只得结结实实以肉身受了,复又恭敬跪起之时,已是嘴角带血。 “那姓陆的都能得手,而你们却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你们还有脸说是本王带出的亲兵?”晋王几近咆哮。 “末将失职!”夏莫自责,“只是昨夜末将行动,被一高人破坏。此人之前也曾多次坏我等好事,奈何其修为高深、武艺高强,我等实在不是其对手! 不过末将也查清了,此人乃忠义盟的申屠岩!要肃清此人,还需得陆先生助力!” 听得“申屠岩”之名,姜邑冷静下来,倒霉催的夏莫竟然遇上此等霸道战力,任务失败也只能算兵家常事。 夏莫说得对,要成大事,这些绊脚石都得除!真是幸运,自己手头有新得的姓陆的这枚棋子,竟是意外好用! 遂命夏莫退下,复又传了陆先生相见。 姜邑眼中的寒气,愈发冷得逼人。他的心沉下去,看来,以当前这形势,他不得不加快之前的计划了! ———— 姜利之睡醒已是晌午,只见如意已将饮食伺候到了卧室,又闭了门窗,确信四下无人后,方才低声对姜利之道来: “殿下,婢子听得一些不好的传闻!是关于忠义盟的!” 第71章 坊间传闻 姜利之肚子饿得咕咕叫,一边扒饭一边听小如意绘声绘色道来。 原来近两日,昌都街头巷尾关注的焦点人物,已由盗走小公主的黄不易,变成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妇、打死婆母的“小霸王”、魏阀大公子魏兴! 这魏兴仗着家大势大,平日里欺男霸女、草菅人命那是常有的事。但偏偏前日里所抢民妇,系太子府府丞田庆之妻,打死之人正是田庆亲娘。 虽然魏家势大,魏兴又是当前最炙手可热的晋王的大舅子,而太子府府丞虽只不过小小六品小吏,但毕竟杀母夺妻之恨,田庆也便一纸诉状将魏兴告上了昌都府。 姜利之默默扒饭,昨日上午出门时,路过昌都府衙,倒是瞅了一眼热闹,大抵为的正是此案。 此案本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事实简单清楚、性质及影响又极其残暴恶劣。那些被门阀压迫日久的民众,纷纷站出来指证,可谓众目睽睽、铁证如山。 昌都府尹薛修远倒是个汉子,也不畏魏家强权,当即下旨拿人当庭对质。当时姜利之还为这铁面包公般的薛大人,在心底小小地点了一个赞呢。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小如意激动万分, “那小霸王魏兴早一步得了风声逃了,不仅逃了,薛大人他……薛大人他却是昨夜被害了!” 姜利之惊得腾地站起来,气得浑身上下直哆嗦: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不仅视人命如草芥,甚至连朝廷命官也不放过?!” 如果她不曾见过薛修远,或许她不会如此生气,偏偏她不仅见过,还大为欣赏甚至敬仰。 昨日她甚至还想,如果真有朝一日得登大宝,关于如何开展官员们的思想教育活动,那就号召大家向薛修远学习,毕竟这世间能秉持公心、不畏强权的人,实在太少了! “殿下……嘘……殿下小声点!”如意慌忙示意小声,又迅速蹓至门边听了听外面确无动静,方才返回小声继续道: “殿下,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可一定要冷静!不要吃惊,也不要说话!” 姜利之默默点头。 “坊间有言,杀害薛大人的,不是别人,是忠义盟!” “忠义盟?怎么会?”姜利之反应过激,虽言语声不大,但还是吓得如意连连示意她冷静、小声。 “婢子也是这么认为,只以为是谁给忠义盟泼脏水,没想到却是千真万确! 忠义盟向来自诩以惩奸除恶、匡扶时难为己任,每次斩杀贪官污吏都会用贪官之血,在大堂上留下被杀之人的斑斑劣迹,并落款‘忠义盟’三个大字。” “那薛修远有何恶行?”姜利之一时恍惚,难道是自己看走眼,这薛修远其实是伪君子真小人? “没有,昌都府大堂上,除了留下‘忠义盟’三个大字外,再没写别的内容。” “那薛修远究竟有何恶行?” “这正是此事惹得坊间对忠义盟不住唾骂的原因!” “唾骂?”姜利之越发听得云里雾里。 “我也是听街坊暗地里议论,说这昌都府尹薛大人,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爱民如子,深受百姓爱戴。 此遭薛大人被害,人们都议……”如意吞吞吐吐不敢直言。 “议什么?直言!”姜利之催促道。 “说忠义盟是假忠义!实在跟那些贪官污吏是一头的!” 姜利之只觉当心一瓢凉水,淋得自己透心凉。自己所倚重的忠义盟,原来是这样的面目么?便又不甘心问道: “这事有没有可能是栽赃陷害?”根据现代刑侦学常识,这里面最蹊跷的点便是:忠义盟缺乏充足的动机,至少不是最有动机的那一个! “婢子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不幸的是,这次刺杀行动,有人落网,正是忠义盟的人!” 姜利之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起身开始在房内来回踱起步来。 这事来得太凑巧,也太蹊跷! 思来想去,实在难以单独消化这则猛料,遂带了如意上街逛上一圈,结果竟然…… “是了、是了,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回到房间,姜利之似乎毛塞顿开,激动非常。 但如意仍然小心谨慎着,害怕被其它人偷听了去,毕竟这古玩店可是人家忠义盟的古玩店。 “如意,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薛大人被害一案,可能不只是跟忠义盟有关!还跟陆宽有关!” 如意听得一脸懵,她们刚出门不出一个时辰,便在坊间又听得一则猛料。虽这猛料跟薛大人所接案子有关,但跟陆宽又有何关呢? 姜利之也压低了声音,自来到昌都,她一直不愿直接面对忠义盟,正是因为担心其中有人其实早已变节。 前日陆宽对自己的格外关心、昨日本要自己去见的“假皇爷”,再加上这薛大人被害一案若真是其手笔,桩桩件件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陆宽变节了! 申老大与陆宽一直不对付,也一直在陆宽的压力下尽力保护着自己,所以这些不光彩的事,应与申屠岩及申屠小队没有关系。 但陆宽毕竟有本事捞个代理盟主,忠义盟中究竟有多少人跟其一起变节,甚至包括这王掌柜是否…… 不,毫无存在感的王掌柜应该值得信任,不然陆宽也无须闹出“假皇爷”那段戏码! “如意,要设法通知申老大‘忠义盟有内鬼’,而这个鬼应该就是他一直怀疑的陆大痦子!” 如意更是一脸懵,虽然她也挺讨厌那个姓陆的大痦子,但内鬼的帽子毕竟有点大……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申屠岩和涂几,二脸懵逼中。 “殿下,这内鬼的帽子……”申屠岩的想法跟小如意一模一样,事关重大,帽子还是不要随便戴的好。 “殿下,可是听到什么传闻?或者掌握了什么证据?”涂几问得委婉。 “没有证据。”姜利之回得生硬,“但防人之心若非要有证据才行的话,怕是一百条命都不够用!” 殿下说得好生有理!二人遂闭了嘴,认真听姜利之分析起来。 “陆宽变了节!”姜利之大胆说出自己的推论: “他不仅变了节,还带了一群人变节!而他所投靠的新主,不是别人,正是晋王!” 其余三人:Σ(°△°|||)︴ 第72章 斗胆相求 姜利之之所以认定陆宽已投了晋王,实在是魏兴一案,与晋王姜邑牵扯太深。 也只有当且仅当薛修远被害一案是陆宽所为,且陆宽受命于晋王时,忠义盟诛杀昌都府尹一案才有可信的动机! 魏兴是晋王的大舅子。晋王的妻族势力,还需要魏兴这个草包,以男性主子的身份维持。 魏阀与晋王的利益瓜葛有多深,暂且不论,但仅仅这种亲族关系,晋王就不可能对魏兴杀人一案漠不关心! 今日她与如意出门,惊闻魏兴一案神反转,那般的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没有哪一处不让人怀疑,其背后翻云覆雨的权势大手,正是晋王姜邑! 说到魏兴一案,四人瞬间感到血往上涌,真正气煞人也! 姜利之与如意上街不久,便听得街头巷尾、坊间墙后,人们交头接耳、义愤填膺均在评议魏兴一案。 而众所周之魏兴杀人的事实,却堂而皇之地在刑部大堂上——被抹掉了! 昨夜昌都府尹薛修远刚刚遇害,今日一早,未曾听闻彻查朝廷命官被害之事,反倒是魏兴杀人一案,从昌都府火急火撩地提到了刑部。 刑部衙门一开,仍只见苦主田庆、未见被告魏兴。但神奇的是,案件还是那案件、苦主还是那苦主、证人还是那些证人,案件的起因经过及结局,却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在这个版本里,田庆被众口烁金指认成了为了攀附权贵,主动送妻给魏兴玩乐的“龟公”混球。其亲娘之死,也被描绘成东窗事发后,老妇人自己气死了自己。 至于为何要闹上官府,则成了田庆借机向魏氏勒索钱财不成,方才扭曲事实、恶人先告状! 昨儿还在昌都府衙热血作证的证人们,今日在刑部大堂纷纷堂前倒戈、翻了口供,异口同声承认收了田庆好处,方才串通一气、扭曲事实、污告魏兴。 若不是前日里瞧见魏兴强抢民妇、打死婆母的路人众多,人们几乎都要信了这所谓“真相”。 奈何虽眼见者众,敢出头作证的却无。毕竟昨日还能热血的证人,今日能够出卖自己良心,血口喷人,定是有非常的痛处被魏氏及其背后势力死死拿捏。 所以最终众人虽然气愤,也只得眼睁睁看着苦主田庆挨了五十大板,并治了个污告之罪,要死不活地被拖入地牢,也不知是否还有命活着出来! 咚——室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出来!” 申屠岩大喝一声,掌心一翻,一股气旋袭出,瞬间袭开雕花木门,卷起室外一人跌至众人跟前。 待到看清偷听之人,申屠岩自己先是一惊,这、这不是昨夜自己无事顺路救回的妇人么? “大人饶命!大人恕罪!大人饶命啊!”妇人明显惊吓过度,匍匐在地,不住磕头求饶。 “坦白从宽!说!究竟何人?为何偷听?!” 申屠岩凶巴巴地当先逼问,心底不住自责自己昨夜大意,只觉民妇可怜,便轻易将其放在店中,却是忘了这妇人毕竟大半夜被黑衣人追杀,来历必然并不简单! 被他这么一凶,小妇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答不上话来。 他正欲再凶,姜利之一把拦住,当先一步来到妇人跟前。 她见小妇人被吓得不行,直觉告诉她,此人并非坏人,也非有意偷听。遂蹲下身来,掏了罗帕递与对方,温言道: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听闻此言,小妇人的身体终于停止哆嗦,缓缓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及至妇人拭干泪水,方才庄庄重重与申屠岩并姜利之等人一一磕过头来。 “谢恩公救命之恩!民妇不是别人,正是恩公所言案件中,田庆之妻——叶氏!” 话毕,泣不成声。 姜利之瞪大了眼睛,这、这、这也太巧了吧! 遂又细瞧了瞧叶氏,果然颇有姿色。于是皱眉看向申屠岩…… 这什么运气啊?锦鲤么? 申屠岩却洋洋得意,心道:昨夜老夫四处寻你,难道你不认为以老夫的金丹修为,发现并制止一桩行凶杀人的恶行,实际上是相当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么? 姜利之大骇,真不愧是星纪都城昌都,自己那边忙活探狱,却是不知同一片天空、同一个夜晚、同一座城,如此波诡云谲,能接连发生这么多阴谋与杀戮。 见来了事件当事人,姜利之又将魏兴一案始末小心翼翼、仔仔细细问上一遍。 果然那魏兴真的是精虫上脑、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坏事干绝!气得姜利之小拳头,一拳擂在茶桌上。 哪里料到,那号称500年历史的红木茶桌,竟是应声碎成了渣。 众人:Σ(っ°Д°;)っ 申屠岩最为激动,惊得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殿下,您?” 如意则是连忙扑过来,也不顾主仆身份,拉起姜利之的手一通细瞧,见不红不肿方又关切问道:“痛么?” 姜利之对自己的大力也是极度震惊,但此时哪里顾得上这意外发现,只见叶氏在一小阵错愕后,立马膝行至自己跟前,一通咣咣咣磕头,直磕得前额转瞬一片血红。 “恩公!高人!菩萨!您们都有大神通!求求您们行行好,救救我家相公!” 叶氏自知救命之恩尚无以为报,现在又求恩公再次施恩救人,实在太过得寸进尺。但是毕竟事关自家相公性命,纵是恬不知耻,她也要斗胆求上一求。 看着叶氏救夫心切楚楚可怜的模样,姜利之心有凄凄。 她同情叶氏一家,也憎恨魏兴及其背后势力,但是…… “抱歉,我们帮不了你!”姜利之道。 叶氏眼中的光熄灭了。 她以为她不幸中的万幸,没有死成,还遇上了高人。高人就是她眼中的光,是她与她相公生存下去的希望! 然而,或许这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从来就没有什么希望或者光。 “但是有人或许能帮到你……”姜利之复又道。 ———— “什么?你要见太子?”卫子婴完全无法理解他那可爱的小荔枝,那小脑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第73章 不远万里 “准确地说,是我要去太子府见太子!”姜利之字正腔圆,回答得坚定利落。 “不是,你好好儿地见什么太子?这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么?” “我有我的计划和打算。” “申屠将军他们知道么?他们认同么?” 姜利之微微皱眉,“你不愿意支持我?” 卫子婴闻言一窒,俄而看向姜利之的眼神又是柔得溢出水来,“我支持你。” 姜利之只觉心口一跳,连忙低眉看地。 这种不管不顾,只要自己想做,便会被理解和支持的感觉,实在让她的少女心有点难以招架。 “那、那……见太子会不会很难?” 卫子婴见姜利之低头一副娇羞样,强忍住想要摸一摸对方鬓发的冲动,笑道: “除了俘获你的芳心,还没有我觉得难办的事!” 姜利之再也没管住自己的脸,任由它红到耳根。 但身子却很麻利,向后一转,留下一句“我等你好消息”,便带着如意去了,带着异常明显的落荒而逃的味道。 是夜,姜利之到昌都后的首次望月。如意不由一阵心疼,自从离开铁城寨,殿下似乎都没有再笑过。又觉时近中秋,夜晚寒凉,便要去寻件外袍来与殿下披上。 姜利之望着月亮又快圆满,也不知这边的世界是否一样会过中秋佳节,而黄不易却还不知在哪儿落难…… 昨夜探得刑部大牢和诏狱都未见人,今夜洵修又是故伎重演访了一遍其它监狱,仍未见人! 他究竟被关在哪?一时竟全无头绪! 毕竟若没在官家的牢狱中,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即关在某个私牢里! 可昌都何其之大,高门大户何其之多,私设刑牢的不知繁几,黄不易能被关在哪儿呢? 想要探访摸底的基数陡然增大,时间所剩又不多,再不可能用之前的法子一一寻来。 当前自然只能从最有可能的地方着手,而太子府不比普通宅邸,其护卫之森严、护宅大阵之精妙,就算跟诏狱相比也毫不逊色! 姜利之可不想再在黑夜奔逃,尤其是知道了有办法堂而皇之进入其府邸之后。 如意拿着外袍返回时,正瞧见洵修不知何时钻了出来,隐在一旁廊柱后注视着殿下,眼眸中情绪复杂。 洵修感知到了如意的目光,陡然腾起一团黑烟,消失不见了。 虽然听申屠将军和沈姑娘一再科普,灵兽乃修行之兽,特别重视契约,只会忠心护主。但洵修眼眸中那复杂的情绪,还是惹得如意不由心惊。 正要上前与殿下添衣,房梁上突然倒吊下一人,惹得两人皆是一惊。 “姜姑娘、如意姑娘,好久不见!”倒吊之人虽一身黑衣,但剑眉星目笑得爽朗。 “呀!是玄尊者!”如意惊呼。 玄骐飞身落地,他可喜欢听小如意用少女特有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唤自己“尊者”了,这种礼遇在蓬莱可不是能够享有的。 “玄尊者怎么找到这儿的呀?”如意忍不住惊讶,像放鞭炮一般急切询问。 “本尊者是谁呀!别忘了,你们还带着那么大一只妖呢,这妖气冲天的还不好寻?”玄骐一边说着,一边努嘴指了指洵修匿身的地方。 隐在黑暗里的洵修不由捏了捏拳,这玄骐虽只是小侍卫,也未直接交过手,但毕竟那晚沣县城头一剑破了自己的傀儡术,若无必要,还是不要交手为妙。 遂使了个术法,离了三人而去。 有些时日未见,小侍卫与小侍女相见倍感份外亲热。姜利之许他二人先是好生打趣一番,叙过别后诸事后,方才问起师兄近况。 姜利之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变得可以耐住性子。或许穿到这个世界,陡然失去黄不易保护,被迫应对一些事情,反而使她有所成长。 玄骐自然言公孙琰一切都好,只是惦记着姑娘,所以不远万里差自己送来一物。 听得不远万里送来礼物,姜利之和小如意都是眼睛一亮。 “是什么呀,快与我瞧瞧!”姜利之急切问道。 看着沉稳的姜姑娘突然变得急切,小侍卫回想起主子别离时的痴汉模样,以及昨日里的莫名焦躁,便觉自己不远万里做这个信使都是值得的。 方小心从储物灵戒中取出一物,正是一方古朴典雅的铜镜。 “定、定情信物?!”如意惊呼! 玄骐满意点头。 姜利之并不甚了解这些人送礼的门门道道,不知青年男女间,只有有情人间才会不远万里、私相赠送如此私密又无甚大用的小玩意。好在如意惊呼出声,方才明了其中心意,便红了脸,怯怯收下。 玄骐见姜姑娘收得欢喜,甚为欣慰:看来主子在自己的多方提点之下,总算开了窍,自觉使命达成、荣耀回程。 待到夜深人静,姜利之对镜长叹,“唉,要是能见到师兄就好了!” 话落,铜镜突然白光一闪,翻飞至半空之中,如明月悬空,勘勘映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公孙公子。 “这、这是如意宝镜么?想什么有什么?” “你若喜欢叫它如意宝镜,那它便叫如意宝镜吧!”镜中之人温柔回答。 “啊啊啊啊!居然真的是师兄啊!”姜利之激动得连忙将宝镜捉在怀中。 她只以为这镜或许能幻化人之念想,却未曾奢望,水月灵镜连接的另一端,是活生生的人。 这是修仙版的视频通话么?还是极速传输无延迟的那种? “呜呜呜呜~,师兄你在哪儿?我想你了!”离别多日,相思之苦,早已让姜利之忘了沈姐姐的叮嘱,当即撒起娇来。 爱慕便爱慕、思念便思念,直白地表达心意,这对自诩“现代女青年”的姜利之来说,不过跟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和理所当然。 但此话击在万里之外公孙琰心中,却如飓风过境、山呼海啸,必将深刻地留下什么…… 姜利之只见她的好师兄,玉面潮红、木木讷讷,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 “你惦记师兄……自、自然最好!师兄,师兄也惦记你……” 姜利之仿佛听到美妙的爱之恋曲响起,激动得想要撒花庆祝。 “的功课!” 姜利之:Σ(っ°Д°;)っ “咦~?!”onclick="hui" 第74章 初见太子 爱之恋曲戛然而止,姜利之“喜提”修仙版网课进行时…… 姜利之:〒▽〒 真的很想掀桌啊喂! 王二火,看你一幅聪明机灵样,其实你是憨憨才对吧! 啊~啊~啊~ 公孙琰身后,是美不胜收的沧海明月,而他一心挂念着小师妹的功课。 昨日他突然觉得后心一凉。 这种不应有的感觉,让他苦思了很久,终于茅塞顿开——定是因为小师妹那奇特的能力,遂苦心向母后讨了水月灵镜,差玄骐不远万里送来,为的是要好好督一督小师妹的功课。 看,小师妹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呢! 夜幕之中,仍在赶路的某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怎么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呢? 〒▽〒 “自离别后,师傅所授心法,可有勤加练习?” 姜利之死鱼眼,应付道:“练习勤着呢!” “可有收获?” 有收获才怪!姜利之私下嘟囔,却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收获很大呢!”此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我力气突然变大了,算收获么?” 公孙琰嘴角一抽,修仙者力气变大,这只是必然的顺代收益吧。但为了不打击小师妹学习积极性,便首次昧着良心勉强道: “嗯,有收获!为奖励你,师兄再教你一套禁制自身能力的心法。 此心法常为一些高阶修士所用,用于隐藏自身灵力修为,以便真正应敌时可以出其不意、出奇制胜。” “啊~高阶啊!”姜利之受到师兄肯定而泛起的那一丝丝激情,瞬间又因畏难情绪烟消云散。 “虽是高阶修士常用,却是很简单的。” 姜利之眼神飘浮,腹诽道:是,对于你们这些天才,都很简单。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嘛! 然而,真当她拗不过,开始按着公孙琰所授练习起来,却发现是意外地简单。 虽然她仍感受不到体内的灵力运行,也无法现场验证效果,但整个练习过程,如同练习一首简单又悦耳的流行歌曲一般,令她心生愉悦。 至于效果嘛,自然要看以后自己那奇特又麻烦的能力,还会不会突然跑出来搞坏某样东西吧。 末了,公孙琰再次叮嘱姜利之一定要勤加练习,毕竟她的能力一旦在有恶意的人面前意外暴露,恐是要推着这全世界与她为敌! 她一小小女子,懵懂得还像个孩子, 自己不护着她,谁护着她? 自己不护着她,谁还有本事护着她? ———— 翌日,姜利之到达国公府时,太子姜陵已在国公府外候了两个时辰。 姜利之知道卫子婴不简单,却没料到竟然厉害至此! 对于卫子婴,她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及影响力,有他的助力,自己所欲之事做起来方便不止千倍万倍。 怕的是,他的心思那样直白明了,而自己却…… 更为可怕的是,尽管自己已经很直接粗暴地回绝过他了,他却全不在意,仍然是只要自己想做的,他都全力支持…… 这份情,欠起来其实很难受。但要打入敌人内部,卫子婴其人,她又必须要用。 觉得自己好渣,怎么办?在线等,嘤嘤嘤。 昨日不过提了提想见太子的构想,今日一早便邀他堂而皇之地去太子府…… 太子姜陵收到护国公、子婴上人欲要登门拜访的贴子,喜得整晚没睡着觉,半夜命了仆人将国公府至太子府的大道悉数铺上红毯,早饭都不用,便巴巴儿地在国公府门口迎候。 姜利之远远瞧见这阵势,便被惊住了! 此时,大街上已围满了围观群众,一些衣着华贵、一看便知有头有脑的人物,不住向太子姜陵作揖道贺:“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 姜利之:Σ(っ°Д°;)っ 不就是说到你家园子逛逛么?这、这是闹哪样啊?请菩萨么? 再说,你可是堂堂太子,他不过是世袭了爵位的纨绔,哪点值得你如此屈尊降贵? 姜利之哪里知道,卫子婴虽然表面上不问政事,只领了个国教学院名誉院长挂着,但毕竟修为精深,在星纪修仙界的影响力可是一等一的。 当下太子和晋王之争已经很明显了。这种中间派,不管是谁争取到,那都是对阵营实力的极大加成。 所以,即使卫子婴只是说想去他家园子赏赏桂,但众人的解读却是——护国公、子婴上人向太子阵营伸出了橄榄枝。 这、这、这,让他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至于为何要弄得如此大张旗鼓,一则是为了表达对子婴上人的崇敬,二则是赤裸裸的炫耀。 太子姜陵干等了两个时辰,此时见一书生模样的弱质少年到来,国公府门人如同狗子见了主子似的,忙要殷勤将其迎进府去,心下好奇,遂礼貌拦下。 自我介绍和一番客套后方道:“不知先生何方高士,又与国公府有何渊源?” “他是本尊师弟,无涯子真人亲传弟子——王力。” 姜利之正不知如何应答,不知何时国公府大门大开,卫子婴现身抢答。 王力只见众人望向自己的眼光,顿时充满了崇拜,而太子眼中更是燃起了一道炽烈的向往之情。 只有姜利之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 那什么“无涯子”,胡诌的吧! 相对于太子姜陵的过分隆重,卫子婴却只随意地着了一套白色常服,就像只打算出门买把小菜那么随意。 尽管随意如斯,但毕竟是国之名士,加之又未戴面具,却仍是自带气场,潇洒得犹如九天谪仙,令人不敢直视。 卫子婴走过王力身边,挽了师弟衣袖对姜陵道:“不知携我师弟一同登门拜访,可好?” 姜陵大喜过望,正求之不得呢,立马应诺:“今日两位高人一同光临寒舍,实为我姜某人之幸!” 自卫子婴将姜利之介绍为自己师弟那刻起,姜陵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子婴上人何等孤傲,今日过府一游九成九只是心血来潮。 但这师弟就不同了。 既是子婴上人的师弟,料想学问修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但瞧这和蔼的气质、亲切的脸庞,全无子婴上人那般傲气,应该更容易拉拢来为己所用! 第75章 感觉要凉 太子府内,曲径通幽处。 姜利之黑漆漆的眼眸滴溜溜四下乱转,确定无人后方才对着腕间土坷垃,轻唤了一声:“洵修!” 此次做客太子府,由于太子姜陵的过分殷勤,反使姜利之并不方便实施自己的计划。 姜、卫二人完全没料到,太子姜陵对子婴上人师弟的殷勤,却是比对子婴上人还要胜上三分,身前身后跟得那个叫热切,若不是姜利之现在是男子打扮,两人恨不能将其当登徒子痛打一顿。 别无他法,姜利之只得扯了个出恭的幌子,蹓到无人之地,方将四脚蛇洵修放了出来。 姜利之远远瞧见,姜陵已带着仆从一路寻来,不由叹气。看来像之前那样连接契约是不现实了,好在昨日决定入太子府时,便已想好了对策。 自己没有办法亲自寻人,而洵修又不知道黄不易长啥样,这个问题可一度难坏了姜利之。 可千万别说找个画师画个像啥的,姜利之有自知之明,以自己那表达能力,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了! 不过这并没难住姜利之,谁叫她刚好有条四脚蛇呢。 传言,蛇类的嗅觉比狗鼻子都灵,而自己穿过来那件白t恤,或许还残留有老黄的味道…… 所以……所以便有了洵修被申屠岩一顿胖揍……谁叫申屠岩刚好撞见一个大男人,正捧着自家小殿下衣物…… 洵修表示,身为一只妖,实在是太难了!而身为一只好看的妖,更是难上加难! 〒▽〒 黑雾腾起,一只黑色的四脚蛇陡然出现在姜利之手中。 “有黄老爹的味道!”小蛇不住地吐着信子,刚一现身,抛下此话,便兴奋地钻进灌木丛消失不见了。 对于黑蛟洵修执行任务的积极性,姜利之很是满意,又见姜陵已往这边寻来,正要起身迎去。 “抓住了!抓住你了小蛇!” “姐姐,姐姐,给我看看!会说话的小蛇,我要看!” 前方灌木丛中,突然钻出一大一小两个糯米团子。约摸六岁上下的小姐姐,手中死死逮住的黑乎乎的某物,正是黑蛟洵修。 姜利之:(╯‵□′)╯ノ┻━┻ 不是号称大妖怪的么?这么容易被捉的么? “喂!小蛇,你好呀!我叫姜婉,你可以叫我婉儿!我们做朋友,你说说话好不好。” 大号糯米团子一身粉衣裙,大大的眼睛、肉乎乎的小脸,萌得让所有人都想抢来亲亲抱抱举高高一番。 然而这个可爱生物,此刻手中却死死抓着一只黑黢黢、光溜溜、令人惧怕的四脚蛇,并送到另一只小号糯米团子面前,以方便两人逗弄。 姜利之哪里料到洵修如此出师不利,先已见两人衣着不俗,又听女孩自报姓名,便知两人便是自己的侄女侄儿姜婉与姜骅。 “你好!你好!说话呀!你刚刚说话了,我明明听见了!”两个小可爱执意想再听四脚蛇说话。 而此时的洵修,心下正自在荡漾:眼前这女娃实在太可爱了,实在叫蛟好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咦,不对!现在连这么小的都感兴趣了么? 不行!太小了,不是自己的菜! 遂冷静下来,惦记起姜利之的嘱托——装平凡中…… “咳咳咳,小朋友,”姜利之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快放手、快放手,小心咬人!” “不,它才不咬人!它会说话,所以,嗯……它是灵蛇,所以,它不咬人!”小朋友姜骅这逻辑,得服。 “哥哥,刚刚它跟你说话,我们都听到了!你就让它也跟我们说说话呗!”姜婉见有大人搭理她们,便冲过来一把拉住姜利之扮作的王力,撒起娇来。 姜利之一惊,“你们都听到什么了?” “我们躲猫猫,都躲了好久了,全听见了。小蛇说有黄老爹的味道!” 姜利之听闻姜婉此言,又见姜陵即刻要到,只觉要凉,而此时脑海中也响起洵修敦促的声音: “姓姜的,快想办法!今天的活儿耽误了,可别怪本尊……要不,这两娃粉嫩粉嫩的,应该也听好吃的……” 听闻“好吃”二字,姜利之大急,忙上前哄道: “小朋友,你们可真聪明,它真是条灵蛇!它不仅会说话,还会唱歌、跳舞、躲猫猫呢。不信?我们让它先躲、我们找,找着了,就让它给我们唱歌跳舞好不好?” “好!”听着两只小糯米团子脆生生应下。 姜利之擦了把冷汗,还好,小朋友,真好哄! 于是姜陵到来时,正撞见王力上人与自家两只熊孩子,撅地上捉迷藏。 姜陵:Σ( ̄。 ̄ノ)ノ 不是仙家上人么,怎生与孩童……? 不、不、不,难道,难道这才是仙家宗门所修的真我? 这才是——道? 不愧是仙家上人! “上人好兴致!”姜陵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马屁来拍了。 “爹!”两只糯米团子见着亲爹到来,便一边一只粘在姜陵大腿上。 姜陵揉揉两只团子的小脑袋,蹲下身轻声哄道:“爹爹有事,宝宝乖,找娘亲玩去。” 姜婉粉嫩的小嘴一撅,“爹好忙啊,总不跟我们玩!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也不跟我们玩!” 姜利之正要感慨这温馨的亲子画面,谁料姜婉却是粉扑过来,一把抱住自己,小脑袋更是撞进自己怀里,“我们要跟哥哥玩!”当即与自己老爹抢起人来。 “对!我们要跟哥哥玩!”另一只团子也粘了过来。 姜利之一脸慈爱地看着两只可爱的团子,也不知是因为亲缘关系作祟还是咋的,她还真的特别喜欢这两只萌宝。 可惜了!如果是正常家庭,此时的她,或许还能与她们玩在一起……不,应该是给两熊孩子一顿胖揍:“叫姑姑!” 而此时她,只有蹲下来,堆起职业假笑,拍了拍两小只,迎着姜婉奇怪的错愕的神色道:“你们娘亲来寻你们了哟!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好么?” 两小只循着姜利之所指看去,果见太子妃寻了过来。姜骅见状立马又滚向自己娘亲。 姜婉眨巴着大眼睛,舍不得离开,遂将姜利之拉近自己,耳语起来:“姐姐!你是姐姐吧!” 姜利之头皮一紧,不好!这、这是要凉的节奏! 第76章 直面试探 “姐姐,你是祝英台吧?” 姜利之:Σ(°△°|||)︴ “姐姐女扮男装是为了求学么?”姜婉又问。 “是呀是呀!师傅不收女弟子呢!”姜利之连忙顺梯下,果然自己想多了,毕竟小孩儿嘛。 “我替姐姐保守秘密,姐姐要来找我玩哦!还有那会说话的四脚蛇。” “嗯嗯,婉儿这么乖,我肯定还会来找婉儿玩的!” 姜婉的眼里闪着光,此时方才大大方方道:“当真?那要拉勾勾哦!” 然后姜陵便亲眼见证了王力上人与自家闺女“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顿时觉得自家闺女这交际能力,甩自己几条街呀! 太子妃李氏隆着大肚子,远远朝这边恭敬行了礼,又客套几句,方接了爱女款款离去。 虽只是一面的交情,姜利之感觉得到,太子妃李氏是个温婉和善的人。再看看太子,那目送爱妻与一双儿女远去,久久不肯收回的温柔眼神…… 姜利之只觉心底某块柔软之处被抚慰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巨痛。 姜利之看得出,太子姜陵是一个善良、重视亲情的人。这一点,让姜利之甚至跨越了上一代人的恩怨,对太子姜陵提不起恨来。 所以,不由得心底替这相亲相爱的一家,感到可惜! 可惜就可惜在,错生在了帝王家! 别说自己某一天,终将与他们为敌。退一步讲,就算没有自己掺和,单单生在皇家这一点,又在太子这种尴尬的位置上,各种潜伏的敌意和风险,就够姜陵这种普通人应付了。 真是好笑,自己竟然替敌人忧心! 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 不过,如果终有一天,覆巢之下,她希望至少能保全那两个糯米团子…… 两人目送李氏带着俩糯米团子走远,方才信步往正厅的方向而去。 “先生,小王府上近日正有一事困扰,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姜利之:Σ(°△°|||)︴ 卧槽!这是试探么? 铁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试探啊喂! 怎么办?计划的小抄没带在身边啊! 姜利之决定入太子府之前,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 众所周之,姜陵这储君之位的得来,全靠其生母、已故皇后杨真如的一句遗言。而其本人,无论是天资能力还是功绩威望,都与晋王姜邑相去甚远。 近年来,也不知从何而起,朝野上下渐渐刮起一股立贤的呼声,且慢慢结成了太子、晋王两大阵营。 两大阵营都在竭力扩展自己的实力,自然都是用人之际。所以,假扮“谋士”,打入敌人内部,探听虚实,实在是又方便又实用。 虽然她好像啥啥不会,但会演呀! 武戏虽然不行,但文戏也许还能试试。思来想去,还是“谋士”这个角色好,最适合滥竽充数,反正只负责出馊主意,至于采不采纳以及采纳后的后果…… 呃,只要人闪得快,锅还轮不到自己背…… 更何况自己还有“小抄”呢,实在不会的,可以问问卫“师兄”啊。 “咳咳,”姜利之干咳两声,隐藏自己的慌张。虽然“小抄”不在,但此情此景躲已是无处可躲,不如作出一副高士的风范,坦然问道:“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近日,小王府上一府丞惹了点官司……”姜陵遂将魏兴强抢田庆之妻、并杀害田庆生母一案详细讲来。 “此案也是我们之前大意,想着铁证如山,又为避嫌,所以并未过问。哪里料到对方竟是如此操作,滥用权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反倒害了田庆身陷囹圄,田庆妻叶氏也是不知所踪——极有可能已经被害! 现在此案,所有证人均被买获,想要翻案却是不知从何下手。故乞问先生高见。”姜陵说完深深一揖,态度诚恳,令人动容。 姜利之来太子府,是打着一箭双雕的目的的。其一自然是怀疑黄不易关在太子府中,其二本就是为叶氏所托而来。此番听闻姜陵问起此案,方松了一口气。运气真好,刚好问到自己准备过的问题上来了。 一番套路自谦后,姜利之道:“此案,不论是刑部尚书,还是证人,明显悉数被收买或要挟,想要正面翻案自然一等一的难。” 王力故作一番深思后道“或许,此案的关键不在如何让证人作证!” “先生此言何意?” “不知皇帝陛下,他,对‘结党营私’一事意下如何?” 姜陵先是一楞,而后大惊,不禁赞叹道:“先生此计妙啊!小王这些时日怎生没想到呢!?” 姜利之深知,此案早已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而是太子党和晋王党之间的博弈。虽然晋王一方理亏,但他胜在先下手为强,强行扭转视听和局面,所以反而使太子一方陷入被动。 太子一方,若纠结于做证人及主审官的工作,都只会徒劳。 虽然他们或许也会惧怕太子的权势,但太子的权势与晋王之间相差毕竟不大。奈何已经做过不利太子党的事,哪里还能再倒向太子这边,不如死死抱住晋王大腿,抵死咬定田庆栽赃陷害。 此时此刻,双方的力量其实是均衡的。要想事情出现转机,就必须借用外力打破这种均衡。 而这个外力,要足够大,要比太子和晋王的势力都大,所以这个力量—— 就必然而然的,非来自皇帝姜熬不可! 姜陵只道,子婴上人的师弟果然不是一般人!但计虽妙计,就算得了高人指点,他这榆木疙瘩却也一时不知如何操作,遂又问道:“不知此事该如何切入,还望先生能进一步明示。” 王力淡淡一笑,以姜利之多年的追剧经验,“像魏兴这种多行不义的人,相信此案绝非他首次犯事!不知他背后,背了多少积案、冤案……” 姜陵大喜,激动接话道:“先生的意思是,把那些案子都翻一翻、把朝野上下的舆论引一引,再把刑部尚书包庇魏阀的证据做实……妙啊!妙啊!这样的案子不愁报不到父皇那儿去,而父皇最讨厌皇子结交党朋,到时候大笔一挥,案子发回重审……” 姜利之微微眯眼,看来姜陵的脑子也不笨…… “可是还有一事,也挺难办……” 第77章 拔云见日 姜陵激动不过三息,又犯起难来。 姜利之扶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连操作步骤都快列出来了,还有何问题? “这魏兴其人,自案发以来,早已避走外地,不知下落……”姜陵连连摇头,大为痛惜。 “只要此案能发回重审,其人何时何地落网还重要么?”王力反问。 “不重要么?”姜陵不明就里。 “重要么?” 姜陵沉吟半天,仍不得要领。这魏兴不落网,如何开庭重审?如何还田庆清白?如此关键的人物,先生居然说不重要!想不通、真正儿想不通! 王力看着楞愣在原地、半天开不了窍的姜陵,姜利之在心底无奈叹气。 自己这位堂兄,就这点悟性,若没自己那位好大伯撑腰,怕不知已死了多少回了。但姜敖能替他撑一时,能替他撑一辈子么? 只得无奈缓缓道明个中因由:“只要案件能发回重审,能不能开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案子带上了皇帝的意图!” 姜陵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只要有了父皇的意思,管他是刑部尚书还是谁,借他一百个胆子,怕也难再站谁的队了!” 王力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姜陵此时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这些天,他为这案子一直愁云惨淡,愁得似乎连白发都提前钻出来了,此时听王力这一点拨,方如拔云见日、大为快慰! 这些年,晋王仗着军功显赫,又有华贵妃为依傍,可没少给自己下绊子。 远的不说,就最近的午门一案、京兆尹被害案以及诏狱遇袭案,怎么看都觉得跟自己这位好弟弟脱不了干系!目的则在于自己手中的北镇抚司及禁军,甚至是太子之位。 与这些权位比起来,小小的一个田庆、一个可有可无的太子府府丞,实在太过微不足惜。但是他狡猾就狡猾在,闹得让全城老百姓全都知晓他是太子阵营的人,哪怕只是小小的府丞。 这些天姜陵为这一案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正因为自太子府里的属官家奴,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再到街头巷尾的耄耋妇孺,所有的眼睛,白花花、雪亮亮地,可全都盯着自己啦! 若是堂堂太子殿下,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惹来对方耻笑是小,关系自己阵营中人心背向可是事大呀! 魏兴一案若被发回重审,就算一时逮不到魏兴其人,至少能先将田庆从大牢里捞出来!也算是给那些雪亮雪亮的眼睛一个交待…… 再者,一旦父皇过问此案了,抓住魏兴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 “先生!先生留步!”姜陵突然急走两步,拦在王力身前,深深一揖道: “先生实乃高人也!小王虽名微德薄,但一心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奈何朝中小人作祟,诸多宏愿实难舒展!还望先生不弃鄙贱,相助于小王,他日小王得登大宝,定拜先生为相,荣耀九族、世代福禄!” 姜利之大骇!虽然她有意混入太子阵营,但这拜己为相的话……她只想混个小谋士啊,不想被过分关注啊喂! 连忙辞道:“小可何德何能……” “就算先生是世外高人,不以富贵为意,”姜陵忙打断他抢白道:“还望先生看在天下苍生的份儿上,助小王一臂之力!不是小王非争这皇位不可,实在本王二弟,生性好大喜功、不念民生维艰,如若让他继位,必将令天下百姓苦不勘言呀!” 姜利之本意只是觉得姜陵为拉拢王力,过分轻许空诺,毕竟“宰相”之位早已在自己太爷爷时期就被废除了。 又听姜陵竟是拉出天下苍生的说辞来,言辞恳切得就差以太子之尊给自己跪下来,顿时反觉自己卑鄙,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良久方才学着电视里择主而伺的谋士,缓缓回以一揖道:“幸蒙太子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得此许诺,太子姜陵忙上前两步、扶住王力,激动得热泪盈眶:“有先生相助,实乃小王之幸、天下苍生之幸也!” 表面上王力云淡风轻、一番商业奉迎做得还算熟络,而实在的姜利之,却只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两人互吹着回到正厅。卫子婴见二人同时归来,而姜陵笑得跟朵太阳花儿似的,便知他的小荔枝已然得手,心下快慰:不愧是本尊相中的人选! 但是,不是说好的本尊做她的“小抄”么? 怎么?根本用不上本尊么? 好生失望啊是怎么一回事? ———— 元徵国,津门郡,无相山无量宗。 巍峨气派、珠光宝气的无量宗大堂之上,无量宗宗主惠远上人垂首而立,惊若寒蝉。 “小小的一个人族山头,身为灵族在人地最大的宗门,不仅吃不下,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啧啧,你这今后还如何号令三十六分堂、七十二洞府?竟还求告到天照院来了,” 斜歪在堂主宝座之上的青年,两条长腿搁在万年赤松打造的宽大案几上,不住抖动,一副吊儿郞当的样子,责问着下首无量宗宗主: “你当天照院是什么?帮小孩子打架的么?” 此言一出,惠远只觉双腿一软,也顾不上宗门颜面了,扑通一声跪将下去。 虽然大家都道闾丘院判是整个天照院最和善的,但再和善,毕竟也是天照院的院判啊! 别看灵族宗门在人地是牛逼轰轰、横着走的存在,但对于灵族在蓬莱的权力机构,尤其是天照院来讲,却又是微不足道的。 其实十二院判在天照院内,充其量只能算中层,论阶品,他们这些一宗之首,本应是更为崇高的存在。 但是奈何整个灵族极为讲究修为,这就导致:一来大家已习惯只看修为、无视阶品;二来他们这些人地宗门首领,常居人地,虽然赚得是盆满钵满,但人地灵力稀薄,极不利于修行,所以…… 呃……是真打不过!怕挨揍啊! 惠远整个脸都贴在地面上了,“实非小的无事叨扰上仙,也非因小的心痛玄弥分堂,实在整个事件过分蹊跷,小的怀疑此事有魔都——玄天城的势力在作祟!” 惠远正欲将蹊跷之处细细叙来,却听大堂之外一片喧哗! “是祥云!” “是仙人驾临!真正的仙人耶!” “故弄玄虚!这世道哪里还有真正的仙人!” 几千年的灵力凋敝,这世间的仙人早已化为传说,而“仙人”一词也沦落为吹捧高阶修士的虚词,再无所实指。 “能结出那样的祥云,不是洞虚境的仙人,难道还能是普通修士?” 人群更是一片哗然,随后是一片顶礼膜拜之声…… 上首原本摊坐的青年,听得堂外动静,本就有点按捺不住,又听侍卫无垢欣喜来报:“公子、公子,是琰公子驾到!” 刷——破空之声划过耳际,上首哪里还见院判踪影! 第78章 何方神圣 无垢嘴角抽了抽,远远朝着惠远喊了一声,“起来吧,牧风公子怕是再没闲心管你的空事……”话毕虚影一闪,也去了。 惠远慢慢爬将起来,暗暗握紧手中拳,额上青筋狂跳!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尊敬长辈的么?好歹自己也是堂堂一派掌门!居然将跪着的自己晾在一边,他倒要看看这琰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一刻钟之后…… 围在公孙琰身边、疯狂刷存在感的惠远:“公孙公子英明!公孙公子威武!公孙公子尽管吩咐,属下马上去办!” …… 飞瀑水榭,茶香四溢,两位公子,相顾默然。 “你不是一贯喜欢低调么?怎生突然如此高调了?”还是闾丘牧风按捺不住性子。 “高调么?”公孙琰呡了一口茶反问道,似乎刚刚踏着半边天空的七彩祥云现世,只是稀疏平常。 牧风嘴角微抽,虽然以对方的修为,若不克制修为,降临人地,天降祥瑞才是常态,但动辄挪一步都是这样大的动静,谁受得了啊!最主要的是,这不符合对方谦逊低调的性格啊!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什么,激动道:“明白了,你这是要重立灵族威望!” 毕竟灵族修士已经几百年,未向人地显过祥瑞了。咳咳……个中因由嘛,不提也罢。 至于祥瑞与灵族威望的关系么,自然因为只有洞虚境的超高阶修士出入才能结成。而高阶修士的意义,简单直白点讲就是战力威慑。这一点,有点类似于21世纪的核武器威慑。 这次轮到公孙琰嘴角一抽,知道对方已然脑补得拉不回来了,如果告诉他只是自己急着赶路,一时忘了隐匿修为……呃,算了,他高兴就好! 闾丘牧风年纪与公孙琰相仿,与公孙琰从小玩到大,感情非比寻常。 只是相对于公孙琰淡然冷清的性子,闾丘牧风则机巧好动、玩世不恭。虽然为了收他的性子,乃父强令其入了天照院、还升了院判,但那性子改不了就是改不了。 “真没想到,好久不见,咱俩竟能在此遇着!”牧风一边抖着二郎腿,一边啃着果子道。 公孙琰正经危坐,回以淡淡一笑。 “刚刚你吩咐惠远的事,我可都在场。这么大的事,我就不用回避?” “此事或许干系整个灵族。我族危亡、匹夫有责。既也有责,何须回避?” 此番说辞,好生有理,竟让牧风半晌才将果子吞咽下肚,回道:“毕竟这是有违戒律的吧?” “哟,什么时候牧风公子开始讲戒律了?”公孙琰适时打趣,并激将道:“天照院果然是执行戒律的,连牧风公子都洗心革面了么?” “切,小小天照院能奈本公子我何?”牧风果然上勾,“我现在立马违纪!我也告诉你,我此行的任务吧!” 公孙琰欲迎还拒:“天照院的任务,不听也罢,免得坏了本尊心情。” “不行,必须听!”于是,公孙琰便在闾丘牧风的“强迫”下,完完整整听完了本密不可宣的天照院任务。 只有一直默默伺立一旁的玄骐心下骇然:主子是什么时候心性大转了?这欲擒故纵、诱敌深入的招,都是被谁带歪了啊?! 原来天照院闾丘院判此行,为的是无量宗玄弥山分堂整堂被屠一事。而此事,据线报,与隐于巫山之中的铁城寨有关。 “铁城寨?”玄骐惊问出口。 “怎么?听说过?” 玄骐自知失态,不敢答话。 “不只听说过,还结过一段善缘。”公孙琰倒毫不避讳。 “怎么,是小琰琰的老熟人?寨主是男的还是女的?长得好看么?” 玄骐眉头一跳,牧风公子原来也爱八卦么?寨主么,沈姑娘已经投了姜姑娘,那么寨主究竟是沈姑娘还是姜姑娘呢?不过答案倒是一致,老熟人、女的、贼好看! 反观公孙琰,表情虽然漠然,却死活不回牧风的话。 “嗯?什么情况?不方便说?”公孙琰的沉默反使牧风越发来劲,“难不成是女的?还很好看?” 公孙琰叹息一声正欲搭话,牧风已然炸裂开来,“看不出呀小琰琰,你可以呀,才出门几天呀,就勾搭上女子啦?” “只是家师新收的弟子而已!” “天啦,都添师妹了!不得了不得了!那我姐那边,你要怎么交待啊?” 听闻牧风提起其姐,公孙琰额上青筋跳了跳,差点跟着对方一起炸裂,但他毕竟是他,他只是平静地呡上一口茶,然后淡然回道:“师妹又咋啦?你姐那边,需要我怎么交待?” 此句,他虽语气平淡,却是一字一字咬着牙吐出的,顿时让水榭中其余两人,感到无边的寒意…… 牧风一脸黑线,正因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所以他最清楚眼前这位被惹怒有多可怕。更何况自己还那么没管住嘴,提了不该提的人呢? 于是连忙送人情、转移话题并计划开蹓: “既是小琰琰小师妹的山头,别说一个玄弥分堂,就算整个无量宗给她玩也使得!就这样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唉呀,想起来了!家里的天马要下小崽崽了,我得赶快回去!告辞!” 说着便要御剑而去,却被公孙琰按住肩头。 牧风一脸黑线,感觉如芒在背,却又不敢回头。 “既然知道了本尊任务,不留在本尊身边效力,想往哪儿走?” 牧风:〒▽〒 果然被阴了! 铁定一定加肯定被阴啦! 什么我族危亡、匹夫有责,见鬼去吧! 小琰琰学坏了,嘤嘤嘤…… ———— 姜利之虽然成功混入太子阵营,却并没在太子府中找到黄不易。 据洵修回报,它在一间偏院的厢房里,发现了黄不易逗留的气息,循着味发现已被送出太子府了。 然而,至于究竟被送到了哪里,大街之上车水马龙、人员混杂,各种腌臜之气弥漫,且黄不易被送走有些时间了,故一时找不到线索…… 姜利之正坐在雕花窗扉前,任由如意替自己绾上男子发髻,盘算着新的一日计划,却听得好一场锣鼓喧天,打破了归仁街一贯的宁静。 咦?这锣鼓声,怎么好像冲博雅斋来了! 不,是冲自己来了! 第79章 别人家孩子 这王掌柜家的小儿子呀,咱们街坊可都看着啦,真正儿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不肖子! 不信?你瞧他,抵达昌都都多少时日了,从未见其料理家业,整日里带着个书童东逛西晃、游手好闲!这不是不肖是什么?! 唔,虽然大侄子他吧,对咱长辈挺孝敬的,点心也挺好吃,但咱也不能说瞎话不是?毕竟自他来以后,教育自家那不成器的都不好教育了呢! 以前,都是咱说,“你看谁谁谁家的孩子,多争气!”现在成了那不成器的教训老子:“你看人家王力,我没长歪成那样,你老可就省心了吧!” 这、这,这成何体统! 咦,哪儿来的鼓乐长队? 看那高头大马上的人,我的亲娘耶,居然是太子!咱归仁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生会有太子的仪仗? 是哪家有好事?祖坟上冒青烟了? 咦,怎么往博雅斋去?不,不可能!铁定一定肯定只是路过! 咦,怎么停下来了? 咦,怎么还进去了? 未来的九五至尊,太子殿下啊!这么不长眼的么?看上他家啥了?是二千年前的砖头还是五百年前的破碗啊? 不对啊,这仪仗队里抬的大箱小箱又是啥啊?! 王掌柜看着满地大箱小箱的礼品,非金即玉,价值连城,吓得连跪安都哆嗦了。 太子姜陵连忙扶起,这小老头虽不起眼,可是王力上人的令尊啊,哪里敢怠慢。但他越是温和殷勤,王掌柜越发胆战心惊。 王掌柜再看看店外已围得水泄不通的看热闹人群……这阵势、这影响,更是倍感压力: 这……这……这不妙啊! 他这小店的任务可是藏匿踪迹啊,定位是不惹人瞩目。怎生惹下太子这么大的主儿光顾啊,还这么大的仪仗,这……这……这以后还怎么低调啊喂! 此时王力已来到古玩店大堂。 街坊只见太子殿下,对着这整日游手好闲的不肖子,竟然深深一揖,然后恭恭敬敬、亲亲热热、甚至有点巴结讨好地唤起——“先生”…… 众街坊:好像有什么东西受到了挑衅…… 太子又胜赞王力,乃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并大为感谢王力上人相助之恩…… 众街坊:确定有什么东西已然炸裂…… 这、这大侄子在外面原来这么有出息? 咱就说嘛,怪不得咱瞧这大侄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原来这般出息! 被太子殿下这么夸,咱们街坊邻居也倍儿有面儿呢!嘿嘿,甚好!甚好! 太子又对王掌柜道,备下的薄礼,乃是感谢王掌柜为国培育出如此栋梁之才…… 王掌柜背后一凉,连忙辞谢,“不敢不敢,咱也没做啥……”老天可鉴,他是真没做啥啊! 但在众街坊眼里:这王掌柜,好福气呀!好羡慕! 咦?自家那没长进的东西,不是让咱看人家王力吗?这回头回去…… 王掌柜怯怯看了看王力脸色: 哎!公主殿下要咱收,咱也不敢不收! 哎!一个个地,咋这么多礼!怪客气的! 自从当了这个便宜“爹”,还真是收礼收到手软啊!哈哈哈哈! 王力请太子别间叙话,留下王掌柜应付汹涌的礼品及街坊热情。 太子嘴角微勾,这效果,他很满意!他就是要大张旗鼓、召告天下:他,太子殿下姜陵,迎得了子婴上人师弟、无涯上人亲传弟子王力上人垂青! 这可是一步大棋呀!现在拉拢的虽只是王力上人,但他毕竟是子婴上人师弟呀!能够拉拢他,那么离拉拢子婴上人还远吗? 他就是要让他的好二弟、晋王姜邑好好瞧瞧自己的本事,最好生生地嫉妒到肚子疼,哈哈哈! “小王府上恰有一少詹事之职空缺,不知先生可有意低就?” 听闻此言,姜利之一个激灵。 这些时日,她借着天机阁,恶补了不少这个世界的知识。 姜陵说得轻巧又卑微,但要知道这少詹事一职,可是辅佐太子的詹事府上的要职。堂堂的朝廷命官,正四品的要职,就这么轻易地给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嘴边无毛的小子,即可见太子对王力的重视,但也让姜利之为自己这堂哥的无脑感到忧心…… “不可!”王力连忙劝道。他本就只想混个不起眼的家臣谋士,不想惹上朝廷的那一众眼线,而且堂堂少詹事,虽太子有权决定人选,但也是要皇帝陛下姜敖亲自任命的! “先生嫌官小?”太子很为难,再往上——詹事之职,可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 “不是,不是,”王力连忙解释,“无功不受禄……” “先生怎生无功,昨日得了先生提点,今日便有了收获……” “呃……不才的意思是,至少不用着急……”千万千万不能急,咱哄得过你,可不见得哄得过你老子!“刚刚殿下说‘收获’,什么收获?” 昨日,太子姜陵既得了子婴师弟提点,自然也借着这个关系便利,得了些别的好处。是夜,天机阁的密报,趁着夜色秘密送进了太子府。 要让太子府的人鲜去调查魏兴其它罪行,不是不可,但不知要折腾到哪年哪月去了。姜利之还惦记着,在走之前顺便将叶氏之夫田庆给捞出来呢。所以,有现成的情报机构天机阁不用,是傻还是蠢? 虽然天机阁臭规矩多,但规矩都是对外人不是对自己人的!而且那些规矩,本也是卫子婴在这权力之都,在各种权势前平衡游刃的手段。 包括卫子婴其人,蛰伏昌都这些年,不与任何一派势力相亲,既是因为没有他相中的明主,也在于不相亲于谁、也便可不见罪于谁。平衡之术,真正儿炉火纯青!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淡定平和地等来他的真命天女…… 此时太子姜陵所指“收获”,即是指举全府之力,星夜在天机阁密报中挖掘出的线索。 “昨夜查得,魏兴身后的家族魏阀,虽是百年世家,但其祖产本多在北地,昌都附近的产业并不多。 然而自其小妹魏氏嫁与小王二弟后,便开始在昌都近郊圈地,现在近郊土地竟已被圈占去近二成。要知道这可是近郊啊,六成以上是朝廷官地,剩下的才是众多王亲贵胄的封地! 这其中,必有大问题! 所以,今日一早,小王已命了家臣前往调查,应该不多时便会有好消息回来!” 听姜陵这么一说,姜利之也是大骇。 晋王早年在外征战,延误了婚事,与魏氏大婚不过三两年光景。这短短两三年,竟然能从一众王亲贵胄中圈占出二成土地来。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古人都是视土地为命根子的啊!看来这魏兴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两人叙话不多时,却听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仆来报: “不好了,殿下!大事不好!” 第80章 法外之地 消息果然传回来得很快,但却不是太子料想的好消息。 原来今日一早,姜陵便派了家臣去调查魏氏圈地一事。 虽然他是太子,手中可调用的力量众多,但毕竟是暗中查访,在未有确凿罪证浮现之前,不论詹事府还是北镇抚司的人马都不宜枉动,所以最终还是交给最贴心、最放心的家臣去做。 而朱管家见着殿下近些时日,为这田庆一案颇多忧心,便自告奋勇、当先揽下此等重任。 魏氏圈占之地既广,自然不可广撒网。朱管家一思忖,自然要以新近圈占之地为重点,毕竟刚刚圈占,各种力量正在相互试探和斗争之中……于是亲自带了十几人马,化着商人去了龙泉村。 果然,这出事的正是朱管家一行。 朱管家一行刚落脚龙泉村,便见一小小村庄,却是土围高筑,嫣然军事要塞模样,心下好奇便要寻个人家来问。哪里知道村民们一听到有人打探土围之事,纷纷避走。不多时,不知从哪钻出一队壮丁,提棍弄枪地上来就是一场械斗。 要知道朱管家一行,虽是家臣,但毕竟是太子府护卫出身,哪里会虚几个乡野村夫…… 然而打架结果却是,朱管家一行完败! 朱管家负了伤,又不好意思来面见太子,只在别村将养并等待太子支援,毕竟还有三四个兄弟,竟然被对方堂而皇之地捉了去…… “大胆!何方反贼,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猖狂!”听完禀报,太子气得立马便往外走。 “殿下,不才乞请同行。”王力上人要同行,姜陵当然求之不得。 姜利之也是好奇,是谁在天子脚下,竟敢擅修土围、肆意械斗? 好家伙,自己的私人武装也都养在千里之外呢?这武装却养在了姜敖眼皮子底下!是谁给他的如此胆量?愚蠢还是通天的权势? 二人纵马出城,一支三十余人的护卫队伍便跟将上来,半路又接上包得跟粽子似的朱管家,浩浩荡荡杀向龙泉村。 村里早有眼线,将这一路人马动向报了村正。此时便有自称村正的人,携了十余壮丁,路边跪了一长串。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太子姜陵驭马而立,瞧见这山羊胡子的村正,小眼睛里透着的全是狡黠,心中有气: “罪!尔等确实有罪!天子脚下,竟敢私筑土围,豢养壮丁,还打伤太子府护卫,怎么,想造反?” 村正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不住磕头求饶:“不敢不敢,太子殿下!误会呀!纯属误会呀!”村正又斜眼瞟了一眼粽子似的朱管家,“适才真不知他们是殿下您的人啊!” 要早知道是太子殿下的人,那哪儿能当面干起来呀,只能来阴的——不留活口的那种! “本王的人不能打,其它人便能随意欺凌了么?你这小小的龙泉村,法外之地吗?”姜陵盛怒! “确实是小人约下不严,才误伤殿下护卫。太子若要治罪,请治我一人之罪,与村里其余人等无干!”村正见着求软告饶无效,反倒硬气起来。 姜利之驭马立在姜陵身后,本就觉这龙泉村前倨而后恭,颇为蹊跷。又见眼前土围高耸,请罪的村正各种狡辩,不由眉头一皱…… 这、这分明是拦路吧! 是不愿他们看到土围后景象? 还有被捉去的四名护卫呢? 便提醒姜陵道:“有什么事,进村再说!” 姜陵也不啰嗦,直接招呼了人马就要长驱直入。那村正又要扯故拦驾,姜陵一改平日里的温柔和善,一鞭将其抽翻马下。 马儿急弛,不多时,太子的人马已来到村口。 “喝~”伴着呼声,一大路提枪弄棍的壮丁,从土围后涌了出来,矛头对准了太子众人。 姜陵大惊,眼前这些壮丁少说也有三百来人,十倍于自己带来的人马。他只带了这些人马来,实在是没料到,一个小小的龙泉村,竟然有人敢跟他堂堂太子作对! 再细瞧这些所谓壮丁,虽然只是普通农夫衣着,但那排队列阵之势、耍枪弄棍之姿,嫣然一支训练有术的军队! 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要引了众人先撤,哪里料到却被村正引人断了后路。那村正身后人马,少说又是一两百人。 姜陵此时慌了。虽然他是堂堂太子,但他也只是活生生的人啊!一样的会受伤、一样的会流血,也一样的会丧命! 但是,即使形势急转直下成这样,他也不能畏惧,至少表面上不能!不然自己带来的这点人,见着自己惧了,就更没战斗力了! “大胆!竟敢拦本王去路!” 此时五六百号壮丁,已将太子的人马团团围住。 太子姜陵,恍惚间有种被困沙场的错觉…… 那村正此时再不卑躬屈膝了,骄傲地捋起山羊胡子道: “活着是太子,死了呢?” 听得眼线来报,说是太子殿下竟然亲临龙泉村……这昌都附近成千上万个村子,太子殿下去哪个村不好,非要到这龙泉村来? 不过,自他从主上那里领得任务,便知道这一日只是迟早! 正如太子进与不进村子,这场生死之斗也是迟早! 当然此时的姜陵也已明了,这些人冒死都要拦住自己,只能说明,土围后窝藏的,应是要杀头的罪行! 虽然对方人数占优,但他堂堂太子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这可是他从禁军里挑的精兵!护卫队长更是国教学院毕业的优等生,是筑基修士,是以一敌百的存在! “权胜!” 朱管家大呼护卫队队长之名,这不长眼的,这个时候还不主动护驾,更待何时? 此时果见一队长打扮的男子出得队列,虎背熊腰、星目虬髯。姜利之虽看不透修为,单这外形也能看出是一员虎将。 那虎将,此时却是一副心思凝重的样子。 姜利之顿觉不妙…… 那虎将突然转身,背对敌人,对姜陵抱拳道:“蒙太子殿下多年照拂,然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话毕,不待众人反应,长剑已直向姜陵刺来…… 第81章 感觉危险 长剑虽快,但护卫身法更快,早已以肉身为盾,团团将姜陵护了起来。 剑快一招的,先人一步,大剑直向权胜劈去。权胜回剑格挡,一瞬间,两人便交斗在一起。 但那人明显不是权胜对手,不过三两招便败下阵来。众护卫心急,忙使出人海战术,一窝蜂涌了上去。 然而,不一会儿地上便躺平了人。 姜陵见这形势,大惊失色。还没到一柱香时间呢,自己带来的护卫就快折腾没了! 关键还是自己人整自己人啊!敌人那边还毫发无损啊! 筑基修士果然恐怖! 死亡恐怖瞬间袭来!他还从未如此近地接近过死神,他甚至感到全身在不由自主地战栗! 他看了看已成血人、仍为自己奋战的众护卫,又看了看包成粽子的朱管家,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力,颤抖的手一把抽出腰间佩剑—— “你们都给我退下!”姜陵暴喝。 勉力抵抗,不,更确切说是垂死挣扎的几名护卫,连同权胜被他这一声暴喝,都停了下来。 “权胜!我待你不薄,你却吃里扒外!你们不是要我的命么?我跟你单挑,放过其它人!” 姜利之一惊:原来,原来自己的堂兄,是这样的堂兄么? 姜陵话毕,便径直策马向权胜奔去。 是,他是无用,身为太子,却处处都比晋王差一截;身为天生具有极佳灵根的皇室子孙,这么多年还在炼气三阶!确实无用! 是,他也知道,自己与权胜,不论修为还是武艺,差的不只是一个等级,而是一条必死无疑的鸿沟! 但是,就算把所有护卫都拼尽,也改变不了结局,那么,如果自己的死能换一个人生的话,就尽量换一个人生吧! 权胜也没料到,太子竟然直接冲将过来,带着鸡蛋碰石头的意味,手中剑顿时迟钝起来…… “权胜!你干嘛?杀了他!”山羊胡子瞧见太子的剑招明明全无章法,而权胜却只顾接挡,全无还手之意,急得跳脚大呼。 生死缠斗中,权胜手中剑一招迟疑,太子的剑便生生砍在其左肩上。权胜吃痛,却也只是将剑招格开,几个后跃落在包围圈外围。 “权胜!你疯啦?怎么手软啦?你忘了是谁救的你的命了?”山羊胡子看出权胜下不了手,在一旁呵斥道。 “你反都已经反了,箭已离弦,没有回头路!快,快,快杀……唔!”话音中断,耳根清净,正是朱管家一块石头,将那村正砸翻在地。 权胜似是陷入了内心的两难,半晌才缓缓道:“殿下,臣权胜有罪,然救命之恩不可不报!”话毕,心一横,身形一弯,又如离弦箭弛了出去,剑锋却是朝王力方向而来。 姜利之大骇,还未呼救,凭空炸起一团黑雾,紧接着便是权胜整个人被踢飞出去。 众人:发生了什么事? 形势变化有点快,跟不上啊喂! 姜利之也不由一惊,我、我、我这还没呼救呢! 权胜落地,当即哇哇吐出一大摊血来,再无法动弹。 杀与不杀太子,他都过不了心里的关卡,毕竟一边是知遇之恩,一边是救命之恩。他实在太难抉择了,便将愤恨转移到太子身后护着的王力身上来。 都怪他!全怪他!在太子殿下身边出什么馊主意!不是他的馊主意太子会到这龙泉村来么?不到龙泉村来,至于让自己这么难么?! 他原计划杀了王力,再引颈自杀,这样便可既不负太子又不负恩公,不过,现在看来,这一步可以省了。 黑雾散开,走出一美男子。 众人皆是大惧,这凭空出现的本事,这秒杀筑基修士的战力,这、这…… 村正见五六百号壮丁全都心生退意,歇斯底里地嚎叫着:“上啊!你们全都给我上啊!谁tm的敢后退,回去也是个死!” 而这边洵修只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姜利之审视了一番,又问道:“你没事吧?” 它在土坷垃里感应到了姜利之的危险,便不管不顾地钻了出来,幸好出来得及时。“吓傻了么?都闹这样了也不叫我?” 姜利之眨眨眼,“你、你是担心我?” 洵修只觉心下又是什么东西,该死地拨动了一下,甚恼,遂没好气地答道:“主死仆从嘛,能不担心嘛?!” “哦,这样啊!那我放心了!”姜利之长出一口气。 洵修额头青筋突跳,怎么感觉又错失了什么?好烦啊! 这时壮丁们乌泱泱压将上来,洵修正窝火气恼,遂大手向人群挥去。一股黑色气旋袭出,只一秒几百号壮丁便悉数打翻再地、痛苦哀嚎…… 太子并朱管家:Σ(°△°|||)︴ 这、这、这是何方神圣?!好可怕! 但是王力上人啊,有这么厉害的必杀器,咋不早点拿出来呢?害得小王白白折了这么多护卫…… 王力见太子姜陵已然进入蒙圈状态,便命了尚余的几名护卫拿了村正,又欲牵上自己的好堂兄入得村去…… 咦?一股莫名的寒冷是怎么回事? 循着寒气逼来的方向看去,散发低气压的,正是洵修,遂只是招了招手,“殿下,进村吧!” 姜利之看着太子一路哆哆嗦嗦,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自知刚刚洵修突然登场,不管是出场方式还是战力,都让自己这位堂哥吃惊不少。为让后面的事好办,她需得安抚安抚其人。 “殿下不用吃惊,它其实是只灵兽。” “兽?!可,可他明明是人……”哄鬼呀!御兽本王听过,但哪里有人形的兽啊? “修为高了,便能化形为人。”王力淡然回应。 姜陵惊得下巴掉到了胸口: 化人?那得有多高的修为啊? 王力上人竟是如此厉害的么?御得了这么高修为的兽? 那是不是说到底,又是本王赚了呢? 两人说话间已进得村庄里面,只见所有村人皆都衣衫褴褛、面黄寡瘦,破衣之下,还隐隐可见新的旧的累累伤痕。 两人见这景象正生疑惑,又听人呼了一声,“是太子殿下!” 此话一落,散落各处的村人全都跪了下去,呼的倒不是什么殿下千岁,而是: “太子殿下,救命啊!” 第82章 打就是了 “想要太子救你们不难,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源源本本讲来便是!”朱管家不忘使命,立即开展调查。 然那些村民七嘴八舌,述了半天苦抱了半天怨,却无法将事情来龙去脉清楚讲来。 此时有三名壮丁打扮的人出现。 姜利之等人正自纳闷,刚刚这些人被洵修一顿暴揍,要么躺地不能动了,能动的都偷偷蹓了,这又是哪儿来的三个不开眼的? “草民齐三,代龙泉村全体村民,先谢过太子殿下救命之恩!”为首一人当先抱拳叩首,后两人紧随跟上。 啪、啪、啪……有土块、石块砸在三人身上,正是围观村民群起而攻之。 “呸,你们这些走狗、两面三刀!” “殿下,杀了他们!他们本是龙泉村人,却吃里扒外,勾结魏阀,把大家害苦啦!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一时群情激奋,全是欲借太子之手处置内奸的呼声! “够了!”齐三身后两人突然暴起,“你们这些人忒不识好歹!” “若不是三哥忍辱负重,引来太子,能有今天?!”另一人急斥! 引来太子?听闻此言,之前暴躁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姜利之上前一步,与太子并排而立,这瓜她得吃呀! “大家!别听他们狡辩!之前魏阀得势,便帮魏阀役使奴隶、鱼肉乡邻!现在见到太子来了,又编出这等谎话,混淆视听!” “对!说谎!他们在说谎!”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这剧情变化有点快,看来大家接受不了啊! 一众土块、石块又纷纷向三人砸去…… “慢!” 众人手中动作一滞,纷纷向发言者望去,正是朱管家。 既然是太子身边人发话,众人自然不好再动手,且听太子如何定夺。 朱管家见三人混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不少地方还被砸得血肉翻飞,也算报了早上把自己打成粽子的仇,方才不急不缓替三人求起情来: “禀殿下,老奴相信此三人之言!”遂将今晨遭遇讲了一番。“此三人,当时虽也有围殴老奴,但老奴心知,若非托这三位之福,老奴今日怕是早已丧命于此!” 言罢又对三人深深一揖,道:“老夫改日定备大礼,谢过三位救命之恩!” 听闻朱管家之言,在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先生过誉。连累老先生受伤,也是我等之过。”齐三不敢承恩,连忙谢道:“今晨冲突,实则是我等为引起外界关注,故意挑起事端,还望老先生恕罪!” 朱管家:“……” 也就是说,若不是这仨挑事,自己也不至于挨上这一顿揍? 老夫刚刚干了啥?为啥拦着众人啊?为啥不让众人多揍他们一会儿啊?! 姜利之倒觉得这齐三是个耿直孩子,用现代话叫耿直到情商为零的那种,呵呵。 良久,朱管家方道:“罢了罢了,也是时势所需!不提也罢!”身为太子府管家,自然知道要以大局为重,哪里能跟这些小屁孩计较, “正好,我来问你,被你们捉去的、老夫的弟兄们呢?” 齐三三人听闻此言,肉眼可见地虎躯一震、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待到众人被齐三带到一土坑前时…… 众人都吐了…… 吐过后的朱管家暴跳如雷,直接拖了剑便向齐三三人劈去:“老夫宰了你们!” “朱管家,冷静!”王力忙劝道,“罪不在这三人,要宰也该宰他!”说完一手指向死狗一般被拖来的村正。 朱管家身形一滞,将长剑往地上一掷,长叹一声,挤出人群,独自崩溃去了。 此时杀了他们又有何用?他们可是至关重要的人证! 更何况,杀了他们,兄弟们能活过来么?! 那让众人呕吐的大坑,实则就是一个露天的万人坑,一众尸体就那么简单粗暴地被弃置坑底。 当下时节,虽已临近中秋,但白日气温不低。坑底的尸体已然腐臭,蛆虫翻滚、虫蝇遍地。而尸体堆面上,新添的几具死尸,正是此番被村正等人捉去的护卫四人。 太子姜陵气得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众村民也是默默。那坑底枉死的众人,其中少不了他们的亲朋手足。 这近一年来,他们除了默默忍受繁重的劳役、动不动的毒打,还不得不忍受亲人朋友被欺凌至死、甚至不得入土为安…… 姜利之皱眉:一般而言,就算土豪劣绅剥削长工佃农,至少也要保障劳动力的存活呀,不然折一个,折的可是可剥削的剩余劳动价值啊! 这魏阀如此役使村民,又如此草菅人命,就算只是劳动工具,也该心疼啊! 难不成他有源源不断的劳动力? 此时,她突然想起在来昌都的路上,自己诛杀的魏家二公子…… 姜利之默默从丹药瓶子里摸出几粒药丸,指着山羊胡子的村正,对众人道:“此人虽非恶主,但为虎作伥,恨不?” “恨!”众人异口同声,其声震天。 “恨就打吧!” 此时的村正,被护卫两两夹住,正垂头闭眼装死呢。听得此言,立马来了精神,便想挣脱护卫夹持。 开玩笑呢?!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拳,自己纵使有九条命也不够交待啊! 众人得令,就要蜂拥而上,姜陵大骇,急急拦下,“先生,先生,使不得啊!这可是重要的人证啊!” 王力嘴角微勾,继续对众人道:“无妨,打就是了!他们怎么打你们的,就怎么打回去!” 众人闻言,继续蜂拥而上,管他太子不太子,人证不人证,既有太子身边人发了话,先撒了气再说。 “你们等一下,老夫先来!”一声怒吼,扒开人群,当先对准村正肚子就是一拳,只打得村正当即喷出一口老血。此人正是朱管家! “好!”王力为之鼓掌,又与众人道:“就像这样打!只要留口气就行!只要留口气,先生我就能将其救活。救活了,你们可以接着再打,直到消气为止!” 听闻这小先生此言,众人皆是一惊。 早听得有仙人,有本事活死人、肉白骨,但这本事还可这样用的么? 这操作…… 莫名感到很爽是怎么一回事啊喂?!onclick="hui" 第83章 惊天丑闻 见着人群一涌而上,听着村正惨叫声声入耳,太子姜陵急了: “先生呀,这人就快被打死了,真能救回来么?” 王力微微一笑,将手中药丸呈予太子,“这叫九转还魂丹,只要留一口气,鬼门关都能拉回来!” 姜陵一惊,九转还魂丹啊,这可是高阶灵药啊!对于凡人来说,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啊! “这里有九颗,够他死九回!”王力补充。 姜陵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此等宝贝,还、还有九颗!就算父皇那儿,搜遍整个皇宫怕都找不出第二颗吧!这子婴上人和王力上人,都是出自怎样的师承啊?! 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这、这等稀世珍宝……”就用于打架泄气?——此话他不敢说,“是不是浪费了点?” “珍宝么?”王力吃惊,“我这还有很多呢!” 虽然姜利之因能力非同寻常,打不开储物灵宝,但公孙琰送的储物灵戒,洵修帮她好好带着呢。随身带着土坷垃,等于随身带了一个打人神器加一个储物空间呢。据洵修所言,这种普通货色的丹药,还有好几十瓶呢,敞开了用,没事儿! “要不,这一瓶送你?”王力说着干脆将整瓶九转还魂丹拱手相送。 姜陵大骇,连忙辞谢,“怎敢怎敢!无功不受禄啊!” 不是他不想要,只怕这福禄太深他受不起啊! 姜利之皱了皱眉,这堂兄总是克已恭谦,一副不敢得罪任何人的样子,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属下”。也不知他堂堂太子怎生养出这样的习惯,甚至显得有点唯唯诺诺。 遂将瓶子往其怀中一塞,“怎生无功?这是谢殿下拔剑相护之恩!” 不提他拔剑相护那一茬还好,这一提太子更是觉得面上臊热。他那是拔剑相护么?明明搞定权胜的,是眼前这个要谢恩的人啊!好羞耻! 想起权胜,便又想起那山羊胡子的村正,想起他在一旁不断教唆权胜,遂将丹药纳入袖袋,大喊了一声“放着我来”,也冲向围殴人群。 一刻钟过后,太子姜陵活动活动了筋骨,倍感神清气爽,便开始讯问齐三三人。 齐三三人便引了众人往村后的大山深处而去。 昌都附近,几乎全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只有西边有山,名曰龙泉山。这龙泉村因坐落在龙泉山山脚而得名。 一年前,有人在龙泉山中发现温泉。很快便引来了魏阀圈占土地、修建温泉山庄…… 这是外面所知道的。 世家强占土地、修个庄子啥的,在这个吏治混乱、豪强横行的世界算不得新闻,遂一点儿都未引起外界关注,哪里能料到其背后,竟包藏着惊天罪行。 姜陵等一行人,半路上即闻到一股刺鼻浓臭,走几步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仿似再多走一步便要窒息一般。 齐三见状忙道,“此气体有毒,殿下,你们还是拿衣袖捂一捂口鼻为好。” 众人闻言,便掩了口鼻继续前行。 姜利之意欲学样跟上,却被洵修一把拉过。 姜利之见洵修脸色甚是不好,仿似这气味让其格外痛苦,忙安抚道:“要不你先回吧!” “不,我能坚持!这儿这么危险!” 这是担心自己? 不是更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喂! 遂命洵修翻出清灵丹服下,不多时便见其面色缓和下来。 姜利之一脸黑线,没想到这清灵丹不仅能解黄梁一梦,还能解这气体之毒,万金油啊?遂又与众人服下清灵丹,继续前行。 洵修:怎么有种被安排试毒的感觉? 登上山岭豁口,对岸山崖上的情形,证实了事情果然不简单。 只见白色浓雾不断自山间蒸腾而起,浓雾下方忽尔可见的,是一大片人为剖开的澄黄,犹如山体受了伤摊出一片黄胧。那白色浓雾明显正是那澄黄之物形成的蒸气。 “那、那是什么?”姜陵难掩震惊。 “那是硫磺矿。”王力答道。 姜利之初闻那刺鼻气味,就觉跟高中化学实验课上的某味极似,又见洵修那般难受,便对山体矿物大概有了猜想,此番瞧见矿区景象,不由脱口回道。 “先生果然见多识广!那正是硫磺矿!”齐三立马附和。“前些时日,因魏家大公子犯了事,这些日停了工,不然此时大家都该在矿上做工呢!” “魏阀初来强征土地时,只道是修建温泉山庄。 一番折腾后,村上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也只得为其做工,勉强谋口饭吃。 哪里知道,后面竟是要劈山开矿,而当村人知晓后,已无法脱身。但凡有忤逆或是逃跑的行为甚至迹象,都被活活打死扔万人坑了! 村里人已被杀得只有之前的一半了!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无父无母,也无手足,但那坑里的人,哪一个不曾帮过我……” 齐三言及此处,已是哽咽难言。众人听得也是默默。 “为了采矿,后来又不知从哪儿拉来不少人。”齐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讲述:“据那些人自己说,他们本是落荒的流民,被魏阀强拉了来,妻儿父母也死在魏阀手中……” 姜陵听得浑身战栗,他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不仅仅因为魏阀私开磺矿、奴役百姓、滥杀无辜,更在于这样的惊天丑闻居然被严严实实包了起来,遂命道: “着昌都府尹、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前来面孤……” “昌都府尹薛修远,已于上前日被害。”朱管家小声提醒。 姜陵闻言更是来气,“那就着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前来面孤,孤要在这龙泉村就地办案!” “诺!” ———— 太子姜陵的旨意还未抵达都城,晋王府上先一步收到密报。 晋王妃魏氏眼瞧着晋王姜邑,一掌将铁檀木打造的特制书案拍成渣渣,只敢躲在廊柱后小声规劝。 不劝还好,一劝晋王长臂一挥,将其拉至面前,便要一记耳光呼下。突又想起明日还有场合要应付,只得忍了又忍,将其一掌推倒在地。 “还不是因为你那爱惹事的大哥!真是丧星!” 第84章 无相秘道 若不是那不务正业、整日里招蜂浪蝶的魏兴,招惹了太子的人,至于把太子惹到龙泉村去? 那可是魏二苦心替自己经营的! 可惜魏二没了! 魏家剩下的都是草包! 一通发泄后,晋王姜邑还是火速冷静下来。 只是发现硫磺矿又怎样,只要后续的再也查不着即可。 如此想来,魏家那些经过手的,一个也不能留!包括魏兴那个丧星! 不过,太子那蠢材最近怎么突然长本事了?居然能查到龙泉村去!细想近日发生诸事,不由抽了一口凉气,莫不是因为他新得的谋士?! 正好最近新得了奇宝,不若试试…… ———— 千里之外,天高云阔,斜阳朗朗。 无相山深处,三名仙人正御剑低飞,正是公孙琰、闾丘牧风及无量宗宗主惠远。 及至一隐秘谷口,惠远见着那被削去一半的巨石,便收了剑跳将下地,与另两人汇报道: “据弟子回报,那晁元吉,正是在这谷中被发现的。还杀了我派三名弟子,”他又指指那块巨石,“那里便是当日打斗留下的痕迹!” 公孙琰默不作声,只与牧风俱都着了陆,小心地徇着山谷继续前行。 峰回路转,突见谷内弥漫上重重雾霭,三尺以外,目不能视。 “尊上小心,这可是瘴气!”见上位的二人,不明就里,就要一头扎进去,惠远急忙提醒。 “这瘴气还不是一般的瘴气!其威力在咱无量宗,是人人闻之色变呀!别说普通凡物,就算金丹修士误入,也是重则毕命、轻则魔障呀!” 这也是为何当日无量宗众人,明明发现晁元吉从瘴气中出来,却不敢进去一探究竟的原因。 公孙琰闻言,淡然谢过,仍然若无其事地一头扎了进去。留下惠远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就算修为高,但若修为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瘴气的威力,若不借助高阶灵药,就算不魔障也有损道基呀!要不要这么不当一回事啊! 正吃惊,一物突飞入口。本能地就要往外吐,却觉一股清甜之气,从口腔直达脑门,继而传之四肢百骸,令人神清气爽,连带着修为都隐隐若有松动、想要突破的感觉呢。 “这是高阶解毒丸。别废话!跟上!”牧风服下灵药,随即放开神识、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前面那家伙,明明跟自己一起长大,却一直是个传说般的存在。 手握鸿蒙元石诞生不说,还动不动就突破,艰难的修仙之途,那家伙修得跟玩儿似的。 如果不算他,自己在灵族年轻一代中,可谓是资质极佳、修为首屈一指的存在,偏偏那家伙就那么碍眼地存在着。 不过也无从嫉妒。如果差得不远还能嫉妒,但若是云泥之别,也就只有仰望了! 呵呵,别说自己仰望,就连闲云阁那些老祖们,怕也只能仰望! 所以,这乡野村夫吃惊个啥呢? 那可是踏着祥云现世的男人啊!不,不止是踏着祥云,他还是注定要登上整个世界最高权力宝座的男人! 那可是连灵皇、人皇都要匍匐侍奉的至高权力啊! ——虽然他目前还不自知。不过这样正好,不然还怎么玩啊? 待到瘴气慢慢稀薄,三人见得前方山墙之上、一层又一层的藤蔓掩映下,隐隐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山洞。 三人点亮火球,入得洞中。初极狭,只容一人通行,前行不过数步,空间渐渐开阔,前行不到一刻钟,空间陡然开阔,竟现出大约一亩大小的空地来。 三人刚来到空地中心,突然白光大盛、自地底而起。 眨眼之间,白光散去,便闻惊涛拍岸,又见天高云阔、海鸟翻飞。惠远身下一空,便开始自由落体,幸好被牧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待到惠远定下心神,方见自己被拉着,浮立半空,而脚下是一望无垠、波涛翻滚的大海。 惠远:(╯‵□′)╯ノ┻━┻ 玩儿呢?! 自家后院原来是东海的么?不是说好的相距上万里么! 不是灵力末世么?竟还有如此厉害的天然传送门? 牧风见惠远三观已然碎裂,便将其遣了回去,毕竟来到这儿,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你所说的晁元吉,可是当年恋上人族女子,杀人抽魂,为病妻续命的灵族败类——晁元吉。” “正是。”公孙琰回道。 “他不是近二十年未现身了么?” “是啊,也不知他游走各地,又在图谋些啥。此番我来无相山,正是因为他突然现身、盗走了太乙教护教神器——谪仙伞。” “谪仙伞?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可以阻拦一切进攻的谪仙伞?”牧风难以置信,这堂堂护教神器就这么轻易丢了。“可是太乙教不是在函谷么?与无相山何干?” “对!函谷!函谷可离我们现在这儿不远!” 经此提醒,牧风仿佛已看到了事件经过,遂猜测到:“在追捕他的过程中,发现在相距万里的两个地方、在同一个时辰,都有他的行踪?” “对。” “可……可,就这种偷鸡摸狗的案子,就算有些蹊跷,犯得着劳尊上您的大驾么?” 牧风非常难以理解,要知道公孙琰的老爹可是灵族皇帝。他本人虽非皇储,也未领任何职务,但他在灵族的地位,是远超皇子的。 “而且你不是一惯最不喜理会这些庶务的么?”牧风不忘补充。 “我是代大哥来的。大嫂有孕,要大哥陪。” 牧风觉得自己跟刚刚的惠远一模一样,三观俱裂。 什么时候这种偷鸡摸狗的案子,要皇储亲自查案了?还有灵族虽然一直人丁不旺、子孙福薄,怀个孩子确实非常不容易,但这大嫂也太恃宠而骄了吧! “此案并不简单,是因为晁元吉还有一个身份。”公孙琰连忙挽救好友三观。 “什么身份?” “星纪国师。” “这又怎样?” “当年星纪皇姜敖夺位,这晁元吉在其中可是至关重要的角色。姜敖登基后,星纪突然与素来交好的元徵战事不断,明面上是为元徵圣武皇太后支持宗亲复辟,但仔细分析每次交战,反复争夺之地中,必有一郡,即无相山所在的津门郡。” “所以,星纪皇的目的,是无相山、是秘洞、是东海!”牧风一点就通,“但这东海有什么呢?让姜敖不惜屡屡发动战争?” “当年的星纪国仪德皇后,民间素有神女之称。虽来历成秘,但确有大神通。不排除姜敖从她那儿得了什么好处……” “或许……”公孙琰沉吟片刻,“此案能助我们找到沉岛危机的应对之策!” 牧风:(⊙_⊙)onclick="hui" 第85章 有好戏! 斜阳余晖,水天一色。 公孙琰与牧风再次返回东海之滨,身后海滩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无量宗弟子。 惠远满头大汗,不知这两位仙尊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这是要把他的无量宗搬空么? 牧风难掩吃惊,这传送能力,叹为观至呀! 一般而言,传送阵每传送一次都会消耗大量能量,据其结成法阵的灵石能量大小,都要隔上长短不一的时间方能再次传送。而眼下这无相秘洞,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是将无量宗上上下下千余号人全都传了过来。 足见,只要有足够的解毒丸,即使快速传送来一支军队也是可行的! 不过,传来一支军队干什么呢?或者说,有什么事情,需要一支军队方能完成? 牧风一时想不通,实在是他还知道得太少,所以无从猜起公孙琰及灵皇所虑。 “走吧!”公孙琰的掌又一次重重地按在牧风肩上,“用你的名号,会一会星纪皇。” ———— 是日,太子殿下查实魏兴罪证的消息,先众人一步到达昌都。 太子姜陵先是恭敬送了王力先生归家,回到太子府时已是半夜戌时。哪里料到本该宁静祥和、寂寂入眠的时辰,此时的太子府却是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这人山人海,不是别人,清一水的来状告魏兴的。 虽然太子府不是衙门,但谁叫太子现在跟大家一头了呢! 以前被魏阀肆意欺凌,那是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啊!但现在风向变了啊!不仅连太子都要斗魏阀,而且太子也再不是以前那个无能的太子了!那些过不去的伤痛、摁不平的仇怨,推着苦主们纷纷来到太子府…… 看着忙碌的家丞属官,太子与太子妃一起摇头,得,估计又是一个通宵达旦。 次日一早,满满两大箩筐的诉状并万民书,便送到了养心殿。 不出一个时辰,皇帝的贴身亲卫麒麟卫冲进了魏府拿人。 人,是自然拿不到人的。不过魏兴案发回重审、刑部尚书入狱,还是令城中百姓奔走相向、击鼓相庆。阴霾了一段时间的太子府,也随着太子笑容的绽放,变得明媚起来。 刑部大牢前,见得田庆被人扶出来,有民众自发放起了鞭炮。 而叶氏非要向姜利之,完完整整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后,方才急急奔向自己夫君。 很快营救田庆、斗倒魏阀,系子婴上人师弟一手筹谋的消息便传了开去…… 虽然人还没抓住、案子更没审,但众人包括太子,纷纷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忘了还有很多谜团亟待解开,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其实田庆已救出,魏兴慢慢抓,终会落网的,这倒不急。但案子中有一非常紧要之事,却是不能听之任之。要知道,龙泉村被查出的,可是硫磺矿啊! 硫磺啊!制造火药的啊! 昨日,姜陵在龙泉村就地办案时,王力便已提醒姜陵火速着人调查硫磺矿的去向。 然而姜陵人毕竟在龙泉村,调遣远在昌都的人马毕竟不便。而就因为这一个不便,最终导致他们的人马所到之处,已是敌人先到一步,早已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线索中断,王力很苦恼,但姜陵却并不在意,陶醉在既得胜利中,反而规劝王力“不必多虑”。太子不给力,姜利之也没别的办法,只得游手好闲、吃吃喝喝度过幸福的咸鱼一日。 ———— 太子和太子妃双双来请王力上人共赴寿宴时,王力起初是拒绝的。但听说晋王及晋王妃也要双双赴宴,他又立马一口应了下来。 酉时刚到,斜阳还挂在西边天空,内阁首辅、无极殿大学士杨士绅府上,已是张灯结彩、高朋云集。 虽然并不是逢十的大寿,但那毕竟是内阁首辅加皇帝的小舅啊!毕竟是寿辰,一年才一回啊!所以,管它是受邀的还是未受邀的,但凡仕途有个念想的,谁不是大包小包、极尽可能地上赶着向前凑? 啥?送礼的太多轮不着自己? 糊涂!送,不一定能轮着自己;但不送,那是铁定轮不着自己啊! 啥?什么狗屁行贿受贿?这叫礼上往来!礼上往来懂不懂!不开窍的东西,活该一辈子受穷! 杨士绅一个普通的寿辰,能引得如此多官员名流,前仆后继前去贺寿,实在因其是出了名的借着已故皇后的光,深得圣心、盛宠不衰! 不说别的,单说其妹妹已故皇后杨真如,死了整整十八年了,皇帝姜敖楞没再立过后,甚至连日耀公主都得靠边站!可见这皇帝,对杨氏的情是有多深?杨士绅作为杨氏唯一的娘家人,能不被爱屋及乌、盛宠不衰么? 还有当今的太子,对这个大舅舅也是孝顺得紧,前些日子此公在午门受了伤,太子殿下可是病榻之前亲自伺候。 所以,在一些人眼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此公都值得被狠狠地巴结与讨好。 太子的大驾本就极受瞩目,又听说其新得的谋士,斗倒魏阀的王力上人一同随行,一时间府上管他是赴宴宾客还是主家仆从,纷纷从各个角落围拢了上来。 姜利之承受着过分的关注,本备感压力,念及毕竟带了洵修与如意,便放松下来,跟着太子与各色人等应酬互吹,竟然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见过寿星杨士绅是自不在话下。那杨士绅面色青绿,微微皱眉,定是伤没大好全,说了些勉励他相助于亲侄子的话,便再也支撑不住,回房休息去了。 姜利之一脸黑线:这、这什么节奏?带伤捞金么?这么敬业么?要不要评个劳动模范啊? 这贪官!呸! 众人见寿星去了,瞬间寿宴缺乏主题,正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呢,便见晋王缓步向太子而去。 白天太子才扳倒的魏阀,可是晋王妃的娘家! 都是官场老油子,这起事件,大家关注的点与老百姓不同。老百姓关注的是魏阀的罪恶本身,关注自己的冤屈能不能得到洗刷;而这些老油子们,关注的则是晋王太子的势力变化,关注晋王会采取什么策略反扑。 所以众人见晋王向太子走去,敏感的神经瞬间竖起: 今晚,这里有好戏! 第86章 怼上了 太子晋王寒暄过后,毫无悬念地,晋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力身上。 这就是国公爷、子婴上人的师弟?大哥敲锣打鼓、大张旗鼓下聘的谋士? 这细胳膊细腿、细皮儿嫩肉的,看不出任何修为啊!不过高阶修士都有爱隐匿修为的习惯,也罢。 再看那张脸,确实比卫子婴还娘上几分,也难怪妍儿妹妹要认为他是那啥……咳咳,此话不提,但就面相看此男确实好看,幸好本王没那啥的爱好,不然……咳咳,又扯远了! 好看是好看,可这面相,虽有点小机灵,但看不出有大智慧啊!各路消息都说是他帮太子出谋划策、营救田庆、斗倒的魏阀,难不成,明面上是他,背地里实则是…… 难办了!如果真是卫子婴站到了太子那头,那是真的非常非常难办!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力上人?!”晋王话虽客套,却是拿手直指王力,态度桀骜地问着太子,就如同收藏爱好者间讨论一件藏品。 太子见王力上人的脸瞬间就不好了,连忙上前一把抱住自己二弟。谁都知道,太子殿下可不见得喜欢抱他这位死对头,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家的面子,看似理所应当、一气呵成地,将自己二弟那极为讨厌的手给压回去。 “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小王新拜的高士,龙泉村勇救本王、为民除害的王力上人!”太子认为反正大家都在好奇猜测,不若大大方方将王力上人介绍给众位高官贵胄认识,也好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不过,这话在晋王面前说来,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大厅广众之下撕晋王伤疤么? 龙泉村一事,后果可是直接撂倒了整整一个魏阀呀!那可是晋王的妻族!且不说晋王是否有参与其中,但这一势力的倒下,无异于剪去晋王的一对羽翅呀! “王力上人果然好本事!听说太子殿下祸起萧墙,那反贼还是国教学院毕业的优等生、筑基六阶的修士,王力上人能从这样的人手中救下太子,不知修为几何,能否将神通展示一二,让我等凡人长长见识。” 晋王的话阴阳怪气,众人均听出了这其中的羞辱意味。 “二弟,过份!怎能如此对王力上人说话!” 王力还未搭话,太子先急了!他今夜带王力来,是要立威的,哪儿能让晋王将其当街边卖艺的耍。 倒是王力本人却不恼,只是冷冷一笑,淡淡道:“晋王想长见识,终会让晋王见到的,只是不是今晚罢了。只怕到时晋王见了,莫要害怕!”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王力也不知有多大神通,上来即与晋王这般剑拔弩张!就算有太子护着,但对方可是晋王啊,有一百种方法叫人死的活阎王——晋王啊! “大胆!竟敢恐吓亲王!”晋王近侍柴庆先声斥责。 此话本也在晋王口中,但被近侍这么一抢先,反倒自行冷静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不打乱原定的计划,这口气目前他还得忍,方故作大度地拦下柴庆,首次朝王力揖了揖手道: “先生误会!先生误会了!适才小王只是太过好奇,方才出言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又命左右取了酒水来,呈予王力:“这一杯赔罪酒,还望先生宽宏大度,吃了这杯薄酒,饶恕小王之过。” 姜利之冷眼瞧向晋王姜邑,这位堂兄是在给自己下蹩脚戏呢! 先是在众人眼前故意激怒自己,又来敬酒赔罪。不饮这酒吧,必给众人留下小肚鸡肠、人品不好的印象;饮这酒吧,这可是晋王倒的酒、是魏兴他妹夫倒的酒,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这酒中加什么料! 王力正犹豫之中,倒是太子善解人意,“二弟多虑,王力上人一向大度,又怎会记二弟的过呢?只是上人最近修行不宜饮酒,这一杯,大哥我就代劳了!” 太子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真正儿好生爽快!只留下靖王兀自凌乱。 这酒可是他专为王力准备的! 这酒确实加了料,是三日后方才发作的慢性毒药。所以说,即使今日王力饮了这酒,三日后毒发身亡,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这可是北面来的那伙人敬献的好宝贝!怎么能浪费在太子身上呢?! 据那伙人说,这是专门针对修士的奇毒,且修为越高毒性越强。太子那货,身为皇帝嫡子,修了这么几十年还在练气三阶,那修为应该约等于零吧!所以这货吃了,不纯属浪费么? 想来想去,今天这酒,非得劝下去不可! “唉——皇兄,此言差矣!弟弟求的是王力上人宽恕,这种事情怎么能代劳呢?”说话间,另一杯毒酒送到了姜利之面前。 王力浅笑,“看来晋王殿下,是非要不才饮下这杯酒!也罢!不才这就干了!”说着便端杯欲饮。 晋王看着自己奸计即将得逞,心中甚是宽慰……哪里料到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夺过酒杯,将杯中之物顺势往晋王脚旁一倒。 酒液飞溅到晋王鞋面儿上,惹得他瞬间大怒! 众人见此情形,也是一片唏嘘。 “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来人温言道,极似家长管教孩子。 晋王正在发作,闻言抬头瞧来,果然那胆敢公然羞辱于自己的,正是护国公卫子婴,瞬间焉了下去。同时又一次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于是,他只得眼巴巴瞧着卫子婴换了一杯茶水来,还算礼貌客气地与自己道:“师弟还年幼,就让他以茶代酒,恕过晋王殿下的赔罪吧!” 晋王感觉心好痛,都助太子干翻了魏阀,这tm的还年幼了? 这卫子婴言语间又着重强调了“赔罪”二字,众人方才醍醐灌顶,他们应该关注的不是王力吃不吃酒、宽不宽恕,而是他晋王殿下如何赔罪才是! 其实晋王一开始敢于挑衅,也是因为卫子婴不在场。不管是他还是众人,也确确实实没有料到,那么讨厌杨士绅的卫子婴,竟然会现身杨士绅的寿宴。 第87章 凭空捏造 众人均没想到,卫子婴为这小师弟,竟然能做到这份儿上,心下不由对王力更为敬重。 而至于晋王,也只得偃旗息鼓,短时间内不敢造次。 毕竟没有理由,非要给自己再添一个那么强大的敌人! 看来第一套计划已经没有机会再下手了,只得让近侍柴庆通传下去,执行第二套计划。 整个晚宴,似乎因卫子婴的到来,突然变得安宁祥和了不少。 杨士绅虽然歇息将养去了,但他的胖儿子杨睿还在呀。在他的操持下,前厅男宾这边流水的宴席与歌舞,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姜利之哄了姜陵服下解毒丸后——那是刚刚自己打算饮酒时备下的,便开始无聊并焦躁起来。 毕竟她本意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自己反成了热闹被别人看去。虽然卫子婴替自己解了围,但在这席间被他当小孩子一般照顾又是什么鬼?众人的眼光都火辣辣地盯着啦。 看着面前某人夹来堆成小山似的食物,吃货姜利之觉得美食不美了,便寻思着看看帅哥美女,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这些时日,她发现自己的审美,已被一真一假两位师兄硬生生调高了不少。但这样下去可不行呀!要真以他们为水准,这世界哪里还有帅哥可看呀!总不能老盯着他俩吧,会审美疲劳的啊! 所以,她的目光还是被李元晖吸引住了。 这个人,她之前见过,卫子婴在暖香阁下面救自己那次,这个人跟卫子婴本是一起的,是一众迷妹们口中的京都四公子之一。还别说,现在认真看来,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稍显清瘦的身型,儒雅斯文又不失风流。 李元晖感受到了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礼貌地回以一笑。 就这一笑,让姜利之更是晃了神。妈呀,这分明就是才子佳人话本子里走出的俊俏后生! 姜利之看得投入,如意伺立在后,却是将其余人等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 先是卫子婴的脸黑成锅底;再是两人身旁的太子,因为瞧见卫子婴的反应,自己的脸变绿了。 这都啥跟啥啊?果然这些名流高士,我们凡人是理解不了的么?好好的女子不美么?为什么纷纷都爱慕上了男子? 等等,王力上人愿意相助于我,莫不是因为孤的美貌?突然有点小担忧,又有点小窃喜是怎么一回事? 不行!本王品行纯良,一生一世只愿与爱妃一人举案齐眉…… 于姜利之而言,不过是单纯多看了眼帅哥,可不曾想,因为自己这小小的一个眼神,不仅是引得太子想多了,也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都想多了!包括晋王。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接近尾声,已有宾客起身欲要辞行…… “慢着!谁都不许走!”晋王姜邑突然叫住众人。 众人全都皱眉,看来这晋王又要出妖蛾子了,心下很是不爽。 晋王假意又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会儿,“本不想劳烦诸位,但本王的玉佩在宴会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并非怀疑诸位,玉佩也不贵重,实在因为系华妃娘娘所赠,于小王而言意义非凡,所以拜请诸位,不知哪位拾到了还与小王。” 姜利之眉皱得更紧了,跋扈的晋王突然客气起来,怎么都觉得准没好事。 众人忙问玉佩材质纹样,便说羊脂玉、麒麟纹。 众人俱言未曾见过。 问了一圈没有结果,晋王恼羞成怒,嗔怪众人不识抬举,又令杨家守好大门,不许宾客离去,非要搜出偷玉佩的小贼不可。 杨睿也为难呀!来者是客,怎能说关即关、说搜就搜呢?但晋王发了话,太子又没主意,只得依言行事。 杨睿这边一吩咐关门,一众宾客立刻炸了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一块羊脂玉佩罢了,虽然他晋王位高权重,但在座的又有谁不是达官显贵,怎么会为一块小小的羊脂玉佩,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来! 这哪儿是为了找玉佩,分明是侮辱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元晖当先沉不住气。 “晋王殿下,此举恐怕不妥!”李元晖礼貌一揖,他虽然愤怒,但仍保持着应有的风度:“诚然我等位卑,但位卑不等于人卑!况今日所来宾客,谁不是清流名士,料想不论谁都不会干出那种腌臜之事!还望殿下三思!” 李元晖其人刚直,用现代的话来讲,叫有一定的道德洁癖。故而晋王要搜查众人时,大家虽颇为不满,但也不敢站出反对,唯他偏偏是个自认“威武不能屈”的。 “就是!” “就是!” “我们怎么可能干那种事!你把我们想得也太下作了!” 又有三五人站出反对,其余众人则纷纷俯和。 太子姜陵一开始并没想这么多,毕竟晋王不可能也不敢怀疑到自己身上来,所以他无法体会众人被怀疑时的羞怒之情。只是现在见着群情激愤了,便想当老好人和稀泥过去。 “都是清流?不会干腌臜之事?那本王的玉佩怎生不见了?”晋王这一问,让太子及众人瞬间又没了主意。 “哪儿来的玉佩啊?众人都未见过的玉佩,真的确定他一开始在么?”李元晖却是不依不饶。 “你!”晋王指着李元晖,“你、你、你”的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只见这回轮到晋王被质疑了,他还不是同样控制不住自己的羞愤之情。但是众人并不知道,李元晖还偏偏就质疑准了。 姜邑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狂怒,便指了身边近侍柴庆上前说话。柴庆自然言今儿主子出门是带着的,席间敬了一圈酒回来便没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晋王殿下,那是您的近侍,难道不是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李元晖话音一落,众人立马附和,这人证找得也太不上心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侍郎,凭什么敢这样对本王说话?” “凭道理呀!” “好!”李元晖此话一出,也不知混在人群中的谁,竟然喝起彩来。 晋王姜邑气不过,回头对准近侍们就是一几脚尖,“一个二个都是木头么?还不去把那喝好的人跟本王揪出来?” 近侍们得令急忙寻人,但对方混在人群中,哪里又寻得出,战战兢兢回来复命,又是挨上几脚尖。 众人以为晋王拿属下撒过气后,此事便算过了,正欲四散,却听身后晋王突然大叫: “侍卫,快把李元晖那小子拿下!” 众人大惊,这是赤裸裸的说不过便耍横啊! 太子姜陵也忙要上前劝阻,却听晋王道: “本王知道了!李元晖就是那个贼!” 第88章 自证清白 “二弟!不可胡说!”姜陵急忙劝阻。 “本王没胡说!”晋王一把推开太子,“我就纳闷了,本王不过是说丢了东西,让大家找一找。大家还都没意见呢,凭什么你小子当先跳出来说不行? 肯定是心虚!因为脏物就在你身上!” “血口喷人!” “本王说得有理有据,哪点是血口喷人? 刚刚你不是要本王拿证据么?本王的证据就在你身上!” “胡说!” “有没有胡说,搜搜身不就知道了?!”晋王说着便令近侍前去搜身。 “二弟呀!消消气!这搜身也太侮辱人了!” 李元晖毕竟小时候做过太子侍读,虽然入仕后,为避结党营私之嫌,主动与太子疏远了,但毕竟儿时的情谊在,太子自然不愿他与晋王起冲突。但李元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一时半会肯定劝不下来,所以他一直努力劝着晋王。 “大哥,这是我和他的恩怨,你别管!” 话毕,晋王突然一默,然后回头看向自己大哥,“大哥,你干嘛一直劝我呀?好像你二弟做了多过份的事似的?母妃送我的玉佩丢了,我难道能够不找么?你要陷我于不孝么?” 太子冷不丁被这么一呛,只弱弱回道:“找、找,那必须得找!但能不能别这样……” “那要哪样啊?”晋王大为惊诧,故意放大了声音:“你见过有哪个做贼的,会自己主动交待啊?” 此时几名近侍已团团将李元晖围住,刚刚被踹了脚尖的恨,正欲悉数撒在李元晖身上,就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李元晖其人,圣贤书读得有点多,日常为官难免比较迂腐得罪了一些人。 之前他是为大家仗义直言,且那时众人都有嫌疑,所以大家便纷纷声援于他。而此时,晋王将目标锁于他一人,其他人瞬间成了不相关的第三人,除开太子外一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姜利之眼瞧着大帅哥立马便要遭难,但眼前这个局面自己也不知如何解,只好求助于伪“师兄”加“小抄”。 然而卫子婴也同样犯难,这种瓜田李下的事,从来都不容易说清楚。这个局面,只剩一条路,那就是李元晖自证清白。 “给我搜!”晋王一声令下,跃跃欲试的近侍们瞬间一拥而上。 “滚开!”李元晖大怒。他这个人清清白白来到这世界,又清清白白活到现在,怎受得了那些脏手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 “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说着便自行脱掉外袍示与众人,“看到了么?什么也没有!是不是?” 然而人群回应给他的只是沉默,一如继往的沉默。 “这才扒一层呢?能说明什么?有本事今儿个就在这里给我扒干净喽!只有扒干净了都没有,本王才相信你、没、偷!”晋王仍旧不依不饶。 最后一字一句说的那个“偷”字,又一次深深地刺激了李元晖,众人只见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便又接着脱。 “呀——!”一众丫环见状纷纷惊叫着避走。毕竟天气还算暖和,不需要穿太多。刚刚李元晖外袍一脱,已经露出了亵衣,这要再脱不就…… 卫子婴不由立马看向姜利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果然这小荔枝与众女子不同,一点都没有害羞,非常的沉着稳重,非常对得起她这身男子装扮。 但是等等,为什么瞪大了眼睛啊,怎么还在她眼睛里看出了急切啊?! 卫子婴立马扯了姜利之便往外走。 “干嘛呀师兄?” “你肚子疼,要上茅厕。” “我肚子不疼。” “不,你必须疼!” 姜利之:“……” 姜利之刚被拉走,李元晖已赤条条站在人群中间,衣物扔了一地。 “看见没?我周身上下哪有晋王的东西?哪有?”他的质问已变成声嘶力竭的呐喊。 “是没有!” “真没有!” 人群中此时弱弱传出几声声援。 “二弟,人家真没拿你的东西,还不快去赔罪!”太子力劝。 “太远!看不清。侍卫,将他衣服里的物件全掏出来!掏仔细!本王要一一过目!”晋王仍不甘心。 “你!”李元晖愤怒指向晋王姜邑,想说他欺人太盛,这又一直欺人太盛着,一时语结。 “二弟、二弟,你这真太过了!”太子反复劝,反正不管用。 “殿下!玉佩!”近侍柴庆翻过衣服袖袋,突然手一扬,似乎确有玉佩在其手中。 众人,包括李元晖本人,皆是一惊。 众人:不会吧?! 李元晖:“怎么可能?让我瞧瞧!” 柴庆哪肯,连忙献宝似地呈予晋王过目。 “笨蛋!”那里料到晋王对其又是一脚尖,“本王要找的是麒麟玉佩,是麒麟!是麒麟!你居然敢拿只兔子来糊弄本王!” 众人与李元晖皆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搞错了,这也怪吓人的! “还不快还回去!” “诺!” “等等!” 众人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玉佩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众人纷纷皱眉,这晋王还想闹哪样啊? “对了!这玉佩乃是宫物!这和田的玉、尚宝堂的款,分明就是宫物!”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这东西!”李元晖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今儿出门他根本就没带任何玉。 “你说不是你的?说得对!这当然不是你的!这分明是宫里才有的东西!”晋王偷换概念并强调道。“你分明就是惯偷!” 听得晋王如是说,围观的众人纷纷倒了风向,开始怀疑起来。 太子见李元晖已然气得双眼血红、面目都扭曲了起来,忙又劝晋王道:“你要搞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 “你自己看吧,看看是不是宫物!” 众人只见太子看了半晌,脸色越来越不好,良久方与晋王小声道:“不过一件不胜值钱的玩意罢了,算了!” “什么叫算了啊!”晋王扯开了嗓子,生怕在场的有人没听到,“私盗宫物,那可是死罪!包庇,也是死罪!” 李元晖已然气得失去理智,“死!不足惜!但我李元晖行得端坐得正,岂能容尔等小人构陷!如果死能证明我的清白,我愿意以死明志!”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一头撞向石柱…… 第89章 不依不饶 卫子婴刚安顿好姜利之,便听得宴会那边出了状况。两人急忙赶回现场,却只见得李元晖已撞柱而亡,真正儿赤条条、干干净净来到这个世上,又赤条条、干干净净地走了。 围观众人仍旧七嘴八舌、不置可否,只有几人见太子亲自上前为其披盖,便也凑上前去帮忙。 李元晖其人为人迂腐刻板,在官场哪里有什么朋友,上前帮忙的人,与其说是缅怀死者,不如说是想在太子面前表现一二。 “这下你总该相信他是清白的吧?”太子姜陵的声音分明颤抖着。 “凭什么?凭他畏罪自杀?”靖王轻蔑一笑。 今夜他本是冲着王力来的,没想到卫子婴来搅了局,心中各种不舒畅正不知何处发泄,却发现今日这宴不仅卫子婴破天荒的出席了,竟然连李元晖也来了。 李元晖这人,在他看来纯粹就是个笑话,恃才傲物、自识清高,不愿与众官为伍,完全无视其在官场一路走来,全靠其父亲在背后运筹帷幄。 虽然他现在与太子走得不近,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今日能出席这样的晚宴,似乎已明示了什么。 晋王可不想再看到太子一党继续做大,哪怕是个书呆子、二楞子,更何况他爹本就是太子少傅。所以…… 这可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李元晖他自己那臭脾气,非要故作一尘不染的高士,所以自己只需凭空诌了个……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容易上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你怎么还认为是他偷的?他都以死名志了!”太子勃然大怒。 “东西可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是不是?”晋王反问。 “是不是?”他又反问着,向围观众人寻求声援。 “是。”还真有几来人弱弱咐和。虽然今日晚宴是太子亲舅舅的寿宴,但在坐的宾客可不全是太子党。 “你们这些人!”太子循声就想冲进人群,拉出那些凉薄之人,好好诘问一声,却听晋王进一步发难: “大哥,该不会因为他是太子少傅——李圭璋的儿子,你就想枉顾事实、颠倒黑白吧?” “你、你还想怎样?”太子不明,这都把人逼到这份儿上了,仍然不依不饶的为哪样?难不成仅因对方是自己师傅的儿子?那元晖之死…… “宫物失窃可不是小事,当然是启奏父皇、彻查此案!”晋王说得义正辞严,转身拂袖而去。 围观众人纷纷散去,不一会儿,只留了个冷冷清清杨府大院。 后院养病的杨士绅,听得自己寿宴上竟然死了人,只觉不吉利,活活气晕过去。而杨睿更是觉得晦气,慌忙带人将李元晖尸身抬去了李府。 李圭璋夫妇只此独子,自是从小到大宠爱非常。本想磨一磨儿子性子,方强令其代父参加杨士绅的寿宴。哪里知道活生生的一个人去,却是冷冰冰的尸身回。李夫人见状当场怄晕过去。李圭璋则是大门一关,将杨睿扣下,非要杨士绅和太子给个说法。 太子深知又是一个无眠夜,只得着护卫送吃瓜跟来的王力上人先回。 一路上卫子婴与王力,默默无言。 卫子婴平日里与宋泽、夏玉书倒是酒肉往来较多,毕竟都闲,与走仕途的李元晖,若不是众贵女将他们并称为“昌都四公子”,估计都难有交际。 但是李元晖其人,总体来讲,他是欣赏的,因为他可算是星纪官场难得的一股清流。虽然,尚未到要害位置上为民谋取福祉,但是,若有那么一天,相信他会成长为一名为国为民的良臣的。 只是可惜没想到,分明努力想要远离党朋之争的他,最终也还是牺牲在党朋之争下。 虽说没想到,但回头细想,以他那性子,以死明志倒也是必然。只是当初自己为何没有想到并加以阻止呢? 卫子婴的沉默是因为自责,而姜利之则是有诸多事情还一时想不明白,尤其是关于“以死名志”这种骚操作。虽然舍身取义很是崇高,但是舍身就一定能取义么?舍身了,晋王不还是要兴师问罪么?毕竟,那玉佩是从他的衣服里面发现的呀…… “小荔枝。”卫子婴终于开口了。 “嗯?” “这次,还请你相助于太子。” 卫子婴深知,姜利之助姜陵斗魏阀,一是为了帮叶氏,二是真的恨透了魏阀,三是为了表功以取得太子信任。而当前她的目的都已达到,如果自己不拜请,他的小荔枝不可能真心去帮姜陵。 “为什么?”姜利之一时不明要帮什么,她既尚未看出晋王圈套,也不知此事后继还有何影响,以至于会影响到太子。她虽然冰雪,但对个中人物并利害关系还知之甚少。 “因为李元晖是被冤枉的!” 经卫子婴一提点,姜利之猛然想起,那晋王自拿住李元晖“偷盗宫物”罪证后,再也没问过一句其孝心的代表——“麒麟玉佩”。正欲回话,却被卫子婴用手指覆住樱唇。 “他那样清高自持的人,是永远干不出有悖于道德的事的。”卫子婴的声音分明在耳畔响起,但其唇却是未曾动过。 又是让自己噤声,又是“传音术”! 姜利之瞬间会意,只是默默点头,表示这活儿自己接了。 “晋王近侍柴庆,是关键。”卫子婴继续用传音术提点。 经过卫子婴提点,姜利之方才明了,这看似是一场意外的闹剧,其实自始自终都是一个套。这也让她深深地感知到,晋王这个敌人,不好应付!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到国公府。 久候在门口的甘宝,看到自家主子与姜姑娘并肩而来,只觉得当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双。 老管家盛义则比较直接,直言博雅斋路远,请姜利之直接留宿国公府。没想到姜卫二人却是双双拒绝,气得盛义直拿眼刀使劲剜向卫子婴。 这娃娃忒不开窍,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怎么就这么浪费了呀?! 卫子婴仍只用“传音术”叮嘱姜利之,遇事记得第一时间用传音铃唤自己,破天荒地只字未提送其回家,便径直回府了。 而这在老管家盛义眼里,刚是自家子婴丢下未来媳妇、一声不吭地自个儿蹓了……咋感觉心口怎么这么痛呢? 姜利之一行,不,准确地说是太子谋士王力一行,走出去不过一刻钟,还真遇着事儿了。 姜利之先是听得几身细碎声响,循着声猛然回头望去,只见暗夜中,剑光如电,七八名太子府护卫甚至来不及拔剑,便已悉数倒地送命!onclick="hui" 第90章 是个狠人 “铛~”未及姜利之反应,快剑已然劈在灵障之上,发出清碎的鸣响。正是洵修护住了自己。 姜利之一脸黑线,幸好有它在,不然自己怕是早已送命。 虽然这此时日她自觉自己的力气增长得很快,也许必要时刻能够应付一些场面。然而对方的剑,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取人性命,应是比青阳还要快上不知多少倍。 眼前的黑衣人一击失利,立即使出鬼魅般的术法后撤。 “想跑?”洵修正要驱身追赶,突觉身后一亮,一团又一团紫火如同炮弹,密集地向二人砸来,须臾竟是将自己的妖障烧出孔洞来。 是修士、且修为不低! 一时间腹背受敌! “姓姜的,快来,我背你!”洵修急令。它虽然修为高,但并不擅长结阵,此时护住二人的,是本身自带的妖障。但是如果它想追及任何一方,若不与姜利之一同移动,都将使姜利之丧失保护。 姜利之依言正要扑向洵修,却被突入其来的某种莫名的力量分开。 “用不着,小荔枝有本尊护着,你该干嘛干嘛去。”来者正是卫子婴。 “用不着的是你!”洵修见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很是不快,“我自能护主上周全,用不着你费心!”说着一把推开卫子婴护在姜利之肩头的手,便将姜利之重新拉至自己身前。 浑蛋,想借机揩油,门儿都没得! “你这妖怎生不识好歹?”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姜利之连忙将其分开,吩咐到:“洵修,去对付那个用剑的!卫师兄,这边使火球术的,拜托您了。” 为什么是“拜托”,为什么还要用“您”啊?小荔枝与本尊还这么生份吗?卫子婴感到心好痛。 同时,洵修早已一头扎进黑暗之中,瞬间便听见那边传来刀剑相击之声,又听房屋坍塌之声,又有老百姓惊叫之声。 “打架归打架,别拆房子呀!”卫子婴更加心痛。 “怪我喽?谁叫你们人族的房子都是豆腐渣。” 姜利之一脸黑线,大敌当前,这两个能不能先别掐呀?正欲阻止,漫天的火球已然袭来。 “对付这种喽啰,你就不会控制力道么?”卫子婴一边埋怨,一边祭出一面折扇,轻巧巧一挥,漫天火球瞬间熄灭掉落于地。 “你!”黑衣人难掩震惊。 卫子婴广袖一挥,漫天的符箓飞出,悉数贴在街两旁的房屋上,将洵修口中的豆腐渣保护了起来。 符箓发着幽幽蓝光,将宽阔的街道照得透亮。姜利之这才看清原来洵修那边已将十几个黑衣人,打趴下一半。能与洵修对战到这种程度,可见对方来头不小。而卫子婴对战这边,虽然只有一人,但妥妥儿的大佬既视感啊。 “现在可以安心打了!”卫子婴提醒了一句,折扇一挥,一道道风刃便向黑衣大佬呼啸而去。 黑衣大佬震惊过后,明白双方实力差距,压根没想硬接,各种腾跃奔弛,竟将无数风刃巧妙避过。风刃击打在符箓形成的结界上,立马反弹回来,又悉数向黑衣人攻去。与此同时,卫子婴又轻巧巧挥出了第二记、第三记风刃攻击。 黑衣大佬见漫天的风刃避无可避,只得掏出一把金刚符,先将自身层层护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墨琴”,同时召出无数火球,想要抵销攻击。但哪里抵挡得住,且风助火势,转眼间已是血糊拉拉一个人,置身在自身造就的火海之中。 他喊话刚落,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刺耳的琴音…… 不,这根本是什么琴音!更是魔音!不仅仅声声刺耳,更声声直刺人心,令人痛苦非常! 卫子婴与洵修都觉全身灵力逆流,洵修已然袭出的攻击收不住,在将对方踢得筋骨俱裂的同时,自已也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琴音能乱人心智……”卫子婴话未落,不知哪儿来的冷剑,却是趁两人激战之机袭向姜利之。 长剑瞬间没入姜利之身体。 护卫二人正欲急奔过去,但那琴音声声入耳,却是连行动都艰难。加之心急如焚,全身灵力逆流更加厉害,竟双双吐出血来。 “快封住五识!”却是姜利之提醒两人。 众人大惊。 就连不知躲在何处,拨弄魔琴的人,也是一惊,琴音明显有一丝错乱。 这、这个人,竟然不受琴音影响?普天之下,她还从未遇见——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只见姜利之此时正死死掐住面前黑衣人的手腕。 “抓住你了!”她邪魅一笑,虽然长剑还扎在自己左肩上,剧痛让她感觉快要窒息。那样的快剑,她自然无法全然避开,只是本能让她避开了要害。 众人更是惊得都忘了自己面临的打斗。 这是个狠人啊! “凭你?”对方说着就要拔剑。而不过眨眼之间,众人又听其“啊!”的一声痛呼,然后是“哐当”一声长剑掉落。显然姜利之掐住对方手腕,用出了非同寻常的力道。 “月女!”黑衣大佬也不顾自己还是个血人,便欲上前救人。 “老大!失算了!撤吧!”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名女子,强行拦住老大,便要丢下同伴跑路。 黑衣大佬明白这场行动,他们中套了。虽然知道对方很强,但这也强得太可怕了点!再加上以为甩掉了的卫子婴突然出现……缠斗下去,他们只会全赔在这儿!但那是月女啊! 遂命道:“你们先撤!”而自己则勉力向前。 噗! 黑衣大佬万万没料到,自己竟是冷不丁中了自己人一记手刀,本就伤重的他立马晕了过去。那黑衣女子也不啰嗦,扛起自家老大,眨眼间便与一众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利之看着自己擒获的敌人,淡然道:“说吧!你们是谁?月女。” 对方身量与自己相同,再者这细皮嫩肉的,大抵年龄也与自己相同。心下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要在这花一般的年纪,走上暗杀这条路?故,伸手便扯掉了对方面纱。 下一刻,在整个事件中都很淡定的她,震惊了! 不仅是她,连卫子婴与洵修,在见到那女子的面容后,也一同惊在了原地…… 第91章 御前发难 姜利之扯掉对方面纱,而她看到的,却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她现在是男装打扮,那感觉就跟照镜子一般。 于是手中力道一松。月女也不含糊,趁着这个空当,立马抽身腾跃开去,使出神行符也逃遁了去。 三人在见其面容后,本就没了追赶擒拿之心,便任由她去了。 “荔枝!你的伤怎样?”卫子婴关切。 姜利之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即大叫“啊!痛!痛!痛!”卫子婴不提似乎没那么痛,这被人一关心,顿时觉得特别痛了呢。 “快让我看看!”卫子婴只见鲜血已染红小荔枝半边衣衫,心痛万分,立马上前要为其治疗。不想却被洵修一把推开: “用不着,我们家利之有药!” “你有药!但你能医么?” 洵修顿时蔫了,它不是不能医,自己受伤不都是自己医么?但人和妖身体构造毕竟相去甚远,只得委屈巴巴靠边儿站了。 卫子婴也不啰嗦,立马捏诀为姜利之封住伤口附近的七经八脉。 霎时间,不仅血止住了,姜利之感觉顿时连痛感也全消了。 卫子婴正取药,洵修已是将一粒药丸送到姜利之嘴边。 卫子婴:“……” 看来这货非要将争宠进行到底! 但争宠归争宠,药不能乱吃啊! 卫子婴不仅精通符阵,在药毒方面也有颇深造诣。所以,只是一眼,他便看出对方掏出的是九转还魂丹。此药确实是疗伤圣药,活死人、肉白骨的那种。 “只是一点剑伤,用普通的回春丹即可。”卫子婴说着将整瓶回春丹递了过去。 洵修玉面一红,它自然知道用药过猛反受其伤,但刚刚不是关心则乱么。顿时更觉一股无名火自丹田烧到了脑门,一把将卫子婴的好意推回:“不用!普通的回春丹,我们也有!还很多!有劳了!你可以走了!” 姜利之:“……” 卫子婴:“……” 一人一妖守着姜利之服药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紧张的心方才放松下来。 卫子婴微微一笑,道:“荔枝,我送你回吧!” “谢谢!有本尊在,不劳你费心!” 洵修说着,不容二人反应,径直将姜利之打横抱起,像小孩抱着怕被人抢去的玩具一般,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笑容僵在脸上的某人:“……” 转瞬到家的姜利之:“……” ———— 御书房,姜敖看着二儿子呈上来的玉佩。 小小一只月兔玉佩,虽然材质、做工上乘,但在这宝物甚多的皇宫,算不得稀罕。倒有几分眼熟,兴许曾过过自己的手,随手赏给了哪个宫女嫔妃。 “你说李少傅之子——李元晖偷盗宫物?”这种小玩意儿丢了就丢了,他并不上心。但这李元晖竟然会偷盗宫物,他不信。 “儿臣最初也是不信的,奈何是在国舅生日夜宴上,大厅广众之下搜出来的。”晋王无奈答道 姜敖闻言默了默。 李元晖这孩子,打小就长得乖巧可人、聪明伶俐,颇有些天赋才情。他曾经是非常喜欢的,所以才将其选在太子身边侍读。然其长着长着,也不知怎的,却是与太子疏远了。这又令他极不满意了。他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与其老子相左,倒向了老二阵营。 “人呢?” “已经畏罪自杀了。” 姜敖闻言沉默了,半晌才道:“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私盗宫物,按律该诛。少傅教子不严,理应革职。只是少傅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念其家门不幸,还望父皇宽大为怀!”晋王自然知道,自己老子哪里是问自己意见,分明是试探自己,所以一番话答下来滴水不漏。 两人正说着,却听屋外喧哗,不一会儿,正是太子挂着熊猫眼硬闯进来,后面跟着李圭璋、杨士绅两位重臣。 三人一进屋,齐刷刷跪了一排。 康福来本欲叱上一声“大胆”,但见这阵势,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李圭璋开口便替自己儿子叫冤;杨士绅则为自己儿子被李圭璋所扣,要皇帝替自己作主。两人都仗着自己得宠,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杨士绅有伤在身,吵不过,便又要一头昏过去。姜敖大怒,顺手便将手中的茶壶掷向太子。 李、杨二人都是他的爱卿,爱卿怎能拿来撒气? 所以这种情况,他只丢自己儿子! 姜陵也不敢躲,一壶热茶悉数浇在其身,惹得康福来连忙拿手巾与其擦拭,还不忘大声惊呼:“呀!这都烫脱皮了!” 姜敖闻言,心中也是一痛,半晌才柔和了语气问姜陵:“老大,昨夜你在场,怎么回事,你来说!” 姜陵此时正头昏脑胀,没有主意。 前些日连着几天熬夜,身体早已吃不消,昨夜又是被李、杨二家闹了一宿。今晨想要讨个王力上人的锦囊妙计,却听王掌柜说王力上人昨夜遇袭、正在养伤,小书童说什么也不让人打扰。 接连发生的事,尤其是王力遇袭一事,吓得太子府里一众属官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一群废物难得意见一致地认为,不管是李元晖之死,还是王力遇袭,皆是晋王的反扑,纷纷劝谏不要再与晋王为敌。甚至有人提出不如牺牲田庆,与晋王讲和。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讲和的条件! 他们一心想着如何保全自身,自然想不出办法应付晋王的刁难。 姜陵惶恐,一种没了王力,便“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恐慌。 此时的他,努力定着心神,好不容易、沉着冷静地、说出自己冥思苦想出的说辞,“东西确实是在元晖身上发现的。但元晖他都以死名志了,想来定有什么隐情!” “隐情?什么隐情?”晋王反问,带着诡异的、微不可查且一闪而过的笑意。 “元晖其人,品行纯良,肯定不可能干出偷盗之事……许是有人送的。” “那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晋王辩驳着突然话锋一转:“难不成是宫娥相送?” 姜陵听闻背心一凉,暗叫不好!onclick="hui" 第92章 奉旨办案 “不不不,怎么可能?”太子连忙否认。这事儿哪敢认啊!认了不是给自己老爹扣绿帽么?那罪不是比偷盗宫物反而重上好几倍么? “怎么不可能?那李元晖长得可是一表人才,又能舞文弄墨的……”晋王话及此处,见姜敖脸色沉了下去,便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 “晋王殿下你莫要血口喷人!吾儿洁身自好,此事绝不可能!”李圭璋差点气晕过去。 “谁知道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晋王冷冷回道。 “不,不,二弟你不要乱猜,不要污人名节!”太子姜陵实在看不下去。 “既不是偷、又不是送,那,此物能从何而来?”晋王反问。 “兴许……兴许是买的!”姜陵结结巴巴说出自己提前准备的答案。 “买?从哪儿买?哪个店敢如此猖狂销赃?宫内又是何人偷盗?如何送出?中间人都有谁?”晋王一口气抛出一连串问题。 姜陵语结,不能作答。晋王问他,他又从何而知呢?不由急得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来,半晌才道:“自然只有查查才知道了。” “那就查!”一直沉默的姜敖终于开口,“老二你来查。” 晋王闻言,心中大喜,立马领命。 “不过,你要与雷鸣一起办这案子。”姜敖补充道。 晋王闻言,顿感失落。 能不失落么?这雷鸣是谁啊?自姜敖登基以来,他便一直是禁军统领,可以说是皇帝身边最忠实的狗。 晋王正自以为大权独揽,可以借查案兴点风作点浪,不料老爹又把他的狗派了来……罢了,虽然麻烦一些,但自己的目的毕竟达成了大半。 ———— 姜利之睁开眼,第一眼瞧见的是某巨形生物,正团团将自己所卧床铺盘在正中,且正睁着一双巨眼盯着自己。 姜利之一脸黑线。昨夜睡前,洵修一直很自责,非要守着自己。但这阵势……怎么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黑蛟见姜利之醒来,方才变回人形。 “好了,我没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姜利之吩咐。 “不用,我这境界的妖,早已不知疲倦。”洵修一脸我要守着你、一刻不离的那种。 姜利之更是一脸黑线,这是捡了一条高傲的蛟么,怎么感觉像捡了一只二哈? “呃……,我是想让你帮我叫如意进来,我要更衣。” 洵修这才反应过来,玉面一红,二话不说即往外走。 刚至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支支吾吾道“昨夜,你受的伤……为何……为何没有转移……到我身上来。”他宁愿自己替她受痛,也不想卫子婴那家伙…… “你不觉得那条款不公平么?” 洵修没答话。 “师兄那时是怕你有二心。这些日相处下来,还需要担心这一点么?”姜利之淡淡笑着,眼神明澈。 洵修怔怔地瞧着,仿佛有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九天神女似的。 这、这还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妖女么? 惊得好半晌才吐出二字:“傻瓜。”语气却是极尽温柔。 姜利之也是一愣:这、这是被感动了?不过是改了条不平等契约而已……这、这也太好哄了吧! “殿下,殿下你真不能进去!”室外传来“小书童”如意的声音。 “本王真有急事求见王力上人。”太子姜陵急了,小如意哪里拦得住,脚步声已然急急来到门口。 姜利之大慌,自己这刚起床呢,脸都没洗呢……最重要的,现在没伪装呢! 正慌张不知如何是好,姜陵已经推门而入。 “王力上人!”姜陵急呼。 “你找王力上人做甚?”一个声音自带威仪,自头顶降落。 姜陵抬头看来,一只巨大的龙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然后…… 然后,吓得一头栽倒在地。 重新收拾停当的王力,正欲叫醒吓晕的姜陵,却听伙计急急来报:“不好了!前店来了一大路官兵!” 王力抬脚便急急赶了过去,洵修与如意速度跟上,刚至院中,就听得店堂内传来打砸器物之声,还有人耀武扬威、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王掌柜看着一地的瓷器碎片,终于绷不住大哭:“八百年的珐琅大花瓶啊!五百年的青花盖罐啊!啊、啊、啊、那、那个茶壶可是有一千三百年啊!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全、全碎了!” 太师椅中的晋王姜邑,翘着二郎腿,与禁军打扮的柴庆互换了眼神,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嚎什么嚎!只是不小心而已啦,见谅见谅!” “晋王殿下好大的官威!”王力赶到时正巧看见这一幕。 晋王见王力现身先是一惊,随后见其身后除了小书童,没有再跟上其它人,遂又放松下来,冷冷一哼道:“本王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大哥的跟班啊!不过在大哥跟儿前红罢了,小小一介平民,见着亲王,还不下跪?” 王力冷冷一笑,并不理会。 几名兵士见状,立马上前想要用强。 王力也不歔,反而上前一步,目露凶光。 兵士们瞬间踌躇起来,明明对方手无寸铁,身量也颇矮小,但那气势、那威仪,怎生就叫人生怯呢? “晋王殿下莫非忘了,我王某乃修仙之人,早已脱离凡俗,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世间再无人受得起本君下跪!” 晋王一惊,方才想起,据龙泉村一事,王力最初也是特不显眼,却是不知哪里冒出护卫来,瞬间干翻权胜。 那权胜可是自己精心培养出来、花了好大功夫才潜进太子府的啊!还一潜就潜了八年之久,就为这一朝之用呢!哪里料到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被此人的跟班解决了!想想都心痛啊! 晋王忙斥了兵士退下,又换了客套的嘴脸,拱了拱手道:“不才乃一介俗人,忘了先生已脱凡俗,失敬,失敬!不过先生不在山上清修,来这凡世何为?” “这是本君的家。不能回么?” “说得好听,只是归家么?为何要相助于太子,管这么多俗事?” “修仙之人以天下苍生为念,见着为祸世间的害虫,随手收拾一只,不可么?” “你……”晋王一时语结。 “殿下且先别说我,先说说今日这阵势,是因为本君昨晚见罪于殿下,今日便要来拆了家父的小店么?” “宫物失窃,本王是奉旨办案!” “哦,原来如此!”王力故作大悟, “原来殿下是公干呀!宫物失窃,古玩店是最大的销脏渠道。只是昌都府古玩店何其之多,比小店规模大、客源广的店铺不知多少,殿下不先从他们查起,为何偏偏先想到小店呀?” 第93章 杀人灭口 王力言语间,将晋王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的嘴脸撕得明明白白,不过他倒不是为了跟晋王打嘴仗而来。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果然不负其期望地听到洵修一声暴喝: “你这是在做什么?干嘛将自己怀里的东西往货架上塞?” 晋王闻言大惊,立马跟着王力,往声音传来的方位赶去。 转过货架,只见一黑衣男子英姿卓拔、风神俊逸,正逮住一名兵士。那兵士手中分明还持着一枚鼻烟壶,远远瞧着便知并非俗物。 兵士见行迹败露,众人俱都围了上来,立马大声道:“你胡说!这东西分明就是货架上的!”反正自己被抓现行时,又没有第三人在场,所以他只管信口开河、抵赖诬陷即可。 “你胡说!” “你才胡说!” “信不信我揍你!”洵修气结,扬手便欲揍人,又想当前这局面,揍人也不能证明谁对谁错,方又生生忍了下来。 “来呀、来啊!来揍我呀!不揍是小狗……”语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那兵士已被揍到大街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弹了。 晋王:Σ(っ°Д°;)っ竟然又直接打人! 王力:Σ(っ°Д°;)っ可别把人直接给揍挂喽,不然又少个人证! 洵修摊摊手,一脸无奈,“他让我揍的啊!我只是满足他的要求而已!” 晋王瞬间气得暴跳如雷,“都把人揍成那样了,还叫满……啊,呸!士兵、士兵,快把这人给我拿喽!” 士兵们又不傻,眼瞧着刚刚这黑衣男子,一拳就把人揍那样了,战战兢兢、上一步退两步,哪里敢真的上前。气得晋王又运用起他的无敌腿功,一脚又一脚踢了过去:“废物!真正儿一帮废物!” “诶——晋王殿下何需生这么大的气!人家也只是不小心而已啦,见谅见谅!”王力假意劝道。 晋王只觉耳根刺辣辣的痛——“不小心”这种鬼话,怎生如此耳熟? “好!行!你们真行!仗着有些修为,就妨碍搜查,还打伤官员!这可是死罪!”又与兵士道:“速速通传雷统领!”不就是有点修为么?欺我星纪无人乎? “晋王殿下这话,好生可笑!明着搜查,暗地里却又让兵士,将来历不明之物往小店货架上塞!好一出自导自演、栽赃陷害的戏码!你就这么着急铲除您大哥——太子的势力么?”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一人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太子姜陵。 “二弟,你也太狠毒了!”姜陵此时方才醒悟,为何一个小小的宫物失窃,二弟非要闹到御前,并一步一步引着自己,将事情越闹越大,原来是冲着王力上人来的! “你若觉得大哥挡着您的道,大哥去禀了父皇,将太子之位让与你即是!何必要针对大哥身边人?” “大哥,不是……” “不是什么?这满地的碎片是什么?刚刚那个兵士所为是什么?”姜陵急斥,气得脖子都红了。 “大哥,你别听他胡说!刚刚兵士们搜查时,确实不小心碰倒了些器物,但往货架上塞东西一事,绝对不可能!” 王力无语,反正是没有监控的古代,是非曲直全靠一张嘴么? 等等,刚刚那人…… 遂与太子姜陵建言道:“是非曲直总要问过当事人再说。”又与洵修递了个眼神。 洵修也不啰嗦,立马将那被揍变了形的兵士拖到了太子跟前。 “等等,这人好生面熟!快,快将其面上血污擦掉!” 如意眼疾手快,立马端来一杯茶水,一把泼在那人面上。那人一惊,醒转过来,却也是奄奄一息。 “这、这不是昨晚你身边的那名侍卫么?”姜陵疾呼。这人他记得,昨夜声称从李元晖袖袋里搜出玉佩的也是他。 又见其手中,还死死捏着某物,又命兵士夺来呈上,乃是一枚鼻烟壶。材质做工一看便知不俗,再一细看,壶底犹如蜉蚁大小的印鉴,正是“尚宝局制”四字。尚宝局专为皇宫监制各种珍宝文玩。在宫外,有这四字之物,若非皇帝赏赐,那便只能是…… 晋王心底一沉,暗呼不妙! 他哪里料到此番会遇着太子!别说太子,就连王力也不该出现啊!昨晚不是……他见着太子上午那个蠢样,还以为昨夜那伙人得手了。再者,这栽赃陷害的事,换个人办,若无必要,确不方便。 所以,他还是让柴庆来办。没料倒的却是被抓了个现行,还被太子撞上了! “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晋王故作惊诧。 “鼻烟壶。又是一件宫物!”太子回以怀疑的目光,“二弟,你说巧不巧!” “这、这也太巧了吧!”晋王将惊诧的程度推进了一层。 “二弟,咱兄弟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分明是你的近侍,却混在禁军的队伍里,究竟意欲何为,你不可能全然不知吧?” “大哥!你这什么意思啊?怀疑你亲弟弟吗?可我是真的全然不知啊!” 姜利之自诩自己能演,但瞧这晋王,自己跟他比起来,真正儿小巫见大巫啊! “我明白了!”晋王故作癫狂,并一手指向王力,“我明白了,定是你在大哥身边尽了什么谗言!才会让大哥怀疑他的亲弟弟!你这小人!奸臣!”一幅愤恨又无处发泄的样子。 铮—— 宝剑出鞘之音,正是癫狂中的晋王一把拔出身边兵士佩剑。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团团将王力围住,唯恐晋王对其不利。 “大哥,你不信我是吧!”说着他突然转身,一剑贯穿本就奄奄一息的柴庆…… 众人皆没料到他竟是这种操作,一时全部惊在了原地。 “现在我把他杀了,大哥你总该信我了吧?”一脸的无辜与急着自证清白的模样。 太子:“……” 众人:“……” 姜利之:呃,这骚操作!要不要把杀人灭口做得这么明显?是生怕大家看不出么? 但众人深知,这证人一灭,不管是今日之事、还是昨夜之事,便更难找到证据指向晋王了,明明大家都深知他就是主谋,是那个害了李元晖,又要害王力及博雅斋全体的主谋! 第94章 重新认识 此时,就连太子也能猜到,昨夜李元晖之事,多半是这柴庆用了与今日相同的伎俩。 然而此事,别说晋王姜邑一口咬定不知,便拿他无法;现在甚至连柴庆都死了,自然所有的锅都只有这死人柴庆一人背了。 晋王为自己治下不严,假惺惺向众人陪了不是,便要带了队伍、拖了死人悻悻而去。 “晋王殿下留步。” 晋王一惊,这王力还留自己作甚? “不才冒昧,只是想求问一句,不知殿下腰中所佩,可是昨夜所寻之麒麟玉佩?” 闻得王力所言,太子姜陵这才注意到二弟腰间之物。 晋王倒是松下一口气,“确实,正是昨夜所寻之物。以为在席间弄丢了,没想到却是压根儿忘了带。” “哦。”王力闻言,不再询问什么,仿似被这说辞深深说服。 然而太子却是被提醒了。 他现在才突然想起,昨夜祸事起源,便是这麒麟玉佩。 二弟打着“孝”的旗号,刚开始寻找玉佩的架势,大有掘地三尺也非要找到不可。然而,自李元晖以死名志后,这麒麟玉佩他却只字未提,便扬长而去了。 他一直以为昨夜之事只是个意外,但现在经王力提醒,方才惊觉原来一切都是对方下的套…… “晋王殿下,不才有一事相劝!”王力又一次将正欲逃离的晋王叫住,“殿下近侍,为何要栽赃陷害于李大人以及小店,其中因由动机,烦请殿下好生想上一想,不然御前不好回话。” 晋王脸一沉:这哪儿是“劝”!分明是挑衅!这是要太子去告御状呢! 但是这个问题,又怎能难住他这凭空捏造、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的高手呢? 于是,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晋王走后,王力方将晋王的连环计——凭着一枚从未出现在晚宴上的麒麟玉佩,一步步激怒李元晖,惹得李元晖身死、太子的左膀右臂李杨二家反目成仇,再然后顺势借博雅斋除掉谋士王力……一环一环细细与太子剖来。 姜陵听得后背一片冰凉,那是惊出的一身冷汗。 居然要对自己的人,使出这样的连环计……自己这二弟,原来是这样的二弟么? 这个二弟,还是他从小护到大的亲弟弟么! 不管是因为愚笨,还是善良,太子姜陵从小到大,一直有一事不明。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对小妹宠溺有加,而对两个儿子却过分苛严。对于自己,父皇说是因为自己是皇储,自然要百般磨练,百炼方能成刚。然而二弟呢? 所以,从小到大,当姜敖责罚姜邑时,他身为大哥,总会挺身而出,护住二弟,甚至有时会代为受过。他哪里知道,姜敖是早看透了姜邑骨子里的劣根性,所以才会对姜邑百般不满意。只是他们兄弟二人都不自知罢了。 他知道二弟对自己不受宠耿耿于怀,所以总是明里暗里给自己使绊子,甚至或许有心将自己的太子之位也一并抢去吧…… 对于太子之位,他倒不稀罕。他原是想,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安喜乐,太子之位送与二弟也无妨,他也乐得做一个逍遥的闲散王爷。 但是自三年前,二弟下令坑杀元徵十万降军事件发生后,他方才明白,没有太子之位,不甚至是皇位,他又如何保全一家人平安喜乐? 他知道自己与二弟的争斗只是迟早,但毕竟有亲情的面纱在,他一直还保留着一丝幻想,更没料到真到了这么一天,原来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的弱小与不堪! 好半晌他才冷静下来,自我安慰道,好在自己礼贤下士,得王力上人相助,不怕、不怕! “以晋王的城府,这个连环计,怕是还没有结束!”王力接着分析。 “先生可有良策,破此奸计?” “暂无。”王力也很无奈,“虽然此事的脉络已然清楚,但晋王做得干净,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一连串的事,乃晋王故意陷害,御前告状能起多大作用还未可知。况且对方还有何后招,暂时难以预料。 为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某处不显眼的小院。 床上的男人终于睁开双眼,床前女子面露喜色,立马殷勤问候。 男人一眼没见着自己想见之人,连忙环视四周。然而仅仅是一偏头,却扯着身上的伤,疼得他只裂嘴。 “你昨晚受那么重的伤,别动!”女子忙劝。 “月女呢?”男子问。 “虽然伤口都处理了,也喂了回春丹,但养伤总是需要时日的。”女子并不回话,故意顾左右而言它。 “我问月女呢?”男子急。 “就只知道问月女、月女、月女,你能不能问问你自己,问问大家?”女子气恼。 男子冷眼一扫,女子一惊,瞬间不敢再作声,甚至默默跪了下去。 “墨琴,你要记住,我没了可以、大家没了也可以,但月女不能出任何闪失!” “诺。”墨琴委屈巴巴,怯怯答了。 “扶我起来,我要去找她!” 墨琴心中冷笑,都要人扶了还能去找她? “不用,我好好在呢!”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而入,手中捧着药碗,正是月女, “我没你们想的那样无用!”她冷冷补充道。 隐星只觉一腔如火炽热的情意,被对方一瓢冷水瞬间浇灭。 三人正说话间,窗外有人阴阳怪气喊话:“是隐星上人醒了吧!鬼老大有请堂前问话。” “这人还伤着呢,不来探望,反叫大哥去问话,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墨琴不满抱怨。 “无妨。”隐星止住墨琴,“我去看看即回。” “我同你一起去。”月女冷冷跟上。隐星又觉心头一热。 “要去我们三人一起去。”墨琴不甘落后。 正厅。 风雷组老大鬼厉,见着这半路捡来的三人同来,看了一眼老二独狼,心生怯意、犹豫不决。 正如老二所言,此三人来路不明,战力又远超自己想像,若有反骨,自己老大的位置必将不保…… 正犹豫间,又听小弟来报:“皇爷来了!” 第95章 且用且防 通传话音刚落,一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子径直入内。 鬼厉见状,连忙从主位上下来,带着一众人马恭恭敬敬磕头请安:“皇爷万福!” 男子也不理会众人,只管在主位上坐下,面上白金面具泛着渗人的寒光。 “昨夜未何失手?”“皇爷”居高临下、冷冷问来。 “呃……这个……”鬼厉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孤问你为何失手?!” “呃……爷,这可不能赖我们啊!是对方太强了!”鬼厉不满,事前可也没说对方那么厉害呀,连隐星都打不过,还害自己白白折了十几个兄弟。 “废话!不强能用你们?”晋王气结。这伙人不是号称日耀最强么?不是全是由高阶修士组成的暗杀团伙么? 要知道,为了得到这支号称日耀最强,他和华妃付出的代价并不小!而现在,他们展现出来的,却只是这点能耐。不满意,他相当不满意! “孤要的是结果、是结果!不是借口!”晋王暴躁。 鬼厉语结,毕竟自己事前,曾是在这位爷面前拍过胸脯、打过包票的。 此时却不知从哪个角落,幽幽飘来一句女声:“皇爷若嫌我们无能,大可以换人,何需在此耍威风。”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女,兀自起身,身形娇小而不失婀娜,面若寒霜却又美不胜收,正是月女。 “你……”晋王惊得从座位上站立起来。 隐星唯恐晋王对月女不利,连忙起身将月女护在身后。虽然他有伤在身,但以他的修为,这满屋子的人加一起,也不够他揍。 众人皆以为是月女的言辞惹恼了“皇爷”,却不知晋王惊起,为的却是月女的那张脸。 那张脸确实美得不可方物,可以让任何一个男子为其惊叹、赞美。但是真正让晋王从座位上惊起的,却是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晋王疑惑:这张脸,明明从未见过,为何会觉得熟悉?而且,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亲切的、令人愉悦的,反而令人感到不安、甚至危险! 面具下的他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对话,又听月女冷冷道来: “皇爷为何不说话?皇爷分明无人可换吧!” 晋王紧了紧身侧的拳。对方说的是事实,正因为事实被戳破,所以特别让人窝火。 “护国公卫子婴,修为起码元婴大圆满。王力身边黑衣男子,分明不是人,是修为匹敌元婴的蛟。 两大两个元婴老祖!晋王爷好本事,这样的对手你也敢惹! 不过,既然之前我们接了你的委托,我们自然一诺千金。但也烦请晋王爷谨记两点: 一、整个星纪,哦不,整个人地,除了我们,怕是再无人有本事与之为敌了。二、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月女继续冷冷道来。 晋王闻言,惊在原地。 他知道卫子婴、王力他们本事了得,却没料到竟然如此了得。 更令其吃惊的还是眼前这位女子。 风雷组的规矩,除了领头的鬼厉,其余众人应是无从得知自己身份的。然而对方不仅当面直接戳破自己身份,且以一介女流之身,与堂堂亲王叫板,那口气霸道得竟似天上地下、舍我其谁似的。 晋王气结,偏偏此女自恃艺高人胆大,就是不让自己体面下台…… 鬼厉瞧出晋王的难处,连忙起身帮腔:“小姑娘忒不识礼!”同时又立马求告于隐星,“上人,快快将您这位请下去吧!” 隐星无奈看向月女。 月女仍旧面无表情,想着反正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便跟着隐星潇洒离去。 墨琴随后跟上。 晋王见三人离去,过了半天才与鬼厉道来:“适才三人,就是你所说的三位高人?” “是。” “真是你们半路救下的?” “是。” “都是高手,又如何需得着你们救?” 鬼厉身形一滞。 这个问题,不是只有晋王才看到,自己与老二在发现三人本领过强后,也是这样想的。自己自然是贪念三人本领,有助于增强组织战力,所以每次出任务,都是将这三人放在最前线。但这却让老二惴惴不安,一日三遍地在自己耳根旁反复念叨。 “三人来历不明,且用且防!”晋王提醒。 对!老二念叨的也是这句!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此番是我们太轻敌了!”晋王给大家都找了个台阶下,“此番过失暂且不纠!下次,下次可务必要万无一失!”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皇爷您还是……”晋王冷冷目光射来。鬼厉一惊,方觉言多必失,遂又道:“保证下次任务再无闪失!” 二人言语间已来到一处法阵前。 晋王靠近,法阵腾起一柱白光,“孤不宜在此多作停留。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让孤失望。毕竟,在日耀,还有人等着你!” “诺。”鬼厉收住日常狠厉面容,弱弱应了一声。 “今后用传音铃联系。手脚干净点,别让人抓住尾巴。” “诺。” 晋王见鬼厉卑微应下,方才满意步入法阵,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鬼厉正要唤出业火,将法阵留下的最后一丝灵力信息烧干净,一双手突然拦住了他…… ———— 次日,王力刚用罢午饭,太子的快马便在店外嘶鸣。 所谓“兵来将挡”,看太子这急赤白脸的样子,定是“兵”来了。 “我那二弟果然好本事!不过一个昼夜,你猜他竟是查出了什么?” 王力递上一杯茶,示意其不急,慢慢说来。 “他竟然查出整整十箱私盗出宫的宫物!潜藏在后宫十多年的盗卖宫物黑链啊,愣是生生被他全部揪了出来。涉事宫人、中间商、销脏店铺,将刑部大牢都塞满了,就等着秋后问斩呢!” “嗯,确实挺能干的。”王力随口附和,这不是他想要的信息,又问道:“查出那月兔玉佩是哪个宫流出的么?” 姜陵一惊,“对呀,这个事他咋不查呢?” “如此多宫物失窃,皇宫守卫就无人为此担责?”王力继续引导。 “怎么没有?连雷大统领都受牵连停职了呢!等等!雷统领!雷鸣!”姜陵终于想起什么,遂看向王力求证。 只见他的王力上人微笑着颔首…… 第96章 拉拢雷鸣 “谢上人指点。”姜陵得到肯定,立马飞奔而去。 姜利之撇撇嘴,看来当谋士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太子效率也高,不出半个时辰便带着雷鸣的话回到了博雅斋。 “啥?不周山思过崖相见?还半个时辰后?”小书童如意过于惊讶,以致于顾不上礼节冒然插话,“这是刁难吧!” 太子无赖摊摊手,他哪儿知道雷大统领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王力心中一紧,却是面不改色。对方约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相见,虽不见得是故意刁难,但个中用意定然很深。 不周山距昌都整整三千里,除非高阶修士御剑极快,半个时辰时间,普通人根本到不了那儿。这是跟晋王一样,要试自己的道行深浅么? 看来大家对这无涯子亲传弟子、子婴上人师弟王力的修为都很是好奇呀! 可惜,偏偏自己啥都不会。 正犹豫间,小如意先不乐意了,“爱谁谁去,凡正我们家公子不去!我们公子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们却来刁难公子,好意思么?” 如意说得在理,臊得姜陵脸红一阵的白一阵,左右为难道:“小王自是不好意思。但那雷统领,自恃深得父皇专宠,就是本王的面子他也不给啊。这不本王也……还望上人看在李元晖无辜……” “我去赴约!” 太子大喜过望,不住道谢,又是一堆彩虹屁奉上。“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我去备马!” “这个距离是马能到的么?” “啊?啥?很远么?” “整整三千里。” “啊!”姜陵惊呼。 “那我们怎么去?”姜陵急得直跺脚。 看着还如在梦里的太子,王力抚额,敢情这姜陵在星纪当了快二十年的太子,连这不周山离昌都有多远都不不知道,这还不如她这个拿到地理教材才七八日的“插班生”呢! 至于哪儿来的地理教材,还不是拜假师兄——卫子婴所赐! 姜利之这些天,不仅要应付太子各种奔波,还迫于一真一假两位师兄的淫威,一面勤勉修行,一面恶补这个世界的政治地理历史人文等百科知识…… 哎!不提了……她都怀疑自己——原来是个天才! 当然她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修行让她的神识系统变强了……算了,她高兴就好,众人如是想! 临行前,如意拽住王力,“不、不行,公……公子,你不能去!约在那种地方,对方肯定没好意!” 王力回以一笑,这事她何尝不知,但仍只留下一句“做好晚饭等我”,便带着姜陵上了路。 她喜不自胜,毕竟有人担心的感觉,挺好。 ———— 不周山思过崖。 崖上天高云阔,凉风习习;崖下白雾蒸腾,云海翻涌,不能下视。 万仞断崖,犹如刀裁。石壁之上,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百丈大小“思过”二字,仙人剑刻。 崖顶生一独树,婆娑可爱,不知其名。 树下,一白袍修士独自闭目打坐。 这修士,明明修的是清心咒、念的是慈悲心,但其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森森杀气,却是令天地都为之肃穆。 此时,修士睁开双目,分明约定的时间已到,但天地间一片宁静,别说来人,连走兽都无一只,不由心生失望。果然还是自己这试验太过苛刻了么?以为是卫子婴的师弟,所以过分期待了么? 此人正是刚刚被停职的禁军大统领雷鸣。此人有一大习惯,每有不顺心的时候,便会来到这片断崖静思己过。崖上“思过”二字正是其手书,思过崖也因此而得名。 他正感失望,又欲入定之时,却见天色突然一暗,天空瞬间布满乌云,隐隐还有雷声传来。 他掐了掐诀,不对!今日气象不该有雨,但这天空异象,莫非…… 他正惊起,却见一只蛟龙穿云而出,直向自己飞来。 好大一只蛟! 这威压!竟然能够令自己都感到难受,莫非…… 他正欲唤出本命仙剑防御,那蛟却已至跟前,卷起一阵狂风。待到风歇方才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喊,“雷统领!呜,哇哇哇!” 巨型生物嘭一声消失。 洵修抱着姜利之速度闪开,一脸嫌弃,任由太子姜陵自半空跌落,摔了个狗啃泥。 太子姜陵生平首次搭顺风车御蛟遨游天际,那种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爽感,没维持住一柱香时间,便开始晕——“蛟”了。为这,路上可耽搁了不少时间。 雷鸣僵了僵,默默收起仙剑,果然自己活了几十年,仍然没活明白,居然不自量力想要试探。 他此番不仅见着王力御蛟而来,更见着巨蛟化形为人,便知这蛟妖力至少匹敌元婴。也不知这王力修为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方能御住如此巨兽。 这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于是,也不管啃泥中的姜陵,径直向还在洵修怀中的王力奉迎了上去。 “王力上人!久仰久仰!早闻上人修的乃是御兽,今日得见,没想到先生御的乃是蛟龙也!不愧是王力上人!哦,不,王力尊者……” 姜利之听着应接不暇的彩虹屁,眨巴眨巴眼:这、这是过关了? 啃泥中的姜陵:这、这还是目中无人的雷大统领? 未见着雷鸣其人之前,姜利之还想这雷鸣毕竟姜敖身边人,不似太子好应付,况且他又是对姜敖极忠的,所以她有些担忧,怕是露出什么马脚被这雷鸣抓了去,便是极为不妙了。 但现在见着雷鸣本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口鼻方正,分明一员虎将,却一身布衣热络奉迎,怎、怎么感觉有种与申屠岩一般的憨憨气质呢? 三柱香过后,三人就月兔玉佩一事,很快达成一致。 雷鸣为人耿直,此番因宫物失窃被停职,他也只当自己履职不周、罪有应得。 然而,太子却突然找到他,诉以案情并指出晋王乃是借宫物失窃党同伐异,当时他是愤怒的、不愿理会太子的。毕竟他一向反感党朋之争,晋王是在党同伐异,难道太子就没有么?他可不愿意成为太子的棋子。 直到太子反复逼问可知月兔玉佩出自何宫,晋王为何不查,是不是李元晖就该含冤而死,连死后都要背上洗不脱的罪名…… 第97章 一心为主 李元晖其人,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自有一腔正气、令人敬佩。 为了李元晖,他决定暂时相助于太子。 但对于王力这种谋士,他是极看不起的。在他看来这种人没有真本事,还偏爱在主子跟前扇阴风、点鬼火,惹得主子兄弟成仇、君臣反目,是只讲阴谋成败、不论品行荣耀的败类。 所以他设下这个试验,本想撕开这些人故作高明的面纱,好让太子认清真相、远离败类,没想到…… 哎!一言难尽! 世外仙山,断崖独木。树下原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三人,为了李元晖聚到了一起。 是夜,雷鸣果不负大家期望,消息很快传来,三人再次相聚诏狱前。 姜利之化身的王力,跟在太子和雷鸣身后,大摇大摆进入诏狱,仿佛夜探诏狱之事还发生在昨天。 “那兔子玉佩乃丽贵人之物,还是皇上打赏的。”雷鸣介绍查获和消息。 王力撇嘴,看这封赏,便知皇帝对这丽贵人有多不上心。 “丽贵人只道自己不清楚,所以,我们只得将其宫中宫人悉数带来审讯。但是,却发生了一件我们都没料到的事!一直为丽贵人保管珠钗玉器的大丫鬟香凝,竟是在审讯前撞墙自尽了。” “是监守自盗,害怕审讯,畏罪自杀么?” “问题如此简单又好了。问题是审讯过所有掮客,他们的供词里面,上游自始自终,没有出现过香凝这个人,也更没见过这月兔玉佩。” “还有掮客漏网?” “大家也是这么怀疑。但是……”雷鸣言及此处停下脚步,将身后跟随的狱卒打发开去,方才小声对另两人道:“正要再查,却不知怎的,又有谣言四起,说漏网的掮客就是李元晖。” 姜陵与王力均不由皱眉:这是有多么恶心,才会将能想到的一切脏水都往李元晖身上泼。 “还有一种更过份的谣言……”雷鸣吞吞吐吐。 “什么?但说无妨。”姜陵催促。 “还有谣言说,是香凝与李元晖私通,那玉佩是香凝偷来送给李元晖定情的信物。” “恶心!真是恶心!他咋不传是丽贵人……”姜陵自知言语有失,忙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查得出是谁散布的谣言么?” “有心查自是查得出,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追查谣言并不明智,纯粹意气用事。”王力接过话头。 姜利之抚额,她曾一度以为自己这位堂兄聪慧,但他现在却似忘了雷鸣已被停职,他们现在能够站在这里插手晋王主办的案子,纯粹靠雷鸣个人的影响力,哪里还有多余人手供支配,去追查这些并不重要的东西。 “谣言只是谣言,查出真相后便会不攻自破。”雷鸣又道:“只是这香凝一死,案子的线索又断了。所以才请王力上人来此,看上人有何高见。” 姜利之一脸黑线,敢情喊自己来,是给自己出难题的呀。不要动不动就给自己出题好不好? 不过她不慌,毕竟卫子婴的传音铃在,也就是小抄在,她不慌。不过她很快将会发现,小抄好像又用不上了。 “这香凝生前就没有好友?” “呃……”雷鸣微微一滞,这一点他还真忽略了,而后又道:“有,叫小红,请这边走。” “我是真不知道!”小红有气无力地歪在干草垛上,双手血肉模糊,双眼却冷傲决绝。“我若知道,我肯定全招。在这儿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刀毙命来得快活。” 王力蹙眉,都是女子,都知道十指连心有多疼。她心疼她们,也替她们不值。 “真是好样的!不管是您还是香凝,都是好样的!都是忠心护主的好……”他想说“奴才”,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好孩子!” “你们主子,可真有福!而你们,可真不幸!” 小红闻言,冷傲决绝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胡说!贵人她……贵人她待我们……极好!” 王力心知有戏,连忙顺藤摸瓜,“若好,能置你们生死于不顾?” “贵人……贵人,她有她的难处!” “难处?什么难处?分明心里有鬼吧! 传言,现在后宫最得宠的便是丽贵人。分明是来历不明的战俘,却能爬上贵人之位,且就等着添上一男半女便能封妃。这样的贵人,若非心中有鬼,能任由一个宫的宫人全被带走?” 太子姜陵一惊,这王力上人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后宫的这点秘辛竟也瞒不过他! “你胡说!我不会受你挑拨的!” “是挑拨还是事实,你心里清楚!若真是待你们极好,为什么现在香凝为她送了命,她却无动于衷?” “香凝?香凝怎么了?”小红惊恐,慌忙爬过来抓住王力脚踝,看这情形,她对自己好友的遭遇还全然不知。 “香凝,她撞墙自尽了!” 小红闻言,整个身子垮了下去,不久前还冷傲决绝的眼眸,此时滚烫的泪,如断线的珍珠不住滚落。 “她是为了守住你们主子的秘密……”王力循循善诱。 小红的身子不住颤抖,自己的生死她可以置之度外,但好友的死令她心如刀绞。 “而你们主子,却是对她的死不闻不问……” “够了!我不会上你的当的!香凝誓死都要守住的东西,我又怎会违背她的心愿。虽然,我们只是低贱得不能再低贱的奴才,但‘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也是有的!” 王力一滞,没想到眼前这小小的丫鬟却是如此忠心,不由得更加心疼起来。这要是自己的人,别说受这般苦楚,就算折了一根头发丝她也是不干的! 看来,这丽贵人与自己宫中的人,情谊非同一般。倒是自己刚刚小瞧了。 难道传言中最得宠的丽贵人,并不是不护自己人,而是真的护不了? 丽贵人,年方十八,入宫三年一直未有子嗣,恩赏之物也不过一枚小小玉佩。这、这确实哪儿有什么圣宠在身的样子啊! “你们的主子,在宫里地位并不高吧!” 小红身形一滞,并不言语。 “甚至,不仅是地位不高,还一直被欺凌吧!” 小红沉默。 第98章 终于松口 王力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想,看这反应,大概自己猜对了。 “你知道,香凝死后,有人给她泼什么脏水么?” 小红一脸震惊,那些人,都把人逼死了,还不忘拿死人作文章么?! “有人说,香凝与李元晖私通!” “怎么可能!”小红几乎在咆哮,不仅为好友身后名声,更为没有底线的下作行为感到愤怒。 “将你知道的讲出来吧!不讲出来,我们又怎么救你?以及你们的主子?” “救?怎么救?” 小红的口终于松动。 王力微微一笑,将太子也一同拉至跟前蹲下,“快行礼吧!这可是太子!” “太子?跟晋王不对付的太子?”小红不住惊呼,她哪儿能想到,眼前这一身布衣的人是太子呢,“哄我的吧!我不信!” 姜陵一脸黑线,看来是自己在后宫走动得太少,才使这些宫人连堂堂太子都认不出。 王力无奈,又指指雷鸣:“那是雷统领,总该认识吧!” “好像是长得有点像,可你们?”不怪她生疑,虽然这三人能在诏狱来去自如,想必一定位高权重,但她们在宫中待得久了,一是早已习惯按衣品取人,二是也不明白三人为何一身布衣而来。 “此案乃晋王主理。我们本无权过问。只是此案涉及我们一个好友的名声,所以……” “你们是为了李大人吧!” 三人一惊,问了这么久,小红终于主动搭话了,不,抢话了。 “正是。”太子很无奈,看来自己堂堂太子在后宫的影响力,还不如只是偶尔在宫宴上露上一脸的李元晖。等等,这是自己走动得太少的缘故么? “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李元晖那样高洁的人,对方要诬陷他也有一百种方法,即使是死也不能保全身后名声。所以说,不管是以死名志,还是以死护主,都是愚蠢且懦弱的行为!” 众人听得王力所言,皆是大骇。 “等等,上人,如此可钦可佩的行为,怎么愚蠢?怎么懦弱呢?”姜陵发出疑问。 “死就能证明清白了吗?死就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了吗?这是愚蠢!” “连死都可以不怕,又怎么能叫懦弱?” “死不过一瞬间,然后即解脱了!而与恶势力斗争到底,才真正需要勇气!” “这、这……”太子沉默了。 “你以为你们死了,就能保全你们主子?”王力转而又对小红道, “且不说,不管是做实香凝监守自盗,还是与人私通,你们主子都免不了因约不下严而受责罚。 再者,你们主子折了你们这些忠心的,下一波派遣到你们宫内的又是什么人?谁的人?少了你们的护持,某些人的欺凌是否会变本加厉?” 小红一惊,抬头,一双泪眼重又凝上光采。 “你们不能死!你们都要活着出去!死都不怕,与幕后的恶人斗争到底,难道还怕?”王力继续鼓励。 “我说!”小红答得斩钉截铁。她已擦去眼泪,眼中全是斗志。 “那玉佩,香凝既没偷,更没送人。那些造谣的,太不长脑,李元晖李大人,岂是我们这些卑微的宫女可以高攀的! 至于玉佩的去向,别说我,就连香凝也是不知的。因为首先向贵人报告玉佩不见的,正是香凝。 那天的情形我记得,因为发生不久。贵人听说玉佩不见,竟然还落了泪。 那时我正伺候贵人梳妆,还心下好奇,那玉佩虽是皇上赏赐的、也很可爱,但毕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怎生会惹得贵人伤心。现在想来,应不是为玉佩难过,应是玉佩让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吧。 香凝见贵人哭了,自然是连忙请罪,只道自己失职。而贵人却说与香凝无关,且不同意香凝将此事上报内务府。 当时我们都以为是贵人宽慰香凝,不忍让她惹上麻烦。现在想来,这玉佩的丢失,怕是与贵人自己有关;不愿上报内务府,定然还有什么其它顾虑。 当然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不说,我们自然不好问。也只能眼睁睁瞧着主子揣着心事,郁郁寡欢。 这就是我知道的关于这枚玉佩的全部了。” “这,对破案有用么?真的不会对我们主子不利么?”小红讲完不忘补充。 “你们主子最后一次佩戴这玉佩是什么时候?” “具体的我记不得了。”小红深思了一会,“不过那日去华妃宫中伺候时,是戴过的。后面,真没甚印象……” “会不会是那次丢的?” 小红仿似被提醒到了,一边竭力追寻着脑海各种记忆,一边缓缓道来:“也不是不可能……那日主子回来,茶不思、饭不想的,很不开心……” “对了!”小红突然大呼,“据那日跟过去的下人讲,那日晋王好像留主子说过什么话!” “什么话?” “那哪儿能知啊!每次都是摒退了左右,借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问呀!” “每次?这样的事很多么?” “也不算太多,但时常会有的吧。不过,每次他们说完话回来,主子都会不开心好久,我们都习惯了,所以也没当回事。” 王力与太子面面相觑,丽贵人论辈份虽是晋王庶母,但毕竟花一般的年纪,在极讲究男女避嫌的后宫,两人居然摒退下人,孤男寡女地独自叙话?而且每次讲完悄悄话,丽贵人还都会不开心好久…… 怎么这么叫人浮想联翩啊! “殿下、先生,勿要多想!”小红见二人表情复杂,连忙解释:“唉!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先生刚刚也讲了,我家主子本是战俘…… 想想我家主子,真正儿可怜。分明是元徵将门之后,只因城池失守,全家身死,自己虽然苟活,却也沦为战俘任人欺凌。 虽然因着美貌无双,终得皇上眷顾,得封贵人。但毕竟当初,是晋王将她送至御前的。晋王便每每拿此一事,欺侮于主上! 对了!或许那玉佩正是晋王殿下抢去的呢!” 王力与太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推论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终于接上了! 第99章 权力均衡 宫门开启,太子第一个跨了进去,雷鸣紧随其后。而姜利之,则远远看着。这一重厚厚的宫门,她现在还进不去。 太子此番进宫,只是找丽贵人求证,就去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依然需要抓紧时间,毕竟他们已连夜将小红及那日随行下人,全部接到了太子府。她几乎能够想象,今晨晋王在诏狱见不到这些人,会有多么抓狂。 至于一但在丽贵人那儿得到求证,后续该怎么办,雷鸣却与王力产生了分歧。 太子姜陵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之前无人可用,自然唯王力是从。现在多出一个雷鸣,一旦出现分歧便左右为难、不置可否了。 姜利之默默看着两人进入大内。今日这宫城之内,发生再多事,自己却是不能左右了。这大抵便是谋士的悲哀吧。现在,也只有祈愿,祈愿雷鸣脑子不笨,祈愿太子是真心为李元晖洗涮污名。 然而午饭时分,王力没有如期等来消息。直到申时三刻,王力却等来了雷鸣。 许是等候的时间过久,又见雷鸣那般丧气,王力已然心知——情况不妙。 两人默默饮了会儿茶,雷鸣又要了水酒与下酒菜。待到酒菜上来,雷鸣却不动筷,只拎了酒壶一个劲儿往嘴里倒。 此番进宫本是一番顺利的。丽贵人处,太子只将香凝与小红忠心护主的言行,及各自的结局说了说,在确认小红等人已被保护起来后,丽贵人终于鼓起勇气,将事情原委悉数讲了出来。 “晋王可真行啊!不仅强抢嫔妃之物,居然还敢用脏物陷害朝廷命官!何其胆大!何其狂妄!……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不听先生之言的!”雷鸣又灌起酒来。 雷鸣为人正直,却也简单。他发现恶行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要禀报圣上、公诸于众,原众人以清白。 若对手只是一般人,这样做没什么错的。但对方是晋王啊!有一百种方法叫人死的活阎王晋王啊! 他想不明白,晋王为何会胆大妄为至此。首先自然是晋王没料到会有人跟他死磕,其次他不认为丽贵人有那个胆量揭穿自己;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亲王欺凌嫔妃,这种事情,皇帝姜敖怎么可能认呢? 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了,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抹屎么? 只要皇帝不认这一出,也便没了后面晋王私带玉佩出宫,并用于加害李元晖的事了! 中午时分,王力没能如期等来该来的消息,便已然心知太子最终没有按自己的建议行事。毕竟是雷鸣在他身边,毕竟在雷鸣看来,那样的手段,非常不光彩。 王力一开始的主张是,太子应该保全几个证人,然后再证人的证言作谈判资本,与晋王互换条件。 毕竟,只要事情一天没闹到皇帝那儿去,皇帝的态度众人皆只能猜测。或许只有那样,晋王还能有所顾虑,或许还能实现他们的目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最终结果是?” “皇上定的,说玉佩系香凝监守自盗、私售出宫的,然后被李大人买了去。” 王力默默,以这种方式还李元晖清白么?只是,这是他想要的清白么? 可怜香凝,只有做为死人,背下一切锅了…… “丽贵人呢?有没有受牵连?” “罚了一个禁足一个月。不过,重新派到宫内的人,都是太子托康总管亲自把关,确实可靠的人才送与去的。” 好吧,好坏掺半,勉强接受。 “小红呢?” 雷鸣虎躯一僵,并不搭话。看来还是王力尊者心思细腻,什么都瞒不过他!他不愿主动提及,本是想也许这种小奴才,尊者根本不会上心呢…… “我问小红呢?”王力顿感不妙。 “死了……” “怎么死了呢?不是护在太子府的么?” “这我们怎么知道! 之前,圣上分明还说要嘉奖她的忠心为主呢!要她回到丽贵人身边伺候,并给她升品阶、升月钱,还是康总管亲自安排的小轿,到太子府接人呢!我们都道是好事,哪里料到…… 哪里料到一个活人从太子府出来,到达丽贵人寝宫,却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一下午,让姜利之忐忑不已的事,终于落下。从未能如期收到信息开始,她便隐隐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但当事实呈现在眼前时,她还是难以接受。 是谁啊?昨夜口口声声说要救她们的啊! 一种来自深渊的无力感,把她击倒在椅子上。 看来,显然是前些日相助太子攻陷龙泉村、扳倒魏阀的事,让自己有点飘了,以为自己利用太子便能达成什么。现在看来,自己以太子为棋子,太子又何尝不是以自己为棋子呢? 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受到,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则明主而侍的重要性。因为在不会下棋的人手中,哪怕这枚子是“车”,他也能给你下成“卒”。 李元晖一案,除了清洗了一遍宫中盗卖宫物的黑产链,只惹得一些奴才妄死。但是,除了王力,谁又会管他们呢? 在众人眼里,他们只会看到,太子一党虽然李少傅一病不起,但晋王党好像也没捞着什么好处。 至于被停职的雷鸣,之前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派,而接替他的喻信,好像也是个中间派。 所以,在众人眼里,权力的天平依然均衡。 至于这个事件中,相关人心背向,谁又能知? 那日的雷鸣,在博雅斋喝得差点不省人事。这样修为的修士,凡酒能令其醉,纯粹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对于小红之死,他很自责,但对于自己被停职,他却格外高兴。那个位置,他说,本就是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地方,所以下来是迟早的,能够这样平安下来,却是意料之外的。 “哎!真想不通尊者您啊!我们是入了国教学院,便不得不从军,不得不入仕。而您呢,分明是世外的仙人,为何要将自己卷进这龌龊的权力斗争中来?” 姜利之淡淡一笑,她哪里能是什么世外仙人,别说出世,这档子破事,还是自己家务事呢。 “谢将军良言。不过将军放心,不才从未有心权力斗争。不过…… 第100章 魏兴被抓 “不过回趟家,见家里有些脏,便随手收拾收拾罢了。”姜利之话中有话。 雷鸣不知王力真实身份,话中深意他自然听不出,但他还是怔怔地盯了王力许久。来自高阶修士的直觉,他知道眼前这王力,不简单! 这不简单,不是修为上的不简单,而是…… 具体的他目前说不上来,他只是隐隐有种预感,或许某一天,自己必将与眼前之人,有上一翻龙争虎斗。而那争斗,才是英雄与英雄之间的较量,不似现在…… “雷某敬畏先生!嗝……”一个酒嗝相当煞风景,“先生是高人!晋王再厉害,不过是纸糊的老虎,而先生才是真正的猛虎也!” 说完起身便往外走,刚左脚绊右脚地走至门口,又强睁着惺忪醉眼,回头对王力露齿一笑,没头没脑突然道: “这皇权终究是要倒的!” 姜利之一脸懵,这是前禁军统领该说的话? “不仅是因为皇子争权、吏治混乱,也不仅是因为遍地饥荒、暴乱四起,当然更不仅是因为圣上,或是先生……”雷鸣继续道来,不,应该是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天的一切,十八年前,早已埋下伏笔!” 话毕,雷鸣一头栽倒下去,不出三息,竟是打起鼾来。 姜利之也懒得理会,虽然她也预感到了,终有一日,她将与眼前这员虎将刀剑相向,但毕竟不是现在。而现在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其中最让她感到丧气的便是,十日之期就快要到了,而她现在依然连黄不易在哪儿都不清楚。 本就陪着雷鸣小小酌了两杯,趁着酒意,她正欲找张软榻歇息一会儿,也沮丧一会儿,不想刚刚起身,便听门口叭唧一声,有人摔倒。 “雷统领,雷统领怎么睡在这儿啊?”是太子的声音。 许是心情郁闷,姜利之刚走上两步,只觉头晕目眩,正要站立不稳…… “王力上人小心!”太子的声音在身边想起。 姜利之只觉身子没入了某男人的怀中……她想挣扎,却又觉得身子绵软,不甚遂自己意愿…… 我的天啊,该不会倒在堂哥怀里了吧?! 我的天啦,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该不会暴露了吧? “主子,自有本尊护着,不用太子操心!”是洵修。 姜利之一个激灵,这、这被打横抱起的感觉,好熟悉!还有这脸,确实是洵修! 还好,有惊无险! 果然,喝酒误事! 分明是做足了觉悟,方上来这昌都的啊!明知在这龙潭虎穴,是没有咸鱼乃至偶尔丧的权力的啊…… 就只有这点觉悟么? 正胡思乱想间,洵修已将其放在了软塌上。几次欲挣扎起身,又都被按了回去。 “主子,你醉了,你也该歇上一歇!”洵修温言要劝。 姜利之不由鼻头一酸,自己是真想歇啊!这样的美男,这样的温柔缱绻,谁tm的不想享受啊!可偏偏不是时候啊!——太子还杵在那儿呢,嘤嘤嘤! 遂向洵修要瓶清灵丹,一口气灌了半瓶…… 洵修:(⊙_⊙) 太子:(⊙_⊙)不知道为何震惊,但见洵尊者都震惊了,跟着震惊一个。 “殿下,还有何事?”姜利之已在心里做好决断,除了诓太子带自己进宫,太子的其它破事,一概以“最小心力输出”法则敷衍之。 姜陵心知王力心中有气,木然行了一个揖,半晌才吞吞吐吐道:“魏……魏兴抓到了!” “什么!”王力瞬间从软塌上惊起,复又觉得不妥,重又跌坐回去,“抓到就抓到呗,该审审,与我说什么?” “这……”姜陵被噎住,不知如何作答。魏兴一案得以重审,全凭王力上人一手运筹,怎么现在说不管就不管了呢?没有保下小红,王力上人就这般生气么? 虽然他也感觉挺挫折的,但李元晖终不致于以偷盗罪名入土,丽贵人宫中的人虽折了香凝和小红,但毕竟只是奴才啊! “上人,您这话说的!”姜陵打着哈哈。 “好吧,说说看。” “上人可知这魏兴是在哪儿被抓到的。” “哪儿?”王力忙问。 “妓院!德州城的妓院里!这厮睡了娼妓后,银子不够,被老鸨抓去见了官。” 姜利之闻言,觉得自己也算是被这魏兴雷得外焦里嫩了。这厮是何其心宽啊!逃亡途中还嫖……不,还白嫖…… 咦,不对!有地方不对! 这魏兴逃出去也不只六七日了,怎么可能才逃到三百里外的德州城。 德州城的位置姜利之记得,在昌都城北上三百里的地方,水陆运都甚便利,手工业和商业也很发达,素有“小昌都”之美誉。 这时间,这距离,要么是他赖在德州没走,要么就是北上了,又有什么事让他往回走了。 他没理由赖在德州!本就是吃了官司跑路的人,自然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消失在俗世。 想要消失在俗世,一条路是拿白花花的银子捐个仙山宗门的外门弟子,另一条路,便是投军。北上,没什么仙山宗门,但有晋王的藩地及藩军。这魏兴应是按晋王安排投军的吧,只是不知为何,他又不愿听从晋王安排了呢? “你猜他见官后提了什么要求?” “什么?” “他要见本王!他不是要见晋王,而是要见本王!见本王,他的死对头!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一点也不奇怪!他是回来找太子您谈条件来了!” 姜利之终于找到哪儿不对了!魏兴其人虽然无耻,但毕竟有钱,不致于白嫖。与其说是官府抓到了他,不如说是他主动投的官。 而能让他主动投官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多半正面临另一种死亡威胁,只有投官才能暂保性命。而且,不出意外,这种威胁,正来自于晋王,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见太子。 “魏兴人现在在哪儿?” “正在押解回昌都的路上。线人轻骑,早一日到,囚车慢一步,明日便到。” “调遣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去接人!快!” 姜陵闻言大惊,但见王力上人催促得紧,也不敢啰嗦,立马飞奔了出去…… 第101章 重操旧业 在雷鸣借酒浇愁的同时,昌都城有名的醉仙楼顶楼,晋王正在悠闲地独自品茗。嘴角勾起不经意的笑容,将他冷挚的脸衬得更加阴毒。 醉仙楼本是魏阀产业,其酒菜是出了名的又贵又难吃。但当魏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醉仙楼仍然宾客如云,一座难求。 但不管醉仙楼的位置多么金贵,最顶上一层始终为晋王姜邑留着。 姜邑很喜欢这一方小天地,不仅因其临河而建、风景秀美,更因它乃昌都最高的建筑,站在顶层便能将整个昌都尽收眼底。 现在魏阀出了事,他这个做亲戚的,相关一些产业他自然是要“代管”一下的,于是来的时间便更多了。 “殿下,喻统领在下面包间用餐,传信说想要上来拜见拜见。”店小二打扮的男子在姜邑耳旁小声禀报。 “传信给他,就说有心了。同时提醒他,以前怎样现在仍需怎样,现在还没到时候。” 刚刚过去的李元晖一案,晋王自知,虽然皇帝老子碍于面子没有戳穿他,但他在皇帝老子心中的分量定然又少了不少。但是,毕竟从小到大也未得过宠,便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 令他多少有点心疼的,倒是折了柴庆这位最贴心的随从。不过顺手将喻信送到那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他认为,这一回合还是——他赢了。 “夏总管来报告过了,前儿跑的那个贱婢抓到了。”小二一脸谄媚。 “这有什么可报的?老规矩处理。”晋王放下杯,一脸的不奈烦。 “是位女修。” 所以才有能耐让夏莫他们找上两天两夜?女修嘛,有点意思! 晋王脸上神情骤变,小二会意,忙补充道:“刚到的新人,没动过。绝色。” “不错,懂事!”晋王夸赞道,顺手将腰间钱袋子丢给小二,吩咐道:“安排上!” 小二接了钱袋,喜不自胜,忙应了声“诺”,自去忙活了。 —————— 姜利之那边虽然只是通过传音符传讯,但她依然能够强烈地感受到太子的激动。 果然,不出姜利之所料,魏兴回昌都的囚车,半夜在驿站受到了黑衣人袭击。兴好太子姜陵派去的人马到得及时,且都是禁军中的精英,战力强盛,才总算保下魏兴一命。 姜利之不由感慨:电视剧诚不欺我也! 咦?当初是不是宫斗、朝斗总之各种斗,斗来斗去的看太多了点? “魏兴果然是回来讲条件的。 他说他都快到晋王藩地了。半夜起来小解,回房时却发现黑衣人行凶,与他同卧的小厮成了替死鬼,而他则是躲在粪池里躲过一劫,并发现那黑衣人正是晋王派去护送他的人…… 他躲了一段时间,发现实在走投无路,方才设法回到昌都,想用条件换取本王的庇佑。 幸好来得及时,不然这仅剩的证人又被灭口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据兵士们反应,这波黑衣人,不管是功法还是团战配合习惯,大家都怀疑是晋王的飞鱼营……” 太子那边滔滔不绝,姜利之听得有点倦怠,于是打断太子问道:“他用来交换的条件,是不是龙泉村硫磺矿的下落?” “正是!先生怎么知道?”姜陵惊呼,更加坚信王力是能未卜先知的高人。 猜出魏兴的筹码是硫磺矿的下落,其实很简单。 那时他们被龙泉村的惊天丑闻震惊了,丝毫没注意封锁消息,闹得满城皆知。带来的后果即是,当他们追查硫磺矿下落时,别说账册凭证,连好不容易查出的几个经办人,也是在他们的人马到达前一步,被提前清理了。 虽然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事跟晋王有关,但对方做得干净利落,他们也便陷入查无可查的境地。 目前,这世间除了晋王,还知道硫磺矿下落的怕只剩魏兴了,所以他也便成了下一个杀人灭口的目标。不久前,姜利之敦促姜陵速度去接人,便是已经推算出了这样的结果。 果不出其所料! 但是,那时的姜利之只是想保全这么一个证人。等到太子走后,从没能救下小红时便产生的无力感,从又袭上心头,并在她的情绪中恣意蔓延。 她能推算出魏兴是回来换条件的,自然也能推算出魏兴开出的价码太子很难拒绝。 “那就好。”姜利之答非所问,并匆匆掐断了通话。 管它呢!虽然魏兴案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但毕竟案子闹得那么大,不管魏兴与太子怎么换条件,魏兴也不可能讨得了多少便宜。 毕竟现在的昌都还是别人的昌都,现在的星纪也还是别人的星纪,她能够掌控和影响的人和事,都还太少太少! 虽然总有一天,她要将某些人从老爹老妈那儿抢去的东西,悉数再夺回来,但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千里之行是始于跬步的,现在她将迈出的跬步便是—— 设法混进晋王府去。 “又要?”洵修看着晋王府结得一层套一层、密密麻麻的护府法阵,却是比诏狱的法阵还要精妙几分,想起那日夜探诏狱的事,有点意兴阑珊。 “你确定黄老爹会被藏在晋王府?太子与晋王那么不对付,黄老爹落在晋王手里还不被……”洵修做了一个抹脖子,然后两眼一翻的动作。 洵修所言,姜利之何尝不知。 她在探知刑部大牢和诏狱都没有黄不易后,首先怀疑的是太子府,毕竟黄策是确确实实将老黄献给太子的。那时正巧遇上田庆的事,所以便大摇大摆进了太子府,没想到不仅是去了个寂寞,反而惹出一堆事情来,一晃便过了五六日。 眼看着公告上行刑之期临近,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没现身前,对方真舍得把老黄怎样,但是她还是不淡定了,于是,便带着洵修重又干起了翻墙扒狱的老本行。 尽管靖王府是最不可能的可能,但谁叫嫌疑最大的皇宫,她现在无可奈何呢…… 虽然这个曲线救人的路线太过曲线,又谁叫她下午灌了半瓶清灵丹,现在丑时一刻,眼睛还瞪得像铜铃…… 第102章 神仙运气 晋王府虽然法阵精妙,但难不住姜利之,更何况围着王府转的护卫,终是比诏狱少了不少。姜利之根本都不搭洵修的话,便隐在黑暗中对直向王府冲了过去。 洵修:“……”除了跟上,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几乎是在姜利之破开法阵的同时,从天而降跌下一人来,差点就砸在姜利之脸上。与此同时,哨声大作,有护卫追击的喧嚣声由远及近。 姜利之:(⊙_⊙) 什么情况?老娘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谢谢啊!”从天而降的人道了声谢,挣扎爬起便欲逃离。 姜利之:(⊙_⊙) 咦?老娘做了什么啊?谢我干什么啊? 打乱了老娘的计划,招来这么多护卫,老娘是不是该谢谢你家族谱啊?! 那人分明是个女子,走出不到三两步,身形一晃便又跌了下去。 姜利之抚额。看这情形,与自己一样,绝不可能是晋王的朋友。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盟友,她上前两步便欲扶起对方,哪里料到伸手一摸湿露露、黏腻腻的全是血! 眼看护卫们越来越近,姜利之也不啰嗦,将那人往洵修怀里一推,道了声“走”,洵修立马甩出一张神行符,一边夹上一人,遁了! 次日早晨的王掌柜并如意,看着包得跟粽子似的某女:殿下是拜了申屠将军师傅么?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往家里捡? 姜利之正欲招呼粽子过来一起吃早饭,那女却是对众人抱拳辞行道:“月华谢过众位救命之恩!月华不宜在此逗留,救命之恩他日再报!” 姜利之挑挑眉,看着气度,女侠呀!我喜欢! 于是随手抛了一物过去,月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一个包子。 “再不宜逗留,总该吃了饭再走吧!” 人是铁饭是刚嘛!如意闻言立马上前将月华拉至桌前,又忙与其盛了菜粥与咸菜。 一口清香的菜粥下肚,月华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温热,整个人再不似之前那冷冰冰、硬邦邦的木头,一直紧绷的心弦不由一松,鼻头与眼框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姜利之一面默默啃着肉包,一边将月华的表现尽收眼底。 王掌柜心知公主殿下接下来必有动作,连忙识趣地几口喝完粥,自去前店忙活去了。 姜利之也不急,只待月华慢条斯里用罢早饭,如意收拾了碗筷下去,方才开门见山与月华道来: “你是紫云宫的人吧?” 月华一愣,“你怎、怎么知道?” 昨夜虽是对方为自己包扎的伤口,但她周身上下并没有紫云宫的信物啊。 姜利之看出对方的惊诧,微微一笑道,“我家那只,就昨晚带我们回来那只,是他说的,他说你练气大圆满。既是女修,又没出自国教学院或是军营,那就只能出自仙山宗门。 星纪境内的仙山宗门,除了无量宗便是紫云宫。你身上的功法不是无量宗的,自然你只能是紫云宫的人!” 月华听完对方的推论,一时哑然,继而低头,眼泪瞬间决堤,“那是以前……” 姜利之看着对方难过的样子,不由伸手抚了抚对方后背。这叫月华的女子,分明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是在这样的年纪,周身是血从晋王府逃出来,也不知都经历了什么。 她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自己何尝不是也有一大堆秘密呢? 所以她又怎生好问? 少顷,月华急急抹了把脸上的泪,强忍着不让新的泪掉下来,朝姜利之又是抱了抱拳,“还未问过恩公高姓大名,他日有缘必报大恩!” 看这架势,对方还是执意要离开,姜利之也无意多留。 “报恩啥的就算了!”本来就是随手捡个人的事,再者对方要自己的高姓大名,自己该是报假名还是真名呢?这种事情她懒得费脑子,便道了声“自去珍重”,算是缘尽于此。 月华眼里又闪过一片落寞,俄而再次向姜利之拱了拱手,默默出了门。 “你就打算这样走?” 月华一惊,回首瞧见昨夜的黑衣男子,正双臂交于胸前,斜斜靠在墙边,立马又抱拳恭敬唤了声:“恩……” 两个字的称呼只唤了一半,却是某物迎面撞进自己怀里,定睛一瞧,正是一把灵剑。 “恩公,这……?” “记住,你的命是我们救回来的,别轻易死在外头!” “这……”这大恩还未谢,又是以灵剑相赠的?月华只觉眼前又是一糊,不争气的眼泪立马又快掉将下来。 “喂喂喂!你别哭啊!正常情况不应该笑的么?别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好了!好了……喂,你也别谢我啊,东西可是姓姜的哈!我只是按吩咐……” 月华离去不出一柱香时间,某女复又现身。 “恩公!恩公!我要见王力上人!” 姜利之看着眼前的女子……就挺意外的! 她昨夜救回此女时并没有易容成王力——成天戴着一张假脸,偶尔也得给真脸放个假,所以今晨她也是以真面目示人的。直到月华走后,如意才来帮其易容,这不才刚挽上男子发髻,就等着贴假面呢。 姜利之一脸黑线,这月华不愧是混了个脸熟,径直穿过前店进到后院,都无人带阻拦的。 月华看了看如意手中之物,条件反射抱拳道了声“失礼了!”欲要转身退出,却是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月华有幸得见上人,愿助上人诛杀恶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利之眨眨眼,这姑娘,情商高啊! “为何求见王力上人?”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这个敌人却是不好对付!” “王力上人有太子!” “我若不要太子呢?”姜利之诘问。 月华一僵,昨夜大幸逃得一命,姜利之这边为其包扎,她那边却是已盘算好下一步出路。 晋王势大,她一个小小女子,怎能与之为敌! 虽然这些日她身陷魔窟,但那之前,她是听说过的,王力上人相助太子,扒开龙泉村丑闻,一手扳倒几百年传承的魏阀。她要投靠王力上人,不仅因为他是大佬,更因为出了魏阀这事,他也定不能与晋王相容。 第103章 仙人驾临 敌人的敌人,便是队友! 今日她急着辞行,为的也是去寻王力上人。 结果刚出大门,求问于路人。对方一指“博雅斋”三个大字,“就这儿啊!你要找的王力上人就在这儿啊!”并丢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扬长而去。 月华:就感觉自己堂堂紫云宫精英弟子,怎么到了俗世,心智是水土不服还是咋的? “上人自有上人的筹谋!不管有没有太子相助,月华定追随大人,生死不弃!” 啊啊啊!?哪啥“生死不弃”的,是不是言重啦?你这分明也见着我忽男忽女的,也不问问来历的么?万一我是坏人咋办?心这么大么? “好不容易捡回一命,跟我,不怕又丢了去?” “命是上人捡的,为上人丢了,也值!” 月华说得坦承,姜利之反觉心中一沉,又看看身旁如意:哎,这些孩子,是不是傻? “上人不知,月华为上人效力,反而是月华赚了!”月华浅笑。 “哦?此话怎讲?”姜利之也不避嫌了,一边让如意为自己贴面,一边欲与月华细细讲来。 “上人于月华,本就有救命之恩,月华这条命本就是上人的,死不足惜! 而现在月华欲做之事,相信上人定也想做。月华力微,料难成事。若有上人相助,事定能成。说来,还是月华赚了呢。” 哟,这小姐姐,爽快人呀! “我现在可没有太子相助了哟!”姜利之不忘提醒对方。 “哦?”月华微一愣神,复又浅笑“有上人您与昨夜的仙尊在,何需窝囊废太子!” “窝囊废太子”?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爽! 那么之前自己岂不是在窝囊废身上白费力气?想来又觉得不爽了呢…… 不过,月华如此说来,看来她欲求自己相助之事,只是需要出拳头即可啦。这一点,她对洵修倒是很有信心。 两人正欲细说,忽听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快看快看!是祥云!” “咦,那云上有人!” “莫非是仙人!” “真的是仙人!” “仙人现世!快祈福!” “对对对,快快祈福!” 姜利之正欲吃瓜,许久未见的申屠岩突然现身,“殿下,快看,是公孙公子!” 姜利之腾地惊起,哪里还顾得上与月华说什么,正心急间,洵修一把揽住其腰,眨眼便将其带上房顶。 果见七彩祥云铺满半边天空,几名仙人腾云驾雾自东而来。 几位仙人本是腾云飞得极快,但到达昌都上空后,见跪地祈福的凡人众多,位首的长者停了云驾,笑呵呵法杖一挥,天地间金光一闪,便飘下漫天的金色花瓣。 咦?这仙人还挺浪漫。 咦?天上地下,相距如此之远,自己居然能看到!什么时候自己的视力这么好了? 姜利之只惊讶了一下下,便被那老者身后的一众美男深深吸引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族么?是因为修为的原因么,怎么个顶个的风华绝代、飘逸出尘。 但在这个当之无愧的男子“天团”里,她的眼神还是瞬间被定格在一人身上,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公孙公子,也是挂念其功课的傻缺师兄王二火。 她正要振臂与云端之人打个招呼,却见公孙琰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向西边,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咦,啥意思?是提醒我有三天的功课没做? 不对,为什么他那么远,我还能看见这种小动作啊喂? 姜利之正自疑惑,却听地上人群好一片喧哗。 “花、花瓣,好像是金的!” “是真的金子!” 姜利之瞬间一头黑线,这撒钱的骚操作,怎么这么眼熟呢?只不过之前那位“仙子”撒的是铜板,而这位仙人直接撒黄金啊! 这、这,虽然觉得有点侮辱人,但这是真的——财神爷啊! “仙人大德!” “仙人万福!” “天啦,这够咱家几年的吃喝啦!” “这是祖坟冒青烟么,今天出门居然遇财神!活的财神啊!” 不多时,地面上山呼海啸的都是感恩戴德之声。 姜利之瞬间一头黑线,财神这种撒法,会——“通货膨胀”的吧! 正自操心莫虚有的财政货币问题,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钻进耳朵。 “这是我的!我先看见的!” “要不要脸!这是我捡的!捡到即是得到!” “喂喂喂!仙人在呢,怎么能抢呢?” “拿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东西!也配享有仙人布下的福泽!” “你这分明是抢!来人啦!抢钱啦!” …… 云端上的长老不失时机地、语重心长地与身后青年道:“看吧,这就是人族,弱小又贪婪,自私又卑鄙,你们行走人地时,一定要小心。” 几位青年连声应“诺”。 姜利之的脸更黑啦。 喂,我说是不是觉得隔得远,老娘我就听不着。虽然老娘也不知为啥,但老娘偏偏是听着了啊! 这糟老头子,刚刚还当其财神呢,现在看来怎么这么讨人嫌啊! 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就算了,还生生拉什么种族歧视啊!这不带坏小朋友么? 王二火,他们不懂事就算啦,你跟着诺什么诺啊! “啊——啊!”地上闹剧中心,抢人金子的大汉突然痛呼出声。 众人只见不知为何,汨汨鲜血自那人紧据的拳中流淌下来。那人摊开掌心,却见他夺来的黄金花瓣,不知何时却变成一根长刺正贯穿掌心。大汉正欲拔下,又见长刺突然碎裂开来,瞬息便消融不见了。 “这是仙人惩罚你呢!”有人提点,众人附和。 大汉闻言,立马颤抖着将手探入怀中。那里原本有属于他的黄金花瓣,但此时却是什么也没摸着。大汉大悔,方才双膝一软,跪地忏悔起自己的罪过来。 姜利之看完闹剧,再次望天之时,只见男子天团腾云驾雾,直向西面绵绵山脉而去。 同一片天空下,另一张与她完全一样的脸,见着这仙人驾临的盛景,眼眸里却是寒意大胜……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我们来星纪,那姓闾丘也来了!”默琴身段婀娜,周身仿似无骨,懒懒地依在二楼栏杆上,“莫是追着小妹而来……” 第104章 回归故土 默琴瞟向隐星,想要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愤怒,然而,对方的脸仍旧犹如木刻的一般。 “琴姐姐莫要胡说,耗子被猫盯上,可不是好事!” “小妹,你不用打马虎眼,你明知姐姐所说何事。” 月女长如蝶翼的羽睫轻轻颤了颤,短短地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回话却被默琴抢去了话头: “那你杀了他!杀了他,姐姐便相信你只当他是猫。”这是挑衅。 “那是迟早的事,不过现在我们还有原定的计划……” “那就杀了他!”一直沉默的隐星终于发话了,虽然有计划,但他们最初的目标不就是要星纪乱么?在星纪杀了闾丘牧风,难道还不够让星纪大乱? “诺。”月女弱弱答道。 “另外,月女,你能看清天上人的面容了?”相对于一个将死之人,隐星更关心眼前之人。 月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俄而展颜一笑:“前些日子便觉得有些异样,但我也不确定,所以还未向大哥和姐姐报告: 虽不知为何,我……我好像灵根觉醒了!” 另两人也是大惊。 隐星是又惊又喜。 这个小妹妹,他是看着长大的。虽是营主养女,却并不得营主宠爱,且没有半分灵力! 在往生营那样的地方,没有灵力,基本上就等于只有死路一条。但她偏偏凭着非人的意志,练就了一手无人能敌的快剑,硬是在那种非人的地方活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他堂堂往生营榜首,组队时,非要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的原因。 他欣赏她,也思暮于她。 但默琴却是又惊又怖。 这丫头,可真行!分明是连灵力都没有的废物,却因为有着一张好看的脸,惹得营里那群男子天天围着她转,连隐星大哥都不例外。 可不能怪她妒忌她!营里的女子,哪一个不讨厌她! 这下好了,她居然连灵根都觉醒了……这、这还要不要其它人活了! “什么时候发现觉醒了?”隐星关切问来。 “具体的也不甚清楚,好像是来星纪以后。”月女是真不清楚,毕竟早死了修炼灵力的心,自然不会去关注身体的变化。 最初引起她注意身体变化的,是莫名觉得身子一热,仿似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充盈了全身,可是那种感觉历时并不长,很快便消散了。 这种情况刚来星纪时连着出现过几次,但每次的力量却是不同的。 如果用颜色来表述的话,第一次进入体内的力量应是红色的,那力量并不强,但是仿似连着血脉,让体内血液为之沸腾,久久不能平息;还有一次的力量,是金纯浑厚的,虽然历时最短,却似一阵清风拂去灵台浮尘。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却是在一次睡梦之中,一股异样磅礴的力量突然袭来。那力量虽然犹如排山倒海,但她却觉得自己,犹如不幸离岸的小鱼,终于回到了大海,浑身上下,连带着每一根毛孔细胞,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 她在力量的海洋中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次日便发现自己不仅眼也清了、耳也灵了,手中剑也更快了,甚至连只有修士才能打开的储物灵袋她也打开了…… 她本欲马上告诉隐星的,但见默琴对自己一直怀有敌意,便决定先瞒下这个秘密,直到力量足够强到自保再说。 但是可惜的是,这样的事情,不知为何,最近十几日却是突然又再没发生过了。这不禁使其感到失望难过。 本想找个时机偷偷告诉隐星,也好向他请教如何修行,今日却是意外暴露了。 “难道是因为回到了故土,所以灵力觉醒了?”隐星脱口而出心中困惑。 “故土?”另两人皆是一惊。 隐星点了点头,又道:“月女,你可知为何我们一组的任务地点是昌都?” “不知。” “因为,这昌都城是你的出生地。”与他们这些带着对故土故人仇恨而活的人不同,月女来到往生营时,对往事却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而且,这是城主亲自安排的!”隐星随后补充。 “城主亲自”!这四字又一次刺痛了默琴,她在两人身后翻了一个白眼,营主养女就是不一样,都巴结到城主那儿去了! 那可是玄天城城主啊!打个喷嚏,都要令人、妖、灵三界为之颤抖的城主啊! “哦!”月女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虽然她还猜不透城主有何用意,但是既然让隐星专门转达昌都是自己的出生地,那么自己的身世定然与任务安排有着某种关联。 虽然默琴肯定又在那儿兀自酸着自己,但是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个人都是“城主亲自”捡回来的。 而,“城主亲自”就是好事么? 她不由按了按心脏所在的位置,不由皱眉:她们这些人,还真是完全被驯化了呢! —————— 关于在博雅斋又添上一张生面孔,还以自己的本面目示人,姜利之只是一句“你一次,我一次,咱俩扯平”便将申屠岩怼了回去。 她将昨夜晋王府外的事,又与众人说了一遍,月华不由连声惊叹: “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明明一直破不了阵!最后一次都不抱希望了,却是突然冲了出来,原来是上人在外面破了法阵!” 姜利之听着月华一口一个“上人”,有种姜陵还在自己耳边聒噪的感觉,于是阻止道:“要不,你还是叫我利之吧!我姓姜名利之。” 她喜欢眼前这个爽快的小姐姐,直觉告诉她对方不是坏人,便坦然地以真实身份待之。 “殿、殿下?上人是公主殿下?是传闻中的先帝遗孤、天命正统?!”月华显然还没转过弯,或是确实被惊到了。她不过是想抱个大腿而已,没想到竟是抱了这样的粗大腿,怎能叫她不兴奋、不激动! “呃……天命什么的,我不知道;遗孤什么的,倒是真的!”每次听闻人家说什么“先帝遗孤、天命正统”,姜利之就觉得特中二,特让人难以接受。 第105章 两族殊途 “殿下在上,受民女一拜!殿下大恩,民女愿生死以报!” 月华倒是跪得干脆,但如意却是立马将人捞了起来。 “我们殿下不兴这一套。姑娘若是真心与我们一起,只要不生二心便成!” “报恩报恩,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你是提了多少句报恩啊!”你当自己是白娘子么?而且都说啦,只是随手的事啦。 “我们不讲究这个。姑娘若是觉得我们志同道合,我们便一起干事。若是某一天姑娘发现我们志趣不同了,姑娘来去自由。”这些古人也真是的,动不动就爱写什么人身契约,真是不把自己的人身自由当回事。 “殿下是还信不过月华?” 姜利之并未意识到自己三观又与这些古人产生了冲突。她不过是许对方以自由,而月华则是认为还未得到殿下信任。 “殿下若不信我……”月华急得团团转,想要找个什么事表白自己的心迹,俄而大喜道:“给我三枚伏火雷,我要去平了飞鱼营!” “三枚伏火雷?飞鱼营?”申屠岩当先质疑。 见其余众人一脸莫名,便义务为大家科普了一回。 飞鱼营臭名远扬,妇孺皆知,是晋王的私人部队。晋王所干下的种种恶行,到处都少不了这个飞鱼营的踪迹。之前追杀叶氏的,便是飞鱼营的人。还被申屠岩捡了令牌,随手丢给诏狱追兵混淆视听呢。 飞鱼营虽然人数不多,仅有三百人,但这三百人却个顶个是筑基以上的修士。且它独立于昌都兵马护卫体系之外,是当年皇帝姜敖为了将晋王调回昌都,特别许诺的唯一合法的私人武装。 要知道,前些年晋王征战在外,攻了多少城掠了多少地,一时间朝野上下,多少人歌其文治武功,立贤之声也是在那时起流传开来。 皇帝姜敖却是一心保太子,愣是不顾前方战事,传信说自己暴病、思念佳儿,硬是将晋王从前线给拉了回来。 然而,太子在朝经营多年,满朝文武不知多少是其党羽。晋王为求自保,便要来了这么一支特殊的私人武装。虽然严格执行皇帝老子的要求,人数没有超过三百,但他却是将自己藩军的精锐,悉数都拉了过来。 当然,他从前线回朝,带回来的除了这支私人武装,还给自己老子带了礼物,那便是丽贵人。 也不知是不是礼物特别合皇帝心意,皇帝姜敖自佳儿回都后,身子骨突然就好了,骑马打猎、力举巨石什么的,那叫玩得一个脱,虎虎生威的! “小姑娘,”申屠岩与众人八卦完,上下扫视了一遍月华。虽然此女根骨极佳,但毕竟年轻,堪堪修到练气大圆满,距离筑基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那可都是筑基修士,整整三百人啊!”说话不要太狂啊! “硬拼自然毫无胜算,但月华自有打算。”小姑娘回答得沉着,便将计划与众人说来,直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但是三枚伏火雷是不可能的,为了万无一失,添上三人倒是可行的。 飞鱼营盘踞之地,乃是城北十里的一个庄子。 姜利之一行人到达时已近日暮。倒不是路远,实在晚上干起事来,更是让人热血沸腾呢。 —————— 蓬莱仙人元朴子星纪布道的消息,很快便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毕竟蓬莱仙人人地布道这种盛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星纪国的上一场布道,已是二十年前了。 不过这次仙人驾临,明显是临时起意,且是来了才通传星纪皇室的。不然,别说星纪全无迎驾准备,按正常规矩,应是三月以前,皇帝便要亲率文武百官斋戒沐浴,静候仙泽了。 元朴子等人落脚的地方,乃是位于昌都西北面的清虚观。 清虚观坐落于长年积雪的西山之上,观内白雪皑皑,与天地交相辉映,更觉仙姿不凡。 但西山并不是什么灵气丰盈之地,毕竟与龙泉山一脉连着呢。但在这世俗之气鼎盛的昌都周围,有着这么一块清修之地,已是非常难得了。所以清虚观也是皇家道观,华贵妃动辄要去清修的地方,也是这里。 于是男子天团落地之时,姜妍反是第一个近距离观赏这盛世美颜的凡间女子。 她整整衣衫,故作端庄,莲步轻移,便要与这天团中某位,来上一次意外邂逅,却被流碧生生拉了回来。 “不该做的梦就不要做。”华妃冷冷道,“毕竟两族殊途,异族相恋定没有好结果。” “母妃,那些故事里的,都是凡女。你女儿可是堂堂星纪公主,且得紫云上人亲传,修为都已到筑基六阶了!不论身份还是修为,哪里还能与凡人婚配!” 华妃神色一暗,果然女儿不愧是自己亲生,与姜敖那些还在炼气的废物儿子果然不同。 不仅十四岁筑基,这还不到两年呢,便已经又连升了六个阶品。若不是筑基后,人的容貌便不再变化,生生将筑基的时间压了两年,不然更不知爱女现在修为又上到了何种新的高度。 她自是心疼爱女,所以更不能见其误入歧途。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女子对世间情爱兴趣最浓的年纪。但是,别说修仙之人对道侣的选择更为苛刻,便是凡间女子也不能不慎重。毕竟,所嫁非人,后半生便只能在地狱中渡过。 “小小年纪,不专心修行,一天想什么呢?臊不臊!”华妃羞道。 姜妍小脸一红,“臊什么臊,当初母妃还不是这个年纪嫁与父皇的?” 华妃脸色顿时更黑了,谁不知她是被迫和亲的啊。 姜妍自知失言,一把扑在华妃膝上,连连告起饶来:“母妃,我错了!我再也不想这些没用的啦!我也不嫁人了,一辈子都守着母妃。” 看着女儿是真心疼自己,华妃倒是被逗笑了。 她轻轻抚过膝上女儿脑勺,柔声道:“你若真喜欢,人族的修士随你挑。之前那个卫子婴就挺不错的,配得上你。但是这些异族的修士,是万万不行的!” “为何?”姜妍睁着懵懂的一双大眼,偏头问来。 “异族通婚,于他们一族,是死罪。” 第106章 最最别致 整整一个下午,步行上西山的官道,都被皇帝的仪驾给堵啦。 虽然子都上人一再劝谏皇帝乘坐灵舟上山,但姜敖非要步行上山,且要率着文武百官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以显真诚。 文武百官:就、觉得领个俸禄——挺难的! 然而元朴子一行根本没当回事,都该打坐的打坐、该对弈的对弈、该闲聊的闲聊,丝毫没被这“真诚”打动啊。倒是姜妍笑嘻嘻地在华妃耳边嘀咕了一句:“你看父皇他们,好像一群狗。”惹得华妃都忍不住掩口而笑。 公孙琰差了玄骐缠着牧风下棋,又简单拾掇拾掇,便欲出门。 刚打开房门,却见门外玉立一女。面若海棠滋晓露,腰似杨柳凭东风,一身红衣骄盛火,双瞳剪水总含情,当真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姿容无双。 女子见公孙琰开门,盈盈一笑便直往屋里走,同时樱唇一启嗔怪道:“公孙公子怎么总是只带哥哥玩,不带奴家。” 这话音宛如莺啼,若是落在寻常男子耳里,怕日早已全身酥软不能自恃。 公孙琰却是觉得头皮发麻,伸手一捞便将女子拎了出来,正色道:“本尊已经长大了,请雪姐姐不要再擅闯弟弟卧房了!另外牧风他,雪姐姐也该叫他弟弟才对!” 闾丘问雪的笑容僵在脸上,自己年纪大自己不清楚么,需得着这小子提醒。这灵族之人,自成年后,容貌变化起来就很慢了,所以纵使自己比这两小毛孩大上五六十岁,又能看出差别么? 况且五六十岁相较于他们种族的寿命而言,不就当人族的五六岁么?有必要那么较真儿么? “雪儿我这是不请自来!雪儿出门少,公子就带雪儿逛逛呗,看看传说中的人地繁华。” 当然世态炎凉、民生维艰什么的更好看!要让这些傻小子们知晓知晓,只有蓬莱才是乐土,免得一天老是无事往外跑——她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雪姐姐既然喜欢自娱自乐,琰弟就不打扰姐姐雅兴,姐姐请自便。”说着便丢出一个障眼的法术来。待到闾丘问雪破开术法,只见眼前房门紧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问雪小脚一跺:哼!臭小子,忒不开窍! 想想本仙姑,堂堂灵族第一美人,若不是长辈们都说他是注定要成为那什么的男人,本仙姑才没时间搁这儿与他磨叽呢! 哎,自己也是命苦!堂堂灵族第一美人,正值婚配的年纪,全族却没有一个般配的。后来璟太子终于长成,双方父母总算觉着般配,也干干脆脆结了婚约。结果哪里想到,大婚在即,偏偏跳出个偏房的小堂妹,把人给拐跑了…… 灵皇也是觉得忒对不住闾丘家的颜面,便又将尚在襁褓中的公孙琰指给自己为婿。 虽然梅妆那小贱人嫁了璟太子,但长老们皆说这个手握鸿蒙元石而生的男人,才是最终问鼎三族最高权座的男人,自己也便默默接受了。 哪里想到,好不容易看着小夫婿长大了,却是娃大不由……呸呸呸,郎大不由人了! 闾丘问雪纤手一招,凭空出现一柄通体雪白的仙剑,纤足一点便御剑向昌都城而去。男孩子嘛,就喜欢比个武、打个小怪兽啥的,她也要去看看,这人地的小怪兽都长啥样…… —————— 皇帝姜敖为博取元朴子青睐,不仅是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地爬上清虚观,更是下令大赦天下三月。 当然最最别致的,还是城北响彻夜空的“礼炮”,一声接一声,响了炸了整整有接近半个时辰。只炸得晋王姜邑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黑,扯了肚子不适的借口便要跑。 姜敖立即命了康福来,陪这可怜的小儿子一同出恭,气得晋王恨不能将恭桶扣在康福来头上。 他自然知道,那北面的炮声,分明就是小儿子的飞鱼营炸了,只是不知道儿子的私人营地,竟是藏了这么多伏火雷。 只是碍于仙人在场,只得将这破事圆成为仙人专门准备的“礼炮”。虽然谎圆得忒不圆,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任对方爱信不信了。 姜利之是四更时分,才带着一身的火药味及月华等人回到博雅斋的。 炸掉飞鱼营也算给晋王那渣大惩小戒吧。 不过,查获硫磺矿去向并干脆一把火全部引燃,让魏兴再没有谈判的资本,却是一桩意外收获。 不过,这一切,全多亏了月华。 原来月华本是紫云宫女修,此次是领了任务护送掌门亲传弟子姜妍回昌都的。 姜妍好妒,一直因月华的貌美心生妒忌。 月华自然知道姜妍身份尊贵,加之其修为又碾压自己一大截,所以她总是能躲就躲、能让就让。但即使这样,摩擦也还是时不时发生。 本次姜妍省亲,别的没点,却是专点了月华护卫,月华自然深知姜妍没安好心。 她本寄希望自己师父,希望她能说服掌门收回成命,助自己逃过一劫,然而关键时刻,师父却闭关了…… 踏上行程的第一天,她便逃了。然而不幸的是,她又被抓了回来,且给了姜妍一个正大光明处置自己的理由——背叛师门。 她以为姜妍会直接杀死自己,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却发现竟已身陷生不如死的魔窟——飞鱼营。 这飞鱼营可不简单,大概率集中了星纪军营中的精英。 毕竟在这灵力衰微的末世,就连仙门也是将筑基弟子视为珍宝的。而在要仙山没仙山、要资源没资源的人族军营,就靠国教学院那些自身修为也高不到哪儿去的教师,生源再多又怎样,又能教出几个高修为的弟子。 所以,在人族国度,即使是像星纪这种大国,全国军队里筑基以上的将士,统共应当不过几千人。而飞鱼营总共三百人,竟然是清一水的筑基修士…… 这……单想想,都该为皇帝老儿的人身安全捏一把汗。 既然这里全营都是精英,晋王也不含糊,自然也给足了精英非一般的待遇。 金钱、地位、装备、庄子等自不消说,营内更是设有“暖香阁”,阁中美人个顶个的美艳、个顶个的诱人,却是比城内的暖香阁还要暖上三分、香上三分。 第107章 鬼使神差 那所谓“暖香阁”中的美人儿,却是生不如死。晚上要伺候那些大爷不说,稍不留意令对方不满,次日便成了陪练的人肉靶子…… 身为女修的骄傲,她哪里肯委身于人,当晚她就设法逃啦。然而…… 很不幸的,她又被抓了回去,且成功引起了晋王的兴趣。再然后便有了晋王府外,从天而降、差点撞到姜利之脸上的事。 姜利之听完,只觉得这小姐姐,真是太难了! 她一把抱住月华,柔声安慰道:“幸好,你再苦再难,却一直没有放弃反抗。不然,也不会有后面我们的相遇。 所以,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恩公!”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这鸡汤一灌,月华反倒是抱着姜利之失声痛哭了一场。 她们这边一哭,自然引起兵士注意,攻击就朝这边丢了过来。 一旁酣战的洵修急啦,一手各拎着一名兵士便要冲过来救人,却见姜利之一边安慰着月华,一边淡定地拍上两张防御符…… 洵修:“……”就觉得自己挺自作多情的。 姜利之一行,沿着月华逃跑的秘道,顺利潜入飞鱼营驻地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地下大仓库,仓库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伏火雷。 姜利之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龙泉村的硫磺矿被制成成品后,大抵都被拉到这儿了吧! 而且据月华介绍,这飞鱼营不仅营内有妓院,还有农场,吃的鸡呀鱼呀猪呀,皆来自自家农场。谁能知道,在那些猪圈、鸡圈乃至鱼塘下面,竟是隐藏着这么大一个火药库。 不过晋王的安全生产意识是真的差呀!居然将火药库就放在自己兵营脚下,且就放了这么两位哨兵,都不够洵修作热身运动的!所以,这就怪不得她了! 不同于姜敖等人远距离欣赏烟火,只能看个大概,姜利之等人近距离看到的则是,不管是猪呀、鸡呀、鱼呀还是士兵们,齐齐飞上了天…… 姜利之甚至觉得此处应当配上一曲欢乐颂! 飞鱼营的士兵本就在爆炸中死伤较多,又被申屠岩和洵修两人放开了揍上一番,所以雷鸣与喻信,带着禁军大路人马赶到时,不可一世的飞鱼营基本已接近团灭。 至于雷鸣他们怎么跑来了,当然是被王力上人忽悠来接管场子的。 一通忙活完,回到博雅斋已是四更。 姜利之伏在洵修背上,仿佛已浅浅入梦,忽觉洵修身子一僵。 她虽还有感觉,但欲醒又不愿醒。她头夜本就几乎没睡,又忙活上这么一整天,自然是困得不行,想想有洵修在,也不致于还有什么危险,便又蹭了蹭,连眼皮都没睁过复又安睡过去。 公孙琰看着床上小师妹,又打发走洵修,兀自轻叹一声。 哎!今日好不容易甩掉问雪,又在这博雅斋默默等上五六时辰,这眼前的小人儿却是连眼都不愿睁开看上一看。 他自是心疼她是凡人,会受伤、会疲倦,无奈,也只得与她捏捏被角、默默看她熟睡。 但是莫名地,他又想起眼前这小人儿,刚刚在洵修背上蹭了蹭…… 这、这,当初,把那只妖兽送给她,果然是个错误吧! 鬼使神差地,他把手伸了过去…… 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捉在小姑娘手中…… 公孙琰:“……” 啊啊啊啊! 我都干了啥呀?! 别说有违道心了,这、这是禽兽吧! 公孙琰啊公孙琰,原来你的内心真的住着魔鬼么? 他红着脸,又愧又羞,想要将手抽回来。 但是! 不行! 可不敢惊醒眼前人啊! 之前的“那样,还有那样……”,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明明是见义勇为啊!明明是舍身救人啊!结果就被她扯成那样啊! 还是为她收服黑蛟,他才得以重返自由的啊! 想起过往,公孙琰只觉心口又是一窒。 怎么办?怎么办? 这要是被她发现,那是铁定跳进东海都洗不清了啊! 无间地狱啊! 公孙琰正自一人自个人激动、自个儿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却是不知姜利之做了什么梦,竟然用小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公孙琰只觉周身的毛孔像是被电击一般,如若他是某种有毛动物,大抵现在应该炸毛了吧! 他以为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又要交待出去了,没想到小师妹竟然真的只是蹭了蹭,又甜甜地睡了过去。 待到一切重新回归宁静,某琰看着甜睡中的某人: 呃,虽然手有一点酸…… 但是莫名,感觉挺可爱的是怎么一回事? 待到姜利之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房内自然空无一人。 也许是太累了吧,昨晚似乎睡得格外香甜。她梦见自己回到了21世纪,回到了自己垫着七层鹅绒被的公主床上,抱着自己那只大猪蹄子抱枕——然后美美睡了一觉。 呃……梦里居然又梦到睡觉!还真是别致又清新呀! 她自始自终不知公孙琰曾经来过。洵修收到了公孙琰的封口死亡威胁,借一百万个胆也不敢说。 昨夜炸了晋王的飞鱼营,也算教训了一下这个渣男中的战斗渣,想来他今日定有一堆麻烦要硬着头皮应付,她就觉得欢喜。 吃罢早饭,申屠岩传来讯息,昨夜救出的女子均已妥善安置。只是月华无处可去,且因其面容又是暴露了的,自不宜留在博雅斋,只得另寻了小院隐居,只等殿下召唤。 听闻众人都暂时得到了最好的安排,姜利之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又思及今日本是布告所说处斩黄不易的日子,昨儿蓬莱仙人驾临,姜敖不愿血煞之气冲犯了仙人,故大赦三个月。 这也就是说——黄老爹又安全了! 尽管她一直坚信,在自己现身之前,对方不舍得轻易杀掉黄不易。但人之所以为人,也就是会有脑子抽抽的时候啊!为防着对方脑子一抽,黄老爹就被……她也是一刻也不敢怠慢的。 今儿个没有晋王要对付,也没有太子要应付,更没有黄老爹的事让她着急上火,突然—— 又好想做回一捆废柴了呢! 第108章 鬼鬼祟祟 虽然元朴子星纪布道本就是借口,但面儿上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这些面子上的事,公孙琰本是打算丢给牧风去做,便全然不管的,但哪里料到,队伍中突然多出一个问雪…… 此时的他,已化身为牧风身边的另一侍卫净尘,正侍立在闾丘院判身后,听着院判与星纪的子都上人代国师之位,就法会事宜扯过来扯过去,自顾自地神游太虚。 昨夜之事,真正儿有惊无险!然而,虽则无险,但那样的惊吓,以后是再也不敢了! 但是小师妹小脸蹭上来的时候……唔,不行不行,怎么又想歪了! 但是小师妹…… 小师妹…… 他正自神游,玄骐一把将其顶到一边。 公孙琰猛然醒神,这、这是也怕了问雪,来这儿与自己抢位置、躲清静了? 但是抢谁的位置都使得,居然敢抢到自己主子头上来了,也忒…… “主子,快去大门口看好戏!”玄骐压低声音,耳语道来。 “再好的戏,没兴趣。” “是姜姑娘……” 呃……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某人瞬间离去背影,玄骐一脸黑线——这、这痴汉已莫救了!但他偏偏似乎还不自知! “去去去!别这儿捣乱!蓬莱的仙人,是下榻本观了,但那可是仙人,岂是你等小女子想见便能见的!再者也没你说的姓公孙的人啊!”看门的小道士被姜利之缠得烦了,便下起了逐客令。 公孙琰远远瞧见姜利之一身男子打扮,被那道人一轰,居然也不恼,只是努努嘴,施施然走开了。 公孙琰:Σ(°△°|||)︴ 这、就这么走开了?这不像她的性子呀! 他本是来解围的,毕竟也不能怪那看门的道人,本次灵族一行确实没有叫公孙琰的人,哦不,的仙。本次来的只有闾丘牧风的侍卫净尘。 一个元朴子和闾丘牧风的到来,就惹得星纪皇三步一跪、九步一磕拜上山,若再添上一个蓬莱二皇子公孙琰,岂不是要惹得姜敖将头磕到地底去,然后再在其它人皇面前,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可没打算给小师妹这个讨人嫌的大伯如此殊荣! 所以,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不一会儿姜利之便来到一面高墙之下。 出来了出来了,果然洵修被她召唤出来了。但是一人一妖兀自商量了一会儿,却是都摇了摇头。 那倒霉催的洵修终于又钻回土坷垃了,算它识相,这观里如此多高阶修士,只有低调方能保命。 然后,他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姜利之绕啊绕,终于绕到道观后门,见着有农户挑着菜担进进出出。于是她随手拉了位老实憨厚的农民伯伯进了小树林…… 两人再出来时,她已是一身农家傻小子打扮,怀里抱着个大冬瓜,小脸和裤管都抹上了泥,一双鞋更是被泥糊得看不出颜色。 公孙琰:╮(╯▽╰)╭还真是她的性子! 姜利之跟着老实可靠的农民伯伯,自是大摇大摆进了清虚观。 不过须臾,她自是趁人不备,从厨房向客房摸去。她本来身量娇小,又专捡不为人注意的边边角角钻,灵动一如老鼠。 公孙琰远远看着,嘴角勾起不经意的笑,正欲上前拎走这只可怜的小老鼠,却见回廊上闪出两抹亮丽的身影。而那红衣盛火的,正是闾丘问雪。 公孙琰立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喂!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当先喝问的,正是问雪侍女莺儿。 姜利之身形一滞,停了下来,再瞧瞧周围空无一人,确定对方是在问自己,心中顿时就不爽了。虽然她是找的不打眼的地方走,但她有着农民的儿子身份傍身,哪里需得着鬼鬼祟祟。 只是现在她并不想节外生枝,遂答道:“姑娘见笑,我是送菜的。这、这儿太大了,上个茅房回来便迷路了,正在找厨房在哪个方向呢!” 莺儿皱眉,叫了声“来人啊!” 不一会儿便有两名小道童屁巅巅地钻了出来,欢欢喜喜地等着仙子差遣。 莺儿将下巴抬得更高了,指了指其中一名小道童,又指了指姜利之,“你,那个傻子迷路了,速速带他离开!” 姜利之也不啰嗦,她可不想跟这种人纠缠,也便愉快地跟着道童去了。 那边前脚刚走,莺儿数落起另一名道童来:“真臭!那人真臭!你们道观也真是的,怎么能让那样的垃圾闯到客房来!今时今日这边住的可都是仙人,污了仙人的眼睛你们怎么赔?” “莺儿,算了!”问雪总算开口了,“这毕竟在人地呢,没法子讲究!” 小道童只见眼前这位姐姐,本就美得不敢直视,现又听其为自己解围,更觉这位姐姐定是菩萨下凡。 “不过小道士,你可要帮帮姐姐。姐姐日常蓬莱住惯了,最是受不得污秽腌臜之气。本来你们清虚观也是一方净土,偏偏刚刚不小心让那人撞了进来……” “姐姐我明白!姐姐你放心!我这就拿水将刚刚那人污染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洗涮三遍!保证您再闻不出任何臭味……”仙女姐姐有托,小道士自然喜不自盛,立马便要投入到火热的劳动之中。 问雪将小道童的反应瞧在眼里,很是满意。 果然美貌就是这样无往不利! 所以又何需多费口舌,甚至刀剑相向呢? 但是她这无往不利的美貌啊,偏偏就是对某人不管用。 想到这里,她甚至仿佛感觉到某人的气息一闪而过,心下更是不爽,便随手扯下路旁芙蓉,三两下扯得粉碎,再掷在地上,玉足踏过破碎的花朵缓缓远去。 另一边,另一枚道童一边带着姜利之回厨房,一边不停地数落着。 姜利之烦不胜烦,找了个对方不备的空当,正欲开蹓,却是被小道童一把抓了回来: “这边、傻子! 你可别再走错喽,再走错,要是再冲撞了哪位仙人,别说我们担待不起,就是道长也担待不起啊!” 姜利之正欲回上两句,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怠慢了仙人的客人,你们就担待得起了?” 姜利之循声望去,果见公孙琰一声玄衣,玉立于前。 第109章 有小怪兽 公孙琰正自好奇,怎么这个师妹,今日领着却是一路这般乖巧,安静得如同小兔子。不料刚一回到房间,刚刚关上房门,便见小师妹眼泪汪汪虎扑而来: “师兄……” 公孙琰条件反射,后退三步。 姜利之只觉抱住了某种分明看不见,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像是大玻璃柱子。那大玻璃柱子将公孙琰牢牢实实罩在中央,使她再不能上前半分。 幻出一道灵障,与小师妹保持三尺距离,自然不用再担心她那“男女啥啥不清”的理论。 枉费他绝世才华,大抵全用在修仙上了吧,竟然想出这样的保命策略…… “呜呜呜,坏师兄、臭师兄,昨儿个就到了,也不来看你亲师妹!你可就这么一个师妹啊!师父也不管我,你也不管我,我这还是有师门的人么?呜呜呜……” 姜利之今日寻人确实费了些周折,本就委屈,加之昌都一行,她都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此番见着师兄,心神一松,便将这些日的所有辛劳、所有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她也不管自己抱着的是师兄还是大玻璃罩子,只管哭诉这些日子的委屈。而公孙琰那边看到的景象却是—— 她的脸贴在灵障上已然变形,眼泪混着刚刚抹在小脸上的泥,直在他结成的灵障上画出了一团黄糊糊的东西…… 莫名,看着师妹哭而自己想笑是怎么一回事啊! 若真笑出来会被打的吧!还不敢还手的那种…… 但那个小模样,又莫名觉得有点可怜,于是…… 姜利之只觉自己抱住了某种柔软,心头一暖,眼泪却更加决堤而出。 穿越之前,她是老黄手掌心上的小娇娇,有任何事,她都有老黄可以依靠。刚刚穿过来时,她虽然也不习惯,但在沣县,她有师兄和申屠岩可以助力,对付的也不过是傻缺黑蛟。 而在昌都的这些日子,不仅是在敌人窝子里,每一个行差就错,都有可能导致事败身死。 她每日睁开眼,环视四周,全是等着她拿主意的。她日复一日,小心筹谋、如履薄冰,纵使有再多辛劳、再多委屈,除了独自默默承受,却是半点也无法纾解。 今日历经波折,终于见上师兄一面,所有委屈自是要释放释放。 许是有公孙琰的安慰,不过须臾,她便觉得整个人都好受了。她将小脸又往公孙琰怀里埋了埋,再蹭了蹭,最后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好了,我哭舒服了!谢谢师兄!” 公孙琰看着衣服上的一片黄糊糊, 感觉一言难尽啊! 本尊就不该心软的啊! “咚咚咚!”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却听有人敲门。 公孙琰闻声,立马对姜利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姜利之也乖巧点头,再不作声。 “咚咚咚!”又是三声敲门,“琰弟!琰弟你在吗?”来人问道,正是闾丘问雪。 两人持续不作声,非要誓死伪装不在场。 “琰弟,你就别装了!我刚刚都听到声音了!你在屋里吧!”问雪很执着。 公孙琰一惊,刚刚忙着应付小师妹,却是忘了防着外人了。 “听说昨儿你回来得晚,”问雪继续柔声道来,“今晨姐姐冒雪上山,采了山顶灵泉的水,特意与你煮了雪莲羹,你至少开门接了去吧……” 公孙琰看看姜利之。 姜利之也是哑然:怎么有种熊孩子辜负老母亲的愧疚感呢?连忙环视屋内陈设,用口型勉力告诉公孙琰让他去应门,而自己则设法藏起来。 公孙琰:就、觉得小师妹挺善解人意的。 公孙琰打开门,闾丘问雪大喜过望。 他一把夺过对方手中汤盅,三两口牛饮下肚,然后道:“雪姐姐的心意已下肚,雪姐姐可以回了吧!” 问雪比花儿还娇的俏脸上,明显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孩子,心意不应该是放进心里去么,“下肚”是个什么鬼啊! “琰弟真是大了就跟姐姐生份了呢,”她一把推开公孙琰,非常不客气地便往屋里钻, “就这么急着赶姐姐走么?姐姐不远万里从蓬莱到星纪,来看看弟弟们都在忙什么,顺便关心一下弟弟们是否吃得好、穿得好,难道都不该么? 就因为弟弟长大了,便要不顾小时候的情份,与姐姐成为陌生人么?” 她正碎碎叨叨、满腹牢骚,却见纱帐后一团黑影蠕动了一下。 “那是什么?”说着便要立马去看个究竟。 公孙琰急了,一把将其拉回,“姐姐还是不要看为妙,那是弟弟新训的兽,面目恐怖,小心惊着姐姐!” “咦——这又是什么?” 公孙琰看向问雪所指,正是自己衣衫面前那团黄糊糊。 忙一边打了一个净衣术,一边胡诌道:“呃,这,这大抵是那小怪兽流的脓,训兽的时候没注意,蹭到衣服上了。” 此时问雪的脑子里,已然出现了一头还流着黄脓的小怪兽…… 呃,tm的真够恶心! 这男孩子们,为何还就是喜欢小怪兽啊? 她想不通,但也对小怪兽全无兴致,便自顾自坐了,与公孙琰扯起其它话题。 屏风后的姜利之:“……” 居然敢说老娘是面目恐怖的小怪兽! …… 问雪与公孙琰尬聊了几句,便发现聊天根本没法进行下去啊!这个傻弟弟,不论她聊什么,他的回答永远只有“嗯”“哦”两字。 问雪:“……”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面带笑容柔声道:“琰弟,此次首次离岛历练,难道就没有趣事与姐姐分享么?” “没有。”公孙琰总算换了答复语。 “琰弟,你就与姐姐真的没有话说了么?”闾丘问雪气结。 “姐姐知道了就请回吧!” “你!”问雪气得腾地站起,但她脸色又瞬间变了。 她慢慢抬起手指向前方,“啊啊啊啊!琰弟呀,你那爱流脓的小怪兽爬到床上去了!” 公孙琰一看,可不是姜利之爬床上去了嘛,好在床帏罩着,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公孙琰:(??????Д????`) 故意的吧!这小师妹绝对是故意的吧! “太恶心了,姐姐帮你将它打下来!” 公孙琰还未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便听闾丘问雪尖叫着冲了过去。 第110章 为绝后患 姜利之在床上又团了团,正等着打小怪兽的姐姐过来,让其见识见识什么叫面目恐怖…… 眼看着问雪就要撩开床帷,姜利之蓄势待发,公孙琰眼疾手快,一把将问雪拉到身后。姜利之正欲起身,顿觉眼前一黑,然后便被不知名的黑暗势力团团禁锢住了。 问雪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盯着公孙琰,以及其身后不断蠕动地——被子。 “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他居然为了一只小怪兽,推、推自己!自己这么娇美可人的星纪第一美人!自己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好姐姐! 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留着黄胧的小怪兽?! 这真是令人抓狂。 公孙琰半躺在床上,身子压着被子一角,一手支着头,另一手则牢牢将被子里的“小怪兽”禁锢住,“小怪兽”还在不断地蠕动。 “弟弟新训的兽而已!姐姐不必费心!姐姐可以回了!” “你、你居然让兽爬床上去!”问雪真的难以接受,还是流着黄胧的啊,啧啧,真恶心! “呃,刚刚驯化,还在培养感情。呃,别说上床了,必要的时候还要同卧同食呢!”反正雪姐姐讨厌什么,就专捡她讨厌的可劲恶心。“姐姐,要不下次我们一起去打怪。 这流脓的算什么啊!有的兽浑身都是粘液,身上的味儿能让你半年吃不下饭……” “呃,这个,姐姐暂时没有兴趣。告辞!” 总算把闾丘问雪恶心走了,公孙琰心情大好,方拍拍姜利之道:“人已经走了,出来吧!” 然而刚刚还在疯狂蠕动的“小怪兽”,此刻却是一动不动。 呃……该不会捂太死了吧!公孙琰脸都黑了,连忙掀被……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姜利之正从上方压了下来,双手刚成包围之势撑在床板上。 姜利之也是尴尬了啊,她只是想吓吓师兄啊,这个“床咚”的姿势算什么鬼啊! 还有,为、为什么是自己摆出一副霸道总裁的架势啊! 老娘的取向真的没问题吗?! 啊啊啊啊! 姜利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是好,既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暴起之时想要埋怨对方的话也都全忘啦。 而公孙琰毕竟事出突然,也一时无语。 一时间,画面便凝固了,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着,脸红着…… —————— 太子姜邑被传召到御书房时,因走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啃泥。 刚转过屏风,便见晋王杵那跪着呢。 这场景可稀奇了! 毕竟从来都是晋王赶到,见着自己搁那儿跪着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弟呀,你也有今天呀! 姜敖骂骂咧咧不住数落着姜邑,当年召他回昌都,他以为委屈,殊不知那可是当爹的良苦用心啊! 作为臣子,最怕的是什么,功高盖主! 作为皇帝,最怕的是什么,还是臣子功高盖主! 当年远在万里之外元徵皇宫中的亲姑姑,非要支持别人倒自己亲侄子的台,十万大军奔向前线,全是举全国之力的精锐呀! 太子要协理政务脱不了身,便派了小儿子出征。说白了,老头子的意思不过是去渡渡金,捞点功劳好给儿子封赏。然而,哪里料到,这小子却是开足了战力可劲儿造,一口气吞了他姑奶奶的六个郡,还一次性坑杀三万降俘…… 自坑杀降俘后,战事越来越难打了。同时朝中以晋王功高,竟是起了立贤的声音。 立贤还是立嫡,还有谁tm的贤,当老子的能不知道么! 最烦这些只会嚼舌根的老东西,一个二个顽固不化、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在为国家未来择选明君,然后便为谁贤谁明互相争执不休。 他们争他们的也便算了,偏偏却把年轻人的心——给吵乱了!多听了几句夸其贤能的话,便将尾巴翘到天上去啦,以为所有的不顺都是天妒英才啦! 当老子的煞费苦心把他弄回来,为的就是避免他膨胀,避免他功高盖主啊! 偏偏这小子! 竟是私藏了那么多炸药! 这是想轰死他老子吗?! 竖子无知! 竖子不孝! 太子见了礼,默默退到一边,继续听姜敖数落自己的小儿子。 然而老父亲的良苦用心,姜邑却是一点没听进去,梗着脖子与姜敖叫板。 姜敖以为前方的胜仗全是靠他的精锐之师么?全是靠他千里之外的运筹帷幄么?那都是他带着将士们,将自己的命系在裤腰带上,一刀一枪一点一点拼杀出来的啊! 多少将士死于非命,就连他这个当亲王的,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窟窿,到现在阴雨天还疼着呢! 以十万的兵力,逼退姑奶奶号称百万的雄师,于国于家,这还能叫无功? 坑杀三万降俘怎么啦?坑杀三万降俘就要背上嗜血残忍的骂名吗?要知道那可是战场啊,不杀了他们,难道又让他们重新拿起刀枪杀向我方兵士? 这怎么就成了自己的罪过了?这怎么就成了老头子认定自己不贤的证据了? “要怎样才叫贤啊?像大哥那样对你唯命是从就叫贤吗?”晋王越说越激动,把这些年的不满与愤恨悉数全都抖了出来, “什么贤不贤的!分明就是你维护大哥的托词! 你那么爱他!他那么贤能!午门刺杀案的时候,替你挡刀的咋个不是他?” 姜敖不由身子一颤,回想起小儿子为自己挡刀时的情景来,又觉得儿子纵是有万般不是,那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 可是姜邑说到激动处,哪里注意到皇帝微妙的心思变化,继续大吼大叫道:“仅仅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生的,是所谓的嫡长子,他便比我金贵,比我得你欢心! 他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得到一切! 而我无论做再多,你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凭什么?! 凭什么?!” 他几乎已是在歇斯底里地嚎叫: “就凭他借了一个好肚皮么?” “啪!” 晋王的左脸瞬间红了,正是姜敖一把掌抽了上去! 凭什么?就凭他借了一个好肚皮么? 这样的话好生耳熟啊! 十八年前,自己也曾对天发过这样的疑问! 这一瞬间,他似乎已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这一代人身上的事,又悉数发生在下一代人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断壁残垣,看到了战火纷纷,看到了血流成河,看到了骨肉相残…… “你、你,大胆!大胆!僭越!僭越!”他气得满屋疯狂乱转,却又找不到好的办法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儿子。 “朕现在就告诉你凭什么! 凭他是孤认定的未来之君!而你,未来只能是臣! 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剑,突然被丢在了太子姜陵面前。 “杀了他!朕现在命你杀了他,以绝后患!” 第111章 死不悔改 “杀了他!听到没有!”姜敖几乎在咆哮,方把震惊中的太子姜陵给拉了回来。 姜陵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这什么情况啊?! 老子与儿子吵个架而已。谁家不吵架呀!谁家还不是吵了和,和了吵,吵了再和么?这动不动的要杀人,可就闹过了啊!真杀了,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啊! 这二弟也是,跟自己老子杠什么杠?!哪有儿子杠赢老子的啊!再者他们老子还是皇帝啊!一言九鼎的皇帝啊! 平时跟自己杠杠就得了,不能跟老头子杠啊! 他倒是膝头比晋王姜邑软得多,扑通一声跪下去,替二弟求起情来: “父皇啊!他可是你亲儿子呀!再有什么不对,你打他、骂他,哪能动辄说什么杀不杀的啊!一家人呢!多伤和气呀!” 姜敖:“……” 自己这大儿子,仁孝确实仁孝,但脑子,怎么缺根筋啊? 这火药库都埋到自己脚边上了,不臣之心这么明显,还留着干什么?过年么?还是留着来杀老子的头啊? 姜敖以为姜陵仁孝,但此时姜陵哪里考虑的是仁不仁、孝不孝,他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猜不透老子的心啊! 若真是二弟将老头子的心伤到要杀人的地步,老头子为何自己不杀啊?!为何要借自己的手啊?! 要知道人死可不能复生啊!万一哪一天,老头子反悔了咋办啊?! 思来想去,这个锅,坚决不能背啊! “老子让你杀了他!你是没长耳朵不是没长心子呀!这是你老子的命令!也是皇帝的命令!” 这已是皇帝的第三道命令。 姜邑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老父亲,他没想到,这老父亲,居然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为了杀自己,甚至不惜搬出九五至尊的权势向大哥施压。 在战场上身陷重围都没有慌过的他,此时,竟然慌了……像一个被父母遗弃的稚子…… 他知道大哥刚刚为自己求情,是拿不准老父亲的真实心思。然而,毕竟再一再二没有再三,连着三道命令,老头子的心思已是明明白白……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每一次惹祸,他都将锅推给大哥。但大哥却从来都不辩解,全都替自己默默受了。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聪明、大哥愚笨,直到有一次…… 那次是杨皇后的忌日。这个已故之人,他本就讨厌至极,供奉什么的自然不上心,上香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居然竟是一个平地摔,还把供案给掀翻啦。 姜敖大怒,备下了一顿毒打。却是大哥突然跑出来,非说是他不小心绊了自己。于是两人在奉先外跪了整整一天。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啊,哪里来的大哥绊自己啊?他一直不解。 姜陵却对他嘿嘿一笑:“我这么说,父皇顶多罚我跪一天;而我若不这么说,父皇定会打你五十大板!” 什么时候,他竟是将大哥的这份情谊…… 他不由看向姜陵……不知大哥是否还是那时的大哥…… 姜陵身形微颤,九五至尊的威慑让他屈服了,右手颤抖着慢慢向那柄剑伸去…… “大哥!”姜陵急呼! 姜陵的手一滞,他也仿似听到了儿时那个弟弟的呼声。 那个弟弟,虽非同母,毕竟同父。但因为父亲嫌弃其生母,生下来便没有一天得过父爱。他调皮、他顽劣,十足的一枚坏小子!可他所做的一切,哪一样不是为了得到父亲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 于是,小时候的姜陵,曾经天真的想要把自己所得到的爱分给自己弟弟…… 直到长大了,他才发现,有些东西—— 没法分! 但,不管怎样,他是自己亲弟弟! “父皇!人死不能复生!求您收回成命!”他一头磕下去。 姜敖只听得咚的一声,闷闷的,是大儿子的头磕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的声音。他这个大儿子,从小到大,从未忤逆过自己,今时今日首次忤逆自己,竟然是为了救自己的死对头! 他快被两个儿子气糊了! 这大儿子是真傻啊!当事人自己都还没磕头服软呢!他在这儿替人家磕的什么头!求的什么情啊! “你不听老子的是吧!”姜敖气得满屋打转,“你们两兄弟联合起来,欺负老子老了是吧! 好!好!好!你们真行! 那私藏伏火雷的事,是不是你也有份?” 姜陵的脸瞬间白啦。他不过是不忍看着他们父子反目而已,求求情,劝劝架而已,哪个家里不是这样啊!却是没想到,姜敖话锋一转,也是猜忌到自己头上啦! 这锅,谁敢背啊!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敢背啊! “没有没有!父皇啊!儿,诚不知啊!” “那你就杀了他,杀了他,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 姜陵彻底呆住了,他方才明白这不是普通家庭、父与子之间的普通冲突,这更是皇帝与臣子的冲突! 姜邑也看明白了,这看似老父亲盛怒之下的决定,实则是一个皇帝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一山不容二虎,皇帝认准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便也同时作好了随时舍弃小儿子的准备。所以,他甚至不惜以这样的方式向太子施压。 他彻彻底底地慌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不由自主地打架,他的腿也不由自主地向皇帝膝行而去,而他的双手颤栗着扯过老父亲的衣角,眼里含着泪,舌头打着结,吞吞吐吐求起饶来: “儿、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求父皇饶儿一命!” 姜敖气得通红的脸终于慢慢恢复了本来的颜色。他负手而立,对匍匐在脚边的小儿子,冷冷道来: “知道错了?那朕问你,错哪儿了?” 他看见小儿子的背明显僵了僵,而后听到他慢慢回道:“儿、儿臣不该私藏军火,罪该万死!” 姜敖的心彻底凉啦! 当晋王抓住自己衣角,哭着说错了,他的心软了。他问小儿子错哪儿了,原是想再给小儿子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的却是—— 这小儿子,死不悔改呀!onclick="hui" 第112章 生无可恋 昨夜,自己特许小儿子的私人营地,整整爆了半个时辰。那阵势、那威力,估计自己的军火库里都没那么多火器!只可惜喻信等人到达现场时,爆炸已近尾声,晋王究竟私藏了多少火器已无从得知。 但是,之前的龙泉村一案,谁不知晋王的大舅子在替他开采硫磺矿啊! 单凭私藏,他是绝不会藏起那么多火器的! 他不仅是在私藏,更是在私造! 虽然没有证据,但晋王不轨之心明明白白。至于他私造这么多火器,究竟是想要他老子的命,还是他大哥的命,或者两人的命一起要,他无从得知。所幸,他现在还是皇帝,而这个不孝子此时还无还手之力。 果然婢女生的,就是这样的货色么?都现在了,还是满嘴谎话! 姜敖嫌弃地将小儿子一脚踹开。 姜邑只觉老父亲无情,深感今日怕是要将小命交待在这里了。 他看着姜敖脸色铁青,大步走向大哥。而姜陵明显不知何意,甚惧,吓得跪着后退几步,又是一头磕下。 姜敖看着大儿子如此样子,心中也是一凉,就这点胆色,真到了某一天…… 此时,他的怒气已然全消了。他叹了口气,蹲下身。 姜陵不知老父亲意欲何为,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姜敖,头上已是满布的汗珠,都是吓的。 姜敖复又叹了叹气,拾起剑,慎重地递到大儿子面前。 “拿着!”他命令道。 姜陵一惊,连忙郑重接过。 “太子呀!”老父亲长长地唤了一声娇儿,像是训儿捕猎的母兽,语重心长缓缓道来:“你知道为父最担心什么吗?” 太子正色,又是郑重一拜,祈请老父亲继续教导。 “为父最担心的就是,某一天,自己大限已至,撒手人寰,而你们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害怕你们为人蒙蔽,将老祖宗留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他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自叹,真是天道好轮回!二十几年前,自己父亲弥留之际,所嘱咐之事,不也正是今时今日自己与两个不肖子所说之事么? 只是之前,他一直狂妄地自认为,自己能将一切都处理好…… “这些年,朕为了你们两个,朕容易么?”他缓缓将这些年,为两个儿子的筹谋深情叙来: “太子,朕为了让你顺利继承大统,早早让你辅了政。晋王,你注定承不了大统,朕为了给你更多封赏,所以让你从了军! 你在前线打了胜仗,朕心甚为大悦!然而,你功若是过高,却又是大忌! 所以朕将你从前线拉回来。但又恐太子势力过大你不能自保,才留了一支小部队与你在都城养着! 朝野上下,谁不清楚朕为你的心思?然而……” 姜敖话锋一转,咬牙切齿道:“然而你却不明白!非要将朕的一片苦心放在脚下践踏!” 姜邑也是惊了! 他以为自己从未得过老父亲的爱,却是不知老父亲竟是这样为自己筹谋…… 这一切的一切,他是真的看不到、悟不透么? 不,应当不是吧!应当是,那始终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纵使对方为自己筹谋再多,他也不会觉得那是爱吧! 他满心满眼里,看到的都是大哥注定成君,而他注定为臣!那时,他与太子之间,再不仅是庶与嫡之别,而君与臣之别!而且不仅是他自己,他的子子孙孙,都要唤他人为君,都摆脱不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宿命! 他的头又垂了下去,早已冰封的心,早已起不了任何波澜。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不停地咆哮: “这就是他的父爱!这就是他替自己的筹谋!” 口口声声为自己筹谋,而前提却是为了——保全太子的储君之位! 他再听不进任何话语,而另一边,姜敖扶起太子,仍是一番慈父模样,循循善诱着: “太子,朕知你仁义!不忍伤害弟弟。 然而,你是一位好兄长,而他……”姜敖指向晋王,“他却不配当你的弟弟! 你要知道,你眼前的,再不是那失去生母、惹人痛的邑儿,而实实在在是一头白眼狼! 今时今日,他羽翼被折被缚于此,你若不做决断,他日待它羽翼丰满,被缚于此命悬一线的,将是你! 而为你陪葬的,还有李氏和朕的三个大孙子!” 不知不觉,姜陵在姜敖的劝导下,已将剑放到了姜邑脖子旁。他只需要一狠心、一咬牙,一剑斩下,那些姜敖口中描绘的、自己一直心忧的可怕景像,便会烟消云散。 宝剑锋冷,似乎还在呜呜鸣叫…… 然而,姜邑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兀自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幻想着下次投胎……再也不要生在什么帝王家,甚至不要再生在这样的世界——这个纵使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命运的世界! 呜——宝剑一声长鸣,正是太子横下心来,一把挥起了长剑…… 姜邑闭上眼睛,静等死亡到来! 有疾风袭来,脖子上的凉意让他感知长剑正在落下,下一息,他将身首异地…… 铿—— 是长剑掷地的声音!也是长剑未能如意饮血的悲泣! 姜敖直觉得脑仁痛得快要炸裂,关键时刻,大儿子竟然这么扶不起来! “好!你下不了手!就让为父来!”姜敖冲上前,一把推开太子,捡起长剑便要再次砍下,却是被太子一把抱住。 太子姜陵泪流满面,“父皇啊!你若担心他不臣,你把他废为庶人,收了他的藩军,夺了他的权势便可啊!甚至、甚至哪怕关起来,哪怕关一辈子,留他一条命吧! 你若是气不过,你可以打我啊!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你解气!只要你留他一命啊!” 姜邑缓缓睁开眼来,没想到大哥竟是这样护着自己…… 泪水从其眼角滑落,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为人。 “大、大哥!”他木木讷讷喊了一声姜陵。 姜陵看向他,只见晋王一贯阴冷的脸,分明还挂着泪痕,却如春暖花开,展颜一笑,“谢大哥相护之恩!大哥之恩,来世再报!” 说着姜邑突然暴起,一把捉住老父亲的手,顺势便将长剑往自己脖子抹去……onclick="hui" 第113章 国之盛宴 “小荔枝!我给你的传音铃是死的么?昨晚那样大的事,你都不叫我!” 姜利之前脚刚踏进博雅斋大门,卫子婴便扑面而至。 卫子婴看着紧随姜利之的黑衣男子,兀自呆了呆,“咦,这、这是谁?” 王掌柜一看这情形,不妙啊!虽然自己只是个“便宜爹”,但这公主殿下又带男人回来算什么事啊? 卫子婴的礼自己都收了啊! 这、这叫他这个当“爹”的,情何以堪啊! 连忙借着找东西,不声不响躲到柜台下面去了。 姜利之一愣,方才介绍道:“哦,这位是我师兄——公孙琰”,想想卫子婴名义上也是王力的师兄,遂又补充道:“是真的师兄哦!” “这位是护国公卫子婴。” 卫子婴闻得公孙琰大名,便更加留心多看了对方一眼。 果见对方绝尘之姿、气度不凡,周身上下灵气环绕,修为也在自己之上。 但是,公孙琰的大名他听过,堂堂蓬莱公孙家的二公子。 既是蓬莱的人,便非我族。 所以,他不惧。 他定了定神,客套地揖了揖手,道了声“幸会”。 公孙琰见卫子婴,面若冠玉、目似朗星,真正人间少有之绝色;再要一探修为,却是被对方生生拒了回来,不由心下大骇,隐隐生出一丝危机感来。 “一早便听师妹讲起,她在昌都这些时日,承蒙先生照料!有劳先生!”公孙琰话里话外,着重强调着“师妹”二字。 “哪里哪里,我们星纪自家的小殿下,生为臣子尽再多力都是应该的。倒是殿下在沣县的时候,反倒是有劳仙尊助其降妖了!”卫子婴回得毫不含糊,也着重强调了自家二字。 姜利之一头黑线,这是一见面就要掐的节奏啊! 偏偏两人都是真心待自己好的,此时此刻帮谁或是不帮谁都不好,只有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它。随口问一声午饭好了没,又随口问了一句二人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 她以为总该有人会客套一句,那么便可顺势打发走一人。于是…… 两人便一左一右坐到了饭桌前…… 姜利之只觉心在滴血,这种关键时候,王掌柜和如意竟是不约而同的、果断地抛弃了她,于是…… 饭桌前三人面面相对,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姜利之低头干饭,分明两个都只是“师兄”而已,为何自己会心虚啊? 为何有种自己渣了的感觉啊? 正努力干饭中,一筷青菜送至自己碗里。 “别只顾吃饭,也要多吃菜。”公孙琰淡淡笑着看着自己。 正吃惊师兄那样的人,居然会像邻家大哥那样,给、给自己夹菜,另一筷红烧排骨已送至碗里。 “殿下爱吃肉!”卫子婴深知姜利之是无肉不欢的。 “多吃菜有利于尽快淬体!”话音刚落,公孙琰又是一筷菜蔬送至。 “殿下你爱吃啥吃啥,有我们在,淬不淬体、长不长修为的不重要!”卫子婴又是送来一块白灼鸡。 “淬体能排出体内毒素,有美颜驻颜的功效哦!” “殿下已经很美了,淬体什么的,不急!”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筷我一筷,不一会儿,姜利之的碗里已堆起一座小山。 姜利之一头黑线,“呃,我说,你们别光顾给我夹呀!你们也吃啊!” “我已筑基,无需再食五谷。”两人异口同声答道,完全无视之前分明还在斗嘴。 姜利之:“……” 过了半晌,她复又弱弱问了一句,“你们若不吃饭,那上桌干吗呀?” “给你夹菜!”两人再次异口同声,“以及,看你吃呀!” 姜利之:〒▽〒 呜呜呜,求放过啊! —————— 姜邑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 他在御书房的软塌上躺了不知多久,方才感到自己淌下的泪是温热的,而自己居然真真切切活过来了! 他是真的觉得此生无可恋了啊,没想到却是大哥突然暴起死死拉住了自己,并以要死一起死的话,最终好不容易保下自己一条命。 喻信就在外面,他知道那是姜敖留下来看管自己的。 虽然废其为亲王的诏书现没下达,但宫里消息灵通,估计这会儿晋王失了势的消息已传得到处都是了吧。 这样也好,反正是废了啊,什么也不想,浑浑噩噩只求保全一命,活下去也好。 心痛到极致,反而释然,就像身体冻到极致,反觉温暖。 虽然没有切到动脉,毕竟脖子上也拉出一条血口子。 姜敖开恩,特准了御医前来为其疗伤。包扎完,他借着养伤,躺在软塌上,躺着躺着竟然睡着了。待到醒转,便是如今这般光景,人去室空。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 四周环立的宫女太监,知其失势,没有一个要上前伺候的意思。 这便是庶人的待遇么? 罢了!谁叫自己棋差一步,被逮了呢! 他敢拼,他也敢认输! 他挣扎着坐起,脖子上包扎的纱布瞬间浸出一团殷红。 他倒也不在意,毕竟是刀山箭海里淌过来的人。他只是觉得饥渴难耐,毕竟自昨夜飞鱼营炸了,他便粒米未沾、滴水未进。 “水、水,本王要水!”他唤了一声。 几个宫女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一动不动。 姜邑明白,亲王被废为庶人,星纪皇宫几百年来,怕也就自己一人。这带罪的庶人应该怎么对待,皇帝和康福来不在,他们不知该怎么办。 都是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人,他对这些也不在意了,便要自己去寻水喝,却是喻信端来一杯茶。 姜邑接过茶,不冷不烫刚刚好,索性一通牛饮下肚,又从嘴里吐出几口茶渣,方觉自己又有了生机。正想再讨点吃食,却听有宫乐远远飘来。 “今日宫中是有喜事?”他随口问道。 “殿下,您忘啦,昨日仓促,元朴子仙人一行的洗尘宴,是定在今日芙蓉园的啊!”喻信答道。 “芙蓉园。洗尘宴。”姜邑复述了一遍,突然惊起抓住喻信急切问道: “太子去了吗?” “这样的国之盛宴,太子怎能缺席。” “那现在什么时间了?” “戌时一刻,夜宴应该开始了吧!” “喻统领,我现在命令你,不,求求你,快带我去找太子!他有危险!” 第114章 突发意外 姜利之前日还心心念念不能进去的皇宫,没想到这么快便向她张开了欢迎的怀抱。 是因为蓬莱仙家的洗尘宴。 这何止是国与国的外交盛宴!要知道,这个世界,蓬莱仙家,其实也就是灵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要说他凌驾于诸人国之上吧,倒也不至于,毕竟诸国政事他一概不管。只在人国受到人界以外的力量——比如说妖族的侵袭之时,才会站出来振臂一呼,团结灵族与人族一起对抗外敌。 要说他没有凌驾于诸人国之上吧,每年的供奉以及朝觐是少不了的,相中了人地哪块仙山福地要开辟宗门,人国也莫有不答应的。 再者,人族皇室都是天生有灵根的啊。虽然热衷于争权逐利,有违修仙大道,但是这不耽误他们空了闲了,又来修上一修,毕竟争来的权也好利也好,得拿命去享用。 修仙一途,最难最可贵的是什么,自然是名师的提点与指导。或许名师的一句提点,便能顿然开悟,节约十几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修行时间。 而像元朴子这种仙人,那可是洞虚境以上的仙人啊! 要知道修仙一途从练气开始,到筑基,历经千险过金丹、元婴,再然后是化神、洞虚,最后才有大乘乃至渡劫飞升啊! 可是,多少炼气修士,一辈子都筑不了基,更遑论什么金丹、元婴。犹其是人族,金丹大佬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而元婴老祖早就已是传说。 虽然人族修行艰难,但仍挡不住汹涌的修行热情啊! 毕竟对于像姜敖这种炼气的修士而言,一旦运气好筑了基,便可青春永驻,寿元增至300岁。多当几百年的皇帝,这是有多爽啊! 所以,即使家里才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巴结讨好蓬莱仙人,可是一点也不能含糊啊! 毕竟元朴子此行,名义上就是来布道的。伺候好了,万一还能给自己开小灶呢?万一有了小灶,自己已然放弃的修为,万一就可精进了呢?毕竟他离筑基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讨好归讨好,好好的一个洗尘宴,一个国家若拉不出几个像样的高阶修士,也挺没面子的。为了壮大声势,太子向姜敖力举了王力——这位深藏不露的高阶修士。 姜利之收到帖子,又喜又惧,她自然担心在那么多大佬面前会绷不住,但想着公孙琰与卫子婴也会在场,那还歔什么呢?于是毫不含糊地一头钻进宫里来接人的软轿,欢欢喜喜赴宴去了。 国之盛宴果然非同反响,虽元朴子他们来得突然,星纪皇宫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但并不妨碍他们按套路快速地实现穷奢极靡。 宫城外便十里长街十里红毯、十里的烟火与杂耍表演。所以全城旦凡有点空的,都跑来凑热闹了。 及至宫门口,却是只有足够高阶品的达官显贵,以及筑基六阶以上的修士,执请帖才能入内了。但即使条件已经足够严苛,依然避免不了宫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王力掀开软帘,看着这堵“轿”盛况,正自忧心,却听为首的太监,对着前方众人朗声喝了一声,“王力上人驾到,开!” 话音刚落,果见前方人群立马挤出一条通道来,吓得姜利之连忙放下软帘。 唉,这插队的羞耻感能不能省一省啊!果然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么,所以注定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已莫名其妙进入了特权阶级? 轿子穿行在人群中,她自然听到好些议论: “是真的王力上人么!好想见见上人啊!” “是啊!我也好想见一见,毕竟是凭一己之力,助太子搬倒晋王的呢!” “他在龙泉村一人干掉千人呢,推测修为至少金丹以上!” “听说他经常御龙遨游,到蓬莱与仙人喝茶呢,怕是隐藏的元婴也难说噢” “对了,他还长极好,连公主殿下都改弦易章喜欢他了呢!” “何止是喜欢,听说,太子都向皇上为他与公主请婚了呢!” “什么附马有龙阳之好?公主为他还与子婴上人打起来了?” …… 姜利之:“……” 听着越来越离谱的传言,姜利之差点原地炸裂,把自己一个废柴传成大佬也就算了,但“龙阳”是个什么鬼?怎么公主还为自己与人打起来了啊? 那公主打不打人她不管,但本公主现在就要打人了啊! “停轿!”她大喝一声! 却是一双手一把捂住其嘴,叮嘱道:“还有任务!还有任务!进宫再说!”正是洵修。 姜利之没想到此妖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居然敢捂主子的嘴。更要命的是,轿内狭窄,为了完成这一动作,她几乎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啊。 但是此情此景,周围一大波人围着呢,也只能回家再好好教训,更何况它说得有理呢。 轿子却是依言停了下来。但她只喊了停轿却没有进一步指示,领头的太监犯了难,毕竟好不容易让出的道,可不能这样一直堵着啊!就算是王力上人,也不能恃宠而骄啊。 正要上前一探究竟,却听另一个男声道:“没事了,起轿!” 周围人等闻言一惊,这,这突然跑出的男声是什么鬼啊! 又听王力的声音传来:“真没事了,速速起轿!” 轿夫一起轿便发现了问题——怎么突然这么重?这王力上人在轿里都干了什么啊?是偷藏了一个人么? 此时不知哪里的一阵妖风传来,软帘掀起一角,好奇的众人,果然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一幕——王力上人在轿内偷藏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还把上人他压、压在身下! “嗷呜——” 竟有贵女为眼前一幕哭泣,“上人,你对得起你师兄么?” “呜呜,上人,你不是说好要与国公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么?”竟然还有贵女附和。 “这新欢挺好看呀!只要好看就行!上人冲呀!我挺你!” 众人:“……” 就觉得这些高阶修士——真会玩儿! 一脸懵逼过后的姜利之:(╯‵□′)╯ノ┻━┻ 什么跟什么啊! 养个兽而已,有必要搞得跟捉奸现场一样么? 第115章 抡个圆儿 姜利之一头黑线,思来想去,反正王力的人设早就歪了,早在暖香阁楼下就歪啦,于是淡定从容地命了洵修钻回土坷垃,丢下一众人等惊讶的眼神,潇洒去啦。 只是这苦了众人。 不一会,卫子婴的车驾也来啦。 今晚的卫子婴乘了只有华盖的轻便小车,以便与各色官员、修士打打招呼。毕竟中午的事刺激了他。 他算是看明白了,公孙琰分明就是登徒浪子! 明明是异族,是不可能与人族通婚的,可是偏偏打着“师兄”的名号,不过是吃个午饭而已,夹个什么菜,争个什么风,吃个什么醋啊! 不行,为了不让小荔枝被这种浪子给骗了,他要加速推进他的计划…… 他也坚信,只有他才是最终站在小荔枝身边的男人,是权臣,是战友,亦是……咳咳,此话暂且不提。 这第一步便是要为小荔枝推翻姜敖铺路搭桥,所以一些重臣、一些新秀,那都是未来新政权重要的人才啊,得结交、得网络、得拉拢。以前他并重视这块,但从现在起,一切都将不同。 所以,一众勋贵还有修士们,突然觉得他们一直仰慕而不可亲近的子婴上人,怎么突然如此随和了呢?越发可亲可爱了呢! 于是, 一干吃瓜群众莫名陷入了,要不要将残酷真相,告诉“可亲可爱”的子婴上人的纠结之中…… 已是清秋,芙蓉园早已无芙蓉可看。 但是毕竟皇宫最大的戏台搭在这儿,且一次可容纳的宾客也最多,所以洗尘宴还是选在这个地方举办。 姜利之一路“插队”而来,自然到得较早。 此时众宫人还在为夜宴加紧忙碌,加之她又是生面孔,自是无人搭理。 不过,这倒是她最喜闻乐见的。反正暂时无人关注她,她便怡然自得,蹓将开去。不过毕竟夜宴盛大,她却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了个无人的僻静角落。 黑雾腾起,洵修乖乖听令。 “自现在到夜宴结束,总共不过三个时辰。这地界有点大,搞得定么?” 洵修丢给她一个白眼,“姓姜的,你以为本尊是谁,五百年的大妖怪耶!你以为只能驭使点小动物么?倒是你,今夜人员复杂,就你那点修为,能自保么?” “好啦,别啰嗦,快去!” 洵修默了默,腾起一团黑雾便消失不见了。 “你在那里干嘛?”一女质问。 姜利之一惊,没这么倒霉吧,这妖才刚走呢,这么快就摊上事儿啦? “你谁呀?鬼鬼祟祟的!转过来,让本公主看看!” 这声音、这口气,还有这自称,姜利之瞬间郁闷啦,还真这么快摊上事儿了!遇上老朋友、死对头——姜妍了。 不过,正因为是姜妍,她反倒不惧,潇洒转身,朝着对方客套一揖,“公主殿下,有礼了!” 姜妍也是惊诧,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杀的人,她这些日守着华妃出不了宫,没想到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老天爷对本公主甚是偏爱呀! 不过,今日毕竟是仙家上人的洗尘宴,碍于皇家颜面,她倒也不可能在这就跟王力打起来,不过不妨碍找个借口将其抓起来再说! “呸,有个屁的礼!鬼鬼祟祟非奸即盗!”姜妍点儿都不含糊,上来即招呼身后侍女道:“来人啦!将此人给我拿喽!” “诺。”六名侍女们旋即围了上来。 姜妍自上次在街上吃了亏,虽然华妃拘着她不让她闹事,但她还是将街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与华妃说了。回头,国教学院便第一时间挑选了一批最拔尖的女修过来,将原来的随身侍女都换啦。 这波侍女毕竟没经历过之前的事,又急着立功,瞧着眼前人身量小巧,也没什么修为,都当捡了便宜差使,围上来时那叫一个争先恐后。 “慢!”王力连忙叫停,“本尊可是皇上亲自请来赴宴的,殿下你这儿不问青红皂白地拿人,回头皇上问起,怕是小殿下不好交差吧。” 姜妍双臂交于胸前,冷冷一笑,“哟,瞧你体面的!今儿父皇请的人多,轮不到计较你这儿有什么差池!再者就算问起又怎样,皇帝老子的养心殿本公主都敢掀,还掀不了你?!” 姜妍嘚瑟完又召呼了众人,“给我上!” 众侍女立功心切,一涌而上。 “等等。” 又是等等!众侍女感觉快被憋出内伤啦,想要自顾发作,却又发现这声等等,貌似是元纯公主的,于是都纳闷起来看向姜妍。 “这个人娘里娘气的,本公主一直纳闷了,该不会与宫里的公公长一样的吧。 要不这样,你们把他衣服给扒喽,让我们大家看看,这娘娘腔究竟长了个怎样的器物?” 此时,原本僻静的小道,因着姜妍的缘故,已围上了不少人。 姜妍此话一出,人群立马炸开了锅。虽然也有人认为元纯公主此举过分,但是一来不敢招惹姜妍,二来人总是喜欢看热闹的,反而全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上一出好戏。 王力正自觉不妙,还未待其反应过来,一双“咸猪手”便伸了过来。 王力条件反射一躲,正自感觉重心不稳,便又顺手扯了一把对方衣袖…… 众人只听“哗啦”一声,那“咸猪手”已是光光的一只“咸猪手”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众人自是一阵哄笑。 王力看着手中衣袖,也是颇尴尬,“呃,那啥,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这个世界即使是小孩也知道,修士的衣服都是法衣,才不可能那么不堪,轻轻一下便被撕裂。王力上人说他不是故意的便真不是故意的,反觉此女不自量力与王力上人争斗,于是又是一阵哄笑。 那侍女整个人果真气得跟刚出锅的卤猪手一般,红通通还冒着气,又是一招擒拿手直向姜利之胸前袭去。 姜利之慌了,虽然修行了些时日力气有所增长,但论应敌的灵活性,几乎还等于零。 众人只见王力上人也不躲,只是随手抓住对方手腕,然后一甩手—— 那人便像锤子一样,被抡成了一个圆,顺带将其余五人全部击飞…… 众人:Σ(っ°Д°;)っ 这是什么简单粗狂却有效的打架方式啊!onclick="hui" 第116章 奇怪本能 姜妍看着眼前瞬间躺平的六人…… 这、这就是对方的实力? 要知道刚刚那咸猪手妹子可是筑基四阶啊! “好!”偏偏人群中又有人喝起彩来。 姜妍怒目环视,只见一个一个看客老实巴交低下头去,哪里揪得出喝彩的人来。 熟悉的、被羞辱的感觉重又袭来。 “你们快跟我起来,给我上啊!”她急赤白脸地大喊。然而,那六人,哪里还有一个爬得起来。 姜妍慌了。 自己上么?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各种比试,她从小赢到大,但何尝不是大家让着自己呢!很明显王力不可能让着自己! 对方可是轻易打趴六个筑基妹子的啊!自己虽然也是筑基六阶,但若论战力,哪里能跟这些搁战场上的练出来的比。上是肯定不能自己上了,别说打不过,单单这么大一群人围着,怎么不失颜面地下台都是一大问题。 姜妍这边正自苦恼,却听有人急喝,“你们那边,干嘛呢!” 众人望去,一队护卫赶了过来,为首伍长留着一撮小胡子,叫蒙丛平,是蒙从泰的兄弟。 这蒙丛平本事不咋样,一心琢磨着当官。不久前,本指着哥哥升了副统领的职,自己也能跟着升升职,没想到他那不成器的哥哥,只出了一次任务就被杀了头,连带着他看来也是升职无望了。 他这厢刚看见纠纷的一方是元纯公主,眼睛都亮了。 这是多好的翻身机会呀! 姜妍嘴角一勾,“你们来得正好,”她指了指满地躺平的众侍女,道:“这个人寻衅滋事,打了本公主的侍女,还要打本公主!” 姜利之无语,这黑状告的! 她又看看围观众人,只见他们但凡感到自己眼神投来,都是往后缩了一缩。 唉,不过是普通路人,没人敢出头也是正常。 这小胡子本就上赶着献殷勤,哪里管什么是非曲直,再者公主说一哪有臣子说二的,二话不说便命众兵士围了上去,一柄柄血亮的兵刃齐齐对准王力。 王力皱眉,刚刚虽然仗着力大,险胜一筹,但这长枪长剑的,莫说施力,怕连近身都难。 不过他与姜妍不同,她才不在乎什么颜面,保命要紧,立马双手一举投了降。 小胡子也是一怔,这、这降得也太干脆了吧! 看着对方撂倒了那么一大波筑基女修,本想着好好干一场,以便以公主殿下面前秀一秀威武、秀一秀神通……你这投降投这么快,这不是断我财路么? 小胡子正想再找点事由,与这小白脸干上一架,却听小白脸发话了, “先说好,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我要先见太子。” 小胡子一声冷哼,“你以为你谁呀?还要先见太子?太子是你们这些人,想见就能见的么?” “若是不答应,那我不能跟你们走。”王力放下双臂,突然又不配合了。他明白若不能见着太子,指不准会被带到哪里去,各种电视剧里的阴谋全部袭上心头。 “哟呵!”小胡子没料到对方居然硬气起来,“居然碰到了硬茬子!你以为你谁呀?太子亲戚么?” “他倒不是太子亲戚,”有人终于看不下去小胡子的蠢了,“他是太子身边的红人——王力上人。” “多嘴!”姜妍一个眼刀丢过去,那人立马隐进人群。 然而,小胡子却整个人都凌乱了。 不过是想攀附个公主殿下而已,没想到却是得罪了太子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公主不过一个女娃娃,太子那是未来的九五至尊啊! 动太子身边的红人,会、会被杀头的吧!啊啊啊啊! 姜妍自知蒙从平所虑,便与他道:“小胡子,你来,我与你说!” 蒙从平依言凑前,姜妍与其耳语两句。语毕,小胡子果然重又焕发神彩,重又召呼众人拿人。 管它娘的,富贵显中求! 但是众兵士不干了啊,不仅不愿干,心里还直骂娘:妈的!这小白脸可是太子的红人,当我们聋啊! 你自己一会不干了一会要干的,你以为我们不知公主许你莫大好处?让我们得罪太子、你得好处,当我们傻啊! 蒙从平见众兵士只顾试探,不肯上前,怒气上涌,撂开一人,拔出佩剑便要亲自动手。 王力见对方动真格,立马侧身闪躲。 小胡子连着十几招均未击中,心下更怒。明明看着对方没有修为,而且铁定一定以及肯定从未与人交过手,但对方偏偏就像灵蛇,愣是让你不管怎么抓都抓不到、怎么攻击都不能伤其分毫。 姜利之也是大骇。她只顾着闪躲,却是没料到,自己能在对方凌厉的攻势下躲过十几招,且还是不慌不忙的。 她只觉得似乎有着某种奇怪的东西,在战斗的过程中支配着她的身体。那些与人纠缠、躲避攻击的技能,自己明明不会,但是那奇怪的东西却是带着自己完美的完成了。 她觉得有点类似于兽类的本能,但是又不同于本能。 本能是无形的,而当这个奇怪的东西支配自己身体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到,黑暗中有两团巨大而腥红的东西亮着,像是,像是——某种巨兽的眼睛。 这种感觉,令她不寒而栗。 而就因为这个战栗,一瞬间,她明显感到身体又属于自己,同时全身动作也慢了半拍。 蒙从平揪准时机,半空之中,一个突如其来的转身,长剑直刺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一物犹如炮弹飞了出去,接连撞倒几颗大树,最后掉进莲池之中…… 这、这什么情况啊?! 再看事故中心,王力还呆呆站在原地。 姜妍也是惊了,大喝道:“谁?谁在那儿!居然胆敢坏本公主好事!” “小姑娘,你家家长没教你么,对客人得有礼貌。” 姜妍只觉这声音犹如从地底升起,伴着森森寒意。 “谁?谁胆敢跟本公主这样说话!滚出来!”姜妍放开神识,不住转圈,试图找到说话之人。 “开什么玩笑,本尊一直在这儿啊!” 第117章 精准打击 “哪儿啊!”姜妍几乎要崩溃了,明知对方欲对自己不利,但就是找不到人。 众人也是惊叹,不知是何处来的高阶修士、使了何种隐匿的术法。 王力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但他凭什么告诉对方啊,于是不由微微一笑。 路见不平、拔腿相助的某青年修士,似乎查觉了一丝异样,往王力方向投来一缕目光。王力连忙敛了笑容,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远方。 但对方似乎因这一事,瞬间少了玩儿的兴致,遂又与姜妍道:“这儿啊!本尊一直在你身后啊!” 姜妍立马转身,果见一青衣男子贴身而立,那眼中阴沉沉的目光,似能将自己吃了一般。 “啊!”明明青天白日,对方却神出鬼没犹如鬼魅,吓得她大叫一声、跌坐于地。 对方见其出糗,反倒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阴阳怪气道:“啊什么啊?本尊长得很可怕么?” “你、你别杀我!”姜妍瞬间泪崩。长得可不可怕,她现在已然不知道了,但是连看都没看清楚,小胡子伍长就被解决了,这一点实实在在可怕啊! “他若要杀你,还会留你到现在?”王力补了一句,见着青年修士看向自己,他立马恭敬一揖:“承蒙大侠仗义相助,敢问大侠高姓大名,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青年修士看向王力,露齿一笑,调皮道:“且不论本尊是谁,你又不是女儿身,又没法以身相许,救命之恩他日如何相报?” 呃…… 姜利之瞬间一头黑线,这家伙,不正经啊! “你个不正经的,又在诓谁以身相许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人群闪开,现出一黑衣男子,正是公孙琰所扮侍卫净尘。 待他看清闾丘牧风调戏对象……“他就算女儿身,也不断会相许与你!” 众人:诶?什么情况?这话不由让人浮想联翩啊! 姜利之脸更黑啦,师兄脑壳有坑还是怎么的?忘了自己现在扮的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你现在扮演的那个净尘,王力应该跟他很熟吗? “不许给我,难道许给你?” “许给谁也不能许给你!” “喂喂喂喂,你这话说得,怎么感觉像争姑娘似的?虽说他是长得好看,但毕竟不是姑娘啊!争什么争啊!” “就算不是姑娘,也不许你看也不许你逗?”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偏要逗了。我说刚刚那位,你家还有没有姐妹啊,要报恩的话,把姐妹许给我啊!” “姐妹也不能给你!” …… 姜利之脸更黑啦。这、这是什么啊?小学生斗嘴么? 但是,拜托小学生斗嘴能不能不拿终生大事斗嘴啊?还有,能不能不搭上我啊? 但是眼前这青年修士,既然能与师兄斗嘴斗成这样,料想定是师兄好友。加之刚刚他才救过自己…… 所以,所以当青年修士的目光投来时,王力报之以真挚而友善的笑容。 “啊啊啊啊!”青年修士一边惊呼着,一边冲上前来,一把抓住王力的手,“老天啊,这笑是有多美!敢问兄台,你家有姊妹么?” “呃……”王力正不知该怎么回答…… “起开!”公孙琰一把拉开青年,“他家就算有,也绝不会将姊妹许给你这种人的!” 人群一阵哄笑,青年正要还嘴,却听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传来—— “牧风上人!净尘上人!你们等等我啊!” 人群再次闪开,方见太子气喘吁吁而来。众人方才了然,怪不得那青年敢路见不平一声吼,原来是蓬莱的仙长。 好不容易喘匀气的太子环视一下众人: 咦,还有王力上人! 咦,还有小妹! “小妹呀!好好的坐地上干嘛呀!”姜陵说着便要上前扶人,又见另一边还躺着一群女官,还有七八名护卫如木头桩子般杵一边儿。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姜妍见大哥前来,立马爬起扑向太子,眼泪汪汪撒起娇来,“大哥,你可要替妹妹做主啊!他们伙起伙来欺负你妹妹!” 姜陵见着小妹玉指一划拉,便将王力并牧风、净尘全都划进“他们”的范畴,立刻头大啦…… 这小妹惹事,惹谁不好啊,偏偏惹上这三个主? 别说三个啊!一个都惹不起啊! 又瞧那三位主并没有多计较的意思,便想着蒙混过去,“哈哈哈哈,误会、误会,定是误会!来来来,小妹呀,来见过蓬莱仙人……” “误会个屁!”姜妍可不想蒙过去,“当哥哥的不替妹妹作主,我去告诉父皇去!” “你还有脸去告状!”好脾气的姜陵也是火啦,“还不快过来向三位上人陪礼道歉?” 姜妍一滞,没想到废物大哥居然这样跟自己说话!她可是一家人宠到大的小娇娇啊! 是什么时候,大哥变了呢?二哥也不见了? 是因为王力的出现么? 对,就是因为他的出现!自他出现后,自己就不再是万众瞩目、众人宠爱的幸运儿了!自他出现后,自己便莫名特别倒霉了! 姜妍心里这么想着,对王力的恨更是添上三分。 让本公主赔礼道歉,开玩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偏就要杵在那儿,还要高傲地抬头望天,看他们能把她堂堂星纪公主怎么样!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姜陵已是气急,但偏偏这个小妹,他是从来都管教不下来的。 牧风正想说算了,毕竟女娃娃,再者那为虎作怅的伍长也被自己一脚踢飞了,也算给这女娃一个教训。没想到净尘却一把拦住他,对太子道:“太子管不了妹妹?” 姜陵拿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顺便掩饰自己的尴尬,“让仙长见笑了。” 净尘微微一笑,那笑容纯净似要洗去世间一切浮尘,“那本尊教你。” 太子一个激灵,教、教什么啊?! 却见净尘上前一步…… 姜妍只觉背上突然降下千钧之力,一个承受不住,四肢着地便跪了下去,口里更是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Σ(°△°|||)︴ 好、好厉害的威压! 居、居然还带精准打击的! onclick="hui" 第118章 古今第一 “你、你们仗着修为,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公孙琰本想让姜妍出出丑便算了,没有料到姜妍却是个死不悔改的。 公孙琰也是很无语了。 众人只见净尘上人祭出一道绳索,手一挥便将姜妍层层缚住。 “这是真言套索。本尊问你,可知错?” “你们欺负人,本公主哪里有错。”姜妍话音一落,只见那“真言套索”红光大胜,一圈圈不断往紧里收缩。 “啊——啊——”姜妍痛得大呼,“妖道,你们施的什么妖术?快放开本公主!啊——” “本尊说过,这是真言套索。你若不说真话,只会白白受苦。” “哥!”姜妍只觉那什么鬼套索越收越紧,痛得她就快支撑不住,连忙向她的废物大哥求救。 “上、上人,求、求您,看在小王的面子上,放过小妹吧!”姜陵本就欲替小妹求情,被姜妍一呼,更是急得话都说不利索,“她、她知、知道错了。” 净尘偏头看向太子,微微一笑,然后故作很假地吃惊道:“殿下不是要学习如何管教妹妹么?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她说真话。” 姜陵一愣,不知如何反驳,忙又跑到姜妍身边,蹲下身苦口婆心劝道:“妹妹呀,你就服个软吧……” 但姜妍哪里听得进去,她只觉得周身上下都是噬骨般的疼痛,转眼便满地打起滚来。 姜陵见两边都搞不定,正自埋怨蓬莱仙人好不通人情事故,却听姜妍那边受不住,终于服了软: “错!错!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围观众人见她一说真话,脸上痛苦之情便顿时全消。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哪儿知啊!”身子一不受苦,姜妍嘴又硬气起来,“你们说我错在哪,我便错在哪儿……啊——啊——” 硬气不过两句话时间,噬骨的疼痛又让她瞬间老实: “我错、错了!我不该恃强凌弱!我不该妒忌王力上人!我不该扒他衣服!” 姜妍这边总算轻松了,姜陵那边凌乱了: 这就是他自诩仙子的妹妹?大庭广众之下,扒、扒男人衣服?!这、这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啪、啪、啪、啪啪啪…… 一有人带头,人群中瞬间便爆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沉默的众人,终于逮到时机,用掌声表述自己内心的是非观念…… 姜陵脸上更挂不住啦。 净尘收了套索,“真相已清,如何处置,星纪皇室应该自有分寸吧!” 姜陵一个激灵,这、这是在看自己的态度呢! 难办了啊! 若处置不好,不说惹得仙人不满、影响父皇求道,这丑事传扬出去,星纪的颜面往哪儿搁?父皇还指着和亲,缓和与大燚的关系呢!这丑事一出,谁家不开眼的皇子会要这种货色啊! 姜妍那边解了套,羞愤难当,正欲逃离…… “混账,过来!”姜陵发怒了,“还不跪下!” 姜妍也是被这样的大哥吓住了,只得依言跪了。 “你就好好跪这儿!反思己过!没有新的旨意,不许起来!孤马上就去请旨,定要罚你禁足三月!” 姜妍听闻这样的处分,瞬间焉了。父皇就算再宠爱于自己,扒男人衣服这种事,闹到父皇那儿去,定然不只是禁足三月。 姜陵恭恭敬敬对着王力深深一揖,为姜妍的无礼以及自己的管教无方道起歉来。姜利之念着姜陵的情份,想着毕竟自己也没吃亏,便小手一挥就当宽恕了。 姜陵遣散围观众人,又命了几名木桩子护卫看着姜妍罚跪,方才又对几位上人客套行礼,指名宴会即将开始,请尊贵的客人随他一同前去。 “小姑娘,你可真行!大庭广众扒男人衣服,大抵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 临行,闾丘牧风仍不忘揶揄一句。气得姜妍满脸通红,恨不能土遁了去。而姜陵脸更红了,不由加速逃离现场。 王力没走多远,便见卫子婴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原来听闻元纯公主刁难师弟,急着过来救场子,不料事态早已平息。 但他还是一把拉过王力,像老母亲检查打架归来的幼仔一般,仔细确认王力真的并未受伤。 “皇宫险恶,”他一把将王力夹在腋下,“小孩子家家的,跟紧师兄,不许离开师兄三尺。” 牧风:这、这是亲师兄? 姜陵:这、这是护弟狂魔?还是真有那啥“不可言说”? 公孙琰不爽了,但偏偏他现在只是净尘,姜利之只是王力,不好干预什么,所以,更不爽了…… 卫子婴见公孙琰不爽心下大爽。公孙琰不爽+1,他便爽爽爽+1…… 只有当事人姜利之一脸黑线,这王力的戏,是真演不下去了啊…… 〒▽〒 —————— 为蓬莱仙人举办的洗尘宴正式开始。 宴会一开始,便是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歌舞杂耍,可谓美不胜收、大开眼界。 但是再好看的歌舞,在姜利之看来,都不如台上坐着的人好看。 主位上的自然是元朴子。 这一位次安排,据太子说,是姜敖刻意安排的。毕竟姜敖想要众元朴子那儿讨点私授,总得拿出尊师重教的样子。 元朴子白衣白发,标准的仙人模样。 虽然与云牙子同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两人却是全然不同的状态。不同于云牙子的老者模样,元朴子虽也白发,但并无半点老态。姜利之推测,这大概率得益于其扑克牌一样的脸—— 没有半点表情! 不,更似没有半点喜怒哀乐! 元朴子身边,星纪皇帝姜敖、蓬莱天照院副院判闾丘牧风分坐两边。 宴会开始前,姜敖还单独宣召了太子的谋士王力,对他相助太子揪出龙泉村惊天丑闻一事,大加赞许了一番,给了许多封赏,并许下詹事府少詹事一职,勉励他今后继续好好辅佐太子、治国安邦云云…… 王力除了答诺,也不多言,不一会儿便顺顺利利地退了下来。 对于这位大伯,若不是姜利之知道那么一段黑历史,怕只会当他是一个和善大叔、一个一心为儿的父亲、一个资质平庸的皇帝…… 可惜,她不可能装着不知道! 第119章 异域舞女 闾丘牧风下首,是上午在清虚观见过的那位漂亮姐姐——闾丘问雪。 当时姜利之便觉得,这姐姐——好美啊! 不仅仅只是容貌上的美,容貌上的美姜妍也有。但这位问雪姐姐,自有一种气度,让人为她的美惊叹,甚至愿意为了她的美奉献或者牺牲。 晚宴上的闾丘问雪,着一身贵气逼人的大红色襦裙,更显端庄典雅。从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人家仙家闺秀,自有仙家闺秀的气派,全然不把众人的目光放在眼里。她越是淡漠,众人便越是坚信她早已听腻了各种赞美。同时,也反衬得姜妍之前在大街上听见两句赞美,便要撒钱的操作非常地上不了台面。 闾丘问雪的这种气度,也让姜利之深深入迷。 上午,她混进清虚观时,被问雪的侍女好一番嫌弃。这本让她有点迁怒于其主子的,但是,现在看到小姐姐这么好看,突然觉得能够被其侍女嫌弃也是缘分了呢! Σ(°△°|||)︴糟了,这是激发了自己潜藏的颜狗属性么? 经得席上介绍,姜利之知道了小姐姐不仅美貌无双,有三界第一美人的美誉,其身份也是相当尊贵了。 她乃是蓬莱三大氏家之一闾丘家的长女,天照院院长闾丘博明的心头肉。 这蓬莱灵族的权力结构也是挺好玩的。许是他们更热衷于修仙,对权力什么的并不太上心,总之他们的皇帝不像人族的皇帝一般,大权独揽。 其最高权力机构,乃是由长老们组成的闲云阁。 闲去阁下面权位,第一自然是灵族皇室,也就是公孙家,主要料理族类庶务和军队。 其次便是天照院。 所谓的天照院,原本只是负责监察皇室是否忠诚执行闲云阁决议,后来不断做大到监察整个修仙界的戒律执行情况。 因其权力性质特殊,天照院原本由三大世家联合组成、相互制衡的。但是近二十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渐渐变成了由闾丘家一手把持,另一大世家百里家成了为闾丘家马首是瞻,大有联合起来与皇室分庭抗礼的意味。 姜利之听完卫子婴的科普,第一个感慨便是—— 这闾丘家,管得可真宽!人家灵皇都才只管他们族内的事,他、他居然管上了整个修仙界。 但是想想,修仙界是什么地方!那是贫富差距,啊呸武力值差距超大的地方! 有这么一个机构管理秩序,也能让强者多一份忌惮、弱者多一线生存希望。 所以,这机构设置,挺好! 就是被一家把持这一点,不好。小学生都知道啊,权力过于集中,必然将会导致权力的滥用啊! 所以这闾丘家的公子、千金,惹谁都千万别惹他们! 姜利之心生敬畏,自然要对问雪、牧风两姊妹敬而远之,哪怕牧风刚刚还向她求娶自家姐妹…… 问雪下首便是公孙琰所扮净尘。 虽则净尘的身份,对外只称是闾丘牧风护卫,但毕竟晚宴座次安排,一直都标榜所谓的“不论尊卑、只论修为”。 所以,星纪这边,姜敖下首便是卫子婴。 而卫子婴又非要坚持师弟不能离开自己三尺,于是便有了王力坐在一众星纪修仙界扛把子子都上人,以及国教学院长老们以及一大批高阶武将之前,连太子都被安排到边边角角了。 这位次安排,使得众人欣赏完蓬莱仙女,便齐刷刷把怀疑的目光投了过来。 姜利之全程如芒在背……就、就觉得吃个饭而已,都挺挺难的! 〒▽〒 偏偏某人还点没有替她考虑考虑的自觉,全程推杯交盏、体面应酬甚是敷衍,只有跟师弟夹菜甚是认真…… 众人:(⊙_⊙) 断袖的传闻是真的吧!铁定一定以及肯定是真的吧! 再怎么情深似海,有外宾在呢,能不能克制一下啊? 星纪的颜面何存啊? 再瞧蓬莱众人的反应,元朴子倒是没在意,牧风上人、牧风上人他、他、他居然笑了…… 笑是怎么一回事啊? 难道仙界尊崇自然,对这等事并不以为然? 等等,净尘上人是怎么一回事? 脸黑成那样,铁定一定以及肯定老生气了吧! 但那眼神里除了生气,似乎还流淌着某种强烈的情愫!是什么呢? 天啦!是羡慕!居然是羡慕! (??????Д????`) 大佬的世界,我们果然看不懂啊…… 姜利之: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突的一声琵琶声传来,犹如银瓶炸裂,又如宝剑锋鸣,引得众人终于将关注点拉到戏台之上。 戏台本就临水而建,夜晚的灯火辉煌倒映在水面上,更显美伦美奂,璀璨晶莹犹如水晶宫。 此时,台上灯火突然一灭,琴声也是一断。三息过后,琴声幽幽再起,天空之上也炸开一团火星。那火星似是感应到了琴声,犹如流萤伴着琴音飞舞,并在身后留下长长的火痕,不过三息,便在天空中呈现出一个大大的“道”字。 “好!”众人被这别出心裁的开头吸引了,不由喝起了好来! 喝彩之音未落,只听噗——的一声,戏台上燃起两团火团,一男子现身将火团戏耍起来,火团便如灵蛇纵情地围着男子腾跃飞舞起来,惹得众人又是连声喝好。 不一会儿,火团似是玩耍累了,飘飘荡荡回到男子手心。男子手一扬,火团疾飞上天,犹如烟火腾地炸裂开来,将戏台四周全都点起了冲天的火柱。 而烟花炸裂之处,一红衣女子凌空而来,身段婀娜、衣袂飘飞,犹如异界女神。 女子舞裙大不同于中土诸国,以端重——即捂得严实为要,只见其玉臂纤纤,腰似水蛇,完成一些大幅度的动作之时,更有美腿隐隐可见。 在座的男宾客哪见过这种打扮,自女子出现那刻起,便都移不开眼了,包括姜敖。 偏偏女子“不该露”的地方露了不少,而该露的地方却是薄纱蒙面。 强烈的神秘感,加上面纱外水波流转的一双美眸,似是无情更有情,惹得一众男宾客心里犹如千百只猫抓,非想见一见那面纱下的绝世容颜…… 第120章 集体中招 问雪心里不舒坦,随即又冷哼一声,嗤之以鼻自言道:“也就是舞女下贱,才需这种下作的手段勾引男人!” 姜敖早已看直了眼,再记不得自己是向元朴子问道了。自从三年前,小儿子带回来丽贵人,自那以后,他便再没见过如此令他心神荡漾的女人啦,虽然连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这是大燚送来的舞女?” 康福来立马殷勤凑前:“正是!” “果然异域美女就是不一样哈!你看她那热情劲儿,火辣劲儿,啧啧!就是可惜……” 康福来会意,“老奴即刻传下去,命她御前表演!” 果不然,不一会儿,异域美人便从戏台来到众人跟前。新曲再起,旖旎而诡谲的舞姿瞬间征服众人。 但是再曼妙的舞姿,再诡丽的异域舞曲,都不如欣赏美人的螓首蛾眉、美目盼兮,更有薄纱随舞姿轻舞飞扬,时不时若隐若现出美人小巧精致的下颔…… “实在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姜敖一拍大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仿若隔世,又如重生!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青春,看到了青春时期朝思暮想的女神! 即使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是眼前这位,分明连脸都没见全的异域美人,却是真真切切将他拉回青春记忆! 像! 实在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般的多情! 又那般的无情! 他早已忘了形,不由自主走下高位,与美人共舞起来。 星纪群臣脸色铁青。虽然眼前美人轻松俘获了众人的心,情之所至,难以自恃也理解。但是, 毕竟外宾在呢!外宾啊! 哎!今日星纪的颜面,算是彻底被丢在脚下,来回摩擦了! 姜敖正自沉浸在自己的青春时光,只见美人长长的披帛一甩,犹如天际最美的烟霞,划过众人的眼帘。 这是多么美好又温柔的事物啊!众人心头俱是一软,均沉浸在这美好之中,不愿曲终、不愿席散、甚至不愿天明! 哪里料到那美丽的烟霞中,却是突然祭起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美人持剑便要向姜敖袭去! 众人心惊,立马护驾…… 但那美人儿却是剑风一转,长剑直向闾丘牧风刺去…… 诶!形势变化有点快!脑子跟不上啊! 同时心神一松:还好不是擒王! 但闾丘院判也不能在星纪出事啊! 众人又要惊起拿贼,但几次三番欲要起身,这、这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情况不对啊! …… 但是闾丘院判哪里需要他们这些草包操心!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已是一个空手接白刃,生生接下对方凌厉的攻势。 美女杏眼圆睁,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动作。但她手下动作却毫无半点迟疑,继续用力向前刺去。 反而是牧风微微一窒,似乎不肯相信对方竟是真的下狠手。手下力道也是一松,长剑便径直向其心口贯去。 眼看着白刃即将饮血,一道光鞭突然袭来,卷住长剑一拉,长剑便向旁边激飞出去。 正是净尘出手相助。 也不知刺客是发现形势未如己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当他们发现一击夫利,便干净果断地甩出两团火球,将牧风与净尘团团困住。刚刚在戏台上玩火的男子,突然现身捞起红衣舞女,一声“走”字还未音落便消失了踪影。 众人也是没料到刺客走得这么干脆,从行刺到走人不出十息功夫,简直仿若产生了幻觉。 但他们不能动了,却是真真实实的! 何止是不能动,他们几次三番欲要出手相助之时,便发现不知为何,周身血脉紊乱、灵力逆流! “快封住五识!”卫子婴提醒众人。 众人才惊觉琴音不对,乃是暗含妖力的魔音! “魔族!是大比都的人!”有人惊呼! 但更多的人,则试着按着卫子婴的提示,调动灵力封住五识。 然而,即使是封住五识这样的小术法,众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是魔音还声声入耳,又许是之前被魔音侵蚀丹田太久,总之,根本无法正常调动灵力。也有几个要强行突破的,不过须臾,便哇哇吐出血来…… 看来,当前而今眼目下,想要破开困局,只有拜请未中招的两位仙人,设法揪出弹琴之人! 然而,牧风上人早已浴火而出,火急火燎地追着刺客而去。 剩下的净尘上人倒是不急,众人正要拜请,却见他对发生的一切似乎全不关心。他淡漠地看了眼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星纪皇姜敖,也没有理会同族之人,反而是大步向、向…… 众人:(╯‵□′)╯ノ┻━┻ 真、真的向王力上人去了啊! 难、难不成他们之前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那啥? 子婴上人脸色不好了啊! 啊啊啊!众人只觉已有什么东西承受不住,碎裂了啊! 这tm的,还是三角恋啊! “能动么?”净尘问王力。 姜利之眨眨眼,动倒是能动,活蹦乱跳都可以。 但、但这么大一波人僵着呢!自己不该配合配合? 你们是蓬莱仙人,没有中招说得过去。王力只是一个小修士而已,能动的话,岂不是太拉仇恨啦? 还有,卫“师兄”也中招啦,自己能动的话,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公孙琰见姜利之眨眼,心知她并没有受魔音影响,但他哪里知道她内心那一通人情世故的考量,只道:“你若不能动,本尊就抱你了哟!” 众人:这、这是什么话啊! 为什么莫名觉得是虎狼之词呢? 怎么还有点小期待呢? 卫子婴听闻此言已是气结,偏他又着了道,又见众人早已无心对抗魔音,更是火冒三丈! 另一边的问雪,玉面也黑成了锅底,早就好奇琰弟早已成年,为何会对自己这么一个大美人无动于衷,难道,难道让他感兴趣的,不仅有小怪兽,还有小男孩? 问雪:(??????Д????`) 感觉吃了屎又无法言说…… 众人的反应,姜利之自是看在眼里,但这究竟是动,还是不动?她很为难啊! 第121章 神秘废墟 姜利之正自纠结,公孙琰哪里等他啰嗦,说着便要上前抱人。 众人只见王力立马从座位上弹起,尴尬一笑:“能动能动,好着呢!” “那快跟上。”净尘面色一冷,正要飞身离去,但又似想起什么,才伸出一手拎起王力飞身而去。 公孙琰只听姜利之迎风吐词不清,大叫,“那啥,那些人中了魔音,不用管么?” “你那所谓的卫师兄,是吃素的么?” 众人还沉浸在王力上人居然那啥的震惊中,姜邑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喻信。 “大哥!大哥!”他急急寻找,挂着满脸的仓皇与焦急。 他先是看到元朴子端坐主位,一动不动。而主位两边,空无一人,才看到姜敖僵倒在地,目眦欲裂、口不能言,连忙上前一把扶起,抱在怀里,急得泪都快掉下来了,“快来人啊!快来人救驾!” 喻信一时也慌了神,他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在场诸人,包括蓬莱仙长俱是一动不动,犹如魔障。 众人正提醒他快去追查魔音来源,那琴音却是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 喻信本欲随着最后一丝尾音追去,奈何他只身随姜邑而来,戏场的护卫全都着了道,无人调遣。又听姜邑急赤白咧地大喊,“哥!大哥!我哥呢?” “二弟,二弟!”此时角落里的位置,总算传来太子弱弱的呼声,“二弟我在这儿呢!” 星纪群臣一时动容,皇家和睦、相亲相爱的场景可不常见。 —————— “月女!”牧风一边急追刺客,一边大喊!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月女真的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那可是月女啊!他的月女啊! 隐星见实在难以甩掉牧风,一把推开月女,“你快逃!我来应付!” “可你不是他对手!” “走!” 月女迟疑了一下,还是拔腿跑开!活阎王闾丘院判,被他捉住可没好果子吃! 她选择果断逃,不仅是相信隐星自有办法逃遁,带着自己反而是拖油瓶! 她不是怕死,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好多事情必须去做,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弄明白! 不一会儿,她便将打斗声远远甩在身后。她不用往后看,也能感知身后已是一片火海。通天的火光,将皇宫上空映得通红一片。 她只管一个劲儿地往前跑,趁乱躲过一道又一道布防,跑着跑着已是不知身陷何处。 只见前方一座废弃的宫殿,何止是断壁残垣、破败不堪,周边更是林木凋蔽、蚊虫不生。 月女虽觉诡异,但听牧风不知在何处唤着自己,便不管不顾,推开院门躲了进去。 不过三息,牧风便至,正要随后进入,却是被某种莫名的阵法弹飞开去。正自纳闷什么地方能有如此厉害的阵法,却见此宫虽已不知废弃多少年、荒凉不堪,巍峨的宫门上赫然三个大字——永安宫! 不由感叹,真是天佑灵族!没想到追个刺客,竟是将他带到永安宫! 正要查看这护卫宫殿的阵法阵眼所在,又觉另有动静,条件反射便寻了一个地方匿了。 刚刚匿好,果见一黑衣男子飞身而止,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色妖气,正是洵修。 洵修本是一直苟在某处,役使小动物寻找黄不易的。皇宫虽大,但是只要供役使的动物够多,宫内的那点秘辛还能有藏得住的? 他看到了宫人互掐、太监宫女私会、丽贵人满怀虔诚喝求子汤,以及良心发现的姜邑赶来救自己大哥等等,独独一个地方他看不到,任他怎么驱使小老鼠连进都进不去。 不仅进不去,透过鼠眼,它还能感受到那里犹如地狱般的森森寒气,在确定了黄老爹不在宫中后,便来一看究竟。 它见宫门虚掩,抬手欲推,还未触及宫门,便觉一股汹涌的雷电灵力席卷而来,连忙运出周身妖力,努力抽身而退。 它大惊,这、这力道,怕是跟当初公孙琰所引天雷有得一拼。还好自己警觉及时抽身。 正自犹豫要不要设法潜入,又听姜利之喊了一声自己,转身过见公孙琰搂着姜利之落地。 “你们怎么也?”话音未落,又见墙角闪出一人,正要戒备,公孙琰忙道是朋友。一行人相互作了一番介绍,又互报了为何来此,便要寻个方法入内。至于发现月女身份,牧风倒是只字未提。 牧风再次放开神识探查阵眼,公孙琰打量了一眼,皱眉道: “此阵甚是有趣呢!与其说这是宫殿的防护阵,不如说是幽闭阵。”他像是怕姜利之没听懂,又似是在强调某些东西,话落又补充了一句:“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那种。” 牧风大条,“管它是防护、还是幽闭,总之破了阵再说。”话落自是忙活去了。 公孙琰也不管他,一个响指便打出一团灵火。蓝色的灵火飘飘荡荡向上飞起,慢慢照亮宫门牌匾上的“永安宫”三个大字。 公孙琰低头,温声与利之道来:“这便是仪德皇后当年的寝宫。” 姜利之瞬间呆住了, 这、这便是当年娘亲所住宫殿! 这就是当年自己出生的地方! 这也是娘亲香销玉陨的地方么? 当年的永安宫,都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还有,幽闭阵!幽闭什么?这残宫之中,还有什么可幽闭的啊? 心中团团疑问,眼里却是饱含泪水,抬手便推开宫门,缓步走了进去。 公孙琰眉头一跳,连忙拉住紧随跟上的洵修,“她能破阵?” 洵修语结,半晌方回道:“一直能破啊!”一脸的神情,分明写着“你才知道啊!”便也一头扎进宫门之内。 另一边正在努力寻找阵眼的牧风:“……”阵呢?怎么说都没说一声,就没了啊! 公孙琰将牧风的震惊看在眼里,牧风正要再说些什么,公孙琰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轻声道:“知道姜姑娘是谁么?” 牧风一愣,“谁啊?不是你师妹么?今天本尊可为你师妹出头呢!这份人情你记着!” 公孙琰冷眼瞟来,打住牧风过多的话头,“她是仪德皇后的女儿!” 牧风大惊:“所以呢?” 第122章 画中人 “所以便可破开阵法,来去自如么?不对啊!刚刚撞进去的女刺客是怎么一回事啊?”牧风更加不淡定了。 公孙琰听闻还有人来去自如,也甚疑惑,抬脚便跨过了高高的门槛。他们本就是为仪德皇后的秘密而来,今夜如此好运,既来到于此,那有在外面磨叽的道理。 此时月上中天,在月亮的清辉下,整个宫院满目疮痍、更显荒芜。 姜利之驻立庭院正中,望着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生生被劈去一半,仿似一切还停留在当年那一夜。 那一夜,即是世人所说的永安宫之变,也是自己降生的那一夜。 大抵是自那夜之变后,这里该被封禁的全被封禁了,所有的东西除了被时间以及阳光雨露消磨,便再没动过。 姜利之也是不解,对于大伯姜敖而言,这里可是他的黑历史,为何未在事发后长达十八年的时间,将此宫拆除重修。 要知道,永安宫既是先皇帝皇后的宫室,自是占据了星纪皇宫最好的地理位置。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姜敖在这十八年里大兴土木,硬是把皇宫面积扩大了两倍,同时也生生把星纪皇宫给修偏了,都没有将这段黑历史扒了原址重建,怎么想着都不慎合乎情理…… 姜利之不过惆怅一会儿,现在这个时候,可没有太多时间给其伤怀。又见还有几间宫室在勉力支撑,便随便选了一间前去一看究竟。 在一堆废墟中勉力前行自是不易,但公孙琰见她没有讨巧的意思,便也跟着她艰难地向宫室跋涉而去。似乎想要用这份心力,去一步步踏进尘封的历史。 半截断门,手轻轻一碰便掉落下来,扑起满天灰尘。 姜利之拿手简单挥了挥浮尘,却听牧风惊呼:“你们快来看呀!这间书房,好像有人打扫过!” 姜利之闻言也是一惊,自然调转目标。 牧风燃起一团灵火,将整个书房照亮,又侧身让姜利之与众人先进,自己才跟着走了进来。 书房还挺大,整整两面墙的大书架,但架上应用的经卷古籍、陈设文玩却是被搬得一样也无。其它家具倒还都在,同样的相关陈设全无。 当然,整个屋子最为诡异的还是—— 它实在是太干净了! 姜利之摸了摸书案,上面一点灰尘也无。这何止是有人打扫,这是时时勤拂拭吧! 这样一个被废弃的宫殿,外面还封着那样的阵法,是谁还惦记着这里?是谁不仅惦记,还能自如穿过宫外法阵? 正自思虑,那边洵修发出一声惊叹:“姓姜的,这画上有你耶!” 姜利之与公孙琰一同看去,果见空荡荡的房间,唯见一幅美人像还端端正正挂在墙上。 “不不不,”洵修又自纠正道,“与其说像你,更像那夜刺杀你的女刺客,叫,叫什么月女的!” 牧风站在众人身后,所以众人自是无法发觉,当月女这一名字蹦出之时,牧风脸上复杂的表情。 他不仅向众人隐瞒了今夜的刺客也是月女,而且还隐瞒了——姜利之一开始想要进入的屋子,月女,月女她正藏在那里面。 姜利之自然知道墙上人物,正是生母——仪德皇后。 虽然只是写意的图画,但画师功力深厚,那眉目分明就是自己的轮廓。只是不似自己一副没正形的样子,画中的仪德皇后,那是既端庄典雅又不失风情,自然比自己好看很多。 那夜月女刺杀自己,扯下月女面纱后,她也见着了另一副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人家就是皮肤好啊、气质好啊,所以整个人都比自己美了不知多少倍。所以,也怪不得洵修要说画中之人更像月女。 当初申屠岩,是凭着自己的一张脸,将自己认定为安乐公主的。那么,现在出现了另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若自己是安乐公主,她又是谁? 但是不管怎样,自己与画中人还是像的呀! 姜利之嘟嘴回怼洵修道:“什么意思?我不像么?我不够美么?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嘛!” “你这只叫形似,人家那才叫神似!若说人家是众人仰慕九天之上不沾凡尘的女神,你就是蹲路边哭成小白菜也没人愿意搭理的小村姑。” 姜利之自讨了个没趣,脸一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作势便向洵修扑去。 她哪里捉得住洵修啊,本就是玩闹,洵修轻轻一闪身,她自是扑空…… 一旁的公孙琰一头黑线:这、这就是玄骐所说耳鬓厮磨、打情骂俏么?果然这妖不能留…… 正想有什么好的理由插上一杠子,闾丘牧风一掌拍在他肩上,一脸谄媚道:“你这小师妹,是不是真与这画中人一模一样?” 没办法,现在的姜利之还是一身男装,脸也被如意贴成了王力的模样,不小心求证一下怎么能行? 公孙琰只觉周身一个冷战:“你、你想干什么?” 俄而又对牧风微笑道:“你要敢动打她的主意,本尊灭了你哟!” 牧风只觉无边的寒意袭来,忙道:“哪里哪里,怎么敢!兄弟妻不可欺嘛!” 公孙琰死亡微笑中:“说了多少遍,她是我师妹!” 牧风抚额,摇了摇头,不过是想打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还有姐妹嘛,这天没法聊啊! 〒▽〒 突然,他们身侧的墙壁白光大盛,旋即有什么符文飞舞,但不出三息,便见整面墙的白光如同镜面,咔咔碎了一地。 “发生了什么?” 姜利之一头黑线,“我、我就不小心碰了下墙!”谁知道它这么易碎的啊! 说话间阵法碎尽,露出一整面机关壁来。 牧风不淡定了:“妹子呀!你这使的什么神力呀!” 好一座隐匿阵啊,结得密密又实实、层层又叠叠,光看刚刚汹涌乱舞的符文,便知这隐匿阵前面又不知结了多少层的攻击阵啊。再看这阵与阵间互相纠缠,隐隐都有了结成实物的感觉。 单就这一点,不是精通阵法的洞虚境仙人,是无人做得到啊! 通常而言,破阵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刚好精通阵形,能找准阵眼——用21世纪的话说,此举大抵等同于密码破译,相当于找到了钥匙;二则是仗着自身修为比结阵启阵之人高,硬生生给它破开,相当于直接轰门。 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小妹子,她是精通哪一样啊? 她只是碰了一下啊! 公孙琰一掌重重拍在好兄弟肩上,什么话也没说,但是牧风瞬间明白对方意思。好、这个秘密他先守了!别说什么兄弟情谊,谁叫自己打不过啊! 〒▽〒 千里之外,某处隐秘的山洞。 正在运功疗伤的星纪国师晁元吉,如果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阵法,被一个完全不懂阵法的小姑娘轻易破开,估计要怄得吐血! 第123章 星辰大海 眼前一面机关壁,姜利之抬手便要触摸上去,被牧风一把拦住。“等一下,你们看,这面机关壁上又是结得层层叠叠的阵法,且是守阵!” “守阵?也就是说这机关壁后,还守着什么?”姜利之忙问。 牧风点头,“再看这布阵手法,与前面布下隐匿阵的,明显出于不同人的手笔。而且……” 言及此处,牧风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呀?”姜利之急得抓心挠肝。 牧风看了看公孙琰,像是求证什么,但是公孙琰就是不开口,无奈只得说,“这上面灵力汹涌,宛若星辰大海!我行走蓬莱、人地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高等阶的法阵!甚至……” “甚至什么?”姜利之被牧风的吞吞吐吐气得快吐血。 “甚至,这上面流转的能量,简直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灵力!”洵修在一旁冷冷补充。 牧风惊诧,但看了看公孙琰并没有说什么。 “那是什么?”姜利之提出小白之问。 “是神力!”洵修继续道。 姜利之缄默,俄而抬头看向机关壁,“管它什么力,既是用守阵守护下来的东西,总是要留给谁的吧!” 不可能是留给大伯他们的,那自然是留给自己的。 也是大伯他们破不开这守阵,方才在机关壁外又布下隐匿阵来。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他人得到吧! 思及此处,姜利之对机关壁后的东西反而志在必得了。 破阵什么的,她不担心。只是这壁后东西既然重要,这机关壁定然不能强行突破。她相信,如果这是生母留给自己的东西,定然也在某个地方给自己留下了钥匙。 果不然,她将凹凸不平的机关壁扫视一圈下来,很快便发现一块地方的图形略有不同。她将那图形在手中比划,突然想到了某样东西! 石头! 元统领在祭典现场,用来找寻自己的那块石头! 可惜那石头早被自己弄坏了啊! 姜利之瞬间脸全黑了!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公孙琰见她脸上表情精彩,连忙追问,姜利之便将元统领拿块不知名的石头,查找所谓敌国奸细那一段说了。 公孙琰略一沉思,那一段可巧被他看着了。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乃是血石!” 公孙琰见众人不解,又介绍道:“血石乃上古神石,自然现在世间难见。上古时,此石常用来寻人。只要在石中滴入过某人的血,不管千里万里、千年万年,此石都能靠血脉感应将此人寻出。” 听闻公孙琰此说,姜利之猛然窜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机关壁的钥匙是血石,血石要找的主人是我,是否可以换算为机关壁要找的主人是——我自己?! 既然我这个人才是关键,那么,当妈的怎么可能只给孩子留下一把钥匙? 有的!定然还有别的破解之法! 血石! 血脉! 血! 思及此处,姜利之毫不含糊,一口咬破指头,一手破开阵法,一边将带血的手指向血石原本镶嵌的位置按去。 机关壁轰然开启。 其声震耳欲聋,轻易便盖过了隔壁屋传来的一声痛呼。 机关壁后却有孚姜利之所望。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首先是一条黑漆漆的密道。机关壁开启时,大量的空气先是灌进密道,再是密道中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不出三息,房间里已隐隐有冰冻之意。 洵修忙从储物灵戒中找出一件雪貂斗篷与姜利之披了,才与众人进入密道之中。 公孙琰:“……”说不上来的心里不舒坦。 机关壁在身后轰然关闭,似要将森森的寒气护起来。四人不断往前走,灵火在前面忽明忽暗,映出两壁厚厚的冰层,更有密密麻麻的冰柱自洞顶垂吊下来。 也不知在冰窟里兜兜转转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冰室。冰室正中一处冰台,冰台之上一座冰雕。 “天啦!这里面居然封着一个人!还是女孩子!”洵修惊呼。 另三人快步上前细瞧,可不是嘛,原以为的冰雕,竟是冰封着的一位美人!甚至还保持着罹难前双手结印的动作。 “她是不是还活着?”洵修又惊又疑。 姜利之看看公孙琰与牧风,两人表示默认。 “应该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牧风一手指向冰台上泛着微光的法阵,“你们看这阵!前面有机关壁守着,敌人根本进不来!所以这冰封阵,应该是她自己结的。 敌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密室不通空气,若不将自己冰封,也只有死在这里。只是她估计也没想到,这一冻就是十八年!” “那你们能救她么?”姜利之急忙向身边高人求救,不出意外,此女应是亲妈生前的身边人! 公孙琰与牧风皆是一默,俄而公孙琰才道:“不是不能救,只是她冰封的时间太长了。何止是五脏六腑,乃至每一个毛孔细胞都受到了极大的侵害,草率解救可能……而且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你大伯的人。” 姜利之会意,不由神色黯淡。 对方既然留“钥匙”与自己,那自是将希望放在了自己身上。而现在的自己,却还什么都做不了! 是夜,一行人在永安宫,除了带走了仪德皇后的画像,似乎并无大的收获。 甚至出来的时候,洵修还问牧风,“你不是追查女刺客的么?” 牧风轻咳两声,抬首望望天,吹吹口哨自当没听见。 姜利之不语,她自然知道,不管是刺客也罢,还是闾丘院判也罢,他们的目的都不在彼此本身。只是盯了一眼洵修,示意其不该管的别管。 月女因为就在隔壁,她听见有人说有画中人像自己,也是一惊。待到众人进入密室后,她也在画前默默凝视了一小会儿。看着看着,眼泪便不自主地疯狂流了下来…… 她最终还是从星纪皇宫逃了出来,不凭别的,凭着突然暴涨的修为,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也不知自己逃到了哪个小树林,总之找了一块隐秘地方,又给自己啪啪啪贴了一身的隐匿符,方才打坐炼化突然涌入的巨大能量。 那能量正如牧风所说,宛若星辰大海…… 她也不知炼了多久,一直雅雀无声的小树林,突然转来一阵动静…… 第124章 祸起萧墙 星纪皇宫自是不眠之夜。 但是不管如何搜查刺客,蓬莱的贵客还是要恭恭敬敬送回的。再者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刺客外逃的消息。刺客也是凶猛,居然轰杀了一整座宫门护卫。 追查刺客什么的,自该由星纪皇宫去忙。别说闾丘院判要星纪一个交待,单是姜敖也不愿错失问道于元朴子的机会呀! 姜利之回到博雅斋时,已是子时。 这边才把公孙琰打发走,那边就见如意通红着一双眼睛,开门迎了出来。 姜利之也没在意。她实在是太困了,只想倒床上便睡。 然而,哪里睡得着! 在床上滚了约摸一刻钟,干脆一骨碌翻身下床,将宫中带出的画像挂起,看着它怔怔出神。也不知想的是那个从未蒙面的娘亲,还是那位将剑贯入自己身体的女孩…… 又不知过了多久,却听有人叩门。声音很轻,但在这静夜里,也能耳闻。 姜利之想着众人都睡了,便欲去应门。哪里料到如意却是突然窜了出去,看那个样子,应该是一直守着的吧。 姜利之心头一紧,不由想起入宫前,如意帮其贴面时说的话来。 如意说她发现青阳他们最近在大肆购进火器,貌似有什么行动。当时的姜利之一心想着进宫找黄不易,便回道等晚宴过了再问问他们。 她也确实是有太久没有管过申屠岩那边的事了。 她隐隐觉得不会有好事。 果见周安拖了个血人回来,正是申屠岩。 姜利之吓得不行,忙叫如意打水来清洗,又把洵修唤出,摸了九转还魂丹与其服下。伤口倒是肉眼可见的在愈合,但人却没有半点醒转的意思。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被算计了! 殿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来的路上,是涂几和青阳引诱走了追兵! 是自己人!估计找到这里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着重强调了“自己人”三个字,姜利之瞬间便大概了解是谁在背后耍阴招了。 她本就早注意到了,也是这段时间一心想着黄老爹的事,却是把这帮兄弟的事给耽搁啦。她心里自是自责不已。 “殿下,眼目下,我们得再寻个落脚点。”周安提醒道。 “落脚点?”姜利之一惊,这大半夜的哪儿去另寻落脚点啊。这博雅斋还是申屠岩当初安排的呢! 对于国公府这个提议,姜利之本是拒绝的。 虽然护国公府与忠义盟有渊源,但她不认为卫子婴有必要为忠义盟内哄被卷进来。最近的昌都实在太多事了,宫里闹成那样,现在忠义盟也出这种事,直觉告诉她后面的事态只会越来越严重。 但是,现在出了护国公府,哪儿还有安全的去处? 姜利之留了如意接应涂几和青阳,便匆匆上了路。 本是晴好的天气,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自是洵修布的雨。 总是要将一路的血迹冲刷掉才好。 于是一行人,很顺利到了国公府。 门人打开门,看到淋成落汤鸡的众人,先是有懵,随后看到姜利之,眼睛顿时亮了,转身冲进雨幕并大喊道:“主子,主子,女主子回来了!” 姜利之脚都跨了一半了,瞬间僵住,总觉得今夜踏足是个错误。 周安将申屠岩往洵修身上一丢,转身拉进犹豫中的姜利之,旋即将门锁得死死的。 这两位主子也真是!迟早一家人,磨磨唧唧个什么劲儿! 卫子婴回府并不久,毕竟他晚出来很久,想着小荔枝就那么轻易被公孙琰带跑了,心里正不畅快。听得门人大喊女主子回来了,忙乐不巅儿地冲进雨中去接人。 把申屠岩安顿好,众人也换了一身儿干衣裳。 国公府冷冷清清,没有女主子,姜利之只得换了身丫鬟的行头出来,但这仍使卫子婴呆了呆。 废话不说,救人要紧。卫子婴早与公孙琰查看过了,外伤倒不大紧,只是身中邪术困了心智,若不及时破解,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姜利之急了,一把捉住卫子婴衣袖,“师兄可有法子?” 卫子婴默了默,之前只有当她是“王力”的时候,她才会叫自己“师兄”,私下都是叫自己“先生”或是“国公爷”,现在有求于自己倒是改口改得快。 这小荔枝,抱大腿倒是抱得干脆!也就是这点,让她显得不是那么可爱。 可是,她若是有所依靠,又何需到处抱大腿啊! 终究还是她没个依靠啊! 想着想着又有些不落忍。 他倒有心让她再改改口,但眼下不是时候。既然要成为她的依靠,自然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自然他会的也不是一点半点的功夫。 卫子婴微微一笑:“好在你们是来寻的我!换成别人,怕是真没法子!” 姜利之闻言,差点喜及而泣。 要知道,此时命悬一线的可是申屠岩啊! 那个从供桌下把自己找出来的申屠岩啊! 那个把大手按在自己头上,跟自己说“没事,有我们在”的申屠岩啊! 卫子婴在里间为申屠岩解咒,她在外间焦急不已。毕竟卫子婴也说了,那是异常奇特的咒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便又不能让自己看着慌神,毕竟周安还盯着自己呢。 这段时间,她已慢慢有了领袖者的自觉——身边人都指着自己呢,所以即使是天大的事情,身边人再怎么慌张,她不能慌。 于是便得空让周安将今夜之事讲了讲。 果然,今夜忠义盟的人,根据陆宽的安排,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行动。 目标,诏狱! 营救对象,莫老! 陆宽确实有些本事,也不知怎么摆平了那么难搞的诏狱守卫,总之他们的劫狱行动是挺顺利的,既没遇到什么阻碍,更没遇见什么高手。 姜利之抬抬眉,这是专门挑好了高手都在皇宫里的日子么? 周安又讲:“事情过于顺利,我们也觉不安。 虽然折了几个兄弟,但能成功救出莫老,大家认为都是值得的。 后来追兵到了,我们留下来断后,申屠老大和陆宽护着莫老从另一路走了。 再后来,我们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却是没有料到,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 第125章 一点残灰 “当我们赶到约定好的安全屋,却发现莫老身死,老大不知所踪。 屋子里围了一大群人。两名长老一口咬定,他们亲眼看到申屠老大与莫老发生打斗,然后……然后……老大杀了莫老就逃了……” “陆宽呢?不是他和申老大一起带莫老走的么?” “陆宽当时也在场。他说他们三人半路遇到追兵,他留下断后,所以到达的时间晚了一些,没料到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当然是陆宽的鬼话,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啊!但他毕竟是代盟主,现在莫老去了,盟内更是他主事,大家也没理由不听他的。 当时那些人,看到我们去了,知道我们日常跟申屠老大的,还要捆我们,幸儿我们逃出来了。 幸好老天爷并没有彻底抛弃我们。当我们不知该怎么办、在密林中游荡时,竟然意外发现了老大。但当时老大已经昏迷不醒了,身上也是多处重伤。 我们没有主张,于是只得来博雅斋找殿下您……” 没过多久,如意总算把青阳和涂几都带过来了。姜利之看着一屋子人,虽然经历了这样的事,至少还齐齐整整的,多少欣慰。 青阳一到,听说申屠岩中了咒术,拔剑便又冲进雨幕,非要先宰了陆宽再说,好不容易才被涂几强捆了回来。 门廊下,捆在地上的青阳,绷得像活着下油锅的虾子,急得涂几满头冒汗。 姜利之却是上前为其解绑,一边解还一边道:“你去,你尽管去!如果你想让老大醒来看不到你,担心忧虑误了病情,你就尽管去!” 青阳闻言瞬间安静下来,改为眼巴巴地在房门口守着。 姜利之本就有印象,这小少年貌似对申老大特别上心,便问了涂几一耳朵。涂几也就是淡淡答了一句,青阳的命是申屠老大救的,便没再多说。 好在,申屠岩不孚众望,终于醒了。 虽是中了异术,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但毕竟金丹修士的身体底子在那儿,醒转不久便与众人说了他的经历。 前半部分竟然与陆宽所言吻合。他们与大部队分开后不久,遇到了追兵,陆宽断后。然后,申屠岩便带着莫老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密林中的安全屋。 “我见莫老在诏狱里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正要为其疗伤。哪里知道莫老却是惊恐地大叫起来,非说我要毒害于他!再后来,我的意识也有点模糊了。 只记得莫老拔了我的配剑,发了疯似地攻击我。我前面也是躲来着的,毕竟我若真动手,他哪里是对手。但是后来,不知怎的,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好像都渐渐地不是自己了…… 我也意识到了,我们都中术,却不知道怎么摆脱…… 所以,最终……” 申屠岩再说不下去了。九尺高的大汉,眼眶都红了。 很明显,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还是将莫老的死归罪于自己了。惹得众人也是静默了好久。 “对了,莫老临终还留了遗言,六个字:陆宽反、找宁王。”申屠岩补充道。 “看来莫老就算是在狱中,也是料到了陆宽的背叛。”姜利之道。只是老人家没有料到,自己已经早一步找过宁王了,而宁王…… 求人不如求己! “涂几,安全屋在哪儿?”姜利之问得干脆利落。 “殿下这是要?” “带我去!现在!” “现在怕还是有人在!不安全!不妥!不能去!”涂几三连拒。 “现在不去,等人家将所有证据都清干净再去么?” 涂几哑然。 姜利之命青阳看着申屠岩养伤,抬脚便带了涂几走。 周安看了甚是寂寞啊。今夜忙了一宿,若不是之前在沣县的情谊,自己非插一杠子上去,今夜的行动申屠老大也是没计划自己的。现在殿下又要走了,给大家都安排了差使,还是没安排自己,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是国公府的人么? “干什么去?”卫子婴果断将姜利之拦下。周安立马来了精神。 “去找证据。” “对方能使出那样的异术,你确定你们能看懂?” 姜利之瞬间哑然。 于是被带上的周安:还是主子有本事! 几人到达后,安全屋早已空空荡荡。都是一帮见不得光的家伙,纵是安全屋,也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待。 几人进屋前,卫子婴突然拦下众人,掏出一块灵石悬在半空,发出雪亮的光。 突然被强光照射,姜利之与众人均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姜利之急啦,这么亮的光,惹来追兵怎么办?不管是朝廷的还是陆宽的,哪一头的,她现在都不想再节外生枝啊! 她正要询问,卫子婴看出其所虑,忙道:“这是留影石,能够将接下来我们的发现全部记下来。” 姜利之大喜:原来是修仙版的录像机啊!那感情好!不愁不好固定证据啦! “但这始终太亮,太容易……” “无妨,我们速战速决。”卫子婴微笑。 诶?! 卫子婴上前一步,便开始谄诀作法,用高阶修士强大的神识系统,仔仔细细扫视出事小屋的里里外外。不出十息,便听卫子婴道:“找到了!” 姜利之一惊,这也太快了吧!果然,在高阶修士前,普通人的小动作,真的无处遁形啊! 几人跟着卫子婴从容走进小屋。姜利之只见小屋除了破败与空荡,并不见有何异常,但卫子婴偏偏指出了屋角的异常。 屋角有一点点灰烬。真的只有一点点,多余的应该早已被清理,还有被打扫过的痕迹。然而那一点半星残灰,混在泥土里,又确确实实在哪儿。估计对方在清理时,也没料到会遇到卫子婴这样强大的修士吧。 “这是燃香的痕迹!”卫子婴道,“不出意外,这只是那种咒术的前香。目的是先困住修士的神识,以方便后面施咒操控。作法施咒应该在别的地方。” 卫子婴取了影像,又取了一些香灰与泥土的混和物,作为证据交给姜利之,便带着众人去寻施咒的地方。 姜利之走在最后,默默拉了把身边的洵修,一吐心中困惑,“修,以你的修为,你能看出这一点不同么?” 第126章 定国神器 “看是能看出来,但这旁门左道的东西我也不懂啊!就算扫视到了,也不会当一回事吧。”洵修老老实实回答,突又觉得哪儿怪怪的,忙又问:“怎么啦?” 姜利之一默,俄而摇摇头道:“没什么!” 在卫子婴的带领下,众人果然很顺利地找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虽然被雨水冲刷过,各种法器也被带走,但打斗留下的痕迹很明显,作法的痕迹也很明显,作法者没打赢逃跑的痕迹也很明显。 “真幸运!”看过打斗痕迹,卫子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众人一惊,都望着他,等着听下文。 “幸儿这恶贼在作法的过程中,被其它人打跑了,不然,你们哪里还捡得回申屠将军一条命来!” 卫子婴都心有余悸,随后向众人一一指看了现场遗迹。 “种种迹象都表明,不管是是莫老,还是申屠将军,应都中了傀儡术!” “傀儡术?!”众人俱惊。一般的傀儡术也就是操作个物品或者替身啥的,这种操作大活人的傀儡术起码有百年未曾听闻了。 “看得出是什么傀儡术么?” “没有看到法器不是很确定。但是这种作法手段,很像是‘大木偶’。” “大木偶?”洵修一惊,“那不是传说中的狐族才有的东西么?怎么可能!狐族早就灭绝了!”它说的是它们妖族的事,自然说得很斩钉截铁。 卫子婴有点不满,不再说了。倒不像因为被怀疑而不满,而单纯因为说话的是洵修而不满。 姜利之瞪了眼洵修,洵修自不再说话。 卫子婴很满意,接着说:“能够弄到‘大木偶’,看来作法之人的背景很深! 这个先不提,我推测根据作法者的原计划,应是先让莫老与申屠将军相互残杀,最后再操纵申屠将军自杀!最后死无对证!自己也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是谁?是谁这么歹毒?”涂几问。 “自然是陆宽!谁有最大的好处,就是最大的可能!”姜利之说得咬牙切齿。 “我去宰了他!”涂几秒变青阳,拖了刀便走。 “你回来!”姜利之情急之下发了火,一个二个不让人省心! 涂几的刀疤脸呆了呆,像是从未料到自己这样一位威猛、甚至有点恐怖的大汉,竟会被一个小姑娘斥责。但他还是乖乖地停了下来。 姜利之一边努力平复着心情,一边道:“你宰了他,就能还老大清白?这一点残灰、这一点痕迹,只能证明有人加害于他们,却无法证明是谁加害他们! 现在莫老已死,忠义盟内都是陆宽说了算。不说能不能顺利宰了他,就算宰了他众人也只会认为,这是盟内两个帮派的相互仇杀! 不仅不能还老大清白,反而会越抹越黑!” 涂几怔住了,“那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找到打跑陆宽的那个人。他不仅是人证,物证也在他那儿!既是百年都未现世的异术,那样的法器自不可能被丢弃,只会被某人带走甚至收藏了起来!” 姜利之回答着,卫子婴在一旁静静看着,怎么看都觉得这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是那个人是谁?我们到哪儿去找?” 姜利之默了默,很显然涂几问到了难点。俄而缓缓开口道: “总有办法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倒是有个办法先帮你们扳回一局!” —————— 天未明,宁王姜襄即收到了卫子婴的传信,便知有坏事发生,连外袍都没穿,只胡乱裹了件外衣出现在密室中。 但当他看到小侄女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慌张了。尽管小侄女分明还穿着国公府丫头的行头,周身上下风尘仆仆,很明显忙活了一晚。 看到小侄女那般模样,一般人都会以为,是小侄女遇到难处要当叔叔的帮忙,而当长辈的自然也该挺身而出。但姜襄却不这么认为,毕竟他一个残疾人能为小侄女做些什么呢? 姜利之在看到姜襄的那一脸释然后,便立马打消了让宁王出来主事的念头。 这个人,躲在卫子婴身后,偷偷出点钱可以,但主事,他真不行! 姜利之想得很明白,当前而今眼目下,申屠岩的清白虽然重要,但忠义盟要一个可靠的主事的更为迫切! 在来找宁王的路上,她也与卫子婴讨论过了,基本已推出能帮陆宽弄到‘大木偶’的,只能是晋王了!陆宽想要全权掌握忠义盟,而晋王想要忠义盟为己所用。 既然这样,就更不能再让陆宽在代盟主的位置上呆着了,一天一时一刻也不能! 莫老让她们来找宁王。毕竟虽然现在是乱哄哄的一大群人,但都是宣誓效忠“忠义”二字的,“皇爷”现身肯定是能震住场子的。但姜利之在看到姜襄一脸寄望于自己的表情,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叔叔不行,那么也只有她这个“先皇遗孤”硬着头皮上了。 对于忠义盟发生的事,她只字未提,但是跟宁王说了今夜在永安宫的发现。 宁王自然很是惊讶。他也曾想过,那样神仙样的嫂嫂,自不可能什么也没留下,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留下。 在听说冰封着一位女子时,他一把抓过姜利之的手,激动万分地道: “那,那定是你娘、你娘身边的侍女丝萝尊者了!” “丝萝?”姜利之不由重复,那不正是老黄当年纠缠的那位么! 姜襄猛点头,“是的!是的!肯定是她!除了她,也没人有那本事能守住那个地方!” 他越说越兴奋,抓得姜利之小手生疼:“她拼命都要守着那个地方!那个地方肯定有那个东西!” “哪个东西?” “传国玉玺!” 姜襄说出这四个字,激动得全身颤抖:“小利之!那是定国安邦的神器!你娘留给你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大伯这么多年坐不稳皇位么?正因为他没有传国玉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利之,连老天爷都在帮你!大哥他找了十八年都找不到任何线索,而你一来就找着了!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你呐! 快快快!快去取回来!” 姜利之看着接近癫狂状态中的十一叔,默了默,她能说她并没看到什么传国玉玺么? 第127章 借尔东风 姜利之看了看卫子婴,卫子婴悄悄摇了摇头。想了想那东西迟早是要找的,便也不多话,只问了传国玉玺的模样及用途便退了出来。 回到博雅斋时,天已大亮。 虽然这里已然并不安全,但她还需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来。而且那个人注定过不了多久,便会火急火燎地来找自己。 那就是太子姜陵! 她还有两件事,须得借太子的东风………… —————— 晋王姜邑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回到晋王府! 刺杀案中姜敖虽受了点惊吓,但好在并不严重。大抵是感念小儿子冲上来抱住自己的情份,总之,他没有再为难姜邑。 甚至不管是姜敖还是太子姜陵,都没将刺杀案怀疑到晋王头上来。毕竟谁叫刺客直直刺向的,是蓬莱的闾丘牧风呢! 不过,不愧是晋王啊,一回府便忙开啦。 前脚刚进门,门人便来报他最得力的干将夏莫回来啦。他大喜,回来得真是时候!他正愁手头无人可用。 他问了问北边的情况,夏莫自然回复一切都安排妥当。 “带回来了多少人?” 夏莫一身黑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答话,“没料到营里出了事,先一步随末将回来的只有十来人,大部队在后面,最迟三天后也该到了……” “那就传信下去,让大部队都回吧!” 夏莫一惊,不明其意:“殿下不是要……” “改计划了!” 晋王突然觉得没意思啦,他原本是想跟太子一争高下的啊,哪里料到大哥仍然还是那个大哥,而自己也终是在乎那个傻瓜大哥的啊! 当然现在改计划,也因为原计划再没有机会实施了!虽然皇帝老子放了自己回府,但他毕竟还在风头上。 比如昨晚,雷鸣将那个会弹琴的女刺客带上殿时,他都吓得差点尿裤子啦。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何没有指认自己,也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将目标改成闾丘牧风,难道是因为座次位置?也不对啊,之前他是给过她们姜陵的画像的啊!那两人分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想,当前而今眼目下,最重要的自然是擦屁股啦。 好在昨夜太子忙活了一晚,除了抓到那个并没指认自己的女子,大燚舞女团一个活口也没抓到。在他们赶到前,好好的舞女团,早已不知被谁团灭。 线索断了,但他怕线索再次被接上啊! 虽然那些刺客已明显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是如果这破事儿再被查出来,自己好不容易捡来的命,肯定是再活不成了! 好在夏莫回来得及时,擦屁股的事,十来人也够啦!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忙拉了夏莫一通安排。 —————— 姜陵忙了一晚上,除了雷鸣抓了个默琴,什么收获也没有。 大燚舞女团全被杀啦,在后台,一剑封喉的那种。 抓的那个默琴,也不是善茬。据雷鸣讲,被抓住时一上来便是要咬舌自尽的,若不是及时发现并加了禁制,也早死啦。 这样的狠角色,来硬的自是不行。雷鸣那个粗人,上了整整一夜的刑,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还是姜陵看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不由感叹道:“多好的女孩儿啊,本该由男人来保护来疼的啊!为何却是你留在这里受苦受难啊! 那个男的,都没想过来救你? 还是他只在乎那个女子? 也是!那一位,可比你漂亮多了!是我,我也护她去了……” 说了些风凉话,他也乏了,本打算走人,没想到默琴却突然愿意招了! 默琴是被抬着到风雷帮驻地的。 大雨浇注,当众人到达时,血水已流到了大街上,院子里果然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又来晚了一步!”太子垂头顿足。 而默琴则大叫着从担架上翻到了泥地里,任由雨水浇注着自己遍体的伤!又听兵士来报,说所有人等皆是被快剑斩杀、一剑封喉的那种,她几乎疯啦: “是她!是她!肯定是她!她要杀人灭口! 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肯定是她将计划泄露给闾丘牧风了!不然我怎么会控制不了他!怎么杀不了他!” “她是谁?那个舞女?叫什么名字?你们又是谁?为什么要杀闾丘牧风?”姜陵抓准时机,祭出一连串问题。 默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爬过来一把拽住太子的衣角: “大人!大人!我都招了!我把你们带到这儿来,我马上也要活不成啦!您可记得一定要抓住那个恶毒的女人,把她碎尸万段,替小女子报仇啊!” “你倒是快说啊!” “她,她叫月女!还有那个男的……”她默了默,还是道:“叫隐星!我们都是玄天城的人……” “玄天城?刚刚你招的不是风雷帮么?”姜陵急问。 “我们是半路混进风雷帮的,目的是……啊……啊!”默琴说到一半,突然大叫着满地大滚,似有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姜陵也站不住啦,也不管还在瓢泼的雨中,连忙附身下去想看个究竟。刚刚凑近,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晃,直向自己面门而来,吓得他连连后退,跌坐在泥地里。 众人连忙护驾,却见那晃了姜陵一下的东西,竟然是一条极速生长的树枝,而那树枝正从默琴的嘴里伸了出来。眨眼之间,更多的树枝从默琴的身体里伸了出来,并不断爬向众人。 众人皆是有惊又惧,捞起姜陵连连后退,直到雷鸣上前祭起他的绝招,方将那团怪异的东西斩成粉末,被雨水一冲便没了…… 姜陵先是吓傻啦,而后胸口难受,一口将晚宴上的吃食全部吐了出来。 不仅他吐了,在场的,都吐了! 大名鼎鼎的玄天城谁不知道啊!就算知道那是魔都,但是这魔修处置背叛者的手段,也太过血腥、太过恐怖了吧! 他们吐得欢快,倒是一点也没注意到某处悄悄离开的人影。 又断了线索,于是又惊又惧的太子姜陵火急火燎地来找王力了…… 第128章 放长线 姜陵快马来请他的王力上人时,敢情好卫子婴也在场,大喜过望,一点都没注意到博雅斋的异样。王力大约听了点情况,也不啰嗦,抬脚就随了太子去。 卫子婴放心不下小师弟,自然随行。 王掌柜把跟了几步的如意唤了回来,叮嘱了一声按吩咐行事,便自去忙活。 三人走后不久,博雅斋关门落锁。街坊们都得到消息,说老家的王夫人重病,王掌柜先一步赶回,还托众街坊给小儿子带个口信让其速归。 虽然来的路上已听太子介绍过大概情况,但王力看到风雷帮驻地的惨状,第一反应也是跟着吐了! 卫子婴拨了拨默琴留下的琵琶。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若未真见识过,即使有人告诉你,这把琴曾在一个魔修手上发出慑人心魄的魔音,你也不会信! “不管他们是玄天城还是风雷帮的人,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至少跟晋王有瓜葛。”卫子婴道。 “此话怎讲?”姜陵一脸懵逼。 “那夜袭击师弟的,也是这伙人!用的同样的功法! 师弟初来昌都,与人无怨无仇,除了帮殿下您挖出龙泉村一案,得罪了晋王,还能有谁有动机要置他于死地!所以,这伙人,跟晋王脱不了干系!” 姜陵一脸的原来如此,愉快地附和道:“上人高见!” 姜利之吐得脸色黑青道:“晋王肯定是晋王的,但是要找证据啊!” 姜陵的脸立马又黑啦,有证据的话,还用烦请两位上人? 三人分头在院中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看了几回,并没有大的收获。正失望无奈间,听得卫子婴大喝一声: “谁?” 即刻便有砖瓦掉落及打斗之声传来。不过很快,声音便消停了,耳测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 王力与太子赶到现场时,一灰衣男子正滚在卫子婴脚边,大叫冤枉。 “鬼鬼祟祟爬墙头,岂有冤枉的?”卫子婴冷哼。 “说!你是谁?干啥的?到这儿来干吗?”姜陵急走两步怒问道:“你是不是晋王的人?!” 灰衣男子见来了个锦衣华服的人,立马一骨碌爬起来,眯着一双小眼睛,向这位求起饶来:“这位爷好!各位大爷都好!小人贾三,什么都没干啊!求爷爷饶命啊!” “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能掉进这院儿里?” 卫子婴斥责完贾三,调转头对太子道:“他刚刚分明是在墙头打探,定是晋王的探子!” “探子?”贾三闻言作大惊样,不住向太子磕头道:“大人啊!担不起啊!那样的罪名委实担不起啊! 还晋王的探子!小的认识最大的官就是刑捕头了! 大爷,求饶命啊! 实不相瞒,小人就一贼,干的是高来高去的营生!听说昨儿这院出了事,就想来捡捡露,发发死人财。哪里想到,刚打墙头打望一下呢,就被这位爷给逮住喽。” 贾三说完又不住地向姜陵磕头:“爷,几位爷,你们都是贵人!你们明察秋毫!小的可什么都还没弄到手呢,你们就大人有大量,放小的走吧!” 说着,贾三还不住地往外翻周身的口袋,果然除了些扒墙的工具,什么也没有。 太子姜陵皱了皱眉,觉得此人甚烦,正想挥一挥手将此人打发了,临时又看向王力,求取王力的意见。 王力与师兄卫子婴互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淡淡一笑,道:“既然没得手,那你就去吧!只是记住,我们也是没空招呼你,这样的事可没有下一次!” “知道!知道!谢大人开恩!”贾三闻言大喜过望,咣咣一连给王力磕出十几个响头,方才屁滚尿流夹着尾巴跑了。 贾三刚刚消失在墙角,太子突然醒过神来,大喜道:“我知道上人你打的什么主意了!上人真是高啊!妙啊!” 王力淡淡一笑,“既然妙,还不快快跟去?” “得咧!”姜陵笑得像朵太阳花。正要带人出发,却见眼前两人淡淡漠漠地,又问:“两位上人不去?” 王力与卫子婴又互换了眼神,同时道:“不去。” “我留下来继续看看现场。”王力说。 “……” 空气中有一小会儿的尴尬。 “你看本尊干啥?”卫子婴总算注意到姜陵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你还不快去!” 姜陵一边疾走一边低声冷哼:“哼!什么人啊!还上人呢!离不得师弟半步!切!” —————— 贾三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他若慢,即使在包子铺吃上几笼包子,对方也耐心等;他若快,即使他使出缩地成寸,对方也能稳稳跟上。他上屋对方也上屋,他下街对方也下街,他再上颗树对方也跟着上树,如影随行,但却又看不到、抓不到! 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他若带了别的人去,那他肯定会被杀的吧! 前方突然好一阵喧闹,有大户人家嫁娶。他一个躬身钻入人群,兜兜转转几进几出出来,那种被跟踪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他加紧了速度向目的地敢去,毕竟也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 桥洞下,昨夜下过雨,涨起的河水将桥洞反照得波光麟麟。 “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凭空响起。 “嗯。”贾三独坐桥洞下,面向河边,回话时也不动一下,就像那个地方自始自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什么情况?” “万幸,他们自己内讧,都死绝了!” “很好!可有被发现?被跟踪?” 贾三背心一冷,回答得稍稍慢了点:“有,但已经甩掉了!” “很好!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贾三仍面向河面,死死盯着河面。他能看见,河水映出一条渐渐显现的长条形亮光。 “有!” 那亮光陡然一窒。 “没有发现独狼的尸体!” “很好!还有么?” 那条亮光依然明晃晃,杀气逼人。 “有!” “一口气说完!”对方气结,怒吼! “噗!”一注热血喷洒在贾三身上…… 第129章 层层剖开 贾三身后的男人,应声倒地。 男人身后的雷鸣,剑上的血不住滴落。 贾三颤抖着,转过身,看着同伴死不冥目的眼睛,道:“这就是我最后要补充的!” 贾三大难不死,对雷鸣及隔很久才赶到的姜陵感激不尽,也便认了自己是晋王飞鱼营的人。正要再深入说下去,脸色又骤然变化,大叫道:“不好不好!中间人没有及时回去,他们肯定会杀了他们!” 什么叫他们会杀了他们啊!姜陵一头雾水。 “我娘子,还有儿子!中间人没有及时回去,他们肯定会杀了他们!”贾三像得了失心疯,从地上一下窜起,就往家里跑。 姜陵又跟不上啦,又只得让雷鸣先一步跟过去。 直到…… 直到最终钻进一户低矮的小院。 小院里扑面便是血腥味,地上的人已死。是两个男子。 随后又听一阵巨响,有人被破窗而出,倒在院中吐出一摊血,也不动弹了。 再然后,卫子婴一身白衣缓步从屋内走出,看到瞠目结舌的贾三与雷鸣,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朝屋里招招手,唤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正是贾三所言妻小。 后一步赶到的姜陵,看着卫子婴:“……” 这就是神算子么? 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也不对啊!就算算到这一步,怎么认识的这泼皮,还知道他家啊! 姜陵看着眼前这个冒似无所不知的男人,深深感到惶恐。 安顿好贾三妻小后,贾三为谢救命之恩,愿意冒死作证。 他摸出飞鱼令,承认了自己是飞鱼营的人。他说他们一早便奉命去小院灭口,但见太子的人马已经先一步到了,只得作罢。但头儿始终担心里面的情况,遂派了自己去打探虚实。 “接到任务那一刻,小人便知命不久矣!奈何老婆孩子都在他们手里……” 听完贾三的供词,姜陵又犯了难。正自犹豫,听得王力那边唤他: “殿下,师兄,还有雷大人,你们都来看,这是什么?” 此时王力正在木楼之上,手指戳着廊柱。卫子婴闻言,立即拎起姜陵飞身上去,雷鸣紧随。 四人只见楠木材质的廊柱上,或新或旧有一些利器扎出的坑洞。 “这是箭痕!”雷鸣先声判断,“他们是通过箭来传讯的?”他激动不已,连忙查看附近的几个柱头,“这儿也有、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也有!看来,联系还很多!” “你们再细瞧,这些坑洞扎下去的方向,都是一致的。”王力进一步向姜陵解释,“至于这种坑洞,是由何种利器所留,我相信在场的没有谁比雷大人更熟悉。 如果他们真的是用箭矢传信,从坑洞倾斜的角度来看,那么箭来的方向则是——那!” 王力一手指出,但那个方向空空如野,只有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座高楼。 “魏阀的醉仙阁?”雷鸣不由大呼! 姜陵也一眼认出了醉仙阁,他不仅认出来了,而且知道最上面一层,正是自己二弟专用的地方。那个地方射箭过来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 “上人啊,这、这不可能吧!那个地方这么远,不可能箭射得过来吧?” “怎么不可能啊!别说老夫喽,就是筑基的修士都是能够射过来的啊!”雷鸣抢着答话。 “可二弟,二弟他也没筑基啊!” “殿下,这种事情,难道不可以手下来做?” “可这种事情,委手于人也不好吧!”姜陵顿了顿,“再者,箭呢?你们找到箭了吗?” “正是因为没有找到箭,所以才求教于雷大人。虽然不排除风雷帮的人收到箭后即进行了销毁,但是,你们走后我搜遍了整个院子,确实连一点残痕都没有……” “那就无法认定他们是通过箭来传讯了啊!”姜陵打断王力的话,话语中带着一番释然。 这时,就连粗人雷鸣也琢磨过味儿来了,但见王力明显一副知道太子意图,却非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样子,遂接过话头道: “或许,他们用的是玄冰驽!” “玄冰驽?” “对,日耀军队里的特制武器。箭乃玄冰凝成,事后不留一点痕迹。”雷鸣冷冷道。 “雷大人!”姜陵一口喝住雷鸣。虽然雷鸣已经停职,但他始终得父亲信任,所以,即使不叫雷统领,也要恭敬叫上一声雷大人,“他可是我二弟!” 雷鸣不为所动,“正是因为他是晋王,拿到日耀的特制武器才在情理之中。” “理通他国,可是死罪!岂能随口臆测!” “正因为理通他国是死罪,我们才不能含糊!”雷鸣力争。 “不,不可能!他没有理由和动机!闾丘牧风跟他无怨无仇!” “贼人的目标就一定是闾丘牧风么?难道不可以是那个位置上的人,比如说太子殿下——您?” “那就更不可能了!”姜陵更慌了,“我、我二弟……我二弟,他那么紧张我! 你是没看到,但……但子婴上人看到了啊!他那么紧张地来找我!是不是子婴上人?” 一直沉默中的卫子婴,被冷不叮的一问,半晌才接起话头:“呃……确实如此。看得出,他很在乎殿下,真情实感,没有含糊。” “所以嘛,就算他跟这个什么帮有瓜葛,但这刺杀案,肯定于他无关!”姜陵高声为自己二弟辩护。 “但是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如果刺杀案与晋王无关,没有被邀请赴宴的他,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本尊记得昨晚问过殿下晋王的行踪。殿下说他被罚在御书房思过。 从御书房到芙蓉园,至少也该有一刻钟的行程。晋王如果不是提前预知会有事发生,怎么可能案发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呃……这……”姜陵又一次傻眼了。 最后还是王力发话了,“先把案情查清楚吧,怎么处置,毕竟是后一步事。” 查个案而已,太子把后续的想那么多干嘛? 这兄弟情深倒是超乎自己想象呢! 但这些他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借着查案,进入想进却未进去过的晋王府。 于是,正准备赴元纯公主姜妍之约的晋王,被太子的人马堵在了晋王府门口…… 第130章 猫偷鱼 “你是自己说!还是孤来搜?” 太子发问时,晋王有一瞬间恍惚,似乎看到了他们的老子姜敖。 姜邑正欲哄一哄大哥,只见雷鸣丢下一人和一块飞鱼令来,立马膝下软了,痛苦流涕起来:“大哥呀,我招!我招!我全招!那都是二弟之前一时糊涂啊!” 众人见这情形,心里已然全部明白了。只要晋王认了,连找玄冰弩似乎都可以省了。 然而姜陵却一把止住姜邑,摒退了左右,才心平气和地二弟缓缓叙来。 被摒退的雷鸣与王力,互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然后各自忙活各自的去了…… 小屋内姜邑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这些年对不住大哥的事,都掏心窝子倒了出来,听得姜陵直叹自己能活到现在简直叫奇迹! 他说他安排袭击闾丘牧风,只是单纯想给晚宴弄点茬子,让姜陵难堪。至于为何他提前预知了大哥的危险,姜陵没问,他自是不说。 姜邑抱着大哥,像儿时一样将头歪在大哥的大腿上: “哥,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些年太对不起你啦! 我嫉妒你有父皇宠爱,总想着抢你的风头、给你难堪! 我那么想得到父皇的关注,而他…… 我一直跟你做对,而你…… 哥,我真不是人!我不配做你的弟弟! 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一条狗,你让我咬谁我咬谁!” 他一撅身,跪在姜陵膝前,一双眼带着热忱的光,无比真挚又无比期待:“哥,咱们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姜陵只觉那一双眼似是看进自己心里,但他并没有立即答话。 他默了默,姜邑立马就慌了神: “哥,难道……难道你连兄弟这条狗都不要么? 是不是你还信不过弟弟? 是不是因为王力? 哥,糊涂啊! 我们是谁?亲兄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啊! 他王力是谁?外人啊! 听我说哥,我知道我前面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我现在改了啊!我改好了!” 为表决心,姜邑立马起誓:“我向天道起誓,我、姜邑,这辈子若再做对任何对大哥不利的事,我天打五雷轰!” 这么一闹腾,姜陵总算信了姜邑的忠心,并承诺将这件事瞒下来,毕竟晋王现在这处境,再担不起任何事了。 他们这边倒是兄弟情深,另一边的雷鸣则是不声不响,将在晋王书房中发现玄冰弩一事,用留影石实实在在记录了下来。 玄冰弩这种东西,本就只有擅长冰系术法的日耀军队才有。华妃是日耀公主,其子晋王弄一把这种玩意耍,本也正常。但是姜敖对于皇子及文武大臣收受他国礼品,却是非常谨慎的。所有礼品按律都需礼部备案,如果是兵器或者修仙法器更要上缴。 玄冰弩是兵器,没有备案也没有上缴,已是不妥的!又出现在刺杀案中,就更值得咂味儿了! 他不过尽忠职守,至于怎么去咂这个味儿,那是姓姜的一家人的事。 “啊——” 一声尖叫自后院传来…… 与此同时,天空骤黑,电闪雷鸣! 眨眼间,雷鸣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姜陵一边大呼,一边向事故中心奔来。后面跟着姜邑,神色慌张。 王力回头,看向齐齐奔来的众人,勾了勾嘴角。 此时又是一个闪电,把他的笑闪得异样冷冽和诡异。 雷声隆隆从低空走过,姜陵心中莫名一紧,巨大的恐怖涌上心头。 仿似错觉,雷声过后再见王力,分明笑得含蓄又好看。 他道:“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那畜生突然跑出来,吓着大家了。”说完还向天空看去…… 姜陵忙也望天,此时大雨倾盆而下,打在屋檐上啪啪作响。而那密雨交织的天空,一条蛟龙正恣意遨游着,向东方而去! 姜陵:“……” 这是没看住自家灵兽? 王力上人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他看了看吓摊在地的王府家仆,又看看瞠目结舌说不出话的二弟,一种奇怪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于是对家仆道: “没见过吧!吓到了吧! 也是,那可是蛟龙,也不是你们这等人想见就能见的!” 也是孤是太子,才乘过呢!连皇帝老子都没乘过呢! “那可是王力上人的神兽哦!” 被吓傻了的姜邑:就、就突然很怀疑人生! 自从王力出现在太子身边,他便觉得自己的日子突然变得好艰难。他费尽心机、步步为营,把王力当作是自己的对手。而,而现在看来…… 自己真是幼稚啊! 对方分明是怪物啊喂! 自己分明是在蜉蚁撼树、自掘坟墓啊喂! 不过他倒是机灵,上前一脚将家仆踢开,“还不快滚!丢人现眼的东西!惊着我哥还有王力上人,我要了你的狗命!” 家仆吃痛,眼泪汪汪,“可是,可是那蛟龙吃人了啊!” 姜陵:“……” 姜邑:“……” 众人:“……” “谁?谁被吃了?”姜邑顿了顿,“谁这么好的福气,被蛟龙吃了?” 众人:(??????Д????`) 王力真的很佩服姜邑的能屈能伸。 至于自己的蛟龙在晋王府吃了人,或是因为众人吓傻了,更或是因为被吃这人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讲,不管怎样,这个事就跟发现猫儿偷了一条鱼一般,被翻过去无人再提了。 —————— 千里之外的巫山。 沈醉离看着天际翻滚的黑云,直向铁城寨压来。 她一早收到千里传音,特意开了山门迎候。 电光火石之间,一巨型生物从云端而来,直向身后校场冲去。狂风列列,卷起漫天飞雪。巨尾摇摆,划过塔楼,新修辑好的塔楼转瞬又成粉芥。 巨型生物一着地就不住干吐。 沈醉离瞟了一眼塔楼,一挥手,向仁率着众人,立马将事先准备好的催吐药推了出来。 黑蛟被一连灌下五桶药…… 于是,原本冰清玉洁的铁城寨,整个寨子都弥漫上了黑蛟呕吐物的味道。 铁城寨上上下下几百口:(??????Д????`) 第131章 先生贵人 沈醉离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男人,心情很是复杂。 其中一个面色白到发青的,正是洵修。 她低低地叹了口声,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催吐药本来三桶就够的,但谁叫这黑蛟刮倒了塔楼呢! 可是…… 可是,现在不仅要修塔楼,还要大扫除,还要照顾这、这妖…… 想想越发觉得难受。 另一个气息焉焉的中年人,情况就更不容乐观了。 这个人明显只是普通人,没有修士那样的体魄,也不知之前经历了什么,周身还都是伤。 虽然小荔枝传信说给这人包了层层的防护符咒,但毕竟在那巨型生物的胃中待了那么久…… 虽然已给他用过了九转还魂丹,但当前情形仍不容乐观。 此人正是黄不易! 不管怎样,小荔枝她做到了,她将她的黄老爹救出来了! —————— 晋王府上,晋王捡了一个姜陵没在王力身边拍马屁的空,将自己大哥悄悄拉到了一边。 “哥!小弟知您近事事务繁忙,但有一事,小弟不知当报不报。” 姜陵挑挑眉,还别说,这二弟一口一声哥地喊着还真舒服,不过既然知道本王事多,还…… “报吧” “那王力上人的蛟龙,吃的人是黄不易!” “黄不易?”姜陵一个激灵,瞬间就慌啦。 那、那可是自己用来抓小堂妹的重要棋子啊! 没了他,以后怎么抓小堂妹啊! 要问黄不易为何在晋王府?还不都是因为之前发生过飞鱼营夜袭诏狱的事。 他那时只当二弟要对黄不易不利,以坏自己的事。冥思苦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一条妙计——从皇帝老子那儿请了一道旨,将此人交给了二弟看管。 果然,二弟无法再对其下手了,也安生了好长时间,以至于安生得他都快将这一茬给忘啦! 眼下可好!人还是没啦! 而且,不是没在晋王手里的,是没在王力上人灵兽的嘴下的! 怎么办啊!王力上人他们又不知此事,没法说啊…… 过了好久,他方才自我安慰道: 不慌、不慌!堂妹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有说她到元徵姑奶奶那儿去的,也有说她变成仪德皇后现身的……但终究都是传言不是? 再者,这大赦天下着呢,之前想来钓鱼的招也用不上了啊! 再者,钓鱼也不见得一定真的要用那条鱼啊! 于是,他顿了顿心神,拿出做太子的威仪来,“本王知道了。注意保密!” “诺。”姜邑乖乖答道。 —————— 御书房,雷鸣将自己查得的情况一一如实向姜敖作了汇报。 姜敖命雷鸣收起留影石,铁青的脸比阎王还是渗人三分。 在雷鸣之前,太子姜陵已经就刺杀案向皇帝姜敖汇报过了。他只提到了玄天城的魔修参与其中,目的动机不详,魔修踪迹还在进一步追查中。对于风雷帮、对于晋王,他只字未提。 但……这不妨碍姜敖了解事情全貌。 他青着脸,也不说话。 沉默了很久,突然暴起,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掌全部抚到地上。 他生气了。 但不是为刺客、为风雷帮,更不是为玄天城、为日耀…… 他是为大儿子对小儿子的包庇…… 终于,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儿子、小儿子联合起来了…… —————— 宫里的人,都是势利眼,眼风比什么都快。 案情既已明了,姜陵自要进宫复命。 至于怎么复命,那是他的事,其它人管不着,也不愿意管。 王力和卫子婴后脚跟着姜陵入了宫。只因王力说昨夜在宫中不慎遗落一枚玉牌,系恩师相赠之物,非要进宫寻找。一点小事,能还王力上人一个人情,姜陵自然要尽心尽力。 看守宫门的护卫,一早便知道晋王不行了,看着更加如日中天的太子多带了人进宫,别说过问,都恨不能跪下来给众人舔鞋…… 三人前进着,王力只觉太子有话要说,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力瞟了一眼卫子婴。卫子婴会意。于是墙角突然拐出三两国教学院的教习,一番寒暄后便要拉着卫子婴讨论功法,于是顺利成章地,太子与王力先行一步。 姜陵双手背在身后,一番怡然自得又踌躇满志的气度。 王力跟在其身后,这龟速走得周身难受,不由心底吐槽: 这堂哥,这大突然的,闹哪样啊? 不过是查出个案子而已,要不要将这百里夹道,走出戛纳红毯的感觉啊? 他本就有自己的计划,可不愿在这儿陪太子多作磨叽,便直言道: “殿下有事,不妨明示。” 姜陵转身看着王力,展颜一笑。 暴雨过后,金色的阳光从云层后透射而出,地上的积水反着光,天地间一片熠熠生辉。在这一片光明世界里,姜陵的笑颜格外温暖美好。 姜利之看着姜陵,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似乎看到了电视剧里代表“伟、光、正”的大男主,也似乎穿过时空看到了未来的人间帝皇。 他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回以一笑。 “先生,”姜陵停下脚步,对着王力深深一揖,大为感叹道:“先生实乃我小王贵人也!” “不敢当。”王力回礼。 姜陵只当王力客套,哪里知姜利之内心想法。 “当得!当得! 先生可曾想过,先生到昌都这几日,不过短短几日啊,就助本王扳倒了魏阀,平了民怨、收了民心,巩固了太子之位。虽然孤并不知道晋王的飞鱼营为何会爆炸,但直觉告诉孤,这也是先生背后相助于本王……” 王力一个激灵,连忙打断姜陵的话,“殿下,此话可不能乱讲。” 姜陵被提醒,尴尬一笑,“抱歉抱歉,此话是不当讲。本王失语了,先生不要见怪!”不讲就不讲嘛,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好了啦! “本王甚至感觉,自从先生来到本王身边,连本王的气运、甚至星纪的国运都跟着好起来了!” 王力:Σ(°△°|||)︴ “今日的案子自不必提,单就昨夜和今日的两场雨!这可是久旱甘霖、是天大的喜雨、是上天的福泽啊! 这是上天的福泽,重又光临我星纪啦!” 王力:(Д?`) 唉,你高兴就好!onclick="hui" 第132章 最多是狗 “先生!他日如果小王有幸得登大宝,还望先生不弃,出仕丞相,助孤匡扶天下,以慰天下苍生!”姜陵说得激动了,竟然在皇宫大内,说出这样大逆的话来。 王力倒也不意外。好在周围都是自己人,倒也不怕谁跑去向姜敖告黑状。只是这姜陵,不过刚刚将自己二弟踩在脚下罢了,怎么就当天下已然是他自己的了。 王力轻咳两声,还是决定顺着对方的毛撸,于是道:“殿下得皇上厚爱,乃天道正统,幸登大宝只需时日。只是,出点小主意、打点小算盘,小可还将就。但这拜相辅国,还是师兄更胜一筹。” 他以为对方总该客套两声,结果姜陵却道:“如果子婴上人能够相助,自然更加理想。只是……” 王力:“……” 姜陵见王力不接话,知道王力上人不胜舒坦,但是话都到这地步了,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必须更进一步。 “只是子婴上人性子冷淡,之前本王也求取过几次,皆是被拒。不知上人能否出面相劝一二?” 王力一脸黑线,这姜陵得陇望蜀的算盘打得可是真好! 但他面儿上还是满口答应了,至于办不办得到,甚至办不办,那就以后再说啦。而过了今天,下次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姜陵还要去复命,只有命了随身护卫助王力上人一同找寻失物。 姜利之看着姜陵远去的背影,之前曾经令她很纠结的、利用堂兄的负罪感,瞬间烟消云散…… 王力假意沿昨日的行程找了一番,众护卫相助。 其实哪里需要姜陵命令,众护卫都上赶着讨好太子身边的红人。也是王力上人只要其师尊留下的玉牌,若是任何一块玉都可以,他们巴不得把自己都快变成玉奉上。 于是,一路上,管它是玉镯、玉簪、玉环、玉钩……但凡跟个玉字沾边的物件,被一波接一波地送到了王力面前。 王力:“……” 论抱大腿时如何保持更厚的脸皮,姜利之自愧不如。 好在,卫子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玉牌,说是落于某个花丛,才终结了众护卫的表演。 找到玉牌,王力自是大喜,而卫子婴借势以师兄的身份教育了一番,末了,还不忘弹了弹王力脑门。 姜利之:“……”是借机被调戏了么? 众护卫:“……”莫名,感觉被秀了一脸是怎么一回事? 找寻失物比预料中的顺利,而太子还在养心殿,众人只有等待。 众人正自无聊,忽听水面笛声,一舟拨开层层荷叶,自湖心而来。再定睛瞧那舟上吹笛玉人,不正是卫子婴么? 众人:(╯‵□′)╯ノ┻━┻ 什么时候的事啊? 怎么大家都没注意到啊? 还有,这是要闹哪样啊? 笛声渐歇,小舟抵岸,卫子婴款款向王力伸出手来,邀其游湖。王力也不别扭,立马跳将上去。 众护卫正要跟上,卫子婴的眼刀扫过,瞬间众人再不敢上前。 而且,不仅是众护卫不敢上船,连划传的宫人都被赶了下来。 众人:Σ(°△°|||)︴ 看着渐渐远去的小舟,以及小舟上无比美好的一对璧人,众护卫陷入了沉默…… 果然子婴上人那啥……咳咳,传言不虚、传言不虚! 可怜他们还在乐呵呵地八卦,却不知在层层的荷叶掩隐下,舟上一对人儿早已没了踪影。 永安宫外的姜利之看着卫子婴的背影大为感叹,此公诸如水遁土遁这类旁门左道的东西,玩得可真在行!不仅自己随便遁,还能带人随便遁…… 幸儿他是站自己这头的,若是遇上这样的对手,可就太麻烦太可怕啦。 她觉得有卫子婴在身边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不管什么事,哪怕自己只是一个构想,他都能想出各种办法帮自己达成。 但是,他们算到了前面,却也没料到出了新的茬子—— 姜敖的仪驾,居、居然在永安宫! 姜利之不淡定了,大伯,大伯他跑这儿来干吗? 他现在不应该考虑怎么跟元朴子交差么?怎么突然想起跑这么一处破落的宫院来啦? 好在姜利之晚一步到,正好撞见姜敖进去。看到仪仗,卫子婴护着她果断匿了,若是早到一步,怕是要当面撞见。 不一会儿便见康福来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不得了啦!不得了啦!画没啦!” 喻信不明就里,“公公慢点讲,什么画?”这一处宫室,他本就是头一遭来。姜敖又只许康总管跟着,哪里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康福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定了定心神方道: “美人画! 此画非同一般,速速找回!” “敢问公公,画中美人是谁,有何特点,大家也好寻找?” “问那么多干嘛!”康福来脸色陡变,厉声喝问道:“怎么喻统领,在这大内丢了东西,你是觉得跟你没干系?” 喻信一个激灵:干系怎么可能没干系?雷鸣是怎么下去的,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不也是因为丢了东西么? “还不快去!当心脑袋!”康福来催促。 “诺。” 喻信立马召集了大批人马开始找画。众人自是“当心脑袋”,找得那个叫尽心尽力,只怕把皇宫地皮都刮了三层。于是,不一会儿永安宫外便堆满了美人画像,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画送将过来。然而康福来看过后都道不对。 原本冷冷清清的永安宫外,遍布的都是找画的无头苍蝇,嗡嗡嗡嗡,简直比菜市还要热闹三分。 众人:究竟哪个美人的画像啊! 姜敖身在随时都可能坍塌的书房内,盯着白墙上残留的画像痕迹,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语道: “你竟是连幅画的念想也不留于朕?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心狠?” 好不容易避过门口的康福来与众人,潜进书房隔间的姜利之:Σ(°△°|||)︴ 这大伯tmd说的叫什么话? 谁tmd负了他似的? 不对啊! 昨晚就发现了啊,那个屋子那么干净,很明显十八年来一直有人不间断地在打扫啊! 能够打开宫外禁制,进到这里来的,貌似也只有…… 姜利之:(╯‵□′)╯ノ┻━┻ 你tmd也最多只是狗! 第133章 别有用心 姜敖等了半晌,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半点回响,像极了某人的冷漠。 他伸出手,不住摩挲着白墙上的画痕,仿似画还在、画中人还在。他脱去了君王的狠厉,一如街头巷尾最深情的情郞,对着幻想出的人儿不住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可以怪你呢?怎么可以怪你心狠呢?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恨我也是对的! 哪怕是你能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也是好的啊! 好过,好过现在你不理我! ……我知道,你是天上的神女,不惹凡尘,可你为何又要看上他啊? 论模样、论修为、论才情、论对你的死心塌地,我哪儿一点不如他啊? 还有,当年,当年在巫山,也是我先遇上你、爱上你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选他不选我? 我以为我跟他就差个皇位,而……你看……现在皇位我也有了,可我……还是没有你! 没有你……” 说着说着,姜敖竟然情绪激动地哭了出来…… 隔壁房间的姜利之,身子隐在最浓的黑暗里:“我能现在就去杀了他么?”这抢了老爹皇位还想抢老妈的中年油腻男,简直恶心到无下限! 卫子婴一惊,“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姜利之想想就这么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遂又作罢,继续听他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报复我! 所以你看,这十几年来,星纪就没一天太平…… 之前我的两个儿子总是斗来斗去,我担心他们要手足相残;现在他们倒是不斗了,我又觉得我这脖子又冷嗖嗖的了! 还有,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一定很高兴。 你女儿回来了! 她来替你报仇了!” 姜利之闻言,以为说的自己,不由紧张起来。 “她跟你长得一样美! 虽然……虽然,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但我知道是她!那双眼,跟你一模一样!” 原来说的不是自己,姜利之缓缓吐出一口气。 只看到一双眼睛?还一模一样?那是说的月女? “不不不,不叫一模一样……怎么说呢……连那眼里的气度风华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美!一样的……无情!” …… 姜敖在那儿磨磨叽叽,姜利之在这边干着急啊! 想着姜敖都在这儿呆上很久了,那边太子姜陵也该出来找寻自己了吧,于是看了看卫子婴。 卫子婴也听腻了姜敖的独白,果断闪身出去,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 姜利之淡淡瞟了眼不省人事的姜敖,道:“……所以说,在这修仙大佬横行的世界,即使是皇帝,人身安全也很堪忧是吧?” 卫子婴拍拍手,“不,我是特例。所以,你,很安全。” 姜利之:“……” 感觉又被暗示了啥…… 唉,用个人,好艰难…… 〒▽〒 姜利之顺利打开机关壁,并在丝萝的手中法印的指引下,从看似完整的石壁中顺利取出一物。打开层层包裹,果然传国玉玺也! 看着姜利之全程操作的卫子婴:麻利!能干!是我想要的主儿! —————— 姜陵从养心殿出来,雷鸣才去找的姜敖。听闻太子包庇晋王的姜敖,在房间枯坐了许久,才摆驾去向永安宫…… 所以,姜陵在湖边等王力上人回程,真的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此时又有之前的国教学院教习经过,寒暄过后不免吃惊太子殿下竟在这湖边苦等何人。 果然是同行的王、卫二人。 教习们不由啧舌。那二人的传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是这只顾自己游玩,却让堂堂太子苦等,成何体统! 其中一位教习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上前一步道:“殿下莫急,待老夫先看看他们游玩到何处了。” 于是白胡子教习得意洋洋地放出金丹修士才有的强大神识,向广袤的湖面层层扫视过去。 扫了半天,功毕,白胡子教习犯了难:“殿下,可确定他们在这湖上?” 不等太子发话,一旁的护卫头子先急了,“千真万确啊!大家看着两人上的船!我们纵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太子殿下啊!” 众护卫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来证实两人确实上了湖,并将两人乘坐小舟细细描绘了一翻。 教习皱眉道:“那小舟老夫倒确实见到了,正在水中央,但是舟上没人啊!” 姜陵一惊:“莫非,莫非王力上人他们出了事?” 教习眉毛都拧成一把锁了,他本就看不惯两人,尤其是那传闻,实在是伤风败俗。于是立马道:“殿下莫急,还请殿下开个恩,老夫御剑与殿下一起去看个究竟如何?” “准了。” 眨眼间,两人已落在湖心小舟之上。 果然舟内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眼见为实的太子姜陵,更慌啦:“他们该不会出事了吧?快快传信与岸边众人,速速找人!” “殿下。”白胡子教习看不下去了,正常情况,不应该怀疑这两人有问题么?遂道:“老夫一有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 白胡子:“……”,默了默还是道:“老夫在国教学院从教百年有余,在修仙界……” “哎呀!废什么话!捡重点!” 白胡子:“……无涯子。老夫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无涯子这么一个人!” “人家世外仙人,你们没听说过不很正常么?” 白胡子:“……”感觉这话没法说下去了啊!“不仅是老夫没听说过,整个国教学院,大家都没听说过啊!昨儿有幸得遇元朴子真人,连真人他都没听说过呢!所以,所以属下斗胆猜测—— 根本就没有无涯子这么一个人! 王力接近殿下您,也是别有用心!” 姜陵呆住了,迟迟没缓过神来:别有用心么?若真的别有用心那就太可怕啦! “放nm的狗屁!” 一道愤怒的声音自水底而来,紧接着湖水开始冒泡,再卷起层层浪。 一人,犹如箭矢,从水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一个凌厉的折身,直向白胡子冲将过去。 眨眼间,白胡子已被踢飞出去,消失在天际…… 姜陵:Σ(っ°Д°;)っ 第134章 疑心四起 那白胡子,好歹也是金丹修士,居、居然在王力单纯的一记脚踢之下,毫无还击之力! 但是,姜陵再怎么吃惊,也不如姜利之自己对自己力量的吃惊! 卫子婴带着她水遁回来,还在水底便听到有人揭自己老底,怒从心头起,也便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一脚便招呼了上去…… 卫子婴:(⊙_⊙) 这小荔枝越发超乎预期了呢!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姜利之:(⊙_⊙) 原、原来金丹修士也不过如此? 这也就是姜利之,一来到这世界,见的都是洵修、公孙琰这种超级大佬,才会产生金丹大佬不过如此的错觉!要知道当今世界可是灵力末世啊,全人地的金丹修士,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啊! 身为三大国之一的星纪国,全国上下也只三名金丹啊! 其一是皇帝姜敖仰重的子都上人;其二是坚持跟皇帝对着干的申屠岩;而这些又都是一个可敌千军的存在! 这第三个就是刚刚的白胡子…… 姜陵本就对王力期望甚高,对其一脚踢飞白胡子点都没有惊讶,但接下来的发现,还是立马让他坐不住了。 姜利之毕竟刚从水里钻出来,湿搭搭的衣衫贴在身上,诚实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姜陵瞬间红了脸,不由倒退一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舟底,惹得小舟好一阵剧烈摇晃。 王、卫二人瞬间惊醒过来。卫子婴立马将王力往自己怀中一拉,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姜陵视线,又急忙捏诀为两人打了一个干衣术…… 然后…… 然后,似乎一切恢复了平常。 水波荡漾,轻橹欸乃,一轻舟自水心缓缓而来。 姜陵与卫子婴摇着桨,王力独坐船尾。三人默默,各怀心事。 眼看着水岸越来越近,倒是太子先沉不住气了,“两位上人放心,此事本王一定保密。” “什么事?”卫子婴冷漠相问。 姜陵只觉得背后越发寒凉,突然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实在不妥,忙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在得到卫子婴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后,姜陵总算如释重负。 关于姜陵发现了王力的女子身份,王、卫二人自有自的盘算,故而根本没打算解释什么。却是若得姜陵好一番遐想,及至回到太子府,抱着一双儿女,才与太子妃李氏讲了,哪里料到竟然被自家女儿好一番奚落。 “爹爹,你才发现啊!”大号糯米团子姜婉,怼起自家傻爹爹来毫不留情面。 “姐姐是祝英台!”小号糯米团子补刀。 姜陵大惊,敢情自己看人识人还不如两个小孩?! “不过,这祝英台怎么一说?” “姐姐说,她们师傅无涯上人不收女弟子,所以才女扮男装求学呢!”姜婉一板一眼儿回答完,歪头看向李氏,“娘亲,姐姐身边那个哥哥是不是梁山伯?她们好登对啊!” “去去去!小女娃,一天都想什么呢!”姜陵对姜婉如此小便关心风月之事大为恼火。 李氏却温婉一笑,摸着女儿的小脑袋,“也许吧。” “那我长大也要女扮男装外出求学!” “好好好!”李氏满眼的宠溺。 虽然东宫嫡女身份金贵,婚事自当更加慎重,但是哪个女子不期许浪漫爱情呢?她今生有幸,得太子胜宠,她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遇见宠其一辈子的良人。 姜陵抚额,“你就可劲儿宠吧!” 虽然一家人欢欢喜喜,有说有笑,但这并不妨碍姜陵还是传令下去,要将王力的身份来历好好查上一查…… —————— 晋王府上,姜邑摊在软塌上滴水不进、粒米不粘。 晋王妃在床前不住抹泪,哀叹自己命不好,连公主姜妍何时进的门都没注意到。 姜妍是直接冲进来的,身后跟着乱作一团的晋王府家奴,其中一人脸上还带着血印,明显刚被姜妍用鞭子抽了。 魏氏擦擦泪,正要给小姑子道个万福,却是被姜妍一巴掌扇了个眼冒金星。 魏氏吃痛,刚抹去的泪更加汹涌地滚落下来,直接扑向自家夫君身边,哭得呼天抢地:“殿下啊,求求你醒醒啊!看一看吧!这都什么世道啊!小姑子都欺负到当嫂嫂的头上来了!” 然而姜邑仍是一动不动,犹如躺那儿的是一块木头。 魏氏见状,更是悲上心头。曾几何时,她是百年氏族魏阀独女,是炙手可热的晋王王妃,不也跟姜妍一样刁蛮跋扈、拿鼻孔看人么。哪里曾想到,百年氏族,堂堂晋王,再高再华丽的大厦,轰然倒塌之时也不过顷刻间…… 她越嚎越伤心,“殿下呀!你醒醒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我、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我……我不活了!” 嚎着嚎着便着势要向门柱冲撞而去。 家仆见状,自是上前劝阻,推来阻去,好不热闹。 “够了!”姜妍一声喝下,“嚎什么嚎,哭丧么?” 屋子里陡然针落可闻。 姜妍一个眼刀甩去,“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魏氏被姜妍的气势震住了,弱弱回道:“奴,奴不知!” “因为你就知道哭、哭、哭!人还没死都被你哭死了!” 魏氏闻言低垂下头,再不敢哭嚎,浑身上下犹如被烈日炽烤般难受。 “还不快滚?” 魏氏闻言立马便滚了,乌泱泱一大帮仆妇也自是跟着滚了,转眼间房内便只剩下姜妍对着姜邑。 姜妍扫了一眼木头人般的姜邑,莫名感到恶心,不由哀叹自己生错了家庭,家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窝囊。 她将皮鞭往桌上一扔,屁股也往桌子上一坐,一脚踢在椅子上,道: “喂,没死就跟我起来!本公主要跟你结盟!” 姜邑瞬间弹坐了起来,而后又似乎觉得不可能,白了一眼姜妍,复又躺下。 姜妍翻了翻白眼,“瞧你那点能耐,一点小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怎能成器! 果然不管是你还是太子哥,都是——废物! 才会被一个小小的王力耍得团团转!” 一番激将,姜邑仍是巍然不动。 姜妍自说自话到不耐烦了,“好了,明说,我要杀王力,你干不干!” “干!”姜邑立马站起。onclick="hui" 第135章 铁锤了! 姜妍立马要冲向博雅斋寻仇,却被姜邑拦下。 “要干就立马干!别磨叽!”姜妍本就是个急性子,何况她等着向王力复仇时日已久! 之前被华妃生生关了十来天,昨儿有幸在宫里遇上,结果又是她吃了亏…… 这个气啊!叫她怎生咽得下! 至于罚跪,她自是不可能真跪的。众人前脚走,她后脚便跑去华妃那儿告状,自然是要添油加醋一番,好让华妃帮自己。 然而,她失算的是,这世上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还搁那边跪着的时候,元纯公主当众扒男人衣服的丑闻,早已传遍了皇宫的犄角旮旯,华妃住的怡和殿也没理由例外。 华妃本就气得差点吐血,却听到女儿前来告恶状,直接生平第一次一巴掌甩在姜妍脸上。 这样的丑闻传出去,还有哪个好人家敢要这刁蛮公主? 她呕心沥血为其筹谋,就是害怕她沦为跟自己一样的命运。然而,然而哪里知道她却是如此不争气!这样的名声一背,岂不是自己给姜敖以借口,顺理成章将其嫁给那些莽子啊! 华妃将姜妍锁在在静室整整一宿,自己亲自守着,直到今日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姜妍才得空跑出宫来。 她本是约姜邑公主府相见的,哪里知道姜邑被太子堵在了府里,自身难保。好不容易保下一条命,姜邑本已无心再进行任何争斗,然而姜妍却怒气冲冲地赶来,将矛头一齐指向共同的敌人——王力。 “总得想个万全之策。”姜邑沉思。 “磨叽!打架嘛!砍就是了!快快快!把你飞鱼营里的高手都叫出来,我们一齐杀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呃……不瞒妹妹,飞鱼营,我手里已没有几人可用了。” 姜妍脸一黑,“搞什么?那你岂不是真成废物了!” 姜邑冷冷一笑,“妹妹也太过小瞧哥哥,所谓狡兔三窟,哥哥我手头怎么可能就只有一支飞鱼营!” 不一会儿,接到消息的陆宽便钻进了醉仙楼。姜邑和姜妍正在顶楼等他。 陆宽见过元纯公主,眼睛自是一亮,痦子上的三根毛还抖了抖:不愧是公主,可比翠红好看上百倍呢。 陆宽自是将之前的计划落实情况好好汇报了一番。 姜邑听着心慎欣慰。 他苦心筹谋,到处发展自己的力量,一切本来顺风顺水,哪里料到自从王力来了,魏阀倒了、飞鱼营炸了、风雷帮被团灭了……唯有留在忠义盟的这颗子还好好的,且干得还不错。 “看来那个东西很合用?” 陆宽一个激灵,明白姜邑话中意味,这是提醒自己,自己再能干、再会筹谋,没有晋王相助也成不了事。忙道:“多亏殿下相赠宝物!不然,申屠岩这个眼中盯,还真不好除!” “可除干净了?” “这……” “大胆!这什么这?岂敢跟堂堂亲王打哑谜?!”姜妍怒斥。 陆宽连忙解释,“殿下恕罪!让他跑了!但是殿下放心,现在盟内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凶手,忠义盟内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姜妍怒斥其办事不力,被姜邑瞪了回去。 “有劳先生了!不过还请先生记住,这样的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陆宽毕竟不是家臣,两人不过互相利用。而且,当前而今眼目下,以晋王的处境,反而是姜邑要仰仗陆宽更多一点了。 “不才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为免夜长梦多,下一步行动已定在了今晚。” “先生雷厉风行!”姜邑甚至不自觉地拍了拍陆宽马屁,然后话锋一转,“先生前面筹谋了那么久,不知能否一网打尽?”他好想说若不能就改期吧,先借些人马与我用。 “一网打尽,应该没问题。只是……”陆宽话中突现疑虑。 “只是什么?” “只是安乐公主的行踪,只有申屠岩才知。此女怕才是最大的变数!”陆宽坦言。 “安乐?”姜邑一惊。这些日子他跟太子斗得欢快,竟是把这个小堂妹给忘了。 “安乐是谁?”姜妍不解,整个星纪不就只有自己一位公主么?哪个女人有胆敢也称公主? 姜邑连忙按住姜妍话头,问起陆宽来:“安乐在昌都?” “应该在昌都吧!申屠岩在昌都,安全起见,他不可能将她放太远!” “她是什么时候到的昌都?”姜邑想起那个仪德皇后诛杀魏二的传闻,然而自那以后,安乐便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王力却出现了。 “具体的记不清了,约摸不过十来天。” 王力的出现也在十来天前! “这安乐可有修为?” “修为不清楚。”陆宽略一沉思又道:“曾听盟内传闻,说是收服过一只黑蛟!” 黑蛟! 姜陵想起上午看见的那只蛟龙,陡然跌坐在椅子里。 安乐就是王力! 王力就是安乐! 铁锤了! 毕竟这星纪不可能再找到第二条黑蛟! 可是,认清了,他也更加觉得难办了!那可是御蛟的修为啊! 俄而,他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赤松木的八仙桌应声碎成渣渣。 “可恨!我们居然被她耍得团团转!” 姜妍见状立马道,“走,立马去秉明父皇!举全城之力捉拿那个贱人!” “等等,现在还不能秉明父皇,陆先生目前还不能曝光!”姜陵很冷静。 “那怎么办?” “我自有妙计!”姜陵冷冷道。 —————— 公孙琰在博雅斋终是没有等到姜利之。他用传讯符呼了她一整天,她也没应。不过,当亲眼看见整个博雅斋早已人去楼空,便知小师妹已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 虽然知道小师妹远比自己想像的要能干,但是,怎么有种自己被遗忘了的感觉呢?心里那一种奇怪的情绪,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本也是来道别的,仪德皇后究竟给姜敖留下了什么,让姜敖志在东海,这些元朴子等人留下来,自是可以慢慢查。 无量宗那边出了大漏子,牧风早就跳着脚想要赶去啦,若不是他直觉可能与铁城寨有关,硬将牧风拦了下来,估计现在都已在某地大开杀戒了。 他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大路人马气势汹汹杀将过来…… 第136章 深刻嘲讽 谁也没兴趣与这波人纠缠,公孙琰设了个小术法便欲离去,却听来人开始议论起小师妹,便多听了一耳朵。 唉,找不到小师妹,也只能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下小师妹了。怎么感觉如此寂寞呢…… “子都上人小心!传闻这妖女下午时,在宫内打趴了一位金丹期的教习。” 此时众护卫已将博雅斋团团围住。但见眼前屋舍,被一座阵法护了起来,陆子都上前便要破阵。 陆子都冷冷一笑,“就那白胡子老头,他修了上百年,不过金丹一阶。而本尊什么修为?大圆满!”中间差的看似不过十个等级,实则实力上的差距已是天上地下。 “有何可惧!” 姜邑热脸贴了陆子都的冷屁股,虽则不悦,还是不再作声了。 这陆子都心里本就有气,如若无气便也不可能被姜邑哄来,在这儿帮这干忙。 他、陆子都,堂堂国教学院副院长,星纪国师晁元吉亲传首徒,年纪轻轻便问鼎金丹大圆满,自国师云游后,自然成了整个星纪修仙界的扛把子。 曾几何时,多么的风光无限!那满城的贵女小姐姐们,谁还不是追着他跑! 然而,老天爷都造出这么完美的一个陆子都了,为何还要造出一个卫子婴! 还哪儿哪儿都把自己比下去了! 可恨! 所以,从姜邑嘴里听到合伙对付卫子婴,他瞬间便放下身为修士的假清高,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然后,他便开始展现自己的神通,一座小小守阵而已…… 然而…… 阵眼?阵眼自是没找到…… 攻击?各种攻击倒是满天丢得绚丽多姿,如同烟花,同烟花一般美丽,也同烟花一样没什么卵用…… 姜妍皱眉,对姜邑道:“这就是你的妙计?这人怕是徒有其表!” 陆子都闻言,脸更黑了,手中法诀微微一松,却是周边屋舍轰隆隆倒了一大片…… 众人都傻眼了。 不管是星纪律法,还是天道院的戒律,修士间的斗法要求是不能在人群密集地进行的,若是无法避开人群密集地,至少也得分出一丝灵力护住普通人群不受集体性大面积死伤。 虽然不管是律法还是戒律,对于位高权重者不见得一定有约束力,但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始终对名声不好的。更何况陆子都还比较在乎名声。 祸是已经闯下了,但眼前博雅斋却是兀自高傲地站立着,像极了对某人的讽刺。 公孙琰之前只听了三两句便走了,自然也无人管这一波人在这儿瞎折腾了多久。 终于,终于有关于安乐的消息,自别处传来…… 而守屋阵法也不攻自…… 众人看着空荡荡的博雅斋,感觉到了生平最深刻的嘲讽…… —————— 近郊的某种客栈。 姜利之一身淡青色衣裙,仍看得卫子婴转不动眼珠子。 姜利之急了,“师兄,你这样跟过来,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怎么办?” 卫子婴眼皮都没抬,“无妨。若是连个国公府都护不下来,我还是卫子婴么?” 虽然他不能学姜利之将整个国公府搬空,但他毕竟是法阵奇才,又提前早有筹谋,现在的国公府完全就是一座敌人无可耐何的战斗堡垒。别说此去,他预感不过数月便会重新杀回昌都,就是此去经年,国公府上上下下也不会出一丝茬子。 姜利之抚额,跟大佬会话,真的好艰难! 于是低头整理如意刚刚送过来的的小包包。 卫子婴只见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叠又一叠的符箓、一罐又一罐的丹药,好奇问道:“你这都是什么?” “我的保命道具啊。”姜利之整理得专心,连头都没抬。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储物灵袋么?” “有啊!可我打不开。平时都是洵修帮我带着的,现在就只有自己背了。嗯……你那什么表情?” 卫子婴收起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什么修为?” “我没修为啊!”姜利之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不然能不用那么好用的储物灵袋? 卫子婴点点头,这符合小荔枝一贯在他心中的形象。 “可下午那名金丹修士……” “呃……我可能就是力气大点吧!” “那、你没修为背这么多符箓怎么用啊?” “用符也需要修为的么?”姜利之再次发出小白之问。 “当然,至少启用的时候需要。”这小荔枝小脑瓜想什么呢?凡人都能启动灵符的话,那还修行干什么? “可、可是,我好像能启用符箓。” 卫子婴:(⊙_⊙) 如果换作是别人,他肯定要怀疑对方在逗自己!但是她是姜利之,所以他相信她。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矛盾,同时出现在他的小荔枝身上。 他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转移话题道:“你这么能干,画了这么多符!” “我不会画符啊!” 姜利之的直白又一次将卫子婴呛得不住咳嗽。 “你们师父不是云牙子么?他没教你?” “没有。” “那他都教了你什么?” 姜利之抬头望天,“好像什么也没教……” 卫子婴:“……那他为何收你为徒啊?” 姜利之继续望天,“大、大概是为了一口吃的吧……” 卫子婴:(⊙_⊙)蓬莱的仙人,都是这么道法自然的么? 不过,不管教与不教,云牙子毕竟享誉三界,有“云牙子徒弟”这么一个名号罩着,对小荔枝总是有益的。 于是他又一次岔开了话题:“呃……那这么多灵符都是哪儿来的?” “都是师兄为我准备的呀!” 卫子婴脸瞬间黑了,这天没法聊啊!以为只是聊个法符而已,这是在秀公孙琰的好么? 聊天正无法继续,只听楼下一阵响动…… 两人闻声立马前去查看。刚走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申屠岩已冲了上来。 “殿下,盟内出事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至,刺激着众人的鼻膜。 申屠岩虽然一身黑衣,但那周身的斑斑驳驳,加上这气味,不用说,肯定是一身的鲜血!他自己的,以及别人的! 第137章 未卜先知 姜利之快走几步下到大堂,果见一干瘦干瘦的小老头,周身上下都在往外冒血。 如意正在替他包扎。 许是服过回春丹的缘故,小老头却是精神矍铄。看见金丹大佬申屠岩护着一小姑娘走上前来,立刻奋起:“姓申屠的,你耍的什么花招?” “嘶……”巨痛袭来,小老头倒抽一口凉气,重又跌坐在椅子上。 如意麻利地包扎完,末了打结时狠狠用了用力! 臭老头儿,叫你不识好人心! 姜利之看着小老头,会心一笑,“老先生这精神头,看来回春丹效果不错。” “你、你是谁?” “袁长老,还不快来参见安乐公主!”申屠岩提醒小老头。 袁长老先是一惊,眼里放出了光,随后又狐疑地看向申屠岩,冷哼一声道:“姓申屠的,你可别忘了你都干了什么!随便找个小姑娘就想冒充公主,老夫告诉你,休想!” “你这小老头怎么这样?”如意都看不下去了,厉声道:“申屠将军救了你一命,你不思图报,你还想怎样?” 袁长老闻言一窒,而后将脸别向一边,弱弱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耍的什么计,来诓老夫!莫松年那老鬼,当初还那么信他呢,结果呢……” “你……”如意气结,真后悔刚刚给这倔老头儿包扎,更不该将殿下的回春丹给他服用,活该让他流血不止、一命呜呼! 然而,姜利之却并不以为意,也不理会那小老头,只招呼了众人围着桌子喝茶…… 很快便能用时间解决的问题,何需多费口舌。 …… 时间一点点过去,袁长老越发狐疑地看向申屠岩,也看向那个明显为众人之首的小姑娘。 他不明白今夜归家后,自己为何突然被袭击,以及袭击自己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更不明白为何申屠岩会突然出现救下自己…… 也不怪他始终不敢放下戒备相信申屠岩。 首先,虽然不知袭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像他们这种反贼都是狡兔三窟的,每晚会落脚哪个地方,只有盟内人且是一定级别的盟内人才知道! 其次也正在于申屠岩刚好出现。 这也太巧了,巧得像是一切都是申屠岩自编自导的戏码! 当然他更看不明白那个青衣小姑娘,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周身上下没有灵气环绕,明显没有任何修为。 但是可以看得出,整个大堂,所有人都唯她马首是瞻。 申屠岩就算了,那护国公卫子婴是怎么一回事啊? 端茶递水也就算了,瓜子都要一颗颗剥了喂是怎么一回事啊? 喂!我说讨好小娘子也不是这种讨好法啊!没看见对方根本不领情么? 唉!真是没眼看! 现在的年轻人,男人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正自出神,又听敲门声。客栈掌柜忙去应门。 不一会儿,青阳来到大堂,丢下受伤的唐长老…… 袁唐二人四目相对,然后双双陷入懵逼中…… 这边刚关门,敲门声又起,这次是涂几来了,扔下受伤的孙长老…… 袁唐孙三人,集体懵逼中…… 忠义盟虽然有长老七位,但通常在昌都的也就四位,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让四分之三的长老,在这偏僻小客栈以这种形式再聚首啊? “申屠将军!”休息了一会儿的袁长老,立马迎了上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申屠岩正欲说什么,姜利之抬手止住了,“莫慌,再等等,免得说完一道又要说二道。” 三长老只得无奈地继续懵逼中…… 不一会,周安也回来了。他的木马上正驮着一人,众人手忙脚乱上前将人取下,果然是——赵长老! 被集齐的四人:(⊙_⊙) “现在我说陆宽已反,要肃清盟内所有可能对其不利的人,昨儿是申屠将军,今儿是各位长老,你们信么?”姜利之总算发话了。 四长老点头如捣蒜,鬼门关走一遭,还不信,想下次真将小命交待出去么? 申屠岩见众人已服,忙接过话头,“那你们还不快快过来,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 “这……”四人面面相歔,俄而抱拳道:“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只是……”袁长老站出来,向姜利之抱歉地拱拱手,道:“先谢过姑娘救命之恩。姑娘运筹帷幄、未卜先知,实乃神人也!不过…… 还望姑娘恕罪! 不是老朽不愿相信姑娘,只是殿下身份一事,事关国本,吾等不敢草率!” “是啊!是啊!”另三人纷纷附和。 姜利之见状微微一笑,像是众人的反应全在其预料之中,道:“诸位谨慎,实乃我星纪之福。诸位放心,我会向诸位证明我的身份的!” 然后话锋一转,“不知诸位现在行动方便不?” 四人一惊,忙道:“行动无碍!”都是刀口舔血活过来的,一点伤而已,没那么娇气。 “那好,还请诸位速速于涂大人一并转移。此店既是盟内产业,那么陆宽发现事态有变,找到这里来便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时客栈掌柜上得前来,“还请诸位跟我来!” 掌柜很激动,他蛰伏此店多年,以为盟内大佬们已经将自己忘了!没想到终于还是到了用自己的时候,而且还是在公主殿下面前!这一分荣光,怎能叫他不激动! 更何况他还有大宝藏要秀一下呢! 正此时,突听青阳来报,“快走!外面来了大路人马!” …… —————— 姜妍和陆子都受了不大路人马的啰嗦,御剑便直向客栈冲杀而来。 果然直直被法阵弹飞开去…… 姜妍摔倒在地,恼羞成怒,直骂陆子都没用,连个法阵都破不开。 陆子都冷冷瞟了一眼姜妍,不再理会,仔细琢磨起法阵来。然后他欣喜地发现,这一座法阵,虽然结构精妙,但其蕴含的灵力明显要比之前的弱一些。很显然,两座阵并非出于同一人之手。 如果只是让他凭自身修为硬破,他自是无能为力。 但谁叫他是晁元吉的亲传首徒呢,是时候祭出师傅云游前留给自己的神器了! 第138章 神女万岁 五火神焰扇! 正是晁元吉云游前离给陆子都的! 这晁元吉可不是普通的人族国师! 虽然其来历身份在人地成谜,但他是真的强。据说,就算把其它所有人国的国师攒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就连蓬莱天照院的院长闾丘博明,当初都吃过他的暗亏。 但是这样厉害的角色,却是二十年前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且一出现即是极高的修为。 他助姜敖一举打败有神女之称的仪德皇后巫轻尘,众人皆以为他图的是声名富贵,哪里知他很快又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对外自然是说云游,但这游得无影无踪,就不免让人怀疑其游得并不正大光明…… 这五火神焰扇,传说有三昧火、幽冥火、人间火等五火,能焚尽世间万物。 陆子都扇子倒是耍得挺帅,噗一下打开扇面,扇面上焉然盘着五条火龙。 有风自四面八方,呼着旋儿袭来…… 陆子都将扇子一挥,一条火龙自扇中而出,直向客栈袭去。 风助火势,顷刻间法阵形成的穹顶上,已是一片火海…… 陆子都见法阵倒是比自己想像的厉害,紧接着又是挥出第二条、第三条火龙…… 客栈外的屋舍倒是纷纷起火,倒霉的小老百姓们,有呼喊着奔逃的,也有被困火海的! “上人!不能再放火啦!” 随后赶来的姜邑反倒比陆子都冷静,连忙吩咐兵士救人。陆子都破罐子破摔了,惹得不高兴,这些修仙之人一个转身,可不给朝廷面子就是不给朝廷面子,但是他还得给太子哥和皇帝老子一个交待呢! “不许救人!”姜妍一口喝住众兵士,“他们不是忠义盟么?不是自诩正义么? 本公主倒要看看,他们是要舍身取义,还是见死不救!” 姜邑一惊,他之前只以为小妹跋扈,不过是被父皇宠坏了,没想到心狠手辣起来,比自己都狠! 看着滔天的火海,他正自纠结间,却听众兵士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只见护店法阵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三条火龙如同真的生灵一般,在空中盘一个旋儿,蓄足力量,直向客栈俯冲下去。 然而客栈顶上,却是陡然出现一条漆黑的口子。 那口子,黑得诡异,在热浪汹涌的大火之中,冷得如同万年寒潭,在通天红亮的火光之中,暗得如同无间地狱。 然后,那口子陡然打开,犹如黑暗中的巨兽,张开了贪婪的捕食之口。 于是,众人便见第一条火龙,一头扎进黑洞之中,消失不见了! 第二条、第三条火龙,犹如生灵见到了同伴的悲剧,半空之中一个急刹,作势欲逃。 然而那黑洞却像有吸力一般,它们越是要逃,越是被吸了进去,连一个火星都来不及渐起。随后,四处肆虐的大火,也随了其始作俑者的后尘,悉数被吸进黑洞之中,连焦炭之上最后一丝热烟也不放过…… 众人:(╯‵□′)╯ノ┻━┻ 这tm的是什么神仙操作啊! “快看!是皇后!是神女仪德皇后救了我们!” 逃得一命的民众率先反应过来。 果见客栈屋顶,一仙子凌风玉立,那面力挽狂澜的黑洞渐渐缩小,如同乖顺的宠物,轻轻落在其手心,消失不见了! “仪德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率先用呼万岁的方式,表达胸中对救命之恩的感激。 “仪德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顷刻间,呼万岁之声山呼海啸,地上跪倒一片。 有些兵士也被这场面震住了,哐哐哐哐,兵士队伍中响起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甚至有人直觉膝盖发软,正要跪下,却被一鞭子抽了起来。 “谁敢跪,格杀勿论!”姜妍气势汹汹,转而吼向陆子都: “陆子都,你tm的是废物么?” 陆子都哪里还需她激将,一时气结,接连又挥出两道火龙。 姜利之见状,手一扬,黑洞忽又凭空凸显,竟是比之前那一道又大上了三圈。 于是,毫无悬念地,陆子都挥了个寂寞…… 然而那些民众却是兴奋了,呼万岁之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反了!反了!你们都tm的反了!” 姜妍气不过,自己都才千岁呢,凭什么那妖女要被呼万岁!万岁的,那是她的皇帝老爹啊!“士兵,快把这些反贼全部抓起来,谁再敢僭越,格杀勿论!” 然而士兵们却是站立不动。 在昌都守城的士兵,不比在边境火线囤着的士兵,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极别的大佬互殴啊!人都有臣服强者的本能。连着他们自己都想跪了,哪里还有胆去抓那些民众,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姜妍见根本指挥不动人,又是气结又是无可奈何。 不过,她毕竟是正经入过灵族仙门的,又是紫云上人亲传大弟子,须臾她又找回自信了。 “陆子都!”本在傻眼中的陆子都猛然被唤醒,抬眼看去,正是姜妍唤自己。但她并没有开口,而是用的传音术,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话她只想让自己听见。 “别被对方的纸老虎唬住啦!你仔细瞧那女人,她根本没有灵力!” 陆子都闻言,立马放出神识,探测过去。 果然,根本没有灵力! 所以…… 刚刚对方放出的,只是异能法宝? “想来,她也只是法宝厉害。 你在这里与她纠缠,我绕到后面去,然后我们一起突袭,前后夹击!” “好!” 陆子都不由多看了一眼姜妍。 此女虽然跋扈了点,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发现异样,果然要比她的两个废物兄长机灵些。 于是,他果断担负起自身职责,冲着屋顶的姜利之大喝一声: “妖女,欺我无物乎!” 说着,他又祭起一件法宝——玲珑剑塔。 姜利之看着这传说中的星纪修仙界扛把子,果然,这就是修仙界的富二代么?打架啥的都靠扔法宝? 那是扔法宝么?哪样法宝不是靠巨量的灵石甚至机缘才换来的? 所以说,这哪儿是扔法宝啊!这tm的是扔人民币啊! 吐槽间,玲珑剑塔已升至半空,陡然间金光大盛,令人目不能视。 混在强光之中,陡然扑至的,是漫天的剑雨,带着将人剁为粉齑的滔天气势! 第139章 民心有悖 姜利之一抬手,黑洞再次张开。 当周边房屋陷入一片火海之时,姜利之当先便要冲出去与姜妍等人互撕。她料到了陆宽会找到这里来,却并未料到陆宽竟是让姜邑姜妍来了,还带着陆子都那么一个大杀器。 涂几已带着众人从地道走了。 这城墙边边上、犄角旮旯里的小客栈,虽只是为了方便隐蔽,但掌柜在这一守便是十多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生生挖出条地道,绕过护城河,直通昌都城外! 姜利之直往外冲,申屠岩与卫子婴哪里肯让她以身犯险,还没来及阻拦呢,便见姜利之用上了异能。 看着漫天剑雨悉数被吞没,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卫子婴,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从未见过或者听闻过这种奇特的术法,但他隐隐觉得过早暴露这种能力,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申屠岩则更加吃惊,自己名震山河的星河剑阵,威力大抵也就同这玲珑剑塔差不多吧! 他还想护着小利之呢,有种对方才是真大佬的感觉呢! 他正吃惊中,自然注意到陆子都已瞬移至姜利之面前,一柄长剑直直刺去…… 原来,玲珑剑塔只为掩人耳目作!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身边的卫子婴突然就没了,再然后便是啪啪两人被打飞出去,正是陆子都与姜妍。 两人掉地,纷纷哇哇吐出一碗血来。 申屠岩再见卫子婴时,已是将姜利之打横抱在了怀中。 申屠岩立马脸黑了,有种别人家的猪,借机拱了自家小白菜的感觉! 卫子婴借机揩完油,心情大好,对姜利之展颜一笑。 姜妍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卫子婴,此时竟然搂着别的女人傻笑,一个气血攻心,又是多吐出一碗血来。 “吓到没?”卫子婴柔声问来。 姜利之一头黑线,提醒道:“专心打架!” “哦。”讨了个没趣的卫子婴只得将他的小荔枝放下,复又换了一幅狠厉的表情,缓步向陆、姜二人走去。 姜妍做梦都想卫子婴“走向自己”,而如今他真的走向自己了,但哪里还是那个风流潇洒、美艳绝尘的公子,分明就是打地狱而来的活阎王。 她慌了,想要挣扎着逃跑,但腿软啊,哪里还爬得起来。遂急忙向姜邑呼救…… 然而,哪里还有什么姜邑…… 空荡荡的地界上,只剩下风刮过一地的丢盔弃甲…… 随后,她便觉自己似在坠落,身下是没有尽头、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最后听到的声音,竟然是姜利之的声音。 她说,“别打死了…… 他们应该先接受——审判!” …… “啊——”姜妍惊叫着从床上坐起,过了好半晌才茫然四顾,看屋内陈设,竟然是御书房旁的暖阁。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不住战栗,神思恍惚,无法理解自己竟然还活着。 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说别打死了? 但是谁会感念她放自己一命啊! 鬼才知道她在那无边的黑暗中究竟都经历了什么!那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啊!是直接加诸于神魂的酷刑啊! 她还说什么“审判”! 去tm的审判! 谁有资格审判?只有九五至尊有资格审判国人,哪有国人审判至尊? 她以为她是谁啊?! 正此时华妃进来了,看到爱女苏醒,竟是一把丢了手中药碗,直接扑上来将女儿搂入怀中,喜极而泣,“宝贝儿,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母妃,父皇呢?” 华妃一惊,以为女儿在问父皇为何没有守着自己,遂道:“你出了事,你父皇守了你整整一宿呢!为了守着你,今日连早朝都没上,所有的政事都搬到隔壁屋处理呢!” 姜妍也不顾周身的伤痛,翻身便往外跑。华妃瞬间明白了姜妍究竟所为何事,一把拦住爱女,带着央求的意味道: “妍儿!昨夜的事,娘都听说了!算娘求你! 咱们不管他们老姜家的破事!你回紫云宫去!若是不愿回紫云宫,去日耀,带娘的书信去,自有人护你周全,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姜妍震惊了,这是堂堂华贵妃该说的话么? 什么叫不管老姜家的破事? 她不是老姜家的一份子么? 怪不得父皇一直跟自己报怨说,娘的人虽然来了星纪,但心根本没来! “母妃!一个小妖女而已,能翻起什么浪?我现在就找父皇调遣精锐捉拿她!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妍儿!你怎么不懂呢?!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架啊!她是来复仇的!有组织有预谋!” 听到这里姜妍方才猛然想起,对方不仅有个王力的假身份,抢了自己的卫子婴,对方还有一个身份,叫什么“安乐公主”。 她首次从陆宽嘴里听闻安乐公主此人,曾多次问过二哥姜邑,只是当时他们都一心惦记着拿人,只听了一耳朵先帝遗孤,便也没再多问。 “母妃,倒底怎么一回事?” 华妃见姜妍终于冷静下来,便将她所知道的上一代人的恩怨一五一十全讲了。 “那也没什么嘛!”姜妍听完撇撇嘴,“当年父皇有本事杀了她老子亲娘,今时今日还能拿她没办法?母妃,你怎么能一点风吹草动,就怕成这样?” 华妃一窒,她是听说对方昨晚现了大神通,又有卫子婴、忠义盟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效忠。 又据说,事发地周围方圆几里的小老百姓们,听到风声纷纷从睡梦中爬起,跪满了大街小巷,直呼公主万岁! 这一点就很恐怖了! 对于皇权来说,有无神通、有多大的神通,最后哪个不是为皇权服务? 然而,皇权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是民心有悖! 她是皇室出身,深谙此理。 但她嫁到星纪这些年,心中始终郁郁,自是不管政事。猛抬头间,赫然发现身边诸人竟是没有一个谨记此理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民心有悖亦非一日之怨! 星纪皇室,大错已经铸就! 她几乎已能预料那注定的结局。 所以,她想让姜妍离开,回紫云宫去,甚至到日耀去…… 然而…… 她正要以理相劝,姜妍已经不耐烦了,将她一推,“哎呀!懒得听你啰嗦!我还要找父皇呢!” 第140章 人心叵测 头夜的火,直直烧到了姜敖心里。 先是小儿子把昏迷中宝贝女儿背了回来,他就很着急上火了。紧接着听说方圆几里的民众全都跑出来,跪拜自己的小侄女,还山呼万岁,他的胸膛里简直如同一片愤怒的火海。 关于这安乐是怎么到的昌都,又是如何与自己的小女儿起的冲突,小儿子懦懦不敢说。 他守了宝贝女儿一晚,本想听女儿自己亲口与自己说,却听陆子都先一步醒转过来。 当他听完陆子都道出卫子婴倒向安乐,他当机下令速传音信,请国师速速回都! 好你个卫子婴,养了几年终是没养家,果然是生有反骨也! 但是我堂堂星纪,三大国之一,除了你,岂会无人乎! 听完整个事件的汇报,他突然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安乐在那家客栈的?” 太子分明找了那么久,一点音信也无啊! 还有发现反贼踪迹,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报,而是先行斗殴? “这……”陆子都一时语结。他能说他们是得到忠义盟内部人的消息么?这是不是也叫勾结反贼? “因为女儿是去找王力报仇的!”声音先至,姜妍其人随后才从外间转了进来。 姜敖见女儿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心甚欣慰,于是慈爱地叮嘱道:“怎么就起来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该多躺会儿的。” 姜妍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子都,发出低低的一声不屑。昨晚若不是这男人忒没用,至于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么! “父皇,女儿专门前来,是向你汇报情况的。免得你一直被大哥二哥蒙在鼓里!” 姜敖一惊,“此话怎讲?” “大哥身边的王力就是安乐!安乐就是王力!他与安乐合起伙来斗二哥,却跟你说没找到安乐那贱人,其心叵测!” 姜敖腾地站起,只觉胸口那片火海烧得嗓子直冒烟,随手拿起一杯茶欲饮,却有一种情绪堵得他饮不下。于是又是茶杯遭了殃…… “快传那不肖子来见朕!” 康福来闻言,立马屁滚尿流去亲自安排传话啦。 姜敖在房内气得团团转,“那么你二哥呢?他又瞒了朕什么?” “二哥他私通反贼!安乐那贱人在客栈的事,就是忠义盟的人跟我们说的。” 叭唧!只听有人扑倒在地。姜妍回头看去正是自己二哥。 姜邑也是无语了,他本不想再参与任何争斗了,分明是小妹找上自己要与自己合伙斗王力。哪里料到她转过来就把自己给卖了!也不想想昨夜是谁把她背回来的! “父皇啊!儿臣冤枉啊!儿臣并不是私通反贼,而是根据您的授意啊!”姜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似乎真有天大的冤屈。 “朕的授意?”姜敖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一时想不起。 “父皇,就不久前、午门案,忠义盟刺杀您和舅舅,儿臣还替您挡了一刀呢!”姜邑连忙解释。 姜敖想起一个多月前的事来,突又想起小儿子的好来,面色变得柔和起来。 “儿臣养好伤后,您说反贼任儿臣处理。儿臣寻思,反贼杀了也就杀了,不如设法策反几个,再以他们为突破口,从内部彻底瓦解所谓的忠义盟……这计划,也是问过父皇的意思的啊!” “嗯,朕是有点印象。”姜敖点点头,末了还补了一句,“你辛苦了!” 一旁的姜妍,翻了翻白眼,还以为能让姜邑吃上一壶,没想到这都能圆过去,啧啧! “退下吧!” 姜邑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命暂时保住了。起身时,他多看了一眼姜妍,然后退到一边再不敢多言。 “太子呢?太子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小儿子是无辜的,姜敖的怒火只有全转嫁到大儿子头上。 “在呢!在呢!太子一早就在养心殿外跪着呢!还带了一人,需要了皇上的恩准,方敢带到圣驾面前来!”正往回走的康福来听到姜敖发怒,不由小跑上前回话。 “什么人?” —————— 暖香阁。 春宵苦短,姐妹们都起得晚。 瑶姐儿起得早,路过翠红门口,听见里间有动静,白了一眼自去厨房用膳。 一大早又在折腾么? 哼!什么东西!仗着傍了个金主,成天在自己跟前嘚瑟! 昨晚又搁自己面前嘚瑟了,金主又是留宿。哼!多不得了,谁还没个红的时候! 用罢早膳困意重又袭来,便欲回房再睡个回笼觉,却听翠红屋里的动静更大了。 “哟,还挺会折腾嘛!你就可劲折腾吧!小心下不来床!”瑶姐儿的话里透着浓浓的酸味。 正此时,屋内传来呜呜之音,且一声大过一声,像是人被塞住了嘴在求救。 还玩的是那一套?可真会玩儿!瑶姐儿更酸了,正欲离去,心中突然疑窦丛生…… 那一声大过一声的呜呜声…… 分明是在求救啊! 她连忙急奔下楼,叫醒老鸨,说了情况。老鸨毕竟老道,闻言立马唤来全院龟公,气势汹汹地直向翠红房间冲去。 敢动我姑娘,反了! 门被从里面反锁了,那就直接砸。 房门砸开,只见翠红被五花大绑在床柱上,嘴里塞着衣物,眼泪不住往下淌。 老鸨环视一周,门窗紧闭,房内再无一人,遂上前一把扯掉翠红口中衣物,当先质问道: “你屋里的客人呢?” —————— 姜陵昨日虽对王力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他并没有急着下手做什么。 然而今日一早,他便收到了王力的两封书信。 信中姜利之坦承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接近他的目的。 她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很抱歉利用了他。她希望他一家人平安喜乐,也希望以后不要再怼上…… 她甚至提醒他,人心叵测,不要再轻信任何人! 他觉得她分明是在奚落自己,若不是看了另一封书信,他一定要将她恨上一辈子。 另一封信里说,让他把上一封信交给姜敖,证明自己也是被蒙蔽。同时说她给他留下一人,该人的供词能保他的太子之位无虞。 鬼知道他为什么还是按姜利之第二封信上的吩咐做了。 总之,他按吩咐将堂妹留给自己的那个人,五花大绑带到了姜敖面前,正是暖香阁不见了的客人! 第141章 罪有应得 姜利之留给姜陵的,正是陆宽。 众民众只看到他们的希望——安乐公主挫败姜妍姜邑后,破开国师晁元吉布下的守城大阵,向东而去了。却不知姜利之半路又杀回了昌都城。 她将众人安顿好,又与四长老约了在德州分堂重召总部大会的相关事宜,便瞒了申屠岩,偷偷带着卫子婴回了昌都。 她就要离开昌都了,短时间内没那么快回来,但是昌都城内还有一人,她总得教训教训才能走得爽快。 此人正是痦子大叔——陆宽。 卫子婴还以为要找到此人要费些周折,毕竟狡兔三窟,而陆宽最少也十窟。 而姜利之却是带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开了暖香阁、蝶恋花隔壁的房间…… 然后顺利地提走了甚会作妖的陆宽。 卫子婴:Σ(°△°|||)︴ 所以……这是她一个女孩子逛窑子的——收获? 再然后才有太子收到小堂妹的礼物。 陆宽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痦子上的三根毛耷拉着,再不骄傲地一颤一颤了。 姜邑的脸瞬间白了。好在他站在角落,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太子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陵立马将姜利之留给自己的第一封书信呈了上去。那信里字里行间全是对被蒙蔽的太子的嘲讽。 “儿臣无能,受奸人蒙蔽,自当受罚!只是在受罚前,有一事须得向父皇禀明。” 太子的主动认罚,倒是让姜敖怒气平复了不少。 受人蒙蔽么? 那王力他自己也是见过的,他还苦口婆心劝他相助于太子……他心里塞塞的,于是觉得受人蒙蔽也不是多大的罪过……人嘛,谁没个没擦亮眼睛的时候呢…… 再者,太子无能,他又不是今时今日才知道。 于是乎,他不再提王力那茬子事了,只让太子将欲讲之事大胆讲来。 “这……”姜陵环视屋内。 “你们都退下吧!” 皇帝下了令,屋内众人莫有不从。 姜邑都蹓到门口了,却听太子道:“还请二弟留下。”姜邑身形一窒,死的心都有了,但还是乖乖留了下来,找了个角落杵着,冷汗直冒。 待到屋内只剩下父子三人及陆宽,姜陵取出一枚留影石。 光芒腾起,映出陆宽的样子。 他在映像中承认了自己的诸多恶行,包括从晋王手中得到南疆巫术法器加害于申屠岩,包括由晋王相助破开诏狱救出莫松年,包括根据晋王的安排诛杀昌都府尹薛修远,包括按晋王的授意在午门刺杀杨士绅和皇帝姜敖…… “不!不!那是假的!那是血口喷人!”姜邑疯了,连忙扑到自己老子跟前磕头求饶。虽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但这些旧账翻出来,那也是会掉脑袋的呀! “是不是事实,这人也带来了,二弟不妨自己问一问。” “这……” 姜敖的脸黑成了锅底。 晋王与忠义盟勾结他能容忍,但是午门案中,刺杀于自己却是小儿子的安排,这万万不能容忍! 虽然最终是他替自己挡下一刀……看得出这是一出苦肉计,目的或许只是想在自己面前讨个功劳。但是,即使最终目的并不是自己的老命,也不能原谅! 毕竟这么一出苦肉计,是真的拿他老子的命在作赌注! “你不问,朕来问!” 遂亲自走上前,抽掉陆宽口中的布条。 陆宽突然暴起,欲咬姜敖的手。但他毕竟周身五花大绑,姜敖手缩得快,哪里咬得到。但他并不放弃,挣扎着不断上前咬人,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穷凶极恶却又行动不便的狗。 “姓姜的,你们一屋人都不得好死!我咒你们祖宗十八代!我咒你们子子孙孙**!你们一屋人斗来斗去,却是让全天下跟着遭殃!你们早晚不得好死!早晚要被天诛!……” 姜敖站起身,一脚将陆宽踩倒在地,如同踩着一条恶狗。 “我们一屋人斗来斗去?说得真好! 这些不懂事的孩子,斗来斗去,谁不是受你们这些人蛊惑? 不正是因为你们要借机渔利么?” 姜陵姜邑听到自己老子如此道来,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老父亲,他什么都知道! 他们以为他们在用人,哪里知道他们同时也在被臣子使用呢? 尤其是姜邑,这些年,如果不是身边人一直吹其贤能,又吹什么为了国运昌盛应该立贤,他未必有心非要争太子之位。作一个闲散王爷,为国为家分忧,作父亲的好儿子、大哥的好兄弟,那日子,怕至少比现在好过…… 他悔不当初,但又怕为时已晚…… “父皇,此人刚烈,不用试金丹不会说实话!刚刚给您看的映像,是给他用了试金丹后录下的!父皇若要问,可再给其服上一粒。” 姜邑一惊,想不到为这小小的一个陆宽,对方竟然连试金丹那样高阶的丹药都用上了! 不对!整个星纪,怕只有陆子都那里有。陆子都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大哥是从哪儿搞到的试金丹?还有这陆宽其人,他又是怎么抓到的? 陆宽也怕了,那试金丹敲魂吸骨的滋味他昨晚已经受够了,忙道: “不用!我说!” 然而姜敖却一把将布条重又揍进其口中,“晚了,朕不想听了!” 他站起身,拍拍手。 其实从小儿子的那一声犹豫,他就已经知道了映像中陆宽所招的内容,句句属实。他说他来问,不过是想看看小儿子的反应。他等着小儿子向他老子求饶,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他又一次深深感到一种来自生命的苍凉,像是来自命运的嘲讽! 若是当初没有生出那样的野心…… “拖下去,凌迟!” —————— 像是被遗忘了的昌都府尹薛修远被害一案,突然迎来了说法。 全昌都人都兴奋了,他们奔走相告,原来那么好的薛大人,是被忠义盟的陆宽所害,而现在陆宽马上就要接受正义的制裁了! 凌迟! 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同时一道小道消息在暗地里传开,消息里说,陆宽是忠义盟的叛徒,这是忠义盟肃清叛徒才将其交给官府的。 从午门到刑场,一路上簇拥着的人群,无不拍手叫好! 他们口口相传着一句话:“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姜利之站在卫子婴结成的隐匿阵中,看着死狗般押去刑场的陆宽,看着骑在马背上监斩的太子,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并没打算多作停留,毕竟她与诸长老还约得有个局呢! 马背上的姜陵莫名抬头看向某处屋脊,仿似那里曾出现过他的故人。 小堂妹果然又保下自己一命,虽然代价是将二弟踩到尘埃里…… 不过这样的小堂妹,也太厉害了! 谁能是她的对手啊! 真的好希望命运能够仁慈一点,让他们不再作为矛盾的双方再见…… 然而,那定是不可能的吧! 第142章 宛若蛇蝎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句话也传到了姜敖耳朵里。 刚刚午睡的时候,他又梦见小侄女用剑贯穿了自己心脏,醒来听太子汇报却是听到这么一句。 他抄起大书案上的奏折就向姜陵砸去,一边砸还一边叫嚷,“他妈的什么叫正义!什么叫会迟到不会缺席! 他妈的,她一个小姑娘,以为自己是谁?代表正义? 复仇就复仇!别说得那么大义!” 无辜被砸的姜陵:(⊙_⊙) 此话难道不是说薛修远的案子么? 难道不是赞美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么? 难道不是好事么? 小姑娘?安乐?为什么父皇会第一时间联系到小堂妹啊?! 心虚吗? “还不滚去奉先殿罚跪!”姜敖咆哮。 姜陵麻利地滚去罚跪了。他心甚欢喜。不管怎么这个处罚,比起二弟来,实在轻太多。 姜陵前脚刚走,姜妍来了。她命仆从收拾房间,又三言两语哄了姜敖出去散心。 中秋已过,树木纷纷开始落叶,一片萧瑟之像。 姜敖一路上不住唉声叹气。 他看着巧笑焉兮、活泼可人的小女儿,不由晃了晃神,真美啊!跟她娘亲当年一样美! 她也是真的冰雪,且不说修为,那骨子里的灵劲,别说他这做老子的,换作无论谁,大抵都想好好疼爱一番。 可惜,可惜偏偏是个女孩儿! 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如这女儿聪慧,打小他便看出来了…… 若她是男孩,或许他也用这么纠结…… 可她偏偏就是女孩儿啊…… 所以他才打内心里觉得于她有愧,才会对她过分宠溺,也宠出了多少有点跋扈的性子……但终是瑕不掩玉嘛! “父皇,你打算怎么处置两位哥哥?” 姜敖以为女儿要为两位哥哥求情,随口道:“还能怎么处置!就这样吧!” “就这样?大哥跟安乐串通一气,你就罚个跪?二哥差点害了你,你就只是收个监?” 姜敖一惊,猜不透女儿心思:“那你的意见?” “之前就听说您要废二哥为庶人,那就废作庶人!大哥无用!被一个安乐骗得团团转,不适合做太子,也该废了他的储君之位!” 姜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跟这御花园一般寒凉,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朕就这两个儿子。都废了,谁来带兵打仗?谁来帮朕监国?” 姜妍终于等来了机会,忙一把抱住老父亲手臂,摇了摇道:“父皇,您不是还有孩儿我吗?” 姜敖突然笑了起来,他只当是女儿逗自己开心:“你?你一个女孩儿家!” “父皇!”姜妍娇嗔一声,正色道:“论修为,我比两位哥哥都强!我怎么不能带兵打仗?怎么不能帮你监国?” 姜敖仍然笑着:“哟,这么能干?!那么,你说朕该给你个什么封号啊?” “太子啊!” “太子?” “对,就是太子?” “女太子?” “对,就是女太子!” 姜敖突然明白过来,姜妍是认真的!同时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将两位哥哥往脚底下踩。 他突然觉得女儿何止是跋扈,简直宛若蛇蝎! 两个儿子纵然再不好,姜陵是仁孝的,姜邑虽然走得比较偏,最终也并没有做出伤害自己及兄弟的事情来。而这小女儿…… “不行。”他回得干脆! “为什么不行?因为我是女孩么?”姜妍气恼,“咱们星纪的传承,又不是没有女帝!” “朕说过不行就是不行!”姜敖甩下她,转身便走。 “凭什么?”姜妍觉得自己老子简直不可理喻,但她还是竭力为自己争取: “就算我能启动气象大阵也不行么?” 姜敖的身形一窒。 姜妍觉得有戏。 也是,气象大阵啊! 皇帝姜敖这些年皇位坐得不实在,不正是因为祖宗留下的气象大阵启动不了么? 国不能风调雨顺,民自不能安泰良顺! 对于气象大阵为何不能再启动了,各种传言都有。但是管它什么狗屁传言,要启动那样的大阵,自然需要足够的修为。 姜妍想得很清楚,三兄妹之间,只有自己天资和修为最高,若说谁有望再启大阵,那么,有且仅有自己是那个希望! “那也不行!”姜敖丢下冷冷的一句,去了。 姜妍傻眼了,没想到姜敖连国运的希望都放弃了,都不愿自己做太子。 女孩做太子怎么啦? 谁规定了女孩就不能做太子啦? 她气急败坏地策马出宫。 她策马策得急,马儿吃痛自然跑得飞快,横冲直撞,也不管街上行人是否来得及躲闪。 她心中郁郁不胜舒畅,总觉得这女儿之身、这皇宫、这昌都城,甚至这星纪国,到处都是束缚,让人不得自由! 前方行人纷纷躲避快马。 人群散开,却见一鼻涕小孩茫然四顾。 姜妍根本没有勒住马绳的意思,眼看着马蹄便要蹋向小孩,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金刚镯,打在马身上,直将高头大马侧向打飞出去,砸碎街边商铺门扉。 姜妍反应也快,金刚镯袭来的那一刹那,一个跃身躲了过去。 “谁!谁胆敢偷袭本公主!” “堂堂修士,还需在闹市纵马?” 一道声音,明明很低很沙哑,却是一字一句,无比洪亮地响彻姜妍心底。 姜妍抬头,见一黑袍人凌空而立,宽大的帽沿遮住了脸。 “装神弄鬼!”姜妍也不啰嗦,唤出灵剑,一个飞身直向黑袍人刺去。 然而,当剑刚刚刺入,那黑袍瞬间化成了一团黑气消散了。 姜妍扑了个空,更加气急,又见不远处的天空,黑袍人重又显现…… 于是她干脆御剑追了过去。 然而不管她怎么追,追多快,黑袍人不断消散、重现、再消散……不知不觉已不知追到了何处…… 姜妍落在一片林子里,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想起昨夜挫败的经历,不免心生退意。 “堂堂星纪公主、紫云上人的大弟子,就这点胆量?”那道沙哑得让人难受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妍哪里受得了激将,再不言退。 再看声音响起之处,黑袍人从树后钻了出来。onclick="hui" 第143章 沆瀣一气 “你什么人?引本公主这里来做甚?” “你,不怕我了?” “你若要杀我,刚刚你便可以杀了我!何必装神弄鬼引我到这里!” “你倒是冰雪。” “废话少说,直说引本公主来做甚!” “哈哈哈哈。”黑袍人分明是笑着,但那古怪的声音让这笑声莫名显得特别渗人。 他越发喜欢眼前这小姑娘的性子了,仗着有点身份、有点机灵劲儿,便天不怕地不怕。 这种性子实在太好了! 实在太好——利用了! “本尊要你杀一个人。” “哼!”姜妍嗤之以鼻,“杀人啊,找杀手就行了啊,何必找我!” “你能干啊。” “本公主能干就会帮你么?”虽然马屁听着很舒坦,但本公主是谁?都是人家伺候我,岂有我去帮人的道理!本公主又不是菩萨。 “如果说这个人,正是你想杀的人呢?” 姜妍一窒,脑海中没来由地就浮现起安乐的样子,“别啰嗦,直说是不是安乐?” 这次是黑袍人一窒,显然是没料到他们的目标还有这么一个身份。 姜妍连忙补充,“安乐就是王力!” “那就杀了安乐!”黑袍人再次确认两人共同的目标。 其实,自黑袍人从树后转出来那一刹那,姜妍便不再惧怕了。她不仅不再惧怕,还觉得对方必有求于自己。 因为这个人,虽然黑袍加身,又遮了面容,但他的气息她是熟悉的! 昨夜,当她围攻博雅斋的时候,她感受到过他的气息。 后来围攻城边边上的小客栈时,她仍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很显然,他一直跟着她,且他的目标与自己一致,都是王力! 刚刚的一引一追,很明显对方修为颇高,至少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个境界。 但是他要黑袍加身,还变了声音,显然杀王力的事,他不便正大光明的去干! 他无法光明正大地下手,但自己可以! 这就是为什么对方找到了自己。 她想好了,管他什么来历,与安乐有何宿怨,总之他能为自己所用,助自己解决掉安乐那一妖女就行了。 “行!说吧,要我怎么帮你?我现在可是连安乐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些问题,我可以帮你!” …… —————— 德州城。 又一处忠义盟的客栈里,姜利之一觉从中午睡到了晚上。 与四长老之约在明天上午,所以她今天很空。好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睡个懒觉了,她觉得很满足。 为了庆祝陆宽伏法,晚餐如意多弄了几个菜,一屋子人开心地吃菜喝酒,好不痛快! 于是,姜利之顺利地——吃撑了! 晚饭后,姜利之扯了如意、月华便要出门溜达,名义上自然是说要巡视巡视自己的星纪。 卫子婴淡淡笑着,看着分明出门溜弯消食的女孩,越发觉得可爱,抬脚跟上。 申屠岩有种自家小白菜很危险的感觉,于是也跟了上去。 华灯初上,德州城一片繁盛,看得人眼花撩乱、流连忘返。 几个年青人前面走着,申屠岩闪亮着一个大光头随后跟着。申屠岩自带武将的消杀之气,吓得小商小贩见着几人来,纷纷避走。 姜利之:╮( ̄▽ ̄)╭ 还能不能好好逛个街了! 于是向如意递了个眼神。 于是,某个转角处,如意拍了拍申屠岩后背。 “将军不放心殿下?” “那是,洵尊者不在,安全问题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有卫大人跟着,将军也不放心?” “正是卫子婴跟着,老夫才更不放心!” 如意一惊,她不过是奉命来劝申屠岩别跟着,免得影响她们逛街,怎么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将军是认为卫大人是坏人?” “非也。” “卫大人即是好人,又真心相助于殿下,将军为何……?”如意话锋一转,“是因为将军不喜欢卫大人?” 申屠岩立马脸红了,是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 “小如意我还记得,将军好像也不喜欢公孙公子。为什么呢?公孙公子明明也哪么好啊?” “我、我没有啊!我没有不喜欢谁!”申屠岩慌了,整个人涨得像只通红的灯泡,明显的欲盖弥彰。 如意故作一副深思状,“将军为何不喜欢他们呢? 哦——我知道了!”她惊呼一声,同时竖起食指,如同醍醐灌顶。 申屠岩:(⊙_⊙) 你知道什么了啊?老夫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将军喜欢殿下对不对?!”如意如同发现新大陆。 申屠岩:(Д?`) 这小姑娘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将军啊,好眼光啊! 也是,咱家殿下那么好看、那么能干,人又那么好,哪个男子不喜欢她啊! 不过……难办呢!竞争有点大啊! 你看成天围着殿下转的那些人,咱远的不说公孙公子,就说卫大人吧,那一个玉树临风、仪态万千……都是现在女孩儿喜欢的款啊! 呃……将军也别气馁,万一哪天殿下换口味了呢…… 还有殿下终是要继承大统的吧,哪个做皇帝的不是三宫六院啊!到那时毕竟空位多,也许……” 如意话闸一开,叭啦叭啦便说个没完。 申屠岩:老夫能打人否?打女人的那种? 他这边与如意废话,却是没注意前方,不一会儿人便消失在其视线之外。 他急走两步。 “人呢?” 如意见状噗呲一笑,“逗你呢,将军! 人早走了!殿下不喜您跟着,吓着小商小贩了。走吧,咱回客栈去!” “不是,你知不知道殿下现在并不安全!” “没事!卫大人在一起呢!” “卫子婴更危险!” “没事!还有月华呢!” “啊?你叫我啊。”是月华的声音。 两人一惊,同时惊问:“你怎么在这啊!” “我一直在啊!”是我存在感太弱么?还是你们八卦聊得太开心了? “你不负责跟着殿下的么?”如意也慌了。 “殿下的意思不是让我们退下,好与卫大人独处么?”月华惊讶反问。 申屠岩:“……” 如意:“……” 申屠岩立马急走两步,放开金丹修士的神识扫视周围。 “怎样?他们到哪儿去了?”如意待术毕,急忙追问。 “人、不见了!”onclick="hui" 第144章 古怪铜镜 一不小心独处的两人。 卫子婴心里的各种小九九,开始不住往外倒腾…… 然而,姜利之冲杀在前,对着夜市中的各种小玩意儿一通买买买。反正她也不差钱。总之她并没注意到,这突然微妙了的气氛。 “这位小哥,算一卦吧!算一算你与那位姑娘的姻缘……” 街角一黑袍人席地而坐,面前铺两尺来宽的黑布,布皮上放一水晶球,就算支出一算命摊子来。 看这样子,不是中土的术士! 卫子婴瞧瞧前方姜利之已一头钻进一水粉铺子。女孩儿嘛,一进水粉铺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的,于是不由停下脚步。 卫子婴随手丢下几锭碎银子,在小摊旁的小杌子上坐下来,“那你来一卦。” 论卜卦,卫子婴自信全星纪没人比自己更精通此术。但是,卦者都是只能问别人,不能问自己的。 他停下来,一是想看看这异域的占卜手法,二是看看这黑袍人怎么掰扯自己的姻缘…… 黑袍人倒是既不问生辰也不问八字,直接就开始作起法来。 当然,问的话,卫子婴也不会给。 面前的水晶球突然亮了起来,密密麻麻却又从未见过的法符,在球体上不住翻涌。 不一会金光大盛,俄而转向暗淡,水晶球上影影绰绰,真显现出一对穿着大红喜服的人来。那其中一人不正是自己么? 再细瞧身边人,虽然盖着喜帕,但那身形分明是小荔枝的样儿。 水晶球上的自己,正要掀开新娘盖头…… 他生出几分期许来,不由凑前细瞧,对小荔枝的新娘模样很是好奇,不由放松了警惕…… 突然,水粉铺子里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姜利之进得水粉铺子,各种传统的手工制作的胭脂水粉,竟是比想像中的不知美上多少分,一时移不开眼。又有女掌柜殷勤伺候,直夸客人天生丽质颜色好,若是再点点绛唇,那便是画中的人物、天上的仙子。 姜利之哪里经夸,女掌柜又殷勤奉上各色唇脂劝其试用。于是唇妆点成,便有小婢子捧了铜镜前来与其看妆。 那铜镜直径约一尺左右,不似一般女儿家里的铜镜,没有各种花朵异草等图案装饰,外形也非常见的圆形,而是八等边形。 铜镜白光一闪,映出姜利之面容,果然娇美好颜色。 “这镜子好啊!不知掌柜是否肯割爱。” 这是没看上唇脂,看上镜子啦? 女掌柜闻言,这才注意到铜镜。不对啊,店里何时有这么丑的铜镜?! 再见婢子…… 婢子再也绷不住了,“啊——”地大叫一声,便晕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利之伸手抢夺铜镜,而铜镜却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出,落入一人手中。正是姜妍。 “姜利之!”姜妍大喝一声,同时将手中铜镜照向姜利之。 铜镜白光大盛,似乎发出了某种术法。 然而…… 什么也没发生! 短暂的沉默后…… “啊?你找我贵干啊?” 姜利之:既然她都如此深情地呼唤自己了,此处总该答个话吧。 不过,你找我直接来嘛。弄个镜子照来照去干嘛啊? 照妖镜么? 老娘哪点像身娇体弱、风情万种、魅惑无双的狐狸精了啊? 老娘是女汉子啊! 姜妍也一脸懵。 镜子的使用方法,她是实验过的啊!之前明明每次都成功的啊! 但是,刚刚为何连着两次,一点效果都没有啊?! 按照铜镜使用说明书,使用此镜时,其实只需照着敌人、发动咒语即可。然而,因为刚刚第一次没效果嘛,所以第二次使用时,她特意还喊了对方名字。 然而…… 该死的妖女答什么答啊? 老娘看起来是来找你唠嗑的么? 正此时卫子婴听到异动,已冲了进来, “姜妍?你来做什么?”卫子婴一声暴喝,昨晚的教训是白吃了? 姜妍一惧,身形一抖,立马抬起铜镜护住自己,条件反射发动咒语。 于是,白光一闪,光照在卫子婴身上…… 然后,卫子婴便凭空消失了! 众人:(╯‵□′)╯ノ┻━┻这tm的什么操作啊! 女掌柜再也承受不住什么眼见为实啦,跟着一头厥了过去。 “姜妍,你刚刚做了什么?”姜利之冲上前,想要抢回镜子。 姜妍似乎没料到刚刚突然又管用了,呆了呆,没防住姜利之一把夺过镜子。 姜利之将镜子前前后后,东倒西颠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在桌上磕了磕,但那就是结结实实一块金属疙瘩,并没有被她砸出个人来。 “你把卫子婴弄哪儿去了?”姜利之眼眶都红了,一把揪过姜妍衣襟,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姜妍此时也傻了。 从黑袍人那儿弄到这个法器,是用来对付姜利之的。 哪里料到,此时的姜利之正要对自己拳脚相向,却是把她心心念念的卫子婴不知弄到哪儿去了。 姜妍再跋扈,不过也只是一小姑娘,瞬间鼻子也红了,委屈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姜利之气得一头望天,俄而将铜镜往姜妍怀里一塞,道:“照着我,把你刚刚的术法再用一道!” 姜妍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妖女,这是要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她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着不敢动手。 姜利之看姜妍磨磨蹭蹭,气头一上来,提着拳头便要揍下,“快!” 姜妍吓得泪都掉下来了,连忙举起铜镜发动咒语。 一片白光再次从铜镜中迸发出来,照得整个屋子恍若白昼。 屋中间,姜利之的身形一点一点消融,待到白光消散,屋里哪里还有什么妖女姜利之。 这一次,术法竟然成了! 姜妍觉得太不可思议,颓然呆坐在椅子里,痛哭起来。 她只是想对付安乐啊!没想过对付卫子婴啊! 那可是她的卫子婴,举世无双的卫子婴啊! 既使他从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即使他为了那个女人那样对待自己! 明明她从来未曾拥有过他啊! 怎么感觉像是永远地失去了他呢? 人总是这样,总要在失去后,才明白什么叫弥足珍贵…… “快走!”黑袍人跳进屋内,“有一个金丹期的光头寻过来了!” 第145章 神秘黑袍人 申屠岩虽然没探查到姜利之的下落,但水粉铺子里异样的光亮,还是惹他寻了过来。 黑袍人冲进来的时候,姜妍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一时没能回过来神。 黑袍人见申屠岩马上即至,不得不拎了姜妍,破开屋舍直向西面飞去。等到姜妍反应过来,已不知何处。 也不知这黑袍人究竟什么修为,这御剑的速度,竟是比师父她老人家还要快上不知多少倍!而且,以她近身夹着自己的感觉,此人还是一名女修! 真不知安乐那贱蹄子,又是在哪里作死,惹了这样的大佬。 黑袍人眼见申屠岩追着追着便没了踪影,择了处密林将姜妍扔了下来。 姜妍完全没有预料,跌在地上,不由打了个滚,周身沾满了泥土和落叶,同时怀里的铜镜也摔了出去。 黑袍人手一招,铜镜便要向其飞去。姜妍见状,立马一个飞扑,将铜镜死死压在身下。 姜妍感觉铜镜不住将自己往上抬,竟是要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将其一次一次压服。 “放开!”黑袍人收了术法,怒斥道。 “不!” “你想抢宝镜?”黑袍人很生气。本尊说的可是借,不是给! “不,不是的。”姜妍将铜镜抱在怀里,连忙解释道:“小女,小女肯请仙尊收回宝镜前,先救一人。”于是把误将卫子婴收入宝镜之事讲了。 黑袍人听完沉默了。 倒不是她不想救人,毕竟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更何况,若只是误杀一凡人便罢了,偏偏是个修士,还修为不低。这就麻烦了,谁知道这些修士背后都有怎样的师承关系,万一扯到那些喜欢收人族弟子的蓬莱仙师那里去,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可是她偏偏做不到救人啊,她能说这宝镜是自己从老爹那儿偷的么,根本没掌握完全的使用手法么? “借你宝镜时就提醒过你,这人一旦收进去,不出两个时辰便会化为一摊血水,根本没有解救之法。”当前而今眼目下,她得尽快平息眼前这小姑娘,并尽快将宝镜放回原处,就当整个事情从未发生过。 姜妍大失所望,不住掉泪。 “拿来。”黑袍人命道,她以为她都说了没有破解之法,小姑娘就该乖乖将铜镜交还。 然而姜妍一动不动,死死抱住铜镜,似乎只要坚持不放手,便仍有一线生机。 黑袍人不耐烦了,“这是你逼的。”说着手中幻化出一条灵鞭,发出森森的绿光,一鞭子向姜妍抽了下去。 姜妍吃痛,惨叫一声,却仍不放手。 黑袍人怒气上来,没见过这么蠢的小姑娘,那人既然重要,又为何将其误收入镜?紧接着又一鞭子即要抽下…… 不好,有杀气! 黑袍人连忙抽身,果然刚一闪开,一柄金色巨剑自天而降,死死钉在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脚下大地随即轰隆隆裂开一条壕沟。 侥幸捡得一命的姜妍傻了眼,待她反应过来,黑袍人已与不知哪儿冒出的大光头交战正酣。 来到荒野,正适合放开了干架! 申屠岩豪不含糊,上来便是巨剑招呼,力大无穷,剑剑开山劈石的那种。 但那黑袍人也不是吃素的,身形灵动如灵蛇,踩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诡异步伐,竟是步步完美避过所有攻击。同时祭出一柄玉色灵剑,改守为攻,剑剑直向申屠岩要害刺来。 申屠岩自是觉得难缠,旋即召出漫天金色剑雨,密密麻麻如下饺子般向黑袍人袭去。 黑袍人明显也是一惊,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能够操作如此庞大的剑群,且每一支的操作都精细入微,配合在一起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必杀一击。 说时迟那是快,旋即又是祭出一样法宝,是一个金钢镯。 金钢镯一经祭出,瞬间变成一人多大,且三百六十度高速地旋转起来,竟是将申屠岩的剑群叮叮铛铛悉数格挡了出去。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尽兴,却是没注意,不一会儿,周边的密林已是全秃啦。 申屠岩也是被这黑袍人的实力震惊了。 他觉得自从沣县一行后,便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要知道这可是灵力末世啊,人族的金丹修士两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啊,自己一直是横行天下无敌手的啊!怎么今晚又冒出个黑衣人,竟能与自己打成平手?且还是个女人! 是的,是个女人!不管是这身量,还是交战时只取巧不用蛮的手法,都只能是个女人! 但是两个巴掌里,除了紫云上人是女人,其它都跟自己一样是威猛的汉子啊! 眼前这人黑袍加身,又戴了面罩,很显然不愿暴露身份。若是紫云上人……不,不可能!紫云上人为人和蔼,又特别宠爱姜妍这个大弟子,怎么着也不可能做出拿鞭抽她的事来。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与自己打成平手的女人,究竟是谁? 高手交战,不管是杀机还是生机,往往都在一瞬间。 申屠岩好奇黑袍人身份,也是过于轻敌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不留神便被金钢镯击中,飞出十丈开外。 黑袍人也不关心这个对手,而是环视周围后发出一声惊呼:“小丫头呢?” 申屠岩一惊,连忙寻人,刚刚的剑雨,该不会把人剁成肉泥了…… 不对,这空气中的血腥气不对! 姜妍……姜妍竟是趁着他们相斗,逃跑了! 两人见状,均无心恋战,默契地各自走开,然后放开神识,御剑寻起人来…… 两人走后一段时间,姜妍才从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树木残枝间爬了出来。 她当然要躲开他们,但是往往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所以她斗胆就地蛰伏了,并动用了师父给她的高阶隐匿灵符。没办法,谁叫那两人都是大佬呢! 此时此刻,危险的感觉渐远,身上的鞭伤顿时显得格外地刺痛难忍。 她想找一颗大树靠一靠,但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残枝;她想找点水清洗一下伤口,但又恐稍一走动又被那两大佬发觉。 她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大堆人跟着伺候的啊,哪里体会过如此无助…… 眼泪正不争气地不住滑落间,忽听镜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第146章 筛子,还是肉酱 暗。 极暗。 不同于夜晚,多少有一点微光,这个世界真的是一点亮光也无,就仿佛眼瞎了一般。 姜利之认为再利害的法器,也不可能就那么快一瞬间把人给抹杀了,如果真有,也太恐怖了一点。 直觉告诉她,那方铜镜应该是将人拘到了镜中世界,于是才斗胆让姜妍把自己也传送了进来。 然而哪里料到镜中世界竟是这样的。 她是来找人的,然而这漆黑一片,往哪里去找啊? “卫公子。”她努力大喊。 别说把声音送出去,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不由有点慌,看来这镜中世界远比想像的可怕。 不过不行,不能慌!到这个世界的经验教训告诉她,纵使遇见再大的事情,稳住,稳住才能发现生机! 她干脆盘腿坐下。 这世界真的很奇怪,她似乎也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但她确确实实站立过以及坐了下来。 她定了定心神,本就是有计划才进来的这方世界,那么小小地试验一下自己的能力如何? 她捏了一个诀,小心地一点一点释放出吸掠之力,同时再次大喊“卫公子……” 果然,这一次,至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看来正如自己预想,这是灵力造就的世界,只要将维持这方世界的灵力吸走,这一方世界就会崩塌,那么自己和不知在哪儿的卫子婴便会得救。 说干就干!她大胆放开所有能力禁制,有一种全身一松的感觉,随后便觉有如大海般磅礴的力量汹涌着朝自己灌了进来。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是海底的一个排水口。 她又自觉尴尬,这把自己当下水道的比喻方式,算什么一回事啊喂? 黑色的世界,犹如镜片,稀里划拉瞬间崩塌。 然后是一片绿油油的世界。到处草木繁盛、芳草菲菲,还挺好看。只是这一株三叶草也跟自己一般高,这就叫人喜欢不上来了啊! 于是绿色的世界,崩塌。 然后是一片水的世界。 一片风如刀刃的世界。 一片满是流沙的世界。 再然后是一片冰的世界。 姜利之累得摊坐在冰面上,料峭的寒风呼啦啦刮着,她也不觉得冷了。 她一时感到茫然,这tm的一面破镜子,究竟连接着多少个世界啊! 她突然感到一阵沮丧,她累了…… 看来这不愧是什么稀世珍宝!其实,吸掠一方世界的灵力,就已经让她很难受了,于是,她连着打了四五个——饱嗝。 姜利之:“……”就、就感觉这嗝打得很不合时宜。 她实在太累了,躺着躺着…… 突然惊醒。 妈呀刚刚居然睡着了! 这在不知道万分凶险的地方,自己居然还能睡得着! 这大抵也就是自己吧!在这冰面上躺着,也不克制自己的力量,便一点也不觉得寒凉。但若是将力量一收,便瞬间觉得自己要冻成狗…… 看来还是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免受这方世界的侵蚀。换着是普通人,怕是再已冻成冰块了吧。 所以,不知卫子婴那边情况怎样…… 他究竟被拘去了哪一方世界,又有种怎样的磨难在等着他? 想着他都是因为自己无辜受累,便又立马翻身坐起,再次打了个饱嗝后,短暂的无语后,开始全面放出吸掠之力…… 冰的世界崩塌后便是一片火海。 “小荔枝?” 姜利之抬眼,果见卫子婴正满眼温柔地盯着自己,同时手中法诀飞舞,不一会便将漫天的火焰从自己身边逼开,圈出一块诺大的空地来。 “你也被抓进来了?” 姜利之:“……”如果说我是主动进来的,会不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你要当心,这火可不是普通业火,而是三昧真火,不仅能焚烧道身,更能化人修为。”卫子婴小心提醒道。 “公子,这是哪儿?我们怎么出去?” “这是十相宝镜连接的秘境之一。” “识相宝镜?你认识啊?” “略有耳闻。相传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现为灵族闾丘家的镇宅之宝,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可为什么叫识相宝镜啊?那要不识相呢?” 卫子婴:“……” 这脑回路,清奇啊! “所谓十相宝镜,是指铜镜连接有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光暗十相秘境。” 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光暗,姜利之拿手指数了数,果然十相。瞬间一头黑线,看来自己很不“识相”。 上古神器么?这么厉害的么? 现在这个应该是火相秘境。 而自己前面都干了什么? 冰、土、风、水、木,最前面应该是……暗。哎呀,一不小心居然干掉了六成么? 原来自己这么厉害的么? “你待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正在寻找破解之法,一会儿便能带你离开。”卫子婴笑得温柔,说完便向前方的一片火海缓步而去。 他得抓紧时间了,虽然之前的时间他已看出些端倪,但从找到破绽,再到找出破解之法总还是需要时间的。 虽然他用隔绝阵法将小荔枝护了起来,以勉受真火灼烧之苦,但这毕竟是真火,能化人修为,所以,他也不知道这隔绝阵法他还能撑多久。 “乖乖在阵法中心待着,前面危险,不要到前面来。”卫子婴连连把亦步亦趋跟上的姜利之往后推。 哪怕粉身碎骨也好,他不决不容许小荔枝有半分闪失。纵使自己没有办法完全破开这秘境,也要想一个万全的法子,将小荔枝安全送出。 “呃……公子,我说我有法子破解这秘境,你信么?”都什么时候了,姜利之觉得,若自己还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就太不是人了! 卫子婴默了默,他都听到了什么啊? 他知道自己的小荔枝有点能耐,但这通天的真火,可不是靠谋略能够打败的呀! 他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姜利之已快步走入火海。 然而那通天的真火如同惧怕她一样,缓缓退出三尺开外。 然后小荔枝便将双掌按在焦土之上,暴喝一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通天的真火,瞬间向她的掌心汇聚而去!不,是被吸掠而去! 不过须臾,火海……消失了! 然后,整个世界如同镜子般碎裂开来! 但姜利之并没停下用功。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余下的世界,在卫子婴的极度震惊中,在姜利之手中,悉数崩裂! …… 姜妍吓傻啦。 不知为何,这传说中的上古神器,这黑袍人说绝无破解之法的铜镜,没有磕没有碰,突然便裂了开来。在化为飞灰的最后,暴出一柱通天的白色光柱,将整个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那白光之中,卫子婴正缓步朝自己走来。 他是那么的风流潇洒、风华绝代…… 如果不是提着剑就好了! 如果不是拿剑指着自己就更好了! 现在,他拿剑指着自己,说:“筛子,还是肉酱,自己选一个!” 第147章 红黑通吃 姜妍的泪不争气地再次垂落。 为了救他,她甚至不惜受黑袍人鞭打!伤口还在,还新鲜着呢! 而他,他居然…… 卫子婴不为所动。 哼!鳄鱼的眼泪! 几次三番加害于小荔枝,不尽量除掉,留着做甚! 心念转动间,法诀已成,白光一闪,一道法符凭空出现在姜妍上方,只一瞬,密密麻麻的剑群,带着磅礴的威压直直落下,卷起漫天的尘土。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姜利之想说点什么都来不急。 姜利之:呃,其实想劝一劝的,想说好歹看在亲戚的份上,呃——留个全尸。 术法毕,姜利之探头看向剑群砸出的大坑—— 好家伙!若建屋子用这术法,别说古代的小平房,就是电梯房的四层地下停车场,也是分分钟搞定啊! 这未来的基建,看来也要充分调动起修士们的作用啊…… 不过这坑也太深了吧,根本看不清坑底的情况啊。姜妍她……应该死透了吧! “不好!被她蹓了!”卫子婴惊呼一声,便要带姜利之追去。刚唤出灵剑,却是一个身形不稳。 姜利之连忙上前扶住,“别勉强,刚刚在镜中大抵消耗太多灵力,还是先休息为好!” 卫子婴先是一愣,随后身子更软了,作势更往这边多靠了靠,“是啊,消耗太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呢。” 姜利之一头黑线,好歹也是刷了那么多电视剧过来的,你这戏演得很生硬啊! 然而对方毕竟因为自己罹难,她也不好生硬推开…… “没力气了啊!没事,老夫扛你!”被白光召回来的申屠岩,二话不说扛起卫子婴既走。 卫子婴:“……” 姜利之:有申老大,果然很放心呢! 她回头看了看坑底,算了,但愿她能以此为教训改过自新……好歹也是亲戚。 三人前脚刚离去,黑袍人便来到坑底。 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些人族修士!那样的攻击下,居然还能逃出一线生机! 看这残留的术法痕迹,大抵用的土遁之法。 那小姑娘明显眼高于顶,并没什么真本事,那么又是谁带走了她,以及自己的十相宝镜? 一想到十相宝镜丢了,她就发怵。 不行,无论如何得先把那小姑娘揪出来! —————— 十里之外的某处隐秘山洞。 陆子都在洞口结了层层叠叠的隐匿阵法,仍不时向外焦急地张望。 幸儿卫子婴等人似乎对她已失去兴趣,只有黑袍人在周围盘旋了几圈,眼看着天空渐渐泛起一层鱼肚白,才不情不愿地飞远了。 陆子都此时才放下心神,回头照看姜妍。 小小的姑娘,身上带着鞭痕,也不知默默地哭了多久,终是哭睡着了。 当她睡着时,恬静的脸儿是那么娇俏动人。 陆子都不由出了神。 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虽多,但再多也无法跟眼前这女子相提并论。不,别说相提并论,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想着想着,不由伸手抚向姜妍小脸。 姜妍一惊,立马惊坐起,喝道:“你干嘛!” 陆子都也察觉了自己失礼,慌了神,垂首半晌方道,“殿下勿怪,陆某只是一心倾慕殿下,一时情不能自已。” “呸。倾慕本公主的男人多的是,凭你也配!也不看看你什么出身!” 陆子都只觉一根长刺扎进内心最隐秘的痛处,瞬间便焉了下去。 他在准备告白前是想过的,虽然姜妍身份尊贵,但毕竟自己修为也在哪儿摆着。在星纪年轻一代的修士里,除了卫子婴谁还能跟自己匹敌?甚至,连着皇帝姜敖都要尊称自己一声“仙师”啊,难道这还不够荣耀? 再者刚刚好歹也是救了她一命啊。救命之恩,难道不应该那啥相报的么? 姜妍也不理他,在洞口瞅了瞅,见危险已去,招手唤出灵剑,自往东北紫云宫方向去了。 —————— 进窑子,姜利之不是头一次。 但以女人装扮进窑子,还是头一遭。 甫一进去,店内所有的眼光全都聚了过来。 众姐妹也不知该怎么招呼,又见旁边那标志性的大光头,心下便明白了,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将众人的目光从进来的三人身上引开。 老鸨立马迎了上来,将三人迎去一处房间。进了屋,锁了门,老鸨又打开衣柜后的暗门,引三人来到后院偏房,最后才打开一处地窖。 姜利之觉得挺麻烦,便问,“今天参会的可有三四十号人啊,都要这么麻烦的么?” 老鸨恭敬福了福身,嫣然一笑,风韵仍然动人,“回殿下话,其它人没人关心,都是自己打后院来。” 姜利之一头黑线,看来果然还是自己女装的问题。 但是,她只是想赴个忠义盟的局啊,谁能料到要打妓院过啊! 走过一段地下通道,终于来到一处院子。见着正堂之内,已有一大群人闹哄哄的,仿佛正在议事,便直接走了过去。 然后,刚走得近点,还没看清那些带头的面目,却是看到正堂之上,赫然高悬的四个大字—— “正大光明”! 倒是挺符合忠义盟的价值观。 但是,那分立两边的“肃静”“回避”牌是怎么一回事?排列有序的十八般兵器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庄严肃穆的公案、甚至还有惊堂木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利之:(╯‵□′)╯ノ┻━┻ 搞什么啊! 这分明是州府衙门啊! 牛轰轰的一大群人,你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们不是集体落网了么? 袁长老见公主殿下已至,忙拉了身边一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 “德州分舵萧淳见过公主殿下。”中年男子当先自报家门,带着很正统很官方的味道。 姜利之瞧了瞧萧淳,一副文质彬彬、温良恭俭的书生模样,跟忠义盟里自己接触过的武夫大相径庭,甚是困惑他能在盟中做什么。 但,这都不紧要的,先说紧要的。 她忙扯过一旁的小老头问:“袁长老,有没有搞错啊!这个地方可是衙门啊!” 小老头嘿嘿一笑,“错不了、错不了!这衙门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还请殿下放心,他,萧淳,德州分舵舵主,也正是德州府尹!” 姜利之:槽!忠义盟原来这么红黑通吃的啊!onclick="hui" 第148章 光凭猜想? “禀殿下,今日七长老齐聚。二十四分舵,除了最北面燕、云二州分舵舵主,紧急任务在身不能成行,其它分舵舵主均已到齐……”袁长老滔滔不绝介绍着今日大会筹备情况,带着很明显求夸夸的味道。 但是姜利之自听到头三字,脸就黑啦,“打住,我的身份,你说啦?”不是要求先不忙暴露的么? 虽然陆宽被处罚了,但是哪些人是被其蒙蔽,那些人是为虎作怅还没搞清楚呢。所以,有些人啊,还得试上一试。 “没有没有,殿下放心,除了萧舵主,老夫还没告诉其它任何人!”袁长老连忙解释。 “是吗?我可听到你一口一个殿下!” 一个声音突然挤进两人中间,吓得袁长老瞬间冷汗暴下。 待看清来人是孙长老,方才恨恨地回瞪了一眼。 这厮这么快就在殿下面前揭自己短了? 孙长老却笑嘻嘻并不为意,只摆摆手,“无妨无妨,这儿隔得远,除了我其它人听不到。” “是吗?我听到了呀!” “还有我。” 众人一惊,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康、赵两人。 袁长老:“……” 果然这些人,都上赶着抢风头呢! 不过,老夫不惧,谁叫老夫是殿下救下的第一人呢! 第一,总是有特殊意义的…… 三长老,心里丢给他一个——“呸!” 姜利之看着上赶着露脸的众人,嘴角抽了抽,有一种突然对忠义盟的整体战力丧失期待的感觉。 “申屠岩!你还有胆回来!” 一声暴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发话之人,看衣着、看气度,至少长老级。此人虽然也是须发花白,但身形魁梧、精神矍铄、不怒而威,与袁长老的小老头模样大相径庭。 “此人乃执法长老法严,在帮内除开盟主和左右使,数他威望最高。”莫长老连忙解释。 申屠岩走上前,还未开口,一帮弟子便戒备森严地围了上来。 “老夫行得端坐得正,为何不敢来?”申屠岩冷冷道。 “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杀死莫盟主,在场的都是证人,对不对!” “对!”法严话落,周围众人纷纷齐声高喝响应。 “还有袁长老、康长老,你们也是亲眼看见的不是?”法严注意到没有开口响应的四长老,又见他们围在与申屠岩同来的一少女身边,心下甚是不满。 袁、康二人身形一颤,瞟了一眼孙、赵二人,哪知后两人连忙闪开一边,摆出一符无奈的表情。没办法,亲眼目睹这种事,那是你们三人的事。 袁、康二人嘴角抽了抽,虽然申屠岩救过自己,但忠义盟的人既信奉忠义,便绝不扭曲事实。“是的!我们亲眼所见!” 法严眼中闪过一丝光,看来对二人的诚实还算满意。 “铁证如山,你还敢说你行得端坐得正?”法严诘问。对于申屠岩的德行的败坏,他打心底感到很失望很难过。 “莫老确实死在我的剑下,我甘愿受罚。但我们都是中了陆宽的奸计……” “住口!将自己的罪行,往他人身上推,还是昨天才不幸罹难的陆左使!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法严气愤地打断申屠岩的话: “你既已认了莫老被你所杀。按照盟规,残杀同胞者,按律当诛! 还不跪下,乖乖伏法?!” 法严话落便发现——难办了啊! 申屠岩直身不屈,并没打算乖乖伏法。 在他的印象中,申屠岩一直是遵规守纪的模范。且平日里,虽然他是右使,职位在自己之上,对自己却是很尊敬的。所以,盛怒之时,他压根没想过若申屠岩不伏法怎么办? 虽然,今日齐聚的二十二舵主中不乏筑基六阶以上的高手,但那毕竟是申屠岩啊,曾一人横扫千军、定北封侯的申屠岩啊! 若真要干起来,今儿在场的加一起,就算打个平手,不也把整个忠义盟给霍霍没了? 于是,他并没有命令左右,强行拿人。他不慌…… 他冷笑两声:“好你个申屠岩!身为忠义盟右使,却残杀盟主、嫁祸左使,是为不忠!当年,你全家被暴君所屠,是莫老救你一命,你却反手杀了他,是为不义! 你自恃修为高,我等拿你无法! 但是,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我忠义盟岂能容你! 你不愿伏法也罢,自今日起,你便被逐出忠义盟!” 申屠岩一颤,看来这翻道德谴责触动了他,膝下一软,便欲为自己的过错下跪…… 法严不由勾了勾嘴角。 一只小手却止住了申屠岩的动作。 “好一套不忠不义的说辞! 那么说说法长老你自己! 莫老之死不好好查证找准幕后黑手,便要冤枉好人、残害同胞,是为对组织不忠! 莫松年能将你们团结起来,看来当初对你也不薄。好友死不瞑目,不思为其伸冤便要胡乱结案,是为对好友不义! 像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还有何脸面留在忠义盟?” 小姑娘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落在在场诸位耳中,振聋发聩。 “你,你是谁?”法严终于和众人一起,关注起这不起眼的小姑娘。 “我是谁后面在说,我想请在场的诸位先看点东西。”小姑娘浅浅一笑,她身边另一位甚是美貌的男子打了一个响指。 天瞬间黑了? 哦,不,是阵法空间。 众人缓过神来,便见小姑娘脚边跪着一人,竟是代盟主陆宽。 众人:Σ(°△°|||)︴ 陆宽昨日不才罹难么? 这、这是何古怪? 又见陆宽身上发着淡淡的光,整个人也有点透明……哦,原来是传说中的留影石投影。 众人正疑惑小姑娘的意图,又见另一边浮现出一座木屋,正是莫老出事的那间。 一时间人群出现骚动。 然后众人,便随着案发当晚来到木屋的小姑娘等人,将那日诸多疑点仔仔细细再发现了一番…… 法严看完皱眉道:“那大木偶可有找到?还有,可有人证,看到是谁作法?”他也许并不擅长破案,但若是找准凶手,他也决不会姑息! “没有。” 法严:“……”既没人证,又没物语,光凭猜想,能断案么? 第149章 坐镇主位 “这不还有他本人的供词么?” 姜利之话落,卫子婴播放起另一枚留影石中的影像。 此时,陆宽周围的影像也渐渐明朗起来。 眼前这位小姑娘,和那极美的小郎君也出现在影像中。陆宽明显是被术法定在了地上,两人强行喂其服下试金丹后,陆宽便一五一十将最近的事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包括午门刺杀案的失败、总部被突袭、莫老被抓;包括杀害京兆尹,替魏兴洗罪等,都是因为他早受了晋王好处,包括无数的宅院、地产,以及许下的高官厚禄、蒙荫子孙…… 至于为何要救出莫老,并用“大木偶”操作莫老与申屠岩自相残杀,以及袁康孙赵四长老的突然遇袭,目的则在于,他要让整个忠义盟都唯自己是从,以更好为晋王效力。 最后他说:“当然,那群蠢东西如果实在食古不化,我们也不介意完全瓦解忠义盟!” 毕竟,这么一支与朝廷作对的武装力量,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影像熄灭,空间阵法解开,在场众人无不唏嘘。 尤其是四长老,他们毕竟也是受害人,也如此猜测过,但最终从陆宽嘴里被证实出来,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申屠岩也惊讶了,他没料到他的小殿下,那夜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法严沉默了,良久才抱拳与姜利之道: “姑娘所言甚善,当初是严某草率了!” 姜利之见这法长老意外变得很好说话,也不好深究,于是道:“哪里哪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谢姑娘宽宏大量。只是……姑娘教育得对,遇事要慎重。 那个……姑娘,现在陆宽死无对证,那个……严某觉得,还有一些事情不明,尚不能完全证明申屠右使就真的无罪!” 姜利之挑挑眉,这法严倒挺会现学现卖。 “姑娘在影像中说……”法严顿了顿严肃道来,“让陆宽服下的是试金丹,姑娘可有法证明,那就是试金丹?” 人群被提醒,瞬间热议纷纷。 是啊,一则试金丹是高阶丹药,除开蓬莱,整个星纪怕只有国师那儿有那么几颗。这小小的姑娘从何能得此宝物? 二则,如果说有术法能控制人互相残杀,陆宽能用,那么能打败陆宽的这两人,难道就不会用? “另外,我们刚刚也看到了,”法严继续道来:“在影像中,两位分明已制服了陆宽,为何不直接带人来当面对质? 陆宽又为何会落在朝廷手里?他们又与朝廷有何瓜葛?” 最后的话,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怀疑的情绪在人群中疯狂滋长。 袁长老见状不妙,立马抢先道:“不,不可能,如果陆宽没反,那我们四人遇袭一事如何解释?” “反间计!绝对是反间计!” 这次法严还没开口,倒是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人群中一片唏嘘,很明显这一喊道出了众人心中疑虑。 姜利之看了看卫子婴,卫子婴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姜利之嘴角勾了勾,也不多话,反而是只身穿过一群大汉,走到公案前,在太师椅中坐下。 众人见其行为怪异,各种质疑声四起。 “你究竟何人? 与朝廷有可瓜葛? 挑拨我忠义盟内斗究竟意欲何为。” 姜利之端坐太师椅,并没有回答众人质疑的意思。相反,众人的质疑似乎全在其预料之中。 袁长老急了,忙挤到跟前,“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呀!” 其余三长老也挤了过去,纷纷附和。 管它是不是反间计,毕竟若没有眼前这小姑娘,哪儿来的自己现在站在这儿说话呢。 “殿下?”法严一惊,“老袁,你们,你们投靠了朝廷?!” 众人闻言,纷纷戒备起来。 袁长老急得直跺脚,正要说什么,却被姜利之拉住。 她在主位上缓缓站起来,淡定自若道:“我姓姜,名利之。申屠将军找到我的时候,说我是先帝遗孤——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 这个名号一丢出来,如同一滴水丢进了油锅。 有人喜不自胜,自然也有人持怀疑态度。 毕竟是申屠岩找来的啊,谁见过真的公主长什么样啊? 还有,虽然姜敖的皇位来得不正统,但人家毕竟都姓姜啊,谁知道这突然冒出自称安乐的小姑娘,是不是跟朝廷一头的啊! 更有年轻一辈的:什么先帝遗孤,没概念啊! 法严开始仔细地审视起,眼前端坐主位的小姑娘来。 虽然他年纪不小,以前在先帝的朝中也做过事,但哪里有申屠岩的幸运,能一睹仪德皇后芳容。但眼前此女,不论仪容气度,还是刚刚怼自己的谈吐,别说普通女子,就是一般贵女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莫名觉得,若是安乐公主,手中有试金丹便在情理之中了。 他恭敬一揖,“老臣失礼。姜姑娘,公主身份一事,毕竟关系国祚,不能不谨慎。不知姑娘可有信物证明身份?” 姜利之微微一笑,“不急,今日本公主来,即是见你们忠义盟群龙无首、人心涣散,欲要整顿一番,信物自是带了的。 不过在那之前,针对刚刚大家的疑问,我还有话与大家谈谈。” 全场安静,众人凝神聚气,洗耳恭听。 “关于试金丹,”她从袖袋里掏出一青釉小瓶,“这一整瓶都是,有谁可愿试一试?” 众人一惊,连连后退三步。 试金丹那洗筋伐髓的威力,吃饱了撑的才想试。 “无人敢试,此事暂且不提。 那么关于陆宽为何会落入朝廷手里?自然是—— 本公主交给太子的! 陆宽为助晋王营救魏兴,残杀昌都府尹薛修远,抹黑忠义盟。 我将他交与太子处置,目的是拨乱反正、以正视听,诸位若觉得本公主此举不妥的,请上前来。” 众人闻言,纷纷又后退三步,站在后面的人,更是被挤得掉进院子里。 姜利之一笑,“那么,现在我说,陆宽加害莫老与四长老一事,本公主目前除了刚刚的影像外,再无别的证据……” “臣等愿意相信殿下!”一人带头上来表白。 姜利之看看此人,与卫子婴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150章 国运恒昌 许是有人带了头,紧接着又有三人站了出来。 四人一脸讨好相。不管怎样,率先站到公主殿下这一边,留个好印像,以后的日子总会好混点。 然而姜利之看了他们一眼,并没理会,而是对众人道: “你们呢?”。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莫衷一是。 这时萧淳开口了:“殿下,申屠右使是否被构陷,臣以为,倒不一定纠结于什么证据。 申屠右使什么为人,陆左使什么为人,相信大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话说到这儿,他冷眼瞟了瞟法严。 法严心虚,下意识摸了摸胡子,正回怼:“是姜姑娘自己说要谨慎……” 萧淳并不理会他,冷哼一声,“殿下不如先拿出信物,让诸位瞧瞧。毕竟我们聚在一起,为的是除强扶弱、拥立明君、重振我星纪国运。” 姜利之瞧这萧淳,果然是个拎得清的人,她甚喜欢。于是从善如流,着卫子婴从储物灵袋里掏出一物,乃一方碧绿莹透、四寸大小的玉玺也。上绞五龙,刻有“受命于天,既寿且昌”八个大字。 “传国玉玺?”法严惊呼出声。 众人闻言一片唏嘘。 远本远远站在门口的申屠岩,也是一惊,立马走上前去,想要一把捧起,但又恐僭越…… “拿起来,给大家好好看看。” 申屠岩这才小心捧起玉玺,众人连忙围观上去。 袁长老轰开众人,“挤什么挤?见过么?让开!”传国玉玺这种东西,当然还是要他们这些前朝重臣才认得。 袁长老见申屠岩激动得手都抖了,生怕一不小心把宝贝玉玺给摔喽,忙一把接了过来,与诸位长老细瞧。 “让老夫鉴定鉴定!当年老夫可是在文渊阁伺候过的!”法长老也不顾刚刚才与众人黑过脸,也凑了上来。 管它呢,这可是传国玉玺啊!兴许摸一摸都能沾上福泽呢,怎么能光便宜了姓袁的这小老头!嘴都快亲上去了! 袁长老立马将玉玺往怀里一揣,其余三人连忙形成一道人墙。 “鉴什么鉴?这种东西是你这种乡野村夫,能鉴定得了的么?我们都看过了,真正的传国玉玺,你就不用看了!” 另三人连忙嗯嗯点头。 法长老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对,你们跟那小姑娘是一头的,当然说它是真的喽。”但他这话早已无人附和,众人都闻到了满屋子的酸腐味! “姜利之,你怎么当主上的! 做主上的,何需向臣子证明?!”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传入大堂。 随后,一玉冠锦服的男子,摇着华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月华和洵修。 “黄爸爸!”姜利之几乎是在黄不易走进来的同时,一头扑倒在老黄怀里。 看见他元气满满地站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 “宝儿。”黄不易轻轻地唤了一声。他想说的太多,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姜利之鼻头一酸,泪就要滚出来。 黄不易见状,不行,此情此景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忙像姜利之小时候那样,伸手挠了挠她的咯吱窝。姜利之一痒,那种激动到想哭的情绪瞬间被憋了回去。于是一脸黑线,粉拳朝着老黄心口一顿捶…… 这边两人父女温情中,那边人群已炸开了锅。 “黄不易!”有人认出了来人。 “是真的黄不易!如假包换的黄不易!” “黄不易不正是带走安乐公主的那个男人么?” “黄不易不应该在刑部大牢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管他应该在哪里?大佬的世界你能懂啊!总之,他若是如假包换的黄不易,姜姑娘就是如假包换的安乐公主!” 于是…… “臣等参见安乐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利之见着跪倒的一片: (??????Д????`) 果然还是屁股决定脑袋呀! “老黄呀!你咋不早一点到啊!害我费那么多口舌!还把传国玉玺都搬出来了!” “小娃娃嘛,多锻炼锻炼是对的!” “唉,你就不夸夸我么?可是你的宝贝乖乖小甜心——我,将你从晋王府里捞出来的哟!” “可拉倒吧!亏里想得出,你爹差点丧命蛇腹!” …… 跪在地上被遗忘的众人:“……” “好好好,夸夸你!”黄不易揉了揉姜利之的额发,“连传国玉玺你都能找到,你是真厉害!” 姜利之撇撇嘴:“我都干了那么多事了,你咋就只盯着玉玺不放?” “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黄不易摆出一副传道授业的架势来: “这传国玉玺可不只是普通的天子信物!它乃我星纪国运也! 知道姜敖为何坐不稳皇位么?为何他在位的这些年,各种灾害战争不断么? 就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传国玉玺! 没有得到传国玉玺,即是没有得到祖宗的承认!没有得到国运的承认!没有得到天道的承认!” 你说,这传国玉玺重不重要?” 听得目瞪口呆的姜利之,讷讷地点了点头。重要固然重要,但会不会太玄乎了? “玺呢?”黄不易问。 袁长老连忙将怀里的玉玺呈上。 黄不易接过来时,甚至能感觉到上面老头子留下的余温。 黄不易:“……”突然有种玉玺被玷污的感觉。 他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绝色青年,“你是修士吧?” “是。”卫子婴答得恭敬,心里却乐开了花:老、老丈人,未来的老丈人,主动与我搭话了! “那,对这玉玺用个去尘术。” 袁长老:“……”莫名就觉得那玉玺,是因为自己被嫌弃了…… 术法毕。 黄不易见着眼前青年清雅绝尘,于是问姜利之道:“刚刚你是让他代为保管的?” “嗯。” 黄不易嘴角微勾,啧啧啧,小姑娘的小心思,老夫岂会不懂。好,老夫再来帮你一把。 于是将玉玺往卫子婴手中一放,道:“那就还是你来保管吧!” 卫子婴秒懂,立马一把接住,并向未来老丈人打了半天包票。 姜利之:“……” 我自己保管不行么?莫名觉得老爹把心用偏了呢。 洵修:“……” 虽然只是活儿被抢了,但还是觉得不爽呢! 跪在地上被遗忘的众人:“……” 第151章 过分能干 忠义盟这帮家伙,是真的“忠”啊!认准了姜利之先帝遗孤身份后,便是姜利之说啥是啥了。 姜利之也是被这帮家伙的前后变化给惊着了,只想问一句: 这、这算不算古代官场的脑残粉啊? 虽然这样好办事,但压力也很大啊,万一自己有做得不是的,连提醒的人都没有啊! 看着这一帮不带脑子的家伙,顿感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呢! 自己说啥是啥也好,于是便定了申屠岩为盟主,主理盟内事务。毕竟她也不能自己主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务,要交权自然也要交个自己放心的人。 袁长老占了起手,升了左使。 而右使的位置,则给了萧淳。 萧淳辞不敢受。毕竟自己资历太浅,上面还有几位长老呢,这越级提拔太猛烈,怕不服众啊! “呃……那啥,我们那儿有句话叫——不拘一格降人才。 我们那儿还有一句话叫——要大胆使用年轻干部! 我相信你能行! 你加油哦!” 姜利之讲完还为其竖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众人一脸懵,那啥不拘一格是听懂了,但那啥叫干部啊?竖个大拇指是什么意思啊? 但并不妨碍众人跟着树起了大拇指。管它呢,萧淳这年轻人是真的能干!树拇指反正应该是好事。 以上人事安排,虽然意外,但众人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接下来的安排却让一些人坐不住了。 最开始倒向姜利之的四人,被除了舵主之职,并调到了甚不紧要的位置。 众人以为公主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却又没料到,刚刚一直为难于她的法长老却是没动。对于这一点,法严鼻子吸了吸,一言不发,一副并不领情的样子。 法严没事也就算了,关键法严请问如何处置陆宽原来的直系属下时,公主殿下居然还让他全权负责。 这是啥概念啊? 还委以重任了? 在飞往铁城寨的灵舟上,洵修不只一次地询问,姜利之都只是笑而不答。 “船上又没忠义盟的人,说说也无妨嘛。”洵修抱怨。 忠义盟的人都被留下来,继续整顿自己的内务。要举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铁城寨那边,则快要出事了,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赶回巫山。 洵修无奈,又去问黄不易。 黄不易在众目睽睽之下,冒然被问及,脸瞬间就黑啦。问我干啥啊?我像人民教师,传道授业解惑的么? 又见如意、月华也一脸求解地望向自己…… 美女啊! 于是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洵修以为接下来便要给出解释,连忙凑得更近了。 “不懂就别问!”黄不易终于吐出后半句。 洵修:“……”就、就觉得吧,你们人族就爱欺负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他救出来的。 又见黄不易两三步凑到了如意、月华跟前,忙道:“不说是吧,肯定是你也不知道!” “哟,你这年轻人,呸,年轻妖,你以为我是谁?”虽然你见着我的时候是挺狼狈的,但是,“我可是商业大鳄,你家主子从尿不湿到大学学费,哪一样不是靠她老爹我挣钱才有的啊!你一小小的妖,居然敢质疑我? 我现在就告诉美女们,你便宜你这只小妖了! 我家姑娘仍然留用那什么法海,呸,法严,甚至还让清查陆宽的余党,当然是为了……” 姜利之并没理会对嘴的众人,而是走向船首。 灵舟飞得极快,应该用不了几时辰便能到达巫山。 想想来昌都的时候,快马加鞭整整走了快半个月。果然在这灵力世界,灵力不仅是武力,更是效率和生产力啊! 不过,能够坐上这么高级的灵舟,也多亏了卫子婴。 卫子婴其人,狗皮膏药一般贴上来,真不知道他究竟图什么! 为什么就认定自己了呢? 真是为了携手治理江山么?那究竟是自己打动了他,还是江山打动了他? 秋天的风又有点冷,她不由抱了抱肩。 下一秒,一件青色的云锦斗篷便披在了她肩上。 她抬头,来者正是卫子婴。 姜利之心下一动。斗篷很新,明显是新买的,竟然还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毕竟,几天前国公府连件像样的女人衣服都拿不出来。 “伯父说对了么?”很明显,卫子婴没话找话。 “你说呢?”姜利之会心一笑。 “至于那四个被降职的,我来得晚,就要问她本人了。”黄不易讲完,往船首这边喊了一嗓子,“闺女,你说!” 姜利之看向卫子婴,“要不,你说。” “好吧。”卫子婴娓娓道来:“小荔枝一开始不急于用玉玺证明身份,就是想多看看众人的表现。此四人,殿下没亮出身份前,他们当先质疑反间计,而当殿下亮明身份,他们又第一时间巴结讨好……” 众人恍然大悟,同时也为眼前两人的观察入微,感到深深佩服! 没法跟着节奏一起大悟的洵修,陷入沉默:似乎慢慢理解了,为何妖族明明武力强胜,却总是干不赢人族…… —————— 处理完忠义盟的事,他们本就出发得晚,到达巫山附近时,已是深夜。 非常时期,铁城寨护山大阵不得不开。 灵舟寻不到方向,自然无法直接驶入。于是,众人只得进了山间药村。向仁正在那儿等着他们。歇了一晚,再次上路,只得步行。最终到达铁城寨时,已是次日傍晚。 远远迎侯的众人里,除了可亲可爱的沈姐姐,居然还有一人! 卫子婴见到,脸立马就黑了。 洵修见状,瞬间觉得自己周身哪哪都好了。 姜利之几乎是用扑的方式,投进了那人怀抱。 正是公孙琰! 黄不易:Σ(っ°Д°;)っ 那啥,我玉玺是不是交错了人? 不,我怎么能搞错呢? 那、那是闺女已习得我全部真传? 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姜利之便直接叫来众人,询问事件的前因后果。 沈醉离在收复铁城寨的过程中,斩杀过两名无量宗弟子。姜利之料到无量宗事后肯定会来找回场子,所以上昌都时才留下沈醉离镇守根据地。她知道沈姐姐能干,却没料到她那么能干,居然把整个无量宗玄弥分堂给灭门了! 第152章 与我无关 “玄弥分堂我是去干过架,但灭门真与我无关。”沈醉离辩解。 “问题是现在,他们那边是这样认为的。而且现在正在重新集结力量,不出三日必会攻上寨门!”公孙琰提醒众人,并没提之前曾压下过此事。 “哼!他们倒是来啊!怕是连寨门在哪都找不到!” “他们敢来,自然有万全的准备。有一个叫金梧的女人,她说她找得到寨的位置。” “金梧?”沈醉离一惊,“那个女人!” 姜利之抬抬眉,“老相识?” “何止老相识!还有一断爱恨情仇呢!”沈醉离讲到这儿,顿了顿,还是将过往故事讲了出来。 金梧首次出现在沈醉离眼前,是三年前。如同自己一样,被沈万三从恶人手中拣回铁城寨。那时的她,像是风中最柔弱无助的小白花。 金梧人美嘴甜,很快便得到了铁城寨上上下下的喜爱,除开沈醉离。因为,她对沈万三说,她仰慕于他是大英雄,要给他生一窝小英雄…… 那时沈醉离已与沈万三成婚两年,肚子一直平得跟大殿前的广场一般。 好在沈万三看明白了,自家媳妇儿不喜欢那女人,只得散了些财将金梧送走了,并托了个好人家。曾经一断时间说还过得不错。 哪里料到明明是被蒙着眼送走的金梧,没过几月又回到了铁城寨,一说那家男人打她,二说忘不了沈万三的好…… 沈醉离还傻乎乎地去到了那户人家,左右街坊一打听,明明那男人是忠厚纯良的,是金梧与人通奸被捉了现行,再也待不下去了…… 沈醉离当即回寨,就提着剑将金梧赶走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金梧消失了一断时间,以为消停了。哪里料到两年后,她以无量宗玄弥分堂堂主如夫人的身份回来了。 正是因为她,一直隐匿得极好的铁城寨,暴露在无量宗眼前,也成了玄弥分堂一直惦记的一块肥肉。 无量宗是灵族在人地的第一大宗,相传有三十六分堂、七十二洞府,更有三名元婴大圆满的老祖坐镇,雄踞人地、不可一世。其中以玄弥分堂离巫山最近。 玄弥分堂早就想在灵力丰沛的巫山一带建立势力,奈何这里地形复杂,又有诡异的云雾缭绕,几次三番派出弟子探查,都是有去无回。 金梧本是回来炫耀的,却让无量宗发现这么一块现成的、上佳的要塞,哪能不惦记得连骨头缝缝都痒? 沈万三在时,无量宗虽惦记,却不敢造次。沈万三一驾鹤西游,终于按捺不住下手了……于是便被沈醉离吊打了。 姜利之上昌都后,沈醉离忙于重建,并没有因二当家的事,主动去找玄弥分堂的麻烦。那里料到,对方竟是一点教训都没长,竟又编了借口来找麻烦了。 他们诬赖铁城寨在他们的井水里下毒,于是又被沈醉离吊打了一顿。 这次打得上了劲儿,加之又想试试申屠岩教的操练效果,于是便一路追到了对方家门口。 他们杀过去时,已经是尸横遍野,满门被屠、无一幸免的景象。 当时那些被自己追杀的无量宗人,惊得全都崩溃了,她也没继续剿杀的心思,甚至觉得余下的几个活口可怜,抓住都放了呢。 这世间断无关注敌人不幸的道理,她压根没当回事,哪里料到昨日公孙琰突然造访,说无量宗求助于灵族势力,集结了大批势力,要为玄弥分堂报仇。 “早知道一个金梧,能惹出这么多事来,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就该一剑砍了那贱女人!”沈醉离发表总结陈词,如意、月华纷纷附和。 屋内男人只觉背后一冷,不由替当年的沈万三感到庆幸,瞧这沈姑娘这说话的气势,若当年他真敢怎样,还不…… 听完前因,料到一战必是难免。既然难免,不如好好睡一觉,毕竟睡好觉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人散下后,公孙琰才拦住姜利之,“师妹,需要你帮忙。” 姜利之看见房间里抖着二郎腿的闾丘牧风,一时搞不懂眼前两人在唱哪一出。 牧风见到姜利之第一眼,直接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姜利之穿女装,不由惊叹,“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什么?”姜利之随口一问。 牧风却是奇怪地顿了顿,而后道:“跟画中人太像了!” 这一顿出卖了他,姜利之定定地看像他,“都是明白人,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刚刚应该说的是月女吧!” 牧风惊在了原地。 “那夜芙蓉园行刺的应该也是月女!”虽然缚了面纱,谁会对自己的面容陌生呢,哪怕只是一丝痕迹都能看出来。更何况还有那火系术法与魔音。 姜利之见牧风不说话,便继续道:“你认识她,而且喜欢她!所以你才把她藏在隔壁的屋子里。” “哈哈哈哈,”牧风笑得爽朗,“公孙琰,你这小师妹果然冰雪!这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公孙琰展颜一笑,那笑里分明在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师妹! “唉,”牧风叹了一口气,“怎么感觉一不小心被家长抓包了呢!不过这样正好! 姜姑娘,请问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帮过你,你曾经说要报恩来着。” 姜利之眨眨眼,“嗯,是说过。” “那你是否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把姐妹许给我以报救命之恩?” 姜利之:Σ(°△°|||)︴ 好家伙,在这敲诈勒索呢! 居然还混淆视听! 当时他似乎是提到过这么一嘴,但老娘什么时候答应过啊! “咳咳,我们人族世界,主张恋爱自由。”若真是我姐妹,老娘绝对最多答应不干涉,别的休想! “谢姐姐大人恩典!” 姜利之一头黑线,这就把月女当我妹啦?还随着喊上姐姐大人啦? 另外,不干涉就叫恩典啊? 古人的恋爱是有多不自由啊? “咳咳,先不说这些,说说为啥堂堂的天照院闾丘院判,会来铁城寨吧。”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有你,才有某人的恐吓,才有我现在的有家不敢归,走投无路、流离失所……” 第153章 拱手相送 虽然公孙琰不想讲他包庇铁城寨的事,但是如果绕开那事,事情还真讲不清楚。 那事以后,无量宗宗主惠远本是觉得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主儿,便想将此事翻篇。哪里料到先是长一辈的智空尊者提前出关了。智空是个暴脾气,眼里哪里容得了沙子,硬是把惠觉、惠明两位尊者也从闭关中叫了出来。 惠觉修为最高,说了一声“干!”,全宗上下即是群情激昂,誓要踏平铁城寨。 即使这样惠远仍有些犹豫。他是一宗之主,考虑得自然多一些。 那铁城寨一小小人地土匪窝子,自己三位元婴老祖坐镇讨伐,自当如摁死一只蚂蚁般轻巧。 令他为难的则是,这铁城寨背后的势力。闾丘牧风和公孙琰,可分明代表的灵族两大世家中啊,谁敢惹啊! 可巧,兴许是老天都看不惯这种包庇行径了,于是便送了机缘于他。先是三大世家中的百里家巡视来了,再是连闾丘家都另外来人了! 先说这灵族三大世家。第一大自然是公孙家,把持灵族军队,整个家族个顶个的武力值担当;至于另两家,都认为自己是第二。百里家把持了半个种族的资源输入,闾丘家则把持了天照院。 天照院虽然只是闲云阁的纠察机构,但是架不住闲云阁是人、灵两族的最高权力机构啊!且纠察嘛,既然叫纠察,那就是“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所以不管是灵族皇帝,还是耀武扬威的人族皇帝,没有哪一个不怵它! 更何况还有那神秘的组织——“鸦杀”!得罪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连一直盛产灵族皇帝的公孙家,都要敬闾丘家三分。所以说他家排老二,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但是,百里家说他排老二,也没人敢说他排老三。想想啊,整个种族一半以上的资源啊! 百里家的资源,其实主要来自于他所控制的人地灵族宗门。 可别以为这灵族宗门,只是清修圣地,对于灵族而言,实则是捞金利器。 人地诸国为了发展自己的战备力量,稍有灵根可以修行的孩子都是要应征入伍的。但,这只是对于普通家庭孩子而言。而对于显贵家的孩子则多了一条出路,那就是到宗门去捐个弟子…… 这捐弟子可不是一锤子的买卖,人家可不是只要捐得起钱便一定收的啊!所以要拉拢关系,不管是进门前还是进门后,不得常去走动走动,流水的供奉上赶着往里送? 再者,修仙界什么最宝贵,修仙资源啊! 虽然蓬莱是整个中土世界灵力最沣沛的地方,毕竟地盘小啊。整个人族地界幅员多辽阔、资源多丰饶啊! 于是灵族仗着那不可言说的那啥吧,总之是占据了广袤人地的各大仙山福地。不仅用于自己修行、培养子弟,更大肆使用聚灵阵,将灵力收集起来,制作成灵石、丹药、符箓等各种资源送回本族。 灵族不同于人族,他们整个种族都是有灵根、要修仙的。 虽然掌管灵族宗门,乃闲云阁授权,但闲云阁哪里会管庶务,谁家也不可能为点资源分配的小事,真闹到闲云阁去。所以,为了那珍贵的修仙资源,全族上下,哪一个世家、哪一个宗门不得上赶着巴结百里家! 百里家虽然并不盛产武力值多么高强的子侄,但他的号召力却是杠杠的。真若得罪他家,一气之下集结整个人地宗门和半族世家,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其实百里家对宗门的巡视,是纯粹看心情的,只要贡傣给得足,十来二十年见不到来人也是正常的。 哪里料到老天眷顾,百里家就突然来人了。 惠觉刚把这事抖出来时,小管事还挺不想管的。但听到公孙琰包庇了此事,立马眼睛就亮了。当即唤出传讯灵宝将事情报了上去。 不出三个时辰,百里家便来人。来的还是堂堂的家族接班人百里弘。 百里弘喜不自盛。年轻一代里,他最讨厌的两个人,居然全参与了包庇一案。平时他们就啥啥压自己一头,正想捻点什么错治治他们那狂妄劲。 可巧连当家的大伯也放话了:“查!查实了,即刻报天照院闾丘博明!” 闾丘博明乃牧风他爹,正是天照院院长,铁面无私的那种。 百里弘从这话里琢磨出味儿来,自然办得更加尽心尽力。 很快公孙琰和闾丘牧风包庇人族匪窝,至无量宗玄弥分堂整堂被屠一案,不仅送到了天照院,在整个蓬莱也传得沸沸扬扬。 灵后听到自己出类拔萃、卓绝群伦、注定有着锦绣前程的小儿子,居然跟下贱的人族土匪鬼混在一起,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然后,天照院的副院闾丘博仁亲自下来了,还带着闾丘问雪。 闾丘牧风人在昌都,心可系无量宗了。 在无量宗众人眼前,是假意带了无垢上昌都的,实则留了他一直在外围留心观察。 只是可惜,当百里宏下来时,他并没太在意。直到叔叔铁青着脸下来,并满世界找自己,他才与公孙琰干脆躲进了铁城寨。 姜利之听完两人陈述,完全无法理解两人的骚操作,这是担心对手找不到证据,要将证据拱手送上么? “师兄,咱师父是哪个仙门?要不你们上他那儿躲躲?” “噗——哈哈哈哈!”闾丘牧风没忍住,狂笑了起来。 姜利之话说得有多真诚,他笑得就有多猖狂,都一个劲儿地直拍大腿了:“哈哈哈哈,公孙琰,你这个小师妹实在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姜利之立马秒懂了,脸一黑,扭头就走。 公孙琰见状不妙,立马跟上,“对不起,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姜利之不应,只管往前走。 公孙琰讨了个没趣,只觉得哄女孩子啥的,好难啊!比问鼎大道都难啊! 再者,明明是牧风他惹的祸,为何要自己来哄啊。 正要回头去找闾丘牧风,那家伙,是哄女孩的高手,却见华灯之下,芝兰玉树的卫子婴迎面而来…… 第154章 终于来了 “那啥,你生气是因为担心我么?” 姜利之闻言立马站住。 另一边,卫子婴身形也是一顿。 “惹你生气是我不对,但是知道你担心我,我——很开心。” 公孙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像是无师自通一般。 他涨红了脸,臊得恨不能土遁了去,但放开的神识扫到了卫子婴的不悦,莫名他就很开心。 “我是很担心你!” 听到肯定的回答,公孙琰本就由衷高兴。再者,又感知到卫子婴的失望,他差点就把自己乐成太阳花儿了。 “但是我更担心铁城寨上上下下三百八十二口兵士、三万余民众!”姜利之的话掷地有声! 卫子婴闻言,远远的,会心一笑。 公孙琰则不免有点失落:总觉得前半句,仅仅只是为了引出后半句。 “你们是修为精深、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不管是闾丘家还是百里家,最终能耐你们何? 可是铁城寨呢? 别说你们种族三大世家来了两,但就无量宗那三个元婴老祖,加一起就够把凌霄峰削一截的吧!” “所以我们才要守着这寨子呀!” 姜利之一时哑然,虽然她觉得这两人待在铁城寨太过儿戏,但是谁又能不管不顾地将对方的好意泼回去呢。 半晌才低头道:“就你们俩,能干得过那么多人?”那可是两大世家加一人地宗门啊! “不还有你,和这固若金汤的铁城寨么?” 虽然知道公孙琰是安慰自己,但这话听着毕竟舒坦。 姜利之消了气,抬头看向前方。刚刚她在气头上,自始自终没有注意到卫子婴来过又去了。 哎,算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管怎样,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于是,两人总算名正言顺地在铁城寨住了下来。 公孙琰心情大好,但闾丘牧风似乎更高兴。 为了感激姜利之的收容之恩,鞍前马后,伺候得那个叫一个殷勤。 众人:“……”就觉得牧风公子抢了大家的活,但是,都不想说谢谢的那种! 公孙琰:“……”就突然很后悔让他留下来。 黄不易也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位年轻人。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不错,是个精神小伙! 哎!未来老丈人我,有点难啊! 虽然老丈人我更喜欢卫子婴那种稳重型的,但闺女现在貌似与她师兄感情基础更好些。 这牧风公子嘛,虽然目前不占起手,但毕竟暖啊!只要不是中央空调,未来的潜力也是值得期待的嘛! 哎!真难啊! 沈醉离也坐不住了。 上一个灵族的登徒子还没断干净呢,怎么又冒出一个? 她上来便想将某种事物掐断在萌芽中,直到走到近前,却听到—— “姐姐大人请用茶!” “姐姐大人我给你揉揉肩!” “姐姐大人嫌茶太烫?”于是一个小小的冰雪术,“好了,不烫了,姐姐大人请慢用!” 不明真相的沈醉离:(Д?`) 于是,只得垂头丧气,打道回府! 八卦的众人连忙围了上去…… 听完所谓前方情况后:就、就感觉挺失望的! 尤其是黄不易! 一旁树着耳朵,装着漠不关心的公孙、子婴二人,如释重负。 赶情是孝敬未来家长啊! 好!好!好! 非常好! —————— 无量宗大军,并没有来得如预想的那么神速。 有无垢暗传音讯,知道还有些时间,姜利之干脆带人到无量宗玄弥分堂走上一遭。 她相信她的沈姐姐。既然沈醉离说她追着残兵到来时,整个玄弥分堂已是尸横遍野,那么玄弥分堂被满堂诛杀就必有蹊跷。 可惜她来得太晚。虽然断壁残垣还在,但是死人还是该被掩埋的已全部被掩埋了。 甚至玄弥分堂找茬,非说铁城寨在其堂中饮水中下毒一事,他们搜遍了各大取水点,根本查不出任何痕迹。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将死人刨了出来…… 日薄西山,众人离去,玄弥山重归死寂。 隐星从最浓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女子。 “你不是说这里是无人之地,最是安全么?”他抱怨了一句。这伙人突然造访,可害他吃了不少苦头——整整躲了一天,提心吊胆了一天! “能快我么?正常人谁会到这里来?”青陆不满。好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前些天才夸过,这鬼地方最适合隐匿。于是又冷讽道: “不过你们倒是跟那姓闾丘的有缘啊!这种地方都能再遇着!” 隐星听到那个不喜欢的名字,余光瞟了瞟刚刚容身的隐匿阵。 如果说再遇闾丘牧风已够他震惊的,还不如看到那领头的女子来得震惊。 若不是月女跟自己一起好好匿在阵中,他甚至怀疑月女已跟闾丘牧风走到了一起! “她们是什么人?”月女终于开口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他们一样震惊,甚至更震惊,比如半天缓不过神来的那种。 “哼,在人地耀武扬威的灵族呗!”青陆故意答非所问。 “那两灵族我们自然认识,她问的是余下的人族。”隐星不满青陆的态度,为免浪费口舌干脆又补了一句:“是无量宗的人么?” 青陆翻了一个白眼。 她本就对营主安排这两人来很是不满。 毕竟玄弥分堂弄成这样,可是自己辛辛苦苦、耗时三年才做成的。现在弄这两人来干嘛?名义是来暂避风头,谁不知月女是营主养女,这分明是来收割战利品来了! 更可气的还是隐星,仗着修为高,对自己那个叫颐指气使! “不是!” “那是?” “铁城寨的! 那个大胸背双刀的女人,就是铁城寨的沈醉离。其它人我也不认识! 不过话说回来,无量宗明明是灵族宗门啊? 灵族的闾丘院判怎么跟铁城寨搞到一起去了?” 隐星与月女对视一眼。随便问点问题都跟挤牙膏似的,才不想把自己知道的主动告诉她…… —————— 期盼着、期盼着,姜利之回铁城寨的第三天上午,无量宗与两大氏家集结的大军,终于来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凌霄峰周围的山头都站满了; 半空之中,更是一层又一层,御剑的、腾云的,将天光都遮得暗淡了……onclick="hui" 第155章 各怀鬼胎 “好家伙!开奥运会么?” 姜利之见这气势也是被惊住了。她预料到会来很多人,但是没料到来这么多! 众人均不知,除了对垒的双方,还有一波势力,虽然只有三人,正在某处静静看着热闹。 青陆看着剑拔弩张的灵族,以及绵绵的山岭,若不是金梧知道铁城寨匿在这儿,任谁也想像不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座山寨。 虽然金梧的目标是铁城寨的覆灭,但青陆的目标其实并不是铁城寨。 不过要完成计划,总得下点饵料的。那么一座小小的铁城寨,能为自己的计划牺牲,也算它的荣光吧。 她恨不得灵族这边,马上就一个大攻击丢过去,破开铁城寨的护山大阵。 她还希望铁城寨这边,可一定要血性一点,千万不能轻易投了降;还要经打一点,这样才能打得不可开交。 最好那满天丢的攻击一个收不住,甩到山外面的人族城市里,死伤个万八千的,那样人族皇室再怎么窝囊也该坐不住了吧…… 可惜,双方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这一仗却是迟迟没有打起来。 慧远作为苦主,当先喊话了,大意是指责铁城寨怎么怎么坏事干绝,又屠他玄弥分堂满门。今日有蓬莱天照院主持公道,定要叫他们这些土匪伏法云云…… 虽然分明是惦记这座寨子,顺带复个仇、找回个场子,但开干之前,总是要对敌人口诛笔伐一番的。毕竟谁都想站在道义的上风。 尤其是他们修仙之人,自认得大道引领,更不能兴不义之师! 慧远其实连铁城寨具体在哪个位置都不清楚,全靠慧明指点才找准了喊话的方向。 他喊了半天,并没有得到回响,那感觉就像对着空气说话一样——愚蠢。 慧觉坐不住了,嚷嚷着:也不管什么统一号令不号令了,非要先丢个攻击过去,把人先炸出来再说。 可是,真把人都炸出来了,那还能好好说?还怎么维护他们正义之师的形象?于是被慧觉强行阻了下来。 云上的闾丘问雪看着闹哄哄的无量宗众人,忙催促自家叔叔道: “看来土匪就是土匪,人家可没打算乖乖投降。叔叔,下令吧,直接打!” 无量宗虽是苦主,但这么一大波人,还是得权位最高的闾丘博仁说了算。 闾丘博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侄女,又看了看一心想将事情闹大的百里弘,再看向铁城寨里冲着自己傻笑的大侄子,以及面无表情的公孙琰,莫名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两年轻人利用了。 他与这两年轻人可不同,他们看不穿铁城寨的大阵,但他可以。他不仅可以,还与站在敌方阵营中的子侄,用传音术通了一番话,并许诺了给铁城寨一个说话的机会。 倒不是他多好说话,单纯对愚弄自己的人感到厌恶而已。 百里弘也开始催促。 众人却见眼前景象扭曲了一下,然后破开一个口子。 口子中御剑飞出一男一女来,女子立在男子的剑上。正是公孙琰与姜利之。 百里弘大喜,正愁上哪儿去找公孙琰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还是与土匪婆子一起!于是并不等两人开口,当先大骂: “公孙琰你个败类!勾结土匪,屠我同胞!叛徒!当诛!” “杀!”其话刚落,漫天大军大喊,“杀!杀!杀!” 姜利之不由心惊,虽然公孙琰说,主事的已答应先给机会说话,但这阵势毕竟太吓人。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握了过来。 她抬头看去,公孙琰并不动声色,仍然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于是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她们并不知道,这一小动作落在问雪眼睛里,又是恨得牙根痒痒。 她们不知道的还很多,包括芙蓉园夜宴后,问雪跟着公孙琰到了博雅斋,再遇到姜妍…… 甚至在十相宝镜被毁以后,一路追查安乐公主的传闻,竟一直查到了沣县、查到了铁城寨。直到闾丘博明发现宝镜不见,将其强行叫回蓬莱。 正不知该如何解释之时,百里宏的传讯就来了。 于是,她便果断成了“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女侠”。哪里知道女土匪却十分狡猾,不仅用卑劣手段挫败自己,还将十相宝镜抢了去。 她向闾丘博仁身边靠了靠,用传音术对其道:“抢走宝镜的,正是那个女土匪。” 闾丘博仁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他看向前方,在千军万马之中,形单影只的两人。 那小小女子就是侄女口中迷倒牧风的女土匪? 牧风这大侄子倒还有点眼光,只是可惜了,是卑贱的人族! 不过,若是玩玩,也未尝不可。男人嘛,哪个不风流,遑论世家公子。 但是再怎么玩,这种场合还是应该陪自己女人出来撑场子的,假手于自己好友算怎么一回事?!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另一边姜利之发话了。 她执了一张倍音符放大音量,毕竟要像慧远那样扯着嗓子喊,她没那么好的嗓子。 于是,上三层、下三层,密密麻麻的人海,听到一脆生生的女子声音传来: “晚辈姜利之,云牙子真人二弟子,见过诸位仙君、尊上!” 被叫来陪场子的众人一脸懵:不是来干架的么?怎么打上招呼了? 慧远心里一咯噔:怎么又跑出云牙子真人这层关系了? 但见眼前女子面生,便道:“你又不是铁城寨的人!铁城寨寨主沈醉离呢?叫她出来回话!” 姜利之见慧远急言令色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恭敬一揖,不卑不亢道:“晚辈见过慧远上人!上人不知,晚辈虽不是铁城寨的人,铁城寨却是我的人! 所以,晚辈来回诸位的话,应当并无不妥。” “哼!”慧觉冷哼一声,怒喝道:“管你是谁!今日你既代铁城寨前来,可得好好给个交待!不然非踏平你们这小小山头不可!” “世尊所言极是!”姜利之对慧觉也是礼貌作了一揖,道: “只是无量宗玄弥分堂被屠一事,确实与我铁城寨无关呀!” 第156章 都是证人 “妖女,我分堂满门被屠,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慧觉扯开嗓子大骂。 “仙长既说人证物证俱在,不妨将人证物证请出来,在闾丘仙尊及诸位仙长面前,当面对一对质。” “好你个土匪婆子!人证物证仙尊俱已见过了,还能冤枉你一个土匪窝不成?” “仙长口口声声人证物证俱在,却又不肯当面对质,又是为何?莫不是心虚?”姜利之句句紧逼。 “你!欠打!” 慧觉是个暴脾气,他认准了对方是坏事干绝的土匪,自认哪里还用跟土匪讲道理。 话音未落,其身形已出现在姜利之近前,一掌推出,一只巨型的金色手掌凭空浮现,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极速向姜利之呼去。 说时迟,那时快,公孙琰一掌接了上去。 他这一掌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将那金色巨掌挡了回去,顺便将慧觉一掌呼到山峦之上。 巨响过后,尘埃稍定,众人方见慧觉整个人直直被呼进山石之中,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众人:(??????Д????`) “我们是来说话的,还请好好说话!”堂堂公孙家二公子终于发话了。 闾丘博明和慧远,顿时就觉得很尴尬。 本来,他们自以为是站在道义的至高点上的,但慧觉那一通骚操作,瞬间就拉低了他们所谓“道义”的高度。 金梧被带了出来。 她哭哭啼啼,一来便诉说她一介弱质女流,遭遇灭门惨案,如何如何可怜,听得在场几乎所有雄性同胞都心有戚戚然。 姜利之皱皱眉:果然这是一朵高阶“白莲”! “众仙长啊!”金梧拉够了同情票,开始提要求了:“你们可要替小女子作主啊!定要踏平这铁城寨,让她们血债血偿……” “住嘴!” 金梧一窒。谁呀?她这一套一向无往不利的呀!循声望去,见呵斥她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正要说些什么,姜利之发话了: “仙尊叫你出来是对质的。问啥答啥即好,别的多余的表演,请收好!” 闾丘博仁:表演? 冷静下来一想,确实表演的成分有点重! 但是,刚刚那情绪、那节奏被那妇人一带,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于是不由谨慎起来。 “你,你这妖女!许你犯下滔天罪行,还不许一介弱女告状么?欺人太盛了,呜呜呜……吾家仙君死得好冤啊,呜呜呜呜……”金梧继续哭哭啼啼。 姜利之不再理会,对闾丘博仁道:“仙尊,这妇人情绪这般失控,又如何能作证呢?” 闾丘博仁瞪了惠远一眼,惠远连忙上前一把封住金梧哭穴。 惠远也是觉得神奇,之前被这美人梨花带雨的那么一哭,他的那个心哟,立马就融化了。今日也不知怎的,许是被提醒了表演的缘故,听她哭却只觉得心烦。 被封住哭穴的金梧,瞬间神清气爽。 她努力挤了挤眼睛,硬是没挤出半滴泪来……不由恨恨地握紧袖中拳头。 “证人报上名来。”闾丘博仁冷冷道。 “小女子名唤金梧,乃无量宗玄弥分堂堂主慧成夫人。” “小姑娘,对证人身份可有异议?” “有异议!” 闾丘博仁一窒,他不过按流程随口问问,这姓姜的小姑娘就立马瞪鼻子上脸了?“有何异议?” “证人撒谎了!” 闻得此言,里三层外三层,一大波人唏嘘一片。 “你胡说!”金梧气极。 “哈哈哈哈,”闾丘博仁大笑,“小姑娘,证人才报了身份而已,怎么就撒谎了?” “对啊,才一句话而已,证人就撒谎了。这证人还可信么?” “你凭什么说证人撒谎啊?” “凭这个啊!” 姜利之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小册子:“这是我在玄弥分堂废墟里扒出来的,类似于大事记吧。这里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记着,堂主夫人姓张名俞,那里来的姓金的妇人自称夫人?” 闾丘博仁闻言,看向金梧的眼神立马十分嫌弃起来,“慧远,怎么一回事?” 他极度不悦,为他无量宗的事,拉了这么多友军助阵,敢情他无量宗如此扶不起,连个证人都找不好! 慧远也懵了,忙命人取了册子来看,果然是分堂纪事,记录的堂主夫人果然是张氏。 此时金梧已急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再多说。 不一会儿又有情况报上来,慧远听完,气极之下也不顾什么礼仪风度,上前对着金梧便是一耳光。 “跪下!” 金梧捂着扇肿了的脸,这下真的委屈想哭,却又掉不下泪来,只得撇着嘴默默跪了下去。 “秉仙尊,此妇乃分堂堂主的如夫人。因正妻张氏常年居住蓬莱,金氏以夫人自居习惯民,并非故意撒谎。”慧远不忘为自己的失察开脱。 “如夫人是啥?”姜利之故作小白之问。 慧远一窒,一甩广袖不奈烦回道:“就、就不是夫人的夫人……” “哦——”姜利之又故作大悟状,“那就是妾喽!” 她面上平静,但话语里满满的都是鄙夷。 “对了忘了你们灵族修仙,讲究的是选个一生一世的道侣,怕是不知妾为何物吧! 用你们修仙的话来讲,应该就是男人背弃了自己的道心,迎娶的第三人。” “咦咦——”满场传来深深的鄙夷。 姜利之也是一惊,她不过是鄙夷金梧其人罢了,没想到灵族这么鄙夷第三人的么? 难不成灵族所说的道侣,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至死不渝的那种? “先撇开身份问题暂且不提,这金梧作证,可还有异议?”闾丘博仁感觉某种气氛在微妙地跑开,立马将众人拉回正事上来。 “有异议!” 闾丘博仁感觉脑门心跳了跳,“还有何异议?” “证人与铁城寨有旧仇,其证词必带主观偏见,显失客观公正,不当采信!” 闾丘博仁见姜利之说得有板有眼,不由深吸了口气,身子前倾,带着探索的意味问道: “小姑娘,你说有仇就有仇?你说显失公正就显失公正?有证据么?” “有!有证人!全铁城寨上上下下,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妇孺小孩,三万余民众都是证人!” 第157章 我们的家! “哦!那你说说。”闾丘博仁倒对八卦不感冒,他对眼前这小姑娘产生了浓厚兴趣。 “二叔,不要被这妖女带偏了!不相干的事,不要管为好。”问雪莫名就觉得接下来要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博仁扫了一眼问雪,沉声道:“怎么不相干?仇人的证言,还能全盘采信?” 两人的低语,姜利之自然没听到。不过既然带头的发话了,她便将金梧几次三番勾引沈万三不成,被沈醉离拿剑赶下山去一事讲了。 “至于后来,金氏如何成了无量宗玄弥分堂堂主如夫人,以及正宗的夫人张氏为何带着一双儿女避走蓬莱,这些我就无从知晓了。 不过自从金氏到了无量宗,玄弥分堂便一直没少找我们铁城寨麻烦。 仙尊若是不信,可派仙官到我寨中,随便挑个人来问。 若是觉得我寨中人亦不足为信,亦可派仙官到金氏原夫家所在地——沣县沙坝乡柳林村,一问便知。” “金氏,刚刚姜姑娘所言可属实?”闾丘副院冷冷问来。 金梧正要抵赖,还未开口,副院的声音重又传来,“记住,修行之人,不打诳语!” 金梧一颤,虽然她不是什么修行之人,但在无量宗待了那么久,自然知道这人人修仙的灵族,有多么的讨厌谎言。 如果只是铁城寨的证词还罢,若加上柳林村……那里的人谁不知道自己的那点丑事…… 于是只得低头服了软: “属实。” 一时间,漫天的灵族炸锅了啊!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啊?他们是来惩恶扬善的啊! 难不成要帮一对私德败坏的狗男女? 光想想就恶心。 不一会儿,百里弘便不断接到请求退战的传信。 他大为光火。虽然理解大家嫌弃的心情,说实在的,他也嫌弃。但是,这才哪跟哪儿啊!还没开始就撤场子,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遂强令众人,不得撤退。 “闾丘副院,何必跟一个女土匪废话!毕竟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土匪,管它对不对质,直接踏平,才是为民除害、惩恶扬善!” 他可不是来听什么真相的,他只想看当众人攻击铁城寨时,公孙琰与众人为敌罢了。 “请问这位公子,您又是哪一只眼睛看见铁城寨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 “哼!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们可是远近闻名的土匪!” “是土匪就一定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么?” “你!”百里弘一时语结,有些心虚。他只听无量宗人说铁城寨是土匪,至于他们究竟所行之事,倒是根本没问过。 “诸位请看!” 随着姜利之的一声邀约,铁城寨的隐藏法阵关闭,一座雪峰陡然拔起。众人本以为自己停在碧空之中,但这凌霄峰一出,竟然不过应在山顶附近而已。 这样也好,方便近距离观察。 只见古朴雄伟的山寨大殿前,密密麻麻站满了普通民众。从老人到小孩,他们拖家带口,荷着锄头、执着斧头、镰刀,分明又惊又惧,但那神情举止却是要与山寨共存亡。 “你们大家,有谁愿意跟各位仙长讲一讲,铁城寨究竟是什么样的寨子?”姜利之问向殿前众人。 “我!” “我!” “我!” 一时间场中众人纷纷举起手。 一头发花白的太婆颤颤巍巍走向前来,向仁忙将倍音符送了过去。 “十年前,恶霸抢了我家田地,打死了我家男人和儿子,买通官府反治我的死罪。是铁城寨救了老身,又给老身田地,在这山中安了家。” “还有我们!我们整个村的人,因为拒绝官兵,孝敬村里的姑娘供他们玩弄……幸好沈寨主他们碰巧路过,救了我们……” “我是因为缴不起岁粮,被官兵打,他们救了我……” “我是因为老母患病时借了二钱银子,没想到却是利滚利,走投无路上的山……” “我是刚巧遇见铁城寨除强扶弱,太帅了,死缠难打跟上的山……” “我?我原是县衙文书,因看不惯县令行贿受贿,残害黎民,上书检举,结果却惹来杀身之祸……” 众人一窒,纷纷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灰头土脸、胡子拉碴,完全想像不到竟有这样一段经历。 男人受了众人同情的眼光,也不慌张,而是望向空中密密麻麻的所谓仙官,镇定自若道: “我们不知道铁城寨是如何得罪了仙门,但是,铁城寨自十年前沈万三接手后,早已改头换面,干的都是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义事! 铁城寨共三万余民众,苦山外面世界的贪官污吏、豪强恶霸久矣! 我们躲进这山中,男耕女织、自立更生,多亏铁城寨的护持。 所以,不管诸位仙官怎么认为,于我们而言,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对,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我的家!” “家!” …… 男人道出了大家心声,一时间,广场民众群情激奋,纷纷振臂高呼起“家”这个美好的词汇。 漫天的所谓“仙官”震惊了。 他们都是来打无恶不作的土匪窝、积累修仙功德的啊。这么一看,铁城寨全不是众人想象的那样。这哪儿下得去手啊! 姜利之见着灵族众人反应,心知事已成了一半,便也不急于重启护山大阵。 其实她觉得此举挺冒险的。 也是多亏公孙琰想出这样的办法,一早就组织了民众前来。她也没料到,整整三万余民众啊,包括老人、小孩,无一例外,全部誓要与铁城寨共存亡。 公孙琰把灵族众人心理吃得很透。毕竟都是修仙之人,都自认得大道引领。谁不是以惩恶扬善为己任?就算不以惩恶扬善为己任,也不可能做有损功德的事。 于是,踏平铁城寨这一事,估计再没人敢提了。 “哼!说得动听!” 铁城寨这副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模样,虽然也深深触动了慧远,但他毕竟还有一笔血账未清算! “说什么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你铁城寨与我玄弥分堂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屠我分堂满门?” 第158章 现场发现 “请问仙长是?” “无量宗宗主惠远!” “井水不犯河水么?不知宗主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分堂将您瞒得太好? 我铁城寨与贵宗玄弥分堂,从来都不是井水不犯河水! 自从刚刚那个金氏嫁进了你们分堂,你们分堂便一直视我铁城寨如囊中之物! 远的不说,就最近,大约两个月前,我们家寨主沈醉离下山为民根除河妖之患,玄弥分堂便勾结了二当家的反水。这才有玄弥分堂折了两名弟子的事。” “就算玄弥分堂与你铁城寨有一些过节,也绝不该屠戮满门啊!”慧远诘问得义正辞严。 姜利之皱眉,“我说这位仙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铁城寨屠你满门了啊?凭刚刚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么?” “慧远,还是换个证人上来对质吧!”闾丘博仁都看不下去了。 慧远一窒,他这才想起,他没有别的证人。 “尊上,没有别的证人了。当初铁城寨屠我分堂满门,连狗都没放过,就只剩下金氏这么一个活口了!” “仙长你是来搞笑的么?”姜利之接过话头,“我铁城寨本就与金氏有仇,我寨若真屠你分堂满门,连狗都没放过,又岂会留金氏一个活口?” “那、那是因为我刚好没在堂中,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沈醉离行凶。我躲在暗处,还用留影石录下了当时的情景。”金梧急忙辩解。 于是物证也呈了上来,当时记录的景象被放了出来。 影像很短,首先映入眼帘便是沈醉离那带着血的小脸,然后是她脚下堆成山的尸体。然后沈醉离似是发现了什么,朝留影石的方向看了过来……影像便突然没了。 “妖女,影像中的人,可是你铁城寨寨主沈醉离?”慧远看完不由又多了几分自信,当先怒问道。 “正是。” “那你还敢抵赖说你铁城寨没有屠我满门?”慧远就差气得双脚跳了。 “仙长先息怒。 晚辈想问一问仙长,你处在一片丰收的稻田里,是否就意味着稻子都是你种的?你怀里抱个小孩,是不是就意味那就是你的小孩?” “这……”慧远被问住了。他是因为先听了金梧的控告,再一看这景象,自然便认为是铁城寨拔的刀、杀的人。 “影像中可有见我铁城寨的人拔刀杀人?”姜利之继续逼问。 “这……” “答不上来了吧!仙长不愿答,小女子替仙长答。”姜利之说着又转向闾丘博仁及围观众人,慎重地抱抱拳道: “仙尊、诸位仙长,晚辈已经看过了,所谓物证,仅能证明玄弥分堂被屠后,我家寨主沈醉离刚好到过那里。这一点,我们认。但其它的指认,我们一律不认同!” 博仁其实早看明白了,这是一场栽赃陷害,无量宗的目的,不过是铁城寨本身。 但他一直稳坐主位,并不说话。他倒无所谓,要找镜子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来找。他只是需要顾及百里家的面子,毕竟百里家叫了那么多门派、世家来充场子,总得要捞点好处。 于是,他沉声道来:“小姑娘,说得轻巧。你说与你无关便无关么? 我一个堂堂灵族宗门分堂被灭,你家的人又刚巧在那,你不觉得怎么着都该给个说法么?” 姜利之蹙眉,连忙打了个手势,沈醉离忙重启了护山大阵。 于是,在九成九点九的人眼中,铁城寨又消失在丛山峻岭之间。 “闾丘副院,你不觉得你这要求,有辱大道么?!”一直沉默的公孙琰,也是被族人的无耻惊着了: “堂堂天照院副院,既有督促修士恪守大道之责,又有维护人地不受妖邪侵扰之责。 无量宗玄弥分堂发生灭门惨案,不恪尽职守,追查真凶,却来铁城寨要说法。 什么说法?瓜分铁城寨的说法?” 闾丘博仁并在场不少人等,闻言俱红了脸,毕竟心里的小算盘,被人戳穿可骚得不是点吧点! 姜利之闻言,也是一惊,连忙拉住自家师兄。 这样直白地戳破很危险啊。没戳破之前,众人也许还要顾及一下名声脸面,戳破了可就难说了…… 公孙琰的不讲人情事故,她倒不是第一次见。 毕竟他有那样尊贵的身份,还有那样霸道的修为,确实不需要考虑什么人情事故。 但是,他不需要考虑,她弱鸡姜利之非常需要考虑啊!铁城寨也需要! 毕竟沈醉离真与玄弥分堂被屠一案无关,所以她始终是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虽然自己也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但架不住铁城寨真的没法跟对方打啊!别说铁城寨,就算把忠义盟也搭上,都是不够跟对方拼上三柱香的。 所以,她并没将忠义盟搅进来,毕竟在强者面前,任何的战备反而会导致更有效的灭杀。 有很长一段时间,场面一度很安静。 这让她很紧张,明明是冻成狗的雪山之上,却是冷汗直冒。 “哈哈哈哈,”闾丘博仁尴尬大笑,“公子过虑了,怎么可能是瓜分……叔叔的意思是,玄弥分堂被屠之时,铁城寨既然有人在场,总是有所发现……” “还真有!”姜利之马上接过话头。 虽然明知对方是临时改口,但遇台阶便要下。再者,那样的事情,自然应该由天照院去处理。她又不拿天照院工资,凭啥帮他们干活。 “我家沈姐姐只觉事情蹊跷,当时并没在现场多作停留。倒是不才我,事后到过现场。” 闾丘博仁和慧远也是一惊。大抵是因为认定了是铁城寨的锅,两波人,居然都没去现场察看过。 “那日我家沈姐姐追到玄弥山,只因分堂的人上来找麻烦,非诬赖我铁城寨在其引用水中下毒。 沈姐姐打上了兴致,便追了过去。现在想来,分明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后来,不才听到无量宗要铁城寨血债血偿的传闻后,才带人上玄弥山查找线索。大家猜猜,我们竟然发现了什么?” “什么?”闾丘博仁莫名紧张起来…… “不腐尸身!” 第159章 玄天圣水 “不仅所有人尸身不腐,连小动物的尸体也不腐!” “不腐?”闾丘博仁大惊。 “还有小动物?”慧远也甚吃惊。他们后来派人去收尸时,确实也发现堂内也死了一些猫啊、狗啊之类的宠物。但谁在意呢,就随便挖了个坑埋了。 “抱歉,为了查明真相,我们不得不……”冒犯已入土的人,在这个世界的认知里,始终是大不敬之事。 “为了真相,也是情有可原。你继续说下去!”博仁急切地想知道更多信息。 “好的。” 为了更好地展示说明,姜利之同样打开了留影石中的影像。 “诸位仙长请看,我们在所有遇害者身上虽发现有剑伤,但它们都不深。别说对修士,就是对凡人,这样的剑伤均不足以致命。很明显是死后,有人补的刀。” 慧远不淡定了,他是一万个没料到对方会去刨坟。更没料到十多天过去了,那些尸身还是原来的样子,连伤口都没有变化……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怀疑我堂堂无量宗栽赃?” “对啊!谁都不可能牺牲自己满堂的人,来栽赃你们小小一山门啊!”百里弘也一旁帮腔。 两人一打岔,姜利之干脆住口不说了。 闾丘博仁见状,立马约束起手下人:“你们都给我安静听着!姜姑娘没讲完之前,谁也不许说话!” 众人明显感觉到闾丘博仁态度突变,再不敢开口。 在博仁的支持下,姜利之才缓缓开口道来: “我们也查看了那些小动物,有猫、有狗,都是宠物,另外还有一些鼠蛇虫蚁,它们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外伤。所以我们才怀疑是集体中毒。 我们推测应该是有人,在全堂人的饮食中下了毒。 而从死去的动物多是宠物来看,应该是吃了主人分食的食物。至于那些鼠蛇虫蚁,则可能是啃食了尸体,才中毒而亡。 但是,也有一点令我们很困惑——这些人死后并没有口吐白沫、七窍流血等典型的中毒迹象。但我们用银针探入死者腹腔,却又确实验到了剧毒。” 众人看着影像中变黑了的银针,一片哗然。 “我们还解剖了小动物,”姜利之配合影像,一步一步继续解说: “诸位仙长请看,与表面不腐看不出任何异样不同,这些小动物的五脏六腑却是全呈黢黑坏死之状。” “玄天圣水!”有人终是按捺不住,直接道出了毒药名字。 “玄天……?对!对!这迹象确实是中了玄天圣水!” “玄天圣水?那不是魔都才有的么?” “魔都的人,怎么来到了中土世界?不,不可能!玄天城的封印,他们出不来!” “但那些迹像,只有玄天圣水才弄得出!” …… 一时间灵族众人,议论纷纷收不住场,闾丘博仁连叫了几次肃静都没有作用。 所谓玄天圣水,是一种号称由玄天城魔君亲自配制的巨毒。该毒无色无味,看上去就跟最纯净的水一样,若不用银针试验,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异样。 然而,这毒只需一滴滴进水里,就能化出三百桶的剧毒。所以毒死玄弥分堂满门,确实轻轻松松。 此毒最大的特性还在于人死后,外观上并不呈现典型的中毒迹像,让人很难联想到中毒。 唯一的破绽便是,中毒之人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尸身都会不腐…… 如果是魔都的人参与了进来,那么事情就更大发了。 闾丘博仁还清晰地记得两天前,大侄子呈给自己的报告:同样在星纪,只是在帝都,在皇宫内,一张刺杀事件,也是魔都人的手笔。 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两起…… 恐怕魔都人在人地潜伏的规模,远超想像! 他得赶快再到玄弥山走一趟,一旦证实,相关情况就得紧急往闲云阁上报。 至于眼前这一大摊子…… 算了,他们自己去处置吧! “小姑娘倒是聪慧。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发现?”闾丘博仁不忘再薅点羊毛。 姜利之挑挑眉,知道事已经成了,心情甚好。看在对方是牧风二叔的份儿上,她倒也不介意顺便送个人情:“小女子倒还真有点发现,只是我想与仙尊一人讲。” 这是拉近乎?闾丘问雪不干了,“贱婢,借机接近仙尊有何图谋?” “这样啊。你若认为我有图谋,那就算了。” “退下!”博仁斥责了一句问雪,又与姜利之道:“她小姑娘不懂事,还望姜姑娘不要一般见识。” 小姑娘?不懂事?姜利之一头黑线。 还在地上的时候,她就将天上的几位位高权重者全部打听了一番。 闾丘博仁身边的红衣女子,那日她在清虚观和芙蓉园都曾见过,唤闾丘问雪,乃牧风的姐姐。 她正感叹:“姐姐好美啊!” 牧风道:“那是,我姐乃三界第一美人也!” “是、是、是,美了八十年了!” 姜利之正星星眼羡慕中,没料到公孙琰冷冷崩出这么一句。 “原来这姐姐年龄这么大了啊!倒是跟申老大年龄相仿。” “不是,”牧风连忙解释,“我们灵族跟你们人族筑基后便容貌不变不同,我们一旦成年,不管修为如何,衰老都是极慢的。别看姐姐比我们大了六十岁,若按你们人族的寿命来算,应该也就比我们大个六岁。” 公孙琰却不依不饶,“我是说年龄么?我是说总共才活了八十三年,却号称三界第一美人八十年……” 姜利之上前回话时,不由多看了眼闾丘问雪。这位从三岁起便三界第一美、八十三岁还不懂事的小姐姐,确实牛啊!于是顺便扮了个鬼脸。 问雪脸都气变形了。 姜利之看了:真美!这皮囊! 博仁捏诀隔出一片隔音的空间,才让姜利之大胆讲来。 “不知仙尊留意到没?金氏自称整个分堂只剩她一人。她既是凡女,没有修为,她又如何能驱使留影石录下当时的情景呢?” …… 两人说完,闾丘副院当场下令将金梧带走审问。 金梧当即吓得昏了过去。 无量宗众人:“……”就感觉堂堂一个宗门,被两女人来回玩弄!心塞! 第160章 奸人蒙蔽 闾丘博仁点都不啰嗦,只向姜利之留下一句“打扰了”,带着天照院众人便直奔玄弥山而去。 “看来我们又不得不转移阵地了。”暗处,隐星白了一眼青陆,讥讽道。 青陆没有回话,只多看了姜利之身边的月女一眼,转身便飞走了。 “老实讲,那个姜姑娘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没接触过?”见青陆离开,隐星说出自己的猜测。 “怎么?就因为她长得跟我一样,我就应该被怀疑?是不是下一步,默琴姐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月女冷冷丢下一句,也去了。 隐星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更觉落寞…… 明处。 见着闾丘博仁离去,那些百里弘叫来冲场子的世家,争先恐后告退回蓬莱了。 百里弘见大势已去,冲慧远丢下一句“成事不足”,也去了玄弥山。他得去修复与闾丘博仁的关系,他的话可关系着自己在百里家的前途呢! 不一会,原本乌泱泱的人群,瞬间便散得只剩心有不甘的无量宗。 惠明靠近慧远,耳语道:“怎么办?还干么?” 慧远看看曾经卖力巴结讨好的公孙琰,又看看还嵌在山峦上抠不下来的慧觉,心内痛呼一声你们害我。忙换上谄媚表情,讨起好来: “公孙公子见谅。我等也是受奸人蒙蔽……” “蒙蔽?自己分堂的人是怎么死的,若有心查怎会查不出?”姜利之打断慧远的话,“仙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惦记的怕是我铁城寨的地盘吧!” 慧远不由老脸一红。他们这些老滑头,习惯了事情做绝、话留三分。冷不丁心思被对方直楞楞戳破,面上自然挂不住。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僵硬回道:“哪里哪里?怎么可能!我等也是受奸人蒙蔽。” “受奸人蒙蔽?今日之事,幸好没有打起来,我就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 但是,两个月前,你宗弟子策反我寨二当家的那笔账,咱得算算……” 惠远:“……” 于是,本来是来捞好处的无量宗,留下巨额赔款…… 沈醉离看着堆得快有小半屋的灵石、灵器、法符等,倒是一点也不吃惊。毕竟这也不是小利之第一次干这种事。 她之前叫向仁记账册,不过也就随口一说。哪里料到昨夜小利之却叫在账册里,每一项物资价值都翻上个百倍。她当时还不明就里,这寨子都快保不住了,把账册数据改得再漂亮也没用啊。 哪里料到她的小利之不仅兵不血刃,就退走了漫天的敌军,还顺便打劫了,啊呸挽回了之前的损失。 无量宗众人赔得所有口袋一样重,终于灰溜溜地走了…… 如同送瘟神一般,欢快的鞭炮声在铁城寨上空久久回响。快乐的人们载歌载舞,将姜利之并公孙琰抛上了半空。 嗯?是错觉么? 姜利之半空之中不经意瞥向沈醉离:怎么觉得沈姐姐并没那么高兴呢? 果然,无量宗与铁城寨的瓜葛,远不止一个金梧那么简单! 闾丘博仁办事效率倒很高,很快便将玄弥分堂满门死因查得清清楚楚。 金梧那女人,连审都不用审,吓一吓就全招了。 原来她身边有一个叫青陆的闺蜜。 金梧与青陆相识在两年前,那时她刚被沈醉离赶下山,走投无路。哪里料到,青陆却与她一见如故,收留了她。 青陆在玄弥山下乐寿镇经营着一家酒楼。玄弥分堂的人偶尔会下山打牙祭,一来二去分堂堂主便将金梧娶上了山。青陆因与金梧交好,自然也就成了堂中常客。 出事的那天,她确实是外出买买买去了。回来的时候,已是尸骸遍野,除了青陆。 青陆用留影石录下沈醉离来的那一段,要她向无量宗告状,就说铁城寨屠她满门,又许了她许多好处,她便将这活儿揽了下来…… 姜利之午觉醒来已近黄昏,便见闾丘博仁立在夕阳的光辉里。 姜利之立马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团团围住:“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怕,现在你眼前的只是分身。”闾丘博仁温和地笑笑,倒像一个还不错的长辈。 “你们修仙界有说分身就可以随便进女孩子屋么?” 博仁一窒,“姑娘别介意,本尊才刚到。” 刚到,这是刚不刚到的事么?那多到一会儿会怎样啊? 你们闾丘家的男人靠不靠谱啊喂! “仙尊前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睡觉的吧?”她并不想跟闾丘博仁多话。 闾丘博仁不愧是老鸟,恬着一张老脸,完全无视姜利之话中的讥讽味道,“本尊前来,是想让姑娘还一面镜子。” “镜子?我问你借过镜子?” 闾丘博仁:“……姑娘不要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老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之前认识么,还问你借东西。”其实姜利之早就联想到了,最近接触过的那面老厉害的宝镜,但她偏要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不懂就问的模样。 闾丘博仁:“……”这话不知怎么接啊! “老先生是在我铁城寨弄丢的么?不如说说镜子长什么样子,我也好发动全寨的人一起找。” 闾丘博仁本想对方识相点,主动交出十相宝镜也就算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直跟自己打哑谜。 “姜姑娘,我念你与小侄牧风相识,玄弥山一事又助我查出真凶,才对你好言相劝。你若再与本尊打哑谜,休怪本尊不留情面!”闾丘博仁恐吓道。 “怎么个不留情面法?二叔你都是这么欺负女孩子的么?”闾丘牧风钻进屋来,身后还跟着公孙琰。 姜利之见着公孙琰进来,想着自己现在正蓬头垢面,“啊——”了一声,立即钻进被窝,什么都不留在外面的那种。 终于注意到某种尴尬的三人:“……”默默退了出去。 唉!闾丘博仁摇摇头,看来自己是没本事将镜子要回了,转头打起了牧风的主意: “贤侄啊!你姐托我给你代句话。她说她有一面镜子落在姜姑娘这儿了,还托你给姜姑娘说几句好话,把镜子还回去。” “什么镜子?” “十相宝镜。”另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三人一看,竟是卫子婴。 第161章 心尖尖都疼 “我正愁上哪儿去找幕后指使,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卫子婴说着,手中阵法光一闪,一轮攻击便要丢过去。 “卫兄冷静!冷静!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其中定有什么误会!”闾丘牧风连忙挡在自家二叔身前。 闾丘博仁见眼前人族青年,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俗,隐隐已有突破人族修行壁垒之迹象,忙笑着行礼道: “这位道友,误会呀!十相宝镜确实是我天照院法器,却是在不日前被贼人所盗。不管发生过什么,应与我等无关啊!” “贼人?哪里的贼人能偷到你们堂堂天照院去?” “呃……这……”闾丘博仁一时不能道,难道要他将自己亲侄女交待出去。 “道友不愿说,我替你说! 修行之人不打诳语,我且姑信你被盗一事。 今日你既找到这里来,定是已找到贼人,并问出了镜子下落。要我们还镜子也不难,将加害于我们的幕后主使交出来即可。” “呃……这……”闾丘博仁又一次结巴了。 此时公孙琰与闾丘牧风都已琢磨出味儿来,能盗取天照院法器,且还能让闾丘博仁袒护的人,天底下只有一人。连他闾丘牧风都不行。若换着是他牧风,定要在天刑柱上生生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世叔,”一直不明直相作旁观之势的公孙琰,缓步走到卫子婴一边: “世侄倒认为,贼人既胆敢加害于我家师妹,就得做好万死的准备。世叔若有顾虑不愿交出贼人也无妨,什么时候我与师父定到闾丘家,找你家家主要个说法!” 公孙博仁一头黑线:师父?云牙子么?那还真是整个蓬莱都头疼的家伙啊。 “师兄!卫公子!”姜利之轻唤。众人忙将目光移向门口的少女。 “师兄请不要为难闾丘仙尊。”他好歹也放过铁城寨一马,再者他也不是加害自己的那一个人。 又对卫子婴道:“公子因我遭难,还望公子……” 卫子婴收起法符,虽满心的不满,出口仍然温柔:“我听你的。” 姜利之回以温婉一笑,才对闾丘博仁道:“仙尊,我念您有您的难处,对于背后指使姜妍,用十相宝镜加害于我与卫公子的人,我也不问你要。 只是这十相宝镜,小女子倒不是不愿还给仙尊,只是它可能与仙尊之前认识它的样子有点不同。” 博仁一脸懵:“不同?啥不同?” 姜利之说着从身后拖出一包袱,走到院中石桌前,将包袱往桌上一放,便听稀里哗啦一通乱响。 姜利之打开包袱,指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碎片一脸尴尬道:“它现在长这样了!” 别说闾丘博仁,连着公孙琰与牧风都惊住了。 博仁走到石桌前,看了看碎片材质、纹样,又拼了拼,确定就是十相宝镜无疑了。 这、这是发生了啥啊? 这可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啊! 怎么都成渣了啊! “这、这怎么都碎了啊?”博仁心尖尖都疼。 “镜子嘛,会碎很正常啊。”姜利之脸不红心不跳。 “这是铜的!是法器!是上古神器!传了上万年都没碎呢!”哪一点正常了啊喂。 “呃……这么厉害的么?”姜利之惊诧得很刻意:“那……那估计是镜子都逃不脱碎的命运吧。” “可,这、这……” “世叔,我师妹好心帮你寻回宝镜,难道你还想为难我家师妹不成?”公孙琰面上客套,手上却松了松筋骨。 “要觉得镜子坏了心疼,你们也该去找偷盗镜子的人算帐,在这儿磨叽什么?”卫子婴毫不客气,一副再多废话便要揍人的架势。 最终,闾丘博仁还是带着碎片,“千恩万谢”地走了。 —————— 卫子婴想找姜利之单独谈谈,结果悲哀地发现要找她独处的时,间实在太难了! 她成天都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一大堆事等着她做决策拿主意。好不容易晚饭后,他的小荔枝悄悄躲过众人视线,独自往后山方向去了。 他正欲上前,却被一墨色身影将人给半路劫了去。 那人还分明还带着孩子气的骄傲与炫耀。 来人正是闾丘牧风。 “本尊带你去一个地方,别告诉其他人。”牧风笑得狡黠,“当然,得先甩掉后面的人。” “啥?后面有人?”姜利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边白色阵法光一闪而过,眼前早已变换了景色。 “这是哪儿?” “还是在巫山。不过离铁城寨大抵有五十里了吧。” “啊?这么远啊!”离开大本营,姜利之还是本能地怂,“快带我回去。” 牧风见状笑得更狡黠了,“哟,姜姑娘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这就怕了?” 姜利之小嘴一噘,戏精上身,已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太远了!我……我走不回去……” 牧风莫名心快跳了两拍,不由感叹,如果她也有如此生动的表情该多好啊!可惜她总是万年冰山,一副全世界都欠她钱的样子! 于是展颜笑道:“快走吧!你师兄还在前面等着呢! 放心,您可是姐姐大人,我巴结讨好您还来不及呢!对了,姐姐大人,你可一定要记得把你妹妹许配给我哟!” 姜利之一头黑线,这家伙,这还哪跟哪啊,我妹在何方都还不知道呢!再说,我都说了自由恋爱啊喂!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前面山的另一面,通天的白色灵光持续闪耀有三息左右。 “看来琰弟已经找到方法破阵了。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牧风御剑御得快,不一会便越过山岭,又飞过流水飞瀑、林木葱郁、白鸟于飞的绝美山谷,最终在一山崖下落了地。 公孙琰见二人来,又看了看身侧鲸鱼嘴一般的洞口,解释道:“想着一会儿还得再将这里封起来,所以试着解了一下阵。” “琰弟,你可以啊!你不是说你不擅长解阵,只擅长拿剑劈么?”闾丘牧风一边说着一边往洞内钻。 “你等一等。”公孙琰将其喊住。 “怎么?这洞口已经打开,不能进么?”牧风一脸困惑。 第162章 星纪故土 “能不能进,不得问问主人家么?师妹,你说呢?” “啊?那啥?什么叫主人家啊?”姜利之也是一脸懵。 “是哦。”牧风恍然大悟,对着姜利之恭敬一揖,嘻嘻笑道:“宗主,还望宗主大人赏我等贵府一游。” “啊?啥啥啥啥啊?”姜利之更加懵了,宗主、贵府是什么玩意儿东东啊? 还贵府一游呢。这些天你们不是一直在我铁城寨,住我家的房、吃我家的米么? 公孙琰瞪了一眼牧风,“要不你说。”反正你这么能说。 牧风秒怂,“还是你说吧!我都还没捋清呢!” 公孙琰整理了一下思路,方才缓缓讲来: “别看这只是一处山洞,但据仪德皇后,即令堂的手稿,这里是两仪派的旧址。” “两仪派?”姜利之与牧风同时惊问。 “没听说过啊!”牧风还补了一句。 “没听说过才正常。根据皇后手稿,他们本就过着避世的生活。而且两仪派传到皇后那一代,就只剩下皇后本人、丝萝姑娘和一个老嬷嬷了……” “所以,这个地方,是我的老家?”姜利之相当惊喜。这种古朴而神秘的山洞,莫名就让她联想到古墓派,甚至莫名就把自己比作明艳绝伦、冰肌玉骨的小龙女了呢。 她欢欢喜喜与二人道:“既是我家,你是我师兄,你是我呃——”她顿了顿,“妹夫候选人,都是亲戚,还用问,自然一起进去看看喽。” “师妹,”公孙琰对姜利之的接受度有点吃惊,他顿了顿才又开口提醒道:“这不是寻常百姓家的走亲戚、串门子,这里面或许有你们两仪宗的秘密。” “你们会替我保守秘密的,不是么?”姜利之眨巴着大眼睛,目光澄澈。 于是三人唤起一团灵火,缓步向洞底深处寻去。 三人进入后,洞口阵法再起。只见石崖绝壁,哪里还寻得出什么神秘山洞。 山洞自然无法跟无量宗那别有洞天的桃源世界相比,但洞很深,也很开阔,是那种修得下楼台亭阁,建得了流水花园的,容得下百把人居住的那种开阔。 洞壁之上,到处都是镶嵌的灵石。牧风将其一一激活,洞内亮如白昼。 虽然到处都是蛛丝落尘,但几间位置居中的屋子,二十年前生活的迹象依在。 三人一边探寻,公孙琰一边向姜利之传输他所掌握的信息。 他略过了无相秘道及东海那一段不提,只说在星纪皇宫催促姜敖缉拿刺客的时候,“碰巧”在姜敖书房发现了这么一本手札,竟正是仪德皇后巫轻尘的手札,类似日记的东西。 他说既是仪德皇后手札,自是要带给姜利之的。只是他在昌都没有等到自家师妹,只有来铁城寨等,然后等的空闲时间顺便翻了翻。 闾丘牧风憋着笑:顺便翻翻,鬼才信! 又瞟了眼姜利之:点个鬼的头啊?居然都不怀疑的么? 你不是贼精的吗啊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 当然,这样甚好!虽然是姐姐大人,他也得昧着良心,与公孙琰保持说法上的高度一致。 “然后我们便发现,原来仪德皇后乃是两仪派最后的宗主。”公孙琰接着说道,“利之,你还记得么,之前我们偶遇过一位采药婆婆。她见着你就叫你神女,要你为她治疗骨伤。” “记得记得。”那天的经历怎么能忘呢,姜利之猛点头。 “她是把你当成令堂仪德皇后巫轻尘了。 这手札上面的记录,也映证了,皇后入宫前,是在巫山这一带行医的。 正是那一段行医的经历,结识了后来的令尊大人,以及一位……” 三人在洞中转了一圈,除了一些尘封的建筑、家具家什,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于是又将皇后手札挑了些地方读了读…… 实在很无奈啊,姜利之都不得不感叹,老妈真的很爱记流水账——从派中已无米下锅须得下山行医换粮,到李二家的牛前蹄断骨已续,再到修补妖族边界结界……事无巨细。 大量的冗余信息,一时半会根本让人抓不住重点,剩下的只得今后慢慢研读。 三人正意兴阑珊,沈醉离不断传来消息: 铁城寨,有人正等着他们。 牧风闻言,当即第一个冲了出去。 沈醉离看着堂中明明跟小利之一模一样的脸,却自称月女的女子,一时不知该怎么招待才好,只得先唤姜利之回来再说。 “月女!你真的是月女!”牧风直接将剑御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堂上,跳下剑直接就向月女扑扑了过去。 “太好了!你能弃暗投明实在是太好了!”他抱着她,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再也不愿撒手,生怕一撒手又不知哪个天涯海角才能找到。 “你松开。”月女微嗔。 “我不。”牧风这一句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似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一般。 月女心头微动,曾经的美好袭上心头,出口却是冷冷的一句:“你就不怕我再杀你?” “能死在你的剑下,死八次,我也愿意!” 月女心下虽喜,但见围观人众,更加羞怒,“没羞没臊,再不松开,真杀了你哟!” “不嘛,我偏不。而且我知道,你舍不得。”说着越发搂得紧了。 月女正不知该怎么办是好,又见姜利之后一步与公孙琰御剑而来。 姜利之见抱着一团的两人: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是真的只用操心什么时候许配的事了! 月女见装连忙求饶道:“快放开我。姜姑娘回来了。”牧风闻言,这才松开熊抱,在姜利之警告的眼神注视下,乖巧地站一边去了。 月女首次如此近距离地注视着,一位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向自己伸出了一只右手。 她有点呆。 在昌都,她们见过两次面,但那时的姜利之都是王力。 虽然在永安宫偷听到,王力真容与画中人、与自己相像,但她也只是好奇而已。 至到在玄弥山看到姜利之真容,她再也不淡定了…… 毕竟此番来星纪,不正是因为营主告之她,星纪是故土么? 第163章 应叫姐姐 “玥儿……” 黑暗中有人唤了一声。 是一个稚嫩的、急切的、女孩的声音。 月女一惊,茫然四顾,很快便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七八岁时的自己——那个还未被关进往生营的小女孩。 不知为何,月女就觉得那女孩呼唤的正是自己。 “玥儿……”女孩的声音急切,带着哭腔,“快救救我!”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于是她看见那个的女孩,跟自己一般年纪,腰间是长满荆棘的蔓藤。 蔓藤疯狂地生长着,不断缠绕上女孩其它身体部位,尖刺划破女孩白嫩的肌肤,鲜血淋淋。 “珏儿。”她脱口而出,喊出对方的名字,提剑便冲了过去,“我来救你!” 然而,待她冲到近前,挥舞灵剑不断向那疯狂的荆棘砍去时,却发现自己穿过了它们,根本无能为力。 此时小女孩依旧在痛苦地哭喊着:“玥儿,救我……玥儿……救我!” 月女吃惊,连忙回头望去,却见另一个自己扭头跑掉了,果断地丢下了无助的珏儿。 与此同时,她也快速地恢复到十年后的样子。 她呆住了:那、那是自己的心魔,还是自己的过去…… “救我……”珏儿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和绝望。 月女再次奔向珏儿,尽管明明连碰都碰不到,但她拼尽全力还是想救下她。 一次又一次。 她仍旧——无能为力。 “不——!”她泪流满面,对着魔植哭喊着:“你将它放下……” 然而,不管她怎么呼喊,没有半分回响,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满荆棘的藤蔓,将珏儿拖近魔植的本体,送入血盆大口之中。 “为什么?”生命的最后一刻,女孩本已暗淡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怨恨,呢喃了一句: “明明我是为了救你,为何你却……”魔植闭上血盆大口,将最后半句话也吞掉了。 突然,一阵巨痛传来,月女后背血光炸裂…… 一个女人怨毒的声音传来: “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 月女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微弱的月光从窗户撒进来,隐隐照亮月女背后、亵衣上渐渐显现的一道长长血痕。 她摸了一把后背上黏腻的液体,淡淡道:“又流血了。”无奈只得起床将血衣换掉,又重新擦洗了一遍。 月女虽然没有自己八岁前、被关进玄天城往生营前的记忆,但这个诡异的梦,她是常做的。 这个梦、这个每次做了梦便会再次裂开的疤,她相信是她找寻自己身世的关键。 虽然梦的最后,那一句“死的人怎么不是你!”让她非常不舒服。但或许正是因为失忆的原因,她与往生营其它孩子都带着对故土故人深深的仇恨不同,她连故人是谁、在哪儿都找不到。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失忆是营主的故意。 但此次出任务,却是破天荒地被派来了星纪。出发前,营主还专门提醒她星纪是她的故土。 这就让她猜不透营主的用意了。 营主是真打算让自己找回身世? 找回身世的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可能与星纪皇室有关? 反正往生营那种地方,绝不可能仅仅只是出于好心! 她越想越心烦,干脆打坐运功,调理起心神来。 简简单单一个引气入体,背上的伤口便极速地愈合了。 她并没有停下,毕竟自到星纪、灵力突然觉醒以来,她不仅修为暴涨,伤口的愈合能力也是惊人地增长。 但是,自己现在修为究竟几何,她却没有数,也不敢问。 虽然修仙从最开始的学习引气入体到渡劫飞升,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华神、洞虚、大乘七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又有十个小阶品,每一层有何表现、拥有怎样的能力,都有详尽的评价体系。但她毕竟修为长得太快,又成日里与隐星、青陆一起,根本不能得空去试验试验。 再者,毕竟身陷往生营这种地方,隐藏一下真实修为,她相信关键时候总能保命。 她打了一会儿坐,心神并没得到宁静,反而老是想着最近几次灵力暴涨时的情景。 最近的一次,灵力涌入时,她甚至感觉身体像强行塞下十个世界…… 莫名,脑海又浮现起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她再也坐不住了,提剑腾云,自往铁城寨方向寻来。 她来得晚,到达铁城寨时已是亥时。 寨中众人直接将她当着姜利之迎了进去。直到她提出要见姜姑娘,众人才发现,这个时辰殿下居然并没在房中!于是,沈醉离不淡定地接通了姜利之的传讯符。 月女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姜利之,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姜、姜姑娘……” “叫什么姜姑娘!”她刚一开口,姜利之立马打断了她,“我想你应该叫我姐姐。” “姐姐?”月女的眼瞳极速放大,这是多么温暖的词汇,温暖得自己不配拥有。 “嗯,乖,月儿。”月女本是反问,姜利之可不管,顺势便认了亲。 玥儿?猛然有人再次唤起这个名字,月女瞬间泪崩。 “喂,喂别哭呀!”姜利之也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大,上前一把将人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十多年来,所有由孤独、委屈铸就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身边这人,明明才见过两次而已,莫名就想要依靠、想要信赖。 于是月女静静躺在姜利之怀里,一时不肯起来。 左右众人见状识趣退下。 姜利之叫住最后退下的沈醉离,拜托她差人去请黄不易。毕竟,认亲这种事,还是应该长辈来把把关,虽然她觉得两人的脸已能说明一切。 牧风闻言,哪里还须差人,立马冲了出去。不过十息功夫,明明还在被窝里的黄不易,在大堂上太师椅里冻醒了。 姜利之一脸黑线,就冲这,牧风这臭小子,今后定然情路坎坷! 黄不易裹上被子,听完姜利之陈述,又看了看腻歪在自家闺女怀里的小姑娘,当先发出质问:“不对呀!当年没听说是双胞胎呀!”onclick="hui" 第164章 最大投资 月女一惊,瞬间红了脸,立马从姜利之怀里弹出。看来,还是自己太心急了。 “老爹!”姜利之急了,“话可别乱说,你再好好想想。” 于是,黄不易陷入回忆。 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真的只是日常蹓进宫与丝萝幽会,却在丝萝寝宫等睡着了。 当兵戎之声响起,他惊醒,也再出不去了。 他在屋内急得团团转,正要择一个叛军疏忽的空当逃离,刚打开门,迎面便被什么东西撞倒在地。 “怎么是你?”丝萝收了隐匿术,现身质问。 黄不易见丝萝发丝凌乱,满身血迹,连忙爬起将房门锁好,回转身来才看见丝萝怀中的小婴孩。 “地上一路都是血迹,要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会发现我们。”丝萝一把拉过黄不易,直奔主题讲道: “姜敖叛乱,轻尘姐姐被困永安宫。我怀里的,是小公主,姓姜,名利之,取利国利民之意。 时间无多,你愿意帮我救这孩子一命么?” 黄不易追求丝萝三年有余,才把丝萝这块石头捂热,正准备择吉日求皇上赐婚,却没料到逢此大变。 “要我怎么做?” “带孩子离开!” “怎么走?外面到处都是姜敖的人!” “我自有办法!” 丝萝将小婴儿轻轻放到黄不易怀中,又教了黄不易半天怎么抱小孩。 刚出生的小婴儿,小小的、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但是,真的好小啊,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弄坏似的,叫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丝萝又掏出两张紫色灵符,将其中一张用丝线绑在婴儿腕间。 “有血迹!刚刚有人经过!这里面!搜!”话落,响起撞门声。木门眼看承受不起攻击。 丝萝连忙一把灵符丢出。金色灵光一闪,木门瞬间化为紧固壁垒。 她叮嘱黄不易道:“一会儿可能会很颠簸,你一定要将孩子抱好!还有,”她又在黄不易耳边低语两句,“这是启动灵符的法诀!若想回到这个世界,记得用这法诀启动灵符!切记切记!” “不对啊!你不一起走么?”听着这交待后事般的话语,黄不易慌了。 室外来了几位高阶修士,开始集体攻击丝萝布下的结界,发出一道道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声响。 丝萝在黄不易唇上蜻蜓点水,轻轻一吻,令道:“听话。” 便再不理会黄不易的纠缠,直接执符掐诀,一阵罡风平地而起,一柱白光直通九霄。 在被送离这个世界最后时刻,丝萝突然走出光柱,丢下一句“我等你。”黄不易便与怀中婴孩,被罡风直接送向半空…… “然后我,就在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的异世界,为了养你,白白搭进我十八年的青春!你说我容易么我?”黄不易吸吸鼻子,将心里的酸楚强行压下: “你说,你是不是该赔我?快快快!快赔我的青春!赔我的丝萝!” 姜利之也是听得鼻头酸涩,连忙扑倒在黄不易怀中,撒娇道:“老爹辛苦啦!老爹最棒啦!等我反了姜敖,当上女皇,我就封你作太上皇,赔你的青春好不好?” “算你识相!你老爹我一辈子做生意,从来没投资失败过。你丫头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投资呀。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好好好。”姜利之连忙应承,她算是明白了,为何老黄放下恣意舒坦的现代生活,都非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敢情是为了自己这笔投资呀!当然可能还为了丝萝那句我等你。 “对了,丝萝也许还活着!她真的在等你哟。”终于想起这一出,姜利之才将永安宫发现冰封美人的事讲了,又将容貌一描述…… “那就是了!那铁定就是我的丝萝了!”黄不易一拍大腿,急切问道:“她还活着么?能救么?” “救!能救,肯定能救!师兄和牧风公子都说她还活着!等咱们打回昌都、拿下皇宫,肯定有办法相救的!” 听着父女俩絮叨,觉得自己多余的月女,正寻思着如何尽快又礼貌地退场。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黄不易突然福至心灵:“我记得当初丝萝,好像说过这么一件事。” “哎呀,快说,别挤牙膏!”姜利之催促。 “先帝姜宇最初给孩子议定的名字,好像不是利之,而是……悦之。取希望孩子平安喜乐的意思。” 姜利之闻言大喜,转头问向月女,“小妹,记不记得自己还有别的名字,比如说叫——悦之?”没听说过是双胞胎,不代表就一定不是双胞胎啊! 月女一楞,而后摇头道:“我倒是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小名,叫玥儿,梦里常有人那么唤我。悦之倒从没人这么唤过我。” 姜利之听完又失望了,但她还是不愿放弃。 她重又跑到月女身边,一抱搂住月女肩,让两人肩并肩站好道:“老爹,你看!你好好看! 你看我们这脸、我们这身材,不是双胞胎还能是什么?!” 黄不易沉默。 “难道就不可能当时委托了两个宫女儿,一个抱走一个这种?” 黄不易想了想,摇摇头:“丝萝不比其它人。说是近侍,实则与皇后情同姐妹,也是皇后从巫山带到昌都的。她不可能将孩子交给除丝萝外的其它人!” “宫女不可以,那么朋友呢?我娘当年救了那么多人,应该有不少朋友吧!” “姜敖把整个皇宫围得水泄不通,谁人有那本事将人带走?” 姜利之想了想觉得在理,一时也找不到线索。 但她是真不想放弃啊!这么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儿,就在眼前,正好身世不明…… 她急了,忙抓住月女的手,逼问道:“除了玥儿这个名字,关于过去,你还记得哪些?” 月女一怔,她其实并不想提起梦中珏儿的事,“我应该有个妹妹,我们唤她珏儿……抱歉,我以为你是她……” “珏儿?”牧风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哪个珏字?是不是王玉珏?” “是。” “你叫月儿,哪个月?”牧风追问。 “王旁玥。” “玥儿、珏儿!不可能这么巧!”牧风自语一番,探头朝屋外大喊:“公孙琰,你装什么君子,还不快进来!” 第165章 既往不绺 “公孙琰,当年你家那位情痴小叔,家里丢的俩闺女,是不是一个叫公孙玥、一个叫公孙珏?” “是。”公孙琰回道。 姜利之一头黑线:分明是自己认亲啊,怎么公孙家也认起亲来了。 “公孙?可是蓬莱公孙?”黄不易惊起。 “正是。” “你家小叔是不是单名一个度字?” “伯父认识我家小叔?” “他现在在哪儿?”黄不易很激动。 公孙琰闻言一僵,“这个……小侄不知!十年前,他家惨遭变故,他也失踪了。” “说得那么隐晦干嘛!”牧风插嘴:“这位叔父家所遇变故,正是两个女儿丢了,随后婶母受不了打击也郁郁而终。” “没想到故人竟逢此大难!”黄不易好一阵惆怅,“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了。” “十年前?”月女一惊,脱口追问。 “正是。”公孙琰再度确认。 众人看向月女,月女却突然沉默了。 “月儿,”姜利之看出端倪,“你进往生营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准确地说,是十年前的冬月初八。” “冬月初八?”时间上的高度重合,让公孙琰也大为吃惊,“我家堂妹是十月十五丢的!” 月女彻底呆住了,信息量太大,一时整合不过来。 “怎么回事?不可能!这只是巧合!她明明是我妹妹!”姜利之已经护起食来。 “对!她就是你的姊妹——姜悦之!如果她曾经叫公孙玥的话。”黄不易补腔。 “伯父,此话怎解?”公孙琰不解。 “有一事,你们不知。那就是你家小叔公孙度,乃仪德皇后至交也!” “哦——我明白了!”牧风激动地抢白道:“如果是公孙叔,他确实能将孩子从姜敖手中带出!然后化名公孙玥,与公孙珏一起抚养!” 黄不易默默点头。 他走向月女。 月女此时仍处呆愕状态中,谁能想到自己身世竟如此复杂呢? 黄不易张开怀抱,“孩子,你受苦了!” 泪,又一次不争气地从姜悦之眼角滑落。 “你就跟你姐一样,叫我一声老爹吧!虽然我没有你们亲父那样英明神武,也不如你养父那样修为精深……” “爹!”月女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黄不易怀中。 “乖!你受苦了。”黄不易也不由红了眼框。 姜利之鼻头一酸,不由上前将两人全都抱了起来:“不哭不哭!你回来了,苦日子就过去了!有姐罩着你!” “噗呲——”众人正被这浓浓的亲情所感染时,哪里料到黄不易却被姜利之的话给逗乐了。他腾出一只手,摸摸姜利之脑袋,对悦之道:“你看你姐妹多疼你!” “什么姐妹?我是姐姐。”姜利之撒娇。 “你就别争姐姐了,虽然是一胞双胎,那悦之应该是姐姐。她用了先前你们生父议定的名字,他们希望你们平安喜乐。” “啊——!那我的名字呢?” “你?你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什么啊,我怎么能只是一个意外呢?!”姜利之娇嗔。 不过这一娇嗔倒是打破了之前沉闷的氛围,众人如释得负,有说有笑话起家常来。 公孙琰也认了这个小堂妹。虽然并没有任何证据,凭的不过是黄不易的推测。 他怔怔地看了姜悦之很久。 虽是堂姊妹关系,但他对这个堂妹其实印象稀薄。一则公孙度一家长年避居它岛,二则回蓬莱时也只带公孙珏一人,只称公孙玥体弱多病、不宜路途劳顿。 现在想来,也是叔父的无奈之举。 毕竟公孙玥与公孙珏并不是真正的双胞胎,随着孩子的成长,终会让外人发现端倪。 但是他不不得不佩服,叔父当年也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不仅说服婶婶将别人的孩子带在身边,还能将孩子的名字写进族谱! 这还不是跨越家族的问题,这是跨越种族的问题啊! 他倒是对种族概念无所谓。在他看来,不管人族还是灵族,除了传说中的灵根生成概率不同,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一样的皮肤、一样的眼,一样活生生的血肉、一样有喜怒哀乐贪嗔痴怒迷…… 但是有一些人却很在意。 不说别的,单小叔这种行为,若是被天照院揪住不放,别说小叔会入狱,就是父皇也会受牵连。 啥,旁边就有一个天照院的院判。 不,闾丘牧风嘛,从他帮自己袒护铁城寨开始,就注定会成为天照院的院叛,叛徒的叛! 沈醉离闻讯,命厨房送了酒菜来,又唤了卫子婴、洵修、月华、如意等人前来,大半夜地喝酒行乐,好不快哉。 月女与洵修、卫子婴相见,均是大为惊诧。 “咦——你不是那晚那个……”洵修嘴快,被姜利之一把拦下。 月女见此二人,瞬间悟出点什么。但她不敢确定,毕竟那夜的人是个男人! 姜利之却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你是王力?”她原只是猜测,姜利之这么一说,算是承认了。 姜利之尴尬地挠挠头,“嗨,不提也罢!” “是易容?”这易容术不简单啊! “嗨,瞎弄着好玩。不过如意技术是真的好!”姜利之顾左右而言它。 月女却突然走到姜利之面前,突然跪下,横举宝剑,掷地有声地道: “月女无知!月女有罪!竟然差点弑亲!利之妹妹,请你还我一剑!” 全场一默,针落可闻。 姜利之想了想,接过宝剑。 众人不明就里,大为紧张,更加沉寂。 姜利之深吸一口气,举剑便对月女肩头一刺,却是连鞘也未出。 “好了,我还了。” “傻瓜,剑要出鞘!”月女深知利之用意,大为动容,半晌才道。 “哦——这样啊?我不会用剑,不知道啊!” 姜利之嘻嘻笑来:“但是我已经还了你一剑了啊。咱们是姐妹,于情于理,也不能加利息嘛。嗯……所以,咱俩两清了!” 月女:“……” 黄不易:两个都是我的好闺女! 众人:就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姜利之见月女还跪着,连忙上前扶起,又道:“你不过是执行任务,又不是出于你本意。再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纠结? 还有,那往生营……今日你都回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我虽没甚修为,但是在座的这些兄弟姊妹们,还是能护你周全的。” “对!对!对!”以牧风为首的众人,纷纷附和。 一股越发强大的暖流,袭上月女心头。 但是想起默琴姐再也没回来,心又深了下去。 她与众人拱了拱手,温婉一笑道:“谢过诸位好意!但是往生营那种地方,却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的!” 第166章 敢动我的人 “每一个进入往生营的孩子,都会被种下魔种。一旦叛营的行为被发现,营主会催生魔种,魔植便会从五脏六腑长出来!” 众人闻言,脑海不禁浮现起,魔植从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刺出…… 这魔都的人,整人的方法果然名不虚传——花样繁多,且异常残忍! 姜利之见氛围瞬间冷至冰点,忙道:“别怕。也不是没有办法。” “魔种已种在身体里,除了乖乖听令,还能有什么办法?”月女很无奈。 “有的。那就是在你们营主动手之前,干掉你们营主!” 月女苦笑,“这法子不是没人想过,只是……” “独自一人,自然无法成事。但是你不同,你还有我们啊。” 月女闻言,倍感温暖。 “不过,这事在谋定而后动,在那之前,还需辛苦姐姐多忍耐一段时间。” “妹妹言重!只要能逃离往生营,忍耐多久都没问题!” “那就好! 不过,”姜利之展颜一笑:“那是明天的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夜美酒好菜,不能辜负!”于是重又招了众人饮乐,直至天空微明。 月女直到回到房间才解了隐匿术。这一术法,还是跟牧风鲜学的,没想到自己上手却是很快。 “大半夜的,跑哪儿去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随后灯盏突亮,照亮青陆与隐星两人。 月女一惊,很快镇定下来,毕竟有隐星在。 再者,实在不行,她不介意杀了青陆。 她紧了紧手中剑,并不看他们,往前两步走,左脚绊右脚差点跌倒,反口质问:“你们……跑我房间来干嘛?” “你大半夜的行踪诡异,还不许人问?”青陆大声指责。 “我又不是你的人,要你管!” 月女不理她,踉踉跄跄走到桌前,把剑往桌上一掷,自顾自倒水牛饮了一番。 青陆被呛,忙求助于隐星道:“你看看你,都管的什么人!” 隐星不得不发话:“月女,你究竟干什么去了,告诉师兄我总可以吧。” 月女牛饮完,往椅子上一摊,打了一个酒嗝,闭目道:“我睡不着,练剑去了。” “你撒谎!你身上分明全是酒气!”青陆嘴不饶人。 “我的修为突破不了,不开心啊!喝点酒,怎么啦?不可以吗?”月女不奈烦地小手一挥,大声反问。 “你在哪里喝酒?为什么我们找了你那么久,都找不到你?” “让你找着了,我还能清净啊?” 青陆争辩不过,气得直想打人,但隐星就在身边,她不敢造次。 再者,半夜消失虽然可疑,但月女的话偏偏又在情理之中,言行举止也吻合,最后只得愤愤离开。 隐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月女,也不多说离去了,走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门。 隐星走了一段路程,青陆在等他。 “你信她么?”青陆直奔主题。 “她撒谎的时候不是这样。”隐星回道,“准确说,她并不擅长撒谎。” “你是说她说的是真的?” 隐星不作回答。 “那她还是在撒谎?” 隐星仍不回答,自顾自地去了。 隐星说得对,月女并不擅长撒谎,偶尔撒点小谎都会面红耳赤、眼神闪躲。但他哪里知道,月女新认的妹妹却是戏精。 关于如何回去交差,姜利之思虑得周全,刚刚月女的那番话,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至于月女说谎时会面红耳赤,干脆以醉态应之;而眼神飘浮嘛,干脆就不看质问自己的人。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你千万不要心虚,不要被动,要反客为主质问对方!”月女临行,姜利之不忘提醒。 围观的除黄不易以外的几位男士:总觉得,这样的女人不敢娶啊! 青陆与隐星离开后,月女一头扎进被窝,以为成功躲过一劫,安安心心睡了一觉。哪里料到一觉醒来,隐星却突然要她与自己一同回玄天城…… —————— 姜利之以为,铁城寨总算消停了,可以安心练兵备战了,哪里料到又来了不速之客。 “不好了!不好了!”向仁在传讯符那边大叫,“殿下,寨主和月华,在校场与无量宗的长老打起来了!” 姜利之心里一咯噔,看来对方还是欠揍! 不过他们倒是精明,专挑了牧风与师兄回蓬莱的时候来。 牧风是被博仁叫回去的。 而公孙琰,则是回去查查公孙玥以及当年的事。毕竟出事的时候他还小,什么也做不了,为此,他心有愧疚。 洵修也不等召唤,当先跳出来,抱起姜利之,使出神行之术,不过三五息便到了校场。 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旁冷观的慧觉,随后才是一棍将沈、月二人打飞的慧明。 洵修见状,连忙飞身上前,接住二人。那一棍力道甚大,若不是洵修及时接住,二人落地即使不当场毙命,也将筋骨尽断。 “你竟然打女人!”洵修暴怒,直接唤出本命灵剑,直朝慧明面门而去。 慧觉见状,徒手劈开两人,“管什么闲事!要打本尊陪你打!”说着便与洵修缠斗在一起。 慧明得空,提棍指向沈醉离:“孽障!叛徒!本尊今日就要你为师兄陪葬!” 姜利之正要挺身相护,却见沈醉离勉强支起身子: “明明是无量宗将我扫地出门,我不欠谁的情!” “好你个没良心的!师兄当年可是为你送的命!你倒过得好!做了土匪婆子,还嫁了人!” 沈醉离眸色一沉,似有伤心往事,出口却冷哼:“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死不悔改!今日我就送你下去见他!”慧明再不多言,跃身而起,拎棍直朝沈醉离劈来。 沈醉离刚已吃过一棍,现在支撑都难,哪里还有本事再接这元婴尊者全力一击。 “轰隆隆!” 却是一人徒手接住棍击。 这一棍劲力深厚。棍是接住了,众人脚底的地面却承受不住,伴着轰隆的巨响,直直向地底塌陷了三尺,一时尘土飞扬,迷了众人眼。 慧明一惊,他的棍,几百年来,这是徒手接住的第一人。 正要抡收再击,却发现哪里还收得回来。 “你敢动我的人?” 慧明只见一道绿光从来人眼中亮起,人便不受控制地被甩上了天,直化为天际的一粒尘埃…… 第167章 私人恩怨 望着慧明消失的天空,慧觉和洵修竟一时忘了打斗。 赶过来救场子的卫子婴:“……”就、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多余。 灰尘稍定,现出姜利之小脸。她手里还提着慧明的棍,回视全场望着自己的众人,连忙将棍一丢,挠头尴尬一笑:“我好像力用大了!” 扑通!慧觉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大仙饶命!” 姜利之:诶?所谓元婴尊者,骨头这么软么? “饶命?我又不是你爸爸,凭什么总是原谅你?” “爸爸!爸爸,求您饶儿子一命,您是我亲爸爸!” 姜利之:“……” 我tm的就随口一说,你要不要就当真啊! 再者我也不想要你这么老的儿子啊! 慧觉见姜利之不说话,忙表白道:“爸爸!儿子知错了爸爸!今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爸爸!” 闻言,姜利之不由心下一动,多一个打手听上去——也不错。 慧觉见姜利之动容,忙又朝沈醉离磕头,“姑姑,沈姑姑,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没拦住慧明!姑姑,你就是我亲姑姑,看在曾经同门的份儿上,你就替小的向爸爸求求情吧! 对了,慧明也是受了那黑袍人挑拨!” “黑袍人?”姜利之一惊。 此时,某处树稍一动。洵修警觉,立马追去。 “回爸爸!昨日我们吃了败仗回去,慧明来找我,说公事且不论,但有一桩私人恩怨怎么也放不下。 他认出来了,这沈姑姑,曾是我宗弟子傲霜,师从慧岸。按辈份,我们还是师叔……” 沈醉离听完呆了,她断没料到,当年她被逐出师门,竟是师父独自承受了一切…… 姜利之又找沈醉离确认,慧觉所言竟然不虚。 原来,沈醉离结识沈万三之前,真的是无量宗弟子,不过是被除名的那种。 她还师承过慧明、慧觉的师兄慧岸尊者。 其实与其说是师承,不如说是被慧岸捡上的山。 十岁的她,灵根刚刚觉醒。酒鬼父亲闻讯大喜,不因她可以为国效力、为家里赚取给养与荣光。而是转手将她卖给了无量宗外门弟子、六十岁老头儿——陆元甲,换回三进瓦房加十亩良田,好给哥哥娶亲。 她以为她只是过去做丫头,她哪里知丫头的价钱,不过只能换来一头牛。 小小的女孩,根本不懂成人的罪恶。 等她懂了,陆元甲已倒在血泊之中…… 惊慌失措的她,所幸被偶然路过的惠岸捡了回来。 第一次见到惠岸时,她一度以为,那样的绝尘之姿,就是九天来的神仙。 惠岸为她洗白了身份,并引她拜在自己门下,赐她法名傲霜,教她如何骄傲又体面地活着…… “如果说,非要给前半生定义一个最美好的时光,便是那段时光吧!”沈醉离叹了口气。 “问题出在六年前。无量宗上一代宗主陨落,最有希望接替的下一代新星,便是师父惠岸。与此同时,不知为何,宗内谣言四起,直指师父与我有不伦之情,甚至已珠胎暗结。 我正为此百口莫辩,不料师父却突然找了个小错,将我逐出师门,还将我困在一山洞之中,直到万三救了我! 万三是个糙汉子,但他救了我,待我又真心,于是我便嫁了他……” 她默了默,复又道:“若不是慧觉师叔刚刚道明真相,我竟不知师父他……” 她再也说不下去,泪无声滑落。 背后的故事,慧觉说得明白。 谣言四起后,天照院很快下来了人,要捉伤风败俗的一对男女前去受罚。 不伦之恋!天刑柱,各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 那时的沈醉离不过刚刚筑基,哪里受得了那样的刑。 于是慧岸先将她“逐出师门”,而后将她藏在一山洞中,本欲待风头过后便去接她。 天刑柱,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他生生受了下来,血染仙衣,如梅开朵朵,傲视世间寒凉。 但还是有人不依不饶,质问女弟子没找到,另一份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谁来受? 于是,他又替自己徒弟受了。 他的命,是慧明替他受了最后九根销魂钉才捡回来的!而他醒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山越岭去找他的傲霜…… 连慧觉慧岸都不知的是,面对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慧岸没有倒下;面对空空如也的山洞,慧岸仍没有倒下;他寻啊寻,也不知寻了多久,终于见着了恩恩爱爱的沈氏夫妻,在回宗的路上,他终于倒下了…… 慧明找到他时,曾经叱咤风云、无量宗最闪耀的新星,已孱弱得如同风中之烛。 慧明用尽各种方法为其调养,他却执意撒手而去,最后留给慧明的话是:“莫怪她!” 莫怪她?慧明做不到。 他满世界找寻傲霜复仇,然而傲霜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这次围攻铁城寨…… 那个慧岸最宠爱的小弟子,那个他愿意为她受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的女子,那个他不顾性命满世界找寻的女子,那个到最后他都替她考虑的负心人,竟然正是铁城寨前寨主夫人沈醉离! 明明已经见识过铁城寨都是什么人护着,但这口气,他咽不下! 于是,他找到了慧觉。而黑袍人找上了他们。 “呸!又让那贼人跑了!”洵修徒劳无功,唾弃道。 姜利之倒淡定,“无妨,只会使阴招的小人,不怕!” “爸爸,您也要当心呀!您老得罪的人不简单呀!你看!”慧觉说着便从储物袋里向往掏法宝,“你看这是捆仙绳、这是南明离火罩,这都是那黑袍人借我们的,交换条件是爸爸您的性命! 爸爸,这些可不是普通法器,这些是神器呀! 能得此物的,可不是普通人!” 姜利之抬抬眉:是不普通。打架全靠往外掏法器,不就是修仙界的富二代么! 虽然洵修没捉到人,但黑袍人身份她早已猜中,想想也无慎紧要。便与慧觉道: “无事,这不算啥,上古神器我都跟她废过!不过这些凶器嘛,没收!” 慧觉闻言大喜,幸好没空祭起这些法宝,忙乐不巅儿地献宝投诚。 “不过有一事我不明白,你们无量宗人是傻还是怎的?你和慧明就没想过,为什么刚要选宗主便起了谣言,还惹来了天照院?” 第168章 跳梁小丑 姜利之还是放慧觉回去了,这样的“儿子”,她可不想带在身边。 前尘往事,只是惹得沈醉离唏嘘了两天。 雄浑庄严的大殿,“天照院”三个大字,份外让人压抑。 大殿后的私密小间里,闾丘博仁将黑袍人往地上一丢。若不是他出手快,她现在就该落入姜利之之手。 面具落下,露出美艳绝伦的一张脸。正是闾丘问雪。 跪在地上的牧风不敢置信,脱口而出:“姐,怎么真是你?” 问雪不理弟弟,翻身爬起。 “混账!跪下!”主位上的闾丘博明一声喝令。 问雪只得乖乖跪下。 “想我闾丘博明光明磊落一辈子,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博明痛心疾首。 “爹!我这还不是为了弟弟!” 牧风一惊,怎么自己躺枪了? “那个人族的贱婢,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勾引弟弟不说,还与公孙琰不清不楚!我这还不是怕弟弟着了那妖女的道么?” 牧风听得心惊肉跳。勾引自己?不,说的肯定不是姜姑娘。那就是之前自己与月女的事,被姐姐知道了? 博明愤然走下主位,对着自己儿子就是一耳光,“混账东西!两族不能相恋,身为天照院院判,你不知道么?” 鲜血直接从牧风嘴角淌了一下来。他紧了紧身侧的拳,并不答话。 “大哥,这种事情,外人不可臆测,还是多问孩子一句!”一旁的博仁解围,“再者不是不能相恋,只是不能通婚,更不能生下孩子。贤侄,你快说,你与那女子只是玩玩。” “不,怎么可能是玩玩!我要跟她在一起,我还要娶她!” “你!”博明暴跳如雷,直接唤出打神鞭便要对着儿子抽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什么该死的法!法不合理,便要反了它!我们分明就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皮肤、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血肉,为什么灵族就要高人族一等?为什么两族男女就不能相知相爱相恋?” “一派胡言!我现在就打死你!免得辱没家门!”博明挣脱博仁阻拦,一鞭直直拉下。 瞬间法衣炸裂,血流如注。 但博明并没打算停下来,一鞭又一鞭接连抽下。 问雪也急了,连忙也来劝阻,“爹,你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正因为就他一个儿子,把他给娇惯得的!还有你,谁让你起来的!还不给我跪回去!” 闾丘博明就这两孩子,一个修为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一个艳冠三界,一直是他的骄傲。没想到今日…… 一股业火直冲脑门,闾丘博明当场一仰脖子气晕过去。 博仁见状连忙施救。 牧风、问雪正要搭手,被博仁一手甩开,“来人!将两人都带下去……”鸦侍得令,立马上前。 博仁顿了顿还是下令道:“先软禁起来!” “诺!” 被带下去前,牧风恨恨地瞪向问雪,“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但请你记住,你弟弟心悦的人,不叫姜利之。姜姑娘光明磊落,没你那么恶心!” 问雪直接呆住了,这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么?他居然说他亲姐姐——恶心! 漆黑的小屋内,问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们的母亲,在生下弟弟后,不久便陨落了,是她像母亲一样,亲手把弟弟抚养长大。 与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见过,分明就是那姓姜的妖女啊!所以,她尾随公孙琰来到博雅斋,又尾随姜妍等人在边角客栈见到王力真面目,才那般吃惊和痛恨那个女人。 人、灵跨族相恋,一旦坐实,是要受天刑柱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的。 自这一戒律定下来后,鲜有人能够活着走下受刑台。就算有修为浓厚,侥幸活下来的,销魂钉的法力也会持续消耗受刑人的魂力,等待他们的结局,也不过是孤独无助地死去。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两族看上去并没什么差异,但自灵族建立起对人地世界的统治以来,一直保持住了本种族血统的纯洁性。 她自然也有她的私心,但同时也能为弟弟解决一大隐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石门轰然开启,光立马刺入。 问雪本能地闭上眼睛。待到石门重新关闭,她才睁眼看向来人。 来人也不多言,只走到她身边坐下,不住唉声叹气。 “爹。”她先唤了一声。 “儿啊,你弟弟的事,怎么处理是好啊!”博明是过来人,他见儿子那样,便知臭小子早已不知不觉情根深种。 情之一字,说来美好。 但生在不对的人身上,却是灭顶之灾。 “简单,杀了那妖女便是。” “欸——修行之人,怎么能滥杀无辜呢?”多有损功德啊!他不想脏自己的手,但听博仁的报告,普通人还不是那女人的对手。 “我不杀她,她就没敌人么?” 博明眉心一跳:“此话怎讲?” “父亲,你是不知啊。这妖女可不简单,她不仅哄得小叔团团转,还与星纪朝廷对着干呢!朝廷的人,一千个一万个要杀她,这与我们无关吧!” 博明瞬间了解女儿心思,心动了,却仍端着。 “爹,你让女儿去办!女儿定然办得妥妥的。 您先关弟弟一阵,女儿定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此事与我们闾丘家有关系。 事成后,您再放弟弟出来,人已经没了,他还能怎么办?又没有我们下手的踪迹,他也不至于怨恨我们。” 博明仍然沉默。 问雪了解老爹的性子,这种阴毒的事情,他不可能明着应。只要没有反对,便是默认。 “只是女儿力薄。那妖女身边却有些强人,”不说公孙琰,单卫子婴、洵修一人她都应付起来艰难,“还需爹爹与我些高手。” 博明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起身,向室外走去,道:“你与我来吧。” —————— 姜利之没料到朝廷的军队来得这么快,且来得这么多,密密麻麻地,把沣县靠近巫山一侧所有空一点的平地,都占满了。 她乘在卫子婴的宝扇上,匿了踪迹,看着姜陵与姜邑两兄弟齐心协力调兵遣将。 姜妍在一旁,看着从宗人府放出的二哥,巴结讨好着大哥,丢下一句“跳梁小丑”,转身带了一群女修自回营帐去…… 第169章 敌我悬殊 营内,紫云上人正与一仙姑下棋。 仙姑身后两名男子,正隐隐向外散发着化神尊者的威压。 三人虽然都带着金面具,但身上的法衣一看便是无量宗的人。 姜妍不久前吃了大亏,一气之下跑回紫云宫搬师父这个大救兵。紫云上人甚宠姜妍,一搬就动。 她与两位兄长气势汹汹、热情高涨,在昌都集结人马,事实上却是连安乐那个贱人躲在哪儿都不知道。 正自背着军士愁云惨淡时,黑袍人突然出现,带给她转机。 黑袍人带给她的,正是一名叫金梧的女子。 于是大军在她的指挥下,一路向东自往巫山方向集结而来。 她每每看到自请为帅的太子姜陵,总爱在心底冷哼:神气什么,没有我,难道你们还能成事? 待到十天后大军刚压至巫山,这位戴金面具的仙姑便出现了,还带了两位化神期的高手。 仙姑自称无量宗慧心上人。自言与铁城寨沈醉离有私怨未结,刚好她们的目标安乐公主——也就是姜利之,也在铁城寨,便来相投,互帮互助。 姜妍先是生疑,不愿结盟,直到慧心在其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叫金梧的女人,可还好用?” …… 铁城寨大堂之上,卫子婴将探查到的敌军图像放于众人。 只见密密麻麻的营寨,看不到边界。 “这起码有十万大军。”申屠岩作出人数判断。整顿好盟内事务,他第一时间率了千人队伍赶上山,好在来得及时。 “十万?!”月华与玄骐不约而同,出声感叹。 “星纪北面,不是与大燚军队剑拔弩张么?现在还抽得出这么多兵力?”玄骐疑惑。 玄骐是公孙琰偷偷安排下来的。 公孙琰自回到蓬莱,灵后便不再许他出岛。他们几次三番,多方用力,才好不容易打探出个中因由。 原来,有公孙琰恋上人族师妹的话,传到了灵后的耳朵里。灵后顾全儿子名声,便开足了马力为小儿子选亲。 恋上了小师妹? 公孙琰皱眉,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但既然有人专门散播此种谣言,还挑拨母后将自己留在蓬莱,毫无疑问,其心险恶! 且有极大的可能性,便是限制住自己的自由,好对小师妹下手。 恋不恋的,他不知道! 但是若有人敢对小师妹下利,哪怕是一根毫毛,他可以让他死得很难看。 于是,一心为主的玄骐,便冒死替主人走上这么一遭。 虽然,人族皇室之间的争斗,天照院有明文禁令,灵族不得参与。所以,这场战争,他可没打算插手。 但是,若有灵族之人,罔顾禁令,相助敌方,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玄骐的话丢出来,如石沉大海,并没有引起众人响应。毕竟他的关注点在国与国之间,而铁城寨众人,当下只能关心自身安危。 月华皱眉接过话头:“铁城寨原有兵士只有三百八十余人,加上申屠将军带上来的精锐也不过千余人。千余人对十万?这有胜算么?” “无妨。虽然敌军人数占多,但毕竟铁城寨地处巫山腹地。人族军队整体修为,不可能像灵族那样直接从空中压下来,他们只能从地上来。所以,就算是十万大军又怎样,也只得一波一波地上。 进巫山的路有多少难,申屠将军他们应该深有体会。 再者,我还想请他们尝尝我护山大阵的滋味呢!”沈醉离回道。 “沈姑娘所言,句句在理。所以,而今之计,我们当踞守城寨,以不变应万变!”申屠岩说完,又转向姜利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就按将军的意思办!” “诺!” 众人退下。 申屠与沈二人踞守城寨的策略虽在理,但姜利之也听得出,二人实则是为稳定军心。 铁城寨再坚若磐石又如何,也经不过敌人轮番攻击呀! 于是她单单留下卫子婴、申屠岩与沈醉离三人。 “我有一计,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她并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所想策略,不过因为看过几部战争题材的电视剧。 她之前在昌都瞎闹,看上去无往不利。然而她有自知之明,她之所以敢挺而走险,不过因为她独身一人,成败不过自己一人性命而已。 然而现在,她的每一个决策,成败则关乎几千上万的人性命。 所以,她不得不谨慎。 “殿下可是在打敌军粮草的主意?”卫子婴接过话头。 姜利之大喜,有人与自己想到一处的感觉真好:“子婴,你也觉得应先断粮草?” 自卫子婴上了铁城寨,便仗着曾在昌都相助之恩,非让姜利之从“卫公子”这个称呼上改了口。 听着小荔枝一口一个“子婴、子婴”地叫着,他整个人连毛孔都舒坦。 虽然他自知他的小荔枝,现在心在她师兄身上,但种族的壁垒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跨越的。所以他相信,他的小荔枝终有一天是自己的人。 “要避免被对方用车轮战消耗,最快最见效的手段,除了直接烧营便是断绝粮草,而后者更容易下手。”卫子婴缓缓道来。 姜利之不住点头。她只见电视剧里,两军对垒,总爱先打对方粮草主意,原来是这个道理。 “可是,敌军粮草究竟在哪儿?”申屠岩直问。 “这个,我自然知。也无需多带人马,我们只需……”卫子婴胸有成竹,一一安排下来。 是夜。 三月前河神娶亲现场,附近的密林里,当初的三位当事人——姜利之、申屠岩、洵修扒开灌木,探头朝粮草营方向望去。 营内黑灯瞎火,大营门口戒备森森,还有巡逻队伍不时路过。 此块空地,地势较高,平坦开阔,离水码头又近,确实是安扎粮草营的好地方。 三人刚一现身,就有一黑影摸了过来。 “殿下,申屠将军。”来人压低嗓子喊了声,与众人汇合。 徐昆自言凡衙门当差的,还有各村壮丁,均被官军抽来服役,而他刚好被分到粮草营。 众人也不多话,直接换上徐昆带出的军装,混进巡逻队伍,顺顺利利进了大营实施计划…… 第170章 徐昆背叛? 粮草营这种地方,最怕的便是火。 姜利之之所以打起粮草的主意,还在于三国演义里,曹操火烧乌巢,扭转官渡战局,那一战实在印象太过深刻。 四人入得营中,但见营内照明,尽皆使用灵石取光,可见谨慎之至。 四人顺利脱身,申屠岩将四人分作两队,又看了看夜间风向,才分别指定了两处纵火位置。 洵修正要带姜利之离开,突然,灵光炸起,一道光圈将四人团团围住。 四人大惊。 光圈外,大群兵卒已团团围了上来。 “欢迎光临!我的兔子们。”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太子姜陵和晋王姜邑,竟然簇拥着一看似三十来岁的男子,缓步从黑暗中来到光明世界。 男子长相中正,却是笑得阴鸷诡谲。 “晁元吉!”申屠岩见人,召出金色巨剑,直接冲了上去。 “等等。” 晁元吉一抬手,嘭的一声,申屠岩直直撞在一面凭空出现的灵障之上。 “十几年不见,我的老朋友,你怎么还是这样性急?你就这么着急—— 去见阎王?” “无良国师!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咱俩还有一笔旧账!”申屠岩一剑避开灵障。刚刚冲出两步,却见脚底阵法光一闪,金色符文冲天,幻作无数灵索将其紧紧缚住。 姜利之、洵修见状,立马上前相助。 “别过来!”申屠岩大喝:“你们不是他对手!” “哈哈哈哈。”晁元吉仰天大笑,“看来你们还是有自知之明。既然自知,那为何又来送死呢? 难不成,我走几天时间,你们就把我这位大国师——忘了?” 说着,他紧了紧左手。 “啊——!”申屠岩一声痛呼。伴着晁元吉的凭空一握,申屠岩身上的灵索,一圈一圈再次收紧,直直嵌入皮肉里。 “欺人太甚!”黑影一闪,看不下去的洵修直向晁元吉扑去。 半路,一人影突现,竟还是晁元吉。他反手一剑,直朝洵修胸口而来。洵修连忙以手刀格挡,却力不如人,被弹了回来。 又一个晁元吉落地。姜利之吃惊,竟然两个晁元吉。 “小姑娘,没见过分身么?” 一个声音自后背,如毒蛇一般冷冷爬起。姜利之本能反手一剑劈下,却被对方一把卡住手腕。 竟又是一个晁元吉。 “小姑娘,哦——不,这模样,是小殿下? 啧啧,你这也太弱了吧!让老夫瞧瞧,才筑基三阶吧! 你娘要知道你这么弱,肯定很伤心!” 姜利之羞恼,一记扫堂腿立马招呼上。却仍被一把捉住。 “小美人儿,你这莽撞劲,你娘看了,会更伤心呢! 两军对垒,帅不能妄动,你不知道么?还是你被申屠那莽夫带偏了,上赶着送死?” 晁元吉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用力。“咔咔!”瞬间两处骨头断裂。 “啊——”姜利之痛呼。 “殿下!”徐昆见状,拔剑欲要相救。却被晁元吉一瞪,立马被定住身形。 “你干得不错。现在你可以滚下去了。” “诺。”徐昆乖乖应了一声,退到众兵卒之中。 姜得之大惊,“徐昆你!” “怎么样,小公主,被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晁元吉火上烧油,继续刺激道:“你爹、你娘当年被背判时,也很难过!” “国师!”光圈外,姜陵、姜邑一同喊住晁元吉。他们无法淡定旁观了,当年的背叛者,不正是自己老爹姜敖么?哪个子女容得下自己父母被他人评说。 “国师,”姜陵先开口,对着身边晁元吉一号道:“别忘了之前答应本王的事。” 一号冷哼一声,“知道,毕竟皇家血脉,留她小命嘛!我知道!” 他当然不会现在杀了她,毕竟她于自己,也是有用的。 另一边,洵修虽着急过来救人,却是疲于应付晁元吉二号,自顾不暇。 好强!这晁元吉实在是太强了!怕是与公孙琰也差不到哪儿去! 洵修感叹。 转瞬间,已是几百个回合。两人攻击均是招招快如闪电、势如山崩。不过一个分身而已,洵修已渐渐沦为下风。 外围,作为包围圈的众兵卒们,平时哪里见过这样等级的互撕。只见漫天攻击带着灵光,丢得是眼花缭乱,目不睱接。 “洵修,火云符!”姜利之也不顾当前自己处境,向当前的唯一战力发出命令。 洵修得令,也不含糊,只寻了个空当,使出最拿手的逃遁之术,瞬间便没了踪影。 二号不知该从何追去。三号则一把拎起姜利之,怒道:“你还有空管他人?” 半空,突然红光大盛。 众人惊觉之时,已只能眼睁睁看着漫天符箓,如密集的飞箭,密密麻麻扎向粮仓、草垛。不过几息时间,地面已一片火海。 鼓梆大作,营内大乱。 兵卒们纷纷从营账中钻出,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乱作一团。 “这么多火云符!小姑娘,你可真舍得下血本!”晁元吉并不慌张。 “不下血本,怎能得手?”不一起着火,万一有几个擅长御水的修士,那灭火效率,那还怎么成事? “哈哈哈哈!是个狠人!本尊喜欢!”晁元吉大笑,似看到最大的笑话: “可惜,小姑娘!你下这么大血本,也只是徒劳而已! 本尊现在就让你输得口服心服!” 晁元吉说着也不管满地乱走的兵卒,随手丢出一道攻击便将一幢粮仓劈开。虽在大火中,但仍能看见,粮仓里什么也没有! 申屠岩惊了,他们想尽千方百计想要烧的粮草,不过是对方引自己前来的诱饵! 他一声怒吼,奋力挣扎起身,想要挣脱身上灵索,哪里料到,那灵索却是遇强则强,反而缚得更加紧了,直疼得他不住冒汗。 “哈哈哈哈,你果然也就这点本事!” 晁元吉看向手中已失去反抗力,柔弱得如同兔子的少女。 少女继续冷讽:“这点伎俩,真是一点也没逃过殿下的眼睛。” 晃元吉莫名一慌。 与此同时,姜陵的千里传音铃铃声大作,传来守将惊慌失错的声音。 “敌袭!敌袭!庆州粮草营被烧!请求支援!” 晁元吉:(╯‵□′)╯ノ┻━┻ 姜陵:呆。 姜邑反应迅速,向姜陵形式上请了请旨,立马传令从大营调动队伍,直奔庆州府而了! 第171章 灵族败类 “小婊子!”晁元吉三号愤恨不已,一手卡住姜利之脖子,瞬间卡得姜利之小脸血白,似乎上不来气。 “国师!”姜陵惊呼,生怕真害了小堂妹性命,忙救助于身边的晁元吉本体。哪里知看似本体,却瞬间消融。这是没打算听他废话的意思。 另一边,洵修飞身回来救人,却依旧被晁元吉二号死死拦住。 申屠岩努力想挣脱灵索,但同时他也发觉了,今晚洵尊者对殿下的态度,哪里怪怪的! “笨蛋!哈哈哈哈!”晁元吉又开始冷嘲热讽,“耍点小聪明,烧了粮草又如何。难道你不懂,捉住你,这场战争就结束了么?” “是吗?那我岂不是不该来?”半空,一道冷冷的女声传来。 “姓姜的!你跑来干嘛!”洵修一惊,大急。 众人抬头,半空之中,腾云而至的,不正是姜利之么! 那,我手上的是? 晁元吉一惊,再次看向手中女子。他刚刚只顾得瑟,没有细瞧,这次看来…… 业火一烧,竟然不过一张纸片。 晁元吉三号再不啰嗦,伴着一道破空之音,眨眼已在云上姜利之面前,直直一剑大力劈下! 仍是纸片翻飞。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洵修大笑。他一拳轰开与自己纠缠的二号,“论傀儡术,小爷我甩你五百年呢!” 晁元吉再见地上,一时不知多出多少个姜利之来。 他大惊,这只大妖,论修为不过与人族元婴不相上下,但这逃跑与蔽人耳目的本事,却是比修为不知高了多少个大境界。 大抵全部精力都用来研究逃跑了。 但这样的怂货,是谁给他的勇气来与自己对战? 他冷哼一声,唤出紫金葫芦,放出一片业火。只听嘭嘭嘭嘭,一个又一个的纸片人,如同气泡破裂。 “哼!就这点本事也敢跟我斗?” “小爷我不敢啊!”洵修一边与二号缠斗,一边回着三号的话,那语气怂至极至。 不过下一秒,他诡谲笑开,“我只需拖住你俩就可以了啊!” 晁元吉一惊,忙向申屠岩方向看去,困阵之中哪里还有人? 别说人,连阵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国师!救我!”姜陵急唤。 晁元吉怒目视来,却见一柄巨型金剑,正架在太子姜陵脖子下。 申屠岩不知何时脱出困阵,正挟持着太子。 申屠旁边,又是一个姜利之。 又是纸片人? 他放开神识审视过去。 不对,这次居然是真人! “国师大叔,”她轻唤一声,俄而展颜一笑。那笑本如稚童般干净美好,落在晁元吉眼里,却比蛇蝎还要阴毒,“大叔你废话真多!” 姜利之话落,身边一白衣男子二话不说,上前召出灵扇就是一挥,一股飓风,带着天地威压,直向身后营寨而去。 整个营寨本就是蔽人耳目的空寨,又被大火烧了一阵,此时遇风,瞬间火尽,化为灰飞,直向昌都方向刮去。 甚至还有一些兵卒定力不足,也被飓风卷飞了出去。 片刻过后,半个营寨,只剩空空荡荡焦黑一块地皮。 晁元吉:“……” 半晌后。 “欺我无能乎?” 晁元吉暴怒,收回分身,召出灵剑,全身灵力暴涨,那浓郁的灵气向外溢出,散发着黑紫色的幽光。 他再不废话,提剑直向姜利之飞掠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 但是卫子婴的动作更快,掐诀结印,地上阵法光一闪,四人便凭空消失了。 晁元吉扑了个空,但手中动作已经收不住了。 灵剑直直劈下,强大的灵力波,闪耀着通天的白光,瞬间将另半边营寨,连带众兵卒,瞬间撕得粉碎。 洵修在其背后呆住了。 这一击何其厉害,别说剑气所至之处,连带身后的空间都隐隐有种割裂感。 卫子婴那家伙不是说人族修行的极致是元婴大圆满么? 眼前这人族国师,哪里可能才元婴! 它正惊叹,连自身安危都忘了。 同时,晁元吉也注意到了这最后一条鱼——不, 蛟! 一条捆妖索直向洵修袭来。 洵修一惊,连忙使起神隐之术。 但那捆妖索却是自带灵性,不管洵修怎样东躲西藏,却似一条灵蛇,直向洵修要害部位缠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灵剑,横向刺出,犹如棍打蛇之七寸,只将捆妖索劈落在地。 洵修得空,连忙钻进附近的澜沧江中不见了。 晁元吉见到来人,也是大为惊诧。 劈落捆妖索的青年,明明修为不俗,却一身侍卫打扮。 “你是灵族!”他惊声质问。 “不错。”玄骐坦率应来。 “灵族不得干预人族国家内政,你不怕我告到天照院么?”他恐吓。 “你去告啊!灵族败类——云鹤卿!” 晁元吉大惊。 云鹤卿么? 呵呵,已经有二十多年无人叫过那个名字了,也不知来人是怎样知道那一个身份的。 “你究竟是谁?” “不足挂齿一小侍卫! 不过,我若是你,现在就该马上逃! 毕竟,你的行踪,灵族很多人都在满世界找寻!” 晁元吉皱眉。 如果要与眼前这小侍卫单干,他是有把握全胜的。 但他毕竟忌惮小侍卫背后的势力。 能让这样修为的青年,甘心做侍卫的世家,即使是蓬莱三大世家,估计也只有公孙家才有这本事。 以灵族的传讯和飞行效率,谁知道灵族军队什么时候就从天而降? 他手一拱,“谢过兄台!后会无期。” 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玄骐待晁元吉逃出十里八里后,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飞身去向铁城寨。 什么灵族满世界都在找他,虽则是事实,但是发现他行踪的事,他可还没报告给任何人。毕竟之前这件事是公孙璟在办,转手公孙琰时,也是要求秘密行事。 看到只得先回寨跟姜姑娘辞个行,再设法怎么蹓回蓬莱喽。 不过说到姜姑娘,也难怪主上犹豫不决。 虽然明明一娇美的可人儿,偏偏调戏起男子,甚至干起架来,若是寻常男子,就算有十个也不是她对手! 不过,好在我家公子也不是寻常男子。 但是,此番将计就计、火烧庆州粮营,全出自卫子婴一手筹谋。 看来那卫子婴也非寻常男子。 小侍卫又一阵为自家主子心忧,御剑速度便不快。待到回到铁城寨,铁城寨已架起大锅,烧好了开水,在讨论如何处置太子姜陵。 主位上的姜利之,看着大锅里冒起的腾腾白气,大锅周围欢呼雀跃的众土匪们,以及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姜陵,一头黑线。 (╯‵□′)╯ノ┻━┻ 尼玛! 这唐僧落到妖精手里的既视感是肿么一回事啊喂!onclick="hui" 第172章 君之胸怀 姜利之与姜陵大眼瞪小眼好半晌,不知该如何处理是好。 这只柔弱无助的小白兔,纯粹是半路捡来的,根本就没在计划之中。 想想刚刚的行动,若不是与老乌龟多说了几句话,断不会发现,晁元吉在沣县所设粮营不过是个圈套。 不管沣县还是庆州府,依托滚滚澜沧江,漕运都极度发达。只是庆州府从地理位置来看,更靠近都城昌都,也是这一片州府所在地。 老乌龟细细想了想,若说有十万大军,哪怕漕运便捷,可只先暂备半月军需,那也至少要五万石粮啊! 但自姜利之一行西去昌都以来,它日日潜到码头、翘首望着沣县城,也没见着几艘船只搬来多少物资。有此可见,沣县城粮营只能是空营。 众人沿江寻去,好在卫子婴精通阵法之术,才在庆州府发现一座隐匿大阵,又有民夫苦力将码头粮草陆续搬运至大阵之中…… 与此同时,探查沣县粮营的申屠岩等人,带回了徐昆报告的消息。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声东击西、将计就计。 只是没想到却是遇着国师那样的高手,倒是好一番苦战。 不过,任务完成的奖励却是出乎预料的。 热乎乎、活生生的太子啊! 擒贼先擒王中的那个王啊! 这么容易就到手的么? 若不是她跟姜陵待一起的时间挺长,她都要怀疑擒回来的是个假王啊! “你们想怎样?”太子姜陵被一众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土匪围住,瑟瑟发抖,无助得像一只小白兔。 偏偏大半夜的,旁边还架着一只大铁锅,水已烧开,已投了辣椒、花椒、姜蒜、八角、大料等物。 他听闻山上土匪有吃人肉、喝人血的,该不会…… “还用问,涮火锅啊!公主殿下得胜归来,哪有不庆祝的道理!” “涮什么啊?” “当然是肉啊!越新鲜的越好!最好现场从活物身上取用,一片一片,慢条斯里地片下来,趁热放锅里涮至七成熟,蘸上各自喜欢的调料,那鲜嫩脆爽,啧啧!” “吃、吃活的啊!”姜陵已有尿意,“这、这也没见着鱼肉啊!” 向仁拿大汤瓢在姜陵身边比划比划,东捏捏西掐掐,“这么嫩的肉,不现……” “向仁!够了!”姜利之一口喝住,“别再吓唬人家了!”再吓下去,大抵该尿了。好歹也是亲戚,会丢自己的脸的。 “还不去厨房取食材!”姜利之一喝,今日下趟山倒是又弄了不少河鲜,所以连夜开庆功宴与众人打牙祭。 “得令。”向仁冲姜陵又恶狠狠瞪了瞪,才招了几个跟班,呼啦啦往厨房涌去。 姜利之与姜陵松了绑,“对不起啊,土匪窝就这样。再加上……” “都恨透了朝廷……对么?”姜陵接过话,揉揉被捆得发麻的胳膊,申屠岩捆他是真没一点慈悲之心。 姜利之一惊:“你都知道?” “当然知道! 我知道朝廷治吏不严,贪腐丛生,官逼民反,不少良民落草为寇。 我还知道父皇他好大喜功,十几年来,不是大肆征战就是大兴土木,又有天灾人祸、流年不利,民众流离失所、颠沛流离,民不聊生!”姜陵讲完,兀自叹息。 “你既已知,那你还……” “还助纣为虐是吧?”姜陵苦笑,几次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不管怎样,他现在说什么,都只会像是为了保命打感情牌。 “今日是我无能,既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整了整袍袖,又理了理发丝,一番慨然赴死之状。 姜利之一头黑线,这态度,是转眼便忘了刚刚自己差点吓尿么? 算了,她也乏了,无心逗这位堂兄,再者之前利用过他,心里还是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我不打算杀你。 你想留下来,我欢迎。 你若不想留下来,明日休息好了,自然会有人送你下山。”姜利之坦然告之,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 “当然,你若愿意,也可以一起参加今晚的庆功宴。” 姜陵呆住了,还以为自己马上要死翘翘,没想到小堂妹竟是这般好说话。 虽然肚子还真有点饿,但这tm的是庆功宴啊! 自己真要吃么?庆祝自己以自己的无能与愚蠢,让自己的粮草来就丢了,自己还身陷匪窝? 就算饿死,也不能吃他们的一粒米!哼! 次日吃罢中饭,姜利之果然说话算话,安排了卫子婴送他下山。 许是感念当年一起饮宴郊游之情,落地后卫子婴还执意送他一程,直到将他交到自己的亲卫手中。 末了,卫子婴一吐胸中之意:“君之胸怀,我岂有不知。但是疾重难返,不破怎立?” 姜陵听闻,心底一觉,这大抵就是卫公弃自己而去的因由吧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他是太子啊,现在的朝廷就是自己的家啊,你叫他怎么做到自己去打破啊! 再者,他也不过仅仅是太子,有所为就必然有所不能为,不然明天脑袋就在昌都城门上挂起了。 姜陵深深一败,算是谢过卫子婴提点之恩,扭头朝大营而去。 “有些事,不行就别勉强!不要辜负今日利之放你的情谊!” 姜陵一窒。 这算是卫子婴最后的叮嘱了吧! 话,是他用传音术送来的,别人自是听不到。 果然,知我者,卫子婴也! 勉强么? 这些年,以自己的资质,在太子位置上左右斡旋,真的很勉强! 但是不勉强能行么? 谁没个鸿愿呢? 谁没个必须要守护的东西呢? 他并没有回头,背对着卫子婴摆了摆手,快步向主账而去。 “二哥,军不可一日无帅!大哥被妖女抓去,铁定要留作人质。 十万人马,你要眼睁睁看着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在此地空耗?”是姜妍的声音。 “我的意思是先组织人马,救人再说。”听到二弟坚持先救自己,姜陵不由心头温暖。 “铁城寨岂是你想上就能上的? 再者本公主要现在立马易帅攻山,还不是因为你们昨夜丢了粮草,军中物资不过只能再维持个两三日! 说来也都是你们无能! 你们无能,也只有妹妹我勉力支撑喽!” 第173章 前途未卜 “妹妹天资过人,修为精深,又有高人相助,能为兄长分忧,实在是为兄之幸!” “大哥!”姜妍看着大踏步走进来的姜陵,甚是吃惊。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大哥竟然就这样回来了,不仅毫发无伤,连气色都还很好。不由感慨,他这是去铁城寨吃酒席的么? 帐中诸将见到来人,齐刷刷站起,“太子!” 姜陵环视了一圈营账,除了没见着晁元吉,自己的人都在,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发生别的质变,心甚安慰。 还好回来得及时,若是耽搁得久了,自己能见着的人,怕是另一番景象。 “小妹既然这么想当主帅,那小妹来当便是,我等皆听你号令!”姜陵顺水推舟。 姜妍没料到姜陵如此干脆,反而心生惧意:“大哥,我们也是为了救你!” “是啊大哥,小妹也是为了救你。”姜邑连忙帮腔,他现在是带罪之身,这两位最好谁也别得罪。“再者,我们也没料到大哥如此顺利脱身啊。想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那倒没有。众所周之,贼人与我也算有段交情,并没有为难本王。”姜陵倒一点都不避讳。 “不过,刚刚元纯公主所言甚是。昨晚我们中了贼人奸计,丢了粮草,所余粮草不多,漕运补及总还需时日,不若尽早攻山,还有胜算。” 众人闻太子都这么说,自然都言甚善。 姜陵顺水推舟,命了姜妍为先锋,次日便率队攻山。 诸将领命,纷纷退下,各自作准备。 姜妍走后,姜陵方问晁元吉,果然已寻了半日未见踪迹。又问陆子都,子都只言仙师神行无踪,吧啦吧啦了一通,总之是他也找不着人了。 姜陵大汗。 怪不得姜妍敢跳出来自请为帅,原是她还有紫云上人可以依仗。姜陵此时还不知姜妍帐中,还有自称无量宗的三人,只因避讳那一句灵族不得干涉人族内政,并没有抛头露面而已。 陆子都见姜妍面有忧色,忙道:“我等虽不知家师行踪,但家师曾传音,叫我转告太子,他虽不露面,但一直都在这附近,关键时刻定会助太子一臂之力。” 姜陵想起昨夜某人果断拒绝了自己请求,总觉得这话也只能是听听而已。毕竟他与国师之间,也就是他是国师而自己是太子的交情。 至于烧掉的粮草,当务之急自然是一边紧急调粮,一边就地征粮。两手一起抓、两手都要硬。 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干开,次日一早姜妍一身戎装,沙场点兵,那英姿勃发,一时看呆不知多少将领。 姜妍一上来,张口就要一千筑基以上的士兵。 姜陵顿时哑然。 姜妍自小紫云宫修仙,还以为筑基修士跟他们仙门一样遍地走呢。 “怎么?是不是全力支持本公主么?一千筑基以上的士兵都拿不出来?” 姜妍以前也在御书房听过一耳朵的,知晓军队不比仙门,绝大多数兵士都不过练气期而已。筑基的兵士百里挑一。此次围剿铁城寨共计出动兵力十万,按比例一千筑基兵士是拿得出的。 虽然感觉一下把精锐尽数抽干了,但是没办法呀,谁叫对方有曾经以一敌万、定北封候的申屠岩呢,还有一个卫子婴! 虽然自己这边有慧心上人和两位化神期的真人,但对方毕竟非我族类,谁知道会不会真心相助。 所以一千筑基兵卒,算来算去都只是基本配置。 姜邑自知小妹并不知军戎之事,忙将姜妍叫到一边耳语。 原来,所谓十万大军,不过取声势浩大、吓退敌军之意。其实十万大军中,负责粮草及相关后勤的普通兵卒就占了三成,剩下的才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 姜妍闻言,心甚不悦,刚刚戎装登台的豪情一扫而空。 有种还未出师便不顺的感觉。 但她再不悦,耐何姜邑说的是实情,没有那么多人就是没有那么多人。于是她将队伍中的筑基兵士全拉上,又斗了些炼气七阶以上的,刚刚凑够三千兵卒,带着金梧慢腾腾地向巫山腹地进发。 她一边走一边埋怨着了大哥的道,领了这种苦差事。 见着大路人马行进缓慢,更是气结。 紫云、慧心等人,也跟在队伍中,倒并不见急躁。 行进不过半日,巫山便彰显了其可怕的力量。 虽然金梧多次提醒,进入巫山腹地,遇见云雾务必人牵人小心行进,不然便要迷失在云雾之中。但是穿过云雾,到达药村,只见稀稀拉拉的队伍,最后一清点,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令众人更为头疼的是,先锋官元纯公主姜妍,其本人不见了! 众人欲要去寻,金梧反问一句:确定寻人的能够回来?于是众人再不提寻人一事。 见着山间一药村,地势还算开阔,自然安营扎寨,等候他们的先锋官。 此时已值初冬,药村除了几间破房子,倒是一个人也没有。众兵士倒也懂事,将几间破房子拾掇出来与紫云、慧心等仙人居住,其余众人就只得露宿…… 所幸五天后,他们等来了狼狈不堪的姜妍。 姜妍见着只剩一半的队伍,躲进小屋,当即仆在师父怀里便哭了。她虽料想过行军打仗自不如独自自在傲游舒坦,但这也太难了! 七天后众人拖拖拉拉,来到金梧所指铁城寨所在凌霄锋。 姜妍望向眼前一片茫茫山峦,哪里寻得出有什么寨子。又见众兵士稀稀拉拉、疲惫不堪,毫无战意…… 突然就觉得,进这一趟山根本就是个错误! 姜利之站在炮塔之上,看着山脚大片人马,直接下令“开炮!” 在她看来,虽然朝廷大军来到沣县很神速,但进这巫山真的是乌龟速,害她等得都快不耐烦了! 山下众人,只觉气还没喘匀,就见一块又一块的巨石从天而降…… 于是一群人,连铁城寨位置都未找准,便落荒而逃。 逃出攻击范围后,一群人安营扎寨,他们娇滴滴的主将才开始研究起攻山策略…… 呃……总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将,前途未卜呢! 第174章 重赏之下 刚刚扎下寨,坏消息又不断传来。 他们进山来回折腾,已足足走了十多日,干粮早在三日前就吃光了。筑基修士还好,但队伍中更多的是练气修士啊。于是只得又命众人上山挖些野菜、打些野物充饥。 奈何,这已是初冬,野菜、野物本就不多。几十人的吃食,兴许还找得出,上千人的吃食……把山薅秃皮了也是寻不着那么多的。 于是,队伍里处处都是夺粮之战。 姜妍自己虽不受饥饿之苦,但这几日的辛劳早就让她心生退意,若不是慧心上人一直勉励,又有点面子放不下,大抵早回大营不干了。 见着营中争斗按平一起又一起,她心烦意乱,早就不想再管。还是慧心上人看不下去,来到营中振臂一呼,许诺明日杀上山去,任他们烧杀掳掠三天,众人才又重振了士气。 慧心又以卫子婴和姜利之二人刺激姜妍。 那日卫子婴让她选择筛子还是肉酱的仇重新燃起。 她气急,一个翻身上得一块高地,“本公主有令,明日上山需得全力一战,但有不战而退者,杀无赦! 有手刃妖女安乐公主者,本公主便亲选他为驸马。” 众将士闻言大喜,这可是美人与福禄的双重刺激啊,于是连日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一个二个磨刀霍霍,恨不能立马攻上山去。 姜妍见状,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并不高兴。 她虽然也常说有违道心的话,但在自己姻缘一事上,却是极慎重的。 她不过见慧心许上个烧杀掳掠三天,便极好地提振了士气,跟着鲜学鲜卖罢了。她能许出的最好的奖赏,自然只有自己的驸马之位。 她不高兴,自然因为单单纯纯一小女孩,对姻缘还有无数美好遐想,而眼目下却要拿来做一场战事的战利品,何止是不浪漫,更是自己作贱了自己呢! —————— 姜利之直接睡在瞭望塔之上,任众人劝了多次也无用。 她深知,铁城寨是因为自己又逢此劫难。虽然,此时此刻,她与寨子已是不可分割的共同体,但她身后有三百多兵士、一万余民众,这让她不得不时刻警惕、丝毫不敢马虎。 次日,天将明。 伴着一声轰隆巨响,整座山都摇了摇。 姜利之一惊,连忙翻身爬起,只见山下两名戴着金面具的修士,正一起合力攻击着护山大阵。攻击之处,正是阵眼! 护山大阵隐隐已见裂痕。 卫子婴立刻飞出,指尖法符翻飞。一个又一个阵法印发着光,消融进护山大阵之中,不一会儿裂痕便不见了。 两名面具修士见遇到对手,手中动作加快,新一波密集的攻击轰了过来。 也不知对方究竟什么修为,又是两人一起攻击,加之修补的速度总是难以跟破坏的速度相提并论,不过十几个呼吸间,护山大阵已裂得如同即将破壳的鸡蛋。 “轰——隆——”伴着犹如雷鸣般的巨响,护山大阵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被对方强攻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攻击轰在卫子婴身上,直将其轰在峭壁之上。 申屠岩见状不好,连忙飞了下去,也加入了战斗。 当正面迎敌两位面具修士时,他也不由一惊。对方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威压,至少比自己高出两个大境界。 他横行人地这么多年,他深知星纪除了晁元吉没有这样的高人。 自从听闻玄骐说晁元吉本就不是人族,仍是灵族叛徒后,便对来这两人身份产生了怀疑。 那两人也甚是奇特,轰开大阵后却是并没有进一步攻击,而是直接转身飞走了…… 飞走了? 卫子婴与申屠岩面面相歔,一时不明状况。 姜利之唤了一声,两人便速速回归营寨。 毕竟大阵只是第一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既然已破,自然要守好第二、第三道防线。 上山的路,对于普通人而言,其实只有山中一条秘道可行。 这条道,姜利之早已从申屠岩带来的千人精锐中,挑了十来位筑基以上的,带着铁城寨众匪,一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安排上了。 这一路,她自认其实是最让她放心的。 因为在这可以修仙的世界,一个修士一旦达到练气六阶以上,便可御物飞行。 人一旦可以御物飞行,若非不得已,比如在巫山里面找路,谁还老老实实走路。 她料定练气六阶以上多半会直接御剑向上冲,而老老实实找秘道的低阶修士,早已有筑基修士沿路等着他们送人头了。 最后,守防的难点果然还是在山外,那些能御个剑便幻想登顶的绝大部分修士。 姜妍看见大阵破开,一座陡峭不已的山峰拔地而起,正是铁城寨所在凌霄峰。 铁城寨本就地势较高,山顶常年白雪不化。此时又值初冬,自山顶至山腰已全是白茫茫一片。 冰雪自然会给登顶带来一定困难,但并不算特别大的麻烦。遂一声令下,众将士几乎全都御剑而起,犹如蜂群呼啦啦直向山顶而去。 陆子都当先冲在前面。 这可是得到姜妍的绝好机会。 上次被姜妍拒绝并羞辱之后,在姜妍面前,他一直尽量做到毫无存在感,此番进山也坚决该干嘛干嘛,就像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兵士,绝不多言一句。 至到姜妍拿出驸马之位做奖赏。 他冲在最前面,顺利绕开山壁之上,精心布下的各种一层又一层的杀阵。 他对阵法颇有造诣,所以躲避起来得心应手。 后面众人想要复制他的路线,耐何对方毕竟金丹大佬,飞得又极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于是,不小心中招的士兵们,犹如被电蚊拍拍中的蚊虫,一时间纷纷掉落。 “妖女,哪里走!拿命来!” 陆子都见着瞭望塔里的姜利之,暴喝一声便冲了上去。 姜利之大骇。她自知敌营自有诸多强者,一旦护山大阵这第一条防线破后,第二防线,上山的各种小形杀阵,在较大的兵力数量优势下,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但哪里料到竟是如此坚持不住啊! 第175章 恐怖异术 擒贼擒王。陆子都对直便向姜利之冲杀过去。 姜利之虽则惊讶敌人来得之快,但并不躲闪。 陆子都与她交过手,心下不由惊疑。但冲杀之间,速度之快,哪里容他细想,长剑长趋直入,贯穿敌人的身体。 他割下安乐首级,指挥着后续冲杀上来的将士,将让他们吃尽苦头的铁城寨好一番烧杀抢掠。 姜妍一身红装来接接她的英雄、她的驸马。回到昌都,自是洞房花烛、加官进爵,一时间人生得意好不快哉。 岁月如流水,一时间竟已儿女绕膝。 软萌可爱的小女儿趴在膝上,非要问爹娘姻缘之所起。于是他不由回想起当年那场胜仗…… 他力战了卫子婴,赢得美人心…… 卫子婴? 不对!中招了! 他强行刺激神识,睁开眼时,哪里还有什么富贵荣华、人得得意,只见密密麻麻的箭雨直下。 他一个激灵,持剑一一挡开。 耳边则不时传来惨叫之声。 原来这就是铁城寨的第三道防线! 当众兵士好不容易突破第二道防线,以为前方胜利在望,立马便送你一个如你所愿的幻境…… 多少兵士还在美梦之中,已魂归黄泉! 陆子都不由心惊,干脆倒飞出城寨箭矢射击范围,已是凌空在山峦之外。 他俯身视下,第二道防线中重重叠叠的阵法,正在极度消耗兵力。也有与自己兵士好不容易,却一头栽在迷魂阵之中稀里糊涂就送了命。 众人攻了半天的城寨,搭进去诸多性命,却是连城寨的墙脚都没摸天。 此时紫云上人带着姜妍也冲了上来,就差一脚踏入迷阵。陆子都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灵鞭甩出,直接将两人死死拉住。 “上人,当心迷阵!” 紫云上人一惊,果见地上隐隐有灵力流动迹像。与此同时,密集的箭雨齐唰唰而至,紫云上人忙扯了姜妍飞身退出崖顶。 姜妍眼瞅着大部队上不来,眼前的阵法群连师父她老人家都要退壁三舍,不得不掏出传讯符求助于慧心上人。 慧心上人不便直接露面,只让姜妍派人去取一物。 姜妍虽不愿用陆子都,但并无他人可用,只得差了陆子都跑上一趟。陆子都得令,欢欣而去,须臾便取得一物回来。 慧心送借之物,乃是南明离火钉。 南明离火,传说能焚尽世界一切的上古神火。 紫云上人不由皱眉,也不知慧心在无量宗究竟何许身份,竟然连这种神器级别的法宝,也能轻轻松松拿出来,且还能借于他人。 陆子都得此神器也不啰嗦,当即命了崖上兵士纷纷回撤,再按慧心上人的指示,将离火钉一钉又一钉,直直打入各大法阵阵眼之中。 离火钉入地,即刻放出南明离火。离火过境,层层叠叠的法阵土崩瓦解。 众兵士见状欢呼雀跃,齐齐蜂涌而上。 此时的绝壁,没了层层困阵杀阵,于能够御物飞行的修士而言,堪称坦途。 不一会,一大群士兵纷纷登顶,并在密集的炮击与箭雨下,仗着人数优势,生生将战线冲到了寨门之下。更又一些修为高的,直接飞上城头,与寨中众人陷入近身肉搏之中。 姜利之没料到形势竟然如此急转直下。 虽然她有申屠岩、卫子婴、洵修等高阶战力,但毕竟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啊!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士,曾经跟自己一起喝酒吃肉的兵士,一个又一个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她开始自责,自责自己为何如此无能! 她从未如此渴望力量! 此时此刻,力量就意味着生的希望! 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兀自响起,孤傲冷清,仿似藐视世间万物…… …… 慧心一心挂着山顶局势,一直使出谛听术听着山上动静。 山呼海啸的呐喊声、惨叫声以及金石相击之声,越是激烈在她心里越是动听。 突然,似是远古的神音传来,既如天曲缥缈婉转,又如天雷肃杀恐怖…… 神音过后,天地一片安静。 她好生好奇发生了什么,又心系神器安全,也不顾避讳不避讳,直接御剑便真向山顶而去。 刚至半途,便见大批军士如潮水般冲了下来,带着异常明显的落荒而逃的味道。更又甚者,来不及御剑,有真接从崖上跳下的,更有被密集的人群直接撞出跌落的,仿似此刻的山顶是人间地狱一般。 慧心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姜妍,连忙一把抓住。 但姜妍一脸惊慌只顾奔命,只一把挣脱,自向山下逃去。 慧心更疑,干脆一飞冲天,冲向天去! 天啦! 她都看到了什么! 只见漫天的黑色漩涡,犹如无数的鬼魅一会儿突然出现、一会儿突然消融;又如巨兽之口,冷不丁地出现在士兵身旁,一口将人吞下,什么也不剩下! 这种黑色漩涡她曾是见过的,在昌都城边边上的小客栈上空。但那时,她不过只能召出一个而已,而此时天空中飞旋的,起码上百个! 闾丘问雪正自惊疑,并没察觉一个漩涡正无声绽放在自己身后。 她只觉腰音一疼,便被踢飞出去。 回头看时,刚刚所立位置,一个黑色漩涡渐渐消融,悄无声息带走了化神修士的一条胳膊。 所幸,正是这位化神修士,将自己一脚踹开,不然现在世间大抵已经没有闾丘问雪了。 “快走!”另一位面具修士急喝一声,一把拉过闾丘问雪,便急速从战场中飞出。 化神修士失去一臂,鲜血狂涌,连忙运功封穴。 问雪心系救命恩人,回首多看了一眼,见着对方也跟了上来,正自心安,却见一面漩涡突然出现在其来路上…… 那人便一头扎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上早已不见一个敌人。 铁城寨众人见着似是陷入魔怔的姜利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他们心知,正是他们殿下召出的这些恐怖的黑色漩涡,才保下他们小命,便这功法太过诡异、太过恐怖! 而且眼前之人,双眼腥红、半边脸更是爬上了蛇纹,嘴里更是发出嘶嘶鸣叫,其状其神,大类妖物! 第176章 谁敢抢 虽然这种恐怖的异术并没有伤害自己人,但是对恐怖力量感到畏惧乃是人之本能。 众人怯怯不敢上前,看向姜利之的眼神,似乎看向妖物一般。 洵修见状甚为不满,它干脆变出一个蛟头,朝着众人便是一声咆哮! 怕什么怕,老子这么大一只大妖怪在这儿,昨儿个不一样一起喝酒吃肉么? 这些胆小又愚蠢的人类,哎! 沈醉离见众人在此不过徒添纷扰,只得引了众人下去。 “闺女!”黄不易轻唤一声。 姜利之木然,没有任何回应。 黄不易又接连唤了几声,“闺女!宝儿!小甜甜!利之……” 姜利之皆是木木然,没有半点回就。 黄不易急了,忙求助于见多识广的卫子婴。申屠岩、洵修纷附和。 卫子婴皱着眉。就算他见多识广,但也有盲点啊。 “此种状况有点像传说中的入魔。但是,我从未遇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众人闻言,不禁大失所望。 “哪儿那么多麻烦,直接大点声喊醒便是了!”洵修大大咧咧,未及卫子婴劝阻,张口即大喊一声:“姓姜的!” 姜利之一惊,怒目视来。与此同时,一面黑洞突然袭来。 幸得卫子婴手快,忙扯了洵修避让。那黑洞呼啸而过,直直撞在墙垛之上。瞬间黑洞所占面积,墙垛便没了。黑洞消融,留下一个圆形的吞噬边。 众人大骇。 “别吓着殿下!刚刚许是洵尊者太大声,吓着殿下,被当着敌人攻击了。”卫子婴忙解释道。 众人犯难了,那该如何办是好!这还满天的黑洞旋着呢,随时随地的制命黑武啊! “要不我试试。”卫子婴深吟片刻,向黄不易不心取得认可。毕竟黄老爹在此,接下来他要干的事,总得要长辈同意才行。 他将自己的想法,耳语给黄不易。黄不易听完,觉得有理,默默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这个方案挺冒险的。他一半截入土的凡人,这样惊心动魄冒险的活儿,还是让修士、让年轻人去做。 再者卫子婴这个娃娃,整体上他还是比较中意的。 卫子婴认为,姜利之因危险焦虑入魔,只有让她确信安全,或许便有唤回神识的希望。 此时的姜利之,半边脸爬满蛇纹,面目狰狞又扭曲,嘴里还不住发出嘶嘶的鸣叫,大类蛇妖,很是惨人。 于是他轻轻唤了一声,“小荔枝”。这个称呼,是他给她的专属呢称…… 深深的黑暗中,姜利之似乎远远听到有人唤自己。 “有了有了!能行!她的眼中的血腥气变淡了!”一旁观察的黄不易欢心雀跃。 卫子婴不由动容,看来,自己还是在小荔枝心里占着一定席位的。 “小荔枝”他又轻声唤了一句,一边温柔靠前。 黑暗之中,姜利之:是的是的,真的有人唤自己! 她连忙爬起,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这次众人见着姜利之半边脸的蛇纹都有消退之意。 黄不易一脸兴奋,看来有戏! 卫子婴缓缓靠近,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极速地跳动着。他张开手臂,想将他的小荔枝拥入怀中。 突然,只听一声“师妹”传来,一个身影伴着破空之间,划过众人视线,带走了他们都不敢碰的人。 待到众人定睛看来,只见姜利之已在来人怀中。 来人正是公孙琰。 还在半空中的玄骐,看着漫天不断消融的黑洞,长出一口气: 还好,虽然没赶上上一场争斗,至少赶上了这一场争斗。 公孙琰将姜利之紧紧护在怀中,一副谁敢抢就干谁的架式。 而姜利之则瞬间恢复清明,漫天的黑洞瞬间消融。众人长出一口气,瞬间围拢上来,嘘寒问暖,簇拥着两人下去歇息。 黑洞消融后,还有战场需要打扫、伤员需要救治。 沈醉离自是调集力量,该干嘛的干嘛。而围着姜利之的一众人等,均没有注意到,姜利之身边其实少了一个人。 直到沈醉离在救治伤员的第一线将卫子婴捡回。 他在守护护山大阵时本就受了伤,又一直不停在战斗和救治伤员,沈醉离捡着他时他已接近虚脱。 沈醉离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只将其按倒在暖阁的床上,默默为其处理外伤、侍奉汤药而已。 情之一字,唉! 与公孙琰一起来到铁城寨的,除了小侍卫玄骐,还有其兄长公孙璟。 公孙璟将姜利之反复审视了几道,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抬脚就腾云回了蓬莱。 他本是要带公孙琰回去的,但公孙琰说什么也不肯。 他同沈醉离一般,长长叹了一口气方才离开。 —————— 姜妍的队伍十多天后才出得巫山。 三千人的队伍开上山,回来不过三百余人。 她本就抽的全是精锐,这样一闹,哪里还有兵降敢上巫山。整支队伍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只留在沣县城郊徒 来人正是公孙琰。 还在半空中的玄骐,看着漫天不断消融的黑洞,长出一口气: 还好,虽然没赶上上一场争斗,至少赶上了这一场争斗。 公孙琰将姜利之紧紧护在怀中,一副谁敢抢就谁的架式。 而姜利之则瞬间恢复清明,漫天的黑洞瞬间消融。众人长出一口气,瞬间围拢上来,嘘寒问暖,簇拥着两人下去歇息。 黑洞消融后,还有战场需要打扫、伤员需要救治。 沈醉离自是调集力量,该干嘛的干嘛。而围着姜利之的一众人等,均没有注意到,姜利之身边其实少了一个人。 直到沈醉离在救治伤员的第一线将卫子婴捡回。 他在守护护山大阵时本就受了伤,又一直不停在战斗和救治伤员,沈醉离捡着他时他已接近虚脱。 沈醉离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只将其按倒在暖阁的床上,默默为其处理外伤、侍奉汤药而已。 情之一字,唉! 与公孙琰一起来到铁城寨的,除了小侍卫玄骐,还有其兄长公孙璟。 公孙璟将姜利之反复审视了几道,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抬脚就腾云回了蓬莱。 他本是要带公孙琰回去的,但公孙琰说什么也不肯。 他同沈醉离一般,长长叹了一口气方才离开。 第177章终身大事 入冬以来,气温降得厉害。 不过冬月初,便大雪压境。 在整个人族繁衍生息的大陆上,星纪地利优势丰厚,一贯以四季分明、风调雨顺而闻达于诸国。 只有不明事理的稚童,见雪大喜,在雪中欢快玩耍。成人的世界,见着这越下越早的雪,皆是愁云惨淡。普通老百姓,忧心的自然是如何熬过缺衣少吃的寒冬,而星纪朝堂上忧心的则是北面的防线! 星纪西北面,有国名大燚,国土面积虽大,但多以草原与荒漠为主。其民以游牧为生,民风彪悍,习武修行者众。 大燚铁骑本就好侵入星纪烧杀抢掠,时逢隆冬,过冬物资紧缺,便更为猖獗。今年越发来得早的寒冬,使北面的大燚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是一片冻土,于是战事也相较于往年提前了近一个月。 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大燚国君的想法,今年的战事与往些年却是大有不同。 往年,大燚铁骑来得快去得快,往往出星纪军队之所不意,只顾抢完一票便跑。而今年大燚铁骑压境,却是攻城掠地,一点一点蚕食着星纪国土。 更有秘报送达朝廷,直言大燚军队所到之处,更有大批大燚难民随后而至,强占原星纪百姓土地屋舍,役使原星纪国民,大有在此安营扎寨之意。 姜敖不淡定了,连忙召小儿子从沣县调回八万大军,又从各地藩军中集结了二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开向了前线。 在姜邑就要奔赴前线的头晚,姜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诺下,当小儿子得胜归来一定加封为九珠亲王。一时间朝野上下,便又见到了晋王翻身的机会,后宫里的女人,再见晋王妃也不敢拿鼻孔说话了。 至于铁城寨和安乐公主,姜敖再怎么恨得牙痒痒,也不可能不顾轻重缓急,死命与这深山中土匪纠缠。 随着战事越发激烈,朝堂之上要处理的事务越发多起来,加之太子姜陵在沣县只是围而不攻,姜敖一纸令下将姜陵也调了回去,昌都这边只留下个叫班永的大将坐阵。 虽然铁城寨攻不上去,但毕竟也就那么一小波人,在山下围困住不让其势力发展,似乎也就无慎紧要了。 铁城寨自得休养生息良机,只是苦了庆州府这一方百姓。 隆冬大雪,粮道时常难以为继。余下的近两万兵士吃不饱肚子,时常流窜出去抢劫粮食。班永律下不严,兵士越发大胆,发展到后面便不仅仅只是抢夺粮食那么简单了…… 围攻铁城寨一役,南明离火钉与陆子都一同消失了。闾丘问雪逼问了姜妍许久,拿不出东西来就是拿不出来。无奈只得彻底弃了姜妍这颗子,自回蓬莱。 这一趟不仅丢了南明离火钉,更丢了一位化神尊者,再加上问雪将姜利之那诡异的功法添油加醋说了一番,闾丘博明当即就要亲率三百鸦侍,去结果了这一异类。 然而,话才放出去,先是云牙子登上门,放了一通敢动他徒儿,他定要闾丘博明陪葬的狠话。 好不容易送走云牙子,灵皇公孙道与太子公孙璟也破天荒地登门了。 闾丘问雪不知三人在秘室中都商议了什么,总之父亲出来后只字再不提捉拿妖女了。 “爹,妖女异能一日强过一日,不趁现在一举歼之,将来必成大患啊!”闾丘问雪苦心劝谏。 “此等事情,为父自有考虑。 倒是你的终身大事,当前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问雪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放出去的消息起了作用,公孙琰终于不得不选道侣了。 “你也别再外面跑了,要常带些礼物,到你姑母面前多走动走动。”闾后博明提醒。 “父亲,此话何意?难道整个蓬莱除了我,还有谁论美貌、论家世,还有别的人配得上公孙琰?” 闾丘博明一指女儿额头,“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百里家那个小女儿长成了!” “不对呀!百里家不是因为百里知微的事,与公孙家有仇么?怎么还舍得将自家女儿嫁过去?” “那件事毕竟过去整整十年了。十年……能够冲淡很多事呢……”闾丘博明说着女儿的事,也隐隐对和百里家的同盟关系一阵心忧。 蓬莱灵族讲究血统,不仅严禁本族子弟与人族通婚,在族内也极重视出身门阀。 说到底,不过因为他们认为越是传承好、血统纯的世家相结合,越能诞下天资卓绝的子嗣。历史演化的结果,便流行起了人族所说的“亲上加亲”,转来转去开亲的都是那几个有姻亲关系家族。 比如公孙琰的母亲灵后,就是闾丘问雪远房的姑姑。 而问雪的第一门亲事,其实就来自于自家姑姑的成全。 当年问雪刚刚十八岁成年,正是对爱充满幻想的年纪。太子公孙璟,修为精深、仪表堂堂,满足蓬莱少女对梦中情人的一切设想。又恰与三界第一美人闾丘问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灵后便有意成就一桩亲上加亲的好事。 然而,在两家的订婚宴上,堂堂太子公孙璟,对三界第一美人,闾丘家家主、天照院院长闾丘博明的掌上明珠视若无睹,竟是被不知哪儿跑出来的远房亲戚闾丘梅妆给拐跑了。 为这一事,闾丘问雪再不提缔结道侣之事,一心修仙,一晃便过了四十余年,直到灵后诞下小儿子公孙琰。 这公孙琰不比普通世家公子,乃是手握鸿蒙元石出生的天选之人。 她的心,这才又一次活泛了。 二十二年,在全民修仙的蓬莱,一眨眼便过去了。 公孙琰长成了成人,而闾丘问雪还是六十年前初长成的样子,出双入对之时,嫣然天作之合的一双碧人。 虽然两家并没有正式订亲,但闾丘问雪深知姑母有意补偿自己,要让自己嫁给一个比璟太子更为尊贵的男人。这个男人,全星纪除开灵皇,便只能是注定将来接手闲云阁的天选之人——公孙琰。 所以,在公孙琰的成长历程中,她基本上均以未婚妻自居,且按照最理想的道侣标准培养和调教着他。 眼看着多年心血即将结果,她岂容别的女人半路摘走果实? 第178章 雪中辞行 百里家的小女儿么? 相较于那个低贱的人族小师妹,闾丘问雪倒觉此对手更难处理。 首先,百里瞳是百里家家主百里图的独女,家世显赫,不输自己。 更头疼的还在于,这小蹄子今年才年方十六,正是花儿一般的年华。虽则灵族自成年后样貌便不会有太大变化,但不同于真正的小年轻,她闾丘问雪二十岁的外貌下,却是一颗历经沧桑的心。 换着现代的话来讲,若三岁一代沟,她与公孙琰从心理角度讲,大概隔着一个太平洋。 虽然对方不容小歔,但她也决不可能将自己的心血拱手送人。 当然,姑母面前多走动走动是必要的,但是决不是走动走动就能解决问题的。 还有一桩旧事,如果相关人等已经淡忘,她不介意设法让大家重新想起…… —————— 姜妍吃了败仗,狼狈逃下山去后,铁城寨迎来了梦寐以求修养生息的好时机。 虽因之前一仗,铁城寨加上申屠岩带来的人,丢了整整近一半的兵士,好在寨子仰仗着一个后方桃源,就算官军将下山通道围成了铁桶,吃食方面却是一点也不紧张,还略有富余。 公孙琰见姜利之只身站在白雪没膝的崖顶,望着山下白茫茫一片,思虑深重。也不知她都在这崖边站了多久,发上、肩上厚厚一层白霜。 他是以发现灵族之人参与星纪皇室内斗为由留下来的,一待也待了小半月。此次兄长公孙璟再次亲自下来接人,又时逢这段时间铁城寨风平浪静,于是,他就不得不来此道别了。 “师妹。”他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姜利之闻声回头,冻得苍白的小脸对着师兄,展颜一笑。 公孙琰呆了呆。 那笑,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接住。 那笑,又似风刀霜剑严相逼下的一抹红梅,美丽又倔强,叫人又不得不心生敬畏。 想着回蓬莱后的林林总总,他突然感到深深地惶恐。 他害怕了,他害怕再见不到师妹的笑,再见不到那个总爱捉弄自己、甚至还借机揩油的小师妹…… 姜利之回首,继续欣赏还在她大伯蹂躏下的大好河川,尽管现在只是白茫茫一片。 公孙琰站在姜利之身后,见着她发上、肩上都是雪,下意识伸手便要替其拂去,却是在大手即将触及青丝时僵住了。 天啦!我都在干吗! 这、这行为,真是出于师兄对师妹的保护之意么? 一瞬间,往事汹涌而至。 若说护着小师妹是师兄应尽之责,那么,在博雅斋、在芙蓉园、在铁城寨,一次又一次与卫子婴斗气,又是为何? 或者,千里之外,令他惴惴不安的,其实不见得是小师妹的功课,而是…… 他不由更加害怕。 难不成蓬莱盛传的谣言,其实并不是谣言? 想到这,他的手像是突然被毒蜂蛰了一般,悄悄地收了回来。 那样的事,他绝不该让其发生! …… 姜利之见师兄专程前来,却一直沉默,遂将心思从江山中略略收回,转身道: “师兄此来,可是有事?” 公孙琰闻言,只得如实答,因事欲回蓬莱,特来辞行。 “此次可是要费些日子?” 公孙琰点头。 姜利之也沉默了,脸色越发凝重,俄而依旧微笑, “那,一路平安。” 虽然觉得说的都是废话,但此情此景,请原谅她的词穷。 有一瞬间,公孙琰似从那微笑中解读出一丝苦涩。 “我会的。” 他敷衍应了一句,连忙转移话题,“刚刚在看什么?” “看未来我的江山啊!”姜利之说着突然来了精神,似乎她的江山便是她的唯一心头好。 “看着这大好河山啊,我就想啊:虽则因为大燚入侵,我们暂时安全了。 但是长居此山中,虽然大伯的人马攻不上来,但是我的人马也走不下去,更难以壮大。 且昨日我与子婴单独下山转了转,乡亲们反因我们在此而遭兵祸。如果我们只顾自己,不管他们死活,那忠义盟还叫忠义盟、铁城寨还是铁城寨么?” 姜利之一说到战事便滔滔不绝。 看着这样的姜利之,公孙琰不由又放心了。 或许,当初的一切,不过是小女娃的一时调皮罢了,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更好,他真的可以很放心! 还有那叫卫子婴的青年,确实不错,待师妹一心一意的。而且,都叫上子婴了…… …… 公孙琰走后,姜利之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跟众人议事时议事,该独自修行时修行,似乎公孙琰的此次离开跟之前的几次一样平常。 是夜,收了徒弟后就当甩手师傅的云牙子总算露面了。 吃喝玩乐一条龙伺候下来,云牙子大为感叹这个徒弟是收对了。 及至临近就寝时分,云牙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可知你师兄此行所为何事?” “他蓬莱的事,与我何干。”姜利之答得轻巧。 “咦?居然有人先老夫一步告密?”云牙子假意惊呼。 姜利之噘嘴,“什么密不密的,在蓬莱不是人尽皆知么?只是我们是外人罢了。” 其实,在姜妍攻山之前,玄骐代自家主子走了一趟铁城寨,公孙一家当前正在为公孙琰张罗何事,满寨子的人便都知道了。只是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对姜利之缄默而已。 “真不相干?”云牙子再次试探徒弟口风。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姜利之答非所问。 “老夫的意思是,你师兄成亲,你就不去吃口水酒?” 姜利之闻言一窒,滚热的泪瞬间滑落,及至唇角,已是又冷又涩。 “我又不是客。” “不是客就不能去么?去就只吃杯水酒么?” “师傅,您老人家究竟何意?”姜利之感觉到了,这云牙子是要搞事情啊。 “老夫只问你,可还喜欢你师兄?” “可,师兄他……” “你别管他!他在这种事情上,蠢得像头猪。 你只说你要不要?” “不是,不还有禁令么?” 第179章师父好心机 两族不得通婚和相恋的禁令,姜利之是印象深刻的。 沈姐姐的师父惠岸,不就是因为这个死的么? 天刑柱,双方各受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 虽然名义上没有直说死刑,但事实上,对于普通修为的人而言,没人能扛下这八十一根销魂钉。 虽然也有像惠岸那样的个例,没有当场毙命于天刑柱下。但是那销魂钉的威力恰恰在于,它会持续消耗受刑人的魂力,直至魂飞魄散! 也是姜利之刚穿过来,对于这个世界豪横无理的规则全然不知,不明就里地傻傻恋上公孙琰。 待到知晓利害后,已是一往情深,覆水难收。 她以为沉迷工作,便可以没有时间难受。 她以为用尽全力去笑,便可以真的开心。 她将自己的心伪装得像铁城寨一样,以为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哪里知云牙子一句话,崩溃就在一瞬间…… “禁令?” 云牙子大笑,“哈哈哈哈,所有禁令,都不过是对弱者而言的!” 弱者? 姜利之的心咚咚狂跳,死灰一片的心,似乎突然又冒出一星火星。 待到回过神来,她已被云牙子按上云头,直向东而去! 这、这是蓬莱? 现在就去? 她回首看了一眼铁城寨,想起之前无量宗压下来的那般恐怖与绝望…… “不、师父,我不能去!我还有好多事要做!”为了铁城寨、为了星纪,她不能只考虑自己。 “等你做完,那头猪,小猪仔儿都生下来了!” 姜利之:“……” 云牙子看出姜利之顾虑,捋着长须呵呵笑来:“小丫头,害怕了?” 姜利之摊坐在云头上,委屈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师父,做师父不称职,做月老倒是挺上心。 云牙子昂首挺胸,捋着长须呵呵一笑:“小丫头,你以为为师没点能耐,敢撺掇你上蓬莱?” 星月的光辉撒在云牙子身上,映衬着他的形象格外光辉,“为师我可是闲云阁首席,当前蓬莱修为第一人!” 姜利之:(⊙_⊙) 诶? 当初自己只是想抱个大腿而已,没想到竟是抱了这么粗的大腿? 知道师父原来这般厉害的姜利之,眼泪流下来: “师父你这么厉害,为何都不教徒儿修行啊?现在徒儿好弱,到处被欺负,您老人家也不管,呜呜呜呜……” 云牙子见小徒弟祭起其无往不利的哭功,瞬间没了主意,好说歹说,最终以条件交换方才止住哭来。 “其实也不是为师不教你,只因你能力特殊,我也不知该如何教而已。 不仅仅是你,就连你师兄,为师也是没有教的。 你和你师兄一样天赋异禀,而为师则只是普通人。别说为师的修行法门,就是这世间的一切修行法门,不过是普通人修行经验的总结罢了。用普通人的修行法门教导于你们,不是反而误了你们么?” 姜利之眨巴着大眼睛,师父他老人家说得好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但是心中不免疑惑,这真不是师父他老人家为自己只负责吃吃吃找的借口? “师兄,师兄他也天赋异禀?” 云牙子点点头,遂将公孙琰手握鸿蒙元石而生的事讲了,顺便将收姜利之为徒,是看中了她有净化鸿蒙元石之力的事也一并讲了。 姜利之:就觉得自己拜师拜得特奇怪,果然这背后…… 哼!两个心机boy! 云牙子飞得很快,转瞬间便到了云湖上空。 他又将蓬莱的一些基本常识,及此行注意事项与小徒弟讲了,按下云头直接登临天门岛直通归墟秘境的传送门。 灵族本族聚集之地,人称归墟秘境,有仙岛无数。其中最大的乃蓬莱、瀛洲、方壶三岛,各为三大世家所霸占。 所有仙岛,皆以蓬莱为首,不仅因占据此岛的公孙家势大,更因灵族最高权力机构闲云阁也在此岛之上。 归墟秘境虽言在东海,却不是在海上的某一个具体位置。 从人地前往秘境,云湖天门岛上的传送门,乃必取之道。 有二灵将立马上来迎接,行了一个九十度躬身的大礼,“尊上。” 云牙子点头回礼即往前走。 姜利之随后跟上。 “慢着!”灵将一声喝令,长枪直指姜利之,“凡人没有通行令,不得入内!” 云牙子转身,呵呵笑道:“这位小将,此女乃老夫弟子,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两位灵将闻言,虽收回长枪,却是面面相歔,面露难色。半晌一人才道: “尊上。还请尊上不要为难我等。此女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修为……”话说到这,便不再深说,言下之意众人明了。 “你们是认为我师父骗你们?”姜利之开口了,“将军可知,世家修行法门千千万万,不是一定要灵气绕体才有修为吧。” 二人再次面面相歔,不明面前凡女所言。 “是不是只要证明我有修为,是我师父徒儿,你们便会放我进去?”姜利之问得直接。 二人愕然,再见云牙子一旁冷面凝视,心下发虚,只得道:“正是。” “那证明的过程中,若是弄坏点什么东西也没关系?” 二人暴汗,但云牙子在呀,又道:“没关系。” 姜利之点点头。 自公孙琰走后,心中正有股憋屈劲儿无处发泄,没想到就有人主动送了上来。 她环视四周。 此时,正值日月交替之时,朝阳稀薄的金光撒在传送门前的广场上。 广场四围,十二根通天石柱的阴影纷纷指向西边的星纪。 姜利之就近挑了一根石柱,对直走了过去,一脚踢了上去。 通天石柱即刻化为碎石,哗啦啦落了一大堆。 两名灵将:(??????Д????`) 要死了要死了啊! 那可是金刚石柱啊! 自万年前,始祖皇帝平定四方,设下这传送门时,便立在此处了啊! 怎么原来这么不经事的么?连小丫头片子的一只小脚都经受不住? 关键是,他们可是当着云牙子尊上的面说过没关系的啊! 没关系才怪啊喂! 第180章 终于干了件搞破坏的事,莫名心情好了很多。姜利之再不苦着一张脸,开开心心与师父穿过传送门,直接到了传说中的仙境。 仙境不愧是仙境,灵气充沛、温暖如春,叫人心旷神怡。 姜利之只见天际霞光熠熠,有仙人腾云驾雾,自在遨游。 又见海上诸岛,白云飞瀑,景色秀美,更有浮峰座座,一眼便知并非凡岛。 云牙子按下云头,直朝最大的仙岛——蓬莱而去。 不一会儿,姜利之便觉得热了起来,遂解下在人界过冬的雪貂斗篷,央求师父老人家收入储物法器之中。 “你还解不开储物法器?”云牙子惊诧,这还是刚刚一脚踢碎万年神柱的小徒弟么?刚刚的霸道威风都去哪儿了? 无奈姜利之打不开储物法器就是打不开。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先替其收着。 两人刚刚穿过蓬莱护岛大阵,便有仙官迎了上来。 云牙子自是说听闻灵后生辰,特来贺寿。 仙官一脸囧,别说灵后生辰不是什么逢十的大寿,就算是大寿,也断无老寿星倒来相贺的。 但是人来都来了,也只得迎了进去。 仙官正要将两人引去正殿,姜利之开口了: “呃,那个有劳仙官,能否找一方便的地界……” 仙官见姜利之身上还裹着大棉袄,面色通红,便知是热的。心下轻视,呸,土包子。 他虽看轻凡人,但凡人终是要与云牙子尊上一起去见灵皇灵后的,不能失仪。也只得为其寻了一处方便地界,又与了一件粉色法衣让其换上。他与云牙子自在殿外等候。 姜利之鲜少着粉艳之色。粉色法衣,镜中人美则美矣,但本人总觉得难受,一改风格后不好意思见人的那种难受。 但毕竟不是自己地界,哪儿能那么方便,也只得人家给什么自己穿什么。 她鼓足勇气,正欲出门,却听廊下跑来两女。 “我只悄悄告诉你,你可别与别人说哦!”一女先道。 看来这两人是觉这儿僻静,来这儿说悄悄话来了。 但是这个声音……姜利之觉得熟悉,便努力在脑海中搜寻…… 这不正是当初在清虚观内,喝问自己鬼鬼祟祟干嘛,问雪的侍女么? “莺儿姐,您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另一个声音,听上去要稚嫩许多。 “包括你们家姑娘也不能说!” “嗯嗯!我不会说的!我打包票,我若说了天打五雷轰!” “看你实诚,姐姐我只与你一人说。”莺儿故作神秘:“你应该知道吧,今儿个虽则说是灵后生辰,实则是灵后为二公子相看未来儿媳呢!” “我知啊。” “咦!”莺儿发出长长的鄙夷之音:“你们家家主是怎么想的啊!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舍得把自家女儿嫁过来?” “啥事啊?” “你不知?” “不知。” “也对,那个时候你们还太小。” “姐姐,求求你,快告诉我吧!”听这语气,小丫头的好奇心,大抵已被勾到了嗓子眼儿。 姜利之无心听两人私语,但她若现在拉门出去,岂不是更尴尬。 于是,她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你可千万别跟你家姑娘说啊!”莺儿再次提醒,得到对方再次承诺后方才道: “你们百里家和公孙家,可是有血仇的啊!而且还不久,正是十年前的事,你家姑娘的小姑,可是死在公孙琰小叔的剑下的啊!” “啊!”小姑娘惊呼。这血腥桥段,有点超乎小姑娘的心理承受力。 “他家小叔,不仅杀了自己妻子,也就是你家小姑,还连自己的一双女儿也杀了呢! 我还记得,那一双女儿,好像一个单名珏字,一个单名玥字!若不是死在自己父亲剑下,现在,现在应该比你们还要大两三岁! 你说你们家家主咋想的? 这样的血海深仇说忘就忘了? 还要将自家掌上明珠嫁过来? 再者,那公孙度好像还没伏法。 他若是因为仇视你们百里家,你们家姑娘嫁过来,万一他再流窜回来……” “那、那、那我们家姑娘,岂不是危险!”小丫头的声音打着颤。 姜利之在门后静静立着,若不是见着公孙玥,也就是月女还好好活着,她也信了莺儿的话。 她静等两个丫头说完话跑开,才缓缓拉门出来,不由叹息,这闾丘问雪的手段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仙官见到一身粉衣的姜利之,不由呆了呆。 姜利之本就颜值不低,又自有一番领袖者的气度,现在虽仍是没什么打扮,但粉衣着身后,自是平添了不少女儿家应有的娇媚。 云牙子见着不输蓬莱世家贵女的姜利之,自觉脸上有光,更是昂首阔步跟着仙官朝大殿而去。 及至大殿中,见过灵皇公孙道。 公孙道终于见着了传言中,小儿子钟情的人族小师妹,不由多看了两眼。 姜利之也不生怯,凡所问之事一一如实回答,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好在公孙道并不直问两人感情之事,自然无需费神应付。 几番问答下来,公孙道觉得眼前这孩子,聪明伶俐,倒是比敦厚到木讷的百里瞳、心思深沉的闾丘问雪更为惹人喜爱。 只是可惜了,出身是卑微的人族! 云牙子不喜公孙道多问,便自问自家徒弟在哪儿。有仙官忙答,在后花园里陪灵后散步。 云牙子逮准时机,遂命了小徒儿速去,将大徒儿与师父带来。姜利之会意,立马礼貌告退,自与仙官往后花园寻人去。 花园里异草吐芬、繁花似锦,美不胜收,惹得姜利之不由流连,不一会竟是将仙官给跟丢了。 然后,她迷路了。 假山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廊下与莺儿私语的女子。 “姑娘,家主说得对,这公孙家就是火坑,你可不能往里跳啊!” “杀妻弑女的是公孙度,又不是公孙琰。”另一女回答。 “可这血仇,难道不管不顾?家主可并不乐意姑娘您嫁过来啊!” “那……那,那希望这桩婚,能化解两家恩怨吧。” “姑娘您要牺牲自己?” “我没那么高尚。不过如果能化解两家恩怨,那也值得。” “姑娘,婢子一真有一事不明,您喜欢公孙公子么?” 第181章 车到山前 假山后一直沉稳作答的声音,瞬间沉默了,半晌才回道: “像琰哥哥那样的公子,哪个女孩儿不喜欢呢?” “姑娘,您知道婢子问什么!” 百里瞳苦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琰哥哥,与闾丘问雪那种女人配成双吧!” 灵族相对于人族,虽然寿命颇长。但是,大抵是大自然的微妙平衡,他们的繁衍能力赶人族,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不像人族,一个家庭里通常有两到四个甚至更多孩子,且孩子间年龄差距不大。 他们的家庭里多数只有一到两个孩子,两个的都不多。如果有兄弟姊妹,孩子间的年龄差距也是极大的。比如公孙璟就比公孙琰大了接近一百岁;而闾丘问雪也比弟弟牧风大了近六十岁。 当然,这个年龄差距,在他们漫长的一生中,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却会产生另外一个问题。比如闾丘问雪,被公孙璟劈腿后,在不能容忍下嫁的情况下,可是足足等了六十年才等来一个适合婚配的对象。 也许正是因为被背叛的伤太痛,也或许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时间太久,堂堂的三界第一美人儿、闾丘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虽然一直优雅的美丽着,性子却是悄无声息地变了…… 对于百里瞳而言,她的处境其实比闾丘问雪当年差不多。 三大世家年青一代只有这么几个人,若不下嫁,那么她也只能在公孙琰与闾丘牧风之间挑选。相对而言,闾丘家更令她畏惧,尽管父亲想通过联姻方式巩固与闾丘家的同盟。 对于下嫁什么的,她倒也不排斥。但是她明白,父亲是决不会允许她那么做的! 谁叫她是百里家长房独女呢!自小,她的父亲就不断为其灌输,她的使命是要通过联姻为百里家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 直到假山后的两人缓步离去后,姜利之仍呆在原地。 这就是所谓尊崇道法自然的灵族么?怎么跟人族一样,也不过是利益最大化的追逐者。 不过人之降世,便生在庞大而精密的关系网之中,又有几人不为利益所动呢?就算不为自己的利益所动,也得为自己身边人的利益而动啊! 她自己不也一样么? 扪心而问,若不是有血海深仇未报,她是真的想与姜敖争斗、夺取星纪么?非也!她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因自己的不作为而蒙受苦难! 或许,除了师父他老人家,谁都是利益这个名词下的提线木偶。这是生而为人,谁都逃不过的宿命,谁都无法以五十步笑百步。 但是也并不是全然不同。 高下之分,不过在于,在利益面前,是否还能守住本我与良善,是你作为主人去争取应有之利益,还是彻底沦为利益的奴隶。 正发愣呢,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姐姐大人!” 姜利之回头,正是闾丘牧风。 两人自是欢喜各叙别后事宜。 牧风自上次一别,几乎全在被软禁中。今日借贺寿之东风,总算放了出来,但未得许可也是不能离开蓬莱的。 “月女呢?月女她还好么?” 姜利之看着准姐夫眼里炽烈的光,还是残忍回道:“自上次一别,再无消息。” 看着对方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她又补充道:“放心,待我突出重围,定会举全忠义盟之力找人的!别小看我的忠义盟哦,全国各地都是有人的哦!” 闾丘牧风闻言方才展颜,却仍不忘呢喃,“但愿她不要被她们营内的人为难才好。”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为了月女却无措得像个小男孩,姜利之心中某处柔软动了动。 “那个禁令……知你真心心悦姐姐,我自是高兴的。但是……,那个禁令……你可……” 牧风见姜利之吞吞吐吐,知其两个用意,便如实答来: “如果,感情一事能如长辈所愿,谁最合适便心悦谁,这世界哪里还会如此美妙多姿呢?” 姜利之还是首次听闻有人将这种不如意,描绘成美妙多姿,不由呆了呆。 “这大抵就是天道的安排吧! 既然都是天道的安排,那总得听从天道、听从内心吧! 至于现实的阻碍,只要心在一起,车到山前总是有路的!” 姜利之听完,不由会心一笑。大抵也正是牧风的这种乐观与豁达,才在月女艰难的岁月里,留下温暖与光吧。 她不由替姐姐感到高兴。 人生一世,得一此人,足矣! 她似乎也被鼓舞到了。车到山前总有路吗?那就这么坚信吧! 实在没有路,那就愚公移山,开出一条路来! “那个,我是来找人的。”确信了心中想法,她坚定地与牧风道。 牧风这才被提醒,忙带姜利之离开。 二人走后,假山后闪出一道靓丽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身影来,正是百里瞳。 小侍女见自家姑娘听得醉了,忙劝那都是妖言邪语,且莫被蛊惑了去。 百里瞳淡淡一笑,自不离会婢子所言,反方向去了。 牧风为姜利之寻得一处僻静地方,方道:“我设法将他带过来,姐姐您先忍耐一会儿。” 临行又补充道:“我想或许你们需要单独呆一会儿。” 牧风效率确实高,姜利之不过打量了一会屋内陈设,看了一半字画,转过身,一个玄色身影便堵在自己面前。 两人实在隔得太近,竟使得她不由一惊,连忙倒退两步。 来人却一把将其拉住。 一时两人相顾默然。 犹如嫩芽破土,又如滴水终于汇进溪流,公孙琰手一紧,一把将姜利之拉入怀中,紧紧地箍了起来。 姜利之能感觉到,他的头埋在自己发间,温热的呼吸拂过脖间每一寸肌肤。 瞬间蔓延至全身的温暖与柔软,她知道,她之前准备的一大堆说辞都不需要了…… 她来了,就是最最紧要的事! —————— “什么?!”灵后又惊又怒,“什么叫暂时无心缔结道侣?” “就是暂时无心缔结道侣。”公孙琰坦然回之。 “可你已经到了缔结道侣的年龄!” “律法上只讲成年后可缔结道侣,却也没约束成年后多少年内必须缔结道侣!” 灵后气得直哆嗦,为这事她前前后后忙活了那么久,“可人家姑娘家都来了!” “她们难道不是来贺寿的么?” 灵后气结。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贺寿不过是借口,相看才是根本目的。但这面子上的一个抹不开,竟给这臭小子找到了理由。 “你要母后怎么跟两家交待?!” “母后前面怎么安排的,后面自是怎么交待!” “这两家,可就这么两个女儿!” “儿子知道。” “你想打一辈子光棍?” “儿……并无此意。” “那……”灵后气得直哆嗦,“那……那传言果然是真的?” 第182章 历史巨轮 公孙琰一惊,忙辩解道: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师妹无关。” 灵后见儿子如此紧张,瞬间了然,颓然跌坐椅上,垂下泪来…… 寿宴过后,人也算是相看了。然而,不管是百里家还是闾丘家,都没收到公孙家的回信。 对此,百里瞳长舒一口气。 而闾丘问雪却是气得摔了一地的瓷器渣子。 莺儿在一旁小心劝谏,生怕主子再伤着自己。 闾丘博明认为公孙家太过嚣张,竟然公然拂两家的面子,一甩袖自去与百里图说话去了。 “不过,我也不算输。”等父亲走后,问雪方恨恨自语道: “那百里家的小丫头,不也没相看中么? 至于那人族小师妹,我就不信他们真能跨过那道禁令!哼!” —————— 这起事件,在年轻人看来,似乎风平浪静地过去了,甚至连公孙琰都不知道,事件背后,其实暗藏波涛汹涌。 起决定作用的,还在于云牙子与灵皇公孙道的那次会谈。 云牙子说服公孙道的核心内容,与公孙道说服闾丘博明暂留姜利之一条小命的原因一样。 都在于她所展现出来的异能。 虽然这种能力可能终将给世界带来灾难,但是,机遇从来是与风险齐至的。或许,解决困扰三界千年来的问题,密码正在此女手中! 不过云牙子说得更多一些。 他说:“那个传说!时隔十万年,故事的敌我双方竟又重聚,难道不是天道冥冥之中的安排?” 公孙道闻言,望向西方天际,沉默良久。 如果两人的相聚,真是天道安排,那么这次相聚可不得了,哪里仅仅是女人们关心的情情爱爱。 这是历史的巨轮在滚滚向前! 这其中暗藏的玄机,作为灵族名义上的领袖,他必须要为整个种族好好把握! 于是,灵后的小动作,自然而然被拦了下来。百里图与闾丘博明来找的茬,他也礼貌克制地怼了回去。他有他的考量,为整个种族而搏,他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势力来打扰。 种子已经发芽,杂草业已拔除,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小树按自己的意图成长…… 即是为将来作准备,也是明面上给两家一个交待,拂了两家面子的始作俑者公孙琰,还是要接受惩罚的。 “闭关? 直至修行再突破一个境界?”接到消息后,小侍卫玄骐先跳了起来, “那要突破不了,岂不是要牢底坐穿?!” 要知道修行越到后面,突破越难。而且,这种突破不仅仅是时间和心血的积累,很多时候还要靠机缘。有多少人因机缘不够,纵使再勤勉修行,却再难突破直至殒落。 公孙琰瞪了眼多嘴的玄骐,“你家主子那么无能么?” “不是小的不信你,只是这已快到极致了啊!” “极致?”姜利之眨巴着小白的大眼睛,莫名感到不妙:“什么叫极致呀?” 公孙琰继续努力地瞪小侍卫,玄骐方才怂到一边去。 他一边整理着这些时日为小师妹准备的灵符、法器,一边似是安慰地冲姜利之笑了笑,“也不是什么极致,只是已有几万年时光,没人能够突破过而已,所以就分别认为那是两个种族各自的极致了。” 姜利之复又追问,方知人族的修行极致,乃元婴大圆满,正是卫子婴现在卡在的位置。而灵族可再向上突破至化神、再到洞虚,直至洞虚大圆满便是他们所认为的极致。 公孙琰现在的修为乃洞虚初阶,而云牙子号称蓬莱修仙第一人,也不过洞虚后阶罢了。 姜利之想了想,这大抵就相当于已经到了博士后的研究阶段,确实难度过高,难怪小侍卫玄骐会担心。 不过,这人族极致只能到元婴,而灵族则是元婴遍地走,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在武力面前人族始终不得不臣服于灵族呢? “这些符,这些时日,师兄也就准备了这么一点,用的时候你也不要舍不得,保命要紧……”公孙琰像送儿远行的老妈子,婆婆妈妈地向姜利之介绍着为她准备的物资。 玄骐看着整整一桌子,码得小山高般的灵符,其中有近三成都是自己的心血啊! 想起那些被逼制符的日子,他的心就好痛。 又闻公孙琰还要对方要舍得用,用完下次再让师父捎带来…… 玄骐:“……” 掀桌啊喂! 讨好自家女人,自个儿可劲造啊!不带拖兄弟下水的啊喂! “今日别后,你可别光顾着俗务,修行也不可懒散!有不懂的要多问师父!” 姜利之盛情难却,一头黑线: 哎,好好的师兄,这是拿错剧本了么? 如玉的公子不做了,要改行做唐僧么? “还有,如果师父不称职的话,你可以克扣他的吃食……” “嗯哼!”一旁的云牙子听不下去了,非常不满地打断了公孙琰的啰嗦。 姜利之倒是眼睛一亮,“对了,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她顿了顿继续道:“把那个石头给我。” 众人:Σ(っ°Д°;)っ 什么操作? 明目张胆的要东西,还说送? 公孙琰虽不知小师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依言将鸿蒙元石递了过去,包括那倔强不肯融入本石的金色碎片。 “公子不可!此物不能送人!”玄骐连忙阻挠。 姜利之浅浅笑着,“我也不知能否成功,你敢让我试试么?” “难道你要……”云牙子与公孙琰异口同声,大为惊叹。 小侍卫玄骐则一头雾水。 “我相信你!”公孙琰回给姜利之以鼓励。 得到肯定的姜利之,就近寻了块地方,盘腿坐下,将石头置于手心,准备运功。 虽然云牙子在告诉她收徒原因时,已详细地陈述过她对鸿蒙元石有净化之力。但之前无意净化的不过是碎片,而现在,她想要净化的,可是整整一大块石头啊,其难度决不仅仅只是体积上大了近百倍。 她不敢完全放开吸掠之力。 元石中有两种力量,她要在保存元石原有的力量的前提下,只带走邪祟之力。 能否成功,她很忐忑…… 第183章 元石记忆 鸿蒙元石,灵族传说乃始皇帝公孙政之物。 而云牙子收集到的巫山传说,说的却是黑白双蛇之物。 因其蕴含上古神力,不说元石本身,单一星碎片都能瞬间提升使用者战力。之前与黑蛟一战,黑蛟甚至用碎晶催化出三千虾兵,其威力之霸道可想而知。 但也正因为其威力巨大,当碎片散落在人间时,才惹得不知多少人竞相争夺。也不知围绕它,究竟产生了多少杀戮,又汇聚了多少怨念,才致使原本金纯的鸿蒙元石呈现出黑紫之色。 至于碎片如何汇聚而成一块核桃大小的元石,为何会随公孙琰而生,以及还有多少碎片散落在外,围绕着这一块石头,还有太多的谜团…… 不过,谜团而已,按灵族的话讲,机缘到了自会解开,姜利之如是想。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放出一丝神识,进入元石的世界。 她刚一进入,便听见窸窸窣窣如受惊的鼠群退却的声音。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血色的世界,浓稠的血光在不远处直接凝成黑幕,挡住了光。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隐在黑幕下,或许正睁着即惊恐、又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她也不知道该干嘛,只得尝试向前走去。 只一瞬间,她像跌入无数影片混剪的世界,眼前再不是单调的血色,而是成千上万的争斗与杀戮。 围绕着鸿蒙碎片的争斗与杀戮! 她听到有人在惨叫、有人在无助地呼救,而有人在行凶、有人在狂妄的狞笑…… 她看到了,人的弱小与贪婪、自私与狭隘、懦弱与卑鄙…… 一声又一声的怨念在她耳畔响起,她感觉自己耳朵和脑袋都快要炸了,想要使用力量摆脱这些阴暗的东西,却一个身形不稳,又进到另一个世界。 光,她先是见到耀眼的金色的光。 那光似乎有灵性,待探查到来人并无威胁,便又渐渐暗了下去,柔和地照亮眼前的一方天地。 莫名,她就觉得那正是鸿蒙元石,虽然它有接近拳头大小。 元石的光令她温暖又惬意,让她不由想靠近。 但待她靠近,定睛看来,才发现元石两旁正盘踞着一黑一白两只大蛇。 大蛇之大,一只眼就有一人之高。 姜利之一惊,俄而放松下来。 虽然蛇的眼睛是睁着的,但很明显它们都在沉睡。 莫名,一种落寞的情绪传来,仿似十万年的孤寂。 也不知哪儿的勇气,她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鸿蒙元石,就像抚摸一只有血有肉的小宠,那抚摸里有理解也有安抚。 鸿蒙元石微微闪着光,像是在回应,也像是孩子的抽泣。 渐渐的,黑白大蛇的形象消融了。 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进姜利之脑海。 不知是几百还是几十万年,它做为一块石头,就这么一直陪伴在这一双大蛇身边。大蛇的神力,令它渐渐生出神识。它觉得岁月就该这样仿似凝固般地流逝。 直至祸心滋长,反噬袭来…… 它碎到了世界各地。 千千万万的人,为了它而不断厮杀。 然而三界中,除了原主,谁配拥有它! 哪怕只是一星一点的碎片! 冷漠与残忍、谎言与背叛……那些不甘瞑目的怨念,不断汇聚…… 它收集它们,利用它们,认为这是给掠夺者们的报复! “哎!”姜利之轻叹一声。她又回到之前那个浓稠的血色世界。 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空间里,如同之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千千万万声叹息。 拳头大小的鸿蒙元石,在姜利之手心不断明灭,越发像孩子的抽泣。 “辛苦了!”她道。 十万年的执念与孤独啊! 元石瞬间停止了闪烁。 “放下吧,原主,蛇,它们不都没有怨念么?” 一瞬间,天地静得可怕。 三息过后,血色的世界开始崩溃…… 众人只见耀如太阳般的金色光芒,从鸿蒙元石中迸发出来…… 通天的金色光芒,使得蓬莱岛上众人,纷纷丢下手中事务,向光源地飞了过来。 如此强烈又祥瑞的光芒,只能是通天异宝降世! 他们急急赶来,要么能捡个漏,要么……至少也恭喜一下幸运儿。 然而那光芒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们甚至不能靠近。不一会儿,光芒的外圈便围了一大圈仙人,其中也包括灵皇公孙道。 足足一柱香时间过后,金色光芒才渐渐收敛下来,最后敛在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头里。 正是鸿蒙元石。 静静躺在姜利之手中。 尽管光芒已经敛下,此时仍有金色荧光,仿若曼妙的云纱,不断绕着姜利之轻舞飞扬,温柔而缱绻。 天上众人见此情形,莫不惊叹。 净化了! 鸿蒙元石居然净化了! 净化它的还是个凡人! 那些曾被公孙道邀来,共同镇压鸿蒙元石邪祟之力的修士,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云牙子与公孙道的眼眸更加深沉了。 因天上围观者众,反道不方便师兄妹话别。姜利之只将元石还与公孙琰,跳上师父的仙剑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皑皑白雪,萧萧寒风。 铁城寨。 云牙子放下姜利之后,只道“从今往后,想干的事情,放手干就是了,再不会有灵族之人,偷偷摸摸插手星纪内务了。” 姜利之知道,大抵是师父在灵皇那儿交涉后的结果,也不多问,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过闲云阁那么多眼睛盯着,云牙子也不好过分包庇爱徒,丢下一句“若还有人欺负你,记得报你师父大名!”便潇洒地自回蓬莱。 虽则已得了师父授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毕竟目前星纪前线战事吃紧,姜利之还是决定先安份一段时间,以便姜敖专心对敌。 只是山下的重围,还是要在其中打出一条向外的通道。 虽然粮食、军备可以自给自足,但日常的消息总是要送出去的,忠义盟还有那么多人散布在全国各地,袁老头和萧淳他们,应该也在等待自己的安排。 她自是将这些事交给周安去做。反正他也算半个忠义盟的人,做间谍一类的事,大抵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又过了些时日,周安的消息没回来,却是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第184章 只是像而已! 那日,姜利之像往常一样,忙完一天的事务,在夕阳西沉时,独自来到东面最高的山崖远眺。 她会在这儿待上大约两柱香时间。 虽然深知徒劳,但她幻想着,幻想着修成了千里眼,看到了云湖,看到了蓬莱,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夕阳橘色的光包裹着她纤巧的身影,她便幻想那是他的拥抱,柔软温暖…… 夜风在山岭穿行,松涛如浪拍沙滩,她便幻想那是他的低语,缠绵悱恻…… 松涛声中,隐隐还夹杂着一声又一声,细碎的铃声,悦耳动听。 铃声。 不好!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身不由己,一头栽倒了下去…… 许是忧思过重,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真舒服。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 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偶尔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吧! ……不对!不对!真的有哪里不对! 她努力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 然后一丝痛感自指尖而来…… 果然不对! 但她就是睁不开眼! 有轰隆隆石门开合的声音。 “师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莫大的欣喜! 是谁呢?姜利之努力在一团浆糊般的神思中寻找…… 是陆子都! 果然不好! 她的神识瞬间清明,但是却并没有睁开眼,因为她听到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嗯。”晁元吉很是满意,果不出他所料,这一道法阵也要血亲之血方能打开。 漂在半空的幽幽灵火先一步飘进石室,晁元吉紧随其后。 陆子都看了看腋下昏迷中的女子,想着或许有用,还是夹着她进了石室。 “师父,这里究竟是哪儿?”陆不都看着四壁诡异的石画。 石画刻画的主体,无一例外,全是人身蛇尾的妖物。这里面有造世图、有丰收图、有欢庆图等等,无一例外,呈现的都是妖物与人类和谐共处的场景。 只有最后一张巨画,是一幅描绘战争的长图。很明显,曾经各谐共处的双方,反目成仇、兵戎相见了。 晁元吉并不说话,只默默走到空室中间的石台之上。 石台之中,果然镶着一块玉牌。 和那个女人日志上的记载,果然一丝不差! 他大喜过望! 伸手想将玉牌举下,不料,在他手刚刚触及玉牌之时,玉牌突然金光大盛。金光所及之处,竟似万千利箭狠狠扎来。晁元吉身后石壁,竟是稀里哗啦一层一层被凿了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远处的陆子都大喊了声师父,将腋下人一丢,冲上前去。 不过眨眼,金光突然消失。 陆子都眼前一黑,过了三息,才借着灵火的幽光,重又见到晁元吉的身影。 晁元吉默默转身过来,整个面门,还有前胸一片血肉模糊。 看来他太过心急,竟一时忘了该有的防护。 用过灵药,虽然他全身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恢复着,但陆子都还是有意无意不愿看他。那坑坑洼洼、正在不断重塑的脸,实在看起来太过狰狞。 大约过了三柱香时间,晁元吉的面皮总算还原如初。 但是那块他志在必得的玉牌,他是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冒然求取。 于是,他又将主意打到了掳来的少女身上。 “把那女娃带来!”他吩咐道。 “诺。” 陆子都回头寻人。 一小刻的宁静后,他颤幽幽的声音传来: “那、那妖女,不见了!” 晁元吉惊闻,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弟子身边。 陆子都苦着一张脸,“刚刚,我就将她放在这里的啊!”可现在这里就是没人啊!“该不会,这里面还有别的人?” “不可能!”晁元吉气呼呼: “洞口我明明已经封了。其它人,别说进来,连知都不会知道这里有一方洞府!” 陆子都见师父在气头上,再不敢多言。 “那是幻思铃出岔子了?不对呀,这可是上古神器、玄光宗的镇派之宝啊!”晁元吉也陷入了困惑之中。 十息过后…… “不好!”他猛的一转身,看向玉牌!还好玉牌还在。 “怎么啦师傅?”倒是陆子都被他这么一呼,心下惶恐起来,“什么不好?” “那妖女的异能!”晁元吉大叫,同时冲向最后一面石画。 他激动又惶恐,癫狂地大叫道:“异能!异能!是谁的异能呢?” 他突然眼前一亮,抱着石壁中一条蛇尾,对着徒弟大喊: “我知道那妖女诡异的力量来自哪里了!我知道了!” 陆子都被师父的癫狂惊住了,他刚想叫一声师父,背后突然爬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那是他今生经历过的最大的恐惧! “知道了,又如何?”冷清的女声传来。 陆子都回头,不正是刚刚自己腋下的受害人么? 幻、幻思铃竟对她没用? 不对!他明明曾检查过,她是真的中术了啊! 那她是什么时候醒的?醒了却没有即时发作,她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陆子都连连后退,他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太过可怕。 直到退到师父身边,他不住战栗的牙方才稍稍平息了一点点。 不慌,师父可是洞虚境的仙人!有师父在,他不慌! 姜利之冷冷一笑,“哼!你们是只有人生,没有人教么?不知道没有得到主人许可,不能擅自闯入他宅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石台走去,随手取下玉牌,看了看上面铭刻的四个大字,读了出来: “两仪真言! 你们就为了得到这个东西?”她手持玉牌,望向两人道。 相对于陆子都的慌张,晁元吉倒是淡定自若。他仰头哈哈一笑,回道: “本尊以前竟以为你是个聪慧的女子,现在看来,你竟蠢得似头猪! 我若是你,刚刚既已逃脱,又回来送死作甚? 回来送死也就罢了,明知此物我无法取出,你还将它取出,难道不是要将真言拱手送与本尊?” “无良国师,你说得不错! 我的确像是回来送死!还附赠一本两仪真言!” 姜利之突然话峰一转,语气也变得狠厉:“不过,那也只是像而已!” 话音刚落,黑暗中即走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第185章 灵魂深处 待晁元吉看清来人,正是洵修与卫子婴,仰头又是哈哈一阵狂笑,“我道是谁,不过都是手下败将而已!” “老先生,你这话又不对了。”姜利之冷冷道:“你不知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么?” 姜利之话音一落,四周场景一换,光线也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石室。虽然脚底有土,抬头有天,但这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世界,分明就是用灵力生造出的秘境。 “抱歉,刚刚那里毕竟是我家,打坏了东西,我可是会心疼的!”姜利之的声音再次传来,身后跟着洵修。 “卫子婴呢?”陆子都没见着自己疼恨的人。 “还有空惦记别人?你的对手可是我!”洵修说着,以手以刃,冲了过去。 眨眼间,两人便交战在一起。各种攻击有来有回,电光火石映得半边天空都变了色。 “小姑娘,怎么办?那条小蛇捡了个便宜呢!”晁元吉志在必得,并不急于动手,“姓卫的后生嘛,这一方世界要靠他维持,所以也不可能来救你!所以,你该怎么办呢?” “打架就打架,啰嗦什么?!”姜利之手一甩,一轮一丈大小的黑洞直朝晁元吉而去。 晁元吉一个瞬移,完美避过。 一击未中,姜利之又接连甩出第二轮、第三轮…… 晁元吉也是一惊,这小姑娘,上次使用这个技能时,神识不清,显然是将自己交待给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然而现在,时间相隔不过才十几日,她竟已能自己完成此项技能,虽然比上次展现出的威力小了上万倍。 他也是为了躲开灵族耳目,不然哪里会给她这十几日成长时间。 “慢!太慢了!小姑娘,你的技能太慢了!”晁元吉一边躲避黑洞攻击,一边嘲讽!“生为长辈,我都想……” “替你娘,好、好、教、教、你!”后半句自身后响起。待姜利之反应过来,已是一口鲜血喷出,胸口传来骨头断裂之音,身体则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又是一个分身! “姓姜的!”洵修大急。 “你还有空管她?”陆子都大怒,直接祭起玲珑剑塔,漫天的剑雨齐刷刷而下,直削得地面不断往下沉。 另一头,姜利之挣扎着想要爬起,那一个孤傲冷清、藐视世间万物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本神借你力量么?” “借!”上一次,为了铁城寨众人,她答应了。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 许是上一次对着个纸片人,说了半天空话,晁元吉胸中始终郁郁不得舒解。 “丫头,你不是说要让叔叔刮目相看么?就这?叔叔很伤心啊!” 他像拎破布一般,将姜利之从地上拎起,将嘴凑到她耳边阴阳怪气地道:“你娘在地下,也会很伤心呢!” 姜利之想要说点什么,但胸口的剧痛,只让她喷出一口血沫。 晁元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阴鸷一笑,“你知道猫捉住老鼠,为何不一口吃掉么? 叔叔我,跟猫一样,最喜欢猎物死前无畏的挣扎! 对了,叔叔还要跟你说说旧事,好让你的黄泉路走得死不瞑目!” 大多数人,干坏事的时候,要得瑟一下才会爽。晁元吉就是其一: “你知道么?你父母的死,你最应该恨的人,其实是我! 若没有我,借姜敖一百个胆子,他也伤不了你父母分毫。而我,就是那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哈哈哈哈…… 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山洞么? 因为这个洞,是我重生的地方! 而救我一命的,就是你娘! 哈哈哈哈……” 姜利之眼神迷离,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但她还是尝试着手搭上晁元吉手腕,有气无力地道: “那,那你还真该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刚落,晁元吉徒然发现全身的灵力都在极速流失,而灵力流失的去向,正是对面的小姑娘。 他大惊,使出浑身懈数想要摆脱,然而他的手腕与对方的手,像是长在了一起,怎么也甩不掉。 不过眨眼功夫,他竟是眼前一黑。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闪过,姜利之本能一闪,那一剑直直劈断晁元吉右手手臂,顿时鲜血喷涌。 来人正是晁元吉。 不过明显是分身。见着本体重创,毫不含糊扛起已昏迷的本体,消失在原地。 大量灵力过体,虽然留不住,但姜利之身体的伤极速恢复了。再摸胸口,不痛不痒,自己擂上两拳,甚至感觉中气比之前都更足了。 她也惊呆了。 她最开始是想丢出黑洞技能,直接将晁元吉这个大坏蛋送归虚无的。 然而,她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连丹田都碎了,尝试了多次均未能成功。 看来,还是吸掠之力最靠谱。 这个力量的使用,于她而言,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只要呼吸不止,便能吸掠不止。 灵力过体,还自带治愈功能。 这力量,简直不要太完美! “嗯——。” 那个藐视万物的声音嗯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满意姜利之的表现。 又像是确认了某个特别的生命体的安全后,心满意足地重新陷入了沉睡。 过了好半晌,姜利之才从这一声肯定的影响中醒过神来。 那个声音,明显沉睡在自己灵魂最深处。 虽然她感觉不到它的敌意,但是在客栈、在铁城寨的时候,曾经陷入的无意识状态,分明告诉她,这个力量可不是那么好借用的! 正此时,洵修也拖了一团血糊糊前来,正是陆子都,询问怎么处理? 姜利之眼神沉了沉,这个人知道得太多,自然是不能留。 但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姜利之每天都会带着卫子婴,到两仪派旧址,努力破译两仪真言。 虽然玉牌是封面文字是星纪现用文字,但玉牌内记录的古籍却是用上古文字书写的。 她们配合着石室中的壁画,大概拼凑出了一个与灵族传说不一样的故事。 最开始这一方大陆,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灵族,只有还未殒落的神族、以及人族和妖族…… 第186章 战事胶着 那个时候,灵力丰沛。 那是修仙的极盛时期。那些得上天眷顾之人,可以以较快的速度飞升成仙。 那时,也是普通人的致暗时期。毕竟妖物横行、仙人霸道,人的命渺小得如同蜉蚁。 两仪派认为,最终造就当前世界的创世神,正是灵族传说中的灭世双蛇。 在他们的传说里,灭世双蛇甚至连名字都不在妖异恐怖,不再叫什么妖收、乱祸,而是夭收、娈获。 “夭”和“娈”都是美丽的意思,皆指双蛇会化作一双美人儿,与黎民同劳作、同歇息、共命运。而“收”和“获”,则是两蛇不同的能力。 至于两仪派为何要将双蛇奉为创世神,则因为在两仪派看来,正是因为百万年前,黑蛇夭收悲天悯人,将世间蓬勃的灵力吸掠而去,并炼化成最大的灵脉沉入地底,才让人族有了休憩繁衍的机会。 虽然人族得到了机会,但过分稀薄的灵力却也使传说中的神族逐渐归于寂灭,甚至连双蛇也陷入了沉睡。 那此曾受过双蛇蒙阴的凡人,自发地世代守护,两仪派由此而生。 后面的故事,则跟当初药村老婆婆讲的差不多了。 灵族以及人族传说中,流传最广的故事版本均是两妖蛇横空降世,灵族始皇帝公孙政,带领十万义军,最终降服妖蛇,维护了世界和平。 而两仪派中,不管是壁画,还是两仪真言,讲的都是灵皇公孙政贪图双蛇妖丹,以及在灵力稀薄的世界助双蛇维持神力、避免陨落的神石——鸿蒙元石! 那一战,生灵涂炭,几近灭世。 然而,毕竟再不是适合神族生存的世界,双蛇并没有赢得战争,最后各弃了肉体,将内丹炼化为一体,沉入阴阳水中…… 后续的故事,明明就记载在两仪真言之中,但是姜利之多次尝试,均未能如愿解锁后续章节。 看来,以自己当前的力量,还不配知道得更多! 对于两仪派有反传统的传说,姜利之更相信这就是真相。 倒不是因为她是两仪派的传人,所以无条件相信先祖留下来的故事,只因为在外流传的故事,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鸿蒙元石! 或许她是这世界的唯一一人,但她确确实实在元石的记忆里,看到了黑白双蛇…… “啊!”她突然惊呼出声。 一旁的卫子婴投来慎静温柔的目光,“怎么?” “我想我大抵知道了,元朴子他们为何会专程到星纪布道……” 卫子婴回顾一遍故事,瞬间也明白了。 但是,那个东西究竟在哪儿? 灵族为何这么着急寻找? 还有,找出来后,就真的对人族好么? —————— 虽然云牙子让姜利之想干嘛干嘛,但是大燚入侵期间,她打定了主意不出手,以便姜敖专心对付外敌。 然而,前方的战事却并没如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战事不顺利!非常不顺利! 晋王姜邑很吃惊:大燚似乎改变了对星纪的战略,再不是往些年打一劫便跑的打法,而是拼了命地在一点一点消耗着星纪人的生命,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星纪国土,不计代价! 同时,大雪封路,将士们的补给也成了问题。 姜邑与将士们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但朝堂上,各种各样的声音越来越多。最终,还是以内阁首辅杨士绅为首的文官团体占据了上风。 他们主张议和! 姜敖虽心不甘,但现实令他不得不服软。 前方战事胶着。 这是最可怕的情况! 因为星纪耗不起! 大雪封路只是借口,补给跟不上的根本原因是星纪国库早已没了余粮! 自气象大阵无法启动,星纪再不是那个风调雨顺、富庶的天府之国了。虽然赋税徭役是加了又加,依然无法支撑长时间的战争。 使臣很快传回大燚开出的价码,十府一百单八个郡县的土地、两亿两白银,外加元纯公主和亲等等。 姜敖闻言,直接一厥子晕了过去。御书房里一众臣下好一通忙活,又宣了太医扎针,过了许久他才幽幽唤出一声,“朕的儿啊!” 消息很快飞入怡和殿华妃耳朵里,惊得她直接从病榻上坐了起来。 她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虽然现在姜敖痛呼着朕的儿,但利益最终会使其屈服的。 不然当年,惊才艳艳的日耀公主,就算全天下男人死绝了,也绝不会嫁给粗鄙的姜敖!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 妍儿很快被宣进宫,养在自己的宫室内。 侍女流碧依老卖老,传完娘娘懿旨后,一如以往差了其余宫人送公主进宫,而她却偷摸去醉仙楼自在吃酒。 众人虽则不满,但人家是娘娘从日耀带来的人,谁还敢支个长嘴? 前方战事吃紧,也影响了昌都百姓生活。醉仙楼里几乎空空荡荡。 掌柜的见着宫里的姑姑光临,上赶着殷勤伺候,只将流碧引至包房,亲自送完酒菜自去堂口把风。 流碧慢条斯里地吃着酒,温过的酒在大冬天里最为暖心,不一会儿酒水中映出一黑衣人来。 黑衣人手持宝剑,单膝跪地,恭敬地轻唤了声“姑姑”。 流碧不动声色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鬼厉瞬间再不多言。 她又掏出一块绢帕,绢帕上绣着芙蓉鸳鸯。 “带给王爷。” “诺。” 窗纱动了动,屋内早已没了黑衣人的身影。 流碧吃好了酒,才醉醺醺地自回宫去。守门的将士见惯了她的醉态,又知其乃华贵妃身边一等一的红人,自不敢拦,也没生疑。 回怡和殿路上,她没忍住打了一个酒嗝。 雷鸣带队巡逻,刚好路过,众兵士纷纷侧目。 流碧习惯性冲雷鸣恭敬一礼,好再没再失仪,自泰然自若离去。 众兵士虽则看不惯,也不敢多言。只有雷鸣皱了皱眉。 他伺奉姜敖多年,与流碧也算老相识。对于这个陪嫁侍女,他的印象是恭谨勤勉的,却是不知何时惹上了酗酒的陋习,不由令人扼腕。 是夜,姜敖看着寡淡的一晚米饭、两碟小菜,皱着眉,正要问一问御膳房是怎么搞的,宫人便通传道:“贵妃娘娘觐见”…… 第187章 挺而走险 姜敖一惊,夫妻近二十年,这还是华妃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 不等宣见,华妃已快步走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自是说她的妍儿。 姜敖心底一沉,果然,果然只能是为了女儿的事,才能移动她的大步。 “皇上,妍儿她可是您的女儿,正值豆蔻。那大燚国王,可是五十多的老头啊! 再者,我堂堂星纪,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文明开化,是始皇帝时期就确立的三大上等国。而那大燚地处蛮荒,人民茹毛饮血,纯粹就是一群野蛮人! 若因战事一时不利,就讲堂堂星纪公主嫁到那种地方,还是那老头子,以后我星纪还如何在国与国之间立足?” 华妃讲得头头是道,姜敖不由连连点头。 姜妍是谁,那也是他心尖尖儿上的肉啊! 什么割地、赔款都不可怕。 十府一百单八个郡县的土地算什么?他星纪幅员辽阔,那一点点算什么!两亿两白银又算什么,虽然他国内现在急缺粮食,但家底还在,钱不是问题。 再者这两样,等他除了安乐,休养成调息过来,再抢回来不就行了。 但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却是行差一步毁终生啊! 远嫁不说,大燚王那个年纪不说,那些野蛮人体味大身上长毛不说,最可怕的还是那些野蛮人的习俗。在大燚,父亲死后,儿子不仅可以继承父亲的财产和权利,还可以继承父亲所有的老婆。 大燚王比自己年纪都大,大抵离入土也不远了。他、他怎能让自己女儿受此等屈辱! 他仰天长叹,“难啊!” 华妃看出姜敖的不舍,也看出此时在姜敖心里,亲情与利益正在疯狂角逐。 过了好久,姜敖才道:“邑儿在战报后附了家书。” 华妃闻言,忙索来查看。信中所述,桩桩件件也是为了姜妍和亲一事。 他说哪怕他粉身碎骨,也决不同意小妹和亲。 “妍儿有个好兄长啊!”华妃长叹一声。这孩子!没白养!不负她当年大费周章弄过来自己抚养。 她心思一动,多问了一句:“那么太子呢?太子怎么看?” 姜敖一窒,三息过后方才道:“太子自然也是疼惜妹妹的。” 华妃敏感的神经,瞬间被刺疼。看来不是自己养的孩子,始终要生份一些。 姜陵仁孝,虽不至于对自己或妹妹不利,但是,在国家的利益面前,仿佛亲情更容易割舍。 华妃扫了一眼桌上还未动过的小菜,竟然比自己那儿还要清减一点,不知宫外寻常百姓家又是什么光景。 她虽在深宫,却也并非对外面的局势不闻不问。 星纪虽则是她口头的三大国之一,曾经也因风调雨顺、国富民强而闻达于诸国。 然而,时也,命也! 自姜敖登基以来,国土上越来越稀薄的灵力,不论十年九旱、灾害频发,就是正常年景,作物产量也是锐减。 加之又有几年与元徵交恶,国力消耗极大。 这个国家早已积贫积弱!而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 她自小在帝王家长大,自然知道身为帝王都应该考虑些什么。也知道生在帝王家,享受了民众的供奉,自也要做好为民众牺牲的准备。 她准备的那些劝谏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自回怡和殿去了。 她一路走得慢,又不许宫人为其撑伞,这一路走回去,仿似须臾间白了头。 姜妍见母妃回来,第一时间扑了上去。 她握着母妃冰凉的手,望着母妃冻得僵硬的面容,关切着自己的命运。 “那怎么能行!”当听闻粮食难以为继,战事胜利的希望渺茫时,她直接就炸了! “粮食短缺又不是本公主的错,凭什么要牺牲我?要和亲他自己和去,反正本公主不去!” “妍儿……” “打住!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身为皇室中人就要怎样怎样! 那要这样的话,我出家好了!我不做这个星纪公主!你们另外去找一个公主好啦!” 话及此处,她突然顿了顿, “对了!我们可以来个李代桃僵!” 姜妍想到了好点子,一头扎进风雪中,直接御剑向暖心殿去了,根本不给华妃拦截的时间。 “换个人?”姜敖听完女儿的计划,沉吟不已:“可对方点名要娶的是元纯公主啊!而且他们还送了画来,系之前的大燚使臣所画,点名就要画中人。” 宫人忙呈了画像上来。 画中少女面若桃花、肤若凝脂、螓首蛾眉、倾国倾城!正是姜妍模样。 见着画像,姜妍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两年前回家省亲的时候,确有碰到过外国使臣。 那时的她虽然才十四岁,已美艳不可方物。那全身毛乎乎的使臣看得眼睛都直了。姜妍不喜,尽管对方自查失仪后拍了半天马屁,也没能为此少挨一顿板子。 她刁蛮任性惯了,哪里能料到那么一件小事,竟致惹祸上身。 她记不得是怎么回到怡和殿的,也不知为何第二天,她竟以筑基六阶的修为生生病倒了,且一病不起。 华妃更是急得团团转,直到收到流碧带回来的信物。 鬼厉不愧是高阶修士,万里之遥竟能在十天内完成一个来回。 华妃接过信物,往事一幕幕不禁让其泪流连连。 今日的日耀形势早已不是当年。 当年哥哥为了上位,将自己送给姜敖结成攻守同盟,生生拆散了她与竹马一对神仙眷侣。 自她远嫁,他也变了。他再不是那个不问政事,不愿政治的污浊之气污了自己的谦谦公子。他步步为营、小心经营,一步步权倾朝野,将外戚干政上演得淋漓尽致。 最终,先帝薨、新帝立,他便成了日耀的无冕之王。 现在的他令她忌惮,所以即使他将鬼厉交给她,她也没未启用过,直到现在,为了女儿,她愿意挺而走险! 于是,姜妍的病就更加厉害了。 这些时间里,前线的防线又连退了三次。 姜敖扛不住,国土白银等物都许下了,只是这和亲的公主病入膏肓、即将撒手人寰,故乞请大燚王另择如花美眷。 第188章 迫不及待 对于这个请求,大燚王认为,这纯粹是还没将星纪打疼,才会想出如此低级的谎言。 他气极败坏,直接赶走使臣,当即重整军马,扬言要杀至昌都,让姜敖付出代价。 后宫,华妃焦急地等待着竹马的消息。 很快,日耀铁骑传来消息,他们本想来一个围魏救赵,计划从北线迂回包抄大燚都城。界时大燚为保都城,自会退兵。 然而,令众将士及她的竹马骆通始料未及的,竟然是大燚都城早已是冰封下的一片废墟。 怪不得大燚军队要与星纪血战到底,原来是为了种族的生存机会! 骆通也不啰嗦,即刻率兵从后线包抄了上去。 这一抄不打紧,一抄才发现,原来打了这么久的仗,大燚的国力也同样被消耗怠尽,只是她们那彪悍的气质更唬人一些。 大燚军队腹背受敌,迅速土崩瓦解,往西逃窜而去。 前线胜利的消息,是通过鬼厉等人,先一步到达华妃这里的。 华妃大喜,虽然出了点岔子,但总归在自己的争取来的外援的相助下,星纪胜了! 星纪胜了,妍儿就不用和亲了! “这次不用和亲,那么下一次呢?”姜妍躺在床上,面上涂着姜汁,愁眉苦脸道。 华妃一惊,妍儿说的好生有理,不由又心忧起来。 “母妃!”姜妍翻身下床,将面色苍白的华妃扶至床上,然后挨着自己母亲一起躺下。 “娘,您就算保得了我一时,又能保得了孩儿一辈子么? 娘,你与世无争,我懂。 但是,前方的战争,是邑哥哥与骆叔叔打赢的啊! 你要知,他们都是为您而战啊! 为什么您要将战果拱手送给他人呢?” 妻妍说到动容出,清泪划落。 母女俩片刻沉默后,姜妍咬咬唇,擦干泪坚定地道:“母妃,孩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不妨……” 姜敖收到胜利的战报,是在三天后。 首次收到取得胜利的战报,姜敖大喜。 对于突如其来的胜利,战报将其归功于晋王和全军将士们的英勇,只字未提它国势力的参与。 不得不说,华妃虽困于后宫,看似不问前朝政事,但毕竟多年的后宫之主,前朝没点自己的人也是不可能的。 姜妍的提议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有太多的顾虑,直到姜妍说一旦事成,她就送母妃到日耀,毕竟她的母妃还年轻,不能将余生都搁在星纪后宫里面熬…… 她们要举事,也选好了最佳的棋子。 “现在有个问题,”姜妍皱眉道,“他现在还傻不愣登地与太子站一条线,他会帮我们么?” 华妃惨白的脸,冷笑起来特别诡异:“别忘了这可是皇家!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大获全胜的次日,鬼厉就来到了姜邑营账,并带来了华妃的私信。 信里仅六个字,“姜敖病重速归”。 若是星纪将士送来,他大抵只是乖乖速归,但是鬼厉带来的信,其中深意就值得琢磨了。 于是,他带了八千精锐,星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昌都。 待姜邑一身戎装立在老父亲病榻前,姜敖确实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太子姜陵、公主姜妍、华妃穆华阳,还有杨士绅等前朝重臣都在场。 华妃拉着姜敖的手,泣着泪,说什么病来如山倒,已药石无效的话。又命儿女们分别上前尽孝,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轮到晋王姜邑时,好半晌,他站着没有动。 一度时期,他俯首称臣,不过因为大哥救过他一命。 然而,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人,分明一直惦记着要杀自己,这让他如何上前尽孝。 “晋王!晋王!”康福来尖细的嗓音叫了多次。 “晋王殿下,”杨士绅也站出来说话,“不知殿下是否还放不下过去的事?” 晋王杵在原地,没有应。 “殿下!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打你骂你,实则都是为你好啊!” “嗯,要杀我也是为了我好!”晋王冷冷回道。 众人一惊,太子姜陵更是连忙喝止,俄而他又开启老好人模式,为自己二弟向病床上的老父亲辩解道: “父皇,二弟他就是嘴硬! 你看他,一身戎装都没来得及脱,就来看您了,这不正是因为担心您的病情么?” “哈哈哈哈!”姜邑突然仰头大笑。伴着笑声,一队人马突然闯了进来。 众人大惊失色。俄而垂首顿足。 果然,当初就不该将兵权那么大一块肥肉交给他!哪怕最能打仗的是他也不行! 前方输了,丢的不过土地、银子与女人。 而养虎为患,丢的则是自己老命啊! 姜陵也急了,“二弟,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傻大哥,弟弟什么意思,你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晋王话落,立马有宫人捧了拟好的遗诏前来,只等着姜敖的大印。 “呸!狼子野心!”杨士绅当先跳了出来,“宫女生的贱种!皇上嫡长子、东宫太子殿下在此,岂有你这庶出的贱种造次的份!” “杨大人!”华妃插话了,“来人,掌嘴!让杨大人清醒清醒!邑儿,他现在是本宫的孩子!” “我呸,还本宫,装什么装,封个贵妃就当自己正宫娘娘了?贵妃有什么了不起!贵妃还不就是个妾!”杨士绅哪里会乖乖就范,一边躲着为虎作怅的宫人,一边不停叫骂,一时间乱成一团。 “士兵们!”姜邑暴怒。 “有!”众兵士齐应,其声如雷。 “把杨大人拖出去,杖杀!” 兵士得令,不过三五下,即将杨士绅降了下来。 “二弟,切莫啊!他可是国舅!咱们的亲舅舅啊!” 姜陵求请,众将士待令。 “他是你的舅舅!不是我的!” “好小子!你荼毒血亲、残杀忠良!你不得好死!”杨士绅死鸭子嘴硬。 “晋王殿下……”一众老臣也纷纷下跪求请。 “你们谁再求情,连你们一起杀!” “二弟……”姜陵不信邪。 “大哥,你救过我。二弟知恩图报,二弟答应你,我只要皇位,决不动你和你家人一根汗毛。你可以做你的闲散王爷,富贵荣华、安泰到老!”姜邑话语真诚,姜陵竟一时动容。 此时一个苍老的,带着绝对威严的声音响起: “朕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第189章 抱歉,孩子! 众人回首,正是姜敖坐了起来。 他威武挺拔,哪里还有半点病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的威仪,令在场众臣腿软。 “华妃、晋王!你们为何不跪?”姜敖怒斥。 晋王站在屋中央,很是尴尬。 跪?前面都已经翻脸了,跪就能不死么? 很显然,华妃的计划没有成功。 虽不知姜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的疑心,但是,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就只有你死我亡了! 华妃大惊,瞬间明白过来是谁背叛了她。 姜邑并一不慌。 他是来逼宫的,此时整个皇宫内,几乎全是自己的人。他姜敖没死又怎样,还能改变现在的局面么? “父皇,您就逊位吧!孩儿封您做太上皇,一如既往孝敬您的!” “孝敬?哼!明刀执杖的抢你老爹的东西,你还说孝敬!” “这是你逼我的!”姜陵被戳到痛处,几乎在咆哮。他手指北面,大声道: “外面的仗是我打的!胜利是我取得的!你知道我为咱星纪多少次死里逃生么? 你知道你儿子身上有多少伤疤么? 哪一处,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星纪?”他咆哮着咆哮着,眼眶不由红了, “而你,却一心只惦记大哥!”他一手指向姜陵,那气势竟让姜陵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 “你问问他,他为星纪做了什么?流过血么?受过伤么?死里逃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么?” 姜邑说得动情,惹得众人无不动容,除了杨士绅和姜敖。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该是太子,他就该继承大统? 凭他是嫡长子,凭他会说动听的话哄你开心? 那敌军压境时,你咋不让他去舌绽莲花、舌退敌军啊!” “放肆!”姜敖怒斥,打断了姜邑的话。 “放不放肆,现在还轮得到你说话么?” “杀!”姜邑话音刚落,众将士大喝。长枪擂地,吓得在场诸臣面如死灰。 姜敖站起来,踱到小儿子面前,神奇地柔声道: “看来是朕亏待你了?”小儿子为何总是跟自己、跟他大哥过不去,他做老爹的哪能不知,何须姜邑那样撕心裂肺地为自己哭喊。 “抱歉了,孩子!” 姜邑一惊,他从未听过刚愎自用的姜敖说抱歉。 “杀!”呼喊声和械斗声由远及外,不过须臾,又有一路士兵冲进大殿,一时间双方兵士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杨士绅等老臣看到姜敖反制,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又纷纷大呼万岁。 毫无疑问,晋王前线带来的将士,修为武艺哪里能跟精挑细选的禁卫军相比。不一会儿,晋王的士兵便败下阵来。 姜邑差点跌坐在地上。 前面的事,确实进行得太过顺利。他该起疑的,但又相信华贵妃经营多年,关键节点上的人应为心腹。然而,哪里知那些人纷纷投诚,不过因为他们以为姜敖即将病逝,他们不得不抓紧攀附新主。 由此看来,那些会攀附的人,永远不可靠! 而那个负责下药的人,她的背叛,才是罪魁祸首! 那个可恶的女人,她忘了她是怎么进宫,又是怎么得到这些荣华富贵的么? 过河拆桥的贱人,回头他定要将她先奸后杀,碎尸万段! “还不跪下!”姜敖厉声喝问二人。 然而姜邑和华贵妃偏偏比之前还要站得笔直伟岸。 有兵士眼尖,立马上前欲将姜邑按倒在地。 “大胆!”华贵妃喝斥,兵士不由一怂,僵在半路。 众人大惊,他们败局已成,不为华妃还可以如此狂妄。 华妃看向姜敖,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笑容阴冷,“你敢动邑儿半根手指试试!你敢动他,日耀铁骑将踏平你昌都城!” “哈哈!多可怕啊!”姜敖阴阳怪气,走到华妃面前,一把拉过自己女人,大手卡住女人的小脸。华妃皱着眉,忍着痛,并不示弱。 “你敢动母妃!”姜邑暴怒,抽出宝剑即向姜敖劈去。 大批将士蜂涌而上,一边护住姜敖,一边与姜邑混战在一起。 可怜姜邑自视武艺高强,但在大内高手面前其实弱得不堪一击,不多时间便败下阵来。 “喻统领!”危急时刻他急声大呼。 大殿的灯,突然熄灭。 只听一阵短兵相接之声,犹如飓风过境,势不可挡。 在这狂躁而又震耳欲聋的攻击声中,众人却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听到姜敖一声惨叫。 “皇上!” “护驾、护驾!” 众人在黑暗里乱作一团,本能地呼喊着。 “啪!” 一道电光在大殿上空腾起,各处烛火复又亮起。 雷鸣周身带着电光,破窗而入,直向喻信刺去。 三日前,雷鸣老家突然来信,说是老母病重。喻信准了他假,他便快马加鞭地直向故乡而去。 喻信算得准,他家在昌都南边,路途遥远,普通人来回至少需一个多月。就算他是筑基大圆满修士,来回也要十来天。且他一路向南,也不可能半路发现晋王回昌都的秘密。 当然,自己也可以杀了他。但是动静闹大了,容易节外生枝。 把他支走就不同了。他现在不过一个小小伍长,一次普通的探亲进不了姜敖的视线。就算进了,于情于理也不会令人生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今晚,他本在遥远的南方,在半路顺手帮官差除了一伙土匪,地点正是酒楼。 衙人谢过雷鸣拔刀相助之恩,回头啐了一口土匪: “呸,一帮蠢货!现在什么时期!吃食比黄金都金贵,你们看看有几人下馆子?你们居然还跑到这儿来,还议事呢,还掩人耳目呢!呸!”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流碧姑姑吃酒很寻常。 这个时间,其它宫人都吃不起酒,她还吃酒就不寻常了! 探亲,很寻常。 但把流碧姑姑吃酒与自己探亲放一起,就不寻常了! 于是……他现在便与喻信斗在了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大吃一惊。果然,为了关键时刻保命,大家平时都将修为隐藏了一截。 雷鸣唯恐喻信再伤及太子,直接一剑将喻信逼至殿外,并在宫室墙上破出一个大洞。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众人均看呆在了原地,直到康福来大喊一声,“皇上啊!” 众人才如梦初醒,迅速围拢,查看姜敖伤势。 第190章 绿到国际上 康福来跪地,轻摇着怀里的姜敖,“皇上!皇上啊!” 姜敖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回应。 康福来见姜敖周身并无血迹,恐是内伤,又忙去把脉。 脉搏强劲有力,于是又他忙去掐人中。 “啊——”的一声,姜敖醒转过来。 康福来连忙命人将姜敖扶至床上,又命人将姜邑、华妃拿下,听候发落。 一场闹剧,以喻信之死,急刷刷迎来终幕。 肃清行动迅速展开,一时间整个星纪风声鹤唳。华妃与晋王的党羽无一例外悉数落网,除了事件的导火索——姜妍。 当姜陵发现怡和殿内的姜妍,不过是替身时,姜妍却在鬼厉的保护下,已来到了前线。 当宫人的血染红半个怡和殿时,姜妍已进了骆通的大营。 起事之前,华妃早已为女儿安排下了两全之策——到她的竹马那儿去! 如果事成,她可以回星纪继续做她的公主,还可以在星纪择选心仪的才俊。 如果事败,骆通会保护她,为她安排好下半辈子。 骆通接住她。 像!太像了!一颦一笑皆是她娘当年的模样! 分明是带着过重杀伐气的粗粝男人,却是一不留神红了眼眶。 他甚至都想好了,他的嫡长子英俊潇洒,有乃父之风,与眼前这美丽的女孩最是相配。 他要成全这两个孩子!还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他们!让他们幸福的在一起,就当替他们爹娘圆当年没有圆成的梦! 他兴奋和自我感动了一宿,哪知次日一早便收到了华妃与晋王事败的消息。 于是,二十万星纪将士突然发现,前一天还是盟友的日耀军队,转瞬间便成了最可怕的敌人。他们完全没有预料,所以他们一溃千里,兵败如山倒。 兵败的消息传回昌都,太子姜陵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没日没夜地守在姜敖病榻前,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姜敖仍是口歪眼斜,身不能动,口不能语。 太医束手无策,只得转而求助灵医。然而星纪境内,总共两大宗门,一个无量宗玄弥山分堂,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全灭了;另一个便是紫云宫。 但紫云上人正是姜妍的师傅啊!别说施术相救,在这次事变中,能够顾及灵族规矩,没有明显战队华妃那一边就很不错了! 周安已来回传了两次消息,第三次下山时已带了小队人马。 他们来到山下官军囤扎之地,发现一夜之间人去地空。只有一些小老百姓捡拾遗弃之物。 皇家父子内斗、致前线失利的消息很快回到铁城寨。 “那个日耀摄政王骆通,冲冠一怒为红颜,乃真性情、真汉子也! 他打姜敖,说得明明白白,除了要城、要地、要银子外,他还要他的公主——穆华阳!” 周安讲得绘声绘色,像是亲眼所见般,将一场皇室恩怨说得是一波三折、荡气回肠。 “这哪儿行啊!”黄不易八卦听得兴奋,当先议论,“是个男人都不可能答应这条件啊! 绿啊!多绿啊!都绿到国际上去了! 这要答应了,星纪的脸还往哪搁? 就算姜敖肯干,朝廷能干?星纪能干?” 姜利之猛然站起。 黄不易见状,忙拉住自家闺女,劝道:“丫头,你可别乱来哈!打工可以,但咱可不能打不要钱的义工!” 姜利之回头看向黄不易,被老爹的话逗笑了,复而安抚性地拍拍老爹手背,道:“你家闺女有分寸,咱确实不打义工!” 她又转向堂内众人道:“我考虑好了,我们准备下山!”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家殿下不是说好的不干趁火打劫的事么!怎么突然…… 想不明白就不想。众人虽猜不透姜利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认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从跟了姜利之以后,他们再没吃过亏,于是群情激昂,纷纷响应。 攻取沣县,乃至庆州,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入城之时,上至官吏,下至百姓、流民,无不夹道欢迎,各种供奉更是上赶着相送。 百姓的热情,让姜利之有种化身为解放军叔叔的感觉。 沣县县衙内,议事四人组带着百姓代表,济济一堂。 姜利之谢过了老乌龟梓臣断绝官军粮道之恩。众人见老乌龟立此大功,也纷纷前来表示感谢。老乌龟推辞,一番客套闹腾后,双方终是冰释前嫌。 沣县城内,众人在欢声笑语中,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然而姜利之差人寻了一夜,却终是没能找到徐昆的踪迹。 她不相信徐昆会背叛。若说火烧粮草营时的背叛行为,那也铁定是因为晁元吉那混蛋!而且卫子婴也说过了,他身上有被下咒的痕迹! 她没找到他,不由越发担心起来。他现在处境怎样,会不会被灭口? 那个耿直的大汉,说到底,若不是自己当初让他留在沣县城,哪至于逢此大难? 姜利之取下沣县和庆州后,战线并没再向前推进半步。 在沣县县衙的大床上,她该吃吃该睡睡,当初下山时的豪情似乎瞬间烟消云散。 众人猜不透她为何突然要下山也就罢了,反正下山攻城都挺顺利的。但是,守着两个小城,不进不退就不好了啊! 虽则朝廷忙着应付北面的战事,一时半会顾不到这边来,但是,能让朝廷大军头疼的问题,依然也会困扰他们啊! 就算铁城寨余粮多又怎样?远啊!又不好运啊! 就算老百姓供奉多又怎样?养个七八日还养得起,时间长了可不行啊! 于是一众人等,纷纷向黄不易和卫子婴打探消息。 黄不易哪里知闺女深谋,打着哑谜将众人唬开。只有卫子婴温和笑着,反问了众人一句,当前什么时节了? 时节?时节跟打不打仗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春眠不觉晓,正好睡大觉? 唉等等,春眠! 虽然仍是冰天雪地,但是,从历法来看,三日后确实是立春! 立春了,天气一暖,冰雪消融,擅长冰系术法的日耀军队战力便会大减,星纪军队或许便有获胜的希望! 但是不对啊! 那可不是好消息啊! 朝廷大军一胜,不是转过来便收拾咱么? 怎么还能安心睡大觉啊喂! 第191章 一命抵一命 不过很快,众人便会知晓下山的用意。 众人正百思不解中,就有涂几等忠义盟的人带了陌生人来求见。 大堂之上,众人自称臣,纷纷自报家门,皆是某某州府的使臣,带来府尹大人的投诚书,并宣誓全州上下誓死效忠安乐公主。 姜利之深知忠义盟在各地深耕多年,与各地官府多有勾连。莫说自己举事,说服些州府反水,像上次在德州,那德州府尹本就是忠义盟的人,当时还是一方分舵舵主呢。 说曹操,曹操到。 正此时,萧淳也带了三人前来。 “臣乾山”、“臣泌山”、“臣雁山泊”,三人齐道:“参见公主殿下!” 堂内众人大惊。这乾山、泌山、雁山泊,不是占山为王的三十二路反王么,且还就在庆州附近。 这些人来干什么? “臣等带来大王投名状,愿誓死追随安乐公主,只求公主早日完成大统,击退外敌,还老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星纪。” 众人了然: 这三十二路反王,哪一个不是官逼民反,上山落草为寇的? 此时有先帝遗孤、天道正统安乐公主现世,力退朝廷大军,深受百姓爱戴的消息传到全国各地,包括深山老林。这些反王们谁不想找个靠山、洗白反贼身份啊。于是托亲靠友,找上了以反朝廷而闻名的忠义盟。 可以肯定地说,这三路反王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虽然对于反王的投靠,忠义盟内有许多反对的声音。而姜利之则认为,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是当物之急。 当然,如果在不断有外部力量加入自己队伍之时,保持原队伍的纯洁性,她也自有她的办法。不过这是后话。 —————— 愁云密布的养心殿。 掌灯时分,太子姜陵暂时搁下公案上永远批不完的奏折,来到老父亲病榻前伺候。 他将宫人全都打发下去,亲自为姜敖擦拭身子。 一通忙活完,看着仍只能转转眼珠子的老父亲,不由长叹一声。 如今的星纪,就像一间四面漏风的屋子,只剩下看似浓厚雄伟的架子,里子早已荡然无存。 正惆怅间,宫人来报,太子妃李氏觐见。 “殿下!”李氏正要福身,姜陵连忙扶起,眼里满是受怜: “贤妻刚诞下娇儿不久,还在月子里,这是有多么紧要的事,让宫人通传一声就是了。作什么非要冒雪来见孤的傻事?冻着贤妻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李氏脸一红,“殿下,您看妾身把谁带来了?” 姜陵此时才注意到,原来李氏身后竟然跟得有人。 姜利之将斗篷取下。 “王力上人!”姜陵惊呼。而后呆了呆,又改口道:“贤妹!” 一盏茶过后,姜利之总算把自己去后昌都都发生了什么弄清楚。 他们在野,虽则听说了晋王姜邑谋反事败,致使前线失守,但是宫内秘辛却是不得知的,更不可能知道姜敖意是病得如此厉害。 “所以说,镇压晋王谋反的关键,竟然是丽贵人?”姜利之反问。 这次晋王与华妃的谋反,非常关键的一点是,华妃本是让丽贵人给姜敖下药的。哪里知丽贵人却临时将慢性毒药换成了别的药,并在最后关口将华妃的计划交待了个明明白白。 正是因为她的临时倒戈,才有了姜敖后面的将计就计。 “正是。那丽贵人是二弟之前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严格讲,她是二弟和华妃的人。她的倒戈真的是意料之外。” “却在情理之中!”姜利之微笑道。就凭姜邑当初从丽贵人那儿抢玉佩一事,即可看出,丽贵人定是苦姜陵的欺压久矣。 “那么丽贵人现在人呢?”她如此问,只是觉得如果对方安好,此时应该在这寝殿里。 姜陵与李氏对视一眼,叹息一声道:“可怜丽贵人,已经仙逝了!” 姜利之一惊,“为何?” “华妃为了控制她,给她下了毒,须得每日服用华妃秘制的解药,方能解毒……” 姜利之彻底被这些后宫女人的手段给惊住了。 看似闲云野鹤、不争不抢的华妃,竟是如此的毒辣。 也怪不得,自姜妍以后,这后宫的妃子虽流水般的换,却终是没能再添哪怕半个皇嗣。 “贤妹,此次冒险来昌都,必是有大事要干吧?!”聊完八卦,姜陵终于开始直奔主题。 姜利之狡黠一笑,“堂兄英明。小妹确有一件大事要干,还要堂兄相助!” “大事?” “对大事!” “多大的大事?”姜陵不由心慌,该不会堂妹要趁人之危,直接弑君吧!连忙起身挡在姜敖床前,道: “不,不行,堂兄不许你再胡来!你若要报仇,就杀我!” “一命抵一命。堂兄以为,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堂兄一人的命即可抵销么?” “贤妹!”李氏见状不妙,连忙拉住姜利之。 姜利之回头。 李氏大抵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双玉手紧紧地拉住她,干净澄澈的眼睛眼巴巴地忘着她。 看着那一双眼,姜利之脑海莫名便浮现起那两糯米团子。 她焦躁地拂去杂乱的思绪,突然大笑起来,“哥哥嫂嫂担心什么呢?我单枪匹马来,怎么可能是为了复仇? 我就算得手,在这高手如云的大内,我又如何全身而退呢?” 两人闻言,方才放松下来,“那贤妹所为,究竟何事?” “我要重启气象大阵!” “啊!”两人闻言大惊。 那晚姜利之从来到离去,自始自终,对姜敖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 姜利之走后,姜敖在床上双目圆瞪,呜呜叫喊。 —————— 立春节,标志着春季的开始。 按星纪传统,立春这一天,不仅要开气象大阵,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祭祀过后,还是多姿多彩的一系列民俗活动。 这一天,所有人,甚至包括妇女,都走出家门,庆祝冬去春来,祈愿着新的美好的一年。 然而自姜敖登基后,因无法启动气象大阵,这一庆祝活动便逐渐消失了。 先是朝廷不举行祭祀活动了,而后新皇认为民间自发的祭祀也是在打自己的脸,遂也严禁民间祭祀。 十八年后的立春节,全昌都的人都听到一个破天荒的好消息—— 第192章 重启大阵 “贤妹!” 姜陵将白玉权杖交与姜利之后,最终没忍住,还是叫住了正欲登坛的堂妹。 姜利之一只脚已经迈上社稷坛台阶,高台下围观民众全部凝神摒气、伸长了脖子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堂兄难道不想重启气象大阵?”姜利之反问。 姜陵憋红了脸,眼睛盯着自个儿脚尖,“能得贤妹相助重启大阵,既利农耕,又利北面战事,乃愚兄之大幸。怎么可能不想!只是……” 姜陵环视左右,众人立马回避,“重启大阵,并非易事。这众目睽睽的,万一……” 姜利之微微一笑,“堂兄是替妹妹担心,怕启阵失败没面子?” 姜陵条件反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为兄并非质疑贤妹修为,只是有件事,不知真假,但请贤妹听一听,也好早做准备。” 姜利之静等下文。 “世人皆言,我们父子未能启动气象大阵,是因为皇位来得不正,没有传国玉玺,也就是没有得到天道的认可。其实世人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我等无法启动大阵,诚然跟传国玉玺有关,但是却不仅仅因为传国玉玺。 世人皆知大阵于我星纪国运的重要性,但是,当年父皇为了玉玺,可以将整个昌都掘地三尺。但对于大阵,他却只字不提。 待愚兄成年,有一次赈灾回朝,实在没忍不住问过他,何不另想办法重开大阵?你猜他如何回我?” “如何?” “他说就算找到玉玺,当今世界灵力越发稀薄,应不足以再支撑大阵运转!” 姜利之闻言默然,而后嫣然一笑,道了一声“没事儿!”继续登台。 卫子婴和洵修一左一右紧随。 围观民众立马又焦急地、期待地伸长了脖子。 她明白姜陵是为她好,怕她失败丢面子,且他说的非常在理。在下山之前,卫子婴也曾提到过这种可能。 但是在姜利之看来,目前,摆在星纪面前最急迫的事,其实不在日耀的大军,而在民心,在希望! 什么东西最能承托民心,必然是粮食! 什么东西最能让人民看到希望,必然是气象大阵! 大阵一开、风调雨顺,富足安康。 这样的国,谁不爱?谁不守? 至于重启大阵为何非要这么大张旗鼓,自然是因为黄老爹说的那句“不打免费的工!” 不管成与败,她都要全星纪的人知道,重启大阵的不是别人,是她安乐公主! 心中记挂着黎民百姓的,不是别人,是她安乐公主! 不管成败,她要她的民,心里都是她! 姜利之缓步上行,其实,相对于两人所说困局,还不是她最担心的。 最令她担心的,反倒是自身能力的问题。 重启大阵需要注入启阵人的灵力作引。而她所谓的修行至今,虽然力更大了、气更均了,也能甩几面黑洞杀人于无形了,但是,她是真感觉不到自己体内有灵力啊! 怎么办?很头秃啊! 三人登临坛顶,映入眼帘的,是一面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地面石刻。 石刻呈太极两仪图之姿,一仪刻画着星纪地图,一仪则刻画着日月星辰、宇宙万象。 姜利之上前两步,大阵外缘徒然升起一道红色光圈,不住闪烁,像极了门禁。姜利之伸出权杖,用杖顶宝石轻轻碰了碰红色光壁,陡然光壁中开出一道门来。 三人进入大阵,沿着光壁缓缓向阵心而去。 大阵中是另一方世界,他们似行进在宇宙中,身边即是日月星辰、浩瀚星河。脚下滚滚云海之下,则是星纪的大好河川。 阵心,出现一座石像人物群雕,刻画的是星纪传说——九王开国。 相传一万年前灵族始皇帝,团结人、灵两族共同驱逐妖异,再造世界格局。彼时,姜氏一族有九兄弟屡立大功,各有封地。为团结一心共御外敌,后九兄弟将九地和而为一,才有了星纪现在的版图。 想想先祖的故事,再看看现在的星纪,姜利之不由唏嘘。 石雕中,九王分别一手执剑,一手共同托起一石盘。姜利之乘卫子婴的玉扇,飞身上去,将传国玉玺小心放在石盘正中,然后回到宝剑所指方位。 按程序,下面她需要念诵咒语,并将自己的灵力通过白玉权杖注入大阵。 白玉权杖也是祖传神器,有增强灵力之效。经其增强后的灵力注入大阵,有利于提高启阵的成功率。 姜利之闭上眼,缓缓举起权杖…… 卫子婴、洵修做好随时处理突发状况的准备。 社稷坛下,鸦雀无声。 而姜利之听来,却有声如巨雷。正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在灵魂深处一声声呐喊,不断寻找,寻找那个藐视一切的力量。 她需要借力,哪怕会短时间丧失自我! 众人看到的仅仅是,孤女姜利之,小小的身影,高举着高大透亮的白玉权杖,用尽所有力气,将权杖重击在大阵之上。 当——当—— 遥远的天际,似有神音传来。 一柱白光犹如闪电,自天空落下,穿过白玉权杖注入气象大阵。 顿时,整个社稷坛都笼罩在一片祥和而圣洁的白光之中。 而坛下,飞沙走石,大地犹如开水锅一般躁动不安,似有巨大的力量渴求喷薄而出。 围观众人哪里还站得住,均被地震震得滚了一地。 众人正咿咿呀呀大叫承受不住之时,一柱令人目不能视的超强亮光,自玉玺处向天激射而去。及至天幕,又四散向星纪各地而去,带着气象大阵带给这片土地的福泽…… 整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才停下,总之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们是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华丽的阵法景象了?只有年长一点的,或许可以骄傲地说,那是二十年前了…… “雨!是雨!”有人激动高呼。 “真的是雨!”更有人激动得想要接住雨水。 “好温暖啊!”有人感受到了气温变化。 “你们快看,雪!雪在消融!”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气象大阵!五谷丰登!” 人们欢声笑语,沉浸在今年收成在望的喜悦之中。 只有卫子婴与洵修,看着阵中明显入魔更深的某人,为如何唤醒而发愁。 第193章 不算违约 两人被姜利之带上台,计划是如果姜利之灵力输出不够,必要时候须要二人过渡灵力给她。所以,眼前这情况,他们完全始料未及。 眼看着大阵已成,阵法形成的光幕缓缓落下,难不成要让世人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先帝遗孤、天道正统是这般模样? 这入魔的样子,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去,不知要作多少文章! “姓卫的,要不这次你试试?”洵修开口了。 卫子婴一个激灵,知道对方是让试上次公孙琰抱走小荔枝的事。然而,也正是因为那件事,他也彻底明白了小荔枝的心意。既已明白,就算心里再放不下,言行上也只能恭谨克制了。 “姓卫的,别磨叽呀!”洵修急得不行。 然而卫子婴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若自己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即使只能通过拥抱唤醒,他也宁愿站在她身边与全世界为敌,也决不逾雷池半分。 “哎!你们人族真麻烦!”洵修急了。 台下众人从初得甘霖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呼啦啦在社稷坛下跪了一片。 此时见光幕落下,纷纷翘首想要以睹重启大阵的英雄芳容。 此时,却听嘭的一声,社稷坛上一只巨型蛟龙现世。 众人只当见着了传说中的真龙,又是呼啦啦一阵膜拜与称讼。 “快看!龙首上面,公主在龙首上面!”有人眼尖,发现了巨型生物头顶的小人儿。 “可不是嘛!那正是安乐公主!” “公主能驭使真龙!不愧是天道正统!跟宫里那帮废物就是不一样!” “嘘,小声点!” “怕什么!你们没看出来么?宫里的那帮废物气数已尽!安乐公主回来了,星纪有救了!” “嘘,小心杀头!” “怕什么!公主在庆州起事,大不了我们都跟了去!” …… 蛟首的姜利之神志早已恢复清明,这令卫子婴大为惊诧。 看得出来,小荔枝体内有一股强大且神秘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正在悄悄地为她所用。 姜利之一手扶着蛟角,一手拄着权杖,在巨兽头顶,自带睥睨众生的即视感。 “大阵已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运恒昌!” 司仪官拖着长长的尾音,宣告启阵成功。 “呜——呜——铛——” 长号与洪钟齐鸣,礼花竟相绽放。 “公主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围观万民自发呼姜利之为万岁一事,传到姜敖耳朵里,姜敖气得又晕过去一次。 他是不知姜陵背着自己都干了什么事,若全知道,那就不仅仅只是气晕了。 空无一人的奉天殿大堂上,姜利之在龙椅旁沉默良久。 姜陵恭敬地肃立一旁。 不管是姜陵还是姜敖,他们都深知,只要姜利之启阵成功,他们的江山也就相当于丢了。 所以姜陵答应配合堂妹完成启阵,也就相当于拱手将皇位让了出去。 虽然不甘心,但迫不得已。不管前方战事,还是国内饥馑,都太需要启动气象大阵了。 姜利之手指拂过龙椅冷硬的雕塑。 这就是自己祖辈以及父亲生前坐过的椅子。 这就是惹得无数人争来争去的东西! 这就是害生父母冤死的东西! 这么孤傲! 这么冷漠! 她坐了下来,感觉还有点硌屁股,远没有沙发舒适。 姜陵见状,忙跪了下来,“臣……” “打住!”姜利之连忙制止,“我只是站累了,想歇会儿而已。” 姜陵抬头,茫然看着自己堂妹。 在谈判启动大阵之时,姜陵深知其中厉害。虽然他不得不答应堂妹的要求,但是他也力争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要保姜敖一命。 “贤妹?”姜陵不明白,皇位坐都坐了,为何不让自己以君臣相称。 “抱歉,堂兄,这位置,小妹今日是不能坐了。我今日不坐这皇位,也就不算小妹我违约吧!” “违约?!”姜陵心下大骇,不知姜利之究竟意欲何为。 “抱歉!血债果然还是要血来偿!”姜利之说完直接一个转身直向大殿外走去。 姜陵心知,这是宁愿不要唾手可得的皇位,也非要自己亲爹的老命啊! 启动气象大阵,果然如她来时所说,只为借其抵御外敌! 眼看着姜利之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大殿门口,姜陵紧走两步,追问了一句:“日耀战事……” “杀!”姜利之没等他说完,只回了一个字,便消失了。 是夜,姜陵带姜敖,连下了两道处斩华妃穆华阳和晋王姜邑的指令。 姜陵与死刑的消息一并来到狱中。然后,他与自己二弟姜邑对饮到了天亮。 姜邑笑他竟不如一个女子,连退敌的主意竟要一个小女子来出。 他说,那骆通再紧要华妃穆华阳,他也不过只是摄政王而已。只要干脆利落杀了华妃,断了他的念想,战事才有平息的机会。 “二人可是青梅竹马啊!” “青梅又如何?”姜邑满身酒气,头发凌乱,“能爬上摄政王的位置,便早习惯了利害算计,谁还在乎什么儿女情长!” “二弟,她好歹也是你母妃!” “大哥,好歹你也是我大哥!” 两人对视,苦涩大笑。 “他!好歹也是我老子!”姜邑笑着笑着,突然崩溃大哭。 姜陵抬头灌酒,酒的辛辣令他非常难受,“知道为何他要坚持一定要立为兄为太子么?” 姜邑只管大哭,并没答话。 姜陵似自然自语道:“正是因为我无能!无能!” …… 华妃穆华阳的死讯传到前线,骆通立马发动了三次大的攻击。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战报上自查失败因由只道什么气温飞速上升,星纪军队士气莫名大涨,日耀擅长的冰雪系术法丧失天时。却无一人敢直言,事实上还有他们的军心有变,毕竟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成就他人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前方的战事,打着打着越来越懒散。 后方的田野里,温暖的春天,带来一波称心如意的春播春收。 在姜陵眼里,似乎一切看起来都极速地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堂妹的大军已兵临城下的话…… 第194章 兵临城下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姜利之重启大阵自有这方面的盘算。但她没料到,民意竟如此汹涌,犹如排山倒海,直接推着她兵临昌都城下。 上次她放弃皇位离开昌都之时,她只有庆州附近一小块地盘。而这次她回来时,昌都以东、以南的地盘已全归其麾下。而以西、以北的地方,也有不少州府以及反王势力,宣誓效忠于她。 而历时,不过三月有余。 不,严格讲,她是待星纪与日耀的战事停滞下来后才发兵的。如果从发兵之日算,历时更是不过月余。 这速度,几乎等同于从庆州快马加鞭到昌都的速度。 她以为她起兵,多多少少总该遇到点抵抗。哪里料到,沿途各州府纷纷举旗投降的速度,竟是比大军行进的速度都要快上几分。 她也没想带多少兵,只是沿途有太多的人,宁愿自带干粮参军,也要加入打倒姜敖的事业中来。 于是,阳春四月,她兵临昌都城下时,麾下已有十万大军。 她深知,昌都不比其它地方。这毕竟是姜敖老巢。姜陵要做孝子,还有一帮臣子要做忠臣。比如说,现在站在城头的那帮人。 所以,会是怎样激烈的一场战事呢?她好生期待! 骂战的开始骂战,无非都是说自己才是正义之师,对方全是宵小之辈云云。 所谓骂战,不过心理战。很快己方讲到重点:“念你们是星纪忠臣,只要现在认清正统、缴械投降,既往不咎。” 城门楼上,骂战的瞬间哑火。 这一句既往不咎,切中太多人心中的小九九。 那些人看着城外叛军旌旗蔽天、气势如虹,正盼着这一句“既往不咎”。只是无奈太子亲自坐阵督战,不敢言表罢了。 杨士绅见大外甥默不作声,思及他与反贼本就交好,不由心忧,急忙劝谏:“太子殿下,切莫听信贼人蛊惑之言!也切莫被贼人势众的表象所迷! 贼人虽然人多,却是农夫、山贼等乌合之众!我方城池固若金汤,还有十万守城军,小小反贼有何惧哉!” 李圭璋心底冷哼,知道杨士绅是怕改立新主后,他那些贪赃枉法、祸乱朝纲、连赈灾钱粮都不放过的罪行被挖出来罢了。于是对姜陵行礼道: “固守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只是苦了全城百姓!” 姜陵闻言,脸色聚变。 “李圭璋!兵临城下,你胆敢惑乱军心!”杨士绅厉声斥责。 “首辅大人,臣等自认忠于朝廷,忠于星纪!然而,没有百姓,何来星纪!何来朝廷!”李圭璋不卑不亢拒理力争。 “好你个李圭璋!”杨士绅气急败坏,越俎代庖命道:“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斩首祭旗!” 姜陵心烦意乱,并未表态。 真有兵士上来逮人。众臣见状也不敢求情。 李圭璋一拂袖子。兵士生惧,不敢上前。 “不劳诸位!我李圭璋今日能死在这城墙下,也算以身殉国、舍身成仁!” 说完,他再度扫视诸人一眼,自与兵士下去赴死。 姜陵自是不舍恩师,但少傅阵前言论确实不妥,眼看着形势不知如何收场,却听城内一片喧哗,忙率了众人看去。 却见城内民众纷纷走上街头,乌泱泱看不到尽头。 杨士绅大喜,“殿下,您看百姓都来助战……” 啪,一枚臭鸡蛋不偏不依砸在杨士绅额头,打断他的话。 群情激奋,纷纷叫骂: “放nmd屁!谁tm的助战了!” “谁要替你们这些贪官守城!要不要脸!” “快放了李大人!打开城门,迎义军入城!” …… 民众一边叫骂着,各种烂菜叶、臭鸡蛋自向城门楼上的官员呼去。 另一边,人群向李圭璋蜂涌而去,欲要救人。 杨士绅见势不妙,顶着臭鸡蛋,大叫道,“反了!反了!将士们,速速诛杀反贼!” 守城军领命上前。 然而,刀枪斧戟面对百姓的手无寸铁,谁下得去手! 毕竟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些所谓的“反贼”,或许正是自家父兄,或者一起长大的张二狗、李娃子…… 于是守城军一退再退…… 杨士绅急得双脚跳,忙指挥兵士增援。一时间城外的战事未起,城内却是乱成一团。 “当~” 突然,金锣一响,军民寂然。 众人望去,这才发现一直被遗忘的太子姜陵。 姜陵孑立垛口之上,狂躁的风鼓动着衣摆,顿生沧然之感。 “殿下!”几位老臣疾呼,正要制止姜陵的危险动作。 姜陵一手制止臣下,一手朝城下军民一挥,沉痛道:“开、城、门!” 城下,立马响起欢呼雀跃之声。 那些守城军闻言,弃了手中兵器,与民众混作一团,直向城门涌去。 李圭璋老迈清瘦的身体,犹如碣石傲立人流中。他望着城上爱徒,捋须欣慰一笑。 不好!他顿感不妙,忙向城下奔去。 杨士绅正要斥责大外甥不忠不孝,却见姜陵突然从城头跳了下去…… 义军进城,秩序井然、秋毫不犯。全城百姓欢呼雀跃,恭迎新皇,大庆三天。 姜利之遇到的唯一抵抗,竟然只在养心殿外来自雷鸣。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边的申屠岩等人,哪一个修为不远在其上?他这分明是拿鸡蛋与石头碰!但她就是喜欢他这股敢与石头碰的劲儿! 于是……她直接拿捆仙索捆了他。 毕竟,她也是宝贝鸡蛋的。 义军入城的第二天,全城百姓都在传说一个新名词——人民法庭。 大理寺还是大理寺,三法司也还是三法司。只是大堂之上,多了从民间抽选上来的人民陪审团,有罪无罪,人民说了算! 人民陪审就够新鲜的了,更新鲜的还在后头。 人们刚消化了人民法庭这个概念,又惊闻人民法庭要公开审判的第一人,竟是先皇帝——姜敖! 皇帝接受审判,亘古未有! 所以,人民陪审团规模空前,大到只有在承天门外的广场上进行庭审。 三千人的陪审团,以最快的速度,一致判定姜敖有罪。 消息传到后宫,姜利之正在推着轮椅,陪姜陵在御花园里散心。他从城墙上跳下来,想要以身殉父,偏偏李圭璋替他走了鬼门关。 旁边姜襄亦坐在轮椅上,激动得叫了一声:“好!” 第195章 见证未来 姜陵的脸顿时红了。 姜利之拍拍堂兄的肩,柔声道“何必呢?姜敖的儿子,不是早已跳下城楼了么?” 姜陵默然。 姜襄转头露齿一笑,“是啊大侄子,你的命可是你恩师李圭璋给的。要尽孝,就好好按你恩师的遗志活下去!” “姑姑!”一只粉团子从身后一把抱住姜利之。 姜利之回首一笑,正是姜婉。旁边立着抱着婴孩微微笑着的李氏。另一边站着怯生生的姜骅。 “皇嫂。”姜利之颔了颔首。 “皇妹。”李氏则福了福身。 姜陵心下一动。他出事后,一直在后宫养伤,都是堂妹亲自照料。因时局不稳,这是堂妹首次传召李氏进宫。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女儿的那一声“姑姑”,堂妹的那一声“皇嫂”…… 这是两个女人的和解…… 两个女人,到底比自己通透。 姜襄的面色如同雨过天晴,总算明白了为何小侄女要“审判”姜敖,而不是直接杀了姜敖。 姜利之蹲下身,将肉乎乎的姜婉揽在怀中,刮了刮小鼻子,逗道:“还叫姐姐不?” 姜婉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柔软的唇只在姜利之脸上巴了一口,调皮道:“姑姑姐姐。” 姜利之:“……” 姜骅见姐姐得宠,也扑了上来,跟着叫姑姑姐姐。 姜利之:“……”x2 “哈哈哈哈!” 一时间,在场众人均被逗乐,阴霾情绪一扫而空。 人民法庭判了不少人有罪,包括恶贯满盈的魏兴,以及趁乱逃跑的杨士绅和康福来。 至于雷鸣,姜利之带他观看了姜敖被执行死刑的全过程。 虽然时间定在午时,但行刑之时,天气并不晴好。 而当姜敖血溅杀场、身首异处之时,天空突然放晴,仿似连老天爷都为姜敖之死而心情大快。 姜利之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如此温暖,不由身子颤了颤,如释重负。 大抵,这光,正是九天之上父母的赞许吧。 黄不易则湿了眼眶。 数以万计的群众欢呼雀跃、叫好连连,歌颂着一个黑暗时代的结束,一个光明未来的开始。 而周安等人,则直接鸣响了新研发的礼炮,整整七七四十九响,响彻云宵…… 被捆仙索牢牢捆住,一直嚷嚷要为主赴死的雷鸣,在听到民众的欢呼雀跃后蔫了。他是个认死理的人。当初姜敖施惠于他,他便巴心巴肠地为姜敖效忠,全然不顾各种非议。 姜利之见他蔫了,便与他松了捆仙索。 “雷统领!”姜利之仍是当初王力的口吻,恭敬对雷鸣施礼。 雷鸣跪地磕头,辞不敢受,“臣罪该万死……”言下之意,哪里还敢担统领一称。 “你确实该万死!”姜利之怒斥。 雷鸣头磕在地上,闻言一僵,既不敢起身,更猜不透公主究竟打算如何处理自己。 “这些年,姜敖荒淫无道、鱼肉百姓,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少不了你们这些自诩忠臣的推波助澜、助纣为虐!” 雷鸣一时哑然。 他虽长居繁华的昌都城内,又常年服侍在姜敖身边,听到的多是四海太平的颂歌。但他并不是笼中鸟,混乱黑暗的朝纲、刮地三尺的捐税,民众受苦久矣!但就因为姜敖当初曾施惠于他,他便如鸵鸟般选择性地视而不见了。 半晌后,他悲痛万分道:“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姜利之会心一笑道,“但,人终只有一死! 这一死,你且替苍生留着!” 雷鸣一惊,不禁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新主。 “你且留着这条命! 你还要继续做禁军统领! 做朕的禁军统领! 就在朕的身边,好好看一看星纪、好好看一看未来!” 雷鸣抬头仰望眼前身形娇小的女子。明明是一张稚嫰柔美的脸,眼神却无比刚毅。 那眼里有光! 那光能带着星纪走向光明未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雷鸣再次磕头,五体投地。 这是姜利之打下昌都后,第一次自称朕。四围伺立众人闻言,立马就地磕头,高呼万岁。 广场上欢庆的民众,也不知谁听到了这边城楼上的动静…… 万民从善入流,在“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呼声中,刚送走上一任暴君,立马自选新一任君王。 —————— 公孙琰出关之时,正是炎热的七月。 他这一次出关,立即轰动了灵、人、妖三界。 姜利之不知道蓬莱本地是何光景,就是万里之外的昌都,也是漫天的祥云、流光溢彩、三天不散;更有天籁之音自九天而来,三日不绝。 灵皇公孙道遥望破空而出,周身散发着天道之光的爱子,激动得老泪纵横。 大乘啊! 上万年了啊,灵族再未出现过大乘境的仙人了啊! 他这次逼爱子闭关,本是为了让爱子与那人族女子断联。 要知道,他给儿子定下的任务,可是从洞虚初阶提升到洞虚中阶,当初号称灵族最杰出的仙师云牙子,可是整整用了三百年啊! 就算自家儿子是天才,又有鸿蒙元石加成,那至少也该要个七八年啊…… 没想到这混小子,不过七八个月,不突破则已,一突破竟然一通百通,直接通过中、后阶乃至大圆满,直接上到大乘境! 激动过后,又有一些失落。 掀桌啊喂! 这儿子,以后还怎么管啊喂! 果然,为庆其出关,灵皇决定大摆宴席三日。是日,不仅整个灵族德高望重的修士齐聚,连日耀、元徵等人族诸国也是人皇躬身亲至,一同道贺。 然而,灵后找遍了整个蓬莱,却没见到儿子半个影子,不由暗叫不好! —————— “小小一介女流,十九岁即登基为帝。不仅诛暴君、扶农桑、定江山,更能单凭口舌退日耀、大燚两国之兵。 多日不见,小师妹,好生能干呀!” 姜利之正埋在折子堆里认真工作,闻言抬头果见公孙琰玉立于前。 再没有什么能阻拦她虎扑向前。公孙琰顺势将其往上一捞,她整个人便骑在了师兄身上。 很久之后,公孙琰拍拍手上某人的pp,埋怨道:“为何不来蓬莱?” 姜利之整个人仍在某琰身上,噘嘴嘟囔,带着几分委屈:“本女皇又没接到帖子。” 她看到漫天祥云后不久,便听到公孙琰出关的消息,更听到灵族将大摆宴席庆祝,各国人皇也会受邀参加。 做为姜利之,她可以等不及受邀请自去,但作为星纪女皇,她必须得沉住气。 结果,没想到,这一沉,竟是沉到宴席都开了也没收到帖子。 公孙琰也是打算在典礼中相见的。哪里知,说好的小师妹将会作为星纪人皇参加盛典,结果…… 可恶!那些女人的小伎俩,着实可恶! 他拍拍小师妹后背,抚慰道:“不提这些也罢。讲讲,你是怎么单凭口舌退日耀、大燚两国之兵的?” 第196章 小肉包 黄不易听闻公孙琰驾到,第一时间从黄府赶到了永安宫。 解救丝萝! 几月前,大军攻入皇城时,闺女才坦承了丝萝还活着的消息。他抱着冰封着的丝萝痛哭流涕,却无力能助其脱困。 卫子婴虽是阵法奇才,琢磨了三日虽摸到了破阵窍门,然丝萝毕竟冰冻了近二十年,冰封之力对五脏六腑乃至奇经八脉的伤害都是极大的。必须要修为极高的修士过渡灵力,助其修复七经八脉,方能确保无虞。 这个修为极高的修士,自然就是公孙琰了。 公孙琰问姜利之退敌之策。姜利之诡谲一笑,非要师兄先帮个忙方才告之。 于是,两人来到永安宫现场。 与百废重兴的星纪其它地方不一样,永安宫仍是一片破败景象,不仅断壁残垣,更是林木凋蔽。 那是星纪的伤疤,姜利之及国人要永远铭记的伤痕。 黄不易赶到时,姜利之已携了公孙琰与卫子婴入宫救人,废墟之上正盘旋着一道金色光圈,显然密室之中公孙琰等人已开始做法。 雷鸣带着兵士,依令将永安宫团团护卫,连黄不易也不放行。 黄不易憋屈郁闷,但想着自己就算入宫也帮不上忙,便如急诊室外的病人家属一般,只得焦躁地来回踱步,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宁王姜襄拄着拐,蹒跚着也来了。 他的腿,装上了周安设计的义肢,又练习了两个多月,终于可以站立并行走。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自他出现那一刻,黄不易便镇定了下来——有希望的!她闺女这一路行来,不正是一直在创造希望么? 叮—— 一声天籁如从远古传来,直涤心灵。 废墟之上,金色光环陡然四散开去,带着强劲的气旋。 大风刮来,黄不易眼疾手快,就近一把紧紧抱住树干。姜襄反应迟了半拍,直接被风吹了出去,幸而被雷鸣拉了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劲风才停下,众人悬着的心方才缓缓放下。 此时又见有温柔和暖的金光,自云顶倾泻而下,天际响起天乐,金色莲花从天际如雪花般洋洋撒撒,飘散下来。 花落之处,原本焦枯的林木突然焕发生机,一个又一个的嫩绿的芽苞,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再如孩子伸懒腰般舒展出柔软的叶片。不一会儿,整个永安宫竟淹没在一片绿色之中…… 姜襄等人正看得出神,黄不易却择了空,径直遛进宫门。 “丝萝!”他不由急切地呼唤起来。 成了! 枯木逢春! 术法成了! 他就要见到自己未婚妻丝萝了! 他想告诉她,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有多么思念她! 他想告诉她,每一个快要撑不下去的喜当爹的日子里,他都幻想着要她给自己生七个葫芦娃,让她也体会体会带娃的辛酸。 当然,他最想告诉她的还是—— 他想娶她! 此生唯一,至死不渝! …… 出来了,他们已经从秘室里出来了!俩混小子在前,闺女随后。后面好像还有人,那么应该就是…… 瓦特! 闺女手里牵着的小肉包是什么东东!虽然小肉包挺可爱的,但哪儿来的小肉包呢? 老黄擦过众人冲进室内,复又冲出,急吼吼问道:“丝萝呢?我的丝萝呢?” 姜利之正要回话,手中的小肉包扣了扣她手心。于是她道:“你的丝萝?丝萝姑姑不是母后的贴身侍女么?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我们都快成亲了,怎么不是我的!”黄不易可没心情跟闺女逗趣。 “是么?人家同意了么?那小五十七的事情怎么算?” “小五十七?!”小肉包惊叹,大怒:“小五十七是谁?!”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黄不易敷衍。 正要再与自家闺女争辩,却见闺女满脸坏笑,俩混小子早已躲到一边,而半截人高的小肉包却满眼妒火。那神情、那口气,活像…… 不对! 他一个激灵,低头认真打量起小肉包来。 小肉包大抵五六岁光景,粉嫩可人。但其眼神言辞,不仅全无稚童之感,更让人不由胆战。 这时小肉包又开口了,“利之,你来告诉姑姑,小五十七是谁!”口气嫣然就是丝萝。 姜利之抽了抽嘴角,看了看还一脸懵的老黄,为自己的一时嘴瓢,假意自责了一下下,回道:“要说这小五十七,得说小三说……” “三什么三!”莫名觉得此处应该保命的黄不易,打断自家闺女,挤眉弄眼偷偷告饶,接过话头道:“说了多少回了,不能因为人家排行老三就叫小三。再说小三是你晚辈叫的么?” “啊?” “要叫三叔!” 姜利之抽了抽嘴角:老黄这骚操作,去年白得一套房的小五十七,也该叫她五十七叔? “谁家孩子这么多,竟排到五十七去?”小肉包再次发话质问。 姜利之紧闭双唇,专看老黄怎么圆。 黄不易有一点懵。他一个成人被一个小女孩质问,本就奇怪。而那女孩的口吻、闺女的态度,还有一旁看好戏的俩混小子,这气势、这氛围,就更加奇怪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越发心虚。 好在他毕竟商场老油子,脑子转得快,吱唔两声,回道:“哪是一家的,不过一个公司的。咱公司的员工,咱都称家人。别说排五十七喽,单中层干部都能排到一百零八去了。” “公司是什么?”小肉包继续发问。 “公司就是商号,大型的商号。对了,你谁呀?怎么那么多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么多问题?我的丝萝呢?我最可亲可爱的丝萝呢?”黄不易重回主题,继续寻找她的丝萝。 “对呀,你为什么要回答我这么多问题呀?”小肉包冷冷诘问着,就差直接戳穿他的心虚。 黄不易身形一僵,顿感冷汗直下。 姜利之心疼老黄,终于声援道:“哎呀,姑姑,老黄他知错了。你就看在侄女儿份儿上挠了他吧!” 老黄闻言,啪唧跪地,心肌绞痛! 他心心念念要娶的丝萝姑娘啊,怎么变成小孩子了啊!? (??????Д????`) 第197章 矛盾重重 对于丝萝解冻后变成小孩,公孙琰认为应该是灵力不足所致。 这一点,丝萝也认同。 她指出,不仅公孙琰过渡了灵力给自己,冰封阵在破解之时也有一部分能量反哺给了自己。然而,该阵毕竟维持了近二十年,自己冰封时日过久,破解后身体一时难以完全复原,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幸亏有公孙琰这位大乘修士相助,不然还不知是否会变成婴儿。 公孙琰看似云淡风轻,却处处留心观察:这丝萝姑姑是巫轻尘从两仪派带出来的人。 那个隐匿在巫山腹地,不为外界熟知的两仪派,究竟是何来路?灵族大宴四海,只为庆祝他破入大乘境,而在丝萝口里,大乘修士竟说得如筑基般稀疏平常。 黄不易则欲哭无泪。这些日子,他收回父业,肃整家风,本草堂再度焕发当年光华,就等着迎接女主人过门呢!可这…… 人是回来了,这小孩儿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啊~啊~啊~啊! 他不过是想讨个媳妇啊,怎么就这么难啊? 他真的不想再带娃了啊! 老天爷,你也太刻薄了啊! “萝儿,萝儿她能变回来么?”他不死心,追问道。 虽然小肉包很可爱,但他更喜欢以前的丝萝,以前的风情万种,以前能够那样和那样的那种…… 在场众人哑然。 不知道啊,谁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唯有丝萝,稚嫩的小脸浮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笑意,“能,肯定能。” 黄大易大喜,大手揽过小肉包双肩,“真的?萝儿,你真的能够变回来?” “真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黄不易激动万分,一把将小肉包拥入怀中。 拥爱入怀的瞬间,世界瞬间变了。突然觉得花也香了,草也绿了,天也蓝了,一切都美好了。 小丝萝将臂弯绕过爱人的肩,头偏在爱人颈侧,鼻头微酸: 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厌弃的纨绔子弟,岁月没有饶过他,发间竟已早早添上华发,眼角也爬上了鱼尾纹。 整整十九载,于她,不过一梦间;而于他,则是半辈子。 为了爱自己,他用了半辈子等待,用了半辈子将自己塞给他的孩子抚养长大…… 她忍心告诉他,她所说的需要些时间——其实小于、或约等于一个孩子重新长大的时间么? 而这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是姜敖那对狗夫妇! 五人说话间,姜襄拄着拐入得院门,身后跟着姜陵和雷鸣。 姜利之忙为双方引见。 众人见到小孩形态的仪德皇后大侍女丝萝,虽难以置信,但女皇说她是,难不成还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于是雷鸣与众兵士跪了一地,恭颂姑姑万安。 丝萝看着当年的小屁孩姜襄长成了瘸腿大叔,姜襄则看着当年风情万种的万人迷退化成了小肉包,相顾无言,唯剩唏嘘。 当介绍到姜陵之时…… “他是姜陵?”丝萝并不打理深深作揖的姜陵,冷冷反问。 姜利之一时未会意,“是的,正是堂哥姜陵。” 姜陵尴尬——他礼貌作揖,然对方并没让他礼毕的意思,正犹豫着要不要直起身来。 却听有宝剑出鞘,条件反射,心惊后退,宝剑锋冷,直从耳畔滑过。 正是小丝萝拖了雷鸣的长剑,要斩杀仇人之子。 姜陵慌忙躲避。 所幸,丝萝刚刚苏醒,灵力并未恢复,且小身板还没剑长,剑招漏洞百出,不出三两招便被姜利之拦了下来。 “利之!他与你有杀父弑母之仇!”丝萝难以置信小侄女不仅未杀他,还要护着他,气得脸都红了。 “他是他!他爹是他爹!”姜利之将长剑还与雷鸣,“更何况他爹已死!” “呵!”丝萝冷笑,“孩子,你可大度啊!你爹你娘两条命!父债子还,不应该么? 不,不只是父债!”丝萝扭头,恨恨地看向姜陵,咬牙切齿道:“为虎作伥者,还有你娘!” 丝萝明明只是孩童之身,但那眼中怒火,却令姜陵不由脸色骤变,跌坐于地。 一段早已忘却的记忆突然袭上心头: 当年他还小,常被生母杨氏带着出入后宫。 仪德皇后初孕,母亲常与其聚在一起交流孕产之事,深得皇后信任。所以,皇后临盆时,是母亲在旁照拂。 然而,他不小心看到的却是什么? 是母亲在仪德皇后汤药中撒下不知名的粉末…… 丝萝见姜陵脸色大变,冷笑道:“看来你并不是全然不知情!那让你死,不算冤!” 姜利之不明就里,连忙追问事由。 丝萝拉过小侄女,语重心长道:“孩子,你想想,你娘何许神仙一样的人物!她可是‘神女’啊!” “神女之称,并不是因为她菩萨心肠、救苦救难、妙手回春。 而是她曾相助你爹,与日耀一战,以一已之力,退敌方十万!” 在场众人莫不惊叹: 一已之力退敌十万! 这可是堪与灵皇、妖帝匹敌的战力啊! 仪德皇后她非灵非妖,只是普通人族。人族修行极限是元婴,不当有此神力才是! 且若真有那般神力,当年永安宫之变,姜敖纵有雄兵十万,也断不得取胜啊。 关于此处矛盾,雷鸣、姜陵等人,自然认为那是姜宇编出来的故事,目的是为了美化来自民间的妻子。 然而,此时听闻丝萝如此质问,方知当年永安宫变,定另有隐情。 说到神力,姜利之也彻底呆住了,思绪飘得更远: 当初为一张穿越灵符,云牙子便认定老妈巫轻尘修为旷世无匹,甚至怀疑所用力量乃上古神族之力。 虽然后来伴随着自己奇怪力量的觉醒,她已不再怀疑师傅所言。现在,母亲拥有奇特神力一事又从旁被丝萝姑姑证实…… 那么……这怪力……两仪宗…… 双蛇! 鸿蒙元石记忆中的巨蛇…… 脑海中,源自远古的神秘声音! …… 她摇摇脑袋,努力让思绪拉回—— 老妈好威武,却在永安宫事变中落败,定是被奸人暗算! 而听姑姑刚才所言,姜陵应当知情!她断没料到,姜陵竟然还对自己有所隐瞒。 她看向姜陵,眼里带着委屈,用眼神逼问。 姜陵实在招架不住,“我说!” 第198章 恩怨两消 出于妒意,杨氏对这民间皇后颇多轻慢。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在姜敖起事前一年,突然与巫轻尘开始交好,获得对方完全的信任,并在姜敖起事时成功用一剂奇药终结了对方性命。 姜陵颓然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他以为,一切不过是皇权之争,并没有那么多道德上的高低卑劣。 堂妹复位,不也一样杀了父亲么? 然而,活在谎言中的他,哪里知父亲当年所要的,不仅是兄弟的皇位,还有兄弟的女人。 而母亲,更是将后宫女人的阴毒展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的他总算看明白,在父母眼里,所谓的皇家,究竟是怎样的家…… 而现在的“家”破人亡,也早在那时,便已埋下伏笔。 这、这终究还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姜陵用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着姜利之、丝萝恭敬施以大礼,道: “罪臣自知父母当年罪孽深重,臣愿代为受过,只求恩怨两消。” 姜利之沉默。 她自是深知这是推崇父债子还以及为父报仇的古代,所以才有诛连九族、斩草除根。 她自然可以按照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堂而皇之的血洗皇城。然而她终究是在21世纪长大的,她不可能仅仅因为换了身处的环境,就放弃自己固有的价值观。 如果一个人的价值观都可以随时应势任意更改的话,那和那些墙头草、两边倒的小人又有何区别? 诚然,永安宫之变,不仅害了母亲性命,也害了一大波人或丢了性命,或人生轨迹发生了大的转移,最典型的有黄不易和丝萝等。 他们痛恨姜敖,将恨转嫁到姜陵头上,虽情理之中,却与法理有悖。 毕竟,那个时候的姜陵还是孩子,除了偷窥和隐瞒了一些真相,又做了什么其罪当诛的事么? 没有。 “利之,”黄不易见闺女不开口,以为其心踌躇,忙道:“他既愿偿罪,何不遂其心愿?” 丝萝白了一眼黄不易,冷斥姜陵道,“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还想恩怨两消?做梦!今日不管利之如何治你,姑姑我都要你一家血债血偿!” 姜利之闻言,忙劝阻道:“不可!” “利之!”丝萝冷眼扫来,眼里满是怨怼。 “雷统领,护送誉王回府。增派护卫,不许任何人伤其分毫,不得有误!” 雷鸣领命,送了难以置信的姜陵离开。 原地,难以置信的丝萝炸了:“你不仅不杀他,居然还封了他亲王?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双亲么……” “若是父皇母后泉下有知,他们也会认同我的决定的!”姜利之打断她的话,面有怒色。 “你、你竟然……”丝萝语结,“你又没见过他们,又怎知……” “是,我是没见过爹娘,但我知他们定不愿将仇恨一代一代传下去。” “那……” “休要多言,朕意已决。”姜利之拂袖既要离开,一众护卫连忙跟上。 丝萝不禁后退两步。 她忘了,时光飞逝十九载,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仅仅是姐姐轻尘的孩子,更是星纪女皇。 转过身,丝萝出了宫住进黄府。姜利之自知姑姑生自己气了,正欲晚些时候再去哄回来。 然而离开永安宫未到一柱香时间,却接到了灵皇公孙道的邀请。 为庆祝公孙琰进阶大乘,炫耀灵族荣耀,灵族皇室可是在大宴四海呢。然这千载难逢的盛宴之上,主角公孙琰却在星纪与人族小师妹卿卿我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则儿子太过“优秀”,还是只得一忍再忍。 不仅要忍,还得为大宴四海没有请到星纪女皇赔礼道歉。 于是公孙道的仙驾,直接降临星纪皇宫。 于是蓬莱灵皇纡尊降贵,恭请星纪女皇这一份荣光,成了星纪人今后一段时间最重要的谈资。至于为何没有一直谈下去,自然是不久后发生了更加荣耀,甚至堪称为千古奇谈的事。 此时的姜利之认为,灵族失仪在先,本无意再往。 然而毕竟灵皇亲自相邀啊!灵皇的面子给不给倒是其次,未来家长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于是公孙琰仍未问及退兵之策,浩浩荡荡、威风八面的仙驾已摆向归墟蓬莱。 还好灵皇动作快,仙驾在吉时前一刻堪堪赶到。 公孙琰收住灵力禁制,四海八荒的宾客顿感天朗气清、身轻目明。又见一边天空祥云舒卷、流光溢彩,一边天空有月与日同辉,更有五星连珠、祥瑞之至。 金色凤凰携百鸟翔于天际,玄色巨龙率水族拜于海渊。 一时间,众人无不被天地异象折服,恭贺臣服之声山呼海啸。 公孙道很满意。 当下世界灵力衰微,妖族蠢蠢欲动,灵族渐渐势微。不只是他,整个灵族都太需要这样的高光时刻。这不是在炫耀一个人,而是向人族表明灵族在修为上的整体优势,灵族的统治地位仍不可憾动。 公孙琰哪里管老父亲心中的小九九,他只是觉得牵着小师妹的小手,接受众人的注目与跪拜挺爽的。 毕竟,哪个男人不爱在自己女人面前秀一秀,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一国女皇呢。 有人欢喜自是有人忧。比如闾丘问雪,就恨得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姜利之一头黑线。 她只是想低调地来吃个饭、应付应付场子,这下好了,瞬间成为焦点。 这个聚焦度,甚至比今日主角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个与主角并肩出场的女子,充分点燃了所有人的八卦之火。 宴会中场,姜利之实在受不了众人的过度关注,便扯了出恭的理由出逃。 “出恭?”原本围成一圈的众仙人,瞬间如菊花般绽开,似乎只是这么一个词汇都带着味道。 众人心下生疑:出恭?此女莫不是还是个凡人? 活久见啊!居然有凡人坐上人皇之位?! 啧啧,一介凡人,居然有脸要灵皇仙驾亲自相邀,还与未来阁老并肩…… 啊呸,不要脸! 姜利之在众人变幻莫测的脸色中,看出端倪,尬在原地。突然有人冒泡替她解围: “表妹,这不是人地,想蹓出去玩,该找个别的借口。” 姜利之:表妹?灵族地界还能遇上亲戚? 众人循声望去…… 第199章 不明就里 一紫衣青年眯着月牙般的笑眼,向众人施以一揖,道一声“承让”,便于众目睽睽之中,将“小表妹”带出宴会大厅。 “先自我介绍一下,”紫衣男子微笑道:“在下元徵二皇子孟宣,有幸见过妹妹。” 姜利之一个激灵:妹妹?元徵?难不成,眼前人真是亲戚? 元徵二皇子,那就是姑奶奶她老人家的亲孙子呀! 于是连忙应承:“表兄有礼,是小妹无知,失礼了。不知姑祖母她……” “利之。”一声深情呼唤,带着长长的尾音从背后传来。 姜利之扭头,正见一妇人张开怀抱,热情地向自己奔来…… 妇人保养极好,加之修为加持,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然其一身华丽宫服,身后又跟了大路随从,便知来人应是元徵国圣武皇太后、姑奶奶姜娥。 “祖母。”孟宣作揖。 姜利之也福了福身,唤了声:“姑祖母”。 姜娥完全无视自家孙儿的存在,冲至姜利之跟前,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宝贝哟!心肝哟!你可回来了!你可让姑祖母可担心死了!” 姜利之没料到竟真能遇见亲人,不由鼻头一酸,红了眼眶。 “快,让姑祖母好好看看!” 姜娥见眼前小姑娘,瘦瘦弱弱,也无甚修为的样子,也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除掉姜敖光复正统。遥记得她最后一次到星纪省亲,这孩子还在她娘肚子里呢。 不由哽咽:“长大了!能干了!也受苦了。”话及此处,泣不成声。 孟宣大为惊讶。要知道皇祖母在元徵,可是大权在握的圣武皇太后,杀伐决断,英明威武,毫不留情。哪里见过此等温情一面? 两人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回到住处,退了左右,话起家常。 姜利之在星纪的所做所为,可谓轰动整个人地,姜娥又岂会不知。然而,她还是像普通人家一样,拉着自家外侄孙女,好好聊了一番娘家诸事。 当听到姜邑身死、姜妍不知所踪时,她扁扁嘴,“本宫早说过,这俩孩子,一个太卑、一个太傲,终生祸端。” 当听到人民宣判姜敖有罪之时,她不仅凛然,笑着对孟宣道:“瞧瞧,本宫一直教育你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就是例子。你表妹虽小,倒是比尔等深宫里长大的孩子,更深谙此理!” 当听闻姜陵一家安好,她又大为快慰,赞道:“化干戈为玉帛,实乃大智慧也!”复又对孟宣道:“学学!尔等向你妹妹好好学学!” 姜利之被夸红了脸,唯恐夸得太过惹孟宣不悦,留神观察着后者表现。哪里料到,孟宣却一直乐呵呵地,挂着招牌般的月牙儿,像是自己被夸了一般。 姜利之虽不明就里,但见孟宣甚好相处的样子,心中也大为愉悦。 孟宣心知,皇祖母虽明里压低自己,实则只为抬高外侄孙女罢了。其实哪里需要皇祖母一压一抬,他早听闻过表妹事迹,早就心甚向往之。 他见大家相聊甚欢,时机已然成熟,忙向皇祖母挤眉弄眼,一心想着早成好事。 姜娥看在眼里,了然于胸,却并不甚急。这种事情,当然要迂回婉转一点的好。 她摩挲着外侄孙女小手,嗔怪道: “你个小丫头,不是祖母怪你。你虽成就大业,可知几多凶险?回来后,你应先来找祖母的。别说十万八万军队,就是举全国之力,姑祖母也定帮你!” 举全国之力?姜利之眨眨眼,虽然觉得夸张,但姑祖母有这份心,她也甚是感动。 她甜甜地谢过姑祖母疼爱,道:“借兵虽然方便,但毕竟非本国之兵。何况大伯他积民愤久矣,实在只需一呼,全民皆可为兵也。” “哈哈哈哈,”姜娥开心大笑,“全民皆兵!好见地!我家孩子果然非凡!” 欢笑过后,她又正色道:“孩子,你要记住,不可大意!扳倒你大伯,确实发动民夫走卒足以。然而,这个世界,终究还有些特别的存在,即使再多的民夫走卒也不能胜之。” 姜利之悉心听教,她知道姜娥所说乃是灵族。 “孩子呀,别怪姑祖母眼拙,不知你现在修为几何,姑祖母实在看不出你身上有灵力啊。” 姜利之面色一僵,挠头道:“孙女,孙女大抵还是凡人。” “不对呀!”姜娥咂舌,“你父皇虽然陨落得早,但资质却是同辈中最为卓越的。你母后虽来自民间,其灵力却是深不可测。那大抵是本宫见过最为精深的修为了……” 姜利之自知,对方言下之意是:父母都是天才,怎能生个废柴? 但她又不能明说自己能力异于常人,毕竟这是灵族地界,万一隔墙有耳,不、有个顺风耳听了去,都将给自己带来难以想像的灾难。 于是回道:“孙女觉得生为凡人倒也好。父皇母后修为那么高,当年还不是遭人暗算。” 姜娥一时讶然,拍拍一直没松开的小手,长叹一声道:“人心叵测呀!” 她将孟宣宣至跟前,拉起孙儿的手,放在姜利之手背上。 姜利之一惊,立马想缩。又心道或许在姑祖母眼里,都是自家孩子,缩回来怕拂了老人好意。 又想毕竟21世纪当代女青年,怕这? 于是心里默念,“就当被猪拱了、被猪……” 反观拱猪,竟然玉面绯红…… 姜利之更加不淡定了:摔桌啊喂! 红什么红啊? 老娘占你便宜了吗? 表兄表妹的,思想纯洁点好不? 姜娥根本没把两人反应看在眼里,语重心长叮咛着:“正因为人心叵测,孩子们,往后的岁月,你们可一定要相互信任、相互倚重、相互扶持啊!” 孟宣红着脸,率先应声:“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以后一定好好相助于妹妹。” 姜利之正一头雾水,却听姜娥佯怒道: “还叫妹妹?” “啊?”姜利之一惊,越发觉得接下来没好事。 姜娥露出标准的祖母笑,“今日本就专为你妹妹而来,不如趁早挑明。利之呀,你宣哥哥可是与你指腹为婚的夫君。” 姜利之只觉一群羊驼奔涌而过…… 泪奔啊! 什么世道啊! 还有没有人权了? 怎么不明就里,就成了有夫之妇了啊喂?! 第200章 无言以对 姜娥见外侄孙女目瞪口呆、僵在原地,想起今日她原是与灵族荣耀——公孙琰并肩登场的,心底不由凉了半截,柔声道: “孩子,你可是已有意中人?” 姜利之瞬间眼睛放光,猛烈点头。婚约啥的,没见过!没听过! 她已经做好令对方失望的准备,然而不管是姜娥还是孟宣,竟全不在意。 不仅不在意,姜娥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妨,无妨。女皇嘛,三宫六院总要有的。早迟的事。” 三宫六院?! 姜利之瞬间雷在原地。 敢情这世界,女皇还有这福利。 遥想自己躺在美人塌上,喝着小酒,赏着歌舞,身边美男环绕…… 嘿嘿……真是叫人心潮澎湃、血脉喷涌啊! 等等,血? 糟糕!鼻子好痒!不会又流鼻血了吧?! 天啦噜了,要不要这么猥琐! 姜利之正自慌张,也不管谁递来的手绢,抓过来一面擦拭,一面解释: “哈哈哈哈,无事无事,过敏性鼻炎而已。哈哈哈哈,这海岛之上,空气干躁、干躁!咳咳!” 孟宣挂着标致性的笑脸,心里却是万马奔腾:看来今后深宫的日子不好过呀。 姜娥却笑得前俯后仰:“不错!不错!有你姑祖母的气派!” 啊?! 姜利之心里也开始万马奔腾:看来这姑祖母虽已为太后,但那方面,绝对威武啊! 牛! 在古代,这样的女人,必须赞一个! “利之呀,姑祖母不管你纳多少妃嫔,但有两点你必须答应姑祖母。” 啊?!姜利之又一次瞪圆无辜的双眼。 “其一,宣儿为后。” 孟宣闻言,一抹红霞瞬间飞上笑颜。 姜利之尬了:这似女子般的娇羞,闹哪样啊! 突然跑出来,就要为后,想得也太美了吧! 则欲反驳,却被姜娥一把按下:“这不仅是因为有婚约在先,这也是你父母的遗愿。且宣儿为后,你便有了元徵作倚仗。他日不管是大燚还是日耀,便再不敢冒然犯境。” 姜利之还欲辩解,姜娥根本不给机会:“其二是,断不可与灵族男子相恋。” 姜利之如同气球被蜇一般,瞬间蔫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闻此种叮嘱,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的威慑也明明白白摆在那儿。 于是怯怯懦懦辩解道:“那、那不过是利之师兄,师兄而已。” 姜娥微微一笑:“你若无心,何需辩解?” 话中要害,姜利之终是无言以对。 “孩子,当断得断,免生祸端呀!” 姜娥虽劝着小孙女,但心知谁没年轻过呢,想要说放弃,有时候真的好难。 “孩子,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身在高位,有所得,便有所失。尤其是女皇这个位置! 你的任何决定,包括喜欢谁,与谁婚配,可都关系着星纪国运! 切不可任性!切记切记!” …… 姜利之不记得怎么回的住所,只记得脑袋昏沉沉,姜娥的话在耳畔如同一百台复读机般不断地复读着。 她向一只鸵鸟,将头扎进被褥,又将耳朵团团捂住。但那话语仍然不停盘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起,已是肚子空荡荡。她一头黑线,好家伙,自己竟然能烦到睡着! 她摸摸肚子,翻身下床,即寻吃食去。 打开房门,见天已完全黑了。不仅黑,四下还静悄悄,再无丝竹之声,连晚宴都生生错过了。 不过,这难不倒她。她知道厨房的位置,白天便留心过,于是顺利摸了过去,并不知已被尾随。 “谁?” 黑暗中一声急喝。 姜利之立马矮身,准备撤。不知敌情,走为上计! 但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姐姐大人!”对方大喜。 姜利之也大喜:对啊,不是那傻小子——闾丘牧风还能有谁? 伴着一声响指,傻牧风点亮小厨房灯火。 “姐姐大人不在客舍,来此作甚?” 姜利之咧嘴笑,“你来此作甚,姐姐我便来此作甚。” 牧风只觉脸皮唰一下热到耳根,吱吱唔唔道:“本尊……本尊晚来无事,随便走走……” “咕噜噜……”正辩解着,肚皮却不合时宜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姜利之忍俊不禁,并未嘲笑对方,只摆摆手,一边打开橱柜翻找吃食,一边道:“食色性也。深夜来这儿,还能为啥?干嘛不好意思承认?”不过一会儿功夫,便翻出一小桌子冷盘来。 她啧啧嘴,“原来‘仙家’也不能解决剩饭剩菜的问题呀!”她又在屋内寻了两圈,寻出半坛低度清酒,当水般先饮了一碗。 见牧风傻站着,忙招呼过来坐下,哄道: “好、好、好,不是你饿了,是姐姐饿了。公子,还请赏光,赔姐姐喝两杯呗。” 牧风心头一暖。这些日子他可遭了不小罪,正有满腔情绪无出说,抬手也灌下一碗。 “姐!月女,她,她还好么?” 姜利之吃菜,眼皮都没抬,“好不好,你还能娶她不成?” 牧风一时失语,半晌回道:“等本尊突破到洞虚,打败爹爹,便废了那该死的规矩!” 姜利之放下筷子,凝神盯着眼前傻小子。这傻小子傻归傻,但修为精深、气度不凡,更有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劲,或许是能成事之人。 但是…… 她咬咬唇又道:“要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 牧风再度怔住。 姜利之继续浇凉水:“我们是人族,没有你们灵族那样长的寿命。十年二十年,月女她,大概孩子都该结婚生子了……” 良久的沉默,气氛低至冰点。 待到姜利之打了一个饱嗝,方才又道:“先别想那么遥远的事,摆在眼前的事还很多。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可能涉及天照院,不知闾丘院判可否俱实以告?” 牧风摆摆手,“什么院判,那都是之前弄来玩的。早不做了。姐姐大人尽管问,管它涉及啥,就算是天大的丑事,小弟定知无不言!” 嘭。 轻轻浅浅一声响,自窗外而来。 姜利之警觉,出门查看,牧风紧随。 两人前脚出门,后脚屋内便多一道黑影。 黑影一闪即逝,悄无声息…… 第201章 背后有故事 两人并没找到怪异声响的源头,只道是哪家的灵宠蹓了出来,回到屋内继续吃喝,继续之前的话题。 “姐姐想问的东西叫作——化、功、散。” 化功散?!牧风听得这三字,微微一怔,“此物世间竟还有?” 姜利之瞧他这反应,便知此物果然世间难得。 “没有。” “没有就好。”闾丘牧风长长舒出一口气。 此物因太过阴毒,乃修仙头号禁药。几十年前,有奇人研发而得,曾风行一时,给修仙界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经过天照院几十年的努力,此物已在俗世绝迹。 如果此物仍在世间现身,那么流出的渠道只有一个——天照院。 “但是二十年前,曾有过。” “二十年前?” 姜利之遂将卫子婴的推测,一一道来。 他说,仪德皇后虽功法传承成谜,但以其一己之力退敌十万的表现来看,其修为多半已到登峰造及的大乘境。 大乘啊,灵族为了公孙琰登顶大乘,可是在大宴四海、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啊! 这种境界的仙人,怎么就能在永安宫之变中陨落呢? 答案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杨氏投在其汤药中的——化功散! 此物无色无味,短时难有奇效,但长期食用,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会功力尽散,化为一界凡人、无力回天。 这也是为什么杨氏会提前一年,突然与仪德皇后交好的原因。 牧风眉头紧皱:“听这情形,也只有此物方有这奇效。可是……” 姜利之见牧风吞吞吐吐,自行接过话来:“可是杨氏一闺阁女子,又无仙界机缘,如何能弄到此物?对么?” 牧风点头。 姜利之了然,看这反应,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此物就只有天照院才有了。 “晁元吉呢?你们不是说他是灵族败类么?” 牧风先是一怔,而后挥挥手,“那个人不值一提。虽然曾在天照院供过职,但那种东西,不是下层仙官能接触到的。” 话音刚落,他便有点后悔,因为他看到姜利之嘴角奇怪地扬起,莫名有种进了套的感觉。 “那闾丘知微呢?” “姑母更不可能!”牧风一激动,腾地站了起来,“她只是一心爱着自己丈夫而已,她决不可能!” 姜利之挑挑眉,一边拉牧风重新坐下,一边柔声道:“你别激动,我可还什么也没说呢。” 是的,她还什么也没说,而闾丘牧风却相当于全招了。 果然,闾丘知微能够弄到此物,而且,她是当初故人中唯一能够弄到此物的人。 上次在铁城寨聊到月女养父公孙度,爱八卦的姜利之便对此人产生了浓厚兴趣。果然不孚众望,一出多角恋的戏码,便从黄不易嘴里吐了出来。 原来公孙度与姜利之亲爹姜宇,本是志投道合的好基友,两人携手仗剑走天涯,情同手足、肝胆相照。直至遇见“红颜祸水”——医女巫轻尘。 其它东西兄弟均可分享,然则巫轻尘只有一个…… 于是两人大干了一场。 好家伙,那一仗打得,山头都削去了半截。所以全星纪人都知道,拜倒在仪德皇后石榴裙下的,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灵族好汉——公孙度。 虽然人族灵族不能通婚,但灵族并不排斥灵族子弟在俗世留下一段“佳话”。 不过前提得是“佳话”。不说别的,单说姜利之姐妹俩现在都这么大了,自然那一段,肯定不是什么“佳话”。 于是,回头灵皇便给自家弟弟包办了婚姻,夫人是闾丘家的三姑娘、天照院院长闾丘博明的亲妹妹——闾丘知微。 灵族本极重视婚姻,夫妇不仅是人生路上的伴侣,更是携手仙途、问鼎大道的道侣,夫妇之间可谓一契相连、休戚相关,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存在。 然而公孙度仍是三天两头寻来,与姜宇夫妇喝小酒、倒苦水,全然不顾及新婚妻子的感受……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一段黑历史,大家又都知道,所以姜利之刚抛出闾丘知微的名字,闾丘牧风就炸了。 “不、不、绝不可能是姑母!”闾丘牧风继续摇着头,“如果是她因妒生恨、加害于人的话,她怎么还能接受情敌的孩子?” 姜利之也沉默了,这也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 “姑母她,她是个可怜人。错就错在嫁错了人,错嫁了那人面兽心的公孙度!”牧风一边灌着酒,一边愤恨道: “世间再不该有她那样的女子! 她那么善良,包容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念念不忘,甚至还帮忙养自己情敌的孩子……最终得到了什么? 是死在自己丈夫的剑下……” 姜利之深知,牧风能呢喃出这些话来,便是已有醉意。 不过她可清醒着,她清楚地记得,上次在铁城寨回顾月女身世时,公孙琰所说闾丘知微的结局,可是“郁郁而终”! 呵呵,这背后有故事呀! “要不,待到天亮,带姐姐到她们故居去看看?”姜利之提议。反正来都来了,师兄忙于各种事务,没空理会自己,不如四处走走,也许就有新发现呢。 “何须等天亮,咱说走就走!” 牧风起身。然而没走两步,却一个趔趄直直倒了下去。 “哎,怎……”姜利之惊起,话到一半,也倒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 过了约一柱香时间,一黑衣人现身。 她先踢了踢地上的闾丘牧风,愤恨骂道:“叛徒!” 而后阴鸷一笑,又道:“你不是喜欢这女人么?姐姐帮你呀!” 闾丘问雪将牧风衣衫剥去一半,又将姜利之拖至弟弟怀中,摆出“苟且”之状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总觉得不甚满意。然后又上前一步,将姜利之发髻全部打散,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将是著名的捉奸戏码了! 她清清嗓子,免得不小心流露出喜悦之情来;又小声试了试声,寻找最恰当最惊恐的呼叫模式。 当一切准备停当,她气沉丹田,一声大喊:“快来人啦!……” 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外院很快骚动起来…… 不一会儿,十余人从四方汇聚到小厨房门口。 敲门,不应。 唤门,仍无声。 推门,门从内里上了锁。 有人道大抵听错了,有人却确信声音从屋内传出,有人道别磨叽、直接撞门吧…… 眼看着闾丘问雪的“作品”就要大白于天下,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此时小窗吱呀一声,打开一半,闾丘问雪探出脑袋唤住众人。 “打扰了诸位,刚刚是我。” “原来是闾丘尊者,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第202章 故意刁难 闾丘问雪张张嘴,最后还是违心道:“惊扰诸位了,刚刚原是只老鼠,是我眼花,不好意思。诸位请回吧。” 来人虽心中多有困惑,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谁还没事找事。 这么好的夜晚,睡觉不香么? 待到众人散去,小窗重新扣上,闾丘问雪方恨恨看向屋内某“笑面虎”。 “本尊按你的要求做了,还不快给本尊解药!” 啪!紫衣青年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问雪捂脸,脸上火辣辣的疼,想要发作却又不敢。活这几十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只有眼泪在眼里不停打转,默默咬紧一口银牙。 “不知尊卑!”孟宣厉声斥责。 问雪咬唇,努力不让泪掉下来,执拗了半晌,最终还是恭敬福身道:“尊上,请赐奴解药。” 她难过得要死,本来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不料竟被一人族男子偷袭,还被强行服下毒药。 卑鄙的人族!她心中咒骂。 “还不将你弟也扶起来。”孟宣没好气地道。见过毒辣的,但小小年龄连自己亲弟弟也不放过的……不,不过是张年轻的面皮而已,内心早已苍老污秽不堪。 此时孟宣早已将自家表妹抱起,轻轻放回桌前。 问雪没有办法,只得依言行事,将自家弟弟放到桌子的另一端。“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然是你先给他们解毒。” 问雪扁扁嘴,“酒里面不过是普通的蒙汗药,过段时间他们自然会醒过来。” 啪!孟宣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决堤而出。问雪双手捂住火辣辣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奴家,奴家是真没解药啊!” 她惯常喜欢使用这种伎俩,在她看来,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在自己的哭功面前败下阵来。 男人嘛,总是爱怜香惜玉的…… “既然你没有解药,那留你何用?”孟宣召出灵剑,即要砍杀下来。 “好汉饶命!”问雪再不敢哭,立马下跪抱住孟宣双腿。 孟宣嫌弃皱眉,奈何对方抱得情真意切。 “奴家是真没解药,但奴家知道让他们醒来的法子。” “讲!” “凉水喷面。” “不可。”孟宣顿了顿,复又开口道:“你弟弟随你,我表妹……你去弄冰水和湿毛巾来。” …… 牧风被问雪一瓢凉水浇醒,陡然惊起,惊的不是在自己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突然冒出的紫衣青年。 此时孟宣正将姜利之揽在怀中,正用湿毛巾为其敷额。 牧风也顾不上还头晕眼花,指着孟宣厉声道:“那谁,你,说的就是你,快把姜姑娘放下。本尊警告你,她可是我兄弟的女人!你惹不起!” 孟宣自顾自己怀中之人,连头都没抬,冷哧道:“还兄弟的女人呢,刚刚可差点被你自己霸占了去!” “你胡说!”牧风红了脸:“兄弟妻不可妻,本尊决不可能干那不仁不义之事。” “就知道你们会不信。”孟宣当即甩出一块投影石,石中影像,正是闾丘问雪摆设“捉奸现场”那段。 闾丘牧风这才发现现场多出的那个人。 “姐!你疯了!”他厉声质问,难以置信,哪有亲姐姐如此陷害亲弟弟的! 问雪见牧风火冒三丈,面色狰狞犹如厉鬼,本能地连连后退,“弟弟,别激动,你听姐姐解释!姐姐可以解释的!” 闾丘问雪心中叫苦不迭,她没料到对方居然用了留影石, “姐姐还不是为你好!你不是喜欢她么?姐姐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让你们早点再一起?” “是为了让我们在一起?还是为了将我们送上天刑台?” 突然,他兀自大笑起来,几近癫狂,一步步逼向问雪:“你分明知道的,我喜欢的人是月女,她们分明是两个人!你是为了得到公孙琰对不对?” 他咆哮着,吓得闾丘问雪花蓉失色,差点跌进水缸里。 “我要回去禀明父亲!” “不!”问雪一把报住亲弟弟双腿,“不,姐求你了,别去! 现在你和姜姑娘不都好好的么?咱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吗? 求你,别告诉父亲,也别说出去,不然你让你姐以后怎么活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牧风恨恨地将自家姐姐推开,不留任何情面。 然后他来到孟宣面前,执意要将姜利之带走。 “仙尊是不放心小王?”孟宣的眯眯眼,令他不管说多么严肃的事,都给人以亲切的感觉,“可是,小王也不放心仙尊呀!” “她是我兄弟的女人,自当由我来照顾。”牧风梗着脖子,不肯退让。 “可她还是我表妹呀。” 表妹?牧风一惊。白日他虽然赌气没有去赴宴,但宴席上出现一个元徵皇子,自称姜姑娘表兄的事他还是听说了的。 “原来是兄长,”他立马改了态度,恭敬作揖:“失礼、失礼!” “另外,她还是我的未婚妻。” 牧风闻言,瞬间僵了。 孟宣见着情形,甚为开心,又补刀道:“有父母之命的那种。” “准姐夫大人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闾丘牧风风向转得极快,瞬间便认下亲戚关系。 孟宣:“……” “说好的兄弟的女人呢?”一道女声传来。 两人一惊,方见姜利之腾地坐直身子,也不知何时清醒的。 她白了一眼“卖友求荣”的闾丘牧风,这傻小子,为了月女还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个,尊上,”闾丘问雪不合时宜地凑了上来,“令妹既已清醒,还望尊上赐奴解药!” 闾丘牧风看得目瞪口呆,自己那个姐姐啊,从来都是趾高气昂、拿鼻孔看人的,今日居然自称奴! “本王也没解药啊!”孟宣翘起二郎腿,也拿鼻孔看她,冷冷道。 问雪只觉两边脸,竟比刚刚被扇耳光时还要疼…… “解药虽无,不过法子倒有。” 问雪明知对方故意学样、刁难自己,面上仍得和颜悦色、卑微谦恭地道:“还望尊上示下!” “那你听好了,这个法子我不传外人,知你是准妹夫的姐姐,也算一家人,我便告诉你。 听仔细喽,本王只讲这一次,听岔了、听漏了,法子不管用,本王一概不负责! 法子就是——” 第203章 十年前 “法子就是每日日之将出时,取清晨第一泡——马尿,和连翘、穿心莲、野菊花……唉,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孟宣见问雪终于醒悟、愤然离去,仍假装正经对牧风道:“是她自己不听方子,到时候毒发身亡,可怪不得小王!” 然而,牧风早笑得直不起身来。 问雪听见身后亲弟弟的嘲笑,气得火冒三丈,又将这笔账记在姜利之头上,暗暗发誓他日定要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至于牧风嚷嚷着要告发此事,被姜利之拦了下来。她相信不管怎么告发,在灵族地界上,闾丘问雪的丑事最终都会被隐藏下来,反而是自己倒更有可能污名满天飞…… 两人谢过孟宣搭救之恩,也不好意思问他为何会及时出现,趁着夜色未开偷偷离开主岛,向北飞了约不知几千里来到一孤岛之上。 此岛名浮光,乃公孙度在外的仙府,也是当年出事的地方。 两人到达之时,正值日出,整座岛在朝霞的映衬下流光溢彩。云峰碧峡之间,浮光建筑巍峨壮美,仙气缭绕,似乎在静静等候主人的归来。 两人刚刚落在仙府门口,洒扫童子见来人惊立片刻,而后一把丢掉扫帚折身往府里跑去,同时大呼:“快不人啊!快来人啊!主子回来啦!” 姜利之与闾丘牧风两两相歔,正自纳闷,不一会儿时间,便见十来号人从各处涌了出来。 闾丘牧风看见为首老奴,当先迎了上去:“冉伯,久……” 冉伯直接越过牧风,对直冲到姜利之面前,怔了三息功夫,突然行起大礼,“老奴冉生恭迎大小姐回府!” 身后众人跟着跪了一地,欢喜道:“恭迎大小姐回府!” 姜利之被这突发的情况怔在了原地。 冉生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拭泪道:“奴等在此整整等了十年,终于迎得大小姐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不知老爷他又身在何方?” 姜利之此时方知,原来这些人是把自己当公孙玥了,“这位大伯,实在抱歉,你们可能认错人了……” “错不了错不了!大小姐,您跟您娘长得是一模一样啊!老奴……” “好不容易回来,进府再叙。”牧风眼见冉生一激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蹦,忙打断二人,将所有人等哄回府再说。 回到府中冉生遣散众人,才与来访二人细细讲来。 原来冉生当年是公孙度的贴身近侍,对公孙度收养姜悦之一事来龙去脉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是他比着巫轻尘的模样画下肖像,命众人苦等大小姐归来。 只可惜来人却是有着同一张脸而已。 “小姐她现往生营?”冉生听完姜利之讲述,空欢喜一场的脸上,眉毛拧成一团、嘴瘪成八字:“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小姐她……她怎么……唉!” 一声长叹,三人皆默。 “难不成十年前的事,真跟魔都之人有关?”过了一会儿,冉生嘀咕道。 十年前?那不正是公孙玥失踪、公孙度家破人亡的日子么? 姜利之连忙追问:“敢问冉伯,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冉生犹豫再三,道:“也罢,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这样枯等终不是办法。二位仙尊,请先随老奴到一个地方。” 牧风带着姜利之,跟在冉生身后御剑至后山。半空之中便见葱葱郁郁的密林,中心却有两个黑乎乎的大洞,寸草不生,像一块巨大的伤疤。 三人飞了过去,牧风正在落地,却被冉生阻止。 “不要触碰周围任何东西,这里面——”冉生抿紧唇,眼里燃气怒火,一字一句道:“有、诅、咒。” “诅咒?” “是的!当年夫人所留!但凡沾上一丁点,都能叫人心智尽失、非癫即狂!这也是好好的一座浮光岛,现在除了府中奴仆,已然成了空岛的原因……” 姜利之这才察觉,此岛之上却是没有别的人家。还以为仙岛福地本是人烟罕至,没料到竟另有隐情。 “这两个黑洞,”冉生哆嗦着,爆出猛料: “就是当年老爷,烧死亲生女儿和夫人的地方!” “烧……”姜利之惊得再说不话来。 公孙度何许人也,那是母亲的挚友啊!既是母亲的挚友,想来人品定不会差,又怎会干出杀妻弑子这等恶行? “唉!”冉生一声长叹,两行浊泪流下,“那都是天照院这么说、世人这么说! 但是,老奴不信! 老奴相信老爷是无辜的,一切都是魔都的人在作崇……” 十年前的十月初十。 对外谎称双生子的公孙玥与公孙珏,如往常一般在这林中玩耍,搜寻和采集灵草。 两姊妹收拉着手、欢欢喜喜一起出门,却没能一起欢欢喜喜回来。 回来的,只明慌慌张张的公孙玥。 她是来求救的,言说后山惊现魔植,修为更高的珏儿为了保护玥儿,却被魔植缠住、命悬一线。 夫妻俩惊闻爱女遇险,自是第一时间前去相救。然而,当大家赶到时,公孙珏已化成一具混身青乌的尸体。 “不!”百里知微抱着爱女冰冷的尸体,心痛得仰天长啸。然而,不管怎么哭喊,也不能改变爱女已去的事实。 公孙度木立一旁,想要劝一声夫人节哀,可话哽在喉咙,哪里说得出半个字来。 小小的公孙玥跪在一旁,低垂着头,小手捏成拳头,勉力支着身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不住掉在手背上。 “死的怎么不是你?”百里知微的话很轻,然而却如利刃般割在父女心头。 公孙玥并不知自己身世,她只知道从小到大,母亲都偏爱妹妹,所以她在百里知微面前总是胆小而谨慎的。父亲偶尔会偷偷弥补自己一些东西,然而这只能是偶尔和偷偷的,因为一旦母亲知晓,只会惹出更多事端来。 “死的怎么不是你?”这一次,百里知微几乎是在咆哮。 她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丢下冰冷的公孙珏,像见到仇人一般直向公孙玥扑来…… 第204章 该死之人 百里知微召出灵剑,直接向公孙玥劈去。 “知微,你疯了!”公孙度一剑格开,护在公孙玥身前:“玥儿她又没有错!” “丢下妹妹,自己逃匿,该杀!”百里知微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哀嚎。 “逃”字一出,连公孙度也无言以对。 “滚开!我要杀了她!替我们的女儿报仇!” “知微,玥儿也是我们的女儿!” “我没有她这样的女儿!不!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我要杀了这个野种,替我们的女儿报仇!”百里知微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谏,只管拿剑劈来。 公孙度劝不住,只得与其斗在一起。 “啊——!” 一声凄厉的痛呼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只见公孙玥已倒在血泊之中。 剑光流动,一柄长剑,带着无边寒意,准备补上致命一击。 公孙度来不及多想,远远丢出飞剑,直向行凶者而去。剑力强劲,贯穿恶人身体,飞将出去,连人带剑死死钉在远处大树之上。 夫妇俩着急玥儿伤情,抱起一看,长长一记刀痕,深可见骨,斜斜贯穿整个后背。 “玥儿。”百里知微痛呼,掉下泪来,丢下长剑,调出周身灵力,忙为她刚刚喊打喊杀的孩子疗伤。 “娘。”公孙玥努力睁开眼,瞧见百里知微焦灼的脸,只觉纵是死了也值得。 公孙度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欠妻子太多了! 他爱的人,并不是百里知微,而是玥儿亲娘——巫轻尘。 而他的心意,百里知微心知肚明。 但她还是在巫轻尘果断选择了姜宇后,坚持陪在失意的公孙度身边,执意嫁给他,傻傻地以为只要足够爱,总能打动他…… 星纪政变,他将巫轻尘的孩子抱来抚养。这是混淆灵族血脉的重罪,而百里知微二话没说便接纳了这个孩子。 然而,造化弄人!如今亲生的那一个…… 他抬头看向远处钉住的人,不正是早已化为死尸的公孙珏么。 公孙珏被大剑钉住,眼内空洞无物,身体却在不住扭动。 “尸变!” 此时冉生带着众护卫赶到,看到公孙珏的样子不由惊呼。 然而灵族地界,人杰地灵的,怎么会发生尸变? 还有魔植!他们日日巡逻,兢兢业业照看着全岛每一寸土地,这种肮脏的东西怎么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老爷……” “不必多言。”公孙度抬手打断冉生,“岛上来了异客!给我搜!” 众护卫领命,四下散开,只有冉生留下…… 那之后的情景,十年后的冉生,仍历历在目。 公孙珏强行从剑上挣脱,留下血肉钉在树上,胸口同眼框一样空洞,身子却继续向公孙玥扑去。 “啊!”百里知微看到珏儿模样,吓得连连后退,但怀里仍然不忘抱着公孙玥。 公孙度连忙召出离火,紫色火焰瞬间包裹公孙珏。 发生尸变的死尸,会一直战斗到尸体土崩瓦解那一刻。 公孙度虽不知是何物在作贱珏儿的身体,但他知道那必是丑恶不堪且极度麻烦的。所以只得召出能焚尽一切的离火,欲将所珍惜的、所憎恨的以及所无可奈何的,全部化为乌有。 冉生怔怔看着一切。他清晰地记得,那明明只是一具死尸,却有一瞬间,化作珏儿生前的模样,在熊熊火焰中挣扎着、哭喊着,并向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娘!救我!” 百里知微只愣了一下,立马奋不顾身向珏儿奔去。 冉生想要拦住,被百里知微一掌打翻。就在百里知微要扑进烈火之中时,公孙度终于死死抱住爱妻,一直冷静地他大哭起来: “知微,别去!我们的孩子——她已经死了!” 百里知微不住挣扎,“让我和她一起死!” “不!”公孙度抱住知微。 他从未如此用力地抱过她。 而此时此刻,他紧紧地抱着她,就像下一刻她也会离自己而去一样…… 离火最终带走了公孙珏,也带走了支配她身体的某种罪恶,然而却带不走人们的伤痛。 公孙玥活了下来。 由于百里知微将自己大半灵力渡给她,背上的伤好得极快,不过三两日便结了疤。 那日她虽然重伤,但人却是清醒的,她将爹娘失去珏儿的痛,悉数看在眼里。然而,她又何尝不痛呢? 那是和她形影不离的珏儿,那是总爱冲在前头、要保护自己的珏儿! 包括这次出事,若不是珏儿相护,被荆棘怪魔植缠住的人该是自己,死的人也该是自己! 而自己做了什么? ——在珏儿命悬一线的时候,跑开了…… 珏儿肯定很恨自己吧! 一定一定非常恨,所以不惜尸变也要杀了自己! 是的,自己早该去死,和珏儿一起死! “住手。”公孙度突然出现,将公孙玥手中剑打翻在地。 “爹!你让我去吧!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公孙玥哭喊。 啪—— 一记耳光重重呼在公孙玥脸上。 “不许乱想!”公孙度厉声斥责。 公孙玥再不敢作声,唯有泪不听话,流得越发汹涌。 公孙道长叹,蹲下身来,将小小的孩子拥入怀中,柔声道:“别傻了,就算你死了,珏儿也回不来了。” 听闻珏儿回不来了,小小的孩子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公孙度强忍心酸,将女儿抱起放在膝头,让小脑袋枕在自己肩上,轻轻摇晃,一遍一遍呢喃: “玥儿乖,玥儿不哭……玥儿还要好好活着,替珏儿活着,替珏儿孝敬爹娘……”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公孙度安慰的话起了效果,还是公孙玥哭累了,低低的抽泣声终于平静下来。 月光将门外人影拖得老长,透着无边的清冷。 公孙度皱眉。百里知微总是以她的宽容与爱温暖着他,他何曾体会过一丝来自妻子的寒意? 他与公孙玥捏好被角,缓缓出门,他知道她有一肚子话要讲…… 公孙玥并没有真的入睡。但是即使她睡着了,百里知微的话没有轻减一丝一毫音量,最终都会毫无妨碍地钻进她的耳朵。 自出事以后,百里知微一直避着她不见,其实她已经设想过各种坏的结果,但百里知微的话终于吐出来,还是令她难以接受。 她听到娘对爹说:“死的怎么不是她?” 第205章 阴毒之物 门外传来公孙度的斥责,也传来百里知微歇斯底里的控诉: “凭什么?凭什么死的是珏儿? 珏儿是为了救她才死的!而她,她竟然丢下珏儿独自跑回来! 这是个孽障! 是野种! 是祸害! 该死的是她!” 啪—— 响亮无比的耳光声。 “爹。娘。” 公孙度回首。 公孙玥不知何时从床上爬下来,站在屋内阴暗处,小脸上是未曾干过的泪光。 然后他的玥儿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连忙冲上前抱起查看,人已昏迷。 左手触及玥儿后背,有温热而黏腻的液体。 是血、大量的血! 公孙玥的伤口重又裂开,全府上下,进进出出,殷勤伺候,寻医问药,办法想尽,竟止不住血。 女儿的病情揪住公孙度的心。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百里知微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早已暗藏祸端。 黑暗中,始作俑者——他们的老朋友,看着乱成一团的公孙府,满意地笑了,愉快地放出一只信鸽。 公孙玥的伤情,终于在次日上午平复下来。 “缘恨草?”公孙度从灵医口中听得此物,吃惊复述。 虽然应证了他的猜测,但是,好好的灵岛何来如此阴毒之物? 缘恨草虽然稀奇,但恶名在外,修仙之人多有耳闻。其幼态呈荆棘状,虽然样子可怖但攻击性不强。当其开花之时,便会主动袭击过往生物,将种子寄生在人或动物甚至死尸身上,达到繁殖迁徙的目的。 之所以叫缘恨草,只因种子萌发机缘全在宿主所负仇恨。仇恨越深、越强烈,它便萌发得越快、生长得越旺。 尸变复仇,是它作崇的首要特征。有记载,有魔都人曾利用此特性,杀人于无形。 第二个特征是,被宿主袭击过的人,其伤带着诅咒,终生不愈、药石不灵…… 刚送走公孙道派来的灵医,百里家家主、百里知微的亲哥哥百里图寻了过来,正是听闻变故来看望自家妹妹。 公孙度吃惊,事出突然忙着寻医问药,并没来得及知会舅家。 可寻遍仙府、找遍仙岛,哪里有百里知微的踪影?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百里图不放心便在岛上住下,时时逼迫公孙度还出人来。 是夜,岛上传来怪物作崇的消息—— 一晚上十几个孩子想继被杀。 连环杀人的凶手,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抓获,连其正脸也无人见着。 有几人道,均在凶案现场,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丑婆婆…… 一时间,整座浮光岛风声鹤唳。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公孙度心中疯狂滋长。 当他赶回府时,重伤昏迷的公孙玥不见了。 侍女昏倒一旁,汤药撒了一地。 护卫来报,在府中见到丑婆婆出没。 公孙度一颗心彻底凉了…… 公孙玥悠悠醒转,茫然看着四周洞窟环境,不知身在何处。 她记得半夜醒转,一白发妇人坐在床头。 她欲呼救命,被白发妇人一把捂住。 她惊恐瞪大眼,竟发现蓬乱白发下的脸,是娘亲! “想妹妹么?”百里知微问。 公孙玥点头。 “想她回来么?” 公孙玥继续点头。 “如果让她回来的法子,要你的命一命换一命呢?” 公孙玥没有迟疑,继续点头。 公孙玥看见娘亲嘴角勾起诡异而陌生的笑,而后吃痛重又晕过去,再醒来时便在此洞之中。 背后传来巨痛,她强忍着欲起身。 “你想反悔?”此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石壁后传来:“你以为你有反悔的权利? 堕魔者——百里知微?” 堕魔! 知微! 公孙玥一惊,差点滑倒。 声响立即引出石壁后两人,一个正是百里知微,一个是带着面具的陌生男人。 “这就是巫轻尘的女儿?”面具男抬手,灵鞭甩出,轻巧一拉,公孙玥已在其手中。 男人伸出一指,放出灵力探查公孙玥资质,“怎么就这么点灵力?简直如同废物!” 公孙玥全力挣扎,但不管她怎么拳打脚踢,似乎不能影响男人分毫。 “真是越发有趣了。堂堂星纪皇女,竟然是个废物!哈哈哈哈!”男人越发满意地仰头大笑。 公孙玥见拳打脚踢无效,俯下身一口死死咬在男人手腕上。 男人一惊,倒不甚痛,只是甚烦,抬手一掌将公孙玥打晕,夹在胳膊底下。 “玥儿!”百里知微惊呼。 她此时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自始自终都是公孙玥! 不,准确地说是姜悦之! 什么找一个“容器”让珏儿复活的话,都是哄骗自己将玥儿带出的鬼话。 “你要对她做什么?”她后悔不已,又惊又惧。 “做什么?当然是杀了她,让你的另一个女儿复活啊!”男人的声音阴阳怪气。 “骗人!把玥儿还给我!” 百里知微抬手运力,欲要抢人,可是气血逆流、头疼难当,体内灵力根本不受支配。 她只觉胸口一甜,哇一声吐出血来,头脑晕重险些一个哴呛。 她摇摇头,记忆似乎还停留在珏儿出事那天。 她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山洞,也记不得何时与这危险的男人打上交道。她甚至能感觉到神识深处,有一种神秘力量正尝试重新控制自己。 “你对我下药了?”百里知微恨恨看向危险的男人。 “哈哈哈哈,”男人仰头大笑,极度轻蔑,“下药?好卑鄙!本尊好喜欢! 不过——”男人顿了顿,面具后的眸子犹如鬼魅,玩味般的看着百里知微, “堂堂百里家的大小姐、公孙家的二夫人,想不到竟这么弱,弱到不配本尊下药。” 百里知微突然醒悟过来,厉声质问:“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是你弄到岛上来的?” “啧啧,现在才想起来么?真是蠢到无可救药!”男人极尽嘲讽: “你不上当,谁上当呢?你不死,谁死?” “那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是谁?” “你这么蠢,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区区一个我,不足挂齿,不过是你夫君和巫轻尘的一个老朋友。 而杀掉公孙珏和你的东西,不是缘恨草,而是你们自己!” 第206章 尔等退下 公孙度赶到时,百里知微已没了气息。她的遗体全身青乌,与公孙珏一模一样。 冉生指向一处黑洞,“当年老爷将夫人抱出来不久,便发生了尸变。 俗话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没有人比夫人更爱老爷,所以,老爷吃了很多亏。 但是,当百里老爷赶来时,看到的却是自家妹妹被烧死,而行凶者正是自己的妹夫。 百里图一纸诉状告到天照院,可怜我家老爷,被罚寒冰狱幽禁百年。 老爷念及失踪的大小姐,哪肯就范,冲出重围,去了星纪。也不知是谁告的密,最终还是被天照院抓了去。 老爷入狱,好好的一个家就彻底散了。 小人无用,幕后黑手终是没能查出来,只得守着空宅子,盼着老爷有朝一日总会归来……” “寒冰狱在哪儿?”姜利之问。 “北境,离魔都玄天城不远。”闾丘牧风接过话:“不过,叔父他已不在寒冰狱。” 冉生一惊,和姜利之一并看向闾丘牧风。 “两年前,寒冰狱哗变,不少犯人越狱。 因顾及天照院颜面,加之绝大多数逃犯均重又落网,故此事瞒着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 然而仍有鱼漏网,包括叔父。 那个案子我有参与。种种迹象表明,整起事件出自叔父一手策划。” 姜利之撇撇嘴,“就你们那乱抓人的作风,那什么破寒冰狱就该彻底被推翻!” 之前发生的种种,姜利之早已看透,所谓灵族最高权力机关的监察机构天照院,早已轮为闾丘家的工具。 十年前的这起事件,不追查事件真相,仅凭一点细枝末节胡乱办案,看似是天照院无能,实则是闾丘、百里两家连手制衡公孙家的必然。 当然,闲云阁也有闲云阁的考虑。 他们既需要公孙家的霸道战力,又不能令其独大。所以闾丘、百里两家这一次达到了目的。 而两年前寒冰狱哗变究查无果,多半又与闾丘家近年来过分作大、闲云阁的风向变了有关。 “那是天照院,不包括我。”闾丘牧风赶紧与天照院撇清干系。 灵族人均自认心灵纯洁高尚,总认为自私贪婪懦弱卑鄙等,是人族才有的丑恶嘴脸。所以,全族有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集体看不起人族。 闾丘牧风性子随和,虽不至于有种族偏见,但他还是自认灵族人都是正直善良、干净无私的。可正是他的父亲、姐姐,亲自粉碎了他的幻想。 “适才姑娘所言,大小姐她身陷往生营,看来当年幕后黑手真的是魔都之人?”冉生岔开话题。 “也不尽然。当年公孙叔被捕前,是去的星纪……或许……”姜利之沉吟, “或许我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你怀疑你大伯姜敖?不可能,他那修为……”闾丘牧风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激动道: “我想我也知道是谁了! 叔父两年前越狱却一直没有现身,大抵也一直在寻找此人行踪!” 姜利之点点头。 冉生听得一头雾水。然而两人就是不告诉他,只是让他继续守好宅邸,准备迎接真正的主人归来。 闾丘牧风本就性子急,一有涉及到月女的事就更加急切了。 若不是有天照院的禁足令,他大抵会立刻飞离灵族地界,满世界找人去了。 无奈只得多等两天,等到三日盛宴圆满落下帷幕,方才躲进元徵国的灵舟里,偷渡出境去了魔都玄天城。 天门岛上,姜娥拉着侄孙女不住叮咛:“孩子,记住,在遥远的元徵,你还有亲人。任何时候,你都不必孤军奋战!” 姜利之抱着姑奶奶,恋恋不舍。 下一刻孟宣钻出来,只说三月内必来星纪求亲…… 话音刚落—— 被推开的姜娥:“利之,姑祖母话还没说完呢……” 姜利之:“姑祖母您一路走好!” 打发走元徵浩浩荡荡的仪仗,看着空空荡荡的广场,姜利之尴尬了。 接驾的人呢? 姜利之到蓬莱时也没多想,直接乘了灵皇坐驾前往,只与卫子婴约好三日后天门岛接驾。 有风拂过,枯叶飘零。 此情此景,好一个凄凉。 “做女皇做到这份儿上,真是没谁了!” 不敢在灵族地界冒头的洵修钻出来放风,非常适时地补刀。 姜利之除了恨恨,别无它法,只得乘蛟腾云而去。 蛟龙在天,威风八面,姜利之本就不记仇,自然很快忘了无人接驾的不快。 天门岛虽与昌都相去千里,但蛟龙毕竟比灵舟快了不知多少倍,临近黄昏一人一蛟便莅临昌都城上空。 黑蛟庞大的身躯,在地面投下大面积阴影。 民众纷纷抬头仰望…… 姜利之得意一笑,她似乎已经看到下一刻,她的臣民们纷纷下跪,山呼“吾皇万岁”。 然而…… 民众大惊失色,如同大敌当头、抱头鼠窜。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转瞬空无一人、一片狼藉。 更有甚者,一道灵障显现眼前,正是护城大阵已启。 大阵带着威压,带着灭顶的杀气,扑面而来。 黑蛟连连后退,不过十息,一人一蛟皆被拒在昌都城外。 姜利之嘴角抽抽。这护城大阵当初就没拦住自己,今时今日如何又能拦住自己。就算大阵有阵法奇才卫子婴重新修补与完善,即使能拦下千军万马,也绝拦不住她姜利之! 但是堂堂星纪女皇,昌都城的主人,被拦在自家门外,就算伤害值极小,但这污辱性…… 洵修落井下石:“姓姜的,你这才出门几天,家里人就把你忘了?” “住嘴。” 此时,地面上战鼓擂动,城墙上守城士兵排兵布阵,箭驽森森,齐齐对准天上来客。 “姓姜的,政变了吧。” 姜利之后背发凉,脑中一念不妙,倒不在乎皇位得失,不过忧虑老黄等人性命。 她一改懒散之姿,玉立蛟头,冷面质问: “朕乃当朝女皇,尔等速速退下,恕尔等无知之罪。” 城头兵士面面相歔,他们不曾有幸得见天颜,然当朝女皇的黑蛟座驾家喻户晓,手上弯弓驽箭之力不觉松动。 “呔!哪里来的骗子!”守城大将一声暴喝,怒骂道: “当朝圣上,朝中危坐,不曾出宫。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将士们,给我杀!” 第207章 你是谁? 纵然兵士如何气势如虹、箭如雨下,又怎能拦下发了威的黑蛟。 那护城大阵在姜利之的异能下,同样形成虚设,一人一蛟径直撞开城门、宫门,直直闯入宫中。 此时大殿外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兵士。 姜利之根本没将这些看在眼里,她不过嘱咐洵修能不伤人尽量不伤人,那毕竟是自己的兵…… 大殿玉柱旁,众将士护卫的中心,一女身着皇袍,面无表情看向空中来客。 四目相对之时,姜利之有一瞬间恍惚—— 那不正是朝堂之上的自己么? 不,只是一张一样的脸。 她不由大喜,全然忘记当前敌我相对态势,热切地向那张脸迎去: “悦之!” 月女并没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但是,一层又一层的将士快速迎了上来。 雷鸣带着先锋,更从半空侧面迎出。轰隆一声,一道光柱带着道道闪电,直向一人一蛟劈来。 洵修立马祭起妖障,闪电硬劈在妖障上,凌厉攻击反弹向地面,地面瞬间烧出三丈宽的大洞。 洵修怒了。它化作人形,召出黑云,放姜利之于黑云之上,又层层结下妖障,命其不要乱跑,方如卸下包袱般召出本命灵剑,直向雷鸣等人疾攻而去。 姜利之待在黑云之上,哪肯安生,按下云头直向月女而来。 眼前这状况,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问她的好姐姐…… 雷鸣见状,忙分兵来敌。姜利之仗着妖障犹如铜墙铁壁,只顾横冲直闯。月女连连后退,不多时直接退到大殿之内。 “悦之!”姜利之大喊,“姐! 你要皇位,朕可以给你! 但为何姐妹间刀剑相向? 我是亲妹妹利之啊!” 月女虽然连连后退,却始终面无表情。姜利之声声疾呼,终于换来她一点回应: “你,是谁?” 姜利之愣住了。 剑拔弩张的大殿安静下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你,不记得我了?”姜利之的心不住下沉,冷冷清清回问,“哪你可知你是谁?” “我,我是……”月女看着一张一模一样脸,想说自己是星纪女皇姜利之,终究心中发虚,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 “大胆,哪里来的妖妇,竟敢对陛下无礼!”一道年轻却狠厉的女声从大殿一侧传来。 众兵士纷纷让路,一身着华服的妙龄女郎缓步进入众人视线。 正是当初叛逃日耀的元纯公主。 “姜妍!”姜利之不敢置信,惊声疾呼,“你怎么跑回来的?” 不对! 这不对! “你怎么会跟月女一起?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什么话?本公主可一直都在。”姜妍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弧度,笑得狷狂而诡异。 “朕问你话!”姜利之怒斥,一面面硕大的黑洞,犹如死亡之花朵朵绽放身侧,带着时刻即可吞噬一切的威压…… 姜妍吃过诡异黑洞的亏,心下害怕,不由连连后退。 一只大手却扶住了她。 姜利之做梦也没想到,那一双大手的主人,不是别人,竟是卫子婴。 她心底一沉,泪差点掉下来: 是了,这看似不可思议的政变,若有卫子婴的背叛,仿似就能说得通了。 但是黄不易和沈姐姐呢? 申屠岩挂帅在北面防线,但黄不易和沈姐姐均在都城。若是卫子婴背叛,不知他们可曾安好? 一瞬间,姜利之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而姜妍看着身旁如玉公子,妩媚一笑,复又得意起来: “大胆妖妇!竟然敢自称朕! 皇上,还不下旨将这个私闯銮殿、御前作乱的妖妇抓起来!” 正说话间,大殿另一侧传来呼喊,眨眼间几个老熟人便围在皇袍女子身边。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 “宝儿,你没事吧,让老爹看看……咦?这殿中女子怎么跟你长得这么像……” 姜利之看着闹闹喳喳的几个老熟人,差点气晕过去。 来人正是飒爽英姿的女总兵沈醉离、返老还童的姑姑丝萝,以及带她一起穿越的老爹黄不易…… “宝儿,她是谁?”黄不易仍在追问。 “老爹!”姜利之一唤,泪便掉下来,“我才是你的宝儿利之啊!” 黄不易连连后退三步,看了看月女,又看了看姜利之,突然表情痛苦地拼命摇起了头。 姜利之彻底明白过来,原来月女抢去的不仅是皇位,还有自己的身份。 如果月女是姜利之,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说到底人活在这个世界中,名字不过是代号,决定你是谁的不正是一层一层、人与人的关系么? 首先你得是谁的孩子,再是谁的兄弟姊妹,谁的亲朋好友,谁的同事同仁、合作伙伴,谁的爱人等等。 整个人类世界不过一张关系的大网,而当自己这一结点被他人占去,那么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么? 相对于委屈难过,姜利之现在感受最深的还是恐惧,一种快要迷失自我的恐惧…… “洵修!” 她想起目前唯一没有改变的关系,折身快步向殿外跑去。 姜妍等人大惊,“快拿下!别让她逃了!” 大殿之上,一阵金石巨响,一方特制牢笼轰然扣下。 与此同时,殿外飞来一物,砸翻一排排兵士,砸在玉柱上,一道道裂痕自下而上瞬间爬满玉柱,连着大梁也要被波及…… 众人只惧大殿要塌,一道道金色符纸从卫子婴手中飞出,啪啪啦,一圈圈金色符文飞旋腾空,护住玉柱,总算保下大殿安危。 众人长呼一口气。再见那飞来之物,早已不见了踪影。 “蛟呢?”应声而入八尺大汉,周身环绕着黑得化不开的妖气。 姜利之缩在牢笼内,悄悄收起腕间的土坷垃。 那一瞬间,在众人都关注大殿安危的瞬间,她关注的只有洵修。 说也奇怪,这黑蛟一向欺软怕硬、苟得要命,而此时明明腰腹穿洞、动弹艰难,却是一副欲要厮杀到底的架势。 她可就只有这么一只兽,于是强行将其按回灵境。契约里的一方灵境,被公孙琰多次改良,不仅是极佳的容身之所,更是妖兽的疗伤圣地。 她警觉地盯向黄不易等人。 自己的蛟养在哪儿,作为曾经的身边人,他们一清二楚。若是他们揭发,以自己当前的处境,真怕难护这小妖周全! 第208章 识时务 所幸,那一帮人谁也没开腔。 “蛟呢?”八尺大汉嚷嚷着。 “怕是用了遁法……” 大汉话听一半,转瞬化作蛟形生物冲出大殿,半空中恢复成庞然大物之姿,自寻它的宿敌而去。 “唉,等……”地上的姜妍,呼唤的话只到一半,尴尬地收回伸出的手——这只蛟不听使唤,倒与姜利之的那只蛟的脾气如出一辙。 姜利之则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是一只黑蛟!同样能化作人形! 化人时,除了体型比洵修魁梧了几圈,眉宇间竟似洵修的翻版! 她抽了抽嘴角,暗自吐槽:要模仿自己,也不用模仿得这么像吧! 反正那蛟也已远去,当前的问题还是如何破除这困住自己的牢笼。 她凝视聚气,一面黑洞自身后绽开。黑洞轻松穿过笼柱,再收回时,笼柱竟然完好无损。 看着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的牢笼,姜利之急了。向来没有她的黑洞吞噬不了的东西,这笼子究竟何方神圣? 她又凝出几面黑洞向四围散去,殿中众人纷纷避让,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她并不想折损自己的兵,见招术仍对牢笼无效,只得收了回来。 又见地面被黑洞划出道道凹槽,转向对着自己身下地面攻击而去。 然而,黑洞没入,脚底地面却是毫发无损。 姜利之心底一凉,看来对方为了捉住自己,真是煞费苦心呀! 牢笼外面,一群人好不容易从黑洞恐惧中恢复了镇静。 新女皇命了不相干、且再无用处的众兵士退下。 而姜妍仍不忘得瑟:“不要白费力气了。”她忍不住向前, “这可是伏魔狱同款牢笼,对一切术法绝缘。你是逃不出来的!” 姜利之:伏魔狱? 弱水之滨的伏魔狱么? 岂不是跟自己腕间土坷垃同款材质? 她是个识时务的人。闻言确定一时难以逃出升天,干脆席地而坐,平复心情,打起坐来。 “喂,姓姜的……”姜妍被姜利之这态度气急,口不择言怒喝起来。然话一出口,顿觉有误,连忙改口: “喂,妖女!你可是已经被捉了!” 姜利之睁开眼,淡漠地看向她: “所以,你想我怎样?” 姜利之看得开,就算目前失去人身自由,但对方要想再对自己怎样,也绝不是轻而易举的! 况且,这可是伏魔狱同款牢笼啊。为自己量身定做到这份儿上,只要自己稳得住,后来必定还有一出大戏! 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众人,却对姜妍的口误上了心…… “长公主,此女究竟是何来历?”黄不易急切询问。 “是啊?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跟陛下如此相像?还有,也有一只黑蛟兽!”众人纷纷俯和。 “一张脸就把你们唬住啦?”姜妍顿了顿,月女既代了姜利之的身份,自得为其另外安个身份: “此女乃魔都妖女月女,不过一手好的易容术蔽人耳目罢了。” 姜利之静静听着,这身份对调令她哑然失笑。 “长公主,妖女已伏法,如何处置不知长公主有何高见?”皇袍加身的假“利之”开口了。 人虽然是捉住了,但那些漫天飞的黑洞捉不住啊,依然是分分钟要人命的恐怖存在。 看着不过几日,便有了凛凛皇威的女子,姜妍面露不悦: “大家撤。先饿这妖女一年半截再说。” 不多时,大殿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 尽管不断咏诵静心咒,仍需要努力仰着头才能避免泪滑落下来。 “利之,”洵修钻了出来,难得温柔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姜利之吸了吸鼻子,不作声。 “来,本尊的肩膀借你靠!” “噗呲——”姜利之回头瞥见洵修一脸的真诚,骄傲的泪笑着从眼角滑落。 “傻瓜,你钻出来干嘛?那只四脚蛇回来咋办?” 洵修被姜利之一笑,玉面飞红。本又羞又恼,但听一声傻瓜唤得温柔,胸膛中莫名一暖,“你,担心我?” 姜利之一窒,自己不过随口一问啊,毕竟是自己的蛟,她可不想平白牺牲战力。 她想辩解什么,但见对方一脸热忱,算了,它高兴就好。 “不怕不怕,这既是牢笼,也是庇护所不是么?” “那只蛟?”姜利之小心询问。 “是我六哥。”洵修很坦承,低头思忖半晌:“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被三哥背叛了?” 姜利之目瞪口呆,没想到三个字问出一出家庭伦理大戏来。 她自收了洵修,也曾打探过这只蛟的来历。不过每次它都只道自己来自人地以外的万妖国,家中还有八个哥哥,它是最弱的一个。别的便不再多言了。 原来人地之外是万物不生的大荒之地,在人地与妖国之间形成天然屏障。 相对于人地灵力稀薄,妖兽罕见,万妖国仍跟上古时期一样,妖兽横行,是人、灵两族最大的威胁。 本来妖兽也曾遍布世界各地,然而十万年前,灵族出现了一个天纵奇才——始皇帝公孙政,他不仅统一了灵族各部,并团结起人族诸国,经过百年持之以恒的努力,终于将大小妖赶出人地,建立起安全繁盛的新世纪。 本来妖兽从个体而论,更具战斗力优势。 奈何妖之所以为妖,动物性终难摆脱。它们不停战斗、大妖吃小妖,小妖吃小小妖,一切皆出自本能。所以哪里是团结起来的人、灵两族对手。 如果没有一位奇人出现,也许妖族就该从那时没落下去。 也不知是妖族落败后的第几个百年,当时公孙政还当政,且如日中天,甚至灭杀了传说中的妖神——黑白双蛇。 这位奇人在万妖纵横的世界,竟然建立起玄天城——也就是后面臭名昭著的魔都、不法分子的逍遥之地、天照院之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位奇人还培植起妖皇统一了整个妖族。而初代妖皇,正是洵修的老祖宗。 然而,强大的蛟族,并没能带领妖族,为玄天城主实现反攻人地的野心,究其原因,大抵就在于每一次的皇权更迭,都会令繁盛的蛟族杀成一脉单传…… 第209章 关系复杂 “所以,你在你老父亲即将咽气的当口,果断地跑了?”姜利之追问,毫不留情面。 “不跑能行么?我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弱的一个,留在那儿干嘛?给几位哥哥打牙祭么?”妖族的所谓杀害,可是直接吃掉!连个残尸都不留的那种。 “你六哥哥不还好好活着么?” “大抵它跟对了主儿。这也说明现在皇位上坐的,应该是三哥哥。” “你当时也可以傍一个粗大腿啥。” “还傍一个!你没见它已沦为玄天城那帮人的工具么? 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叫兔死狗烹么,估计三哥哥做了皇帝,便将六哥哥丢给了那帮恶人……” 洵修顿了顿:“不过万幸,至少还活着。” 看着情绪低落的洵修,姜利之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咕咕……” “什么声音?”洵修身形一紧,紧张地环视四围。 姜利之一头黑线,嘴角抽了抽,“没事,是我肚子在叫……呃,你看天都黑……要不你变小蛇,出去找点吃的?” 洵修一头黑线。 它的故事多么感天动地啊,这傻女人竟然只惦记着吃。 再者,像它这个级别的妖怪,有着匹敌元婴的修为,早不知饿为何物,更以言饿为耻。 而自己主子,眼前这位驭使自己的傻女人,竟然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饿…… “你果然还是凡人,是吧?” 姜利之不应。 “没筑基吧?” 姜利之无语。 “虽然那个黑洞看着挺恐怖的,其实都是唬人的吧? 其实,你还是弱得像只小鸡仔……” “小鸡仔”一脚将其踢成无助的小蛇,拎出笼外道:“去找吃的,本尊要烧鸡和烧酒!” 可怜的四脚小蛇,头顶大包,委屈巴巴执行任务去。 大殿瞬间静得令人窒息。 由于众人都太害怕杀人于无形的诡异黑洞,只得在殿外将大殿围成铁桶,却无一人敢进殿来。 姜利之自知洵修此去,不敢招摇,全靠四只小短腿,定是要些时间方能回还。枯等也是无聊,干脆合衣席地而睡。 睡梦中,一白衣公子摇着玉扇款款而来。 “子婴,为何连你也背叛我!”她本能质问。 “我没有。” 笼内人陡然惊起,笼外人捉着笼锁,僵在原地。 “子婴,真的是你!”姜利之大喜,急切迎上。 卫子婴连忙示意噤声。 他本想趁其熟睡悄悄将其带走,哪里料到她竟然说梦话,而自己竟然还本能地去接。 “此地不宜久留。”他打开牢笼,拉上姜利之即走。 “我现在还不能走。”姜利之没动,将手挣开,“朕要在此地等他们过来!” “他们?谁?” 卫子婴着急,说不准下一刻便有大批士兵闯入: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不管他们是谁,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姜利之抬头,眸光流转,似水温柔,“有你在的地方,不就是安全的地方么?” 那水光照进卫子婴心里。虽然明知这话又是哄人的,但他还是选择了顺从。 果不其然,卫子婴刚隐匿了身形,姜妍便迫不亟待地出现在大殿中。 “姜妍,你不乖乖呆在日耀,跑回星纪送死么?岂不白白浪费你母妃一片苦心。”姜利之先开口。 “姜利之,你是不是疯了!你都这处境了,怎么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小姑娘恨不能上来给姜利之两个大耳光,但她又忌惮姜利之的诡异招术,只能躲在自认安全的距离,恨恨地绞着衣袖。 姜利之不理她,只冷冷道:“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姜妍声音凄厉,犹如疯魔,“你能回来报仇,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报仇!” 她一仰头,眼中尽是得意与鄙夷,“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黑暗中显出一高大的男人来。 男人将手中挟持之人往地上一掼,那人应声倒地,闷闷痛呼一声。 “月女!”姜利之彻底被眼前情形惊住了。 白日里她不是威分八面的女皇么,怎么…… 再看男人…… 晁元吉! 姜利之冷哼一声,“果不其然,原来你们搞在了一起!” 姜妍脸涮一下全红了,“乱讲什么!我们只是合作!合作!” 姜利之白了二人一眼,并不搭话。 姜妍气急败坏:“姓姜的,你难道不想死个明白?” 姜利之双臂交于胸前,懒懒靠在笼柱上,等着对方自动交待。 死,是不可能死的,但是所谓“明白”,对方那么想要表达就让她讲呗。 关于她不在的三日都发生了什么,虽然她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她不介意从对方嘴里再证实一番。 姜利之的态度令姜妍大为光火,但她实在太想得瑟,于是将脸上复杂的表情收起,换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姜利之,你输了!” 她指着地上表情痛苦的月女:“你以为皇位上的是她的? 不,皇位真正的主人是我! 她不过是本公主,哦不,朕的傀儡!” “姜妍!”瓮声瓮气的男声插话,是晁元吉,“营主可没说皇位归你!” 姜妍小脸白了红、红了白,转身恨恨瞪向只剩一只手臂的晁元吉,“月女她是叛徒,营主迟早要结果了她!皇位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营主的意思,谁能猜得透!”隐星说着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们胆敢揣度营主的心思?” 不可一世的姜妍见到隐星,立马低头拱手唤了一声“队长”。 而晁元吉却冷冷一笑,并不搭理他。 隐星将月女扶起,冷冷瞪向两人:“再说一遍,我们不过是一起执行任务。月女再怎么有错,只有营主能处置她。你们要再敢对月女怎样,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姜妍低头连声称是,晁元吉一声冷哼并不搭话。 短短时间,姜利之已经确认,姜妍已将自己出卖给了往生营,而晁元吉,可能是合作关系,所以隐星的话可以爱理不理。 只是可怜了月女,目前这处境,怕是之前铁城寨相认被抓住了把柄,才沦落得受制于人。 隐星敲打敲打了两人,自带着月女离去。对于那三人间的恩怨,他不关心。 月女被隐星呵护着离去,整个过程她只低着头,只在最后离去时回眸望了姜利之一眼。 第210章 坏人话多 那眼神明澈得像天湖中最干净的圣水。 姜利之心中一咯噔。 月女当下的处境,自己难逃其责。然而,她对自己竟没有一丝怨怼,反而透着愧疚。 姜利之鼻头酸涩:傻月女啊,你愧疚什么啊?该愧疚的是我啊!分明是我无能,没能护住你啊! 隐星走后,姜妍气得直跺脚。 两人眼见计划无法继续实施,正欲找个理由逃走。 “别走啊!”姜利之开口,带着挑衅的意味,“让朕猜猜,你们原本打算玩的什么把戏!” 她故作思索,而后又作大悟状: “你们将月女带来,该不会是想逼她杀我吧! 本想看一出手足相残、坐收渔利的好戏,没想到却半路跑出个隐星?” 此时不仅是姜妍的脸像红绿灯般不住变幻,连晁元吉也坐不住了: “小丫头,信不信本尊现在就杀了你!” “两只手的时候都是手下败将,现在只剩一只手了,还敢口出狂言?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么?” 晁元吉才不管什么梁什么茹,闻言气血上涌。好狂妄的小姑娘,上次她分明不过险胜,才几月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司岸!”他气呼呼地召唤。 黑雾腾起,加大号的洵修出现在三人中间。 司岸此时呈人身蛇尾状,长长的蛇尾正紧紧盘着一人,正是卫子婴。 “子婴。”姜妍与姜利之同时惊呼,而后各自愤恨地睕对方一眼。 “子婴岂是你叫的。他现在可是准附马!”姜妍重又找到得瑟的地方。 姜利之白了她一眼,不回话。 “蠢货!”晁元吉见姜妍丝毫未有察觉,不由怒骂:“这小白脸一直都在骗你,知不知道! 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殿中,不是企图来救人的,难道还能是来帮你报仇的?” 卫子婴表情痛苦,想要挣脱束缚。司岸越盘越紧,隐约有骨头断裂之音。 “子婴。”姜妍一声疼呼,差点掉下泪来,央求道:“好国师,好司岸,求你们了,别伤他!” 一面黑洞凭空炸裂,直接切向司岸的长尾。不出意外,长尾断掉,子婴获救。 然而,竟真的出了意外。 黑洞滑过司岸的长尾,如同划过笼柱一般,丝毫不起作用。 “臭婆娘!”司岸怒骂,远远甩臂,一片片鳞甲化作一柄柄飞刀,直向姜利之刺去。 姜利之连忙结黑洞来挡,然而飞刀若无其事穿过黑洞,仍直向姜利之面门而来。 说是迟那是快,身体本能地折身险险避了过去。 姜利之转身躲到一角,被捉这么久以来,首次感到惶恐。 怪不得洵修要自认是最弱的那一个。 但这并不是令她最恐惧的。 每一次身体本能的唤起,都令她有总要失去自我的感觉。 她的惶恐晁元吉尽收眼底,很是满意。 他阻止司岸继续攻击,“不急,慢慢来!” 司岸与晁元吉相视一笑,果然不再出手。 “怎么样?小姑娘,害怕了?”他重又开启坏人话多模式,“你看你多特别!为了对付你,这只蛟可是专门重新炼化了周身的鳞甲! 你看你,在城主的眼中,多么重要啊!” “少废话!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快放了卫公子!”姜利之气恼。 眼下这局势,若没有卫子婴,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可偏偏卫子婴在对方手中。 “利之,别管我!”卫子婴不想成为负担,但话一出口,即被司岸报复,哇的一下吐出血来。 “说吧,你们的条件!”姜利之直接了当。 拿卫子婴作要挟,她知道对方要从自己这儿拿走的,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且看卫子婴伤势,定然已伤及肺腹,她没有时间与对方废话。 “哎哟喂,”晁元吉拖着长长的尾音,阴阳怪气道:“不愧是曾爬上过皇位的女人,不笨嘛。” “利之,不能上他的当!啊!”卫子婴急急劝阻,司岸进一步卷紧长尾。 “你说。”姜利之催促。 一把匕首抛至姜利之脚下。 “你就是想让我自杀?”就这么简单? “不可以!啊!”卫子婴急呼,同时传来两根肋骨断裂的声音。 “哎哟,我的好后生,你管好你自己吧。 你这么弱,难不成还想英雄救美? 现在怕是要美救英雄,不,狗熊了哟。 哈哈哈哈,司岸你说人族是不是很可笑。 一个小小的元婴就是天之骄子,在你我二族的地界上岂不是个顶个的骄子? 你说他们不作你们的食物、我们的奴隶,还有何用?” 司岸轻蔑冷哼,算是对晁元吉的回应。 姜利之也白了晁元吉一眼。当前灵力衰微,灵族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他当她不知么。 “晁元吉。”她冷面急喝,“废话少说,直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晁元吉人真的令人费解。 当年,他作为一个被灵族驱逐的败类,被圣母娘亲所救,转过来立马效忠姜敖,加害于救命恩人。 他所图的,显然不是什么星纪国师之位,怕是两仪派秘洞中所潜藏的某种秘密…… “本尊只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皇位?两仪真言?”她瞟了眼脚边的匕首,“还是朕的命?” “不不不,本尊怎么可能要你的命呢?拿来又没用。”晁元吉不急不缓,挑逗着到手的猎物。 “到底要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姜利之不耐烦。 “小姑娘,文雅点。本尊想要的不过是你的——金丹而已。 你只需将匕首捡起来,在脐下三寸处划上一刀,将它取出给本尊即可。 是不是不要你的命?是不是很仁慈?”晁元吉说话时,面上还一直堆着看似和善的笑容。 “混账!”卫子婴忍着巨痛怒骂。 确实如晁元吉所言,取丹不见得会让人丧命,但没了金丹的修士不也跟行尸走肉一般么。 断骨裂肺之痛,阻断了卫子婴继续骂下去。 姜利之捡起匕首,摸摸小腹,似正在找最合适的位置下刀。 晁元吉正自得意,心想小白脸的作用真大。 “那个大叔……”姜利之似在犹豫…… 第211章 万妖幡 晁元吉脸一黑,“咋的,怕痛么?”切老子手的时候老子不痛么? “大叔别误会。只要你放过卫公子,我可以将金丹给你。只是我担心,我可能——没、有、金、丹。” “胡说!”晁元吉气急败坏。 明明有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强大力量,却说没有结丹,鬼才信啊! “是真的。”卫子婴痛得奄奄一息,“她连辟谷筑基……都没做到,又……又谈何结丹?” 卫子婴的话提醒了晁元吉。确实当初在粮草营,他没看出她有任何修为。他以为是自己失误,在两仪派洞中,他又探查过一次,确实查不出是什么修为。 不、这不可能! 这黑洞的力量,分明在他洞虚以上! 而且,她的娘亲…… 那边姜利之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大叔,我就想问一问,我这一刀下去,毕竟也按你的意思做了,若没有金丹,是否可以放过卫公子?” 晁元吉摇头晃脑,似在脑中重组大量信息。 突然,他眼睛一亮,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竟然不顾危险直接冲到牢笼边: “放!放! 叔叔我绝对放! 小宝贝你放心,叔叔我说到做到!” 晁元吉猥琐至极的表现,令姜利之一阵恶心,反而犹豫起来…… 突然,晁元吉脸色一变,“你他妈的在耍本尊!” 姜利之一惊,夺门而出。 那所谓牢笼早就被卫子婴打开。都因为他们忌惮黑洞的威力,远远躲着,所以没有发现。 几乎是在她夺门之时,司岸那边也传来打斗的声响。 不知几时,洵修已经回来了。 司岸见着洵修,像被本能支配的斗牛,立马甩掉卫子婴迎上去…… 隐星带月女走出没多远,便听有轰隆之声。空气中突然弥漫起漫天灰尘。 “不好!”月女当先折回,隐星紧随跟上。 半路即见大殿守卫,丢盔弃甲,不住向外逃窜。 及至近前,即见巍峨宏伟的大殿早已坍成废墟。 半空中,两只巨型生物,早已扭打成了麻花。 地面上,一群群奇形怪状的妖魔,四散猎食。 它们见屋即拆、见人即食,一时间血雾弥漫、断肢遍野、哀嚎震天……真正一副人间炼狱景象。 而此时,还有越来越多的妖魔,如同泄闸的洪水一般,从一面巨幡的豁口中不断涌出。 “万妖幡!”月女惊呼着往前冲。 隐星拉不住,只得紧随而上。 他也没料到城主竟会将如此恐怖之物,交给一个外来的晁元吉。 他既不知晁元吉与城主究竟是怎样的交情,更不知城主究竟有何图谋。 玄天城虽然游走法度之外,已逾万年之久,然则,当下灵力衰微,近几百年来,玄天城也早已不复当年威风。 之所以,还未惹得人、灵两族联合绞杀,皆在于分寸拿捏得当,不会干过分出格之事。 而当下,在人地放出这么多妖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出格了!相当的出格了! 城主他究竟,想借晁元吉之手得到什么?! 姜妍满身血污,挣扎着从瓦砾中爬出。 天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她悄悄靠近司岸,设法搭救心上人。 突然洵修闯入,两只蛟如同宿敌相见,瞬间便斗在一起。打斗的气旋将她袭倒在玉柱前,随后大殿垮塌。 也幸儿有玉柱相护,她这才侥幸捡回一命。 此时,她看着满天妖魔,也吓傻了。 她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玄天城主,才换来这复辟的机会。虽然需要月女作傀儡,但她手里可捏着月女的生死,所以星纪终归还是自己的。 然而,她所要的星纪,怎么可以是妖魔满天飞的星纪! 她深知上当,见着月女御剑而来,气呼呼正欲冲上前找其算账,一只流着哈喇子的巨型蛤蟆拦住了去路…… 隐星远远瞥见姜妍还活着,装着没看见,自去守护月女。 月女的修为他最清楚不过,虽然剑术了得,在往生营好不容易混得一席之地,但论修为却浅得很。这样不管不顾地直往万妖幡而去,不无异于自寻死路么? 然而下一刻,月女的表现便令他无地自容了。 只见白光一闪,一座剑阵凌空显现,成百上千的灵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遵照着月女指尖手势命令,自发向漫天妖魔袭去。 不一会儿,漫天血肉如雨落下,浇注着脚下土地。 群妖惊惧四散。 眼看着妖群即要逃出宫城,去到市井之间…… 百姓危矣! 月女欲追杀,然则万妖幡里更多的妖魔,如同洪水涌出。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面面黑洞,如同暗夜之花,处处绽放。 妖魔们怒吼着、咆哮着,一不留神冲进陡然出现的黑洞里,瞬间消失在原地。 姜利之站在废墟之顶,朝月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月女虽不识手势,但明明白白姜利之心思,操作剑群即向罪恶之源而去,姜利之则向四散的群妖追去。 刚刚起步,一御剑将士突至,一把将其拉上飞剑。 来者正是沈醉离。 “沈姐姐,你记起我了?”姜利之大喜。 沈醉离红了脸,只道一声“坐好”,即如离弦箭疾弛而出。 一面面黑洞以更快的速度,吞噬着成百上千的妖魔…… 稍远点的地方,一座金光护阵中,丝萝正在为卫子婴疗伤,黄不易提着剑,盯着阵外的巨狼群惊惧不已。 黑色巨狼,流着哈喇子扑向三人。 金光流转,护阵坚实,将狼群们实实隔在阵外。 狼群流连,不愿放弃,不住撕咬法阵。 绿色唾液流在法阵上,嗞啦绿火闪过,金色结界出现一个又一个洞口。 卫子婴忙叫二人先走,留他独挡,二人哪肯。争执间,噼里啪啦一通响,一道道银色闪电凌空劈下,一只只巨狼顿时被劈糊在当场。 三人望去,来者正是雷鸣。 身后众护卫也不等雷鸣下令,当即如同回流的潮水般,向群妖冲去,带着赴死的决心。 哪怕是个体实力悬殊的战斗,但是,谁叫自己身后是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呢? 更何况,半空中,两位“女皇”不也在浴血奋战么? 有希望的! 只要她们在,我们的“皇”在,这场仗就有希望! 第212章 岂曰无星 隐星呆呆地望着夜空。 天空无星无月,乌云密布。 更有满天妖魔,挡住最后一点光。 然后,一道白色光柱划破天际,一座他从未见过的庞大剑阵形成。 密密麻麻的仙剑犹如惊涛巨浪,山呼海啸般从天际而来。 剑群落下的轰鸣,甚至让耳朵短暂失聪。 他摇晃着脑袋再去看时,只见剑阵之下,漫天妖魔、宫殿屋舍皆化为粉荠。 月女凌空而立,烈烈的风吹过石刻般的面庞,犹如远古神祉。 “好可怕!” 烟尘渐散,晁元吉的声音传来。 “不愧是上古妖蛇的后代,果然很可怕!” 他撑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伞是为女子打造的样式,一个中年糙汉撑着,画面看着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更与四周尘埃落地、肃杀消寂的景致相悖的,是伞下仍然活蹦乱跳的妖魔们。 “谪仙伞!” 远远观得整场战斗的隐星不住喟叹。 那可是传说中可以化解外界一切进攻、太乙教的护教神器——谪仙伞! 这晁元吉的来头是越发有趣了! 月女再次向天招手,眼看着剑群集结天际,已有海啸灭顶之势…… “等等!”晁元吉叫停,“月女,你忘了我们才是一头的么?” 月女顿了顿,以为晁元吉要说出多么不得了的事,大失所望。 她并不搭言,一波剑雨轰然落下,爽快利落。 这次剑群攻击的范围更大了,大殿周围百丈直接削成地坑,唯有谪仙伞下的事物完好地存留了下来,脚下土地像一根尖笋独树在地坑之中。 月女气恼,立马结阵即要开始下一轮攻击。 “哎哟喂,丫头哟,你不顾念我们同来星纪的情份,你总该看看你脚下的土地。你拆的可是自家的房、削的是自家的地!” 晁元吉撑着谪仙伞,极尽嘲讽之能事。 “拆房?”三里地外捉着小鬼的姜利之,似乎听到了晁元吉的嘲讽。 她听得身后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只想战斗应是激烈,现在才回想过来,在这方土地上的每一场战斗,都是拆的自己家啊! 月女虽然没能顺利斩杀晁元吉,但也彻底镇住了伞底妖魔。没有新的妖魔源源不断放出,余下的小妖小魔交给雷鸣、卫子婴他们即可。 她当即命沈醉离送自己回去。 姊妹联手,方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哼!好你个月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你忘了么,你的生死可在我们手中!” 姜利之赶到现场时,刚好听到这句。 她先是看到原来金碧辉煌的宫殿群,早已化作一个大坑,不由感叹自家姐姐拆家本事果然比自己厉害。 又见一枝独秀屹立在土坑中、晁元吉身下的那方土地,便将刚刚发生的战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再一细瞧,晁元吉撑着把女人打的伞,便知那就是师兄口中所说的“谪仙伞”了。 “姐,你休息下!接下来,就交给妹妹我吧!”姜利之大喊一声,一脸兴奋向晁元吉冲去。 打架她虽然不行,但是搞破坏什么的,尤其是上古神器什么的,那简直是她的专长。 晁元吉大惊。 他见识过姜利之的吸掠之力,断不可以让她碰到谪仙伞! 他慌忙动用万妖幡,逼迫群妖上前阻拦。 群妖惊恐不已,哀嚎着被丢出伞外。但它们连惨叫都没能多叫几声,几乎是在被丢出的同一时间,便被黑洞带走了躯体和魂魄。 “你别过来!你若过来,我马上叫月女肠穿肚烂而死!” 群妖的死为晁元吉争取了说话的时间,姜利之闻言停在了三丈之外。 月女也飞了过来,“你别信他!那个方法,营主只给了姜妍一人。他不知道,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姜妍呢?在哪儿?死了么?”姜利之连环三问。 这出假女皇大戏的始作俑者,刚刚还在大殿里装得对子婴情深意重,此时大抵已不知死到哪儿去了。 回头想想,以她那孱弱的修为,非要掺和到这种战斗中来,也是自作孽不可…… “谁说我死了!”姜妍从晁元吉身后探出头来。 姜妍出现,月女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姜利之见状,心头一紧,大为担忧。 “姜妍你别忘了,脚下的土地是星纪,是我们的国。我们的恩怨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可不能跟晁元吉一起,祸害我们的国土及百姓!”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姜利之诓人从来面不改色。 “可笑!我的父皇母妃都死了,我也被赶了出去。这里哪里还是我的国!” 姜妍面色冷得如同万年冰山,“不过,如果你自裁在我面前,我可以考虑放过月女、放过星纪!” “死之前先取金丹。”晁元吉连忙补充。 姜妍白了晁元吉一眼,即使自己明明在他的庇护之下,但恶心之情依旧难掩。 姜利之不说话,她的脑子在飞速旋转着:如果自己真的自裁,不管是月女还是星纪,还不是任他们宰割? “怎么?犹豫了?刚刚为了卫子婴你都愿意,现在为了亲姐姐就不愿意了? 难道你的脑子里就只有男人? 你可真恶心……” 噗—— 血如井喷。 姜妍看着胸口突然冒出的长剑,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尝试着扭头,想在死前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然而,长剑干净利落,向下切开骨肉,眨眼即将人劈成两半…… 鲜血喷涌得太厉害,血雾中姜利之甚至不由自主向后收了收脖子。 晁元吉他们专心对付两姐妹,没料到竟然背后遭人暗算,恼羞成怒,一个回旋踢稳稳将人踢飞出去。 “隐星!”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偷袭者是谁。月女只听得一声闷哼,即追着那道人影而去。 她伸出一双玉臂将其接住,退去应力,好歹不用撞击硬物再受更重的伤。 但隐星口一张,血还是跟不要钱似的不住往外吐。 “你为何要帮我?”月女掉下泪来。 这个一直在她身边,她却一直没当回事的男人,她首次为他掉下泪来。 隐星伸出两指,在她两颊上轻轻一拉,将嘴角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满意地笑了,随后无力地垂下了手…… 第213章 妇人心 “不!” 月女连忙去捉那只手。 然而不管她尝试多少次,那只手再也无力为其撑开笑颜…… “我说大叔,分心可是会死人的哦!”在月女追隐星而去的瞬间,姜利之已欺身来到晁元吉面前。十指纤纤,正与他同撑一把伞。 姜利之浅浅地笑着。 而晁元吉面目瞬间扭曲。 他能感到大量的灵力,正被抓住伞骨的那只魔爪,贪婪地抽吸而去。 他吓得连忙丢了伞,连滚带爬逃离。 “大叔,你的伞不要了么?”姜利之学着晁元吉说话,“哦!忘了!它现在,已经——废了。” 姜利之话音刚落,谪仙伞便蚀起大大小小的孔洞,转瞬分崩离析,风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月女感到一股暖流汇入体内。那是一股守护的力量。 月女扭头,怔怔看向姜利之…… 蓬莱岛。 盛大的仪式过后,不居峰闲云阁静得针落可闻。 等候良久,仙官终于前来通传,接下来的仪式需要公孙琰独自面见阁老,接过象征整个世界最高权力的阁老法杖。 “琰儿!” 公孙道脱口一声轻唤,随后立觉失仪,忙重整心情,收起不舍,换回一脸淡漠。 公孙琰停下脚步,回首,“父皇,何事?” “莫要冲撞了阁老大人……” “孩儿知道。” 言罢,公孙琰自随通传仙官去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儿子,公孙道眼眶潮湿。 看来多年修行也无外乎如是,生别离依然痛彻心扉。 虽然一刻钟过后,他的儿子还是会回到他身边。但他知道,回来的那一个,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儿子罢了。 身为灵皇,他是有权知道的,从儿子手握鸿蒙元石诞生那一刻起,他终将会失去这个儿子。 他的儿子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其本人。 他的儿子是属于整个灵族、乃至全世界的。 想想灵族荣耀、想想世界安危,公孙道握紧了覆在衣袖下的拳……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面前便是现任阁老住所。 虽是仙山福地,闲云阁又位处不居峰光明之顶,然而眼前殿宇却透着欲掩而又掩不住的邪气。 传引仙官只道阁老让继任者独自入殿,便远远地退了开去。 公孙琰虽觉蹊跷,然则前方殿中毕竟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可是阁老法杖啊! 接过法杖他便是新任阁老,坐拥整个世界最高权力,连自己的父皇都要向他俯首称臣。 他本对权力不感兴趣。然而,如果最高的权力能够助他守护最爱之人,又凭什么不要呢? 据说现任阁老在任已逾三千年。 灵族虽然长寿,但若无修为加持,普通的也就活个三五百年。 虽然到达洞虚境活个千年不成问题,但整个灵族能到洞虚境的也就云牙子等寥寥几人,还被称之为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 所以,这高寿逾三千年的至圣阁老,究竟是何许人物? 他抬手推门而入。 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阖,房间顿失光亮…… 星纪的战场上,晁元吉可没打算跟两姊妹硬碰硬。 他遛得极快,沈醉离的剑眼看着跟不上。丝萝突然御剑而至,二话不说逮过姜利之加速追上。 姜利之一时无语。赴蓬莱宴之前,丝萝姑姑对她的意见是极大的。她现在就像犯错的小孩,茫然驻立在威严的家长身后浑身难受。尽管丝萝现在还是稚童之身。 丝萝的剑极快,眨眼即拦住晁元吉去路。 “晁元吉!你个败类!今天即是你的死期!”丝萝红了眼,不待姜利之出手,召出灵剑直刺而去。 晁元吉闪身躲避。 他毕竟修为远在丝萝之上,不出三两下即将丝萝捉于手中。 姜利之抚额,丝萝这送人头的本事,跟电视剧里的猪队友如出一辙。 “老朋友,多年不见,怎么上来就打打杀杀,不如叙叙旧。”晁元吉笑得狷狂。 “拿你的命来叙吧!”丝萝话比剑厉。 陡然,晁元吉脸色大变、痛苦大叫起来。 他连忙将丝萝甩出十丈开外,黑色的毒纹仍然顺着他的独臂迅速爬上脸庞。 他以为他得手了,没想到他捉住的却是狡猾的毒蛇。 在他甩出丝萝的瞬间,一面三丈见方的黑洞陡然落下,眼看着在劫难逃…… “他死了吗?”姜利之扶起丝萝时,丝萝问。 姜利之默了默,“还是让他跑了。” “别管我!快追!他手里拿的,可是万妖幡!” “他用了回程符,一时不知逃哪儿去了。” 丝萝一窒,长叹一声,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走后,一道倩丽的身影,如同划破虚空走了出来。是闾丘问雪。 她只是不甘心,追着姜利之离开了蓬莱,没想到却走运撞上这么一出大戏。 调败的公主府。 晁元吉正在调息疗伤,忽听外间有人走动。 “谁?”他厉声质问。 身边的穷奇睁开眼,对外呲开腥臭大嘴,露出尖锐獠牙。 “我。”甜甜的一道女声。 闾丘问雪缓步入内,莹莹灵火在身绊萦绕飞舞,柔美的光线照着她如同从月上下来的仙子。 晁元吉见她,也不多言,只缓缓闭眼调息。 穷奇见状,知道来者不是敌人,复又趴下瞌睡,乖顺得如同一只大猫。 问雪并不介意晁元吉的冷淡,只自言自语感叹。说公主府不过半年无主,便破败不堪,不知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又有几人记得? 晁元吉笑,还是不记得的好,不然尸斑块块、尸虫翻涌的样子只会令生者恶心。 问雪嘴角抽了抽,这晁元吉不仅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还故意恶心自己,便直接了当道: “等姓姜的妖女收拾完外面的散妖,不出一刻钟大概就会搜查到这里来。” 这儿毕竟是姜妍当初的府邸。 轻轻巧巧一张灵符即能启动的回程术,一般都跑不了多远。 “仙子专程来这破地方看老朽,不可能只为说上一句话吧。”晁元吉自然知道公主府被查的风险高,但在昌都城,他不是没更好的地方去么。 “我可以救你呀。”问雪笑得明妍,令见者无不动容的那种明妍。 “说条件吧!” “聪明人。我的条件简单,只是需要你将那妖蛇的故事,跟相关的人说上一说。” 晁元吉阴森森一笑,“怪不得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 第214章 可怖的猜想 收拾完散妖,安顿好死伤者,姜利之并不着急搜查晁元吉下落。她道,“他的目标是朕,自会回来找朕的。” 她与众人复盘了近三日发生的事,不出所料晁元吉篡改了众人记忆,伪造了女皇从未出宫的“事实”,殿中高坐的月女顺利取而代之。 她们顺利地骗过了所有人,而独独没能骗住卫子婴。 黄不易揶揄:“何故?” 卫子婴看着姜利之,眸光似水,并不多言。 姜利之红了脸,嚷嚷着倦了,自遣散众人,拉了月女同床。 姊妹俩手牵手钻进被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照镜子般痴痴傻笑,不知不觉甜甜睡去。 “啊!洵修!”天蒙蒙亮之时,姜利之突然从睡梦中惊坐起,她竟然将拧着“麻花”的洵修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抽了抽嘴角。看来又要有一段时间耳根子不清净了。 晨风清凉,拂起如烟纱帐。 她侧身,身侧空空如也。 这时她才急了,从床上跳下来,叫醒所有值守宫女询问,却无一人知晓月女何时离去。 晨风似乎带着蚀骨的寒冷,姜利之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往生营营主有操纵营内众人生死的妖法,修仙界多有听闻,昨夜从月女与姜妍的交锋中也能听出一二。 姜妍虽然死了,但晁元吉还活着,往生营营主还活着。只要他俩还活着,月女就有性命之忧。 她心知月女不愿连累自己,所以选择独自去面对死亡。可是,哪一个做妹妹的,能够眼睁睁看着姐姐赴死? 于是,整个宫城转瞬从睡梦中醒来。不管是宫人还是侍卫,全员出动、火急火燎、掘地三尺要找一个与女皇一模一样的女子。 “你们这儿怎么啦?招灾啦?” 姜利之一转身,便见一青年男子吊儿郎当坐在自己位置上,两条长腿交叠放在御桌上。 “你怎么在这儿?”姜利之对闾丘牧风的神出鬼没并不惊诧。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牧风嘻笑一句,表情突然严肃,抱拳道: “小弟求见令尊大人一面,还望姐姐大人引见?” “找他?作甚?” “打听一个人。” 黄不易还穿着亵衣,打着呵欠。对面小丝萝一脸淡然地饮着早茶。 黄不易很憋屈。时值夏季,虽不至于着凉,但总在睡梦中被女人拎出来,而且还是被未过门的小媳妇,拎到自家闺女跟前,这男人的尊严呀…… “打听谁我都不知道。”黄不易起床气大。“什么文望公,不知道这人!” “神医文望公,十八年前,常在本草堂坐诊那位。”牧风巴巴补充。 “没印象。你爸爸我只记得姑娘,记不得什么臭男人。还什么文望公,还tm的老男人。” 啪。小丝萝将茶杯重重一搁。 黄不易一个机灵,瞌睡总算全醒了:“文望公啊,是仪德皇后介绍的啊。 本就是闲云野鹤,坐诊也不过集集功德。别说你爸爸我十八年没在家,就算在家,那样的野鹤飞了也就飞了,你让我上哪儿寻去?” “真是轻尘仙子介绍的?”牧风大喜,“看来传言不假!” “什么传言?”姜利之追问。 “知道为什么当年红极一时的本草堂衰落了么?因为神医文望公自永安宫一变后,便销声匿迹了。而这文望公不是别人,正是轻尘仙子好友,月儿的养父——公孙度!” “怎么可能?文望公可是须发皆白的老人。”黄不易当先质疑,虽然当年巫轻尘最终选择了姜宇,但若论美貌,星纪皇是远远赶不上琼枝玉树的公孙度的。 “像这样么?”闾丘牧风说着,一转身,已是鹤发童颜老者一枚,“小伎俩而已。” 灵族人为集赞功德、提升修为,行走人地,或斩妖除魔,或救死扶伤。鉴于凡人多推崇老医师,所以扮老是必备的小伎俩。 姜利之皱皱眉,扭头看向丝萝:“文望公是否就是公孙叔叔,姑姑应当多少知情吧?” 丝萝只是悠闲喝茶:“姑姑不知。娘娘待我虽然亲厚,也不是所有秘密都会分享。” “小侄知道大家定然一时难以接受。”闾丘牧风说着展开一卷画像,画中人正是巫轻尘。 “小侄此去玄天城,虽不巧刚好与月女错过。却意外打听到,有人两年前曾在玄天城,拿着这幅画四处打探画中人。 我想,他真正要打探的,正是姜悦之,也叫公孙玥。 而这个人,正是十八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神医文望公。” 姜利之沉默了,两年前么,两年前正是公孙度越出寒冰狱的时间。 这消失的时间、现身的时间,出现的地点、所寻之人,以及与娘亲的关系——他就是公孙叔叔了,板上钉钉了! 她突然燃起极强的渴望,她要找到他! 不仅仅是为了月女,也不仅为了搞清楚当年的真相,更因为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妖蛇的后代”?自晁元吉吐出这五个字,这五个字就像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诡异的力量……识海中的大蛇……以及晁元吉坚信存在的内丹…… 一桩桩一件件,指向一个诡异且可怖的猜想! 姜利之等人叹着气,从一间草庐出来。这是十八年前文望公在本草堂时的居所。 本草堂一直盼望着神医能够重新现身,重造本草堂神话,所以草庐一直留存着,连里面陈设都不敢动过。 但是纵使保存得再好,毕竟近二十载的光阴,又是临时居所,哪里担得起提供线索的大任。 另一边,全宫城的人,将昌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月女。 姜利之虽然着急上火,但昨夜一役,昌都城千疮百孔,灾后重建任重道远。无奈只得派了卫子婴同闾丘牧风一同追寻。 几次欲与师兄联系,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她知道,蓬莱盛宴结束,公孙琰便将是新任闲云阁阁老,将是整个人地都要俯首称臣的存在。 虽然,她与师兄并驾蓬莱,享受了无尚荣光。但自到蓬莱后,便再没有与师兄相处的时间,她便知她的师兄不仅仅是她的师兄而已。 不只一次,夜深人静时,她不住猜度: 鸿蒙元石,本是黑白双蛇之牧物,为何会有那么大一块伴着公孙琰而生? 谁会在元石炸裂之后,收集并拥有那么大一块碎石? 而师傅云牙子,几百年来只收了天之骄子公孙琰一人为徒,为何会冒然收自己一个废柴为徒? 而自己的力量,刚好又与黑白双蛇有关? 她越想越害怕。 一切的一切,像极了宿命,又像是别有用心的安排。 不出所料,别有用心者很快找上了门。 看着满天来者不善的灵族大军,回首千疮百孔的昌都城,姜利之爽快道: “好!我跟你们走。” 第215章 妖蛇之后 毕竟一国女皇,将离开自己国度一个不确定的时间,灵族给姜利之留了二十四时辰安顿国内政务。 姜利之当先第一件事,即是将卫子婴与申屠岩叫了回来,和姜陵等朝政大臣,在御书房一呆就是整整二十个时辰。 自己不在星纪的这段时间,她命姜陵监国,卫子婴、申屠岩辅政。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姜陵不过只是形式,但姜陵还是吓得连连磕头,辞不敢当。 这江山,可是小堂妹从父亲手中夺回来的,别说只是短时间形式上的监国,皇权,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经此一事,姜利之也是无奈。她发现,姜陵虽无治国之能,但姜家儿郎,除了瘸腿宁王,也就剩下姜陵还能凑合用。 当然也正因为姜陵无能,所以自己可以放心大胆让其监国。 而且,卫子婴有辅政定国之能,申屠岩也是安邦之才,有他二位一文一武贤臣辅佐,短时间内星纪自是不用担心出什么乱子。 但是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不测,那么星纪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朝中诸事安排妥当,又换了黄不易与闾丘牧风等人进去。 姜利之此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月女。闾丘牧风自是将此事当先揽了下来。 黄不易说小话,“还是闾丘贤侄可靠啊!想你那英明神武的大师兄,灵族人欺负咱都欺负到这份儿上了,他又在哪儿?” 姜利之与牧风皆是一窒。 丝萝不冷不淡地道:“男人啊,就不能太出息。太出息了,他就不是你的了。” 姜利之与牧风闻言更是窒到差点背过气去。 蓬莱仙境。 姜利之走出殿室,遥望云端之上的不居峰。不出意外,师兄公孙琰,现在应在云峰之上。 她来蓬莱已有七日,却始终未能见师兄一面。 似乎那个人,一朝坐上最高权位,权力便在他俩之间拉下了比阴阳还要遥远的距离。 她走一步,身后十八位化神大圆满便跟一步;她走两步,身后人便跟两步……她虽然还有明面上的行动自由,但这十八位化神一直跟着,却也跟坐牢差不多。 她这次很乖巧。 她深知这次灵族为了“请”动她,动用的可是正规的灵族大军,不是什么世家,也不是什么怀着鬼胎的天照院。 灵族大军虽归灵皇统一统率,但要动用大军,却是要灵族权力机构——闲云阁一致表决通过的。 真是讽刺,师兄公孙琰接任闲云阁阁老之位后,干的第一件事,竟然既是捉拿自己的小师妹。 她不得不乖巧的原因还有,这次灵族编了一个非常伟光正的理由,如果她不乖巧听话的话,那么他们便可以这个伟光正的理由令星纪遭殃。 他们说,她是妖蛇之后,所以务必“请”她到蓬莱修行,克制妖蛇的邪性,以免为祸人间。 看看人家,多么大慈大悲,天下为怀。因为担心她为祸人间,不惜将自己这个隐患放在自家后院? 这神逻辑,姜利之觉得,不得不为其臭不要脸鼓掌。 她差点就信以为真,如果闾丘牧风不彻底出卖自己的种族的话。 临行前,她原想嘱托,如果自己回不来,那么找到月女后,便将皇位交给她。她是自己的姐姐,比自己更有皇位的顺位继承权。 牧风当先反对。 于是,他将从公孙琰那儿听取的灵族机密,一五一十地与姜利之讲了。 原来,近几百年的灵力衰微,灵族不仅仅是不复当年的荣光,更是面临着灭族危机。 灵族繁衍生息的地方是东海之上一块叫归墟的神秘福地。此地有蓬莱、瀛洲、方壶三大浮岛,只因政治中心闲云阁在蓬莱,后世人才以蓬莱之称代灵族。 归墟之好,好在此地灵力异常丰沛,所以灵族人哪怕不用修行都可以有200岁的寿命。更有高寿者,如闲云阁阁老,据传已经活了三千多岁。 可以说,灵族之所以称霸人地,不过因为占了归墟这么一块最好的修仙之地,自然能人倍出,武力碾压普通人国。 然而,现在的归墟变了。它的灵力资源正在加速枯竭,已不足整个灵族修仙之用。 灵力衰微的另一可怖处还在于,灵族成安身立命的一众浮岛,已出现沉岛之像。 资源不够,还可以在人地广开仙门,挖掘资源输送回本族。然而再多的资源,也无法解决沉岛的危机。 要挽灵族之大厦于将倒,唯一的机会,便是找到传说中黑白双蛇炼化的那条灵脉。 “于是他们找上了你。”闾丘牧风总结道。 听完牧风的话,姜利之自然知晓,如果月女现身,灵族的目标自然还要加上一个月女。 星纪她是真无人可以托付,所以为了星纪,她必须活着回去。 “想不到吧。当初风风光光的座上宾,如今变成了阶下囚。”一道窈窕艳丽的身影挡在姜利之面前,正是闾丘问雪。 姜利之白了她一眼,绕道走开。 不是因为怕谁,只是没有必要理会一条疯狗。 “姓姜的,本尊跟你说话呢!”闾丘问雪绕到姜利之前面,挡住去路。 “哪里来的小丫头?朕堂堂星纪女皇,需要与你讲话?”既然挡住去路,姜利之干脆停下来,反正也是瞎逛,并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她说话的声速极缓。明明不过十九岁的小姑娘,却已自带皇的威仪,生生将一个已经活了八十多岁的女人说成不懂事的小丫头,毫无违和感。 十八化神中有人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问雪气极,抬手一招便是一条灵鞭呼了下来,却被姜利之一把抓住。 “放开!” “凭什么?” “凭你现在是阶下囚!” “朕可是你们灵皇请来的,你看这哪一点是阶下囚?” 问雪语结。 灵族并没有姜利之就是妖蛇之后的证据,再者为祸人间的事毕竟没有发生,为免人国非议,带姜利之来蓬莱的时候确实用的是“请”字。 再者姜利之是人皇,纵使被“请”来灵族地界,没有铁证前也不能真的囚禁起来。所以,除了不能离开蓬莱,她在蓬莱仍有极大的自由度。 这一点令她非常不爽,这压根不是她原本设想的啊! 第216章 新任暴君 妖蛇之后。 这四个字,对于灵族来讲等同于“仇人”。 毕竟十万年前,那场几近灭世的战争,折了灵族十万大军的罪魁祸首就是黑白双蛇。 她以为,姜利之背上这个名号,来到蓬莱就算不死,也该生生被囚起来,整日以泪洗面才是。 哪里料到这个臭女人,竟然还可以四处逍遥快活,真是枉废了自己一番苦心。 晁元吉说什么也不愿意站出来指证,毕竟在灵族他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过为了向闾丘博明投诚,他还是将巫山腹地、两仪洞府中的秘密和盘托出。 “哈哈哈哈。”问雪抽回手,后退到自认安全的距离,咬牙切齿道: “到现在还闹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你自己说,不是你死,还能是谁去死?” 姜利之淡淡一笑,伸手捋了一下鬓发,小声道:“就算我要死,我也拉你一起,不然黄泉路,多寂寞啊。” 她的声音极小,却如匕首刀刀割在姜妍心口。 “你!”问雪语结。 “你什么你?我要是你,在这人杰地灵的蓬莱,还蠢得像头猪,我早寻块豆腐撞死了。” 人杰地灵四字明显讨好了十八位化神,一起哄笑起来。 问雪羞恼,急忙喝令不准笑。然而十八化神又不是在天照院当差,对于这么一位世家小姐的话哪个会当一回事,越发哄笑得厉害。 姜利之无心纠缠,冷冷一笑,另择了一个方向而去。 问雪呆立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台。 她本是见姜利之还逍遥快活,成心来添堵的,哪里料到却堵在自己心眼儿里来了。正不知该如何挽回颜面,抬头见远远有仙驾近来,计上心来。 一枚袖箭直向姜利之背心而去。 一位化神反应快,出招拦截,一面黑洞如墨绽放,默默带走袖箭,和那位化神刚伸出的半截手。 一声痛呼,其余十七位化神紧急进入备战状态。 姜利之回转身,也慌了神。 她料到了闾丘问雪会耍阴招,却没料到竟然有人出手相护。 正慌乱间,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那声极冷,似从极寒的冰原而来。 “何人喧哗?” 四只金色鸾鸟,拉着一驾金碧辉煌的车。车身四周,一朵朵金莲不住盘旋萦绕。 车子装了轻纱帷幔,看不到车上尊者的容颜,但见地上众人尽皆拜伏参见,又呼阁老大人与天同寿,便知那车中端坐之人竟然正是公孙琰。 换作之前,姜利之大抵会兴奋地振臂与师兄打招呼,而此时,她只是玉立在叩拜的人群中,默不作声。 “启禀仙尊,方才妖蛇之后姜利之,妖性大发,无故伤我族人,我等正欲擒拿。”闾丘问雪俯着首回话,露出蝤蛴般的美丽脖颈,简直快要美成一幅画。 “可有此事。”冷硬的声音程序似地追问。 十八位化神面面相觑,迟疑小片刻道:“确有此事。” 新任阁老是什么性子他们不知道,但上任阁老是极度讨厌胳膊肘往外拐的。但凡敢帮异族说话,那就是死! 虽然他们不讨厌姜利之,但也没必要为了异族搭上自己性命。 姜利之皮笑肉不笑,这就是没在自己地盘上的悲哀。 “姜利之,可有此事?”仙驾中的声音,仿似从九天跌落,带着神祉般的威严,以及仿似跨越古今的疏离感。 那既是她所熟悉的声音,因为有着同样的音色。 却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声音,她的师兄从不会高高在上与自己说话。相反,他的声音里尽是无尽的温柔。 “所谓众口烁金,我还有为自己辩解的必要么?师兄?” 她故意将师兄两字喊得极重。 一时间,十八化神心虚了。 他们只知道她是被软禁于此的妖蛇之后,哪里知竟然与阁老关系暧昧。但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又不能收回来,只急得汗如雨下。 “大胆,一介妖女,怎敢攀附仙尊!来人啦,掌嘴!”闾丘问雪心不慌、气不躁,狐假虎威。 不同于十八位化神,没有足够的级别,还没有见识过新任阁老,她却是常见的。不仅常见,还要时不时听新任阁老生母——灵后娘娘哭诉,说他登上权位便忘了娘。 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公孙琰的人品怎么可能会干出那样的事。然而几次试探,她发现公孙琰不仅不再认自己爹娘,连恩师好友一概不认。 毫不夸张地说,简直像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 此时姜利之背着妖蛇之后的恶名,竟然与阁老认师兄妹关系,简直就是找死。 “哪儿来的长舌妇,敢对本尊师妹无礼?拖下去,割舌!”仙驾中冷硬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着狠毒的话。 闾丘问雪与姜利之双双惊在了原地。 闾丘问雪既惊公孙琰竟然会认可与姜利之的关系,更惊她堂堂天照院院长、闾丘家家主闾丘博明的掌上明珠,竟然会因为一句话而被判割舌。 十八位化神也是又惊又惧,纷纷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重、太残忍。谁能料到闲云阁的新主人,竟是如此残暴之人? “你们耳朵都聋了么?那还要耳朵做什么?” 话音刚落,众人均还未反应过来,一片细小的光亮一闪而过,而后便是惨叫连连。 姜利之回首,只见众人皆捂着耳,鲜血从指缝间不住涌出,地上和着血与泥,一个又一个,是众人刚被切下来的耳朵。 “还要本尊把话说二道么?”上位者的声音再次冷冷传来。 有人连忙爬起捉拿闾丘问雪而去。 姜利之唯恐这十八位再惹仙驾中那位不满,忙挡在众人身前:“今日之事原是师妹我不好,不小心误伤大家。望师兄看在师妹的薄面上,宽恕大家!” “准。” 闾丘问雪冷汗直流,侥幸保下舌头。 而其余十八位…… 姜利之勉强牵动嘴角,为免眼前暴君再生事端,只得与了公孙琰同上不居峰,解了众人危机。 阳光普照的不居峰顶。 宏伟宫室中,阴冷大殿内。 姜利之看着面若石刻的公孙琰,开门见山道: “你是谁? 速还我的师兄来!” 第217章 意图费解 大殿内只剩下姜利之与公孙琰两人。 殿门一关姜利之便急不可耐、开门见山地质问起来。 对面的人冷冽笑笑。 姜利之发悚。 这种感觉很奇怪。对方明明顶着公孙琰的面容,但说话做事又全与师兄大相径庭。 当初来到这方天地不久,既被女乌龟映岚夺舍的记忆翻江倒海。 但是究竟是谁,竟然敢对天机阁阁主下手?又究竟是谁,竟然能对那么强的师兄下手? “小姑娘做事,不要心浮气躁,这样容易树敌。” 眼前的“公孙琰”显然没有跟聪明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难为本尊刚刚还替你解了围。” 不提还罢,一提姜利之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那叫替自己解围么? 且不说那种小场面自己还能应付,但不过多说几句便要人器官的操作,实在太血腥、太恐怖,太为正道所不齿。 在灵族地界,谁还敢说天机阁阁老的不是,到头来还不是将账记到自己头上? 不过对方态度和蔼,也算给自己台阶下。没有不顺阶下的道理。于是她换了温和、甚至有那么一丝委屈的语气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对我师兄做了什么?” “难为你惦记着他。”对面的人像是在替自己伤感,“真正的公孙琰消失这么久,这么大一个蓬莱,你是唯一一个过问他去向的人。” 姜利之又惊又惧,双拳藏在衣袖里不住颤抖。 理智在心底一遍一遍嘶吼,克制,克制!毕竟对方是连师兄都没斗赢的人,自己就算扑上去又能怎样,还不是以卵击石,还不是自取灭亡? 但她还是徒手就扑了上去,腥红着一双眼抓住对方衣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师兄在哪?把他还回来!不然……” 她停了下来,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放狠话的资本。 披着公孙琰皮肉的男人阴阴笑着,突然一抬手,卡住姜利之小脸。 姜利之顿觉周身都僵住了,不管是手脚还是脑袋,似乎都不听自己使唤。 “不然怎样?”男人越发笑得狷狂:“不然你就吸干本尊身上的灵力?” 姜利之周身不能动弹,唯有睁大双眼,绝望感令她喘不上气来。 看到她惊惧的小模样,男人很满意,“看来确实成长得很快,快到竟然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男人说着移了移拇指,覆在小姑娘柔软的唇瓣上。 而后神色一恍,如同被针扎了一般,他立马甩掉手中的小人儿,如同甩掉一张膏药。 男人显然是被自己突然的举动吓着了。 不仅是惊吓,还有厌恶。对自己没能很好控制这具身体的厌恶。 男人拂袖,背对姜利之,再不敢看她。 姜利之依旧浑身不听使唤,倒在地上,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不管你是谁,你也没有赢!” 刚刚那个举动…… 是因为师兄吧?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夺取了师兄身体,但师兄一定还在的吧,在他身体里。 姜利之如此想着,似乎麻木的身体又渐渐有了一点知觉,陡生起希望来…… 男人负手而立,姜利之的嘲笑令他脸色越发难堪。 整整十万年了!他以鸿蒙元石为饵,以夺舍之法,不断为自己夺取年轻的、卓越的身体,从没有失利过。没想到刚刚竟然…… 想不到那位后生灵魂力竟然如此强大。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是因为鸿蒙元石,还是眼前这个女人? 森森的寒意在男人的眼底汹涌。他依然背对着此时倒在地上、毫无攻击力的女人,冷冷地道:“这不重要。你只需要按本尊的旨意,在本尊的寝殿好好修行即可。也许这样,你还能见你师兄。” 姜利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你究竟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宿命即可。 你若觉得我用你师兄的身体恶心,不愿叫本尊师兄,那就与其他人一样叫我‘天尊’。” 男人说着向更深的黑暗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令姜利之费解的话: “你乖乖呆在本尊寝殿,哪里也不要去。 一会儿自有仙娥前来伺候。 那些找你茬的人,没人敢到这里来。 本尊的寝殿灵气最为丰沛,待在这里也有助你修行,和克制你体内的魔性……” “你要去哪儿?”姜利之明显感到男人身上浓烈的危险因子,但他说出的话竟似为自己着想,不由追问。 男人没有停下脚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缥缈。 “去替一个傻瓜办一件事。” 自称天尊的男人走了,姜利之方觉周身一松,触感重新回来。 不一会儿竟真有仙娥进来伺候,殷勤妥帖一点儿都不输自己宫中的宫人。 唯一令姜利之感到不快的是,她们只顾低头做事,全都不说话,不管姜利之怎么询问她们、恐吓她们、甚至调戏她们,她们自始自终全都不作声,似乎天生的哑巴一般。 姜利之躺在屋顶上,任由夕阳在自己身上洒下一片金黄。 男人去了整整一下午,她也在此躺了整整一下午,脑海里一团浆糊。 她自然不可能天真地以为,“天尊”带自己到这儿,只是好心让她修行。 至于魔性,她也深深地检视过自己了。除了黑洞技能看上去非常暗黑,不管心性还是识海,皆是一片澄明。这样纯净善良、慈悲为怀的自己,怎么可能有魔性需要压制。 反倒是那个阁老天尊,才是魔气满满。 不仅把原本圣洁光明的寝殿弄得阴冷黑暗,一看就像反派人物的居所,甚至连那枚被自己净化的鸿蒙元石,都重新浸染了黑紫之气。 说来今日发现异常,也是因为感应到了元石的气息不对。 她兀自为天尊的意图纠结着。 所以修行,根本不存在。 近些日子,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干燥的海棉,只要不加克制,什么事都不用做,周遭的灵力就会自动被吸到体内来。 虽然仍然感觉不到修为的提升,但是她知道,干架的本事,她是又有见长了。 傍晚时分,天尊方才摆驾回宫…… 第218章 渣男情深 “说吧,想怎么处置?”天尊询问姜利之。 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的晁元吉,姜利之彻底蒙圈了。 哪个啥天尊啊,你脑子里都装的啥?我不是你们捉来的敌人么?晁元吉不是你们一伙的么? 姜利之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 “枭首还是凌迟,都随你意。”天尊继续道。 晁元吉面如死灰。他身上捆着捆仙索,像拴狗一般死死拴在地上。他挣扎着想抬起上半身,因太过用力,身体以及面目都极度扭曲着。 “姓姜的,找帮手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我们一对一单挑。” 姜利之抽了抽嘴角,这话说得,好像他单挑就能赢自己一般。自两仪派洞中一战后,她深知自己不知又强了多少倍。若不是晁元吉总弄些奇奇怪怪的法宝,她怎么可能让这个败类苟活到现在。 “谢天尊。其实,对于小女而言,怎么处置倒是其次。小女只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他的心肝究竟有多黑! 我记得他曾亲口说过,娘亲曾经救过他的性命。而他反而助我大伯害了我爹娘性命!” “啊呸!”晁元吉大骂,“我心肝黑?我呸!你也不问问你娘都做了什么! 她能救那些老头儿老太婆、乡野村夫,甚至连我她都能救。说什么医者仁心,有救无类,为何独独不救如霜!独独不救如霜!” 晁元吉说到后面,几乎是在撕喊,眼眶潮红,似乎真的受了莫大的冤屈。 他口中的如霜似乎是他极看中的人。 但是这上一代的恩怨,又没有别的人对质,难不成任由晁元吉一个人想怎么说怎么说。 姜利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是好,眼神不由瞟上在场的第三人。 “如霜不是不救,是她已经死了!”天尊开口,似乎对当年的事了若指掌。 “不,我不信,你们一个二个全在骗我!”晁元吉几近崩溃。 一道不知是什么的风刮过,清清凉凉的,袭向晁元吉脑门。他总算安静了下来。 “你不愿意信也没关系,一会儿你下去地府,大可以亲自问她。 她在天刑台没有熬过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中途就死了! 不,你哪有颜面去问她? 害死她的真正的凶手,不正是你么?” 姜利之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求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天尊冷冷一笑,“听人言,不若亲自去瞧一瞧!” 姜利之正惊诧,怎么瞧?回到过去么? 天尊已悄然欺身近前,搂过她,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晁元吉的识海。 仿若做梦,识海中过了几年,现实中不过几分钟。不一会儿,两人又重新出现在大殿之中。 原来两人在晁元吉的记忆中,已走上了一遭。 想不到现在龌龊致极的大叔,当年也曾风流倜傥、声名显赫,因年纪轻轻即问鼎洞虚,轻易成了全族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或许错就错在不该去人地宗门讲学,讲着讲着便与人族姑娘如霜,从修仙大道讲到了双修奥义,全然忘了蓬莱家中还有美眷骄儿。 那如霜姑娘生得是美目盼兮、聪慧灵巧,但就是那样的美目,终没逃过恋爱中女子智商欠费的宿命,竟然也胆敢为了爱情挑战起世俗规矩。 然而当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的规矩摆在面前时,晁元吉秒怂,逃了,将他与如霜姑娘的山盟海誓全部抛诸脑后。 如霜姑娘只身来到天刑柱下,昔日爱人踪影全无,心如死灰,慨然领罚…… 如霜的尸身,幸得晁元吉夫人收敛。然而那具尸身,却因恨不腐,甚至比生前还要美艳动人。 夫人找到了晁元吉,扔下不腐女尸便销声匿迹了。 许是良心作祟,晁元吉带着如霜,一边躲着天照院的追缉,一边大肆寻找复活之法,一晃就是百余年…… 一次作恶后,只剩一口气的晁元吉被丢下山谷喂狼。好巧不巧,神女巫轻尘采药刚好路过。 毕竟是神女光环加持,连狼群都在她面前乖顺得像小奶狗。 于是巫轻尘便非常圣母地,将他捡回了山洞,为他治伤、悉心照料…… 看到这一段,姜利之就气得双脚跳。她大声喊着:别管他,别管他,他就是只白眼狼! 可惜,都是过去的事,她又能左右得了什么呢? 然后便有了晁元吉请求医治如霜的戏码。 看着上百年不腐的女尸,巫轻尘也爽快,三两下便将对方给超渡了。百年时间都不愿赴黄泉的如霜,走得也爽快,连灰都没跟渣男留下…… 于是,后面便有了永安宫之变,巫轻尘香消玉陨;有了浮光岛之变,月女身陷往生营…… “天尊,真如小女所愿,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自然。” “那就挫骨扬灰、打散神魂,永世不得超生!”姜利之恨得牙根痒痒,手握着拳不住颤抖: “我这话是替娘亲说的,也是替他口口声声说爱着的如霜说的,更是替这些年不幸遭他毒手的人说的。” 不是她心狠手辣,实在这里是会诈尸的修仙界,只有令这十恶不赦之徒魂飞魄散,方能放心。 “姓姜的,你好狠毒!”晁元吉咆哮。 “哪里哪里,跟大叔你比起来,差远了!”当年娘亲的圣母心,只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即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来人啦!”天尊宣人,殿外侍卫应声而入。 “不!不!”眼看送命的晁元吉急了,“你们还不能杀我!”他顿了顿,“我还有话要说!” “谁要听你说!”姜利之最是讨厌晁元吉的啰嗦。 侍卫将晁元吉架住即往外拖。 晁元吉扭头大喊,“事关两仪派传承,你就不想听一听么?” “慢。”天尊率先发了话,又与众侍卫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侍卫依言退下。 姜利之不动声色,默默将天尊的急切记在心底。 她来到蓬莱,心中一直有个莫大的困惑。 如果自己是因为是妖蛇之后,作为异端被不公正对待,那么灵族除了禁锢自己的行动自由,最应该禁锢的应是自己的修为增长。 但是蓬莱明显比人地更有利于修行,而天尊更是明确要求她勤勉修行。 这不是在培养敌人么? 第219章 咬人的狗 说到两仪派传承,天尊一改淡定只做好事的**形象,竟然抢在姜利之前头发言。 姜利之将他的急切记在心里,晁元吉同样记在心里。他深知自己这点底线一旦交待完,也便是死期。 死么?反正也活腻了,也并不多畏惧死亡。他不过是不甘心就那么平白的死去而已。 就算是死,也要让杀他的人不得安宁。这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看到天尊的急切,他进一步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说吧!”天尊命令道。 “唉!”晁元吉长叹一声,换上一副忏悔的嘴脸,“想我晁元吉一生,坏事干绝,初衷不过是对如霜有愧而已……而最对不起的,就是丫头的娘亲。” 他一脸真诚看向姜利之,“丫头,你能过来么,老朽有句话要单独与你说。是你娘亲临死前叫我带给你的。” 姜利之与天尊对视一眼,不知道晁元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才不信你!你那么害人,娘亲怎么可能让你带话给我!” “说来惭愧。你娘到死也没料到,背后相助于姜敖的还有老朽。” 他说这话倒是事实。他从来行事隐密,若不是姜敖登基后,他贪念那一点国师名号所带来的便利,他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大抵会一直掩藏下去。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朽已是将死之人,手脚也被捆着,难道你还怕我害你不成?”晁元吉说得一脸真诚。 姜利之虽知对方在激将,但是她又岂是怕事之人,睨了一眼天尊,见其并不反对,于是大胆走上前。 晁元吉仍在侍卫扔在地上,姜利之只得蹲下身来,侧耳对着他,一双杏眼却关注着天尊的一举一动。 天尊端坐高位,看似并不关心他们说什么。 但是她知,像那种大能,哪怕是蜉蝣振动了一下翅膀、花骨朵伸展了一下花瓣,若是他愿意听,他定是听得到的。所以,她真不知道晁元吉叫自己近前来讲话,又有什么意义。 “丫头,你听老朽说,阁老之位上坐着的男人,并不是你师兄。” 晁元吉的话似乎轻轻颤颤响在自己心房之上,并没有声波穿越两人之间的空气。 这是腹语,之前申屠岩曾用过。不过她能感到晁元吉更擅此术,哪怕第三人是天尊,也不一定能听了去。 天尊端坐高位。他并没听到两人说话,但他看见姜利之的瞳孔明显有放大缩小的变化,知道她定是听到了什么吃惊的事。 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人能搞小动作! 一丝愠怒滑过他看似平静的眼眸。 姜利之早就知道眼前的天尊是霸着自己师兄身体的怪物,晁元吉当先指出男人的身份问题,不免令姜利之对其后面所说的话增添了几分信任。 他的话在心尖再次响起:“闲云阁有一个只有十二阁老和灵皇才配知道的秘密。 他们的至圣阁老看似在有序传承。而事实上一代又一代的至圣阁老,究其根本,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声音在此处顿了顿,似专门留时间让她消化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而后接着道: “在灵族,每三千年便会有手握鸿蒙元石而生的天选之子诞生。他会被悉心培养,最终在必要的时候接替至圣阁老之位,成为全人地最高权力者。 所谓的天选之子,看似幸运,而实际上,不过是那个男人用鸿蒙元石培养的容器罢了。目的是在上具身体腐朽崩坏之时,作夺舍之用! 很荒诞,是么? 信不信由你。 你想想,你师兄那样的人物,谁能夺舍他? 现在,住在你师兄身体里的那个人,你敢信么? 不想知道他究竟是谁么?” “够了!”晁元吉实在说太多,天尊终是容不下,急声打断他们, “快说,两仪派传承!” “好好好!小的马上说!”晁元吉扫了一眼姜利之,刚好与姜利之眼神对上,“说起两仪派传承,就要从上古时期,众所周之的那场人蛇大战开始……” 姜利之站起身,默默站到一边。 师兄身体里的那个人,晁元吉虽未明说,但从能让十二阁老和灵皇都为之保守秘密的角度来看,恐怕只能是历史上的某一位至圣阁老。 那么究竟是哪一位呢? “英明神武的始皇帝为民除害,绞杀双蛇,以为天下就该太平。 然而,妖蛇虽死,妖蛇之妖丹仍然留存于世,且必将给世间再次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姜利之皱眉。这哪儿是什么两仪派传承! 在两仪派传说中黑白双蛇根本不是什么妖蛇,而是创世神。是她们悲天悯人,将上古时期过分富余的灵力炼化成灵脉注入地底,才有了现在人族的一方生息之地。 晁元吉在两仪派洞中,明明见过讲述这一段故事的石刻壁画。他为何? 姜利之心底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他知道他是在舔眼前这位男人,而眼前这位男人,听闻始皇帝如何英明神武,石刻般的面部表情明显和缓了不少。 她想,她已经知道眼前男人,究竟是谁了! “两仪派自始即追随黑白妖蛇,对双蛇之死一直怀恨在心,但又无能为力。 战后,他们一直在当年大战的不周山附近流连,为的就是寻找当年在大战中去向不明的双蛇妖丹。 众所周之,大战中鸿蒙元石爆裂,四散于世界各地。但另一秘宝——双蛇妖丹,我们英明神武的始皇帝,动用了全族之力,寻找了近千年终是无果。 何故? 因为两仪派将他们藏了起来! 而两仪派十万年来,就藏在巫山腹地之中!” 晁元吉越说越激动: “天尊!主上! 只要找到双蛇妖丹,就能找到灵脉! 找到灵脉,咱蓬莱就有救了! 天尊!主上!求您!饶小的一命。小的贱命一条,免得脏了主上的手! 小的知错了!小的一定痛改前非,誓死追随主上! 你就当我是您养的一条帮你咬人的狗,您就饶小的一命吧!” 他巴巴地望着天尊。 虽然他不清楚高高在上的天尊,为何要捉自己讨好姓姜的小姑娘。但在种族利益面前,漂亮的小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呢? 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天尊终于开口了。 第220章 始作俑者 但他是对姜利之说的。 “姜姑娘,你说说看,如果他所说的属实的话,我是否应该放了他?” “口口声声说什么誓死追随,话到最后仍然是讲一半留一半。这种人,天尊,您老要用么?”姜利之想什么说什么。 “姜姑娘聪慧。”天尊说着又召呼侍卫。 “天尊!天尊!小的错了!小的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双蛇妖丹在哪儿!”晁元吉急呼。 “在哪儿?”天尊再次止住众侍卫,众侍卫再次伶俐地退了出去。 晁元吉额头冷汗之冒,胯下地面更是浸出一滩水迹。 姜利之嫌弃地连忙躲远,高位之上的天尊也嫌弃地皱了皱眉。 晁元吉和闾丘问雪向天照院告发时,只说了姜利之有吸掠之力。 他说,有史以来,有这种能力的生物,只有上古妖蛇中的黑蛇。而姜利之又是崇拜双蛇的两仪派传人,怕是妖蛇后裔。 那吸掠之力,当年人蛇大战中,妖蛇凭借此力,差点令十万灵族将士尽皆送命。 如此恐怖的能力,必须要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与闾丘问雪的本意,是想除姜利之而后快。 然而,这么大的事,天照院哪里敢自作主张,立即上报了闲云阁。 闲云阁从来没闲着,新任至圣阁老一赴任,立即灵族大军压至星纪,将星纪女皇“请”来了蓬莱。 但是令晁元吉和闾丘问雪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接下来姜利之并没有被扼杀,反而被至圣阁老——天尊他老人家又请上了不居峰。 从天尊他老人家怪异的安排可以看出,那个推测应该不只是自己有。 他应该坦白的,坦白了,也许真能保上一命。然而…… 要怪就只能怪他太贪心。毕竟如果能得到那个东西,别说什么姓姜的小丫头,就算是天尊他老人家,也未尚不可杀之而后快。 “双蛇妖丹,就在姓姜的两个小丫头丹田里。” 姜利之嘴角抽了抽,怪不得这不良国师非追着要自己的内丹,原来他认为那是蛇神的妖丹。 想当年,公孙政正是因为觊觎双蛇妖丹和鸿蒙元石,才发动了那场几近灭世的人蛇之战。始皇帝付出那么大代价都没得到的东西,晁元吉也不想想自己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得到那东西。 “真难得,你终于说了实话。”天尊高高在上,“可惜,这些本尊早已知晓。你说了半天,于本尊而言,又有何用!” 晁元吉疯了,“原来你们自始自终都在戏耍老夫! 好!好!好!你们可真行! 姓姜的!”他大叫,姜利之骇然,全神贯注盯向他,“老夫告诉你他是谁,他就是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公孙……” 嘭—— 一声闷响,某物炸裂,内容物与热血四处喷渐。 姜利之眼疾手快护住面部,还是没挡住被晁元吉的血渐了一身。 惊魂甫定,再看晁元吉之时,他早整个脑袋都没了!刚刚飞渐的正是脑浆。 “啊!”即使是一直淡定从容的姜利之,也不由惊叫一声跌坐于地,转身呕吐起来。 公孙政默默站起身,一声不吭拂袖离去。 他本意是想借着公孙琰这张脸,再顺手送小姑娘一个人情,消除小姑娘的抵触情绪,以让她配合自己的计划。哪里料到竟然被晁元吉搅了局…… 姜利之将五脏六腑吐了个干净,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劲儿来。 杀父杀母的仇人晁元吉终于死了,但她也高兴不起来。 一个晁元吉倒下去,另一个公孙政站起来。 对,师兄身体里住着的那个男人,自称天尊的那个男人,就是公孙政! 那个当年为了一已之私,暗害创世蛇神,差点让整个世界陪葬的——灵族始皇帝公孙政! 一个依靠鸿蒙元石的磅礴灵力,用夺舍之法活了十万年的老怪物! 一个无耻地霸者师兄身体的男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男人现在正意图不明地控制着自己! 她想要反抗,但因对方意图不明,竟然连反抗的方向都找不到。 她想要振作起来,努力修行,让自己强大起来。但这又仿似正中公孙政的下怀。 更何况对方可是旷古奇才,又活了整整十万年,鬼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 在来蓬莱之前,姜利之一度自信心膨胀,毕竟只要她愿意展露自己的异能,人地一般的修士早已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在公孙政面前,她空前地感到自己的渺小! 蜉游对鲲鹏的渺小! 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只有鸿蒙元石发着紫黑色的光。 公孙政盘腿打坐,一个声音在暗处响起。 “失算了吧,她可不是听话的姑娘。”是公孙琰的声音。 公孙政眉毛拧成了一团:“本尊已经按你的意思杀了晁元吉,现在你该告诉本尊,要怎样才能让她听话!” 一声苦笑,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杀了晁元吉,取信于她,是唯一的方法。是你自己搞砸了。” “小子!”公孙政怒道:“别以为本尊拿你没办法!” 公孙琰不再说话,重归黑暗。 确实如公孙政所说,虽然他的神魂还吃不了自己,但令自己重新陷入沉睡还是可以的。有精力与他废话,不如藏起来重新修复神魂。 必须重新夺回身体! 虽然对于把自己送入虎口的灵族,他再无任何念想,但为了小师妹,他觉得有必要再博一博! 虽然公孙琰乖乖地隐匿了起来,但是公孙政仍然并不开心。 夺舍大法,必须要先吃掉原主神魂。那日,权杖交接之时,他同以往一样,趁原主不备行了夺舍。 他以为夺舍依然完美,对这具崭新且近乎完美的身体也颇为满意。 然而哪里料到,当面对姓姜的丫头时,公孙琰的神魂竟然冒了出来。 十万年了,他首次失误,没能吃掉原主神魂! 夺舍就那么一瞬间,原本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不可能留下两个神魂共享一具身体。 令他火大的不仅是公孙琰的神魂还残存着,更在于即使没有公孙琰,他似乎也不能完全控制好这具身体。 他不仅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上姜利之的唇,他甚至一而再、再而三,违背自己的心愿,干出满足那丫头的事……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第221章 婚约傍身 他将目光瞟向悬浮半空的鸿蒙元石。 这块石头,在他从公孙琰处接手时,曾经发着金灿灿的温暖祥和的光。 是因为它令公孙琰比历史上的所有原主都要强大,所以这具身体不好驾驭? 还是因为公孙琰对那丫头的感情,早已植根在每一寸肌肉与神经之中? 从这个角度讲,果然这个丫头还是越早除掉越好。 只是这丫头的身份…… 灵皇公孙道火急火燎冲进闲云阁时,公孙政正在万年古桃树下自己跟自己弈棋。 古桃树经年开花不败,微风拂过落英缤纷。粉红的花瓣洋洋洒洒飘落在棋盘上,落在一旁开着的半坛清酒里,也落在男子如墨的发与如雪的衣上。 一瞬间恍惚,公孙道轻唤了一声: “琰儿……” 公孙政落子的手顿了顿,什么也没说,但眼底的寒气却令公孙道立马清醒过来。 他连忙下跪,恭恭敬敬唤了声:“天尊”。 公孙政并不答话,只自顾自地继续下棋。灵皇公孙道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也就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政一局终了,方道:“起来吧。当父亲的给当儿子的跪着,外人看见终是不好。” 公孙道默默爬起,之前火急火燎赶来想说的事,也早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公孙政又自己对自己奕了许久棋,见公孙道只默默站着,方问急急赶上闲云阁来所谓何事。 公孙道躬身,恭恭敬敬奏明事由。 原来是与星纪、元徵、大燚三国约定的七日之期已到,若灵族再拿不出星纪女皇罪证,按两族协议,他们就必须得放星纪女皇归国了。 此时,三国使臣正在灵皇宫中,就星纪女皇被困蓬莱一事,轮番声讨灵族如何如何霸权,如何弃两族协议而不顾等等。 吵得公孙道各种斡旋之术用尽,却毫无收效,只得逃上闲云阁来,请示两仪洞中的罪证,可否向外透露一二。 “之前不是只有星纪、元徵两国么?怎么连大燚也加进来了?” 公孙政一边弈棋一边云淡风清地问道。 他是记得的,姜姑娘被带回蓬莱,最先跳出来声讨的即是元徵。 元徵的圣武皇太后是小姑娘的姑奶奶,她要搭救小姑娘可以理解。但这大燚又是怎么一回事?年前星纪、大燚两国不正打得不可开交么? 他隐约觉得,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似乎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阴差阳错一直没得到答案。 “禀天尊,那姓姜的小女子自登位后,即与大燚修好,并弄了个什么绿卡。据说大燚臣民只要是三代良民,得到大燚朝廷推荐后,即可获得星纪绿卡到星纪定居。 大燚攻打星纪本就因为灵力衰微,北地苦寒无法过活。星纪这一手,可谓是釜底抽薪。 现在大燚国内,连王孙贵族都以星纪绿卡为荣,哪里不唯星纪马首是瞻。” 公孙政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事新鲜。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只听过人族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见过人国为了弹丸之地打得头破血流,还从未听闻让他国人民入籍本国的。 若那大燚可劲儿地推荐,大燚人纷纷涌入星纪,还不等同于变相占领星纪国土? 于是他好奇问道: “星纪能有多少地?又容得下多少大燚人?不是胡闹吗?” “星纪确实没多少地,但近一年时间大燚人不断涌入,倒也没听说有土地之争。据说在星纪,大量的民众都离开了土地,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新的地方?”公孙政死潭一般的老人心,漾起丝丝涟漪。 “是。他们似乎将其称为‘工厂’。” “哈、哈哈哈!有意思!这小女子真是有意思!”公孙政开怀大笑起来,“能将女皇当得如此儿戏,大抵也就只有她了!” 公孙道心中嘀咕。儿戏么?他怎么觉得其中暗藏着极大的智慧呢? 在修仙的圈子里,众人以清修为要,最看不起治国理家各种事务性的工作。所以别看灵皇统领着军队,但在灵族眼里,那其实是不入流的。所以才最终有了看似什么也没做的闲云阁,最终统揽了灵族最高权力的局面。 这些人既不理事务,自然就算有再大智慧,也不谙治国理政之要。 公孙道并没将公孙政的讥笑看在眼里,相反,他觉得有必要除掉姜利之的一大原因,就恰恰在于姜利之在星纪搞的那一套新政,包括什么“人民审判庭”、什么“工业革命”。 虽然并不懂什么叫工业,但见那工厂一开,白花花的银子都往星纪流,各种机关傀儡越发精进,连普通人也能上阵杀敌……公孙道就觉得后背发凉,隐约能感到那什么“工业革命”,最终要革的即是这世界秩序的命! 这些话他自是不敢与公孙政讲,讲也无人理解。 他只是趁此时公孙政看起来比较高兴,小心请示道:“三国使臣如何打发,还望天尊示下。” “随便打发。” 公孙道抽了抽嘴角,若好打发,自己还用躲到闲云阁来? “要不要将在两仪洞府中采集的证据……” “不可。”公孙道的提议还未说完,即被公孙政粗暴打断。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公孙道复又开口道: “另外,元徵使团领队乃元徵二皇子,声称姜姑娘是其未过门的未婚妻,要求务必探视……” 啪—— 墨玉棋子在公孙政指尖碎成两半。 公孙政眼底划过一丝不安和厌恶。又是这不能自控的感觉! 看来原主是嫉妒了。 “哪里钻出的未婚夫?撵出去!” 公孙政的反应令公孙道猝不及防,半晌方弱弱回道: “二皇子有婚约傍身,恐怕……” “怕什么?你与他说,姜姑娘与本尊两情相悦、情深意笃,已决定与本尊结为道侣。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公孙道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接话,完全闹不懂天尊意欲何为啊! 公孙政也把自己吓得不轻。 他可没这个意思,但刚刚那一长串话,确实又出自自己口中…… 第222章 突然被嫁 过了半晌,公孙政见公孙道仍迟疑不决,遂又问道:“还有何事?” “禀天尊,这人灵两族不能通婚的规矩……” “废了吧。”公孙政轻飘飘道出这三字。 公孙道僵立原地,半晌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若不是忌惮对方的武力,他大抵要跳起来叫嚣: 什么玩意儿东西!这规矩还是您自个儿立的! 十万年了啊!多少青年才俊折在这个规矩上啊! 轮到你自个儿了,说废了就废了? 又过了半晌,公孙政仍见公孙道呆立原地,不耐烦地道: “还有何事?” “这么大的事,要不要集齐十二阁老议一议?” “议吧。就说本尊说废。” “诺。” 公孙道委委屈屈地退了下来。 他其实深知所谓十二阁老议事,也不过走走过场。 若是以前至圣阁老身体不适,十二阁老还常为一些小事争得面红而赤,全无修仙人的样子。但是现在至圣阁老回来了,至圣阁老表了态,其它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送自家小儿子去交接权杖之时,纵有万般不舍,心里念着为了种族大义,就算是自己儿子,舍了也就舍了,就当他为族人贡献了自己。 然而占了儿子身体,可以说是为了灵族需要一个最强的人地绝对统领。但这还要占去儿子爱人的做法又是哪一出? 他骂骂咧咧下了闲云阁,见到孟宣只道星纪女皇已决定留在蓬莱,与她心爱的师兄公孙琰结为道侣,不愿再见其余人等。 孟宣自是不信,拿出灵族不与人族通婚的律令好一通闹腾。公孙道只得一面斡旋,一面急急命人去闲云阁求了一道废律令。 三国使团见了灵族这般无耻的操作,虽都知星纪女皇与至圣阁老公孙琰本就有情,但仍不免疑惑。 孟宣恨恨率三国使团离去,只道回国搬师,三日后再来。若真有两人喜宴,自有众人国国君一道恭贺。若是灵族戏耍于众人国,更有众人国联军血洗蓬莱。 公孙道再次火急火燎上得闲云阁来。 公孙政仍在古桃树下弈棋。 听完公孙道陈述,公孙政仍是淡淡地道:“安排下去,三日后,本尊与星纪女皇结为道侣。” 公孙道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眼前这位老祖宗,在说起婚事的时候,虽一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但那眼底的光,竟跟自己小儿子没有丝毫分别。 他退了下来,兴冲冲自去安排喜宴一切事宜。 他想办好这桩婚,也当替儿子了却夙愿。 此时此刻,他是真把自己当一名普通的老父亲,为自家小儿子的婚事高兴地忙进忙出,也渐渐地把姜利之当作自家儿媳看待。 他想不透公孙政心里都打着怎样的算盘,也便不再去想。 哪怕是做戏也好,能再戏里再做一回父亲,为儿子尽一份心,他也知足。 公孙政那边。 公孙政自是深知,他那看似深不可测的主意,其实不过是公孙琰翻了醋坛子。 不过回想过来,一旦结为道侣,自然便能名正言顺将姓姜的小女子留在蓬莱,甚至留在自己身边,他便决定顺遂了公孙琰的心意。 就当是给那傻小子的一点补偿。 毕竟若没有自己这个身份顶着,人灵两族想通婚,只能是白日做梦。 姜利之知晓自己“被嫁”,已是大婚当日。 大抵是因为天尊宫里的宫娥全是“哑巴”,公孙政刚杀了晁元吉恶心到了她,这几日也没有往姜利之住处瞎转悠。 所以,这令整个灵族皇宫忙得人仰马翻的喜事,其中一位当事人竟一直浑然不察。 直到婚嫁的礼服早早送到姜利之床边,灵后亲自来为她梳妆,姜利之方才知晓,原来自己与师兄竟已“情深意笃”到让整个灵族主动废了延续了十万年来的规矩。 “我不愿意!”她赤脚跑去找公孙政。 “与你师兄成婚你竟不乐意?”宫娥正在伺候公孙政更衣,露出男人线条分明的后背。 公孙政并不避讳,反倒是姜利之脸一红,连忙将头扭到一边。 “又不是第一次见,干嘛扭过头去?害羞?”公孙政见状来了兴致。 姜利之不语。 当看到那精壮的身躯时,她有一刻热血沸腾。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明明知道那个身体里的灵魂不是亲爱的师兄,但那具身份又确确实实是属于师兄的。 “过来。”公孙政一声喝令。 姜利之小身板一颤,不知对方意图,并不敢动。 身后传来公孙政一声叹息,“过来为本尊敬更衣。” “我不。”姜利之红着脸,回得干脆,“你还光着呢。”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宫娥全都退了出去。 诺大的房间,孤男寡女,姜利之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也不管背后究竟是何情形,猫腰即想开遛。 “你要敢跑,本尊就平了你的昌都城。”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 姜利之收回小脚、直起身,仍然背对着光溜溜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而后道: “小女冒昧。小女此次前来只是想让天尊收回成命。小女驽钝,自知乌鸡哪儿敢配凤凰,还望天尊另择佳偶。” “你是要让公孙琰另娶别的女子?” 姜利之一窒,“望天尊不要戏耍小女。天尊占着师兄的身体和身份,别人不知道,难道小女我还不知道?” “你就没想过嫁于本尊?你,你的星纪,以及你在乎的那些人,命运可都在本尊手里。本尊既不嫌你丑,也不嫌你笨,更不嫌你是个麻烦精。以本尊的身份娶你为妻,是你的荣幸。” 姜利之差点没吐出来。这得有多自恋啊,才能理所当然的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爱着他。 “果然,三观不同,不能强融。告辞。”姜利之抬脚就要离开。 “站住!”男人急喝。但哪里喝得住姜利之。 突然,姜利之感觉身上一紧,低头一看,果然一道灵鞭缠住自己。 她正要施力化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陡然堵在面前。 耳畔轻拂过温暖和煦的风,一个熟悉的声音直至心房: “调皮。看来还是只有我过来。” 第223章 再生希望 那个声音仿似有着别样的魔力,令姜利之瞬间乖巧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有些吃惊,怔怔地看向男人。男人也正看着她,一双深眸似乎能看进心里去。 这如水般柔情的目光,她是熟悉的。也正是这目光,令她安静了下来。 转瞬,男人已将她抱至床边,将她一双赤脚捧在怀里,“怎么赤着脚就跑过来了?” 一股暖流从足底传至周身。 姜利之彻底怔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行为,应该,大概,或许,肯定,绝对不是公孙政! 她咬咬唇,迟疑道:“你是?” 男人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安静。但姜利之更关注那只手。那只手刚刚才捧过她的脚丫子。 “师兄?”她小声追问。 公孙琰点了点头。 姜利之虎扑上去,眼泪无声掉下来。 公孙琰将她小脸捧在手心里,一边用大拇指替她擦泪,一边道:“委屈师妹了。” 这一声“委屈”,令眼泪崩得更加厉害了。但是姜利之却吸了吸鼻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公孙琰只觉胸口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 突然,一个轻轻浅浅的吻落在姜利之额上。 一瞬间,春暖花开。攒在姜利之心中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你可以相信我么?”耳语带着暖风,吹得姜利之意乱情迷。 “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相信师兄!她才不相信师兄会轻易输给公孙政那个老怪物! 她有过被夺舍的经历。虽然宿主会占一定的先机,但最终还是要看宿主与原主谁的灵魂力更强大。 虽然从未听闻过同一身体里宿着两个灵魂,虽然公孙政强大到堪称怪物,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师兄。谁叫他是自己师兄呢。 自澜沧江边看到的第一眼,她便被他的风华绝代深深折服,再看不见别人的半点好。 “那刚刚是你还是他?”她突然想起刚刚被调戏,佯怒着小拳拳就要落下。 “别闹。衣带还没系哦。”公孙琰一把捉住小拳头,笑了起来。 姜利之一窒,果见衣物不过披挂在男人身上,若是嬉闹一二不知会有怎样的春光。于是娇羞地抽回手,佯怒道:“讨厌,你也学坏了。” “坏么?某人曾经不是……”公孙琰存心揶揄。 当初一边蒙眼一边流鼻血的糗事,立马跳入姜利之脑海。就算脸皮厚似她,也总是忍不住红脸,别过身,娇嗔道:“讨厌,不许你说。” “师妹。”公孙琰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 “他快回来了!你听我说,不管是婚事,还是别的事,能先委屈求全的先委屈下,不要轻易惹怒他。你能相信师兄吗?相信师兄定能……” 他话说得很急,说着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也陡然变得寒冷。 姜利之僵立一旁,幸好刚刚公孙琰将她从床上推了下来,不然现在她就在公孙政怀里。 公孙政斜睨了一眼僵立一旁姜利之,面色红红,眼里却带着未干的泪光,冷冷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姜利之赤脚踩在地上,寒意传至周身。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赤脚很扎眼,恨不能马上逃开去。 她过分关注自己一双赤脚,恍惚了一瞬方才回道:“刚刚?刚刚你让我为你更衣来着。” 公孙政看看身上,跟晾衣服似地挂了件衣物,眉毛拧成一团,不愉快道:“下去吧!” 姜利之如得赦令,转身即跑。 “站住。” 姜利之一惊,这次总算乖乖站住了。 “婚礼可还有异议?” “承蒙天尊垂爱,实乃小女三生之幸。” “很好,快下去准备吧。” 姜利之迈开腿。“另外,”公孙政再次补充道:“你也该好好学习学习,如何替他人更衣。” “是。”姜利之福了福身,转瞬便跑没了影儿。 她一口气跑出大殿,跑过那颗花开不败的古桃树,一口气跑回自己住处。 灵后率着浩浩荡荡的皇室女眷队伍,看到任性的新娘子总算回来,如释重负。 姜利之乖巧地任人打扮着。 她相信,不管现在多么被动,但她与她师兄,终会找到机会,逆风翻盘! 由于历史上的至圣阁老,其实都是公孙政一人,所以从无至圣阁老的婚礼仪制。灵皇倒也实在,虽然现在灵族光景大不如前,还是比照自己当年大婚的仪制,又抬高了三次规格,方定下婚礼仪制。 姜利之出得阁来,眼瞧整个蓬莱披红挂绿,深知这场婚礼尊荣至极,却高兴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就像提线木偶,由宫娥领着完成一道又一道冗繁的程序。 虽然她深知,现在与她一根红绸牵着的人,芯子里根本不是自己师兄,但她倒也不担心公孙政晚上会来爬自己的床。 在缔结道侣契约的环节,取血融血之后,男人温柔牵过她的小手覆在契约书上。那一刻,她抬起头,看见的是公孙琰正在朝着自己微笑。 她现在还摸不清,公孙琰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但论现在的实力,大抵公孙政不是有意躲起来,公孙琰不一定能正当其时地出现。 灵族的婚礼再冗繁,其实核心程序在缔结道侣契约这一环。这道契约是灵魂契,一旦缔结,便要生死相随。公孙政哪里肯与她生死相随,所以干脆遂了这对苦鸳鸯的愿。 姜利之回以一笑。 两人眸子里,倒影着彼此笑容,久久不肯移开视线,似乎要将这一刻的彼此烙进各自骨血。 这场婚礼不仅灵族各部来贺,更有人国诸皇来朝。 姜利之接见元徵朝贺时,首次见到了元徵皇帝,也就是自己表叔。姑奶奶姜娥一脸欣慰,大抵以为她终于跨越种族障碍,嫁与了自己心爱之人。 孟宣仍挂着招财猫般的笑颜,用腹语问她:“要走吗?” 不同于本意来抢同伴的众人皇,他们见着灵族真的风风光光摆出婚宴,便都立马改挑事为朝贺,带来的精锐部队也都还停在天门岛上。 孟宣则带了一小股精锐死士混了进来。 不知为何,他明明深知表妹心悦公孙琰,但这一场婚事他就是不肯认。 “要走就子时三刻,登云梯入口见。” 姜利之眼皮跳了跳。 这是良机! 虽然与自己缔结契约的是公孙琰,但她要长期与之周旋的则是公孙政。想想那个老怪物,她就发怵。 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是可以逃,但她的星纪逃不了,公孙琰也逃不了。 对于公孙政那个老怪物,她只能面对。 她回绝了孟宣,但孟宣并不死心,子时三刻仍带人在云梯入口附近,潜伏着、静候着…… 第224章 月女下落 不居峰上。 公孙政果然如姜利之所料,待到众人散去,一句话也没留,丢下新娘子便匿了。 姜利之求之不得。 散去宫娥,洗净铅华。 散了发,拎了酒,寻一处静崖、一颗孤松,对月独酌。 她想公孙政毕竟单了十万年,比自己这个才单十多年的人而言,应该更为惧怕卧榻旁突然多出一人酣睡。 所以她想,在某个方面,她应该暂时安全。 但是公孙政宁愿废掉一个十万年的规矩,也要把自己留在身边,究竟图什么? 如果如晁元吉所说,图的是自己体内的双蛇妖丹,他大可以直接杀了自己,割腹取丹。为何要如此麻烦将自己困在不居峰,甚至不惜以姻缘为代价? 她呛了两口酒,心神不宁,干脆顺势躺下,任夜风亲吻面颊。 不居峰不愧是蓬莱灵力最为丰沛的地方,尤其是在这夜色之下,她甚至能够感到灵力浓郁到直往自己身体里灌。而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在这种地方,哪怕是最普通的灵根,大抵躺着也能修成大乘。 她就地打了个滚,这种躺着也能增长修为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不止一次,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公孙政养的“猪”,之所以迟迟未露出屠刀,不过因为猪还不够肥。 她眼皮一翻,嘟囔道:“把老娘当‘猪’?老娘也是威武霸道战斗系野猪!” “噗呲——”空荡荡的山崖,莫名传来一声笑声。 “谁?!”姜利之腾地跃起,警觉地环视四周。 “嘘,小声点!是我!” 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猛然回转身,差点与来人碰个满怀。 “牧风!”姜利之大为惊诧,连忙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月女消息?” “我为何不能来?姐姐大人和小琰琰的喜酒,我不该来吃一杯?”牧风调笑。 姜利之皱眉,不悦道:“若是吃酒,该去找你好兄弟讨酒去,跑我这儿来做甚?” 她差点说,花前月下、孤男寡女,影响多不好,更何况她已是有夫之妇了。每每想着要再与另的美男独处,难免会有自责感,她就忍不住要为这形式上的婚姻落下泪来。 “就别逗我了。若是兄弟,还需将你困在这山上?” 姜利之正想夸他一句陪慧,他又道:“若真是琰兄弟,这洞房花烛夜,姐姐还能放过他?” 姜利之脸上的笑意顿消,合着在外人眼里,倒是自己“腊手催花”了? “能摸到这儿来,铁定费了不少功夫,还不快说正事。” 牧风连忙称是,确实是老艰辛了,道: “我找到月女了!” “在哪儿?” 牧风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 “姐姐大人离开星纪不久,江湖上便有传言,说玄天城主拿了往生营营主,要月女回城领罚。” “往生营营主?拿住他何用?” 姜利之是记得的,在月女的口中,这个营主对营内成员可不友好。毕竟他拿捏着每一个成员的生死。应该没人会为了这么一个人,而陷自己于危险。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让他俩说。” 牧风翻了翻袖袋,手上多出两只四脚蛇。 “洵修?司岸?”姜利之惊诧,不可思议地尝试着唤了唤。 果然其中一只回道:“小妖正是司岸。” “你们?” “我们是兄弟!和好了!”这次是洵修回答,声音里带着喜悦。 姜利之嘴角抽了抽。正说呢怎么打着打着找不到这两只了,原来这两只再续前缘去了。 洵修简单说了那日情形。 它本与司岸缠着麻花,突然回过味儿来。它修为远在司岸之下,又负了伤,若真打,怎么可能会是平局?于是它终于放下小傲娇,唤自家三哥一边歇息凉快去了。 原来,当日假女皇那一出,姜妍才是始作俑者,所有人的命传说都掌握在姜妍的手里,包括司岸。 为什么说大家的命捏在姜妍手中? 是因为往生营的每一位成员,体内都被种下的了魔种,只要有叛营行为,只需催动咒语,甚至可以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当初默琴身体里长出魔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咒语一般是掌握在营主手中的。 然而姜妍他们一行,玄天城主心里透亮,虽然姜妍最没用的,但她对自己却最忠心的。所以他命营主将咒语交给了姜妍。 当月女反水与晁元吉对着干时,姜妍本是可以单凭咒语即能反胜的。 但是,她发动了咒语,却什么用也没有。 往生营营主教给她的咒语,根本就是假的! 从这边一失事,城主即捉了营主威胁月女看来,多半当初成行之时,玄天城主已经对营主产生了疑心。 司岸发现,其实自己可以很安全。 于是两只妖先一步去了玄天城,与月女汇合后与城主干了一架。 结果自然是败了。 逃跑的路上正好遇上牧风,没有主意的一人两妖,只得摸上蓬莱找姜利之帮忙。 姜利之听完,抬手就想教训自家兽。敢情这家伙只顾自己逃命把月女丢下了呗。这倒挺符合它的性格。 洵修倒是麻利,连忙钻进牧风衣袖里,探出光溜溜半截蛇头,委屈巴巴道: “你打把,我可就剩这半条命了,还是月女姐姐舍命护下的。打死了,你对得起她么?” “此言不假,”司岸补充,“我们能逃得命,都是月女舍命牵制住了城主。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设法救人。” 司岸说得好对。姜利之感觉自己被一条蛇教育了。 “你们从玄天城到这儿用了几天?这些天月女会不会出事?” “那倒不会。玄天城主放了狠话,让我们带话给您,说有本事您就去找他。 他在东海之滨的太乙教等您。 他既有意要引您去,必是要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包括必要的时候拿月女做人质。” 姜利之略一沉吟,牧风立马紧张起来,生怕她弃自己姊妹于不顾。 “为什么要在太乙教等我?”姜利之皱眉,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公孙琰之前的嘱托,明明白白问道: “牧风贤弟,你不觉得太乙教这个地方很熟么?” 第225章 玄天城主 牧风还没回答,姜利之自问自答,“这个太乙教,不正是晁元吉盗取谪仙伞的地方么? 巧的是,这个太乙教所在位置正在东海之滨,离无相秘道出口不远。 玄天城主选在此处相会,是何用意?” 牧风眉头拧成麻花,“这也是小弟想不通的地方。” 姜利之看他这样,想了想道:“据两仪天书所记,这谪仙伞本是两仪派之物。只是两仪派败落了,方才被太乙教抢了去。” “还有这等事!”牧风大为惊诧。 无相秘道,公孙琰带他走过一糟,他也知道太乙教就在那附近。但他并不知道谪仙伞原是两仪派之物。 谪仙伞传说能防御一切攻击。抢此伞莫不是为盗宝之用? 难不成那附近有宝?且这个宝还非同寻常,不寻常到令玄天城主都惦记! 该不会就是……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但是自觉太过疯狂,哪里敢说! 两只小蛟则是面面相歔,身为妖,在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时,顿觉妖智不够。 姜利之点点头。 她这些天左右无事,想了很多。 刚开始她以为不管是天尊也罢,还是玄天城主也罢,是冲着传说中的双蛇妖丹而来。 后来才发现,天尊困她于蓬莱,与玄天城主授晁元吉万妖幡与自己为敌,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或者月女体内的潜能! 又不是父母师尊、亲朋好友,谁tmd无事如此关心自己的修为啊?! 只能说明,他们所要干的事、所欲取之物,多半依赖于她们姊妹,且还依赖于她们修为的提高。 “或许,”她顿了顿,终是说出心中疑虑,“或许我们真是妖蛇之后……” 气氛有一刻冷到极致。 “如果我们真是……你们还愿意跟我们……”姜利之吞吞吐吐,好害怕得到的回应是不愿意。 “傻瓜,想什么呢! 愿意! 当然是愿意! 此生,不离不弃!” 牧风看着姜利之,如同看着月女,认真回道。 气氛一时有点不对,好在还有两条四脚蛇在。 洵修闹喳喳,“姓姜的,若真是那样,十万年前咱还是一家。你可再不能欺负蛇。” 姜利之抬手让洵修回到自己掌心,又看司岸。 司岸低头,蹭了蹭小前爪,道:“既然九弟跟你混,那我也跟你。” 姜利之笑了,这该死的友情,真的是有点令人上头…… “那我们上路吧!去太乙教!” 此时此刻,她再无法瞻前顾后,只能勇敢往前走。 按理牧风既然能摸得上不居峰,也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带姜利之出走。 然而岔子却出在孟宣那儿。 云梯入口,他见着姜利之出现自是高兴地迎了上去。 后面跟着的牧风以为是伏兵,连人都没看清,便交起手来。两人动静还不小,竟真把守卫引了过来。 待众人认清形势,不免都尴尬了好一阵。 守卫人多势众,且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姜利之一是不想多做纠缠,二是考虑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终是不便在此大开杀戒。正自头疼为难之时,竟是云牙子突然现身,拖住护卫,三人方才逃出生天。 远远望着三人已穿过任意门,大抵已到了天门岛,灵皇方才露面止住众人,道出要云牙子出面放三人走,都是至圣阁老他老人家的意思。 众护卫闻言收兵。 灵皇只身御剑,追上天上的另一道剑影,远远追着刚刚那三人而去。 对于这些时日发生在两个徒弟身上的事,云牙子不置一词,自回仙府去了。 离太乙教十里的小镇。 废弃的土地庙。 姜利之正在参详两仪天书。牧风结阵护法。 洵修与司岸早化着四脚蛇钻入太乙教后山的密林中。 它们信誓旦旦只打探消息,绝不与人发生冲突,姜利之才放它们去的。然而约定的回程时间过了,仍不见两小只的踪影。 姜利之刚从天书所描绘的瑰丽世界中走出来,即听见洵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姓姜的,召我!” 按照约定,如果它们遇险,它们可通过契约兽的召唤术快速返程。 轰然一阵巨响,土地庙外的荒地上,顿时砸下两只庞然大物。 是洵修拖着司岸一起回来了。 它们俩情况非常不好,被迫现了原形,身上多处有伤,鲜血正汩汩流淌。 洵修正欲说明情况,但见太乙教上空快速飞来两道剑影,姜利之急令两只钻入土坷垃中调养。 两只刚从空地上消失,不出三息,原地便落下两道人影。 前首的男人,身着团锦压花黑袍,面若冠玉、口若含丹,兰指纤纤,摇曳生姿。 姜利之:卧槽!东方不败! 后面一人朴实无华,中年跟班模样,没甚好说的。 此时东方不败,啊呸前面的男人开门见山,阴阳怪气地问道:“你就是姜利之?” 姜利之见两人以如此迅捷之势追上来,又听为首的男人开口即叫出自己名字,对两人身份也有想法,便小心应付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东方不败身后的中年跟班正想抖一抖威风,显一显自己护主之心,被前面的男人拦了下来。 “不才法名昊天,小小玄天城一方城主而已。今日得见星纪女皇芳容,实乃三生有幸。” 姜利之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客气,之前准备的一番叫战的说辞竟都用不上来,只得尴尬一笑,自谦两句后直奔此行目的: “哪里哪里,既是尊上召小女前来,小女怎敢不来?只是敢问尊上,小女姐姐呢?” 昊天微微一笑,并不答理姜利之问话,反倒是斜睨了一眼姜利之身旁的闾丘牧风。 牧风极力想隐藏真实修为,但在这样的大佬面前,却是不管怎么努力也跟裸奔一般。 昊天扫视完,轻蔑一笑,与姜利之另开话头道: “听闻星纪女皇昨日大婚,嫁的还是堂堂的闲云阁至圣阁老。害得不才还以为约姑娘相见分外唐突,好一阵担惊受怕。 怎么今日前来,竟带了个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小白脸?” 姜利之嘴角抽了抽,这话说得,跟自己给自己夫君戴绿帽了似的! 第226章 老相识 牧风被冒犯,心中甚是愤恨,但念及双方实力悬殊,最终还是生生咽下这口气。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深知实力悬殊,不可以与对方来硬的,所以他们开始时是筹谋着暗度陈仓,哪里料到这么快即被对方发现了。 姜利之强忍情绪与昊天道:“小女前些时日或有冒犯尊上,但所有事情都是小女一人所为,还望尊上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女姐姐。” 昊天根本没听姜利之说什么,兰花指绞着胸前长发,自言自语道: “你这容貌还真跟咱家月儿一模一样,不过没咱家月儿好看。也不知那老东西怎么想的,都老成那样了,怎么还动了凡心?还看上你这么……啧啧。” 姜利之没理会昊天满嘴的嫌弃,却对“老东西”三字上了心,顺着话头道:“原来尊上与我家夫君是老相识?” 昊天眉头微蹙,长叹一声。若不是高大的身形与滚动的喉结,姜利之差点以为他是林妹妹化身。 “可不是嘛!老相识了!识了十万年!也斗了十万年!” 虽然在来的路上,闾丘牧风已从姜利之处听闻了发生在公孙琰身上的事,但因太过离奇还是一时难以接受。此时从敌人口里也听到十万年的字眼,反倒是不认也得认了。 他面上维持着镇定,心态却几乎要崩了。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些老怪物,十万年就那么孤单单活着,有意思么? 那边昊天仍自感慨,“不过斗了十万年,更难为他统一了人地,不也一样没斗过我?” 他眸光微动看向姜利之,媚态丛生,“小姑娘你说,他是不是个废物?” 姜利之满脸堆笑,讨好应承:“是是是,尊上,您说得对。” 她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咆哮:敢情你丫究竟是冲老娘,还是冲咱家老头子来的啊?若是冲那糟老头子来的,你老倒是早说啊,老娘肯定给你捎带上!巴不得你们先来个鹬蚌相争…… 公孙政此时隐在暗处,正想出去教训教训那个娘娘腔,但最终还是选择隐忍。 “仙尊与我家夫君既然这么有缘,何不与我到蓬莱家中小坐?”姜利之不知对方葫芦里埋的什么药,只是顺着话头说。 “你是不是想救你姊妹么?走吧,随本尊前来。”昊天道。 姜利之一口气堵得慌,这个昊天就这么喜欢答非所问吗! “我要先见到姐姐!”姜利之哪肯乖乖就范。随你去?鬼才知道随到哪里去! “还有那个往生营营主。”闾丘牧风补充。 昊天回转身,不习惯有人胆敢跟自己提条件,默默地看着两个小人儿。 一时间牧风竟似看到无限恐怖,不由腿脚发软。正要扛不住之时,姜利之伸手将其扶住。 昊天这才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姜利之身上,见她泰然自若,心道这个女子果然有非同凡响之处,太早起冲突并不划算。 便收起威压,和和气气地道:“你随本尊来,自会见到他们。” “不,我要在这里见到他们。” 昊天面色若乌云压城。身后中年跟班腿都吓软了。有生之年,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胆敢一二再地在城主面前提条件。他悄悄地向后退去,毕竟他们城主发起脾气来,是连自己人都杀的。 “苍山,去把那两个叛徒带来。”昊天竟然服软了! 苍山领命自去办事,留下三人冷冷相对。 幸好苍山动作极快,不出多时就引着大路人马,押着月女与一中年男子回来了。 “公孙叔!”牧风看到中年男子第一眼即喊了出来。 姜利之眸光跟上。男子虽被囚禁多时,胡子拉茬甚是潦倒,面上更有青淤未散,倒是也不难看出骨子里曾经的风华绝代。 “公孙叔叔!”姜利之一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终出口只有一声轻唤。 公孙度见着与月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姜利之,以及她身边不知谁家新长成的后生,只觉老眼一热,出口否认道:“谁是你们叔叔?我不认识你们!” “利之,别管我们,快走!”月女也不想将姜利之牵扯进来,痛心疾呼。 她又转向昊天哀求道:“有什么事冲我来,跟她没关系!” 昊天邪魅一笑,上前托起月女下巴,那动作就像下一秒即要吻下去,嘲笑道:“小可怜儿,本尊真是欣赏你的天真。” 牧风正要暴起,而身后陡然齐刷刷降落一大批黑衣人,杀气腾腾。 “你们以为,来了还走得掉么?!”昊天美艳的脸上邪气四溢,似乎连天都紧随着黑了三分。 姜利之后退一步,突然,一张妖孽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一只大手上来即卡住她的脖子。 姜利之睁大惊恐的眼。 这个速度! 已经很久,除了公孙政没人能近自己身了,而眼前这个男人!这比闪电还快的反应速度!竟是自己小瞧了。 一面黑洞,在昊天刚刚的位置无声关闭。 “你的那些暗杀伎俩,可是蜚声海内外,本尊岂有不知?”昊天一边说着,一边呈环抱之势将姜利之圈在自己身体中间,“那洞的另一边是什么?要去的话,不若你与本尊一起去。” 姜利之不语。 “放开她!冲我来!”牧风更急了,提剑即冲了上来。 姜利之与牧风本站得极近,长剑刺来不过眨眼间,然而昊天箍着姜利之根本没有动,仍自忘我地在姜利之耳边低语着什么。 长剑被挡了下来。是苍山。“小子,你的对手是我!” 眨眼间尘烟漫天。昊天抱着姜利之飞天一段距离,方见尘烟中凛厉的剑光飞舞,招招夺命索魄。 “你若不信本尊之言,不若本尊先给你做个示范。”昊天抱着姜利之低语,若不是周边那些杀气森森的属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恋人。 暗处,公孙道一直小心观察着公孙政。一直面无表情的仙尊,此时面黑如铁,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要不我们出手吧。”他提议,生怕公孙政憋出内伤。 公孙政回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 第227章 被丢下 相对于昊天的调戏,公孙政对姜利之的顺从更为恼火。 十万年的宿敌,他还不知道昊天是啥货色!但是姜丫头就不同了,于她而言对方毕竟是男人的身体。 她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男人如此近自己身呢! 这该死的女人! 且不说她那星纪后宫不知多少妃侍,单单昨晚,一边与牧风幽会,另一边还有个表兄在外守候…… 这种女人,就该让她吃点苦头! “不,你不会。”姜利之平静回复道:“你把我们引来,定有用处。还没使用之前,你怎么舍得轻易杀掉我们呢?” 昊天笑着,唇却凑得更近了:“你倒是聪明,知道本尊舍不得咱家月儿。那不若就拿那个傻小子做实验吧!” “省省吧,你的手下不是他的对手。”姜利之知道昊天想让她亲眼见识魔种的威力,以便让她投鼠忌器乖乖听话。 正说着,一个黑影猛然倒飞出去,砸中破庙。本就摇摇欲坠的几面墙轰然倒塌。另一边,硝烟散去,孑然傲立的人,是闾丘牧风。 他转动手中长剑,冷冽剑锋直指昊天,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放、开、她!” 昊天手上力道一松。姜利之深知,牧风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 一群喽啰兵正要扑上,一道声音如同从地狱爬出: “慢!他是我的!” 一只大手,犹如从坟墓里伸了出来,一点点扒开周身瓦砾。阴鸷的声音如同从地狱而来:“不愧是闾丘院判,怪不得屡屡坏我玄天城好事!早知这等修为……” 苍山说着重新走入众人视线,然而哪里还是什么普通中年男人形象。 只见他明明已经周身血肉模糊,头耷拉在胸前,颈椎已断。然而这竟丝毫影响不了他什么。 他端起自己头颅,咔咔两身复了位,又变出八根长针直直插入脑中,紧接着又是稀里哗啦一通乱响,眨眼间那些模糊的血肉竟变作周身钢甲。 “就该好好干上一架!哈哈哈哈!” 苍山狂笑着、叫嚣着,如同飞娥扑火般重新冲向闾丘牧风。 “众人只知我玄天城有往生营营主,却不知我雪藏的利器——苍山。”昊天复又得意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叫苍山么?因为苍山不老!他的体内,可是有本尊的不死之血!” “不死?!”姜利之本能复述。 这些时日,她所打交道的人,公孙政也好,昊天也好,为的不都是这两个字么? 但是,作为一个穿越星人,她只想吐槽:没有死哪有生!不死的生物,还tmd叫生物吗? 公孙政所谓的“不死”,实则是剥夺了他人的生机,而这位主的“不死”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她隐隐觉得,这些老怪物所追寻的“不死”,与他们认定自己姊妹俩是妖蛇之后有莫大关系。 “你放过闾丘牧风和公孙度,我和月女跟你走,可好!” “聪明!”昊天回得爽快,认同了她的提议。 他招了招手,手下人果然将公孙度推了出去。已经杀红了眼的苍山,哪里能立马停下,昊天动了动唇起了咒,百丈开外苍山立马停下手中动作,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闾丘牧风自是不答应这种安排,却在接上姜利之目光的同时也消停了下来。 不多时,昊天的大路人马即带着姜利之姊妹俩,纷纷御剑向海边飞去。闾丘牧风飞向半空,远远瞧见港湾里一只焦黑的大船接上大路人马,悠悠向迷雾重重的大海深处而去。 本来被女人护下的感觉就甚是窝火,但令闾丘牧风更加难受的是,他分明体会到了,在接下来的争斗中,他和公孙度不过是累赘。 累赘就累赘,身为男人,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女人赴死。他转身欲去寻船,只见漫天密密麻麻的剑阵,倏忽即至,竟都是御剑的兵士。 及至近前,发现带头的竟是孟宣。原来昨日姜利之打发孟宣回皇宫搬救兵,实在是不想牵连于他。然而孟宣实诚,竟真带着人山人海来了。 看着同样被抛下的男人,牧风心中的憋闷顺畅多了,将当下情况与孟宣如实说了,又说要找一艘大点的灵舟来。 元徵国临海,国内水路如蛛网密布,船舶业本就发达,加之又是皇子命令,不过三两时辰,一艘上好的灵舟载着大路人马也向大海深处驶去。 黑色大船不知在海上行进了多少日,海上总是迷雾重重,也不知船员如何找寻的行驶方向。 姜利之与月女被关在一起,月女也将往生营主为何会变成公孙度讲了。 原来公孙度当年即怀疑,浮光岛上的惨案出自晁元吉的黑手,去星纪寻了一圈无果后,便怀疑上了玄天城。奈何他背负着杀害妻子百里知微的罪名,终没逃过啷当入狱。 但当他终于越狱成功后,第一件事即是潜入玄天城,果然发现公孙玥正身陷往生营中。他诱杀了原往生营营主,但是对于月女体内的魔种也没好的法子。 为了在玄天城城主的恐怖统治下护下月女,也为了找寻解除月女体内魔种的方法,他化身成了往生营营主。 “我应该早此时间发现的,出任务时专门安排我回星纪,还让隐星与我一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帮我找回记忆……他默默承受了一切,而我却……”月女说着说着哽咽了。 姜利之也没再打听,对于这位叔叔,她只有满心愧疚。 若不是他当年星纪寻女,大抵姜敖早就将先皇遗孤的存在抹杀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申屠岩沣县寻人……所以,怎么竟是他的悲情,成就了自己的当下? 这样的推测她自是不敢说,又问了一些往生营的事情。 原来她只知道,由于人地与妖地间有结界,妖族和被放逐的玄天城人,没有办法越过结界在人地为非作歹。于是玄天城主便专门搜罗人地不幸的小孩,组成往生营。在人地国与国的纠纷中,或者人族与灵族的冲突中,都少不了这个组织的身影。 但是若不是月女亲口讲出来,她难以想像,往生营竟是那样的地方…… 第228章 沉脉之地 往生营之所以叫往生营,是因为每一个入营的小孩,都要做好向死而生的准备。因为每一场晋级测试,都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博斗,到最后结业出任务的那一天,往往一百个小孩中能剩下一个都不错了。 “我在出任务到星纪之前,其实一点灵力也没有,全凭一把剑撑了过来。现在想想,也不知父亲在背后帮了多少忙……”月女感念着公孙度,仿佛当初所有的艰难都不再艰难。 姜利之的心一阵阵收紧,但除了将月女揽在怀中,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年的一胎双生,只因一早一晚,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她多么想将黄不易给自己的温暖,悉数分给月女,然而时光毕竟不能倒流…… 丝萝曾经讲过,当年姜利之的出生完全在意料之外。那时公孙度早已带着姜悦之和重重嘱托远去。 早年只寄情山水、逍遥快活的巫轻尘,因爱误入宫庭,早已厌弃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所以,她给爱女悦之之名,只希望她远离纷争、平安喜乐。 面对突然造访的小女儿,巫轻尘才恍惚发现,既然生为一国皇女,就注定逃不过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她给小女儿取名利之,寄托了利国利民之心。 姜利之感慨,自己倒是终不拂母亲所托,但悦之的命运却实在担不起她的名字…… 突然,船身传来巨大的撞击之感,然后是剧烈的摇晃,舱内杂物尽皆掉落,舱外惊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姜利之一手抱住柱子,一手拉着月女,两人总算没有摔出去。 紧接着船身直接来了个底朝天,船底直向两人扣压下来,海水瞬间灌入舱内。 待到姜利之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她已脚踩月女仙剑破出船舱。 眼前是一只巨大的海洋生物,挡住了月亮清辉,挥舞着众多的手足,向空中众人袭去。 脚下,黑色大船悄然沉没,半空,众修士纷纷击落,一时间天上水里惨叫连连,不知多少人送命。 “逃!”两人当机立断,御剑逃离。众修士急追,奈何月女御剑极快,很快便甩出一大截。正当姜利之以为逃出生天之即,身前月女的身子却是陡然一紧,极痛苦地弯下腰去。 “怎么啦?”姜利之连忙扶住。 “魔、魔种……”月女吐出一口血来,御剑也跟着不稳。 姜利之心头一紧回头望去,果见昊天全然不顾即将团灭的属下,保持着淡定潇洒之姿追了上来。 “停下!咱停下!咱不走了,再逃他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不行!”月女倔强,“我要带你离开!” “不!你不要命啦!”姜利之急得差点哭出来,她唯一的姐姐,好不容易找到,怎么舍得放手?! 但是除了哀求,她并不知道该怎样让孤注一掷的月女停下来。 月女忍受着越来越强烈的痛楚,姜利之的劝阻反令其御剑更加不稳,好几次两人都差点从剑上掉落。 姜利之劝月女不住,又见前方迷雾散去,碧海之上绿莹莹一小岛,回想之前行凶作乱的多足怪物,心下有了计划,便与月女说了。 昊天在后紧追不舍,虽然他早就知道月女有隐藏修为,但没料到御剑速度竟然比自己还快。 于是他只得动用咒术。他拿捏着咒术的力道,控制着魔种的生长速度,确保其根茎仅能刺穿脏器,而不至于直接索要人命。 突见前方二人御剑不稳,双双急速堕下海去。 昊天一惊,只道自己力道拿捏不好,忙飞身去接,然而已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瞧着猎物掉入水中,后悔不迭,正要入水捞起,水下暴起无数触手,张牙舞爪,直向他袭来…… 水沿着石钟乳滴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月女醒转过来,刚好对上姜利之焦急的脸,“还痛否?” 月女摇头,“他见不着我们,应该不会再动用此术。” 月女坐起身,环视了一眼洞窟。洞窟的另一头接着海,此时正近黄昏,海水泛着霞光,美轮美奂。 “这是哪儿?城主他会不会很快找不过?” “不会。”姜利之笑眯眯道:“你就放心吧,这是多多的地盘,他进不来!” 月女随着姜利之的视线,这才注意到姜利之肩上的八爪鱼,噗呲一笑道,“它是多多?” 姜利之点头,转过身与月女并肩坐好,“对呀,这是它和它们族人的地盘,十万年前它们奉命守护这个地方,他们可厉害了!” 啊?由于刚经历过巨大的痛楚,月女一时分不清是自己脑子还不清楚,还是小利之实在太过童心未泯,虽然她们确实因为一群巨型八爪鱼而得救。 “这是什么地方?你之前来过?”伪装堕海前一刻,姜利之说过她认得这个地方。 “没来过啊。”姜利之答得干脆利落。“但我在书上全见过。” “书?” 姜利之点点头,细细将娘亲的故事与两仪洞中的发现与月女一并讲来。 “这个地方,在两仪天书中有记载,正是百万年前黑白双蛇沉入灵脉之地!” “灵脉!”月女不禁以手捂嘴,“城主他竟是为了灵脉?” 她一直以为城主诱利之前来,目的是传说中的双蛇妖丹,没想到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那可是灵脉啊,闲云阁志在必得之物啊!怎能容他人染指!这不是找死么! 姜利之对月女的惊诧不以为意,“应该是晁元吉之前的发现,但他大抵只知道方向,并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才带了我们来。” “我们?我们起什么作用了么?” 姜利之笑笑,拿手指戳了戳肩头的多多,“还不是这群小傻瓜。如果他们不现身,又有谁知道这是传说中的沉脉之地。” 多多挥动着小触手,似在抗议。 “好好好,知道你们是好心。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谢谢啦!”姜利之笑得很甜,似在逗自家小宠。 “你听得懂它说什么?”月女侧头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入海后突然就能听懂了。”姜利之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它们的大家长还说什么誓死也要守护我们。” 啊? 第229章 一群憨憨 月女抽了抽嘴角,与动物沟通的异能她听说过,但是她们何德何能劳人家誓死守护? “姐,”姜利之突然正襟危坐:“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也许我们真是双蛇之后? 多多他们一家受双蛇之托,世代守护灵脉,轻易从不现世,正是因为感应到了我们身上双蛇气息,才重现于世。” 月女大惊,半晌才回道:“可我们是人啊!” “或许,我们体内真有双蛇妖丹!” 由于灵族统治着世界,世人只知有黑白双蛇为祸人间。 但在两仪天书的记载中,黑白双蛇原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之一。正是因为它们炼化了上古时期过分富余的灵力,才使得横行霸道的超级个体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世界方得一片人族繁衍生息之地。 十万年前公孙政发动的那场人蛇大战,双蛇妖丹落入寒暑水中不复得寻,唯余以双蛇为尊的两仪派在寒暑水畔苦守百年。 那寒暑水一边是滚滚岩浆,一边是万年寒冰,了无生机,在不周山脚相汇后注入大荒。而就是在这样的水中,两仪派竟捡回一名女婴,作为派中圣女抚养长大。 得此女后,两仪派躲进巫山腹地,避世而居。 圣女长成,不用婚配,取饮寒暑水即可怀孕生子,亦于诞子后香消玉殒。 圣女代代单传,皆为女身。 而两仪派自避世以来,也不与外婚配。虽也传承了十万余年,原本修仙界第一大派,终是在巫轻尘一代,沦落到只余下一个嬷嬷和丝萝相伴。 于是巫轻尘决定走出大山,才有了与星纪皇姜宇的邂逅。 “大抵因为我们是一胞双胎,所以双蛇妖丹得以分离。我承了黑蛇吸掠之力,而姐姐你,妹妹若没猜错的话,您首次获取的灵力,正是妹妹我吸掠的血石之力。” 月女虽然很吃惊,但与姜利之一一说了灵力涌现的时刻,果然一一对应。 姜利之大喜,兴奋地抓住月女的手,“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只要我们不分开,我们就是无敌的!” 月女怔了怔,显然对于无敌她并不感兴趣。但她见姜利之眼中的光暗了暗,慌忙抓过对方的手放在胸口,红了脸:“无不无敌,无所谓。我自是最舍不得你,但唯恐……” “你怕连累我?那好办,你藏好,我出去杀了那个娘娘腔!” 姜利之起身即往洞外冲,月女连忙拉住,急急劝道:“别冲动,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姜利之提溜转着黑眼珠,“谁说我是一个人啦?” 一刹那黑雾炸开,两只黑蛟凭空显现。姜利之跳上其中一只,直往洞外飞去。司岸回首绕着月女转了一圈,丢下一句“你放心”,也昂首追了出去。 月女心中纵有万般不安,但她一旦现身确实只是累赘,也只有隐忍打坐,期盼着一人两妖平安归来。 姜利之出得洞来,正瞧见水天相接处正有一场大战。远远瞧见那灵舟上竟挂着元徵国旗,心道不好,忙去救场。果然来者正是让她不省心的闾丘牧风一行。 姜利之引众人上了岸,与多多一家挥手告别。 闾丘牧风直接扑了上来,“太好了!太好了!还好姐姐大人来得及时,不然我们都喂鱼了……”那样子,看来确实受了不小惊吓,“唉唉唉,你别拽我呀!” 拽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孟宣。毕竟是船的主人,牧风也只得靠边站。 孟宣看着自家表妹御蛟而来,那般气派,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姜利之倒是将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你们竟也来了?”她淡淡道。 沈醉离与申屠岩连忙将目光投向卫子婴,卫子婴连忙上前行礼: “君上赎罪,君上有难恕臣等实在难以袖手旁观。另外,国内诸事均妥妥当当,君上勿念。” 沈醉离与申屠岩连忙点头附和。 姜利之眼角有点潮湿。 婚礼的时候,各人国都有使臣相贺,唯有星纪没有派人前来。她知道姜陵知她委屈,也算是对灵族无声的抗议。这样的安排甚合心意。 她却是不知道原来卫子婴等人,一直混在元徵队伍中,随时准备着勤王护驾。 但是人族与灵族本就战力悬殊不是一个级别,而当前她的敌人超然灵族的不知什么怪物。虽然大家的心是炙热的,令人动容,但她却不能让众人白白为自己送死。 她极力控制情绪,冷面斥责道:“身为臣下,不听君命,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一阵可怕的沉默。 “利之你怎么能这样?人家一片忠心,你当什么啊?”孟宣率先替卫子婴等人叫屈。 “还有你,你也跟着凑什么热闹?!”姜利之转瞬将怒火浇到孟宣头上,“你不在乎你的命,你属下这么多人的命,也要白送么?” 孟宣被问得哑口无言,闾丘牧风正忐忑要不要帮腔,姜利之眼神扫过,他立马缄默。 “你们在这里只会拖后腿,还不速速回去!”姜利之命道。 “拒绝!”卫子婴上前一步,“在星纪您是女皇,臣等唯您是从。但这里不是星纪,我想我有权选择留在哪儿!” 沈醉离上前搂过她,“不是说好的姐妹么?哪有姐姐抛下妹妹的?” 申屠岩摸了一圈铮光瓦亮的脑门,“老夫没他们会说,反正老夫不走!老夫的使命是将你平安带回昌都,之前是,现在是也!” “一群憨憨!”姜利之酸了鼻头,只吐出这四字。 另一边,孟宣与众兄弟更热闹。 “兄弟们,你们说男子汉大丈夫,能抛下自家媳妇儿么?” “不能!” “那本王若为了媳妇交待在这儿怎么办?” “誓死追随!誓死追随!” “不对!王爷必抱美人归!”其中一个憨憨终于机灵了一把,于是半边小岛响彻着“抱得美人归”的呼声。 姜利之一头黑线,挖墙角可以挖得这么理直气壮么? “哈哈哈哈!公孙政,你个老乌龟!你还真沉得住气!媳妇儿都被人抢走了!”一阵半阴半阳的嘲笑,平地响起,正是昊天。 第230章 真实意图 一阵阴风刮过,天地陡然暗了下来。 众人面朝外围成一团,警惕着周围哪怕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 此时众人看着,新任闲云阁至圣阁老公孙琰,执剑缓步踱进众人视线。他一言不发盯着众人,虽然并没放出什么威压,但众人亦觉后背发凉,纷纷向后退去。 “过来!”他沉声命令。 姜利之觉得自己此时就是被抓包的小媳妇,后退的动作自然比其它人都快,很快便隐入人群中。 “哈哈哈哈,公孙政,你就那点出息,连自家媳妇都管不住!”千丝万缕黑烟从泊在沙湾的船舷上升起,纠缠萦绕,最终在离公孙琰十丈开外,结出一红衣美男。 “夫妻间的事,要你外人说三道四?!”姜利之厉声斥责着走出人堆,在自家男人身边站定。 公孙政低头看着身旁娇小的人儿,大抵明白公孙琰为何对她的执念不散。 “月女呢?你把本尊的月女藏到哪里去了?”昊天神识扫过全岛,没发现月女半点踪迹。 “呸!臭不要脸!月女就是月女,什么时候是你的!”姜利之骂完,心念一转又道:“都怪你!是你害死了她!我今天就要你杀人偿命!” 昊天脸色一沉,连忙抬手欲起咒试验。 公孙政哪儿容他作恶,青鸾剑直击面门而去,“你当你面对的是谁?有空左顾右盼?” 昊天飞身向后,转瞬两人已飞临海面。 惊雷如柱,密集砸下。 众人只见天地黯然,整个世界战力最强的两人,招招可令万物俱灭。惊心动魄之时,不觉脚下地面瞬间塌陷。 昊天分出一缕神识,欲要探究塌方情形,一道天雷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瞬间将其包裹。 雷光之中,隐约可见昊天的皮肉被天雷烧灼,正极速地化作灰飞。 公孙政冷嘲,“本尊狩猎,外人不得觊觎。” 雷光一点点散尽,昊天已然不成人形,四肢只剩森森白骨,腹腔更是只剩空空荡荡一个大洞。 “老朋友,你看你,还是杀不了我!”昊天说这话的时候,竟然神色分外哀伤。但他身上的皮肉,却在迅速地生长着,不多时又是一个新生的美貌郎君。 公孙政没有再出手。这是个杀不死的怪物!与其斗争的经验越多,他越不想在肉体攻击上浪费力气。 “你究竟想要什么?” “死!” 公孙政不语。他是知道的,与众人求生不同,对于一个死不了的人,求死的心是真切的。 快十万年了,昊天花样作了那么多死,但是,无数次被杀死,又无数次复活。死亡的痛苦,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一次,而他,则是无穷无尽。 “你走吧!本尊不杀你!但灵脉也不是你能惦记的东西!”公孙政无意与这样的怪物纠缠,更何况这个怪物的产生都是因为自己。 昊天苦笑道:“你该带上我的。我死了,你的污点也便没了,不正合您心意么?” “混账东西,别给脸不要脸!退下!” 昊天见公孙政发怒,只得化作一个光点,往来时的方向逃循而去。 另一边,卫子婴打了一个去尘术,金光护阵外,公孙道结阵护着月女。 见到姜利之,月女一头扑了上来。看到公孙道并没有为难月女,姜利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明面上的公公。 不同于洞外的凶险万分,洞内却相对安全。众人心知对方善意,正要道谢被公孙道抬手阻止。 他只言时间紧迫,三两句便与众人道明,他们所眼见的公孙琰,再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公孙琰,芯子里早已换了一个人。 姜利之不明白公孙道为何要将秘密抖出来,但她并不多言,只皱眉竖耳听着。 “利之,月女,孩子们啦!要粉碎那个男人的野心……” 正说着,公孙道突然将话咽了回去。现场陡然针落可闻,诡异地静得可怕。众人抬头正对上坑洞顶端一面巨大的俊脸。众兵士受了惊吓,纷纷持剑布防。 姜利之被众人围在中间,看着半空浮现的那一张脸,那本是她再心悦不过的一张脸,而此时此刻却如此面目可憎。 她又侧耳倾听洞外动静,雷声隆隆,公孙政分明还与昊天战斗不休。虽然只是投出一张大脸监视,但多多少少会分散心神。 她又偷偷扫了一眼公孙道,见着其额上密密麻麻惊出的冷汗,心底有了答案,微微勾了勾嘴角。 外面的战斗结束得很快,公孙道依令将众人从坑洞中赶了出来。 众人只见公孙政迎风玉立海崖之上。 刚刚大战过后的天地,一片寂寂,只余崖下惊涛拍岸。晦暗的天色也已退去,此时正当夕阳衔海,铺就一片血色。 闾丘牧风将月女紧紧揽在怀中。姜利之瞧见,不免眼生落寞,手握成拳。 此时一只大手默默伸了过来,握住了小姑娘的拳头。温暖和力量瞬间涌入,姜利之抬眼,卫子婴眼中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温柔。 众人分明只是瞧着公孙政的背影,那背影亦看不出什么敌意,但对强者天然的畏惧,还是令不少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正不知该如何进退时,一只只手,一个接一个,挽在一起,众人眼眸中重又燃起光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是有希望的! 直到夕阳完全没入水中,公孙政才回转身来,一一扫过众人。突然,他笑了,就像曾经的友人那样,极随和极亲切地一笑。 他说,“诸位不必紧张,本尊只需要两位姜姑娘帮灵族办件小事,断不会伤她们分毫。” 他的话虽极温和,但众人并未卸下防备,一时僵持不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公孙政很快丧失耐心,丢给公孙道一道眼神,公孙道无奈照办。 不多时,一面巨幡凌空而起,黑夜陡然降临。一只只形状可怖的怪物,嚎叫着冲出巨幡,转瞬即在半空结成千军万马之势,若不是等主子命令,怕是早已迫不及待将小小几十号人儿撕烂嚼碎。 万妖幡!姜利之冷笑,这些所谓的正派领袖,用起这等阴毒之物,竟然同样毫无愧色。 众人誓言生死与共,然姜氏姊妹相视一笑,摇摇头,不约而同不顾劝阻,走出了保护圈…… 第231章 老娘主场 公孙政也不带公孙道,独独带了姜氏姊妹,捏了个避水诀趁着夜色就下了深海。 公孙政入水不久,公孙道即撤了万妖幡。 虽然明知公孙道不过是借势保全大家,但恨不能同生共死的众人终是没领这份情。若不是卫子婴从中斡旋,不知再起多少不必要的冲突。 深海底部,公孙政带着两姊妹已不知潜下多深。 虽然施了避水术,但越往深海潜去,包裹三人的灵障亦越来越小。公孙政呼吸渐渐不均,为了维持灵障空间,灵力正在极速消耗。 一路寂寂无声,姜利之顺便整理整理了思路。 世人只知十万年前,双蛇炼化世界富余灵力,形成灵脉注入地底,却不知具体位置。 千千万年来,无数的野心家们在双蛇诞生地鸿蒙山,兜兜转转不知多少回,不知多少人送命,终是毫无所获。 那些死不瞑目的灵魂,若是知道沉脉之地竟是在十万里之遥的东海,怕是要气得从地狱爬出来。 近几百年的灵力衰微,灵气、灵植、灵兽越发稀有,资源之争下至个人上至种族越发激烈。 灵族在人族地界广修山门,用聚灵阵广采天地灵气,炼成各种修仙资源以供本族所用就是典型的掠夺行为,只是人国无力与之为敌罢了。 然而,即使这样的掠夺,仍然满足不了灵族巨大的资源消耗。 更可怕的是,灵族各大仙岛本是靠灵力维系的浮岛,近几百年来,随着灵力不断衰减,海平面不断上升,隐隐有沉岛迹象,连主岛蓬莱亦不能幸免。 所以不管是为了继续称霸人地,还是为了挽种族于危亡,灵族实在是太需要灵脉这个天大的资源。 关于沉脉之地,两仪天书自有记载,而灵族的困局,公孙琰亦没有瞒她。 想想灵族危亡,姜利之心有不忍,多少生出点相助之意。可再想想灵族在人族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又不愿公孙政得偿所愿。故而一路纠结,直至海沟附近遇上多多一家。 她摇摇头,暂且将脑中杂念放一放。毕竟灵脉究竟以何种形态存在,是否为人所用,会有哪些难以预料的风险,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公孙政很满意,这些大章鱼在此聚集,说明灵脉就在附近。 多多一家见生人闯入,张牙舞爪既要袭来,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全部乖顺地匍匐于地。 公孙政本欲拔剑,但见眼前情形,又看看一左一右两女,这些巨型生物显然是把姜氏姊妹当做主子了。果然,将两女一并带上确属正解。 姜利之撇撇嘴,本着也想见见灵脉的心思,亦传话于多多一家先行退下。 众巨兽散开后,方见前方海沟隐隐散发着金色光芒。 三人入得海沟,不知又下潜了多久,果见沟底破碎的岩石下斑斑驳驳有金色之物正在流淌。 公孙政狂喜,冲将上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哈哈哈哈,终于让本尊找着了! 本尊敬终于找着了! 本尊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过去是!将来也是! 不仅是人地,还有妖国,都是我的!” 公孙政离开的一瞬间,两姊妹被丢弃于海水之中。姜利之感到海水猛然灌入鼻腔,海水的压强更是要将七脏六腑全都压出来,心道要死要死,所幸月女急忙挽住她。 一道新的灵障在二人身外被撑开,姜利之弓身不停咳嗽,月女一脸愧色地为她拍着背。 好不容易等姜利之好转,公孙道竟然已就地打起坐来,似乎全然忘了她们的存在。于是二人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小算盘。 “利之,我有一个法子除掉公孙政,永绝后患。”月女与姜利之腹语,怎么怎么做如是这般说了。 姜利之有一小刻的沉默,这个法子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杀了公孙政,公孙琰不也回不来了么? 小刻过后,她还是依言行事,不管怎样,先拥有杀敌的本领总是对的。 公孙政都知道就地提升修为,自己怎能落后? 毕竟这里,可是自己的主场! 太阳三起三落后,第四日早晨,公孙道终于见着公孙政带着姜氏姊妹踏云而归。 公孙政神识扫过全岛,“人呢?” “按您老吩咐,不留活口。” 月女闻言气愤难当,冲上前就要拼命,姜利之苦苦拦下。 公孙政回头审视姜利之:“为何拦她?” 姜利之死死抱着月女,垂眸努力不让对方看出破绽,“打不赢。” 公孙政面无表情,沉默着审视了好一会儿,开口与公孙道道:“干得好!这个地方,确实不需要第三人知道。” 他在说到“第三人”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公孙道随之身形一滞、冷汗暴起。 果然,杀意陡起,公孙道急忙飞身闪避,却还是迟了半步,好好的一条左臂瞬间便被切了下来。 他甚至来不及回挡,也不敢庆幸自己闪躲及时,第二波攻击又至。 生死一线间,却听震耳欲聋一声响,竟是月女替他挡下生死一击。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黑洞飞旋着向公孙政袭去。 然而公孙政只是一拂袖,身已在百丈之外,轻轻巧巧避了过去。 月女心知姜利之下不了狠手,连忙结下剑阵,漫天的仙剑追袭而去,剑剑直取敌人首级。 公孙政以攻为守,强大的冲击波伴着电光,犹如巨龙在天,带着上位者的姿态,横冲直撞,誓不可挡,对着剑阵直直迎上。 若是三天以前,不管是月女还是姜利之都要自认,相对于公孙政的强大,她们即使联手都无异于蝼蚁。 然而此时此刻,姜利之则生出底气来。她可是偷偷吸掠了灵脉的无穷力量给月女,而且一吸就是整整三天。 天幕下,果见月女的仙剑斩碎巨龙,如灵蛇索命,追着公孙政命脉而去。 然而公孙政并没将攻击放在眼里,左手结起一面金盾挡住攻击,右手召出本命长剑,向着海岛方向直直劈下。 剑气突至,姜利之眼睁睁看着岛上唯一的山恋陡然裂开。大地剧烈震动,林中飞鸟走兽倾巢而出,盲目奔逃。 眼看兽潮奔向自己,姜利之已身在海崖边退无可退。千均一发之际,只觉身形一轻,整个人已被打横抱了起来…… 第232章 无聊谋划 天昏地暗,风狂海啸,天地间密密麻麻都是剑光与闪电,仿佛回到了鸿蒙初开之时。 几回合下来,月女渐渐感到吃力。虽然她能感应到自己体内,明明充盈着仿似一个宇宙的灵力,然而实战经验毕竟不足,在活了十万年的公孙政面前,仍像刚学打架的稚童。 明明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在战斗了,而他却应对得游刃有余,还将主要心思用于灭杀岛上众人。尤其是当卫子婴救下利之后,他的心思几乎全用在了另一边。 卫子婴刚刚躲过一记攻击,怀中的姜利之回首向海岛望去。 只见野兽们疯狂地冲出山崖,纷纷跌入巨浪惊涛之间。兽潮后方,地裂自山峦豁口方向急速地穿刺过来,跑不赢的走兽们则集体跌入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 原本绿莹可爱的小岛,瞬间尘烟漫天、哀嚎遍野,惨不忍睹。 姜利之闭目转头,往卫子婴怀里缩了缩,并没注意又是一记攻击袭来。 卫子婴轻巧巧闪过,稳住身形,神识扫过半空中诸位,申屠岩、沈醉离、孟宣以及他的小队,一个都没少,连闾丘牧风都有公孙政带着,应该不会添乱,方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第二记攻击、第三记、第四记、第五……应接不暇的攻击直朝二人袭来。 卫子婴一边闪避,一边移动到沈醉离身边,二话不说将姜利之丢给了她的沈姐姐。 两个女孩儿看到这渣男行径,当场就快气炸了,只未来得及暴发卫子婴又瞬移到了极远的距离。同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向其直直辟下。 “该!”闾丘牧风长出一口气。大庭广众,竟敢抱兄弟的女人,呸! 公孙道脸黑了,抬头看向专点卫子婴攻击的公孙政…… 卫子婴擅长瞬移术,并没那么容易中招,轻巧腾挪间思谋着应敌之策。 当姜利之还在他怀里时,公孙政的攻击便专向二人而来。众人只以为公孙政的目标是姜利之,只有卫子婴发现其实公孙政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 他的攻击极精细,全都直向自己面门而来。毕竟害怕误伤姜利之,他的攻击力道,大抵最多也只用了三成。 既然他怕误伤姜利之,也就说明公孙琰还在那具身体里,且还用自己的法子干预着公孙政的一举一动。卫子婴并公孙道如是想。 姜利之见卫子婴只有躲闪无有回手之力,连忙召出洵修与司岸助阵。 一时间管它是大是小、是强是弱,各种攻击齐齐向公孙政袭去。公孙政本灵活地躲闪着,突然,他的身形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任由各种刀砍剑刺术法伤害。 众人也惊呆了——这一瞬间的定格,分明就是自取灭亡! 一瞬间,鲜血染遍素白的法衣。 刺目的红。 不出三息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竟口吐鲜血跪了下来,然后身子一歪直直掉落下去…… 众人傻眼了,没想到胜利来得这么突然,传说中的移山平海、世间无敌的公孙政,就这么倒下了? 一双素白的手伸了出来,接住半空中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黑蛟在碧波白浪间遨游,姜利之抱着那具残破的身体,眼泪扑簌簌掉落。 公孙琰伸手拂向她的小脸,嘴角明明还淌着血,出声却极温柔: “别哭!” 定住身形的那一刻,他终于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也吃下了所有伤痛,所以哪怕只是说话都带着吃力的味道。 此时周边众人也反应过来,连忙围了上来,却又心情沉痛地不敢靠近。 只有公孙道远远看着,仿似那不是他的儿子。但是法衣之下,他仅余的右手却静静握紧成拳。不是他不心疼,实在是父子同心,也没想到更好地战胜公孙政的法子。 陡然,公孙琰身体一颤,面目挤作一团,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姜利之不知所措,想与他贴得更近些,公孙琰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着牙齿极痛苦断断续续地道: “快!快用,你的黑洞!将我,与他送走!这是终结他的,唯一方法!” 姜利之吓极了,满脸泪光,慌乱而决绝地摇着头。这种办法她不是想不到,但是她怎么能做到! 众人尽皆沉默,沈醉离更是别过头拭去眼角泪痕。 “不,我做不到!师兄,你挺住!相信你自己、相信大家,终有别的法子!”姜利之几乎是在哭喊,只因风声太啸、浪声太吵,她怕若不用尽全力便留不下心上人。 “姜姑娘!”公孙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快使用你的能力吧! 我们比你更了解公孙政!只有你的能力能杀得了他! 快动手吧,只怕琰儿支撑不了多久!你若不动手,等公孙政回来,所有人都要丧命!” 公孙道的话极冷酷,却极在理。 姜利之泪眼婆娑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这些人因自己来到这里,确实不该为自己送命于此。 巨大的悲伤压垮了她。她抽泣着、哽咽着,一面黑洞伴着衷鸣绽放在二人上空。 终于,她还是放开公孙琰。黑洞罩在他头顶不到一寸的距离。 黑洞盖下所需不用十分之一秒。 只需十分之一秒,公孙政并他所寄生的身体将会永永远远离开这个世界。 只需十分之一秒,她和她的小伙伴们就安全了,将会重新回到各自的生活,各自追寻美好与幸福。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十分之一秒,她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几次横下心来,终是没能做到。 “蠢货!” 奄奄一息的身体突然暴起,丢下两字辱骂,一跃重回云端。 众人抬首。哪里还有公孙琰,公孙政正傲立云端,身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啧啧,女人啦!你以为本尊为何会安排公孙琰外出历练,且历练的第一站就在沣县? 就为你那可怜又可悲的感情! 他本就是鸿蒙元石所生的一缕精魂而化,所以他注定会爱上你,你也注定会爱上他! 你杀不了他,便杀不了我!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本尊打发时光的无聊谋划。 怎样,本尊给你安排的这场戏可还精彩?” 第233章 活着难受? “精彩个屁!”月女暴起,弹指间漫天灵剑,又如暴雨般向公孙政倾盆而下。“你这寄生虫,还不快从公孙琰的身体里滚出去!” 公孙政周身的伤转瞬全愈,撑开金钟罩。灵剑击打在那上面,叮叮咚咚一通乱响,原本暴厉噬血的漫天灵剑却奈他不得。 他轻蔑一笑,“不错,不过几个回合,没想到剑术进步得这么快。本尊若不是有金钟罩怕是要被你切成肉片了!不过,对妹妹的心上人下手这么狠,真的好么?” 突然,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闪电球在月女身边显现,未及躲闪,闪电球集体爆炸,月女的身形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月女!”姜利之痛呼,撕心裂肺到嗓子都破了。 公孙政意味深长地笑着,逗弄着自己的猎物,“现在知道错了?” 姜利之泣不成声,艰难地打开一面面黑洞飞掠而去。 黑洞所及之处,万事万物尽皆化为虚无。 然而如此霸道的黑洞,却因使用者情绪不稳屡屡找不准攻击要点,虽然破了金钟罩,却还是被公孙政轻巧巧躲了去。 “对心上人的姐姐下手这么狠,你还想进咱老姜家的门么?” 伴着厉声呵斥,电光散尽,月女仿似浴火重生,“看来得先给你立立咱老姜家的规矩!” 月**沉着脸,周身上下散发着极强的负压,看来她是真的动怒了。 众人还未醒过神来,姜利之一个激灵,连忙召呼众人离场。 “快!快离开!越快越好!”姜利之疾呼。 月女归来,她比谁都激动难耐。但是毕竟姊妹连心,单凭月女脸色,她立马感应到了,接下来将有大招。 天际突然惊现一道道黑色的细线。 初时,以为是千鸟齐飞。直到近了、更近了,又觉如巨浪咆哮,带着灭顶之势袭卷而来。极至近前方才看清,那哪儿是什么飞鸟海浪,那是千千万万夺命销魂的仙剑,排山倒海而至! 公孙政冷笑,不就是气势看起大一点的同一招么,提神运气就要硬生生接下。 剑雨实在太密集,就像21世纪的电视满屏的雪花,什么也看不清楚。 众人只见剑阵自九宵来,穿过世间,砸向深海。 浓得化不开的剑气生生将海水劈开,海水倒流,露出海底岩石。 海底岩石又被削开,一层又一层直向地底深处…… 众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公孙道。他的年纪较大,但此时此刻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枉活了几百年。 这般恐怖的剑阵,别说当今修仙界最强战力公孙政使不出,就算让公孙政再修行个十万年怕也没这本事。 这力量,怕是已超出人灵两族修仙的极致,乃是上古神族之力! 天地好不容易重归宁静,公孙政早已不知所踪,估计早已化作肉泥。 然而众人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意外状况出现了——裸露的海底巨岩轰然裂开,一道道金光像是破土的种子,力量满满直冲九霄。 “哈哈哈哈!太搞笑了!你们这是要广散家财,还是要自掘坟墓?” 妖艳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昊天又从何处冒了出来。 “昊天,你还敢回来?”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空落下,带着强者天然的威严。众人一惊抬头望去,天空中赫然一颗人头,转过脸来,分明就是公孙政! 人头周边还飘浮着无数人体组织。魔幻的是这些组织正在现场直播人体重组。先是细胞重组成器官,器官再重组成系统,最后再是完整的身躯。 姜利之吐了,众人也跟着吐了! 这都是什么怪物! “哟——你们没见过么?” 昊天故作惊讶,凑到众人近前:“是挺恶心的,但也不新鲜不是?不信你们看——” 他说着说着抬手便削去自己左臂。 众人吃惊后退,只当他变态。却见断口处,骨头重又从身体里长了出来,然后是血管、肌肉、皮肤。不出十息功夫,竟然又是崭新白嫩的一只左臂。 昊天得意洋洋,趁着公孙政恢复原还要些时间,在众人跟前可劲得瑟: “一样的肌体再生,不死不灭,不是么?” “那苍山……”姜利之捂嘴惊呼,见此情形方才想起之前昊天身后的跟班,“你们,真的有不死之血?” “不死之血?都是说来好听!”昊天冷哼,美眸凝视着姜利之,突然问道:“想看我们真面目么?” 只一瞬,一堆又一堆粘糊糊的肉球从昊天体内爆出,不一会儿便在众人眼前堆成小山。一堆还在搏动、热乎乎、鲜活的组织与器官之中,唯一能看出与人有关的部分,只有最顶端挂着的那张妖异的脸。 再一次,众人承受不住,吐了。 终于放飞自我的昊天长舒一口气,“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么?我不过是公孙政遗弃不要的那堆肉……” 原来当年追求长生的公孙政实在活得太长了,即使有各种仙法护体、灵魂不灭,但终是逃不过自然的大手,他的肉体开始像老树一般不断地长出瘤子。 他将那些疯狂生长不受控制的肉体遗弃,而后便有了昊天与他缠斗不休。 在昊天失败的例子之后,他再不敢分离身体,于是便开始了通过夺舍延续“生命”之路。源源不断的新鲜年轻的身体,果然让他重焕生机,只是不知多少人无辜遭难。 昊天睨了一眼又快重现人形的公孙政,“看他那样,大抵肉瘤已长进魂体。只是不知他还要活着干什么!像这样背着秘密、背着失控的身体,孤独寂寞地活着,难道不是比死更难受么?” 几句话的功夫,海底地裂越来越宽。一道又一道金光破岩而出,直刺云霄,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长龙一直蜿蜒到海的尽头。 昊天深知所剩时间无多,迅速变回人身,陡然转向月女。 当年晁元吉将月女送到玄天城,说她能实现自己毕生夙愿。那自然是为了利用自己编出来的鬼话,但现在看来,这小女子大抵真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 “闾丘知微虽死在晁元吉手中,但却是本尊的安排。要报仇的话就趁现在,用你刚刚对公孙政的那一招,兴许能杀死本尊。” “唉?!”突然听到昊天这样的话,月女吃惊又茫然。 他这是?求死! 活着于他就真的那么难受?! “愣着干吗?可别忘了,虽然你变强了,但你的命依然捏在本尊手里。”昊天继续激将月女,甚至动动了咒语。 一直如同战神般屹立云头的月女,陡然痛苦地蹲下身,长剑倒竖方勉强支起身子。 她能感到自己体内,同样吸收了强劲灵力的魔植正在疯狂生长,若不是昊天及时收起咒语,怕是不出十息自己便要肠穿肚烂而死! 看来今日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234章 最后一赌 闾丘牧风哪见得月女受苦,持剑直向昊天袭去。 然而,堂堂灵族年轻一代翘楚,在横行世间十万年的昊天面前,弱得简直不像话了!不出三两招便被昊天卸了武器、断了手臂。 巨痛传来,男人的自尊令他咬紧舌关,不唤一个痛字。 昊天像拎破布般将他提溜起来,另一只手掰着他的下巴,玩味道:“也不甚好看,咋就把咱家月女拐走了呢?” “呸!”牧风啐了他一脸。 昊天先是一怔而后正要暴起,突然转念强压下怒火,扯过对方衣袖将脸上的秽物自行拭去,长叹一声道:“唉!你这人!你说你,跟一个将死之人争什么长短?” 说着他将牧风拎得更近些,在他耳畔低语一句,随后将他扔了出去。 众人皆以为他要拿牧风作为要挟,没想到他又丢了出来,慌忙接住。 昊天再一次朝着月女的方向,张开他“宽容”的臂膀,“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杀了我吧,为百里知微报仇,也让自己解脱!” 月女忍无可忍,提剑运气掐起诀来。 这些年,所有往生营的孩子谁不是活在这怪物的阴影之下!想杀他的心,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一年两年!!! 盼这一天盼了这么久,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主动提出要求,不满足他的要求还有天理吗?! 眼看着天际一带剑群隐隐结成,公孙道突然咂摸过味儿来,瞬移至月女与昊天中间,急忙阻止道: “悦儿,不要上他的当!” 众人不解,月女也停了下来。 “你tm的找死!”眼看计划落成却被人阻挠,昊天气急败坏,飞出几道暗器直向公孙道后背而去。 公孙道长剑擅舞,铛铛铛连着挡下几记攻击。然则昊天的暗器力道太盛,最后一记直接将公孙道震飞出去,长剑断裂。 “你们都别动手!”公孙道唤住众人,“悦儿更别动手!他想毁了灵脉!” 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为何昊天会一再激将月女用刚刚那招攻击他,原来不管是公孙政、灵族还是昊天,他们的目的都是灵脉。 公孙政想要独占,灵族想要加以利用都能理解,而昊天这种要与灵脉同归于尽的,是什么操作?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但是月女不杀他,他便会杀死月女! 这个环,怎么解?! 场面一度爆冷。 突然,一个冷冷清清的女音响起:“城主求死之心如此真切,不若小女送您一程。” 几乎是在女声响起之时,昊天便仿佛听到了丧钟敲响。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确实想死,但他不想就这么死!死得无声无息,死得毫无价值! 在姜利之打开黑洞的同时,昊天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瞬移至公孙政旁。 那面黑洞极大,大到仿似内里有星辰宇宙。 黑洞优美地旋转着,产生巨大吸力,仿佛要将万事万物吸入洞中,化为虚无。 昊天感觉身后吸力强劲,就快支撑不住,几乎在出现在公孙政身边的同时,一堆肉体组织瞬间爆出,将公孙政团团包了起来。 那些肿瘤般的组织实在是太多了,呼啦啦被不断吸进黑洞之中。但在最核心的位置,这些秽物死死地缠住公孙政,形成山峦般的堡垒。 公孙政零零碎碎的身体器官本已重组得七七八八,没料到昊天会突然来这一招。 组成昊天身体的东西,本就是当年他所丢弃的秽物,此时竟又重新与自己还未来得及回归本身的组织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杀死昊天容易,但要将身体组织从秽物中彻底分离出来却需要时间。 他被团团包裹着,并不知道秽物形成的堡垒外面,一面呼啸着的黑洞将在几息后将他们俩怪物彻底终结。 众人躲在姜利之身后,看着昊天硕大恶心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洞后面。 昊天还在挣扎着,与黑洞角逐着力量。周边的云和气则被卷起来,形成强大的气旋,气旋卷起海水乃至岛上落叶碎石,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消失在黑洞尽头。 一时间天昏地暗,仿若世界末日。 陡然,风停、雨落,黑洞消失了! 就在最核心的堡垒即将没入黑洞时,姜利之收手了!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说任何话。 昊天的声音从肿瘤堡垒中传出,“哈哈哈,还是,本尊赌——赢——了!” 堡垒转了转,像极了人在回头。 姜利之惊起,只道昊天又要对月女不利,后悔不迭,正要再次启动术法,哪料那团巨型的秽物堡垒急转直下,径直向海底裂口而去。 众人傻眼,目光跟上之时,那团恶心东西正要砸进地裂。 与此同时,一团炙烈的电光瞬间将肉球吞没,那是公孙政在内部发起了攻击。 “不好!”公孙道连忙大叫: “快离开!快!” …… 近海的山峦上,一白衣道人临风而立,仙气飘飘,超凡绝尘。 经过三天的休养,公孙度的伤已经大好。 现在是上午辰巳即将交替的时刻,太阳和煦温暖,微风拂过海面,海浪哗哗细语,如恋人间的呢喃。 三日前他接受了闾丘贤侄留下养伤的提议,没料到的却是,这些年轻人竟是一出海即不知回返,害得他日日在此望穿秋水。 陡然,太阳好像被什么吞掉了,天地瞬间失色。 公孙度立马揉眼,天地更是变为漆黑一片。 山海之间飞禽走兽尽皆潜藏,天地间瞬间死寂一片。 十息过后,天地陡然大亮,只是这光,不是日光,是金色灵光。 而后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他连忙用术法锁闭耳道,但声音实在太大,尖声过后,只感到耳骨仍在轰鸣,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天边有几个小黑点,眨眼间已近海岸,正是姜利之等人。 未及明白状况,公孙度已被来人扑到。与此同时,冲击波从人们头顶刮过。 也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在那样的至暗时刻时间本就没有意义,众人后来都记不清当初究竟在海边的低山上苟了多久。当他们感觉终于又能听到正常的声音,方才从尘土下爬了出来。 灵脉爆炸的风波看似已经过去,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大海也仍是那片大海。但天空仍有金色的光源源不断地向人地流动,那是灵脉仍在向这个世界释放恩泽。 不管怎样,伤痕累累、逃出生天的众人,此时只顾得上相拥而泣。 只有姜利之独自默默。 而卫子婴就在她身后,几次想给上安慰,却最终作罢。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姜利之抬头,一群恐龙从林间空地跑过,地动山摇。 不,怎么可能是恐龙,那只是蜥蜴,巨型的! 蜥蜴之后,紧追不舍的是猎手巨蛇。 一声长啸,一只翼展达十丈的鹏鸟,一个俯冲,抓起巨蛇,一飞冲天…… 第235章 复苏(大结局) 众人目瞪口呆,这些巨型生物,不都只出现在上古传说中么? 怎么?怎么! 再看山头,不知何时一些身边小树长成了参天古木,树下早就绝迹的灵草灵植竟相生长。林间灵气萦绕,那灵气的浓郁程度比蓬莱仙岛还要浓上十倍。 公孙道激动得立马扑上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仰天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是灵气复苏、灵气复苏!” 虽然昊天用与公孙政同归于尽的方法捣毁了灵脉,但巨大的能量总要释放。 大爆炸以后,灵力仍在源源不断释出。虽与最初开采灵脉的计划偏得有点远,但灵气复苏灵兽灵植等资源大大增加,对修仙者亦是极大的利好。 他回头看向众人,“大家苦着脸干嘛?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修仙界、修仙界立马又要迎来全盛时期!” “那又怎样呢?”闾丘牧风冷冷回怼,他太清楚这些人对灵力资源的贪婪。刚刚那样的巨兽,对于修仙者只是打怪练级的资源,但对于凡人呢? 他想起昊天在他耳边低喃,说要留给他们一个满是“惊喜”的世界。 喜是无甚喜,但惊确实是惊着了!不是为巨兽灵植,而是为灵族的自私与贪婪。 公孙道哑然,无言以对。 此时一阵嗡嗡之声传来,像极了蜂群。众人看清之时,方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普通蜂群,单一只马蜂都有碗口那么大! 众人大惊,卫子婴连忙结界护住疲惫不堪的众人。 蜂群大摇大摆过境,嗡嗡嗡嗡,犹如敌人战机轰鸣。 蜂群刚过,山下即传来人们奔走呼救之声。 孟宣反应快,连忙率着他的小队下山救人。 这里是元徵,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子民! 小山背海的一面,是一片肥沃的田地,巨蜂袭人事件发生时人们正在田间劳作。虽然孟宣等人及时搭救,全力斩杀了蜂群,但最出终统计下来,仍有三人受伤、一人当场死在蜂毒之下。 一个月后,仍在这不起眼的小山下,几百艘灵舟停满海湾。人灵两族盟誓大会正在举行,闲云阁十二阁老、灵皇、诸人国皇帝,还有天照院以及七十二大山门首领齐聚。 难得再次团结起来,上一次像这样团结,大抵还是十万年前联合绞杀双蛇之时。 而这一次齐聚,则是为向被抵毁了数十万年的创世蛇神赎罪。 这一个月以来,灵力复苏先是令修仙界狂欢了一阵子,然而很快他们即发现,世界各地源源不断传来太多巨兽伤人吃人事件。人们不敢出门,大量土地撂荒,粮食极度稀缺,偷摸拐骗杀人放火更加猖獗。 凡人的生活难以为继,自然也就慢慢波及修仙界。 两仪派的教义在修仙界盛行起来,人们这才意识到,一个灵力过分丰沛的世界,反而并没有人灵两族生存的空间。 高台之上姜氏姊妹正襟危坐,代创世双蛇接受整个世界迟来的忏悔。 仪式过后,两人登上一叶扁舟,穿过一艘艘巨轮,摇摇晃晃,孤独而又决绝地向沉脉之地而去。 然后,然后再也没回来……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十年过去。 一艘灵舟仍从当年的海湾出发,驶入大海。 卫子婴负手立于船头,海风拂过鬓间早生的华发。闾丘牧风盘腿闭目坐在桅上,一只黑蛟故意擦身飞过。 姜婉俯身抱着黑蛟,当年的小蛇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妖皇,而当年的小女娃也已长成窈窕少女。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船首的男人,国师大人满头银发,愈加迷倒众生。 当年两位姑姑独自出海,天下皆知,却独独瞒过了深爱着他们的人。 那一年,灵力突然复苏,世间巨兽横行,玄天城众魔头为非作歹,妖国更是厉兵秣马、蠢蠢欲动。卫子婴等人被姜利之派去接手玄天城,洵修、司岸则回到妖国重新定义妖国秩序。 他们在前线干得热火朝天,突然发现灵气雨泽消失了,才知道他们又一次被心爱之人——丢下了。 卫子婴一夜之间踏平魔窟玄天城,也一夜白头。 他发了疯似地,一次又一次出海找寻。然而,年年复年年,岁岁又岁岁,却是连传说中的小岛都没找到。虽然看星象方位确实就是那一方水域,但是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大抵沉脉之地只为灵脉主人开启,现在灵脉主人沉睡于斯,哪里还有可能再开? 洵修察觉姜婉的眼一直停在卫子婴身上,半点不曾移开,一个大摆尾直冲入云霄。 “喂我说丫头,那个男人你就别惦记!”这个丫头古灵精怪的,跟当年初遇上的姜利之甚像,所以甚得它欢喜。 姜婉红了脸,“谁惦记了!我只是在想,明明就算她等回姑姑,姑姑心中却装着别人,他还等什么?” 沉默。 很久很久以后,洵修方才低声回道: “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回报……” 微咸的风,吹过少女粉嫩的脸庞,也拂过少女纯净的心湖。她俯下身,将巨兽抱得更紧了: “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洵修的身形有一刻僵硬,所幸它现在是兽形,不然怕是要玉面飞红,惹这小女子耻笑了。 原来当年的瞎子先生诚不欺它,只是阴差阳错、阴差阳错罢了…… “快看,小岛!”闾丘牧风提醒一句,立马御剑冲了过去。卫子婴不甘落后,转瞬越过他。 闾丘牧风有一点点不爽。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变化,那便是大量人族修士突破传说中的人族修仙壁垒,一跃成为修仙界闪亮的新星。其中卫子婴则是最亮的那一颗。 相形之下,灵族修仙界则按部就班,表现平平。 其实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什么人族修仙壁垒。如果非要说壁垒,那也是人族稀缺的修仙资源。 灵脉大爆炸让灵力资源来了一次世间普惠,相当于对资源格局来了一次大洗牌。 当前这个世界,再不是灵族一族独大。 灵族的没落,这大抵也是昊天对公孙政的复仇。 新的世界、新的秩序,向着更加公平、更加有利于人族发展的方向前进,不管是姜利之、月女,还是双蛇大神,这应当都是她们所喜闻乐见的吧。 但是今时今日,两族纷争不再重要。 小岛重现于世,说明他们的造访得到了灵脉主人的许可,这也即是说明灵脉主人,果然还活着! 一剖两半的山峦,驻立着、见证着当年惊天动地的战斗。 山峦下,一团云软绵绵卧着,云团上方悬浮着一颗金色光球。光球散发出忽明忽暗的光,吸引众人前去。 精纯浑厚的灵光,不用猜,那光球正是鸿蒙元石。 传说化出公孙琰的鸿蒙元石! 这颗石头自百万年前双蛇沉脉之后,即一直守护着双蛇。 众人知道,它现在依然守护着她们。 而现在,大抵是她们即将苏醒的时间……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