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之霸总的小花葵》 第001章 惊现小仙女 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外,一个侍女探着脑袋扒拉着门往缝隙里头瞧。 点燃的细长烟斗背面在撅起的臀上敲了一下。 “哎呦!” 一蹦老高,又磕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低呼,侍女小桃立刻捂着脑袋转过身来,喏喏道:“南、南妈妈。” 收回了烟斗,一吞一吐,隔着烟雾,丰腴的女人眯着狭长的凤眼瞟了一眼她手上握着的铁锁,努了努嘴问,“画眉在里头呢?” “在呢。”小桃立刻点头,“眉姑娘正在给小姐描眉呢。” 南妈妈微翘丹蔻,吞云吐雾,没有说话。 小桃便又垂眸细细道,“奴婢可瞧见了,小姐今日比天仙还美呢。” 南妈妈似笑非笑得睨了她一眼,“呦,你还见过天仙呢?” “没见过,是奴婢自个儿想的,像妈妈这样就是天仙了。” 南妈妈闻言捏着帕子捂着嘴笑着嗔了一下,“莫贫嘴。” 小桃也跟着笑,就见女人眯着眼睛往长廊那看了一眼,扭着肥大的胯往外走,一边道:“虽说人是想开了,到底是矜贵小姐,守着清高,好生看着人,别死了。” “南妈妈!外面的人又在催了,吵着要见京城第一贵女。”又一个丫头从外头慌慌张张得跑了过来。 “急什么急。”南妈妈挑起细细的眉毛,红艳艳的唇一翘,语若嘲讽,“这些王孙贵贾啊,瞧着见摸不着才是最好的,就让他们慢慢等着吧!” 然后便一扭胯,千娇百媚得走上了长廊。 她微眯了眼睛,在烟圈中微微勾唇讽刺一笑,“谁料想这天说变就变了呢。” “眉姐姐。眉尾这里画偏了。” 握着眉笔的素白手指一顿,蹙着眉头的秀丽姑娘垂眸看向铜镜中的少女。 少女生得极美,发挽乌云,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小口一点红,最妙的是那双美目,盈盈如水,让人一眼便挪不开眼去。 尚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微微鼓着腮,她微翘着唇,含着笑意仰头看着自己。 画眉皱着眉头,轻叹着呢喃了一句,“胭儿。” 欲语还休,仿佛许多话都在这两个字中,道不尽的悲哀和无奈。 那双带笑的眼睛微微一闪,红唇微翘,“眉姐姐,快画吧!南妈妈要等急了。” 咚咚―― “眉姑娘,前厅着人来催了。” “醒的了,催什么催?”画眉柳眉一竖,扬声喝道。 听见外面没了声音,画眉又看了一眼垂眸的少女,眉心微蹙,唇动了动,终究是未发一言。 只是在离开前,拆了头上的发钗,放进了少女的手里,合拢了掌心,而后便转身离开。 姜幼胭把掌心摊开,是一枚点翠珠钗,针头磨得极利,能瞧见反光。 “这后日花魁大赛,这京里的王孙贵贾半数都会来。”姜幼胭回忆起那日柴房门推开,南妈妈逆光而来,眯着眼说的话,“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才有希望。” 明明她还是那副脸上粉厚得几乎掉渣,唇抹得如喝了血的庸俗模样,可当时却让姜幼胭惊艳了。 她怔愣得想了一会儿,下意识得伸手去碰,一瞬间的疼痛,指尖立刻便沁出了血珠。 这疼痛却让她回过了神,抬起头便看进了铜镜。 可这一看却只觉得镜子里模模糊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微蹙着眉,又凑近了些,抚上镜子里的人影。 镜子里却更加模糊,人影重重,耳边又仿佛听见了许多嘈杂的声响。 姜幼胭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头重脚经只想趴在桌子上安睡。 迷迷糊糊间隐约能瞧见冷白的月光穿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照在那几块红褐的血斑上,血斑迅速扩散如同漩涡般极速旋转着。 原本坐在梳妆台前的人影便凭空消失了。 而这不过是瞬息的事。 “小姐,小姐?” 唤了好几声都没听见动静,门外的小桃脸色一白立刻便推了门进去。 又立刻慌慌张张得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叮铃铃铃――” “唔。” 姜幼胭在一阵奇怪的铃声中醒来,外面的声音很嘈杂。 她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得睁开眼便望进了一片苍白中。 身下的床榻格外硬实,猛然惊醒,骤然抓紧了手里的钗子,她立即支起了身子,受惊得环顾四周,却怔愣在原地。 很陌生。 一切的陈设都很陌生。 都是未曾见过的东西,却也让她断定这里必然不是青楼。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姜幼胭握着钗子打量着周围。 忆起晕过去前的场景,那古怪的镜子和昏迷前恍惚间看见的镜子上的漩涡。 她似乎被镜子妖怪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是妖怪的底盘吗? 姜幼胭捏着钗子苦笑了下,可即便是妖怪的地盘也比青楼好吧。 这才细细打量起周围来。 目光正对着得是一张很奇怪的窄的榻子,叠得整齐的被褥还有一个奇怪的枕头。 她侧头看过去,也是一张相似的榻子。 窄榻离地面很高,下面还摆了一张奇怪的书桌。 狭小的房间里只空出中间的区域来。 而她的身下也是这样的一张床,背后还靠着柔软的被褥。 她转过身去,被褥被叠得方方正正得,比她方才瞧见的那几个都要规矩。 而且还有一缕不曾闻过的好闻的香味。 可妖怪也要睡床榻吗? 鼻间特别的香味让姜幼胭忍不住低头凑近了些,轻轻嗅了嗅。 做完这个动作,自己便忍不住脸一红,她羞恼得咬了咬唇畔,轻斥自己,“怎么可以嗅别人的私密用品?” 待这份羞恼过去,才继续打量其他陈设,然后就瞧见了紧挨着墙面的帘幔,而其他三张床却是没有的,黑色的硬布料,她伸手摸了摸便撒开了手。 而床幔旁边便是一扇窗户,却能清晰得瞧见外头的光景,恰逢一只飞鸟掠过,她微愕,呢喃,“这是琉璃吗?” 琉璃这般贵重,他们竟是用来镶窗子。 “可若是琉璃,这里又怎么会这般狭小?” 她呆呆得坐在原地放空了一会儿,瞧见旁边的两张床中间空档的位置有张梯子。 然后就膝爬着往两张床中间的空档去,她小心翼翼得爬下了梯子。 地面很干净,还摆了一双很大的木屐,她提着裙摆露出自己的脚踝,用自己的绣花鞋比了一下,小上好多。 她下来的这张桌子上整整齐齐得摆着许多书籍,上面的字迹却并不是她熟悉的文字。 会睡床,穿鞋子,也有书……这里好像不是妖怪的地盘,也不是安国? 她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知道是有人的地方,姜幼胭又稍稍放心了些。 这张桌子上的东西很少,除了书还有一只像笔筒样的东西。 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姜幼胭对一切都很新奇,可这张桌子却过于中规中矩,她很快便挪开了视线,然后就被身后的那张桌子所吸引。 那张桌子上东西很多,五颜六色的,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漂亮的画。” 入眼的是色彩斑斓的人物小像,画着的是眉眼漂亮的姑娘,虽然衣着过于暴露了些,也不是她往常见到的那种画,却说不出的好看。 桌面上的架子上还摆了好几个精致的“小泥人”。她按耐着好奇,秉持着“非礼勿动”,没有伸手去碰,只用眼睛眼巴巴得瞧着。 然后就被另一副画所吸引。 “好细致生动啊,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就像活生生的一样。” 画上有四个短头发的公子,都生得十分俊秀,四个人勾肩搭背笑得极为爽朗,唯独站在右边的人看着便冷冰冰的,虽然生得最好看,却看着十分不好接近。 姜幼胭瞧着画,门外却传来了声响。 姜幼胭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握紧了钗子紧紧盯着门。 “咔嚓――” 警惕得一动不敢动的姜幼胭,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小刺猬,尽管在他人看来弱小而毫无攻击力可言。 来人也同样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莫名其妙突兀得出现在房间里的人。 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得问了句:“小、小仙女?” 第002章 她是小偷? “哈~”“小什么仙女?小屿你怕是晒糊涂了?”伴随着哈欠声,又是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噗,就是,快热死我了,我先开风扇,老三赶快把空调打开。” 另外一道男声随后而至,赵瑚珊踏门进来下意识开了风扇,才往里走了一步就愣在了原地。 “小仙女!” 惊愕的声音传来,让裴金虎无语得吐槽道,“二哥你别学他。”然下一秒同样怔在了原地。 五官精致极了的小姑娘俏生生得站在中央,长发及腰,蓄着公主切,长发乌黑光泽,随着阳台进来的风轻轻拂动,一身古风长裙仙气十足,水灵灵的眸子望过来,又美又仙。 三人愣愣得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娇小玲珑的小仙女,把本就狭窄的门口堵得死死的。 “怎么了?都堵这里不进去?”一道低沉的嗓音穿了进来,席崎微皱着眉看向堵着门的三个人。 嘴巴一动一动的,有声音传来,可他们讲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姜幼胭抿了抿唇警惕得看着这三位衣着奇怪的公子,吃惊得发现与方才的画中人一一对上了。 画师画好像啊。 那最后一个应该就是那个冰块脸。 冰块脸的男人推开三个大男人,就看见了站在正中央的俏生生的小姑娘。 个子不高,只到自己的胸膛,漂亮精致得不可思议。 三个男人齐齐得看向他,期待他的表现,只见席崎皱了皱眉,在三人灼灼的目光下,冷淡得开口问:“小偷?” “……”小、小偷? “啊,不是吧,老大?”陆屿立刻夸张得长大了嘴巴,挠了挠头发,看了看女孩,又看向颇为一本正经的老大一脸无语,反驳道,“她哪里像小偷?小仙女还差不多。” “哎呦我去,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赵瑚珊眼里划过好笑,挑了挑眉,摇头无奈。 “我就服你!”块头最大的男人裴金虎拍了拍掌心。 声音十分清脆,让一直盯着他们的姜幼胭捏紧了掌心,咬了咬下唇,又害怕又故作镇定得站着。 席崎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向着姜幼胭的方向走来。 姜幼胭退后了一步,双手握着钗子,锋利对着席崎,杏眼警惕得瞪着他,只要他有不规矩的动作就会刺了出去。 结果就见他绕过自己到了第一张桌子上,抽出椅子坐在了上面,拿起了那个白色的奇怪盒子。 滴―― 奇怪的响声,盯着他的姜幼胭受惊得一抖。 头皮一凉,头上冷风呜呜得吹了起来。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姜幼胭吓得的眼圈都红了。 手里冒着寒光的钗子尖尖也抖了抖。 “怎么像恶霸调戏小美女,小美女抵死不从的戏码?”裴金虎摸着下巴憨憨一乐。 几人都没把钗子当回事,只当是小姑娘的恶作剧,只是戏演得真了点儿。 除了席崎若有所思得看了眼那支点翠钗子上的暗纹。 “妹子别怕,这空调就是旧了点儿,噪音大了点儿,制冷还是很好的。”裴金虎坐在了进门的桌子旁。 随后是挂着戏谑的笑意的赵瑚珊,也坐在了位置上。 最后就是笑容温和阳光的陆屿,把门一关也座回了位置,也就是姜幼胭的另一边。 然后四人不约而同得面朝着姜幼胭的方向。 小姑娘很小,14,5岁的样子,四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初中生? 过于直白的目光把她盯得又是一颤,又羞又恼,登徒子! 勉强冷硬这一张红扑扑的脸,却不知道自己在其他几人看来,眼眶都湿了,又软又怂,真怕下一秒就哭了出来。 粗犷的汉子裴金虎看了看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蒲扇般的大掌,蜷了蜷,又看了眼小姑娘。 一拳头下去,怕是要哭好久吧。 “噗。”一旁的狐狸眼少年赵瑚珊是瞧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喷笑。 “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说话的是那个冰块脸,皱着眉头,看着好生吓人。 好像是在跟自己讲话?姜幼胭给自己打着气去瞧那个看着不好接近的冰块脸,小爪子把钗子抓得更紧。 皱着眉瞥了眼那尖锐的钗子,瞧见小姑娘的指尖有干涸的血迹,席崎冷着脸把钗子夺了过来。 吓!姜幼胭瞪圆了眼,几个人仿佛能看见小姑娘像猫一样整个人受惊得炸起了毛! 太独断了! 三人默默看了眼老大,而后又盯着小姑娘,好可怜,眼圈都红了,漂亮的眼睛里水光一闪一闪的。 姜幼胭退了一步,明明怕得要死,可父亲说过,气节不能丢,又挺了挺纤弱的腰板,“……?”我不怕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一个字也没听懂,席崎怀疑看向其他三人,依旧冷着脸:“她说话了?” “说了吧?我瞧见她张嘴了。”陆屿瞪了瞪圆溜溜的猫眼,挠了挠头不确定得开口。 “不是老大,她说的哪国的语言?”裴金虎一脸懵逼。 “软软糯糯的,声音好听是好听,不过怎么没听见熟悉的腔调?”赵瑚珊眯了眯狐狸眼挑眉,“r国、h国也不像?” “穿的是古装没错。” “cosy到我们寝室里来了?”赵瑚珊和裴金虎挤眉弄眼得交流着。 “小仙女你是在逗我们?”不懂就问,陆屿发挥良好的求知精神,举了举手,小心翼翼得问。 他们在说什么?姜幼胭懵懵懂懂,可猫眼的少年笑起来阳光又温柔,看着很亲切,她侧头看向他,眉头微蹙,满眼茫然,“……?”你们在说什么呀? 小仙女皱眉也好好看啊,陆屿先是一萌,瘪了瘪嘴立刻举手做投降状:“完啦老大,她不会讲普通话,我们沟通有障碍!” “怎么可能不会讲普通话?”裴金虎摇头,“你真信啊?”糙汉子虎着脸去看姜幼胭,然后就对上了那两团微鼓的婴儿肥,视线往上,是清澈如洗的乌溜溜水汪汪的杏核眼,根本不像是会骗人的人。脸一红,呐呐道:“我,我信了。” “回来的时候宿舍还是锁着的。”狐狸眼少年赵瑚珊望了望身后的玻璃窗挑眉:“而且这里可是五楼,嗯,外面也爬不上来,”他瞟了瞟小姑娘被长裙掩盖的小短腿。 “小仙女不会是穿越的吧?”陆屿睁大了猫眼猜测道。 “……”其他三人默默看向他,小说看多了? 不明所以的姜幼胭也跟着去瞧他。 被四双形状不一的眼睛盯着,尤其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陆屿尴尬得挠了挠蓬松的头发,呐呐,“我就是胡乱一说,咳咳,想想也不可能,不可能的对吧,吧?” 最后一个字语调上扬得自己都底气不足。 “有可能。”说这话的却是席崎,捏着手里从小姑娘那夺过来的钗子,尖头锋利极了,皱了下眉便又漫不经心得开口。 “老老老大!”三人都不可思议得看向他。 大白天得见鬼了,老大都会开玩笑了? “结巴了?”席崎挑眉,冷淡得看他们一眼。 “寝室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溜进来的。” “恶作剧也没那么大手笔。” 大手笔?三人立刻顺着他的话看向小仙女。 “她身上的衣服布料是丝绸绢纱,刺绣是纯手工的,很精细,她头上的红翡步摇也是真的,我手里的这支钗子虽然不清楚是哪朝那代的,却的确是古品。” 席崎把玩着钗子说着自己的结论,只是没说的是,没由来得他相信眼前的小姑娘,就像她的眼睛一样干净。 经过他这么一说,三人的眼睛齐刷刷得亮了起来,直勾勾得去瞧小姑娘“金闪闪”的行头。 “哇!” “刺绣唉,果然萝莉个个家里都有矿!” “带着古董就出门!” 四个人说话的时候,姜幼胭也在听着,谁说话她便看着谁,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模样却认真极了,可那双清泠泠的眸子里迷茫过于真实。 软萌软萌得,可爱极了。 席崎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忍不住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被揉了头?吓!姜幼胭愣愣得看着他。 “哇,老大,我也要揉!” 陆屿立刻就跳了起来在小姑娘圆溜溜的眸子的倒映下目光温柔得顺了两下头发,“好顺好柔!” 再其后是一脸戏谑坦荡荡搓了两下的赵瑚珊,最后是红着脸的捏着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捏了两下的糙汉子裴金虎。 被摸完了脑袋,姜幼胭才受惊得抬起两只手护住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度,金线的流光一闪而逝。 宽大的袖口下是一张慌张的不施粉黛带着婴儿肥的精致小脸,像受惊的红眼睛小兔子。 “好可爱!” “卡哇伊!” “被狙击的老夫的少女心!” 瞬间被戳中了萌点,几人都是一脸陶醉荡漾。 第003章 装13累吗? “咕咕――” “唔。”姜幼胭捂住了肚子,婴儿肥的脸上飞上了两抹红霞。 “饿了,是饿了吧!” “小仙女害羞了也好可爱~” 三个男人直勾勾得看着个子不到自己胸膛的少女,红着脸一脸荡漾,猥琐极了。 席崎不忍直视得扭过头,然后把自己拎回来的的饭打开递给了小仙女。 又忍不住瞥了眼捂着肚子脸红的小姑娘,咳咳,真的是很可爱了。 嗅嗅~是菜香。 皱了皱小鼻子,姜幼胭愣愣得看着被打开的色香味俱全的菜饭,又看向这个看着就不好接近的冰块脸。 好像是给自己吃的?脸红了红,然后低头:“~~”蟹蟹。 齐耳的公主切遮住了女孩红扑扑的脸颊。 是在道谢吧!道谢吧!虽然听不懂,但声音好软好甜!哇好可爱! 下一秒,三只捧着饭盒的手齐刷刷得递了过来,相互看了一眼,毫不退缩。 “她吃不下那么多。”席崎无语得看着三人。 “吃我的!”异口同声。 “我的好吃!”又是异口同声。 “炸酱面好吃。” “麻辣香锅好吃。” “炸鸡汉堡最香!” “诺,坐在这里吃。”席崎拉着她的衣摆带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连人带椅子面向书桌,淡淡道,“清淡点比较好。” 三个人看向他碗里的粉蒸肉、小青菜和蛋羹,一致点头。 席崎看了看自己喝了半瓶的矿泉水,皱了皱眉,然后回过头,言简意赅,“饮料。” “老大,去冰奶茶!”陆屿忙把自己桌子上的奶茶递了过来,蓬松的头发下眉眼弯弯,“女孩子最喜欢奶茶了。” “小姑娘家家还在长身体,牛奶就很好。”赵瑚珊把纯牛奶放在可桌面上,然后弯了弯狭长的狐狸眼,给了抬头看他的小姑娘一个微笑。 “可乐,呃、可乐……”裴金虎纠结得开口,杯子里不断发出气泡的声响,外面上还带着水汽,不时滚落几颗水珠。 “二哥,你的可乐是加冰的。”陆屿摇头提醒,“女孩子喝冰总不好的”。 “哦,我知道了。”裴金虎收回了可乐,一脸失落,然后认真得对姜幼胭安利,“下次,下次不加冰,可乐很好喝的!” 姜幼胭依旧什么也听不懂,可听着他们叽叽喳喳不停的对话和丰富的面部表情还有自己面前的食物和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也能感受到他们散发着的善意,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善意。 她露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婴儿肥的肉肉脸颊上还有两个小窝窝。 “有酒窝也,好可爱!” “卡哇伊!” “直狙老夫的少女心!” “你们够了。”席崎抚额,面对着这三个花痴很是不忍直视。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拽了一下。 低头就看见女孩把米饭分了三分之一倒在盖子里,剩下的盒饭又推了回来。 白白嫩嫩的手指,粉润的指甲略显羞怯,仰着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看着他。 “给我吃?”席崎挑眉? “?”姜幼胭不解,却也看出他面上的表情,小脑袋点了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一点点就够了。 席崎又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摇头,“我不饿。” 话落的同时是不安分闹抗议的肚皮,“咕咕~” 格外响亮。 这声响姜幼胭听得清清楚楚,其他三人自然也不会落下。 “噗――” “哈哈哈哈――” “老大,装逼累吗?” 三个人愣了一下,然后不留余力得笑着打趣,而其中最猖狂得莫过于裴金虎。 空气徒然一滞,冷飕飕的。 赵瑚珊和陆屿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得挪后了半个屁/股,笑眯眯得去瞧裴金虎,偏偏那厮还无知无觉。 笑得好生放/荡不羁,他们是在说好笑的话吗?姜幼胭懵懵懂懂。 等笑了好半晌,发现没人搭理自己,裴金虎才愣愣得抬头,对上冷气制造机的眼睛,先是一僵,然后一秒便切换了表情讨好得看了眼席崎,捂着脑袋趴在椅背上恹恹道,“啊,今天天气好热,好难受,我好像中暑了。” “切~”陆屿翻了个白眼。 “怎么老这一招。”赵瑚珊笑眯眯得去瞅他抚额头佯装的表情。 从胳膊里抬起脑袋,裴金虎眨了眨眼睛,对着赵瑚珊咧嘴一笑。 “这周热水你包。”冷淡的语气。 “好的老大!老大真好!”一下子便精神了起来,狗腿程度让人无法不吐槽。 陆屿摇头不看他,去瞧一旁愣愣得盯着他们看的小姑娘,心想,她兴许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眼睛里像绕着一圈一圈的蚊香,懵懂又可怜,安安静静得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乖巧极了,便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弯唇一笑,露出了笑窝和两颗虎牙。 徒然对上他的目光,姜幼胭先是一呆,然后便是脖子到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像涂了胭脂,娇羞动人。 小仙女真的很可爱啊,还好爱害羞。 软乎乎俏生生的小姑娘让人生不起防备,只增好感,陆屿便悄咪/咪得和她互动起来,挤眉弄眼,附带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她,这还是昨天班里聚会发的,他随手便放进口袋里了。 “?”姜幼胭侧了侧脑袋,拿着糖轻轻嗅了嗅,香香的、甜甜的。 是糖?姜幼胭又看了他一眼。 “我给你剥哦。”陆屿被小姑娘的动作萌一脸,笑眯眯得从小姑娘的手里取回了糖果,把包装纸剥掉,拿着白生生的奶糖凑近小姑娘的嘴巴。 姜幼胭下意识得脑袋后仰,唇仍是碰到了薄薄的糖衣,沾在了水润润的唇上,她舔了舔,是甜的。 “啊~”陆屿张着嘴巴哄她。 姜幼胭便也跟着张嘴,含了奶糖,甜甜的奶味在口中化开,因为咀嚼脸颊包得鼓鼓的,原本可爱的婴儿肥愈发圆润。 “不得了,陆屿也会撩小姑娘了。”赵瑚珊笑嘻嘻得开口。 陆屿脸一红,瞄了一眼姜幼胭,见她懵懂的神情,才对着赵瑚珊然后翻了个白眼,“去去去,才多大,是小妹妹。” “饭前吃糖不好。”席崎留意到两人的互动,皱了下眉。 老大的威严重,陆屿立刻瘪嘴不说话了。 见他冷着脸皱眉,虽然知道他不是坏人,可姜幼胭还是有些怕他的。 席崎察觉到她眼中的怯意,微垂了眸子,然后把饭盒又推了过来,低声,“你吃。” 姜幼胭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饭,又摸了摸肚子,懵懵然,“……”我真的吃不下哦,这些就够了,你的肚子又要叫了哦。 席崎自然也听不懂她的话,可看小姑娘不肯拿回去,也知道她是不肯一个人吃的,只是方才拨出去的饭到底是凉了。 席崎弯腰从矮柜里拿出自己的专用碗,把小姑娘倒出的饭倒了进去,又从饭盒里扒拉了二分之一,把底下的热饭和大部分菜留给了小姑娘。 然后把奶茶和牛奶都插好吸管递给她。 也不再看小姑娘的神情,自顾自扒饭。 那边裴金虎又忍不住对着赵瑚珊挤眉弄眼:你瞧瞧老大,好生殷勤,怪吓人的。 “噗。”赵瑚珊掩嘴乐了,不过软萌萌的小姑娘真的很可爱啊。 第004章 午休和害羞 小仙女的吃相很好看,文文雅雅的,嘴里包着饭,脸颊一鼓一股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看着便让人觉得吃饭也是种艺术。 四人的吃相都是不难看的,即便是最为大大咧咧的裴金虎用饭也不是狼吞虎咽,但说到底,炸鸡汉堡也是没办法文雅起来的。 他艰难得把刚才大口咬着的汉堡咽了下去,只觉得自己过于糙了些。 他的想法全写在了脸上,赵瑚珊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发笑。 姜幼胭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得吃着饭,眼里仿佛只有饭一般,模样认真极了。 让人看着便忍不住一软。 阳气旺盛的男生寝室突然多了个来历神秘小姑娘,没人会不注意她,席崎也是。 小姑娘的良好家教让他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四人用比平时慢了好几倍的速度吃饭,怕自己吃好饭就忍不住盯着小姑娘让她尴尬,尽管小姑娘也没注意他们的动静。 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她,她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人新奇极了。 活生生的古人呀。 等姜幼胭吃完了饭,不待她思考是不是要去洗碗就见一只手却是伸过来把饭盒拿了过去。 那只手她也不陌生,是先前抢她钗子,也是给她递饭的人很善良的冰块脸的。 他把饭盒直接扔进了脚边的桶里,其他三人手里不的“碗”也扔了进去。 他们吃过的碗是要放进那里的吗?等下也是有侍从收拾洗刷的吗? 姜幼胭正看着,那只手又伸了过来,只一下又离开了,桌面上却留下了两颗跟方才一模一样糖,上面还画着两只白色的小兔子。 “咦?” 语气词都是互通的。 小姑娘讶异的声音和萌萌哒的小表情,几个人看得分明。 席崎面无表情地与睁大眼睛的小姑娘对视,然后若无其事得移开了目光。 只耳朵颜色比别处要红了些。 他的糖也是班里发的,反正他也不喜欢。 “噗~”赵瑚珊捂嘴,然后对着冷着脸看过来的席崎眨了眨狭长的狐狸眼,满是戏谑。 席崎恍若未见,目不斜视地转过身拿着自己的专用饭盒去阳台的洗手池。 “小仙女。”陆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姜幼胭的胳膊,生怕把她戳疼了。 “要喝吗?”他拿起奶茶晃了晃,眉眼弯弯,笑得温柔。 他笑起来很好看,像盛了阳光,暖洋洋的,就像哥哥一样。 姜幼胭对他是有好感的,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张的,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看着他的眼睛,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小脑袋。 陆屿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教你哦,是要吸的,像我这样――”陆屿做了个吸的动作。 姜幼胭侧头,嘟嘴,“吸――” 陆屿笑眯眯点头,“对哦。”然后把吸管放到小姑娘嘟起的嘴巴下。 “吸――”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的眼睛一亮,是甜水!微微弯起的眼睛是欢喜和满足。 他就说女孩子最喜欢奶茶了,看着乖巧的小仙女便伸出跃跃欲试的爪子轻轻抚了抚小姑娘的头发。 姜幼胭并不反感他的亲近。 席崎拿着饭盒回来便对上这温馨的一幕,看了眼毫不设防的小姑娘,又看了眼眉眼温和的陆屿,他微垂了眸子,若无其事地拿纸巾把碗筷擦干放回了柜子里。 姜幼胭的胃口不大,平时吃的也少,喝了几口便觉得有些撑了。 但这甜水是别人给的,便有些纠结,她的表情是写在脸上的。 陆屿离得近,便伸手把奶茶拿开放到了一边。 然后又给她剥了一块糖。 姜幼胭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又低声用软软糯糯的嗓音说了个词汇。 陆屿知道这是小仙女家乡话的谢谢了,也弯了眼睛。 席崎几人知道她害羞,也没盯着她不放,裴金虎放轻了嗓门低声和赵瑚珊说着话,只是会不时得偷偷瞄她一眼。 见陆屿拿奶糖哄小仙女开心,裴金虎想了想,把自己桌子上的手办拿了过来,乔巴是他手办里少有的可爱角色了。 赵瑚珊看着他略显不舍却利落的动作,眉头又是一挑。 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伸了过来,摊开便放了一个小泥人在桌子上。 是那个色彩鲜艳的小泥人,穿着衣服,像鹿又不像鹿,像人又不像人,眼睛大大的,看着可爱极了。 “给你玩哦。”裴金虎半蹲下身子,视线与小仙女齐平,明明块头最大,却没有任何压迫感,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温顺得就像憨厚的大狗狗。 见小仙女眼睛亮晶晶的露出欢喜的神情,他也咧嘴笑了。 然后就捏着两根手指轻之又轻得顺了顺小仙女的头发,微微眯着眼睛很是满足。 陆屿索性让开了位置,去收拾自己的桌子。 赵瑚珊把裴金虎叫了过去,知道他新奇小姑娘,但不能没眼色,没看见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小姑娘的脸在持续生温吗? 姜幼胭微微松了一口气,伸出白嫩嫩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小鹿公子的鹿角,然后又戳一下。 唇角微弯,脸颊上露出小小的窝。 卡哇伊!这句话裴金虎是用眼睛说出来的,捂着嘴吧生怕自己发出狼吼。 姜幼胭是有午休的习惯的,以往这个时候总会小睡一会儿,玩了一会儿于是便不免有些昏昏欲睡,尽管知道身处陌生,可遇到的四人都带着善意,她也生不出恶感,精神便松懈了许多,一双大眼睛努力得保持清醒还是忍不住上眼皮搭下眼皮。 席崎是注意到了的。 小姑娘的目光放空,眼皮一会垂下来,脑袋一点儿,又努力得睁大的模样可爱又可怜。 “困了?” 放低的嗓音凑近耳朵,姜幼胭抬着眼皮去看他,眼里已经雾蒙蒙的了。 赵瑚珊三人也听见了他的话,再看看已经迷糊的小仙女都是一乐。 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可他们也都愿意让小姑娘睡自己的床的。 “睡我那。” “小虎子,你那床上乱的能睡吗?”赵瑚珊嘲笑他。 裴金虎脸一红,他不爱叠被子,早上团吧团吧就放那了。 “那我那?”陆屿笑着接话。 赵瑚珊刚要反驳便听见最不可能说这话的人开了口。 “睡我那吧。” 无视三人讶异的目光,席崎走到小姑娘面前,揉了揉姜幼胭的小脑袋,知道她听不懂自己的话,也不多说,在她迷迷瞪瞪的眼神中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床榻。 “只有我那有床帘。”他对着三人解释道。 席崎睡觉时不喜光亮,开学时便装了床帘,黑压压的颜色,显得格外阴沉。 开始三人还以为是个孤僻不好相处的人,后来却隐隐有着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 床帘? “对,老大那最合适。”陆屿眼睛一亮,立刻附和着点头。 他们几个大大咧咧惯了,可小仙女到底是个小女孩,还是个古人,男女大防什么的……貌似程朱理学对女性就格外苛刻,不过他们也算同席吃了一顿饭,小仙女应该没那么严重。裴金虎回忆着被文言文支配的恐惧,也点了头。 赵瑚珊咽下原本要说的话,看着席崎挑了挑眉,合适是合适,不过,他记得陆屿是有轻微洁癖的,平日里也不大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想到这儿,赵瑚珊笑得玩味。 “陆屿,把你的抱枕拿过来。”陆屿有只枕头大小的熊猫玩偶,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艾,好!” 陆屿换了鞋翻上去打算把叠好的被子展平。 刚要拍枕头,就看见上面落了一根头发,黑压压的,很长。 是小姑娘的头发。 他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把那根头发缠了缠收了起来。 又继续先前的动作把枕头拍了拍,又把小夜灯打开,这才拉上帘子。 那边陆屿怕小仙女迷迷糊糊爬梯子会掉下来,便拿湿巾给她擦了下脸,冰冰凉凉的纸巾碰到脸颊,姜幼胭打了个激灵,眨了眨眼睛。 陆屿还是温柔又阳光的笑,晃了晃手里的纸巾。 姜幼胭红了一下脸便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像棉布,又比棉布轻薄吸水的布料。 席崎整理好跳了下来,落在姜幼胭眼前,带着小姑娘的袖子放到了栏杆上,低声,“上去吧。” 陆屿笑着闭着眼双手合十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好理解极了。 姜幼胭自然也懂了。 慢慢爬上去,层层叠叠的裙摆如盛开的莲花,可红晕却顺着她的脸颊往脖子下面蔓延。 她先前便是睡了冰块脸的床,还不知羞的嗅了他的被子。 第005章 太犯规的喵 姜幼胭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脚,脸一红,贝齿轻咬了下唇,思考了一下,就把这头的床帘也拉上了。 过了一会儿,仍注意着这里动静的四人,便看见一只微肉小小的手捏一双绣花鞋羞答答得探了出来,随着手伸长,宽大的袖摆落了下来,小巧精致的绣花鞋稳稳得放在了台子上。 小仙女堪堪露出微圆的腮和尖尖的下巴,灵动的眼睛飞快得瞥了他们一眼便受惊般收了回去,藏在颜色深沉的帘子后面。 像纤弱的含羞草,软绵绵娇滴滴怂答答,四人不自觉便弯了唇角,柔化了表情。 席崎冷清的五官柔和起来,愈发清俊。 裴金虎还捂着嘴巴怕自己笑出声来让小仙女更加羞怯。 真的太可爱了!裴金虎一双眼睛弯得只见缝了,古铜色的脸比姜幼胭红得还要厉害,瘪笑瘪的。 赵瑚珊也侧过头无声得轻笑了下。 陆屿白皙的面上带着薄红,看着手里的抱猫形抱枕,然后就往床头走去。 合着帘子,隔绝了目光,绷紧的神经松了些。 有些暗,但墙壁上发着光,姜幼胭飞快得看了眼小夜灯,猜测是夜明珠之类的东西,虽然造型奇怪,好奇心却不重。 姜幼胭抱着膝盖靠着墙壁,手里捏着裙子的布料,对于要不要躺下来睡觉还是有些小纠结, 安朝的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女子的约束并不严厉,女子可以与父兄同席、也可带着丫鬟上街,更有贵家小姐设宴约着同龄男女赏花、亦或者曲水流觞。 可只身与外男同处一室,睡异性的床榻还是很出格的。 姜幼胭父亲是太师,门生众多,为世家文人所尊崇,作为父亲的嫡女,姜幼胭是十分受关注的,每每世家小姐设宴必然会给姜幼胭递帖子,姜幼胭去的不多,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又为何得了“京城第一贵女”的称号。 姜幼胭是家中幺女,父兄多有宠溺,姜幼胭在他们面前也多有娇态。 可在外头也最是守矩,体态端庄、举止娴雅,这对她而言委实是个心跳挑战。 床帘被认为得轻轻晃了晃,姜幼胭稍稍拉开些许帘子,仅探出个小脑袋,低着头疑惑得看过去。 先入眼的是软软的布偶,然后再是微弯带笑的猫眼。 (寝室里的床离地1.75米,对于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四人而言不算高,坐在椅子上需要弯腰坐进去,但站着比床高出个脑袋来,而一米九的裴金虎更是能高出个肩膀。) 布偶在眼前晃了晃,有着长长的须和尖尖的耳朵还有双圆圆的和来人相似的眸子。 姜幼胭侧了侧脸,是猫?知道对方听不懂,姜幼胭张嘴学了了一声,“喵?” 太犯规了! 这是四人心中/共同的呐喊! 直面小仙女颜值和萌态暴击的陆屿心跳都有一瞬间停止,然后剧烈得跳动了起来。 席崎轻咳了一下。 陆屿连忙把抱枕又往前送了些。 姜幼胭看向他,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探了出来。 戳―― 不会叫。 再戳―― 软绵绵的。 张开小爪子揉了揉―― 软绵绵的好舒服。 陆屿看着小仙女可爱的小动作,目光温柔又宠溺。 是他想象中的妹妹! 果然妹妹什么的最可爱了! 陆屿举着公仔,示范着向两边拉,猫脸被拉得变形,手松开又恢复了原状。 “给你呦。”陆屿见她抓住了公仔,便退后一步,隔着刚刚好的距离,又侧着头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笑道,“睡吧。” 帘子被拉了回来。 姜幼胭抱着软绵绵的“猫”,新奇又格外认真地交替着手指按下去,又拍了拍“猫”的小脑袋,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又玩了一会儿,到底抵不住睡意,被生物钟支配的脑袋再分不出半分意识思考是否合规矩。 迷迷糊糊地躺了下来,枕头上好闻的清香包围着她,抱着“猫”便睡熟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席崎轻掀起帘子一角,小姑娘抱着抱枕睡得正香,瞥见她没有盖上被子,从柜子里抽出条毛毯轻手轻脚得给小姑娘盖好。 然后又拿着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而一向怕热总把屋子里调得总冷冰冰的三人也没什么意见。 席崎弯腰便垃圾袋提了起来,明显是要出门。 “咦?老大下午不是没课吗?”陆屿小声问,几个人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对对方的课程却是清楚的。 再说临近毕业,课更是少得要死。 席崎点头,“学生会那边交接说有点问题。” 末了,他又添了句,“最多一个半小时便好了。” “嗯嗯!”陆屿点头知道了。 赵瑚珊的那双狐狸眼却是又眯了起来:老大平时哪里会说得那么详细,顶多一句有事走了。 裴金虎已经点开了游戏,戴着耳机瞥了眼便又低头陷入争分夺秒的战场中,只不过平时老小声嘀咕的嘴巴闭得死死的,除了偶尔会露出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又因为顾忌着小仙女在睡觉,按耐住的表情。 赵瑚珊摇了摇头,看了眼笔记本电脑,又果断放弃,从书架上抽出素描本勾勾画画了起来。 规律得让人犯困的风扇声、偶尔略有噪音的旧空调声,窗外未停止过的背景声般人声……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陆屿已经加入了裴金虎的游戏队伍,正躲着草丛中野联动,赵瑚珊还在勾画草图,不时停笔擦拭修改。 三人下意识地保持着安静,这些噪音渐渐远去,女孩子的呼吸声反倒愈发清晰了起来,习惯了这些声音,倒是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等席崎回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也没惊动三人。 不过,与他一起回来的甜腻香味倒是让人忍不住看了过来。 陆屿和裴金虎还在打游戏,处于劣势,眉眼间有些凝重,只看了眼又投身于游戏之中。 “蛋糕?”赵瑚珊倒是回过头来对着席崎做了个口型。 席崎点头,把画着好看花纹和蝴蝶结的精致包装袋放到了桌子上。 赵瑚珊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拎了个超市购物袋。刚好手头的画稿初步完成,他便放了笔,凑过来去看,他总觉得里头的东西不会让他失望。 席崎也没拦着他,见他接过去,便转过身拧着把手把门关上了,这样关门才不会有大声响。 赵瑚珊从袋子里一样样往外头拿,都是他从未见席崎买过的东西:大白兔奶糖、棉花糖、水果糖、qq糖和巧克力。 这是把糖都买回来了吗? 最底下竟然还有一条粉色的毛巾。 什么鬼? 赵瑚珊愕然过后连忙去看席崎的脸,然而老大面上还是一脸冷淡禁欲模样,光想象了一下席崎抱着这些东西去结算,赵瑚珊就忍不住想笑。 也知道那些糖老大估计(肯定)是打算投喂给小仙女的。 不过老大这也过分可爱了吧? 第006章 温水加勺蜜 姜幼胭的午休时长是固定的一个时辰。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噩梦惊醒,是姜府被抄,她囿于青楼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虽然外面对她诸多夸赞,可姜府关上门,府中上下都知道姜家小姐是个爱娇的。 一旦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她便有些故态复萌。 姜幼胭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并没有睁开的意向,嘴里却是下意识撒起了娇。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平时她午休醒来,贴身大丫鬟吟月便会把温热的蜜水递过来喂她,吟月长姜幼胭五岁,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姜幼胭与她再亲近不过,平日里撒娇卖痴不在少数。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在寝室响起,即便这些撒娇话他们听不懂,也觉得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停笔后便加入三排,结果被敌军虐得怀疑人生的赵瑚珊三人刚结束游戏,各自捧着水降火气,被这声音萌到,立刻就盯了过去,目光灼热得几乎穿透帘子。 火气什么的是啥? 离得最近的席崎第一时间便听见了,猜测她应该是想要什么,便放下了手头的书,离开位置站起来拉开了些许帘子。 姜幼胭微醺的粉面便落在了四人眼里,她是面朝外睡的,虽然帘子拉得不多,但也能看到猫枕的两只尖尖的耳朵。 完全可以想象出她两只小胳膊抱着猫枕的模样,又被戳中了萌点。 好!都行!都给你! 不是他们少见多怪,萌点易戳。 原谅这四个将近二十年没有妹妹,只能靠想象寄托一颗拳拳妹控心的四人在见到一个真实的,柔软的,会嘤嘤嘤(姜幼胭:不,你说谎,我没有。)的小萝莉时妹控之魂泛滥的心情。 更何况,这个萝莉来历神秘,独一无二。 因为没有立刻喝到蜂蜜水,姜幼胭秀气的眉头微蹙,粉嫩嫩的小嘴瘪了瘪,又呢喃着撒起了娇。 心都化了! 别皱眉,想要什么,都给你!这蹙着的纤细眉毛格外有感染力,几人只觉得心都酸酸涨涨的。 “水?”陆屿猜测着,忙从保温瓶里倒了杯温水。 占据着最好地理位置的席崎并没有让开的打算,陆屿便把杯子直接递给了他。 一只手托起小姑娘的脑袋,把杯子凑近小姑娘嘴巴。 仍闭着眼睛的小姑娘张了张嘴,小口喝了起来,显然是习惯了人伺候的。 席崎有些哑然失笑。 可小姑娘皱着的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有更紧的趋势,脸颊也别了过去,咕囔了一句便不肯再喝。 “这是怎么了?”裴金虎挠了挠头不解得看着方才还喝着水的小仙女。 这一出声倒是让半梦半醒的姜幼胭惊吓着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扶着的水杯,还有那张好看的冰块脸。 吓! 小姑娘的眼睛都圆了。 低着头一直留意着姜幼胭的席崎将小姑娘的表情全收入眼中,眉毛轻轻跳了一下,手有些痒。 扶着小姑娘脑袋的手便轻轻地揉了一下。 只是一下下。 他便感受到了小姑娘立刻僵硬起来,原本睁得圆溜的眼睛瞬间又紧紧闭了起来。 以及小姑娘原本因为午睡而微醺的脸颊上红晕愈发重,贴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小耳朵像熟透了的樱桃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而这抹红还在往小姑娘的脖子下向下蔓延。 那只精致的小耳朵滚烫滚烫的,整个人都像冒起了热气。 像可怜兮兮的红眼睛的小粉兔子。 他的眼里飞快得划过一抹笑意。 逗弄心起。 又按耐住,怕把人吓得厉害了。 席崎抽回了手,把小姑娘的脑袋放回枕头上,拿着杯子后退一步,伸手顺便把窗帘又拉严实了,把空间还给了害羞的小姑娘。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绅士而风度,只,除了那只顺势又顺了顺毛的手。 帘子里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小夜灯下也没有影子坐起来的动作。 陆屿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也没去叫害羞的小仙女。 姜幼胭在席崎把她放下来后便睁开了眼睛,又羞又恼,瘪得眼圈都红红的,手里抱着“猫”紧了又松,。 可一来自己寄人篱下;二则自己说话他们听不懂;三她更是不知道这里的风气…… 像与安朝接壤的大兴因为是游牧名族,风气远比安朝开放……扶她喂水又是好意。 她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出来,偏偏被子又是冰块脸的。 捏着“猫”的耳朵揉啊揉。磨磨蹭蹭、蹭蹭磨磨。 时间仿佛格外得漫长起来。 姜幼胭慢慢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跪坐着试图按照记忆中的正方模样叠好,然后蹭到床尾。 掀开帘子一角,嗖的一下把绣花鞋拎了回去。 他们还听到她轻轻呼了口气。 噗,捂嘴,他们不笑。 好半晌,穿好鞋子又顺了顺头发的姜幼胭才舍得让帘子羞答答得展露床榻上的风景,小仙女的裙摆矜持得只露出无什么灰尘的绣花鞋鞋底。 完美着陆。 姜幼胭站在台子上,飞快得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往床上伸手,就把猫枕抱了出来。 “……”猫公子,给你。姜幼胭侧头看向陆屿。 陆屿含着笑摇着头上前接了过来。 “蟹蟹。”这两个字眼,几人都能听懂。 然后叫看见小仙女慢吞吞得扶着栏杆爬了下来。 再次完美着陆。 陆屿莞尔。 “水。”席崎把杯子递了过来。 姜幼胭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接过杯子,水温正好。 她刚要喝了一口,眼睛一亮。 甜甜的,蜂蜜水。 杯子底部粘稠的蜂蜜化开,荡起一圈圈细腻透明涟漪。 可他怎么会放蜂蜜呢? “?”姜幼胭仰着脑袋,睫毛轻颤,眨了眨眼。 席崎也在看她,原本柔顺服帖的头发微翘,懵懂又无害,眸子里还有些惊喜。 “喝吧。”席崎杯子往她嘴边推了一下。 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可她说话他听不懂,他解释也白搭,席崎只想把那几根不安分的头发给她抚平了。 这才把手里的手机收回口袋,还亮着的屏幕上:小女孩午休醒来喜欢喝什么样的水? 刚才姜幼胭还没下来时,席崎便用万能的搜索引擎搜了起来,有苏打水、盐水、柠檬水……蜂蜜水……看到蜂蜜水他才点头,小姑娘是喜欢糖的,蜂蜜水倒是有可能。 然后就征用了赵瑚珊的美容养颜的蜂蜜。 而实践证明,小姑娘的确是喜欢的。 第007章 留下小仙女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小说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四居的。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008章 跟我念哥哥 “老三,你说,小仙女那么可爱,名字一定也可爱极了。” “嗯哼。”陆屿点头,见小仙女嘴角上沾了奶油,随手便抽了张纸巾轻轻得擦拭干净。 虽然姿态过于亲密,可在他看来,小仙女已经是自家妹妹,照顾起来再自然不过。 姜幼胭怔愣得抬头,对上陆屿温和的笑眼,然后红晕便爬上了脸颊。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陆屿见小仙女害羞的模样,突然想起古代女子的矜持守礼,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可想到小仙女也听不懂,便又摇了摇头,装作不知。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教小仙女说普通话,还有识字。”这么说着,裴金虎就掰着手提了几个建议: “儿童早教视频就很适合,网上能搜一些儿童读物、动画片什么的,小仙女肯定很喜欢。” “小仙女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儿童也没什么区别。”陆屿认可得点头,思索着有哪些适合的早教动画。 “对了,还有那什么‘爸爸的妈妈是奶奶、爸爸的爸爸是爷爷’那个洗脑歌曲。” 这时,认真听着的三个人显然没有get到裴金虎的用意。 “好想听小仙女叫哥哥啊!”裴金虎两只胳膊枕在脑后,感慨道。 席崎倒水的动作一滞。 陆屿扔餐巾纸的手一抖。 赵瑚珊眉尾一跳,纸张上的直线拐了个弯。 无视那三人怪异的神情,裴金虎撇了撇嘴,笑得坦坦荡荡,“我才不信你们不想听小仙女叫哥哥。” “咳、咳咳。” 三人对视一眼,不自在得别过头去。 耳根子不约而同得都红了,其实,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的,不过叫哥哥果然很,荡漾啊~ “嘿嘿~”裴金虎看着三人明显神游的样子,笑得猥琐。 做人呢,就该像自己一样坦诚。 低头就便对上小仙女不明所以的澄澈眸子,晶亮的、不染一丝尘埃,清晰得映着他略显猥琐的脸。 我去,太丑了,不会吓到小仙女吧。 裴金虎一僵,立刻蹲下来,对着姜幼胭咧嘴一笑。 笑得憨傻,“妹子,别怕,我只是笑得有点丑。” 姜幼胭却下意识脑袋后仰了,表情变得好快! 裴金虎懊恼得开口,“我忘了你听不懂了。” 我在小仙女眼里的形象一定是毁了,她肯定认为我是又丑又猥琐的怪人了!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驼着背,裴金虎的表情逐渐沮丧。 他的表情太过明显,沮丧的那头过于粗硬的头发都向是耷拉了下来,一脸丧气,就像自己以前自己被养的狗狗叼着带血的骨头欢快得冲过来时吓到,明明是想哄自己却总是弄巧成拙时,垂着脑袋眼巴巴望着自己委屈巴巴得呜咽时的无措模样。 姜幼胭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她抬手轻轻得揉了一下裴金虎的头发,动作小心翼翼的。 “?!” 裴金虎虎躯一震,眼睛瞪得圆溜,却一点儿也不吓人。 姜幼胭收回手,然后唇角微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哇!治愈小仙女!我今天不洗头了!”裴金虎一脸荡漾:妹妹果然不怕我呢,她也一定会愿意叫我哥哥的。 想象了一下穿可爱的小裙子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跟在自己身后乖乖巧巧得喊哥哥的模样。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妹妹了,我的妹妹第一可爱! 那边的裴金虎陷入自己的美好想象,陆屿轻轻戳了戳酒窝浅浅的小仙女。 在姜幼胭看过来的时候。 “哥哥。”陆屿指了指自己。 “啊?”姜幼胭侧头,脸侧旁的短发扫过她的脸颊。 “哥哥。”陆屿的笑容不变,眉眼含笑又温柔。 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吗? 姜幼胭张了张嘴,在陆屿鼓励的眼神下,一个并不清晰的词汇,软软糯糯得回响在陆屿耳边。 “格、歌。” 在陆屿开口的时候,三个大男人就盯紧了这边的动静。 见他真的成功了,还第一个被小仙女叫哥哥。 顿时都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咬牙切齿得瞪着陆屿,席崎的眸色也忍不住一暗。 “太犯规了!我也要!” 裴金虎说出了席崎和赵瑚珊的心声。 不明白他们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姜幼胭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面前眉眼间都是温温柔柔的笑意的猫眼公子。 她微蹙秀眉,又了松开来。 他向自己介绍了名讳,她也该告诉对方名字的。 姜氏幼胭。 她迟疑得张了张嘴,说了父兄最常唤自己的乳名,声音又轻又细,“胭胭。” “嗯?”陆屿眼睛一亮,复述了一遍,“胭胭?” 是她的名字? 这两个字舌尖缠绕,席崎面色柔和。 “果然,妹妹的名字也超级可爱!”裴金虎是最佳捧哏。 赵瑚珊却没有错过小仙女方才的迟疑,胭胭并不像一个完整的名字。 是她那里的女子没有姓一说,还是她宁可说自己的乳名也不愿让自己的姓氏蒙羞。 赵瑚珊和席崎神色莫名地对视一眼,又轻拿轻放。 等小姑娘更信任他们,能流畅地沟通时再问吧。 “胭胭妹妹,我也,也叫我哥哥!”裴金虎又蹲在了姜幼胭面前,用那双狗狗眼湿漉漉地看着她。 “你的语速太快了。”陆屿抚额提醒他。 “哦、对对!”裴金虎咧嘴眯着眼挠了挠头发,这才看着小姑娘认真地一字一句:“哥哥。” 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在适合的距离停下,然后齐齐看着姜幼胭,一脸期待。 “咦?”哥哥不是名字吗?姜幼胭奇怪,好像更像是一种称呼。 不仅仅是猫眼公子、狗狗眼公子,连那边的狐狸眼公子和冰块脸公子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好像很想听她说这两个字。 席崎低眉,看着目光疑惑,宽大的袖子交叠,浅薄的布料下纤弱的手指无措得绕啊绕的小姑娘,开口,一字一顿,“哥、哥。” 速度很慢,足以让姜幼胭看清他嘴巴的动作。 她看着席崎嘴巴的动作:张开的弧度、舌尖的位置,然后学着说出来:“哥哥?” 她这次说得更像了,发音都很准确,可由着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说出来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在她话落的一瞬间,席崎展颜一笑,近距离面对这颜值暴击的姜幼胭不由得怔然。 那张过于冷淡的脸又偏偏如冰山上的高贵不可侵犯的雪莲,极致的美在姜幼胭眼前绽放。 稍纵即逝。 “我终于有妹妹了!我一定把最好东西的都给她!”裴金虎手舞足蹈。 赵瑚珊也笑,忍不住刺他两句,“你的那些手办也给妹妹吗?”妹妹叫得再自然不过。 裴金虎僵了一下,立刻去看姜幼胭,然后沮丧着脸,“妹妹一定不喜欢的,那些手办一点儿也不可爱,还吓人。”裴金虎尽可能得口不对心得抹黑着自己的珍藏。 “万一妹妹喜欢呢?”赵瑚珊又笑。 “那,那,那就给、给她吧。”裴金虎哭丧着脸,“妹妹那么乖巧可爱善解人意,一定不会喜欢的;就算喜欢也不会收的;就算收下了,一定也不会弄坏的!” 赵瑚珊被他着一口气不停歇的话听得一愣,可看着他那一脸悲痛欲绝又不得不忍痛割爱的苦逼表情又被逗得一乐。“噗。” “没影子的事,逗你玩的。”赵瑚珊抬手拍了拍他的狗头,又忍不住腹诽,傻大个,长那么高干嘛。 第009章 去买小裙子 “妹妹需要梳子、毛巾、牙刷、自己的小脸盆、嗯,还有鞋子和小裙子。”裴金虎趴在桌子上一条一条往购买清单加。 陆屿则从旁补充,“还有发卡皮筋。” “女式的护肤品也要,”赵瑚珊看了看姜幼胭小巧的个子,和那张稚气的婴儿肥,又改口,“儿童面霜就可以了。” 裴金虎陆屿两人转头看向姜幼胭白嫩如剥壳的鸡蛋的脸蛋,点了点头,妹妹还小,用儿童面霜就可以啦。 “嗯,加上了。”裴金虎往纸上画得潦草。 这是他们的毛笔吗? 姜幼胭好奇得凑过去看,白色的纸张上的字迹线条纤细又锋利,虽然看不懂,却只觉得好神奇。 姜幼胭的眼睛很漂亮,看人时,目光认真又专注,此时盈着细碎的光,更是璀璨。 “胭胭的眼神好像是、崇拜?”见姜幼胭一直看着裴金虎(的字),陆屿迟疑得开口。 “小虎子的鬼画符估计只有他自己能看懂。”赵瑚珊瞅了眼裴金虎的字体,又看向眼睛亮晶晶的妹妹,心下一梗,“呵,也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再买几个公仔回来。”冷淡的声线,低沉的嗓音,再看向那张高贵冷艳的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带给人的违和。 见几个人愣住,裴金虎也没有动作,席崎皱了眉,便伸过手,拿走了裴金虎手里的水笔,他的字如行云流水却又棱角峻厉。 平日里三人也极羡慕他这手漂亮的字,不过这个时候,确定不是给妹妹看的? 这是三人共同的想法。 再看妹妹,果然眼睛更亮了! 虽然都不认识,可书法鉴赏能力姜幼胭还是有的,席崎的行楷和裴金虎草书高下立见。 死闷骚! 赵瑚珊再次腹诽。 老大,你人设崩了,你造吗?裴金虎只敢腹诽,不过再看看那一大袋子的糖果,老大的举动也不是那么奇怪了,早崩了。 裴金虎皱着脸看自己那被对比成渣渣的字迹,欲哭无泪。 几个人轮流看了下清单,暂时没发现有什么要补充的了。 “那目前就先这些。”席崎点头,寝室里到底不能明目张胆得改变,只有这些东西对小姑娘来说还是太简陋了,据说女孩子都该有个公主房,唔,还是需要尽快搬出去。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带妹妹出去逛街,附近还有抓娃娃机,妹妹一定会喜欢的,逛街我也可以给妹妹付钱拎东西……到点就可以和妹妹一起吃晚饭了。”一句也离不开妹妹,把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裴金虎想得很美好,然而。 “胭胭现在还不能出门。”席崎冷淡地开口。 “啊?” “胭胭初来乍到的,对这里一无所知,风气对胭胭来说也开放了些,万一吓到胭胭……”陆屿接话给了裴金虎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姜幼胭能听懂“胭胭”两个字,他们是在聊自己吗?立刻去看他们。 陆屿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继续看裴金虎。 裴金虎了然,顿时不好了,“妹妹一定会对我的感官也不好的!” 陆屿给了他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席崎点头,“所以我们分配一下任务。” “两个人负责买东西,另外两人则留下来陪胭胭。” 陆屿补充,“留下的人可以先找简单的识字动画片给胭胭看。” “那我们谁去买东西?谁负责就在寝室陪妹妹。”裴金虎第一个举手发言,“我要留下来!” “我要留下来教胭胭普通话!” “我也留下来。” …… 几人毫不相让,力争留下来的机会。 “赵瑚珊去买,胭胭的尺寸只有你能看出来,你去最合适。” “对!二哥可是大设计师!”裴金虎笑眯了眼,第一个赞同,少一个是一个。 没有理由反驳的赵瑚珊无奈退出。 席崎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纸,分成三等,“我们抽签。”刚要写字。 “我来写!”陆屿弯着眼睛立刻道。 “嗯。”席崎没有阻拦。 一旁“观战”的赵瑚珊想翻白眼,揭穿两人的心思,“不说直接画圈就好了,你们猜拳也可以分组吧。” 陆屿只当没听见,认真得写着“去”和“留”。 黑压压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姜幼胭看他的字,他的字与席崎的又不同,端端正正,锋芒内敛,严谨而克制。 陆屿弯了下唇角。 折成同等大下的纸团打乱放在了一起。 结果便是席崎和陆屿各执了一个“留”字。 裴金虎垂头丧气得趴在赵瑚珊肩上,“二哥,我们走吧。”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又似笑非笑得瞥了眼那两个淡定的家伙,字那么薄,写“留”的笔画又多又重,只有裴金虎才会缺心眼地忽视了。 陆屿一脸温和带笑,关切地问,“想好给胭胭买什么样的小裙子了吗?”他的小动作也没想能瞒过另外两人,也就老三大大咧咧。 “小皮鞋,公主裙还有小皇冠。”裴金虎下意识开口。 意料之中的答案。 三人没有反驳,想象了下这样的妆扮,嗯,很可爱。 “胭胭很适合。”陆屿这样说。 被肯定,裴金虎更加热血起来,“二哥,我们走吧。” 雄赳赳气昂昂得出门,裴金虎拉着赵瑚珊在街上逛了一圈。 看着已经错过几次的女装店面,赵瑚珊忍不住开口,“你在找什么?” “童装店啊!”裴金虎不假思索得回答。 “你要给妹妹买童装?”赵瑚珊眉毛一跳,抚额。 “对呀,”裴金虎比了下姜幼胭的个子,小小一只,“妹妹才那么点儿。” 赵瑚珊抬眼看他,又默默退后一步,自己也有一米八,这家伙却不知道吃什么长得那么高,赵瑚珊想了想,“附近好像也没有童装店,童装要去商业街买。” “再说,妹妹穿童装也不至于,可爱点的衣服就好了。” “嗯嗯。”裴金虎点头,“专家”说的自然都对。“那妹妹的鞋码呢?” “鞋码,32吧。”赵瑚珊不确定,可能会更小点。 “那么小?”裴金虎自己的鞋子是46码。“有那么小的鞋子吗?” 赵瑚珊点头,“有个学妹在附近开了家小码鞋店,那里可以买到,也接受定制。” “那就好。”裴金虎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感慨,“幸好妹妹那里不绑小脚。” 赵瑚珊有些意外裴金虎想到这点,眸色一柔,点了点头。 “不然多疼啊。”裴金虎仍在想着,皱着一张脸,回忆了以前参观博物馆展出的“三寸金莲”,以及自己因为好奇从网上搜出来的图片,那畸形的审美,再想想妹妹纯真可爱的脸,打了个寒颤,十分庆幸。 买了鞋子,再去挑适合小姑娘的保守又可爱的裙子并不是难事。 裴金虎对那些蝴蝶结和波点泡泡袖的粉红公主裙情有独钟。 赵瑚珊也不拦着他,只是自己挑了条样式简洁却带着娃娃领和小心机的蕾丝花边的裙子。 但,裙子买好了,购买女性内衣却让人有些难为情。 裴金虎是万万不肯进来的,一个人站在店面外头,冲着赵瑚珊挤眉弄眼,捂着嘴乐。 赵瑚珊面上没什么,耳朵却早已经红得滴血。 好不容易从老板娘一脸打趣的目光中选好了衣服,匆匆付了钱就拽着裴金虎离开。 裴金虎是忍不住笑了,刚走了几步,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容粗犷猥琐让人侧目。 赵瑚珊的脸白了又黑,然后冲着他咧嘴一笑。 冷飕飕的,裴金虎摸了摸鼻子,讪讪然。 第010章 来学识字吧 那方负责买东西的挑战心跳。 这边留守陪妹妹的满心柔软。 姜幼胭坐在席崎的椅子上,席崎把平板打开。 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还不时有画面浮动(资讯推荐窗口)。 法术?还是神器? 可,姜幼胭刷得一下捂住了小脸,低下头,指缝露出的脸颊红扑扑的。 “咳咳。”席崎轻咳了一下。 “这就关掉!”陆屿立刻点叉,资讯上是娱乐八卦上的接吻照片,这点小尺度对他们来说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胭胭不一样。 两个人同时想到自己方才劝裴金虎外面风气会吓着胭胭,差点忘了,网上才可怕! 她不会认为他们是在耍流氓吧! 再看小姑娘,果然蜷成一团,不敢看他们。 “胭胭。”陆屿忙放了鼠标,蹲下来轻声唤她。 不动,小肩膀还抖了一下。 “胭胭~”陆屿声音愈柔。 姜幼胭还是捂着脸。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稚嫩的童声回响在寝室里。 “小兔子学打鼓呀,小兔子学打鼓。” 陆屿愕然看向屏幕,左边写着《幼儿园儿歌精选》,右边滚动着可爱的歌词。 姜幼胭果然被这声音吸引,从指缝里抬头往上看。 然后就见席崎移动鼠标又点了一下,原本只有字幕的屏幕一下子鲜亮起来,画面里是长耳朵红眼睛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得敲着红色小鼓。 会打鼓的兔子妖怪? 姜幼胭睁圆了眼睛。 话折子里的仙家有宝镜可以窥探别人的所在地和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是不是就是那种神器?可以看到兔子妖怪的地盘? 等一分钟左右的歌唱完,姜幼胭已经暂时忘了方才一闪而过的羞人画面。 两人暗松了一口气。 不给小姑娘想起的时间,席崎连忙又点开了一个教幼儿看图识字的动画。 “花~” “鱼~” “鸟~” “苹果~” …… 一时间寝室里都回响着这种温柔又略嗲的哄孩子的标准声音。 不习惯这个声音的席崎和陆屿都不由得一抖。 兔子妖怪不见了。 现在更像是启蒙课程,姜幼胭看着宝器里规律又缓慢得变幻着画面,出现一些常见的事物,而在这些事物旁,又配有声音和陌生的文字。 他们是在用宝器教她这里的语言和文字。 视频中的人一个字会放慢动作念上三遍,接着下个字时又会停顿几秒留给记忆。 她看得很专注认真,一边看一边跟着小声得复述,尽可能得吸收这些知识。 一集教的字并不多,不过十个,等画面彻底静止下来后,姜幼胭先是一愣,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画面动起来,是宝镜的法力耗光了吗? 可她还想学更多,但这样是不是太贪心了。 法力一定很珍贵。 她无措地看向席崎两人,但那双如洗的眸太过干净澄澈,让人将她的愧疚和期待一览无余。 愧疚和期待? 她的心思并不难猜,陆屿一下子便想到了原因,安抚地笑了笑,便打算给她放下一集。 席崎摇头,拦住他的手指,把方才哪集又放了一边,只是这一次他点了静音。 然后他指着画面上的事物,倾下身,隔着恰好的距离,目光鼓励得看着她。 陆屿明白他的意思,也蹲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姜幼胭看了看画中五彩斑斓的花朵,再看向他始终平静的眸子,以及一旁温暖的目光,先是忐忑得开口,然后就多了勇气,“花?” 席崎点了点头,眼睛微弯,又点下一个。 如此反复,姜幼胭从开始的不自在到愈发自然起来。 而当姜幼胭将这十个词汇准确无误得念出来时,席崎昙花一现的笑容又在她眼前绽放开来。 陆屿也点开下一集趁热打铁得教她。 如刚才一样,画面再次停滞之后,姜幼胭已经能立刻自然地看向他们。 陆屿地笑容愈发温柔起来,他知道胭胭对他们一点一点地褪去抵触。 …… 知道他们在教她识字说话后她无疑是感激的。 安朝重文,百姓皆以识文断字为豪,姜幼胭的父兄更是闻名的才子,即便姜幼胭在文学方面天资不如兄长,可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小才女一枚。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到这个世界来,可她想找到回去的办法,就一定要了解这里,文字和语言不可或缺的。 姜幼胭的学习能力很快,但两人也知道不可“填鸭式”教育,第五集过后,即便看到胭胭略带失望而不舍的目光,两人也果断关了视频。 播放器放着轻音乐。 姜幼胭新奇了一会儿,心思还是在“识字说话”上。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本子的目光一亮,知道这是冰块脸哥哥的桌子,她仰头看着席崎。 席崎有些兴味又有些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姜幼胭便立刻拿过了本子。 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薄薄的纸,期待地盯着席崎的嘴巴。 席崎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纸。”席崎说得很慢。 姜幼胭复述了一遍,见他点头,唇角微弯,酒窝若隐若现。 白嫩的手指又指向下一个。 “笔。”这次是陆屿说的。 她转过头看陆屿,陆屿放慢动作又说了一遍。 “糖果。”陆屿把各种各样的糖都揽在一起,然后又分开介绍,“奶糖、巧克力……” 席崎直起身,看了陆屿一眼,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流的声音。 姜幼胭的目光突然被吸引过去,哒哒得跑过去,仰起头看着他正往嘴里送的杯子。 席崎低头垂眸,晃了晃手里杯子。 看了眼小姑娘因为仰起而露出的纤细脖颈,弯下腰。 “水。”他指了指清澈的水。 “杯子。”他屈指敲了敲透明的玻璃杯,发出清越的声音。 然后他走回自己的桌子,拿起姜幼胭先前喝的蜂蜜水,递给她后,示意她喝一口。 姜幼胭小抿了一口,便眼巴巴得又抬头盯着他。 席崎狭长的凤眼掠过一抹愉悦,瞥了陆屿一眼,才唇角微弯,“蜂蜜水。” 呵,男人。 陆屿笑容不减,与席崎对视着,面色温和地竖了根中指。 目光交汇,火花四射。 时间就在两人认真教字(划去)争夺妹妹目光中度过。 直到发现妹妹有些心不在焉,脸红扑扑的,羞涩尴尬又无措。 怎么了? 两人暂时休战,交换着猜测。 姜幼胭喝的水有些多,中午喝了半杯奶茶,醒来时又喝了蜂蜜水。 水喝多了,某个器官自然要搞事情。 姜幼胭便扭捏了起来。 一则,对外男说要如厕,对她而言尺度还是太大了些。 二则,她也不知道“如厕”、“出恭”、“茅房”这些词汇怎么说,她还没学到呢! 见小姑娘的脸愈发红,几欲滴血,甚至还带着羞愤和委屈。 席崎思索了一下,有些恍然,陆屿也想到了。 “……” “胭胭。” 姜幼胭脸红得抬头,漂亮的眼睛水盈盈的,像是要哭了。 “唉~”陆屿忍不住叹气,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惜。 他牵起姜幼胭的袖子,把人往卫生间带。 席崎连忙递了纸过去。 他们的寝室条件算是不错的,有阳台、小客厅也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浴室。 更庆幸的是,卫生间设计的是蹲厕,此时不至于尴尬。 简单得教了小姑娘怎么冲水、洗手池的使用方法,以及怎么关门锁门后,又把纸巾塞给小姑娘,陆屿便快步出去了。 和席崎对视一眼,默默得推开了玻璃门去阳台站着。 外面本就日头大,寝室一直吹着冷气,此时出来更是闷热得很。 先前只想着留下胭胭,考虑到了躲避查寝的问题,下意识忽略了洗澡和上厕所的日常问题。 尽管隔着墙,可这对姜幼胭而言,都太出格了。 好半晌,厕所那端才传来冲水声。 尽管刻意不去在意,可寝室里平白多了个女孩,两人耳朵都有些发红,尴尬得对视过后,两人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搬出去。 姜幼胭洗好了手,连对可出水的水龙头好奇心都没那么大了,扭扭捏捏得走了出来,见那边两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透明的门外面。 才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又有些感激。 …… 裴金虎和赵瑚珊买了最“难”的东西后,剩下的头绳发卡之类的东西便容易了许多。 除了进精品店时碰见正挑选着的女生,被对方用好奇和各种猜测的目光打量。 裴金虎便有意出声,“二哥,你看妹妹戴这个好不好看。” “……”倒是不傻。赵瑚珊点头,顺着他的话,“妹妹年纪小,应该会喜欢可爱点的饰品。” “嗯嗯!”裴金虎的大爪子连忙小心翼翼得去拿那些看着就很精致小巧的东西。 等两人买好东西出去,还能听见身后几个女生的对话。 “是给妹妹买的啊。” “好宠妹妹啊。” “好羡慕有这样的哥哥!我的哥哥一比简直是渣渣!” “好可惜,还以为会是旁边的好看男人一起,他们看着好搭。” 这遗憾的语气,什么鬼,脑洞太大了。 两人眼中划过一抹无奈,只觉得好笑。 去超市再买东西时,除了清单上的,原先忽略的女士洗发水护发素、还有水果味的儿童牙膏之类的东西也买好了,还下意识得买了些旺仔牛奶、乳酸菌饮之类的饮料,比清单只多不少。 第011章 换装小游戏 “老大和三哥陪着妹妹看动画片一定很有趣。”裴金虎拎着塞得鼓鼓当当的大袋子,大步流星,忍不住羡慕。 天气闷热,又穿着长袖,原本火气就旺盛,往外头走一圈,裴金虎的后背都汗湿了。 “嗯,肯定很有趣。”赵瑚珊一边附和,一边抬手把手里冰饮递给他。 裴金虎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才呼了口气,“活过来了。” 赵瑚珊的手里只提了衣服和饰品的袋子。 其他的都被裴金虎夺了过去,说是自己个子高力气大。 这话说得太过真诚,让赵瑚珊一点儿也不想拒绝。 “好神奇啊,才几个小时,我便梦想成真得真的有了个妹妹。”裴金虎忍不住笑,脸上是细密的汗珠,笑得又傻又憨,却格外真诚。 同样的话裴金虎已经说了五六遍,一个字也没变过。 赵瑚珊瞥了眼他透着傻气的笑脸,好笑得摇了摇头,糟蹋了这张硬朗的脸。 赵瑚珊没有说话,不过裴金虎也不需要他开口,只是自己感慨着。 “有个妹妹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想宠着她,带她出去玩,在妹妹眼里,哥哥一定是天一第一棒,会在哥哥踢球时喊666;会在哥哥打架时心疼地呼呼;会撒娇会卖萌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你,崇拜着你!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天使了!” 姜幼胭的出现还不到半天。 却让四人产生了“惊愕、好奇、怜惜”等诸多情绪。 可真要说四个人对她接受得最快最真诚的,莫过于裴金虎了。 而其中,赵瑚珊也是最理解裴金虎对妹妹的执念的。 他们俩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那时院子里与他们同龄的几乎都是男孩,只有一个小男孩有个妹妹,于是大家都抢着和小妹妹玩。 裴金虎从小就长得皮实。男孩子的争宠方法又单一的紧,便是打架。 可最后裴金虎虽然打赢了,那个戴着小皇冠穿着公主裙的小妹却气呼呼得推倒了他,然后小皮鞋哒哒得跑回去抱着哥哥的胳膊,奶声奶气得哄着,“哥哥不疼、不疼、痛痛飞飞哦~” “哥哥是最棒的!” “他是坏人,我们不跟他玩儿。” 明明是个失败者却被院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女孩花式吹捧着。 一向以小英雄自居的裴金虎自然受不了这委屈,哇得一下就哭了出来。 其声势浩大,尖锐刺耳非一般人能比。 于是“妹妹”就成了他最大的执念。 而赵瑚珊自己也是那时因为受不了他的鬼哭狼嚎递了一张纸,就被他给缠上的,这一缠就十几年。 短短几分钟的路,赵瑚珊无奈得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花式夸妹妹,一个词语都不带重复的,比他那总是在及格边缘反复横跳的语文成绩好太多了。 他流得汗多,话也多,赵瑚珊还要给他递水喝。 …… 席崎和陆屿等那份尴尬过去,隔着磨砂的玻璃门看过来,,温度的骤然变幻,流汗虽不至于,闷热却是实打实的。 姜幼胭羞涩不与他们对视。 陆屿伸手敲了两下门,吸引了胭胭的注意力后,便开始做鬼脸。 “啊?” 一张温柔阳光的少年脸,做着鬼脸也是不吓人的,反而让人觉得愈发亲近。 姜幼胭一下子便被逗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脸颊边的酒窝浅浅。 一笑开,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把门移开了。 阳台上陆屿有养一盆仙人球,远远看着毛绒绒、圆乎乎的,十分讨喜。 是姜幼胭不曾见过的。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明亮,一直看着她的席崎和陆屿自然注意到了,捧着便送了过来。 “不能碰。”席崎拦了她的手指,姜幼胭才发现那些毛绒绒都是小刺。 …… 而等裴金虎和赵瑚珊两人大包小包回来后。 又一个难题摆在了几人面前。 “……”她不会穿这些衣服唉。 姜幼胭看着眼前的衣服,束手无策。 她侧头看着他们身上稀奇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有失体统的装束,抿了抿唇。 入乡随俗她懂的。 打鼓的小兔子也有穿这样的衣服。 可她不会的话,他们可以用法术“嗖”得一下变到她身上吗? 姜幼胭天真得想着。 几个大男人互看了一眼,又默默别过脑袋去,总不可能他们教她穿。 “老、”裴金虎吞吞吐吐。 不待他说出后面的字,赵瑚珊狭长的狐狸眼一瞪。 “二、二哥!”裴金虎立刻转口,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发,“客厅里的人体模特不是可以示范吗?” 不是多好的提议。 “你给模特穿?” 裴金虎想象了一下自己当着小仙女的面给模特穿衣服,打了个寒颤。 瞥了眼不明所以的小姑娘,赵瑚珊挑起一抹戏谑的笑,然后拉着姜幼胭的袖子往客厅带。 客厅被四个人分划清晰,角落里便摆着一个衣柜和两个人体模特,一男一女。 姜幼胭好奇得看着模特,像真人一样,眼睛和小嘴巴都张得圆圆的。 然后,赵瑚珊开始扒拉模特的衣服。 披肩刚离开模特的肩头。 姜幼胭的小爪子立刻捂住了眼睛,红晕十分熟练而上道得爬上她的脸颊。 “……&&”登徒子! “别脱了。”席崎看着满脸通红小姑娘和一脸戏谑的赵瑚珊。 “就这样示范吧。”边说着,席崎边半强硬地把小姑娘的手拿了下来,冲她晃了晃手里的衣服,然后抛给了赵瑚珊。 姜幼胭看向赵瑚珊,忍着羞涩看他们用傀儡教自己穿这里的服饰。 赵瑚珊拿着裙子抖开,比了一下,然后爱莫难助得摇头。 跟模特的标准身材比,这条裙子太过纤细小巧了些。 他也是早知道这点,才会变卦得特别快,总不可能真的当着小姑娘的面“耍流氓”。 等日后,妹妹了解他们这个世界,也了解他的职业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得让妹妹当自己的模特。 妹妹可真是他的灵感缪斯,赵瑚珊已经设想了好几个适合妹妹的设计。 裴金虎又提出了建议,“我记得二哥你那有个芭比娃娃对不对。” 也不是个太优秀的建议。 赵瑚珊嘴角一扯。 陆屿弯了眼睛。 “用芭比娃娃来示范给小仙女,不就可以了。”裴金虎挤眉弄眼。 “哦,我的芭比娃娃可从来不用穿内衣。”赵瑚珊挑眉,冲着他一咧嘴显得戏谑,露出森森白牙。 “那个,换装游戏?”陆屿小声地建议。 他说的自然不是网游里的时装系统,而是女生爱玩的那种养成类换装游戏。有简易的贴图版,也有氪金的华丽养女儿版。 裴金虎眼睛一亮,忙掏出手机搜索小游戏。 赵瑚珊却是直接把手机递了过来。 看着封面上粉色头发的治愈系少女,以及进去后闪亮的v15,席崎三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瑚珊! “看我/干嘛?”赵瑚珊十分淡定,“数万服饰,亿种搭配,服装设计学值得拥有。” “咳咳。” “那个,胭胭,我教你!”陆屿拿过手机。 “你会吗?”赵瑚珊挑眉。 陆屿愕然,还,还真不会。 “呵。” “胭胭妹妹,看这里哦。”赵瑚珊开始了他的个人表演。 第012章 把妹妹养胖 他们有很多宝器,女孩子常玩的人偶被藏在了宝器里,只要动动手,人偶便被换了新衣裳。 姜幼胭看着赵瑚珊的动作,然后试探着自己伸手试着移动了一下。 小人儿的裙子立刻换了个样式。 “……”好神奇! 姜幼胭惊喜得睁大了眼睛。 换装游戏并不难上手,而追求美好是人的天性。 姜幼胭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姜幼胭去了浴室换衣服。 四个大男孩在客厅里等着,或坐或立,目光徘徊在浴室方向,目露期待。 裙子是裴金虎挑的那条蝴蝶结泡泡袖公主裙,顾忌着妹妹的接受程度,是到脚踝的长度,还有带花边的白袜和小皮鞋。 姜幼胭从浴室里探了个脑袋出来,脸上红晕未消,这儿的镜子把人照得太清晰了,她从未如此清楚地看过自己的身体,好羞人。 在几人鼓励的目光下,她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 手里抱着自己原本的裙裳,带着花边的袖口下,小手羞涩地捏着衣裳。 叠得整整齐齐,拢得严严实实里面应是还放着她的贴身衣物。 抱着的裙裳,遮住了她的腰迹,赵瑚珊便直接走了过来,把裙裳就这样抱了过去。 然后带着小姑娘转了一圈。 宽大的裙摆旋开,胳膊肘以及腰上的蝴蝶结丝带,划开好看的弧度。 “妹妹的腰好细。” 对衣着最在意的赵瑚珊留意到收腰处的空荡,以纤细贴身为卖点的裙子在姜幼胭的腰腹间仍是空了些。 席崎和陆屿点头,胭胭虽然面上有点儿婴儿肥,整体却是偏瘦的。 “妹妹好瘦啊。”裴金虎立刻就心疼了,“妹妹一定受了很多苦!” 尽管姜幼胭皮肤细腻,白白嫩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从言行举止透露出良好的家教,明眼一看就知道是金枝玉叶,被家里娇养出来的。 但另外三人也都没反驳。 “我要定个目标把妹妹养得胖胖的!”裴金虎兴致高昂! 赵瑚珊失笑。 不过这个目标被几人一致通过。 他们点头十分赞可,“是太瘦了,该多补补。” “我帮妹妹换个发型。”赵瑚珊拿起方才买的梳子和小饰品向着姜幼胭走去。 虽然姜幼胭是少女不盘发,她的发式原本就简单活泼,可与这件裙子还是有些许违和。 姜幼胭见她走过来,也没有后退,只是看着梳子,眼睛亮晶晶地问,“是?” “嗯?”赵瑚珊疑惑。 “梳子。”席崎出声,然后迎着小姑娘的目光,做着口型,嘴巴动得极慢。 赵瑚珊挑了挑眉毛,“这是你们教胭胭妹妹的方法?” “嗯。”席崎点头。 赵瑚珊了然,然后撩起姜幼胭的了一缕发,弯下腰与她平视,教她,“头发。” 他拿着梳子梳了两下,又说,“梳头发。” 姜幼胭一边跟着学发音,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赵瑚珊熟练又轻巧地给她拆发髻,梳顺。 打理好头发后,赵瑚珊把饰品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与她平素见着的金银玉器不同,这些饰品的材质也非木所雕刻成。 而这些饰品,方才的游戏里也都有出现。 她只将它们挪到小人儿的头发上,漂亮的小人儿便就会换了个发式。 可实际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发箍、发卡、还有不同花样的头绳。 “要学吗?”赵瑚珊垂下狐狸眼,去瞧她,笑着问她。 学这个字,姜幼胭也是听懂了的,那些动画片头都会有一句“跟我学。” “嗯!”她重重地点头。 发箍发卡类的使用方法很简单,但编发并不容易学,也没那么快上手。 姜幼胭看着自己编的那缕松紧不一歪歪扭扭的辫子,再看狐狸眼哥哥手里艺术品般的成品,微撅起了嘴。 “挺可爱的。”赵瑚珊瞧她眉眼间的灵动可爱,忍不住笑,然后把手里的小辫子盘了个花苞在耳朵上,用粉色蝴蝶结的小卡子固定住。 在小姑娘惊叹崇拜的目光中把那个乱糟糟的小辫子拆了重辨,再盘好,期间不过一分钟。 姜幼胭的小皮鞋是复古风的,她不会扣上面的铁扣子,便搭在了脚背上。 赵瑚珊也蹲下来给她扣好了。 带着花边的白色蕾丝袜和小皮鞋搭配很好。 “哇!妹妹真好看!” 让小姑娘欣赏了镜子里的小公主后,赵瑚珊便带着人往外走。 迫不及待得让那三人欣赏妹妹的美貌。 “很可爱。” 蝴蝶结繁琐的粉色裙子虽然是可爱风格,实际上却是难驾驭的。 但姜幼胭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她本身太过灵气,五官略有稚嫩,却十分精致秀美,又一身通透的灵气逼人。 先前古装的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此刻穿了现代裙子便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小公主。 “好想把妹妹带出去转上一圈,我能炫耀好久。” 赵瑚珊摇头,然后拿着剩下的裙子,把小姑娘又推回了浴室,“再试试其他的吧。” 每一件都让人眼前一亮,天生的衣服架子,不过这些衣服称妹妹到底有些廉价了。 赵瑚珊摸着下巴默默地想。 那边三个人已经不约而同得抱着手机,不断下划着。 等赵瑚珊从自己的想法里出来,便见着他们过于统一的动作。 凑过去一看,手机屏幕上无一不是某宝女装店铺。 “二哥,你看这件好不好看,妹妹穿起来一定更舒服。”裴金虎把屏幕递给他看一眼又飞快地收了回去继续点。 “这家汉服店的评价是最好的,比起现代服装,胭胭应该会更习惯些。”陆屿点开的都是汉服点。 而席崎的挑选方式最为简单,高级定制,“最贵的。” “……”赵瑚珊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同样打开了淘宝,搜索下单。他下单的不是衣服,而是面料和丝线自己珠子等装饰品。 以世界级设计师为目标的他,妹妹是他新的缪斯女神,也将会是他最好的模特。 …… 等衣服全试了一遍。 姜幼胭便穿着袜子踩着带着小兔子耳朵的拖鞋回到了卧室。 姜幼胭的记性很好,可这么一下午来,她也新认识了几十个词汇,也难免会有些混乱。 若是能写下来,自然会更方便记忆些。 陆屿见她对水笔好奇,便拉着她教了起来。 自然不会教她太难的字,便写了“花”,又在旁边画了一朵小花。 姜幼胭眨了眨眼睛,学着他握笔,跟着在纸上画。 她用惯了毛笔,是用硬笔写字便格外别扭。 弯弯曲曲的字在纸上与陆屿的字成鲜明对此,一点儿也不好看,让她羞愧。 不过,还是要写的。 姜幼胭在“花”的旁边写下了一个笔画繁琐的字,然后也画了一朵小花。 可可爱爱的。 陆屿便知道了这应该是胭胭那里的“花”字。 接下来的字,姜幼胭都是这样写的,记不住的便扯了扯陆屿的袖子给他看自己画的画。 “明天再去买套毛笔、墨水和几本字帖回来吧。”席崎打量着姜幼胭写下的字。 外面已是霞光漫天,从阳台照进来,将地面晕染得一片金黄,屋里已经有些暗了。 “啪嗒”一声,光亮一下子驱散了昏暗,灯光在姜幼胭的纸上跳跃着。 她回过头来,席崎收回手,走近,弯下腰,熟练地张嘴教她念“灯”。 姜幼胭觉得这便是他们这儿的灯笼,只是更明亮些,她低头在纸上画了个小灯笼。 席崎没有纠正她,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们这些“哥哥”,很喜欢揉她的头!姜幼胭鼓了鼓肉肉的小腮。 还在想着,姜幼胭便听到一串歌声,抬头去看,是那个装着人偶的宝器唱起了歌。 “我们的外卖到了。”赵瑚珊晃了晃手机,“我下去拿。” 然后对着裴金虎眯着眼打趣,“走吧,小虎子,去打开水。” 第013章 第一个晚上 等用了晚饭。 姜幼胭把那些字都做好了笔记,便已经七点了。 尽管这一天见闻丰富多彩,到了点,姜幼胭的生物钟还是准时提醒。 她揉眼睛的动作过于呆萌。 陆屿拉着她,把新买的粉色盆子里归纳好的属于她洗漱用品递给她。还用视频播放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又拿着水卡刷好了热水,一切准备就绪,这才把人推进了浴室。 赵瑚珊给姜幼胭准备的是两件式的睡衣,样式与寝衣相比虽然花哨了些,却也让姜幼胭十分习惯。 在她洗漱期间,席崎把小夜灯又开好了,接过陆屿递来的抱枕和裴金虎两人下午买的兔子玩偶,靠墙摆好。 “中介那边有电话了,让我们抽空去看下房子,装修好的,若是看中了,立刻便能搬进去。”陆屿挂了电话。 “嗯,明天下午我和老三去看房子。” “我和二哥会照顾好妹妹的。” 席崎点头。 等姜幼胭洗好澡回来,睡意已经消了大半,赵瑚珊接过毛巾把她的头发细细擦干,拿着吹风机开了小风细细吹着。 吹风机的声响把迷糊的姜幼胭又是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地让他吹。 赵瑚珊轻笑,再半干的时候给她用精油按/摩头皮,妹妹的头发又细又软,该好好打理。 而等赵瑚珊打理好,姜幼胭已经昏昏欲睡。 “胭胭。” 轻轻叫醒了小姑娘,然后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爬上梯子,拉好帘子,四人才松了一口气。 相互对视一眼,席崎四人默默地出了门。 然后浴室里就看见四个大男人排排站着满手泡沫的认认真认地给小姑娘洗着新买的衣服。 不过这一幕也只有镜子能看到。 等轻手轻脚地搭好了衣服,听着规律的滴水声,四个人挤在阳台上都格外有成就感。 夜风带着些许闷热,四个人却自觉地选择了长袖长裤的睡衣。 对面的寝室楼都还亮着灯,听着耳畔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席崎开口,“早点睡吧。” 赵瑚珊撑着胳膊离开栏杆,点了点头。 裴金虎挠了挠头发,抬脚,又放轻了步伐。 陆屿看了向席崎,微动了嘴,本想说让他和自己凑合挤着睡,最后什么也没说,微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眉眼。 席崎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一个进屋,小心地挪着门关上。 席崎的床由小姑娘睡着。 他本打算去客厅的小沙发上睡,却被赵瑚珊拦着了。 客厅是没空调的。 “你睡我那。”赵瑚珊拦着人,然后手肘捣了下一旁的裴金虎,“我跟你睡。” 席崎没有动。 裴金虎怔愣后便立刻点头,揽着赵瑚珊的脖子笑嘻嘻地小声跟着劝席崎,“嘻嘻老大,二哥睡我这就行,能挤下!” 席崎还是没动,眉头锁着。 “怎么,嫌弃我的床?”赵瑚珊抱着胳膊,冲他扬了扬眉,似笑非笑。 “小虎子,把你床上的那几个手办都收起来,当心晚上我给你压折了,我可不赔。” “收到!”裴金虎边笑着边往上爬,“这就收拾。” 赵瑚珊睨了席崎一眼,也不催他。 就靠在墙上看着裴金虎拿着盒子忙上忙下地宝贝他那些手办。 席崎默默地转身翻上了床铺。 赵瑚珊的床和席崎是共用一个梯子的。 陆屿见三人分配好了睡处,也就上去躺着了。 于是,姜幼胭只要掀开帘子便能看到对面的陆屿,而若是赶巧,便会和席崎争一个梯子。 而席崎侧过头便能看见裴金虎和赵瑚珊。 裴金虎虽然高却也不胖,赵瑚珊本身偏瘦,两人睡一张床倒也不挤。 “我关灯了。” 赵瑚珊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裴金虎的手机屏幕亮着光,幽幽地照在他带着傻笑的脸上,他的屏保已经换成了妹妹穿着公主裙的模样。 赵瑚珊看了一眼,有些好笑。 席崎平躺着,望着天花板,眼中无多大睡意。 “嗡嗡――” 席崎皱眉,查看信息。 赵瑚珊:老大,床头的筐子里有一台小夜灯,不是很亮,你把它开着吧。 席崎有个不坏不好的习惯,需要有光亮才能睡着,与他相处了三年多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今天也是这三年来他们寝室熄灯最早的一次。 临睡前,席崎、陆屿和赵瑚珊到听到裴金虎小声地问:“等明早一觉醒来,妹妹不会突然消失了吧?” 空气仿佛凝滞了,谁也不能保证姜幼胭会不会像突然出现这样又突然离开。 她的到来像是一场绮丽的美梦。 许久。 “不会。”异口同声。 裴金虎转了话题,“那我明早要给妹妹带早饭,妹妹会喜欢豆浆、粥、还是牛奶?” 他显然不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油条、烧卖、生煎、馄饨、小笼包、手抓饼、山东煎饼、鸡蛋灌饼……” “这是在报菜名吗?”赵瑚珊吐槽,“还让不让睡了?” “那个,我有点饿了。”裴金虎瓮声瓮气。 “呵,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赵瑚珊一点也不想理他。 “嗤。”陆屿发出一声轻笑。 席崎也弯了弯唇。 第014章 早餐吃什么 姜幼胭是被一阵轻微的声响吵醒的,脚步声、细微的说话声、还有水流声。 声音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又安静了下来。 姜幼胭皱了皱小眉头,意识朦胧只觉得被窝的味道不对,她被这种味道包围着,她在枕头上蹭了蹭,又嗅了嗅。 虽然是清爽好闻的香味,也有些熟悉,可还是不对。 疑惑地半睁着眼睛,不甚明亮的空间,白色的屋顶,还有脑袋底下软软的触感,不是她以往硬邦邦的枕头。 姜幼胭迷迷糊糊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小脑袋茫然得不行,低头做沉思状,思考着永恒不变的人生哲理:她是谁,她在哪里? 小夜灯任劳任怨地发光发热,光晕在被子上跳跃,倒是吸引了姜幼胭的注意力,偏过脑袋一转脸便和一双红红的大眼睛相对。 吓! 长胡子、圆鼻子、三瓣嘴,镶嵌在圆圆的脑袋上,圆圆的脑袋上还有两只长长的耳朵。 是兔子? 还有昨天见过的猫公子。 戳―― 姜幼胭戳了戳猫公子的脸颊,又去捏兔子的长耳朵,毛茸茸、软乎乎,很舒服的触感。 她翘起了嘴角。 耳边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侧过头去看,这一幕也似成相识。 一只修长的手拉开了帘子,她一低头便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睡痕,低头看过来,长长的发略有些凌乱的散在身后,皮肤白生生的,唇红红的微翘着,带着浅浅的笑意。 色彩鲜明。 娇娇小小的,看着就软乎乎的。 脸颊上的小肉肉,想捏。 席崎也愣了一下,而后抿了抿唇,低声,“早。” “老大,妹妹还在对不对!”跟在他身后的裴金虎低着头捂着眼睛不敢看,就怕妹妹嗖得一下就消失了。 听见席崎开口,急切又小声地问,既怕妹妹不在,又怕妹妹还在吵着妹妹。 “她还在。”席崎肯定地点头,让开了些位置,又低声补充道,“她醒了。” 闻言,裴金虎立刻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凑上跟前,拉开了些帘子,对着姜幼胭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妹妹早啊!” 姜幼胭侧头,被这过于灿烂的笑容恍了一下神,“早!”这是日安的意思吗? 裴金虎比了下手指,古铜色的皮肤有着不明显的红晕,娇羞地开口,“妹妹能叫一声哥哥吗?” 然后就眼巴巴地期待地盯着姜幼胭。 姜幼胭好奇于他们对这个称呼的执念,而眼前拥有一双狗狗般眼神的公子尤甚。 “哥哥,早!”软软糯糯的嗓音一如既往地糖分超标! 裴金虎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起来,笑容愈发灿烂,“超开心!嘿嘿嘿~” “喝水吗?”席崎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啊?”下意识地道谢,姜幼胭愣愣地接过抱着,刚刚好的温度。 席崎见她接过了水,便转身对着裴金虎,“走吧。” “好嘞!”裴金虎应声,对着姜幼胭摆手,“拜拜哦~” 看着他动作的姜幼胭学着挥了挥小爪子。 黑色的帘子被席崎放了下来。 裴金虎被萌了一脸血,打鸡血般立刻去问一旁的席崎,“老大我们买什么?牛奶、豆浆、还是粥?小笼包烧卖还是……” “停。”怕他继续报菜名,席崎叫了停,“看着买吧。” 裴金虎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如果买了的妹妹不喜欢怎么办?又或者妹妹喜欢的我忘了买多可惜呀?” “要不,都买一份?”裴金虎试探地问。 席崎额角跳了跳,“都买也行,只要你能吃完。” 在裴金虎试图反驳时又添了句,“浪费可耻。” 裴金虎一噎,但还是不放弃,“也,可以,我少买点儿,再努力一下下,应该、大概还是能吃完的吧?”越说越没底气,他沮丧地低下头。 跟说相声似的。 “噗。”赵瑚珊趴在床沿笑,“你买了然后带去请其他同学吃早饭不久可以了。” “对哦!”裴金虎眼睛一亮,“让妹妹挑,剩的请同学吃,我发群里说一声。” 啪啪啪地打好字,他松了一口气。 赵瑚珊打了个响指,“小虎子,帮我带份小米粥,再来两个鸡肉包。” 正在阳台上刷着牙的陆屿探个脑袋过来,“老大,我要豆浆和煎饼,加火腿和里脊!” 随着关门声,声音渐渐远去。 姜幼胭抱着杯子,抬了抬袖子,看着与以往寝衣样式不同的窄窄的收口的袖子。 手里的琉璃杯在举起的时候,泛着光泽的水波照映在手腕上,一圈一圈的,霎是好看。 她捧起杯子小抿了一口,下意识地便满足地弯了眼睛,呀,甜甜的! 还是好神奇啊,她真的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而且,她还遇到了很好很好的人。 “胭胭?”有人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姜幼胭拉开帘子去看。 “胭胭要下来吗?” 陆屿对着她招手,笑容温暖而治愈。 姜幼胭重重地点点头。 陆屿便又指了指她手里的杯子,姜幼胭递了过去,他自然地伸手接过去。 姜幼胭从被窝里爬出来,把帘子彻底拉开,然后叠被子。 她做起来,有些笨拙,最后成型也歪歪扭扭地不如昨天她看到时的那般严谨整齐。 她鼓了鼓腮,有些不满。 “胭胭做的很棒哦。”陆屿扒在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豆腐渣”被子,竖起的大拇指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姜幼胭又看了看他床上的整齐被子,以及另一边一丝不苟边边角角都透着纪律严明的被褥。 脸红了红,可,唇角还是微微翘了起来。 赵瑚珊好笑地看着他们互动。 见陆屿带着小丫头过来,便让开了位置把胭胭专属的粉色刷牙杯和牙刷递了过来。 接过杯子,看着镜子里自己和狐狸公子都是一嘴的泡沫,姜幼胭眼睛又弯了弯。 喝口水,咕噜咕噜再吐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洗漱呢。 洗漱过后,赵瑚珊按着姜幼胭坐好,然后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 姜幼胭亮晶晶地看着他的动作。 陆屿站在一边,也认认真真地瞧,然后从那摆着的一堆头绳里挑了一个,在手上绕着。 “想学?”赵瑚珊从镜子里瞥他,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嗯嗯。”陆屿十分坦然,扬眉一笑,“给妹妹扎头发不是哥哥的必备技能吗?” 赵瑚珊在小辫子上打了个蝴蝶结,一边笑他,“这是在争宠?” 陆屿摊手,摇头晃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发光?” 等席崎和裴金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早餐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汤汤水水、米面粉饼,闻着便让人很有食欲。 等他俩全放下来,四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 姜幼胭的小嘴都张成了“o”形,他们这儿的人都吃那么多吗? 赵瑚珊啧了一声,“也是难为了老大这满手的油袋子。” “我还没买韭菜盒子呢。”裴金虎还是有些不满。 赵瑚珊瞥向席崎拧紧的眉,和他袖口上沾的油渍,忍笑拍了拍裴金虎的狗头,“妹妹肯定不会喜欢这个的。” “妹妹,你喜欢哪个?” “这些都是甜的,有黄金糕、奶黄包……” “还有这些是……” 裴金虎献宝似的一一展开给姜幼胭看,显然又忘了她是听不懂他们的话的。 赵瑚珊懒得听他耍宝似的长篇大论,伸手去拿自己的早餐,裴金虎本欲拦着,被他云淡风轻地一瞥,便讪讪地收回手。 陆屿也伸手去拿。被裴金虎抓住了手,有理有据。 “万一妹妹喜欢你的煎饼呢,让妹妹先挑。”他把煎饼又送到了姜幼胭面前。 “额。”陆屿无语。 姜幼胭是明白裴金虎的用意,心里一暖,可看着他不停歇的动作。 食物的香气在鼻尖不停地转换着,清甜的、油腻的,味道混在一起奇奇怪怪的。 她,她都有些撑了! 席崎一直留意着姜幼胭的表情,见她微皱起了鼻子,便又拦住了裴金虎,“好了。” “胭胭吃这个吧,”陆屿把小蜜蜂样式的奶黄包送了过来,“造型那么可爱,胭胭一定会喜欢。” 席崎的动作慢了一步,转了方向去拿了一杯热牛奶。 “长个子。” “噗。”赵瑚珊忍笑。 陆屿弯唇,十分认同。 裴金虎抬手比了比姜幼胭的个头,也跟着点头。 姜幼胭鼓了鼓腮,牛奶的味道她闻出来了,裴金虎的动作她也看懂了! 她才不矮!她还会长高的! 第015章 破洞绣老虎 小蜜蜂式的点心小而精致,可爱得让姜幼胭都不大舍得去吃。 还是裴金虎想和妹妹吃一样的早饭,“啊”的一口便吞了一个,毫无怜惜感。 姜幼胭目瞪口呆。 但看着,却让人格外有食欲。 姜幼胭戳了戳小蜜蜂的翅膀,然后便低头咬了一口,饱满的奶黄酱流出来,甜哒! 她弯着的眼睛仿佛带着糖,笑容极具感染力,轻易便能击中人内心的柔软。 席崎见她吃的开心,又皱眉有些难以忍受地瞥了眼袖子上的油渍,洗了手从柜子里重新挑了件衣服去了浴室换。 裴金虎撑着下巴看她因为甜食而露出的满足表情,有些纠结地撞了撞陆屿的胳膊,“胭胭那么爱吃甜的,万一蛀牙了怎么办?” “限量吧。”陆屿无奈。 “可,万一她冲我撒娇怎么办?”裴金虎举手,并不放过这个可能。 想象一下,胭胭仰着脸,拽着他的胳膊晃啊晃,一边用水汪汪的眼晴,软软地说着拜托拜托的样子,他根本拒绝不了吧。 有妹妹就这点不好呢。 裴金虎面上愈发纠结,可这样想着他的眉眼中的荡漾愈浓。 陆屿捂脸。 “那就给她。” 裴金虎忙不迭点头。 好像这样意志很不坚定,陆屿正色,“那就少点儿,一块吧,就一块。” 裴金虎还是点头。 “噗嗤。” 赵瑚珊听得明明白白,对这俩毫无原则的宠魅狂魔深表不屑。 听到胭胭两个字的姜幼胭知道他们是在聊和自己相关的事,含着食物鼓着腮仰头去看,圆圆的杏眼是纯然的疑惑。 “胭胭要不要尝尝这个糯米糕,很好吃哦~” 赵瑚珊立刻就忘了自己方才的鄙视,加入宠妹妹的一员。 呵,男人,你的名字叫善变!裴金虎和陆屿齐齐鄙视他。 席崎换好衣服出来挑选好自己的早饭,赵瑚珊便整理好其他的袋子,抬脚踢了踢裴金虎,“去把早饭送过去,等会就凉了。” “知道了!”裴金虎忙捏了个烧卖塞嘴里,便拎着大包小包的跑去一个一个寝室的送温暖去了。 席崎的早饭是杏仁红枣粥和小笼包,健康养生。 一如他平日里时常会保温杯里泡枸杞一般,像极了老人的作派。 姜幼胭看着他细嚼慢咽地喝粥,慢吞吞地喝着自己的牛奶。 席崎把自己的垃圾收拾好,见姜幼胭喝完牛奶,吸管里发出空响,再接过空了的瓶子,分好类拢到一旁。 等裴金虎回来,狼吞虎咽地吃了早点,接过席崎递来的垃圾袋,磨磨蹭蹭地根本不舍得出门。 “拜拜哦~”陆屿示意姜幼胭跟着他一起挥手。 更不想去学校了! 裴金虎苦着脸,他可以翘课吗? “带把伞,可能会下雨。” 虽然外面天色好的根本不像要有雨的样子,可这儿的天气一向变得极快。 赵瑚珊应了声,把裴金虎桌子上的两本书拿了过来,又从自己的桌子上顺了雨伞,这才拎着裴金虎的衣领把人拽了出去。 席崎和陆屿一会也要去学校,不过有两节课的空档,倒是能再陪姜幼胭多呆一会儿。 把开机密码解除,整个桌面整理干净只留下播放器,下好教学短视频。 只是集数一如既往地只有五集。 尽管姜幼胭再三申请增加也不行。 平板看久了对眼睛不好,这是官方的说法。 私心嘛,教妹妹说话认字实在是太开心的事了。这是由三人的代表裴金虎说的原话。 牙牙学语,会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你,目光专注又崇拜,特别满足哥哥的成就感。 剩下的操作简单,姜幼胭只要动手点开就能播放。 陆屿还定了闹钟,挑了首儿歌设置了铃声,示范了一下,告诉胭胭铃声响了,他们就会回来了。 “嗯嗯!”姜幼胭重重点头,明白了!宝器唱歌了,他们就会回来。 其实也不是席崎和陆屿非要去学校,只是一个要交接工作,一个正好有崇拜的学长返校代课,都不能推辞。 陪着胭胭看了三集动画,陆屿和席崎便准备去学校了。 陆屿拿着伞对着胭胭挥手,笑容灿烂。 席崎依旧高冷地插着口袋,只目光认真地看了过来。 看着门在眼前合上,姜幼胭有些失落感。 寝室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吵吵闹闹散去,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狭窄的空间也显得空旷许多。 如同雏鸟情节一般,初到陌生的地方,四个有着善意目光的男孩的存在让姜幼胭产生了依赖感。 他们的温柔和细心更是锦上添花。 姜幼胭呼了一口气,摇头晃去自己莫名的恐慌,给自己打气便认真地投入到学习中来。 学习使她快乐且富有。 但失去了两位认真负责的陪读老师,短短两集才十几分钟的视频根本不够看。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幼胭晃着脚,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蝴蝶结丝带随着公主裙蓬起又落下。 她想去看那株仙人球。 圆圆的,又刺呼呼的,明明看着吓人,偏偏又让人觉得可爱,是姜幼胭从未见过的,新奇得紧。 姜幼胭哒哒地跑过去推开阳台的门,顶着小花苞的发式,两边的公主切摇摇晃晃,可爱又俏皮。 她是不敢伸手去碰那些刺的,只抱着裙摆蹲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小仙人球,然后又哒哒地跑回去拿了一支笔碰了碰那一圈小刺。 这些小刺看着也软软的。 到底没忍住,姜幼胭小心翼翼地伸了手指去捧,刚碰到尖尖,便嗖得一下收回了手。 眼里划过讶异,只轻轻一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扎手和吓人。 带着对自己过于胆小的惊讶,嘴巴下意识便弯了起来,捂着嘴咯咯地嘲笑起自己来。 这个城市总是说风即雨,突如其来,且来势汹汹。 起先只是几滴小雨点,落在了姜幼胭的头上,她诧异地抬手去摸,几秒后便又是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雨点愈极,泅开在她的袖子上,颜色也比别处深沉。 不过几息,便阴沉沉地仿佛天都低矮了许多,狂风咆哮,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姜幼胭连忙抱着仙人球躲开,把盆栽放在了洗手台上。 可雨势还是步步紧逼,斜斜得刮了进来,直接把阳台都打湿了。 姜幼胭看着头顶上的晾晒的衣服,连忙拿着晾衣杆去收。 一件一件地抱着往屋里送。 终于收好了衣服,把干的和没干的分开挂在床头上。 昨天自己试过的裙子也被洗好了挂着,是他们帮忙洗的吗?姜幼胭脸红了红。 “咦?” 姜幼胭拿起一条裤子。 和绸裤的样式很像,只是布料不比绸缎,粗糙结实许多。 不过这并不是姜幼胭惊讶的原因。 而是,这条裤子明显洗了很多次的样子。 而且,裤子上还有好几处明显的破洞。 姜幼胭伸手比了一下,这些洞比自己的拳头还大,都那么破了,他还在穿吗? 可,不是只有穷苦人家才会不舍得将那么破的衣服丢了,才会打上许多的补丁吗? 他们的生活很苦吗? 姜幼胭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无措地捏了捏袖子,原本平整的袖子被捏得皱巴巴的。 又想起早上,狗狗眼公子从外面买回来的大包小包的点心。 桌上上现在还能看到的糖果、和甜甜的蜂蜜水……他们还给她买了好些东西。 那么苦还这么照顾着她。 实在是太善良了。 姜幼胭顿时就愧疚起来。 手上的破裤子烫手了起来。 那她能帮他们做些什么吗? 可她身上只带了很少的首饰,那支钗子如果当了应该能换几两银子?还有自己的玉佩,姜幼胭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 等他们回来,就把这些给他们让他们却换些银两。 至于这条裤子。 姜幼胭摸着破洞,她记得昨天在客厅那张桌子上有看到针线。 她可以先把破洞补上。 绣些花样便会好看些。 可,绣些什么花样呢? 文人都爱绣些梅兰竹菊在身上,以示高雅清贵。 哥哥的衣袍上便有着竹子的暗纹、爹爹的则是墨菊。 京城里的达官贵族亦有喜绣些飞禽走兽在身上的,以示身份尊贵,威武霸气。 姜幼胭想了想,便从桌面上取了黄黑红三色,然后坐在桌子前,穿针引线,认真地绣了起来。 姜幼胭的针线活是跟着养嬷嬷学的,养嬷嬷还夸过她心灵手巧。 花样是姜幼胭常绣的,飞针走线很快, 不多时,姜幼胭展开焕然一新的裤子,看着将破洞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刺绣,眼睛完成了月牙,自己可真棒! 平板里定的闹钟适时地响起:“啦啦啦啦啦――快乐的一只小青蛙――” 姜幼胭眼睛一亮,立刻巴巴地看着门的方向,他们离开的时候说过,这个响了他们也就会回来了。 不多时,门锁的声音响起,随着开门声,裴金虎的声音第一个传了进来。 “妹妹!哥哥回来啦!” 姜幼胭立刻望了过来,眼里的笑意未散,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感,就像做了好事,急于讨赏的小朋友。 外面雨下得大,即便有赵瑚珊带了伞,裴金虎还是被淋了些,裴金虎笑嘻嘻地对着姜幼胭打了个招呼便从抽屉里抽出一条干毛巾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 赵瑚珊把雨伞收好,拎着午饭晚进来了一步,笑眯眯地去瞧姜幼胭背着的小手,“胭胭妹妹这是藏着什么呢?” 姜幼胭立刻把裤子展开给他们看。 一共三处的破洞被三只活灵活现的神气小老虎遮盖的严严实实。 赵瑚珊哭笑不得,打趣道,“小虎子,妹妹给你绣了小老虎呢。” 第016章 我们特别穷 裴金虎擦头发的手顿在了那里,从毛巾下低头去看,有些错愕地看着姜幼胭手里的裤子,是他的裤子没错。 小老虎真的很神气,头顶的王字尤为霸气,除了那两只圆溜溜带着憨态的眼睛。 本来酷boy风的牛仔裤子一下子变成了幼稚园小朋友春游的那种。 可,是妹妹绣的啊! 亲手绣的唉! “还怪好看的。” 裴金虎想着,便咧嘴笑了起来。 “傻样。”赵瑚珊抚额,反正只要和妹妹有关的,在小虎子看来都是美好的。 不过,的确,挺好看的。 赵瑚珊上前仔细打量着那三只小老虎,活灵活现的,威风又不失可爱。 姜幼胭把裤子放到了赵瑚珊的手里,然后又哒哒地往回跑。 诧异之下,赵瑚珊才接到手里,裴金虎立刻夺了过去。 “我的!”霸道状! “妹妹给我绣的!”傲娇状! “亲手绣的,嘿嘿!”花痴状! 姜幼胭是去把昨天后来席崎还给她并帮她收好在盒子里的钗子连带着自己的玉佩都拢了过来。 看着裤子到了裴金虎手里先是疑惑了一下。 又被裴金虎的傻笑想歪了。 多容易满足啊!破裤子补好了就那么开心,真是太善良了。 姜幼胭更愧疚了,连忙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塞给了赵瑚珊。 “这是怎么了?”赵瑚珊举起了玉佩,白如羊脂,灯光下尤为细腻,质地极好,赵瑚珊心下赞叹,又有些可惜雕工配不上这极品美玉,小小的花瓶状显得稚嫩青涩许多,却也显然是被人细细珍藏的。 想法不过是转瞬间,赵瑚珊疑惑姜幼胭为何会把玉给自己。 低头看着正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姜幼胭,分明带着对玉佩的不舍,见自己看她,又坚定下来,一脸的急切。 姜幼胭想告诉他拿去当铺可以换银子,可语言不通,指手划脚又比划不好,急得小脸都红了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幼胭把那条裤子又拿了回来,指着霸占了破洞位置的小老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泫然欲泣。 裤子都又旧又破了却还不舍得丢,却让自己穿着新衣服。 姜幼胭的小眉头皱着,眼里水光粼粼,她这样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裴金虎懵逼,不知道妹妹怎么突然间就要哭了,嘴巴张了张下意识便想去哄她开心,可想哄也无从哄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挠了挠耳朵,皱着脸连忙恳求地看向赵瑚珊,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赵瑚珊却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刚要说话,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 陆屿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如同对峙一般的站姿,最先是注意到了胭胭,忙放了手里的东西。 忽略了苦着脸像无头苍蝇的裴金虎,去问看着最靠谱的人,“这是怎么了?” 陆屿和席崎因为是去店里打包而回来的晚些。 这家菜的味道极好,排队也久些。 虽然价格也很可观。 席崎也看向姜幼胭,小姑娘单薄而瘦小,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他皱了皱眉,瞥向赵瑚珊,无声地询问。 “好像,妹妹误会了什么。”赵瑚珊摊手,给他们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好笑地摇头,语带调侃,“好像,妹妹以为我们特别穷呢。” “穷?” 裴金虎更茫然了。 陆屿很难想象穷这个字与自己挂钩,跟他们全身上下带着字母的衣服,更是一点儿也搭不上边。 胭胭是不认识这些牌子。 估计在她看来,也只是奇怪又不好看的花纹罢了。 可胭胭是从哪里看出他们穷的呢? 陆屿一边思索着,一边把买回来的奶盖插好吸管,递给了胭胭。 可姜幼胭却是不接。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明知道对方条件“简陋”,还接受的那么理顺当然。 虽然这杯糖水看着真的很好喝的样子。 姜幼胭挪开放在糖水上的眼神,把赵瑚珊推回来的东西又推了过去。 席崎看着那个眼熟的盒子,又看了看姜幼胭手里抱着的牛仔裤。 视线一扫便发现了明显多出来的东西。 “破洞裤?”席崎抬眉,了然,“她把洞补好了。” 赵瑚珊点头,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笑眯眯地猜测,“妹妹应该是让我们把这些拿去换钱。” 想了想又说了个冷段子,“有种补洞叫做妈妈觉得你冷,有种补洞叫妹妹觉得你穷。” “……”席崎拿过他手里的盒子和那枚小巧的玉佩。 “挺好看的。”走到姜幼胭跟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先是夸了一下胭胭的绣工,然后把盒子还给了她。 动作虽然不显,态度上却能看出几分强硬来。 “啊?”胭胭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知道他们不打算要她的东西,更是根本没把她的担忧放在眼里。 在逞强吗?姜幼胭知道“爱面子”的,就像哥哥写错字被她发现的时候,就会一本正经地揉她的头发说自己是故意写错来考考她的记忆的。 想到这儿,姜幼胭握着玉佩的手更紧了,玉佩是哥哥第一次学雕刻给她刻的,花瓶和如意。 “愿我的妹妹胭胭平平安安,如意顺遂。” 她想哥哥了。 爹爹被带走了,哥哥,又在哪呢?他们可还安好?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心情的低落和悲伤流露分明,连最粗枝大叶的裴金虎也担忧了起来。 在胭胭/妹妹/小姑娘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陆屿轻叹了一下,走近,轻轻地顺着胭胭的发。 他的善意和温柔透过指腹,浅浅的,如水一般轻柔地将姜幼胭包裹。 姜幼胭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如阳光般和煦温暖,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内敛、包容。 姜幼胭无法将目光移开。 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种魔力,又仿佛藏匿了更深的暗沉。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陆屿眨了眨眼睛,随着他睫毛的颤动,姜幼胭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又消失了。 还是一如初见时的阳光明媚,不染阴霾。 “胭胭什么也不必担心。” 陆屿把奶盖再次放到了姜幼胭的手里,刚刚好的温度传递到掌心。 她澄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陆屿的身影,耳畔传来他温柔似叹息般的话语。 “有我们在就好。” “哥哥照顾妹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是我们一意孤行想让你当我们的妹妹的。” 明明是听不懂的,可那种温柔却让她的心下意识地便酸软起来。 第017章 破洞是时尚 陆屿的话极具安抚力。 姜幼胭看着他,又看了看同样带着微笑目光担忧地看着她的另外三个公子。 手里的糖水的温度仿佛渗透到了心里。 明明才认识一天。 可他们给她的感觉却像哥哥一样。 在陌生的世界,让她觉得自己被关心着,自己可以去信任,可以去依赖。 而这,她就更不能太贪心了,不能将别人的善意当作理所当然的给予。 善良值得被珍视。 姜幼胭更坚定了要典当玉佩的决心。 原本不舍得送出去的玉佩此刻再伸手却觉得容易多了。 玉佩是阿兄的心意,她答应过哥哥会好好珍惜。 而他们的心意,也同样珍贵。 即便是哥哥在这里,知道她把玉佩送出去也一定是十分赞同她的。 找个信誉极高的典当行,当活,她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赎回来的。 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便坚定了要典当的小姑娘的想法。 席崎看着又被推过来的东西,额角一跳,皱着眉,冷淡的脸色更加冷了,看着也更加不怒自威。 冷飕飕的怪吓人的。 可姜幼胭已经不怕他了。 不能死要面子强撑的,善意的也不行,一点儿也不好,最后会难受的。 穷会没有好看的衣服,还会饿肚子,吃不到好吃的,而且饿肚子一点儿也不舒服,她经历过的。 姜幼胭回忆起那几日被关在柴房不给吃的,又只给一碗水的日子。 胃抽搐痉挛,肚子咕咕叫得即便是睡着了也会被这声响吵醒! 她捂着胃,精致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把东西又往前推了一下,想塞进席崎的手里。 那殷切的,苦大仇深的小表情,就好像,不收她的东西就好像他们是任性不听劝的别扭孩子。 别扭孩子? 这诡异的错觉。 席崎、陆屿和赵瑚珊被她这么一看都忍不住滴下一滴冷汗。 “妹妹真的好乖啊。”裴金虎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与众不同,把胳膊搭在了赵瑚珊肩膀上,欣慰又疼惜地感慨道,“明明就很喜欢,也很舍不得那个玉佩,可妹妹却还是要交出来,想要给我们贴补家用。” 的确。 心蓦的一软。 唇下意识地便弯了起来,陆屿和赵瑚珊轻笑着点头,“胭胭妹妹很好。” 席崎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 可,“真的不用。” “还是要跟胭胭妹妹好好解释一下我们真的不穷,虽然被妹妹关爱很暖心,可一直担忧我们为她准备那么点东西,就不肯多吃,生怕我们会吃不饱穿不暖,却是大可不必了。” 赵瑚珊心痒手也痒,揉了一下姜幼胭的小脑袋,便直起身子摇头失笑退后了一步,“小虎子,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哦。” “妹妹要是不肯多吃,可是会瘦的哦。” 那可不行!他可是要把妹妹养胖的! 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裴金虎重重点头。 “老大你先收着东西,我来劝妹妹!” 裴金虎严肃状,弯下腰低着脑袋凑过来,先是试图用手势和言语让姜幼胭理解他们并不穷,那些破洞只是一种风格时尚。 可语言不通本就是一大难题。 裴金虎说了半天,可姜幼胭什么也没听懂,只当他们还在好面强撑。 啪―― 裴金虎重重地一拍脑袋。 在姜幼胭受惊而睁圆了眼睛的目光下,把屏幕暗下去的平板又打开了。 “妹妹看这里!”裴金虎搜索出一堆破洞牛仔裤的街拍短视频。 宝器里不同面容的人穿着破洞衣裳走来走去,他们面容整洁,走路交谈自然大方,偶尔流露出的笑容也真实又灿烂。 安贫乐道? 心态好好? 可好像他们又不大像是贫穷的样子。 姜幼胭侧着脑袋,疑惑更深,隐隐约约觉得这些破衣裳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贫困的表现。 宝镜里的画面转换到了一个像市集一样的地方,穿的整整齐齐的人抱着好多破洞衣服离开了,开心地跑到一个小屋子里,再出来就换了身破洞衣裳,扭来扭去不停地转换着姿势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一副很喜欢,觉得自己甚是貌美的样子。 姜幼胭先是被宝镜里的形形色/色的人吓了一跳,又不由得被这份神奇所吸引,专注地看着他们的活动。 而且,似乎破洞越大,就更开心的样子? 莫非,这是他们这儿的流行? 就像安国也有摄政王好服紫,一国皆紫服的趣事,不过,紫服本就贵重,摄政王又不喜欢与人穿同样的衣服,这服紫又被禁止了。 姜幼胭似懂非懂,又不解,破洞哪里好看呢?自己最喜欢的那件裙裳破了一个小洞,自己都难过了好久。 赵瑚珊看她皱着眉,鼓着腮盯着破洞处,一副不大认同的表情,弯了弯唇。 知道她了解了,这才把玉佩放进盒子里又推了回来。 姜幼胭抱着盒子,还是不打算放弃典当的想法,她借住在他们这儿,理应付些银两才是。 等她学会了词汇,便自己去当铺换银子,姜幼胭暗自决定。 在她做决定这会儿,一条裤子被递了过来。 与那条破洞裤相似,除了颜色不同。 席崎指了指破洞处,又指了指裴金虎裤子上的小老虎,弯腰低头,看着姜幼胭低声,“帮我补。” “老大,你也想要小老虎?”裴金虎立刻就惊了。 赵瑚珊先是被席崎的话诧异了下,而后便被裴金虎给蠢到了,仰天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小老虎?呵呵。” 分明是吃妹妹的醋了。 老大一如既往的骚操作。 陆屿笑眯眯地看,也在思索自己的破洞裤放哪里了。 他让她帮忙缝补吗?可这不是他们的流行吗? 姜幼胭纤细的手指扣了扣裤子上的洞洞,他不喜欢这种破洞衣服吗? 席崎目光怪异地看了一眼小老虎,对着裴金虎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小姑娘,低头在手机上搜索起来。 “这个。”他把手机推了过去。 是很简单的云纹。 席崎一贯冷淡的表情,除了目光柔和了些,带着些许询问,能绣吗? 这个她会的!姜幼胭立刻笑眯眯地点头,眉眼弯弯。 又乖又软。 席崎便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麻烦胭胭了。” 旁观他与妹妹的互动的裴金虎还有些失落,试图安利,“小老虎还是挺好看的。” 赵瑚珊没有递破洞裤,而是把一件纯色的衬衫递了过来,附赠一张白鹤的图片。 高傲地瞥了另外恍然大悟的三人一眼,谁说只有破洞裤才能拿给妹妹补了? 这可是刺绣! 第018章 选房和搬走 席崎和陆屿下午看房子,当即便敲定了,办手续,签合同,即日便可入住。 而当时听见席崎的声音从宝器中传出来时,姜幼胭下意识地便四下张望着去寻找人的去处。 结果没看到人影,就从赵瑚珊递过来的小铁盒子里看到了缩水了的席崎。 姜幼胭顿时就惊恐了。 那个待她也极好的冰块脸公子被关进铁盒子了! 赵瑚珊笑着跟席崎打招呼,然后示意姜幼胭一起打招呼,又打趣这视频可吓着胭胭妹妹了,让席崎笑一下来缓和情绪。 当然是说笑,也没指望席崎真的笑一下。 不过,席崎看着小姑娘慌张又忧心的表情,知道她的担忧和害怕,倒是没拒绝赵瑚珊不靠谱的调侃。 唇角微扬了一下,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那目光里的关切虽浅却是不作假的。 赵瑚珊没半点担忧,又见着陆屿同样微笑着出现在宝器中,对她打招呼。 知道他们没有危险。 姜幼胭高高提起的心一下子便安了下来。 这世道里的宝器里藏有可以换装的人偶,也可以将千里之外的光景展现于旁人眼前。 好生神奇! 往日里话本上的仙家仙器真实地出现在了姜幼胭的眼前,安下心的她只剩下了满心的好奇。 陆屿拿着手机向赵瑚珊展示周边环境和房间的布局,姜幼胭能听见那边冰块脸公子时不时传来的简短词汇。 看的房子有三处,一处周边过于繁华又是酒吧又是歌舞厅,便被席崎和陆屿否定了。 剩下的两处,安保设施都极好,一个离他们的小公司近些,是栋公寓楼,交通便捷,购物方便,但人也多;另一处便偏了些,是早些年建的别墅区,多是家庭居住,他们看的那套是栋三楼小别墅,占地不大,却小而精致。 原本住着的是对老夫妻,去了国外照看年幼的孙子,又不舍得卖了房子,便租了出去,有小泳池、露台花园,还有一个小型玻璃花房。 陆屿将摄像头对准玻璃花房时,里面的玫瑰花开得正娇艳。 刹那间,姜幼胭流露出的惊艳而欢喜的目光,是他们敲板定下来的关键原因。 虽然比起原先他们看的公寓楼地理位置更偏僻些,离公司也远点,不过路宽阔不堵车也是真的。 四人家境优越,专业不同原本是不会分在一个寝室的,只是恰好都在其他同学选好了住处才决定搬进来,便被分到了一块,相处下来倒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毕业在即,搬出去是迟早的事。而除了已有规划的席崎和赵瑚珊,陆屿和裴金虎对于未来还尚在观望。 在知晓席崎在创业后,三人便决定参资合作起来,不过是刚毕业,又都拧着一股气,想做出成绩来,创业初期时多聚在一块总是好的。四个男生原本对于住处是不挑的,也没想着要久住,不过是暂时的住处。 而姜幼胭的出现倒是让他们齐齐决定住在一块儿,妹妹是他们认定的,他们的妹妹本就该由他们来照顾的:教她识字,适应社会,看她长大,甚至是成家。 认下妹妹的那日,便决定了对她的人生负责,四个人不像是养妹妹,更像是养女儿一般,把她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如同神明腻歪了他们喋喋不休的念叨,将小仙女送到了他们的寝室,孤身一人、弱小无助、小心提防,如同雏鸟幼犬,初初睁眼,带着对未知的惶恐和期待,就这样落入他们的眼里。 不是他们天性善良、圣父心作祟,而是她的出现,填补了他们的梦境。 “如果我有个妹妹,我会宠她、爱她、护她。”幼时的他们都曾这般许愿过。 在作为小勇士却被孤立后;在独自面对空旷的房间时;在第一次直面死亡后;在无数个不知日夜的日子里,他们都曾这般许愿过,“假如我有一个妹妹,我将,不再独自一人。” ―― 搬家的日子定在了周末,留了一天半功夫重新置办了电器和家具。 裴金虎和赵瑚珊的房间在二楼,三楼则是席崎、陆屿和姜幼胭。 姜幼胭的卧室是最大的,阳台正对着楼下的玻璃花房,视线极佳,可以将下面的风景皆收入眼底。 虽然仓促了些,可席崎和陆屿还是好好装饰了一翻,参谋便是审美最好的赵瑚珊。 公主床、水晶灯、梳妆台、还有隔开的衣帽间…… 阳台上还摆了一个秋千椅。 房间里的玻璃花瓶插放着鲜艳欲滴的花束。 全是他们动手摆放的。 相较于他们自己房间的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和床的简陋风,可以说是豪华极了。 周日那天,风和日丽。 这也是姜幼胭第一次出门。 这两天,姜幼胭已经学会了简短的常用语,也知道了“哥哥”这个称呼的意思。 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收获了四个哥哥。 用他们各自的方式温柔而耐心地化解去她的陌生和惶恐。 陆屿和席崎提前去了别墅安排搬家公司工作。 和自告奋勇留下来的裴金虎不同,赵瑚珊是一致同意留下负责领姜幼胭去住处的靠谱人选。 赵瑚珊瞥了一眼裴金虎,是知道他大肆炫耀自己有个可爱的无与伦比的妹妹的事迹的。 而得知今天妹妹在,他那些个球友们都来一睹为快了。 姜幼胭下楼前,赵瑚珊小声地安抚她,“见到女孩子就叫姐姐,男孩子就,”赵瑚珊把“哥哥”两个字咽了下去,挽起一抹笑,“只要笑就好了。”呵,他们的妹妹凭什么叫别人哥哥。 因为是周末,姜幼胭被牵着下楼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今日姜幼胭是偏复古的纱裙,长及腰迹的发散着,斜斜挽了小花苞点缀其间,就像个小花仙。 娇娇小小的,而她抬起轻颤的长睫,雾蒙蒙的杏眼看过来时,泛粉的脸颊,含羞带怯的,像一朵枝头含了露珠的鲜嫩的桃花。 “我去,这真是你的妹妹?!”穿着运动衫的男孩一把搂过裴金虎的脖子。 得益于裴金虎的强烈安利,他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个可爱的妹妹,但用词太过夸张腻歪,对这个传说中可爱的无与伦比的妹妹,他们只是半信半疑。 百闻不如一见。 太可爱了吧! 给漫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似的! “我们家妹妹那么可爱的吗?”另一个男孩冲着姜幼胭露出个善意的笑,笑嘻嘻地撞了一下一脸骄傲自豪的裴金虎。 “谁是你们家妹妹?我家的!”裴金虎不满地怼了他一下,对着姜幼胭憨憨一笑,便跑了过来揉了揉姜幼胭的头发。 姜幼胭乖乖巧巧地由着他揉,然后轻声喊哥哥。 “好可爱,好灵啊!”看着姜幼胭脸颊的浅浅的小窝窝,和怯怯又依赖性十足的动作,“妈呀,我的心都化了!” “凭什么是裴憨憨的妹妹!” “我太可了,妹妹等我!我等妹妹长大!”带虎牙的少年一脸荡漾,“果然,妹妹就是我单身那么多年的理由吗?” “呸!”男生们齐齐呸了他一脸,然后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态度极为看戏和怜悯。 裴金虎脸黑得和墨水有一拼,捋着袖子,气势吓人! “怎么了你们?哎呦,别打!别打!我错了,哥!不,我叫你爹还不行吗!” 虎牙少年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裴金虎有分寸,下手不重,虎牙少年虽疼,可龇牙咧嘴却多是做戏,抽空还对着姜幼胭挤眉弄眼地逗趣。 让原本皱着眉头吓了一跳的姜幼胭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这一笑可不得了,百花齐放、万千星辰都不能形容这种惊艳。 “卧/槽!” “阿伟死了!” “我真的可以等妹妹长大的!” #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都却想当我妹婿!#裴金虎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骨节声更响了! 第019章 极光芒的人 姜幼胭第一次见到自己住着的地方的全貌。 又高又大的楼房,住着许多的人。 听四位哥哥说她是到了这儿的书院,他们都是这儿的学子,周围也是读书人。 安国盛京人也多,繁华热闹是非其他城所能比的,文人也多,却也没有这里随处可见的地步。 他们没有戴冠穿书生袍服,都与哥哥们一般短发,穿着类似短打的简便衣裳,布料花色鲜艳多彩,抱着书本或提着奇怪的包袱。 而他们面上的笑容也多是灿烂明媚,极具感染力。 裴金虎和运动衫少年赵涣走在前面,姜幼胭被赵瑚珊牵着,目光四下流转,明眸善睐,眼里全是好奇和欣赏。 有人偷偷打量她,与她视线对上了,她便回以一笑,浅浅的一弯弧度,却很真诚。 被这如水般的澄澈目光一看、一笑。 对方一愣,下意识便也跟着笑,眉眼间都明亮了许多。 “嘿,哥们,妹妹家教真好,好乖啊。” 赵涣一手揽着裴金虎的脖子,另一只手里则提着裴金虎甩过来的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单手背在背后,也不嫌重,笑嘻嘻地与裴金虎说笑。 见有人发愣,知道是妹妹引来的,便扭头去瞧姜幼胭,虽然也说笑过要等姜幼胭长大,可裴金虎知道他只是口花花,在自己家里的那位面前低声下气没一点儿地位,还美名其曰这是爱啊! 裴金虎乐呵呵地笑,下巴抬得老高,“那可不,是我家妹妹!”我家两个字是重点,让赵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走几步,姜幼胭便看见了一行挽着手结伴而行的姑娘家。 裙裳艳丽、妆容精致、神采飞扬,轻轻瞥过来,连红唇都泛着亮泽。 这儿的女子也可读书,无须分设学堂,可以同堂学习,相互竞技。 姜幼胭不禁想起了赏花宴上文人才女赋诗比才艺,争魁首的事,微仰着下巴侃侃而谈自信飞扬的模样。 都是极光芒的人。 姜幼胭眉眼一亮,灿烂的,如盛着许多星子。 赵瑚珊见她盯着那些女该才有的反应,打量了一下后,便只以为她是在关注他们的妆容,亮晶晶的眼影和艳丽的口红。 “学长好。”一个女生看见了他们几人,与陪同的女孩说了几句便跑了过来,五官精致,波浪卷,留着空气刘海,落落大方地对着赵瑚珊打招呼,可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和不加掩饰的欢喜,坦然地表现出了她对赵瑚珊的好感。 “是林学妹。”赵瑚珊眯着眼,然后笑了下,这笑容与他平日待姜幼胭不同,姜幼胭便抬头去看他,虽然一样是笑着,却客气疏离的多。 林学妹有些失落,却也习惯了他的冷淡,这才把目光放在赵瑚珊牵着的姜幼胭身上,立刻便赞美,“这位,是学长的妹妹吗?好可爱!” 姜幼胭知道可爱的意思,哥哥们也常夸她,她该道谢的。 “谢谢姐姐。”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像小孩子刚学会说话,认认真真的语气,带着稚拙的可爱。 原本只是避开尴尬随口夸赞,这下倒是真认真地打量着姜幼胭。 立刻便捂着心口,按耐着下意识便想出口的土拨鼠叫,真的是太萌了!像sd娃娃一样!她太可了! 赵瑚珊抬手揉了揉姜幼胭的小脑袋,然后道谢,“谢谢学妹,家妹内向,我们也有事,先走一步。” “嗯,那学长先忙。”林学妹有些失落,还是笑着退开了,知礼识趣、进退得当地让人心生好感。 她表现的太过明显,而姜幼胭虽然在这里被看做是初中生、未成年,可在她那儿也是可以为人、妻为人母的年纪了。 也曾与手帕交谈论过哪家公子容貌佚丽,掷果盈车足风流的姜幼胭,自然是能看出她心悦于狐狸眼哥哥的。 走远了几步,姜幼胭再回头去瞧,那个姑娘已经回到了同伴身边,却还是望着这里,见她看过去便是点头温柔地笑了笑。 似乎是被同伴打趣了,眉毛一扬,抬手作势要打,红唇带笑,被笼在阳光下,灿烂极了。 这儿的人,果然都是极光芒的人。 姜幼胭的目光落在她过于明媚的笑容上。 安国对女子的束缚虽不如前朝大,不必足不出户、无才即德,也有大才女褚香之与百名学子设台辩论,谈笑风生、引经据典,令学子拜服。 可笑不露齿仍是闺秀典范。 这般灿烂而笑、高调追求、果真是灿烂极了。 姜幼胭因为这个初见的姑娘,对这个世界好感更多了几分。 “怎么了?”赵瑚珊见她回头,低声询问。 “这儿,很美。”姜幼胭抬头对着他笑,唇角笑窝浅浅。 阳光下,明亮的光点跳跃在她的脸颊上,她弯唇的弧度比以往似乎更明媚了些。 赵瑚珊看着周边与平日没什么区别的风景和人群,摇头,也许吧。 他看惯了的风景在小姑娘看来,的确是新奇美丽的异世风情。 “妹妹!二哥,这里!” 两人一同望去,他们走的慢些,早已落在了身后,隔着人群,裴金虎人高马大的,一眼就能瞧见,他正卖力地招着手。 “是在买东西。”赵瑚珊眯着眼看他旁边摊位上的横幅,辨认出几个字。 “是糖炒栗子和山楂雪球。”他又说,见姜幼胭小脸上满是疑惑,摇头带着她快步走了过去。 熟悉的热气和甜腻腻的香气,姜幼胭恍然。 “啊――”裴金虎用牙签戳了一个送过来。 姜幼胭脸红了红,拿着带花边的袖子遮住了侧脸,低头咬了口。 她是不习惯在人群中吃东西的,不太雅观。 可她记着,在许久以前,烧了几日的哥哥病愈那天,突然就拉着她偷偷溜去了街市,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她咬了一口,又酸又涩得有些倒牙,外面的糖衣却是甜的。 哥哥看着她被酸得皱成一团的脸,捂着肚子笑得极为夸张,是她在一向温柔苍白的哥哥脸上从未见过的灿烂。 而那日回去后,哥哥见风又打了好几日的喷嚏才被爹爹同意放出了院子。 雪球裹的糖衣更厚,姜幼胭细白的牙齿一咬,只嗑下了山楂薄薄的果皮,未曾试出甜酸来。 “嗯,好,我这就回来了。” 声音像极了哥哥。 姜幼胭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人影交错,只瞧见一只握着铁盒子的手和短短的头发遮住了眉宇。 不是哥哥。 第020章 夸妹遇知音 哥哥不是这般短的发,不会这般行走如风,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怅然,又想到哥哥的失踪,而自己又身处异世,其中的距离,遥不可及,涌上不可名状的伤感。 不再去看,姜幼胭回过脸来,裴金虎还捏着山楂雪球,“妹妹看到什么了?还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知道姜幼胭是没有认识的人的,裴金虎只往摊贩上去猜,一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了姜幼胭的注意力,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的糖炒栗子!”板栗摊的生意很好,摊前站着好几个等着的人,便唤了一声裴金虎。 裴金虎立刻把牙签和纸袋子都递给了一旁的赵瑚珊,“拿好”。然后就转身去接,“谢谢大叔。” “酸吗?”赵瑚珊捏着牙签,弯下腰问姜幼胭。 姜幼胭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又咬了一口山楂,厚厚的糖衣下,是糖也不能掩去的酸涩。 赵瑚珊见状自己也捏了一个。 叮噔噔噔―― “老大!小屿。”赵瑚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见有人过路,便牵着姜幼胭往旁边避开了些,调整角度摄像头对准了一旁的姜幼胭,小姑娘娇娇俏俏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看着小铁盒子里面再次出现两人的身影,姜幼胭已经习惯了,小铁盒子这种宝器在他们这儿几乎人手一台,连银子也被藏在里面,刚才四哥哥便是用它结账的。 姜幼胭咽下果肉,举起小爪子乖巧地打招呼,“大哥哥三哥哥好。” “胭胭好。”席崎颔首,陆屿微笑,看着赵瑚珊手里的纸袋,“胭胭在吃糖葫芦吗?酸吗?” 姜幼胭先点头,然后摇头否认,“甜的。” “嗯,那胭胭肯定会喜欢。”陆屿又笑。 这才和一旁似笑非笑的赵瑚珊说话,“二哥,我们这儿搬来的东西都归置好了,就等你们来了。” “小吃街这儿吃的多,注意着金虎别给胭胭喂太多吃的,待会过来就可以直接吃饭了。” “订餐的地方离住处也近,是家私人菜馆,环境挺好,我把定位发给你们,待会你们就先来这儿吃饭。庆祝我们的乔迁之喜。”陆屿交代着,看见裴金虎手里鼓鼓的板栗袋,忍不住叮嘱了一下。 “知道了。”赵瑚珊点头,瞟了一眼正剥了壳把板栗仁往胭胭嘴里送的裴金虎。 “我会看好他的。” “我也不是没数的。”裴金虎忍不住反驳,看着嘟着嘴巴鼓着腮,一动一动像只小仓鼠的姜幼胭,有些底气不足,“不过投喂真的很棒啦。” “哥们,我理解你啦。”赵涣其实也蛮想投喂试试的,不过蠢蠢欲动的手在对上赵瑚珊那眯着眼带着笑的冷艳狐狸眼时,又怂了。 等赵瑚珊他们叫的车到了,把裴金虎的包和手里的零食袋都递了过去,赵涣接了个电话,便笑嘻嘻地挥手,“我要去陪我家那位吃饭去了,哥们,赵哥还有可爱的妹妹,灰灰哦~” “灰灰?”姜幼胭侧着脸,抓着小爪子有些不解。 “荡漾样!”裴金虎笑着tui了他一下,“快滚去,回头请你吃饭。” “得嘞!”赵涣摆手,便风一般地穿过了人群。 “是挥手拜拜的意思。”赵瑚珊解释,虽然是用谐音梗卖萌,不过胭胭是不知道的。 “胭胭妹妹说再见就可以这样说哦。”赵瑚珊揉了揉她的头发。 姜幼胭点头,灰灰听起来比拜拜可爱许多,也亲近许多。 “上车吧。”赵瑚珊拉开后车门,让姜幼胭先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裴金虎只好瘪瘪嘴,坐到了副驾驶座。 这是一个更大的铁盒子,姜幼胭知道这是他们的“马车”,用机关兽替代了原来的马匹。 “系好安全带。”司机提醒着。 已经系好的赵瑚珊道了谢,又弯腰询问了一下姜幼胭后便帮忙拉着安全带给她扣上了。 被弹力十足的安全带一扣,姜幼胭下意识地憋气。 “放松些。”赵瑚珊忍笑,“没事的。” 被绳子绑着,不像她想象中束缚而压迫,姜幼胭松了一口气。 姜幼胭是坐过马车的,也被哥哥带着策马奔腾难得的快意放肆了一次。 她将好奇和封闭的铁盒子的惊恐藏在了看似淡然的小脸下,除了一双小手将裙子上的布料捏得紧紧的。 车子开动的那一刹那,姜幼胭吓了好大一跳,可受到大惊吓时却是没有声音的。 被安全带带着往靠背上一撞,虽然不疼,整个人却懵懵的。 “噗。” 有些恶趣味想看胭胭妹妹可可爱爱的反应的赵瑚珊是故意没提醒她的。 不过他也注意着姜幼胭的情况,见她并没有初次坐车晕眩胸闷的反应,才弯着唇安慰,“不怕哦,胭胭妹妹看看窗外。” 姜幼胭便顺着他的话往外面看,隔着玻璃,清晰地看见周遭的事物飞快地掠过。 可身下的车却很稳,没有颠簸不适,她动了动脚,能触及的感觉让她有安全感。 她趴在玻璃上往外看,呼吸喷洒在玻璃上,玻璃上面立刻便出现了一小团雾气。 赵瑚珊伸手便在上面画了个笑脸。 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唇。 姜姜幼胭与之四目相对,因为车里来着冷气,雾气很快又散了。 想了一下,手指蠢蠢欲动,姜幼胭轻轻地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 然后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画了个同样的笑脸^v^。 “很可爱呢。”赵瑚珊轻笑。 “小姑娘很可爱。”司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是我妹妹。”裴金虎立刻就一脸骄傲地接话。 “是来学校看哥哥的吗,上几年级了?” 这个问题裴金虎不知道怎么回答。 “初二了。”赵瑚珊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接话。 “初二了,现在的小孩子初二忙呢。”司机搭话感慨,又去夸赞姜幼胭,“小姑娘文文静静又乖巧,成绩一定很好。” “嗯!妹妹可聪明了。”裴金虎又找到了接话口。 接下来这半个小时的路上就听见裴金虎的花式夸(划去)炫耀妹妹了。 司机也是有眼色会聊天的时不时附和一句。 等到了地方,裴金虎和司机师傅都是满面笑容。 “大哥,我给你百字五星好评了。” “大哥再见哦~” “他怎么那么高兴!”陆屿在餐厅门口迎接三人,看着裴金虎用力的打招呼,迎了上来,不解地问赵瑚珊。 “遇到知音了。”赵瑚珊挑眉轻笑。 “我家妹妹果然第一可爱,连第一次见面的司机大哥都很夸妹妹呢!”裴金虎忙跟着陆屿分享他的开心事。 陆屿听着他嘴不停的叙述,无语又好笑地瞟了眼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姜幼胭,胭胭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呢。 第021章 去逛超市吧 饭庄透着古韵,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服务员统一的汉服着装,她们上菜时提的食盒上繁琐的花纹,让人有种穿梭时空的感觉。 但头顶灯笼中更为明亮的电灯、身后吹着冷气的空调、处处可见的现代化便捷电器……又将人带回了现实。 她还在这里。 “胭胭尝尝这个莲藕。”陆屿用公筷夹了一块莲藕送过来,白莲酥烂,塘藕软糯,浇着金黄香甜的桂花蜜。 “这个糖醋里脊也是很好吃的。”裴金虎把盘子转到姜幼胭面前。 “酒酿小丸子甜度适中,喝着正好。”赵瑚珊盛了一小碗甜汤。 “拔丝地瓜不错。”席崎把小碟子推了过来。 四个人夹菜的动作不停,一盘盘的食物在减少,可他们自己的盘子里却不曾染上汤汁…… 姜幼胭握着筷子吃着碗里的食物,又看向满满当当的吃盘。 看着眼前的美食,色泽漂亮,喷香诱人,可她吃不下了! 而且,爹爹素来节俭,不兴铺张,常教诲自己与哥哥粮食可贵。 姜幼胭面色纠结地看着这些美食,悄悄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会撑的,幼时曾因鱼儿吃食甚是可爱,一时欢喜便喂了许多,不多时那条锦鲤游动便艰难异常,时不时地翻起白肚皮,她才知错,害怕鱼儿死了。 又惊又怕,只剩下无用的哭泣。 是爹爹看见了把她抱起,擦拭着她的眼泪,笑她哭成了小花猫,问过了侍女后,才小声安抚,又着饲养锦鲤的下人前来料理,好在有惊无险,可姜幼胭却是不敢喂食了。 她也怕自己撑成了那条锦鲤。 可,浪费粮食又是不对的。 而且,这是哥哥们的心意。 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小眉头皱成了小峰,可人怜爱的模样,让人一下子就不忍了起来。 一时间,四个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向姜幼胭。 离得最近的陆屿立刻就放下了筷子,忙问,“不对胃口吗?” 姜幼胭抬头看他,有些抱歉又有些委屈巴巴,“我吃不下了。” 可怜兮兮的语气让人心疼又好笑。 看向那堆成小山的食物,对视一眼,四人都有些尴尬。 看着小姑娘委屈又内疚的小表情,知道她不想否了他们的心意。 陆屿讪然一笑,安抚地开口,“是我们过了。” “这些胭胭也不用担心。”和姜幼胭吃过几次饭,知道她格外珍惜粮食,只要是夹到她碗里的,即便会有些撑了还是会吃下去。 虽然有着“喂胖妹妹的目标”但还是有尺寸的,今天因为是乔迁之喜,几个人又较着劲,一时之间过于得意忘形了。 见胭胭听到后不认同的模样,知道她想差了,便拿着筷子又夹回了自己碗里,“我们做错了,自然是要改错的。” 另一边的席崎也默默地夹了回来。 裴金虎和赵瑚珊有些距离,却也让陆屿把盘子放上了转桌,分了。 “可那是我的。”他们的动作太快,让姜幼胭来不及拦着,便有些羞涩。 “胭胭还没用过,无碍的。”陆屿笑着摇头,手痒的还是没忍住轻轻戳了一下胭胭浅浅的小梨窝。 结账的后,见胭胭正看着那些在长厅穿梭的服务员,赵瑚珊偏过头,“胭胭喜欢这些衣服吗?” “这些和我的很像。”姜幼胭抬着脸,问出自己的疑惑,“这里不都穿这样的吗?”她指了指自己身上和赵瑚珊身上的衣服,这样的衣裳更贴身,更显曲线,可比自己的长裙广袖,的确更为简洁方便些。 她也曾看见更为暴露一些的衣着,但穿的人和看到的人都坦坦荡荡,姜幼胭一开始的惊吓后便也习以为常。 这样的衣裳在酷暑季节比起纱裙会更加清爽。 现在看到这些长裙广袖,她却是有些不习惯了。 “是这饭庄的特色。”赵瑚珊先解释了这里。 姜幼胭了然地点头。 然后揉着姜幼胭的头发,“有些爱好者平日里也喜欢这样穿。” “胭胭喜欢的话平时也可以这样穿的。” “那我的裙裳?” “还是不了。”赵瑚珊摇头,古董穿在身上到处晃,万一磕了碰了,怎么都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我给胭胭买的汉服应该明天就会就到了。”陆屿接话,“地址还在学校那边,明天去学校就可以带回来。” “我给妹妹买的衣服明天也能到!”裴金虎笑嘻嘻地点头。 席崎也嗯了一声。 “那明天胭胭妹妹的衣帽间就不会那么空了。”赵瑚珊笑眯眯地开口。 “走吧。”席崎是开车来的,“待会去趟超市。” 第二次坐车姜幼胭已经没那么怕了,坐在后座,裴金虎和陆屿的中间。 陆屿解释,“补齐日常用品,还有买些菜,我们晚上可以吃火锅。” “火锅?”不懂便问,亮晶晶的眼里是满满的求知欲。 裴金虎搜出图片,“是这样的哦。” “暖锅?” “妹妹那里也有火锅吗?”裴金虎好奇。 “嗯,很像。”姜幼胭迟疑地点头,又指了指那一碟碟的菜,“东西没有那么多。” “我还以为古代是没火锅的呢。”裴金虎诧异地咕囔,有些遗憾不能给妹妹解释然后得到妹妹崇拜的眼神了。 “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陆屿念了句诗。 姜幼胭目前字尚且听不全,更遑论诗句,半知半解却也觉得这意境美极。 “怎么突然念起诗来?”裴金虎皱眉,他的语文常是及格分来回试探,最不擅长的便是背诗,这两句他只觉得拗口。 陆屿是下意识便说的,没有卖弄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了便是一提。 见裴金虎问起,又对上胭胭疑惑的目光,索性便直接开始了科普。 “南宋时代,在林洪所著的“山家清供”里所说的涮兔肉片。在大雪纷飞之寒冬中,与三五好友围聚一堂谈笑风生,随性取食,非常愉快,便为这种吃法取了个‘拨霞供’的美名,也是我们如今的火锅。” “火锅在我国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国。” 裴金虎讪讪道,“那可真久。” 小说上不都写穿越者在古代发明火锅引领了美食热潮吗?怎么就有呢?看来在作为古代人的妹妹面前装逼也不容易。 下一秒裴金虎又兴奋起来,“不过,妹妹肯定没吃过这些丸子。” 姜幼胭的确没见过那么多造型和颜色不一的丸子,这也是可以涮的吗? “燕饺、鱼豆腐、牛肉丸、鱼丸、紫薯球、开花肠、虾卷、蟹棒……” “总之很好吃就是了。” 他又开始了报菜名。 赵瑚珊侧着头看他们,对上裴金虎那一脸求妹妹表扬的模样,tui了他一下,抚额好笑。 席崎透过后视镜看着小姑娘眼里一圈圈的蚊香和隐隐的期待,眼里划过笑意。 “胭胭妹妹可能对超市会更感兴趣。”赵瑚珊打击他的单一性。 “那么多商品和零食,你只看火锅丸子吗?” “对!零食妹妹肯定喜欢。”裴金虎一拍脑袋。 “面包、饼干、薯片、奶糖、巧克力、坚果、核桃、可乐、牛奶、冰激凌……” “行了。”赵瑚珊抚额,还真会打蛇棍上。 裴金虎还有些意犹未尽。 姜幼胭张着小嘴惊讶地看着他,好厉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说那么多,都不停的吗? “小虎子要不要喝口水。”赵瑚珊看懂了胭胭的惊讶,笑着打趣。 “要的!”裴金虎砸吧嘴,他的确有点儿渴了。 “噗。” 第022章 别怕我们在 结账在一楼,零食区在二楼,三楼是服装、四楼家居,他们是要乘电梯的,斜坡,很安全。 可姜幼胭却是不知道的。 她还没有坐过电梯。 传送带在滚动,而人就直接踏了上去。 好吓人。 裴金虎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乘坐这样的电梯是不敢的,总觉得这是个怪兽,要把他送进肚子里吃掉。非要妈妈抱着才敢上去。 裴金虎连忙蹲下来对胭胭说,“妹妹别怕哦,电梯不会吃人的。” 吃人?赵瑚珊好笑,他是记得这家伙不肯上电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嚎着说有怪兽,会吃他然后缠着让阿姨抱的糗状的。 “电梯没有怪兽,也不会吃人的。”赵瑚珊安慰,也不忘打趣小虎子。 “怕吗?”陆屿也转了过来,猫眼明媚如盛着阳光,“别怕,哥哥们都在。” 姜幼胭点头,然后被陆屿牵着踩上电梯。 姜幼胭右脚收的慢些,陆屿握着她的力气大,稳稳当当地牵着她。 上电梯时,原本站在后面的陆屿和席崎先上了电梯,裴金虎和赵瑚珊站在后面围着姜幼胭呈保护姿势。 斜坡向上走着,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随着海拔渐高,姜幼胭整个人慢慢僵硬起来。 “我们都在呢,胭胭身后是二哥和老四。”陆屿轻轻捏了她的手一下,示意她放松,声音温柔,“我在你的身边,老大也在前面,不用怕,我们会保护胭胭的。” 席崎侧过身,低头去观察小姑娘,看见她眉头微蹙。 姜幼胭随着他的话便去看四个人,裴金虎见姜幼胭看过来,还弯下腰,笑嘻嘻地咧嘴露出大白牙,“妹妹不用怕!哥哥保护你!” 他们搭乘的电梯另一侧有几个人从上面下来,健步如飞,很是淡然。 姜幼胭看了一眼,细白的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唇畔,“嗯!” 是她胆子太小了。 可这样想,人也只是微微放松了点而已。 “这个抱着。”席崎想了一下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包薯片递给了她。 姜幼胭乖乖地接过抱着,目光便仰头看向了他。 大大的薯片被她抱着,显得人愈发娇小。 席崎垂眸,看着小姑娘盈盈如水的眸子,顿了一下,然后出声安抚,“很安全,不用怕。”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虽然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冷淡如冰块,姜幼胭仍被安慰到了,弯了唇,点头,“谢谢大哥哥。” 尽管,她在心里一直习惯叫他冰块脸哥哥。 见席崎的方法有效,其他三人也效仿,看着一旁的零食,挑挑拣拣递给姜幼胭,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多时,席崎拉着小姑娘的另一只手,带着人稳稳落地。 “好了,没事了。” 裴金虎看中了一旁的购物车,然后兴致一起,便低下头哄劝姜幼胭,“妹妹要不要坐进购物车里?” 她为什么要坐在里面? 姜幼胭疑惑地看着他,旁边有推着车过去的阿姨奶奶,推车里都是花花绿绿的袋子和蔬菜。 “我?”姜幼胭白白嫩嫩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菜,一脸的问好,她不是菜啦。 “也是可以坐人的。”裴金虎还在安利,“妹妹走路走累了吧。” 他看过好些购物车放女朋友秀恩爱的视频,秀女朋友算什么?他要秀妹妹!小仙女妹妹! “嗯嗯~”姜幼胭摇头,她不累哦。 语气软软糯糯的像撒娇,摇头晃脑的模样也很可爱,裴金虎更想把她放进购物车里了。 “女孩子坐在车里让男士推着走是一种绅士风度。”赵瑚珊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裴金虎,凑过来,屈指在把手上敲了敲,笑眯眯地跟着帮劝。 “绅士风度?”姜幼胭的读音念起来并不完全正确。 “君子之风。”赵瑚珊换了个姜幼胭理解的词汇,一本正经地解释。 姜幼胭格外有语言天赋,大多的字她是认不得的,可与她多聊些话,一来二去,她便会记下那些语调,也能像模像样地复述出来。 席崎他们发现后,那每日五十个字(其实更多)还是要学着写,但聊天也是固定的课程。 而这堂课程也是他们每天最喜欢的事。 而一些她好奇的词汇,聊天的时候也曾比比划划地问了出来,君子之风便是其中一个。 听起来格外有道理(会忽悠),裴金虎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胭胭妹妹这样走路,会让人觉得我们对胭胭一点儿也不好的。”看着大拇指挑了挑眉,赵瑚珊继续忽悠。 是吗?姜幼胭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陆屿和席崎。 “是这样的。”陆屿温柔地笑。 席崎面无表情,在姜幼胭看过来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虽然神色冷淡,却显得格外真诚。 姜幼胭恍然大悟,澄澈的杏眼微弯,潋滟生辉,颊边的小梨窝随之绽放。 “那我帮你抱进去?”陆屿看了看购物车对胭胭而言有些艰难的高度。 她乖巧地点头,就由着陆屿半扶半抱地把人放进了小车子里。 她生得娇小,坐进购物车里还显得空荡许多,眉眼又过于精致可爱,是个漂亮的小花仙。 乖乖地坐在购物车里,连购物车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裴金虎见人坐好了,立马乐悠悠地推着车,“出发!” 购物车动起来时,姜幼胭微抿着唇,抓着铁栏的手有些用力。 小小的一只,乖乖的坐姿,因为害怕上坡而一本正经地端着的小脸格外可爱。 席崎没忍住便揉了揉她的发上的小花苞。 身侧偶尔也会有人推着车过,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看到购物车里坐着大孩子,倒不会感到惊讶。 除了对上姜幼胭纯真乖巧的笑脸时,会下意识地回个微笑。 孩子的纯粹天真可爱最能打动人,而姜幼胭身上便有这种干净灵气的感觉。 姜幼胭在路上也看到了两个坐在购物车里的姑娘家,笑得娇羞或张扬与身后的公子说着话。 哥哥是没骗她的。 “那两位公子像哥哥一样绅士!”姜幼胭侧头看着那个弯着眼睛笑得甜蜜蜜的姑娘家。 姜幼胭说话得声音并不大,但几人距离不远,对方便听了清楚。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被可爱的小女孩这么一夸,那两个男孩都有些羞涩。 而那个张扬的女孩更是微微扬眉拍了拍羞涩的男朋友,“听见了吧,我的绅士先生。” 那个男孩是有些腼腆的,被女朋友这么一打趣,脸就更红了。 赵瑚珊看戏看得开心,低头顺了顺小姑娘的头发,“胭胭妹妹说的对。” 陆屿低头也笑。 席崎弯唇。 购物车错身而过,都不过是萍水相逢。 裴金虎只觉得,果然呐,那两个秀恩爱的,女朋友哪有自己的仙女妹妹可爱!妹妹超可爱! 今天也是小虎子“妹全一”(全世界第一可爱)的一天。 “这个要的,番茄口味,草莓味?妹妹喜欢哪一个?” “胭胭喜欢这个吗?甜的哦。” “蜂蜜。” “蜂蜜有好多种口味呢,胭胭妹妹喜欢哪一种?” “牛奶也要的。” “我又推了个车过来。”裴金虎把牛奶放进了新的车里。 赵瑚珊挑选着蜂蜜,陆屿则看着零食对比着成分含量,胭胭便被交接给了席崎。 席崎递了一包糖给她。 姜幼胭认得上面的小白兔。 “妈妈!那个姐姐好漂亮!”奶声奶气的童声。 姜幼胭看过去,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戴着红色的小领结,嘟着嘴巴,见姜幼胭看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了个漏风的牙。 姜幼胭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是羞的。 却不是因为夸赞而害羞,而是那个小童坐在购物车里。 她方才看到的像小凳子一样的东西显然是给那么大的小孩子准备的。 她还坐在推车里,她才不是孩子呢! 第023章 超市熊孩子 “妈妈,漂亮姐姐和宝宝一样都喜欢坐在车车里。”小男孩拍了拍手,对于这一点很高兴。 姜幼胭的脸又红了些,手指在袖子上绕啊绕。 小男孩看着前面的玩具区,眼睛一亮,对着妈妈撒娇,“妈妈,我要那个小汽车。” “好。”年轻的母亲抱歉地对着姜幼胭笑了笑,推着车离开。 小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对着姜幼胭挥手,“漂亮姐姐拜拜哦~” 等错身离开。 姜幼胭说什么也不愿再坐在购物车里了。 她仰着脸,两腮羞红,原本就清润的眸子更是水光潋滟,“我想下来。” 目光带着些许委屈,在控诉他们哄骗了她。 可声音软绵绵的,让人无端好笑。 虽然的确是他们的恶趣味。 席崎小弧度地弯了弯唇角,微微侧过脸点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戏谑。 点头。 席崎示意裴金虎过来抵着车,裴金虎还想劝说,可对着妹妹委屈的目光立刻就同意了。 席崎扶着小姑娘站起来,然后抱小孩子一样,稳稳地便把人抱了下来。 高大俊美的少年,小巧精致的女孩,扬起的发和裙摆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旋儿。 美好的像一幅画,落在了经过的人眼中。 姜幼胭看了看裴金虎推车的动作,跃跃欲试,“我可以吗?” “可以。”席崎颔首,把车子让给了小姑娘。 裴金虎推起来是极轻松的,购物车在他面前也显得娇小。 姜幼胭一开始便没用力,自然是没推动。 裴金虎憋不住笑。 姜幼胭立刻就鼓起了腮帮子,用力起来。 购物车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席崎大步一跨便将车按住了。 “很容易的。” 他又捏了捏小姑娘头上的小花苞,安慰,“胭胭不急。” 陆屿抱着东西回来时便看到了推着车裴金虎和跟在后面的席崎,车里已经没了乖乖坐着的胭胭,正要问,裴金虎拐了个弯去拿一旁的饼干,姜幼胭便出现在他面前。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裴金虎将胭胭遮了个全。 “胭胭真棒。”陆屿夸她,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放进了胭胭推着的车里,也没全放,重的都随手搁在了裴金虎的车里。 姜幼胭立刻便弯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亮晶晶像是有小星星的眼睛分明说明了她是高兴的。 “三哥哥!” 小姑娘唤得很甜。 席崎微微抿了唇。虽然都是唤哥哥,可总会有所偏爱,陆屿最讨小姑娘喜欢是明眼见的事。 不过,爱笑、嘴甜、待人又温和的确更讨人喜欢。 不像自己常冷着脸。 一旁冲出来个推着车的小孩子,直直地撞了过来,离得最近的席崎连忙把小姑娘拉了过来。 陆屿也皱着眉抵住了那辆购物车,是辆小巧的儿童购物车。 小孩子其实也不小,八、九岁的样子,胖嘟嘟的很结实,力气也不小。 如果胭胭真被撞着了。陆屿眉头皱得更紧。 但小孩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仅没道歉,还皱眉撅嘴很不满地瞪着陆屿。 陆屿拧着眉不想与他计较,松了手。 可见他放了手,小男孩嘻嘻一笑,拉回了车又撞了过来。 又急又凶。 方向仍是对着姜幼胭。 显然刚才也是故意的。 姜幼胭被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席崎皱眉拦着了,脸一拉,面色更冷,仿佛空气凝固。 他冷着脸向来是吓人的。 连熊孩子也不例外。 收了两下没收动,又被席崎这样盯着,原本笑着的脸僵住,而后眼一耷、嘴巴一瘪,就要哭了出来。 可席崎冷着的脸太吓人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周身飕飕地放着冷气。 小儿止哭也是能做到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孩子小,不懂事,你们别,”一个年龄打点儿的妇女忙过来,也没看,立刻便拽着小孩的胳膊道歉。 速度麻溜显然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而即便发生过许多次,对方也没放在心上,仍觉得只要意思意思地道歉就可以了,下次依旧会发生。 “知道不懂事就看好了。”陆屿却是没让她把话说完,那张一直带着笑的脸也冷了下来。 妇人一噎,面色也不好看起来,显然他们的态度不是她想要的。 “孩子小,你们,”妇人面色尴尬,还是重复着这句名言。 “家长也不懂事?”裴金虎也不高兴了,吐槽她,“孩子小,不懂事,翻来覆去就会这两句话,跟保命符似的。” 裴金虎最不喜欢这样的话了,以前自己的飞机模型就被同院子的小孩破坏过几次,明明没比自己小几岁,对方家长就老喜欢用这样的理由,屡犯屡错,道歉归道歉,屡错不改。 好在对方搬家了。 挑好了蜂蜜过来的赵瑚珊依旧笑眯眯的,可说的话却不好听,“孩子不懂事不要紧,家长懂事点就没事了。” 妇人面色难看,说话也不好听了,“几个大男人,心眼这么小。” “不好意思,心眼就那么小。”赵瑚珊依旧笑。 裴金虎笑了起来。 他们这停着堵着路,旁边已经围着了几个人,看着这边指指点点的,有知情的人给人复述。 也有人面色难看,方才也是被熊孩子撞过的。 妇人气堵着,见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的,心情愈发不顺,拽过小男孩,抡起胳膊啪啪地打了屁/股。 小男孩显然不理解怎么就突然变了风向,自己被打,立马就哭嚎了起来,小孩的声音又尖又细,很是刺耳。 “叫你熊,叫你皮,不听话,非要别人吵你才开心是不是。”妇人咬牙切齿地打着小孩,训斥着。 “呵~”赵瑚珊讽刺一笑,“您教训孩子回家教训,没必要在这里指桑骂槐。” 姜幼胭被席崎拢着,话也听不全懂,可对方的泼辣模样和小孩的哭叫,让她抖了一下。 她还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姜幼胭生母早逝,父亲一直未再娶,家中无内宅阴私,偶尔赴宴,诰命在身的妇人也都是宅斗的行家里手,手段皆藏在谈笑风声的雍容面容下,而且以姜幼胭的身份,清贵也是众人巴结着的,所以连脾性蛮横的世家子弟那狠戾的一面也是少见。 更遑论被戏言的粗野妇人。 她被父兄保护的极好。 最不堪的时候也不过姜府被抄,她被关在青楼柴房不给吃喝的那三日。 席崎自然发现小姑娘的惊吓了。眼中划过了然,小姑娘雪肤花貌,懵懂单纯,习惯于被服侍照顾,气质清贵,一手毛笔字写得极好,显然家世优渥又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自然没见过这种场面。 赵瑚珊走到姜幼胭旁边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胭胭妹妹不怕。是别人不懂事,我们走吧。” 裴金虎推着车错开他,哼了一声,“我家妹妹也小呢,能经得起你家胖墩用力一撞吗?” 妹妹瘦瘦小小的,比起小胖墩要瘦好大一圈呢。 闻言,一旁围观的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姜幼胭,纤细柔弱、娇小可爱。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个妇人脸色更难看了,带着哭嚎的小胖墩快步走了出去。 第024章 冰块脸哥哥 好在这场闹剧并没有恼了他们的兴致。 零食区逛完后,一辆购物车也已经满了,另一辆也是半满。 五人便下电梯去买火锅食材。 超市自然是不缺冷冻食物的,尤其是海鲜被围在冰块堆里。 姜幼胭见到了许多冰块。 在盛京,夏日冰块不易存储,冰窖又多供于皇室官员,即便父兄疼爱她,姜幼胭也分不到许多。 “这是?”姜幼胭看着雾气腾腾的冰柜。 “冰块。”席崎习以为常地弯下腰,面对着她张嘴念着。 姜幼胭仰着脸看着眼前被她心里称为冰块脸哥哥的大哥哥一本正经地念着这两个字,不觉便有些好笑。 眼睛弯成了月牙,颊边笑窝浅浅,“冰块脸哥哥。” 席崎眉毛一抖,有一瞬间的僵硬,冰块脸哥哥吗? “噗嗤。”赵瑚珊拿了两盒牛肉卷,给胭胭比了个赞,戏谑地开口,“胭胭妹妹真聪明,现学现用很棒哦。” “冰块脸哥哥,很传神呢。”赵瑚珊又拿了两盒羊肉卷,“要知道老大的冷可是能起到小儿止哭的作用呢。” 因为自己冷脸的原因,小姑娘与他不比其他三人亲近,席崎不大喜欢这个称呼。 “呵。”席崎直起腰,完美的身高碾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好奇自己是什么吗?” “什么?”赵瑚珊把东西放进购物车,扬眉问他。 手指飞快地打字,然后把手机放到了姜幼胭面前,一只狐狸晃着大尾巴,斜着眼正看着镜头。 那双眼睛与赵瑚珊如出一辙。 “狐――狸――”在赵瑚珊僵滞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说了后缀,眼里染上笑意,“――精。” 姜幼胭没有念出来,可她看一眼狐狸又看一眼赵瑚珊的动作把自己的想法表露的明明白白。 狐狸精哥哥? 看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赵瑚珊忍不住骂了声操,“狐狸精个鬼!” “千年狐狸修炼成精可不就是狐狸精。”陆屿也笑,弯下腰,有些好奇地看着姜幼胭的眼睛,眉眼弯弯声音温柔,“有冰块,有狐狸,好想知道胭胭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让人如沐春风的人,眼里盛满了温柔的阳光,却有着一双像猫儿一样灵动神秘的眼睛。 “喵?”小女孩侧着脸学着猫叫。 “唉?”她自己才更像小奶猫吧,陆屿瞪大了眼睛。 可这一瞪,胭胭却觉得更加像猫了,肯定地点头,“猫儿眼哥哥。” “那我呢,那我呢。”裴金虎蹲下身,眼巴巴地望着姜幼胭,像个温顺的求虎摸的巨型犬。 “汪汪。”小姑娘这下是小奶狗了。 陆屿被萌得弯了眼,赵瑚珊一挑眉,对这个形容十分认同。 所以是狗狗眼哥哥?裴金虎有些沮丧,“不该是大老虎吗?老虎多威风啊。” 重点不是这个吧,不过,赵瑚珊挑眉又扬起了笑,挑衅那个说自己是狐狸精的男人,“比起某个冰块,好歹我们还是个活物。” “呵。”席崎插兜,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狐狸精。” 赵瑚珊比了个中指,傲娇地一扭头,“小虎子推车过来,我们去那挑丸子,越冰越好。” “有这个说法吗?”裴金虎对着姜幼胭笑了笑,才站了起来,对赵瑚珊的话摸不着头脑。 “幼稚。” 不过,冰块,呵。 席崎有些不满,可比起另外三人,自己更加寡言冷脸是不争的事实。 但学陆屿温柔说话、学赵瑚珊八面玲珑;学裴金虎嗯,卖蠢。 他的确做不到。 论高冷如何成为小姑娘的四个哥哥中最受喜欢的那一个,席崎今天也很是苦恼。 手里下意识地便打了几个字。 #如何在小姑娘的哥哥们中脱颖而出?# 因为周末,这个点在网上冲浪的人尤其多。而席崎的这条又似乎格外有话题度。 收到的回复的又快又多。 同是天涯浪人:哥哥们,她有几个好哥哥? 走肾不走心:你爱上一匹野马,可惜家里没有草原。 最爱原谅色: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 什么鬼? 看着完全跑偏的话题,席崎果断换了个问题:#如何讨小姑娘欢心?# 类似的问题有许多,席崎便点开了热度最高的那条。 情圣超有钱:隔三差五小礼物、宝马奔驰来开路。总之一句话,有钱。 庸俗。 席崎划开另外一条。 帅哥即我:甜言蜜语不要钱,小鲜肉迷倒万千。颜值即正义。 肤浅。 席崎抿唇。 只走心: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关心她陪伴她给她安全感。 席崎点了个赞。 “哇!” 一旁的胭胭正看着鱼缸里的螃蟹和大龙虾,一旁还有好多触角的软绵绵的鱼,她看得新奇,陆屿低着头一一给她解说,时不时地便点头,然后仰着脸露出又软又甜的笑来,眼睛里的崇拜亮晶晶的十分晃眼。 席崎皱眉,手一翻又刷到了个话题:#高冷和暖男谁更香?# 被顶到第一的是#当然暖男啊,暖男他不香吗?成熟稳重,知冷知热,还善解人意,让人如沐春风。高冷他爱谁谁,天天猜猜猜,老娘又不是脑筋急转弯,一张讨债脸,老娘不伺候了。# 呵。 更气了。 “老大肉食都挑好了,我们去挑蔬菜吧,我记得你不吃胡萝卜和香菇,还有什么忌口吗?” 陆屿扬声,唇角挂着浅笑,手搭在购物车上,帮着小姑娘推着车。 席崎不记得自己有提到过不喜香菇,只有一次服务员上菜时不小心把香菇汤洒在了另一道菜上,席崎便没有再动过那道菜。 “我记得那道菜开始还是挺和你胃口的。”陆屿解释。 席崎想到了那条帖子下面紧跟着的回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如果还是个高富帅,不管是做男友还是做哥哥,简直是人间理想!# 他的确是比不过陆屿的。 席崎有些许失落,尽管面上不显。 可赵瑚珊最善于观察,又有心打趣,抛过来一瓶冰饮,“我们的冰块哥哥怎么了?” 席崎把饮料放进了购物车里。 “没什么。” 看来是真被打击到了,赵瑚珊好笑,偏头看了眼胭胭,对着陆屿眨了眨眼睛。 艾?他明白了。 陆屿抿唇,轻咳了下掩饰笑意,然后弯下腰,一只手挡在胭胭的耳朵上。 手指的触碰让姜幼胭微微颤了一下。 “胭胭,冰块脸哥哥是醋了呢。” 醋?姜幼胭下意识看向裴金虎车子里的那瓶食用醋。 又偷偷地去打量一脸冷漠的大哥哥。 “胭胭的冰块脸哥哥是会化成水的。”小姑娘的小奶音带着甜。 什么? “胭胭知道冰块脸哥哥是很好的哥哥。” 姜幼胭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席崎的袖子。 然后抿唇露出羞涩又感激的笑容来,她一笑,世界仿佛都明亮了起来。 第025章 可爱的妹妹 因为是搬家第一次开火,裴金虎还买了两个真空包装的馒头。 在四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架好锅,打火,放蒸笼,笑眯了一双眼睛,“搬新家要蒸馒头呀,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锅里忘加水了。”赵瑚珊摇头把东西一一摆进冰箱。 “我也是想这么提醒的。”陆屿正将洗好的菜摆着盘。 端着饮料往沙发走去的席崎把牛奶杯递给了姜幼胭,瞥来了一记冷淡的目光。 裴金虎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添水,烧干的锅里滚出老高的白烟。 围着吃火锅是件很温馨的事情,热热闹闹的,在腾腾热气中,筷子作响,脸上醺红。或是提醒对方的肉、菜熟了,或是抢夺最后一块牛肉,让人觉得格外亲近。 夜晚,喝过牛奶,洗漱好的姜幼胭躺在柔软的公主床上。 粉红的玻璃茶几上,薰衣草散发着清香。 明明到了她的睡觉时间,睡意却很浅。 没了那四道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姜幼胭竟然有还有几分不习惯。 明明只是两天而已。 四位哥哥给了姜幼胭安全感,也许是雏鸟情节,又或者是对哥哥的移情作用。 在初来乍到时,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姜幼胭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安心。 知道自己不再是只身一人,这种安全感让人容易迷恋。 冰块哥哥、猫眼哥哥和狐狸哥哥睡觉都十分安静,只有狗狗眼哥哥,是会磨牙的。 磨牙声并不响,也只是偶尔。 像个贪吃的小老鼠。 有一回,姜幼胭是亲眼瞧见狐狸哥哥那了一根薯条往狗狗眼哥哥嘴里塞。 姜幼胭原本想劝的话被狐狸眼哥哥一挑眉,一眨眼再比了一个“嘘――”给制止了。 来,看好玩的―― 这是姜幼胭从狐狸眼哥哥的眼睛里看到的话。 那根薯条被睡着了的狗狗眼哥哥咬得卡兹卡兹作响,啃完了薯条,他还砸吧砸吧嘴,哼唧了两下。 惹得狐狸眼哥哥别过脸憋笑憋得厉害。 姜幼胭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想着这两天的趣事,不知不觉中,姜幼胭便睡着了,梦里有温柔的花香。 …… 新房子自那天开火后,厨房便一直是用着的。 四人中,只有裴金虎是不会做饭的,赵瑚珊说这话时,裴金虎还不甘地反驳,“谁说的,我还是会煮速冻水饺的。” “其实,你也没煮熟。”陆屿有幸吃过一回,怪自己的肠胃不好,还闹了一宿的肚子。 “那我昨天的馒头是蒸熟了的!” “一开始还不是忘了加水。”陆屿再反驳。 “我,哼(ノ=Д=)ノ┻━┻。”裴金虎不甘地扑倒在沙发上。 那力度让坐在另外一头的姜幼胭都腾空了起来。 她飞起来了! 姜幼胭受惊地睁大了眼睛,惹得赵瑚珊吃吃地笑。 陆屿忙把人拉到了饭桌上。 “下午我要留校,老大和小屿也有事,胭胭妹妹可不能跟你吃那减肥特效的饺子。”赵瑚珊解下了围裙,然后把煎蛋和烤肠端到桌子上。 再把与其他的造型都不同的那朵可爱的小花给了姜幼胭,收到胭胭妹妹的一个惊讶的笑。 今天依旧很治愈。 “胭胭妹妹年纪小,还在长身体。”陆屿把烤肠切成相同的大小,再推到姜幼胭面前。 “点外卖吧。”席崎颔首,把热牛奶倒给了姜幼胭。 在姜幼胭嘴巴微微嘟起时,忍笑叮嘱,“要喝光。” “行了,过来吃饭吧。”赵瑚珊逗狗似的招了招手。 裴金虎神情沮丧地走过来,“好,知道了。” “四哥哥,喝。”姜幼胭推了一杯牛奶过来,然后试图去拿那杯最少的。 “谢谢妹妹(*°?°)=3”裴金虎立刻满血复活,今天也是有妹妹关心的一天,超级棒! 看着小姑娘露出偷笑,席崎举着牛奶壶又给添满了,声音低沉,语气平淡,“能长高的。” 气! “噗嗤。” 这样的场景在入住后每天都会上演,可每次看胭胭为了少喝点儿牛奶和老大斗智斗勇都十分好笑。 “我们出门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灰灰~”胭胭举起小爪子,笑得又乖又甜,“胭胭会乖乖在家等哥哥们回家的。” “妹妹!大耳朵图图已经放了!”裴金虎喊了一嗓子。 “来了!”小姑娘哒哒哒的小跑过去,一眼也没有再看过来。 赵瑚珊摊手,陆屿无奈,席崎抿抿唇。 “我们还没有小屁孩魅力大呢。”赵瑚珊忍不住嗤笑。 “圆圆的脑袋,大大耳朵,笨手又笨脚,跑步像陀螺,一动小脑筋总是出错……爸爸说我是个,是个机灵鬼,妈妈摇头叫我,叫我淘气包!” 姜幼胭摇头晃脑地跟着动画片哼着歌。 裴金虎陪着她一起看动画片,听着图图幼稚可爱的问题,再看向一旁坐的端端正正的姜幼胭。 见她抿着唇笑,自己也忍不住弯唇,笑得又傻又憨。 圆了小时候他和妹妹一起看动画片的梦。 姜幼胭看得很认真,许多图图不懂的问题,她也迷糊。 裴金虎看了一集,见姜幼胭仍是先前的姿势,便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拿了纸笔趴在一边勾勾画画起来。 不时地抬头去瞧姜幼胭一眼,再低头继续画。 那是一本很厚的画本,有些旧了,已经画了三分之一。 与赵瑚珊一起长大的他也是学过几年画的,与他的大块头相反的是,他的画卡通可爱的多。 小时候他曾经照着自己的模样幻想过妹妹的样子,给自己画了两个小辫子。 结果被赵瑚珊哄着穿了一次女孩子的小裙子。 然后就被彼时高自己一头的赵瑚珊拍着脑袋喊了声,“小虎妹妹。” 明明他是想要个妹妹,而不是自己当妹妹。 可那时的自己却傻傻地乐颠颠地喊瑚珊哥哥,学的腔调都是院子里那个唯一的小女孩。 这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赵瑚珊取笑。 而这段黑历史也有幸被拍照留了下来,所幸他小时候生的玉雪可爱,穿着小裙子也十分好看。 有一回自己忘了,从赵瑚珊那里见着了这张照片,还真以为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 “这是我吗?”姜幼胭看着画上矮胖了许多的人。 可头发和她一样,衣服也和她一样,眉眼间也能瞧见几分相似来,为什么,脸颊更鼓了? 姜幼胭鼓着腮学画上的小人儿。 她没有那么胖。 “是妹妹。”裴金虎点头,又给她看一旁牵着她的人,“看,这是小虎哥哥。” 高高的人是小女孩的两倍。 可,“我哪有那么矮?”姜幼胭更加不开心。 “是妹妹更小的时候。”裴金虎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姜幼胭的头发,这个总是憨厚的少年总算露出了配得上他硬朗帅气的笑容来,“妹妹小时候一定这么可爱。” 第026章 另外的时空 “四哥哥又没见过我的小时候。”姜幼胭戳了戳画中人的脸颊,不满地咕囔,“我小时候也不会这般圆润。” 裴金虎恍然,打量了一下姜幼胭,挠了挠脑袋,认同地点头,“是哦。妹妹这么瘦小,小时候也一定很瘦。” 见他真信了,姜幼胭肯定地点头,脸颊上却飞起了红晕,转头看着电视机,眼神飘忽,十分心虚。 裴金虎看一眼画,又看一眼姜幼胭,咧嘴笑出大白牙,“不过,还是胖乎乎的更可爱些。” 虽然是夸奖,可胖乎乎才不是女儿家会喜欢的词,姜幼胭羞恼地看了他一眼,但那笑容过于灿烂真诚,真是生不出气来。 而且,几位哥哥似乎都极爱把她养胖。 她才不要呢。 记忆中曾有个少年郎,明明俊眉修目生了好样貌,说话却好生难听,那时她穿了白色狐裘,人人都夸她玉雪可爱,偏偏那个好看的少年郎张口一句,“好大一颗汤圆。” 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姜幼胭鼓着腮暗自郁闷。 不知道妹妹为何突然生闷气,裴金虎摸不着头脑,可生气的妹妹也很可爱啊,摇了摇头,拿着笔在纸上又画了个圆乎乎鼓着腮看起来很好捏的小团子。 中午,两人自然是点了外卖的。 新房子又大又漂亮。 姜幼胭最喜欢的是那间玻璃花房,红色的花开的艳丽如火如荼。 红色,是哥哥最喜欢的颜色。 哥哥说过,那是生命的颜色。 哥哥性子平和,最擅种花,再娇贵难养的花,到了他那双神奇的手里,便能开得极好。也因此得了“惜花君子”的美誉。 姜幼胭那次从宝镜里第一次见到这花,便知道,哥哥一定会喜欢。 那双向来温润的眸子笑起来再温柔惊艳不过。 姜幼胭最喜欢呆在哥哥身边,看他浇花、画画、写字都是极好的享受。 而她也会故意在浇花时,把水洒到哥哥的手上,然后惹来他看一眼,弯着一双潋滟的秋水眸子,唇边笑意温柔,曲指欲敲她,最后也只化作一叹,嗔她:“顽皮。” 姜幼胭是知道哥哥不舍得“打”她的,没有人比哥哥更疼爱自己了。 哥哥这般好的人,是合该被上天眷爱着的。 即便知晓哥哥失踪,姜幼胭也相信,哥哥一定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只是哥哥的身体向来单薄,若是哥哥知道自己不见了,又该是怎样担心。 他又怕苦,吃药总是要配着蜜饯,没自己劝着,不肯好好吃药,定又是忍着的。 ―― 窗外雨声淅沥,斜斜飞入窗棂。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搬过那株含泪的芍药,将它移进了屋子里。 不免袖口染了些雨水,天青色的布料渐渐晕开更显深沉。 “咳咳――”男子身形瘦削,轻咳时微弯的脊背,更显单薄易折。 自从知道小姐失踪后,公子便一直休息不好,往日的衣裳都宽松了许多。 “公子。”吟月连忙把端着的药放到桌上,拿了一旁放在架子上的薄衾为他披上。 又关了窗子挡去窗外细雨,回头皱眉劝道,“天气寒凉。” “我醒得的。”男子拢了拢薄衾,无奈摇头,转回了桌前,桌上的药盅热气袅袅,气味苦涩。 他端起药盅,看了一旁的蜜饯一眼,眉头微动,没有伸手去拿,只一仰头便将温热的汤药喝了。 吟月忙递了水过来给他漱口。 男子的声音温润,长眉微拧,“胭胭还未找到吗?” 便是失踪已久的姜暮笙。 吟月同样担心姜幼胭的,看了一眼那碟蜜饯,公子不畏苦,这蜜饯向来是给小姐备着的。 她抿了抿唇,“王爷已经加派人手在寻了。” 这是还未有消息了。 姜暮笙样貌极为出色,气质更是飘渺,像山间晨起的雾、穿而过林的一缕风、簌簌而落的一片雪花。 而这般美好却不似凡间所能拥有,才会这般单薄易碎。 见他蹙眉,吟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揉成了一团。 忙出声安慰,“小姐纯稚可爱,吉人天相,定然会安然无恙。” “咳咳――”姜暮笙掩唇又是一咳,怔然点头,语气坚定,似在劝说自己相信,“是了,胭胭这般好,旁人自然是不忍心伤她的。” 虽是这般说,他眉间的愁绪却是未减半分,视线落在那几枚蜜饯上,叹道,“她是最爱娇的,又嗜甜,若是午睡醒没了糖水该伤心了。” “可东奔西走,难免有所疏漏,胭胭若是冷了、饿了,该多难受。”他忍不住想,怕自己疼爱的小姑娘瘦了、冷了。 这般想,胸口郁结愈深,又是一阵咳意。 看着小姐长大的吟月又怎么会不知道胭胭的爱娇,听着公子的话不免心疼。 可公子这般咳,更是让她心都纠结到了一处,不知道该怎么劝,才能抚平他的眉心,话不由得一再放软。 “公子还是将身体好好养着才是,若是小姐回来,看着公子这般清瘦,定是要伤心的。” “是了,胭胭若是看见了,是会发脾气的。” 姜暮笙闻言,想起了往日,摇头失笑,声音温柔而宠溺,“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就像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明明是这般温柔的话,却让人心疼极了。 吟月面上不忍,最后只得干巴巴地道,“公子,身体为重。” ―― “王爷,人还未有消息。”暗一躬身道。 坐在上首的摄政王正批写着奏折,闻言嗯了一下。 暗二便接着说,“经过这几日对红袖坊的排查,当日未有可疑人物在场,楼中上下更无其他地道密室。” 奏折上北方旱情严重,虽调水有所预防,但农植仍多枯死,太守已开仓放粮接济百姓,请求减赋、拨款接济。 朱红笔批了个准字。 “各个城门都未发现可疑人物。” “灵犀阁也未曾收集到此类消息。” 男人把批好的奏折放到了一边,屈指轻敲了下桌面,声音如碎冰般,“这么说,人当真是凭空消失了。” “当真是怪力乱神,嗯?”尾音托得极长,带出了几分阴冷。 暗一和暗二俱不再说话。 摄政王便又翻开一本奏折,当下拧了眉头,文辞华藻,舞文弄墨,却一句实用也无。 批了个阅,便丢置一边。 李管事立刻斟了杯茶。 摄政王抿了一口后,再次开口,“寿王那边近日很是不消停。” 两人松了一口气。 “寿王与林将军和赵太傅私下都有所接触,有教唆小皇帝之嫌。”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雯香正是寿王的人。” “京中新增了一小股势力,领头人和势力成员目前还在追查。” “呵。”男人一声冷笑,眉眼覆着寒霜。 第027章 胭胭的日记 夜晚,微风习习。 洗漱完毕的姜幼胭穿着柔软的睡裙,趴在她的小桌子上写日记。 日记是三哥哥教的。 这几日,她用这里的笔愈发好了,写的字虽然仍带着稚嫩,却不会弯弯曲曲的不成样子。 她直着腰,离桌子一拳头的距离,模样乖巧而认真。 灯光温柔地倾落,在她的发上、裙摆上跳跃。 转眼间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一个星期。 虽然穿越前家逢突变,穿越也来的莫名其妙。 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姜幼胭伤春悲秋,对于这个世界,她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除了电视机,她最感兴趣的便是这里的书本。 冰块脸哥哥他们都很爱读书,姜幼胭虽然看不懂,却也知道上面的文字不是同一种,不禁肃然起敬。 好厉害! “大德大才之人已作古,而他们的才学却得以流传。”爹爹最好古籍,得一残卷废寝忘食日夜品鉴之事常有。 哥哥亦能看懂未译的佛书。 姜幼胭不爱这个,只常常缠着哥哥讲解给她听,佛像萦绕中,她能嗅到哥哥身上微苦的药香,伴随着哥哥温柔的声音,只觉岁月安然。 有才华的人总是受人尊敬的。 四位哥哥的才华并不止这些,愈与四位哥哥相处,姜幼胭对他们的崇拜愈深。 大哥哥最为威严,是家中的大家长,三位哥哥都听他的话,也是家中最会赚钱的人; 在安朝,商人非末流,没逢灾害,组织捐款和主动上交大半家财放粮施粥的便是富商沈羡秋。爹爹和哥哥都曾赞他大善。 而在这里,商人的地位更高,姜幼胭摇摇头,她记错了,四位哥哥说这里是人人平等,不兴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该是“行行出状元”才是。 二哥哥是个设计师,据四哥哥说这种职业很受欢迎,在姜幼胭似懂非懂地点头,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裁缝。一如安国便有一绣娘,一件衣裳千金难求。 二哥哥的书也多,文字同样多样,却都是带着画的。 他的藏书上面的人总是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戴着形状不一的头饰和帽子,连身材都格外高挑瘦长。 这不,姜幼胭被那个大大的托到地上的帽子给惊住了。 “这样的,走路不累吗?”她忍不住嘀咕。 “这啊,是种时尚。”赵瑚珊这般说,面上却是不以为然。 姜幼胭知道时尚这个词,跟破洞衣裳一样。 “那二哥哥也是要设计这种衣裳吗?” “不啊,”赵瑚珊揉了揉姜幼胭的脑袋,“二哥哥要设计的,是美丽的衣裳而不是时尚。” “美丽?”姜幼胭仰着小脑袋询问。 “嗯,让人看着美丽,能让人欢喜,也能让人因为美丽而更爱自己的衣裳。”赵瑚珊抵着下巴,狭长的狐狸眼微弯,笑得矜贵优雅。 姜幼胭喜欢这样的衣裳。 “胭胭妹妹愿意当我的模特吗?”赵瑚珊看她露出了笑,伸手戳了戳她的小酒窝,然后直起身,弯腰,一个前倾,伸手发出真挚的邀请。 他赞美道,“胭胭妹妹这般好看,是最美的小公主,也是我最美的模特。” 姜幼胭脸红了一下,然后垫脚,提了一下裙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微微扬起小下巴,笑的矜持而骄傲。 “好呀。” 这是三哥哥教她的淑女礼仪。 “我的荣幸。” 四哥哥体能最好,打球跳舞凡是与运动有关的,他都玩的极好。初初听到跳舞时,姜幼胭还闹了笑话,她以为是那种软绵绵的舞蹈,想象着最魁梧健硕的四哥哥扭腰舞袖;汗毛直竖,肃然起敬!好,好厉害! 而直到看到四哥哥的舞蹈,姜幼胭捂着嘴惊叹不已。那是极有力度的舞蹈,像一团火一般,张扬热情。 而当四哥哥笑着望过来对她眨眼的时候,姜幼胭觉得,他脸上的汗水都漂亮的不可思议。 那是姜幼胭第一次觉得四哥哥也是个极俊朗的人。 至于三哥哥。 姜幼胭觉的他是个像迷一样的人,他会的东西很多,却要你一点点去发现。 他不会去刻意炫耀自己的才学,只那双暖阳般的眸子便能让人安心。“君子”便合该说的是二哥哥这般的人。 姜幼胭回忆起昨日她听到的琴声,默默地在手下的本子记下:三哥哥擅声乐;其他,等待惊艳。 她总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待上许久,虽然这里百般好,比安朝都要好,可安朝才有她惦念的人。 她的爹爹、她的哥哥。 等回去了,她便能将这日记拿给父兄看,告诉他们她去了一个很神奇的世界,她在这儿认识了很好很好的人,他们待她如家人,对她很好很好,若爹爹和哥哥因此而醋了。 她便可以抱着他们的膝盖撒娇,虽然哥哥们待她很好,她最喜欢的,不,最爱的还是爹爹和哥哥。 写下爱这个字的时候,姜幼胭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用手背蹭了蹭脸,心里低呼,呀,好烫啊。 她又嘟了嘟嘴,盈盈水眸亮晶晶的愈发漂亮。 可三哥哥说,爱并没有什么好羞于齿口的,应该说出来,把真实的心意告诉他们。 爱,是会让人感到温暖的。 姜幼胭想,是的呀,没什么好羞涩的。 经此一离别,她觉得再没有爱能表达她对父兄的感激与思念了。 这是个很温暖,很美好的词。 对了,还有晚安这个词语。 “晚来思君,唯望君安。” 姜幼胭用笔捣了捣脸颊,在日记的末尾,写下结束语。 “爹爹,晚安。” “哥哥,晚安。” 咚咚―― 姜幼胭立刻放下笔,哒哒地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她方才写的四位哥哥。 站在最前面的是穿着两件式款式规矩颜色暗沉的睡衣的席崎。 他把牛奶递了过来,见小姑娘嘟着嘴接了下来,唇角笑意很浅,然后道,“晚安。” 接下来是穿着蓝色睡袍的赵瑚珊,狐狸眼弯弯,“胭胭妹妹总是那么可爱,晚安哦。” 然后是三哥哥,陆屿的家居服是灰色的,同样是两件式,他抬手顺了顺小姑娘的头发,满意地点头,“头发吹干了。胭胭,晚安。” 最后是裴金虎,他的睡衣是他觉得最舒服的运动t恤和短裤,踩着拖鞋的他蹲了下来。 他和姜幼胭说话时一向会蹲下来,生怕自己太高,让妹妹仰头累着了,他揉妹妹的头发时也总是小心翼翼,怕自己手劲太大,把细软的头发扯断了。 “妹妹,晚安好梦!” 笑得见牙不见眼。 “嗯!哥哥们晚安!”姜幼胭甜甜的笑,浅浅的酒窝灌着蜜。 粉色的房门再次合上。 灯灭了下来。 不一会儿,胭胭便陷入了梦乡。梦里,很香甜。 第028章 毕业和梦想 除了前几日的忙碌,哥哥们去学校的次数愈发少了,姜幼胭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齐齐整整的哥哥团。 不过,今天大哥哥和四哥哥都不在家。 他们去学校进行论文答辩。 四哥哥临走前还特别高兴地告诉姜幼胭,等他下午回来,以后就不用再去学校了。 “我可以天天在家陪妹妹一起看大耳朵图图哦~”他对着姜幼胭露出灿烂的笑容,大白牙也闪闪发光。 “还有,我们可以带妹妹去游乐园动物园去玩,我要给妹妹拍好多好多照片!妹妹那么可爱!” 想到能和妹妹一起游玩拍照,裴金虎就很兴奋,他要发朋友圈,发微博! 席崎也点头符合,“计划好,带胭胭多逛逛。” 两人开着车远去了,姜幼胭还在想这个问题,“可是为什么不用去学校了?” “因为毕业了呀。”陆屿把新榨好的西瓜汁倒进胭胭专用的粉色玻璃杯里。 玻璃杯子上还有两只小巧的猫耳朵。 西瓜汁的颜色很漂亮,姜幼胭接过杯子,低头嗅了一下,香香甜甜,立刻弯了眼睛。 吧台边上的椅子对她而言是有些高的,坐在椅子上便不由得晃起了小脚,自在极了。 她喝了一小口西瓜汁,侧着脸不解地复述,“毕业?” 是完成学业的意思吗? “那完成学业的学生们都要离开学校吗?”姜幼胭又问,小脚不在晃悠。 完成学业,嗯,可以这么理解。 陆屿点头后,又摇头,“也是有人继续留下来学习的,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对自己的不满足让他们更加认真地去学习知识。” 陆屿说的很慢,尽可能掰碎了说予胭胭听,好让她理解。 “学无止境。”姜幼胭似懂非懂,然后低头抿了一口甜甜的西瓜汁。 “对,是这样的。”陆屿目光温柔,揉了揉姜幼胭的头发。 “那哥哥们不留在学校里继续学习吗?” “毕业也仅仅是从学院中毕业,我们的人生才刚刚起步。”赵瑚珊从门外回来,接话,手里是新出的时尚杂志。 “学校太小了,我们想自己出去闯闯看。” 说完赵瑚珊径直地走向吧台,端了自己的那杯果汁,对陆屿一抬杯子,“谢啦,小屿。” 陆屿笑着点头,继续看着姜幼胭。 “学校太小。”姜幼胭知道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以她的年龄和阅历,她并不能清晰地理解出这句话。 在她懵懂而又充满好奇渴求的目光中,陆屿放慢语速说给她听,“学校相对而言过于安全,也太小了,装不下梦想。” 这句话听起来有一种很特别的魔力,让姜幼胭在心里跟着念了一遍又一遍。 “那哥哥们的梦想是什么呢?” 姜幼胭问道,“二哥哥和三哥哥毕业了,想要做什么呀?” 姜幼胭捧着甜甜的西瓜汁,但现在一心都放在了“梦想”这个充满魅力的词语上。 恰逢陆屿的手机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轻皱,“胭胭,先和二哥哥聊天,我去接个电话。” “好啊。”姜幼胭已经知道这个宝器是可以传递人与人之间的对话的。 她理解地点头,“三哥哥,你先忙!” 陆屿笑了笑便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赵瑚珊微微蹙眉,又快速松开,跟姜幼胭继续聊天,“胭胭妹妹知道我的梦想呀,是做美丽的衣裳。” 赵瑚珊晃着杯子,玻璃杯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的优雅矜贵。 “至于你其他的哥哥们。” “小虎子是喜欢唱歌跳舞的,可他自己又总害羞不肯承认。他的梦想也与这有关。” 四哥哥虽然很最高大,却也是最爱脸红的。 他跳舞那般好看,可她一夸,他便手脚蜷缩起来,那双眼睛湿漉漉就更像狗狗了。 “你的冰块脸哥哥。”赵瑚珊爱用这个称呼调侃席崎,“我不知道他的梦想,不过他一直是最会赚钱的,毕业了也会是大老板。” 大老板是调侃的话,姜幼胭也是懂的,大哥哥是要做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那三哥哥呢?”姜幼胭追问。 “小屿,”赵瑚珊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摇头,“他的梦想,我不清楚。” 可看二哥哥的样子,姜幼胭疑惑,他并不像是不清楚的样子。 赵瑚珊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胭胭妹妹可以亲自去问他哦。” 三哥哥的梦想啊,姜幼胭点头,总觉得会是很不得了的梦想呢。 见姜幼胭点头,赵瑚珊眼里划过一抹亮光,又摇了摇头,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下。 见二哥哥不说话,姜幼胭捧起了西瓜汁继续喝,然后欢快地小弧度地慢悠悠地晃着小脚丫。 可三哥哥的这通电话打了好久。 此时的姜幼胭已经洗好了自己和二哥哥的杯子。 赵瑚珊从冰箱里取出一碟小饼干和零食。 “胭胭妹妹,那件裙子已经改好了,去试试吧。” “好啊。”姜幼胭喜欢二哥哥的工作室,有很多布料丝线和各种各样的饰品。 这些东西经过他的手便能变成极漂亮的衣裳。 赵瑚珊还给胭胭配了个小绣架,供她在一旁绣些东西打发时间。 大哥哥的哪条破洞裤子最后胭胭是没有缝补的。 经过赵瑚珊的提醒,四人都拿出了各自的白衬衫,绣上小巧的图样,愈发精致时尚。 但因为刺绣太过精细,伤眼,赵瑚珊他们也限制了姜幼胭刺绣的时间。 “胭胭妹妹,过来,试试这件。”赵瑚珊展开了手里的衣裳,是一件改良的古风长裙,简洁而不灵动,飘逸而不累赘。 赞叹过后,姜幼胭点点头,拿着裙子去试衣间里换。 赵瑚珊则在整理挑拣出配套的饰品来。 等胭胭换好出来,他便拉着人坐下,给她做造型,戴发饰。 赵瑚珊最喜欢打理胭胭这一头长发,乌黑细软,是假发不能媲美的美好触感。 姜幼胭乖乖地坐着由着他摆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赵瑚珊忍不住去逗她,“不过,我知道现在大家有个共同的目标。” 赵瑚珊拉长了尾音,吊足了姜幼胭胃口。 姜幼胭也如他所想地接口问道:“是什么呀?” “赚钱养胭胭妹妹啊。”赵瑚珊笑眯眯地开口,让姜幼胭忍不住脸一红。 “我,我很好养的。”声音渐小,底气不足。 甜甜的糖、漂亮的衣裳、柔软的床…… 她好像也没那么好养呀。 姜幼胭捏着手指,有些羞愧。 虽然逗她看她可爱的小表情很好玩,可她一旦当真了,赵瑚珊又不忍了,“胭胭很好养,吃的少,人也乖,可可爱爱的,让人看着心情就很好。” 胭胭脸愈发红,她好没用呀。 “胭胭妹妹有什么梦想吗?” 姜幼胭干巴巴地开口,“我也想赚钱。”话出口,看着袖口上的绣花,眼睛亮了起来。 “我可以绣花赚钱的。”语气认真极了,“我会绣手帕、荷包,也会打络子……”她掰着手指算着。 赵瑚珊一怔,弯唇失笑,还真是可可爱爱的。 第029章 汤圆未婚夫 姜幼胭什么也不缺,即便是寻常姑娘家需要学的主持中馈她也没静下心去学过。 一来生母早逝,家中无主母;二则府中上下对她都是宠溺,也不会让她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姜幼胭虽然会打算盘,可经营之道却是不擅长的。 刺绣能换钱,也是从身边的嬷嬷丫鬟那知道的。 虽然丫鬟们寄卖的绣品是换不了多少铜板的,也是因为布料和丝线不足,可若是用好的布料和丝线,加上绣法精湛,总是能多卖些铜钱的。 盛京的女儿家常去的绣坊,一方丝帕便是值一两银子以上的。 姜幼胭想,她的女红便是极好的,她还会好些针法。 而绣品若是大件的会更加昂贵些。 这样想着,姜幼胭便又生了底气,她也是可以赚钱的,跃跃欲试。 “我也会绣大件的屏风的。” 听到她还想绣大件的屏风,赵瑚珊连忙制止了她的这个想法,“胭胭妹妹有心就好。” 姜幼胭以为是这里不兴绣品了,诧异之余有些失望,“这些都不能赚钱吗?” 那她还会些什么呢?她纠结着。 “这倒不是。”刺绣是国粹,品质好的极具收藏价值,而新绣品的话,材质和规格还有画面布局都很有讲究,可这样一件绣品却是极耗时和伤眼的。 而且。 小姑娘实在是太小了。赵瑚珊看着她鼓着婴儿肥认真的模样。 “胭胭妹妹还是个小孩子,哥哥们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胭胭妹妹不必为这些烦恼。” “胭胭才不是孩子,胭胭不小,胭胭快要及笈了。”姜幼胭不满,立刻反驳他。 她的思路因为这句“小孩子”一下子就跑偏了,马不停蹄的。 这是还没到15岁,正在整理姜幼胭的袖口的赵瑚珊面上一讪。 心中熨贴,“胭胭妹妹在这里还是在上初中的年纪,是个小孩子没错。” 袖口已经整理好,赵瑚珊拉着胭胭,笑着示意,“胭胭妹妹,转个圈看看。” 说罢,带着胭胭转了一圈,裙摆如花瓣般盛开。 姜幼胭原本欲再次反驳自己不小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瑚珊上下打量着姜幼胭,不由得赞叹她的灵动美貌。 胭胭妹妹虽然稚气未脱,容貌精致,气质纯粹又仙又灵。 若是胭胭妹妹在这儿上初中身后一定会追着几条街的半大臭小子。 这样一想,便失落许多。 那些臭小子,哪里配得上自家可爱的无与伦比的胭胭妹妹。 明明还是没眼的事,他倒是提前体验了养女儿的自豪和忧虑。 赵瑚珊调侃着自己,又突然想到,在古代,女孩子及笈便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可以嫁人了。 眉头一挑,赵瑚珊突然兴起了调侃的趣味,逗她,“那便是可以说亲了。” 他方才还在感慨嫁女儿不舍又愤懑,这会儿调侃缺又十分自然,恶趣味地只想看胭胭被逗得脸红羞恼的小模样。 可对他这问题,姜幼胭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脸都没有红一下,倒是让赵瑚珊惊讶不已。 即便是现在的女孩被调侃交男朋友没,也难免有害羞的。 这种问题在胭胭妹妹看来,应该是更羞人才是。 结果却是落落大方,态度再自然不过。 姜幼胭不害羞的原因有二: 一则,平日里相处的手帕交有已成家的,她还曾去随过礼吃过“酒”的。 女儿家们虽然守着矜持端庄,可小姐妹间谈心也是不会太拘着了,盛京可还是有十大美男排行的花名薄的。 自家哥哥便是魁首,姜幼胭骄傲地想。 二则,姑娘家及笈订婚成家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就和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没什么要难为情的。 姜幼胭的爹爹是大儒,文人之首,桃李满天下,弟子往来青年才俊不乏品貌上佳的,又有仙人玉姿的哥哥在眼前。 赏美水平之高让姜幼胭至今仍情窦未开。 赵瑚珊觉得格外有趣,便又问她,“那胭胭妹妹可有未婚的夫婿?比如娃娃亲什么的。” “娃娃亲?” 这个问题倒把姜幼胭问住了。 她好像,的确有那么一个。 是那位“好大一颗汤圆。” 家世清贵,父兄宠爱,姜幼胭什么也不缺,没有养成骄横跋扈的性子已经是极好,但骄矜却也难免,而幼时的她也更加霸道些。 彼时她穿着雪白的狐裘,白白嫩嫩,见了她的人无一不赞她玉雪可爱。 她欢喜地跑去见哥哥,想得哥哥的夸赞。 却在哥哥的院子里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郎。 他生得极好,唇红齿白,面若好女,流光溢彩得如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是与哥哥不同的惊艳。 可好好的人却生了张嘴。 “好大一颗汤圆!” 这是小幼胭听着他说的第一句话。 可这刺耳的话由他说出来,声音带笑,唇也若笑,连挑起的眼角都艳丽的不可思议。 小幼胭霸道惯了,自然不高兴。 而她不高兴,便也需教人不高兴。 当即便炮弹似的冲了过去,拽了对方的衣角,将人生生拉着弯了腰低了头,然后“吧唧”一下把嘴巴印在了对方的面上。 还扯下了对方的玉佩,插着腰骄傲地宣布,“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出奇。 但这却不是少年郎没反应过来的原因,他未反应过来是因为面上湿漉漉的口水印,还带着蜂蜜枣泥糕的碎沫。 整个人都僵硬了。 而这把哥哥逗笑了,原本仙人般的人物笑得肆意畅怀一下子从天上降临了凡间。 奇怪的是,那个表情僵硬依旧好看的少年郎却是没夺回玉佩;更奇怪的是,他好像还默许了姜幼胭的话。 甚至连哥哥和爹爹也默许了。 小幼胭便多了个未婚夫,是她自己亲自定下的娃娃亲。 后来的日子里小幼胭也与他见过几次,虽然隔的远远的坐着,却也不避开小幼胭的靠近,还会把自己面前的甜点心推到她面前来。 只是再后来直到今日,她也没再见过那个少年郎了。 只是那时年纪太小,至今也有近十年。 她一时倒是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未婚夫。 ―― 胭胭妹妹想了许久。 赵瑚珊原本戏谑的表情不淡定了。 不会吧,胭胭妹妹真有一个未婚夫。 她还那么小! 面上淡定只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的赵瑚珊内心却有些抓狂了。 幸好胭胭妹妹穿越了,及笈就结婚、未婚夫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有他们四个哥哥在,绝对会对她的未来丈夫好好把关的,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刀山火海、九九八十一难的关卡。 自家的女鹅(妹妹)由他们守护! “我好像有个娃娃亲呀。” “什么?” 刚接完电话,过来寻他们的陆屿推开门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肉肉的婴儿肥,和胭胭认真严肃的小表情。 他整个人也不好了。 第030章 未知的九月 “娃娃亲?!” 陆屿又问了一遍,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的表情太过震惊,那双一向如暖阳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姜幼胭不禁疑惑,有娃娃亲,这很奇怪吗? 寻常的女儿家在及笈前便会相看人家了,女儿家的婚姻大事何其重要,自然是要千挑万选。 对女儿家来说,若是自小就定下的娃娃亲,多了相知的过程,不至于盲婚哑嫁。 她的手帕交便是和娃娃亲成亲了的,情谊深厚,后又随夫君去了外省上任。姜府中还未出事时,她还收到对方的报喜信呢。 再说,她的娃娃亲可是自己定下的,虽然好久没见着了,但他生得好,即便长大了,容貌也不会差。 这样想,姜幼胭觉得自己的娃娃亲对象也是挺好的。 到底是所处的环境和教育造成的认知也不同。 陆屿看着胭胭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模样。 方才因为那通电话而升起的烦躁都一扫而空,满心只放在了教育引导小姑娘身上。 “胭胭和,”陆屿心中纠结,又难掩好奇,“和未婚夫相处得好吗?” “胭胭许久没见过他了,”姜幼胭摇头。 见两个哥哥实在好奇的很,便把自己的订“娃娃亲”的过程告诉了他们。 虽然有些好笑了些。 因为是哥哥,所以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等听完了胭胭的“娃娃亲”,陆屿和赵瑚珊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便是“一吻定亲。”了。 还是自己家可可爱爱软绵绵的小妹妹霸王硬上弓,霸过来的。 而且,听胭胭妹妹的话里,那个少年郎似乎还是有些洁癖的,被湿漉漉的口水吻,还带着糕点渣。 赵瑚珊低头忍笑。 陆屿也弯了眼睛,掩唇轻咳了一下,“胭胭那时候多大啊?” “五岁了!”姜幼胭张开一只小手。 赵瑚珊挑眉,调笑,“胭胭原来还是个看脸的小花痴。” 姜幼胭嘟嘴不依,“这叫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好在胭胭/胭胭妹妹情窦未开,对那个未婚夫也没什么感情。 再则,胭胭来到这里,那个未婚夫更是没影子的事。 警报解除,两人松了一口气。 庆幸之余,又不免忧虑,胭胭虽然现在对这里还一知半解,可总要适应这里的。 再等过段时间,胭胭上学的事情也会提上日程。 可胭胭生得这般好,现在的小朋友们又早熟得很,说话做事都是一套一套的,甚至有些比他们还会“撩妹”。 胭胭若是没这个认知,被臭小子拐走了怎么办! 此时他的想法和赵瑚珊达到空前绝后的一致:保护妹妹,杜绝雄性追求! 赵瑚珊拉着小姑娘坐在小凳子上,和陆屿两人一起教(忽)育(悠)。 先给那个未婚夫再上剂眼药。 “胭胭妹妹还小,见过的人和事也还少,太早就定下婚约,虽然比旁人多了熟知的情谊,却难免束缚。”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而严肃,和以往哥哥告诉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人云亦云。 姜幼胭端正了腰板,听的很认真。 赵瑚珊眼里划过笑意,狐狸眼愈发动人,“这里女孩子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入乡随俗,对胭胭妹妹而言,还是太久远的事。” 20岁?这里的姑娘家嫁得好晚啊。 不过,姜幼胭倒不会觉得会是老姑娘什么的。一些疼爱女孩的也会把女孩子留久些,到十七八岁才会嫁出去。 而姜幼胭情窦未开,对嫁娶之事也没什么憧憬。 她更喜欢待在姜府,被父兄宠爱。 “五年多的光景实在是很长的时间。” 姜幼胭点头,五年很漫长的。 “胭胭妹妹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游历;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很多人没有见到过。而经过这些后,眼界和想法便也会不同。” “就像胭胭妹妹能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并认识我们四个哥哥吗?” 姜幼胭摇头,她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也不会想到会有四个很好的哥哥收留自己,照顾着自己。 她一摇头,耳边的发便跟着乱了,发尾扫在脸上,痒得让她想伸手去挠。 赵瑚珊便抬手给她顺好了,“所以呀,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胭胭会遇到我们,也会遇到更多的人。” 后面的话,他便没说了,他可没有教自己的小妹妹早恋的想法。 所以那个娃娃亲未婚夫、还有校园里的臭小子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陆屿从他狭长的狐狸眼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些信息。 眉眼温柔带笑,转了话题,“胭胭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神奇。”姜幼胭回答得不假思索。 “这里对胭胭来说,有很多很神奇的东西,像我们的衣服,我手里会唱歌能通话的手机……”陆屿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了音乐,是姜幼胭常看的动画片的主题曲。 在儿歌中,陆屿继续问她,“胭胭也是喜欢这里的学校的对吧?” “喜欢!”胭胭点头如捣蒜。 陆屿就笑,“胭胭也是该去上学,读初中了的。” “我也可以吗?”姜幼胭是喜欢这里的学校的,自从见到了那些发着光的姑娘家,她对这里的学校就更好奇了。 “对啊,可以的。” 姜幼胭惊喜,又失落地摇头,“可我好些都不懂,加减法也不好。” 她这几日已经开始学习加减法了,哥哥们结账算的很快。 但她好像没那么聪明,即便哥哥们给她准备了许多彩色的小棍子让她数数,可她还总是会算错。 在她看来已经不容易的加减法,不过是这里小学的知识,比她小许多的孩子都比她算的好。 这个小孩子是动画片里的图图的小伙伴。 初中,一定更难的。 姜幼胭沮丧极了。 “练得多了,胭胭就会了。”见胭胭还是沮丧,陆屿又加了一句,肯定道,“三哥哥小时候加减法也不好。”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赵瑚珊挑了一下眉,加减法不好吗? 他记得小屿一直有着“别人家的孩子”的别称吧。不,好像是天才儿童。 三岁唐诗、七岁便会简单地三国语言交流,还会钢琴绘画…… 小虎子那时候正被口算本支配,可没少骂电视里的小天才。 不过,他不打算拆穿他。 没看见胭胭妹妹眼睛都亮了起来吗? “真的吗?”不是她一个人这么笨啊。 姜幼胭亮晶晶地看着他,“会像二哥哥一样聪明吗?” “嗯,会!”陆屿点头很肯定。 “这段时间胭胭一直练习,等到九月份,胭胭就可以去上学了。” “到时候胭胭就可以背小书包去学校了。”赵瑚珊接着道,不过想到胭胭的小书包,他便有些忍不住笑。 那是个很可爱的小书包。 姜幼胭的小书包上面画着大耳朵图图,是她自己亲自挑的。 九月份? 姜幼胭先是为上学开心的不得了,可想到九月份,方才的兴奋又迅速褪去。 从现在到九月份,还有三个多月。 她来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却没有任何回去的预兆,她不能回去了吗? 她实在是太藏不住心思。 “胭胭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的。” 姜幼胭摇头,“可,胭胭也想爹爹和哥哥。若是他们能也来这里,就好了。” 陆屿不再说话,轻柔地顺着她的发安抚她。 尽管私心里他是不希望姜幼胭再回去的。 可如果是她希望的。 “总会有办法的。” 第031章 小帮手胭胭 赵瑚珊撑着下巴看着陆屿安抚姜幼胭。 眉眼温柔的少年蹲在低着头沉闷小女孩身边,给她顺头发,无声安慰。 很温馨的场景。 可他突然想起,胭胭妹妹自来到这里,便是不曾哭过的。 无论是开始时初见他们的惶恐提防,还是之后想念家人……即便红了眼眶,害怕和思念的不行,她都不曾哭过。 明明只是个孩子。 脆弱、任性、娇纵,她都可以有的。 不必那么坚强。 可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再乖巧不过,不会抱怨,也不会主动要求什么。 “胭胭妹妹。” 姜幼胭抬起来脸,看向他。 她的眼眶微红,还是没有哭。 而见他们都在看她,知道他们担心她,下意识便会露出软软的笑容来安抚他们,浅浅的酒窝晕开。 太乖了。 赵瑚珊心蓦然一软,“胭胭妹妹的爹爹和哥哥一定是很好的人。”才会教出这么可爱的胭胭妹妹来。 姜幼胭点头,脸颊边的发随之跳动。 她弯着眼,愉悦而骄傲,眼里有细碎的星光: 爹爹和哥哥是最好的人! 显然他的话让她很愉悦。 可,又有些嫉妒呢。 赵瑚珊心中一讪,倏而,狭长的狐狸眼一弯,流光溢彩,他轻轻地笑,赞美道,“胭胭妹妹这样很好。” “不过,”尾音一转,他蹙眉做捧心状,如泣如诉,“如果胭胭妹妹回去了的话,我们会很难过的。” 这句话说得一波三折,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胭胭妹妹一点儿也不留念我们吗?” 那双长眉微蹙,狭长的狐狸眼低垂,神伤的模样,整个人都黯然失色起来。 尽管他这套动作在陆屿看来表演痕迹过重,台词过于煽情,老套得像晚八点档的宫斗剧,还掩不住笑音。 可这对姜幼胭而言却是足够了的。 哥哥们待她很好的。 二哥哥很难过的样子。 她这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姜幼胭的眉毛立刻就纠结成了一团,她咬了咬唇瓣,神色无措。 “哎,”赵瑚珊又不忍了。 他总喜欢逗胭胭,但又不忍真把人逗很了。 叹息了一下,他走过去戳了戳姜幼胭的脸颊,然后捧起她的脸,揉她的肉肉的腮帮子,“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样,胭胭妹妹现在还在这里,对不对?” “嗯!”姜幼胭嘴巴鼓成了小金鱼。 手感很好,表情也很可爱,赵瑚珊手痒地又轻轻掐了一下,这才放开。 然后语气伤感又不乏释然地开口,“正因为不知道哪天这份亲近就成了回忆,我们更应该好好珍惜现在对不对,这样即便某天胭胭妹妹回想起来,也都是开心的。” “而我们在胭胭妹妹眼里也会是最好,最难忘的回忆。” 见狐狸眼哥哥不伤心了,姜幼胭微松了一口气,立刻表白心声,“哥哥们待胭胭本就是很好的。” 她没有说最字。 眉头一挑,赵瑚珊选择了忽视。 陆屿在旁边笑着看他们互动,被赵瑚珊眼尾一扫。 在姜幼胭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给赵瑚珊竖了中指,张嘴做口型,“戏精本精。” 赵瑚珊只当他是夸奖了,回了个漂亮的假笑。 陆屿摊手,直起身,然后伸手把姜幼胭也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低下头去问,“胭胭饿了吗?” “不饿的,”姜幼胭摇头,摸了摸肚子,肚子还是鼓鼓的,她仰起脸问,“是要做中饭了吗?” 大哥哥和四哥哥快回来了吧。 “嗯,是该去做饭了,老大和老四也快回来了,”陆屿肯定了她的想法,然后笑眯眯地问她,“胭胭帮我打下手好不好?” 姜幼胭当即点头。 “那太感谢胭胭了。” 他便露出感激的表情来,那模样仿佛胭胭能帮他许多忙似的。 让姜幼胭不由得抿唇笑,酒窝浅浅。 “二哥也来帮忙吧?”陆屿扭头又问。 赵瑚珊不置可否。 姜幼胭便打算把新衣裳换了。 赵瑚珊拦住她,“不用换了,下午是要带你出去玩的。” 陆屿也点头,“套上围裙就好了。” 其实他们也不会让胭胭帮什么难的忙,顶多是洗个菜。 而菜又都是洗好才放冰箱里的,拿出来冲一遍就好了。 让胭胭帮忙洗也不过是想给她找个事情做,好不让她觉得无聊罢了。 ―― 一进到厨房,姜幼胭便四下看着,迫不及待地想帮忙。 赵瑚珊拎起一旁改良过的小围裙,伸手招呼她。 “胭胭妹妹过来。” 哒哒地跑过去,先是抬脸甜甜一笑,再背过身,立正,手抬高! 乖乖巧巧的模样让赵瑚珊莞尔,一手撩起她散着的头发,拿着小围裙便套了下来。 然后侧身弯腰,给张着双手的胭胭妹妹,系好蝴蝶结。 姜幼胭的目光放在已经走到冰箱前的陆屿身上。 在她眼巴巴的目光下,陆屿拉开了冰箱,然后把娃娃菜和盆子递给她。 “胭胭把娃娃菜洗了吧。” 姜幼胭听到后立刻兴奋地应声,“好哒!” 赵瑚珊便又把她的袖子给卷了上去,这才开口,“好了,胭胭妹妹去忙吧。” “嗯呐!” 姜幼胭便跑去端着小盆接了水,放在地上,蹲下来洗菜,一片一片叶子的洗得很是认真。 长长的头发也逶迤一地。 陆屿看见了,便快步走上前抬了手把腕上的皮筋褪了下来,把她的头发扎了起来。 小皮筋上有个小草莓图案,可爱的紧。 姜幼胭被碰了头发,下意识回头,看见他便是一笑。 陆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赵瑚珊倚靠在冰箱上,瞥了眼他的手腕,似笑非笑,“小屿,需要我做什么?” “把里脊肉切成小肉丁状。” “收到。”赵瑚珊的刀法是极好的,切出来的大小几乎是一致的。 等陆屿淘好米,把饭煮上了,再看胭胭时,她还蹲在那里,抿着唇,一脸严肃。 摇头失笑,走向赵瑚珊,接过他手里的装盘的里脊肉,加入盐、料酒,用手抓匀,用调料腌制。 然后把削了皮的菠萝递给了赵瑚珊。“麻烦了二哥。” 赵瑚珊接过来同样切成等大的丁状。 陆屿是准备做菠萝咕咾肉的。 等过了几分钟,他刚敲了一个鸡蛋, 姜幼胭便抱着盆子过来,“三哥哥,我洗好了!” “胭胭真棒。” “那我还有什么能帮忙的吗?”姜幼胭的目光是放在他手里的鸡蛋上的。 “那胭胭帮忙搅拌鸡蛋吧。”陆屿示范了一下,然后递给了她。 “好的。” 一圈一圈。 生怕把鸡蛋洒了出来,她打的很慢,嘴里还念念有词。 “看来,还是先炒娃娃菜吧。”赵瑚珊洗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陆屿点头,无奈又好笑。 开火,热锅,倒油。 等娃娃菜炒好了,姜幼胭的鸡蛋也搅匀了。 “已经没有事情让胭胭帮忙了。”陆屿摊手,“胭胭做的很好了。” 姜幼胭有些失落。 “我记得,开心超人好像放了。”赵瑚珊突然说到。 姜幼胭眼睛一亮。 “我很想看呢,胭胭陪我一起看两集好不好?”赵瑚珊眨了眨眼睛。 “好啊!” 第032章 狐狸和动画 她回答的太快了。 姜幼胭脸一红。 她真的是想帮忙的。 看出她的羞恼,陆屿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地跟她咬耳朵,“胭胭陪着二哥哥去看电视好不好,二哥哥其实很喜欢动画片的,只是年龄大了,他一个人看动画片会不好意思的。” 赵瑚珊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听得见好不好,他哪里喜欢看动画片了?而且,他年龄大?好像只比他一岁吧。 姜幼胭却还是信的。 慵慵懒懒,优雅如狐狸的二哥哥喜欢看动画片吗?好不可思议,不过好像很可爱啊。 她偷偷地抬眼去瞧二哥哥,然后点了点头。 嗯!她陪二哥哥一起看,二哥哥就不会不好意思的,动画片真的很好看啊。 她试探地去牵二哥哥的手指。 “二哥哥,我们一起看哦。” 胭胭妹妹的手小小软软的,牵着他的两根手指,还晃了晃。 漂亮的眼睛弯弯,满目星河璀璨。 赵瑚珊立刻点头。 被牵着到沙发上坐下时,赵瑚珊熟练地打开电视,找到正在播放的频道。 片头曲起,姜幼胭跟着摇头晃脑地小声地唱着。 赵瑚珊便后仰调好舒适的位置,倒在沙发上,又从旁边捞了个抱枕递给她。 自己也抱了一个。 胭胭有很多优点,其中一个便是专注。 红色的小超人总是开心的模样,热心肠朝气蓬勃;绿色的小超人总爱抱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以至于被夸一句帅就轻易地把机甲借了出去,自己追着机甲跑得气喘吁吁。 吱―― 是车子的声音! 大哥哥和四哥哥回来啦! 姜幼胭的小耳朵一动,然后偏头就看见了抱着抱枕,看得聚精会神的二哥哥。 赵瑚珊有些近视,看东西便习惯微眯着眼去瞧。 电视看得认真,也就不知不觉中抱着抱枕身子前倾了些。 姜幼胭只觉得那双微眯的狐狸眼比平日多了几分懵懂可爱。 看来,二哥哥真的很喜欢动画片啊。 姜幼胭捂着嘴巴偷偷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往跑去开门。 她身子太轻巧,沙发也无什么动静,以至于赵瑚珊真的没发现她离开了。 把两个哥哥的拖鞋拿出来摆在地上。 然后, 咔哒―― 门外是正准备输密码的席崎,低头念了句,“胭胭。” 从席崎身后探个脑袋出来的裴金虎刚欲喊,“妹妹!” “嘘――”姜幼胭侧着脸,竖起食指嘟着嘴巴,比了个嘘,声音小小的,尾音上翘而活泼,“二哥哥在很认真地看动画片哦。” 因为拖鞋摆好了,心中一暖,正欲换鞋的席崎面色有一瞬间的怪异。 裴金虎也愣在原地,表情呆的不可思议。 “二哥,在,很认真地看动画片?” 裴金虎复述着。 “对呀!” 姜幼胭没有觉得奇怪,依旧小小声,带着雀跃地分享自己的新发现,“二哥哥很喜欢看动画片的,只是不好意思看罢了。” 她说的很肯定,的确是那么坚信的。 “二哥哥很可爱艾。” 席崎的面色就更古怪了。 一旁的裴金虎已经快速换好鞋,轻巧又迅速地跑去了客厅。 他要看看很认真看动画片的二哥! 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赵瑚珊端着一杯水,看他轻手轻脚如小偷般的作态,挑眉勾唇,打趣他,“怎么了?” 裴金虎偏头去看客厅的电视机,正放着广告词。 顿时失望极了。 赵瑚珊仿佛能看见他头上的瞬间耷拉下来的狗耳朵。 “你喜欢哪个超人?”清清冷冷的男声。 “花心超人。” 话一出口,赵瑚珊忍不住骂了句槽。 裴金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头上的狗耳朵一动一动的。 姜幼胭捂着嘴站在席崎身旁弯着眼睛偷偷地笑。 席崎唇角也几不可察地一弯,在赵瑚珊看过来时,唇一挑,无声道:狐狸精。 死闷骚!死腹黑! 第033章 小超人之争 “你们回来了。”陆屿听见动静关了火,从厨房走出来,“菜也炒好了,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一语双关。 “我方才好像听到二哥说喜欢‘花心超人’?”陆屿眼睛带笑,戴着围裙,神情温柔,“胭胭以后就多一个讨论剧情的小伙伴了。” 赵瑚珊一僵,他一直深信不疑,小屿是个白切黑。 二哥哥是不好意思了吗?姜幼胭看赵瑚珊的面色僵硬,忍不住帮他说话,“二哥哥也喜欢看动画片,是不用不好意思的。” “花心超人很可爱啊,胭胭也很喜欢。”睁着大眼睛,她认真地说着。 赵瑚珊低头,看进她bulinbulin的大眼睛,抚额,还是天然最致命。 咳咳,不过是爱看动画片,到底是个“年龄大”的人了,对这种事,他不该那么纠结。 看动画有什么不好? 这说明他童心未泯! “动画片多好看,既童真又美好。”想开了的赵瑚珊捻了一下颊边的碎发,狐狸眼看向席崎,戏谑,“某个冰块是不会理解这种纯真的吧?” 不巧,他这个冰块还真理解这种纯真。 “我喜欢小心超人。少说多做,小心谨慎。”席崎一张高岭之花的冷淡脸,语气是一本正经。 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中,十分淡定地把文件袋放到一旁的台子上,然后偏过脸,对上胭胭同样意外的脸,发出邀请,“下次我和胭胭一起看?” 粲然一笑,姜幼胭立刻点头,“好啊!” “我也要一起看!我最喜欢粗心超人!”裴金虎申请加入小分队! 陆屿也凑热闹,“我挺喜欢开心超人的。” 小超人们齐聚,一个念头起,狐狸眼流光一闪而逝,赵瑚珊唇一勾,“不知道我们的胭胭妹妹最喜欢哪个小超人?” 最喜欢? 在他们都认领了小超人后,这可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陆屿和席崎同时看向赵瑚珊,赵瑚珊给了他们一个wink,这动作由他做起来,又邪又媚。 陆屿和席崎对视一眼,恍若不知,谁也没打算提醒胭胭,任由赵瑚珊挖坑。 不可否认,他们也很想知道答案。 裴金虎没觉得异样,不过也挺想听见胭胭说喜欢粗心超人的,不过他觉得妹妹也很有可能会说花心超人啊。 粉色的,漂亮又可爱,和妹妹一样都是小甜甜。 那三个被“争宠”充斥的聪明脑瓜都忘了甜心超人这一茬了。 姜幼胭的确被问住了。 “一定要最喜欢吗?” 对于胭胭妹妹的期望脸,赵瑚珊不近人情,再次肯定,“对啊,要最喜欢的。” 红色开心超人、粉色的甜心超人、绿色的花心超人、蓝色的粗心超人、黑色的小心超人。 她都很喜欢啊。 姜幼胭掰着手指,念念有词,纠结。 而且,总觉得问题好像不那么简单? 姜幼胭小小地抬了一下头,偷偷地瞄了一眼他们,四个哥哥都很期待的样子。 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瞄一眼他们,又掰一下手指念念有词,嘟着嘴纠结的模样,实在是可爱的很。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题,陆屿忍笑,给她解围,“胭胭都喜欢对不对?” “嗯嗯!”姜幼胭点头,“二哥哥像花心超人自信又张扬,四哥哥像粗心超人一样热心憨厚,大哥哥像小心超人沉默寡言却很细心。”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都不由得失笑。 见胭胭没提到自己,陆屿好奇地问她,“那三哥哥呢?” 裴金虎猜测,“是像开心超人吗?” 姜幼胭先点头,又摇头,“开心超人总是笑着的,像个小太阳,热心但有时也会莽撞。但三哥哥就不会,三哥哥很细心的,而且三哥哥会的东西也很多。” “看来胭胭妹妹对小屿的评价是最高的~”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不免吃醋。 姜幼胭立刻夸道,“二哥哥也是超级帅的。” 这是跟动画片里学的台词了。 赵瑚珊勉(非)为(常)其(愉)难(悦)地接受这个夸奖。 一旁三哥哥温柔地笑着,大哥哥虽然没说话盯着她却带着些许压力,而四哥哥最直白,整张脸上写着:“快夸我。” 姜幼胭十分上道,忙补充,“三个哥哥都很帅气!” 笑容甜蜜灿烂,还原地蹦了一下,耸了小肩膀,竖起两个大拇指比了个赞。 见四个哥哥都露出了笑容,姜幼胭悄悄松了一口气。 无奈地想,哥哥们好像在争宠哦。姜幼胭有些后知后觉。 “好了,别挤在这里了。”陆屿做总结,看向席崎和裴金虎,“去洗手,准备开饭了。” “胭胭帮我端菜好不好?” “好啊。” 跟着陆屿一起往厨房走,姜幼胭小声地嘀咕,“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小小怪下士啦。”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四人都能听见。 高岭之花的冰块更僵硬了。 带笑的狐狸眼一凝,目光发直。 流连走在胭胭身边的陆屿脚步都错了一下。 他们忘记还有别的选项了! 除了裴金虎没什么想法,甜心超人和小小怪在他看来都是可爱小巧的动画角色,没什么区别。妹妹喜欢都很正常啊。 这是天然的杀伤力吗? 陆屿低头去看姜幼胭。 姜幼胭一脸茫然无辜。 可在陆屿失笑笑自己多想,继续走路时,姜幼胭漂亮的杏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她就是故意哒,不过小小怪也是真的很可爱啦。 在两人走后,赵瑚珊没忍住噗嗤一乐。 席崎唇也一弯,笑意在他眼中晕开。 “洗手洗手!我超饿的!”裴金虎率先跑去洗手。 从保温柜里取出菜,色彩搭配艳丽诱人,香气扑鼻。 让姜幼胭忍不住嗅了嗅,二哥哥做饭是最好吃的了,还悄咪/咪地咽了下口水,一副小馋猫的模样。 陆屿用筷子夹了一块,“胭胭帮我尝尝菜的味道好不好?” “好啊!” 筷子上夹着的肉肉愈来愈近。 “啊呜――”长大嘴巴。 “超好吃!” 眯着眼睛,嘴巴上扬,笑容漂亮得不可思议,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的幸福感,胭胭简直是最佳捧场王。 洗好手急着帮忙的裴金虎有些眼红,“妹妹的表情超赞的。” “我也想学做菜了。”语气坚定。 “嗯?”赵瑚珊偏头,等他的下文。 裴金虎考虑了好久,才做了决定,“要不,我先从蛋炒饭学起?好像不是很难。” 果然不该对他抱有期待。 第034章 狐狸冲冲冲 他们要带姜幼胭去的地方是个电玩城。 出门前四个哥哥忙忙碌碌。 姜幼胭坐在凳子上,被抬着一只脚由着赵瑚珊给她系鞋子上的绑带。 陆屿往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里塞着糖果和小饼干。 裴金虎正往胭胭的小水杯里舀着蜂蜜,神情严肃,小汤匙在他的手里格外小巧,像小孩子的玩具。 这个工作本来是席崎要做的,被抢走后便去帮陆屿把零食糖果放回柜子里。 在打开柜子的时候,席崎想了想,伸手把系好的袋子又解开了,装了几颗在口袋里,才又系上袋子放了回去。 姜幼胭背着小书包,自然不是那个画着图图的书包,是赵瑚珊缝制的和她的衣服配套的。 手放在背带上,期待地看着陆屿和裴金虎。 陆屿拉开了小背包,把鼓鼓的小荷包放了进去。 裴金虎不放心地又拧了一下水杯,见果真不漏水了,才放了进去。 “还有纸巾和手帕。”赵瑚珊放好后,拉上拉链,拍了拍小书包,笑,“呐,好了。” 姜幼胭立刻就背着小背包走了两步,脸上的笑容干净明媚。 她开心的点很简单。 四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好了,我们出发吧。”席崎率先出门。 “冲!冲!冲!”裴金虎做了个奥特曼的标准动作,露出灿烂的大白牙。 赵瑚珊抚额,憋笑,“小虎子,要不要那么中二。” “嘿嘿。”裴金虎摸了摸脑袋,好像的确有点,“那个活跃气氛!” 姜幼胭默默收回了手,抿了抿唇,她刚刚想学来着。 中二?好像是很好笑的词语? 陆屿却是招手,邀请她,“胭胭,我们一起来?” 手下动,一个同样标准的姿势,与裴金虎方才的动作如出一辙。 他小跑了两步,“我们冲!” 猫眼弯着,他侧手,眼里盛满星光,笑容温柔得不可思议。 “冲啊!”姜幼胭的小短腿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 小小的喊声在他鼓励的目光中变响亮。 她是不习惯大声说话的。 除了初见时的惶恐的遏斥,声音是响的,可在他们听来还是软糯得多,一点也不严厉。 现在也是。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像给耳朵塞了一把牛奶糖。 “真是的。”赵瑚珊低念,却在胭胭回头望过来的,明媚而雀跃的笑容中,放弃了一贯的优雅矜贵作风,做起了他方才嘲笑的中二动作来。 “咳咳,冲――” 裴金虎摸头,也跟着冲,声音最响亮,“冲冲冲!” 于是刚走到车边,正欲开门的席崎就看见四个大小孩做着幼稚的动作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胭胭的动作很可爱没错,跑的很难。 而顾忌着她的步伐放慢步的其他三人就有些搞笑了,尤其是那个一向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狐狸,露出“白/痴”的笑容。 “咳咳。” 他忍不住笑,抬手掩唇。 槽,别以为他近视,就猜不到他肯定在笑他! 脚步一错,便是一个踉跄。 “噗――” 他这次真的听到了! 赵瑚珊咬牙。 “冲啊――冲啊――” 乐耳边胭胭妹妹的小奶音还在兴奋地呼喊,尽管在他们听来还是轻的很。 可妹妹真的很开心啊。 不难想向,这是胭胭妹妹少有的出格行为―― 他丢人,就丢人吧。 他才不信,看不到冰块脸丢人的时候。 软萌对冰山,绝对是天克! 第035章 小虎子主场 到电玩城去路程也要半个小时。 姜幼胭抱着赵瑚珊的手机玩着换装小游戏。 少女心爆棚的欢快背景音乐在狭小的空间回响。 而这个游戏是有过关要求的,姜幼胭对于一些词汇,例如朋克、摇滚、中世纪,她是不理解的。 而这个时候,赵瑚珊便是她最佳的帮手。 陆屿的审美同样不差。 “这个是什么风格?”姜幼胭指了指一条白色的长裙。 “优雅淑女风。”赵瑚珊看了一眼,摇头,“你需要的不是这个。” “那这个呢?” “这个可以。” 姜幼胭嘟嘴,遗憾,“分数还是不够。” 陆屿点开头饰,划拉了一个猫耳朵的发箍给小女孩戴上了。 姜幼胭惊呼,“数值变高了!” 车后座两个人指点妹妹的声音不时地传进裴金虎的耳朵里,他扒拉着作为扭过头去瞧,忍不住撇嘴。 和妹妹一起玩游戏真的很棒啊。 羡慕又无奈,谁让他的审美一团糟糕,只会浪费体力值。甚至还不如什么都不懂的姜幼胭,他本来想帮忙过关的热情瞬间消耗一空。 席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小姑娘脸颊边的发随着她不时的摇头点头,一晃一晃的,凤眸微弯。 但旁边裴金虎的坐姿实在是别扭又搞笑,出声提醒,“坐好。” “艾!”裴金虎点头恋恋不舍地收回脑袋。 低头想了一会儿,他踌躇得问席崎,“老大,你说我有什么是你们比不过的?” “嗯?”他问的突然,席崎微皱了下眉,又松开,然后语气平淡地开口,“个子。” “啊?”裴金虎一噎,忙摇头,“不是,要妹妹喜欢的,只有我会,但你们不会的。” 语气愈发不肯定。 除了个子,他真的有比老大他们还优秀的地方吗? 他们都比他聪明,总是拿奖学金。四个人里面,他是最平庸的。 他嘀咕了句,“好像挺难想到的,应该没有吧。” 坐在后排的赵瑚珊长眉微拧了一下,抬头看向那个被椅背遮住只露出个后脑勺的人,这个笨蛋又自我打击了? “你是体育全能,而且,我们游戏机没你玩的好。”赵瑚珊说的很突然。 裴金虎一抬头就能看见后视镜里的正正望着镜子的赵瑚珊。 他下意识便笑,然后灿烂的笑容又收敛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后视镜,急切地想得到肯定,“妹妹会喜欢吗?” 叫到她的名字了。 姜幼胭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她喜欢什么?她拉了拉赵瑚珊的袖子。 赵瑚珊垂眸,拍了拍她的脑袋,肯定地回答,“胭胭妹妹会喜欢的。” “嗯嗯!”姜幼胭点头,二哥哥说她会喜欢,她应该便会喜欢的。 裴金虎得到姜幼胭的肯定回答后,唇彻底咧开,笑容大得晃人眼睛,“那等会就是我的主场了!” “投篮、跳舞机、还有抓娃娃,我都超在行的!”裴金虎想着那些游戏设施,尤其是娃娃机,妹妹一定喜欢,他没看过老大抓娃娃,所以老大肯定也没他厉害! 见他又恢复元气。 笨蛋。 赵瑚珊掀起眼皮,嗤笑。 席崎眉头拧了一下,又迅速抚平,他开口,“快到了。” “嗯!” ―― “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技术了!”裴金虎大刀立马,大拇指抹了一下鼻子。 药别停。 “别挡道,”赵瑚珊抚额,拽过挡着大门口的裴金虎,“走吧,去兑游戏币。” 这里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奇怪的声响。 姜幼胭往左前方看去,那里有个戴着奇怪的头盔和眼镜的人,他的手里还握着像竹筒一样的东西。 他走到一个柜子前,举起“竹筒”。 突突突―― 吓! 姜幼胭立刻就地往陆屿身后躲去。 陆屿给她顺毛,“不怕啊。” “我们买好了!”裴金虎喊,“妹妹走,我们去抓娃娃!” “妹妹,你要哪一个?”裴金虎是极自信的。 玻璃柜里关着许多粉色的小猪,还穿着小裙子。 “是要把它们抓出来吗?” “操控这个夹子夹起它然后掉入这个洞口,就可以拿到了。”陆屿解释。 “所以近的会好抓些。” 见陆屿点头,姜幼胭指了一个离洞口近的。 投币,摇晃把手,裴金虎一脸严肃。 妹妹可在一旁看着呢。他要一击必中!不能丢脸! 左边移动,再向右边,再向后挪。 啪叽,裴金虎按下按钮。 银色的铁爪子下落,抓住了小猪的脑袋,摇摇晃晃地往边上移动。 裴金虎直直地盯着银爪子,表情过于严肃,连带着姜幼胭都紧张了起来。 姜幼胭握起小拳头,忍不住低呼,“加油!” 粉色小猪落在洞口的边缘,摇摇晃晃。 砰―― 掉啦! 裴金虎原本的严肃脸立刻换成了憨笑,连忙弯下身去捞自己的战利品。 “妹妹,给你。” 接过小猪的姜幼胭很上道,弯着一双杏眼,“四哥哥棒棒哒!” …… 接下来正如裴金虎所说的,是他的主场了。 不一会儿,姜幼胭手里就抱了好几个娃娃。 看他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赵瑚珊拉过他,“够多了,别只顾得自己秀技术,应该让胭胭妹妹自己也试试看。” “我忘了!”裴金虎挠头。 “妹妹我教你!” 裴金虎挑了一个看着很好抓的,但姜幼胭毕竟是新手,小心谨慎太过,反而超了时间。 摇摇晃晃的爪子只拎到了小鸭子的尾巴,啪叽就掉落在一堆相同的小伙伴里面。 “妹妹已经做的很好了。”裴金虎夸得很真心。 姜幼胭在抓娃娃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可裴金虎却是最佳捧场王。 直把姜幼胭夸的脸红红的,头低地几乎要埋进操作台里了。 “噗。”赵瑚珊忍笑。 “快超记录了!” 不远处发出欢呼声,是几个小青年围着投篮。 赵瑚珊撞了撞裴金虎的胳膊,“有人要刷新你的记录了哦。” “要不要去pk一下?” 裴金虎是想的,可他看了一眼,已经试了十次还没抓到娃娃的妹妹,迟疑,“我还没教妹妹抓到。” 姜幼胭的脸更红了。 “我和老大在就可以了。”陆屿连忙帮腔,揉了揉姜幼胭的小脑袋,顺便夸一波裴金虎,“虽然没你6,却也是不错的。” “嘿嘿,你们也是厉害的。”裴金虎承认得极快。 还挺会打蛇上棍,赵瑚珊连忙拽着他走,“好啦,走吧,就麻烦老大和小屿了。” 姜幼胭听见二哥哥的带笑的声音,“我们四个pk一下?” 她看过去,蹲在原地的四哥哥一直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状态,手臂绷起的肌肉线条流畅,表情自信而张扬。 第036章 射击小怪物 “四哥哥很帅气对不对?” 姜幼胭回头,重重点头,“超级帅气!” “胭胭还玩吗?” “我抓不到。”姜幼胭看着那个被她抓了好几次反而离洞口越来越远的布娃娃,无奈又委屈,“它不喜欢我。” “其实不难的,像这样,”陆屿示范着,然后―― 看着被牢牢抓住,然后正中红心掉落的娃娃,陆屿不说话了。 胭胭的表情更委屈了,看吧,它果然不喜欢我。 “它只是不舍得小伙伴而已,嗯和胭胭相处久了它就会喜欢胭胭了。” 陆屿忍笑,把小鸭子递给了姜幼胭,“那我们不玩这个了,胭胭还想玩什么?” 嗡嗡―― 陆屿低头,他的手机一向是没有铃声的。 没有来电显示,只是一串数字,然而陆屿却是皱起了眉。 他摁掉后,正欲跟姜幼胭说话,对方又再次打来。 嗡嗡的震动声像恼人的蚊子。 三哥哥不接吗? 陆屿一向如暖阳的目光微敛,神情中明显流露出了冷漠和不耐。 姜幼胭看着被他握着的手机,想一定是三哥哥不喜欢的人打来的。 三哥哥这般好,那么一定是对方太讨人厌了,姜幼胭下意识便对未曾蒙面的人不喜欢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如雕塑般沉默着的席崎开了口,“我带着胭胭玩。” 陆屿收回手机点头,“好。” 姜幼胭看着他向门外走去,背影却莫名得让她感觉到了阴郁和冷肃。 与嘈杂的游戏厅格格不入。 “三哥哥。”姜幼胭忍不住低唤。 一贯的不响亮。 陆屿却是听到了,回过头来,晃了晃手机,笑了一下,“胭胭跟着大哥好好玩。” 他逆着光姜幼胭看不大清他的神色,只听到笑音,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好。” 席崎收回看向陆屿的目光,轻轻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然后拉起她的手,“走吧。” 他带她去的方向并不是少女心爆棚的游戏区。 姜幼胭看着眼前的头盔和那个奇怪的木筒。 在耳边突突突的声响中,席崎把其中一把递给了她。 姜幼胭愣愣地接过,她其实见过这个“木筒”,在开心宝贝里,好像是木仓? 会发射光束的那种。 席崎晃了晃手里的头盔,垂眸问她,“玩吗?” 姜幼胭抬头小小地瞄着屏幕,上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怪兽爬过。 跟旁边的人打的脸上有疤还会发出“嗬嗬”声响的僵尸比,并不吓人。 姜幼胭观察着那些小怪物,和开心宝贝里面大大怪将军蠢萌蠢萌的怪物手下很像。 怪有趣的。 “任务是打倒那些小怪物,保护屋子里的人。”席崎指了指小怪物,拿起了另一把,眯着眼对准瞄准器,示范了一下动作。 明明和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是一样的动作,可由大哥哥做出来却帅气很多。 “会了吗?”席崎把玩具木仓放了下来,侧过脸,问她。 姜·哥哥们最帅·幼胭连忙点头。 席崎看懂了她的夸赞,把木仓放回了位置,邀请她,“我和你一起玩。” 姜幼胭又点点头,看着屏幕,小手在玩具木仓上扣了几下,抿唇小声地开头,“我很笨的。” 小姑娘是想玩的。 “不难的。” 席崎眼里划过笑意,刚才他就看到小姑娘虽然被突突突的声响吓了一跳,目光却好奇极了。 “瞄准他们,就好了。”席崎一边说着,一边把头盔给她戴上了,“我也会帮你。” 动感又亢奋的音乐立刻在耳边响起,让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是她不曾接触的音乐,倒有些像战鼓。 还在听音乐时,席崎一弯腰便把她抱起来。 这动作让姜幼胭吓了一跳,立马就抓住了席崎胸前的衣裳。 稳稳地把小姑娘放到了座位上,席崎并没有立刻离开,看见小姑娘呆呆的表情,手痒得没忍住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大哥哥的脸离得很近。 唇上挂着极浅的笑,线条流畅的下巴泛着冷白的光,鼻梁又高又挺。 睫毛又密又长。 大哥哥的眼型很完美,凤眸狭长,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明明是该天生带笑的眼总是覆着一层寒霜,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姜幼胭一直是觉得大哥哥是四个哥哥中长得最好的,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冰山雪莲。 可这么近距离地看,姜幼胭却觉得竟然有种可以媲美二哥哥的妖媚感。 是她想差了吧。 咔哒―― 席崎并不知道小姑娘的想法,手很快离开发呆的小姑娘,倾身把卡扣给她扣上了。 姜幼胭回过神舌尖抵了抵被捏的腮,嘟了嘟嘴巴,不痛。 席崎然后自己也戴好了耳机,坐在了小姑娘旁边的位置上。 双人游戏,椅座自然也是双人的。 投币的声音格外清脆,席崎问,“准备好了吗?” 小奶音带着坚定,“准备好了!” 席崎扭头看着小姑娘抱着木仓,眯着眼,对准瞄准器,严肃着一张小肉脸,蓄势待发的模样,席崎微挑眉宇,声音淡定带着笑意,“那么,开火。” 除了木仓声、小怪物奇奇怪怪的呼喊声,还有可可爱爱的小奶音发着“biubiubiu~”的声响。 席崎侧过脸看了一下。 小姑娘小声地嘀咕着,表情也很丰富有趣,打中时会笑,没击中便会下意识地鼓腮…… 可爱得很。他弯着眼睛把小姑娘遗漏的快要接近的小怪物打倒,听见小姑娘长松了一口气。 噗嗤。 若是姜幼胭看见了,肯定不会再觉得是自己想差了这朵高岭之花。 冰块化成了水,上挑的眼尾撩人得很。 ―― 等赵瑚珊和打了好几局都赢得轻松漂亮的裴金虎回来找两人时,在娃娃机间穿梭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两人。 两人愣是没往不远处的木仓击区去找。 “老大和三哥带着胭胭去哪了?”裴金虎在打地鼠的机器面前晃了好几圈了。 “赢啦!” “咦?”他好像听到妹妹的声音了。 赵瑚珊眯着眼去瞧,然后就发现了席崎背影,坐姿端正,仅仅是个背影也比旁人优越许多。 那旁边那个被椅背遮住只露出小脑袋的人,就是胭胭妹妹? 他们在玩射击? 狐狸眼都圆了一下,惊愕过后,赵瑚珊失笑。 谁说妹妹只能玩甜甜可爱的游戏的? 带偷窥玩射击的妹妹一定也很有趣。 要不要哪天,带妹妹去射击场玩玩看? 赵瑚珊摸了摸尖尖的下巴。 “走吧,老大和胭胭妹妹在那里。”他拍了一下裴金虎的背。 “唉,”裴金虎立刻看了过去,同样睁大了眼睛,“咦?” 等走上前真见到了射击的妹妹,裴金虎接受得特别快,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这样的妹妹超级酷! 他玩这些也超在行的! 第037章 陆屿的电话 “哇,妹妹玩得超级棒的。”裴金虎看着屏幕上的分数,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比老大利害多了!” 赵瑚珊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上面醒目的评分,32:268。 32的是姜幼胭。 “嗯,妹妹的确比冰块脸厉害多了。”赵瑚珊同样偏袒胭胭。 席崎不在意,摘了头盔,下了座位,点头十分认同,“胭胭很厉害。” 都是妹第一的人,谁也别说谁偏心。 “妹妹还要玩吗?我可以和妹妹一起玩的!”裴金虎强烈安利自己,“打僵尸也超好玩的。” 赵瑚珊一讪,他真的以为胭胭妹妹是喜欢射击吗?也不看看胭胭妹妹听到僵尸两个字小脸都白了一下。 老大和胭胭妹妹打的小怪物一点都不吓人好不好,被消灭了也只是化作碎片消散,没见一点血、腥,还有种美感。 果然憨憨就是憨憨,赵瑚珊抚额。 “就玩这个吧。”席崎看了一眼小姑娘,把头盔递给裴金虎,“适合新手。” “行!”裴金虎往椅子上一跃,太欢快的动作让坐在椅子上的姜幼胭跟着一晃。 还没戴上头盔的裴金虎扭头对着她一咧嘴,亮白的牙,笑眯了的眼,哪还有方才投篮时姜幼胭看到的英武帅气,“妹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直击人心的纯粹灿烂。 姜幼胭也弯了一双盈盈水眸,重重地点头。“嗯,我相信四哥哥!” 随着投币的脆响,新一局拉开帷幕。 跟裴金虎玩游戏可没有席崎那般安静。 除了胭胭小小声的“biubiu”,裴金虎也会不时地提醒指挥:“妹妹当心左边!” “别怕,怪物杯我打倒了!” …… 热闹活泼极了,让姜幼胭的游戏体验更加愉快。 看着两人聚精会神地射击,赵瑚珊问道,“小屿呢?”他方才就注意到小屿不在两人身边。 “去接电话了。”席崎双手插兜,目光落在小姑娘不时晃动的头顶。 出去接电话?知道小屿的电话人不多,平时也没什么人打来,而今天就收到了两通。 赵瑚珊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天刷微博时看到的热搜,知名导演将拍《憾生》,已有心宜男主人选,疑是七年前被誉为明日巨星的天才少年。 而后一篇科普向的文章“仲永为何泯然众人矣”,更是居于榜首,播尽了眼球,占足了噱头。 那对雍容华贵恩爱楷模的夫妻照片更是给了个大特写,对这件事情的回复更是模棱两可。 这么一想,这两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不难猜出来。 想到此处,赵瑚珊的眉头狠狠拧了一下,低咒了一句“真是一堆吸血虫”。 听清他的话的席崎,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赵瑚珊偏头,没头没脑地问了席崎一句,“小屿他,当真要放弃?” 席崎却是听懂了,眉间微蹙,微敛的眸中划过暗沉,然后摇头,“不清楚”。 赵瑚珊向出口处望去,门口处人影交错,没有看到小屿的身影,“可是小屿他,” 席崎等待着他的下文。 赵瑚珊垂眸,不无惋惜,“如果就此沉寂,太可惜了”。 席崎看向门外,入眼的是熟悉的蓝色衬衫,低声道,“他回来了。” 薄云散开,光影交错,仿佛一刹那间,所有的光芒都落在陆屿一人身上,他逆光而来。 同样的逆光而行,在姜幼胭和他们眼中是不同的感觉。 “他不是仲永。”席崎淡淡地开口,神色一贯的清冷。 赵瑚珊诧异地回望,然后抿唇不由得笑了起来,低声嘲笑,“你还真不是合格的冰块。” 狐狸眼流光溢彩,尾音无端撩人。 “嗤。”席崎嗤笑。 “呀!”身后的姜幼胭发出小小的惊呼。 这才注意到妹妹那边情况危险的裴金虎连忙低吼,“怪物快来打我,别打妹妹,妹妹我来了!” 席崎回过身,姜幼胭操控着的小人不知何时挤到了最角落,那个说会保护妹妹的人正在另一头大杀特杀。 “笨蛋。” 赵瑚珊忍不住低骂。 姜幼胭操作的小人原地盛放了一束礼花后便成了灰白不可操控状态。 “我,我对不起妹妹!”裴金虎哭丧着脸,他刚才太得意忘形了! “四哥哥,小心左边!”姜幼胭的小奶音连忙提醒这个还一脸懊恼的幸存者。 “啊!对对对!”裴金虎连忙瞄着龇牙咧嘴的小怪物就是一木仓,“妹妹,等我给你报仇哈!我把胜利的奖杯送给你!” “在你右边!还有后面!”姜幼胭鼓着腮帮子,操碎了一颗心。 还不忘鼓励打气,“四哥哥加油!” “真是的。”赵瑚珊忍笑抚额。 ―― 得益于席崎和赵瑚珊两人优越的海拔和长相,身边不时有女生看过来,又顾忌着身边的人矜持神色。 陆屿倒是一眼就看到两人,胭胭和裴金虎在哪儿可想而知。 “老大,二哥。”陆屿面上依旧带笑,神色如常地跟着两人打招呼后,便去看向他们身后的裴金虎和姜幼胭。 裴金虎是爱刺、激的,喜欢突围,他周围的一圈小怪物把赤橙黄绿青蓝紫都集齐了。 而胭胭吗,抱着玩具木仓,戴着头盔,目光紧紧地关注着屏幕上的战况,比那个处境危险的人严肃紧张多了。 只是,胭胭握着玩具木仓的手指都发白了。 陆屿无奈摇头,轻轻地掰开胭胭牢牢扣着的手。 “咦?”紧绷着神色的姜幼胭被一碰便下意识一颤,手把玩具木仓抓得更紧,却是直接抓住了一只温热的手。 肯定是哥哥们的。 潜意识里知道哥哥们都在的姜幼胭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只是奇怪了一下哥哥为什么要拿她的玩具? 咦? 视线一偏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笑眯眯的三哥哥。 “三哥哥!”姜幼胭眼睛一亮,欢喜地唤道。 含糖量颇高! 陆屿点头,然后举起手机按了一下快门。 咔嚓―― 胭胭抱着木仓,戴着头盔,一脸欢喜的模样就定格在了手机里。 可爱比英气多。 “三哥哥回来啦!”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她还侧过脸,一只手遮住了嘴巴,怕惊扰了艰(游)难(刃)抗(有)战(余)的四哥哥。 陆屿戳了戳她的小酒窝,然后脑袋凑了过去,也小小声地问她,“怎么就四哥哥在玩,胭胭输了吗?” “胭胭太笨啦,”姜幼胭点头,然后弯了弯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开心地说,“四哥哥说要为胭胭报仇把奖杯拿给胭胭的!” 第038章 同样是演戏 她纯粹而明媚的笑容如水晶一般干净。 听见她这么稚气的话,陆屿只觉得方才因为那通电话而产生的阴郁都消散了不少。 眼底的笑容愈发真实起来,瞥了一眼沉醉在游戏的快、感中的裴金虎,恶作剧感徒起,陆屿继续小小声地提议, “让四哥哥给胭胭打奖杯,我们偷偷去玩别的游戏好不好?” “啊?”姜幼胭下意识地看了看还聚精会神打着游戏的四哥哥,神色纠结,然后摇了摇小脑袋,“我还要给四哥哥加油的。” 说完,她还眨巴了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四哥哥没有听见吧。 裴金虎当然没听见,还哈哈一乐,“愚蠢的小怪物,看我的,嘟嘟嘟――” 搞怪极了。 “噗嗤~”陆屿捂嘴笑了一下,对着姜幼胭眨眼,“你瞧,他这么厉害,没有胭胭加油也可以的。” 见姜幼胭有所动摇,陆屿没有继续劝说,而是, 那双明媚的猫眼微微一敛,长睫落下形成半圆的阴影,目光都变得可怜兮兮的。 这是一个很慢过程,每一帧都能清晰得让你感受到他逐渐饱满的情绪。 比起二哥哥西子捧心的表情和动作,他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心疼极了。 尤其是之后像是叹息又像哀求的呢喃,“这么久,三哥哥还没有玩游戏呢,胭胭陪三哥哥一起好不好?” 最后的尾音起,他抬眼看着姜幼胭,眼里有浅浅晶亮的光,摇摇欲坠、单薄而易碎。 而她的一句拒绝的话便能让那抹光亮熄灭。 被他这么一看,姜幼胭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了一小角,眉心立刻拢成了小丘。 她不答应的话,三哥哥会很失落,很伤心的。 “三哥哥,四哥哥很厉害的,我们去玩其他的。” “真的!”那双眼睛如她想象的一般,瞬间迸发出璀璨绚丽的光。 姜幼胭原本为不能给四哥哥加油的愧疚又淡化了。 她重重地点头,还照顾着三哥哥的情绪,“是胭胭想玩其他的了。” 姜幼胭把木仓放了下来,然后摘下头盔,放到位置上。 座椅离地面是有些距离的。 姜幼胭刚要搭上扶手想从座椅上跳下来。 陆屿便上前把人给抱了下来,先前有席崎打样,姜幼胭也不觉得奇怪。 “谢谢三哥哥!”姜幼胭甜甜地笑,落地后便十分主动地抓住了陆屿的手指,晃了晃,“胭胭想玩其他的游戏,可胭胭不懂,三哥哥推荐给胭胭好不好。” “好。”陆屿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给胭胭顺了顺被头盔打乱的发。 教科书般的演技。 一旁的赵瑚珊已经看呆了。 陆屿牵着胭胭,对着席崎笑了笑,“老大,二哥。” “大哥哥,二哥哥拜拜。” 席崎颔首,然后微垂眸看向一旁的赵瑚珊。 嗤。 呆若木鸡的狐狸。 表情真傻。 许久在裴金虎又一阵欢呼中,赵瑚珊回过神,不忍直视地看了一眼玩游戏如打鸡血的小虎子,低低唤道,“老大!” 席崎看向被光点遮全的屏幕,发出一声鼻音,“嗯?” 赵瑚珊长叹了一下,语气深沉,“小屿,我是真的服气的。” “嗯。”席崎点头,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带动着手跟着震颤。 是封邮件。 英文字母开头。 席崎看了一眼然后很赵瑚珊打了个招呼便向一旁的休息区走去。 等裴金虎从游戏的胜利中出来,连忙欢呼地看向一边,“妹妹!我赢……咦?” “人走啦。”赵瑚珊上前屈指敲了敲他戴着头盔的狗头,发出两声脆响,“不是说保护好妹妹,带妹妹飞,怎么就顾着自己玩得欢快。” 一玩到兴头上就忘了自己是和妹妹一起玩的了。 “我忘了,”小麦色的脸深了些,裴金虎挠了挠头,“妹妹是跟老大去玩了吗?” 虽然刚才的确亲眼看到老大带着妹妹玩得挺开心的,不过他还是不认为老大能带妹妹好好玩,毕竟那么忙。 要不要去找他们?这次他保证不只顾着自己了! 赵瑚珊拍了他的脖子,打消了他眼里的跃跃欲试,“小屿回来了。” 三哥回来了? 他最会哄妹妹了,裴金虎虽然嫉妒却也不得不承认胭胭的确是更亲近三哥的。 “哦。”裴金虎点头,放弃去找,又问他,“那老大呢?” 赵瑚珊向休息区抬了抬下巴示意,“有事忙,去休息区了。” 果然,他就说老大日理万机,肯定没时间陪妹妹玩。 他却忘了刚才和姜幼胭一起打游戏,席崎把人护得好好的,他自己却是独占鳌头,大放光彩。 “那我们还去找三哥和妹妹吗?” “不了,”赵瑚珊摇头,小屿这会儿心情应该不大好,让胭胭妹妹陪着他挺好的。 至于这个精力旺盛的小老虎,他抬手指了指另一边的游戏机,“走吧,我陪你去打僵尸。” “行!” ―― 陆屿牵着胭胭去服务台又换了一堆游戏币。 “要玩什么呢?”陆屿低下头看着乖乖地仰头看着自己的胭胭,想起方才看到胭胭打小怪物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建议,“呐,胭胭要不要试试开摩托?” “摩托?”姜幼胭听过这个,她学着发出摩托的轰鸣声“呜呜呜~” 毫无气势,奶味十足。 原本脑海里酷酷的摩托形象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的碰碰车,陆屿笑眯眯地点头,“对,就是这个。” 很酷的! 姜幼胭眼睛一亮,“好啊。” 不过,她肯定玩得很差,会扫三哥哥的兴吧。 “不难的,转转盘就可以了。”陆屿说得格外简单。 这句话姜幼胭很耳熟。 射击小怪物前,大哥哥也是轻描淡写地说,“不难的。瞄准它们就好了。” 所以一定也不难! 姜幼胭立刻就生了底气。 一副胸有成竹,气势汹汹的模样。陆屿忍笑,“那,胭胭,我们出发!” “出发!”姜幼胭又摆出了那个奥特曼冲向太空的标准姿势。 陆屿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小姑娘鼓着腮不明所以的模样,牵住她的手向后摇,另一只手同样往胸前一横。 “出发!” 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两人的动静不可谓不引人注目,诧异地回望,却是瘦瘦高高的帅气哥哥牵着精致可爱的妹妹跑动的样子。 同样明媚灿烂的笑容。 温馨得让人会心一笑。 ―― “给,”男人把咖啡递给了戴着墨镜的女人,然后坐上驾驶座。 素白的玉手接过纸杯,红唇微扬道了声谢后便低头把咖啡往嘴里送。 男人却有些迟疑,“我刚才好像看到小屿了。” 女人握着纸杯的手一滞,偏过头,墨镜遮住了神情,只看见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殷红的唇。 她喃喃问,“小屿?” 第039章 陆屿陆青瓷 哒哒哒,小皮鞋在地面上敲出轻快的声响,穿着西装的小绅士追着前面的戴着公主皇冠的小女孩,“小瓷!” “啪!” 刚碰到对方的手就被猛然打开,发出一声脆响,过于白皙娇嫩的皮肤一下子就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 嘶―― 好疼,小绅士忍着泪,紧紧抱着自己的手。 被这声音惊到,小女孩的步伐停顿了下来,却还是没有回头。 可看到小女孩停了下来,小绅士就连忙快步跑到女孩面前,仰着头扬起笑望着她,大大的猫眼水汪汪的惹人怜爱,是破碎的美丽。 “小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了哦。”说着小绅士便想去拉小女孩的手。 像许多人称赞的:安然一滴泪,天上一颗星。 可这样子更让她厌恶,原本的愧疚一闪而逝,小女孩瞥了一眼那只红得刺眼的手,见他还想拉自己,忙避开,冷声呵斥,“别碰我。” 穿着小西装的小绅士并不理解为什么一向与她亲近的女孩会突然吼他,眉眼锋利,厌恶分明。 “小瓷。”他无措地收回手,脸皱成了一团,呢喃着,想要跟上她。 小女孩却是掠过他,语气冷淡,“滚开,别跟着我。” 他怔在原地,看着小女孩消失在门口。 可小女孩最后的那句话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陆屿,你真让我恶心。” ―― “他原来也在这个城市吗。”女人放下纸杯,洁白的杯沿多了一抹红色,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很快晕成了一团。 她半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巴,长发倾泻遮住她的半张脸,只露出那只秀挺的鼻梁和鼻尖上一颗小小的痣。 男人本还欲说过,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他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女人,点头,“江导,对,青瓷刚下了飞机,已经在附近了,嗯,三点钟,能准时到的。” 等他挂了电话,收了手机,他看向一旁支着下巴的女人,“青瓷,要等他吗?” “不必了。”陆青瓷摇头,“走吧。” 她摘下眼镜,闭上眼假寐,眼下的青色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明显,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男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 “陆屿。”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看向身量几乎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 面上婴儿肥未褪去的青涩少年如同雕塑一般沉默地拎着自己的箱子,未打理的发有些长了,低着头,显得格外蓬松柔软。 一旁戴着眼镜,神色冷漠的青年见到来人,立刻堆起了笑容,“青瓷小姐,您回来了。” 陆青瓷只看着那个低着头的少年,忍不住问,“你,” “青瓷小姐放心,陆少爷交给我们您该放心的,少爷他很快就能和正常人一样,我们,” “闭嘴!”女人冷斥,“陆屿再正常不过。” 青年面色僵硬了一下,很快又堆起笑容,谄媚地开口,“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青瓷小姐,陆少爷很正常。” 这般难听的话,可少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也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陆青瓷皱着眉,红唇抿成直线,也不说话。 受不了这种沉闷的青年忍不住开口,拽了一把陆屿,“那青瓷小姐,我们先走了。” 原本没有动静的少年拎着箱子往门外走去。 不待陆青瓷去追,身后的佣人已经拉住了她,“小姐,造型师已经在化妆间等着了,先生和夫人嘱咐过让您盛装打扮,下午二点的颁奖典礼……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陆青瓷拧眉,往回走,途中经过餐厅,看见桌上在收拾的残羹冷炙,“他吃了吗?” “啊?”女佣愣了一下,继而,摇头,“少爷没怎么动。” 陆青瓷脚步一滞,克制住往外望的想法,继而神色如常得往化妆间走。 ―― 那是许久以前的故事了。 眼皮下眼球轻轻滚动,显然陆青瓷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 “江导。” 有些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与左手边的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正说着话,见她进来连忙招呼了下,“小瓷啊,来,一起看这些演员。” “好。”陆青瓷向着唯一的空位也就是江澜导演的右手边的男主饰演者庄司身边的位置坐下。 两人打了个招呼。 一旁的助理在收到导演的话后便出去招呼。 不多时便有五官精致打扮往仙里扮的女演员一一进场试镜。 《南柯梦》由ip改编的仙侠剧,讲述俗世皇族四皇子因兄弟阋墙沦为夺嫡之争的牺牲品,却意外误入仙门,因为资质低劣而放逐外门,却机缘巧合下搅入一场正魔两道的阴谋。 而陆青瓷扮演的女主与男主也无感情戏,而是代表了正气门守旧派和改革派的两种代表。 陆青瓷和庄司今日便是陪同江导面试“流萤”一角。 这一角色可以说是全文唯一的感情戏,男主的初心白月光小仙女。 具备了气质脱尘、纯粹善良、红颜薄命等一切白月光必备因素。 虽然戏份不多,仅存在于男主的回忆中,人气却居高不下,同样是所有书粉的白月光。 而这一角色也极具争议,也因此,追求完美吹毛求疵的江导始终未将这一角色定下。 导致这部戏也迟迟未能开拍。 这场试镜如往日一样,最终还是没有定下人选。 聚餐过后,微醺的陆青瓷被经纪人扶着坐进车里。 霓虹灯闪烁,城市的夜晚总是热闹喧嚣得多。 窗外风景不时掠过,面上因为醉酒而染上几抹薄红的她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素白的手指隔空停顿了许久,始终没有点下拨打键。 当车子的方向逐渐远离繁华,耳边的喧嚣逐渐归于沉寂。 陆青瓷发出一声自嘲,僵硬的手指就要落下时。 原本安静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不断闪烁的三个字,陆太太。 “晚上好,陆太太。” “小瓷啊,怎么那么见外,你一直是我们的女儿……”拉家常套近乎的话对方总是十分擅长。 陆青瓷的眼中划过一丝凉薄不耐。 在她不冷不淡的应和下,对方终于切入正题。 “小瓷啊,你最近在s市拍戏,小屿啊,他就和你在一个城市,最近的消息你应该有关注,关于张导演的那部戏……” 等电话挂断,陆青瓷只记得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去劝一下小屿吧,毕竟你以前是他最依赖的人。” 怅然的情绪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自嘲―― 第040章 黄头发少年 在陆屿的示范下,姜幼胭握住摩托车把手歪歪扭扭地开着, 在轻易又迅速地输了两局后,才歪歪扭扭地正式开始了比赛。 她在开摩托上并没什么天赋,但不妨碍她玩的很开心。 躲避障碍物、拐弯道、加速超车…… 可是真紧张呀,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姜幼胭忍不住发出低呼。 “呀,要撞了!” “唔,好可怕!” “还好还好!”她一边控制着方向歪歪扭扭地躲避,一边小声嘀咕,声音又奶又萌。 偏偏又是板着小肉脸,表情是一本正经的严肃。 让人忍俊不禁。 “噗。” 姜幼胭旁边玩游戏的少年听见声音偏过头看了一眼。 屏幕上歪歪扭扭每次都险险避开的小摩托,稳稳得保持着吊车尾的位置。 而屏幕前的小女孩穿得粉粉嫩嫩的,趴在摩托上小巧可爱,严肃着一张萌到不行的脸。 没忍住,少年啪嗒一声笑趴在了方向盘上,游戏屏幕上的赛车猛得一打滑直接撞在了墙上,接着一暗,跳出了gameover的字样。 男生却没在意,而是想着,她玩得这么不好,要不要教教她,这样想着便要从座位上下来。 隔着姜幼胭,站在离摩托车半个手臂距离的陆屿抬眼看过去,弯着一双猫儿般的眼睛,修长的食指抵在了唇边: “嘘――” 了解了解!对方点头,笑嘻嘻地收回脚,不吭声了,是哥哥带着妹妹玩呢,那么可爱的妹妹谁不想宠着呢,不像自己家的臭小子。 说啥来啥。 “嘿,老哥!”背被猛得拍了一下,男生瞪过去,果然是自己家不着调的弟弟,下手没轻没重。 嘶―― 染了一头黄毛戴着耳钉打扮潮流的少年咧嘴露出大白牙,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明显开心得很。 “就知道你在这儿,老哥,我今天去报名明日巨星了,你猜怎么着?” 少年眉眼俊秀是时下的小鲜肉形象,带着些痞气,便也能压下这身略显杀马特的打扮。 看他笑就知道有好事,不过男生才不顺着他,“被刷下了呗。” 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少年语气得意,“别瞧不起人,我这嗓音,这歌喉,评委还夸我是个好苗子呢。” “就你,”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嘴,“那我可真怀疑这选秀水平了。” 可虽然是在怼他,面上笑意却十分真诚,“海选进了就好好加油,别第一轮就被刷下去。” “那当然!”傲娇地一哼后,少年看上了他的屏幕。 忍不住吐槽,“唉,哥,你好菜啊,才那么点分。” “我,” “嘿嘿,我帮你玩吧。”说着就推他下来自己一抬腿跨坐了上去。 “呀!”姜幼胭捂脸,惊呼了一声。 男生立刻去看,果然可爱的小女孩的那辆车歪歪斜斜得倒在地上,与轨道偏了十万八千里。 “噗――” “好菜哦~”黄毛少年先是看了屏幕,忍不住嘀咕了句。 可视线一偏,对上小妹妹水汪汪的眼睛和粉粉的脸颊,脸一红,咳了一声,“对女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姜幼胭脸一红,对着陌生的有着奇怪发色的少年抿唇笑了笑。 公主切,月牙眼,她还有小酒窝。 黄毛少年一下子就娇羞了,真的好可爱啊,好可爱(/w\)。 陆屿皱眉,看着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又看了眼乖乖巧巧的胭胭,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遮住了对方的视线。 是个会拐走妹妹的讨厌的,还不好看(瞎说)的雄性。 陆屿忙抬头安慰姜幼胭,“第一次开摩托,胭胭已经很厉害了,瞧,哥哥还没胭胭厉害了。”陆屿指了指自己的游戏机。 分数不及胭胭。 而事实上,在他亲自示范教了胭胭怎么转和躲之后,见姜幼胭上手后便没再玩了。 而是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以防胭胭掌控不了摩托的摆动晃了下来,能第一时间把人接住护好。 一心沉迷新游戏的姜幼胭自然是不清楚的。 “胭胭这么厉害会不会看不起三哥哥?”陆屿一低头,半长的发遮住了眉眼带出了几分伤心郁闷。 大摩托本离地就有些高的,姜幼胭坐在上面便比陆屿高出了一些来,从这个角度,再加上想起先前陆屿的那个让姜幼胭眼神心疼的眼神。 姜幼胭的心又被揪了起来,三哥哥很温柔,可心也是很柔软的,是要哄的。 姜幼胭连忙摇头,柔顺的鸦发轻轻晃动,很是认真地开口:“不会的,三哥哥超级厉害的,胭胭玩的好也是三哥哥教的,胭胭不会看不起三哥哥。” 陆屿抬头佯装怀疑地求证般认真地看了她几秒钟,这才点头,又复笑开,“嗯,胭胭最好了。” 旁观了一切的男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显做作的对话估计也只有单纯的小妹妹才会相信吧。 不过小妹妹真可爱。 一旁的黄毛少年也是同样的想法。 看着粉嫩嫩萌萌哒的小姑娘张开双臂被那个眉目清隽的哥哥从大摩托上抱了下去。 还甜甜地仰头道谢。 会心一击的同时,黄毛少年偏过头看自己长得着急了些的哥哥,一噎,好不幸啊,自己怎么就有个哥哥不是妹妹呢,妹妹多可爱。 好不巧,那个被亲弟弟腹诽长相着急的男生看着染着黄毛打耳钉杀马特贵族风的弟弟,同样十分嫌弃。 见哄好了内心柔软的三哥哥,姜幼胭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游戏机,怕三哥哥睹物伤情,连忙拉着他的手,晃啊晃,“三哥哥,我们去玩别的游戏好不好?” “好啊。”陆屿点头,“胭胭想玩什么?” 成功打发了一个不良,陆屿给自己点了个赞。 可其实黄毛少年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妹妹很可爱,要是能拐走,额,成为自己的妹妹就更好了。 叫自己哥哥也一定软软糯糯的好听极了。 看着两个人走远,黄毛少年还有些遗憾。 不过缘分总是那么其妙,他此刻还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他会再次从别人那听到关于这个一面之缘的小妹妹的事。 并且借着对方的光得了一声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哥。 …… 陆屿又带着姜幼胭玩了几个小游戏,收获了几个小吊坠,陶瓷娃娃后两人便往回走。 “再来个,再来个!”另一边的欢呼声传了过来。 借着人影错开,姜幼胭看到了人群中那个身影,惊呼,“是四哥哥!” “四哥哥在跳舞!” 身高优势,陆屿比姜幼胭先看到人,看着场中肆意挥洒汗水发着光的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第041章 大白兔奶糖 在人群的欢呼起哄中,裴金虎再次上了小舞台。 在音乐开始前,他向着抱臂慵懒得靠在一边观望的赵瑚珊眨了下眼,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 而当音乐起,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双脚并拢,背部微微弯曲,两只手自然下垂,耳朵专注的倾听着音游机里传来的乐声,如矫健的猎豹,沉稳蛰伏蓄势待发。 音乐起初是悠扬舒缓的,并不适合激烈的街舞动作。 裴金虎缓缓的动了起来,他的脚步不快,动作也不花俏,但是举手投足间节奏感极强,踩点极准,动感十足。 而当音乐加快,他的动作也随之更加明快,神采飞扬,他一连两个侧手翻,华丽转身后,又是几个绚丽的舞步。 明明有好几个人在舞动,却仿佛天上有一道光,穿透屋顶,直接照耀到裴金虎的身上,他整个身体都在熠熠发光。 让姜幼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舞结束,人群中爆发出热烈掌声。 裴金虎抬手抓了抓湿漉漉如浸水的头发,笑容灿烂,神采飞扬。 赵瑚珊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注视着场中身量格外修长的裴金虎,笑容不带一丝促狭或刻意的妩媚,纯粹地愉悦,干净而明媚,与有荣焉。 可一看见姜幼胭,裴金虎立刻褪去了刚才酷帅屌炸天的气势,一双微圆的眼一亮,瞬间化作憨厚忠诚的狗狗。 陆屿自觉地退后一步,和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的赵瑚珊站在一块,不打扰裴金虎向胭胭讨赏,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奈又好笑。 “嘿嘿,妹妹刚才看到了吗?我超帅的!” 他蹲在姜幼胭身前,仰着脸看着她,不仅眼睛亮晶晶的,布满汗水的脸庞也亮晶晶的。 一向不服输的头发此刻湿答答的,多了些服帖,汗水顺着发丝滴落到眼皮上,又顺势滑下,浸到他的眼睛里。 蛰得裴金虎挤了下眼睛,龇牙咧嘴,表情实在滑稽的厉害。 他忙抬手去挠眼睛。 “唉!”姜幼胭连忙拦着他。 那边的赵瑚珊已经递过来一包纸巾,摊开一张糊在他的脸上,面上带笑,语气嫌弃,“自己擦擦汗。” 裴金虎憨憨笑了两下,便自己胡乱揉了两下,不仅汗水没擦干净,手上也没轻没重,留了几星纸屑在面上,还不自知地继续睁着明亮的眼睛跟姜幼胭讨夸奖。 姜幼胭觉得自己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到“快夸我!快夸我!”。 完全没有刚才的帅气模样。 反而滑稽极了。 却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姜幼胭忍不住笑,即便这儿的纸巾很方便,姜幼胭却是习惯了带手帕的,拿了手帕帮他细细擦了鬓角的汗,还有那几星好笑的纸屑。 一边真诚地夸赞,“四哥哥超帅的。” 方才那些人都是为了四哥哥的才华所吸引,他们看着四哥哥,如同看一个发光体,耀眼夺目而璀璨。 他们欣赏四哥哥,喜欢着四哥哥。 裴金虎向来是喜欢被表扬的人,尤其爱被赵瑚珊和妹妹夸奖。 前者打击比夸奖多,以稀为贵;后者软软萌萌让人心暖洋洋的,是他从小到大的梦。 被妹妹一夸,裴金虎的“尾巴”都能翘上天,赵瑚珊可看不惯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踢了一下他的脚。 “快去洗洗,一头一脸的汗。” “嘿嘿,好,我这就去!”裴金虎也不在意,“那妹妹等我回来哦~” 在裴金虎走后,姜幼胭从赵瑚珊身后探了探,没看见大哥哥。 好奇地问二哥哥,“大哥哥呢?” “处理事情了。” 姜幼胭点头,大哥哥很忙,虽然手机的功能很多,可大哥哥的手机里却有忙不完的工作。 二哥哥说这是能者多劳。 “不过现在应该处理好了。”赵瑚珊顺了顺姜幼胭的头发,她方才是去玩什么了?原本绑紧的头发有些松了,不过还是很可爱。 等裴金虎回来,几人都觉得玩得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这个点正好可以去逛逛附近的美食城。 姜幼胭立刻举手,“那我们去找大哥哥吧。” 有些人总是像发光体一般轻而易举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比如赵瑚珊一行,又比如席崎。 他坐在双人桌旁,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原本如冰山雪莲、高岭之花的气质在此刻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肩宽腰窄,眉眼俊逸秀美如水墨,只背影就能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因而,他的周围的位置上围坐了好几个双颊泛粉的少女,时不时地瞥来含羞带怯的一眼。 奈何美男虽美,太过高冷,气场如冰,生人勿近。 因而始终无人上前叨扰。 “是大哥哥!” 赵瑚珊和陆屿看到了席崎后,反而停下了脚步。 姜幼胭没发现,小短腿还是轻快地往他的方向小跑去。 “唉?”裴金虎诧异地看向自己被赵瑚珊拽住的胳膊。 赵瑚珊冲着他摇了摇头。 虽然不解,裴金虎仍是停了步伐,和赵瑚珊陆屿站在一块观望。 ―― 席崎的邮件并没有处理多久,邮件内容千篇一律,言辞简洁,公事公办,亲疏有别。 甚至不如推销广告来得热情。 他回得同样简短,不过是两个单词:lknow,化成中文是四个字,我知道了,又或者可以更简单些:阅。 太久没有触碰的手机屏幕已归于黑暗。 他坐在椅子上,脑袋放空,目光没有焦虑。 周围一片喧嚣嘈杂。 周身一片冷寂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大哥哥!” 唉?大哥哥不理她,是没有听见吗? 姜幼胭连忙跑了过来,小手在席崎面前挥了挥,小手扒在桌沿上,仰着脸然后扬起唇甜甜得又唤了一声:“大哥哥!” 席崎垂眸,目光自然而然得落在小姑娘的脸上。 白白嫩嫩的脸颊上泛着粉,笑容如浸了糖。 刚才应该是玩得很开心。 见他还是不说话只看着自己,姜幼胭忍不住嘟起了嘴,“大哥哥在发呆吗?” 小姑娘的潜台词是怎么都不理胭胭。 抵在手臂上的下巴微扬,腮鼓着,小姑娘是要哄的。 “胭胭。” 席崎轻声念了小姑娘的名字,然后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很好摸的发,那被梳理得漂亮的发型到底受不了这一天戴头盔、左摇右晃还要被不时得顺毛的行为。 理所当然地毛毛躁躁乱成一团了。 乱了,不好看。 虽然还是很可爱,却是配不上小姑娘的。 在小姑娘诧异的目光中,席崎顺手解开了小姑娘的头发。 可,他并不会扎。 席崎看着手里的粉色发绳,冷淡的脸上划过茫然无措。 然后又故作自然地抬手顺了顺。 嗯,理顺了就好。 姜幼胭的小包里是有面小镜子的,她举着小镜子照了照,嘴一瘪,不好看了。 席崎的眼里划过心虚。 然后摸了摸口袋,摊手,露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第042章 放开肚子吃 “三颗?” 姜幼胭把小镜子收回包包里,疑惑得重复着,摇摇小脑袋,她没有在问糖哦。 只是好奇大哥哥的口袋里会装了糖,和大哥哥一点也不搭哦。 姜幼胭眨巴了下眼睛,舌尖又顶了一下奶糖,包在嘴里滚了滚。 然后白白嫩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席崎的大掌,想要拉他起来,语调不甚清晰地开口,“大哥哥,我们要走喽。” “哥哥们在等我们呢。”姜幼胭扭过脸,对着那边的三人挥了挥小爪子。 陆屿温柔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赵瑚珊一手插兜,一手小弧度地招了招。 最给情绪的是裴金虎,两个手都伸了出来,大弧度地摆手,附带一个热情洋溢的笑。 姜幼胭抿唇笑了一下,又去拉了一下席崎,仰起脸,目光温软乖巧,见席崎还坐在原地,便侧了一下小脑袋,咦?大哥哥怎么还不起来吗? “二哥哥说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家?” 小姑娘的手柔软而温热,体温清晰得传递过来。 而她的目光单纯亲近与信赖,让人心生熨贴。 席崎愣了一下后便反握住了小姑娘的手,然后把包装纸和手机一并收回了口袋里,站起身来。 “好。” 席崎的步伐向来干净利落,顾忌着小姑娘,便下意识地放慢。 小姑娘除了初见时的拘束疏离,如今和他们相处愈发自然,走路也不再是小碎步,不拘泥于鞋不露出裙摆。 带着小小的跳脱,像个懵懂好奇又一点一点试探的小兔子。 他看着小姑娘不时晃动的发旋,目光一再温软。 嗯,是家。 有弟弟,也有妹妹。 “胭胭,喜欢我们、家吗?”席崎不大习惯地说这个字,太过温暖了。 睫毛轻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捏了下小姑娘的手心。 姜幼胭没在意,只顾得点头,甜甜地笑着开口,“喜欢啊,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还有胭胭。” “嗯,我也喜欢我们家。”席崎这次说得更加自然,他喜欢这个词汇,唇角轻轻地、几不可察得翘了一下。 而那双凌厉华贵的凤眼也多了几分纯粹。 小兔子·姜幼胭悄咪/咪地得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哥,暗自松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了个赞:大哥哥的心情变好了。 她方才远远就看到大哥哥一个人坐在这里,生人勿近,冷冰冰的,可她觉得大哥哥却是在伤心。 尽管大哥哥很聪明很厉害,可大哥哥也是需要被哄的。 她不会安慰人,可哥哥们都很喜欢她撒娇卖萌,她一卖萌,哥哥们就会笑。 大哥哥应该也会吧? 幸好,大哥哥也是吃这一套的,总算又笑了。 忍不住抿唇偷偷笑了。 大哥哥笑起来果然最好看了,嗯,就,就比哥哥差那么一丢丢,一丢丢哦。 姜幼胭雀跃地想,脚下的步伐愈发轻快。 不远处的三人各自挂着微笑看着两人走近。 “我把大哥哥带回来了哦。”我也哄好了大哥哥哦。 姜幼胭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席崎的手,带着快夸我的小骄傲。 “胭胭真棒!” “妹妹真棒!”裴金虎的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陆屿的声音,陆屿无奈地笑了笑。 赵瑚珊则是看着席崎面上极浅的笑,微扬了一下唇角。 席崎低头看了一眼松开的手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然后插回兜里,不过,指尖触碰到口袋里的发绳,上的小草莓装饰品。 他又低头看了眼散着头发只卡了两个小卡子的姜幼胭,想了想还是没把发绳还过去。 “呦,胭胭妹妹的发型还挺别致的,”赵瑚珊留意着席崎的小动作,不忘调侃,“就是发卡戴歪了,得亏胭胭妹妹底子好。” 姜幼胭十分认同二哥哥的话,不过,不能打击大哥哥,大哥哥的心情才刚刚好起来。 要夸的! “大哥哥已经很棒了,头发梳得很顺。”一边说,一边极具信服力地点头。 “噗嗤。”赵瑚珊嘴角翘得更厉害,把姜幼胭的发卡正了正。 “嗯,梳得不错。”赵瑚珊忍笑点头,见席崎认真地看自己的动作,莞尔,狐狸眼一弯,“冰块脸,要不要给我学扎头发?” “嗯。”席崎颔首,面上云淡风轻,声音是一如既往得冷淡。 “我也要!要给妹妹扎小辫子!”裴金虎申请加入扎头发学习群,不会给妹妹扎小辫子的哥哥不是合格的哥哥! 赵瑚珊乐了,踹他,哪都有你。 陆屿但笑不语,反正他早决定要跟着学了的,胭胭的小草莓发绳还是自己扎的。 嗯,不过小草莓被席崎揣兜里了。 他那里还有小樱桃、小葡萄、小西瓜……草莓还是要补一个。 “走吧,”赵瑚珊摇头,“我们该去美食城了。” “美食城很远吗?”姜幼胭发出疑问,美食城听起来就很远的样子。 “不远的。”陆屿摇头,给她解释,“并不是城市的意思。只是一个称呼,美食城比较夸张的说法,是美食店面聚集的一个室内场所。” “在室内营造出了一个小城市,每一层楼都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到关东煮烤串,大到顶楼餐厅。” “总之,胭胭一定会喜欢的。”陆屿肯定道。 “哇。”想象了一下,姜幼胭忍不住欢喜惊呼,可是,她戳了戳自己手上的小肉窝,她最近都胖了。 她最近吃了好多,自己的胃口好像都被养大了些。 小仙女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胃口大的。 才不是她自己嘴馋,是哥哥们养胖的。 可要不要不吃呢? 她皱着小脸沉思着,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说出来了。 陆屿忙摇头,“胭胭太瘦了。” 席崎也附和,“还在长身体。” 裴金虎不乐意,“胖胖的多可爱。” 真不会说话! 四人齐齐看向他,遏制住踹他的动作,赵瑚珊向天翻了个白眼。 “胭胭妹妹不打算尝尝看吗?有很多胭胭妹妹没有吃过的美食哦~” 心动! “不吃就太可惜了。” 点头! “还是胭胭妹妹想干坐着就看我们吃呢?” 不要!姜幼胭忙摇头。 “美食那么多,胭胭妹妹一定想吃对不对?” firstblood. 嗯,想吃! “胭胭妹妹还在长身体,吃多了也不会胖,而是会被身体吸收,会长高哦。” doublekill ! 有星星在脑袋里绕啊绕,二哥哥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胭胭的胃口小,吃得一点儿也不多。” triblekill! 嗯,她吃得一点也不多。 “胭胭还是那么瘦,”说着,他又捏了一下姜幼胭的脸颊,唔,手感真好。 胖了,会更好捏。 “不过,我发现胭胭妹妹最近好像长高了呢。” 所以,胭胭妹妹,放开肚子吃哦。 quadrakill ! 长高了! 姜幼胭眼睛一亮。 “没有胭胭妹妹陪我们一起吃,饭菜都不香了,我们也会吃不下的,胭胭妹妹忍心我们饿肚子吗?” pentakill! ace! 姜幼胭立刻摇头,语气坚定,“胭胭要和哥哥们一起吃!” 大忽悠!陆屿的中指很痒。 狡猾的狐狸!席崎敛眉。 “二哥好会说话!”裴金虎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赵瑚珊。 第043章 海选吧少年 等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是被身后的人喊住了。 “唉,那位小哥!” 四个人都没回头,裴金虎更没想到是叫自己。 “唉,不是,那位大帅哥?” 大帅哥啊。 席崎微顿。 陆屿停了一下。 赵瑚珊不由得停了步。 不是他们自恋,咳,万一叫他们有事呢。 裴金虎也摸了摸脑袋,会不会有可能叫他呢,毕竟他那么帅。 四个哥哥都停下了,姜幼胭自然也转过身去。 是个没见过的大叔。 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的,嗯,很花哨。 姜幼胭看着对方的花衬衫和花短裤……连忙抬头去看对方还算斯文的脸。 一张正气的脸偏偏嬉皮笑脸的。 心情一时间难以言喻。 那人见姜幼胭看了过来,愣了一下,好灵气的小女孩,可以培养成童星,饰演仙侠剧女主的小时候。 不过,他现在的任务是招练习生。 他立刻上前拍了裴金虎的肩膀,呃,没够着,拍到了手臂。 “大帅哥,有没有兴趣参加海选?”花衬衫的笑容太过热情,像极了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 裴金虎抖了抖鸡皮疙瘩,才反应过来反问:“海选?” 不是在叫他们,三人转过身默默退了一步,纷纷作壁上观。 陆屿对海选这个词倒有点映像,方才胭胭在开摩托时,旁边那个黄毛小子便是在说这个,虽然他不是很想听,但因为嗓门太响他还是听了一耳朵。 不过,他瞥了眼裴金虎,嗯老四还是适合的。 姜幼胭方才只顾着玩摩托,对旁边的谈话自带了屏蔽效果。 此刻便是好奇得很,海选这个词她还没听过。 “对!明日巨星!”花衬衫看到他们一行人转过身来也愣了一下,不由得笑意更深,眼角都起了褶子,都是帅哥呢! 感情好。 “四位帅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参加,我超级看好你们的哦~” “……”他刚才不还是在劝他吗?裴金虎无语。 赵瑚珊狐狸眼弯弯,流光溢彩然后一撇嘴,“没兴趣。” 陆屿摇头,“不想。” 席崎:“呵。” 额,都不热情啊。不应该啊,这个年纪的男孩不是该有个明星梦吗,一夜成名多牛啊。 花衬衫被他们的冷淡反应一噎,再次打量了这四个好苗子,给他们找理由,一定是没什么才华,只有脸不敢托大。 “要是会唱歌跳舞什么的当然好,就像这位大帅哥。”他又拍了拍裴金虎的胳膊,硬邦邦的。 呦,这肱二头肌还挺健硕。 那腹肌什么一定也有了,他连忙飞快地瞥了一眼裴金虎的腹部,对自己看中的这个苗子更满意了。 不过,这三个帅哥也不能错过,“当然,就算是没什么实力,凭借你们的颜值,就站在那里笑一笑,也一定能笼络大批粉丝的。” 呵,这是觉得他们只够当花瓶? 什么叫没实力,这话他可不爱听,赵瑚珊的狐狸眼划过危险的光。 陆屿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席崎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头皮发凉、脖子发凉,整个人都冷飕飕的,花衬衫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得,一句话把人都给得罪了。 不过,能屈能伸是他的看家本领。 这四个帅哥里看来也就那高个憨小子看着是有意向的。 专攻他。 “大帅哥,你刚刚那舞跳得那叫一个棒,整一个发光体,可有感染力了,让我这老胳膊腿都想上去跳跳。” “那舞台就是太小了,我看呐,大舞台才适合你,你不如参加明日巨星就太可惜了,瞧瞧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再看看这身过人的舞技” “唉?帅哥你还会乐器什么的吗?” 裴金虎被他的话哄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点头接话,“我会打架子鼓!” 啪―― 花衬衫猛一拍大腿,嘶――手重了,他一龇牙又继续笑得一脸褶子,“那就更好了!打架子鼓好啊!够酷!现在男孩女孩就喜欢这个!” “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就是明日巨星,明天就出道!合该在上头发光发热,引无数人追捧……” 夸赞的话一连串地从他嘴里出来,不带停顿,不带重复。 许多姜幼胭是听不懂的,可听着他天花乱坠的夸赞,却也觉得他的口才真是厉害极了。 而裴金虎被夸得飘飘然后,挠了挠头,“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他娇羞了? “虽然我的确挺优秀的……”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地你可真是慧眼识珠的表情看着花衬衫。 “嗯!那大帅哥,参加海选吧!” “我,”裴金虎是有些意动的,不过,“二哥?” 他扭头看向赵瑚珊,寻求他的答案。 赵瑚珊低头翻着手机里查到的信息,“明日巨星,以打造巨星男团为目标的竞演养成类真人秀,由ylm奇迹男团季央、洛风、孟鸣,唱跳歌后朱静,以及摇滚神话薄辛为代表组成导师团。” 每听到一个名字,裴金虎的眼睛就亮了一分,尤其是听到薄辛的名字的时候他眼里的光尤为灼热。 “通过海选和层层筛选留下一百二十位选手,通过任务、训练、考核,让他们在五位导师的带领和引导下认识自我并不断超越自我,最终仅留下最优的5位选手成团。” “你生来优秀,当肆意生长,盛世绽放。”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抱歉,待会替换。 第044章 突然的失落 黄头发少年叫徐言谨,跟在他身后的毫无存在感的哥哥叫徐行谨,一对异卵双胞胎。 长相不同性格不同一个外向一个内秀,爱好也大多相反。 “叫什么言谨?哪里严谨了?”裴金虎伸着手臂拦着徐言谨,忍不住吐槽,“叫跳跳还差不多,那么跳脱。” “唉,我的小名就叫跳跳唉。”徐言谨扒拉着他健硕的胳膊,侧过脸冲他笑了一下,又去喊前面的姜幼胭,“唉,妹妹,叫我一句谨哥哥好吗?我一直可想要个软绵绵的妹妹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去怼自己的老哥,“我哥长得那么着急又没我长得好看,简直太糟心。” “呵呵”徐行谨双手插兜翻了个白眼,“叫谨哥哥挺好的,我也是谨。” “唉?对!那可不行,那就叫,叫我跳跳哥哥好了!”徐言谨连忙改口。 “为什么要让这两个活宝跟上来?”赵瑚珊往后晲了一眼。 “毕竟以后就是老四的同伴了。”陆屿牵着姜幼胭,捧着她的脸不让她理会后面嚷嚷的人,温柔地提醒,“胭胭注意脚下的路哦。” 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前: “这是我的名片。”花衬衫把名片递了过来,嬉笑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赵瑚珊接过,看到名字时挑了下眉,“缪斯集团,银牌经纪,林美华。” 这名字挺别致的。 缪斯集团,也是ylm出道时的公司,曾经捧红过多个影后影帝,被称为造星工厂,后来虽因为顶级经纪人曲杰及她所带的ylm和席安等人的离开影响力有所下滑,但底蕴深厚。 而银牌经纪人,总所周知,缪斯旗下经纪人分铜银金以及顶级经纪人四种,信奉实力至上,经纪人间的竞争比宫斗还精彩,因此,升级也颇为不容易,赵瑚珊打量着林美华,撇嘴,完全看不出来啊。 “看吧,我没骗你们。”林美华忙笑,仰头继续劝裴金虎,“大帅哥,总之呢,我看你骨骼惊奇,是块当明星的好料。” “缪斯没有练习生了?”席崎问得淡漠,但那张冷淡的脸格外有威严。 林美华一愣,然后很是平静地开口,“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带的人被截胡了,名额空了出来,这才是我出来兼职星探的原因。” 闻言,赵瑚珊晃了晃手里的名片,“那你能保证小虎子到了你那还有好资源?” “我无法保证。”林美华摇头,然后郑重地看向裴金虎还有他身边的徐言谨,“我也需要看到你们的价值。” “总之,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我,” “我愿意。”裴金虎握住他的手,“我想亲自去见偶像。” —— “就这么定下了签约的日子。还黏上了两个跟着蹭饭的家伙。” 赵瑚珊失笑,身后裴金虎跟徐言谨相见恨晚聊着天。 “看着还是靠谱的。”陆屿摇头,“我听过他的名字。” 赵瑚珊看了他一眼,点头,手摸着口袋里那张卡片,感慨,“总而言之就是小虎子要走花路了。” “有方向总是好的。”席崎语气淡淡。 “二哥,跳跳说他海选时本要唱歌,结果一开口,就打了一个长嗝——” 说着,裴金虎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好笑了!” “唉,我那不是紧张吗?金虎哥!别笑!“徐言谨有些委屈,咕囔,“金虎哥,到时候指不定你比我还夸张呢。” 赵瑚珊回头看裴金虎和徐言谨的互动,见他和对方打闹得开怀,口袋里的那张名片顿时烫手了起来,他竟然有些失落。 小虎子将会拥有自己的队友,自己的同伴,不再需要自己的建议,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跟在自己的身后,亦步亦趋…… “才不呢,我那么帅,才不会打嗝——” 裴金虎摇头,又去寻自己的支持者,“对不对,二哥?妹妹!” 沉浸在思绪中的赵瑚珊没有听见,也便没回应。 而被cue到的姜幼胭立刻点头赞同,“四哥哥帅的!” “哇!有妹妹果然最棒了。”徐言谨痴汉笑,“漂亮妹妹,等公演的时候,你给金虎哥打气,能顺便帮跳跳喊一句吗?” 徐行谨忍不住怼他,“那么自信能到公演?“ 徐言谨一如既往得自信,小虎牙发着光,“那当然!” “我们一定都可以!”说得很有力度和底气,可下一秒,“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哎呦――哥你怎么打我!” 徐行谨收回手,淡淡道,“没志气。” “混/蛋(;≥皿≤)!” ―― 因为美食城不远,就变成了走路。 原本的五人行变成了七人行,好在那两人也识趣,知道不熟,到了地方便打了招呼留了联系方式自行离开。 一顿饭,陆屿给姜幼胭科普着明日巨星,再加上裴金虎兴高采烈地在旁边不时地给她安利自己的偶像。 赵瑚珊有些兴致缺缺,嘴角的笑若有似无,神经大条的裴金虎便也没有发现。 注意到还是在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发现二哥没动多少饭。 因为吃不胖的体质,二哥向来胃口不错。 裴金虎心里疑惑是什么惹到二哥了?饭菜不合胃口?还是没抓住转瞬而逝的设计灵感? 试图用更热情地话调动二哥的情绪,只得到更不真心的笑。 裴金虎有些无措,一直以来都是二哥照顾他,他反倒没什么能帮到二哥的。 原本的兴奋也淡了下来。 姜幼胭睁大眼睛一会看看二哥哥,一会儿看看四哥哥。 这是怎么了? “这个好喝。”席崎推了一碗芋圆西米露过来,见她没反应,便用小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姜幼胭下意识地张嘴接住,然后便脸一红,自己接过勺子扒拉起来。 陆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 “我去下卫生间。”赵瑚珊擦干净嘴后,看向几人。 裴金虎忙举手,“我也去!” 另外一侧是有洗手池的,席崎、姜幼胭和陆屿洗好手后,席崎提议道,“我们去外面等。” 室内美食的好处是干净,而热闹是优点也是劣势,尤其对席崎而言。 不过转了一圈,身上便沾了一身的食物香气,最霸道的味道莫过于烧烤和火锅。 “好,我给他们发下信息。”了解席崎的陆屿了然点头。 收拾后几人买的东西,各种各样的食物袋,多是姜幼胭好奇地看了眼以及她觉得好吃的,虽然种类多,分量却是不大。 席崎手里便也拎着几块味道不错的小蛋糕。 “唉?下雨了!” 等到出口,三人才有些意外,天气预报今晚是没雨的。 虽然席崎有备伞的习惯,不过此时也落在了车上,而几人却是步行来的。 “我去买伞。老大,你和胭胭在这里等二哥他们过来。”陆屿把东西留下一部分后便往回跑,四楼是有个大超市的。 “嗯。”席崎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雨势不是很大,若是平时只有他们几个自然是不在意就往雨里冲了的,不过胭胭女孩子却是受不了凉的。 屋檐够宽,只觉空气清新,倒是没什么凉意。 “胭胭!” 突然看到了什么,姜幼胭往雨里跑了过去。 第045章 收留流浪猫 美食城位于高楼林立的闹市区,夜幕降临时,霓虹灯闪烁…… 身后是嘈杂喧闹的室内,暖黄色的灯光和缭绕的烟火。 身前是大片的空旷,齐齐整整地停着一排车辆。 在灯牌的照耀下,从天而落的淅淅沥沥的雨如银色丝线,密密麻麻地在半空中缠绕。 姜幼胭本是和席崎在门口等人的,屋檐宽敞,雨幕下的霓虹灯夜景格外瑰丽。 仿佛一伸手就能接住一捧斑斓的色彩。 事实上,姜幼胭也怎么做了。 席崎偏过头看着小姑娘新奇地伸出手去接雨水,落在她的掌心中,形成一颗颗流光溢彩的水珠,轻轻滚动后又凝成一团。 斑斓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岁月静好。 “喵呜~” 咦?姜幼胭的耳朵轻轻颤了一下,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不过太细微如同错觉。 “喵呜~” 这次更清晰了些,顺着声音看过去,姜幼胭徒然睁大了眼睛,在一辆车底下蜷缩着一团小小的、灰白的身影。 “是喵喵?”姜幼胭呢喃。 它脚下还有一团奇怪的红色,是血吗? 它又发出了细弱的猫叫声,轻不可闻。 姜幼胭愣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 “胭胭!” 席崎不明所以地看着姜幼胭跑入雨幕中,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昏暗的角落,小小的颤抖的一团。 姜幼胭慢慢走近,原本蜷缩着的小猫立刻警觉地看过来,是一只看不清猫色的小奶猫,只有巴掌大小,近看更是瘦弱地可怜,毛发被打湿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姜幼胭却是松了口气,小奶猫身下的那一小滩红色不是血,而是别人丢弃的番茄酱,泛着酸甜的味道。 不过,不排除还有别的伤口,姜幼胭继续打量小奶猫,试图接近它就近观察。 小奶猫虽小,却很警觉。 它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幼胭,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呼噜声,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 只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亮得惊人。 “好漂亮!”姜幼胭眼里划过惊艳。 小奶猫尖锐而警惕的模样却因为弱小而显得格外可爱惹人怜。 姜幼胭放慢步伐,试探着小心靠近近,三步,两步,一步。 姜幼胭蹲在了距离车底两步的距离。 雨打湿了她的发,地上的水迹混着泥尘浸透了她的裙摆。 身后的席崎已经注意到那只脏兮兮小奶猫,看着姜幼胭被雨水不断打湿,还有试图亲近小猫的行为,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微皱了下眉毛,停在不远处观望。 “小猫猫,别怕哦,”姜幼胭本身音色便软,现在更是软得像棉花糖一样。 “你好像受伤了,我能看看你吗?” “我不会伤害你的哦~” 她蹲在原地,不冒进,看着原本弓着背炸毛的小团子渐渐放松了,才试探性地伸出手。 小猫一爪子便落在了姜幼胭的手背上。 席崎眸中瞬间划过锋利,抬腿便要走过来。 姜幼胭的小奶音再次传了过来,“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小猫儿,无视手背被挠,动作轻柔地用另一只手去抚它的小脑袋。 席崎眉头褶皱更深,还是停了步,目光留意着姜幼胭的手背,没有出血。 她的亲和力到底起了作用,那只小奶猫在受惊地炸毛,瞪着竖瞳过后,缓缓安静了下来。 然后从车底完全走了出来,眯着眼,乖巧地蹭着姜幼胭抚它的手。 在姜幼胭试图将她抱起来的时候,也不再惧怕,而是轻轻舔舐她的手背。 “我不疼哦。”姜幼胭小心翼翼地把小奶猫笼在怀里,怀里的温度会更暖和,湿答答的小猫立刻泅湿了她的衣裳。 许是温度传递给了小奶猫,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小奶猫乖巧极了,窝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姜幼胭仔细地检查着小猫,见它身上真没有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垂眸看着小猫,认真地开口,“我要站起来了,不要怕哦。” “喵~” 席崎这才走了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抓起姜幼胭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 姜幼胭按住因为见着席崎再次要炸毛的小猫,忙安抚担心的大哥哥,“胭胭没有受伤,小猫的爪子一点儿也不锋利,软软的。” 席崎恍若未微,抬起来仔细看过发现没有红肿后这才放心地把她的手放下。 然后便抬起那只手给姜幼胭挡雨,一边目光冷淡地瞥向她怀里湿漉漉的小猫,皱了下眉,胭胭的衣服湿了。 “大哥哥,我们养着它好不好。”一说完,姜幼胭就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他的脸色。 说话间,小奶猫舔了一下姜幼胭的掌心,软软的倒刺让她生了痒意,抿唇轻轻地笑了。 小姑娘的笑容向来干净纯粹,眼里有揉碎的星子,流光溢彩。 她一头黑发被雨水浸湿,贴粘在一块,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席崎皱着眉道了声“好。”便拉着小姑娘回屋檐下避雨。 等到了屋檐下,便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拿出纸巾给小姑娘擦头顶和肩上的水。 又忙打了电话给陆屿,让他再带条毛巾过来。 “我们去里面。”屋里的温度是比外面高的。 姜幼胭却是摇头,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小告示,“宠物不得入内”。 她摇头,很是认真地开口,“小猫不能进去的。” “那我抱着它,你进去。”席崎想伸手接过猫。 姜幼胭连忙阻止,“还是大哥哥进去,胭胭不冷的,胭胭可以陪着猫猫。” 席崎无奈,“我陪着胭胭。” “为你取什么名字好呢?”姜幼胭捏着怀里的小猫的爪子,给它擦着毛发,秀气的眉头微蹙,十分苦手的模样。 “喵?”小猫喵了一下。 “小咪?”姜幼胭试探地询问怀里的小猫,然后又摇头,“唉,好像太普通了。” “喵~” “那,甜甜?”姜幼胭想了想又问…… 席崎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交流,眸中笑意轻浅,半弯着腰掬着小姑娘的头发,用纸巾认真地给小姑娘汲着发上的雨水。 姜幼胭实在不擅长取名字的,怀里的小奶猫到底太小了,精力不足,睡眼迷糊。 “好乖啊!啊,就叫小乖吧。” “喵~”软绵绵的一声轻唤,姜幼胭便当它认可了。 “小乖,小乖,小乖哦。”姜幼胭又轻轻地唤了几遍,“我是姐姐胭胭,旁边的就是大哥哥,还有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没来……” “不过哥哥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收留了胭胭,也收留了小乖,胭胭很喜欢哥哥们,小乖也一定会喜欢哥哥们的。” 听着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跟着怀里的小猫说着话,给她擦拭着头发的席崎的笑意也愈发浓。 “小乖很可爱的对不对?” 尽管没瞧见小姑娘怀里那灰扑扑哪里可爱了,席崎还是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中点头,“嗯,很可爱。” “太好了,小乖那么可爱,哥哥们也一定会喜欢的。”姜幼胭立刻挂起了放松的笑。 他们站在屋檐下的风景美好得像一幅画。 而这幅画便定格在了附近的一个守在阳台上本是要拍“雨中夜幕下的美食城”的人的相机里,同时还有姜幼胭先前哄小猫和席崎上前给她遮雨的画面。 每一张照片都让她爱不释手,最后没忍住发了微博,#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和哥哥#。 因为是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关注她的人不少,传播速度很快,因为两人颜值太高、构图和打光都太美,又很快被人画了手绘…… 最后竟然上了两个热搜:#神颜哥哥和妹妹#、#让你一眼惊艳的小仙女#。 第046章 四哥哥乖哦 陆屿是和裴金虎赵瑚珊一起出来的。 陆屿连忙上前展开毛巾把胭胭包住了,“怎么淋着了?” “三哥哥,你看。”从宽大的毛巾下探出脸,姜幼胭小心地露出手心下的小奶猫,附带一个甜甜的笑,小声地炫耀着: “是小乖哦。” 灰扑扑的一小团,陆屿没有看出什么好看来,只是看着姜幼胭的笑脸,陆屿无奈地笑了笑,“嗯,很可爱。” “胭胭妹妹是要养它吗?”赵瑚珊从身后走过来瞄了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本欲戳一下小猫,不过看着脏兮兮的模样,转了个方向,给姜幼胭理了下贴在脸侧的刘海。 “好了,我们走吧,不过要带小,小乖?”赵瑚珊看向姜幼胭,询问。 “对!”姜幼胭立刻点头。 “带小乖去宠物医院看看,顺便给它买些用品。” 四个人对于姜幼胭想要养猫都没又持反对意见。 “有妹妹,又有猫,从来没想过的辛福啊!”裴金虎一脸感慨。 “猫毛。”席崎声音冷淡。 “这是个麻烦的事情呢。”赵瑚珊挑眉笑着打趣,也没有反感的意思。 “小心台阶。”陆屿把伞撑开,然后拉着姜幼胭下来。 姜幼胭偷偷地瞄了一眼身后撑着一把伞的赵瑚珊和裴金虎,拽了拽问陆屿的胳膊。 “怎么了?”陆屿侧过脸。 “二哥哥和四哥哥已经和好了吗?”她问得很小声。 “唉?”陆屿眨了眨眼睛,轻笑,“他们没有吵架,只是你二哥哥钻牛角尖了。” “牛角尖?”姜幼胭更疑惑? “他们的感情很深的。”陆屿看着胭胭担忧的脸,打消她的担忧,“所以胭胭不用担心他们会伤感情的。” 另一边的席崎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东西没有说话。 偌大的街道,他们一行是极好的风景。 “慕了,慕了!现实中的团宠啊!”拍照的美食主播没忍住又上传了一小段视频,即使画质渣也没影响几人的颜值。 而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随手分享会带来那么大流量。 ―― “二哥?你不开心吗?还是饭不合胃口?” 刚挤了洗手液冲洗着手的赵瑚珊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跟过来了?” 裴金虎挠了挠脑袋,“二哥你刚才吃的很少啊。” 赵瑚珊刚升起些许熨贴,就听见他不小的声音吐槽着,“明明就是可能吃的人了。” “……”赵瑚珊只想把水泼在他的脸上。 “二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如果,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不大会安慰人,不过还是很靠谱的。” 裴金虎说的很认真,粗声粗气地操着他的破锣嗓子。 赵瑚珊从镜子中能看到他的认真,手上的泡沫已经冲干净了,他挪开手,原本哗啦啦的水流立刻停了。 放到烘干机下,在嗡嗡作响的风声中,赵瑚珊的声音更加模糊,“没什么,是我太自私了。” “什么?” “小虎子,我是你最信赖的人对吗?” “那当然!二哥是我见过最聪明最优秀的人了!我一直是最崇拜二哥的!” “一直吗?” “唉?我知道了!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后红了你就配不上我,自卑啊!”裴金虎眨巴着眼,狡黠极了。 “是是是,怕你像窜天猴一样红得没边了。”赵瑚珊翻了个白眼。 裴金虎立马把胳膊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嘻嘻,二哥你相信我能红啊?” “我信。”赵瑚珊抬步往外走,“虽然我欣赏不来你那破锣嗓子吼的歌,不过别人都挺喜欢的;架子鼓和街舞好歹也学了十多年了,也不比别人差……” “嘿嘿,二哥你夸我就直说,拐弯抹角干嘛?”裴金虎小麦色的脸又深了深,“夸得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二哥你放心,就算红了,我也肯定不会疏远你的!谁都没有你好!” “……”赵瑚珊想笑,可看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小虎子,你洗手了没?” “唉?我忘了!”裴金虎立刻讪讪地收回手,往回跑,“我这就去!很快的,等等我啊。” 赵瑚珊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唇角一直弯着。 直到身边走过几个女孩不时地回头看他,虽然是小声说着夸赞他的话。 笑容一僵,脑子回归,然后赵瑚珊一抬手捂脸,无语,自己怎么那么幼稚了。 谁都没有你好! 实在是太动听的话了。 ―― “猫砂,水盆食盆,羊奶……” 几个人都是没有饲养宠物的经验的,姜幼胭虽然养过狗,也只是侍女照顾着,只负责逗逗摸摸罢了。 便是很认真地询问讨教了饲养小猫的注意事项,定下了一个月后要打疫苗的时间,这才离开。 从宠物医院出来,除了姜幼胭每个人的手里又抱了好些东西,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小乖才一个多月呢,好小啊。”姜幼胭怜惜得看着怀里的小奶猫,因为太小,抵抗力弱,还不能洗澡,只能用温水润湿的卫生棉球擦拭。 不过褪去了原本的泥灰,颜色是浅浅的米色,小腿上还有一团像爱心的黑色胎记。 “没想到,小家伙干净了,颜值还挺高的。”赵瑚珊看着姜幼胭怀里吃饱喝足又打起瞌睡的小乖,纡尊降贵地轻轻摸了摸下它尖尖的小耳朵,“这一点倒是配得上我们家。” 二哥哥真自恋,姜幼胭抿唇,轻轻地笑。 “越来越像家了。” “本来就是家啊。”裴金虎不满这个说法,“有兄有弟,有妹有猫,多幸福!” 陆屿捉他的漏洞,“你是最小的,没有弟。” “唉,我明明是最高的!”这句话把几个人都得罪了。 裴金虎立刻捂嘴,想了想又去劝陆屿,“三哥,你比我又大不了几个月!要不你叫我哥?” 陆屿摇头,果断拒绝,“想都别想。” “别啊,你想,忙内多好,都是被宠着的!” “你觉得我们宠你了吗?”席崎加入群聊。 直中红心! “啊?” “我伤心了!” 陆屿不理他,“胭胭,有没有渴?包包里还有蜂蜜水。” 赵瑚珊只低头问姜幼胭,一脸关心,“胭胭妹妹,抱小乖手酸不酸?要不我来抱着。” “要听歌吗?” 席崎也抬头看了看后视镜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下一秒车里就响起了童趣的歌声: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唉?我真的伤心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冷落一个未来的巨星!” 虽然这样说,可裴金虎圆圆的眼里笑意融融。 “四哥哥,乖哦~”姜幼胭抬起小爪子拍了拍他的狗头。 “还是妹妹最好!”裴金虎蹭了蹭她的手心,被治愈了。 胭胭是怕你嗓门太大吵醒小乖才是。 赵瑚珊挑眉,然后对着姜幼胭眨了眨眼睛。 姜幼胭同样眨了眨眼睛,然后举起白白嫩嫩的食指,比了一个“嘘――” 第047章 一圈奶胡子 小乖是只很活跃的猫。 一开始见到的乖巧可人大概只是太幼小的缘故,进入新家后很快就适应了拥有四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的生活。 迈着踉跄不失优雅的猫步,逡巡着自己的领地,这里蹭蹭那里嗅嗅。 不过几人出门前便多了一项工作,检查衣服上有没有小公主的赠送的礼物,嗯,小乖就是那个小公主。 不过,只是胭胭单方面的认为。 在四个哥哥眼里,只有姜幼胭才是小公主,小乖只是爱屋及乌。 虽然猫很小,可它的便便却格外霸道。 而每次空气中突然多了“生化武器的味道”,几个人面上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连陆屿也维持不了温柔的笑容。 瞬间,小客厅原本围坐的人便挪到了阳台上。 “真是,太厉害了。” 陆屿抚额,然后戏谑得看向一旁捏着鼻子的赵瑚珊,“今天是二哥负责清理小乖哦。” “……”赵瑚珊翻了个白眼,然后颇为悲壮地走了过去,拿起小铲子开始任劳任怨地当一个铲屎官。 小乖眯着眼睛舔着爪子颇为冷艳高贵接地睨了他一眼。 “喵~”讨好地去蹭他的裤脚。 “别介,都是毛毛。”赵瑚珊十动然拒,屈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小猫的小脑瓜。 穿着小睡衣洗得白白净净的姜幼胭刚下楼就闻到了空气中未散的特别的味道。 水盈盈的杏眼立刻去寻小乖的身影。 然后就见毛茸茸的看着格外乖巧可爱的小乖晃悠悠地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脚踝,一边喵呜喵呜地唤着。 刚严肃起来的表情立刻变成忍俊不禁,“嘻嘻,小乖别闹,好痒。” “嘀――” 听到开门的声响的姜幼胭立刻往大门口看去。 “四哥哥!” 以往最闲的人如今成了最忙碌的,裴金虎总是早出晚归,以至于姜幼胭有时候早餐起晚了都不能看见他。 裴金虎与林美华签了合约,多了两个同门师兄弟,一个是徐言谨;另一个是在网上小有名气的音乐主播朴克。 三人成功入围海选,并成功脱颖而出成了即将出现在银幕上被众人所知并pink的120位选手之一。 因为节目组是边录边播,半个月后就要开始录第一期。 留给裴金虎他们训练磨合的时间十分紧迫。 “训练那么晚?”赵瑚珊洗净了手一边往沙发走一边问他。 裴金虎摊在沙发上,被赵瑚珊嫌弃地推了推,“一身的臭汗,都蹭到沙发上了,不去洗澡?” “那是男人味!”裴金虎小声反驳。 “呵呵,怎么没冲个澡再回来?” 他忘了带换洗衣服了。 裴金虎是擅长于从他不好听的话里听出安慰的。 “二哥,我躺一会儿就去洗澡。” “给!”陆屿走过来把顺手从冰箱里拿的运动饮料递给了他。 “谢谢三哥!” 姜幼胭抱着小乖小跑过来,“四哥哥好啊,这是胭胭今天第一次跟四哥哥打招呼。” 裴金虎笑眯眯地开口,“见到妹妹,瞬间疲劳都消失了。” 他是想抬手摸摸姜幼胭的小脑袋的,不过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姜幼胭洗干净清清爽爽带着香味的头发,到底没伸手糟蹋。 “啊?对了!”姜幼胭连忙跑去储物间。 见陆屿和赵瑚珊笑着看着他,有预感是好事情的裴金虎不自觉也挂起了笑意,但还是问了句,“怎么?” “是胭胭给你准备的礼物哦。” “这是按/摩仪,还有泡脚神器,养生去湿……是对缓解疲劳很有作用的,胭胭今天也试了,很厉害的。” 随着姜幼胭一句一句地补充,裴金虎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尾巴翘上天了。”赵瑚珊瞥他,唇角微掀。 “嘻嘻~就是好开心啊~” “四哥哥你要不要现在试试?很舒服的。”姜幼胭把小乖放到一旁,然后蹲下来,“我有学会怎么操作哦~” “好,唉?”下意识同意的裴金虎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一秒脸一红从沙发上立刻跳了起来。 “不,不用了,我先去洗澡!” “四哥哥不愿意吗?”姜幼胭拆着中药包的手一顿,不解。 “你四哥哥害羞了。”赵瑚珊戏谑。 “因为啊,他脚臭~” “我才才不臭呢!就是流汗太多了!”裴金虎虎着脸粗着嗓门,“早知道就冲好澡再回来了。” “切~” 听到楼下吵闹声的席崎穿着再正经不过的深灰色睡衣,端着个咖啡杯。 他是下来倒咖啡的。 伴随着咖啡机的轻微规律的运作声,他问道,“小四回来了?” “回来了。” 随着烹煮,浓郁的醇香渐渐晕开。 姜幼胭喜欢咖啡的香味但并不大喜欢它的味道。 而席崎一向是喜欢浓郁的黑咖啡,微酸苦的味道让嗜甜的她就更不喜欢了,像甜甜的卡布奇诺她便是喜欢的,尤其是三哥哥还会一手漂亮的拉花。 “快十点了。”席崎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睡觉时间快到了。 说着话的同时,他从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出来,然后又加了一勺蜂蜜,然后放入微波炉加热。 知道小姑娘是在等裴金虎回来,不过,席崎抿了口咖啡,原本微拧的眉头松开了些许。“别熬太久。” “大哥哥也不要熬太久。”姜幼胭知道咖啡是提神的,这几天大哥哥几乎每天都是要熬夜处理工作的。 来到现代一个多月,虽然生物钟严谨,但姜幼胭也有一两次想要看动画片而熬夜了的,然后就被大哥哥严肃地教育,“熬夜会长不高的。” 虽然大哥哥是为了工作,虽然大哥哥已经够高了,而且呀大概也许是不会再长高了…… 她想了想,“熬夜就不帅气了。” “嗯。”席崎抿了抿唇,露出清浅的笑意来。 叮―― “牛奶好了。”姜幼胭哒哒哒地跑过来,熟练地接过自己长高大计不可或缺的牛奶。 二哥哥在墙上划的刻度尺,她有长高一厘米哦。 “那,胭胭晚安了。”席崎抬手顺了顺小姑娘的头发,嗯这次有吹干。 “大哥哥晚安!”顶着奶胡子,姜幼胭弯着一双眼睛,甜甜的开口。 哥哥们都忙的情况下,晚安是要预支的。 满满的奶香味。 席崎摇头无奈失笑,然后抽过料理台上的湿纸巾给她揩去奶胡子。 第048章 久违的电话 赵瑚珊闲的没事便会刷刷微博,也有刷到“神颜哥哥和妹妹”这个热搜话题。 看到话题的第一时间,颇为自恋地想这不就是在说他们家吗?一溜的神仙哥哥和小仙女妹妹。 话题置顶图片是一个大触画的席崎给姜幼胭擦头发的场景,因为滤镜和背景的重新构图,神韵还在,不过,第一时间却是看不大出来是两人。 赵瑚珊翻看了两下,便就退了话题。 #《憾生》将拍之日遥遥无期#指尖在话题上停顿了两下,赵瑚珊没有点开,随意得扫了一眼下面紧跟的一条同是剧组拍摄的话题便关了微博。 那条微博的内容是: #《南柯梦》流萤一角迟迟未定,谁是你心中最适合的初心白月光?# 娱乐圈中有颜值气质仙气的小花被提了一圈,多有反驳。 我欲得道:流萤才15岁好不好,那些小花却演一个单纯懵懂的小女孩也太违和了。 流萤我爱:流萤那么纯粹的眼神她们可演不出来。 佳佳小尾巴:我家女鹅才16岁,演技颜值双在线,球球导演关注一下苏佳佳这个绝世小可爱! 这句话下倒是有很多赞同。 不跟风:苏佳佳颜值是在线,可跟想象中的小仙女还是有差距…… :那么苛刻,哪有那么灵动仙气的小可爱…… :也是,希望江导演快点确定角色,男女主的选角都超级棒的,我等这个剧好久了! ―― “好,卡!这条过了。” 在几次ng重拍后,江导终于满意得喊了停。 这句话后,工作人员这才将威亚上放了下来,上前给她解开威压。 “都去吃饭吧。”江导满意得放行,然后夸了下揉着胳膊的陆青瓷,“小瓷啊,这段很好。” “谢谢江导。” “青瓷姐,我去给你领饭。”陆青瓷颔首。 这是江导第一次由大银幕转电视剧的拍摄,不喜冗长拖沓,集数定在50集内。 因为是边拍边播的方式,时间紧迫。 而耽搁时间越久,后续花费便也越多,场地的租赁时间也有限。 虽然对于流萤一角没有选好,有些意难平,江导还是选择了先拍摄其他人的场景。 “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叫苏佳佳来演吧,网上对她的认同感还是挺高的。” 吃饭的时候,副导给江导倒了杯茶,建议着,江导皱了皱眉。 “你也别太吹毛求疵,到底戏份不多,这又是你从大银幕转小荧屏的第一部戏,虽然现在没到她的戏,不过也没几集了,总不能开天窗吧?”副导演知道他的性子,摇头无奈。 江导演到底是同意了。 “我吃饭的时候最喜欢看这位美食主播的短视频了,可下饭了。” “艾?这个小姑娘好灵啊。这四个哥哥我慕了,都是帅哥唉。” “你那审美,看谁不是帅哥?” “不是啊,你看风格各异,都超级帅的,好羡慕这个妹妹!” 从旁边经过的江导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就怔在原地,“流萤。” “唉?”副导演一愣。 “那个小姑娘合适流萤。” 副导演诧异,自己这位老搭档近日选角选得都有些魔障了,谁知道他主角选得容易,结果在一个配角上纠结那么久。 “手机我看看。” “江导!”几个临时演员一愣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看,这个小姑娘合适吧?”江导面上带着轻松的笑,忙拿给一旁的副导看。 视频时长不到十几秒,画面也不甚清晰,不过好在背景色彩好,几个男孩颜值也高,都是白皙高挑的身材,而中间的小姑娘却还是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清汤寡水的打扮,但浑身的灵气不掩,一笑便是扑面而来的甜蜜感。 “是流萤。”副导演点头,形象上是很符合了。 “不过,她肯定没有演戏经历的。” “这个角色不就是要这中天然的,带着匠气可不是我要的。” “这倒是。”副导演摇头,“这下,你的心事解决了。” 一下午,江导的心情格外好,一贯以严苛出名这几天又格外严肃的人,在个别ng多次而拖延了拍摄进度不仅没有发脾气,还笑眯眯地请大家晚上一起聚餐。 “江导,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庄司和江导合作过几次,问话也不突兀。 “嗯,找到适合流萤的人选了。” 还没有接触到当事人问过意见,江导便已经肯定了结果。 副导失笑,举着酒杯和一旁的男二碰了下杯。 “能知道是哪个演员吗?”庄司有些好奇,他是陪着导演一起面试过的,自己同门的师妹也有来试镜的,最后也没入选。 “看看这个。” 被团团宠爱的女孩的确很引人注意,不过,陆青瓷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是给女孩包着头发的男生。 他比她五年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时,长高了许多,比自己高了。 最后一次见面中冷漠孤僻的少年再次展露了笑容,温暖的,不带任何阴翳,一如映像中幼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她唇角清浅的笑意无法维持。 坐在她身旁的是饰演女二的唐如,因为探身去看视频忽视了手里的筷子,不小心便将油渍溅到了一旁的陆青瓷身上。 “唉,青瓷姐,对不起我。”她连忙抱歉拿纸巾去擦拭。 “没事,”陆青瓷拦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因为拍完戏妆容还未卸去,她原本艳丽张扬的五官被勾勒得更加冷淡严肃。 此刻收敛了笑容,更像是剧古板迂腐极重刑法的仙尊,让唐如有些畏惧。 陆青瓷去了洗手间。 唐如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询发了信息询问自己的经纪人:大纪,我会不会惹恼了青瓷姐,我会不会被封/杀啊?我才刚演戏唉我。 经纪人一愣,连忙回她:你怎么得罪她了?她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的。 家世好,演技出类拔萃,性子清高女明星间的争奇斗艳不主动挑事到她身上都是不在意的。 自己家这个小菜芽是怎么把她惹毛的,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有这能力? 唐如便哆哆嗦嗦地发了过去:我就是不小心把菜汤溅到青瓷姐身上了,她的面色很冷我…… 经纪人松了口气:那没事,你想多了,好好吃你的饭,半个小时后我去接你。 这时清理好衣袖的陆青瓷也出来了,唐如瞥了一眼,忙打字回复:好。 青瓷姐的脸色好像好了许多唉,她应该没放在心上吧。 “江导,已经联系到了流萤吗?”陆青瓷捏着酒杯,唇角又恢复了笑意。 “唉,这没有。” “我大概能联系到。” “唉?小瓷认识这个女孩?” 陆青瓷摇头,“我认识其中一个男孩。” “这太好了,那就麻烦小瓷了!” ―― 唐如出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那位站在车外,肚子十分显眼的经纪人,而是青瓷姐那位西装革履眉眼冷峻颜值能立刻出道的经纪人。 “死丫头,你在看什么?”被唐如心里嫌弃的李经纪上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唐如连忙眼疾脚快地避开,“李哥,你说大家都是经纪人,你身材管理怎么就那么……” “我怎么?” “没,我是说李哥看着就是有福的。” “呵呵。” “青瓷姐,那我先走了拜拜。” 陆青瓷点头,“嗯,拜拜” 黑色宾利在夜幕中行驶。 陆青瓷终究是拨出了那通一直存在手机里的电话。 嘟嘟―― 陆青瓷没有出声,对方也是。 通话中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已经洗去丹蔻的指甲在掌心轻轻扣着,许久, “陆屿,我是,” “我知道,小瓷。” 第049章 约好的见面 电话接通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陆青瓷有些出神,这五年,陆屿换了城市,却是没有换了电话。 而她自己,陆陆续续换了好几部手机,这串电话也是一直存着的。 存着一串她没有拨打过,甚至自己也觉得可能打不通了的电话。 电话那段是清浅的呼吸声,她能听见女孩子逗猫的声音,还有些微的猫叫。 陆屿一手遮住了手机,把手里的逗猫棒递给了姜幼胭,“胭胭你先陪着小乖玩,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的声音很温柔,一如她映像中的小少年。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般温柔开口,“你是小瓷吗?我是小屿,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他伸来的手很白、很小,指甲粉嫩干净,与她粗糙,甚至指甲里带着灰的手完全不同。 她不敢伸出手,自己的手太脏了。 也不敢在自己身上干净的裙子上擦拭,这是她穿得最新也是最贵的衣裳。 可小男孩侧了侧脑袋,又把手伸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很温暖,带着魔力,瞬间驱散了她的惶恐不安,带着她走进那个在她看来无比辉煌华丽的庭院。 “小瓷,要小心台阶哦。” 明明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 那时的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他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远比那对华丽的夫妻流于表面的温柔来得真诚珍贵。 陆青瓷听着他的脚步声,然后是夜晚的风声。 车外风景不断更迭,有刺眼的光照射进来,又远离。 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个月牙印,她垂了垂眸,开口,“陆屿,是我,我是,” “我知道。”陆屿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波光粼粼的游泳池面,皎洁的月亮轻轻晃着。 他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屋里的胭胭举着逗猫棒引小乖跳着去够。 “小瓷。” 一如多年前的轻唤。 陆青瓷的掌心徒然捏紧,眼圈竟然开始泛红。 你原谅我了吗? 又或者是,对不起。 陆青瓷垂着头,手抵在额上,踢了鞋子坐在后座上,一手圈着膝,如瀑的发落在了膝盖上。 她没有说话,电话那端也不曾催促。 她迟疑地开口,“我,我是想问,” 问什么呢? 问那个女孩愿不愿意出演流萤? 问陆屿要不要去演憾生? “明天,明天我能见你一面吗?”陆青瓷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好。” 她松了一口气。 “地址是xx路xx号。” 电话什么时候挂的,陆青瓷已经不记得了。 她抱着手机,脸上不自觉得带上了微笑。 经纪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眉心渐渐抚平,唇角溢出一个温软的笑意来。 她想分享这个消息,“禹舟哥,小屿答应和我见面了。” “嗯,我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听出他的笑音的陆青瓷一滞,原本面上升起的纯然的笑意散去,她抿了抿红艳的唇,然后看向窗外,玻璃窗上映着她的模样,她伸出手指勾了勾上面的影子,嘟了嘟唇,“我其实没那么高兴的。” “嗯,我知道。”禹舟点头,目光直视着前方。 “我就是觉得自己一直欠他一句抱歉,我应该方面说的。”陆青瓷勾了勾自己颊边的一缕发,在指尖绕啊绕。 “嗯,我知道。” 陆青瓷不满他的敷衍,翻了个漂亮的白眼,继续道,“我那时太极端了。” 禹舟的笑意更深,点了点头,“嗯,我,” “我知道你知道了!”陆青瓷恼羞成怒地打断他的话。 “哼,我就是抱怨一下,发个牢骚。” “嗯,我在听。”禹舟的脾气很好,任由她发着牢骚。 “我,”陆青瓷还想再说,可对方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她很是恼怒,瞪了他一眼,“我要吃夜宵!” “啊?”不是才吃过。 后视镜的美颜女人柳眉倒竖瞪着他,一副我就是饿就是无理取闹的模样。 禹舟无奈失笑,“好,想吃什么?” “火锅!” 禹舟摇头,在岔口处拐了个弯,去了家保密性挺好的火锅店。 ―― 陆屿收回手机,弯了弯唇,眸中并无什么情感。 “三哥哥,小乖过去了哦。”姜幼胭焦急地喊。 陆屿回过头,先感受到的便是脚边暖烘烘的触感,一低头,原本猫着步往泳池走的小乖立刻停了下来,然后喵呜喵呜地蹭着他的裤脚,乖觉得很。 他离泳池站得近,门又没关紧,留了缝,原本就是液体出名的小猫自然钻出来得轻易。 “怎么会那么喜欢水呢?” 无奈,一弯腰把小猫举了起来,将玻璃门关上,往回走。 陆屿把小乖放在沙发上,伸手去揉她的发,安抚地拍了拍,“好了,胭胭不担心,小乖安全带回。” “小乖一点都不乖!明天要减你的粮食!”姜幼胭鼓着腮,一脸严肃地插腰一手指做茶壶状指着沙发上乖巧坐姿的小乖教育。 这是跟哪个动画片学的? 陆屿抚额,笑眯眯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可爱互动。 “喵呜~”小乖抬起头眯着蓝眼睛,喵了一下。 姜幼胭气势渐弱。 “喵呜~”小乖歪头杀,蓝色眼睛圆溜溜的。 姜幼胭嘴抿了抿。 小乖便上前舔了舔她的指尖,漂亮得如同蓝宝石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软绵绵的可怜可爱。 瞬间偃旗息鼓。 姜幼胭揉了揉小乖圆圆的脸颊,动作轻之又轻。 “好了,大可爱小可爱,长身体时间到。” 陆屿起身去给姜幼胭加热牛奶和给小乖准备需要的按比例冲兑的羊奶。 ―― 等裴金虎回来,四人例行跟姜幼胭晚安道别后,陆屿回到房间。 手机点开相册,解开加密相册。 眉眼精致的小女孩和一旁矮一头的小男孩,对着镜头笑。 女孩很腼腆,抿着唇笑容羞涩。 那时候,小瓷门牙刚换,一笑便会漏风,她便总习惯抿唇。 小男孩笑得很开心,紧紧牵着小女孩的手。 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拥有了可以依赖的姐姐。 自从小瓷到来后,他不再需要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畏惧黑暗的到来,不会再胡思乱想一屋子的妖魔鬼怪围绕着他,让他惶恐不安。 他是喜欢姐姐的,也想被姐姐喜欢。 他以为她看见自己靠近她,和她一样发光,她会开心的,可她, 陆屿看着照片,唇角的笑意渐渐化苦涩。 “陆屿,你真让我恶心。” 可她,更不高兴了。 第050章 陆青瓷到访 “喂?禹舟哥我们现在去小屿那?” “……现在几点?”禹舟拿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拧了拧眉心,“还不到五点。” “不是,我们还要去买些东西吧,总不能空着手。”陆青瓷有些尴尬,然后胡诌个理由,说完觉得自己说得极对。 “太早了,店铺都没开门。”禹舟无奈。 “可,等我化好妆了出门,人家就开了啊。”陆青瓷翘着脚,穿上拖鞋,然后往化妆台走。 “……”陆青瓷要画多久妆?禹舟的眉毛又皱了皱,无奈,“好,我这就” “啊!” 在耳边突响的尖锐叫声机会刺穿他的耳膜,把手机挪远了,却仿佛依旧能听见余震。 “怎么了?”他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下巴上长了个痘!”带着哭腔的沙哑的嗓音依旧撩人。 谁让你昨晚点了特辣,禹舟维持不住好脾性,翻了个白眼。 “消痘贴!我的痘痘贴――”悉悉索索和瓶瓶罐罐碰撞的清脆声响,可以想象那边是怎样混乱的场景。 禹舟叹了口气,“你先忙,我这就起床去买早点,待会就到你那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复,禹舟摇头笑了笑,然后关了手机,从被窝里钻出来。 踩着拖鞋去拉开帘子。 此时窗外还未大亮。 一推窗潮湿的冷气直往身上涌来,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抖了个激灵,禹舟弯了弯唇,终是笑出声来。 陆青瓷来的时候,恰好只有姜幼胭在客厅待着,听见有人按了大门的门铃。 哥哥们都是有录入指纹的,那就是陌生人了。 还没有客人来过这里,姜幼胭抱着小乖哒哒地开了监控。 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站在旁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有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皮肤很白,红唇鲜艳。 她单手拿下了墨镜,柳眉凤眼,高贵冷艳。 是个没见过的漂亮姐姐。 不对,姜幼胭先是疑惑,然后抿唇思考,她好像是见到过的。 在哪里呢? 姜幼胭恍然,嘴巴张成o形,哦!对了,是在广告上! 哥哥说过这是明星。 可明星怎么会来他们家呢? 哥哥们说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可门外的人万一认识哥哥们呢? 姜幼胭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门铃又响了起来。 伴随着微沙的女声:“你好,我是来找陆屿的。” 三哥哥! 姜幼胭点了开门键。 大门在眼前向两侧撤去,陆青瓷一挑眉便抬步走了进去,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墅的门已经开了。 穿着休闲长裙的小姑娘抱着猫儿站在那里。 这应该就是是陆屿口中的胭胭。 “三哥哥不在家哦。”姜幼胭仰头看着这个陌生的漂亮姐姐,小声地说。 声音是甜甜的小奶音,说话字正腔圆,发音认真得可爱。 三哥哥?是小屿? “唉?你就是胭胭吧。卡哇伊!” 陆青瓷偏高挑,有一米七四的个子,不到一米五的胭胭站在她面前就更显娇小了。 微圆的婴儿肥,懵懂如出生稚儿的清澈眼神。 抱着米白色的小奶猫,最让人羡慕的是她那一头又黑又密的长发。 陆青瓷对这个小姑娘一下子就升起了好感。 她立刻半屈膝弯了下来,伸手就摸上小姑娘的婴儿肥。 “唉?” 姜幼胭的杏眼更圆了。 原本冷艳高贵的漂亮女人变成了怪姐姐,这样很不礼貌哦。 姜幼胭眼神控诉着。 陆青瓷身后的禹舟无奈地看着她的动作,手里拎的袋子里装着精致的早餐还有女孩子喜欢的玩偶。 “家里来客人了?”赵瑚珊从楼梯上下来,宽松舒适的睡袍,端着一杯温开水,眯着眼,微卷的发带着几分慵懒,懒洋洋地开口,“不过,胭胭妹妹可不习惯这么热情的招呼。” 虽然是笑眯眯的,可让人很轻意地就能看出他的不喜,他毫无掩饰。 陆青瓷皱了下眉然后松手,直起身来,微弯了唇角,露出在大众面前一贯的官方笑容。 赵瑚珊对着姜幼胭招了招手,跟他逗小乖时是一模一样的,依旧眯着眼去瞧这个不速之客大明星。 “二哥哥,漂亮姐姐,是四哥哥的朋友哦。”姜幼胭哒哒地跑了回去。 还是软绵绵的小姑娘讨人喜欢。 这是赵瑚珊和陆青瓷共同闪过的想法。 二哥哥?陆青瓷不作声打量着这个长相妖气的男人,尤其那双眼睛,狐狸精。 赵瑚珊拍了拍姜幼胭的小脑袋,然后看向那两人。 “陆青瓷?”赵瑚珊颔首,“陆大小姐和禹先生进来坐,拖鞋在左边柜子最下面一栏,小屿晨练应该快回来了。” 没有自我介绍,态度冷淡。 并没有寻常人见到大明星的热络或者惊奇,对她的到来没有意外,面上客气,语气却玩味嫌弃。 也不像是别的厌恶她的黑子,反倒像是知道些内幕,在为小屿打抱不平。 陆青瓷面上的笑容依旧官方,身后的禹舟皱起了眉。 可说完话,赵瑚珊就牵着小姑娘转了身。 “那打扰了。”陆青瓷点头,然后弯腰拿了鞋子,两个人换过后,跟在他们后面进门。 陆青瓷打量了一下屋子的装饰和陈设,无论是脚下的毛毯、沙发上的靠垫、还有陈设架上的玩偶,还有角落的猫爬架,整体感觉很温馨。 是小屿会喜欢的风格。 赵瑚珊拉着胭胭坐到餐桌上,便准备伸手去拿一旁的围裙。 “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饭。”禹舟上前一步,把餐盒一一摆好,“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赵瑚珊瞟了一眼码得整整齐齐种类繁多造型精致的茶点,似笑非笑:“那感情好,倒是不用自己准备早饭了。” 这下,姜幼胭也听出了二哥哥对这个漂亮姐姐的不喜。 怎么了呢?姜幼胭自以为小心地看一下赵瑚珊又看了下始终挂着得体的笑的漂亮姐姐,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并不逃过在场三人的眼里。 赵瑚珊眼里划过笑意,然后转身拿了盘子出来。 “胭胭妹妹尝尝这个虾饺,来,啊――” 姜幼胭抬头看了要弯着一双狐狸眼的二哥哥,在他过于刺眼的笑容中,张开嘴咬了一口。 “这个腊味萝卜糕也是不错的。” 腊肠本身的甜与鲜,恰到好处的润泽口感,一口咬下去幸福感倍增,姜幼胭是真的喜欢这个味道的,很快就被美食俘虏了心神。 胭胭妹妹的吃东西时的认真模样,总让人格外有食欲。 赵瑚珊专心致志地给姜幼胭投食,将两人无视得彻底。 不过陆青瓷和禹舟的脾性也极好,面上依旧带笑,落落大方,毫无尴尬不适。 禹舟自若地从一堆茶店中挑出了给陆青瓷准备的香片,自己的普洱,看着那对兄妹投喂的温馨场景,两人神色再自然不过。 “二哥,停在门口的车是?” 是陆屿的声音。 陆青瓷背脊一僵,顷刻间又放松了下来,她回头,再自如不过的神情,唇上的笑容得体。 未想好开口,便听见那已长成温雅模样的少年开了口。 “小瓷。”陆屿冲着她点了点头。 第051章 陆青瓷造访 他的声音比昨日在电话里听见的更加温和。 眉眼也远比那模糊画质的视频中来得更加清晰深刻。 即便此刻运动衫和脸上都是细汗,形容略显狼狈,笑容明朗,只让人觉得如暖阳。 陆青瓷含着笑看着他,笑容却渐渐僵硬。 小屿的变化很大,跟五年前相比。 而这些变化都在提醒着一晃而过的这五年,以及这五年里,偶尔会出现在自己回忆里的自己那句尖锐的话。 “以前太过偏激了。 我想跟他说抱歉。” 何其讽刺。 陆青瓷到底没能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落落大方地与他道声好久不见。 若是真能这般坦然,只会觉得自己更加卑劣。 她垂了眸,借着端起杯子喝茶掩去自己的神情。 赵瑚珊一边拿着筷子,余光却是关注着这两人。 瞥见陆青瓷面上的愧疚和自嘲,他的唇间亦划过一丝冷笑。 不知全貌,不予评论。 凭空想象武断以一概全都是不可取,甚至眼见都未必是事实。 这是他们那个圈子常有的事。 但并不妨碍他心有偏颇,为陆屿的过往而心生怜惜。 而眼前的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也的的确确是迟到了的。 ―― 昨夜打了电话,陆屿知道陆青瓷今日会来,却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样早的。 从头发丝到脚无一不精致,与他平日在电视、广告牌、颁奖典礼上见到的光彩照人的大明星一样。 又或者,更加璀璨夺目。 她过得很好,如他想象的,也应该像她想要的那般,得到了认可,得到了更多的掌声和喜欢。 见她未说话,陆屿视线微偏,对着她身侧西装革履的男人道了声好,“禹舟哥。” 禹舟余光落在陆青瓷身上,同样点头,“小屿。” 席崎从陆屿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看见厅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中,神色平淡,微微颔首作了招呼,便看着端坐着,两颊被投喂得鼓鼓像个小仓鼠的小姑娘。 因为嘴里都是食物小姑娘没有打招呼,只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是会说话的,在说,“哥哥早上好啊。” 席崎眸中笑意渐起,“胭胭早安。” 然后目光扫了眼神色不明的赵瑚珊,开口,“我先去冲澡。” 从禹舟身侧经过时,两人极浅的对视了一下。 对于这两人的到来,席崎并不像赵瑚珊这般在意,陆屿已经成年了。 比起他们,他更在意身上的粘腻。 禹舟有些惊讶。 席崎的相貌是极具冲击力的,并非赵瑚珊这般华丽近乎妖异,而是清冷华贵,一笔一画如最精细的笔墨勾勒,不过更为打眼的是他的气质。 禹舟惊讶的却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的眉眼像极了一位老先生。 姜幼胭已经咽下了半个糕点。见三哥哥在寒暄也就没出声打扰,见他看过来,便弯了弯眼睛,抓了抓小爪子。 陆屿对着胭胭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依旧垂眸的陆青瓷和她身侧坦然自若的禹舟,“禹舟哥,小瓷,我也去整理一下。” 禹舟微笑颔首。 陆青瓷长睫轻颤,依旧没有说话,只指腹微微用力,握着的杯子凹陷了些许。 姜幼胭放慢了咀嚼的动作。 知道她是想等两个哥哥一起吃早饭的,赵瑚珊停了投喂的手,端了碗荔湾艇仔粥,拿着汤匙轻轻搅着。 刻意得,敲出了声响,清脆而规律。 在安静的厅里格外明显。 狭长的狐狸眼看着垂眸的陆青瓷,唇一掀,问:“陆大影后怎么有空来?” 陆青瓷去年夺凭借两部电影影后双提名并成功夺了影后桂冠,如今正是大势,炙手可热。 “莫不是也是为了张导的《憾生》?”赵瑚珊的语气很玩味,尤其是在说到憾生时,带着锐利的锋芒。 禹舟的眉心一下子就拧了起来,刚要开口,身边的陆青瓷微微抬手放了杯子,几乎没什么声音,却让他安定下来。 陆青瓷闻言抬眸,未语先笑,虽没什么含义,红唇艳丽,“先生姓?” “哦,第一次见着大明星,太兴奋,我倒是忘了介绍自己了,鄙姓赵,小屿的室友。” 赵瑚珊一挑眉,用词夸张,语气却是懒洋洋的,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和着粥,唇角似笑非笑,浑不见他他口中说的太兴奋。 “呵。”陆青瓷轻笑了下,从善如流,“赵先生。” “许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来,不是为了憾生。” 两人都是言笑晏晏,可话里有话已是交锋多次。 姜幼胭的小眉头也蹙了起来。 二哥哥是在和漂亮姐姐吵架。 而且是为了三哥哥。 可,三哥哥明明很喜欢漂亮姐姐。 她向来直觉敏锐,对旁人的情绪感受的分明。 她方才是察觉到三哥哥见到漂亮姐姐时涌起的欢喜的,尽管还夹杂着别的感伤……像期待,惶恐…… 更多的太复杂,她不懂。 可她知道三哥哥是极喜欢漂亮的姐姐的。 而漂亮姐姐。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等会儿要替换的,抱歉) 第052章 她的保护壳 陆青瓷在人前向来是用盔甲将自己层层伪装,伪装得刀枪不入。 高贵的家世、美艳的容貌,审美好品味高,演技更是甩旁的女明星们一大条街。 媒体对她褒贬不一,喜欢的夸她是高贵女王,讨厌她的骂她假清高真虚伪。 可她不在乎。 许是因为拥有的太少,她便渴求得更多,想要掌声、想要赞美,想要更多人知道她,看她光彩照人,看她荣耀璀璨。 与赵瑚珊对视,看着他完美地微笑着,那双妖媚的狐狸眼中的锐利锋芒直直射来。 陆青瓷微弯了凤眼,唇角的笑弧同样完美。 即便对方的话格外刺耳,她的笑容却是愈发得体。 她感到抱歉的只是陆屿而已,与旁人何干;更何况,她也并非要得到原谅。 道歉,安自己的心。 她便是这般的虚伪。 “陆屿自然是我的弟弟。” 无论是否被她遗忘了五年,不曾见面不曾问候,不可否认,他都是她的弟弟。 听明白她的话中含意的赵瑚珊,唇角轻挑了下,显而易见的讽刺。 恍若未见的,陆青瓷挽起红唇,手轻落在桌上,纤细的手指交叉握着,指甲是健康的粉,声音一贯的微沙撩人,“不过,这次来,我的确不仅仅是为了他。” 不是为了小屿? 赵瑚珊拧起了眉。 他们这儿还有人与她相识?赵瑚珊否决这个猜想?难道是小虎子?他认识的人他大多也知道,难道是这几天训练时接触过? 陆青瓷是有自己的工作室的,是想签他? “你认识,”赵瑚珊下意识想询问。 “三哥哥!”姜幼胭跳下椅子,哒哒哒地跑去楼梯口。 二哥哥和陆姐姐的对话火气味好大,明明两位才是第一次见面,两人的印象都挺糟糕的。 姜幼胭一直安安静静地吃着瓜,听得一知半解,嘴里的食物也不香了,总觉得两个人这样说话很不好。 可一个是二哥哥,一个是三哥哥的姐姐,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劝。 幸好三哥哥来了。 三哥哥肯定是想和陆姐姐说话的。 爹爹说过,家人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便应该坐下来敞开了说,全委屈在肚子里藏着不说才会伤了感情。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并不像她想的这样。 陆屿揉了揉姜幼胭的发,好笑地看着她略委屈又庆幸的小表情。 不过,客厅里气氛的确怪僵持的。 席崎落后陆屿几步,一弯腰,屈指便弹了弹姜幼胭的额头,有些小声响,下手却并不重。 唇微抿了抿,小没良心的只看见了她的三哥哥。 姜幼胭忙抬手捂住小脑袋,杏眼睁得圆溜溜的,也不敢呼疼控诉,只讨好地笑笑,然后小声地唤,“大哥哥。” 席崎便一伸手,小姑娘立刻乖巧地把手放了上去。 然后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起,“大哥哥、三哥哥我们去吃饭吧。胭胭方才吃的虾饺和萝卜糕都可好吃了。” 席崎看了她一眼,凤眼又温软了几分,抬腿跟着小姑娘的小步伐向饭桌走去。 旁观着这一幕的陆屿失笑,今天也是争宠的一天。 饭桌那边,赵瑚珊和陆青瓷已经没在说话了。 一个带着笑,撑着下巴看过来。 一个又低下了眉,在看自己的指甲。 不是她说要和自己见一面的吗? 陆屿脚步一顿,他的位置原本就是陆青瓷现在坐的,微垂了眸换了个方向,重新落座。 坐好后,他随意地问赵瑚珊,“二哥你们在聊些什么?” 目光却是看向陆青瓷的。 她仍没有看过来。 陆屿有些失落。 赵瑚珊眉间划过戾气,被席崎不动声色地按了手腕,然后端了一碗杏仁甜粥放到姜幼胭面前。 这对姐弟,禹舟心中轻叹了一下,开口,“先吃了饭再说吧。” “我和青瓷已经吃过了,就在客厅里等你们。” 说完,便拉着心不在焉的陆青瓷起身。 一顿饭除了姜幼胭和席崎吃得很自然外,赵瑚珊和陆屿吃得都颇不是滋味。 一个一肚子憋气,另一个则是心不在焉。 席崎端了小姑娘吃完的盘子和自己的往赵瑚珊的盘子上一摞。 席崎眼尾轻挑,“我记得今日是你值日。” “麻烦二哥了。”陆屿把自己的盘子也放了上来。 “二哥哥辛苦了。”姜幼胭连忙道谢。 原本就憋着气只能更憋着了,哼。 “我知道了。”乘着低着头收拾桌子的功夫,赵瑚珊翻了个白眼。 ―― 手机震动了一下,陆青瓷拿过手机。 yuz:你不和小屿说话了? 明明就坐在她旁边,却要发短信,陆青瓷无语,飞快地戳了几下。 qci:说什么? 禹舟瞥了她一眼。 yuz:不是你要和他见一面的吗? 的确是她说要和小屿见面的。陆青瓷握着手机,无意识地咬了咬唇,好久。 qci:我不知道说什么。 陆青瓷的确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近乡情怯吗? 明明没见面前,她抱着那十几秒的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他的镜头更少,也看不大清细致的五官,只瞧皮肤白皙,轮廓分明,动作很温柔,如网上许多人夸的一定是个如暖阳的体贴哥哥。 她还把那些夸他的话换了小号都赞了一遍。 她想了许久,想小屿如今长高了许多,是个大人了;想他与自己曾想象的长大后的模样没什么差别,只更加优秀了。 愧疚着的同时,她也为自己有这样优秀的弟弟而自豪着的。 可一见面。 一见面,她却什么也说不出。 甚至于,连看他的勇气也无。 他的确很优秀。 而如果,他不曾离开那里,他应该更加优秀的。 禹舟看着那七个字,忍不住回头去看她,看她垂着眸抱着手机,盔甲又一层一层地将自己包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他陪着陆青瓷已经十五个年头了,看着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土里土气的用倔强保护自己的胆怯小姑娘,长成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明艳丽人。 她有多尖锐,又有多怯懦,他都是知道的。 越在意的,她反而会将对方推得越远。 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她依然会选择这样做。 人心都是偏的,比起小屿,他自然是偏袒陆青瓷的。 她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想退缩又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就缩回去吧。 第053章 她不愿演戏 在赵瑚珊不甘不愿地套着手套,挤着一手泡沫洗着碗碟的时候。 席崎牵着姜幼胭和陆屿去了客厅。 那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抱着一个手机坐着发呆。 见三人坐下,陆青瓷总算是不再低头不语。 她笑着看向坐在陆屿身边的姜幼胭,语气轻松带笑,“胭胭几岁了?” 陆姐姐是想从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和三哥哥讲话吗? 姜幼胭诧异于她先问自己,眨了眨眼睛,忙笑着回答,“15岁了。” 和姜幼胭一同落下的还有陆屿的声音,“还不到15。” 姜幼胭鼓了鼓腮不满,离15不远了。 在她看来及笈了才是大人,她是想当大人的,自然不喜欢说自己小。 不到15,可真巧。陆青瓷和禹舟对视一眼,本就觉得胭胭形象合适,现在更是觉得缘分巧妙。 剧中的流萤便正是这个年纪。 “那你喜欢演戏吗?”陆青瓷问得直白,“胭胭生的很漂亮,没想过当童星吗。” “小瓷,你在说什么?”陆屿皱了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问到姜幼胭身上。 今天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胭胭不是吗? 一旁做装饰的席崎也拧眉看了过来。 他们不拘着小姑娘接触外界,寻找自己的爱好和梦想,或者未来的方向。 但演员。 他们的确没想过。 他们并不想让胭胭和其他的孩子不同轨迹的生活。 上学,拥有多数人一般充实而简单的童年。 这是他们共同的想法,毕竟胭胭与这里还有太多陌生,而一旦成为演员,对她而言,会更加的复杂。 姜幼胭对于演员的含义一知半解。 知道是大概是像演折子戏的戏子一样,地位更高也更为人推崇。 电视里放的那些会飞,服装朝代多不同的电视剧和电影便是由演员来演绎的。 像是开心超人里宅博士喜欢的桃子姐姐便是个艺人。 而四哥哥崇拜的那个叫薄辛的人便也是个唱而优则演的演员。 “你今天来是为了胭胭?”陆屿问她,眸中划过失落。 刻意地忽视那抹失落,陆青瓷含笑点头,继续下文。 “是我如今在的剧组,《南柯梦》是江澜导演大银幕转小荧屏的第一部戏,”陆青瓷先是说了导演和戏,江导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导演。 “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是个小仙女般的人物,所有人的白月光,水晶般的人物。” 她的声音很动听,台词功底也好,介绍起来便格外悦耳。 姜幼胭也听得很是认真。 “是个一炮而红的人设,可这人设过于完美,虽说吧,来试戏的人多的很,林导演确实一个也没瞧上。” “只觉得这个生的不够水灵;那个气质不够仙气;行为举止又过于娇柔做作,没有浑然天成的贵气骄矜。” “可江导,是怎么知道胭胭的?” “是这段视频。” 陆青瓷把手机递了过去。 陆屿接过,拿到中间,也方便姜幼胭看。 与他们三个一起看的还有赵瑚珊。 赵瑚珊刚才洗了一个盘子后就过来了,方才的话他也听到了。 刚才是他傻了,忘了家里明明是有洗碗机的,自己为什么要动手去洗,又不急着用。 都是席崎死冰块误导他的。 席崎平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表达的意思是:是你自己傻。 赵瑚珊咬牙。 是那天他们在美食城外的视频。 还有两张相对而言清楚些的照片。 “是个美食主播无意中拍到的,还上过热搜,就是那个《神颜哥哥和妹妹》。” 赵瑚珊一滞,他搜到过这个,还去话题圈翻了一些。 “江导从别人那看到了,就觉得胭胭就是这个角色了,是从书本里活生生走出来的。” “可胭胭妹妹又不是演员。”赵瑚珊摊手,语气微冷,反正他是不喜这个大影后的,“胭胭妹妹没学过演戏,这个角色带来的热度可不小,可能一夜爆红,也可能是全网黑。” “赵先生不相信江导的眼光,还是不相信胭胭适合这个白月光小仙女?”陆青瓷似笑非笑。 江导是最擅长挖掘和调/教新人的演员的。 姜幼胭的形象适合也毋庸置疑。 “胭胭不会去演戏的。”陆屿拒绝了这个邀约,语气有些生硬。 “你能为她做主吗?”陆青瓷挑眉,声音依旧动人,却同样生硬。 “若是她自己想呢?”这句话问出后,陆青瓷直视着他的眼睛,红唇轻掀又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不愿不代表她也不愿意。” 两人的对话不仅仅是在问姜幼胭愿不愿意当演员,而是又更深的含义。 而在座的人除了姜幼胭都能听懂。 陆屿不愿意当演员? 而陆屿此刻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了。 “小瓷。”禹舟忍不住出声。 这句话过了。 “阿屿,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连你最爱的演戏都不愿意再碰了,可你当真不再爱这戏了吗?我记得你说过,” 陆屿打断了她的话。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第054章 陆屿番外(1) 俊秀,阳光爱笑,待人温和,这是周围人对他一贯的印象。 陆屿出生于演绎世家,父母都是家喻户晓的影帝影后级人物,父亲陆正均更是演而优则导。 陆屿戴着光环而生。 陆屿的童年时期便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而他也没有辜负众多人对他的期望,在三岁时,他在电影中饰演父母意外去世后,一夜长大,照顾智商低下的哥哥的弟弟一角。 小小的身子站在火化炉前,拉着不明所以的哥哥,红着眼睛,伸着小手踮着脚像父母以往那样抚摸轮椅上的哥哥的头时,忍泪笑着说,“以后我保护哥哥。” 这一幕更是成了全网的初心:国民弟弟。 长相好、身世优、演技佳,天生巨星。 一夜成名。 一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他的夸赞,那二十秒的短视频在全城市的地铁上轮播,更有粉丝为他包下时代广场的led大屏…… 他们断言他会是未来最年轻的影帝,甚至为他规划了未来适合接洽的影视剧本类型,并制作出了详细的成长策划书,联名发起上书请求这样教育他。 “你是被爱着的,被厚爱着的。 承载了无数人的希望和爱。”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而他十五岁之前也是这样照着那份“策划书”而生活着的。 策划书是为了塑造一个“完美”的存在:古君子有六艺四雅。 于是陆屿的生活被大大小小的补习班和剧组充斥,他终日辗转于两者之间。 也只有通过剧本上的文字描述,和长短镜头下才有稍许符合同龄的活泼。 可没有人生来光芒万丈、无所不能,如众星捧月的他更是需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将自己做到极致才能不辜负这份厚爱。 其中唯一的庆幸,大概便是:他是真心爱着演戏。 神明被爱是理所当然。 可他并不是神明。 爱让他不堪重负。 《天才少年片场多次ng》《明日巨星被导演指责不会演戏》《天才少年的陨落》……更有无良营销号发出了《影帝之子再没有演戏的能力》这种博人眼球的文章,短短十分钟内,转载上万、阅读过亿。 陆屿丧失了演戏的能力,他在镜头下再做不出任何表情,甚至也无法念出一句完整的台词。 …… 而即便这般,营销号并没有放过他,他们以他为标题遗憾、感慨“伤仲永”,一些无良的剧组更是舍不得他自身带的顶流光环,再三商议请求他去参演,哪怕他面无表情,没有言语。 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他的眼球机械般滚动,然后在片场毫无准备得突然晕倒在地。 他最爱的演戏成了他的噩梦,剧本文字让他发疯,嘶吼、咆哮,甚至几度试图自杀。 而这时,陆屿的父母亲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责,对于他生活的缺失。 陆屿从荧幕上消失了。 最初那些“爱”他的人意识到这点,在网上呼吁、叫嚣着把他交出来,让他重返荧幕。 时间最痴情也最无情。 娱乐圈向来不缺新人。 漂亮的、性格好的、有才艺的、有家世的……缤纷多彩。 陆屿的消失会有无数人替补,不,是取而代之。 消失两年后的陆屿第一次正式步入校园,参加高考,选择大学。 成为千千万万的莘莘学子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而这时候,他已经可以站在阳光下,笑若灿阳。 第055章 敏锐的胭胭 同寝室三年多,与其他两人比,赵瑚珊对陆屿的见解是最多的。 席崎仅次于他。 两人都知晓他是曾经喧嚣一时的演绎世家之子、国民弟弟、明日巨星…… 也都看过那段采访和视频。 都是心思深沉的人,自然没有遗漏看似阳光开朗的陆屿藏在眼下的阴翳。 陆青瓷的话太过尖锐,不留余地地直戳要害,将伤口戳得鲜血淋漓。 留心着陆屿情绪的赵瑚珊当即就眼神如刀地直直射向陆青瓷。 比起赵瑚珊情绪外露的不满,席崎情绪内敛,面上无甚波动,周身却是低气压。 一时间气氛都僵持了起来,仿佛一呼吸都能看到形成的白色雾气。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禹舟无奈苦笑。 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只有姜幼胭。 三哥哥有双有魔力的眼睛,盛着暖阳,即便是现在她依然这么觉得。 “三哥哥。” 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握住了陆屿放在一边的手,掰开他的拳头,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柔软的,没什么力气。 陆屿低头去看她,目光里依旧没什么情绪。 胭胭最喜欢他的眼睛,清润明媚,赞他笑如暖阳。 可他现在笑不出来。 胭胭会讨厌他的吧。 像很多人一样。 陆屿带着接受最后审判的情绪去看姜幼胭,结果却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明明看着他的眼睛,胭胭却恍若未见,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诧异或厌恶,澄澈如洗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清澈见底,带着崇拜和依赖。 弯着眼睛,颊边的小酒窝随着说话而时隐时现。 “三哥哥可以为胭胭做主的。” “三哥哥不希望胭胭去演戏,胭胭便不去。” 再稚嫩直白不过的话,清晰地表达着她对陆屿的信任和依赖。 陆屿下意识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他的动作的姜幼胭冲着她甜甜一笑,便又转过身去看陆青瓷。 陆青瓷诧异地看向这娇小的女孩。 这个叫胭胭的女孩当然不是陆屿的亲妹妹,被她叫大哥哥和二哥哥的两人应该也不是。 陆青瓷是知道这里是陆屿和他的室友合租的,那胭胭应该就是剩下的那个室友的亲妹妹。 未成年由亲生哥哥带着看顾。 在陆青瓷看来,那位才是能给姜幼胭做主的人。 可现在她却说陆屿能给她做主,神色真诚而认真,根本不像是在安慰,又或者为了反驳她的话的意气用事。 而是她真的这般想的。 不仅如此。 “我很笨,对很多东西都不能理解清楚,哥哥们都是可以帮我做主的,”姜幼胭别过脸很认真地跟陆青瓷解释,“而且,不管是什么决定,我知道哥哥们都是为了我好的。” 方才凝固的氛围随着她的话一下子就松动了下来。 禹舟去瞧另外两人的神色,尤其是那个冷气制造机。 比之方才的压抑淡然了很多,嘴角隐隐约约还带着些笑意。 连陆屿,也有了几分松动。 这个叫胭胭的女孩对他们来说有很深的影响力。 听到姜幼胭的话的陆青瓷第一时间去看的陆屿的眼睛。 方才她还找不到落点的眸子中,她仿佛看见了一点微芒,灰暗的却的确有了落点。 一瞬间,陆青瓷的情绪便复杂起来。 赵瑚珊瞧见陆青瓷复杂的神情时,翻了个白眼,趴在沙发背上没了刚才的忧心忡忡。 只去瞧姜幼胭和陆屿。 胭胭妹妹是不一样的。 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或许胭胭妹妹可以能做到。 而方才胭胭妹妹说的话,真是太对他们的胃口了,胭胭妹妹果然太可爱了。 席崎大拇指在手腕上轻轻敲着,若有所思。 “那你自己不想去演戏?”陆青瓷问,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会对演戏有着好奇的吧,“也不好奇吗?” 先前她介绍流萤这个角色时时,也有注意到她听得很认真,目光新奇。 “好奇的。”姜幼胭承认得很爽快,“我见过人唱戏折子,小小的台子上就演绎了起承转合,电视上的戏就更大更有意思。” “那你不想尝试吗?” 姜幼胭摇摇头,“可我好奇得东西有很多,不见得每个都要去尝试。” “胭胭妹妹还好奇什么?哥哥们可以带胭胭去玩哦。”赵瑚珊举手,狐狸眼带笑。 “嗯,我信哥哥们。”姜幼胭弯唇,甜甜地笑。 兄妹间的互动太过温馨美好。 陆青瓷一时间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 不由得看向被姜幼胭牵着没有再说过话的陆屿。 “陆姐姐。” 陆青瓷看向她。 姜幼胭杏眼弯弯,目光清透明亮,“陆姐姐很喜欢演戏对不对?” “嗯。”陆青瓷点头。 “那三哥哥也喜欢演戏吗?” 小女孩总有出乎意料之外的言论。 陆青瓷的凤眸不由得睁大,冷艳的美人顿时多了几分懵懂无辜。 握着姜幼胭手的陆屿已经麻木的眸子也掠起了细微波澜。 胭胭。 胭胭妹妹真的好特别啊,特别可爱。 赵瑚珊托着下巴,嘴角的笑弧愈发灿烂,狐狸眼晶亮晶亮的。 席崎眸中笑意也深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小姑娘会问出这句话。 真是,敏锐得正中红心。 陆青瓷看向低头不语的陆屿,然后在小女孩清透的目光中,红唇微启,“他以前说过喜欢的。” “现在,可能是不喜欢了。” 姜幼胭的唇张成小小的o形,然后嘟了嘟嘴点头,“那就不喜欢呗。” “喜欢本来就是太随性的情绪,胭胭喜欢的东西很多,以前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而不喜欢的,说不定哪天就喜欢了。” “可,不一样的。”陆青瓷皱眉,不能接受这般儿戏的讨论喜欢演戏这件事,“这曾是他的梦想。” “梦想便不会变了吗?” 姜幼胭疑惑出声,澄澈的眸子无辜极了。 不会变?怎么可能呢? 陆青瓷再次噎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梦想是有个和丽丽一样的漂亮娃娃;再之后是拥有一个家;然后她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想要更多的喜欢…… 在陆青瓷一时找不到话反驳的时候,姜幼胭又提了个问题,“那三哥哥为什么现在不喜欢演戏了呢?” 依旧是正中红心的敏锐话题。 可她问的却不是陆屿。 姜幼胭有自己的理解。 很明显,这是三哥哥的心结。三哥哥都用层层的阴翳将自己的暖阳包裹了起来。 自然是不能问三哥哥的。 可,在场的人好像都知道三哥哥的心结。 而眼前的陆姐姐,方才一直咄咄逼人,也是想要给三哥哥打开心结。 三哥哥又很在意陆姐姐。 问她,再适合不过。 姜幼胭澄澈的眸中划过狡黠,亮晶晶的。 第056章 他依旧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演戏了?” 小女孩字正腔圆。 一下子就问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开始陷入回忆。 是陆屿在镜头前毫无预兆的突然晕倒,还是更早? 陆屿在思考这个问题。 陆青瓷同样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的表情僵化、台词无法述说完整,他最爱的演戏成了他的噩梦。 这样,他还会喜欢演戏吗? 而如果自己是他,还会继续演戏吗? “不喜欢总是有理由的。”姜幼胭抓着陆屿的手,玩着他的手指。 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比耶、一会儿是兰花指、一会儿竖起了中指…… 看着手被摆成标准的鄙视动作的陆屿眼球滚动了一下,手指刚动,又被胭胭捏着掌心又压了压,没有说话。 理由? 陆青瓷念着着两个字。 “他累了。” 很轻的三个字。 陆青瓷却说得很艰难。 让陆屿忍不住看向她。 “他喜欢演戏,可演戏对他来说,却成了负担。人们对他的期待和喜欢,像一座又一座大山,不问他是否愿意,便强行得压在他的背上。” “他很累。” “而更累的是别人对他的不理解。” “他们期待着他,可期待的也不是他。” “他们喜欢养成他的过程,是自己成功的过程。” …… 原本认真听着的禹舟忍不住抚额,忍不住为被陆青瓷一竿子打死的人申冤,“他们有真正喜欢小屿的。” “即使是现在,依然有一批粉丝在等着小屿的。” 陆青瓷皱着眉看他。 禹舟摊手:“他们在一开始制定计划时也不是没有试图劝阻过,只是人微言轻,比起大多数的人力量单薄,毫无作用。” “即使过了五年,圈子里新人如浪潮更迭,他们依旧收集小屿的那些演过的戏,p图、剪辑视频,分享着。” “也有后悔揠苗助长了的人。”禹舟翻出了手机,把屏幕展示给他们看。 是一个叫“等他归来”的超话。 置顶的第一篇便是一封道歉信。 有一万的“当归”粉。 赵瑚珊并不知道一个超话。 陆青瓷看过后,看向了陆屿。 他并没有随着他们一起看,就像什么也没听见。 不是的哦。 姜幼胭嘟嘴,三哥哥方才没忍住蜷起了中指,她感觉到了。 可三哥哥和二哥哥打闹的时候不是总爱彼此间竖中指的吗? “陆屿。” 陆青瓷叫住了他。 “陆太太之前有打电话让我来劝你出演《憾生》。” 陆屿没有说话,牵着姜幼胭继续上楼。 “陆屿,你当真不想再演戏了吗?” “怎么,胭胭不去演南柯梦,又想劝小屿进组?” “如果你看过《憾生》,或许会愿意出演。” “你忘了你曾说的话了吗?你说过想成为一个演员,你想演戏的。” 看着他毫不迟疑地走进楼梯口。 陆青瓷原本绷紧的背脊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小瓷。” “禹舟哥我们走吧。”陆青瓷摇头,轻声,然后看向席崎和赵瑚珊,“今天叨扰了。” “呵,陆影后的到来让咱们这小地方可是蓬荜生辉。”赵瑚珊 “陆青瓷,”席崎拦了一下。 “能留一下江导的联系方式吗?” 听到这句话最震惊的莫过于赵瑚珊,眉一挑,带着戏谑,“冰块你不会真的要让胭胭去演戏吧?” “这是江导的名片。”禹舟递了名片过来, 第057章 借酒耍酒疯 陆青瓷看着姜幼胭的背影,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也看不清。 可她知道陆屿在那里。 “很可爱的小姑娘。”禹舟轻笑了一下。 黑色的车远离了那幢温馨的别墅,平稳而缓慢得向外驶去。 陆青瓷看着窗外。 因为是旧别墅区,这里的小洋房多带着岁月的痕迹,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茂盛的蔷薇花丛蜿蜒在墙壁上,有人正拿着花洒浇着花。 几只小狗绕着水花欢脱地奔跑。 也有院子里搭了个菜园的,带着烟火气的温馨。 是与她的住处不同的感觉,更与那个富丽堂皇的冰冷豪宅完全不同。 陆屿在这样温馨的地方晨跑也该是喜欢的。 她轻轻点头,“嗯,很可爱。” 三哥哥他没有说过不喜欢演戏。 那个女孩再次反驳了她的话,不是曾经喜欢而现在不喜欢了。 他只是放弃了。 玻璃窗上映着她的模样,原本鲜艳的口红已经淡了不少,少了凌厉,多了几分疲惫。 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口红开始细细补妆,这是一个习以为常的行为。 禹舟看了好几次后视镜。 “要喝酒吗?”在经过闹市的时候,禹舟突然问她。 “在这里等我一下。” 是个菜市场,这个点很是热闹。 陆青瓷看着他在人群中挤着,原本一丝不苟的西装被挤出了深浅的褶皱,偶尔还会被过路人拎着的大包小包的菜蹭到。 大约五分钟左右,禹舟便拎着几包熟食回来了。 辛辣酱香的卤菜味道立刻十分霸道的占领了整个车厢,再闻不到原来清爽的薄荷柑橘的香味。 陆青瓷诧异地看向禹舟。 “喝酒总是要些配菜的,我记得你比较喜欢水煮毛豆和猪耳朵?” 禹舟笑着问她,熟菜就随意地放在副驾驶座上,完全没有平时对车子的紧张和爱惜。 他的袖子上还蹭了几道土痕。 “猪身上的没有不容易长胖的。” 陆青瓷抿了抿唇,别过脸去,“控制饮食是女明星的自我修养,禹大经纪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允了,”禹舟不恼,依旧带笑,“偶尔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最后,陆青瓷还是喝了酒,吃了菜,尤其是被她先前嫌弃的猪耳朵,她吃的最多。 禹舟是不爱吃这些的,但也没少下筷子。 见陆青瓷干喝酒,他便会时不时地给她添一筷子菜。 酒是从禹舟的酒窖里拿的,也由着陆青瓷倒满牛嚼牡丹地饮。 陆青瓷的酒量很好,一瓶下肚也不会醉,只是看不惯禹舟正经品酒的样子。 拿着酒瓶便往他的杯子里倒,然后往他嘴边推,太满的酒水洒了他的白衬衫一身,红痕斑驳。 不是给他喝酒,倒是给衣服喝酒了。 禹舟无奈,自己去清理。 等他再回来,陆青瓷面前的那瓶红酒已经空了,另外一瓶也喝了大半。 见他回来,陆青瓷眯着眼睛笑,位置也坐得不大稳当,脸颊泛粉,醺醺然的模样。 “回来了~” 她一手晃着酒杯,没力气地懒懒伸着一只手,一根一根地竖着手指数落着自己。 “我总是那么自私。” “虚伪又恶毒。” 她嘟着嘴,目光纯然,表情无辜,微蹙着眉,“我真的很讨人厌对不对?” “我是鸠占鹊巢的斑鸠,还挂着虚伪的眼泪去可怜离家的小喜鹊。” “他不演戏了我是开心的、他离开家我也是开心的……这样他的光就不会把我遮住……他们就不会再明嘲暗讽我这个麻雀变凤凰的小可怜……” 先是斑鸠,再是小麻雀。禹舟把她面前的桌子上又洒出来的红酒擦干净。 “明明都是我希望的。” “现在又去劝,好久了呀,五年,一年365天,五年就是1826天……” 算数还挺好,禹舟失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品被她倒满的红酒,一边看她表演。 “迟到的安慰多虚伪啊……” “还阴阳怪气的……禹舟哥,我那时咄咄逼人的模样是不是很丑啊。” 陆青瓷是需要他和自己互动的,一边发牢骚还不忘记cue一下他。 “不会,很漂亮。” 禹舟否认得很果断,凌厉的凤眼,咄咄逼人的话,艳丽得惊人。 他目光温柔真诚,眸光深邃,成熟内敛而包容。 陆青瓷有一瞬间无法继续演下去,就像他看穿了自己的所有伪装。 “我觉得自己很丑。” 你的眼光太高了,禹舟夹了一颗青豆,卤味的汁水很浓,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便放下了筷子。 “可他明明是喜欢演戏的。” “明明那么累,他也没放弃的,他学了那么多,” “支撑着他的不仅仅是别人的寄托,还有他自己的喜欢。” 她的声音染上了哽咽,索性直接趴在了被禹舟擦干净的桌子上,别过脸,声音渐若,如呓语。 “怎么就放弃了?” 过了好几分钟,她依旧没有再说话。 禹舟无奈,走上前蹲在她的面前,看着蹙着眉闭着眼睛的她,摇了摇头,问她,“困了吗?” 陆青瓷没有回答。 禹舟便又起身轻手轻脚地收拾桌子,把食物倒进垃圾桶里,盘子碗筷放进洗碗机,酒瓶收拾好,擦拭桌子。 洗了手,才弯腰去扶陆青瓷,把人送到客房里,开了灯,放到沙发上躺着。 然后去浴室给她放洗澡水。 这间客房是只有陆青瓷来住的,衣服、梳妆台还有化妆品什么的都一应俱全。 陆青瓷的口红已经花得不能看了,只零星有几点粘在她的唇上。 禹舟这才重新回来,拿了卸妆巾蹲在沙发变强给她卸妆,动作很轻,卸妆巾也被他温过的,并不凉。 素颜的陆青瓷的皮肤很好,远比上妆时看起来更稚嫩,她的下巴上还有小小的微红的圆点,应该就是她早上时尖叫的根源。 昨晚睡得晚,今早又起得那么早,眼下的微青也得益于化妆品的完美遮暇功能。 禹舟给她仔细地卸好了妆,才站了起来,把纸巾扔了,然后往外走。 “洗了澡就先睡会吧。” 在禹舟的话落下之后,微沙的慵懒声音撩人,“你知道我没喝醉。”知道我是在耍酒疯。 “明早还有你的戏。”禹舟轻轻带上了门。 陆青瓷喜欢演戏,也很敬业,在拍戏前一天喝得醉醺醺,第二天头昏脑状精神不佳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 她只是想借醉说心里话罢了。 卸下自己的刺,暂时地脆弱。 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全副武装。 没必要拆穿她。 头顶的灯光亮得晃人,陆青瓷抬起自己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第058章 另一个仲永 姜幼胭热情地挥着小手,可陆屿却是没有会应的。 不过,三哥哥窗帘也没有拉上。 他在看陆姐姐呢。 姜幼胭收回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往屋子里跑。 她方才的动作都落在赵瑚珊和席崎的眼里,知道陆屿在阳台上的两人眸中划过笑意。 那辆车停了一会儿后才开走的,显然是也是注意到了。 “大哥哥,二哥哥,胭胭回来啦。” 姜幼胭从赵瑚珊的怀里抱回小乖,在喵呜声中顺了顺猫毛。 “胭胭妹妹刚才跟陆青瓷说了什么悄悄话?”赵瑚珊弯腰对着她挤了挤眼睛,“能跟我们说说吗?” “不是悄悄话哦。”姜幼胭点头,杏眼弯弯,“当然能告诉哥哥。” 在两人略显好奇的目光中。 姜幼胭摇头晃脑地复述着自己方才的话,“我跟陆姐姐说,三哥哥没有说不喜欢演戏哦。” 呃? 两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一同看向面前的娇小女孩。 作为发言人的赵瑚珊不由得问,“为什么胭胭妹妹会这么说?” “艾?”姜幼胭疑惑,“哥哥们不也是这么觉得吗?” 他们这么觉得是因为,陆屿曾说过,他想成为优秀的演员,演好每一个角色。 即使他现在没再演戏,亲口说了自己早放弃演戏的话。 他们相信他依旧是喜欢演戏的。 因为他的天赋和爱,他都不缺少。 “他说他早放弃了。”席崎开口。 “只是放弃,又没说不喜欢。”姜幼胭嘟着嘴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问那么简单的问题,“累了就休息呀。” “如果喜欢成了负担,就不能单纯地喜欢一件事了。” “胭胭就知道一个真实的故事哦。” “在安国有一神童少年,三岁识千字,可诵诗百篇。七龄思即壮,开口忧旱长。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众人奇之,闻名络绎而来。” 听到后的赵瑚珊想着,这是胭胭妹妹那个时代的仲永? “少年文思取于生活,天赋尚佳,且日夜练习,不曾懈怠。” 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 胭胭妹妹口中的少年后天依旧不曾懈怠,便应该不会与仲永般泯然众人。 席崎依旧听着,只觉得胭胭接下来的话会更出乎他意料,也更能给他带来惊喜。 “讨诗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可少年本就取于生活,虽然看书丰富,但见识跟不上别人想要的新意,作诗愈发疲倦,文采也愈发普通,后来更是连打油诗都写不出来了。” “众人见他不如传闻,便也不再关注。” 所以这个少年依旧是和仲永一样的结局?赵瑚珊抿唇。 说到这里,姜幼胭却停了下来。见两位哥哥在思考,她眨了眨眼睛,“但几年后,不为人问津的少年却连中三元,金榜题名天下知。” “唉?”这神转折,是开挂了吗? 赵瑚珊的狐狸眼睁圆,怎么就跟逆袭似的,他又看了看胭胭妹妹,天马行空地想,不是被穿了吧? “他那几年干什么去了?” “先是将自己关在家中颓废,后来外出游历,如此心宽眼宽,不辜负天赋也不辜负自己意愿,加之笔耕不辍,孜孜不倦,自然就又站回了顶峰。” 不辜负天赋也不辜负自己的意愿? 赵瑚珊一下子就想到了陆屿,席崎亦然。 胭胭口中的少年就像进一个时空翻版的陆屿。 见赵瑚珊表情奇怪,以为他是不相信,姜幼胭嘟嘴,“胭胭说的是真的哦,那个少年就是胭胭的爹爹。” “连中三元,爹爹可厉害了。” “嗯,胭胭的爹爹很厉害。”注意到小姑娘的委屈的小表情的席崎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姜幼胭拿自己的事情举例子,“胭胭喜欢作诗了,可一直被拿来和别的闺秀比较,胭胭就不喜欢了。”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待会儿替换) 第059章 哥哥腰好细 也许是太久没有哭,姜幼胭这一哭就像打开了阀门,本是无声地啜泣,一下子变成了小雨、然后是大雨,最后带着惊雷作响嚎啕大哭起来。 顿时所有人都素手无策起来。 再是软绵绵的小姑娘,音调都是尖锐的,倒不是刺耳,而是让他们担心姜幼胭的小嗓子别哑了。 而小姑娘又一向坚强不哭闹,此刻让人心疼的不行。 埋在陆屿怀里的姜幼胭难过的不行,越想越委屈,为了三哥哥心疼,也想爹爹和哥哥。 在胭胭震耳欲聋的哭声中,温热的眼泪更是汹涌得厉害, 陆屿想抚起她的脸,怕衣服的布料蹭着了,可胭胭挣着,根本不愿意抬头,蹭得更紧。 而陆屿原本麻木空洞的眸子,却因为她这一哭,再维持不住,开始层层碎裂,破碎的玻璃摇摇欲坠。 席崎和赵瑚珊是看不见背对着他们把脸埋在陆屿怀里的姜幼胭的神情的,能看见的便只有陆屿的表情。 注意到他眼里的动摇之后,席崎胳膊肘轻撞了一下赵瑚珊。 讶异之后,欣慰之余,两人原本对姜幼胭的担心虽然还在,已经变成了看戏状态。 胭胭一直哭,还打起了哭嗝。 还在阴郁的情绪中的陆屿是寡言的,平时温柔的轻哄现在都哽在了喉咙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等好不容易姜幼胭止住了哭,小手扯了扯陆屿背上的布料,姜幼胭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眼眶红得像兔子,委屈又难过。 因为哭而泛红的脸上泪痕斑驳,小鼻子也红彤彤的。 姜幼胭吸了吸鼻涕。 陆屿抿唇接过席崎递过来的纸巾,小心地给她擦拭着脸颊,他今天的衣服布料到底粗糙了些,胭胭的脸这么嫩,都蹭红了。 纸巾覆在她的小鼻子上。 呼~ 姜幼胭下意识地擤鼻涕。 哭完、擤完鼻涕,形象全没了的姜幼胭后知后觉得羞了。 红着脸一边打着嗝,一边带着哭腔重复着一句话一遍又一遍,“三哥哥,嗝~我们嗝~不要演嗝~戏了~嗝~” “你呀~” 无奈而宠溺的一声轻叹。 陆屿弯下腰把胭胭抱得更紧了。 他对她,终究是硬不下心肠。 在赵瑚珊震惊和席崎诧异又了然的目光下,那双眸子终于露出了层层阴翳下的暖阳。 可被他揽在怀里的姜幼胭脸颊红红的却想到了别处。 红红的杏眼瞟啊瞟,不安分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捏了捏、抠了抠陆屿的腰。 “三哥哥的,嗝~腰好细啊~” 陆屿愕然地睁大了猫儿般的眼,然后耳朵微微红了。 方才麻木阴沉,仿佛浑身冒着黑气的暗黑气势,此刻是一点儿也撑不起来了。 “噗~”赵瑚珊喷笑,却是佯装询问一旁的席崎,“呦,老大,胭胭妹妹这是调戏吧~” 席崎笑意不比他少,偏过脸,微点了头,一本正经地附和,“是调戏。” 姜幼胭的脸红极了,当下就又埋进了陆屿的怀里。 不过,嗝倒是因为这一吓,不打了。 这两人。 陆屿抬头去看他们,唇角俱是含笑,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关怀。 心一下子,松了。 怀里的胭胭在害羞,一时半会肯定又不肯抬头了。 陆屿忍笑,然后一弯腰,手臂一下滑,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捞了起来。 “艾?”受惊的姜幼胭一下子就探起了脸,慌慌张张地去抱陆屿的脖子。 陆屿低头弯着眉眼,轻声安抚,“不怕。” “我才不怕呢。”姜幼胭直直地看着陆屿,“三哥哥才不会摔到我的。” 三哥哥抱得稳稳当当,她坐的也稳稳当当。 陆屿经过席崎两人时,“我带胭胭去洗把脸。” 顺手把那张纸团丢进了垃圾桶了。 看着他动作的赵瑚珊摸着下巴笑眯眯地开口,“啧啧,虽然哥哥腰细,但哥哥有力啊。” 一脸戏谑,那双狐狸眼格外荡漾。 “三哥。”陆屿严肃地唤他。 席崎无声制造冷气。 “三哥哥当然有力气!”姜幼胭自然没听懂他的一语双关的骚话,连忙给三哥哥撑腰,“三哥哥能抱起两个胭胭的!” “咳咳。”赵瑚珊一呛,不待那两人再次发作,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看着两人去了卫生间。 赵瑚珊忙挪步避开席崎的冷气范围。 “唉唉唉,我知道了,不会再在胭胭妹妹前说骚话的。” “呵。”高贵冷艳的轻嘲。 赵瑚珊可不满意他这声冷笑,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吊着眼哼他,“死冰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闷、骚,你不也秒懂了吗?” 秒懂? “哦。”席崎何其冷艳高贵,肩膀一抬,把人胳膊晃了下去。 “不过,胭胭妹妹真是个大宝贝!”赵瑚珊切了一下,索性托着下巴。 “小屿在胭胭妹妹这儿根本就冷不了。” “你强任你强,百炼钢绕指柔。” 席崎插着兜,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成语跟老四学的。” 小虎子的成语?自己又被嘲讽了,赵瑚珊瘪嘴。 “不过,刚刚那一抱,我突然觉得胭胭妹妹和小屿挺配的。” 席崎用看禽兽的目光看着他。 胭胭才多大?15都没到。 他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赵瑚珊一噎,连忙为自己平反,“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赵瑚珊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却觉得极对,正色,一拍掌,“虽然年龄差挺大的。不过,比起别的还不知道打哪吹皮的臭小子,在眼皮子底下的小屿简直是哪哪都好。” “到时候,我们也放心啊。”赵瑚珊认真地思索着。 “胭胭是妹妹。”席崎抚额,眼里无奈。 “又不是亲妹妹,”赵瑚珊翻个白眼,越说越觉得这个注意好极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见席崎依旧不大认同。 赵瑚珊挑眉,“胭胭不好?” “好。” 又一弯唇,“那,不漂亮?” “漂亮。” 那不就得了,赵瑚珊抚掌,“胭胭妹妹还有颗玲珑心。” 这样漂亮聪明又可爱的女孩怎么会不招人喜欢?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席崎抿唇。 赵瑚珊莞尔,“最关键是,胭胭会是小屿的软肋。” “那胭胭呢?” 赵瑚珊说的很对,胭胭很讨人喜欢,不是妹妹,陆屿不见得不会喜欢上胭胭。 可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让他隐隐约约不大满意这种可能。 胭胭是妹妹,即便不是亲的。 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明眼就能看出来,胭胭妹妹最亲近小屿了。同样是那个道理,小屿温柔体贴善良,又是个全能。”说到全能时,赵瑚珊的眉眼中升起悲怜。 “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两者,小屿都占全了。” “只要不是当他是亲哥哥,他同样不难让人不喜欢。” 席崎沉默着。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耳边偶尔能听见哗啦的水流声还有陆屿和胭胭的说笑声。 “只是我的美好期望罢了,如果,胭胭妹妹能一直留在这里,”赵瑚珊插着兜,狐狸眼温柔极了,“小屿会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胭胭能一直留在这里,这是他们一直选择性忽视的事实。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060章 双向的守护 “胭胭不怕吗?” 到了卫生间,陆屿就把人放了下来,一边放着温水,一边问着。 姜幼胭掬着水往脸上拍,脸上的泪痕干干的,疑惑不解,她刚刚有说过的。 “胭胭不怕啊。” 一旁的置物柜里是有胭胭用的保湿水和面霜的,陆屿拿出面霜后关了柜子。 恰好姜幼胭已经洗好了脸,仰着脸,闭着眼睛,等陆屿用粉色的小毛巾给她擦脸。 毛巾很软。 “胭胭说过喜欢我的眼睛。”陆屿擦拭的动作很轻。 “刚才不怕吗?” 姜幼胭在毛巾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毛巾一离开脸,连忙眨了眨眼睛。 “不怕啊!”她回答得很快。 陆屿挖着面霜往胭胭脸上抹,额头一点、脸颊两点、下巴一点,最后是鼻尖。 指腹刚要轻轻推开。 姜幼胭拽着陆屿的袖子,顶着脸上的五个白色小点,一脸认真。 “三哥哥的眼睛里,一直都有着暖阳的。” 姜幼胭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来。 陆屿弯腰,姜幼胭踮起脚尖,一只手遮住陆屿的耳朵,说悄悄话。 “胭胭知道三哥哥只是把暖阳藏起来了。” 一瞬间,心跳甚至停止了。 陆屿诧异地看向弯着眼睛,一副看,我说对了吧的狡黠小表情的姜幼胭。 “三哥哥的心很柔软。” 他的心柔软吗? 凭什么这样认为他呢? 徒然升起不愉和怒意。 陆屿抿着唇,阴翳在眼中再次聚拢起来。 可姜幼胭一点儿都不怕,目光澄澈澈清泠泠一眼就能看到底,直直地与陆屿对视着。 良久,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里竟然让陆屿听出了些许无奈、包容和,宠溺。 “明明三哥哥的眼里就有胭胭呀。”姜幼胭不解,语气轻快又无辜。 “三哥哥是不会伤害胭胭的。”姜幼胭又重复了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话,“胭胭不怕哦。” 聚拢在陆屿眸中的阴翳始终没有聚集起来,薄弱的,轻轻一碰便会碎成渣渣。 而阴翳之下,是满目的温柔宠溺。 姜幼胭嘟了嘟嘴。 她就知道三哥哥是在逗自己。 不过,唉? 姜幼胭抬手,给陆屿抹匀脸上被自己蹭到的面霜。“蹭到了哦!” 陆屿自弯下腰听胭胭说悄悄话便没有直起身。 胭胭抬手很轻易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在靠近耳朵的地方,被姜幼胭脸颊上的小白点蹭到。 他笑着看着胭胭给他推匀了面霜,然后直起腰给小姑娘也抹匀脸上的五个小白点。 “三哥哥方才是在演戏吗?”因为被抹匀着额头,闭着眼睛的姜幼胭好奇极了。 “胭胭能告诉我为什么能看出来吗?”陆屿认真地推匀面霜,一边问她。 额头上的面霜匀开,然后是脸颊。 “直觉哦,胭胭的直觉很灵的。” 姜幼胭弯唇,笑得可骄傲了。 “我拿你没办法。”语若叹息,陆屿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因为胭胭又乖又可爱呀。”姜幼胭晃着脑袋,照镜子,说得理所当然。 “真臭美。” “明明就是哥哥们总是夸胭胭可爱的。” “别人夸是夸奖,自己夸就是臭美。” “那胭胭不乖不可爱吗?” 眉心微蹙,目光盈盈,委屈又期待,眼睛里是浅浅晶亮的光,摇摇欲坠、单薄而易碎。 小奶音带着天然的可爱加持效果,嘴角微微下弯,一副我很坚强,忍住不哭的模样。 这个小表情却有些熟悉。 陆屿忍笑,“胭胭很乖,很可爱。” 姜幼胭满意地抿唇笑,酒窝浅浅,又乖又软。 是她一贯的笑容。 见她笑了,又忍不住询问,“胭胭是打哪儿学的呀?” “是二哥哥和三哥哥教的。” 姜幼胭眨眼,用四哥哥的话说,两个哥哥都是戏精,不过,大戏精和小戏精。 “那我们还做了不好的榜样。” “哎?”姜幼胭摇头,“哥哥们这样很可爱啊。” 冷着脸却会给她热牛奶的大哥哥; 狐狸眼爱开玩笑也最热心的二哥哥; 心藏着阴翳却仍心怀柔软的三哥哥; 为梦想热血重情粗中有细的四哥哥。 她真的遇到了很好的哥哥们,尽管他们都各自拥有着自己的小阴霾;对着他,他们却总是不设防的,真心地想守护她的。 她也想守护着哥哥们。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第061章 小狗圆舞曲 姜幼胭的眉宇间满是坚韧。 可陆屿并不喜欢她的这个表情,让他觉得她离他很遥远。 胭胭该是快乐的。 “好了,我们出去吧。” 他拉过姜幼胭的手,声音温柔地转移着话题,“胭胭想听我弹钢琴吗?” “要的!”姜幼胭连忙点头,回拽了陆屿的手,“最喜欢听三哥哥弹钢琴了!” 陆屿莞尔,“可真荣幸,我有好多胭胭的最喜欢。” 姜幼胭抿唇笑,“因为三哥哥真的很好啊。” “我这么好啊?”耳朵轻动,隐隐听见脚步声的陆屿挑了挑眉,眼里划过狡黠,认真地问。 得到姜幼胭毫不迟疑的回答。 “对!!” “可真让人嫉妒~”拉长的腔调,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赵瑚珊没骨头似的趴在料理台上对着姜幼胭眨眼睛,一旁的席崎正一个一个地摆着盘子。 自然也听见了。 姜幼胭抿唇,连忙讨好地弥补,“二哥哥和大哥哥也很好的。” 一旦被cue到这个问题,她的答案总是情商在线,谁也不得罪。 平日里,几人也不会去追问哪里也好,听到这个结果,也都放过她了。 不过,席崎敛眉,凤眸微敛,看着小姑娘,轻吐了两个字,“比如?” 冷淡的脸上,隐隐有着期待的光。 “哎?” 大哥哥怎么突然较真了起来,姜幼胭看着席崎冷淡的漂亮脸蛋,那几个字在舌尖滚啊滚,欲言又止,憋了又憋,最后一闭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陆屿的手,“大哥哥是最漂亮的!” 席崎的脸色一下子古怪了起来。 “噗~哈哈哈哈~”忍了又忍,赵瑚珊捂着脸笑得极为夸张。 “噗嗤。”陆屿掩唇,眉眼弯弯。 “呐呐,胭胭妹妹好可爱,是想不到老大的优点了吗?噗,”赵瑚珊忍不住笑,“莫非,在胭胭妹妹眼里老大的形象是个花瓶?” 花瓶? 席崎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虽说是事实,不过被说漂亮,席崎自然是不满的。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的姜幼胭小心翼翼地去瞅席崎的脸色。 虽然不满被说漂亮,但席崎向来不会对小姑娘生气,只叹了口气,“可以换个说法的。” 一双深邃的凤眼,眼尾轻轻上扬,一叹息,眉眼愈发绚烂。 无怪乎姜幼胭说他漂亮。 不过,平日里哪里会有人关注他的眉眼,冻人的厉害,也只有姜幼胭能自在地在他面前说笑。 姜幼胭十分上道,“大哥哥是最帅的!” “啊,那我呢?”赵瑚珊偏头,狭长的狐狸眼眨了眨,想知道胭胭妹妹还会有什么语出惊人。 “二哥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姜幼胭比了个小心心。 得到赵瑚珊心满意足的笑容。 小乖恰好这个时候喝完了水跑过来,喵呜地蹭着姜幼胭的鞋子。 姜幼胭弯下腰把小乖抱了起来,然后轻叹,“方才三哥哥还说我小臭美,哥哥们才是大臭美。” 听见小姑娘小大人似的叹气,三人对视一眼,又侧过脸去,嗤,谁也不承认自己臭美。 哥哥们好幼稚啊,姜幼胭捂着嘴笑,又拽了把陆屿,“三哥哥,胭胭要听你弹钢琴。” “二哥哥要一起吗?” 赵瑚珊摇头,从一旁捞了个小勺子,晃了晃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去听,不过,今天厨房才是我的主场。” “你最,帅气的大哥哥也要留下来给我打下手哦。”不待姜幼胭询问席崎,赵瑚珊便将手往席崎肩上一搭,摇头代他拒绝。 狐狸眼笑眯眯地看着陆屿和姜幼胭两人。 那笑容过于腻歪了呀? 好奇怪? 姜幼胭看着二哥哥的笑容,怎么觉得有些猥琐啊? 陆屿也皱眉,虽然觉得怪异,倒也没放在心上。 等看着两人走远,赵瑚珊收回手,看着陆屿的背影,眉眼间的笑容淡去。 成年人似乎总比孩子更擅长伪装,又或者只是一种习惯,低沉的情绪在他们身上不会持续太久,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因为他们习惯了保护自己。 席崎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好,“我相信胭胭。” “啊,我也相信。”赵瑚珊颔首,低眉顺目,难得的正经神色,眼中怅然。 “中午吃什么?”席崎打开冰箱,问他。 “唉?老大真要给我打下手?” “不可以?”席崎刚要说话,手机却传来阵阵震动。 低头看了一眼,席崎举起手机,然后瞥他一眼,唇一掀,“不可以。” 说罢,刚开的冰箱又给合上了。 赵瑚珊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江导”。 狐狸眼眨了眨,流光一闪,“你真想让胭胭妹妹去演戏啊。” 席崎没否认,点头,“那个角色挺好的。” 看着席崎拿着手机向客厅走去,赵瑚珊只觉得玄幻异常,不过转而一想,若是胭胭妹妹去演戏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家里,只有陆屿是能帮到胭胭妹妹的。 家里,赵瑚珊莞尔,真是太动人的词。 而当他在把菜丢进油锅被油点溅到胳膊时,立刻又皱了眉,“除了做菜。” 虽是这样说,可,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名为温柔的笑。 ―― 玫瑰花房的角落是一片空地,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些许空花盆、花锄和一些花肥。 不过对于这片空地而言,这些东西占据的范围还是小了许多。 而在添置了钢琴后,便不显空荡。 钢琴是粉色的,比起电视上姜幼胭看到的庄重典雅的黑又或者是简洁大方的白。 粉色,显得温柔浪漫得多。 姜幼胭第一次听到这架钢琴的歌声,是一首再简单不过的《小星星》。 陆屿坐在钢琴前,眉眼温柔地弹着她最为熟悉的音乐。 而她也能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姜幼胭看过很多视频,或慷慨激昂,或柔情百转…… 三哥哥不是不会复杂的曲子,也不是不会手速快得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 可这架钢琴,他弹的最多的曲子便是再简单不过的儿歌,都是她朗朗上口的曲子。 这是三哥哥最直白的温柔。 姜幼胭捧着下巴抚着猫,坐在一旁的秋千椅上看着三哥哥弹琴。 小乖是闲不住的,它是只喜欢红玫瑰的小猫,被姜幼胭抱着,就忍不住去够身后的那盆玫瑰。 可它太小了,自然要借住姜幼胭的肩膀。 姜幼胭一边拦着它,一边忍不住吐槽,“小乖,你一点也不乖。” 陆屿瞧见了,手下一转,活泼欢快,诙谐而生动的琴声流转。 姜幼胭刚拦了小乖去咬那瓣花瓣,诧异地回望,就看见他指尖如花,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阳光斑驳陆离,满室花香,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舞蹈,绽开一路玫瑰色的风景。 “《小狗圆舞曲》。”陆屿弯唇冲着她扬眉轻轻一笑。 ?? 第062章 她决定出演 席崎闪烁的是微信聊天信息,对方显然很急切,除了第一句是打字发来的“我是江澜。”四个字。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语音信息。 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回复。 细细看下来,有六七条。 短到五秒钟,长至1分钟。 见对方终于停了刷屏的行为,席崎这才准备先点开那段五秒钟的语音。 接过,一个语音电话又打了过来。 叮叮叮叮―― 这个导演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风风火火。 席崎愕然。 “喂?” “你是那个流萤的哥哥吧?” 流萤?席崎眉宇轻跳了一下。 “我是胭胭的哥哥。” “胭胭?对!多可爱的名字!” “小姑娘很有灵气,真的不考虑让他来演戏吗?” “不用担心这个角色,是很好的人设,很适合她,我相信也不会给她带来黑点。” “小姑娘应该还在上学,我们拍摄很快的,不会耽误学习,以小姑娘的学习为先!” 对方的语速快得惊人,也热情得惊人,热情得像个……骗子。 “你好,我是《南柯梦》的副导演。”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哥哥病的很重。 瘦得也愈发厉害。 可他的眉眼,依旧般般入画,如天上神袛。 姜幼胭与往日般与哥哥说些有趣的话,她声音软糯,又刻意作趣,效果很好,哥哥也被逗得几声闷笑。 等姜幼胭再说完一句话时,却未曾听见哥哥的附和声。 低头去看,他倚在床沿已经睡着了。 胸腔间一阵闷涩,姜幼胭忍着几欲涌出来的泪意,轻手轻脚地将薄被给哥哥盖好。 扶着他的头,轻轻地将软枕抽了出来,扶着人好生睡下。 在起身时,姜幼胭听到轻不可闻的呢喃,“胭胭,不怕。” 一如幼时自己被虫子惊扰,哥哥总会护着自己,揉着她的脑袋安抚,“胭胭,不怕啊。” 她合了门。 踏出门外的那刻,忍着的泪汹涌而出。 她知道哥哥是难受的,可她终究是不舍。 是她自私,不想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不舍放哥哥离开。 学长哥哥说过,若是回到现代,哥哥便会有救的,那儿那么神奇,哥哥的病在那里是再见到不过的事。 只要再等等,在忍上几日。 等学长找到了宝镜,带他们回去,哥哥就有救了的。 姜幼胭回来的很突然。 她从梳妆台前醒来,抬头便看见铜镜里模糊淡黄的自己。 用惯了现代的水银镜,能清清楚楚地打量自己,一时倒是有些不习惯。 还是她离开前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未曾有任何变化,她用过的那把梳子还摆在眼前,上面绕着一根长发。 她又回来了。 第063章 我想去演戏 他问得很随意,即便不久之前,还因为这件事引发了不甚愉快的讨论。 也将他隐藏许久的晦涩露于人前。 “三哥哥?” 姜幼胭抱着小乖的手停止抚摸,目光不解。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她说了自己不想演戏的。 她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 而看明白的陆屿却更坚定了想让她去剧组试炼一番的想法。 “胭胭是有表演天赋的,若是胭胭好奇,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说完,陆屿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胭胭不是也觉得电视上的戏比戏台上的表演更大更有意思?” 是她说的没错,姜幼胭点头,不过,她鼓着腮,小手又在小乖的脖子上挠啊挠,“可我也说了好奇得多了去了,不见得每个都要去尝试。” “再说,胭胭真的只有一点点好奇哦。”为了强调真的只有一点点,她捏着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点点的姿势。 挤眉弄眼的,表情诙谐又可爱。 笑意轻轻松松地便浮现在眼里,陆屿弯了弯唇。 “胭胭说自己的直觉很准。” “我也有直觉,”陆屿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哎?”姜幼胭圆睁了眼睛,三哥哥也有这种直觉吗? 陆屿颔首,声音温柔认真,“直觉告诉我,胭胭会喜欢表演的。” 胭胭的贪痴嗔恨,都太澄澈直白,从她的那双眼里,一眼便能望到底。 这说明胭胭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他们用心守护着她。 这无疑是珍贵的,而陆屿他们他们也都愿意守护这份澄澈,尽可能地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胭胭也有很多秘密。 陆屿说的直觉自然不像姜幼胭那种对未知的敏锐,而是一种观察力。 不肯说自己姓氏的愧疚; 每每提及父兄时的感伤; 还有对回去的执着与坚信。 而这些,是他们四个都感受到的。 他们都希望胭胭能留下来,可谁也无法保证胭胭会一直留在这里,即便胭胭喜欢这里,也从未放弃过对回去的执念。 那里有她重要,想要守护的家人。 “胭胭,去演戏吧,我希望胭胭可以出演这个角色。” 陆屿拉起她的手,目光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喃喃道,“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听到他的话的姜幼胭陷入了思索。 在回到饭厅时,看到小姑娘一副蹙眉深思的模样,而非想象中学过琴后温软甜笑,席崎两人下意识地看向陆屿,以目光询问。 陆屿但笑不语。 接过胭胭怀里的小乖放到地上,刚弯下腰,小乖便迫不及待地一跃而起,跑向自己的地盘。 席崎已经给它准备好猫粮和水了。 “走吧,先洗手。” 姜幼胭点点头。 落座,然后夹菜放到胭胭面前的盘子里,一如往常。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也伸手去给姜幼胭夹菜,“来,胭胭妹妹尝尝这个,我今天炖的时间比上次长,味道一定更好。” 席崎气定神闲地拿着勺子给胭胭盛了一小碗罗宋汤。 只要不是秘密,总会告诉他们的。 ―― “我想去演戏。” 姜幼胭站在电视机前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 一语惊人,赵瑚珊放下手里的瓜子壳,瞥了一眼那唯一一个一副了然于胸的人。 然后笑眯眯地询问姜幼胭,“胭胭妹妹怎么突然想演戏了?” “想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姜幼胭的神情很严肃。 而这种严肃则是一个预兆。 一个良好的预兆。 和席崎对视一眼,得到他眸中的肯定,赵瑚珊也收起了懒散的态度,正色。 “要等小虎子回来吗?” “嗯,等四哥哥回来。”姜幼胭肯定地回答,面上是未褪去的婴儿肥,此刻都严肃地紧绷着。 ―― 地点:客厅。 姜幼胭去午休了。 赵瑚珊抱着胳膊往后一倒,大长腿自然地翘在了茶几上。 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去瞧陆屿,神情晦涩。 “说说,你怎么想的?” “大哥呢?”陆屿看向不做声的席崎。 “她去演戏是件好事。” “我们始终无法保证能将胭胭留在这里,而即便我们能将她留下,她也不会开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席崎看了一眼赵瑚珊。 赵瑚珊抿了抿唇,目光执拗。 席崎继续说,“如果胭胭回去了,学会隐藏情绪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们谁也不值到她在那里经历什么,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赵瑚珊冷声,“那为什么还要让她回去?” “你阻拦得了吗?”席崎语气依旧冷淡,“就像她的突然出现一样。” “不试一试,谁知道?”赵瑚珊的声音紧绷着,不复以往的慵懒随性。 陆屿垂眸,“胭胭想把自己的告诉我们。” 事实上,最执着于姜幼胭留在现代的不是席崎和陆屿,也不是一心把胭胭当亲妹妹的裴金虎,而是看似最随性的赵瑚珊。 问询关于研究穿越的学者,学术研究聊天群……甚至是寺庙也都有旁敲侧击过。 “喂?” “喂你好,你的快递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 赵瑚珊起身向外走去,不多时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包裹。 不大,用纸板包着。 赵瑚珊拆着快递,渐渐露出雏形,一张卡。 “是胭胭的身份证?” “嗯。”赵瑚珊点头,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有效期5年。 扎着丸子头的胭胭乖乖巧巧地对着镜头微笑,因为不适应镜头,儿带着懵懵的萌感。 姜幼胭是黑户,又是未成年,不是不可以把姜幼胭放到孤儿院的名下,只是他们都不忍。 席崎他们的户口都没有迁出来,尽管裴金虎提议可以让自己的老妈领养胭胭,毕竟他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儿。 不过,最后却是赵瑚珊提出来落到他的户口薄上,最简单直接,他的户口上只有他一个人,父母双亡,他可以是胭胭的唯一监护人。 “我想去演戏。” 姜幼胭站在电视机前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 一语惊人,赵瑚珊放下手里的瓜子壳,瞥了一眼那唯一一个一副了然于胸的人。 然后笑眯眯地询问姜幼胭,“胭胭妹妹怎么突然想演戏了?” “想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姜幼胭的神情很严肃。 而这种严肃则是一个预兆。 一个良好的预兆。 和席崎对视一眼,得到他眸中的肯定,赵瑚珊也收起了懒散的态度,正色。 “要等小虎子回来吗?” “嗯,等四哥哥回来。”姜幼胭肯定地回答,面上是未褪去的婴儿肥,此刻都严肃地紧绷着。 第064章 剧组一日游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65章 活才有希望 “胭胭。” 教坊司是古时管理宫廷音乐、舞蹈、戏曲的官署名属教坊第一部。 听来再高雅不过的官府机构,可谈及这三个字,大多人对它的态度,不是赞扬和推崇,而是带有狎昵暧昧意味。 而让胭胭羞于齿口的教坊司自然也是这种。 这三个字代表另外的含义―― 官办的伎院。 拥有众多乐师和多种历代相传的乐器,蔚为大观。不想其中却眷养一群歌姬伎女却是对礼乐绝大的讽刺。 而这些女子大多来自犯罪的官宦人家,是被罚来的。犯人的妻女发配教坊司,历史上屡见不鲜。 这种惩罚是对罪者的莫大羞辱。 像他们所知的秦淮八艳,基本就都属于这类。 而于官宦女眷而言莫过于人间地狱,一朝沦为贱民和玩物,不仅仅是身份的落差,更有她们的自爱对名节的珍视。 而她们最多的做法, 他们立刻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胭胭时她握着的那根发钗。 还有发钗上的那一点褚褐色,是凝结的血迹。 若是没有穿过来,胭胭也是打算结束生命来保全名节吗? 这样一想,后背的冷汗几欲将衣裳湿透。 胭胭。 看懂他们的后怕和担忧的姜幼胭抿了抿唇,然后轻轻弯了下嘴角,轻垂了眸,“胭胭不打算死的。” “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才有希望。” 她想过轻生,再怯懦不过,可南妈妈说的对,是有希望的。 “爹爹光风霁月,必然不会做危害朝廷的事,即便入狱,也终会查清还爹爹清白的。” “还有哥哥。”姜幼胭把那块小小的花瓶如意戴在了脖子上,她把手放在玉上。 “原本哥哥去求药了,可归途中却失踪了。”姜幼胭依然在笑,笑得却让人难过极了,“胭胭要活着,等哥哥和爹爹回来。” 空气仿佛凝滞,只有胭胭坚毅的眼神和唇边清浅的笑。 是枝头再幼嫩不过的花苞,被风雨侵袭,倔强单薄。 他们的表情空前的统一,不可置信,怜惜和后怕。 没有人说话,交握着的手因为太用力,指关节作响。 “槽。”赵瑚珊猛然踹向茶几,对着席崎和陆屿怒目而视。 “这样你们还让胭胭妹妹回去?” 陆屿眉心紧蹙,交握着手,一声不吭。 裴金虎肌肉紧绷,眉毛纠结在一处,他坐在沙发上,心疼地看着妹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坐下。” 席崎的声音依旧冷淡,可在座的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平静。 决定权并不在他们的手里。 “我想哥哥,也想爹爹。” 姜幼胭没有被赵瑚珊吓到,她知道二哥哥是在担心自己,三位哥哥们也一样。 “我想回去的。” “爹爹和哥哥也在等我。” 她的目光太思念、太坚定,情感太过真诚也太过执拗。 让赵瑚珊的那句“这里不好吗”最终还是吞进了肚子里。 “胭胭妹妹知道怎么回去吗?” 姜幼胭摇头。 赵瑚珊面露希冀,“那就留在这里。” 姜幼胭咬了咬唇畔,不忍,“我会回去的。” 是她的直觉。 陆屿抿唇,真相远比想象中更难堪。 “胭胭要帮伯父平反吗?” “嗯!” “教坊司往来皆是王孙贵族,若是爹爹有消息,他们也会是知晓的……”这实在是个难堪的问题,姜幼胭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向他们表露。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侮辱。 也是在糟践哥哥们的担心。 小姑娘的悲哀和难堪落在他们眼里。 他们无法想象胭胭以色事人,卖笑蛰伏的情形。 这是他们珍视的女孩啊。 即便在胭胭看来自己是大人了,可以独当一面,可以承担责任,在父兄相继出事后快速成长起来,换她来保护他们。 可在他们眼里,她还只是喝孩子。 即使史书上记载无数,风流韵事皆为笑谈,唏嘘赞美皆有。 他们也不曾对一张纸上的名字产生怜惜之感。 可胭胭是不一样的。 她真实地存在着。 生动,纯真,值得所有的美好。 也正因为她的真挚美好,他们无法劝说她留下,劝她不去管疼爱自己的父兄,留在这个世界享受。 由己度人,即便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若是他们自己,选择应该也是一样的。 一时间沉默无言。 裴金虎神情沮丧,练习的疲惫感远不及此刻来得深沉,他根本帮不到妹妹。 最后还是席崎岔开话题,发话,“后天,我们去剧组探班。”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节奏很慢,十三章第一天才过了第一个晚上。 介绍一下本文的大致走向吧~ 第一卷:天上掉下个小仙女,霸总他还在练级~ 胭胭初穿到现代,认识了还没霸气侧漏的四人组。“霸总”目前也还只是个有些高冷闷骚的妹控哥哥罢了。 感情线嘛,就真的只是妹妹啦。 第二卷:大梦初醒往事如烟,胭胭的成长过程~ 胭胭穿回古代是必然的,毕竟爹爹深陷牢狱,亲生哥哥失踪,家族蒙冤还都需要解决。 简介里现代和亲哥哥长相一样的学长(未出场)也是要一起回去的。 和霸总的感情线会从这里开始明朗起来。也会有其他的配角逐一登场,助攻人物和情敌(重要角色)。 第三卷:霸道总裁爱上我~ 这个就不用多解释了,反正就是追妻计划,和胭胭的发光发热了。 总而言之,甜甜甜就好了~ 第066章 去剧组探班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67章 标题没想好 “明明我们说过‘胭胭什么也不必担心,有我们在就好。’” “哥哥照顾妹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是我们一意孤行想让你当我们的妹妹的。”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 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068章 标题先空着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69章 梦中的镜子 “明明我们说过‘胭胭什么也不必担心,有我们在就好。’” “哥哥照顾妹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是我们一意孤行想让你当我们的妹妹的。”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 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070章 再见陆青瓷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71章 去缪斯参观 “徐哥哥好。”姜幼胭是礼貌的乖孩子。 超乖!徐言谨心里放起了烟花,忙把自己的早餐递了过去,“漂亮妹妹吃早饭了吗?这家的包子很好吃的。”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 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072章 还是没标题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73章 江导是清流 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外,一个侍女探着脑袋扒拉着门往缝隙里头瞧。 点燃的细长烟斗背面在撅起的臀上敲了一下。 “哎呦!” 一蹦老高,又磕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低呼,侍女小桃立刻捂着脑袋转过身来,喏喏道:“南、南妈妈。” 收回了烟斗,一吞一吐,隔着烟雾,丰腴的女人眯着狭长的凤眼瞟了一眼她手上握着的铁锁,努了努嘴问,“画眉在里头呢?” “在呢。”小桃立刻点头,“眉姑娘正在给小姐描眉呢。” 南妈妈微翘丹蔻,吞云吐雾,没有说话。 小桃便又垂眸细细道,“奴婢可瞧见了,小姐今日比天仙还美呢。” 南妈妈似笑非笑得睨了她一眼,“呦,你还见过天仙呢?” “没见过,是奴婢自个儿想的,像妈妈这样就是天仙了。” 南妈妈闻言捏着帕子捂着嘴笑着嗔了一下,“莫贫嘴。” 小桃也跟着笑,就见女人眯着眼睛往长廊那看了一眼,扭着肥大的胯往外走,一边道:“虽说人是想开了,到底是矜贵小姐,守着清高,好生看着人,别死了。” “南妈妈!外面的人又在催了,吵着要见京城第一贵女。”又一个丫头从外头慌慌张张得跑了过来。 “急什么急。”南妈妈挑起细细的眉毛,红艳艳的唇一翘,语若嘲讽,“这些王孙贵贾啊,瞧着见摸不着才是最好的,就让他们慢慢等着吧!” 然后便一扭胯,千娇百媚得走上了长廊。 她微眯了眼睛,在烟圈中微微勾唇讽刺一笑,“谁料想这天说变就变了呢。” “眉姐姐。眉尾这里画偏了。” 握着眉笔的素白手指一顿,蹙着眉头的秀丽姑娘垂眸看向铜镜中的少女。 少女生得极美,发挽乌云,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小口一点红,最妙的是那双美目,盈盈如水,让人一眼便挪不开眼去。 尚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微微鼓着腮,她微翘着唇,含着笑意仰头看着自己。 画眉皱着眉头,轻叹着呢喃了一句,“胭儿。” 欲语还休,仿佛许多话都在这两个字中,道不尽的悲哀和无奈。 那双带笑的眼睛微微一闪,红唇微翘,“眉姐姐,快画吧!南妈妈要等急了。” 咚咚―― “眉姑娘,前厅着人来催了。” “醒的了,催什么催?”画眉柳眉一竖,扬声喝道。 听见外面没了声音,画眉又看了一眼垂眸的少女,眉心微蹙,唇动了动,终究是未发一言。 只是在离开前,拆了头上的发钗,放进了少女的手里,合拢了掌心,而后便转身离开。 姜幼胭把掌心摊开,是一枚点翠珠钗,针头磨得极利,能瞧见反光。 “这后日花魁大赛,这京里的王孙贵贾半数都会来。”姜幼胭回忆起那日柴房门推开,南妈妈逆光而来,眯着眼说的话,“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才有希望。” 明明她还是那副脸上粉厚得几乎掉渣,唇抹得如喝了血的庸俗模样,可当时却让姜幼胭惊艳了。 她怔愣得想了一会儿,下意识得伸手去碰,一瞬间的疼痛,指尖立刻便沁出了血珠。 这疼痛却让她回过了神,抬起头便看进了铜镜。 可这一看却只觉得镜子里模模糊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微蹙着眉,又凑近了些,抚上镜子里的人影。 镜子里却更加模糊,人影重重,耳边又仿佛听见了许多嘈杂的声响。 姜幼胭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头重脚经只想趴在桌子上安睡。 迷迷糊糊间隐约能瞧见冷白的月光穿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照在那几块红褐的血斑上,血斑迅速扩散如同漩涡般极速旋转着。 原本坐在梳妆台前的人影便凭空消失了。 而这不过是瞬息的事。 “小姐,小姐?” 唤了好几声都没听见动静,门外的小桃脸色一白立刻便推了门进去。 又立刻慌慌张张得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叮铃铃铃――” “唔。” 姜幼胭在一阵奇怪的铃声中醒来,外面的声音很嘈杂。 她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得睁开眼便望进了一片苍白中。 身下的床榻格外硬实,猛然惊醒,骤然抓紧了手里的钗子,她立即支起了身子,受惊得环顾四周,却怔愣在原地。 很陌生。 一切的陈设都很陌生。 都是未曾见过的东西,却也让她断定这里必然不是青楼。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姜幼胭握着钗子打量着周围。 忆起晕过去前的场景,那古怪的镜子和昏迷前恍惚间看见的镜子上的漩涡。 她似乎被镜子妖怪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是妖怪的底盘吗? 姜幼胭捏着钗子苦笑了下,可即便是妖怪的地盘也比青楼好吧。 这才细细打量起周围来。 目光正对着得是一张很奇怪的窄的榻子,叠得整齐的被褥还有一个奇怪的枕头。 她侧头看过去,也是一张相似的榻子。 窄榻离地面很高,下面还摆了一张奇怪的书桌。 狭小的房间里只空出中间的区域来。 而她的身下也是这样的一张床,背后还靠着柔软的被褥。 她转过身去,被褥被叠得方方正正得,比她方才瞧见的那几个都要规矩。 而且还有一缕不曾闻过的好闻的香味。 可妖怪也要睡床榻吗? 鼻间特别的香味让姜幼胭忍不住低头凑近了些,轻轻嗅了嗅。 做完这个动作,自己便忍不住脸一红,她羞恼得咬了咬唇畔,轻斥自己,“怎么可以嗅别人的私密用品?” 待这份羞恼过去,才继续打量其他陈设,然后就瞧见了紧挨着墙面的帘幔,而其他三张床却是没有的,黑色的硬布料,她伸手摸了摸便撒开了手。 而床幔旁边便是一扇窗户,却能清晰得瞧见外头的光景,恰逢一只飞鸟掠过,她微愕,呢喃,“这是琉璃吗?” 琉璃这般贵重,他们竟是用来镶窗子。 “可若是琉璃,这里又怎么会这般狭小?” 她呆呆得坐在原地放空了一会儿,瞧见旁边的两张床中间空档的位置有张梯子。 然后就膝爬着往两张床中间的空档去,她小心翼翼得爬下了梯子。 地面很干净,还摆了一双很大的木屐,她提着裙摆露出自己的脚踝,用自己的绣花鞋比了一下,小上好多。 她下来的这张桌子上整整齐齐得摆着许多书籍,上面的字迹却并不是她熟悉的文字。 会睡床,穿鞋子,也有书……这里好像不是妖怪的地盘,也不是安国? 她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知道是有人的地方,姜幼胭又稍稍放心了些。 这张桌子上的东西很少,除了书还有一只像笔筒样的东西。 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姜幼胭对一切都很新奇,可这张桌子却过于中规中矩,她很快便挪开了视线,然后就被身后的那张桌子所吸引。 那张桌子上东西很多,五颜六色的,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漂亮的画。” 入眼的是色彩斑斓的人物小像,画着的是眉眼漂亮的姑娘,虽然衣着过于暴露了些,也不是她往常见到的那种画,却说不出的好看。 桌面上的架子上还摆了好几个精致的“小泥人”。她按耐着好奇,秉持着“非礼勿动”,没有伸手去碰,只用眼睛眼巴巴得瞧着。 然后就被另一副画所吸引。 “好细致生动啊,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就像活生生的一样。” 画上有四个短头发的公子,都生得十分俊秀,四个人勾肩搭背笑得极为爽朗,唯独站在右边的人看着便冷冰冰的,虽然生得最好看,却看着十分不好接近。 姜幼胭瞧着画,门外却传来了声响。 姜幼胭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握紧了钗子紧紧盯着门。 “咔嚓――” 警惕得一动不敢动的姜幼胭,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小刺猬,尽管在他人看来弱小而毫无攻击力可言。 来人也同样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莫名其妙突兀得出现在房间里的人。 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得问了句:“小、小仙女?” 第074章 狐狸是哥哥 那天的陆姐姐。 姜幼胭一边回忆,一边点头。 妆容精致,从头发丝到脚趾无一不精致;冷艳高贵,却像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保护自己。 今天见到的陆姐姐,眉眼还是她,人却不像是她了。 在他们的说话过程中,道具组在快速更换物品,奉茶的宫女鱼贯而入。 厅里二皇子的阴翳外露和三皇子不动声色的阴奉阳违依旧在上演。 而宫殿外的小花园已经准备就绪,就待上演另外一场戏。 “你在这边看着。”余伟点头。 因为是边拍便播,时间紧迫,资金充分,剧组一向是多个场景同时进行拍摄的。 在原著中燕国宫内发生的事着墨不多,只是作为楔子,是男主入仙门的一个契机。 可拍摄起来,内容却要丰富许多。 花园里即将上演的便是君无涯与男主慕容长空的第一次见面。 比起方才见到的两位衣裳华贵的皇子,四皇子的衣着要朴素得多。 他在宫中一向是不受重视的,生母早逝,母家又只是白丁。 君无涯见到他时,他正被另外几人奚落。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在日后搅弄了一番风雨,掀起四国动荡。 君无涯皱眉,师兄说拨乱反正,对方却是唯一的变数,与正气门有缘,修仙之人脱离俗世,他若是入了正气门,便不算是篡改天机。 君无涯不喜他的眼神,阴沉狡诈,与她恪守的礼数规矩不符。 可这人与她却有师徒缘分。 眼见着那两人不依不饶地拿砚台去砸慕容长空。君无涯神色冷淡地从一旁经过。 慕容长空不闪不避,目送白袍仙人离去。 那两人见他无趣,也就离开了。 只有原地的慕容长空静默地站着,目送白袍仙人离去。 额头被砚台砸出了血,血水和着墨迹顺着面颊滑落,晕染了青灰色的衣裳。 尤其阴沉。 机位特写,他的表情在监控器上放大。 “卡――好了,过!” 燕国皇宫的戏份大多是属于男主的,是以陆青瓷的戏份不多。 陆青瓷这两场的台词寥寥,多是内心戏,只单单是眼神和不到十个字的台词。 一个刻板的冰美人形象俨然明朗。 而今日除了这两场,她的戏份也就剩下夜戏了。 拍戏时的她极为认真,外物是影响不到她的,席崎一行到来时,她也就不曾留意。 而一下了戏,也就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江导身边的五人。 小屿。 “青瓷姐,你的薄荷茶。”虽然禹舟只带陆青瓷一个,可他也并非时时刻刻陪在陆青瓷身边的,平时跟着她的是助理小齐。 陆青瓷接过茶,就向着江导那边走去。 极为自然地出声,“江导,我来看看回放。” “陆姐姐好。”姜幼胭连忙打招呼。 “胭胭小妹妹好。”陆青瓷的视线在陆屿身上转了一下便靠近了姜幼胭,一起看视频,小姑娘身上带着甜甜的奶香。 一边观察着自己方才的表情动作是否有纰漏,一边跟姜幼胭聊天,“胭胭想好要来演戏了吗?” 那天她是明白拒绝了的,想到这点,姜幼胭就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落落大方地点头,“嗯,想的。” 陆青瓷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姜幼胭可爱,含笑颔首,“这会是很好的成长经历,” 余光中的小屿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听着他们的谈话,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热络也不疏离, 除了,被他保护着的小姑娘。他一直牵着小姑娘的手,给她安心。 方才小姑娘害羞时,他还轻轻捏了她的掌心示意她放松不必紧张。 一贯的体贴细致入微。 让人依赖安心。 而这,她也曾拥有过,只是后来被她亲手弄丢了。 饰演男主的庄司拍完特写后也走了过来。 “江导。” “小庄来了。”江导招呼他,“嗯,刚才那个眼神还不错。” “谢谢江导。” 因为下一场还需要用到这个造型,他脸上的污迹便没有擦。 他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五官英气。 看见江导身边站着的14、5左右的小女孩,一想,便知道这应该是那天导演极为满意的人选。 当姜幼胭转过来看他的时候,目光清泠泠澄澈澈,倒是把他看的一愣。 余导尚能从她的一个眼神就联想到文中对流萤的描写,已经反复品读了好几遍原著的庄司,自然也能看出来。 好有灵气的小姑娘。 他对人物的联想画面感并不强,阅读时也不大能想象对方的长相,只觉是个年龄小又精致可人的女孩。 如今姜幼胭站在他面前,倒是让他觉得这就是流萤了。 也难怪那日江导看到视频,这般热情期待。 他此刻的形象很不好看,鸡血的腥臭味和墨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狼狈。 他方才的眼神特写姜幼胭自然也看到了,那刻的阴翳凉薄让她不自觉便联想到了三哥哥那日褪去眼中温暖时的模样。 下意识便抓紧了三哥哥的手。 胭胭的心软和担心通过交握的手直白地传递到了陆屿心里。 知道她心思的陆屿莞尔,调皮地在她掌心挠了挠。 姜幼胭是怕痒的,便是一抖,不过心也放了下来。 庄司询问着江导,在江导的肯定下,“小妹妹你好,我是庄司,你叫什么啊?” 自己说完便是尴尬懊恼,像个哄小孩的怪蜀黍。 “胭胭。”姜幼胭不拍他的形象的,见他面上顶着脏污来说话,却好奇极了。 “庄司哥哥不洗掉吗?” 这声呼唤极为治愈。 “待会儿还会拍到,怕穿帮,所以就不洗了。”庄司解释着,想着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有个软绵绵的小妹妹唤自己哥哥,感觉很不赖。 原著作者现编剧蔚然也是在现场的,只是先前和场务沟通着一些他预想的细节。 现在和余导一起过来,看到胭胭的表现与先前江导的反应不相上下。 作为作者,他在写出这个人物时自然是构思过一番的,而不是苍白的只为描述长相而描述。 流萤在他眼里也是他的白月光,因为太过完美,他的更多想象是动漫人物。 而现在,这个人从另一个次元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年纪轻轻、斯斯文文,呆呆的,却很和气,姜幼胭对着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对方笑成了大红脸。 “小仙女。” 喃喃出声后,蔚然脸更红了。 胭胭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轻易便让人放下心防。 陆屿的观察力很细,将在场的人的心思都看个十之八九。 “看来,大家对胭胭小姑娘饰演流萤都很满意。”江导哈哈大笑。 当下便把姜幼胭介绍给了全剧组,一时间倒是忘了询问姜幼胭的意见。 好在姜幼胭和陆屿四人也没什么意见。 姜幼胭还未成年,她的监护人自然是赵瑚珊。 在席崎几人看过合同肯定后,赵瑚珊帮她签字时。 最疑惑的是陆青瓷。 what?这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是胭胭小妹妹的哥哥? 哪里像了? 第075章 解锁新身份 “胭胭来了。” 到剧组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招呼,“导演好、陆姐姐好,哥哥好。” “胭胭也好。” 江导演拍了拍姜幼胭的小脑袋。 “剧本看了吗?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姜幼胭点头又摇头。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 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076章 拍摄进行时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77章 “胭胭来了。” 到剧组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招呼,“导演好、陆姐姐好,哥哥好。” “胭胭也好。” 江导演拍了拍姜幼胭的小脑袋。 “剧本看了吗?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姜幼胭点头又摇头。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 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078章 “像我们以前那会儿,都是写信,哪有恶人花那么长时间去写信再去买邮票然后徒步到邮政局投递。” “不喜欢便无视,喜欢便真诚。” 裴金虎想着,便咧嘴笑了起来。 “傻样。”赵瑚珊抚额,反正只要和妹妹有关的,在小虎子看来都是美好的。 不过,的确,挺好看的。 赵瑚珊上前仔细打量着那三只小老虎,活灵活现的,威风又不失可爱。 姜幼胭把裤子放到了赵瑚珊的手里,然后又哒哒地往回跑。 诧异之下,赵瑚珊才接到手里,裴金虎立刻夺了过去。 “我的!”霸道状! “妹妹给我绣的!”傲娇状! “亲手绣的,嘿嘿!”花痴状! 姜幼胭是去把昨天后来席崎还给她并帮她收好在盒子里的钗子连带着自己的玉佩都拢了过来。 看着裤子到了裴金虎手里先是疑惑了一下。 又被裴金虎的傻笑想歪了。 多容易满足啊!破裤子补好了就那么开心,真是太善良了。 姜幼胭更愧疚了,连忙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塞给了赵瑚珊。 “这是怎么了?”赵瑚珊举起了玉佩,白如羊脂,灯光下尤为细腻,质地极好,赵瑚珊心下赞叹,又有些可惜雕工配不上这极品美玉,小小的花瓶状显得稚嫩青涩许多,却也显然是被人细细珍藏的。 想法不过是转瞬间,赵瑚珊疑惑姜幼胭为何会把玉给自己。 低头看着正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姜幼胭,分明带着对玉佩的不舍,见自己看她,又坚定下来,一脸的急切。 姜幼胭想告诉他拿去当铺可以换银子,可语言不通,指手划脚又比划不好,急得小脸都红了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幼胭把那条裤子又拿了回来,指着霸占了破洞位置的小老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泫然欲泣。 裤子都又旧又破了却还不舍得丢,却让自己穿着新衣服。 姜幼胭的小眉头皱着,眼里水光粼粼,她这样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裴金虎懵逼,不知道妹妹怎么突然间就要哭了,嘴巴张了张下意识便想去哄她开心,可想哄也无从哄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挠了挠耳朵,皱着脸连忙恳求地看向赵瑚珊,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赵瑚珊却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刚要说话,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 陆屿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如同对峙一般的站姿,最先是注意到了胭胭,忙放了手里的东西。 忽略了苦着脸像无头苍蝇的裴金虎,去问看着最靠谱的人,“这是怎么了?” 陆屿和席崎因为是去店里打包而回来的晚些。 这家菜的味道极好,排队也久些。 虽然价格也很可观。 席崎也看向姜幼胭,小姑娘单薄而瘦小,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他皱了皱眉,瞥向赵瑚珊,无声地询问。 “好像,妹妹误会了什么。”赵瑚珊摊手,给他们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好笑地摇头,语带调侃,“好像,妹妹以为我们特别穷呢。” “穷?” 裴金虎更茫然了。 陆屿很难想象穷这个字与自己挂钩,跟他们全身上下带着字母的衣服,更是一点儿也搭不上边。 胭胭是不认识这些牌子。 估计在她看来,也只是奇怪又不好看的花纹罢了。 可胭胭是从哪里看出他们穷的呢? 陆屿一边思索着,一边把买回来的奶盖插好吸管,递给了胭胭。 可姜幼胭却是不接。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明知道对方条件“简陋”,还接受的那么理顺当然。 虽然这杯糖水看着真的很好喝的样子。 姜幼胭挪开放在糖水上的眼神,把赵瑚珊推回来的东西又推了过去。 席崎看着那个眼熟的盒子,又看了看姜幼胭手里抱着的牛仔裤。 视线一扫便发现了明显多出来的东西。 “破洞裤?”席崎抬眉,了然,“她把洞补好了。” 赵瑚珊点头,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笑眯眯地猜测,“妹妹应该是让我们把这些拿去换钱。” 想了想又说了个冷段子,“有种补洞叫做妈妈觉得你冷,有种补洞叫妹妹觉得你穷。” “……”席崎拿过他手里的盒子和那枚小巧的玉佩。 “挺好看的。”走到姜幼胭跟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先是夸了一下胭胭的绣工,然后把盒子还给了她。 动作虽然不显,态度上却能看出几分强硬来。 “啊?”胭胭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知道他们不打算要她的东西,更是根本没把她的担忧放在眼里。 在逞强吗?姜幼胭知道“爱面子”的,就像哥哥写错字被她发现的时候,就会一本正经地揉她的头发说自己是故意写错来考考她的记忆的。 想到这儿,姜幼胭握着玉佩的手更紧了,玉佩是哥哥第一次学雕刻给她刻的,花瓶和如意。 “愿我的妹妹胭胭平平安安,如意顺遂。” 她想哥哥了。 爹爹被带走了,哥哥,又在哪呢?他们可还安好?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心情的低落和悲伤流露分明,连最粗枝大叶的裴金虎也担忧了起来。 在胭胭/妹妹/小姑娘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陆屿轻叹了一下,走近,轻轻地顺着胭胭的发。 他的善意和温柔透过指腹,浅浅的,如水一般轻柔地将姜幼胭包裹。 姜幼胭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如阳光般和煦温暖,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内敛、包容。 姜幼胭无法将目光移开。 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种魔力,又仿佛藏匿了更深的暗沉。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陆屿眨了眨眼睛,随着他睫毛的颤动,姜幼胭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又消失了。 还是一如初见时的阳光明媚,不染阴霾。 “胭胭什么也不必担心。” 陆屿把奶盖再次放到了姜幼胭的手里,刚刚好的温度传递到掌心。 她澄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陆屿的身影,耳畔传来他温柔似叹息般的话语。 “有我们在就好。” “哥哥照顾妹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也不会出现绑架占有控制欲。” “风气乱了,平白糟蹋了天赋。” “那时可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你的戏。” “这倒也是。” “那你看过《南柯梦》吗?” “看过一点点。”姜幼胭点头,她有央三哥哥帮她搜索过这本书,看了一点点。 “喜欢流萤吗?” 第079章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80章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老大和三哥陪着妹妹看动画片一定很有趣。”裴金虎拎着塞得鼓鼓当当的大袋子,大步流星,忍不住羡慕。 天气闷热,又穿着长袖,原本火气就旺盛,往外头走一圈,裴金虎的后背都汗湿了。 “嗯,肯定很有趣。”赵瑚珊一边附和,一边抬手把手里冰饮递给他。 裴金虎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才呼了口气,“活过来了。” 赵瑚珊的手里只提了衣服和饰品的袋子。 其他的都被裴金虎夺了过去,说是自己个子高力气大。 这话说得太过真诚,让赵瑚珊一点儿也不想拒绝。 “好神奇啊,才几个小时,我便梦想成真得真的有了个妹妹。”裴金虎忍不住笑,脸上是细密的汗珠,笑得又傻又憨,却格外真诚。 同样的话裴金虎已经说了五六遍,一个字也没变过。 赵瑚珊瞥了眼他透着傻气的笑脸,好笑得摇了摇头,糟蹋了这张硬朗的脸。 赵瑚珊没有说话,不过裴金虎也不需要他开口,只是自己感慨着。 “有个妹妹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想宠着她,带她出去玩,在妹妹眼里,哥哥一定是天一第一棒,会在哥哥踢球时喊666;会在哥哥打架时心疼地呼呼;会撒娇会卖萌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你,崇拜着你!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天使了!” 姜幼胭的出现还不到半天。 却让四人产生了“惊愕、好奇、怜惜”等诸多情绪。 可真要说四个人对她接受得最快最真诚的,莫过于裴金虎了。 而其中,赵瑚珊也是最理解裴金虎对妹妹的执念的。 他们俩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那时院子里与他们同龄的几乎都是男孩,只有一个小男孩有个妹妹,于是大家都抢着和小妹妹玩。 裴金虎从小就长得皮实。男孩子的争宠方法又单一的紧,便是打架。 可最后裴金虎虽然打赢了,那个戴着小皇冠穿着公主裙的小妹却气呼呼得推倒了他,然后小皮鞋哒哒得跑回去抱着哥哥的胳膊,奶声奶气得哄着,“哥哥不疼、不疼、痛痛飞飞哦~” “哥哥是最棒的!” “他是坏人,我们不跟他玩儿。” 明明是个失败者却被院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女孩花式吹捧着。 一向以小英雄自居的裴金虎自然受不了这委屈,哇得一下就哭了出来。 其声势浩大,尖锐刺耳非一般人能比。 于是“妹妹”就成了他最大的执念。 而赵瑚珊自己也是那时因为受不了他的鬼哭狼嚎递了一张纸,就被他给缠上的,这一缠就十几年。 短短几分钟的路,赵瑚珊无奈得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花式夸妹妹,一个词语都不带重复的,比他那总是在及格边缘反复横跳的语文成绩好太多了。 他流得汗多,话也多,赵瑚珊还要给他递水喝。 …… 席崎和陆屿等那份尴尬过去,隔着磨砂的玻璃门看过来,,温度的骤然变幻,流汗虽不至于,闷热却是实打实的。 姜幼胭羞涩不与他们对视。 陆屿伸手敲了两下门,吸引了胭胭的注意力后,便开始做鬼脸。 “啊?” 一张温柔阳光的少年脸,做着鬼脸也是不吓人的,反而让人觉得愈发亲近。 姜幼胭一下子便被逗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脸颊边的酒窝浅浅。 一笑开,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把门移开了。 阳台上陆屿有养一盆仙人球,远远看着毛绒绒、圆乎乎的,十分讨喜。 是姜幼胭不曾见过的。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明亮,一直看着她的席崎和陆屿自然注意到了,捧着便送了过来。 “不能碰。”席崎拦了她的手指,姜幼胭才发现那些毛绒绒都是小刺。 …… 而等裴金虎和赵瑚珊两人大包小包回来后。 又一个难题摆在了几人面前。 “……”她不会穿这些衣服唉。 姜幼胭看着眼前的衣服,束手无策。 她侧头看着他们身上稀奇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有失体统的装束,抿了抿唇。 入乡随俗她懂的。 打鼓的小兔子也有穿这样的衣服。 可她不会的话,他们可以用法术“嗖”得一下变到她身上吗? 姜幼胭天真得想着。 几个大男人互看了一眼,又默默别过脑袋去,总不可能他们教她穿。 “老、”裴金虎吞吞吐吐。 不待他说出后面的字,赵瑚珊狭长的狐狸眼一瞪。 “二、二哥!”裴金虎立刻转口,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发,“客厅里的人体模特不是可以示范吗?” 不是多好的提议。 “你给模特穿?” 裴金虎想象了一下自己当着小仙女的面给模特穿衣服,打了个寒颤。 瞥了眼不明所以的小姑娘,赵瑚珊挑起一抹戏谑的笑,然后拉着姜幼胭的袖子往客厅带。 客厅被四个人分划清晰,角落里便摆着一个衣柜和两个人体模特,一男一女。 姜幼胭好奇得看着模特,像真人一样,眼睛和小嘴巴都张得圆圆的。 然后,赵瑚珊开始扒拉模特的衣服。 披肩刚离开模特的肩头。 姜幼胭的小爪子立刻捂住了眼睛,红晕十分熟练而上道得爬上她的脸颊。 “……&&”登徒子! “别脱了。”席崎看着满脸通红小姑娘和一脸戏谑的赵瑚珊。 “就这样示范吧。”边说着,席崎边半强硬地把小姑娘的手拿了下来,冲她晃了晃手里的衣服,然后抛给了赵瑚珊。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第081章 “胭胭来了。” 到剧组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招呼,“导演好、陆姐姐好,哥哥好。” “胭胭也好。” 江导演拍了拍姜幼胭的小脑袋。 “剧本看了吗?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姜幼胭点头又摇头。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 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082章 她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光怪陆离,她遇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可当她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随着人流下了动车,茫然地跟着他们往前走。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很清冷的声音,却明显压低了许多。 “啊?”姚鸽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却见对方递来了一张纸巾。 手掌修长,十指若竹,如上好玉石。 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擦擦吧。”他道,见她依旧迷糊,轻叹,“脸。” “啊?谢谢!”姚鸽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是湿的,忙不迭地接过道谢。 她哭了吗? 因为一场梦? 可,梦里有什么? “铃铃铃――” 铃声突兀得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她找了一会儿,才从包里拿出电话,“喂?这里是姚鸽。” “嗯,我知道对面是姚鸽。”对面轻笑了下,温声道:“下车了吗?” “嗯,下了。”姚鸽听出了声音,“许邺哥。” “还好,还记得我,”对方打趣,而后温声问:“在哪个出口?” “我看看,”姚鸽连忙看身后的站口,“b6。” “嗯,我到火车站了。”许邺抬头,看了看,又嘱咐她,“人多,小心点。” “嗯,好。”姚鸽连忙点头。 等挂了电话,想去找方才那人时,才发现对方已经走了很远。 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被压弯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脸,皮肤很白,身形很是瘦削。 但肩宽腰窄,即便看不清脸,也让人觉得必然是个很好看的人,也许是因为那张纸巾,又或者是太清冷动听的嗓音,姚鸽对这个不曾窥见全貌的人很有好感。 “只是,有些眼熟。”姚鸽思索好一会儿,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这才作罢,摇摇头,拎着箱子往出口走。 许哥还在等她呢。 “小鸽。” 远远便看见他对着自己招了招手,君子端方温和带笑,让人如沐春风。 姚鸽面上立刻就挂了笑,快步走了过去,唤道:“许邺哥。” 许邺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拉过她的行李箱,“走吧。” 靠近出口的时候姚鸽却是顿了步,看向另一边,是方才那个男人,他低着头正与旁边来接他的人说着话。 “怎么了?”见她没有跟上,许邺侧头问。 姚鸽收回目光,摇摇头两步作一步追了上来。 而那里,黑风衣的男人侧过头看了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助理点点头:“走吧。” 助理极为自然又小心得引他上车,才松了一口气,扭过头对坐在后座的男人道,“薄哥,下午三点有档节目,嗯,晚上七点则有个电台访问。” 即便上了车,男人也不曾掀开帽子、拿掉口罩。 “嗯,我知道了。” 男人颔首,声音清冷如泉,却格外动听。 “噢,对了,李经纪让我转告给薄哥,”助理击掌,又道。 幼稚的儿歌突然响起,男人低头看了眼,示意助理不要说话,接起了电话,“喂?” 助理捂住嘴点头,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偷看男人的神色。 “嗯,我到了。” “刚睡醒吗?”,他的声音明显放柔了许多,纤长的指握着黑色的机身,愈发白皙,他低声应着,“晚上?对,晚上就会回家。” “没骗你,真的。” “好,c家的蛋糕吗?”他点头,又放柔了声音,“嗯,我会记得给小公主带的。” “我知道,很乖。”他的声音含了笑意,温柔而宠溺。 “好,晚上见。”他挂了电话,这才侧头看向助理,让他继续。 助理却满眼星星地望着他:“哇,薄哥刚才好温油!” 显然是打趣他,薄辛揉了揉眉心,抿了个笑。 助理忙开口说起了正事,“李经纪说,有个节目邀请需要你过目。” “嗯?” 助理卖了个关子,“不过,他说晚上见面聊。” “好我知道了。” “对了,薄哥,你这次去h市有什么灵感吗?出了新歌一定要让我当第一个听众!” “好。” 男人应声,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些困倦得靠在椅背上,渐渐眯了眼。 而注意到这一幕的助理不再出声,打高了空调温度。 …… “盒子里有点心,先填填肚子。”把行礼放到后备箱后,许邺开了车门,见她坐好,便递过来一个盒子。 “谢谢许邺哥!”姚鸽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精致的小点心,连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哇,都是我爱吃的!” “那就好。”见她吃得像个小松鼠,许邺宠溺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又递过来一杯热牛奶,“别噎着了。” “活过来了!”姚鸽吃掉了三个抱着牛奶喝了一口才长叹了口气。 “谁让你一坐长途就不爱吃饭的?”许邺抽空弹了她一个脑瓜嘣,见她皱着眉头,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呼痛,忍不住又笑,却放柔了声音,摇头轻叹,“我可没弹重。” “唉唉,打了我也不哄哄我!”姚鸽当然知道他没下重手,只是爱闹他,“可真是,长大了就不宠了。” “小没良心的,不宠你,会排长队给你买点心吗?”许邺失笑,那家点心口碑极好,每每开张都是大排长龙。 “艾艾,许哥最好啦!”姚鸽连忙堆笑,讨好道,“许哥要不要尝个?” 说着一边捞了个,一边张嘴逗他,“啊~” “啊――”许邺却真张了嘴,面色温柔,让她一愣。 “怎么不舍得?”他挑眉一乐。 看向她的目光如五年前一样的温柔宠溺。 “啊,不,当然舍得。”姚鸽连忙递了一个,却收了方才的调戏,文静了许多。 许邺眼中不易察觉得划过一抹受伤。 过了半晌,才轻叹了口气,一边开车一边问她,“在那边玩得开心吗?” “开心。”姚鸽点头,“风景好,美食也好,给了我很多灵感。” “那就好。”许邺道。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两人却没再说过话。 姚鸽带着耳机闭目养神,许邺则用余光不时得偷偷看她。 眉眼都是他熟悉的,只是性子比起以前少了活泼多了安静,待他也失了以往的亲密。 姚鸽本是为了避开叙旧,却是不知不觉间真的睡着了。 呼吸清浅,睡态安然,许邺将车里的温度又打高了些。 期间接了一个电话,许邺放低了声音,“嗯,佳姨,人接到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她睡了。” “大美女!我回来啦!”一到家,姚鸽便连忙踢了鞋子扑了过去,揽住了文佳的腰,在她怀里蹭啊蹭的。 第083章 小别墅里最多的便是房间,虽然大多都被归置了用处。 比如三楼席崎书房,姜幼胭的试衣间,二楼属于裴金虎的健身房和赵瑚珊的设计室。 陆屿同样有间属于自己的用作兴趣的房间的。 是一间暗房,用来洗照片的。 他会的东西很多,兴趣广泛,在不再拍戏回归学校生活的日子里, 夜晚,微风习习。 洗漱完毕的姜幼胭穿着柔软的睡裙,趴在她的小桌子上写日记。 日记是三哥哥教的。 这几日,她用这里的笔愈发好了,写的字虽然仍带着稚嫩,却不会弯弯曲曲的不成样子。 她直着腰,离桌子一拳头的距离,模样乖巧而认真。 灯光温柔地倾落,在她的发上、裙摆上跳跃。 转眼间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一个星期。 虽然穿越前家逢突变,穿越也来的莫名其妙。 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姜幼胭伤春悲秋,对于这个世界,她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除了电视机,她最感兴趣的便是这里的书本。 冰块脸哥哥他们都很爱读书,姜幼胭虽然看不懂,却也知道上面的文字不是同一种,不禁肃然起敬。 好厉害! “大德大才之人已作古,而他们的才学却得以流传。”爹爹最好古籍,得一残卷废寝忘食日夜品鉴之事常有。 哥哥亦能看懂未译的佛书。 姜幼胭不爱这个,只常常缠着哥哥讲解给她听,佛像萦绕中,她能嗅到哥哥身上微苦的药香,伴随着哥哥温柔的声音,只觉岁月安然。 有才华的人总是受人尊敬的。 四位哥哥的才华并不止这些,愈与四位哥哥相处,姜幼胭对他们的崇拜愈深。 大哥哥最为威严,是家中的大家长,三位哥哥都听他的话,也是家中最会赚钱的人; 在安朝,商人非末流,没逢灾害,组织捐款和主动上交大半家财放粮施粥的便是富商沈羡秋。爹爹和哥哥都曾赞他大善。 而在这里,商人的地位更高,姜幼胭摇摇头,她记错了,四位哥哥说这里是人人平等,不兴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该是“行行出状元”才是。 二哥哥是个设计师,据四哥哥说这种职业很受欢迎,在姜幼胭似懂非懂地点头,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裁缝。一如安国便有一绣娘,一件衣裳千金难求。 二哥哥的书也多,文字同样多样,却都是带着画的。 他的藏书上面的人总是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戴着形状不一的头饰和帽子,连身材都格外高挑瘦长。 这不,姜幼胭被那个大大的托到地上的帽子给惊住了。 “这样的,走路不累吗?”她忍不住嘀咕。 “这啊,是种时尚。”赵瑚珊这般说,面上却是不以为然。 姜幼胭知道时尚这个词,跟破洞衣裳一样。 “那二哥哥也是要设计这种衣裳吗?” “不啊,”赵瑚珊揉了揉姜幼胭的脑袋,“二哥哥要设计的,是美丽的衣裳而不是时尚。” “美丽?”姜幼胭仰着小脑袋询问。 “嗯,让人看着美丽,能让人欢喜,也能让人因为美丽而更爱自己的衣裳。”赵瑚珊抵着下巴,狭长的狐狸眼微弯,笑得矜贵优雅。 姜幼胭喜欢这样的衣裳。 “胭胭妹妹愿意当我的模特吗?”赵瑚珊看她露出了笑,伸手戳了戳她的小酒窝,然后直起身,弯腰,一个前倾,伸手发出真挚的邀请。 他赞美道,“胭胭妹妹这般好看,是最美的小公主,也是我最美的模特。” 姜幼胭脸红了一下,然后垫脚,提了一下裙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微微扬起小下巴,笑的矜持而骄傲。 “好呀。” 这是三哥哥教她的淑女礼仪。 “我的荣幸。” 四哥哥体能最好,打球跳舞凡是与运动有关的,他都玩的极好。初初听到跳舞时,姜幼胭还闹了笑话,她以为是那种软绵绵的舞蹈,想象着最魁梧健硕的四哥哥扭腰舞袖;汗毛直竖,肃然起敬!好,好厉害! 而直到看到四哥哥的舞蹈,姜幼胭捂着嘴惊叹不已。那是极有力度的舞蹈,像一团火一般,张扬热情。 而当四哥哥笑着望过来对她眨眼的时候,姜幼胭觉得,他脸上的汗水都漂亮的不可思议。 那是姜幼胭第一次觉得四哥哥也是个极俊朗的人。 至于三哥哥。 姜幼胭觉的他是个像迷一样的人,他会的东西很多,却要你一点点去发现。 他不会去刻意炫耀自己的才学,只那双暖阳般的眸子便能让人安心。“君子”便合该说的是二哥哥这般的人。 姜幼胭回忆起昨日她听到的琴声,默默地在手下的本子记下:三哥哥擅声乐;其他,等待惊艳。 她总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待上许久,虽然这里百般好,比安朝都要好,可安朝才有她惦念的人。 她的爹爹、她的哥哥。 等回去了,她便能将这日记拿给父兄看,告诉他们她去了一个很神奇的世界,她在这儿认识了很好很好的人,他们待她如家人,对她很好很好,若爹爹和哥哥因此而醋了。 她便可以抱着他们的膝盖撒娇,虽然哥哥们待她很好,她最喜欢的,不,最爱的还是爹爹和哥哥。 写下爱这个字的时候,姜幼胭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用手背蹭了蹭脸,心里低呼,呀,好烫啊。 她又嘟了嘟嘴,盈盈水眸亮晶晶的愈发漂亮。 可三哥哥说,爱并没有什么好羞于齿口的,应该说出来,把真实的心意告诉他们。 爱,是会让人感到温暖的。 姜幼胭想,是的呀,没什么好羞涩的。 经此一离别,她觉得再没有爱能表达她对父兄的感激与思念了。 这是个很温暖,很美好的词。 对了,还有晚安这个词语。 “晚来思君,唯望君安。” 姜幼胭用笔捣了捣脸颊,在日记的末尾,写下结束语。 “爹爹,晚安。” “哥哥,晚安。” 咚咚―― 姜幼胭立刻放下笔,哒哒地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她方才写的四位哥哥。 站在最前面的是穿着两件式款式规矩颜色暗沉的睡衣的席崎。 他把牛奶递了过来,见小姑娘嘟着嘴接了下来,唇角笑意很浅,然后道,“晚安。” 接下来是穿着蓝色睡袍的赵瑚珊,狐狸眼弯弯,“胭胭妹妹总是那么可爱,晚安哦。” 然后是三哥哥,陆屿的家居服是灰色的,同样是两件式,他抬手顺了顺小姑娘的头发,满意地点头,“头发吹干了。胭胭,晚安。” 第084章 “像我们以前那会儿,都是写信,哪有恶人花那么长时间去写信再去买邮票然后徒步到邮政局投递。” “不喜欢便无视,喜欢便真诚。” 裴金虎想着,便咧嘴笑了起来。 “傻样。”赵瑚珊抚额,反正只要和妹妹有关的,在小虎子看来都是美好的。 不过,的确,挺好看的。 赵瑚珊上前仔细打量着那三只小老虎,活灵活现的,威风又不失可爱。 姜幼胭把裤子放到了赵瑚珊的手里,然后又哒哒地往回跑。 诧异之下,赵瑚珊才接到手里,裴金虎立刻夺了过去。 “我的!”霸道状! “妹妹给我绣的!”傲娇状! “亲手绣的,嘿嘿!”花痴状! 姜幼胭是去把昨天后来席崎还给她并帮她收好在盒子里的钗子连带着自己的玉佩都拢了过来。 看着裤子到了裴金虎手里先是疑惑了一下。 又被裴金虎的傻笑想歪了。 多容易满足啊!破裤子补好了就那么开心,真是太善良了。 姜幼胭更愧疚了,连忙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塞给了赵瑚珊。 “这是怎么了?”赵瑚珊举起了玉佩,白如羊脂,灯光下尤为细腻,质地极好,赵瑚珊心下赞叹,又有些可惜雕工配不上这极品美玉,小小的花瓶状显得稚嫩青涩许多,却也显然是被人细细珍藏的。 想法不过是转瞬间,赵瑚珊疑惑姜幼胭为何会把玉给自己。 低头看着正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姜幼胭,分明带着对玉佩的不舍,见自己看她,又坚定下来,一脸的急切。 姜幼胭想告诉他拿去当铺可以换银子,可语言不通,指手划脚又比划不好,急得小脸都红了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幼胭把那条裤子又拿了回来,指着霸占了破洞位置的小老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泫然欲泣。 裤子都又旧又破了却还不舍得丢,却让自己穿着新衣服。 姜幼胭的小眉头皱着,眼里水光粼粼,她这样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裴金虎懵逼,不知道妹妹怎么突然间就要哭了,嘴巴张了张下意识便想去哄她开心,可想哄也无从哄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挠了挠耳朵,皱着脸连忙恳求地看向赵瑚珊,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赵瑚珊却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刚要说话,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 陆屿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如同对峙一般的站姿,最先是注意到了胭胭,忙放了手里的东西。 忽略了苦着脸像无头苍蝇的裴金虎,去问看着最靠谱的人,“这是怎么了?” 陆屿和席崎因为是去店里打包而回来的晚些。 这家菜的味道极好,排队也久些。 虽然价格也很可观。 席崎也看向姜幼胭,小姑娘单薄而瘦小,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他皱了皱眉,瞥向赵瑚珊,无声地询问。 “好像,妹妹误会了什么。”赵瑚珊摊手,给他们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好笑地摇头,语带调侃,“好像,妹妹以为我们特别穷呢。” “穷?” 裴金虎更茫然了。 陆屿很难想象穷这个字与自己挂钩,跟他们全身上下带着字母的衣服,更是一点儿也搭不上边。 胭胭是不认识这些牌子。 估计在她看来,也只是奇怪又不好看的花纹罢了。 可胭胭是从哪里看出他们穷的呢? 陆屿一边思索着,一边把买回来的奶盖插好吸管,递给了胭胭。 可姜幼胭却是不接。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明知道对方条件“简陋”,还接受的那么理顺当然。 虽然这杯糖水看着真的很好喝的样子。 姜幼胭挪开放在糖水上的眼神,把赵瑚珊推回来的东西又推了过去。 席崎看着那个眼熟的盒子,又看了看姜幼胭手里抱着的牛仔裤。 视线一扫便发现了明显多出来的东西。 “破洞裤?”席崎抬眉,了然,“她把洞补好了。” 赵瑚珊点头,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笑眯眯地猜测,“妹妹应该是让我们把这些拿去换钱。” 想了想又说了个冷段子,“有种补洞叫做妈妈觉得你冷,有种补洞叫妹妹觉得你穷。” “……”席崎拿过他手里的盒子和那枚小巧的玉佩。 “挺好看的。”走到姜幼胭跟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先是夸了一下胭胭的绣工,然后把盒子还给了她。 动作虽然不显,态度上却能看出几分强硬来。 “啊?”胭胭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知道他们不打算要她的东西,更是根本没把她的担忧放在眼里。 在逞强吗?姜幼胭知道“爱面子”的,就像哥哥写错字被她发现的时候,就会一本正经地揉她的头发说自己是故意写错来考考她的记忆的。 想到这儿,姜幼胭握着玉佩的手更紧了,玉佩是哥哥第一次学雕刻给她刻的,花瓶和如意。 “愿我的妹妹胭胭平平安安,如意顺遂。” 她想哥哥了。 爹爹被带走了,哥哥,又在哪呢?他们可还安好?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心情的低落和悲伤流露分明,连最粗枝大叶的裴金虎也担忧了起来。 在胭胭/妹妹/小姑娘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陆屿轻叹了一下,走近,轻轻地顺着胭胭的发。 他的善意和温柔透过指腹,浅浅的,如水一般轻柔地将姜幼胭包裹。 姜幼胭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如阳光般和煦温暖,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内敛、包容。 姜幼胭无法将目光移开。 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种魔力,又仿佛藏匿了更深的暗沉。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陆屿眨了眨眼睛,随着他睫毛的颤动,姜幼胭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又消失了。 还是一如初见时的阳光明媚,不染阴霾。 “胭胭什么也不必担心。” 陆屿把奶盖再次放到了姜幼胭的手里,刚刚好的温度传递到掌心。 她澄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陆屿的身影,耳畔传来他温柔似叹息般的话语。 “有我们在就好。” “哥哥照顾妹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也不会出现绑架占有控制欲。” “风气乱了,平白糟蹋了天赋。” “那时可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你的戏。” “这倒也是。” “那你看过《南柯梦》吗?” “看过一点点。”姜幼胭点头,她有央三哥哥帮她搜索过这本书,看了一点点。 “喜欢流萤吗?” 第085章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086章 姜幼胭的午休时长是固定的一个时辰。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噩梦惊醒,是姜府被抄,她囿于青楼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阿夕寄来的明信片很多,还有一个纸封的袋子,装得鼓鼓的。 翩翩见温茹果真没事,便拉着她陷入了讨论,“温茹姐,阿夕去了好些地方呢!” 可明信片好看归好看,却都没有写上字,没有邮编也没有寄言,翩翩翻了好久,忍不住失落。 等温茹拆了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翩翩才又打起气看了起来。 “云南的花谷、昆明石林、洱海、玉龙雪山、泸沽湖、还有西藏的布达拉宫!哇!”翩翩每看一张照片便惊叫一次,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得跟温茹抱怨,试图拉着她同仇敌忾:“阿夕好过分,怎么去了那么多地方,还不叫上我们!” 温茹只笑不语。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里短发的女孩冲着镜头笑着打招呼,咧着嘴露着洁白的牙齿,爽朗得像个少年郎。 “黑了,瘦了,也精神了。”温茹评价着,翩翩一直没有说话,鼓着腮帮子瞪着照片。 温茹翻过照片,对着翩翩挑眉,“后面还写了字呢,” 翩翩默默得凑了过来,温茹瞥了她一眼便开了口,“我很好,勿找,勿念。” 翩翩又瞪,眼眶已经红了。 温茹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柔,“还有一句呢。” 在翩翩红彤彤的眼眶和委屈巴巴的眼神中,温茹念出了最后一句:“等我回来。”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翩翩抹了一把眼,拿过那张照片,对着那十一个字翻来覆去得看。 “她还寄了手链,是转运珠,要戴吗?”温茹从纸袋子里又倒出了个小锦囊,里面有两串转运珠手链。 “要戴的!”翩翩立刻抓了一个过去,却始终扣不上绳结。 “我来吧。”温茹给她扣好。 翩翩嘟了嘟嘴拿过另一条,“我也帮你戴。” 温茹没拒绝,伸手递给她,翩翩一边扣着绳结,一边不忘嘀咕:“还好她没忘了寄礼物来,不然,哼哼。” 嘴上不忘抱怨,可看她的表情欣喜又雀跃,还是一颗心放下来的安定。 戴好后,翩翩便一直举着手腕翻来覆去得欣赏手链,温茹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腮帮子,“呐,别哭鼻子了。” “谁,谁哭了!”翩翩瞪温茹,眼眶果然湿漉漉的,看温茹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又极快得低下头抹了一把脸,理不直气不壮得嘀咕,“我这是高兴!才不是担心那丫头。” 温茹也不戳穿她的借口,揉了揉她的头,附和道,“嗯,你这是高兴。” 翩翩瘪嘴,不理她继续盯着转运珠好像要把它看出花儿来,一直笑眯眯得,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上温茹含笑的眼睛,红着脸恢复平时的欢脱,“温茹姐,我把这些明信片和照片都收起来,等她回来再勒索她!” “去吧。”温茹点头。 看着她走后,温茹举起来手腕,看那颗被红绳串起来的流光溢彩的转运珠,弯了弯眉眼,唇角挽出漂亮的弧,“一生好运。” 阿夕同样是翩翩和温茹共同的朋友,一个言情家,后来远走。 她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个旅行包,背了个相机,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只留了一封信,跟那张照片后面的一样,少了最后四个字,只七个字:“我很好,勿找,勿念。” 时隔今日已近一年。 期间大家不是没有不好的猜测,到现在也才真正放心了下来。 她说等我回来,便一定会回来的。 阿夕是翩翩做插画时认识的朋友,也同样是温茹的一个客人。 她把自己活在了梦里。 她的故事说老套也不老套。 一个关于“爱别离和求不得”的故事。 阿夕原名池夕,有一个男朋友原池希。 因为同名而相识,一个是小透明写手,一个是小透明漫画师。同样有着宅属性,喜欢漫画音乐,两人志趣相投便自然而然得走在了一起。 同为小透明彼此相互打气、鼓励,小透明写手的言情越来越甜,文字愈发真实动人;小透明漫画师的作品虽然不温不火人物刻画也越来越生动,然后他开始准备以两人为原型创作一本漫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发生了意外。 是一场地震,在原池希的保护下池夕活了下来。 她很平静得接受了这件事,接受治疗、休养,参加原池希的葬礼,无比配合。 她回到了两人出租房,照常生活、工作。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她把自己活成了对方。 她剪短了头发,穿男士的衣服、鞋子;学他的画画方式;连载他的漫画。 在她眼里,她便是原池希,有一个女友池夕,两人感情很好,同居后依然喜欢宅在各自的房间创作。 他需要照顾女友的饮食,因为她一忙起来就不爱吃饭:早餐她喜欢小区门口李阿姨包子店的豆浆和粉丝包;中饭做好后发信息给她放在门外,因为她不喜欢他在她卡文的时候随意进出她的房间打乱她的思路;还有晚饭,她不爱吃主食,冰箱里总备着蔬菜水果…… 他很爱女友,尽管自己的妈妈似乎不喜欢她总催促着自己相亲。 直到某一天妈妈声泪俱下得请求他去相亲。在女友的默认下,他前往。 那是一个优秀得男孩,西装革履,斯文得体。 他隔着玻璃看他桌面上的白色玫瑰。 他转身离开回了出租房,打开了那扇始终合着的门。 她的梦醒了。 后来她自杀未遂,在医院醒来,听到了护士讨论原池希那部以两人为原型的漫画。 那部漫画火了,很多人在下面留言催更,询问后来怎么样了。 池夕看到他原本在意外发生那天是要向她求婚的,漫画停在了他偷偷购买戒指的那一天。 只差一个结尾。 之后池夕配合医院工作,吃药、治疗,然后用电脑更新了那部漫画。 “他们在一起了,很幸福。” 再之后便是阿夕远走,不知所踪。 温茹从回忆里出来,发现自己在外面站了许久,花坛上的喇叭花已几近谢败。 自然而然地,她为他讲述外面的风景,哪朵花开了,哪朵花谢了,有几个人,或者几把椅子,她说得乏味,他却听得认真,那模样让她无端端生了几分羞愧。 朝开暮谢,美好易逝。 第087章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老大和三哥陪着妹妹看动画片一定很有趣。”裴金虎拎着塞得鼓鼓当当的大袋子,大步流星,忍不住羡慕。 天气闷热,又穿着长袖,原本火气就旺盛,往外头走一圈,裴金虎的后背都汗湿了。 “嗯,肯定很有趣。”赵瑚珊一边附和,一边抬手把手里冰饮递给他。 裴金虎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才呼了口气,“活过来了。” 赵瑚珊的手里只提了衣服和饰品的袋子。 其他的都被裴金虎夺了过去,说是自己个子高力气大。 这话说得太过真诚,让赵瑚珊一点儿也不想拒绝。 “好神奇啊,才几个小时,我便梦想成真得真的有了个妹妹。”裴金虎忍不住笑,脸上是细密的汗珠,笑得又傻又憨,却格外真诚。 同样的话裴金虎已经说了五六遍,一个字也没变过。 赵瑚珊瞥了眼他透着傻气的笑脸,好笑得摇了摇头,糟蹋了这张硬朗的脸。 赵瑚珊没有说话,不过裴金虎也不需要他开口,只是自己感慨着。 “有个妹妹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想宠着她,带她出去玩,在妹妹眼里,哥哥一定是天一第一棒,会在哥哥踢球时喊666;会在哥哥打架时心疼地呼呼;会撒娇会卖萌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你,崇拜着你!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天使了!” 姜幼胭的出现还不到半天。 却让四人产生了“惊愕、好奇、怜惜”等诸多情绪。 可真要说四个人对她接受得最快最真诚的,莫过于裴金虎了。 而其中,赵瑚珊也是最理解裴金虎对妹妹的执念的。 他们俩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那时院子里与他们同龄的几乎都是男孩,只有一个小男孩有个妹妹,于是大家都抢着和小妹妹玩。 裴金虎从小就长得皮实。男孩子的争宠方法又单一的紧,便是打架。 可最后裴金虎虽然打赢了,那个戴着小皇冠穿着公主裙的小妹却气呼呼得推倒了他,然后小皮鞋哒哒得跑回去抱着哥哥的胳膊,奶声奶气得哄着,“哥哥不疼、不疼、痛痛飞飞哦~” “哥哥是最棒的!” “他是坏人,我们不跟他玩儿。” 明明是个失败者却被院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女孩花式吹捧着。 一向以小英雄自居的裴金虎自然受不了这委屈,哇得一下就哭了出来。 其声势浩大,尖锐刺耳非一般人能比。 于是“妹妹”就成了他最大的执念。 而赵瑚珊自己也是那时因为受不了他的鬼哭狼嚎递了一张纸,就被他给缠上的,这一缠就十几年。 短短几分钟的路,赵瑚珊无奈得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花式夸妹妹,一个词语都不带重复的,比他那总是在及格边缘反复横跳的语文成绩好太多了。 他流得汗多,话也多,赵瑚珊还要给他递水喝。 …… 席崎和陆屿等那份尴尬过去,隔着磨砂的玻璃门看过来,,温度的骤然变幻,流汗虽不至于,闷热却是实打实的。 姜幼胭羞涩不与他们对视。 陆屿伸手敲了两下门,吸引了胭胭的注意力后,便开始做鬼脸。 “啊?” 一张温柔阳光的少年脸,做着鬼脸也是不吓人的,反而让人觉得愈发亲近。 姜幼胭一下子便被逗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脸颊边的酒窝浅浅。 一笑开,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把门移开了。 阳台上陆屿有养一盆仙人球,远远看着毛绒绒、圆乎乎的,十分讨喜。 是姜幼胭不曾见过的。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明亮,一直看着她的席崎和陆屿自然注意到了,捧着便送了过来。 “不能碰。”席崎拦了她的手指,姜幼胭才发现那些毛绒绒都是小刺。 …… 而等裴金虎和赵瑚珊两人大包小包回来后。 又一个难题摆在了几人面前。 “……”她不会穿这些衣服唉。 姜幼胭看着眼前的衣服,束手无策。 她侧头看着他们身上稀奇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有失体统的装束,抿了抿唇。 入乡随俗她懂的。 打鼓的小兔子也有穿这样的衣服。 可她不会的话,他们可以用法术“嗖”得一下变到她身上吗? 姜幼胭天真得想着。 几个大男人互看了一眼,又默默别过脑袋去,总不可能他们教她穿。 “老、”裴金虎吞吞吐吐。 不待他说出后面的字,赵瑚珊狭长的狐狸眼一瞪。 “二、二哥!”裴金虎立刻转口,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发,“客厅里的人体模特不是可以示范吗?” 不是多好的提议。 “你给模特穿?” 裴金虎想象了一下自己当着小仙女的面给模特穿衣服,打了个寒颤。 瞥了眼不明所以的小姑娘,赵瑚珊挑起一抹戏谑的笑,然后拉着姜幼胭的袖子往客厅带。 客厅被四个人分划清晰,角落里便摆着一个衣柜和两个人体模特,一男一女。 姜幼胭好奇得看着模特,像真人一样,眼睛和小嘴巴都张得圆圆的。 然后,赵瑚珊开始扒拉模特的衣服。 披肩刚离开模特的肩头。 姜幼胭的小爪子立刻捂住了眼睛,红晕十分熟练而上道得爬上她的脸颊。 “……&&”登徒子! “别脱了。”席崎看着满脸通红小姑娘和一脸戏谑的赵瑚珊。 “就这样示范吧。”边说着,席崎边半强硬地把小姑娘的手拿了下来,冲她晃了晃手里的衣服,然后抛给了赵瑚珊。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第088章 回去的路上天渐渐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如丝如缕。 雨刷片耐心得一次次将雨珠抹开,行驶在前方的宾利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久那辆车放慢了等着温茹的车靠近,方禹放下了窗礼貌得向温茹告别,“到路口了,温医生下次见。” 温茹含笑,注视着车身远去,也慢悠悠得开了车往家里去。 等抱着箱子上了楼,踢下鞋子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 单调的手机震动,温茹捧着杯子接听了电话。 “喂?翩翩?” “温茹姐你回来了吗?”翩翩送别了最后一位顾客,便迫不及待得打了电话。 “嗯,找到了一些东西。”温茹点头,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把仙人球端着摆到了阳台上,与原本的另一盆作陪。 “他是怎么样的人?”翩翩有些好奇。 “很特别。”温茹开口,问她,“想来看看吗?” “唉?可以吗?”翩翩问她。 “记得帮我带杯咖啡。”温茹笑。 “好啊。” 等挂了电话,温茹便找出了那个微电影来看,名字叫《黑猫》。温茹在封面上瘦小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的猫上停留了片刻。 比起其他的猫儿,因为一些忌讳黑猫往往更不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流浪。 一只黑色的猫穿梭在巷道中,从一个垃圾桶跳跃到另一个,然后跃起蹲立在垃圾桶边缘。下起了雨,黑猫跳下来,钻进不远处的小雨棚,探出头,露出了宝绿色的眼睛。 人群流动,它在一双双腿中穿梭,最后停留在一家蛋糕店外,目光直勾勾得巴望着一块蛋糕。 它很瘦,毛发紧紧贴覆在瘦骨嶙峋的身上,脸颊很小,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并不瘆人,而是分外让人心疼。 一双手拿起了蛋糕,黑猫的目光随之流动,直到对方结了账,走了出来,那人迟疑了一步,刚要走近黑猫,它便弓起了身子,转身窜逃,又逃回了那个堆着垃圾桶的小巷。 黑猫依旧喜欢跑到蛋糕店外巴望。 而买蛋糕的人也一直在努力着靠近。 直到某一天,黑猫靠近了他去舔他手里的蛋糕。 黑猫有了家,男人会给它洗澡,陪它玩闹,追逐绿色的毛球。 也会抱着它去买蛋糕又被服务员指着宠物不得入内的牌子而退了出来,等服务员拿了蛋糕出来,一人一猫坐在公园里边吃蛋糕边看着人群嬉笑。 直到某一天被房东敲了门,男人把黑猫放在地上示意与它玩捉迷藏的游戏,黑猫乖乖得趴在衣柜里。 房东收了房租去而复返。 他捻起沙发上的一撮毛发,“送走它或者你们一起走。” 男人最终送走了黑猫,他在小巷搭了雨棚,每天下班后都会跑来给它喂食,与它玩耍,然后挥手与它告别。 直到一天,夜色沉沉,大雨如柱,路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巷角,一团黑色蜷缩在小雨棚下,雨珠如帘,它侧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像外跑去,路边的风景随着它的跃动而更迭,蛋糕店、撑着伞的人群、一双双踏水的鞋。 它跟着人群穿过了红绿灯,往前奔跑着。 一辆车冲了过来,又及时得停下。 下一秒一个奔跑着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他撑着一把黑伞,蹲了下来,他抱起了黑猫,带着失而复的笑,“我带你回家。” 画面得最后,男主人公换了间房子,黑猫趴在阳台上,笼在阳光下,它“喵”了一声,被阳光渲染得不真实。 画面的最后有一串文字:它们曾历经温暖,也曾生而流浪。 背景音乐是一段轻音乐,温茹把画面调后到后来搬进的房间,与前面的相比,整体画面颜色更为寡淡也更为虚幻。 甚至从那双手抱起黑猫时便已经是这个色调。 故事简介上写着happyending,实际上却全都是男主人公的想象。 那只拥有绿宝石一般瞳色的黑猫已经消失了。 “叮叮――” 温茹放下了杯子,过去开门,果然是翩翩,把拖鞋放在了地上又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和小蛋糕。 她迫不及待得想要了解更多,“温茹姐,你跟我说说吧。” 温茹便一点点与她述说。又把日记本和微电影短视频找来给她看。 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果不其然,翩翩原本精致的妆容又哭成了花猫。 等她哭累了,温茹挖了勺蛋糕给她,她砸吧了一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还要。” 这算过去了。 等吃完了蛋糕,翩翩盘着腿坐在温茹的沙发上问她,“温茹姐我能联系她吗?” “那位吧主?” “嗯。”翩翩点头,“让她不必再去等了。” “可以啊。”温茹声音很温柔,她揉了揉翩翩的发,她没告诉她也许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曾在意。 翩翩抱着手机打着字。 温茹便收拾肖华的日记、钥匙之类的东西放进了柜子里,柜子里有很多格子,有的是一个帽子、一支笔、有的是一本书、也有一个照相机和几张照片…… 这些都是她的客人曾留下的东西。 而那个放着照片的格子里,最上面的照片上,容貌秀美的姑娘抱着一只大狗,对着镜头眉眼弯弯。 温茹合上了柜子。 “温茹姐!对方想去肖华的车库!”翩翩突然道。 “什么?”温茹没有听懂。 “就是那个吧主啦,”翩翩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机拿给温茹看,“我找她说了一下肖华的事,她说她是一个编剧,之前看过肖华的表演后便产生了灵感,本来决定下次再见就找他商量这件事,结果没再看到肖华。” “我能和她聊聊吗?”温茹快速得浏览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翩翩点头,立刻问了对方,回复很快,翩翩扬起脸,“嗯!温茹姐她也想和你聊!” “好。”温茹捏了捏眉心,轻声道,然后接过了手机。 最后温茹还是答应了对方,也同意了把钥匙和肖华的遗书交给她。 “温茹姐你同意了呀?”翩翩有些好奇,因为工作的性质,温茹很注重保护隐私问题。 “她说,她在肖华的舞蹈中那看到了孤独。” “她说人生而孤独。” “翩翩,肖华为什么要在人流众多的地铁口表演?” 翩翩一怔。 “他在呼吁自救。” “她说要将这种孤独搬上荧幕,”温茹把刚刚放进柜子里的书本和钥匙又拿回了箱子里,收拾完毕后温茹徐徐开口,“而我想看看。” 第089章 在得知温茹和翩翩便是遇梦咨询室和浮生画廊的主人,且肖华将一幅画转送给了画廊后,对方便决定来这里看看。 她叫许葭,一名坐家编剧。 她来得那日是个晴天。 翩翩趴在吧台上描描画画,温茹则逗着从胡先生那拐过来的一手毛,说也好笑,自从wish来了之后,虽说一手毛和它一公一母,却彼此互不待见,倒是常常争宠。而一手毛也因为不再是巷子里唯一的猫了,一手毛比往常要精神许多,不再整天高冷又懒洋洋得摊着,而是和巷子里的人亲近了起来。 许葭人如其名,长得很漂亮,长卷发,穿着皮裙长靴,画着红唇,五官明艳动人。 倒是有些难以想象她端着手机偷拍肖华的场景。 等许葭看完了画,和温茹两人在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温茹把车库钥匙和遗书交给了她。 翩翩则回画廊画画,因为接到了新的订单:许葭请她帮忙把肖华那段关于小丑的文字画出来。 抱着一手毛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温茹便打算出门转转,wish早耐不住寂寞得跑了出去,翩翩一点都不担心,它不是在原圆的蛋糕店就一定会是在玊袅的花店。 外面的阳光正好,温茹拉了把躺椅放在咨询室外,躺在上面晒太阳。 一手毛趴在温茹的膝上,眯着眼睛慵懒得舔着毛。 温茹便有一搭没一搭得顺着它的背脊,每每顺到尾巴根,舒服了,它便动了动耳朵,晃着尾巴给了一声惬意的猫叫。 “wish,乖啊,别闹哦~” 温茹抬眼看过去,便是wish围着玊袅转圈圈的场景,她小心翼翼得举着一盆花,一边低头对着wish安抚,“乖啊,这可不是猫薄荷。阿朗,帮忙拿些猫薄荷来。” 温茹眯着眼睛去看那盆花,堪堪看清,花很小,指甲盖般大小的花,通体色蓝,晶莹的花瓣围绕着白色的芯蕊,犹如点点繁星村落在丛丛绿叶中。 很眼熟的花。 承载了温茹的一段记忆。 “阿茹,这花叫什么名字?” 温茹刚把一盆土放在了女孩面前的桌子上,只有边缘一点照到了阳光。 真的只是一盆土混着砂,光秃秃的,只有几点绿芽像杂草一样。 “惊喜。花名惊喜。”温茹对着她道,挑了个眉。 女孩的样子很秀美,眉心有一颗浅色的痣,闻言愣了一下,又弯了唇,她好笑着吐槽温茹,“哪有叫这个名字的呀?你给取的?” 温茹没有否认,又讲解花的脾性,“这花很娇贵,怕冷又怕热,怕湿也怕干,见风了也怕,就没什么是它不怕的。” “怎么那么娇贵?”女孩走近趴在温茹肩膀上,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腮帮子,“我看呐,就一点儿绿芽,什么看不出来,你就蒙我吧,还指不定里面只是一颗豆子。” 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伸手去挖盆一看究竟。 温茹翻了个白眼,轻轻拍开她探上花盆的手指,女孩也就收回了手,嘟囔,“好奇嘛。” 温茹摊手,“好吧,蒙你的,也不至于什么都怕,不过,它耐热喜欢阳光,保证光线充足的同时也不能太晒;不喜太湿但要早晚确认是否要浇水,还有空气湿度、土壤肥沃也很重要。”说完把花盆重新摆了个位置,整个笼在阳光下。 “还是挺娇贵的,不过比什么都怕好多了。”女孩笑着瞪了温茹一眼。 温茹摸了摸鼻子,恍若不知,“这花要是开了,那就是顶好看的,肯定比你见过任何一朵的都好看。” 她说得笃定,描绘得惊艳。 “真哒?”女孩睁圆了眼睛看她,颇为怀疑。 “真的。”温茹一本正经,眼睛一眨不眨。 “那要多久开花呢?”女孩问。 温茹看着她,目光认真而期待,“等发芽到开花,大概要三个月。” “三个月?真久。”女孩愣了一下,盯着温茹,在温茹殷切的目光中,好一会儿才摊手,轻笑,“好吧,那我就养着它,等它带给我惊喜。” 话落,女孩拍了拍花盆,又拍了拍温茹的脑袋,“等着啊,要开的不好看拿你是问。” “尽管问,”温茹孺子可教得点头,又叮嘱她,“好好养,细着点。” “真娇贵啊,”女孩吐槽了句又忍不住打趣她,“那要不要做个观察日记呀?” “可以。”温茹十分认同。 “你可真会顺杆子网上爬。”愕然之后,女孩笑着推了她一把。 “写不写?”温茹挑眉威胁。 “得令。”女孩扬起手敬了个礼。 花店里舒朗已经抱了盆猫薄荷出来,把盆放下后又接过玊袅手里的“惊喜”,揉了揉她的手腕,温声问她手酸不酸。 wish在看到猫薄荷的第一时间便凑了过去,闻了两下,尾巴便慢慢翘了起来,耳朵也竖了起来,猫脸也露出了熏熏然飘忽忽的表情,软软得瘫在了地上。 温茹怀里的一手毛也颇为勤快得跳到了地上跑了过去,不一会儿,两只猫便软作了堆,瞧不见平日里两相炸毛的模样。 温茹笑眯眯得看着猫,玊袅顺着一手毛跑来的方向也看到了温茹,便笑眯眯得打招呼,“温茹姐。” “下午好啊,玊袅舒朗。”温茹起身顺手从一旁的装饰上揪了根羽毛走了过去,蹲下来逗猫,没有去看那盆花。 玊袅和温茹天马行空得聊着天。 舒朗便安安静静得把花放回了屋子里。 等两只猫终于缓过劲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第一个动作便是冲对方炸了炸毛以示警告,然后就一个跳到了玊袅怀里,一个蹭着温茹的脚踝让她抱。 这个时候刚好有人过来买花,温茹便笑眯眯得作别,又回头看了眼那盆蓝色的花。 伴随着轮椅的滚动声,顾客进屋的身影遮住了那盆娇嫩的花。 “这是什么花啊?” “蓝星花,种植得好的话,一年四季都在开花,只是朝生暮死,每一天每一朵都会是新的花。” “这可真神奇。”顾客感叹,语气里很是喜爱,“那它的花语是什么呀?” “它的花语是把握现在。”玊袅笑道。 声音逐渐远去,温茹眨了下眼睛,一滴水打落在抱着一手毛的手背上,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唇角的笑一如既往得温和。 然后抱着一手毛又走回了画廊,翩翩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动作,温茹给她倒了杯水放在一旁。 听见声音,翩翩放下笔,脸蛋凑了过来,对着一手毛做了个鬼脸,戳了戳它的肚子,好奇温茹的去而复返,“温茹姐你刚刚去哪了呀?” “去看花了。”温茹轻笑。 “花?”翩翩跟着看,又随口问了句,“什么花呀?” “叫惊喜的花。” 第090章 温茹的咨询室本就人少,在宋君买下温茹的半年时间后,温茹就更加清闲了。 宋君公事繁忙,很少来咨询室,若是要来也会提前一天约好时间。 温茹喜静,大多时候就待在咨询室看以前的记录,偶尔会在附近这几个店里转转。 除了温茹的“遇梦咨询室”、翩翩的“浮生画廊”,那家常光顾的咖啡店被店主胡先生取名“打发时间”。 颇为不着调的名字。 连猫也是。 猫的名字叫“一手毛”,顾名思义,每每摸它便会留下一手毛,再明显不过。 胡先生并不姓胡,而是因为颇为清俊的脸上留了诙谐的两撇小胡子。 胡先生喜欢研究咖啡豆,大多时间便是在磨各种各样的咖啡豆,装了一罐又一罐。 有客人时便煮咖啡,没客人时便拿着逗猫棒去撩拨那只高贵冷艳不爱理人的肥猫,许久它才会给个反应,或是给了个目光舔舔爪子,或是扭过头去懒洋洋得甩了甩尾巴。 不过温茹认为,一手毛只是太懒罢了,偶尔你唤它的名字,它便会给你一个颇为不屑的目光。 但它偶尔唤一声,又娇又甜,软绵绵的让人心都化了。 也因此,这条街上的人都格外喜欢它。 其中以咖啡馆对面的蛋糕店老板为最。 蛋糕店老板姓原,叫原圆,人如其名是个有些微胖的女孩,脸颊上有些婴儿肥,脸和眼睛都圆圆,整个人泛着甜甜的味道,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她的蛋糕店的名字叫“甜蜜时光”。 因为喜欢一手毛,常常专门给它做特制蛋糕,一手毛见着她也比旁人多了热烈,也因此那只过于慵懒的猫体重一度上涨。 胡先生并不介意一手毛长胖,但很热衷于逼迫肥猫运动减肥,温茹觉得他是喜欢肥猫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温茹见过几次,对此很是欣赏。的确,一手毛那时的表情比软绵绵的叫声还要来得讨喜。 温茹的咨询室在这儿开了两年,见证了两个老板“蹂躏”肥猫,一个喂,一个减“狼狈为奸”的过程。 所以得知两个老板在一起并决定牵手走入殿堂,并收到一张喜帖时,温茹一点儿也不奇怪。 而那两个不着调的老板结婚时的花童也格外与众不同,是用绢花蕾丝打扮得格外粉嫩的一手毛,尽管大家都知道它是个蓝孩子。 嗯,那是颇为愉快的一天。 温茹想着,从蛋糕店那买了个小蛋糕并成功获得原老板赠送的一块特制蛋糕,再出门直走到咖啡店点了杯打七折的咖啡,等待之余捏着特制蛋糕喂一手毛,成功听到软绵绵的叫声,并达成一手毛的成就。 在胡先生的的招呼声中,温茹满足得收回手,在一旁的一手台洗干净手后并获得一手毛的高贵眼神(大概意思就是,鱼唇的人类我的毛发是无上的恩赐,尔等竟敢嫌弃!)后,端着咖啡微笑着离开。 之后原老板和胡老板是怎样隔着短短几步路距离的街道却非要拿手机发缠绵恩爱消息的人干事,温茹拒绝观看。 再走几步路,便是那家花店。 与大多数透明的花店不同,这家花店的装饰颇为特别,像一个迷你的园林。 门外的百年老树被充分利用,交错却不杂乱得挂着各式各样的盆栽,装点缠绕着水滴样式的灯串,在夜晚格外动人。 院子里有潺潺流水,种植着矮小果树的小山丘,而在流水汇聚的小溪里养着几尾鲜艳的鱼。 屋里更是摆着种类繁多,新鲜妍丽的花卉,赏心悦目沁人心脾。 花香、流水声,嗅觉、视觉与听觉都是享受。 可若说是更特别,那便是店主曾是温茹的一位客户,叫玊(su)袅。 女孩生得美,五官大气明媚,笑时温柔恬静,颇有几分岁月安好的感觉。 温茹见到她那会儿,却不是现在的模样,那时的她像只刺猬。 对所有都抱有着质疑和恶感,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刀枪不入,生硬又决绝得拒绝所有关心。 如今这般恬静安然并不是温茹的功劳。 温茹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休息的地方,她不愿与温茹交流,温茹也不催她,顾自看着笔记,偶尔心血来潮画几笔画儿。 这样的态度自然是冷淡的,玊袅却觉得刚好,她本就不想听旁人的安慰关怀,他们自以为的体贴小心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提醒她的残缺。 是的,比起大多数人来说,玊袅是残缺的,如同她的姓氏,玉有了瑕疵,再千好万好也有了缺憾(玊袅的原话)。 玊袅意外伤了腿最后只能截肢,各自有了家庭关系冷淡的父母知道后都来关心安慰;不甚亲密的同学同事也多来关怀;即便是陌生人,见了她也会怜惜感慨…… 她并不需要这些安慰,她本就无助绝望还要被他们释放同情心,情绪日渐冷淡暴躁;动则打骂叫嚣,他们被她泼妇般的模样吓到,同情心愈重在她的尖锐下也显得尴尬。 谁愿意拿热脸贴冷屁股呢? 本就不是太亲密的关系。 不过是认识的人本着情分关心下。 往日大方明媚不复,玊袅的印象只剩下了尖锐刻薄,又因为残疾便待她多几分迁就,背地里叹息,“可惜了。” 可惜什么呢? 玊袅又砸了一个杯子吓走了来慰问的人。 听着护士劝来人,“病人的情绪低落,不适合探望。” 玊袅轻笑了下,把桌上包装精美的慰问品通通扫到了地上,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外面的谈话,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看护连忙进来收拾了碎片欲言又止只得安静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玊袅一个人。 “终于安静了。”玊袅想着,扭过头去看窗外,她的手腕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疤痕。 窗户上镶嵌着的铁栅栏让这里像极了囚牢。 温茹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她砸了饭盒后,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显得油腻又杂乱。 而她面无表情的看些旁人惶恐惊吓的模样,眼里是支离破碎的疼痛。 第091章 答应方禹不再主动联系宋君并非意气用事。 温茹入行不久,口碑也不甚出众,一开始宋君会选择她作为他的私人心理医生便是意料之外的事。 像宋君解释说因为遇梦的名字,又或者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因为熟稔感选择她,也都不是对她能力的认可。 而这五个月,她与宋君的见面屈指可数,当然这不是她可以搞砸事情的理由。 一开始,宋君只是失眠罢了。 他来这儿是为了看清他的梦中人。 现在在她的几次治疗下,从观看一场纪录片,到宋君与梦中人对话,再到现在宋君产生幻觉,她出现在宋君的生活中,影响他的日常。 无疑,作为宋君的心理医生,温茹很失职。 一个正常人在治疗后被她判断成了精神病人。 方禹对她的批评和讽刺都算是善良的了。 如方禹所言,她的确不合格。 温茹想:宋君的确是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医生的。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合同,看着日期算着时间,距离到期结束还有29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宋君会与她解约吧。 可实际上,接下来的一周里,温茹一直没有等到宋君和她解约,当然也没有再次收到宋君打来的预约电话。 温茹猜测着宋君大概也是不会再来了。 对此温茹有些许失落和怅然,不仅仅是因为宋君身上的谜团仍未解开,让作为解梦人的她好奇不已;也因为宋君是她少有的朋友之一,为失去这个朋友而遗憾。 再则,如果那天宋君来时,她没有太过激进得挑破幻觉的事,又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天他们的咨询本身对于“找回记忆”的事依旧是没什么进展的,只是一场基于朋友的闲聊。 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宋君对她必然是信任和认可的。 宋君的异常、梦的存在被她发现,她出声质问宋君建议他治疗,导致宋君对她失望。 如今看来,以宋君的聪慧,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新贵又怎么会是个蠢人。梦的暴露,只是因为他对她不曾设防罢了。 温茹把宋君的档案和咨询记录整理好发送给了方禹的邮箱,希望这些能对宋君的心理医生起到一些帮助。 在得到对方收到的回复后,温茹叹了一口气。 少了那通偶尔打来的预约电话,遇梦咨询再次静了下来。 除了偶尔翻看一下档案,温茹几乎成了一条咸鱼。 看不过温茹过于懒散,翩翩硬拉着温茹去逛街,美名其曰,换季添新衣。 店里除了风衣、大衣之外也不乏长裙这种凸现曲线美的衣服,无论什么季节,爱美的心总是无休止的。 “大衣搭配长裙,又保暖又好看,”翩翩便从一排中挑了件长裙, 递给温茹,“这件好看!温茹姐,你快试试这条裙子。” “大红色?”温茹看那件红得近乎糜丽的色泽,却也有一瞬间被惊艳的感觉。 “温茹姐你皮肤白,身材又好,穿红色一定超级好看!去试试嘛。”翩翩重重点头,怕她不肯又是夸又是撒娇。 一边的导购小姐也跟着劝说。 裙子的样式和长度都是合温茹心意的,便应了下来,拿着裙子去试衣间换。 “哇!吼吼看!”见温茹出来翩翩眼睛一亮,上前围着她转圈圈,一边彩虹屁轮番上阵,“温茹姐,你超级美的,太惊艳了!” “温茹姐,转个圈。” 温茹任由她指使自己转圈。 平时很少见面的人,一旦失去了联系的必要,相遇却反倒多了起来。 温茹再次与宋君在遇梦咨询室之外的地方遇见,依旧是隔着一面落地窗。 宋君看见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温茹,火红的长裙,肤白如细瓷。 翩翩见她还扎着低马尾便把发圈解了开,长发散开的一瞬间便望见了宋君。 两人都是怔愣。 温茹便礼貌得笑了笑。 宋君有些惊艳,而惊艳过后则是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仿佛心被紧紧揪着,疼痛一阵一阵袭来。 眼前突然浮一袭红裙翻飞的景象。 一瞬间难以名状的悲伤几乎将他吞没,他下意识便往身侧看去,手却抓空了,绝望如潮水涌来。 在绝望倾袭之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温凉的触感,他看过去,便是梦担忧得问他,“怎么了?” 梦还在。 他捧起梦的脸,近乎贪婪得盯着她。 “怎么了?”梦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更加柔和,“没事的,我在。” 被她的声音安抚,宋君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总裁,车已经停好了。” 方禹拿着钥匙上来,便看见宋君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做着捧的动作。 他顿时便冷了下来,周围逛街的人不多,却也已经有人看了过来,诧异莫名。 “总裁。”方禹快步走近宋君,又唤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他便看见了一块玻璃之隔的温茹。 温茹是美的,五官精致长发如瀑,只是她平日里常是扎着马尾,衬衫长裤的装束,妆容也清淡,配着温柔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却也让人忽略了她的美。 方禹在一瞬间的惊艳过后,便皱起了眉。 “走吧。”宋君注意到了周边的动静,把手放了下来,垂眸对方禹道。 “温茹姐?那是宋君吗?”翩翩也注意到了宋君这儿的动静,她有些惊讶,“他刚才?” 翩翩是见识过温茹那许多的客人的,其中也不乏有着心理疾病的存在,宋君刚才的举动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想。 温茹皱了皱眉,没有解释,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身上这件就挺好看的,我们去结账吧。” “艾,好。”翩翩知道她不愿多说,也就顺着话题。 翩翩没再说话,温茹也陷入了沉思,宋君他的幻觉似乎更严重了,方禹他没有给宋君找新的心理医生吗? 还是宋君不愿意? 接下来的行程里,气氛少了原先的轻松,两人便也没了逛的兴趣。 回到咨询室时,温茹立刻便翻出了宋君记录档案,回放着那些录音。 宋君对梦的存在深信不疑,他相信她能与他对话、谈心,与他时刻相伴。 他是不愿意去治疗的。 毕竟他一开始选择遇梦的原因便是为了见他的梦中人。 温茹回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 最初的持续的梦境中他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观看着梦的半生;之后的梦中他可以与她对话,并得知她的喜好,互留姓名;现在则是梦出现在了宋君的生活中,与他日夜相对,时刻相伴。 她影响着宋君的生活。 实际上,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复杂。 只要找出来梦的真实存在。 第092章 温茹整理着那些文档,然后为今天与宋君的见面做总结。 无非是三点: 一:成为了得到宋君认可的朋友。 二:宋君请求她帮助找回记忆,且会全力配合。 三:梦和那段记忆的关系,以及三点的意义。 宋君是在车祸后被诊断出选择性失忆以及抵触异性接触的症状。 在两人的谈话中,宋君提问了她是否有平白无故的关注? 温茹是相信事出有因的人,她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宋君的梦中人是和那段空白的记忆有关的。 为期六个月的空白。 在那六个月中他认识了梦。 这些足以证明她对于宋君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也就是那段记忆中的关键性人物。 这个“关键性人物”是早就可以得出结论的,从那场持续性的梦境便可以得出。 哪里有人会一直梦到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孩呢? 且他的潜意识还一直在阻挡他的探究。 不过梦的信息到底是太少了,女孩、长发、23岁、办公室文员……这样的条件不得不说在这个城市里一抓一大把。 而至于抵触异性接触。 排除掉先天性因素又或者性取向的问题后,只剩下心理因素一种可能。 受到异性伤害后产生的排斥,或者作为伤害方而产生的愧疚排斥。 如果这也是梦带给宋君的后遗症,那么,这两种可性能,宋君又是哪一种? 他车祸前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见的人,他甚至避开了对他所知甚详的方禹,一个人前往。 所有的秘密都只有宋君一个人知晓。 可他现在也是被隐瞒着的那个人。 无从下手。 至于一年多未曾松动的记忆在她问到三点和手表时出现了松动,让他想起了车祸时的一些细碎片段。 温茹碰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四点十分。 她拿过手机,从联系人中找到了宋君,却突兀得想起宋君离开时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并不像是她认识的宋君所拥有的。 手指迟迟没有落下,迟疑间,屏幕又暗了下来。 嗡嗡―― 手机震动,屏幕骤然亮起,两个字在跳动。 是宋君。 温茹划过接听,按下免提。 “是我,温茹。”宋君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知道。”温茹点头,“宋先生打电话来是?” “我想起了一些东西。”宋君道。 “什么?”温茹捏着笔问他。 温茹听见他的呼吸徒然重了一下,他说,“车祸前,我是要去见梦的。” 温茹愕然,“宋先生,你是说?” “是的,我想起了一些对话,是我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 说着,宋君复述了一遍那些零碎的对话: “宋先生……” “这是你要的……” “她住在……” “她叫……梦。” 温茹早摁下了录音笔,又飞快得做着笔录,连着他语气中的停顿也一一清楚记下。 宋君能听见她沙沙的写字声,等她停了笔,他喝了口水,好让声音不再那么沙哑。 他说着自己的想法,“那些停顿的内容我依旧没有记起来,从前后的对话,似乎是我从他那里得到梦的住址和姓名,我开车应该是要去找她。” “嗯――”温茹看着对话内容,地址虽然没有记起,但她叫的后面的确跟着梦这个字。 温茹认同得点头,“姑且是这样的没错。” 宋君嗯了下。 “宋先生,你当时通话的那部手机还在吗?”温茹又问,语带希冀,“也许我们可以找到那个联系人吗?” “抱歉。”宋君道个歉,“不在了,因为先前车祸不是过错发,事后并没有注意那部手机,受损较为严重,便格式化处理了。” 线索再次断了。 “是我想当然了。”温茹摁了一下笔盖,安慰道,“不过,已经可以确定梦是真实存在着的人了,她并非是宋先生想象出来的存在,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对话陷入了沉默,通话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对了,宋先生。”温茹开口,“宋先生能说一下具体对梦的感觉吗?” “梦?” “是的。”温茹点头,“此前宋先生便一直在试图看清她,找寻她的过往,宋先生对她的看法和情绪又是怎样的?比如,厌恶?喜欢?迷恋?又或者愧疚?”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温茹的声音很轻,像带着某种蛊惑。 “我,”宋君的声音让温茹清醒,她方才下意识得用声音去催眠暗示宋君。 “宋先生,你仔细想一下。”在宋君说话前,温茹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好。”手机那端的宋君低下头,仿佛没有发现温茹声音的异常。 他低声道,“我想亲近她。” “我不排斥她,不会抵触她的触碰;想要靠近她,看着她,听着她。” 宋君回忆着梦里女孩没次笑起,脸颊上便会陷下的酒窝,“我喜欢她的笑,不,或者说我喜欢她一切生动的表情。” “只是喜欢吗?”温茹不太诧异这个答案,却仍有些不大满意。 宋君的下一句话随之而来,“可我见着她时,又有些疼痛。” “疼痛?”温茹不大理解这个词汇,这并不是情绪的一种。 “是的疼痛。”宋君抬眸,拿着手机贴在耳侧,轻声说着,一边从桌子上撕了张纸,漫不经心得写下,“胆小鬼。”三个字,然后捏着纸张踱步向浴室走去。 他开了水龙头,水哗啦啦得冲刷着洗漱池。 “宋先生?”温茹听见了水声。 “我想洗把脸,温茹。”他回答。 “当然可以。”温茹点头,安静得等他。 宋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清晰得呼吸声。 他弯唇无声得笑了笑,而后看着镜子里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却眼若深潭的自己。 他把那张纸条浸了水,然后粘在镜子上。 漆黑的字迹被水泅开,墨色晕染,却依旧能看出具体是什么字。 他笑了笑,关了水龙头,又踱步回到了桌子前。 “宋先生?”手机那端又传来了温茹的声音。 宋君诧异得看向湿着的还在滴水的手,他按耐下心下的疑惑,垂眸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见到她,我会很疼。心下莫名得酸软、怜惜,以及不可抑制的疼痛。” 他的声音很低,茫然而疑惑。 到最后,这通电话依旧没能为温茹解答疑惑,而是让“找回记忆”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第093章 “像我们以前那会儿,都是写信,哪有恶人花那么长时间去写信再去买邮票然后徒步到邮政局投递。” “不喜欢便无视,喜欢便真诚。” 裴金虎想着,便咧嘴笑了起来。 “傻样。”赵瑚珊抚额,反正只要和妹妹有关的,在小虎子看来都是美好的。 不过,的确,挺好看的。 赵瑚珊上前仔细打量着那三只小老虎,活灵活现的,威风又不失可爱。 姜幼胭把裤子放到了赵瑚珊的手里,然后又哒哒地往回跑。 诧异之下,赵瑚珊才接到手里,裴金虎立刻夺了过去。 “我的!”霸道状! “妹妹给我绣的!”傲娇状! “亲手绣的,嘿嘿!”花痴状! 姜幼胭是去把昨天后来席崎还给她并帮她收好在盒子里的钗子连带着自己的玉佩都拢了过来。 看着裤子到了裴金虎手里先是疑惑了一下。 又被裴金虎的傻笑想歪了。 多容易满足啊!破裤子补好了就那么开心,真是太善良了。 姜幼胭更愧疚了,连忙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塞给了赵瑚珊。 “这是怎么了?”赵瑚珊举起了玉佩,白如羊脂,灯光下尤为细腻,质地极好,赵瑚珊心下赞叹,又有些可惜雕工配不上这极品美玉,小小的花瓶状显得稚嫩青涩许多,却也显然是被人细细珍藏的。 想法不过是转瞬间,赵瑚珊疑惑姜幼胭为何会把玉给自己。 低头看着正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姜幼胭,分明带着对玉佩的不舍,见自己看她,又坚定下来,一脸的急切。 姜幼胭想告诉他拿去当铺可以换银子,可语言不通,指手划脚又比划不好,急得小脸都红了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幼胭把那条裤子又拿了回来,指着霸占了破洞位置的小老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泫然欲泣。 裤子都又旧又破了却还不舍得丢,却让自己穿着新衣服。 姜幼胭的小眉头皱着,眼里水光粼粼,她这样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裴金虎懵逼,不知道妹妹怎么突然间就要哭了,嘴巴张了张下意识便想去哄她开心,可想哄也无从哄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挠了挠耳朵,皱着脸连忙恳求地看向赵瑚珊,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赵瑚珊却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刚要说话,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 陆屿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如同对峙一般的站姿,最先是注意到了胭胭,忙放了手里的东西。 忽略了苦着脸像无头苍蝇的裴金虎,去问看着最靠谱的人,“这是怎么了?” 陆屿和席崎因为是去店里打包而回来的晚些。 这家菜的味道极好,排队也久些。 虽然价格也很可观。 席崎也看向姜幼胭,小姑娘单薄而瘦小,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他皱了皱眉,瞥向赵瑚珊,无声地询问。 “好像,妹妹误会了什么。”赵瑚珊摊手,给他们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好笑地摇头,语带调侃,“好像,妹妹以为我们特别穷呢。” “穷?” 裴金虎更茫然了。 陆屿很难想象穷这个字与自己挂钩,跟他们全身上下带着字母的衣服,更是一点儿也搭不上边。 胭胭是不认识这些牌子。 估计在她看来,也只是奇怪又不好看的花纹罢了。 可胭胭是从哪里看出他们穷的呢? 陆屿一边思索着,一边把买回来的奶盖插好吸管,递给了胭胭。 可姜幼胭却是不接。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明知道对方条件“简陋”,还接受的那么理顺当然。 虽然这杯糖水看着真的很好喝的样子。 姜幼胭挪开放在糖水上的眼神,把赵瑚珊推回来的东西又推了过去。 席崎看着那个眼熟的盒子,又看了看姜幼胭手里抱着的牛仔裤。 视线一扫便发现了明显多出来的东西。 “破洞裤?”席崎抬眉,了然,“她把洞补好了。” 赵瑚珊点头,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笑眯眯地猜测,“妹妹应该是让我们把这些拿去换钱。” 想了想又说了个冷段子,“有种补洞叫做妈妈觉得你冷,有种补洞叫妹妹觉得你穷。” “……”席崎拿过他手里的盒子和那枚小巧的玉佩。 “挺好看的。”走到姜幼胭跟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先是夸了一下胭胭的绣工,然后把盒子还给了她。 动作虽然不显,态度上却能看出几分强硬来。 “啊?”胭胭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知道他们不打算要她的东西,更是根本没把她的担忧放在眼里。 在逞强吗?姜幼胭知道“爱面子”的,就像哥哥写错字被她发现的时候,就会一本正经地揉她的头发说自己是故意写错来考考她的记忆的。 想到这儿,姜幼胭握着玉佩的手更紧了,玉佩是哥哥第一次学雕刻给她刻的,花瓶和如意。 “愿我的妹妹胭胭平平安安,如意顺遂。” 她想哥哥了。 爹爹被带走了,哥哥,又在哪呢?他们可还安好?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心情的低落和悲伤流露分明,连最粗枝大叶的裴金虎也担忧了起来。 在胭胭妹妹小姑娘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陆屿轻叹了一下,走近,轻轻地顺着胭胭的发。 他的善意和温柔透过指腹,浅浅的,如水一般轻柔地将姜幼胭包裹。 姜幼胭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如阳光般和煦温暖,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内敛、包容。 姜幼胭无法将目光移开。 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种魔力,又仿佛藏匿了更深的暗沉。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陆屿眨了眨眼睛,随着他睫毛的颤动,姜幼胭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又消失了。 还是一如初见时的阳光明媚,不染阴霾。 “胭胭什么也不必担心。” 陆屿把奶盖再次放到了姜幼胭的手里,刚刚好的温度传递到掌心。 她澄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陆屿的身影,耳畔传来他温柔似叹息般的话语。 “有我们在就好。” “哥哥照顾妹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也不会出现绑架占有控制欲。” “风气乱了,平白糟蹋了天赋。” “那时可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你的戏。” “这倒也是。” “那你看过《南柯梦》吗?” “看过一点点。”姜幼胭点头,她有央三哥哥帮她搜索过这本书,看了一点点。 “喜欢流萤吗?” 第094章 温茹记得那场八卦是在洗手间听到的,温茹进去不久便听见两个护士走了进来,一边洗手一边小声得八卦。 “你不是分配到vip病房照顾那位小帅哥了吗?怎么又撤走了?”护士b问着护士a,有些羡慕得道:“我瞧见了,还是个混血,长得可好看了。” “嗯,先前是的。”护士a点头,然后凑近另一个小声道,“不过呀,他好像抵触与异性接触。” “厌女症吗?”护士b好奇得问,“歧视或憎恶女性?” “不不不,嗯,对女性态度挺冷淡的,但不至于,只是,”护士a有些羞恼,“我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居然吐了!” “啊?吐了?”护士b震惊。 隔间里的温茹也默默吃了一鲸。 “对,好歹我长的不丑啊,怎么吐了呢?”护士a愤懑不已,又有些憋屈:“太难堪了!” “咳,”护士b想象了下画面,轻咳了下,点头,“是挺难堪的。” 温茹默默点头,继续听。 “对对对,不过态度还不错,有向我道歉了。”护士a又道,然后有些无奈:“看在那张脸的份上,自认倒霉。” “噗嗤。”护士b忍笑,“大概又有钱又好看的人都有些怪癖?” “这安慰不了我。” “好吧。”护士b摊手,然后挤眉弄眼,姣好的容貌有些猥琐,“不过,他讨厌跟女生接触,那男生呢?” “啊?”护士a愣了下后恍然大悟,呸了她一声,果断参与讨论,“这颜值真的高啊,我想想,要是男生的话,嘿嘿,你说急诊科的李医生和他是不是很搭?” …… 待两人打趣着走远。 温茹才推开了隔间的门,开着水龙头默默洗手,然后又努力回忆那位急诊科的李医生的容貌,嗯,一个暖男,温和儒雅,又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精致冷漠的少年,貌似,还有点搭? “温小姐?” 温茹回神,“不好意思,走神了。” “没什么。”宋君摇头,然后问温茹:“我能看一下你的记录吗?” “嗯?当然。”温茹点头,把记录本推了过去。 宋君伸手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温茹的指尖。 温茹愣了一下,想到吐了的那个梗,光速收回。 宋君的手悬空停顿了一秒,垂眸接过了记录本。 抽回手的一瞬间温茹便反应了过来。 额,气氛有些尴尬。 她的反应太大了,好像太过分了。 温茹故作淡定得翻开一本档案,然后小心翼翼得瞥了眼宋君,又瞥了眼。 见他低着头认真得看着她的笔录,似乎没有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咬了下唇,温茹没有说话,若是道歉,只会更加尴尬吧。 宋君低着头,微微眨了下眼睛,指腹微微摩挲着记录本的边角。 温茹无意识得在纸上画圈,眸光有意无意得打量着宋君。 宋君沉默寡言,却也心思细腻,而且还很年轻,刚才的举动会不会伤到他? 解释自己是担心他会吐吗?额,这是八卦来的,也不大礼貌。温茹思考着措辞,如何不尴尬得解释方才的举动。 “温小姐,这里我添了一些。”打破安静的是宋君。 他讲记录本推了回来。 看着宋君修长白皙的手。 大概是脑子一抽,温茹下意识得伸手,然后就碰到了宋君的指背。 察觉到手下的指背轻轻颤了一下。温茹面上十分自然得移开手放在记录本上微微用力拖了回来。 佯装淡定得翻看。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局促。 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和隐隐的暧昧。 我的天,好像耍流氓,还是对比自己小的客户! 宋君收回了手,微垂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看着十分乖顺。 温茹微微抬头便能看见他的发旋。 “咦?”温茹出声。 “怎么了?”宋君问。 “原来你是有三个发旋的吗?”温茹诧异,被他的发旋吸引了目光,又数了下。 宋君愕然,而后失笑,他摇了摇头,声音清冷却也动听,“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三个发旋。” “我记得有句俗语是关于发旋的。”温茹挑了挑眉,有意打破方才的尴尬暧昧,似乎真的对这三个发旋很感兴趣。 宋君颔首,很给温茹面子,他问:“怎么说?” “一旋精,二旋愣,三旋打架不要命。”温茹弯唇,然后舌尖一转,“不过宋先生并不像是会打架不要命的人。” 她眉眼弯弯,唇角含笑,语带戏谑。 宋君目光闪烁了一下,定定得看了她一会儿,轻声,“也说不定。” 温茹没有听清,但也没有追问,她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在记录本上,姓名梦、爱好飞行棋和猫、第一次谈恋爱是校园时期,而第一次工作是文职。 温茹发现宋君在年龄那一栏补充了23岁。 她抬头,问他,“梦是23岁吗?” “嗯,她二十三岁。很年轻。”宋君呢喃,眸光深沉。 听到最后一句,温茹皱了下眉,额,比梦还要小上三岁的宋君说很年轻这三个字有些违和。 是太老成了吗?温茹思索着开口,“宋先生也很年轻。” 宋君点头,并不在意。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比如性格或者行为习惯?”温茹的指尖在年龄、爱好上点了几下,问宋君。 他摇头,“没有可以补充的了。” 23岁,穿红裙,喜欢飞行棋和猫的少女,第一次恋爱是在校园,第一份工作是文职。她的形象慢慢得具体化,像层层包裹的纱一点点掀开,显露,除了她的相貌,保留着神秘始终撼动不得。 而一种怪异感在温茹心中也愈发蔓延,这样的形象让她有些熟稔,温茹动作细微得摇头,忽视这种怪异感。 宋君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距离三点还有五分钟。 他打量着咨询室,目光飘到温茹办公桌上的玻璃瓶,里面插着前几日玊袅送的那两枝向日葵,彼时含苞已开至绚烂。 温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午后的阳光照耀在盛放的向日葵上,应着流光溢彩的玻璃瓶,璀璨夺目,满室光华。 “葵花的花语是什么?”宋君突然问。 “沉默的爱、追求幸福、温暖太阳以及爱慕忠诚。”温茹搜寻了一下记忆,道。 “温暖太阳。”宋君重复了一遍,而后开口,“很好看,也很称你。” 温茹愣了愣,点头。 钟声再次响了三下,待钟声停止,宋君缓缓起身,“时间到了。” “温小姐,下次见。” “下次见,宋先生。”温茹道别。 他身长鹤立,他站立的位置迎着霞光,将他的五官神情模糊了一片。 温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发现他站了许久。 不待她疑问,宋君便已经向外走去。 温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而后走向玻璃瓶处,瓶子里水好像快见底了。 第095章 对于宋君朋友的稀少,温茹并没有太大感官:怜惜或者诧异,一方面他过高的起点让人望而却步,另一方面高岭之花的性子也名不虚传,他的身边大多是合作伙伴或者下属。 而温茹本身便也不是善于结交朋友的人,一只手尚且能数过来。 不过,能成为宋君承认的朋友,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朋友,这无疑是对自己的认可,温茹表示,这种感觉很不赖。 这条路上是有公交站台的,因为人少大约是30分钟一班次,宋君在站台停了步,温茹猜测他有话想对自己说,且有长谈的打算。 所以在宋君问了“温小姐走累了吗?”的时候便顺势坐在了长椅上。 宋君的提问随即而来。 “温小姐相信有平白无故的关注吗?” 宋君的发问,让温茹思考了一下,而后她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总会有让你关注的理由,喜欢、厌恶、好奇、亏欠……因为某种情绪的产生,而对一个人或者事情关注。” 听见温茹的回答,宋君怔怔得看着她,而后呢喃,“果然是这样吗?” “怎么了宋先生?”温茹听见他的呢喃,好奇得询问。 “我始终想不起来那段记忆。”宋君回视温茹,目光真挚而深邃,“失忆是那场车祸导致的,可那场车祸时我一个人驱车前往何处?想要见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事?我全不记得。” “方禹是在我回国后便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不仅帮助我的工作,同时也兼顾我的生活,他几乎知晓我的所有事情,可那次车祸前发生的事他也一无所知。” “那是一个秘密,我瞒着他在进行一件事。”宋君停顿了一下,“现在,秘密藏得更深,连我也不再知晓。” “曾经我并不在意,可现在它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我想知道为何会选择性失忆,是逃避还是自我保护?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想知道它到底隐藏了什么,才会导致我对异性产生抵触。”而其中却不包括温茹你,在温茹安静聆的目光中,宋君在心中添上这一句。 宋君垂眸,对上温茹的眼睛,“我想找回这段记忆。” “我需要你的帮助,温茹。” 这是他第一次唤温茹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他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甚至可能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 “当然,”温茹在他殷切的目光中,弯唇,“我会一直帮助你。” “我会全力配合。”宋君明白她的未言之意。 “那么合作愉快。”温茹伸手。 宋君在她的目光下伸手,握住了这只比自己要小上许多的手。 她穿得厚实,又一直收在口袋里,探出来的手很温暖。 温暖得不真实,仿佛,不应该是这个温度,宋君又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温茹问他,这手握得有些久了。 “没什么,”宋君摇头,收回手,视线下意识得看向自己腕上的手表。 温茹跟着他的视线,两点四十八分。 想起宋君一贯三点离开的习惯,温茹看了眼来时的路,思考着她们出来并没有走太久的路,现在走回去是能赶在三点之前的。 而现在似乎也没了什么要聊下去的话题,温茹便从长椅上起身,问了宋君:“快三点了,宋先生,我们回去吧?” “好。”宋君点头,缓慢得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他比温茹身量要高,步伐也大一些,可现在却保持着落后温茹一步,他的视线在腕表上停留,时针离三点很近,他几乎能清晰得听到秒针走动的声响,那点褚褐色恰好落在三点的上方。 他恍然想起自己似乎许久没有更换过腕表,而这只腕表的检修也一直是自己在做,却从未想过消除这滴褚褐色。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戴这只腕表的?一年或者更久?那一点褚褐色又是什么由来? 他抬起手腕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宋先生对三点很在意吗?”温茹问得随意,带着些许好奇,她猜测着宋君是否有些强迫症,又或者对三点有特别的偏爱?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很出乎意料。 温茹诧异得回望他,他正抬着手腕看着腕表,目光专注而疑惑,眉宇微蹙像是在做一个细致的研究。注意到温茹的视线他便看了过来,放下了手腕,他眉宇间的微蹙抚平,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所以三点也是与那段空白有关吗?”温茹有些了然“这是一个线索。” 宋君认同,思绪仍放在那块表上,便听见温茹又说道,“宋先生很念旧。” “什么?”宋君问。 “好像第一次见到宋先生时,宋先生便戴着这块表。” 温茹的声音变得空旷而遥远,宋君的脑海里骤然闪现过什么:撞击得轰鸣声、气垫弹出、玻璃的碎渣、一滴血迹…… 那滴褚褐色,是血迹。 宋君抚上额头,这是他车祸时的场景吗? “宋先生?”温茹发现他没有跟上,回过头便看见他捂着头,眉头紧锁的模样。 连忙跑了过来,问他,“怎么了?” “我没事。”宋君摇摇头。 温茹却是没有放松,“你流汗了。” 她并没有冒冒然伸手去擦拭他的额头,他们的关系还未如此亲近,她只是在陈述着事实。 一滴汗水划过宋君的额头,经过他的眼睫,在他眨眼的动作下,睫毛不堪重负得滴落,砸在地上堆砌的树叶上。 现在的天气是不热的甚至有些冷,可他的额头上在冒着汗。 “有些片段。”宋君接过温茹递来的纸巾,“我似乎想起了一些记忆,细碎片段,”他补充道,“关于我的那场车祸。” 之后便是一路沉默得回到了巷子,两点五十九分。 在宋君谢绝了喝水后温茹便送他向外走去,临近宋君的车,还未与方禹打招呼,温茹便听见翩翩大呼小叫着跑来。 “温茹姐!是阿夕的寄来的明信片和画!”翩翩举着东西匆匆跑来,许是太过兴奋,脚步便不稳得撞了过来,温茹堪堪接住了她,一沓纸已经散落了一地。 翩翩惊呼了一下连忙去捡。 温茹便也蹲了下来帮她捡起,捡好后又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爆栗,“怎么那么莽撞!” “总裁?” 方禹的声音让温茹转了过来。正好望进宋君的眼睛里,色泽黝黑而深邃,仿佛有某种风暴在其中酝酿,而温茹再看时,却是迷茫和不解。 不待温茹出声询问,便看见宋君对着方禹摇了摇头,弯腰坐进了车,方禹这才关上门,向温茹和翩翩告别:“温医生和林小姐再见。” 温茹凝视着车窗内那个低着头不发一言的身影。 随着汽车发动,消失在两人眼前。 “怎么了温茹姐?” 温茹摇头,把手里的明信片递给她。 方才,她在宋君的眼里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第096章 宋君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他做了一个梦。 他知道他在梦里。 在梦中,他身处迷雾中,茕茕孑立,瑀瑀独行。 他走了许久,那片迷雾依旧没有边际,他也不曾因疲倦或乏味而停下步伐,他盲目而又执着地直行,只因为有个声音告诉他,让他继续走,那是他的声音。 “走去哪儿?”没有回声。 一夜的时光,他不知疲倦地在梦中行走,醒来亦是疲惫不堪。 宋君的生活规律而刻板,六点起床,然后踏上跑步机上跑上一个小时,冲洗后穿上西装,经过楼下人声鼎沸的店面,穿过热闹的人群,然后徒步向公司走去。 从这间公寓到办公处,只要十分钟。 而自从他搬进这间公寓后,便一直在做这个梦,这样的梦境已经持续了一周。 他为什么会搬来这里? 他问自己,没有人回答。 当他某日醒来,他便身处在这个名为糖霜苑的公寓,醒目的茶几上放了一张纸:在这里住下,三个月,你会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字迹龙飞凤舞,无比熟悉,是他的字。 他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 他一直知道。 他的记忆缺失,而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事实上,在住进这间公寓之前,他从未对自己缺失的记忆产生探寻的念头。那段记忆丝毫不影响他的工作生活。 即便现在他也没有探究的欲望。 “好。”可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然后他在客厅找到三个月的住房合同,看到了角落里的行礼箱。 于是他就开始了漫长的梦,他只身一人行走无边无垠的雾中。 这样的梦持续了一周,他以为这样的梦境还会继续下去,可这天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问:“你是谁?” 甜甜糯糯的声音仿佛含了蜜糖。 周遭的迷雾未散,他的眼前却站着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六七岁的个头,脸颊上带着婴儿肥。小姑娘披散着头发,仰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宋君警惕地没有开口。 “你好高哦,我看着你脖子好酸~”见宋君没有答话,她撇了撇嘴,揉了揉脖子,伸手拽了拽他的裤脚,声音软软地撒娇起来。 宋君又看了她一会儿,他的身高对于她来说,的确过于高了些。 可她看着他,固执地仰着头。 又过了一会儿,宋君低下头,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好让她不至于那么艰难。 “你是谁?”宋君问。 “大哥哥,你长得好看,比爸爸还要好看些。”小姑娘伸手摸上宋君的脸,宋君皱了皱眉却没有避开,任由她摸上他的脸。 没有想象中的厌恶。 除了失忆,宋君还有个病,厌女症,不分年龄,只要触碰他,就会打心底厌恶,包括他的母亲。 而这个病也是在他选择性失忆后留下的后遗症。 她的手小小的,温温软软的触感。 连他的心里都忍不住变得柔软。 他看着眼前这小小一团,冷硬的眉眼渐渐放软。 “而且呀,是我先问你的哦。”小姑娘先是满意地笑了,然后又皱了皱鼻子一脸不开心地看着宋君。 她在等他回答。 “宋君,我叫宋君。”宋君抿唇。 “我叫――”小姑娘的嘴张张合合,可宋君根本听不到那两个字。 小姑娘见他仍然一脸疑惑,鼓起腮,愈发不开心。 烟雾再次弥漫,小姑娘被烟雾遮掩,宋君伸手要拉,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下次见,大哥哥。”意识回笼时,宋君听到了这句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里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人。 “大哥哥,你为什么会长那么高?是因为喝了很多牛奶吗?” 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她这次依旧散着头发,她的发尾微卷,脸蛋肉肉的,颊上还有个小窝。 她拍了拍他的裤腿。 他蹲下来看着她,温声道,“我不知道。” “大哥哥好笨啊!”她皱眉看着宋君颇为嫌弃,“妈妈说多喝牛奶可以长高。” “嗯。”宋君点头。 “可我不喜欢喝牛奶。”听到宋君肯定,小姑娘还是不开心,两条弯弯的眉毛皱成了毛毛虫。 宋君看她皱着的眉和嘟起的嘴,手指点上她的眉心,轻轻揉着,“那就不喝。” “那我就不能长高了。”小姑娘气恼地拍开宋君的手,鼓起腮帮子愈发的不开心,“我想长高。” 宋君微微蹙眉,他喜欢她笑,想看她笑。 有钟声想起。 “呀,时间到了,大哥哥再见!”她笑了起来,冲着宋君挥手,脸上的小窝深深的。 “下次见。”他喃喃自语,然后浓雾聚拢,他醒来。 他找了纸和笔,在纸上勾勒梦中的女孩。 她有着长长而弯的头发,有肉肉的小脸,她有,她有着什么? 宋君看着手里的画。 一个侧着头的小女孩跃然纸上可她没有脸。 他想不起她的模样。 他放下笔。 “她是谁?” 他轻声问。 没有人回答。 ―― “大哥哥。”她蹦蹦跳跳地跑来。 “嗯。”他点头,蹲下来。他发现小姑娘似乎长高了一些。 “大哥哥,你为什么总站在这里?”她侧头看他。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狡黠得像猫儿一样。 “大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她嘟着嘴,推了一下宋君。 她的嘴巴红红的像樱桃,她不开心时鼻子会皱起来,她笑起来,脸颊上的小窝很深。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宋君的手指戳上那个小窝。 “大哥哥你真笨!”她的声音软软的,皱眉看着宋君颇为嫌弃,“这是我的梦里呀!” 迷雾再次聚拢,他伸手拉住她的手,下一秒她却仍消失不见。宋君看着空荡荡的手,他能听见她软软地喊道:“大哥哥下次见。” ―― 宋君依旧没有记起她的模样,但他记住了那个酒窝。 那张没有脸的画像上,他在她的左颊上点了个点。 宋君等待着夜晚的到来,等待她进入他的梦中。 但这一晚,他没有梦到她。 他想起小女孩的话,她说那是她的梦里。 他去了她的梦里吗? 宋君疑惑。 这天宋君难得度过了一个无梦的夜晚,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感到久违的神清气爽。 他起身去洗漱,然后看到了贴在镜子上的白纸:你可真是个胆小鬼。 宋君没有看懂。 他把白纸取了下来装了起来,那个盒子有厚厚一摞类似的他看不懂的话。。 也是因为这些,他才知道自己体内有另一个人。 他知道他失去的记忆。 第097章 温茹并没有立刻自我介绍。 玊袅的目光冷淡得从她身上划过又看向了窗外。 直到看护收拾好了东西离开。 温茹才开口,“你好,我叫温茹,是。” 玊袅打断她,道,“心理医生?” 温茹摇头,“只是一位倾听者。” “呵,”温茹听见她嗤笑了下,看着温茹道,“我不想倾诉。” “当然。”温茹不在意她的拒绝,“我只会在这里待半个小时。” 在玊袅开口拒绝前道,“嗯,我很安静。” 唐突又没礼貌。 却真的就这么安静得在角落里坐了下来,没去打扰玊袅,太安静的房间,玊袅只能听见另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翻书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也没开口撵她出去,扭过头去继续看窗外。 后来的玊袅有和温茹聊到过原因,说是因为她没从温茹的眼中看到同情或者怜惜。平淡的如同她依旧是个正常健康的人。 温茹却有些带笑得看着玊袅绷直的背影,想,果然是个礼貌的姑娘,别人不带恶意她便狠不下心。不请自来,擅自做主留下,她明明已经很不礼貌了。 温茹的合同是一个月,每星期来两次。 她每次都安安静静得待在角落做自己的事,不去关怀也不问候,一点儿也不敬业,薪资却拿得坦然。 玊袅渐渐习惯,不,能当她不存在,或是闷头睡着,或是维持看向窗外的动作,也不主动搭理温茹,也不责怪,去揭秘她不敬业。 直到月末的最后一次咨询,温茹问她,想出去看看吗? 玊袅没有理她。 温茹却推来了角落的轮椅,动静让玊袅皱了眉头。 “去一个画廊。”温茹凑近她。 玊袅的态度很冷淡,声音像冰渣子,“我不去。” “那里很安静,你也许会喜欢。”温茹道,又伸手去抱她。 玊袅很瘦也很轻。 温茹抱她很轻松。 温茹把她放进了轮椅。 这次依然很唐突没有礼貌。 可这个礼貌的姑娘依旧没有打骂她,原因还是因为她没有从她的眼神看到怜悯(玊袅的原话)。 所以她不忍心,温茹的目光愈发柔软。 “我跟他们说了,获得了同意。”温茹推着她出门,果然没有受到阻拦。 温茹把她抱上了车,把轮椅放进后备箱,回来给她系好安全。 期间玊袅很安静。 温茹解释:“画廊的地方很安静,那个巷子只有五家店面,我的咨询室,一间画廊,一个咖啡馆,一家蛋糕房还有一个照相馆,不过照相馆前段时间搬走了。” 玊袅依旧没有理她,而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许久没有到过外面了,明明只是几个月,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 温茹便不再开口,安静地开车,留给玊袅空间,她自己的安全区。 温茹带着玊袅去了翩翩的画廊。 墙壁上挂着的画也与别处没什么不同。 玊袅被温茹推着往前走,百无聊赖。 直到她被一声绵软的猫叫吸引。 “它叫一手毛,”温茹也看了过去,慵懒的橘猫在平铺的画布上踱着优雅的步,留下一串串小巧的鲜艳的花朵,旁边站着的翩翩拿着画笔对着温茹笑,目光也没有在玊袅的的轮椅上停留太久。 玊袅微皱了眉,只是问,“一手毛?” “嗯,摸了它便会粘一手猫毛。”温茹笑着解释。 “古怪的名字。”玊袅哼道。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挺有趣不是吗?”温茹轻笑。 玊袅没有回答,温茹便推她离近了些,解释,“她在画梦。” “嗯?”玊袅疑惑。 “翩翩说她梦见了一地的雪,还辛辛苦苦得堆了个雪人,结果被猫踩了几爪子,塌了,然后她生气得想打它,它却一溜烟逃走了,然后她就气醒了。”说话时,温茹一直带着笑。 玊袅默了默,扭过头去,却发现花框下面的介绍字很长,像是在讲故事。 “这是他们的梦。”温茹也看上了那段文字。 “他们讲述梦境,让翩翩作成画。翩翩说她是个绘梦人。” “那你呢?”玊袅问。 “一个倾听者。”温茹答,一如她初见时的介绍。 “造梦者把秘密放进自己的梦出于倾述的欲望讲述给倾听者;又出于展露分享的渴望让绘梦人绘就。”温茹淡淡得阐述。 温茹注意到玊袅是喜欢的,尽管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在那些文字上停留了很久,温茹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推轮椅的脚步。 玊袅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时间一点点流逝。 等玊袅等看完了画,翩翩的作品也已经完成,她抱一手毛过来跟温茹打招呼,又问玊袅,要摸摸吗? 玊袅在猫上停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翩翩耸了耸肩,又问她,“喜欢这些画吗?” 玊袅点头。 温茹见她们还算愉快,便出去打包了一些蛋糕和咖啡。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聊天,尽管玊袅很少回答。 “在聊些什么?”温茹随意的问。 “聊画呢。”翩翩笑,然后十分自然的拿过温茹手里的吃的,又分给了玊袅,“这可是这条巷子的特色哦。” 说话的时候一手毛蹭了蹭了玊袅,冲着她喵了一下,又又娇又软,亮晶晶的圆眼盯着玊袅手里的蛋糕。 温茹看出了她的犹豫,笑,“只吃一点儿没关系的。”然后便看见玊袅掰了一小块蛋糕,仔细的撇去上面的奶油,然后喂给一手毛。 在一手毛冲她叫的时候,露出了温茹见到她以来第一个柔软的微笑。 很动人。 翩翩悄悄得对温茹眨了眨眼睛。 温茹也悄悄给了她一个赞。 一手毛,也是这条小巷的吉祥物。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温茹把轮椅放好回来,玊袅抱着“特产”坐在副驾驶座。 “这是最后一天。”玊袅开口看着外面的灯火。 “嗯。”温茹点头。 “你一点儿也不敬业。”玊袅吐槽。 “嗯。”温茹又点头。 “我的梦没有故事,梦里全是黑的,没有光,也没有人。”玊袅的眼里映着灯光,她看着街上的行色匆匆的路人,“我还是不想见他们,也不想自揭伤疤,故作坚强开朗大方。” “我不能把你拉出来,因为你不愿意。”温茹声音温柔而冷漠,“没有设身处地,没有感同身受,只有你自己才能为自己做决定。” “我喜欢这个画廊。”玊袅先转了话题。 温茹点头:“你可以常来。” 玊袅点头。 温茹把她抱回床上,掩好被角,玊袅拉着她的衣角低声道:“再见。” 然后露出了今天第二个笑容。 很浅,也很美好。 “嗯,再见。”温茹颔首出了门,又关上门,看见玊袅又将自己裹进了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壳中。 温茹面无表情,她早知道的,她治愈不了她。 第098章 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趴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温茹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小朋友仰着脸好奇得问。 “我在看月亮。”男生的声音很温和。 “羞羞脸,大哥哥你骗人,妈妈说你看不见的。”小朋友奶声奶气得反驳,眼里亮晶晶的,童言无忌并没有恶意,他还不懂揭人短处的疼痛。 “嗯,我看不见,”男生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我知道,那里有一弯明月。” “能帮哥哥一个忙吗?”男生弯下腰,声音愈发温柔。 “好呀,大哥哥你说。”小朋友点头,为自己能帮忙而雀跃。 “月亮是什么样子的呢?”男生问他。 “很大,很亮,弯弯的像香蕉一样,大哥哥,香蕉可甜了。”男孩说着说着就跑了话题,“香蕉可好吃了,我还喜欢苹果,葡萄,还有草莓。” “呀,我忘了月亮了,”小男孩牵住了男生的手,低着头有些抱歉,也许他现在还不懂什么是歉疚,别扭了一下见大哥哥还是温温柔柔的带着笑,又继续讲了起来,“老师说月亮还像镰刀,不过,我没见过镰刀,大哥哥你知道什么是镰刀吗?对了对了,月亮里面还有嫦娥和玉兔,我也好喜欢兔子呀,我养了一只小白兔,可软了。可我生病了不能抱它了。” 他沮丧了起来。 小朋友的想法总是很多,喜怒哀乐也无常。 “没关系的,病好了便能见到它了。”男生安慰他,声音很温柔。 小男孩被安慰到了,又笑了起来,“等我病好了就把雪雪抱给大哥哥看,雪雪是我给小兔子取的名字。” “好呀。” 后面的话温茹没有听清,她已经向外面走去,只是想着那将是个何等包容温柔的人,他是有光的。 又想起了玊袅眉宇中的破碎,温茹觉得若是那样的人在她身边,也许,她能走出来也不一定。 彼时的温茹又怎会知道自己一语成缄。 “温茹姐。”温茹抬头看了过去。 玊袅抱着两枝向日葵推着轮椅过来,“这是刚到的,很新鲜,温茹姐办公桌上的花该换了。” 温茹接了过去。 又听见玊袅问,“温茹姐刚刚在想什么?我见你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了,本以为是在等一手毛,也没瞧见它。” “我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温茹见她愣了一下后露出腼腆的笑,微微弯了弯眼睛,笑着又问,“舒朗呢?” “在里面找花盆,这几盆花长太快了,我想把这几盆换下来。”玊袅指着旁边的几盆格外茂盛而显得拥挤的花。 “我找到了,你看看这两个可以吗?”说着,舒朗便走了出来,抱着两个花盆问她。 “嗯,可以。”玊袅看了下点头。 “温茹姐。”舒朗对着温茹打招呼(舒朗的眼睛后来经过手术得以重见光明)。 温茹应了声便看见他弯腰低头由着玊袅帮他擦掉脸上蹭到的灰。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花,“谢谢你们的花,我先走了。” 又低声佯装感叹,“狗粮太撑了,吃不下小蛋糕了。” 两个小年轻倏而红了脸。 风卷起一室花香,手里的向日葵也跟着风晃了两晃。 温茹慢悠悠得走,想起了再后来玊袅主动来咨询室时讲的梦: 于黑暗中禹禹独行,步履蹒跚,以为再也走不动了,却看见天上明月皎皎,如水温柔得洒落在她的身上,那里始终有着光,照着人间烟火。 他在梦里,他清楚得知道自己在梦里。 眼前是一大片雾,他往前走,雾气便也往前走,与其说是他在主导,不如说是雾气在推动他向前走。 他看不清两边的情景,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却没有一丝害怕,因为他知道,他的心告诉他他想去那里。 一个院子。 宋君突兀得便到了这个院子里,没有经过任何门,周围雾气未散。 而他向前一步,眼前便开阔一些。 雾气中有着静止的东西。 他向前了一步,雾气散开,是一张石桌以及四张石凳。 他走近了些,才看见石桌面上刻着深浅不一的纹路,有着某种规律。 象棋?不是。 围棋?不,也不是。 是飞行棋。 很特别,这让他不由得弯了唇,眼中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他忍不住伸了手,奇怪的是,他能触碰到棋盘,而这,是以往他不能触碰到的。 温茹正观察着宋君的表情,见到他微微蹙眉。 “怎么了?” 温茹的声音从远方飘来,宋君愣了一下,回答,“我能触碰到东西了。” 温茹:“这里是你的意识领域,你能触碰到一切你想到的东西。” 宋君愣了一下,而后便看见自己手上多了一枚飞行棋。 这是他想到的。 可他皱了下眉头,又让飞行棋消散。 这才舒展了眉宇。 “能描述一下你所处的空间吗?” “是一个院子,有一张刻着飞行棋的石桌。” “很特别。”温茹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嗯。”宋君点头,而后向石桌后方看去。 那是一架秋千。 宋君走了上去,“这里还有一个秋千。” “但很安静,没有人。”宋君开口。 温茹点头,“你试图想象一下,你想见到的人。” 温茹点头,一边在纸上勾勒了秋千架,一边道:“很抱歉不能帮到你,那么,你要醒来吗?” “我想再待一会儿。”宋君推了一下秋千,看着它晃动,开口。 “好的,”温茹看了一下表,“宋先生,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好的。”宋君点头,坐上了秋千,没有晃动,目光掠过前方的石桌,向更远处看去,雾气稀薄,那是一栋房间,门紧紧得合着。 “宋先生,宋先生。” 温茹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时间到了。 眼前的景物在慢慢淡化,先是身下的秋千,而后是石凳、石桌。 宋君却依稀看见一只手轻轻推开了门,露出红裙的一角。 “宋先生。”温茹放轻了声音又唤了一声。 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身体仍旧平躺在床上没有动作。 然后,睫羽轻颤,他睁开了眼睛。 灰蓝色的眸子让温茹惊艳了一下。 温茹这才开口,“很抱歉。” 宋君摇摇头,从床上坐起,而后下来,“不,我见到她了。” 温茹愣了一下。 宋君却没有解释,低头套上鞋子。 恰逢钟摆声响了三下。 宋君站了起来,拿过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时间到了,温小姐,再见。” 温茹只愣了一下便微笑开口,“嗯,再见宋先生。” 宋君的脊背挺直,西装一丝不苟,如同来时。 第099章 她的遇梦咨询室能遇到许多爱做梦的人,梦里光怪陆离,穿梭了时间、空间,变幻了物种、性别。 温茹爱听他们的梦,有些支离破碎,有些完整得像一段人生…… 而来这里的人大多都很佛系,对于梦境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态,他们找温茹倾述,与其说是温茹解梦,更多的是他们为自己解梦。 他们的梦里藏匿了他们的秘密。 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每个人都会做梦,温茹也不例外。 温茹常常在闲暇之余去咖啡店打包一杯咖啡,在等待的时间撸上一把肥猫,在它高贵冷艳的目光中慢慢收回手接过咖啡转去不远处的画廊。 画廊里的画大多数关于梦境,有温茹的客户的,有翩翩的,偶尔也会有慕名而来的小情侣留下的手绘,不够精致却也够真诚。 温茹慢悠悠得在里面逛,目光在画上流连,她没什么鉴赏力,她看的是里面的秘密。 光怪陆离又五彩斑斓。 温茹的梦也摆在这里。 那时翩翩的画廊未开,经营着小画馆,地方偏僻鲜有人来,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味。 熟了以后,温茹便到她的画馆作画。 黑白分明的画中绽放着一枝色泽鲜艳的并蒂花,连枝连叶,亲密无间,只是一朵向着光明,一朵面朝黑暗。 它们的根茎复杂交错向两边更深处蔓延,画纸尽,根须未尽。 温茹画的时候,翩翩少见得夸赞了她的画,不是画技多好,而是有意境美,然后在温茹的同意下便收了温茹的画,装裱好挂在展示台,写着非卖品。 尽管温茹并不认为有人会愿意买自己的画。 翩翩却很开心,在了解灵感来自温茹自己的梦后,便因此萌生了想法,决定开一家贩卖梦境的画廊,取自浮生若梦,作“浮生画廊”。 所有的画作最初来自温茹的个别客户以及翩翩自己的梦。 长长的走廊作展示一个又一个梦境,下面会描绘一个又一个关于梦的故事,因为安静而特别,这个画廊倒是慢慢出了名,总会有人慕名而来。 翩翩也没有放弃创作,又隔开了一个安静角落专门供顾客作画。 今天的角落里便有一对小情侣和一个戴着眼镜身形略瘦的男人。 小情侣合画着一副浪漫的童话,樱花树,长椅以及一本书,一个作画,一个上色,分工明确,对视间颇有几分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意绵绵。 想来这便是他们结缘的故事,温茹饶有兴味得想。 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的画就更有意思,他画了一个小丑。 釉彩鲜艳的小丑穿着滑稽可笑的服装,鲜艳的唇勾勒着最完美的笑容,而他的眼神却是呆滞而空泛。 男人的画技很好,不是技术不精,自然便是刻意而为。 温茹安静的看着,看他在画上又添了夕阳,勾勒出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群,小丑在偏僻的街角认真得表演着,鲜有几人驻足。 画中的人脸都是模糊的,灰暗的,画中唯一鲜明的观众大概便是那只趴在小丑前面小巧的灰黑色的猫,它的瞳晶亮斑斓,映着五彩的霞光。 男人画了很久,温茹也站了许久。 那对小情侣早已经离开。 男人始终低头作着画,对温茹的存在毫不在意,温茹也安安静静并不打扰。 直到窗外的天色暗沉,男人放下了笔刷,温茹在他的桌子上放了杯刚买的咖啡,他看了会儿上面的橘猫,对着温茹说了第一句话,“你喜欢猫吗?” 温茹点头,又摇头,“喜欢但不想养。” 男人点头,“嗯,如果不能好好照顾它便不要养它。” 温茹点头,深感认同。 男人喝完了咖啡,整理好画具,卷装好了画,便向外走去。 街上已经亮起了路灯,橘黄色的灯光柔和温暖。 夜风却是凉的,吹卷起男人的衬衫,风声瑟瑟。 温茹开口问他:“你想好了吗?” 男人驻足,没有回头。 温茹看他单薄的背脊,他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嗯,谢谢,再见。” “再见。”温茹道,手中的咖啡早已凉了,她这次没有加糖,醇香之余入口难免苦涩,也便没有喝完。 男人的身影从安静昏暗的走廊走入明亮热闹的街道,然后在街角消失不见。 温茹收回了目光,往画廊里走,翩翩站在不远处,问温茹,“你看出了什么?” “什么?”温茹问她,唇角弯出一抹笑。 “除了你的病人,”注意到自己的用词,翩翩连忙改口,“嗯,客户,你很少主动跟别人聊天,你在那人身上看出了什么?他有什么心理问题吗?” 翩翩凑过来问。 “那你看出了什么?”温茹不答反问。 画廊今天的客人少,除了温茹安静得看男人作画,翩翩也停了许久,当然她看的是画技。 “鲜艳和昏暗,以及压抑。”翩翩点头,皱眉,“温茹姐,他有抑郁症吗?” “嗯。”温茹点头。 “啊?”翩翩愣了一下,“那,” “他很成熟,也很理智。”温茹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并不需要我拉他一把。” 我也拉不了他。 温茹心中一叹。 并不是所有的抑郁症患者都需要人拉一把。 尽管温茹是位心理医生,却也不能治愈所有人的心理疾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愿意被治愈。 翩翩似懂非懂。 “你饿了吗?”温茹问她。 思绪被打断,翩翩没有多想,连忙点头,“嗯,饿了呀,我就是找温茹姐去吃饭的。” “想吃什么?”温茹问她。 “火锅,啊,吃太多会胖的,我这几天都胖了;麻辣小龙虾?啊不,太辣了会长痘,痘痘才消下去,不能浪。”翩翩一边想着吃的流口水,一边否定自己的想法。 “喝粥吧,养胃又健康。”温茹做了决定。 翩翩诧异得看向她,她没说喝粥呀。 翩翩有一双大大的杏眼,睁得圆圆的,亮晶晶的像猫儿一样。 温茹温柔得揉了揉她的头,就像平时撸那只橘猫,“康定街新开了家粥店,装修得很古典有情调,符合你的审美,我尝过了味道也不错。” 翩翩被摸舒服了,下意识蹭了蹭温茹的掌心。 更像猫了。 “去吗?”温茹又问。 翩翩连忙点头。 “那把店关了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嗯嗯,好好。”翩翩点头,去熄了灯关上门,等温茹开了车出来进了车里系好安全带忙追问她,“装修真的很好看吗?有多古典?” 温茹一一答着。 翩翩这下是真忘了那个带着眼镜疑似患有忧郁症的男人。 温茹开着车,注意着人流,微微一笑,所以,她蛮喜欢和翩翩待在一块儿,真实而单纯。 她的画也格外温暖。 第100章 想了解他的原因。 温茹说过,在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时,她偶尔也会想当个解梦人。 宋君最近没有预约,温茹便决定关上几天门,去探寻肖华的过往。 翩翩本想跟着,又担心wish会不适应新家,便留了下来。而那只奶牛猫被翩翩取的名字便叫wish,名为希望。 翩翩始终觉得是太过失望才会选择放弃,那么留有一丝希望就会更努力些。 那幅画也被翩翩挂了起来,与温茹的画并齐。 温茹穿得休闲,背了个包,带上手机和一支录音笔。 然后驱车前往昨天去过的小区。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把车停下。 由于是周末,比起昨日,今天要热闹许多。 温茹第一时间看到的便是树下玩耍的孩子们。 “大姐姐,你是肖华哥哥的朋友吗?”一个西瓜头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仰着头,有些腼腆又好奇得问温茹。 温茹弯下了腰冲着他笑,“也许是朋友吧。” “为什么是也许?”小男孩不理解,朋友就是朋友呀,眼神澄澈如泠泠清泉。 “因为,本来可能会成为朋友。”温茹弯着唇轻声道。 “那姐姐是来找肖华哥哥的吗?他不在家,”小男孩正儿八经得说,“妈妈说肖华哥哥去了天上。” “笨蛋,是死了。”一旁的小女孩听见他的话反驳。 “什么是死?”小男孩侧着脑袋问她。 “不会笑,不会哭,也不能吃东西。”小女孩思考着然后掰着手指回答他。 “真慘。明明肖华哥哥那么好。”小男孩瘪嘴,小女孩一脸认同。 温茹安静得听着孩子天真的对话。 “你们喜欢肖华哥哥吗?”温茹问他们。 “嗯呐,肖华哥哥很温柔,会对我们笑,会请我们吃糖果,还会照顾花花。”小男孩甜甜的笑,然后掰着手指数着。 “花花不见了。”小女孩打断他,“今天都没有看到花花。” “花花是?”温茹问他。 “那么小的猫。”小男孩张开手比划着,“黑白色的猫。” 那就是wish了。 “阿楠,小宇,”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皱着眉略显警惕得看了温茹一眼,“你好,你是?” “是肖华哥哥的朋友!”小男孩连忙道。 温茹点头,注意到她看向录音笔的目光,拿在手上,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叫温茹,是肖华的朋友,来这里寻找他的过往。” 末了,摊开手里的录音笔,“记录一些关于他的声音。” 女人没有拿走录音笔,眉头仍然是皱着,“寻找过往?” 温茹点头收回了录音笔,然后把随身带着的名片递给了她。 “心理医生?”女人接过名片,打量了温茹一下,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他的邻居,何依。” “肖华之前是有在你那里工作一段时间对吗?”这是温茹从警察那得来的信息。 “嗯,”女人点头,“路口的便利店,之前肖华有在做夜班兼职。” 温茹点头,“请问介意评价一下你对他的看法吗?” “可以。”思考了一下,何依答应了。 “一个沉默但认真的人。”何依答,“准时严谨,货架整理得整齐,待人温和有礼,也很疏离。” “疏离?” “对,他不怎么与人交际,除了孩子。”何依看向一旁笑闹的孩子们,“小区的孩子都很喜欢他。” “那你想过他会自杀吗?”温茹问。 沉默了一下,何依摇头,“没有任何预兆。” “打扰你了。”温茹向她告别。 第三位问的人是猫的原主人。 “肖华呀,是个怪人。”胖胖的女人正洗着衣服,把水泼进了下水道,手在围裙上抹了抹,“除了工作,便整天呆在屋子里不出门,也没什么朋友。” “您知道他没有朋友吗?”温茹好奇得问, 她看了温茹一眼,一边拧着衣服,一边回答:“年纪轻轻的,有朋友不出去玩,会整体窝在家里?” “不过,你们真是他的朋友,也没见你们平时有往来?” “唰”,胖女人甩了甩衣服,展开晾在衣架上。 “最近没什么联系。”温茹摇头。 “二花怎么样?”在温茹离开前,胖女人又问了句。 温茹注意到她的别扭,轻声应道,“嗯,很乖。” 闻言胖女人松了口气,笑着,“哦,那只懒猫除了不捉老鼠,不过一直挺乖的。”末了,胖女人又道,“二花挺喜欢肖华的,以前我赶它,它就不知道窜到哪去了,后来才知道是肖华在喂它,肖华走后,它还天天往那屋里钻。” 最后一位,是个独居的老人。 “肖华是个好孩子。”老人干枯如橘皮的手轻轻拍着温茹,“他常来陪我说话,我屋里东西坏了都是肖华来修的,那两箱牛奶也是他拎来的。” 老人指了指角落的牛奶箱,“我家的孩子在外地,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肖华是个好孩子,只是太想不开了。”老人喃喃,眼眶湿润,忍不住又拍了拍温茹的手背,“你们这些年轻人呀,要多想开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都要好好的。”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是沧桑也是睿智,她的的话亲切又温和,带着怜惜与感慨。 温茹看着角落的牛奶箱,在老人的温声嘱咐下缓缓点头。 树下的小孩儿还在玩耍,笑闹声不断,阳光从树隙间落下,斑驳得映在孩子的脸上身上。 温茹回到了车上,趴在方向盘上看备忘录。 邻居眼中的怪人、何依映像里的认真寡言、孩子眼中的好哥哥、老人口中的好孩子…… 是的,无论从哪里看,他的死亡都是毫无预兆。 “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场蛰伏。” 他的蛰伏是什么呢? 温茹放下手机,掉头往外开,听到喇叭声的孩子笑着冲温茹告别。 温茹也笑着招了招手,目光在大树掩映的阁楼另一处停顿了一下,那是一个与树下的孩子一般大小的孩子,安安静静得坐在书桌前,神色寡淡。 车缓缓调转,温茹的下一站,是肖华的公司。 温茹把车停在了附近收费停车库,然后徒步去最近的公交站台。 肖华住处的距离工作地住处要转一次公交和一趟地铁,总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温茹上车时还有很多空位,大概是周末,人流并不是很多。 但不难想象早高峰和晚高峰的拥挤。 车上的人大多低着头玩手机,温茹侧头看向窗外,车流中偶尔瞥见的行人也大多如此。 即便是同一个城市,温茹也鲜少来过这里,车水马龙,楼房街道,沿途的风景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偶尔过眼的绿树红花显得格外清新。 五站后温茹下车,沿着地下通道,往地铁站台走。 这里的人比公交站台多上许多温茹上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位置,温茹依靠在车厢上,看窗外的风景。 这些也曾入过肖华的眼睛。 温茹的思绪很乱,她有时在思考肖华的那句蛰伏;有时在想那些人口中的肖华;还有初次见面时遇到的肖华。 第101章 如果能将现实中的梦带到宋君面前,那么他的幻觉自然而然便会消散。 “23岁,长发,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做着文员的工作。” 温茹思考着,却冥冥中有种感觉,也许,她根本找不到那个女生。 “是因为已知的线索太少,找起来如大海捞针吗?”温茹只能想到是这个原因导致自己消极了。 温茹看着自己对梦的描述,她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宋君的梦,他在梦境中与梦的对话,看到的、听到的,甚至触碰到的。 而之所以能肯定那些信息真实,也是基于宋君记起的片段记忆。仅有的寥寥数语给了他们无限的联想,这才确定梦是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人。 宋君见过她,对她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温茹转着笔,在灯光下留下了一圈圈浮动着的阴影。 “可他为什么要找人去调查她的信息呢?” “得到她的住址后立刻开车去找她,且避开了方禹,而在出事后,大脑选择性得将这段记忆遗忘,却残留了某些记忆以梦的形式转告他,让他再次陷入了寻找她的怪圈。” 是的,一个怪圈,失去记忆前便在寻找她,失去记忆后,他仍在寻找她。 温茹在纸上画上一个又一个圈,如同漩涡一般,她看着,却突然想到了宋君的眼睛。 在某一刻,她也觉得宋君的眼里藏着漩涡。 摇头拂开这些飘渺的想法,“如果有她的照片就好了,总会更容易找些。”温茹呢喃着,然后看向手机,又有些后悔那天的莽撞。 一直以来在梦的容貌都是模糊的,可现在,宋君他应该是能看清她的容貌的了。 …… “该我了,我来扔,呀,六点,我要新发喽~” 剩下的唯一一个黄色的飞行棋从原点出发。 “嘻嘻,你还才出发一个,我都走了哟。”红裙子,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笑嘻嘻得扑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我要赢了哟,笨姐姐。” 姐姐。 宋君从梦中惊醒,一旁的小夜灯微微发亮,他看了下手表,显示着时间是12点一刻。 阳台上的窗帘浮动着,带着些许冷风灌了进来。 “怎么了?”女生软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宋君看了过去,她揉了揉眼睛,见他不答话,放柔了声音,伸手拍了拍宋君的脑袋,然后又顺了几下,就像在顺猫毛一样,“是做噩梦了吗?小君君,不怕,不怕哦~” “嗯,我没事。”宋君摇头,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穿上拖鞋,下床撩开窗帘把玻璃门间的缝隙合上,轻声道,“阳台门没关紧,有些凉。” 合了门,宋君重新躺回了被窝,睡意淡去,他看着天花板,开口问道,“梦,你有姐姐吗?” “姐姐?”梦语气有些疑惑,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宋君没再问她,脑海里一时是白日里看到的红色裙摆的温茹,一时是梦里脸颊相贴相视而笑的女孩,一时又是墙壁上那朵连枝理连脉的并蒂莲。 好似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迷迷糊糊间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了。 …… 温茹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没多在意,继续用手把土拍平,却见一双黑色的皮靴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仰头看了过去,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招呼,“宋先生?” 他没有事先预约,来得很突然。 此时温茹正穿着围裙,在帮玊袅打着下手,给长得过于茂盛的花卉换盆,一番下来,手上和脸上都是土渣。 她下意识看了下手表,两点二十七分。 “你先忙。”宋君后退了两步,温茹点了点头,抱着花盆站了起来,摆上了花架后,拍了拍手扬起笑容,看向面前站姿如松柏的宋君。 她对他扬了下手,示意,“我想先去洗个手。” “好,”他开口,然后走到一边欣赏别的花卉绿植。 等温茹净了手,再走过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平时的笑,她温和得问宋君,“宋先生怎么来了?” 温茹几乎下意识得看了他的站位,确定了梦是在他身边的。 “来看朋友。”末了,他又开口,“梦也在。” 梦是一个很尴尬的话题,可他的神色很自然,仿佛那天他们的不欢而散与昨日的突兀相遇都不曾发生过。 温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过于坦然。 见温茹不说话,宋君抿了抿唇,有些疑惑和苦恼,“我想,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嗯。”温茹把围裙取了下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温茹这天没有开录音笔,与宋君倒算得上真正的闲聊。 温茹把宋君带到了胡先生的咖啡店里,有三三两两的人,温茹便捡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胡先生看到宋军时还对着温茹暧昧得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了的猥琐表情,把咖啡端到了两人的作为上,便换了一首轻缓的音乐放了起来,他则擦拭着各式各样的咖啡杯。 温茹和宋君的咖啡杯也很特别,杯沿上趴着萌态可掬的陶瓷小猫,尾巴绕成了杯柄。 宋君看向自温茹进来便凑过来并跳到温茹旁边的沙发椅子上的橘猫。 “这就是你说过的一手毛吗?” 一手毛懒洋洋得抬眸瞥了一眼宋君,甩了甩尾巴。 “嗯,是它。”温茹往杯子里加着方糖,用调羹搅拌着。 事实上,她是期待宋君主动来的,正巧她也有些疑问想当面问他,却又碍于约定,不能主动叨扰宋君。 “它很可爱。”宋君夸了一下,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便又看向温茹,“梦说她很喜欢它。” 温茹扫了一眼宋君旁边的空位,猜测着宋君眼中梦的所在位置,愣了一下后,接话,“我有记得你说过梦是喜欢猫的。” “嗯,她很喜欢猫。”宋君点头。 温茹便点头,然后端起冷了点的咖啡抿了一口。 “梦很喜欢你。”宋君又开了口。 见温茹望过来,宋君看向温茹身侧对着自己笑的少女,“她对你的印象很好,也很喜欢你的遇梦咨询室。” 温茹挑了挑眉,她不相信梦的存在,但至少,宋君是喜欢遇梦咨询室的。 过了一会儿,宋君又开口,“方禹把那天的谈话告诉我了。” 这并不意外,温茹看他,等他的下话。 “请不必在意他的话。”宋君开口。 “事实上,我很认同方助理的话,于宋先生来说,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的确不合格。”这不是温茹在拿乔。 从单纯的梦境困扰到出现幻觉并沉迷其中。她无疑使宋君的情况加重了。 她猜测方禹不是没有给宋君提议更专业的医生,只是被宋君拒绝了,便建议道,“宋先生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医生。” 宋君答得很肯定,微微皱眉,“我不需要别的心理医生。” 可话的意思也说明他并不信任心理医生,甚至可以说是排斥的。 温茹诧异得望着他。 “事实上,我并不相信心理医生,若非那天看到了温茹的照片,我也不会聘请温茹当我的私人医生。” “我?” “是的。” “不仅仅因为遇梦两个字,”宋君微微摇头,对着她道,目光温和又认真,“对于温茹你,我一直有种熟稔感。” 仿佛许久未见,惦念多时。 “我总觉得我与温茹你见过许多次。” 温茹看他认真的脸,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在医院之前有和宋先生见过面。” 第102章 把翩翩和黑猫送回家后,温茹也开车回了家,热闹与嘈杂逐渐变得遥远。 温茹把车停入车库,往巷子里走,两边的几盏路灯的光格外微弱,好似下一秒便会熄灭,但温茹知道这是错觉,这几盏灯已经坚持了许久,之后也一样。 楼道口的垃圾桶里有几道黑影,又倏地窜走,不见踪影。 温茹提着包,神色自然。 温茹住的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在脚步声中逐渐亮起。 温茹开了门,进了屋,放下包,脱了鞋子,肩膀才放松了下来。 趿拉着拖鞋,温茹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走回了房间。 温茹把那两张照片和日记本拿了出来。 翻开笔记本的时候,掉出来一张纸条,是肖华给房东留的那张抱歉信,温茹也向她要了过来,也是因此才得知肖华怕她的房子不好租出去,又补了两个月的房租。 信上的内容远比听到的复述要来得体贴,信并不长。 他写道:我没有什么遗憾,没有感情纠葛也没有阳谋陷害,也许这只是一个懦弱者的逃避或者解脱,我想着把自己藏起来才不会吓着别人,可最后发现也只有出租房能放下自己。很抱歉因为自己的私心脏了您的地方,添了忌讳。 这是一个心怀温暖的人。 看到的时候,温茹心中滋味莫名。 就像翩翩,只是与肖华说过两句话,便会在意自责于自己当时若是多劝了一句,对方是不是就会有了生的念头。 那温茹呢? 她看了他的画许久,与他说过话,甚至也看出了他放弃生命的想法。 可她没有挽留。 只是问他一句,你想好了吗? 说理智太过苍白,近乎冷漠。 温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迫切地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平静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才翻开日记本。 本子并不厚,说是日记也有些勉强,上面的日期并不紧凑,只是偶尔记录一些。起初只是一些生活琐事的记载,初出校门的忧心和热血;租房时茫然和纠结;找到工作时的雀跃和偶尔的吐槽。 用句很是生动有趣,远没有那张抱歉信上的那么温和周到。 温茹认真得翻看着,那个一面之缘的人的形象通过这些文字一点点填充,这是早年的肖华。 而后某一天,日记成了日记,他的日记里开始频繁得出现了一只黑猫。 3月4日,晴。 我在蛋糕店外看到了一只猫,黑色的,很小一只,眼睛很亮,我想带走它,只是想想。 3月5日,晴。 它吃了我给的面包,怯怯得靠近,冲我喵了一下,声音很软。我想带走它,只是想想。 3月6日,多云。 它躲在角落里,我赶走了扔石头的小孩,它走了出来,冲着我叫,好乖。我想带走它,只能想想。 3月7日,雨。 我撑了伞去找它,它果然还在那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我想给它一个家。 它很乖,让人心都化了。 3月8日,晴。 上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它,回家的时候一开门它便靠了过来,蹭我的裤脚,作为一个不是很爱洗刷的的男人,嗯,温柔的负担。 它真的很乖。 温茹可以想象到彼时的青年与猫相依为命的情形,可以说是他给了黑猫一个家,也可以说是黑猫给了他一个家,在匆忙的城市里,他们彼此依偎,相互取暖,将无处安放的心渐渐落下。 接下来的日记,他每天都会夸一下软软,他给它取名软软。软软会玩毛球,会撒娇,也会龇着小牙吓唬他……每一个小举动都会让他喜悦自豪不已。 轻松的记录让人会心一笑,温茹的神情在翻阅的过程中渐渐放松,面部肌肉线条柔和,唇角的弧度温暖。 然后,轻松的氛围戛然而止。 3月20日,晴。 还是被发现了。房东勒令我送走它,或者一起离开。 …… 我是个懦夫。 3月21日,多云。 我给软软搭了一个小棚子,可以遮雨,我和它约好每天都会去看它。它蹭了蹭我的掌心,喵呜了下,很乖。 3月22日,晴。 它在等我,它能辨别我的脚步声,这让我很惊喜。它也许懂得我在生活和它的面前选择舍弃了它,可它依旧待我很亲密,它很乖。 3月25日,晴。 我渐渐习惯了家、猫、公司三天一线的生活,休息的时候我会带它去公园里转转,它很乖。 温茹翻到下一页,然后愣了一下,又往回翻,日期没有变动,间隔了三天,只有四个字。 3月26日,暴雨。 软软很乖。 我没家了。 这几个字迹很模糊,像是被水泅开,晕染。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温茹怔然,想起那天突兀的对话: “你喜欢猫吗?” “喜欢但不想养。” “嗯,如果不能好好照顾它便不要养它。”他怔然了一下,然后点头,声音很轻。 温茹那时只当是是个爱猫人的劝告。 而现在看,软软大概是出了意外。 那张他和黑猫的照片后面摘取了艾米莉.狄金森的一首诗: 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 我也许会忍受黑暗, 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 照耀得更加荒凉。 温茹摩挲着这段话,心中滋味有些难以名状。 而在那篇日记之后,肖华便没有再在上面写过日记。 这本本子后面都是空白的。 可当温茹合上日记的时候,无意中翻开了最后一页的时候,目光停滞了一下。 那里写了一段话:请不要自责,也无需遗憾,这对我来说,不是一时兴起,更像是一场蛰伏。 温茹怔愣,日记本有些旧了,白皙的纸张边角处有些淡黄,可这段话的字迹很新,比起前面的文字颜色要亮一些。 显然写下时日期很近。 她摩挲着这些文字,恍惚于这是写给她的吗? 他知道她心有遗憾,知道她会去他的住处,也知道她会带回这本日记吗? 温茹突然升起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念头,并且,止也止不住。 去看看他的住处、工作环境,了解他的过往。 这样想着,温茹突然轻笑了下,似叹非叹:“一个疯子。” 是在说谁呢? 温茹做事向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既然宋君与她三个月的合约并未到期,尚有一个月,她也是要将工作完善。 比如宋君的记忆。 宋君记忆里的梦在一年半前尚且居住在这座城市里,23岁,做着文员工作。 “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第103章 自那天后的第二个星期,温茹再次见到了宋君。 在宋君进来的时候,温茹习惯得打开了录音。 “宋先生,下午好。” “温小姐,下午好。” 助手翩翩这次准备的是咖啡,是从邻居那装了一壶回来的,得益于温茹的恶趣味,咨询室里专门定制的咖啡杯上同样印着那只肥胖慵懒的橘猫。 宋君看了一会儿印画,然后抿了一口咖啡。 温茹观察到他这次的气色不错,至少,眼下已经没了那片刺眼的乌黑。便开了口:“宋先生的气色看起来很好。” 宋君放下了杯子,手却没有离开白瓷杯,指尖在橘猫上逗留了一会儿,宋君点头,难得带了笑音。 他开口:“我又梦到她了。” 温茹挑了挑眉,微笑道,“那么恭喜宋先生了。” 宋君点头,指尖又在橘猫上点了点,“而且,这次有些不一样。” 他的语调有些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以及引诱,是的,他在挑起温茹的好奇心。 今天的宋君很温和,话也比以前多些,温茹也的确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话,“哪里不一样呢?” “自从那天回去后,我便发现又可以做梦了。” 宋君口中的做梦,自然是再次梦到那个女孩。 温茹挑眉,笔尖下意识在纸上点了点。 宋君的声线依旧清冷,语气难掩喜悦,“而且,我可以和她交流。” “交流?”温茹诧异了一下,眉头微蹙继而舒展,语气依旧温和,“我知道了,那么你们会交流些什么?” 说完,温茹又极快得添了一句,“能说一下吗?” 显然,温茹对宋君的这种梦很感兴趣,不过,温茹不确定宋君会不会愿意分享。 “当然,”宋君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倒是很坦然,“我们会交流一些兴趣和喜好。不过大多数是她在问,我回答。” 温茹记下,好奇,“那你都问了些什么?” 宋君开口:“她喜欢飞行棋,喜欢阅读、秋千、红裙子,梦想是养一只猫。我叫她梦。” 温茹在纸上的未知少女上添上喜好标签,注意到宋君的最后一句话,笔尖在画着未知的地方停顿后,疑惑开口,“嗯,她没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不,她说她叫‘梦’。”宋君摇头,认真道。 奇怪的名字,温茹愣了愣倒是认真得在名字一栏写上了梦。 画中的娉婷少女依旧没有描绘五官,有些怪异。 温茹问,“那么宋先生能看清她的脸吗?” “不能,”宋君摇头,“我依然看不清她的脸。” 注意到温茹的疑惑,“她并非没有五官,而是像有一团雾气遮住了她的样貌。” 温茹点头,梦境在阻挡他的探寻。 “但奇怪的是,梦中的我却不会感到害怕。”宋君继续道,然后看向温茹做笔记时低头露出的发旋,“即便现在想来,我也不会感到害怕和厌恶,相反,” 温茹抬头,等待着他的话。 宋君微微敛眉,“我对她感到很熟稔,很亲近。” “亲近?”温茹问。 “对,像是相熟许久的那种亲近。”宋君点头。 温茹点了点头,又问,“我记得宋先生曾说过现实中没有对于她的印象,那么现在呢?” “依旧没有印象。”宋君摇头。 温茹记录着,过了一会儿,问宋君,“那宋先生今日要催眠吗?” “不了,”他摇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钟表,“时间到了,温小姐。” 宋先生给自己定下了时间,每次的咨询不超过半个小时,即便花了大价钱咨询,不迫切也不强求。 温茹少见这样的客户,大概是有钱人的通病,嗯,闲的。 不过那张脸的确赏心悦目,工作又轻松不麻烦。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聊了许久。 宋君起身,对着温茹道,“那么温小姐,下次见。” “下次见,宋先生。”温茹关了录音,微笑起身送他出门。 他的那位助理已经等在了门外,冲着温茹和翩翩点了点头,待宋君上了车,便绝尘而去。 翩翩是在宋君出门后凑了上来的,有些好奇得跟温茹打听这位年轻总裁的咨询。 温茹好笑得拿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位可是要求保密了的,怎么,手痒了?” 温茹说的手痒自然是想作画了。 “对呀,”翩翩扒在她的肩膀上,“来这儿的人都爱做梦,梦境又都不相同,人家便好奇嘛,温茹姐,大总裁的梦是什么样的?” 也知道宋君签了保密协议,温茹不会透露半点儿,便自己猜:“像整天想着开辟疆土,梦里有个尸山血海的战场?又或者小时候有阴影便来开解?再或者,嗯,如果总裁有个恋爱脑的话梦里会有个女神?” 翩翩一边猜着一边偷瞄温茹的表情,想拿自己跟着学的半吊子心理学从温茹面上看出一星半点儿。 温茹神色无异,只拿杯子去咖啡机那倒了杯咖啡,低头时杯沿遮去了唇边的笑意,嗯这次猜中了,的确是有个女神。 冷峻稳重的年轻总裁,看不清容貌的梦中少女,倒多了几分浪漫小言的意味,温茹想着又往杯子里加了颗糖,果然,还是甜的好喝。 翩翩又缠了一会儿,见真问不出来也便没了兴致,倒了杯咖啡又一步三回头得趴回了前台画她的画。 温茹这才慢吞吞得走回了咨询室,看见方才招待宋君的那张桌子,那杯咖啡喝了大半,只留浅浅一弯,而那印着橘猫的一面刚好对着宋君的位置。 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温茹又看了看手上杯子上同样的橘猫,挑了挑眉,“这算不算是爱屋及乌。” 梦喜欢猫,他便对猫多了几分喜欢。 要知道宋君的资料里并没有关于猫的爱好,而是养了一只小乌龟,原因那儿写的是好养活。 比起猫儿的矜贵傲娇,乌龟的确好养太多。 温茹自己也是喜欢猫的,却是懒散的人,自认为照顾不周,便收了养猫的心思。 咖啡店的那只胖橘猫温茹偶尔会过去撸一撸,也足够她解馋。 “温茹姐,那是方助理吗?”翩翩问温茹,“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怎么会?” “宋先生?” 温茹白日里在街道上看见了那个灰白头发的男人,便存了疑惑。 温茹做事向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既然宋君与她三个月的合约并未到期,尚有一个月,她也是要将工作完善。 比如宋君的记忆。 宋君记忆里的梦在一年半前尚且居住在这座城市里,23岁,做着文员工作。 “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第104章 梦陪着宋君去手机店挑了一副白色的耳机,耳机上有个小小的黑色猫爪。 她听宋君说起梦到她的事,也从宋君得知温茹是他唯一的朋友,便想要去温茹的咨询室看看,见见那个特别的心理医生。 那天下着雨。 尽管宋君知道她碰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被雨淋湿,但他还是下意识得把伞让了大半给她,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她走在宋君的身侧,对小巷的一切都很新奇。 她喜欢雨打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也喜欢墙上入秋变得橘黄的爬山虎,风和雨打在上面声音很清脆。 她喜欢那个那家花店,里面的老板娘和老板看起来很恩爱;喜欢那个打发时间的咖啡厅,尽管没进去,可听名字就很是喜欢;她喜欢那家蛋糕店,闻着就很香,可惜没有开门,不然就可以离开的时候带上一些回去。 她在宋君的耳边叽叽喳喳得说着看到的一切。 宋君安静得听着,偶尔点头迎合。 “青石板路每走一步便会溅起水花,可惜我踩不到。” 听她可惜,宋君便放重了步伐,水花混着泥点溅到了黑色的西装裤脚,惹得她笑得梨窝深陷。 温茹诧异于他肩上的湿润,因为那把黑伞看起来很大。 温茹看不到梦。 宋君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他觉得温茹会喜欢梦,就像梦一见到温茹便很喜欢她一样。 梦说温茹长得很好看,声音很温柔,笑起来很动人。 宋君弯了唇,他很高兴梦喜欢自己的朋友。 宋君注意到温茹今天喝的是果茶,空气中散发着柚子和蜂蜜的甜香,他想,梦会喜欢这种茶。 再看梦时,她果然眼巴巴得看着温茹的杯子。 于是在温茹问他想喝些什么的时候,他指了指果茶。 温茹去为他泡茶。 梦就问他翩翩是谁?是那个画廊的老板。宋君轻声告诉她。 等温茹端着茶回来,宋君便和她闲聊了起来。 可梦并不老实,她跑到了温茹身边,对他眨了眨眼睛,仗着温茹看不见,轻轻得亲了一下温茹。 这个时候温茹却突然提到了梦。 梦?不,温茹问的是是否还继续做梦。 “没有再做梦。”他摇了摇头,那边的梦捂着嘴乐不可支得偷笑。 他的神思不属被温茹察觉到了,她疑惑自己为什么盯着她的右边。 他眼神发飘编了一个借口,“有灰,脸颊这边有些脏了。” 温茹信了,她抹两下他便说干净了。 梦笑得更开心了,她嘲笑他借口太蠢,表演又太过僵硬。 他尴尬极了,却又觉得好笑,心间涌上的欢喜让那丝深埋的疼痛变得淡化。 梦不记得自己的住址,他也不能补充给温茹更详细的信息。 而梦对他们的谈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都在果茶上面。 宋君明白她是想自己尝试去diy。 “温茹,你知道这是怎么制作的吗?” “我不是很清楚,翩翩会的。” 宋君想,网上应该会有制作方法。 看出了他的想法,梦连忙建议,“去翩翩的画廊吧,翩翩这个名字很好听,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之后他们便去了画廊。 宋君看到了一幅画,是温茹画的并蒂花。 他第一眼便被画所吸引,无论是黑暗的深渊还是白色的迷雾,又或者是那如血的同枝同脉的两朵花。 温茹说画没有故事。 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声音反驳着,宋君看到她沉静面容下的冷漠和晦涩。 那幅画,该是有着很沉重的故事。 “花开并蒂,她画的是姐妹。”梦摸着下巴仰望着画。 姐妹吗? 宋君看着画,他恍惚间看见一袭红裙旋转着展开,两张同样模样的脸笑着牵着彼此的手,跳着舞蹈,亲密无间。 在翩翩故事追问中,温茹转移了话题,她询问翩翩蜂蜜柚子茶的做法。 翩翩轻而易举得被转了思绪。 宋君观察着温茹,她的冷漠并未因此而消退。 而等翩翩离开后,“比如,幻想出一个人出现之类的。” 她问的是梦。 是了,他表现出了很多漏洞。宋君默不作声得盯着温茹,想看清她问这话时的神情。 她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吗?不,温茹的性子并不会让她过于刻薄,她是想劝他配合治疗的吧。 尽管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看见梦,温茹也一样。 可他还是有些受伤和不满。 甚至委屈。 他觉得温茹是不该排斥梦的存在的毕竟她们是那么相像。 当梦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觉得梦像极了温茹,又或者温茹像极了梦,就像她画里的并蒂花。 “温小姐应该是看错了。” 他不叫她温茹了,在温茹惊讶又坚定的想要劝说他的目光中,他无声得拒绝与她交流,也拒绝她的靠近。 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她是否相信有灵魂的存在。 不是幻觉构思出来的虚拟体,而是生动的、活着的,真实存在的。 可以相信,可以靠近,也可以被接纳的存在。 他把伞向右倾斜,伸手虚扶在了梦的腰迹。 他把自己的另类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也把梦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我相信的。” …… 方禹并没有把他和温茹的通话对宋君隐瞒,而是一字不落得全部告诉了他,包括他对温茹的不敬。 宋君看着办公桌前弯着腰低着头却站姿坚定,固执己见的方禹。 他只是说:“我知道了。” 没有如方禹所说的惩罚他的自作主张,也没有答应他说的选择另外的心理医生。 方禹没有多劝,而是安静得离开了办公室。 宋君沉默了很久。 期间梦也没有说任何话,而是一直安静得陪着他。 宋君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又暗淡,如此反复。 看着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却没有拨打出去。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牌闪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整个城市渲染得热闹繁华而又喧嚣。 宋君把签署好的文件交给了宋君,然后如常得往家里走。 “宋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梦悄悄握起了他的手。 在流光溢彩的树灯下,她的笑容美得不真实。 “人死如灯灭,往事种种,不可追。” 温茹这天接到一个客户的预约电话,简单得了解了对方梦的情况后,预约了见面时间,然后挂断了电话。 咨询室外滴滴答答下着雨,秋天总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她站在窗边看着水培不久刚刚发芽的风信子,一阵风卷着雨水吹了进来,冷得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与布料摩擦间,嗡嗡的声音愈发响,贴着手机的那片肌肤被震得有些发麻。 “喂?” “您好,请问是温茹温医生吗?” “是,我是,”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温茹有些诧异于是从她的私人号码接到的,“请问你是?” 第105章 吃饭的时候,迟西的脸一直是红彤彤的。 等吃完了饭,江驰希拉着迟西在客厅里兜圈圈。 迟西不喜欢外出,江驰希便由着她,客厅里散步消食也是可以的。 迟西和江驰希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迟西被逗得捧腹大笑。 江驰希虽然也笑,目光却多是温柔得看着迟西,她的笑容远比综艺更能引起他共鸣。 见她笑得夸张后仰,江驰希无奈失笑之余,便忍不住揽过她,时不时地给她揉肚子怕她笑太过最后肚子疼。 她是有前科的。 肚子疼得时候眼泪汪汪让人心疼又好笑,可江驰希是不愿她疼的,她最孩子气也最怕疼了。 身后的胸膛温热,虽然略单薄了些却让人格外安心。 迟西拍了拍江驰希放在肚子上的手,点着头夸奖一副与有荣焉:“我家阿希真是顶顶的好男友!我眼光真好!” 江驰希被逗笑:“哪有你这样自卖自夸。” 迟西不服地向后一转脑袋瞪大眼睛看他,龇牙咧嘴,“那你说呢?”大有一副你不认同就咬你的架势。 笑意更浓,江驰希环紧迟西,不留空隙,低着头去蹭她的脸,直到她被痒得大笑伸手推拒。 迟西的掌心有道疤,车祸后的遗留品,径直地割破她的掌心,隔断了生命线、爱情线与事业线。 缝了二十二针,又因为没有好好养着,留下了明显的疤痕,凹凸不平,很是狰狞。 江驰希抬手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疤,低头轻啄了两下,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他叹息地呢喃,“是我眼光好。” 迟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生得最好,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下垂,他认真地看着她的掌心,眉心微蹙,目光怜惜心疼,让人心生酸软。 迟西的眼眶克制不住地发酸、泛红。 这样的目光迟西很熟悉,在那场车祸车身翻倒的时候、在她躺在担架上被急着推着入手术室时。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思念和恐慌。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 迟西忍住泪意连忙后仰避开他的视线,抽回手做颐指气使状:“小希子,为哀家拿包薯片。” 江驰希怔愣后,把她从怀里抱下来,然后下了沙发,俯身弯腰,拍了拍不存在的袖口,笑着弯身后退:“喳。” 突然离开温暖的怀抱,迟西有一瞬间地想立刻拉住他,然后又被担心取代,“阿希,放心椅子!” 江驰希轻巧地避开了椅子,冲她扬眉,“唉,谢小主担心。” 便转身去拿了薯片, 在薯片清脆的咔嚓咔嚓声中,两人看完了引人发笑的综艺节目。 而因为迟西开心地投怀送抱加主动献吻,期间被江驰希吃了不少嫩豆腐。 江驰希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然后在迟西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目光下,砸吧了下嘴,轻笑道,“烤肉味的。” “混/蛋阿希!”迟西羞恼,欲抬手拍他。 “走喽~”江驰希却是一弯腰把人整个打横抱了起来,“去洗澡了~” 7.30,江驰希催着西去洗漱,以免她的拖延症拖到10点多。 江驰希走向茶几,没有立刻拿手机,而是先看了上面的时钟。 时针指向8点。 一如既往地准时。 他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然后就听着铃声到结束。 但,不间断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依旧没有接,也没有主动挂断。 而是听着铃声再唱一遍,仿佛很喜欢这段铃声一般。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要你知道你最美。” 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铃声催了好几遍。 江驰希这才接起了电话,没有出声,神情冷漠地看着时钟。 电话另一端是个温柔慈祥的女人,见江驰希不说话,也不恼,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语气小心翼翼。 “阿希啊,今天有好好吃饭了吗?” 预料中的没有得到回答。 女人自顾自地继续说话:“你在外面,不然,你就回家吧。我和你爸都担心,” 江驰希垂眸看着手机,拒绝:“我很好。” 这样的对话上演过许多次,女人的叹息声很轻,又仿佛忍住哽咽,她苦口婆心地劝,“阿希,妈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阿希你” 终是忍不住叹了口长气,“你一个人在外面,而且还出了那种事。” 江驰希面上依旧冷漠,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些,语气却是轻松带笑,“我很好。” “没别的事,我挂了,我。”江驰希不想继续话题,准备结束对话。 “唉,别,阿希,还有一件事,”女人试探地开口,声音愈发小心翼翼。 听到这句话时的江驰希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她接下来讲的话,一定是他不喜的话题。 果然。 “阿希,妈给你相了个对象,你要不,去看看吧,也许,” 江驰希一口否决,“我有对象。” “可阿希,她” 她一向是不太喜欢小西的,尤其在那场车祸后,因为受伤严重,他昏迷抢救了许久,后又留院观察前前后后近半年的时间。 她总觉得是小西的错才会出了车祸,就更不喜欢小西了。 而小西,也知道。 江驰希不满母亲的偏见,而对于这种婆媳的不合更是无力感,“我有分寸,您别说了。我挂了。” 嘟嘟―― 空旷的客厅里,这声挂断的声音格外清晰。 江驰希这才发现浴室里的声响已经停了。 他转过身,迟西站在阴影处,一脚刚踏出浴室。 显然她听见了刚才的电话。 池西摇了摇手里的毛巾,冲着他扬起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地明媚,“我洗好了,想叫你去洗来着。” 两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方才的话题,都是不想让对方难为。 江驰希点头,应和,“我这就去了。” “好啊,热水器我没用多少,还是有热水的。”迟西拿着毛巾包住自己的发尾,但因为拿得太低,又抬高了手,这才擦拭起头发来。 她忘了她才理短了些头发的。 “我去拿衣服。”江驰希的视线从她的发上飘过,然后抬步经过她的身边。 迟西不自然地擦着头发。 江驰希从床上拿好睡衣。 经过迟西身边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颊。 手感偏瘦。 比起之前,小西也瘦了许多。 迟西抬头笑了笑。 江驰希推门、关门。 打开花洒。 浴室门外迟西轻轻地靠在门上,原本擦拭头发上的手松了下来,她垂着头,水滴顺着头发滴落在衣领上,一片片润湿。 而门内的江驰希并没有去洗澡,而是穿着衣服站在浴帘外。 一门之隔,抬指勾勒迟西的身影。 过了几分钟,迟西才又拿起毛巾重新擦拭着头发走远。 “小西。”江驰希呢喃着。 站在花洒下,雾气氤氲中他撑着墙,低下了头,慢慢滑坐在地上。 第106章 迟西从卧室出来,穿了裙子,妆容勾画得精致,却是蓬头乱发。 “噗”江驰希笑了出来,解下围裙,放在一边的椅背上,上前揽过她,手下作乱地揉了揉她的发,将头发弄得更乱。 一边笑她,“抓耳挠腮的,怎么,灵感又枯竭了?” 迟西掰下江驰希作乱的大手,扑进他的怀里撒娇,“是啊是啊,阿希,我们那么甜,我都词穷了,文字写不出十分之一二。” 江驰希失笑,“嗯嗯,小西那么优秀,是文字太蠢了。” 噗嗤,迟西被逗笑,颊边酒窝浅浅,目光盈盈如水,温柔缱绻。 江驰希拉着她到浴室,拿起一旁的架子上的梳子,给迟西梳理乱发。 “衣服和妆容都精致,头发却乱糟糟的,在家素颜就好了。” 一边梳理,一边忍不住吐槽,手下动作却轻而柔,生怕扯断她的一根头发, 见一头蓬松的发终于顺顺溜溜的,江驰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又不会嫌弃你。” 迟西笑着看镜子里的两人,撇嘴说得理所当然,“才不要,阿希,我要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给你啦~” 江驰希不以为然地笑,仿佛在说晚上还不是要卸妆。 迟西扭过头,捧起江驰希的脸,认真极了,“一定要是最好的一面。” 语气格外认真,捧着他面颊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一如她的目光,执拗而深沉。 江驰希竟然有些不忍去看她的眼神,忙点头,“你在我眼里,一直是最好的。” 江驰希半抱着迟西,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一起看镜子,镜子里两张年轻漂亮的脸紧紧挨着,竟有些相似。 大概是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都会有些相似。江驰希恍惚的想,和迟西一起洗了手便去用饭,洗手时江驰希手上深浅不一的伤痕让迟西一阵心疼。 阿希的手艺更好了!”迟西十分捧场,对桌上的伙食高度赞扬。 江驰希夹了一筷子,却是皱眉:“我感觉,倒是退步了。” 迟西: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说着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啊呜一口吃得十分美味。 江驰希扒了一口饭,调侃:“降到了迟西的水平。” 迟西竖起筷子,张牙舞爪地瞪他,“嚯,你又怼我!” 被她拿着筷子这么威胁,江驰希却是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菜,才笑眯眯地补充:“但我最爱吃。” 迟西的张牙舞爪安静了下来,敷了粉的脸上也泛起红,偏偏傲娇得紧,“哼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来,张嘴,啊――”江驰希夹了一筷子瘦肉往她嘴边送。 啊呜――迟西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一顿饭也吃得满是粉红泡泡。 吃过饭,迟西收拾桌子,江驰希一手的泡泡洗碗。 迟西抱住他的腰,晃啊晃,“阿希,我们的作品会红的吧!” 江驰希侧过身然后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语气认真:“会的。” “这样就有更多人看到我们的作品了!”迟西甜甜地笑,“我家阿希那么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还有,还有,阿希,我看了,今天我又多了两个粉哦,她们说喜欢我的文,还夸我们的相处好甜呢!” “小西也是最好的小西,我们一起加油。”他的语气格外坚定,让人几乎能预见他说的未来。 可他的手指却是调皮地勾了一抹泡沫往迟西的鼻尖上点。 “啊,坏阿希!” “小西,我的女友。我和她的相识浪漫得不可思议。”江驰希勾勒着画面,一个q版模样的迟西跃然纸上,正伸着手,仰着脸笑,眼里盛满阳光。 “她和我同名,在一次公开课上因为点名而闹出了笑话。” 那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天气闷热得紧,即使教室里开了空调,却仍是不解热的,头顶的风扇呼啦啦作响。 早来的人已经趴在桌子上还在午休,即便老师进来也没什么动静。 与江驰希隔了两个空位的地方便有个姑娘趴着睡觉。 对这样的事,青年教师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例行抽几个人名字点到。 “江驰希。” 江驰希/迟西“到!”“到!” 江驰希看向那个此刻同样举起手的女孩,与他隔着两个空位,应该是听到声音被吓醒了,眼神茫然,脸上还带着泛红的睡印,有点儿可爱。 不过,她怎么会和自己一起举手,江驰希愣了下,应该是听差了。 迟西同样疑惑,那个男生怎么也喊到,叫的不是自己吗? “怎么有两个人?是代别的同学点到吗?”青年教师皱了下眉,替别人点到的事常有,不过让两个人帮他点到,还是找人帮忙,自己又来了? 这操作就不大好看了。 江驰希/迟西“不是”异口同声。 青年教师挥了挥手,没细究,“行了,下一个。” “李黎。”“到。” “温茹茹。”“到。” ...... “迟西!” 江驰希/迟西“到!”“到” 还是两个人的声音,青年教师推了推眼镜,又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点名册,无奈,“又是你们两个。” “不过,嗯,同名,倒是挺有缘的。”然后随口问了句,“你们认识吗?” 江驰希/迟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不认识。” “那么,现在认识了。”青年教师开了个玩笑,说完,惹得一教室的人哄堂大笑。 江驰希感到窘迫,下意识看向那个女孩。 女孩却落落大方的多,见他看过来,还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噌,江驰希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忙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好容易害羞啊,迟西又眨了眨眼,饶有趣味地想,男生长得斯文白净,挺帅的,在加个腼腆害羞,软软的挺萌。 下课的时候,迟西拉着要走的同伴,磨磨蹭蹭最后赶在江驰希走前出门。 “嘿,迟西,迟到的迟,西瓜的西。”拥有明媚笑容的女孩等在门口,拦住了他。 江驰希低头看着伸到面前的白白嫩嫩的手,面上划过一丝窘迫,然后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江驰希,希望的希。” 可等他收回手,不仅白皙的面上多了粉,连耳朵根都红了。 江驰希走进卧室,迟西的电脑已经合好随意地摆在一旁的梳妆台上。 时针指向十点钟。 她则坐在一旁吹着头发。 江驰希上前从她的手里接过吹风机,“我来吧。” 一时无话,只有吹风机嗡嗡作响。 江驰希低着头,指尖穿梭在她的发中,由着湿润的发变干变轻从指腹间轻易滑落。 迟西闭着眼睛,手里攥着梳子,因为用力,指腹微微发白。 江驰希拔下插头,收起电线,刚要去放回柜子里。 迟西转过身一把环住江驰希:“阿希。” 然后江驰希放下吹风机,拍了拍西的手:“我没事。” 第107章 你幼不幼稚啊,陆屿瞥他。 嗤,好用管用就行。赵瑚珊努了努嘴,瞧瞧胭胭妹妹。 “三哥哥。”姜幼胭呐呐,求助般地看向陆屿。 陆屿摇头,指了指茶几。 冰冰凉凉的奶茶凝在杯子外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然后结成了一颗颗水珠,滚落。 姜幼胭接收到信号,立刻上前抱住赵瑚珊的胳膊,然后撒娇地晃了晃。 “诺,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你报恩!”小少年一脸正色骄矜地看了一眼七妄,眨眼间又恢复了跳脱,“你有什么的吗?我有好多漂亮的珍珠翡翠。” 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下,七妄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吃的吗?我上山的时候闻到好多甜甜的香味。” 在少年亮晶晶的目光下,七妄再次摇了摇头。 “啊,怎么报恩那么麻烦,”小少年喃喃,低着头有些消沉,扫到七妄的水桶,又给自己打了打气“那,那我帮你提水好不好。”说罢,就要去抢七妄的水桶。 侧身避过,看着少年晶亮的眸子眨巴眨巴,小七妄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修行。施主,七妄不记得见过你,”又怎么会有恩呢? “算了,算了,我在想想!”摆摆手,小少年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皱着眉托着腮,颇有沉思之状。 小七妄看着他这番动作,小老头般又摇了摇头,打算侧身绕过小少年,准备把水提回去。 嗯,没抬动。小七妄低头,衣角被小少年牢牢拽着。 “你待会儿还来吗?”七妄看了看衣角,又看了看少年,少年大有你不说来我就不松手之势。无奈地笑了,“我还来。” 小少年只觉得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阳光下一边微笑着目送她们游远一边念着“阿弥陀佛”的小男孩。松了松手。 七妄走了几步,要拐弯的时候回头看见少年还在思考,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又爬起了石阶。 “七妄七妄,我想到了,我要跟着你,等你要帮忙的时候,我就可以报恩啦。”七妄提着空桶回来,小少年便扒着七妄的袖子。 “七妄不曾帮过施主,即便是有,小施主也不必报恩。” “七妄七妄,我记得就好啦,你们佛家不是常说因果吗?你救了我是因,我报恩是果。”小少年转了转眼睛,甚是狡黠,“沾了因果,不利于修行。” “阿弥陀佛。”七妄怔了一下,还想再说,小少年已经拽着七妄往小河走。上流有一方泉眼,流经此处形成小河,泉水甘甜,寺里便常在这儿取水。 “七妄,七妄,这里的水好甜。”小少年掬了一捧泉水,眉眼弯弯,阳光撒在他的脸上,漂亮极了。七妄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太像个小姑娘,寺里的小和尚可没那么爱娇。 七妄打完水已经是黄昏,夕阳把石阶映成橙色,小少年在一旁欢脱地一步一跳地踩着石阶,“七妄,你每天都要挑水修行吗?” “师父与七妄用水不多,每两日挑水就好。”七妄摇了摇头,拎起水桶的步伐沉稳。 “那,七妄你明天不下山吗?”小少年扒着七妄的衣角,语气有些可怜巴巴的,“那我明天多无聊呀。” 小少年站着不动瘪着嘴,眼睛眨巴眨巴,七妄抿了抿唇,也停了步,不忍少年委屈的模样,“七妄明日要下山帮师父送药。”“ 小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七妄的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每日做三件好事,也是修行。”七妄走在前面,温温软软的声音,很好听。 “下山啊!七妄七妄,那我们就可以去吃那些好吃的了,唔,好香的。”小少年咧开大大的笑容,眯起了眼睛,馋嘴地砸吧了下嘴巴。“七妄,七妄,你想吃吗?” “出家人忌贪口腹之欲。”七妄摇头。 “我那天看到一串红红的,七妄,你知道是什么吗?”小少年说着有砸了砸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小少年秀气的眉拧成了结,苦恼地想着是什么。 七妄看着,忍不住说,“是糖葫芦。”小小的声音。 “还有那个捏泥人的,七妄,你说,他会捏你吗?” “会。”很快的肯定回答。 “那七妄想要个泥人吗?”不待七妄回答,一步一跳的小少年又蹦了两下,“七妄七妄,我想要捏一个七妄。” “为什么是捏个七妄?”七妄有些不解。 “因为我喜欢七妄呀!想和七妄做朋友!”小少年眉眼弯弯,眼睛亮亮的,就像七妄夜晚里看到的星星一般。 太直白的表达,七妄有些害羞。 “唉,七妄,七妄不喜欢我吗?”没听到回应,小少年扒住七妄的袖子,愈发委屈,“七妄不是应该说也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轻却清晰的声音。小少年很是满意,原本就欢脱的步伐又轻快了许多。 “七妄七妄,你看,天红彤彤的,好漂亮啊!”他看着天,晚霞映在他的眼里。 这天的晚霞格外得好看,今天的台阶也格外短,走到山上,七妄想着。 “七妄,明天见呀!”小少年看着不远的寺庙,眉眼弯弯地冲着七妄摇了摇手,就转过身一蹦一跳地下山去了。 七妄喃喃:“明天见!” 七妄回到了与师父住的院子。 “妄儿今日很开心。”清冷的声线,温和的嗓音,是师父。 七妄抬头看过去,优昙正执着瓢为浇菜园浇水。 “师父!”七妄把水倒进水缸,拿着瓢来帮优昙。 “妄儿遇见什么开心的事吗?”七妄凑过来的时候,优昙皱了一下眉,未执瓢的手掐算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含笑问七妄。 “七妄今日交了个朋友。”认真地浇水,小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开心。 “这样啊。”优昙微叹一口气,又浅浅一笑,“那妄儿可知她的名字。” “名字?”浇水的动作一僵,“七妄,七妄不知。”眉眼皆是懊恼,小小的脸皱成一团。 大手揉了揉小脸蛋,还是个孩子呢。。 “噗呲。”师父笑了。七妄愣愣地看着优昙的笑颜。 真好看! 回过神来,七妄面团般的小脸更皱了,不知该不该推开师父的手。 “师弟何事如此开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明德住持。 “住持!”七妄恭敬。 “唤师叔就好。”明德揉了揉七妄的头,看向优昙,眼带询问。 “他们有因果。”优昙开口,“师兄不是来下棋吗?优昙已经备好。” “善哉。”明德笑了下,“罢,下棋吧。” 看着师父他们离开,七妄安静地浇水,心里默念,“下次一定要问名字。” 第108章 “你不是说了惊喜要藏好?”陆屿油盐不进,笑得怡然自得。 我不气。 赵瑚珊抿唇。 哗啦啦的水流声,陆屿拿过他的杯子给他接水,轻笑,“你等着就好。” 陆屿把接好的水递给他,赵瑚珊瞥了一眼,不接了。 “三哥哥!”姜幼胭哒哒地跑下楼梯,立刻然到陆屿身边,拉了拉陆屿的衣角,眨了眨眼睛,藏好啦。 绯璃暂时安家在堂前的荷花池。 小沙弥们发现七妄小师叔来的频率比以往多了许多。 了空:“是莲花开的更妍丽了吗?” 了然:“我可没发现花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了能:“莲花池好像多了一条受伤的锦鲤。” 了见:“七妄小师叔才不爱养鱼呢,他总爱读写经文。” 了空:“那小师叔是为什么呢?不过,小师叔一向要稳重得多。” 合:“唉,小师叔和我们就是不同。” “噗嗤。” “谁?”了空连忙回头,然后垂下头,十分恭敬:“优昙法师。” “优昙法师安好。” “安好。” 优昙笑了笑,看着七妄僵木木的小脸,揉了揉七妄的发:“小老头。” “师父!”七妄红着脸低下头。 “罢了,为师去找明德师兄下棋罢。”优昙又是一声轻笑,转身离去,暗金色的袈裟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小沙弥们纷纷围在莲花池两边,对七妄好奇又怯怯。 了空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七妄小师叔,你是来看鱼的吗?” “嗯。”七妄点了点头,便转身探头去看莲花下的锦鲤,绯璃的伤未好,游动也比其它的鱼要来得缓慢。见七妄来,绯璃游近了些。 变回鱼身的绯璃是说不了话的,七妄看着她,念了会儿经文,是静心咒,绯璃小弧度地扭了扭鱼尾,似乎是在抗议。 七妄蹲下身小声地解释:“师父说,静心咒对你的伤有益。”说着,七妄拿出小瓷瓶,向绯璃身上洒去。 绯璃有些躲闪,动作依旧很小,七妄便已经连忙解释:“别怕,不疼的,这个药粉的药性没有上次的烈,是师父特意调的。” 七妄小心地洒在鱼身上,动作轻柔细致,嘴上却忍不住抱怨:“笨绯璃,那么怕疼还要去挡。” “还不是担心你,哼。”锦鲤傲娇地扭过身去,眼睛却看向七妄。 “谢谢你,绯璃,所以要快些好起来。”七妄也不恼,眉眼弯弯地看着绯璃:“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采莲蓬。” 七妄弯着腰,又凑近了绯璃一点儿,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绯璃,七妄不介意你是妖,师父说了,妖也有好妖。绯璃对七妄来说,是最重要的朋友。” “七妄也是绯璃最重要的朋友。”锦鲤迅速红了眼睛,泪珠滚进水里,鱼尾轻轻一摆钻到莲花下。 绯璃心道:“笨七妄,绯璃才不是妖,绯璃是鲛人,很厉害的鲛人。” “哎?绯璃,你别游远了,还有药粉要洒在水里。”七妄忙小声喊,“师父说这样鱼鳞就会很快好了。”说着伸手拨动了下水,涟漪一圈圈泛开,七妄的笑脸和荷花映在涟漪中。 绯璃只能摇晃着尾巴回来。 小沙弥门围在两边看着七妄倒药粉和锦鲤聊天,都瞪圆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咦?”了然惊讶地低呼,七妄回头去看,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地放轻动作离开。 了然:“小师叔在和锦鲤聊天唉。” 了见:“小师叔也会那么幼稚啊!” 了能点头:“我以为小师叔只喜欢念经文呢。” 了空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的小师叔更好亲近了呢。” “嗯嗯!”几人认同得点头。 了见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七妄又看了看了空几人:“那我们以后下山买糖果要叫上小师叔吗?” 了能皱眉:“哎?小师叔是因为害羞,平日里才不好意思和我们在一起玩的吧。” 了空低着头,转了两个圈儿,然后右手握拳在左掌上一拍,恍然大悟道:“我们以后偷偷地把糖给小师叔就行了!” 了然笑:“是个好办法。” 然后七妄在几个小沙弥心里的印象从一个少年老成,稳重自持的七妄师叔变成了害羞内敛的可亲的小师叔。 这般印象不提,七妄此后更是常常能在桌子上,水瓢中,甚至衣服里发现包裹完好的糖果,却迟迟找不到赠送人,当然这些糖果只有几颗被小沙弥敬爱着的小师叔吃掉,其余的都落在了绯璃肚子里。这是后话。 七妄常常来莲花池寻绯璃,绯璃毕竟是爱玩爱闹的性子,虽然七妄常常念各种各样的经文,寻常聊天屈指可数,但也让绯璃十分开心。这说明七妄是真的在意着他的,哪怕已经知道他不是人类。 莲花一天比一天绚烂,朝开夕合,花开花败。绯璃游遍了莲花池的每个角落,连里面的小虾米家中有几口人他都一清二楚了,终于伤在优昙法师的药疗下愈合,不仅如此,绯璃还发现自己的法术精进了不少。许是寺庙养人,又或许是七妄念经文念得勤奋认真。 反正绯璃是不会承认是优昙法师的药调的好。 而优昙正执着瓢浇着院子里的枯树。 而它显然没有枯木逢春,死而复生的能力,只是也未曾被虫蚁啃噬,被霉菌覆盖。 七妄看着师父浇水,心思却飘到了外面的莲花池。 师父说了,绯璃这两天就可以化形了。今日星辰满天,月辉皎皎,绯璃他该是可以化形了。 要和绯璃说什么呢?谢谢还是好久不见?或者责怪他让他下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那么冲动? “罢了,妄儿,去看她吧。”优昙把瓢放回水缸:“你的心思都飘远了。” 七妄一下子红了脸,低头喏喏:“师父。” “莲蓬也熟了。”优昙放下挽着的袖子,轻笑。 “啊?师父,七妄告退。”七妄的脸愈发红润。低着头告退,待到门口,便忍不住小跑起来。 “七妄。”优昙看着他的背影,低念了句,便转身推门进入。 窗棂倒映着优昙跪坐敲木鱼的身影。 —————— “绯璃!” 七妄小跑到莲花池边,弯下腰,轻轻地喘息。 锦鲤在荷花下一跃而起,水珠溅在七妄的脸上。月光落在锦鲤身上,伴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容,绯璃点在水上,长发飞舞,红衣飘飘,他左手拿着一株莲蓬,右手正往嘴里丢,笑着:“七妄!这莲蓬好甜!”一边向七妄递来。 正如初见时,他掬一捧泉水,眉眼弯弯:“七妄,这里的水好甜。” “笨绯璃!”七妄忍不住笑,却接过了绯璃递来的莲蓬。 何必纠结说什么呢?绯璃啊,他总是不按套路啊。 两人坐在莲花池边沐浴着月光,吃着莲蓬,岁月安好。 第109章 陆屿同样眨了眨眼睛,嗯,知道啦。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赵瑚珊挑眉,搞小团体什么的,最讨厌了。 滴嘟滴嘟―― 呜呜呜呜―― 现场警笛声和消防车声不断。 现场火势已经扑灭,仍有硝烟,这栋别墅的绿化极好,火势也格外迅猛,又因为大多是木制家具,如今只剩下了焦黑一边。 李警官皱眉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很难想象先前华丽的别墅变成了这般模样。 一个警察跑了过来:“李警官,发现两具尸体。” “在哪?” 李警官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低头查看尸体。 地上的两具尸体被火融到一处,其中一具焦黑的被焚烧得扭曲的手臂将另一具尸体紧紧相拥,已经看不出全貌,焦黑一片难闻的焦臭味,而靠近的李警官更是闻到一股极恶心的腐臭味。 对此他只是皱了一下眉,便询问一旁的助手小刘,“查到身份了吗?” 小刘点头,把档案递给李警官:“其中一个性别男,初步判断是盛东科技的总裁,宋君;另一个,性别女,身份未知。” 尸体五官都无法辨别,初步判断也只是因为对方手腕上焦黑的手表,是宋君从未离身的那一块。 “女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警官瞟了一眼尸体的手腕上的表,快速浏览着内容,停顿在宋君两个字上,询问:“宋君?就是前几日有人举报藏女尸的那个?” 小刘点头:“是他。” 然后他又嘀咕了一句“看来那次的举报是真的了。” 合着档案的李警官不置可否。 “那具女尸会是宋君杀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等法医验过吧。” “不过,”李警官拧着眉打量着四周的断壁残垣,“一整晚,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小刘:“根据监控,从昨日到今早,这条路上都未有人经过,初步判断别墅区只有宋君一人,而火势极大,现场发现大量酒瓶,是蓄意纵火。” “这就奇怪了,是他自己纵火?” 小刘也一副困惑的模样,毕竟宋君在a市很出名,年轻有为,相貌出众,是经济杂志的宠儿,常年盘踞封面。他的公司旗下的游戏如今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活脱脱的人生赢家,怎么会想不开自焚。 “也许是他喝醉了?” “喝醉了就没有痛感了?烧着了还记得去抱尸体?”李警官白了他一眼,刚要卷了档案去敲他的脑袋。 “这两具尸体分不开。”旁边的医护人员对另一人说着。 “一起搬着吧。” 看着两具尸体被一起搬上担架,小刘看着不由得嘀咕了一下,“还真是真爱啊。” “呵,你打哪看出真爱了?” 李警官手里的那卷档案到底敲在了小刘的脑门上。 “哎呦!”小刘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走了!” 小刘见他转身,连忙跟上去问,“唉?李哥你不打算在这儿跟进了?” 李警官摆手,“搁这里你还能看出啥?还不如回去翻翻之前的报案,看看有什么遗漏,尽快调查出女尸的身份,给家属个交代。” 小刘:“是!” 思绪回到前几日。 李警官推开门把外套挂在椅子上,坐到男人对面不急不缓地问他:“有人举报在别墅内发现女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君的声音很冷,神色淡然:“别墅没有女尸。”说完这句话,他便看向别处,不再做任何回应。 别墅没有女尸?别处有?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李警官又陆陆续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可宋君自从说了那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老生入定般一直盯着桌子。 很不配合。 可宋君这人,又是个烫手山芋,只能看向李警官。 李警官转了转手里的笔,心想:只能等调查员回来了。 一时陷入了沉默。 观察室内两人正观察着这儿的动静,一个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林海舟:“老大这是碰到刺头了,这么不配合。” 高洁花痴得盯着宋君那张脸,“那宋君哪里像是会藏尸体的变态啊,不说他有钱,那张脸都可以进娱乐圈了。” 林海舟:“咳咳,高警官,你这话个人感情太重了!” 小刘从后面走了过来看着两人,“嘀咕什么呢?李哥那进展怎么样?” 林海舟摇头,“什么也没问出来。” 高洁问:“搜到什么了吗?” 小刘摇了摇头,“我先进去了。”然后敲门。 李警官扬声:“进来。” 小刘走近李警官,看了宋君一眼附耳低声说:“李哥,在别墅内没有发现女尸,冷藏室也只发现大的酒。” 期间李警官注意着宋君,而他,并没有任何反应,李警官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 “别墅没有发现,宋先生可以――” 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 李警官和小刘同时看了过去,来人带着眼镜,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 张律师推门进来,扶了扶面上的眼镜:“警官,我是宋先生的律师,已经给宋先生办过保释了,另外,” 他把一份文件递给了李警官,说道:“这是报案人的口述,他们承认昨晚喝醉了闯入宋先生的别墅,也是意识不清才会说出宋先生藏匿女尸。” 小刘不可思议:“这藏女尸能瞎说吗?” 张律师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李警官看了老狐狸般的张律师,又看了宋君一眼,抬了抬下巴,放行。 张律师礼貌微笑了下,然后看向宋君十分尊敬:“宋先生,请。” 宋君起身抬步,走在前面出门,在此期间一直默不作声。 张律师:“警官再见。” 李警官挥了挥手,门再次合上,小刘透过门窗看远去的两人。 小刘看了看时间:“他才进来十分钟,可真快。” 李警官点头。 “李哥,你说他的文件是真的吗?” “有什么不能是真的?” “可这改口也太快了吧。” “谁知道呢?” 李警官拿着档案起身出了门,小刘连忙跟上。 “不过这宋君看着也不像是会藏女尸的人。” “哦。” “而且那对情侣来报案的时候的确醉醺醺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小刘回想着那天的情形,一拍脑袋,“唉,李哥你说宋君是不是藏了娃娃,嘿嘿,被那两个醉鬼看错了自己吓自己?” “哎呦!” 李警官收回手,面无表情,“有空瞎想,不如多看看案宗。” “哦哦哦。”小刘委屈巴巴,“李哥商量个事呗,下次别敲脑袋本来就不聪明。” 李警官笑了笑,目光触及手上的文件却是皱了皱眉,然后如常得走向办公室。 李警官坐在办公室内翻着档案,回想着那天的情形和宋君的举动。 除了少言寡语,宋君还算配合,搜查进行得也很顺利,宋君的表现也很淡定如常。 “也是太淡定了。”李警官摇了摇头,起身拿保温杯去接了杯水。 第110章 陆屿笑容不减,与席崎对视着,面色温和地竖了根中指。 目光交汇,火花四射。 在录制前一天,姚鸽见到了那两个小朋友,五岁的哥哥牵着三岁的妹妹,五官精致,都是极好看的孩子。 哥哥穿着小西装打着蝴蝶结,像个小绅士,可小绅士秀气的小眉头微微皱着,表情也酷酷的,很高冷,看着不大好接近。 妹妹则是一身粉色的蛋糕裙子,微卷的长发,戴着小皇冠,打扮得就像个小公主,小公主含着一根棒棒糖,见着她便冲她甜甜的一笑。 会心一击,姚鸽面上镇定,心里的小人儿眼里冒着桃心,可可爱爱!白嫩嫩的小脸肉肉的,让人手痒痒很想捏。 “这是哥哥,五岁,屿安,小名小雨点。”林慧先介绍了酷酷的小绅士,然后便拉着小公主的手,“这是妹妹,芸月,三岁,小云朵。” “小雨点和小云朵。”姚鸽点头,由衷得夸赞道,“名字很可爱。” 屿安闻言抬头看向姚鸽,因为一直注意着他们,姚鸽下意识便想给他一个微笑,可不待姚鸽弯唇,便看见屿安又立刻低下了头。 姚鸽有些尴尬,小雨点看起来不大喜欢自己啊。 尴尬一闪而逝,姚鸽注意到一旁被屿安牵着手的小云朵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得瞧着自己。 “小云朵和小雨点,这位便是,”介绍完小朋友,便是把姚鸽介绍给他们。 “我知道,是妈妈!”还未等导演说完,小云朵便放开了哥哥的手,棕色的小皮鞋啪嗒啪嗒得跑了过来,然后紧紧得抱住了姚鸽的腿。 姚鸽被她的动作怔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她,便见她仰着头冲着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姚鸽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她下意识得弯下腰去看她。 “么嘛~”脸颊上蓦的一软。 小女孩香香软软的吻落在了脸上,她儒慕又欢喜的目光晶亮得看着她。 随之而来的是甜甜的小奶音,“我喜欢妈妈。” 姚鸽的心一下子便化成了水,她伸手抚上了脸,刚要回应她,“我,” “小云朵。”小雨点走上来拉开了小云朵,隔开了姚鸽和她的距离,一本正经得教育小云朵,“不能乱亲人。” 礼貌而规矩,可姚鸽从他的小脸上却分明得看到了些许警惕和防备。 他不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姚鸽有些失落,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姚鸽自然不会自信到旁人都喜欢她,只是接下来和两个小朋友会有将近三个月的相处时间,小朋友长得可爱又讨喜,她看着也很喜欢,自然希望和他们打好关系。 可一开始便被那么可爱的小朋友讨厌,她总是有些失落的。 “妈妈,哥哥不讨厌妈妈哦,哥哥只是害羞啦。”小奶音软萌软萌,看出了姚鸽的失落,小云朵从屿安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咬着棒棒糖笑眯眯得安慰。 “哥哥也喜欢妈妈哦。”小姑娘又补充道。 姚鸽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瞧小雨点,只看到一个黑压压的小脑袋,抿了抿唇点头,笑着说,“我也喜欢你们哦。” “骗子。” 声音很轻,恍若错觉。 姚鸽怔愣得望向发声地。 小雨点的小脑袋依旧低着,安静得仿佛从未出过声。 明明说了尖锐的话,却让姚鸽觉得他在委屈。 很奇怪的感觉,姚鸽便出了神。 “姚鸽。” “啊?”姚鸽回神,看着曲杰,愣了一下,应声,“嗯,曲姐。” “在想什么呢?”曲杰并非真的要问,低头看着两个小朋友,然后把两个造型可爱玩偶递给了他们。 曲姐弯下腰,声音放缓放柔,生怕吓着两个小朋友,“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姚鸽妈妈的家,那里也会是接下来你们住的地方。” “看一下布置的房间,不喜欢的的尽管跟姚鸽妈妈提,让她帮你们改哦。” “真的吗?”小云朵仰着头,一脸期待。 “当然喽。”姚鸽笑眯眯得点头,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根本让人不忍心拒绝,“小云朵喜欢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 “妈妈真好!”小云朵又踮起脚尖奉上一个香香甜甜的吻。 “姚鸽,牵着小朋友上车吧。” “嗯呐。” 小云朵已经把软软的小手递了过来,抓着席安的三根手指。 另一边的小雨点没什么动静,直愣愣得看着姚鸽递过来的手,抿着唇,秀气的眉头皱着,好半晌,才把手伸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姚鸽总觉得小雨点握得很紧,就像是怕她会消失一般。 可怎么会呢?姚鸽瞟了一眼小雨点依然冷冰冰的表情,抿了抿唇,舔了下嘴唇,小雨点可能是紧张了吧。 保姆车的底盘有点高,对于两个小朋友来言,无疑是困难的,曲姐却细心得带了小凳子,放在车门边上。 “妈妈抱抱!”小云朵拉了拉姚鸽的手指,撒着娇。 姚鸽下意识侧头看向小雨点,她要抱小雨点的话,是要松开手的。 小雨点也正好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见她看过来,唇又抿紧了些,然后把手从姚鸽的手里抽了出来,动作很慢,让姚鸽下意识得握紧了些。 如果松开手,他会对她失望的。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可她总觉得小雨点不舍得她,是不想她松开手的,明明神情冷淡,却仿佛包含了许多委屈。 小雨点眼睛一亮,又立刻黯淡了下来,他疑惑得看着姚鸽,不理解她为什么没有放开自己,明明她不喜欢自己。 “小雨点,需要妈妈抱吗?”姚鸽蹲下来,眉眼弯弯,轻声问小雨点。 小云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先问的,可妈妈却不理自己先问哥哥。撅了撅嘴,眨巴眨巴了眼睛,看着哥哥和妈妈。 “不用,”小雨点摇头,然后看着凳子。“我自己可以。” 握着自己的手离开,小雨点的唇又抿紧了些,刚迈着小短腿往凳子走去。 下一秒整个人却被抱了起来。 他诧异得仰着脑袋看着姚鸽,可眼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亮光,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他揽着姚鸽的脖子,别扭得开口,“我没有想让你抱。” 姚鸽低下头,温柔得笑着,眉眼带着些许狡黠,“嗯,是我自己想抱小雨点。” 小雨点不重,姚鸽甚至觉得他有些瘦,如果再胖些,肉肉的会更可爱。 姚鸽抱着他,然后对小云朵道,“小云朵,妈妈先抱哥哥,然后在抱小云朵好不好。” “好呀!”小姑娘甜甜脆脆得应声,然后冲着哥哥眨了眨眼睛。 小绅士的脸立刻红彤彤的。 第111章 姜幼胭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人影交错,只瞧见一只握着铁盒子的手和短短的头发遮住了眉宇。 不是哥哥。 虚空寺总是静谧的,佛香缕缕,梵音阵阵,让人安心。 然,七妄的心却是纷杂的。 七妄端坐在桌前,保持着绯璃离开时的姿势。 说是要温书,七妄却是在绯璃离开后,也不过看了片刻。绯璃关门的声音很响,那声巨响仿佛震走了七妄身边的所有静谧,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看不进去书了。入眼不入心,不过如是。 方才他与绯璃的对话不断回放。 索性,七妄把书丢到了一旁。 不可否认的是,他是故意要惹恼绯璃的,想让她生气,想让她愤然离开。这样他才能不与她面对面相处,才能静下心来。 那场争吵,对他而言,愤怒和“斥责”都不过是刻意放大了情绪。 但结果,显而易见的,并不能让他静心。 相反,更甚。 没由来地,七妄觉得委屈了。 想要逃避。 若是他当时真睡着就好了,若是他不曾细想就好了;若是绯璃不曾喜欢他就好了...... 这种想法克制不住,反而愈压制愈发深刻。 —— 就像孩子委屈时理所当然得想要寻求父母的安慰。 每当七妄陷入纠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只有师父。 七妄走到房门前时,便看见优昙端坐在桌前的身影,眉目安然。立在门外,只是看着师父,七妄噪乱的心便渐渐安定,眉梢的褶皱也渐渐平复。 “你要剃度?” “是,师父。” “为师记得你曾说过,想要游历一番来磨砺心智。” 优昙抬眸看了一眼跪坐在蒲团上,自进屋后就只说了一句“师父我想剃度。”便一直垂着头的七妄。 七妄进来时不说话,优昙便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优昙向来了解七妄,七妄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又不曾刻意隐藏,更是能一眼察觉。 只是他不说,优昙便不问,只待七妄想说时便自会开口。 如此,手中本就不厚的书俨然翻阅大半。 现在开了口,优昙只是翻了张页,似是无意地问:“如何变了决定?” 室内安静,偶尔伴随着风声,这纸张翻动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亮。 七妄皱了皱眉,几次启唇,最后只是低声道:“七妄觉得游历后剃度或剃度后游历,并无区别,毕竟,七妄向佛的心始终不移,终归,终归七妄是要剃度的。” “可。” 优昙素白的指尖依旧按压着纸张,目光仍流连在文字上,闻言只是点头。 优昙的声音淡然而沉稳,却让七妄生了疑惑,以往他不是没有提过、问过,但师父不曾同意,这是师父对他的考验结束了吗? “师父?”七妄抬头,满眼茫然。 “你想剃度。”优昙陈述。 “是!”七妄重重点头。 “可。”优昙合上书,放在一旁。 七妄这才发现,师父看的并不是佛经,而是一本游记杂谈。 优昙又重复了一遍,抬眸看向七妄,眸中含笑看着七妄,“为师并不怀疑你向佛的心,只是,七妄,你当真这般想?” 七妄的紧张无处遁形。 他是不擅长撒谎的。 可绯璃的心思他却不愿告诉师父。 他没有问过绯璃,只敢旁敲侧击地说自己想剃度。 他尚且心存侥幸,也许绯璃不曾发现自己的心思,不曾明白这份欢喜;而他无意中的发现也只是自己庸人自扰,只要他剃度了,绯璃的心思便会断了。往后她还会这般熟念自然地与他相处,就像一切未曾发生,她不曾明白那份懵懂,他也不曾知晓。 他贪恋与绯璃在一起时的自在;也害怕这份简单的关系发生变化。 这样的发现与变化让他不安,一心只想逃离。 终究,不过是他的自私懦弱在作祟罢了。 这样不诚的心,他要如何回答师父。 优昙不逼问,留给足够他思索的时间和空间。 良久, 七妄开口:“师父,弟子有惑。” “何惑?” “如何使得一个人放下。” “为何要放下?” “不合规矩。” “那么如何不合规矩?”优昙继续问。 “这。”七妄思索片刻,眉眼凝重,“明知没有结果,执着只是徒劳,便该放下。” “你自当可劝自己放下,可七妄,你何故让旁人同你一般放下?” “可若是不放下,她会受伤。”七妄立刻答。 优昙将他的神情看进眼里,包括他骤然握紧的手,心下已明了。 闻言点头。 “七妄,茶烫弃杯,这个故事耳熟能详。”优昙取下烧得滚热的茶壶,斟了一杯,茶香袅袅间,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放下。” “茶固然烫手,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即便烫伤也难以割舍;而有些人,掌心茧子厚重,摸着滚烫也习以为常。” “不过是各有缘法。”优昙将热茶推到七妄面前。 七妄低头看着茶杯,不曾伸手去碰,热气弥漫中逐渐模糊了七妄的神情。 师父的话不难理解。 是他偏执了,可。 七妄垂眸不语。 优昙又执起那本游记,看了起来。 热气渐薄,杯壁上凝聚的水珠逐渐滑落。 那本薄薄的游记也已翻看完。 见七妄仍低着头保持着看杯子的姿势,优昙无奈又好笑,道:“你以往当我是考验你向佛的心,所以不愿为你剃度。” 七妄安静聆听。 “那七妄,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剃度?若是向佛,佛门弟子也好,善男信女亦然,都是向佛。既然如此,何需剃度来证明你向佛的心。或者是觉得在虚空寺中你像是异类?” 说这话时,优昙面上是带着笑的,眉眼亦是温柔。 七妄沉默。 “那么是我说中了。” “弟子愚钝。” 优昙轻笑,“痴。” 这一声很轻,带着戏谑和宠溺。 说话间起身走向七妄,伸手揉了揉七妄的头发,掌下的发质柔软,让优昙的笑容愈发深。 七妄仰头看优昙的笑容。阳光落在优昙的身上,笑容浸染了阳光,细碎斑驳,温暖异常。 “而现在,你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答案。即便只是为了借机逃避。” 七妄陷入沉思。 “七妄,听闻你与了空他们前些日子讨论过还俗,我听着一句话很是欢喜,七妄,虚空寺一直会是你的家。” 咣—— 敲响的钟声传遍了整个虚空寺。 “钟响了。” 优昙向门外走去,回头冲七妄道:“七妄,该去用饭了。” 第112章 “安姐,你这样真好看。”陈佳看着镜子里的席安。 为了迎合今天的宴会戏,席安的妆容比起校园时更加高贵冷艳:眉毛画好之后隐隐带着些凌厉,唇色是哑光的大红色。 两股编发从两侧盘上头顶,再用发夹固定,脸颊散落的碎发营造出一种随意和浪漫,颈上的那条钻石项链流光溢彩刚好落在线条清晰,形状精致的锁骨上,同时愈发衬出席安天鹅颈的修长纤细。 一身冰蓝色的礼服,高贵优雅而不可侵犯。 化妆师正在给席安补眼妆,扫上最后一笔,他理了理席安的碎发。 “很完美。” “怎么,我以前不好看吗?”席安睁开眼,嗔怒地看了陈佳一眼。 “不是,只是这样特有气场。”陈佳立刻否认,刚才安姐抬眼的动作也好好看。 “安姐,我给你拍张照发微博吧!” 经营微博也是助理的工作。 席安的微博也一年没有用了。 席安点头,矜持地笑了笑,弧度很小,毕竟端木雅是个冷美人。 “女神!”陈佳捧颊,星星眼,不忘咔嚓。 许沐阳站在监控器旁和导演讨论着镜头,看见妆扮好的席安,眼里划过惊艳。 “真漂亮。”他赞赏道。 “谢谢,你也很帅!”席安打量着他,原本放下的发悉数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凌厉的眉峰,五官深刻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模样是上官桀本人了。 但一笑便柔化了棱角,让人如沐春风。 “准备一下,可以拍了。”李导看着两人的互动,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 “action!” 今天这场戏发生在端木雅的生日宴会,也是唯一能看出端木雅和上官桀两人间似有若无的爱情的。 上官桀与端木雅,模样家世相配,又都是天之骄子。 上官桀对于端木雅不是没有过动心的,他也曾想象过两人的未来。只是,都说他是万年冰块脸,他却觉得端木雅比他更甚。 他打量着从楼梯下来的端木雅,娉娉婷婷,凌霜傲雪般高贵不可侵犯。 “给你的。”上官桀从兜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端木雅。 “谢谢。”接过微笑,她完美的礼仪让人挑不出毛病。 却也冷漠至极。 “端木雅。”上官桀叫住她。 “怎么?”她偏头,依旧是完美的笑容。 “没什么。”上官桀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生日快了,我先走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端木雅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挽留,却什么也没说,眼神中划过黯然,只握着盒子的手很紧。 镜头下那双白皙的手紧紧握着盒子,紧绷极具张力。 仅仅是这只手,便能看出许多情绪。 前来赴宴的人很多,作为东道主的端木雅不该这个时候离开,这是不礼貌的。 她转身向大厅中央走去,华丽的裙摆划过漂亮的弧度,她唇角的笑意矜持礼貌。 而门外的上官桀看到身后没有人跟来,他勾唇嘲讽地一笑,垂落的发遮住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色,下一秒便抬步向外走去,大步流星,步伐坚定。 一个向着门外,一个走向里处,也暗示了两人的未来。 “ok,这条很好。” 镜头完美地记录着,监控器旁的李导满意地点头。 席安是赞助商点名的,出道也有三年,拍过广告以及一些小角色,多以花瓶角色为主,一年前的一个mv有了点水花后又突然被冷藏。 他本来对她能否演好这个角色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只要能演出流于表面的高贵冷傲就好,无非是到时将她的镜头删减一些,毕竟是部校园戏,主要看点在男女主的水花上,灰姑娘和王子的剧情虽然老套却也吃香。 而显然,席安的表现让他一亮。 镜头里的席安无疑是美的,比起田恬让人生亲近的邻家形象,她的美极具侵略感和距离感,让人见之难忘。 端木雅的爱过于内敛,过少的台词难以体现她的爱。 后期中她对林晓晓突兀的挑拨和针对,不够细致的表演会很容易让人觉得端木雅对上官桀只是占有欲和不甘罢了。 而席安的表现,很出色。 端木雅的完美让人产生距离感,理所应当地更加亲近阳光热情的林晓晓。但也正因为如此,一个过于完美的人物对于爱情小心翼翼近乎卑微,更让人心疼。 他可以想象出这部电影播出后的反映,席安,会火。 休息了二十分钟后,是席安的个人戏。 “action!” 宴会还在进行,与其说这是专门为了给端木雅庆生,不如说是一场商业宴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然后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合作愉快。 父母那边仍被簇拥着,端木雅提着裙摆上楼,放下了一直微笑着的唇角,眼里也带上了些迷茫和失落。 她推开门,坐在梳妆台上,打开一直握在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精巧的女士手表,她细细抚摸了一会儿,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弧度依然很小,眉眼却弯弯,对于端木雅来说,是难得的灿烂。 桌上有一张照片,两个孩子,男孩的神色有些不耐但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而女孩则小心地偷看着男孩。 他们少有的合照。 端木雅看着照片,抚上男孩的脸,开口:“阿桀。” 那声音轻如叹息。 她从未这样叫过他。 镜头捕捉着这一幕,她的神情眼神清晰地展现在监控器中。 许沐阳已经换好了衣服,看着她,弯了唇角。 一旁的助理高行跑过来把手机递给他。 “喂?祁哥?嗯,好,我知道了。”许沐阳点头,然后向李导告别后,就和高行两人离开了。 席安拍完,陈佳连忙把水递了过来。 额头上已经有了薄汗。 ng不多,但还是有的,毕竟席安的表演经验并不多,之前又有一年没有接触过演戏,一些细节处理欠妥便是重新来过。 席安卸完妆便和陈佳离开了。 此刻外面已经黑了。 “安姐要直接回去吗?” “嗯。” 城市的夜晚总是格外美丽,灯火璀璨的街道,热闹的人群。 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声,席安侧回头去看,商场的大屏幕上,伴随着节奏感非常强烈的音乐,三个男生载歌载舞,踩着节奏交换着位置,一阵酷炫的灯光中,少年撩起来背心露出腹部隐隐可见的腹肌时,气氛一下子推倒了高潮! “ylm!” “ylm!” 中间那张布满汗水一脸桀骜不驯的乖张少年,可不正是秦洛风。 席安弯唇。 第113章 四位哥哥给了姜幼胭安全感,也许是雏鸟情节,又或者是对哥哥的移情作用。 七妄和优昙随倾颜到了她的洞府,说是洞府,坐落却不小,布置更是让七妄诧异。 洞府外竖了围栏,栽了蔬果,偶尔还有几只兔子蹦哒其中,俨然一副农家小院的样子。而洞府上挂了牌匾,刻着“倾颜筑”三字,字体飘逸不失大气,七妄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洞府内也不空荡,眼及之处便是一片嫣红,红桌红椅十分艳丽,唯二的色彩便是桌上摆着的白玉雕刻的茶具。 倾颜坐在椅上,倒了两盏清水,见优昙看着洞府外的盛开的桃花树不说话,挑了挑眉,开口调笑:“怎么睹物思人了?想当年可是你与那夭儿一同种下的呢。” “托她的福,我这里桃花可是四季不败呢。”倾颜踱步走了过去,低头捻了桃花嗅了嗅,轻轻一笑又指了指洞府上的字:“那字也是她刻的,当真有你的风骨呢。”七妄这才知道难怪他总觉得那字体熟悉,原来竟是像师傅的字。 “倒是不知,她如今怎样了。”倾颜转身看向优昙,似笑非笑。 优昙低下头,唇动了动,握着佛珠的手紧了又松,良久才开口,“她,四十年前就消逝了。” 是那个女子,痴情辜负,肠断伴花眠。七妄想。 倾颜本挂着笑意的脸一下子顿住,许久的沉默后,才闭了闭眼,长长的睫在眼下划出一片阴影,“我当初只想着你们相恋必然不会长久,没想到,最后却是这般结局。” 这是七妄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师傅与人相恋的事。 优昙轻轻摇了摇头,似不愿多提,低声念起了静心咒。 倾颜看了眼那副诵经的慈悲模样也只得摇头:“罢,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倾颜看了看天,抿了抿唇,“天色已晚,你们今日便在此处歇息吧,燕离,旁边还留着你当年的住处。”不待二人作答,便踏步进了洞府,只一瞬间,便有一扇门立在了洞府前。 “师傅,”绕是七妄素来聪慧沉稳,此刻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孩子无事,今日便休息罢。”优昙抬了眼,又看了眼桃树,才转了身去,七妄只得跟上。 待行了十几步果然又看见一座类似的洞府,洞府前也是种了桃树,却是枯萎模样。七妄抬头,果然看见“桃夭阁”三字。字体洒脱大气,却是比“倾颜筑”那三字多了几分刚毅,分明是师傅所刻。 优昙推开精心雕刻的木门,抬步进去,七妄随后。这间洞府布置得十分精细,与其说是洞府,倒更像人类的家,不仅檀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更是放着文房四宝,两把椅子放在桌后,挨得极近。府内更是分了两间卧房,优昙推开其中一间,简陋的板床,青色的被褥,显然是男子的居所。 夜深,几点月光透过窗楹,七妄看了看身侧呼吸平稳的师傅,终是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被褥,穿上鞋子,小心地推开门又轻轻地关上,向倾颜筑的方向走去。 床上本该已沉睡的优昙缓缓睁开了眼,叹了口气,这才闭眸放缓了呼吸睡去。 “你来了。”不待七妄敲门,房门却是自动打开了。七妄抬步进去,室内便亮了起来。只看见倾颜端坐在桌前,红发白衣含笑看着自己。桌上摆着两杯茶,倾颜一手撑着颊,一手抬着往红炉加着柴禾,红炉上烟雾萦绕,茶杯已经没有热气,便知她已是等了一会。 “女施主,七妄恳请施主将师父的事告知七妄。”七妄躬身行了一礼。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倾颜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白皙的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师父是七妄的信仰。”七妄又是一躬。 “信燕离?”倾颜轻笑。 “七妄的师父是优昙法师。”七妄郑重道。 “啧啧,你不信佛,竟是信他。”倾颜看着青年庄重的模样,红唇间溢出一抹轻笑,也不再为难他,“也罢,我也许久未曾讲故事了。” 她瞟了眼七妄不认同的表情,示意他坐下:“这些,你便当作说书人的话本吧。” “那时燕离还未出家,我遇到燕离时,他便与那夭儿相熟。那时燕离吹笛,夭儿跳舞,两人是相惜的知己。”倾颜单手撑住脑袋,侧首望向天上的月亮,“那时,我便总呆在树下看他们,想着,世间怎会有这般美好的两人。” 七妄握住茶杯,那是未曾剃度的师父。他听着,却不由得想起了绯璃。 “七妄,你介意绯璃是妖吗?” “绯璃是七妄最重要的朋友。” “绯璃最喜欢七妄了!” 握住茶杯的手愈发紧,七妄低下头,长发遮住脸。 倾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七妄,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燕离,他真的像极了你。 “大概也是两人太过完美,世间再无人可比,相处久了,男女之间,自然默默生了情意,只是,那两人也木讷,看不分明,绕是旁人看出了,两人也只当是自己对知己难遇的欢喜。” “那旁人,是你吗?” 倾颜闻言去看他,指尖微动了下。“是了。” 说到这儿,倾颜轻轻笑出了声来,“有道是旁观者清,你莫是不信吗?” “我,”七妄抬头,眼圈微红。 “可怜见的,”倾颜轻笑,却是安慰,“说了,让你当话本听就好。” 威风拂起倾颜的白发,她看着七妄,神色复杂得让七妄心理阵阵发紧,七妄唇齿微动,却也不知要问些什么。 倾颜阖下长睫,重新说起故事。 “人妖殊途,这段故事注定不得长久,我本已猜测到,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她没有叹气,只是平静地叙述。 又是一阵风,桃花吹落在石桌上。她低头看着,轻笑声溢出口。 “你信与不信都无妨。每个故事都有三个版本,他的,我的,以及事实。而这,只是我知道的。” 不待七妄反应过来,她便挥袖将他送至门外。 七妄透过渐渐合上的大门,只听见她说了句,七妄,纵然燕离是你的信仰,但他终究还未成佛。 七妄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坐在原地久久不语,直到天快亮时,才起身离去,还未成佛,所以还只是个凡人,终究逃不过七情六欲。 七妄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只是,七妄攥紧手,他是不一样的,师父是不一样的,他是我的信仰啊。 桃花还在落,原来的石桌上只剩下一个杯子。 “呐,可惜了这一套收藏。”倾颜看着他远去,捡起地上有了缺口的杯子,无奈摇头。 “燕离,我错看了,你终究是没变的。” 第114章 在初来乍到时,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姜幼胭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安心。 知道自己不再是只身一人,这种安全感让人容易迷恋。 纵然能与优昙平静对视,绯璃到底是舍弃了后山,一时没了去处,思索片刻,绯璃沿着漫长的石阶而下。 松风携裹着丝丝佛香,绯璃的思绪渐渐放空。 行至山脚,远处的热闹声隐约可闻,随着行走愈发清晰。 自从遇见七妄后,绯璃便鲜少独自玩乐,走在街上,来往的行人、摊贩的吆喝也与往日并无不同。 行无目的,也没有玩乐的心思,绯璃想着她该回去,毕竟能见着七妄,哪怕对于他的疏离有些无所适从;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太频繁地出现在七妄面前,让七妄踌躇。 明明了见了然笑闹不止,通风的室内却让七妄紧张得连呼吸都克制着。 七妄的故作冷漠,又时刻提防着距离的模样让绯璃难过之余却又有些心软。 与其让他那般纠结,不若她离远些,让他自在些。 比起初见时的沉默寡言,这些年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七妄到底多了话,可绯璃知晓他到底是内敛羞涩的。 内心柔软,不善言辞。 虽然按鲛人的年龄算她也不过刚成年,可到底比七妄多活了岁月。 绯璃想她该让着七妄的。 毕竟只一日便说自己将贪念放下,莫说是七妄,连她自己也不信。 “绯璃丫头,可要吃些莲蓬?”挑篮子的大娘见着绯璃便笑着招呼道,一旁的空闲着的摊贩也善意地招呼。 虚空寺山下的镇子并不大,因虚空寺而繁华,以香火闻名,山下又多是信徒,往来之间多是熟悉的,更何况绯璃常跟着七妄跑,虽说奇怪的组合很是瞩目,到底爱屋及乌,更何况绯璃活泼爱笑很是讨喜。 山下的人便待绯璃很是善意。 这样的善意,绯璃回以微笑。 说来为何喜欢七妄,绯璃也不知,若是没有因为他化作女儿家,她也不会太知晓自己待七妄是这般想法。 明明,她只是想和七妄在一起罢了,修行也好,玩乐也好,只待在一处,她便觉得很开心。 但,知晓后,她便变得贪心了。 想牵他的手,想亲他的眉眼,想让他知晓她的心意,想让他同她一般,牵念。 绯璃知道七妄一心向佛,可山下的李员外也是信徒,却也有妻儿。 七妄为何不能如他一般? 绯璃每每见着七妄,便觉得自己的贪念如树苗生长,日渐茁壮,不久便会亭亭如盖。 可七妄不愿。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桥下,镇上的水环环绕绕,处处相通,这桥下的也是山上的溪水在这里汇流成河,婉婉而下,可通往溪水,也通往深海。 绯璃抱着膝盖寻了一处阴凉坐下,当时七妄便是从这里救下她的。 绯璃想着离家前从哥哥们那里取的经,不由得叹息。 大哥哥冷酷,落子无悔杀伐果断; 二哥哥谨慎,伺机而动一招毙命; 三哥哥最为狡猾,隐忍循循善诱; 四哥哥故作懵懂,天真隐藏狡黠; 五哥哥,太傻,让人不忍欺骗。 知道她是为了个和尚成了女儿家。 哥哥们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出着主意,最后纠结之下,作一笼统概括:忍、装、一击必中。 可她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藏匿心思,到底是露了尾巴,惊了七妄,让他害怕了。 如今打草惊蛇,七妄的疏离让绯璃百爪挠心。 想来成功不可照搬,因人而异。 ―― 绯璃这边纠结。 那边七妄亦然。 明明绯璃先低头,两人和解。 七妄却仍不免别扭。 七妄信仰优昙,整日与经书为伍,可以说藏经阁的三分之一七妄都能背诵,但学有偏差,除了寺庙以外,七妄都很苦手。 绯璃总说七妄待她好,而在七妄看来,与绯璃相处时大多时候都是绯璃在包容他,教会他很多。 绯璃是七妄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家人。 绯璃坦然放下,让七妄松了一口气,两人和解七妄自然高兴,为自己能不失去绯璃,也为着没有改变的关系。 明明绯璃说了会慢慢收回待他的欢喜。 可七妄却做不到当那日不曾发生。 那日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以及她羞怯的喃喃自语,每每在七妄看到绯璃时便窜了出来,扰乱他的故作平静。 而习惯并非一日便能改变,七妄已经习惯了待绯璃好、记得她的喜好、与她笑闹…… 人妖殊途。 这四字早以入骨,即便七妄待绯璃如家人,却也时刻记着的:他们是不同的。 最直观的便是寿命。 七妄曾经想过几十年后的日子,彼时他早已经剃度出家成了老和尚,师父佛法无边一如既往年轻,绯璃是妖,到时也只是性子愈发沉稳,他仍然会替师父下山送药,偶尔会远游传扬佛法,每逢有人问起身侧的绯璃,他便会笑着介绍是他的妹妹,至于年龄,让他们顾自猜去。 而后百年后,他化作黄土,绯璃也长大成熟,不惧尘世纷乱,依旧眉眼澄澈,快意自由。 他只是绯璃漫长岁月中的一段旅程,她会慢慢将他遗忘,但她圆满了他整个人生。 绯璃却投向了不同的目光。 澄澈而又炙热。 以往不明绯璃心意时,牵手、打趣,七妄可以当做是兄妹般坦然宠溺,现在知晓后,斟词酌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是没想过推脱不见,但到底已经和解,而且如绯璃所言,七妄也不愿失去绯璃。 只得躲避。 与了空了能探讨经书,让了见和了然陪着绯璃玩闹,人多些,便能分散些注意。 绯璃不该喜欢他的。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看着绯璃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七妄捏着书本,垂眸说着自己的见解。 了空沉默地看着被自己摩挲得薄软的纸页,有些无奈。 小师叔和绯璃都不愿意失去彼此。 但绯璃的心思又已经明了。 再如何粉饰太平又如何如往日般相处。 如履薄冰。 七妄师叔只怕是还当绯璃只是孩子性子,对他的欢喜也只是一时兴起。 固然妖生漫长,终其一生,所遇之人如砂砾。 也正因为如此,欢喜格外珍稀。 而且, 了空想起自己幼时读过的奇闻异志:鲛人者,水居如鱼,不废织绩,泣泪成珠。生而不辨雌雄,成年后根据意愿,方分男女。 一心只想当将军的少儿郎因爱成了女儿家。 若是小师叔知道,还会坚持认为绯璃只是一时兴起吗? 不自觉间又将纸页蜷曲,指腹摊平时已有裂纹。 了空的目光从嬉笑着对弈的两人身上略过,又复安静聆听七妄的领悟。 第115章 由于拍摄场地在山上,距离这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席安和陈佳今日四点多便起床了。 曲姐来的时候是坐在公司的保姆车里的。 三人便坐在了后座。 隔间上升后,私密而安全。 车内空间宽敞,座位十分舒适,设施齐全,中间还有张茶几。这是之前那辆小车不能比的,陈佳好奇地打量着,显然这不是席安现在这个咖位所能拥有的。 “提前适应一下。”曲姐挑眉,然后把一起冒险吧的合约递给了席安,“到时候你和ylm会一起录制,挤在同一辆车上不方便,我便帮你申请了一辆。” 曲姐说的云淡风轻,但申请一辆车又哪有那么容易。 没有追问,席安只是看着曲姐,执着而坚持。 “我和他们打赌,你在年底能捧个奖回来,赌约是ylm的档期分配。” ylm在短短3个月发光发热,无疑是曲姐的功劳,在最初,公司是不看好这三个年轻又桀骜不驯的少年的,所提供的资源也有限,曲姐一手把他们送到真人秀中,凭借出色的颜艺成红掳获第一批粉丝,之后更是凭借高产高质量的单曲,才成长至今。 也正因为当初想打压这三个少年,对于曲姐和他们的合同,给予了曲姐90%的自主权,而爆红的ylm在上层眼中一直是块肥肉,现在,曲姐便把机会送给了他们。 只是一辆车。 曲姐看席安皱眉,揉了揉她的头“这只当是提前预支了。” 感动的话不必多说,席安点点头。 车内安静下来。 陈佳默默倒了三杯茶。 “曲姐,你想过离开缪斯吗?”席安的声音很轻,却也格外清晰。 曲姐一愣,然后看向席安笑,“怎么,安安想带我出去吗?” “好啊,到时候,安安罩着我吧。” 席安点头:“嗯呐!” 这段话听得陈佳一头雾水,但“安安姐不带上我吗?” “啊,把佳佳忘了,当然要带上。”曲姐和席安同时笑开。 之后,曲姐便补觉,昨天叮嘱席安不要熬夜,她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却很重,显然没有休息好。 席安和陈佳两人对视一眼,放轻了动作,各自抱个手机。陈佳由于要去钟导的戏组兴奋的,席安则是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着。过了一会儿,也闭上眼休息了。 谓侠的保密措施很好,席安只知道两位主要配角分别是武打女星李琦彤和港星晏宇。 而席安饰演的角色叫李婉,戏份不多,却和男主有对手戏,她的角色是男主死去的妻子。 也是电影的开端。 男主莫行风年少成名后,自创狂徒剑法独挑各大门派,在江湖再无对手后娶妻归隐,时间一晃十年,女主月水柔怀揣一把断剑到访请求莫行风出山助她查询杀害她满门的凶手。 却掀开了一场策划了十年的阴谋,江湖风云再起,暗势力见莫行风不听警告,抓住了他唯一的儿子以示威胁,同伴暗中营救失败,惹恼了暗势力,将他的尸首直接丢到了李婉门外。 李婉悲恸之下刎颈而死,与匆匆赶来的莫行风刚好对上一眼。 莫行风葬了妻儿后再入江湖。 查明一切后,重新回到山上自刎于坟前。 世人谓他一声侠,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兄弟,唯独愧对自己的妻儿,尚不能保护妻儿,又如何担得起一声侠? 再这一部武侠片中,席安基本算是唯一不会武功的人了。 曲姐带着席安和陈佳到时,是导演助理领进去的。 小叶对曲姐的态度很恭敬“导演正在进行场地测试。” “各部门准备。” “钟导!”小叶上前耳语。 “是小曲啊。”背对着几人坐在监控器前的钟由转身,看见是曲姐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打量了一番席安。 “钟导好。” “嗯,形象和人设很搭”钟由“小叶带她去做造型!” 助理连忙带席安去了临时化妆间。 行走过程中,隔壁的化妆间门推开,一个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刚好看见对着梳妆台的男人的侧脸,鼻挺,唇薄,精致的下颚,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带着发套,格外俊朗。 很眼熟。 “阮黎!安姐,是阮黎也!谓侠的男主是阮影帝也!”陈佳兴奋地叫着,但也知道这是在剧组,声音便压低了下来,但由于激动脸憋得红彤彤的。 席安知道了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阮影帝全名阮黎。 是目前最受大导青睐的男演员。阮黎如今三十二岁,并非时下流行的小鲜肉,尽管他有着不逊于他们的颜值,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的那一类型。在去年的《黑白》中饰演的毒枭获得金像奖提名,最后更是在一众实力派演员中拔得头筹,也被网友评为最没有争议的影帝,这也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最关键是这是他的第一部古装戏! 阮黎听到声响,看了过来,席安不由得惊艳。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他的眼神微冷,透着疏离,可看过来的样子只让席安想到了“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这句诗。 一时间有些怔愣,直到那门被胖男人关上。席安低头跟着助理离开。 对于阮黎不拍古装戏,网上有很多说法,一说阮黎不适合古装扮相;一说古装戏太过麻烦。这两种说法都不大被认同,一个嘛,他们觉得阮黎的颜值完全hold住,另一种他们也绝对不会认为阮黎懒。 方才那扮相,阮黎的古装分明要比现代打扮好看得多,席安也有些好奇为何这些年他都没有拍古装戏了。 而那边门后的阮黎也有些惊讶,他见过这个女生,原来也是个演员。 万褚已经抱了两罐咖啡回来,顺便带来了个消息。 万褚拉开咖啡罐上的环,冲着阮黎眨眨眼:“刚才那个是你戏里的妻子。” 见阮黎没有反应,万褚的打趣兴趣少了几分,“叫席安,是曲杰手下的艺人。” “嗯。”阮黎点开手机搜索,却也有些哑然失笑。 “咦?锦鲤小姐姐?推币机高手?娃娃机大神?”万褚凑过来看了眼,也有些好笑“这些头衔也是别出心裁了。” “嗯,很少见。” 视频还在放,放到了席安亲上小男孩的那一幕。 “咦?这小男孩很眼熟,是小麒?”万褚看那张可爱的小脸,和男孩妈妈温柔含笑的脸。 阮黎点头,视频也放到了尾声,阮黎关了手机,放到台子上。 万褚倒是奇特地看了眼阮黎。他一向不大关注陌生人,这搜了名字不说,还笑了几次,对人家姑娘的印象挺好啊。 “嘿,人家小姑娘才21岁”,万褚上下打量着阮黎,“你呀都可以当她叔叔了。” 阮黎默,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万褚。 万褚摸了摸鼻子,然后看化妆师给他化妆。 而化妆师听两人的对话,也早已弯了眼。 第116章 “新手礼包?” 席安走向前,有些莫名其妙,“新手礼包不应该是刚进入游戏时发放的吗?我现在姑且能算是半个老玩家了吧。” 941:之前宿主的权限不够,不足以体验新手礼包#^_^# 席安的手摸上蝴蝶结,闻言挑眉:“权限不够?” 话落,蝴蝶结散开,一个金色的光球从盒子里跳了出来。 一道光束打进席安的眉心。 与此同时,941的声音响起。 “缔结契约成功。” 941:“对呀,在单机成神的蕴养下,宿主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s,满足了新手礼包的开启条件。” 这次不是简单的文字浮现在席安的脑海里,而是无机制的机械声,不似以往一串文字上必然带着可爱的颜文字,这样不含情绪的表述,即使带着“呀”字,也听不出丝毫的活泼,清晰而冰冷。 席安能听到它的声音,在所谓的契约缔结之后。 席安长睫半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光球。 小光球跳到席安的手上,席安伸手接住。 941:“检测到宿主对941的态度下降,宿主讨厌941?” 检测到,呵。 席安微牵起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那么我对941的态度数据化是多少分值呢?” 941:“数据为百分制,宿主原先对941的态度为20分,现在下降到15。”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绑定的系统,即便席安接受良好,与系统相处愉快,但对于941带来的超自然现象,席安一直保持着警惕的态度。20的分值,再正确不过。 而这下降的五分,不过是它让席安清楚地意识到它的特殊与不同,一个冰冷的、数据化的系统。 果然,更喜欢颜文字。 闻言席安唇角的弧度不曾变化过,“这么算,态度变化不大。” “宿主不信任941,但对941的出现并不反感,接受''单机成神''的态度迅速。”冰冷而枯燥的陈述,“而在系统出声后宿主好感值下降,宿主不喜欢941的机械声。” 席不置可否。 小光球晃了晃,光点在席安的手上跳跃:“941有其他的声音可供宿主选择。” “比如?” “安安。”是曲姐的声音。 席安嘴角的弧度收敛。 941换回了机械声:“检测到宿主的好感值下降一个百分点。” 席安掌心微动,揉了下小光球。 941:“咦?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 席安这次真的笑了,那个咦字听起来格外恶趣味。 小光球在席安的掌心跳了跳,“宿主需要941的解释。” 席安颔首。 下一秒席安身下幻化出了一张座椅,席安挑眉坐了上去。 小光球的“眉心”放射出一道光束,金属空间上的大屏幕再次浮现。展现在席安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星际。 “这是p星球。” 然后聚集在某颗星球上,不断放大下,车水马龙,漫无尽头的堵“车”场面,众人不耐烦的按喇叭声、催促声、吵闹声交杂着。 说是车,并没有轮着,而是浮在半空中,可即便是这般,依旧会堵车。而那些p星人全身上下包裹在金属衣里,只露出一张脸,长相和人类相似。 席安看着屏幕,手中的小光球安静地浮在席安的手心,看着屏幕。 就像941能感应到席安的好感度,席安也能感受到941的情绪波动,只是它一向只是条直线。 941说过它从p星球到达地球的途中“睡”了很久,是什么会让一个系统背井离乡,p星球消失了吗。席安抬头继续看向屏幕。 突然间,一大片黑影遮住了天空,不待底下的众人抬头观望,大量的的激光向下面扫射而来,一辆辆车轰炸开,纷飞的碎片铺天盖地的朝周围激射。尖叫声哀嚎声……顷刻间原本繁华的景象变成了人间地狱。 突如其来的外星飞船,并不恋战,轰炸完毕后就迅速撤退准备飞走。这时,地面突然向两侧裂开,一架架巨大的飞船出现,火焰喷射,巨大的飞船迅速升起,数十架小型的飞船相继而出对外星飞船进行拦截。地面重新合在一起,升起保护罩,穿着特殊制服的人类有条不紊地救援和重建基地。 飞船成功拦截,然而外星飞船向人类区扫射,飞船顾及着人类,避由不急,受到重创,一些坠落在地防护罩上又弹开。趁此空隙,外星飞船迅速撤退,为了阻止的外星飞船对p星球的侵略,飞船进行反攻。 一众飞船追着太空船冲出了大气层到了外太空,而显然对比于p飞船,外星飞船更了解星体结构,对于躲避和攻击更加游刃有余。p飞船发射出的导弹,大多被拦截,撞上了陨石炸出一大片的碎片。 而外星飞船更是放出很多轰炸子机,将p飞船层层包围。对地球飞船进行扫射轰炸,密集而频繁的进攻让一些飞船避而不及炸出绚烂的烟花。 同时p飞船临危不乱,排兵布阵迅速调整,在躲避和轰炸子机的同时仍追赶着外星飞船。而外星飞船母舰上覆盖了一层防护罩,有效的拦截了p飞船的伤害,进攻有如以卵击石,激光和导弹无法对它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外星飞船趁胜追击,子机开路,结合陨石的位置,神走位反攻。劣势之下,飞船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冲向外星母舰底盘,引爆,一时间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四溅的碎片和爆炸分不清是外星飞船还是p飞船,最终两败俱伤。 飞船不断的坠落,坠毁在地面上,同时因为飞船间的厮杀,p星球早已被陨石和小行星毁得千疮百孔。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云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升起,穿过大气层。 然后镜头不断的拉开,从p星球到周围的其他行星再到银河系,然后是整个浩瀚的宇宙。 而方才覆灭的p星球不过是沧海一栗。 果然,消失了。 光束消失,金属空间依旧。 席安沉默地看向小光球。 941:“941来自于p星球,一个失落的文明。” 941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但,941诞生于星球覆灭之后。” 席安微讶。 “p星爱好和平,作战系统很少,单机成神在作为辅助系统诞生之前经历过940次的更改,而在星球爆炸的那一刻,主人将单机成神正式定义为辅助系统。单机成神有自我保护机制,经过漫长的沉睡后到达蓝星。” “如果宿主的精神力不能达到s,那么单机成神将只具备商业辅助功能陪伴宿主一生。新手礼包需要宿主的精神力达到s才能开启,系统里的世界自成法则,而宿主将是唯一的神。” “神?” “神,以信仰为生,创造万物,赋予生命,主宰其命运。宿主之于系统便是这样的存在。系统内的时间与地球时间为14:1,即以人类活百年为限,宿主将可以存活1400年。” 第117章 “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放花灯好了。” “一言为定。” 绯璃以为他如往常一般回家不过几日便能回来,再不济,由于先前伤于蛇口,多休养几个月也就能溜出来。 他和七妄约好等他回来,两人便去放灯。 结果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一别四年。 四年,花灯节已经举行了四次。 四年,雪团的家族该又壮大了不少,走之前它便已经是后山第一大户了,如今它会忘了她吗? 四年,七妄也该高了许多,离开时就已经高他半头,这四年,她只高了一点儿,七妄该是更高了吧。 七妄会忘记他吗? 七妄会不认她吗? 绯璃蹲在溪水旁,离开大海,她便是为了见七妄,近了她却有些近乡情怯,只能来到溪水这儿,借夭儿姐姐给点儿勇气。 临水而照,水里的少女眉眼如画,与幼时的模样并无太多区别,只是眉眼长开了许多。日子幼时还把她错认成女孩,如今她倒是不能再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了。 明明以前是想当个如父亲那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大将军守卫海底。 结果却在成年那日变了想法。 不过是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张如玉面庞。 她想他了。 然后她就成了女子。 她抱着双腿坐在房间里不肯出门,真奇怪,他竟然成了女子。 原来,她是喜欢七妄的,不仅仅是想和他当朋友,而是想陪他终老。 她不记得自己呆在房间里多久,直到娘亲敲了两下门。 “小幺,是娘亲。”娘亲的声音温柔而包容,让她惶恐的情绪渐渐被安抚。 美丽的妇人推门而入,又合了门,手里抱着鲛绡织就的长裙,走上前抚上她的长发,抬起她的脸,轻柔地捏了捏,温柔又亲昵“小幺别怕。” 她茫然抬头,看着娘亲,然后瘪唇。 是的,她在害怕,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男子以外的可能,她爱武多于织绡,喜欢舞刀弄枪,翻墙爬树爱玩爱爱闹。 而姑娘家呢?像娘亲一般,温柔贤惠,端庄得体,说话轻声慢语;又或者像夭儿那样,行走绰约,莲步轻移,一舞倾城。 她没半点儿与女儿家相似。 成为女子,多奇怪啊。 在她胡思乱想中,娘亲却是展开那袭长裙,冲她问道:“小幺,好看吗?” 她顺着娘亲的视线看向裙子,惊艳点头。长裙并不繁琐,却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娘亲继而微笑:“小幺穿了定然更好看。” 她点头,却是无从下手,她自然是不知道如何穿女裙的。 娘亲帮她穿了小衣,为她拢了衣裙,给她编发,娘亲的手可真巧,长长的发在娘亲的手下乖巧而服帖,头发左右平分梳在两边,结成髻。双丫置于头顶,些许发丝垂下。稍后从怀里拿出了贝壳珠钗,为她簪上,米粒状的流珠绕在其中。 娘亲满意地点头,然后扬起衣袖挥手间,眼前便化作一方水镜。绯璃看向镜子,镜中少女娇若春花,媚如秋月,她微微瞪圆了眼睛,愕然看着镜中的人,她皱眉,她同样,她微抿唇角,少女亦是。 娘亲眼含鼓励地看着她。 她微微垂眸,挪了两步,裙摆随之摇曳。 少女身段玲珑,纤腰楚楚。 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怪异。 娘亲抚上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温柔而慈爱:“吾儿真好看。” 许久,绯璃弯唇一笑,而后抿了唇角,迟疑地问:“娘亲早知道小幺会成女子吗?” 娘亲点头:“嗯。” 在她讶异的目光中,捏了捏她的脸:“小幺长大了。” “鲛人生性好战,渴望强大,在鲛人看来,女子和孩子都是弱小,需要被保护。自然大多鲛人便同小幺一样想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或是成为将军守卫一方,或是成为侠客,逍遥洒脱。而缘分向来顽皮不经意间不期而遇,许多鲛人成年那日与自己最初的想法想背,却是他们最愿意的归属。” “你遇见了那个人,想为他而改变。小幺愿意为他变成女子,想来是极喜欢他的。” 绯璃点头。 “那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也未尝不好。” 绯璃喃喃,茫然而委屈:“可小幺只会舞刀弄枪。” 娘亲轻叹,把她揽入怀中,手轻轻抚上她的背心,“小幺不要害怕,不喜欢女儿家的东西也无妨,不喜欢织绡刺绣也无碍,小幺以往喜欢的以后依旧可以喜欢,舞刀弄枪也没什么不好。” “小幺想学。” “那娘亲教小幺。” “嗯。”绯璃点头,然后又温吞道:“娘亲,父王和兄长们见着小幺,会生气吗?” “怎么会?他们一向疼你。”妇人的神色愈发柔软,可在绯璃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抹怜惜。 堪堪回忆完毕。 腿上传来酥麻感,绯璃才发觉自己蹲了许久,伸手撩了下水,一圈圈涟漪泛开,那张精致的脸模糊起来。绯璃起身,暗自打气。然后化作游鱼跃进水里向虚空寺方向游去。 七妄提着水刚迈了几步台阶。 绯璃连忙上前挡在他身前。 比他高了一级台阶,却也只堪堪到他的眉毛,七妄真的长高了好多。 她道:“七妄。” 由于肩上挑着两担水,七妄只能点头示意,微微敛眉,退却了少年时沙哑的声线愈发清润:“女施主。”言罢便打算侧身而过。 真是的,七妄为什么不好好看她,她的声音虽然变了,模样却无大变化,不过不随便看姑娘家的容貌是个好习惯。 她站着不动,在七妄绕路时,也跟着绕。最后索性跳上几个台阶,转过身直接挡在路中间,双手一背,微微弯腰,眼波微转,学着幼时拦七妄的模样:“诺,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你报恩!” 先是一脸骄矜地微微扬起下巴,然后眨眼间又恢复了跳脱,“你有什么的吗?我有好多漂亮的珍珠翡翠。” 七妄听出来了。他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抿唇,摇了摇头。 眼眶有些酸涩,绯璃眨了眨眼,喉咙微痒,她轻咳了下,声音带着颤:“那你想要吃的吗?我上山的时候闻到好多甜甜的香味。” 七妄再次摇了摇头。 “啊,怎么报恩那么麻烦,”她轻笑一声,带着哽咽,微微叹息,然后道:“那,那我帮你提水好不好。”说罢,就要去抢七妄的水桶。 说话间她的呼吸直接喷在七妄的额头上,她与他离得那样近,只要微微动动,她的唇便能触及七妄的额。 一本正经的七妄终于变了表情,瞪圆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退后,水桶里的水都洒出开了。 目光从水花上移开,贪恋地落在七妄脸上,璨然一笑,对着七妄眨了眨眼睛。“七妄,我回来了。” “绯璃。” 她思念的人念着她的名字。 她的笑容忍不住加大,一直忍泪的眼终于是落了泪。 好想你呀,七妄。 第118章 换好了节目组发放的队服,红蓝两队立刻划分清楚。 “好的,既然红蓝两队人选已经确定了,接下来我们将进行第一次分组,用默契来划分,节目组会出10道选项题,第一个选项1分,第二个选项两分,都可以的则记三分,答完题目后累积得分,两组队员分数最接近的两人即默契值最高的将暂时组队。” 导演举起了喇叭,“道具组把答题板发给他们。” 孟鸣抱着答题板撞了撞洛风,小声:“我还以为要抽签之类的,这默契怎么像考验情侣的?小风风,你说我们俩写一样的怎么样?” 离得最近的向正义听见了对他们挤了挤眼睛了过来,“不能作弊哦,啊咧,而且老是队员组队就没有新鲜感了对吧?” “正义哥的意思是腻烦我们了?”刘宇看热闹不嫌事大得凑了过来吐槽。 向正义立刻去看身后的高冷的徐娜和同样笑眯眯的温恬,求生欲很强得连忙解释,“哪有,我这不是在给两位大美人拉福利吗,总跟我们两个老腊肉在一起才是腻了。” “切,哥,人家还是小鲜肉呢。”刘宇做了个讨厌的扭捏动作。 “呕――”向正义几人立刻作呕吐状。 整体的气氛俨然调动了起来,气氛正好,节目组便适时得开始了问题调查。 “好,第一问,喜欢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第二问,喜欢冷色调还是暖色调?” “第三问,喜欢长发还是短发?” “第四问,饭后甜点选择水果还是酸奶?” “第五问,在意身高还是体重?” “第六问,对于另一半更看重美貌还是才华?” “第七问,喜欢运动还是宅?” “第八问,音乐喜欢听情歌还是rap?” “第九问,喜欢古装戏还是现代戏?” “最后一问,喜欢蓝色还是红色?” 在最后一问中,孟鸣、刘宇、徐娜、朱静以及席安选择了蓝色;温恬、向正义、洛风、唐古还有季央选择了红色。 队员下意识得选择了自己队伍的颜色,队长却是选择对方的颜色,而对于这个选项,队员立刻出现了分歧。 温恬笑眯眯得绕着两个人转了一圈,捏着下巴可疑得问,“两位队长选的都是对方队伍的颜色呢,是不是有猫腻呢?” “一般队长都不会是卧底吧,两位应该是真的喜欢这两个颜色?”刘宇凑了上来帮腔。 席安和季央对视了一眼。 席安:“嗯,我喜欢蓝色。” 季央:“嗯,我喜欢红色。” “噗,我倒觉得两位队长挺默契的呀。”向正义立刻笑了。 导演组那边统计好结果,宣布组队情况,“不同队伍中默契值最接近的是席安孟鸣,季央温恬,唐古徐娜、洛风刘宇、以及正义和朱静。小队暂时组成,各自站到对方的旁边。” “啊,师姐麻烦你了。”孟鸣立刻跳到了席安的面前,不忘打气:“一起努力拿高分!” 其他几人也各自站好队。 导演组:“大家看到身后的山了吗?” “看到了!” “第一次探险活动就将在这座山上进行,时间一天一夜。” “看来,爬山是躲不过了!”朱静叹息了一下。 导演组:“第一次临时组队成员将会一起过夜,饮食和住行都需要自己负责。” “这是道具组为冒险成员准备的包裹。” 道具组把背包发给10人,大家不约而同得打开查看。 准备的道具有:打火机、火柴盒、手电筒,匕首、绳索、橡胶手套、钳子、以及两瓶矿泉水。 “没有吃的啊?”孟鸣道。 “也没有餐具。”温恬补充。 “看来是有任务了。”刘宇深谙套路。 “不不不,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向正义摸了摸下巴,十分深沉。 “哥,戏多了。”徐娜吐槽。 “哦哦哦,”向正义立刻收了神色,堆着笑摊手,“好吧,我也不清楚。” 导演示意助理抱了一个贴着金色的“v”字母的箱子出来, “节目组一共准备了一百个这样的箱子藏在山上,每个箱子里都有一张兑换券,关于食物餐具和睡袋,找到后便可以和节目组兑换。” 导演补充,“务必努力,毕竟这关乎到你们晚上的温饱和休息。” “现在是下午一点,下午四点回到这里集合。” “先出发的小组与后面的人间隔二十分钟,至于出发顺序,以新冒险成员抵达先后为主,季央温恬和席安孟鸣两队先出发、其次是唐古徐娜和正义朱静两队、最后是洛风和刘宇。” “总共三小时的搜查时间,我们少了四十分钟呢,能不能通融一下?”刘宇沮丧着脸。 “节目组相信你的实力。” “秀珍啊,我看错你了”刘宇立刻委屈状。 年轻的男导演李修臻木着脸睁着死鱼眼看着他。 温恬拍了拍向刘宇的肩膀:“哥,我觉得你再说下去,可能就不止四十分钟了。” “不是吧?”刘宇大悲。 “节目组没那么狠心,不过――” “为了避免留在原地等待的三个队伍无聊,节目组设置了抢麦,随机播放的歌曲片段猜中一首减二十秒钟。” “太少了吧。”刘宇和正义立刻上诉。 “那撤除这个游戏?”李修臻不咸不淡得问。 “别,节目组最大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人立刻转身看向自己的歌星队友:“这下就靠朱静/洛风了!” “看来我们只能硬撑了。”徐娜与唐古对视了一眼默契摊手。 唐古做了个诙谐的表情,“老歌的话,我还是知道一些。” …… 一起冒险吧拍摄期间是以全程直播的方式在各大视频平台播放,在队伍分散的情况下是划分了五个小窗口的,观众可以按喜欢的明星选择对方的直播间进行观看。 所以当成员都聚集在一起时,就是最好的吸引粉丝时间。 而其中ylm和朱静属于流量担当,唐古作为喜剧演员以及一起冒险吧固定mc也有固定的粉丝。席安的流量在其中倒是属于弱势。 节目组的五次队员交换倒是让众人的粉丝达到了一定的均衡。 目前一共有三个直播间:季央和温恬、席安和孟鸣、以及原地等候的游戏小组。 而直播间的人气情况目前是原地>季央>席安。 不过导演组发现虽然席安孟鸣一组目前粉丝最少却是在不断增长着的。 第119章 温恬甜美地笑:“打扰啦。” 席安默默放下袖子:“不打扰。” 温恬低头看向席安敞开的行李箱,询问席安:“席安是在收拾行礼吗,能看一下吗?” 席安点头:“可以。” 摄影师跟着上前,身后的一个工作人员却抱起了一个秤,就是菜市场常见的秤。 席安:“?” “不好意思哦,节目组一向是不走寻常路哒~所以小姐姐的行李箱不可以超过25斤呦,”温恬解释,然后笑眯眯地添了一句:“包括化妆品之类的。” 席安默默拿下箱子,然后从中拿出了几瓶碳酸饮料。 摄影师完整地记录着这一幕。 “这个是?” 箱子里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很是眼熟。 而且看样子还不少。 碳酸饮料、零食,这个小姐姐还真是不担心身材管理啊。 温恬略显震惊,然后偏头看向席安,然后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拍摄,她是真的想知道席安塞了多少,“这些可以拍吗?” “嗯。”席安点头,徒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节目组不允许带零食吗? 果然, 温恬继续笑:“这个也不可以带哦~” 凸!笑容很甜美,席安却觉得看到了她身后摆动的黑色翅膀。 席安这几日把节目看了大概,便也知道温恬的人设,在《一起冒险吧》中端的是天使面孔的小腹黑,而另一个妖妖娆娆的御姐徐娜却是个呆萌,节目组最喜欢这种反差萌。 席安只能默默看着温恬把塞在箱子里的零食拿了出来,毫无反抗能力。 面上的表情愈发欲哭无泪。 温恬一边拿零食一边瞄着席安,当下好笑,这个丫头还真是可爱。 最近圈子里许多人都走起了吃货的人设,端的是让粉丝觉得亲切可爱,温恬也见过不少镜头前面对着零食一副垂涎欲滴毫无抵抗能力,镜头下却立刻撒手避之不急的人,但席安嘛,她觉得她是真的吃货无疑了。 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还有吃完的几个包装袋证实了她的想法。 拿走她的零食,可真是太坏了。 温恬毫不怜惜的想着,面上的笑容愈发温柔甜蜜,安抚道:“零食吃多了可不健康,也不利于保持身材。” 席安点头。 却看见温恬拆了一包,把薯片放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十分响亮。 这是最后一包薯片了! 背对着镜头,席安不开心地嘟唇,曲姐可是禁令了,她不能偷偷买了! 而事实上,得益于节目组的良心拍摄,席安的小表情也被录进了镜头。 后期的时候还在这里配上了大哭的卡通表情,和一串“看来席安小姐姐很喜欢零食啦~”的字样。 这是后话。 称上的行李箱里的东西一点点减少,陆陆续续拿出一些后,行李箱终于达标。 温恬拍了拍兴致不高的席安的肩膀,把薯片还给了她。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喜欢薯片笑。 温恬又跟着摄影师简单地拍摄了席安的客厅和收拾完毕的行礼后便对着席安挥手:“晚安好梦,那么,席安明天见呐~” 席安抱着零食笑“明天见。” 摄像机离开房间,室内归于安静,温恬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美而不失调皮的笑容,打个小广告:“席安小姐姐的房间探险告一段落啦~更多精彩一定要收看下期节目呦~” 直播结束。 温恬便示意关了摄影,然后带着节目组重新敲门,在席安开门后重新自我介绍后,告知席安一些注意事项。 “不好意思,实在打扰了,有吓到你吗?”温恬温柔地笑,然后又道:“明天早上会乘坐七点钟的早班飞往拍摄地点,大约五点左右负责你的跟拍会前来拍摄比起今天不会那么突然。” “我知道了,谢谢温恬姐。” 温恬打趣,然后看着席安笑道:“不过,你的表现不错,虽然被吓到了,但镜头前的表现不僵硬,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镜头很漂亮,让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温恬主持节目已经将近十年,亲切温柔,口碑很好,但看节目的都知道她对于嘉宾大多时候都是礼貌而疏离的。出乎意料的,温恬对席安的态度很亲近。席安有些意外,却接受了她的善意。 “嗯,能透露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啦,那么明天见啦,小席安。” 温恬摆手,不再多说,然后便走向门外:“不用送我哦,呐你的小助理应该会有话想和你说~节目组也有小活动呢~” 席安停下脚,当真没有跟着,看着一群人入了电梯,微笑摆手:“再见。” 一旁的陈佳一脸茫然地看着席安,席安给了个安抚的笑容,这才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曲姐的信息赫然在列:安安,节目组突击检查,陈佳会带着人去。 席安失笑:“还真是不按套路。” 陈佳深以为然。 通过陈佳的叙述,席安才知道陈佳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比她早几分钟,而恰好节目组都到了楼下,陈佳还是接到电话来给开门的。 席安抚额,对之后的三天两夜的冒险有了不详的预感。 陈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过了一会儿摸到口袋里的包装纸,摊手问席安:“安姐,你要巧克力吗?”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日常推送,席安点开,陈佳跟着低头就看到了手机日常推送的信息:一起冒险吧三分钟直播。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剥了一颗糖窝进了沙发坐好。 席安点开重播,弹幕遮了满屏,然后默默点了夸自己颜值高的几个赞后,关了弹幕重新看,屏幕已经被弹幕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着六张虽然惊讶但不损颜值的脸,席安暗叹几人颜值之高,一边又打开弹幕,心情愉悦地在999的评论数量上又添了自己的一颗小心心。 一水的俊男美女,包括唐古都是俊秀斯文的男人。 然后真诚地感慨道:“不过,还真是自家公司颜值最高呢~” 陈佳点头:“嗯!ylm和安姐的颜值是最高的!” 手下正飞快地打字和小伙伴们夸赞颜值,分享截图。 席安瞥了一眼,也跟着发了微博。 只打了五个字,配上六人震惊地小表情@一起冒险吧。 …… “941,明天要开始拍摄,手机大概会被收走。”席安给941打个预防针。 941:“好的宿主。” 第120章 不到两个小时的飞程,得益于洛风和孟鸣,几个人度过的都不枯燥。 很明显小迷妹和妈妈粉是剧组的托,下飞机时,两人各得到了一张任务卡。 坐在节目组的大巴车上,温恬和刘宇发布节目组的第一个任务。 温恬:“现在我们一同前往目的地,不过,中途呢,你们四个要下车哦~” 刘宇:“这是第一关,两两分组,完成你们手上的任务卡后便会得到交通工具的钥匙,然后就能来到最终目的地。” 温恬笑眯眯:“不用担心,行李箱我们会帮你先带过去啦。对了,把手表都带着吧。”说完把四只手表递了过来。 “在计时哦,你们的交通工具取决于完成任务用时的长短,当然先到目的地的队伍对于接下来的住房选择拥有优先权。” 然后四人就被客客气气地请下了车,温恬冲着他们摆摆手,曲姐在另一辆车上也和陈佳对着他们挥手。 只留下四人和跟拍摄影师风中凌乱。 是一个偏僻的街道。 “老大?”孟鸣看向季央,佯装哭诉:“我们被抛下了。” 季央:“看一下任务卡吧。” 洛风:“在人群中寻找七种发色,并成功合影留念。” 孟鸣:“找到来自七个不同城市的人,让他们用家乡话说出“你很可爱”这四个字。” 看着任务卡上的字,四人对视了一眼,颇为无奈。 “这是要召唤神龙?”孟鸣忍不住吐槽,而后摊手,“谁跟我一组?” 季央拿过洛风手上的任务卡,把他推向孟鸣,“你们一组。” “唉?哥?”孟鸣好奇。 季央在想什么呢?目前三男一女,无论席安和谁组队,在观众看来,高颜值男女,总会有些粉红。洛风待席安本就亲切,孟鸣行事跳脱对外开朗,而季央一惯被戏称为“阎王”,与席安组队冷淡些也不会被猜测同门不和。 “我觉得,你们很适合这个任务卡呢。”席安点头,然后用方言说了句,“你很可爱。” 温糯软语的南方口音。 手表响了一下“已完成1/7”。 “可以也!”孟鸣击掌,连忙催促洛风用京话说了句。 不过孟鸣和季央来自一个城市,只能算一种,但短短两分钟便完成了3/7,让两人士气大增。 季央这边拍了两人的头发,加上自己的黑发,完成度也达到3/7。 四人决定分头行动。 目的地是对面理发店和小吃街。 不过也许是小幸运再次发功,席安和季央还没动步,便看见一个染着彩虹发色的少女走了过来。 季央眼疾手快地上前交谈,并成功与她合照。 瞬间完成任务。 “呀,这么快你们就完成任务啦,好啦,在不远处超市的寄存处,有你们的奖励呦,密码是73425。”手表内传来温恬柔和的嗓音。 “那,待会见喽。” 席安侧头看向那两个颇为羡慕嫉妒地望过来的少年,鼓励,“加油吧,小师弟们。” “加油。”季央单手插着口袋,淡淡道。 “小风风,我们要加快速度!”孟鸣看着气势十足。 “孟哥,可没有一个人能顶着七个城市的户籍。”洛风打击他。 “啊,走啦,走啦。”孟鸣嘟嘴,拽着洛风继续走,此时小吃摊上用早餐的不少。 “走吧。”季央看向席安。 很幸运的是,两人并没有阻碍地得到一把汽车钥匙。而且,垫在下面的任务卡上附上了地点,车程大概是半个小时。 行驶过程中,同样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任务,根据车载音响里倒放的歌曲猜歌名,答对队伍则积一分,同样,这也算在最终得分中。 而这些歌曲,自然难不倒季央,席安也能答出一两个来。 席安和季央是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 在山脚下,四位mc已经等候多时。 正中央摆着欧式长餐桌,衣裳整洁的厨师正有条不紊地料理着食材。 “季央和席安来啦,快来吃点东西吧。”开口的是向正义,正一手拿着餐盘,夹着点心。 温恬上前拉过席安,“在这里等之后的两组队员到就好了。” “享受这顿丰盛的午餐,毕竟下一顿就可能只是白面包了。”徐娜挑眉。 “也可能是饿肚子哦。”刘宇温和地补充。 “有任务吗?”季央问。 “你猜?”刘宇笑眯眯。 平底锅里油滋滋作响,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季央利落地拿起一个餐盘,挑好了喜欢吃的食物。 席安已经端起了一杯果汁。 大约十分钟后,唐古和朱静到达,他们的交通工具是,电瓶车。 半小时后,孟鸣和洛风姗姗来迟。 见到一行人正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孟鸣立刻就瘪了嘴,语气颇为哀怨地一一打招呼,“刘宇哥,向哥,恬恬姐姐,娜姐,唐古哥,朱静姐,师姐,老大。” “咳咳。” 看着湿答答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两个人,几人不约而同地咳了下掩饰笑意。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带后座的自行车。 “小风风,你是第一个承包了我自行车后座的男人。”孟鸣咬着吸管对着洛风眨眼。 洛风偏过头,耳朵已经红了。 事实上后座并不舒服,尤其是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骑了一段时间后,两人便选择跑步,但几公里的路程哪有那么好跑呢? 所以到了集合点时,两人都大汗淋漓。 至于后期,在两人的自行车上,加了颇为浪漫的粉红特效,尤其在孟鸣说那句“小风风,你是第一个承包了我自行车后座的男人。”的时候,满屏的粉红。 可是与之后两人气喘如狗的画面形成强烈对比。 :好惨俩男的。 :其实蛮有cp感,不行了,我要笑疯了~哈哈哈 :心疼小天使! :有人嘴上说着心疼,实际上笑到肚子疼hhh~ “喝点水吧。”季央递了瓶水给洛风。 “谢谢老大。”洛风接过。 而得知另外两组交通工具的孟鸣已经努力地化悲愤为食欲。 …… “各位都已经吃饱了,那么开始交代任务,为期三天两夜,十位成员分成两队,分别是红队和蓝队,两队成员随机进行五次两两组队,完成任务后,获得相应积分,临时队员间共享积分。两个队伍中同时有一方卧底,在最后积分结算时,卧底积分归所属队伍所有,而成功找出卧底的队伍能获得卧底的积分,最终积分高的队伍获得最终胜利。” 唐古摸了摸下巴:“平分积分的情况下,所以获胜的关键在卧底身上。” “由于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嘉宾队伍是季央和席安,所以两人分别为两组队长,现在可以轮流挑选队伍成员。”导演举着喇叭继续道。 “女士优先。” “谢谢,”席安颔首,然后看向其他人,果断地做出选择,“温恬姐。” “刘宇前辈。” …… 最后的队伍为: 红队:席安、温恬、向正义、洛风、唐古 蓝队:季央、刘宇、徐娜、孟鸣、朱静 第121章 陈佳抱着抱枕,嘟着嘴睁圆了眼睛看着席安,依旧有些不可思议:“安姐!我发现这一天的信息量好大!” 席安挑眉:“哦,那有没有发现我更加厉害了?” 陈佳忙不迭地点头,“嗯嗯!”然后不好意思地问,“安姐,简言为什么会那么帮你?” 席安同样拿过一个抱枕放在膝盖上,一手撑颊,慢条斯理:“同台竞技的结果会更明显呀。” 似懂非懂,虽然同台竞技很好,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帮安姐铺路,陈佳摊手:“还是不能理解。” 席安又道:“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帮我。” “咦?” 席安挑眉:“养成一个对手不是很有成就感吗?” 提供条件和机遇,只为了培养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无疑有很大的勇气和自信,不明觉厉。 陈佳点头,这样一想,“简言的性格真是太赞了。” 闻言席安挑眉,“哦?” 陈佳点头然后边回忆边说,“简言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时沉默寡言,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像高岭之花,不可侵犯。不仅仅是长相上,她平时和公司里其他的艺人私下相处也不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微博上互动之类的,而简言的个人微博除了必要的宣传就很少有其他的。” 说着陈佳捧起脸:“不过现在看,简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噗嗤。”席安先是失笑,然后点头,“也可以那么说,不过,她是个很好的对手。” “对手?”虽然理解,还是有些好奇,她以为安姐会说是朋友呢。 席安眨眼调皮地问:“以为我会说是朋友吗?” 陈佳同样眨眼,对啊。 “她视我为对手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把她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 席安看着陈佳一脸茫然的表情,嫣然一笑,“不过朋友嘛,我觉得对手比朋友更加动听,毕竟难得遇到一个那么优秀的对手!” 陈佳看着席安璀璨的眸子和嘴角的笑意,她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战意,骄傲而自信。 这么一看,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像呢。 陈佳弯了眼睛,忍不住八卦,一手卷起桌上的杂志做话筒状递到席安嘴边:“安姐能采访一下你和简言当练习生时期的相爱相杀吗?” 席安缓缓抬起下巴,张嘴满意的等到陈佳忍不住催了起来才开口,“好啊。” “简言是那届练习生中最优秀的,当然在我去之前。” 还真是不留余力地夸自己。 “她长相和才艺太过出挑,性子又冷,难免被其他练习生排斥,组队的时候便也没人愿意和她组队,呐,怕被比下去。” 简言的长相自带仙气,其他人一对比的确落了下风,陈佳点头。 “我是后来的,就刚好和简言组队了。平时的训练都是小组为一体,一个人没达标,另一个便会连带受罚,我呀,害得简言罚了好多次。”说到这,席安停顿了一下,看向陈佳。 陈佳接话,“因为不是院校毕业跟不上进度吗?” “当然不是,”席安的语气欢快不少,眨眨眼笑得狡黠,“就是想看看简言那张小冰山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 这(干)恶(得)趣(漂)味(亮)。 陈佳忙问:“那成功了吗?” “她挺喜欢练习的。” 所以是没成功喽。 “不过,次数多了,她就反击了。”席安的声音带着不忿,“她把我藏零食的事告诉老师了!” 这神展开…… “太过分了对不对!”席安强调,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希望得到认同。 “……嗯。”陈佳在席安的注视下迟疑得点头,“所以安姐做了什么?” 理直气壮:“认错。” 好吧,零食还真是安姐的命脉了。 “之后我们的合作颇为愉快,完全吊打其他人。” 那语气很有恕我直言,在座都是辣圾的高傲。 “之后就是组内pk。我和她总是不分上下,若是有一项她分数高于我,那么另一项我就能超过她。” 席安的脸上带着微笑,不知何时早已放松了坐姿,抱着抱枕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脚也放在了沙发上。 安姐显然十分认可这个对手。陈佳学着靠在沙发上,脸趴在抱枕上,眉眼弯弯地听着席安叙述。 “最后那次出道c位的比赛,我和简言的考题是一样的。都是看到喜欢的人露出惊喜。简言输了。”席安挑眉,“至于她为什么输,太简单不过,简言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她的表现并不明确。” “那安姐有喜欢的人?” “当然有啊,就像你手机里存了许多ylm的照片,我当时可极迷恋一个男星了!那个年龄又爱脑补,只要把他幻想出现在面前来表演就好了。” “后来简言知道是这个答案后也颇无语,不过还是认输了,然后和我约定看谁走得更高更远。” “安姐离开后,简言应该会很失落吧。”陈佳怅然道。 “我发了短信告诉她我要离开时,她回了我个短息,五个字,猜猜是什么?” “五个字?一定要走吗?啊不,这个语气不像简言。”陆陆续续又猜了几个,陈佳皱着脸懊恼,猜不出来。 席安轻笑一字一句:“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席安点头,扬起唇角“嗯。” “还真是简言啊!”陈佳震惊后跟着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问席安:“那安姐你后悔了吗?” 摇头,十分平静。“没有。” 她没有后悔过,她的心一直太浮躁了。 她和简言同样骄傲。 简言露于形,而她敛于内。 而对于演戏的热爱,她却是不及简言的。 她的浮躁来自于骄傲,也来自自卑。她从不否认自己渴望着爱,渴望金钱,渴望着光芒;却也胆怯于主动靠近。 秦洛隽是完美的爱人。在她试图退缩时给予她勇气和爱。 他为她清除荆棘,给她包容和温暖。 秦洛隽不是没有为席安争取过继续工作的权力,而是席安觉得自己可以当个华丽的家雀,放弃了,妥协避免了更多的争端,一个正确的决定。 所以席安获得了爱情。 但她把秦家当做了另一个战场。 每一次的不得体,她在努力之后都能交出完美的答卷,是天赋也是缺陷。 她迷失了初衷。 她想要爱情,一个家。 可对于秦家,她只感受到了战意,而对于秦洛隽,她的嫉妒渐渐多于爱。 在签了协议书之前,她和秦洛隽作为夫妻的最后一次对话,不再关于其他人。 他问她,还爱他吗? 她怎么答的? 哦,她没有回答,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眼里像是蕴含了无数深情。 他轻笑:“你哭得真好看。” 然后他推门离开。 他见过席安痛时忍泪的模样,见过席安嚎啕的模样,也见过,席安爱他时的模样。 应了林特助的那句话她不演戏,可惜了。 第122章 艺人去公司的时间总是参差不齐,同公司的哪怕推特上面互动频繁,但是私底下的接触也不见得多。 可是,下午离开的时候席安又碰到了简言,在停车场。 这次简言身后没有跟着经纪人,而是跟着个助理,见到对方四人都有些惊讶。一时都停在了原地。 简言偏头看了女孩一眼,“怎么,不去取车吗?” 席安也看向陈佳:“去吧。” 简言的助理和陈佳面面相觑后这才一脸不舍地离开,看着十分纠结。 这两人莫非是以为她和简言有矛盾不成? 简言:“好久不见。” 席安点头:“许久不见。” 简言瓜子脸长直发,一双丹凤眼,眼尾自然上挑,长相十分清丽。气质很冷,眼神也冷,连声音都略带着冷意,这种冷中还带着一丝傲气。而比起一年前,简言更加漂亮了,这是作为新生花旦中佼佼者该有的魅力和自信。 席安打量着简言的同时,简言也打量着席安。 在她看来席安也出落得更加漂亮,长相上并无太大变化,气质上愈发醇厚,以前虽美却是没有现在更有魅力,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她曾经视席安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她们年龄相近,意味着她们会有更多的竞争机会,电影、电视剧、代言、红毯......同年龄段的女艺人之间的竞争是无比激烈的。 而一年前她却不告而别,原本公司对席安投入的资源也转移在她的身上。当然她并不会有感激或是侮辱的感觉,你放弃了,自然会有更多人来争夺。 而现在,她只是想看看她是否有资格当她的对手。 而显然,席安没有让她失望。 在席安身上,她依旧感受到了“战意”。 席安先开口:“让你失望了吗?” 简言:“更加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 简言问得随意:“有挑到合适的剧本吗?” 席安答得自然:“没有,还在等机会。” 简言:“我这里有个,你有没有兴趣?” 席安疑惑:“啊?” 简言轻笑:“出演我的情敌。” 说话间陈佳和简言的助理已经开车到了两人身边。 “邮箱发给你。”简言先踏步然后上车离开。 小助理对着席安笑了笑然后开车离去。 留在原地的席安默了一下,继而失笑。“还真是不变呢。” 然后在陈佳不解的目光中上了车。 不一会儿,便提示收到了新的邮件。 未来及打开,曲姐的电话接着到来。 “我接到了一个新的剧本邀约,是一部电影,觉得很合适。”曲姐开门见山,“是简言推荐的。” 席安开的免提,开车的陈佳也能听见,惊讶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席安弯了弯唇角,示意陈佳看着路。 席安解释:“嗯,刚才和简言遇到后聊了一下。不过,剧组邀约都发来了,显然不是只聊了这会儿就决定的。” “上午你和她在电梯里碰见了。应该那时候就推荐你了。” 席安笑:“这像她的风格。” 曲姐嗯了一下,然后转了转手中的笔,不由得感慨席安当真是好运极了。 “导演是蔚然,给你的角色与其说是女二,不如说是双女主,剧中最多的是你和简言的对手戏。”说着曲姐轻笑了下,“她这是要跟你同台打擂。” 手指划开邮件,席安扫了一眼,失笑认同,“没错。” 曲姐调侃:“那接战吗?” 席安笑:“当然。” “剧本接了,而且不用去试镜。” “咦?”这倒是意外了。 “好奇?”曲姐有心逗她。 “嗯呐,曲姐你知道些什么吗?”席安不假思索。 “公司是片方股东,” 这就好理解了。席安挑眉。 曲姐又道:“不过,主要是由于导演是个颜控,外加痣控。” “啊?”痣控?什么鬼? “看了剧本没?温颜的眼下有颗痣。” 席安手指划了两下,果然看到人设上写着有颗泪痣,妩媚动人。 哭笑不得地抚上眼角:“所以我这是托了痣的福。” “可不是。”曲姐笑了笑正色:“在六月中旬拍定妆照,七月初开拍,合约是三个月。” “嗯,知道了。”席安表示知道了。 那边陈佳已经按耐不住好奇心了,席安却有心钓她胃口,电话一挂,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音乐声十分调皮。 陈佳瘪嘴只能忍着。然后就一路忍到了公寓楼下。 “安姐~” 席安从车后座的娃娃堆里扒出来一包糖,拎着包下车关门十分利落。 走了两步看着还一脸委屈的陈佳,“怎么,不上来?” “来!” …… 而另一边。 皮特推门看见坐在咖啡桌前的简言,皱眉:“你把席安推荐给了蔚导演?” 简言十分淡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点头,“嗯。” 皮特不住踱步,“你是傻了吗?” 公司投了大笔钱自然是看中了这部戏的潜力,于简言,是个很大的机会,而现在,她却把机会共享给了席安。 “不,我很清醒。”简言放下杯子,看向皮特,“你觉得我比不过席安吗?” “两年前我输给她,不代表现在我依然会输给她。” 皮特看着简言提起席安时眼睛里爆发出来的光芒和战意,沉默了。 或许这对于简言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年前的s评分给简言的打击不小,简言毕业于中戏,是那届的专业第一,毕业后签入缪斯,但由于缪斯的传统同样需要参与三个月的练习,一路顺风顺水的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最后却输给了不是院校出身的席安。 那次的比赛,简言和席安的考题相同:看到喜欢的人时露出惊喜。 简言的表情和眼神都表达出了惊喜的含义,情绪却不明确,她的惊喜中缺少了一种只对一个人的针对性。 美丽却也仅限于此,无法让人产生共鸣。当时一个评委评价她的眼神太过乏味就像乞丐看到了食物。 而席安的眼神就把这种针对性给表现出来了。目光惊喜中又带着羞怯喜悦,她的嘴角轻轻扬起,晶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璀璨得让人忍不住露出了然的微笑。 本来不认可结果的简言在看了席安的录像后,第一次低下高傲的头,认输。 可后来,席安无故离开,说是养病,多可笑。 而那个《生如夏花》的剧本也转交给了简言。饰演患有心脏病却渴望着舞台的小女孩,一炮而红,成为最瞩目的新生代小花代表。 之后的简言便失去目标般懒散下来,现在倒是激起了好胜心了。这样很好,在娱乐圈如果没有好胜心和野心,是走不远的。 第123章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古穿今――今穿古――再穿今。 爹爹入狱、兄长失踪,昔日贵女姜幼胭沦落风尘,拍卖前夕却穿越到了现代。 get四位宠妹狂魔哥哥,小萝莉胭胭开启了团宠之路。 三位哥哥初见都唤她,小仙女;唯有大哥哥一脸冷漠问她小偷否? 日常撒娇卖萌学知识,客串一角却成国民初心白月光。 不过,张口就喊她妹妹的学长是哪位,竟然和兄长生得一模一样,还知道她的身世! 意外层出不穷,时空漩涡再次涌动,与胭胭一起回去的还有学长…… 当胭胭再次归来,昔日四位青涩的哥哥已成各界大佬。 “胭胭永远是胭胭。”影帝大人的猫眼一如既往地温暖明媚。 “胭胭妹妹一直是我的缪斯公主。”完美帝王眯着狐狸眼给她缝袖口。 “妹妹被哥哥宠理所应当。”被媒体称为钢铁直男注孤生的乐团队长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扎辫子。 大哥哥蹲下来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子。 第124章 席安昨晚熬夜了。 眼下明晃晃的乌青赤裸裸地提醒着她。 事实上席安已经刷了两层粉,依旧无比显眼。 席安沉默地又照了会儿镜子,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她可以想象到待会曲姐的表情,对此,席安十分丧。 “安姐?”陈佳拎着早餐推开门看到席安先是一愣,然后忍笑打趣道:“安姐你昨天去做贼了吗?” 席安问:“很明显吗?” 陈佳点头:“嗯,很明显。”安姐的皮肤很白,所以黑眼圈也格外明显,就像某个国宝。 一边把早餐摆到桌子上,一边建议道,“要不,安姐你画个烟熏妆?”然后打量着席安,对自己的建议十分认同,她还没见过安姐画烟熏妆的样子,好奇,想看。 健身是要流汗的,想象一下汗水糊了满脸的情形,席安摇头,一脸沉重地坐下来啃奶黄包。 陈佳摸了摸鼻子也坐了下来一起吃,“是熬夜追剧吗?” 席安面无表情地否认:“不,我只是熬夜打游戏了。” “啊?”陈佳不是没有熬夜打过游戏,不过都是页游或手游,只是她也看过席安的手机,除了消消乐,找你妹就只剩下一个单机像素游戏。熬夜玩单机? 陈佳喝了口豆浆,她觉得自己不会为了这三个游戏熬夜的。 席安十分沉默。 昨晚和941比赛,她一直输,便决定赢了再睡,结果只能撑着睡意继续点,而到最后她也没赢,入睡地原因是手机只剩1%的电量了。 匆匆充了电,席安当了逃兵,941倒是没嘲讽她,而是甜甜地发了个晚安^_^。 话说席安是有个小幸运的buff加成的,但是941有智商加成!在实力面前,一切投机取巧都是扯淡。 然后席安就顶着两个黑眼圈了。 默默肯完最后一口奶黄包,席安立刻扑倒陈佳身上:“佳佳,我们先去买些甜品,蛋糕,奶茶还有曲奇!” 陈佳推了推席安:“安姐你忘了今天要健身吗?” “是健身不是减肥,还是可以吃的!” “好吧。” 陈佳点头跟着席安去买,然后看着一购物车的零食沉默了,“安姐,你不觉得多了?” “你不懂。”席安颇为沉重地看了眼陈佳,然后又塞了包糖进去。 陈佳福临心至:“安姐怕曲姐生气?” 席安摇头,“曲姐不会发火,她习惯打蛇七寸。”所以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零食塞到了后备箱,席安抱着奶茶在后座继续和941pk,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陈佳透着后视镜颇为无奈地看着席安,安姐的七寸是甜食,越和席安相处,陈佳愈发发现席安的孩子气。 到了缪斯,摁下二十一楼。途中也碰到不少明星,其中一个是席安三年前一起练习的同伴,简言。 简言看了眼席安,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席安则弯唇笑了笑。两人都没有叙旧的打算。 而她的经纪人则看了席安摁下二十一层,微微皱眉然后上下打量着席安。 “走了。”十分清冷的女声。 看着两人离开,席安靠着电梯壁没有说话。 陈佳有看过席安的资料,自然是知道简言和席安是一届的练习生,席安被归到曲姐手下,简言则被分给了皮特。 席安长相妩媚,简言清冷,两人是那一届的佼佼者,事实上,被分到曲杰手中证明席安比简言更优秀一些。 即便光环不再,曲姐的眼力和实力依旧有目共睹。 但一年前席安却被冷藏了。而简言厚积薄发,如今是正热的小花旦。 陈佳想出声安慰安姐,被曾经不如自己的人超越是会有些不甘的吧。 席安则摇了摇头,“简言以前和我约定,看谁走得更远。” 过了一会儿又道,“现在还没结束。” 陈佳点头,简言是出名的冷清孤傲,输给席安后,与席安有这样的约定并不奇怪。 叮―― 二十一层是ylm的专属练习地:练歌房、录音棚、健身等设备一应俱全。缪斯是凭实力决定地位的。 而在ylm之前,这里曾属于另一个天皇,出了家暴出轨的丑闻被粉丝抵触后便销声匿迹。 此时的健身房里十分热闹。 季央面无表情地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洛风也在一边举着组合式哑铃,唯有孟鸣…… “曲姐,姐姐你把手机还给我嘛~”孟鸣拉着曲姐手左摇右晃,曲姐走一步他便跑到曲姐面前耸搭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偷偷瞄曲姐。 洛风不忍直视地看了眼然后扭过头。“大,师姐。” “你们好啊。”站在门口的席安眉眼弯弯微笑着挥手。 曲姐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大步走了过来,并不理会撒娇卖萌的孟鸣。 孟鸣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然后鼓着脸站起身跑到洛风身边求安慰。 “熬夜了?” “嗯。”席安低下头,认错态度良好。 “佳佳,她买零食了吗?”曲姐看向一旁的陈佳。 席安眨眼,再眨眼。 陈佳一脸不忍直视地指了指曲姐。曲姐已经看到席安的小动作了。 默,席安瘪嘴,连忙抱住曲姐的胳膊,蹭啊蹭,声音愈发软:“曲姐~我只是晚睡了一会会,真的!” “几点睡的?”曲姐没有抽回手,看她耍宝。 “十一点!”席安抬头,水汪汪地眼睛看着曲姐,一手还捏着曲姐的衣角晃啊晃的,还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嗯?”不为所动。 “一点……”默默对手指。 “佳佳,把她的零食抱上来。” “别呀,曲姐!”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乖。”曲姐拍了拍席安的狗头,然后看向一旁的助理。“帮佳佳一起。” “好。” “洛风~”孟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伸手戳了戳洛风“这是师姐?”那天拍摄时,师姐一身白裙知性又柔美,今天就变成爱撒娇的小甜甜了。 洛风点头,寥寥无几的见面中的席安也是温柔又坚韧的,在母亲面前得体而知性。 不知何时停下来的季央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慢跑。 “师姐这撒娇技能满点啊,不过,”孟鸣摇头叹气“曲姐道行太深!”不过别说,瞪着高跟直逼一米八的曲姐和穿着运动鞋的师姐站在一起,小鸟依人,十分登对。 孟鸣觉得自己的撒娇技术也很好,但比起师姐,就输在身高上了,他可是有着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不过,孟鸣摸出小镜子,照了照,然后弯着眼睛嘟嘴卖萌,他可是正流行的小奶狗。 “这些都分了吧。” 曲姐看着两人抱来的零食,有些好笑,对甜食的执念一如既往的深呢。 ylm的助理中也有两个女孩,席安的零食中也有薯片一类的,真是种类繁多。 孟鸣拉着洛风也湊上前去看。 “安师姐买的可真多。”孟鸣看着两个抱来的两大提零食,又是一惊。 女明星不是都很注意身材的吗即使喜欢也不会多吃。 而且他看了一眼,大多都是易发胖的甜食。 洛风白了他一眼,拿了个小蛋糕递给他,孟鸣喜欢甜食也是众所周知的,有粉丝得知后给他寄到公司,他倒是来者不拒,结果差点闹肚子了。曲姐就不让他动那些手工饼干了。 第125章 “安安,你又红了。”曲姐地声音带着好笑,她正在看那段抓娃娃的视频,满屏都在刷弹666。 连续两天热搜,这安安,是有另类上热搜的技巧啊! “啊?” 这丫头还不知道这事,曲姐反而不解释了,“你们还在外面吗?” “嗯,快到家了。”曲姐怎么会知道她们出门了? 曲姐调侃道:“安安,原来你抓娃娃那么厉害!” 听出门道的陈佳默默递手机。 席安看了一眼,默:……所以她抓个娃娃都能上热搜?而且她大概又要被网友们阴谋论了吧。 “这种运气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曲姐仿佛知道席安在想什么,然后道:“你的妆扮不错,但细心点还是能认出来的,你的粉丝量增加了不少,别担心,不是黑粉,有人把你那20个游戏币赚到四百枚也给拍进去了。你倒是可以搜搜看“游戏厅惊现大神”!” 席安嗔了下,“曲姐。” 又聊了一会儿,曲姐正色“有一档综艺邀请你录制,公司已经同意了。” 席安当然不会去问没经过她同意定下的傻白甜问题,她与公司签的是c签,基本上没有选择权。 但虽然曲姐由金牌经纪人降至铜牌,能力却是公认的,公司为了留住曲姐,给了曲姐优先管理自己所带艺人的特权。 而曲姐是不会害她的,在曲姐手下,席安从来没有经历过隐晦的饭局。 席安:“是什么综艺?” “《一起冒险吧》” 这档综艺席安是听过的。 《一起冒险吧》是一档户外真人秀节目,固定成员一共四位,在一众综艺中口碑不错,因为它基本上是没有剧本的,而且是以全程直播的方式进行。 全天二十四小时直播,以及每周六固定两小时的精修剪辑播放。 “先前ylm也被邀请了,由于档期问题一直在调整,这次收到你的邀请,公司和节目组商议后决定让你们在同一期参加,到时候我会随同。” 曲姐接着说:“你们参与的那两期会在一周后开拍录制,到时候顺便进行mv的宣传。” “这是一把双刃剑,表现好得话很容易吸粉,当然也容易招黑。”曲姐正色,语气严肃,“不要热衷于立人设,之前的例子,你应该有所耳闻。” 席安的确听说过。 是三年前有个爆红的小花立了个爱做饭的人设,时常在网上晒自己做的美食,和粉丝分享自己的美食经。 在节目直播中便自告奋勇地去做饭,大概是以为那些食材只用摆拍就好了,结果节目组根本不理会她的暗示。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手,却是连土豆和洋葱都分不清,最后八人辛辛苦苦找的晚饭食材全被糟蹋,几人只能啃工作人员的面包,几人面上虽然随和,却也生了嫌隙。 而那个爆红的小花显然心性不太沉稳,之后更是人设不断崩塌,最后综艺播完,她的粉丝缘也败得干净,如今人虽然还在圈子里,却已经在七八线徘徊。 席安点头,认真得回答:“我知道了曲姐,而且你知道的,我也不会做饭。” 闻言,想起席安那厨房杀手的体质,曲姐无奈得笑了下,算是认可,又提醒道,“这档节目体能消耗比较大,爬山,竞跑……都有过。” “你嘛,身材纤细有余而力量不足,”曲姐先是评价了席安的身材然后肯定道,“安安,虽然一周时间不多,不过还是需要抓紧时间锻炼一下,等谓侠拍摄结束后,就开始进行锻炼,具体到时候听我安排。” “好的。”席安乖乖点头。 “明天我会来接你。”曲姐强调,“谓侠的妆容很淡,你记得早点睡,别熬夜,明天别带着黑眼圈上工。” “好的!” 见她听了进去,曲姐又笑了一下,“好了,挂了吧。” “嗯嗯,,曲姐拜拜。” 曲姐挂了电话后,记着那句别熬夜,席安摸了摸鼻子。 “安姐要练习一下做饭吗?”听到席安要和ylm一起录制《一起冒险吧》陈佳有些跃跃欲试。 “拒绝,我没那天赋。”席安摇头,对于厨艺这件事,她真的没有天赋,虽然也请过老师教,摆脱了厨房杀手的名头,可做出来的饭菜虽然不是黑暗料理,也仅限于能吃而已。 “好吧。”陈佳有点失落,又立刻打起精神,“那安姐喜欢游泳还是跑步?要不我们去爬山?” 没等席安回答,陈佳又道,“我看见楼下有家健身会所。” 席安摇头笑了笑,不打扰她的积极性。 之后席安和陈佳一起看了几期《一起冒险吧》大致了解了节目流程。 席安:“941,小幸运真的很有意思呢。” 941:宿主玩得开心吗?,-) 席安点头:“挺开心的。” 941:所以我们来抽个奖吧!,-) 席安:? 941:恭喜宿主达到2级。 咦? 941:宿主不在的时候,糖霜苑又有一对情侣申请同居了^_^。 席安:“是林安和袁媛?” 941:对呀^_^,他们已经结婚了。 席安:“因为是游戏世界,所以那么轻易就结婚了吗?” 席安有些低落。 941:宿主想看看吗?他们刚领证回来。^_^ 席安点头。 屏幕显示在一楼的厨房。 袁媛拿着红本本坐在餐桌前红着脸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林安把意面端到她的面前,然后叉了团递到她嘴边:“怎么了?” “就像做梦一样。”袁媛张口:“林安你为什么会和我结婚?我长得不漂亮,性格又闷。” “媛媛很可爱,性格又乖,还会画画。”林安微笑,然后亲上她的唇,“在我看来,你满身都是优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想照顾你,想爱你。” “我知道,你仍然有些惶恐,是因为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心。好听的话,我能说很多,可是媛媛,”林安握住他的手“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吗,试着去相信,即使结婚了,我们依旧会很幸福。” “嗯。” 就像童话里地happyending团圆而温暖。 席安却沉默着把屏幕转至厅,除了玩着电脑的公寓管理员,大厅空荡荡。 席安想起许久以前的事。 秦洛隽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欣赏两人新出炉的红本本。 席安看他眉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很开心?” “当然。”秦洛隽捏了捏她晃着小红本的手,笑眯眯,“怎么,你反悔了?” “怎么可能,吃亏的又不是我。”席安挑眉。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我吃亏了!”秦洛隽皱眉做沉思状,细细数落,“你又不会做饭,又不乖,好像除了美貌就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了。” “你敢嫌弃我!”席安气鼓鼓瞪他。 “怎么敢!”秦洛隽立刻反驳,然后又捏了一下席安的手,“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呀,就负责貌美如花。” “这是从哪看的,那么老土。” “……很老套吗?”秦洛隽偏头轻咳了一下,脸上微红,“我还以为挺新的。” “没事,我喜欢听。”席安轻笑然后踮起脚,揽着他的脖子亲上他的唇角。 “老公,请多指教。” “老婆,请多指教。” 秦洛隽的手按住要离开的席安,辗转缠绵。 民政局外的人都抱以善意的微笑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 原来冰山一样的秦洛隽恋爱时也会油嘴滑舌的。 第126章 由于拍摄场地在山上,距离这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席安和陈佳今日四点多便起床了。 曲姐来的时候是坐在公司的保姆车里的。 三人便坐在了后座。 隔间上升后,私密而安全。 车内空间宽敞,座位十分舒适,设施齐全,中间还有张茶几。这是之前那辆小车不能比的,陈佳好奇地打量着,显然这不是席安现在这个咖位所能拥有的。 “提前适应一下。”曲姐挑眉,然后把一起冒险吧的合约递给了席安,“到时候你和ylm会一起录制,挤在同一辆车上不方便,我便帮你申请了一辆。” 曲姐说的云淡风轻,但申请一辆车又哪有那么容易。 没有追问,席安只是看着曲姐,执着而坚持。 “我和他们打赌,你在年底能捧个奖回来,赌约是ylm的档期分配。” ylm在短短3个月发光发热,无疑是曲姐的功劳,在最初,公司是不看好这三个年轻又桀骜不驯的少年的,所提供的资源也有限,曲姐一手把他们送到真人秀中,凭借出色的颜艺成红掳获第一批粉丝,之后更是凭借高产高质量的单曲,才成长至今。 也正因为当初想打压这三个少年,对于曲姐和他们的合同,给予了曲姐90%的自主权,而爆红的ylm在上层眼中一直是块肥肉,现在,曲姐便把机会送给了他们。 只是一辆车。 曲姐看席安皱眉,揉了揉她的头“这只当是提前预支了。” 感动的话不必多说,席安点点头。 车内安静下来。 陈佳默默倒了三杯茶。 “曲姐,你想过离开缪斯吗?”席安的声音很轻,却也格外清晰。 曲姐一愣,然后看向席安笑,“怎么,安安想带我出去吗?” “好啊,到时候,安安罩着我吧。” 席安点头:“嗯呐!” 这段话听得陈佳一头雾水,但“安安姐不带上我吗?” “啊,把佳佳忘了,当然要带上。”曲姐和席安同时笑开。 之后,曲姐便补觉,昨天叮嘱席安不要熬夜,她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却很重,显然没有休息好。 席安和陈佳两人对视一眼,放轻了动作,各自抱个手机。陈佳由于要去钟导的戏组兴奋的,席安则是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着。过了一会儿,也闭上眼休息了。 谓侠的保密措施很好,席安只知道两位主要配角分别是武打女星李琦彤和港星晏宇。 而席安饰演的角色叫李婉,戏份不多,却和男主有对手戏,她的角色是男主死去的妻子。 也是电影的开端。 男主莫行风年少成名后,自创狂徒剑法独挑各大门派,在江湖再无对手后娶妻归隐,时间一晃十年,女主月水柔怀揣一把断剑到访请求莫行风出山助她查询杀害她满门的凶手。 却掀开了一场策划了十年的阴谋,江湖风云再起,暗势力见莫行风不听警告,抓住了他唯一的儿子以示威胁,同伴暗中营救失败,惹恼了暗势力,将他的尸首直接丢到了李婉门外。 李婉悲恸之下刎颈而死,与匆匆赶来的莫行风刚好对上一眼。 莫行风葬了妻儿后再入江湖。 查明一切后,重新回到山上自刎于坟前。 世人谓他一声侠,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兄弟,唯独愧对自己的妻儿,尚不能保护妻儿,又如何担得起一声侠? 再这一部武侠片中,席安基本算是唯一不会武功的人了。 曲姐带着席安和陈佳到时,是导演助理领进去的。 小叶对曲姐的态度很恭敬“导演正在进行场地测试。” “各部门准备。” “钟导!”小叶上前耳语。 “是小曲啊。”背对着几人坐在监控器前的钟由转身,看见是曲姐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打量了一番席安。 “钟导好。” “嗯,形象和人设很搭”钟由“小叶带她去做造型!” 助理连忙带席安去了临时化妆间。 行走过程中,隔壁的化妆间门推开,一个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刚好看见对着梳妆台的男人的侧脸,鼻挺,唇薄,精致的下颚,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带着发套,格外俊朗。 很眼熟。 “阮黎!安姐,是阮黎也!谓侠的男主是阮影帝也!”陈佳兴奋地叫着,但也知道这是在剧组,声音便压低了下来,但由于激动脸憋得红彤彤的。 席安知道了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阮影帝全名阮黎。 是目前最受大导青睐的男演员。阮黎如今三十二岁,并非时下流行的小鲜肉,尽管他有着不逊于他们的颜值,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的那一类型。在去年的《黑白》中饰演的毒枭获得金像奖提名,最后更是在一众实力派演员中拔得头筹,也被网友评为最没有争议的影帝,这也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最关键是这是他的第一部古装戏! 阮黎听到声响,看了过来,席安不由得惊艳。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他的眼神微冷,透着疏离,可看过来的样子只让席安想到了“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这句诗。 一时间有些怔愣,直到那门被胖男人关上。席安低头跟着助理离开。 对于阮黎不拍古装戏,网上有很多说法,一说阮黎不适合古装扮相;一说古装戏太过麻烦。这两种说法都不大被认同,一个嘛,他们觉得阮黎的颜值完全hold住,另一种他们也绝对不会认为阮黎懒。 方才那扮相,阮黎的古装分明要比现代打扮好看得多,席安也有些好奇为何这些年他都没有拍古装戏了。 而那边门后的阮黎也有些惊讶,他见过这个女生,原来也是个演员。 万褚已经抱了两罐咖啡回来,顺便带来了个消息。 万褚拉开咖啡罐上的环,冲着阮黎眨眨眼:“刚才那个是你戏里的妻子。” 见阮黎没有反应,万褚的打趣兴趣少了几分,“叫席安,是曲杰手下的艺人。” “嗯。”阮黎点开手机搜索,却也有些哑然失笑。 “咦?锦鲤小姐姐?推币机高手?娃娃机大神?”万褚凑过来看了眼,也有些好笑“这些头衔也是别出心裁了。” “嗯,很少见。” 视频还在放,放到了席安亲上小男孩的那一幕。 “咦?这小男孩很眼熟,是小麒?”万褚看那张可爱的小脸,和男孩妈妈温柔含笑的脸。 阮黎点头,视频也放到了尾声,阮黎关了手机,放到台子上。 万褚倒是奇特地看了眼阮黎。他一向不大关注陌生人,这搜了名字不说,还笑了几次,对人家姑娘的印象挺好啊。 “嘿,人家小姑娘才21岁”,万褚上下打量着阮黎,“你呀都可以当她叔叔了。” 阮黎默,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万褚。 万褚摸了摸鼻子,然后看化妆师给他化妆。 而化妆师听两人的对话,也早已弯了眼。 第127章 拍完mv的后续,又宅在家里看了两天剧本,席安距离进组还有2天。 面对家中食物告罄,席安便拽上佳佳一起去超市补充库存。 开车到商场大约十分钟,佳佳去停车,席安便在一边边等边和941闲聊。 然后就被人撞了一下。 脚下踉跄,那人拉住了席安,握着的手机却脱手而去,席安慌忙伸手去够,眼看着就要落地,一只修长的手已经先一步递给了席安。 “抱歉。”男人的声音很冷,像冰山上的雪花,却格外的好听。 也格外耳熟,席安下意识去看,精致瘦削的下巴,如含了冰渣的眼眸,只一瞬间男人抬手压低了帽沿,匆匆离开。 男人的背影瘦削修长,大长腿很快就没了身影。 黑色风衣包裹得严严实实、鸭舌帽、口罩,一副全副武装的姿态。 席安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只是那周身气质却是极好,还有些眼熟,又这样打扮,估计是个明星。 “安姐,你没事吧。”陈佳正巧看到席安被撞的一幕。 “没事。”席安摇摇头,又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两人去了超市。 “不过,想来以后我就没什么机会这么悠哉地逛超市了?”席安垫脚去够货架上层的零食。 “为什么?”佳佳正拿着两包薯片纠结着口味,闻言好奇。 “因为呀,到时候我就红了呀,那出门可就要全副武装了。”席安把两包薯片都塞进购物车,笑得一脸理所当然。 陈佳:“……” 这话自信极了。 不过,陈佳看着她低头挑零食的动作,却道:“嗯安姐一定会红的。”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的说笑,这样相信她,席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最后买了满满一车,排队结账的时候席安听见前面两个女生翻着手机讨论着。 戴眼镜的女孩戳着手机对另一个女孩说,“刚才有人在贴吧上发在这偶遇薄辛了!” 马尾女孩凑过去看了眼,“真的是也!不过这一身黑全副武装的样子挺难发现的。” 眼镜女孩扶了下眼镜,“背影都那么帅!” “真羡慕,明明离得那么近。”女孩的声音里的遗憾清晰可闻。 “您好,请付款。”收银员已经结算好等了一会儿,见两人还在聊便催促道。 “啊,好的。”女生连忙付款,然后对着身后的席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席安不在意地笑了笑,便和陈佳两人拎着东西离开,方才她也瞧见了那拍得模糊的背影,是她刚才撞到的那人。 陈佳是个八卦小能手,翻了翻手机,便知晓薄辛在的剧组正巧在附近拍戏。 手机屏保上一脸桀骜不驯的正是ylm三人。 薄辛那人,席安是认识的。 就像佳佳手机里存了好些ylm的照片,16岁的席安手机里存着的都是薄辛的美照。 薄辛19岁,拿着把吉他,化着烟熏妆,耳朵上打了4个洞,那时杀马特正流行,但薄辛的相貌生得极好,即便是那样的造型如今看来是也好看的,根本不存在黑历史一说。 他的眼神冷,声音更是清冽,即便染了一头红发,唱着死了都要爱那样歇斯底里的歌,他依旧像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 16岁的席安喜欢他的声音,也喜欢他的相貌。 那时夸人声音好听还没有“耳朵怀孕”这种词汇,席安只觉得听到他的声音便很欢喜,哪怕是让她头疼的数学题都能静下心来算着。 但这个被称为“唱片奇迹”的男人却是不喜欢唱歌的,曾经有篇关于他的采访问他为何转战银幕上,是因为唱而优则演吗? 他撩眉,眉头微微拧起,那双含了霜雪的眸子微微弯起,他开口:“不,我不喜欢唱歌,只是为了演戏。” 然后16岁的席安心理脆弱哭了一晚上,只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决定不要在喜欢他了。不仅把手机里他的照片通通删了个干净,又把墙上的海报和收藏的cd统统塞进盒子里,上了锁。 每每看到电视上有那个人的脸便会跳转台去。 而18岁那年成了练习生的席安有幸在他的舞台上献花,低头小声地嘀咕了句,“骗子。” 彼时男人怔愣不明所以的眼神让她高兴了好几个晚上。 已经是许久前的故事了。 席安从回忆里出来便看到外面挂着的大大横幅:祝薄辛24周岁生日快乐! 那张横幅上的选照正是19岁的薄辛。 “佳佳,在前面停一下。” “好的。” “安姐,你要买彩票吗?”陈佳看着眼前的彩票店,有些好奇。 “不是,来兑彩票的。”席安也是一时想起了那张压箱底的彩票,已经放了将近一个月了。 “安姐的彩票能兑多少呀?”陈佳更好奇了,然后有些悲愤道:“以前上大学那会儿我每星期都会买张,可最多也不过五块钱,还不够乘地铁的路费。” “我最多中的也就够个纸巾矿泉水。”席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模样。 “要不要买张刮刮乐?” “买十张。”陈佳拍了张20元,然后一脸虔诚地刮奖。 席安把那张彩票递给老板让老板查中奖号码,看了眼乐在其中的陈佳,低头打字:“941,你说这张彩票能兑换多少?” 941: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比宿主以往的餐巾纸矿泉水好些^_^。 席安:“……” 好吧,席安表示不对彩票抱有太大希望。 “200元!”陈佳惊喜的声音。 嗯,的确比餐巾纸矿泉水好,路费加油费也够了,席安默默地想。 然后…… “席小姐您对于自己中了666万有什么想说的吗?” “席小姐,对于这笔惊喜,您有什么规划吗?” “席小姐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嗯,没错,系统出品的彩票中了666万。 谢绝了采访要求,等席安拿着税后的528.5万离开后,席安和陈佳两人对视了一眼,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陈佳手里还握着那两百块钱,主要是这中奖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太过震惊。 (尔康手!别呀!) (温煦哥哥都没有说话也!) 棕色的发柔软服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愈发斯文秀质,正是温煦。而那直播的男生可不正是李淼。 李淼见他看着照片不说话的模样,突然一拍脑袋:“对了,这不就是你的女神!” (哇!温煦小哥哥的女神?) (别呀,等我去小哥哥那告白呀!) (完了,情敌又富又美,比不过!) “唉?女神?那个老大主动搭讪的小姐姐!”一旁打游戏的何涛也凑了过来,顿时屏幕前的网友都听到了来自一旁的怒吼“何涛我艹你大爷,你叫我来救你你竟然跑了,我的关关!” (本来上升到言情剧,画风突变!) (裴小哥哥别气!打一顿就好了!) 然后屏幕前歪楼讨论队友太坑要整么修理的话题。 然而,这张侧颜照仍然是火了。 第128章 席安则惊讶于666这吉利又好笑的数字,而且本来以为是个自行车一下子变成了宝马难免有些惊讶,平复下来却是一眨眼的事,毕竟这对她来说并不算多。 “《霸道总裁爱上我》还剩两集没看,嗯,最近有个恐怖片口碑也很好,佳佳,我们点一堆吃的吧!”席安点开外卖,纠结是点字母叔叔还是爷爷。 但席安不知道的是,网上已经开始寻找这美腻的666锦鲤小姐姐。 起因是一个长期买彩票的小网红开了直播。 长相俊朗阳光帅气的男孩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话说我今天又买了100张刮刮乐,终于――还是没中大奖。” (1000元,小哥哥已经不错了!) (二酱,这对于彩票从来没上过两位数的我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不过,”话音一转,男孩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今天去的这家彩票店大奖终于有人来领了。” (就是那个距离开奖将近一个月迟迟没有人来领的吗?) 男孩看着弹幕点了点头,“对呀,就是她。” (666万没有来领!) (小哥哥有拍照吗?) (是小哥哥还是大叔,家里有矿否?) 男孩笑:“是个漂亮的小姐姐,我有拍照片的!” 是张侧颜照,入眼便是女子秀丽的脸庞,微微抬头看过来,眼尾上挑,红唇微张,既纯且媚,眉眼精致惑人。 (擦擦擦!这个小姐姐很美腻呢!) (侧颜杀啊!) (气质超级好!) (超级美!女神!) (666又美又有钱!) (哇!锦鲤小姐姐求包养啊!) 顿时弹幕上一片666。 “不过这个小姐姐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男孩清朗的声音又响起,微微皱眉思索。 (二酱,每个漂亮小姐姐你都好像见过!) 屏幕上一片吐槽! “唉,不是,我真的见过!”被质疑一脸不满,连忙拽一旁学习的男生:“煦子,你看她眼不眼熟!” (室友小哥哥不要帮他圆!) (终于又看到帅气的小哥哥,二酱早就看腻了!) 男生咬牙切齿:“你们这群见色忘义的混蛋,枉我还想给你们发红包!” 李淼除了是个直播刮刮乐的小网红外还是个游戏大神,一寝室四人在电竞圈有一大批粉丝,刮刮乐只是他的个人爱好。 #温煦小哥哥的女神# #最强刺客的心上人!# #温柔一剑的绕指柔!# #寻找666锦鲤小姐姐# 顿时上了搜索榜单前十。 而前三则是: #阮黎多久发微博# #薄辛便装被偶遇# #ylm最新mv放福利# “安姐!这是你呀!” “什么?”席安抱着可乐看着言情剧,懒懒道。 剧里男主深情地抱着女主“这些年你去哪了?我爱你!别离开我!” 女主摇头:“不,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有自己!” 然后女主一边推着男主一边沉醉于男主的吻之下。 茶几上摆着大量画着“kfc”的包装袋,席安身前的垃圾桶已经堆了一堆骨头渣。 陈佳默默看了眼电视剧,然后又看了眼伸手拿薯条的懒洋洋的席安,又看了眼手机上侧颜美得惊人的小姐姐,陷入沉默。 说好的气质小姐姐呢? “还有最后一根,佳佳你要吗?”席安侧头晃了晃袋子。 “要!”陈佳连忙扑过去! 铃铃铃―― “喂?”席安握上手机。 “安安,你红了。” 第二天一早,保姆车便等在了楼下。 负责跟拍席安的摄像师是个腼腆的小哥,自我介绍时红了好几次脸。 席安提着又被称了一次的小箱子下楼,便看见了坐在车上的曲姐和陈佳。 “安安,早餐。”曲姐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席安笑:“谢谢曲姐!” “我们会跟着去拍摄场地,但不能随时跟在你们旁边。节目组拍摄的三天两夜,基本上跟拍时间是满的,你的通讯设备也会被收走,不过我和陈佳会在你们的目的地等着你们,也能看到你们的拍摄场景。如果有情况的话,中途节目组会联系我们。安安,注意安全。”曲姐见席安系好了安全带说道。 “嗯呐,曲姐。”席安点头,目光流连在曲姐手中的牛奶上。 曲姐一边帮席安插上牛奶习惯,一边调侃她:“如果你们没达成节目组的要求,晚上饿肚子,我们也没办法给你递零食的。” “曲姐!” 曲姐拍了拍席安的脑袋,再次叮嘱:“待会上飞机,拍摄便开始了,套路也就开始了,自己多注意点细节,你应该不想饿肚子吧。” “知道啦!” “嗯。” 曲姐笑,然后回复手下的信息。 另一辆保姆车上,季央单手支着脑袋戴着耳机靠窗看风景;孟鸣端着小镜子收拾自己的毛茸茸的蓬松卷发;洛风则抱着手机皱眉发着信息。 等孟鸣整理好额前的碎发,便看见洛风还在那抱着手机,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在给曲姐发信息了,内容无非是问曲姐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们,毕竟等会儿到了机场和曲姐的交流就会变成零了。 不过提到拍摄,孟鸣翻出手机,看着那张自己圆睁的杏眼,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微微嘟嘴,虽然看着依旧好看,总觉得没有以前自己在舞台上要帅气!节目组真的是太坏了! 昨晚自己的房间那么乱,一地的衣服!华丽丽的小王子变成小臭美了! 不过,手下一划,穿着浴袍抱着吉他的少年皱眉偏头看着镜头,薄唇微抿,乌黑的瞳里隐隐有些戾气。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皙。 黑白冷色调的房间简洁冷清。 看着禁欲又冷酷! 同样的情形,到了季央那,就像是拍杂志封面一样! 瞪! 季央撩眸看了过来,眉心微蹙:怎么? 默默摇头,孟鸣连忙扭头看向洛风。 好吧,只有这个小子能让他感到一丢丢优越感了。 他那张抱着杯子,猫眼圆睁,炸毛的模样看一次让他好笑一次。 “噗嗤!” 洛风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 孟鸣掩饰笑意,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颇为和善地问:“呐,要不要喝果汁?” “啊?好,谢谢孟哥!” 洛风点头,然后道谢。 虽然是个傲娇,但洛风一直是个礼貌的好孩子。 孟鸣把果汁递给他,对这个忙内很是满意。 季央并没有转过头,观看了孟鸣行为的全过程,大概便知道了孟鸣的想法,一时间无力吐槽,他的性子还真是幼稚。 节目组以往整蛊嘉宾不少,得到许多好笑的素材,节目组爱玩,一个不经意便被会下了套。虽然整蛊整体无伤大雅,不过他待会还是需要注意些,一不小心都是黑历史,尽管对这些小把戏有些期待。 季央微蹙的眉头放开,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笑。 “怎么感觉有点冷飕飕的?”孟鸣刚想和季央唠嗑,莫名恶寒。 季央的笑容转瞬即逝。 “孟哥?”洛风闻言看向孟鸣,“哥你冷吗?”手下已经把备用外套递了过去。 “啊,哦,谢谢小风风。”孟鸣笑眯眯地接过,然后拾起原本要说的话又扭头去和季央唠嗑起来。 虽然大多数是他在说,季央只回个眼神或是“嗯”之类的,他也乐此不彼。 洛风笑了笑,又抱起了手机捣鼓起来。 第129章 咚咚― “曲姐。” 席安开门,门外正是曲姐,曲姐长相偏中性,身高一米七五,登着五公分的黑色高跟鞋,一米六八的席安站在她面前显得娇小了。 利落的齐肩发,黑色修身西装,眉峰凌厉,十分御姐。 “收拾好了?”曲姐同样打量席安,气色很好,皮肤白皙莹润,没有想象中的灰败暗淡。 齐肩小礼服,优雅而不失活泼,长发卷成波浪,略施粉黛,红唇微微弯起便是活色生香。 曲姐赞赏地点了点头,“和角色很贴合。” 闻言,席安眉眼弯弯,“我去拿包。” “好。”曲姐笑了笑。 席安转了身。 曲姐看了一会背影便收回视线也不打算坐下就站着打量着房间。 三年前接手席安的时候,的确暗叹过这份好颜色是个好苗子,只是人过于单纯,而她也不想打破这份单纯,便放任旁人的打压,才让席安不温不火的一直在十八线徘徊。 对于席安一年前嫁入豪门的事,她也是冷眼旁观,席安会离婚也是她早有预料的事。 今天来,她有想过席安或许会拒绝这份试镜,或许故作冷静满心怨愤,而现实她坦然自若接受良好,想来,这一年她成熟了不少。 “好啦~” “嗯。”席安坐上车,安姐递来了一个盒子,一块巴掌大的蛋糕和一杯热牛奶。 “谢谢曲姐!”席安的笑容愈发甜美。 没有过多的寒暄,也不必多讨论对试镜的看法和把握,毕竟不过是走个过场。 席安窝在后座戳着手机,她记得她下了个消消乐来着。 “good!unbelievable!amazing!”一时间,游戏声效充斥了狭小的车间。 忍不住瞥了两眼眉眼含笑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女,连曲姐都觉得她有些没心没肺了,莫非是自己看错人了,其实她是个天然呆乐天派? “曲姐,绿灯了。”脆生生的声音。 “唉?好。” 后视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地提醒道。 消消乐的声音依旧欢快。 曲姐发动车子,车外风景更迭,矮丛换成了绿树。 有心机也好、单纯也罢,这样的心性无疑是极适合这个圈子的,曲姐勾唇。 也许,她可以期待一下她会带来什么惊喜。 曲姐若有所思。 席安正戳得开心,屏幕上方却老是跳出推荐: #今天也要卖出一百份!# #我的农场我做主!# #小镇之我是市长大人!# …… 宇宙最可爱,最耐玩的单机小游戏,轻松不费脑,小巧不占内存!你值得拥有!快来通关吧↖(^w^)↗! 看着最后的颜文字,席安眉角跳了跳,什么鬼?! 返回界面,手机后台多了个正在运行的app,金灿灿的小皇冠上悬着更加灿烂金色光环下方一行金色小字更是让它从众多软件中脱颖而出。 单机成神? 正是它在不留余力的推荐着小游戏! 额,什么时候下的?病毒吗?毫不迟疑地点了卸载。 是否确定卸载?是。正在卸载中…… “到了。” “唉?好的。”席安把手机塞进包里,跟在曲姐身后进了大厦。 而包包里:手机亮了一下又寂灭,卸载失败这四个字清晰明了。 “ylm的演唱会直播要开始了。” “好想去现场!” “得了吧,抢票那么紧张!” 前台小姐姐悄声讨论着。 曲姐顿了下,看了眼手表,皱了皱眉。 “曲姐?”席安停步,ylm吗,似乎是曲姐带的组合,这一年里带的。 “你眼里的星光是我追寻的方向――” 铃声随之而响。 席安先错开身,“我一个人可以的。” 曲姐抱歉地点头便错开身,去接了电话。 席安听过这首歌,是ylm的单曲。 试镜点在第三个影棚。 席安推门进去,屋里一共十个女孩,见席安进来,齐齐看了过来,有打量也有戒备,然后又各自恢复了交流。席安捡了个位置,也不主动攀谈。 一个戴帽子的男孩过来让大家抽选号码,他低着头,看不大清长相。 席安抽到的号码是7,有些偏后。 “都进来吧,按顺序表演就可以了。”打量了一圈,男孩的目光在席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表演的竟然都是同一个片段,也是剧情中女二性格转变的开始,席安发现台上配合表演的另一个人就是刚才的男孩。 “是许沐阳!”身前的女孩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他竟然来了。”两颊泛红,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显然是极喜欢这个少年的。 “就是听说他出演男主,才想着来试试的,要是能成功,离红也不远了。”另一个女生要淡然许多,但眉眼间的兴奋依旧清晰可见。 许沐阳,席安并不熟悉这个名字,应该也这一年中火起来的。 台上的更替得很快,而席安发现,尽管台词不变,而许沐阳的表现都有着细微的调整,尽可能地配合着女方的表演。 天赋型演员。 席安的笑意愈发深了。 “你喜欢上了林晓晓对吗?”女孩如泣如诉地看着清俊冷漠的男生。 男生皱了一下眉,便迈开腿从她身边走过。 女孩一下子拉住男生的手。 他挣开,退后一步,声音带着冷意和不耐,“别闹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总是忍耐的,与看着林晓晓的目光完全不同。 女孩承受不住地退后一步,看见不远处的林晓晓,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卡!” 何天心望向导演,刚要微笑便被导演劈头盖脸地斥责。 “端木雅是高傲的世家小姐,不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下一个!7号。” 席安调整表情,立刻入戏。 端木雅挡在了上官桀身前,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生,他眉眼冷峻,见她拦住脸上快速划过一丝不耐又克制住低头看她,无声询问。 端木雅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你喜欢上了林晓晓?”她的语气冷淡、一如往日般高高在上,只有轻颤的尾音暴露了她的紧张。 莫名其妙,她分明从他眸中看到这几个字。 上官桀眉头拧得愈发紧,错开她便要离开。 “我,”端木雅连忙拽住他的衣角,又迅速松开。 “别闹了。”上官桀扫了眼她的手,冷淡地对上她的眼睛后又看向她身后。有些冷漠,有些不耐。 她看着的眼睛,他对她似乎总是忍耐着的,她也以为他一直是这样的,可她这样冷漠的人对着林晓晓却是会笑会闹的。 不远处的林晓晓正担忧的看着这边,毫无保留地呈现着她的担忧和紧张,有着她学不会的直白。 两侧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了。”端木雅低低喃了句,又抬头轻轻笑了笑,优雅得体如往日般倨傲,转身,步伐坚定,弯着的嘴角却是慢慢冷了,有些苦涩,却维持着她的骄傲。 “卡。” 席安抬头,导演点了点头然后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三人俱是点头。 其中一个,是席安认识的,是林特助。 第130章 “你演的很好。”男孩笑了笑,原本冷峻的眉眼一下子温柔和煦起来。 场上在确立几个小配角,饰演上官桀的男孩便退了下来,站到了席安身边。 “谢谢。”席安弯眉。 “你笑起来可真漂亮。”男孩打量了一下,伸手,“以后要多多指教了,我叫许沐阳。” 席安不置可否,“席安。” 两人并肩走出去,曲姐走近,对着许沐阳点了点头。 “走吧。” “许沐阳,正当红的小生,他的剧还在大热,有时间你可以看下,他饰演的温柔男二被称为国民初恋。”曲姐普及着。 “嗯,不虚此名。”席安回忆那张温柔带笑的脸。 嗡嗡嗡―― 曲姐关了铃声呢。 与来时不同,席安坐在了副驾驶,偏头有些好奇。 曲姐皱眉看了眼,不理会。 一条信息尾随其后。 曲杰!你竟然不接我电话! 手机又不依不饶地震动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条信息,席安不小心便瞥了大概,挑了挑眉微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商场。 “曲姐把我放到前面的商场吧,我想添些东西。” “好。”曲姐点点头,她的确是有事的,“手下的组合有点事。” “曲姐先忙,拜拜。”开门下车,微笑着挥手。 席安看见曲姐接了个电话,眉头紧皱,然后车子疾驰而过。 想起方才看到的信息,席安莞尔。 曲杰!你还要不要管我了!她一个内定的试镜你都要去!说好来看我的演唱会呢? 好大一股子醋味! 而看曲姐的样子,似乎还是对方一头热。 今天开演唱会的,是ylm组合,而方才的发信息的是l,洛风。他还有个名字叫秦洛风,秦洛隽的弟弟。 想起那个傲娇却赤之之心的少年,御姐和正太,席安趣味地挑眉笑了笑。 商场五楼是家具。 沙发、地毯,一个室内秋千。 席安挑拣好埋单填好地址便下了楼层一个人逛了起来。 这一层是珠宝首饰,不远处一对情侣正在柜台前挑选着,男的绅士,女的优雅,看背影便觉得是气质长相极好的人。 席安看了一眼,便打算下扶梯。 “洛隽,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席安看了过去,女人侧头含笑伸出手,正是乔之娇。 而秦洛隽,席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点了点头。 “呵~”席安回过身,是在挑戒指吗? “怎么了?”乔之娇见秦洛隽回头,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有些好奇,“看到熟人了吗?” “没。” 秦洛隽摇头,看错了吧,他方才好像看到了她,“挑好了吗?” “挑好了。”乔之娇把东西递给导购,看着她打包,看向秦洛隽,眉眼含笑带着亲昵。 “谢谢。”秦洛隽接过礼盒,“麻烦你陪我挑选礼物了。” “不麻烦,代我向伯母问好。”乔之娇挽上秦洛隽的臂弯,“既然想道谢的话,不如请我吃中饭怎么样?” “好。”闻言,秦洛隽眉宇微微松开,嘴角扬起弧度,礼貌却不亲切。 客人不多,席安扫了眼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难得他竟然还没来。 “您要什么?” “一杯拿铁。”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席安本在不远的商厦逛着,距离这儿不远却也淋湿了些。 客人不多,两分钟便端到了桌子上,杯子的热度熨贴掌心,白玉般的腕上是一块小巧的女士手表,席安无趣地打量着窗外淅沥沥的雨。 手机微颤了下,席安划开信息:香榭府郡16号,行礼已经搬过去了。 席安挑眉,没多大意外,果然,他不来了,弯了唇角回了个字:哦。 然后删掉电话,想来以后也是不会再联系的人,她的前夫,秦洛隽。 低头喝了口咖啡,有点苦。 “不介意的话,请用这条毛巾,是干净的!” 席安侧头,是方才那个男孩,那双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瞳泛着温柔的光,唇角弯起的笑容自然和煦,很有亲切感。 席安眨了眨眼,然后接过男孩手中的毛巾,鹅黄色的,很柔软。 “谢谢。”席安扬眉冲他笑了笑,拿着毛巾擦拭了两下头发,把毛巾盖在了头上,便低下头继续喝杯子里的咖啡。 她可真漂亮啊。 灰色的制服没有立即离开,似乎有话想说,可席安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便不再理会,而男孩又停留了一会儿转回了柜台。 席安听到了门口的风铃声,和女孩娇羞柔软的点单声。 玻璃窗外不远的站台前汽车带出大片的水花,无视了骂声疾驰而去,而后到来的公交带走了站台的嘈杂。 滴滴―― 温度上升了两度,临近的空调暖洋洋的风拂过面颊。 席安转头看向柜台前的少年,男孩柔软的棕发堪堪遮住了眉毛,恰好也在看着她,见她看过来,腼腆地露出了小小的梨窝。 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让席安有些手痒。 似乎是她看得太久,男孩脸上红晕渐起,有些羞涩地低了眸,然后在同事的呼唤声中手忙脚乱地回头。 端木雅一直爱慕着男主上官桀,也自信于只有自己与他相配。但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如同两块寒冰,相似却不会彼此温暖。 端木雅的高冷让上官桀觉得自己对她可有可无。 女主林晓晓,典型的奋发图强的灰姑娘性子开朗活泼犹如小太阳般出现在上官桀的生活中,鲜活而热情,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她。 端木雅看在眼里,日渐焦躁,爱情使人盲目,优秀的大小姐做出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愚蠢陷害,反倒让本来不明确的两人确立了关系,最后在两人结婚时心灰意冷下出国。 嬉笑怒骂,个性鲜明若是演得好,也是个讨喜的人设。 席安和这个角色唯一的共同点大概便是那张娇媚不可方物的脸了。 嗤,有些索然无味了。 剧情虽然老套,但编剧和导演都是拍偶像剧的佼佼者,本来这样的剧本是轮不到席安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的。 席安翻着手里的剧本,这不过是乔之娇作为胜利者的怜悯罢了。 冰箱里空荡荡的,却是没有冒雨下楼的兴趣,口袋里到是还有一颗巧克力。 席安剥开放进嘴里,略苦,是秦洛隽偏好的口味,旁人想不到的他独有的孩子气。 天气的阴翳,室内显得格外黑,她没有开灯,提了箱子进了卧室,把衣服整理好挂进了柜子里。 有些空荡了。 床铺柔软舒适。 席安刷了牙便躺在了被窝里。 一旁充电的手机发着微弱的光。 第131章 “谢谢小风风。”孟鸣笑眯眯地想着洛风道谢然后就拆了包装袋,“哇!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草莓味。 每个人过来拿的时候都道了声谢。 席安欲哭无泪地看着几人把零食给分了,那两包看着很多的零食顷刻间就剩下了三袋,就连季央也凑过来拿了一袋,网上不是说他最讨厌零食的吗?凸! 季央晃了晃手里的包装袋:“谢谢师姐。” “曲姐!”席安转身扑向曲姐,“宝宝有小情绪了!宝宝不开心!” 曲姐看着挂在身上的女孩,语气温柔,“乖啊,还有两袋。” 席安瘪嘴,还是不开心得寸进尺:“那曲姐不要禁我零食好不好~” “不行。” 讨价还价:“那只禁两天好不好!” 曲姐拍了拍席安,好气又好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还藏了一点儿。” 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陈佳弯了眼,的确,席安往车厢里还塞了几袋。 “禁半个月。” 然后不再理会委屈巴巴的席安,看向洛风三人。 “《一起冒险吧》已经敲定了人选,除了你们四个外,还有喜剧艺人唐古和歌星朱静。这几天席安和你们一起练习也是为了让你们更熟悉一些。” “公司决定让我们带师姐吗?”季央问的很直白,席安并不觉得难堪,以ylm的咖位来说,席安跟他们沾上一点话题都能引起化学反应,虽然黑粉会占大多数。 “是我的决定。”曲姐道“席安有这个实力。三年前作为练习生出道的席安获得的评分是s。” 洛风和孟鸣同时看向席安。缪斯的练习生无论男女是共同打分的,由e到a不等,他们之所以知道在上面还有个s则是因为季央获得了。 a能得到的待遇就已经很好了,比如简言,她的资源和实力在一众90后小花中几乎是领先的。 陈佳也颇为震惊,资料并不详细,而平时成绩席安和简言并列第一,没有s概念的陈佳以为席安和简言同样是a。 席安享受着几人或震惊或崇拜的眼神,内心放着烟花,哼,伦家也是不可貌相的存在。 孟鸣连忙问:“那席师姐为什么会被冷藏?” 洛风低下头,席安的冷藏无非是嫁入秦家而找的借口。洛风知道席安是个小明星,但由于不在意,所以他并不清楚席安是缪斯的一员。 “生病了。”曲姐道,并没有让孟鸣继续问的意思。 相思病,为爱情头昏脑热,的确是一种病。 季央若有所思,“每个s的练习生都有一次向公司提条件的机会。” 嗯,这是缪斯众所周知的事,而季央则用这个条件要求和孟鸣以及洛风组成组合出道。 孟鸣和洛风的外表条件很好,两人却是最不合群的,而且当时的孟鸣根本没有学过唱歌,他的评分不足以支撑他以歌手出道,公司给他的定位是明星;而洛风凭借一股意气进了缪斯,不善言辞,跳舞肢体不协调,评分同样是d。 两人感激地看向季央,季央笑了笑,坦然接受他们的感激。不仅仅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而是洛风和孟鸣是一众练习生中心性最单纯的,一个自恋的吃货,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而且他们对舞台的向往也感染到了他。 条件可以延期。 “不,席安没有用在这儿。”曲姐摇头,她明白季央的意思,以为席安在冷藏一年后提出热捧的条件。 事实上,席安在一年前已经用了。 席安看着曲姐看过来的目光,缓缓微笑。这个条件席安一开始没打算用太早,她对自己能否走后很有信心,但圈子里今天红的人明天全网黑的事谁也说不准,席安本来是打算留着以后万一跌了做逆袭用的。 和秦洛隽领证后便想用这个条件解约抵消那五百万的赔偿金。后来则听了曲姐的建议,和公司商量带薪休假,如今一年。没错,席安是有薪酬的,每月6000,这一年也有七万元。 席安原本以为可能等她回来,合同已经到期了,结果也只是一年而已。 “席安加入《一起冒险吧》不是顺带要求。”节目组邀请当红炸子鸡,公司提出带自己这边的新人,对方也不会拒绝。“而是凭借实力让公司找上门的,因为抓娃娃,节目看中她的游戏才华。” 节目组的确邀请过会做饭主播、长跑最快的运动员、电竞高手之类的人。先是666锦鲤然后又凭借抓娃娃连续两天上热搜的席安被邀请也在情理之中。 “娃娃机大神?”孟鸣不可思议道,“不是吧,这也行?” “师姐,你有上热搜的特殊技巧吧!”孟鸣都有些嫉妒了,要知道这个综艺只要不是玩得太差太假,是很吸粉的节目。 季央看席安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还真是传说中的幸运a啊。 曲姐失笑地看着孟鸣耍宝。 “节目体能消耗挺大,你们三个我很放心,席安嘛,只求她不要太掉队。距离拍摄还有五天,但由于拍摄场地在外省,实际上只有三天,节目组会提前一天来拍摄你们的房间,席安和季央那我不担心,不过洛风和孟鸣,你们该收拾一下。” 想起昨晚去的时候,公寓乱糟糟的一团,曲姐很无奈,季央的洁癖也只针对自己的房间,房间不乱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东西少。而孟鸣房间里都是衣服和零食;洛风的房间里也全是漫画和手办。 即便有保姆定时清洁,他们俩也能在半个小时内弄得乱糟糟的。 “好的曲姐!” “嗯,那就开始训练吧,席安,先热身然后慢跑。” 席安点头,她这段时间的运动量不大,从剧组回来仗着自己不胖的体质吃吃喝喝追肥皂剧,只偶尔做些瑜伽。到时候又是爬山又是游泳的(一起冒险吧的常见套路),第一天或许能坚持,第二天她还真有可能趴下,现在开始慢慢适应,到时候就不会猛一运动腿酸。 咚咚―― “曲姐,乔总找。” “好。”曲姐点头然后离开。 洛风则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嘿,曲姐走远了~”孟鸣趴在洛风背上。 “嗯。”洛风低下头又开始日常训练,比之前曲姐在的时候,却是沉郁了不少。 孟鸣和季央对视一眼。 洛风喜欢曲姐也是21层都知道的事,但洛风这个大傲娇小怂包也只敢在醉后才表达出来。昨晚曲姐来得快走得也快,曲姐走后,洛风就抱着抱枕顶着醉红了的脸坐在沙发上看着大门。 曲姐说了什么,无非是拒绝的话。 曲姐今年三十岁,而洛风才17岁。 这并不让人看好,更何况还是洛风一头热。 席安侧头看了眼,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发现一点苗头后便觉得曲姐和洛风配一脸。洛风太年轻了,这无法否认,可他纯然的爱意一眼可以看到底,真挚极了。 对于曲姐的过往知道一些的席安觉得洛风不失为最适合曲姐的人。 不过,不成熟的苹果还是要再成长些日子,才能真正成为让曲姐依靠的男人。 第132章 今天的戏进展到端木雅唆使他人针对林晓晓后被众人发现。 大家开始孤立端木雅,以往被敬爱推崇的学姐一时成了恶毒白莲的代表。 上官桀在得知后和端木雅取消婚约,并且正式和林晓晓确立关系。 “端木大小姐今日依旧光彩夺目,”付玫站在端木熙身前,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颇为不屑,“就是不知道大小姐知道未婚夫与其他人成双成对做何感想?” “我若是你早就没有脸呆在这学校了。” 端木雅无视她便要走过。 付玫快速扫了眼身旁的跟班,面上闪过难堪,拽住端木雅:“怎么,大小姐不想说什么吗?” “需要我说什么?” 端木雅转身,垂眸看着眼前的何玫,她的目光很冷,忽而弯起一抹笑:“何玫,你还没有资格和我嚣张。” “你!”何玫气急败坏,胸腔快速起伏着:“你以为你多清高,背地里尽做些腌攒事,难怪上官桀宁可要个灰姑娘也不要你!” 端木雅冷笑了下转身便要离开。 身前却是携手而来的上官桀和林晓晓。 他们正看着这个方向。 上官桀面无表情,一手插兜。 林晓晓方才似乎在跟上官桀说笑,脸上笑意未散,撞见这一幕脸上带着尴尬。 端木雅的目光落在林晓晓与上官桀交握着的手上。 林晓晓面上一白,下意识挣开。 上官桀则不容拒绝地紧紧握上她的手。 端木雅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然后移到上官桀的脸上。 上官桀并没有看她,拉着林晓晓从她身边经过。 “怎么,你不是说要去图书馆吗?”他侧头,看着林晓晓唇角含笑,目光专注而温柔,眉眼舒展,如冰山消融。 林晓晓对于他的靠近面上一热,有些呐呐道:“嗯,图书馆。” 上官桀转过目光看向端木雅的目光冷漠而陌生,一瞬即离。 然后拉着林晓晓越过她。 期间端木雅一直未有动作,直到上官桀插肩而过后,她垂眸,然后自嘲地一笑,抬步离开。 林晓晓回头看向端木雅,目光带着尴尬、愧疚以及微弱的得意。 毕竟那么优秀的学姐曾经也是她最羡慕向往的人。 而她喜欢的人,却选择了处处不及她的自己。 而身后的何玫冷笑着看戏,看向端木雅的目光嘲讽而恶意满满。 上官桀扫了她一眼,带着警告。 何玫的笑容僵在脸上。 …… 一片指指点点中,端木雅的目光平静,依旧如往常般高不可攀,仿若流言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一些看不惯她的人指责她厚脸皮,在校园网上盖高楼明嘲暗讽。 而她背脊挺直,步伐从容,没有落下一节课程,下课后便坐着车扬长而去。 她的学业成绩依旧高居榜首,代表着学校参与各大比赛和演讲,是老师眼里的宠儿。 她依旧站在顶端,如同女王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那些指责对她无痛无痒。 而另一方面林晓晓和上官桀愈发亲密,他们的爱情让人艳羡,每一次目光接触都让人脸红心跳。 而端木雅与两人插肩而过时也没有任何挑衅针对的举动,让那些想要看戏的人冷了下来。 久而久之,人们便忘记了对她的声讨。 可实际上。 镜头完美地记录着端木雅的一举一动,她的表情放大在镜头上,那种目光坚毅执拗得让人心疼。 而那些高冷不过是她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何玫不是没有挑衅过,对上她的眼神却将话吞在喉咙里,只能恼羞成怒地离开。 而楚辞,却下意识地关注起她的身影。 她坚强的让人心疼。 …… 《樱花之恋》不紧不慢地拍摄着,席安对镜头的把握也越来越成熟。 而游戏世界中糖霜苑已经进行了4个月。 住客也已经增加到10个人。 27岁的女白领葛雯、26岁的男教师周深、30岁的画家毛允、23岁的女播音员石兰、25岁的律师宋正以及19岁的网红莫妮卡。 他们日复一日地忙碌着他们的生活,十个人的性格和工作不一,作息也各不相同,即使同住在一所公寓里,他们也鲜少是能碰面的。 与现实中的生活相似,尽管有着4个月的相处,他们仍然维持在点头之交上。 而徐则业与何洁的进展也很是缓慢,虽然已经互相留了号码,约过几次咖啡。恋爱面板上属于他们的三颗心只亮了一颗。 两人也未曾提过搬到一起住的诉求。 一起生活比起爱情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生活习惯、带人处事、对方的家庭状况等…… 席安曾看见何洁在楼梯口等了徐则业半宿,却在电梯到达的那一刻开门进屋落锁。 而那时的何洁似乎刚刚哭过,眼眶通红。 即便两人只是一墙之隔,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依旧不能第一时间出现。 若是她和他在一起,两人的相处时间又能比现在多多少呢? 那日,何洁对徐则业的爱情由两颗心降到了一颗心。 席安看着屏幕,感受着上面的悲欢离合。她伸手抚上屏幕,里面的人物与她等身,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模样,甚至脸上的毛孔。他们在她眼前穿行,忙碌。有时他们的生活半个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席安却不会感到无趣。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窥视他人的人生。 《楚门的世界》中男主的生活被窥视着,一部简单的纪录片却收视长虹。 大概便是这样的感觉。 941说糖霜苑只是个游戏,席安可以当这里是全息游戏。 席安却觉得这里更像是个小世界,有着他们自己的发展规律,有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尽管依旧有着数据记录着,他们却显得格外真实。 叮――恭喜宿主发现糖霜苑意义。 席安诧异:“什么?” 941:这里是小世界,它是真实存在着的^_^。 屏幕中的袁媛正趴在食堂吃着卖相极好的蛋包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过来一张面巾。 袁媛抬头:“?” 林安已经俯身温柔地擦去她唇角的番茄酱。 林安:“这里,脏了。” 叮――有新的诉求。 941:小世界拥有自己的运行法则,宿主可以添加建筑,招募住客,可以从旁辅助糖霜苑中人物关系的发展,但是,他们是拥有自己的感情的^_^。 席安点开诉求。 林安微笑着询问:“我能否申请入住糖霜苑501室?” 是否同意? 是。 叮――恭喜宿主达成情侣诞生,获得抽奖一次。 抽奖机快速滚动:照片一张。 “这是什么?” 不用941帮忙解释,席安已经看到落在手里的照片:林安微低着头侧过脸,袁媛拿着手帕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水,林安手上正搬着一个箱子,显然是在收拾家具。 他们彼此注视着,眼里的情意即使隔着纸张依旧能让席安感受到那份让人感到甜蜜的温暖。 第133章 姜幼胭的午休时长是固定的一个时辰。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噩梦惊醒,是姜府被抄,她囿于青楼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阿夕寄来的明信片很多,还有一个纸封的袋子,装得鼓鼓的。 翩翩见温茹果真没事,便拉着她陷入了讨论,“温茹姐,阿夕去了好些地方呢!” 可明信片好看归好看,却都没有写上字,没有邮编也没有寄言,翩翩翻了好久,忍不住失落。 等温茹拆了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翩翩才又打起气看了起来。 “云南的花谷、昆明石林、洱海、玉龙雪山、泸沽湖、还有西藏的布达拉宫!哇!”翩翩每看一张照片便惊叫一次,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得跟温茹抱怨,试图拉着她同仇敌忾:“阿夕好过分,怎么去了那么多地方,还不叫上我们!” 温茹只笑不语。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里短发的女孩冲着镜头笑着打招呼,咧着嘴露着洁白的牙齿,爽朗得像个少年郎。 “黑了,瘦了,也精神了。”温茹评价着,翩翩一直没有说话,鼓着腮帮子瞪着照片。 温茹翻过照片,对着翩翩挑眉,“后面还写了字呢,” 翩翩默默得凑了过来,温茹瞥了她一眼便开了口,“我很好,勿找,勿念。” 翩翩又瞪,眼眶已经红了。 温茹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柔,“还有一句呢。” 在翩翩红彤彤的眼眶和委屈巴巴的眼神中,温茹念出了最后一句:“等我回来。”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翩翩抹了一把眼,拿过那张照片,对着那十一个字翻来覆去得看。 “她还寄了手链,是转运珠,要戴吗?”温茹从纸袋子里又倒出了个小锦囊,里面有两串转运珠手链。 “要戴的!”翩翩立刻抓了一个过去,却始终扣不上绳结。 “我来吧。”温茹给她扣好。 翩翩嘟了嘟嘴拿过另一条,“我也帮你戴。” 温茹没拒绝,伸手递给她,翩翩一边扣着绳结,一边不忘嘀咕:“还好她没忘了寄礼物来,不然,哼哼。” 嘴上不忘抱怨,可看她的表情欣喜又雀跃,还是一颗心放下来的安定。 戴好后,翩翩便一直举着手腕翻来覆去得欣赏手链,温茹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腮帮子,“呐,别哭鼻子了。” “谁,谁哭了!”翩翩瞪温茹,眼眶果然湿漉漉的,看温茹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又极快得低下头抹了一把脸,理不直气不壮得嘀咕,“我这是高兴!才不是担心那丫头。” 温茹也不戳穿她的借口,揉了揉她的头,附和道,“嗯,你这是高兴。” 翩翩瘪嘴,不理她继续盯着转运珠好像要把它看出花儿来,一直笑眯眯得,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上温茹含笑的眼睛,红着脸恢复平时的欢脱,“温茹姐,我把这些明信片和照片都收起来,等她回来再勒索她!” “去吧。”温茹点头。 看着她走后,温茹举起来手腕,看那颗被红绳串起来的流光溢彩的转运珠,弯了弯眉眼,唇角挽出漂亮的弧,“一生好运。” 阿夕同样是翩翩和温茹共同的朋友,一个言情家,后来远走。 她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个旅行包,背了个相机,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只留了一封信,跟那张照片后面的一样,少了最后四个字,只七个字:“我很好,勿找,勿念。” 时隔今日已近一年。 期间大家不是没有不好的猜测,到现在也才真正放心了下来。 她说等我回来,便一定会回来的。 阿夕是翩翩做插画时认识的朋友,也同样是温茹的一个客人。 她把自己活在了梦里。 她的故事说老套也不老套。 一个关于“爱别离和求不得”的故事。 阿夕原名池夕,有一个男朋友原池希。 因为同名而相识,一个是小透明写手,一个是小透明漫画师。同样有着宅属性,喜欢漫画音乐,两人志趣相投便自然而然得走在了一起。 同为小透明彼此相互打气、鼓励,小透明写手的言情越来越甜,文字愈发真实动人;小透明漫画师的作品虽然不温不火人物刻画也越来越生动,然后他开始准备以两人为原型创作一本漫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发生了意外。 是一场地震,在原池希的保护下池夕活了下来。 她很平静得接受了这件事,接受治疗、休养,参加原池希的葬礼,无比配合。 她回到了两人出租房,照常生活、工作。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她把自己活成了对方。 她剪短了头发,穿男士的衣服、鞋子;学他的画画方式;连载他的漫画。 在她眼里,她便是原池希,有一个女友池夕,两人感情很好,同居后依然喜欢宅在各自的房间创作。 他需要照顾女友的饮食,因为她一忙起来就不爱吃饭:早餐她喜欢小区门口李阿姨包子店的豆浆和粉丝包;中饭做好后发信息给她放在门外,因为她不喜欢他在她卡文的时候随意进出她的房间打乱她的思路;还有晚饭,她不爱吃主食,冰箱里总备着蔬菜水果…… 他很爱女友,尽管自己的妈妈似乎不喜欢她总催促着自己相亲。 直到某一天妈妈声泪俱下得请求他去相亲。在女友的默认下,他前往。 那是一个优秀得男孩,西装革履,斯文得体。 他隔着玻璃看他桌面上的白色玫瑰。 他转身离开回了出租房,打开了那扇始终合着的门。 她的梦醒了。 后来她自杀未遂,在医院醒来,听到了护士讨论原池希那部以两人为原型的漫画。 那部漫画火了,很多人在下面留言催更,询问后来怎么样了。 池夕看到他原本在意外发生那天是要向她求婚的,漫画停在了他偷偷购买戒指的那一天。 只差一个结尾。 之后池夕配合医院工作,吃药、治疗,然后用电脑更新了那部漫画。 “他们在一起了,很幸福。” 再之后便是阿夕远走,不知所踪。 温茹从回忆里出来,发现自己在外面站了许久,花坛上的喇叭花已几近谢败。 自然而然地,她为他讲述外面的风景,哪朵花开了,哪朵花谢了,有几个人,或者几把椅子,她说得乏味,他却听得认真,那模样让她无端端生了几分羞愧。 朝开暮谢,美好易逝。 第134章 大学城是不缺美人的,青春活泼带着朝气,不化妆的是刚入学的,大二大三则大多画着精致的妆容。 不过席安在这些人中依旧是极扎眼的,九分美貌,十分气质加成。 不然当初还在上学的席安也不会被签下。 “哇,女神!”何涛捅了捅身旁的李淼。 “这个词,你每天都会念好多次。” “这个真的很美!”何涛做一副心醉神迷状:“想撩~” “唉唉唉,在哪?不如让温煦帮你要个电话,不然就凭你呀”李淼还不了解他,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发出啧啧声。 “哎呦我去,看不起爸爸,晚上上号,爸爸虐死你!”何涛蹦了起来,就要去拽李淼。 李淼连忙躲到温煦身后“煦子,帮我!” 一旁等待打包的温煦摇摇头然后就看到了对面的席安,她低着头,挑选着串串。 是她! 席安抬头便对上了男生的目光,微微疑惑后礼貌的笑了笑,便退到一旁付钱。 “我,”温煦走了过去,“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哇!周围发出小小的嘘声,搭讪也!女生好看,男生清秀!目光一下子汇聚在两人身上。 席安对人群的目光不陌生,但少年显然不同,耳尖都红了起来。 少年的棕发服帖,带着黑框眼镜,皮肤很白,腼腆地笑起来有个梨窝,还有小虎牙。 可爱得让席安有些手痒。 “我们见过的,下雨天的咖啡店。”他急切又无措地看着席安。 “抱歉,不过,如果下次再见的话我会加你的。”席安始终含着笑,拒绝的话也温柔悦耳。 她想起了这个男生,彼时他没有带着黑框眼镜,给了她一条干燥温暖的毛巾。 她也看出了男孩眼中的欢喜,和浅浅的爱慕。 “好。”男生一愣,笑了起来,干净而温柔,这与许沐阳的如沐春风又不同。 “那么再见?” “嗯,下次见。”温煦点头,对于下次见,他很有信心。 “好,下次见。”看着他的梨窝,席安的笑意更深。 “厉害了,大煦子!” “一鸣惊人呐,老大!”何涛和李淼旁观着全程,对于主动上前的温煦一脸不可思议,调侃起来! 温煦腼腆地笑了笑,接过打包的食物抱着书离开。 周围聚起来的人也渐渐散开。 青春啊。 “嘿,安姐。”陈佳的脸上完美地展现了一脸懵逼到一脸八卦的过程。 “你不是都听到了?”席安摇头,咬走陈佳手里的最后一个鱼丸。 “啊,安姐!”带着哭腔。 “噗嗤,谢谢你,佳佳。”席安好笑地看着她耍宝,然后真诚地道谢。 “没有,唉,好害羞。”陈佳的脸又变成了红扑扑的苹果。 “走吧。” “好的!”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席安还斩获了两个娃娃,笑着分了一个给陈佳。 “安姐,明天见!” “一路小心。”席安挥手。 刷卡,开门,灯光骤然亮起,驱散了黑暗。席安跳到沙发上,抱着抱枕蹭了蹭。 这才嫌弃地嗅了嗅满身的烧烤味去洗澡。 包着头发出来,手机屏幕上特效闪烁。 “在玩小游戏?” 对呀,宿主现在要看看糖霜苑吗?^w^ “不了,等会吧。” 头发吹到半干,席安翻着明天的拍摄流程和台词,一边抽空看手机上的特效。 “谢谢你941。” 不客气哟宿主,遇见宿主也是941的荣幸呢^w^。 夜晚:金属空间―― 有新的提示:食堂已装修好,可以投入使用,请招募厨师。 a:林安,30岁,男,擅长中西餐等多国料理,月薪1万 b:何齐家,24岁,男,擅长中日料理,月薪7000 是否选定林安? 是。 合同已投递。 206.9万经过装修食堂后还剩下104万。 “对了,”席安突然响起手机里收到的500万支付信息。 对了,941忘了告诉宿主游戏说明了q_q。 席安看着那个哭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它竟然是忘了么。 一长串不带颜文字的介绍在屏幕上滚动: 商业辅助设备即管理宿主资产,投放到全息游戏中辅助宿主打造商业帝国。 而宿主最初选定500万,则为游戏基金,可充值。但游戏金额不可兑换为现实货币。 游戏过程中,达成成就则可以获得一次抽奖,可传送到现实世界。 席安问:“像那张彩票?” 941:是的^_^。 字幕继续滚动: 游戏时间与现实时间的比例为14:1。 宿主达到5级即可进入到游戏界面体验全息游戏。 而满级后宿主即可获得神秘大礼包。 完毕! 席安看着最后的打字,看向小光球,“满级?” 941:一共十级^_^。 席安:“如今我多少级?” 941:0级^_^。 席安:“……”多么尴尬的数值。 席安抚额,曲指弹向蹦跳着的小光球:“你还真是忘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在正常人看来,这并不是太值得的游戏,之初就卷走了席安500万,而且游戏里赚再多钱也不能和现实互通。 不过在席安看来,反正那钱也不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她一点儿也不会肉疼。 她倒是十分好奇那个可进入到全息游戏中。 只是0级的她对于5级只能望洋兴叹。 目光投向大屏幕。席安点开401和502。 游戏中还是白天。 食堂已经投入使用,公寓管理已经将信息发布给了两位住户。恰逢饭点,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在电梯相遇。 在这里看到的和手机上的像素风不同,从屏幕上看到的更像是真正的人类。 李鑫带着眼镜,五官端正却平凡,但眼睛里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袁媛有点偏瘦,黑长直带着黑框眼镜,沉默寡言。 李鑫笑着打了个招呼,袁媛点了点头,两人便陷入了沉默,其中尴尬一言难尽。 席安看的分明。 厨房也可以看,席安便去看林安做菜,顿时惊为天人!他无疑是好看的,五官深邃立体,眸色是澄澈的蓝,肩宽腰窄大长腿,那张脸更是男女通杀。 但比起他的样貌,席安对他手下的美食更感兴趣!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十指骨节分明,做菜如同作画般,切菜、颠勺、浇汁,动作行云流水无一不美…… 中餐丰盛、西餐精致,每一样看起来都格外有食欲。 虽然席安闻不到,也尝不到,但是她可以看到啊!李鑫和袁媛那副色授魂与,垂涎三尺的模样真真是馋人! “好想吃!” 941:5级就可以进去玩了^_^。 席安:“……” 席安便又发布了招募,捡了几张公寓房间的布局,又拍了食堂,想了想还是把那个过分好看的厨师也拍了进去。 糖霜苑:美景美食美人 标题显眼且明了。 她就不信这次还是只有两个人! 941:我好像忘了说,每次招募上限为2人^_^。 席安:“……”凸 算了,941晚安。 941:宿主晚安^w^。 一夜好眠,席安始终挂着笑。 第135章 席安:“强扭的瓜不甜。” 薄辛:“我就想试试这强扭的瓜到底有多苦。” 席安:“好” 圈内的人都知道我这人最怕你不过别人觉得我不会做的事情,我偏要去做,比如当年放弃唱歌,我硬心投入了一亿事业他们说我的粉丝在我的嗓音,我离开了舞台,便什么都不是。 我丢开了麦克风,登上了舞台,在镜头前面,他们吐槽说我表演僵硬,我便对着镜子练了几天几夜然后导演再见到我的时候,她说我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后来那场电影大卖,她们说是因为我选了个好剧本,选了好导演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年我拿到了最佳男主角 所以西安你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可是我就想知道我们哪里不和?你说强扭的瓜不甜,那么我想知道这强扭的瓜到底有多苦? 等回去了,她便能将这日记拿给父兄看,告诉他们她去了一个很神奇的世界,她在这儿认识了很好很好的人,他们待她如家人,对她很好很好,若爹爹和哥哥因此而醋了。 她便可以抱着他们的膝盖撒娇,虽然哥哥们待她很好,她最喜欢的,不,最爱的还是爹爹和哥哥。 写下爱这个字的时候,姜幼胭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用手背蹭了蹭脸,心里低呼,呀,好烫啊。 她又嘟了嘟嘴,盈盈水眸亮晶晶的愈发漂亮。 可三哥哥说,爱并没有什么好羞于齿口的,应该说出来,把真实的心意告诉他们。 爱,是会让人感到温暖的。 姜幼胭想,是的呀,没什么好羞涩的。 经此一离别,她觉得再没有爱能表达她对父兄的感激与思念了。 这是个很温暖,很美好的词。 对了,还有晚安这个词语。 “晚来思君,唯望君安。” 姜幼胭用笔捣了捣脸颊,在日记的末尾,写下结束语。 “爹爹,晚安。” “哥哥,晚安。” 席安和秦洛隽的故事其实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不堪,他们也曾相爱,有过脸红心跳的相处。 网络报纸上说得天花乱坠,太过粉红的故事被大多人当做是童话看多了。其实也是有一两分与现实对应上的。 彼时席安刚拍完一个运动广告,溜到广场看喷泉喂鸽子,遇到了身无分文又没带手机的秦洛隽,不,倒也不是身无分文,他身上还带了张无限制的黑卡。 虽然眉眼清俊,气质卓然,席安也没有搭讪的兴趣。 只是他却在席安眼皮子下面晃了四圈。 广场是圆形的,除了中心的喷泉,四周店铺林立,大致相同的装修和布置,外观统一好看,却也容易不分方向感。 排除他是故意吸引席安注意的可能,席安艰(可)难(乐)地确定了他是迷路了。 他的眉眼依旧冷然,一丝不苟的西装,抿着的唇线凉薄清冷。 却让席安看到了一股子委屈,花了十秒思考,席安便果断拍了拍喂完玉米的手,决定乐于助人一把。 席安也不是个记路的人,但这条路上的服饰店她逛得多了,倒也能带着秦洛隽走了出去,看着跑来的林特助跟在他身后着急得擦着汗,席安做好事不留名的离开。 而他们的缘分显然没有止于此。 拍摄地的巧合、咖啡馆的偶遇、巷角的英雄救美……像狗血八点档的剧情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他们面前。 后来的故事愈发有趣,突如其来的未婚妻,乖张跋扈地占据他身边的位置,以未婚妻自称盛气凌人的霸道占有欲让秦洛隽愈发喘不过气来。 而可笑的下药则让他和席安的感情愈发通透明了。 然后是不顾一切的盛世大婚,席安从麻雀变成凤凰,盘踞了各大头条。 他们曾经是相爱的,可后来为什么不爱了呢? 婚姻大概真的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还包括两人的家庭。 秦母的清高冷眼旁观,她与豪门世家的格格不入,渐渐得她出席宴会越来越少,与秦洛隽的交流越来越少。 她开始忙着学习记忆,忙着交际,忙着处理一些业务,那些她原本不曾接触的东西。 她对自己是严苛的,她的微笑愈发完美,礼仪愈发得体,她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和她并肩而立,而不是他的依附品。 她却没有发现他眼里的热度愈发淡了。 是了,世家贵女,她成为了合格的世家贵妇,可每个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女不都是这个模样么。他若是喜欢这样的她又何必拒绝与乔之娇的联姻呢,那样,他能得到的更多。 细细算来,她和他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不过三个月,又何谈深厚的感情基础。 后来的故事更加简单,乔之娇一片痴心,与他并肩在商场上拼搏,会给他灵感,帮助他判断正确的决策。 当然起先他是没准备离婚的,即便爱情冷却,他也有着责任感。 可经过她手的下了药的酒却将她推入了悬崖。乔之娇误喝了酒,险些出事,幸而秦洛隽来的及时。 在场人的目光通通落到席安身上,毕竟乔之娇和秦洛隽的婚约曾沸沸扬扬,如今虽然灰姑娘入了宫,依旧有许多人关注着这三人的关系。 这利益关系可是牢固极了,乔秦两家虽然因为婚约不曾有了龃龉,可商场上合作依旧牢固,由于秦家有错在先,又让了乔家几分,如今乔家更是一片大好。 这灰姑娘怕是嫉妒了,只是这行为委实上不了台面。 心下鄙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在座的都是爱惜羽毛的。 秦洛隽认定是席安下药,凉了心,倒也顾及席安的面子,面色如常地挽着席安离开。 席安却天真地以为洛隽是信自己的。 直到他递来了离婚协议书。 她一遍一遍地解释,在他看来不过是死不悔改的狡辩。 厚厚一沓“证据”面前,她的辩解苍白而无力,甚至之前两人的种种巧合的相遇也变成里她处心积虑地谋划,而这份证据是秦洛隽亲自拿出来的,他的目光愈发失望。 “你变了。” 这三个字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秦洛隽的失望、乔之娇的高傲讥讽、林特助的漠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同冰锥一般刺得她鲜血淋漓。 原来,这才是他们日渐冷淡的原因。看着那摞文件,席安终是接过离婚协议书。 协议书有些皱,不是新的,是秦洛隽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来的。 他早就有了离婚的心思,只是在忍耐罢了,而他们之间如今只剩下忍耐了。 看呐,他多大度,即便已经知道她的不单纯自然决定持续这段婚姻,她却愚钝贪婪地将他越推越远。 她是最可笑的人。 第136章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他们说若是我们俩在一起,大概我的演艺生涯也到此结束,可是我觉得吧,陪我一辈子的,不会是我的演绎有可能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孩所以西安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陪着我下这个赌约赌约一辈子? 你以为我不记得你了?的确,我没有提起你。 从一开始我就生活在镁光灯下,从一开始我就享受着掌声和鲜花,我的粉丝众多爱我声音的人又很多你不是第一个骂我的人,但是你是第一个敢在众目睽睽下对着我说骗子的人。我只觉得这个丫头太年少太傻太天真你们都说我骗了你们我的人品没有我的声音,那么动听,他们说若是我们俩在一起,大概我的演艺生涯也到此结束,可是我觉得吧,陪我一辈子的,不会是我的演绎有可能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孩所以西安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陪着我下这个赌约赌约一辈子? 你以为我不记得你了?的确,我没有提起你。 从一开始我就生活在镁光灯下,从一开始我就享受着掌声和鲜花,我的粉丝众多爱我声音的人又很多你不是第一个骂我的人,但是你是第一个敢在众目睽睽下对着我说骗子的人。我只觉得这个丫头太年少太傻太天真你们都说我骗了你们我的人品没有我的声音,那么动听,可是谁规定我的声音就一定要用来唱歌,谁规定我就一定要热爱这个舞台? 离婚成了定局。 她也不再苍白的狡辩,没必要了,她签下了名字,当天搬离。 至今已经一周。 然后今天秦洛隽约她处理婚后事物。 其实哪有那么多巧合呢?爱情也是可以精心策划的。 乔之娇给了她五百万,告诉了她一切的真相。 她席安是乔家和秦家两位主母共同精挑细选的人选,一个活生生的秦洛隽的理想型。秦洛隽生性冷淡,不服管束,偏生还对爱情有着幻想,席安的出现毫无心机,又善良天然,仿佛将他对爱情的幻想具象化,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也在几人的预料之中。 席安是乔之娇哥哥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这一系列的安排自然天衣无缝。 不成熟的爱情完全经不起生活不同理念的推敲;又没有足够的信任支撑,一点点怀疑都可以放大无数倍然后变得不可原谅。 在满足了秦洛隽对爱情的幻想后,将这块斑驳灰蒙的玻璃分崩离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乔之娇和秦洛隽的结合也将是两个家族最正确的决定。 而她,席安不过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中的炮灰而已。 更何况她还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不是吗。 “我不在意洛隽他曾经和谁在一起过,毕竟最终和他在一起的会是我。” “席小姐,你明白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精致得体的妆容,乔之娇的笑容温婉大方,涂抹得精致的红唇似笑似讽,“你应该感谢我,为你上了一堂课,这对你的未来也是收益颇丰。” 她放下杯子,纤细的指尖轻轻推过一张卡,豆沙色的温润色泽知性优雅,“你会接受的,对于失败者,我没有任何要求,你可以继续在这座城市发光发热,这场博弈,你已经输了。” 乔之娇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精致秀美,肤质白皙莹润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而那双眼睛生得尤为出色,魅惑中又不失天然清纯。也难怪秦洛隽会愿意娶她。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席安和秦洛隽的婚姻是出乎了她们预料的,只是幸好后来的走向又回归轨迹,而秦洛隽此人,是最不容沙子的。 席安,灰姑娘终究是灰姑娘。 语毕,她起身,身姿娉婷,步伐优雅,“我期待你在银幕上的演出。” 随后席安便收到了《樱花之恋》的剧本。 这是乔之娇的礼物。 收下,为什么不收下呢?席安轻笑,眉眼愈发娇媚,眼下的那颗小痣愈发瑰丽。 这是她的安慰奖不是吗。 如他们所说,这场爱情太轻易,太幼稚,连细节都设计得精心细致。 甚至那一年的生活对她来说如同梦境般一直踩在云端行走,她甚至已经做好泡沫随时破灭的准备,婚姻的结束也不过是让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重新落地,可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到底不是剧中人,不是剧本中“女主席安”这四个字,她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会喜会悲。 床上的女人愈发不安稳,缩成一团的身子格外惹人怜惜,眉头紧蹙,眼角流出一抹清泪。 “绑定人物精神受到冲击,精神力波动……精神力上涨,a+” “单机成神,第一关待解锁。” “又遇到了。”席安捧着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往杯子里加着方糖,抬头便看见他走进来。 “嗯。”他打量了她一眼,点头若有所思。 彼时没有想到的事情,如今想来,他是怀疑自己故意偶遇的吧。 “秦总,咖啡。”林特助端着咖啡走近,见到席安也有些讶异。 “席小姐?” “嗯呐,林特助好。”席安又放了一块方糖,闻言弯眉笑了笑。 “席小姐嗜甜?”林特助看着她搅拌的动作,觉得有些牙疼。 “只是不喜欢苦。”席安喝了口,然后又加了块糖。 “走了。”秦洛隽转身。 “拜拜~”随意地挥了挥手,恰逢曲姐进来。 席安连忙堆笑对着推门而入的曲姐讨好地笑了笑,“我只加了一块糖,真的!” “噗嗤!”林特助忍不住笑了。 曲姐不卑不亢地对两人打了招呼后便皱眉:“安安,你昨天说牙疼。” “曲姐~我保证下次不加了!”竖起三个指头,席安一脸虔诚。 “这个招你用过了。”曲姐不为所动。 “曲姐!”席安悲愤地瘪嘴。 “噗哈哈哈,太好笑了!”林特助没忍住拍了下席安的肩膀,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 “席小姐,你还真幼稚,不过我差点忘了,席小姐还没满二十!”笑得见牙不见眼,真丑! “哼!”席安扭头继续对着曲姐发起星星眼攻势! 可那刺耳的笑还在一旁轰炸。 “松口!”这是没忍住又戳了下席安后而被咬得嗷嗷叫的林特助。 “扑松!”这是恼羞成怒的幼稚鬼席安。 还有一旁不知不觉中弯了唇角的看客秦洛隽。 然后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度过了愉快的下午茶时间。 席安再次醒来不过凌晨4点,屋内依旧黑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床侧的位置,一片冰冷。 恍惚地坐起身子,曲着膝,双手捧脸,她讥讽地笑了笑。 又,想起他了。 第137章 昨夜刮起了大风,堂前的落叶扑梭梭落了一地。 了然了见用了早膳便扫起了落叶。 “可真奇怪,今日不曾见七妄师叔念早课。”了然挥着扫把,将落叶堆在一角和一旁的了见交头接耳。 “早饭也没来。”了见点了点头,然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又道,“今天的馒头好像比往日要甜,我吃了三个,你呢?” “吃货!”话题跑偏了,了然听着他又扯到吃上面,有些咬牙切齿,“我只吃了两个。” “不过,七妄师叔一向准时,是有什么事吗?”了见自然是看见了了然怒其不争的表情,摸了摸脑袋,觍着脸笑了笑,拐回话题。 “对啊,”了然也陷入思考,抬眼间却看到了前面低着头的了空,“是了空师兄,了空师兄!” 了空从住持那出来,低着头,有些神思不宁地走着路,也没听见了然唤他。 又叫了几声,了空抬头便看见了然了见巴巴地看着他,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了空压下思绪,询问。 “噫?师兄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了见晃了晃脑袋。 “我,”了空张了张嘴,然后勉强笑了笑,“你们唤我有事吗?” “嗯呐,晨间没看见小师叔用膳,有些好奇,想着师兄离得近些,应该会知道。”了然弯了眼,露出两颗小虎牙。 “是不是小师叔懒觉了?” 两人巴巴地看着了空,眉眼俱是好奇。 “我从住持那回来,还没去法师那请安,”了空见他们有些失望,便问道“要一同去吗?” 闻言,两人的表情立马喜笑颜开起来,“好呀。” 扫落叶的动作一下子快了起来,转眼间两人便一左一右地站在了了空面前。 “你们呐。”了空好笑地摇头,心里的灰暗也仿佛淡了不少,“走吧。” 路上又碰见前来送书籍的了能,四人便一并前往。 “法师安好。” “安好。”优昙正抄着佛经,墨香幽幽,接过了能手中的书,“怎么一起来了?” “来看小师叔!”了见开口,看了眼法师桌子上的绿豆糕,便移不开眼了。 正是前日刘金科夫妇送的。 “拿去分了吧。”优昙好笑地看着了能,“功夫莫要偷懒,近日日痴肥了些。” “谢谢法师,嘿嘿。”了见憨憨地笑了笑,圆敦敦的肚子被了能戳了戳,看唇语,分明在骂吃货。 “去看吧。” 优昙看了眼七妄的房间,昨夜三更天七妄醒后,便一直默念经文,临近鸡鸣才睡下,不过是做了个梦,若是不曾妄动,又何苦纠结,这怕是那个聪慧的孩子最大的执拗。 优昙有些想笑,神色却依旧温润慈悲。 往砚台里加了水,抬手便要研磨。 “了空为法师研墨。” “好。”了空接过墨条,默不作声地研磨着,今日的了空格外沉默,眉宇间带着愁绪,优昙多看了眼。 “有心事?”落笔从容,是个静字。 房内檀香中夹着淡淡的药香,了空的烦扰的心也渐渐安宁下来。 “法师,了空的俗家寄了信来,让了空还俗回家。” 浓郁的墨香萦绕鼻尖,手下的动作渐渐规律,了空开口。 “不想回去吗?”淡淡开口。 “不是,了空,我,”了空喃喃,却不知如何说起。 优昙并不催促,依旧安静写字,僧袍安宁,落笔从容,金色柔和的光撒在优昙身上,长睫垂落下阴影,五官笼罩在金色中,并不能太看清法师的神色。 了空默默地看着,看着,忧思被一点一点抚平。 许久,优昙落下最后一个字,洗净笔上的墨汁,优昙拍了拍了空的头,“既然放不下,便回去吧。” “嗯。”了空点头,渐渐弯起一抹笑。 另一边。 咚咚。 许久也不见七妄开门,了见悄悄推了下门,便漏了个缝隙。 三个小和尚对视一眼,悄悄扒上去。 “小师叔。” “小师叔,我们来看你了。” “嘘,别吵,小师叔好像还在睡。”了见又扒开了点。 “好神奇,我以为只有我会偷懒觉。” “小师叔和你可不一样。”了然反驳。 了能摇了摇头,却也有些好奇。 三个人便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小声地讨论起来,期间伴随着了见和了能抢糕点的声音。 七妄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原本乱成一团的脑袋一下子变得空白。 “小师叔!”震天响的声音,三张惊喜的脸。 七妄眼中闪过无措,快得不可察觉。 优昙和了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噗嗤。”优昙忍不住发笑。 “师父安好。”七妄行礼。 有优昙在,他们总要显得拘束些,优昙摆摆手便离开,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小师叔,你饿吗?”这是吃货了见。 “师叔是否要洗漱?”这是细心的了能。 “师叔是否抱恙?”这是热心的了空。 了然有些词穷,巴巴地看着七妄。 七妄是不善于言辞的,若是讨论经书,他能侃侃而谈,可若是关心,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四个小和尚也能看出七妄的纠结,但在他们眼里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师叔一直是敬慕的,有着距离感,可今日发现小师叔也会睡懒觉便觉得一下子亲近了许多,原来无所不能的小师叔也是平凡人啊。 小和尚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七妄的思绪渐渐放松下来。 他昨日又梦到她了。 优昙背着背篓沿着后山的路走着,寻着长成的草药。而身侧不知何时,有几只兔子跑到优昙身边,隔着一步的距离,灵性而活泼。 背篓里的草药渐多,身侧的白兔也愈发多,不一时,优昙身边便围了数十只,或大或小,白生生的一团一团的,毛茸茸软绵绵的,像极了棉花糖,看着便有些手痒。 优昙索性蹲下身子,洁白的僧袍铺落在地上,手摊开,便有一只兔子跳到优昙掌心,抱住了优昙的手。 “也是雪团的后代么。”优昙抚着白兔,毛茸茸的触感十分舒适,他向来喜欢这样的生灵。 优昙席地而坐,眉眼舒展,唇角挽起一抹笑容,雍容慈悲。 而小兔子感受到他的欢喜也愈发亲近,白袍上不多时便多了一些灰色的小脚印。 优昙失笑地看着衣袍,点了点小兔子的眉心,便又被抱住了手指。 随后而来的几人远远看着便有些不可思议。 七妄五人也背着背篓,了然和了见把玩着手里的小药锄。 遥遥便看到优昙法师席地而坐的那一幕,还有他对着小兔子莞尔打趣的模样。 温馨而圣洁。 “法师好温柔!”了见拉住了了然。 “法师给你糕点的时候,你便这样想了吧。”了然翻了个白眼,却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优昙。 “嗯呐,对,嘿嘿。”了见揉了揉肚子,“好想被法师抚摸。” 第138章 闻言了空和了能相似一笑。 七妄抿着唇角,不由得想起倾颜说的那个故事。 此刻在他眼里仿佛看见了那个白衣怒马,饮酒吹笛,不羁潇洒的少年师父。师父他是那样适合自由。 若是,若是。 七妄紧了掌心,低下头。哪有那么多若是,往事如烟皆随风。 他不知道师父为何放弃自由,守在虚空寺,但师父,一定不曾后悔过。 七妄想拉着几人悄悄离去,优昙却是抬眸望了过来,眉眼中的笑意未散,见着他们,笑意愈浓,只招了招手。 七妄便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酒窝浅浅,快步跑上前去。 这是他的信仰啊。 了空看见七妄被揉着脑袋,乖巧含笑的模样,与了然对视一眼,便拉着了见了能上前。 前几日了然和了见还好奇为何七妄师叔和优昙法师那么快就和好了,其实,七妄又怎么可能真的和法师生起气来呢。 在了空看来,只是七妄心里别扭罢了,明明法师阻止了他念了那么多年的剃度,而解释又不明不白,可他却丝毫生不起气来。 那几日,七妄小师叔的请安一次也没落下,连法师茶盏里的水也一直都是热的。 了空下山那日是个雨天,就像他上山的那日,细雨绵绵平添了几分愁绪。 他很早便下了山,天还未亮,此刻了然了见还在睡觉。 他想不惊动他们便好,若是让那两个小师弟知道,必然会哭的吧。 他把糖果和铜钱都放在了桌子上,若是他们知道了,对他的怨气会淡几分吧。 轿夫早已等在了山脚下,轿撵低调,唯独挂着的“安”字是用金线绣的,迎风而舞。 见了空出来,下人连忙搬了脚踏,扶着了空上轿,了空的视线在“安”字上停顿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他只觉得那片金色里血色翻涌,带着腥臭味。 轿撵内别有洞天,轿内宽广,铺着完整的皮子,靠角的地方烧着青铜小炉,碳是无烟碳,热水正滚。中间的小几上摆着茶盏和精致的糕点。若是让了见看到,一定会馋得直流口水。 茶几上还放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了空翻开那本册子,简单交代了安府的现状和门下铺子土地的收支。 “少爷,起轿了。” 这声话落,轿子已经抬了起来,这里的路并不平,可轿夫走得极稳,连水都未曾洒出来。 了空掀开帘子,身后的百级石阶渐远。 他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了空的眼前渐渐湿润模糊。 他五岁上山,做了虚空寺的弟子,如今已十二年。 把孩子送进寺庙有很多理由,了然是在某个清晨被放到虚空寺门外的,大冷的天,襁褓中的婴儿脸冻得红彤彤的一片,啼哭声柔弱如奶猫。 了见是自己上山的,那时的了见瘦得像竹竿,皮肤蜡黄远没有现在这般白胖。只一双眼睛乌黑黑,圆滚滚的,天生一张笑脸,逢人就笑,他说饿了,狼吞虎咽了两个馒头后,他便不肯走了。 了能是明德法师从闹水的村子里带回来的,洪水带走了很多人,了能在村子外找了月余都没有寻到家人。刚来的那会儿,了能还发了热,是优昙法师救回来的。 而了空自己,他是来避难的。他的故乡在乐县,到这里要赶上三天的马车。 他俗家名讳安宁。 那年他五岁,睡得正熟,便被姨娘从被窝里拽出来,匆忙地套上衣服,便将他交给了等在后门的轿夫,两人甚至来不及告别,姨娘便关了小门。 一个简单的轿子乘着夜色赶路,只带了个包裹,一些干粮,一身衣裳和一块玉佩。 他抱着包裹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三天后他到了虚空寺,是优昙法师亲自将他抱出来的,彼时他手脚冰凉,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优昙法师亲手用温热的帕子为他擦干了脸。 彼时了见、了然和了能虽然年幼懵懂,却抱着被子陪着他守了他一夜。 后来他剃度,成了小沙弥中的一员,明德法师为他赐名了空。从此安候府少了十九子安宁,虚空寺多了个小沙弥了空。 父亲是安伯候,享世袭,妻妾成群,他是温姨娘的孩子,温姨娘生得极美,性子却温和不争,随着日久,父亲的宠爱淡了下来,两人在府内的生活愈发清苦。 有温姨娘陪着,安宁的童年倒也十分快乐。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府中庶子颇多,活下来的却不多,安宁排十九,不是最小的,底下还有一名庶妹,逢年过节安宁只见过九位,不是早夭便是体弱。 安宁离开那年父亲去世,由于嫡子早夭,府上男儿皆有可能博上世袭一位,原本的暗涌搬上人前,宅内斗得极凶,府中男儿有可能只是一个喝茶的功夫便莫名其妙地死去。 连安宁的饭菜里也被下过毒,只是碰巧被野猫偷食。 后来,温姨娘便差人偷偷将他送了出来,她说她不求安宁可以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 至于为何是虚空寺,温姨娘说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那是最让当权者放心的牢笼。 可这牢笼里,困着的是谁呢? 安宁翻着册子,渐渐有了睡意。 那天他从明德法师那回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是因为时隔十年安府寄了信来。 那年的宅斗是七哥胜出,然而七哥也落下顽疾,常年病卧在床,身下又无子嗣,如今已是弥留之际。 眼看着安府后继无人,有人想起了出家在虚空寺的安宁,深居简出一心礼佛的太奶奶便写信告知不日便来接安宁回府承袭安候府。 信上还说,身为安家子孙,这是他的责任。 了空想回去吗? 他的去留,决定从来不在他的身上,安府也已没有他挂念的人。温姨娘在安宁离开后的冬天便去世了。 对于安府的记忆,只有那个小旧却温馨的院落以及大宅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在虚空寺,他多快乐呀,他在这里唯一担心的不过是昨日的佛经是否背完,菜园里的菜是否生了虫子,了然和了见是否又偷偷溜下山去看花灯,寺庙生活虽然清苦些,却也自由。 这样的日子,他每天都是安心的,不必担忧对方话里有话,也不用担心菜里是否放了东西。 太奶奶说等他回来可以将姨娘写入族谱,毕竟侯爷的生母不能只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妾室,可他知道姨娘是不在意这个的。 可若是姨娘入了族谱,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唤姨娘母亲了。 等回到安府,他要将母亲的牌位迁到洛安城,他知道母亲一直是想故乡的。 而虚空寺,他会一直记得的。 第139章 长孙司崎是记得姜幼胭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老大和三哥陪着妹妹看动画片一定很有趣。”裴金虎拎着塞得鼓鼓当当的大袋子,大步流星,忍不住羡慕。 天气闷热,又穿着长袖,原本火气就旺盛,往外头走一圈,裴金虎的后背都汗湿了。 “嗯,肯定很有趣。”赵瑚珊一边附和,一边抬手把手里冰饮递给他。 裴金虎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才呼了口气,“活过来了。” 赵瑚珊的手里只提了衣服和饰品的袋子。 其他的都被裴金虎夺了过去,说是自己个子高力气大。 这话说得太过真诚,让赵瑚珊一点儿也不想拒绝。 “好神奇啊,才几个小时,我便梦想成真得真的有了个妹妹。”裴金虎忍不住笑,脸上是细密的汗珠,笑得又傻又憨,却格外真诚。 同样的话裴金虎已经说了五六遍,一个字也没变过。 赵瑚珊瞥了眼他透着傻气的笑脸,好笑得摇了摇头,糟蹋了这张硬朗的脸。 赵瑚珊没有说话,不过裴金虎也不需要他开口,只是自己感慨着。 “有个妹妹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想宠着她,带她出去玩,在妹妹眼里,哥哥一定是天一第一棒,会在哥哥踢球时喊666;会在哥哥打架时心疼地呼呼;会撒娇会卖萌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你,崇拜着你!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天使了!” 姜幼胭的出现还不到半天。 却让四人产生了“惊愕、好奇、怜惜”等诸多情绪。 可真要说四个人对她接受得最快最真诚的,莫过于裴金虎了。 而其中,赵瑚珊也是最理解裴金虎对妹妹的执念的。 他们俩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那时院子里与他们同龄的几乎都是男孩,只有一个小男孩有个妹妹,于是大家都抢着和小妹妹玩。 裴金虎从小就长得皮实。男孩子的争宠方法又单一的紧,便是打架。 可最后裴金虎虽然打赢了,那个戴着小皇冠穿着公主裙的小妹却气呼呼得推倒了他,然后小皮鞋哒哒得跑回去抱着哥哥的胳膊,奶声奶气得哄着,“哥哥不疼、不疼、痛痛飞飞哦~” “哥哥是最棒的!” “他是坏人,我们不跟他玩儿。” 明明是个失败者却被院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女孩花式吹捧着。 一向以小英雄自居的裴金虎自然受不了这委屈,哇得一下就哭了出来。 其声势浩大,尖锐刺耳非一般人能比。 于是“妹妹”就成了他最大的执念。 而赵瑚珊自己也是那时因为受不了他的鬼哭狼嚎递了一张纸,就被他给缠上的,这一缠就十几年。 短短几分钟的路,赵瑚珊无奈得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花式夸妹妹,一个词语都不带重复的,比他那总是在及格边缘反复横跳的语文成绩好太多了。 他流得汗多,话也多,赵瑚珊还要给他递水喝。 …… 席崎和陆屿等那份尴尬过去,隔着磨砂的玻璃门看过来,,温度的骤然变幻,流汗虽不至于,闷热却是实打实的。 姜幼胭羞涩不与他们对视。 陆屿伸手敲了两下门,吸引了胭胭的注意力后,便开始做鬼脸。 “啊?” 一张温柔阳光的少年脸,做着鬼脸也是不吓人的,反而让人觉得愈发亲近。 姜幼胭一下子便被逗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脸颊边的酒窝浅浅。 一笑开,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把门移开了。 阳台上陆屿有养一盆仙人球,远远看着毛绒绒、圆乎乎的,十分讨喜。 是姜幼胭不曾见过的。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明亮,一直看着她的席崎和陆屿自然注意到了,捧着便送了过来。 “不能碰。”席崎拦了她的手指,姜幼胭才发现那些毛绒绒都是小刺。 …… 而等裴金虎和赵瑚珊两人大包小包回来后。 又一个难题摆在了几人面前。 “……”她不会穿这些衣服唉。 姜幼胭看着眼前的衣服,束手无策。 她侧头看着他们身上稀奇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有失体统的装束,抿了抿唇。 入乡随俗她懂的。 打鼓的小兔子也有穿这样的衣服。 可她不会的话,他们可以用法术“嗖”得一下变到她身上吗? 姜幼胭天真得想着。 几个大男人互看了一眼,又默默别过脑袋去,总不可能他们教她穿。 “老、”裴金虎吞吞吐吐。 不待他说出后面的字,赵瑚珊狭长的狐狸眼一瞪。 “二、二哥!”裴金虎立刻转口,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发,“客厅里的人体模特不是可以示范吗?” 不是多好的提议。 “你给模特穿?” 裴金虎想象了一下自己当着小仙女的面给模特穿衣服,打了个寒颤。 瞥了眼不明所以的小姑娘,赵瑚珊挑起一抹戏谑的笑,然后拉着姜幼胭的袖子往客厅带。 客厅被四个人分划清晰,角落里便摆着一个衣柜和两个人体模特,一男一女。 姜幼胭好奇得看着模特,像真人一样,眼睛和小嘴巴都张得圆圆的。 然后,赵瑚珊开始扒拉模特的衣服。 披肩刚离开模特的肩头。 姜幼胭的小爪子立刻捂住了眼睛,红晕十分熟练而上道得爬上她的脸颊。 “……&&”登徒子! “别脱了。”席崎看着满脸通红小姑娘和一脸戏谑的赵瑚珊。 “就这样示范吧。”边说着,席崎边半强硬地把小姑娘的手拿了下来,冲她晃了晃手里的衣服,然后抛给了赵瑚珊。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第140章 “曲杰你在哪儿?”咋咋呼呼又带着一股委屈的男声。 陈佳一愣,作为ylm的粉,她自然是熟悉这声音的。 曲姐皱眉,“洛风?” 一阵嘈杂后那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啊曲姐,洛风他喝醉了,” 孟鸣抱住洛风的腰,艰难地夺过他的手机,连忙对曲姐解释。 洛风不依不饶:“把手机还给我!” “别闹!”季央冷冰冰的声音。 “哎呦!”乒乓作响后,孟鸣嚎了一嗓子,“混蛋洛风,你咬我!” “曲杰!”洛风却是拿回了手机,声音放软,“我才没喝醉!曲杰我想你!” 撒娇的语气,拉长的强调,很难想象这是舞台上,脾气火爆又傲娇的少年。 “我去,这臭屁小子这模样!老大,快拍照。”像是看到新大陆般,孟鸣喊着。 “拍了。”依旧是冷冷的声线,席安和陈佳却听出了他的腹黑。 曲姐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们在哪?” 季央:“在公寓里。” 除了季央,席安和佳佳还能听到洛风呜呜出声和孟鸣低声呵斥乖一点的声音。 曲姐点头:“嗯,我晚些就去。” “好,曲姐你快点来!” 曲姐挂了电话,对上两双亮晶晶写满了八卦的眼,曲姐却是不惧的,面上依旧冷清,“先把你们送回去。” “好呀。”知道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席安笑得十分善解人意。 心里则摊手,果然吃不到曲姐的瓜。 这一通电话倒是打破了开始的那种沉默,却又陷入了另一种尴尬之中。 陈佳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什么秘密,鉴于曲姐积威已久,陈佳默默戳了席安的微信。 陈佳:安姐,刚才是洛风! 手机消息闪出。 席安瞥了她一眼,在她挤眉弄眼下低头看手机,回复道:嗯哼? 小丫头喜欢ylm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她倒是好奇佳佳要问什么。 陈佳:哇!曲姐好厉害! 席安:? 陈佳:安姐你看过洛风的采访吗? 席安:啊? 陈佳发了一段视频。 席安刚要点开,陈佳连忙又发了三个字:戴耳机。 席安戴了耳机才点开视频,是一段采访。 刚点开,席安便被弹幕吓了一跳,多得几乎覆盖了整个画面,立刻关了弹幕。 这才看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三个少年。 主持人:“有粉丝好奇三位的择偶标准,不知道在节目中能不能透露一些条件。” 季央似笑非笑:“女的。” 主持人愣了一下,打哈哈:“额,季央的意思是看眼缘吗,屏幕前的女粉丝你们的机会很大哦。” 季央不置可否。 孟鸣倒是十分配合,弯着眼睛笑眯眯得开口:“啊,当然是漂亮的小姐姐了,一定要比我还好看才行!” 主持人也笑:“呀,这个就有些难度了呢,毕竟孟鸣可是被称作是上帝的宠儿呢。” 孟鸣调皮地露了个笑容。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洛风,“洛风呢?作为团队的忙内,洛风对未来女友有什么期望呢?” 洛风不假思索:“比我大的。” 主持人好奇:“是御姐类型吗?” 洛风弯了一下唇:“不是,我希望可以成为她能依靠的男人。” 视频停了,陈佳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陈佳:嘻嘻,洛风喜欢曲姐吧。 席安看了眼曲姐,然后打字:好像是。你不难过吗? 陈佳疑惑地看向席安。 席安:自己的爱豆有了喜欢的人。 陈佳:不啊,我的男神好多呢!像阮影帝、ylm、新晋男神许沐阳……还有好多二次元里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噗嗤,看到这儿席安乐了。 曲杰看了过来,见两人拿着手机偷偷摸摸地互相发着信息,摇了摇头,闭目养神。 陈佳看曲姐转了过去,红着脸又打字:嘻嘻,我是颜控音控手控身材控,心无比宽广,能容纳后宫佳丽三千! 席安看着忍不住笑。 陈佳又发了过来,表白心迹:不过!我的女神只有一个! 席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曲姐,突然想起陈佳曾说过的,她的梦想是成为金牌经纪人。 陈佳:曲姐好厉害的。 你相信曲姐吗?席安没有打出来,陈佳已经发了信息。 她低着头,刘海遮住了额头,嘴唇抿着,很是坚毅。 陈佳:我不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那时候的新闻资料也不多,但是曲姐的确是从名不经传的小助理成长成了家喻户晓的金牌经纪人。 而且从神坛跌入低谷后,依旧能捧红了ylm。我到公司实习,有次被欺负也是曲姐帮了我。 再说就算曲姐集邮,那也是那些男星的荣幸!他们可都是被曲姐捧红的!曲姐在我眼里可是独一无二的女王殿下! 言语颠倒,又双标得很,但席安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很喜欢曲姐。 席安:嗯,曲姐很好。 陈佳笑了起来,一脸与有荣焉,不过一会儿她又低头打字。 陈佳:洛风才17也,会不会太小了,他能保护好曲姐吗? 这丫头,忘了她是ylm的粉丝了吧。 席安:他不是说想成为曲姐的依靠? 陈佳点头:嗯,洛风颜值还是配得上我家女王的。 席安默。 席安:佳佳,我吃醋了! 陈佳抬头就看见席安嘟着嘴故作委屈的脸,安安姐这样好可爱!忙安抚:安姐,你也是我的女神! 停顿了一下,她又发:转发锦鲤666。 皮一下很开心,陈佳眉眼弯弯地看着席安。 看着屏幕上红艳艳的鲤鱼,席安好笑地剜了她一眼。 然后陈佳就收到了一个锦鲤红包。 陈佳笑嘻嘻:谢谢安姐。 车停在香榭苑。 曲姐叮嘱,“明天开始记得健身!” 席安刚想点头,曲姐又道,“算了,来公司跟着洛风他们一起训练好了,看着你,我也放心些。” 席安:……她没有信誉值吗? 曲姐拍了拍席安的头:“乖,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值早就为负了。” 席安默默下车,面无表情得挥手“好的曲姐,再见曲姐。” 然后又对着陈佳挥手,明天见。 留下车里的陈佳一脸茫然。 曲姐笑着解释:“安安不喜欢健身,又喜欢甜食,得亏她吃不胖。” …… “老大,”孟鸣蹲在洛风旁边,伸手戳了戳洛风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又戳了一下,仰头问一旁的季央,“曲姐来了会生气的!” “嗯。”季央点头,然后嗅了一下身上的酒味,皱眉,“我去洗洗。” “别呀!”孟鸣站起来,“洛风怎么吧?” 季央嘲讽,“谁让你灌他酒的?” 孟鸣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他一杯就醉!” “……”季央默。 看着脸红彤彤得像煮熟了的虾子的洛风,事实上,他也没想到看着像不良的洛风会是一杯倒。 不过,也不是他灌的。 季央瞥向孟鸣。 孟鸣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季央,季央拍了拍他的狗头,不(幸)咸(灾)不(乐)淡(祸)道:“没事,曲姐顶多没收了你的手机!” “别呀!”没手机,他要怎么活!他的装备!他的淘宝!他的那些可爱的小粉丝! 他可是每天要看他们夸他的盛世美颜才能入睡! 季央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不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他已经实在忍不了身上的酒臭了。 第141章 凡心痴守,妄挡天劫。好一个舍己为妖。 你当真无爱吗?入我心魔境者必受心魔考验,我竟是看不透你的心魔,可即便如此,我也知晓你是轻易不会受伤,更何况如此之重的伤。 境由心生,魔由心造,世人皆有心魔,入心魔境者,无一不受心魔所困。 你的心魔,是什么? 他的心魔,是什么? “你长得真好看,就像我看着话本里写的‘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真是笨狐狸,随随便便躺在别人身边,原因只是因为对方好看;尚未化作人形,却开口说人话,也不怕别人把她当做妖怪,不,她本就是一个小妖。 燕离忍不住重重点了点小狐狸的小脑袋。 小狐狸一个仰倒,“唧唧”表示不满,炸毛的小样十分可爱。 燕离也不理她,兀自将她提起来,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让她安静赏舞,看似粗鲁,燕离手下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小狐狸眯着眼,乖巧地任由燕离顺毛,让燕离认真看舞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优昙看着眼前蹦哒着小短腿扑蝶,结果却和蝴蝶大眼瞪小眼的小红狐狸,忍不住轻轻笑了。 小狐狸却是闻声瞪眼看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毫无威慑力。 优昙抬步走向前,这才发现自己暗红色的僧袍不知何时已变作了白衣。 “人都有名字的,你叫什么?” “燕离。”少年轻轻开口,本是笑着的脸却是沉静了下来。 “是琉璃的璃吗?” “不,是分离的离。”少年的声音很轻,目光遥遥地看着溪水对岸的花树。 “哎?分离的离吗?”小狐狸挠了挠燕离的衣袍,燕离安静地低下头看她,小狐狸睁大了滴溜溜的大眼,认真的开口:“不,应该是不离不弃的离,我,我一定不会离开燕离的。” 明明是认真到煽情的话,却是由毛茸茸的小狐狸开口,小狐狸尖尖的嘴角边还留着水果的残渣,真的是,燕离一下子笑出声来,“笨狐狸。” 在小狐狸快要炸毛的表情下,温柔的拭去果屑。 小狐狸又是呆呆地看着他,满眼痴迷。 “狐狸都是极美的,作为最美的我,当然要最美的名字,你说我要叫什么名字啊?”小狐狸趴在燕离怀里,期待地看着燕离。 “叫倾颜吧,倾城的容颜,喜欢吗?”少年轻柔地为小狐狸顺毛。 “倾颜?嗯!这个名字我喜欢。”小狐狸眯着眼,开心的点着小脑袋。 “燕离,夭儿的舞很美对不对。”小狐狸化成了人形,美的不可方物。 “为什么突然换了白衣?”燕离奇怪,她向来是最喜欢的红色的,而红色也极衬她。 “燕离,倾颜穿白衣一定会比红衣更好看。”美丽的少女笑得娇俏。 “燕离,燕离。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少女回头一笑,明眸皓齿,端得是明媚无双。 “我,”少年皱了皱眉,微张的口却是被少女打断。 “燕离,我要修行去了。我会成仙的。”少女一脸认真,自以为自己笑得开心,眼里却早已升起雾霾。 “不,我,”少年在少女转身之际张了张口,声音轻的让人无法听清,微微探出的手一瞬间便收回。 眼睁睁看着少女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 优昙感觉自己被困在在少年的身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幕再次上演。 移步换景,转眼间便看见落英缤纷的美丽盛宴。 “燕离,我的名讳。” “我,桃,妖。” “桃夭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很配你。”黑发的女子清丽无双,眉心点缀的桃花花钿,为她更添了几分风华。 说着的话却是单纯至极。 是株桃花妖,美丽如仙子的妖。燕离只一眼便看出了,却仍是笑,念着,“桃夭。” 她的舞很美,步伐空灵,随心而动。 “燕离,你在画些什么?”黑发女子看着树下画画的少年,低头凑近,长长的发搭在少年的肩上,与少年的发缠在一起。 “像吗?”少年扬起手中的画,冲着桃夭笑。 “嗯,很像。”桃夭的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弯起的眼睛里仿佛盛满星光。 那画里的美人却是不及她三分。 燕离轻轻地笑:美人在骨不在皮,区区薄纸描绘不出她的至纯至真。 “可以教我吗?”桃夭轻轻开口,歪头期待地看着他,“我也想画燕离。” “好。”燕离回首对桃夭一笑。 长笛和舞,红袖添香。 “你要剃度了。”女子站在大殿外,看着里面肃穆场景。 少年跪坐着不发一言,头上的乌发一缕缕落下。 女子也不离去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场剃度礼。 直到方丈放下剃刀,焚香净手,少年抱着师父的僧袍尾随其后,在经过女子身旁的时候。女子看着少年开口:“燕离,你放弃了吗?” 少年只是沉默,在女子黯然转身的瞬间,少年向前踏了一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抱着师傅的袈裟。 那天,少年站到了天黑,佛殿外僧来僧往,直到钟声响起,少年才似惊醒般,跑着,跪在师父门外,他以为,师父会答应,也许会答应,师父一向那么纵容他,可是第二天,听到的却是师父要闭关圆寂的消息。 他终于放弃。 那天,虚空寺安静到极点,满城稿素。 师父寂灭。 两粒舍利子被供在佛祖身前。 他披上了师父赠予的暗金色的袈裟,在众僧人的诵经声中走进佛殿,跪拜。 那天夜里,他听到了歌声,很美的歌声,他知道她来了。 他徒步走到溪水,月色朦胧,溪水清幽,她在树下旁若无人地舞动一场倾城,犹如初见。 他走近。 “燕离,你来了。”她笑着,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我,我如今法号优昙。”他看着他,僧袍下的手紧紧握拳。 “燕离,我不曾悔过。”唇角的弧度加深,她的眼里满是柔情,不似初见的茫然。 “谢谢你教会我爱。” 她向自己伸手,笑得温柔。 他的手在衣袖下挣扎,然而只一瞬间,她便化作纷繁的桃花,消逝。他只看着她的笑容越来越淡。触手不及。 咫尺天涯。 “世间若爱有尽时,宁愿肠断伴花眠。”燕离看着她在纸上写下这句诗。 字迹飘逸潇洒,像极了他的字。 “这句诗很美,对不对?”她仰头笑地温雅。 “嗯,很美。”燕离轻笑。 她曾笑着冲他展示她的墨宝,如今这却成了她的绝笔。 “不!” 优昙垂首喷出血来,身子弓着,线条极为僵硬,为什么要他再一次经历这些? 第142章 他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看着自己,如墨般的瞳像漩涡般让他不断下坠、深陷,他微勾的眼尾晕染着一抹艳红,笑得妖娆而鬼魅。 “我是谁?”那人幽幽地问。 “你就是我。”优昙看着他的眼睛,低喃出声。 “对,我就是你,”他轻笑着拍抚自己的脊背,像父母安慰子女般宠溺而包容,一下一下,轻缓地、温柔到了极致。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离开?优昙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心也一下一下被安抚着。 “因为,他们不够在乎你。” “不够吗?” “对,不够,若是在乎,就不会一边说着不离不弃,一边又为了可笑的修仙离你远去。”他轻笑,言语间满是凉薄。 “燕离,我要修行去了,我会成仙的。”那时还是燕离的他看着她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远。成仙吗? “燕离,你觉得做仙可好?” “那做佛又可好?” “佛渡世人,但佛又可知并非是世人全是愿被渡的,千年修行在我看来终不及一日深情。” “燕离,一朝飞升不枉修行千载,只是受了千载孤独,哪怕只是得了几分温暖相伴,便也有些沉醉不愿回归那冰冷的日子了。” 她如泣如诉,惊艳的脸上带着难言的感伤。 谎言,谎言,全是谎言。 “看,她在骗你,到最后也在骗你。”他的声音很凉,凉到骨子里。 “骗我?” “她要骗你助她飞升。”他轻轻在自己耳边说着,冰凉的气息打在自己脖子上。 “不,不是,是我自己要助她。”优昙喃喃。 “嗤,愚蠢。”他推开自己,盯着自己的眼睛,浓重的红由瞳孔向外一点点扩散,“是她在诱导着你。” “不,不是。”优昙捂着头,蹲下了身子。 “是,她诱导你助她;你的师父给你二十年自由,让你以为自己真的就能自由了,然后他又毫不留情地将你推入地狱。” “你想离开的,离开那个牢笼,鲜衣怒马,嬉笑怒骂,携一知己,肆意江湖。” 他弯下身,双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盯着自己,目光尖锐如刺,“嗤,真可怜”,他说的凄然,眼里像是恶意的嘲讽,又像是在安慰。 “可你只能是个和尚,可笑你已生了贪念,却要被生生剃去,就像你的头发一样,“哧”得一下就没了。” “啧啧,还有她,说什么宁愿肠断伴花眠,她死在你面前,让你一心愧疚,永远都困在她的阴影下,无法得道。”他说着说着便笑了,笑得猖狂。 “谢谢你教会我爱。”未触及指尖,便是漫天飞花。 “不,不是的。”优昙摇着头,大声否认着,胸前的佛珠却裂出一道道缝。 “可以的话,我想死在你怀里。可我知晓你在等着我。” “燕离,若我消逝在你眼前,你会不会永远无法忘记我。燕离,我爱你。” 倾颜笑着,胸前渗着血,脸上的笑却是温暖明媚。一如初见。 “只是燕离,我不后悔。” “不,不是的,不是谎言。”优昙抚上胸前的佛珠,挣扎着缓缓起身,抬起头看着他。语气坚定,“不离不弃不全是谎言;二十年的自由也不是谎言;夭儿也不是为了束缚我。” “是吗,呵,你在自欺欺人吗?”他嗤笑,笑他愚昧。 “你是谁?”优昙看着他,眉眼沉静。 “我是你。”他笑得妩媚,蛊惑人心。 “不,你不是我。”优昙的目光如炬。 “呵,我就是你,你的魔,你心里的魔。”他看着优昙,满脸嘲讽。 “这一切都是你内心里的魔,你骗不了自己的心。”他挥手,眼前的景象再次转换,这一次,是湍急的溪水,还有哭泣的孩童。 “他就是你的心魔,你将自己的魔寄托在他的身上,将他困在寺庙,又阻止他剃度,都是你的私心,你的魔在作祟。” “不是的。”优昙站起身,看着那个垂着半边青丝,半边光洁的脑袋跪在佛殿的青年。 “嗤,不是什么,不是你的贪妄吗?”他冷笑,嘲讽。 “不是困他,是不愿困他。”优昙伸手抚摸青年皱着的眉心,青年一无所知。“我的孩子不应该被遗憾所困束。” “说到底,不过是你的私心。”他不屑地看着优昙轻柔的动作,“你给他自由,纵他向佛,却阻他入佛门。” “你只不过是在重复你师父对你做的事。”他看着优昙,幽暗的眸如沼泽般藏着深深的恶意,“真是自私。” 他伸手,青年化作孩童,跟在优昙身后,笑得腼腆。 “私心作祟吗。”优昙看着孩子,乖巧稚嫩而坚强。 “对,是我的私心。”看着看着,优昙突然轻轻笑出声来,勾起的唇角温柔如暖阳。他的孩子,合该幸福。“谢谢你让我重新看过这一切。” “只是,我该出去了。”优昙的身上慢慢渗出金色,暗红的袈裟附上金色的华光,笑容褪去铅华,他笑得悲天悯人,宛若佛像。 “你已成佛。可笑佛心不定。”他对于优昙的变化并不讶异,笑意仍是嘲讽不屑。 “佛心不定,凡心痴留。”优昙摇了摇头,轻笑,“我如今倒是有了决定。只是,”优昙看着他,话只道了一半。 “优昙”抬眼,呵了一声不在言语,长袖一挥,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桃花绝艳,桃夭红衣一舞倾城,燕离倚着花树,席地而坐低头吹奏一曲悠扬相和,偶尔一人回首,一人抬头间相视一笑。毛皮胜火的小狐狸乖巧地枕在膝上睡得香甜。 “谢谢。”优昙回头对着他感谢一笑,“嗤”,他只是嘲笑一声便化作烟尘,也不消散,而是渐渐与优昙合二为一。 优昙踏出此地,与心魔一同看倾颜的心魔境渡劫。 * 你入我心魔境,我竟然是看不透你的心魔。 师弟他,已成佛。 佛者,无欲无求,佛者,无牵无挂。 二十二年前,是优昙在桃夭离去后第一次踏入溪水。那年,优昙四十岁,师父和桃夭离开后第二十年。那天,虚空寺佛光耀眼,香火极盛,那日是他出关第一日,那天他成了佛;也是那一日,他遇着七妄,上天赐予他的孩子。 你是谁?你的魔,你的心魔。你封印的另一个自己――你的贪妄,我就是你。 凡心已妄动,肉眼看不穿情痴;佛心已不定,肉身参不透佛法。我将贪妄剥离,将之封印于心,以求再无牵挂。 只是,我,参不透心。 优昙闭关第十日,明德带领众僧打开了优昙禁闭的房门,优昙跪坐在榻上,面容安静祥和,仍是年轻俊逸的面容。唇角的笑悲天悯人,一如佛像。 “优昙法师寂灭了。”这一天虚空寺,一片稿素,僧人全披上了白衣。 第143章 七妄有了新朋友,同往日般做着早课,诵经挑水,日复一日生活,七妄并未因此觉得无聊,只是心中莫名有了期待――期待着绯璃的到来。 “七妄,七妄我们去赏花吧,桃林的花开了,好美啊。”李员外种了三里桃林,如今正是盛开的理解,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来赏花,大片大片的花林就像粉色的云霞,美不胜收。一身绯衣的绯璃穿梭其中,带着灿烂的天容,红扑扑的脸颊愈发显得可爱。 七妄本来只是踱着小碎步,又担心他被人潮撞着,只得小跑着跟上绯璃的步伐,等跑到绯璃面前的时候,便见他狡黠一笑,不待七妄反应过来便是落了一场桃花雨,在他惊愕的表情中纷纷扬扬落下。他只能看见他愈发灿烂的眸子,“七妄,你这样好傻啊!” 桃花落了两人满身,也幸而李员外的桃花林不是为了结桃子。 “七妄,七妄你每天都呆在寺里不无聊吗?”绯璃捧着脸颊趴在石桌上看七妄诵经,看他灰蓝色的僧衣低着头挺拔着背,忍不住掰着指头算七妄念了几个时辰。七妄不无聊,可他无聊了啊,小声嘀咕着却也不敢打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盯着七妄,一边嘴里碎碎念不停,然后看着看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七妄听着他的嘀咕也不烦恼,待诵完这一章抬头时却发现他早已睡着。风拂起他脸颊旁的发,扰得他皱了皱鼻子,七妄好笑地帮他把把头发别在耳后,模糊听见他嘟喃,侧耳去听,却是一句撒娇“七妄陪我玩嘛”。指尖顿了一下,复又将僧袍披在他身上。继续诵经,只是声音放轻了许多。 “哇!快来,快来,七妄你看小兔子的腿伤好了!”他回头冲着七妄扬起大大的笑容,又慢慢淡了下来,浅淡的眉毛拧成一团,“可是七妄,它就要回家了,以后就见不到它了。” 七妄低头揉了揉被绯璃抱在怀里的兔子,捏了快胡萝卜喂它,才轻声哄他“它家就在后山,你想它了就能去看它。” “可是后山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它。”绯璃皱了皱眉,“七妄,我们留下它好不好。” “啊?不不不,绯璃它要回家的。”七妄慌乱,之前留下它是要给它治伤,伤好了怎么可以强留下它。 “不不不,我就要留下它。”闻言,绯璃挑眉,眼珠子转了转,低着头紧了紧抱着兔子的手,藏住嘴里的笑。 “唉,出家人,这,”七妄拧眉思考措辞想要再劝就听见绯璃突然的大笑“笨七妄,逗你的,我们送它回家吧。” 雪白的兔子在前面奔跑,红衣的小公子拉着灰蓝僧衣的少年在后面一蹦一跳地追,阳光正暖,岁月静好。 绯璃每个月总有那么十天不来,其余的日子便是来虚空寺给七妄当小尾巴,有时是突发奇想地各处游玩,有时是去街市以送药为名解馋,有时便是在后山也能待上一整天…… 七妄也曾问过绯璃的住处,绯璃总是东指指西指指,然后故作高深地捋着不存在的胡子,一本正经地说,“四海为家。”对此七妄自然是不信的,那样娇气的小人儿又怎会是四海为家养成的呢。 绯璃也曾去过七妄的住处,看七妄的房间简单,每次来便总会带些小玩意,被七妄劝说后,便也不再常带,只是偶尔还会送些东西,如今看七妄的房间,已不再是单调,而是多了些与年龄相符的孩子起。 床头的桌子上摆着绯璃的小泥人、绯璃亲手用后山的野草扎的蚂蚱、墙上挂着绯璃心血来潮时和七妄一起糊的风筝……抽屉里还有一盒给绯璃准备的糖果。每一处都是绯璃相处的点滴,历历在目。 哦,那个盒子的盒身是七妄央师父教着刻的,盒面上歪歪扭扭的小鱼和光头的小和尚则是绯璃的手笔。师父一如既往地待人亲和,让人心生儒慕,只是绯璃却是不大喜欢亲近师父,每次看见师父,她便要扭过头去,然后又偷偷地看师父,眼里的神色像儒慕又像恼恨,更多的则是七妄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七妄想大概绯璃只是别扭吧,毕竟那么好的师父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时间在两人的相处中不断流逝,成长着的不仅仅是两人的年龄,还有七妄的修为。七妄与初识绯璃时不过十岁,当时只觉得绯璃生的精致又灵气。过了三年,便发现他的不同――绯璃不是人类。 那天如往常般绯璃跟着七妄背着背篓去后山深处采药。后山深处有不少药植,任性生长,七妄每每采药便有种挖宝的乐趣。约莫是离虚空寺近,后山深处并无妖物,只有许多生了灵智的小动物,大多柔软乖巧。每有僧人来时便会围在不远处,一旦听见诵经声便如人般端坐,七妄见过几次,师父说万物皆有灵,它们与佛门亦是有缘。 是以七妄对地形也十分熟悉。只是那日却有些不同,七妄与绯璃一路走进,竟是一个动物的影子也未曾看见,绯璃亦是呼唤了好几遍“雪团”也不曾见它跑来。雪团是绯璃给那只兔子取的名字,如今也已是家室庞大,平日里只要唤一声便会欢脱地跑来。 山风亦是格外阴冷,让人心生戚戚,七妄的额角跳了一下,尚未来及开口阻拦向兔子洞跑去的绯璃,便是突变。一阵沙沙声疾速靠近,七妄立刻抓紧了绯璃的手,想要往后撤离。还未动,便是一阵水柱袭来,七妄连忙拉过绯璃避开,一眼扫去,那处的草植已被腐蚀殆尽,只余一地焦黑烟气及刺鼻的恶臭。 “嗤”巨大的蛇尾扫来,七妄忙将绯璃推开,只听“砰”地一声,碗口大的树干便被击裂。当即立断地捏碎袖口里的佛珠,上面有师父留下的印记。 七妄一边带着绯璃迅速避开攻击,一边观察眼前的妖物,这并非是普通的蛇,通体禇红,鳞片红的近乎黑色,蛇头硕大,它直立着身子,金黄的竖瞳阴翳肃杀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猎物,毒牙上粘腻的黄色毒液伺机而动,满身煞气,这显然不是此刻的七妄和绯璃所能对付的。 第144章 而它也不迫切进攻,如同猫逗弄临死前的老鼠般,漫不经心地东一尾巴,西一毒液,两人狼狈地避开攻击,蛇尾翻腾间,七妄和绯璃身侧已一片狼藉,七妄和绯璃的衣袍也被腐蚀了不少,不复来时整洁,混着泥土草屑以及乌黑泛着恶臭的粘腻污迹。两人凝眸看去,只见蛇身胸膛处大片发脓的创口,与鳞片相近便有些不易察觉。 这般单方面的虐打只不过过了几息而已。而师父的到来最快也需半柱香。更何况几番下来七妄带着绯璃躲窜颇有些力不从心,七妄忍不住紧了绯璃的手。眼看着七妄身上又多了道口子,那漂亮秀气的脸上也被蛇尾带风蹭了大片红痕。绯璃的心紧了又禁,“七妄,你别管我,你别忘了我会些功夫的。” 七妄拉着绯璃又是一避,“这不比平时,这是大妖,我” 绯璃拽过七妄抬腿向身后树上一蹬,一个侧身闪开毒液,与矫健的身姿不同,声音有些呐呐,“七妄,我瞒了你些事,七妄我,我还会会些法术。” 七妄愣了一下,开口,“这是好事。”绯璃会法术?他究竟是什么人? 念头不过转瞬,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绯璃,我已经通知了师父,”七妄运气抬手用石头将毒液打偏又避开紧跟其后的蛇尾攻击。“我们需要努力争取半柱香的时间,一味躲避已不是办法。” “我们需将它向空地上引,这里到处是树,躲避范围也多有拘束。”绯璃接口。 “嗯,攻击它的创口!” 七妄和绯璃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运气挥手向那创口打去,伤口本就未愈合,这般又是渗出血来,也激怒了大蛇,尖锐的叫声后,攻击愈发猛烈,两棵树便向两人砸来,灰尘四起,蛇尾来势汹汹。“撤!”七妄和绯璃立刻向后疾驰退去。大蛇穷追不舍,所到之处皆是狼藉。 “无知小儿!”阴毒的语气。蛇尾便向两人卷去,速度与方才完全不同。两人只能分开躲避,侥幸避开,衣衫已破裂大半,摇摇欲坠地掩在身上,宛若破布,裸露的肌肤上全是渗着血丝的大片乌紫。 “砰”的一声,七妄忙向绯璃看去,绯璃被尾风甩到树上,忙运功接住绯璃,一个转身避开毒液,却也重重摔落在地。“七妄!”七妄皱眉,现在这般已无法避开,便是转身环住绯璃,运气猛一拍地,带着绯璃勉强闪身。蛇尾重重落在七妄背上,蛇鳞撕扯下大片皮肉。七妄猛哼一声,伏在绯璃肩上喷出一口血来,绯璃木纳地侧头去看绯璃,脸颊上的血迹烫的生疼,瞳仁一下子变得通红,气势爆涨。 七妄没有发现这一点,紧紧盯着眼前的大蛇,抬手抹去嘴上的血,拽着绯璃后撤。“绯璃,我感觉到师父的气息了。” “嗯,”绯璃的声音有些低,“七妄,如果,我,我不”我不是人呢? “什么?”七妄观察着眼前的地形,“空地就在眼前了。” “七妄!” 七妄猛地被推了出去,落地的一瞬只看见蛇头向绯璃咬去。 “绯璃!” “唵、嘛、呢、叭、咪、吽。”伴随着六字真言,一袭白色袈裟飞向绯璃,将其迅速卷起又飞回来,优昙抬步接住,扫了一眼昏迷的绯璃,只见她脸上红鳞若隐若现,优昙拧眉又念了一句经文,金色的佛光在绯璃身上绕了一圈后消散,若隐若现的红鳞恢复皮肤的细嫩,优昙把她交给七妄。 便飞身与大蛇缠斗起来,不过转瞬,大蛇便被优昙收入钵中,一手执佛珠,一手结印,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锐叫声,大蛇便化作烟雾消散。 七妄接过绯璃也关注优昙的动向,满眼都是信任与敬佩。见优昙伏妖后,不是度化却是直接往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优昙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般直接开口,“杀戮深重,无需度化,不如往生。” “阿弥陀佛。”优昙的姿态从容,一身白色僧袍如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之雅,亦有宽容一切的慈悲,佛香幽幽。 七妄似懂非懂,紧了紧抱着绯璃的手,虽然知道师父必然会保护绯璃无恙,仍有些担心。 而怀里却是泛出红光,七妄低头去看,变化不过转瞬,怀里便是一轻,只有一尾半尺长的红鲤躺在怀里,鱼身鳞片斑驳渗着血丝,呼吸微弱,让人心生不忍。 “师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七妄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却仍是紧紧抱住。 “如你所见,她是妖。”优昙抬手递钵,七妄却是想到方才师父往生蛇妖的场景,下意识地抱着红鲤退了一步,“不能,他。” 优昙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妄儿,她需要水。”七妄仔细看,碗口大的钵较之刚才大了一圈,钵中水波粼粼。 “嗯。”七妄有些脸红,自己竟这般揣度师父,闷声点头,把绯璃小心翼翼地放入钵中,见他依旧微弱的呼吸,手足无措地看着优昙,在七妄的眼里,师父是无所不能的。 优昙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念了几句咒语,从袖中拿出一枚瓷瓶,轻轻撒在鱼身,伴随着焦灼的味道,红鲤剧烈地颤了颤。 “师父,能再轻一点,”七妄皱着眉头,十分担忧,“他很疼。”然他苦着的脸似乎比绯璃还要疼。 “药性太烈,却十分有效。” 优昙把剩余药粉撒在七妄背上,在七妄闷哼忍痛中撕下一片里衣为他包扎,随即捡起被遗忘在地上的袈裟披在身上,袈裟依旧洁白如新。“你身上的伤也需要治疗。” “师父,绯璃他”受伤重不重,还要不要再看看! “被蛇尾重创,又被毒牙感染。”优昙不紧不慢地开口,“需静养三个月。” 七妄想到当时绯璃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竟生出了一种蛇妖死有余辜的感觉,颇为震惊,自己怎这般恶毒,不禁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可看着呼吸薄弱的红鲤,七妄仍是愤懑难平。 心不静,优昙看了七妄一眼,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念起了静心咒,满身萦绕着圣洁光明的气息,清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却让七妄渐渐静下心来。 “师父,我,绯璃他”七妄捧着钵跟在优昙身后有些踌躇。 “嗯?”低低的回应,优昙的步伐不紧不慢,不染纤尘的袈裟行走间,隐隐有莲花显现,却又如水漪般晕开,山里渐渐又听见虫鸣鸟叫。 “师父。”七妄愣了一下,却见师父不再开口,愈发忐忑,“我,师父,可以把绯璃带到寺里吗?” “无碍。”优昙揉了揉七妄的发“寺里灵气充沛适合她静养。” “把她放入堂前的莲花池吧。” 一团白色窜了出来,贴着优昙的步伐,又隔了一些距离,渴望而又敬畏。 七妄低头看,是雪团。 优昙驻足,蹲下身,将停在一步外的雪团抱起,轻轻点了下它的眉心。“有灵性的小东西。”随即一笑,“是叫雪团吗?” 在七妄的点头后。优昙清冷的声音含了笑意,“可爱的名字。” “是绯璃取的。”七妄有些开心,又抱紧了钵,绯璃,别担心了,雪团没有受伤,可是绯璃,你要什么时候醒来。 回寺庙的一路七妄的脸都皱成一团,更是欲语还休。 “有疑惑?”优昙步伐不停,唇角含笑。 “师父,绯璃是妖。”七妄皱着眉头,有些纠结。 “嗯,如你所见。”优昙点头,眼角扫了一眼。 第145章 有一点寂寞 七妄刚回到桃夭阁,便听见房内传来的诵经声,七妄这才发现,短短几句话间竟是已到了做早课的时间。七妄轻轻地推开木门,端坐在另一侧,也跟着诵起了金刚经。 这期间优昙不曾睁开双眼。 早课完毕,七妄便听见了敲门声,是两只兔耳小妖。 “小师父,狐娘娘让我们送来。”小妖递过蔬果,打量着两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谢谢。”优昙轻笑。 小妖摆摆手,蹦跳着远去。七妄依稀听见她们说,“两位师父身上的味道好让人亲近。” 回头,优昙已经打好井水,拧好帕子递给了七妄。 待用了倾颜让小妖送来的蔬果,七妄和优昙便向倾颜筑走去。 倾颜自变回原形,便不曾掩去妖形。七妄和优昙到时便看见她坐在院子里,斜倚在一张红色的软榻上,艳色的七尾在身后摇曳,一头红色长发未束尽数散在身后,仰着洁白的小脸,望着头顶的盛开的桃花,听到优昙他们的脚步声也不起身,懒懒的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轻声笑了起来:“当年,我可是很嫉妒她呢,同为妖修,她看着却比我多些纯净灵动,绕是同穿红衣,也比我穿着让人惊艳,又是跳的一手好舞,还比我先认识了那时的你。” 七妄和优昙止步。 说到这,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上扬了许多,“因不想被她比了下去,我便不再着红衣,每每都是幻化了白裙,又赌气地想着,白裙可是比她更和你的白袍相配。” 倾颜侧过脸来,抬起纤长的指将散在脸边的发抚到耳后,桃花落在石桌上,她低眸看着,“燕离,你说,人和妖相恋是不是注定不得长久,你和她是,我又是如此。”倾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像是询问,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七妄看着她,本该说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该相恋的,可看着她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她很难过的脸,怎么也开不了口,甚至觉得人和妖似乎没什么不对,佛渡世人,众生平等,佛祖会包容的。 绯璃她,这个名字出现不过一刹那,七妄心跳骤停,又极速跳动,他的脸色瞬间发白,慌忙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信徒一时糊涂,佛祖莫怪。” 然这个念头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尽管细小,假以时日,必然会长成参天大树。 “倾颜,”优昙见她这般,想要开口劝说。 “罢了,何必强求。”却是倾颜站起身,看了眼优昙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启红唇:“燕离,哪怕消逝,她也应是不曾后悔过。” 优昙握着佛珠的手,捻了几下。 “我又怎会后悔呢。”倾颜展颜一笑,不是淡雅浅笑,也不是艳丽妩媚的娇笑,而是笑得张扬,笑得释然。 这是七妄这两天第一次见着她这样笑。 优昙闻言看她,她的样子渐渐与记忆重合。 “阿弥陀佛。”优昙开口,“你素来通透。” 倾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艳色的七尾悠闲地摆动。 “若我不曾记错,四十年前,你已修到九尾,并隐隐有渡劫飞升之相。” “如今你失去两尾,”优昙摇头叹息,“修行不易,如今倒是可惜了。” “是吗?”倾颜扫了眼身后的尾巴,笑得毫不在意,余光却尾随优昙,“不过是渡劫罢了。” “情劫?”七妄低念。 “是了”倾颜抬手撑着颊看着七妄,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处,端的是皓腕凝霜雪。“无论,人或是妖,飞升都是要渡情劫的。”她看着七妄,眼尾却扫过优昙。 “渡不过,会,如何?”七妄握紧了手。 “轻则毁了修为,重则身陨。” “这样。”七妄低头,手上青筋已露,可见用力之重。 “你既知晓情劫的严重,”优昙拍了拍七妄的肩,看向倾颜,面色严肃,“九尾本是逆天修行,容不得半点差失。” “自然,若想渡过这劫,还得与他了断,因果,因果,这果该收了。”倾颜也正色起来,看向优昙的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桃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洒在她的白裙上,相得益彰。 “他也该到了。”优昙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优昙话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几声风啸。 是谁?七妄不解,仍注意着师父的动作。 优昙抬步离开,七妄跟在优昙身后,才走了几步,便隐约听到倾颜轻声说了句,“来了。” ―― “你来了。”倾颜平静的看着来人,红发飞舞,衣袂飘飘,桃花飞舞,宛若仙人。 “是,我来了。”青年看着倾颜的妖形也不惊讶,眼下的乌青是温和的笑意也掩饰不了的疲惫,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下是遮不住的清瘦。 正是刘金科。 倾颜看着他的脸打量了下,皱眉仍只是笑,“是来寻你的儿子?怎么不怕只能带回碎骨。” “我知道你不会。”青年笑了笑,眉目舒朗,清辉流转,这一笑使得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容更加出色。 “嗯,他还活着。”倾颜挥手,袖口拂过石桌,开口“坐吧。” 刘金科也不推迟,安静地坐下。 倾颜撤去茶具,换了酒壶,斟酒后,白皙的手推去。 粉色色泽的佳酿伴着醉人的酒香。 他执起酒杯,看了倾颜一眼,垂眸轻嗅,“是桃花酿。” “嗯,已经酿好了。”倾颜低头饮下,“手法生涩,味道却是不错的。” 一人一妖安静的相对坐着,无话却是十分默契和谐。 待他放下杯子,眉眼舒展,看向倾颜。 桃花朔朔而落,她依旧如以往一般。 他看着她的眉眼,唇角的笑意浅浅,她今日较之往常也开心许多。 倾颜伸手接了桃花,露出如雪的皓腕,扫了眼青年疲惫的脸,“你这几日过得可不好,怎么不问我为何将他掳走?”弯过头笑得狡黠。 “不怪你,是她不该找道士来伤你。”刘金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她不知从何得知了你我的事,总担心你会将我勾,咳咳,带走。”青年抬手掩唇,轻咳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音清润,朗朗如清风,唇角含笑地看着倾颜,温柔而包容。 “殊不知,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并不在意我。不然,你只消一个眼神,我便会随你而去。”刘金科笑得愈发温柔,眼里满是深情。 “啧啧,怎么一年不见,你的嘴巴更加甜了。”倾颜却是不曾去看那张儒雅的脸,低头嗅了嗅指间夹着的桃花,不咸不淡地开口,有些警告,“我将她的孩子抱来只是给她一个告诫,否则她当我这洞府是好闯的,三天两头的随随便便找人来扰我的清修。” 刘金科见倾颜不曾看来,眼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暗淡,“那也不必绑了她,还找些妖怪来吓她,明明你这里的妖化形没有丑的,难为你想出这么多恶相来折腾她。”端过身前的杯子,无奈地苦笑。 第146章 练习生生涯 “是吗,扑哧,她的表现可是好笑极了。”倾颜转过脸来看青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嫣然一笑:“她一定恨死我了,既怕我狐媚勾走她的夫君,又怕我恶毒毁了她的脸蛋,杀了她的孩子。” “她这般受惊的模样让我想来便好笑不已。” “可不是。”青年摇头失笑,眼睛却始终看着倾颜,满是柔情。 良久,他开口,“我见着他了。” “哦?”倾颜含笑看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刘金科垂眸,轻笑出声。 “当真是惊才绝艳的男子,枉我以为你念了四十年的人如今必然是个苍老的老头了,倒是我糊涂了。”他的食指轻轻摩擦杯口。 “那是当然,我念着的人又怎会是普通人?”倾颜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自豪,笑得狡黠可爱,让青年看了既是欢喜又是黯然。欢喜她的娇俏可爱,黯然于那是自己求而不得的柔情。 “他,不会还俗。”青年低头为自己倒酒。 “不会。”倾颜看着灼灼其华的桃花树,带着笑音,“我从未奢求过。” “她都没能让他放弃,我又怎么可能。”倾颜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眉头轻皱,原本艳光四射面容一瞬间仿佛也暗淡了不少。 刘金科随她的目光去看桃花树。 这般执着吗。 “红狐,”青年叹了口气,“你飞升在即,这情劫,你。” “情劫顶多是让飞升多了几分难度。”倾颜打断,笑得毫不在意,“你出了森林便有小妖将你的儿子交给你。” 这是不想多说了。 刘金科也不介意倾颜明显赶人的话,放下杯子,坦然的起身背过身去,低头微偏着头看她的侧脸:“你可曾后悔?” 后悔爱上那个人? “不曾,你呢,又可曾后悔过?” 后悔陪我演这荒唐的一出戏。 “不曾。反之,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刘金科抬步离开,声音含笑,舒朗如清风。 若不是这场荒唐,我又怎能再次见到你。 “遇见他也是我一生的幸运。”倾颜笑了笑,声音里满是认真。 “金科,谢谢。” 谢谢你陪我胡闹一场。 闻言青年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复又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森林外走去。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愈发模糊。 “呵。”倾颜低笑,饮尽壶中的酒,“这酒愈发涩了。” 七妄和优昙念经,优昙掐指,缓缓笑开:“好了。” “什么?”七妄疑惑,看着师父合起经文,起身,一气呵成。 “孩子已经送回。”优昙轻笑。不待七妄再问,门外便传来声响,是来请二人的小妖,七妄看着身前蹦哒着的未化人形的兔子,不解于此事竟解决的那么快。 “燕离,你们来了,坐吧。”刚到院子,倾颜便回头笑着唤了人,她身前摆着长桌,备置了些斋菜,正往茶杯里倒些清水。 见优昙二人落了座,倾颜才笑着将茶杯推给二人后坐下。她从身侧则拿过一个封着的坛子,掀开盖子,晃了晃,清冽的酒香飘了出来,白皙的手为自己倒上一杯,“燕离,当年一同埋下的酒,如今也酿好。”低头抿了一口,“只是如今你已出家,倒是不能一醉方休了。你说可不可惜?”倾颜抬头冲优昙笑得狡黠。 “确实有些可惜。”优昙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模样正经得让倾颜反倒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七妄惊讶,倾颜含笑。 优昙伸手将身前杯子中的清水倒了,取过酒坛倒了杯酒,也不喝,只是放到鼻下闻了闻,指腹擵擦着白玉杯子,修剪整齐的指看着竟是比白玉还要美上三分。 “酒香清冽,好酒。” “呵呵,可不是吗,桃花酿,柔情长,倒是酒香醉人。”倾颜垂下眼,又抿了口酒。 优昙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捏着杯子不语。 七妄抱着杯子眼观鼻,鼻关心。 “燕离,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埋酒的场景吗?那时,”倾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脆弱。 “倾颜,渡天劫不容你玩笑。”优昙沉沉的目光看着倾颜。 “我可是很认真呢,我那么爱美,怎么舍得这张漂亮的脸死去。”倾颜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垂眸一瞬便抬头笑得妩媚。 “嗯。”优昙并没有因为这话而展颜,只是点了下头。 一顿饭安静的用过,优昙看了看天,“既然事情解决了,优昙和七妄也该回去了。” “呵,是该回去了。”倾颜站起身,走向里屋,“我也累了,便也不多送了。” “也好。”优昙点了点头,也转过身去,七妄却是看到在听到这句话后,倾颜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开口,安静如同雕塑。 “燕离,她离开的时候,你可曾后悔?”踏出院子的时候,七妄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七妄不由得抬头看向优昙挺直的背影。 “往事如烟,何必深究。”优昙说这句话时的脚步不停。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七妄听到了倾颜的轻笑声。那笑声中似了然又似苦涩,复杂得让此时的七妄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人的声音里会有那么多情绪。 不知怎么,七妄想到了昨夜倾颜说的那句,“但他还终究未成佛。” “大概也是两人太过完美,世间再无人可比,相处久了,男女之间,自然默默生了情意,只是,那两人也木讷,看不分明,绕是旁人看出了,两人也只当是自己对知己难遇的欢喜。”一路上,七妄总在回想那晚的对话,想着,想着,七妄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模糊的纷飞的桃花,突然对那个喜红衣的女子产生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优秀的存在,才会与师父相配。 “她很好。”清冷的声音。 “啊?”七妄抬头看向优昙,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又讶异于师父竟然回答了自己。 此刻日光正盛,透过树林斑驳的落在了优昙的袈裟上,七妄明明是看不见优昙的脸的,却觉得,师傅此刻的神色一定很温柔,很温柔。就像幼时自己无意间看到的师傅抚摸那枚香囊的样子。 他此刻竟对那个扰了师父清修的女子生不出半分恼意,还产生了好奇。 绯璃口中的夭儿、洞府四季不败的桃花、桃夭阁的匾额的题字。 夭儿,桃花妖么。 * 七妄在与师傅向李府走去时,总觉得这次的出游像一场闹剧,什么也未发生,便安静地收了场。不,也许,更像是师父与多年未见的旧友一聚。 想起那随性的狐妖和她身上融入血骨成金色的善因。 七妄无奈地笑了笑,半边光洁的头顶也已冒出了青色。 只是这时的七妄不知道,这次的相聚只是开始,也是为了后来的别离。 久别相聚,不过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成全。 第147章 费熙的邀约 回去的路上天渐渐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如丝如缕。 雨刷片耐心得一次次将雨珠抹开,行驶在前方的宾利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久那辆车放慢了等着温茹的车靠近,方禹放下了窗礼貌得向温茹告别,“到路口了,温医生下次见。” 温茹含笑,注视着车身远去,也慢悠悠得开了车往家里去。 等抱着箱子上了楼,踢下鞋子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 单调的手机震动,温茹捧着杯子接听了电话。 “喂?翩翩?” “温茹姐你回来了吗?”翩翩送别了最后一位顾客,便迫不及待得打了电话。 “嗯,找到了一些东西。”温茹点头,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把仙人球端着摆到了阳台上,与原本的另一盆作陪。 “他是怎么样的人?”翩翩有些好奇。 “很特别。”温茹开口,问她,“想来看看吗?” “唉?可以吗?”翩翩问她。 “记得帮我带杯咖啡。”温茹笑。 “好啊。” 等挂了电话,温茹便找出了那个微电影来看,名字叫《黑猫》。温茹在封面上瘦小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的猫上停留了片刻。 比起其他的猫儿,因为一些忌讳黑猫往往更不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流浪。 一只黑色的猫穿梭在巷道中,从一个垃圾桶跳跃到另一个,然后跃起蹲立在垃圾桶边缘。下起了雨,黑猫跳下来,钻进不远处的小雨棚,探出头,露出了宝绿色的眼睛。 人群流动,它在一双双腿中穿梭,最后停留在一家蛋糕店外,目光直勾勾得巴望着一块蛋糕。 它很瘦,毛发紧紧贴覆在瘦骨嶙峋的身上,脸颊很小,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并不瘆人,而是分外让人心疼。 一双手拿起了蛋糕,黑猫的目光随之流动,直到对方结了账,走了出来,那人迟疑了一步,刚要走近黑猫,它便弓起了身子,转身窜逃,又逃回了那个堆着垃圾桶的小巷。 黑猫依旧喜欢跑到蛋糕店外巴望。 而买蛋糕的人也一直在努力着靠近。 直到某一天,黑猫靠近了他去舔他手里的蛋糕。 黑猫有了家,男人会给它洗澡,陪它玩闹,追逐绿色的毛球。 也会抱着它去买蛋糕又被服务员指着宠物不得入内的牌子而退了出来,等服务员拿了蛋糕出来,一人一猫坐在公园里边吃蛋糕边看着人群嬉笑。 直到某一天被房东敲了门,男人把黑猫放在地上示意与它玩捉迷藏的游戏,黑猫乖乖得趴在衣柜里。 房东收了房租去而复返。 他捻起沙发上的一撮毛发,“送走它或者你们一起走。” 男人最终送走了黑猫,他在小巷搭了雨棚,每天下班后都会跑来给它喂食,与它玩耍,然后挥手与它告别。 直到一天,夜色沉沉,大雨如柱,路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巷角,一团黑色蜷缩在小雨棚下,雨珠如帘,它侧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像外跑去,路边的风景随着它的跃动而更迭,蛋糕店、撑着伞的人群、一双双踏水的鞋。 它跟着人群穿过了红绿灯,往前奔跑着。 一辆车冲了过来,又及时得停下。 下一秒一个奔跑着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他撑着一把黑伞,蹲了下来,他抱起了黑猫,带着失而复的笑,“我带你回家。” 画面得最后,男主人公换了间房子,黑猫趴在阳台上,笼在阳光下,它“喵”了一声,被阳光渲染得不真实。 画面的最后有一串文字:它们曾历经温暖,也曾生而流浪。 背景音乐是一段轻音乐,温茹把画面调后到后来搬进的房间,与前面的相比,整体画面颜色更为寡淡也更为虚幻。 甚至从那双手抱起黑猫时便已经是这个色调。 故事简介上写着happyending,实际上却全都是男主人公的想象。 那只拥有绿宝石一般瞳色的黑猫已经消失了。 “叮叮――” 温茹放下了杯子,过去开门,果然是翩翩,把拖鞋放在了地上又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和小蛋糕。 她迫不及待得想要了解更多,“温茹姐,你跟我说说吧。” 温茹便一点点与她述说。又把日记本和微电影短视频找来给她看。 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果不其然,翩翩原本精致的妆容又哭成了花猫。 等她哭累了,温茹挖了勺蛋糕给她,她砸吧了一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还要。” 这算过去了。 等吃完了蛋糕,翩翩盘着腿坐在温茹的沙发上问她,“温茹姐我能联系她吗?” “那位吧主?” “嗯。”翩翩点头,“让她不必再去等了。” “可以啊。”温茹声音很温柔,她揉了揉翩翩的发,她没告诉她也许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曾在意。 翩翩抱着手机打着字。 温茹便收拾肖华的日记、钥匙之类的东西放进了柜子里,柜子里有很多格子,有的是一个帽子、一支笔、有的是一本书、也有一个照相机和几张照片…… 这些都是她的客人曾留下的东西。 而那个放着照片的格子里,最上面的照片上,容貌秀美的姑娘抱着一只大狗,对着镜头眉眼弯弯。 温茹合上了柜子。 “温茹姐!对方想去肖华的车库!”翩翩突然道。 “什么?”温茹没有听懂。 “就是那个吧主啦,”翩翩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机拿给温茹看,“我找她说了一下肖华的事,她说她是一个编剧,之前看过肖华的表演后便产生了灵感,本来决定下次再见就找他商量这件事,结果没再看到肖华。” “我能和她聊聊吗?”温茹快速得浏览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翩翩点头,立刻问了对方,回复很快,翩翩扬起脸,“嗯!温茹姐她也想和你聊!” “好。”温茹捏了捏眉心,轻声道,然后接过了手机。 最后温茹还是答应了对方,也同意了把钥匙和肖华的遗书交给她。 “温茹姐你同意了呀?”翩翩有些好奇,因为工作的性质,温茹很注重保护隐私问题。 “她说,她在肖华的舞蹈中那看到了孤独。” “她说人生而孤独。” “翩翩,肖华为什么要在人流众多的地铁口表演?” 翩翩一怔。 “他在呼吁自救。” “她说要将这种孤独搬上荧幕,”温茹把刚刚放进柜子里的书本和钥匙又拿回了箱子里,收拾完毕后温茹徐徐开口,“而我想看看。” 第148章 他认出了她 那天与941交谈过后,席安并没有在金属空间逗留,便也没有去尝试一直好奇的切身体验。 941突然从一个游戏体验变成了拯救末世的钥匙。 这样的身份变化,席安需要调整些时日。 三天的时间在席安和ylm的训练中度过,三天下来,他们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亲近了。 席安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能让几日前还对自己有所防备的人成了自己的亲故。 那么,只能是洛风的原因。 从那条微博互动开始。 席安瞥向那个目光追随着曲姐的少年。 明天一早栏目组便会作晨间拍摄,曲姐正和各自的助理交代准备工作。 铃铃铃―― 洛风拿起手机,抱歉地冲曲姐笑了笑,然后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喂,林大哥。” 在洛风离开的时候席安听到了这几个字,以及对方温和的声音。 不一会儿,洛风便挂了电话回来。 “曲杰,我要回家一趟。”洛风道,“晚上会赶回来的。” 洛风叫曲姐向来只叫名字。 曲姐点头,“嗯,我知道了,去吧。” 洛风拿了东西便离开,然后看了席安一眼,嘴唇微动,‘大嫂’两个字说的无声。 算起来,今日是秦洛隽的生日,商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常常让人忘了他也不过23岁。 又过了一会儿,席安向曲姐告别,带着陈佳离开。到底是三天两夜的拍摄,她需要收拾一些行礼。 秦宅 在秦宅不兴借生日之由举行宴会商场交际,生日往往代表着团圆饭,一家人齐聚一堂,唠唠家常。 “奶奶,我回来了。” “秦奶奶好。” 洛风回来的时候,秦洛隽正坐在沙发上陪祖母说话,见洛风和林晋予进门,祖母笑容可掬地招呼:“小予,小风回来了。” 然后两人上前在秦奶奶身边找了位置,听秦奶奶说话。 不一会儿秦母和另一个端庄妇人端着茶走了出来,见几个小辈陪着老人家说话,也不打扰,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饭,妯娌之间的话题也是不少的。 等到快开饭的时候,秦爷爷父子三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一顿饭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老人家的精力到底不如小辈,秦奶奶被秦母劝着回房休息了。 洛风三人还有些事又坐了会儿便也离开了。 洛风来时是蹭林晋予的车,自然是陪着秦洛隽坐在了后座。 秦洛隽抱着电脑正处理着邮件,狭小的空间只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声音。 洛风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突然开口:“哥,席安姐和我在一个公司。” 规律的敲击声停顿了一下,缓缓传来秦洛隽冷淡的声音:“嗯。” 林晋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地继续开车。 “哥为什么和大嫂离婚?明明那药不是大嫂下的。” “我知道。”依旧冷淡的声音,秦洛隽面无表情。 洛风追问:“那为什么?” 敲击声停了下来。 半晌, 洛风才听到秦洛隽的平静地回答:“不爱了。” 尾音被敲击声掩盖,秦洛隽显然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洛风怔怔地看着秦洛隽,却是看见了他袖口下的手表,一款极简的机械表,精致华贵,镜面上却有一点褚褐色。 有了缺憾,与他的身份有些不搭。 而那表,是席安送的。 秦洛风记得一年前,一向严谨的大哥故意卷起了袖口,就那样露出半截手腕晃了一天,只为了显摆这只手表。 所以,是真的不爱了吗? “哥,我明天和席安姐会去外地拍摄一档综艺节目,三天两夜。”洛风不经意地说:“好像还会去海边取景,这个季节大量海鲜上市。” “她海鲜过敏。” 闻言,洛风抿唇,皱眉看向秦洛,“哥?” 秦洛隽敛眉不语。 林晋予道:“洛风,到了。” 已经到公寓外了,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了下来。 “嗯,林大哥,我知道了。”洛风开门下车,深深看了一眼秦洛隽:“哥,林大哥再见。” “嗯,洛风再见。”林晋予笑着点头,然后发动。 车子消失在拐弯处。 洛风皱眉。 然后推门,走向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 身后却是穿来了敲门的声音,与此同时,手机信息亮起:节目组决定突击拍摄。 发信人,曲姐。 公寓里,孟鸣正挑选着他要穿的适合运动又时尚的衣服,比着镜子丢了一地。 季央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摆在了一边,穿着浴袍调试着吉他。 带着三人的助理开门的mc刘宇笑容可掬:“这里就是ylm的公寓啦,让我们看看三位男神的在家日常吧~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幸运欣赏男神美好的肉体呢~” 跟拍的摄影师的镜头完美地拍下了洛风拿着被子目瞪口呆的模样,瓷白的杯子上海绵宝宝笑得纯良无害。 另一边收拾完毕,随意拢着马尾,袖子卷到手腕的席安刚摸出手机,便听到了开门声。 “当当当当~这里就是锦鲤小姐姐娃娃机大神的住宅啦~小姐姐好美腻呀!”笑得甜美可人的温恬双手捧颊星星眼看着席安。 与此同时顶着爆炸头的唐古和贴着海藻面膜的朱静同样迎来了一本正经地讲笑话的向义正和身材火辣,御姐范十足的徐娜的突然问候。 而直播平台上六人大同小异的惊讶表情定格后,一个礼花炸开:《一起冒险吧》不走寻常路的下期预告期待你的到来~ 这短短三分钟的直播迅速上了热搜。 (节目组真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节目组一如既往的皮~) (表白小哥哥的颜值!) (呀,只注意洛风小哥哥圆溜溜的猫眼了,脑补炸毛的猫,顺毛~) (阎王一如既往气场强大!) (求孟鸣同款卫衣~) (我有同样的杯子也~) (求朱静小姐姐的面膜链接~) (锦鲤小姐姐的颜值真的很高!) (唐古这发型拉风!) (恬恬笑得好甜!) (娜姐真高冷!朱静被吓到了!面膜都掉了一角,233~) (楼上没发现爆炸头差点飞了吗?) ……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千万条评论汇成一句话:“这期追定了!” 第149章 快要见到了 “绯璃,我一直有问题想问。你为何信我?” 绯璃接受得果决坦然,七妄反倒有一丝不明的滋味,恍然间便将话问出了口。 虽说此番纠结过于矫情,问出来却是坦然不少。 七妄记得剃度那日,绯璃来阻他时,他决绝的话,“女施主,七妄一心向佛,从未想过与俗世有何纠葛,今日七妄剃度,断尽三千烦恼丝。望施主不再打扰,也望施主早日放下。” 绯璃彼时的悲伤痛怒恍如昨日。 而再早些,他的疏离、冷漠无一不再往绯璃身上划口子。 她却是原谅他。 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 甚至放弃姓名化作了空伴他左右。 因为爱吗? 七妄想着那日绯璃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是否受伤? 明明伤得最重的是她,连化形都难以维持。 那样的爱太沉重。 七妄第一次直面绯璃的爱。 也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他不该放任绯璃留在他身边,想要心安理得得接受她的亲情,是他自私至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所以他求了绯璃父兄将绯璃带回,下定决心剃度。 绯璃却还是来了。 而在她终于伤心离去后,剃度依旧未成。 出世无门,入世不得。 他的心早就乱了。 可绯璃呢? 是什么让她坚持? 绯璃闻言,默了下,而后轻笑:“我想过放弃的,可到底意难平。” “七妄,我去抽签了。”绯璃轻声道,握着七妄的手却很紧。 “姻缘树?” “是啊。” “之前我看到过一个姑娘求了上上签,她呀,求得是个小道士,那天你赶我走后,我偷偷回来,又见着她了。”绯璃回忆着那日的情形: 彼时已物是人非。 是时,绯璃负气而走,却又意气难平,百般放不下,在山下徘徊。 却是又见着了那位姑娘。 她不再是只身一人。 她与另一人并肩而来,并不过分亲昵,可眉目流转间,情意绵绵。 她是成功了吗?绯璃忍不住变幻了模样跟了上去。 她瞧见那二人双双跪坐于蒲团之上。 “信女,信男前来还愿。” 她成功了。 绯璃没有继续看,她行走至那棵姻缘树下,望着树上的红绸。 她的视力很好,瞧见了许多字,或是欢喜,或是纠结,或是惆怅……那上面写满了情思。 绯璃徒然生起了摇签的念头。 如那日法师所言。当她拿起签桶的那刻,心下已经明悟。 她自然想求的是上上签。 无论结局如何,如那日茯苓姑娘所言。 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她定然是不会远离七妄的,即便他说了不再打扰又如何,而且,七妄,当真对她狠得下心来吗? 她突然没了摇签的想法,起身,却是不小心倒出了一支签,她瞟了一眼。 那签文写着: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这是提示她,她与七妄并非毫无可能吗。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七妄喃喃,看向身侧唇角含笑的绯璃,她的眼圈由于哭过还带着红晕,唇畔的笑意却满足而动人。 他待绯璃自然不及绯璃待他。 劫数。 情劫又或是生死劫。 他们的劫数。 七妄的心忽然定了下来。 他拆穿绯璃,牵她的手时真心掺了几分真假,不是没想过渡过生死劫再求圆满。 现在,他想给一次机会。 又或者,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便给了他答案。 那扇落了锁的心扉悄然开了缝。 而这,绯璃不是没有感觉的,掌心回握的力度和温度。 绯璃眼眶湿润的同时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七妄,我学得了空像不像呀?” “嗯,很像。” “七妄,我跟你说哦,我学了空可久可久了呢!” “等我们回去,了见他们一定可想我们了!” “呀,七妄,你说他们会不会特惊讶?” “不会。”七妄轻声,“他们早知道了。” 青衫白袍的俊秀公子,粉裙娇俏的貌美佳人,一左一右,说不出的和谐,一路上,男子的话并不多,多是听女孩像小喜鹊般叽叽喳喳的说着,脸上温柔含笑。 女孩只望了一眼便红了面,甜到心里话也愈加多了起来,像是想要将这一年未说的话都要补回来似的。 路途很长,尽管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两人也并未感到疲劳。 只是,愈临近镇上,应该热闹的路,却在可两人行走间,愈发荒凉起来,雾霾沉沉,此刻分明是到了正午,太阳正烈,而阳气最重的时候,阳光照射下却让两人莫名感到不寒而栗。 这样的情绪让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了口,不安凝上了眉心。 七妄将神识探出,却如同滴水渗进大海般泛不起丝毫涟漪。两人不由得彼此交换了目光,戒备起来。 雾霾愈近,雾霾仿若有灵魂般步步逼近,将二人一点一点包围,七妄与绯璃两人不动声色的在周身附上灵力,每一步愈发警戒。但直到二人全部被纳入雾中,也并未有异象发生。 雾中景象也与二人的想象中不同,雾不似外围的厚重,而是稀薄起来,是笼罩在迷雾下的一大片树林,两人入眼看去,便是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面斑驳,留下了历史的痕迹,隐约可见“迷雾都城”四字。 “七妄,”绯璃看着这四个字,瞳孔微缩,下意识地看向七妄,“是迷雾都城。” 七妄点头,脸上也是一片凝重,伸手握住绯璃的手,紧紧地,“跟紧我。” “嗯!”回应七妄地是手中同样重的力道,只是,方才心急之下的动作,此刻让七妄默默地红了耳朵,而后抿了抿唇,重重回握。 相传大约两百年前,诡异的迷雾突然出现并覆盖了一个城池,而无人从中走出。 当时的人不断踏入迷雾,或是出于好奇主动踏入,或是被雇佣去寻找他们的家人,也都有去无回。 如此十年间,众人闻声变色,迷雾都城也因此而闻名。 在众人束手无策时,迷雾却消失了,连带着整座城池也消失了,两百年间,遍寻不得,在诸多记载中留下泼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迷雾都城却出现在了这里。 毫无退路。 两人同时向前迈步。前路愈发清晰,后面却是在抬脚间便被雾覆盖,白茫茫一片,看不出来时的路。 约又一个时辰,眼前方出现与树林不同的东西来,湖泊,一眼望去,无边无垠,此刻竟是退无可退。 幽蓝的湖水泛着光泽,光可鉴人也愈发可疑。两人站在原地,身后的雾霾也不在逼近,停留在了原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平静的湖泊便动荡起来,大片大片的涟漪下,似有庞然大物要冲出来般,须臾间,一座城池便从中拔‘湖’而起。 威严而坚固的城门缓缓打开,钢索桥“呼啦呼啦”作响,缓慢却安全地架在七妄和绯璃脚下,离脚不过半指的距离。 桥的两侧却是有巨大的鱼鳍来回游荡。 请君入城。 七妄毫不迟疑地牵过绯璃的手,踏上索桥,巨大的鱼齿一片森然,两人却如履平地。 片刻便入了城,钢索“呼啦呼啦”作响,城门闭合。 两人有一瞬间的失重,稍纵即逝,恍若错觉。 而城池内嬉戏声,叫卖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来往的众人对刚才的动静及两个新人的到来毫无讶异。 此刻城池上方晴空如洗,蓝天白云恍如人间仙境。 第150章终于见面啦 这座城分外祥和,却让七妄和绯璃二人觉得处处弥漫着怪异之感,细细查探之下却又无甚不同。一时之间,两人都无法放下戒心。 “唉,公子,小姐来看看,我这有新鲜玩意!”绯璃闻声望去,和善的眉眼,带着爽朗的笑容,热情极了。绯璃浅笑着摇了摇头,跟在七妄身后,两人牵着的手不曾松开过。 繁华得和外界的热闹街市一般。 “客官呦!打尖还是住店哩。” 客栈的小二一如既往的热情,走在街上都能听见他的招呼。 粗砺的嗓音,“拿坛酒再来两碟牛肉。” “嘿,来喽!一坛酒,两碟牛肉!”小二笑眯眯地回头冲掌柜喊了一声,又甩了甩间上的毛巾,快步抹了张桌子,“客官,这边请。” 是两个粗壮的汉子,一个浓眉大眼,浓密的胡子占了大半张脸,扛了把大刀;一个剑眉星目,弯刀别在腰上,做捕快打扮。 酒菜上得麻利。 “今天菜市斩的那个小子,虽说是杀了人,可他的遭遇却也是让人唏嘘不已。”大胡子牛饮了一番,开始闲谈。 “他到底是杀了人,也无甚法子,法不容情。”剑眉星目的男人低头喝了口酒,语气有些低沉。 “喝酒,喝酒!,平白添了感慨,俺吃的可就是断头钱。”大胡子挥了挥手,有些不奈。 这番对话有些凶残,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而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极敏锐地看了过来,七妄淡然地回视,一个呼吸间对方便收回了目光。 七妄牵着绯璃路过这间客栈,向远处走去,而没有看到那个男子的神色在一瞬间挣扎后才恢复平静。 “七妄,迷雾城都城都消失了两百多年了,你说这里的人是都还当时的人吗?”女子的关注点与男子总有些不同,绯璃看了看来往的人群,他们的衣衫样式都十分简单大方,却又与当下流行的服饰有些不同,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那些人也随‘迷雾城都’沉睡,可又觉得两百年里人未老去太过匪夷所思,忍不住问了七妄,又指了指他们的衣服。 “嗯?”七妄抬眼看去,也意识到衣服的不同,皱了眉思索,“也许是当时人的后人,却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两百年间也辗转更叠了几个朝代,用他们记着的国号来计算。”绯璃想了想,“应该就可以确定这里和外界的时差了吧。” “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七妄点头肯定这个方案。 “那我去问吧!七妄你去别处打探其他的,”绯璃笑了,“这样会方便一些吧。” “好。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七妄回头看向来处。 “嗯。”绯璃说罢,两人便分开向两侧走去。 “姑娘,看绢花吗?”是个摆摊的大娘。 “恩,我看看,这样的有一对吗?”绯璃眉眼弯弯,十分可亲。 “有的,姑娘,还要其他的吗?”有些苍老的手麻利的挑捡出相同的绢花。 “我再挑些,唉,大娘,如今是什么年份阿?”绯璃挑着绢花,不经意的问,“我家兄长来信说快回来了,我不爱记,也不知还有多久。” “德康五年。姑娘家总不爱记这些。”大娘和蔼的笑了,“我家的姑娘也记不清。” “五年阿,”绯璃怔了怔。 “怎么了,姑娘。”大娘整理着绢花,看了看绯璃停下的手。 “唉?我挑好了,谢谢大娘,帮我把这些包起来吧,这个够不够。”绯璃递过去一锭碎银子。 “够的,够的,大娘还要找你钱呢。”大娘眉开眼笑,说着便十分麻利地包好绢花,并塞给绯璃一些铜钱,是绯璃不熟悉的样式。 绯璃扬眉笑了笑,“谢谢大娘。” 德康五年,是燕国第二个皇帝即位之初,如今是大晋六十年,间隔约两百年,与迷雾都城的传说出现不过相距一年。 与此同时,七妄这边。 “喂,新来的!”十分嚣张的语气,七妄闻声回头,对方却不是对他说的。 “在这儿摆摊算命,嘿,小子你有没有给自己算过你今天要破财消灾啊?”为首的男人,手里握着两颗浑圆的核桃,抖着腿,一脸的不怀好意。 “对对对,消灾,哈哈哈~”几个男人附和,俱是乖张调笑。 “啧,爷爷我算过,你今天倒大霉了!你在不跑,你那虎婆娘就提棍子来了。”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那个灰色道袍的少年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棍样。 “你这混帐!爷爷我跑什么!”为首的男子一听这话便指着少年破口大骂起来,“再说,爷爷我怎么会怕那母老虎!”可那青红交错的脸像极了恼羞成怒。 “刘黑子,你给老娘说清楚!谁是母老虎!”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跟在男子身后的几人都不自觉的抖了抖,不知是怕是笑。 再看男子的脸,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刘黑子,老娘的钱是不是被你偷去喝酒了!啊?”说着狠狠地拧了一把刘黑子的耳朵,刘黑子立刻“嗷嗷”叫了起来,“还不跟老娘回去,啊?”挣扎了几下似乎还想在小弟面前立一下威,可看见眼跟前手腕粗的擀面丈,里子面子都丢了,什么嚣张气焰都息了,乖乖地跟着,低声下气地涎着脸道歉,老远还能听见。 “呦,棍子来了吧,哈哈哈~”少年在原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分乖张。 热闹而可笑的场面,可七妄莫名得觉得,少年的笑十分刻意而虚假,带着浓重的哀伤,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不由自主地上前走近他的摊位。 “大爷,你今天能捡着钱呦!” “嘿,姑娘,可要当心点看着路,您有摔跤破相之相啊~” 被喊的姑娘回头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斥到,“嘴碎!” “当心错过姻缘,莫负这大好春光!”少年一缩脖子,摸了摸鼻尖,一脸感慨,“我真没骗你。都是真话!” 回给他的是女子愈走愈快的步伐。 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少年就又随手便拉个人,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一脸诚恳,振振有词。 几个人都被他忽悠得从不信到讶异再到一脸崇敬。 等到没人的时候,七妄才开了口,探出手,“能为我算一卦吗?” “嘿,还真有新来的,”那少年嬉笑一声,也不看七妄的手,“小爷我今天可算不了,明天你再来找我,小爷就能算了。” “为何?”七妄并不在意地收回手。 “我只能算一日的。”少年挥了挥手,“让开点儿,别挡小爷做生意。” 七妄安静地退后了一步,看着少年又扬起的笑脸,开口:“一日吗?那明日我再来。” “嘿,那你明日记得来喽,小爷我还在这里。”浑然不在意的语气。 第151章 哥哥的心跳 月与日交替,黑夜转白昼。 楼下的大门开启,微弱的光渗进大堂,搭着毛巾的小二,打着哈欠抹着桌子;精明的掌柜就着光‘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安静的客栈隐隐约约能听见后厨‘霹雳咣当’的切菜声;也有‘西西索索’的起床声…… 七妄醒来迷迷糊糊间看见的,便是这样安详的清晨。 目光渐渐清明,七妄第一时间冷下了眸子,几夜不眠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而昨夜他明明是在守夜,却在无知无觉中迷糊沉睡。 转身轻轻推开身后的房门,绯璃还在入睡,屋内也没什么变化。 七妄出门下楼低声唤了小二,询问了水井与后厨,又重新备了温水,洗漱用具。再回到房间时,绯璃已穿戴好衣物安静地立着等着七妄。 待绯璃洗漱好,两人便一起下楼用餐。 “昨夜有什么异处吗?”绯璃开口,“你的眉心都打快结了。” “昨夜我在不知不觉中睡了,”七妄摇了摇头,“不曾察觉异处,只是心下愈加不安。”伸手揉了揉额角,眉毛依然不平。 “这里处处怪异,我们身处在深水湖下也能看到头顶的日月,这已经很怪异了。”闻言绯璃轻声安慰,“毕竟是消失了两百年的怪城,莫急。” “嗯,也只能静观其变。”七妄点头。 “上菜喽~”小二端上来一盘素菜包子和两份粥。 “用完早饭,便出去查探吧。”绯璃夹给七妄一个包子,眉眼微弯,故作轻松道:“我们一起去看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人吧,也许会有什么收获呢。” “嗯,这般最好。”七妄点头微微扬了唇角,终是平了眉宇。 不一时,原本冷清的大堂渐渐人多起来,热气腾腾的早饭,不大的空间,显得格外温暖。 “七妄,我们穿的衣物与这里的气候没有冲突,我们来的时候恰是秋高气爽,这里大概不是秋天,便是春日。”绯璃看着来往的人,拉了拉七妄的衣角。 “是春天。”七妄十分肯定。 “那么肯定?这里可没有特别应季的植物!” 绯璃摇了摇手中的布料,“七妄,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负这大好春光!”七妄念了一句,在绯璃不解的目光中开口解释,“是昨日那个少年说的。” “他说的?那他可能真的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呢!”绯璃拍了一下手掌,“七妄!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奇怪的人。” “哪里奇怪呀!” “我们昨日谈过这个问题了!” “?” “对了,七妄你说他给你的感觉很奇怪!他会是妖吗?” “不是,是气息,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七妄思索道,“他很年轻,不过十四五的样子,嬉笑怒骂亦十分孩子气,可他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垂垂老矣!”那双眼睛似乎饱经风霜后的沉寂,七妄斟酌一番又道,“他的乖张嬉笑很生动却让我感到违和!” “他会是坏人吗?”绯璃有些紧张。 “不会的,他的眼睛很干净。”七妄握住绯璃的手,“我仿佛听见他在哭泣!”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救救我’。” 七妄皱眉,那种感觉很深刻,事实上,对于这座怪城,七妄一直抱有警惕和提防,可那个少年却轻而易举地打破。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关键。” 绯璃用力回握,传递给七妄信心。 “七妄,这些人依旧是当时的原住民,这里是徳康五年的春天,据记载,迷雾都城消失时也是春天。两百年间这里不曾岁月变迁,一种可能是时间过的极为缓慢,而昨日我们经过日落,显然时间变化并无不同,那么这一情况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则是” “重复轮回”两人同时开口。 七妄点头:“这应该便是迷雾城都的突破口,只是不知它多久轮回一次!” 绯璃欲细听,却是, “到了。” “唉?” “这是他昨日摆摊卜卦的地方。” 绯璃来回张望,并没有什么少年人打扮的道士,“七妄,他还没来吗?” “嗯。”七妄点了点头,“我昨日是下午来的。”昨日看到的一些摊贩有些还在,也有些是不曾见过的,许是上午和下午的摆摊不同,但地方是没错的。 “他下午会来吧。”绯璃问。 嘿,明日记得来喽,小爷我还在这里。 “会的。”他的目光干净,不像是会骗人的。 “那,我们先去找其他突破?” “嗯,这里应该有些阵法。”七妄,“整座城为一个封闭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时间在某个特定的时期不断轮回。阵法灵气消耗极大。” “像那个噬灵阵,补气养虚,消耗的是动物的生气;若是求长生,则要消耗无数白骨。” 七妄凝神,“绯璃,此城封闭在湖泊深处,你的神识能否探到水底,若是不出意外,深处应该有阵眼所在。” “嗯,别小看鲛人的杀伤力!”闻言绯璃挑眉一笑,“有水的地方,绯璃便是主宰!”端的是傲气凛然! 一如少时,绯衣的少儿郎舞着红缨枪虎虎生威。 七妄揉了揉绯璃的发顶,“好,我为你护法。”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嗯,”绯璃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涩,红霞飞上了两颊,“我们,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 “嗯,”七妄坦然地收回手,在路人会心善意的调侃中,牵起绯璃,向远处走去。“我昨日有发现那里有座废弃的宅院,门外也显有人来。” 七妄都不害羞吗,昨日他还会因为路边抚眉的触碰而脸红,今日却对牵手那么坦然。绯璃低着头,眼神时不时地往七妄脸上飘。 “会害羞。” “唉?”自己刚刚问出来了吗? “我会害羞。”七妄空着的手捧起绯璃的脸,认真的说,“只是,与绯璃牵手,我很欢喜。”那模样专注极了,就像他面对佛经的时候。 是的,牵住你,才会让我觉得,你不会消失。 掌心颤了颤,绯璃抬头看向七妄,七妄,是在表明心意吗? “嗯。是的呢。”七妄回头莞尔一笑,在阳光中晕开。“到了呢。”缓缓放开绯璃的手。 悄无声息地进了那处院子,绯璃就地而坐,七妄则挺拔地立在绯璃身后,双手合十,交握着一串佛珠,在绯璃在光晕中渐渐显露出鱼鳍,瞳仁慢慢化作绯色的时候,佛珠旋转着飞速上升,在两人头顶上方约一米处停下,佛珠成影向院落四处飞射而去,金色的梵文交叠而出,成螺旋状缓缓包裹住两人。 “吾,绯璃,鲛人一族族长之女,停留此地,水中生物,皆听吾差遣。” 第152章 绯璃的瞳全部转为绯色,眸色渐浓,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洞口下不断传来碰撞的声响,不一时,便有水花“咕噜咕噜”地向上,化作水柱急冲而出,绯璃手上快速结印,水柱在即将触到梵文时停下,急剧压缩,一直关注着的七妄也立即施法使梵文向外扩大一圈。 最后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半人高的球状水幕,里面的物什清晰可见,水幕中的画面快速向深处移动着,直到一个幽暗的没有光亮的地方,画面不再移动。 出乎两人意外的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绯璃手下又一个动作,画面向前一步,又停了下来,接下来,无论绯璃怎么结印画面都不再动作。 相视一眼, “是结界!” “让游鱼向上游动!” “嗯。”手下动作如繁花交错,快得让人看不清,只觉得有如万千花朵盛放。 游鱼直线上升,画面由幽黑转向深蓝,在水色渐浅的时候,画面又动荡了一下,仍是结界。“找到了!” 只是等不及两人欣喜,画面突然变了!浓郁的血色在水幕中迸裂,危险!瞳孔收缩,绯璃来不及收回神识,脑海里便感到一阵刺痛! “啊!” 水球炸开,飞溅两人身上,七妄迅速揽过绯璃避开飞溅的水珠,水珠如刃,在衣袍上划出无数道口子,血迅速染红了青衣。 而下方的水柱则向上喷发!由于梵文的结界限制,水柱无法冲到城里,然而两人也在倾刻间便被水淹没。 绯璃在水中自如,七妄在第一时间闭气,一时之间无法,只得被困入水中。 七妄又低头念了一句避水咒,水迅速被隔开,衣物也不在粘湿地贴敷在两人身上。 “你的神识如何?”七妄低头用眼神询问。 “无碍。”绯璃摇头,眼里划过一道光,“方才有人在暗处观察!看来这里是布阵之地没错了。” “水对我无用,七妄你能撑多久?不如我先到下方查探。” 摇头,‘闭气咒能坚持一个时辰,先寻出路。走,一起。’七妄放开绯璃,牵住她的手。 “好。”绯璃反手紧握。 此时洞口已有一人宽,地面裂纹繁杂。若非有梵文结界,裂痕会不断向外蔓延。 只看一眼,绯璃便双腿化作鱼尾,绯红的鳞片闪烁,带着七妄迅速向下游去。 此处的水温极为冰凉,寒意彻骨愈,往下靠近阵法结界,两人的感觉愈发明显。 而避水咒的效果也愈发薄弱,窒息感与寒冷地侵蚀,七妄的唇色已俨然泛白。 身上突然一暖,七妄微微侧眸,绯璃的法术不断叠加到七妄身上,看着她心疼而执拗的脸,莞尔,“没用的,这里有禁制。” 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不断闪烁的法术。 无奈,七妄按住绯璃的双手,“我没那么羸弱,先找结界。” 不甘的同意, 鱼尾移动的速度更加快了。 七妄只得一笑。 好在两人很快到了画面消失的地方,温度也不再大幅度下降。 “就是这里。”同时抬头望向上方的屏障。 这里的水色很浅,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水更像是透明的乳白色,与蓝色的湖水对比鲜明。 细细看去,却是水中,不断闪烁着一丝丝白色的线条,就像蛛丝一般。 稠密而粘腻。 七妄伸手,解除手上的避水咒,手触碰到了湖水,“蛛丝”立刻依附在手上,泛起光晕,一点点修复七妄手上的伤口。 伴随着的是数已万记的画面,突如其来地一涌而入七妄的脑海。 “娘亲,娘亲,快来看!好大的雾呀!”小姑娘拉着母亲的手,一脸兴奋地指着靠近的雾霾。 “李大哥!你在哪!”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连声音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乖乖,这告示悬赏可真大,要是成功了,咱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胡须覆面的汉子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势在必得。 “呜呜呜,求求你,当过我们吧。” “哈哈哈!杀吧,杀吧,都去死吧,真是痛快啊!哈哈哈~都死吧。” …… 快乐的,痛苦的,茫然的,麻木的,希冀的,堕落的……万千情绪争先恐后地冲进七妄的脑袋里,不断挣扎冲撞着七妄的神识,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欲裂! 青筋暴起,原本温和的脸变得狰狞。 “七妄,七妄!你怎么了!”发觉不对的绯璃立刻就要解开身上的禁制,去查探。 “杀,唔――”七妄骤然睁开眸子,猩红一闪而过,戾气铺天盖地地涌来,让绯璃下意识怔愣。 “我,我没事。它们只是在借助我的身体发泄愤怒。” 只一瞬,七妄伸手附上绯璃的,垂眸摇了摇头,阻止她的动作。 而后抬头,方才的戾气消失不见,对着绯璃担忧的眸,七妄眸光沉静,带着安抚,语气格外凝重,“那些全是念力,被囚禁在雾霾中城里人两百年来的念。” “囚禁?念?”绯璃看向稠密扭曲的念,喃喃,“这些全是念吗?” 念是人内心的最深的愿望,贪痴噌恨,全是念力。 与执相同,念非鬼非妖,是勾存于世的一股气,而与执不同的是,念更为沉重,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庞大,但同样需要依附旁物而生,一如槐城槐树。 “有人将这些念在灵魂最清晰,最痛苦的时候剥夺,而后将它们禁锢在此,”七妄的脸上露出了悲悯,“结界下的物便是已念力为食,获取养分,得以维系这座孤城的无数轮回。” “若是念被不断的强制产生会怎样?” “没有灵魂的死物。”随着七妄话落,周围的念开始沸腾,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翻涌,无声地哀嚎、咆哮。 身边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绯璃只觉得自己在下一秒就要被冻僵。 而七妄肉眼可见地再次被戾气覆盖,他的手是冷的,连声音也是冷的,他的眸黝黑得如同深井一般。 “七妄?”绯璃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戾气再次消失。 “这里没有活人了!”七妄低声。 “!”那些人,全不在了吗?绯璃回忆着大娘的微笑,小二热情的招待,孩童的欢乐……都是不存在的吗? 他们自己,又知道吗? “灵魂被禁锢在城里,活着不断轮回产生念,死后依旧一无所知地为念而存。灵魂不得安宁。” “七妄,”呢喃着,绯璃伸手探向那些念。 七妄皱眉将绯璃的手拢回。蠢蠢欲动的念在接近七妄袖口时又猝然收回。 “我们需要尽快查到轮回的时间点,这里每一次轮回,就会有无数的念力产生。”七妄感到可悲,而自己无能为力。 无数的念凝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乳白色河流,与深蓝的水底泾渭分明。 第153章 翌日,七妄与绯璃一同下楼。 又是一夜无梦。 明明昨日经历繁杂。 念的存在和对于找出幕后人的迫切影响着他们本该思索许久,却是不知不觉中困意浓浓。 一切都很可疑。 七妄和绯璃相视一眼,面色沉重。 待七妄和绯璃的菜上桌时,大堂开始热闹起来,楼上睡眼惺忪的住客,搂外勾肩搭背相携而来的友人,低声细语或是高谈阔论。 放眼看去,竟是觉得十分面善。七妄的眉心折出浅浅的痕,欲思索这股熟悉,便听见绯璃道,“他们每天都很早啊!” 绯璃的感慨让七妄恍然,这些人与昨日便是昨日曾见过的。 形形色色的人,或嗔或笑的脸,不同的音色,明明是十分烟火气而生动的场景,一如虚空寺下热闹的街市……七妄看着他们不停动着的嘴有些失神,只觉得有些违和。 “七妄,七妄。”七妄回神,绯璃担忧地看着他,“哪里不舒服吗?七妄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七妄重新动了筷子,不知怎么解释,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 绯璃拉住七妄的手,“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很快找出破绽的。” 她以为他是在担心这件事吗?七妄动了动唇,纷杂的思绪却让他无法组织言语。 “嗯。”他听到自己是这样回答的。七妄不发一言地用完饭,和绯璃向外走。 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掌柜打着算盘,小二热情地招待,客人高谈阔论……很寻常,很熟悉,没什么不对,没什么,可那股子违和感愈发明显。 他遗漏了什么? “七妄我们今日去城主府那边打听吧!”绯璃的语气有些期待,“虽然他们不断轮回,城主府那边人总是多些,应该能打听多一些消息吧!七妄,你说城主会不会对迷雾城消失的那天有印象!” 七妄没有回答。 “七妄,距今二百年,这一年间不断的轮回,念力需要何其庞大,你说,会不会有人没有陷入轮回呢?”绯璃有些好奇,又隐隐地预感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没有陷入?”七妄重复了一遍,“有人不曾陷入轮回吗?” 那双悲哀到要哭出来的眸子再次印入脑海。 会的,一定有人没有入轮回。七妄有种直觉,那个少年便是,不然,他不会有那么沉重的悲哀。 “疯子!快逃!” 一群人往这边跑,惊慌失措的,无论是锦衣华服,还是衣衫褴褛,都是惶恐的,狼狈的,大汗淋漓的。 甚至有人摔倒,正要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便被身后的人潮踩踏而过,是一场无人性的逃亡。 七妄和绯璃惊愣之后便迅速救人,未来及拉着人询问,那人便惊恐未定地要跑! 七妄连忙拉住,那人慌乱地拍打七妄的手,想要挣脱。 “别拦我,快!快找官府!快找他们来救人!”那人素色的衣裳上凌乱的脚印,膝盖和手掌都是可怖的檫伤。 “什么官府,杀人的不就是官府的人吗!快逃吧!再不逃就要被杀了!”有人推了说话的人一把。 “对!对!快跑,那是疯子!是魔鬼!他要屠杀了所有人!”说完便大力地推开七妄就跑,七妄被推的一个踉跄。绯璃赶紧拉住,两人对视一眼,便往那里跑去,有人想要拉住,就被身边的人拽住,啐了一口!“他们疯了,你也疯了!逃命要紧!” “方向是城主府!” 七妄和绯璃的移动速度很快!几吸间,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那场景当真是让两人震惊到了极致,大脑一阵轰鸣!屠杀,是单方面的屠杀! 血色铺天盖地!城主府的大气磅礴,其下是尸山血海,一个拿着血红砍刀的黑衣男人,衣袍鼓起,笑的癫狂!手下极快的收割着脚下的人命,如同死神! 那身浸血的衣服依稀能看出是捕快的官服。 绣着云纹的官靴踩在跪地求饶的人身上,看着他愈发可怜的面孔,悠悠然挥起刀刃。 “住手!” “呵”男人嘲讽一笑,人头落地,这才慢条斯理地望了过来,那双死寂阴冷的眸骤然涌现一股兴味,“新人?” 嗓音嘶哑如同刀刃刮在石头上,尖锐刺耳。 而那掉落的头颅溅起,绝望惊恐的眸子膛目圆睁地对上七妄,血淹没在一地血污中。 铺天盖地的红,嘶吼与咆哮……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昨日呼啸奔腾的念争先恐后地撕扯撞击着七妄的大脑,那些被压制的念叫嚣着,撕扯着七妄的神识! 让七妄直接控制不住的扑倒在地,十指成爪紧扣着脑袋!与此同时,一把滴血的砍刀也破空而来,直指七妄命脉! 千钧一发间,绯璃极快地拉过七妄,挡在身前,琉璃剑祭出,一瞬间爆发,锐不可挡! “锵!” 刀剑相接发出尖锐的声音,大刀弹回,趁此间隙,绯璃连忙询问:“七妄,你怎么样?” 神识突兀被冲撞,七妄意识尚存,却恍若失语。 勉强开口欲安慰无碍,绯璃余光中看到的只是无声翕动的唇,以及青筋涌现地额。 来不及担忧,对方俨然再次出手,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刺而来,抬手接住砍刀,再次挥来,劲风凛冽,势如破竹。 绯璃当即半揽过七妄,迎上,绯璃的剑气嚣张,招式干净利落,附带法力加持,若是普通人,必然是难以招架,可对面的男子却轻而易举地接住了绯璃的一招一式,动作间,浸透的血衣上的血迹甩在绯璃的脸上,浓郁得几欲作呕。 此人绝非凡人。 更甚者,不清缘由七妄神识受损。绯璃正色,手下愈发握紧剑,眉眼愈发冷峻, “有趣!”男人人却显得十分兴奋,眉眼疏狂,嘴角的笑意像淬了毒药的阴翳邪肆。 七妄的大脑被无数念力撕扯着,他勉力压制着,尚得一丝清醒,对于男人能与绯璃力敌亦是讶异,却没有余力去思索。 昨日的探访分明只是一场局,皆为幻象,但此刻充斥脑海的念也不作假,昨日幻象虚实掩映,危机暗藏,是中了招。 轰鸣撞击着神识,聚集了无可计数的负面情绪,是那些生魂在每一次轮回时所爆发出的强烈情绪。除开懵懂与少数欢愉的,大多是痛苦的,悲哀的,无妄的,或者是愤懑和怨怒的。 毫无疑问的,这都是普通人的精神无法承受的庞大的悲观情绪。 这样多的负面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将七妄侵吞,而七妄要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自我意识,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硬生生受着。 七妄的神识强大,可身体机能却是跟不上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紧紧勒着,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第154章 在七妄支撑不住昏迷的一刹那,余光却看见了一个灰色道袍的少年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里,他的身侧亦被血海染红,余他一人干净得与此格格不入。 他的身下有一只手,挣扎地抬起,又无力地打在他的身上,染红了他的道袍。 他垂眸,又漠然地抬眸,无视那血肉模糊的脸上殷切渴求的目光一瞬间灰败。 少年遥遥看过来,与七妄对视,正是七妄和绯璃一直在寻找的少年。 他的目光不是冷酷的,相反,却悲哀得快要哭出来般,矛盾到了极点。 七妄陷入梦魇。 无数的念在他的识海中撕扯翻涌,力求让他一同尝试他们的恐惧和无望。 肩上一沉。 余光划过七妄泛白的唇和冷汗密布的额,绯璃心下难掩担忧,动作也不似方才利落。 绯璃与男人几乎势均力敌,普通人类的体力本该不及绯璃,男人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且招式愈发狠戾,并非刁钻的技巧,招式大开大合,只凭借一股蛮力。 若是只绯璃一人,尚有几分把握,可此时的七妄已经失去意识,绯璃一边与男人纠缠,一边要时时注意七妄,很快便落了下风。 男人看在眼里,手中一招一式恶趣味地挥向七妄,如意料中,绯璃全力格挡,不多时,男人的身上几乎未见伤痕,而绯璃的身上添了数道伤口,深可见骨。 绯璃的实战经验稀薄,能与对方持平不过仗着法力深厚,却也不是用之不竭,此时俨然是勉励抵抗。 放眼全是弱点。 男人眼中划过无趣,招式愈发暴戾,仿佛气力源源不绝。 眼见着刀尖就要砍刀七妄,绯璃只看了一眼尸山血,以及匍匐在地苟延残喘的人,毫不迟疑地带着七妄遁了。 她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七妄。 男人只愣了一下,便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刺耳的,他甚至笑出了眼泪,多可悲,多丑陋的人性啊!他喂叹着,并不执着去追,欣赏着人群毫无意义地挣扎和哭嚎,眉心微蹙,似乎感同身受,手里的砍刀却有生命般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所到之处,尽是血海。 慌乱,恐惧,哀鸣如沉沉黑云笼罩着整座城池,有如人间地狱。 人群向一个方向涌动,交头接耳,面孔千奇百怪。 七妄置身其中,却是没有人能看到他,触碰他,一道道人影从他身体穿过。 他不是已经陷入昏迷了吗?那些狰狞的念。 这是哪里? 正面对着的是两个布衣短打的男人,一个捧着酒壶边走便往嘴里倒酒。 “菜市要斩首了,再不去就要过了时辰了!”布衣男子推着正喝着酒的另一人,那人摆摆手“不急不急。” “菜市的断头台落灰许多年了,怎么又有事了?”身旁又一人走近,颇为诧异。 “听说要处决的是个孩子?” “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据说好些人看着呢!” 人流还在攒动,七妄虽然不知如何到了这里,仍是跟了上去。周围人的话一点不落地往耳朵里钻。 “对了,那孩子好像是住在西街洛老头的孙子,平日里乖乖巧巧的,据说手段可残忍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胖妇人摇头晃脑感慨了一番,然后凑近小声嘀咕,“他杀的那人也该死,而且,”胖妇人声音愈发小,“洛老头和他孙女都被害死了,那小孩倒是为名除害了。” “那怎么还要斩首?” “得了钱呗。” 人流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聚集在了这个杂乱的闹市,偌大的台子上一眼望见的便是一跪一站两个身影。 跪着的人身形消瘦与身后肌肉纠轧的络腮胡形成强烈反差。 而后面则是衣着光鲜正襟危坐的监斩官。 “午时到――” 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斩――” 随着签令落地的清脆声。 络腮胡扬起了斩刀。 嗤―― 却是一声轻笑入耳,周围生动的画面一下子静默下来,褪去颜色,如同最寻常的水墨画,唯独台上一跪一站鲜活,刀口泛着冷光毫不迟疑地落下。 血色喷洒,溅在七妄的脸上身上。 不,七妄眨眸,那些血液是穿透了他,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呼――呼―― 愈发急促―― 七妄回头,对方狰狞的面孔入眼。被血色浸染圆睁的瞳,以及青筋纠结的脸,最醒目的则是那身黑中带红,绣着云纹的捕快装。 七妄见过他。 是昏迷前血洗城主府的男人。 几日前,七妄在客栈曾见过他以及那个刽子手。 『“今天菜市斩的那个小子,虽说是杀了人,可他的遭遇却也是让人唏嘘不已。”大胡子牛饮了一番,开始闲谈。 “他到底是杀了人,也无甚法子,法不容情。”剑眉星目的男人低头喝了口酒,语气有些低沉。 “喝酒,喝酒!,平白添了感慨,俺吃的可就是断头钱。”大胡子挥了挥手,有些不奈。』 嗤――笑声愈大。 七妄望向断头台,那颗头颅发丝凌乱,混着血污看不出丝毫。 头顶的烈日却是一下子被阴翳遮住,大片的黑雾自尸体向四周散开包裹,一道道身影倒下。 “七妄――七妄――” 有人在呼唤他。 雾气中一道身影渐渐凝聚。 “七妄,七妄――” 光明乍现。 入眼便是一张温柔焦虑地脸。 “绯璃。” “七妄,你醒了!”手足无措,绯璃乍悲乍喜,“太好了。” 衣衫褴褛,刀伤纵横,她的脸上同样有着擦伤,完全没了往日俏丽灵动的模样,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温暖。 与他的身上形成鲜明对比,七妄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纵然陷入梦魇,七妄却不是全然没了意识,他能“看”到绯璃因自己而受钳制一再负伤。 “你,” 记忆中师父的话和梦中那源源不断的血泪在脑海中交替。 七妄终是无言,眸中一抹暗色转瞬即逝。 两人都没有看见的是绯璃匆忙背来的包裹中那件袈裟一瞬间暗淡无光。 此劫你若渡过,或是缘断成佛,或是夫妻情深,皆在你的选择。 你要记得,守住本心。 七妄,你与她的命运,才刚刚开始。是谁在低低一叹。 绯璃一直守着七妄,甚至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痕。 七妄一醒来,便注意到了,便洒了金疮药,又施了治愈术。 作为鲛人,绯璃从来不是柔软的,而七妄却是她的软肋,悲喜几乎全是由他晕染。 七妄昏迷时的惶恐无措,脑海里总是胡思乱想,更多的则是那如悬刀在头的“生死劫”。 她知道的比七妄更多些,娘亲说曾算过她成年会有一劫,本该只是情劫,只是不知如何竟成了生死劫,多次演算却是与七妄息息相关。 绯璃化作了空伴了七妄两年,一直风平浪静,而后倾颜渡劫、优昙圆寂、七妄下山…… 劫是要来了吗? 如今,是要应了吗? 直到七妄苏醒,她的不安才堪堪放回心里。 不多时,绯璃身上的伤痕合拢,只留下浅浅的印痕,待些时日便会完全愈合。 绯璃的肤色如雪,伤痕也愈发显眼,绯璃为数不多的受伤都是为了他。 七妄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绯璃手臂上的印痕,眸中晦暗不明。 第155章 绯璃觉得有些痒,却是不敢收回手。她觉得七妄是生气了。 为什么而生气呢? 是她没有救其他人吗? 她那么自私而卑劣,他一定是厌恶她了! 绯璃垂着头,有些心虚,她害怕七妄会离开她,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才那么短时间,她从来都是不安的,这一切,都进展太快,太美好,也太不真实,可,她,她该满足,不是吗?她还是可以偷偷地呆在他身边,守着他不是吗? 她身上的悲伤浓郁得快要化为实质。 七妄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来不及抬起她的脸,便看到打落在地上的珍珠。 她哭了。 为什么哭了? 七妄眸色深邃,阴翳一闪而过。 “绯璃,”七妄抬起她的脸,轻柔地揩着她的眼角,望近她的眼里,里面的惶恐与不安一览无余。 在不安什么,绯璃的心思并不难猜。 真是痴儿。 七妄低头,一个吻落在了绯璃眼上,安静的,轻柔的,就像蝶翅轻轻落下,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绯璃的眼睛始终睁着的,这一变动更是让她怔愣,是七妄,第一次亲吻她。 七妄眸中亦闪过恍惚,方才举动未免过于孟浪,但,绯璃是开心的,那双眸中的惊喜与不安如有实质。 七妄心下一叹,怪异感一扫而光。 低声道,“谢谢。” 我从未怪过你。 谢谢,一直守候,一直相伴,在乎我甚于自己。 低低的喃语,绯璃恍然回神,眼里的雾气未散,他含笑的脸印入眼帘中,有些朦胧,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绯璃忍不住扑入七妄怀中小声呜咽。 哭声已止,这般不过是撒娇罢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本是他们最熟悉的,已经时隔两年。 微哑的笑声,七妄低低喂叹,声音有些涩,“莫哭。” 七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眉眼轮廓愈发柔和。 而那些阴暗的念,却包裹着心脏,窥视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而后争先恐后地渗入血脉。 那些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在,就够了。 “七妄,你压制住了那些恶念吗?”许久,绯璃轻声地问。 “嗯。” 微敛的眸郁色渐浓,七妄笑着的眼又弯了几分。 她的眼圈通红,他的眉眼温柔。似一抹画卷。即使除了此间,外界宛若人间地狱。 一只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拨了拨晶蓝的球,看着画面里相视的两人哑然失笑,殷红的唇弯了弯,“多美的黑色!” “又是一个漂亮的作品呢。” 转身时,宽大华丽的黑袍拽地,淡漠的眸子扫了一眼另一个画面中的黑衣男人,杀红了的眼格外诡异。 而男人身后孑然而立的道袍少年,格外单薄。 还是一样的无能呢。 黑袍下的中指与拇指摩擦了一下。 “嗤。” “跪下!”优昙将七妄拉进自己的房内,便将他丢在垫上,转身跪坐,并没有解释自己这一系列行为的打算。 “是,师傅。”七妄也不问为何师傅阻止他行剃度,对于吩咐只是恭敬遵循。 一炷香燃尽。 太阳已经西落,优昙的僧舍并未点灯,室内暗棕色的主色调使室内更显压抑。 优昙背对着七妄跪坐在佛像前,虔诚诵着经,仿佛房间内只有他一人,一向无波的情绪在此刻展现的却是冷漠;而七妄亦是始终以头叩地,双手平摊,手心向上,不言不语,刻板的姿态显示出他的倔强。一时间室内只能听见虔诚的诵经声和轻缓的呼吸声。 又是许久,天已完全黑了,月光幽幽的透过纱窗,为这间素朴的小屋添了些许微弱的光亮。 七妄终忍不住抬头,看向那肃然的背影,唇动了动,终又抿住,低下头。 木鱼声不停却听见优昙开口:“七妄,你要出家。” “是,师傅,七妄,在虚空寺长大,如今已年满二十,理应剃度。”七妄抬头注视着优昙的背影,说得坦然坚定。 “是么,是应剃度。”优昙缓缓开口,手下仍敲打着木鱼。 淡漠的话语让七妄一下子睁大眼睛。 “六根不净,空门不空,何以入空门?” “我,”七妄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让他迟疑起来。 “根不净而孽生,门不空则欲念丛生。以不净不洁之心入佛门,你何以认为佛门会容你?”七妄妄图开口,优昙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乱了心神。“你只是想要逃避。”木鱼声停下,优昙放下木鱼,起身面向七妄,低头看了看这个如今已到弱冠之年,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终是叹了口气。 他渐渐走进,轻缓的步伐却像是踩在他的心上,“砰砰”作响。优昙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半边长发,半晌释然一笑:“罢,情之一字,为师尚不能看清,又怎能苛刻于你。” 七妄一直抬头注视着优昙,诧异于师傅说这话时眼中的温柔,恍然间忆起幼时,每当自己问到为何不为自己剃度时,师傅也是一边这样慈爱地抚摸自己的长发,一边认真的对自己说,七妄,你还未经历过七妄。七妄一瞬间便红了眼框,“师傅。” 优昙看了看他红着的双眼,缓缓收回抚在他头顶的手,背过身去。七妄发现只片刻间自己便被退至门外,透过渐渐关闭的大门,七妄看见师傅又端然跪坐在佛像前,敲起了木鱼。 七妄便就此注视着优昙所跪的方向跪立。 “七妄,佛门并非世人逃避现实的唯一场所,也绝不是束缚世人的枷锁。” 听到优昙的话,七妄的跪姿不变,放在膝上的指尖却动了动。 许久,七妄才垂下眼睑,微颤的睫毛则显示出了他此刻内心的翻涌。 “师傅,七妄明白了。”七妄起身背对着房门,“但,七妄向佛的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我佛曾言说‘人生在世,如处荆棘之中,心不妄动,则不伤’。待七妄将躁动放下,七妄恳请到时师傅为自己行剃度礼。”不待优昙作答,七妄便转身离去。仿佛听见了一声冗长的叹息,但晚风不时吹过,却是听不真切。 室内的敲着的木鱼则是顿了一下,便恢复敲打的节奏。 清冷的月光洒在草地上,晕开幽幽的色泽,堂前的枯树显得格外清寂。 * 傍晚,僧人们已做好晚课,歇灯休息,整座寺庙都安静了下来,只依稀传来几声虫鸣。 七妄躺在榻上却是辗转难眠,脑海中师傅的话与那布满雾气的双眼来回转换,只得在心里默默念起了静心咒。 * 优昙放下木鱼,端坐在桌前,指间擵擦着手中的绣着桃花的香囊。看了看桌上的两粒珍珠,垂下眼睑,叹了口气:“已种了因,又怎么能避开果。” * 主持立在佛堂外,遥遥望了优昙的院子一眼,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微微一笑:“真快,又已过了二十年。”抬手推开佛堂的大门,拄着木仗踏步进去。“七妄,真像当时的你呢。”大门缓缓关上,门上的木牌随风发出响声。 夜,还很漫长。 第156章 一句句诘问在耳边响起,如泣如诉。 七妄和绯璃被黑色的魂魄层层包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唯一清晰的是一双双灰败的眸。 捕快抱着砍刀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脱离躯壳的魂魄,由木讷懵懂逐渐清晰,然后悲恸、愤怒、疯狂…… 对所有抱有绝望、报以恶意,它们已经不再期待救赎,只想将看到的异类拉入它们的深渊。 他们是恶。 两人的身侧黑雾浓郁得快要滴出墨汁来,所有的阴暗负面的情绪包围着两人,雾气渗透到两人体内,一点一点地消磨着两人的信念。 七妄修佛,绯璃亦是修善,恶念无法侵入他们的身体,只能消磨他们的意志。 雾气阴冷,带着刻骨的寒意。黑雾有另一个名字――魔气。 佛珠上的梵文闪烁着光芒,一圈一圈将两人护在其中,与魔气抗衡着,但随着雾气的浓郁,光芒也愈发黯淡。 而鲛人生来暴虐好战,即使近百年来鲛人避世不出,开始修身养性,但此刻绯璃体内的好战因子,开始沸腾,战意浓浓。 勉力压制的绯璃便也无法看见,她身后七妄愈发幽深的眸子,这是魔气入侵的现象。 七妄修佛,本不该如此轻易便被魔气吞噬意志。 但七妄的心已不定。 优昙身死、绯璃的深情、生死劫……即便七妄极具慧根,可到底经历不丰。本就有所动摇的心在一而再诱导下,裂缝越来越大。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七妄此刻便如茕茕孑立于孤涯之上,脚下仅一寸之地,一步之差便是万丈深渊。 这是他的劫难,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红芒自七妄瞳孔中扩散,微弱而浅淡。 却是传来一声: “自大的人。” 撕打与谩骂消失,略显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雾气不曾散去,却是一下子安分了下来,且瑟瑟发抖,显然对来人十分恐惧。 嗤―― 绯璃和七妄对视一眼,如临大敌。 是那个在幕后操控的人。 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咚,咚”作响,如同踩在两人的心尖上,浓雾遮住两人的视线,脚步声也停在几步之遥,依稀能看出是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七妄挺着背脊,垂着头,沉默而坚定地护着怀里的绯璃, 没有得到回答,来人并不气恼。脚步声重新响起,来人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十分悦耳,而冰冷也是渗入骨子里的。 “你想救这里的人。” 是一句肯定。 魔气因他的靠近变得稀薄,肉眼可见地漩涡状涌入他的体内。 他是个魔。 绣着黑色繁复花纹的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包裹,帽沿遮住了他的瞳,只露出笔挺的鼻梁,殷红的唇以及苍白而瘦削的下巴。 “想救他们的人很多,”他又笑了一声,是介于少年和成年的声音,微哑有着说不出的撩拨,有些漫不经心,“一波一波的人来打扰这个城池的安宁。”他站在两人身前,睥睨脚下的尸山血海,“真是狂妄自大。” 伴随着音调的提高,魔气暴涨一瞬间扑压在七妄挺直的背脊上。 七妄和绯璃抬头看他,挺直的背脊被他强势地压弯,身处弱势的两人丝毫反抗不了,单薄的身子显得格外脆弱。 他身后的尘嚣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全部沉寂,分分定格在那一瞬间,张张合合的嘴,僵硬的动作,阴森而死寂。这一刻,这座城才像那个令人闻风变色的“迷雾城都”。 来人宽大的袖口抬起,苍白的指带起大团的黑雾。 他开口,“据说外界的人称它为’迷雾都城’,真是动听的名字。” 黑雾中纠结着一张张狰狞而扭曲的面孔,他伸手,饶有兴致地用指尖轻轻撩拨,动作显得温柔而细致。“我可是叫它‘死城’呢。” 龇牙咧嘴的恶灵一边对他的魔气虎视眈眈一边摄于他的强大而胆颤心惊,不时地发出震慑地嘶鸣,声音微弱,模样蜷缩,全然不似方才待七妄绯璃那般嚣张。 而那个捕头自他出现便垂着头安静地站在不远处。 道袍少年胸前的衣裳破碎不堪,同样安静地看着他们,他的目光尤为淡然。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看着来人的目光都很复杂,似是同病相怜又似是深恶痛绝,以及深深的防备。 在几人的目光中,来人依旧安然,他“和善”地将魔气一缕缕地输给恶灵,却又在恶灵露出丑陋贪婪的笑容时,将其生生撕碎,没有血肉泵发的恶心,尖锐的嘶叫格外可怖。 他眯眼,慢条斯理地扬了扬手,似在抖落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嘲讽道:“百年来,都未有长进。” “迷雾都城是你手笔?”绯璃问道。 他仿佛听见好笑的事,猩红的唇弯着一抹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是又如何?” 然后看向两人愤然的视线中嗤笑低语,似在叹息,“呵,凭着一腔热血,就盲目冲了进来,前赴后继,自大而狂妄。” 他低下头,黑色的斗篷轻轻抖了抖,笑意使得他克制不住地轻颤。 “可你们谁也救不了,包括你们自己。”他嗤笑了一声,再次暴涨的魔气让七妄和绯璃二人控制不住地匍匐在地。 黑色的靴子碾在七妄的手上,他蹲下身来看向七妄,“而你,佛,又如何?” “七妄!”绯璃怒目而视。 七妄吐了一口血,却是抬头,将手臂前倾,双手合十,“我佛慈悲。” “慈悲?你们佛教常说苦今生,修来生。”他一手搭在耳侧,佯作思考,一手撑着下巴,纤长的手指轻点着唇畔,衬着殷红的唇有种冲击的美感。 “是了,你们总说‘苦今生,修来生’?”他突然大笑,头向后仰,黑色的斗篷颤动着划过涟漪,他仿佛听到了极可笑的话,捏着七妄的下巴怼向一旁的血海,“那他们算什么?嗯?” 七妄徒然对上尸体的眸,灰败的眸中残留着死前的恐惧与绝望。方才念的求救再次响彻耳边。 七妄的眸中红芒一闪而过。 来人不动声色地勾唇,而后颇为无趣甩下七妄的下巴,起身,移开脚,托着长长的尾音里满是不屑,“死后不得安宁,又何来转世?呵,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伪罢了。” 魔气的威压脱离两人,绯璃连忙将七妄扶起。 魔对她戒备的目光不屑一顾,“郎情妾意的修佛之人,倒是第一次见着,怎么,这也是你修佛人的信仰不成。” “放肆!” 七妄气恼,他不该羞辱佛门,不该因自己一人而羞辱佛门,更不该羞辱绯璃。 “呵,”一阵大力将绯璃吸了过去,他的动作极快。 右手紧紧掐着绯璃的脖颈,脸颊贴向绯璃,迫使绯璃双脚悬空,挣扎无果,绯璃犹如案板的死鱼。 他的目光却是盯着七妄,赤裸裸地威胁,“不过一条臭鱼而已。” 漂亮的作品,只差火候了。 眨眼之间,七妄便从他的手上抢过了绯璃,将她护在怀里,目光深沉。 “咳咳,七,妄,咳咳。”绯璃伏在七妄肩头重重咳嗽。 “你的目的是什么?”七妄问。 “目的?呵,太漫长了,无聊罢了。”他抬手,一团团魔气在掌心迸发,幽蓝的色泽,“噼里啪啦”像一朵朵绽放的烟火。 “魔气入骨,好受吗?” 绯璃急忙看向七妄,而七妄紧紧握着绯璃的手,无声安慰,盯着男人不发一言。 他的声音渐渐空灵,眨眼间便消失在两人眼前,只是他的余光扫过道袍少年时,殷红的唇角勾起,“我是笙,魔尊笙。” 第157章 随着他的离去,魔气一散而净。 周围的画面再次破碎重组。 几人又回到了城主府前。 捕快身上沾染的血迹消失,而道袍少年的衣裳依旧破了大洞。 烟火和吆喝再次想起,四人身侧再次围上人群。 七妄和绯璃相互扶持着,抱刀而立的捕快,默不作声的道袍少年。站在街道上对峙着。 偶尔有人停下对四人的姿态又或者是道袍少年破碎的衣裳投来好奇的目光。 “兄弟,你在这儿呢,走,去喝酒。”粗犷的声音,一个很是虎猛巴掌在七妄和绯璃紧张的目光中拍在了捕快的身上。 “城里又来新人了?认识?”络腮胡打量着绯璃和七妄,十分熟稔地问着捕快。 却见捕快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摇了摇头,看向络腮胡,低语:“走吧。喝酒。” 语毕,率先转身。 而络腮胡也十分习惯他的的寡言少语,快步追了上去,依稀能听见粗犷的声线传来几句逗趣的话。 一如初来乍到时七妄在客栈看到的模样。 道袍少年淡漠地看了一眼,同样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七妄喊住他。 “跟我来。”少年并不停步,也不曾回头,声音空灵飘渺似从远古而来。 “我们去哪里?” “想知道这座城为何被叫‘死城’吗?”少年不答反问。 “那就跟我来。”道袍少年低低一笑,眼睛却是平淡到了极点。 “你是谁?”七妄问,少年没有回答,自顾自前行。 两人交换了目光点头,七妄握着绯璃的手,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过一条条巷道,许多人,他们刚刚遇到过,看到过许多次他们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的动作。 城池热闹祥和。 而随着少年的走动,周围的人愈发显得不真实,就像一个个交错的影子,快速运转着。 直到,少年停止步伐。 画面和声音徒然清晰。 那是一个贫民区的街角,嘈杂而拥挤。 而地方七妄和绯璃并不陌生,不久前他们曾蹲在不远处的一间院子里。 少年站在了一边,两人没有问,站在他身侧。 “仔细看,这是起因。”少年开口,他的眉眼安静而悲哀。 嘈杂惊恐的人群。 这是个被围着的血腥的案发现场。 站在中间是个浴血的看不清容貌的少年,衣着破旧,头发凌乱,衣上和脸上全是血迹,手里的刀也在滴着血。只能看见一双狠厉的眸子。 躺在地上的是个丑陋的大汉,他的脸被割的血肉模糊。胸口也被捅了数刀,他的眼框黑洞洞的,眼球不知去向。 人群发出不小的动静,一个男人推开熙攘的人群,带了几个人走了进来,看他的装扮,是这里的捕快。 他目光冷凝地扫了一眼周围后,定在了站在中间的血人上。 “是那个捕快。”绯璃愕然,而显然他并没有认出七妄和绯璃,怎么会? “这是真实。”少年开口,清秀稚嫩的脸庞十分认真,天然下垂的眼角善良而悲悯。 七妄:“什么真实?” “这座城里发生过的事。”少年向前一步,他的身前有行人,他却眼睛不眨地穿了过去。身体接触的那一刻,对方虚化,而穿离后,那人又化作实质,“这里的一切,我们都无法改变。只能旁观。” 他的目光始终关注着捕快与少年。 七妄和绯璃也迅速接受这个认知。 捕快狠狠踢向少年的膝盖,重的可以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劈手夺过少年手里的短刀,将少年的胳膊折到身后,少年的双臂呈不自然垂下。 捕快将他丢给了另外两个捕快。 少年原本站着的脚下露出两个爆裂的白色物体,引来人群的尖叫声和唏嘘声。――是丢失的那两个眼球。 “他是个恶人。”道袍少年指了一下少年,“他虐杀了那个男人。” 捕头快速勘察了现场,严肃地询问了周围的人案发经过,均是摇头,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哆哆嗦嗦地告诉捕头,他是被少年喊来给他爷爷治病的。 见终于有人回答,捕快眉间一松后又问:“生了什么病?他爷爷呢?” 老头哆哆嗦嗦,眼里恐惧未散,“死,死了。” “死因?”捕头皱眉,看了一眼少年,少年维持着被抓住的形象,低着头,手上滴着血。 老头:“被,被踢坏了内脏。” 捕快颔首,“是在屋里吗?” 老头颤颤巍巍,“对,对。” 捕快抬步就要进去,一直安静的少年却是动了,他晃着脑袋,甩动着肩膀,嘶吼着,挣扎着阻止他,抓住他的两个捕头被他的蛮力带了个踉跄,狠狠地用刀背敲在他的身上,遏制他。 少年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目光狠厉。 已经晚了。 捕快推开了那扇门。房间很小,一眼便能望全,有人探头看了进来,一阵唏嘘。 房梁上系了一根粗麻绳。 少年的爷爷,卧在塌上,满脸淤青,破旧的衣服上全是脚印和血污,已经没了气息。 床上鼓起一个布包,过短的被褥露出她的一截小腿。 捕快掀开布,是个美丽的少女,是少年的姐姐。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尽管衣裳老旧,但衣服整齐,只是她裸露的皮肤上都是於痕,地上残留着破碎的布片,显然她的衣服换过。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发紫的勒迹。 死因是自杀。 捕快探了她的鼻息,摇头。 一再发狂的少年已经被敲晕了过去。 捕快带着尸体以及少年回衙门。 人群后的老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是死的那个男人害的。少年杀了他,被判死刑,即日处决。” 七妄突然想起那场梦魇,嘈杂的菜市,跪立的单薄少年以及抱着刀的络腮胡。 道袍少年的声音顿了一下,“可他又复活了。” “复活了?”七妄喃喃,梦魇中徒然天昏地暗,雾气迅速凝结成一个人影。 “对。”他点了一下头,语气不知是欣慰还是悲痛。 “也许是少年怨念太重,地狱不收。他又回到了那天。他以为之前只是梦境。但他潜意识相信,害怕事情发生,他开始试图阻止。” 眼前的场景开始混沌,像水波颤动了一下,眼前便变了模样。 绯璃他们依旧站在屋子外不远的地方。 那个少年从远处拽着一个老郎中,飞快的跑回来,他想救他们。 道袍少年低叹, “可笑这只是一个轮回。” 七妄和绯璃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悲凉。 “他没有阻止成功。”绯璃喃喃,继续看事情经过。 “他什么也阻止不了。”道袍少年道,语气淡漠。 老郎中抚着白花花的胡子,被拽得有些踉跄。可少年依旧晚了一步,他冲过去,将老郎中推到躺在地上的爷爷身边,往屋里跑,他的姐姐已经吊在房梁上。去了。 少年重复了命运,他再次杀了那个男人,比第一次虐杀更残忍。然后他自杀。 他又回到了那天……一次又一次……他记不清他是第几次回到那一天,而无论多快,他总会来不及,总会迟到。 最早的一次,他也只不过救下了姐姐。他将她从绳索上放下,看着她,劝她。 可他无法救赎她,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对他苍白的微笑,却趁着他出门倒水的时候,用那把刀自杀,血淌了他一身。 第158章 为什么? 他不理解,一次次的轮回,只是证明了他的无能和愚蠢。他就像一只蚂蚁。他所有的努力被“神”看来,就像一个笑话,可笑可悲。 他不再试图挽留,他根本救不活他们。 “他放弃了,然后堕落成魔。”道袍少年的情绪从未有过起伏。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天然下垂的眼角悲哀而温柔。 最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座血城,少年杀了男人,屠了城。 少年一袭黑袍,游弋人群,收割一条条灵魂。 入眼尽是血色。 七妄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入体的魔气开始翻涌。皮下的青筋一根根爆起。 绯璃紧紧握住他的手。 “那么,”转身,绯璃的剑架在少年的颈上。“你是谁?” 道袍少年不惧颈上的剑,“你说我是谁。” 眼前的杀戮还在继续,少年浴血,目光空洞而绝望,希望一再破灭后,他愤怒,憎恶一切,只想毁灭。 所有的人和物在他眼里都不再是真实的,若是真实,又怎会无知地随着他一次又一次轮回?若是真实,他们也该如他一般绝望而痛苦。 都是不该存在的。 手里的刀刃血迹凝固又湿润,对于那些乞求和哀悼他冷眼旁观。 他将灵魂献祭给魔鬼。 任由恶念将整座城市吞噬。 是这个世界错了。 少年身上的阴郁绝望凝成实质,这是魔最好的贡品。 即便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幻境模拟得真实。 七妄身上的魔气仍受其蛊惑,怂恿,开始动荡。七妄的眼睛开始克制不住地变红,白皙的面皮上也黑白交错,森然可怖。 无视七妄有些瘆人的模样,绯璃连忙动用灵气帮助七妄疏通压制,一边紧握七妄的手给他安慰,充裕的灵气不断运转,一边默念两年来已经熟练于心的清心咒,清醒七妄的意识。 同时提高了警惕,防备着这个古怪的道袍少年,盯着道袍少年的动作,手上的剑凝重,整装待发只待他一动作便会剑指咽喉。 道袍少年却很安静,依旧在看那场“真实”。 有人领着护卫队来阻止,他眉眼间正气凛然,关刀勇猛。――还是那个捕头。 少年嗤笑,斗篷飞扬间,护卫队便死了大半,徒留捕头一人挣扎,刀斩去了他的官帽,砍下他的双手。少年一步步走近,低头看他垂死挣扎。 捕头高昂着头,狼狈姿态不改正义之气,他的眼里只有对少年的仇恨。 本想慢慢折磨,却是顿时失去了兴致。 不过是无知的蠢货罢了。 “无趣,真是无趣。”少年的声线低哑嘲弄。 手起刀落,他的头颅落地。 到天黑的时候,满城断臂残肢,无一幸免。虫雀俱静,整座城一片死寂。 “施主,回头是岸。”老和尚从远处走来,他的眼神怜悯而慈悲,袈裟如佛。 “放不下了。”他弯眉轻笑,手里流血的刀,清秀的眉眼,“在我看来,杀戮比拯救更真实。” “阿弥陀佛。”老和尚闭眸,双手合十。 刀同时落下,那张脸带着悲悯跌入血污中。 “何为恶?何为善?何为佛?何为魔?”他仰头大笑,挥手间,大火吞噬了整座城,将暗夜照得透亮。 焚烧的尸体噼啪做响。他站在中间,黑雾缭绕在身后,他却眉眼温柔含笑。“不过灰烬。”笑声愈发狷狂,“此后世间只有,笙,魔尊笙。” 少年的笑容,乖戾而绝望,矛盾共生。 “这就是果。”道袍少年看着火中的魔尊笙。 魔尊笙抬头直直望了过来,仿佛穿透了时光,冲着道袍少年的方向,露出诡异的笑。他的眉眼意外地让人熟悉。 魔尊笙离开街道,所有的画面由朦胧开始逐渐真实起来。还是那个巷道,人影稀疏。 三人站在格外破旧的院外,院门闭合,绯璃一手撑着七妄,一手执剑指着道袍少年的喉咙。场面僵持着。 “我是谁?”道袍少年向剑靠近,剑锋在他的颈上划出血痕,然后,又愈合。 一向单薄赢弱的少年此刻意外地有些强势。 绯璃下意识后退,“你与他长的很像。” “他只取了两人灵魂,给予魔力,使其记忆不忘,不死不灭。”少年又逼近一步,“一个是刀客,曾经的捕头;一个是僧人。” “捕头在一次次轮回中,抛弃自我,步入杀戮道;僧人自哀,空有救世之心,无奈无救世之能力,坐地圆寂,困于业障,不能坐化,自销三魂。他选择无知入轮回。” “此间已无人类。” 少年的声音平静。 “那么,你说我是谁?” 他靠的愈近,剑划开一道大口,血染红他的道袍,继而又整洁一新。 “你是魔尊!”绯璃的声音都染上了怒气,观看一场场的杀戮也让她变得阴郁暴躁。原本挪离的剑又送进了几分。 七妄握住绯璃的手,安抚地摇头,移开剑锋,“你并非那二人,可,也非魔。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相握的手传来温度,七妄的面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可怖,却能让绯璃安心,给她勇气,而绯璃也给予了七妄安定。 “笙。”少年低喃,他的面容青涩而慈悲,这是一种矛盾而又自然的气质。“我是笙,是他舍弃的本我。” “本我?” “是的,本我。你们救不了这座城。”少年笙低低叹息。“他舍弃善良,亦舍弃了杀戮。” “他虽然是魔尊,掌控整座城所有死灵,但,他不能控制城的毁灭,也不能阻止这座城陷入轮回,不可避免地让那些生灵被一点点蚕食吞噬。”他推开陈旧的院门,入眼荒凉。 “这里埋着爷爷和姐姐。是他杀的。”他拂开蜘蛛网,两座坟头高起。 “他救不了他们,也不愿他们日日轮回,于是囚禁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长眠于地。这里是这座城里维一的例外,只有这里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苍老,枯败。”陈旧而腐败的气息在这里却是那么的真实。 “而我,是他舍弃的本我,他的良知与善。自他姐姐与爷爷死去后,他再无弱点。你们根本杀不死他!”少年抚着坟头,耐心而细致地擦去灰尘,表情沉重而怀念。 他一再强调着杀不死魔尊这件事。 “杀不死?你的意思是杀死他便能解救整座城?”绯璃对他的话有些怀疑。 一股违和感再次涌上七妄的心里。七妄盯着少年的眼睛,很干净!可他的眼睛,干净的过分,也,太,过分了! 第159章 “他虽然是魔尊,掌控整座城所有死灵,但,他不能控制城的毁灭,也不能阻止这座城陷入轮回,不可避免地让那些生灵被一点点蚕食吞噬。”他推开陈旧的院门,入眼荒凉。 “这里埋着爷爷和姐姐。是他杀的。”他拂开蜘蛛网,两座坟头高起。 “他救不了他们,也不愿他们日日轮回,于是囚禁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长眠于地。这里是这座城里维一的例外,只有这里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苍老,枯败。”陈旧而腐败的气息在这里却是那么的真实。 “而我,是他舍弃的本我,他的良知与善。自他姐姐与爷爷死去后,他再无弱点。你们根本杀不死他!”少年抚着坟头,耐心而细致地擦去灰尘,表情沉重而怀念。 他一再强调着杀不死魔尊这件事。 “杀不死?你的意思是杀死他便能解救整座城?”绯璃对他的话有些怀疑。 一股违和感再次涌上七妄的心里。七妄盯着少年的眼睛,很干净!可他的眼睛,干净的过分,也,太,过分了! “是,真正杀死他,魔咒才能破解。”少年肯定地回答,他的眼角微垂,温和而良善。 “如何才能真正杀死他?”绯璃的剑有些迟疑。 “他虽是魔尊,却已脱离三界之外。”少年再次开口,“想要杀死他,就要将他重新拖入三界中。重新赋予他情感。” 七妄听懂他的意思,“重新为他塑造本我?你与他早已各自独立存在。你们能够相互影响?” “对,”少年点头,“虽然我们早已各自独立,但共生。” “我们需要做什么?” “杀了我。”少年看到七妄和绯璃脸上的茫然,有些无奈地笑,“这座城内全是死灵,只有生魂才能杀死我们。” “这就是你找上我们的原因。” “是。” “杀了我,这座城的结界就会出现短时间内的瓦解,”少年的表情凝重,“你们会回到故事原点,你们的行为会改变历史。” “改变?” “对。” “你们准备好了吗?” 七妄和绯璃还未来及开口,他便抓住了绯璃的剑锋,带着剑刺穿胸膛,随着血色,七妄和绯璃被卷入雾中,消失在两人面前的是少年笑弯的眉眼。是释然吗?七妄不敢确信。 “如果我给你们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你们会怎么做呢?” 他轻轻一笑,纤长的指抚上自己的胸膛,血染了他一手,他缓慢地将手靠近唇边,粉嫩的舌尖舔过,微微勾起唇角,极清秀的颜色,大片的黑雾在他的身后萦绕,有种绚丽到糜烂的气息。 一瞬间,他又恢复到整洁的模样。 灰色的道袍,纯良的脸。微微一笑,下垂的眼角和善而慈悲。 “可悲的天真,愚蠢的善良。” “看不腻的戏码,做作的人性。嗤。” “我期待你们的答案。” “姑娘,看看绢花吗?” “公子,要买字画吗?” “包子,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包子!” …… 笑容和善的大娘,殷勤的商贩。 七妄和绯璃都有些茫然。他们此刻站在城门前,有络绎不绝的旅客进出城门,回头看去,守城严肃认真。 “你们是游客吗?第一次来洛城?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好多旅客来玩,我们城里好些风景呢!”有好客的行人,热情地给七妄他们普及洛城历史。 是了,迷雾都城在古书上记载的名称便是洛城。 “洛城?” 绯璃重复,与七妄对视了一眼,这里是少年口中的过去吗?还是又一个幻境? “七妄,你的眼睛。” “怎么?”七妄透过绯璃的瞳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与平日无甚不同,只多了一双赤红血瞳。 所幸行人未曾注意到,七妄连忙低下头。 “洛城花海动京城,那些吟游诗人总爱说酸词,可这句,连我这粗人听着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啊。”好客的行人说这句的时候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与自豪。 告别了过于热情的行人,七妄和绯璃跟着人流随意走动。 整个街上都是祥和而热闹,和七妄他们第一次踏入洛城有些相视又有些不同:一派生机。 是魔力维持的无数轮回中所没有的生气。 还有,阳光,绯璃看着斑驳的光影,有些试探性地伸出手,握不住的,温暖的阳光。 “七妄,这?”她不可思议地拉了拉七妄的衣角,“我们真的回到了过去?” 七妄伸手,阳光在掌心跳跃。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又一场更真实的环境? “是与不是,还未可知,我们现在就去他的家里。”七妄道,“无论是否是真实,只有他的存在是真的。” 绯璃踩着石阶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耳侧长长的发丝随风而舞,她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显得格外沉静。只是周身弥漫的沉郁与哀伤却让周围三步一叩的信徒忍不住侧目。 “女施主,七妄一心向佛,从未想过与俗世有何纠葛,今日七妄剃度,断尽三千烦恼丝。望施主不再打扰。” 七妄冷漠的话犹在耳侧回响,绯璃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山脚的信徒只能看见一抹粉色衣角迅速飘过。 * “你说,他们可真不愧是师徒,都是榆木脑袋,不懂风情,那么木讷,呆板,还都那么可恶。”绯璃靠着枯树,呆呆的看着溪水中自己沉郁的倒影抱怨着,“可为什么,我却会喜欢上他,偏偏是他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的仿佛被风一吹便会散了。 绯璃的呼吸渐缓,一滴清泪划过她的鬓角,又“哒”的一声落在草地上。秋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吹动了地上的小草,也吹皱了平静的溪面,连她依着的枯树枝也轻轻晃了。 绯璃渐渐入了梦乡,梦中似乎有一双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轻轻地抚摸她皱着的眉心,仿佛是想要将那份忧愁抚平。 直到太阳下了山,绯璃才悠悠转醒,扶着枯树站起身,看了眼远处山顶明明灭灭的灯火,转身喃喃自语:“他的佛,他的信仰。他剃了度,就更像他的师傅了。”绯璃捡了块石头,重重的丢进溪里,发出“啪”的响声。“都是木头疙瘩!”绯璃的声音忍不住带了些愤恨,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哽咽。 “那时,你亲眼见着他剃度,对你的责问沉默不语,你是否也如我此刻这般,心里似塞了个东西,又堵又疼。”绯璃抚了抚干枯的树枝,扯起嘴角轻笑起来,眼里的苦涩似要溢出来。 第160章 那个少年的家,又或者曾经属于魔尊笙的家。 那个院子的门是关着的。 说是门,也不过是一块不及腰的破旧板子。 七妄扣了两下门扉,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人。 呲啦,声音很轻,是隔壁的门被推开,但没有人出来,七妄和绯璃想走近,门“啪”的一声关上。 七妄轻扣了几下,道,“打扰了,我们来找住在隔壁的人。”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门悄悄打开。 有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露出扎着的小髻。 那是个小孩儿。 小孩儿似乎有些怕羞,但总是探过来,许久才露出脸,有些瘦弱的小手紧紧抠着门。 绯璃见过那个孩子。 那时他拿着一个糖葫芦,懵懂茫然的纯澈眼瞳看着血污的世界。 她下意识拽了一下七妄。 七妄抬眸,有些怔愣,小孩儿却是吓了一跳,然后又有些好奇地盯着七妄的眼,眼神澄澈没有恐惧和厌恶。 七妄立刻垂头,长发遮住了发红的眼,眼里的暗潮愈发翻涌。 小手捏着门沿又关了,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七妄!有人来了!” 是洛笙。 他背着篓子,搀着一个老郎中回来。 七妄和绯璃立刻凝重起来,这个时间点!他们想阻止,却发现两人探出去的手直直穿透了少年。 来往的人根本看不到他们。 道袍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时空显得模糊而神秘。“这是他的记忆深处,你们只能改变逆转特定的情景,这些是不可避免的历史,无法改变。” 七妄和绯璃只能急切又无可奈何地继续看下去。 洛笙站在门外叫了几声,没有人应。门从外锁着,洛笙以为是姐姐出门了,便拿掉了门阀,进了院子。老郎中跟在后面。 很安静,太安静了。 洛笙的爷爷倒在地上,满脸淤青,眼睛直直地瞪着,枯树般的手揪着前襟。 “爷爷!” “快!快!快救我爷爷!”洛笙抱着爷爷,老郎中被他拉了一个踉跄,也是慌忙的诊脉。 洛笙来不及去问其他,赶紧往那间开着的屋里冲,可是,晚了,他的姐姐正吊在房梁上。 他无措地放下她,颤抖地去碰她的鼻息。什么也没有。而老郎中也摇头怜悯地告诉他爷爷去了。 不,不,不是的,爷爷,姐姐都没有死,爷爷的病就快好了,他今天上山,还采到了人参;姐姐,也快嫁人了,她早上还在绣她的嫁衣,一切都在朝着很好的方向前进。 怎么会,怎么会死呢?都是骗他的,对不对。他推着老郎中,把人参塞给老郎中,他不要了,一定是他误诊了。“我把人参都给你,你再看看,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洛笙扒着郎中,急切的,眼里含着破碎的光。 郎中不忍,重新搭上老人的胳膊,再次摇头。人死不能复生。 洛笙依旧不信,不可理喻地让他重诊,爷爷他们只是睡着了。他哀求着,不肯相信,可他早哭得满脸泪水。 老郎中愈发怜惜,可他也只能摇头,他想劝洛笙,但他望他的眼睛,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少年他魔怔了。 老郎中终是离开了。 洛笙呆呆地坐了,很久,他才像是惊醒一般,起身抱起了爷爷,把他放在榻上,还有姐姐,他给姐姐换上干净的衣服,“姐姐最爱干净了。”他念念有词着。 然后他就出门了。 七妄他们知道他是要去找那个人。他们刚刚看见他手里攥着的金扳指,力道大的快要捏碎。是从爷爷手里掉下来的。 是那个人的,他曾见过那个人。 他从厨房里拿了刀子塞到胸前。 “七妄,他要去杀人了!我们要赶紧阻止他!”绯璃抓紧了七妄的手,可这依旧不是关键的历史节点,他们仍然无法改变什么。 那个人住的不远,他摇摇晃晃地走着,是喝醉了。他堆满横肉的脸上挂着恶心的笑。“砰”得一声倒在地上,他爬了几下没起来,就倒在那里,烂醉如泥。 洛笙一下子便冲了过去,他举着刀向他的脖子砍,可他又停了下来。 七妄和绯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刀,都有些紧张。 他害怕了?不,他不是害怕了。 不该这样便宜他。 洛笙将醉汉的外衣撕了,堵进他的嘴里,又拿布条绑紧,不让他发出声音,把他的手和脚也绑紧。然后洛笙冷静地剁了他的手脚,拖着他走,他很重,几步间,单薄的少年便满头的汗。 醉汉不是没有知觉,他痛得醒了,却动弹不得,他拼命摇着头,呜呜地叫着,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横肉跟着颤动。 地上拖曳了一道道血痕。 很快,他便到了院外,他想拖着他进去,但姐姐他们一定不想见着他,他摇了摇头,又退了出来。 他要杀了他。 他拿着刀,看着那人惊恐的眼,他有些想笑,“为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 他没有拿掉醉汉嘴里的布,他不需要他回答,他只是低声说着,“姐姐就要出嫁了,爷爷的病也快要治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叙述般,没有难过,又仿佛是哀莫大于心死一般。 刀划在醉汉的胸前,醉汉哼着,恐惧着,都吓得失禁了。 真恶心。 那张嘴脸真恶心。姐姐应该也不想看见吧。他抠出他的眼睛,又踩爆它 醉汉痛得剧烈挣扎着,被绑着的肥胖身子根本无法大幅度动作,颤抖着就像一大摊烂肉般。 洛笙欣赏着他的疼痛。过了一会儿,终是举刀对准了醉汉。 可这一切仿佛定格了下来。 刀没有落,醉汉的声音也听不见。七妄又突然能动了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刺耳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 魔怔般,七妄点头回应那道声音,手下用力地挥下,力气之大,甚至硌痛了自己的手心。 可是,那是什么?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动作有些迟疑。 快点!快点! 那声音愈发急切!愈发刺耳,那如同刻入骨子里的恨意冷得让七妄的血液都要凝固。 不对!七妄努力屏蔽那些声音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是刀! 七妄回头,一身粉色儒裙的绯璃面容急切而又怜悯地看向自己,旁边的“七妄”也是如此,不对,那不是自己! “七妄”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邪恶而妖冶,他的嘴唇张张合合,能让七妄清晰辨识:“愚蠢的人。” “扑哧”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血液染红了手心! 他杀了人! 仿佛一下子拉开了水闸,红色充斥着脑海,侵食着理智,没有一丝余地。 七妄的意识开始消散。 刹那间,脑海里昙花一现般闪过道袍少年的笑容。 第161章 “胭胭来了。” 到剧组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招呼,“导演好、陆姐姐好,哥哥好。” “胭胭也好。” 江导演拍了拍姜幼胭的小脑袋。 “剧本看了吗?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姜幼胭点头又摇头。 小姑娘抱着蜂蜜水喝得欢快。 陆屿把抱枕抛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着裴金虎眨了下眼睛,裴金虎接受良好,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便觍着脸笑嘻嘻得去拽赵瑚珊的胳膊。 赵瑚珊白了他一眼,由着裴金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对着席崎说出他们三讨论过的话题。 “老大,小仙女,你怎么想的?” 席崎回头看向他们三个,也不说话,等他们的下文。 果然,赵瑚珊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觉得把小仙女留下挺好的。” “留在寝室?”席崎皱了下眉,不假思索得又添了句,语气比刚才生硬些,“男生寝室?” 他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抱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蹙,侧着脸表情疑惑又无辜。 却让整个寝室都发着光。 “对呀,老大你看,小仙女下凡那么辛苦,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多可怜呀!”陆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着小仙女眨眨眼,继续晓之以情。 “小仙女既然出现在我们寝室就是和我们四个有缘,长得那么可爱,一定是老天看在我们缺妹妹的份上送来给我们宠的。”裴金虎动之以理,一张硬朗的脸笑得憨憨的,“我想要个可爱的妹妹好久了!” “我们总不可能把她送走或者上交了吧。”见两人话都说完了,对上席崎思索的脸,赵瑚珊笑眯眯得总结。 “对啊老大,小仙女还是穿越的要被别人知道的话,被拉去研究解刨了怎么办?那些做研究的都不疯魔不成活,穿越还是那么神奇的事。”裴金虎想到了前两天看的科幻电影,拥有超能力的男主明明拯救了基地,却被以发展造福全人类之名给研究了。 小仙女又没法力,又怂萌怂萌的,被发现,指不定就给解剖了呢,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裴金虎就更不愿意把小仙女送走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瑚珊不嫌事大,添柴加火。 “小仙女看着很好养的。”陆屿也劝说,“人小小一只,吃的不多。” “好养活啊,胃口小,我们一人少吃两口饭都能把小仙女养活了。”顺着陆屿的话接口,裴金虎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个理。”陆屿附和。 “这是吃多少的问题吗?”席崎皱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话题重心乱的,席崎都想翻白眼了。 “重点是男寝。”席崎叹气,“忘了还有查寝的事情吗。” “我们把她藏好就可以了,xx那还藏了一只加菲猫呢。”裴金虎继续劝。 女孩子和猫猫狗狗能一样吗?席崎面无表情。 裴金虎其实也不是故意打马虎眼,偏离重心。他是认定了小仙女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当妹妹的,不然怎么会没降到别的寝室,而是在他们这儿。 既然是他们的妹妹,当然只能由他们来保护照顾。 小仙女又乖又萌,下凡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突然又回去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好了。 赵瑚珊几乎是裴金虎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最了解裴金虎的想法。 不过,老大的想法也不难猜。“你担心小仙女,男女大防?” “影响总是不好。”席崎点头。 赵瑚珊点头,“不过,你想想看,把她交给别人你放心吗?你和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熟,也不知道人品如何,对于小仙女的来历能不能守口如瓶。” 见席崎想反驳,赵瑚珊又道,“别说隐瞒穿越的事,小仙女什么也不懂,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不可能跟他们说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哪里像了。”裴金虎小声反驳。 赵瑚珊瞥了他一眼,裴金虎就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然后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赵瑚珊摇头,继续说,“小仙女那身气度灵气可不是假的,女孩子的脑洞又大得出奇,看的五花八门,对穿越接受良好,难保不会猜到小仙女是穿来的。” 为了加强可信度,赵瑚珊拿一旁安静听着的陆屿举例子,“陆屿不就是只听见小仙女不会普通话就猜到了吗?” 飞来横祸,无辜中枪。陆屿温和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如果没拿女孩子示范的话,他想自己更能接受。 裴金虎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女孩子。” 陆屿呵呵一笑,然后默默竖了中指。 “再说,本就计划月底搬出去,离月底也没几天了。”赵瑚珊和席崎直接无视那两人幼稚的互动。 一则女孩子藏在男生寝室总是不大好。 二是,临近毕业,大家已经有准备得开始规划起未来,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他们四个合伙的小公司已有雏形,必要的应酬无法避免,寝室条条框框的终究没那么方便,原本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些。 不过原先选的房子有些小了。赵瑚珊摸了摸下巴,他们原来看好的都是 “尽快搬出去吧。”像是被他们劝服,席崎做了总结,末了,又添了句,“房子找大些的。”小姑娘单独的房间是要的,衣帽间也应该有。 裴金虎和陆屿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boss终于攻克了。 按耐住想要击掌的心,两个人笑眯眯得跑到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小仙女身边献殷勤。 一个剥糖,一个捧蛋糕。 你说东西哪来的? 没看到老大桌上那么多糖,还有一块草莓蛋糕吗?香香甜甜又色彩鲜艳都会是女孩子喜欢的,明显是老大买来给小仙女的。 蛋糕的香味很浓。 是鲜少会出现在他们寝室的味道。 “留下小仙女真的挺好的。”赵瑚珊抚额轻轻笑得揶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让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啊――” 那边的姜幼胭被哄着喂了口蛋糕。 席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柔和。 “老大,你其实没想过把小仙女送走吧?”赵瑚珊看他的表情,直接拆穿。 “嗯。”席崎不置可否。 见他仍盯着自己,眉毛小弧度得挑了挑,声音一如既往得清冷,“裴金虎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赵瑚珊好奇。 “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妹妹。” “呵呵。” 赵瑚珊回以中指,死闷骚。 第162章 “你失败了。” 怜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历史终会重演。” 眼前的画面只是呼吸间便变了样。 争吵声,叫骂声充斥着七妄的耳朵。 这里是哪里?他的视线只能看到眼前一小片,四肢不能动弹。 一块勉强能看出是白色的布铺在不远处,渗着血色,有些地方已经凝固,呈黑褐色,只露出一张惨白,眼窝黑洞洞的脸,格外可怖。 七妄又看见了那个捕快,严肃的神情,这里应该是公堂。 他仍被束缚在洛笙的身体里,七妄想。 周遭的声音仍在吵,洛笙转过头,眼前的景象在七妄的视线开始转动。 “杀了他!”穿着布衣的汉子,一脸的义愤填膺。 “他真可怕,怎么能杀人呢!”穿着儒裙的少女一脸不忍的别过脸去。身侧的少女扒着她一脸苦色:“啊!真恶心,呕,” “唉,他们家真可怜,可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自己动手呢!”黑色短襟的老人,捋着胡子,一脸不忍。 “可怜什么,真是个狠心的。”旁边的老妇人推了一把老人。 “都说这小孩不是个好的,可我早看出来了,你们还不信,看看,看看!”说话的女人颧骨高凸,薄唇利口,往日里大家都嫌她说话刻薄,如今却纷纷认可。 “快把他关牢里,别放出来,别等哪天他又发疯也把我们杀了!”拎着菜篮子的胖妇人,恐惧地砸了一把菜。 菜兜头向七妄眼前砸来,七妄下意识闭眼,然而眼前却仍能清晰地看见,洛笙他,并没有闭眼,他直直地盯着那些人。 七妄能从那个恐惧的妇人眼里看到洛笙一点表情也没有,没有害怕,没有悔悟…… 而他的表情像是点燃了引火线,一群人开始叫嚣着砸东西,不知是谁扔的石头,少年的额角淌了一脸血,可别人眼里映着的他愈发平静,更加渗人。 丢石头的那人本来是心虚的,但看洛笙这个样子,他莫名地感到病态地满足,又砸了块石头。跟风的,渐渐洛笙的身上多了很多伤口,可他仍一声不吭。 “都住手。”许久,县令才出声。 “啪”!惊堂木一砸,官袍的县令一脸正气,“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罪犯洛笙,因其杀人行为极其残忍,即日处斩,你可认罪!” 洛笙,低着头不发一言。 县官挥手,带他下去的是先前的捕头。他的衣裳满是补丁,消瘦的,单薄的肩膀。 “你爷爷与姐姐的后事,本官会料理。”闻言,洛笙终于有了变化,他勾起的唇角略有些讽刺。 为什么? “他杀了那个死胖子,真好啊,再也不用担心他用油腻恶心的眼神看自己了。”襦裙的少女侧头从女孩肩上看过来,几不可查地微微浅笑,而她身边还有不少人怜惜地看着她。 这是? 她在说话?不,别人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实在是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他家的那两块地能不能分杯羹。”黑色短襟的老人,捋着胡子,低头思索着。 “小小年纪,下手就那么狠,要是被他知道是我嘴快,告诉了那个胖子他姐姐的住处,岂不是也要杀了我!不行!千万不能放了他,一定要处斩他!”刻薄的女人依旧刻薄。 “我没救她,我没有救洛溪,可那个人那么可怕,我怎么敢冲上去呢,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胖妇人狠狠拽着手里的菜,脸上的表情悲哀又残忍…… “嗤,竟然死了,只是自己又要少了一项进项了,那死胖子还是有钱的,不过,呵呵,人都死了,钱还远吗?他家可没什么人了!”青天大老爷隐秘地勾唇,一边手里摩擦着惊堂木,一边打着算盘想着谋财。 …… 七妄震惊地听着这些声音。 “你看,多可怕的人心!”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洛笙!”七妄惊讶,却看到一道身影站在他身侧,正是洛笙,静静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洛笙”。而除了他,旁人都视而不见。 一声轻笑,“洛笙?许久未曾有人这样唤我。”少年侧头展颜,,声音笃定而平静,“是他让你来寻我的。” “你知道他?” “他告诉你这是真实。”少年不答到问,语气极为淡然,“这里不是过去,不过又是一场轮回。他没的说错,我不能控制这城的毁灭,也不能阻止这座城陷入轮回。” 说话间人已经被扣押到了菜市。 菜市脏乱而嘈杂,围着的人或兴奋或悲悯,过往的人则表情冷漠地看着,然后又安静地贩卖他们的商品,是的,断头在菜市一点也不稀奇。 “而我,是他的放弃,日复一日的轮回,不只是良知和善,我接收了他的所有喜怒哀乐。”他抚着洛笙的面颊,痴迷而嫉恨。 “他从大笑到大怒,到大悲,再到无感。他抛弃了所有情感,赋予他人记忆,看着他们逐渐违背自己的本心,玩弄他们的情感,那些念力也在一点点丰富他的魔力。但,他是早已超脱于外,他无趣,他只是将那些当做可有可无的风景,在他心上无法留下一点波澜!可怎么可以!” 他的声音愈发大,死死盯着洛笙,表情愈发癫狂,咬牙切齿,“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就他一人超脱于外,留我一人喜怒哀乐!他合该是和我一体的!他合该是与我悲喜!该是和我一般肮脏不堪,在这日复一日,令人作呕的世界狼狈!” 刽子手扬起了酒坛,大口喝了酒喷在刀刃上,溅在了洛笙的脸上。 七妄看着刀落下,那刀刃上带着褐色的血块,干枯的。 世界颠倒,七妄能看见湛蓝的天空,能看见围观的人们或惊恐、或嫌恶、或庆幸的脸,而后是四处躲避的衣角、靴子,画面的最后,是被血裹住的灰尘。 原来,断头那日,自始至终洛笙都是睁着眼睛的。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第163章 倾颜抬步向前走,方才的屏障已然消失。聊下的土地开始变化,抬眼间触及的不再是山上的绿意。而是溪水潺潺将一方世界划分为二,一侧草长莺飞,一侧,桃花灼灼,兀自开的倾城。 倾颜停下了脚步。 一袭红衣从桃花树中幻化而出,垫脚挥袖,舞动一场倾城风华,是夭儿。 不一时远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他来了。 倾颜回头,看向那悠然骑马的清俊少年。 少年低下头拍了拍座下的白马,马儿极具灵性的转过头来看他,少年便放开牵马的缰绳,轻巧地下了马,落地无声,乖巧灵慧的马儿也不曾发出一声嘶鸣,只是转身悠悠然的吃起青草。 少年安静地看舞,女子自顾盛放。 舞罢,女子伫立,少年离开。 这是他们的相遇,燕离与夭儿的。 “你在哪里?”有个声音在耳边问,只闻其音,不见其形,是心魔。 “我还未到来。”倾颜的眸光不转,看着夭儿。 “那么,你比她晚些。”声音依旧说着,尾音微扬,低低柔柔,传入耳中仿佛羽毛搔着耳廓,泛起一阵酥痒,温柔而蛊惑。 倾颜道:“是,比夭儿晚一些时日。” “是嘛。”声音娇俏,略带着可惜。 闻言,倾颜轻轻一笑,转开步伐,坐在一边,安静的看花的盛开,似是诉说,又像自语:“燕离少年的模样很让人想念。” 心魔本无形,可看着倾颜,她便幻化出一道红色的模糊的身影学着挨坐在了倾颜的身边。 这方天地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过了十五日,在月色下女子从花树中幻化而出,翩翩起舞。 “你要来了吗?”红影转头问向倾颜。 “嗯,来了。”倾颜看向一边不知何时放弃跳着捕蝶而趴在一边看舞看得痴迷的小红狐狸,“看,我在那儿。” 这次的马蹄声很轻,少年安静的看了会儿,便执一支竹笛便倚着马儿吹了起来。一心捕蝶的小狐狸这才望了过去,只是这一望儿,便挪不开眼去,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 “真傻,你看痴了。”那声音嘻嘻笑笑道,连带着红影颤了颤。 “痴了,一双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倾颜抬指轻轻勾勒燕离的眉眼。 他的模样与如今并无太多变化,眉若远山,眼若桃花,那双狭长深邃的眼永远含了三分笑意,只是少年的他,眉宇间多添了三分桀骜不驯,自由得像风。 “只因为他长得好看?”声音带着疑惑,即便看多了世间痴男怨女的情爱,心魔仍是不解。 “不知道,也许吧。”倾颜摇了摇头,托着脑袋看着少年。 少年此后每过几日总会过来,有时只是看花,有时只是躺在溪边小憩。小狐狸则悠悠的跑到他的身边趴着,睁着漂亮的狐狸眼痴痴地看他,看够了便跳到他怀里睡着。 少年醒来也不讶异于这个待他亲近的漂亮的小狐狸,只是摸了摸它的脑袋,笑得温和。 小狐狸模模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少年轻笑了一声,便抬头看向了对岸盛开的桃花。 “你很怀念。”模糊的红影看倾颜眼里的薄雾。“若我给你个机会改写过去呢?” “然后留在这里吗?”倾颜低问。 “留在这里不好吗?你与她和燕离相遇相差不久,你只要早几日便会和他在一起。”红影挥了挥手,便见眼前的场景加快了时间流速。少年的身形渐渐抽长,依旧和夭儿成了知己,只是少年和小狐狸却渐渐产生了朦胧的情意。 “你不渴望这样吗?”红影又问。看白衣的女子倚在成年的男子身边笑得娇俏可人。 “只要留下来,他便是你的。”红影子继续诱惑,“你看,”倾颜随她的手望去,是‘倾颜’和‘燕离’下山,‘倾颜’缠了‘燕离’买了根糖葫芦,吃了一个后便塞到‘燕离’的嘴边,见‘燕离’不动笑得委屈又狡黠。 ‘燕离’只好就着女孩的手吞了一个,笑得满眼无奈又宠溺,让‘倾颜’原本就粉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 “留下吗?”倾颜不理会那引诱的声音,只是看着‘燕离’满眼柔情的温和模样,他和如今的燕离很像,很像,笑时唇角勾起的浅浅的小窝,眉眼含笑时眼里醉人的柔情,让人忍不住沉迷,自己的幻境只有半分相似,这一个却是像了十分,只若是不曾有那一袭墨发,大概自己会忍不住留下。 倾颜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一起散步,一起游玩,看着燕离手把手的与她写字,偶一回首相视一笑…… “留下吧,留下来,他就是你的。”那个声音更加飘忽,却像是探了一只手在她的心里挠着。 倾颜身后的场景渐渐被红色的雾气弥漫,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引人沉醉。 “我,”倾颜有些分不清了,眼睛一直看着‘倾颜’为捧着一本书的‘燕离’添茶的温馨场景,只是‘燕离’不知为何遥遥的看了过来,只一眼便转回了头冲不明所以的‘倾颜’微微一笑。 温柔而包容。 明明知道他是看不见自己的,可倾颜总觉得他像能看到自己,能看到自己心里去,一瞬间便让她想到了燕离,真实的待自己只如知己般的燕离。 红色的雾气离她越来越近。 “燕离。”倾颜低喃。唇角缓缓地绽开一抹轻柔的笑。 良久,“这里很好,他很好。” “所以你要留下了吗?”心魔的尾音微微扬了起来,带着几分明显的欣喜。 “这里是我所渴望的,我也也的确想留下来了。”倾颜摇了摇头,“我等了他许久,若是留下,便不需要在等。可是,我不忍他等我太久。” 雾气似乎停下了前行,顿在倾颜身后,蠢蠢欲动。 红影看着她,沉默许久,才开口:“你离开,便渡劫成功了,到时你便飞升成仙,你的情便会封锁。你也愿意吗?” “我想要保护的,没人能夺去,即使是神也不可。”倾颜笑了,说的自信张扬,只一刹那,雾气便尽数散去。 “但愿如你所愿。”心魔说了一句,幻化的红影便渐渐消逝而去。 “只是,我还未见过有人记着的。” 这一句她说的很轻,轻得倾颜根本听不见。 第164章 景象之中: “为她值得吗?”‘倾颜’看了眼身形已经离开这方世界的倾颜,放下茶壶,回头含笑看着看书的‘燕离’。 ‘燕离’抬眸,放下书本,眼里再没有一丝柔情,“只渡过这劫便了了因果。” “你百般相助她渡劫,劫破情消,你也听着了,她不会愿意。”眼尾微挑,笑得妩媚勾人。 “值得。”是上一句的回答,让‘倾颜’微怔了一下。 燕离说了这句便站起身,长发寸寸消逝,儒雅的白袍也化作慈悲的僧衣。只是往日沉稳有力的步伐微微虚浮。 徒留下‘倾颜’一人笑得乖张肆意。 妄自闯入天劫,又怎能安然无恙。 世人愚昧,痴心不改,情深不寿。那句“值得”是在诓骗别人还是努力劝说自己。 可笑可笑,这般可笑,却执迷不悟,可旁人又焉知非彼之甘愿。 ‘倾颜’只晃了一下,便化作一抹飘忽的红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只是一只困人心的情魔,幻境之中,幻象无数,一切皆为她掌控,世间情痴皆与她无关。 * “世间若爱有尽时,宁愿肠断伴花眠。”她只说了这一句,便在他的面前化作纷繁的桃花,消逝而去。 此后,溪水依旧,桃花不再。 他只是不愿,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意的人在眼前消逝。 情劫破,倾颜踱步走出那方幻化的世界,触目是自己熟悉的洞府,以及那树盛开的桃花。此刻雷云尽散,晴光大好。 “你当真不愿留下?” 思及刚刚经历的,心里总有些萦绕不去的怅然若失,倾颜知道,那是魔,她心中蠢蠢欲动心中的魔。 “你出来了。”优昙看她一脸的怅然,只是平静的问。 宽大的袖口拢在腹前,手执佛珠。 “燕离,我刚刚去了另一个地方。”倾颜也不急着靠近,只是望着他浅浅地笑,“我看到了不同结局的我们。” 优昙看着她,不说话,眼里是古朴无波,像虚空寺的那方深井,幽幽的见不着底,而拢在袖口中的佛珠微微滚动。 倾颜周身渐渐笼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像轻纱,一点点,极缓慢的加深着。 倾颜低头看了看,唇角轻轻扬起,“燕离,我修仙已圆满。”她一步一步向优昙走近,走的很慢很虔诚,仿佛他是她的信仰,她的一切。 缓缓拢来的金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倾颜的视野也有些朦胧,她的脚渐渐离开地面,她只是笑,向优昙走的更近。 “燕离,我有些后悔了。”在离优昙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下,倾颜伸手轻轻抚上优昙的脸,喃喃细语。 “不可”优昙低头,皱眉。 “嘘~”艳色的指尖轻轻放在优昙的唇上,“我只是后悔没有更努力争取过。” 倾颜眼前的金更加浓了,她甚至看不清了优昙的脸。 “优昙,你可曾有片刻爱过我?”这句话很轻,有很重,像是重重敲到优昙心上的,太过沉重。 优昙轻轻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却是用宽大的袖口轻轻掩唇,压抑着突升的咳意。 不再言语,优昙看着倾颜,他只能看见那双红色琉璃般的妩媚眸子。 “我知道了。”倾颜笑了,她看到那双黑眸里的平静,笑得苦涩又了然,可她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他。 她轻轻低头虔诚地在在优昙的唇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优昙能看见的只是她左眼里的红越来越浓,与之相反的是右眼里的清澈,越来越清,眸色越来越淡。 “我爱过。” 这一声,很轻,甚至语调没有起伏。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弯了唇角,即便是欺骗,她也满足了。 左眼里的红色浓重,到最后终于“嗒”的一声滴落。 刹那间,光芒万丈,倾颜身上的光芒耀眼到了极致,金色的光晕撒在了整座山上。 倾颜在金光的指引下,向上飞去,她低头看了优昙一眼,此刻眼里全是漠然与平静,方才绵绵的情意此刻在她的眼里再寻不到一星半点。她启唇只说了两个字,“谢谢。”谢谢你渡我成仙。 这一刻,倾颜终于了了因果,飞升成仙。 优昙低头看向掌心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珠子,光华流转,反反复复的呈现着倾颜与优昙的相识一场。 “劫破情消。”优昙喃喃,不知怎么,他竟然落了泪,“嗒”的一声滴落进珠子里,珠子里的画面定格在了小狐狸痴痴望着少年的那一幕。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或许小狐狸不知道的是,许是小狐狸目光太过灼热,少年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眼角轻轻一扫,吹笛的唇角不由得勾出了更加明媚的笑意,让不明了的小狐狸看得更痴。 “只是,我还未见过有人记着的。”这句话可悲又可叹,心魔看过太多痴男怨女,太多情真意切,但一旦得道,再深情的过往都化作一滴泪,一缕烟消散,被遗落在凡尘中。 优昙抬起手,掩唇轻咳,越咳越响,越咳越重。 妄自闯入天劫,又怎能安然无恙。你生生替她受了最后一道雷劫,你的时日如今已不多了。 * “为她值得吗?” “只渡过这劫便了了因果。” “你百般相助她渡劫,劫破情消,你也听着了,她不会愿意。” “值得。” “燕离,我有些后悔了。” “不可,” “我只是后悔没有争取过。” “优昙,你可曾有片刻爱过我?” “我知道了。” “我爱过。”他的声音很低,他的目光无悲无喜,这样情绪化的三个字在他念来平淡极了。 只是,为什么会感到难过?优昙揪紧了胸前的袈裟, 突然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慈悲的僧袍,绽开一朵朵血花。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第一劫破。先破后立,只为引出心魔。 此刻的优昙站起身,看向眼前雾霾的屏障,却像能看见倾颜此刻的景象般。 轻轻一叹,抬步探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屏障软软地一缩,便让他走了进去。 第一劫是心魔,没有欺骗,没有隐瞒,在心魔下,你藏匿最深的贪恋、恐惧都将一一呈现,毫无保留。 而第二劫,则是情劫。 而他,为助她渡劫而来。 第165章 相传,狐化人形 可惑世人 人说,狐若生智 可乱天下 我说与你听,你扭头看我 轻笑,点了我的鼻尖 想来,那些人未曾见过你 世有美人倾城,可惑狐心 ――爱上郎中的狐狸 “悠然小姐,日安。” 茶香袅袅间,她从门外走进来。 “先生日安。” 那张靠窗的桌子上多了一只陶瓷小狐狸,通体雪白,唯有一双绿眸盈盈。 她低头轻笑,然后端起茶杯吹去茶中浮沫。 ――梦的分界线―― 吱呀―― 迷迷糊糊间有人走近,带着微苦的药香,他低下头,长发落在她的身上,微微犯痒。 冰凉的膏体涂抹在腿上。 “嘶―”腿好疼,我呜咽出声。 “睡一觉就好了。”男人放轻了动作,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想睁眼看看他,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鼻尖药香萦绕。 夜晚,烛光隐隐绰绰,他的背影端坐在桌前挑灯夜读。 背影都那么好看,我悠悠地想着又睡了过去。 夜晚,感到一团温热靠近,下意识便往上凑了过去,我听到一声低低的笑,脑袋枕着的地方不断颤动着,药香幽幽引人入睡。 笑什么,人家可是最厉害的狐妖,我抬起爪子,又收了尖锐,轻轻拍了拍他。 梦中我是只白毛的小狐狸,而他,是个小郎中。 我受了伤,不能化形,白日他便将我抱在院子里的榻上晒太阳。 他则翻着草药,给草药晒太阳。 他生得可真好看,手指也好看。我眯着眼睛看他,不小心便入了迷。 “色狐狸。”他的手指轻点上我的鼻尖。 白皙修长,上面还带着药香。果真很好看啊,我盯着鼻尖上的手指入了迷,又惹来他一声轻笑。 笑什么?真是怪人! 我心里羞恼,可那笑声太过勾人,轻易便让狐沉沦。鼻子上的指尖还未离去,白得扎眼,隐隐有药香萦绕,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有些涩。 他低呼了一下。 少见多怪,被本美狐亲你的手指是你的荣幸。 他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依旧好看的指上亮晶晶的,那是我的口水。 呀,真羞人。 我晃着尾巴扭过头去,心里庆幸,幸好此刻不能化形,不然,他定能看见我脸上的红晕。 像我这般美丽的狐狸却被区区人类勾引,可真丢狐。 他也不恼,伸手为他顺毛,雪白的皮毛条顺光滑,在阳光下带着光泽般熠熠生辉。 他赞叹道,“可真美。” 那是当然,她可是狐族最美的狐狸。 我傲娇地轻哼了下,在他温柔的顺毛中渐渐入睡。 小郎中住在山上,自给自足,虽然简陋,他照料却极为悉心,常常会我做好吃的山药糕。 日子一天天过去,腿上的伤也渐渐痊愈,我早已可以化形离去,却依赖着他的温暖,迟迟不肯离开。 这日正午未至,黑沉沉的浓云已经遮蔽山颠。不出片刻,瓢泼大雨打弯了竹子,也压倒了新长出的药苗。 我窝在窗前的桌上等候他归来。 小郎中今日一早便下山为人诊脉了,他带了伞,可雨那么大,山路又崎岖难行。 山上天气变幻无常,小郎中也不是第一天住在山上,可心里总是惶惶。 白炽的闪电眩人眼目,喑哑的雷鸣仿佛自山腹滚出,雨势更大,犹如敲响上百面小鼓。 我忙化了人形,拿了角落的纸伞去寻他。 行至小院刚合了门,便见他撑着伞回来。 他抬头与我四目相对,皆是怔然。 “我,”我贫于解释。 他开了口,温和有礼,替我解围,“姑娘来此避雨?” “啊?”我慌忙点头,“嗯。雨太大了,我来避雨。” 雨声中我仿佛听见他一声轻笑。 他推开门莞尔,“那姑娘随我进来吧。” 他烧了火炉,取下一直温着的茶,倒了递给我,“暖暖身子。” “谢谢。”他的声音依旧好听,心下却有些不忿,他对别人都那样好吗?还是见我的化形生得好看,都忘了家里等他的白狐狸了! “姑娘为何只身一人独自上山?” “啊,我”我转了转眼睛,“我听人说山上有白狐出没,便瞒了家人,偷偷来寻它。” 他似乎又轻笑了下,“嗯,有只白毛狐狸。” 说话间他又递了一小碟山药糕。 我接过,愈发不忿,怎么能把本狐的吃食给别的女人。 我不再说话,愤愤地啃着山药干,一边偷偷瞪他。 他又倒了杯茶,递来。 我喝了茶,咽下山药干,偷偷瞪他。 他嘴角漫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然后笑出了声音,如珠如玉般好听。 他从没有笑得这样开怀,那笑容明媚极了,可真好看。 可他的声音那样清晰:“色狐狸。” “狐狸?” “嗯。”他轻笑指了指我的脚下,白色的狐尾盘在脚边。 他又拿了镜子来让我看,镜子里的少女明艳动人,一双绿眸也清亮灼灼。 “凡人可不会生一双这样的眸。” 我默了默,又仰头看他:“你不怕我?” 他轻笑:“为何要怕你?” 我皱眉:“我是妖精。” 他又笑:“嗯,我知道。” 说是这样说,脸上却毫无敬畏。 我嘟嘴,从椅子上跃下,落地时已不再是女子,而是一只狐狸。皮毛顺滑,尾巴高竖,非常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他却莞尔,伸手摸上我的鼻尖,“我知道你是狐狸。” 尽管不想他怕自己,可他面上一点害怕都没有,这人忒讨厌。 我又化了人形瞪他,“你看清楚了,我是狐狸精。” 他点头然后问“那你可会法术?” “啊?”我默了默,我学艺不精,不然也不会连化形都露了尾巴。 他又问:“那你有银子吗?” 我摇头,狐狸要银子做什么?“没。” “那你以身相许如何?” “啊?”这话题转得极快。 “我救了你对不对?” “嗯。” “那你是不是要报恩?” “嗯。” “可你没有银子,又无一技之长。”他探头叹气,怅然道,“只好留下做我媳妇好了。” 这语气忒气人。 可话到嘴边,我却道了声,“好。” 他生得好看,声音又好听,许多狐狸都比不过他,美色惑狐! 瓦铫煮春雪,淡香生古瓷。晴窗分乳后,寒夜客来时。 “先生晚上好。”伴随着风铃声响,我端着茶奉在桌上,微笑开口。 “您好。” 他接过茶,不意外地看到桌上的小狐狸,绿眸盈盈,憨态可掬。 窗外下着细雪,绵绵如柳絮,夜灯下的街道格外冷清。 第166章 阳光正好,我把草药一一晒在架子上,便背起背篓准备去山林深处采药。 不知何时流传出山林深处有精怪出没后,山上便鲜有人来,只是尚残留有一些猎人留下的陷阱。 至于是什么精怪? 呐,是一只狐狸精。 我莞尔失笑,小狐狸全身雪白,一双绿眸盈盈如秋水,每每入山采药,便能在一角瞥见白色的身影掠过,每每瞥见,手下心间便有些痒意,想来摸起来,手感是极好的。 但小狐狸灵慧狡黠,又害羞极了,躲得飞快。我窥不见全貌,唯独对那双眼睛记忆深刻。 而在那双眼里,我看见的是娉婷貌美的女子,似有魔力般,每每入梦。若是她化形,定然会是这般模样。 隐隐听见呜咽的哀鸣声。 我闻声而寻,一团白色伏在地上微扬起尖尖的下巴遥遥望来,目光凄哀而委屈,包着泪水,泫然欲泣,后腿腕处鲜血淋漓。 我忙上前扒开那捕兽夹,许是挣扎太过,夹子咬得很深,略微动作她便呜咽不止,最后昏迷过去。 嚼碎了草药糊在腿上,又扯了布料包扎,拢入怀里带她回家。 小白狐一向是活泼爱闹的,蜷缩成一团不住轻颤的模样愈发让人怜惜。 几次换药动作都不由得一轻再轻,可那一团还是不住地轻颤。 “乖,睡一觉就好了。”不由得出声安慰,又碾了麻药敷上,睡着了,便不会那么疼了。 夜晚,吹灭烛火,我悄声上榻,怕惊动了好不容易入睡的小狐狸,狐狸怕冷,小脑袋下意识便往胸膛上蹭,怕她碰着伤处,轻巧地把她拢在怀中。 小狐狸睡像不老实,许是想着吃食,不一会胸口便被蹭得湿答答的。忍不住闷笑出声。 一夜好眠。 小狐狸便在这里安了家,小狐狸很乖,喜欢甜食,动得最多的是山药糕,吃起来的时候优雅又乖巧。 小狐狸不喜欢窝在房里,白日我便将她抱在院子里的榻上晒太阳。 一边翻晒草药,一边看她眯着眼睛惬意的模样。 不只我人时时偷看,小狐狸的目光落在我的指尖上,灼热得仿佛能烧出个洞来,我走近,她的眼睛依旧迷糊。 “色狐狸。”手指轻点上她的鼻尖,湿漉漉的,有些凉。 可她盯着鼻尖上的手指又入了迷,噗嗤,可真是个小色狐。 小狐狸藏不住情绪,羞恼时绿眸愈发晶莹。好吧,不逗她了,心下怜爱,她却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有些痒。 低呼了一下。 手指上亮晶晶的,忍不住在她眼前轻晃着逗她。有贼心没贼胆的小色狐,果然晃着尾巴扭过头去,可爱得紧。 点到为止,伸手为她顺毛,雪白的皮毛条顺光滑,在阳光下带着光泽般熠熠生辉。 而那双眼睛更美。 “可真美。”小狐狸爱听好听的话,语落便见着绿眸矜贵又傲娇地眯了眯,软绵绵地轻哼了下,渐渐入睡。 也好哄得紧。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狐狸的伤慢慢好转。 竹屋建在山上,而山上最不缺山果野菜,我对食物向来不挑,独自一人时从未觉得简陋,却忧心小狐狸会不满,心下忐忑,照料得愈发悉心,只盼她日渐依赖,不舍离去。 今日一早便有人上山请脉,昨日观天象,今日许是有雨。我带了伞准备下山,心下纠结是否要将小狐狸带上,她如今已伤好,竹屋恐怕留不住她。 可临行前终究是一叹,看了她一眼便推门离开,门没上锁,若是她要离开,大可自行离去。可这般想着,心下愈发苦涩。 正午未至,黑沉沉的浓云已经遮蔽山颠。不出片刻,瓢泼大雨便来势汹汹。 白炽的闪电眩人眼目,喑哑的雷鸣仿佛自山腹滚出,雨势更大,犹如敲响上百面小鼓。 我撑着伞,谢绝了挽留的农家。 雨势浩大,山路崎岖,此时并不宜走山路。 可若是,她未离去呢? 待上了山,衣袍已湿了半截,裤脚上更是泥泞,摇头苦笑间抬头,便见着女子立在门前,白衣若雪,不染纤尘。 她抬头与我四目相对,皆是怔然。 “我,”她呢喃出声,眼眸闪烁。 她手中握着的伞十分眼熟,那双盈盈绿眸更是璀璨。 是小狐狸。 我开了口,温和有礼,替她解围,“姑娘来此避雨?” “啊?”她慌忙点头,“嗯。雨太大了,我来避雨。”轻快的说完,脸上带着松了一口气般的笑意。 噗嗤,当真是可爱。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素白的长裙。 弯唇轻笑出声。 引来她疑惑的一眼。 推开门莞尔,“那姑娘随我进来吧。” 烧了火炉,取下一直温着的茶,倒了递给已经落座颇为自来熟的小狐狸,温声道,“暖暖身子。” “谢谢。”她接了茶,道谢礼貌,可那表情却分明不像感激,而是颇为愤慨还带着一丝委屈。 小狐狸的心思好猜,是在怪他贪恋美色忘了家中美狐。 又想笑了,低头喝了一口茶掩饰笑意,“姑娘为何只身一人独自上山?” “啊,我”她先是茫然,后又转了转眼睛,说不出的灵动狡黠,“我听人说山上有白狐出没,便瞒了家人,偷偷来寻它。” 不错的理由,又提醒了他家中小白狐。不由得轻笑了,“嗯,有只白毛狐狸。” 说话间我又递了一小碟山药糕。这本是留给她当下午茶的。 她接过,又是道谢,眼圈却是红了起来,愤愤地啃着山药干,一边偷偷瞪我,不小心却是呛了下。 嗯,有占有欲,如此甚好。 我又倒了杯茶,递过去。 她喝了茶,咽下山药干,继续瞪我。 毛茸茸的尾巴却是探出了裙摆,在脚边轻晃。 忍不住抚额,她怎么这般笨,又这般可爱! 嘴角笑意渐浓,然后笑出了声音,如珠如玉般好听。 小狐狸又失了神。 我揩去眼角的笑泪,愈发愉悦。忍不住轻叹:“色狐狸。” “狐狸?”她懵懂不解,以为是听错了。 “嗯。”我轻笑指了指她的脚下,白色的狐尾盘在脚边,白得扎眼。 又拿了镜子来让她看,镜子里的少女明艳动人,一双绿眸也清亮灼灼。 慢条斯理道:“凡人可不会生一双这样的眸。” 她沉默了会儿又仰头看我:“你不怕我?” 语气不解之余带着郁闷和失落,那一脸遗憾的表情,莫非想看我“花容失色”? 我轻笑:“为何要怕你?” 她皱眉:“我是妖精。” 我又笑:“嗯,我知道。”话折里常写书生救狐,狐许以身,共谱佳话。我竟然也捡到这么一只美狐。 她愈发不满,嘟着嘴,从椅子上一跃而下,落地时已不再是女子,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小狐狸。 皮毛顺滑,尾巴高竖,非常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这是向他证明自己是狐狸了。笨得惹人怜爱。 我莞尔,伸手摸上她的鼻尖,安慰:“我知道你是狐狸。” 她又化了人形,眸子亮晶晶地瞪我,“你看清楚了,我是狐狸精。” 我点头然后问,“那你可会法术?”连化形都能露了尾巴,定然是学艺不精。 果然,她摇头。 我笑意盎然又问:“那你有银子吗?”狐狸定然没有银子傍身,自然也付不了药钱。 她又摇头“没。” 如此再好不过。 我眉眼含笑:“那你以身相许如何?” 她还未被这急转的话题,理顺思路:“啊?” 我晓之以情,“我救了你对不对?” 小狐狸点头,“嗯。” 动之以理:“那你是不是要报恩?” 小狐狸再次点头,“嗯。” “可你没有银子,又无一技之长。”我闻言叹气,怅然道,“只好留下做我媳妇好了。”语毕摊手颇为无赖。 说得轻巧,心下却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 小狐狸先是茫然,而后恍然,最后才弯了眼睛,“好。” 这个字再动听不过。 第167章 我去找你,欢欢喜喜 问你见着我今日,可有些不同 你凝眸,皱眉,想了许久 不明所以 我抿唇笑,扭捏又问 问可见着我今日,有哪处不同 你皱眉,凝眸,思了许久 不解其意 我嘟嘴,转身跺脚、愤懑 今日,我可簪了新钗 ――戴新钗的少女 我打了帘子,推窗,今日的时光茶馆依旧古色古香。 我是时光茶馆的店长,这里的代管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时光茶馆只会接待两位客人。他们素昧平生,却会在梦里相遇,一见钟情,魂牵梦萦。 我在这里的工作是收集杯体,琳琅满目的杯体陈列在架子上,流光溢彩的是有情人最美妙的梦境。 “先生下午好。” “悠然小姐今日的妆扮十分动人。” 她今日许是要出演舞台剧,服饰古风,发式也清丽,作未出阁的女儿家的扮相。 她轻笑,然后冲我微微一福身,作了个古礼。 我报以微笑,微微作揖。 桌上摆着白瓷的杯盏,是甜香中略带酸涩的花果茶,粉白的花瓣慢慢舒展在杯中。 ――梦的分界线―― 我提着裙摆,在铜镜前左照右照,铜镜里的少女一身新式罗裙,眉眼略显青涩,眉间描了花钿,唇上染口脂,眸若秋水,顾盼神飞间一派活色生香。 忽而,镜中的少女抿了抿唇角,用手绢抹去眉间的嫣红,又轻轻拭去唇上的艳色。 嘟起嘴巴,鼓着腮帮子,喃喃自语:“这般打扮,未免太过隆重,他若见着,要是笑话我,好不羞人。” 净面后,又换了寻常的裙子,这才再次看向镜子,少女少了艳色,多了几分清纯可人。弯唇轻轻一笑,眉眼盈盈,依旧娇美动人。 提着裙子转了个圈儿,小声嘀咕,颇为自得:“果然,人好看,怎样都是好看的。” 松了手便打算出门,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手抚上发髻,微微惊呼,有些懊恼“呀,头发是不是太单调了。” 首饰盒里的发饰繁多,布绢、珍珠、翡翠、金银……手指一一划过,迟迟做不了决定。 在光彩夺目的金崐点翠梅花簪上停顿了一下,还是捏起了一旁不甚起眼的桃花木簪。 这才又弯了眼,“这样就好了。” 推了门,迈过台阶,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发簪一路小跑。 “可不能让他久等了。” 一路花团锦簇,芬芳扑鼻,离得愈近,心跳愈发急促。 遥遥看见他端坐在亭子里,捧着茶看着桃花纷飞。 相隔不过一条长廊。 我连忙放慢了脚步,松了提裙子的手,裙摆摇曳了下,盖住绣花的鞋面,又抬手抚了抚长发,端正神色,小碎步慢慢上前。 心里默念“矜持,矜持。” 咔嚓―― 连忙提脚,是一截断裂的树枝。 心下暗恼。 他闻声抬头望来,声音清润如玉,眉眼含笑:“悠然妹妹,你来了。” 声音动人,笑容亦是醉人。 “南山哥哥。” 坐在石凳上,接了他递来的茶水,低头小抿了一口。 这个角度,他定然能看见发上的簪子。他会不会问起? 然而,茶已喝尽,他仍是未提。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抬头看着桃花,侧头看过来,四目相对,他抬手为她添了茶,莞尔一笑:“怎么了?” 端的好听。 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我张口,殷殷切切地看着他,“南山哥哥,你见着我今日,可有些不同?” 闻言,他凝眸打量着我,我放缓了呼吸,任由他打量。 他皱眉,默默摇头。 一片花瓣落在桌上。 好吧,发簪不明显,他许是没看出来,又或许是我的问题太空泛,他没有理解。 帕子再次捏紧,我抿唇,微微呼出一口气,继续看向他的眼睛,语气略显扭捏,“南山哥哥,你看仔细些,你可见着我今日,有哪处不同?” 他皱眉,目光再次游离在我的面颊上,半晌,他还是摇头。“未曾发现悠然妹妹与往日有何不同。” 帕子拧成了麻花,我嘟嘴,转过身不再看他那张好看的脸,微微跺脚,心下愤懑不已:“大笨蛋,我都说得这样明显了!我今日,明明是簪了新钗!” 脸颊一凉,我看向他,他的指尖轻轻捻去颊边的花瓣后并未离去,而是顺势抚上她的发,温柔地顺了顺。 他的声音更是温润:“悠然今日的发簪很衬你。” 我愕然看他。 他轻笑了下,指尖划过她微张的唇畔,“悠然妹妹及笈簪了我雕刻的桃花木簪,不知是否如我当日刻簪所想,” 脸上微微发烫,我看着他的眼睛,喃喃问:“想什么?” 他收回手,兴趣盎然地看她倏忽红透的脸颊,眼里柔情似水,“嗯,想着,把这个姑娘娶回家,捧在手心,细细珍藏。” 一朵桃花微微打了个旋儿,落在杯子中,水波微漾。 ――时光茶馆―― “谢谢款待。”她看着杯里的桃花,抬头微微一笑。 窗外的环境是剧场舞台,厚重的帘幕垂落在地,几把雕花椅子,一个红漆木桌,左侧竖着几棵绢花扎的桃花树。 “悠然小姐演出顺利。” “谢谢。”她弯唇笑了了下,“那么,先生,下次见。” “下次见。”我微笑着看她走出门,风铃声渐微,窗徐徐合上。 一瞬间的满室萤辉过后,归于沉寂。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清晨的阳光很温柔 午后的凉风很舒适 …… 楼下的小狗追着尾巴很可爱 打闹吵不停的孩子也很可爱 …… 想去的地方很多很多 想见的人也很多很多 …… 每看到书本、新闻,都觉得自己知道的很少,有太多不曾见闻。 …… 很不满足,想得到很多。 想离开的念头有过很多次,可总会觉得不甘心。 还没有见过凌晨开放的优昙花、没有爬上很高的山看日出、还没有见到自己喜欢很多年的明星、还没有写完一本完整的、也没有见到让我感到惊艳的你…… 第168章 我亲手雕刻木簪 把满腔柔情收入其中 我捧茶含笑赏花 余光里全是你的身影 你戴木簪欲语还休 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刻木簪的男人 依旧是个夜晚,星光漫天,他推门而入。 风铃声响起。 门复又合上。 他的身上寒气未消。 “先生晚上好。”我走上前,把茶端到桌上,原本干瘪的花瓣渐渐舒展饱满。 “您好。” 他微拧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唇角微弯,笑意融了眼中的寒霜。 ――梦的分界线―― 鼻尖芬香馥郁,四周花团锦簇,落英缤纷,是她喜爱的庭院。 我走过碎石路,沿着走廊走向湖心亭。 庭院风景无一处不美,而这里最美。不远处的桃花树亭亭优美,枝干扶疏,花朵丰腴,色彩艳丽,临水照花,美不胜收。 她最喜欢倚在栏杆上捧着食盒喂鱼,看鱼儿争相嬉戏。而我,最喜欢看她眉眼含笑,笑意吟吟。 不过这里风景最好之处在于恰好能望见她提着裙摆从厢房跑出来的身影。 她一手扶着头发,许是换了新发饰,生怕乱了发髻,偏偏又耐不住性子,步伐匆匆。 裙摆摇曳,环佩叮当。 我的小姑娘正是爱笑爱闹的年纪。 我捧着茶杯,噙着笑意,微微颔首看亭外的桃花,粉艳润泽,如她微醺的面颊。 余光仍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约是看到了我,松了提裙的手,裙摆轻颤着落下,盖住了她的绣花鞋面。她抬手理了理微乱的发式,又深呼吸了下,平复微喘的呼吸,莲步轻移,端得是端庄得体温柔娴雅。 茶杯后的嘴角弧度忍不住加大。 咔嚓―― 我抬头看过去,她正看着脚下的树枝,鼻尖微红,带着懊恼。 控制不住地笑开,我忙开口,“悠然妹妹,你来了。” “南山哥哥。” 她抬头,脸上红晕未消,此刻更加红润,眼里带着水汽,愈发澄澈。 她又迈着小步走了过来,在我对面落座。 她的发髻微微凌乱,红扑扑的脸,含着雾气的眸,欲语还休的神情。 我恍若未见,抬手为她斟茶。 她偷偷看了我一眼,端起茶杯,小口抿了抿,微微偏头。 这个角度恰巧能看见她如云的莫发和那枚精巧简洁的桃花木簪。 心下微热。 面上愈发不动声色,抬头看落花,嗯,很美。 小姑娘向来藏不住心思。 果然,茶尽,她忍不住抬头看我,眼中带着疑惑。 我含笑移开放在桃花上的目光,与她对视,佯装疑惑,抬手为她续杯,声音含笑:“怎么了?” 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手,绣着桃花的帕子微微颤动。 她张口,目光殷殷切切,“南山哥哥,你见着我今日,可有些不同?” 今日,依旧可爱得紧。 闻言,我凝眸打量她。 她微微缓了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透露着她的些许紧张。 我皱眉,默默摇头。 一片花瓣落在桌上。 帕子再次颤动。 她抿唇,微微蹙眉,轻而小地呼出一口气,看向我的眼睛,略显扭捏,“南山哥哥,你看仔细些,你可见着我今日,有哪处不同?” 今日,愈发惹人怜爱。 兴致盎然,愈发想逗弄她。 我皱眉,目光再次游离在她的面颊上,看她微抿透着不满的唇,丰润饱满,水渍未干,十分诱人,想来触感也会极好。半晌,我摇头。“未曾发现悠然妹妹与往日有何不同。” 那绣花精致的帕子在她的手下弯成了麻花,嘟着的嘴大约也能挂下茶壶了。她不着痕迹地瞪了我一眼后,转过身不再看我,微微跺脚,这是气了。这番动作下来,当真是十分灵动。 恰逢微风拂过,桃枝轻颤,一片落花羞涩地亲上她的乌发。 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弯唇,笑意愈深,心下愈发温软。 我的小姑娘,要好好哄着。 指尖在温热的杯子上摩挲了下,我放下茶杯,抬手,指尖轻轻捻去她粉颊边的花瓣。 她微微受惊。 果然指尖还是凉了些吗? 在她小鹿圆睁的眸光中,我顺势抚上她的发,温柔地顺了顺。 声音放软:“悠然今日的发簪很衬你。” 她愕然看我。 眼里惊讶过后带着着控诉和不满。 我轻笑了下,声音刻意撩拨,她喜欢我的笑声,这样能否从轻发落?指尖划过她微张的唇畔,触感一如想象中温软美好,“悠然妹妹及笈簪了我雕刻的桃花木簪,不知是否如我当日刻簪所想,” 红晕在她的颊上蔓延,美人含羞,再美不过。她喃喃问:“想什么?” 声音甜软,娇憨可人。 我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眼里柔情似水,“嗯,想着,把这个姑娘娶回家,捧在手心,细细珍藏。” 她微微抿了唇角,露出了微笑,那笑容小而温柔。 一朵桃花微微打了个旋儿,落在杯子中,水波微漾。 两情相悦。 再美好不过。 ――时光茶馆―― “我会遇见她吗。”南山先生放下了茶杯,茶杯底部桃花紧紧相贴。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显然他并不需要我的作答。 他看着茶杯,眉眼缱绻:“她太美好。” “会遇见。” 他抬头看向我。 我挑眉勾起一抹笑意:“时光茶馆只接待有缘人。” “有缘人?”他喃喃,眸中渐渐浮起光亮。 有缘人,与茶馆有缘;还是你们彼此有缘? 二者皆有。 “那么下次见。”笑意舒展,他抬头冲我微笑。 “下次见。”我颔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晃动的风铃沉寂下来。 我微微摇头,带出一抹轻笑。 流光溢彩后,一切陷入黑暗。我化为一抹飘忽的红影,隐匿其中。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第169章 温茹给玻璃瓶加了水,对着向日葵端详了一会儿,想着方才宋君说很衬你时的神情,摇了摇头恍然发现她忘记问宋君关于记忆的事情了。 然后就靠着窗台回忆那次医院的见面。 因为检查出了一些遗留问题,导师是被临时通知来的,温茹作为助手便被导师一同拉了过来。 温茹他们来的时候,宋君的主治医生还没有离开,先是介绍了一下导师方医生和温茹两人,然后开始叮嘱一些细碎的注意事项。 方助理对于温茹到来不是很欢迎,又有些忧虑得请示宋君的目光导师和温茹自然没有错过。 不过,宋君没有发话,导师也便当做不知道,于是温茹就待在一旁认真听着,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君的主治医生说得很认真,也很耐心,言语中还有一些小心翼翼的慎重,在宋君住院这几日,温茹听过几耳朵八卦,无非是有钱有权需要捧着点,对此很是理解。 方医生和温茹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人不归他们负责,方医生也类似于被拉来当壮丁,挂个名。 温茹观察着宋君,年纪很轻,温茹看过他的档案,十八岁,有间游戏工作室。 褪去了前几天担架上看到的血腥模样,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冰雕娃娃,漂、精致、易碎,也冷冰冰的。 在主治医生叮嘱期间,宋君除了开始在温茹两人进来时看了一眼,便微垂着头,不发一言,方助理倒是频频询问比当事人挂心许多。 待主治医生离开后,当助理又立刻热情得问向导师。 “安医生,总裁他似乎失去了一些记忆。是今天才发现的,和现实有一些出入,嗯,有一些空白。” 安医生点头,翻阅着他的拍片和诊断,“宋先生脑部有一点瘀块,可能是这导致的失忆。” “失忆?需要动手术吗?”方助理问。 “不用,没有到需要做手术的地步,量很小,会自行散开。”安医生摇头,放下了资料。 然后抓了把椅子距离宋君几步远面对面坐下,问宋君,“能交流吗?” 温茹没有挪动距离。这让方助理松了口气。 宋君抬头,声音有些嘶哑,“嗯。” 安医生点头,“宋先生现在感觉如何?” “有一些晕。”宋君看了安医生身后的温茹一眼然后回答。 “是后遗症,”安医生温和道,“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嗯。”宋君点头,神色淡淡,毫不在意。 “那么,关于记忆丧失的问题,先前有过观察和测试,没有发现宋先生的记忆问题。”距离那日宋君术后清醒已经过了五天,记忆出现空白也是今天才发现的。 “所以现在需要您配合做一些新的测试。”安医生暗自摇头,年轻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长得虽然不错,冷冰冰的可不好。 “当然。”宋君点头。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声音清冷有些沙哑,对话的时候目光会与人对视,灰蓝的眸子很深让人觉得格外认真,可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车祸让人面瘫了吗?”安医生小声嘀咕了一下,只有身后的温茹能听见他的声音。 然后又笑眯眯得回了头对着温茹道,“小茹,把东西放下吧。” 温茹走上前把怀中一直抱着的文件递了一份过来,被方助理眼疾手快得接了过去。“我来就可以了。” 温茹点头把另一份给了安医生后,又退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 宋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接过当助理递来的文件和笔,与五天前的测试题类似,又添了一些新的问题。 “这些问题需要你作答,还有一些问题会涉及到隐私,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不需要告诉我们,写完后你也可以自行销毁。” “我知道了。”宋君点头,然后便开始作答。 很是配合。 上面的问题涉及到学习、工作、友情、爱情,以及一些工作上的决策。 而最后一题则是让他写下认为对自己影响重大的事件。 在宋君答题的过程中,期间温茹去了一趟卫生间。 温茹回来后,看着宋君的神色有些怪异。 安医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询问。 大约三十分钟,安医生见他放下了笔并将纸张折好递给了方助理。 当助理在洗手池那点燃了纸张,火舌将纸张吞没,空气中有些烧灼味道。 “方才测验上的问题,宋先生有哪些是模糊或者回答不出来的?”安医生问,又把未答题的这文件递给了宋君,“把这些圈出来吧。” 宋君点头,又还给了安医生。 安医生低头看了一会儿,指出来那个区别与其他的圈,而是只画了半个圈的,然后问他,“车祸前的事情是存在疑问吗?” “嗯。”宋君垂眸,“关于这件事,我的记忆出现部分空白。” 安医生:“部分空白?” 宋君:“是的。” 安医生:“比如呢?” “我记得车祸发生前是由于一辆车逆行且打了远光灯。” “但我不记得当时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了。” 宋君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会儿,“那个方向与工作无关,我也没有任何映像。” “总裁的行程我都有记录,那天下午是没有行程的。”方助理接话。 安医生点头,记了下来。 而最后一道题,宋君画了个圈。 “宋先生对于重大事件存在什么疑问?” “我不记得对自己影响重大的事情。”宋君颔首,“在看到这题的时候,我便确定自己失去了记忆。” “我不记得为何会抵触与异性接触。”宋君拧着眉头,道。 “抵触异性?”安医生好奇。 “是的,”宋君眉头皱得愈发紧。 实际上,以宋君的家教,他是不会对女性做出粗鲁冒犯的事情,而在之前,他却在护士的触碰下感到反胃并第一时间甩开了对方。 在对方错愕以及羞恼的情况下,虽然道了歉但仍然很失礼。 而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异常反应。 在方助理尴尬的解释中,方医生有些愕然和好笑。 他摸了摸鼻子,“宋先生之前没有这种情况吗?” “没有。”方助理忙开口,“工作室的合作伙伴是有女性的,总裁的礼节从未出过问题。” “那是针对性吗?”方医生疑惑,又有些跃跃欲试,“可能是哪位护士身上有你反感的味道?” 宋君疑惑。 “小茹啊,要不要你伸个手?” 温茹愣了愣,想到方才在卫生间听到的事情,有些踌躇。 “不,不用了。”方助理连忙摇头,“嗯,我们有过测试,不仅仅是那位护士,还有李主任。” 李主任是个大美女,也是安医生的前女友。 这么看,抵触与异性肢体接触是真的了,安医生默了默,“我知道了,宋先生失去的记忆中应该是关于这件事的。” “小方啊,你还记得那次接触是在什么时候吗?” “是3月份。” 第170章 安医生点头,“现在是九月份,时间间隔了六个月。”然后指着宋君画的其他的圈,“这些问题也是那个时间段发生的,基本可以确定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成了宋先生的心结。” 注意到温茹在提到六个月前后有些恍惚。 安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宋君,下了结论:“选择性失忆。” 开始然后补充说明,“当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会选择性得遗忘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方助理愣了愣,“和电视里经常会这么演。原来是真的吗?” “艺术来源自生活。现实中还是有的,尽管并不多。”安医生有些好笑,“选择性失忆,在心理学讲是一个防御机制。通俗的说,假如人遇到一个强大的刺激,这个刺激让这人无法接受,那么,潜意识他就会选择忘掉这件事情,就会形成‘选择性失忆’。” “但是,虽然表面上似乎是忘掉这件事情,可它的阴影还是存在的。做事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受那件事情的影响,可能自己都搞不清楚,但会慢慢的就会变成一个心结。” “宋先生抵触异性接触应该就是这个心结所导致的结果。” “可总裁没有发生过这种刺激呀?”方助理率先反驳。 “你一直都呆在宋先生身边吗?包括吃饭睡觉?”安医生白了他一眼。 “啊?不会。”方助理摇头,又有些嘀咕:“总裁一直很英明。” “盲目性崇拜。”安医生吐槽他。 方助理摸了摸鼻子。 “可以治愈吗?”一直安静聆听的宋君提问。 “当然。”安医生点头,“选择性失忆经过时间的侵蚀会逐渐恢复,但如果这件事对本人有很大心理影响的话,就可能会选择性的一直遗忘。但是大部分都有可能被治愈。” 安医生:“从本质上这是一种自我保护,而治疗的方式还原刺激或顺其自然,时间是治愈的良药。” 宋君总结,“那就顺其自然。” “总裁?”方助理疑惑。 “这段记忆和遗留问题对我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顺其自然就好。”宋君开口,仿佛失忆的人不是他,对于这可能是心结又或者心理阴影的东西毫不在意,没有好奇心和窥探的欲望。 温茹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 “当然,你决定就好。”安医生摊手,然后看向方助理,“心态放平点,当事人都不在意就不要多操心,老得快。” 宋君注意到在他开口后,温茹便不时得观察他,抬眸与温茹的目光交汇。 温茹坦然自若大大方方得一笑,他便移开了目光,面色依旧苍白,只耳朵处有些微红。 倒是不那么像冰雕了。 之后温茹随着导师离开。 “怎么样,长得好看吧。”安医生冲着温茹调笑,颇有些不着调,“多看看好看的人,心情也会变好的。” “好看。”温茹先是点头,听到后一句,又失笑,“老师他还小。” “成年了,不小了。”安医生摸了摸胡子,然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茹啊,人要往前看。” “年纪轻轻,谈个恋爱,逛逛街旅旅游,享受享受人生。”安医生摇着头笑着往前走。 温茹点头不语。 记忆回笼,温茹关上了窗户,决定去打发时光那小坐一会儿,点杯咖啡逗逗一手毛打发时光。 温茹记得那场八卦是在洗手间听到的,温茹进去不久便听见两个护士走了进来,一边洗手一边小声得八卦。 “你不是分配到vip病房照顾那位小帅哥了吗?怎么又撤走了?”护士b问着护士a,有些羡慕得道:“我瞧见了,还是个混血,长得可好看了。” “嗯,先前是的。”护士a点头,然后凑近另一个小声道,“不过呀,他好像抵触与异性接触。” “厌女症吗?”护士b好奇得问,“歧视或憎恶女性?” “不不不,嗯,对女性态度挺冷淡的,但不至于,只是,”护士a有些羞恼,“我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居然吐了!” “啊?吐了?”护士b震惊。 隔间里的温茹也默默吃了一鲸。 “对,好歹我长的不丑啊,怎么吐了呢?”护士a愤懑不已,又有些憋屈:“太难堪了!” “咳,”护士b想象了下画面,轻咳了下,点头,“是挺难堪的。” 温茹默默点头,继续听。 “对对对,不过态度还不错,有向我道歉了。”护士a又道,然后有些无奈:“看在那张脸的份上,自认倒霉。” “噗嗤。”护士b忍笑,“大概又有钱又好看的人都有些怪癖?” “这安慰不了我。” “好吧。”护士b摊手,然后挤眉弄眼,姣好的容貌有些猥琐,“不过,他讨厌跟女生接触,那男生呢?” “啊?”护士a愣了下后恍然大悟,呸了她一声,果断参与讨论,“这颜值真的高啊,我想想,要是男生的话,嘿嘿,你说急诊科的李医生和他是不是很搭?” …… 待两人打趣着走远。 温茹才推开了隔间的门,开着水龙头默默洗手,然后又努力回忆那位急诊科的李医生的容貌,嗯,一个暖男,温和儒雅,又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精致冷漠的少年,貌似,还有点搭? “温小姐?”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第171章 你见过人鱼吗? 她长什么样子? 是否如童话中长着金色的波浪般的长发,有着蓝宝石般湛蓝的眸子,有着漂亮的泛着光泽的鱼尾? 伊安没有见过人鱼。 她甚至没有见过人。 她独居在这个村落,许久的时光,是的,她不知道时间,这里没有为他留下任何可以计时的东西。没有手表没有手机,当然也没有着她不会使用的日署。 她也曾想过像古老的人用麻绳来计时,在每个日升的时候打一个结。 但那样的日子太过麻木太过无趣,她无法坚持太久,那根麻绳上至今也不过只有100个结而已。 她不知道她为何被放逐在这个村落。 一个没有人却有着粮食的村落,秋天的时候田里的麦子会变得金黄,会被收割堆叠,她曾站在那里,欣赏着风吹麦浪的景象。 春夏秋冬,这里都有,但是这些对她毫无作用,她不会感到寒冷不会感到炎热,也不会感到温暖,她的体温从未有过变化。 时间的流逝,对她也毫无影响。一个人在岁月的更迭中,总会有不同的变化,而她没有,她的头发始终及腰,她的指甲没有长长过。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声音,无论是风声水声,还是虫鸣声,甚至是她自己摔倒的声音,她都听不到,以往她惶恐时总爱说话,自言自语,可渐渐的,她也不爱说话了。 甚至偶尔她无意识的呢喃会让她受到惊吓。 伊安不是这里的人,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也是穿越大流中的一员,只是她的穿越过于奇妙。 她猜测着或许自己是穿越成了一种名为鬼的生物。就像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关于人同时居住在一个房子里面,但他们彼此看不见,都认为自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伊安观察着这间房子的动静,试图找出任何不同,哪怕只是细微的不同。 但她没有任何发现。 她没有疯。 这是让她自己都觉得很神奇的事情,她以为自己会疯的。 这样的生活,伊安麻木的过了许久。 她看过自己的样子,在镜子里,杏眼,弯眉,瓜子脸。五官是她熟悉的,但幽蓝色的瞳不是她的。 她无法长久的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双眼睛会让她头皮发麻,陷入无边无垠的恐惧中,她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东西,包括自己,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的瞳孔中没有自己,有的只是幽蓝色的黑,如同深渊。 后来这种可怕蔓延到了别处,任何能反光的东西,一切能倒映出她自己的东西,这双安放在她身体上的眼睛,却不属于她。 诡异莫测,窥视着这个世界也窥视着她。 伊安不再照镜子,她将瓷器锁进了柜子里。 她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 她渐渐习惯不去思考,因为她无法得出任何答案。 然后某一天,她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嘀嗒―― 嘀嗒―― 伊安第一次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她顺着水声行走。 她来到了湖边。 她很少来到这里,因为水面会倒映出她的脸。 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晕开,没有水泡没有咕噜咕噜的水声。她听到了嘀嗒嘀嗒的声音,像是时针在转动,像水滴落在水面上。 水面倒映着她,和她做着同样的表情,动作。 那种窥视感又如芒在背。 伊安这次没有逃避,她弯下腰凑近水面。 水下面会有怪物吗? 她看见自己的嘴唇动作,听到自己这样问着,她抿了抿唇,忽略自己的声音。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然后她的腰越来越弯,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水面,与水里的自己对望着,若是有人在她身后推她一把,她必然会栽进去。 但没关系,这里没有人。 害怕吗? 不害怕。 她没有自杀的勇气,却足以坦然面对死亡。 水面的颜色很深,哪怕她凑得这样近,依旧看不清下面的东西。 她无趣的想要起身。 水面动了。 嘀嗒―― 嘀嗒―― 声音愈发的清晰。 然后水面冒出了水泡。一缕缕细丝向周围散开,或者说那是头发。 伊安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她没有动,因为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僵硬从脚尖一点点的扩散,蔓延至腿弯、腰腹,她想抬头,脖子却是死的,动不了,她的目光无法移开,只能盯着水面。 奇怪的,她没有感到恐惧,只是从心底蔓延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水面震颤着,她的倒影浮动,斑驳开来。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很熟悉的眼睛。 幽蓝色的、深邃的,如同漩涡、如同深渊。 你见过人鱼吗? 金色的波浪般的长发,湛蓝的眸子,泛着光泽如同洒下星辰的鱼尾。 那是童话里的人鱼。 而现实中的人鱼,在她眼前。 她的皮肤很白,细如陶瓷;她的发是黑色的,漆黑如墨;她的唇很红,殷红如血。 她的尾巴是墨色的,就像常见的鲤鱼。 她伸手抚上伊安的脸,手指白皙纤长,略长的指尖也是墨色的,带着水渍,触感冰凉。 仿佛是随着他的出现,触觉和听觉开始解锁,伊安能感受到了温度。 水滴随着她的动作滴在水面。 嘀嗒,嘀嗒,如同伊安听到的一样。 她仰头,她的脸贴近她的。 她的皮肤极为干净,没有一丝毛孔,带着凉气。 她的眉眼精致秀丽,温柔含情,看着她时满眼的欢喜。 她慢慢起身,身上不着一物,洁白的、美得纯然惊艳。 她垂眸,殷红的唇轻轻地落在伊安的唇上,然后不容拒绝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一个很轻的,带着凉意的拥抱,水渗湿了伊安的衣裳。 一只羽箭射入伊安的心脏穿透她的背心。 人鱼的红唇在伊安耳边厮磨,柔软冰凉。 人鱼的声音动听极了。 但伊安听不懂她的话。 有粘稠的液体流到伊安身上,伊安低下了头去看。 红色的,那是她的血。 原来她可以动了,原来人鱼的血也是红色的。 伴着她的歌声,伊安的意识愈发混沌。 “别唱了,我”听不懂。 视线的最后,是她弯了眼睛,里面盈满了笑意,如同揉碎的星光。 然后伊安听到了很多声音,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入伊安的耳朵里。 风声,水声,脚步声,拖拽声,以及说话的声音。 他们的声音充斥着兴奋、恐惧,恶意、懦弱―― 然后是巨大的欢呼声。 伊安陷于了沉睡。 嘀嗒―― 嘀嗒―― 水滴落在湖面,一圈一圈的涟漪晕开。 这是哪里? 是梦吗? 伊安打量着四周,尽眼望去,皆是幽暗。 这是个颠倒的世界,唯有伊安是正着的,四周都是水墙,墙面流动着,可水滴却在向上方滴着,伊安仿佛浮在水面上,她每走一步,便有一圈涟漪。 四周的水面震颤着,连带着伊安的心开始震颤。 第172章 “你真的见过人鱼吗?”软软糯糯的童声。 有人在说话,你是谁?伊安大声问,没有人回答她。 “金子般的波浪长发,蓝宝石般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回答让伊安格外熟悉,是她自己的声音。 伊安又走了一步,涟漪愈大,有亮光渗透进来。 “不是哦,人鱼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背对着伊安,伊安却是看见了她对面的人。 熟悉的幽蓝色的瞳,是她自己,她穿着t恤牛仔裤,和小姑娘的布衣长裙如同两个世界。 “是黑色的,就像我们吃的鲤鱼。可丫丫好久没吃到鲤鱼了。”小姑娘啧啧嘴,晃了晃脑袋。 “你见过她吗?”她很局促,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不自觉地蜷缩,是她一贯紧张的表现。 “对呀,我见过呀。”小丫头又晃了脑袋,然后踢了踢脚丫,“昨天,舅舅还捉到一条人鱼呢!” “为什么要捉人鱼!”她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些尖锐。 她的表情带着懊恼,愤慨,以及深深的自我厌恶,伊安不由得跟着皱眉。 “为什么?呀,丫丫也不知道。”小姑娘被她吓了一跳,绕着手指,吞吞吐吐地开口。 “是吗?”伊安看见自己叹了口气,手指揉上了眉心,她微微弯了背脊。 “嗯,舅舅说,人鱼是坏的,她会抢走村里的小孩,会带来旱灾……”丫丫看了看她,然后把手里的花生递给她,“诺,给你,你要吃吗?” 她的脊梁佝偻着,仿佛背负了重担,她摇了摇头,然后缓慢地起身。 伊安确定自己没有失忆过,可自己确实没有这段记忆。 伊安拧着眉看着她,她却直直看了过来。 幽蓝色的瞳,深邃的,如同深渊凝视着伊安。 那种感觉很熟悉,是她从镜子中无数次感觉到的那种窥视。 而伊安这次才看懂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是一种凉薄的、怜悯的眼神。 她开口,嘴唇张张合合,伊安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如同人鱼的歌声。 嘀嗒―― 嘀嗒―― 水滴在伊安四周急促地滴落,形成了雨帘。 可那逆重力地倒滴,四周极速旋转的涟漪,无一不充斥着诡异。 水滴落在头顶然后又倏然汇聚到一处,然后向着伊安涌来,水滴渗透伊安的皮肤,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血管,与她的血液碰撞、交融,然后安静地在脉搏里流动。 伊安可以清晰地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血脉中的流动渐渐归于安静。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蔓延到了伊安的头皮上、头皮发麻。 四周的水墙不复,只留下水滴静止地漂浮在空中,每一滴水滴上面都倒映着伊安的身影。 不,那些不是倒影。 伊安退后了一步,脚下却粘腻极了,伊安低头,全是墨蓝色的粘稠的液体。 她们由远及近,在水滴中不断地放大,直到只能看到她们的整张脸,她们扒在水滴上,她们四面八方的齐齐地注视着伊安。 带着审视,带着怜悯。 许久,她们开口,唇畔张张合合,如同呓语。 依旧是伊安听不懂的语言。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 砰―― 砰―― 砰―― 是真的炸开,水滴从体内喷涌而出,又化作烟雾消散,没有血液流出,一如当时的箭穿过自己的胸膛。 伊安猛然睁开眼,却被眼前的镜子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紧了掌心,却是布料柔软的触感。 镜子里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样惊慌地看着她,她的手里拽着一块黑布,微微荡出波动。 她的眼皮颤动,唇微抿,然后垂下眼,把手上的黑布重新盖在镜子上。 黑布完全覆盖之际,伊安看见“自己”弯了弯眼睛。 伊安莫名其妙地抚上眼角,她方才笑了吗? 伊安转身,关上门,上了门栓,所以她也没有看见那块黑布渐渐濡湿,水滴滴在地上,然后蔓延,直到整个地面都覆上水迹,如同镜面一般,清晰地倒映着蒙着黑布的立镜。 然后倒映中的黑布如水波般轻轻颤了颤,又归于平静。 之前的一切恍若梦境,伊安木然地把碗丢在地上,木制的碗碰到地面又弹起,期间,伊安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真,可,笑。”她开口,嗓音沙哑,是许久没说话的原因。 她推开门,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伸手,暖黄色的光晕在她的手上斑驳跃动,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 她照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到湖边,这条路并不长,依旧是寂静无声。 这片湖大概是死水,伊安从未看见过任何水生物。 湖面颜色很深,却毫无波动,即便是风拂动了两岸的芦苇,也未泛起湖面的丝毫涟漪。 这已经不仅仅是死水的问题了。 伊安站在那里许久,甚至弯腰去看,一如梦中的她的所做所为。 她的瞳映着她的脸,面无表情的脸,她以为自己会害怕,会颤抖,可什么也没有。 伊安并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脸,亦或者这只是怪物的临摹,但这并不重要。 她的鼻尖触碰到湖面。 没有水滴声,没有滚滚而出的气泡。 她伸手试探地去触碰水面,然后手停在了那里,无法探下去。 此时的湖不如说是一面镜子,她的手与镜子中的手贴合接触,中间确隔着层东西。 她匍匐下身子,趴在湖镜上,凝视着水中的自己。 她就浮在那儿,四肢贴合。 她来这里是为了解惑,然而这片湖没有为她解惑,她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伊安翻了个身,看向天空,刺眼的光照射在她的眼中,她却仍瞪着眼睛看着,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把日光的亮度调小点。”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身着白衣大褂的男人走到屏幕前,看着照在她眼中的光,开口对身侧摆弄着机械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好的,教授。”年轻男子点头,语气有些敬畏。 被称为教授的男人翻着旁边的观察记录。“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就一直站在镜子前面?” “对。”年轻男子点头,“她一直面无表情闭着眼睛站在镜子前,直到刚才突然睁眼。”男子想到自己放大该场景时突然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眼睛,空洞的如死物般的眼神,有些后怕。 “嗯,辛苦了。” “不辛苦。”男子红了脸,好在略黑的肤色上并不明显,他腼腆地挠了挠头发有些受宠若惊。 男人又看了屏幕一会儿,见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头又痛了起来,他揉了揉额角,转身向外走。 “对了,”男人突然停步,“把她方才开口的录音留给我一份。” “好的教授。”男子看见厚重的金属门关闭,笑了笑转过头继续关注屏幕。教授才真的是辛苦呢,为了那个培养皿,教授已经连续五天没有休息了,即便有营养液,平常人也该是撑不住的。 第173章 倾颜看了看天,抿了抿唇,“天色已晚,你们今日便在此处歇息吧,燕离,旁边还留着你当年的住处。”不待二人作答,便踏步进了洞府,只一瞬间,便有一扇门立在了洞府前。 “师傅,”绕是七妄素来聪慧沉稳,此刻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孩子无事,今日便休息罢。”优昙抬了眼,又看了眼桃树,才转了身去,七妄只得跟上。 待行了十几步果然又看见一座类似的洞府,洞府前也是种了桃树,却是枯萎模样。七妄抬头,果然看见“桃夭阁”三字。字体洒脱大气,却是比“倾颜筑”那三字多了几分刚毅,分明是师傅所刻。 优昙推开精心雕刻的木门,抬步进去,七妄随后。这间洞府布置得十分精细,与其说是洞府,倒更像人类的家,不仅檀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更是放着文房四宝,两把椅子放在桌后,挨得极近。府内更是分了两间卧房,优昙推开其中一间,简陋的板床,青色的被褥,显然是男子的居所。 夜深,几点月光透过窗楹,七妄看了看身侧呼吸平稳的师傅,终是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被褥,穿上鞋子,小心地推开门又轻轻地关上,向倾颜筑的方向走去。 床上本该已沉睡的优昙缓缓睁开了眼,叹了口气,这才闭眸放缓了呼吸睡去。 “你来了。”不待七妄敲门,房门却是自动打开了。七妄抬步进去,室内便亮了起来。只看见倾颜端坐在桌前,红发白衣含笑看着自己。桌上摆着两杯茶,倾颜一手撑着颊,一手抬着往红炉加着柴禾,红炉上烟雾萦绕,茶杯已经没有热气,便知她已是等了一会。 “女施主,七妄恳请施主将师父的事告知七妄。”七妄躬身行了一礼。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倾颜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白皙的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师父是七妄的信仰。”七妄又是一躬。 “信燕离?”倾颜轻笑。 “七妄的师父是优昙法师。”七妄郑重道。 “啧啧,你不信佛,竟是信他。”倾颜看着青年庄重的模样,红唇间溢出一抹轻笑,也不再为难他,“也罢,我也许久未曾讲故事了。” 她瞟了眼七妄不认同的表情,示意他坐下:“这些,你便当作说书人的话本吧。” “那时燕离还未出家,我遇到燕离时,他便与那夭儿相熟。那时燕离吹笛,夭儿跳舞,两人是相惜的知己。”倾颜单手撑住脑袋,侧首望向天上的月亮,“那时,我便总呆在树下看他们,想着,世间怎会有这般美好的两人。” 七妄握住茶杯,那是未曾剃度的师父。他听着,却不由得想起了绯璃。 “七妄,你介意绯璃是妖吗?” “绯璃是七妄最重要的朋友。” “绯璃最喜欢七妄了!” 握住茶杯的手愈发紧,七妄低下头,长发遮住脸。 倾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七妄,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燕离,他真的像极了你。 “大概也是两人太过完美,世间再无人可比,相处久了,男女之间,自然默默生了情意,只是,那两人也木讷,看不分明,绕是旁人看出了,两人也只当是自己对知己难遇的欢喜。” “那旁人,是你吗?” 倾颜闻言去看他,指尖微动了下。“是了。” 说到这儿,倾颜轻轻笑出了声来,“有道是旁观者清,你莫是不信吗?” “我,”七妄抬头,眼圈微红。 “可怜见的,”倾颜轻笑,却是安慰,“说了,让你当话本听就好。” 威风拂起倾颜的白发,她看着七妄,神色复杂得让七妄心理阵阵发紧,七妄唇齿微动,却也不知要问些什么。 倾颜阖下长睫,重新说起故事。 “人妖殊途,这段故事注定不得长久,我本已猜测到,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她没有叹气,只是平静地叙述。 又是一阵风,桃花吹落在石桌上。她低头看着,轻笑声溢出口。 “你信与不信都无妨。每个故事都有三个版本,他的,我的,以及事实。而这,只是我知道的。” 不待七妄反应过来,她便挥袖将他送至门外。 七妄透过渐渐合上的大门,只听见她说了句,七妄,纵然燕离是你的信仰,但他终究还未成佛。 七妄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坐在原地久久不语,直到天快亮时,才起身离去,还未成佛,所以还只是个凡人,终究逃不过七情六欲。 七妄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只是,七妄攥紧手,他是不一样的,师父是不一样的,他是我的信仰啊。 桃花还在落,原来的石桌上只剩下一个杯子。 “呐,可惜了这一套收藏。”倾颜看着他远去,捡起地上有了缺口的杯子,无奈摇头。 “燕离,我错看了,你终究是没变的。” 七妄刚回到桃夭阁,便听见房内传来的诵经声,七妄这才发现,短短几句话间竟是已到了做早课的时间。七妄轻轻地推开木门,端坐在另一侧,也跟着诵起了金刚经。 这期间优昙不曾睁开双眼。 早课完毕,七妄便听见了敲门声,是两只兔耳小妖。 “小师父,狐娘娘让我们送来。”小妖递过蔬果,打量着两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谢谢。”优昙轻笑。 小妖摆摆手,蹦跳着远去。七妄依稀听见她们说,“两位师父身上的味道好让人亲近。” 回头,优昙已经打好井水,拧好帕子递给了七妄。 待用了倾颜让小妖送来的蔬果,七妄和优昙便向倾颜筑走去。 倾颜自变回原形,便不曾掩去妖形。七妄和优昙到时便看见她坐在院子里,斜倚在一张红色的软榻上,艳色的七尾在身后摇曳,一头红色长发未束尽数散在身后,仰着洁白的小脸,望着头顶的盛开的桃花,听到优昙他们的脚步声也不起身,懒懒的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轻声笑了起来:“当年,我可是很嫉妒她呢,同为妖修,她看着却比我多些纯净灵动,绕是同穿红衣,也比我穿着让人惊艳,又是跳的一手好舞,还比我先认识了那时的你。” 七妄和优昙止步。 说到这,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上扬了许多,“因不想被她比了下去,我便不再着红衣,每每都是幻化了白裙,又赌气地想着,白裙可是比她更和你的白袍相配。” 倾颜侧过脸来,抬起纤长的指将散在脸边的发抚到耳后,桃花落在石桌上,她低眸看着,“燕离,你说,人和妖相恋是不是注定不得长久,你和她是,我又是如此。”倾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像是询问,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七妄看着她,本该说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该相恋的,可看着她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她很难过的脸,怎么也开不了口,甚至觉得人和妖似乎没什么不对,佛渡世人,众生平等,佛祖会包容的。 绯璃她,这个名字出现不过一刹那,七妄心跳骤停,又极速跳动,他的脸色瞬间发白,慌忙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信徒一时糊涂,佛祖莫怪。” 然这个念头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尽管细小,假以时日,必然会长成参天大树。 第174章 “倾颜,”优昙见她这般,想要开口劝说。 “罢了,何必强求。”却是倾颜站起身,看了眼优昙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启红唇:“燕离,哪怕消逝,她也应是不曾后悔过。” 优昙握着佛珠的手,捻了几下。 “我又怎会后悔呢。”倾颜展颜一笑,不是淡雅浅笑,也不是艳丽妩媚的娇笑,而是笑得张扬,笑得释然。 这是七妄这两天第一次见着她这样笑。 优昙闻言看她,她的样子渐渐与记忆重合。 “阿弥陀佛。”优昙开口,“你素来通透。” 倾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艳色的七尾悠闲地摆动。 “若我不曾记错,四十年前,你已修到九尾,并隐隐有渡劫飞升之相。” “如今你失去两尾,”优昙摇头叹息,“修行不易,如今倒是可惜了。” “是吗?”倾颜扫了眼身后的尾巴,笑得毫不在意,余光却尾随优昙,“不过是渡劫罢了。” “情劫?”七妄低念。 “是了”倾颜抬手撑着颊看着七妄,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处,端的是皓腕凝霜雪。“无论,人或是妖,飞升都是要渡情劫的。”她看着七妄,眼尾却扫过优昙。 “渡不过,会,如何?”七妄握紧了手。 “轻则毁了修为,重则身陨。” “这样。”七妄低头,手上青筋已露,可见用力之重。 “你既知晓情劫的严重,”优昙拍了拍七妄的肩,看向倾颜,面色严肃,“九尾本是逆天修行,容不得半点差失。” “自然,若想渡过这劫,还得与他了断,因果,因果,这果该收了。”倾颜也正色起来,看向优昙的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桃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洒在她的白裙上,相得益彰。 “他也该到了。”优昙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优昙话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几声风啸。 是谁?七妄不解,仍注意着师父的动作。 优昙抬步离开,七妄跟在优昙身后,才走了几步,便隐约听到倾颜轻声说了句,“来了。” ―― “你来了。”倾颜平静的看着来人,红发飞舞,衣袂飘飘,桃花飞舞,宛若仙人。 “是,我来了。”青年看着倾颜的妖形也不惊讶,眼下的乌青是温和的笑意也掩饰不了的疲惫,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下是遮不住的清瘦。 正是刘金科。 倾颜看着他的脸打量了下,皱眉仍只是笑,“是来寻你的儿子?怎么不怕只能带回碎骨。” “我知道你不会。”青年笑了笑,眉目舒朗,清辉流转,这一笑使得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容更加出色。 “嗯,他还活着。”倾颜挥手,袖口拂过石桌,开口“坐吧。” 刘金科也不推迟,安静地坐下。 倾颜撤去茶具,换了酒壶,斟酒后,白皙的手推去。 粉色色泽的佳酿伴着醉人的酒香。 他执起酒杯,看了倾颜一眼,垂眸轻嗅,“是桃花酿。” “嗯,已经酿好了。”倾颜低头饮下,“手法生涩,味道却是不错的。” 一人一妖安静的相对坐着,无话却是十分默契和谐。 待他放下杯子,眉眼舒展,看向倾颜。 桃花朔朔而落,她依旧如以往一般。 他看着她的眉眼,唇角的笑意浅浅,她今日较之往常也开心许多。 倾颜伸手接了桃花,露出如雪的皓腕,扫了眼青年疲惫的脸,“你这几日过得可不好,怎么不问我为何将他掳走?”弯过头笑得狡黠。 “不怪你,是她不该找道士来伤你。”刘金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她不知从何得知了你我的事,总担心你会将我勾,咳咳,带走。”青年抬手掩唇,轻咳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音清润,朗朗如清风,唇角含笑地看着倾颜,温柔而包容。 “殊不知,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并不在意我。不然,你只消一个眼神,我便会随你而去。”刘金科笑得愈发温柔,眼里满是深情。 “啧啧,怎么一年不见,你的嘴巴更加甜了。”倾颜却是不曾去看那张儒雅的脸,低头嗅了嗅指间夹着的桃花,不咸不淡地开口,有些警告,“我将她的孩子抱来只是给她一个告诫,否则她当我这洞府是好闯的,三天两头的随随便便找人来扰我的清修。” 刘金科见倾颜不曾看来,眼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暗淡,“那也不必绑了她,还找些妖怪来吓她,明明你这里的妖化形没有丑的,难为你想出这么多恶相来折腾她。”端过身前的杯子,无奈地苦笑。 “是吗,扑哧,她的表现可是好笑极了。”倾颜转过脸来看青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嫣然一笑:“她一定恨死我了,既怕我狐媚勾走她的夫君,又怕我恶毒毁了她的脸蛋,杀了她的孩子。” “她这般受惊的模样让我想来便好笑不已。” “可不是。”青年摇头失笑,眼睛却始终看着倾颜,满是柔情。 良久,他开口,“我见着他了。” “哦?”倾颜含笑看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刘金科垂眸,轻笑出声。 “当真是惊才绝艳的男子,枉我以为你念了四十年的人如今必然是个苍老的老头了,倒是我糊涂了。”他的食指轻轻摩擦杯口。 “那是当然,我念着的人又怎会是普通人?”倾颜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自豪,笑得狡黠可爱,让青年看了既是欢喜又是黯然。欢喜她的娇俏可爱,黯然于那是自己求而不得的柔情。 “他,不会还俗。”青年低头为自己倒酒。 “不会。”倾颜看着灼灼其华的桃花树,带着笑音,“我从未奢求过。” “她都没能让他放弃,我又怎么可能。”倾颜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眉头轻皱,原本艳光四射面容一瞬间仿佛也暗淡了不少。 刘金科随她的目光去看桃花树。 这般执着吗。 “红狐,”青年叹了口气,“你飞升在即,这情劫,你。” “情劫顶多是让飞升多了几分难度。”倾颜打断,笑得毫不在意,“你出了森林便有小妖将你的儿子交给你。” 这是不想多说了。 刘金科也不介意倾颜明显赶人的话,放下杯子,坦然的起身背过身去,低头微偏着头看她的侧脸:“你可曾后悔?” 后悔爱上那个人? “不曾,你呢,又可曾后悔过?” 后悔陪我演这荒唐的一出戏。 “不曾。反之,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刘金科抬步离开,声音含笑,舒朗如清风。 若不是这场荒唐,我又怎能再次见到你。 “遇见他也是我一生的幸运。”倾颜笑了笑,声音里满是认真。 “金科,谢谢。” 谢谢你陪我胡闹一场。 闻言青年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复又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森林外走去。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愈发模糊。 “呵。”倾颜低笑,饮尽壶中的酒,“这酒愈发涩了。” 第175章 如往常一般晚课向师父讨教了佛谒后,七妄告别师父,反复研读后,酣然入睡,梦里却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许久前花灯节,镇上热闹极了。 七妄抱着膝盖和绯璃坐在后山一角,从这里往下看可以望见整个小镇, 山下张灯结彩,比往日热闹许多的夜市。三五成群的姑娘小伙,难得可以正大光明地凑在一起猜灯谜,放花灯,尽管要带着面具。 可热闹是别人的。 七妄看着下方河里一盏盏精致漂亮的花灯,耳畔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身边却是兴致不高的小少年。 夜晚的风带着水汽,吹起草地,细长的草叶摇摇晃晃地扫过两人身上,凉凉的微微有些痒。 身后放了一盏鲤鱼形的花灯,是七妄在市集猜灯谜猜出来的,方才绯璃望着花灯的眸子水汪汪的,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心看他失望。 七妄便递了铜板,一边猜谜一边去看绯璃的神色,他紧张极了,小拳头紧紧握着放在胸前,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摊主。 摊主看到后,便故作高深地看了眼绯璃然后慢悠悠地,惋惜地语气传来,绯璃小脑袋都低了下去,摊主这才笑意盈盈地开口答对了。 绯璃一下子又开心了起来,眉眼弯弯,酒窝甜甜的,让摊主愈发可乐。连七妄都忍不住笑了。 鲤鱼花灯一路上都不离手地把玩,现在却是搁置在一边,可见他的难过。 但他的表现却是让七妄既心疼又好笑。 “绯璃明日就要回家了。”绯璃握着糖葫芦,嘴上沾了一圈糖浆,神情却恹恹的,瘪着小嘴,下一秒就要哭似的。 糖葫芦也是在市集买的。 七妄抿了抿唇,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轻柔的就像师父常对自己的那样,然后放轻声音安慰。 “绯璃以前也会回家啊,这次也一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他自己也不确定了。 夜色沉沉,两人都低落起来。 那天两人如往常一样一个看书,一个趴着睡觉。 绯璃腰间的玉佩突然亮了起来,然后绯璃惺忪地睁开睡眼,拿起玉佩。 一阵刺眼的白光中幻化出一个虚影,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如雕刻般轮廓分明,他的发是冰蓝色的,说话间的语气亦如同冰渣般。 男人打量着绯璃,开口,“身体还算安好。” 绯璃本昏沉的脑袋一下子便清醒过来,站起身有些畏惧地瑟缩了下脖子,却又强撑着去看。“儿臣知错。” “嗯。”男人点头,不置可否,而后道,“小幺,该回来了。” “父王,我,”绯璃瞪圆了眼睛,有些畏惧,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七妄,有些不舍,喏喏“我能不能,” “嗯?” 一个低低的气声。他幽暗深邃的冰蓝色眸子扫过七妄,不怒自威。 七妄按耐着威压下的胆怯,默念心法,面色冷静。 “我知道了。”强撑着提起勇气一下子便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泄了,绯璃低着头,嗫喏点头。 “七妄是吗?”他看向七妄,眸色冷淡又有着七妄看不懂地深色。 “叔叔好。”七妄恭敬地鞠了个躬。 男人上下打量了七妄,点了点头。 “留给你三日与七妄告别。”男人转头看向绯璃,缓缓开口,见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随即虚影在白光中消散。 空气中尚余有冰凉的寒气。 绯璃夸张地松了一大口气,不待七妄安慰,便转身跳着扑进七妄的怀里。 “父王没有让我立刻回去也!” 欢脱的语气,七妄下意识地接住避免他摔倒。 绯璃眉眼弯弯地仰头看着七妄,眼里的光像盈满了星星。 “嗯。”七妄小心地扶着绯璃的腰,眉眼含笑,脸上的温柔包容让绯璃的脸上泛粉,忙手忙脚乱地下来。 心跳扑通扑通地快极了,我这是怎么了?绯璃摸着胸口,左右想不通便不再纠结,思维跳脱的绯璃转而又想到三天要怎么安排才好,放风筝,去市集,或者去赏花……绯璃掰着手指一一算着。 七妄看着他嘴里的碎碎念,有些好笑又无奈,重新拿起桌上的经书开始看。 “可是,三天还是好短啊。”一下子,绯璃又苦了脸,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向七妄,乌溜溜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可怜兮兮的模样。 演戏多于真情,但是眼睛漂亮得着实让人不忍心,七妄也是,摇头暗想,也实在是孩子气。 七妄无奈,摸了摸他的头发,也忍不住去想绯璃方才说的地方,若是像以前一般好好玩的话,三天到底是短了些。 这半年来,前三个月绯璃就呆在莲花池里养伤,虽然不能化形交流,七妄也每天都来陪他说话,之后两个月绯璃重新化形后,两人便更是形影不离。 绯璃平日里最是活泼,他念经时却不打扰地安静呆在一旁,乖巧极了。以前他总是一人,如今身边有了绯璃,到底是不一样的,他有些习惯他呆在身边了。 若是绯璃,离开,他会想念他。 而且,这次回去,怕是有番波折,绯璃还会很快回来吗?七妄放下书,眉头微蹙。 “七妄在想什么呀?” 七妄回神来却是被眼前的脸吓到,木木脑袋地后仰了下,刚要笑。 绯璃已经伸手摁在了七妄的眉头上,“皱眉就不好看了。” “唉,没事的,绯璃以前也常回去,很快就会回来了!”拍了拍七妄的肩膀,阳光地笑了,这反倒是绯璃在安慰自己了。 七妄的眉头舒缓,也扬唇笑了。 “嗯,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天,放风筝、赏花、还有逛市集、送药,七妄摸经书都要比往日少了些,街上的每个角落留下了都有了两人的痕迹。 但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远处传来几声惊呼,七妄和绯璃从思绪里出来,下意识看过去,便看见一盏盏许愿灯被点亮,升了起来,灯的颜色和样式也不尽相同,相同的是它们都承载着每个人的美好祈愿。 “好漂亮啊!” 绯璃呢喃出声。 七妄侧脸去看他,他的脸上染着糖渍,张着小嘴,满眼的惊艳。 他的眼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灯光,下面的河水里也是缤纷陆离的光斑,七妄能看见那些还在放灯的人,合着手真挚祈祷的模样以及含笑看灯的人。 一盏灯顺着风向靠近,近得可以看见上面的字迹:从别后,忆相逢。 第176章 “七妄你说,愿望会成真吗?” “会的。” “啊!七妄,我们没有放灯。”绯璃沮丧着脸。 七妄轻轻笑了,见绯璃看他,抬手把他脸上的糖渍擦掉。然后拿起绯璃的手,双手合十。 转过头,同样做起这个动作,“心诚则灵。” 绯璃看着七妄紧闭的眼,长长的睫毛落下,好看极了。 七妄真真好看啊。 绯璃红了脸,也闭上眼。 愿七妄和绯璃永不分开。 愿绯璃平安喜乐。 睁开眼的瞬间,一簇簇烟花在对面盛开,美不胜收。 “没关系,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放花灯好了。” “嗯,一言为定。” 两个少年并肩看烟花,烟花渐少,人群散去,热闹渐渐安静下来,两人不知不觉中相互依偎着睡去。 身后的鲤鱼灯的光亮愈发暗淡,然后,小声的“噼啪”一声,烛火灭去。 天际渐亮,灰蒙蒙中,霞光晕染了天际,红艳艳的一片,太阳冉冉升起,万道金光从云缝中照射下来,染了满地的胭脂红。 七妄和绯璃同时醒来,看着日出失去了言语。 许久,两人一同下山。绯璃在山下的河水里化作鲤鱼模样。 一圈圈的鲤鱼中,中间的红鲤高高跃起,打了个漂亮的水花才甩着尾巴缓缓离去。 “我等你回来。”七妄开口,手里是那盏鲤鱼灯。 院子里的枯树已枯了很多年,若当真要问它种的年份,大概是有两个七妄那样的年纪。开始的时候,总会有负责洒扫的小沙弥过来请示优昙,是否需要除去。问得多了,渐渐的僧人也都知道,优昙法师堂前有棵枯树,法师珍惜,不忍除去,于是洒扫的还会经常为它擦拭灰尘。 至于枯树的品种,从外相来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也许只有明德那一辈的僧人和香客才会记得它盛开的样子。 那刻枯树在优昙最开始种下时,就已经是枝繁叶茂。年年开春,都会开的十分妍丽,远远看去,就像飘着一大片粉色的云朵,常常吸引一些香客前来赏花。 是了,那是一株桃花树。 * 优昙,不,那时还未有德高望重的法师优昙,虚空寺里只有俗家弟子燕离。燕离奉师傅的命将师傅所抄佛经送往临县的竹音寺(由于焚寂法师是前朝国师,圣名广传,为众僧典范)。前去邻县刚好途经溪水。 彼时燕离生性潇洒,为人不羁,打马而过,无意间瞥见溪水彼岸桃花开的茂盛妍丽,美不胜收,便心生了赏花的意趣。然而顾念着送佛经,便马不停蹄继续赶路,心里却是留下了这个念头。待燕离将佛经送达,被竹音寺方丈留下用过斋饭,又对佛理进行了辩论,在众僧人心悦诚服的挽留中拒绝了留宿。 他打算原路赶回,一赏桃花之美。 那是中秋佳节,夜幕已降,墨蓝色的天空显得高而深邃,繁星点点。一路伴着清幽的月光,燕离的心也变得沉静而悠然,骑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哒哒”的马蹄声,风声,小草摆动轻轻摇晃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的蝉鸣和鸟叫声构成了和谐安宁的夜。 燕离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看见了那月光下,桃花树下的一舞倾城。 那是一个穿红色纱衣的女子,在溪水彼岸桃花树下,自顾自地舞动着,未束的长发随着舞动遮住了她的面容,舞姿安然,飘渺,美丽而圣洁,即使着一袭艳丽的红衣,带给人的感觉却如月下仙子般不可亵渎。 更有不时落下的桃花增添意境。 “仙子吗?”燕离眉眼含笑地欣赏着,却是摇头,“那是一个妖精,美如仙子的妖精。” 优昙抚摸着枯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里的柔情浓得似要溢出来,然后念起了经文。 这里灵气充裕,若只是寻常枯树,在优昙数十年如一日的照料下怕早已枯木逢春,抽枝发芽。 只可惜,各有劫数。明德看着优昙,转过身去。 燕离低下头拍了拍座下的白马,马儿极具灵性的转过头来看他,燕离放开牵马的缰绳,轻巧地下了马,落地无声,乖巧灵慧的马儿也不曾发出一声嘶鸣,只是转身悠悠然的吃起青草。 燕离就安静的站着看着女子舞蹈,也不踏到对岸去,眉眼含笑,高束的长发扬在身后,衣袂飘飘,端得是俊逸潇洒,张扬不羁。 她的舞姿随心随性,如梦一般,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皓腕在月光下散发着如玉的光泽。偶一低首,青丝摇曳间露出美丽妖娆的桃花眼,冰冷的眸光和着眼角薄薄的红晕勾勒出妖娆的风情。纤细的指间点过落下的花瓣,粉色的指甲比桃花更要美上三分。 一舞罢,女子缓缓停下,抬眸,红色的纱衣随风而舞。 燕离只一笑便转身,牵马,纵身离去。 自那日起,燕离便常常到溪水附近看女子跳舞,燕离不靠近,也不说话,只是含笑注视,如冠玉雅致的容貌,认真的目光让人轻易便溺了进去。偶尔会吹起长笛为女子伴奏。 而女子总是隔两日再来,着一袭红衣舞的惊艳,不问燕离是谁,从何而来,也不赶他,跳的坦然自若,美的素雅飘逸。听到笛声也不多作问,脚下步伐跟上旋律,舞得极为合拍。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两年多,直到某日,女子一舞结束,燕离正转身离开,女子却轻轻唤住了燕离,隔岸挥袖送予他一枝桃花。 燕离浅笑收好,“燕离,我的名讳。” 女子开口,花容月貌的脸上一片茫然“我,是,桃妖。” “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很适合你。”燕离善意解围,笑得温柔。 回去后,优昙便将那枝桃花种在了院子里。 一夜长成,花开如盖。 至此,桃花树便在燕离院前安了家,一年四季都开得美不胜收。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第177章 温茹的咨询室本就人少,在宋君买下温茹的半年时间后,温茹就更加清闲了。 宋君公事繁忙,很少来咨询室,若是要来也会提前一天约好时间。 温茹喜静,大多时候就待在咨询室看以前的记录,偶尔会在附近这几个店里转转。 除了温茹的“遇梦咨询室”、翩翩的“浮生画廊”,那家常光顾的咖啡店被店主胡先生取名“打发时间”。 颇为不着调的名字。 连猫也是。 猫的名字叫“一手毛”,顾名思义,每每摸它便会留下一手毛,再明显不过。 胡先生并不姓胡,而是因为颇为清俊的脸上留了诙谐的两撇小胡子。 胡先生喜欢研究咖啡豆,大多时间便是在磨各种各样的咖啡豆,装了一罐又一罐。 有客人时便煮咖啡,没客人时便拿着逗猫棒去撩拨那只高贵冷艳不爱理人的肥猫,许久它才会给个反应,或是给了个目光舔舔爪子,或是扭过头去懒洋洋得甩了甩尾巴。 不过温茹认为,一手毛只是太懒罢了,偶尔你唤它的名字,它便会给你一个颇为不屑的目光。 但它偶尔唤一声,又娇又甜,软绵绵的让人心都化了。 也因此,这条街上的人都格外喜欢它。 其中以咖啡馆对面的蛋糕店老板为最。 蛋糕店老板姓原,叫原圆,人如其名是个有些微胖的女孩,脸颊上有些婴儿肥,脸和眼睛都圆圆,整个人泛着甜甜的味道,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她的蛋糕店的名字叫“甜蜜时光”。 因为喜欢一手毛,常常专门给它做特制蛋糕,一手毛见着她也比旁人多了热烈,也因此那只过于慵懒的猫体重一度上涨。 胡先生并不介意一手毛长胖,但很热衷于逼迫肥猫运动减肥,温茹觉得他是喜欢肥猫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温茹见过几次,对此很是欣赏。的确,一手毛那时的表情比软绵绵的叫声还要来得讨喜。 温茹的咨询室在这儿开了两年,见证了两个老板“蹂躏”肥猫,一个喂,一个减“狼狈为奸”的过程。 所以得知两个老板在一起并决定牵手走入殿堂,并收到一张喜帖时,温茹一点儿也不奇怪。 而那两个不着调的老板结婚时的花童也格外与众不同,是用绢花蕾丝打扮得格外粉嫩的一手毛,尽管大家都知道它是个蓝孩子。 嗯,那是颇为愉快的一天。 温茹想着,从蛋糕店那买了个小蛋糕并成功获得原老板赠送的一块特制蛋糕,再出门直走到咖啡店点了杯打七折的咖啡,等待之余捏着特制蛋糕喂一手毛,成功听到软绵绵的叫声,并达成一手毛的成就。 在胡先生的的招呼声中,温茹满足得收回手,在一旁的一手台洗干净手后并获得一手毛的高贵眼神(大概意思就是,鱼唇的人类我的毛发是无上的恩赐,尔等竟敢嫌弃!)后,端着咖啡微笑着离开。 之后原老板和胡老板是怎样隔着短短几步路距离的街道却非要拿手机发缠绵恩爱消息的人干事,温茹拒绝观看。 再走几步路,便是那家花店。 与大多数透明的花店不同,这家花店的装饰颇为特别,像一个迷你的园林。 门外的百年老树被充分利用,交错却不杂乱得挂着各式各样的盆栽,装点缠绕着水滴样式的灯串,在夜晚格外动人。 院子里有潺潺流水,种植着矮小果树的小山丘,而在流水汇聚的小溪里养着几尾鲜艳的鱼。 屋里更是摆着种类繁多,新鲜妍丽的花卉,赏心悦目沁人心脾。 花香、流水声,嗅觉、视觉与听觉都是享受。 可若说是更特别,那便是店主曾是温茹的一位客户,叫玊(su)袅。 女孩生得美,五官大气明媚,笑时温柔恬静,颇有几分岁月安好的感觉。 温茹见到她那会儿,却不是现在的模样,那时的她像只刺猬。 对所有都抱有着质疑和恶感,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刀枪不入,生硬又决绝得拒绝所有关心。 如今这般恬静安然并不是温茹的功劳。 温茹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休息的地方,她不愿与温茹交流,温茹也不催她,顾自看着笔记,偶尔心血来潮画几笔画儿。 这样的态度自然是冷淡的,玊袅却觉得刚好,她本就不想听旁人的安慰关怀,他们自以为的体贴小心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提醒她的残缺。 是的,比起大多数人来说,玊袅是残缺的,如同她的姓氏,玉有了瑕疵,再千好万好也有了缺憾(玊袅的原话)。 玊袅意外伤了腿最后只能截肢,各自有了家庭关系冷淡的父母知道后都来关心安慰;不甚亲密的同学同事也多来关怀;即便是陌生人,见了她也会怜惜感慨…… 她并不需要这些安慰,她本就无助绝望还要被他们释放同情心,情绪日渐冷淡暴躁;动则打骂叫嚣,他们被她泼妇般的模样吓到,同情心愈重在她的尖锐下也显得尴尬。 谁愿意拿热脸贴冷屁股呢? 本就不是太亲密的关系。 不过是认识的人本着情分关心下。 往日大方明媚不复,玊袅的印象只剩下了尖锐刻薄,又因为残疾便待她多几分迁就,背地里叹息,“可惜了。” 可惜什么呢? 玊袅又砸了一个杯子吓走了来慰问的人。 听着护士劝来人,“病人的情绪低落,不适合探望。” 玊袅轻笑了下,把桌上包装精美的慰问品通通扫到了地上,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外面的谈话,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看护连忙进来收拾了碎片欲言又止只得安静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玊袅一个人。 “终于安静了。”玊袅想着,扭过头去看窗外,她的手腕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疤痕。 窗户上镶嵌着的铁栅栏让这里像极了囚牢。 温茹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她砸了饭盒后,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显得油腻又杂乱。 而她面无表情的看些旁人惶恐惊吓的模样,眼里是支离破碎的疼痛。 距离了空离开已过半年,天已入了冬。了然和了见也不必再打扫落叶,寺里的大多树都秃了头,枝干上也绑上了厚厚的草席。 寺里的斋菜渐渐以汤水为主,而往往,了见是吃最多的,不过平日里练武也不懒散,灵活壮实,又生张笑脸,逢人见笑,十分讨喜,掌勺的师父也总愿意多打些饭菜给他。 这些日子七妄和了然几人愈发亲近起来,尽管看得多了,七有时妄依旧会对了见的饭量感到惊奇。 山下渐渐热闹起来,锣鼓声和舞狮声常常传到山上,香油钱和香客也愈发多了起来。 守岁那日,寺里包了素饺子,几个小和尚便拉着七妄跑到后山去赏灯和烟花。 第178章 一簇簇烟花在眼前盛开,点缀着夜空,斑斓的灯火映在几人眼中,不约而同地弯了眉眼。 “过年了!” “对啊,过年了!” “新年好!” 小胖子含着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七妄捧着糖水,眼前的景色映在糖水里。糖水甜丝丝,莲子软糯糯,一口下肚暖洋洋的。 “七妄,这莲子好甜!” 七妄仿佛从糖水上看到了一张盈盈的笑脸,再细看便只有倒映着的绚丽烟花。 绯璃她最喜欢甜的东西了,若是她在,也一定会喜欢这糖水吧。 “绯璃。” “小师叔,你在说什么?”坐得最近的了然回头看七妄,他好像听到七妄师叔说了什么。 “没什么。” “看,是许愿灯!”了见兴奋的喊到。 七妄摇头,目光跟随着了见指着的方向去看。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了能轻轻念着灯上面的字。 “家庭和睦,夫妻和乐。”了然念了另一个。 “咦,这是什么?”了见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一尾思念小和尚的鱼,好奇怪!” “是蛮奇怪的”了能摇摇头便去看另一个。 “落笔生花黄金屋,坐拥美人颜如玉。”了然摇头,“这书生好生贪心。” 而七妄的目光却是跟随着那盏灯飘远。 一尾思念小和尚的鱼。 思念两个字离的极近,几乎是连着写成,这是绯璃一贯的爱好。她也来了。 “为何这两字离得那么近?”七妄凑近看绯璃写的这两个字,有些好奇,其它的字间距平均,唯独这两字紧紧挨着。 “思念思念,读到这两个字便觉得心里格外柔软,绯璃喜欢这两个字。”绯璃在两个心上连了起来,“绯璃回家后,便时常想念七妄。” 七妄心下感动,绯璃却是又开口说了后面的话“还有糖葫芦、糖炒栗子、小泥人……”小少年还在掰着手指数着,七妄摇了摇头不再看那张粉团般的脸,继续翻动佛经,真是浪费了感动。 七妄不由得向山下看去,热闹的人群中有个离去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似乎是察觉有人看她,她遥遥望过来,而后离开,绯色的衣角淹没在人海中。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将不会对你再做任何纠缠。”那日她怒目忍泪的模样历历在目。 他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 又一个炮响,七妄回了思绪。一旁的了然了见正为最后一块花生酥吵吵闹闹,了能则在一旁劝着。 那盏诉说思念的灯已经飘远。 再过一会儿,便会落在不知名的地方熄灭。 七妄摇摇头,想要晃去脑海里的身影。自从那日拜访过倾颜前辈,听过那样的故事,他便总会多想些。 阿弥陀佛,是自己心不定罢了,得出这个结论,一时间心中便如悬着大石。 回去时,七妄便沉闷了不少。了能见了,不知小师叔的愁闷从何而来,无从劝问,只是默默地陪伴着。 了然和了见的吵闹声也渐渐小了,七妄看在眼里,“无碍”这两个字到了嘴边仍是未出口。 藉辞掩饰,皆为妄语,欺人,且自欺。 此后几日七妄经书念得愈发勤了,更是两日不食借已告诫自己。 优昙只是摇头,继续捣药,年初喧闹,虽然喜事连连,求药的也不少。 药香萦绕着整个院子,地上尚有些积雪,簌簌而落的雪落地无声,掩去一地思绪。 直到花灯节那日,了见推着了然来敲七妄的门。 “小师叔,我们去山下吧。这些日子,小师叔你闷在房里,不知外面花灯的瑰丽。” 了然同样点头,“前日宗祠神庙挂了许多灯笼,明德住持和明/慧法师绘在灯上的供奉天女更是栩栩如生。” “我有出门过。”七妄的声音很淡,“也见着了灯笼,的确瑰丽。” “小师叔,一起下山嘛。”了然瘪嘴,转了转眸子,又央道,“集市灯火如昼,还可以放花灯。小师叔,我们一起去放灯吧。”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放花灯好了。” “一言为定。” 少年微笑的脸跃然在纸上,佛经上的字竟然看不进眼里。 “好。”许久,久到了然都要放弃了,才才听见这声轻不可闻的字。 似妥协也似失落。 优昙立在窗前看着几个孩子远去的身影,悠悠一笑。 “浮世变化千重,莫问是缘是劫。” 处处张灯结彩,处处是欢声笑语,各式各样的花灯目不暇接,绘着各种神话故事中的人物、花鸟和景象。 放眼望去,宛若群星降落,闪闪烁烁,一片辉煌。 仕女游、放花爆、打秋千,歌声达旦。 这样的热闹是极感染人的。又有了然几人活跃气氛,原本的忧思不知不觉就淡化了。 七妄心下欢喜,面上也愈发柔和,虽然穿着僧袍,眉目如画,俊秀温雅的模样让许多姑娘含羞多看了几眼。 “小师叔,这个字谜是什么?”了然拽了拽七妄。 是个兔子灯。 “年岁年终,不缺鱼米。猜一字。”思索不过一瞬,七妄含笑,“是鱼鳞的鳞。” “小师父,再答对一题便可以把花灯带走了。” 低头看,是仰着脑袋眼巴巴的了然。 “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峰,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猜一食物。” “莲藕。” “是藕。” 熟悉的声音。 七妄几人回头,便看到一袭棉衣的了空,温和含笑地看着几人。 “了空师兄!”圆滚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了见纵身扑了过去,像个小炮弹。 “了见。”了空好笑地稳住脚扶住小胖子的肩膀,才不至于被撞翻,抱起来颠了颠,“胖了。” “坏师兄!”了见重重地咬了一口糖葫芦,跳了下来,下一秒却红了眼睛,手紧紧拽着了空的衣角,“了见好想师兄。” 了空向他身后看去,年纪小的了然也是眼眶微红,了能温和地笑着,眼里尽是对他归来的欢喜。 而七妄师叔,了空看着七妄,七妄正从摊主手中接过那盏兔子灯,见他看过来,点了点头,漾开笑意。 “七妄、师叔,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了空师兄,这次回来你还会走吗?” “不走了。” “了空师兄,你当日走得仓促,家里如今安置好了吗?” 七妄几人是不清楚了空家里具体的情况的,只知道了空是被突然召回的,明明有亲人在,若真的关心,又怎么会十多年都没有问候呢?他们十分担心。 “如今已经妥当。” 了空显然不想多谈。 “了空师兄,你是想我们了才回来的吗?” “嗯,是想你们了。”了空的声音一直是带着笑的。 “嘿嘿。” “这么高兴么?” “对呀,比喝了糖水还甜。” “呀,是花灯!我们快去放花灯吧。” “好。” “写什么呢,了见让我看看你的!” “唉,了然,你别偷看!” “七妄师叔,不写吗?”了空捻着笔,看着七妄将花灯放进河里,却是一字未写。 “不知写些什么。”七妄摇头,看着花灯目光涣散。 “那便写平安喜乐吧。”了空写下这四个字。 不求富贵姻缘,不问仕途前程,只愿平安喜乐。 花灯置于水上,便顺着水流渐渐飘远,而后淹没在尾随的花灯中,几尾鲤鱼在水下若隐若现。 第179章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七妄和绯璃两人提着食盒,行至山上,来到承载他们回忆的后山一角,此处的风景最好。 无论是看夕阳还是赏山下烟火。 一边赏风景一边用着点心。 两人的心情都很是愉悦。 山下褪去喧嚣,摊贩收摊,各个农家升起了炊烟,又渐渐淡却。 两人开始漫长的聊天,大多是绯璃在问,七妄回答;七妄也会好奇绯璃在家的生活,绯璃的描绘手舞足蹈声色俱佳。 时间悄然流逝,两人却一点儿也不会感到无聊,仿佛要将着错过的四年通通补回来一般,话题总是说不完。 夜色渐晚。 月亮升起。 繁星点点,拉长的身影在晚风中浮动着。 对话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七妄和绯璃两人抱膝并肩而坐,眺望着山下的灯火。 没有节日的夜晚总是比不上白日来的热闹,一日的忙碌,大人早已睡下,夜市不大,大约也只剩下些调皮的孩子打着灯笼结伴着游玩。 这样的夜晚,是用来怀念的。 “妄儿。”优昙将药材递给七妄,动了动唇,似有话要说,终究是无话只是递了一吊铜钱给七妄, 七妄推却,优昙笑着揉了揉七妄毛茸茸的发,“妄儿交了朋友,便好好玩吧,平日里妄儿比同龄人少了些活泼。” 七妄刚要开口,便又听见师父带笑打趣,“我记着,妄儿很喜欢糖葫芦。” “嗯。”迎着师父慈爱的目光,七妄面上泛了粉,点头侧身离开。 而在他身后,优昙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目光长远。 “冥冥中自有因果,是劫数,也是命数,”优昙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的枯树,“却也是变数。” 才出了寺,便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今日依旧是穿了一身粉色,粉白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圆溜溜的眼睛看见七妄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十分可人,让来往的香客都忍不住去看。 “七妄!七妄!”叫喊声在看见别人望来的目光中噤声,小手捂着嘴巴,眉眼却弯弯如月牙。 在七妄走近的时候,便快速地牵过七妄的手一蹦一跳地往下走,“七妄,七妄我们下山去喽。” “唉?慢点。”被这一番连贯的动作弄得一怔,却也很快开口,怕他摔倒。这是第一次,除了师父以外的人牵着他。他的手很小,很软。 山路崎岖而长,一路上他都叽叽喳喳说得不停,像只小麻雀。七妄一向喜静,可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烦。 时间在在小麻雀儿新奇古怪的话题中度过,等到了街市已近中午。小麻雀看着小摊眼睛亮晶晶的,七妄原以为小麻雀儿会急切地想要那些他心心念念的好吃好玩的。可他却一直很安静,只是紧紧拉着七妄的手亦步亦趋,尽管他看着街上玲琅的物品眼睛里亮亮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七妄想先买个糖葫芦给他。小麻雀儿却是摇了摇头,就像拨浪鼓一样,“等七妄送好了药,七妄就可以和我开开心心地玩了。” “嗯。”七妄点头,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不少。当然小麻雀儿跟得上,毕竟两个小少年的腿长是差不多的。 送了药材,又嘱咐了师父的叮咛。七妄谢绝了香客的挽留,拉着耐不住兴奋的小少年去了他心心念念的街市。 小少年接过七妄递来的糖葫芦,新奇地低头舔了舔,然后仰起头粲然一笑,“七妄,好甜啊。”眉眼弯弯如月牙。 七妄被这明媚的笑容恍了神。良久低头咬了口糖葫芦,“嗯。”耳尖却红了起来。笑起来真好看哪。 “七妄,七妄这个绿色的糕点看起来很好吃!”七妄默默买了包青团。 “七妄,七妄,哇好香啊!”少年眯起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这是糖炒栗子。”七妄默默剥了壳,递给小少年。 小少年的精力旺盛极了,拉着七妄东跑跑西窜窜,在他的眼里,什么都是新奇而又美好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笑容也一直没有停过。 小少年的眼睛愈发亮了!“看!是泥人!”小少年拽着七妄往捏泥人的摊子上跑。 “哇,好神奇啊!”小小的身子扒在摊子前,小嘴微张,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错过老人的每个动作,在他的惊呼中齐天大圣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老人的手中。 “老爷爷,我想要两个泥人!”老人慈爱地看着小少年,“小丫头,你要哪两个?” “老爷爷,我不是小丫头。”小少年皱了皱眉,又快声道“我不要这些,您可以捏个我和七妄吗?” “好啊。”老人笑眯眯地看了眼七妄和小少年,手上动作翻飞,看的七妄两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精致的小人儿就立在了老人的手里。笑容灿烂得有些傻气的小少年和故作老成,嘴角却微微上扬的七妄。 “哇!”小少年看了泥人又看向七妄,“好像啊!”“老爷爷你真厉害!” 老人乐呵呵地笑了。 待付了铜板,小少年依旧低着头眉眼弯弯地盯着手里的小人,稀罕极了。 与来时不同,路上的叫卖声都吸引不了少年的注意力。见人越来越多,七妄只能摇摇头伸手牵住了小少年,“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吗?” 小少年回头看了看七妄,弯了弯眉眼,紧了紧相握的手,重重地点头,“嗯,回去吧。” 七妄本想送小少年回家,小少年却是要跟着七妄上山。后山鲜有人来,两人坐在后山的石阶上聊天,多是小少年说,七妄听。 “七妄,七妄我今天好开心啊,从来没有那么开心。”小少年又变成了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经历。直到最后,眉眼弯弯看着七妄,让七妄红了耳朵。 “最喜欢七妄了。” 小少年把手里一直紧握的泥人递给了七妄一个,七妄低头,就和那眉眼弯弯笑得傻气的小泥人对视。 “我的给七妄,七妄的给我。”他扬了扬手里的泥人,“要好好保存哦,我也会好好保存着的。” “七妄,我要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哦,下次我请七妄吃那些好吃的吧。”小少年跳下石阶,拍了拍屁股。 “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小少年低头想了想,又抬头弯了眉眼“绯璃。我叫绯璃!七妄你要记住哦,我是独一无二的绯璃!” 他一蹦一跳地下山,在最后一块石阶处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把手拢在嘴侧冲着七妄喊:“下次见!”然后笑着大力地向七妄挥了挥手。 七妄微微笑开,学者绯璃将手环在嘴上,喊到“下次见!” 第180章 即便七妄就在身边,那些回忆总是不自觉得涌了上来。 绯璃能看见几个孩童牵着手走街串巷地笑闹着。 就像他们以前那样。 绯璃初初熟练了化人形,寻到七妄央着他做朋友后,又得了泥人,吃了点心,对山下的集市愈发好奇,便常拽着七妄来玩,七妄虽然故作老成总板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却总会陪着她,纵容她嬉闹。 那里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两人的身影。 回忆着,绯璃恍然看见两人渐渐抽长的身影。 绯璃不再说话,七妄也不去询问打扰。 事实上,并不是只有绯璃一人在回忆着的。 晚风吹动七妄的长发,他的目光也渐渐朦胧。 七妄对于市集的热衷大约还是更小的时候,彼时他最喜欢同师父下山送药,师父牵着他穿过长长的市集,对上各色的吆喝和和善带笑的面庞。偶尔他停步目光逗留在摊贩上,师父便会停下来,含笑为他购置各种点心或新奇的小玩意,他最喜欢师父的笑容。 再大些,他渐渐明了了“爹爹”的含义,把对师父的称呼放在了心底,他逐渐收敛了性子,喜爱经书更甚于游玩,被诸位师叔夸赞稳重端方,而那时,师父也会赞赏地看着他。 直到后来绯璃来了,鲜活灵动,绯衣似火,像个小太阳一般。绯璃爱笑爱闹,又不喜欢一个人,找他玩的理由也层出不穷,不带重样的,那个时候的他离“端方”差了好远,若是住持看了约是夸不出来他端方,怕还要觉得他比了见还顽皮。 但,他是喜欢那段日子的。 自由而纯粹。 师父说他像小老头,不爱和玩伴一同玩闹,绯璃的出现仿佛在填补他的那片空白。 那段日子多姿多彩,像了然了见说的,他的笑容都多了许多,他们第一次发现小师叔是这般有趣而平易近人的,虽然七妄对这番言论并不大认同,他觉得自己只是无趣木讷罢了。 他仰面躺在枯黄的草地上,麻木地听着胸膛被大刀贯穿而“汨汨”流着鲜血的声音。 枯黄的草渐渐染上艳丽的红色,刘金科双目无神地望着夕阳透过密林洒下的细碎斑驳的光线,那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他的指间微动,缓慢而无力,刘金科牵强的扯起嘴角,面色白到了极点,流血过多,显着灰黯的死色。“这就是死的感觉吗?”刘金科缓缓闭上眸子,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不断得流失。 “哎,睁开眼。”腰部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刘金科无力地抬了抬眼皮,还没睁眼,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似温柔又似蛊惑般的声音,“我可以让你活下去。” 刘金科只当这是个恶作剧,对濒死的人怀揣着浓厚的恶意,最后的力气用来别过脑袋,保留尊严。 却是被强制掰过下巴,屈辱般的费力瞪眼过去,望进一双红色琉璃般妖艳而瑰丽的眸子,她凉薄的红唇轻轻的开口:“我会给你一条命。”微凉的气息吹到他的脸上,竟让他渐渐死寂的心有了一瞬间的跳动。 在他意识彻底消失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竟然飘过“不枉此生”的念头。 …… 刘金科再次醒来,身下软绵,入目皆是红色。他感觉尚有体力,坐起身打量着周围,自己是躺在一张艳红的榻上,屋内周围的粉饰也是张扬的艳红。 他抚上自己的胸膛,没有血淋淋的空洞,也没有斑驳的疤痕,触手只是一片光滑玉洁。 “是梦吗?” 他抬步下榻,白色的亵衣与红榻竟是说不出的契和。 “你醒了。”凉薄却妖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刘金科迈步踏出门槛,便看到了一个艳丽至极的妖精。即使一袭圣洁白衣也掩不住她眉目的瑰丽,红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七条艳色的狐尾在身后肆意。她伸手正接着一朵飘零的桃花。 她斜眼看过来,琉璃色的红色眸子妖冶瑰丽,勾魂摄魄,是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 这一刻,一向自负冷静刘金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扑通扑通地极速跳着,只觉得是自己扰了她的清闲。 “你不怕我。”女妖走近,看着他的眼睛,“为何?” 他的心跳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激烈,他只觉得快要穿透胸腔跳了出去。 “是你救了我。”他看着她,呢喃出声,是她给了自己第二条命。 女妖闻言看向他,瑰丽的眸子没有一丝波动,“留下一年。” “好。”刘金科望着她的眼一动不动,眼里只有坚定与难掩的喜悦。 女狐看着他扬起的嘴角,似乎喃喃了句什么,不待刘金科细听,她便转过身去,“你可以唤我红狐。”洁白的衣摆划过旖旎的弧度。 许久后,刘金科才知道她未念出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真像。” ―― 刘金科是个读书人,书香门第,父亲为他取名金科,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登上金鸾殿,造福为民。 刘金科学富五车,书籍涉猎广泛,正史游记都能侃侃而谈。而他读过的话本,最常见的便是有美一狐,为书生所救,至此化作貌美女子,寻到书生身边,与书生举案齐眉,共说佳话。金科年幼时也曾幻象着自己可否会遇见属于自己的美狐,直到日渐成熟才渐渐将这种“天真”的念头埋在心底。 他知道能在自己濒死之际,救自己一命的人必然不是凡人。待看到她一袭白衣不掩狐身,他便知晓,自己一颗心已沦陷,无力挣扎也无挣扎意愿。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然,她是他的劫,一生无可渡化,他却非她的劫,空憾相思。 “真像。”是像谁呢?他轻叹,却摇头。 直至多年后,夫人无意得知她的事情,闹了她的洞府。 他去赔礼,她凝眉看他。 “不若帮我一件事。” “好。”亦如初时她道“留下一年。”后他的回复。 红狐,好久不见。 ―― “红狐,倾颜,一世倾城容颜,我只是倾了我的心。你却是倾尽你的所有。”刘金科执笔写下颜字的最后一笔,转身出门,将门落了锁,顿步,对身侧的随侍开口,“将书房烧了吧。” “是。”随侍恭敬地应答,恭身站在原地直到刘金科离开偏院。 刘氏抱着念恩站在不远处。他含笑走近,抱过念恩,牵起夫人的手。 “站了许久?”刘金科低头问她。 她两颊生晕,羞涩点头。 都老夫老妻了,他低头笑得大声,她面上羞恼。 “一世一双,白首不离。” 她微笑点头,泪水湿了衣襟。 “傻瓜。”他为她拭去泪水。 ―― “金科,你和他很像,只是他温润下是一颗慈悲天下的心,你的温润笑容下是冷静和重己的凉薄。”倾颜看着他笑,“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日后,你必然会位极人丞。” 身后的火光冲天,刘金科脚下的步伐越发坚定。“倾颜。借你吉言。” 第181章 绯璃陪伴了他三年,七妄才堪堪知晓绯璃的秘密,他是鲛人。七妄不害怕他,也不会厌恶他。对他来说,绯璃始终是他的朋友。但绯璃似乎是担心的,所以才一直瞒着他,那样干净纯粹的人儿,是怎样耐着性子瞒了那么久的,七妄不知道。 却想告诉他,他是真心愿意和他当朋友的,并不是绯璃央着他,无奈之下答应。 能成为绯璃的朋友,是他的荣幸,毕竟他是那样木讷的人。 但离别来的太快。 绯璃是要回家的。 他离家那么久了,他的家人会想他,尽管七妄想留下她。 绯璃离开后,七妄觉得虚空寺安静了不少。 他恢复了以往的稳重乖巧,每日里最多的时间是待在藏经阁里。 却多了很多杂念。 绯璃离开时伤口才好不久,他担心他的伤处是否还会疼; 绯璃那么喜欢甜食,遇到点心就会变成了小馋猫,回家后没有甜食她会不开心的; 绯璃对人那么好奇,总说这里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回到海里后会不会感到无聊…… 更多的是,他想他了。 又或者,他感到寂寞了。 真奇怪,那些他平日里过目成诵的经文,竟然看了好久才堪堪牢记。 哒―― “咦?” 有东西跳到了绯璃怀里,毛茸茸的一团,吓了她一跳。 连带着七妄都被蹭到了一些。微微受惊,回忆戛然而止。 七妄偏头去看,失笑。 “呀!是你呀!”绯璃捧起那团东西,对上它圆乎乎的眼睛,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胖了好多。” 可不正是圆润白胖的雪团。 早就有了灵性的雪团蹬了下后腿,不轻不重地踹了绯璃一下。 不疼,反而毛茸茸的挺舒服。 “这还不乐意了呢。”绯璃嘟囔着把雪团放回了怀里顺毛。 雪团舒服地眯了眼睛。 “还真是好久不见呢。” “我回家时你便成了后山的第一大家族,如今恐怕后山都要被你承包了吧。” 绯璃抬头,勾勒出着满山遍野的雪团挤在一块,竖起长耳朵,露出红彤彤的眼睛的模样,又惊讶又好笑,“那一定很壮观。” 七妄点头。 绯璃感慨到,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来,不待七妄好奇便听到她喃喃细语着:“真担心后山会秃!要是秃了可真是太丑了!” 可真是,风趣。 七妄伸手摸了摸小兔子,想起前些日子看到那一大家族的场景,又想像了下光秃秃的后山,也忍不住笑:“好在后山很大,这里的草也够它们吃。” 自然不会那么可怕,动物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繁衍也是。 不多时,不远处却是向着身边却是涌起了点点萤火。 无数只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来,忽前忽后、时高时低、那么轻悄、飘忽,宛如一串串、一排排彩灯,织成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彩带,照亮了身前绿莹莹的草地。 “啊,是流萤!”绯璃站起了身子,伸出手,点点萤火停留在她的手上。 流萤并不怕生,反而愈发飞近环绕在绯璃身侧,萤火照亮她的眼睛,比星光更璀璨。 “好美!” 七妄站在绯璃身边,微笑着点头。 点点银白的、灵动的光,在草丛中飘浮,像是从天上洒下点点繁星。 天上繁星,地上流萤。 被这美妙的景色惊艳,绯璃才看见不远处蹦跳着的一团团雪白。 “是你叫它们来的吗!”绯璃看向怀里的雪团。 雪团动了动耳朵,却是扑向了七妄,七妄下意识伸手接住。 不远处地一团团扑着流萤,偶尔一些跳到绯璃身边,乖巧地蹭着她。 绯璃蹲下来摸,忍不住唇角的笑,笑闹了一会儿忽而唤了七妄的名字。 “七妄。” “什么?”七妄侧头,倾身去听。 绯璃弯着眼睛,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星河璀璨,她道: “今晚月色真美。” 每到中秋,虚空寺便会蒸上许多月饼,往来香客都可以领取,其中桂花馅料是虚空寺的一大特色,芬香馥郁,回味甘甜。 绯璃吃了一次便念念不忘,本想抬头对着七妄道甜,便看着了七妄弯着眼睛满足的笑意,显然这月饼七妄也是喜欢的。 绯璃看着七妄柔和带笑的脸,心思便不再落在手中的饼上。 “七妄很喜欢这月饼吗?”绯璃嗅着桂花香,看着七妄的眉眼,咬了一口手中的月饼,享受地眯着眼睛赞叹道:“不过,这月饼又香又甜也难怪你喜欢。” “嗯。”七妄点头轻笑,“丰收之喜,团圆之乐,的确香甜。” 绯璃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在人间多年,也曾随着七妄一起芒种,到底体会不了这种丰收之喜,至于团圆之乐,与父王娘亲兄长在一起时欢喜,与七妄在一处时也甚是欢喜。 不过这并不妨碍绯璃喜欢七妄食月饼时的愉悦表情,朗声道:“七妄,以后这便是绯璃最喜欢的食物了!” “哦?”七妄失笑,深知她爱吃的性子戏谑道:“比糖葫芦,糖果还要喜欢?” 绯璃忙点头:“嗯,嗯!” 七妄摇头莞尔,吃完月饼便去了前殿。 留在原地的绯璃本想跟着去,看着手中还未吃完的月饼,回想起七妄的笑容,眼睛一转,便有了新的想法。 于是这一下午七妄都不曾见着绯璃。 而厨房那边则是忙得热火朝天。 绯璃捧着面盆问:“了见,你瞧,这水可倒多了?” 了然先一步凑了过来,瞅了一眼笑道:“哎呀,绯璃,你这是要做稀糊糊吗?” 绯璃央了了见请教月饼的做法,想亲手做给七妄吃的想法让人一目了然。凑热闹一事,了然自然不会缺席,正巧了空几人无事也跟了过来。 了空既然决定任其自然,便也不会去挑破绯璃的心思,毕竟到时的结果如何都不得而知,韶华转瞬即逝,需及时行乐,了空觉得此时大家开心再好不过。 而绯璃见着了空虽然有一两分尴尬,但见他无意挑明,又坦然大方,待她一如往日般亲和便也放下心。 绯璃反驳:“才不是!” 了见看绯璃失落的神情,安慰:“无碍的,多加些面粉就好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第182章 了然揉了揉鼻子,却见了空几人忍俊不禁地看着自己。 忙看向手心,果不其然一手的面粉,可想而知此时他面上该有多精彩。微微撇嘴忙去净手重新投入揉面团的队伍中。 绯璃笑后又一心一意地开展面团大业,往盆里小心翼翼地加面粉,每倒了一点便停下来眼神询问了见是否足够,待了见终于点头,这才满意地停手,不过眨眼的功夫,眉间间纠结又起:“这好像太多了。” 几人一同望去,的确太多了。 愕然看着那满满一盆的面粉,又看向四人面前的小盆面团,默默思考,这些恐怕能吃上许久。思绪转瞬,了空仍是出言安慰:“没事的,我们分一下便不多了。” 了见跟着点头从绯璃那拿了一小团,其他三人随后。 “了见,你看我揉得对不对?” “力度需要再大些。” “嗯,这样便好了,等段时间面团便会发酵了。” …… 等七妄再回到房间时,已经不见绯璃身影,只当她出去玩了,却是一整个下午都未曾看到人影,难得耳边安静了下来,七妄有些不甚习惯,看了一会儿书后便去向师父请安。 了空几人今日也未曾瞧见,他们去哪了? 一边擦拭着书柜,一边想着。 优昙翻着书本,眼前人影不时恍过,而那书桌一角几经擦拭,显得极为光亮,抬眸便看见凝眉一副沉思模样的七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不免好笑。 “妄儿?”优昙放下书,倒了茶,见七妄抬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后,才不急不缓道:“这片很脏吗?” “师父?”七妄回神,自然是发现自己已经擦拭了许久,红着脸微低了头。 “嗯?”优昙又抿了一口,出言调侃:“难得未见你的小尾巴。” 小尾巴自然说的是绯璃。 七妄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呐呐后又开始了擦拭大业,一副兢兢业业心无旁骛的模样。 优昙好笑地摇头,也不多调侃了,不过执书时添了一句:“兴许是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 七妄疑惑,似乎师父知道绯璃去哪了,也好奇了起来。 …… “可算是做好了!” 了然捧着手里的月饼,虽然不大好看,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了能点头:“嗯,这次的的确比以往要进步。” 了空看着掌心小巧的月饼,含笑撞进了食盒,那么多,不若送与师叔伯尝尝。 “绯璃,你的这个可真好看!” “那是当然!”绯璃一副骄傲的模样,她拿签子画了好久呢。 “上面画的是一条鱼吗?” 绯璃点头,“是条红鲤。” 了然嘀咕道:“红鲤?这没有颜色呢?怎么不能是黑的白的?” 绯璃皱眉:“七妄肯定知道!可,若是七妄不知呢?”说到后面本来肯定的语气也变得疑惑了。七妄该是能猜到,心下却生了犹豫,绯璃也觉得自己奇怪,明明七妄那样聪慧,自己的担忧何尝不是多余? 却看着月饼笑不起来了。 了空看到一旁的盒子,连忙开口:“这还有些做寿桃剩的胭脂,绯璃可要点上去?” “太好了!”绯璃细细描了小鱼,却又留个单独的没有上色,默默想:七妄肯定能猜到的! 夜色渐晚,优昙房中的灯早已点上。 “七妄,七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七妄探窗而望正好看见绯璃捧着个食盒跑了过来。“绯璃?” 手中的书册翻了一页,优昙未曾抬头,语气不急不缓:“去吧。” 七妄脸一红,仍是合了书册起身剪了烛火,烛火晃动间,房内亮堂了不少。 将书册放回书架后躬身:“徒儿告退。” “嗯。”优昙的声音传来,七妄这才出门。 刚到门外便看见绯璃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七妄笑了一下便向着石桌处走去,看着绯璃沾着面粉的脸,心下已经知晓她去了哪里,想必食盒里便是她给自己的惊喜。 却是不开口询问,以绯璃的性子,必然会忍不住说的。 果然。 绯璃跟上,到底忍不住开口:“七妄你猜猜我去哪里了?” “我猜猜……是,”故意拖长了腔,七妄转身道:“是厨房吧。” “啊?” 七妄好笑地看着绯璃瞪圆的眼睛,伸手揩去她面上的粉块。“跟着了见学做糕点了吗?” 脸上温润的指尖划过,绯璃倏地红了脸,呐呐道:“嗯,对,对了。” “那七妄你再猜猜,我做了什么?” “呃――可是月饼?” “七妄你怎么又知道?” “今日可是中秋。” “好吧,是我笨啦!” 七妄闻言揉了揉她的头发。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石桌旁,绯璃在七妄疑惑的目光中悄悄地开了食盒一角,又小心翼翼遮遮掩掩地拿出一块月饼递给七妄:“七妄,你快尝尝这月饼好不好吃。” 七妄端详着手中的月饼,自然是看到了上面的图案:“这是绯璃?” 真的看出来了! 回答他的是个大大的熊抱!绯璃挂在他身上,眉眼弯弯,好不开心:“七妄!最喜欢你了!” 七妄一手扶着绯璃,一手伸高捏着月饼,愕然看着身前的少女,被她过于灿烂的笑容一晃,半晌才回神,徐徐弯唇:“嗯。” 绯璃的笑容,可真好看。 尽管不舍七妄温暖的怀抱,绯璃还是跳了下来。见七妄咬了一口月饼,连忙问:“七妄,月饼甜吗?” “嗯。”七妄点头,心下有些无奈,绯璃不仅放了桂花,连蜂蜜也放了不少,不过好在不太过甜腻,不过绯璃一定很喜欢吧。 “那七妄喜欢吗?” “喜欢。” 绯璃抿唇笑容甜甜的,这才开了食盒,自己捏了一块吃了起来:“嘻嘻,绯璃做了好多,七妄喜欢可以多吃些!嗯,真好吃。” 果然符合她的口味。 “咦,这些怎么是红色的?”七妄发现盒子里的月饼也都画上了鲤鱼,不过却是红鲤,不过一思索便知晓了缘由,绯璃还真是怕自己忘了吗? “我,我就是怕七妄想不起来嘛――”绯璃挠了挠脸,咬了一口月饼嘟唇瓮声瓮气。 七妄失笑,心下愈发柔然,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七妄凝眉正要探寻。 “七妄,看,月亮!”绯璃捧着双手月饼,仰头看着月亮:“月亮真圆呐!” 这一打岔,方才的思绪再也捕捉不得。 七妄摇头,跟着看向月亮:“嗯,真圆。” 第183章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今日虚空寺香客更胜以往,山下的香客们几乎都来了山上,还有优昙法师曾经救济和渡过的信徒,跪在寺庙外,从山上一直到山脚,长长的石阶上全是人影。 却听不见嘈杂,众人皆是安静地低头或是念着经文。 今日是法师火化的日子。 七妄随一行僧人跪在院中,看着那被大火渐渐吞噬的身影,师父的面容沉静,周身的气度依然慈悲而雍容,宛若活着。 师父救他时,他还是婴孩,绕是天资出众,他也不会有那时的印象。 自有记忆起,他的师父,慈悲,雍容却又温柔入骨。 他是师父带大的,师父对蹒跚学步的自己十分耐心,从不假手于人。 幼时,师父下山历练,便会常常会带着自己,背在肩上。 等自己会跑了,又顾念着自己年幼,牵着自己的手一阶一阶地走过那五百级石阶,笑意温柔,声音温和地为自己解说师父的所见所闻,用最简单直白的言语为自己勾勒出这大千世界,师父有道,却不迂腐,温柔细致,处事有度,宛若佛像。 而那时,自己太过年幼,羡慕着他人父子融融的景象,那时,自己叫师父是叫过爹爹的,即使后来大些,知晓不可乱言,心里想起那段记忆却仍是欢喜与骄傲的。 只有自己唤过师父爹爹,师父也是应的。 七妄在寺庙长大,一心向佛,可若真说七妄信仰真佛,到不如说七妄信仰师父。 那是他的佛,终其一生的信仰。 师父数十年如一日的年轻面容,他从不疑惑,他的佛,合该不老不朽。 他从未想过有一朝师父会离去;可师父当真是去了,他却也不曾伤心,不是不信仰师父,也不是伤到极致而无法落泪。 他只是无法悲伤,甚至大逆不道地为师父感到欢喜,欢喜于师父终于解脱。 火烧了一天一夜,师父的肉身早已化作烟尘,为师父收殓后,唯有留下两粒佛心舍利还有一颗沁血的珠子,七妄是认得那颗珠子的,他刚要伸手去捡,便化为烟雾附着在舍利子上。 除了自己却是旁人没有看见的。 明德住持与僧人为师父诵了往生咒。舍利供奉于佛前,师父的牌位则以方丈之名供在那间落了锁的偏殿。也是那日,年轻的僧人及香客才知高望的优昙法师竟然是虚空寺的悬虚多年的方丈。 * 七妄在师父圆寂第二日,便动身去了溪水。溪水平静,清澈见人,这条溪水曾唤桃花溪,桃花败后便只呼溪水,这是他从一个年迈的老人那听来的。 对岸的枯树很大,根枝盘错,年份深久。 七妄见过倾颜洞府外的桃花妍丽之美,却依旧无法想象出此树盛开的美况,花之国色怕是会遮了半边天去。 可如今,只余空枝。 七妄脚尖轻点,踏过溪水,取出怀中的那枚香囊,香囊很轻,他却是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是两缕青丝。 红线裹青丝,双人共结发。 在正对溪水处,他徒手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却不期然触到一块坚硬,待取出便是一方落了同心锁的匣子。钥匙则挂在了锁的边缘。七妄不曾思索便开了匣子,匣子里满满当当,一张张宣纸铺得平展,字迹娟秀飘逸,只扫了一眼,七妄便知晓是那位女施主的笔迹。与宣纸同时放着的还有一枚断了的长笛,不消多想,七妄便将那枚香囊放了进去,落锁。将匣子埋回,将土铺上。 做好这些,七妄便跪在原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打算离去。 而在七妄转身的一瞬间,那株枯败已久的花树竟似活过来了一般,一刹那,抽枝发芽,“啪啪”作响。 七妄闻声转身,看到枯树由枯槁到枝繁叶茂,再到鼓起花苞朵朵,最后花苞尽数开放。 花树之大,竟是遮了半岸,犹如粉色的云朵般,染红了半边天际。溪水清澈,美到极致,宛如仙境。 七妄看着这一切,满心惊艳,看着看着,最后竟是落了泪来。 “师父。” 师父是佛,佛是大爱,佛爱众生,却不会只爱一人:可师父也是人,他的小爱,都付了一人,也负了一人。 许久,七妄才抬步离开,临行前似有所感向远处眺望了一眼,什么也无。他摇头,离开。 待七妄离去,远处那个身影才渐渐显现。 “花妖姐姐,你和优昙法师如今也圆满了吧。”远远站着一抹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是绯璃。长长的青丝迎风飞舞,亭亭的身姿,遥遥相望,一丝银光闪烁着落入溪水,“哒”的一声溅起水花。 (绯璃:他不懂爱) 她是一尾鲛。 鲛生来甚美,又性好战,生而狂妄,不屑人身弱小。 但人约莫是个神奇生物,总能做些鲜奇物什,引得其他几界心弛神往。族群里便常能看到些诗词,话本,木人,布偶之类的。 一时好奇,她也曾偷偷把玩过。 也曾因为其中的新奇事物,悄悄地溜到人间去玩。 那时的她,还尚不能化成人形。 鲛人生而不辨雌雄,待到成年,方因心中所想,而分男女。 绯璃小时候,也是海中的小霸王之一,时常拿着红缨枪,神采飞扬耀武扬威。那是他的愿望,是长大以后,做个像父亲那样的魁梧的常胜不败的大将军。 而后来不知何时,他的愿望变了,他仍然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却不再想当个将军,而是想当一个英姿勃发,放荡不羁的男儿郎。他想着若为男儿身,必应该像他一样,面容俊秀,神采飞扬,随性潇洒,而自己长大,便可以与他把酒言欢,纵马自由,四海为家。 “师傅,为何一定要为燕离剃度?”他不解,明明,师父一向纵容着师弟,明明师弟那么伤心,可师父却。 焚寂法师坐在榻上摸着胡子不说话,那双混浊苍老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良久才叹了口气:“明德,你是否也觉得为师错了。” “他的命,合该一世孤独。”焚寂站起身,倨偻着身子,向外走去,“明德,为师大限将近,今日便闭关。” 那一日是明德最后见到师傅。 第184章 他第一次知道他。 是从一个姑娘的口中,那个姑娘眉眼如画,国色天香。不,或者说她,是一株桃花妖。 他唤她夭姐姐。 自己那时还不会化形,常常化作一尾鱼四处游玩,而桃花溪便是自己常游去的地方。 夭姐姐甚爱跳舞,时常幻化成人,从树中走出来,在树下小溪边,一袭红裙,一舞倾城。 她也时常会执笔,在纸上细细的勾勒。 明明妖一挥手间便可幻化出无数笔墨纸砚,她却小心翼翼的,十分节俭的用着那并不厚的一沓纸。而笔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幅画,也都被她细心而又认真的收藏着。 而她的笔下常提到,常画到的那个人,便是,燕离。她常常会对着小溪诉说他们的故事:每一段相遇,每一段相知。 她很温柔,她坐下时,衣角会浸到水中,长长的黑发也会浸到水里,自己就会故意去咬她的发,那时她就会很温柔的笑,用指尖撩拨水花,水珠弹到自己的额头。自己就会随着水波轻轻的打着旋儿,水波一圈一圈地缠绵。她轻柔的笑,眼里的光彩动人。 绯璃觉得那些故事美好的就像画一样,而夭姐姐眼里的光彩比她见过的最璀璨的珍珠,还要璀璨。自己亦见过燕离本人的,惊才绝艳,翩若惊鸿,只觉得他们比话本里写到的才子佳人还要般配,只要站在一块儿便让人觉得再美好不过。 人寿命过短,情却繁多;妖的寿命太长,情感更是淡薄,一生甚至可能不会有情,可若是有情,便是至死不渝。那时他不懂他们的情,可她他喜欢他们,喜欢这样的人间,他们让他流连忘返。 可是不知为何,夭姐姐的笑容越来越少,连舞也越来越少,时常跳着跳着便会失神,对着溪水也会不自觉得落了泪。 他不懂。 妖也是会落泪的吗? 娘亲常说鲛人泣泪成珠,娘亲的珠子是泛着金色的,只有一颗,漂亮极了,但气息他却不喜欢。他从未哭过也不知自己的是什么颜色,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哭的。 娘亲也摸着他的头:“不哭是好事,娘亲希望你一声不要哭泣。” 那日他如往常一般偷偷溜来溪水,夭姐姐一袭红裙,青丝微挽。身姿轻盈,舞在盛放桃花树下,美得不可方物。 而燕离一袭白衫青袍,步伐蹒跚而来。 那头青丝不复,竟然是光了。燕离他剃度了,他不懂剃度是什么意思,但这光头委实不太好看。 夭姐姐许是看见了燕离,唇角扬起了笑,眼里的柔情仿佛要溢出来般,舞姿更烈,红裙似火,像是要将自己燃烧一般,桃花极妍,是她从未见过的惊艳与震撼,以及心悸。 一舞歇,她一步一步走近燕离,她一直笑着,仿佛除了笑便再没有其他的表情。她的唇张张合合,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可燕离的表情却是愈发惊恐,他慌乱伸手,她却是在他将要触及的一瞬间化作了无数纷繁的桃花消散而去!花树也在一瞬间枯败。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懂什么是爱,可他知道那便是死了,空洞的,荒芜的,徒留活着的人伤感的死亡,就像自己逝去的祖母。 燕离的悲恸是无声的,他就站在那里,呆滞的,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是的,像个孩子,不懂爱的孩子。 他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些美到过于残忍的离别,他不懂,所以他固执的认为是他负了她,是燕离负了桃夭,固执得恨他的薄情。 甩尾转身游离,一去二十载。 再到后来,他堪堪可化形,游至溪水,与七妄结缘。 他踏足虚空寺,为寻七妄而来,在他的院子里看见他,眉眼淡漠,无悲无喜,宛若佛像。 而那株枯树,却立在院子中间,枯败,与周围的草木茂盛不符,显得生硬而又可笑。 无悲无喜,无欲无情。当真是无情,又何必留着已死之物呢? 何必呢,伊人已逝,悲伤徒留。 她恨他,可又怜悯他。 爱之一字,于他过于残忍。 不懂爱时相负,懂爱时便相离。 终是一叹。 想来又是可笑,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恨也好,怜悯也罢,自己的爱,尚且不能参透,更何况他们的情爱呢。 桃花盛极而败,寸寸化为烟尘。 那枯树也是寻不见了。 绯璃转身离开。 她不是桃夭、不是倾颜,而七妄也不会是燕离。 所以两人都没有看到的是那枯树原来所在的地方,一颗嫩芽破土而出,青翠欲滴,甚是喜人。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第185章 “绯璃丫头,可要吃些莲蓬?”挑篮子的大娘见着绯璃便笑着招呼道,一旁的空闲着的摊贩也善意地招呼。 虚空寺山下的镇子并不大,因虚空寺而繁华,以香火闻名,山下又多是信徒,往来之间多是熟悉的,更何况绯璃常跟着七妄跑,虽说奇怪的组合很是瞩目,到底爱屋及乌,更何况绯璃活泼爱笑很是讨喜。 山下的人便待绯璃很是善意。 这样的善意,绯璃回以微笑。 说来为何喜欢七妄,绯璃也不知,若是没有因为他化作女儿家,她也不会太知晓自己待七妄是这般想法。 明明,她只是想和七妄在一起罢了,修行也好,玩乐也好,只待在一处,她便觉得很开心。 但,知晓后,她便变得贪心了。 想牵他的手,想亲他的眉眼,想让他知晓她的心意,想让他同她一般,牵念。 绯璃知道七妄一心向佛,可山下的李员外也是信徒,却也有妻儿。 七妄为何不能如他一般? 绯璃每每见着七妄,便觉得自己的贪念如树苗生长,日渐茁壮,不久便会亭亭如盖。 可七妄不愿。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桥下,镇上的水环环绕绕,处处相通,这桥下的也是山上的溪水在这里汇流成河,婉婉而下,可通往溪水,也通往深海。 绯璃抱着膝盖寻了一处阴凉坐下,当时七妄便是从这里救下她的。 绯璃想着离家前从哥哥们那里取的经,不由得叹息。 大哥哥冷酷,落子无悔杀伐果断; 二哥哥谨慎,伺机而动一招毙命; 三哥哥最为狡猾,隐忍循循善诱; 四哥哥故作懵懂,天真隐藏狡黠; 五哥哥,太傻,让人不忍欺骗。 知道她是为了个和尚成了女儿家。 哥哥们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出着主意,最后纠结之下,作一笼统概括:忍、装、一击必中。 可她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藏匿心思,到底是露了尾巴,惊了七妄,让他害怕了。 如今打草惊蛇,七妄的疏离让绯璃百爪挠心。 想来成功不可照搬,因人而异。 ―― 绯璃这边纠结。 那边七妄亦然。 明明绯璃先低头,两人和解。 七妄却仍不免别扭。 七妄信仰优昙,整日与经书为伍,可以说藏经阁的三分之一七妄都能背诵,但学有偏差,除了寺庙以外,七妄都很苦手。 绯璃总说七妄待她好,而在七妄看来,与绯璃相处时大多时候都是绯璃在包容他,教会他很多。 绯璃是七妄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家人。 绯璃坦然放下,让七妄松了一口气,两人和解七妄自然高兴,为自己能不失去绯璃,也为着没有改变的关系。 明明绯璃说了会慢慢收回待他的欢喜。 可七妄却做不到当那日不曾发生。 那日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以及她羞怯的喃喃自语,每每在七妄看到绯璃时便窜了出来,扰乱他的故作平静。 而习惯并非一日便能改变,七妄已经习惯了待绯璃好、记得她的喜好、与她笑闹…… 人妖殊途。 这四字早以入骨,即便七妄待绯璃如家人,却也时刻记着的:他们是不同的。 最直观的便是寿命。 七妄曾经想过几十年后的日子,彼时他早已经剃度出家成了老和尚,师父佛法无边一如既往年轻,绯璃是妖,到时也只是性子愈发沉稳,他仍然会替师父下山送药,偶尔会远游传扬佛法,每逢有人问起身侧的绯璃,他便会笑着介绍是他的妹妹,至于年龄,让他们顾自猜去。 而后百年后,他化作黄土,绯璃也长大成熟,不惧尘世纷乱,依旧眉眼澄澈,快意自由。 他只是绯璃漫长岁月中的一段旅程,她会慢慢将他遗忘,但她圆满了他整个人生。 绯璃却投向了不同的目光。 澄澈而又炙热。 以往不明绯璃心意时,牵手、打趣,七妄可以当做是兄妹般坦然宠溺,现在知晓后,斟词酌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是没想过推脱不见,但到底已经和解,而且如绯璃所言,七妄也不愿失去绯璃。 只得躲避。 与了空了能探讨经书,让了见和了然陪着绯璃玩闹,人多些,便能分散些注意。 绯璃不该喜欢他的。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看着绯璃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七妄捏着书本,垂眸说着自己的见解。 了空沉默地看着被自己摩挲得薄软的纸页,有些无奈。 小师叔和绯璃都不愿意失去彼此。 但绯璃的心思又已经明了。 再如何粉饰太平又如何如往日般相处。 如履薄冰。 七妄师叔只怕是还当绯璃只是孩子性子,对他的欢喜也只是一时兴起。 固然妖生漫长,终其一生,所遇之人如砂砾。 也正因为如此,欢喜格外珍稀。 而且, 了空想起自己幼时读过的奇闻异志:鲛人者,水居如鱼,不废织绩,泣泪成珠。生而不辨雌雄,成年后根据意愿,方分男女。 一心只想当将军的少儿郎因爱成了女儿家。 若是小师叔知道,还会坚持认为绯璃只是一时兴起吗? 不自觉间又将纸页蜷曲,指腹摊平时已有裂纹。 了空的目光从嬉笑着对弈的两人身上略过,又复安静聆听七妄的领悟。 绯璃靠在偌大的枯树下,眺望着溪水,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她的脸,明眸善睐本是好颜色,偏偏蹙眉瘪嘴一副苦瓜像。 她看了一会儿,微微扯了嘴角,却发现这笑容愈发难看,到底是不再强颜欢笑。 绯璃喜欢与七妄待在一处,即便是生气闹了不爽也不会太久,以往冷战的时长最久不过是半日。 说不清是谁先低了头,只消绯璃讨好地笑笑多痴缠片刻,又或者七妄拿了糖果点心或者只是温和地笑,两人便会和解。 绯璃负气出门时,不是没想过一会儿七妄若是来哄她,定要多硬气一会儿才能原谅他。 但七妄没有来。 等来的是了空。 告别了了空后,绯璃便下山去了溪水,也只有这一处才能让她安心许多。 她坐着,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却是慢慢静下心来,然后也开始思索起白日的争吵。 绯璃自然不是懵懂无知,即便对人间尘世了解不多,却也是狡黠聪慧的,更何况今日与七妄的争吵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 本来只是开开心心约七妄一同游玩,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追其缘由,却是根本没有理由。 今日的七妄从一开始便有些不自然,他在抗拒她,绯璃回忆着见到七妄时的每一个细节:他打趣她时骤然停顿的尾音、与她对视时避开的目光、说话间那本一直翻着的书本…… 以及突然提起的“剃度”话题。 绯璃当时只顾得紧张和气恼,如今想来却处处是破绽。 七妄为什么突然说想要剃度呢?是在她说了“绯璃最喜欢七妄啦,只要七妄在,怎么都不会无聊的”之后。 第186章 “你心悦小师叔。” 了空的声音响起,绯璃脸色一白,七妄是知道了。 而后苦笑,是了,一定是知晓了,以七妄的脾气,他定然惶恐不安只想着躲着她了。 绯璃是了解七妄的,平日里多是七妄纵容着她,又何尝不是绯璃迁就着七妄,一静一闹两相包容,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 也无怪忽七妄突然提起剃度来,他想的定然是只要他剃度出家了,自己的心思便会断了吧,毕竟在世人看来和尚到底是不染烟火,超脱而尊崇的,可七妄忘了,她不是人呐。 世俗的伦理道德于她到底是模糊了些。 妖之一生何其漫长,而所求又极为稀缺。 即便是七妄剃度了,绯璃想,她大概也是不会放弃的。 绯璃看着水里映着的枯败枝条,却依旧能想象出往日的繁华景象,以及那袭红裙惑人的女子,随意地趴在石头上伸手点水,喃喃:“夭姐姐,为何他们总想着剃度呢。” “话本里也常写剃去三千烦恼丝,可烦恼哪里是全放进头发里的,他们到底是想欺骗谁呢?” “可,我明明知道剃发不代表断尽情分,又为何仍然愤懑不平呢?” “这到底代表他下了决心对吗?” 长长的发浸了水,随着水波摇摆,引得贪吃的小鱼凑近,绯璃看着几尾小鱼儿,微微垂眸,似叹非叹,“他不愿,我便不忍了。” 日渐西垂,晚霞缓慢而又不容拒绝地将天空渲染,直到目光所至一片绯色。 连原本清澈的溪水也像是被泼了颜色,将几尾色淡的小鱼添了艳丽。 “七妄定然很纠结罢,明明该做个撒娇亲昵的妹妹的,却偏偏对他心怀不轨。”各种劝着自己体谅理解七妄,可绯璃想着想着,也来了脾气,无端端也委屈了起来,不由得瘪嘴,“可我有那么多哥哥了,又哪里缺一个兄长。” “初初知晓喜欢七妄时,我也不是不惶恐的,明明,明明我是想当个像父王那般的将军,再,再不济也要像燕离那般潇洒,却只因为想着他就成了女儿家。” “明明以前流血流汗不流泪,现在却总成了玻璃心。”绯璃对着溪水做鬼脸,好似这样就能安慰自己一般。 可不过一会儿肩膀又耷拉了下来。 “我不安时有娘亲安慰陪伴也惶恐了许久,七妄如今才知晓失了分寸难免,虽然我化形不久,可到底比七妄长了年岁,该体谅他的……” 一时间,安静祥和的溪水只听见绯璃不时变幻的语调…… 为食而来鱼儿也觉得少女的心事太过呱躁,又嫌弃发丝没味道,到底是摆摆尾溅起几滴溪水,款款离开。 夜幕降临地时候,绯璃才堪堪停了喋喋不休,只是看着暗沉的夜色以及波光粼粼的水面,到底是红了脸。 好想七妄。 不想与他分开。 软磨硬泡、撒娇卖痴、只要能一直呆在七妄身边便好,若是他觉得妹妹让他自在些,她便藏好些,再藏好些,而后伺机而动。 七妄向来与人不亲近,身边又只有她一个女儿家,她才不信,她这般无用。 暗自打气后,绯璃提着裙摆就往后山走,以她对七妄的了解,七妄这般温柔的人,赶她离开后一定也不会开心,他一定会在那里等他。 ―――― “七妄。” 七妄觉得自己幻听了,望着山下阑珊灯火,他却是总想起以往绯璃在的时候,她向来爱闹,安静片刻便会转着狡黠的眸子,想各种各样的有趣点子。 若是绯璃在,看着这些灯火,恐怕想的定是糕点糖果或是风筝糖人吧…… “七妄。” 七妄回头,绯璃站在一尺之外,眉眼弯弯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说着,绯璃便跳着到七妄身边坐下,不像以往那般亲密,隔了一臂距离。 七妄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动,此时侧头看着她一派天然乐观的模样,完全没了白日负气离开的愤然。 “绯璃?” “怎么,半天不见,便陌生了?” “我,” “我哪有那么小气,不过,七妄这次你休想用一颗糖就哄好我,”绯璃鼓着腮帮子掰手指,“要一盒!” 七妄摇头,“糖吃多了对牙不好。” “那便换点心。” 仿佛他们之间毫无间隙。 七妄蹙眉。 绯璃却是安静了下来,眺望远方,低声道:“七妄,你知道了吧,我喜欢你。” “嗯。” “你想躲着我。”绯璃又道。 “呐,七妄,你就当忘了吧。”绯璃偏头对着他浅浅一笑,“我不想失去七妄。” 七妄捏紧了宽袖下的手。 “我们仍像以前一样吧,我也会慢慢收回对七妄的欢喜的。”才不呢。 七妄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微微叹息,而后点头“好。” “七妄,很晚了,我们该下山了。” “嗯。” 绯璃笑着率先站起身,而后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拽七妄,七妄抿唇,微微错开眸子。 绯璃自若地收回了手,微笑着看七妄起身。 “七妄,今天的月亮一点也不亮,明天怕是要下雨了。” “嗯。”七妄点头,跟着绯璃走,却见绯璃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 “嘘……”绯璃竖起一指,拽着七妄的袖子轻手轻脚地往大石头后面绕。 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捂着了见嘴还不停嘀咕着小点声的了然。 七妄微微偏头看灵动狡黠的绯璃,到底没将袖子从绯璃手中抽出来,随她一同看向两个小和尚。 绯璃能放下,再好不过。 之后两人谈话自然,只是绯璃知道,这只是假象,这样的安然如履薄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却心甘情愿。 纵然能与优昙平静对视,绯璃到底是舍弃了后山,一时没了去处,思索片刻,绯璃沿着漫长的石阶而下。 松风携裹着丝丝佛香,绯璃的思绪渐渐放空。 行至山脚,远处的热闹声隐约可闻,随着行走愈发清晰。 自从遇见七妄后,绯璃便鲜少独自玩乐,走在街上,来往的行人、摊贩的吆喝也与往日并无不同。 行无目的,也没有玩乐的心思,绯璃想着她该回去,毕竟能见着七妄,哪怕对于他的疏离有些无所适从;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太频繁地出现在七妄面前,让七妄踌躇。 明明了见了然笑闹不止,通风的室内却让七妄紧张得连呼吸都克制着。 七妄的故作冷漠,又时刻提防着距离的模样让绯璃难过之余却又有些心软。 与其让他那般纠结,不若她离远些,让他自在些。 比起初见时的沉默寡言,这些年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七妄到底多了话,可绯璃知晓他到底是内敛羞涩的。 内心柔软,不善言辞。 虽然按鲛人的年龄算她也不过刚成年,可到底比七妄多活了岁月。 绯璃想她该让着七妄的。 毕竟只一日便说自己将贪念放下,莫说是七妄,连她自己也不信。 第187章 “明慧师叔。”七妄本正和绯璃说着话,见到身前的的明慧法师连忙行礼。 绯璃跟着行礼,一如七妄那般尊敬。 “嗯,是七妄和绯璃啊。”明慧点头,视线扫过七妄手里的药包,眸中划过了然:“这是要下山送药。” “嗯,”七妄点头。 “你们去吧。” “弟子告退。” 明慧打量着远去的两人背影,走了几步,女孩便恢复了跳脱,言不时说着趣话,而七妄侧耳倾听亦十分认真。明慧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皱眉,他们的姿态实在过于亲密了。 而后摇头,继续向着住持那走去。 他从住持那出来后便不自觉走到了法师的院外,站了一会儿后刚想离开,便被了然了见找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告诉他,他们在前殿听说法师这儿来了客人。 然后便拉着他躲在一旁,不多时果然看见几个面生人走了过来。 了见:“似乎是从京城来的。” 了然跟着接话,“可他看着好年轻身边又跟了两个特别的人。” 故人,京城,年轻。 七妄已有猜测。 师父的房门未合,只门外站着两人,其中一个魁梧的壮汉,寻常打扮,站姿笔挺,眉眼坚毅,虽然一脸凛然,却是难掩肃杀,是先前赶车的人;另一个未曾看到,唇红齿白,见人三分笑,笑未曾达眼底。 对着七妄几人的到来并无动作,却也不曾让开半步,显然是阻止几人打扰的。 不多时,门便开了。 少年推门而出,近日炎热,而优昙的房间常年清凉,此时竟带着些许燥热。 少年约莫八九岁,面如冠玉,肤色甚白,眉眼间自有一股清隽华贵。 唯一奇特的是。 “他手上抱着汤婆子。”了然有些讶异。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衣服也里一层外一层格外厚实。 少年见着外面的几人也不讶异,听见了然的话也只是缓缓一笑。 “南山体质怕冷,让小师父见笑了。” 优昙随后而出。 七妄这才知道他见着这少年便有种亲切熟悉感的由来。 那双狭长潋滟的凤目与师父极为相似,此刻与师父站在一处,五官细看之下与师父竟也有三分相似,而更为相似的是那周身的气质,七分温润三分疏离,十分全是华贵。 这是师父的亲人吗? “这是南山,会在这住上几日。七妄,引他去宿吧。” 七妄点头。 “南山叨扰了。”南山颔首,又是一笑。 南山少年只住了半月,南山的确是从京城来的,来此养病,据说是胎里带的体弱连师父也束手无策,只能压制不能治愈。 此期间优昙院中的汤药从未断过。 少年体质弱极,鲜少出门,虽然年少,为人处世通透温和,佛理经文见解颇深,因此,七妄与他的交集也不少。 优昙的院子里多了三人,对绯璃来说并无太大区别。绯璃虽然对他与优昙有几分相似感到好奇,仍然一心扑在七妄身上。 只想着一些新鲜有趣的想法与七妄一同打发时间。 因此,院子里的笑闹声未曾减少过。 南山常常能看见一双少年笑闹的模样。 “七妄小师父与绯璃的感情真好。”南山执书打趣道。 桌上热气腾腾的糕点正是绯璃今日又去了厨房做的月饼,比起第一次的成品,如今的色香味都更胜一筹。 虽然中秋已过,绯璃隔上几日仍会一展厨艺,美名其曰,七妄喜欢月饼的美好寓意,不必计较佳节,赏意才是重点。 因此,即便过了中秋,南山也能一尝虚空寺的特色月饼。 半月后,南山离开。 南山少年的面色比初见时要多了几分血色。 七妄却发现师父的情绪略显沉闷了些。 那日师父与他的对话他是听见了的,南山他,只能活到三十岁。 七妄也曾跟随师叔伯前去悼念,诵往生咒。 虽然知晓生老病死是寻常。 仍然不免怅然。 绯璃与七妄坐在后山看晚霞,落日余晖,将天际渲染一片绯色。 “七妄,你怎么了?” 七妄喃喃:“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七妄是在想南山吗?” “嗯。” 绯璃点头,那个得知自己只有三十岁寿命的少年,绯璃接触不多,却也能感受到他实在是个通透温暖的人。虽然有些失落,对于这个结果却接受得十分平静,甚至微笑着向优昙道了谢。 他的胎毒的确是治不了的。 有些惋惜。 绯璃摇头,“绯璃只知道韶华易逝,且当珍惜。”说着绯璃后仰躺倒了草地上,枕着胳膊看着夕阳,一边伸手去拽七妄。 七妄跟着歪倒在地,侧首便迎着绯璃的笑脸,映着夕阳一片绯色,柔和温暖。 七妄恍然,而后点头,唇角漾开笑意:“是我障了。” 夕阳尚暖,让人昏昏欲睡。 七妄并不是贪睡的人,看绯璃睡得香甜,眉眼中亦染上了几分困倦。 睡意是能感染人的,迷迷糊糊合上眼时,七妄感慨到。 绯璃要比七妄早些醒来,听着七妄平缓的呼吸,只觉得岁月静好。 不自觉微笑,而后轻手轻脚地翻身枕着胳膊去看七妄的睡颜。 绯璃鲜少能看见七妄的睡脸,每每去找他时,七妄已经穿戴整齐或是捧着经书或是挑水了。 最多的时候则是七妄垂眸打坐念经的模样,虽然垂眸的模样依旧好看,虽然那头鸦发依旧柔顺漂亮得让她都羡慕了,可绯璃却仍不大喜欢七妄念经的模样,总觉得那个时候的七妄“美则美矣”,却格外的遥远。 而此刻的七妄,近在眼前,触手可得。 七妄的眉毛生得好看。 七妄的睫毛好长啊。 七妄的鼻子也好挺。 七妄的嘴巴,也很好看呢。 粉粉的,就像糖果一样。 好想亲一下。 一下就好了。 七妄睡着了,他不会知道的。 不知何时,绯璃已经离七妄那样近了。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堵塞了。 七妄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而她害怕自己的呼吸声将七妄吵醒,下意识地憋气。 脸都憋红了,难怪呼吸不畅。 快速而又轻地凑了上去,到底是羞涩,吻只敢落在了唇角上。 一触及离,绯璃连忙起身转过身去,大口又克制的轻轻喘息。 她的脸现在应该很红吧,绯璃想,不用摸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很烫,烫得都要冒烟了。 可绯璃却伸手赌上了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心跳好快。都要震耳欲聋了,七妄应该没听到吧。”绯璃喃喃,端得是掩耳盗铃。 而背对着七妄的绯璃,没发现听到她这句话猛一颤动的睫毛。 唇畔一触及离的她自然也没有发现七妄的身体猛得僵硬。 唇角上的温热转瞬即逝,而那一小片却止不住发烫。 七妄的睫毛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那天一闪而过的思绪徒然清晰。 绯璃对他似乎太过依恋了。 而此刻已然明了。 绯璃竟是喜欢他的。 第188章 “绯璃,我一直有问题想问。你为何信我?” 七妄剃度那日说的话,他还记得。“女施主,七妄一心向佛,从未想过与俗世有何纠葛,今日七妄剃度,断尽三千烦恼丝。望施主不再打扰,也望施主早日放下。” 再早些的话,便是那日他得知绯璃对他的感情。 “信女茯苓,求问姻缘。” 来寺里的香客很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诉求,求富贵荣华、求子嗣连绵,或是求姻缘…… 院里有一棵树,挂满了红绸带,写满了一树相思。 一日,有个少女来解签。 这少女与旁人并无不同,样貌也不甚出众,可绯璃却记得了她。 因为,她求的对象是个小道士。 她举着签文来解,那日七妄与绯璃刚好在场,绯璃便听了一耳朵。 “法师,我来解签。” 法师问:“施主,所求为何?” 她抬头,眉眼染着清愁,她抿唇:“姻缘。我想知道,我与他是否当真有缘无分。” “是吉是凶,施主可有猜测。”法师接过签文,却没有立即解答,只是睿智的目光慈爱地看了少女一眼,语气温和慈悲:“施主所求明确,自然,当施主摇下签文时,心中便已做好了决定。” 她抬头,虽然形容略显憔悴,目光却是坚定坦然:“是。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闻言,法师笑逐颜开:“那这签文便是锦上添花。‘经之营之,不日成之。’如若汝对他有信心。愿许身,允者一切者。可千方百计接近去,必有大成之时。信之可行也。” 少女本带着忧愁的脸,听了后便云销雨霁,缓缓露出笑容。她说:“我自然是信他的。” 法师道:“那便祝愿施主心想事成。” “嗯。”少女感恩一笑,又添了香油钱,转身离开,她的裙摆摇曳荡起一抹迤逦的色彩。 绯璃看得入了神。 她的罗裙很美,可她面上的笑容更美。 她说她是信他的,她更信的是自己,她相信自己的投之以木桃,必能报之以琼琚,她信任的人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自那几月后绯璃在虚空寺又见着她。 彼时已物是人非。 而那位姑娘是成功了的。 是时,绯璃刚因为七妄说了一番决绝的话负气而走,却又意气难平,百般放不下,在山下徘徊。 却是又见着了那位姑娘。 她不再是只身一人。 她与另一人并肩而来,并不过分亲昵,可眉目流转间,情意绵绵。 她是成功了吗?绯璃忍不住变幻了模样跟了上去。 她瞧见那二人双双跪坐于蒲团之上。 “信女,信男前来还愿。” 她成功了。 绯璃没有继续看,她行走至那棵姻缘树下,望着树上的红绸。 她的视力很好,瞧见了许多字,或是欢喜,或是纠结,或是惆怅……那上面写满了情思。 绯璃徒然生起了摇签的念头。 如那日法师所言。当她拿起签桶的那刻,心下已经明悟。 她自然想求的是上上签。 无论结局如何,如那日茯苓姑娘所言。 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她定然是不会远离七妄的,即便他说了不再打扰又如何,而且,七妄,当真对她狠得下心来吗? 她突然没了摇签的想法,起身,却是不小心倒出了一支签,她瞟了一眼。 那签文写着: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这是提示她,她与七妄并非毫无可能吗。 七妄与绯璃两人并排走着,青衫白袍的俊秀公子,粉裙娇俏的貌美佳人,一左一右,说不出的和谐,一路上,男子的话并不多,多是听女孩像小喜鹊般叽叽喳喳的说着,脸上挂着笑,温柔而沉溺,女孩只望了一眼便红了面,甜到心里。 话也愈加多了起来,像是想要将这一年未说的话都要补回来似的。 路途很长,尽管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两人也并未感到疲劳。 “法师日安。” 住持正抄写着经文,而一旁的了空则整理着折好的符文,一一做着归类。 “师弟来了,是来取手抄?”明德写完最后一笔,起身净手向书架走去,一边问。 “正是。”明慧点头。 取了手抄,明慧却没有离开,打量着桌上的食盒,捏了一块,询问住持:“怎么还剩了这么多月饼?模样也与平日的不同。” 明德跟着捏了一块,看向一旁的了空打趣道:“昨日了空他们用了厨房做的,味道尚可,师弟可要尝尝?” “嗯,”咬了一口,明慧点头,“味道不错。” “可要带回去些?” “住持。”明慧欲言又止。 “怎么?”明德早发现明慧今日有些温吞,若是平日,早拿了手抄尽快回去观摩了,拍了拍手:“但说无妨。” “七妄那孩子可要还俗?” 还真是一鸣惊人。 明德讶异:“何出此言?” 一旁的了空也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竖起了耳朵。 “绯璃那丫头与七妄似乎走得过于近了些,我有些担心这。” “师弟如何看?他们到底是一同长大。”听这意思,明德住持也是察觉了两人过于亲密。那优昙师弟那,更是知晓了。 对上明慧的目光,明德捋了捋发白的胡子,微微点头。 “这,”明慧犹豫了一下,叹惋:“虽然难得清灵,若是七妄要还俗,自然是不拦的。” 明德好笑:“既然如此,何必担心这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 明慧点头,而后皱眉:“师兄这用词……” 明德恍若未闻,又提了笔一笔一划极为细致。 明慧抱着手抄离开,连带着拿了一盒了空做的月饼。 “了空,放错了。” “啊,是住持。” 半晌。 “住持,这些都整理好了。了空退下了。” “去吧。” 明德看着神思不属的了空,微微摇头。 可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么,这虚空寺,不知到底是否一切成空。 “绯璃丫头又陪着小师父下山送药了,丫头可要拿两串糖葫芦?”卖糖葫芦的老伯早就熟悉了两人,笑着招呼两人,见绯璃点头,便取下了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七妄连忙付了铜钱。 “小师父和绯璃丫头的感情真好。”老伯打趣道。 一旁马车经过,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打起了帘子。 七妄抬眸看过去,正对上对方的眸子,他见七妄看来,微微弯唇,礼貌一笑。 眉眼略显稚嫩,分明是个少年。 却让七妄一时有些恍惚,他的眼睛让七妄很是熟悉。 “七妄?七妄!”绯璃放大了声音,七妄回神便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吓! 绯璃的脸湊到七妄面前,仰着头,湊得极近,可以清晰地看清绯璃的长睫。 七妄刚回神又是一怔,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绯璃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咋咋呼呼了,吐了吐舌头也后退了一步,咬着糖葫芦口齿不清地问:“怎么了?叫你你都没听见?看到什么了?” 七妄摇头。 与此同时,车内的人问道:“那人是谁?” “优昙法师的徒弟,七妄小师父。”身侧的人轻声道,车内不再穿出声音。 七妄和绯璃回寺时,山下一顶马车极为熟悉。 是先前那个让他感到熟悉的人。 “七妄,是先前那辆马车!”绯璃的视力好,七妄挂心的事,她也会多留意几分,自然是发现这是先前遇见的那辆马车。 绯璃猜测:“不像是附近的人,是为虚空寺的盛名来的吧。” “嗯,可能。”七妄点头,微微讶异后与绯璃回到院子却见着了然了见正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了空和了能俱是一副无奈又纵容的模样。 七妄问:“这是怎么了?” “小师叔。” 了空答:“法师来了故人。” 第189章 答应方禹不再主动联系宋君并非意气用事。 温茹入行不久,口碑也不甚出众,一开始宋君会选择她作为他的私人心理医生便是意料之外的事。 像宋君解释说因为遇梦的名字,又或者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因为熟稔感选择她,也都不是对她能力的认可。 而这五个月,她与宋君的见面屈指可数,当然这不是她可以搞砸事情的理由。 一开始,宋君只是失眠罢了。 他来这儿是为了看清他的梦中人。 现在在她的几次治疗下,从观看一场纪录片,到宋君与梦中人对话,再到现在宋君产生幻觉,她出现在宋君的生活中,影响他的日常。 无疑,作为宋君的心理医生,温茹很失职。 一个正常人在治疗后被她判断成了精神病人。 方禹对她的批评和讽刺都算是善良的了。 如方禹所言,她的确不合格。 温茹想:宋君的确是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医生的。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合同,看着日期算着时间,距离到期结束还有29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宋君会与她解约吧。 可实际上,接下来的一周里,温茹一直没有等到宋君和她解约,当然也没有再次收到宋君打来的预约电话。 温茹猜测着宋君大概也是不会再来了。 对此温茹有些许失落和怅然,不仅仅是因为宋君身上的谜团仍未解开,让作为解梦人的她好奇不已;也因为宋君是她少有的朋友之一,为失去这个朋友而遗憾。 再则,如果那天宋君来时,她没有太过激进得挑破幻觉的事,又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天他们的咨询本身对于“找回记忆”的事依旧是没什么进展的,只是一场基于朋友的闲聊。 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宋君对她必然是信任和认可的。 宋君的异常、梦的存在被她发现,她出声质问宋君建议他治疗,导致宋君对她失望。 如今看来,以宋君的聪慧,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新贵又怎么会是个蠢人。梦的暴露,只是因为他对她不曾设防罢了。 温茹把宋君的档案和咨询记录整理好发送给了方禹的邮箱,希望这些能对宋君的心理医生起到一些帮助。 在得到对方收到的回复后,温茹叹了一口气。 少了那通偶尔打来的预约电话,遇梦咨询再次静了下来。 除了偶尔翻看一下档案,温茹几乎成了一条咸鱼。 看不过温茹过于懒散,翩翩硬拉着温茹去逛街,美名其曰,换季添新衣。 店里除了风衣、大衣之外也不乏长裙这种凸现曲线美的衣服,无论什么季节,爱美的心总是无休止的。 “大衣搭配长裙,又保暖又好看,”翩翩便从一排中挑了件长裙, 递给温茹,“这件好看!温茹姐,你快试试这条裙子。” “大红色?”温茹看那件红得近乎糜丽的色泽,却也有一瞬间被惊艳的感觉。 “温茹姐你皮肤白,身材又好,穿红色一定超级好看!去试试嘛。”翩翩重重点头,怕她不肯又是夸又是撒娇。 一边的导购小姐也跟着劝说。 裙子的样式和长度都是合温茹心意的,便应了下来,拿着裙子去试衣间换。 “哇!吼吼看!”见温茹出来翩翩眼睛一亮,上前围着她转圈圈,一边彩虹屁轮番上阵,“温茹姐,你超级美的,太惊艳了!” “温茹姐,转个圈。” 温茹任由她指使自己转圈。 平时很少见面的人,一旦失去了联系的必要,相遇却反倒多了起来。 温茹再次与宋君在遇梦咨询室之外的地方遇见,依旧是隔着一面落地窗。 宋君看见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温茹,火红的长裙,肤白如细瓷。 翩翩见她还扎着低马尾便把发圈解了开,长发散开的一瞬间便望见了宋君。 两人都是怔愣。 温茹便礼貌得笑了笑。 宋君有些惊艳,而惊艳过后则是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仿佛心被紧紧揪着,疼痛一阵一阵袭来。 眼前突然浮一袭红裙翻飞的景象。 一瞬间难以名状的悲伤几乎将他吞没,他下意识便往身侧看去,手却抓空了,绝望如潮水涌来。 在绝望倾袭之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温凉的触感,他看过去,便是梦担忧得问他,“怎么了?” 梦还在。 他捧起梦的脸,近乎贪婪得盯着她。 “怎么了?”梦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更加柔和,“没事的,我在。” 被她的声音安抚,宋君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总裁,车已经停好了。” 方禹拿着钥匙上来,便看见宋君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做着捧的动作。 他顿时便冷了下来,周围逛街的人不多,却也已经有人看了过来,诧异莫名。 “总裁。”方禹快步走近宋君,又唤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他便看见了一块玻璃之隔的温茹。 温茹是美的,五官精致长发如瀑,只是她平日里常是扎着马尾,衬衫长裤的装束,妆容也清淡,配着温柔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却也让人忽略了她的美。 方禹在一瞬间的惊艳过后,便皱起了眉。 “走吧。”宋君注意到了周边的动静,把手放了下来,垂眸对方禹道。 “温茹姐?那是宋君吗?”翩翩也注意到了宋君这儿的动静,她有些惊讶,“他刚才?” 翩翩是见识过温茹那许多的客人的,其中也不乏有着心理疾病的存在,宋君刚才的举动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想。 温茹皱了皱眉,没有解释,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身上这件就挺好看的,我们去结账吧。” “艾,好。”翩翩知道她不愿多说,也就顺着话题。 翩翩没再说话,温茹也陷入了沉思,宋君他的幻觉似乎更严重了,方禹他没有给宋君找新的心理医生吗? 还是宋君不愿意? 接下来的行程里,气氛少了原先的轻松,两人便也没了逛的兴趣。 回到咨询室时,温茹立刻便翻出了宋君记录档案,回放着那些录音。 宋君对梦的存在深信不疑,他相信她能与他对话、谈心,与他时刻相伴。 他是不愿意去治疗的。 毕竟他一开始选择遇梦的原因便是为了见他的梦中人。 温茹回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 最初的持续的梦境中他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观看着梦的半生;之后的梦中他可以与她对话,并得知她的喜好,互留姓名;现在则是梦出现在了宋君的生活中,与他日夜相对,时刻相伴。 她影响着宋君的生活。 实际上,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复杂。 只要找出来梦的真实存在。 第190章 时朗放下糕点,“阿姐,我今日见着七公子了。” 林妈妈带着丫鬟们都退出了亭子。 时朗一边说一边偷偷看阿姐的脸色,见她果然看了过来,又有些吃味。 “公子他一个人又驾着马车去了郊外,我见着他时,他还在瞌睡,真是散漫。” “公子他是你能说道的?”丽娘又笑,拍了他一下,然后又蹙了眉,担忧道,“不过,公子总一个人出去到底是不安全的。” “得得得,阿姐眼里就只有公子了。”时朗不满,轻轻得推了她一下,动作却轻而又轻。 “哈哈,好大醋味,”浑厚的笑声传来。 “阿兄。” “阿兄。” 闻言,两人立刻看了过去。 “阿兄回来了。”丽娘笑道。 时靖大步跨了过来,先是对着丽娘温柔得笑了笑,然后拍了一下时朗的肩膀,嘲笑他,“那么大人了还吃醋。” “啊,疼!阿姐,阿兄打我。”时朗立刻跳开,揉着肩膀委屈巴巴得看着丽娘。 丽娘立刻安抚他,又忍不住噌了兄长,“阿兄的手劲太大了。” 时靖之摸了摸鼻子,咳了两下,放柔了声音对着丽娘闷声道,“我忘了。” 说话间又偷偷瞪了时朗一眼,“臭小子,又告状。” “不服?哼,谁让我比你小,也更讨阿姐欢喜。” “你小子欠削!” “我告诉阿姐!” “你!” 两人眼刀交锋无数。 丽娘无奈得敲了一下时朗的额头,“好嘛,你又骗我。” “哪有,是真疼!”时朗又装模作样得捂着脑袋哼哼起来。 “我拍得是肩膀,不是脑袋!”时靖之冷嘲热讽。 时朗瘪嘴不说话,只嘟着嘴看着丽娘,“我没骗阿姐,只是现在又不那么疼了。” 丽娘摇头失笑。 时靖之白了他一眼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刚要再拿。 “不给你,”时朗便抱了糕点盘子躲了过去,还得瑟得强调,“那是阿姐特意给我做的!” 时靖之又瞪他,“你阿姐也是我妹妹。”然后又换了委屈的表情眼巴巴得望着丽娘,“妹妹忘了阿兄吗?” 变脸之快,让一旁的时朗目瞪口呆。 “自然是有阿兄的,”丽娘拿过一旁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碟子,“这是兄长喜欢吃的马蹄酥。” “为兄很喜欢。”时靖之立刻笑开,连忙从怀中掏了个包裹,“这是给妹妹的,拆开看看。” 丽娘上前打开,是一支红翡桃花簪子,她拿了起来,盈盈一笑,“我很喜欢,谢谢兄长。” “我便知道你会喜欢,我瞧着时就觉得衬你,”时靖之也笑,拿过方才的锦布擦干净手心,“我给你戴上。” 等戴好了,他又夸道,“果真好看!不过也是我妹妹生得好!”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倒是让丽娘羞红了脸。 旁观这一切的时朗觉得手里的核桃酥也不香了,立刻瞪着眼睛指控时靖之,“不是,阿兄,你太狡诈了!” “你自己没买礼物,怪我?”时靖之翻了个白眼,与面对丽娘时的温柔小心完全不同。 “阿姐,等明个我发了例银就去给阿姐买个比这还好看的!” 不待丽娘回答,时靖之便出言嘲讽,“你的例银和俸禄加起来都不够。” “我,我,”他当值不久自然没有兄长攒得多,比不得,说不过,时朗瘪嘴,拽了丽娘的衣角,“阿姐,阿兄他又欺负我!” 燕柒公子倚在马车上,面上三分微醺,手执一把紫金皮鞭,偶尔见马停了步伐便扬下下鞭子,鞭风不厉,打至马背上声音也是清淡。 许是物似主人形,骠肥体壮油光水滑的马匹耸搭着眼皮,懒洋洋得抬眸,眼白多眼黑少,甩了甩尾巴,晃晃悠悠得向前挪了几步,一副散漫无骨的模样。 对于这与人步比也慢上许多的步程男人亦是不恼,宽大的衣袍或卷长风,或迎风而舞,他只轻抬胳膊从后摸了一壶酒,摘了酒塞,拎着便往嘴里送去,倏而挑眉眼皮微掀,举着酒壶晃了晃也未见半滴滴落,便无趣得甩开了去,通体碧玉莹润的酒壶在车舆上滚了两滚。 燕柒公子俯下身子,未束的长发倾泻,执鞭的手拍了拍马头:“好马儿,你自己寻个好去处饱腹便可,你家公子可我要歇息了,莫要吵我。” 马匹喷出鼻息,晃了晃脑袋,也不知是否听懂。 燕柒公子说罢便往后仰去,衣袍卷起漂亮的弧度又松松软软落下,整个人已经倒在车舆上铺就的精美驼羊绒毛毯之上,蓬松的的软垫将他弹起又下陷。 顶上华美的圆伞遮去并不灼热的阳光,八个檐角各挂着两只绣工极好的香包,流苏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 马儿到底深谙主人习性,慢悠悠得又走了约一柱香的功夫,便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埋头吃起草来。 繁花未开至荼靡,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偶有凉风从泉上而来,也不过是为燕柒公子的睡眠环境更添几分清新雅致。 夕阳徐徐而落,薄红将泉水映染。 徐徐清风将长草吹动,风声瑟瑟,吹来便多了几分寒凉。 车舆上的人长睫轻轻颤动,未待他醒来,便是一阵马蹄嘈杂。 听见动静,燕柒公子皱了皱眉。 便见着那方骑马而来的众人中,一个侍人连忙下马,轻手轻脚得上舆,膝行而至燕柒公子身侧,小心得搀扶他起身靠在自己怀中。 “卑职时朗来接七皇子回宫。”又一道声响,少年晴朗的声音扬声禀告,姿态不卑不亢,躬身未见卑鄙。 燕柒公子蹙眉,一双细白柔软的手便已抚上他额角轻轻柔抚,逐渐舒展了眉宇。 狭长精致的凤眼微掀,声音带着初醒的微沙,他轻声道,“走吧。” “喏。” 一前一后十数高大侍卫将华美马车守护,燕柒公子敛眉轻睨了身侧与马车同行的单薄身影,接过身后之人递来的水漱了口又喝过温热的醒酒汤,漱口后喝了清茶才开口:“今日怎么是时小将军来?” “卑职兄长今日休沐。”时朗作答。 “哦,劳烦小将军了。”懒洋洋得接话间,燕柒抬袖打了个哈气,睡眼惺忪,在侍人怀中寻了舒适的位置,那双半眯的眼又垂了下来。 “卑职不敢当。”时朗冷声应道。 “嗯。”轻语若鼻息。 燕柒应了声便不再说话,尾音懒洋洋得,时朗回头看他果然又是一副昏昏欲睡之状。 心下徒生几分不愉,继而又是无奈,七皇子这心性他早就知道不是,那么多年也该是习惯。 只是阿姐就要嫁给这样的人吗? 七皇子未曾束发,墨发如墨披泄,剑眉漆黑入鬓,丹凤眼形状极美,黑棕色瞳眸深邃含笑。鼻梁如玉山高挺。上唇极薄,下唇丰厚,唇角天生微勾。 除了天生好颜色之外,即便此刻昏昏欲睡之态亦是清贵高华。 皇子容才闻名遐迩,贵女趋之若鹜,与阿姐也是相配,只,皇子风流不羁亦是举国上下无人不知。 阿姐她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样的人无疑是让他恼的,却也实在生不起气来,他就像一阵风,不受拘束,再潇洒不过,谁又能让风停留呢? 想起阿姐温柔的眉眼,心下不免憋屈。 时朗送人入了皇城,眼见着马车入了宫门,辞别了守卫,这才调转马头向北巷驶去。 第191章 玊袅转进这间病房三个月,她的脾气不好,摔盘子砸桌子,所有人都知道,也因为这样,双人病房一直没有住进过别人。 直到某天她的病房来了个小姑娘。 那是她从浮生画廊回来的第二天。 护士推着小姑娘进来时还小心翼翼地瞅她的脸色,见她冷漠地扫了一眼便扭过头看窗外,才松了口气,那喘气声她听得一清二楚,让她不禁冷笑了下。 为什么会默认呢?也许是见小姑娘的脸红通通的烧得厉害,稚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也许是她身旁的父母太过担忧地神情让她动容。 而当小姑娘醒来后,玊袅是后悔的,小姑娘六岁,猫嫌狗嫌的年纪,除了第一天有气无力,之后很是闹腾:为了不打针鬼哭狼嚎、为了一颗糖鬼哭狼嚎、为了见对面的小哥哥鬼哭狼嚎…… 小姑娘小名唤作叫妞妞,那么小的年纪,却花痴的很,喜欢极了对面的小哥哥,始于颜值,陷于颜值。只因为惊鸿一瞥后,她每天的话题十句里便有九句离不开他,还剩下的那一句是吃的。 妞妞打针哭闹不止,缠着父母要小哥哥,父母不堪其扰闹不过,便去求了他来。 那是玊袅第一次近距离正面看到他,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眉眼干净很是俊秀。的确是高颜值。 玊袅听见护士叫他舒朗。 玊袅的脑海里堪堪想到一句话:眉目舒朗,雅人深致。 人如其名。 舒朗坐在小姑娘床边,玊袅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玊袅能听他好脾气地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小姑娘,十分细致耐心。 不知何时,玊袅便侧了身过来,看他们的互动。 在他的劝哄下,小姑娘嘟着嘴、皱着鼻子最后还是打了针,然后在他的夸赞下,顶着微红的眼,红着脸涂了他一个口水吻。 而舒朗讶异后只是温柔地笑,他的眼睛是浅淡的琥珀色,阳光下的眉眼愈发剔透漂亮,小姑娘看直了眼,连捂着屁股的肉手都放了开去,那羞答答的模样却让玊袅好生嫌弃。 等舒朗离开的时候,她见到了小姑娘的父母对他处处小心,一步三提醒的模样。 原来,是个瞎子啊。 她可惜得敷衍。 可对于小姑娘父母的紧张,舒朗都是应声道谢,虽然有些淡淡的无奈,却依旧笑得温柔。 多善良的担忧,正常人一遍遍得提醒缺陷;残疾得却要一遍遍安慰。 她嘲讽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又翻身面向窗户,却是记住了那双过于温柔的眼睛。 她用窗去看外面的世界。 他用耳朵去听这个世界。?? 她曾奔跑肆意,而今半身截肢。每日守着一扇窗,无能为力,无所事事。 他也曾见过光明,年幼大火,熏瞎了眼睛,身在黑暗,心却向着光明。 她曾在窗前看见他抬头望着天空,露出笑容,干净剔透,是她不曾有的模样。她想,那定是个热爱生命的人。 他曾经过她的病房前,听见她的嘶吼和咆哮,也曾在深夜听见她哭泣,他想,她是个脆弱得让人心疼的姑娘。?? 他们本无交集。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雨花】 妞妞几天后出院,一脸不舍,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舒朗给她擦脸,蹲在地上安慰她,小姑娘眼泪鼻涕蹭上了他的胸口,最后还涂了他一脸口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再见,漂亮哥哥!” 妞妞把手里的糖都给了他,临走前还跑回来给了玊袅一颗糖,然后嗲嗲地冲着玊袅告别。 “拜拜,漂亮坏姐姐!” 漂亮坏姐姐?嗤,玊袅撇嘴,握紧那颗糖,可有可无地跟着她挥手。 吵闹的小姑娘终于离开,玊袅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刚要翻身却听见他问她,我能常来你这吗? 她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旧无神,她对上那双眼,拒绝的话却停在了口中。 她的病房没有再进过其他病人,她一如既往地看向窗外,他坐在一旁或是翻看盲文,或是听着耳机,那是妞妞走之前又录了音,里面有她贫乏的外界描述。 ??她不曾问过他的名字,他也不曾,他们互不打扰,却默契和谐。 “下雨了?”他问。 “嗯,”她不回头,远处夹缝的小花被雨打弯,单薄的花瓣只剩下寥寥几片,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她无趣地撇过头,然后看到他的侧脸。 他已经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然后伸出了手,雨滴落在他的手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她看见他的唇角弯了弯,又是那样干净明媚的笑容。 “为什么笑?”她问。 “为什么吗?”他回头“看”她,眉眼又是一弯,“很美好呢。” “很乏味。” “我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便觉得美好。”不知为何,玊袅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几分失落。 “想听吗?”未来得及思考,话便说出了口。 “谢谢。”他弯眸,唇角笑意浅浅,她才发现他原来是有梨涡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天然黑?”她开口。不待他回答,她便讲起了外面的雨。 “雨很大,带伞的没带伞的都淋成了落汤鸡,还有棵夹缝里的花被打折了。” “你是第一个。” “什么?”她不明所以,然后恍然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舒朗依旧望着窗外,“那朵花,你过两天看,它该是又直了。” “是吗,你一直那么乐观吗?”她嘲讽。 自然而然地,她为他讲述外面的风景,哪朵花开了,哪朵花谢了,有几个人,或者几把椅子,她说得乏味,他却听得认真,那模样让她无端端生了几分羞愧。 “你为什么会瞎?”她问。 “小时候,大火熏了眼睛。”他说得淡然。 她一时无话,空气安静下来,他开口安慰她都已经过去了,又问起方才鸣叫的小鸟模样。 她却有些不是滋味,她给他的讲解不再敷衍,绞尽脑汁的去想更形象更美好的词汇去描述在她看来毫无趣味的风景。然后她恍然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并不比妞妞好多少。 第192章 她的父母来看她,带着水果补品,没有带着他们第二个孩子。 言语之间全是小心翼翼,她好笑地看着他们慈爱模样,然后开口夹棒带刺,他们的拳拳慈爱之心全付东流,干巴巴得坐了一会儿便离开。 她独自看着窗外??,舒朗却对她说了话,能说说看外面的景色吗? 他是来陪妞妞的,玊袅看过去,妞妞对方才她的暴躁有些呆,见她看了过来,又抓紧了舒朗的手。 这是怕她骂舒朗? 玊袅不理她。 舒朗却以为她没有听清,又问了她一句:“玊袅对吗?能说说外面的景色吗?” 他的声音像他的笑容,很温柔。 她回头讶然看他一眼,却仍不想理会他。 小姑娘却啪嗒啪嗒地跑来,把她的糖分给了她,她挑眉,捻起手里的软趴趴的糖果,在小姑娘不舍的眼神中一把握住。 “红花,绿树,还有护士和病人。”她扫了眼窗外,说得敷衍,连小姑娘都嫌弃她说得枯燥,拽了拽他的手,热情地给小哥哥描绘,说是要给他洗耳朵。 她轻嗤了下,剥开了那颗糖,糖渍在舌尖化开,她皱了皱眉,甜得有些腻人。 “红色的花很好看,好看,有妞妞拳头那么大,绿树也好看,好看。”小姑娘掰着手指苦思冥想,翻来覆去就是好看两个字,词汇贫乏得让她都有些无语。 “红色的花,很热情。”他轻轻笑,包容而温柔。 “对对。”小姑娘咧了咧嘴,笑出了漏风的牙。 “你知道什么是红色吗?”她却有些恶毒,“是血的颜色。” 他白了脸,“看”向她的方向,无神的眼睛有些责备。 “流血,很疼的。”妞妞捂着手嘟着嘴,脸皱成一团,那是她昨天挂过水的手,流了血,哭声几乎震了整栋楼,现在还有些微肿。 “嗯,流血会很疼,所以妞妞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生病。”舒朗揉着妞妞的发,低头安慰。昨天打针他自然是在的,小姑娘的眼泪鼻涕还糊了他的袖口,那声音她都觉得刺耳,就在小姑娘身边的他可真能忍,玊袅撇撇嘴。 “十年前这里是独栋别墅,后来发生了一起火灾。 消防员灭火后,在现场发现了两具紧紧拥抱着的焦尸。 而就在此前半个月,该别墅的主人宋君则被举报杀人藏尸,尸体冷藏在冷库里,封存极好,是一具漂亮的女尸。 宋君当日就被带进了警局做调查,然后不过是半个小时便被释放。因为别墅里根本没有发现尸体,只发现了大量藏酒。 而不过半月后,大火便焚烧了整栋别墅,是蓄意纵火。 经过调查后,确定男方身份为盛东科技总裁宋君,女方未知。” 高林奇怪得看着眼前的男人,“先生真打算买这块地皮?” “不能卖吗?”男人看着眼前华丽得丝毫看不出被烧火痕迹的别墅,不答反问。 “当然不是,只是这里死过人,一般人都会觉得这里风水不好。”高林摇头,又忍不住多劝了下,男人整个人都带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声音也清冷。但那身矜贵忧郁的气质让高林忍不住被吸引。 男人并无反应,风吹起了他微卷的发,露出较之常人略显深刻的五官。 “是我多话了,既然先生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了。”高林连忙打哈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劝他,这块地又贵,可又死过人,嫌晦气的多,能卖出去是好事,自己还上赶着往外推。 也许是对方长得太好看?高林忍不住打量了对方,默默认可,果然太好看了。 “嗯,合作愉快。”男人点头,先回了车上。 高林连忙抱着文件跟了上去。 “先生买房真是果断。” 男人没有回答,高林也不介意,系好安全带,调整好坐姿。 才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决定买了下来,要知道这别墅也不是没人买,虽然死过人,但是占地面积大,环境也好,也有一些不信鬼神的人要的,只是买家一直想压下价钱,而卖家又不愿意,这才空了那么久。 高林看向专注于开车的男人,喟叹了下身下座椅的舒适,不得不感概,果然人与人是不能对比的,不过这一单卖了出去,她的荷包也能厚上不少。 …… “高林,你真把那房子买了出去?”一旁和高林一般装束的李佳见男人离开连忙跑了过来。 “真的呀,你刚刚不看见他签字了吗?”高林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 “嗯,就是有些不敢置信。”李佳抱着她的胳膊,“那别墅就像――” “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对,可不是!”李佳点头,而后回想刚才那男人格外清俊的脸,“呐,高林,那男人结婚了没?” “结了,没瞧见他手上的戒指吗?”高林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摇头,“虽然帅,可惜有主了,别想了。” “可惜了……” “噗嗤,别想了,等发工资我请你吃饭。” “那当然啦,你可一下子变富婆了!” …… 铃铃铃―― “喂?”男人握住手机,听到对面的声音时,冷峻的眉眼一下子便柔和了起来。 “买好了吗?中午想吃什么?”女人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上挑挑拣拣着,讲电话时,眉眼温柔极了。 “在哪?”男人问道。 “楼下超市。”女人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车里,声音带笑,“放心,没走远。” “妈妈,我要这个!”一个穿着西装的小团子跑了过来,手上是一包糖果,乖乖巧巧地仰着头看着她。 “好啊。”女人笑着同意,小团子才把糖果放进车里,又见她打着电话,便接过了推车,五六岁的小大人与推车差不多的身高,留着西瓜头,眼睛圆圆的呈灰蓝色,是个精致的混血娃娃。 男人耐心地听着对面的对话,想象着此时的情形,等女人重新说了话,才又开口 “等我,差不多十分钟。”男人点头,而后又忍不住叮嘱:“小心点。” “好啦,快点来吧,路上小心,”仿佛知道男人想听什么,女人轻笑,“宝宝都很乖。” 推车的小团子满意地露出大大的笑容,女人揉了揉他的发。 女人含笑微低着头,一边打着电话,微挺的孕肚,眉眼温婉,气质柔和。 一大一小都是出色的相貌,温馨的互动间便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第193章 温茹整理着那些文档,然后为今天与宋君的见面做总结。 无非是三点: 一:成为了得到宋君认可的朋友。 二:宋君请求她帮助找回记忆,且会全力配合。 三:梦和那段记忆的关系,以及三点的意义。 宋君是在车祸后被诊断出选择性失忆以及抵触异性接触的症状。 在两人的谈话中,宋君提问了她是否有平白无故的关注? 温茹是相信事出有因的人,她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宋君的梦中人是和那段空白的记忆有关的。 为期六个月的空白。 在那六个月中他认识了梦。 这些足以证明她对于宋君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也就是那段记忆中的关键性人物。 这个“关键性人物”是早就可以得出结论的,从那场持续性的梦境便可以得出。 哪里有人会一直梦到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孩呢? 且他的潜意识还一直在阻挡他的探究。 不过梦的信息到底是太少了,女孩、长发、23岁、办公室文员……这样的条件不得不说在这个城市里一抓一大把。 而至于抵触异性接触。 排除掉先天性因素又或者性取向的问题后,只剩下心理因素一种可能。 受到异性伤害后产生的排斥,或者作为伤害方而产生的愧疚排斥。 如果这也是梦带给宋君的后遗症,那么,这两种可性能,宋君又是哪一种? 他车祸前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见的人,他甚至避开了对他所知甚详的方禹,一个人前往。 所有的秘密都只有宋君一个人知晓。 可他现在也是被隐瞒着的那个人。 无从下手。 至于一年多未曾松动的记忆在她问到三点和手表时出现了松动,让他想起了车祸时的一些细碎片段。 温茹碰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四点十分。 她拿过手机,从联系人中找到了宋君,却突兀得想起宋君离开时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并不像是她认识的宋君所拥有的。 手指迟迟没有落下,迟疑间,屏幕又暗了下来。 嗡嗡―― 手机震动,屏幕骤然亮起,两个字在跳动。 是宋君。 温茹划过接听,按下免提。 “是我,温茹。”宋君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知道。”温茹点头,“宋先生打电话来是?” “我想起了一些东西。”宋君道。 “什么?”温茹捏着笔问他。 温茹听见他的呼吸徒然重了一下,他说,“车祸前,我是要去见梦的。” 温茹愕然,“宋先生,你是说?” “是的,我想起了一些对话,是我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 说着,宋君复述了一遍那些零碎的对话: “宋先生……” “这是你要的……” “她住在……” “她叫……梦。” 温茹早摁下了录音笔,又飞快得做着笔录,连着他语气中的停顿也一一清楚记下。 宋君能听见她沙沙的写字声,等她停了笔,他喝了口水,好让声音不再那么沙哑。 他说着自己的想法,“那些停顿的内容我依旧没有记起来,从前后的对话,似乎是我从他那里得到梦的住址和姓名,我开车应该是要去找她。” “嗯――”温茹看着对话内容,地址虽然没有记起,但她叫的后面的确跟着梦这个字。 温茹认同得点头,“姑且是这样的没错。” 宋君嗯了下。 “宋先生,你当时通话的那部手机还在吗?”温茹又问,语带希冀,“也许我们可以找到那个联系人吗?” “抱歉。”宋君道个歉,“不在了,因为先前车祸不是过错发,事后并没有注意那部手机,受损较为严重,便格式化处理了。” 线索再次断了。 “是我想当然了。”温茹摁了一下笔盖,安慰道,“不过,已经可以确定梦是真实存在着的人了,她并非是宋先生想象出来的存在,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对话陷入了沉默,通话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对了,宋先生。”温茹开口,“宋先生能说一下具体对梦的感觉吗?” “梦?” “是的。”温茹点头,“此前宋先生便一直在试图看清她,找寻她的过往,宋先生对她的看法和情绪又是怎样的?比如,厌恶?喜欢?迷恋?又或者愧疚?”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温茹的声音很轻,像带着某种蛊惑。 “我,”宋君的声音让温茹清醒,她方才下意识得用声音去催眠暗示宋君。 “宋先生,你仔细想一下。”在宋君说话前,温茹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好。”手机那端的宋君低下头,仿佛没有发现温茹声音的异常。 他低声道,“我想亲近她。” “我不排斥她,不会抵触她的触碰;想要靠近她,看着她,听着她。” 宋君回忆着梦里女孩没次笑起,脸颊上便会陷下的酒窝,“我喜欢她的笑,不,或者说我喜欢她一切生动的表情。” “只是喜欢吗?”温茹不太诧异这个答案,却仍有些不大满意。 宋君的下一句话随之而来,“可我见着她时,又有些疼痛。” “疼痛?”温茹不大理解这个词汇,这并不是情绪的一种。 “是的疼痛。”宋君抬眸,拿着手机贴在耳侧,轻声说着,一边从桌子上撕了张纸,漫不经心得写下,“胆小鬼。”三个字,然后捏着纸张踱步向浴室走去。 他开了水龙头,水哗啦啦得冲刷着洗漱池。 “宋先生?”温茹听见了水声。 “我想洗把脸,温茹。”他回答。 “当然可以。”温茹点头,安静得等他。 宋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清晰得呼吸声。 他弯唇无声得笑了笑,而后看着镜子里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却眼若深潭的自己。 他把那张纸条浸了水,然后粘在镜子上。 漆黑的字迹被水泅开,墨色晕染,却依旧能看出具体是什么字。 他笑了笑,关了水龙头,又踱步回到了桌子前。 “宋先生?”手机那端又传来了温茹的声音。 宋君诧异得看向湿着的还在滴水的手,他按耐下心下的疑惑,垂眸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见到她,我会很疼。心下莫名得酸软、怜惜,以及不可抑制的疼痛。” 他的声音很低,茫然而疑惑。 到最后,这通电话依旧没能为温茹解答疑惑,而是让“找回记忆”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第194章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拎着早餐回到房间的江驰希开关门的时候动静很轻。 走进厨房,他拿了盘子和杯子把豆浆和包子分盘装好,自己3个,女友2个。 然后敲卧室的门。 咚咚的两下,不轻不重。 就听到了迟西扬声回答他:“我这就起来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迟西是习惯了男友的体温的,他一离开,没了他的怀抱,迟西便会皱了皱眉,失去了睡意。 江驰希才是她的生物钟。 不起床只是想赖在被窝里罢了。 了解她的习惯的江驰希莞尔。 知道她还要赖一会儿的江驰希回到餐桌前,把属于池西的那份放进保温柜里。 然后就坐到了位置上吃掉自己的那份,取出桌子上的便利贴写下“中午吃什么?”贴在桌面上。 等吃完了包子,江驰希再次敲响了卧室的门。 咚咚――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两声。 然后靠在门上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笑,“小赖皮,起床啦,早点放进保温柜里了,不过还是要快点起床。” 至于为什么不进去喊她。 小赖皮小仙女不让。说是起床后他收拾干净了才不要他看见邋遢的自己,心理不平衡。 以前江驰希也说过自己不在意,闯开门,才把吻落在小西的脸上,就被她掐了胳膊。 “哼哼,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有油,你要嫌弃我啦。” 哄了好久才哄好。 江驰希听见屋里悉悉索索的声响,是小西卷着被子在打滚,好一会儿才传来不大乐意的声音,“知道啦~” 失笑,江驰希莞尔,“那我去书房了。” 然后转身去书房开始他一天的工作,他是个职业漫画家,有一小批忠实的粉丝。 江驰希:“这里,应该这样画。”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开门关门的声响,然后是水声。 是小西起床洗漱了。 中午的时候,书房的闹钟准时响起。 江驰希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然后再戴上,看了眼完成大半的作品,伸了个懒腰,起身出门。 先去了厕所,洗手池里有几根长发,江驰希捏起长发,扔进纸篓,洗了手。 浴室角落摆着电子秤,江驰希站上去称了下。 “果然是瘦了。”他喃喃道。 经过卧室时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门没有关紧,屋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微弱的亮光,放着轻快的歌声。 迟西带着耳机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打字。 偶尔一晃一晃的,显然心情很愉快。 看来今天小西没有卡文,江驰希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这才揭下门上的便利贴:青椒炒肉,西红柿蛋汤。 她的字体有些偏圆,看起来胖胖的很可爱。 江驰希忍不住笑:“每次都这两个,你不会腻吗?” 因为,你只会这两样啊。便利贴的背面,是另一段话,还附带了一个^w^。 江驰希摇头失笑,看着末尾的乖张笑脸,他可以想象女友狡黠的模样。 厨房的水池边,有个杯子,带着洗过,未干的水迹,却有个模糊的口红印。 是小西喝过的豆浆杯。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江驰希摇头失笑:“真是粗心。” 江驰希重新洗了杯子,煮两人份的饭,又打开冰箱取出青椒和肉,鸡蛋和番茄,熟练地洗菜切菜。 乒乒乓乓的切菜声,烟火缭绕的生活气。 “小西,饭好了。” “来了!”伴随着响亮的应声,小西开了门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大厨师,你的小可爱来了!”比她的话先到的是一个香香的吻。 她今天涂的口红是巧克力味的。 第195章 “她长相和才艺太过出挑,性子又冷,难免被其他练习生排斥,组队的时候便也没人愿意和她组队,呐,怕被比下去。” 简言的长相自带仙气,其他人一对比的确落了下风,陈佳点头。 “我是后来的,就刚好和简言组队了。平时的训练都是小组为一体,一个人没达标,另一个便会连带受罚,我呀,害得简言罚了好多次。”说到这,席安停顿了一下,看向陈佳。 陈佳接话,“因为不是院校毕业跟不上进度吗?” “当然不是,”席安的语气欢快不少,眨眨眼笑得狡黠,“就是想看看简言那张小冰山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 这(干)恶(得)趣(漂)味(亮)。 陈佳点头,这样一想,“简言的性格真是太赞了。” 闻言席安挑眉,“哦?” 陈佳点头然后边回忆边说,“简言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时沉默寡言,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像高岭之花,不可侵犯。不仅仅是长相上,她平时和公司里其他的艺人私下相处也不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微博上互动之类的,而简言的个人微博除了必要的宣传就很少有其他的。” 说着陈佳捧起脸:“不过现在看,简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噗嗤。”席安先是失笑,然后点头,“也可以那么说,不过,她是个很好的对手。” “对手?”虽然理解,还是有些好奇,她以为安姐会说是朋友呢。 席安眨眼调皮地问:“以为我会说是朋友吗?” 陈佳同样眨眼,对啊。 “她视我为对手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把她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 席安看着陈佳一脸茫然的表情,嫣然一笑,“不过朋友嘛,我觉得对手比朋友更加动听,毕竟难得遇到一个那么优秀的对手!” 陈佳看着席安璀璨的眸子和嘴角的笑意,她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战意,骄傲而自信。 这么一看,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像呢。 陈佳弯了眼睛,忍不住八卦,一手卷起桌上的杂志做话筒状递到席安嘴边:“安姐能采访一下你和简言当练习生时期的相爱相杀吗?” 席安缓缓抬起下巴,张嘴满意的等到陈佳忍不住催了起来才开口,“好啊。” “简言是那届练习生中最优秀的,当然在我去之前。” 还真是不留余力地夸自己。 陈佳忙问:“那成功了吗?” “她挺喜欢练习的。” 所以是没成功喽。 “不过,次数多了,她就反击了。”席安的声音带着不忿,“她把我藏零食的事告诉老师了!” 这神展开…… “太过分了对不对!”席安强调,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希望得到认同。 “……嗯。”陈佳在席安的注视下迟疑得点头,“所以安姐做了什么?” 理直气壮:“认错。” 好吧,零食还真是安姐的命脉了。 “之后我们的合作颇为愉快,完全吊打其他人。” 那语气很有恕我直言,在座都是辣圾的高傲。 “之后就是组内pk。我和她总是不分上下,若是有一项她分数高于我,那么另一项我就能超过她。” 席安的脸上带着微笑,不知何时早已放松了坐姿,抱着抱枕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脚也放在了沙发上。 安姐显然十分认可这个对手。陈佳学着靠在沙发上,脸趴在抱枕上,眉眼弯弯地听着席安叙述。 “最后那次出道c位的比赛,我和简言的考题是一样的。都是看到喜欢的人露出惊喜。简言输了。”席安挑眉,“至于她为什么输,太简单不过,简言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她的表现并不明确。” “那安姐有喜欢的人?” “当然有啊,就像你手机里存了许多ylm的照片,我当时可极迷恋一个男星了!那个年龄又爱脑补,只要把他幻想出现在面前来表演就好了。” “后来简言知道是这个答案后也颇无语,不过还是认输了,然后和我约定看谁走得更高更远。” “安姐离开后,简言应该会很失落吧。”陈佳怅然道。 “我发了短信告诉她我要离开时,她回了我个短息,五个字,猜猜是什么?” “五个字?一定要走吗?啊不,这个语气不像简言。”陆陆续续又猜了几个,陈佳皱着脸懊恼,猜不出来。 席安轻笑一字一句:“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席安点头,扬起唇角“嗯。” “还真是简言啊!”陈佳震惊后跟着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问席安:“那安姐你后悔了吗?” 摇头,十分平静。“没有。” 她没有后悔过,她的心一直太浮躁了。 她和简言同样骄傲。 简言露于形,而她敛于内。 而对于演戏的热爱,她却是不及简言的。 她的浮躁来自于骄傲,也来自自卑。她从不否认自己渴望着爱,渴望金钱,渴望着光芒;却也胆怯于主动靠近。 秦洛隽是完美的爱人。在她试图退缩时给予她勇气和爱。 他为她清除荆棘,给她包容和温暖。 秦洛隽不是没有为席安争取过继续工作的权力,而是席安觉得自己可以当个华丽的家雀,放弃了,妥协避免了更多的争端,一个正确的决定。 所以席安获得了爱情。 但她把秦家当做了另一个战场。 每一次的不得体,她在努力之后都能交出完美的答卷,是天赋也是缺陷。 她迷失了初衷。 她想要爱情,一个家。 可对于秦家,她只感受到了战意,而对于秦洛隽,她的嫉妒渐渐多于爱。 在签了协议书之前,她和秦洛隽作为夫妻的最后一次对话,不再关于其他人。 他问她,还爱他吗? 她怎么答的? 哦,她没有回答,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眼里像是蕴含了无数深情。 他轻笑:“你哭得真好看。” 然后他推门离开。 他见过席安痛时忍泪的模样,见过席安嚎啕的模样,也见过,席安爱他时的模样。 应了林特助的那句话她不演戏,可惜了。 ―― 席安莞尔,看着陈佳再次回道:“不后悔。” 心下无比平静。 绑定人物精神持续上升……能量收集中……已达到升级条件,叮,系统升级。 单机成神附赠新手礼包可开启,正在加载中…… 已加载完毕。 包包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然后归于黑暗。 第196章 “安姐,简言为什么会那么帮你?” 席安同样拿过一个抱枕放在膝盖上,一手撑颊,慢条斯理:“同台竞技的结果会更明显呀。” 似懂非懂,虽然同台竞技很好,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帮安姐铺路,陈佳摊手:“还是不能理解。” 席安又道:“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帮我。” “咦?” 席安挑眉:“养成一个对手不是很有成就感吗?” 提供条件和机遇,只为了培养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无疑有很大的勇气和自信,不明觉厉。 客人不多,席安扫了眼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难得他竟然还没来。 “您要什么?” “一杯拿铁。”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席安本在不远的商厦逛着,距离这儿不远却也淋湿了些。 客人不多,两分钟便端到了桌子上,杯子的热度熨贴掌心,白玉般的腕上是一块小巧的女士手表,席安无趣地打量着窗外淅沥沥的雨。 手机微颤了下,席安划开信息:香榭府郡16号,行礼已经搬过去了。 席安挑眉,没多大意外,果然,他不来了,弯了唇角回了个字:哦。 然后删掉电话,想来以后也是不会再联系的人,她的前夫,秦洛隽。 低头喝了口咖啡,有点苦。 “不介意的话,请用这条毛巾,是干净的!” 席安侧头,是方才那个男孩,那双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瞳泛着温柔的光,唇角弯起的笑容自然和煦,很有亲切感。 席安眨了眨眼,然后接过男孩手中的毛巾,鹅黄色的,很柔软。 “谢谢。”席安扬眉冲他笑了笑,拿着毛巾擦拭了两下头发,把毛巾盖在了头上,便低下头继续喝杯子里的咖啡。 她可真漂亮啊。 灰色的制服没有立即离开,似乎有话想说,可席安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便不再理会,而男孩又停留了一会儿转回了柜台。 席安听到了门口的风铃声,和女孩娇羞柔软的点单声。 玻璃窗外不远的站台前汽车带出大片的水花,无视了骂声疾驰而去,而后到来的公交带走了站台的嘈杂。 滴滴―― 温度上升了两度,临近的空调暖洋洋的风拂过面颊。 席安转头看向柜台前的少年,男孩柔软的棕发堪堪遮住了眉毛,恰好也在看着她,见她看过来,腼腆地露出了小小的梨窝。 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让席安有些手痒。 似乎是她看得太久,男孩脸上红晕渐起,有些羞涩地低了眸,然后在同事的呼唤声中手忙脚乱地回头。 许沐阳依旧是昨天那身妆扮,今天的戏是接着昨天那场的。 “上官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晓晓看向坐在长椅上的少年,有些不可思议。 暖黄的路灯下投射下一道寂寥的影子。 少年西装领带,从发梢到鞋鞋子,无一处不精致完美,这个广场很小,他身后的喷泉早已封闭,水池里黄褐色斑驳,他坐着的长椅甚至油漆已经掉了大半。 与他对比,愈发显得简陋可笑。 这样的少年该是出现在华丽的宴会厅,端着红酒不可一世的模样。 林晓晓看着身上的t恤凉拖,摇摇头晃去这些不着边际的想象。 然而矜贵的少年冷漠着一张脸,视她如无物,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林晓晓觉得自讨没趣便打算离开,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跟以前一样面无表情,可是她却从那张冰块脸中看出了他的茫然,连抿着的唇都让她看出了委屈。 “天快黑了,你还不走吗?” 她停了步,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上官桀面前,安慰自己:“毕竟同学一场。” “林晓晓?”上官桀抬头,刺目的阳光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林晓晓对上他茫然的眼。 无奈地点头,“嗯,是我。” 他不会都没记住自己吧。 “我迷路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林晓晓又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张冰块脸。想笑,林晓晓一愣,然后憋住。 可下一秒,她却又听到了少年肚子传来的咕咕声。 脸顿时憋的通红。 上官桀一愣,脸上有些窘迫和难言的好奇和茫然。 “我饿了?”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染上了薄雾,却是更加清亮莹润,难得的纯稚。 华丽的王子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林晓晓打量了一下,然后接受良好,这不难理解。 “嗯,你饿了。” 上官桀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站起身来,瞪了她一会儿,见她脸憋的实在是红,冷冷地吐出来两个字:“笑吧。” 林晓晓却是忍不住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许久才在上官桀嫌弃的目光中站直。 “带路。”惜字如金。 “?”林晓晓迷茫了,去哪? “吃饭。”言简意赅。 林晓晓便往前走:“学校附近很多吃饭的地方,这里离学校近,你要回学校吗?” 他插着兜,越过林晓晓,目空一切,拽极了。 林晓晓:“你走反了。” 语带惊讶,“反了?” 林晓晓抬手指了指他反方向的岔道一脸无辜:“反了。” 上官桀跟在林晓晓身后,气场低迷。 林晓晓又有些不忍了:“那两条路很像,我也经常认错。” 他抬起头,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 他,竟然有些可爱。林晓晓偷瞄了他一眼,在他看过来之前回头,弯唇笑。 镜头滑过那两条“很像”的路,又滑过上官桀微扬的唇角,定格在林晓晓低头略带宠溺的笑容上。 “我开工资给她不是给你们使唤的,她没事干那是我的事,跟你们没有关系。如果你们的工作让她帮你们干了,不如把你们的工资也给她。”这么大的太阳,光是站在下面已经是考验,安萌萌还要走来回二十分钟的路去影视城外面给她们买饮料,不过就是看安萌萌善良好欺负罢了。 聊完了故事,陈佳起身去厨房拿饮料,席安拆了那包糖果放在茶几上,然后打开电视,找出《一起冒险吧》的往期节目看了起来。 顺便伸手拿出方才谈话时就一直被遗忘在包包里的手机。 打算和佳佳讨论点什么外卖。 手机震动了一下。 曲姐:六一快乐。给你和佳佳点了外卖。 席安:“咦?” “怎么了安姐?”陈佳走出来看见席安奇怪的表情,把水放在席安面前在旁边坐了下来。 “诺,糖果。”席安抓了糖果给陈佳,然后笑“儿童节快乐!” 陈佳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糖,倒是忘了今天是六一了,但她们也不是儿童了。“谢谢安姐。” 席安晃了晃手机给陈佳看上面的字:“曲姐说给我们订了外卖。” 叮咚――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第197章 窗外雨声淅沥,斜斜飞入窗棂。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搬过那株含泪的芍药,将它移进了屋子里。 不免袖口染了些雨水,天青色的布料渐渐晕开更显深沉。 “咳咳――”男子身形瘦削,轻咳时微弯的脊背,更显单薄易折。 自从知道小姐失踪后,公子便一直休息不好,往日的衣裳都宽松了许多。 “公子。”吟月连忙把端着的药放到桌上,拿了一旁放在架子上的薄衾为他披上。 又关了窗子挡去窗外细雨,回头皱眉劝道,“天气寒凉。” “我醒得的。”男子拢了拢薄衾,无奈摇头,转回了桌前,桌上的药盅热气袅袅,气味苦涩。 他端起药盅,看了一旁的蜜饯一眼,眉头微动,没有伸手去拿,只一仰头便将温热的汤药喝了。 吟月忙递了水过来给他漱口。 男子的声音温润,长眉微拧,“胭胭还未找到吗?” 便是失踪已久的姜暮笙。 吟月同样担心姜幼胭的,看了一眼那碟蜜饯,公子不畏苦,这蜜饯向来是给小姐备着的。 她抿了抿唇,“王爷已经加派人手在寻了。” 这是还未有消息了。 姜暮笙样貌极为出色,气质更是飘渺,像山间晨起的雾、穿而过林的一缕风、簌簌而落的一片雪花。 而这般美好却不似凡间所能拥有,才会这般单薄易碎。 见他蹙眉,吟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揉成了一团。 忙出声安慰,“小姐纯稚可爱,吉人天相,定然会安然无恙。” “咳咳――”姜暮笙掩唇又是一咳,怔然点头,语气坚定,似在劝说自己相信,“是了,胭胭这般好,旁人自然是不忍心伤她的。” 虽是这般说,他眉间的愁绪却是未减半分,视线落在那几枚蜜饯上,叹道,“她是最爱娇的,又嗜甜,若是午睡醒没了糖水该伤心了。” “可东奔西走,难免有所疏漏,胭胭若是冷了、饿了,该多难受。”他忍不住想,怕自己疼爱的小姑娘瘦了、冷了。 这般想,胸口郁结愈深,又是一阵咳意。 看着小姐长大的吟月又怎么会不知道胭胭的爱娇,听着公子的话不免心疼。 可公子这般咳,更是让她心都纠结到了一处,不知道该怎么劝,才能抚平他的眉心,话不由得一再放软。 “公子还是将身体好好养着才是,若是小姐回来,看着公子这般清瘦,定是要伤心的。” “是了,胭胭若是看见了,是会发脾气的。” 姜暮笙闻言,想起了往日,摇头失笑,声音温柔而宠溺,“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就像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明明是这般温柔的话,却让人心疼极了。 吟月面上不忍,最后只得干巴巴地道,“公子,身体为重。” ―“不奢望酒一盏,醉酌百花间,只愿剪一卷丹青把墨蘸。 夏风碾,荼蘼残,倾图一世负痴缠负痴缠。 杯宴不知扣舷,梦醒奈何缘浅。” 声音婉转,如泣如诉。 风徐徐而过,轻轻拂起七妄的发,过长的发已在跋涉中束起。不着僧袍的他,此刻,更像个翩翩佳公子。 七妄和了空很快便寻了近处的客栈落住。(七妄和了空行路时会采些草药,有些留以制药,有些则换作盘缠。) 窗口面向槐树,只有一河之遥。七妄安静的看了会,便落座,取出笔砚,记录这些日子的所遇所悟。 了空则是去准备晚膳。 夜深,城门关闭,人影渐稀,灯火寥寂,客栈也已打烊。白日里的热闹声嚣褪去浮躁,变得安静,祥和。 只余星光与月色相伴,偶有虫鸣相和。 七妄和了空静悄悄地从窗口向外掠去,未惊动旁人,在夜空中划过两道残影。 城门虽闭,看守的士兵仍兢兢业业。只是槐树庞大,遮去了两人的身影。七妄施法布了道屏障,以免流浪者听见他们的谈话。 歌声再次响起,七妄与了空严阵以待。 不多时,便有一道身影从槐树中走出,娉婷袅袅,身姿曼妙,行走间,带起香风阵阵。 她执着一把羽扇,一袭水红纱裙,珠钗佩玉,妆容精致。目光不曾看向二人,自顾自的倚在桥上,轻轻吟唱,声音比白日里更加清晰。 羽扇轻摇,挥不散她眉宇间笼着的愁绪。红唇似带着幽怨,又似带着期盼,如泣如诉。可她的眼里却是无波的淡漠,如旁观者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折。 七妄与了空安静地倾听,等这场戏落幕。 她的歌很动情,让听者为之间的喜怒哀乐而喜哀,深陷其中,感慨其深情;可当你触及她的目光,你又会突然惊醒,她的目光淡漠,像是寒冰,又像是风,无影无踪,捕捉不得。 是个充满矛盾的女鬼。 很快,她的歌声便到了尾声,余音绕梁,久久不觉。 “王爷,人还未有消息。”暗一躬身道。 坐在上首的摄政王正批写着奏折,闻言嗯了一下。 暗二便接着说,“经过这几日对红袖坊的排查,当日未有可疑人物在场,楼中上下更无其他地道密室。” 奏折上北方旱情严重,虽调水有所预防,但农植仍多枯死,太守已开仓放粮接济百姓,请求减赋、拨款接济。 朱红笔批了个准字。 “各个城门都未发现可疑人物。” “灵犀阁也未曾收集到此类消息。” 男人把批好的奏折放到了一边,屈指轻敲了下桌面,声音如碎冰般,“这么说,人当真是凭空消失了。” “当真是怪力乱神,嗯?”尾音托得极长,带出了几分阴冷。 暗一和暗二俱不再说话。 摄政王便又翻开一本奏折,当下拧了眉头,文辞华藻,舞文弄墨,却一句实用也无。 批了个阅,便丢置一边。 李管事立刻斟了杯茶。 摄政王抿了一口后,再次开口,“寿王那边近日很是不消停。” 两人松了一口气。 “寿王与林将军和赵太傅私下都有所接触,有教唆小皇帝之嫌。”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雯香正是寿王的人。” “京中新增了一小股势力,领头人和势力成员目前还在追查。” “呵。”男人一声冷笑,眉眼覆着寒霜。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第198章 他们去过很多有趣的地方,那些奇闻也不仅仅是从人那里听来,偶尔也会是些精怪、或是鬼魂的私语。 五月,槐花盛开的季节。 槐城也是如此,槐城名槐,槐树却只有一棵。槐树已逾百年,槐城底蕴最深的家族族谱中也丝毫寻不到关于它的记录。 槐树立在城池桥岸。每个入城的人一眼便能看见。槐树硕大,树冠如盖,枝干亭亭,宛若曼妙女子。最为奇妙的则是槐树花开不败,如女子喜妆,秀丽雅致,清香袭人。槐城因而得名。 七妄和了空踏入城门,便看见这样的美景。 花开花谢,万物伦常。槐花百年不败,不禁让七妄联想到倾颜施主洞府中的桃花。 “铜镜上花影斑斓,依月下把发绾,挽不长孤单的簪。 低首轻念,是谁束青丝愿守那流年的欢,等一曲江南? 西楼月满油灯下忆昔年,敢问公子何时还?” 温侬尔语,像是歌声,又像是低声呢喃。 身侧的行人匆匆而过,并没有人停留,仿佛没听见般。 “了空。”七妄敛眉,盯着槐树,“你可有听见。” “是的,师叔。”了空扫了眼身侧,也看向槐树,“声音从这里发出。” “嗯。” “没有妖气,亦不是鬼身。”七妄转身,“无怨气缠身,她不曾害过人,是执。” 执,鬼的其中一种。大多数鬼留存于时间凭借一股怨气,时间愈久,怨气愈重,以生灵魂魄为食得以逗留;而执,是死人留下的执念幻化而成,所有的记忆仅仅围绕着她的执念,可即便如此,执的记忆也会因为时间而渐渐模糊,最后忘记自己当初为何而留在人间。 而槐城的执得以存在百余年,则得益于那棵槐树。 七妄又看了槐树一眼。 七妄抬步向桥对面走去,“白日里人多,我们夜间再来。” “是。”他们在这儿不过停留一会儿,身侧的行人虽然形色匆匆,但也有不少人看过来。毕竟是城门,人口过于聚集,不宜引起骚动。 她转身,径直向槐树走去,目光不曾游弋,视七妄与了空如无物。 “你为何不离去?”在她走到身前时,七妄轻轻开口。 意料之外的,女鬼停下了步伐。 “为何要离去?”她转身,眉宇间萦绕着郁气,一双水眸却是无波,模样不过双十年华,是她去世时的年纪。 “你在这儿,多久了?”闻言,了空看着她,身上的纱裙,“这,并不是这个朝代的衣裳,也并非前朝。” “记不清了。树下的人已换了许多代,稚子到白发,荒凉到繁华,已许久了。”她看了看桥,素手抚上桥上的裂纹,“这座桥也修修改改了好些次。”她看向了空,带着了然,转了眸。声音带着些许怀念,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那么,你为何留在这里?”七妄问。 “我在等一个人。”她回答。 “为何而等?” “不记得了。”女鬼轻轻的摇了摇头,满眼茫然,太久了,我记不得了,早记不得了。 “那么,为何不离去?” “很重要,我在等很重要的人。”她开口,浅笑,嘴角荡出了梨涡。 “已逾百年,轮回几更。”七妄望进她的眸子,“你等不到了”。 “我已习惯去等。”也不愿离去。 “你太执着。”七妄叹了口气。 “何为执着?”女鬼摇头,茫然又坚定。 “佛曰: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佛曰:执着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七妄轻念,那些佛理早已入骨。“不如放下。” “放不下,也不愿放下。”她安静的听,又摇了摇头,“我记不得自己的名讳,记不得他的样子,也记不得为何要等他,可本能告诉我,我要等他,若是他来,我一定会认出来。”她微笑,眉眼温柔。 七妄听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想渡化她,可她不愿。 “只是何为珍贵,终究于各人而言,各有执念,各有不舍。过于执著是愚昧,然世间愚人众多,亦有愚人甘心愚昧。所以众生难渡。”师父曾说的话,如今,他仿佛明白了一些。 七妄转身,拉过还在沉思的了空,安静离去。 渡可渡之人,行可行之路。 “铜镜上花影斑斓,依月下把发绾,挽不长孤单的簪。 低首轻念,是谁束青丝愿守那流年的欢,等一曲江南? 西楼月满油灯下忆昔年,敢问公子何时还?” 红裙已隐入槐树,身后歌声还在咿呀咿呀的唱。 温侬尔语,如泣如诉。 我在等一人,赴我百年誓约。 不求来生,不求轮回。 槐花似锦,亭亭如盖,若你幸运,便能听见它的歌声,便能看见槐花仙子从中走出,娉婷袅袅,身姿曼妙,行走间香风阵阵。 槐城因而得名,文人骚客,多慕名而来,为它写下了许多传说。 “四哥哥又没见过我的小时候。”姜幼胭戳了戳画中人的脸颊,不满地咕囔,“我小时候也不会这般圆润。” 裴金虎恍然,打量了一下姜幼胭,挠了挠脑袋,认同地点头,“是哦。妹妹这么瘦小,小时候也一定很瘦。” 见他真信了,姜幼胭肯定地点头,脸颊上却飞起了红晕,转头看着电视机,眼神飘忽,十分心虚。 裴金虎看一眼画,又看一眼姜幼胭,咧嘴笑出大白牙,“不过,还是胖乎乎的更可爱些。” 虽然是夸奖,可胖乎乎才不是女儿家会喜欢的词,姜幼胭羞恼地看了他一眼,但那笑容过于灿烂真诚,真是生不出气来。 而且,几位哥哥似乎都极爱把她养胖。 她才不要呢。 记忆中曾有个少年郎,明明俊眉修目生了好样貌,说话却好生难听,那时她穿了白色狐裘,人人都夸她玉雪可爱,偏偏那个好看的少年郎张口一句,“好大一颗汤圆。” 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姜幼胭鼓着腮暗自郁闷。 不知道妹妹为何突然生闷气,裴金虎摸不着头脑,可生气的妹妹也很可爱啊,摇了摇头,拿着笔在纸上又画了个圆乎乎鼓着腮看起来很好捏的小团子。 中午,两人自然是点了外卖的。 新房子又大又漂亮。 姜幼胭最喜欢的是那间玻璃花房,红色的花开的艳丽如火如荼。 红色,是哥哥最喜欢的颜色。 哥哥说过,那是生命的颜色。 哥哥性子平和,最擅种花,再娇贵难养的花,到了他那双神奇的手里,便能开得极好。也因此得了“惜花君子”的美誉。 姜幼胭那次从宝镜里第一次见到这花,便知道,哥哥一定会喜欢。 那双向来温润的眸子笑起来再温柔惊艳不过。 姜幼胭最喜欢呆在哥哥身边,看他浇花、画画、写字都是极好的享受。 而她也会故意在浇花时,把水洒到哥哥的手上,然后惹来他看一眼,弯着一双潋滟的秋水眸子,唇边笑意温柔,曲指欲敲她,最后也只化作一叹,嗔她:“顽皮。” 姜幼胭是知道哥哥不舍得“打”她的,没有人比哥哥更疼爱自己了。 哥哥这般好的人,是合该被上天眷爱着的。 即便知晓哥哥失踪,姜幼胭也相信,哥哥一定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只是哥哥的身体向来单薄,若是哥哥知道自己不见了,又该是怎样担心。 他又怕苦,吃药总是要配着蜜饯,没自己劝着,不肯好好吃药,定又是忍着的。 ―― 第199章 七妄在寺庙长大,一心向佛,可若真说七妄信仰真佛,到不如说七妄信仰师父。 那是他的佛,终其一生的信仰。 师父数十年如一日的年轻面容,他从不疑惑,他的佛,合该不老不朽。 他从未想过有一朝师父会离去;可师父当真是去了,他却也不曾伤心,不是不信仰师父,也不是伤到极致而无法落泪。 他只是无法悲伤,甚至大逆不道地为师父感到欢喜,欢喜于师父终于解脱。 火烧了一天一夜,师父的肉身早已化作烟尘,为师父收殓后,唯有留下两粒佛心舍利还有一颗沁血的珠子,七妄是认得那颗珠子的,他刚要伸手去捡,便化为烟雾附着在舍利子上。 除了自己却是旁人没有看见的。 明德住持与僧人为师父诵了往生咒。舍利供奉于佛前,师父的牌位则以方丈之名供在那间落了锁的偏殿。也是那日,年轻的僧人及香客才知高望的优昙法师竟然是虚空寺的悬虚多年的方丈。 * 七妄在师父圆寂第二日,便动身去了溪水。溪水平静,清澈见人,这条溪水曾唤桃花溪,桃花败后便只呼溪水,这是他从一个年迈的老人那听来的。 对岸的枯树很大,根枝盘错,年份深久。 七妄见过倾颜洞府外的桃花妍丽之美,却依旧无法想象出此树盛开的美况,花之国色怕是会遮了半边天去。 可如今,只余空枝。 七妄脚尖轻点,踏过溪水,取出怀中的那枚香囊,香囊很轻,他却是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是两缕青丝。 红线裹青丝,双人共结发。 在正对溪水处,他徒手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却不期然触到一块坚硬,待取出便是一方落了同心锁的匣子。钥匙则挂在了锁的边缘。七妄不曾思索便开了匣子,匣子里满满当当,一张张宣纸铺得平展,字迹娟秀飘逸,只扫了一眼,七妄便知晓是那位女施主的笔迹。与宣纸同时放着的还有一枚断了的长笛,不消多想,七妄便将那枚香囊放了进去,落锁。将匣子埋回,将土铺上。 做好这些,七妄便跪在原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打算离去。 而在七妄转身的一瞬间,那株枯败已久的花树竟似活过来了一般,一刹那,抽枝发芽,“啪啪”作响。 七妄闻声转身,看到枯树由枯槁到枝繁叶茂,再到鼓起花苞朵朵,最后花苞尽数开放。 花树之大,竟是遮了半岸,犹如粉色的云朵般,染红了半边天际。溪水清澈,美到极致,宛如仙境。 七妄看着这一切,满心惊艳,看着看着,最后竟是落了泪来。 “师父。” 师父是佛,佛是大爱,佛爱众生,却不会只爱一人:可师父也是人,他的小爱,都付了一人,也负了一人。 许久,七妄才抬步离开,临行前似有所感向远处眺望了一眼,什么也无。他摇头,离开。 待七妄离去,远处那个身影才渐渐显现。 “花妖姐姐,你和优昙法师如今也圆满了吧。”远远站着一抹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是绯璃。长长的青丝迎风飞舞,亭亭的身姿,遥遥相望,一丝银光闪烁着落入溪水,“哒”的一声溅起水花。 绯璃踩着石阶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耳侧长长的发丝随风而舞,她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显得格外沉静。只是周身弥漫的沉郁与哀伤却让周围三步一叩的信徒忍不住侧目。 “女施主,七妄一心向佛,从未想过与俗世有何纠葛,今日七妄剃度,断尽三千烦恼丝。望施主不再打扰。” 七妄冷漠的话犹在耳侧回响,绯璃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山脚的信徒只能看见一抹粉色衣角迅速飘过。 * “你说,他们可真不愧是师徒,都是榆木脑袋,不懂风情,那么木讷,呆板,还都那么可恶。”绯璃靠着枯树,呆呆的看着溪水中自己沉郁的倒影抱怨着,“可为什么,我却会喜欢上他,偏偏是他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的仿佛被风一吹便会散了。 绯璃的呼吸渐缓,一滴清泪划过她的鬓角,又“哒”的一声落在草地上。秋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吹动了地上的小草,也吹皱了平静的溪面,连她依着的枯树枝也轻轻晃了。 绯璃渐渐入了梦乡,梦中似乎有一双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轻轻地抚摸她皱着的眉心,仿佛是想要将那份忧愁抚平。 直到太阳下了山,绯璃才悠悠转醒,扶着枯树站起身,看了眼远处山顶明明灭灭的灯火,转身喃喃自语:“他的佛,他的信仰。他剃了度,就更像他的师傅了。”绯璃捡了块石头,重重的丢进溪里,发出“啪”的响声。“都是木头疙瘩!”绯璃的声音忍不住带了些愤恨,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哽咽。 “那时,你亲眼见着他剃度,对你的责问沉默不语,你是否也如我此刻这般,心里似塞了个东西,又堵又疼。”绯璃抚了抚干枯的树枝,扯起嘴角轻笑起来,眼里的苦涩似要溢出来。 “不再打扰,不再打扰,”绯璃闭眼,眉头紧皱,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抠住了衣裙。“我怎么忍心,不再打扰。” 良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转身离开。 只有一粒珍珠在草地上发出幽幽的光晕。 古有鲛人,泣泪成珠。 晚风渐厉,似有一声叹息久久不绝。 * “施主,我佛慈悲,只要放下杀念,便可积下善根功德,施主可否将篓中鲤鱼交给七妄,让七妄将它放生。”那时七妄还是孩子模样,长发在头顶挽了个小髻,粉雕玉琢般可爱,却一本正经的劝捕渔人放生,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不知是佛心感染了渔夫还是那分稚嫩的坚持打动了渔夫,他将篓子交到了小七妄手中,看着那张稚嫩却认真的小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也不由得笑了:“优昙法师得了个好徒弟,这小师父以后一定也是法师那样的大德。” 小七妄认真道谢后便慌忙跑去溪边,将篓子里的几尾鲤鱼一并放生。 那几尾鲤鱼一遇水便迅速游离。只有一尾绯色的锦鲤游了一个圈甩了甩尾巴,撩起几朵水花后才悠悠离去。 那便是绯璃第一次见着七妄。那时的她才刚刚学会化形不久,体力透支只得变回原型,无奈却被渔夫捕捞。 绯璃那时只觉得那个阳光下一边微笑着目送她们游远一边念着“阿弥陀佛”的小男孩十分温暖,就像被太阳照射的蓝蓝的闪着光的海一样。 那是绯璃第二次突然间起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心思。 “绯璃”,红色的鲤鱼,她为自己起的人类名字。 很多年后,她拦住了挑水上山的七妄,认真地告诉他,“我叫绯璃,是来向你报恩的。”而后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笑得狡黠。 第200章 她是一尾鲛。 鲛生来甚美,又性好战,生而狂妄,不屑人身弱小。 但人约莫是个神奇生物,总能做些鲜奇物什,引得其他几界心弛神往。族群里便常能看到些诗词,话本,木人,布偶之类的。 一时好奇,她也曾偷偷把玩过。 也曾因为其中的新奇事物,悄悄地溜到人间去玩。 那时的她,还尚不能化成人形。 鲛人生而不辨雌雄,待到成年,方因心中所想,而分男女。 绯璃小时候,也是海中的小霸王之一,时常拿着红缨枪,神采飞扬耀武扬威。那是他的愿望,是长大以后,做个像父亲那样的魁梧的常胜不败的大将军。 而后来不知何时,他的愿望变了,他仍然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却不再想当个将军,而是想当一个英姿勃发,放荡不羁的男儿郎。他想着若为男儿身,必应该像他一样,面容俊秀,神采飞扬,随性潇洒,而自己长大,便可以与他把酒言欢,纵马自由,四海为家。 他第一次知道他。 是从一个姑娘的口中,那个姑娘眉眼如画,国色天香。不,或者说她,是一株桃花妖。 他唤她夭姐姐。 自己那时还不会化形,常常化作一尾鱼四处游玩,而桃花溪便是自己常游去的地方。 夭姐姐甚爱跳舞,时常幻化成人,从树中走出来,在树下小溪边,一袭红裙,一舞倾城。 她也时常会执笔,在纸上细细的勾勒。 明明妖一挥手间便可幻化出无数笔墨纸砚,她却小心翼翼的,十分节俭的用着那并不厚的一沓纸。而笔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幅画,也都被她细心而又认真的收藏着。 而她的笔下常提到,常画到的那个人,便是,燕离。她常常会对着小溪诉说他们的故事:每一段相遇,每一段相知。 她很温柔,她坐下时,衣角会浸到水中,长长的黑发也会浸到水里,自己就会故意去咬她的发,那时她就会很温柔的笑,用指尖撩拨水花,水珠弹到自己的额头。自己就会随着水波轻轻的打着旋儿,水波一圈一圈地缠绵。她轻柔的笑,眼里的光彩动人。 绯璃觉得那些故事美好的就像画一样,而夭姐姐眼里的光彩比她见过的最璀璨的珍珠,还要璀璨。自己亦见过燕离本人的,惊才绝艳,翩若惊鸿,只觉得他们比话本里写到的才子佳人还要般配,只要站在一块儿便让人觉得再美好不过。 人寿命过短,情却繁多;妖的寿命太长,情感更是淡薄,一生甚至可能不会有情,可若是有情,便是至死不渝。那时他不懂他们的情,可她他喜欢他们,喜欢这样的人间,他们让他流连忘返。 可是不知为何,夭姐姐的笑容越来越少,连舞也越来越少,时常跳着跳着便会失神,对着溪水也会不自觉得落了泪。 他不懂。 妖也是会落泪的吗? 娘亲常说鲛人泣泪成珠,娘亲的珠子是泛着金色的,只有一颗,漂亮极了,但气息他却不喜欢。他从未哭过也不知自己的是什么颜色,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哭的。 娘亲也摸着他的头:“不哭是好事,娘亲希望你一声不要哭泣。” 那日他如往常一般偷偷溜来溪水,夭姐姐一袭红裙,青丝微挽。身姿轻盈,舞在盛放桃花树下,美得不可方物。 而燕离一袭白衫青袍,步伐蹒跚而来。 那头青丝不复,竟然是光了。燕离他剃度了,他不懂剃度是什么意思,但这光头委实不太好看。 夭姐姐许是看见了燕离,唇角扬起了笑,眼里的柔情仿佛要溢出来般,舞姿更烈,红裙似火,像是要将自己燃烧一般,桃花极妍,是她从未见过的惊艳与震撼,以及心悸。 一舞歇,她一步一步走近燕离,她一直笑着,仿佛除了笑便再没有其他的表情。她的唇张张合合,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可燕离的表情却是愈发惊恐,他慌乱伸手,她却是在他将要触及的一瞬间化作了无数纷繁的桃花消散而去!花树也在一瞬间枯败。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懂什么是爱,可他知道那便是死了,空洞的,荒芜的,徒留活着的人伤感的死亡,就像自己逝去的祖母。 燕离的悲恸是无声的,他就站在那里,呆滞的,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是的,像个孩子,不懂爱的孩子。 他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些美到过于残忍的离别,他不懂,所以他固执的认为是他负了她,是燕离负了桃夭,固执得恨他的薄情。 甩尾转身游离,一去二十载。 再到后来,他堪堪可化形,游至溪水,与七妄结缘。 他踏足虚空寺,为寻七妄而来,在他的院子里看见他,眉眼淡漠,无悲无喜,宛若佛像。 而那株枯树,却立在院子中间,枯败,与周围的草木茂盛不符,显得生硬而又可笑。 无悲无喜,无欲无情。当真是无情,又何必留着已死之物呢? 何必呢,伊人已逝,悲伤徒留。 她恨他,可又怜悯他。 爱之一字,于他过于残忍。 不懂爱时相负,懂爱时便相离。 终是一叹。 想来又是可笑,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恨也好,怜悯也罢,自己的爱,尚且不能参透,更何况他们的情爱呢。 桃花盛极而败,寸寸化为烟尘。 那枯树也是寻不见了。 绯璃转身离开。 她不是桃夭、不是倾颜,而七妄也不会是燕离。 所以两人都没有看到的是那枯树原来所在的地方,一颗嫩芽破土而出,青翠欲滴,甚是喜人。 今日虚空寺香客更胜以往,山下的香客们几乎都来了山上,还有优昙法师曾经救济和渡过的信徒,跪在寺庙外,从山上一直到山脚,长长的石阶上全是人影。 却听不见嘈杂,众人皆是安静地低头或是念着经文。 今日是法师火化的日子。 七妄随一行僧人跪在院中,看着那被大火渐渐吞噬的身影,师父的面容沉静,周身的气度依然慈悲而雍容,宛若活着。 师父救他时,他还是婴孩,绕是天资出众,他也不会有那时的印象。 自有记忆起,他的师父,慈悲,雍容却又温柔入骨。 他是师父带大的,师父对蹒跚学步的自己十分耐心,从不假手于人。 幼时,师父下山历练,便会常常会带着自己,背在肩上。 等自己会跑了,又顾念着自己年幼,牵着自己的手一阶一阶地走过那五百级石阶,笑意温柔,声音温和地为自己解说师父的所见所闻,用最简单直白的言语为自己勾勒出这大千世界,师父有道,却不迂腐,温柔细致,处事有度,宛若佛像。 而那时,自己太过年幼,羡慕着他人父子融融的景象,那时,自己叫师父是叫过爹爹的,即使后来大些,知晓不可乱言,心里想起那段记忆却仍是欢喜与骄傲的。 只有自己唤过师父爹爹,师父也是应的。 第201章 他伸出一只手绕上她的长发,然后沿着席安脸颊的轮廓划下,黑色的指甲和白皙的皮肤相互映衬,黑得愈发黑,白得则愈发白。 他的动作细致缓慢而认真,目光深邃的如同夜空像是蕴含着无限深情。 mv的这里,是孟鸣要对女主进行初拥,赋予她全新的生命。 孟鸣的手轻轻的划过她的眼睛,脸颊,最后,滑落停留在纤细的颈上,他伸手圈了圈,似乎在怜悯她的脆弱。 终于,少年冰凉纤细的手收了回去,他倾身,低头靠近她,张开口尖锐的獠牙刺穿她的动脉。 然后他咬向自己的手腕,血液流淌而下,伤口迅速愈合,他含着血液俯身吻向席安。 唇畔在距离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血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席安缓缓睁开眼,目光懵懂而纯然,而唇畔上却沾着艳色的血液。 席安编发上的白玫瑰也换做了红玫瑰。 虽然是借位,镜头里呈现的场景却格外唯美梦幻。 “好了,过了。” 随着导演的声音落下,孟鸣轻轻地呼了口气。 席安看向他,眨了眨眼。 孟鸣脸一红。 到底是个孩子呢,席安笑,虽然她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也许是结过婚,总觉得自己心理要老成些。 孟鸣自然是紧张的,这是他第一次拍亲热的镜头,只是他的表情很平静,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连导演也没有喊卡。 而席安的感觉是最直观的,他呼吸里微微的颤动,手下的僵硬,近距离的席安都能感觉到。 “我,我先拍别的镜头去了,安师姐。”孟鸣微红着脸离开,那张秀美的脸看着愈发让人惊艳。 “好呀。”席安不多调侃,微笑着目送他略显羞窘的离开。 然后孟鸣的脸红就被摄像机捕捉了下来,作为拍摄mv的花絮。 回头,便对上洛风好奇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洛风尴尬地别过脸去。 这一年他虽然回家不多,但也和这个大嫂有过几次见面,第一次是婚礼上,虽然不是大家出身,却也是个真诚温暖的人;而后来,她虽然依旧温暖含笑,他却感到她对家族的不适应和疲惫,尽管她一直在努力迎合母亲的考验。 两个月前他才知道哥哥与她离婚,这在他看来即便是早有预料的事,如今见着了仍有些尴尬。 席安被他脸上的僵硬惹得心里发笑,傲娇却又心思柔软的孩子,他几乎是那个家里第一个接受她的人。 “我不去公司,我说了我想当歌手!” “放心,我不会借助秦家的财力!”然后就听见踏踏的脚步声,他从楼梯上跑下来。 彼时席安正跟着秦母学习泡茶,听到秦洛风和秦父的争吵后再看他难免有些尴尬。 他看了眼过来,眉眼中还带着争吵过后的恼怒委屈和被人听见的羞窘,态度却十分礼貌,维持着礼仪,“妈,大嫂,我走了。” 末了,他回头冲着秦母叮嘱,“妈,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背着吉他远走的身影颇为潇洒,有梦想,并为之而努力着,是会发光的。 席安笑了笑便去补妆,下一场是和季央的对手戏。 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移动到室内开始拍摄其他的场景。 “下个场景席安你侧卧在季央的腿上,季央一边喝着酒一边抚摸你的头发,然后倾身亲、吻你的场景。”导演给两人讲解着戏,然后停顿了一下。 “这里不能借位呢……”导演为难的看了看席安,又看着面无表情的季央,“你们看……” 席安惊讶了一下,吻戏吗? 倒是季央,淡淡的看了一眼席安,自顾自的坐在了红色的复古沙发上,端起酒杯,双腿交叠着架在旁边的水晶茶几上,贵气浑然天成。 那张如同雕塑的五官上,眼镜下酒红色的瞳深邃而诡秘,黑色的发刚刚好遮住了他的眉宇,灯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跳动,他垂下眼眸的一刹那,好像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那么准备开始了。”看到季央没有反对,而是顾自的进入了状态,导演也放心了下来。 他一声令下,整个片场立刻井然有序的运作起来,周围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中间那张沙发上,仿佛天地间只有那里是聚光点,脱离那里便就失去了光芒。 席安也没有丝毫扭捏的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然后俯身,正好脑袋枕着他的腿。 季央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一手品着红酒,一手漫不经心得抚上她的发。 席安满足的闭上眼睛,侧脸温柔恬静。 他的手指修长,穿过她发时带来微凉的触感。 “嗯,很好,表情再放松一点,表现出被驯服的感觉,季央的动作不要那么僵硬。”导演的话外音响起。 季央显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潇洒,席安已经感受到脑袋下大腿肌肉的紧绷,他微微放缓,指尖的动作也愈发自然。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紧张呢,仿佛走了安慰感,席安的表情愈发亲近依赖。 “嗯很好。”两人的表现渐入佳境。 导演点头,就是那种感觉啊! 一个睥睨天下的恶魔,仿佛世间万物,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入他的眼。 另一个无限柔情,一举一动,仿佛对方是自己的天神一样在信仰着,爱慕着,他的触碰会让自己的心底觉得无限的满足。 男的俊美如天神,女的纯美圣洁。 导演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镜头里呈现的画面,一双眼睛里满是感叹和赞赏。 季央微微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动作间流淌着自然的邪魅。 少女侧卧着,就像一只乖巧的猫,任主人抚摸自己的头发,露出满足的表情。 那少年静坐着,他的目光深邃如夜空,神秘又带着致命的魅惑。 抚着她发丝的手像是无意识的举动,缓缓的划过她的皮肤,席安缓缓睁开眼,抬起头时候,他的手恰好扣住她的下巴,下一秒,少年便倾身吻住她。 他半阖着眼,眼里红光半敛,似醉非醉,似深情也似无情。 席安自然的闭上眼。 柔软的唇畔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他气息很清新,带着淡淡的酒香,席安的睫毛忍不住轻颤了下。 导演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人也是,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将那副美好的画面破坏掉。 多么般配的一对男女…… “导演,太久了!已经够了吧!!” 洛风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所有人的幻想。 “额……卡!” 半天导演才反应过来,那边季央和席安早就已经分开了。 季央瞟了一眼,她的唇畔上有些水光,是方才的酒。 他微微别过脸,轻咳了下,面上倒是如人设般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下一场是洛风。 他拥着她,在空旷的宫殿里舞蹈,她枕在他的肩上,闭着眼,满脸的依赖和温柔。 而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目光却是冷漠如寒冰。 他的下巴抵在席安的头上,轻嗅她发上的玫瑰。 然后灯光明灭间,他倾身咬上她的颈,血液浸染她的衣领。 镜头中的这一幕血、腥而唯美,隐隐带着些色气。 “洛风,表现自然些,手要贴在席安的腰上,这里不需要绅士手。”导演的声音很无奈。 “噗嗤。” 席安弯了眉眼,仅仅是把手放在她的腰上,就ng了三次。 “诺,自然些,曲姐也看着呢。”席安打趣他。 闻言洛风看向曲姐,她皱着眉,显然不理解为何洛风那么羞涩,毕竟比起季央和孟鸣,看在年龄上他们并没有给他安排吻戏。 “抱歉。”洛风抿了唇角,然后把手贴在席安的腰上。 他看着眼前的席安,她面对自己要坦然大方得多。 洛风放开后,这条便过得很快。 除此外,席安的大部分的镜头很重复,只要后期更换一些场景重复剪辑一下就可以。 第202章 女主角本是被供奉给吸血鬼的食物,而英俊强大的吸血鬼赋予了她生命永恒不朽。 即便她如同三位吸血鬼手中操纵的傀儡,却像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般不可自拔地对着三人儒慕崇拜。 不再跃动的心跳对于外界的一切无动于衷,却可以在和吸血鬼们在一起的时候极尽柔情。 她的目光呆板空洞,唯有在看着他们的时候眼里才会绽放光彩,露出难掩的温柔。 傀儡爱上了傀儡师。 但,谁又会爱上自己的食物呢?在吸血鬼眼中,她只是可口的点心,打发无聊的玩具。 无论她如何飞蛾扑火,都无法换来他们的一缕目光。 女主角就那样立在黑暗之中,立在月亮之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在弹指间让那些低等的levele在自己眼前化为飞灰。 而她将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厌弃。 “安姐。” 席安到的时候,场地正在进行最后的整理。 摄影棚上架起了一块不透光的黑布,聚光灯打在中间,周围没有顺序的安置着一些墓碑和破布,还有一些森森的白骨模型。 这是一处华丽古堡的院子。 中间有个距离地面大概一米的长方形土坑,里面摆着一只水晶棺,鲜红的玫瑰花瓣铺洒在里面,艳丽至极,却和周围所有的景物形成了鲜明诡异的对比。 水晶棺的旁边是一张特别定制的王座,金色的座椅上红宝石烨烨生辉,闪耀夺目。 华丽的道具和服装,营造出恶魔的黑暗与美感。 “来了?” “嗯,曲姐。” 曲姐带着席安走到一旁的化妆室,三个男孩或坐或立。 “曲姐好。”三个少年亲切地问好后便看向席安,眼里有疑惑、好奇和惊讶。 “季央、洛风、孟鸣。”曲姐拍了拍席安的肩膀:“这是席安,你们的师姐,也是今天的女主角。” “师姐好。”他们在公司待了一年,却是从未见过这个师姐的,听说是冷藏了。 可和他们搭档能是冷藏吗?咖位不对等,这是要力捧的节奏啊! 孟鸣好奇地打量着席安,长相佳,身材佳,笑容甜度满分,态度恰到好处,不亲近也不疏远。 再则,曲姐对席安的态度很亲近,ylm相信曲姐的眼光。 孟鸣和季央对视了一眼,将猜疑吞进肚子里。 而洛风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 “你们好。”席安便坐在一边欣赏三人的拍摄。 mv的的三位血族,季央是红眸黑发,气质冷冽如冰;洛风金眸红发,暴躁不可一世;孟鸣紫眸棕发,天真的容颜下邪气飞扬。 他们是王座之上的恶魔,是暗夜的血族,是掌控他人生命的神明,高傲而孤寂。 不得不说,这样的设定,格外带感。 如果说席安于mv是个精致的花瓶,而ylm则是灵魂所在,他们穿梭在不同的房间,在暧昧而阴森的灯光下交移动步伐交换位置,每一个动作都富有节奏感和美感。 导演显然深知怎么抓住女性观众的眼球,剧情中甚至有一幕他们从盛满红酒的浴池中走出的一幕。 三个少年没有丝毫扭捏的脱掉了上衣。 衣角掀起来的时候就露出了六块腹肌,还隐隐现出了两条人鱼线。 作为唱跳型歌手他们自然勤于健身的,身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但是又不夸张,是时下女性最喜欢的身材。 这样的脸再加上这样的身材,席安可以想象mv到时放出的播放量。 她已经隐约听到后面女工作人员的几声兴奋的惊叫声。 现场的女工作人员一个个眼冒绿光垂涎的盯着他们,席安看的津津有味,陈佳呐,也一边脸红一边欣赏着。 席安任由他们打量,这是她第一次与他们见面,这个传奇天团,仅仅出道三个月,就成为炙手可热的超人气偶像团体。 季央19岁,洛风17岁,孟鸣18岁。 季央的样貌并不是三人中最出色的,气质却是最打眼的,粉丝量也是三人中最多的。作为组合里的队长,无疑格外稳重。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如同琥珀般透彻的双瞳。 此时的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透明的镜片后,双瞳里闪过一丝凛冽和桀骜,看似平静,却又隐藏着锐利如鹰的眼神。 他的粉丝称他阎王。 孟鸣是个秀气可爱的男孩,浅棕色的秀发微微蜷曲,柔软而服帖。那张精致的无可挑剔脸被粉丝称为上帝的宠儿,精巧的下巴上两瓣浅粉色的薄唇扬起魅惑人心的弧度。而掩映在绒线般的睫毛下的澄澈双瞳,不时得闪过狡黠和乖张。 而洛风,傲娇王子,席安表示这个称呼非常适合他。 少年一头红发张扬极了,他对上席安戏谑的目光,大大的猫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尴尬。他当然认识席安,她和他哥哥离婚的事他也才知道不久。 “好了,都认识了,赵杞,让化妆组和造型组给他们化妆吧。”曲姐看着几人认识了便招来小赵。 “好的曲姐。” “ylm真人好帅啊!”陈佳已经按耐不住花痴的心。 席安弯了弯唇角,任由打扮。 席安的角色一共有两套衣服,都是纯白的裙子,细节上大同小异。 历时一个小时,装扮完毕,席安的妆容很淡,唇色是偏粉嫩的红,一头长发也只取了两缕编成麻花挽成花朵状,编发上甚至别了一朵洁白的玫瑰,一袭白裙,干净甜美。 少年那边则戴了美瞳和精致小巧的獠牙,搭配上剪裁合身的黑色天鹅绒礼服,纯白的领巾层层叠叠,辗转成花瓣一般繁复却好看的纹路,轻巧的托起缎带领结,把少年的颈项衬托得格外白皙。 胸口处别着的玫瑰娇艳欲滴,如同火焰般炽烈。 他们站在森严的古堡前,肩宽腰窄、高贵冷艳俨然血族本尊。 席安的镜头其实并不多,她的存在只是作为一个漂亮的道具来衬托三位男主,大多数时候她是躺在水晶棺里的。 所以导演决定一次性拍完她躺在棺木里被亲吻醒来的镜头,其他站着的镜头则是等拍完孟鸣的镜头再补上。 “不用紧张,只要当做是睡午觉就可以了。那么,要开始拍摄了。席安,请你躺倒那个棺木里面。” 席安礼貌的点点头,在助理的搀扶下躺进了那个被垫高的棺木里。 “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哦。” 席安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下文。 “对,这个表情很好,稍微再生动一些。” 导演,一个死人表情生动的话会变成恐怖片吧? “席安请再保持一下这个姿势。” 导演重新移动了机位,镜头由远拉近。 聚光灯的光线全部打在了她和已经俯身、双手撑着水晶棺边缘的孟鸣身上。 第203章 七妄和了空闻风而来,到府门求见,不一时便被匆匆赶来的杨家老爷引见,希望爱子能有一线希望。 不絮闲话,七妄便来到扬安的床榻边。 扬安的脸色并不青白,颇具红润之色,虽然气若游丝,却眉眼恬然,仿佛只是睡着一般。七妄掀起他的眼皮,又把了把他的脉象,也并无不妥之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此期间杨老爷一直看着七妄的动作,热切的,希冀的目光带着惶恐与小心翼翼,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般,在看到七妄摇了头放开手的那一刻,眸子里一片灰败,仿佛已绝望了。 七妄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了空跟着,目光跟随着,既担忧又无奈。 门内,杨老爷没有开过口,只是坐在杨安身侧,双手握着他的手,目光凝着,不肯剥离。 看着门上道法,佛法一通贴着的符纸,七妄转了眸,问向身后跟着的仆人,示意了空留在这里。 府中并没有怪力乱神。 “可以带我去后院养生禽的地方吗?”七妄回忆起传言,“生禽莫名死亡,即使买进新的也不安分,时常鸣叫,上蹿下跳想要逃离。” 仆人并不讶异,仿佛已有人问了多次,“是,七妄师父请随我来。” 没有生禽,院子围栏里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这里距离事出多久了?”七妄向围栏走近了些。 “三月前的一晚,深夜老李听到了一阵鸡鸣,跑来打算制止,却发现这边安安静静的,便进去查看没发现什么事,也便离开。结果第二天给厨房送的时候才想起今早鸡没打鸣,竟是都没了气息,没有伤痕。”下人抖了抖又继续说“后面更是陆陆续续死了不少,新买来的也是。” “以前出过这样的状况吗?” “没,”仆人一口否认,然后又有些迟疑:“没发生那么多,只是死了一两只罢了,也不常,月不过一两次。” “这样,”七妄陷入思考,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又有些抓不住,“记得是多久以前开始的?” “小的入府时便一直如此。”仆人看出七妄的询问“小的入府十年有余。” 七妄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细节。“现在禽类还有买进吗?” “是,府中肉类供应每日采买仍然很大。”下人看出七妄的疑惑“都是当天宰杀,不过夜的。” 七妄点了点头,抿唇抬步在围栏处转了几圈,渐渐露出恍然的神色,眉宇也渐渐舒展。 此地有个阵法:噬灵阵。 以吞噬活物的灵气来供养他人长寿。是个极偏的阵法,七妄知晓,也不过是曾经在师父的书房里寻到的古札中看到的只言片语。 据说百年前曾被有心人利用,夺取他人性命来求自己长生,后被人发现,群起而攻之,将其斩杀,而阵法却不翼而飞。 围栏这里的噬灵阵法虽不完整,却也已有雏形,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只是不能吞噬人的灵气,只能吞噬一些植物或是动物的灵气。 而阵眼则是聚魂,可以流动。 而府中公子扬安久病不醒,气若游丝却面色红润,显然是聚魂之像。 想着,七妄抬步向扬安卧房走去。 “师叔。”在还有几步时,了空走近,轻轻唤了一声,露出担忧的神色。 “已经查探好,也有了些眉目。”七妄看着了空,露出笑容安抚,声音却是严肃的,“是噬灵阵,不过并不完善。” “噬灵阵。”了空若有所思,对此,他也有所耳闻。 杨老爷保持着离开时的动作,七妄安静地进门,杨安的颈上系了一根红绳,每一小指间距便系了一个结,结上嵌着珠子,不是什么珍贵玉饰,而是木头雕刻的精致的珠子,仔细看,雕刻的是一些文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文字,七妄勉强能认出一些,的确是书中提到的阵眼。“杨老爷,七妄可否能问你一些话。” 杨老点了点头,“七妄师父请问。” “不知杨老爷可曾听闻噬灵阵?”七妄看着杨老,不放过他的一丝神色。 然,杨老却一脸疑惑,确实不知。 而杨老转身的一瞬,七妄眸光一闪,杨老身上也有一串。 “不知可否能告知七妄,杨老爷的颈饰从何而来?”七妄看出杨老的不愿,又补了一句“这是噬灵阵的阵眼所在。” “是否对老夫的安儿很重要?”杨老闻言,连忙问,见七妄点头,开口,“是老夫的夫人亲手所制。” 杨老爷的夫人生下杨安不久便撒手离去,而杨老情深,不曾再娶也是当地的佳话。 “噬灵阵噬灵,而阵眼则聚灵。”七妄开口。 这番话一出,杨老震惊,却又有些明了,两种情绪十分矛盾的体现,一下子便给了七妄新的想法。 “七妄可否能为老爷把下脉象?” “自然。”杨老爷将手腕递给七妄,苍老的脸上露出释然,“老夫也想知晓真相。” “老爷的脉象平稳,无不良,只是,”七妄抬头看向杨老爷,不再语。 “说吧”杨老爷看出他的吞吐。 “老爷有逆天改命之象,老爷的命数已尽,本该是已死之人。” 这样的命数七妄在刘施主地身上也看到过,倾颜前辈用一尾为之续命。 “竟是这般。”杨老爷震惊之余便是无奈,背过身去抚上爱子的发,“安儿可也是如此。” 七妄回身再次为杨安诊脉,探入法力,“是的,而扬安施主本是该夭折之人。” “真是糊涂。”杨老爷混浊的眼里一下子便滚出泪来,用掌抹去,细心地为杨安抚好被角。 “若是不再用这噬灵阵,安儿与老夫还有多少时日?” 七妄:“三年。” “年龄大了,总爱回忆些,不知七妄师父可愿听老夫讲个故事。”声音依旧平稳。 杨府,当地首富,也是当地出了名的慈善人家。 眼见着府中独子杨安到了适婚年龄,也将要定亲,本应是大喜将近,府中上下却是一片郁色,仿佛没了生气:府中花草枯败,生禽莫名死亡,即使买进新的也不安分,时常鸣叫,上蹿下跳想要逃离;丫鬟婆子也接二连三的生病,纷纷请辞;府中嫡子更是重病在卧,气若游丝,仿佛就要撒手归西。 重金酬医,却是查不到病因。请僧人,招道士。偏方正道用了个遍,都不见有丝毫起色。 一时间,鬼怪言论传遍,府中上下人人自危。 杨府老爷更是因此愁白了头发。 第204章 一方落了同心锁的匣子。钥匙则挂在了锁的边缘。七妄不曾思索便开了匣子,匣子里满满当当,一张张宣纸铺得平展,字迹娟秀飘逸,只扫了一眼,七妄便知晓是那位女施主的笔迹。与宣纸同时放着的还有一枚断了的长笛,不消多想,七妄便将那枚香囊放了进去,落锁。将匣子埋回,将土铺上。 不多时,不远处却是向着身边却是涌起了点点萤火。 无数只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来,忽前忽后、时高时低、那么轻悄、飘忽,宛如一串串、一排排彩灯,织成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彩带,照亮了身前绿莹莹的草地。 “啊,是流萤!”绯璃站起了身子,伸出手,点点萤火停留在她的手上。 流萤并不怕生,反而愈发飞近环绕在绯璃身侧,萤火照亮她的眼睛,比星光更璀璨。 “好美!” 七妄站在绯璃身边,微笑着点头。 点点银白的、灵动的光,在草丛中飘浮,像是从天上洒下点点繁星。 天上繁星,地上流萤。 “年龄大了,总爱回忆些,不知七妄师父可愿听老夫讲个故事。”杨老爷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未曾听闻三年这二字一般。 他的眼混沌,却看得清明,行事坦荡。 七妄点头,“承蒙老爷不弃。” “老夫年轻时遇见安儿的娘亲,我的夫人。她并不甚美丽,却十分温柔。”老爷缓缓一笑,眸中光彩夺目,仿佛见着了那场初遇:“也十分倔强。” 那时他年少四处行商,跋涉至苗疆。少女一头银饰充满异域风情,她捧一碗茶端至自己面前,见自己看她,讶然后弯唇,清浅一笑:“公子一行劳途奔波,不如喝碗茶解渴。” 许是茶过于清甜,那笑容让他红了脸。 “显少人知晓夫人并非本土人士,而是苗疆女子,当初与我互表情意之后,她便毅然背井离乡随我回来,十分果断。感念深情,我也十里红妆相迎,琴瑟在御,岁月莫不静好。只是”,杨老爷轻轻一叹:“年少狂妄,不懂相守不易。” 七妄闭了下眼,容易被忽视的常常是身边的人,因为太熟悉,太过习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理所当然地忽视和伤害,连愧疚都格外云淡风轻。而当恍然醒悟时,大多已不可挽回。 这样的事,七妄见着听着的太多,而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做过。 杨老爷仍在叙述,带着悔恨和怅然,“舞榭歌台,得意忘形,留恋花所。夫人多次劝阻,最终放弃,带孕幽闭南院,不肯与我相见。直到夫人发动,生下安儿,夫人的身体便落下病根,不过几月,便香消玉殒了。” 七妄轻叹:“阿弥陀佛。” “安儿不曾生过大病,却不曾有人知道,安儿出世时,呼吸停了半个时辰,身体也已凉透。是夫人苦苦哀求才将安儿留下安置在夫人房门。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而第二日安儿却已能低低哀泣,幼猫叫的声音,却让我一下子泣不成声,安儿活了过来。也正因为如此,我对安儿多了愧疚与爱怜。” 杨老爷说到动情处,眼里已有些润湿,顿了顿才继续道:“如今想来,却是夫人动用此法,而我垂危时,怕也是夫人所救。” 七妄看向杨老爷,思及杨安的“死而复生”,恍然:“杨老爷可是在夫人怀孕期间出的事。” “是,行商遇匪,镖师护送回来后便一直陷入昏睡,听管家说,大夫已让人准备后事。后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转了,我醒后,下人禀告夫人一直守着我,却是在我将醒时离去,不肯再相见。” 七妄低了头,轻轻一叹:“此阵并不完善,布置也甚费时日,夫人救老爷时,应是以命换命,换取老爷一线生机。自己的生机则如灯油耗尽,所以杨安公子才会夭折。而之后杨安公子多年蕴养才得以死而复生。” “这样,竟是这样。”杨老爷的背脊仿佛一下子被压弯,似喜似悲,周身弥漫的沉重甚至压的七妄有些喘不过气来。 七妄安静地推门出去,复又合上,留给杨老爷一个人的空间。 直到下午,杨老爷才推门出来,步伐沉重,眉眼却已恢复沉静:“七妄师父将阵法毁了吧。” 七妄本也有意向,但到底关乎杨老爷和杨安的性命。 “安儿并不知此事,府中也惶惶多时。将此法毁去,也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杨老爷叹了口气:“不知,安儿,安儿他,” “阿弥陀佛。”七妄知道他的担忧,看向杨老爷,“公子的身体经过灵气多年补给,已经稳定,而昏迷不醒也只是在调养生息,不日便会醒来,只是,” “这我也便放心了。”虽仍有遗憾,杨老爷缓缓一笑。 毁去阵法后,七妄和了空二人,便向杨老爷告辞请去。 杨老爷欲留,在七妄的坚定下,也不多劝,只是恭敬得向七妄道谢,并让人备好干粮相送。 “相守不易,错过方知遗憾终是徒劳无功,不如相惜。” *后记* 扬安在七妄二人离开后第二日便醒过来。杨老爷高兴之余仍是请了诸多大夫,确定是健康后,才彻底放了心。 杨老爷虽年岁并不高,却是曾受过致命伤,再加上杨老爷对病魇的不做为,到底是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去了。 那日之前,他只叮嘱了杨安照顾好自己,便让他离去。第二日侍者来请才发现老爷已经去了,带着笑意安详离去,没有了平日疾病缠身的疼痛隐忍。 杨老爷的决定并未隐瞒而杨安,而杨安对此也颇为豁达,这些年于他已经是偷来的。醒来后更是与人为善,广积善缘。在第三年也逝去了。 地府 “相约活到九十九,到底,你没遵守,而我也不愿在守。”杨老爷微笑伸手,对面的女子温婉回眸,将手放入杨老爷掌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恩爱不渝,相惜相守,不弃不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第205章 “像我们以前那会儿,都是写信,哪有恶人花那么长时间去写信再去买邮票然后徒步到邮政局投递。” “不喜欢便无视,喜欢便真诚。” 裴金虎想着,便咧嘴笑了起来。 “傻样。”赵瑚珊抚额,反正只要和妹妹有关的,在小虎子看来都是美好的。 不过,的确,挺好看的。 赵瑚珊上前仔细打量着那三只小老虎,活灵活现的,威风又不失可爱。 姜幼胭把裤子放到了赵瑚珊的手里,然后又哒哒地往回跑。 诧异之下,赵瑚珊才接到手里,裴金虎立刻夺了过去。 “我的!”霸道状! “妹妹给我绣的!”傲娇状! “亲手绣的,嘿嘿!”花痴状! 姜幼胭是去把昨天后来席崎还给她并帮她收好在盒子里的钗子连带着自己的玉佩都拢了过来。 看着裤子到了裴金虎手里先是疑惑了一下。 又被裴金虎的傻笑想歪了。 多容易满足啊!破裤子补好了就那么开心,真是太善良了。 姜幼胭更愧疚了,连忙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塞给了赵瑚珊。 “这是怎么了?”赵瑚珊举起了玉佩,白如羊脂,灯光下尤为细腻,质地极好,赵瑚珊心下赞叹,又有些可惜雕工配不上这极品美玉,小小的花瓶状显得稚嫩青涩许多,却也显然是被人细细珍藏的。 想法不过是转瞬间,赵瑚珊疑惑姜幼胭为何会把玉给自己。 低头看着正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姜幼胭,分明带着对玉佩的不舍,见自己看她,又坚定下来,一脸的急切。 姜幼胭想告诉他拿去当铺可以换银子,可语言不通,指手划脚又比划不好,急得小脸都红了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幼胭把那条裤子又拿了回来,指着霸占了破洞位置的小老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泫然欲泣。 裤子都又旧又破了却还不舍得丢,却让自己穿着新衣服。 姜幼胭的小眉头皱着,眼里水光粼粼,她这样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裴金虎懵逼,不知道妹妹怎么突然间就要哭了,嘴巴张了张下意识便想去哄她开心,可想哄也无从哄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挠了挠耳朵,皱着脸连忙恳求地看向赵瑚珊,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赵瑚珊却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刚要说话,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 陆屿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如同对峙一般的站姿,最先是注意到了胭胭,忙放了手里的东西。 忽略了苦着脸像无头苍蝇的裴金虎,去问看着最靠谱的人,“这是怎么了?” 陆屿和席崎因为是去店里打包而回来的晚些。 这家菜的味道极好,排队也久些。 虽然价格也很可观。 席崎也看向姜幼胭,小姑娘单薄而瘦小,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他皱了皱眉,瞥向赵瑚珊,无声地询问。 “好像,妹妹误会了什么。”赵瑚珊摊手,给他们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好笑地摇头,语带调侃,“好像,妹妹以为我们特别穷呢。” “穷?” 裴金虎更茫然了。 陆屿很难想象穷这个字与自己挂钩,跟他们全身上下带着字母的衣服,更是一点儿也搭不上边。 胭胭是不认识这些牌子。 估计在她看来,也只是奇怪又不好看的花纹罢了。 可胭胭是从哪里看出他们穷的呢? 陆屿一边思索着,一边把买回来的奶盖插好吸管,递给了胭胭。 可姜幼胭却是不接。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明知道对方条件“简陋”,还接受的那么理顺当然。 虽然这杯糖水看着真的很好喝的样子。 姜幼胭挪开放在糖水上的眼神,把赵瑚珊推回来的东西又推了过去。 席崎看着那个眼熟的盒子,又看了看姜幼胭手里抱着的牛仔裤。 视线一扫便发现了明显多出来的东西。 “破洞裤?”席崎抬眉,了然,“她把洞补好了。” 赵瑚珊点头,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笑眯眯地猜测,“妹妹应该是让我们把这些拿去换钱。” 想了想又说了个冷段子,“有种补洞叫做妈妈觉得你冷,有种补洞叫妹妹觉得你穷。” “……”席崎拿过他手里的盒子和那枚小巧的玉佩。 “挺好看的。”走到姜幼胭跟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先是夸了一下胭胭的绣工,然后把盒子还给了她。 动作虽然不显,态度上却能看出几分强硬来。 “啊?”胭胭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知道他们不打算要她的东西,更是根本没把她的担忧放在眼里。 在逞强吗?姜幼胭知道“爱面子”的,就像哥哥写错字被她发现的时候,就会一本正经地揉她的头发说自己是故意写错来考考她的记忆的。 想到这儿,姜幼胭握着玉佩的手更紧了,玉佩是哥哥第一次学雕刻给她刻的,花瓶和如意。 “愿我的妹妹胭胭平平安安,如意顺遂。” 她想哥哥了。 爹爹被带走了,哥哥,又在哪呢?他们可还安好?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心情的低落和悲伤流露分明,连最粗枝大叶的裴金虎也担忧了起来。 在胭胭/妹妹/小姑娘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陆屿轻叹了一下,走近,轻轻地顺着胭胭的发。 他的善意和温柔透过指腹,浅浅的,如水一般轻柔地将姜幼胭包裹。 姜幼胭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如阳光般和煦温暖,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内敛、包容。 姜幼胭无法将目光移开。 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种魔力,又仿佛藏匿了更深的暗沉。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陆屿眨了眨眼睛,随着他睫毛的颤动,姜幼胭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又消失了。 还是一如初见时的阳光明媚,不染阴霾。 “胭胭什么也不必担心。” 陆屿把奶盖再次放到了姜幼胭的手里,刚刚好的温度传递到掌心。 她澄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陆屿的身影,耳畔传来他温柔似叹息般的话语。 “有我们在就好。” “哥哥照顾妹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也不会出现绑架占有控制欲。” “风气乱了,平白糟蹋了天赋。” “那时可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你的戏。” “这倒也是。” “那你看过《南柯梦》吗?” “看过一点点。”姜幼胭点头,她有央三哥哥帮她搜索过这本书,看了一点点。 “喜欢流萤吗?” 第206章 “艾,七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是我挑水,你张牙舞爪地挡在台阶上吗?” “才不是~是你更小时候,哎,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七妄摇了摇头,言语认真。 “喂”绯璃的声音有些恼,小声嘀咕,“怎么可以这样呀!” “呵呵,记得呦,我记得,绯璃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气的鱼儿。”七妄揉了揉绯璃的发顶,笑意浅浅。 “那是,我可是鲛人。”小拳头紧握,一脸的骄傲。 “被捕的鲛人。”低低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笑意。 “才不是,绯璃那时只是才化形,力不从心了嘛。”鲛人的面子不能丢! “唉?是嘛。”淡淡的回应,有些漫不经心。 “当然,喂,七妄!你太敷衍了!” “乖。”回应她的是一通顺毛。 绯璃才不是猫也,七妄真可恶,这样想的绯璃的表现却是:被揉了头发的绯璃一下子便安静地捧着绯红的脸颊乖乖地跟在七妄身后,像个害羞的小媳妇般。 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的跳,好不真实啊。七妄,这是梦吗? 你放弃成佛了吗? 即使是梦, 我也不想去提醒你。 久一些,再久一些,让绯璃的幸福再久一些吧。 虽然不知优昙法师在梦中与你说了什么?你又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 但绯璃好希望这场梦,一直不要醒。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意外,情不知所起,回顾已情深。 拦在台阶上的你,即使任性妄为,眼里的光彩却是像太阳般灼目。是我不曾见过的耀眼。 绯璃,在遇见你时,我便想到了那尾绯色的鲤鱼。台阶上你狡黠的笑就像那尾鱼掠起,打在脸上的水花,冰凉而让人欢喜。 许久,绯璃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眼圈依旧红着,脸颊还带着晕红,后知后觉,略显羞涩地离了七妄的怀里,手却仍然牢牢攥着七妄的衣角,怕他恍然悔悟挣脱离去。 七妄的这番话太突然了,她从未想过七妄会接受她,她以为她会一直等下去,她也早已做好了一直等的准备。 七妄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眼,又重复了一遍: “如今你可还愿让我执你的手。” 这句话比方才更加自然,可绯璃依旧听出了其中的茫然。 那么突然,七妄定然是遭遇了什么,但绯璃不想点明,不管七妄是缘何说出这番话,她都愿意去相信,这样趁人之危,连她自己都唾弃,神明会原谅她的龌龊吗。 “自然是愿意的。”绯璃说得甜蜜,脸上泛绯,眉眼间全是羞意,只要是七妄。 七妄看着她顾自羞红的脸,仿佛下一刻就要冒烟般,既是无奈,又好笑。 可他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酸软。 真是痴儿呀。 衣角被拽出了皱褶,胸前也是湿嗒嗒一片。 七妄看着她牢牢拽着衣角的手,一本正经的模样早已软化,即使现在垂着眸,一副安然的模样,到底是面薄,怎么也掩不住悄悄红透了的耳朵。 让绯璃看了,虽然心下惶恐不安,仍不可抑制那份甜蜜。 “我们收拾包袱,卯时便行路。” 这样急切。 既然无法放下,他便成全绯璃。虽然不知生死劫何时来到,又将以什么样的形式,既然他是绯璃的执念,他便成全绯璃。 绯璃明显看到七妄耳后的红晕,挑眉轻轻一笑“七妄,为何要请辞呀?” “我,”说了一字,怎么也说不下后面,吞吞吐吐地抬头,却望进绯璃那满是戏谑又不掩期待的的眼,抿了抿唇,复又认真地开口,“娶你。” 这二字他说得极认真,眼里满是柔情,只看得绯璃心下羞怯,不敢多看,却又是不肯将脸别过,错过他眼里的柔。 一时间,两人都是红了面痴痴地对视着。许久,才被树枝上的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惊醒,只见它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小脑袋左右摇晃,似乎是要将两人看出花儿来,见两人看来,纤细的爪子蹦哒了两下,又扑了翅膀飞离。 只留下两人呆愣在原地,对视着眨了眨眼,“扑哧”地一同乐了,七妄的嘴角亦是牵起一条弯线,右手合拳放在唇前,轻轻“咳”了一声,眉眼含笑。 清风拂柳,美人如花,君子如玉,莫不静好。 * “我,我还没说,愿意嫁你呢。”绯璃别扭地垂头,小幅度地踮了踮脚尖,食指对了对,面上十分娇羞,显然是愿意的。 “那么,你可愿嫁我?”七妄问。 “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绯璃回了身,抬头看着七妄,绯色的琉璃眸子里期待而又紧张,有些小心翼翼:“你,不嫌弃我是妖吗?” “你嫌弃我剃过度吗?” “怎么会。”绯璃的头摇得飞快。 “妖修可得长久生命,你可会嫌我不能与你长久厮守?”七妄细语。 “七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绯璃正色,“你愿意陪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只嫌自己命长,若是,若是你离去,我便,便要随”你。 “痴。”七妄无奈的笑,用指尖狠狠地点了点她的眉心,略微用了些力,见了红,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可看着她蹙眉眼泪汪汪的模样,明知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心软,指腹轻轻的揉着,连声音也不自禁软了几分,“我会与你相守,直至终老。” 傻瓜,若是我不揭穿,你便打算一辈子就装成了空,默默陪在我身边吗? 七妄不敢问,怕得到肯定的回答,也怕自己更加心疼。 把你放在我身边,守住你,便是生死劫,也可以避免吧,七妄看着绯璃的笑脸,默默的想。 * 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如雕刻般轮廓分明,他的发是冰蓝色的,说话间的语气亦如同冰渣般。 男人打量着绯璃,开口,“身体还算安好。” 绯璃本昏沉的脑袋一下子便清醒过来,站起身有些畏惧地瑟缩了下脖子,却又强撑着去看。“儿臣知错。” “嗯。”男人点头,不置可否,而后道,“小幺,该回来了。” “父王,我,”绯璃瞪圆了眼睛,有些畏惧,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七妄,有些不舍,喏喏“我能不能,” 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嗯?” 一个低低的气声。他幽暗深邃的冰蓝色眸子扫过七妄,不怒自威。 第207章 莫行风其人出身世家,本该入朝堂,却喜欢舞刀弄剑,学有所成后便是群挑英豪,一举成名被众人奉为剑仙,归隐也是觉得江湖再无敌手,端得是自大狂妄。 即便归隐依旧白衣翩翩饮酒舞剑,在儿子出生后便教儿子练剑,性子极为自在豪气,这也是潜意识里他未曾放下过江湖。 而自妻儿死后他便只着降紫深衣。这样清贵潇洒的模样也只在电影开头能见。 席安和阮黎的位置隔着一段距离,却也不远。 “阮影帝。”席安主动上前打招呼,“我是席安,饰演李婉。” “嗯,你好。”阮黎点头。 席安没有多打扰,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中间空了个位置,应该是为女主留的。她今日只有一个镜头,倒是不用来得太早。 万褚倒是和阮黎说起了悄悄话:“这丫头竟然不来找你攀谈,真是稀奇。” 以阮黎这咖位,鲜少有不想巴结的,更何况像是席安这种小明星。 “席安呀,这是你剧中演你儿子的小演员,大名叫沐子麒,你就叫他小麒就好了,你们两个先熟悉一下。”正在此时,副导演把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带到了席安的面前。 副导演为小男孩儿作介绍:“小麒,这是席安姐姐,说,姐姐好。” 小麒抱着熊猫造型的小书包,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席安,眼里带着好奇和欢喜,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一股子小孩子特有的朝气:“娃娃小姐姐好!” “呀,是你!”陈佳蹲下来看他。 的确是个熟人,席安身子前倾,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绅士,你好。” 是那天抓娃娃被席安“非礼”的小男孩。 “谢谢团团,我是陈佳,是娃娃姐姐的助理。”陈佳也叫她娃娃姐姐了,席安好笑。 小麒十分机灵:“陈佳姐姐你好。” “你们认识啊!”副导演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笑了笑又揉了揉小麒说道:“那席安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这小孩儿就交给你了。” 席安点点头:“您忙。” “伯伯再见。” 副导演就走了,把小麒留了下来。 他已经做好剧里的造型了,蓝色的小袍子,挂着一把小木剑,一副古代小侠客的模样,齐刘海,圆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白白嫩嫩又乖巧懂事。 小麒的小背包上挂着功夫熊猫的挂饰,席安看了眼,然后牵起小麒的手逗他:“你还真是喜欢功夫熊猫啊!” “功夫熊猫厉害。”小麒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把包包打开,拿出一把糖果,“这是给姐姐的。” “小麒真乖。”席安是真的被萌到了。 一旁的陈佳凑了过来,好奇道“那有没有我的呀?” “有的。”小麒又拿了一捧糖,小孩子手小,拿不下几个,但亮晶晶的包装纸格外好看。 陈佳被萌化了,伸手捏了捏小麒肥嘟嘟的小脸:“哎呀,好乖呀!你这么小就做演员啦?怎么这么厉害呀?” 小麒一板一眼的回答:“我一岁的时候就拍戏了!这是我拍的第三部。” “哇!这么厉害啊!”陈佳十分配合的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席安就坐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两人一大一小交流的不亦乐乎,陈佳的性子腼腆,面对小孩子尤其活泼温柔,显然是极喜欢孩子的。 “黎叔叔!”小麒对着阮黎叫了声。 席安好奇地看过去,阮黎竟然正看着这边。 见小麒叫他,他对着席安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跟小麒招手,“小麒好。” 小麒看向席安,席安笑了笑,然后小麒就哒哒地跑了过去。 阮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黎叔叔,这是橙子味的奶糖。”一颗亮晶晶的橙色包装的糖果放到了阮黎手上。 “谢谢小麒。”席安发现阮黎的笑容很真实,也很温和。 显然阮黎和小麒很熟悉。 “阮影帝真温柔!” 看着他和小麒交谈含笑的模样,席安不置可否。 这个圈子的人几乎都有人设,而温润如玉这个人设一直很受欢迎。比如许沐阳,也比如冉旭。 但阮黎却是没有人设的,阮黎从不参加综艺,连微博上都鲜少发宣传意外的东西,他的粉丝都很少能在剧组以外的地方看见他,每每要用影片里的形象给他立一个人设时,下一部戏出来又是另一个模样。 几乎是零绯闻的存在。 贴近他的作品,远离他的生活。 席安很欣赏这样的人,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但她的定位好像一开始就不一样,她只能炒热度了。 就像现在,由于锦鲤、游戏币和mv事件她最近的粉丝还在持续增长中,红黑掺半。 等了大约十分钟。 导演招呼几人过去拍戏。 席安牵着小麒的手走过去,肉肉软软的很舒服,下意识捏了一下,小麒看了过来,对上他圆溜溜的眼睛,席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掩饰尴尬。 她其实最受不了柔软可爱的东西了!小麒就很戳中她的萌点,她不会被当成怪姐姐吧! 阮黎注意到她的举动,心里有些好笑,都是小孩子呀。 这座山以竹出名,剧组在山上搭了一栋竹楼,也是李婉和莫行风的隐居之地。 第一个场景是李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泡茶。 莫行风则教导小麒练剑。 风起,竹叶萧瑟。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的动作很赏心悦目。”钟导对着一旁的曲姐说道。 曲姐看着镜头里的席安,她微微低首,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皓腕,烧火执盏,冲泡,动作行云流水,气质优雅。 而她侧首含笑看着夫、子的表情温柔而依恋。她生得美,可更让人关注的是她周身的气质,恬静淡然,她安于这样的生活,眷恋着他的丈夫孩子,她的动作和表情无一不让看的人感受到她儒慕着她的丈夫,疼爱着她的孩子,能感受到她的幸福。 席安的泡茶过程并不会全采用,但娴熟的茶道无疑会让导演更加满意。 “她很有天赋。”钟由看向曲杰夸道,“你一如既往地有眼光。” “嗯”曲姐闻言微笑。一年前的席安不会茶道,性子也没有如今那么沉稳,而人都是会成长的,席安成长得很快。 莫行风一边指出莫小麒动作的不足,一边也会向李婉投以目光,是以,阮黎也就能看到席安深情含笑的眼,是那样的幸福。 但莫行风并不安于这样平淡的生活,他曾经执剑走天涯,也曾群挑英豪只为求一败。十年的归隐山林固然让他感到放松,让他的剑风变得内敛沉稳,但骨子里他仍然渴望着变故。 他同样能感受妻子的爱慕和幸福,他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然后看向山下。 那里,是江湖。 第208章 裴萱倒是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看向曲姐。 不一会儿裴萱和经纪人便走了过来坐到一旁空着的位置上,后面跟着两个助理,一个端着咖啡,一个抱着包。 裴萱经纪人李全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带着裴萱和一旁的万褚阮黎交谈。 阮黎神色淡淡。 李全也不多打扰。 万褚似笑非笑的目光在裴萱和曲姐身上流转,然后低头跟阮黎吐槽:“这裴萱还能跟曲杰这么心平气和地出现在一个地方也是稀奇。” 阮黎看了眼曲姐,又看向席安,点了点头,当年那些事他也有耳闻。 曲杰凭着一股干劲在从名不经传的小助理爬到金牌经纪人一直是个励志般的存在,而与她的丰功伟绩提及的无疑是裴萱和冉旭。 裴萱和冉旭在六年前的金龙奖双双获奖影后影帝。更是让曲杰风头无量,但不过两个月,网上便爆出曲杰压榨艺人,克扣艺人分成,集邮男星的事情,更有裴萱和冉旭发布会公开解约,仿佛坐定了这些言论,曲杰一下子由王牌经纪人变成人人唾弃的毒瘤,但她的老东家缪斯却没有和她解约,而是让她降至铜牌继续带艺人,半年前曲杰更是凭借ylm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而且这些年除了ylm曲杰不是没有带过其他艺人,而是一旦有了水花便会被转交给其他经纪人,曲姐留在缪斯太过憋屈。 万褚尝试招揽过曲杰,理所当然被拒绝。万褚对于曲杰很是欣赏,阮黎便也常能听一耳朵。 练剑完毕,莫行风收起剑,抱起莫小麒,走向李婉。 “阿娘,擦擦汗。”小麒坐在莫行风怀里,仰着粉白肉肉的小脸儒慕地看着娘亲。 莫行风并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看着她,目光平淡却不容忽视。 一大一下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李婉柔柔一笑,拿起手帕为小麒擦汗。 然后再是莫行风。 她微微仰头伸手擦拭他的额头,莫行风低头看她,然后一只手牵起席安,捏了捏。 李婉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嗔怒地瞪了一眼莫行风,莫行风的笑声愈发爽朗。 一旁的院子里,几只鸡鸭奔跑着,阳光落在这一家三口上,岁月静好。 然后,莫行风眸光骤然一冷,看向门,“谁?” “好,过了。席安过来一下。” 阮黎松开握着席安的手,后退半步。 然后牵着小麒走回位置。 席安随后则走向导演那。 监控器里放着刚才的表演画面,导演看着席安说了句,“不错”。 席安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一旁的曲姐对席安比了个赞,席安甜甜地笑了。 “下一场,女主月水柔便会到来请求莫行风下山,席安你这里的表情要注意些,你该是惊疑,不愿继而释然的。” “嗯,我知道了。” “嗯,先休息十分钟。”钟导点头然后问一旁的助理小叶,“裴萱造型准备好了吗?” 已经转身的席安一愣,下意识去看身边的曲姐。 曲姐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 是了,曲姐怎么会不知道女主是裴萱呢。席安放下心。 小叶看向化妆间那边,然后松了口气笑着喊,“出来了。” 席安也看向她,这是她第一次在银幕以外看到她,裴萱长相并不绝美,以气质出名,看着让人很有好感。 她的妆扮此刻绝对说不上好看,破败的衣服,由于逃亡更是灰头土脸。 本就不是以美貌出名,现在这身衣裳气质不显,更是被席安这妆扮压得狠。 裴萱的经纪人李全皱眉打量了一眼席安,脸色难看,然后便和副导演说了几句话。 副导演皱眉看了这边一眼,然后向钟导走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副导演对着经纪人摇了摇头,经纪人冷哼了下,不得不放弃。 感觉到那边投来的并不善意的目光,陈佳有些不安地压低了声音对席安说道:“安姐,我怎么觉得她们老是在看往我们这边看啊?” 曲姐问陈佳:“你觉得她们的造型谁更出彩?” 陈佳看了眼裴萱与乞丐装差不多的造型,又看了眼端庄温婉的席安,毫不迟疑:“安姐。” 席安挑眉,陈佳已经明白了。 很显然,她们是觉得她今天这样的扮相会完全压过裴萱的风头。 刚才李全无非是在和导演协商让她去换身装扮,但是导演显然拒绝了这个请求,否则她们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好,准备开拍。” “action!” 莫行风眸光骤然一冷,下意识将妻子挡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门外“谁?” 大门被推开,一个形如乞丐的女子闯了进来,她抬头看向莫行风,骤然单膝跪地,泪水滚落而下,“月府满门一夜间被悉数屠杀!请求师兄下山助水柔查出真凶!” “月府满门一夜间被悉数屠杀!请求师兄下山助水柔查出真凶!”她抱着断剑,目光殷殷切切,语气里是刻骨的恨和哀求。 莫行风看着断剑,弯腰抚摸剑身,目光深沉而悠远,许久,他低着头许久道:“好。” 李婉和丈夫在一起十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丈夫的心事。她自然不会拦着他,她上前,握住丈夫的手,默默给予支持。 莫小麒尚且懵懂,大大的眼睛一会儿看向阿爹,一会儿看向阿娘。 “刘前辈几人重伤在山下客栈。” “我去看看他们,等我回来。” “好。”李婉接过小麒,小团子抱住李婉的脖子,又扭头去看阿爹。 李婉看着他,嘴唇微动,然后道:“我和小麒等你平安归来。” 莫行风揉了揉他的脑袋跟着月水柔离开,走至门槛时他听见小麒问妻子。 “阿爹去打坏人了吗?” “嗯,阿爹去打坏人了。” “阿爹真厉害!小麒长大也要那么厉害!” “小麒真棒!” 莫行风回头看了一眼,小麒弯着眼睛冲他挥着手,他扭过头,大步流星,白色的衣袂飞扬。 李婉不会武功,性子娴静喜书,温柔贤惠,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李婉和莫行风成亲十年,服饰颜色也不再艳丽,一身纯色的降紫交领齐腰襦裙紫,也体现出李婉性格中的坚韧和倔强。 这颜色本来偏老气,可席安穿着却仍然带了几分艳色。 造型师看着席安浅淡的妆容和被刻意柔化的眉毛也有些纠结。席安的长相太艳丽了,这般妆扮也只是柔化几分,李婉的温柔娴淑多于美貌,过于艳丽反倒喧宾夺主。 不过等她把发型打理好后,却是不担心了。 长发只用一根雕花木簪挽起,席安低头顺目,步伐轻且柔,虽然不掩殊色,但更让人注意的却是那温柔的气质。 他一袭白袍,外罩浅色纱衣,那把狂徒剑放在桌子上,与其说他是个侠客,不如说更像是个清贵公子。 第209章 虽然是个傲娇,但洛风一直是个礼貌的好孩子。 孟鸣把果汁递给他,对这个忙内很是满意。 季央并没有转过头,观看了孟鸣行为的全过程,大概便知道了孟鸣的想法,一时间无力吐槽,他的性子还真是幼稚。 节目组以往整蛊嘉宾不少,得到许多好笑的素材,节目组爱玩,一个不经意便被会下了套。虽然整蛊整体无伤大雅,不过他待会还是需要注意些,一不小心都是黑历史,尽管对这些小把戏有些期待。 季央微蹙的眉头放开,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笑。 “谢谢小风风。”孟鸣笑眯眯地想着洛风道谢然后就拆了包装袋,“哇!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草莓味。 每个人过来拿的时候都道了声谢。 席安欲哭无泪地看着几人把零食给分了,那两包看着很多的零食顷刻间就剩下了三袋,就连季央也凑过来拿了一袋,网上不是说他最讨厌零食的吗?凸! 季央晃了晃手里的包装袋:“谢谢师姐。” “曲姐!”席安转身扑向曲姐,“宝宝有小情绪了!宝宝不开心!” 曲姐看着挂在身上的女孩,语气温柔,“乖啊,还有两袋。” 席安瘪嘴,还是不开心得寸进尺:“那曲姐不要禁我零食好不好~” “不行。” 第二天一早,保姆车便等在了楼下。 负责跟拍席安的摄像师是个腼腆的小哥,自我介绍时红了好几次脸。 席安提着又被称了一次的小箱子下楼,便看见了坐在车上的曲姐和陈佳。 “安安,早餐。”曲姐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席安笑:“谢谢曲姐!” “我们会跟着去拍摄场地,但不能随时跟在你们旁边。节目组拍摄的三天两夜,基本上跟拍时间是满的,你的通讯设备也会被收走,不过我和陈佳会在你们的目的地等着你们,也能看到你们的拍摄场景。如果有情况的话,中途节目组会联系我们。安安,注意安全。”曲姐见席安系好了安全带说道。 “嗯呐,曲姐。”席安点头,目光流连在曲姐手中的牛奶上。 曲姐一边帮席安插上牛奶习惯,一边调侃她:“如果你们没达成节目组的要求,晚上饿肚子,我们也没办法给你递零食的。” “曲姐!” 曲姐拍了拍席安的脑袋,再次叮嘱:“待会上飞机,拍摄便开始了,套路也就开始了,自己多注意点细节,你应该不想饿肚子吧。” “知道啦!” “嗯。” 曲姐笑,然后回复手下的信息。 另一辆保姆车上,季央单手支着脑袋戴着耳机靠窗看风景;孟鸣端着小镜子收拾自己的毛茸茸的蓬松卷发;洛风则抱着手机皱眉发着信息。 等孟鸣整理好额前的碎发,便看见洛风还在那抱着手机,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在给曲姐发信息了,内容无非是问曲姐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们,毕竟等会儿到了机场和曲姐的交流就会变成零了。 不过提到拍摄,孟鸣翻出手机,看着那张自己圆睁的杏眼,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微微嘟嘴,虽然看着依旧好看,总觉得没有以前自己在舞台上要帅气!节目组真的是太坏了! 昨晚自己的房间那么乱,一地的衣服!华丽丽的小王子变成小臭美了! 不过,手下一划,穿着浴袍抱着吉他的少年皱眉偏头看着镜头,薄唇微抿,乌黑的瞳里隐隐有些戾气。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皙。 黑白冷色调的房间简洁冷清。 看着禁欲又冷酷! 同样的情形,到了季央那,就像是拍杂志封面一样! 瞪! 季央撩眸看了过来,眉心微蹙:怎么? 默默摇头,孟鸣连忙扭头看向洛风。 好吧,只有这个小子能让他感到一丢丢优越感了。 他那张抱着杯子,猫眼圆睁,炸毛的模样看一次让他好笑一次。 “噗嗤!” 洛风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 孟鸣掩饰笑意,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颇为和善地问:“呐,要不要喝果汁?” “啊?好,谢谢孟哥!” 洛风点头,然后道谢。 虽然是个傲娇,但洛风一直是个礼貌的好孩子。 孟鸣把果汁递给他,对这个忙内很是满意。 季央并没有转过头,观看了孟鸣行为的全过程,大概便知道了孟鸣的想法,一时间无力吐槽,他的性子还真是幼稚。 节目组以往整蛊嘉宾不少,得到许多好笑的素材,节目组爱玩,一个不经意便被会下了套。虽然整蛊整体无伤大雅,不过他待会还是需要注意些,一不小心都是黑历史,尽管对这些小把戏有些期待。 季央微蹙的眉头放开,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笑。 “怎么感觉有点冷飕飕的?”孟鸣刚想和季央唠嗑,莫名恶寒。 季央的笑容转瞬即逝。 “孟哥?”洛风闻言看向孟鸣,“哥你冷吗?”手下已经把备用外套递了过去。 “啊,哦,谢谢小风风。”孟鸣笑眯眯地接过,然后拾起原本要说的话又扭头去和季央唠嗑起来。 虽然大多数是他在说,季央只回个眼神或是“嗯”之类的,他也乐此不彼。 洛风笑了笑,又抱起了手机捣鼓起来。 …… 由于ylm和席安是同城,相距不远,他们的登机时间是相同的,便在机场会合了。 距离登机时间尚早,ylm比席安要晚一些,进来的时候孟鸣脸上的笑意未散。 “早啊,师姐!”孟鸣笑着打招呼,一口小奶音可甜可甜了。 “早,师姐。”季央拎着箱子单手插兜走近。 “师姐早。”洛风倒是认认真真地道了早,看模样却是比昨日见到时,看自己的表情愈发复杂了。 席安挑眉,回家一趟,他又脑补了什么? 温恬和刘宇说着话走近,围观了一会儿后对着席安几人打了招呼。“早啊,小席安,你们关系很好啊。” “嘻嘻,恬恬姐早。” “前辈好。” “早,温恬姐,刘宇前辈。” 一番问候之后才登机落了座。 席安侧头看向笑着询问自己是否需要薄毯的温恬,席安点头。 把薄毯盖好后,席安暗自思索。 ylm的位置在后面,却也分开了,身边都坐着别人。 季央身边是刘宇前辈。 洛风身边是个小迷妹,从落座后便一直星星眼看着洛风,洛风无措又尴尬。 而孟鸣身边似乎是个妈妈粉,问题层出不穷,一会儿问孟鸣的破洞裤冷不冷,一会儿又说染发不好,席安发现孟鸣一向小天使的笑容已经僵硬了。 所以,这便是节目组的第一番整蛊吗? 第210章 讨价还价:“那只禁两天好不好!” 曲姐拍了拍席安,好气又好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还藏了一点儿。” 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陈佳弯了眼,的确,席安往车厢里还塞了几袋。 “禁半个月。” 然后不再理会委屈巴巴的席安,看向洛风三人。 “《一起冒险吧》已经敲定了人选,除了你们四个外,还有喜剧艺人唐古和歌星朱静。这几天席安和你们一起练习也是为了让你们更熟悉一些。” “公司决定让我们带师姐吗?”季央问的很直白,席安并不觉得难堪,以ylm的咖位来说,席安跟他们沾上一点话题都能引起化学反应,虽然黑粉会占大多数。 “是我的决定。”曲姐道“席安有这个实力。三年前作为练习生出道的席安获得的评分是s。” 洛风和孟鸣同时看向席安。缪斯的练习生无论男女是共同打分的,由e到a不等,他们之所以知道在上面还有个s则是因为季央获得了。 a能得到的待遇就已经很好了,比如简言,她的资源和实力在一众90后小花中几乎是领先的。 陈佳也颇为震惊,资料并不详细,而平时成绩席安和简言并列第一,没有s概念的陈佳以为席安和简言同样是a。 席安享受着几人或震惊或崇拜的眼神,内心放着烟花,哼,伦家也是不可貌相的存在。 孟鸣连忙问:“那席师姐为什么会被冷藏?” 洛风低下头,席安的冷藏无非是嫁入秦家而找的借口。洛风知道席安是个小明星,但由于不在意,所以他并不清楚席安是缪斯的一员。 “生病了。”曲姐道,并没有让孟鸣继续问的意思。 相思病,为爱情头昏脑热,的确是一种病。 季央若有所思,“每个s的练习生都有一次向公司提条件的机会。” 嗯,这是缪斯众所周知的事,而季央则用这个条件要求和孟鸣以及洛风组成组合出道。 孟鸣和洛风的外表条件很好,两人却是最不合群的,而且当时的孟鸣根本没有学过唱歌,他的评分不足以支撑他以歌手出道,公司给他的定位是明星;而洛风凭借一股意气进了缪斯,不善言辞,跳舞肢体不协调,评分同样是d。 两人感激地看向季央,季央笑了笑,坦然接受他们的感激。不仅仅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而是洛风和孟鸣是一众练习生中心性最单纯的,一个自恋的吃货,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而且他们对舞台的向往也感染到了他。 条件可以延期。 “不,席安没有用在这儿。”曲姐摇头,她明白季央的意思,以为席安在冷藏一年后提出热捧的条件。 事实上,席安在一年前已经用了。 席安看着曲姐看过来的目光,缓缓微笑。这个条件席安一开始没打算用太早,她对自己能否走后很有信心,但圈子里今天红的人明天全网黑的事谁也说不准,席安本来是打算留着以后万一跌了做逆袭用的。 和秦洛隽领证后便想用这个条件解约抵消那五百万的赔偿金。后来则听了曲姐的建议,和公司商量带薪休假,如今一年。没错,席安是有薪酬的,每月6000,这一年也有七万元。 席安原本以为可能等她回来,合同已经到期了,结果也只是一年而已。 “席安加入《一起冒险吧》不是顺带要求。”节目组邀请当红炸子鸡,公司提出带自己这边的新人,对方也不会拒绝。“而是凭借实力让公司找上门的,因为抓娃娃,节目看中她的游戏才华。” 节目组的确邀请过会做饭主播、长跑最快的运动员、电竞高手之类的人。先是666锦鲤然后又凭借抓娃娃连续两天上热搜的席安被邀请也在情理之中。 “娃娃机大神?”孟鸣不可思议道,“不是吧,这也行?” “师姐,你有上热搜的特殊技巧吧!”孟鸣都有些嫉妒了,要知道这个综艺只要不是玩得太差太假,是很吸粉的节目。 季央看席安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还真是传说中的幸运a啊。 曲姐失笑地看着孟鸣耍宝。 “节目体能消耗挺大,你们三个我很放心,席安嘛,只求她不要太掉队。距离拍摄还有五天,但由于拍摄场地在外省,实际上只有三天,节目组会提前一天来拍摄你们的房间,席安和季央那我不担心,不过洛风和孟鸣,你们该收拾一下。” 想起昨晚去的时候,公寓乱糟糟的一团,曲姐很无奈,季央的洁癖也只针对自己的房间,房间不乱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东西少。而孟鸣房间里都是衣服和零食;洛风的房间里也全是漫画和手办。 即便有保姆定时清洁,他们俩也能在半个小时内弄得乱糟糟的。 “好的曲姐!” “嗯,那就开始训练吧,席安,先热身然后慢跑。” 席安点头,她这段时间的运动量不大,从剧组回来仗着自己不胖的体质吃吃喝喝追肥皂剧,只偶尔做些瑜伽。到时候又是爬山又是游泳的(一起冒险吧的常见套路),第一天或许能坚持,第二天她还真有可能趴下,现在开始慢慢适应,到时候就不会猛一运动腿酸。 咚咚―― “曲姐,乔总找。” “好。”曲姐点头然后离开。 洛风则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嘿,曲姐走远了~”孟鸣趴在洛风背上。 “嗯。”洛风低下头又开始日常训练,比之前曲姐在的时候,却是沉郁了不少。 孟鸣和季央对视一眼。 洛风喜欢曲姐也是21层都知道的事,但洛风这个大傲娇小怂包也只敢在醉后才表达出来。昨晚曲姐来得快走得也快,曲姐走后,洛风就抱着抱枕顶着醉红了的脸坐在沙发上看着大门。 曲姐说了什么,无非是拒绝的话。 曲姐今年三十岁,而洛风才17岁。 这并不让人看好,更何况还是洛风一头热。 席安侧头看了眼,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发现一点苗头后便觉得曲姐和洛风配一脸。洛风太年轻了,这无法否认,可他纯然的爱意一眼可以看到底,真挚极了。 对于曲姐的过往知道一些的席安觉得洛风不失为最适合曲姐的人。 不过,不成熟的苹果还是要再成长些日子,才能真正成为让曲姐依靠的男人。 第211章 温茹记得那场八卦是在洗手间听到的,温茹进去不久便听见两个护士走了进来,一边洗手一边小声得八卦。 “你不是分配到vip病房照顾那位小帅哥了吗?怎么又撤走了?”护士b问着护士a,有些羡慕得道:“我瞧见了,还是个混血,长得可好看了。” “嗯,先前是的。”护士a点头,然后凑近另一个小声道,“不过呀,他好像抵触与异性接触。” “厌女症吗?”护士b好奇得问,“歧视或憎恶女性?” “不不不,嗯,对女性态度挺冷淡的,但不至于,只是,”护士a有些羞恼,“我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居然吐了!” “啊?吐了?”护士b震惊。 隔间里的温茹也默默吃了一鲸。 “对,好歹我长的不丑啊,怎么吐了呢?”护士a愤懑不已,又有些憋屈:“太难堪了!” “咳,”护士b想象了下画面,轻咳了下,点头,“是挺难堪的。” 温茹默默点头,继续听。 “对对对,不过态度还不错,有向我道歉了。”护士a又道,然后有些无奈:“看在那张脸的份上,自认倒霉。” “噗嗤。”护士b忍笑,“大概又有钱又好看的人都有些怪癖?” “这安慰不了我。” “好吧。”护士b摊手,然后挤眉弄眼,姣好的容貌有些猥琐,“不过,他讨厌跟女生接触,那男生呢?” “啊?”护士a愣了下后恍然大悟,呸了她一声,果断参与讨论,“这颜值真的高啊,我想想,要是男生的话,嘿嘿,你说急诊科的李医生和他是不是很搭?” …… 待两人打趣着走远。 温茹才推开了隔间的门,开着水龙头默默洗手,然后又努力回忆那位急诊科的李医生的容貌,嗯,一个暖男,温和儒雅,又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精致冷漠的少年,貌似,还有点搭? “温小姐?” 温茹回神,“不好意思,走神了。” “没什么。”宋君摇头,然后问温茹:“我能看一下你的记录吗?” “嗯?当然。”温茹点头,把记录本推了过去。 宋君伸手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温茹的指尖。 温茹愣了一下,想到吐了的那个梗,光速收回。 宋君的手悬空停顿了一秒,垂眸接过了记录本。 抽回手的一瞬间温茹便反应了过来。 额,气氛有些尴尬。 她的反应太大了,好像太过分了。 温茹故作淡定得翻开一本档案,然后小心翼翼得瞥了眼宋君,又瞥了眼。 见他低着头认真得看着她的笔录,似乎没有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咬了下唇,温茹没有说话,若是道歉,只会更加尴尬吧。 宋君低着头,微微眨了下眼睛,指腹微微摩挲着记录本的边角。 温茹无意识得在纸上画圈,眸光有意无意得打量着宋君。 宋君沉默寡言,却也心思细腻,而且还很年轻,刚才的举动会不会伤到他? 解释自己是担心他会吐吗?额,这是八卦来的,也不大礼貌。温茹思考着措辞,如何不尴尬得解释方才的举动。 “温小姐,这里我添了一些。”打破安静的是宋君。 他讲记录本推了回来。 看着宋君修长白皙的手。 大概是脑子一抽,温茹下意识得伸手,然后就碰到了宋君的指背。 察觉到手下的指背轻轻颤了一下。温茹面上十分自然得移开手放在记录本上微微用力拖了回来。 佯装淡定得翻看。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局促。 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和隐隐的暧昧。 我的天,好像耍流氓,还是对比自己小的客户! 宋君收回了手,微垂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看着十分乖顺。 温茹微微抬头便能看见他的发旋。 “咦?”温茹出声。 “怎么了?”宋君问。 “原来你是有三个发旋的吗?”温茹诧异,被他的发旋吸引了目光,又数了下。 宋君愕然,而后失笑,他摇了摇头,声音清冷却也动听,“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三个发旋。” “我记得有句俗语是关于发旋的。”温茹挑了挑眉,有意打破方才的尴尬暧昧,似乎真的对这三个发旋很感兴趣。 宋君颔首,很给温茹面子,他问:“怎么说?” “一旋精,二旋愣,三旋打架不要命。”温茹弯唇,然后舌尖一转,“不过宋先生并不像是会打架不要命的人。” 她眉眼弯弯,唇角含笑,语带戏谑。 宋君目光闪烁了一下,定定得看了她一会儿,轻声,“也说不定。” 温茹没有听清,但也没有追问,她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在记录本上,姓名梦、爱好飞行棋和猫、第一次谈恋爱是校园时期,而第一次工作是文职。 温茹发现宋君在年龄那一栏补充了23岁。 她抬头,问他,“梦是23岁吗?” “嗯,她二十三岁。很年轻。”宋君呢喃,眸光深沉。 听到最后一句,温茹皱了下眉,额,比梦还要小上三岁的宋君说很年轻这三个字有些违和。 是太老成了吗?温茹思索着开口,“宋先生也很年轻。” 宋君点头,并不在意。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比如性格或者行为习惯?”温茹的指尖在年龄、爱好上点了几下,问宋君。 他摇头,“没有可以补充的了。” 23岁,穿红裙,喜欢飞行棋和猫的少女,第一次恋爱是在校园,第一份工作是文职。她的形象慢慢得具体化,像层层包裹的纱一点点掀开,显露,除了她的相貌,保留着神秘始终撼动不得。 而一种怪异感在温茹心中也愈发蔓延,这样的形象让她有些熟稔,温茹动作细微得摇头,忽视这种怪异感。 宋君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距离三点还有五分钟。 他打量着咨询室,目光飘到温茹办公桌上的玻璃瓶,里面插着前几日玊袅送的那两枝向日葵,彼时含苞已开至绚烂。 温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午后的阳光照耀在盛放的向日葵上,应着流光溢彩的玻璃瓶,璀璨夺目,满室光华。 “葵花的花语是什么?”宋君突然问。 “沉默的爱、追求幸福、温暖太阳以及爱慕忠诚。”温茹搜寻了一下记忆,道。 “温暖太阳。”宋君重复了一遍,而后开口,“很好看,也很称你。” 温茹愣了愣,点头。 钟声再次响了三下,待钟声停止,宋君缓缓起身,“时间到了。” “温小姐,下次见。” “下次见,宋先生。”温茹道别。 他身长鹤立,他站立的位置迎着霞光,将他的五官神情模糊了一片。 温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发现他站了许久。 不待她疑问,宋君便已经向外走去。 温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而后走向玻璃瓶处,瓶子里水好像快见底了。 第212章 七妄扫了一眼,复又垂眸,伸手抚平书本,迟疑了一下,开口,“绯璃,今日我要温书。” “七妄今日不去吗?那七妄明日有空吗?”绯璃闻言失落,脚不再乱晃,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再次询问。 眼里的星光黯淡。 七妄摇头,抿了抿唇,微低下头,“这几日,我都要温书。” “啊?可是,过些日子,莲花就败了。”双脚落在地上,绯璃摊着伸长手臂,下巴有气无力地瞌在桌子上,微微抬眸看着七妄,一脸叹惋,希望七妄能改变计划,“真的不去吗,错过了会好可惜~” 绯璃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怜巴巴道。以往,即便七妄不大同意只要她多缠会儿,劝着劝着便也会同意了,这次兴许也能改变注意。 可七妄依旧拒绝得坚定:“抱歉,绯璃。” 七妄垂眸,翻页的声音格外清晰。 绯璃嘟嘴,看了七妄半晌,又趴回了桌子:“好吧,那七妄,我陪你一起温书吧!” 明明她不喜读书枯燥,却执意要留在这里。 七妄别扭起来,“绯璃不想去赏花摘莲蓬了吗?” “想啊。”绯璃点头,回答得十分肯定。 七妄抿唇,“不如问问了见他们,他们许是想去的。” 绯璃瘪嘴摇头,“和了见他们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和七妄一起嘛~” “……不会无聊吗?”七妄顿了一下,而后轻声叹息,“绯璃明明不喜欢读书,看了一会儿便会神游太虚,不如多出去走走,会自在许多。” 绯璃笑眯眯地看着七妄,“当然不会啦!绯璃最喜欢七妄啦!只要七妄在,怎么都不会无聊的。” 最喜欢七妄啦,这句话绯璃说过了许多次,明明都这么明显,他却以为她如同自己一般为多一个亲人而欢喜。 可这是不该的。 他从未想过出家以外的选择,更没有想过会与绯璃在一起,若是绯璃喜欢他,这一番痴情注定将会被辜负。 七妄怔然,而后轻声道:“绯璃,我想剃度了。” “什么?”笑容未消,绯璃愕然地看着七妄:“怎么那么突然?明明你先前还说过要带着我出去历练一番,坚韧心智,好让优昙认可,愿意为你剃度。怎么那么突然?” 她以为还有时间,只要七妄一日不剃度,她便有打动七妄的一日。若是七妄真的剃度了,便会像燕离那样,永远消失了。 的确,他先前想过师父迟迟不肯为他剃度,必然是因为他还未达到师父的标准,虽然饱读经书,未曾历练到底是纸上谈兵,想着外出游历几年,带上绯璃,她那么爱玩,带上她,许会开心,他的游历也会多些乐趣。 可,那只是绯璃真当他是哥哥的情况下,七妄看向绯璃的眼睛,目光坚定,认真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剃度。” 是的,她知道,绯璃试图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可,可是。” 七妄又道:“到年底我便是弱冠之年了,以往师父总说我还小,经历太少,未曾考虑清楚。” “那你考虑清楚了吗?” “自然,初心不改,绯璃,我想成为师父那样的人。” 优昙那样的人? 潇洒肆意,会放声大笑会快意喝酒的燕离和光着头眼睁睁看着夭儿姐姐消逝的优昙? 绯璃眼前浮现那盛极的桃花,怅然与痛恨齐现。 不,怎么可以! “不行!怎么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绯璃立刻反驳柳眉倒竖,言语中很是嫌弃。 那样的人?怎样的人? 这是什么话! 七妄立刻便皱起眉头。 师父光风霁月,德高望重,即便绯璃不喜欢师父也不该这般污蔑师父! “绯璃!”七妄喝止。 她这样用词,七妄那么敬爱他的师父,他当然会生气。 可她没错,夭儿姐姐都消失了,都是你敬爱的师父害的,绯璃瘪嘴,委屈巴巴地看了七妄一眼便扭过头去,拒不认错。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是扭过头,却仍会偷偷瞄七妄。 七妄叹了口气,放下书册,缓和了语气,“绯璃,你为何这么不喜师父?”七妄记得第一次见师父时,绯璃便很是别扭,那么多年来她见师父也不似其他师叔那般尊敬,诸多疏远,可这样说师父到底是过分了。 当然不喜他,负心人!胆小鬼!现在竟然还要将你教成第二个他! 绯璃仍在气恼,瞪了七妄一眼,哼了一声,“他又不是香饽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要什么理由。” 七妄呵斥:“胡言!绯璃!” 绯璃看着七妄,他的眼中染上了薄怒,嘴角抿着,眉头紧皱,看着她的目光不仅仅是生气,还有失望。绯璃不喜欢这目光,却又不愿认错,抿了抿唇,固执地回瞪着七妄。 向来都是她见师父不礼貌,师父一直包容。 七妄只当她年幼爱别扭,毕竟如师父所言,并非所有人都崇敬僧佛,可绯璃她只是针对师父,现在还这般冲。 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比自己还要生气还要委屈,简直不可理喻!七妄也来了脾气,重新拿起了书,冷声道:“罢了,我要温书,不喜打扰。” “七妄!” 七妄转过身去,“女施主不如离去。” “女施主?混蛋!哼,七妄我不要理你了!”绯璃扭头,甩门离去。 “臭七妄,坏七妄,七妄大笨蛋!” “七妄,今日我们去游船赏花好不好,原来,李员外不仅载了桃花,还种了一大塘的莲花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绯璃推门而入,声音欢快得像枝头的喜鹊。 “是想吃莲蓬了吧。”七妄下意识如往常那般热络,指尖蓦地捏紧了书页,纸张泛起细微的褶皱。 他不该与绯璃太过亲密,绯璃非人类,不通人情世故又好奇尘世,可平日里呆在他身边时日又太长,成日里活动在寺庙周围,鲜少见外男,依赖甚至依恋他很正常。 七妄安慰自己,可这是不该的。他本就是要剃度终身侍佛之人,绯璃也是知晓的,绯璃是他的妹妹,他不愿失去绯璃这个妹妹,那么将她的感情拨回正轨便好。 “嘻嘻,就知道七妄你懂我了!去嘛去嘛!”绯璃吐舌承认得坦然,笑嘻嘻地趴在七妄的桌前,将半身的重量压在了上面,离地的脚丫一晃一晃的,欢快地撒着娇。 她一如往日活泼,七妄平日里最喜欢听绯璃说话,她性子天真,讲话时手舞足蹈,一颦一笑生动有趣。 提到莲蓬眼里便泛着光,亮晶晶的,想来,她定是很欢喜赏花摘莲蓬。 第213章 对于宋君朋友的稀少,温茹并没有太大感官:怜惜或者诧异,一方面他过高的起点让人望而却步,另一方面高岭之花的性子也名不虚传,他的身边大多是合作伙伴或者下属。 而温茹本身便也不是善于结交朋友的人,一只手尚且能数过来。 不过,能成为宋君承认的朋友,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朋友,这无疑是对自己的认可,温茹表示,这种感觉很不赖。 这条路上是有公交站台的,因为人少大约是30分钟一班次,宋君在站台停了步,温茹猜测他有话想对自己说,且有长谈的打算。 所以在宋君问了“温小姐走累了吗?”的时候便顺势坐在了长椅上。 宋君的提问随即而来。 “温小姐相信有平白无故的关注吗?” 宋君的发问,让温茹思考了一下,而后她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总会有让你关注的理由,喜欢、厌恶、好奇、亏欠……因为某种情绪的产生,而对一个人或者事情关注。” 听见温茹的回答,宋君怔怔得看着她,而后呢喃,“果然是这样吗?” “怎么了宋先生?”温茹听见他的呢喃,好奇得询问。 “我始终想不起来那段记忆。”宋君回视温茹,目光真挚而深邃,“失忆是那场车祸导致的,可那场车祸时我一个人驱车前往何处?想要见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事?我全不记得。” “方禹是在我回国后便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不仅帮助我的工作,同时也兼顾我的生活,他几乎知晓我的所有事情,可那次车祸前发生的事他也一无所知。” “那是一个秘密,我瞒着他在进行一件事。”宋君停顿了一下,“现在,秘密藏得更深,连我也不再知晓。” “曾经我并不在意,可现在它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我想知道为何会选择性失忆,是逃避还是自我保护?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想知道它到底隐藏了什么,才会导致我对异性产生抵触。”而其中却不包括温茹你,在温茹安静聆的目光中,宋君在心中添上这一句。 宋君垂眸,对上温茹的眼睛,“我想找回这段记忆。” “我需要你的帮助,温茹。” 这是他第一次唤温茹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他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甚至可能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 “当然,”温茹在他殷切的目光中,弯唇,“我会一直帮助你。” “我会全力配合。”宋君明白她的未言之意。 “那么合作愉快。”温茹伸手。 宋君在她的目光下伸手,握住了这只比自己要小上许多的手。 她穿得厚实,又一直收在口袋里,探出来的手很温暖。 温暖得不真实,仿佛,不应该是这个温度,宋君又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温茹问他,这手握得有些久了。 “没什么,”宋君摇头,收回手,视线下意识得看向自己腕上的手表。 温茹跟着他的视线,两点四十八分。 想起宋君一贯三点离开的习惯,温茹看了眼来时的路,思考着她们出来并没有走太久的路,现在走回去是能赶在三点之前的。 而现在似乎也没了什么要聊下去的话题,温茹便从长椅上起身,问了宋君:“快三点了,宋先生,我们回去吧?” “好。”宋君点头,缓慢得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他比温茹身量要高,步伐也大一些,可现在却保持着落后温茹一步,他的视线在腕表上停留,时针离三点很近,他几乎能清晰得听到秒针走动的声响,那点褚褐色恰好落在三点的上方。 他恍然想起自己似乎许久没有更换过腕表,而这只腕表的检修也一直是自己在做,却从未想过消除这滴褚褐色。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戴这只腕表的?一年或者更久?那一点褚褐色又是什么由来? 他抬起手腕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宋先生对三点很在意吗?”温茹问得随意,带着些许好奇,她猜测着宋君是否有些强迫症,又或者对三点有特别的偏爱?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很出乎意料。 温茹诧异得回望他,他正抬着手腕看着腕表,目光专注而疑惑,眉宇微蹙像是在做一个细致的研究。注意到温茹的视线他便看了过来,放下了手腕,他眉宇间的微蹙抚平,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所以三点也是与那段空白有关吗?”温茹有些了然“这是一个线索。” 宋君认同,思绪仍放在那块表上,便听见温茹又说道,“宋先生很念旧。” “什么?”宋君问。 “好像第一次见到宋先生时,宋先生便戴着这块表。” 温茹的声音变得空旷而遥远,宋君的脑海里骤然闪现过什么:撞击得轰鸣声、气垫弹出、玻璃的碎渣、一滴血迹…… 那滴褚褐色,是血迹。 宋君抚上额头,这是他车祸时的场景吗? “宋先生?”温茹发现他没有跟上,回过头便看见他捂着头,眉头紧锁的模样。 连忙跑了过来,问他,“怎么了?” “我没事。”宋君摇摇头。 温茹却是没有放松,“你流汗了。” 她并没有冒冒然伸手去擦拭他的额头,他们的关系还未如此亲近,她只是在陈述着事实。 一滴汗水划过宋君的额头,经过他的眼睫,在他眨眼的动作下,睫毛不堪重负得滴落,砸在地上堆砌的树叶上。 现在的天气是不热的甚至有些冷,可他的额头上在冒着汗。 “有些片段。”宋君接过温茹递来的纸巾,“我似乎想起了一些记忆,细碎片段,”他补充道,“关于我的那场车祸。” 之后便是一路沉默得回到了巷子,两点五十九分。 在宋君谢绝了喝水后温茹便送他向外走去,临近宋君的车,还未与方禹打招呼,温茹便听见翩翩大呼小叫着跑来。 “温茹姐!是阿夕的寄来的明信片和画!”翩翩举着东西匆匆跑来,许是太过兴奋,脚步便不稳得撞了过来,温茹堪堪接住了她,一沓纸已经散落了一地。 翩翩惊呼了一下连忙去捡。 温茹便也蹲了下来帮她捡起,捡好后又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爆栗,“怎么那么莽撞!” “总裁?” 方禹的声音让温茹转了过来。正好望进宋君的眼睛里,色泽黝黑而深邃,仿佛有某种风暴在其中酝酿,而温茹再看时,却是迷茫和不解。 不待温茹出声询问,便看见宋君对着方禹摇了摇头,弯腰坐进了车,方禹这才关上门,向温茹和翩翩告别:“温医生和林小姐再见。” 温茹凝视着车窗内那个低着头不发一言的身影。 随着汽车发动,消失在两人眼前。 “怎么了温茹姐?” 温茹摇头,把手里的明信片递给她。 方才,她在宋君的眼里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第214章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牌闪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整个城市渲染得热闹繁华而又喧嚣。 宋君把签署好的文件交给了宋君,然后如常得往家里走。 “宋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梦悄悄握起了他的手。 在流光溢彩的树灯下,她的笑容美得不真实。 梦陪着宋君去手机店挑了一副白色的耳机,耳机上有个小小的黑色猫爪。 她听宋君说起梦到她的事,也从宋君得知温茹是他唯一的朋友,便想要去温茹的咨询室看看,见见那个特别的心理医生。 那天下着雨。 尽管宋君知道她碰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被雨淋湿,但他还是下意识得把伞让了大半给她,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她走在宋君的身侧,对小巷的一切都很新奇。 她喜欢雨打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也喜欢墙上入秋变得橘黄的爬山虎,风和雨打在上面声音很清脆。 她喜欢那个那家花店,里面的老板娘和老板看起来很恩爱;喜欢那个打发时间的咖啡厅,尽管没进去,可听名字就很是喜欢;她喜欢那家蛋糕店,闻着就很香,可惜没有开门,不然就可以离开的时候带上一些回去。 她在宋君的耳边叽叽喳喳得说着看到的一切。 宋君安静得听着,偶尔点头迎合。 “青石板路每走一步便会溅起水花,可惜我踩不到。” 听她可惜,宋君便放重了步伐,水花混着泥点溅到了黑色的西装裤脚,惹得她笑得梨窝深陷。 温茹诧异于他肩上的湿润,因为那把黑伞看起来很大。 温茹看不到梦。 宋君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他觉得温茹会喜欢梦,就像梦一见到温茹便很喜欢她一样。 梦说温茹长得很好看,声音很温柔,笑起来很动人。 宋君弯了唇,他很高兴梦喜欢自己的朋友。 宋君注意到温茹今天喝的是果茶,空气中散发着柚子和蜂蜜的甜香,他想,梦会喜欢这种茶。 再看梦时,她果然眼巴巴得看着温茹的杯子。 于是在温茹问他想喝些什么的时候,他指了指果茶。 温茹去为他泡茶。 梦就问他翩翩是谁?是那个画廊的老板。宋君轻声告诉她。 等温茹端着茶回来,宋君便和她闲聊了起来。 可梦并不老实,她跑到了温茹身边,对他眨了眨眼睛,仗着温茹看不见,轻轻得亲了一下温茹。 这个时候温茹却突然提到了梦。 梦?不,温茹问的是是否还继续做梦。 “没有再做梦。”他摇了摇头,那边的梦捂着嘴乐不可支得偷笑。 他的神思不属被温茹察觉到了,她疑惑自己为什么盯着她的右边。 他眼神发飘编了一个借口,“有灰,脸颊这边有些脏了。” 温茹信了,她抹两下他便说干净了。 梦笑得更开心了,她嘲笑他借口太蠢,表演又太过僵硬。 他尴尬极了,却又觉得好笑,心间涌上的欢喜让那丝深埋的疼痛变得淡化。 梦不记得自己的住址,他也不能补充给温茹更详细的信息。 而梦对他们的谈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都在果茶上面。 宋君明白她是想自己尝试去diy。 “温茹,你知道这是怎么制作的吗?” “我不是很清楚,翩翩会的。” 宋君想,网上应该会有制作方法。 看出了他的想法,梦连忙建议,“去翩翩的画廊吧,翩翩这个名字很好听,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之后他们便去了画廊。 宋君看到了一幅画,是温茹画的并蒂花。 他第一眼便被画所吸引,无论是黑暗的深渊还是白色的迷雾,又或者是那如血的同枝同脉的两朵花。 温茹说画没有故事。 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声音反驳着,宋君看到她沉静面容下的冷漠和晦涩。 那幅画,该是有着很沉重的故事。 “花开并蒂,她画的是姐妹。”梦摸着下巴仰望着画。 姐妹吗? 宋君看着画,他恍惚间看见一袭红裙旋转着展开,两张同样模样的脸笑着牵着彼此的手,跳着舞蹈,亲密无间。 在翩翩故事追问中,温茹转移了话题,她询问翩翩蜂蜜柚子茶的做法。 翩翩轻而易举得被转了思绪。 宋君观察着温茹,她的冷漠并未因此而消退。 而等翩翩离开后,“比如,幻想出一个人出现之类的。” 她问的是梦。 是了,他表现出了很多漏洞。宋君默不作声得盯着温茹,想看清她问这话时的神情。 她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吗?不,温茹的性子并不会让她过于刻薄,她是想劝他配合治疗的吧。 尽管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看见梦,温茹也一样。 可他还是有些受伤和不满。 甚至委屈。 他觉得温茹是不该排斥梦的存在的毕竟她们是那么相像。 当梦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觉得梦像极了温茹,又或者温茹像极了梦,就像她画里的并蒂花。 “温小姐应该是看错了。” 他不叫她温茹了,在温茹惊讶又坚定的想要劝说他的目光中,他无声得拒绝与她交流,也拒绝她的靠近。 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她是否相信有灵魂的存在。 不是幻觉构思出来的虚拟体,而是生动的、活着的,真实存在的。 可以相信,可以靠近,也可以被接纳的存在。 他把伞向右倾斜,伸手虚扶在了梦的腰迹。 他把自己的另类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也把梦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我相信的。” …… 方禹并没有把他和温茹的通话对宋君隐瞒,而是一字不落得全部告诉了他,包括他对温茹的不敬。 宋君看着办公桌前弯着腰低着头却站姿坚定,固执己见的方禹。 他只是说:“我知道了。” 没有如方禹所说的惩罚他的自作主张,也没有答应他说的选择另外的心理医生。 方禹没有多劝,而是安静得离开了办公室。 宋君沉默了很久。 期间梦也没有说任何话,而是一直安静得陪着他。 宋君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又暗淡,如此反复。 看着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却没有拨打出去。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牌闪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整个城市渲染得热闹繁华而又喧嚣。 宋君把签署好的文件交给了宋君,然后如常得往家里走。 “宋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梦悄悄握起了他的手。 在流光溢彩的树灯下,她的笑容美得不真实。 第215章 等挂了电话,温茹便找出了那个微电影来看,名字叫《黑猫》。温茹在封面上瘦小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的猫上停留了片刻。 比起其他的猫儿,因为一些忌讳黑猫往往更不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流浪。 一只黑色的猫穿梭在巷道中,从一个垃圾桶跳跃到另一个,然后跃起蹲立在垃圾桶边缘。下起了雨,黑猫跳下来,钻进不远处的小雨棚,探出头,露出了宝绿色的眼睛。 人群流动,它在一双双腿中穿梭,最后停留在一家蛋糕店外,目光直勾勾得巴望着一块蛋糕。 它很瘦,毛发紧紧贴覆在瘦骨嶙峋的身上,脸颊很小,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并不瘆人,而是分外让人心疼。 一双手拿起了蛋糕,黑猫的目光随之流动,直到对方结了账,走了出来,那人迟疑了一步,刚要走近黑猫,它便弓起了身子,转身窜逃,又逃回了那个堆着垃圾桶的小巷。 黑猫依旧喜欢跑到蛋糕店外巴望。 而买蛋糕的人也一直在努力着靠近。 直到某一天,黑猫靠近了他去舔他手里的蛋糕。 黑猫有了家,男人会给它洗澡,陪它玩闹,追逐绿色的毛球。 也会抱着它去买蛋糕又被服务员指着宠物不得入内的牌子而退了出来,等服务员拿了蛋糕出来,一人一猫坐在公园里边吃蛋糕边看着人群嬉笑。 直到某一天被房东敲了门,男人把黑猫放在地上示意与它玩捉迷藏的游戏,黑猫乖乖得趴在衣柜里。 房东收了房租去而复返。 他捻起沙发上的一撮毛发,“送走它或者你们一起走。” 男人最终送走了黑猫,他在小巷搭了雨棚,每天下班后都会跑来给它喂食,与它玩耍,然后挥手与它告别。 直到一天,夜色沉沉,大雨如柱,路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巷角,一团黑色蜷缩在小雨棚下,雨珠如帘,它侧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像外跑去,路边的风景随着它的跃动而更迭,蛋糕店、撑着伞的人群、一双双踏水的鞋。 它跟着人群穿过了红绿灯,往前奔跑着。 一辆车冲了过来,又及时得停下。 下一秒一个奔跑着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他撑着一把黑伞,蹲了下来,他抱起了黑猫,带着失而复的笑,“我带你回家。” 画面得最后,男主人公换了间房子,黑猫趴在阳台上,笼在阳光下,它“喵”了一声,被阳光渲染得不真实。 画面的最后有一串文字:它们曾历经温暖,也曾生而流浪。 背景音乐是一段轻音乐,温茹把画面调后到后来搬进的房间,与前面的相比,整体画面颜色更为寡淡也更为虚幻。 甚至从那双手抱起黑猫时便已经是这个色调。 故事简介上写着happyending,实际上却全都是男主人公的想象。 那只拥有绿宝石一般瞳色的黑猫已经消失了。 “叮叮――” 温茹放下了杯子,过去开门,果然是翩翩,把拖鞋放在了地上又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和小蛋糕。 她迫不及待得想要了解更多,“温茹姐,你跟我说说吧。” 温茹便一点点与她述说。又把日记本和微电影短视频找来给她看。 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果不其然,翩翩原本精致的妆容又哭成了花猫。 等她哭累了,温茹挖了勺蛋糕给她,她砸吧了一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还要。” 这算过去了。 等吃完了蛋糕,翩翩盘着腿坐在温茹的沙发上问她,“温茹姐我能联系她吗?” “那位吧主?” “嗯。”翩翩点头,“让她不必再去等了。” “可以啊。”温茹声音很温柔,她揉了揉翩翩的发,她没告诉她也许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曾在意。 翩翩抱着手机打着字。 温茹便收拾肖华的日记、钥匙之类的东西放进了柜子里,柜子里有很多格子,有的是一个帽子、一支笔、有的是一本书、也有一个照相机和几张照片…… 这些都是她的客人曾留下的东西。 而那个放着照片的格子里,最上面的照片上,容貌秀美,眉心有一颗浅色小痣的女孩抱着一只大狗,对着镜头眉眼弯弯。 温茹合上了柜子。 “温茹姐!对方想去肖华的车库!”翩翩突然道。 “什么?”温茹没有听懂。 “就是那个吧主啦,”翩翩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机拿给温茹看,“我找她说了一下肖华的事,她说她是一个编剧,之前看过肖华的表演后便产生了灵感,本来决定下次再见就找他商量这件事,结果没再看到肖华。” “我能和她聊聊吗?”温茹快速得浏览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翩翩点头,立刻问了对方,回复很快,翩翩扬起脸,“嗯!温茹姐她也想和你聊!” “好。”温茹捏了捏眉心,轻声道,然后接过了手机。 最后温茹还是答应了对方,也同意了把钥匙和肖华的遗书交给她。 “温茹姐你同意了呀?”翩翩有些好奇,因为工作的性质,温茹很注重保护隐私问题。 “她说,她在肖华的舞蹈中那看到了孤独。” “她说人生而孤独。” “翩翩,肖华为什么要在人流众多的地铁口表演?” 翩翩一怔。 “他在呼吁自救。” “她说要将这种孤独搬上荧幕,”温茹把刚刚放进柜子里的书本和钥匙又拿回了箱子里,收拾完毕后温茹徐徐开口,“而我想看看。” 回去的路上天渐渐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如丝如缕。 雨刷片耐心得一次次将雨珠抹开,行驶在前方的宾利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久那辆车放慢了等着温茹的车靠近,方禹放下了窗礼貌得向温茹告别,“到路口了,温医生下次见。” 温茹含笑,注视着车身远去,也慢悠悠得开了车往家里去。 等抱着箱子上了楼,踢下鞋子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 单调的手机震动,温茹捧着杯子接听了电话。 “喂?翩翩?” “温茹姐你回来了吗?”翩翩送别了最后一位顾客,便迫不及待得打了电话。 “嗯,找到了一些东西。”温茹点头,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把仙人球端着摆到了阳台上,与原本的另一盆作陪。 “他是怎么样的人?”翩翩有些好奇。 “很特别。”温茹开口,问她,“想来看看吗?” “唉?可以吗?”翩翩问她。 “记得帮我带杯咖啡。”温茹笑。 “好啊。” 第216章 “你饿了吗?”温茹问她。 思绪被打断,翩翩没有多想,连忙点头,“嗯,饿了呀,我就是找温茹姐去吃饭的。” “想吃什么?”温茹问她。 “火锅,啊,吃太多会胖的,我这几天都胖了;麻辣小龙虾?啊不,太辣了会长痘,痘痘才消下去,不能浪。”翩翩一边想着吃的流口水,一边否定自己的想法。 “喝粥吧,养胃又健康。”温茹做了决定。 翩翩诧异得看向她,她没说喝粥呀。 翩翩有一双大大的杏眼,睁得圆圆的,亮晶晶的像猫儿一样。 温茹温柔得揉了揉她的头,就像平时撸那只橘猫,“康定街新开了家粥店,装修得很古典有情调,符合你的审美,我尝过了味道也不错。” 翩翩被摸舒服了,下意识蹭了蹭温茹的掌心。 更像猫了。 “去吗?”温茹又问。 翩翩连忙点头。 “那把店关了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嗯嗯,好好。”翩翩点头,去熄了灯关上门,等温茹开了车出来进了车里系好安全带忙追问她,“装修真的很好看吗?有多古典?” 温茹一一答着。 翩翩这下是真忘了那个带着眼镜疑似患有忧郁症的男人。 温茹开着车,注意着人流,微微一笑,所以,她蛮喜欢和翩翩待在一块儿,真实而单纯。 她的画也格外温暖。 她的遇梦咨询室能遇到许多爱做梦的人,梦里光怪陆离,穿梭了时间、空间,变幻了物种、性别。 温茹爱听他们的梦,有些支离破碎,有些完整得像一段人生…… 而来这里的人大多都很佛系,对于梦境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态,他们找温茹倾述,与其说是温茹解梦,更多的是他们为自己解梦。 他们的梦里藏匿了他们的秘密。 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每个人都会做梦,温茹也不例外。 温茹常常在闲暇之余去咖啡店打包一杯咖啡,在等待的时间撸上一把肥猫,在它高贵冷艳的目光中慢慢收回手接过咖啡转去不远处的画廊。 画廊里的画大多数关于梦境,有温茹的客户的,有翩翩的,偶尔也会有慕名而来的小情侣留下的手绘,不够精致却也够真诚。 温茹慢悠悠得在里面逛,目光在画上流连,她没什么鉴赏力,她看的是里面的秘密。 光怪陆离又五彩斑斓。 温茹的梦也摆在这里。 那时翩翩的画廊未开,经营着小画馆,地方偏僻鲜有人来,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味。 熟了以后,温茹便到她的画馆作画。 黑白分明的画中绽放着一枝色泽鲜艳的并蒂花,连枝连叶,亲密无间,只是一朵向着光明,一朵面朝黑暗。 它们的根茎复杂交错向两边更深处蔓延,画纸尽,根须未尽。 温茹画的时候,翩翩少见得夸赞了她的画,不是画技多好,而是有意境美,然后在温茹的同意下便收了温茹的画,装裱好挂在展示台,写着非卖品。 尽管温茹并不认为有人会愿意买自己的画。 翩翩却很开心,在了解灵感来自温茹自己的梦后,便因此萌生了想法,决定开一家贩卖梦境的画廊,取自浮生若梦,作“浮生画廊”。 所有的画作最初来自温茹的个别客户以及翩翩自己的梦。 长长的走廊作展示一个又一个梦境,下面会描绘一个又一个关于梦的故事,因为安静而特别,这个画廊倒是慢慢出了名,总会有人慕名而来。 翩翩也没有放弃创作,又隔开了一个安静角落专门供顾客作画。 今天的角落里便有一对小情侣和一个戴着眼镜身形略瘦的男人。 小情侣合画着一副浪漫的童话,樱花树,长椅以及一本书,一个作画,一个上色,分工明确,对视间颇有几分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意绵绵。 想来这便是他们结缘的故事,温茹饶有兴味得想。 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的画就更有意思,他画了一个小丑。 釉彩鲜艳的小丑穿着滑稽可笑的服装,鲜艳的唇勾勒着最完美的笑容,而他的眼神却是呆滞而空泛。 男人的画技很好,不是技术不精,自然便是刻意而为。 温茹安静的看着,看他在画上又添了夕阳,勾勒出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群,小丑在偏僻的街角认真得表演着,鲜有几人驻足。 画中的人脸都是模糊的,灰暗的,画中唯一鲜明的观众大概便是那只趴在小丑前面小巧的灰黑色的猫,它的瞳晶亮斑斓,映着五彩的霞光。 男人画了很久,温茹也站了许久。 那对小情侣早已经离开。 男人始终低头作着画,对温茹的存在毫不在意,温茹也安安静静并不打扰。 直到窗外的天色暗沉,男人放下了笔刷,温茹在他的桌子上放了杯刚买的咖啡,他看了会儿上面的橘猫,对着温茹说了第一句话,“你喜欢猫吗?” 温茹点头,又摇头,“喜欢但不想养。” 男人点头,“嗯,如果不能好好照顾它便不要养它。” 温茹点头,深感认同。 男人喝完了咖啡,整理好画具,卷装好了画,便向外走去。 街上已经亮起了路灯,橘黄色的灯光柔和温暖。 夜风却是凉的,吹卷起男人的衬衫,风声瑟瑟。 温茹开口问他:“你想好了吗?” 男人驻足,没有回头。 温茹看他单薄的背脊,他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嗯,谢谢,再见。” “再见。”温茹道,手中的咖啡早已凉了,她这次没有加糖,醇香之余入口难免苦涩,也便没有喝完。 男人的身影从安静昏暗的走廊走入明亮热闹的街道,然后在街角消失不见。 温茹收回了目光,往画廊里走,翩翩站在不远处,问温茹,“你看出了什么?” “什么?”温茹问她,唇角弯出一抹笑。 “除了你的病人,”注意到自己的用词,翩翩连忙改口,“嗯,客户,你很少主动跟别人聊天,你在那人身上看出了什么?他有什么心理问题吗?” 翩翩凑过来问。 “那你看出了什么?”温茹不答反问。 画廊今天的客人少,除了温茹安静得看男人作画,翩翩也停了许久,当然她看的是画技。 “鲜艳和昏暗,以及压抑。”翩翩点头,皱眉,“温茹姐,他有抑郁症吗?” “嗯。”温茹点头。 “啊?”翩翩愣了一下,“那,” “他很成熟,也很理智。”温茹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并不需要我拉他一把。” 我也拉不了他。 温茹心中一叹。 并不是所有的抑郁症患者都需要人拉一把。 尽管温茹是位心理医生,却也不能治愈所有人的心理疾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愿意被治愈。 翩翩似懂非懂。 第217章 宋君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他做了一个梦。 他知道他在梦里。 在梦中,他身处迷雾中,茕茕孑立,瑀瑀独行。 他走了许久,那片迷雾依旧没有边际,他也不曾因疲倦或乏味而停下步伐,他盲目而又执着地直行,只因为有个声音告诉他,让他继续走,那是他的声音。 “走去哪儿?”没有回声。 一夜的时光,他不知疲倦地在梦中行走,醒来亦是疲惫不堪。 宋君的生活规律而刻板,六点起床,然后踏上跑步机上跑上一个小时,冲洗后穿上西装,经过楼下人声鼎沸的店面,穿过热闹的人群,然后徒步向公司走去。 从这间公寓到办公处,只要十分钟。 而自从他搬进这间公寓后,便一直在做这个梦,这样的梦境已经持续了一周。 他为什么会搬来这里? 他问自己,没有人回答。 当他某日醒来,他便身处在这个名为糖霜苑的公寓,醒目的茶几上放了一张纸:在这里住下,三个月,你会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字迹龙飞凤舞,无比熟悉,是他的字。 他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 他一直知道。 他的记忆缺失,而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事实上,在住进这间公寓之前,他从未对自己缺失的记忆产生探寻的念头。那段记忆丝毫不影响他的工作生活。 即便现在他也没有探究的欲望。 “好。”可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然后他在客厅找到三个月的住房合同,看到了角落里的行礼箱。 于是他就开始了漫长的梦,他只身一人行走无边无垠的雾中。 这样的梦持续了一周,他以为这样的梦境还会继续下去,可这天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问:“你是谁?” 甜甜糯糯的声音仿佛含了蜜糖。 周遭的迷雾未散,他的眼前却站着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六七岁的个头,脸颊上带着婴儿肥。小姑娘披散着头发,仰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宋君警惕地没有开口。 “你好高哦,我看着你脖子好酸~”见宋君没有答话,她撇了撇嘴,揉了揉脖子,伸手拽了拽他的裤脚,声音软软地撒娇起来。 宋君又看了她一会儿,他的身高对于她来说,的确过于高了些。 可她看着他,固执地仰着头。 又过了一会儿,宋君低下头,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好让她不至于那么艰难。 “你是谁?”宋君问。 “大哥哥,你长得好看,比爸爸还要好看些。”小姑娘伸手摸上宋君的脸,宋君皱了皱眉却没有避开,任由她摸上他的脸。 没有想象中的厌恶。 除了失忆,宋君还有个病,厌女症,不分年龄,只要触碰他,就会打心底厌恶,包括他的母亲。 而这个病也是在他选择性失忆后留下的后遗症。 她的手小小的,温温软软的触感。 连他的心里都忍不住变得柔软。 他看着眼前这小小一团,冷硬的眉眼渐渐放软。 “而且呀,是我先问你的哦。”小姑娘先是满意地笑了,然后又皱了皱鼻子一脸不开心地看着宋君。 她在等他回答。 “宋君,我叫宋君。”宋君抿唇。 “我叫――”小姑娘的嘴张张合合,可宋君根本听不到那两个字。 小姑娘见他仍然一脸疑惑,鼓起腮,愈发不开心。 烟雾再次弥漫,小姑娘被烟雾遮掩,宋君伸手要拉,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下次见,大哥哥。”意识回笼时,宋君听到了这句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里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人。 “大哥哥,你为什么会长那么高?是因为喝了很多牛奶吗?” 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她这次依旧散着头发,她的发尾微卷,脸蛋肉肉的,颊上还有个小窝。 她拍了拍他的裤腿。 他蹲下来看着她,温声道,“我不知道。” “大哥哥好笨啊!”她皱眉看着宋君颇为嫌弃,“妈妈说多喝牛奶可以长高。” “嗯。”宋君点头。 “可我不喜欢喝牛奶。”听到宋君肯定,小姑娘还是不开心,两条弯弯的眉毛皱成了毛毛虫。 宋君看她皱着的眉和嘟起的嘴,手指点上她的眉心,轻轻揉着,“那就不喝。” “那我就不能长高了。”小姑娘气恼地拍开宋君的手,鼓起腮帮子愈发的不开心,“我想长高。” 宋君微微蹙眉,他喜欢她笑,想看她笑。 有钟声想起。 “呀,时间到了,大哥哥再见!”她笑了起来,冲着宋君挥手,脸上的小窝深深的。 “下次见。”他喃喃自语,然后浓雾聚拢,他醒来。 他找了纸和笔,在纸上勾勒梦中的女孩。 她有着长长而弯的头发,有肉肉的小脸,她有,她有着什么? 宋君看着手里的画。 一个侧着头的小女孩跃然纸上可她没有脸。 他想不起她的模样。 他放下笔。 “她是谁?” 他轻声问。 没有人回答。 ―― “大哥哥。”她蹦蹦跳跳地跑来。 “嗯。”他点头,蹲下来。他发现小姑娘似乎长高了一些。 “大哥哥,你为什么总站在这里?”她侧头看他。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狡黠得像猫儿一样。 “大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她嘟着嘴,推了一下宋君。 她的嘴巴红红的像樱桃,她不开心时鼻子会皱起来,她笑起来,脸颊上的小窝很深。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宋君的手指戳上那个小窝。 “大哥哥你真笨!”她的声音软软的,皱眉看着宋君颇为嫌弃,“这是我的梦里呀!” 迷雾再次聚拢,他伸手拉住她的手,下一秒她却仍消失不见。宋君看着空荡荡的手,他能听见她软软地喊道:“大哥哥下次见。” ―― 宋君依旧没有记起她的模样,但他记住了那个酒窝。 那张没有脸的画像上,他在她的左颊上点了个点。 宋君等待着夜晚的到来,等待她进入他的梦中。 但这一晚,他没有梦到她。 他想起小女孩的话,她说那是她的梦里。 他去了她的梦里吗? 宋君疑惑。 这天宋君难得度过了一个无梦的夜晚,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感到久违的神清气爽。 他起身去洗漱,然后看到了贴在镜子上的白纸:你可真是个胆小鬼。 宋君没有看懂。 他把白纸取了下来装了起来,那个盒子有厚厚一摞类似的他看不懂的话。。 也是因为这些,他才知道自己体内有另一个人。 他知道他失去的记忆。 第218章 下班后宋君拒绝了方禹要送他的行为,“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宋君往家走。 “呐,你的助理有在后面跟着你哦。”女孩飘到了宋君身边,倒退着走,一边看那可身影,一边侧过身跟宋君咬耳朵。 “在马路上不要倒着走,很危险。”宋君便担心得开口提醒她。 他戴着耳机,说话并不会被旁人诧异观望,身边的路人只当他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露出会意的笑。 “安啦,我可是魂体也,他们都看不到我,也伤不到我!”女孩摆摆手毫不在意! “我知道,”宋君皱着的眉未曾松开,“可还是会下意识得担心。” 女孩见他真的紧张,立刻便摆正好态度,端正走姿,抓着他的手臂,“好啦,我听话。” 两人自动忽视了身后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方禹。 方禹看着宋君跟随人群过马路,拐入蛋糕店买了他不爱吃的甜品,看着他在奶茶店外纠结了一下,然后进去买了一杯奶茶,而在之前某次工作休息时方禹买来分给宋君,被拒绝的同时还点评,“劣质奶精、糖精,高脂肪、易发胖。” 而现在,宋君虽然皱着眉却仍喝进了嘴里。 诸多的观察之下,方禹的心一点点下沉。 “温医生,总裁的幻觉应该怎么治疗?” “宋先生的情况还算早,不过仍该采取药物治疗,而且需要足够长的一段时间。” “对身体有危害吗?”方禹立刻问她。 温茹沉默了一下,点头,“是药三分毒是不争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如何说服宋先生配合治疗。” 温茹剖析着情况,“宋先生很相信他的幻想,他能看见、听见、甚至接触对方。” “他构建了一个绝对丰满的、真实的存在并对此坚信不疑。”温茹愈发严肃,“这是一种精神疾病。” “温医生!”方禹打断温茹的话。 “总裁他没有病。”方禹的声音带着冷漠和厌恶,他明确得表达出了对温茹的话的不满,“总裁他没有任何精神疾病。” “我把总裁交托给温医生,不是为了让温医生确定总裁有病,最初,我也只是为了让温医生解决总裁的失眠问题而已。” “现在,她不仅仅对总裁的梦造成了困扰,还困扰了总裁的现实生活。” “温医生,你很失责。” 方禹的声音冷如冰渣,而更冻人的是他话中的内容。 这并不是温茹熟悉的、她认知里的待人和气,可以打趣的方助理。 “从一开始,我便不信任温医生。无论是你的履历还是几次治疗表现能力都不足以让我认可,在我眼里,心理医生,你是不合格的。” “是总裁在众多备选中选择了你。我尊重总裁的选择,也不会去反驳总裁的选择。” “事实证明,温医生,如我想象中的,你很不合格。” 温茹的心在他愈发犀利冰冷的话语中逐渐冷却下来。 她可以清晰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震耳发聩。 那边方禹的话还在继续。 “总裁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医生。” “距离半年的合约到期只剩下一个月,我没有资格为总裁决定取消温医生的合约,但我希望,温医生能不再主动打扰总裁。” 通话什么时候结束的,温茹已经记不得了。 她站在原地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动作,许久,露出一抹嘲讽的轻笑。 她记得自己给方禹的答复,“我答应你。” 宋君最近都是一个人上下班,只有外出办公的时候才需要方禹开车接送。 宋君最近会戴着一副白色的耳机,偶尔会开口说一些话,虽然话不多,言辞却很亲近。 这也是方禹一开始猜测宋君网恋的原因。 可温茹告诉他,宋君可能出现了幻觉。 方禹震惊之余对宋君格外关注起来,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可细致得观察便发现了许多漏洞。 譬如上电梯时,宋君会迟疑几秒才踏入电梯;譬如他会尝试一些以往少吃的甜点和零食;开会时他偶尔会走神对着空气露出无奈而又宠溺的表情…… 也譬如,那本该在通话的耳机,耳机线并没有插在手机上,而宋君使用的并不是蓝牙耳机。 他要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比起灵魂,方禹更相信,总裁可能真的出现了幻觉。 方禹把文件递给了宋君,“总裁,这些是要您过目并签字的。” 宋君接过,方禹却没有离开,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在宋君想问他还有什么事情的时候。 他鼓起勇气看着宋君问,“总裁,梦小姐是在您身边对吗?” 宋君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敛眉沉默地注视着他。 在宋君的注视下,方禹忍住遁走的欲望,他张了张嘴,“总裁,我想问梦小姐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帮您去买。” “不必了。”宋君翻开了文件,扫视着,他摇头,“你看不见她。” “我,”方禹还想再劝说些什么。 “我没疯。” 宋君的声音很轻,他在文件下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相信她是存在的。” “出去吧。” 在宋君的拒绝下,方禹离开了办公室。 “你还好吗?”梦从一旁跳到了宋君身边,“他只是看不到我罢了。” 她弯着腰靠近宋君,轻声得安慰,“他们都看不到我,只有你能看见,所以才会怀疑你。” “我知道。”宋君点头,把签好的那份文件合上,然后给她宽心,“我没伤心。” “唉,你说不伤心,可我能感觉到,你有点儿难过,”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然后无奈得笑了下,“毕竟灵魂这种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嘛。” “你能看到我,本身就很特别了。”她趴在宋君的办公桌前,用手撑着脸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笑眯眯得问,“你说我们是不是特有缘分呀?” “嗯,很有缘。”宋君看着她卖萌,便跟着露出了微笑,“今天想吃什么?” “抹茶蛋糕!”女孩立刻便笑了起来,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还有巧克力、水果软糖……” “都是甜的。”宋君有些不赞同。 “没关系啦,反正不会蛀牙。”女孩便摆了摆手,然后又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好不好嘛,答应我啦~” “你也吃不到。”宋君陈述着事实。 “可是能看到,能闻到我就很开心啦。”女孩继续撒娇。 “浪费粮食。”宋君反驳。 “你帮我把它们吃掉就好啦,好不好嘛,哥哥?宋君?小君君?”她换了好几个称呼,又双手作揖一副求求你的模样。 宋君被她闹得静不下心来看文件,又不是真的想拒绝她,便顺着她,“好。” 第219章 裴金虎和赵瑚珊买了最“难”的东西后,剩下的头绳发卡之类的东西便容易了许多。 除了进精品店时碰见正挑选着的女生,被对方用好奇和各种猜测的目光打量。 裴金虎便有意出声,“二哥,你看妹妹戴这个好不好看。” “……”倒是不傻。赵瑚珊点头,顺着他的话,“妹妹年纪小,应该会喜欢可爱点的饰品。” “嗯嗯!”裴金虎的大爪子连忙小心翼翼得去拿那些看着就很精致小巧的东西。 等两人买好东西出去,还能听见身后几个女生的对话。 “是给妹妹买的啊。” “好宠妹妹啊。” “好羡慕有这样的哥哥!我的哥哥一比简直是渣渣!” “好可惜,还以为会是旁边的好看男人一起,他们看着好搭。” 这遗憾的语气,什么鬼,脑洞太大了。 两人眼中划过一抹无奈,只觉得好笑。 去超市再买东西时,除了清单上的,原先忽略的女士洗发水护发素、还有水果味的儿童牙膏之类的东西也买好了,还下意识得买了些旺仔牛奶、乳酸菌饮之类的饮料,比清单只多不少。 “好想听小仙女叫哥哥啊!”裴金虎两只胳膊枕在脑后,感慨道。 席崎倒水的动作一滞。 陆屿扔餐巾纸的手一抖。 赵瑚珊眉尾一跳,纸张上的直线拐了个弯。 无视那三人怪异的神情,裴金虎撇了撇嘴,笑得坦坦荡荡,“我才不信你们不想听小仙女叫哥哥。” “咳、咳咳。” 三人对视一眼,不自在得别过头去。 耳根子不约而同得都红了,其实,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的,不过叫哥哥果然很,荡漾啊~ “嘿嘿~”裴金虎看着三人明显神游的样子,笑得猥琐。 做人呢,就该像自己一样坦诚。 低头就便对上小仙女不明所以的澄澈眸子,晶亮的、不染一丝尘埃,清晰得映着他略显猥琐的脸。 我去,太丑了,不会吓到小仙女吧。 裴金虎一僵,立刻蹲下来,对着姜幼胭咧嘴一笑。 笑得憨傻,“妹子,别怕,我只是笑得有点丑。” 姜幼胭却下意识脑袋后仰了,表情变得好快! 裴金虎懊恼得开口,“我忘了你听不懂了。” 我在小仙女眼里的形象一定是毁了,她肯定认为我是又丑又猥琐的怪人了!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驼着背,裴金虎的表情逐渐沮丧。 他的表情太过明显,沮丧的那头过于粗硬的头发都向是耷拉了下来,一脸丧气,就像自己以前自己被养的狗狗叼着带血的骨头欢快得冲过来时吓到,明明是想哄自己却总是弄巧成拙时,垂着脑袋眼巴巴望着自己委屈巴巴得呜咽时的无措模样。 姜幼胭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她抬手轻轻得揉了一下裴金虎的头发,动作小心翼翼的。 “?!” 裴金虎虎躯一震,眼睛瞪得圆溜,却一点儿也不吓人。 姜幼胭收回手,然后唇角微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哇!治愈小仙女!我今天不洗头了!”裴金虎一脸荡漾:妹妹果然不怕我呢,她也一定会愿意叫我哥哥的。 想象了一下穿可爱的小裙子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跟在自己身后乖乖巧巧得喊哥哥的模样。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妹妹了,我的妹妹第一可爱! 那边的裴金虎陷入自己的美好想象,陆屿轻轻戳了戳酒窝浅浅的小仙女。 在姜幼胭看过来的时候。 “哥哥。”陆屿指了指自己。 “啊?”姜幼胭侧头,脸侧旁的短发扫过她的脸颊。 “哥哥。”陆屿的笑容不变,眉眼含笑又温柔。 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吗? 姜幼胭张了张嘴,在陆屿鼓励的眼神下,一个并不清晰的词汇,软软糯糯得回响在陆屿耳边。 “格、歌。” 在陆屿开口的时候,三个大男人就盯紧了这边的动静。 见他真的成功了,还第一个被小仙女叫哥哥。 顿时都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咬牙切齿得瞪着陆屿,席崎的眸色也忍不住一暗。 “太犯规了!我也要!” 裴金虎说出了席崎和赵瑚珊的心声。 不明白他们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姜幼胭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面前眉眼间都是温温柔柔的笑意的猫眼公子。 她微蹙秀眉,又了松开来。 他向自己介绍了名讳,她也该告诉对方名字的。 姜氏幼胭。 她迟疑得张了张嘴,说了父兄最常唤自己的乳名,声音又轻又细,“胭胭。” “嗯?”陆屿眼睛一亮,复述了一遍,“胭胭?” 是她的名字? 这两个字舌尖缠绕,席崎面色柔和。 “果然,妹妹的名字也超级可爱!”裴金虎是最佳捧哏。 赵瑚珊却没有错过小仙女方才的迟疑,胭胭并不像一个完整的名字。 是她那里的女子没有姓一说,还是她宁可说自己的乳名也不愿让自己的姓氏蒙羞。 赵瑚珊和席崎神色莫名地对视一眼,又轻拿轻放。 等小姑娘更信任他们,能流畅地沟通时再问吧。 “胭胭妹妹,我也,也叫我哥哥!”裴金虎又蹲在了姜幼胭面前,用那双狗狗眼湿漉漉地看着她。 “你的语速太快了。”陆屿抚额提醒他。 “哦、对对!”裴金虎咧嘴眯着眼挠了挠头发,这才看着小姑娘认真地一字一句:“哥哥。” 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在适合的距离停下,然后齐齐看着姜幼胭,一脸期待。 “咦?”哥哥不是名字吗?姜幼胭奇怪,好像更像是一种称呼。 不仅仅是猫眼公子、狗狗眼公子,连那边的狐狸眼公子和冰块脸公子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好像很想听她说这两个字。 席崎低眉,看着目光疑惑,宽大的袖子交叠,浅薄的布料下纤弱的手指无措得绕啊绕的小姑娘,开口,一字一顿,“哥、哥。” 速度很慢,足以让姜幼胭看清他嘴巴的动作。 她看着席崎嘴巴的动作:张开的弧度、舌尖的位置,然后学着说出来:“哥哥?” 她这次说得更像了,发音都很准确,可由着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说出来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在她话落的一瞬间,席崎展颜一笑,近距离面对这颜值暴击的姜幼胭不由得怔然。 那张过于冷淡的脸又偏偏如冰山上的高贵不可侵犯的雪莲,极致的美在姜幼胭眼前绽放。 稍纵即逝。 第220章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稚嫩的童声回响在寝室里。 “小兔子学打鼓呀,小兔子学打鼓。” 陆屿愕然看向屏幕,左边写着《幼儿园儿歌精选》,右边滚动着可爱的歌词。 姜幼胭果然被这声音吸引,从指缝里抬头往上看。 然后就见席崎移动鼠标又点了一下,原本只有字幕的屏幕一下子鲜亮起来,画面里是长耳朵红眼睛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得敲着红色小鼓。 会打鼓的兔子妖怪? 姜幼胭睁圆了眼睛。 话折子里的仙家有宝镜可以窥探别人的所在地和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是不是就是那种神器?可以看到兔子妖怪的地盘? 等一分钟左右的歌唱完,姜幼胭已经暂时忘了方才一闪而过的羞人画面。 两人暗松了一口气。 不给小姑娘想起的时间,席崎连忙又点开了一个教幼儿看图识字的动画。 “花~” “鱼~” “鸟~” “苹果~” …… 一时间寝室里都回响着这种温柔又略嗲的哄孩子的标准声音。 不习惯这个声音的席崎和陆屿都不由得一抖。 兔子妖怪不见了。 现在更像是启蒙课程,姜幼胭看着宝器里规律又缓慢得变幻着画面,出现一些常见的事物,而在这些事物旁,又配有声音和陌生的文字。 他们是在用宝器教她这里的语言和文字。 视频中的人一个字会放慢动作念上三遍,接着下个字时又会停顿几秒留给记忆。 她看得很专注认真,一边看一边跟着小声得复述,尽可能得吸收这些知识。 一集教的字并不多,不过十个,等画面彻底静止下来后,姜幼胭先是一愣,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画面动起来,是宝镜的法力耗光了吗? 可她还想学更多,但这样是不是太贪心了。 法力一定很珍贵。 她无措地看向席崎两人,但那双如洗的眸太过干净澄澈,让人将她的愧疚和期待一览无余。 愧疚和期待? 她的心思并不难猜,陆屿一下子便想到了原因,安抚地笑了笑,便打算给她放下一集。 席崎摇头,拦住他的手指,把方才哪集又放了一边,只是这一次他点了静音。 然后他指着画面上的事物,倾下身,隔着恰好的距离,目光鼓励得看着她。 陆屿明白他的意思,也蹲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姜幼胭看了看画中五彩斑斓的花朵,再看向他始终平静的眸子,以及一旁温暖的目光,先是忐忑得开口,然后就多了勇气,“花?” 席崎点了点头,眼睛微弯,又点下一个。 如此反复,姜幼胭从开始的不自在到愈发自然起来。 而当姜幼胭将这十个词汇准确无误得念出来时,席崎昙花一现的笑容又在她眼前绽放开来。 陆屿也点开下一集趁热打铁得教她。 如刚才一样,画面再次停滞之后,姜幼胭已经能立刻自然地看向他们。 陆屿地笑容愈发温柔起来,他知道胭胭对他们一点一点地褪去抵触。 …… 知道他们在教她识字说话后她无疑是感激的。 安朝重文,百姓皆以识文断字为豪,姜幼胭的父兄更是闻名的才子,即便姜幼胭在文学方面天资不如兄长,可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小才女一枚。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到这个世界来,可她想找到回去的办法,就一定要了解这里,文字和语言不可或缺的。 姜幼胭的学习能力很快,但两人也知道不可“填鸭式”教育,第五集过后,即便看到胭胭略带失望而不舍的目光,两人也果断关了视频。 播放器放着轻音乐。 姜幼胭新奇了一会儿,心思还是在“识字说话”上。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本子的目光一亮,知道这是冰块脸哥哥的桌子,她仰头看着席崎。 席崎有些兴味又有些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姜幼胭便立刻拿过了本子。 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薄薄的纸,期待地盯着席崎的嘴巴。 席崎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纸。”席崎说得很慢。 姜幼胭复述了一遍,见他点头,唇角微弯,酒窝若隐若现。 白嫩的手指又指向下一个。 “笔。”这次是陆屿说的。 她转过头看陆屿,陆屿放慢动作又说了一遍。 “糖果。”陆屿把各种各样的糖都揽在一起,然后又分开介绍,“奶糖、巧克力……” 席崎直起身,看了陆屿一眼,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流的声音。 姜幼胭的目光突然被吸引过去,哒哒得跑过去,仰起头看着他正往嘴里送的杯子。 席崎低头垂眸,晃了晃手里杯子。 看了眼小姑娘因为仰起而露出的纤细脖颈,弯下腰。 “水。”他指了指清澈的水。 “杯子。”他屈指敲了敲透明的玻璃杯,发出清越的声音。 然后他走回自己的桌子,拿起姜幼胭先前喝的蜂蜜水,递给她后,示意她喝一口。 姜幼胭小抿了一口,便眼巴巴得又抬头盯着他。 席崎狭长的凤眼掠过一抹愉悦,瞥了陆屿一眼,才唇角微弯,“蜂蜜水。” 呵,男人。 陆屿笑容不减,与席崎对视着,面色温和地竖了根中指。 目光交汇,火花四射。 时间就在两人认真教字(划去)争夺妹妹目光中度过。 直到发现妹妹有些心不在焉,脸红扑扑的,羞涩尴尬又无措。 怎么了? 两人暂时休战,交换着猜测。 姜幼胭喝的水有些多,中午喝了半杯奶茶,醒来时又喝了蜂蜜水。 水喝多了,某个器官自然要搞事情。 姜幼胭便扭捏了起来。 一则,对外男说要如厕,对她而言尺度还是太大了些。 二则,她也不知道“如厕”、“出恭”、“茅房”这些词汇怎么说,她还没学到呢! 见小姑娘的脸愈发红,几欲滴血,甚至还带着羞愤和委屈。 席崎思索了一下,有些恍然,陆屿也想到了。 “……” “胭胭。” 姜幼胭脸红得抬头,漂亮的眼睛水盈盈的,像是要哭了。 “唉~”陆屿忍不住叹气,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惜。 他牵起姜幼胭的袖子,把人往卫生间带。 席崎连忙递了纸过去。 他们的寝室条件算是不错的,有阳台、小客厅也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浴室。 更庆幸的是,卫生间设计的是蹲厕,此时不至于尴尬。 简单得教了小姑娘怎么冲水、洗手池的使用方法,以及怎么关门锁门后,又把纸巾塞给小姑娘,陆屿便快步出去了。 和席崎对视一眼,默默得推开了玻璃门去阳台站着。 外面本就日头大,寝室一直吹着冷气,此时出来更是闷热得很。 先前只想着留下胭胭,考虑到了躲避查寝的问题,下意识忽略了洗澡和上厕所的日常问题。 尽管隔着墙,可这对姜幼胭而言,都太出格了。 好半晌,厕所那端才传来冲水声。 尽管刻意不去在意,可寝室里平白多了个女孩,两人耳朵都有些发红,尴尬得对视过后,两人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搬出去。 姜幼胭洗好了手,连对可出水的水龙头好奇心都没那么大了,扭扭捏捏得走了出来,见那边两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透明的门外面。 才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又有些感激。 第221章 “晚上好,陆太太。” “小瓷啊,怎么那么见外,你一直是我们的女儿……”拉家常套近乎的话对方总是十分擅长。 陆青瓷的眼中划过一丝凉薄不耐。 在她不冷不淡的应和下,对方终于切入正题。 “小瓷啊,你最近在s市拍戏,小屿啊,他就和你在一个城市,最近的消息你应该有关注,关于张导演的那部戏……” 等电话挂断,陆青瓷只记得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去劝一下小屿吧,毕竟你以前是他最依赖的人。” 穿着西装的小绅士追着前面的戴着公主皇冠的小女孩,“小瓷!” “啪!” 刚碰到对方的手就被猛然打开,发出一声脆响,过于白皙娇嫩的皮肤一下子就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 嘶―― 好疼,小绅士忍着泪,紧紧抱着自己的手。 被这声音惊到,小女孩的步伐停顿了下来,却还是没有回头。 可看到小女孩停了下来,小绅士就连忙快步跑到女孩面前,仰着头扬起笑望着她,大大的猫眼水汪汪的惹人怜爱,是破碎的美丽。 “小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了哦。”说着小绅士便想去拉小女孩的手。 像许多人称赞的:安然一滴泪,天上一颗星。 可这样子更让她厌恶,原本的愧疚一闪而逝,小女孩瞥了一眼那只红得刺眼的手,见他还想拉自己,忙避开,冷声呵斥,“别碰我。” 穿着小西装的小绅士并不理解为什么一向与她亲近的女孩会突然吼他,眉眼锋利,厌恶分明。 “小瓷。”他无措地收回手,脸皱成了一团,呢喃着,想要跟上她。 小女孩却是掠过他,语气冷淡,“滚开,别跟着我。” 他怔在原地,看着小女孩消失在门口。 可小女孩最后的那句话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陆屿,你真让我恶心。” 温茹见她们还算愉快,便出去打包了一些蛋糕和咖啡。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聊天,尽管玊袅很少回答。 “在聊些什么?”温茹随意的问。 “聊画呢。”翩翩笑,然后十分自然的拿过温茹手里的吃的,又分给了玊袅,“这可是这条巷子的特色哦。” 说话的时候一手毛蹭了蹭了玊袅,冲着她喵了一下,又又娇又软,亮晶晶的圆眼盯着玊袅手里的蛋糕。 温茹看出了她的犹豫,笑,“只吃一点儿没关系的。”然后便看见玊袅掰了一小块蛋糕,仔细的撇去上面的奶油,然后喂给一手毛。 在一手毛冲她叫的时候,露出了温茹见到她以来第一个柔软的微笑。 很动人。 翩翩悄悄得对温茹眨了眨眼睛。 温茹也悄悄给了她一个赞。 一手毛,也是这条小巷的吉祥物。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温茹把轮椅放好回来,玊袅抱着“特产”坐在副驾驶座。 “这是最后一天。”玊袅开口看着外面的灯火。 “嗯。”温茹点头。 “你一点儿也不敬业。”玊袅吐槽。 “嗯。”温茹又点头。 “我的梦没有故事,梦里全是黑的,没有光,也没有人。”玊袅的眼里映着灯光,她看着街上的行色匆匆的路人,“我还是不想见他们,也不想自揭伤疤,故作坚强开朗大方。” “我不能把你拉出来,因为你不愿意。”温茹声音温柔而冷漠,“没有设身处地,没有感同身受,只有你自己才能为自己做决定。” “我喜欢这个画廊。”玊袅先转了话题。 温茹点头:“你可以常来。” 玊袅点头。 温茹把她抱回床上,掩好被角,玊袅拉着她的衣角低声道:“再见。” 然后露出了今天第二个笑容。 很浅,也很美好。 “嗯,再见。”温茹颔首出了门,又关上门,看见玊袅又将自己裹进了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壳中。 温茹面无表情,她早知道的,她治愈不了她。 温茹并没有立刻自我介绍。 玊袅的目光冷淡得从她身上划过又看向了窗外。 直到看护收拾好了东西离开。 温茹才开口,“你好,我叫温茹,是。” 玊袅打断她,道,“心理医生?” 温茹摇头,“只是一位倾听者。” “呵,”温茹听见她嗤笑了下,看着温茹道,“我不想倾诉。” “当然。”温茹不在意她的拒绝,“我只会在这里待半个小时。” 在玊袅开口拒绝前道,“嗯,我很安静。” 唐突又没礼貌。 却真的就这么安静得在角落里坐了下来,没去打扰玊袅,太安静的房间,玊袅只能听见另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翻书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也没开口撵她出去,扭过头去继续看窗外。 后来的玊袅有和温茹聊到过原因,说是因为她没从温茹的眼中看到同情或者怜惜。平淡的如同她依旧是个正常健康的人。 温茹却有些带笑得看着玊袅绷直的背影,想,果然是个礼貌的姑娘,别人不带恶意她便狠不下心。不请自来,擅自做主留下,她明明已经很不礼貌了。 温茹的合同是一个月,每星期来两次。 她每次都安安静静得待在角落做自己的事,不去关怀也不问候,一点儿也不敬业,薪资却拿得坦然。 玊袅渐渐习惯,不,能当她不存在,或是闷头睡着,或是维持看向窗外的动作,也不主动搭理温茹,也不责怪,去揭秘她不敬业。 直到月末的最后一次咨询,温茹问她,想出去看看吗? 玊袅没有理她。 温茹却推来了角落的轮椅,动静让玊袅皱了眉头。 “去一个画廊。”温茹凑近她。 玊袅的态度很冷淡,声音像冰渣子,“我不去。” “那里很安静,你也许会喜欢。”温茹道,又伸手去抱她。 玊袅很瘦也很轻。 温茹抱她很轻松。 温茹把她放进了轮椅。 这次依然很唐突没有礼貌。 可这个礼貌的姑娘依旧没有打骂她,原因还是因为她没有从她的眼神看到怜悯(玊袅的原话)。 所以她不忍心,温茹的目光愈发柔软。 “我跟他们说了,获得了同意。”温茹推着她出门,果然没有受到阻拦。 温茹把她抱上了车,把轮椅放进后备箱,回来给她系好安全。 期间玊袅很安静。 温茹解释:“画廊的地方很安静,那个巷子只有五家店面,我的咨询室,一间画廊,一个咖啡馆,一家蛋糕房还有一个照相馆,不过照相馆前段时间搬走了。” 玊袅依旧没有理她,而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许久没有到过外面了,明明只是几个月,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 温茹便不再开口,安静地开车,留给玊袅空间,她自己的安全区。 温茹带着玊袅去了翩翩的画廊。 墙壁上挂着的画也与别处没什么不同。 第222章 “他原来也在这个城市吗。”女人放下纸杯,洁白的杯沿多了一抹红色,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很快晕成了一团。 她半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巴,长发倾泻遮住她的半张脸,只露出那只秀挺的鼻梁和鼻尖上一颗小小的痣。 男人本还欲说过,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他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女人,点头,“江导,对,青瓷刚下了飞机,已经在附近了,嗯,三点钟,能准时到的。” 等他挂了电话,收了手机,他看向一旁支着下巴的女人,“青瓷,要等他吗?” “不必了。”陆青瓷摇头,“走吧。” 她摘下眼镜,闭上眼假寐,眼下的青色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明显,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男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 “陆屿。”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看向身量几乎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 面上婴儿肥未褪去的青涩少年如同雕塑一般沉默地拎着自己的箱子,未打理的发有些长了,低着头,显得格外蓬松柔软。 一旁戴着眼镜,神色冷漠的青年见到来人,立刻堆起了笑容,“青瓷小姐,您回来了。” 陆青瓷只看着那个低着头的少年,忍不住问,“你,” “青瓷小姐放心,陆少爷交给我们您该放心的,少爷他很快就能和正常人一样,我们,” “闭嘴!”女人冷斥,“陆屿再正常不过。” 青年面色僵硬了一下,很快又堆起笑容,谄媚地开口,“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青瓷小姐,陆少爷很正常。” 这般难听的话,可少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也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陆青瓷皱着眉,红唇抿成直线,也不说话。 受不了这种沉闷的青年忍不住开口,拽了一把陆屿,“那青瓷小姐,我们先走了。” 原本没有动静的少年拎着箱子往门外走去。 不待陆青瓷去追,身后的佣人已经拉住了她,“小姐,造型师已经在化妆间等着了,先生和夫人嘱咐过让您盛装打扮,下午二点的颁奖典礼……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陆青瓷拧眉,往回走,途中经过餐厅,看见桌上在收拾的残羹冷炙,“他吃了吗?” “啊?”女佣愣了一下,继而,摇头,“少爷没怎么动。” 陆青瓷脚步一滞,克制住往外望的想法,继而神色如常得往化妆间走。 ―― 那是许久以前的故事了。 眼皮下眼球轻轻滚动,显然陆青瓷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 “江导。” 有些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与左手边的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正说着话,见她进来连忙招呼了下,“小瓷啊,来,一起看这些演员。” “好。”陆青瓷向着唯一的空位也就是江澜导演的右手边的男主饰演者庄司身边的位置坐下。 两人打了个招呼。 一旁的助理在收到导演的话后便出去招呼。 不多时便有五官精致打扮往仙里扮的女演员一一进场试镜。 《南柯梦》由ip改编的仙侠剧,讲述俗世皇族四皇子因兄弟阋墙沦为夺嫡之争的牺牲品,却意外误入仙门,因为资质低劣而放逐外门,却机缘巧合下搅入一场正魔两道的阴谋。 而陆青瓷扮演的女主与男主也无感情戏,而是代表了正气门守旧派和改革派的两种代表。 陆青瓷和庄司今日便是陪同江导面试“流萤”一角。 这一角色可以说是全文唯一的感情戏,男主的初心白月光小仙女。 具备了气质脱尘、纯粹善良、红颜薄命等一切白月光必备因素。 虽然戏份不多,仅存在于男主的回忆中,人气却居高不下,同样是所有书粉的白月光。 而这一角色也极具争议,也因此,追求完美吹毛求疵的江导始终未将这一角色定下。 导致这部戏也迟迟未能开拍。 这场试镜如往日一样,最终还是没有定下人选。 聚餐过后,微醺的陆青瓷被经纪人扶着坐进车里。 霓虹灯闪烁,城市的夜晚总是热闹喧嚣得多。 窗外风景不时掠过,面上因为醉酒而染上几抹薄红的她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素白的手指隔空停顿了许久,始终没有点下拨打键。 当车子的方向逐渐远离繁华,耳边的喧嚣逐渐归于沉寂。 陆青瓷发出一声自嘲,僵硬的手指就要落下时。 原本安静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不断闪烁的三个字,陆太太。 玊袅被温茹推着往前走,百无聊赖。 直到她被一声绵软的猫叫吸引。 “它叫一手毛,”温茹也看了过去,慵懒的橘猫在平铺的画布上踱着优雅的步,留下一串串小巧的鲜艳的花朵,旁边站着的翩翩拿着画笔对着温茹笑,目光也没有在玊袅的的轮椅上停留太久。 玊袅微皱了眉,只是问,“一手毛?” “嗯,摸了它便会粘一手猫毛。”温茹笑着解释。 “古怪的名字。”玊袅哼道。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挺有趣不是吗?”温茹轻笑。 玊袅没有回答,温茹便推她离近了些,解释,“她在画梦。” “嗯?”玊袅疑惑。 “翩翩说她梦见了一地的雪,还辛辛苦苦得堆了个雪人,结果被猫踩了几爪子,塌了,然后她生气得想打它,它却一溜烟逃走了,然后她就气醒了。”说话时,温茹一直带着笑。 玊袅默了默,扭过头去,却发现花框下面的介绍字很长,像是在讲故事。 “这是他们的梦。”温茹也看上了那段文字。 “他们讲述梦境,让翩翩作成画。翩翩说她是个绘梦人。” “那你呢?”玊袅问。 “一个倾听者。”温茹答,一如她初见时的介绍。 “造梦者把秘密放进自己的梦出于倾述的欲望讲述给倾听者;又出于展露分享的渴望让绘梦人绘就。”温茹淡淡得阐述。 温茹注意到玊袅是喜欢的,尽管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在那些文字上停留了很久,温茹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推轮椅的脚步。 玊袅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时间一点点流逝。 等玊袅等看完了画,翩翩的作品也已经完成,她抱一手毛过来跟温茹打招呼,又问玊袅,要摸摸吗? 玊袅在猫上停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翩翩耸了耸肩,又问她,“喜欢这些画吗?” 玊袅点头。 第223章 新房子自那天开火后,厨房便一直是用着的。 四人中,只有裴金虎是不会做饭的,赵瑚珊说这话时,裴金虎还不甘地反驳,“谁说的,我还是会煮速冻水饺的。” “其实,你也没煮熟。”陆屿有幸吃过一回,怪自己的肠胃不好,还闹了一宿的肚子。 “那我昨天的馒头是蒸熟了的!” “一开始还不是忘了加水。”陆屿再反驳。 “我,哼(ノ=Д=)ノ┻━┻。”裴金虎不甘地扑倒在沙发上。 那力度让坐在另外一头的姜幼胭都腾空了起来。 她飞起来了! 姜幼胭受惊地睁大了眼睛,惹得赵瑚珊吃吃地笑。 陆屿忙把人拉到了饭桌上。 “下午我要留校,老大和小屿也有事,胭胭妹妹可不能跟你吃那减肥特效的饺子。”赵瑚珊解下了围裙,然后把煎蛋和烤肠端到桌子上。 再把与其他的造型都不同的那朵可爱的小花给了姜幼胭,收到胭胭妹妹的一个惊讶的笑。 今天依旧很治愈。 “胭胭妹妹年纪小,还在长身体。”陆屿把烤肠切成相同的大小,再推到姜幼胭面前。 “点外卖吧。”席崎颔首,把热牛奶倒给了姜幼胭。 在姜幼胭嘴巴微微嘟起时,忍笑叮嘱,“要喝光。” “行了,过来吃饭吧。”赵瑚珊逗狗似的招了招手。 裴金虎神情沮丧地走过来,“好,知道了。” “四哥哥,喝。”姜幼胭推了一杯牛奶过来,然后试图去拿那杯最少的。 “谢谢妹妹(*°??°)=3”裴金虎立刻满血复活,今天也是有妹妹关心的一天,超级棒! 看着小姑娘露出偷笑,席崎举着牛奶壶又给添满了,声音低沉,语气平淡,“能长高的。” 气! “噗嗤。” 这样的场景在入住后每天都会上演,可每次看胭胭为了少喝点儿牛奶和老大斗智斗勇都十分好笑。 “我们出门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灰灰~”胭胭举起小爪子,笑得又乖又甜,“胭胭会乖乖在家等哥哥们回家的。” “妹妹!大耳朵图图已经放了!”裴金虎喊了一嗓子。 “来了!”小姑娘哒哒哒的小跑过去,一眼也没有再看过来。 赵瑚珊摊手,陆屿无奈,席崎抿抿唇。 “我们还没有小屁孩魅力大呢。”赵瑚珊忍不住嗤笑。 “圆圆的脑袋,大大耳朵,笨手又笨脚,跑步像陀螺,一动小脑筋总是出错……爸爸说我是个,是个机灵鬼,妈妈摇头叫我,叫我淘气包!” 姜幼胭摇头晃脑地跟着动画片哼着歌。 裴金虎陪着她一起看动画片,听着图图幼稚可爱的问题,再看向一旁坐的端端正正的姜幼胭。 见她抿着唇笑,自己也忍不住弯唇,笑得又傻又憨。 圆了小时候他和妹妹一起看动画片的梦。 姜幼胭看得很认真,许多图图不懂的问题,她也迷糊。 燕柒公子倚在马车上,面上三分微醺,手执一把紫金皮鞭,偶尔见马停了步伐便扬下下鞭子,鞭风不厉,打至马背上声音也是清淡。 许是物似主人形,骠肥体壮油光水滑的马匹耸搭着眼皮,懒洋洋得抬眸,眼白多眼黑少,甩了甩尾巴,晃晃悠悠得向前挪了几步,一副散漫无骨的模样。 对于这与人步比也慢上许多的步程男人亦是不恼,宽大的衣袍或卷长风,或迎风而舞,他只轻抬胳膊从后摸了一壶酒,摘了酒塞,拎着便往嘴里送去,倏而挑眉眼皮微掀,举着酒壶晃了晃也未见半滴滴落,便无趣得甩开了去,通体碧玉莹润的酒壶在车舆上滚了两滚。 燕柒公子俯下身子,未束的长发倾泻,执鞭的手拍了拍马头:“好马儿,你自己寻个好去处饱腹便可,你家公子可我要歇息了,莫要吵我。” 马匹喷出鼻息,晃了晃脑袋,也不知是否听懂。 燕柒公子说罢便往后仰去,衣袍卷起漂亮的弧度又松松软软落下,整个人已经倒在车舆上铺就的精美驼羊绒毛毯之上,蓬松的的软垫将他弹起又下陷。 顶上华美的圆伞遮去并不灼热的阳光,八个檐角各挂着两只绣工极好的香包,流苏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 马儿到底深谙主人习性,慢悠悠得又走了约一柱香的功夫,便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埋头吃起草来。 繁花未开至荼靡,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偶有凉风从泉上而来,也不过是为燕柒公子的睡眠环境更添几分清新雅致。 裴金虎看了一集,见姜幼胭仍是先前的姿势,便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拿了纸笔趴在一边勾勾画画起来。 不时地抬头去瞧姜幼胭一眼,再低头继续画。 那是一本很厚的画本,有些旧了,已经画了三分之一。 与赵瑚珊一起长大的他也是学过几年画的,与他的大块头相反的是,他的画卡通可爱的多。 小时候他曾经照着自己的模样幻想过妹妹的样子,给自己画了两个小辫子。 结果被赵瑚珊哄着穿了一次女孩子的小裙子。 然后就被彼时高自己一头的赵瑚珊拍着脑袋喊了声,“小虎妹妹。” 明明他是想要个妹妹,而不是自己当妹妹。 可那时的自己却傻傻地乐颠颠地喊瑚珊哥哥,学的腔调都是院子里那个唯一的小女孩。 这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赵瑚珊取笑。 而这段黑历史也有幸被拍照留了下来,所幸他小时候生的玉雪可爱,穿着小裙子也十分好看。 有一回自己忘了,从赵瑚珊那里见着了这张照片,还真以为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 “这是我吗?”姜幼胭看着画上矮胖了许多的人。 可头发和她一样,衣服也和她一样,眉眼间也能瞧见几分相似来,为什么,脸颊更鼓了? 姜幼胭鼓着腮学画上的小人儿。 她没有那么胖。 “是妹妹。”裴金虎点头,又给她看一旁牵着她的人,“看,这是小虎哥哥。” 高高的人是小女孩的两倍。 可,“我哪有那么矮?”姜幼胭更加不开心。 “是妹妹更小的时候。”裴金虎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姜幼胭的头发,这个总是憨厚的少年总算露出了配得上他硬朗帅气的笑容来,“妹妹小时候一定这么可爱。” 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第224章 夕阳徐徐而落,薄红将泉水映染。 徐徐清风将长草吹动,风声瑟瑟,吹来便多了几分寒凉。 车舆上的人长睫轻轻颤动,未待他醒来,便是一阵马蹄嘈杂。 听见动静,燕柒公子皱了皱眉。 便见着那方骑马而来的众人中,一个侍人连忙下马,轻手轻脚得上舆,膝行而至燕柒公子身侧,小心得搀扶他起身靠在自己怀中。 “卑职时朗来接七皇子回宫。”又一道声响,少年晴朗的声音扬声禀告,姿态不卑不亢,躬身未见卑鄙。 燕柒公子蹙眉,一双细白柔软的手便已抚上他额角轻轻柔抚,逐渐舒展了眉宇。 狭长精致的凤眼微掀,声音带着初醒的微沙,他轻声道,“走吧。” “喏。” 一前一后十数高大侍卫将华美马车守护,燕柒公子敛眉轻睨了身侧与马车同行的单薄身影,接过身后之人递来的水漱了口又喝过温热的醒酒汤,漱口后喝了清茶才开口:“今日怎么是时小将军来?” “卑职兄长今日休沐。”时朗作答。 “哦,劳烦小将军了。”懒洋洋得接话间,燕柒抬袖打了个哈气,睡眼惺忪,在侍人怀中寻了舒适的位置,那双半眯的眼又垂了下来。 “卑职不敢当。”时朗冷声应道。 “嗯。”轻语若鼻息。 燕柒应了声便不再说话,尾音懒洋洋得,时朗回头看他果然又是一副昏昏欲睡之状。 心下徒生几分不愉,继而又是无奈,七皇子这心性他早就知道不是,那么多年也该是习惯。 只是阿姐就要嫁给这样的人吗? 七皇子未曾束发,墨发如墨披泄,剑眉漆黑入鬓,丹凤眼形状极美,黑棕色瞳眸深邃含笑。鼻梁如玉山高挺。上唇极薄,下唇丰厚,唇角天生微勾。 除了天生好颜色之外,即便此刻昏昏欲睡之态亦是清贵高华。 皇子容才闻名遐迩,贵女趋之若鹜,与阿姐也是相配,只,皇子风流不羁亦是举国上下无人不知。 阿姐她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样的人无疑是让他恼的,却也实在生不起气来,他就像一阵风,不受拘束,再潇洒不过,谁又能让风停留呢? 想起阿姐温柔的眉眼,心下不免憋屈。 时朗送人入了皇城,眼见着马车入了宫门,辞别了守卫,这才调转马头向北巷驶去。 因为是搬家第一次开火,裴金虎还买了两个真空包装的馒头。 在四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架好锅,打火,放蒸笼,笑眯了一双眼睛,“搬新家要蒸馒头呀,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锅里忘加水了。”赵瑚珊摇头把东西一一摆进冰箱。 “我也是想这么提醒的。”陆屿正将洗好的菜摆着盘。 端着饮料往沙发走去的席崎把牛奶杯递给了姜幼胭,瞥来了一记冷淡的目光。 裴金虎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添水,烧干的锅里滚出老高的白烟。 围着吃火锅是件很温馨的事情,热热闹闹的,在腾腾热气中,筷子作响,脸上醺红。或是提醒对方的肉、菜熟了,或是抢夺最后一块牛肉,让人觉得格外亲近。 夜晚,喝过牛奶,洗漱好的姜幼胭躺在柔软的公主床上。 粉红的玻璃茶几上,薰衣草散发着清香。 明明到了她的睡觉时间,睡意却很浅。 没了那四道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姜幼胭竟然有还有几分不习惯。 明明只是两天而已。 四位哥哥给了姜幼胭安全感,也许是雏鸟情节,又或者是对哥哥的移情作用。 在初来乍到时,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姜幼胭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安心。 知道自己不再是只身一人,这种安全感让人容易迷恋。 冰块哥哥、猫眼哥哥和狐狸哥哥睡觉都十分安静,只有狗狗眼哥哥,是会磨牙的。 磨牙声并不响,也只是偶尔。 像个贪吃的小老鼠。 有一回,姜幼胭是亲眼瞧见狐狸哥哥那了一根薯条往狗狗眼哥哥嘴里塞。 姜幼胭原本想劝的话被狐狸眼哥哥一挑眉,一眨眼再比了一个“嘘――”给制止了。 来,看好玩的―― 这是姜幼胭从狐狸眼哥哥的眼睛里看到的话。 那根薯条被睡着了的狗狗眼哥哥咬得卡兹卡兹作响,啃完了薯条,他还砸吧砸吧嘴,哼唧了两下。 惹得狐狸眼哥哥别过脸憋笑憋得厉害。 姜幼胭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想着这两天的趣事,不知不觉中,姜幼胭便睡着了,梦里有温柔的花香。 过于直白的目光把她盯得又是一颤,又羞又恼,登徒子! 勉强冷硬这一张红扑扑的脸,却不知道自己在其他几人看来,眼眶都湿了,又软又怂,真怕下一秒就哭了出来。 粗犷的汉子裴金虎看了看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蒲扇般的大掌,蜷了蜷,又看了眼小姑娘。 一拳头下去,怕是要哭好久吧。 “噗。”一旁的狐狸眼少年赵瑚珊是瞧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喷笑。 “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说话的是那个冰块脸,皱着眉头,看着好生吓人。 好像是在跟自己讲话?姜幼胭给自己打着气去瞧那个看着不好接近的冰块脸,小爪子把钗子抓得更紧。 皱着眉瞥了眼那尖锐的钗子,瞧见小姑娘的指尖有干涸的血迹,席崎冷着脸把钗子夺了过来。 吓!姜幼胭瞪圆了眼,几个人仿佛能看见小姑娘像猫一样整个人受惊得炸起了毛! 太独断了! 三人默默看了眼老大,而后又盯着小姑娘,好可怜,眼圈都红了,漂亮的眼睛里水光一闪一闪的。 姜幼胭退了一步,明明怕得要死,可父亲说过,气节不能丢,又挺了挺纤弱的腰板,“……?”我不怕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一个字也没听懂,席崎怀疑看向其他三人,依旧冷着脸:“她说话了?” “说了吧?我瞧见她张嘴了。”陆屿瞪了瞪圆溜溜的猫眼,挠了挠头不确定得开口。 “不是老大,她说的哪国的语言?”裴金虎一脸懵逼。 “软软糯糯的,声音好听是好听。 “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陆屿被他的话逗笑了,“胭胭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我们才会喜欢妹妹啊。也许有很多很多理由,好的不好的,无私也好,私心也罢,可那些都是妹妹拥有的,这些构成了完整的妹妹,别人无法取代。” 第225章 “走吧,”赵瑚珊摇头,“我们该去美食城了。” “美食城很远吗?”姜幼胭发出疑问,美食城听起来就很远的样子。 “不远的。”陆屿摇头,给她解释,“并不是城市的意思。只是一个称呼,美食城比较夸张的说法,是美食店面聚集的一个室内场所。” “在室内营造出了一个小城市,每一层楼都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到关东煮烤串,大到顶楼餐厅。” “总之,胭胭一定会喜欢的。”陆屿肯定道。 “哇。”想象了一下,姜幼胭忍不住欢喜惊呼,可是,她戳了戳自己手上的小肉窝,她最近都胖了。 她最近吃了好多,自己的胃口好像都被养大了些。 小仙女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胃口大的。 才不是她自己嘴馋,是哥哥们养胖的。 可要不要不吃呢? 她皱着小脸沉思着,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说出来了。 陆屿忙摇头,“胭胭太瘦了。” 席崎也附和,“还在长身体。” 裴金虎不乐意,“胖胖的多可爱。” 真不会说话! 四人齐齐看向他,遏制住踹他的动作,赵瑚珊向天翻了个白眼。 “绯璃,”七妄侧头,怎么这丫头不看经文看自己,她听懂了吗?叫了一声却不见她回神,便又唤了一声:“绯璃!” “啊?”绯璃回神。 “你听懂了吗?” 她哪里听进去了…… “七妄,我听了一些,却觉得有些晦涩,能,能再讲一遍吗?”不待七妄回答,绯璃便竖起一只手:“我保证,一定会认真听的!” 绯璃说谎找借口时,眼睛便下意识地乱瞄,可她这番动作连贯又活泼,想着她一向爱玩,静下心来看了那么久的经文已是不易,忍不住神游也是难免。 七妄失笑:“好吧,你认真听吧。” “优昙师弟,到你下了。” 明德添了茶水,轻敲了下棋盘。 “嗯。”闻言优昙捻起一颗白子。 明德抬眼看向优昙方才看的方向,恰好望见七妄的窗棂:七妄执书说着话,少女捧着脸颊听他讲解。明德捋了捋胡子,“原来他是她。”然后转而看向面色清冷的优昙,“这便是你说的他们有缘吗?” 落子无声,优昙的面色依旧沉静淡然,“嗯。” 明德思索了下,黑子落下,“他与佛门亦是有缘。” 优昙点头,不假思索:“我知道。” “那你觉得这对七妄来说公平吗?” 棋盘上白子步步为营,明德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黑子已逐渐被包围,捏着黑子皱眉半晌,才从中找到一线生机。 优昙并不催促,见他落子后跟着落子,方道:“师兄,我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明德点头,仍在思索棋局:“你看到的结局是什么?” 优昙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白子,纤修若竹的指尖轻点了下棋局,“与我一般。” “我不愿他遗憾。” 明德怔愣,许久叹息。“罢,一切由你。”却是将棋子放回了棋篓。 “师兄。”优昙提示他落子。 明德看了眼棋局:“这棋,我已经输了。” 一局罢,两人并不急着收棋。 明德从一旁的炉子上取下一直热着的茶水,给优昙添上一杯。 “若是如你这般,倒真是遗憾了。” “师兄。” 明德伸手抚了下优昙的脑袋,倒让优昙微圆了眼睛。 这表情,实属难得。 见那双睿智的凤眸不再古朴无波,明德饶有兴味地轻笑:“师兄弟们与我都老了,师弟你看着却与四十年前无二。” 这些年,时间仿佛忽视了优昙,他的面容不仅不曾老去,更像是玉石一般经过岁月的沉淀愈发通透。 如同师父所说那般,优昙是天生的佛门弟子,是最有望成佛的人。 可明德看着他日渐沉默内敛,却恍然想起多年前鲜衣怒马的青年,潇洒不羁的青年与如今披着袈裟的青年面容并无二致,却像是两个人吧。 那个青年的人生停留在了四十年前。 许久,明德轻唤了声:“燕离。” 这名字许久未曾听见,优昙抿唇。 “你可曾后悔过?” “不曾。” 优昙的神色并无波动,捧着的茶杯中半分涟漪也无。 “这便够了。”明德看了半晌,点头,继而失笑,这笑容更像是自嘲:“是我糊涂了。” “优昙不曾后悔过,与燕离,只是遗憾罢了。” 对你而言,优昙和燕离是两段人生吗? 明德喝茶的动作一顿,开口:“那么燕离想知道师父与我说了什么吗?” “师兄?”他握茶的手微动,杯中有了涟漪。 明德将话又重复了一遍:“燕离想知道吗?” “想。”涟漪更甚,许久归于平静,是优昙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当日我问师父为何一定要为燕离剃度。师父不答反问我,是否也觉得他错了,彼时我虽未明说,却的确是这般想的。” 明德捧茶瞟了优昙一眼,他微低着头沉默。 “可后来,师父却说了一句我不甚明白的话。”没有观察优昙的神色,明德继续道:“师父说‘我只能护他二十年自由,明德,他的一生要用来赎罪,即便那不是他的过错。’” 优昙的茶水晃动了下。 明德继续道:“他的命,合该一世孤独。只是若有了你们师兄弟,他也便有了亲如手足。” “燕离可曾怨过师父?”问的燕离,不是优昙。 燕离开怀会畅笑,生气会愤懑。 一个是人,一个是佛。 他问的,是人。 燕离是否怨恨过师父? 由爱生怨,并非难事。 毕竟他是如此地儒慕师父。 “师兄?”优昙听出来他的不明之话。 不待优昙回答,明德轻笑:“师父他从未抛弃过你。” 师父他从未想过抛弃你。可优昙,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为何你剃度了,师父便要闭关。师父他不曾告诉燕离,明德也不能告诉优昙。 你只需要知道,师父是爱你的,正如你爱着七妄。只是,你远比七妄要坎坷得多。 “谢师兄告知我这些。”优昙低声道谢。 明德摇摇头起身打算离开,抬步时又偏头看了一眼窗户。 少女开怀地笑着,然后抱着书本掩面。对面的少年无奈摇头,卷了书本,轻敲了下少女的脑袋,在少女低声呼痛后,又忙伸手去揉。 少女放下抱着脑袋的手,笑容狡黠得像偷腥的猫。 这样,就很好了。 第226章 “二哥哥说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家?” 小姑娘的手柔软而温热,体温清晰得传递过来。 而她的目光单纯亲近与信赖,让人心生熨贴。 席崎愣了一下后便反握住了小姑娘的手,然后把包装纸和手机一并收回了口袋里,站起身来。 “好。” 席崎的步伐向来干净利落,顾忌着小姑娘,便下意识地放慢。 小姑娘除了初见时的拘束疏离,如今和他们相处愈发自然,走路也不再是小碎步,不拘泥于鞋不露出裙摆。 带着小小的跳脱,像个懵懂好奇又一点一点试探的小兔子。 他看着小姑娘不时晃动的发旋,目光一再温软。 嗯,是家。 有弟弟,也有妹妹。 “胭胭,喜欢我们、家吗?”席崎不大习惯地说这个字,太过温暖了。 睫毛轻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捏了下小姑娘的手心。 姜幼胭没在意,只顾得点头,甜甜地笑着开口,“喜欢啊,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还有胭胭。” “嗯,我也喜欢我们家。”席崎这次说得更加自然,他喜欢这个词汇,唇角轻轻地、几不可察得翘了一下。 而那双凌厉华贵的凤眼也多了几分纯粹。 至于绯璃回来后与先前有何不同?了然几人有话说。 了然抱着锄头说道:“小师叔总算不长在他那屋里了。” 闻言了能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从桶里舀了一瓢水浇在土壤上:“小师叔的确比先前爱出门了。” 了然吐了下舌头,又去翻下一块地。 了见拿着从绯璃那得来的糖果,塞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小师叔下山更勤快了,还总陪着绯璃去买点心糕点,嗯,真好吃。” “你就知道吃!”了然接话,然后丢下锄头也捏了一块塞嘴里。锄头落地的时候带起了一团泥土正好落在了见身上,那白胖的圆脸染上了一团黑迹。 见状,了然笑嘻嘻的十分开心,对上了能不大认同的表情,连忙含着糖把锄头捡了起来。 了空摇头失笑:“小师叔每次下山买了点心都会送一些来,我瞧着,了见你胖了不少。” “了空师兄!”了见嘟喃了一句。 “我觉得也是!”了然连忙跟着强调。 可了能拍了拍他的头,语气十分正经:“了然你也胖了。” …… 七妄却觉得绯璃沉静了不少,不禁有些欣慰。 七妄正看着经书,做着注解。 绯璃坐在对面,却不是趴着睡觉,而是也拿了一本经书看着。 “七妄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似乎七妄看了自己许久,又不是因为自己的美貌,那神情,就像娘亲看自己绣好一朵花时的模样,绯璃偏头疑惑不解。 七妄:“以往你总说经文枯燥,现在却抱着书看了许久。”看纸张厚度,经书竟然看了大半。 绯璃恍然而后笑:“七妄总喜欢看经书,我觉得经书应该是好看的,有些言论的确很是发人深省。” “不过,七妄,你看,这里,我有些不懂。”绯璃把经书递了过去,指腹指向其中一行,眼里全是求知欲。 七妄看了一眼,便开口:“嗯,这里的意思是……” 事实上七妄具体说了些什么,绯璃大致是记不清了,只觉得七妄看经书的样子可真好看,对他擅长的经文注解起来更是严谨认真,也更加好看了。 …… “师父,您为何非要闭关,师弟他才刚剃度,您这样,他该”多难受啊。 “明德。”焚寂欣慰地笑了下。“有你们在,我便放心了。” “师父?” “当日我带回燕离时,他尚在襁褓,冲着我笑,他的目光澄澈通透,不染半分污垢。可这世道是乱的,硝烟狼火倒映在他的眼中,连他的襁褓上都不知染了多少战士的血。” “燕离是最后一个皇嗣,燕国皇室已经覆灭,但亡国百姓何其无辜,那些人的生命与燕离息息相关,他活着更能安抚燕国后人,也更让如今的皇室安心。树欲静而风不止。优昙与佛有缘,也只能成佛。我不问他的意愿保下他,纵容他二十年自由,又强行将自由剥离于他。是我太自私了。” “可是明德,我不悔。” “错不在燕离,可他既然以这个身份出生,便该背负他的责任。” “如今,燕离已成人。我也该履行我的承诺。” “明德,为师求你,以后,代为师好好看着他吧。” 小兔子·姜幼胭悄咪/咪地得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哥,暗自松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了个赞:大哥哥的心情变好了。 她方才远远就看到大哥哥一个人坐在这里,生人勿近,冷冰冰的,可她觉得大哥哥却是在伤心。 尽管大哥哥很聪明很厉害,可大哥哥也是需要被哄的。 她不会安慰人,可哥哥们都很喜欢她撒娇卖萌,她一卖萌,哥哥们就会笑。 大哥哥应该也会吧? 幸好,大哥哥也是吃这一套的,总算又笑了。 忍不住抿唇偷偷笑了。 大哥哥笑起来果然最好看了,嗯,就,就比哥哥差那么一丢丢,一丢丢哦。 姜幼胭雀跃地想,脚下的步伐愈发轻快。 不远处的三人各自挂着微笑看着两人走近。 “我把大哥哥带回来了哦。”我也哄好了大哥哥哦。 姜幼胭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席崎的手,带着快夸我的小骄傲。 “胭胭真棒!” “妹妹真棒!”裴金虎的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陆屿的声音,陆屿无奈地笑了笑。 赵瑚珊则是看着席崎面上极浅的笑,微扬了一下唇角。 席崎低头看了一眼松开的手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然后插回兜里,不过,指尖触碰到口袋里的发绳,上的小草莓装饰品。 他又低头看了眼散着头发只卡了两个小卡子的姜幼胭,想了想还是没把发绳还过去。 “呦,胭胭妹妹的发型还挺别致的,”赵瑚珊留意着席崎的小动作,不忘调侃,“就是发卡戴歪了,得亏胭胭妹妹底子好。” 姜幼胭十分认同二哥哥的话,不过,不能打击大哥哥,大哥哥的心情才刚刚好起来。 要夸的! “大哥哥已经很棒了,头发梳得很顺。”一边说,一边极具信服力地点头。 “噗嗤。”赵瑚珊嘴角翘得更厉害,把姜幼胭的发卡正了正。 “嗯,梳得不错。”赵瑚珊忍笑点头,见席崎认真地看自己的动作,莞尔,狐狸眼一弯,“冰块脸,要不要给我学扎头发?” “嗯。”席崎颔首,面上云淡风轻,声音是一如既往得冷淡。 “我也要!要给妹妹扎小辫子!”裴金虎申请加入扎头发学习群,不会给妹妹扎小辫子的哥哥不是合格的哥哥! 赵瑚珊乐了,踹他,哪都有你。 陆屿但笑不语,反正他早决定要跟着学了的,胭胭的小草莓发绳还是自己扎的。 嗯,不过小草莓被席崎揣兜里了。 他那里还有小樱桃、小葡萄、小西瓜……草莓还是要补一个。 第227章 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趴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温茹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小朋友仰着脸好奇得问。 “我在看月亮。”男生的声音很温和。 “羞羞脸,大哥哥你骗人,妈妈说你看不见的。”小朋友奶声奶气得反驳,眼里亮晶晶的,童言无忌并没有恶意,他还不懂揭人短处的疼痛。 “嗯,我看不见,”男生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我知道,那里有一弯明月。” “能帮哥哥一个忙吗?”男生弯下腰,声音愈发温柔。 “好呀,大哥哥你说。”小朋友点头,为自己能帮忙而雀跃。 “月亮是什么样子的呢?”男生问他。 “很大,很亮,弯弯的像香蕉一样,大哥哥,香蕉可甜了。”男孩说着说着就跑了话题,“香蕉可好吃了,我还喜欢苹果,葡萄,还有草莓。” “呀,我忘了月亮了,”小男孩牵住了男生的手,低着头有些抱歉,也许他现在还不懂什么是歉疚,别扭了一下见大哥哥还是温温柔柔的带着笑,又继续讲了起来,“老师说月亮还像镰刀,不过,我没见过镰刀,大哥哥你知道什么是镰刀吗?对了对了,月亮里面还有嫦娥和玉兔,我也好喜欢兔子呀,我养了一只小白兔,可软了。可我生病了不能抱它了。” 他沮丧了起来。 小朋友的想法总是很多,喜怒哀乐也无常。 “没关系的,病好了便能见到它了。”男生安慰他,声音很温柔。 小男孩被安慰到了,又笑了起来,“等我病好了就把雪雪抱给大哥哥看,雪雪是我给小兔子取的名字。” “好呀。” 后面的话温茹没有听清,她已经向外面走去,只是想着那将是个何等包容温柔的人,他是有光的。 又想起了玊袅眉宇中的破碎,温茹觉得若是那样的人在她身边,也许,她能走出来也不一定。 彼时的温茹又怎会知道自己一语成缄。 这夜里,七妄做了个梦,或者说,是有人让他入梦。 自己年少时因好奇曾问过师父为何不为他剃发,然而师父只是轻笑着抚了抚他散着的长发:“不入红尘,何以忘尘,七妄,你还未曾经历过七妄”。 七妄记忆里的师父永远慈悲含笑,那时的他不懂师父口中的七妄,也不理解为何师父语含叹息。 梦里,是那一方偏院。 木门、水缸、一株枯树。 七妄睡着,额角渗着薄汗,嘴里呢喃着“师父。” 身侧的了空早已被惊醒,见七妄皱眉不适,连忙用棉巾为七妄拭去汗水,一遍一遍,细致耐心。 轻声呼唤几次后见七妄仍是不醒。 了空探上七妄的手腕,“是入了梦。” 绯璃看向七妄贴身而放的包裹,那封信里有优昙法师的一缕神识,他的眼神黯了黯,便不再唤醒七妄,只是安静的照料,不时为他轻拭冒汗的额角。 而七妄此刻身处梦境之中,看着身侧熟悉的环境。 步伐轻移,顺着开着的窗户向里探。 师父此刻正执着笔,在纸上细细的勾画,一笔一划,极为细致。 七妄再细探,却是师父一下子抬眸望了过来,明明是温润的面容,视线却是锐利地一下子直直射来,目光凌厉带着锋芒,让七妄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脚下不曾带起一丝尘埃,地面干净无尘。 “七妄。”见是七妄,优昙的视线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师父。”七妄呢喃,他不曾见过这般锋芒的师父。 “进来吧。”优昙放下笔,眼角温润。 “师父。我”七妄下意识地抬步进去,窗台如无物般,整个人穿透而过,七妄恍然明白自己身处梦中。 而让自己入梦的人,正是师父。 七妄乖巧地站在桌案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坐吧。”一阵柔和的力气让七妄坐在了椅子上。 优昙不再说话,复又提起笔勾勒,他的举动没有避开七妄,从七妄的方向恰巧能看见纸张,是那株枯树。 墨色的枯树落在纸上,余有大片的留白,只在右上角简单题了两字“因果”,引人无限遐思, 七妄安静的等,直到优昙放下笔。 “你长大了许多。”优昙打量着七妄,缓缓而笑,眉宇和煦安详,年轻的面容与七妄往常见着的师父并无不同。 而距离上次切身听见师父的声音,已时隔三月。 “师父。”眼前泛起薄雾,师父的面容有些许模糊,七妄眨去雾气,贪婪地看着优昙。 “你已经拿到信了,那么为师已经圆寂了。” 这是师父生前留下的一缕魂识,显然,师父早已知道自己的归宿。 七妄点头,抿唇,眼中再次雾气弥漫,师父这样温柔,七妄心下愈发委屈了。 优昙抬手轻轻揉了揉七妄的发,声音带着笑意,温柔打趣,“你也游历了一番,怎么还像个孩子。” 头上的手动作轻柔,传入耳中的声音亲切。七妄任由优昙的动作,儒慕而亲昵。 “为师曾算过自己的命数,心愿已了,已无憾事,倒是圆满。”优昙笑着,眉眼依旧温暖。 “温茹姐。”温茹抬头看了过去。 玊袅抱着两枝向日葵推着轮椅过来,“这是刚到的,很新鲜,温茹姐办公桌上的花该换了。” 温茹接了过去。 又听见玊袅问,“温茹姐刚刚在想什么?我见你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了,本以为是在等一手毛,也没瞧见它。” “我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温茹见她愣了一下后露出腼腆的笑,微微弯了弯眼睛,笑着又问,“舒朗呢?” “在里面找花盆,这几盆花长太快了,我想把这几盆换下来。”玊袅指着旁边的几盆格外茂盛而显得拥挤的花。 “我找到了,你看看这两个可以吗?”说着,舒朗便走了出来,抱着两个花盆问她。 “嗯,可以。”玊袅看了下点头。 “温茹姐。”舒朗对着温茹打招呼(舒朗的眼睛后来经过手术得以重见光明)。 温茹应了声便看见他弯腰低头由着玊袅帮他擦掉脸上蹭到的灰。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花,“谢谢你们的花,我先走了。” 又低声佯装感叹,“狗粮太撑了,吃不下小蛋糕了。” 两个小年轻倏而红了脸。 风卷起一室花香,手里的向日葵也跟着风晃了两晃。 温茹慢悠悠得走,想起了再后来玊袅主动来咨询室时讲的梦: 于黑暗中禹禹独行,步履蹒跚,以为再也走不动了,却看见天上明月皎皎,如水温柔得洒落在她的身上,那里始终有着光,照着人间烟火。 第228章 “为师想听听七妄在外的见闻。” 七妄点头,一一叙述,就像幼时他与师父外出,每每回来后便会同师父述说一样:“七妄遇见了一位法号子净的苦行僧,他独守败落的寺庙,自给自足,往来并无香客,但寺庙一直干净无尘,很是虔诚,许多小动物已生了灵智。他送我警言:用心行路。” 优昙点头:“为师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优昙谈及子净法师很是平静。 七妄问:“那赎罪?”虽然我佛慈悲,但师父并不推崇杀戮深重残暴之人皈依我佛,与其成佛,不如形事赎罪,生者没有资格替已死之人原谅。于这方面,一向温和的师父尤为苛刻,别树一帜。 “他的罪孽来自战争。”优昙轻声道,“他是燕国的将士。” 七妄恍然。 子净法师虽然年长,但步伐坚定,脊梁挺拔,原来曾是军人。国内安定久无战役,而往前追溯数十年,则是燕国覆灭的那场。将士为守护国家走上战场,各自敌对,立场不同,然而同样杀戮深重。 七妄唏嘘后,又道:“槐城槐花常开不败,七妄与了空二人前往遇见一位女施主。” 优昙含笑:“七妄想渡她?” 七妄先是点头,复又摇头:“有些人是不能渡化的。他们不愿。” 优昙点头:“渡可渡之人,莫强求。” “在杨府七妄见着了未完善的噬灵阵,杨夫人以生命为祭为杨老爷和杨安续命。” 优昙点头:“七妄如何看?” 七妄:“感其情深,理解却不认同。” 优昙:“那么七妄,你如今,可有些明悟?” 七妄有许多事情想问,比如师父圆寂、比如他是否还能再见着师父,可望进那双黝黑而通透的眸子,七妄默默低头,抿唇:“七妄愚钝,心中仍迷惑重重。” 优昙并不逼迫,“无妨,那便多走走看看。” 七妄点头,神色严肃:“七妄受教。” 优昙失笑:“小老头。” “师父可曾后悔?”七妄这样问,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什么,问师父后悔入佛,还是问师父可曾后悔与桃夭倾颜前辈相遇? 七妄甚至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 “愿意听为师说吗?。”优昙没有正面作答,抚了抚画,看向七妄,眉眼含笑,七妄点了点头。 “为师与她的故事。” 七妄的脑海里闪过那枚香囊,亦放映着那场绚烂的,让人惊艳而痴迷的花开。 “夭儿,是我年少最美的记忆。只是,我到底少了勇气。燕离最爱自由,一心向往潇洒快意人生,不喜拘束;而优昙,则背负命运,有自己的责任与归宿。” “燕离二十年,是燕离最大的自由。”优昙的语气平淡,“而他的遗憾,只是明悟太晚。夭儿是燕离的知己,相惜相守。然相守太短,不知情深,而阴阳相隔,才懂情根深种。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师父。”七妄不知如何安慰。 “我不愿你将来也如此。”优昙轻轻叹了口气,将方才的画挂起。“七妄,你在这画中,看到了什么?” 七妄顺着优昙的手向上看:是字也不是字。他看见的是那树繁花如火如荼的盛放而后寂灭;是星辰满天而后泯灭;也看见了幼嫩的苗抽枝发芽;星月斗转后阳光璀璨。 因果轮回,事事无常亦有常。 七妄渐渐了悟:“一切自有因果。” “她待你情深。”优昙见七妄的眼睛渐渐聚焦,转身迈向门外,“你心里亦有她。” “我。”七妄看着优昙温和而包容的脸,缓缓点头,“是。” 七妄跟着优昙向外走。 门外的小七妄正端着步伐,一本正经地走来,只是眉眼中藏不住的欢喜,仍可以看出他的稚嫩。而看到师父的那一刹那,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可是做了什么开心的事?”优昙俯身询问。 “七妄放了鱼,它有向我告别。”小七妄描述着,头顶挽着了个小髻,随着动作摇晃,粉雕玉琢般可爱。 “妄儿真乖。”优昙拍了拍七妄幼嫩的肩。 闻言,小七妄笑了起来,嘴角的虎牙若隐若现。 七妄安静地看着,画面一如记忆里的温暖。 他在梦里,他清楚得知道自己在梦里。 眼前是一大片雾,他往前走,雾气便也往前走,与其说是他在主导,不如说是雾气在推动他向前走。 他看不清两边的情景,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却没有一丝害怕,因为他知道,他的心告诉他他想去那里。 一个院子。 宋君突兀得便到了这个院子里,没有经过任何门,周围雾气未散。 而他向前一步,眼前便开阔一些。 雾气中有着静止的东西。 他向前了一步,雾气散开,是一张石桌以及四张石凳。 他走近了些,才看见石桌面上刻着深浅不一的纹路,有着某种规律。 象棋?不是。 围棋?不,也不是。 是飞行棋。 很特别,这让他不由得弯了唇,眼中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他忍不住伸了手,奇怪的是,他能触碰到棋盘,而这,是以往他不能触碰到的。 温茹正观察着宋君的表情,见到他微微蹙眉。 “怎么了?” 温茹的声音从远方飘来,宋君愣了一下,回答,“我能触碰到东西了。” 温茹:“这里是你的意识领域,你能触碰到一切你想到的东西。” 宋君愣了一下,而后便看见自己手上多了一枚飞行棋。 这是他想到的。 可他皱了下眉头,又让飞行棋消散。 这才舒展了眉宇。 “能描述一下你所处的空间吗?” “是一个院子,有一张刻着飞行棋的石桌。” “很特别。”温茹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嗯。”宋君点头,而后向石桌后方看去。 那是一架秋千。 宋君走了上去,“这里还有一个秋千。” “但很安静,没有人。”宋君开口。 温茹点头,“你试图想象一下,你想见到的人。” 温茹点头,一边在纸上勾勒了秋千架,一边道:“很抱歉不能帮到你,那么,你要醒来吗?” “我想再待一会儿。”宋君推了一下秋千,看着它晃动,开口。 “好的,”温茹看了一下表,“宋先生,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好的。”宋君点头,坐上了秋千,没有晃动,目光掠过前方的石桌,向更远处看去,雾气稀薄,那是一栋房间,门紧紧得合着。 “宋先生,宋先生。” 温茹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时间到了。 眼前的景物在慢慢淡化,先是身下的秋千,而后是石凳、石桌。 宋君却依稀看见一只手轻轻推开了门,露出红裙的一角。 “宋先生。”温茹放轻了声音又唤了一声。 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身体仍旧平躺在床上没有动作。 然后,睫羽轻颤,他睁开了眼睛。 灰蓝色的眸子让温茹惊艳了一下。 温茹这才开口,“很抱歉。” 宋君摇摇头,从床上坐起,而后下来,“不,我见到她了。” 温茹愣了一下。 宋君却没有解释,低头套上鞋子。 恰逢钟摆声响了三下。 宋君站了起来,拿过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时间到了,温小姐,再见。” 温茹只愣了一下便微笑开口,“嗯,再见宋先生。” 宋君的脊背挺直,西装一丝不苟,如同来时。 第229章 等姜幼胭洗好澡回来,睡意已经消了大半,赵瑚珊接过毛巾把她的头发细细擦干,拿着吹风机开了小风细细吹着。 吹风机的声响把迷糊的姜幼胭又是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地让他吹。 赵瑚珊轻笑,再半干的时候给她用精油按/摩头皮,妹妹的头发又细又软,该好好打理。 而等赵瑚珊打理好,姜幼胭已经昏昏欲睡。 “胭胭。” 轻轻叫醒了小姑娘,然后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爬上梯子,拉好帘子,四人才松了一口气。 相互对视一眼,席崎四人默默地出了门。 然后浴室里就看见四个大男人排排站着满手泡沫的认认真认地给小姑娘洗着新买的衣服。 不过这一幕也只有镜子能看到。 等轻手轻脚地搭好了衣服,听着规律的滴水声,四个人挤在阳台上都格外有成就感。 闻言,七妄愈发紧张:“绯璃她。” “天机不可泄露。”优昙摇头,声音有些疲惫。 “我卜算得知后便在信中注入一缕神识,待你收到,便会引你入梦,告知你。”优昙牵着小七妄,温柔地听小七妄天真的言语,从七妄身侧经过时,转身冲着七妄点了点头。 “只是,你要记得,守住本心,你的决定十分关键。” 七妄欲再问,对上优昙看透一切的目光,住了口。 “啊弥陀佛,七妄,你该醒了。” 七妄感觉到眼前的场景在渐渐模糊。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急切的开口,“师父,花开了。很美。” “开了啊,真想看看。”是师父的低喃。“谢谢。”画面消逝的瞬间,七妄看到师父欣慰的面容,笑容宛若优昙花开,风华无双。 七妄攸得睁开眼,月色中,是一双手细细为自己擦拭,一双眼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水球炸开,飞溅两人身上,七妄迅速揽过绯璃避开飞溅的水珠,水珠如刃,在衣袍上划出无数道口子,血迅速染红了青衣。 而下方的水柱则向上喷发!由于梵文的结界限制,水柱无法冲到城里,然而两人也在倾刻间便被水淹没。 绯璃在水中自如,七妄在第一时间闭气,一时之间无法,只得被困入水中。 七妄又低头念了一句避水咒,水迅速被隔开,衣物也不在粘湿地贴敷在两人身上。 “你的神识如何?”七妄低头用眼神询问。 “无碍。”绯璃摇头,眼里划过一道光,“方才有人在暗处观察!看来这里是布阵之地没错了。” “水对我无用,七妄你能撑多久?不如我先到下方查探。” 摇头,‘闭气咒能坚持一个时辰,先寻出路。走,一起。’七妄放开绯璃,牵住她的手。 “好。”绯璃反手紧握。 此时洞口已有一人宽,地面裂纹繁杂。若非有梵文结界,裂痕会不断向外蔓延。 只看一眼,绯璃便双腿化作鱼尾,绯红的鳞片闪烁,带着七妄迅速向下游去。 此处的水温极为冰凉,寒意彻骨愈,往下靠近阵法结界,两人的感觉愈发明显。 而避水咒的效果也愈发薄弱,窒息感与寒冷地侵蚀,七妄的唇色已俨然泛白。 身上突然一暖,七妄微微侧眸,绯璃的法术不断叠加到七妄身上,看着她心疼而执拗的脸,莞尔,“没用的,这里有禁制。” 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不断闪烁的法术。 无奈,七妄按住绯璃的双手,“我没那么羸弱,先找结界。” “就是这里。”同时抬头望向上方的屏障。 这里的水色很浅,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水更像是透明的乳白色,与蓝色的湖水对比鲜明。 细细看去,却是水中,不断闪烁着一丝丝白色的线条,就像蛛丝一般。 稠密而粘腻。 七妄伸手,解除手上的避水咒,手触碰到了湖水,“蛛丝”立刻依附在手上,泛起光晕,一点点修复七妄手上的伤口。 伴随着的是数已万记的画面,突如其来地一涌而入七妄的脑海。 “娘亲,娘亲,快来看!好大的雾呀!”小姑娘拉着母亲的手,一脸兴奋地指着靠近的雾霾。 “李大哥!你在哪!”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连声音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乖乖,这告示悬赏可真大,要是成功了,咱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胡须覆面的汉子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势在必得。 “呜呜呜,求求你,当过我们吧。” “哈哈哈!杀吧,杀吧,都去死吧,真是痛快啊!哈哈哈~都死吧。” …… 快乐的,痛苦的,茫然的,麻木的,希冀的,堕落的……万千情绪争先恐后地冲进七妄的脑袋里,不断挣扎冲撞着七妄的神识,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欲裂! 青筋暴起,原本温和的脸变得狰狞。 “七妄,七妄!你怎么了!”发觉不对的绯璃立刻就要解开身上的禁制,去查探。 “杀,唔――”七妄骤然睁开眸子,猩红一闪而过,戾气铺天盖地地涌来,让绯璃下意识怔愣。 “我,我没事。它们只是在借助我的身体发泄愤怒。” 只一瞬,七妄伸手附上绯璃的,垂眸摇了摇头,阻止她的动作。 而后抬头,方才的戾气消失不见,对着绯璃担忧的眸,七妄眸光沉静,带着安抚,语气格外凝重,“那些全是念力,被囚禁在雾霾中城里人两百年来的念。” “囚禁?念?”绯璃看向稠密扭曲的念,喃喃,“这些全是念吗?” 念是人内心的最深的愿望,贪痴噌恨,全是念力。 与执相同,念非鬼非妖,是勾存于世的一股气,而与执不同的是,念更为沉重,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庞大,但同样需要依附旁物而生,一如槐城槐树。 “有人将这些念在灵魂最清晰,最痛苦的时候剥夺,而后将它们禁锢在此,”七妄的脸上露出了悲悯,“结界下的物便是已念力为食,获取养分,得以维系这座孤城的无数轮回。” “若是念被不断的强制产生会怎样?” “没有灵魂的死物。”随着七妄话落,周围的念开始沸腾,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翻涌,无声地哀嚎、咆哮。 夜风带着些许闷热,四个人却自觉地选择了长袖长裤的睡衣。 对面的寝室楼都还亮着灯,听着耳畔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席崎开口,“早点睡吧。” 赵瑚珊撑着胳膊离开栏杆,点了点头。 裴金虎挠了挠头发,抬脚,又放轻了步伐。 陆屿看了向席崎,微动了嘴,本想说让他和自己凑合挤着睡,最后什么也没说,微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眉眼。 席崎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一个进屋,小心地挪着门关上。 席崎的床由小姑娘睡着。 他本打算去客厅的小沙发上睡,却被赵瑚珊拦着了。 客厅是没空调的。 第230章 “小虎子,把你床上的那几个手办都收起来,当心晚上我给你压折了,我可不赔。” “收到!”裴金虎边笑着边往上爬,“这就收拾。” 赵瑚珊睨了席崎一眼,也不催他。 就靠在墙上看着裴金虎拿着盒子忙上忙下地宝贝他那些手办。 身边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绯璃只觉得自己在下一秒就要被冻僵。 而七妄肉眼可见地再次被戾气覆盖,他的手是冷的,连声音也是冷的,他的眸黝黑得如同深井一般。 “七妄?”绯璃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戾气再次消失。 “这里没有活人了!”七妄低声。 “!”那些人,全不在了吗?绯璃回忆着大娘的微笑,小二热情的招待,孩童的欢乐……都是不存在的吗? 他们自己,又知道吗? “灵魂被禁锢在城里,活着不断轮回产生念,死后依旧一无所知地为念而存。灵魂不得安宁。” “七妄,”呢喃着,绯璃伸手探向那些念。 七妄皱眉将绯璃的手拢回。蠢蠢欲动的念在接近七妄袖口时又猝然收回。 “我们需要尽快查到轮回的时间点,这里每一次轮回,就会有无数的念力产生。”七妄感到可悲,而自己无能为力。 无数的念凝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乳白色河流,与深蓝的水底泾渭分明。 “我们可以顺着念去找幕后推手。”鱼尾重重的甩下,绯璃就要追去。 “呵呵。” 七妄正要应声离去,却听见一声笑,里面的嘲讽,阴郁得让人物毛骨悚然。 “不,等一下!” 念力迅速围绕着两人旋转,密密麻麻地将两人包裹成茧,无数条细丝缠绕在颈上,游走、扼紧、窒息。 而七妄两人无可奈何。 在头顶的最后一抹亮光即将消失消失时,化作星星光点骤然消逝。 “呼――呼――”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唯独紧紧拽住的两只手依旧死命纠缠。 眼前忽然光明,只见波光粼粼的结界一下子消失在两人面前。 “这,”全是幻象?绯璃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仍身处水中,周围却一片空荡,没有念,也没有游鱼。 明明他们似乎游了许久,却是抬头便能看到那方洞口,以及洞口边缘的杂草。 “是他刻意留给我们看的,”七妄牵起绯璃,向上游,“走吧,现在,只有回到上面,才会得到我们要的答案。” “他的目的是什么?”绯璃回头,鱼尾在水中摇摆,那些湖水一如既往地蓝。 “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想看戏,” “戏?”诧异,如玩笑般的回答,怎么会? “如同看戏折一般,生旦净丑,所有人,都是戏中的角色。”他的表情却是认真的。 “那么,他从一开始,从我们踏入迷雾城,便被纳入了他的‘戏折’中了吗?” “是吧”七妄低头,也许,他知道了他的目的,“他在等我们走到他面前。” 避水咒的一个时辰已到,七妄没有再用,一开口,便是满嘴的气泡。 却没有任何不适,他们似乎从未离开过那处院子。 只一个念头间,他们周遭的环境便恢复到了那片荒凉的院中景色。 地面上没有大洞,也没有水渍,只有隐隐作疼的神识提醒着绯璃刚才他们的确经历过。 他们从未离开这个院子。 所有的一切皆是幕后人的暗示。 是了,从一开始他们便被监视着。 幻象丛生,他们从哪里找起? “七妄,我们待了不只一个时辰。”绯璃看着俨然高挂顶上的太阳,明明,他们在幻境里待了很久。 “幻境中时间流逝不正常,”七妄凝眉,“我们身处其中,便一无所知。” “还真有新来的呢。”脑海里蓦然响起少年的冷嘲。 “我们去寻昨日那个人。”七妄抓住绯璃,飞快地向外掠去。“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那个地方,恰至正午,有些摊贩正在收摊,而饭馆酒肆则热闹起来。 “七妄,他还没来。”绯璃张望了下,“下午会来吧!” 七妄没有回答,站着不动,眉宇间微微跳动。 “七妄,我们在那里等一下吧。”不曾察觉的绯璃,拉着七妄,走向一旁的茶摊,“那里能看到这一片的情形。” “好,”七妄握的有些紧,微抿着唇,额角有些汗意。 太阳有些大了,在茶摊下,会好一些吧。绯璃想着,用帕巾拭了拭。 时间一点点流逝,七妄与绯璃看着摊贩忙忙碌碌,也看着他们空闲时八卦寒暄,直到月色昏沉,收摊。 两人也早早离开了茶摊,立在一旁。 甚至,七妄看见了昨日那些地痞耀武扬威地收保护费,而后头头再次被他家婆娘拎着擀面杖揪着耳朵走,让人啼笑皆非。 七妄也勾了勾唇线,笑了。 可是,那个穿道袍的少年,一直没来。 绯璃,蹲在在七妄身旁,看着他有些牵强的笑,有些无奈。起身踮脚又望了望,只有披星带月离去的人,原本的熙攘也只剩下了寥落。 “罢了,走吧。”七妄牵过绯璃,转身,“他今日不会来了。” 没有握住的那只手,指尖深陷手掌。 ―― 小二殷勤地备了水,两人很快便洗漱休息。 “七妄,明日,他可能会来吧。” “嗯,睡吧。”七妄听见绯璃如同呓语,她该是很累了,陪自己等了那么久。傻瓜。 七妄是睡不着的,他在回忆着这两日的经历,也在整理那些念。念不全是善的,那些恶念在一点点侵蚀着七妄的神识。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与它们博弈。 而幕后的人,在看着。 “呵~真天真呢。” 指尖漫不经心的撩了撩发稍。缓缓勾起殷红的唇,“呐,快点找到这里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们被绝望一点点蚕食的模样。 惊恐、无奈、绝望。 “真是愚蠢。” 雾霾再次弥漫整个城池,一缕缕念力向着上方游弋,像巨大的渔网将整个城池笼罩,而后汇聚到某一个角落,无数的哀嚎无声地印刻在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上。 “你睡我那。”赵瑚珊拦着人,然后手肘捣了下一旁的裴金虎,“我跟你睡。” 席崎没有动。 裴金虎怔愣后便立刻点头,揽着赵瑚珊的脖子笑嘻嘻地小声跟着劝席崎,“嘻嘻老大,二哥睡我这就行,能挤下!” 席崎还是没动,眉头锁着。 “怎么,嫌弃我的床?”赵瑚珊抱着胳膊,冲他扬了扬眉,似笑非笑。 第231章 他也看到了裴金虎的应援色和灯牌,是炽热的大红色,热血朝气,蓬勃向上。 在五彩斑斓的灯海里,红色占据了绝大的多数。 而她的手上也拿着红色的灯牌。 “胭胭,紧张吗?”陆屿笑着低头问她。 没有举着灯牌的那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摆,一条条褶皱显示出了她的紧张。 等用了晚饭。 姜幼胭把那些字都做好了笔记,便已经七点了。 尽管这一天见闻丰富多彩,到了点,姜幼胭的生物钟还是准时提醒。 她揉眼睛的动作过于呆萌。 陆屿拉着她,把新买的粉色盆子里归纳好的属于她洗漱用品递给她。还用视频播放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又拿着水卡刷好了热水,一切准备就绪,这才把人推进了浴室。 赵瑚珊给姜幼胭准备的是两件式的睡衣,样式与寝衣相比虽然花哨了些,却也让姜幼胭十分习惯。 在她洗漱期间,席崎把小夜灯又开好了,接过陆屿递来的抱枕和裴金虎两人下午买的兔子玩偶,靠墙摆好。 “中介那边有电话了,让我们抽空去看下房子,装修好的,若是看中了,立刻便能搬进去。”陆屿挂了电话。 “嗯,明天下午我和老三去看房子。” “我和二哥会照顾好妹妹的。” 席崎点头。 席崎默默地转身翻上了床铺。 赵瑚珊的床和席崎是共用一个梯子的。 陆屿见三人分配好了睡处,也就上去躺着了。 于是,姜幼胭只要掀开帘子便能看到对面的陆屿,而若是赶巧,便会和席崎争一个梯子。 而席崎侧过头便能看见裴金虎和赵瑚珊。 裴金虎虽然高却也不胖,赵瑚珊本身偏瘦,两人睡一张床倒也不挤。 “我关灯了。” 赵瑚珊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裴金虎的手机屏幕亮着光,幽幽地照在他带着傻笑的脸上,他的屏保已经换成了妹妹穿着公主裙的模样。 赵瑚珊看了一眼,有些好笑。 席崎平躺着,望着天花板,眼中无多大睡意。 “嗡嗡――” 席崎皱眉,查看信息。 赵瑚珊:老大,床头的筐子里有一台小夜灯,不是很亮,你把它开着吧。 席崎有个不坏不好的习惯,需要有光亮才能睡着,与他相处了三年多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今天也是这三年来他们寝室熄灯最早的一次。 临睡前,席崎、陆屿和赵瑚珊到听到裴金虎小声地问:“等明早一觉醒来,妹妹不会突然消失了吧?” 空气仿佛凝滞了,谁也不能保证姜幼胭会不会像突然出现这样又突然离开。 她的到来像是一场绮丽的美梦。 一日,燕离如往常一般,骑着马踏月而来。 将马停在了不远处,由着它喝水吃草。 一撩衣袍就地而坐,长笛执在唇边,吹了个小调,等待她出现。 夜色渐晚,星辰渐亮,满树的桃花摇曳,花香愈发浓郁,她一身红衣从树中走了出来。 她遥遥冲他一笑,便伸展腰肢,踮起脚尖做了了舞的动作。 长袖飞舞,裙摆摇曳。 风声与花瓣皆为其相和。 燕离指尖微动,已经随她的舞蹈换了相应的曲子。 风声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他束起的长发迎风而动,长眉若远山,狭长的凤眼微敛,唇角笑意吟吟。 他为她伴奏欣赏着她的舞姿,为她的灵动柔美而赞叹不已。 殊不知,一只追蝶而来的红狐也为他痴了眼。 红狐狸追逐着蝴蝶,穿过了草丛,油光水滑的毛皮上带着几片绿油油的草叶。 偏偏在望见那个席地而坐的男子时痴了眼睛,脚下一滑便歪进了小小的水坑里。 蝴蝶蹁跹,停在了小狐狸的鼻尖上,小狐狸却仍痴痴得望着那个少年,他可真好看。 燕离专注于为桃夭的舞蹈伴奏,却听见了落水声,只当是溪水的游鱼翻腾,也没放在心上。 小狐狸却是歪歪扭扭得踱步上前,趴在燕离身前,痴痴得仰头望着他。 他的鼻子好挺,下颚的线条真好看,那双眼睛也好看极了。 呀,他看过来了。 燕离在小狐狸靠近时便发现了它,小狐狸油光水滑,火红的皮毛极为艳丽,尖尖的下巴,狭长又澄澈的狐狸眼,十分漂亮讨人喜欢。 更有趣的是,在自己看向它时,便抱着爪子捂住了眼睛。 这灵气十足的动作,像极了害羞。 小色狐狸。 燕离一边吹着长笛,一边看它,然后伸手微微曲起轻轻弹了一下小狐狸的小脑瓜。 一如想象中那般手感极佳。 待要收回手,却被小狐狸抱住了手指。 并未伸出利爪,小爪子软软的,燕离抽了两下没能抽离,也就由着它,示意它安分下来,便继续心无旁骛得为桃夭伴奏。 燕离欣赏着花下美人倾城独舞。 小狐狸则痴痴望着月下美男子。 燕离每年生辰时,师父都会亲手为自己做寿包,擀长寿面。 他不是没想过待自己弱冠,便向师父提出还俗的事。 世界之大,山川之美,人间百态,皆是他心之向往之处。 连那些妖怪也都有各自的可爱之处。 等他还俗时,便可携桃夭去寻人间至美,去喝最畅怀的酒。 还有倾颜,那不告而别的臭美顽劣狐狸,虽是去求大道,他也定要在她飞升之前见上一面。 许久。 “不会。”异口同声。 裴金虎转了话题,“那我明早要给妹妹带早饭,妹妹会喜欢豆浆、粥、还是牛奶?” 他显然不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油条、烧卖、生煎、馄饨、小笼包、手抓饼、山东煎饼、鸡蛋灌饼……” “这是在报菜名吗?”赵瑚珊吐槽,“还让不让睡了?” “那个,我有点饿了。”裴金虎瓮声瓮气。 “呵,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赵瑚珊一点也不想理他。 “嗤。”陆屿发出一声轻笑。 席崎也弯了弯唇。 而舞台之上,同样年轻帅气的20个少年,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 顾忌着姜幼胭因为流萤一角而造成的关注度,他们一行并没有坐在原本指定的位置,而是稍作装扮坐在了微微靠后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也刚好能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 姜幼胭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仿佛将整个城市的人都聚集在了一块儿,他们满含期待,迎接着这个夏天,最受瞩目的男团的成立。 第232章 那是成团之夜的诞生日。 姜幼胭也在台下。 来现场的人很多,他们手里拿着个样发光的横幅和灯牌,为自己所喜欢的人而努力发光发热。 十七年后,虚空寺。 “小师弟,这次下山可是有任务在身,切勿贪玩忘了时辰。” 明慧给燕离整理了包袱给他背好,明德上前殷切得提醒。 “也切记保重身子莫要顽皮。” “醒得的。”目光环视了一众关切的师兄们,燕离扬眉笑了下翻身上马,拍了拍身下的马匹,扬声道,“师兄们,我走了!” 燕离是要奉师父焚寂法师的命将所抄佛经送往临县的竹音寺的,焚寂法师是前朝国师,圣名广传,为众僧典范,所抄佛经更是百家相求。 临县与虚空寺相距不远,却是山路环绕,崎岖难行,不过一路风景也是怡人,青山绿水,美不胜收。 其中一处,便是溪水。 自山上而下的几处溪水流经,汇聚成湖,中有一湖心小岛,中有一颗千年桃花树,树冠如盖将整个湖心岛拢在下面,花开不败,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燕离生性潇洒,为人不羁,最擅享乐和爱美之心。 打马而过,无意间便瞥见溪水彼岸桃花开的茂盛妍丽,便心生了赏花的意趣。 然而顾念着送佛经,便马不停蹄继续赶路,心里却是留下了这个念头。 待燕离将佛经送达,被竹音寺方丈留下用过斋饭,又对佛理进行了辩论,一番高谈阔论,在众僧人心悦诚服的挽留中拒绝了留宿。 他打算原路赶回,一赏桃花之美。 夜幕已降,墨蓝色的天空显得高而深邃,繁星点点。 一路伴着清幽的月光,燕离的心也变得沉静而悠然,骑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哒哒”的马蹄声,风声,小草摆动轻轻摇晃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的蝉鸣和鸟叫声构成了和谐安宁的夜。 燕离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看见了那月光下,桃花树下的一舞倾城。 那是一个穿红色纱衣的女子,在溪水彼岸桃花树下,自顾自地舞动着,未束的长发随着舞动遮住了她的面容,舞姿安然,飘渺,美丽而圣洁,即使着一袭艳丽的红衣,带给人的感觉却如月下仙子般不可亵渎。 更有不时落下的桃花增添意境。 “仙子吗?”燕离眉眼含笑地欣赏着,却是摇头,“那是一个妖精,美如仙子的妖精。” 燕离低下头拍了拍座下的白马,马儿极具灵性的转过头来看他,燕离放开牵马的缰绳,轻巧地下了马,落地无声,乖巧灵慧的马儿也不曾发出一声嘶鸣,只是转身悠悠然的吃起青草。 燕离就安静的站着看着女子舞蹈,也不踏到对岸去,眉眼含笑,高束的长发扬在身后,衣袂飘飘,端得是俊逸潇洒,张扬不羁。 她的舞姿随心随性,如梦一般,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 皓腕在月光下散发着如玉的光泽。偶一低首,青丝摇曳间露出美丽妖娆的桃花眼,冰冷的眸光和着眼角薄薄的红晕勾勒出妖娆的风情。纤细的指间点过落下的花瓣,粉色的指甲比桃花更要美上三分。 一舞罢,女子缓缓停下,抬眸,红色的纱衣随风而舞。 燕离只一笑便转身,牵马,纵身离去。 自那日起,燕离便常常到溪水附近看女子跳舞,燕离不靠近,也不说话,只是含笑注视,如冠玉雅致的容貌,认真的目光让人轻易便溺了进去。偶尔会吹起长笛为女子伴奏。 而女子总是隔两日再来,着一袭红衣舞的惊艳,不问燕离是谁,从何而来,也不赶他,跳的坦然自若,美的素雅飘逸。听到笛声也不多作问,脚下步伐跟上旋律,舞得极为合拍。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两年多,直到某日,女子一舞结束,燕离正转身离开,女子却轻轻唤住了燕离,隔岸挥袖送予他一枝桃花。 燕离浅笑收好,“燕离,我的名讳。” 女子开口,花容月貌的脸上一片茫然“我,是,桃妖。” “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很适合你。”燕离善意解围,笑得温柔。 回去后,燕离便将那枝桃花种在了虚空寺的院子里。 一夜长成,花开如盖。 第二日,虚空寺众僧人见了都惊奇不已。 “真香!怎么有桃花香?”明慧嗅了嗅,好奇得问。 “是小师弟的院子里飘来的花香。”明智与燕离最是熟络,一下子便指出了花香来处。 “走去看看!” 说着,一众僧人便往燕离院子走去。 刚推开木门,便见着最显眼不过的花树,亭亭如盖,妍丽夺目。燕离站在树下仰着头笑眯眯得赏着花。 “真的是桃花树!”明智最先跑了过去。 “可现在不是桃花开的季节。”明慧皱眉诧异。 “小师弟,你这是从哪里扛了桃花树回来?”明德便问了燕离。 “昨日,我可没扛花树回来,”燕离摊手,而后又笑,“师兄们可见着了,我只捧了一枝桃花回来。” “莫不是妖怪不成?” “呸,妖怪哪里敢来虚空寺?” “那是仙人?” 燕离只笑不语,不过他是知晓那送花之人不是仙也非妖的。 焚寂法师迟迟而来,他望着花树与含笑的燕离,蹙眉掐指,叹息出声,“是缘也是劫。” “师父,师父来了!” “师父日安!” “师父这花树怎一夜长成,莫不是妖怪混了进来?” “非也。”焚寂走至花树下,“这树是由本体衍生,一体共生。” “那花树,天生灵体,由天地蕴养,吸收日月精华,已是半仙之体,与飞升只差一步。” “那就是仙人了!” “是也不是。”焚寂摇头,“已是半仙之体,离飞升只差一步。” “一步,退,便是万丈沟壑。” 在众僧人的唏嘘中,焚寂法师转身面向向燕离,“今日把藏经阁都翻晒了。” 他又哪里惹恼了师父?燕离带笑的眼有些不解,每当他惹师父生气,师父便会罚他抄书或是翻晒经书。 “是师父。”燕离虽是不解,面上依旧恭敬又乖巧得应了声。 焚寂法师转身离开。 只听见后面隐隐出来兄友弟恭的说话声,“小师弟,我来帮你吧。” “阿离,我也帮你。” 第233章 偶尔会思念这个少年。 想着等他回来,两人去放灯。 花开花落,燕去燕回。 他的个子抽条般地长着,此时两人刻在石头上的划痕早已只及他胸膛。 小少年没有归来。 属于他的那道划痕也没有添上新的。 不知道,他长高了多少。七妄摇头,然后又翻了一页经文。 四年间,七妄的法术也愈发深厚,以往他对于武不似经文那般喜爱,了空几人练武的时候,他大多都在念经。因为自己带发修行,与他们入寺便剃度不同,总想着经文念得好些,师父便会了解他一心向佛的决心,早日为他剃度。 而那次遇险于巨蟒,绯璃以身相救,最后只能化为原型栖息在莲花池里,不能说话不能跑跳,那样爱闹的绯璃,三个月对她来说过于残忍。 鱼鳞斑驳,呼吸微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七妄便下定决心,武法不可废,他想保护重要的人,而不是只能旁观着,无作为地被保护着。 七妄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小少年四海为家,聪慧机敏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想来在修行大道上定然会一片坦荡。 修行之人的时间向来漫长,白驹过隙,不过一瞬。 不过绯璃那样爱玩爱闹,想来不会拘在家中太久,不然用他的话说,她就会发霉长蘑菇了。 那,最好早些来。 他若是晚些来,七妄想到时候自己怕回是个老爷爷了,倒是若是再同少年一同出门,他该如何去介绍两人的身份,七妄皱眉,嗯,的确让人发愁。 日子就在他念经和偶尔的思念中度过。 绯璃回来了。 “七妄,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七妄看着绯璃,约是成了女儿家,绯璃的个子并没有长太多,如今只及自己胸膛。 以往总在石头上划痕和自己比个子。七妄不动声色地下了个决定,不要在绯璃面前提起身高,他若是又委屈装哭,不知道糖葫芦和泥人还能不能哄好她。 绯璃的模样愈发玉雪可爱,他小时候错把绯璃当做了女施主,如今穿罗裙簪珠钗的定然不会被错认成男儿了。 那爱娇的性子也更像个女儿家。 七妄暗自皱眉,可她若还是那般顽皮,上串下跳地晃花树追飞鸟,磕着碰着怎么办?男儿自然不必担心落了疤痕,都是勋章,若是女儿家,绯璃怕是要哭了吧,这样想着,掌心的珍珠愈发滚烫。 罢了,以后多多看着她。 再不济,师父的祛疤药,药效是极好的,只是,自己倒时要多采些草药好换铜钱买些糖了。 …… 七妄心中想了许多,察觉身后蹦蹦跳跳地好不热闹。 扭头去看,绯璃慌忙地收回左脚,背过手,先是低头,复而连忙抬起头,一派天真无辜地笑,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 七妄摇头失笑,转过身去。 还真是和以前没变化呢。 扶着水桶,七妄步伐稳重,如履平地。 虽然男儿郎变成了女儿家,但飞机还是绯璃,不过从需要被照顾的弟弟变成了妹妹。 没关系,他早就习惯了照顾绯璃。 即便这个妹妹喜欢舞刀弄枪,爬树摘果,也是无妨。 七妄自信自己的身手是能保护她的。 第三位问的人是猫的原主人。 “肖华呀,是个怪人。”胖胖的女人正洗着衣服,把水泼进了下水道,手在围裙上抹了抹,“除了工作,便整天呆在屋子里不出门,也没什么朋友。” “您知道他没有朋友吗?”温茹好奇得问, 她看了温茹一眼,一边拧着衣服,一边回答:“年纪轻轻的,有朋友不出去玩,会整体窝在家里?” “不过,你们真是他的朋友,也没见你们平时有往来?” “唰”,胖女人甩了甩衣服,展开晾在衣架上。 “最近没什么联系。”温茹摇头。 “二花怎么样?”在温茹离开前,胖女人又问了句。 温茹注意到她的别扭,轻声应道,“嗯,很乖。” 闻言胖女人松了口气,笑着,“哦,那只懒猫除了不捉老鼠,不过一直挺乖的。”末了,胖女人又道,“二花挺喜欢肖华的,以前我赶它,它就不知道窜到哪去了,后来才知道是肖华在喂它,肖华走后,它还天天往那屋里钻。” 最后一位,是个独居的老人。 “肖华是个好孩子。”老人干枯如橘皮的手轻轻拍着温茹,“他常来陪我说话,我屋里东西坏了都是肖华来修的,那两箱牛奶也是他拎来的。” 老人指了指角落的牛奶箱,“我家的孩子在外地,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肖华是个好孩子,只是太想不开了。”老人喃喃,眼眶湿润,忍不住又拍了拍温茹的手背,“你们这些年轻人呀,要多想开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都要好好的。”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是沧桑也是睿智,她的的话亲切又温和,带着怜惜与感慨。 温茹看着角落的牛奶箱,在老人的温声嘱咐下缓缓点头。 树下的小孩儿还在玩耍,笑闹声不断,阳光从树隙间落下,斑驳得映在孩子的脸上身上。 温茹回到了车上,趴在方向盘上看备忘录。 邻居眼中的怪人、何依映像里的认真寡言、孩子眼中的好哥哥、老人口中的好孩子…… 是的,无论从哪里看,他的死亡都是毫无预兆。 “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场蛰伏。” 他的蛰伏是什么呢? 温茹放下手机,掉头往外开,听到喇叭声的孩子笑着冲温茹告别。 温茹也笑着招了招手,目光在大树掩映的阁楼另一处停顿了一下,那是一个与树下的孩子一般大小的孩子,安安静静得坐在书桌前,神色寡淡。 车缓缓调转,温茹的下一站,是肖华的公司。 温茹把车停在了附近收费停车库,然后徒步去最近的公交站台。 肖华住处的距离工作地住处要转一次公交和一趟地铁,总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温茹上车时还有很多空位,大概是周末,人流并不是很多。 但不难想象早高峰和晚高峰的拥挤。 车上的人大多低着头玩手机,温茹侧头看向窗外,车流中偶尔瞥见的行人也大多如此。 即便是同一个城市,温茹也鲜少来过这里,车水马龙,楼房街道,沿途的风景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偶尔过眼的绿树红花显得格外清新。 五站后温茹下车,沿着地下通道,往地铁站台走。 这里的人比公交站台多上许多温茹上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位置,温茹依靠在车厢上,看窗外的风景。 这些也曾入过肖华的眼睛。 温茹的思绪很乱,她有时在思考肖华的那句蛰伏;有时在想那些人口中的肖华;还有初次见面时遇到的肖华。 第234章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绯璃又熟悉又是好奇地看着七妄,七妄不那么爱笑了,七妄也长得更加好看了。想到这里,绯璃脸红了下,好在日头大,原本她脸上就有些粉,想来七妄是看不出来的。 忙转了话题看向七妄手里的水桶。 “七妄,你还要挑几桶水呀?” “再一趟便满了。” 绯璃点头,然后七妄就继续提着水上山。 绯璃不会冒冒然去抢七妄的水桶,他把这当做修行,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七妄挑着水,绯璃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像极了七妄小尾巴,这也是两人早已习惯的相处。 七妄的步伐真稳,桶里的水那样满,却不曾晃动,除了自己刚才凑近七妄,才让他后退洒出了点水。 七妄的头发很长,乌泱泱的,又柔又顺,好像比她的都还要长些。 七妄的背影可真好看,绯璃看着那抹素白的身影,只觉得他连影子都是好看的。 一时起了兴趣,便追逐着去踩七妄的影子,七妄察觉动静回头,她便连忙背过手,抬头冲着七妄笑,一派天真模样,就像以前调皮被发现后时那样。 七妄摇头,又转过身子,唇角却上弯了起来。 绯璃成了女孩子,可性子却是没多大变化呀。 这样想,内心的无措和不安便淡化了,七妄不懂如何和女孩子相处,甚至,他的玩伴也不过是幼时的少儿郎绯璃,两人一静一闹,也是绯璃生动活泼得多。 想了解他的原因。 温茹说过,在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时,她偶尔也会想当个解梦人。 宋君最近没有预约,温茹便决定关上几天门,去探寻肖华的过往。 翩翩本想跟着,又担心wish会不适应新家,便留了下来。而那只奶牛猫被翩翩取的名字便叫wish,名为希望。 翩翩始终觉得是太过失望才会选择放弃,那么留有一丝希望就会更努力些。 那幅画也被翩翩挂了起来,与温茹的画并齐。 温茹穿得休闲,背了个包,带上手机和一支录音笔。 然后驱车前往昨天去过的小区。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把车停下。 由于是周末,比起昨日,今天要热闹许多。 温茹第一时间看到的便是树下玩耍的孩子们。 “大姐姐,你是肖华哥哥的朋友吗?”一个西瓜头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仰着头,有些腼腆又好奇得问温茹。 温茹弯下了腰冲着他笑,“也许是朋友吧。” “为什么是也许?”小男孩不理解,朋友就是朋友呀,眼神澄澈如泠泠清泉。 “因为,本来可能会成为朋友。”温茹弯着唇轻声道。 “那姐姐是来找肖华哥哥的吗?他不在家,”小男孩正儿八经得说,“妈妈说肖华哥哥去了天上。” “笨蛋,是死了。”一旁的小女孩听见他的话反驳。 “什么是死?”小男孩侧着脑袋问她。 “不会笑,不会哭,也不能吃东西。”小女孩思考着然后掰着手指回答他。 “真慘。明明肖华哥哥那么好。”小男孩瘪嘴,小女孩一脸认同。 温茹安静得听着孩子天真的对话。 “你们喜欢肖华哥哥吗?”温茹问他们。 “嗯呐,肖华哥哥很温柔,会对我们笑,会请我们吃糖果,还会照顾花花。”小男孩甜甜的笑,然后掰着手指数着。 “花花不见了。”小女孩打断他,“今天都没有看到花花。” “花花是?”温茹问他。 “那么小的猫。”小男孩张开手比划着,“黑白色的猫。” 那就是wish了。 “阿楠,小宇,”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皱着眉略显警惕得看了温茹一眼,“你好,你是?” “是肖华哥哥的朋友!”小男孩连忙道。 温茹点头,注意到她看向录音笔的目光,拿在手上,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叫温茹,是肖华的朋友,来这里寻找他的过往。” 末了,摊开手里的录音笔,“记录一些关于他的声音。” 女人没有拿走录音笔,眉头仍然是皱着,“寻找过往?” 温茹点头收回了录音笔,然后把随身带着的名片递给了她。 “心理医生?”女人接过名片,打量了温茹一下,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他的邻居,何依。” “肖华之前是有在你那里工作一段时间对吗?”这是温茹从警察那得来的信息。 “嗯,”女人点头,“路口的便利店,之前肖华有在做夜班兼职。” 温茹点头,“请问介意评价一下你对他的看法吗?” “可以。”思考了一下,何依答应了。 “一个沉默但认真的人。”何依答,“准时严谨,货架整理得整齐,待人温和有礼,也很疏离。” “疏离?” “对,他不怎么与人交际,除了孩子。”何依看向一旁笑闹的孩子们,“小区的孩子都很喜欢他。” “那你想过他会自杀吗?”温茹问。 沉默了一下,何依摇头,“没有任何预兆。” “打扰你了。”温茹向她告别。 绯璃回来的时候是夏天,草木繁茂,山花烂漫。 七妄是认她的。 真好。 七妄是淡然的,见到绯璃时,没有她想象中的不可置信,也没有不知所措到徒然丢下了水桶,只是圆了眼睛后一会儿便平静了下来。 看她的目光也如往日那般和善亲切。 “嗯,欢迎回来。”七妄微微牵了唇角,露出的笑容小而温暖。 四年,七妄不仅仅长了个子,原本柔和面似好女的脸庞,如今棱角初现,肤色虽然还是白皙,也多了男子的英气。 可一笑起来,那仿佛灌着蜜的酒窝和小虎牙,生动极了。 第235章 “我去下卫生间。”赵瑚珊擦干净嘴后,看向几人。 裴金虎忙举手,“我也去!” 另外一侧是有洗手池的,席崎、姜幼胭和陆屿洗好手后,席崎提议道,“我们去外面等。” 室内美食的好处是干净,而热闹是优点也是劣势,尤其对席崎而言。 不过转了一圈,身上便沾了一身的食物香气,最霸道的味道莫过于烧烤和火锅。 “好,我给他们发下信息。”了解席崎的陆屿了然点头。 收拾后几人买的东西,各种各样的食物袋,多是姜幼胭好奇地看了眼以及她觉得好吃的,虽然种类多,分量却是不大。 席崎手里便也拎着几块味道不错的小蛋糕。 “唉?下雨了!” 等到出口,三人才有些意外,天气预报今晚是没雨的。 虽然席崎有备伞的习惯,不过此时也落在了车上,而几人却是步行来的。 “我去买伞。老大,你和胭胭在这里等二哥他们过来。”陆屿把东西留下一部分后便往回跑,四楼是有个大超市的。 “嗯。”席崎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雨势不是很大,若是平时只有他们几个自然是不在意就往雨里冲了的,不过胭胭女孩子却是受不了凉的。 屋檐够宽,只觉空气清新,倒是没什么凉意。 “胭胭!” 突然看到了什么,姜幼胭往雨里跑了过去。 “劫雷来了。”优昙抬头看了雷云滚滚的天空,望向闭着的门,眼中的忧色显而易见。 “纵然天资绝艳,九尾之修本是逆天而行,需厉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切不可大意。” “既然决定修仙,又怎会惧于区区劫雷。”平淡的口吻,言语间却是骄傲张扬地不可一世。 优昙的眉心只是一皱也不多劝,“多加小心。” “我只担心会被你看到狼狈的样子。”倾颜推门而出,身上的红衣已换做一袭白裙,红发不挽,粉黛不施。 白裙,白色袈裟,你我,是如此相配。 她缓缓走近,一步一步,停步在优昙三步之外,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优昙,从线条精致轮廓分明的下颚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双狭长深邃的眼。 “即使是为助我渡劫而来,也不要多探手相助。渡过,是我造化,渡不过,是天意弄人。啧啧,错了,我只是妖罢了。”倾颜笑开,眉眼尽是大气和安然。 见优昙的面色不曾松卸,只得妥协“罢罢,大不了到时拖我一时不死,我便能渡过去。” 优昙低头与她对视,许久,在她目光灼灼中点头。 “好。” 伴随这一字落下的,是一声震天巨响,一层薄薄的金光将整座山笼住,光外朝霞正好,光内云海翻腾雷光一片。 优昙不待倾颜开口让他离去,便起身走到光的边缘,端身跪坐,将袖中的木鱼取出,放在地上,一手捻佛珠,一手敲木鱼,垂眸安然诵经。对不远处的雷劫充耳不闻。 倾颜看了全程只得无奈一笑。转身面色肃然的抬头看向天际。身后的艳色九尾张扬舞动,尾尖直指天空。 “轰隆”第一道天雷劈头而下,倾颜面色淡然的避开,甩出九尾吸收了雷力。一道道天雷接踵而至,一道比一道更加急猛,渐渐地倾颜甩出的九尾变得迟缓,九尾应接不暇,一时不察便被劈裂烧黑,天雷来的很快,第八十一道来时才已是第七日。 此刻的倾颜早已不复开始那般美艳不可方物,毛茸茸的耳朵蔫蔫地耸搭了下来,红色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脸上,还不时的有烧焦的痕迹。如玉的面颊虽然未有大伤,也是左一团黑迹,右一道浅痕,微微渗出血来。一袭白裙破损,染上了血色。 九尾亦是烧伤斑驳,无力的搭在地上。倾颜抚着胸口,面色冷凝不敢松懈。最后一道天雷才是关键。 狭长妖娆的眼微眯,扫了一眼那道白色袈衣。 她在意的,她会尽全力去保护,誓死不休。 第八十一道天雷落下,出乎意料得格外轻易,十分不真实,倾颜抗下天雷的一瞬间,柔和金光将倾颜笼罩,身上的伤口在金光的包裹下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 法力消逝的无力感也在一瞬间充盈起来。 倾颜抬手为自己换了件白裙,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角落的优昙走近,脚下荒芜的土地恢复生机,绿意如水中泼墨般慢慢晕染开来。 近了,“燕离。” 倾颜轻声呼唤,向前又踏了一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靠近不了,明明优昙的身影近在眼前,却是似隔了一个世界般。 跪坐的优昙睁眼,收起地上的木鱼,仔细用布巾擦拭干净,将其收回袖中;又将佛珠挂在了胸前,才缓缓起身,眸色淡漠地抬眸扫了一眼倾颜后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让倾颜本因他抬头看自己而挂起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不,他只是看不见我。 脚下向前一步,便被阻挡在前,无形的屏障立在两人之前,一步之遥便如千山万水。 “燕离,燕离。”倾颜拍打着身前无形的屏障,大声呼喊着。 优昙也的确停下了脚步,倾颜笑了,只是优昙一开口便让倾颜的心裂出了口。 “不必挽留。”冷淡到极致的声音,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优昙甚至没有转过身,那身洁白的袈裟披在他的身上,圣洁而慈悲。 于她,却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再找不出一丝方才让她感到的甜蜜。 “我为你渡劫而来,天劫已过。你我二人的因果如今也已了结。我自然不必多待。”言毕优昙便踏步向山外走去。 “只是了结因果吗?只是因果,因果。”倾颜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决绝步伐,脚下踉跄了一下。“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跪坐在了地上。 “燕离,燕离。”倾颜悟住胸口,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绞痛,长长的指甲抠到血肉里了,在白衣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花。 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前: “这是我的名片。”花衬衫把名片递了过来,嬉笑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赵瑚珊接过,看到名字时挑了下眉,“缪斯集团,银牌经纪,林美华。” 这名字挺别致的。 缪斯集团,也是ylm出道时的公司,曾经捧红过多个影后影帝,被称为造星工厂,后来虽因为顶级经纪人曲杰及她所带的ylm和席安等人的离开影响力有所下滑,但底蕴深厚。 而银牌经纪人,总所周知,缪斯旗下经纪人分铜银金以及顶级经纪人四种,信奉实力至上,经纪人间的竞争比宫斗还精彩,因此,升级也颇为不容易,赵瑚珊打量着林美华,撇嘴,完全看不出来啊。 “看吧,我没骗你们。”林美华忙笑,仰头继续劝裴金虎,“大帅哥,总之呢,我看你骨骼惊奇,是块当明星的好料。” “缪斯没有练习生了?”席崎问得淡漠,但那张冷淡的脸格外有威严。 林美华一愣,然后很是平静地开口,“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带的人被截胡了,名额空了出来,这才是我出来兼职星探的原因。” 闻言,赵瑚珊晃了晃手里的名片,“那你能保证小虎子到了你那还有好资源?” “我无法保证。”林美华摇头,然后郑重地看向裴金虎还有他身边的徐言谨,“我也需要看到你们的价值。” “总之,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我,” “我愿意。”裴金虎握住他的手,“我想亲自去见偶像。” 第236章 “倾颜,倾颜。” “是谁?”倾颜抬头向声音处望去,这一抬眸,让来人惊讶的是,那本是红色琉璃般的瞳竟然不再有一点眼白,变成了真正的血眸。 来人低声惊呼了一下,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打算将倾颜扶起来。看着她渗血的白裙和断裂滴血的指甲,呐呐道,“怎么会这样?” “刘金科?”语气是疑惑的,倾颜抬头“盯”着来人。 “你看不见我了么。”来人皱了眉,手下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她一丝一毫,“是,我是刘金科。” 刘金科小心地把她揽进怀里,目光触及她唇畔的血迹,眼中怜惜和心疼更盛,用帕子小心地为她擦拭血沫,动作之轻柔仿佛她是易碎的水晶。 “叫什么言谨?哪里严谨了?”裴金虎伸着手臂拦着徐言谨,忍不住吐槽,“叫跳跳还差不多,那么跳脱。” “唉,我的小名就叫跳跳唉。”徐言谨扒拉着他健硕的胳膊,侧过脸冲他笑了一下,又去喊前面的姜幼胭,“唉,妹妹,叫我一句谨哥哥好吗?我一直可想要个软绵绵的妹妹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去怼自己的老哥,“我哥长得那么着急又没我长得好看,简直太糟心。” “呵呵”徐行谨双手插兜翻了个白眼,“叫谨哥哥挺好的,我也是谨。” “唉?对!那可不行,那就叫,叫我跳跳哥哥好了!”徐言谨连忙改口。 “为什么要让这两个活宝跟上来?”赵瑚珊往后晲了一眼。 “毕竟以后就是老四的同伴了。”陆屿牵着姜幼胭,捧着她的脸不让她理会后面嚷嚷的人,温柔地提醒,“胭胭注意脚下的路哦。” “就这么定下了签约的日子。还黏上了两个跟着蹭饭的家伙。” 赵瑚珊失笑,身后裴金虎跟徐言谨相见恨晚聊着天。 “看着还是靠谱的。”陆屿摇头,“我听过他的名字。” 赵瑚珊看了他一眼,点头,手摸着口袋里那张卡片,感慨,“总而言之就是小虎子要走花路了。” “有方向总是好的。”席崎语气淡淡。 “二哥,跳跳说他海选时本要唱歌,结果一开口,就打了一个长嗝——” 说着,裴金虎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好笑了!” “唉,我那不是紧张吗?金虎哥!别笑!“徐言谨有些委屈,咕囔,“金虎哥,到时候指不定你比我还夸张呢。” 赵瑚珊回头看裴金虎和徐言谨的互动,见他和对方打闹得开怀,口袋里的那张名片顿时烫手了起来,他竟然有些失落。 小虎子将会拥有自己的队友,自己的同伴,不再需要自己的建议,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跟在自己的身后,亦步亦趋…… “才不呢,我那么帅,才不会打嗝——” 裴金虎摇头,又去寻自己的支持者,“对不对,二哥?妹妹!” 沉浸在思绪中的赵瑚珊没有听见,也便没回应。 而被cue到的姜幼胭立刻点头赞同,“四哥哥帅的!” “哇!有妹妹果然最棒了。”徐言谨痴汉笑,“漂亮妹妹,等公演的时候,你给金虎哥打气,能顺便帮跳跳喊一句吗?” 徐行谨忍不住怼他,“那么自信能到公演?“ 徐言谨一如既往得自信,小虎牙发着光,“那当然!” “我们一定都可以!”说得很有力度和底气,可下一秒,“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哎呦――哥你怎么打我!” 徐行谨收回手,淡淡道,“没志气。” “混/蛋(;≥皿≤)!” “你为何过来?”身下的胸膛温热,他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进耳中。 倾颜启唇,血眸木讷没有光彩,艳色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刘金科眼中的爱慕和怜惜毫不掩饰,他低头看着她顿轻声开口,“我今日出府,见山上异景,便知是你要渡劫。我担心你,便来查看。” “嗯,劫渡过了,你可以回去了。”倾颜喃喃。 “我本也这样想,可你如今,”刘金科说地坚定,手下揽着她的手愈发紧,却克制地不至于伤到她,“倾颜,如今你,你可愿陪我下山。我,” “金科,我不愿。”倾颜打断,只是面无表情的睁着血眸看他,推开他便要站起来。 “我想也是如此。”刘金科皱了皱眉,复又展平,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倾颜的动作却是极温柔。 倾颜随他的动作站了起来。低头安静的站在,一袭柔软的红发服帖的散在背后,偶有一缕拂过面颊,美的像幅画。 “倾颜,你和优昙法师他,他。”刘金科低头看她,问的小心翼翼。 倾颜只是拂开他的手便按照记忆向倾颜筑走去。 “倾颜,他只将你当因果业障,为何你还要固执持着一颗破碎的心守着他!”刘金科看她脊背挺直的执拗模样,终于忍不住大声询问。眼里既是受伤,又是不甘和痛楚。 “你都听见了?” “我都听到了。倾颜,我留下可好,就像之前,就算,就算你当我是替身,也没关系,我。” “你也如我一般执拗。”倾颜打断他,声音轻的像阵风。 “是吗?执拗,在你看来,这只是执拗吗?”刘金科就站在原地,看着倾颜,他温和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责问,又像是引诱,在诱惑人一点点步入他的陷阱。 “你真的只是想默默守着他,不会不甘吗?你真的没有渴望更近一步吗?倾颜,为了求而不得这般,你如我一般可怜。” “呵,可怜,是,真是可怜。”倾颜捂着脸倚着门慢慢滑落发出低低抽泣的声音。 “我本以为我只是一直等待就好,只要他记得我这个旧友;我本以为我只是一心欢喜就好,并不奢求太多;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啧,到底是心劫了解我。”倾颜低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却是笑出了声。 倾颜缓缓站起身来,在刘金科讶异不明所以的视线中,抬起食指,划去眼角因笑得太开怀而溢出的血泪,原本的血眸也恢复到了原本如琉璃的光彩,唇角挂着张扬的笑,红色的指甲衬的白肌雪肤更加妖娆。 “你想开了。”刘金科转瞬恢复平静,看着倾颜,笑了,原本温文尔雅的脸生生多了几分妖异。 “是,想开了。” “哗”的一声,方才站立的刘金科便化作星点消散。 “若真的是刘金科,他向来不会当面唤我倾颜。” “也不会抛下一切随我留在这里,他心里怀着的是天下。就像优昙。” “他不是替身,即便开始是,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却有着同样的执着。” 对于燕离,是求而不得的无悔; 对于金科,是相知相惜的知己。 他必然位极人臣。因为他要的权远比儿女情长来的重要。只有为权,他才可以更好地济世救民。而他一直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第一劫破。先破后立,只为引出心魔。 此刻的优昙站起身,看向眼前雾霾的屏障,却像能看见倾颜此刻的景象般。 轻轻一叹,抬步探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屏障软软地一缩,便让他走了进去。 第一劫是心魔,没有欺骗,没有隐瞒,在心魔下,你藏匿最深的贪恋、恐惧都将一一呈现,毫无保留。 而第二劫,则是情劫。 而他,为助她渡劫而来。 第237章 “在说我什么坏话?”江导给陆青瓷和庄司讲好戏,大老远就听见余伟喊自己的名字。 余导一脸你可别冤枉我,摇头,“夸你呢。” 在江导一脸不信的神情中,失笑地开口,“说你可是有最会挑演员的名头的。” 江导抹了把脸,圆脸立刻就笑了,觉得这话很是中听。 然后转脸看席崎他们四个,然后点头,很是赞美,“都是璞玉。” 虚空寺近在眼前,七妄带着绯璃进去,了能和了然抱着扫把守在路边,脚下的落叶早已成堆,显然是在等七妄二人。 “小师叔!”两人齐齐喊道。 “……” 不待七妄和绯璃反应,两人便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了然看了看绯璃,伸手戳了戳了能:“这就是绯璃吗?” “嗯!”了能点头,看着已经长高许多的绯璃感慨:“绯璃长大了!” “绯璃真的是女孩子呀!”了然张大了嘴巴,狭长乌黑的眸子圆睁,惊讶之余不忘吐槽了见,“我还以为了见骗我的呢!” 了能以为然,却也知道这话对女儿家来说有些失礼,浓眉微皱,十分正气,“了然。” “啊?”了然揉了揉光溜溜的脑袋,转眸看了会儿没有接话的绯璃和七妄,忽一弯唇,狭长的眉眼带笑:“嘻嘻。” 不知如何化解尴尬的话,笑便好了。 这笑容颇为傻气,明明了然的长相出色,生了双灵慧狡黠的狐狸眼。 绯璃捂着嘴巴笑。 了能拽了一把了然,示意他扫地。“七妄师叔,你们要回院子吗?那我们先扫地了。” 这转移话题的技术也太笨拙。了然撇嘴,挥动扫把,一边偷偷打量两人,一边笑眯眯地扫起了地。 绯璃依旧不甚喜欢凑到优昙面前,刚踏进院子,便打算告别七妄。 恰巧优昙推门出来。 白衣胜雪,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衣袍被染成金色。他抬眸,向这里看来,乌黑的瞳也被暖阳浸染,看不出神色。 那华光却像是为他做衬,让人心下尊崇,不敢亵渎。 绯璃微微一愣,心下涌出难言的意味,像愤怒又像怀念。 她突然握拳,扭头顾自往七妄房里钻,连招呼也不打了。 “绯璃?”被绯璃这番动作惊到,七妄愕然看向她匆匆略显凌厉的背影,连忙转头对着优昙行礼,“师父,绯璃她不是有意的。” “无碍。”优昙摇头,唇角挽起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低头看向七妄手里的纸包,问,“这是给我的?” “嗯。”七妄把带着余温的糕点奉给优昙,“枣糕绵软并不甜腻,师父会喜欢的。” “嗯。”优昙打开纸包,捻了一块品尝,点头:“不错。” 然后收了纸包,含笑看向七妄的房间,示意七妄:“去吧。” “是,”七妄顺着优昙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房门,恰巧看见绯璃探窗露出的小脑袋,莫名有些局促,言语多了几分嗫喏:“徒儿告退。” “嗯。”优昙摆手,抬步向门外走去。 那边,绯璃匆匆进了七妄的房间,本想大力关了门,却在碰到门的时候,一愣。 她这般意气用事,是在厌恶优昙吗? 还是在厌恶自己在看到优昙时升起的崇拜和怀念。 绯璃敛眉,唇角微弯,似哭似笑。 她这般厌恶他,却恨不起来他。连夭儿姐姐都未曾怨愤于他,她又有什么资格。 绯璃没有关门。抬头打量七妄的房间。 与四年前并无太大不同,只是书架上多了许多书籍,桌椅也比之从前要高了许多。 绯璃伸手去比。 然后敛眉,这木工,也是优昙为七妄做的。 七妄床头桌上的泥人颜色比以往黯淡了不少,绯璃伸手去抚,那小人面上笑得傻气,她也跟着弯了唇。 草蚂蚱、竹蜻蜓……早已干枯泛黄,墙上的风筝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却都很整洁,想来七妄定然是经常擦拭的,不过七妄一向爱洁。 绯璃抿唇,然后拉开抽屉。 入眼是那个丑丑的盒子。 盒面上光头的小和尚蹲在地上,小鱼冲着他摆尾巴,水花溅到了他的脸上。 绯璃摩挲着小人,觉得这光头有些刺眼,便寻着刻刀在小人的头上添了许多,直到小人满头青丝才堪堪停下。 “这样才顺眼许多,哼,才不要像优昙那样!” 不过,七妄怎么还没来呀? 绯璃抱着盒子探向窗户,七妄正看过来。 绯璃当下弯了眉眼,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看向优昙时,别扭地哼唧了一下转过身去。 不一时,她便听到了七妄的脚步声。手下正开着盒子,扬起盒盖,对七妄笑:“七妄快看,我给小和尚添了头发,果然好看许多!” 却见着七妄微红的耳朵。 “红狐,倾颜,一世倾城容颜,我只是倾了我的心。你却是倾尽你的所有。”刘金科执笔写下颜字的最后一笔,转身出门,将门落了锁,顿步,对身侧的随侍开口,“将书房烧了吧。” “是。”随侍恭敬地应答,恭身站在原地直到刘金科离开偏院。 刘氏抱着念恩站在不远处。他含笑走近,抱过念恩,牵起夫人的手。 “站了许久?”刘金科低头问她。 她两颊生晕,羞涩点头。 都老夫老妻了,他低头笑得大声,她面上羞恼。 “一世一双,白首不离。” 她微笑点头,泪水湿了衣襟。 “傻瓜。”他为她拭去泪水。 “金科,你和他很像,只是他温润下是一颗慈悲天下的心,你的温润笑容下是冷静和重己的凉薄。”倾颜看着他笑,“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日后,你必然会位极人丞。” 身后的火光冲天,刘金科脚下的步伐越发坚定。“倾颜。借你吉言。” 刘金科是个读书人,书香门第,父亲为他取名金科,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登上金鸾殿,造福为民。 刘金科学富五车,书籍涉猎广泛,正史游记都能侃侃而谈。而他读过的话本,最常见的便是有美一狐,为书生所救,至此化作貌美女子,寻到书生身边,与书生举案齐眉,共说佳话。金科年幼时也曾幻象着自己可否会遇见属于自己的美狐,直到日渐成熟才渐渐将这种“天真”的念头埋在心底。 他知道能在自己濒死之际,救自己一命的人必然不是凡人。待看到她一袭白衣不掩狐身,他便知晓,自己一颗心已沦陷,无力挣扎也无挣扎意愿。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然,她是他的劫,一生无可渡化,他却非她的劫,空憾相思。 “真像。”是像谁呢?他轻叹,却摇头。 直至多年后,夫人无意得知她的事情,闹了她的洞府。 他去赔礼,她凝眉看他。 “不若帮我一件事。” “好。”亦如初时她道“留下一年。”后他的回复。 红狐,好久不见。 第238章 姜幼胭忍笑,“四哥哥你成了小花猫了。” 赵瑚珊拿着湿纸巾又从姜幼胭那拿了小镜子一边照着擦拭,比裴金虎细致多了,他可没忘了自己的脸上也带了妆的。 听见姜幼胭的话便笑着接口,把镜子递给裴金虎看,“大花虎才是。” 小巧的镜子清晰地映出裴金虎滑稽的模样,他皱了皱鼻子,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花脸,咧嘴一笑露出白灿灿的牙,“这么对比,我的确白了许多。” 路上的人看着这一对少年少女,男的稳重,女孩娇俏,宛若金童玉女都是发出了善意的微笑。 片刻后,绯璃红着脸退出了七妄的怀抱,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子。 七妄本是坦荡,然而对上周围的笑容和绯璃红润的脸,徒然多了几分尴尬,一时手足无措。 干咳了一下,微微偏过脸去,耳朵泛红,视线漂移在路边的摊贩上,“绯璃可逛完了?” 绯璃点头,“嗯!” 七妄抿唇又道:“那,我们回去吧?我们把糕点送给师父?” 绯璃再次点头,“好啊。” “咳,那走吧。” “唉七妄,我想去看看你的住处!” “好。” 绯璃问:“绯璃的泥人还在吗?” 七妄点头:“在。” 绯璃唇角微勾,又问:“绯璃的蚂蚱还在吗?” 七妄再次点头:“在。” 绯璃笑,嘴角扬得高高的,眼里映着阳光,亮得惊人:“那绯璃的风筝还在吗?” 七妄重重点头,笑着回答:“在!” 绯璃抿唇,弯唇笑得满足:“真好!” “嗯,真好。”七妄应和,见绯璃脚下一晃,连忙抬手扶住了绯璃的身子,绯璃回头,粲然一笑,七妄摇头,拍了拍她,回以一笑。 “怎么?” “哇!好多糖!” 绯璃这才注意到手下的盒子并不轻巧,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糖果,糖果的甜香扑鼻开来。 “这是给绯璃的?” “嗯。” “七妄什么时候准备的?”绯璃好奇,糖果却没有融化变形,糖果并没有放置太久,绯璃抿唇藏笑,“莫不是我走后七妄便会备着?那么久该是不能吃了。” “不久!”七妄否认,解释:“每隔半月便会准备新的。” 心里温热软得不可思议,绯璃笑开,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真甜。” “嗯。”七妄笑。 “那以前的糖果去哪了?”绯璃含着糖问,大约是糖太甜,她的声音都染上了甜意,听着让她自己都有些害羞了。 闻言七妄答道,“分给了然他们了。” “呀,了然吃了我好多糖!”绯璃鼓起了腮帮子,故意皱眉有些气恼,“好气哦。” 这气恼很假,七妄看了出来,只是叹气好笑:“放着也便不能吃了。” 绯璃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同意了说法,“那就送给他们吧,不过,糖可是你送的,七妄,你欠了我好多糖!” 糖本来便是七妄送给她的,说这话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不过七妄却不介意,糖本来便是给绯璃的,送给了别人便是他不对,于是,他点头很是认真地回答:“好。” “那可要还好久了。”绯璃红着脸笑,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下,语速放慢了许多:“那大概要还一辈子!” 一辈子吗?七妄看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少女,一辈子都会见面吗,真好,就像家人那样,七妄点头,说得认真:“好。” “七妄,你真好!”七妄,你可是和我许下了一辈子的,真好。绯璃笑意更甚,“果然最喜欢七妄了!” 他仰面躺在枯黄的草地上,麻木地听着胸膛被大刀贯穿而“汨汨”流着鲜血的声音。 枯黄的草渐渐染上艳丽的红色,刘金科双目无神地望着夕阳透过密林洒下的细碎斑驳的光线,那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他的指间微动,缓慢而无力,刘金科牵强的扯起嘴角,面色白到了极点,流血过多,显着灰黯的死色。“这就是死的感觉吗?”刘金科缓缓闭上眸子,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不断得流失。 “哎,睁开眼。”腰部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刘金科无力地抬了抬眼皮,还没睁眼,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似温柔又似蛊惑般的声音,“我可以让你活下去。” 刘金科只当这是个恶作剧,对濒死的人怀揣着浓厚的恶意,最后的力气用来别过脑袋,保留尊严。 却是被强制掰过下巴,屈辱般的费力瞪眼过去,望进一双红色琉璃般妖艳而瑰丽的眸子,她凉薄的红唇轻轻的开口:“我会给你一条命。”微凉的气息吹到他的脸上,竟让他渐渐死寂的心有了一瞬间的跳动。 在他意识彻底消失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竟然飘过“不枉此生”的念头。 …… 刘金科再次醒来,身下软绵,入目皆是红色。他感觉尚有体力,坐起身打量着周围,自己是躺在一张艳红的榻上,屋内周围的粉饰也是张扬的艳红。 他抚上自己的胸膛,没有血淋淋的空洞,也没有斑驳的疤痕,触手只是一片光滑玉洁。 “是梦吗?” 他抬步下榻,白色的亵衣与红榻竟是说不出的契和。 “你醒了。”凉薄却妖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刘金科迈步踏出门槛,便看到了一个艳丽至极的妖精。即使一袭圣洁白衣也掩不住她眉目的瑰丽,红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七条艳色的狐尾在身后肆意。她伸手正接着一朵飘零的桃花。 她斜眼看过来,琉璃色的红色眸子妖冶瑰丽,勾魂摄魄,是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 这一刻,一向自负冷静刘金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扑通扑通地极速跳着,只觉得是自己扰了她的清闲。 “你不怕我。”女妖走近,看着他的眼睛,“为何?” 他的心跳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激烈,他只觉得快要穿透胸腔跳了出去。 “是你救了我。”他看着她,呢喃出声,是她给了自己第二条命。 女妖闻言看向他,瑰丽的眸子没有一丝波动,“留下一年。” “好。”刘金科望着她的眼一动不动,眼里只有坚定与难掩的喜悦。 女狐看着他扬起的嘴角,似乎喃喃了句什么,不待刘金科细听,她便转过身去,“你可以唤我红狐。”洁白的衣摆划过旖旎的弧度。 许久后,刘金科才知道她未念出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真像。” 第239章 姜幼胭他们是有分到一块地方的,搭着桌椅,摆着他们拿来的饮料和零食。 之前裴金虎他们三个拍戏,姜幼胭便顺着江导地邀请跟着到监控器这边看他们表演,一边观摩一边学习。 陆屿自然是跟着姜幼胭的,期间还有蔚然过来交代修改的剧本,服化组的交代事项之类的事,偶尔还在江导和摄影师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塞给姜幼胭一些小零食补充能量。 陆屿帮衬着忙前忙后俨然是姜幼胭的小助理。 师父离开第二日,七妄便听说燕山便出了异象,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日,独独那里乌云滚滚,惊雷不断。 也有香客来时讨论着燕山动物暴动,深处的野兽通通跑到外围,虽然未曾伤及百姓也着实吓得人心惊胆战。 这般情形,必然是有大能在渡劫。 燕山,正是倾颜前辈的住处,七妄回忆起那七尾艳艳的倾颜前辈,一时间不免诧异,不过两年间,便重修到九尾,可见前辈修为深厚。 而九尾本是逆天而行,渡劫更是九死一生,师父此行协助也是危险重重。 即便在七妄心中师父无所不能,光辉万丈,但渡劫一事又岂能小觑。 这十日也只有不断诵经念佛,为师父祈福,佑师父此行平安,方能按耐自己不安的心。 今天正是第十日。 只是今日七妄心绪格外焦虑,书上的经文一个字也看不进眼里去,眉间褶皱愈深。 七妄起身倒了杯茶水,想要借此安抚情绪,接过水洒了不说,正要放到嘴边,右眼皮却是重重一跳。 “咣当”茶水泼了一地。 “七妄师叔。”了空端着茶水才踏一只脚进来,便听见茶杯落地的声响。 连忙放下托盘,快步上前收拾。 七妄见了能低声,这才反应过来,也弯身捡,却是被碎片扎破了指间。 纷繁的血色在脑海里闪现,七妄的瞳孔一缩,一瞬间便起身向山下飞奔而去。 “师叔,”了空抚上碎片上那一滴血红,皱眉将碎片收好,也飞快向外掠去。 与此同时,明德住持低声叹息。 “师弟。” 明德闭着眼,手下敲木鱼的动作不停。“到底是来了。” “住持,七妄师叔和了空师弟向山下奔去。” 了能的声音在住持门外响起。“可要阻拦?” “不必了。”明德放下木鱼。起身推开大门,“了能,“吩咐下去,今日虚空寺不接待香客。” “还有让了见和了然快速将诸位师兄弟请来,迟则生变。” “是。” 住持的声音不似以往温和,此刻十分严肃,眉眼似乎都已冷凝。 了能连忙应是,迅速向外跑去,交代一脸茫然的了见和了然快速前去请诸位大能。 明德则快步向大殿走去,推开大殿左侧的小门,恭身走入,抬头看着身前的棕色木牌,跪下,“师父,四十二年,燕离也该解脱了。” 起身上了一柱香便向外走去,将门落了锁。 “了空,不必跟着我。”七妄皱眉扫了一眼身后的了空。 “师叔,住持曾让了空跟着你。”了空面色平静,说的恭敬。 七妄不再多言,只是加速飞快的向前掠去,他已没时间去计较了空的跟随,他只知道他感到很不安,对师父的担忧让此刻他根本无暇顾虑其他。 了空看着师叔不加劝阻,只是运用法力加快速度,也不多言,跟着提高了速度,默默地追上。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依然隔着较远的距离,了空只能依稀看见师叔散落扬起的长发。 师父,七妄只求你一切安好。 七妄远远就看见那片山上的滚滚乌云缓缓散去,一片金光耀眼景象。心下便知倾颜的劫雷已过,只是不安的心却不曾落下,七妄眉心的沟壑又深了些。手下施法的动作也更凛冽了几分。 只片刻,七妄便到了山上,一派花开景象,一些小妖欢喜地沐浴在金光下,道行和领悟隐隐有些突破。 金光所照之处,皆是畅意怡然,七妄和了空也似有感悟。 心下微松,倾颜前辈渡劫成功了。 但脚下依旧快步飞掠向顶峰,眼前无形的屏障两七妄和了空两人隔离在外。 七妄讶异地看着一袭白袍站在对面的男子,长发高束,脸颊留两缕长发不羁。他看不清他的相貌,却觉得十分熟悉,以及尊敬。 “师父?”七妄惊讶,看师父的发寸寸褪去,白衣化作僧袍,看着他与一抹红影说话,身形挺拔,却是捂着胸口轻轻颤栗。 七妄听不见师父说什么,却是听见那红影的声音:“你的时日已不多。” 七妄的脸色霎白,猛然拽紧袖口。 那屏障仍未消失,七妄无力地旁观着。 那方世界终了,七妄亲眼见着倾颜那双含情脉脉的水眸变得凉薄,漠然。 他知道,她已修成正果,成了仙,无爱亦无恨的仙。 看着师父抬手接过那颗自倾颜眼中滴落的鲜红的珠子,以及师父面无表情地落了一滴泪,七妄一时间陷入茫然。 无欲无求,真的好吗? 七妄想起剃度那日,自己跪于佛前,明德住持说的话。 “缘来不拒,缘过不求。明德不知那位女施主与你结下何因,但万法皆生,皆系缘分。” 他那时是怎么答的? “住持,七妄不明,佛心不容玷污。” “七妄,人有七情六欲,纵然修佛,不得清尽。终生礼佛,佛渡众生,何来玷污。七妄,你过于偏执。” 七妄想,这一刻,他终于明了那句偏执,他是太过偏执。 “咳”“咳咳,咳咳咳,” “师父!” 七妄迅速从自己的思绪抽回,便看到师父重重倒在地上,咳出的血染红了衣袍,鲜艳的色泽刺痛他的眼。 七妄快速的奔过去,扶起师父,记着那句时日不多,连忙将师父背起,快些,再快些。 住持,住持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住持的医术那么高超。 白皙的面颊布满薄汗,很快浸湿了七妄的长发,他的目光坚定,薄唇紧抿。 优昙只轻轻闭了眸,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流失。 各有执念,各有因果,个中意味,旁人不可体会。 江导是很抠细节的人。 慢工出细活。 他的电影以细节动人是出了名的。 当然慢也是出了名的,三四年磨出一部电影的事在他那儿也不止一次了。 第240章 姜幼胭其实并没有什么梦想。 梦想两个字在以前,离她很遥远。 家世清贵,父兄宠爱,胭胭什么也不缺,没有养成骄横跋扈的性子已经是极好,更何况,她生了一副娇娇软软不具攻击性的灵气容貌,虽然性子有些骄矜,却难与人生嫌隙。 不管旁人是真心假意,平日里总是捧着她的。 爹爹桃李天下,为文人之首,弟子往来,品貌皆是上层;哥哥又是天人之姿,气质超脱。 对于女儿家的情窦初开,姜幼胭更是一点儿苗头也无。 有爹爹和哥哥在,她便会长乐无忧。 因此而,她从未有过争气的想法。 今个儿与二哥哥个三哥哥一聊天,知晓了他们的梦想。 再观自己,她便有些惭愧起来。 比起他们,她实在是太过无用了。 姜幼胭会的东西很多,哥哥会的,她大多也会:吟诗作对、琴棋书画。 精通却极少,生性活泼,父兄纵容,但凡感兴趣的,她都会去尝试一番。 一个愿学,一个愿教。 而学会后,她的兴趣又会快速消退,父兄也不会拦着她。 于是这般,她最拿的出手的,也便只剩下刺绣和琴艺了。 前者是因为天分;后者,则是熟能生巧。 因为哥哥最喜焚香抚琴,因为体弱的缘故,不宜太费精力,姜幼胭便常常弹给他听。 “哥哥喜欢听琴,那我便弹给哥哥听好了。” “只是胭胭不及哥哥,还望哥哥担待。” 姜暮笙抬手把她颊边散落的一缕发顺到耳后,唇边溢出一抹轻笑,“胭胭总是最好的。” 七妄刚到山下,背上的师傅便被人飞快地接了过去。 七妄连忙赶上去。 了空尾随其后。 优昙法师一向清静的院子此刻显得十分拥挤,门外是诵经跪坐一地的僧人,屋内默然。 与师父同辈的大能都出关坐在这里,而师父则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微微起伏的胸膛。 明德住持执手为师父把脉。 “住持,”七妄望着明德住持一脸期望。 明德站起身,看着七妄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肃穆:“这是他的宿命。七妄,守着他吧。” 只这一句明德便抬步走了出去,其他几位大能也安静的相继离去。 “师兄,优昙师弟无救了吗?”明慧一行随着明德站立在大殿偏门前,门上的铁锁早已生锈发黄。 “妄挡天劫,无救。”明德摇了摇头。 “师弟他,已成佛。”明慧看着那枚铜黄的锁。 “成佛又如何,痴守凡心,这一遭,终是一劫。”明德轻笑,苍老的面容,深邃的眸满是释然,“师弟他,这一生为了师父,为了虚空寺,独独不曾为过他自己,前二十年,是师父对他的放纵,也是他极少的自由。” “师兄。”明慧不再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师弟他绕是聪慧,也抵不过宿命。” “师父他,他早明白了,这也才有了他‘自由’的二十年吧。”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师傅,为何一定要为燕离剃度?” 焚寂法师坐在榻上摸着胡子不说话,那双混浊苍老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良久才叹了口气:“明德,你是否也觉得为师错了。” 焚寂不再看窗外跪着的优昙,浑浊的眼转来看着明德,“我只能护他二十年自由,明德,他的一生要用来赎罪,即便那不是他的过错。” 此刻的他不再是世人敬仰的智者,只是一个怜惜晚辈的长者。 “他的命,合该一世孤独。只是若有了你们师兄弟,他也便有了亲如手足。”焚寂站起身,倨偻着身子,向外走去,“明德,为师大限将近,今日便闭关。” 焚寂法师走进那间偏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窗外跪着的优昙,又看向了明德,“以后,代为师好好看着他吧。”那眼里的慈爱与乞求让人不忍。 那一日是明德最后见到师傅。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此时的七妄也未曾留意身后的了空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 年轻的少年与红影并肩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少年:“她可知道她会忘记。” “你已清楚,不是吗,她知道。”声音含笑。 “那她为何还,还?”少年的声音一顿。 悠悠一叹,红影开口:“若是他希望,她便愿意。” “真是傻。”少年轻轻一叹。 “嗯呐,痴男怨女无数,”声音七分含笑,三分叹息:“是傻,你又何尝不傻。” “可我,我相信,也许会不一样。”少年沉默了一瞬,复又坚定地回复。 “每个陷进去的人都是这样想,不过,”红影看着眼前的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也许会呢。” 她只是魔,困人心的魔。 红影转瞬而消。 少年原地而立,目光望向入山口,灰色的僧袍,目光沉静,正是了空。 又一会儿,只余山风猎猎。 第241章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席崎从梦中惊醒,一旁的小夜灯微微发亮,他看了下手表,显示着时间是12点一刻。 阳台上的窗帘浮动着,带着些许冷风灌了进来。 温茹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没多在意,继续用手把土拍平,却见一双黑色的皮靴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仰头看了过去,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招呼,“宋先生?” 他没有事先预约,来得很突然。 此时温茹正穿着围裙,在帮玊袅打着下手,给长得过于茂盛的花卉换盆,一番下来,手上和脸上都是土渣。 她下意识看了下手表,两点二十七分。 “你先忙。”宋君后退了两步,温茹点了点头,抱着花盆站了起来,摆上了花架后,拍了拍手扬起笑容,看向面前站姿如松柏的宋君。 她对他扬了下手,示意,“我想先去洗个手。” “好,”他开口,然后走到一边欣赏别的花卉绿植。 等温茹净了手,再走过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平时的笑,她温和得问宋君,“宋先生怎么来了?” 温茹几乎下意识得看了他的站位,确定了梦是在他身边的。 “来看朋友。”末了,他又开口,“梦也在。” 梦是一个很尴尬的话题,可他的神色很自然,仿佛那天他们的不欢而散与昨日的突兀相遇都不曾发生过。 温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过于坦然。 见温茹不说话,宋君抿了抿唇,有些疑惑和苦恼,“我想,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嗯。”温茹把围裙取了下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怎么了?”女生软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宋君看了过去,她揉了揉眼睛,见他不答话,放柔了声音,伸手拍了拍宋君的脑袋,然后又顺了几下,就像在顺猫毛一样,“是做噩梦了吗?小君君,不怕,不怕哦~” “嗯,我没事。”宋君摇头,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穿上拖鞋,下床撩开窗帘把玻璃门间的缝隙合上,轻声道,“阳台门没关紧,有些凉。” 合了门,宋君重新躺回了被窝,睡意淡去,他看着天花板,开口问道,“梦,你有姐姐吗?” “姐姐?”梦语气有些疑惑,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宋君没再问她,脑海里一时是白日里看到的红色裙摆的温茹,一时是梦里脸颊相贴相视而笑的女孩,一时又是墙壁上那朵连枝理连脉的并蒂莲。 好似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迷迷糊糊间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了。 温茹这天没有开录音笔,与宋君倒算得上真正的闲聊。 温茹把宋君带到了胡先生的咖啡店里,有三三两两的人,温茹便捡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胡先生看到宋军时还对着温茹暧昧得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了的猥琐表情,把咖啡端到了两人的作为上,便换了一首轻缓的音乐放了起来,他则擦拭着各式各样的咖啡杯。 温茹和宋君的咖啡杯也很特别,杯沿上趴着萌态可掬的陶瓷小猫,尾巴绕成了杯柄。 宋君看向自温茹进来便凑过来并跳到温茹旁边的沙发椅子上的橘猫。 “这就是你说过的一手毛吗?” 一手毛懒洋洋得抬眸瞥了一眼宋君,甩了甩尾巴。 “嗯,是它。”温茹往杯子里加着方糖,用调羹搅拌着。 事实上,她是期待宋君主动来的,正巧她也有些疑问想当面问他,却又碍于约定,不能主动叨扰宋君。 “它很可爱。”宋君夸了一下,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便又看向温茹,“梦说她很喜欢它。” 温茹扫了一眼宋君旁边的空位,猜测着宋君眼中梦的所在位置,愣了一下后,接话,“我有记得你说过梦是喜欢猫的。” “嗯,她很喜欢猫。”宋君点头。 温茹便点头,然后端起冷了点的咖啡抿了一口。 “梦很喜欢你。”宋君又开了口。 见温茹望过来,宋君看向温茹身侧对着自己笑的少女,“她对你的印象很好,也很喜欢你的遇梦咨询室。” 温茹挑了挑眉,她不相信梦的存在,但至少,宋君是喜欢遇梦咨询室的。 过了一会儿,宋君又开口,“方禹把那天的谈话告诉我了。” 这并不意外,温茹看他,等他的下话。 “请不必在意他的话。”宋君开口。 “事实上,我很认同方助理的话,于宋先生来说,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的确不合格。”这不是温茹在拿乔。 从单纯的梦境困扰到出现幻觉并沉迷其中。她无疑使宋君的情况加重了。 她猜测方禹不是没有给宋君提议更专业的医生,只是被宋君拒绝了,便建议道,“宋先生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医生。” 宋君答得很肯定,微微皱眉,“我不需要别的心理医生。” 可话的意思也说明他并不信任心理医生,甚至可以说是排斥的。 温茹诧异得望着他。 “事实上,我并不相信心理医生,若非那天看到了温茹的照片,我也不会聘请温茹当我的私人医生。” “我?” “是的。” “不仅仅因为遇梦两个字,”宋君微微摇头,对着她道,目光温和又认真,“对于温茹你,我一直有种熟稔感。” 仿佛许久未见,惦念多时。 “我总觉得我与温茹你见过许多次。” 温茹看他认真的脸,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在医院之前有和宋先生见过面。” “你喜欢演戏吗?” “姐,你在说什么?” “小姑娘生的这么好,不进演艺圈倒是可惜了。” “林导演最近拍的那部戏,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是个小仙女般的人物,所有人心里的白月光,水晶般的人物。” “是个一炮而红的人设,可这人设过于完美,虽说吧,来试戏的人多的很,林导演确实一个也没瞧上。” “只觉得这个生的不够水灵;那个气质不够仙气;行为举止又过于娇柔做作,没有浑然天成的贵气骄矜。” “我看这个小姑娘倒是生的极好。看一眼,便让我觉得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是从书本里活生生走出来的。” “姐,胭胭他不是演员。” “她也不会去演戏。” “你能为她做主吗?” “阿屿,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连你最爱的演戏都不愿意再碰了,可你当真不再爱这戏了吗?我记得你说过,” 陆屿打断了她的话。 “我会问胭胭的。” 第242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两道红影走来,红衣妩媚的女人一挑眉,长裙在她的步伐中泄露玉白的肤色。 她身后跟着同样衣着华丽的青年,五官极为出色,红唇微勾,眉眼含笑,自有一股妖娆魅惑流转其中,赵瑚珊弯腰作揖,“晚辈有礼。” 环佩叮咚悦耳,宽大繁复的袖口因他的动作而留下华美的弧度。 她的遇梦咨询室能遇到许多爱做梦的人,梦里光怪陆离,穿梭了时间、空间,变幻了物种、性别。 温茹爱听他们的梦,有些支离破碎,有些完整得像一段人生…… 而来这里的人大多都很佛系,对于梦境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态,他们找温茹倾述,与其说是温茹解梦,更多的是他们为自己解梦。 他们的梦里藏匿了他们的秘密。 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如果能将现实中的梦带到宋君面前,那么他的幻觉自然而然便会消散。 “23岁,长发,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做着文员的工作。” 温茹思考着,却冥冥中有种感觉,也许,她根本找不到那个女生。 “是因为已知的线索太少,找起来如大海捞针吗?”温茹只能想到是这个原因导致自己消极了。 温茹看着自己对梦的描述,她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宋君的梦,他在梦境中与梦的对话,看到的、听到的,甚至触碰到的。 而之所以能肯定那些信息真实,也是基于宋君记起的片段记忆。仅有的寥寥数语给了他们无限的联想,这才确定梦是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人。 宋君见过她,对她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温茹转着笔,在灯光下留下了一圈圈浮动着的阴影。 “可他为什么要找人去调查她的信息呢?” “得到她的住址后立刻开车去找她,且避开了方禹,而在出事后,大脑选择性得将这段记忆遗忘,却残留了某些记忆以梦的形式转告他,让他再次陷入了寻找她的怪圈。” 是的,一个怪圈,失去记忆前便在寻找她,失去记忆后,他仍在寻找她。 温茹在纸上画上一个又一个圈,如同漩涡一般,她看着,却突然想到了宋君的眼睛。 在某一刻,她也觉得宋君的眼里藏着漩涡。 摇头拂开这些飘渺的想法,“如果有她的照片就好了,总会更容易找些。”温茹呢喃着,然后看向手机,又有些后悔那天的莽撞。 一直以来在梦的容貌都是模糊的,可现在,宋君他应该是能看清她的容貌的了。 才出了寺,便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今日依旧是穿了一身粉色,粉白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圆溜溜的眼睛看见七妄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十分可人,让来往的香客都忍不住去看。 “七妄!七妄!”叫喊声在看见别人望来的目光中噤声,小手捂着嘴巴,眉眼却弯弯如月牙。 在七妄走近的时候,便快速地牵过七妄的手一蹦一跳地往下走,“七妄,七妄我们下山去喽。” “唉?慢点。”被这一番连贯的动作弄得一怔,却也很快开口,怕他摔倒。这是第一次,除了师父以外的人牵着他。他的手很小,很软。 山路崎岖而长,一路上他都叽叽喳喳说得不停,像只小麻雀。七妄一向喜静,可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烦。 真神奇啊,七妄侧头看着少年,忍不住又轻轻地一笑。 小少年的精力旺盛极了,拉着七妄东跑跑西窜窜,在他的眼里,什么都是新奇而又美好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笑容也一直没有停过。 小少年的眼睛愈发亮了!“看!是泥人!”小少年拽着七妄往捏泥人的摊子上跑。 “哇,好神奇啊!”小小的身子扒在摊子前,小嘴微张,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错过老人的每个动作,在他的惊呼中齐天大圣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老人的手中。 “老爷爷,我想要两个泥人!”老人慈爱地看着小少年,“小丫头,你要哪两个?” “老爷爷,我不是小丫头。”小少年皱了皱眉,又快声道“我不要这些,您可以捏个我和七妄吗?” “好啊。”老人笑眯眯地看了眼七妄和小少年,手上动作翻飞,看的七妄两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精致的小人儿就立在了老人的手里。笑容灿烂得有些傻气的小少年和故作老成,嘴角却微微上扬的七妄。 “哇!”小少年看了泥人又看向七妄,“好像啊!”“老爷爷你真厉害!” 老人乐呵呵地笑了。 待付了铜板,小少年依旧低着头眉眼弯弯地盯着手里的小人,稀罕极了。 与来时不同,路上的叫卖声都吸引不了少年的注意力。见人越来越多,七妄只能摇摇头伸手牵住了小少年,“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吗?” 小少年回头看了看七妄,弯了弯眉眼,紧了紧相握的手,重重地点头,“嗯,回去吧。” 七妄本想送小少年回家,小少年却是要跟着七妄上山。后山鲜有人来,两人坐在后山的石阶上聊天,多是小少年说,七妄听。 “七妄,七妄我今天好开心啊,从来没有那么开心。”小少年又变成了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经历。直到最后,眉眼弯弯看着七妄,让七妄红了耳朵。 “最喜欢七妄了。” 小少年把手里一直紧握的泥人递给了七妄一个,七妄低头,就和那眉眼弯弯笑得傻气的小泥人对视。 “我的给七妄,七妄的给我。”他扬了扬手里的泥人,“要好好保存哦,我也会好好保存着的。” 她没什么鉴赏力,她看的是里面的秘密。 光怪陆离又五彩斑斓。 温茹的梦也摆在这里。 那时翩翩的画廊未开,经营着小画馆,地方偏僻鲜有人来,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味。 熟了以后,温茹便到她的画馆作画。 黑白分明的画中绽放着一枝色泽鲜艳的并蒂花,连枝连叶,亲密无间,只是一朵向着光明,一朵面朝黑暗。 它们的根茎复杂交错向两边更深处蔓延,画纸尽,根须未尽。 温茹画的时候,翩翩少见得夸赞了她的画,不是画技多好,而是有意境美,然后在温茹的同意下便收了温茹的画,装裱好挂在展示台,写着非卖品。 尽管温茹并不认为有人会愿意买自己的画。 第243章 3月4日,晴。 我在蛋糕店外看到了一只猫,黑色的,很小一只,眼睛很亮,我想带走它,只是想想。 3月5日,晴。 它吃了我给的面包,怯怯得靠近,冲我喵了一下,声音很软。我想带走它,只是想想。 3月6日,多云。 它躲在角落里,我赶走了扔石头的小孩,它走了出来,冲着我叫,好乖。我想带走它,只能想想。 3月7日,雨。 我撑了伞去找它,它果然还在那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我想给它一个家。 它很乖,让人心都化了。 3月8日,晴。 上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它,回家的时候一开门它便靠了过来,蹭我的裤脚,作为一个不是很爱洗刷的的男人,嗯,温柔的负担。 它真的很乖。 3月20日,晴。 还是被发现了。房东勒令我送走它,或者一起离开。 我是个懦夫。 3月21日,多云。 我给软软搭了一个小棚子,可以遮雨,我和它约好每天都会去看它。它蹭了蹭我的掌心,喵呜了下,很乖。 3月22日,晴。 它在等我,它能辨别我的脚步声,这让我很惊喜。它也许懂得我在生活和它的面前选择舍弃了它,可它依旧待我很亲密,它很乖。 3月25日,晴。 我渐渐习惯了家、猫、公司三天一线的生活,休息的时候我会带它去公园里转转,它很乖。 温茹翻到下一页,然后愣了一下,又往回翻,日期没有变动,间隔了三天,只有四个字。 3月26日,暴雨。 软软很乖。 我没家了。 这几个字迹很模糊,像是被水泅开,晕染。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温茹怔然,想起那天突兀的对话: “你喜欢猫吗?” “喜欢但不想养。” “嗯,如果不能好好照顾它便不要养它。”他怔然了一下,然后点头,声音很轻。 温茹那时只当是是个爱猫人的劝告。 而现在看,软软大概是出了意外。 那张他和黑猫的照片后面摘取了艾米莉.狄金森的一首诗: 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 我也许会忍受黑暗, 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 照耀得更加荒凉。 温茹摩挲着这段话,心中滋味有些难以名状。 而在那篇日记之后,肖华便没有再在上面写过日记。 这本本子后面都是空白的。 可当温茹合上日记的时候,无意中翻开了最后一页的时候,目光停滞了一下。 那里写了一段话:请不要自责,也无需遗憾,这对我来说,不是一时兴起,更像是一场蛰伏。 温茹怔愣,日记本有些旧了,白皙的纸张边角处有些淡黄,可这段话的字迹很新,比起前面的文字颜色要亮一些。 显然写下时日期很近。 她摩挲着这些文字,恍惚于这是写给她的吗? 他知道她心有遗憾,知道她会去他的住处,也知道她会带回这本日记吗? 温茹突然升起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念头,并且,止也止不住。 去看看他的住处、工作环境,了解他的过往。 这样想着,温茹突然轻笑了下,似叹非叹:“一个疯子。” 是在说谁呢? 温茹做事向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既然宋君与她三个月的合约并未到期,尚有一个月,她也是要将工作完善。 比如宋君的记忆。 宋君记忆里的梦在一年半前尚且居住在这座城市里,23岁,做着文员工作。 “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咦,这是什么?”了见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一尾思念小和尚的鱼,好奇怪!” “是蛮奇怪的”了能摇摇头便去看另一个。 “落笔生花黄金屋,坐拥美人颜如玉。”了然摇头,“这书生好生贪心。” 而七妄的目光却是跟随着那盏灯飘远。 一尾思念小和尚的鱼。 思念两个字离的极近,几乎是连着写成,这是绯璃一贯的爱好。她也来了。 “为何这两字离得那么近?”七妄凑近看绯璃写的这两个字,有些好奇,其它的字间距平均,唯独这两字紧紧挨着。 “思念思念,读到这两个字便觉得心里格外柔软,绯璃喜欢这两个字。”绯璃在两个心上连了起来,“绯璃回家后,便时常想念七妄。” 七妄心下感动,绯璃却是又开口说了后面的话“还有糖葫芦、糖炒栗子、小泥人……”小少年还在掰着手指数着,七妄摇了摇头不再看那张粉团般的脸,继续翻动佛经,真是浪费了感动。 七妄不由得向山下看去,热闹的人群中有个离去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似乎是察觉有人看她,她遥遥望过来,而后离开,绯色的衣角淹没在人海中。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将不会对你再做任何纠缠。”那日她怒目忍泪的模样历历在目。 他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 又一个炮响,七妄回了思绪。一旁的了然了见正为最后一块花生酥吵吵闹闹,了能则在一旁劝着。 那盏诉说思念的灯已经飘远。 再过一会儿,便会落在不知名的地方熄灭。 七妄摇摇头,想要晃去脑海里的身影。自从那日拜访过倾颜前辈,听过那样的故事,他便总会多想些。 阿弥陀佛,是自己心不定罢了,得出这个结论,一时间心中便如悬着大石。 回去时,七妄便沉闷了不少。了能见了,不知小师叔的愁闷从何而来,无从劝问,只是默默地陪伴着。 了然和了见的吵闹声也渐渐小了,七妄看在眼里,“无碍”这两个字到了嘴边仍是未出口。 藉辞掩饰,皆为妄语,欺人,且自欺。 此后几日七妄经书念得愈发勤了,更是两日不食借已告诫自己。 优昙只是摇头,继续捣药,年初喧闹,虽然喜事连连,求药的也不少。 药香萦绕着整个院子,地上尚有些积雪,簌簌而落的雪落地无声,掩去一地思绪。 直到花灯节那日,了见推着了然来敲七妄的门。 “小师叔,我们去山下吧。这些日子,小师叔你闷在房里,不知外面花灯的瑰丽。” 了然同样点头,“前日宗祠神庙挂了许多灯笼,明德住持和明/慧法师绘在灯上的供奉天女更是栩栩如生。” “我有出门过。”七妄的声音很淡,“也见着了灯笼,的确瑰丽。” “小师叔,一起下山嘛。”了然瘪嘴,转了转眸子,又央道,“集市灯火如昼,还可以放花灯。小师叔,我们一起去放灯吧。”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放花灯好了。” “一言为定。” 少年微笑的脸跃然在纸上,佛经上的字竟然看不进眼里。 “好。”许久,久到了然都要放弃了,才才听见这声轻不可闻的字。 似妥协也似失落。 优昙立在窗前看着几个孩子远去的身影,悠悠一笑。 “浮世变化千重,莫问是缘是劫。” 第244章 她把那两张照片和日记本拿了出来。 翻开笔记本的时候,掉出来一张纸条,是肖华给房东留的那张抱歉信,温茹也向她要了过来,也是因此才得知肖华怕她的房子不好租出去,又补了两个月的房租。 信上的内容远比听到的复述要来得体贴,信并不长。 他写道:我没有什么遗憾,没有感情纠葛也没有阳谋陷害,也许这只是一个懦弱者的逃避或者解脱,我想着把自己藏起来才不会吓着别人,可最后发现也只有出租房能放下自己。很抱歉因为自己的私心脏了您的地方,添了忌讳。 这是一个心怀温暖的人。 看到的时候,温茹心中滋味莫名。 寺里的大多树都秃了头,枝干上也绑上了厚厚的草席。 寺里的斋菜渐渐以汤水为主,而往往,了见是吃最多的,不过平日里练武也不懒散,灵活壮实,又生张笑脸,逢人见笑,十分讨喜,掌勺的师父也总愿意多打些饭菜给他。 这些日子七妄和了然几人愈发亲近起来,尽管看得多了,七有时妄依旧会对了见的饭量感到惊奇。 山下渐渐热闹起来,锣鼓声和舞狮声常常传到山上,香油钱和香客也愈发多了起来。 守岁那日,寺里包了素饺子,几个小和尚便拉着七妄跑到后山去赏灯和烟花。 “这里地理位置极佳,是赏烟花的最好地方,还能看清花灯上的字呢。”了然找了个位置,又扒出了见怀里的包裹,把绕着的布打开,食物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这是黄豆糕、绿豆糕、花生酥、核桃酥还有小麻花。”了见边流口水边介绍着。 了能抱着个食盒,掀开,里面是热乎乎的糖水,上面浮着白胖的莲子,和大红枣,看着便很有食欲,“明亮法师给的糖水。” “明亮法师最好了!”小胖子了见抱住了食盒,左嗅嗅右嗅嗅一脸陶醉。 砰―― 啪―― 一簇簇烟花在眼前盛开,点缀着夜空,斑斓的灯火映在几人眼中,不约而同地弯了眉眼。 “过年了!” “对啊,过年了!” “新年好!” 小胖子含着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七妄捧着糖水,眼前的景色映在糖水里。糖水甜丝丝,莲子软糯糯,一口下肚暖洋洋的。 “七妄,这莲子好甜!” 七妄仿佛从糖水上看到了一张盈盈的笑脸,再细看便只有倒映着的绚丽烟花。 绯璃她最喜欢甜的东西了,若是她在,也一定会喜欢这糖水吧。 “绯璃。” “小师叔,你在说什么?”坐得最近的了然回头看七妄,他好像听到七妄师叔说了什么。 “没什么。” “看,是许愿灯!”了见兴奋的喊到。 七妄摇头,目光跟随着了见指着的方向去看。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了能轻轻念着灯上面的字。 “家庭和睦,夫妻和乐。”了然念了另一个。 “小师叔,这个字谜是什么?”了然拽了拽七妄。 是个兔子灯。 “年岁年终,不缺鱼米。猜一字。”思索不过一瞬,七妄含笑,“是鱼鳞的鳞。” “小师父,再答对一题便可以把花灯带走了。” 低头看,是仰着脑袋眼巴巴的了然。 “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峰,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猜一食物。” “莲藕。” “是藕。” 熟悉的声音。 七妄几人回头,便看到一袭棉衣的了空,温和含笑地看着几人。 “了空师兄!”圆滚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了见纵身扑了过去,像个小炮弹。 “了见。”了空好笑地稳住脚扶住小胖子的肩膀,才不至于被撞翻,抱起来颠了颠,“胖了。” “坏师兄!”了见重重地咬了一口糖葫芦,跳了下来,下一秒却红了眼睛,手紧紧拽着了空的衣角,“了见好想师兄。” 了空向他身后看去,年纪小的了然也是眼眶微红,了能温和地笑着,眼里尽是对他归来的欢喜。 而七妄师叔,了空看着七妄,七妄正从摊主手中接过那盏兔子灯,见他看过来,点了点头,漾开笑意。 “七妄、师叔,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了空师兄,这次回来你还会走吗?” “不走了。” “了空师兄,你当日走得仓促,家里如今安置好了吗?” 七妄几人是不清楚了空家里具体的情况的,只知道了空是被突然召回的,明明有亲人在,若真的关心,又怎么会十多年都没有问候呢?他们十分担心。 “如今已经妥当。” 了空显然不想多谈。 “了空师兄,你是想我们了才回来的吗?” “嗯,是想你们了。”了空的声音一直是带着笑的。 “嘿嘿。” “这么高兴么?” “对呀,比喝了糖水还甜。” “呀,是花灯!我们快去放花灯吧。” “好。” “写什么呢,了见让我看看你的!” “唉,了然,你别偷看!” “七妄师叔,不写吗?”了空捻着笔,看着七妄将花灯放进河里,却是一字未写。 “不知写些什么。”七妄摇头,看着花灯目光涣散。 “那便写平安喜乐吧。”了空写下这四个字。 不求富贵姻缘,不问仕途前程,只愿平安喜乐。 花灯置于水上,便顺着水流渐渐飘远,而后淹没在尾随的花灯中,几尾鲤鱼在水下若隐若现。 就像翩翩,只是与肖华说过两句话,便会在意自责于自己当时若是多劝了一句,对方是不是就会有了生的念头。 那温茹呢? 她看了他的画许久,与他说过话,甚至也看出了他放弃生命的想法。 可她没有挽留。 只是问他一句,你想好了吗? 说理智太过苍白,近乎冷漠。 温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迫切地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平静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才翻开日记本。 本子并不厚,说是日记也有些勉强,上面的日期并不紧凑,只是偶尔记录一些。起初只是一些生活琐事的记载,初出校门的忧心和热血;租房时茫然和纠结;找到工作时的雀跃和偶尔的吐槽。 用句很是生动有趣,远没有那张抱歉信上的那么温和周到。 温茹认真得翻看着,那个一面之缘的人的形象通过这些文字一点点填充,这是早年的肖华。 把翩翩和黑猫送回家后,温茹也开车回了家,热闹与嘈杂逐渐变得遥远。 温茹把车停入车库,往巷子里走,两边的几盏路灯的光格外微弱,好似下一秒便会熄灭,但温茹知道这是错觉,这几盏灯已经坚持了许久,之后也一样。 楼道口的垃圾桶里有几道黑影,又倏地窜走,不见踪影。 温茹提着包,神色自然。 温茹住的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在脚步声中逐渐亮起。 温茹开了门,进了屋,放下包,脱了鞋子,肩膀才放松了下来。 趿拉着拖鞋,温茹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走回了房间。 第245章 处处张灯结彩,处处是欢声笑语,各式各样的花灯目不暇接,绘着各种神话故事中的人物、花鸟和景象。 放眼望去,宛若群星降落,闪闪烁烁,一片辉煌。 仕女游、放花爆、打秋千,歌声达旦。 这样的热闹是极感染人的。又有了然几人活跃气氛,原本的忧思不知不觉就淡化了。 席崎的步伐向来干净利落,顾忌着小姑娘,便下意识地放慢。 小姑娘除了初见时的拘束疏离,如今和他们相处愈发自然,走路也不再是小碎步,不拘泥于鞋不露出裙摆。 带着小小的跳脱,像个懵懂好奇又一点一点试探的小兔子。 他看着小姑娘不时晃动的发旋,目光一再温软。 嗯,是家。 有弟弟,也有妹妹。 “胭胭,喜欢我们、家吗?”席崎不大习惯地说这个字,太过温暖了。 睫毛轻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捏了下小姑娘的手心。 姜幼胭没在意,只顾得点头,甜甜地笑着开口,“喜欢啊,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还有胭胭。” “嗯,我也喜欢我们家。”席崎这次说得更加自然,他喜欢这个词汇,唇角轻轻地、几不可察得翘了一下。 而那双凌厉华贵的凤眼也多了几分纯粹。 小兔子·姜幼胭悄咪/咪地得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哥,暗自松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了个赞:大哥哥的心情变好了。 她方才远远就看到大哥哥一个人坐在这里,生人勿近,冷冰冰的,可她觉得大哥哥却是在伤心。 尽管大哥哥很聪明很厉害,可大哥哥也是需要被哄的。 她不会安慰人,可哥哥们都很喜欢她撒娇卖萌,她一卖萌,哥哥们就会笑。 大哥哥应该也会吧? 幸好,大哥哥也是吃这一套的,总算又笑了。 忍不住抿唇偷偷笑了。 大哥哥笑起来果然最好看了,嗯,就,就比哥哥差那么一丢丢,一丢丢哦。 姜幼胭雀跃地想,脚下的步伐愈发轻快。 不远处的三人各自挂着微笑看着两人走近。 “我把大哥哥带回来了哦。”我也哄好了大哥哥哦。 姜幼胭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席崎的手,带着快夸我的小骄傲。 “胭胭真棒!” “妹妹真棒!”裴金虎的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陆屿的声音,陆屿无奈地笑了笑。 赵瑚珊则是看着席崎面上极浅的笑,微扬了一下唇角。 席崎低头看了一眼松开的手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然后插回兜里,不过,指尖触碰到口袋里的发绳,上的小草莓装饰品。 他又低头看了眼散着头发只卡了两个小卡子的姜幼胭,想了想还是没把发绳还过去。 “呦,胭胭妹妹的发型还挺别致的,”赵瑚珊留意着席崎的小动作,不忘调侃,“就是发卡戴歪了,得亏胭胭妹妹底子好。” 姜幼胭十分认同二哥哥的话,不过,不能打击大哥哥,大哥哥的心情才刚刚好起来。 要夸的! “大哥哥已经很棒了,头发梳得很顺。”一边说,一边极具信服力地点头。 “噗嗤。”赵瑚珊嘴角翘得更厉害,把姜幼胭的发卡正了正。 “嗯,梳得不错。”赵瑚珊忍笑点头,见席崎认真地看自己的动作,莞尔,狐狸眼一弯,“冰块脸,要不要给我学扎头发?” “嗯。”席崎颔首,面上云淡风轻,声音是一如既往得冷淡。 “我也要!要给妹妹扎小辫子!”裴金虎申请加入扎头发学习群,不会给妹妹扎小辫子的哥哥不是合格的哥哥! 赵瑚珊乐了,踹他,哪都有你。 陆屿但笑不语,反正他早决定要跟着学了的,胭胭的小草莓发绳还是自己扎的。 八岁那年,悠然辞别了落离镇的小伙伴们随着阿爹搬进了长安村。 阿爹本姓季,是土生土长的长安村人,长到18岁,便同乡里的几个小伙一同到外省经商,放言他日归来必当高头大马衣锦还乡。端的是年少气盛,少年轻狂。 然而出了村入了外省才知道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所幸早些年的不如意终究是没磨灭纯朴良善的性子。辗转还乡之际,在邻镇酒肆那当学徒。 阿爹诚恳的性子得到了掌柜的赏识,又见他相貌端正颇为俊朗,便定下了与自己独女的亲事,自此,成就了一番好姻缘。 阿娘与阿爹成亲第二年便生下了悠然,如今过了八年,昔日襁褓已长成娉婷少女,掌柜也已经入土为安,无了牵挂,又惦念着家乡,阿爹便与阿娘商量着卖了酒肆一同回乡。 长安村是个环山绕水的小村落,地处僻静,民风淳朴,风景宜人。 阿爹离乡十数年,也不曾有太大变化,在马车行入村口,阿爹别红了眼眶。 悠然与阿爹阿娘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便有些昏昏欲睡,鼻尖忽闻一阵清香,诧异之余便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往外望。 只见对面山头一片璀璨金黄,风拂过便是扑鼻清香。 “阿爹阿娘快看!”悠然亮晶晶的眸子望着那个小山头,手下的帘子也大开全展露在阿爹阿娘面前。 “那是东篱!”车夫闻言放慢了马车,笑道,“山上年前来了位公子,买了山头,取‘采菊东篱下’之意种了一个东篱。” “老爷夫人回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正是花开时节,这东篱美不胜收。”随着他话落,便是一阵风,满山头的金黄随风摇曳。 “这可真美。”阿娘赞叹道,又回身对着阿爹温婉一笑,“我喜欢这里。” 阿爹亦赞美着拢过夫人的肩膀,握住了她的手,眉眼温柔缱绻。 悠然的目光在阿爹阿娘身上转了一圈,偷笑了一下,便又回身去看窗外的景色,阿娘和阿爹又在秀恩爱了,真是羞羞脸。 老宅是年前阿爹便托人翻新了的,家具陈设也一应俱全,如今只要稍作整理便可入住了。季长青和温婉整理着箱子便瞧见了自家闲不住的闺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相视一笑便开口:“阿然若是想去玩便去了就是。” 悠然本就是在等着这句话,自然是一口应下,欢欢喜喜得便往外头跑去。 长安村一派祥和,邻居虽瞧见了这个不甚眼熟的小姑娘,却也都笑眯眯得十分善意。 嗯,不过小草莓被席崎揣兜里了。 他那里还有小樱桃、小葡萄、小西瓜……草莓还是要补一个。 第246章 噗噜噜―― “江导,白马送来了。”场务吆喝着,随后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身旁牵着的那匹白马。 通体上下一身雪白,无半根杂色,油光水滑,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长鬃飞扬。 迎着霞光而来,更是整匹马都在发着光。 “好帅!”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小笙他怎么舍得把流光借给你糟蹋了?”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匹马,余伟还是忍不住惊艳,“他平时可宝贝得紧。” 回过神就是忍不住问身侧的江导。 “好歹我可是他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导哼了一声,鼻子扬得很高,绝口不提自己借马时央着自己的小辈,威逼利诱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身全都用上了。 “不过,小笙怎么没来?”余伟望了许久都没瞧见那道修长的身影。 江导摊手,只两眼发光地看着流光,快步上前摸里两把才满意地收回手,一边回余伟,“他哪里忍心眼睁睁看自己的爱驹被糟蹋?” 这是拿他刚才说的话怼回来了,余伟摇头失笑,肯定地点头,“看着你把那血浆抹上去,啧啧。” 江导又伸手顺了两下,手感很是舒服,才回头喊,“把血浆和泥土都拿过来,我自己动手。” 明明帅气俊美而威风,流光却很是温顺,任由江导伸手将那粘稠的一团抹在自己的身上。 看着那双清澈而温柔的大眼睛,一旁搭手的特化师都有些不忍了:太糟蹋了。 “把鬃毛再弄乱点,嗯,再蹭点儿泥浆。” 等把马鞍马蹬和缰绳套好,再看的时候,确实有战马浴血沙场的悲壮。 “这就是你的搭档演员了。流光可是有优秀血统的冠军马后裔,智商可比五岁的小孩。”江导拍了拍庄司的肩膀把缰绳递给他。 “谢谢江导,”庄司笑着牵过马绳,经常拍古装戏的演员是有马术训练的,而男人少有不喜欢马和车的,他闲暇时也会去马场跑上两圈,也颇为熟练。 而流光这样俊美的马更是招人喜欢。 江导一转脸就看见姜幼胭圆溜溜的杏眼亮晶晶地盯着流光,女孩子总是喜欢漂亮可爱的事物的,当然她们自己就是太可爱的一员。 不过,若是离得近了,这样高大的马总会有些怕的吧。江导便有些打趣地问她,“小姑娘,怕不怕吗?” 无论怕不怕都要练练胆子。 出乎意料的。 也正是这日,悠然在东篱瞧见了那个如诗经中所描写的“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雕如琢。”的男子。 男子一袭淡蓝长袍,席地而坐,身前置一矮几,左手执一杯清茶,右手正在翻着一书卷,乌发泄了一地,只在腰间系了与衣同色的发带,身后花枝摇曳。 悠然一下子便看呆了去。 许是悠然看了太久,男子似有所查,缓缓抬头,侧身看来,唇角含笑,那一刹的风华让悠然瞬间便红了脸。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 “可是来赏菊?”男人的声音一如她给人的感觉,不温不火,不浓不淡,似一杯茶。温润雅致入骨。 久未见悠然回答,男人亦是不恼,只是一笑,“若是欢喜,可多采几枝回去。”言罢笑了笑,又低头看书去。 悠然半晌才回过神来,见他仍是在看书,也不多打扰,仅是在此处逛了一圈,便又转身轻手轻脚得离开了,原本是打算采两株离开的,也终是未将花摘下,只记得那男子的衣角便是绣了菊的。 悠然回家后,阿爹阿娘早已将庭院打理好。 阿爹坐在树下算着账本,阿娘则坐在一旁绣着花儿。见悠然回来,两人也只是慈爱得笑了笑,并未询问。 悠然却是耐不住得先开了口:“阿爹,阿娘,东篱种了好些花呢,就像阿娘看的书里的“名种菊逾百,花开丽且妍。秋容圃外淡,春意眼前旋。”” “还有一个像诗经里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样的男子,他生得可好看了,阿娘,他的衣摆还绣了菊呢。” 悠然爹娘相视一笑,早知道这丫头不像她的名字,性子吵吵闹闹得甚是活泼。 阿娘抚了抚悠然的头,轻笑了一下,“阿娘不知那位先生有多好看,只知道呀然儿能记清那么多诗呢。” 悠然羞恼得一跳脚,不依道:“阿娘,然儿可聪明了。” 语罢,便是听见夫妻二人温柔宠溺的笑。 “长安村虽小,村人却是极爱酒的,东篱满山头都种了菊,阿爹想与那人定下些菊花酿酒。悠然可愿与爹爹一同前往?” “然儿要去!阿爹,然儿认路可以带你去哦。”悠然开心得说,此时她倒是忘了阿爹才是土生土长的长安村人。 “好啊,那就麻烦然儿了。”季阿爹也不点明,乐呵呵得笑了笑,然后就由着悠然拉着往外走,一边回头冲着季娘宽厚得笑:“孩儿她娘,我们出去了。” “哥哥们在等我们呢。”姜幼胭扭过脸,对着那边的三人挥了挥小爪子。 陆屿温柔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赵瑚珊一手插兜,一手小弧度地招了招。 最给情绪的是裴金虎,两个手都伸了出来,大弧度地摆手,附带一个热情洋溢的笑。 姜幼胭抿唇笑了一下,又去拉了一下席崎,仰起脸,目光温软乖巧,见席崎还坐在原地,便侧了一下小脑袋,咦?大哥哥怎么还不起来吗? “二哥哥说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家?” 小姑娘的手柔软而温热,体温清晰得传递过来。 而她的目光单纯亲近与信赖,让人心生熨贴。 席崎愣了一下后便反握住了小姑娘的手,然后把包装纸和手机一并收回了口袋里,站起身来。 “好。” “三颗?” 姜幼胭把小镜子收回包包里,疑惑得重复着,摇摇小脑袋,她没有在问糖哦。 只是好奇大哥哥的口袋里会装了糖,和大哥哥一点也不搭哦。 姜幼胭眨巴了下眼睛,舌尖又顶了一下奶糖,包在嘴里滚了滚。 然后白白嫩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席崎的大掌,想要拉他起来,语调不甚清晰地开口,“大哥哥,我们要走喽。” 头上玉冠上的宝石珠翠依旧烨烨生辉,方式却不复工整,面上的划痕和污迹更显得他形容十分狼狈。 第247章 即便他的“喜欢”与她想要的不同。 却依旧很动听。 她觉得自己变得矫情又虚伪,佯装不在意,粉饰太平,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 即便这般,七妄仍是不信她了,他的处理方式直白得坦诚:避着她。 尽管他舍不下她。 七妄眉心总是微蹙,那双干净温暖的眸子也染上了愁绪,对着她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躲避,又携裹着缕缕担忧。 这般优柔寡断,不过是心怀侥幸,觉得一旦她放下两人便能一如既往。 绯璃庆幸着他的犹豫,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也生了埋怨。 为何不能从了她? 佛这般好吗? 若是她放不下,他是否真的舍了她? 绯璃不敢问。 她不过是仗着他的不舍和纵容。 “他们要往演艺圈发展吗?我要不要现在去要签名,绝对是资优股,哇,这个脸太绝了。” “嗤,花痴。” 几个妹子立刻回头看向对方,是戴帽子的场务,普普通通地长相,脸上还有几颗痘印,妹子们恍然,立刻嗤之以鼻,“切,你肯定是嫉妒了。” “高冷禁欲的、妖娆魅惑的、阳光健气的、还有温润如玉型!想魂穿妹妹!” “加我一个!” “不过那个温柔的小哥哥怎么没有客串啊,那个大师兄的扮演者明显气质压不住他们三个。” “就是唉,根本不像是可以平起平坐的才俊,编剧都把原来设定的四人改成三人了。” 几个年轻妹子们笑作一团,声音泠泠清脆,因为是饭点,大多安静,这笑声便格外突兀,惹得旁人侧目。 因为距离不远,连姜幼胭都抬眸望了过来,然后又被碗里多出来的糖醋里脊吸引了视线,收回视线,对着刚收回筷子的陆屿甜甜地笑了一下。 “三哥哥也吃。” 注意到动静太大,笑声太放肆的几个女孩子摸了摸鼻子忙垂下脑袋避开周围的视线,又为了太过一致的行为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这才安分下来吃饭。 何必让他太过为难,绯璃几乎还是日日来虚空寺,却不再日日缠着七妄,而是多与了见了空相处,这边总是比七妄那儿热闹的,没有偏居一隅的“懦夫”;没有看了便让人恼怒的枯树;没有佯装太平故作轻松;但,也没有七妄。 绯璃趴在桌子上,摊着一本经书,一旁附带着了空的笔记摘录。这些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地往脑袋里转,绯璃一边看着,一边也有心思掰算着她与七妄三天没说过话了,最近的一次不过隔着院子遥遥看了一眼。 七妄他,会不习惯吗? 不,他该是会安心不少吧。 “了见,看瓢!” “了然!衣服都湿了!” 咋咋呼呼地对话格外有生气,连枝头的麻雀都被吓了一跳扑棱着翅膀惊飞而去。 绯璃侧头看了一眼,又无趣地转过头去。 这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那么一两次。 窗外,了然浇着菜园却是突然向了然泼去,毫不意外地,了见被浇了个半透,但手脚敏捷湿了衣襟的同时,也抬手舀了一瓢水泼去,而那小小菜园,还剩下一小半没浇呢。 “幼稚。”绯璃咕囔了句。 按理说了见和了然与绯璃才该是志趣相投,玩得愉快才是。 偏偏绯璃常和了空待到一处,绯璃的原话是了然太能闹腾了,不必了空这清净。 了空性子平和,虽然不参与,却觉得这般最为岁月安好。听见绯璃说幼稚倒是好笑得多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一旁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重新翻起经书的绯璃,蔫哒哒的像极了霜打了的茄子,笑意更浓,倒也不多话,顾自拿了抹布擦拭书架。 一边默默地想,绯璃近日沉静了不少,虽然少了活泼,不过像以前那般,这会儿大概也参与泼水活动了,不过也不一定,若是小师叔在,绯璃一定腻在小师叔身旁。 往日眉眼狡黠,活泼得像个假小子的丫头,如今倒有了几分温婉贤淑的女儿家模样。 现在这样,也无甚不好,磨磨性子。 虽然他看好绯璃和小师叔,但也直觉有得磋磨。 一方是自开蒙便刻在骨子里的信仰,一方是拨云见日般乍然遇到的惊喜。 皆是不舍。 而绯璃性子纯粹也执拗,小师叔命中该是有此一劫。 他是看不穿,却知道法师都放任自流又何尝不是给七妄一个选择。 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想着,了空的手顿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 外头又闹了好一会儿,了然才穿着半湿的衣裳和了见嬉笑着前后脚走了进来。 看见绯璃有模有样地捧着经书便凑了近,笑嘻嘻地打趣她:“绯璃呀,你看了那么久不困吗?要不要比下棋?上次我赢了好些糖呢。” 说着便从柜子里拿出了成套的棋篓和装糖的盒子,手一翻把糖倒在桌子上,五颜六色的糖果堆成了小山,看着便十分可口。 闻言绯璃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个眼神过来,又扭头看向手里的经书,不咸不淡道:“不玩。” “不玩?”了然愣了下,又笑着催促,“绯璃是不是没糖了,我先借给你呀。”一边眨了眨眼,把糖山挖了个角推到绯璃面前。 依旧是有气无力地回答:“不想玩。你和了见玩吧。” “啊?哦。”了然点头,然后拽了拽了见,小声嘀咕:“绯璃怎么蔫蔫的,就像,霜,” 了见接话,摆好棋盘:“就像霜打了的茄子。” “对!”了然点头,然后捏起棋子走了一步,“了见,绯璃最近一点儿都不好玩了!”了然无趣地瘪嘴,扭头看着绯璃向了见控诉。 “是你太闹腾了。”了见眉头微蹙,悄悄把了然身前桌上的糖捏了一颗藏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才推了白棋,复又开口,“你也别总惹她。” 优昙放下木鱼,端坐在桌前,指间擵擦着手中的绣着桃花的香囊。看了看桌上的两粒珍珠,垂下眼睑,叹了口气:“已种了因,又怎么能避开果。” 绯璃默默地看在眼里,也不提醒了然少了颗糖,了见呐,分明是聪明脸蛋呆脑瓜,兀自低头继续看经文,又觉得有些深奥晦涩,便将经书探向了空。 “了空,我这里有些不懂。” “嗯,这里是……”了空收了手,侧着身子解答。 了能刚从从前殿那回来,便看见一抹白色的背影转入小路,凝眉想了想,“好像是小师叔。” 这时屋里传来了然的笑声。 “了见你输了!我又赢了!” 了能倒也不再思索,踏进屋里,蹙眉轻轻敲了一下了然的脑瓜,:“了然,你今日可温书了?” “呀!我这就去!” 第248章 姜幼胭走回陆屿他们那儿,雪白的小脸粉扑扑的,带着甜甜的笑意,整个人儿都软乎乎的,像软糯可口的糯米糍。 “走吧,”赵瑚珊摇头,“我们该去美食城了。” “美食城很远吗?”姜幼胭发出疑问,美食城听起来就很远的样子。 “不远的。”陆屿摇头,给她解释,“并不是城市的意思。只是一个称呼,美食城比较夸张的说法,是美食店面聚集的一个室内场所。” “在室内营造出了一个小城市,每一层楼都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到关东煮烤串,大到顶楼餐厅。” “总之,胭胭一定会喜欢的。”陆屿肯定道。 “哇。”想象了一下,姜幼胭忍不住欢喜惊呼,可是,她戳了戳自己手上的小肉窝,她最近都胖了。 她最近吃了好多,自己的胃口好像都被养大了些。 小仙女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胃口大的。 才不是她自己嘴馋,是哥哥们养胖的。 可要不要不吃呢? 她皱着小脸沉思着,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说出来了。 陆屿忙摇头,“胭胭太瘦了。” 席崎也附和,“还在长身体。” 裴金虎不乐意,“胖胖的多可爱。” 真不会说话! 四人齐齐看向他,遏制住踹他的动作,赵瑚珊向天翻了个白眼。 “胭胭妹妹不打算尝尝看吗?有很多胭胭妹妹没有吃过的美食哦~” 心动! “不吃就太可惜了。” 点头! “还是胭胭妹妹想干坐着就看我们吃呢?” 不要!姜幼胭忙摇头。 “美食那么多,胭胭妹妹一定想吃对不对?” firstblood. 嗯,想吃! “胭胭妹妹还在长身体,吃多了也不会胖,而是会被身体吸收,会长高哦。” doublekill??! 有星星在脑袋里绕啊绕,二哥哥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胭胭的胃口小,吃得一点儿也不多。” triblekill! 嗯,她吃得一点也不多。 “胭胭还是那么瘦,”说着,他又捏了一下姜幼胭的脸颊,唔,手感真好。 胖了,会更好捏。 “不过,我发现胭胭妹妹最近好像长高了呢。” 所以,胭胭妹妹,放开肚子吃哦。 quadrakill??! 长高了! 姜幼胭眼睛一亮。 “没有胭胭妹妹陪我们一起吃,饭菜都不香了,我们也会吃不下的,胭胭妹妹忍心我们饿肚子吗?” pentakill! ace! 姜幼胭立刻摇头,语气坚定,“胭胭要和哥哥们一起吃!” 大忽悠!陆屿的中指很痒。 狡猾的狐狸!席崎敛眉。 “二哥好会说话!”裴金虎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赵瑚珊。 那方的嘈杂丝毫没有影响到绯璃和了空两人。 于了空,性格使然,处事认真。 而绯璃,她想多看些,多了解些,他的佛,他的信仰。即便不喜,对于七妄坚持的,她也想多了解些。 似乎因为了空知道她的秘密,与了空相处,倒是格外让人精心。 而此时,绯璃并不知晓,这日日佛理经文的熏陶和与了空的相处为她日后留在七妄身边起到了极大作用。 优昙背对着七妄跪坐在佛像前,虔诚诵着经,仿佛房间内只有他一人,一向无波的情绪在此刻展现的却是冷漠;而七妄亦是始终以头叩地,双手平摊,手心向上,不言不语,刻板的姿态显示出他的倔强。一时间室内只能听见虔诚的诵经声和轻缓的呼吸声。 又是许久,天已完全黑了,月光幽幽的透过纱窗,为这间素朴的小屋添了些许微弱的光亮。 七妄终忍不住抬头,看向那肃然的背影,唇动了动,终又抿住,低下头。 木鱼声不停却听见优昙开口:“七妄,你要出家。” “是,师傅,七妄,在虚空寺长大,如今已年满二十,理应剃度。”七妄抬头注视着优昙的背影,说得坦然坚定。 “是么,是应剃度。”优昙缓缓开口,手下仍敲打着木鱼。 淡漠的话语让七妄一下子睁大眼睛。 “六根不净,空门不空,何以入空门?” “我,”七妄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让他迟疑起来。 “根不净而孽生,门不空则欲念丛生。以不净不洁之心入佛门,你何以认为佛门会容你?”七妄妄图开口,优昙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乱了心神。“你只是想要逃避。”木鱼声停下,优昙放下木鱼,起身面向七妄,低头看了看这个如今已到弱冠之年,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终是叹了口气。 他渐渐走进,轻缓的步伐却像是踩在他的心上,“砰砰”作响。优昙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半边长发,半晌释然一笑:“罢,情之一字,为师尚不能看清,又怎能苛刻于你。” 七妄一直抬头注视着优昙,诧异于师傅说这话时眼中的温柔,恍然间忆起幼时,每当自己问到为何不为自己剃度时,师傅也是一边这样慈爱地抚摸自己的长发,一边认真的对自己说,七妄,你还未经历过七妄。七妄一瞬间便红了眼框,“师傅。” 优昙看了看他红着的双眼,缓缓收回抚在他头顶的手,背过身去。七妄发现只片刻间自己便被退至门外,透过渐渐关闭的大门,七妄看见师傅又端然跪坐在佛像前,敲起了木鱼。 七妄便就此注视着优昙所跪的方向跪立。 “七妄,佛门并非世人逃避现实的唯一场所,也绝不是束缚世人的枷锁。” 听到优昙的话,七妄的跪姿不变,放在膝上的指尖却动了动。 许久,七妄才垂下眼睑,微颤的睫毛则显示出了他此刻内心的翻涌。 “师傅,七妄明白了。”七妄起身背对着房门,“但,七妄向佛的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我佛曾言说‘人生在世,如处荆棘之中,心不妄动,则不伤’。待七妄将躁动放下,七妄恳请到时师傅为自己行剃度礼。”不待优昙作答,七妄便转身离去。仿佛听见了一声冗长的叹息,但晚风不时吹过,却是听不真切。 室内的敲着的木鱼则是顿了一下,便恢复敲打的节奏。 清冷的月光洒在草地上,晕开幽幽的色泽,堂前的枯树显得格外清寂。 * 傍晚,僧人们已做好晚课,歇灯休息,整座寺庙都安静了下来,只依稀传来几声虫鸣。 七妄躺在榻上却是辗转难眠,脑海中师傅的话与那布满雾气的双眼来回转换,只得在心里默默念起了静心咒。 第249章 “我可以绣花赚钱的。”语气认真极了,“我会绣手帕、荷包,也会打络子……”她掰着手指算着。 赵瑚珊一怔,弯唇失笑,还真是可可爱爱的。 人群向一个方向涌动,交头接耳,面孔千奇百怪。 他置身其中,却是没有人能看到他,触碰他,一道道人影从他身体穿过。 人流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聚集在了这个杂乱的闹市,偌大的台子上一眼望见的便是一跪一站两个身影。 跪着的人身形消瘦与身后肌肉纠轧的络腮胡形成强烈反差。 而后面则是衣着光鲜正襟危坐的监斩官。 “午时到――” 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斩――” 随着签令落地的清脆声。 络腮胡扬起了斩刀。 嗤―― 却是一声轻笑入耳,周围生动的画面一下子静默下来,褪去颜色,如同最寻常的水墨画,唯独台上一跪一站鲜活,刀口泛着冷光毫不迟疑地落下。 血色喷洒,溅在七妄的脸上身上。 不,七妄眨眸,那些血液是穿透了他,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呼――呼―― 愈发急促―― 七妄回头,对方狰狞的面孔入眼。被血色浸染圆睁的瞳,以及青筋纠结的脸,最醒目的则是那身黑中带红,绣着云纹的捕快装。 七妄见过他。 是昏迷前血洗城主府的男人。 几日前,七妄在客栈曾见过他以及那个刽子手。 『“今天菜市斩的那个小子,虽说是杀了人,可他的遭遇却也是让人唏嘘不已。”大胡子牛饮了一番,开始闲谈。 “他到底是杀了人,也无甚法子,法不容情。”剑眉星目的男人低头喝了口酒,语气有些低沉。 “喝酒,喝酒!,平白添了感慨,俺吃的可就是断头钱。”大胡子挥了挥手,有些不奈。』 嗤――笑声愈大。 七妄望向断头台,那颗头颅发丝凌乱,混着血污看不出丝毫。 头顶的烈日却是一下子被阴翳遮住,大片的黑雾自尸体向四周散开包裹,一道道身影倒下。 “七妄――七妄――” 有人在呼唤他。 雾气中一道身影渐渐凝聚。 “七妄,七妄――” 光明乍现。 入眼便是一张温柔焦虑地脸。 “绯璃。” “七妄,你醒了!”手足无措,绯璃乍悲乍喜,“太好了。” 衣衫褴褛,刀伤纵横,她的脸上同样有着擦伤,完全没了往日俏丽灵动的模样,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温暖。 与他的身上形成鲜明对比,七妄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纵然陷入梦魇,七妄却不是全然没了意识,他能“看”到绯璃因自己而受钳制一再负伤。 “你,” 记忆中师父的话和梦中那源源不断的血泪在脑海中交替。 七妄终是无言,眸中一抹暗色转瞬即逝。 两人都没有看见的是绯璃匆忙背来的包裹中那件袈裟一瞬间暗淡无光。 此劫你若渡过,或是缘断成佛,或是夫妻情深,皆在你的选择。 你要记得,守住本心。 七妄,你与她的命运,才刚刚开始。是谁在低低一叹。 绯璃一直守着七妄,甚至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痕。 七妄一醒来,便注意到了,便洒了金疮药,又施了治愈术。 作为鲛人,绯璃从来不是柔软的,而七妄却是她的软肋,悲喜几乎全是由他晕染。 七妄昏迷时的惶恐无措,脑海里总是胡思乱想,更多的则是那如悬刀在头的“生死劫”。 她知道的比七妄更多些,娘亲说曾算过她成年会有一劫,本该只是情劫,只是不知如何竟成了生死劫,多次演算却是与七妄息息相关。 绯璃化作了空伴了七妄两年,一直风平浪静,而后倾颜渡劫、优昙圆寂、七妄下山…… 劫是要来了吗? 如今,是要应了吗? 直到七妄苏醒,她的不安才堪堪放回心里。 不多时,绯璃身上的伤痕合拢,只留下浅浅的印痕,待些时日便会完全愈合。 绯璃的肤色如雪,伤痕也愈发显眼,绯璃为数不多的受伤都是为了他。 七妄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绯璃手臂上的印痕,眸中晦暗不明。 绯璃觉得有些痒,却是不敢收回手。她觉得七妄是生气了。 为什么而生气呢? 是她没有救其他人吗? 她那么自私而卑劣,他一定是厌恶她了! 绯璃垂着头,有些心虚,她害怕七妄会离开她,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才那么短时间,她从来都是不安的,这一切,都进展太快,太美好,也太不真实,可,她,她该满足,不是吗?她还是可以偷偷地呆在他身边,守着他不是吗? 她身上的悲伤浓郁得快要化为实质。 七妄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来不及抬起她的脸,便看到打落在地上的珍珠。 她哭了。 为什么哭了? 七妄眸色深邃,阴翳一闪而过。 “绯璃,”七妄抬起她的脸,轻柔地揩着她的眼角,望近她的眼里,里面的惶恐与不安一览无余。 在不安什么,绯璃的心思并不难猜。 真是痴儿。 七妄低头,一个吻落在了绯璃眼上,安静的,轻柔的,就像蝶翅轻轻落下,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绯璃的眼睛始终睁着的,这一变动更是让她怔愣,是七妄,第一次亲吻她。 七妄眸中亦闪过恍惚,方才举动未免过于孟浪,但,绯璃是开心的,那双眸中的惊喜与不安如有实质。 七妄心下一叹,怪异感一扫而光。 低声道,“谢谢。” 我从未怪过你。 谢谢,一直守候,一直相伴,在乎我甚于自己。 低低的喃语,绯璃恍然回神,眼里的雾气未散,他含笑的脸印入眼帘中,有些朦胧,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绯璃忍不住扑入七妄怀中小声呜咽。 哭声已止,这般不过是撒娇罢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本是他们最熟悉的,已经时隔两年。 微哑的笑声,七妄低低喂叹,声音有些涩,“莫哭。” 七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眉眼轮廓愈发柔和。 而那些阴暗的念,却包裹着心脏,窥视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而后争先恐后地渗入血脉。 那些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在,就够了。 “七妄,你压制住了那些恶念吗?”许久,绯璃轻声地问。 “嗯。” 微敛的眸郁色渐浓,七妄笑着的眼又弯了几分。 她的眼圈通红,他的眉眼温柔。似一抹画卷。即使除了此间,外界宛若人间地狱。 第250章 正面对着的是两个布衣短打的男人,一个捧着酒壶边走便往嘴里倒酒。 “菜市要斩首了,再不去就要过了时辰了!”布衣男子推着正喝着酒的另一人,那人摆摆手“不急不急。” “菜市的断头台落灰许多年了,怎么又有事了?”身旁又一人走近,颇为诧异。 “听说要处决的是个孩子?” “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据说好些人看着呢!” 人流还在攒动,七妄虽然不知如何到了这里,仍是跟了上去。周围人的话一点不落地往耳朵里钻。 “对了,那孩子好像是住在西街洛老头的孙子,平日里乖乖巧巧的,据说手段可残忍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胖妇人摇头晃脑感慨了一番,然后凑近小声嘀咕,“他杀的那人也该死,而且,”胖妇人声音愈发小,“洛老头和他孙女都被害死了,那小孩倒是为名除害了。” “那怎么还要斩首?” “得了钱呗。” 一只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拨了拨晶蓝的球,看着画面里相视的两人哑然失笑,殷红的唇弯了弯,“多美的黑色!” “又是一个漂亮的作品呢。” 转身时,宽大华丽的黑袍拽地,淡漠的眸子扫了一眼另一个画面中的黑衣男人,杀红了的眼格外诡异。 而男人身后孑然而立的道袍少年,格外单薄。 还是一样的无能呢。 黑袍下的中指与拇指摩擦了一下。 “嗤。” 除了前几日的忙碌,哥哥们去学校的次数愈发少了,姜幼胭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齐齐整整的哥哥团。 不过,今天大哥哥和四哥哥都不在家。 他们去学校进行论文答辩。 四哥哥临走前还特别高兴地告诉姜幼胭,等他下午回来,以后就不用再去学校了。 “我可以天天在家陪妹妹一起看大耳朵图图哦~”他对着姜幼胭露出灿烂的笑容,大白牙也闪闪发光。 “还有,我们可以带妹妹去游乐园动物园去玩,我要给妹妹拍好多好多照片!妹妹那么可爱!” 想到能和妹妹一起游玩拍照,裴金虎就很兴奋,他要发朋友圈,发微博! 席崎也点头符合,“计划好,带胭胭多逛逛。” 两人开着车远去了,姜幼胭还在想这个问题,“可是为什么不用去学校了?” “因为毕业了呀。”陆屿把新榨好的西瓜汁倒进胭胭专用的粉色玻璃杯里。 玻璃杯子上还有两只小巧的猫耳朵。 西瓜汁的颜色很漂亮,姜幼胭接过杯子,低头嗅了一下,香香甜甜,立刻弯了眼睛。 吧台边上的椅子对她而言是有些高的,坐在椅子上便不由得晃起了小脚,自在极了。 她喝了一小口西瓜汁,侧着脸不解地复述,“毕业?” 是完成学业的意思吗? “那完成学业的学生们都要离开学校吗?”姜幼胭又问,小脚不在晃悠。 完成学业,嗯,可以这么理解。 陆屿点头后,又摇头,“也是有人继续留下来学习的,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对自己的不满足让他们更加认真地去学习知识。” 陆屿说的很慢,尽可能掰碎了说予胭胭听,好让她理解。 “学无止境。”姜幼胭似懂非懂,然后低头抿了一口甜甜的西瓜汁。 “对,是这样的。”陆屿目光温柔,揉了揉姜幼胭的头发。 “那哥哥们不留在学校里继续学习吗?” “毕业也仅仅是从学院中毕业,我们的人生才刚刚起步。”赵瑚珊从门外回来,接话,手里是新出的时尚杂志。 “学校太小了,我们想自己出去闯闯看。” 说完赵瑚珊径直地走向吧台,端了自己的那杯果汁,对陆屿一抬杯子,“谢啦,小屿。” 陆屿笑着点头,继续看着姜幼胭。 “学校太小。”姜幼胭知道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以她的年龄和阅历,她并不能清晰地理解出这句话。 在她懵懂而又充满好奇渴求的目光中,陆屿放慢语速说给她听,“学校相对而言过于安全,也太小了,装不下梦想。” 这句话听起来有一种很特别的魔力,让姜幼胭在心里跟着念了一遍又一遍。 “那哥哥们的梦想是什么呢?” 姜幼胭问道,“二哥哥和三哥哥毕业了,想要做什么呀?” 姜幼胭捧着甜甜的西瓜汁,但现在一心都放在了“梦想”这个充满魅力的词语上。 恰逢陆屿的手机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轻皱,“胭胭,先和二哥哥聊天,我去接个电话。” “好啊。”姜幼胭已经知道这个宝器是可以传递人与人之间的对话的。 她理解地点头,“三哥哥,你先忙!” 陆屿笑了笑便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赵瑚珊微微蹙眉,又快速松开,跟姜幼胭继续聊天,“胭胭妹妹知道我的梦想呀,是做美丽的衣裳。” 赵瑚珊晃着杯子,玻璃杯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的优雅矜贵。 “至于你其他的哥哥们。” “小虎子是喜欢唱歌跳舞的,可他自己又总害羞不肯承认。他的梦想也与这有关。” 四哥哥虽然很最高大,却也是最爱脸红的。 他跳舞那般好看,可她一夸,他便手脚蜷缩起来,那双眼睛湿漉漉就更像狗狗了。 “你的冰块脸哥哥。”赵瑚珊爱用这个称呼调侃席崎,“我不知道他的梦想,不过他一直是最会赚钱的,毕业了也会是大老板。” 大老板是调侃的话,姜幼胭也是懂的,大哥哥是要做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那三哥哥呢?”姜幼胭追问。 “小屿,”赵瑚珊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摇头,“他的梦想,我不清楚。” 可看二哥哥的样子,姜幼胭疑惑,他并不像是不清楚的样子。 赵瑚珊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胭胭妹妹可以亲自去问他哦。” 三哥哥的梦想啊,姜幼胭点头,总觉得会是很不得了的梦想呢。 见姜幼胭点头,赵瑚珊眼里划过一抹亮光,又摇了摇头,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下。 见二哥哥不说话,姜幼胭捧起了西瓜汁继续喝,然后欢快地小弧度地慢悠悠地晃着小脚丫。 可三哥哥的这通电话打了好久。 此时的姜幼胭已经洗好了自己和二哥哥的杯子。 赵瑚珊从冰箱里取出一碟小饼干和零食。 “胭胭妹妹,那件裙子已经改好了,去试试吧。” “好啊。”姜幼胭喜欢二哥哥的工作室,有很多布料丝线和各种各样的饰品。 这些东西经过他的手便能变成极漂亮的衣裳。 赵瑚珊还给胭胭配了个小绣架,供她在一旁绣些东西打发时间。 大哥哥的那条破洞裤子最后胭胭是没有缝补的。 经过赵瑚珊的提醒,四人都拿出了各自的白衬衫,绣上小巧的图样,愈发精致时尚。 但因为刺绣太过精细,伤眼,赵瑚珊他们也限制了姜幼胭刺绣的时间。 第251章 “她喜欢飞行棋,喜欢阅读、秋千、红裙子,梦想是养一只猫。我叫她梦。” 温茹在纸上的未知少女上添上喜好标签,注意到宋君的最后一句话,笔尖在画着未知的地方停顿后,疑惑开口,“嗯,她没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不,她说她叫‘梦’。”宋君摇头,认真道。 奇怪的名字,温茹愣了愣倒是认真得在名字一栏写上了梦。 画中的娉婷少女依旧没有描绘五官,有些怪异。 温茹问,“那么宋先生能看清她的脸吗?” “不能,”宋君摇头,“我依然看不清她的脸。” 注意到温茹的疑惑,“她并非没有五官,而是像有一团雾气遮住了她的样貌。” 温茹点头,梦境在阻挡他的探寻。 “但奇怪的是,梦中的我却不会感到害怕。”宋君继续道,然后看向温茹做笔记时低头露出的发旋,“即便现在想来,我也不会感到害怕和厌恶,相反,” 温茹抬头,等待着他的话。 宋君微微敛眉,“我对她感到很熟稔,很亲近。” “亲近?”温茹问。 “对,像是相熟许久的那种亲近。”宋君点头。 温茹点了点头,又问,“我记得宋先生曾说过现实中没有对于她的印象,那么现在呢?” “依旧没有印象。”宋君摇头。 温茹记录着,过了一会儿,问宋君,“那宋先生今日要催眠吗?” “不了,”他摇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钟表,“时间到了,温小姐。” 宋先生给自己定下了时间,每次的咨询不超过半个小时,即便花了大价钱咨询,不迫切也不强求。 温茹少见这样的客户,大概是有钱人的通病,嗯,闲的。 不过那张脸的确赏心悦目,工作又轻松不麻烦。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聊了许久。 宋君起身,对着温茹道,“那么温小姐,下次见。” “下次见,宋先生。”温茹关了录音,微笑起身送他出门。 他的那位助理已经等在了门外,冲着温茹和翩翩点了点头,待宋君上了车,便绝尘而去。 翩翩是在宋君出门后凑了上来的,有些好奇得跟温茹打听这位年轻总裁的咨询。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温茹好笑得拿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位可是要求保密了的,怎么,手痒了?” 温茹说的手痒自然是想作画了。 “对呀,”翩翩扒在她的肩膀上,“来这儿的人都爱做梦,梦境又都不相同,人家便好奇嘛,温茹姐,大总裁的梦是什么样的?” 也知道宋君签了保密协议,温茹不会透露半点儿,便自己猜:“像整天想着开辟疆土,梦里有个尸山血海的战场?又或者小时候有阴影便来开解?再或者,嗯,如果总裁有个恋爱脑的话梦里会有个女神?” 翩翩一边猜着一边偷瞄温茹的表情,想拿自己跟着学的半吊子心理学从温茹面上看出一星半点儿。 温茹神色无异,只拿杯子去咖啡机那倒了杯咖啡,低头时杯沿遮去了唇边的笑意,嗯这次猜中了,的确是有个女神。 第252章 庄司本就是武打演员,摔下时有改变方向减缓力度,情况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不过,疼也是真的。嘶了一下,庄司摇头,而后咧嘴笑着问江导,“江导,不用重拍吧?” “不用重拍,把他抬去看看。”江导皱眉,神色严肃。 “没多大事,待会反正是躺着的戏,拍完再去也没事。” 冷峻稳重的年轻总裁,看不清容貌的梦中少女,倒多了几分浪漫小言的意味,温茹想着又往杯子里加了颗糖,果然,还是甜的好喝。 翩翩又缠了一会儿,见真问不出来也便没了兴致,倒了杯咖啡又一步三回头得趴回了前台画她的画。 温茹这才慢吞吞得走回了咨询室,看见方才招待宋君的那张桌子,那杯咖啡喝了大半,只留浅浅一弯,而那印着橘猫的一面刚好对着宋君的位置。 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温茹又看了看手上杯子上同样的橘猫,挑了挑眉,“这算不算是爱屋及乌。” 梦喜欢猫,他便对猫多了几分喜欢。 要知道宋君的资料里并没有关于猫的爱好,而是养了一只小乌龟,原因那儿写的是好养活。 比起猫儿的矜贵傲娇,乌龟的确好养太多。 温茹自己也是喜欢猫的,却是懒散的人,自认为照顾不周,便收了养猫的心思。 咖啡店的那只胖橘猫温茹偶尔会过去撸一撸,也足够她解馋。 “温茹姐,那是方助理吗?”翩翩问温茹,“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怎么会?” “宋先生?” 温茹白日里在街道上看见了那个灰白头发的男人,便存了疑惑。 温茹做事向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既然宋君与她三个月的合约并未到期,尚有一个月,她也是要将工作完善。 比如宋君的记忆。 宋君记忆里的梦在一年半前尚且居住在这座城市里,23岁,做着文员工作。 “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自那天后的第二个星期,温茹再次见到了宋君。 在宋君进来的时候,温茹习惯得打开了录音。 “宋先生,下午好。” “温小姐,下午好。” 助手翩翩这次准备的是咖啡,是从邻居那装了一壶回来的,得益于温茹的恶趣味,咨询室里专门定制的咖啡杯上同样印着那只肥胖慵懒的橘猫。 宋君看了一会儿印画,然后抿了一口咖啡。 温茹观察到他这次的气色不错,至少,眼下已经没了那片刺眼的乌黑。便开了口:“宋先生的气色看起来很好。” 宋君放下了杯子,手却没有离开白瓷杯,指尖在橘猫上逗留了一会儿,宋君点头,难得带了笑音。 他开口:“我又梦到她了。” 温茹挑了挑眉,微笑道,“那么恭喜宋先生了。” 宋君点头,指尖又在橘猫上点了点,“而且,这次有些不一样。”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温茹想着,从蛋糕店那买了个小蛋糕并成功获得原老板赠送的一块特制蛋糕,再出门直走到咖啡店点了杯打七折的咖啡,等待之余捏着特制蛋糕喂一手毛,成功听到软绵绵的叫声,并达成一手毛的成就。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他的语调有些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以及引诱,是的,他在挑起温茹的好奇心。 今天的宋君很温和,话也比以前多些,温茹也的确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话,“哪里不一样呢?” “自从那天回去后,我便发现又可以做梦了。” 宋君口中的做梦,自然是再次梦到那个女孩。 温茹挑眉,笔尖下意识在纸上点了点。 宋君的声线依旧清冷,语气难掩喜悦,“而且,我可以和她交流。” “交流?”温茹诧异了一下,眉头微蹙继而舒展,语气依旧温和,“我知道了,那么你们会交流些什么?” 说完,温茹又极快得添了一句,“能说一下吗?” 显然,温茹对宋君的这种梦很感兴趣,不过,温茹不确定宋君会不会愿意分享。 “当然,”宋君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倒是很坦然,“我们会交流一些兴趣和喜好。不过大多数是她在问,我回答。” 温茹记下,好奇,“那你都问了些什么?” 温茹想着,从蛋糕店那买了个小蛋糕并成功获得原老板赠送的一块特制蛋糕,再出门直走到咖啡店点了杯打七折的咖啡,等待之余捏着特制蛋糕喂一手毛,成功听到软绵绵的叫声,并达成一手毛的成就。 在胡先生的的招呼声中,温茹满足得收回手,在一旁的一手台洗干净手后并获得一手毛的高贵眼神(大概意思就是,鱼唇的人类我的毛发是无上的恩赐,尔等竟敢嫌弃!)后,端着咖啡微笑着离开。 之后原老板和胡老板是怎样隔着短短几步路距离的街道却非要拿手机发缠绵恩爱消息的人干事,温茹拒绝留下来观看。 再走几步路,便是那家花店。 与大多数透明的花店不同,这家花店的装饰颇为特别,像一个迷你的园林。 门外的百年老树被充分利用,交错却不杂乱得挂着各式各样的盆栽,装点缠绕着水滴样式的灯串,在夜晚格外动人。 院子里有潺潺流水,种植着矮小果树的小山丘,而在流水汇聚的小溪里养着几尾鲜艳的鱼。 屋里更是摆着种类繁多,新鲜妍丽的花卉,赏心悦目沁人心脾。 花香、流水声,嗅觉、视觉与听觉都是享受。 可若说是更特别,那便是店主曾是温茹的一位客户,叫玊(su)袅。 女孩生得美,五官大气明媚,笑时温柔恬静,颇有几分岁月安好的感觉。 温茹见到她那会儿,却不是现在的模样,那时的她像只刺猬。 对所有都抱有着质疑和恶感,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刀枪不入,生硬又决绝得拒绝所有关心。 第253章 她走在他的身侧,对小巷的一切都很新奇。 她喜欢雨打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也喜欢墙上入秋变得橘黄的爬山虎,风和雨打在上面声音很清脆。 她喜欢那个那家花店,里面的老板娘和老板看起来很恩爱;喜欢那个打发时间的咖啡厅,尽管没进去,可听名字就很是喜欢;她喜欢那家蛋糕店,闻着就很香,可惜没有开门,不然就可以离开的时候带上一些回去。 她在宋君的耳边叽叽喳喳得说着看到的一切。 宋君安静得听着,偶尔点头迎合。 “青石板路每走一步便会溅起水花,可惜我踩不到。” 听她可惜,宋君便放重了步伐,水花混着泥点溅到了黑色的西装裤脚,惹得她笑得梨窝深陷。 温茹诧异于他肩上的湿润,因为那把黑伞看起来很大。 温茹看不到梦。 宋君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他觉得温茹会喜欢梦,就像梦一见到温茹便很喜欢她一样。 梦说温茹长得很好看,声音很温柔,笑起来很动人。 宋君弯了唇,他很高兴梦喜欢自己的朋友。 宋君注意到温茹今天喝的是果茶,空气中散发着柚子和蜂蜜的甜香,他想,梦会喜欢这种茶。 再看梦时,她果然眼巴巴得看着温茹的杯子。 于是在温茹问他想喝些什么的时候,他指了指果茶。 温茹去为他泡茶。 梦就问他翩翩是谁?是那个画廊的老板。宋君轻声告诉她。 等温茹端着茶回来,宋君便和她闲聊了起来。 可梦并不老实,她跑到了温茹身边,对他眨了眨眼睛,仗着温茹看不见,轻轻得亲了一下温茹。 这个时候温茹却突然提到了梦。 梦?不,温茹问的是是否还继续做梦。 “没有再做梦。”他摇了摇头,那边的梦捂着嘴乐不可支得偷笑。 他的神思不属被温茹察觉到了,她疑惑自己为什么盯着她的右边。 他眼神发飘编了一个借口,“有灰,脸颊这边有些脏了。” 温茹信了,她抹两下他便说干净了。 梦笑得更开心了,她嘲笑他借口太蠢,表演又太过僵硬。 他尴尬极了,却又觉得好笑,心间涌上的欢喜让那丝深埋的疼痛变得淡化。 梦不记得自己的住址,他也不能补充给温茹更详细的信息。 而梦对他们的谈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都在果茶上面。 宋君明白她是想自己尝试去diy。 “温茹,你知道这是怎么制作的吗?” “我不是很清楚,翩翩会的。” 宋君想,网上应该会有制作方法。 看出了他的想法,梦连忙建议,“去翩翩的画廊吧,翩翩这个名字很好听,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之后他们便去了画廊。 宋君看到了一幅画,是温茹画的并蒂花。 他第一眼便被画所吸引,无论是黑暗的深渊还是白色的迷雾,又或者是那如血的同枝同脉的两朵花。 温茹说画没有故事。 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声音反驳着,宋君看到她沉静面容下的冷漠和晦涩。 那幅画,该是有着很沉重的故事。 “花开并蒂,她画的是姐妹。”梦摸着下巴仰望着画。 姐妹吗? 宋君看着画,他恍惚间看见一袭红裙旋转着展开,两张同样模样的脸笑着牵着彼此的手,跳着舞蹈,亲密无间。 在翩翩故事追问中,温茹转移了话题,她询问翩翩蜂蜜柚子茶的做法。 翩翩轻而易举得被转了思绪。 宋君观察着温茹,她的冷漠并未因此而消退。 而等翩翩离开后,“比如,幻想出一个人出现之类的。” 她问的是梦。 是了,他表现出了很多漏洞。宋君默不作声得盯着温茹,想看清她问这话时的神情。 她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吗?不,温茹的性子并不会让她过于刻薄,她是想劝他配合治疗的吧。 尽管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看见梦,温茹也一样。 可他还是有些受伤和不满。 甚至委屈。 他觉得温茹是不该排斥梦的存在的毕竟她们是那么相像。 当梦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觉得梦像极了温茹,又或者温茹像极了梦,就像她画里的并蒂花。 “温小姐应该是看错了。” 他不叫她温茹了,在温茹惊讶又坚定的想要劝说他的目光中,他无声得拒绝与她交流,也拒绝她的靠近。 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她是否相信有灵魂的存在。 不是幻觉构思出来的虚拟体,而是生动的、活着的,真实存在的。 可以相信,可以靠近,也可以被接纳的存在。 他把伞向右倾斜,伸手虚扶在了梦的腰迹。 他把自己的另类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也把梦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我相信的。” 他对人物的联想画面感并不强,阅读时也不大能想象对方的长相,只觉是个年龄小又精致可人的女孩。 如今姜幼胭站在他面前,倒是让他觉得这就是流萤了。 也难怪那日江导看到视频,这般热情期待。 他此刻的形象很不好看,鸡血的腥臭味和墨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狼狈。 他方才的眼神特写姜幼胭自然也看到了,那刻的阴翳凉薄让她不自觉便联想到了三哥哥那日褪去眼中温暖时的模样。 下意识便抓紧了三哥哥的手。 胭胭的心软和担心通过交握的手直白地传递到了陆屿心里。 知道她心思的陆屿莞尔,调皮地在她掌心挠了挠。 姜幼胭是怕痒的,便是一抖,不过心也放了下来。 庄司询问着江导,在江导的肯定下,“小妹妹你好,我是庄司,你叫什么啊?” 自己说完便是尴尬懊恼,像个哄小孩的怪蜀黍。 “胭胭。”姜幼胭不拍他的形象的,见他面上顶着脏污来说话,却好奇极了。 “庄司哥哥不洗掉吗?” 这声呼唤极为治愈。 “待会儿还会拍到,怕穿帮,所以就不洗了。”庄司解释着,想着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有个软绵绵的小妹妹唤自己哥哥,感觉很不赖。 “都说久病成医,摔摔打打的度我还是能掌握十之八九的。”知道江导的担心,庄司又开口,见江导听进去了,才笑了笑,开了句玩笑话缓解气氛,“我相信小姑娘不会让我疼太久的。” 脏兮兮的脸一笑起来,笑得牙齿愈发的白亮,也更英俊了。 江导最后还是应了庄司的建议。 不过为了降低ng的可能性,江导又特意跟姜幼胭把戏份和走位讲解强调了一番。 流萤背着药篓闻声而来,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她卧在地上的白马,白马的背脊上还插着好几支羽剪,原本流光溢彩如上好雪缎的毛皮上凝结着一块块发黑的血痂,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与如云如雪的毛色相比愈发惹人怜惜。 第254章 听见他的动静,少女转过身来,霞光中太过璀璨夺目,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少女不过豆蔻年华,虽眉眼稚嫩,仍可窥见倾城风华。 目光清灵如最清澈的泉水,是世家最纯净的去处。 见他抬眸,那双澄澈如洗的眸一弯,他眼前恍若云开雾散,星河满目。 一刹那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小仙女,连呼吸都仿佛滞停,生怕惊动了下一秒她便飘散而去。 “你醒了。”小仙女的声音也极为动听,糯糯的像他幼时吃到的母妃亲手做的那碗桂花汤圆。 方禹并没有把他和温茹的通话对宋君隐瞒,而是一字不落得全部告诉了他,包括他对温茹的不敬。 宋君看着办公桌前弯着腰低着头却站姿坚定,固执己见的方禹。 他只是说:“我知道了。” 没有如方禹所说的惩罚他的自作主张,也没有答应他说的选择另外的心理医生。 方禹没有多劝,而是安静得离开了办公室。 宋君沉默了很久。 期间梦也没有说任何话,而是一直安静得陪着他。 宋君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又暗淡,如此反复。 看着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却没有拨打出去。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牌闪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整个城市渲染得热闹繁华而又喧嚣。 宋君把签署好的文件交给了宋君,然后如常得往家里走。 “宋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梦悄悄握起了他的手。 在流光溢彩的树灯下,她的笑容美得不真实。 “人死如灯灭,往事种种,不可追。”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温茹这天接到一个客户的预约电话,简单得了解了对方梦的情况后,预约了见面时间,然后挂断了电话。 咨询室外滴滴答答下着雨,秋天总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她站在窗边看着水培不久刚刚发芽的风信子,一阵风卷着雨水吹了进来,冷得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与布料摩擦间,嗡嗡的声音愈发响,贴着手机的那片肌肤被震得有些发麻。 “喂?” “您好,请问是温茹温医生吗?” “是,我是,”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温茹有些诧异于是从她的私人号码接到的,“请问你是?” 姜幼胭把日记本收好,然后关上台灯。 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床头小夜灯温柔的光芒。 不甚明亮,却足以看清地面。 躺在柔软的床上,姜幼胭渐渐安睡。 也做了来到这歌世界的第一个梦。 梦里,四周虚无,她的眼前只倾斜地立一面很大的铜镜。 一滴血落在镜面上,立刻像水面一样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像漩涡一样。 而她仿佛听到了另一端传来的声音。 “人找到了吗?”这声音冰冷而威严。 “还是没有消息。”另外一人小心地回禀。 都是她没听过的人声,周遭声音杂乱,却又格外熟悉,是她不喜的地方。 姜幼胭想听清声音,便凑近镜子,然后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华丽狭长的眼型,眼尾轻轻上挑,带着天然的魅惑,可眸光冰冷,带着寒意。 “把这里封了。” 听完这一句,她便醒了过来。 梦陪着宋君去手机店挑了一副白色的耳机,耳机上有个小小的黑色猫爪。 她听宋君说起梦到她的事,也从宋君得知温茹是他唯一的朋友,便想要去温茹的咨询室看看,见见那个特别的心理医生。 那天下着雨。 尽管宋君知道她碰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被雨淋湿,但他还是下意识得把伞让了大半给她,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第255章 两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方才的话题,都是不想让对方难为。 他点头,应和,“我这就去了。” “好啊,热水器我没用多少,还是有热水的。”迟西拿着毛巾包住自己的发尾,但因为拿得太低,又抬高了手,这才擦拭起头发来。 她忘了她才理短了些头发的。 吃饭的时候,迟西的脸一直是红彤彤的。 等吃完了饭,江驰希拉着迟西在客厅里兜圈圈。 迟西不喜欢外出,江驰希便由着她,客厅里散步消食也是可以的。 迟西和江驰希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迟西被逗得捧腹大笑。 江驰希虽然也笑,目光却多是温柔得看着迟西,她的笑容远比综艺更能引起他共鸣。 见她笑得夸张后仰,江驰希无奈失笑之余,便忍不住揽过她,时不时地给她揉肚子怕她笑太过最后肚子疼。 她是有前科的。 肚子疼得时候眼泪汪汪让人心疼又好笑,可江驰希是不愿她疼的,她最孩子气也最怕疼了。 身后的胸膛温热,虽然略单薄了些却让人格外安心。 迟西拍了拍江驰希放在肚子上的手,点着头夸奖一副与有荣焉:“我家阿希真是顶顶的好男友!我眼光真好!” 江驰希被逗笑:“哪有你这样自卖自夸。” 迟西不服地向后一转脑袋瞪大眼睛看他,龇牙咧嘴,“那你说呢?”大有一副你不认同就咬你的架势。 笑意更浓,江驰希环紧迟西,不留空隙,低着头去蹭她的脸,直到她被痒得大笑伸手推拒。 迟西的掌心有道疤,车祸后的遗留品,径直地割破她的掌心,隔断了生命线、爱情线与事业线。 缝了二十二针,又因为没有好好养着,留下了明显的疤痕,凹凸不平,很是狰狞。 江驰希抬手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疤,低头轻啄了两下,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他叹息地呢喃,“是我眼光好。” 怔愣中的慕容长空没有回答。 而流萤也没有在意他的怔愣,仍沉浸在他醒来的欢喜中,“醒来了阿雪就不会担心了。” 阿雪? 慕容长空只目光专注地看着少女,思索着阿雪是谁? 白马因为主人的苏醒而欢喜,同样报以喜悦的鸣声。 他自然是熟悉这声音的。慕容长空恍然,那声阿雪是风游,的确是白如雪。 “你的伤口还疼吗?”这样问着她便有些愧疚,眉心微蹙起的小丘让人想将它抚平,“可惜我不会法术,若是我会,就能让你不疼了。” “不疼。”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是安慰。 他脸上的血污方才被她擦拭干净,更显得苍白如纸,没有血色的唇轻颤,声音凉而干涩。 少女愣了一下,唇愈发弯了,她甜甜地笑,却摇了摇头,没有拆穿他。 “待会儿师姐就会来找我了,她的法术可高了!”她说得可骄傲了,尖尖小小的下巴微扬,目光晶亮亮的,再讨喜不过。 慕容长空却是听出一丝怪异,只是不待他去探寻,就被突来的变故打断。 7.30,江驰希催着西去洗漱,以免她的拖延症拖到10点多。 江驰希走向茶几,没有立刻拿手机,而是先看了上面的时钟。 时针指向8点。 一如既往地准时。 他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然后就听着铃声到结束。 但,不间断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依旧没有接,也没有主动挂断。 而是听着铃声再唱一遍,仿佛很喜欢这段铃声一般。 君无涯并不意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秘境也黑,十九他可从没怕过。” “该磨磨性子了。”这句不知在说流萤还是在说十九。 流萤有些喏喏,又不忍地辩解,“可是小师兄最爱热闹了。” “小师兄很聪明的。” “是很识时务。”君无涯轻哼了一下,知道欺软怕硬,也就风逐疼他他才敢顽劣。 “要戒骄戒躁。” 不待姜幼胭反驳,她又屈指轻轻弹了下流萤的额头,“你也别宠着他。” 嘶,流萤爱娇地喊了声疼,对上君无涯没有表情变动的脸才咬了咬唇,鼓腮,闷闷地应了。 君无涯忍不住又笑,指腹改揉,袖口垂落在流萤的脸侧,时不时地挠下她的脸颊。 “师叔该多笑笑的,笑起来多好看啊。” 君无涯手指微顿,作势又要弹她。她连忙抓了君无涯的手指,讨扰。 待君无涯放下手,她又 “其实,师叔弹得一点儿也不疼。”轻轻地攥着她的袖子仰着脸笑眯眯地撒娇。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要你知道你最美。” 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铃声催了好几遍。 江驰希这才接起了电话,没有出声,神情冷漠地看着时钟。 电话另一端是个温柔慈祥的女人,见江驰希不说话,也不恼,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语气小心翼翼。 “阿希啊,今天有好好吃饭了吗?” 预料中的没有得到回答。 女人自顾自地继续说话:“你在外面,不然,你就回家吧。我和你爸都担心,” 江驰希垂眸看着手机,拒绝:“我很好。” 这样的对话上演过许多次,女人的叹息声很轻,又仿佛忍住哽咽,她苦口婆心地劝,“阿希,妈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阿希你” 终是忍不住叹了口长气,“你一个人在外面,而且还出了那种事。” 江驰希面上依旧冷漠,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些,语气却是轻松带笑,“我很好。” “没别的事,我挂了,我。”江驰希不想继续话题,准备结束对话。 “唉,别,阿希,还有一件事,”女人试探地开口,声音愈发小心翼翼。 听到这句话时的江驰希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她接下来讲的话,一定是他不喜的话题。 果然。 “阿希,妈给你相了个对象,你要不,去看看吧,也许,” 江驰希一口否决,“我有对象。” “可阿希,她” 她一向是不太喜欢小西的,尤其在那场车祸后,因为受伤严重,他昏迷抢救了许久,后又留院观察前前后后近半年的时间。 她总觉得是小西的错才会出了车祸,就更不喜欢小西了。 而小西,也知道。 江驰希不满母亲的偏见,而对于这种婆媳的不合更是无力感,“我有分寸,您别说了。我挂了。” 第256章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生得最好,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下垂,他认真地看着她的掌心,眉心微蹙,目光怜惜心疼,让人心生酸软。 她的眼眶克制不住地发酸、泛红。 这样的目光迟西很熟悉,在那场车祸车身翻倒的时候、在她躺在担架上被急着推着入手术室时。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思念和恐慌。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 迟西忍住泪意连忙后仰避开他的视线,抽回手做颐指气使状:“小希子,为哀家拿包薯片。” 江驰希怔愣后,把她从怀里抱下来,然后下了沙发,俯身弯腰,拍了拍不存在的袖口,笑着弯身后退:“喳。” 突然离开温暖的怀抱,迟西有一瞬间地想立刻拉住他,然后又被担心取代,“阿希,放心椅子!” 江驰希轻巧地避开了椅子,冲她扬眉,“唉,谢小主担心。” 便转身去拿了薯片, 在薯片清脆的咔嚓咔嚓声中,两人看完了引人发笑的综艺节目。 而因为迟西开心地投怀送抱加主动献吻,期间被江驰希吃了不少嫩豆腐。 江驰希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然后在迟西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目光下,砸吧了下嘴,轻笑道,“烤肉味的。” “混/蛋阿希!”迟西羞恼,欲抬手拍他。 “走喽~”江驰希却是一弯腰把人整个打横抱了起来,“去洗澡了~” 有人! 神经绷紧,他戒备地看向气流的方向,自己却是下意识地要挡在少女的身前。 连他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的举动,在自己眼里,这个陌生的少女是可信赖的吗? 与慕容长空的戒备相反,流萤却是立刻扬起了笑,然而注意到慕容长空的动作后便忙制止他起身,“唉?你别动,没有危险的,一定是师姐来了。” “好,卡,过了。”庄司的脸上是有特效妆的,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唇色更是浅淡。 在高清的镜头下,江导却是注意到他额间沁出的细汗,可不待他出声喊停,便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恳切而坚定。 他坚持继续拍下去,并在努力说服着自己。 江导看着被镜头包围在正中央的两人。 庄司的眼神在说:江导,你看,小姑娘现在的状态那么好,该乘胜追击的,不然一鼓作气再而衰可就不好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小姑娘的表现会这般好,面对镜头,她的表现更是出乎意料地优秀,表情没有初次面对着镜头的尴尬不自然,眉眼中的传递的情绪表达充分,甜美娇俏的面容下尚带着由内而外的娇羞感。 尽管她的走位仍有些瑕疵,可在她的表演下却可以忽略。 她的步伐,行走间裙裾的摆动都恰到好处,带着古韵而灵气,仿佛是古代仕女从画中活生生走出来一般。 这一条俨然达到了江导认可的标准。若是再拍一段,他们也无法保证会和这条一般好。 迟疑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江导看向一旁已经整理好准备入境的陆青瓷。 陆青瓷目光淡然地看着江导,虽是在等他的指令,可心下已经确定江导会同意继续拍摄。 “各机位调整准备,下一场!” 镜头对准陆青瓷的时候,她的表情和状态完全是神色淡漠不染烟火的君无涯。 在流萤与庄司谈话间,来人已行至身前。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息的,而修炼之人因为灵根和所修功法的原因,气息更是明显,而流萤对这方面的认知格外敏锐。 那是一种冰寒的气息,却不会让人觉得刺骨,一如霜花。 而有冰灵根的。 流萤诧异地望过去,面上立刻便绽放了极灿烂的笑,“咦?无涯师叔?” “萤萤。” 走得近了,君无涯身上的冰寒之气愈发明显。 可即便这般,慕容长空却觉得她比那日在宫殿所见要柔和了许多,多了人情味。 君无涯对他的在场一点意外也没有,只淡淡扫过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看着对着她笑灿如花的少女。 慕容长空的戒备松懈了下来,他自嘲地勾了下唇,也是,毕竟那日,是她说他与正气门有缘。 “无涯师叔,这位师兄受伤了,伤势太重,我不敢轻易动作。”流萤将他的伤势复述了一边,又恳求君无涯为他施法疗伤。 言语间她对君无涯的儒慕和依赖清晰地传递给了慕容长空。 君无涯当即就答应了,“好。” 闻言流萤浅浅地笑,见她蹲下身来为慕容长空疗伤,流萤便蹲在白马的旁边,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有些“得寸进尺”地诉求着:“无涯师叔,他伤得好重,师叔我们把他带到小木屋去静养吧。” 正气门有门规,不能轻易将外人带回正气门,但山下的小木屋可不是门内。 她这是明晃晃地转空子,只看君无涯愿不愿意宠着她。 几不可察的笑意从眼中划过,君无涯依旧言简意赅,“好。” 爽快得让慕容长空都忍不住愕然。 “太好了!”流萤立刻就拍手笑了起来,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那我们也把小白兔送回家,和木屋是一个方向。” 君无涯处理好慕容长空的伤口,也便站了起来。 指尖轻点了一下,慕容长空便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跟在一大一小的身影之后向着深处的小木屋走去。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这才注意到小姑娘是真的很小,与君无涯站在一块儿,刚刚到她的肩膀,明明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身量却是单薄。 因为一直关注着小姑娘,所以他没有错过小姑娘在君无涯施法时纯美的小脸上一瞬间露出的落寞。 可仿佛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看过来时,眸光盈盈如水清亮澄澈,笑容是再纯粹柔美的光。 那一丝落寞恍若他的错觉。 “无涯师叔,你前些日子去了山下,院子里的凌霄花可是开了,可好看,可好看了。” “风逐师叔的点翠被小师兄给偷偷借了出去,再出来时,尾巴少了好几根翎羽,可把师叔心疼坏了,小师兄也被关禁足了。” “你又为他求情了?” 流萤吐了吐舌头,见君无涯没有责怪,才小声地解释,“小师兄怕黑呀。” 语气再理所当然。 嘟嘟―― 空旷的客厅里,这声挂断的声音格外清晰。 江驰希这才发现浴室里的声响已经停了。 他转过身,迟西站在阴影处,一脚刚踏出浴室。 显然她听见了刚才的电话。 池西摇了摇手里的毛巾,冲着他扬起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地明媚,“我洗好了,想叫你去洗来着。” 第257章 《南柯梦》大ip改编,拍摄本就很受关注,选角方面更是除了主演众所周知外,配角一个也没透露出去,又因为保密措施太过严谨,网上一直没什么物料。 而庄司先前被送往医院被蹲守的记者拍到后,为了热度,编写了现场演员不和大打出手,道具组不严谨演员受伤导致拍摄暂停之类的好多黑料,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搜。 底下的评论什么的都有,而其中被顶上热评的分为两种:一个陆青瓷自持咖位清高过甚;另一个便是新人带资进组嚣张跋扈…… 什么举例分析,心理分析、情感分析……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他们在现场,怕也能信了。 江驰希半抱着迟西,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一起看镜子,镜子里两张年轻漂亮的脸紧紧挨着,竟有些相似。 大概是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都会有些相似。江驰希恍惚的想,和迟西一起洗了手便去用饭,洗手时江驰希手上深浅不一的伤痕让迟西一阵心疼。 阿希的手艺更好了!”迟西十分捧场,对桌上的伙食高度赞扬。 江驰希夹了一筷子,却是皱眉:“我感觉,倒是退步了。” 迟西: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说着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啊呜一口吃得十分美味。 江驰希扒了一口饭,调侃:“降到了迟西的水平。” 迟西竖起筷子,张牙舞爪地瞪他,“嚯,你又怼我!” 被她拿着筷子这么威胁,江驰希却是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菜,才笑眯眯地补充:“但我最爱吃。” 迟西的张牙舞爪安静了下来,敷了粉的脸上也泛起红,偏偏傲娇得紧,“哼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来,张嘴,啊――”江驰希夹了一筷子瘦肉往她嘴边送。 啊呜――迟西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一顿饭也吃得满是粉红泡泡。 吃过饭,迟西收拾桌子,江驰希一手的泡泡洗碗。 迟西抱住他的腰,晃啊晃,“阿希,我们的作品会红的吧!” 江驰希侧过身然后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语气认真:“会的。” “这样就有更多人看到我们的作品了!”迟西甜甜地笑,“我家阿希那么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还有,还有,阿希,我看了,今天我又多了两个粉哦,她们说喜欢我的文,还夸我们的相处好甜呢!” “小西也是最好的小西,我们一起加油。”他的语气格外坚定,让人几乎能预见他说的未来。 可他的手指却是调皮地勾了一抹泡沫往迟西的鼻尖上点。 “啊,坏阿希!” “小西,我的女友。我和她的相识浪漫得不可思议。”江驰希勾勒着画面,一个q版模样的迟西跃然纸上,正伸着手,仰着脸笑,眼里盛满阳光。 “她和我同名,在一次公开课上因为点名而闹出了笑话。” 那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天气闷热得紧,即使教室里开了空调,却仍是不解热的,头顶的风扇呼啦啦作响。 早来的人已经趴在桌子上还在午休,即便老师进来也没什么动静。 与江驰希隔了两个空位的地方便有个姑娘趴着睡觉。 对这样的事,青年教师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例行抽几个人名字点到。 “江驰希。” 江驰希/迟西“到!”“到!” 江驰希看向那个此刻同样举起手的女孩,与他隔着两个空位,应该是听到声音被吓醒了,眼神茫然,脸上还带着泛红的睡印,有点儿可爱。 不过,她怎么会和自己一起举手,江驰希愣了下,应该是听差了。 迟西同样疑惑,那个男生怎么也喊到,叫的不是自己吗? “怎么有两个人?是代别的同学点到吗?”青年教师皱了下眉,替别人点到的事常有,不过让两个人帮他点到,还是找人帮忙,自己又来了? 这操作就不大好看了。 江驰希/迟西“不是”异口同声。 青年教师挥了挥手,没细究,“行了,下一个。” “李黎。”“到。” “温茹茹。”“到。” ...... “迟西!” 江驰希/迟西“到!”“到” 还是两个人的声音,青年教师推了推眼镜,又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点名册,无奈,“又是你们两个。” “不过,嗯,同名,倒是挺有缘的。”然后随口问了句,“你们认识吗?” 江驰希/迟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不认识。” “那么,现在认识了。”青年教师开了个玩笑,说完,惹得一教室的人哄堂大笑。 江驰希感到窘迫,下意识看向那个女孩。 女孩却落落大方的多,见他看过来,还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噌,江驰希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忙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好容易害羞啊,迟西又眨了眨眼,饶有趣味地想,男生长得斯文白净,挺帅的,在加个腼腆害羞,软软的挺萌。 下课的时候,迟西拉着要走的同伴,磨磨蹭蹭最后赶在江驰希走前出门。 “嘿,迟西,迟到的迟,西瓜的西。”拥有明媚笑容的女孩等在门口,拦住了他。 江驰希低头看着伸到面前的白白嫩嫩的手,面上划过一丝窘迫,然后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江驰希,希望的希。” 可等他收回手,不仅白皙的面上多了粉,连耳朵根都红了。 江驰希走进卧室,迟西的电脑已经合好随意地摆在一旁的梳妆台上。 时针指向十点钟。 她则坐在一旁吹着头发。 江驰希上前从她的手里接过吹风机,“我来吧。” 一时无话,只有吹风机嗡嗡作响。 江驰希低着头,指尖穿梭在她的发中,由着湿润的发变干变轻从指腹间轻易滑落。 迟西闭着眼睛,手里攥着梳子,因为用力,指腹微微发白。 江驰希拔下插头,收起电线,刚要去放回柜子里。 迟西转过身一把环住江驰希:“阿希。” 然后江驰希放下吹风机,拍了拍西的手:“我没事。” “表哥。”她穿着华丽的绸缎长裙,层层叠叠的裙摆行走摇曳间露出点缀着珍珠的绣花鞋。她腰间坠着的流苏,走动时,珠玉相击,清脆悦耳。 梳着简单的发式,斜斜插着一支步摇,上面栩栩如生地刻着朱雀凤鸟,衬着乌发如云,肌肤胜雪,粉面桃腮,霎是好看。 第258章 “公子,某是季南青,在长安村西街开了家酒肆,想与公子商议着定下些黄菊做菊花酿,不知可否?“ “菊花酿?甚是妙极。” “我本意只是种下身后这一疏篱,倒是无心插柳,如今这东篱山头遍布,只用于赏看。” “能用来酿酒,自然是好的,倒也不枉了这些菊。”男子温和地笑,目光清润,眉眼温柔,明明气质雍容,却让人心生亲近。 “如此极好,那某便冒进与公子定下了。” 男子含笑点头,又道,“在下姓燕,名南山,观季兄虚长我几岁,唤我南山便是。” 季南青本欲推辞,又见他态度真诚,便应下,“那某便……” 又思考着商议价钱。 “可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南山?”未待爹爹说话,悠然便从爹爹身后探出了个脑袋,急急地开口。 是先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燕南山原本就注意到她。 “正是。”燕南山也不恼,仍是温和带笑,“是这个南山。” “我是悠然,悠然见南山的悠然。”悠然立刻便笑,笑容明媚极具感染力。 这一幕在许多年后,南山回想起来,都不自觉一笑。 南山先是一怔,又松然一笑,叹道,“那可真巧。”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温柔是刻进骨子里的。 季南青也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家闺女的发髻,对着南山抱歉,“小女顽劣,快言快语,公子莫怪。” “季阿兄严重了,”南山摇头,又笑。 “至于这银钱,阿兄只需每月送来几坛菊花酿便可。” “这……”季南青不曾见过这般爽快又不拘礼的人,一时倒是怔愣。 “阿兄莫不是烦扰?” “自然不是,可这到底亏了你。”季南青连忙开口。 “不会,各取所需罢了,这酒于我便是极好的。” 季南青见他意已决,也不多劝,只在心中记下,便也笑着道好。“那每月,便稍来五坛菊花酿和一些其他酒酿,南山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燕南山莞尔一笑,眉眼间风华尽显。 “南山哥哥会弹琴吗?” 季南青与燕南山兄弟相称,悠然这一叫便是差了辈分。 悠然看着南山身前的那把琴,忍不住好奇。 “略有精通。” 听到想要的答案,悠然眼睛一亮,继而甜甜一笑,“那教我好不好?” 这话问得太过唐突。 季南青拉了一下悠然,对着南山抱歉得笑,刚要表达歉意。 “为何想学琴?” “琴,……”“我与先生学琴,也可照顾先生,……” 这回答是南山不曾想到的,听罢,先是一怔,继而无奈好笑,“既然你想学,若不嫌弃,倒也可以。” 悠然急忙开口,又腼腆地笑了笑,“自然是不嫌的。” 眸光清亮,如讨食的小狗狗般可怜巴巴得望着季南青,撒着娇,“阿爹~” 季南青向来是宠爱女儿的,自然受不了女儿这般娇痴,只得宠溺,“这,这就谢过南山了。” “无碍。平日无事,得一乖巧徒儿是我之荣幸。”南山打趣,“以后就麻烦悠然多加照顾了。”迟西从卧室出来,穿了裙子,妆容勾画得精致,却是蓬头乱发。 “噗”江驰希笑了出来,解下围裙,放在一边的椅背上,上前揽过她,手下作乱地揉了揉她的发,将头发弄得更乱。 一边笑她,“抓耳挠腮的,怎么,灵感又枯竭了?” 迟西掰下江驰希作乱的大手,扑进他的怀里撒娇,“是啊是啊,阿希,我们那么甜,我都词穷了,文字写不出十分之一二。” 江驰希失笑,“嗯嗯,小西那么优秀,是文字太蠢了。” 噗嗤,迟西被逗笑,颊边酒窝浅浅,目光盈盈如水,温柔缱绻。 江驰希拉着她到浴室,拿起一旁的架子上的梳子,给迟西梳理乱发。 “衣服和妆容都精致,头发却乱糟糟的,在家素颜就好了。” 一边梳理,一边忍不住吐槽,手下动作却轻而柔,生怕扯断她的一根头发, 见一头蓬松的发终于顺顺溜溜的,江驰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又不会嫌弃你。” 迟西笑着看镜子里的两人,撇嘴说得理所当然,“才不要,阿希,我要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给你啦~” 江驰希不以为然地笑,仿佛在说晚上还不是要卸妆。 迟西扭过头,捧起江驰希的脸,认真极了,“一定要是最好的一面。” 语气格外认真,捧着他面颊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一如她的目光,执拗而深沉。 江驰希竟然有些不忍去看她的眼神,忙点头,“你在我眼里,一直是最好的。” 阿爹也未曾见过这般风华的男子,这一见倒也应了女儿的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便否了原先婉转的措辞,决定直说了来意,想来这样的人也是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 冬去春来,悠然在东篱已经学了三年琴技。 十三岁本该是活泼年纪,悠然的性子在这里熏陶得沉静了不少。 “悠然,今日这琴,听来不甚用心。” 燕南山倚靠在榻上,一手执着书卷,一手执杯,杯中不是清茶,正是季记出品的菊花酿。 “先生,悠然只是有些好奇。” “哦?” “听闻先生是从京城来的,人人向往之地,先生为何会到这个小村子呢?”悠然双手置于琴上,双眸睁得大大地看着南山,水漾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燕南山饮酒的动作一滞,垂眸不语。 微风拂过,吹起他随意输在身后的头发,良久,就在悠然认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终是一叹,“为了一个承诺。” 这声音很轻,承载了许多故事。 可他偏偏不再说下去,只轻轻一笑,“小悠然还是继续弹琴吧。” 悠然微微瞪圆了眼睛,先生怎么可以这样! 可先生不动如山的淡然模样,悠然只好继续弹琴。 “表哥,你向来淡然权势,这里太过尔虞我诈,你,” “你离开长安吧。” “这对你、对我、对阿泽都好。” “秋素,”眼前浮现那一双清愁的眸子,以及她欲语还休的请求,南山长袖微抬,一杯清酒已入肚。 悠然在南山低头的一瞬间抬头望了过来,便是这般颓然又恣意肆的画面。 手下未有停顿,琴声依旧轻缓舒和。 先生应该是有喜欢的人的吧。 阿娘说:“喜欢是让人欢喜,让人忧。”这样的先生,便是有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的吧。 十五岁那年,悠然见到了那个让先生喜亦让先生忧的人。 她很美,比烟火还要绚烂,而烟火,是她见过最美的东西了。 第259章 “三哥哥。”姜幼胭呐呐,求助般地看向陆屿。 陆屿摇头,指了指茶几。 冰冰凉凉的奶茶凝在杯子外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然后结成了一颗颗水珠,滚落。 姜幼胭接收到信号,立刻上前抱住赵瑚珊的胳膊,然后撒娇地晃了晃。 “诺,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你报恩!”小少年一脸正色骄矜地看了一眼七妄,眨眼间又恢复了跳脱,“你有什么的吗?我有好多漂亮的珍珠翡翠。” 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下,七妄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吃的吗?我上山的时候闻到好多甜甜的香味。” 在少年亮晶晶的目光下,七妄再次摇了摇头。 “啊,怎么报恩那么麻烦,”小少年喃喃,低着头有些消沉,扫到七妄的水桶,又给自己打了打气“那,那我帮你提水好不好。”说罢,就要去抢七妄的水桶。 侧身避过,看着少年晶亮的眸子眨巴眨巴,小七妄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修行。施主,七妄不记得见过你,”又怎么会有恩呢? “算了,算了,我在想想!”摆摆手,小少年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皱着眉托着腮,颇有沉思之状。 小七妄看着他这番动作,小老头般又摇了摇头,打算侧身绕过小少年,准备把水提回去。 嗯,没抬动。小七妄低头,衣角被小少年牢牢拽着。 “你待会儿还来吗?”七妄看了看衣角,又看了看少年,少年大有你不说来我就不松手之势。无奈地笑了,“我还来。” 小少年只觉得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阳光下一边微笑着目送她们游远一边念着“阿弥陀佛”的小男孩。松了松手。 七妄走了几步,要拐弯的时候回头看见少年还在思考,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又爬起了石阶。 “七妄七妄,我想到了,我要跟着你,等你要帮忙的时候,我就可以报恩啦。”七妄提着空桶回来,小少年便扒着七妄的袖子。 “七妄不曾帮过施主,即便是有,小施主也不必报恩。” “七妄七妄,我记得就好啦,你们佛家不是常说因果吗?你救了我是因,我报恩是果。”小少年转了转眼睛,甚是狡黠,“沾了因果,不利于修行。” “阿弥陀佛。”七妄怔了一下,还想再说,小少年已经拽着七妄往小河走。上流有一方泉眼,流经此处形成小河,泉水甘甜,寺里便常在这儿取水。 “七妄,七妄,这里的水好甜。”小少年掬了一捧泉水,眉眼弯弯,阳光撒在他的脸上,漂亮极了。七妄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太像个小姑娘,寺里的小和尚可没那么爱娇。 七妄打完水已经是黄昏,夕阳把石阶映成橙色,小少年在一旁欢脱地一步一跳地踩着石阶,“七妄,你每天都要挑水修行吗?” “师父与七妄用水不多,每两日挑水就好。”七妄摇了摇头,拎起水桶的步伐沉稳。 “那,七妄你明天不下山吗?”小少年扒着七妄的衣角,语气有些可怜巴巴的,“那我明天多无聊呀。” 小少年站着不动瘪着嘴,眼睛眨巴眨巴,七妄抿了抿唇,也停了步,不忍少年委屈的模样,“七妄明日要下山帮师父送药。”“ 小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七妄的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每日做三件好事,也是修行。”七妄走在前面,温温软软的声音,很好听。 “下山啊!七妄七妄,那我们就可以去吃那些好吃的了,唔,好香的。”小少年咧开大大的笑容,眯起了眼睛,馋嘴地砸吧了下嘴巴。“七妄,七妄,你想吃吗?” “出家人忌贪口腹之欲。”七妄摇头。 “我那天看到一串红红的,七妄,你知道是什么吗?”小少年说着有砸了砸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小少年秀气的眉拧成了结,苦恼地想着是什么。 七妄看着,忍不住说,“是糖葫芦。”小小的声音。 “还有那个捏泥人的,七妄,你说,他会捏你吗?” “会。”很快的肯定回答。 “那七妄想要个泥人吗?”不待七妄回答,一步一跳的小少年又蹦了两下,“七妄七妄,我想要捏一个七妄。” “为什么是捏个七妄?”七妄有些不解。 “因为我喜欢七妄呀!想和七妄做朋友!”小少年眉眼弯弯,眼睛亮亮的,就像七妄夜晚里看到的星星一般。 太直白的表达,七妄有些害羞。 “唉,七妄,七妄不喜欢我吗?”没听到回应,小少年扒住七妄的袖子,愈发委屈,“七妄不是应该说也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轻却清晰的声音。小少年很是满意,原本就欢脱的步伐又轻快了许多。 “七妄七妄,你看,天红彤彤的,好漂亮啊!”他看着天,晚霞映在他的眼里。 这天的晚霞格外得好看,今天的台阶也格外短,走到山上,七妄想着。 “七妄,明天见呀!”小少年看着不远的寺庙,眉眼弯弯地冲着七妄摇了摇手,就转过身一蹦一跳地下山去了。 七妄喃喃:“明天见!” 七妄回到了与师父住的院子。 “妄儿今日很开心。”清冷的声线,温和的嗓音,是师父。 七妄抬头看过去,优昙正执着瓢为浇菜园浇水。 “师父!”七妄把水倒进水缸,拿着瓢来帮优昙。 “妄儿遇见什么开心的事吗?”七妄凑过来的时候,优昙皱了一下眉,未执瓢的手掐算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含笑问七妄。 “七妄今日交了个朋友。”认真地浇水,小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开心。 “这样啊。”优昙微叹一口气,又浅浅一笑,“那妄儿可知她的名字。” “名字?”浇水的动作一僵,“七妄,七妄不知。”眉眼皆是懊恼,小小的脸皱成一团。 大手揉了揉小脸蛋,还是个孩子呢。。 “噗呲。”师父笑了。七妄愣愣地看着优昙的笑颜。 真好看! 回过神来,七妄面团般的小脸更皱了,不知该不该推开师父的手。 “师弟何事如此开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明德住持。 “住持!”七妄恭敬。 “唤师叔就好。”明德揉了揉七妄的头,看向优昙,眼带询问。 “他们有因果。”优昙开口,“师兄不是来下棋吗?优昙已经备好。” “善哉。”明德笑了下,“罢,下棋吧。” 看着师父他们离开,七妄安静地浇水,心里默念,“下次一定要问名字。” 第260章 赵瑚珊也难得的没有声音,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着裴金虎的身上,垂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裴金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挠了挠脑袋,“我们不走吗?” 赵瑚珊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走吧。”说完便率先背过身去向外走。 席崎抬眸看了一眼赵瑚珊然后拍了拍陆屿的肩膀,又弯腰把在思索的小姑娘的手牵起带着向外走。 姜幼胭下意识地便抓紧了握着自己的手,跟着一步一步往外走。 这大风吹得山林“飒飒”作响,连耳畔不时传来的鸟叫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啧啧,奴家当今日喜鹊为何不住欢叫,原来是旧人来了,怎么与你多年不见,你竟是成了这副鬼样子。”一声调笑由远及近。 不待七妄抬头,便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揽住了师傅的脖子,姿态亲近至极,长发遮住她的面容,听声音却是极尽妖娆。而优昙也不推开女子,一向平静的脸上竟染上了笑意。“师父。”这般不合礼数的场景让七妄不由得皱了皱眉。 “啧,你收的徒弟?”女子抬头,一张小脸白皙如上好白玉,殷红的小口轻勾,妩媚狭长眼微挑,似笑非笑的向七妄看了一眼,便又转回去盯着优昙,小脸愈发凑近,清浅的呼吸扑在优昙的脸上,殷红的唇近的快要贴上优昙的脸。 即便这般,优昙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休得无礼。”七妄忍不住开口。 女子闻言一把推过优昙,七妄眼睁睁看着她向自己走进,自己却动弹不得。 女子捻起兰花指,挑起七妄的下巴摇了摇,语气颇为嫌弃“啧啧,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看着七妄半边披散的长发满是遗憾和可惜。 当真是无礼至极,七妄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一时也未发觉自己对她并无太多恶感。 “燕离,没想到,四十年不见,你竟当了和尚,枉奴家当年对你那张如冠玉的脸垂涎不已。”女子放开搁在七妄下巴上的手,转身面向优昙,洁白的衣袂划开好看的涟漪,她抬手,素白的指半掩住红唇轻笑,笑声悦耳,端得是美艳不可方物。 “倾颜,世间早已无燕离,贫僧如今法号‘优昙’。”优昙上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七妄的肩膀,七妄便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七妄无意中扫过倾颜的脸,却发现她的神色甚是复杂,不过转瞬,如同错觉。 “倾颜,优昙此次前来,是来要回那孩子的。” “啧,孩子?你可来晚了,那孩子不知被奴家扔到哪里去了。”闻言,倾颜扫了一眼七妄,低头拂开散落在胸前的长发,吹了吹染的鲜红的指甲,说的漫不经心,“想来,怕已是被分食了吧,你可是知道这里妖怪多的。” “你这妖女,那只是个孩子。”七妄怒目而视,也只换来女子轻轻一笑。 眉眼娇艳,不笑已媚。而她这笑颇为玩味,三分好笑,七分讽刺。 “倾颜,将他带来吧,莫再让他的父母担心。”优昙偏头看了眼七妄,眉眼依旧平静。 “死了。”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七妄瞠目,已要动手。 “莫要妄动。”优昙抬手按压住其肩膀,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怎么,让我将骨头还给他吗?”倾颜只扫了眼优昙的动作,开口挑衅:“呵,不,怕是骨头都找不到了。”倾颜唇间溢出一抹嗤笑,满是凉薄和恶意。 “倾颜,”优昙听到此话,也不禁皱起了眉,“祸不及稚儿。何况,你身上并无杀孽。” 这话一出,七妄也忍不住皱眉。 “是吗?” 倾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头娇笑起来,笑得波光潋滟,许久,才用指间挑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眉眼微醺,勾人摄魄。“不愧是优昙法师。” 只可惜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位不懂风情的和尚。 倾颜退后了两步,一对毛茸红色的耳朵竖立,身后七条艳色的尾巴乍现,白衣红发,极尽妖娆。 七妄和优昙同时睁大了眼,七妄是讶异于七尾狐狸的珍稀难见,而优昙则讶异于她修为掉落太多:“你这是?” “嗯?”倾颜扫了扫身后的尾巴,狐尾张扬,她拖着长长的尾音,笑得嘲讽:“不过是瞎了眼,救了个负心人。” 七妄听得迷糊,优昙叹了口气:“修行不易。” “那位刘姓施主本应死去,却活了下来,想来怕是你舍了尾巴为他逆天改命。”优昙转了转佛珠,对于此事也是惋惜。 “他负了我,另娶她人,我只当自己瞎了眼,怨不得别人,但可恨,他们欺人太甚,竟起了贪念妄想夺我妖灵以谋长生。”倾颜的声音冷漠平静的没有起伏,然她的眼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哀伤。放在身侧的手,长长的指甲深陷掌心,流出的鲜血隐隐带着金色。 七妄这才发现,她虽然为妖身上却没有让人厌恶的邪恶气息,反而纯净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也难怪自己不甚反感于她。 那金色分明是行善所积的善因。 “女施主,你即为修善,又何不将稚子送回,以免破了修行。”七妄不禁劝谏。 “小和尚当真是佛心慈悲。”倾颜收回思绪,看了七妄一眼,笑了笑。妖娆的红发却勾勒出了清灵的美丽。 “然,这番忘恩负义的姿态让奴家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怨气。” “这,”七妄还想再劝。 “小和尚不必多劝,我意已决,再多说我不爱听的话,莫怪我不客气。”倾颜背过身去,白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长长的红发在身后飞舞,复又侧首对着优昙一笑,“若是不嫌弃倾颜山洞简陋,尽管跟来。” “自是不弃。”优昙摇了摇头,复又看向倾颜,“你这性子那么多年,倒是还未变。” 可那孩子,七妄欲扯优昙衣角,优昙含笑摇头“莫急。” 七妄只得跟上。 师徒的互动,倾颜并不在意。 “你却是变了不少。”倾颜浅笑睨了优昙一眼,“你与她,倒真是不得长久呢。” 你幼不幼稚啊,陆屿瞥他。 嗤,好用管用就行。赵瑚珊努了努嘴,瞧瞧胭胭妹妹。 第261章 从剧组回家是一条漫长的路,夜色在几人的交谈中早已降临。 盘旋交错的高速公路上灯光一如既往地兢兢业业工作着,照耀着这段极具现代化代表性的钢筋水泥建筑,色调冷硬。 而更远处是大片的绿化和少有的亮起光点表明有人居住。 依稀还能看见那架高耸入云的摩天轮模糊的光晕。 而车内,却一派温馨。 他们不是不可以选择在剧组安排的酒店下榻。 只是,梦寐以求的温暖,谁又能拒绝呢。 他们要回家的。 在经过闹市区的时候,姜幼胭并没有因为外面的嘈杂和斑斓的灯火而吵醒。 因为升起的玻璃暗板、赵瑚珊撑在她额上的深色外套,被小心翼翼塞进她耳朵里的耳塞。 她一直睡得很香,脸颊也因为熟睡泛上了红晕。 “胭胭!” 他小跑到莲花池边,弯下腰,轻轻地喘息。 锦鲤在荷花下一跃而起,水珠溅在他的脸上。月光落在锦鲤身上,伴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容,绯璃点在水上,长发飞舞,红衣飘飘,他左手拿着一株莲蓬,右手正往嘴里丢,笑着:“这莲蓬好甜!”一边向他递来。 正如初见时,他掬一捧泉水,眉眼弯弯:“七妄,这里的水好甜。” “笨绯璃!”七妄忍不住笑,却接过了绯璃递来的莲蓬。 “你不是说了惊喜要藏好?”陆屿油盐不进,笑得怡然自得。 我不气。 赵瑚珊抿唇。 哗啦啦的水流声,陆屿拿过他的杯子给他接水,轻笑,“你等着就好。” 陆屿把接好的水递给他,赵瑚珊瞥了一眼,不接了。 “三哥哥!”姜幼胭哒哒地跑下楼梯,立刻然到陆屿身边,拉了拉陆屿的衣角,眨了眨眼睛,藏好啦。 绯璃暂时安家在堂前的荷花池。 小沙弥们发现七妄小师叔来的频率比以往多了许多。 了空:“是莲花开的更妍丽了吗?” 了然:“我可没发现花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了能:“莲花池好像多了一条受伤的锦鲤。” 了见:“七妄小师叔才不爱养鱼呢,他总爱读写经文。” 了空:“那小师叔是为什么呢?不过,小师叔一向要稳重得多。” 合:“唉,小师叔和我们就是不同。” “噗嗤。” “谁?”了空连忙回头,然后垂下头,十分恭敬:“优昙法师。” “优昙法师安好。” “安好。” 优昙笑了笑,看着七妄僵木木的小脸,揉了揉七妄的发:“小老头。” “师父!”七妄红着脸低下头。 “罢了,为师去找明德师兄下棋罢。”优昙又是一声轻笑,转身离去,暗金色的袈裟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小沙弥们纷纷围在莲花池两边,对七妄好奇又怯怯。 了空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七妄小师叔,你是来看鱼的吗?” “嗯。”七妄点了点头,便转身探头去看莲花下的锦鲤,绯璃的伤未好,游动也比其它的鱼要来得缓慢。见七妄来,绯璃游近了些。 变回鱼身的绯璃是说不了话的,七妄看着她,念了会儿经文,是静心咒,绯璃小弧度地扭了扭鱼尾,似乎是在抗议。 七妄蹲下身小声地解释:“师父说,静心咒对你的伤有益。”说着,七妄拿出小瓷瓶,向绯璃身上洒去。 绯璃有些躲闪,动作依旧很小,七妄便已经连忙解释:“别怕,不疼的,这个药粉的药性没有上次的烈,是师父特意调的。” 七妄小心地洒在鱼身上,动作轻柔细致,嘴上却忍不住抱怨:“笨绯璃,那么怕疼还要去挡。” “还不是担心你,哼。”锦鲤傲娇地扭过身去,眼睛却看向七妄。 “谢谢你,绯璃,所以要快些好起来。”七妄也不恼,眉眼弯弯地看着绯璃:“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采莲蓬。” 七妄弯着腰,又凑近了绯璃一点儿,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绯璃,七妄不介意你是妖,师父说了,妖也有好妖。绯璃对七妄来说,是最重要的朋友。” “七妄也是绯璃最重要的朋友。”锦鲤迅速红了眼睛,泪珠滚进水里,鱼尾轻轻一摆钻到莲花下。 绯璃心道:“笨七妄,绯璃才不是妖,绯璃是鲛人,很厉害的鲛人。” “哎?绯璃,你别游远了,还有药粉要洒在水里。”七妄忙小声喊,“师父说这样鱼鳞就会很快好了。”说着伸手拨动了下水,涟漪一圈圈泛开,七妄的笑脸和荷花映在涟漪中。 绯璃只能摇晃着尾巴回来。 小沙弥门围在两边看着七妄倒药粉和锦鲤聊天,都瞪圆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咦?”了然惊讶地低呼,七妄回头去看,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地放轻动作离开。 了然:“小师叔在和锦鲤聊天唉。” 了见:“小师叔也会那么幼稚啊!” 了能点头:“我以为小师叔只喜欢念经文呢。” 了空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的小师叔更好亲近了呢。” “嗯嗯!”几人认同得点头。 了见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七妄又看了看了空几人:“那我们以后下山买糖果要叫上小师叔吗?” 了能皱眉:“哎?小师叔是因为害羞,平日里才不好意思和我们在一起玩的吧。” 了空低着头,转了两个圈儿,然后右手握拳在左掌上一拍,恍然大悟道:“我们以后偷偷地把糖给小师叔就行了!” 了然笑:“是个好办法。” 然后七妄在几个小沙弥心里的印象从一个少年老成,稳重自持的七妄师叔变成了害羞内敛的可亲的小师叔。 这般印象不提,七妄此后更是常常能在桌子上,水瓢中,甚至衣服里发现包裹完好的糖果,却迟迟找不到赠送人,当然这些糖果只有几颗被小沙弥敬爱着的小师叔吃掉,其余的都落在了绯璃肚子里。这是后话。 七妄常常来莲花池寻绯璃,绯璃毕竟是爱玩爱闹的性子,虽然七妄常常念各种各样的经文,寻常聊天屈指可数,但也让绯璃十分开心。这说明七妄是真的在意着他的,哪怕已经知道他不是人类。 浅浅的呼吸声在昏暗的车内空间里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安心,一如她初来乍到的那个晚上。 他们也曾放轻放缓了呼吸默不作声地等待着那个奇迹般到来的小仙女放下戒备;然后听着她清浅而温软的呼吸声渐渐入了梦乡。 那是一种久违的安心。 第262章 莲花一天比一天绚烂,朝开夕合,花开花败。绯璃游遍了莲花池的每个角落,连里面的小虾米家中有几口人他都一清二楚了,终于伤在优昙法师的药疗下愈合,不仅如此,绯璃还发现自己的法术精进了不少。许是寺庙养人,又或许是七妄念经文念得勤奋认真。 反正绯璃是不会承认是优昙法师的药调的好。 而优昙正执着瓢浇着院子里的枯树。 而它显然没有枯木逢春,死而复生的能力,只是也未曾被虫蚁啃噬,被霉菌覆盖。 七妄看着师父浇水,心思却飘到了外面的莲花池。 师父说了,绯璃这两天就可以化形了。今日星辰满天,月辉皎皎,绯璃他该是可以化形了。 要和绯璃说什么呢?谢谢还是好久不见?或者责怪他让他下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那么冲动? “罢了,妄儿,去看她吧。”优昙把瓢放回水缸:“你的心思都飘远了。” 七妄一下子红了脸,低头喏喏:“师父。” “莲蓬也熟了。”优昙放下挽着的袖子,轻笑。 “啊?师父,七妄告退。”七妄的脸愈发红润。低着头告退,待到门口,便忍不住小跑起来。 “七妄。”优昙看着他的背影,低念了句,便转身推门进入。 窗棂倒映着优昙跪坐敲木鱼的身影。 “信女茯苓,求问姻缘。” 来寺里的香客很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诉求,求富贵荣华、求子嗣连绵,或是求姻缘…… 院里有一棵树,挂满了红绸带,写满了一树相思。 一日,有个少女来解签。 这少女与旁人并无不同,样貌也不甚出众,可绯璃却记得了她。 因为,她求的对象是个小道士。 她举着签文来解,那日七妄与绯璃刚好在场,绯璃便听了一耳朵。 “法师,我来解签。” 法师问:“施主,所求为何?” 她抬头,眉眼染着清愁,她抿唇:“姻缘。我想知道,我与他是否当真有缘无分。” “是吉是凶,施主可有猜测。”法师接过签文,却没有立即解答,只是睿智的目光慈爱地看了少女一眼,语气温和慈悲:“施主所求明确,自然,当施主摇下签文时,心中便已做好了决定。” 她抬头,虽然形容略显憔悴,目光却是坚定坦然:“是。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闻言,法师笑逐颜开:“那这签文便是锦上添花。‘经之营之,不日成之。’如若汝对他有信心。愿许身,允者一切者。可千方百计接近去,必有大成之时。信之可行也。” 少女本带着忧愁的脸,听了后便云销雨霁,缓缓露出笑容。她说:“我自然是信他的。” 法师道:“那便祝愿施主心想事成。” “嗯。”少女感恩一笑,又添了香油钱,转身离开,她的裙摆摇曳荡起一抹迤逦的色彩。 绯璃看得入了神。 她的罗裙很美,可她面上的笑容更美。 她说她是信他的,她更信的是自己,她相信自己的投之以木桃,必能报之以琼琚,她信任的人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自那几月后绯璃在虚空寺又见着她。 彼时已物是人非。 而那位姑娘是成功了的。 是时,绯璃刚因为七妄说了一番决绝的话负气而走,却又意气难平,百般放不下,在山下徘徊。 却是又见着了那位姑娘。 她不再是只身一人。 她与另一人并肩而来,并不过分亲昵,可眉目流转间,情意绵绵。 她是成功了吗?绯璃忍不住变幻了模样跟了上去。 她瞧见那二人双双跪坐于蒲团之上。 “信女,信男前来还愿。” 她成功了。 绯璃没有继续看,她行走至那棵姻缘树下,望着树上的红绸。 她的视力很好,瞧见了许多字,或是欢喜,或是纠结,或是惆怅……那上面写满了情思。 绯璃徒然生起了摇签的念头。 如那日法师所言。当她拿起签桶的那刻,心下已经明悟。 她自然想求的是上上签。 无论结局如何,如那日茯苓姑娘所言。 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她定然是不会远离七妄的,即便他说了不再打扰又如何,而且,七妄,当真对她狠得下心来吗? 她突然没了摇签的想法,起身,却是不小心倒出了一支签,她瞟了一眼。 那签文写着: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这是提示她,她与七妄并非毫无可能吗。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第263章 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眉眼带笑地望过来,目光专注,流光溢彩。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轩轩如朝霞举。 一瞬间,满室生辉。 江导每次见自己这个外甥都忍不住在心中一叹,若是自己再早个十几年出生,见着他只怕会自惭形秽。 而这般钟灵毓秀的人是自己的外甥,便是满心骄傲与有荣焉。 可心中虽是满心赞美,嘴上却是不留情,“是专门给我打电话,还是为了你的流光。” “舅舅。”青年失笑,“自然是为了舅舅。” 见江导满意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询问,“流光有没有耽误您拍摄?” 江导一提到这儿就很是满意,喜悦溢于言表,“进度很好,原本还预留了时间的,没想到一次就过了,哈哈哈,我眼光真好,流光好,挑的演员也好。” “是您眼光好。”青年也笑,他是听说舅舅为了那个角色找寻了很久,去面试的演员都被他给挑剔了个遍,也让他的传言更可能吓怕新人了。 被他这么一夸,江导倾述的欲望更甚,“那个小姑娘虽然是第一次拍戏,可很有灵气,不仅生得玉雪可爱,戏感也很好。” 青年眉眼含笑地听着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思绪却有些飘远了,他恍然回忆起前几年曾做过的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也有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会甜甜地唤自己哥哥,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 也会在自己昏过去时眼泪汪汪地拽着自己的袖子一遍又一遍地求自己不要睡过去。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心疼。 江导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回想着先前的拍摄,赞不绝口,“流光也很喜欢她呢,可亲近她了。不过小姑娘的胆子也很大,能抱着流光的脖子跟它玩闹。问原因,她说她哥哥也很喜欢骑马……” 青年回过神来,顺口便接了一句,“现在会骑马的人可不多了。” “可不是,难得,那几个小子也都是难得的俊秀,跟你比起来可也不差,真要站在一块儿,说不准还要高出几分。” 江导看青年和和气气温温润润地笑着,又忍不住调侃,以前他也不是没动过把这小子拐去拍戏的念头,自己的妹妹也是同意了的,可这小子自己却不愿意。 “评价很高了,”青年是知道自己舅舅的毒舌属性的,不过看人的眼光也是出了名的好。 “家教和气度都很好,戏感也不差,就是可惜跟你一样没心思当演员。” 青年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这些话逢年过节偶尔也会被舅舅拿来调侃自己,连流光被他借走时也是用的这个借口。 但笑不语。 “女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警官瞟了一眼尸体的手腕上的表,快速浏览着内容,停顿在宋君两个字上,询问:“宋君?就是前几日有人举报藏女尸的那个?” 小刘点头:“是他。” 然后他又嘀咕了一句“看来那次的举报是真的了。” 合着档案的李警官不置可否。 “那具女尸会是宋君杀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等法医验过吧。” “不过,”李警官拧着眉打量着四周的断壁残垣,“一整晚,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小刘:“根据监控,从昨日到今早,这条路上都未有人经过,初步判断别墅区只有宋君一人,而火势极大,现场发现大量酒瓶,是蓄意纵火。” “这就奇怪了,是他自己纵火?” 小刘也一副困惑的模样,毕竟宋君在a市很出名,年轻有为,相貌出众,是经济杂志的宠儿,常年盘踞封面。他的公司旗下的游戏如今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活脱脱的人生赢家,怎么会想不开自焚。 “也许是他喝醉了?” “喝醉了就没有痛感了?烧着了还记得去抱尸体?”李警官白了他一眼,刚要卷了档案去敲他的脑袋。 “这两具尸体分不开。”旁边的医护人员对另一人说着。 “一起搬着吧。” 看着两具尸体被一起搬上担架,小刘看着不由得嘀咕了一下,“还真是真爱啊。” “呵,你打哪看出真爱了?” 李警官手里的那卷档案到底敲在了小刘的脑门上。 “哎呦!”小刘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走了!” 小刘见他转身,连忙跟上去问,“唉?李哥你不打算在这儿跟进了?” 李警官摆手,“搁这里你还能看出啥?还不如回去翻翻之前的报案,看看有什么遗漏,尽快调查出女尸的身份,给家属个交代。” 小刘:“是!” 思绪回到前几日。 李警官推开门把外套挂在椅子上,坐到男人对面不急不缓地问他:“有人举报在别墅内发现女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君的声音很冷,神色淡然:“别墅没有女尸。”说完这句话,他便看向别处,不再做任何回应。 别墅没有女尸?别处有?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李警官又陆陆续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可宋君自从说了那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老生入定般一直盯着桌子。 很不配合。 可宋君这人,又是个烫手山芋,只能看向李警官。 李警官转了转手里的笔,心想:只能等调查员回来了。 一时陷入了沉默。 观察室内两人正观察着这儿的动静,一个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林海舟:“老大这是碰到刺头了,这么不配合。” 高洁花痴得盯着宋君那张脸,“那宋君哪里像是会藏尸体的变态啊,不说他有钱,那张脸都可以进娱乐圈了。” 林海舟:“咳咳,高警官,你这话个人感情太重了!” 小刘从后面走了过来看着两人,“嘀咕什么呢?李哥那进展怎么样?” 林海舟摇头,“什么也没问出来。” 高洁问:“搜到什么了吗?” 小刘摇了摇头,“我先进去了。”然后敲门。 李警官扬声:“进来。” 小刘走近李警官,看了宋君一眼附耳低声说:“李哥,在别墅内没有发现女尸,冷藏室也只发现大的酒。” 期间李警官注意着宋君,而他,并没有任何反应,李警官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 “别墅没有发现,宋先生可以――” 今晚的夜色很好,满天繁星,璀璨,月光皎洁。 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第264章 江导看着他,目光慈爱,问,“要不要来剧组探探班?” “过几天吧,我在外公这儿。”青年摇了摇头,“外公看上了一幅字画,要带我去看看,和席老打赌花落谁家呢。” 江导愣了愣,有些无奈好笑,“老头子就喜欢到处跑。” 青年也笑,眉眼温柔,流光溢彩,“所以,流光要多麻烦舅舅照顾几天了。” “好。” 余伟监督完了拍摄,远远看到江导举着个手机站在角落里聊得开怀,便走了过来,一凑过来就看见那张让人眼前一亮心生愉悦的脸。 立刻就带了和善的笑,“是小笙啊。” “余叔。”小笙礼貌地问好,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人才堪堪要结束通话。 “江导,流萤这场戏,这两条是留哪一条?”剪辑部那边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 江导拿着手机走了两步凑近了去瞧,一时忘了关通话。 青年刚收回手机,便听见那边传来的软糯声音,“小兔子,到家了哦。” 过于熟悉的音色让他下意识地将放回桌上的手机又拿了起来。 但视频的画面却是一片黑暗。 江导皱着眉看了一眼,便决定好了取舍,指了右边的视频,“这一段留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掐断了手机通话。 “这段也留下来,可以做花絮。” 青年看着一片黑暗的手机,下意识想在拨过去,当指腹悬在按键上时,他皱着的眉舒展,无奈而怅然地轻笑,“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把手机摁黑了又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穿着拖鞋往阳台走去。 今晚的夜色很好,满天繁星,璀璨,月光皎洁。 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滴嘟滴嘟―― 呜呜呜呜―― 现场警笛声和消防车声不断。 现场火势已经扑灭,仍有硝烟,这栋别墅的绿化极好,火势也格外迅猛,又因为大多是木制家具,如今只剩下了焦黑一边。 李警官皱眉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很难想象先前华丽的别墅变成了这般模样。 一个警察跑了过来:“李警官,发现两具尸体。” “在哪?” 李警官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低头查看尸体。 地上的两具尸体被火融到一处,其中一具焦黑的被焚烧得扭曲的手臂将另一具尸体紧紧相拥,已经看不出全貌,焦黑一片难闻的焦臭味,而靠近的李警官更是闻到一股极恶心的腐臭味。 对此他只是皱了一下眉,便询问一旁的助手小刘,“查到身份了吗?” 小刘点头,把档案递给李警官:“其中一个性别男,初步判断是盛东科技的总裁,宋君;另一个,性别女,身份未知。” 尸体五官都无法辨别,初步判断也只是因为对方手腕上焦黑的手表,是宋君从未离身的那一块。 门再次敲响。 “进来。” 李警官和小刘同时看了过去,来人带着眼镜,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 张律师推门进来,扶了扶面上的眼镜:“警官,我是宋先生的律师,已经给宋先生办过保释了,另外,” 他把一份文件递给了李警官,说道:“这是报案人的口述,他们承认昨晚喝醉了闯入宋先生的别墅,也是意识不清才会说出宋先生藏匿女尸。” 小刘不可思议:“这藏女尸能瞎说吗?” 张律师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李警官看了老狐狸般的张律师,又看了宋君一眼,抬了抬下巴,放行。 张律师礼貌微笑了下,然后看向宋君十分尊敬:“宋先生,请。” 宋君起身抬步,走在前面出门,在此期间一直默不作声。 张律师:“警官再见。” 李警官挥了挥手,门再次合上,小刘透过门窗看远去的两人。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小刘看了看时间:“他才进来十分钟,可真快。” 李警官点头。 “李哥,你说他的文件是真的吗?” “有什么不能是真的?” “可这改口也太快了吧。” “谁知道呢?” 李警官拿着档案起身出了门,小刘连忙跟上。 “不过这宋君看着也不像是会藏女尸的人。” “哦。” “而且那对情侣来报案的时候的确醉醺醺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小刘回想着那天的情形,一拍脑袋,“唉,李哥你说宋君是不是藏了娃娃,嘿嘿,被那两个醉鬼看错了自己吓自己?” “哎呦!” 李警官收回手,面无表情,“有空瞎想,不如多看看案宗。” “哦哦哦。”小刘委屈巴巴,“李哥商量个事呗,下次别敲脑袋本来就不聪明。” 李警官笑了笑,目光触及手上的文件却是皱了皱眉,然后如常得走向办公室。 李警官坐在办公室内翻着档案,回想着那天的情形和宋君的举动。 除了少言寡语,宋君还算配合,搜查进行得也很顺利,宋君的表现也很淡定如常。 “也是太淡定了。”李警官摇了摇头,起身拿保温杯去接了杯水。 第265章 她抱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把下巴抵在被子上眉眼弯弯地回忆着,眼底却渐渐有了盈盈水光。 她做了个很美的梦。 那是哥哥十二岁的生辰。 爹爹前日得了一匹骏马,洁白如上好的雪缎,让人惊艳不已。 哥哥也是爱极了,当下便围着骏马转了好几圈,待回到园子里,依旧欢喜不已,画了好些骏马图。 “这是哥哥,五岁,屿安,小名小雨点。”林慧先介绍了酷酷的小绅士,然后便拉着小公主的手,“这是妹妹,芸月,三岁,小云朵。” “小雨点和小云朵。”姚鸽点头,由衷得夸赞道,“名字很可爱。” 屿安闻言抬头看向姚鸽,因为一直注意着他们,姚鸽下意识便想给他一个微笑,可不待姚鸽弯唇,便看见屿安又立刻低下了头。 姚鸽有些尴尬,小雨点看起来不大喜欢自己啊。 尴尬一闪而逝,姚鸽注意到一旁被屿安牵着手的小云朵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得瞧着自己。 “小云朵和小雨点,这位便是,”介绍完小朋友,便是把姚鸽介绍给他们。 “我知道,是妈妈!”还未等导演说完,小云朵便放开了哥哥的手,棕色的小皮鞋啪嗒啪嗒得跑了过来,然后紧紧得抱住了姚鸽的腿。 姚鸽被她的动作怔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她,便见她仰着头冲着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姚鸽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她下意识得弯下腰去看她。 “么嘛~”脸颊上蓦的一软。 小女孩香香软软的吻落在了脸上,她儒慕又欢喜的目光晶亮得看着她。 随之而来的是甜甜的小奶音,“我喜欢妈妈。” 姚鸽的心一下子便化成了水,她伸手抚上了脸,刚要回应她,“我,” “小云朵。”小雨点走上来拉开了小云朵,隔开了姚鸽和她的距离,一本正经得教育小云朵,“不能乱亲人。” 礼貌而规矩,可姚鸽从他的小脸上却分明得看到了些许警惕和防备。 他不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姚鸽有些失落,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姚鸽自然不会自信到旁人都喜欢她,只是接下来和两个小朋友会有将近三个月的相处时间,小朋友长得可爱又讨喜,她看着也很喜欢,自然希望和他们打好关系。 可一开始便被那么可爱的小朋友讨厌,她总是有些失落的。 “妈妈,哥哥不讨厌妈妈哦,哥哥只是害羞啦。”小奶音软萌软萌,看出了姚鸽的失落,小云朵从屿安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咬着棒棒糖笑眯眯得安慰。 “哥哥也喜欢妈妈哦。”小姑娘又补充道。 姚鸽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瞧小雨点,只看到一个黑压压的小脑袋,抿了抿唇点头,笑着说,“我也喜欢你们哦。” “骗子。” 声音很轻,恍若错觉。 姚鸽怔愣得望向发声地。 小雨点的小脑袋依旧低着,安静得仿佛从未出过声。 明明说了尖锐的话,却让姚鸽觉得他在委屈。 很奇怪的感觉,姚鸽便出了神。 “姚鸽。” “啊?”姚鸽回神,看着曲杰,愣了一下,应声,“嗯,曲姐。” “在想什么呢?”曲杰并非真的要问,低头看着两个小朋友,然后把两个造型可爱玩偶递给了他们。 曲姐弯下腰,声音放缓放柔,生怕吓着两个小朋友,“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姚鸽妈妈的家,那里也会是接下来你们住的地方。” “看一下布置的房间,不喜欢的的尽管跟姚鸽妈妈提,让她帮你们改哦。” “真的吗?”小云朵仰着头,一脸期待。 “当然喽。”姚鸽笑眯眯得点头,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根本让人不忍心拒绝,“小云朵喜欢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 “妈妈真好!”小云朵又踮起脚尖奉上一个香香甜甜的吻。 “姚鸽,牵着小朋友上车吧。” “嗯呐。” 小云朵已经把软软的小手递了过来,抓着席安的三根手指。 另一边的小雨点没什么动静,直愣愣得看着姚鸽递过来的手,抿着唇,秀气的眉头皱着,好半晌,才把手伸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姚鸽总觉得小雨点握得很紧,就像是怕她会消失一般。 可怎么会呢?姚鸽瞟了一眼小雨点依然冷冰冰的表情,抿了抿唇,舔了下嘴唇,小雨点可能是紧张了吧。 保姆车的底盘有点高,对于两个小朋友来言,无疑是困难的,曲姐却细心得带了小凳子,放在车门边上。 “妈妈抱抱!”小云朵拉了拉姚鸽的手指,撒着娇。 姚鸽下意识侧头看向小雨点,她要抱小雨点的话,是要松开手的。 小雨点也正好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见她看过来,唇又抿紧了些,然后把手从姚鸽的手里抽了出来,动作很慢,让姚鸽下意识得握紧了些。 如果松开手,他会对她失望的。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可她总觉得小雨点不舍得她,是不想她松开手的,明明神情冷淡,却仿佛包含了许多委屈。 小雨点眼睛一亮,又立刻黯淡了下来,他疑惑得看着姚鸽,不理解她为什么没有放开自己,明明她不喜欢自己。 “小雨点,需要妈妈抱吗?”姚鸽蹲下来,眉眼弯弯,轻声问小雨点。 小云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先问的,可妈妈却不理自己先问哥哥。撅了撅嘴,眨巴眨巴了眼睛,看着哥哥和妈妈。 “不用,”小雨点摇头,然后看着凳子。“我自己可以。” 握着自己的手离开,小雨点的唇又抿紧了些,刚迈着小短腿往凳子走去。 下一秒整个人却被抱了起来。 他诧异得仰着脑袋看着姚鸽,可眼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亮光,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他揽着姚鸽的脖子,别扭得开口,“我没有想让你抱。” 姚鸽低下头,温柔得笑着,眉眼带着些许狡黠,“嗯,是我自己想抱小雨点。” 小雨点不重,姚鸽甚至觉得他有些瘦,如果再胖些,肉肉的会更可爱。 直到她被一双手抱起,轻轻抚去她的面上的泪。 “爹爹。”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也昏睡了过去。 那晚的姜府又多噪乱,她并不清楚。 只记得第二日,她是在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怀里醒来的,哥哥捏着她的鼻子,轻轻地笑她,“小懒虫。” 哥哥的脸色很白,笑容像烟雾幻化的花,很淡却很温暖。 第266章 姚鸽抱着他,然后对小云朵道,“小云朵,妈妈先抱哥哥,然后在抱小云朵好不好。” “好呀!”小姑娘甜甜脆脆得应声,然后冲着哥哥眨了眨眼睛。 小绅士的脸立刻红彤彤的。 陆屿笑容不减,与席崎对视着,面色温和地竖了根中指。 目光交汇,火花四射。 在录制前一天,姚鸽见到了那两个小朋友,五岁的哥哥牵着三岁的妹妹,五官精致,都是极好看的孩子。 明明只是个孩子。 脆弱、任性、娇纵,她都可以有的。 不必那么坚强。 可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再乖巧不过,不会抱怨,也不会主动要求什么。 “胭胭妹妹。” 姜幼胭抬起来脸,看向他。 她的眼眶微红,还是没有哭。 而见他们都在看她,知道他们担心她,下意识便会露出软软的笑容来安抚他们,浅浅的酒窝晕开。 太乖了。 赵瑚珊心蓦然一软,“胭胭妹妹的爹爹和哥哥一定是很好的人。”才会教出这么可爱的胭胭妹妹来。 姜幼胭点头,脸颊边的发随之跳动。 她弯着眼,愉悦而骄傲,眼里有细碎的星光: 爹爹和哥哥是最好的人! 显然他的话让她很愉悦。 可,又有些嫉妒呢。 赵瑚珊心中一讪,倏而,狭长的狐狸眼一弯,流光溢彩,他轻轻地笑,赞美道,“胭胭妹妹这样很好。” “不过,”尾音一转,他蹙眉做捧心状,如泣如诉,“如果胭胭妹妹回去了的话,我们会很难过的。” 这句话说得一波三折,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胭胭妹妹一点儿也不留念我们吗?” 那双长眉微蹙,狭长的狐狸眼低垂,神伤的模样,整个人都黯然失色起来。 尽管他这套动作在陆屿看来表演痕迹过重,台词过于煽情,老套得像晚八点档的宫斗剧,还掩不住笑音。 可这对姜幼胭而言却是足够了的。 哥哥们待她很好的。 二哥哥很难过的样子。 她这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姜幼胭的眉毛立刻就纠结成了一团,她咬了咬唇瓣,神色无措。 “哎,”赵瑚珊又不忍了。 他总喜欢逗胭胭,但又不忍真把人逗很了。 叹息了一下,他走过去戳了戳姜幼胭的脸颊,然后捧起她的脸,揉她的肉肉的腮帮子,“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样,胭胭妹妹现在还在这里,对不对?” “嗯!”姜幼胭嘴巴鼓成了小金鱼。 手感很好,表情也很可爱,赵瑚珊手痒地又轻轻掐了一下,这才放开。 然后语气伤感又不乏释然地开口,“正因为不知道哪天这份亲近就成了回忆,我们更应该好好珍惜现在对不对,这样即便某天胭胭妹妹回想起来,也都是开心的。” “而我们在胭胭妹妹眼里也会是最好,最难忘的回忆。” 见狐狸眼哥哥不伤心了,姜幼胭微松了一口气,立刻表白心声,“哥哥们待胭胭本就是很好的。” 她没有说最字。 眉头一挑,赵瑚珊选择了忽视。 陆屿在旁边笑着看他们互动,被赵瑚珊眼尾一扫。 在姜幼胭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给赵瑚珊竖了中指,张嘴做口型,“戏精本精。” 赵瑚珊只当他是夸奖了,回了个漂亮的假笑。 陆屿摊手,直起身,然后伸手把姜幼胭也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低下头去问,“胭胭饿了吗?” “不饿的,”姜幼胭摇头,摸了摸肚子,肚子还是鼓鼓的,她仰起脸问,“是要做中饭了吗?” 大哥哥和四哥哥快回来了吧。 “嗯,是该去做饭了,老大和老四也快回来了,”陆屿肯定了她的想法,然后笑眯眯地问她,“胭胭帮我打下手好不好?” 姜幼胭当即点头。 “那太感谢胭胭了。” 他便露出感激的表情来,那模样仿佛胭胭能帮他许多忙似的。 让姜幼胭不由得抿唇笑,酒窝浅浅。 “二哥也来帮忙吧?”陆屿扭头又问。 赵瑚珊不置可否。 姜幼胭便打算把新衣裳换了。 赵瑚珊拦住她,“不用换了,下午是要带你出去玩的。” 陆屿也点头,“套上围裙就好了。” 其实他们也不会让胭胭帮什么难的忙,顶多是洗个菜。 而菜又都是洗好才放冰箱里的,拿出来冲一遍就好了。 让胭胭帮忙洗也不过是想给她找个事情做,好不让她觉得无聊罢了。 姜幼胭听到后立刻兴奋地应声,“好哒!” 赵瑚珊便又把她的袖子给卷了上去,这才开口,“好了,胭胭妹妹去忙吧。” “嗯呐!” 姜幼胭便跑去端着小盆接了水,放在地上,蹲下来洗菜,一片一片叶子的洗得很是认真。 长长的头发也逶迤一地。 陆屿看见了,便快步走上前抬了手把腕上的皮筋褪了下来,把她的头发扎了起来。 小皮筋上有个小草莓图案,可爱的紧。 姜幼胭被碰了头发,下意识回头,看见他便是一笑。 陆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赵瑚珊倚靠在冰箱上,瞥了眼他的手腕,似笑非笑,“小屿,需要我做什么?” “把里脊肉切成小肉丁状。” “收到。”赵瑚珊的刀法是极好的,切出来的大小几乎是一致的。 等陆屿淘好米,把饭煮上了,再看胭胭时,她还蹲在那里,抿着唇,一脸严肃。 摇头失笑,走向赵瑚珊,接过他手里的装盘的里脊肉,加入盐、料酒,用手抓匀,用调料腌制。 然后把削了皮的菠萝递给了赵瑚珊。“麻烦了二哥。” 赵瑚珊接过来同样切成等大的丁状。 陆屿是准备做菠萝咕咾肉的。 等过了几分钟,他刚敲了一个鸡蛋, 姜幼胭便抱着盆子过来,“三哥哥,我洗好了!” “胭胭真棒。” “那我还有什么能帮忙的吗?”姜幼胭的目光是放在他手里的鸡蛋上的。 “那胭胭帮忙搅拌鸡蛋吧。”陆屿示范了一下,然后递给了她。 “好的。” 一圈一圈。 生怕把鸡蛋洒了出来,她打的很慢,嘴里还念念有词。 “看来,还是先炒娃娃菜吧。”赵瑚珊洗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穿着小西装打着蝴蝶结,像个小绅士,可小绅士秀气的小眉头微微皱着,表情也酷酷的,很高冷,看着不大好接近。 妹妹则是一身粉色的蛋糕裙子,微卷的长发,戴着小皇冠,打扮得就像个小公主,小公主含着一根棒棒糖,见着她便冲她甜甜的一笑。 会心一击,姚鸽面上镇定,心里的小人儿眼里冒着桃心,可可爱爱!白嫩嫩的小脸肉肉的,让人手痒痒很想捏。 第267章 而流萤身子羸弱,自然是不适合在泠月峰久留的。 流萤无法修炼,自然无法辟谷,需要食五谷杂粮,虽然不擅长厨艺,不过在煲汤方面颇有天赋。 “给,”男人把咖啡递给了戴着深色墨镜的女人,然后坐上驾驶座。 素白的玉手接过纸杯,十指丹蔻鲜艳如血,红唇微扬道了声谢后便低头把咖啡往嘴里送。 描画精致的红唇刚覆上纸杯,便听见男人有些迟疑的声音,“我刚才好像看到小屿了。” 女人握着纸杯的手一滞,偏过头看向他,墨镜遮住了她的神情,只能看见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殷红的唇。 她喃喃问,“小屿?”音色微微沙哑,入耳酥麻,极为撩人。 虚空寺总是静谧的,佛香缕缕,梵音阵阵,让人安心。 然,七妄的心却是纷杂的。 七妄端坐在桌前,保持着绯璃离开时的姿势。 说是要温书,七妄却是在绯璃离开后,也不过看了片刻。绯璃关门的声音很响,那声巨响仿佛震走了七妄身边的所有静谧,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看不进去书了。入眼不入心,不过如是。 方才他与绯璃的对话不断回放。 索性,七妄把书丢到了一旁。 不可否认的是,他是故意要惹恼绯璃的,想让她生气,想让她愤然离开。这样他才能不与她面对面相处,才能静下心来。 那场争吵,对他而言,愤怒和“斥责”都不过是刻意放大了情绪。 但结果,显而易见的,并不能让他静心。 相反,更甚。 没由来地,七妄觉得委屈了。 想要逃避。 若是他当时真睡着就好了,若是他不曾细想就好了;若是绯璃不曾喜欢他就好了...... 这种想法克制不住,反而愈压制愈发深刻。 —— 就像孩子委屈时理所当然得想要寻求父母的安慰。 每当七妄陷入纠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只有师父。 七妄走到房门前时,便看见优昙端坐在桌前的身影,眉目安然。立在门外,只是看着师父,七妄噪乱的心便渐渐安定,眉梢的褶皱也渐渐平复。 “你要剃度?” “是,师父。” “为师记得你曾说过,想要游历一番来磨砺心智。” 优昙抬眸看了一眼跪坐在蒲团上,自进屋后就只说了一句“师父我想剃度。”便一直垂着头的七妄。 七妄进来时不说话,优昙便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优昙向来了解七妄,七妄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又不曾刻意隐藏,更是能一眼察觉。 只是他不说,优昙便不问,只待七妄想说时便自会开口。 如此,手中本就不厚的书俨然翻阅大半。 现在开了口,优昙只是翻了张页,似是无意地问:“如何变了决定?” 室内安静,偶尔伴随着风声,这纸张翻动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亮。 七妄皱了皱眉,几次启唇,最后只是低声道:“七妄觉得游历后剃度或剃度后游历,并无区别,毕竟,七妄向佛的心始终不移,终归,终归七妄是要剃度的。” “可。” 优昙素白的指尖依旧按压着纸张,目光仍流连在文字上,闻言只是点头。 优昙的声音淡然而沉稳,却让七妄生了疑惑,以往他不是没有提过、问过,但师父不曾同意,这是师父对他的考验结束了吗? “师父?”七妄抬头,满眼茫然。 “你想剃度。”优昙陈述。 “是!”七妄重重点头。 “可。”优昙合上书,放在一旁。 七妄这才发现,师父看的并不是佛经,而是一本游记杂谈。 优昙又重复了一遍,抬眸看向七妄,眸中含笑看着七妄,“为师并不怀疑你向佛的心,只是,七妄,你当真这般想?” 七妄的紧张无处遁形。 他是不擅长撒谎的。 可绯璃的心思他却不愿告诉师父。 他没有问过绯璃,只敢旁敲侧击地说自己想剃度。 他尚且心存侥幸,也许绯璃不曾发现自己的心思,不曾明白这份欢喜;而他无意中的发现也只是自己庸人自扰,只要他剃度了,绯璃的心思便会断了。往后她还会这般熟念自然地与他相处,就像一切未曾发生,她不曾明白那份懵懂,他也不曾知晓。 他贪恋与绯璃在一起时的自在;也害怕这份简单的关系发生变化。 这样的发现与变化让他不安,一心只想逃离。 终究,不过是他的自私懦弱在作祟罢了。 这样不诚的心,他要如何回答师父。 优昙不逼问,留给足够他思索的时间和空间。 陆屿牵着胭胭去服务台又换了一堆游戏币。 “要玩什么呢?”陆屿低下头看着乖乖地仰头看着自己的胭胭,想起方才看到胭胭打小怪物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建议,“呐,胭胭要不要试试开摩托?” “摩托?”姜幼胭听过这个,她学着发出摩托的轰鸣声“呜呜呜~” 毫无气势,奶味十足。 原本脑海里酷酷的摩托形象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的碰碰车,陆屿笑眯眯地点头,“对,就是这个。” 很酷的! 姜幼胭眼睛一亮,“好啊。” 不过,她肯定玩得很差,会扫三哥哥的兴吧。 “不难的,转转盘就可以了。”陆屿说得格外简单。 这句话姜幼胭很耳熟。 射击小怪物前,大哥哥也是轻描淡写地说,“不难的。瞄准它们就好了。” 所以一定也不难! 姜幼胭立刻就生了底气。 一副胸有成竹,气势汹汹的模样。陆屿忍笑,“那,胭胭,我们出发!” “出发!”姜幼胭又摆出了那个奥特曼冲向太空的标准姿势。 明明漂亮可爱的像个小天使,但贪婪、占有欲、妒忌、执拗……却拥有所有天使所不容的恶。 但他知道,她只是个小刺猬,背着刀枪不入的尖锐盔甲,肚皮却是柔软的不堪一击。 嫉妒着、怨恨着天之骄子般可以拥有一切的陆屿;也贪婪地想占有他所给予的善意温暖。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无法面对天生带着光环的陆屿;可若陆屿真的不快乐不幸福,她也无法轻松起来。 禹舟缓缓上前,与她并肩同行。 “阿舟,我实在很可笑对不对?” 禹舟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附和她的自我唾弃的低落心理。 待陆青瓷又说了好些自我贬低的话,禹舟才悠悠地开口,问她,“今天也要吃火锅吗?嗯,还是烤肉?” 第268章 七妄开口:“师父,弟子有惑。” “何惑?” “如何使得一个人放下。” “为何要放下?” “不合规矩。” “那么如何不合规矩?”优昙继续问。 “这。”七妄思索片刻,眉眼凝重,“明知没有结果,执着只是徒劳,便该放下。” “你自当可劝自己放下,可七妄,你何故让旁人同你一般放下?” “可若是不放下,她会受伤。”七妄立刻答。 优昙将他的神情看进眼里,包括他骤然握紧的手,心下已明了。 闻言点头。 “七妄,茶烫弃杯,这个故事耳熟能详。”优昙取下烧得滚热的茶壶,斟了一杯,茶香袅袅间,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放下。” “茶固然烫手,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即便烫伤也难以割舍;而有些人,掌心茧子厚重,摸着滚烫也习以为常。” “不过是各有缘法。”优昙将热茶推到七妄面前。 七妄低头看着茶杯,不曾伸手去碰,热气弥漫中逐渐模糊了七妄的神情。 师父的话不难理解。 是他偏执了,可。 七妄垂眸不语。 优昙又执起那本游记,看了起来。 热气渐薄,杯壁上凝聚的水珠逐渐滑落。 那本薄薄的游记也已翻看完。 见七妄仍低着头保持着看杯子的姿势,优昙无奈又好笑,道:“你以往当我是考验你向佛的心,所以不愿为你剃度。” 七妄安静聆听。 “那七妄,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剃度?若是向佛,佛门弟子也好,善男信女亦然,都是向佛。既然如此,何需剃度来证明你向佛的心。或者是觉得在虚空寺中你像是异类?” 说这话时,优昙面上是带着笑的,眉眼亦是温柔。 七妄沉默。 “那么是我说中了。” “弟子愚钝。” 优昙轻笑,“痴。” 这一声很轻,带着戏谑和宠溺。 说话间起身走向七妄,伸手揉了揉七妄的头发,掌下的发质柔软,让优昙的笑容愈发深。 七妄仰头看优昙的笑容。阳光落在优昙的身上,笑容浸染了阳光,细碎斑驳,温暖异常。 “而现在,你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答案。即便只是为了借机逃避。” 七妄陷入沉思。 “七妄,听闻你与了空他们前些日子讨论过还俗,我听着一句话很是欢喜,七妄,虚空寺一直会是你的家。” 咣—— 敲响的钟声传遍了整个虚空寺。 “钟响了。” 优昙向门外走去,回头冲七妄道:“七妄,该去用饭了。” 她纯粹而明媚的笑容如水晶一般干净。 听见她这么稚气的话,陆屿只觉得方才因为那通电话而产生的阴郁都消散了不少。 眼底的笑容愈发真实起来,瞥了一眼沉醉在游戏的快、感中的裴金虎,恶作剧感徒起,陆屿继续小小声地提议, “让四哥哥给胭胭打奖杯,我们偷偷去玩别的游戏好不好?” “啊?”姜幼胭下意识地看了看还聚精会神打着游戏的四哥哥,神色纠结,然后摇了摇小脑袋,“我还要给四哥哥加油的。” 说完,她还眨巴了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四哥哥没有听见吧。 裴金虎当然没听见,还哈哈一乐,“愚蠢的小怪物,看我的,嘟嘟嘟――” 搞怪极了。 “噗嗤~”陆屿捂嘴笑了一下,对着姜幼胭眨眼,“你瞧,他这么厉害,没有胭胭加油也可以的。” 见姜幼胭有所动摇,陆屿没有继续劝说,而是, 那双明媚的猫眼微微一敛,长睫落下形成半圆的阴影,目光都变得可怜兮兮的。 这是一个很慢过程,每一帧都能清晰得让你感受到他逐渐饱满的情绪。 比起二哥哥西子捧心的表情和动作,他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心疼极了。 尤其是之后像是叹息又像哀求的呢喃,“这么久,三哥哥还没有玩游戏呢,胭胭陪三哥哥一起好不好?” 最后的尾音起,他抬眼看着姜幼胭,眼里有浅浅晶亮的光,摇摇欲坠、单薄而易碎。 而她的一句拒绝的话便能让那抹光亮熄灭。 被他这么一看,姜幼胭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了一小角,眉心立刻拢成了小丘。 她不答应的话,三哥哥会很失落,很伤心的。 “三哥哥,四哥哥很厉害的,我们去玩其他的。” “真的!”那双眼睛如她想象的一般,瞬间迸发出璀璨绚丽的光。 姜幼胭原本为不能给四哥哥加油的愧疚又淡化了。 她重重地点头,还照顾着三哥哥的情绪,“是胭胭想玩其他的了。” 姜幼胭把木仓放了下来,然后摘下头盔,放到位置上。 座椅离地面是有些距离的。 姜幼胭刚要搭上扶手想从座椅上跳下来。 陆屿便上前把人给抱了下来,先前有席崎打样,姜幼胭也不觉得奇怪。 “谢谢三哥哥!”姜幼胭甜甜地笑,落地后便十分主动地抓住了陆屿的手指,晃了晃,“胭胭想玩其他的游戏,可胭胭不懂,三哥哥推荐给胭胭好不好。” “好。”陆屿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给胭胭顺了顺被头盔打乱的发。 教科书般的演技。 一旁的赵瑚珊已经看呆了。 陆屿牵着胭胭,对着席崎笑了笑,“老大,二哥。” “大哥哥,二哥哥拜拜。” 席崎颔首,然后微垂眸看向一旁的赵瑚珊。 嗤。 呆若木鸡的狐狸。 表情真傻。 许久在裴金虎又一阵欢呼中,赵瑚珊回过神,不忍直视地看了一眼玩游戏如打鸡血的小虎子,低低唤道,“老大!” 席崎看向被光点遮全的屏幕,发出一声鼻音,“嗯?” 赵瑚珊长叹了一下,语气深沉,“小屿,我是真的服气的。” 裴金虎点头,放弃去找,又问他,“那老大呢?” 赵瑚珊向休息区抬了抬下巴示意,“有事忙,去休息区了。” 果然,他就说老大日理万机,肯定没时间陪妹妹玩。 他却忘了刚才和姜幼胭一起打游戏,席崎把人护得好好的,他自己却是独占鳌头,大放光彩。 “那我们还去找三哥和妹妹吗?” “不了,”赵瑚珊摇头,小屿这会儿心情应该不大好,让胭胭妹妹陪着他挺好的。 至于这个精力旺盛的小老虎,他抬手指了指另一边的游戏机,“走吧,我陪你去打僵尸。” “行!” ―― 陆屿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小姑娘鼓着腮不明所以的模样,牵住她的手向后摇,另一只手同样往胸前一横。 “出发!” 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两人的动静不可谓不引人注目,诧异地回望,却是瘦瘦高高的帅气哥哥牵着精致可爱的妹妹跑动的样子。 同样明媚灿烂的笑容。 温馨得让人会心一笑。 第269章 剧组里每日都会上演许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无法出戏而情绪宣泄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事,再加上,姜幼胭的年龄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小了些,因而对姜幼胭的真情流露也都报以善意的目光。 而只有陆屿知道,她不仅仅是在为剧本中的流萤哭泣。 体质羸弱,却热爱生活,发现美热爱美,对美好的事物抱有赞美心。 这不仅仅是流萤身上所具有的美好品质,在胭胭寥寥几次关于哥哥的描述,已经足以让他们知道,胭胭的哥哥也是这般美好的存在。 因为那份破碎感,缺憾美。 而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许沐阳站在监控器旁和导演讨论着镜头,看见妆扮好的席安,眼里划过惊艳。 “真漂亮。”他赞赏道。 “谢谢,你也很帅!”席安打量着他,原本放下的发悉数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凌厉的眉峰,五官深刻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模样是上官桀本人了。 但一笑便柔化了棱角,让人如沐春风。 “准备一下,可以拍了。”李导看着两人的互动,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 “action!” 今天这场戏发生在端木雅的生日宴会,也是唯一能看出端木雅和上官桀两人间似有若无的爱情的。 上官桀与端木雅,模样家世相配,又都是天之骄子。 上官桀对于端木雅不是没有过动心的,他也曾想象过两人的未来。只是,都说他是万年冰块脸,他却觉得端木雅比他更甚。 他打量着从楼梯下来的端木雅,娉娉婷婷,凌霜傲雪般高贵不可侵犯。 “给你的。”上官桀从兜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端木雅。 “谢谢。”接过微笑,她完美的礼仪让人挑不出毛病。 却也冷漠至极。 “端木雅。”上官桀叫住她。 “怎么?”她偏头,依旧是完美的笑容。 “没什么。”上官桀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生日快了,我先走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端木雅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挽留,却什么也没说,眼神中划过黯然,只握着盒子的手很紧。 镜头下那双白皙的手紧紧握着盒子,紧绷极具张力。 仅仅是这只手,便能看出许多情绪。 前来赴宴的人很多,作为东道主的端木雅不该这个时候离开,这是不礼貌的。 她转身向大厅中央走去,华丽的裙摆划过漂亮的弧度,她唇角的笑意矜持礼貌。 而门外的上官桀看到身后没有人跟来,他勾唇嘲讽地一笑,垂落的发遮住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色,下一秒便抬步向外走去,大步流星,步伐坚定。 一个向着门外,一个走向里处,也暗示了两人的未来。 “ok,这条很好。” 镜头完美地记录着,监控器旁的李导满意地点头。 席安是赞助商点名的,出道也有三年,拍过广告以及一些小角色,多以花瓶角色为主,一年前的一个mv有了点水花后又突然被冷藏。 他本来对她能否演好这个角色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只要能演出流于表面的高贵冷傲就好,无非是到时将她的镜头删减一些,毕竟是部校园戏,主要看点在男女主的水花上,灰姑娘和王子的剧情虽然老套却也吃香。 而显然,席安的表现让他一亮。 镜头里的席安无疑是美的,比起田恬让人生亲近的邻家形象,她的美极具侵略感和距离感,让人见之难忘。 端木雅的爱过于内敛,过少的台词难以体现她的爱。 后期中她对林晓晓突兀的挑拨和针对,不够细致的表演会很容易让人觉得端木雅对上官桀只是占有欲和不甘罢了。 而席安的表现,很出色。 端木雅的完美让人产生距离感,理所应当地更加亲近阳光热情的林晓晓。但也正因为如此,一个过于完美的人物对于爱情小心翼翼近乎卑微,更让人心疼。 他可以想象出这部电影播出后的反映,席安,会火。 休息了二十分钟后,是席安的个人戏。 “action!” 宴会还在进行,与其说这是专门为了给端木雅庆生,不如说是一场商业宴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然后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合作愉快。 父母那边仍被簇拥着,端木雅提着裙摆上楼,放下了一直微笑着的唇角,眼里也带上了些迷茫和失落。三哥哥不是不会复杂的曲子,也不是不会手速快得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 可这架钢琴,他弹的最多的曲子便是再简单不过的儿歌,都是她朗朗上口的曲子。 这是三哥哥最直白的温柔。 姜幼胭捧着下巴抚着猫,坐在一旁的秋千椅上看着三哥哥弹琴。 小乖是闲不住的,它是只喜欢红玫瑰的小猫,被姜幼胭抱着,就忍不住去够身后的那盆玫瑰。 可它太小了,自然要借住姜幼胭的肩膀。 姜幼胭一边拦着它,一边忍不住吐槽,“小乖,你一点也不乖。” 陆屿瞧见了,手下一转,活泼欢快,诙谐而生动的琴声流转。 姜幼胭刚拦了小乖去咬那瓣花瓣,诧异地回望,就看见他指尖如花,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阳光斑驳陆离,满室花香,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舞蹈,绽开一路玫瑰色的风景。 “《小狗圆舞曲》。”陆屿弯唇冲着她扬眉轻轻一笑。 她推开门,坐在梳妆台上,打开一直握在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精巧的女士手表,她细细抚摸了一会儿,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弧度依然很小,眉眼却弯弯,对于端木雅来说,是难得的灿烂。 桌上有一张照片,两个孩子,男孩的神色有些不耐但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而女孩则小心地偷看着男孩。 他们少有的合照。 端木雅看着照片,抚上男孩的脸,开口:“阿桀。” 那声音轻如叹息。 她从未这样叫过他。 镜头捕捉着这一幕,她的神情眼神清晰地展现在监控器中。 许沐阳已经换好了衣服,看着她,弯了唇角。 一旁的助理高行跑过来把手机递给他。 “喂?祁哥?嗯,好,我知道了。”许沐阳点头,然后向李导告别后,就和高行两人离开了。 席安拍完,陈佳连忙把水递了过来。 额头上已经有了薄汗。 第270章 为了迎合今天的宴会戏,席安的妆容比起校园时更加高贵冷艳:眉毛画好之后隐隐带着些凌厉,唇色是哑光的大红色。 两股编发从两侧盘上头顶,再用发夹固定,脸颊散落的碎发营造出一种随意和浪漫,颈上的那条钻石项链流光溢彩刚好落在线条清晰,形状精致的锁骨上,同时愈发衬出席安天鹅颈的修长纤细。 一身冰蓝色的礼服,高贵优雅而不可侵犯。 化妆师正在给席安补眼妆,扫上最后一笔,他理了理席安的碎发。 “很完美。” “怎么,我以前不好看吗?”席安睁开眼,嗔怒地看了陈佳一眼。 “不是,只是这样特有气场。”陈佳立刻否认,刚才安姐抬眼的动作也好好看。 “安姐,我给你拍张照发微博吧!” 经营微博也是助理的工作。 席安的微博也一年没有用了。 席安点头,矜持地笑了笑,弧度很小,毕竟端木雅是个冷美人。 “女神!”陈佳捧颊,星星眼,不忘咔嚓。 ng不多,但还是有的,毕竟席安的表演经验并不多,之前又有一年没有接触过演戏,一些细节处理欠妥便是重新来过。 席安卸完妆便和陈佳离开了。 此刻外面已经黑了。 “安姐要直接回去吗?” “嗯。” 城市的夜晚总是格外美丽,灯火璀璨的街道,热闹的人群。 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声,席安侧回头去看,商场的大屏幕上,伴随着节奏感非常强烈的音乐,三个男生载歌载舞,踩着节奏交换着位置,一阵酷炫的灯光中,少年撩起来背心露出腹部隐隐可见的腹肌时,气氛一下子推倒了高潮! “ylm!” “ylm!” 中间那张布满汗水一脸桀骜不驯的乖张少年,可不正是秦洛风。 席安弯唇。 姜幼胭的眉宇间满是坚韧。 可陆屿并不喜欢她的这个表情,让他觉得她离他很遥远。 胭胭该是快乐的。 “好了,我们出去吧。” 他拉过姜幼胭的手,声音温柔地转移着话题,“胭胭想听我弹钢琴吗?” “要的!”姜幼胭连忙点头,回拽了陆屿的手,“最喜欢听三哥哥弹钢琴了!” 陆屿莞尔,“可真荣幸,我有好多胭胭的最喜欢。” 姜幼胭抿唇笑,“因为三哥哥真的很好啊。” “我这么好啊?”耳朵轻动,隐隐听见脚步声的陆屿挑了挑眉,眼里划过狡黠,认真地问。 得到姜幼胭毫不迟疑的回答。 “对!!” “可真让人嫉妒~”拉长的腔调,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赵瑚珊没骨头似的趴在料理台上对着姜幼胭眨眼睛,一旁的席崎正一个一个地摆着盘子。 自然也听见了。 姜幼胭抿唇,连忙讨好地弥补,“二哥哥和大哥哥也很好的。” 一旦被cue到这个问题,她的答案总是情商在线,谁也不得罪。 平日里,几人也不会去追问哪里也好,听到这个结果,也都放过她了。 不过,席崎敛眉,凤眸微敛,看着小姑娘,轻吐了两个字,“比如?” 冷淡的脸上,隐隐有着期待的光。 “哎?” 大哥哥怎么突然较真了起来,姜幼胭看着席崎冷淡的漂亮脸蛋,那几个字在舌尖滚啊滚,欲言又止,憋了又憋,最后一闭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陆屿的手,“大哥哥是最漂亮的!” 席崎的脸色一下子古怪了起来。 “噗~哈哈哈哈~”忍了又忍,赵瑚珊捂着脸笑得极为夸张。 “噗嗤。”陆屿掩唇,眉眼弯弯。 “呐呐,胭胭妹妹好可爱,是想不到老大的优点了吗?噗,”赵瑚珊忍不住笑,“莫非,在胭胭妹妹眼里老大的形象是个花瓶?” 花瓶? 席崎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虽说是事实,不过被说漂亮,席崎自然是不满的。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的姜幼胭小心翼翼地去瞅席崎的脸色。 虽然不满被说漂亮,但席崎向来不会对小姑娘生气,只叹了口气,“可以换个说法的。” 一双深邃的凤眼,眼尾轻轻上扬,一叹息,眉眼愈发绚烂。 无怪乎姜幼胭说他漂亮。 不过,平日里哪里会有人关注他的眉眼,冻人的厉害,也只有姜幼胭能自在地在他面前说笑。 姜幼胭十分上道,“大哥哥是最帅的!” “啊,那我呢?”赵瑚珊偏头,狭长的狐狸眼眨了眨,想知道胭胭妹妹还会有什么语出惊人。 “二哥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姜幼胭比了个小心心。 得到赵瑚珊心满意足的笑容。 小乖恰好这个时候喝完了水跑过来,喵呜地蹭着姜幼胭的鞋子。 姜幼胭弯下腰把小乖抱了起来,然后轻叹,“方才三哥哥还说我小臭美,哥哥们才是大臭美。” 听见小姑娘小大人似的叹气,三人对视一眼,又侧过脸去,嗤,谁也不承认自己臭美。 哥哥们好幼稚啊,姜幼胭捂着嘴笑,又拽了把陆屿,“三哥哥,胭胭要听你弹钢琴。” “二哥哥要一起吗?” 赵瑚珊摇头,从一旁捞了个小勺子,晃了晃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去听,不过,今天厨房才是我的主场。” “你最,帅气的大哥哥也要留下来给我打下手哦。”不待姜幼胭询问席崎,赵瑚珊便将手往席崎肩上一搭,摇头代他拒绝。 狐狸眼笑眯眯地看着陆屿和姜幼胭两人。 那笑容过于腻歪了呀? 好奇怪? 姜幼胭看着二哥哥的笑容,怎么觉得有些猥琐啊? 陆屿也皱眉,虽然觉得怪异,倒也没放在心上。 等看着两人走远,赵瑚珊收回手,看着陆屿的背影,眉眼间的笑容淡去。 成年人似乎总比孩子更擅长伪装,又或者只是一种习惯,低沉的情绪在他们身上不会持续太久,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因为他们习惯了保护自己。 席崎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好,“我相信胭胭。” “啊,我也相信。”赵瑚珊颔首,低眉顺目,难得的正经神色,眼中怅然。 “中午吃什么?”席崎打开冰箱,问他。 “唉?老大真要给我打下手?” “不可以?”席崎刚要说话,手机却传来阵阵震动。 低头看了一眼,席崎举起手机,然后瞥他一眼,唇一掀,“不可以。” 说罢,刚开的冰箱又给合上了。 赵瑚珊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江导”。 狐狸眼眨了眨,流光一闪,“你真想让胭胭妹妹去演戏啊。” 席崎没否认,点头,“那个角色挺好的。” 看着席崎拿着手机向客厅走去,赵瑚珊只觉得玄幻异常,不过转而一想,若是胭胭妹妹去演戏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家里,只有陆屿是能帮到胭胭妹妹的。 家里,赵瑚珊莞尔,真是太动人的词。 而当他在把菜丢进油锅被油点溅到胳膊时,立刻又皱了眉,“除了做菜。” 虽是这样说,可,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名为温柔的笑。 ?? 第271章 陆青瓷的位置与他们不过几米之隔,半撑着下巴眯着凤眼,目光恍若没有焦虑地放空着,神色倦怠。 禹舟端着两杯咖啡走来,而后坐在她对面,倾身把一杯咖啡推到她的面前,语气略显戏谑,“喏,你也有的。” 而后自然地落座,宽厚的背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嗤。”目光从不远处收回落在眼前的纸杯上,陆青瓷微微调整了坐姿,眼皮轻掀,仰头看着一贯淡然自若的禹舟,红唇轻启,有些得寸进尺地要求着,“要加奶加糖。” “加了。”早有预料的禹舟把抵在自己咖啡杯下的小票推了过去。 陆青瓷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失笑,抬头瞪了禹舟一眼,目光若嗔。 备注:有人酸了,麻烦多加些糖,齁甜齁甜的那种。 “哎?齁甜是要甜死我吗?”陆青瓷转着杯子,饶有兴致。 “比酸死好。”禹舟状似艰难地思索了几秒钟,而后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闻言陆青瓷撇了撇嘴。 却是伸手直接拿过了杯子,香醇可口,甜度适中。 禹舟挽着笑,也拿起了咖啡杯。 倾颜坐在椅上,倒了两盏清水,见优昙看着洞府外的盛开的桃花树不说话,挑了挑眉,开口调笑:“怎么睹物思人了?想当年可是你与那夭儿一同种下的呢。” “托她的福,我这里桃花可是四季不败呢。”倾颜踱步走了过去,低头捻了桃花嗅了嗅,轻轻一笑又指了指洞府上的字:“那字也是她刻的,当真有你的风骨呢。”七妄这才知道难怪他总觉得那字体熟悉,原来竟是像师傅的字。 “倒是不知,她如今怎样了。”倾颜转身看向优昙,似笑非笑。 优昙低下头,唇动了动,握着佛珠的手紧了又松,良久才开口,“她,四十年前就消逝了。” 是那个女子,痴情辜负,肠断伴花眠。七妄想。 倾颜本挂着笑意的脸一下子顿住,许久的沉默后,才闭了闭眼,长长的睫在眼下划出一片阴影,“我当初只想着你们相恋必然不会长久,没想到,最后却是这般结局。” 这是七妄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师傅与人相恋的事。 优昙轻轻摇了摇头,似不愿多提,低声念起了静心咒。 倾颜看了眼那副诵经的慈悲模样也只得摇头:“罢,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倾颜看了看天,抿了抿唇,“天色已晚,你们今日便在此处歇息吧,燕离,旁边还留着你当年的住处。”不待二人作答,便踏步进了洞府,只一瞬间,便有一扇门立在了洞府前。 “师傅,”绕是七妄素来聪慧沉稳,此刻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孩子无事,今日便休息罢。”优昙抬了眼,又看了眼桃树,才转了身去,七妄只得跟上。 待行了十几步果然又看见一座类似的洞府,洞府前也是种了桃树,却是枯萎模样。七妄抬头,果然看见“桃夭阁”三字。字体洒脱大气,却是比“倾颜筑”那三字多了几分刚毅,分明是师傅所刻。 优昙推开精心雕刻的木门,抬步进去,七妄随后。这间洞府布置得十分精细,与其说是洞府,倒更像人类的家,不仅檀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更是放着文房四宝,两把椅子放在桌后,挨得极近。府内更是分了两间卧房,优昙推开其中一间,简陋的板床,青色的被褥,显然是男子的居所。 夜深,几点月光透过窗楹,七妄看了看身侧呼吸平稳的师傅,终是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被褥,穿上鞋子,小心地推开门又轻轻地关上,向倾颜筑的方向走去。 床上本该已沉睡的优昙缓缓睁开了眼,叹了口气,这才闭眸放缓了呼吸睡去。 “你来了。”不待七妄敲门,房门却是自动打开了。七妄抬步进去,室内便亮了起来。只看见倾颜端坐在桌前,红发白衣含笑看着自己。桌上摆着两杯茶,倾颜一手撑着颊,一手抬着往红炉加着柴禾,红炉上烟雾萦绕,茶杯已经没有热气,便知她已是等了一会。 “女施主,七妄恳请施主将师父的事告知七妄。”七妄躬身行了一礼。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倾颜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白皙的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师父是七妄的信仰。”七妄又是一躬。 “信燕离?”倾颜轻笑。 “七妄的师父是优昙法师。”七妄郑重道。 “啧啧,你不信佛,竟是信他。”倾颜看着青年庄重的模样,红唇间溢出一抹轻笑,也不再为难他,“也罢,我也许久未曾讲故事了。” 她瞟了眼七妄不认同的表情,示意他坐下:“这些,你便当作说书人的话本吧。” “那时燕离还未出家,我遇到燕离时,他便与那夭儿相熟。那时燕离吹笛,夭儿跳舞,两人是相惜的知己。”倾颜单手撑住脑袋,侧首望向天上的月亮,“那时,我便总呆在树下看他们,想着,世间怎会有这般美好的两人。” 七妄握住茶杯,那是未曾剃度的师父。他听着,却不由得想起了绯璃。 “七妄,你介意绯璃是妖吗?” “绯璃是七妄最重要的朋友。” “绯璃最喜欢七妄了!” 握住茶杯的手愈发紧,七妄低下头,长发遮住脸。 倾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七妄,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燕离,他真的像极了你。 “大概也是两人太过完美,世间再无人可比,相处久了,男女之间,自然默默生了情意,只是,那两人也木讷,看不分明,绕是旁人看出了,两人也只当是自己对知己难遇的欢喜。” “那旁人,是你吗?” 倾颜闻言去看他,指尖微动了下。“是了。” 说到这儿,倾颜轻轻笑出了声来,“有道是旁观者清,你莫是不信吗?” “我,”七妄抬头,眼圈微红。 “可怜见的,”倾颜轻笑,却是安慰,“说了,让你当话本听就好。” 威风拂起倾颜的白发,她看着七妄,神色复杂得让七妄心理阵阵发紧,七妄唇齿微动,却也不知要问些什么。 倾颜阖下长睫,重新说起故事。 “人妖殊途,这段故事注定不得长久,我本已猜测到,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她没有叹气,只是平静地叙述。 又是一阵风,桃花吹落在石桌上。她低头看着,轻笑声溢出口。 第272章 “你信与不信都无妨。每个故事都有三个版本,他的,我的,以及事实。而这,只是我知道的。” 又过了一会儿,化妆师过来补妆,场内的环境也已经重新布置好。 “陆姐,可以下一场了。” “嗯好。”陆青瓷颔首,放下杯子站起身来,背脊挺直,身姿纤长曲线优美,如优雅的白天鹅,让人挑不出半分差来。 禹舟背脊后倾,抵在椅背上,看着她全副武装,无懈可击地向着“战场”走去。 她的身上,带着光。 禹舟垂眸,目光落在对面的那张小票上,却是失笑,斑驳的指印划痕道道,而那个酸字几乎没了踪迹只留下毛糙。 幼稚鬼。 好像听到了他的腹诽,优雅的白天鹅高傲地扬着她纤长的颈,回头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哼。 禹舟自然听不见的,可看她那神态他分明“听”见了那傲娇意味分明的鼻音。 禹舟愕然,继而笑意更浓。 多可爱。 不待七妄反应过来,她便挥袖将他送至门外。 七妄透过渐渐合上的大门,只听见她说了句,七妄,纵然燕离是你的信仰,但他终究还未成佛。 七妄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坐在原地久久不语,直到天快亮时,才起身离去,还未成佛,所以还只是个凡人,终究逃不过七情六欲。 七妄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只是,七妄攥紧手,他是不一样的,师父是不一样的,他是我的信仰啊。 桃花还在落,原来的石桌上只剩下一个杯子。 “呐,可惜了这一套收藏。”倾颜看着他远去,捡起地上有了缺口的杯子,无奈摇头。 “燕离,我错看了,你终究是没变的。” 四位哥哥给了姜幼胭安全感,也许是雏鸟情节,又或者是对哥哥的移情作用。 赵瑚珊的优秀是众所周知的,凡是他参与的比赛,第一名便没有任何意外,会是他递交的设计作品。 他很少会尝到挫败感的滋味。 赵瑚珊翻开书架,拿出了最后一本彩色绘本。 “你的作品的确很出彩。” 赵瑚珊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喜悦,因为他知道这句话之后将跟着一句转折。 “但是,没有灵魂。” 他的导师,他的伯乐,以一种赞赏而又可惜的神情看着他,“sam,你很有天赋,也的确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带来惊艳。可是,你热爱它吗?它不仅仅只是一条裙子,不只是线条和色彩。” “我们很欢迎你的加入,也很希望你能加入,但,你现在更需要的是,去找到它,找到你热爱它的理由。” 赵瑚珊抚摸着上面的烫金字体,唇微微弯了一下,完美的弧度,而后又自嘲地落了下来。 他的眼底并无笑意。 热爱它的理由吗? “我想让您穿上我亲手设计的衣服,一定是最漂亮的。” 浅色的纱制窗帘层层叠叠地覆盖在玻璃窗上,被漫不经心地拢在两侧,偶尔的清风便能将散落的轻纱吹动,无端地撩人。 铅笔摩擦着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他低着头,目光专注而深情地勾勒着一道道线条,使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随着他的动作,偏长的发不甘寂寞地从耳后调皮地伸了出来,贴在他如玉般精致得毫无瑕疵的面颊上,恍若落下一个个轻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楼顶的天台上,是一个格外适合晒太阳的地方,视野开阔。 从这里望下去,既能一眼看见波光粼粼的泳池,也能恰好地将三楼阳台上的光景收入眼底。 竹条编织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壶花茶,透明的玻璃瓶里,干瘪的花瓣被热水的浸泡而渐渐舒展,展露着自己的美丽,清香宜人。 伴随着茶香,陆屿半倚在躺椅上,姿态闲适地捧着一本略厚的书翻看着,另一只手上则握着一支纤细的笔,不时地在书本上做记录。 小乖趴伏在他的脚边,偶尔晃了晃细长的尾巴,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难得的乖巧安静。 姜幼胭的桌子便摆在了三楼的阳台上。 因为是要送秘密礼物,不能捧着笔墨砚台往书房去。 又怕墨汁浸染了屋子,坏了哥哥们的布置,姜幼胭便铺好了垫纸,架了桌子,轻手轻脚地挪到了阳台上。 掬了一点儿清水入砚,她小心地研着墨,墨水的香味很浓郁,也格外让人怀念。 她拿着毛笔沾了点儿墨汁,在宣纸上渐渐晕开。 虽然如今已经适应了硬笔字,也发现了现代硬笔写字的方便和便捷。 可,基于十几年的习惯,姜幼胭还是觉得写毛笔字来得舒适亲切。 是幼时父亲的谆谆教诲,识字入门;是哥哥握着自己的手,手把手地教自己练字帖再到寻找自己的风格。 姜幼胭握着毛笔开始作画时,澄澈的眸子里氤氲渐起,而后又轻巧地如一阵风般散去。 随之而起的渐渐弯起的唇角。 落笔也愈发地流畅。 哥哥,我在作画呢,除了哥哥和爹爹,我又画了旁的哥哥了,哥哥,一定会醋了吧。 可哥哥一定不会怪我的。 哥哥说过,送礼最重要的是心意,越是在意的人,越是注重心意。 胭胭会的东西很少,能拿出手的就更少了。 可胭胭的画技还尚可,毕竟深得惜花君子真传。 她调皮地扬了唇角,明媚的杏眼里映着狡黠。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与自己设想的未来更加相配。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每个从身边经过的人都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着点到为止的话,维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昨日席间的客户也在,依旧西装革履,面容依旧,却显得要严谨许多,换了环境场合,便有了不同的气质。 李助理落后于席崎半步,挂着得体的微笑,与每一个靠近的人都能叫出名字,适时地为席崎介绍,熟络地与之攀谈,宾客尽欢。 而在这场酒会之后,还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这样的应酬是席崎所熟悉的。 谈不上喜好厌恶,只是习惯而已。 七妄和优昙随倾颜到了她的洞府,说是洞府,坐落却不小,布置更是让七妄诧异。 洞府外竖了围栏,栽了蔬果,偶尔还有几只兔子蹦哒其中,俨然一副农家小院的样子。而洞府上挂了牌匾,刻着“倾颜筑”三字,字体飘逸不失大气,七妄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洞府内也不空荡,眼及之处便是一片嫣红,红桌红椅十分艳丽,唯二的色彩便是桌上摆着的白玉雕刻的茶具。 第273章 眸如秋水,清澈见底。 但这小模样分明说明了是没听过这种武功的,毕竟那可是武侠啊。 意识到自己犯了幼稚的陆屿咳了一下,有些脸红地别过脸,仍不忘夸着武学,“天下武学绝艺,掌法之妙,天下无双。” 姜幼胭杏眼圆睁,震惊地张着小嘴,“好厉害,那十八掌是十八个招式吗?” 陆屿莞尔,却是记得那些招式的名字,倒是一本正经地给姜幼胭补习了起来。 “??亢龙有悔、飞龙在天、见龙在田、鸿渐于陆、潜龙勿用、利涉大川、突如其来、震惊百里、或跃在渊、双龙取水、鱼跃于渊、时乘六龙、密云不雨、损则有孚、龙战于野、履霜冰至、羝羊触蕃、神龙摆尾。” 一个接一个的四字成语,这对姜幼胭而言实在是太大的考验。 当下便不明觉厉地直起了身子 他的故作冷漠,又时刻提防着距离的模样让绯璃难过之余却又有些心软。 与其让他那般纠结,不若她离远些,让他自在些。 比起初见时的沉默寡言,这些年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七妄到底多了话,可绯璃知晓他到底是内敛羞涩的。 内心柔软,不善言辞。 虽然按鲛人的年龄算她也不过刚成年,可到底比七妄多活了岁月。 绯璃想她该让着七妄的。 毕竟只一日便说自己将贪念放下,莫说是七妄,连她自己也不信。 “绯璃丫头,可要吃些莲蓬?”挑篮子的大娘见着绯璃便笑着招呼道,一旁的空闲着的摊贩也善意地招呼。 虚空寺山下的镇子并不大,因虚空寺而繁华,以香火闻名,山下又多是信徒,往来之间多是熟悉的,更何况绯璃常跟着七妄跑,虽说奇怪的组合很是瞩目,到底爱屋及乌,更何况绯璃活泼爱笑很是讨喜。 山下的人便待绯璃很是善意。 这样的善意,绯璃回以微笑。 说来为何喜欢七妄,绯璃也不知,若是没有因为他化作女儿家,她也不会太知晓自己待七妄是这般想法。 明明,她只是想和七妄在一起罢了,修行也好,玩乐也好,只待在一处,她便觉得很开心。 但,知晓后,她便变得贪心了。 想牵他的手,想亲他的眉眼,想让他知晓她的心意,想让他同她一般,牵念。 绯璃知道七妄一心向佛,可山下的李员外也是信徒,却也有妻儿。 七妄为何不能如他一般? 绯璃每每见着七妄,便觉得自己的贪念如树苗生长,日渐茁壮,不久便会亭亭如盖。 可七妄不愿。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桥下,镇上的水环环绕绕,处处相通,这桥下的也是山上的溪水在这里汇流成河,婉婉而下,可通往溪水,也通往深海。 绯璃抱着膝盖寻了一处阴凉坐下,当时七妄便是从这里救下她的。 绯璃想着离家前从哥哥们那里取的经,不由得叹息。 大哥哥冷酷,落子无悔杀伐果断; 二哥哥谨慎,伺机而动一招毙命; 三哥哥最为狡猾,隐忍循循善诱; 四哥哥故作懵懂,天真隐藏狡黠; 五哥哥,太傻,让人不忍欺骗。 知道她是为了个和尚成了女儿家。 哥哥们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出着主意,最后纠结之下,作一笼统概括:忍、装、一击必中。 可她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藏匿心思,到底是露了尾巴,惊了七妄,让他害怕了。 如今打草惊蛇,七妄的疏离让绯璃百爪挠心。 想来成功不可照搬,因人而异。 ―― 绯璃这边纠结。 那边七妄亦然。 明明绯璃先低头,两人和解。 七妄却仍不免别扭。 七妄信仰优昙,整日与经书为伍,可以说藏经阁的三分之一七妄都能背诵,但学有偏差,除了寺庙以外,七妄都很苦手。 绯璃总说七妄待她好,而在七妄看来,与绯璃相处时大多时候都是绯璃在包容他,教会他很多。 绯璃是七妄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家人。 绯璃坦然放下,让七妄松了一口气,两人和解七妄自然高兴,为自己能不失去绯璃,也为着没有改变的关系。 明明绯璃说了会慢慢收回待他的欢喜。 可七妄却做不到当那日不曾发生。 那日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以及她羞怯的喃喃自语,每每在七妄看到绯璃时便窜了出来,扰乱他的故作平静。 而习惯并非一日便能改变,七妄已经习惯了待绯璃好、记得她的喜好、与她笑闹…… 人妖殊途。 这四字早以入骨,即便七妄待绯璃如家人,却也时刻记着的:他们是不同的。 最直观的便是寿命。 七妄曾经想过几十年后的日子,彼时他早已经剃度出家成了老和尚,师父佛法无边一如既往年轻,绯璃是妖,到时也只是性子愈发沉稳,他仍然会替师父下山送药,偶尔会远游传扬佛法,每逢有人问起身侧的绯璃,他便会笑着介绍是他的妹妹,至于年龄,让他们顾自猜去。 而后百年后,他化作黄土,绯璃也长大成熟,不惧尘世纷乱,依旧眉眼澄澈,快意自由。 他只是绯璃漫长岁月中的一段旅程,她会慢慢将他遗忘,但她圆满了他整个人生。 绯璃却投向了不同的目光。 澄澈而又炙热。 以往不明绯璃心意时,牵手、打趣,七妄可以当做是兄妹般坦然宠溺,现在知晓后,斟词酌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是没想过推脱不见,但到底已经和解,而且如绯璃所言,七妄也不愿失去绯璃。 只得躲避。 与了空了能探讨经书,让了见和了然陪着绯璃玩闹,人多些,便能分散些注意。 绯璃不该喜欢他的。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看着绯璃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七妄捏着书本,垂眸说着自己的见解。 了空沉默地看着被自己摩挲得薄软的纸页,有些无奈。 小师叔和绯璃都不愿意失去彼此。 但绯璃的心思又已经明了。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再如何粉饰太平又如何如往日般相处。 如履薄冰。 七妄师叔只怕是还当绯璃只是孩子性子,对他的欢喜也只是一时兴起。 固然妖生漫长,终其一生,所遇之人如砂砾。 也正因为如此,欢喜格外珍稀。 第274章 “我还有别的事要说。”姜幼胭深呼吸,挺直了胸膛。 重头戏来了。 四人不约而同地端正了坐姿,可他们这么严阵以待的样子,让姜幼胭更紧张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自从遇见七妄后,绯璃便鲜少独自玩乐,走在街上,来往的行人、摊贩的吆喝也与往日并无不同。 行无目的,也没有玩乐的心思,绯璃想着她该回去,毕竟能见着七妄,哪怕对于他的疏离有些无所适从;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太频繁地出现在七妄面前,让七妄踌躇。 明明了见了然笑闹不止,通风的室内却让七妄紧张得连呼吸都克制着。 而且, 了空想起自己幼时读过的奇闻异志:鲛人者,水居如鱼,不废织绩,泣泪成珠。生而不辨雌雄,成年后根据意愿,方分男女。 一心只想当将军的少儿郎因爱成了女儿家。 若是小师叔知道,还会坚持认为绯璃只是一时兴起吗? 不自觉间又将纸页蜷曲,指腹摊平时已有裂纹。 了空的目光从嬉笑着对弈的两人身上略过,又复安静聆听七妄的领悟。 胭胭妹妹以为是自己依赖他们,除了他们自己一无所有。 实际上,他们同样依赖着她。 如果胭胭不曾出现,也许他们四个依旧会因为性格和友谊而合作,会住在一起彼此帮衬。 可远远不会像现在这么亲密。 更不会,把这里当成“家”。 胭胭妹妹的出现让这里多了烟火气,不再只是一栋房子一个居身之所,而是一个家。 是他们依赖胭胭。 随着席崎和陆屿先后离开客厅,赵瑚珊身子一侧,原本坐着的姿势便成了躺在沙发上,大长腿憋屈地翘在沙发外,头枕在双臂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是想留下胭胭妹妹。 可如何留下,他也毫无把握。 ―― 等裴金虎练习结束乘月而归,家里一片灯火通明。 裴金虎喜欢这种灯火。 在他第一离家在外求学时,总是格外想念家里,而记忆最多的便是家里的灯。 “我回来了!” 裴金虎推开门,笑得见牙不见眼,眉宇中的疲倦也散去了许多。 沙发上四个人排排坐着,老大他们一如既往地陪着胭胭看他们看来幼稚不已的动画片。 童趣的动画片的声音是这个家最温馨的日常。 然后是妹妹可可爱爱的小奶音。 “四哥哥晚上好啊。” 超级治愈,裴金虎一脸荡漾。 “妹妹晚上好!” 裴金虎换了鞋子,拎着自己的背包走过来,趴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连忙笑,“我今天回来的早哦,第一集还没有放完。” “啧啧,回来了就回来了。”赵瑚珊翻了个白眼,然后指给他厨房,“厨房有给你热的粥。” “是肉粥吗?” 裴金虎是个无肉不欢的 “鸡丝肉粥!” “嘿嘿,谢谢二哥!”裴金虎当然知道今天是赵瑚珊值日。 因为他要去上课,家里就免了他的值日,不过,以前没去练习时,他也是不用做饭的,因为谁也不想一天三顿吃他那过于简单的蛋炒饭,每到他的值日,他就是最好的杂工。 裴金虎个头大,胃口也不小,一天下来,早就饥肠辘辘,夜宵是他的救命良药。 把背包里的脏衣服送到浴室,再去厨房盛粥。 而等他吃好,动画片也到了尾声。 他一边洗着碗,一边奇怪,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对了! 裴金虎看向钟,同样是九点多,可今天老大没有催妹妹去睡觉唉。 “吃好了?” 裴金虎点头。 “过来吧。”赵瑚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沙发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本来就是要过去的,不过这么提一句,倒是让他心里有些慌,裴金虎提了一口气。 “胭胭妹妹有话想告诉我们。”赵瑚珊解释。 看样子是严肃的事,妹妹的秘密也只有她的身世了。 裴金虎松了一口气,这是好事啊,说明妹妹更信任他们了。 他的想法不难猜,面上的轻松很有感染力。 赵瑚珊心头的紧绷也松快了不少。 “坐吧。” “这是妹妹的身份证?”裴金虎第一眼看到的是茶几上的身份证。 “赵胭胭。” 裴金虎羡慕又嫉妒,“裴胭胭也是很好听的。” “真是让二哥检着便宜了。”还是没忍住嫉妒。 “吃人嘴短。”赵瑚珊拍他的手,把身份证拿了过来。 裴金虎松手得很快,摇头傲娇,“哼哼,反正又不会连名带姓地叫妹妹,什么都好,只是一张卡,妹妹还是妹妹。” 妹妹还是妹妹。 这话一出,几人的神情都松了不少。 不管胭胭姓什么,那个姓氏的背后又背负了什么,她始终是她。 “我想去演戏。”姜幼胭想起来站到另一边,好显得严肃点,但被席崎给拦住了,只好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裴金虎诧异,“演戏?” 赵瑚珊颔首,“嗯,有个大导演的戏想让胭胭出演一个角色,流萤。” “这本我看过的!”裴金虎连忙举手,然后看了一眼胭胭,忙笑,“妹妹超级适合的!是小仙女本仙女!” “这个角色空了好久了,听说是导演对选角不满意,你们今天出去了吗?因为妹妹的惊人美貌被星探找着了?” 惊人美貌? 三人失笑,姜幼胭脸红彤彤的。 见他们一再摇头,裴金虎对妹妹的奇遇好奇极了,怎么就今天一天,就有个大新闻出来,导演怎么看到胭胭的呀? “不过,这个角色很悲的。” “嗯?” “小仙女很好,尽管不能修炼却一直带给人温暖和欢笑,也是读者的白月光,可她里是死了呀。” 裴金虎挠头,眉毛纠结着,眼里全是对姜幼胭的担忧,“妹妹演这个角色会不会难过?” 他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却也总是最让人温暖。 而这一点,却他们三个忽略了的地方。 席崎眸光一闪,陆屿温柔地笑,而赵瑚珊则是挑了挑眉,目光柔和了下来。 嗯嗯嗯~ 姜幼胭摇头,“四哥哥不要担心哦,胭胭会分清戏和现实的。” 纵然能与优昙平静对视,绯璃到底是舍弃了后山,一时没了去处,思索片刻,绯璃沿着漫长的石阶而下。 松风携裹着丝丝佛香,绯璃的思绪渐渐放空。 行至山脚,远处的热闹声隐约可闻,随着行走愈发清晰。 第275章 她不擅长厨艺,不过在煲汤方面却颇有天赋,于草药方面也格外聪慧。 只是炼丹之人需要有自己的丹火,于她再高的灵药天赋也只是徒然。 幸而她不曾因此沮丧气馁,寻常草药于她也能发挥几倍的药效,历练比试时有磕磕碰碰,虽不及灵药有用,可对于不宽裕的练气筑基弟子来说,倒十分方便。 而练气期的大多是刚刚离家的孩子,流萤于他们,煮药煲汤,嘘寒问暖,是略显冷漠的宗门唯一一个富有烟火气息的存在,她给了他们第二个家。 姜幼胭的这场戏是作为后期的回忆穿插,是碎片化的存在,而姜幼胭却是每个场景都需要拍完的。 她拿着芭蕉叶编织的扇子蹲在药炉前煽火,烟火缭绕间,依稀可以看见她面上温柔而满足的欢喜:她也可以为宗门做些事的。 宗门新收的弟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扎着羊角辫,蹲在宗门的台阶上眼巴巴地望着空荡荡的长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哭啊,不哭啊。”流萤把小人抱在怀里,“我们先上药,换换鞋子好不好?” 小孩子的脚在走试炼梯的时候早已磨破了,可他却不知道疼了,他还不明白修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情,也不懂为何修仙就要与俗世了断。 他只知道自己离开家了,他的爹爹娘亲不要他了。 小孩子哇唔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来,抽噎着控诉着自己的委屈,“阿爹阿娘不要宝宝了!” 是叫宝宝啊。 流萤声音愈发温柔,拿着手帕给他抹眼泪,“宝宝的爹爹和娘亲没有不要宝宝,他们也会想宝宝的……” “宝宝要好好修炼,快快升阶,这样就可以接下山的任务了,也就可以去看爹娘了。” “真的可以见爹娘吗?”小孩子听到后立刻就看向她,眼神湿漉漉的,因为期待而格外灼目。 流萤浅笑着,回答的不假思索,“可以的。” “那,会很快吗?要多久呀,能明天吗?那后天?十天可以吗?”小孩子睁着眼泪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掰着手指一脸纠结地加着天数,等说完了十天后又期待又后悔,“十天好长啊。” 流萤没有回答他,在他的认知里,十天已经很长很长了。 那他要等多久才能下山呢? 要很久很久。 她轻轻地拿清水给他擦拭干净小脚丫,然后怜惜地涂抹药膏,“要等你长大啊。” 流萤涂药的动作很轻,也也不疼,冰冰凉凉的,小孩子好奇地看着她,复述着,“等我长大?” “平平安安地长大、顺顺利利的修炼、然后再如愿以偿地下山。” 流萤给他的伤口包扎好,又给他套上了鞋子,温柔如水地笑着,在她那盛满星辰的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阮黎听到声响,看了过来,席安不由得惊艳。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他的眼神微冷,透着疏离,可看过来的样子只让席安想到了“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这句诗。 夜深,几月光透过窗楹,七妄看了看身侧呼吸平稳的师傅,终是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被褥,穿上鞋子,小心地推开门又轻轻地关上,向倾颜筑的方向走去。 床上本该已沉睡的优昙缓缓睁开了眼,叹了口气,这才闭眸放缓了呼吸睡去。 “你来了。”不待七妄敲门,房门却是自动打开了。七妄抬步进去,室内便亮了起来。只看见倾颜端坐在桌前,红发白衣含笑看着自己。桌上摆着两杯茶,倾颜一手撑着颊,一手抬着往红炉加着柴禾,红炉上烟雾萦绕,茶杯已经没有热气,便知她已是等了一会。 “女施主,七妄恳请施主将师父的事告知七妄。”七妄躬身行了一礼。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倾颜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白皙的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师父是七妄的信仰。”七妄又是一躬。 “信燕离?”倾颜轻笑。 “七妄的师父是优昙法师。”七妄郑重道。 “啧啧,你不信佛,竟是信他。” 一时间有些怔愣,直到那门被胖男人关上。席安低头跟着助理离开。 对于阮黎不拍古装戏,网上有很多说法,一说阮黎不适合古装扮相;一说古装戏太过麻烦。这两种说法都不大被认同,一个嘛,他们觉得阮黎的颜值完全hold住,另一种他们也绝对不会认为阮黎懒。 方才那扮相,阮黎的古装分明要比现代打扮好看得多,席安也有些好奇为何这些年他都没有拍古装戏了。 而那边门后的阮黎也有些惊讶,他见过这个女生,原来也是个演员。 万褚已经抱了两罐咖啡回来,顺便带来了个消息。 万褚拉开咖啡罐上的环,冲着阮黎眨眨眼:“刚才那个是你戏里的妻子。” 见阮黎没有反应,万褚的打趣兴趣少了几分,“叫席安,是曲杰手下的艺人。” “嗯。”阮黎点开手机搜索,却也有些哑然失笑。 “咦?锦鲤小姐姐?推币机高手?娃娃机大神?”万褚凑过来看了眼,也有些好笑“这些头衔也是别出心裁了。” “嗯,很少见。” 视频还在放,放到了席安亲上小男孩的那一幕。 “咦?这小男孩很眼熟,是小麒?”万褚看那张可爱的小脸,和男孩妈妈温柔含笑的脸。 阮黎点头,视频也放到了尾声,阮黎关了手机,放到台子上。 万褚倒是奇特地看了眼阮黎。他一向不大关注陌生人,这搜了名字不说,还笑了几次,对人家姑娘的印象挺好啊。 “嘿,人家小姑娘才21岁”,万褚上下打量着阮黎,“你呀都可以当她叔叔了。” 阮黎默,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万褚。 万褚摸了摸鼻子,然后看化妆师给他化妆。 而化妆师听两人的对话,也早已弯了眼。 这样的目光太温柔醉人。 “嗯!我要好好长大!”小孩子立刻搂上了她的脖子,重重地在她面上“啾”了一下,力度之大,把她都压倒了下来。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情节,因为摔倒,也因为那份热情,脸上热度骤升,姜幼胭下意识地低呼了一下,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连忙扶稳了小朋友不让他摔倒。 一抬眸对上同样茫然失措的小孩子,看着他纯粹的目光,心下蓦然一软,盈盈一笑,如一缕再温柔不过的清风,小孩子当下就笑了。 “ok,过――” 第276章 正气门不乏灵根优秀的弟子,更不乏勤于修炼的弟子,而一旦到了筑基期,容貌便会缓慢成长。 因为五谷中杂质太多, 一旦过了筑基期,门中弟子便大多食用丹药来维持生机。 流萤无法修炼,自然无法辟谷,需要食五谷杂粮,所以平日里便与练气器的弟子们一起用饭。 “怎么样?摔疼了吗?”陆屿对姜幼胭的剧本十分熟悉,见摔倒后胭胭他们没有乱,导演也没有喊停,自然知道是要静观其变。一喊停后便快步上前帮忙挪开小朋友,扶起姜幼胭。 “没有,不疼。”姜幼胭仰着脸笑着,双颊仍微微泛红。 知道自己莽撞了的小朋友有些无措,攥着小手,低着头,“对不起姐姐。” 陆屿托着姜幼胭纤细的下巴大拇指轻轻蹭着她的面颊,微微用力,像是要抹去什么脏东西。 “三哥哥。”被三哥哥抹的那块地方发热。 “我们都还没有亲过胭胭呢。”陆屿有些醋味。 由于拍摄场地在山上,距离这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席安和陈佳今日四点多便起床了。 曲姐来的时候是坐在公司的保姆车里的。 三人便坐在了后座。 隔间上升后,私密而安全。 车内空间宽敞,座位十分舒适,设施齐全,中间还有张茶几。这是之前那辆小车不能比的,陈佳好奇地打量着,显然这不是席安现在这个咖位所能拥有的。 “提前适应一下。”曲姐挑眉,然后把一起冒险吧的合约递给了席安,“到时候你和ylm会一起录制,挤在同一辆车上不方便,我便帮你申请了一辆。” 曲姐说的云淡风轻,但申请一辆车又哪有那么容易。 没有追问,席安只是看着曲姐,执着而坚持。 “我和他们打赌,你在年底能捧个奖回来,赌约是ylm的档期分配。” ylm在短短3个月发光发热,无疑是曲姐的功劳,在最初,公司是不看好这三个年轻又桀骜不驯的少年的,所提供的资源也有限,曲姐一手把他们送到真人秀中,凭借出色的颜艺成红掳获第一批粉丝,之后更是凭借高产高质量的单曲,才成长至今。 也正因为当初想打压这三个少年,对于曲姐和他们的合同,给予了曲姐90%的自主权,而爆红的ylm在上层眼中一直是块肥肉,现在,曲姐便把机会送给了他们。 只是一辆车。 曲姐看席安皱眉,揉了揉她的头“这只当是提前预支了。” 感动的话不必多说,席安点点头。 车内安静下来。 陈佳默默倒了三杯茶。 “曲姐,你想过离开缪斯吗?”席安的声音很轻,却也格外清晰。 曲姐一愣,然后看向席安笑,“怎么,安安想带我出去吗?” “好啊,到时候,安安罩着我吧。” 席安点头:“嗯呐!” 这段话听得陈佳一头雾水,但“安安姐不带上我吗?” “啊,把佳佳忘了,当然要带上。”曲姐和席安同时笑开。 之后,曲姐便补觉,昨天叮嘱席安不要熬夜,她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却很重,显然没有休息好。 席安和陈佳两人对视一眼,放轻了动作,各自抱个手机。陈佳由于要去钟导的戏组兴奋的,席安则是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着。过了一会儿,也闭上眼休息了。 谓侠的保密措施很好,席安只知道两位主要配角分别是武打女星李琦彤和港星晏宇。 而席安饰演的角色叫李婉,戏份不多,却和男主有对手戏,她的角色是男主死去的妻子。 也是电影的开端。 男主莫行风年少成名后,自创狂徒剑法独挑各大门派,在江湖再无对手后娶妻归隐,时间一晃十年,女主月水柔怀揣一把断剑到访请求莫行风出山助她查询杀害她满门的凶手。 却掀开了一场策划了十年的阴谋,江湖风云再起,暗势力见莫行风不听警告,抓住了他唯一的儿子以示威胁,同伴暗中营救失败,惹恼了暗势力,将他的尸首直接丢到了李婉门外。 李婉悲恸之下刎颈而死,与匆匆赶来的莫行风刚好对上一眼。 莫行风葬了妻儿后再入江湖。 查明一切后,重新回到山上自刎于坟前。 世人谓他一声侠,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兄弟,唯独愧对自己的妻儿,尚不能保护妻儿,又如何担得起一声侠? 再这一部武侠片中,席安基本算是唯一不会武功的人了。 曲姐带着席安和陈佳到时,是导演助理领进去的。 小叶对曲姐的态度很恭敬“导演正在进行场地测试。” “各部门准备。” “钟导!”小叶上前耳语。 “是小曲啊。”背对着几人坐在监控器前的钟由转身,看见是曲姐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打量了一番席安。 “钟导好。” “嗯,形象和人设很搭”钟由“小叶带她去做造型!” 助理连忙带席安去了临时化妆间。 行走过程中,隔壁的化妆间门推开,一个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刚好看见对着梳妆台的男人的侧脸,鼻挺,唇薄,精致的下颚,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带着发套,格外俊朗。 很眼熟。 “阮黎!安姐,是阮黎也!谓侠的男主是阮影帝也!”陈佳兴奋地叫着,但也知道这是在剧组,声音便压低了下来,但由于激动脸憋得红彤彤的。 席安知道了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阮影帝全名阮黎。 是目前最受大导青睐的男演员。阮黎如今三十二岁,并非时下流行的小鲜肉,尽管他有着不逊于他们的颜值,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的那一类型。在去年的《黑白》中饰演的毒枭获得金像奖提名,最后更是在一众实力派演员中拔得头筹,也被网友评为最没有争议的影帝,这也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最关键是这是他的第一部古装戏! 唉?姜幼胭的脸更红了。 现代人总是不吝啬于情感的表达,无论是口头上还是行动上都远比他们那里来得热情些。 像电影里的国外有贴面吻的礼节;街上偶尔也会看到情之所至的清浅一吻,并不会让人觉得。 亲吻额头是爱怜,珍惜的意思。 姜幼胭毕竟是古人,虽接受了自己身处现代,对于街上清凉的妆扮也不会太过害羞腼腆。 但顾忌着她的害羞,对于那颇为可爱的婴儿肥,他们平日也只是捏捏过过手瘾。 现在却被小屁孩抢了先。 真是嫉妒啊。 第277章 “胭胭的那个时代比想象中还要危险些。” 没头没脑的感慨了一句后,陆屿才皱着眉叹道,“原来,古武是真的存在着的。” “胭胭的时代,是有武功的。” 电视上潇洒肆意、快意恩仇,那些为古装剧增添了许多看点的精彩打斗,从遥不可及的幻想成为存在的现实。 太危险了。 小光球晃了晃,光点在席安的手上跳跃:“941有其他的声音可供宿主选择。” “比如?” “安安。”是曲姐的声音。 席安嘴角的弧度收敛。 941换回了机械声:“检测到宿主的好感值下降一个百分点。” 席安掌心微动,揉了下小光球。 941:“咦?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 席安这次真的笑了,那个咦字听起来格外恶趣味。 小光球在席安的掌心跳了跳,“宿主需要941的解释。” 席安颔首。 下一秒席安身下幻化出了一张座椅,席安挑眉坐了上去。 小光球的“眉心”放射出一道光束,金属空间上的大屏幕再次浮现。展现在席安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星际。 “这是p星球。” 然后聚集在某颗星球上,不断放大下,车水马龙,漫无尽头的堵“车”场面,众人不耐烦的按喇叭声、催促声、吵闹声交杂着。 说是车,并没有轮着,而是浮在半空中,可即便是这般,依旧会堵车。而那些p星人全身上下包裹在金属衣里,只露出一张脸,长相和人类相似。 席安看着屏幕,手中的小光球安静地浮在席安的手心,看着屏幕。 就像941能感应到席安的好感度,席安也能感受到941的情绪波动,只是它一向只是条直线。 941说过它从p星球到达地球的途中“睡”了很久,是什么会让一个系统背井离乡,p星球消失了吗。席安抬头继续看向屏幕。 突然间,一大片黑影遮住了天空,不待底下的众人抬头观望,大量的的激光向下面扫射而来,一辆辆车轰炸开,纷飞的碎片铺天盖地的朝周围激射。尖叫声哀嚎声……顷刻间原本繁华的景象变成了人间地狱。 突如其来的外星飞船,并不恋战,轰炸完毕后就迅速撤退准备飞走。这时,地面突然向两侧裂开,一架架巨大的飞船出现,火焰喷射,巨大的飞船迅速升起,数十架小型的飞船相继而出对外星飞船进行拦截。地面重新合在一起,升起保护罩,穿着特殊制服的人类有条不紊地救援和重建基地。 飞船成功拦截,然而外星飞船向人类区扫射,飞船顾及着人类,避由不急,受到重创,一些坠落在地防护罩上又弹开。趁此空隙,外星飞船迅速撤退,为了阻止的外星飞船对p星球的侵略,飞船进行反攻。 一众飞船追着太空船冲出了大气层到了外太空,而显然对比于p飞船,外星飞船更了解星体结构,对于躲避和攻击更加游刃有余。p飞船发射出的导弹,大多被拦截,撞上了陨石炸出一大片的碎片。 而外星飞船更是放出很多轰炸子机,将p飞船层层包围。对地球飞船进行扫射轰炸,密集而频繁的进攻让一些飞船避而不及炸出绚烂的烟花。 同时p飞船临危不乱,排兵布阵迅速调整,在躲避和轰炸子机的同时仍追赶着外星飞船。而外星飞船母舰上覆盖了一层防护罩,有效的拦截了p飞船的伤害,进攻有如以卵击石,激光和导弹无法对它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外星飞船趁胜追击,子机开路,结合陨石的位置,神走位反攻。劣势之下,飞船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冲向外星母舰底盘,引爆,一时间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四溅的碎片和爆炸分不清是外星飞船还是p飞船,最终两败俱伤。 飞船不断的坠落,坠毁在地面上,同时因为飞船间的厮杀,p星球早已被陨石和小行星毁得千疮百孔。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云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升起,穿过大气层。 然后镜头不断的拉开,从p星球到周围的其他行星再到银河系,然后是整个浩瀚的宇宙。 而方才覆灭的p星球不过是沧海一栗。 果然,消失了。 光束消失,金属空间依旧。 席安沉默地看向小光球。 她微微垂眸,挪了两步,裙摆随之摇曳。 少女身段玲珑,纤腰楚楚。 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怪异。 娘亲抚上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温柔而慈爱:“吾儿真好看。” 许久,绯璃弯唇一笑,而后抿了唇角,迟疑地问:“娘亲早知道小幺会成女子吗?” 娘亲点头:“嗯。” 在她讶异的目光中,捏了捏她的脸:“小幺长大了。” “鲛人生性好战,渴望强大,在鲛人看来,女子和孩子都是弱小,需要被保护。自然大多鲛人便同小幺一样想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或是成为将军守卫一方,或是成为侠客,逍遥洒脱。而缘分向来顽皮不经意间不期而遇,许多鲛人成年那日与自己最初的想法想背,却是他们最愿意的归属。” “你遇见了那个人,想为他而改变。小幺愿意为他变成女子,想来是极喜欢他的。” 绯璃点头。 “那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也未尝不好。” 绯璃喃喃,茫然而委屈:“可小幺只会舞刀弄枪。” 娘亲轻叹,把她揽入怀中,手轻轻抚上她的背心,“小幺不要害怕,不喜欢女儿家的东西也无妨,不喜欢织绡刺绣也无碍,小幺以往喜欢的以后依旧可以喜欢,舞刀弄枪也没什么不好。” “小幺想学。” “那娘亲教小幺。” “嗯。”绯璃点头,然后又温吞道:“娘亲,父王和兄长们见着小幺,会生气吗?” “怎么会?他们一向疼你。”妇人的神色愈发柔软,可在绯璃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抹怜惜。 “那个,我,我要当老三!”裴金虎想了一会,高扬着嗓门。 闻言,众人一致看向他,神色抽搐。 裴金虎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偏偏自己年龄最小,老大不敢招惹,二哥他也怕,三哥脾气最好,正好抓到小辫子,可不能错过。 “我我不要当忙内!三哥,以后你叫我三哥!一个月,嗯一个月就好啦,嘿嘿。” 赵瑚珊抚额。小虎子这想当哥哥的心真是不动摇啊。 “好啊。”陆屿却十分爽快地笑眯眯地应下了。 “唉?”裴金虎怔愣后便是愉悦,“那太好了!我现在是家里第三大的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第278章 她在的时代本就是历史文献一个不曾记载过的时代,一个个超出想象的出现,只会让他们觉得姜幼胭更遥远了。 遥远的,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幻梦会破灭,人也会消失。 “妹妹真的不可以不回去吗?”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目光茫然惶恐,惴惴不安。 席安走向前,有些莫名其妙,“新手礼包不应该是刚进入游戏时发放的吗?我现在姑且能算是半个老玩家了吧。” 941:之前宿主的权限不够,不足以体验新手礼包#^_^# 席安的手摸上蝴蝶结,闻言挑眉:“权限不够?” 话落,蝴蝶结散开,一个金色的光球从盒子里跳了出来。 一道光束打进席安的眉心。 与此同时,941的声音响起。 “缔结契约成功。” 941:“对呀,在单机成神的蕴养下,宿主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s,满足了新手礼包的开启条件。” 这次不是简单的文字浮现在席安的脑海里,而是无机制的机械声,不似以往一串文字上必然带着可爱的颜文字,这样不含情绪的表述,即使带着“呀”字,也听不出丝毫的活泼,清晰而冰冷。 席安能听到它的声音,在所谓的契约缔结之后。 席安长睫半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光球。 小光球跳到席安的手上,席安伸手接住。 941:“检测到宿主对941的态度下降,宿主讨厌941?” 检测到,呵。 席安微牵起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那么我对941的态度数据化是多少分值呢?” 941:“数据为百分制,宿主原先对941的态度为20分,现在下降到15。”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绑定的系统,即便席安接受良好,与系统相处愉快,但对于941带来的超自然现象,席安一直保持着警惕的态度。20的分值,再正确不过。 而这下降的五分,不过是它让席安清楚地意识到它的特殊与不同,一个冰冷的、数据化的系统。 果然,更喜欢颜文字。 闻言席安唇角的弧度不曾变化过,“这么算,态度变化不大。” “宿主不信任941,但对941的出现并不反感,接受''单机成神''的态度迅速。”冰冷而枯燥的陈述,“而在系统出声后宿主好感值下降,宿主不喜欢941的机械声。” 席不置可否。 头顶是交错的五彩缤纷的灯笼和油纸伞。 人走在下面,光落下来,映在人面上的光也是斑斓多彩的。 姜幼胭看着摊贩都是穿着古装,卖的东西也古色古香的街道小巷。 他们一行走过来,像是穿越了时空一样。 听着他们喜气洋洋地吆喝声,姜幼胭不由得询问,“这也是剧组在拍戏吗?” 陆屿摇头,“这是在模拟那个朝代的街市,是特色小街。” “胭胭妹妹,要不要尝尝这个小烧饼。”赵瑚珊闻着香味走到了一家烤饼店,招呼她,然后就跟着老板招呼,“老板,梅干菜扣肉小饼来三份。” “好嘞,客官你稍等。”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比裴金虎要黑点。 戴着头巾穿着布衣打短,肩上还搭着个汗巾。 他们说话也是古腔古调的,姜幼胭侧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对方利落地和面团,放馅料然后沾水贴在大大高高的锅炉里。 不多时,烧饼新鲜出炉。 “客官您的烧饼,您收好。”带着和气的笑把油纸包着的烧饼递了过来。 真的很有意思也,姜幼胭杏眸亮晶晶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直把对方看得一脸红。 “那个,小姑娘你的烧饼。”以为她是急着想吃,老板弯腰把烧饼递给了姜幼胭。 “谢谢。”姜幼胭愣了一下接过烧饼,和她以前看到的大烧饼不一样,烧饼很小,只有一个拳头大。 看着二哥哥扫码支付,这明显的现代特色消费方式,姜幼胭才有些遗憾地咬了口小烧饼,酥酥脆脆的。 “好吃的!” 赵瑚珊把另一份烧饼分给了裴金虎,而陆屿和席崎是没有的。 走街串巷,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从头吃到尾,当然不能一下子吃饱肚子,而美食分享起来更香。 “三哥哥给你,很好吃的。”姜幼胭分了一个给陆屿,然后是席崎。 “啊――”席崎倾身,张嘴。 “小心烫哦。”姜幼胭捏了一个送到他口中。 坐着小船,看着船夫撑蒿,穿过一座座石桥,两岸绿柳迎风拂水,是风景秀丽婉约的水乡。 酒肆茶馆里有不少客人品茗举着手机拍照。 也有剧组正在上演江湖侠义、儿女情长。 穿古装的和现代服饰的一墙之隔上演着穿越风情。 “这座宫殿是仿造……,那座宫殿追溯距今已经……年了。”陆屿仿佛装了百科全书在脑子里,只要姜幼胭看到的地方,他都能讲解一二,不显得枯燥而是生动有趣。 宫殿里大多是空荡荡的,只有在剧组拍摄时才会添置家具设备。 不过,站在雕花门外,或者红墙绿瓦下,已经是很好的拍照背景。 陆屿举着相机找着适合的角度给胭胭拍出最好看的照片。 姜幼胭侧着身子对着镜头做了个万福的姿势。 “很漂亮哦,胭胭妹妹看这里。”赵瑚珊笑着拿着手机让姜幼胭换了个方向。 他们一向不是爱拍照的人,寝室里的合照也是他们难得照片,不过却极爱给胭胭拍照。 “这个雕塑很可爱,妹妹要不要拍一张。” “我和胭胭妹妹要拍个合照哦。” “胭胭可以和我拍一张吗?”陆屿看中了一个雕花屏风。 “这里有好多鱼。”姜幼胭趴在回廊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的游鱼。 咔嚓―― 席崎拿着手机将胭胭惊喜的表情定格在画面中。 “呀!” 突然一跃而起的锦鲤吓了姜幼胭一跳。 离得最近的席崎立刻上前将人扶住了。 夜幕降临,一行踏着月色回到了住处。 裴金虎换过鞋子,一下子就往沙发上扑了过去。 “好怀念这个沙发!” 姜幼胭揉了揉眼睛,然后跟着往沙发上扑去,学着他的话,“喜欢沙发。” 他忍不住又瞄了瞄笑得和气温柔的陆屿,他正低头托着小乖抱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顺着毛。 见他盯着他们,一人一猫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他,有些相似的眼型,同样明媚通透,像是在问:怎么了? 裴金虎被看得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却发现自己胳膊上紧张得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是神经反射吗? 可三哥明明笑得很阳光很温柔啊。 小傻子。 食物链底端的你怎么可能是换个称呼就可以逆改的。 第279章 他们在从姜幼胭那得知她所在王朝的年号之后便一直没有停止查询收集着各种文献资料,正史野史,灿烂盛大的历史总会有一些王朝如昙花一现,但始终一无所获。 见几人眸光微亮。 陆屿却没有如他们的愿复述胭胭的夸赞,而是拆台,“不过,我也尝了几个,嗯有糊的,也有耳朵歪了不好看的。” 额,尴尬了。 不过,赵瑚珊伸脚轻轻踢了一下裴金虎,“不好看的肯定是裴金虎捏的。” 那是一个不曾被记载的时代,没有可预知的未来,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性。 接二连三超出想象的事件的出现,只会让他们觉得姜幼胭更遥远了。 遥远的,仿佛她的出现真的只是一场幻梦。 而终将有一日。 幻梦会破灭。 而这种无力感让他们沉重。 即便他们能做好胭胭会离开的准备,却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的,在他们无法参与的地方依旧可以平平安安地顺应着时间顺顺利利地长大。 闻言了空和了能相似一笑。 七妄抿着唇角,不由得想起倾颜说的那个故事。 此刻在他眼里仿佛看见了那个白衣怒马,饮酒吹笛,不羁潇洒的少年师父。师父他是那样适合自由。 若是,若是。 七妄紧了掌心,低下头。哪有那么多若是,往事如烟皆随风。 他不知道师父为何放弃自由,守在虚空寺,但师父,一定不曾后悔过。 七妄想拉着几人悄悄离去,优昙却是抬眸望了过来,眉眼中的笑意未散,见着他们,笑意愈浓,只招了招手。 七妄便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酒窝浅浅,快步跑上前去。 这是他的信仰啊。 了空看见七妄被揉着脑袋,乖巧含笑的模样,与了然对视一眼,便拉着了见了能上前。 前几日了然和了见还好奇为何七妄师叔和优昙法师那么快就和好了,其实,七妄又怎么可能真的和法师生起气来呢。 “妹妹真的不可以不回去吗?”裴金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偏圆的眼睛里茫然惶恐,惴惴不安。 没有人回答他。 席崎赵瑚珊和陆屿的想法一样,胭胭思念那个世界越来越频繁了,这是否是一种预兆。 “大哥哥。” 几人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 姜幼胭已经下了楼,刚洗过澡,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湿漉漉的发被卷成羊角的毛巾包裹严实,露出一张白净粉嫩的脸颊。 手里握着吹风机,正看着他们,见他们看过来,甜甜地笑了一下。 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浮动。 他们下意识地便想回她一个微笑,尽管有些艰难。 姜幼胭抿了抿唇,哒哒地跑了过来,站立在茶几前,然后歪了歪脑袋,问赵瑚珊,“二哥哥,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好。”赵瑚珊坐直了身子,轻笑着点头,接过吹风机。 陆屿从一旁拿过小板凳放到陆屿位置前面让姜幼胭坐下,接过插头把电插上。 姜幼胭乖乖地坐好,又别过脸看向席崎,微嘟着嘴,目光亮晶晶的,“大哥哥,我还没有喝牛奶。” “我去煮。”席崎颔首,然后起身径直去厨房。 “妹妹。”裴金虎叫了一下姜幼胭后,又转过脸抹了一把脸才又回过身看着她。 仿佛没有发现他微红的眼眶,姜幼胭拉了拉他的衣角,嘟着嘴对着他撒娇,“四哥哥可以陪胭胭看会儿动画吗?今天都没有看到,我记得有重播的。” 裴金虎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瓮声瓮气地开口,“有的我现在找台。” 嗡嗡嗡―― 吹风机的声音很呱躁,但并不恼人。 被吹风机的声响惊动的小乖摇了摇尾巴又放了下来,连眼睛都不曾睁开,继续酣睡着。 姜幼胭的头发很长,发量也足以让许多人羡慕。 赵瑚珊用指做梳子,给她顺着头发,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姜幼胭微卷的睫,挺直微翘的鼻尖,透着浅浅的桃花般的粉。 色彩鲜艳的动画片斑斓地映在她的瞳里,是一卷卷美好的画卷。 “胭胭的头发好长啊,要吹好久,二哥哥会不会感到烦啊?” “不会。”赵瑚珊摇头。 他开的风档很小,一缕一缕地给她吹着发,“胭胭妹妹的发质很好,摸起来也很舒服。” 姜幼胭眨巴眼睛,一扬小下巴,笑得可骄傲可骄傲了,“嘻嘻,今天的妆发姐姐也夸了胭胭的头发哦,还说了羡慕呢。” 赵瑚珊挑眉轻笑了一下附和道,“二哥哥也很羡慕的。” 陆屿托着下巴,听着胭胭与赵瑚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厨房里醇厚的奶香味渐渐扩散了过来,在鼻尖萦绕着。 “三哥哥,你最想要什么道具啊?” “嗯,什么?” “四哥哥说他想要竹蜻蜓。”姜幼胭指着电视机。 “那胭胭呢?” “我想要……胭胭好贪心啊,我什么都想要唉。” “三哥哥也很贪心。”陆屿笑了笑,“我想要它的百宝袋哦,这样什么都有了。” “哇,超级棒。” “如果让胭胭选择最想要的呢?” “任意门。”她回答的不假思索。 “回家吗?”赵瑚珊撩起姜幼胭行列。 陆屿却没有落下他,捏了捏手中小乖的掌心,“牛奶放多了。” 赵瑚珊一下子就泄了气,狐狸眼一耷,瘪嘴,“我记得了。” 看他们都是一副失落的丧气模样,陆屿这才满意地笑了一下,口风一转,“不过胭胭说很好吃,饼干也都吃完了。” 原本的丧气立刻不见。 “我就说肯定不错的!” “下次一定会比这次的更好!” 陆屿莞尔。 “还有什么事?”在裴金虎和赵瑚珊喜形于色一副跃跃欲试的干劲十足的时候,席崎开口了。 “嗯?”陆屿怔了一下,而后略显无奈地摇头,“什么也瞒不住住你。” “胭胭的那个时代比想象中还要危险些。” 没头没脑的感慨了一句后,陆屿才皱着眉叹道,“原来,古武是真的存在着的。” “胭胭的时代,是有武功的。” 电视上潇洒肆意、快意恩仇,那些为古装剧增添了许多看点的精彩打斗,从遥不可及的幻想成为存在的现实。 太危险了。 “这里也是胭胭的家。”姜幼胭抿了下唇,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端正,问得很认真,却也难掩眸底的小心翼翼,“哥哥们说过这也是我的家的对不对?” “当然 这里也是胭胭的家。” 第280章 裴金虎在知道古武真的存在的时候,并没有像知道姜幼胭会马术那样惊喜兴奋。 而是忧虑。 很多人都认为古武甚至修真都是存在着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或者地球上灵气的消耗而渐渐被遗忘,被舍弃。 但那些少林寺什么的都能证明他们的存在。 裴金虎也是期待着自己可以学会一身无敌的功夫,行侠仗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若是真的有古武存在,他一定会特别兴奋,三顾茅庐,不多少次请求都可以。 可当真的知道是存在的了,他只觉得心慌。 满脑子里都是各种江湖争斗、血海深仇、筋脉寸断、曝尸荒野的场景。 而这些,不是应该只存在电视里,不该在现实中存在。 在了空看来,只是七妄心里别扭罢了,明明法师阻止了他念了那么多年的剃度,而解释又不明不白,可他却丝毫生不起气来。 那几日,七妄小师叔的请安一次也没落下,连法师茶盏里的水也一直都是热的。 了空下山那日是个雨天,就像他上山的那日,细雨绵绵平添了几分愁绪。 他很早便下了山,天还未亮,此刻了然了见还在睡觉。 他想不惊动他们便好,若是让那两个小师弟知道,必然会哭的吧。 他把糖果和铜钱都放在了桌子上,若是他们知道了,对他的怨气会淡几分吧。 轿夫早已等在了山脚下,轿撵低调,唯独挂着的“安”字是用金线绣的,迎风而舞。 见了空出来,下人连忙搬了脚踏,扶着了空上轿,了空的视线在“安”字上停顿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他只觉得那片金色里血色翻涌,带着腥臭味。 轿撵内别有洞天,轿内宽广,铺着完整的皮子,靠角的地方烧着青铜小炉,碳是无烟碳,热水正滚。中间的小几上摆着茶盏和精致的糕点。若是让了见看到,一定会馋得直流口水。 茶几上还放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了空翻开那本册子,简单交代了安府的现状和门下铺子土地的收支。 “少爷,起轿了。” 这声话落,轿子已经抬了起来,这里的路并不平,可轿夫走得极稳,连水都未曾洒出来。 了空掀开帘子,身后的百级石阶渐远。 他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了空的眼前渐渐湿润模糊。 他五岁上山,做了虚空寺的弟子,如今已十二年。 把孩子送进寺庙有很多理由,了然是在某个清晨被放到虚空寺门外的,大冷的天,襁褓中的婴儿脸冻得红彤彤的一片,啼哭声柔弱如奶猫。 了见是自己上山的,那时的了见瘦得像竹竿,皮肤蜡黄远没有现在这般白胖。只一双眼睛乌黑黑,圆滚滚的,天生一张笑脸,逢人就笑,他说饿了,狼吞虎咽了两个馒头后,他便不肯走了。 了能是明德法师从闹水的村子里带回来的,洪水带走了很多人,了能在村子外找了月余都没有寻到家人。刚来的那会儿,了能还发了热,是优昙法师救回来的。 而了空自己,他是来避难的。他的故乡在乐县,到这里要赶上三天的马车。 他俗家名讳安宁。 那年他五岁,睡得正熟,便被姨娘从被窝里拽出来,匆忙地套上衣服,便将他交给了等在后门的轿夫,两人甚至来不及告别,姨娘便关了小门。 一个简单的轿子乘着夜色赶路,只带了个包裹,一些干粮,一身衣裳和一块玉佩。 他抱着包裹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三天后他到了虚空寺,是优昙法师亲自将他抱出来的,彼时他手脚冰凉,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优昙法师亲手用温热的帕子为他擦干了脸。 彼时了见、了然和了能虽然年幼懵懂,却抱着被子陪着他守了他一夜。 后来他剃度,成了小沙弥中的一员,明德法师为他赐名了空。从此安候府少了十九子安宁,虚空寺多了个小沙弥了空。 父亲是安伯候,享世袭,妻妾成群,他是温姨娘的孩子,温姨娘生得极美,性子却温和不争,随着日久,父亲的宠爱淡了下来,两人在府内的生活愈发清苦。 有温姨娘陪着,安宁的童年倒也十分快乐。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府中庶子颇多,活下来的却不多,安宁排十九,不是最小的,底下还有一名庶妹,逢年过节安宁只见过九位,不是早夭便是体弱。 安宁离开那年父亲去世,由于嫡子早夭,府上男儿皆有可能博上世袭一位,原本的暗涌搬上人前,宅内斗得极凶,府中男儿有可能只是一个喝茶的功夫便莫名其妙地死去。 连安宁的饭菜里也被下过毒,只是碰巧被野猫偷食。 后来,温姨娘便差人偷偷将他送了出来,她说她不求安宁可以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 至于为何是虚空寺,温姨娘说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那是最让当权者放心的牢笼。 可这牢笼里,困着的是谁呢? 安宁翻着册子,渐渐有了睡意。 那天他从明德法师那回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是因为时隔十年安府寄了信来。 那年的宅斗是七哥胜出,然而七哥也落下顽疾,常年病卧在床,身下又无子嗣,如今已是弥留之际。 眼看着安府后继无人,有人想起了出家在虚空寺的安宁,深居简出一心礼佛的太奶奶便写信告知不日便来接安宁回府承袭安候府。 信上还说,身为安家子孙,这是他的责任。 了空想回去吗? 他的去留,决定从来不在他的身上,安府也已没有他挂念的人。温姨娘在安宁离开后的冬天便去世了。 对于安府的记忆,只有那个小旧却温馨的院落以及大宅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在虚空寺,他多快乐呀,他在这里唯一担心的不过是昨日的佛经是否背完,菜园里的菜是否生了虫子,了然和了见是否又偷偷溜下山去看花灯,寺庙生活虽然清苦些,却也自由。 这样的日子,他每天都是安心的,不必担忧对方话里有话,也不用担心菜里是否放了东西。 太奶奶说等他回来可以将姨娘写入族谱,毕竟侯爷的生母不能只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妾室,可他知道姨娘是不在意这个的。 可若是姨娘入了族谱,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唤姨娘母亲了。 等回到安府,他要将母亲的牌位迁到洛安城,他知道母亲一直是想故乡的。 而虚空寺,他会一直记得的。 第281章 “胭胭妹妹太偏心了!”赵瑚珊第一个不依,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力气之大让坐在旁边的陆屿和裴金虎也跟着小弧度的一弹。 修长微凉的手捧着姜幼胭的脸把人转了过来,然后身子一挤,把席崎挤到了一旁。 赵瑚珊半蹲在姜幼胭面前,一双狭长妩媚的狐狸眼泫然欲泣,“是我没有他不好看吗?” “难道我的皮肤没有冰块好吗?” “难道我不比他温柔不比他体贴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姜幼胭问懵了。 一旁听清了他的话的三人也都齐刷刷地掉着黑线。 赵瑚珊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然后一扬嗓门,进入正题,撒娇卖痴: “我也要亲亲!” 说完他就嘟起了自己红艳艳的唇,闭着眼睛仰着脸一脸期待地等候着姜幼胭的吻落下。 整体的气氛俨然调动了起来,气氛正好,节目组便适时得开始了问题调查。 “好,第一问,喜欢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第二问,喜欢冷色调还是暖色调?” “第三问,喜欢长发还是短发?” “第四问,饭后甜点选择水果还是酸奶?” “第五问,在意身高还是体重?” “第六问,对于另一半更看重美貌还是才华?” “第七问,喜欢运动还是宅?” “第八问,音乐喜欢听情歌还是rap?” “第九问,喜欢古装戏还是现代戏?” “最后一问,喜欢蓝色还是红色?” 在最后一问中,孟鸣、刘宇、徐娜、朱静以及席安选择了蓝色;温恬、向正义、洛风、唐古还有季央选择了红色。 队员下意识得选择了自己队伍的颜色,队长却是选择对方的颜色,而对于这个选项,队员立刻出现了分歧。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温恬笑眯眯得绕着两个人转了一圈,捏着下巴可疑得问,“两位队长选的都是对方队伍的颜色呢,是不是有猫腻呢?” “一般队长都不会是卧底吧,两位应该是真的喜欢这两个颜色?”刘宇凑了上来帮腔。 席安和季央对视了一眼。 席安:“嗯,我喜欢蓝色。” 季央:“嗯,我喜欢红色。” “噗,我倒觉得两位队长挺默契的呀。”向正义立刻笑了。 导演组那边统计好结果,宣布组队情况,“不同队伍中默契值最接近的是席安孟鸣,季央温恬,唐古徐娜、洛风刘宇、以及正义和朱静。小队暂时组成,各自站到对方的旁边。” “啊,师姐麻烦你了。”孟鸣立刻跳到了席安的面前,不忘打气:“一起努力拿高分!” 其他几人也各自站好队。 导演组:“大家看到身后的山了吗?” “看到了!” “第一次探险活动就将在这座山上进行,时间一天一夜。” “看来,爬山是躲不过了!”朱静叹息了一下。 导演组:“第一次临时组队成员将会一起过夜,饮食和住行都需要自己负责。” “这是道具组为冒险成员准备的包裹。” 道具组把背包发给10人,大家不约而同得打开查看。 准备的道具有:打火机、火柴盒、手电筒,匕首、绳索、橡胶手套、钳子、以及两瓶矿泉水。 “没有吃的啊?”孟鸣道。 “也没有餐具。”温恬补充。 “看来是有任务了。”刘宇深谙套路。 “不不不,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向正义摸了摸下巴,十分深沉。 “哥,戏多了。”徐娜吐槽。 “哦哦哦,”向正义立刻收了神色,堆着笑摊手,“好吧,我也不清楚。” 导演示意助理抱了一个贴着金色的“v”字母的箱子出来, “节目组一共准备了一百个这样的箱子藏在山上,每个箱子里都有一张兑换券,关于食物餐具和睡袋,找到后便可以和节目组兑换。” 导演补充,“务必努力,毕竟这关乎到你们晚上的温饱和休息。” “现在是下午一点,下午四点回到这里集合。” “先出发的小组与后面的人间隔二十分钟,至于出发顺序,以新冒险成员抵达先后为主,季央温恬和席安孟鸣两队先出发、其次是唐古徐娜和正义朱静两队、最后是洛风和刘宇。” “总共三小时的搜查时间,我们少了四十分钟呢,能不能通融一下?”刘宇沮丧着脸。 “节目组相信你的实力。” “秀珍啊,我看错你了”刘宇立刻委屈状。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年轻的男导演李修臻木着脸睁着死鱼眼看着他。 温恬拍了拍向刘宇的肩膀:“哥,我觉得你再说下去,可能就不止四十分钟了。” “不是吧?”刘宇大悲。 “节目组没那么狠心,不过――” “为了避免留在原地等待的三个队伍无聊,节目组设置了抢麦,随机播放的歌曲片段猜中一首减二十秒钟。” “太少了吧。”刘宇和正义立刻上诉。 “那撤除这个游戏?”李修臻不咸不淡得问。 “别,节目组最大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人立刻转身看向自己的歌星队友:“这下就靠朱静/洛风了!” “看来我们只能硬撑了。”徐娜与唐古对视了一眼默契摊手。 唐古做了个诙谐的表情,“老歌的话,我还是知道一些。” 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第282章 姜幼胭点头,长发随之而动,灯光在上面泛起浅浅的波光。 席崎让开了些位置,好方便小姑娘从小板凳上跳起来离开。 他们都没有看见宽大的袖子下姜幼胭捏着的手心蜷缩又展开,面上红晕渐深,粉嫩的唇畔也被贝齿咬得泛红,分明是做了什么决心,又忍不住面羞涩。 一起冒险吧拍摄期间是以全程直播的方式在各大视频平台播放,在队伍分散的情况下是划分了五个小窗口的,观众可以按喜欢的明星选择对方的直播间进行观看。 所以当成员都聚集在一起时,就是最好的吸引粉丝时间。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她占据了大部分。 摄政王在还未成为摄政王时,是有名字的。 他有许多名字:阿娘唤他麟儿;太傅唤他静之;同窗友人则喊他阿静。 他不喜这些名字,太过绵软,一如他不喜旁人赞他容貌卓绝,仙童转世。 而很久之后,阿娘病逝、太傅辞乡、同窗友人一一疏远。 便再无人唤他姓名,旁人见他,或面盆惶恐、或眼藏怨恨,躬身请一句,“摄政王”。 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己的姓名。 却始终有一人唤他一如往昔。 “阿崎。”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是他年少结识的棋友,容貌更似仙人,而身量单薄气质飘渺不似凡世所有。 因而,体弱多病便是合理不过。 可这样的人,却是极爱生命的。 爱重彩,喜繁盛之物。 一双手仿佛带着灵气,再珍贵濒死的花卉到了他手中,都能枯木逢春,长势极好。 他曾笑,“许是上苍赠予我的礼物。” 而这人,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妹妹。 年少时的摄政王,身份贵重,家中长辈溺爱,是盛京中最为纨绔的子弟。 即便是如今的闻人宝宝,也是及不上他当时三分。 京中之人,上至朝廷,下至摊贩走夫听到“长泽世子”无不皱眉避让。 而其中ylm和朱静属于流量担当,唐古作为喜剧演员以及一起冒险吧固定mc也有固定的粉丝。席安的流量在其中倒是属于弱势。 节目组的五次队员交换倒是让众人的粉丝达到了一定的均衡。 目前一共有三个直播间:季央和温恬、席安和孟鸣、以及原地等候的游戏小组。 而直播间的人气情况目前是原地>季央>席安。 不过导演组发现虽然席安孟鸣一组目前粉丝最少却是在不断增长着的。 换好了节目组发放的队服,红蓝两队立刻划分清楚。 “好的,既然红蓝两队人选已经确定了,接下来我们将进行第一次分组,用默契来划分,节目组会出10道选项题,第一个选项1分,第二个选项两分,都可以的则记三分,答完题目后累积得分,两组队员分数最接近的两人即默契值最高的将暂时组队。” 导演举起了喇叭,“道具组把答题板发给他们。” 孟鸣抱着答题板撞了撞洛风,小声:“我还以为要抽签之类的,这默契怎么像考验情侣的?小风风,你说我们俩写一样的怎么样?” 离得最近的向正义听见了对他们挤了挤眼睛了过来,“不能作弊哦,啊咧,而且老是队员组队就没有新鲜感了对吧?” “正义哥的意思是腻烦我们了?”刘宇看热闹不嫌事大得凑了过来吐槽。 向正义立刻去看身后的高冷的徐娜和同样笑眯眯的温恬,求生欲很强得连忙解释,“哪有,我这不是在给两位大美人拉福利吗,总跟我们两个老腊肉在一起才是腻了。” “切,哥,人家还是小鲜肉呢。”刘宇做了个讨厌的扭捏动作。 “呕――”向正义几人立刻作呕吐状。 那是成团之夜的诞生日。 姜幼胭也在台下。 来现场的人很多,他们手里拿着个样发光的横幅和灯牌,为自己所喜欢的人而努力发光发热。 而舞台之上,同样年轻帅气的20个少年,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 顾忌着姜幼胭因为流萤一角而造成的关注度,他们一行并没有坐在原本指定的位置,而是稍作装扮坐在了微微靠后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也刚好能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 姜幼胭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仿佛将整个城市的人都聚集在了一块儿,他们满含期待,迎接着这个夏天,最受瞩目的男团的成立。 他也看到了裴金虎的应援色和灯牌,是炽热的大红色,热血朝气,蓬勃向上。 在五彩斑斓的灯海里,红色占据了绝大的多数。 而她的手上也拿着红色的灯牌。 “胭胭,紧张吗?”陆屿笑着低头问她。 没有举着灯牌的那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摆,一条条褶皱显示出了她的紧张。 第283章 被偏爱着,所以才会撒娇,才会有恃无恐。 席崎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最后终是没忍心将手上的泡沫抹在脸上。 他抿了下唇,然后戳了一下自己那块仍留有温热触感的脸颊,唇下意识地一弯。 与一墙之隔的陆屿摸着脸颊,突然轻笑了一下,“胭胭还真是犯规啊。” 至于赵瑚珊,摸着脸便笑了起来,而后猛然起身,找过纸笔,便在本子上笔走蛇龙起来。 温恬甜美地笑:“打扰啦。” 席安默默放下袖子:“不打扰。” 温恬低头看向席安敞开的行李箱,询问席安:“席安是在收拾行礼吗,能看一下吗?” 席安点头:“可以。” 摄影师跟着上前,身后的一个工作人员却抱起了一个秤,就是菜市场常见的秤。 席安:“?” “不好意思哦,节目组一向是不走寻常路哒~所以小姐姐的行李箱不可以超过25斤呦,”温恬解释,然后笑眯眯地添了一句:“包括化妆品之类的。” 席安默默拿下箱子,然后从中拿出了几瓶碳酸饮料。 摄影师完整地记录着这一幕。 “这个是?” 箱子里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很是眼熟。 而且看样子还不少。 碳酸饮料、零食,这个小姐姐还真是不担心身材管理啊。 温恬略显震惊,然后偏头看向席安,然后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拍摄,她是真的想知道席安塞了多少,“这些可以拍吗?” “嗯。”席安点头,徒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节目组不允许带零食吗? 果然, 温恬继续笑:“这个也不可以带哦~” 凸!笑容很甜美,席安却觉得看到了她身后摆动的黑色翅膀。 席安这几日把节目看了大概,便也知道温恬的人设,在《一起冒险吧》中端的是天使面孔的小腹黑,而另一个妖妖娆娆的御姐徐娜却是个呆萌,节目组最喜欢这种反差萌。 席安只能默默看着温恬把塞在箱子里的零食拿了出来,毫无反抗能力。 面上的表情愈发欲哭无泪。 温恬一边拿零食一边瞄着席安,当下好笑,这个丫头还真是可爱。 最近圈子里许多人都走起了吃货的人设,端的是让粉丝觉得亲切可爱,温恬也见过不少镜头前面对着零食一副垂涎欲滴毫无抵抗能力,镜头下却立刻撒手避之不急的人,但席安嘛,她觉得她是真的吃货无疑了。 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还有吃完的几个包装袋证实了她的想法。 拿走她的零食,可真是太坏了。 温恬毫不怜惜的想着,面上的笑容愈发温柔甜蜜,安抚道:“零食吃多了可不健康,也不利于保持身材。” 席安点头。 却看见温恬拆了一包,把薯片放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十分响亮。 这是最后一包薯片了! 背对着镜头,席安不开心地嘟唇,曲姐可是禁令了,她不能偷偷买了! 而事实上,得益于节目组的良心拍摄,席安的小表情也被录进了镜头。 后期的时候还在这里配上了大哭的卡通表情,和一串“看来席安小姐姐很喜欢零食啦~”的字样。 这是后话。 称上的行李箱里的东西一点点减少,陆陆续续拿出一些后,行李箱终于达标。 温恬拍了拍兴致不高的席安的肩膀,把薯片还给了她。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喜欢薯片笑。 温恬又跟着摄影师简单地拍摄了席安的客厅和收拾完毕的行礼后便对着席安挥手:“晚安好梦,那么,席安明天见呐~” 席安抱着零食笑“明天见。” 好在胭胭/胭胭妹妹情窦未开,对那个未婚夫也没什么感情。 再则,胭胭来到这里,那个未婚夫更是没影子的事。 警报解除,两人松了一口气。 庆幸之余,又不免忧虑,胭胭虽然现在对这里还一知半解,可总要适应这里的。 再等过段时间,胭胭上学的事情也会提上日程。 可胭胭生得这般好,现在的小朋友们又早熟得很,说话做事都是一套一套的,甚至有些比他们还会“撩妹”。 胭胭若是没这个认知,被臭小子拐走了怎么办! 此时他的想法和赵瑚珊达到空前绝后的一致:保护妹妹,杜绝雄性追求! 赵瑚珊拉着小姑娘坐在小凳子上,和陆屿两人一起教(忽)育(悠)。 先给那个未婚夫再上剂眼药。 “胭胭妹妹还小,见过的人和事也还少,太早就定下婚约,虽然比旁人多了熟知的情谊,却难免束缚。”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而严肃,和以往哥哥告诉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人云亦云。 姜幼胭端正了腰板,听的很认真。 赵瑚珊眼里划过笑意,狐狸眼愈发动人,“这里女孩子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入乡随俗,对胭胭妹妹而言,还是太久远的事。” 20岁?这里的姑娘家嫁得好晚啊。 不过,姜幼胭倒不会觉得会是老姑娘什么的。一些疼爱女孩的也会把女孩子留久些,到十七八岁才会嫁出去。 而姜幼胭情窦未开,对嫁娶之事也没什么憧憬。 她更喜欢待在姜府,被父兄宠爱。 “五年多的光景实在是很长的时间。” 姜幼胭点头,五年很漫长的。 “胭胭妹妹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游历;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很多人没有见到过。而经过这些后,眼界和想法便也会不同。” “就像胭胭妹妹能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并认识我们四个哥哥吗?” 姜幼胭摇头,她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也不会想到会有四个很好的哥哥收留自己,照顾着自己。 她一摇头,耳边的发便跟着乱了,发尾扫在脸上,痒得让她想伸手去挠。 赵瑚珊便抬手给她顺好了,“所以呀,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胭胭会遇到我们,也会遇到更多的人。” 后面的话,他便没说了,他可没有教自己的小妹妹早恋的想法。 所以那个娃娃亲未婚夫、还有校园里的臭小子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摄像机离开房间,室内归于安静,温恬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美而不失调皮的笑容,打个小广告:“席安小姐姐的房间探险告一段落啦~更多精彩一定要收看下期节目呦~” 直播结束。 温恬便示意关了摄影,然后带着节目组重新敲门,在席安开门后重新自我介绍后,告知席安一些注意事项。 第284章 陆屿揉了揉姜幼胭的发,把粉色外壳的吹风机收好线递给她,面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早了,去睡吧。” 姜幼胭点头,刚走了一小步,又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叮嘱他们,“哥哥们也要记得早点睡,不要熬夜。” “好。”异口同声。 轻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是门合上的声响。 沙发上的三个人保持着同样摸着脸颊的动作。 尽管表情神色不一,俱是动容。 “我今天不洗脸了!”裴金虎手舞足蹈,“不对,我明天也不洗脸了!” 一声惊雷将沉浸在喜悦中的三人惊醒。 席崎:“……” 陆屿:“……” 赵瑚珊翻了个白眼:“小傻子。” “不好意思,实在打扰了,有吓到你吗?”温恬温柔地笑,然后又道:“明天早上会乘坐七点钟的早班飞往拍摄地点,大约五点左右负责你的跟拍会前来拍摄比起今天不会那么突然。” “我知道了,谢谢温恬姐。” 温恬打趣,然后看着席安笑道:“不过,你的表现不错,虽然被吓到了,但镜头前的表现不僵硬,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镜头很漂亮,让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温恬主持节目已经将近十年,亲切温柔,口碑很好,但看节目的都知道她对于嘉宾大多时候都是礼貌而疏离的。出乎意料的,温恬对席安的态度很亲近。席安有些意外,却接受了她的善意。 “嗯,能透露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啦,那么明天见啦,小席安。” 温恬摆手,不再多说,然后便走向门外:“不用送我哦,呐你的小助理应该会有话想和你说~节目组也有小活动呢~” 席安停下脚,当真没有跟着,看着一群人入了电梯,微笑摆手:“再见。” 一旁的陈佳一脸茫然地看着席安,席安给了个安抚的笑容,这才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曲姐的信息赫然在列:安安,节目组突击检查,陈佳会带着人去。 席安失笑:“还真是不按套路。” 陈佳深以为然。 通过陈佳的叙述,席安才知道陈佳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比她早几分钟,而恰好节目组都到了楼下,陈佳还是接到电话来给开门的。 席安抚额,对之后的三天两夜的冒险有了不详的预感。 陈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过了一会儿摸到口袋里的包装纸,摊手问席安:“安姐,你要巧克力吗?”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日常推送,席安点开,陈佳跟着低头就看到了手机日常推送的信息:一起冒险吧三分钟直播。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剥了一颗糖窝进了沙发坐好。 席安点开重播,弹幕遮了满屏,然后默默点了夸自己颜值高的几个赞后,关了弹幕重新看,屏幕已经被弹幕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陆屿从他狭长的狐狸眼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些信息。 眉眼温柔带笑,转了话题,“胭胭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神奇。”姜幼胭回答得不假思索。 “这里对胭胭来说,有很多很神奇的东西,像我们的衣服,我手里会唱歌能通话的手机……”陆屿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了音乐,是姜幼胭常看的动画片的主题曲。 在儿歌中,陆屿继续问她,“胭胭也是喜欢这里的学校的对吧?” “喜欢!”胭胭点头如捣蒜。 陆屿就笑,“胭胭也是该去上学,读初中了的。” “我也可以吗?”姜幼胭是喜欢这里的学校的,自从见到了那些发着光的姑娘家,她对这里的学校就更好奇了。 “对啊,可以的。” 姜幼胭惊喜,又失落地摇头,“可我好些都不懂,加减法也不好。” 她这几日已经开始学习加减法了,哥哥们结账算的很快。 但她好像没那么聪明,即便哥哥们给她准备了许多彩色的小棍子让她数数,可她还总是会算错。 在她看来已经不容易的加减法,不过是这里小学的知识,比她小许多的孩子都比她算的好。 这个小孩子是动画片里的图图的小伙伴。 初中,一定更难的。 姜幼胭沮丧极了。 “练得多了,胭胭就会了。”见胭胭还是沮丧,陆屿又加了一句,肯定道,“三哥哥小时候加减法也不好。”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赵瑚珊挑了一下眉,加减法不好吗? 他记得小屿一直有着“别人家的孩子”的别称吧。不,好像是天才儿童。 三岁唐诗、七岁便会简单地三国语言交流,还会钢琴绘画…… 小虎子那时候正被口算本支配,可没少骂电视里的小天才。 不过,他不打算拆穿他。 看着六张虽然惊讶但不损颜值的脸,席安暗叹几人颜值之高,一边又打开弹幕,心情愉悦地在999的评论数量上又添了自己的一颗小心心。 到底是所处的环境和教育造成的认知也不同。 陆屿看着胭胭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模样。 方才因为那通电话而升起的烦躁都一扫而空,满心只放在了教育引导小姑娘身上。 “胭胭和,”陆屿心中纠结,又难掩好奇,“和未婚夫相处得好吗?” “胭胭许久没见过他了,”姜幼胭摇头。 见两个哥哥实在好奇的很,便把自己的订“娃娃亲”的过程告诉了他们。 虽然有些好笑了些。 因为是哥哥,所以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等听完了胭胭的“娃娃亲”,陆屿和赵瑚珊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便是“一吻定亲。”了。 还是自己家可可爱爱软绵绵的小妹妹霸王硬上弓,霸过来的。 而且,听胭胭妹妹的话里,那个少年郎似乎还是有些洁癖的,被湿漉漉的口水吻,还带着糕点渣。 赵瑚珊低头忍笑。 陆屿也弯了眼睛,掩唇轻咳了一下,“胭胭那时候多大啊?” “五岁了!”姜幼胭张开一只小手。 赵瑚珊挑眉,调笑,“胭胭原来还是个看脸的小花痴。” 姜幼胭嘟嘴不依,“这叫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一水的俊男美女,包括唐古都是俊秀斯文的男人。 然后真诚地感慨道:“不过,还真是自家公司颜值最高呢~” 陈佳点头:“嗯!ylm和安姐的颜值是最高的!” 手下正飞快地打字和小伙伴们夸赞颜值,分享截图。 席安瞥了一眼,也跟着发了微博。 只打了五个字,配上六人震惊地小表情@一起冒险吧。 第285章 陆青瓷低头,唇畔依旧挂着恰当的浅笑,只是眸底笑意却浅了许多。 心里明白和切实体会到底是两回事。 一个原本拥有整份宠爱的人被分去了一些,再怎么理智大度,却依旧会嫉妒。 禹舟远远地看着陆青瓷,太官方的笑容总少了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明媚张扬。 所以,也无怪他会不喜欢那个孩子。 很明显小迷妹和妈妈粉是剧组的托,下飞机时,两人各得到了一张任务卡。 坐在节目组的大巴车上,温恬和刘宇发布节目组的第一个任务。 温恬:“现在我们一同前往目的地,不过,中途呢,你们四个要下车哦~” 刘宇:“这是第一关,两两分组,完成你们手上的任务卡后便会得到交通工具的钥匙,然后就能来到最终目的地。” 温恬笑眯眯:“不用担心,行李箱我们会帮你先带过去啦。对了,把手表都带着吧。”说完把四只手表递了过来。 “在计时哦,你们的交通工具取决于完成任务用时的长短,当然先到目的地的队伍对于接下来的住房选择拥有优先权。” 然后四人就被客客气气地请下了车,温恬冲着他们摆摆手,曲姐在另一辆车上也和陈佳对着他们挥手。 只留下四人和跟拍摄影师风中凌乱。 是一个偏僻的街道。 “老大?”孟鸣看向季央,佯装哭诉:“我们被抛下了。” 季央:“看一下任务卡吧。” 洛风:“在人群中寻找七种发色,并成功合影留念。” 孟鸣:“找到来自七个不同城市的人,让他们用家乡话说出“你很可爱”这四个字。” 看着任务卡上的字,四人对视了一眼,颇为无奈。 “这是要召唤神龙?”孟鸣忍不住吐槽,而后摊手,“谁跟我一组?” 季央拿过洛风手上的任务卡,把他推向孟鸣,“你们一组。” “唉?哥?”孟鸣好奇。 季央在想什么呢?目前三男一女,无论席安和谁组队,在观众看来,高颜值男女,总会有些粉红。洛风待席安本就亲切,孟鸣行事跳脱对外开朗,而季央一惯被戏称为“阎王”,与席安组队冷淡些也不会被猜测同门不和。 “我觉得,你们很适合这个任务卡呢。”席安点头,然后用方言说了句,“你很可爱。” 温糯软语的南方口音。 手表响了一下“已完成1/7”。 “可以也!”孟鸣击掌,连忙催促洛风用京话说了句。 不过孟鸣和季央来自一个城市,只能算一种,但短短两分钟便完成了3/7,让两人士气大增。 季央这边拍了两人的头发,加上自己的黑发,完成度也达到3/7。 四人决定分头行动。 目的地是对面理发店和小吃街。 不过也许是小幸运再次发功,席安和季央还没动步,便看见一个染着彩虹发色的少女走了过来。 季央眼疾手快地上前交谈,并成功与她合照。 瞬间完成任务。 “呀,这么快你们就完成任务啦,好啦,在不远处超市的寄存处,有你们的奖励呦,密码是73425。”手表内传来温恬柔和的嗓音。 “那,待会见喽。” 席安侧头看向那两个颇为羡慕嫉妒地望过来的少年,鼓励,“加油吧,小师弟们。” “加油。”季央单手插着口袋,淡淡道。 “小风风,我们要加快速度!”孟鸣看着气势十足。 “孟哥,可没有一个人能顶着七个城市的户籍。”洛风打击他。 “啊,走啦,走啦。”孟鸣嘟嘴,拽着洛风继续走,此时小吃摊上用早餐的不少。 “走吧。”季央看向席安。 很幸运的是,两人并没有阻碍地得到一把汽车钥匙。而且,垫在下面的任务卡上附上了地点,车程大概是半个小时。 行驶过程中,同样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任务,根据车载音响里倒放的歌曲猜歌名,答对队伍则积一分,同样,这也算在最终得分中。 而这些歌曲,自然难不倒季央,席安也能答出一两个来。 席安和季央是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 在山脚下,四位mc已经等候多时。 正中央摆着欧式长餐桌,衣裳整洁的厨师正有条不紊地料理着食材。 “季央和席安来啦,快来吃点东西吧。”开口的是向正义,正一手拿着餐盘,夹着点心。 温恬上前拉过席安,“在这里等之后的两组队员到就好了。” “享受这顿丰盛的午餐,毕竟下一顿就可能只是白面包了。”徐娜挑眉。 “也可能是饿肚子哦。”刘宇温和地补充。 “有任务吗?”季央问。 “你猜?”刘宇笑眯眯。 平底锅里油滋滋作响,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季央利落地拿起一个餐盘,挑好了喜欢吃的食物。 席安已经端起了一杯果汁。 大约十分钟后,唐古和朱静到达,他们的交通工具是,电瓶车。 半小时后,孟鸣和洛风姗姗来迟。 见到一行人正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孟鸣立刻就瘪了嘴,语气颇为哀怨地一一打招呼,“刘宇哥,向哥,恬恬姐姐,娜姐,唐古哥,朱静姐,师姐,老大。” “咳咳。” 看着湿答答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两个人,几人不约而同地咳了下掩饰笑意。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带后座的自行车。 “小风风,你是第一个承包了我自行车后座的男人。”孟鸣咬着吸管对着洛风眨眼。 洛风偏过头,耳朵已经红了。 事实上后座并不舒服,尤其是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骑了一段时间后,两人便选择跑步,但几公里的路程哪有那么好跑呢? 所以到了集合点时,两人都大汗淋漓。 至于后期,在两人的自行车上,加了颇为浪漫的粉红特效,尤其在孟鸣说那句“小风风,你是第一个承包了我自行车后座的男人。”的时候,满屏的粉红。 “你会后悔的?” 席安点头,扬起唇角“嗯。” “还真是简言啊!”陈佳震惊后跟着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问席安:“那安姐你后悔了吗?” 摇头,十分平静。“没有。” 她没有后悔过,她的心一直太浮躁了。 她和简言同样骄傲。 简言露于形,而她敛于内。 可是与之后两人气喘如狗的画面形成强烈对比。 :好惨俩男的。 :其实蛮有cp感,不行了,我要笑疯了~哈哈哈 :心疼小天使! :有人嘴上说着心疼,实际上笑到肚子疼hhh~ “喝点水吧。”季央递了瓶水给洛风。 “谢谢老大。”洛风接过。 而得知另外两组交通工具的孟鸣已经努力地化悲愤为食欲。 第286章 脸上的红晕不仅是羞的也有因为说谎而愧。 不待两人回答,她便提着裙摆哒哒哒地往厕所方向跑去,背影略显慌张。 陆屿和陆青瓷两人将目光从从姜幼胭身上收回,不期而然地便对上了。 却没有如姜幼胭想象中的顺其自然地交流。 躲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后观望着的姜幼胭瞪圆了眼睛,而后丧气地鼓起了腮帮子。 …… “各位都已经吃饱了,那么开始交代任务,为期三天两夜,十位成员分成两队,分别是红队和蓝队,两队成员随机进行五次两两组队,完成任务后,获得相应积分,临时队员间共享积分。两个队伍中同时有一方卧底,在最后积分结算时,卧底积分归所属队伍所有,而成功找出卧底的队伍能获得卧底的积分,最终积分高的队伍获得最终胜利。” 唐古摸了摸下巴:“平分积分的情况下,所以获胜的关键在卧底身上。” “由于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嘉宾队伍是季央和席安,所以两人分别为两组队长,现在可以轮流挑选队伍成员。”导演举着喇叭继续道。 “女士优先。” “谢谢,”席安颔首,然后看向其他人,果断地做出选择,“温恬姐。” “刘宇前辈。” …… 最后的队伍为: 红队:席安、温恬、向正义、洛风、唐古 蓝队:季央、刘宇、徐娜、孟鸣、朱静 陈佳抱着抱枕,嘟着嘴睁圆了眼睛看着席安,依旧有些不可思议:“安姐!我发现这一天的信息量好大!” 席安挑眉:“哦,那有没有发现我更加厉害了?” 陈佳忙不迭地点头,“嗯嗯!”然后不好意思地问,“安姐,简言为什么会那么帮你?” 席安同样拿过一个抱枕放在膝盖上,一手撑颊,慢条斯理:“同台竞技的结果会更明显呀。” 似懂非懂,虽然同台竞技很好,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帮安姐铺路,陈佳摊手:“还是不能理解。” 席安又道:“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帮我。” “咦?” 席安挑眉:“养成一个对手不是很有成就感吗?” 提供条件和机遇,只为了培养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无疑有很大的勇气和自信,不明觉厉。 陈佳点头,这样一想,“简言的性格真是太赞了。” 闻言席安挑眉,“哦?” 陈佳点头然后边回忆边说,“简言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时沉默寡言,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像高岭之花,不可侵犯。不仅仅是长相上,她平时和公司里其他的艺人私下相处也不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微博上互动之类的,而简言的个人微博除了必要的宣传就很少有其他的。” 说着陈佳捧起脸:“不过现在看,简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噗嗤。”席安先是失笑,然后点头,“也可以那么说,不过,她是个很好的对手。” “对手?”虽然理解,还是有些好奇,她以为安姐会说是朋友呢。 席安眨眼调皮地问:“以为我会说是朋友吗?” 陈佳同样眨眼,对啊。 “她视我为对手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把她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 席安看着陈佳一脸茫然的表情,嫣然一笑,“不过朋友嘛,我觉得对手比朋友更加动听,毕竟难得遇到一个那么优秀的对手!” 陈佳看着席安璀璨的眸子和嘴角的笑意,她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战意,骄傲而自信。 这么一看,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像呢。 陈佳弯了眼睛,忍不住八卦,一手卷起桌上的杂志做话筒状递到席安嘴边:“安姐能采访一下你和简言当练习生时期的相爱相杀吗?” 席安缓缓抬起下巴,张嘴满意的等到陈佳忍不住催了起来才开口,“好啊。” “简言是那届练习生中最优秀的,当然在我去之前。” 还真是不留余力地夸自己。 “她长相和才艺太过出挑,性子又冷,难免被其他练习生排斥,组队的时候便也没人愿意和她组队,呐,怕被比下去。” 简言的长相自带仙气,其他人一对比的确落了下风,陈佳点头。 “我是后来的,就刚好和简言组队了。平时的训练都是小组为一体,一个人没达标,另一个便会连带受罚,我呀,害得简言罚了好多次。”说到这,席安停顿了一下,看向陈佳。 陈佳接话,“因为不是院校毕业跟不上进度吗?” “当然不是,”席安的语气欢快不少,眨眨眼笑得狡黠,“就是想看看简言那张小冰山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 这(干)恶(得)趣(漂)味(亮)。 陈佳忙问:“那成功了吗?” “她挺喜欢练习的。” 所以是没成功喽。 “不过,次数多了,她就反击了。”席安的声音带着不忿,“她把我藏零食的事告诉老师了!” 这神展开…… “太过分了对不对!”席安强调,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希望得到认同。 “……嗯。”陈佳在席安的注视下迟疑得点头,“所以安姐做了什么?” 理直气壮:“认错。” 好吧,零食还真是安姐的命脉了。 “之后我们的合作颇为愉快,完全吊打其他人。” 那语气很有恕我直言,在座都是辣圾的高傲。 “之后就是组内pk。我和她总是不分上下,若是有一项她分数高于我,那么另一项我就能超过她。” 席安的脸上带着微笑,不知何时早已放松了坐姿,抱着抱枕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脚也放在了沙发上。 安姐显然十分认可这个对手。陈佳学着靠在沙发上,脸趴在抱枕上,眉眼弯弯地听着席安叙述。 “最后那次出道c位的比赛,我和简言的考题是一样的。都是看到喜欢的人露出惊喜。简言输了。”席安挑眉,“至于她为什么输,太简单不过,简言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她的表现并不明确。” “那安姐有喜欢的人?” “当然有啊,就像你手机里存了许多ylm的照片,我当时可极迷恋一个男星了!那个年龄又爱脑补,只要把他幻想出现在面前来表演就好了。” “后来简言知道是这个答案后也颇无语,不过还是认输了,然后和我约定看谁走得更高更远。” “安姐离开后,简言应该会很失落吧。”陈佳怅然道。 “我发了短信告诉她我要离开时,她回了我个短息,五个字,猜猜是什么?” “五个字?一定要走吗?啊不,这个语气不像简言。”陆陆续续又猜了几个,陈佳皱着脸懊恼,猜不出来。 席安轻笑一字一句:“你会后悔的。” 第287章 对方的声音辨识度很高。 仿佛有特殊的生理构造般能发出自带混响的低音炮;还有一身朋克风的装束,心下立刻跳出来了一个名字,与眼前的形象对上。 费熙。 而对于演戏的热爱,她却是不及简言的。 她的浮躁来自于骄傲,也来自自卑。她从不否认自己渴望着爱,渴望金钱,渴望着光芒;却也胆怯于主动靠近。 秦洛隽是完美的爱人。在她试图退缩时给予她勇气和爱。 他为她清除荆棘,给她包容和温暖。 秦洛隽不是没有为席安争取过继续工作的权力,而是席安觉得自己可以当个华丽的家雀,放弃了,妥协避免了更多的争端,一个正确的决定。 所以席安获得了爱情。 但她把秦家当做了另一个战场。 每一次的不得体,她在努力之后都能交出完美的答卷,是天赋也是缺陷。 她迷失了初衷。 她想要爱情,一个家。 可对于秦家,她只感受到了战意,而对于秦洛隽,她的嫉妒渐渐多于爱。 在签了协议书之前,她和秦洛隽作为夫妻的最后一次对话,不再关于其他人。 他问她,还爱他吗? 她怎么答的? 哦,她没有回答,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眼里像是蕴含了无数深情。 他轻笑:“你哭得真好看。” 然后他推门离开。 他见过席安痛时忍泪的模样,见过席安嚎啕的模样,也见过,席安爱他时的模样。 应了林特助的那句话她不演戏,可惜了。 席安十分沉默。 昨晚和941比赛,她一直输,便决定赢了再睡,结果只能撑着睡意继续点,而到最后她也没赢,入睡地原因是手机只剩1%的电量了。 匆匆充了电,席安当了逃兵,941倒是没嘲讽她,而是甜甜地发了个晚安^_^。 话说席安是有个小幸运的buff加成的,但是941有智商加成!在实力面前,一切投机取巧都是扯淡。 然后席安就顶着两个黑眼圈了。 默默肯完最后一口奶黄包,席安立刻扑倒陈佳身上:“佳佳,我们先去买些甜品,蛋糕,奶茶还有曲奇!” 陈佳推了推席安:“安姐你忘了今天要健身吗?” “是健身不是减肥,还是可以吃的!” “好吧。” 陈佳点头跟着席安去买,然后看着一购物车的零食沉默了,“安姐,你不觉得多了?” “你不懂。”席安颇为沉重地看了眼陈佳,然后又塞了包糖进去。 陈佳福临心至:“安姐怕曲姐生气?” 席安摇头,“曲姐不会发火,她习惯打蛇七寸。”所以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零食塞到了后备箱,席安抱着奶茶在后座继续和941pk,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陈佳透着后视镜颇为无奈地看着席安,安姐的七寸是甜食,越和席安相处,陈佳愈发发现席安的孩子气。 到了缪斯,摁下二十一楼。途中也碰到不少明星,其中一个是席安三年前一起练习的同伴,简言。 简言看了眼席安,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席安则弯唇笑了笑。两人都没有叙旧的打算。 而她的经纪人则看了席安摁下二十一层,微微皱眉然后上下打量着席安。 “走了。”十分清冷的女声。 看着两人离开,席安靠着电梯壁没有说话。 陈佳有看过席安的资料,自然是知道简言和席安是一届的练习生,席安被归到曲姐手下,简言则被分给了皮特。 席安长相妩媚,简言清冷,两人是那一届的佼佼者,事实上,被分到曲杰手中证明席安比简言更优秀一些。 即便光环不再,曲姐的眼力和实力依旧有目共睹。 但一年前席安却被冷藏了。而简言厚积薄发,如今是正热的小花旦。 陈佳想出声安慰安姐,被曾经不如自己的人超越是会有些不甘的吧。 席安则摇了摇头,“简言以前和我约定,看谁走得更远。” 过了一会儿又道,“现在还没结束。” 陈佳点头,简言是出名的冷清孤傲,输给席安后,与席安有这样的约定并不奇怪。 叮―― 二十一层是ylm的专属练习地:练歌房、录音棚、健身等设备一应俱全。缪斯是凭实力决定地位的。 而在ylm之前,这里曾属于另一个天皇,出了家暴出轨的丑闻被粉丝抵触后便销声匿迹。 此时的健身房里十分热闹。 季央面无表情地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洛风也在一边举着组合式哑铃,唯有孟鸣…… “曲姐,姐姐你把手机还给我嘛~”孟鸣拉着曲姐手左摇右晃,曲姐走一步他便跑到曲姐面前耸搭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偷偷瞄曲姐。 洛风不忍直视地看了眼然后扭过头。“大,师姐。” “你们好啊。”站在门口的席安眉眼弯弯微笑着挥手。 曲姐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大步走了过来,并不理会撒娇卖萌的孟鸣。 孟鸣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然后鼓着脸站起身跑到洛风身边求安慰。 “熬夜了?” “嗯。”席安低下头,认错态度良好。 “佳佳,她买零食了吗?”曲姐看向一旁的陈佳。 席安眨眼,再眨眼。 陈佳一脸不忍直视地指了指曲姐。曲姐已经看到席安的小动作了。 默,席安瘪嘴,连忙抱住曲姐的胳膊,蹭啊蹭,声音愈发软:“曲姐~我只是晚睡了一会会,真的!” “几点睡的?”曲姐没有抽回手,看她耍宝。 “十一点!”席安抬头,水汪汪地眼睛看着曲姐,一手还捏着曲姐的衣角晃啊晃的,还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嗯?”不为所动。 “一点……”默默对手指。 “佳佳,把她的零食抱上来。” “别呀,曲姐!”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乖。”曲姐拍了拍席安的狗头,然后看向一旁的助理。“帮佳佳一起。” “好。” “洛风~”孟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伸手戳了戳洛风“这是师姐?”那天拍摄时,师姐一身白裙知性又柔美,今天就变成爱撒娇的小甜甜了。 洛风点头,寥寥无几的见面中的席安也是温柔又坚韧的,在母亲面前得体而知性。 不知何时停下来的季央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慢跑。 “师姐这撒娇技能满点啊,不过,”孟鸣摇头叹气“曲姐道行太深!”不过别说,瞪着高跟直逼一米八的曲姐和穿着运动鞋的师姐站在一起,小鸟依人,十分登对。 孟鸣觉得自己的撒娇技术也很好,但比起师姐,就输在身高上了,他可是有着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不过,孟鸣摸出小镜子,照了照,然后弯着眼睛嘟嘴卖萌,他可是正流行的小奶狗。 “这些都分了吧。” 曲姐看着两人抱来的零食,有些好笑,对甜食的执念一如既往的深呢。 第288章 陆屿点头,一只手被姜幼胭紧紧地抱着,另一只手则是揽着姜幼胭的肩头,这是一个很有保护性的明确性动作。 胭胭的离开意在给他和小瓷腾出空间聊天,他是知道的。 但,哪有怎么容易呢? 陆屿虽不曾开口,却也看见小瓷神色倦倦,无声地拒绝着。 听见动静,他看过来就看见胭胭强撑着孤勇与人对峙着。 陈佳摸了摸鼻子也坐了下来一起吃,“是熬夜追剧吗?” 席安面无表情地否认:“不,我只是熬夜打游戏了。” “啊?”陈佳不是没有熬夜打过游戏,不过都是页游或手游,只是她也看过席安的手机,除了消消乐,找你妹就只剩下一个单机像素游戏。熬夜玩单机? 陈佳喝了口豆浆,她觉得自己不会为了这三个游戏熬夜的。 席安挑眉:“养成一个对手不是很有成就感吗?” 提供条件和机遇,只为了培养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无疑有很大的勇气和自信,不明觉厉。 陈佳点头,这样一想,“简言的性格真是太赞了。” 闻言席安挑眉,“哦?” 陈佳点头然后边回忆边说,“简言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时沉默寡言,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像高岭之花,不可侵犯。不仅仅是长相上,她平时和公司里其他的艺人私下相处也不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微博上互动之类的,而简言的个人微博除了必要的宣传就很少有其他的。” 说着陈佳捧起脸:“不过现在看,简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噗嗤。”席安先是失笑,然后点头,“也可以那么说,不过,她是个很好的对手。” “对手?”虽然理解,还是有些好奇,她以为安姐会说是朋友呢。 席安眨眼调皮地问:“以为我会说是朋友吗?” 陈佳同样眨眼,对啊。 “她视我为对手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把她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 席安看着陈佳一脸茫然的表情,嫣然一笑,“不过朋友嘛,我觉得对手比朋友更加动听,毕竟难得遇到一个那么优秀的对手!” 陈佳看着席安璀璨的眸子和嘴角的笑意,她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战意,骄傲而自信。 这么一看,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像呢。 陈佳弯了眼睛,忍不住八卦,一手卷起桌上的杂志做话筒状递到席安嘴边:“安姐能采访一下你和简言当练习生时期的相爱相杀吗?” 席安缓缓抬起下巴,张嘴满意的等到陈佳忍不住催了起来才开口,“好啊。” “简言是那届练习生中最优秀的,当然在我去之前。” 还真是不留余力地夸自己。 “她长相和才艺太过出挑,性子又冷,难免被其他练习生排斥,组队的时候便也没人愿意和她组队,呐,怕被比下去。” 简言的长相自带仙气,其他人一对比的确落了下风,陈佳点头。 “我是后来的,就刚好和简言组队了。平时的训练都是小组为一体,一个人没达标,另一个便会连带受罚,我呀,害得简言罚了好多次。”说到这,席安停顿了一下,看向陈佳。 陈佳接话,“因为不是院校毕业跟不上进度吗?” “当然不是,”席安的语气欢快不少,眨眨眼笑得狡黠,“就是想看看简言那张小冰山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 这(干)恶(得)趣(漂)味(亮)。 陈佳忙问:“那成功了吗?” “她挺喜欢练习的。” 所以是没成功喽。 “不过,次数多了,她就反击了。”席安的声音带着不忿,“她把我藏零食的事告诉老师了!” 这神展开…… “太过分了对不对!”席安强调,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希望得到认同。 “……嗯。”陈佳在席安的注视下迟疑得点头,“所以安姐做了什么?” 理直气壮:“认错。” 好吧,零食还真是安姐的命脉了。 “之后我们的合作颇为愉快,完全吊打其他人。” 那语气很有恕我直言,在座都是辣圾的高傲。 “之后就是组内pk。我和她总是不分上下,若是有一项她分数高于我,那么另一项我就能超过她。” 席安的脸上带着微笑,不知何时早已放松了坐姿,抱着抱枕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脚也放在了沙发上。 安姐显然十分认可这个对手。陈佳学着靠在沙发上,脸趴在抱枕上,眉眼弯弯地听着席安叙述。 “最后那次出道c位的比赛,我和简言的考题是一样的。都是看到喜欢的人露出惊喜。简言输了。”席安挑眉,“至于她为什么输,太简单不过,简言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她的表现并不明确。” “那安姐有喜欢的人?” “当然有啊,就像你手机里存了许多ylm的照片,我当时可极迷恋一个男星了!那个年龄又爱脑补,只要把他幻想出现在面前来表演就好了。” “后来简言知道是这个答案后也颇无语,不过还是认输了,然后和我约定看谁走得更高更远。” “安姐离开后,简言应该会很失落吧。”陈佳怅然道。 “我发了短信告诉她我要离开时,她回了我个短息,五个字,猜猜是什么?” “五个字?一定要走吗?啊不,这个语气不像简言。”陆陆续续又猜了几个,陈佳皱着脸懊恼,猜不出来。 席安轻笑一字一句:“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席安点头,扬起唇角“嗯。” “还真是简言啊!”陈佳震惊后跟着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问席安:“那安姐你后悔了吗?” 摇头,十分平静。“没有。” 她没有后悔过,她的心一直太浮躁了。 她和简言同样骄傲。 简言露于形,而她敛于内。 而对于演戏的热爱,她却是不及简言的。 她的浮躁来自于骄傲,也来自自卑。她从不否认自己渴望着爱,渴望金钱,渴望着光芒;却也胆怯于主动靠近。 秦洛隽是完美的爱人。在她试图退缩时给予她勇气和爱。 他为她清除荆棘,给她包容和温暖。 秦洛隽不是没有为席安争取过继续工作的权力,而是席安觉得自己可以当个华丽的家雀,放弃了,妥协避免了更多的争端,一个正确的决定。 所以席安获得了爱情。 但她把秦家当做了另一个战场。 每一次的不得体,她在努力之后都能交出完美的答卷,是天赋也是缺陷。 她迷失了初衷。 她想要爱情,一个家。 可对于秦家,她只感受到了战意,而对于秦洛隽,她的嫉妒渐渐多于爱。 在签了协议书之前,她和秦洛隽作为夫妻的最后一次对话,不再关于其他人。 他问她,还爱他吗? 她怎么答的? 哦,她没有回答,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眼里像是蕴含了无数深情。 他轻笑:“你哭得真好看。” 然后他推门离开。 他见过席安痛时忍泪的模样,见过席安嚎啕的模样,也见过,席安爱他时的模样。 应了林特助的那句话她不演戏,可惜了。 第289章 江导唏嘘着,不忘把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演员带走,“流萤啊,跟我过去吧,下场就到你了。” “啊?好啊。”姜幼胭点头,被陆屿半抱半推着往片场走去,走了两步,回头拿手指扒拉了眼角对着费熙做了个鬼脸。 费熙低头,轻笑了一下。然后向着休息室走去,低声催促,“不走?” “来了。”经纪人忙跟上。 “你们还在外面吗?” “嗯,快到家了。”曲姐怎么会知道她们出门了? 曲姐调侃道:“安安,原来你抓娃娃那么厉害!” 听出门道的陈佳默默递手机。 席安看了一眼,默:……所以她抓个娃娃都能上热搜?而且她大概又要被网友们阴谋论了吧。 “这种运气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曲姐仿佛知道席安在想什么,然后道:“你的妆扮不错,但细心点还是能认出来的,你的粉丝量增加了不少,别担心,不是黑粉,有人把你那20个游戏币赚到四百枚也给拍进去了。你倒是可以搜搜看“游戏厅惊现大神”!” 席安嗔了下,“曲姐。” 又聊了一会儿,曲姐正色“有一档综艺邀请你录制,公司已经同意了。” 席安当然不会去问没经过她同意定下的傻白甜问题,她与公司签的是c签,基本上没有选择权。 但虽然曲姐由金牌经纪人降至铜牌,能力却是公认的,公司为了留住曲姐,给了曲姐优先管理自己所带艺人的特权。 而曲姐是不会害她的,在曲姐手下,席安从来没有经历过隐晦的饭局。 席安:“是什么综艺?” “《一起冒险吧》” 这档综艺席安是听过的。 《一起冒险吧》是一档户外真人秀节目,固定成员一共四位,在一众综艺中口碑不错,因为它基本上是没有剧本的,而且是以全程直播的方式进行。 全天二十四小时直播,以及每周六固定两小时的精修剪辑播放。 “先前ylm也被邀请了,由于档期问题一直在调整,这次收到你的邀请,公司和节目组商议后决定让你们在同一期参加,到时候我会随同。” 曲姐接着说:“你们参与的那两期会在一周后开拍录制,到时候顺便进行mv的宣传。” “这是一把双刃剑,表现好得话很容易吸粉,当然也容易招黑。”曲姐正色,语气严肃,“不要热衷于立人设,之前的例子,你应该有所耳闻。” 席安的确听说过。 是三年前有个爆红的小花立了个爱做饭的人设,时常在网上晒自己做的美食,和粉丝分享自己的美食经。 在节目直播中便自告奋勇地去做饭,大概是以为那些食材只用摆拍就好了,结果节目组根本不理会她的暗示。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手,却是连土豆和洋葱都分不清,最后八人辛辛苦苦找的晚饭食材全被糟蹋,几人只能啃工作人员的面包,几人面上虽然随和,却也生了嫌隙。 而那个爆红的小花显然心性不太沉稳,之后更是人设不断崩塌,最后综艺播完,她的粉丝缘也败得干净,如今人虽然还在圈子里,却已经在七八线徘徊。 席安点头,认真得回答:“我知道了曲姐,而且你知道的,我也不会做饭。” 闻言,想起席安那厨房杀手的体质,曲姐无奈得笑了下,算是认可,又提醒道,“这档节目体能消耗比较大,爬山,竞跑……都有过。” “你嘛,身材纤细有余而力量不足,”曲姐先是评价了席安的身材然后肯定道,“安安,虽然一周时间不多,不过还是需要抓紧时间锻炼一下,等谓侠拍摄结束后,就开始进行锻炼,具体到时候听我安排。” “好的。”席安乖乖点头。 “明天我会来接你。”曲姐强调,“谓侠的妆容很淡,你记得早点睡,别熬夜,明天别带着黑眼圈上工。” “好的!” 见她听了进去,曲姐又笑了一下,“好了,挂了吧。” “嗯嗯,,曲姐拜拜。” 曲姐挂了电话后,记着那句别熬夜,席安摸了摸鼻子。 “安姐要练习一下做饭吗?”听到席安要和ylm一起录制《一起冒险吧》陈佳有些跃跃欲试。 “拒绝,我没那天赋。”席安摇头,对于厨艺这件事,她真的没有天赋,虽然也请过老师教,摆脱了厨房杀手的名头,可做出来的饭菜虽然不是黑暗料理,也仅限于能吃而已。 “好吧。”陈佳有点失落,又立刻打起精神,“那安姐喜欢游泳还是跑步?要不我们去爬山?” 没等席安回答,陈佳又道,“我看见楼下有家健身会所。” 席安摇头笑了笑,不打扰她的积极性。 之后席安和陈佳一起看了几期《一起冒险吧》大致了解了节目流程。 席安:“941,小幸运真的很有意思呢。” 941:宿主玩得开心吗?,-) 席安点头:“挺开心的。” 941:所以我们来抽个奖吧!,-) 席安:? 941:恭喜宿主达到2级。 咦? 941:宿主不在的时候,糖霜苑又有一对情侣申请同居了^_^。 席安:“是林安和袁媛?” 941:对呀^_^,他们已经结婚了。 席安:“因为是游戏世界,所以那么轻易就结婚了吗?” 席安有些低落。 941:宿主想看看吗?他们刚领证回来。^_^ 席安点头。 屏幕显示在一楼的厨房。 袁媛拿着红本本坐在餐桌前红着脸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林安把意面端到她的面前,然后叉了团递到她嘴边:“怎么了?” “就像做梦一样。”袁媛张口:“林安你为什么会和我结婚?我长得不漂亮,性格又闷。” “媛媛很可爱,性格又乖,还会画画。”林安微笑,然后亲上她的唇,“在我看来,你满身都是优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想照顾你,想爱你。” “我知道,你仍然有些惶恐,是因为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心。好听的话,我能说很多,可是媛媛,”林安握住他的手“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吗,试着去相信,即使结婚了,我们依旧会很幸福。” “嗯。” 就像童话里地happyending团圆而温暖。 席安却沉默着把屏幕转至厅,除了玩着电脑的公寓管理员,大厅空荡荡。 第290章 他的长相是极具冲击性的漂亮,锐利而深刻。 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慵懒眸子便露了出来,眸色呈灰蓝色,五官较常人要略显深邃许多,肤色也更为白皙。 因而左脸上的几颗浅色的雀斑也尤为醒目,为他慵懒视觉冲击的脸添了几分可爱和不羁。 席安想起许久以前的事。 秦洛隽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欣赏两人新出炉的红本本。 席安看他眉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很开心?” “当然。”秦洛隽捏了捏她晃着小红本的手,笑眯眯,“怎么,你反悔了?” “怎么可能,吃亏的又不是我。”席安挑眉。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我吃亏了!”秦洛隽皱眉做沉思状,细细数落,“你又不会做饭,又不乖,好像除了美貌就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了。” “你敢嫌弃我!”席安气鼓鼓瞪他。 “怎么敢!”秦洛隽立刻反驳,然后又捏了一下席安的手,“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呀,就负责貌美如花。” “这是从哪看的,那么老土。” “……很老套吗?”秦洛隽偏头轻咳了一下,脸上微红,“我还以为挺新的。” “没事,我喜欢听。”席安轻笑然后踮起脚,揽着他的脖子亲上他的唇角。 “老公,请多指教。” “老婆,请多指教。” 秦洛隽的手按住要离开的席安,辗转缠绵。 民政局外的人都抱以善意的微笑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 原来冰山一样的秦洛隽恋爱时也会油嘴滑舌的。 小饼干是从网上找视频,照着做的。他们最近迷上了自制甜品,前有葡萄蛋挞、白凉粉果冻,后有森林小动物饼干。 视频里的步骤简洁清楚易上手,可对于初学者而言,还是不小的挑战。 他们四个自负聪慧,结果和面放调料时还是被那颇为的“少许、适当”的意(流)会(氓)性词汇给难住了。 而只有陆屿知道,她不仅仅是在为剧本中的流萤哭泣。 体质羸弱,却热爱生活,发现美热爱美,对美好的事物抱有赞美心。 这不仅仅是流萤身上所具有的美好品质,在胭胭寥寥几次关于哥哥的描述,已经足以让他们知道,胭胭的哥哥也是这般美好的存在。 因为那份破碎感,缺憾美。 而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陆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抚着她的长发,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叹:“会好的。” 这样的话苍白而无力。 姜幼胭的额头抵在陆屿胸膛之上,轻轻蹭了蹭。 “嗯。” 陆屿哑然失笑,默默地安抚。 道具组秩序井然地开始布置着场景环境,迎接下一场的拍摄。 虽然他们站的地方并不妨碍,但人来人往总是不舒服的,从怀里的小人身体僵硬便能感受到。 袖子里露出的小半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 胭胭后知后觉地害羞了。 陆屿莞尔,知道她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些,便半抱着把人带回了休息区,有记得把她的小脸遮掩严实。 一坐到位置上姜幼胭便垂着脑袋,把脸埋进了袖子里。 陆屿笑着看着她,目光温柔,眉宇间却染上了浅浅的哀愁:这些日子胭胭对她的哥哥的思念愈发深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一些预兆: 她终会回到她所思念眷恋的所在,而他们,都将是她沿途的风景,连挽留的资格都勉强。 “喝些水吧。”陆屿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看着她抬头捧着杯子喝水,自己便拿了湿纸巾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痕,手下的肌肤细腻温软,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让人留恋。 陆屿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眼角,声音低而温柔,怜惜地开口,“眼眶都红了。” 这样的语气和眼神,无法让人不动容。姜幼胭抿了抿唇,嗡着声音呢喃,“三哥哥。” 陆青瓷的位置与他们不过几米之隔,半撑着下巴眯着凤眼,目光恍若没有焦虑地放空着,神色倦怠。 禹舟端着两杯咖啡走来,而后坐在她对面,倾身把一杯咖啡推到她的面前,语气略显戏谑,“喏,你也有的。” 而后自然地落座,宽厚的背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嗤。”目光从不远处收回落在眼前的纸杯上,陆青瓷微微调整了坐姿,眼皮轻掀,仰头看着一贯淡然自若的禹舟,红唇轻启,有些得寸进尺地要求着,“要加奶加糖。” “加了。”早有预料的禹舟把抵在自己咖啡杯下的小票推了过去。 陆青瓷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失笑,抬头瞪了禹舟一眼,目光若嗔。 备注:有人酸了,麻烦多加些糖,齁甜齁甜的那种。 “哎?齁甜是要甜死我吗?”陆青瓷转着杯子,饶有兴致。 “比酸死好。”禹舟状似艰难地思索了几秒钟,而后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闻言陆青瓷撇了撇嘴。 却是伸手直接拿过了杯子,香醇可口,甜度适中。 禹舟挽着笑,也拿起了咖啡杯。 又过了一会儿,化妆师过来补妆,场内的环境也已经重新布置好。 “陆姐,可以下一场了。” “嗯好。”陆青瓷颔首,放下杯子站起身来,背脊挺直,身姿纤长曲线优美,如优雅的白天鹅,让人挑不出半分差来。 禹舟背脊后倾,抵在椅背上,看着她全副武装,无懈可击地向着“战场”走去。 她的身上,带着光。 禹舟垂眸,目光落在对面的那张小票上,却是失笑,斑驳的指印划痕道道,而那个酸字几乎没了踪迹只留下毛糙。 幼稚鬼。 好像听到了他的腹诽,优雅的白天鹅高傲地扬着她纤长的颈,回头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哼。 禹舟自然听不见的,可看她那神态他分明“听”见了那傲娇意味分明的鼻音。 禹舟愕然,继而笑意更浓。 多可爱。 “午饭还要过段时间,有没有饿?”陆屿说着从随身的包里又拿出了一盒小饼干,“先吃点儿填填肚子。” 饼干是小兔子的形状,是席崎他们今早用模具烤的,个别的造型有些诙谐,不那么好看。 “不好看对不对?”看向姜幼胭盯着的那块小饼干,陆屿讪讪一笑,“不过,味道还是很好的。” 说着,他挑了一块卖相好的,递了过来,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很是好看。 第291章 小饼干是从网上找视频,照着做的。他们最近迷上了自制甜品,前有葡萄蛋挞、白凉粉果冻,后有森林小动物饼干。 视频里的步骤简洁清楚易上手,可对于初学者而言,还是不小的挑战。 他们四个自负聪慧,结果和面放调料时还是被那颇为的“少许、适当”的意(流)会(氓)性词汇给难住了。 而放模具的时候又太过笨拙。好在,虽然个别几个耳朵歪了,也烤糊了,但味道还不错。 保温杯里装着的是蜂蜜糖水,飘着一些鹅黄的桂花,小小的,薄薄的,清香悠悠。 是早间席崎给她装上的。 因为手里抱着杯子,姜幼胭索性张着嘴接过陆屿递过来的那块小饼干,咬了一口,有浅浅的糊味,牛奶似乎也放重了些。 可她却觉得格外美味。姜幼胭啊呜一口把剩下的半块也吃了,然后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嗯,很好吃。” 陆屿轻笑着也拿了一块儿,淡淡的焦糊味是他们没有处理好。 他没有拆穿姜幼胭的善意谎言,笑容温柔而无奈,“下次一定会更好些的。” 对于下厨他说得再自然不过,并且乐在其中。姜幼胭也看了一些泡沫剧,知道在这里即便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思想,也不是男生都喜欢下厨的。 至于大哥哥他们,漂亮精致的手显然也不是爱下厨的。 而她见到的,却是他们在工作之余都在尝试着提高自己的厨艺,想让她吃得更好些。 即便是四哥哥,也不再是只会蒸包子、蛋炒饭这类,也会一些了口的菜。 而她,反而在他们的爱护下,一直没有长进。 薄辛那人,席安是认识的。 就像佳佳手机里存了好些ylm的照片,16岁的席安手机里存着的都是薄辛的美照。 薄辛19岁,拿着把吉他,化着烟熏妆,耳朵上打了4个洞,那时杀马特正流行,但薄辛的相貌生得极好,即便是那样的造型如今看来是也好看的,根本不存在黑历史一说。 他的眼神冷,声音更是清冽,即便染了一头红发,唱着死了都要爱那样歇斯底里的歌,他依旧像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 16岁的席安喜欢他的声音,也喜欢他的相貌。 那时夸人声音好听还没有“耳朵怀孕”这种词汇,席安只觉得听到他的声音便很欢喜,哪怕是让她头疼的数学题都能静下心来算着。 但这个被称为“唱片奇迹”的男人却是不喜欢唱歌的,曾经有篇关于他的采访问他为何转战银幕上,是因为唱而优则演吗? 他撩眉,眉头微微拧起,那双含了霜雪的眸子微微弯起,他开口:“不,我不喜欢唱歌,只是为了演戏。” 然后16岁的席安心理脆弱哭了一晚上,只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决定不要在喜欢他了。不仅把手机里他的照片通通删了个干净,又把墙上的海报和收藏的cd统统塞进盒子里,上了锁。 每每看到电视上有那个人的脸便会跳转台去。 而18岁那年成了练习生的席安有幸在他的舞台上献花,低头小声地嘀咕了句,“骗子。” 彼时男人怔愣不明所以的眼神让她高兴了好几个晚上。 已经是许久前的故事了。 席安从回忆里出来便看到外面挂着的大大横幅:祝薄辛24周岁生日快乐! 那张横幅上的选照正是19岁的薄辛。 “那我要一起。”姜幼胭抬眸,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水光,眼眶微微泛红,笑容却明媚一如阳光初绽,申请加入成为糕点师的一员。 “乐意之至。”陆屿也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咚咚― “曲姐。” 席安开门,门外正是曲姐,曲姐长相偏中性,身高一米七五,登着五公分的黑色高跟鞋,一米六八的席安站在她面前显得娇小了。 利落的齐肩发,黑色修身西装,眉峰凌厉,十分御姐。 “收拾好了?”曲姐同样打量席安,气色很好,皮肤白皙莹润,没有想象中的灰败暗淡。 齐肩小礼服,优雅而不失活泼,长发卷成波浪,略施粉黛,红唇微微弯起便是活色生香。 曲姐赞赏地点了点头,“和角色很贴合。” 闻言,席安眉眼弯弯,“我去拿包。” “好。”曲姐笑了笑。 席安转了身。 曲姐看了一会背影便收回视线也不打算坐下就站着打量着房间。 三年前接手席安的时候,的确暗叹过这份好颜色是个好苗子,只是人过于单纯,而她也不想打破这份单纯,便放任旁人的打压,才让席安不温不火的一直在十八线徘徊。 对于席安一年前嫁入豪门的事,她也是冷眼旁观,席安会离婚也是她早有预料的事。 今天来,她有想过席安或许会拒绝这份试镜,或许故作冷静满心怨愤,而现实她坦然自若接受良好,想来,这一年她成熟了不少。 “好啦~” “嗯。”席安坐上车,安姐递来了一个盒子,一块巴掌大的蛋糕和一杯热牛奶。 “谢谢曲姐!”席安的笑容愈发甜美。 没有过多的寒暄,也不必多讨论对试镜的看法和把握,毕竟不过是走个过场。 席安窝在后座戳着手机,她记得她下了个消消乐来着。 “good!unbelievable!amazing!”一时间,游戏声效充斥了狭小的车间。 忍不住瞥了两眼眉眼含笑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女,连曲姐都觉得她有些没心没肺了,莫非是自己看错人了,其实她是个天然呆乐天派? “曲姐,绿灯了。”脆生生的声音。 “唉?好。” 后视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地提醒道。 消消乐的声音依旧欢快。 曲姐发动车子,车外风景更迭,矮丛换成了绿树。 有心机也好、单纯也罢,这样的心性无疑是极适合这个圈子的,曲姐勾唇。 也许,她可以期待一下她会带来什么惊喜。 曲姐若有所思。 席安正戳得开心,屏幕上方却老是跳出推荐: #今天也要卖出一百份!# #我的农场我做主!# #小镇之我是市长大人!# …… 宇宙最可爱,最耐玩的单机小游戏,轻松不费脑,小巧不占内存!你值得拥有!快来通关吧↖(^w^)↗! 看着最后的颜文字,席安眉角跳了跳,什么鬼?! 返回界面,手机后台多了个正在运行的app,金灿灿的小皇冠上悬着更加灿烂金色光环下方一行金色小字更是让它从众多软件中脱颖而出。 单机成神? 正是它在不留余力的推荐着小游戏! 额,什么时候下的?病毒吗?毫不迟疑地点了卸载。 是否确定卸载?是。正在卸载中…… “到了。” “唉?好的。”席安把手机塞进包里,跟在曲姐身后进了大厦。 而包包里:手机亮了一下又寂灭,卸载失败这四个字清晰明了。 “ylm的演唱会直播要开始了。” “好想去现场!” “得了吧,抢票那么紧张!” 前台小姐姐悄声讨论着。 曲姐顿了下,看了眼手表,皱了皱眉。 “曲姐?”席安停步,ylm吗,似乎是曲姐带的组合,这一年里带的。 “你眼里的星光是我追寻的方向――” 铃声随之而响。 席安先错开身,“我一个人可以的。” 曲姐抱歉地点头便错开身,去接了电话。 席安听过这首歌,是ylm的单曲。 第292章 姜幼胭再次听到五线谱这个词,先前还是陆屿教她谈小狗圆舞曲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与她们那儿的律谱和文字谱都不同,要更简洁些。 面对家中食物告罄,席安便拽上佳佳一起去超市补充库存。 开车到商场大约十分钟,佳佳去停车,席安便在一边边等边和941闲聊。 然后就被人撞了一下。 脚下踉跄,那人拉住了席安,握着的手机却脱手而去,席安慌忙伸手去够,眼看着就要落地,一只修长的手已经先一步递给了席安。 “抱歉。”男人的声音很冷,像冰山上的雪花,却格外的好听。 也格外耳熟,席安下意识去看,精致瘦削的下巴,如含了冰渣的眼眸,只一瞬间男人抬手压低了帽沿,匆匆离开。 男人的背影瘦削修长,大长腿很快就没了身影。 黑色风衣包裹得严严实实、鸭舌帽、口罩,一副全副武装的姿态。 席安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只是那周身气质却是极好,还有些眼熟,又这样打扮,估计是个明星。 “安姐,你没事吧。”陈佳正巧看到席安被撞的一幕。 “没事。”席安摇摇头,又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两人去了超市。 “不过,想来以后我就没什么机会这么悠哉地逛超市了?”席安垫脚去够货架上层的零食。 “为什么?”佳佳正拿着两包薯片纠结着口味,闻言好奇。 “因为呀,到时候我就红了呀,那出门可就要全副武装了。”席安把两包薯片都塞进购物车,笑得一脸理所当然。 陈佳:“……” 这话自信极了。 不过,陈佳看着她低头挑零食的动作,却道:“嗯安姐一定会红的。”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的说笑,这样相信她,席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最后买了满满一车,排队结账的时候席安听见前面两个女生翻着手机讨论着。 戴眼镜的女孩戳着手机对另一个女孩说,“刚才有人在贴吧上发在这偶遇薄辛了!” 马尾女孩凑过去看了眼,“真的是也!不过这一身黑全副武装的样子挺难发现的。” 眼镜女孩扶了下眼镜,“背影都那么帅!” “真羡慕,明明离得那么近。”女孩的声音里的遗憾清晰可闻。 “您好,请付款。”收银员已经结算好等了一会儿,见两人还在聊便催促道。 “啊,好的。”女生连忙付款,然后对着身后的席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席安不在意地笑了笑,便和陈佳两人拎着东西离开,方才她也瞧见了那拍得模糊的背影,是她刚才撞到的那人。 陈佳是个八卦小能手,翻了翻手机,便知晓薄辛在的剧组正巧在附近拍戏。 手机屏保上一脸桀骜不驯的正是ylm三人。 试镜点在第三个影棚。 席安推门进去,屋里一共十个女孩,见席安进来,齐齐看了过来,有打量也有戒备,然后又各自恢复了交流。席安捡了个位置,也不主动攀谈。 一个戴帽子的男孩过来让大家抽选号码,他低着头,看不大清长相。 席安抽到的号码是7,有些偏后。 “都进来吧,按顺序表演就可以了。”打量了一圈,男孩的目光在席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表演的竟然都是同一个片段,也是剧情中女二性格转变的开始,席安发现台上配合表演的另一个人就是刚才的男孩。 “是许沐阳!”身前的女孩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他竟然来了。”两颊泛红,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显然是极喜欢这个少年的。 “就是听说他出演男主,才想着来试试的,要是能成功,离红也不远了。”另一个女生要淡然许多,但眉眼间的兴奋依旧清晰可见。 “佳佳,在前面停一下。” “好的。” “安姐,你要买彩票吗?”陈佳看着眼前的彩票店,有些好奇。 “不是,来兑彩票的。”席安也是一时想起了那张压箱底的彩票,已经放了将近一个月了。 “安姐的彩票能兑多少呀?”陈佳更好奇了,然后有些悲愤道:“以前上大学那会儿我每星期都会买张,可最多也不过五块钱,还不够乘地铁的路费。” “我最多中的也就够个纸巾矿泉水。”席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模样。 “要不要买张刮刮乐?” “买十张。”陈佳拍了张20元,然后一脸虔诚地刮奖。 席安把那张彩票递给老板让老板查中奖号码,看了眼乐在其中的陈佳,低头打字:“941,你说这张彩票能兑换多少?” 941: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比宿主以往的餐巾纸矿泉水好些^_^。 席安:“……” 好吧,席安表示不对彩票抱有太大希望。 “200元!”陈佳惊喜的声音。 嗯,的确比餐巾纸矿泉水好,路费加油费也够了,席安默默地想。 然后…… “席小姐您对于自己中了666万有什么想说的吗?” “席小姐,对于这笔惊喜,您有什么规划吗?” “席小姐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嗯,没错,系统出品的彩票中了666万。 谢绝了采访要求,等席安拿着税后的528.5万离开后,席安和陈佳两人对视了一眼,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陈佳手里还握着那两百块钱,主要是这中奖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太过震惊。 端木雅挡在了上官桀身前,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生,他眉眼冷峻,见她拦住脸上快速划过一丝不耐又克制住低头看她,无声询问。 端木雅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你喜欢上了林晓晓?”她的语气冷淡、一如往日般高高在上,只有轻颤的尾音暴露了她的紧张。 莫名其妙,她分明从他眸中看到这几个字。 上官桀眉头拧得愈发紧,错开她便要离开。 “我,”端木雅连忙拽住他的衣角,又迅速松开。 “别闹了。”上官桀扫了眼她的手,冷淡地对上她的眼睛后又看向她身后。有些冷漠,有些不耐。 她看着的眼睛,他对她似乎总是忍耐着的,她也以为他一直是这样的,可她这样冷漠的人对着林晓晓却是会笑会闹的。 不远处的林晓晓正担忧的看着这边,毫无保留地呈现着她的担忧和紧张,有着她学不会的直白。 (尔康手!别呀!) (温煦哥哥都没有说话也!) 棕色的发柔软服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愈发斯文秀质,正是温煦。而那直播的男生可不正是李淼。 李淼见他看着照片不说话的模样,突然一拍脑袋:“对了,这不就是你的女神!” (哇!温煦小哥哥的女神?) (别呀,等我去小哥哥那告白呀!) (完了,情敌又富又美,比不过!) “唉?女神?那个老大主动搭讪的小姐姐!”一旁打游戏的何涛也凑了过来,顿时屏幕前的网友都听到了来自一旁的怒吼“何涛我艹你大爷,你叫我来救你你竟然跑了,我的关关!” 本来上升到言情剧,画风突变! 裴小哥哥别气!打一顿就好了! 然后屏幕前歪楼讨论队友太坑要整么修理的话题。 然而,这张侧颜照仍然是火了。 第293章 姜幼胭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已经写了大半。 一是用来记下自己的错误,好下次不再犯;二是在别人表演时认真观摩,学习到的优点;三嘛,有陆屿在身边。 她抱着本子认真记录的模样,像极了听课的小学生,真诚而可爱,让过往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一眼,十分治愈。当然这也与她过分精致可爱却又不具有攻击性的相貌有关。 “端木大小姐今日依旧光彩夺目,”付玫站在端木熙身前,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颇为不屑,“就是不知道大小姐知道未婚夫与其他人成双成对做何感想?” “我若是你早就没有脸呆在这学校了。” 端木雅无视她便要走过。 付玫快速扫了眼身旁的跟班,面上闪过难堪,拽住端木雅:“怎么,大小姐不想说什么吗?” “需要我说什么?” 端木雅转身,垂眸看着眼前的何玫,她的目光很冷,忽而弯起一抹笑:“何玫,你还没有资格和我嚣张。” “你!”何玫气急败坏,胸腔快速起伏着:“你以为你多清高,背地里尽做些腌攒事,难怪上官桀宁可要个灰姑娘也不要你!” 端木雅冷笑了下转身便要离开。 身前却是携手而来的上官桀和林晓晓。 他们正看着这个方向。 上官桀面无表情,一手插兜。 林晓晓方才似乎在跟上官桀说笑,脸上笑意未散,撞见这一幕脸上带着尴尬。 端木雅的目光落在林晓晓与上官桀交握着的手上。 林晓晓面上一白,下意识挣开。 上官桀则不容拒绝地紧紧握上她的手。 端木雅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然后移到上官桀的脸上。 上官桀并没有看她,拉着林晓晓从她身边经过。 “怎么,你不是说要去图书馆吗?”他侧头,看着林晓晓唇角含笑,目光专注而温柔,眉眼舒展,如冰山消融。 林晓晓对于他的靠近面上一热,有些呐呐道:“嗯,图书馆。” 上官桀转过目光看向端木雅的目光冷漠而陌生,一瞬即离。 然后拉着林晓晓越过她。 期间端木雅一直未有动作,直到上官桀插肩而过后,她垂眸,然后自嘲地一笑,抬步离开。 林晓晓回头看向端木雅,目光带着尴尬、愧疚以及微弱的得意。 毕竟那么优秀的学姐曾经也是她最羡慕向往的人。 而她喜欢的人,却选择了处处不及她的自己。 而身后的何玫冷笑着看戏,看向端木雅的目光嘲讽而恶意满满。 上官桀扫了她一眼,带着警告。 何玫的笑容僵在脸上。 …… 一片指指点点中,端木雅的目光平静,依旧如往常般高不可攀,仿若流言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一些看不惯她的人指责她厚脸皮,在校园网上盖高楼明嘲暗讽。 而她背脊挺直,步伐从容,没有落下一节课程,下课后便坐着车扬长而去。 她的学业成绩依旧高居榜首,代表着学校参与各大比赛和演讲,是老师眼里的宠儿。 她依旧站在顶端,如同女王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那些指责对她无痛无痒。 而另一方面林晓晓和上官桀愈发亲密,他们的爱情让人艳羡,每一次目光接触都让人脸红心跳。 而端木雅与两人插肩而过时也没有任何挑衅针对的举动,让那些想要看戏的人冷了下来。 久而久之,人们便忘记了对她的声讨。 可实际上。 镜头完美地记录着端木雅的一举一动,她的表情放大在镜头上,那种目光坚毅执拗得让人心疼。 而那些高冷不过是她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何玫不是没有挑衅过,对上她的眼神却将话吞在喉咙里,只能恼羞成怒地离开。 而楚辞,却下意识地关注起她的身影。 她坚强的让人心疼。 …… 《樱花之恋》不紧不慢地拍摄着,席安对镜头的把握也越来越成熟。 而游戏世界中糖霜苑已经进行了4个月。 住客也已经增加到10个人。 27岁的女白领葛雯、26岁的男教师周深、30岁的画家毛允、23岁的女播音员石兰、25岁的律师宋正以及19岁的网红莫妮卡。 他们日复一日地忙碌着他们的生活,十个人的性格和工作不一,作息也各不相同,即使同住在一所公寓里,他们也鲜少是能碰面的。 与现实中的生活相似,尽管有着4个月的相处,他们仍然维持在点头之交上。 而徐则业与何洁的进展也很是缓慢,虽然已经互相留了号码,约过几次咖啡。恋爱面板上属于他们的三颗心只亮了一颗。 两人也未曾提过搬到一起住的诉求。 一起生活比起爱情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生活习惯、带人处事、对方的家庭状况等…… 席安曾看见何洁在楼梯口等了徐则业半宿,却在电梯到达的那一刻开门进屋落锁。 而那时的何洁似乎刚刚哭过,眼眶通红。 即便两人只是一墙之隔,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依旧不能第一时间出现。 若是她和他在一起,两人的相处时间又能比现在多多少呢? 那日,何洁对徐则业的爱情由两颗心降到了一颗心。 席安看着屏幕,感受着上面的悲欢离合。她伸手抚上屏幕,里面的人物与她等身,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模样,甚至脸上的毛孔。他们在她眼前穿行,忙碌。有时他们的生活半个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席安却不会感到无趣。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窥视他人的人生。 《楚门的世界》中男主的生活被窥视着,一部简单的纪录片却收视长虹。 大概便是这样的感觉。 剧情虽然老套,但编剧和导演都是拍偶像剧的佼佼者,本来这样的剧本是轮不到席安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的。 席安翻着手里的剧本,这不过是乔之娇作为胜利者的怜悯罢了。 冰箱里空荡荡的,却是没有冒雨下楼的兴趣,口袋里到是还有一颗巧克力。 席安剥开放进嘴里,略苦,是秦洛隽偏好的口味,旁人想不到的他独有的孩子气。 天气的阴翳,室内显得格外黑,她没有开灯,提了箱子进了卧室,把衣服整理好挂进了柜子里。 有些空荡了。 床铺柔软舒适。 席安刷了牙便躺在了被窝里。 一旁充电的手机发着微弱的光。 第294章 当费熙放下笔,再看过来时便是这副温馨的场景,可他与旁人想的到底不同,他在想,小恶魔的导师也该是个佛口魔心的恶魔。 他向来不喜欢拍mv,换个主角也不错?这人的脸虽不及自己,不过也算是上佳了。 不错一下子mv主角全齐了。不待他进一步去询问,经纪人已经提醒他该上场了。 他拧了拧眉,便转了方向,反正来日方长。 费熙饰演的角色戏份不多,却是个关键性人物,与剧中的所有主角也都有一场正式会面,而每一场会面,他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同。 他亦正亦邪,是魔的化身。 因而这个角色格外看演技,连费熙的经纪人都不怎么看好,以他的看法,既然做不好,放弃才是对的。 演戏对于费熙而言太过鸡肋。 费熙是搞音创的,天赋和努力无一不缺。 他足够优秀,不需要用演技给自己镶金,镀光环。即便最后的成品证明他可以演戏,无非也只是锦上添花。 而若是演砸,乐于见他出丑冷嘲热讽的也绝不在少数。 可偏偏江导是个倔脾气的人,认准了一件事便会执着到底。 而费熙,也是个乐于挑战的,不尝试便罢,要做必然要做到自己最满意。 这两人倒是对了脾气。 “你演的很好。”男孩笑了笑,原本冷峻的眉眼一下子温柔和煦起来。 场上在确立几个小配角,饰演上官桀的男孩便退了下来,站到了席安身边。 “谢谢。”席安弯眉。 “你笑起来可真漂亮。”男孩打量了一下,伸手,“以后要多多指教了,我叫许沐阳。” 席安不置可否,“席安。” 两人并肩走出去,曲姐走近,对着许沐阳点了点头。 “走吧。” “许沐阳,正当红的小生,他的剧还在大热,有时间你可以看下,他饰演的温柔男二被称为国民初恋。”曲姐普及着。 “嗯,不虚此名。”席安回忆那张温柔带笑的脸。 嗡嗡嗡―― 曲姐关了铃声呢。 与来时不同,席安坐在了副驾驶,偏头有些好奇。 曲姐皱眉看了眼,不理会。 一条信息尾随其后。 曲杰!你竟然不接我电话! 手机又不依不饶地震动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条信息,席安不小心便瞥了大概,挑了挑眉微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商场。 “曲姐把我放到前面的商场吧,我想添些东西。” “好。”曲姐点点头,她的确是有事的,“手下的组合有点事。” “曲姐先忙,拜拜。”开门下车,微笑着挥手。 席安看见曲姐接了个电话,眉头紧皱,然后车子疾驰而过。 想起方才看到的信息,席安莞尔。 曲杰!你还要不要管我了!她一个内定的试镜你都要去!说好来看我的演唱会呢? 好大一股子醋味! 而看曲姐的样子,似乎还是对方一头热。 今天开演唱会的,是ylm组合,而方才的发信息的是l,洛风。他还有个名字叫秦洛风,秦洛隽的弟弟。 想起那个傲娇却赤之之心的少年,御姐和正太,席安趣味地挑眉笑了笑。 商场五楼是家具。 沙发、地毯,一个室内秋千。 席安挑拣好埋单填好地址便下了楼层一个人逛了起来。 这一层是珠宝首饰,不远处一对情侣正在柜台前挑选着,男的绅士,女的优雅,看背影便觉得是气质长相极好的人。 席安看了一眼,便打算下扶梯。 “洛隽,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席安看了过去,女人侧头含笑伸出手,正是乔之娇。 而秦洛隽,席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点了点头。 “呵~”席安回过身,是在挑戒指吗? “怎么了?”乔之娇见秦洛隽回头,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有些好奇,“看到熟人了吗?” “没。” 秦洛隽摇头,看错了吧,他方才好像看到了她,“挑好了吗?” “挑好了。”乔之娇把东西递给导购,看着她打包,看向秦洛隽,眉眼含笑带着亲昵。 “谢谢。”秦洛隽接过礼盒,“麻烦你陪我挑选礼物了。” “不麻烦,代我向伯母问好。”乔之娇挽上秦洛隽的臂弯,“既然想道谢的话,不如请我吃中饭怎么样?” “好。”闻言,秦洛隽眉宇微微松开,嘴角扬起弧度,礼貌却不亲切。 客人不多,席安扫了眼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难得他竟然还没来。 “您要什么?” “一杯拿铁。”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席安本在不远的商厦逛着,距离这儿不远却也淋湿了些。 客人不多,两分钟便端到了桌子上,杯子的热度熨贴掌心,白玉般的腕上是一块小巧的女士手表,席安无趣地打量着窗外淅沥沥的雨。 手机微颤了下,席安划开信息:香榭府郡16号,行礼已经搬过去了。 席安挑眉,没多大意外,果然,他不来了,弯了唇角回了个字:哦。 然后删掉电话,想来以后也是不会再联系的人,她的前夫,秦洛隽。 低头喝了口咖啡,有点苦。 “不介意的话,请用这条毛巾,是干净的!” 席安侧头,是方才那个男孩,那双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瞳泛着温柔的光,唇角弯起的笑容自然和煦,很有亲切感。 席安眨了眨眼,然后接过男孩手中的毛巾,鹅黄色的,很柔软。 “谢谢。”席安扬眉冲他笑了笑,拿着毛巾擦拭了两下头发,把毛巾盖在了头上,便低下头继续喝杯子里的咖啡。 她可真漂亮啊。 灰色的制服没有立即离开,似乎有话想说,可席安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便不再理会,而男孩又停留了一会儿转回了柜台。 席安听到了门口的风铃声,和女孩娇羞柔软的点单声。 玻璃窗外不远的站台前汽车带出大片的水花,无视了骂声疾驰而去,而后到来的公交带走了站台的嘈杂。 滴滴―― 温度上升了两度,临近的空调暖洋洋的风拂过面颊。 席安转头看向柜台前的少年,男孩柔软的棕发堪堪遮住了眉毛,恰好也在看着她,见她看过来,腼腆地露出了小小的梨窝。 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让席安有些手痒。 似乎是她看得太久,男孩脸上红晕渐起,有些羞涩地低了眸,然后在同事的呼唤声中手忙脚乱地回头。 嬉笑怒骂,个性鲜明若是演得好,也是个讨喜的人设。 席安和这个角色唯一的共同点大概便是那张娇媚不可方物的脸了。 嗤,有些索然无味了。 第295章 陆屿想了一下,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如果胭胭去求学,有很想拜入门下的老师,可老师选择了另外一个人,胭胭会嫉妒她吗?” “不会。”姜幼胭回答的不假思索,“我会羡慕,但不会嫉妒。” 陆屿莞尔,不意外她的回答,继续引导她,“为什么呢” 姜幼胭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开口,“老师选择她,她定然是有比我优秀的地方,尽管我没有发现,但老师却是发现了的。” 大学城是不缺美人的,青春活泼带着朝气,不化妆的是刚入学的,大二大三则大多画着精致的妆容。 不过席安在这些人中依旧是极扎眼的,九分美貌,十分气质加成。 不然当初还在上学的席安也不会被签下。 “哇,女神!”何涛捅了捅身旁的李淼。 “这个词,你每天都会念好多次。” “这个真的很美!”何涛做一副心醉神迷状:“想撩~” “唉唉唉,在哪?不如让温煦帮你要个电话,不然就凭你呀”李淼还不了解他,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发出啧啧声。 “哎呦我去,看不起爸爸,晚上上号,爸爸虐死你!”何涛蹦了起来,就要去拽李淼。 李淼连忙躲到温煦身后“煦子,帮我!” 一旁等待打包的温煦摇摇头然后就看到了对面的席安,她低着头,挑选着串串。 是她! 席安抬头便对上了男生的目光,微微疑惑后礼貌的笑了笑,便退到一旁付钱。 “我,”温煦走了过去,“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哇!周围发出小小的嘘声,搭讪也!女生好看,男生清秀!目光一下子汇聚在两人身上。 席安对人群的目光不陌生,但少年显然不同,耳尖都红了起来。 少年的棕发服帖,带着黑框眼镜,皮肤很白,腼腆地笑起来有个梨窝,还有小虎牙。 可爱得让席安有些手痒。 “我们见过的,下雨天的咖啡店。”他急切又无措地看着席安。 “抱歉,不过,如果下次再见的话我会加你的。”席安始终含着笑,拒绝的话也温柔悦耳。 她想起了这个男生,彼时他没有带着黑框眼镜,给了她一条干燥温暖的毛巾。 她也看出了男孩眼中的欢喜,和浅浅的爱慕。 “好。”男生一愣,笑了起来,干净而温柔,这与许沐阳的如沐春风又不同。 “那么再见?” “嗯,下次见。”温煦点头,对于下次见,他很有信心。 “好,下次见。”看着他的梨窝,席安的笑意更深。 “厉害了,大煦子!” “一鸣惊人呐,老大!”何涛和李淼旁观着全程,对于主动上前的温煦一脸不可思议,调侃起来! 温煦腼腆地笑了笑,接过打包的食物抱着书离开。 周围聚起来的人也渐渐散开。 青春啊。 “嘿,安姐。”陈佳的脸上完美地展现了一脸懵逼到一脸八卦的过程。 “你不是都听到了?”席安摇头,咬走陈佳手里的最后一个鱼丸。 “啊,安姐!”带着哭腔。 “噗嗤,谢谢你,佳佳。”席安好笑地看着她耍宝,然后真诚地道谢。 “没有,唉,好害羞。”陈佳的脸又变成了红扑扑的苹果。 “走吧。” “好的!”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席安还斩获了两个娃娃,笑着分了一个给陈佳。 “安姐,明天见!” “一路小心。”席安挥手。 刷卡,开门,灯光骤然亮起,驱散了黑暗。席安跳到沙发上,抱着抱枕蹭了蹭。 这才嫌弃地嗅了嗅满身的烧烤味去洗澡。 包着头发出来,手机屏幕上特效闪烁。 “在玩小游戏?” 对呀,宿主现在要看看糖霜苑吗?^w^ “不了,等会吧。” 头发吹到半干,席安翻着明天的拍摄流程和台词,一边抽空看手机上的特效。 “谢谢你941。” 不客气哟宿主,遇见宿主也是941的荣幸呢^w^。 夜晚:金属空间―― 有新的提示:食堂已装修好,可以投入使用,请招募厨师。 a:林安,30岁,男,擅长中西餐等多国料理,月薪1万 b:何齐家,24岁,男,擅长中日料理,月薪7000 是否选定林安? 是。 合同已投递。 206.9万经过装修食堂后还剩下104万。 “对了,”席安突然响起手机里收到的500万支付信息。 对了,941忘了告诉宿主游戏说明了q_q。 席安看着那个哭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它竟然是忘了么。 一长串不带颜文字的介绍在屏幕上滚动: 商业辅助设备即管理宿主资产,投放到全息游戏中辅助宿主打造商业帝国。 而宿主最初选定500万,则为游戏基金,可充值。但游戏金额不可兑换为现实货币。 游戏过程中,达成成就则可以获得一次抽奖,可传送到现实世界。 席安问:“像那张彩票?” 941:是的^_^。 字幕继续滚动: 游戏时间与现实时间的比例为14:1。 宿主达到5级即可进入到游戏界面体验全息游戏。 而满级后宿主即可获得神秘大礼包。 完毕! 席安看着最后的打字,看向小光球,“满级?” 941:一共十级^_^。 席安:“如今我多少级?” 941:0级^_^。 席安:“……”多么尴尬的数值。 席安抚额,曲指弹向蹦跳着的小光球:“你还真是忘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在正常人看来,这并不是太值得的游戏,之初就卷走了席安500万,而且游戏里赚再多钱也不能和现实互通。 不过在席安看来,反正那钱也不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她一点儿也不会肉疼。 她倒是十分好奇那个可进入到全息游戏中。 只是0级的她对于5级只能望洋兴叹。 目光投向大屏幕。席安点开401和502。 游戏中还是白天。 陆屿的神情平静,没有因为那些话而产生波澜,而是戳了戳姜幼胭的小酒窝,让她注意到自己抬起头看自己。 这才低下脸,用温柔地口吻平静地讲述着一件事实,“他们是在嫉妒。” “轻而易举地得到旁人苦求不得的机遇无疑是让人羡慕嫉妒的。 可很多东西,即使再不肯承认也没办法改变,成功不仅仅靠努力就能做到的,运气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实力和机遇都缺一不可。” “无论胭胭和费熙会不会出现,那些机遇也不会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已经是被舍弃的选择。” 第296章 费熙饰演的角色戏份不多,却是个关键性人物,与剧中的所有主角也都有一场正式会面,而每一场会面,他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同。 他亦正亦邪,是魔的化身。 因而这个角色格外看演技,连费熙的经纪人都不怎么看好,以他的看法,既然做不好,放弃才是对的。 演戏对于费熙而言太过鸡肋。 费熙是搞音创的,天赋和努力无一不缺。 他足够优秀,不需要用演技给自己镶金,镀光环。即便最后的成品证明他可以演戏,无非也只是锦上添花。 而若是演砸,乐于见他出丑冷嘲热讽的也绝不在少数。 可偏偏江导是个倔脾气的人,认准了一件事便会执着到底。 而费熙,也是个乐于挑战的,不尝试便罢,要做必然要做到自己最满意。 这两人倒是对了脾气。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食堂已经投入使用,公寓管理已经将信息发布给了两位住户。恰逢饭点,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在电梯相遇。 在这里看到的和手机上的像素风不同,从屏幕上看到的更像是真正的人类。 李鑫带着眼镜,五官端正却平凡,但眼睛里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袁媛有点偏瘦,黑长直带着黑框眼镜,沉默寡言。 李鑫笑着打了个招呼,袁媛点了点头,两人便陷入了沉默,其中尴尬一言难尽。 席安看的分明。 厨房也可以看,席安便去看林安做菜,顿时惊为天人!他无疑是好看的,五官深邃立体,眸色是澄澈的蓝,肩宽腰窄大长腿,那张脸更是男女通杀。 但比起他的样貌,席安对他手下的美食更感兴趣!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十指骨节分明,做菜如同作画般,切菜、颠勺、浇汁,动作行云流水无一不美…… 中餐丰盛、西餐精致,每一样看起来都格外有食欲。 虽然席安闻不到,也尝不到,但是她可以看到啊!李鑫和袁媛那副色授魂与,垂涎三尺的模样真真是馋人! “好想吃!” 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怎会做这样的梦? 或许,梦是在警示她? 姜幼胭抬头看着镜子,擦洗得干净的镜子一尘不染,反着光,清晰地照出人的容貌。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穿着单薄却舒适的睡裙,长发披散,没有安国的丝毫特征,也只有这张脸,才是安国的。 可安国,并没有那么清晰的琉璃镜。 第297章 面对家中食物告罄,席安便拽上佳佳一起去超市补充库存。 开车到商场大约十分钟,佳佳去停车,席安便在一边边等边和941闲聊。 然后就被人撞了一下。 脚下踉跄,那人拉住了席安,握着的手机却脱手而去,席安慌忙伸手去够,眼看着就要落地,一只修长的手已经先一步递给了席安。 “抱歉。”男人的声音很冷,像冰山上的雪花,却格外的好听。 也格外耳熟,席安下意识去看,精致瘦削的下巴,如含了冰渣的眼眸,只一瞬间男人抬手压低了帽沿,匆匆离开。 男人的背影瘦削修长,大长腿很快就没了身影。 黑色风衣包裹得严严实实、鸭舌帽、口罩,一副全副武装的姿态。 席安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只是那周身气质却是极好,还有些眼熟,又这样打扮,估计是个明星。 “安姐,你没事吧。”陈佳正巧看到席安被撞的一幕。 “没事。”席安摇摇头,又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两人去了超市。 “不过,想来以后我就没什么机会这么悠哉地逛超市了?”席安垫脚去够货架上层的零食。 “为什么?”佳佳正拿着两包薯片纠结着口味,闻言好奇。 “因为呀,到时候我就红了呀,那出门可就要全副武装了。”席安把两包薯片都塞进购物车,笑得一脸理所当然。 陈佳:“……” 这话自信极了。 不过,陈佳看着她低头挑零食的动作,却道:“嗯安姐一定会红的。”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的说笑,这样相信她,席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最后买了满满一车,排队结账的时候席安听见前面两个女生翻着手机讨论着。 戴眼镜的女孩戳着手机对另一个女孩说,“刚才有人在贴吧上发在这偶遇薄辛了!” 马尾女孩凑过去看了眼,“真的是也!不过这一身黑全副武装的样子挺难发现的。” 眼镜女孩扶了下眼镜,“背影都那么帅!” “真羡慕,明明离得那么近。”女孩的声音里的遗憾清晰可闻。 “您好,请付款。”收银员已经结算好等了一会儿,见两人还在聊便催促道。 “啊,好的。”女生连忙付款,然后对着身后的席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席安不在意地笑了笑,便和陈佳两人拎着东西离开,方才她也瞧见了那拍得模糊的背影,是她刚才撞到的那人。 陈佳是个八卦小能手,翻了翻手机,便知晓薄辛在的剧组正巧在附近拍戏。 手机屏保上一脸桀骜不驯的正是ylm三人。 薄辛那人,席安是认识的。 就像佳佳手机里存了好些ylm的照片,16岁的席安手机里存着的都是薄辛的美照。 薄辛19岁,拿着把吉他,化着烟熏妆,耳朵上打了4个洞,那时杀马特正流行,但薄辛的相貌生得极好,即便是那样的造型如今看来是也好看的,根本不存在黑历史一说。 他的眼神冷,声音更是清冽,即便染了一头红发,唱着死了都要爱那样歇斯底里的歌,他依旧像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 16岁的席安喜欢他的声音,也喜欢他的相貌。 那时夸人声音好听还没有“耳朵怀孕”这种词汇,席安只觉得听到他的声音便很欢喜,哪怕是让她头疼的数学题都能静下心来算着。 但这个被称为“唱片奇迹”的男人却是不喜欢唱歌的,曾经有篇关于他的采访问他为何转战银幕上,是因为唱而优则演吗? 他撩眉,眉头微微拧起,那双含了霜雪的眸子微微弯起,他开口:“不,我不喜欢唱歌,只是为了演戏。” 然后16岁的席安心理脆弱哭了一晚上,只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决定不要在喜欢他了。不仅把手机里他的照片通通删了个干净,又把墙上的海报和收藏的cd统统塞进盒子里,上了锁。 每每看到电视上有那个人的脸便会跳转台去。 而18岁那年成了练习生的席安有幸在他的舞台上献花,低头小声地嘀咕了句,“骗子。” 彼时男人怔愣不明所以的眼神让她高兴了好几个晚上。 已经是许久前的故事了。 席安从回忆里出来便看到外面挂着的大大横幅:祝薄辛24周岁生日快乐! 那张横幅上的选照正是19岁的薄辛。 “佳佳,在前面停一下。” “好的。” “安姐,你要买彩票吗?”陈佳看着眼前的彩票店,有些好奇。 “不是,来兑彩票的。”席安也是一时想起了那张压箱底的彩票,已经放了将近一个月了。 “安姐的彩票能兑多少呀?”陈佳更好奇了,然后有些悲愤道:“以前上大学那会儿我每星期都会买张,可最多也不过五块钱,还不够乘地铁的路费。” “我最多中的也就够个纸巾矿泉水。”席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模样。 “要不要买张刮刮乐?” “买十张。”陈佳拍了张20元,然后一脸虔诚地刮奖。 席安把那张彩票递给老板让老板查中奖号码,看了眼乐在其中的陈佳,低头打字:“941,你说这张彩票能兑换多少?” 941: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比宿主以往的餐巾纸矿泉水好些^_^。 席安:“……” 好吧,席安表示不对彩票抱有太大希望。 “200元!”陈佳惊喜的声音。 嗯,的确比餐巾纸矿泉水好,路费加油费也够了,席安默默地想。 然后…… “席小姐您对于自己中了666万有什么想说的吗?” “席小姐,对于这笔惊喜,您有什么规划吗?” “席小姐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嗯,没错,系统出品的彩票中了666万。 谢绝了采访要求,等席安拿着税后的528.5万离开后,席安和陈佳两人对视了一眼,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陈佳手里还握着那两百块钱,主要是这中奖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太过震惊。 (尔康手!别呀!) (温煦哥哥都没有说话也!) 棕色的发柔软服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愈发斯文秀质,正是温煦。而那直播的男生可不正是李淼。 李淼见他看着照片不说话的模样,突然一拍脑袋:“对了,这不就是你的女神!” (哇!温煦小哥哥的女神?) (别呀,等我去小哥哥那告白呀!) (完了,情敌又富又美,比不过!) “唉?女神?那个老大主动搭讪的小姐姐!”一旁打游戏的何涛也凑了过来,顿时屏幕前的网友都听到了来自一旁的怒吼“何涛我艹你大爷,你叫我来救你你竟然跑了,我的关关!” (本来上升到言情剧,画风突变!) (裴小哥哥别气!打一顿就好了!) 然后屏幕前歪楼讨论队友太坑要整么修理的话题。 然而,这张侧颜照仍然是火了。 第298章 时间过了十一点,小洋楼里一片黑暗,只有月光盈盈落在泳池上波光粼粼,又折射在玻璃窗上。 小楼里的五人都已经酣睡。 小楼之外许多人家的灯光还亮如白昼。 放在以前的席崎他们,此刻尚且还精神亢奋,能指点商场预筹帷幄,也能抱着手机在游戏世界大杀四方。 “《霸道总裁爱上我》还剩两集没看,嗯,最近有个恐怖片口碑也很好,佳佳,我们点一堆吃的吧!”席安点开外卖,纠结是点字母叔叔还是爷爷。 但席安不知道的是,网上已经开始寻找这美腻的666锦鲤小姐姐。 起因是一个长期买彩票的小网红开了直播。 长相俊朗阳光帅气的男孩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话说我今天又买了100张刮刮乐,终于――还是没中大奖。” (1000元,小哥哥已经不错了!) (二酱,这对于彩票从来没上过两位数的我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不过,”话音一转,男孩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今天去的这家彩票店大奖终于有人来领了。” (就是那个距离开奖将近一个月迟迟没有人来领的吗?) 男孩看着弹幕点了点头,“对呀,就是她。” (666万没有来领!) (小哥哥有拍照吗?) (是小哥哥还是大叔,家里有矿否?) 男孩笑:“是个漂亮的小姐姐,我有拍照片的!” 是张侧颜照,入眼便是女子秀丽的脸庞,微微抬头看过来,眼尾上挑,红唇微张,既纯且媚,眉眼精致惑人。 (擦擦擦!这个小姐姐很美腻呢!) (侧颜杀啊!) (气质超级好!) (超级美!女神!) (666又美又有钱!) (哇!锦鲤小姐姐求包养啊!) 顿时弹幕上一片666。 “不过这个小姐姐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男孩清朗的声音又响起,微微皱眉思索。 (二酱,每个漂亮小姐姐你都好像见过!) 屏幕上一片吐槽! “唉,不是,我真的见过!”被质疑一脸不满,连忙拽一旁学习的男生:“煦子,你看她眼不眼熟!” (室友小哥哥不要帮他圆!) (终于又看到帅气的小哥哥,二酱早就看腻了!) 男生咬牙切齿:“你们这群见色忘义的混蛋,枉我还想给你们发红包!” 李淼除了是个直播刮刮乐的小网红外还是个游戏大神,一寝室四人在电竞圈有一大批粉丝,刮刮乐只是他的个人爱好。 #温煦小哥哥的女神# #最强刺客的心上人!# #温柔一剑的绕指柔!# #寻找666锦鲤小姐姐# 顿时上了搜索榜单前十。 而前三则是: #阮黎多久发微博# #薄辛便装被偶遇# #ylm最新mv放福利# “安姐!这是你呀!” “什么?”席安抱着可乐看着言情剧,懒懒道。 剧里男主深情地抱着女主“这些年你去哪了?我爱你!别离开我!” 女主摇头:“不,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有自己!” 然后女主一边推着男主一边沉醉于男主的吻之下。 茶几上摆着大量画着“kfc”的包装袋,席安身前的垃圾桶已经堆了一堆骨头渣。 陈佳默默看了眼电视剧,然后又看了眼伸手拿薯条的懒洋洋的席安,又看了眼手机上侧颜美得惊人的小姐姐,陷入沉默。 说好的气质小姐姐呢? “还有最后一根,佳佳你要吗?”席安侧头晃了晃袋子。 “要!”陈佳连忙扑过去! 铃铃铃―― “喂?”席安握上手机。 “安安,你红了。” 第二天一早,保姆车便等在了楼下。 负责跟拍席安的摄像师是个腼腆的小哥,自我介绍时红了好几次脸。 席安提着又被称了一次的小箱子下楼,便看见了坐在车上的曲姐和陈佳。 “安安,早餐。”曲姐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席安笑:“谢谢曲姐!” “我们会跟着去拍摄场地,但不能随时跟在你们旁边。节目组拍摄的三天两夜,基本上跟拍时间是满的,你的通讯设备也会被收走,不过我和陈佳会在你们的目的地等着你们,也能看到你们的拍摄场景。如果有情况的话,中途节目组会联系我们。安安,注意安全。”曲姐见席安系好了安全带说道。 “嗯呐,曲姐。”席安点头,目光流连在曲姐手中的牛奶上。 曲姐一边帮席安插上牛奶习惯,一边调侃她:“如果你们没达成节目组的要求,晚上饿肚子,我们也没办法给你递零食的。” “曲姐!” 曲姐拍了拍席安的脑袋,再次叮嘱:“待会上飞机,拍摄便开始了,套路也就开始了,自己多注意点细节,你应该不想饿肚子吧。” “知道啦!” “嗯。” 曲姐笑,然后回复手下的信息。 另一辆保姆车上,季央单手支着脑袋戴着耳机靠窗看风景;孟鸣端着小镜子收拾自己的毛茸茸的蓬松卷发;洛风则抱着手机皱眉发着信息。 等孟鸣整理好额前的碎发,便看见洛风还在那抱着手机,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在给曲姐发信息了,内容无非是问曲姐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们,毕竟等会儿到了机场和曲姐的交流就会变成零了。 不过提到拍摄,孟鸣翻出手机,看着那张自己圆睁的杏眼,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微微嘟嘴,虽然看着依旧好看,总觉得没有以前自己在舞台上要帅气!节目组真的是太坏了! 昨晚自己的房间那么乱,一地的衣服!华丽丽的小王子变成小臭美了! 不过,手下一划,穿着浴袍抱着吉他的少年皱眉偏头看着镜头,薄唇微抿,乌黑的瞳里隐隐有些戾气。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皙。 黑白冷色调的房间简洁冷清。 看着禁欲又冷酷! 同样的情形,到了季央那,就像是拍杂志封面一样! 瞪! 季央撩眸看了过来,眉心微蹙:怎么? 默默摇头,孟鸣连忙扭头看向洛风。 好吧,只有这个小子能让他感到一丢丢优越感了。 他那张抱着杯子,猫眼圆睁,炸毛的模样看一次让他好笑一次。 “噗嗤!” 洛风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 孟鸣掩饰笑意,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颇为和善地问:“呐,要不要喝果汁?” “啊?好,谢谢孟哥!” 洛风点头,然后道谢。 虽然是个傲娇,但洛风一直是个礼貌的好孩子。 那天的夜色也是这般美。 他骑着马,抱着自己珍爱的宝贝,从山脚一路奔去,风直往脸上扑,往胸腔里灌着,心跳兴奋地跳着…… 他很快就有一种憋闷感。 可他只觉得畅快,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肆意自由地呼吸着。 他的心跳,也在诉说着他的畅快。 他控制着缰绳,带着小丫头下马,步伐却不稳地向下栽去。 第299章 “瞧,人下来了。”赵瑚珊颔首。“冰块,给胭胭妹妹解释一下吧。” “嗯。”席崎点头,把箱子放在了楼梯口,抬步走了过来。 他微微弯腰,视线与姜幼胭平齐,让她看自己并不费力,“我出去两天就回来了,想要什么礼物吗?” “呃呃~”姜幼胭摇头,伸手拽了拽席崎的衣角。 “大哥哥一路顺风,胭胭在家里等哥哥。” “我会想大哥哥的。” 席崎颔首轻轻笑了,如冰雪消融,寒梅初绽,温柔的不可思议,即便他在姜幼胭这儿并不吝惜于自己的笑容,却依旧让姜幼胭惊艳不已。 “我也会想胭胭的。”他轻轻揉了揉姜幼胭的发,发丝柔软顺滑。 利落的齐肩发,黑色修身西装,眉峰凌厉,十分御姐。 “收拾好了?”曲姐同样打量席安,气色很好,皮肤白皙莹润,没有想象中的灰败暗淡。 齐肩小礼服,优雅而不失活泼,长发卷成波浪,略施粉黛,红唇微微弯起便是活色生香。 曲姐赞赏地点了点头,“和角色很贴合。” 闻言,席安眉眼弯弯,“我去拿包。” “好。”曲姐笑了笑。 席安转了身。 曲姐看了一会背影便收回视线也不打算坐下就站着打量着房间。 三年前接手席安的时候,的确暗叹过这份好颜色是个好苗子,只是人过于单纯,而她也不想打破这份单纯,便放任旁人的打压,才让席安不温不火的一直在十八线徘徊。 对于席安一年前嫁入豪门的事,她也是冷眼旁观,席安会离婚也是她早有预料的事。 今天来,她有想过席安或许会拒绝这份试镜,或许故作冷静满心怨愤,而现实她坦然自若接受良好,想来,这一年她成熟了不少。 “好啦~” “嗯。”席安坐上车,安姐递来了一个盒子,一块巴掌大的蛋糕和一杯热牛奶。 “谢谢曲姐!”席安的笑容愈发甜美。 没有过多的寒暄,也不必多讨论对试镜的看法和把握,毕竟不过是走个过场。 席安窝在后座戳着手机,她记得她下了个消消乐来着。 “good!unbelievable!amazing!”一时间,游戏声效充斥了狭小的车间。 忍不住瞥了两眼眉眼含笑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女,连曲姐都觉得她有些没心没肺了,莫非是自己看错人了,其实她是个天然呆乐天派? “曲姐,绿灯了。”脆生生的声音。 “唉?好。” 后视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地提醒道。 消消乐的声音依旧欢快。 曲姐发动车子,车外风景更迭,矮丛换成了绿树。 有心机也好、单纯也罢,这样的心性无疑是极适合这个圈子的,曲姐勾唇。 也许,她可以期待一下她会带来什么惊喜。 曲姐若有所思。 席安正戳得开心,屏幕上方却老是跳出推荐: #今天也要卖出一百份!# #我的农场我做主!# #小镇之我是市长大人!# …… 宇宙最可爱,最耐玩的单机小游戏,轻松不费脑,小巧不占内存!你值得拥有!快来通关吧↖(^w^)↗! 看着最后的颜文字,席安眉角跳了跳,什么鬼?! 返回界面,手机后台多了个正在运行的app,金灿灿的小皇冠上悬着更加灿烂金色光环下方一行金色小字更是让它从众多软件中脱颖而出。 单机成神? 正是它在不留余力的推荐着小游戏! 额,什么时候下的?病毒吗?毫不迟疑地点了卸载。 是否确定卸载?是。正在卸载中…… “到了。” “唉?好的。”席安把手机塞进包里,跟在曲姐身后进了大厦。 而包包里:手机亮了一下又寂灭,卸载失败这四个字清晰明了。 “ylm的演唱会直播要开始了。” “好想去现场!” “得了吧,抢票那么紧张!” 前台小姐姐悄声讨论着。 曲姐顿了下,看了眼手表,皱了皱眉。 “曲姐?”席安停步,ylm吗,似乎是曲姐带的组合,这一年里带的。 “你眼里的星光是我追寻的方向――” 铃声随之而响。 席安先错开身,“我一个人可以的。” 曲姐抱歉地点头便错开身,去接了电话。 席安听过这首歌,是ylm的单曲。 试镜点在第三个影棚。 席安推门进去,屋里一共十个女孩,见席安进来,齐齐看了过来,有打量也有戒备,然后又各自恢复了交流。席安捡了个位置,也不主动攀谈。 一个戴帽子的男孩过来让大家抽选号码,他低着头,看不大清长相。 席安抽到的号码是7,有些偏后。 “都进来吧,按顺序表演就可以了。”打量了一圈,男孩的目光在席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表演的竟然都是同一个片段,也是剧情中女二性格转变的开始,席安发现台上配合表演的另一个人就是刚才的男孩。 “是许沐阳!”身前的女孩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他竟然来了。”两颊泛红,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显然是极喜欢这个少年的。 “就是听说他出演男主,才想着来试试的,要是能成功,离红也不远了。”另一个女生要淡然许多,但眉眼间的兴奋依旧清晰可见。 许沐阳,席安并不熟悉这个名字,应该也这一年中火起来的。 台上的更替得很快,而席安发现,尽管台词不变,而许沐阳的表现都有着细微的调整,尽可能地配合着女方的表演。 天赋型演员。 席安的笑意愈发深了。 “你喜欢上了林晓晓对吗?”女孩如泣如诉地看着清俊冷漠的男生。 男生皱了一下眉,便迈开腿从她身边走过。 女孩一下子拉住男生的手。 他挣开,退后一步,声音带着冷意和不耐,“别闹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总是忍耐的,与看着林晓晓的目光完全不同。 女孩承受不住地退后一步,看见不远处的林晓晓,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卡!” 何天心望向导演,刚要微笑便被导演劈头盖脸地斥责。 “端木雅是高傲的世家小姐,不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下一个!7号。” 席安调整表情,立刻入戏。 端木雅挡在了上官桀身前,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生,他眉眼冷峻,见她拦住脸上快速划过一丝不耐又克制住低头看她,无声询问。 端木雅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第300章 席崎将古琴包裹好放回琴盒里,动作温柔小心翼翼,十分珍惜。 席老先生虽然不知自家外孙何时对古琴上了心,又或者对什么人上了心一改往日“单调规矩”的作风,豪奢地一掷千金,却也不多问,只默默支持。 只心底些许好奇,自家外孙是不是开了窍,又猜测何时才能把人带来给他瞧瞧。 姜沐笙看着席崎抱着的古琴,落霞式琴素有庄女从东方来弹落霞之琴之雅,琴身有如半月,有如跃鱼,整体又如落霞、如流水,优雅动人颇受女性喜爱。 他记忆中的小丫头便有一把落霞瑶琴,她素来活泼爱玩,虽有卓绝天赋,却无心追求极致。小丫头身边的人也爱纵着她,但即便如此,她的琴声依旧可绕梁三日。 这般想着,姜沐笙心下摇头,眉宇间却比先前的温润雅致更多了几分真心的温柔。 “不行。” 讨价还价:“那只禁两天好不好!” 曲姐拍了拍席安,好气又好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还藏了一点儿。” 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陈佳弯了眼,的确,席安往车厢里还塞了几袋。 “禁半个月。” 然后不再理会委屈巴巴的席安,看向洛风三人。 “《一起冒险吧》已经敲定了人选,除了你们四个外,还有喜剧艺人唐古和歌星朱静。这几天席安和你们一起练习也是为了让你们更熟悉一些。” “公司决定让我们带师姐吗?”季央问的很直白,席安并不觉得难堪,以ylm的咖位来说,席安跟他们沾上一点话题都能引起化学反应,虽然黑粉会占大多数。 “是我的决定。”曲姐道“席安有这个实力。三年前作为练习生出道的席安获得的评分是s。” 洛风和孟鸣同时看向席安。缪斯的练习生无论男女是共同打分的,由e到a不等,他们之所以知道在上面还有个s则是因为季央获得了。 a能得到的待遇就已经很好了,比如简言,她的资源和实力在一众90后小花中几乎是领先的。 陈佳也颇为震惊,资料并不详细,而平时成绩席安和简言并列第一,没有s概念的陈佳以为席安和简言同样是a。 席安享受着几人或震惊或崇拜的眼神,内心放着烟花,哼,伦家也是不可貌相的存在。 孟鸣连忙问:“那席师姐为什么会被冷藏?” 洛风低下头,席安的冷藏无非是嫁入秦家而找的借口。洛风知道席安是个小明星,但由于不在意,所以他并不清楚席安是缪斯的一员。 “生病了。”曲姐道,并没有让孟鸣继续问的意思。 相思病,为爱情头昏脑热,的确是一种病。 季央若有所思,“每个s的练习生都有一次向公司提条件的机会。” 嗯,这是缪斯众所周知的事,而季央则用这个条件要求和孟鸣以及洛风组成组合出道。 孟鸣和洛风的外表条件很好,两人却是最不合群的,而且当时的孟鸣根本没有学过唱歌,他的评分不足以支撑他以歌手出道,公司给他的定位是明星;而洛风凭借一股意气进了缪斯,不善言辞,跳舞肢体不协调,评分同样是d。 两人感激地看向季央,季央笑了笑,坦然接受他们的感激。不仅仅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而是洛风和孟鸣是一众练习生中心性最单纯的,一个自恋的吃货,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而且他们对舞台的向往也感染到了他。 条件可以延期。 “不,席安没有用在这儿。”曲姐摇头,她明白季央的意思,以为席安在冷藏一年后提出热捧的条件。 事实上,席安在一年前已经用了。 席安看着曲姐看过来的目光,缓缓微笑。这个条件席安一开始没打算用太早,她对自己能否走后很有信心,但圈子里今天红的人明天全网黑的事谁也说不准,席安本来是打算留着以后万一跌了做逆袭用的。 和秦洛隽领证后便想用这个条件解约抵消那五百万的赔偿金。后来则听了曲姐的建议,和公司商量带薪休假,如今一年。没错,席安是有薪酬的,每月6000,这一年也有七万元。 席安原本以为可能等她回来,合同已经到期了,结果也只是一年而已。 “席安加入《一起冒险吧》不是顺带要求。”节目组邀请当红炸子鸡,公司提出带自己这边的新人,对方也不会拒绝。“而是凭借实力让公司找上门的,因为抓娃娃,节目看中她的游戏才华。” 节目组的确邀请过会做饭主播、长跑最快的运动员、电竞高手之类的人。先是666锦鲤然后又凭借抓娃娃连续两天上热搜的席安被邀请也在情理之中。 “娃娃机大神?”孟鸣不可思议道,“不是吧,这也行?” “师姐,你有上热搜的特殊技巧吧!”孟鸣都有些嫉妒了,要知道这个综艺只要不是玩得太差太假,是很吸粉的节目。 季央看席安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还真是传说中的幸运a啊。 曲姐失笑地看着孟鸣耍宝。 “节目体能消耗挺大,你们三个我很放心,席安嘛,只求她不要太掉队。距离拍摄还有五天,但由于拍摄场地在外省,实际上只有三天,节目组会提前一天来拍摄你们的房间,席安和季央那我不担心,不过洛风和孟鸣,你们该收拾一下。” 想起昨晚去的时候,公寓乱糟糟的一团,曲姐很无奈,季央的洁癖也只针对自己的房间,房间不乱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东西少。而孟鸣房间里都是衣服和零食;洛风的房间里也全是漫画和手办。 即便有保姆定时清洁,他们俩也能在半个小时内弄得乱糟糟的。 “好的曲姐!” “嗯,那就开始训练吧,席安,先热身然后慢跑。” 席安点头,她这段时间的运动量不大,从剧组回来仗着自己不胖的体质吃吃喝喝追肥皂剧,只偶尔做些瑜伽。到时候又是爬山又是游泳的(一起冒险吧的常见套路),第一天或许能坚持,第二天她还真有可能趴下,现在开始慢慢适应,到时候就不会猛一运动腿酸。 咚咚―― “曲姐,乔总找。” “好。”曲姐点头然后离开。 洛风则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嘿,曲姐走远了~”孟鸣趴在洛风背上。 “嗯。”洛风低下头又开始日常训练,比之前曲姐在的时候,却是沉郁了不少。 孟鸣和季央对视一眼。 第301章 “端木大小姐今日依旧光彩夺目,”付玫站在端木熙身前,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颇为不屑,“就是不知道大小姐知道未婚夫与其他人成双成对做何感想?” “我若是你早就没有脸呆在这学校了。” 端木雅无视她便要走过。 付玫快速扫了眼身旁的跟班,面上闪过难堪,拽住端木雅:“怎么,大小姐不想说什么吗?” “需要我说什么?” 端木雅转身,垂眸看着眼前的何玫,她的目光很冷,忽而弯起一抹笑:“何玫,你还没有资格和我嚣张。” “你!”何玫气急败坏,胸腔快速起伏着:“你以为你多清高,背地里尽做些腌攒事,难怪上官桀宁可要个灰姑娘也不要你!” 端木雅冷笑了下转身便要离开。 身前却是携手而来的上官桀和林晓晓。 他们正看着这个方向。 上官桀面无表情,一手插兜。 林晓晓方才似乎在跟上官桀说笑,脸上笑意未散,撞见这一幕脸上带着尴尬。 端木雅的目光落在林晓晓与上官桀交握着的手上。 林晓晓面上一白,下意识挣开。 上官桀则不容拒绝地紧紧握上她的手。 端木雅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然后移到上官桀的脸上。 上官桀并没有看她,拉着林晓晓从她身边经过。 “怎么,你不是说要去图书馆吗?”他侧头,看着林晓晓唇角含笑,目光专注而温柔,眉眼舒展,如冰山消融。 林晓晓对于他的靠近面上一热,有些呐呐道:“嗯,图书馆。” 上官桀转过目光看向端木雅的目光冷漠而陌生,一瞬即离。 然后拉着林晓晓越过她。 期间端木雅一直未有动作,直到上官桀插肩而过后,她垂眸,然后自嘲地一笑,抬步离开。 林晓晓回头看向端木雅,目光带着尴尬、愧疚以及微弱的得意。 毕竟那么优秀的学姐曾经也是她最羡慕向往的人。 而她喜欢的人,却选择了处处不及她的自己。 而身后的何玫冷笑着看戏,看向端木雅的目光嘲讽而恶意满满。 上官桀扫了她一眼,带着警告。 何玫的笑容僵在脸上。 …… 一片指指点点中,端木雅的目光平静,依旧如往常般高不可攀,仿若流言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一些看不惯她的人指责她厚脸皮,在校园网上盖高楼明嘲暗讽。 而她背脊挺直,步伐从容,没有落下一节课程,下课后便坐着车扬长而去。 她的学业成绩依旧高居榜首,代表着学校参与各大比赛和演讲,是老师眼里的宠儿。 她依旧站在顶端,如同女王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那些指责对她无痛无痒。 而另一方面林晓晓和上官桀愈发亲密,他们的爱情让人艳羡,每一次目光接触都让人脸红心跳。 而端木雅与两人插肩而过时也没有任何挑衅针对的举动,让那些想要看戏的人冷了下来。 久而久之,人们便忘记了对她的声讨。 可实际上。 镜头完美地记录着端木雅的一举一动,她的表情放大在镜头上,那种目光坚毅执拗得让人心疼。 而那些高冷不过是她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何玫不是没有挑衅过,对上她的眼神却将话吞在喉咙里,只能恼羞成怒地离开。 而楚辞,却下意识地关注起她的身影。 她坚强的让人心疼。 …… 《樱花之恋》不紧不慢地拍摄着,席安对镜头的把握也越来越成熟。 而游戏世界中糖霜苑已经进行了4个月。 住客也已经增加到10个人。 27岁的女白领葛雯、26岁的男教师周深、30岁的画家毛允、23岁的女播音员石兰、25岁的律师宋正以及19岁的网红莫妮卡。 他们日复一日地忙碌着他们的生活,十个人的性格和工作不一,作息也各不相同,即使同住在一所公寓里,他们也鲜少是能碰面的。 与现实中的生活相似,尽管有着4个月的相处,他们仍然维持在点头之交上。 而徐则业与何洁的进展也很是缓慢,虽然已经互相留了号码,约过几次咖啡。恋爱面板上属于他们的三颗心只亮了一颗。 两人也未曾提过搬到一起住的诉求。 一起生活比起爱情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生活习惯、带人处事、对方的家庭状况等…… 席安曾看见何洁在楼梯口等了徐则业半宿,却在电梯到达的那一刻开门进屋落锁。 而那时的何洁似乎刚刚哭过,眼眶通红。 即便两人只是一墙之隔,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依旧不能第一时间出现。 若是她和他在一起,两人的相处时间又能比现在多多少呢? 那日,何洁对徐则业的爱情由两颗心降到了一颗心。 席安看着屏幕,感受着上面的悲欢离合。她伸手抚上屏幕,里面的人物与她等身,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模样,甚至脸上的毛孔。他们在她眼前穿行,忙碌。有时他们的生活半个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席安却不会感到无趣。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窥视他人的人生。 《楚门的世界》中男主的生活被窥视着,一部简单的纪录片却收视长虹。 大概便是这样的感觉。 941说糖霜苑只是个游戏,席安可以当这里是全息游戏。 席安却觉得这里更像是个小世界,有着他们自己的发展规律,有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尽管依旧有着数据记录着,他们却显得格外真实。 叮――恭喜宿主发现糖霜苑意义。 席安诧异:“什么?” 941:这里是小世界,它是真实存在着的^_^。 屏幕中的袁媛正趴在食堂吃着卖相极好的蛋包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过来一张面巾。 袁媛抬头:“?” 林安已经俯身温柔地擦去她唇角的番茄酱。 林安:“这里,脏了。” 叮――有新的诉求。 941:小世界拥有自己的运行法则,宿主可以添加建筑,招募住客,可以从旁辅助糖霜苑中人物关系的发展,但是,他们是拥有自己的感情的^_^。 席安点开诉求。 林安微笑着询问:“我能否申请入住糖霜苑501室?” 是否同意? 是。 叮――恭喜宿主达成情侣诞生,获得抽奖一次。 抽奖机快速滚动:照片一张。 “这是什么?” 不用941帮忙解释,席安已经看到落在手里的照片:林安微低着头侧过脸,袁媛拿着手帕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水,林安手上正搬着一个箱子,显然是在收拾家具。 他们彼此注视着,眼里的情意即使隔着纸张依旧能让席安感受到那份让人感到甜蜜的温暖。 第302章 席老先生看着如今已成年的外孙,对于他白手起家只身创业的事他也是关注着的,虽然嘴上讽他不愿用席宋两家的产业是迂腐,心底却是骄傲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席老爷子打量着席崎的眉眼,他生得很好,鼻子和轮廓都像宋家的孩子,线条流畅分明,而眉眼和嘴巴却是像极了自己的姑娘,艳丽而雍容。 只是他一贯性子冷漠,倒是不显,只让觉得清高难以接近。 席老爷子恍然想起那一年牵着的小萝卜头,冷着一张脸,可那双眼睛却分明地倔强着不肯落泪。 大学城是不缺美人的,青春活泼带着朝气,不化妆的是刚入学的,大二大三则大多画着精致的妆容。 不过席安在这些人中依旧是极扎眼的,九分美貌,十分气质加成。 不然当初还在上学的席安也不会被签下。 “哇,女神!”何涛捅了捅身旁的李淼。 “这个词,你每天都会念好多次。” “这个真的很美!”何涛做一副心醉神迷状:“想撩~” “唉唉唉,在哪?不如让温煦帮你要个电话,不然就凭你呀”李淼还不了解他,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发出啧啧声。 “哎呦我去,看不起爸爸,晚上上号,爸爸虐死你!”何涛蹦了起来,就要去拽李淼。 李淼连忙躲到温煦身后“煦子,帮我!” 一旁等待打包的温煦摇摇头然后就看到了对面的席安,她低着头,挑选着串串。 是她! 席安抬头便对上了男生的目光,微微疑惑后礼貌的笑了笑,便退到一旁付钱。 “我,”温煦走了过去,“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哇!周围发出小小的嘘声,搭讪也!女生好看,男生清秀!目光一下子汇聚在两人身上。 席安对人群的目光不陌生,但少年显然不同,耳尖都红了起来。 少年的棕发服帖,带着黑框眼镜,皮肤很白,腼腆地笑起来有个梨窝,还有小虎牙。 可爱得让席安有些手痒。 “我们见过的,下雨天的咖啡店。”他急切又无措地看着席安。 “抱歉,不过,如果下次再见的话我会加你的。”席安始终含着笑,拒绝的话也温柔悦耳。 她想起了这个男生,彼时他没有带着黑框眼镜,给了她一条干燥温暖的毛巾。 她也看出了男孩眼中的欢喜,和浅浅的爱慕。 “好。”男生一愣,笑了起来,干净而温柔,这与许沐阳的如沐春风又不同。 “那么再见?” “嗯,下次见。”温煦点头,对于下次见,他很有信心。 “好,下次见。”看着他的梨窝,席安的笑意更深。 “厉害了,大煦子!” “一鸣惊人呐,老大!”何涛和李淼旁观着全程,对于主动上前的温煦一脸不可思议,调侃起来! 温煦腼腆地笑了笑,接过打包的食物抱着书离开。 周围聚起来的人也渐渐散开。 青春啊。 “嘿,安姐。”陈佳的脸上完美地展现了一脸懵逼到一脸八卦的过程。 “你不是都听到了?”席安摇头,咬走陈佳手里的最后一个鱼丸。 “啊,安姐!”带着哭腔。 “噗嗤,谢谢你,佳佳。”席安好笑地看着她耍宝,然后真诚地道谢。 “没有,唉,好害羞。”陈佳的脸又变成了红扑扑的苹果。 “走吧。” “好的!”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席安还斩获了两个娃娃,笑着分了一个给陈佳。 “安姐,明天见!” “一路小心。”席安挥手。 刷卡,开门,灯光骤然亮起,驱散了黑暗。席安跳到沙发上,抱着抱枕蹭了蹭。 这才嫌弃地嗅了嗅满身的烧烤味去洗澡。 包着头发出来,手机屏幕上特效闪烁。 “在玩小游戏?” 对呀,宿主现在要看看糖霜苑吗?^w^ “不了,等会吧。” 头发吹到半干,席安翻着明天的拍摄流程和台词,一边抽空看手机上的特效。 “谢谢你941。” 不客气哟宿主,遇见宿主也是941的荣幸呢^w^。 夜晚:金属空间―― 有新的提示:食堂已装修好,可以投入使用,请招募厨师。 a:林安,30岁,男,擅长中西餐等多国料理,月薪1万 b:何齐家,24岁,男,擅长中日料理,月薪7000 是否选定林安? 是。 合同已投递。 206.9万经过装修食堂后还剩下104万。 “对了,”席安突然响起手机里收到的500万支付信息。 对了,941忘了告诉宿主游戏说明了q_q。 席安看着那个哭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它竟然是忘了么。 一长串不带颜文字的介绍在屏幕上滚动: 商业辅助设备即管理宿主资产,投放到全息游戏中辅助宿主打造商业帝国。 而宿主最初选定500万,则为游戏基金,可充值。但游戏金额不可兑换为现实货币。 游戏过程中,达成成就则可以获得一次抽奖,可传送到现实世界。 席安问:“像那张彩票?” 941:是的^_^。 字幕继续滚动: 游戏时间与现实时间的比例为14:1。 宿主达到5级即可进入到游戏界面体验全息游戏。 而满级后宿主即可获得神秘大礼包。 完毕! 席安看着最后的打字,看向小光球,“满级?” 941:一共十级^_^。 席安:“如今我多少级?” 941:0级^_^。 席安:“……”多么尴尬的数值。 席安抚额,曲指弹向蹦跳着的小光球:“你还真是忘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在正常人看来,这并不是太值得的游戏,之初就卷走了席安500万,而且游戏里赚再多钱也不能和现实互通。 不过在席安看来,反正那钱也不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她一点儿也不会肉疼。 她倒是十分好奇那个可进入到全息游戏中。 只是0级的她对于5级只能望洋兴叹。 目光投向大屏幕。席安点开401和502。 席安看的分明。 厨房也可以看,席安便去看林安做菜,顿时惊为天人!他无疑是好看的,五官深邃立体,眸色是澄澈的蓝,肩宽腰窄大长腿,那张脸更是男女通杀。 但比起他的样貌,席安对他手下的美食更感兴趣!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十指骨节分明,做菜如同作画般,切菜、颠勺、浇汁,动作行云流水无一不美…… 中餐丰盛、西餐精致,每一样看起来都格外有食欲。 第303章 流萤皱了皱眉便换了蓑衣笠帽雨靴,又拿了一匣子药材丹药便就着小路去山下。 外面雨这般大,慕容师兄若是躲雨定然会去木屋吧,只是前些日子木屋的药材便用光了,她还未曾添补。 待流萤行至木屋时,形容已颇为狼狈,腿上沾了许多泥浆,身上亦是不少,连白净的脸上都有些许污泥,是不小心摔了的。 木屋院子前的的空地有些许脚印被雨水冲刷得看不大清,木屋也有开过的痕迹,看来师兄是在这了的。 流萤松了一口气。 入了院子,流萤才发现屋里不曾开灯,还未曾敲门。 屋里便传来一身沉闷地可话,“大小姐?” 流萤愣了一下,慕容师兄总是换自己大小姐。 “师兄,是我。” 屋里传来咣当声响,然后屋里便亮了起来。 “师兄?”流萤诧异便见木门开了。 席安和秦洛隽的故事其实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不堪,他们也曾相爱,有过脸红心跳的相处。 网络报纸上说得天花乱坠,太过粉红的故事被大多人当做是童话看多了。其实也是有一两分与现实对应上的。 彼时席安刚拍完一个运动广告,溜到广场看喷泉喂鸽子,遇到了身无分文又没带手机的秦洛隽,不,倒也不是身无分文,他身上还带了张无限制的黑卡。 虽然眉眼清俊,气质卓然,席安也没有搭讪的兴趣。 只是他却在席安眼皮子下面晃了四圈。 广场是圆形的,除了中心的喷泉,四周店铺林立,大致相同的装修和布置,外观统一好看,却也容易不分方向感。 排除他是故意吸引席安注意的可能,席安艰(可)难(乐)地确定了他是迷路了。 他的眉眼依旧冷然,一丝不苟的西装,抿着的唇线凉薄清冷。 却让席安看到了一股子委屈,花了十秒思考,席安便果断拍了拍喂完玉米的手,决定乐于助人一把。 席安也不是个记路的人,但这条路上的服饰店她逛得多了,倒也能带着秦洛隽走了出去,看着跑来的林特助跟在他身后着急得擦着汗,席安做好事不留名的离开。 而他们的缘分显然没有止于此。 拍摄地的巧合、咖啡馆的偶遇、巷角的英雄救美……像狗血八点档的剧情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他们面前。 后来的故事愈发有趣,突如其来的未婚妻,乖张跋扈地占据他身边的位置,以未婚妻自称盛气凌人的霸道占有欲让秦洛隽愈发喘不过气来。 而可笑的下药则让他和席安的感情愈发通透明了。 然后是不顾一切的盛世大婚,席安从麻雀变成凤凰,盘踞了各大头条。 他们曾经是相爱的,可后来为什么不爱了呢? 婚姻大概真的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还包括两人的家庭。 秦母的清高冷眼旁观,她与豪门世家的格格不入,渐渐得她出席宴会越来越少,与秦洛隽的交流越来越少。 她开始忙着学习记忆,忙着交际,忙着处理一些业务,那些她原本不曾接触的东西。 她对自己是严苛的,她的微笑愈发完美,礼仪愈发得体,她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和她并肩而立,而不是他的依附品。 她却没有发现他眼里的热度愈发淡了。 是了,世家贵女,她成为了合格的世家贵妇,可每个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女不都是这个模样么。他若是喜欢这样的她又何必拒绝与乔之娇的联姻呢,那样,他能得到的更多。 细细算来,她和他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不过三个月,又何谈深厚的感情基础。 后来的故事更加简单,乔之娇一片痴心,与他并肩在商场上拼搏,会给他灵感,帮助他判断正确的决策。 当然起先他是没准备离婚的,即便爱情冷却,他也有着责任感。 可经过她手的下了药的酒却将她推入了悬崖。乔之娇误喝了酒,险些出事,幸而秦洛隽来的及时。 在场人的目光通通落到席安身上,毕竟乔之娇和秦洛隽的婚约曾沸沸扬扬,如今虽然灰姑娘入了宫,依旧有许多人关注着这三人的关系。 这利益关系可是牢固极了,乔秦两家虽然因为婚约不曾有了龃龉,可商场上合作依旧牢固,由于秦家有错在先,又让了乔家几分,如今乔家更是一片大好。 这灰姑娘怕是嫉妒了,只是这行为委实上不了台面。 心下鄙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在座的都是爱惜羽毛的。 秦洛隽认定是席安下药,凉了心,倒也顾及席安的面子,面色如常地挽着席安离开。 席安却天真地以为洛隽是信自己的。 直到他递来了离婚协议书。 熟识之后更是了解这个孩子只是外冷内热,很是热衷于逗他好在那张太不动声色的脸上露出有意思的情绪来。 这么想着,姜沐笙又看了看席崎额头上的包,笑意吟吟。 红红肿肿的包放在他的脸上,添了些许滑稽好笑,却也多了几分可爱。他认识他许久也不曾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间自己的恶趣味很是满足。 席崎眸中无奈,他身边的人都喜欢看自己明显的情绪变化。 真幼稚啊。 席崎他们去的饭馆是家百年老店,装修古色古香,包厢内亦有有茶艺和琴声作陪。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络绎而入将一一盘盘精致可口的菜肴端上。 能在这儿弹奏的虽不说是大家,却也是个中高手,今日弹琴之人年岁小些,一袭浅青色对襟襦裙,梳着双丫繼,看着就更年轻了些。 姜沐笙听了一会儿却是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的小丫头,她性子活泼鲜少有静的时候,但一旦开始习字弹琴,便安静了下来,认真的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过如是。 席崎的目光同样落在了琴师的身上,想着胭胭定然会喜欢的。 她一遍一遍地解释,在他看来不过是死不悔改的狡辩。 厚厚一沓“证据”面前,她的辩解苍白而无力,甚至之前两人得种种巧合的相遇也变成里她处心积虑地谋划,而这份证据是秦洛隽亲自拿出来的,他的目光愈发失望。 “你变了。” 这三个字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第304章 裴金虎说到江导时想起被暴脾气支配的恐惧还心有余悸。 “江导的严格可是公认的。”赵瑚珊好笑地摇头,瞥见茶几上的橘子懒得动弹,便伸腿踢了踢裴金虎的大腿,“把那边的橘子递给我一个。” 裴金虎伸手便拿了一个,顺手便剥了,将白丝也一并剥下,不曾破皮橘子饱满,干干静静十分漂亮。 不过他却没有立刻递给赵瑚珊而是自己尝了一瓣,“挺甜的。” 然后才递给了赵瑚珊,“给。” 赵瑚珊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眉眼温柔了一瞬,汁水在口腔中爆开,清甜可口,狐狸眼微弯,笑意吟吟,“是挺甜的。”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他们说若是我们俩在一起,大概我的演艺生涯也到此结束,可是我觉得吧,陪我一辈子的,不会是我的演绎有可能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孩所以西安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陪着我下这个赌约赌约一辈子? 你以为我不记得你了?的确,我没有提起你。 从一开始我就生活在镁光灯下,从一开始我就享受着掌声和鲜花,我的粉丝众多爱我声音的人又很多你不是第一个骂我的人,但是你是第一个敢在众目睽睽下对着我说骗子的人。我只觉得这个丫头太年少太傻太天真你们都说我骗了你们我的人品没有我的声音,那么动听, 从一开始我就享受着掌声和鲜花,我的粉丝众多爱我声音的人又很多你不是第一个骂我的人,但是你是第一个敢在众目睽睽下对着我说骗子的人。我只觉得这个丫头太年少太傻太天真你们都说我骗了你们我的人品没有我的声音,那么动听,可是谁规定我的声音就一定要用来唱歌,谁规定我就一定要热爱这个舞台? 离婚成了定局。 她也不再苍白的狡辩,没必要了,她签下了名字,当天搬离。 至今已经一周。 然后今天秦洛隽约她处理婚后事物。 其实哪有那么多巧合呢?爱情也是可以精心策划的。 乔之娇给了她五百万,告诉了她一切的真相。 她席安是乔家和秦家两位主母共同精挑细选的人选,一个活生生的秦洛隽的理想型。秦洛隽生性冷淡,不服管束,偏生还对爱情有着幻想,席安的出现毫无心机,又善良天然,仿佛将他对爱情的幻想具象化,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也在几人的预料之中。 席安是乔之娇哥哥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这一系列的安排自然天衣无缝。 不成熟的爱情完全经不起生活不同理念的推敲;又没有足够的信任支撑,一点点怀疑都可以放大无数倍然后变得不可原谅。 在满足了秦洛隽对爱情的幻想后,将这块斑驳灰蒙的玻璃分崩离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乔之娇和秦洛隽的结合也将是两个家族最正确的决定。 而她,席安不过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中的炮灰而已。 更何况她还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不是吗。 “我不在意洛隽他曾经和谁在一起过,毕竟最终和他在一起的会是我。” “席小姐,你明白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精致得体的妆容,乔之娇的笑容温婉大方,涂抹得精致的红唇似笑似讽,“你应该感谢我,为你上了一堂课,这对你的未来也是收益颇丰。” 她放下杯子,纤细的指尖轻轻推过一张卡,豆沙色的温润色泽知性优雅,“你会接受的,对于失败者,我没有任何要求,你可以继续在这座城市发光发热,这场博弈,你已经输了。” 乔之娇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精致秀美,肤质白皙莹润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而那双眼睛生得尤为出色,魅惑中又不失天然清纯。也难怪秦洛隽会愿意娶她。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席安和秦洛隽的婚姻是出乎了她们预料的,只是幸好后来的走向又回归轨迹,而秦洛隽此人,是最不容沙子的。 席安,灰姑娘终究是灰姑娘。 语毕,她起身,身姿娉婷,步伐优雅,“我期待你在银幕上的演出。” 随后席安便收到了《樱花之恋》的剧本。 这是乔之娇的礼物。 收下,为什么不收下呢?席安轻笑,眉眼愈发娇媚,眼下的那颗小痣愈发瑰丽。 这是她的安慰奖不是吗。 如他们所说,这场爱情太轻易,太幼稚,连细节都设计得精心细致。 甚至那一年的生活对她来说如同梦境般一直踩在云端行走,她甚至已经做好泡沫随时破灭的准备,婚姻的结束也不过是让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重新落地,可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到底不是剧中人,不是剧本中“女主席安”这四个字,她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会喜会悲。 床上的女人愈发不安稳,缩成一团的身子格外惹人怜惜,眉头紧蹙,眼角流出一抹清泪。 “绑定人物精神受到冲击,精神力波动……精神力上涨,a+” “单机成神,第一关待解锁。” “又遇到了。”席安捧着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往杯子里加着方糖,抬头便看见他走进来。 “嗯。”他打量了她一眼,点头若有所思。 彼时没有想到的事情,如今想来,他是怀疑自己故意偶遇的吧。 “秦总,咖啡。”林特助端着咖啡走近,见到席安也有些讶异。 “席小姐?” “嗯呐,林特助好。”席安又放了一块方糖,闻言弯眉笑了笑。 “席小姐嗜甜?”林特助看着她搅拌的动作,觉得有些牙疼。 “只是不喜欢苦。”席安喝了口,然后又加了块糖。 “走了。”秦洛隽转身。 “拜拜~”随意地挥了挥手,恰逢曲姐进来。 第305章 就是太瘦了,要是胖点儿就更好看了。老先生不喜欢现在小年轻追求骨感,胖一点才福气好看。 姜幼胭知道这是在夸她,脸上立刻就染上了醺红。 挺怕羞的。 乖乖巧巧,软乎乎的。 看着她,席老先生不禁想起自家丫头十三四岁的模样,精力旺盛又张牙舞爪,就没见过她害羞的样子,娇气又霸道。 “不过,七妄师叔一向准时,是有什么事吗?”了见自然是看见了了然怒其不争的表情,摸了摸脑袋,觍着脸笑了笑,拐回话题。 “对啊,”了然也陷入思考,抬眼间却看到了前面低着头的了空,“是了空师兄,了空师兄!” 了空从住持那出来,低着头,有些神思不宁地走着路,也没听见了然唤他。 又叫了几声,了空抬头便看见了然了见巴巴地看着他,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了空压下思绪,询问。 “噫?师兄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了见晃了晃脑袋。 “我,”了空张了张嘴,然后勉强笑了笑,“你们唤我有事吗?” “嗯呐,晨间没看见小师叔用膳,有些好奇,想着师兄离得近些,应该会知道。”了然弯了眼,露出两颗小虎牙。 “是不是小师叔懒觉了?” 两人巴巴地看着了空,眉眼俱是好奇。 “我从住持那回来,还没去法师那请安,”了空见他们有些失望,便问道“要一同去吗?” 闻言,两人的表情立马喜笑颜开起来,“好呀。” 扫落叶的动作一下子快了起来,转眼间两人便一左一右地站在了了空面前。 “你们呐。”了空好笑地摇头,心里的灰暗也仿佛淡了不少,“走吧。” 路上又碰见前来送书籍的了能,四人便一并前往。 “法师安好。” “安好。”优昙正抄着佛经,墨香幽幽,接过了能手中的书,“怎么一起来了?” “来看小师叔!”了见开口,看了眼法师桌子上的绿豆糕,便移不开眼了。 正是前日刘金科夫妇送的。 “拿去分了吧。”优昙好笑地看着了能,“功夫莫要偷懒,近日日痴肥了些。” “谢谢法师,嘿嘿。”了见憨憨地笑了笑,圆敦敦的肚子被了能戳了戳,看唇语,分明在骂吃货。 “去看吧。” 优昙看了眼七妄的房间,昨夜三更天七妄醒后,便一直默念经文,临近鸡鸣才睡下,不过是做了个梦,若是不曾妄动,又何苦纠结,这怕是那个聪慧的孩子最大的执拗。 优昙有些想笑,神色却依旧温润慈悲。 往砚台里加了水,抬手便要研磨。 “了空为法师研墨。” “好。”了空接过墨条,默不作声地研磨着,今日的了空格外沉默,眉宇间带着愁绪,优昙多看了眼。 “有心事?”落笔从容,是个静字。 房内檀香中夹着淡淡的药香,了空的烦扰的心也渐渐安宁下来。 “法师,了空的俗家寄了信来,让了空还俗回家。” 浓郁的墨香萦绕鼻尖,手下的动作渐渐规律,了空开口。 “不想回去吗?”淡淡开口。 “不是,了空,我,”了空喃喃,却不知如何说起。 优昙并不催促,依旧安静写字,僧袍安宁,落笔从容,金色柔和的光撒在优昙身上,长睫垂落下阴影,五官笼罩在金色中,并不能太看清法师的神色。 了空默默地看着,看着,忧思被一点一点抚平。 许久,优昙落下最后一个字,洗净笔上的墨汁,优昙拍了拍了空的头,“既然放不下,便回去吧。” “嗯。”了空点头,渐渐弯起一抹笑。 另一边。 咚咚。 许久也不见七妄开门,了见悄悄推了下门,便漏了个缝隙。 三个小和尚对视一眼,悄悄扒上去。 “小师叔。” “小师叔,我们来看你了。” “嘘,别吵,小师叔好像还在睡。”了见又扒开了点。 “好神奇,我以为只有我会偷懒觉。” “小师叔和你可不一样。”了然反驳。 了能摇了摇头,却也有些好奇。 三个人便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小声地讨论起来,期间伴随着了见和了能抢糕点的声音。 七妄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原本乱成一团的脑袋一下子变得空白。 “小师叔!”震天响的声音,三张惊喜的脸。 七妄眼中闪过无措,快得不可察觉。 优昙和了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噗嗤。”优昙忍不住发笑。 “师父安好。”七妄行礼。 有优昙在,他们总要显得拘束些,优昙摆摆手便离开,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小师叔,你饿吗?”这是吃货了见。 “师叔是否要洗漱?”这是细心的了能。 “师叔是否抱恙?”这是热心的了空。 了然有些词穷,巴巴地看着七妄。 七妄是不善于言辞的,若是讨论经书,他能侃侃而谈,可若是关心,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四个小和尚也能看出七妄的纠结,但在他们眼里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师叔一直是敬慕的,有着距离感,可今日发现小师叔也会睡懒觉便觉得一下子亲近了许多,原来无所不能的小师叔也是平凡人啊。 小和尚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七妄的思绪渐渐放松下来。 他昨日又梦到她了。 优昙背着背篓沿着后山的路走着,寻着长成的草药。而身侧不知何时,有几只兔子跑到优昙身边,隔着一步的距离,灵性而活泼。 背篓里的草药渐多,身侧的白兔也愈发多,不一时,优昙身边便围了数十只,或大或小,白生生的一团一团的,毛茸茸软绵绵的,像极了棉花糖,看着便有些手痒。 优昙索性蹲下身子,洁白的僧袍铺落在地上,手摊开,便有一只兔子跳到优昙掌心,抱住了优昙的手。 “也是雪团的后代么。”优昙抚着白兔,毛茸茸的触感十分舒适,他向来喜欢这样的生灵。 优昙席地而坐,眉眼舒展,唇角挽起一抹笑容,雍容慈悲。 而小兔子感受到他的欢喜也愈发亲近,白袍上不多时便多了一些灰色的小脚印。 优昙失笑地看着衣袍,点了点小兔子的眉心,便又被抱住了手指。 他虎目圆睁瞪着席崎的背影,哼,过分,真过分。 这样不礼貌,可对上席崎带着询问,漾着温柔的眼睛,神色正经显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要是胭胭不愿意就不见。 大哥哥贴心又温柔。 这样,真得好犯规呀。 可被宠溺的感觉让人不舍得放开。 第306章 得得得―― 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响。 仿佛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马蹄声由远及近,雪色的白马在月光下发着光。 一个伏在白马之上的黑色身影握着缰绳,弓着的背脊如同紧绷着的弦。 过于安静的长街,他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清晰可闻。 他神情严肃,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覆盖,汗水又凝聚在一块儿,然后不堪重负地落下。 哒!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响起。 身后火光冲天,马蹄铁骑声音如雷。 漫天的羽箭冲着一人一马呼啸而来。 杀―― 这是他的信仰啊。 了空看见七妄被揉着脑袋,乖巧含笑的模样,与了然对视一眼,便拉着了见了能上前。 前几日了然和了见还好奇为何七妄师叔和优昙法师那么快就和好了,其实,七妄又怎么可能真的和法师生起气来呢。 在了空看来,只是七妄心里别扭罢了,明明法师阻止了他念了那么多年的剃度,而解释又不明不白,可他却丝毫生不起气来。 那几日,七妄小师叔的请安一次也没落下,连法师茶盏里的水也一直都是热的。 了空下山那日是个雨天,就像他上山的那日,细雨绵绵平添了几分愁绪。 他很早便下了山,天还未亮,此刻了然了见还在睡觉。 他想不惊动他们便好,若是让那两个小师弟知道,必然会哭的吧。 他把糖果和铜钱都放在了桌子上,若是他们知道了,对他的怨气会淡几分吧。 轿夫早已等在了山脚下,轿撵低调,唯独挂着的“安”字是用金线绣的,迎风而舞。 见了空出来,下人连忙搬了脚踏,扶着了空上轿,了空的视线在“安”字上停顿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他只觉得那片金色里血色翻涌,带着腥臭味。 轿撵内别有洞天,轿内宽广,铺着完整的皮子,靠角的地方烧着青铜小炉,碳是无烟碳,热水正滚。中间的小几上摆着茶盏和精致的糕点。若是让了见看到,一定会馋得直流口水。 茶几上还放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了空翻开那本册子,简单交代了安府的现状和门下铺子土地的收支。 “少爷,起轿了。” 这声话落,轿子已经抬了起来,这里的路并不平,可轿夫走得极稳,连水都未曾洒出来。 了空掀开帘子,身后的百级石阶渐远。 他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了空的眼前渐渐湿润模糊。 他五岁上山,做了虚空寺的弟子,如今已十二年。 把孩子送进寺庙有很多理由,了然是在某个清晨被放到虚空寺门外的,大冷的天,襁褓中的婴儿脸冻得红彤彤的一片,啼哭声柔弱如奶猫。 了见是自己上山的,那时的了见瘦得像竹竿,皮肤蜡黄远没有现在这般白胖。只一双眼睛乌黑黑,圆滚滚的,天生一张笑脸,逢人就笑,他说饿了,狼吞虎咽了两个馒头后,他便不肯走了。 了能是明德法师从闹水的村子里带回来的,洪水带走了很多人,了能在村子外找了月余都没有寻到家人。刚来的那会儿,了能还发了热,是优昙法师救回来的。 而了空自己,他是来避难的。他的故乡在乐县,到这里要赶上三天的马车。 他俗家名讳安宁。 那年他五岁,睡得正熟,便被姨娘从被窝里拽出来,匆忙地套上衣服,便将他交给了等在后门的轿夫,两人甚至来不及告别,姨娘便关了小门。 一个简单的轿子乘着夜色赶路,只带了个包裹,一些干粮,一身衣裳和一块玉佩。 他抱着包裹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三天后他到了虚空寺,是优昙法师亲自将他抱出来的,彼时他手脚冰凉,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优昙法师亲手用温热的帕子为他擦干了脸。 彼时了见、了然和了能虽然年幼懵懂,却抱着被子陪着他守了他一夜。 后来他剃度,成了小沙弥中的一员,明德法师为他赐名了空。从此安候府少了十九子安宁,虚空寺多了个小沙弥了空。 父亲是安伯候,享世袭,妻妾成群,他是温姨娘的孩子,温姨娘生得极美,性子却温和不争,随着日久,父亲的宠爱淡了下来,两人在府内的生活愈发清苦。 有温姨娘陪着,安宁的童年倒也十分快乐。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府中庶子颇多,活下来的却不多,安宁排十九,不是最小的,底下还有一名庶妹,逢年过节安宁只见过九位,不是早夭便是体弱。 安宁离开那年父亲去世,由于嫡子早夭,府上男儿皆有可能博上世袭一位,原本的暗涌搬上人前,宅内斗得极凶,府中男儿有可能只是一个喝茶的功夫便莫名其妙地死去。 连安宁的饭菜里也被下过毒,只是碰巧被野猫偷食。 后来,温姨娘便差人偷偷将他送了出来,她说她不求安宁可以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 至于为何是虚空寺,温姨娘说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那是最让当权者放心的牢笼。 可这牢笼里,困着的是谁呢? 安宁翻着册子,渐渐有了睡意。 那天他从明德法师那回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是因为时隔十年安府寄了信来。 那年的宅斗是七哥胜出,然而七哥也落下顽疾,常年病卧在床,身下又无子嗣,如今已是弥留之际。 眼看着安府后继无人,有人想起了出家在虚空寺的安宁,深居简出一心礼佛的太奶奶便写信告知不日便来接安宁回府承袭安候府。 信上还说,身为安家子孙,这是他的责任。 姜幼胭抿唇,“大哥哥说喝牛奶对身体好,也能长高。” “外公已经不长了。”席老先生撅嘴,难得的孩子气,等着牛奶杯。 “胭胭和外公一起喝牛奶。”姜幼胭哄道,看着视频里席崎露出的半张脸,眨了眨眼睛,“大哥哥和我们一起喝牛奶。” “!”席崎怔然。 “?”席老先生讶异之后,扬了扬眉毛,瞥了外孙一眼,“那好啊。” 老管家憋笑,却是安静地退后却煮牛奶去了。 小少爷不喜欢牛奶和老爷是如出一辙。 席崎抿了抿唇,忽视外公看好戏的心情,对着姜幼胭亮晶晶的眸子,没有拒绝,“好。” 他其实并不讨厌,只是他情绪淡漠,在他们看来少有喜欢的东西。 不过胭胭想着法子劝的模样,很可爱。 第307章 “天定,又是天定。” 声音低沉阴翳,压抑着诸多情绪,愤懑而不甘。 “天命怎会如此不公?恶人活得长长久久,好人连活着都是奢望?” 君无涯听见他的低语,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平静地离开,那一刹的迟疑犹豫恍若只是错觉。 “若命运不公,你该如何,又能如何?” 这一声极阴冷凉薄,嘲讽意味极浓,恶意扑面而来,音色低沉沙哑,却是似曾耳闻。 慕容长空猛然抬起低垂的头,环视着君无涯远去的身影。 “你是谁?” 绯璃拽过七妄抬腿向身后树上一蹬,一个侧身闪开毒液,与矫健的身姿不同,声音有些呐呐,“七妄,我瞒了你些事,七妄我,我还会些法术。” 七妄愣了一下,开口,“这是好事。”绯璃会法术?他究竟是什么人? 念头不过转瞬,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绯璃,我已经通知了师父,”七妄运气抬手用石头将毒液打偏又避开紧跟其后的蛇尾攻击。“我们需要努力争取半柱香的时间,一味躲避已不是办法。” “我们需将它向空地上引,这里到处是树,躲避范围也多有拘束。”绯璃接口。 “嗯,攻击它的创口!” 七妄和绯璃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运气挥手向那创口打去,伤口本就未愈合,这般又是渗出血来,也激怒了大蛇,尖锐的叫声后,攻击愈发猛烈,两棵树便向两人砸来,灰尘四起,蛇尾来势汹汹。“撤!”七妄和绯璃立刻向后疾驰退去。大蛇穷追不舍,所到之处皆是狼藉。 “无知小儿!”阴毒的语气。蛇尾便向两人卷去,速度与方才完全不同。两人只能分开躲避,侥幸避开,衣衫已破裂大半,摇摇欲坠地掩在身上,宛若破布,裸露的肌肤上全是渗着血丝的大片乌紫。 “砰”的一声,七妄忙向绯璃看去,绯璃被尾风甩到树上,忙运功接住绯璃,一个转身避开毒液,却也重重摔落在地。“七妄!”七妄皱眉,现在这般已无法避开,便是转身环住绯璃,运气猛一拍地,带着绯璃勉强闪身。蛇尾重重落在七妄背上,蛇鳞撕扯下大片皮肉。七妄猛哼一声,伏在绯璃肩上喷出一口血来,绯璃木纳地侧头去看绯璃,脸颊上的血迹烫的生疼,瞳仁一下子变得通红,气势爆涨。 七妄没有发现这一点,紧紧盯着眼前的大蛇,抬手抹去嘴上的血,拽着绯璃后撤。“绯璃,我感觉到师父的气息了。” “嗯,”绯璃的声音有些低,“七妄,如果,我,我不”我不是人呢? “什么?”七妄观察着眼前的地形,“空地就在眼前了。” “七妄!” 七妄猛地被推了出去,落地的一瞬只看见蛇头向绯璃咬去。 “绯璃!” “唵、嘛、呢、叭、咪、吽。”伴随着六字真言,一袭白色袈裟飞向绯璃,将其迅速卷起又飞回来,优昙抬步接住,扫了一眼昏迷的绯璃,只见她脸上红鳞若隐若现,优昙拧眉又念了一句经文,金色的佛光在绯璃身上绕了一圈后消散,若隐若现的红鳞恢复皮肤的细嫩,优昙把她交给七妄。 便飞身与大蛇缠斗起来,不过转瞬,大蛇便被优昙收入钵中,一手执佛珠,一手结印,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锐叫声,大蛇便化作烟雾消散。 七妄接过绯璃也关注优昙的动向,满眼都是信任与敬佩。见优昙伏妖后,不是度化却是直接往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优昙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般直接开口,“杀戮深重,无需度化,不如往生。” “阿弥陀佛。”优昙的姿态从容,一身白色僧袍如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之雅,亦有宽容一切的慈悲,佛香幽幽。 七妄似懂非懂,紧了紧抱着绯璃的手,虽然知道师父必然会保护绯璃无恙,仍有些担心。 而怀里却是泛出红光,七妄低头去看,变化不过转瞬,怀里便是一轻,只有一尾半尺长的红鲤躺在怀里,鱼身鳞片斑驳渗着血丝,呼吸微弱,让人心生不忍。 “师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七妄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却仍是紧紧抱住。 “如你所见,她是妖。”优昙抬手递钵,七妄却是想到方才师父往生蛇妖的场景,下意识地抱着红鲤退了一步,“不能,他。” 优昙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妄儿,她需要水。”七妄仔细看,碗口大的钵较之刚才大了一圈,钵中水波粼粼。 “嗯。”七妄有些脸红,自己竟这般揣度师父,闷声点头,把绯璃小心翼翼地放入钵中,见他依旧微弱的呼吸,手足无措地看着优昙,在七妄的眼里,师父是无所不能的。 优昙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念了几句咒语,从袖中拿出一枚瓷瓶,轻轻撒在鱼身,伴随着焦灼的味道,红鲤剧烈地颤了颤。 “师父,能再轻一点,”七妄皱着眉头,十分担忧,“他很疼。”然他苦着的脸似乎比绯璃还要疼。 “药性太烈,却十分有效。” 优昙把剩余药粉撒在七妄背上,在七妄闷哼忍痛中撕下一片里衣为他包扎,随即捡起被遗忘在地上的袈裟披在身上,袈裟依旧洁白如新。“你身上的伤也需要治疗。” “师父,绯璃他”受伤重不重,还要不要再看看! “被蛇尾重创,又被毒牙感染。”优昙不紧不慢地开口,“需静养三个月。” 七妄想到当时绯璃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竟生出了一种蛇妖死有余辜的感觉,颇为震惊,自己怎这般恶毒,不禁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可看着呼吸薄弱的红鲤,七妄仍是愤懑难平。 心不静,优昙看了七妄一眼,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念起了静心咒,满身萦绕着圣洁光明的气息,清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却让七妄渐渐静下心来。 “师父,我,绯璃他”七妄捧着钵跟在优昙身后有些踌躇。 “嗯?”低低的回应,优昙的步伐不紧不慢,不染纤尘的袈裟行走间,隐隐有莲花显现,却又如水漪般晕开,山里渐渐又听见虫鸣鸟叫。 “师父。”七妄愣了一下,却见师父不再开口,愈发忐忑,“我,师父,可以把绯璃带到寺里吗?” “无碍。”优昙揉了揉七妄的发“寺里灵气充沛适合她静养。” “把她放入堂前的莲花池吧。” 第308章 姜幼胭认真地听着,忍不住红了脸,她好像就是门门通门门不精呀,她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的陆屿不由得莞尔。 洛风不依不饶:“把手机还给我!” “别闹!”季央冷冰冰的声音。 “哎呦!”乒乓作响后,孟鸣嚎了一嗓子,“混蛋洛风,你咬我!” “曲杰!”洛风却是拿回了手机,声音放软,“我才没喝醉!曲杰我想你!” 撒娇的语气,拉长的强调,很难想象这是舞台上,脾气火爆又傲娇的少年。 “我去,这臭屁小子这模样!老大,快拍照。”像是看到新大陆般,孟鸣喊着。 “拍了。”依旧是冷冷的声线,席安和陈佳却听出了他的腹黑。 曲姐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们在哪?” 季央:“在公寓里。” 除了季央,席安和佳佳还能听到洛风呜呜出声和孟鸣低声呵斥乖一点的声音。 曲姐点头:“嗯,我晚些就去。” “好,曲姐你快点来!” 曲姐挂了电话,对上两双亮晶晶写满了八卦的眼,曲姐却是不惧的,面上依旧冷清,“先把你们送回去。” “好呀。”知道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席安笑得十分善解人意。 心里则摊手,果然吃不到曲姐的瓜。 这一通电话倒是打破了开始的那种沉默,却又陷入了另一种尴尬之中。 陈佳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什么秘密,鉴于曲姐积威已久,陈佳默默戳了席安的微信。 陈佳:安姐,刚才是洛风! 手机消息闪出。 席安瞥了她一眼,在她挤眉弄眼下低头看手机,回复道:嗯哼? 小丫头喜欢ylm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她倒是好奇佳佳要问什么。 陈佳:哇!曲姐好厉害! 席安:? 陈佳:安姐你看过洛风的采访吗? 席安:啊? 陈佳发了一段视频。 席安刚要点开,陈佳连忙又发了三个字:戴耳机。 席安戴了耳机才点开视频,是一段采访。 刚点开,席安便被弹幕吓了一跳,多得几乎覆盖了整个画面,立刻关了弹幕。 这才看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三个少年。 主持人:“有粉丝好奇三位的择偶标准,不知道在节目中能不能透露一些条件。” 季央似笑非笑:“女的。” 主持人愣了一下,打哈哈:“额,季央的意思是看眼缘吗,屏幕前的女粉丝你们的机会很大哦。” 季央不置可否。 孟鸣倒是十分配合,弯着眼睛笑眯眯得开口:“啊,当然是漂亮的小姐姐了,一定要比我还好看才行!” 主持人也笑:“呀,这个就有些难度了呢,毕竟孟鸣可是被称作是上帝的宠儿呢。” 孟鸣调皮地露了个笑容。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洛风,“洛风呢?作为团队的忙内,洛风对未来女友有什么期望呢?” 洛风不假思索:“比我大的。” 主持人好奇:“是御姐类型吗?” 洛风弯了一下唇:“不是,我希望可以成为她能依靠的男人。” 视频停了,陈佳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陈佳:嘻嘻,洛风喜欢曲姐吧。 席安看了眼曲姐,然后打字:好像是。你不难过吗? 陈佳疑惑地看向席安。 席安:自己的爱豆有了喜欢的人。 陈佳:不啊,我的男神好多呢!像阮影帝、ylm、新晋男神许沐阳……还有好多二次元里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噗嗤,看到这儿席安乐了。 曲杰看了过来,见两人拿着手机偷偷摸摸地互相发着信息,摇了摇头,闭目养神。 陈佳看曲姐转了过去,红着脸又打字:嘻嘻,我是颜控音控手控身材控,心无比宽广,能容纳后宫佳丽三千! 席安看着忍不住笑。 陈佳又发了过来,表白心迹:不过!我的女神只有一个! 席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曲姐,突然想起陈佳曾说过的,她的梦想是成为金牌经纪人。 陈佳:曲姐好厉害的。 你相信曲姐吗?席安没有打出来,陈佳已经发了信息。 她低着头,刘海遮住了额头,嘴唇抿着,很是坚毅。 陈佳:我不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那时候的新闻资料也不多,但是曲姐的确是从名不经传的小助理成长成了家喻户晓的金牌经纪人。 而且从神坛跌入低谷后,依旧能捧红了ylm。我到公司实习,有次被欺负也是曲姐帮了我。 再说就算曲姐集邮,那也是那些男星的荣幸!他们可都是被曲姐捧红的!曲姐在我眼里可是独一无二的女王殿下! 言语颠倒,又双标得很,但席安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很喜欢曲姐。 席安:嗯,曲姐很好。 陈佳笑了起来,一脸与有荣焉,不过一会儿她又低头打字。 陈佳:洛风才17也,会不会太小了,他能保护好曲姐吗? 这丫头,忘了她是ylm的粉丝了吧。 席安:他不是说想成为曲姐的依靠? 陈佳点头:嗯,洛风颜值还是配得上我家女王的。 席安默。 席安:佳佳,我吃醋了! 陈佳抬头就看见席安嘟着嘴故作委屈的脸,安安姐这样好可爱!忙安抚:安姐,你也是我的女神! 停顿了一下,她又发:转发锦鲤666。 皮一下很开心,陈佳眉眼弯弯地看着席安。 看着屏幕上红艳艳的鲤鱼,席安好笑地剜了她一眼。 然后陈佳就收到了一个锦鲤红包。 陈佳笑嘻嘻:谢谢安姐。 车停在香榭苑。 曲姐叮嘱,“明天开始记得健身!” 席安刚想点头,曲姐又道,“算了,来公司跟着洛风他们一起训练好了,看着你,我也放心些。” 席安:……她没有信誉值吗? 曲姐拍了拍席安的头:“乖,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值早就为负了。” 席安默默下车,面无表情得挥手“好的曲姐,再见曲姐。” 然后又对着陈佳挥手,明天见。 留下车里的陈佳一脸茫然。 曲姐笑着解释:“安安不喜欢健身,又喜欢甜食,得亏她吃不胖。” …… “老大,”孟鸣蹲在洛风旁边,伸手戳了戳洛风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又戳了一下,仰头问一旁的季央,“曲姐来了会生气的!” “嗯。”季央点头,然后嗅了一下身上的酒味,皱眉,“我去洗洗。” “别呀!”孟鸣站起来,“洛风怎么吧?” 季央嘲讽,“谁让你灌他酒的?” 孟鸣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他一杯就醉!” “……”季央默。 看着脸红彤彤得像煮熟了的虾子的洛风,事实上,他也没想到看着像不良的洛风会是一杯倒。 不过,也不是他灌的。 第309章 “大哥哥也会弹琴吗?”姜幼胭好奇地问。 “会一点。”席崎颔首。 姜幼胭还未说话,就听见一旁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裴金虎捂着嘴咳得厉害,他方才在喝水,听到席崎的话便是一噎,然后便呛住了。 赵瑚珊见他颗得难受,也放了手机倾身过去帮他拍背。 一边低嘲,“怎么那么毛躁?” “咳,咳,我也不想哒~”裴金虎还有些委屈。 “老大说得一点才最吓人了好不好!”他控诉又怨愤。 赵瑚珊和陆屿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幕。 “陆同学,三缺一来吗?”裴金虎把着扑克牌笑嘻嘻地搭了胳膊在席崎的椅背上,无视他抱着的那本全英文原版财经书籍。 “好。” “会打吗?” “会一点儿。” 入我心魔境者必受心魔考验,我竟是看不透你的心魔,可即便如此,我也知晓你是轻易不会受伤,更何况如此之重的伤。 境由心生,魔由心造,世人皆有心魔,入心魔境者,无一不受心魔所困。 你的心魔,是什么? 他的心魔,是什么? “你长得真好看,就像我看着话本里写的‘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真是笨狐狸,随随便便躺在别人身边,原因只是因为对方好看;尚未化作人形,却开口说人话,也不怕别人把她当做妖怪,不,她本就是一个小妖。 燕离忍不住重重点了点小狐狸的小脑袋。 小狐狸一个仰倒,“唧唧”表示不满,炸毛的小样十分可爱。 燕离也不理她,兀自将她提起来,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让她安静赏舞,看似粗鲁,燕离手下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小狐狸眯着眼,乖巧地任由燕离顺毛,让燕离认真看舞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优昙看着眼前蹦哒着小短腿扑蝶,结果却和蝴蝶大眼瞪小眼的小红狐狸,忍不住轻轻笑了。 小狐狸却是闻声瞪眼看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毫无威慑力。 优昙抬步走向前,这才发现自己暗红色的僧袍不知何时已变作了白衣。 “人都有名字的,你叫什么?” “燕离。”少年轻轻开口,本是笑着的脸却是沉静了下来。 “是琉璃的璃吗?” “不,是分离的离。”少年的声音很轻,目光遥遥地看着溪水对岸的花树。 “哎?分离的离吗?”小狐狸挠了挠燕离的衣袍,燕离安静地低下头看她,小狐狸睁大了滴溜溜的大眼,认真的开口:“不,应该是不离不弃的离,我,我一定不会离开燕离的。” 明明是认真到煽情的话,却是由毛茸茸的小狐狸开口,小狐狸尖尖的嘴角边还留着水果的残渣,真的是,燕离一下子笑出声来,“笨狐狸。” 在小狐狸快要炸毛的表情下,温柔的拭去果屑。 小狐狸又是呆呆地看着他,满眼痴迷。 “狐狸都是极美的,作为最美的我,当然要最美的名字,你说我要叫什么名字啊?”小狐狸趴在燕离怀里,期待地看着燕离。 “叫倾颜吧,倾城的容颜,喜欢吗?”少年轻柔地为小狐狸顺毛。 “倾颜?嗯!这个名字我喜欢。”小狐狸眯着眼,开心的点着小脑袋。 “燕离,夭儿的舞很美对不对。”小狐狸化成了人形,美的不可方物。 “为什么突然换了白衣?”燕离奇怪,她向来是最喜欢的红色的,而红色也极衬她。 “燕离,倾颜穿白衣一定会比红衣更好看。”美丽的少女笑得娇俏。 “燕离,燕离。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少女回头一笑,明眸皓齿,端得是明媚无双。 “我,”少年皱了皱眉,微张的口却是被少女打断。 “燕离,我要修行去了。我会成仙的。”少女一脸认真,自以为自己笑得开心,眼里却早已升起雾霾。 “不,我,”少年在少女转身之际张了张口,声音轻的让人无法听清,微微探出的手一瞬间便收回。 眼睁睁看着少女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 优昙感觉自己被困在在少年的身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幕再次上演。 移步换景,转眼间便看见落英缤纷的美丽盛宴。 “燕离,我的名讳。” “我,桃,妖。” “桃夭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很配你。”黑发的女子清丽无双,眉心点缀的桃花花钿,为她更添了几分风华。 说着的话却是单纯至极。 是株桃花妖,美丽如仙子的妖。燕离只一眼便看出了,却仍是笑,念着,“桃夭。” 她的舞很美,步伐空灵,随心而动。 “燕离,你在画些什么?”黑发女子看着树下画画的少年,低头凑近,长长的发搭在少年的肩上,与少年的发缠在一起。 “像吗?”少年扬起手中的画,冲着桃夭笑。 “嗯,很像。”桃夭的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弯起的眼睛里仿佛盛满星光。 那画里的美人却是不及她三分。 燕离轻轻地笑:美人在骨不在皮,区区薄纸描绘不出她的至纯至真。 “可以教我吗?”桃夭轻轻开口,歪头期待地看着他,“我也想画燕离。” “好。”燕离回首对桃夭一笑。 长笛和舞,红袖添香。 “你要剃度了。”女子站在大殿外,看着里面肃穆场景。 少年跪坐着不发一言,头上的乌发一缕缕落下。 女子也不离去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场剃度礼。 直到方丈放下剃刀,焚香净手,少年抱着师父的僧袍尾随其后,在经过女子身旁的时候。女子看着少年开口:“燕离,你放弃了吗?” 少年只是沉默,在女子黯然转身的瞬间,少年向前踏了一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抱着师傅的袈裟。 那天,少年站到了天黑,佛殿外僧来僧往,直到钟声响起,少年才似惊醒般,跑着,跪在师父门外,他以为,师父会答应,也许会答应,师父一向那么纵容他,可是第二天,听到的却是师父要闭关圆寂的消息。 他终于放弃。 那天,虚空寺安静到极点,满城稿素。 师父寂灭。 两粒舍利子被供在佛祖身前。 他披上了师父赠予的暗金色的袈裟,在众僧人的诵经声中走进佛殿,跪拜。 第310章 初见时的安静温婉;包扎伤口时的细心体贴;见到君无涯时的活泼跳脱;以及那份不能修炼的稍纵即逝地怅然―― “妹妹演得真好。”裴金虎喃喃。他是在现场看过姜幼胭表演的,现场嘈杂的环境,不古不现的搭配尽管表演中的人再出色,依旧能分了观看的人的注意力。 裴金虎虽然常听江导夸赞妹妹,自己也深以为然。 可从屏幕上看,是不一样的。 营造的氛围,画面的修饰,镜头的运转,每一桢画面都极为生动,更加的丰满。 屏幕上的妹妹,美得不可思议。 裴金虎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江导会说妹妹就是流萤了。 他也觉得再没有人比妹妹很适合这个角色。 可是。 “妹妹不是流萤。” 七妄有了新朋友,同往日般做着早课,诵经挑水,日复一日生活,七妄并未因此觉得无聊,只是心中莫名有了期待――期待着绯璃的到来。 “七妄,七妄我们去赏花吧,桃林的花开了,好美啊。”李员外种了三里桃林,如今正是盛开的理解,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来赏花,大片大片的花林就像粉色的云霞,美不胜收。一身绯衣的绯璃穿梭其中,带着灿烂的天容,红扑扑的脸颊愈发显得可爱。 七妄本来只是踱着小碎步,又担心他被人潮撞着,只得小跑着跟上绯璃的步伐,等跑到绯璃面前的时候,便见他狡黠一笑,不待七妄反应过来便是落了一场桃花雨,在他惊愕的表情中纷纷扬扬落下。他只能看见他愈发灿烂的眸子,“七妄,你这样好傻啊!” 桃花落了两人满身,也幸而李员外的桃花林不是为了结桃子。 “七妄,七妄你每天都呆在寺里不无聊吗?”绯璃捧着脸颊趴在石桌上看七妄诵经,看他灰蓝色的僧衣低着头挺拔着背,忍不住掰着指头算七妄念了几个时辰。七妄不无聊,可他无聊了啊,小声嘀咕着却也不敢打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盯着七妄,一边嘴里碎碎念不停,然后看着看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七妄听着他的嘀咕也不烦恼,待诵完这一章抬头时却发现他早已睡着。风拂起他脸颊旁的发,扰得他皱了皱鼻子,七妄好笑地帮他把把头发别在耳后,模糊听见他嘟喃,侧耳去听,却是一句撒娇“七妄陪我玩嘛”。指尖顿了一下,复又将僧袍披在他身上。继续诵经,只是声音放轻了许多。 “哇!快来,快来,七妄你看小兔子的腿伤好了!”他回头冲着七妄扬起大大的笑容,又慢慢淡了下来,浅淡的眉毛拧成一团,“可是七妄,它就要回家了,以后就见不到它了。” 七妄低头揉了揉被绯璃抱在怀里的兔子,捏了快胡萝卜喂它,才轻声哄他“它家就在后山,你想它了就能去看它。” “可是后山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它。”绯璃皱了皱眉,“七妄,我们留下它好不好。” “啊?不不不,绯璃它要回家的。”七妄慌乱,之前留下它是要给它治伤,伤好了怎么可以强留下它。 “不不不,我就要留下它。”闻言,绯璃挑眉,眼珠子转了转,低着头紧了紧抱着兔子的手,藏住嘴里的笑。 “唉,出家人,这,”七妄拧眉思考措辞想要再劝就听见绯璃突然的大笑“笨七妄,逗你的,我们送它回家吧。” 雪白的兔子在前面奔跑,红衣的小公子拉着灰蓝僧衣的少年在后面一蹦一跳地追,阳光正暖,岁月静好。 绯璃每个月总有那么十天不来,其余的日子便是来虚空寺给七妄当小尾巴,有时是突发奇想地各处游玩,有时是去街市以送药为名解馋,有时便是在后山也能待上一整天…… 七妄也曾问过绯璃的住处,绯璃总是东指指西指指,然后故作高深地捋着不存在的胡子,一本正经地说,“四海为家。”对此七妄自然是不信的,那样娇气的小人儿又怎会是四海为家养成的呢。 绯璃也曾去过七妄的住处,看七妄的房间简单,每次来便总会带些小玩意,被七妄劝说后,便也不再常带,只是偶尔还会送些东西,如今看七妄的房间,已不再是单调,而是多了些与年龄相符的孩子起。 床头的桌子上摆着绯璃的小泥人、绯璃亲手用后山的野草扎的蚂蚱、墙上挂着绯璃心血来潮时和七妄一起糊的风筝……抽屉里还有一盒给绯璃准备的糖果。每一处都是绯璃相处的点滴,历历在目。 哦,那个盒子的盒身是七妄央师父教着刻的,盒面上歪歪扭扭的小鱼和光头的小和尚则是绯璃的手笔。师父一如既往地待人亲和,让人心生儒慕,只是绯璃却是不大喜欢亲近师父,每次看见师父,她便要扭过头去,然后又偷偷地看师父,眼里的神色像儒慕又像恼恨,更多的则是七妄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七妄想大概绯璃只是别扭吧,毕竟那么好的师父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时间在两人的相处中不断流逝,成长着的不仅仅是两人的年龄,还有七妄的修为。七妄与初识绯璃时不过十岁,当时只觉得绯璃生的精致又灵气。过了三年,便发现他的不同――绯璃不是人类。 那天如往常般绯璃跟着七妄背着背篓去后山深处采药。后山深处有不少药植,任性生长,七妄每每采药便有种挖宝的乐趣。约莫是离虚空寺近,后山深处并无妖物,只有许多生了灵智的小动物,大多柔软乖巧。每有僧人来时便会围在不远处,一旦听见诵经声便如人般端坐,七妄见过几次,师父说万物皆有灵,它们与佛门亦是有缘。 “师父。” “嗯。” “大小姐她,她的病当真不能治好,宗门那么多药材灵植,还有许多传说中的灵药……” 在君无涯平静的目光中,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希望一点一点破灭,如黑夜里的唯一灯火,倏忽间沉寂。 君无涯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平视着前方,这条小径上花团锦簇,一派欣欣向荣之色。 “阿萤天生无灵根,灵气堵塞,又浸于药植多年,如今药植于她疗效甚微。” 在慕容长空怔愣间,君无涯道出一个又一个残忍的事实。 “且,近来,她的身体愈发荏弱,即便是掌门师兄也无济于事。” “她的时日不多了。” “一切天定。” 慕容长空垂下了眸子,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阴翳了下来。 君无涯却是无心关注他的变化,径直离去。 第311章 即便是上了年纪,席老先生也很少看剧什么的,反倒是喝茶下棋打太极,年少时的火暴脾气仿佛都在他身上都已沉寂。 方才陪着小辈们看在在看来“花里胡哨”的东西倒也入了迷。 逃不过的真香定律。 回去的路上天渐渐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如丝如缕。 雨刷片耐心得一次次将雨珠抹开,行驶在前方的宾利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久那辆车放慢了等着温茹的车靠近,方禹放下了窗礼貌得向温茹告别,“到路口了,温医生下次见。” 他方才一点儿也没出戏,电视里的流萤和视频另一端的小丫头是两个人。一个活在“修真世界”;一个活在眼前。 席崎听着外公的夸赞,凤眸中亦是笑意清浅,注视着姜幼胭,虽不及陆屿的目光温柔宠溺,却同样让人暖融融的。 哥哥们还有外公的赞美如化实质。 姜幼胭的脸颊已经红成了苹果。 好奇怪。 看着自己出现在电视里,看自己动作,听自己说话,真是奇怪极了。 可是又新奇极了,自己明明在这里,电视里却还有个自己在说话生活,和自己一模一样,就像是存在着另一个自己在不一样的时空,不一样的世界里生活着。 “胭胭是不是也在另一个世界里,就像这里一样?” 姜幼胭问得很奇怪。 可是,陆屿他们却听懂了。 “那个胭胭会在另一个世界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着,哥哥、父亲,都平安喜乐。” 陆屿抚着姜幼胭的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而目光却带着坚定和深信,“胭胭也会的。” 席老先生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在打什么哑迷,什么另一个不一个世界的,年纪不大就会乱想。 不过,胭胭小丫头那么小年纪就知道想那么深沉的问题,真是聪敏好学,有研究精神,长大是想当学者或是科学家吗?他们家还没出过这方面的人才呢。 ……很好,席老先生重女轻男的偏心也明明白白。 外公,也是害怕寂寞的。 “好哇。”姜幼烟回答得不假思索,眉眼弯弯,笑容明媚温暖,再真诚不过。 温茹含笑,注视着车身远去,也慢悠悠得开了车往家里去。 等抱着箱子上了楼,踢下鞋子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 单调的手机震动,温茹捧着杯子接听了电话。 “喂?翩翩?” “温茹姐你回来了吗?”翩翩送别了最后一位顾客,便迫不及待得打了电话。 “嗯,找到了一些东西。”温茹点头,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把仙人球端着摆到了阳台上,与原本的另一盆作陪。 “他是怎么样的人?”翩翩有些好奇。 “很特别。”温茹开口,问她,“想来看看吗?” “唉?可以吗?”翩翩问她。 “记得帮我带杯咖啡。”温茹笑。 “好啊。” 等挂了电话,温茹便找出了那个微电影来看,名字叫《黑猫》。温茹在封面上瘦小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的猫上停留了片刻。 比起其他的猫儿,因为一些忌讳黑猫往往更不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流浪。 一只黑色的猫穿梭在巷道中,从一个垃圾桶跳跃到另一个,然后跃起蹲立在垃圾桶边缘。下起了雨,黑猫跳下来,钻进不远处的小雨棚,探出头,露出了宝绿色的眼睛。 人群流动,它在一双双腿中穿梭,最后停留在一家蛋糕店外,目光直勾勾得巴望着一块蛋糕。 它很瘦,毛发紧紧贴覆在瘦骨嶙峋的身上,脸颊很小,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并不瘆人,而是分外让人心疼。 一双手拿起了蛋糕,黑猫的目光随之流动,直到对方结了账,走了出来,那人迟疑了一步,刚要走近黑猫,它便弓起了身子,转身窜逃,又逃回了那个堆着垃圾桶的小巷。 黑猫依旧喜欢跑到蛋糕店外巴望。 而买蛋糕的人也一直在努力着靠近。 直到某一天,黑猫靠近了他去舔他手里的蛋糕。 黑猫有了家,男人会给它洗澡,陪它玩闹,追逐绿色的毛球。 也会抱着它去买蛋糕又被服务员指着宠物不得入内的牌子而退了出来,等服务员拿了蛋糕出来,一人一猫坐在公园里边吃蛋糕边看着人群嬉笑。 直到某一天被房东敲了门,男人把黑猫放在地上示意与它玩捉迷藏的游戏,黑猫乖乖得趴在衣柜里。 房东收了房租去而复返。 他捻起沙发上的一撮毛发,“送走它或者你们一起走。” 男人最终送走了黑猫,他在小巷搭了雨棚,每天下班后都会跑来给它喂食,与它玩耍,然后挥手与它告别。 直到一天,夜色沉沉,大雨如柱,路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巷角,一团黑色蜷缩在小雨棚下,雨珠如帘,它侧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像外跑去,路边的风景随着它的跃动而更迭,蛋糕店、撑着伞的人群、一双双踏水的鞋。 它跟着人群穿过了红绿灯,往前奔跑着。 一辆车冲了过来,又及时得停下。 下一秒一个奔跑着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他撑着一把黑伞,蹲了下来,他抱起了黑猫,带着失而复的笑,“我带你回家。” 画面得最后,男主人公换了间房子,黑猫趴在阳台上,笼在阳光下,它“喵”了一声,被阳光渲染得不真实。 画面的最后有一串文字:它们曾历经温暖,也曾生而流浪。 背景音乐是一段轻音乐,温茹把画面调后到后来搬进的房间,与前面的相比,整体画面颜色更为寡淡也更为虚幻。 甚至从那双手抱起黑猫时便已经是这个色调。 故事简介上写着happyending,实际上却全都是男主人公的想象。 那只拥有绿宝石一般瞳色的黑猫已经消失了。 “叮叮――” 温茹放下了杯子,过去开门,果然是翩翩,把拖鞋放在了地上又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和小蛋糕。 她迫不及待得想要了解更多,“温茹姐,你跟我说说吧。” 温茹便一点点与她述说。又把日记本和微电影短视频找来给她看。 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果不其然,翩翩原本精致的妆容又哭成了花猫。 等她哭累了,温茹挖了勺蛋糕给她,她砸吧了一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还要。” 这算过去了。 等吃完了蛋糕,翩翩盘着腿坐在温茹的沙发上问她,“温茹姐我能联系她吗?” “那位吧主?” “嗯。”翩翩点头,“让她不必再去等了。” “可以啊。”温茹声音很温柔,她揉了揉翩翩的发,她没告诉她也许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曾在意。 翩翩抱着手机打着字。 温茹便收拾肖华的日记、钥匙之类的东西放进了柜子里,柜子里有很多格子,有的是一个帽子、一支笔、有的是一本书、也有一个照相机和几张照片…… 这些都是她的客人曾留下的东西。 而那个放着照片的格子里,最上面的照片上,容貌秀美的姑娘抱着一只大狗,对着镜头眉眼弯弯。 温茹合上了柜子。 “小丫头演的好,老头子我也喜欢。小丫头以后也跟外公一起看电视?”席老先生眼巴巴地看着姜幼胭,尽管因为上了年纪瞳色略显混浊,却依旧清亮灼人。 这份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老小孩,不就是说他们愈发童真吗? 第312章 “好”哇~ 姜幼胭懵懵地点头,还未开口,就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瞌睡这种事情也是最容易感染人的了。 注视着姜幼胭的三人眼里都是笑意。 裴金虎没忍住,越过赵瑚珊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姜幼烟的发。 “诶?” 软乎乎的语气。 姜幼烟茫然抬头,一双大大的杏眸雾蒙蒙的,显然有些迷糊了。 席崎在这边见了,放在身侧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胭胭,该去休息了。”陆屿附耳低语,温热的气息打在姜幼胭的耳朵上,耳垂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泛红。 “七妄,你别管我,你别忘了我会些功夫的。” 七妄拉着绯璃又是一避,“这不比平时,这是大妖,我” 绯璃拽过七妄抬腿向身后树上一蹬,一个侧身闪开毒液,与矫健的身姿不同,声音有些呐呐,“七妄,我瞒了你些事,七妄我,我还会会些法术。” 七妄愣了一下,开口,“这是好事。”绯璃会法术?他究竟是什么人? 念头不过转瞬,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绯璃,我已经通知了师父,”七妄运气抬手用石头将毒液打偏又避开紧跟其后的蛇尾攻击。“我们需要努力争取半柱香的时间,一味躲避已不是办法。” “我们需将它向空地上引,这里到处是树,躲避范围也多有拘束。”绯璃接口。 “嗯,攻击它的创口!” 七妄和绯璃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运气挥手向那创口打去,伤口本就未愈合,这般又是渗出血来,也激怒了大蛇,尖锐的叫声后,攻击愈发猛烈,两棵树便向两人砸来,灰尘四起,蛇尾来势汹汹。“撤!”七妄和绯璃立刻向后疾驰退去。大蛇穷追不舍,所到之处皆是狼藉。 “无知小儿!”阴毒的语气。蛇尾便向两人卷去,速度与方才完全不同。两人只能分开躲避,侥幸避开,衣衫已破裂大半,摇摇欲坠地掩在身上,宛若破布,裸露的肌肤上全是渗着血丝的大片乌紫。 “砰”的一声,七妄忙向绯璃看去,绯璃被尾风甩到树上,忙运功接住绯璃,一个转身避开毒液,却也重重摔落在地。“七妄!”七妄皱眉,现在这般已无法避开,便是转身环住绯璃,运气猛一拍地,带着绯璃勉强闪身。蛇尾重重落在七妄背上,蛇鳞撕扯下大片皮肉。七妄猛哼一声,伏在绯璃肩上喷出一口血来,绯璃木纳地侧头去看绯璃,脸颊上的血迹烫的生疼,瞳仁一下子变得通红,气势爆涨。 七妄没有发现这一点,紧紧盯着眼前的大蛇,抬手抹去嘴上的血,拽着绯璃后撤。“绯璃,我感觉到师父的气息了。” “嗯,”绯璃的声音有些低,“七妄,如果,我,我不”我不是人呢? “什么?”七妄观察着眼前的地形,“空地就在眼前了。” “七妄!” 七妄猛地被推了出去,落地的一瞬只看见蛇头向绯璃咬去。 “绯璃!” “唵、嘛、呢、叭、咪、吽。”伴随着六字真言,一袭白色袈裟飞向绯璃,将其迅速卷起又飞回来,优昙抬步接住,扫了一眼昏迷的绯璃,只见她脸上红鳞若隐若现,优昙拧眉又念了一句经文,金色的佛光在绯璃身上绕了一圈后消散,若隐若现的红鳞恢复皮肤的细嫩,优昙把她交给七妄。 便飞身与大蛇缠斗起来,不过转瞬,大蛇便被优昙收入钵中,一手执佛珠,一手结印,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锐叫声,大蛇便化作烟雾消散。 七妄接过绯璃也关注优昙的动向,满眼都是信任与敬佩。见优昙伏妖后,不是度化却是直接往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优昙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般直接开口,“杀戮深重,无需度化,不如往生。” “阿弥陀佛。”优昙的姿态从容,一身白色僧袍如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之雅,亦有宽容一切的慈悲,佛香幽幽。 七妄似懂非懂,紧了紧抱着绯璃的手,虽然知道师父必然会保护绯璃无恙,仍有些担心。 而怀里却是泛出红光,七妄低头去看,变化不过转瞬,怀里便是一轻,只有一尾半尺长的红鲤躺在怀里,鱼身鳞片斑驳渗着血丝,呼吸微弱,让人心生不忍。 “师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七妄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却仍是紧紧抱住。 “如你所见,她是妖。”优昙抬手递钵,七妄却是想到方才师父往生蛇妖的场景,下意识地抱着红鲤退了一步,“不能,他。” 优昙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妄儿,她需要水。”七妄仔细看,碗口大的钵较之刚才大了一圈,钵中水波粼粼。 “嗯。”七妄有些脸红,自己竟这般揣度师父,闷声点头,把绯璃小心翼翼地放入钵中,见他依旧微弱的呼吸,手足无措地看着优昙,在七妄的眼里,师父是无所不能的。 优昙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念了几句咒语,从袖中拿出一枚瓷瓶,轻轻撒在鱼身,伴随着焦灼的味道,红鲤剧烈地颤了颤。 “师父,能再轻一点,”七妄皱着眉头,十分担忧,“他很疼。”然他苦着的脸似乎比绯璃还要疼。 “药性太烈,却十分有效。” 优昙把剩余药粉撒在七妄背上,在七妄闷哼忍痛中撕下一片里衣为他包扎,随即捡起被遗忘在地上的袈裟披在身上,袈裟依旧洁白如新。“你身上的伤也需要治疗。” “师父,绯璃他”受伤重不重,还要不要再看看! “被蛇尾重创,又被毒牙感染。”优昙不紧不慢地开口,“需静养三个月。” 七妄想到当时绯璃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竟生出了一种蛇妖死有余辜的感觉,颇为震惊,自己怎这般恶毒,不禁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可看着呼吸薄弱的红鲤,七妄仍是愤懑难平。 心不静,优昙看了七妄一眼,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念起了静心咒,满身萦绕着圣洁光明的气息,清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却让七妄渐渐静下心来。 “师父,我,绯璃他”七妄捧着钵跟在优昙身后有些踌躇。 “嗯?”低低的回应,优昙的步伐不紧不慢,不染纤尘的袈裟行走间,隐隐有莲花显现,却又如水漪般晕开,山里渐渐又听见虫鸣鸟叫。 “师父。”七妄愣了一下,却见师父不再开口,愈发忐忑,“我,师父,可以把绯璃带到寺里吗?” “无碍。”优昙揉了揉七妄的发“寺里灵气充沛适合她静养。” “把她放入堂前的莲花池吧。” 第313章 除了一些动图外,陆屿还看到了不少传神的可爱手绘,圆嘟嘟的脸颊,圆溜溜的眼睛,圆乎乎的小手小脚,尤其可爱。 他几乎是立刻就存了图。 倾颜侧过脸来,抬起纤长的指将散在脸边的发抚到耳后,桃花落在石桌上,她低眸看着,“燕离,你说,人和妖相恋是不是注定不得长久,你和她是,我又是如此。”倾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像是询问,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七妄看着她,本该说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该相恋的,可看着她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她很难过的脸,怎么也开不了口,甚至觉得人和妖似乎没什么不对,佛渡世人,众生平等,佛祖会包容的。 绯璃她,这个名字出现不过一刹那,七妄心跳骤停,又极速跳动,他的脸色瞬间发白,慌忙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信徒一时糊涂,佛祖莫怪。” 然这个念头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尽管细小,假以时日,必然会长成参天大树。 “倾颜,”优昙见她这般,想要开口劝说。 “罢了,何必强求。”却是倾颜站起身,看了眼优昙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启红唇:“燕离,哪怕消逝,她也应是不曾后悔过。” 优昙握着佛珠的手,捻了几下。 “我又怎会后悔呢。”倾颜展颜一笑,不是淡雅浅笑,也不是艳丽妩媚的娇笑,而是笑得张扬,笑得释然。 这是七妄这两天第一次见着她这样笑。 优昙闻言看她,她的样子渐渐与记忆重合。 “阿弥陀佛。”优昙开口,“你素来通透。” 倾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艳色的七尾悠闲地摆动。 “若我不曾记错,四十年前,你已修到九尾,并隐隐有渡劫飞升之相。” “如今你失去两尾,”优昙摇头叹息,“修行不易,如今倒是可惜了。” “是吗?”倾颜扫了眼身后的尾巴,笑得毫不在意,余光却尾随优昙,“不过是渡劫罢了。” “情劫?”七妄低念。 “是了”倾颜抬手撑着颊看着七妄,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处,端的是皓腕凝霜雪。“无论,人或是妖,飞升都是要渡情劫的。”她看着七妄,眼尾却扫过优昙。 “渡不过,会,如何?”七妄握紧了手。 “轻则毁了修为,重则身陨。” “这样。”七妄低头,手上青筋已露,可见用力之重。 “你既知晓情劫的严重,”优昙拍了拍七妄的肩,看向倾颜,面色严肃,“九尾本是逆天修行,容不得半点差失。” “自然,若想渡过这劫,还得与他了断,因果,因果,这果该收了。”倾颜也正色起来,看向优昙的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桃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洒在她的白裙上,相得益彰。 “他也该到了。”优昙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优昙话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几声风啸。 是谁?七妄不解,仍注意着师父的动作。 优昙抬步离开,七妄跟在优昙身后,才走了几步,便隐约听到倾颜轻声说了句,“来了。” ―― “你来了。”倾颜平静的看着来人,红发飞舞,衣袂飘飘,桃花飞舞,宛若仙人。 “是,我来了。”青年看着倾颜的妖形也不惊讶,眼下的乌青是温和的笑意也掩饰不了的疲惫,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下是遮不住的清瘦。 正是刘金科。 倾颜看着他的脸打量了下,皱眉仍只是笑,“是来寻你的儿子?怎么不怕只能带回碎骨。” “我知道你不会。”青年笑了笑,眉目舒朗,清辉流转,这一笑使得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容更加出色。 “嗯,他还活着。”倾颜挥手,袖口拂过石桌,开口“坐吧。” 刘金科也不推迟,安静地坐下。 倾颜撤去茶具,换了酒壶,斟酒后,白皙的手推去。 粉色色泽的佳酿伴着醉人的酒香。 他执起酒杯,看了倾颜一眼,垂眸轻嗅,“是桃花酿。” “嗯,已经酿好了。”倾颜低头饮下,“手法生涩,味道却是不错的。” 一人一妖安静的相对坐着,无话却是十分默契和谐。 待他放下杯子,眉眼舒展,看向倾颜。 桃花朔朔而落,她依旧如以往一般。 他看着她的眉眼,唇角的笑意浅浅,她今日较之往常也开心许多。 倾颜伸手接了桃花,露出如雪的皓腕,扫了眼青年疲惫的脸,“你这几日过得可不好,怎么不问我为何将他掳走?”弯过头笑得狡黠。 “不怪你,是她不该找道士来伤你。”刘金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她不知从何得知了你我的事,总担心你会将我勾,咳咳,带走。”青年抬手掩唇,轻咳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音清润,朗朗如清风,唇角含笑地看着倾颜,温柔而包容。 “殊不知,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并不在意我。不然,你只消一个眼神,我便会随你而去。”刘金科笑得愈发温柔,眼里满是深情。 “啧啧,怎么一年不见,你的嘴巴更加甜了。”倾颜却是不曾去看那张儒雅的脸,低头嗅了嗅指间夹着的桃花,不咸不淡地开口,有些警告,“我将她的孩子抱来只是给她一个告诫,否则她当我这洞府是好闯的,三天两头的随随便便找人来扰我的清修。” 刘金科见倾颜不曾看来,眼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暗淡,“那也不必绑了她,还找些妖怪来吓她,明明你这里的妖化形没有丑的,难为你想出这么多恶相来折腾她。”端过身前的杯子,无奈地苦笑。 陆青瓷的粉丝很多,每有动态,转载评论瞬间过万,亦不乏好坏。 陆屿不会去看这些评论,只是通过她的动态得知她的动向,为她更接近自己的梦想而欢喜。会默默点赞,偶尔也会留下一句恭喜,一如绝大多数的评论沉寂大海。 他在搜索里打出“流萤”两个字。 网友并没有如他们所说的一分钟内得到扮演者的所有信息,十分钟也不行。他们唯一能得知的只有演员表上的,赵胭胭三个字。 不过陆屿还是搜出了许多美图,如裴金虎所言,胭胭出镜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美的,因而加起来两集不到十五分钟的出场也截出了许多美图,而其中胭胭刚出场的那场回眸最为动人,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除了一些动图外,陆屿还看到了不少传神的可爱手绘,圆嘟嘟的脸颊,圆溜溜的眼睛,圆乎乎的小手小脚,尤其可爱。 他几乎是立刻就存了图。 《古穿今之霸总的小花葵》无错章节将持续在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书海阁! 喜欢古穿今之霸总的小花葵请大家收藏:()古穿今之霸总的小花葵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314章 “喵~” 毛茸茸的小乖蹭了蹭赵瑚珊的脚踝,有些痒。 赵瑚珊低下头去看,小乖歪了歪脑袋,湛蓝色的圆乎乎的眼睛望着他,“喵~” 然后又蹭了蹭他的脚踝。 一只撒娇喵。 想起某个同样爱撒娇的人,赵瑚珊莞尔,倾身将它抱了起来,失笑,“忘了,还有你呢。” “喵喵。”小乖仿佛在附和般软乎乎的叫着。 阳光倾泻,一道道光影投落,赵瑚珊倚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小乖趴在他的膝盖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小师父,狐娘娘让我们送来。”小妖递过蔬果,打量着两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谢谢。”优昙轻笑。 小妖摆摆手,蹦跳着远去。七妄依稀听见她们说,“两位师父身上的味道好让人亲近。” 回头,优昙已经打好井水,拧好帕子递给了七妄。 待用了倾颜让小妖送来的蔬果,七妄和优昙便向倾颜筑走去。 倾颜自变回原形,便不曾掩去妖形。七妄和优昙到时便看见她坐在院子里,斜倚在一张红色的软榻上,艳色的七尾在身后摇曳,一头红色长发未束尽数散在身后,仰着洁白的小脸,望着头顶的盛开的桃花,听到优昙他们的脚步声也不起身,懒懒的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轻声笑了起来:“当年,我可是很嫉妒她呢,同为妖修,她看着却比我多些纯净灵动,绕是同穿红衣,也比我穿着让人惊艳,又是跳的一手好舞,还比我先认识了那时的你。” 七妄和优昙止步。 说到这,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上扬了许多,“因不想被她比了下去,我便不再着红衣,每每都是幻化了白裙,又赌气地想着,白裙可是比她更和你的白袍相配。” 倾颜侧过脸来,抬起纤长的指将散在脸边的发抚到耳后,桃花落在石桌上,她低眸看着,“燕离,你说,人和妖相恋是不是注定不得长久,你和她是,我又是如此。”倾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像是询问,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七妄看着她,本该说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该相恋的,可看着她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她很难过的脸,怎么也开不了口,甚至觉得人和妖似乎没什么不对,佛渡世人,众生平等,佛祖会包容的。 绯璃她,这个名字出现不过一刹那,七妄心跳骤停,又极速跳动,他的脸色瞬间发白,慌忙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信徒一时糊涂,佛祖莫怪。” 然这个念头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尽管细小,假以时日,必然会长成参天大树。 “倾颜,”优昙见她这般,想要开口劝说。 “罢了,何必强求。”却是倾颜站起身,看了眼优昙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启红唇:“燕离,哪怕消逝,她也应是不曾后悔过。” 优昙握着佛珠的手,捻了几下。 “我又怎会后悔呢。”倾颜展颜一笑,不是淡雅浅笑,也不是艳丽妩媚的娇笑,而是笑得张扬,笑得释然。 这是七妄这两天第一次见着她这样笑。 优昙闻言看她,她的样子渐渐与记忆重合。 “阿弥陀佛。”优昙开口,“你素来通透。” 倾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艳色的七尾悠闲地摆动。 “若我不曾记错,四十年前,你已修到九尾,并隐隐有渡劫飞升之相。” “如今你失去两尾,”优昙摇头叹息,“修行不易,如今倒是可惜了。” “是吗?”倾颜扫了眼身后的尾巴,笑得毫不在意,余光却尾随优昙,“不过是渡劫罢了。” “情劫?”七妄低念。 “是了”倾颜抬手撑着颊看着七妄,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处,端的是皓腕凝霜雪。“无论,人或是妖,飞升都是要渡情劫的。”她看着七妄,眼尾却扫过优昙。 “渡不过,会,如何?”七妄握紧了手。 “轻则毁了修为,重则身陨。” “这样。”七妄低头,手上青筋已露,可见用力之重。 “你既知晓情劫的严重,”优昙拍了拍七妄的肩,看向倾颜,面色严肃,“九尾本是逆天修行,容不得半点差失。” “自然,若想渡过这劫,还得与他了断,因果,因果,这果该收了。”倾颜也正色起来,看向优昙的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桃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洒在她的白裙上,相得益彰。 “他也该到了。”优昙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优昙话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几声风啸。 是谁?七妄不解,仍注意着师父的动作。 优昙抬步离开,七妄跟在优昙身后,才走了几步,便隐约听到倾颜轻声说了句,“来了。” ―― “你来了。”倾颜平静的看着来人,红发飞舞,衣袂飘飘,桃花飞舞,宛若仙人。 “是,我来了。”青年看着倾颜的妖形也不惊讶,眼下的乌青是温和的笑意也掩饰不了的疲惫,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下是遮不住的清瘦。 正是刘金科。 倾颜看着他的脸打量了下,皱眉仍只是笑,“是来寻你的儿子?怎么不怕只能带回碎骨。” “我知道你不会。”青年笑了笑,眉目舒朗,清辉流转,这一笑使得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容更加出色。 “嗯,他还活着。”倾颜挥手,袖口拂过石桌,开口“坐吧。” 刘金科也不推迟,安静地坐下。 倾颜撤去茶具,换了酒壶,斟酒后,白皙的手推去。 粉色色泽的佳酿伴着醉人的酒香。 他执起酒杯,看了倾颜一眼,垂眸轻嗅,“是桃花酿。” “嗯,已经酿好了。”倾颜低头饮下,“手法生涩,味道却是不错的。” 一人一妖安静的相对坐着,无话却是十分默契和谐。 待他放下杯子,眉眼舒展,看向倾颜。 桃花朔朔而落,她依旧如以往一般。 他看着她的眉眼,唇角的笑意浅浅,她今日较之往常也开心许多。 裴金虎先把链接分享给了陆屿,然后就把手机递给赵瑚珊。 “你看看,我长得也可好看了,底下可都在夸我呢。”裴金虎递来的那篇是个合集,有高清的构图唯美的照片,也有衍生的同人手绘,也的确如他说的,评论里对四个哥哥的评价大多是awsl,国欠哥系列,虽然裴金虎的评论不是最多,却也不少,阳光健气,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齿来,灿烂得晃人眼睛。 凭借这个笑容,便是最招眼的。 置顶最上方的正是江导一眼确定流萤一角非姜幼胭不可的那段十几秒的短视频。 因为构图和灯光,即便不甚清晰也能看出几人的好颜色。 第315章 “哟,这不是林大纪吗?”有人敲响林美华的车窗。 林美华放下车窗。 皮来一脸得色,然后严肃了一张脸对着对身后两人道,“怎么,不知道叫人,好歹是带过你们的。” 真是low到不行。 林美华心里翻了个白眼。 林美华向他身后看去,那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见着他看过来,喏喏地喊了声“华哥”就低下头去,面上皆是尴尬。 嗤,还知道脸红啊。 狗冲你吠你要吠回去吗? 是的,为了争口气。 林美华弯眉弯眼地一笑,唇一掀,“皮来呀,可多谢你回收粗制品了不然我还找不到更好的呢。”皮字故意念了第四声。 笑得可和善可真诚了。 说完欣赏了一会儿对方那张僵硬起来的脸,直接又升起了车窗,然后发动,甩了对方一脸尾气。 “咳咳——”皮来咳了两嗓子,原地爆炸,“啊!混/蛋!” “都给我听好了,一定把他那三个小子给我挤下去了。” “混/蛋,混/蛋!” “我见着他了。” “哦?”倾颜含笑看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刘金科垂眸,轻笑出声。 “当真是惊才绝艳的男子,枉我以为你念了四十年的人如今必然是个苍老的老头了,倒是我糊涂了。”他的食指轻轻摩擦杯口。 “那是当然,我念着的人又怎会是普通人?”倾颜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自豪,笑得狡黠可爱,让青年看了既是欢喜又是黯然。欢喜她的娇俏可爱,黯然于那是自己求而不得的柔情。 “他,不会还俗。”青年低头为自己倒酒。 “不会。”倾颜看着灼灼其华的桃花树,带着笑音,“我从未奢求过。” “她都没能让他放弃,我又怎么可能。”倾颜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眉头轻皱,原本艳光四射面容一瞬间仿佛也暗淡了不少。 刘金科随她的目光去看桃花树。 这般执着吗。 “红狐,”青年叹了口气,“你飞升在即,这情劫,你。” “情劫顶多是让飞升多了几分难度。”倾颜打断,笑得毫不在意,“你出了森林便有小妖将你的儿子交给你。” 这是不想多说了。 刘金科也不介意倾颜明显赶人的话,放下杯子,坦然的起身背过身去,低头微偏着头看她的侧脸:“你可曾后悔?” 后悔爱上那个人? “不曾,你呢,又可曾后悔过?” 后悔陪我演这荒唐的一出戏。 “不曾。反之,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刘金科抬步离开,声音含笑,舒朗如清风。 若不是这场荒唐,我又怎能再次见到你。 “遇见他也是我一生的幸运。”倾颜笑了笑,声音里满是认真。 “金科,谢谢。” 谢谢你陪我胡闹一场。 闻言青年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复又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森林外走去。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愈发模糊。 “呵。”倾颜低笑,饮尽壶中的酒,“这酒愈发涩了。” 七妄和优昙念经,优昙掐指,缓缓笑开:“好了。” “什么?”七妄疑惑,看着师父合起经文,起身,一气呵成。 “孩子已经送回。”优昙轻笑。不待七妄再问,门外便传来声响,是来请二人的小妖,七妄看着身前蹦哒着的未化人形的兔子,不解于此事竟解决的那么快。 “燕离,你们来了,坐吧。”刚到院子,倾颜便回头笑着唤了人,她身前摆着长桌,备置了些斋菜,正往茶杯里倒些清水。 见优昙二人落了座,倾颜才笑着将茶杯推给二人后坐下。她从身侧则拿过一个封着的坛子,掀开盖子,晃了晃,清冽的酒香飘了出来,白皙的手为自己倒上一杯,“燕离,当年一同埋下的酒,如今也酿好。”低头抿了一口,“只是如今你已出家,倒是不能一醉方休了。你说可不可惜?”倾颜抬头冲优昙笑得狡黠。 “确实有些可惜。”优昙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模样正经得让倾颜反倒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七妄惊讶,倾颜含笑。 优昙伸手将身前杯子中的清水倒了,取过酒坛倒了杯酒,也不喝,只是放到鼻下闻了闻,指腹擵擦着白玉杯子,修剪整齐的指看着竟是比白玉还要美上三分。 “酒香清冽,好酒。” “呵呵,可不是吗,桃花酿,柔情长,倒是酒香醉人。”倾颜垂下眼,又抿了口酒。 优昙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捏着杯子不语。 七妄抱着杯子眼观鼻,鼻关心。 “燕离,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埋酒的场景吗?那时,”倾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脆弱。 “倾颜,渡天劫不容你玩笑。”优昙沉沉的目光看着倾颜。 “我可是很认真呢,我那么爱美,怎么舍得这张漂亮的脸死去。”倾颜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垂眸一瞬便抬头笑得妩媚。 “嗯。”优昙并没有因为这话而展颜,只是点了下头。 一顿饭安静的用过,优昙看了看天,“既然事情解决了,优昙和七妄也该回去了。” “呵,是该回去了。”倾颜站起身,走向里屋,“我也累了,便也不多送了。” “也好。”优昙点了点头,也转过身去,七妄却是看到在听到这句话后,倾颜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开口,安静如同雕塑。 “燕离,她离开的时候,你可曾后悔?”踏出院子的时候,七妄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七妄不由得抬头看向优昙挺直的背影。 “往事如烟,何必深究。”优昙说这句话时的脚步不停。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七妄听到了倾颜的轻笑声。那笑声中似了然又似苦涩,复杂得让此时的七妄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人的声音里会有那么多情绪。 不知怎么,七妄想到了昨夜倾颜说的那句,“但他还终究未成佛。” “大概也是两人太过完美,世间再无人可比,相处久了,男女之间,自然默默生了情意,只是,那两人也木讷,看不分明,绕是旁人看出了,两人也只当是自己对知己难遇的欢喜。”一路上,七妄总在回想那晚的对话,想着,想着,七妄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模糊的纷飞的桃花,突然对那个喜红衣的女子产生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优秀的存在,才会与师父相配。 “她很好。”清冷的声音。 “啊?”七妄抬头看向优昙,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又讶异于师父竟然回答了自己。 此刻日光正盛,透过树林斑驳的落在了优昙的袈裟上,七妄明明是看不见优昙的脸的,却觉得,师傅此刻的神色一定很温柔,很温柔。就像幼时自己无意间看到的师傅抚摸那枚香囊的样子。 他此刻竟对那个扰了师父清修的女子生不出半分恼意,还产生了好奇。 绯璃口中的夭儿、洞府四季不败的桃花、桃夭阁的匾额的题字。 夭儿,桃花妖么。 第316章新年特别番(狐假虎威cp) (待替换) 在录制前一天,姚鸽见到了那两个小朋友,五岁的哥哥牵着三岁的妹妹,五官精致,都是极好看的孩子。 哥哥穿着小西装打着蝴蝶结,像个小绅士,可小绅士秀气的小眉头微微皱着,表情也酷酷的,很高冷,看着不大好接近。 妹妹则是一身粉色的蛋糕裙子,微卷的长发,戴着小皇冠,打扮得就像个小公主,小公主含着一根棒棒糖,见着她便冲她甜甜的一笑。 会心一击,姚鸽面上镇定,心里的小人儿眼里冒着桃心,可可爱爱!白嫩嫩的小脸肉肉的,让人手痒痒很想捏。 “这是哥哥,五岁,屿安,小名小雨点。”林慧先介绍了酷酷的小绅士,然后便拉着小公主的手,“这是妹妹,芸月,三岁,小云朵。” “小雨点和小云朵。”姚鸽点头,由衷得夸赞道,“名字很可爱。” 屿安闻言抬头看向姚鸽,因为一直注意着他们,姚鸽下意识便想给他一个微笑,可不待姚鸽弯唇,便看见屿安又立刻低下了头。 姚鸽有些尴尬,小雨点看起来不大喜欢自己啊。 尴尬一闪而逝,姚鸽注意到一旁被屿安牵着手的小云朵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得瞧着自己。 “小云朵和小雨点,这位便是,”介绍完小朋友,便是把姚鸽介绍给他们。 “我知道,是妈妈!”还未等导演说完,小云朵便放开了哥哥的手,棕色的小皮鞋啪嗒啪嗒得跑了过来,然后紧紧得抱住了姚鸽的腿。 姚鸽被她的动作怔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她,便见她仰着头冲着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姚鸽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她下意识得弯下腰去看她。 “么嘛~”脸颊上蓦的一软。 小女孩香香软软的吻落在了脸上,她儒慕又欢喜的目光晶亮得看着她。 随之而来的是甜甜的小奶音,“我喜欢妈妈。” 姚鸽的心一下子便化成了水,她伸手抚上了脸,刚要回应她,“我,” “小云朵。”小雨点走上来拉开了小云朵,隔开了姚鸽和她的距离,一本正经得教育小云朵,“不能乱亲人。” 礼貌而规矩,可姚鸽从他的小脸上却分明得看到了些许警惕和防备。 他不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姚鸽有些失落,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姚鸽自然不会自信到旁人都喜欢她,只是接下来和两个小朋友会有将近三个月的相处时间,小朋友长得可爱又讨喜,她看着也很喜欢,自然希望和他们打好关系。 可一开始便被那么可爱的小朋友讨厌,她总是有些失落的。 “妈妈,哥哥不讨厌妈妈哦,哥哥只是害羞啦。”小奶音软萌软萌,看出了姚鸽的失落,小云朵从屿安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咬着棒棒糖笑眯眯得安慰。 “哥哥也喜欢妈妈哦。”小姑娘又补充道。 姚鸽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瞧小雨点,只看到一个黑压压的小脑袋,抿了抿唇点头,笑着说,“我也喜欢你们哦。” “骗子。” 声音很轻,恍若错觉。 姚鸽怔愣得望向发声地。 小雨点的小脑袋依旧低着,安静得仿佛从未出过声。 明明说了尖锐的话,却让姚鸽觉得他在委屈。 很奇怪的感觉,姚鸽便出了神。 “姚鸽。” “啊?”姚鸽回神,看着曲杰,愣了一下,应声,“嗯,曲姐。” “在想什么呢?”曲杰并非真的要问,低头看着两个小朋友,然后把两个造型可爱玩偶递给了他们。 曲姐弯下腰,声音放缓放柔,生怕吓着两个小朋友,“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姚鸽妈妈的家,那里也会是接下来你们住的地方。” “看一下布置的房间,不喜欢的的尽管跟姚鸽妈妈提,让她帮你们改哦。” “真的吗?”小云朵仰着头,一脸期待。 “当然喽。”姚鸽笑眯眯得点头,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根本让人不忍心拒绝,“小云朵喜欢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 “妈妈真好!”小云朵又踮起脚尖奉上一个香香甜甜的吻。 “姚鸽,牵着小朋友上车吧。” “嗯呐。” 小云朵已经把软软的小手递了过来,抓着席安的三根手指。 另一边的小雨点没什么动静,直愣愣得看着姚鸽递过来的手,抿着唇,秀气的眉头皱着,好半晌,才把手伸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姚鸽总觉得小雨点握得很紧,就像是怕她会消失一般。 可怎么会呢?姚鸽瞟了一眼小雨点依然冷冰冰的表情,抿了抿唇,舔了下嘴唇,小雨点可能是紧张了吧。 保姆车的底盘有点高,对于两个小朋友来言,无疑是困难的,曲姐却细心得带了小凳子,放在车门边上。 “妈妈抱抱!”小云朵拉了拉姚鸽的手指,撒着娇。 姚鸽下意识侧头看向小雨点,她要抱小雨点的话,是要松开手的。 小雨点也正好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见她看过来,唇又抿紧了些,然后把手从姚鸽的手里抽了出来,动作很慢,让姚鸽下意识得握紧了些。 如果松开手,他会对她失望的。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可她总觉得小雨点不舍得她,是不想她松开手的,明明神情冷淡,却仿佛包含了许多委屈。 小雨点眼睛一亮,又立刻黯淡了下来,他疑惑得看着姚鸽,不理解她为什么没有放开自己,明明她不喜欢自己。 “小雨点,需要妈妈抱吗?”姚鸽蹲下来,眉眼弯弯,轻声问小雨点。 小云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先问的,可妈妈却不理自己先问哥哥。撅了撅嘴,眨巴眨巴了眼睛,看着哥哥和妈妈。 “不用,”小雨点摇头,然后看着凳子。“我自己可以。” 握着自己的手离开,小雨点的唇又抿紧了些,刚迈着小短腿往凳子走去。 下一秒整个人却被抱了起来。 他诧异得仰着脑袋看着姚鸽,可眼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亮光,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他揽着姚鸽的脖子,别扭得开口,“我没有想让你抱。” 姚鸽低下头,温柔得笑着,眉眼带着些许狡黠,“嗯,是我自己想抱小雨点。” 小雨点不重,姚鸽甚至觉得他有些瘦,如果再胖些,肉肉的会更可爱。 姚鸽抱着他,然后对小云朵道,“小云朵,妈妈先抱哥哥,然后在抱小云朵好不好。” “好呀!”小姑娘甜甜脆脆得应声,然后冲着哥哥眨了眨眼睛。 小绅士的脸立刻红彤彤的。 第317章新年特别番 嗡嗡嗡—— 伴随着手机震动, “夫君,接电话了~” 软软糯糯的语气,是姜幼烟一贯的口吻,而这一句还多了撒娇的意味。 姜幼烟正捏着席崎洗好擦干了的葡萄往嘴里送,听到这个铃声仍不免耳热,脸上泛起了薄红。 席崎侧过脸看向低着头剥葡萄皮掩饰羞意的姜幼胭,目光温柔,“胭胭,帮我接一下手机。” 他手里正盘子和锅铲,戴着围裙,一副家庭煮夫的形象。 若是让他手下的员工们知道了……也不会意外,毕竟他的煮夫形象早毫不避讳地暴露在他们的面前,高岭之花的人设是一崩再崩。 “好~”姜幼胭一口含住葡萄,走了两步过来便伸手去摸席崎的口袋。 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印着图图的图案的童心足的粉色围裙,图图真可爱。姜幼烟杏眸弯弯。 席崎垂眸看着身高只及自己锁骨处的胭胭,莞尔,然而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台子上,关了火放了铲子,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腰肢依旧纤细,小腹已见隆起,席崎温热的掌心附在她的小腹上,亲昵地贴近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让姜幼烟缩了缩脖子。 姜幼烟噌了他一眼,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胭胭。”温柔的语调一如往昔,只是声音便足以让人心身和煦。 姜幼胭微圆了眼睛,靠在席崎的身上软软地问,“三哥哥怎么知道是我呀?” “电话接得有些快了。”陆屿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无端地让人耳朵发痒。 闻言姜幼胭抬头看向席崎,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里面的温柔缱绻几乎能将人溺毙。 姜幼胭的脸上刚消退的红晕又起,耳朵根都红彤彤的,大哥哥接电话原本是很快的,可最近总被她支使着去做这做那,便总是要等上一会儿往往第二遍才接电话。 “吵死了。”一只手臂伸了出来,揪住了裴金虎的衣角。 裴金虎便又沉了下身子,压了上去,然后一只手把被子拉了下来,看着被子里长眉紧锁,眯着眼睛神色不耐的男人。 长发有些凌乱,贴附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形状优美狭长的狐狸眼和尖尖的下巴。 面上睡得一团红晕,即便蹙眉的模样,看起来也很是可口。 这么想着,裴金虎便在对方的脸上吧唧了一口,心满意足地伏低做小,“二哥,真的该起了。” 看着偷香成功精神气很好的青年,再对比自己的浑身酸软,头脑发胀,本就没散的起床气让心头更郁,赵瑚珊一扬下巴然后一口咬住了对方线条轮廓都很是生硬的下巴,磨了磨牙。 力道依旧是不清不重,像是在撒娇。 若是赵瑚珊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大概一定会加大力气咬出血印子来。 “这怪谁?”裴金虎的份量不轻,赵瑚珊曲膝顶了顶身上的男人,“起开点。” “哦,”裴金虎乖巧地移开,仍坐在床边,然后就看着青年撑着胳膊从被窝里探出了半个身子,露出的半个胸膛上红粉一片。 “嘶——”长眉一拧。 “我错了。” 一向高冷的席崎是如何心甘情愿又婆婆妈妈地叮嘱烫了冷了的模样,陆屿他们也都有幸见到过。 听见那边徒然加快了些的清浅呼吸声,陆屿笑容更大,可以想象胭胭害羞的模样,他掩唇及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以免胭胭更加羞涩。 这才说明打电话的来意,“路上有点儿堵车,我可能会晚一点儿才到,你们不用等我。” 第318章 “小丫头,来了啊。” 一看到紧紧贴着陆屿脸上红扑扑的几乎能蒸蛋的姜幼胭,江导就有些好笑,这么爱害羞的孩子也是很少见了,不过这小丫头真的很讨喜。 他瞥向方才围着小丫头的人员,早已了解姜幼胭性子的他们又何尝没有逗她的心思。 拿着糖果点心的助理场务小姐姐被江导一瞥,缩了缩脖子,尴尬地笑了笑,她有什么坏心思呢,就是见小姑娘可爱罢了。 姜幼胭的戏份所剩无多,不过蔚然先前因为注意到姜幼胭看陆青瓷穿战袍艳羡而倾慕的模样为姜幼胭加了一场戏,拿给导演看过后江导也同意了。 那是君无涯前往无回山除魔的前几日,流萤前去寻找君无涯,未寻到人,却看到了她放在长椅上的战袍。 流萤怔楞了许久,第一次不守矩地伸手去碰了战袍,战袍上的鳞甲锋利,轻易便破了她的掌心,立刻便渗出了血来,流萤注视着掌心愣了一会儿,才慌忙去擦滴落在战袍上的血珠。 认真而虔诚。 “大小姐?”领好份例回来的慕容长空疑惑地看着流萤远去的背影,他侧首就看见了那副战袍,修仙之人五感敏锐,他一下子便注意到了那丝血腥味,慕容长空滞了许久,终是收回了目光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让她倾慕艳羡的战袍像是她触不可及的一场幻梦,连触碰都是奢望。 “嗯,找到了一些东西。”温茹点头,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把仙人球端着摆到了阳台上,与原本的另一盆作陪。 “他是怎么样的人?”翩翩有些好奇。 “很特别。”温茹开口,问她,“想来看看吗?” “唉?可以吗?”翩翩问她。 “记得帮我带杯咖啡。”温茹笑。 “好啊。” 等挂了电话,温茹便找出了那个微电影来看,名字叫《黑猫》。温茹在封面上瘦小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的猫上停留了片刻。 比起其他的猫儿,因为一些忌讳黑猫往往更不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流浪。 一只黑色的猫穿梭在巷道中,从一个垃圾桶跳跃到另一个,然后跃起蹲立在垃圾桶边缘。下起了雨,黑猫跳下来,钻进不远处的小雨棚,探出头,露出了宝绿色的眼睛。 人群流动,它在一双双腿中穿梭,最后停留在一家蛋糕店外,目光直勾勾得巴望着一块蛋糕。 它很瘦,毛发紧紧贴覆在瘦骨嶙峋的身上,脸颊很小,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并不瘆人,而是分外让人心疼。 一双手拿起了蛋糕,黑猫的目光随之流动,直到对方结了账,走了出来,那人迟疑了一步,刚要走近黑猫,它便弓起了身子,转身窜逃,又逃回了那个堆着垃圾桶的小巷。 黑猫依旧喜欢跑到蛋糕店外巴望。 而买蛋糕的人也一直在努力着靠近。 直到某一天,黑猫靠近了他去舔他手里的蛋糕。 黑猫有了家,男人会给它洗澡,陪它玩闹,追逐绿色的毛球。 也会抱着它去买蛋糕又被服务员指着宠物不得入内的牌子而退了出来,等服务员拿了蛋糕出来,一人一猫坐在公园里边吃蛋糕边看着人群嬉笑。 直到某一天被房东敲了门,男人把黑猫放在地上示意与它玩捉迷藏的游戏,黑猫乖乖得趴在衣柜里。 房东收了房租去而复返。 他捻起沙发上的一撮毛发,“送走它或者你们一起走。” 男人最终送走了黑猫,他在小巷搭了雨棚,每天下班后都会跑来给它喂食,与它玩耍,然后挥手与它告别。 直到一天,夜色沉沉,大雨如柱,路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巷角,一团黑色蜷缩在小雨棚下,雨珠如帘,它侧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像外跑去,路边的风景随着它的跃动而更迭,蛋糕店、撑着伞的人群、一双双踏水的鞋。 它跟着人群穿过了红绿灯,往前奔跑着。 一辆车冲了过来,又及时得停下。 下一秒一个奔跑着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他撑着一把黑伞,蹲了下来,他抱起了黑猫,带着失而复的笑,“我带你回家。” 画面得最后,男主人公换了间房子,黑猫趴在阳台上,笼在阳光下,它“喵”了一声,被阳光渲染得不真实。 画面的最后有一串文字:它们曾历经温暖,也曾生而流浪。 背景音乐是一段轻音乐,温茹把画面调后到后来搬进的房间,与前面的相比,整体画面颜色更为寡淡也更为虚幻。 甚至从那双手抱起黑猫时便已经是这个色调。 故事简介上写着happyending,实际上却全都是男主人公的想象。 那只拥有绿宝石一般瞳色的黑猫已经消失了。 “叮叮――” 温茹放下了杯子,过去开门,果然是翩翩,把拖鞋放在了地上又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和小蛋糕。 她迫不及待得想要了解更多,“温茹姐,你跟我说说吧。” 温茹便一点点与她述说。又把日记本和微电影短视频找来给她看。 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果不其然,翩翩原本精致的妆容又哭成了花猫。 等她哭累了,温茹挖了勺蛋糕给她,她砸吧了一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还要。” 这算过去了。 等吃完了蛋糕,翩翩盘着腿坐在温茹的沙发上问她,“温茹姐我能联系她吗?” “那位吧主?” “嗯。”翩翩点头,“让她不必再去等了。” “可以啊。”温茹声音很温柔,她揉了揉翩翩的发,她没告诉她也许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曾在意。 翩翩抱着手机打着字。 温茹便收拾肖华的日记、钥匙之类的东西放进了柜子里,柜子里有很多格子,有的是一个帽子、一支笔、有的是一本书、也有一个照相机和几张照片…… 这些都是她的客人曾留下的东西。 而那个放着照片的格子里,最上面的照片上,容貌秀美的姑娘抱着一只大狗,对着镜头眉眼弯弯。 温茹合上了柜子。 “温茹姐!对方想去肖华的车库!”翩翩突然道。 “什么?”温茹没有听懂。 “就是那个吧主啦,”翩翩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机拿给温茹看,“我找她说了一下肖华的事,她说她是一个编剧,之前看过肖华的表演后便产生了灵感,本来决定下次再见就找他商量这件事,结果没再看到肖华。” 《古穿今之霸总的小花葵》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古穿今之霸总的小花葵请大家收藏:()古穿今之霸总的小花葵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319章 姜幼胭听得一知半解,但知道三哥哥是在为自己着想,而三哥哥说的应该与那些过于沉重的“爱”有关,想到这,她愈发抱紧了陆屿。 三天的时间在席安和ylm的训练中度过,三天下来,他们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亲近了。 席安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能让几日前还对自己有所防备的人成了自己的亲故。 那么,只能是洛风的原因。 从那条微博互动开始。 席安瞥向那个目光追随着曲姐的少年。 明天一早栏目组便会作晨间拍摄,曲姐正和各自的助理交代准备工作。 铃铃铃―― 洛风拿起手机,抱歉地冲曲姐笑了笑,然后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喂,林大哥。” 在洛风离开的时候席安听到了这几个字,以及对方温和的声音。 不一会儿,洛风便挂了电话回来。 “曲杰,我要回家一趟。”洛风道,“晚上会赶回来的。” 洛风叫曲姐向来只叫名字。 曲姐点头,“嗯,我知道了,去吧。” 洛风拿了东西便离开,然后看了席安一眼,嘴唇微动,‘大嫂’两个字说的无声。 算起来,今日是秦洛隽的生日,商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常常让人忘了他也不过23岁。 又过了一会儿,席安向曲姐告别,带着陈佳离开。到底是三天两夜的拍摄,她需要收拾一些行礼。 秦宅 在秦宅不兴借生日之由举行宴会商场交际,生日往往代表着团圆饭,一家人齐聚一堂,唠唠家常。 “奶奶,我回来了。” “秦奶奶好。” 洛风回来的时候,秦洛隽正坐在沙发上陪祖母说话,见洛风和林晋予进门,祖母笑容可掬地招呼:“小予,小风回来了。” 然后两人上前在秦奶奶身边找了位置,听秦奶奶说话。 不一会儿秦母和另一个端庄妇人端着茶走了出来,见几个小辈陪着老人家说话,也不打扰,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饭,妯娌之间的话题也是不少的。 等到快开饭的时候,秦爷爷父子三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一顿饭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老人家的精力到底不如小辈,秦奶奶被秦母劝着回房休息了。 洛风三人还有些事又坐了会儿便也离开了。 洛风来时是蹭林晋予的车,自然是陪着秦洛隽坐在了后座。 秦洛隽抱着电脑正处理着邮件,狭小的空间只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声音。 洛风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突然开口:“哥,席安姐和我在一个公司。” 规律的敲击声停顿了一下,缓缓传来秦洛隽冷淡的声音:“嗯。” 林晋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地继续开车。 “哥为什么和大嫂离婚?明明那药不是大嫂下的。” “我知道。”依旧冷淡的声音,秦洛隽面无表情。 洛风追问:“那为什么?” 敲击声停了下来。 半晌, 洛风才听到秦洛隽的平静地回答:“不爱了。” 尾音被敲击声掩盖,秦洛隽显然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洛风怔怔地看着秦洛隽,却是看见了他袖口下的手表,一款极简的机械表,精致华贵,镜面上却有一点褚褐色。 有了缺憾,与他的身份有些不搭。 而那表,是席安送的。 秦洛风记得一年前,一向严谨的大哥故意卷起了袖口,就那样露出半截手腕晃了一天,只为了显摆这只手表。 所以,是真的不爱了吗? “哥,我明天和席安姐会去外地拍摄一档综艺节目,三天两夜。”洛风不经意地说:“好像还会去海边取景,这个季节大量海鲜上市。” “她海鲜过敏。” 闻言,洛风抿唇,皱眉看向秦洛,“哥?” 秦洛隽敛眉不语。 林晋予道:“洛风,到了。” 已经到公寓外了,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了下来。 “嗯,林大哥,我知道了。”洛风开门下车,深深看了一眼秦洛隽:“哥,林大哥再见。” “嗯,洛风再见。”林晋予笑着点头,然后发动。 车子消失在拐弯处。 洛风皱眉。 然后推门,走向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 身后却是穿来了敲门的声音,与此同时,手机信息亮起:节目组决定突击拍摄。 发信人,曲姐。 公寓里,孟鸣正挑选着他要穿的适合运动又时尚的衣服,比着镜子丢了一地。 季央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摆在了一边,穿着浴袍调试着吉他。 带着三人的助理开门的mc刘宇笑容可掬:“这里就是ylm的公寓啦,让我们看看三位男神的在家日常吧~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幸运欣赏男神美好的肉体呢~” 跟拍的摄影师的镜头完美地拍下了洛风拿着被子目瞪口呆的模样,瓷白的杯子上海绵宝宝笑得纯良无害。 另一边收拾完毕,随意拢着马尾,袖子卷到手腕的席安刚摸出手机,便听到了开门声。 “当当当当~这里就是锦鲤小姐姐娃娃机大神的住宅啦~小姐姐好美腻呀!”笑得甜美可人的温恬双手捧颊星星眼看着席安。 与此同时顶着爆炸头的唐古和贴着海藻面膜的朱静同样迎来了一本正经地讲笑话的向义正和身材火辣,御姐范十足的徐娜的突然问候。 而直播平台上六人大同小异的惊讶表情定格后,一个礼花炸开:《一起冒险吧》不走寻常路的下期预告期待你的到来~ 这短短三分钟的直播迅速上了热搜。 (节目组真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节目组一如既往的皮~) (表白小哥哥的颜值!) (呀,只注意洛风小哥哥圆溜溜的猫眼了,脑补炸毛的猫,顺毛~) (阎王一如既往气场强大!) (求孟鸣同款卫衣~) (我有同样的杯子也~) (求朱静小姐姐的面膜链接~) (锦鲤小姐姐的颜值真的很高!) (唐古这发型拉风!) (恬恬笑得好甜!) (娜姐真高冷!朱静被吓到了!面膜都掉了一角,233~) (楼上没发现爆炸头差点飞了吗?) 陆屿语气冷淡地叙述着,让姜幼胭抬起来脑袋地看向了陆屿,三哥哥是在生气吗? 她的动作跟并不明显,但陆屿还是注意到了,他低眸看向姜幼胭,拍了拍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以作安慰。 第320章 “小丫头?” 屏幕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姜沐笙却盯着手机怔愣,手已经快过大脑地把视频拨了回去。 没有人接听。 三天的时间在席安和ylm的训练中度过,三天下来,他们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亲近了。 席安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能让几日前还对自己有所防备的人成了自己的亲故。 那么,只能是洛风的原因。 从那条微博互动开始。 席安瞥向那个目光追随着曲姐的少年。 明天一早栏目组便会作晨间拍摄,曲姐正和各自的助理交代准备工作。 铃铃铃―― 洛风拿起手机,抱歉地冲曲姐笑了笑,然后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喂,林大哥。” 在洛风离开的时候席安听到了这几个字,以及对方温和的声音。 不一会儿,洛风便挂了电话回来。 “曲杰,我要回家一趟。”洛风道,“晚上会赶回来的。” 洛风叫曲姐向来只叫名字。 曲姐点头,“嗯,我知道了,去吧。” 洛风拿了东西便离开,然后看了席安一眼,嘴唇微动,‘大嫂’两个字说的无声。 算起来,今日是秦洛隽的生日,商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常常让人忘了他也不过23岁。 又过了一会儿,席安向曲姐告别,带着陈佳离开。到底是三天两夜的拍摄,她需要收拾一些行礼。 秦宅 在秦宅不兴借生日之由举行宴会商场交际,生日往往代表着团圆饭,一家人齐聚一堂,唠唠家常。 “奶奶,我回来了。” “秦奶奶好。” 洛风回来的时候,秦洛隽正坐在沙发上陪祖母说话,见洛风和林晋予进门,祖母笑容可掬地招呼:“小予,小风回来了。” 然后两人上前在秦奶奶身边找了位置,听秦奶奶说话。 不一会儿秦母和另一个端庄妇人端着茶走了出来,见几个小辈陪着老人家说话,也不打扰,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饭,妯娌之间的话题也是不少的。 等到快开饭的时候,秦爷爷父子三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一顿饭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老人家的精力到底不如小辈,秦奶奶被秦母劝着回房休息了。 洛风三人还有些事又坐了会儿便也离开了。 洛风来时是蹭林晋予的车,自然是陪着秦洛隽坐在了后座。 秦洛隽抱着电脑正处理着邮件,狭小的空间只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声音。 洛风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突然开口:“哥,席安姐和我在一个公司。” 规律的敲击声停顿了一下,缓缓传来秦洛隽冷淡的声音:“嗯。” 林晋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地继续开车。 “哥为什么和大嫂离婚?明明那药不是大嫂下的。” “我知道。”依旧冷淡的声音,秦洛隽面无表情。 洛风追问:“那为什么?” 敲击声停了下来。 半晌, 洛风才听到秦洛隽的平静地回答:“不爱了。” 尾音被敲击声掩盖,秦洛隽显然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洛风怔怔地看着秦洛隽,却是看见了他袖口下的手表,一款极简的机械表,精致华贵,镜面上却有一点褚褐色。 有了缺憾,与他的身份有些不搭。 而那表,是席安送的。 秦洛风记得一年前,一向严谨的大哥故意卷起了袖口,就那样露出半截手腕晃了一天,只为了显摆这只手表。 所以,是真的不爱了吗? “哥,我明天和席安姐会去外地拍摄一档综艺节目,三天两夜。”洛风不经意地说:“好像还会去海边取景,这个季节大量海鲜上市。” “她海鲜过敏。” 闻言,洛风抿唇,皱眉看向秦洛,“哥?” 秦洛隽敛眉不语。 林晋予道:“洛风,到了。” 已经到公寓外了,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了下来。 “嗯,林大哥,我知道了。”洛风开门下车,深深看了一眼秦洛隽:“哥,林大哥再见。” “嗯,洛风再见。”林晋予笑着点头,然后发动。 车子消失在拐弯处。 洛风皱眉。 然后推门,走向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 身后却是穿来了敲门的声音,与此同时,手机信息亮起:节目组决定突击拍摄。 发信人,曲姐。 公寓里,孟鸣正挑选着他要穿的适合运动又时尚的衣服,比着镜子丢了一地。 季央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摆在了一边,穿着浴袍调试着吉他。 带着三人的助理开门的mc刘宇笑容可掬:“这里就是ylm的公寓啦,让我们看看三位男神的在家日常吧~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幸运欣赏男神美好的肉体呢~” 跟拍的摄影师的镜头完美地拍下了洛风拿着被子目瞪口呆的模样,瓷白的杯子上海绵宝宝笑得纯良无害。 另一边收拾完毕,随意拢着马尾,袖子卷到手腕的席安刚摸出手机,便听到了开门声。 “当当当当~这里就是锦鲤小姐姐娃娃机大神的住宅啦~小姐姐好美腻呀!”笑得甜美可人的温恬双手捧颊星星眼看着席安。 与此同时顶着爆炸头的唐古和贴着海藻面膜的朱静同样迎来了一本正经地讲笑话的向义正和身材火辣,御姐范十足的徐娜的突然问候。 而直播平台上六人大同小异的惊讶表情定格后,一个礼花炸开:《一起冒险吧》不走寻常路的下期预告期待你的到来~ 这短短三分钟的直播迅速上了热搜。 (节目组真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节目组一如既往的皮~) (表白小哥哥的颜值!) (呀,只注意洛风小哥哥圆溜溜的猫眼了,脑补炸毛的猫,顺毛~) (阎王一如既往气场强大!) (求孟鸣同款卫衣~) (我有同样的杯子也~) (求朱静小姐姐的面膜链接~) (锦鲤小姐姐的颜值真的很高!) (唐古这发型拉风!) (恬恬笑得好甜!) (娜姐真高冷!朱静被吓到了!面膜都掉了一角,233~) (楼上没发现爆炸头差点飞了吗?) ……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千万条评论汇成一句话:“这期追定了!” 第321章 “好啊,当然可以。”场务小姐姐应道,又揉了一把姜幼胭,塞给了她一颗糖。 姜幼胭抿唇不好意思。 陆屿莞尔。 “在看什么?”江导见自家外甥没有回自己反而一直在看一个方向,随口问道,也看了过去,就看到了陆屿和小姑娘,兄妹俩感情真好。 “是小丫头啊,灵气吧。”江导立刻笑弯了眼睛,一脸炫耀,“这可是我发现的宝贝。” 繁华得和外界的热闹街市一般。 “客官呦!打尖还是住店哩。” 客栈的小二一如既往的热情,走在街上都能听见他的招呼。 粗砺的嗓音,“拿坛酒再来两碟牛肉。” “嘿,来喽!一坛酒,两碟牛肉!”小二笑眯眯地回头冲掌柜喊了一声,又甩了甩间上的毛巾,快步抹了张桌子,“客官,这边请。” 是两个粗壮的汉子,一个浓眉大眼,浓密的胡子占了大半张脸,扛了把大刀;一个剑眉星目,弯刀别在腰上,做捕快打扮。 酒菜上得麻利。 “今天菜市斩的那个小子,虽说是杀了人,可他的遭遇却也是让人唏嘘不已。”大胡子牛饮了一番,开始闲谈。 “他到底是杀了人,也无甚法子,法不容情。”剑眉星目的男人低头喝了口酒,语气有些低沉。 “喝酒,喝酒!,平白添了感慨,俺吃的可就是断头钱。”大胡子挥了挥手,有些不奈。 这番对话有些凶残,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而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极敏锐地看了过来,七妄淡然地回视,一个呼吸间对方便收回了目光。 七妄牵着绯璃路过这间客栈,向远处走去,而没有看到那个男子的神色在一瞬间挣扎后才恢复平静。 “七妄,迷雾城都城都消失了两百多年了,你说这里的人是都还当时的人吗?”女子的关注点与男子总有些不同,绯璃看了看来往的人群,他们的衣衫样式都十分简单大方,却又与当下流行的服饰有些不同,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那些人也随‘迷雾城都’沉睡,可又觉得两百年里人未老去太过匪夷所思,忍不住问了七妄,又指了指他们的衣服。 “嗯?”七妄抬眼看去,也意识到衣服的不同,皱了眉思索,“也许是当时人的后人,却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两百年间也辗转更叠了几个朝代,用他们记着的国号来计算。”绯璃想了想,“应该就可以确定这里和外界的时差了吧。” “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七妄点头肯定这个方案。 “那我去问吧!七妄你去别处打探其他的,”绯璃笑了,“这样会方便一些吧。” “好。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七妄回头看向来处。 “嗯。”绯璃说罢,两人便分开向两侧走去。 “姑娘,看绢花吗?”是个摆摊的大娘。 “恩,我看看,这样的有一对吗?”绯璃眉眼弯弯,十分可亲。 “有的,姑娘,还要其他的吗?”有些苍老的手麻利的挑捡出相同的绢花。 “我再挑些,唉,大娘,如今是什么年份阿?”绯璃挑着绢花,不经意的问,“我家兄长来信说快回来了,我不爱记,也不知还有多久。” “德康五年。姑娘家总不爱记这些。”大娘和蔼的笑了,“我家的姑娘也记不清。” “五年阿,”绯璃怔了怔。 “怎么了,姑娘。”大娘整理着绢花,看了看绯璃停下的手。 “唉?我挑好了,谢谢大娘,帮我把这些包起来吧,这个够不够。”绯璃递过去一锭碎银子。 “够的,够的,大娘还要找你钱呢。”大娘眉开眼笑,说着便十分麻利地包好绢花,并塞给绯璃一些铜钱,是绯璃不熟悉的样式。 绯璃扬眉笑了笑,“谢谢大娘。” 德康五年,是燕国第二个皇帝即位之初,如今是大晋六十年,间隔约两百年,与迷雾都城的传说出现不过相距一年。 与此同时,七妄这边。 “喂,新来的!”十分嚣张的语气,七妄闻声回头,对方却不是对他说的。 “在这儿摆摊算命,嘿,小子你有没有给自己算过你今天要破财消灾啊?”为首的男人,手里握着两颗浑圆的核桃,抖着腿,一脸的不怀好意。 “对对对,消灾,哈哈哈~”几个男人附和,俱是乖张调笑。 “啧,爷爷我算过,你今天倒大霉了!你在不跑,你那虎婆娘就提棍子来了。”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那个灰色道袍的少年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棍样。 “你这混帐!爷爷我跑什么!”为首的男子一听这话便指着少年破口大骂起来,“再说,爷爷我怎么会怕那母老虎!”可那青红交错的脸像极了恼羞成怒。 “刘黑子,你给老娘说清楚!谁是母老虎!”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跟在男子身后的几人都不自觉的抖了抖,不知是怕是笑。 再看男子的脸,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刘黑子,老娘的钱是不是被你偷去喝酒了!啊?”说着狠狠地拧了一把刘黑子的耳朵,刘黑子立刻“嗷嗷”叫了起来,“还不跟老娘回去,啊?”挣扎了几下似乎还想在小弟面前立一下威,可看见眼跟前手腕粗的擀面丈,里子面子都丢了,什么嚣张气焰都息了,乖乖地跟着,低声下气地涎着脸道歉,老远还能听见。 “呦,棍子来了吧,哈哈哈~”少年在原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分乖张。 热闹而可笑的场面,可七妄莫名得觉得,少年的笑十分刻意而虚假,带着浓重的哀伤,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不由自主地上前走近他的摊位。 “大爷,你今天能捡着钱呦!” “嘿,姑娘,可要当心点看着路,您有摔跤破相之相啊~” 被喊的姑娘回头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斥到,“嘴碎!” “当心错过姻缘,莫负这大好春光!”少年一缩脖子,摸了摸鼻尖,一脸感慨,“我真没骗你。都是真话!” 回给他的是女子愈走愈快的步伐。 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少年就又随手便拉个人,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一脸诚恳,振振有词。 几个人都被他忽悠得从不信到讶异再到一脸崇敬。 等到没人的时候,七妄才开了口,探出手,“能为我算一卦吗?” “嘿,还真有新来的,”那少年嬉笑一声,也不看七妄的手,“小爷我今天可算不了,明天你再来找我,小爷就能算了。” “为何?”七妄并不在意地收回手。 “我只能算一日的。”少年挥了挥手,“让开点儿,别挡小爷做生意。” 七妄安静地退后了一步,看着少年又扬起的笑脸,开口:“一日吗?那明日我再来。” “嘿,那你明日记得来喽,小爷我还在这里。”浑然不在意的语气。 第322章 年少的姜暮笙回答得不假思索,声音带着打趣,“那胭胭也是最可爱的糯米团子。” 闻言小丫头嘴巴一瘪,不依了,“我才不要当糯米团子。” 姜暮笙低头好笑地问,“最可爱的也不行吗?” “最可爱?”小丫头一脸纠结,迟疑了一会儿,然后鼓起了圆乎乎的腮,晃着脑袋拒绝,“不行,也不行!” “那好吧。”姜暮笙妥协道,“那胭胭是最可爱的小姑娘可以吗?” “我当然是最可爱哒。” 记忆中小少年抱着更小的孩子身影渐渐走远。 最后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半人高的球状水幕,里面的物什清晰可见,水幕中的画面快速向深处移动着,直到一个幽暗的没有光亮的地方,画面不再移动。 出乎两人意外的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绯璃手下又一个动作,画面向前一步,又停了下来,接下来,无论绯璃怎么结印画面都不再动作。 相视一眼, “是结界!” “让游鱼向上游动!” “嗯。”手下动作如繁花交错,快得让人看不清,只觉得有如万千花朵盛放。 游鱼直线上升,画面由幽黑转向深蓝,在水色渐浅的时候,画面又动荡了一下,仍是结界。“找到了!” 只是等不及两人欣喜,画面突然变了!浓郁的血色在水幕中迸裂,危险!瞳孔收缩,绯璃来不及收回神识,脑海里便感到一阵刺痛! “啊!” 水球炸开,飞溅两人身上,七妄迅速揽过绯璃避开飞溅的水珠,水珠如刃,在衣袍上划出无数道口子,血迅速染红了青衣。 而下方的水柱则向上喷发!由于梵文的结界限制,水柱无法冲到城里,然而两人也在倾刻间便被水淹没。 绯璃在水中自如,七妄在第一时间闭气,一时之间无法,只得被困入水中。 七妄又低头念了一句避水咒,水迅速被隔开,衣物也不在粘湿地贴敷在两人身上。 “你的神识如何?”七妄低头用眼神询问。 “无碍。”绯璃摇头,眼里划过一道光,“方才有人在暗处观察!看来这里是布阵之地没错了。” “水对我无用,七妄你能撑多久?不如我先到下方查探。” 摇头,‘闭气咒能坚持一个时辰,先寻出路。走,一起。’七妄放开绯璃,牵住她的手。 “好。”绯璃反手紧握。 此时洞口已有一人宽,地面裂纹繁杂。若非有梵文结界,裂痕会不断向外蔓延。 只看一眼,绯璃便双腿化作鱼尾,绯红的鳞片闪烁,带着七妄迅速向下游去。 此处的水温极为冰凉,寒意彻骨愈,往下靠近阵法结界,两人的感觉愈发明显。 而避水咒的效果也愈发薄弱,窒息感与寒冷地侵蚀,七妄的唇色已俨然泛白。 身上突然一暖,七妄微微侧眸,绯璃的法术不断叠加到七妄身上,看着她心疼而执拗的脸,莞尔,“没用的,这里有禁制。” 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不断闪烁的法术。 无奈,七妄按住绯璃的双手,“我没那么羸弱,先找结界。” 不甘的同意, 鱼尾移动的速度更加快了。 七妄只得一笑。 好在两人很快到了画面消失的地方,温度也不再大幅度下降。 “就是这里。”同时抬头望向上方的屏障。 这里的水色很浅,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水更像是透明的乳白色,与蓝色的湖水对比鲜明。 细细看去,却是水中,不断闪烁着一丝丝白色的线条,就像蛛丝一般。 稠密而粘腻。 七妄伸手,解除手上的避水咒,手触碰到了湖水,“蛛丝”立刻依附在手上,泛起光晕,一点点修复七妄手上的伤口。 伴随着的是数已万记的画面,突如其来地一涌而入七妄的脑海。 “娘亲,娘亲,快来看!好大的雾呀!”小姑娘拉着母亲的手,一脸兴奋地指着靠近的雾霾。 “李大哥!你在哪!”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连声音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乖乖,这告示悬赏可真大,要是成功了,咱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胡须覆面的汉子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势在必得。 “呜呜呜,求求你,当过我们吧。” “哈哈哈!杀吧,杀吧,都去死吧,真是痛快啊!哈哈哈~都死吧。” …… 快乐的,痛苦的,茫然的,麻木的,希冀的,堕落的……万千情绪争先恐后地冲进七妄的脑袋里,不断挣扎冲撞着七妄的神识,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欲裂! 青筋暴起,原本温和的脸变得狰狞。 “七妄,七妄!你怎么了!”发觉不对的绯璃立刻就要解开身上的禁制,去查探。 “杀,唔――”七妄骤然睁开眸子,猩红一闪而过,戾气铺天盖地地涌来,让绯璃下意识怔愣。 “我,我没事。它们只是在借助我的身体发泄愤怒。” 只一瞬,七妄伸手附上绯璃的,垂眸摇了摇头,阻止她的动作。 而后抬头,方才的戾气消失不见,对着绯璃担忧的眸,七妄眸光沉静,带着安抚,语气格外凝重,“那些全是念力,被囚禁在雾霾中城里人两百年来的念。” “囚禁?念?”绯璃看向稠密扭曲的念,喃喃,“这些全是念吗?” 念是人内心的最深的愿望,贪痴噌恨,全是念力。 与执相同,念非鬼非妖,是勾存于世的一股气,而与执不同的是,念更为沉重,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庞大,但同样需要依附旁物而生,一如槐城槐树。 “有人将这些念在灵魂最清晰,最痛苦的时候剥夺,而后将它们禁锢在此,”七妄的脸上露出了悲悯,“结界下的物便是已念力为食,获取养分,得以维系这座孤城的无数轮回。” “若是念被不断的强制产生会怎样?” “没有灵魂的死物。”随着七妄话落,周围的念开始沸腾,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翻涌,无声地哀嚎、咆哮。 身边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绯璃只觉得自己在下一秒就要被冻僵。 而七妄肉眼可见地再次被戾气覆盖,他的手是冷的,连声音也是冷的,他的眸黝黑得如同深井一般。 “七妄?”绯璃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戾气再次消失。 “这里没有活人了!”七妄低声。 “!”那些人,全不在了吗?绯璃回忆着大娘的微笑,小二热情的招待,孩童的欢乐……都是不存在的吗? 他们自己,又知道吗? 第152章 真待客之道 “我也最喜欢胭胭了。”陆屿揉了揉姜幼胭的脑袋。 姜幼胭下意识红了脸,却不再害羞地躲开,坦然自若。 这让一直关注着她的姜沐笙讶异了一下。 他回来的时候还提着打包好的茶点,姜幼胭的一如既往的是甜口的奶茶。 姜幼胭接过已经插好吸管的杯子,甜甜地道谢,一喝眼睛下意识就弯了起来,梨涡浅浅,可爱得紧。 她只要一直这么可爱着就好。 姜沐笙和陆屿的脑海里同时说着这句话,两人的表情出奇地一致,只是下一秒, 姜沐笙低头抿了一口陆屿递过来的咖啡,表情僵硬了一下,苦涩充斥着口腔,霸道地占据了自己的味觉。 他拿起杯子一看,标签上的备注更是毫不遮掩:越苦越好。明确地表达了小屿对自己的不欢迎。 可真是,幼稚啊。 姜沐笙莞尔,却是没再动那杯黑咖。 “姜学长,我们走吧。” “好啊。”姜沐笙颔首微笑,刚看向姜幼胭。 “胭胭跟我一起坐前面好不好?”陆屿倾身与姜幼胭平视,目光温柔,而不待她回答便像是知道了回复般递来自己的手。 姜幼胭的确同意了,她握住陆屿递来的手,仰起脸,回答得毫不迟疑,“好啊~” 她握手的姿势很可爱,向来只是握着对方食指或是几根手指,像个小孩子。当然,她也的确还是个小孩。 陆屿弯唇失笑,曲指挠了挠她的手心,惹得姜幼胭不依地撒娇地晃了晃他的手。 真亲昵呀。 跟在两人身后的姜沐笙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能让一个固有“男女授受不亲”14年认知的古代少女对一位陌生男性而亲昵,足见小丫头对他们的依赖。 也足见他们彼此的情感深厚,这与相处时间和血缘都无关,仅仅是因为情感的付出的真诚。 的确是让人嫉妒啊。 姜沐笙不否认自己的失落和嫉妒,一如陆屿对他明显的敌意。 他低眉无声地笑了笑,他能想象自己到了下丫头住的地方后会受到什么样的眼刀了。 小狐狸还有冰山嘛。 “哥哥,你不喝吗?”姜幼胭转过脸来,软糯糯地开口,亮晶晶的眸子是看着他手里的咖啡。 “喝呀,很好喝。”姜沐笙莞尔。 老狐狸。 陆屿没有回头,只是心中叹道,抓着姜幼胭的手紧了紧。 三哥哥。 姜幼胭低头看向陆屿的手,她张开手心握得更多。 陆屿愕然。 “胭胭喜欢哥哥们。都喜欢。” 巴掌大的小脸上盛着最明媚的笑,流光溢彩再灿烂不过。 “真是犯规啊。” 陆屿和姜沐笙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回应他们的是姜幼胭茫然无辜的脸,微肉的腮鼓鼓。陆屿失笑伸手戳了一下。 “是流萤!” “流萤啊啊啊我死了!!” “在哪里,在哪里?小仙女!” …… 他们这儿的动静吸引到旁人是毫不意外的事,三人本就是颜值高,即便姜幼胭戴了脑子遮挡,但娇小的身形走在两个高颜值男生中间,软软糯糯的格外好磕。 姜幼胭被发现也是想当然的事。 “唉?” 姜幼烟有些懵,她是不懂粉丝的热情的,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热度和流量。 而这一表情更引来几声“狼”叫。 “看来,我们要跑起来了。”姜沐笙再一跑步过地把那杯咖啡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拿过姜幼胭的奶茶牵起她的手。 “三,二,一。跑。” 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你这是在明晃晃地摆脱那杯咖啡。陆屿盯着后视镜里系安全带的男人。 姜沐笙含笑不置可否并邀请尝试:你该喝喝看的。 陆屿收回目光倾身帮姜幼胭扣好了安全带。 反正,家里也会有特制饮料等着呢。 陆屿并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先看了一下聊天信息。 同一时间他收到了两人的回复。 “我很快到家。” “等你们回来。” 这两条信息分别来自于席崎和赵瑚珊。 席崎刚结束会议,一向运筹帷幄的他难得地有些焦急,在对方看来倒是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青涩不像先前就像个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占不得半分便宜。 席崎低着头看着已经陷入黑暗的屏幕,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疼。 胭胭的哥哥吗? 李助理从后视镜里张望着,他想自己已经猜到了boss的忧虑所在,后备箱里尚且放着那把可遇不可求的古琴。 至于那颗安神珠,李助理并不明白一向对鬼神之论嗤之以鼻的boss为何这般在意,但想来也与那个孩子有关。 boss在意的人和事向来都少,作为少数几个知晓boss经历的人,他无比希望他得到幸福,这是最简单地希望。 他向来没什么太正直的想法,在他看来,姜幼烟的存在便已足够难得,在她这儿boss有太多的例外。若是boss能和她在一起,倒也不错,不过差了8、9岁罢了。 当然这个想法要是被这几个宠妹如命的人知道,他怕是少不得一顿胖揍。 只是,他希望boss幸福。 李助理收回目光,驶向绿灯所在。 赵瑚珊发了信息,便拿着简单继续裁剪自己构思好的图案,布料是他等了几个星期才邮寄过来的,倒不是多珍贵,只是有些难得。 可一向行云流水的操作此刻却像是机械生了绣,边缘毛燥,坑坑洼洼的丑陋图案,他愣了一下,到底收回了简单,静不下心只是平白糟蹋了好布料。 患得患失。 不知不觉工作室里已经摆上了不少女装,尺寸一致,风格也大同小异,是胭胭妹妹喜欢的类型。 他拉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有个洋娃娃,并不精致,有些陈旧感。 赵瑚珊理了理洋娃娃的蝴蝶结,又把她放了回去。 小时候别的孩子喜欢玩的飞机遥控汽车,他总爱把玩洋娃娃,手也远比旁的女孩要巧上许多,孩提时没有孩子会投来异样的目光,随着年龄的增长,目光也渐渐复杂。 只是小虎子留了下来。 还是留不住吗? 赵瑚珊关上门。 已近黄昏,橘红的光将整个客厅都染了暖色调,光影斑驳,将影子都刻画分明。 赵瑚珊下了楼梯,回响分明。他煮了热水、取了干净的杯子,切好瓜果点心,一一摆上茶几。 这是主人家的待客之道。 第153章 身穿与魂穿 等人的期间,赵瑚珊已经把地拖好,茶几擦干净,热水也烧了三壶。 赵瑚珊的心却在不知不觉中静了下来,他倒是没有那么担忧姜幼胭离开的事了。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带给他们困扰和忧虑的人,该死。 赵瑚珊握着咖啡机磨着咖啡豆,伴随着咖啡机卡兹卡兹的声响,他那一口牙也咔呲作响。 甚至,他还一只手捞起了小乖一本正经地叮嘱,“要来的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比冰块脸还会装模作样,他要把你的小主人带走。” “我可不喜欢你,那么爱掉毛。” “喵?” 小乖侧着脑袋扭了扭被架着不甚舒服的身子,赵瑚珊习以为常地顺手揉了揉小乖的脑袋,小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喵呜~” 世人躲不过真香定律。 “咳咳,我不过是爱屋及乌。”赵瑚珊挽尊解释,“总之,要是你不好好招待一下他,你的口粮减半,以后也别想被撸。” 颇为严肃的神情,只是,训话对象是一只猫,这样的场景就有些戏剧性了。 “你在做什么?”席崎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他抱着琴盒姿态从容,见茶几上摆好了待客的点心和茶水,便把琴盒暂且放到沙发上后,眯了下眼睛,习以为常地问赵瑚珊,“小乖又闯祸了?” “在提前打招呼。”赵瑚珊松开抱着猫的手。 “哦。”席崎了然,收回了目光。 赵瑚珊挑眉,“你那是什么眼神?” “赞赏的眼神。”言简意赅,真情实感。 “咳咳,boss,行李放在这了,明天上午八点,我过来接你。”李助理落后席崎几步,把行李推了进来,看了一会儿戏,正经了神色,只眼镜下一双笑眼。 “好。”席崎颔首。 那个小姑娘是赵瑚珊的妹妹,真看不出来。李助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瑚珊,boss未来可能的大舅子。 未来谁也不知晓,但不妨碍他试探地买股。 不知道为什么,赵瑚珊感觉后背一凉,他眯了下眼睛,有些怀疑地看向李助理。 席崎微皱了一下眉,今天李助理有些奇怪。 “boss,我先走了。”李助理收敛了神情,恢复了以往的靠谱精英模样。 席崎点头,拉着行李上了楼,再下楼时,经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瓶冰水。 “喂,冰块。”赵瑚珊靠着料理台,环臂垂眸,神色难得地暗淡。 “嗯。”冰凉的水顺着喉头下去,润泽了干涩的喉咙,席崎眯着眼睨向赵瑚珊。 赵瑚珊抿了下唇,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妹妹她。” “姜学长不是胭胭的亲生哥哥。” “嗯?”赵瑚珊不明所以,下一秒瞠目,“你查了他。” “嗯。”席崎点头,“姜学长的外公和我的外公有旧交。” “学长并没有消失过一段时间、或者性格大变的经历。”席崎说的这些都是穿越文里经典套路。 “这就好。”闻言,赵瑚珊松了一口气。 “只是,你不是不信这个吗?”赵瑚珊挑眉看向席崎,戏谑,“不是一向觉得这种穿越套路很不科学?” “现在信了。”席崎没有在意他的戏谑,反问,“你不是也一样。” 赵瑚珊摸了摸耳朵没在说话,见席崎要去倒咖啡,忙出声制止:“别动那些。” 席崎停了手,挑眉打量磨好的咖啡豆,秒懂,“给他准备的。” “嗯。”赵瑚珊点头,“我辛辛苦苦磨的很有主人家风范了。” “不错。”席崎颔首,转而去开了冰箱。 “我就说你是个闷烧。”赵瑚珊端起果盘边走边捏了一颗番茄往嘴里丢。 席崎不置可否。 “这是什么?”赵瑚珊看到了放在沙发上的琴盒。 “你拍的?”他不是不识货的人,尽管不通乐器,对于花纹和木料却是所知甚详。 “嗯。”冰冷的水顺着喉咙下肚,那份焦灼感也淡了不少,席崎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淡定。 “妹妹肯定会喜欢的。”赵瑚珊眉目舒展,笑容和煦。 席崎侧眸,从赵瑚珊的笑容略过,再到那把琴,他颔首,“嗯。” 胭胭对他们而言,太珍贵。 即便是她的亲哥哥,他们也不想被比下去。 “你说江老头的外孙?他没有妹妹。小时候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怎么问得那么突然?” “不过,他现在温润如玉雅人深致的,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比起你可太活泼了。不过年轻人还是有点性子好,小笙我记得还拿过青年组的赛马冠军呢。现在年轻人会骑马的可不多了。” 席崎回忆着自己外公那打听来的事,以及陆屿发的信息里提到的,学长应是和胭胭哥哥长得极为相似,是会让胭胭冲过去抱住的人。 他想即便姜学长不是胭胭的亲哥哥,也必然和胭胭有所关系,或许,他和胭胭有同样的经历。 “我的确不是小丫头的亲哥哥。”姜沐笙自然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在三个男人如炬的目光下泰然自若地笑着,风度翩翩一如往昔。 席崎三人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是第一时间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姜幼胭。 幸而,她并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 姜幼胭抿了下唇,圆圆的腮陷下小小的窝,她的眼眶因为哭久了还泛着桃粉,乖巧得让人心疼。 姜幼胭放在腿上的手交握着,纠结在一块,她知道的,不是哥哥,即便有同样的气息,但不是哥哥。 姜沐笙垂下眼,他不想看到小丫头太懂事的模样,记忆里调皮可爱又乖巧的小丫头是他以及他们希望她可以一直不要长大,他们没有保护好她。 姜沐笙扯出一抹苦笑,那个人该更痛苦吧。 “哥哥?” 姜幼胭下意识唤了出来,她抓住姜沐笙的手,她不想他难过。 “我没事。”姜沐笙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目光徒然锐利的三人。 “确切地说,我和小丫头有同样的经历。” “穿越?”赵瑚珊挑眉。 席崎和陆屿俱是没变化。 “是。”姜沐笙点头,感受到握着的手颤了一下,安抚地挠了挠她的掌心,“只是与小丫头不同的是,我是魂穿。” “我穿到了小丫头的哥哥身上,却同样具备行动力。我们的记忆也是共享的,因而,我知道小丫头的所有事。” 第154章 相似的长相 “那时我14岁。”姜沐笙的语速并不快,为了让姜幼胭听得清楚些比自己平日语速更是缓了不少。 “彼时我刚在家里闹了一场,躲进了外公的收藏室里,迷迷糊糊中睡着后便穿到了小丫头的世界。” “那是个语言和历史都与这里不同的地方,庞大的记忆一下子充斥了我的意识,我旁观了一个少年的履历。” 说到这里,姜沐笙低眉看向姜幼胭,语气温柔而坚定,也带着钦佩,“在他的记忆里,大多是隐忍,收敛性子和脾气、病痛的折磨、以及身份的退让。” “那些在年复一年中成为他的习惯,为人处世他都处理得很好,性子愈发平和,是京都里最卓绝的世家公子。” “而小丫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他看着她长大,从小小的一团长成更大些的粉糯团子,看着她活泼开朗,在府中调皮捣蛋,活得生动又鲜活。” 姜沐笙回忆着记忆中小丫头从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再到仰着一张圆圆的肉脸四处张牙舞爪的傲娇小模样。 “连高高扬起的小下巴都是可爱的。” “小丫头很好。” “哥哥。” “我初时以为自己是随了穿越大流,接替了原主人的身份,”说到这里姜沐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年少总会有些自己是主角改变世界的幻想,可不多时便发现了,我只是借住者。” “我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同样能察觉到我的。” “他实在是个聪慧又狡猾的人。” “咦?”怎么会有这样的评价? 姜沐笙低头笑了一下,“他很敏锐,在融合了我的记忆后才让我发觉他的存在的。 我能控制他的身体,自由行动,他无法确定我是否具有危险性,故而一直隐藏着。 小丫头来找他时,他其实是露了马脚的,只是在发现我没有恶意,甚至是新奇欢喜时才又藏匿起来。而彼时我并未发现。 他的生命中许多行为被列入了禁止,京中擅骑射的子弟众多,而每有诗会便会邀惜花公子,每到骑射,他们便是一副惋惜之态避讳。” 听到这儿,姜幼胭握紧了袖口,她不曾参与哥哥的幼时,自生来便享受着哥哥的关心与爱。每每出行听到的也多是对哥哥的鲜美,赞他才华横溢,姿容绝世,一如仙人。 尽管偶有惋惜不可避免。 她也曾愤懑想要辩驳那些人惺惺作态,只是哥哥拉住了她,曲指点上她的眉心,笑她娇蛮,旁人的言论伤不到他半分,他在意的只有父亲和她。 她生来见到的哥哥便是优秀的,可以前的哥哥呢?在他还不曾这般优秀的时候。 “傻丫头。”姜沐笙怎么会没有发现她的愁眉,在座的几人也都发现了。 只是席崎、赵瑚珊和陆屿都放任姜沐笙去安慰她。 尽管不愿意,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属于姜沐笙和姜幼胭的故事。 “胭胭只要笑着就好了。”姜沐笙莞尔。 姜幼胭却是一下子红了眼眶,她低下头,咬着唇畔遏制住那一瞬间的哽咽,“嗯。” 这是哥哥最常说的话。 姜沐笙的笑容很温柔,是席崎他们从未见过的和煦,没有任何距离。 只是。 姜沐笙端起了茶几上的咖啡,话说得多了,自然会有些口渴,更何况,嘴里还有方才未散去的苦意。 “嗯,咳。”姜沐笙掩唇,遮住自己的失态。又是浓稠苦到不行的咖啡,他是没想到他们都那么幼稚,真不愧是室友吗? 他不动声色地瞥向对面三人。 面无表情的席崎,似笑非笑的赵瑚珊,还有一派温和的陆屿。 都是小狐狸。 “哥、哥哥怎么了?”姜幼胭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 这个人,也是她的哥哥。 “喝得有些急了。”姜沐笙没有揭穿他们,他们也深知这点,才那么明目张胆。 “我一时不想喝咖啡了,可以换杯饮料吗?”姜沐笙含笑着将咖啡杯推了过去,“说了那么久的话,有些干燥。” 这是威胁。 “嗤,好啊。”赵瑚珊挑眉,端起咖啡。 他们也没想他能喝下去,不过是出口气罢了。 更何况,还要听他讲述他的穿越。 “我穿过去那日是他的生辰,我知道他对那骏马的渴望,顺从内心地,我向父亲要了那匹骏马。四蹄踏雪,身姿矫健。” “他没有抗拒,因而我依旧不曾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当我邀小丫头同骑,他便又失了态,抗拒,恐惧,惊慌和愠怒。” “我才知道原主人同在体内。” “他平生所受教育和礼仪风度不允许他做出失格任性的事,而我可以。 夜奔纵马疾驰,不是他的任性,尽管最后心脏不堪负荷晕了过去, 我也知道,他是欢喜的。” “哥哥。” “小丫头,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姜沐笙揉了揉姜幼胭的发顶,“那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姜沐笙回忆起那日。仍然有些遗憾。 他控制着缰绳,带着小丫头下马,步伐却不稳地向下栽去。 他紧紧地将小丫头护在怀里,遮住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别怕。” 他听见远处的马蹄声,也听见小丫头尖锐的哭声…… 别怕。 意识昏迷前是天上皎洁的月。 他想着还在哭的小丫头,夜色那么漂亮,看看天空就不会怕了。 “嗯,那晚的月亮很亮,很大,星辰满天,是难得的好景色。”姜幼胭仰着脸,笑窝浅浅,褐色的眼珠晶亮,有细碎的光流转其中。 “胭胭没有害怕。” “哥哥也不要害怕。” 姜沐笙愣了一下,继而失笑,而后不可遏制地开怀笑了,胸腔中的温热暖意升腾着,他唤着姜幼胭的乳名。“胭胭啊。” 低若呢喃。 那时的他也不过14岁罢了,怎么会不害怕呢?坠落的、窒息的而又无能为力的无奈,那些都是他不曾体会的情绪。 “嗯,胭胭很乖,哥哥不怕。”他倾身将小丫头环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并没有用力,像是抱着柔软的毛绒玩具,身心皆被治愈着。 “这,很神奇。”姜沐笙抚额,“像是另一个时空存在着另一个我,除了长相和名字相同,他的经历通通与我不同。” “长相和名字?” “是的。”姜沐笙低笑,“你们不会意外我与他样貌相似,因为小丫头一眼认出我。” “但,我们的名字,也同样相似。” “都是姜沐笙。” 第155章 铜镜和穿越 “怎么会?”在姜沐笙说出这句话后,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怔,包括姜幼胭,在熟悉了大多汉字后,姜幼胭最先学会的名字除了自己和四位哥哥的,便是将哥哥和父亲的汉话。 姜暮笙。 读音是一样的。 “仅仅一字之差。”姜沐笙双手交握,眼中带着深意。“相似的名字,相似的样貌,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席崎颔首,目光锐利,“你想说明什么?” “我只是揣测,”姜沐笙摇头,“也许这并不是巧合。”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线将我们牵引起来,跨越了空间与时间,一段必然的因果。” 这句话说得玄之又玄。 陆屿三人陷入沉思。 冥冥之中的牵引,姜幼胭眉心微蹙,她想到了月前曾做过的那场奇怪的梦:梦里,四周虚无,她的眼前只倾斜着一面很大的铜镜。 一滴血落在镜面上,立刻像水面一样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像旋涡一样,想要将人吞噬其中。 姜幼胭身材娇小,缩成一团很容易便被忽视,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陆屿皱眉,刚要动作。 赵瑚珊给姜沐笙换了一杯清水。 姜沐笙沉默地喝水,片刻后。 “已经交代了我的故事,”姜沐笙看向眉心微蹙,一副思索模样的姜幼胭,“小丫头,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吗?” “嗯。”姜幼胭毫不迟疑地点头。 而席崎三人的表情却几乎在同时露出了狰狞,目光尖锐如一道利剑,狠狠地向他射过来,若是化为实质,他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姜沐笙一怔,已经不需要说明,小丫头经历的事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 他细细打量着姜幼胭的眉眼,除开见到她的惊讶欢喜的情绪激荡,此刻才观察到她未展的焦急,这是那个小丫头不会拥有的情绪。 我希望她一直快乐。 那是记忆中那个少年一直未说出口的话。他从未明确说过,但他的言行举止,每一次的作为都在表达出这份意愿。 而这份意愿如同烙印般铭记在心,即便是拥有他的记忆的姜沐笙也为之动容。 姜沐笙没有告诉他们的是,因为自己与姜暮笙记忆共享,自己曾看过的中二灭世的也被对方得知,而自己一瞬间的中二病年头,更是险些招来杀生之祸。 那个温雅仙姿玉容的少年要自我毁灭的行为,让他记忆尤深刻骨铭心。 好在,他很快打消了他的忧虑,他只是中二并无此意。 他们将姜幼胭保护得很好,也养育得很好,尽管也会有小小的傲慢与娇蛮,却善良纯稚,拥有赤子之心。 想到这里,姜沐笙几乎是想喊停了,这件事他可以去询问席崎他们,而不是让小丫头在去回忆一遍痛苦。 可,他看着眉眼舒展已是少女模样的小丫头,终是没有开口打断。 她会长大的。 这是无法规避的事实。 他们无法永远护她左右,这一次便是最好的警告,隔着时间和空间,无能为力着。 与稀席崎他们的焦虑不同,姜幼胭的语气平缓,态度平和,并没有初次告诉他们时那般彷徨和无助。 “姜府被连夜查抄,爹爹蒙冤入狱,哥哥外出求医下落不明,我被送入教坊司,登台那日,我穿了过来。”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没有半分哽咽。 只是,姜沐笙却仿佛看到了她心中汹涌的泪,字字泣血。 她是贵女,京中第一贵女。 姜父尊为太师,桃李天下,宫中亦有半数文官曾得其教诲,虽是新士,却为世家寒门所推崇。 皇室式微,又显有出众之人,世家和寒门相互制衡。 即便是皇亲贵族亦不及姜幼胭尊贵。 姜幼胭从不需要去应和交际。 一个人平日里有多瞩目,她的跌落便有多瞩目,而这种落差感更足以将人击垮。 姜沐笙想着,自己能见到小丫头俨然是莫大幸运,幸好她没有以死明志。 姜沐笙喃喃着,“小丫头。” 语气太多怔忡疼惜。 姜幼胭抿唇,睁大了眼睛与姜沐笙对视着,目光执拗而坚定。 “爹爹是冤枉的。” 那双明媚的杏眼布满了水汽,倔强地强忍着不肯示弱。 席崎三人的心揪了起来,但他们都没有动作,只用担忧的目光看着。 能安慰到她的不是他们。 “嗯。小丫头的爹爹一定是冤枉的。”姜沐笙伸手将小丫头拥在怀里,“会查清的,一切都会清白的。” “小丫头的爹爹会回家的,还有哥哥,姜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回来的。”姜沐笙抚着她的背脊,一如记忆中轻声安哄着,“一切会和往常一样的。” 是安心的味道,即便不是哥哥与哥哥却有着同样的气息。 “嗯嗯!一定会的。”姜幼胭抵在姜沐笙胸口,重重地点着头,一直忍着的泪这才落了下来。 胸口被一点一点泅湿,并不灼热的温度,将姜沐笙的心都泥泞一片。 他垂眸看着小丫头,她不过才14岁。 他拥有的记忆还是许久前的,对安国近些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但记忆里光风霁月休休有容的儒雅男子是不会做出忤逆的事来。 姜沐笙安抚着姜幼胭的情绪,但眼底却有一片阴翳久久不散。 除了一个秘密。 姜沐笙不自觉地拥紧了小丫头。 那个秘密不会披露的。姜沐笙坚信。 在姜幼胭感到疼痛之前,姜沐笙便松开手,他低头带着安抚,“胭胭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是铜镜!”姜幼胭记得自己初次穿来的场景,以及方才自己记起的那个梦,“是那面铜镜把我带到这里的!” “我还做过与它相关的梦。” 姜沐笙一愣,只是这种情绪表现在陆屿看来更像是一种表演,表演出震惊。 他早已知道了,关于铜镜,他必然了解得更多些。 陆屿唇抿成一条直线,可当他侧眸,发现席崎和赵瑚珊也同时皱眉。 姜沐笙想隐瞒的只有姜幼胭。 穿越是有契机的,也许是某个时间点,某个物体媒介。 “学长哥哥,你知道怎么回去吗?”姜幼胭攥紧了姜沐笙的衣袖,泪凝于睫上,杏眼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是不是只要找到镜子就可以回去了?” 她的语气逐渐急切,愈说而愈发相信着自己的猜测。 “应该是的。”他记得自己当初穿到安朝去,也是因为一面镜子。 “我记得那面铜镜,方形的梳妆镜,雕刻着杜鹃喜鹊,这般大小。”姜幼胭努力回忆着,她对那面镜子的关注并不多,只有寥寥印象,一时间便格外懊恼:为何不仔细打量些。 学长哥哥也是穿越过的。灵光一现间,她期待地看向姜沐笙,“学长哥哥也是因为镜子穿过去的吗?” “是的,”姜沐笙没有否认,“那时的我的确见过一面铜镜。” “它在哪里?”姜幼胭追问。 姜沐笙摇摇头,“只是偶然见到,现在的下落不清楚了。” “别担心,已经有了头绪,很快就会找到的。”怕小丫头还在忧虑,姜沐笙又补充,“这里网络发达,找东西,尤其是古件物什很方便。” “嗯!”姜幼胭重重点头,一直沉在心头的乌云散了许多,她想,自己也许很快就能回去了。 第156章 铜镜的下落 交谈暂且宣布结束。 一时间众人各有所思,客厅陷入了沉默。 赵瑚珊懒洋洋地半倚在沙发上把玩着衬衫上的丝带,狐狸眼微眯:铜镜,若是那铜镜当真是穿越的媒介,他若是拿到了会交给胭胭吗?不会,他无声地嘲笑了一下,自己一直是这么自私的人。 席崎双手交握,原本就寡淡的情绪愈发生冷,一双眉眼都覆上寒霜。铜镜、姜沐笙、姜幼胭,冥冥之中的联系,对于铜镜是媒介这件事,他莫名地相信,而这种信任感来似乎自于一种联系,与自己息息相关。 姜幼胭此刻是最茫然的,既有着找到一丝希望的欣然,也有对希望无法掌握的彷徨,而即便学长哥哥说了现代网络发达找到镜子很方便,但她不是不知道这只是安慰。 至于那枚镜子的“穿越能力”究竟是必然还只是巧合,又或者这种能力需要什么契机,谁也不清楚。 她抿着唇,只觉得自己如一片汪洋之上的浮萍,无法自处。 而这几人中最轻松的大概便是陆屿,不同于其他几人的各有所思,他只看着姜幼胭,见她眉心若蹙一脸茫然,伸出手指将她的眉心抚平。 突然的碰触,让姜幼胭下意识投来目光,茫然疑惑,还有来不及掩饰的愁苦。 对上姜幼胭茫然的目光,陆屿指腹轻轻揉开她的眉心,弯唇浅笑,“我会帮你的。” 并不重的语调,平淡地只是一句家常,可这句话由他说来很有信服感,而这种信服感淡化了姜幼胭的彷徨。 将几人的神态收入眼底,姜沐笙喝光了今日从这三个嫉妒的哥哥们那拿来的唯一正常味道的水。 他并没有开口,而是打量着这些人,从中便可以看出他们平日里是如何和小丫头相处的。 陆屿看到了席崎放在沙发后台子上的琴,他瞥了眼神思不属的席崎,招呼姜幼胭,“胭胭,看这是什么。” “是琴!”姜幼胭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惊喜地扑了上去。 姜沐笙微微挑眉,是那把拍卖品,还有一样安神珠。 “是老大带回来的。”陆屿轻笑着。 姜幼胭望向席崎,她还未碰触这把琴,可看模样分明是喜欢得紧。 这很好。 被点到的席崎抬头颔首,“是给你的。” 末了又问,“喜欢吗?” 琴身有如半月,有如跃鱼,整体又如落霞、如流水,优雅动人,怎么会不喜欢? 更何况姜幼胭也曾有这么一把古琴,是哥哥赠予她的。 “嗯嗯!”忙不迭地点头,姜幼胭却是推拒,“这太贵重了。” 古董向来珍贵,她如何不明白。 “胭胭知道伯牙子期吗?”席崎没有一再劝说而是转了话题。 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对于席崎接下来的话姜幼胭似有所悟。 “高山流水,知己难觅。人如此,古琴也如此。”席崎看着姜幼胭,“这琴配你刚好。” “这是我的心意。”语气自然平淡,正如那日晚上他问,“若是我吐了,胭胭会嫌弃我吗?” 姜幼胭怔怔地看着大哥哥,大哥哥真的很不坦诚,哪里是冰块,明明那么热枕。 赵瑚珊轻笑了一下,抬手抚上琴弦,“胭胭妹妹,冰块这是在讨好你,这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嗯嗯嗯~”姜幼胭摇头,知道三哥哥是在逗自己,仍是回答,“因为是哥哥,胭胭才喜欢。” “胭胭妹妹真可爱。”赵瑚珊莞尔,摸了一把姜幼胭的头发。 几人说话间陆屿已经翻看了一会儿证书了,他语若叹息,“这把琴已经蒙尘了百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见姜幼胭认可地叹惋,陆屿浅笑将姜幼胭的手覆上琴身,低眉问,“时隔百年,胭胭能让她重新响起天籁吗?” “我可以的!”姜幼胭弯唇,语气颇为自信,她的琴可是哥哥教的,哥哥最厉害了。 姜沐笙看着她的笑容。唇角亦是弯起,他是有这段记忆的,向来爱好广泛好奇心重(其实就是三分钟热度)的小丫头,对于琴这件事却也颇为耐心。 想到这,他心下摇头,小丫头对于哥哥喜欢的事物从来都是很耐心的。 真叫人羡慕嫉妒。 姜幼胭面上又重新展开了笑容,果然笑着的胭胭/妹妹最可爱了。 “胭胭妹妹为我们抚一曲吧。”赵瑚珊来了兴致,催促。 姜幼胭唇畔轻抿,两颊便陷下小小的窝,软乎乎的,“好啊。” “到花房去吧,那儿风景最好。”陆屿提议。 姜幼胭想起那次三哥哥为自己弹奏的小狗圆舞曲,还有自己承诺地用古琴弹奏,两人相视而笑,“好呀。” 都是小秘密呢。 尽管他有着姜暮笙的记忆,有着和小丫头的默契和共同回忆,但小丫头到了这里便全是与他们相处。 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而产生的依赖感,培养的习惯,她穿的衣服,说的话,那些语气都与他们息息相关。 又是挑衅,姜沐笙微微挑眉,对上赵瑚珊瞥来的狐狸眼,失笑。 他微微挑眉,把空了的杯子放了下来,看向几人,问。 “我能借个厕所吗?” “当然。”陆屿点头。 “请便。”赵瑚珊摊手,狐狸眼弯弯,“就不招待了。” 在姜沐笙离开后,席崎瞥了一眼他的方向。 “你是不是知道镜子在哪里?”席崎等在转角处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 “什么?”姜沐笙微笑颔首,正用纸巾拭去手上的水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席崎不接受他的避而不谈,表情寡淡语气认真。 与他对视了几秒,姜沐笙把纸巾团成团丢进垃圾桶里,收敛了笑,点头,“嗯,我知道。” “学长,”席崎皱了一下眉,还欲再说, 姜沐笙却打断他,认真地问,“小崎,你希望她回去吗?” 席崎回答得并不迟疑,“如果胭胭想回去。” 姜沐笙失笑,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息,“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坦诚。” 即便被看透了心思,面无表情的席崎不知羞恼为何物,只看着他,目光不锐利却分外执着。 姜沐笙对他的表情并不陌生,在学生会时,每次自己的打趣便会迎来这么有意思的回应,就像记忆里的某个少年,这么想着,姜沐笙突然凑近了些。 他的动作很突然,以至于席崎下意识地瞳孔一缩。 姜沐笙细细打量着他,真的很像呢,尤其是这双眼睛,不过,他摇头笑了一下,笑自己想太多。 他退开一步与席崎隔开距离,收回了目光,缓缓叙述, “我那时是在收藏室睡着了,睡着前,我曾见过一面铜镜。” “是那面铜镜。”席崎肯定。 “是。”姜沐笙点头,“上面刻着杜鹃喜鹊花纹,模样很是精美。” “铜镜还在收藏室吗?”席崎又问。 姜沐笙摇头又点头,“在也不在。” “?”席崎微蹙眉。 “那面铜镜碎了,碎成三份,偏生碎后的边缘,圆润光滑,背后额图案亦是平整,就像本该是三份拼接而成的。” 席崎有一种直觉,心跳徒然变缓。 “因为是喜鹊缠枝图案,又有着挡灾避难的历史,寓意极好,外公便将镜子分别送了出去,一份给了我,”说到这里,姜沐笙看向席崎,“另一份,便是给了他的老友。” 第157章 不坦诚的人 老友? 席崎下意识握紧了掌心,心下震颤,他知道那个老友是外公。 “小琦呀,喜欢这镜子吗?”席老先生对老友送来的巴掌大的古镜爱不释手,笑呵地看着自家外孙。 “男孩子不喜欢镜子。”年幼的席崎摇了摇头,字正腔圆说得一本正经,可那双圆圆的凤眼分明是盯着铜镜的,显然喜欢得紧。 而这,席老先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有什么,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喜欢镜子,”席老先生笑了起来,“镜子呀,是好东西,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明得失?”小席崎重复着老人的话语。 “这镜子送给你了,好好拿着。”说完席老先生就把铜镜塞到了席崎怀里,背着手离开了。 彼时年幼的席崎似懂非懂,他抱着镜子,低着头看着里头不大明朗黄澄澄的自己,唇角翘起小小的弧度,一双凤眼亮晶晶的,对于那面铜镜他分明是喜欢的。 而后来长大逐渐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他便用这枚铜镜警醒自己,虽不是时时戴在身侧,但却也被装进了行李箱放在定居之处。 因而在他上大学时,铜镜便也带到了宿舍。 对于席崎的神游,姜沐笙恍若未见般依旧道,“她穿过来,应该与那面镜子有所关联。” 应该有关联?席崎在心中摇头,不,是必然有关。 席崎记得胭胭初来乍到那日,自己曾在上铺捡到一根长发,胭胭矜持懂事,并不是会乱动旁人东西的性格,因而,她的落点便应是在那里。 那枚铜镜,彼时便放在床头的收纳盒里。 所以,那枚铜镜便是穿越的关键。 只是不知铜镜之所以能承载人穿越有什么条件? “如果,”席崎薄唇未抿,对于那面铜镜欲言又止。 “小崎,你相信缘分吗?”姜沐笙又问。 “什么?”话题一下子跳转,席崎不明所以。 “小丫头能来到这里,我能去小丫头的时空,都是太缘分的事情不是吗?”姜沐笙笑了一下,把那枚一直贴身放着的镜子拿了出来,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细致,纹路优美,喜鹊眸光清亮栩栩如生。 的确是那枚铜镜。 席崎攒紧了掌心。 他承认,自己并不坦诚,他不想交出铜镜。 姜沐笙看着铜镜中轮廓并不明朗的自己,弯唇叹息,“来,不可测;去,亦不可测。” 一语成缄。 耳边隐隐约约有琴声的琴声,因为隔了些距离,本就是自娱的琴声入耳便不那么清晰。 绕开陷入沉默的席崎,姜沐笙寻着琴声向外走去。 隔着玻璃花房他看见,小丫头坐姿端正,眉目怡然,抬手拨弦抹复挑,一举一动俱是优雅流畅,飘然若仙。 手下的曲调活泼,是古琴版的小狗圆舞曲。 他记得姜暮笙初次教小丫头学琴时,教的也是一首欢快的曲子,稚子扑蝶。 他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个少年执着小丫头的手,手把手地教导模样,看到小丫头仰着脸鼓着腮撒着娇说了累,又偏偏每日都会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琴练上许久。 只因为那是她哥哥喜欢的琴。 姜沐笙莞尔,脚跟一动,靠在了身后的树上,欣赏着里面的少女的一举一动。 少女纤长窈窕初见的身姿,纤细优雅的手指,如云的鸦发…… 他想到了早时从舅舅那听到的赞美,灵气逼人;想到了弹幕里热度最高的评论,小仙女。 见到小丫头后一直处在不可思议又欢喜如梦的状态中,实际上,连小丫头的五官都未曾细细打量,而是被记忆占了上风。 现在隔着玻璃观望,方才静下心来。 也被她惊艳着。 既是精致的五官,也是动人的气质:宜喜宜嗔宜静宜动。 这是一个无论在何时何地出现,都让人会为之惊艳喜爱的少女。 那些错过的时间里,年幼的小团子渐渐抽长。 而这段岁月里,尽管他不曾参与,他也知道小丫头会很好,很好地成长着,因为,有那个少年用生命在关爱着她。 已逾十数年,那些记忆算不得太长,许多零碎的他早记不清。 但记忆中姜暮笙的隐忍,欢喜,对小丫头的疼爱和依恋,却历历在目。 那个少年不曾说出口的事。 即便是如今,他也不会对小丫头说出口的事。 小丫头,总该回去的。 他们,赌不起。 ——古今分隔符—— 哗啦——年轻的帝王俯身挥袖将案台上的奏折全打了下去。 “逆臣!” “陛下息怒。”长奉连忙跪伏在地。 “息什么怒。朕是天子,天下之主,怎么,连处置一个乱臣贼子都不可?”年轻的帝王怒发冲冠,瞪视着那一地奏折,青涩未褪的眉眼全是一股狠戾晦涩。 抬手间又是将砚台砸了下去,朱红的墨水洒了长奉,兜头兜脸。 长奉跪伏在地上,不敢再劝。 军情政策全由摄政王一手把持,平日里送来的奏折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次可好,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分明是挑衅! 逆臣,逆臣,全是逆臣! 他瞪视着奏折却是毫无办法,权利,他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 地上一本本凌乱的奏折构成了那人漠然雍容的脸,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明明只是个贱种。 年轻的帝王拂袖而去。 长奉伏在地上收拢着奏折,尽管不敢去瞧那奏折上的文字,他也知道那些奏折上无非是同一个诉求:恳请陛下还太师清白。 作为太后调到新皇身边的心腹,他知得更多。 姜太师历经三朝,门人弟子无数,大殿之上亦有近半数受过太师教诲,而太师为人更是无可指摘,先皇曾赞其兼济天下,有不世之材,而太师却从不拉帮结派,玉蕴珠藏,是为清流,这样的人,无疑是拉拢最好。 可惜,长奉心下暗叹,先皇驾崩那日,最后见着的便是姜太师。 那日先皇有什么遗嘱,只有太师知道。 只这一点便教人忌惮。 又因着素闻姜太师之子姜暮笙与摄政王相交甚笃,年初时,太后曾私下向太师提亲,意欲将姜家次女迎接入宫册封为后,却被太师以小女已有婚配为名拒了,太后还曾叹一句可惜。 竟是不知这婚配对象就是摄政王。 长奉想着那日帝王得知后盛怒之下杖杀数十名宫女內侍一事,头低得更深。 第158章 他们的相处 赵瑚珊和陆屿坐在姜幼胭身侧看着她行云流水的手法和欢悦的琴声。 赵瑚珊只有些遗憾,胭胭妹妹身上的衣服不够古风,不然更加仙气。 两人都发现了姜沐笙的所在,只是没有出声,而他露出来的怀念的神色也颇为恼人。 赵瑚珊有些嫉妒,若是自己穿越,也会有胭胭妹妹哥哥的记忆吧。 姜沐笙突然感觉到脚边有东西,毛茸茸暖烘烘的,他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一只小猫?” “喵呜~”小乖圆乎乎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 他蹲下来把小乖抱了起来,小乖便抬着粉嫩嫩的肉垫在他的衣服上踩了踩。 “喵呜~” “软乎乎的。”姜沐笙捏了捏那颇为诱人的肉垫,桃花眼含笑流光溢彩。 赵瑚珊刚放下给姜幼胭录像的手机就瞧见那只先前被自己好一番威逼利诱叮嘱再三的小乖被姜沐笙抱在怀里,贴着他一副讨乖卖俏的模样。 赵瑚珊咬碎一口银牙,啐道,“小白眼狼”。 听见他小声嘀咕的陆屿侧眸,失笑。 今天是赵瑚珊值日,晚上的菜也都出自他手中,当然其他人也有帮忙。 只是。 “小珊还有这么一手。”姜沐笙看着筷子上大小粗细均匀的土豆丝,赞叹,“设计师的手就是巧。”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赵瑚珊翻了个白眼。“还有,别叫我小珊。” “好啊,小珊。”姜沐笙笑着颔首。 席崎把盛好的汤递给姜沐笙。 “谢谢小崎。”姜沐笙接过道谢。 “学长哥哥?”姜幼胭懵懵地看着姜沐笙和赵瑚珊的互动,二哥哥好像炸毛了。 不过,三位哥哥好像都很喜欢学长哥哥。 “被吓到了吗?”姜沐笙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姜幼胭的碗里。 他的性格和那个少年还是有些不同的。 姜幼胭摇头,“学长哥哥这样很好。” 爱笑爱闹,虽然气质也是温和矜贵的,却要更活泼些。 “小丫头也很好。”被一本正经的小奶音夸的姜沐笙莞尔,却又蹙了眉,人真地问,“只是,小丫头为什么叫我学长哥哥?” “跟你不亲。”赵瑚珊嗡嗡囔囔,陆屿无奈。 姜沐笙长睫微敛,笑容不变。 “不是的,不是的。”姜幼胭连连摆手,小脸上全是焦急。 “因为学长哥哥是学长哥哥。” 她的语气依旧软糯糯的,字正腔圆带着过分的可爱,微圆的脸一派认真。 她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但姜沐笙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座的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姜沐笙只会是姜沐笙,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都是姜幼胭的哥哥。 姜沐笙微愣之后便是轻笑,“真是可爱。”这样的真诚很动人。 天色已深,席崎几人帮忙收拾好家务后便各自上楼洗漱,赵瑚珊除了工作平日里是有些拖延症的,楼下的沙发是他最常的去处。 赵瑚珊端了盘葡萄放到茶几上,姜沐笙自然地伸手拿了一颗,吐了葡萄皮评价,“挺甜的。” 看着蹭喝蹭吃,夜幕已至还没有离开,反而在沙发上坐下的男人。赵瑚珊无语了一下,把另一只手上的吹风机放在了沙发扶手上,抱胸坐在了另一边,挑眉,“姜学长这是要住下了?” “我在这边没有住处。”姜沐笙拿着遥控器翻着节目,语气温和态度怡然。 “宾馆又不难找,”赵瑚珊嗤笑,欲再开口却是看见了下楼的姜幼胭,当下住了口,扬起了笑脸,伸手招呼着,“胭胭妹妹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好啊,谢谢二哥哥。”姜幼胭眉眼弯弯,刚洗漱过整个人都是粉扑扑的像个小兔子,脚步轻快,她看到了一旁的姜沐笙笑容更明媚,“学长哥哥。” 姜沐笙回首对着小丫头笑了笑,瞥了眼眉眼一片和煦温柔的赵瑚珊,失笑,小丫头的魅力真大。 不过几秒的时间,赵瑚珊已经从一旁搬出小凳子,吹风机也插上了电。 姜幼胭习以为常地乖乖坐好,被毛巾包着的湿发就落在了赵瑚珊手里。 姜沐笙莞尔,原来这个小凳子是这么用的。 吹风机的声音颇为聒噪,他瞧见小丫头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继而安抚下来,像只炸毛又被安抚的小猫。 姜沐笙手里的频道还在转换,到了一个色彩明艳角色可爱的动画上,小丫头的注意力明显被吸引了过去。 他了然,放了遥控器,陪着小丫头一起看他好些年不曾看过的动画了。 陆屿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语气温和,“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不过胭胭在的那一层已经没位置了。” 姜沐笙回首浅笑,“谢谢小屿。” “不用谢,胭胭希望你留下来。”陆屿摇头在另一边坐下,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斑斓的动画。 “学长哥哥要住下来吗?”姜幼胭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扭过来去看,欣喜又期待。 “我很久没见过小丫头了。”姜沐笙点头,“小丫头欢迎吗?” “太好了!”这一句语气太急切,声音太响,说完姜幼胭便红了脸捂住嘴不好意思极了,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是真的很开心呢。 赵瑚珊看在眼里,有些怅然,不过她开心就很好了,他不自觉地挂上了笑。 没多久,身后又有脚步声,方向却不是这里,而是厨房。 在嗡嗡的背景声中微波炉运转的清脆声响不再明显。 姜沐笙越过料理台看到穿着深色睡衣的席崎弯腰忙碌着,明明一身生人勿进的冰霜气场,此刻却格外居家。 小崎的反差萌吗? 姜沐笙有些惊讶。 再看一颗一颗地剥着葡萄递给姜幼胭的陆屿,葡萄汁将他的指尖浸染,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而耐心地剥着葡萄。 而小丫头也习惯了这种投喂,没有感到不自在。 这一画面温馨得让人不忍打扰。 这几个孩子有多难搞,有过接触的他了解不少,他们有个共同点:冷。席崎是拒人千里的冷;赵瑚珊是个小狐狸,擅长伪装,明明性子薄凉;小屿看着和气,却同样把自己裹得很深;裴金虎看着憨却最通透,不易交心。 姜沐笙看着姜幼胭,突然萌生了一种奇特的念头,她的出现好像本就是为了治愈,让他们变得温暖起来,这念头一起,姜沐笙又给否了,笑自己许是乍惊乍喜竟然有了少女漫的想法。 第159章 巧合的角色 看着和陆屿几人一同过来的姜沐笙,江导招了招手。 江导是知道姜沐笙住在陆屿他们那的,自家姐姐和老头子的二三叮嘱,结果倒好,人根本没来住自己家,流光倒是送了回去。 还知道了席崎就老头子念叨了用一辈子的老友的孙子。 “原来是那个孩子。”江导一心拍戏,鲜少参与家庭聚会,不过对宋席两家当年的事还是有所耳闻,他摇了摇头,没做评价。 不过, “你小子说在这边没住处?”江导蔑视地看着他,满嘴跑火车的臭小子,虽然姜家大本营不在这个区,但他记着当年这小子来这上学时,就买了套公寓的,只是后面又一时兴起地跑去住校了。 “在招租呢。”姜沐笙笑眯眯地回答。 “行吧,”江导摆了摆手,不跟他掰扯,“你要在这边多久?” “挺长时间的。”姜沐笙的确不清楚,不过他手上也没什么活动。 一间实验室里穿着防护服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尴尬地对着另一边下意识后退几步的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笑了笑。 挺长时间的?闻言,江导眯了眯眼睛,“有兴趣在我这串个角色吗?” “舅舅这串戏的人还不多吗?”姜沐笙失笑,想到自己补看剧时那几个出场不多却同样惊艳的角色,“席崎他们都已经演过戏了。” 这臭小子,生一副谪仙的样子,又一肚子坏水,可会演戏了,他没少忽悠过他来自己这串戏,可惜他志不在此,这么一想江导仍游戏可惜。 “嗯哼,那几个孩子,有小丫头他们就同意了。”江导以为他又要拒绝,拍了拍手里的剧本。 “我也同意。”姜沐笙莞尔。 “唉?”江导愣了下,立刻就笑,“好啊。” “和小丫头有对手戏吗?这?”江导其实还没想好角色,不过要跟小丫头有对手戏,得去问问看蔚然那小子,不过难得这小子肯拍戏,写个几分钟的新角色也不难,“好啊”。 至于会不会被说潜规则什么的,嗤,他的剧他做主。 “要加个新角色吗?”蔚然疑惑地看着江导,这是潜规则吗? 眼神太过直白,江导摸了摸鼻子。 “那个,配角都有人了。”蔚然迟疑地开口。 “想什么呢,几分钟的小角色就好。”江导虎着脸。 “啊?”蔚然更疑惑了,而且他看着姜沐笙通身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这么谪仙的人只演个龙套吗,太可惜了吧。蔚然有些遗憾,“江导,那个十几分钟也是可以的。” “啊诶?”江导反倒懵了几秒,他看了看笑眯眯的姜沐笙又看了看遗憾毫不掩饰的蔚然,得,又一个被这臭小子皮相欺骗的。 “我想要和胭胭有对手戏的。”姜沐笙不想叫赵胭这个名字,索性叫了胭胭,“可以吗?” “和流萤有对手戏吗?”蔚然愣了一下,流萤的戏份其实已经快结束了,还没出场却和她有对手戏的角色真没有,啊不对,对手戏,他思索了一会儿,惊喜, “有一个角色,是我原先的预设。” “是流萤的一位表兄,天资卓绝,擅琴,曾教导过流萤琴艺,只是一次秘境探险受伤闭关后再出来已是几年后,那时流萤已经离世了。再后来这位表兄便没了踪迹。” 一个哥哥的角色,教小丫头学琴,真是缘分。姜沐笙心下感慨。 “这个角色倒可以,倒没听你说过。”江导满意地抚掌。 “本想写的,因为线索不多,后来这个角色便没有加到里,不过有想过外传什么的。”蔚然腼腆地笑了。 “外传?看来我可以期待一下二次合作了。”江导笑。 “江导不嫌弃的话。”蔚然重重点头,他向来腼腆,江导便是伯乐。 “不过,学琴嘛,倒是你小子的拿手了。”提到姜沐笙,江导与有荣焉,他还给自己配过几段音乐拿到过个最佳配乐奖。 弹琴,更像谪仙了。蔚然感慨,灵感突然就来了,立刻低下头奋笔疾书。 江导笑了笑没再打扰带着姜沐笙离开。 “小丫头也会弹琴。”姜沐笙说道。 闻言,江导诧异地看向姜沐笙,“诶?小丫头还会弹琴?” 姜沐笙颔首肯定又强调,“弹得很好。” 江导这下是真的意外了,小丫头会弹琴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有才艺傍身,不过,能得臭小子一声夸便可以看出是真优秀了,他感慨道,“小丫头真是个宝藏。” “的确是宝藏。”姜沐笙点头。 这臭小子平时对谁都疏离有度的,没见对谁评价那么高的,而且自己姐姐总抱怨他还不交女朋友什么的,江导拧眉,“那小丫头还小呢。” 姜沐笙愕然后无奈,“舅舅,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可是一直想要个妹妹。” “想要个妹妹?”江导沉思了一下。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小时候还哭着要妹妹,说自己有个妹妹,刚出生被我们藏起来了,我们都说哪来的妹妹,你一通描述,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我知道自家姐姐没二胎差点都信了。” “有这事吗?”姜沐笙好笑。“有啊,那时候你还小,才那么点大,”江导比了个及腰的位置。 “那时我应该记事了吧。”姜沐笙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 “那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你还差点把老爷子的宝贝镜子给砸了呢,把老爷子心疼的呦。”江导好笑,说起家人间的趣事,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和煦的笑。 “宝贝镜子?”姜沐笙震惊。 “对,就是那块不知道什么朝代的铜镜,看着怪好看的。”江导没注意他的变化自顾自说着。 “你说妹妹在镜子里,可镜子里哪有什么人呀,连人都照不清。”江导越发好笑,只当是小孩子的天马行空童言无忌。 姜沐笙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却毫无头绪,“舅舅,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大概在你八岁的时候吧。” 八岁?不对,他应该比姜幼胭大十岁,有什么在脑海里如惊雷炸响,姜沐笙慌忙道,“抱歉,舅舅,我要离开一趟。” 不待江导回复,姜沐笙就匆匆向外跑去。 “哎?这臭小子,不是说没事吗,满嘴跑火车的臭小子!”江导啐了一下失笑。 第160章 更深的秘密 “学长哥哥去哪里?”穿戴好的姜幼胭疑惑地看着姜沐笙匆忙离开的身影。 “也许是有急事吧。”陆屿收回目光,敛去眸中的疑惑,他弯下腰为姜幼胭整理好耳侧的碎发。 “流萤,慕容长空,准备。”远处场务举着喇叭喊人。 “加油。”陆屿轻笑着伸出手握了拳头。 姜幼胭点头,也握着小拳头和陆屿轻轻碰了一下,“加油!” 学长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陆屿对那枚镜子的穿越功能也十分信服,对胭胭的离开也做好准备,又或者是不得不接受:总会离开的。 胭胭在那个时空有在意的人和事,有她必须完成的责任,他们没有权利去为她做任何决定,能做的只有成全,这是陆屿早就给自己确定的定位。 正在思考着身后传来声音,“陆先生你在这里。” 陆屿回眸,问,“怎么了吗?” “胭胭会多一场戏要跟您说一下。”蔚然记下自己突来的灵感后就发现方才讨论的两人已经离开了。 不过给那个谪仙公子多写一场戏,姜幼胭必然也多一场戏,他思索了一下,便先过来跟陆屿说了。 “嗯?是什么样的戏?”陆屿猜测应该是学长要了一场戏,有些好奇。 “是一场教授学琴的戏,那位先生饰演的是流萤的表哥。” “表哥?”陆屿讶然而后轻叹,“真是让人嫉妒的角色。” “诶?陆先生在说什么?”他的叹息太轻,蔚然没有听清。 “没什么,”陆屿摇头,“我会跟胭胭说的,胭胭应该会很开心,谢谢编剧。” “不客气。”蔚然莞尔,“哦,对了,陆先生和胭胭认识那位先生对吗?” “嗯,认识的。”陆屿颔首,“是我们的学长。” “是这样,对了,一直没有问过您,你们学校是影校吗?” “怎么这么问?”陆屿失笑。 “你们的颜值都很高,不在影校很可惜。”蔚然赞叹,“而且,不知怎么,总觉得陆先生很眼熟。” “眼熟?”陆屿问。 “对,就是很亲切的感觉,还有就是有种遗憾,啊对不起,我只是,” “没关系。”陆屿摇头,轻轻的笑了一下,他的五官在眼前突然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了起来,若是那个少年长大,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蔚然下意识地唤了出来。 “安安。”这两个字仿佛给了他勇气,他是见证过那段时日的人,尽管不曾参与制定那些成长计划,但他的期待是不是也曾伤害到那个孩子? “陆先生,我们欠你一句抱歉。”蔚然抱着笔记本,郑重地道歉,“我们的喜欢成为你的负担。” 他的声音很轻,并不想让旁人听到,打扰了这份平静。 陆屿脚步未停。 —— 姜沐笙离开影视基地后,突然就有些茫然,他要去做什么?去拿回那两块铜镜吗?铜镜合起来就能穿越吗? 他茫然地站在入口处,突然就失去了动力。 他只是突然间窥探到了秘密,一个更深的比他知道的秘密还要更深的秘密。 在十四岁之前,他还穿越过一次。 姜沐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 姜暮笙不喜热闹,鲜少庆贺生辰,他拥有的记忆是自小丫头问过那句“哥哥不过生辰吗?”姜暮笙才开始庆贺生辰。 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是缺失的,不,确切的说是自己穿越的记忆,以及拥有的姜暮笙的记忆都是缺失的。 姜暮笙的年龄极有可能是假的。 “父亲,这是妹妹吗?”姜暮笙推着轮椅出来,望着姜问之手中的襁褓, 姜问之将遮掩婴儿的襁褓拉下来了一些,他俯下身送给姜暮笙看,“嗯,是妹妹。” 婴儿很小,五官也很小,皮肤很嫩,红彤彤的一小团,看不出多漂亮,但在姜暮笙眼里,没有比她更可爱的了。 姜暮笙小心翼翼地压着一点点布料,看那个婴儿,婴儿睡得很香,握着小拳头,只在领口露出一点点来。 姜沐笙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小拳头,软软的,滑滑的,他不舍得移开目光,只是小声地问父亲,“妹妹有名字吗?” 姜问之慈爱地看着他的动作,摇头,声音也放轻了许多,“还没有起。” “胭胭,叫胭胭好不好?” “为什么叫胭胭?”姜问之不免好奇。 “妹妹红彤彤的,就像娘亲的胭脂。”姜暮笙浅浅地笑了。 姜问之愣了一下,也笑,“可以,阿笙会照顾好妹妹吗?” “会的!”穿着规矩的少年回答得毫不迟疑,他仰着脸,一脸期待地问,“父亲我可以抱抱妹妹吗?” 姜问之闻言轻笑,将襁褓送了过去,“当然可以。” 那是姜暮笙第一次见到姜幼胭的场景,那时众人口中的他是十岁。 姜沐笙回忆着,不对,姜沐笙摇头,娘亲,娘亲? 姜问之之妻何氏,商户之女,自幼体弱,不宜见风,因而长居府中,从未出席宴会。而姜暮笙出生时更是生时难产,不足月而出,因而姜暮笙的病弱从未有过质疑。 而在十年后生产姜幼胭时更是难产离世。姜问之俊美博学,未及不惑,仍是许多闺秀的夫君人选,但姜问之伉俪情深,不愿再娶,圣上感怀,赞其情深。 但,这个人若是不存在呢? 即便姜沐笙拥有姜暮笙的记忆,记忆中也从未出现过一个娘亲的角色,百善孝为先,即便病重,也不该不曾见过才是。 这是姜沐笙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突然发现自己拥有的姜暮笙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他记忆中便是幼时姜暮笙病弱,常年坐在轮椅上活动,少有朋友;而在姜幼胭到来后,少年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每日例行的药浴,可以代餐的汤药,还有姜父的陪同练习,他渐渐可以下地行走,体质虽弱,才华却已在京中独占鳌头。 可拥有姜暮笙记忆的他却是知道那些并非强身健体的药,而是解毒药。 他原本以为那姜问之和姜暮笙守护的秘密是姜幼胭,她并不是姜家的孩子,姜沐笙记忆中她是姜父那日从府外抱回来的。 而姜暮笙的娘亲、姜暮笙的年龄,还有他体内带着的毒,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姜暮笙,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第161章 时间不多了 一点多的时候,姜沐笙回来了。 “我们已经吃过午饭了,”姜幼胭秀气的眉微蹙,“学长哥哥回来晚了,午饭都收走了。” “别担心,我已经吃过了。”姜沐笙心暖了一下,笑着将手里提着的纸袋拎起,“还带了果茶,店长说这款最受女孩子欢迎,你应该为会喜欢。” 姜沐笙剥开吸管包装插好了递给姜幼胭。 “还有小屿的。”姜沐笙没有落下陆屿,不过陆屿可就没有这么服务到家的待遇了。 姜沐笙递过来的果茶十分漂亮,缤纷多彩的水果彩虹般有序地排列,盖子顶上还放着一只长耳朵的小兔子。 接过果茶的姜幼胭立刻就抿了一口,目光亮晶晶的。“甜哒。” “我很喜欢,谢谢学长哥哥,”姜幼胭抱着果茶,一只手拨弄着小兔子的耳朵,有些好奇地看着姜沐笙,“学长哥哥先前是有什么急事吗?” 当时她瞧见学长哥哥脚步匆忙,心事重重的模样,是有什么急事吧。 “嗯,有点小事。”姜沐笙莞尔,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虽然知道学长哥哥是在哄她,不过姜幼胭还是抿了抿唇,点头浅浅地笑了笑。 学长哥哥不说,便是不希望她知道的,探究太过反而不好。 姜沐笙笑意更深,招人疼的小丫头。 “怎么了,小屿怎么一直盯着我?”姜沐笙偏头,桃花眼一弯,看了眼陆屿手里没动过的果茶,笑眯眯地看着他问,“这个口味不喜欢吗?” “没什么。”陆屿摇头,一张笑脸没有泄露任何情绪,陆屿看不出什么,也不收回目光,只与他对视,“谢谢学长。” “不客气。”姜沐笙莞尔又低下头与姜幼胭说话,哄小孩子的软软语调,“对了,小丫头,我要和你一起拍戏了,开心吗?” “真哒?”见姜沐笙点头,姜幼胭立刻弯了眼睛,笑吟吟的,“开心,大哥哥二哥哥还有四哥哥也都和胭胭一起拍过戏呢。” “这样的话,就差小屿了呢。”闻言,姜沐笙颔首看向陆屿,意有所指,“小丫头的哥哥们都和小丫头一起拍过戏了,会留下很美好的记忆呢。” 留下美好的记忆?学长是在隐喻什么?陆屿当下皱眉,“学长?” “怎么了小屿?”姜沐笙仍是笑着,明知故问。 姜沐笙心中道歉,原本想着顺其自然的他,要开始布局找到送胭胭回去的方式。 他无法想象那个如玉温雅的男子日渐枯萎,如果世间有他在意的,也只有小丫头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待场务整理好来唤人,姜幼胭挥着小手哒哒地跑过去,姜沐笙便坐在了陆屿身侧与他一同遥遥关注着小丫头的拍摄进程。 耳濡目染,又是半个艺术圈的人,姜沐笙对影视并不陌生,对身侧这个少年的往事,他也略知一二。 各个领域总不乏人才,天才却是寥寥,他身旁的这位却算得上一个。 “小屿不打算回来吗?”姜沐笙单手托着下巴偏过脸去瞧他,桃花眼不笑亦是含情。 今天的学长总在有意无意地引他说话。 “学长想说什么?”陆屿收回目光与他对视,一双琉璃瞳目光幽幽。 姜沐笙看着他的眼睛,瞳色偏浅,澄澈而通透,可这样的眼睛最容易看出情绪,也最容易隐藏情绪,他温声仿若呢喃,“在意着又厌恶着,小屿也很矛盾呢。” 却是明白了他这番没头脑的话般,陆屿摇头,“也许只是软弱。” “哦?”姜沐笙眉峰轻挑,等待他的下文。 陆屿不答反问,“学长觉得什么是演戏呢?” 姜沐笙笑着摊手,“比起我,小屿不是更清楚吗?” 陆屿紧追不舍,“学长的天赋更甚。” “哈?”姜沐笙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般,“小屿真会夸人。” 铜墙铁壁,油盐不进,陆屿放弃打哑谜,直接开诚布公地询问,“学长,你发现了什么?又或者,你在隐藏什么?” 姜沐笙低笑,同样不答反问,“小丫头对小屿而言,是什么呢?” “光,”陆屿不假思索,又强调了一遍,“是光。” 并非是救赎是空洞麻木世界中的唯一的光,这样太过沉重,陆屿也不认为自己这般脆弱一蹶不振。只是恰好姜幼胭的出现,像一缕微光,温暖柔和,让他觉得开始有了期待。 “光吗?很特别的评价。”姜沐笙看着他,展颜而笑,语气淡然,“对于姜暮笙而言,小丫头也是光。” 光,他唯一的光。 同样是光,而重要的程度却不同,姜沐笙说得平淡带笑,陆屿仍是听出了那份沉重。 他口中的姜暮笙,自然是胭胭的亲哥哥,直觉告诉他,姜暮笙应该就是学长隐藏的秘密,陆屿等待他的下文。 “小屿,他的时间不多了。” 陆屿愕然。 姜沐笙的表情很严肃,他没必要在这方面说谎。 陆屿看向拍摄中姜幼胭,是一场喜戏,她正笑得灿烂,脸上没有半分阴霾,他问,“胭胭知道吗?” 问出去后他已经猜到,胭胭多半是不知的。 “她不知。”印证了他的猜测,姜沐笙摇头,目光温柔,“那是他们所有人守护着的秘密。” 他们? 陆屿皱眉。“我能做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做。”姜沐笙摇头,“我们谁也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什么也不需要去做。” “镜子能将小丫头送过来,便能将她带回去。”姜沐笙看向场中的小丫头,灵动朝气,轻易地便夺去所有人的目光,他突然开口,“谢谢。” 谢什么?陆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胭胭明媚的笑容,他立刻明白了姜沐笙道谢的缘由,只是,他蹙眉,“我们也是胭胭的哥哥。” 这理所当然的哥哥语气真让人不爽。 姜沐笙看懂了他的不满,弯唇浅笑,“的确。” “要是胭胭在这里长大,我应该会更愿意把她交付给你吧。” “学长!”这句话实在是不着调。 “小崎太冷,小三和小虎成双入对,而你,刚刚好,你在意小丫头,即便你不爱她,也会将她照顾得很好。”姜沐笙反而思考了起来,顺便点评上了。 “不爱?”陆屿摇头,“若是这样,我不配。” “胭胭值得爱她的人,值得真挚的感情。” “你说得对,”姜沐笙失笑,抚掌赞道,“你这么说,我更看好你了呢。” 七夕特别篇:狐假虎威1 “wuwu~wu——幸运遇见你,是你给了我莫大勇气……” 铃声刚唱了一句,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给抓了起来关了。 “唔——”瓮声瓮气地一道抱怨伴随着莎莎声响,顷刻间床上便鼓起了一个鼓包。 裴金虎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侧过脸看着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的人,咧了咧嘴角,笑得有些憨。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然后轻巧地关门。 不多时楼下便传来了细微的哐当声。 即便是过了几年,裴金虎的厨艺依旧没什么长进,不过简单的煎蛋炒饭之类的却是得心应手了起来。 把热牛奶和煎蛋蒸包放进保温柜里。裴金虎又上了楼。 “该起来了。”裴金虎俯身拍了拍鼓包,粗犷的嗓音柔和了八度。 鼓包没有动静,裴金虎便又拍了拍。 被子底下便踢出来一只白皙的脚,正踢到裴金虎的腿上,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撒娇,裴金虎便熟练地伸手捏了捏那只脚掌,脚弓弧度美好,与他的大手契合,脚掌纤瘦白皙泛着玉泽。 手心里的脚挣了挣,裴金虎又捏了一下,叹道,“已经八点半了。” “吵死了。”一只手臂伸了出来,揪住了裴金虎的衣角。 裴金虎便又沉了下身子,压了上去,然后一只手把被子拉了下来,看着被子里长眉紧锁,眯着眼睛神色不耐的男人。 长发有些凌乱,贴附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形状优美狭长的狐狸眼和尖尖的下巴。 面上睡得一团红晕,即便蹙眉的模样,看起来也很是可口。 这么想着,裴金虎便在对方的脸上吧唧了一口,心满意足地伏低做小,“二哥,真的该起了。” 看着偷香成功精神气很好的青年,再对比自己的浑身酸软,头脑发胀,本就没散的起床气让心头更郁,赵瑚珊一扬下巴然后一口咬住了对方线条轮廓都很是生硬的下巴,磨了磨牙。 力道依旧是不清不重,像是在撒娇。 若是赵瑚珊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大概一定会加大力气咬出血印子来。 “这怪谁?”裴金虎的份量不轻,赵瑚珊曲膝顶了顶身上的男人,“起开点。” “哦,”裴金虎乖巧地移开,仍坐在床边,然后就看着青年撑着胳膊从被窝里探出了半个身子,露出的半个胸膛上红粉一片。 “嘶——”长眉一拧。 “我错了。” 裴金虎认错得很快,低眉顺眼,“我不该胡闹的。” 闻言一噎,赵瑚珊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拿叠好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只是耳朵根也红了,纵容他胡闹的自己算是帮凶。 刚套上长袖,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大个子在傻笑,赵瑚珊一挑眉,刚要问他。 “二哥真好看。”裴金虎伸手将人一捞一带,刚离开枕头不久的赵瑚珊又倒在了枕头上,然后又是吧唧一口,稳稳地落在赵瑚珊微丰的唇上。 “我还没穿好衣服。”赵瑚珊抚额,推了推他,可被他这么一闹,眉眼间也全染上了笑意。 “二哥嫌弃我!”裴金虎立刻皱眉委屈巴巴。 谁该嫌弃谁呀,他还没刷牙。 赵瑚珊又是无语,可对着裴金虎嘟着嘴巴一脸索吻的期待脸,无奈,直接揽着脖子亲了上去,尽管下一秒就被某个肉食动物反客为主,占尽上风。 一个绵长的吻后,赵瑚珊有些气息不稳,拍了拍傻狗的脑袋,“行了吧。” “嗯嗯!我去给二哥挤牙膏!”裴金虎笑得一脸甜蜜。 看着他离开房间,赵瑚珊才伸手揉了揉腰,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昨天实在是太胡闹了些。 不过。 那是三天前,他陪小虎子回家过年。 也是他们在国外领证后第一次正式地见家长。 赵瑚珊是和裴金虎牵着手敲响得门,听见屋里的脚步声,赵瑚珊挣扎了一下,被裴金虎握得很紧。 “二哥,信我。” 对上那双圆而清亮的眸子,赵瑚珊停止了挣扎,尽管是他先告白,可实际上一直是小虎子更有勇气,承担了更多的蜚语。 阿姨和叔叔穿得很喜庆,大红的衣服和门上的红福相应,脸上也都是一派热情洋溢。 他们没有太多诧异,接过两人手里拎着的礼物,像以往一般热情地招呼着赵瑚珊。 是熟悉的房屋布局,沙发上的抱枕还是他和小虎子一起挑着买的,阿姨给他倒水的杯子也是他在这个家里的专用杯子。 只是赵瑚珊有一点点不自在。 像是个小偷,面对失主的局促不安,还有对两位一向善良的老人的不忍心。 “那个,小珊,阿姨可以有个不情之请吗?” “嗯,可以。”赵瑚珊垂眸,手无意识地握了起来,还是要来了吗? “可以叫我声妈吗?” “诶!” “这臭小子总算做了件值得夸奖的事,我可一直想要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儿子好久了,那臭小子就随他爸,一点也没继承我的美貌!” “小珊,小虎子要是欺负你了一定要跟妈说,妈帮你揍他,叫上你爸一起揍他!” “嗯,我帮你揍他!” 出乎意料的,阿姨和叔叔都接受得很好。 “嘿嘿我就说了,我们家人都可好了,别怕,我一直在。”裴金虎站在赵瑚珊身后抱着他把下巴抵在赵瑚珊的头上,轻轻蹭着。 不远处的烟火绚丽,还有邻居的孩子嬉笑着追逐着,一盏盏孔明灯升起。 伴随着午夜的钟声,裴金虎的声音像是庄严地宣誓,“二哥,新年快乐。” “小虎子,把家里的烟花也放了。” “来啦!”裴金虎笑嘻嘻地然后拿了厚实的外套给赵瑚珊罩好便拽着人下楼,“二哥,我们放个大的,把他们的都比下去!” …… “不再多留几天吗?那么早就回去,孩子他爸还有好些拿手好菜没有做呢。” 他与裴金虎一起在家住了三天,作为内人陪小虎子一起接待来访的亲戚还有提着东西跟着小虎子一起去走亲访友,每一个亲戚也都亲切地招呼他,至少面上都没有嫌弃疏远。 每一天都很温馨,让他舍不得离开。 这样好的情绪一直包围着他,因为要矜持不敢在老家胡闹,以至于,昨晚兴奋得过分。 除了那个肉食动物一贯的好精力,也不乏他刻意撩拨的原因。 没有任何方式会比这更让他觉得彼此贴近。 “二哥!过来刷牙吧!” 裴金虎端着杯子冲他喊,笑容灿烂得晃人眼睛。 “嗯,来了。”赵瑚珊趿上拖鞋。 吃过早饭,赵瑚珊拿着墨镜口罩围巾给人包得严严实实,裴金虎低着脑袋任他打扮。 又忍不住环了二哥纤瘦的腰迹,撒娇,“好麻烦啊~” 赵瑚珊曲指给他弹了个脑瓜崩,“不想上热搜就包好,就算你想,也要注意着别让小屿和胭胭妹妹他们被发现了。” “一定不会被发现!”裴金虎忙正了脸色,“二哥,你说妹妹怀得是小外甥还是外甥女啊?” “都挺好的。” “是都挺好的,嘿嘿,老大和妹妹的脸都那么绝,随谁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行了,东西都拿好了吗?” “拿好了,那几套衣服都郑重地放好了,绝对没有碰到一根线!” “噗,别耍宝了。” “wuwu~wu——幸运遇见你,是你给了我莫大勇气,想和你在一起,分享所有喜怒哀乐情绪……” 铃声响起,赵瑚珊瞥了眼开车的裴金虎,弯了了眉眼,“嗯,我们在路上了。” 最深情不过摇滚歌手唱情歌。 七夕特别篇:狐假虎威2 嗡嗡嗡—— 伴随着手机震动, “夫君,接电话了~” 软软糯糯的语气,是姜幼胭一贯的口吻,而这一句还多了撒娇的意味。 姜幼胭正捏着席崎洗好擦干了的葡萄往嘴里送,听到这个铃声仍不免耳热,脸上泛起了薄红。 席崎侧过脸看向低着头剥葡萄皮掩饰羞意的姜幼胭,目光温柔,“胭胭,帮我接一下手机。” 他手里正盘子和锅铲,戴着围裙,一副家庭煮夫的形象。 若是让他手下的员工们知道了……也不会意外,毕竟他的煮夫形象早毫不避讳地暴露在他们的面前,高岭之花的人设是一崩再崩。 “好~”姜幼胭一口含住葡萄,走了两步过来便伸手去摸席崎的口袋。 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印着图图的图案的童心足的粉色围裙,图图真可爱,姜幼胭杏眸弯弯。 即使过了几年,姜幼胭对动画片依然热爱。 最近因为怀孕的缘故姜幼胭愈发爱看画风可爱色彩鲜艳的动画片了,常常窝在沙发上一坐便是个下午,最后脚都麻了。 这些席崎原先是不知道的,后来看了家里装的监控,不免抚额。 然而对于席崎的温和了语气的关于减少看动画的建议,姜幼胭还振振有词美名其曰,是肚子里的宝宝想看动画了。 为此席崎不得不开始强制她看动画的时间,好不让她用眼过度。 又担心她一个人无聊,公司的事物都搬到了家里处理,尽管原本席崎在得知胭胭有孕后,就已经不常去公司了,一周里去了两天都让林助理大呼庆幸。 这条围裙也是姜幼烟亲手挑的。 “圆圆鼓鼓,里面装满了冰淇淋蛋糕~” 虽然家里的围裙基本上只有席崎在用,但对于过分可爱童真的围裙,席崎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想亲亲她带着一脸戏谑的粉腮。 席崎垂眸看着身高只及自己锁骨处的胭胭,莞尔,然而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台子上,关了火放了铲子,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腰肢依旧纤细,小腹已见隆起,席崎温热的掌心附在她的小腹上,亲昵地贴近她的颈窝,蹭了蹭她香香软软的粉腮,温热的呼吸让姜幼胭缩了缩脖子。 姜幼胭爱娇地噌了他一眼,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胭胭。”温柔的语调一如往昔,只是声音便足以让人心身和煦。 姜幼胭微圆了眼睛,靠在席崎的身上软软地问着自己的好奇,“三哥哥怎么知道是我呀?” “电话接得有些快了。”陆屿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无端地让人耳朵发痒。 闻言姜幼胭抬头看向席崎,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里面的温柔缱绻几乎能将人溺毙。 姜幼胭的脸上刚消退的红晕又起,耳朵根都红彤彤的,大哥哥接电话原本是很快的,可最近总被她支使着去做这做那,便总是要等上一会儿往往第二遍才接电话。 一向高冷的席崎是如何心甘情愿又婆婆妈妈地叮嘱烫了冷了的模样,陆屿他们也都有幸见到过。 听见那边徒然加快了些的清浅呼吸声,陆屿笑容更大,可以想象胭胭害羞的模样,他掩唇及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以免胭胭更加羞涩。 这才说明打电话的来意,“路上有点儿堵车,我可能会晚一点儿才到,你们不用等我。” “嗯,好。三哥哥路上小心。” “好,那胭胭待会见喽,手机不要玩哦。”陆屿眉眼弯弯。 “知道啦,三哥哥待会儿见~”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那个休闲装扮姿态闲适的年轻影帝,尽管不施妆容,依旧光彩夺目,此刻握着手机眉眼含笑,周身都透着和煦温暖。 也只有姜幼烟小姐能做到了。 陆影帝处事周密,待人温和,为人作派让人如沐春风,但,疏离有度,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他认定的相信的想要去做的事,对于他的决定,粉丝再如何质疑建议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而即便是这样,依然没有人去责怪他不够热情,不够关心粉丝。 因为,他们都心怀愧疚。 尽管陆影帝不在意,时隔多年,他依旧光芒万丈,站在顶峰,是影坛奇迹,塑造了一个又一个足以载入电影史册的经典形象。 就像许多年前那些爱他的人对他的评价:他是天生的演员。 “怎么了吗?”陆屿察觉到司机的视线,抬眸看了过去,猫眼与镜中的司机相对,眼里笑意未散开,一双眸子便足以让人心折。 司机愣了一下,摇头,“‘素馨斋’快到了。” “嗯。”陆屿颔首,“谢谢。” 窗外阳光倾泻,温暖着这座城市,光秃秃的树枝颇有几分写意风情,路上的人脸上映着斑驳的光影,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叮咚—— “三哥你总算来了,就差你了!”裴金虎开了门,给陆屿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哥哥。”被席崎保护姿态半拢着姜幼胭甜甜地唤着。 陆屿垂眸与她对视,眉眼间极尽温柔。 裴金虎拍了拍陆屿的肩膀错开了身子站到一旁,搂住了赵瑚珊的肩。 席崎退后了半步。 姜幼烟快步走上去,几步路几乎成了小跑,陆屿张开怀抱轻而又珍重地将小姑娘抱了满怀,不忘护着她的肚子。 “三哥哥,好久不见,新年好。”姜幼烟仰起脸望着她,弯弯的唇下一秒变瘪了起来。 “新年好胭胭。” “怎么哭了,新年里不能哭的。”陆屿伸手给她拭去眼泪,可那双水灵灵的杏眸里泪水却是越来越多,陆屿轻轻地叹了口气,眉眼愈发温和。 随身带手帕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陆屿拿着柔软的手帕垫在姜幼胭的眼下轻轻按着,沾去她的泪水。 泪水很快将巾帕泅湿了一小团。 陆屿失笑,无奈地摇头,打趣姜幼胭,“呀宝宝要给舅舅作证哦,舅舅可没有欺负妈妈。” 语气是无奈的,可神情再宠溺不过。 “三哥就是欺负我了。”姜幼胭鼓着腮红红的眼眶瞪着他,只一句话水汪汪的眼睛愈发水亮润泽,委屈巴巴地像个小兔子。 “诶?”陆屿挑眉,露出和她一样的委屈表情,“我哪里有欺负胭胭呀。” “三哥哥吓到我了。”姜幼胭撇过脸。 “嗯,我的错。”陆屿摸了摸姜幼胭的头发,道歉得很认真。 他刚结束了一场拍摄,地处偏僻,通讯差,前一阵更是因为暴雨泥石流上过热一,而那条写着:影帝陆屿拍摄中遇泥石流,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他的手机打不通,剧组联系也是一问三不知,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担心,姜幼胭更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也是在那一天查出了身孕。 “我不会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陆屿保证着,“胭胭也不要再担心了。” 第162章 戏中的表哥 练习生鲜少能碰手机,裴金虎他们基本上过上了与世隔绝的修炼生活,平日里除了练习便是练习,停下来的时候也累得只想补觉,不过偶尔能看些电视,《南柯梦》大热,又与大厂节目在一个平台首发,倒是成了练习生们的放松节目。 裴金虎倒是能看到姜幼胭的戏,只是,“怎么那么少!都不够看的!啊啊啊!妹妹出场好少啊!” “妹妹真的好精致啊,小仙女本仙,我粉啦粉啦!”跳跳捧着下巴,一边拿着脑袋在裴金虎肩膀蹭啊蹭,一边跟裴金虎打着商量,“嘿,虎子哥,别忘了帮我要妹妹的签名啊!” “一边去,谁是你妹妹,是我的妹妹!”裴金虎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 “不要那么小气嘛,你看,网上好多人都这么叫妹妹的!”看着迎面来的蒲扇大掌,跳跳抱着脑袋躲着,“啊咧!别动手啊!扑克,扑克救命啊!” 扑克笑而不语,拒绝掺和他们的打闹。 柯齐听着他们的对话,和这几日看着不好相处起来真诚又总是安利妹妹的裴金虎,抿了抿唇,走上前去,在两人压抑的目光中难得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对着黑着脸的裴金虎也讨要一张签名,打闹着的两人一愣,跳跳先笑了起来。 而这段故事也在几天后的台前幕后花絮中也有播出,先前还觉得裴金虎这个酷哥有点眼熟的观众恍然大悟,又掀起了寻找小仙女四个哥哥的热潮。 姜沐笙受江导邀请想和姜幼胭一起拍戏的事,因为本就是蔚蓝设想的戏份,草稿也不曾删除,灵感找回得快,下笔如有神助,两天就把改好的剧本提交给了江导,大概是7分钟的戏份。 而闵闻之这个丰满的人设,和先前席崎他们友情出演的角色都有关联,也可以说是南柯梦的前传,在南柯梦中慕容长空不曾出世时,修仙门派的诸位天之骄子,种族不同门派心法亦是不同。 因为一场上古秘境卷入一场灭世的阴谋,天下沦为棋盘,各个门派为棋子,而其中正派之间的构陷,妖族和魔族的争夺,在数十年中诸多门派淹没于历史长河,而妖族、兽族、人族之间的隔阂也愈发严重,后演变于异族被召回,各界界壁不再互通。 姜沐笙饰演的闵闻之正气们的天才之一,是流萤的表兄,早年多次游历秘境为流萤寻找上古神药,而因为误入锻魔之渊神魂受到损伤而闭关修炼,却在出关当日得知自小宠溺着的表妹剖丹献祭而受到打击,此前不曾调养好的神魂再度动摇,而后堕魔,后带领诸魔退离修真界。 流萤与姜沐笙的剧情分为三段:一段是闵闻之教授流萤习琴;一段是闵闻之闭关前与流萤约好等他出来带她去游玩;一段便是出关时只看见流萤陨身的一幕。 姜沐笙戴好发套,一身素白长袍,衣襟袖口衣摆处都绣着浅色的竹纹,细节精美,而姜沐笙通身温润气质,端的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姜幼胭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姜沐笙,眸子渐渐湿润,仿佛穿越了时空长河,看见哥哥噙着笑向自己走近,目光总是包容而宠溺着,而自己永远不需要担心,不会有后顾之忧。 “哥哥。” “傻丫头,难过什么?”姜沐笙曲指点了点她的眼角,也许很快就能回去了。 “小笙这气派,可真像书本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余副导站在江导身边,笑着赞美。 江导一脸与有荣焉,再看与他站在一处的姜幼胭,不禁赞叹,小笙和小胭丫头都有特殊的气质,站在那里便比旁人多了默契,气场相融,活脱脱的古人,没有违和感。 “那是,也不看看是睡得外甥,都说外甥像舅,也是我这个舅舅优秀。”江导一甩头,那叫一个骄傲。 “老不要脸的。”余导失笑,“小笙可比你年轻那会帅气多了。” “第七十九场第三幕,开拍——” 竹林下清风徐徐,芳草萋萋,于天地间流萤与闵闻之席地而坐,只一把琴,一桌好茶,茶香袅袅。 “手要这般放,像方才那般,手指便要受伤了。”闵闻之一身素衣广袖,抬了抬流萤的手指点着动作。 “嗯,流萤记得了。”流萤点头,仰着脸,目光孺慕而崇拜。 闵闻之端着药膏汤盆放在一旁的石台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今日阿萤已经练了许久,且放下来休息会儿。” 流萤摇了摇头,头顶的步摇跟着晃动,“可是,流萤今日的琴还没有学会。” 闵闻之叹了口气,看向她的手背,“没有可是,我瞧瞧,手都磨红了,” 不待她再次反驳便握着她的手浸进了水中,温和地叮嘱,“先用水泡一会儿,涂些膏药,今天便就练到这里吧。” 流萤没有挣开手,只是仍小声地反驳着,“三天后便是哥哥的生辰,流萤想为哥哥弹一首完整的曲子。” “那也不必这么心急,阿萤已经练得很好了,我很开心。”闵闻之叹息地笑了,目光温柔宠溺,带着拿她没办法的宠溺。 “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真的兄妹,气氛好好啊。” “画面感真的好强,好想让小流萤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我啊,这个目光让人心都化了,被她这么看我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唉。” 席崎、陆屿、赵瑚珊或站在一旁、或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耳边的评价,下意识开始了哥哥的较量:哼,谁还没被妹妹用这么崇拜的眼睛看过? 陆屿目光温和,“胭胭以往便是这样和哥哥相处的吧。” 胭胭的眼睛里不仅仅是孺慕和崇拜,还有着思念和追忆。 姜沐笙这身最肖胭胭的哥哥,他记得方才姜学长穿着这身戏服走出来时,胭胭眼中的震惊和汹涌的思念。 姜暮笙手把手地教她练琴、写字、为她讲故事,教她明辨是非,看着她一天天地长大。胭胭和他的哥哥,无法割舍也无法取代的一部分。 还在心中咬牙的赵瑚珊面上一讪,是的,无法割舍,亲情,真是神奇的纽带,将人紧密地牵连在一块。 尤其是在胭胭妹妹的父亲和哥哥都处在困难的时候。 第163章 换地图预告 姜幼胭的离开和她的到来一样猝不及防悄无声息。 那是在裴金虎获得冠军的那一刻,戴着王冠的他张扬地笑着,去看向妹妹的身影,入目的便是姜幼胭璀璨的笑容,人群因为他的举动关注纷纷站了起来,姜幼胭站在中间,愈发显得娇小,他们挥舞的手臂,高举的灯牌,闪烁的荧光棒,挥舞着,掩埋住了她的身影。 席崎、陆屿和赵瑚珊与她坐得很近,可即便这样近,也被人潮隔绝。 而就那么突然的,她不见了。 自那日姜沐笙提到后便一直被席崎装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镜子突然发烫,惊讶之余,还未低头查看,余光便看见两步外的姜幼胭被人潮推远,还未来得及伸手,姜幼胭便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或者光晕特效,只是突然地消失了。 赵瑚珊和陆屿也看到了这一幕,而临近的陆屿更像是突然被定格一般,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他们呼喊着,推搡着试图在姜幼胭消失的地方寻找,毫无头绪,只是口袋里的镜子不再发烫。 人群还在为演出欢呼呐喊,将他们的惶恐全部掩埋在汹涌的人潮中。 他们这才发现与姜幼胭同时不见的,还有姜沐笙。 —— 裴金虎的练习生出乎意料地顺利,用赵瑚珊的话说,便是他合该吃这碗饭。 原本的黑皮略显粗犷,瘦了白了的裴金虎就像是打磨的璞玉,愈发莹润光泽,夺人眼球。有着少年的朝气阳光,也有着青年的冷静理智;偶尔与人相处时的迷糊孩子气则让人会心一笑。 舞台上每一次的认真态度,呈现出来的日益进步逐渐完美的演出,表现的张力和感染力无疑让他成为瞩目的那一个;而台下与室友笑闹,一副重兄弟情义又偏偏高冷的神态,还有一个天然憨的妹控属性,与台上的他反差极大。 而这些追星女孩们给他取了个外号,雪橇三傻中的阿拉斯加,比二哈要高大秀气些,沙雕程度却不相上下。 而这个外号常常被赵瑚珊拿来调侃他,尽管他常常反驳自己是威猛霸气虎。 裴金虎走进决赛并不意外,场外投票截止时,他的场内投票和场外投票都是一骑绝尘,只要决赛没有太大意外前三名是稳的。 决赛前裴金虎早就托刘美华把入场券交给了席崎他们,而因为此时的《南柯梦》热播,流萤的谢幕更是让《南柯梦》的热度达到了顶峰,几乎包揽了前排热搜,流萤的献祭更是赚了一波眼泪,流萤红得如火如荼,更有娱乐节目以《流萤你的名字叫作红》为一期解说,分析流萤火的必然趋势。 而因为裴金虎是流萤的哥哥之一,也让很多人猜到流萤会来到决赛现场。 成团之夜。 席崎他们便放弃了那个能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的最佳观看席位,只让赵瑚珊做在那里分散注意,而席崎和陆屿则陪着低调变装的姜幼胭坐在了稍后些的位置。 来现场的人很多,他们手里拿着个样发光的横幅和灯牌,为自己所喜欢的人而努力发光发热。 而舞台之上,年轻帅气风采迥异的20个少年,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发着光。 姜幼胭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仿佛将整个城市的人都聚集在了一块儿,他们满含期待,迎接着这个夏天,最受瞩目的男团的成立。 她也看到了四哥哥的应援色和灯牌,是炽热的大红色,热烈灼木,代表着热血朝气,蓬勃向上。 而在五彩斑斓的灯海里,红色占据了绝大的多数。 姜幼胭的手上也拿着红色的灯牌,头上戴了老虎的耳朵。 “胭胭,紧张吗?”陆屿低头问她,目光好笑地看了眼她攥紧的手,嗯,只看了一眼,多了怕她羞。 姜幼胭没有举着灯牌的那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摆,一条条褶皱显示出了她的紧张,不是对人群的害怕,而是期待。 裴金虎的每一期节目她都有看,也有跟着投票打榜。 她见证了四哥哥的每一次进步,看着他因为跟不上团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队伍而彻夜练习;脚崴了依旧撑着表演完节目才发现肿了老高走都走不了;被队友误解产生摩擦的委屈;明明在安慰想家的队友自己也跟着猛男落泪;名次面临垫底的失落和反思;得到赞扬后亮晶晶的眼和别过脸后却红了眼....... 她期待着这个年轻的男团的产生,和所有喜欢他们的人一样期待着。 在决赛当天,裴金虎选了一首摇滚原创,这是冒险的举动,但他做到了,整个演唱厅都被他燃了起来,观众从心地被他带动着呐喊尖叫,掌声如雷,而裴金虎也得到了他的偶像薄辛的一直以来最高的评价。 卫冕称王不外如是。 “他,是这个夏天最特别的黑马,像一团火,让酷热的夏天更加燥热,每一次舞台他都全力以赴,以真诚而又执拗的姿态,不断地进步着,从最初的c一路冲到了最高峰的冠军之座。冠军,他当之无愧,他就是——裴金虎!” 薄辛接过助理端上来的王冠,看着面前满脸汗水的年轻人,他轻轻笑了笑。 “那年我19岁,他们说我是明日巨星;22岁,我离开舞台,转去荧幕,他们说我不务正业;26岁,我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一张专辑和一个小金人。” “明日巨星,19岁桀骜的我觉得合该如此。38岁的我现在看你,也觉得合该如此。”薄辛平淡地讲述着,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话,“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薄辛!” “薄辛!” 裴金虎瞪大了眼睛,他茫然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失语般尖叫了起来,这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巨星!巨星” 人群欢呼着站了起来,他们尖叫着,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喧嚣着他们的热情,姜幼胭被人群感染,跟着站起来,呼喊着,挥舞着。 突变便在此刻而生。 周身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姜幼胭看到大哥哥和二哥哥焦急地向着自己跑来,看到他们面上的彷徨惊恐,可是她却做不到任何回应,身体仿佛受到什么牵引,来自遥远的召唤迫使她离开,而她并未觉得恐惧,那个牵引很熟悉。 她知道,她要回去了。 “很高兴能遇到你们,但是,要说再见了。” “再见了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还有哥哥。” “别怕。”温和清润的嗓音,带着熟悉的宠溺和安抚。 姜幼胭一怔,她惊讶地看去,是学长哥哥! 第164章 初穿篇完结 席崎坐在客厅看着落地窗外的花洒,水珠在阳光下斑驳陆离,草坪一点点浸润青翠的色泽逐渐变得浓郁。 小洋楼并没有什么变化,胭胭最喜欢的玻璃花房里玫瑰依旧开得鲜艳诱人,那架钢琴保养得很好,白色的漆依旧洁白光鲜,仿佛依旧能听见某个午后阳光洒落在黑白琴键上调皮可爱的小狗圆舞曲。 “老大,走了。”陆屿拎着行李箱从楼上走下来,他拍了拍席崎的肩膀,对着他笑了笑。 “嗯。”席崎点头,起身走向门外,看着陆屿向大门走去。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大门外,见陆屿出来,助力接过他拎着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经纪人透过车窗看见席崎,遥遥地点了点头。 陆屿也回头,笑着摆了摆手。 席崎颔首,也挥了挥手。 保姆车远去,陆屿这次跟随剧组去拍戏,要待三个月。 导演是熟人,是江导。 江导大银幕转小荧屏的首作《南柯梦》很成功,被许多专业人士评近十年来最杰出的影视剧,再次迎来了仙侠剧的巅峰。 剧中的所有主要角色都火了,原本的配角也从十八线步入了前二三线,片酬翻了数倍。 剧中最火的莫过于国民白月光,流萤的扮演者,赵胭胭,这个年仅14岁的少女,被誉为十年一遇的小仙女,在同一时间席卷了各大平台首页,登了数十次热搜榜。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她回归了校园认真学业。此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一个偶遇也无。 有人说她在的学校是封闭式管理,√网络很严格;有人猜测她是出国留学,可能去了音乐学校深造……众说纷纭。 随着她的消息越来越少,提起她也不再多,但每每提到仙女角色,她总会出现在榜首。 老爷子知道胭胭去了封闭式学校只说了夸奖,毕竟他对这个和自己聊天看电视,会让自己外孙有了温度的小辈很喜欢,学生嘛,学习才是正事。 江导有些可惜,但也表示支持,在读书的年纪好好读书才是不负年华,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被“红”迷了眼睛已经太难得。 但只有席崎他们知道,胭胭消失了。 就突然的,如同她的到来一般又突然地离开。 他们接受她的存在用的时间很短,胭胭实在有招人喜欢的神奇魔力。 但她的离开,却让他们很难接受。 裴金虎失落了很久,一米九的块头那几天总是红着眼睛的,但他知道该为妹妹感到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而他获得选秀冠军与其他队员为期两年的限定团队大热,他与团队开始频繁登上各个平台演出,忙碌而充实的练习,代言接踵而至,繁忙的工作让他很难有时间想胭胭的消失。 赵瑚珊最无法接受胭胭的离开,在小洋楼里呆了半个月后,知道胭胭不会再回来后,他便接了导师的推荐信,去了国外深造,偶尔有消息回来。 往日温馨热闹的小洋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陆屿与席崎还在。 “喵~”席崎低下头,鹅黄色的小猫蹭了蹭自己的裤角,他弯腰把小乖抱了起来。 小乖也在。 胭胭的离开让小乖抑郁了一段时间,不怎么爱动也不吃东西,是陆屿发现的,他带着小乖去了宠物医院,席崎匆匆赶来,两人被宠物医生好一顿教训,这才抱着小乖回家。 小动物最能感受到身边的变化,主人的情绪,他们忽视了小乖。 小乖本就是被抛弃捡回来的,胭胭的离开让他们在失落之余忽视了对小乖的照顾,小乖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席崎和陆屿两人照顾了小乖很长一段时间,小乖才恢复过来,因为养得好,胖了一圈不止。 只是也比以前要安静了,以前的小乖与名字可不相似,调皮爱闹。 自那后又过了一个月,陆屿突然告诉席崎,他要去演戏。 “胭胭说的是对的,我是爱着表演的。”陆屿笑着抚着趴在腿上的小乖。 “我一直不愿意,只是想证明我不仅仅只会演戏,不是他们手中的操纵玩偶。” “但其实是我入了死胡同,他们想什么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是热爱表演的,我想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各种各样的人生。” 小乖舒服地眯着眼睛,蹭着他的手背,陆屿曲指挠了挠它的鼻尖。 席崎低头看着小乖,“是好事”。 “老大,而且我有种直觉,胭胭会回来的。” “什么?”席崎皱眉诧异。 “也许是我异想天开。”陆屿依旧笑着,“也许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到以后,胭胭回来了,她长大了,更漂亮了,还记得我们,还认我们,叫我们哥哥。” 陆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可席崎却感到了悲伤。 会回来吗?他们谁也不知道。 “小屿。”席崎没有打击他的想法,或许他自己也在期待着,他只是用着再理所当然的语气肯定地回答,“胭胭当然会认我们。” “胭胭会回来的。”陆屿轻笑着看着席崎,眸光坚定,让席崎都不由得动容。 “只是老大,如果胭胭回来不是像上次一样直接就在我们身边怎么办?” “胭胭是不是要好久才能找到我们?” “只要我在屏幕上,胭胭总会看到我的,她会找到我们的。” 那天是有史以来陆屿说得最多话的一天。 后来,他便接了个角色,张导的《撼生》。 他没有避讳这个角色,那段时间网上很多评论,好的,不好的,期待的打击的,多年前他拍戏失语的画面一度登上各个头条。 陆屿并没有失误,他在镜头前很自然,一如多年前他第一次面对镜头,是天生的演员。 电影还未上映,但席崎知道,陆屿会成功的。 江导的第二部作品要开拍了,还是蔚然编剧,倒与他们有关系,是原先他们三个客串过的角色的后续,陆屿不曾客串,如今却是演了主角。 回忆戛然而止,小洋楼再次安静了下来。 胭胭不在,弟弟们远行,家也只是个名词罢了。 被席崎抱着小乖见他也不抚摸自己也不跟自己玩耍,木头似的站着,小乖不甘被忽视,抬头咬住了席崎的袖口,磨了磨牙,一件难求的高定便破了个洞。 胖了,食量也大了。 “饿了吗?”席崎有些无奈,抱着它走向喂食的地方。 等胭胭回来,许会被太福相的小乖吓了一跳。 第01章 我是你的未婚夫 “咳咳。” 咳嗽声并不响亮却是将门外的小桃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茶盏晃得洒了一片,她慌忙得去瞧那个屋子,门外的大锁没有动过,还牢牢地别着,可她的的确确听到了声响,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她不敢乱想,慌忙跑去找南妈妈。 “南妈妈,画眉今天不能上台了。”画眉掩唇轻咳,即便面上带着妆,也粉饰不了病态。 画眉模样清丽温婉,擅长一手琵琶唱南方小调。 “听出来了,这嗓子要登台岂不是把人都吓跑了。”南妈妈皱眉看着她,摆摆手,“去去去,好生在屋里呆着,养好了嗓子,不然小心你这身皮子。” “谢南妈妈体谅。”画眉温温柔柔地道了谢这才离开,她知道南妈妈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南妈妈正要转身就瞧见小桃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南妈妈!那间屋子里有动静!” 那间屋子,画眉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 画眉给姜幼胭塞了簪子的事却是没有瞒过南妈妈的,她那日没有在摄政王面前说,今日也不会,她摆手让停了脚步的画眉离开,“好好休息去。” “是。”画眉福了福身退下,眉心微蹙有散开,那日只是她一点善心起,姜幼胭与她们是不同的,知道她本会无事,她也曾后悔过,如今便是不相干。若是回来了是再好不过的事。 “动静?”南妈妈皱眉轻斥着小桃,“稳重点,大惊小怪得像什么话。”, 小桃缩了缩脖子,这才回话,“是,我刚刚出来端茶,听到有声音,可门上落的锁还没取下。” 说到这里,她颤颤巍巍地问,“是不是胭姑娘回来了?” 南妈妈愣了一下,立刻蹙眉,瞪了她一眼,叮嘱,“叫楼里的人都绕开那里,远着些,别想别的,忘了楼里还有王爷的人,这会该得了消息,那边该是要来人了。” “是。”小桃连忙低头,她可不要再见着那个杀神。 如南妈妈说言,摄政王当下便收到了消息,那间房被封,锁之后,一直有人暗中盯着,有没有可以进去或是凭空出现,他再清楚不过。 得到消息后,立马便赶向了教坊司。 轻微的晕眩过后,姜幼胭感觉到自己的脚接触了地面,有不实的落差感。 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呛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掩唇压抑着咳意,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是教坊,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她回来了。 她站着的位置迎着那面雕刻着精美图案的铜镜,镜面布满了灰尘,,还带着些许裂痕,这些裂痕蜿蜒并不狰狞,而是构成了恰好的图形,就像学长哥哥他们所持有的镜子那般。 而这在她离开前是没有的,察觉到这点后,姜幼胭惊讶地伸手去碰,触摸到一手的灰尘,洁白的掌心立刻黑了一片。 裂痕处没有割裂感,如同本性如此。 抬手间袖口扬起又落下,上面的细小的花朵是三哥哥亲自绣的,绣线精致繁琐。 姜幼胭慌忙去摸身上的包,三哥哥给她做的背包还在,一包纸巾,一面镜子一把梳子,一些糖果,还有黑屏的手机。 姜幼胭突然就红了眼睛,她意识到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哥哥们了,那些仅仅相处了四个月,却对她全然信任宠爱着的哥哥们,她的家人。 姜幼胭听到取锁的声响,她还未来得及躲藏,就与走进来的人看个正着。 房间骤然迎入光亮,久不见光的粉尘在空中飞舞。 来人优越得身高划下具有压迫性的阴影。 他的目光阴翳冷漠,像深夜中眼泛着幽幽绿光的狼。 姜幼胭没被他的目光吓到却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人与大哥哥的五官逐渐重合起来,他竟然和大哥哥长得一样! 少女穿着一身怪异的装束,样式特别,与时下的服装相比更为修身,也更为活泼。 “姜幼胭?” 声音很冷,虽然音色与大哥哥相同,语气却截然不同,不会让人混淆。 屋子里到处是灰尘,他先前走进来时留下了脚印,而少女所在却只有那一小片。 就如她突然消失那般,她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子不语乱神,摄政王向来不信鬼神,却也知道这没办法解释。 摄政王低头打量着眼前的豆蔻少女,她看着自己一幅熟悉又震惊的模样,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就像他幼时养的猫儿。 她的模样自己并不陌生,她消失的那段时间,以往害怕她容貌流出名誉受损的事再顾不得,姜暮笙画了许多她的画像,自己也留着一份。 少女容貌精致秀美,软糯可爱,笑死来有小小的酒窝。 是他期待中那个小团子会长成的模样,也是姜暮笙谈话中那个灵动的女孩。 突然间涌起的熟稔,让摄政王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姜暮笙,他在我那里。” 哥哥!远游的哥哥回来了! 姜幼胭一震,她突然想起消失前自己看到的学长哥哥,她打量着周围,没有,学长哥哥不在这里。 对了,学长哥哥说过那次他是在哥哥体内,这次是不是也一样? 姜幼胭焦急之下慌忙上前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臂。 手上突然的温度让摄政王一怔,他不习惯与人身体接触,眼前的女孩的神情却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挥开。 摄政王低头看向姜幼胭,那双阴冷的眸子中有些惊讶,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毕竟这个少女在还是孩童时就拽下他的玉佩大放厥词“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的人。 她本便该是与他最亲近的人,不过是拉下手臂而已。 摄政王这样告诉自己。 “他在我那。”知道少女的焦急,想到她这点时间许是颠沛流离,心蓦然一软,他又复述了一遍,声音较方才要温和了些许,只是几乎不可察觉。 但若是叫他的门生部下见了,许会大吃一惊。 王爷不仅没有拒绝接触,还会温言细语?什么时候他家王爷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姜幼胭向来对旁人的情绪敏感,他语气的变化,与他站得很近的姜幼胭自然能感受到。 与大哥哥几乎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容貌让她放松了警惕,下意识的亲近想要相信。 但眼前人乍见时的阴翳冷漠的印象与大哥哥的冷却是不同,大哥哥的冷是没有攻击性的,只是拒人之外;而眼前的人带着杀伐之气。 但此刻,他释放出来的信号的确是友善的,而他的话也让人不由得信服。 如他所言,哥哥在他那里。 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对方,姜幼胭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臂,脸上红晕微起,却又按耐着这份尴尬羞意,她抬起脸打量着他。 手臂上温度的离开让摄政王有些叹息,他注意到少女的打量,低着脸与她对视。 他是谁?姜幼胭疑惑地打量他,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成形。 “你是谁?摄政王?” “我是你的未婚夫。” 第02章 会来事的南妈妈 “我是你的未婚夫。” 一言惊起千层浪,这是何等鬼畜发言! 驱车赶来的司未震惊地听着这句不该是摄政王会说出的话,脸木了木,默默地退后半步,没有踏进去,生怕打扰了王爷拐带小王妃的进程。 他记得,小王妃的哥哥姜暮笙根本就没同意吧。 姜幼胭被他的话更是吓了一跳,眼睛睁得溜圆,她方才听到的的确是安国话,怎么感觉自己听不懂呢? 摄政王隐晦地瞥了一眼门外的司未,看着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模样的小姑娘,凤眸微敛,有些不满,一张原本就欺霜赛雪的冷脸愈发冷了,只是看不分明。 原本就是这个小丫头自己强来的,不是他上赶着的,这么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倒好像他是个死皮赖脸的登徒子似的。 “摄政王是在说笑吗?”姜幼胭呐呐地问。 这话一出,让摄政王更不满了,“呵,是谁抢了本王的玉佩,又强吻了本王?” 又是抢,又是强吻的,这内容量丰富!司未扒在墙上竖起了耳朵,让他身后的暗卫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而这内容姜幼胭熟悉极了,可不就是那个恼人的,“好大一颗汤圆!”好生生的人偏偏长了嘴! 这人是哥哥的朋友,姜幼胭记得哥哥说过他是知己,是个心存温善的人。尽管外界对摄政王的风评不好,可姜幼胭更相信哥哥。 而且摄政王权势之大帝王也要顾及三分,而在姜家被抄的情况下,无疑,只有他能护住姜家,哥哥在他那里再安全不过。 因此,姜幼胭对哥哥的担心放了大半,倒有了心思生起羞恼来,原本因为对方和大哥哥生得极像的脸而起的熟稔亲近之意也淡了几分。 还是不会说话,这人,可真是太讨厌了。 姜幼胭气鼓鼓地鼓起了腮。 不知为何,姜幼胭有种直觉眼前人不会讨厌她这般作态,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生气勃勃,宜喜宜瞋,一如她小时候那般灵动。 看到她这般孩子气的气恼神态,摄政王不仅不讨厌,而是觉得更熟稔了,圆圆鼓鼓的腮看起来便很好捏的样子。 门外的司未竖着耳朵听墙角,听到王爷的直白话心中咆哮,会不会说话啊,女孩子不要面子的啊,完了完了,小王妃没着落了! 他慌忙整了整衣服迈步进来,“咳咳,王爷,马车在门外等着了,还有,姜少爷也知道了消息,要过来,被属下拦着了。” 司未睁大着眼睛看着摄政王,企图让他看出自己眼睛里的真诚。 听听,我拦着了,多好的机会,王爷,快夸我,不要再把我派去边塞了,那里又晒风也大,我都黑了皮肤也糙了,最关键娘子都嫌弃我不和我亲近了! “是哥哥!”姜幼胭小声惊呼。 司徒未立刻看向姜幼胭笑着点头,语气不无谄媚,“对,就是小王妃的哥哥,姜暮笙姜少爷。” 小王妃?!这人更不会说话!还嬉皮笑脸的,姜幼胭被他的话一噎,不想说话。 “咳,走吧。”摄政王冷睨了一眼,抬步向外走去,步伐却是不大,显然顾及了人小腿短的姜幼胭。 姜幼胭抿了下唇,立刻跟了上去,她要快些见到哥哥。 出了门,却发现与司未带来的几个微服挡住了旁人看来得视线得人外,还有南妈妈,她站在不远处,无往日八面玲珑的长袖善舞,只是面容平和安静地站在那里,将一袭斗篷还有帷帽呈了过来。 姜幼胭站在摄政王身后看向她,艳丽的眉眼,略显老气的妆容,望过来,那双细长得艳丽的眉眼却是看不透的平静,她察觉到姜幼胭的目光,只弯唇一笑。 跟在摄政王和姜幼胭身后的司未愣了一下,跨步走上前笑嘻嘻地从南妈妈的手中把帷帽和斗篷接了过来,只在心中赞叹,这姑娘挺会来事的。 小王妃这身奇怪的衣裳和脸当然要遮盖住,要知道,小王妃此刻可是在王府而不是教坊司。 摄政王凤眸瞥了过去,目光在南妈妈坦然而笑得面上落了一瞬收回目光,接过司未手中的斗篷,手上一展,转身倾身为姜幼胭披上。 太亲昵的动作,姜幼胭下意识想退,却又抿了抿唇没有拒绝,由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为自己穿戴。 她恍然想起自己与大哥哥初见那日,让人无法预料地靠近,武断地夺过她手中的发簪。 但大哥哥,是会化成水的冰块。 眼前的摄政王呢? 父亲和哥哥都教诲过她传言不可信,眼前的人实在没什么好名声,小儿可止夜啼。 过近的距离,让姜幼胭可以看到他为自己系结扣的手指,十指修长若竹,骨节分明,手背白皙莹润显然保养极好,虎口却有着薄茧,是常年练武所致。 “好了。”低沉的音色也与大哥哥极为相近,只是少了那分宠溺。 姜幼胭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便被兜帽罩了下来,动作并不轻巧,压低了她的视线,接着便是一顶帷帽,纱幔遮住了她的视线,那双手离开,眼前的人站了起来姜幼胭只能瞧见他长靴上的云纹。 “跟紧些。”他道。 姜幼胭跟上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南妈妈也看着她,福了福身作恭送。 这次她看清了南妈妈的目光,平静之下掩饰着汹涌,她在期待。 教坊司位于西街,两旁俱是柳巷花街,众多娇艳名姬,无限风流歌妓。 教坊司即便比之寻常青楼要清高,也坐落在此地。 恰是傍晚时分,清倌人论文斗诗,品茶谈琴,端得是红袖添香,文雅风流;楼下大堂的歌舞台,灯红酒丽,莺歌燕舞,台下高朋满座,喝彩吆喝人声鼎沸,银票和赏钱不时地银盆里叮当作响,将人性的美丑喧嚣得淋漓尽致。 一行人从小路走,期间并未碰见人,但充斥着暧昧旖旎的喧嚣不绝于耳。 姜幼胭与摄政王是从教坊司后门走的,门外停着低调的马车,掩在黑暗中。 摄政王不兴人梯的事,也不曾准备矮凳,先上了车,便伸手向姜幼胭递过来,对于她只迟疑了一瞬后便伸手过来很是满意。 手下用力便将人带了上来。 马车平稳地前行。 摄政王微敛眸瞧身侧人的脸色,除了泛着红的脸颊,还算平静。 不是哭哭啼啼娇娇弱弱的性子,倒是好极。 第03章 一柱香前(上) 一柱香前。 彼时摄政王和司未正要去姜暮笙所在院子里看望,商量事宜,刚走到院子里,身后便有了动静,是个面容平庸放到人群里便找不出来的,睚从暗处走到那人面前,摄政王记得那是自己安排在教坊司的暗卫。 他停了步伐。 睚走近摄政王附耳道,“教坊司有了动静,许是姜小姐她,” 摄政王颔首,看了眼近在眼前的院子便转身向外走去。 “走吧。” 他的目光在司未面上顿了一瞬,司未察觉立刻了悟,“属下定瞒着姜少爷。” 姜少爷忧思过重,身体每况愈下,若是找到姜小姐自然是大好事,没找到岂不是让姜少爷失望积郁更甚。 但姜暮笙岂是好瞒的,原本这个时辰就是摄政王与司未商量今年科举入仕的士子取可用之人,留京下派外放等事宜。 人到了院外还未打招呼便又离开,这本就是无礼的事,而站在摄政王身前的人虽然面容和气息具是平庸,识人于过目不忘的姜暮笙而言却不是难事。 当下便有了猜测。 见司未走近,面容平静对于摄政王去向只道有急事需要亲自处理,更是坚定了这个结论。 “找到胭胭了?”姜暮笙问道,一向温和的面容带了急色,不似往日平静。 这般聪慧的人要如何瞒住?司未一噎,没有再瞒,也不敢妄下定论让其失望。 “只说教坊司有了动静,那间屋子到底被王爷下令封了的,又严加看管,今日有动静,便猜测许是姜小姐回来了。” “一定是胭胭回来了!”姜暮笙却是笃定。 姜幼胭消失了近四个月,那日发生的事情早就里里外外打探不下数十次,汉语意外全是一样的结论,即便是有人掳走了姜幼胭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线索,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门窗具是严锁。 最不可能的便是唯一的可能,这些状况只证明,姜幼胭就是突然消失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只有鬼神之说才能解释清楚。 姜暮笙只坚信,胭胭会好好的。 “一定是她回来了!”姜暮笙慌乱地向外跑去,仙姿玉容的面上欢喜却少,只张皇无措更多。 他已经笃定是胭胭回来了,但不曾看到姜幼胭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他哪里能安下心来。 毕竟,是近四个月,彼时还未夏至,如今却是天气始肃,桂花初绽于枝头。 这些日子,胭胭去了哪里?她过得好不好?可曾温饱?有没有饿了瘦了?会不会受委屈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胭胭会不会怪自己? 平日里不敢多想怕徒增伤心,此刻一下子涌了上来,只觉自己委实没用自责不已。 司未是见过他这般失态的,那日他奉王爷之命暗中找到远游求医的姜暮笙,得知姜府被抄后神态还算镇定,却是在得知姜幼胭不知去向后立刻慌了神。 姜暮笙是王爷的好友,不显山不露水只得雅名惜花君子,司未却是知道这人是心计无双算无遗策的谋士,王爷摄政至今也有他的痕迹。 焚寂方丈赞其集天地之灵,又怜其慧极必伤,但姜暮笙的胸怀之宽广却让人无不叹服。 只除了一人,在他心尖尖上,可用命护之。 司未忘不了那日姜暮笙的眼神,空寂而又狠绝。 消失了,找不到了。这个消息想来于当时才是最好的。 “咳咳。”姜暮笙的身体到底不好,这几日天气转凉,他本就大病初愈,忧思过重又见了风,此刻心头急躁便是抑制不住的咳嗽。 第04章 一柱香前(下) 吟月本是去小厨房为姜暮笙端了药汤,听见动静慌忙过来,放了药碗便拿了披风过来为姜暮笙披上。 听见两人的谈话后忙劝,“公子的病才好些,夜间风大,多披件衣裳,若是小姐回来了也是不愿看到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 吟月的声音唤回了司未的思绪。 他忙跟着劝,“是了,姜少爷还是多顾惜自己,姜小姐若是看见了定会焦心。” “王爷已经去了,若是,”他咽下了这个词,“王爷见了姜小姐,必然会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了,姜少爷不用担心。” 见姜暮笙神情微有动容,司未又跑去把吟月放在桌子上的药碗端了过来。 “姜少爷还是先喝药吧,药凉了药效可就不好,姜小姐若是见了姜少爷咳嗽不止,也是不好。” “对,别染给了胭胭,胭胭向来娇弱。”姜暮笙认同地点头,接过药碗抬手便欲灌下。 “别,还这般烫。”吟月忙拦着了。 姜暮笙放下药汤,突然殷切地看向司未,“司先生可否代姜某前去打点?备辆低调些的马车行快些前往。” “吟月,拿件披风来,还有毯子,晚间风大,对了,还有些干粮点心,也不知道胭胭会不会饿着。” “胭胭最嗜甜,吃甜食便会心情好些,还要些蜜饯。” “唉,是,奴家这就去拿。”知道公子是要给小姐准备的,吟月忙去里间拿。 她也不多想这次找到小姐会不会也是一场空欢喜。 只往屋里去找,都不是太难找的东西,公子平日便会备着小姐爱吃的点心在屋里,如往常还在姜府那般,只要小姐来就会有她喜欢的吃食。 吟月手脚麻利地装了食盒,又拿了包裹装了披风毯子递给了司未。 “我知道了。”听完了他这番细心叮咛,知道他的忧切,司未接过食盒,颔首,“这就去,行快些。” “多谢司先生了。”姜暮笙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 司未走远了些还听见那边的说话声。 “公子,小厨房里要不要开火备些甜汤。” “嗯,让人准备些,胭胭许会饿了。” “好的。奴这就去吩咐备着。” 司未看着怀里的包裹食盒,很轻的份量,却重逾千金。 他往马房走去,“要匹快马,外观低调点的马车,嗯,那辆就好。” “不必了,我自己架车就好。”司未把包裹郑重地放进车厢,便架着马车快速向教坊司跑去。 王爷为人果断,行事不失稳重妥帖,但情急之下,定是骑了马去的,姜小姐并坐马上可就不美,还是马车稳妥些。 司未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想到两个月前姜暮笙少爷与王爷不欢而散的事。 虽然已经过了两个月,那内容他却没忘。 要知道他还算是王爷身边的亲信,怎么也略知一二。 好像是姜少爷不认可姜小姐和王爷的亲事。 虽然对外宣布姜小姐是王爷的未婚妻早在姜府被抄第二日便接进了王府,但他们还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 毕竟,啧啧,王爷那可止小儿夜啼的风评,虽然脸生得极好可是没有他的行情好的。 瞧瞧,即便是王爷的好友姜少爷都不乐意姜小姐嫁给王爷。 说来,姜小姐几岁来着,及笄了吗?比王爷要小上七八岁?啧啧,如花似玉的小王妃呀。 此时还在不停脑补的司未哪里知道一柱香后,自己就站在了吃瓜前线。 第05章 三个月又十七天 车厢里还算宽敞,只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个包裹还有食盒。 摄政王倒是不记得司未有这般贴心。 司未先笑着解释了,“食盒里有点心,小王妃若是饿了可以用些,都是姜少爷准备的。” 他又指了指包裹,有些懊恼地挠了挠脸,“包裹里是毯子和斗篷,方才我倒是忘了拿下去,夜间风大,披上暖和些。” 这人太过孟浪,又喊得是王妃,只是姜幼胭还来不及羞恼,便听见了他口中的哥哥。 是哥哥准备的,姜幼胭眼眶微湿。 司未已经换去骑了马,赶车的是寡言的暗卫。 烛火偶有晃动,方才还觉得尚算宽敞的马车此刻却显得有些逼兀了,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姜幼胭有些尴尬,并不多,在现代时男女平等的思想多少对她有了影像,不会像新时代女性那般落落大方,却也能坦然面对共处一室,只是略显尴尬。 好在帷帽也遮住了她的面色。 她伸手将毛毯盖在了自己身上,没有用点心,因为还不饿。 摄政王安然自若地靠在塌上,只当不知对面豆蔻少女的尴尬,她已经比他认知中的闺秀要大方许多。 幼时骄傲不可一世的孩子,长大后变得内敛稳妥的不在少数,三岁看到老这个老话在变化莫测的生活轨迹面前总算不上数。 正如,他自己。 早年乖张,飞扬跋扈仗着长辈的宠爱没少在京里闹得鸡飞狗跳;任谁也想不到会成了如今一副冷若冰霜阴翳模样。 也因而,眼前这个少女在他的记忆中愈发明朗,浓墨重彩,鲜艳得不的了。 若是她变得娇娇弱弱羞羞怯怯,又或者被教条管束与其他从不行差就错的闺秀相同,他定会失望些。 但,她没太大变化。 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和那些事迹的,见到自己的目光有惊讶,却无惧怕,也无谄媚。 若说能救姜府的,定然是只有自己,讨好自己并不会落俗,而是审时度势。 摄政王的目光很平淡,似在打量又似在走神。 姜幼胭长睫轻颤,垂眸目光只落在自己的膝上的毛毯,毛茸茸的那一块温度很快便暖和了起来。 夜间风冷她已经感受到了,鼻尖有木犀花的清香,是属于秋季时令的香气。 她在现代停留了三个月又十七天,从立夏到处暑,经历最热闹的盛夏。 姜幼胭想起不久自己前亲身参与的那场演唱会,全民票选的男团的诞生之夜,她还不曾和哥哥们好好的告白就离开了。 好在,她看到了四哥哥成为冠军的那一刻。 四哥哥会越来越好的,她相信。 大哥哥、二哥哥还有不提及自己梦想的三哥哥,大家都会越来越好的。 即使相隔两个时空,他们都会越来越好。 姜幼胭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回来了,她便应该把重心放在这里,爹爹还有哥哥。 首先,确定她离开后时间流逝是否与在现代有什么不同?姜幼胭稍作思索,便开口问道,语气恭敬,“王爷,民女有些疑惑。” 不知王爷可否解答?习惯了现代时有话说话的简单明了,转变问话的方式倒有些一时没转过来。 但眼前的人显然不喜欢文绉绉地措辞,一个略显冷酷的“说”便打断了她的话。 “说。”摄政王撩着眼皮,轻飘飘地看向她,目光清冷。 她抬起头目光专注地对着他,这也让摄政王更近地观察她,尽管,先前在教坊司便已经观察到了。 真冷!姜幼胭不可察地鼓了下腮,声音依旧带着礼貌恭敬,“如今是什么时节?” 她细微的动作没有躲过摄政王的眼睛,只是不喜欢她的语气中的恭敬,仿佛不是同辈人。 摄政王微微皱眉才作答,“三个月又十七日。” 他又补充了一句,“自你消失后,我和你哥哥便一直在寻找你。” 第06章 终于见到哥哥了 若是三哥哥这般压抑着情绪,不,所有的哥哥这般,她都会上前安抚,尽管力量单薄也证明自己在,因为她知道哥哥们在意她。 至于眼前的摄政王,她有自知之明,姜幼胭放轻了呼吸,弱化着自己的存在,不去打扰他才会好吧。 摄政王放任着自己的情绪外露,并不担心会吓到自己单方面预订的,且只见面不超过一柱香时间的小王妃。 听见里头冷场了,恨不得把耳朵贴在马车上的司未一清二楚,他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脸木了又木。 他方才还觉得王爷跟小王妃说那么多话挺好的,至少不让人觉得闷。 怎么才说了两句这个阎王就开始放冷气了,大热天都过去了,哪里还要他来降温! 冷飕飕地他在外头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了!我去,小王妃的毯子会不会太单薄了! 啊王爷!咱能不能把人骗进门了再露出真面目啊!完了,这下小王妃又没着落了! 一路无话平安地回到了王府。 下车前摄政王瞥了一眼安静的姜幼胭,心情尚好,安分,不闹腾,动静皆宜。 他愈发满意,这样的人放在府里不难相处,毕竟未来几十年他们许都会这般相处。 呵呵,王爷你开心就好。 司未哪里看不出王爷的满意,但心里却在咆哮,王爷!那分明是小王妃对你不感兴趣啊!! “我听见了马蹄声。”姜暮笙放下了一直未看进去的书,骤然下塌,便往外走去,“定是胭胭回来了!” “奴家也听见声了,”吟月抱着披风面上也是惊喜,但仍顾及着姜暮笙,温声劝说,“公子,先把披风,披上,我们这就去瞧瞧。” “唉,好。”姜暮笙匆匆披上披风便往外快步跑去,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一如上车前,摄政王伸手将姜幼胭拉了下来,尽管她还挺想直接跳下来的。 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接过阿崎的手从马车上落地。 她穿着斗篷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但姜暮笙就是知道那就是胭胭。 他思念已久的妹妹。 思念已久的人终于站到面前是什么样的感觉?满心惶恐的不真实。 幸亏想念无声,否则震耳发聩。 姜暮笙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抹身影,好像长高了些,也更瘦了。 “哥哥!”姜幼胭一落地就瞧见了姜暮笙,当下就提着裙子冲了过去。 伴随着她惊喜而又带着哭腔的呼喊,粉红色的小人儿小炮仗似的将自己撞了满怀。 姜暮笙慌乱又小心翼翼地将姜幼胭接住。小炮仗撞得胸口发疼,心口的大石头却落了下来。 他抱得很紧,低声唤她,“胭胭。” “我在。”姜幼胭抬拿着脑袋往姜暮笙胸前蹭,发现不舒服这才把碍事的帷帽丢了下来,又去扯开头上的斗篷。 这才满意地拿脸去蹭姜暮笙的胸膛,厚实的衣裳,满满的安心。 怀里的少女乌泱泱的发梳着好看的形状,戴着精巧的发饰。 姜暮笙又唤了一声,“胭胭。” “我在啊。”姜幼胭的声音哽咽了。 姜暮笙一声一声地唤着,仿佛确定她的真实感,“胭胭,胭胭。”如泣如诉。 语气温柔小心地得让姜幼胭想哭。 “嗯嗯!是我回来了。哥哥,胭胭好想你啊!”姜幼胭抱着他的腰,仰着一张白净的脸冲他撒着娇,扬着大大的笑脸,笑容灿烂又明媚。 “哥哥,胭胭真的回来了。”她在笑着,眼圈却红彤彤的落着珍珠泪。 “怎么哭了?”姜暮笙珍重地抱着她,动作温柔而又小心地抹着她的眼睛,“胭胭终于回来了,哥哥也想胭胭。” “长高了,也瘦了。”姜暮笙抱着她掂量了几下,眉眼全是笑。 “长高了,当然就显得瘦了。”姜幼胭抬着胳膊,软软的小手也去抹他的眼眶,明明哥哥也哭了,还取笑自己。 姜暮笙没有避开,轻笑了下,待她擦好了。 “哥哥才瘦了,我离开后哥哥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姜幼胭给他抹着眼眶,却说不满地嘟起了嘴巴,戳了戳他的颧骨,凶巴巴地质问。 哥哥瘦了好多啊,原本就略显纤瘦现在愈发单薄了,衣裳也更宽了。 姜暮笙的目光黯然了一瞬,语气温柔地转移话题,“胭胭饿了吗,我让人备了温着胭胭喜欢的吃的。” 姜幼胭哪里听不出来他在转移话题呢,而哥哥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脆弱,是那句自己离开吗? 姜幼胭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接过了哥哥的话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佯装委屈地卖萌,“嗯嗯,好饿呀,我猜猜看,哥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有百合莲子羹对不对!” 姜暮笙轻笑,“有。” “那珍珠翡翠汤圆呢?”姜幼胭又问。 “也有。还有透花糍、马蹄糕、豌豆黄……” “哥哥真好!” “贪吃鬼儿”姜暮笙点了点她的鼻尖,细心叮咛,“不过要少吃点,夜里吃多了会积食。” 姜幼胭鼓着腮不依地抱怨,“我才不会多吃呢,再说我哪有那么贪吃啦!” “是哥哥的错,误会了胭胭。”姜暮笙忙道歉。 吟月在一旁抹着眼睛,这才红着眼睛地上前劝说,“公子,小姐,外面风大,我们回屋里说话吧。” “唉对,我们快些回去。”姜幼胭忙拉着姜暮笙的手往里走,快步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挠了挠脸颊尴尬地笑了笑,“嘿,我不知道路呀。” “奴家带路。”吟月宠爱地笑了。 姜暮笙被她带的一个踉跄,停了步听她开口,便又失笑,目光宠溺,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向还站在门外的摄政王一行,点头道谢。 摄政王颔首目送。 无论是他预料不及地跑着冲上去抱住了姜暮笙;还是不满地抱怨凶巴巴地质问姜暮笙瘦了;还有雀跃地报菜名…… 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灵动鲜活,像高歌的百灵鸟,枝头盛放的花。 她在姜暮笙面前活泼了很多,倒是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姜暮笙也同他记忆中的那般,对妹妹宠溺极了,与对外的温润如玉的形象不同,对于小丫头,他当真是连目光都化成了水。 也因而,摄政王不曾上前去打扰,不曾出声,那一幕实在太温馨了。 司未看着那三人远去,又小心翼翼地瞄着摄政王。 “王爷,我们要跟”上去吗? 没眼色。摄政王冷冷地看着他,“不是还有学子的事吗?去书房讨论,”见他没反应冷哼一声,“不走?” 司未一愣,忙大步跟上,调动着自己的脑容量应对这突然转变的话题。 “对对对,还有学子的事,属下调查过新科状元是个德才兼备的,汤显然却是可惜了,他不曾去科考却是因为……” 第07章 虽感恩却也吃味 像哥哥说的,小厨房准备了很多点心。 姜暮笙拉着姜幼胭坐下,吟月忙拿起筷子布菜。 “哇,是梅花糕!哇,好烫!” 姜幼胭撒开手,烫得连忙拿手捏住了耳垂。 姜暮笙连忙拿过她的手上下打量,“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都红了。” “没事啦,就烫了一下下,呼呼,趁热吃最好吃了!” 吟月好笑地摇了摇头,拿着干净的手帕把糕点包了递给姜幼胭,语气宠溺,“都是刚做好的汤食,有些烫,小姐要慢些吃。” 然后便盛着莲子羹。 姜暮笙接过她手里的碗,“我来吧。” 这是往常常能见到的场景,姜府里向来是温馨的,如今却散了,吟月暗自别过脸,低了声音,“哎,奴想起来小厨房热着汤,下去看看。” “怎么还有汤呀,已经好多了。”姜幼胭茫然地抬起脸,唇边有糕点的碎末,想要劝住吟月。 姜暮笙知道吟月是在给自己和胭胭留下独处的时间,毕竟有些话是不能让外人听的。 他当下碗,拿着手帕给姜幼胭擦拭嘴角,“吃慢些。” 看着素白巾帕上的碎末,姜幼胭的脸一红,轻咳了一下,“我只是饿了嘛。” 看了三个多小时的演唱会现场,又跳又喊的,姜幼胭的确是饿了,闻着糕点和甜汤的香气,嘴里便分泌出口水来,胃也一阵蠕动。 “嗯,哥哥也饿了。”姜暮笙放炮不会让她尴尬,轻笑着,也捏了块糕点入口,“很香。” 只是说着饿得他之后却是没再动口,只拿着汤匙为姜幼胭搅着甜汤放凉,然后一勺接一勺地喂着。 她不是小孩子了呀!姜幼胭更脸红了,也没忍心拒绝,因为她知道,哥哥还是在害怕。 姜幼胭几次想提及在现代的事都被姜暮笙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先前还未察觉,之后姜幼胭便想明白了。 三个月,一个姑娘家失踪了三个月,在这个时代,这实在可以用无数恶意去揣测她。 哥哥不愿提及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怕她伤心。 姜幼胭明白了哥哥的良苦用心,但也不想他因此而愧疚担心。 “哥哥,我真的很好。”她郑重地抓住了姜暮笙的手。 姜暮笙的手很凉,轻轻地颤抖着。 察觉到后,姜幼胭手握得更紧了,她温柔而又坚定地开口,“是真的,这段时间胭胭过得很好,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她还加快了语速,语气活泼又轻快,“最关键的是,哥哥我去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我还遇见了一个人,哥哥也认识的。我见到了另一个哥哥!” 另一个哥哥?!一个念头在姜暮笙脑海中猛然炸开。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会是穿越了吧?哈哈哈,这比现代可有意思了多了!” 那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第一次出现时是这么说的。 但那个身影很多年没有出现了,姜暮笙惊讶地开口,“胭胭你是说,现代?” “对,哥哥果然知道现代!”姜幼胭欢喜地看着他,杏眼亮晶晶的,“学长哥哥还说他和哥哥的记忆是共享的,只是那时候中二极了还被哥哥给语气严肃威胁了。” 语气严肃地威胁,咳咳,姜暮笙垂了垂眸子,不动声色地转移重心,语气疑惑,“中二是什么意思?” 姜幼胭被问到了,她皱着小眉头思索,而后一击掌,想到了,“呀,中二是,就是傻的天真唯吾独尊的意思!对,学长哥哥是这么说的。” 胭胭好想变得更加活泼了。 姜暮笙专注地看着她的眉眼,因为思考而微蹙的眉头,还有想到答案后眉飞色舞的欢喜表情,古灵精怪的。 她的话里的确没有受到伤害。 但,姜暮笙记得胭胭消失前已经在教坊司待了五天,尽管从南妈妈那里得知只在最初的时候姜幼胭被饿了几日,并无虐打,他依旧心疼愧疚不已。 他们待胭胭如珍似宝,胭胭何曾饿过肚子?而且还是关在柴房里。 教坊司这种驯服的方式姜暮笙不是不了解,手段尚且温和。 但姜暮笙只觉心疼,是他没有保护好胭胭。 他听出了胭胭语气中的欢喜,也知道胭胭不想自己愧疚,佯装欢笑,温和地回话,“原来是这般。” “胭胭是一到那里就遇见了他,嗯,学长吗?” “不是的哦,”姜幼胭眨了眨眼睛,“胭胭最先遇到的是四个哥哥哦!” 胭胭提到他们的语气更甜,充满了依赖还有遗憾,是因为再也见不到了吗? “四个哥哥?”姜暮笙当下了空碗,发出细微的声响显示着他的不平静。 “嗯嗯!那天我,”姜幼胭瞒去了自己拿发簪戳伤自己血液碰到了镜子的过程,若是教哥哥知道,他定是能猜出来自己原本欲自刎的事。 她用着活泼的语气,说着那段神奇的经历,“镜子把我送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大哥哥他们的寝室,嗯,也就是那个时代的学生书院的寝室里。” “那里的布局和装饰和这里都不一样。” “镜子?寝室?”姜暮笙抓着重点。 “嗯嗯,就是那个铜镜,教坊司的铜镜是很神奇的东西,能让胭胭穿梭时空,会送到哥哥们的寝室,好像也是因为大哥哥把镜子带到寝室!” 姜暮笙的重心又放在胭胭格外依赖的那几个哥哥的称呼,“大哥哥?” “对呀,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还有四哥哥!”姜幼胭想到自己和他们初见时的情形,三哥哥惊讶地唤自己小仙女,也是后来自己才从三哥哥那里听说了第一次见面大哥哥把自己当成了小偷。 真是的,哪有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偷! 姜幼胭似怒似喜,还有难以掩饰的失落,“大哥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对胭胭很好,给胭胭住的地方,管胭胭的温饱,还教会了胭胭那里的文字和语言。胭胭真的很幸运遇到了他们,我真的一点苦都没有吃哦。” “大哥哥虽然冷冰冰的却是外冷内热的,人狠话不多,而且超级会赚钱;二哥哥最好看了,眼睛像狐狸一样,二哥哥是非常厉害的裁缝,对那里叫服装设计师,胭胭穿的衣服和包包都是二哥哥做的!三哥哥最温柔了,总会注意到小细节,像月亮一样包容着大家!胭胭最喜欢的就是三哥哥了!四哥哥最开朗,是个小太阳有用不完的精力会逗大家开心,四哥哥还会跳很棒的舞蹈是大明星!” 姜幼胭眼中含着泪,笑盈盈地跟姜暮笙举手发誓,“所以哥哥不要愧疚,胭胭真的很好,胭胭知道哥哥一直在保护胭胭。” 胭胭提起他们滔滔不绝,眉眼中全是欢喜和依恋,显然那四个哥哥都对胭胭很好,胭胭消失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好。 对这四个素未谋面的人很说是感恩,可听着胭胭一句接着一句的夸赞,他又有些吃味。 知道妹妹只是想让自己安心的姜暮笙温柔地注视着她,“我相信,胭胭过得很好。” 他的确听出来了胭胭过得好,可更多的,他听出来的却是胭胭的不安和惶恐。 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怎么会一下子就接受呢?那是个和他们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更加开放,更加自由,姜暮笙自己是经历过的,仅仅是从那个人共通的记忆中窥见了那个世界,便让他惊讶不已。 胭胭刚经历过抄家被迫在教坊司学习舞乐,又乍然到了现代,语言不通,举目无亲无家可归的不安和惶恐,又有谁可以诉说呢? 胭胭只是不想自己担心罢了。 “妹妹长大了。”姜暮笙怜惜地上前轻轻地环住了姜幼胭,“这段时间胭胭不仅长高了,也长大了,只是哥哥有些失落,错过了胭胭的成长过程。” 他终究是迟到了,没有在姜家出事的那天就赶到胭胭的身边,没有保护好胭胭,免她惊免她恼,护她无恙。 这个怀抱温暖得过分,明明并不宽阔甚至是单薄的,可在这个怀里仿佛能容下她所有的委屈,抚慰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 熟悉得安心得让姜幼胭想哭。 怀里的小人把头埋得很紧,像小时候委屈了便会紧紧地埋在他怀里,也不说话,就红着眼睛掉眼泪,乖得叫人心疼。 姜沐笙要长胭胭将近十岁,胭胭出世不久,原本就体弱的娘亲便去世了。 爹爹和他都拿这个娇小的仿佛一碰就会碎了的粉团子没办法,实在是太娇弱了。 小团子很爱哭,声音不响亮,细弱而又稚嫩,像小猫儿似的,哭起来常会憋气到红彤彤,让人心疼又害怕,只得愈发小心翼翼。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手足无措地养着粉嫩嫩娇弱弱的奶娃娃,只唯恐磕了碰了。 姜问之宠她,但最宠胭胭的莫过于姜暮笙,他幼时便体弱多病,常居府宅,终日与汤药为伍。 世人赞美他温润如玉,仙姿玉容的无暇公子,惜花君子,他却是知道自己只是布满裂痕的石头。 但,胭胭却是透过缝隙照进来的光,他们一脉相承。 胭胭又哭了。姜暮笙怜惜地抚着她的发,发顶上梳着的小花苞幼嫩而又精致,他轻柔地顺着她的话,没有取笑她都快及笄了还红着眼睛哭鼻子。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语气低落而又幽怨,他线条优美的下巴抵在姜幼胭的发上,温柔地低语,“我醋了。” 谢谢你们,素未谋面的胭胭的哥哥们。 第08章 被遗忘的姜沐笙 “那天王爷和我去找胭胭的时候,便没有找到胭胭,后来让别人装作是胭胭迎进了府中,对外说原本便是王爷的未婚妻。” 突然被提到了未婚妻的事,姜幼胭一僵 ,她抿了抿唇,有些迟疑,“未婚夫?” 姜暮笙有些黯然,却是轻笑着捏了捏姜幼胭的鼻子,“嗯,还不是小丫头你小时候既霸道又好美色,自己选了夫君。” “我哪里知道他会是摄政王呀。”姜幼胭瘪嘴,鼓着腮,小时候小哥哥生得好看又傲气得不得了,还张口就是好大的汤圆,她又气又急头脑发热就动口又动手了呀。 谁知道,那人会成了摄政王呢?和那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 姜暮笙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发,“是啊,谁知道呢?” 闻言姜幼胭奇怪地看向哥哥的表情,语气很奇怪,既怅然而又愧疚,还带着冷漠和恨意。 她疑惑地看着姜暮笙,还是雅致的仙人样貌,目光温润,唇角噙着春风般的笑,姜幼胭想,许是她听错了吧。 姜暮笙恍若没有察觉她的惊疑,掌心轻抚着她的发,为她讲诉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父亲若是知道胭胭回来定会开心的。” 只再低眸时划过懊恼,差点便被胭胭发现了。 “爹爹他知道了?”姜幼胭睁大了眼睛,杏眸里全是不安。 姜暮笙点头,“嗯,父亲知道了。哪里瞒得住他,胭胭最乖巧可爱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去看他。” 知道姜幼胭的担忧,他又笑,“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也有颗强大的心脏,不要担心。” —— 父亲最初的确被瞒住了,自己得知京里的消息比摄政王派来寻他的人要早一步,是父亲派的人。 对于胭胭那边他亦有安排,那日即便不是摄政王去寻胭胭,父亲的人也会在胭胭登台之前救出胭胭。 但算无遗策的父亲并没有预料到胭胭会消失,他们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件事。 父亲的人没有救到胭胭,得知“胭胭”被摄政王接入府上照料后便放心了,也更安然地待在牢狱中。 但能瞒住多久呢,三天、五天、十天,半个月。 纯善孝顺的胭胭不会迟迟不去看望他。 显然是出了意外。 父亲知道胭胭消失了,是凭空消失,无处可寻。 姜暮笙那时是有恨的,他聪敏而又忠诚的父亲可曾预料到胭胭会消失? 再见父亲是一日后,他将消息递给了摄政王暗中派去保护他的暗卫。 姜暮笙前去探望他。他惊讶地看着父亲,一夜之间他便苍老了许多,鬓角徒增了几缕白发,原本平整的面容也增添了几道细纹。 “胭胭很安全,那是她的宿命。且放心。”父亲精通推衍之术。 在这句话后父亲的白发又多了几缕,眼角的沟壑愈发深了。 原本只三十出头的雅人深致的相貌现在看起来倒像个五十岁的老头了。 他肉眼可见地愈发苍老了。 这是逆天而行的代价。 姜暮笙没有说话,他只是忽然意识到父亲会推衍,毕竟他已经许多年不曾用过了。 不知父亲,可曾为自己演算过? 姜文字好似没看见眼前青年的纠结神色,轻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深陷,却是一如既往地君子端方模样。 他伸手穿过了牢笼放在了姜暮笙的头上,语气慈爱,“别担心,胭胭过得很好。” 担心胭胭的何止自己呢?姜暮笙望着父亲眉间散不去的愁绪,心想。 任由父亲想抚着胭胭那般安抚自己。 “父亲还是不愿意离开吗?”姜暮笙问。 摄政王不是不能将父亲救出来的,强硬的手段无需向小皇帝交代,小皇帝也无可奈何。 只是父亲拒绝了,这次知道胭胭消失了,还会拒绝吗? “回去好好休息。”姜问之不答,转了话题,语气慈爱地叮嘱,“且睡个安稳觉吧。” 姜暮笙向他作揖,宽带的衣摆落在地上沾了尘土。 父亲为官数十载,历经三朝帝王,桃李满天下,也曾为帝王的良师益友,授帝王之术。 父亲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算无遗策,他早就预料到小皇帝和太后会做出的事,却只作了事后的安抚之策,而非反抗。 并非他不聪明,而是一颗忠心,所忠之国,所忠之君。 为此,他堵上自己的名声和性命。 —— 思绪转瞬,姜暮笙安慰着姜幼胭,“托王爷的照顾,父亲在牢中还好。” 知道胭胭要问如何才能救出来爹爹的事,他摇了摇头,“父亲在等时机。” 姜幼胭皱眉,听哥哥的意思,不是救不出爹爹,而是爹爹不愿出来。 她惊异得看向姜暮笙。 姜暮笙轻轻颔首,认可了她的猜测。 是了,爹爹向来光风霁月,谋逆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即便要出来也该清清白白地出来。 姜幼胭有些无奈,她尊重爹爹的意愿,却是不忍,喃喃道,“在牢里总归是不好。” 姜暮笙揉了揉她的发,“王爷都打点得很好。” 不待姜幼胭再多作询问,不动声色地绕转移重心,“明日,我们便去看望父亲吧。” “嗯嗯。”姜幼胭忙不迭应道,耳畔的发轻轻晃动着。 姜暮笙莞尔,抚了抚她的发,还要说话。 咚咚—— “公子,小姐,水已经备好了。”门外传来吟月的低语。 是啊,天已经很晚了,胭胭也该休息了。虽然有些不舍。 “其他事都不急,有我在。”姜暮笙起身拉起姜幼胭,“我带胭胭去休息的房间,就在对面的厢房里。” “唉,好啊。”姜幼胭笑,“那明天一早推开门就能看见哥哥了。” “我很开心。”姜暮笙轻笑。 姜幼胭仰着脸看着哥哥的背影。 “怎么了?”姜暮笙回眸,低眸看着她,唇角含笑。 姜幼胭摇了摇头,眉眼弯弯,眼里映着星辰,她忽而抱住了姜暮笙,“真的好开心呀,胭胭好想好想哥哥~” “我也很想胭胭。”姜暮笙紧紧地抱着她。 感觉不真实的,哪里只是姜暮笙呢?姜幼胭也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从姜暮笙的小院子走到姜幼胭的厢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布局和胭胭原先在姜府是一样的。屋里早已经点了灯,照着一室温馨。 “胭胭早些休息吧。”“咳咳。”姜暮笙连忙侧身掩饰着咳嗽,姜幼胭还是听见了,她担忧地看向姜暮笙。 “无碍,只是近日乍暖还寒,冷着了。”姜暮笙安抚地笑了了笑,不待姜幼胭继续问,便举着手,语气轻快,“我有好好吃药,已经快好了。” 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姜幼胭这才松了口气,“哥哥要好好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姜暮笙含笑应了。 姜幼胭看着挂着笑的哥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差点忘了。 “哥哥!学长哥哥也跟着我一起被镜子带回来了,你有感受到他吗?!” 第09章 占据身体的少年 “什么?”姜暮笙惊诧不已。 姜沐笙曾占据过他的身体,比之十六岁那年的生辰要更早些,那时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胭胭。 ———— 一个陌生的灵魂突然来到了他的身上,他原本注意点都在胭胭身上不曾察觉,只是那个灵魂发出了声音。 “好奇怪,是在做梦吗?可是我看过这种电视剧吗?” 年少的姜暮笙疑惑地看着不曾开口只慈爱又无措地看着怀里婴儿的父亲,还有睡得正香握着小拳头的胭胭,声音是从自己脑海里传出来的。 在他惊讶之时,那个声音又开了口,他也看到了胭胭,“咦,是个小婴儿?是在上演托孤的戏码吗?” “好真实,哈哈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会穿越了吧?哈哈哈哈,这可比现代有意思多了,那些穿越前辈我可看了不少,看小爷混得风生水起。” “嘿嘿,我是要去学秘籍拜个扫地僧师父当个武林盟主,还是文治天下,混个宰相?或者武治天下,要不要当个皇帝玩玩呢?” 大逆不道,谋逆之事,这会害了父亲和妹妹的,不可以!不可以做这种事! “要不要看看这个身体的记忆,里都会接受原主记忆的。” 不可以! 察觉到这个莫名出现的灵魂要窥探自己的记忆,姜暮笙心头涌出了恐惧,不可以,他在心里厉声呵斥着,“滚开,从我的身体里滚开!” 似乎他的排斥起到了作用,那个灵魂消失了,如他莫名地出现一般又莫名地消失了。 姜暮笙却捕捉到了对方的记忆,零星的画面闪过,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西装革履灯红酒绿的宴会舞厅。 姜暮笙知道了那个灵魂来自不一样的时代。 之后很多天姜暮笙终于确认那个灵魂的确是消失了,他这才又放心了下来,与父亲和胭胭相处,看着妹妹纯粹的笑脸。 日复一日的药浴;一日三餐的汤药;密密麻麻不间断的锥心之痛。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就此死去,可望着父亲期待而又慈爱的目光,父亲是那样地希望他活着。 他坚持了下来,只是活着于他却仿佛成了一种煎熬。 但胭胭出现的那一刻,不谙世事的她冲着自己笑。 往日的看不见光明的天仿佛裂开了缝隙,有光透了进来。 他想要努力一些,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想以后抱着妹妹举高高的游戏;牵着妹妹在石子路上散步……他想变得优秀,足以成为妹妹的避风港,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 那个声音再出现,是在几年后,胭胭从小婴儿长成了爱笑爱闹的小团子。 他也背着胭胭走过了府上的每一块土地。 那个声音依旧出现得很突然,甚至更突然地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而自己只能封尘在灵魂深处。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他看见了那个灵魂,是个少年,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五官和自己长得很像,除了那双眼睛,要更加地神采飞扬,而不像他。 那个灵魂不记得见过他的事,他依旧以为自己是第一次“穿越”,姜暮笙连蒙带猜理解就这个词汇。 姜暮笙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便只能在深处看少年占据自己的身体行动自如。 那个少年获得了自己的记忆。 在他获取的同时,姜暮笙也接受了他的记忆,来不及消化着庞大而丰富多彩的记忆,姜暮笙连忙封闭自己的秘密把记忆藏在了最深处,他成功了,许是因为这是他身体的原因。 那匹白马可真俊,他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不要? “姜沐笙”这么想着,向高座上的父亲走去,他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父亲,我想要那匹马。” 这是不擅骑射的惜花君子不会做出来的事。 “姜沐笙”没去打量旁人惊讶的眼神,只望着他的父亲,目光期待而渴望。 姜暮笙看着他的举动,从心而为,他没有开口,只是跟着他一起看向父亲,他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那份渴望也许不仅仅是少年的。 父亲不出意外地同意了,他很少拒绝自己的提议,只是自己从不会开口去要,因为他知道,骑射、刀剑都不适合自己。 姜暮笙也想从心一次。 “骑马有什么难的,多摔几次就会了。”姜暮笙听见他说,他有些想笑,这个少年获得过少年马术冠军,但他口中的没什么难的却当不得真。 少年最初看着高头大马直叫着酷,只草草听了教练的叮嘱,便急吼吼地要去骑马。 结果却是被摔得腿软,少年却又不肯服气和语言不通的大马辩论了好久,不得同意坐上俊马的贵臀,只好伏低做小地喂了半个月草料刷好感才得以骑马。 “姜沐笙”摸了摸鼻子掩饰心虚,迈着阔步向马圈走,方向却不是马圈。 姜暮笙以为他对记忆不熟是走错了。 “嘿,小爷还有个妹妹呢,骑马那么帅气的事可不能让妹妹错过了,欣赏了我的帅气一定会更崇拜我的。” 胭胭?姜暮笙失笑于少年高涨的自信。 恰好,胭胭来寻他。 “哥哥?你要去哪儿?”穿着水红色襦裙的胭胭梳着双丫髻,提着裙子迈着小短腿往他这边啪嗒啪嗒地跑着。 圆圆的脸,圆圆的杏眼,还有鼓鼓的腮因为跑步而一片粉红。粉嫩嫩的, “小爷的妹妹可真可爱。” 姜暮笙听到了他的心语,认同不已。 “跑慢点儿,小丫头。”少年一把捞起了胭胭,拿手戳着她的酒窝,语气得瑟,急于炫耀,“小丫头,我们去看白马。” 胭胭慌乱地抱着他的脖子,仰着脸懵懂又好奇,“哥哥怎么叫胭胭小丫头呀?” 姜暮笙从来不会这样叫胭胭,却觉得这个称呼也格外可爱。 少年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心虚,语气飞扬,低眉轻笑着问胭胭,“那要叫什么?小可爱?小甜心?小宝贝?” 孟浪的登徒子! 姜暮笙被他的话也是一片燥意。 小丫头脸立刻红扑扑的,把肉肉的小脸埋进了他的颈弯。 “小丫头是哥哥如珠似玉的大宝贝啊。” 胭胭当然是他如珍似宝的大宝贝。姜暮笙心道。 第010章 他有没有穿过来 “哥哥带你去兜风好不好?”他听见他这样邀请胭胭。 不可以!不行! 他的心疾根本没办法保护好胭胭! 姜暮笙抗拒着,他惊慌极了,他恼怒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莽撞的行为,他愤怒极了想要像以前那般把他赶出自己的身体。 可是不行。 那个少年却是感觉到了他。 “是原主的意识吗?他还在这具身体里?”少年疑惑地扪心自问。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复,惶恐,惊惧、怒不可遏。 那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保护。 少年安抚他,“不用担心,我的马术很好,不会出事的,” 就算他的马速再好,可万一呢!他不是胭胭的亲哥哥!他不会用生命去保护胭胭! 姜暮笙愈发愤怒,但却拿他没办法,他无法重新掌控身体,也无法让那个声音听从自己。 他还是带着胭胭去骑了马。 那实在是太漂亮的马,皎洁若白雪,流光溢彩。 骑马是什么感觉?姜沐笙姿态娴熟帅气地上了马,俯身便把胭胭捞了上来,温温地抱在了怀里。 “坐稳了,我们出发!” 姜暮笙透过胭胭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表情,欢喜热情洋溢,是他从未有过的肆意潇洒。 他是想骑马的。 那些人提起骑射时看向他惋惜的表情,不该是他对骑马的第一映像。 他可以笑着劝慰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胭胭,说旁人的作态影响不到他半分。 可当真如此吗? 姜暮笙看着急驰而过的风景,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甚至有些刺痛的风,他感受着这份新奇。 “山上的风景更好,小兜山上定是个赏月的最好去处,虽然月亮还只是个月牙,星星却很美。” “星辰满天,这可是我那个时代鲜少能见到的情形了。” 少年心语,与他对着话,他没有给反应,只是为这一刻的震撼,胸腔都为之共鸣。 白马风弛,月下如流光飞逝,从山脚一路向山顶奔去。 风直往脸上扑,往胸腔里灌着,心跳兴奋地跳着…… 有心疾的他很快就有一种憋闷感。 可他只觉得畅快,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肆意自由地呼吸着。 他的心跳,也在诉说着他的畅快。 他能感觉到那一刻不仅仅是只有“少年”在纵马,握着缰绳的还有他。 “小丫头到了,你瞧,这里赏月是最佳位置。” 山顶上的风景的确很好,仿佛离天穹很近,近到伸手就仿佛能摘下星辰,一眼望过去,满目星河映在眼底。 姜暮笙从未见过那么瑰丽的场景,连剧烈跳动的心都忽视了去,他想告诉胭胭。 这么想着他便忍不住开了口。 “胭胭快看,今天的夜色很漂亮。”姜暮笙发现自己能发出了声音。 可早已严重负荷的心脏已经开始抗议。 不能吓到胭胭,他想,要带着胭胭下马,不能惊了马。 他勉力控制着缰绳,却力不从心。 “我会保护好她的。” 少年重新控制了身体,他带着胭胭下马,步伐却不稳地向下栽去。 在栽倒的那一刻他紧紧地将胭胭护在怀里,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别怕。” 小丫头哭得好凶。 姜暮笙听到少年无奈的心声,如自己一般宠溺,是了,他有着自己的记忆,也会如自己一般疼爱胭胭,毕竟胭胭那么值得。 这一刻,他们的灵魂开始接纳彼此,记忆更清晰了。 “别怕。” 远处马蹄声在安静的夜晚很清亮,许是父亲的人找来了。 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少年从未经历过心悸发作,好像自己体内的毒也在伺机而动,他的意识再不稳。 姜暮笙又掌控了身体的主动权,他说出了少年未来得及说的话。 “别怕,夜色那么好看,胭胭别怕。” 姜暮笙抱紧了胭胭,想冲着她安抚地笑,却是再撑不住意识昏沉。 …… 那天他闹出的动静很大,整个姜府都兵荒马乱的,第二天满嘴苦涩烟味的姜暮笙醒来却突然想笑,尽管这种情绪不大好。 他素来律己,从不行差就错,难得放纵。虽愧疚于让父亲妹妹和府上众人担心慌乱,却也难得有这种经历,新奇之余,觉得不赖。 他抱起睡在一旁小眉头微蹙脸上全是泪痕睡得脸红彤彤的胭胭,轻手轻脚地去整理洗漱,自己这一嘴地药味,可想而知形象差到极点。 铜镜远不及少年记忆中的水银镜子清晰,却也能窥见他乱糟糟的发,面色不好,精神气却是不错。 收整完毕他才从新躺回了床上,抱着胭胭,昨天应该是把她吓坏了。 哭得那么凶。 姜暮笙这么想着,又有些想笑,自己好像也学坏了。 ———— 姜暮笙回忆着那次的经历。 他看向着急的胭胭,感受着灵魂深处,而后在胭胭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我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姜幼胭咬着唇畔,神色纠结,她没有看错,那时学长哥哥的确和自己一起消失了。 学长哥哥说过他之前来这里是“魂穿”,可是怎么会不在哥哥身上呢?那他会去哪里? 姜幼胭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学长哥哥会真的消失吗?!这可怎么办! 胭胭的表情实在凝重,姜暮笙搜索着记忆,那些少年曾看过的穿越的话本之类,他摒弃时空错乱,磁场混乱将人吸入漩涡的可怕猜测。 他猜到,“他或许没有来倒这里。” 没有来吗?姜幼胭抿唇,神情纠结,又立刻认可了这种猜测。 她想是不是镜子的法力不够,不能带两个人一起回来,学长哥哥还留在现代?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哥哥!” “胭胭。” 姜暮笙看她紧张急切的神情,桃花目微松,他想,胭胭和自己应该想到了一个地方。 “胭胭先说。” “那面铜镜!学长哥哥说过它是穿越的媒介,铜镜或许,不,铜镜一定能帮我们找到学长哥哥!”姜幼胭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也是。”姜暮笙轻笑,“我这就去去找王爷请求帮忙。” “我也去!”姜幼胭忙喊。 姜暮笙伸手牵住了姜幼胭,“嗯,走吧,一起。” 他原本便没打算留胭胭一个人,亲自前去胭胭才会放心吧。 而且他有一个猜测,或许,那个少爷也来到了这里,不再是魂穿,而是与胭胭一样,是身穿。 第011章 请王爷帮忙寻人 “王爷,姜少爷和姜小姐来了。” 闻言司未诧异地看向窗外,嘴里的报告却没停。 来了?摄政王疑惑地看着窗外的天色,夜色深沉,路边的灯早早点上了,照亮了庭前玉石铺就的路,泛着光泽。 他问,“什么时辰了?” 门外的侍从低声道,“回王爷,已经亥时了。” 摄政王怔了下,对还在说话的司未抬了抬手。 “属下下去了。”司未有眼色地停了口行礼告辞。 “叨扰王爷了。”姜暮笙和姜幼胭被请了进来,先是告了罪。 “这是怎么?”摄政王招呼两人坐下。 侍女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端着茶水放好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摄政王打量着两人,以姜暮笙的性子,姜幼胭刚被找回来,他与她说些话,告知情况,安抚情绪,便该让人去休息了。 这么急着来,必是有急事了,与眼前的小姑娘有关。摄政王想着,目光便落在了姜幼胭的身上。 眼角和鼻尖都泛着红,定是哭过。 姜幼胭起身福礼,“回王爷,民女想请王爷帮个忙。” 摄政王神情不变。 姜幼胭语气略显急切,“王爷可否帮忙把教坊司的那面铜镜搬回来。” “好。”摄政王点头,拍了拍手,暗卫头领便去办了。 姜幼胭不曾感到有风,却直觉地看向了房梁某处,原先她不曾察觉到那处是有人的,这一动,想来是摄政王的暗卫。 摄政王注意到她的动作,凤眸微动,有些讶异。 气息并不绵长,脚步亦是虚浮,他没有在姜幼胭的身上感受到内力,对方却能察觉睚的存在,摄政王敛眉,“姜小姐通武?” “诶?”姜幼胭疑惑,杏眸迷茫。 “胭胭并不通武,只是,”姜暮笙开口解释,“胭胭的直觉向来敏锐。” “说吧,为什么?”摄政王本没那么多好奇心,但这兄妹二人急切地过来,不说别的,却是莫名其妙地提到了铜镜,这让他不由得有几分兴味。 加之她消失得实在离奇,至于那面铜镜,他零星有些印象,回忆起来不禁有了几分天方夜谭的猜测。 摄政王闻言拇指摩挲了下食指。 他们原本便是有求于摄政王,自然不会隐瞒,姜幼胭语气诚恳,“那面镜子许是什么法器,民女的消失便是它将我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法器? “另一个世界?”虽然应了自己的猜测,却仍觉得荒诞,摄政王看向姜暮笙,姜暮笙轻轻颔首。 穿越的事情实在是离奇古怪,即便是在现代,大哥哥他们也说过这是用科学也不能解释的。 更何况是这里,若非她亲身经历也是不信的。 姜暮笙安抚地拍了拍姜幼胭紧握着的手背,轻轻点了点头。 姜幼胭抿了抿唇,对上哥哥鼓励的目光,轻声道,“是的,另一个世界。他们叫那是“现代”,那里与这儿的历史文化语言都不互通,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截然不同。” “那日我无知无觉地被铜镜吸了进去,意识昏沉间便到了现代,被好心人收养以家人相处,待了三月有余。” 现代,穿越,三月有余。 摄政王神情不变,手上却是轻轻转着拇指的玉扳指,只觉兴味。 “可知启动铜镜的方式?”摄政王问。 “民女不知。”姜幼胭杏眸清亮,明澈见底,并未隐瞒。 此番前来所求之事不仅仅是为了铜镜,更是为了万一学长哥哥是如她那般身穿过来。 是的,同姜暮笙一般她也想到了这点。 还需要求摄政王帮忙找寻学长哥哥。 因而穿越之事隐瞒不得。 可穿越玄之又玄,人心最经不起揣测,知道了天外有天,谁又知道对方会不会起了掌控世界的心思。 学长哥哥可是说了,他那时可是有中二的灭世思想。 更何况权侵朝野的摄政王呢?姜幼胭不了解他也不敢揣度。 穿越必须要告知对方,但铜镜启动的方式,她也的确不曾隐瞒,她的确是不知如何启动,血液触碰铜镜可启动是一种猜测,而学长哥哥先前更提到过自己睡着后便无知无觉地穿越了,自己穿回来时了没有什么流血事件。 这穿越到底需要什么契机她们谁也不知道。 姜幼胭睁着眼睛,明眸善睐,愈发无辜。 摄政王不置可否,不知是信了还是未信。 “王爷,可否烦请王爷帮民女寻一个人。” “哦?”摄政王注视着他,凤眸微敛,眉心微蹙,眸光深沉。 “是民女的哥哥。” 这倒有意思了,摄政王瞥了温和含笑的姜暮笙,唇角勾唇,声音凉薄,“本王记得太师只有一子。” 姜幼胭对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语气坚定,“是民女在现代的哥哥,他极有可能也穿了过来,他与哥哥模样相似。” 又穿了过来,摄政王瞳孔微缩。 一时间陷入沉默。 摄政王敛眉,把玩着扳指,看不透神色。 “王爷。” 一盏茶已经喝近,门外传来声响。 “搬进来。”摄政王道。 “是。” 把铜镜搬来的人不敢妄动,铜镜依旧是灰尘厚布的模样。 半人高的梳妆台上连着的铜镜并不起眼,样式普通,上面的雕花雕工也不出挑,喜鹊缠枝的图案虽然寓意吉祥,却也常见。 摄政王撩眸看了眼姜幼胭。 姜幼胭低眉,“正是这面铜镜。” 摄政王想起那日前去教坊司寻姜幼胭时被忽略的奇特的被注视感,还有出门后遇到的那个满嘴胡言的灰袍道人。 还有那似是而非的判词:贵极煞极,求而不得。 呵。 摄政王拧眸,目光愈发冷了,“睚,把司弈请来。” 姜幼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摄政王的气质突然就变得暴戾了。 脑袋上有微凉的触感,姜幼胭抬头,姜暮笙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姜幼胭抿了抿唇,牵住了哥哥的衣角,姜暮笙莞尔。 不久,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却是一道阴冷的声音,“王爷。” “进。” “是。”那道声音应着便推门进来。 “司弈,过来看看这铜镜。” “诺。”司弈抬眸目光直直落在了铜镜上。 依旧是不修边幅的打扮,神情淡漠之极,只一双眸子目光炯炯。 看到他长相的姜幼胭却是讶异不已,这人和先前那位司先生生得一模一样! 第012章 奇怪的双生下属 “司弈与司未是双生,精通术法。”姜暮笙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解释。 司弈看了铜镜一眼,目光突然发亮,两步并坐一步向铜镜走去,见上面灰尘极厚,又有裂痕,当下便拿着袖子擦拭起铜镜起来。 铜镜被擦拭干净后,边缘的花纹却是清晰了,边缘处还刻有杜鹃花,色泽暗红。 素来有花中西施美名寓意繁荣,又有啼血不详之意。 “这铜镜,奇妙,奇妙。”司弈眸光愈发亮了,围着铜镜转了许久,突然在姜幼胭惊诧的目光中抬手一口咬破了手指,细小的伤口血一涌而出,他却是抬手就把血抹了上去。 这番动作行云流水让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电光一闪间,姜幼胭徒然想到自己穿越那日的场景还有那场奇怪的梦,梦里,一滴血落在镜面上,像水面一样晕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向漩涡一样极速运转起来。 脑海中画面清晰得姜幼胭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来。 眼前的铜镜却没有任何反应。 司弈却是没有气馁,拿着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指在镜面上画起了符文。 符文繁琐像字也像画。 “成了!”一声惊呵。 几人连忙看去,铜镜中的裂痕仿佛吸食鲜血的怪物,符文上的血液渐渐隐去,那些裂痕却是在消失不见。 须臾之间,铜镜就光滑平整了起来。而铜镜边缘的杜鹃花的色泽也浓郁了起来,色泽如血。 吓!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觉不会信这诡异之事,但破镜重圆之事当真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幻术。”司弈恍然,“是镜子上的障眼法,这些裂痕是为了遮挡铜镜伤的杜鹃花。” “怎么说?”摄政王眉头拧紧,他向来不信鬼神,但眼前却切切实实。 “这花上的颜色不是寻常颜料,而是由蛊虫研磨而成,有致幻的效果。” 司弈虽然这么开口,眉头却仍是紧锁,目光紧盯着铜镜,神情困惑不已,似被难住。 那不修边幅的衣着斗显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神秘感来。 “致幻?”姜幼胭喃喃,而后摇头否定,“不是的,那些不是幻觉,铜镜的确带我穿越到了现代,我不可能会幻想出一个莫须有的世界来。” “穿越?现代?”司弈惊异地望向姜幼胭,目光亮得惊人,口中喃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说着便一抬手手伸进了衣襟掏出一本厚本子和一只毛笔来,黑色的毛笔尖在嘴巴里沾了沾就立刻笔走蛇龙起来。 嘴里还不忘催促,“你说铜镜带你穿越了?穿越是什么?现代是什么地方?莫须有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若非姜暮笙将姜幼胭往后一拦,司弈便要冲了过来拉住了姜幼胭。 姜幼胭被他眼中的炙热吓了一跳。 “司弈!”摄政王冷斥。 “王爷?”仿佛被惊醒一般,司弈连忙正经了脸色,挺胸抬背。 “这面铜镜属下看不透!” 这句话说得何其理直气壮! “属下能看透铜镜周边是蛊虫所遮盖,却看不透铜镜!铜镜另有玄机,但属下学浅,未能看出这是何术法,属下惭愧。” 认错也认得极快。 “王爷不若把铜镜交给属下,属下必定潜心研究,夜以继日,假以时日一定能推敲出其中秘辛,王爷,您就把铜镜交付给属下,属下一定会好好对它的!绝不会让它伤了痛了半分!属下万万离不开她!” 咚! 这一声响磕得摄政王牙疼,舌尖抵着腮,望着那猛得跪了下来,背挺得笔直,语气如泣如诉就差举手发誓的司弈。 司弈跪在了地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摄政王,一副请求托付的诚恳模样。 这越说越离谱,求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姜幼胭没见过这般脾性的人,盯了他好一会儿,只觉得佩服不已。 姜暮笙和摄政王却是习惯了他着“人来疯”的性子,对于自己专研的东西极微上心,穿衣打扮不拘束,行事更是看心情,但为人忠心,认错极快。 摄政王和姜暮笙相视,俱是抚额。 “把司未带过来!” “是!” 一阵风起,不肖片刻,抱着碗筷一嘴油,满脸茫然的司未便被带了进来。 司未咬着青菜一脸茫然地环市室内众人,然后吸溜把青菜嚼巴嚼巴。 抱着碗走到司弈面前,侧过身子,蹲了下来,“哥,行了行了,别闹了,走吧,跟我回去。” 一边说话一边不忘往嘴里塞饭。 “幸好我夹了好多菜,吸溜。” “你吃的什么?” “哦,猪肉炒小青菜,红烧狮子头,红烧肉……” “都是猪肉。凡猪肉久食,令人少子精,发宿病。豚肉久食,令人遍体筋肉碎痛乏气。” “哦,”司未大口咬了一口狮子头,色泽红艳诱人,酱汁四溅。 “还有个鸡腿,我娘子做的,你吃吗?” 司弈盯着他的碗半天,咽了咽口水,还被呛了一下,“吃。” 司未低头,从碗里扒拉个鸡腿递给他,“鸡腿给你。” 司弈立马接过,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你跟王爷又要啥了?”司未一边咀嚼一边问。 司弈咬着肉,“那个铜镜,有蛊术,还有术法,不知道是什么法器,漂亮极了,我整个人都心旌荡漾。” “上次那个风水盘你也是这么说的。”司未翻了个白眼。 姜幼胭看着那两人的互动早就嘴巴圆张。这两个人都好奇怪呀! 丢人!摄政王脸一黑再黑。 “司未!把他带回去!”摄政王闷声喝道。 铜镜的玄机没讨论出来,气氛却是给足了。 “噗嗤。”姜幼胭抿着唇,眉眼弯弯地笑了。 笑脸皎若白月,眸中如星子闪烁。 被看了笑话,摄政王脸更黑了,他转过身对着姜暮笙和姜幼胭道,“找人的事本王记下了,让人画了姜沐笙的像便在城中暗中寻探。”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太师那边已经交代好,明日不会有人拦你们。” 摄政王冷声说着话,姜幼胭却觉得没什么气势,语气里全是羞恼,好似一恼,说话的语速都会快了起来。 原本对这人冷漠的印象都消减了不少。 “谢谢王爷。”姜幼胭弯着唇又是一笑,颊边酒窝浅浅,又添了句,“王爷大恩。” 姜暮笙也笑,偏过头看着姜幼胭消息更深,“小促狭。” 嘿。姜幼胭吐舌,她本就是被娇宠大的,脾气性子都说不上太好,最擅长就是插科打诨蹬鼻子上脸,知道对方心好,就忍不住得寸进尺起来。 眼前这个和大哥哥生得极像的人,原本就有一分好感,现在更是有了三分。 第013章 晚来思君望君安 司弈被司未拽着往外走时,嘴里叼着半只鸡腿,虽然听出了摄政王的恼怒,眼里心里却是没忘记铜镜,呐呐求诉,“那铜镜!” “好好研究!”摄政王冷着脸。 “谢王爷!”司弈立刻就笑了,连忙转过脸来叮嘱自己的弟弟,“明个记得搬我那去,小心着些,别磕着碰着了。” 司未一边避开他油乎乎的嘴,一边应了。他可是注意到了摄政王的冷面,连忙拽着哥哥告退,“王爷安,姜少爷安,小王妃安。” 这个称呼实在恼人。 姜幼胭鼓起来腮。 姜暮笙的笑意淡了几分。 而摄政王无知无觉,恍若未闻。 “小王妃?”司弈听见了,却是疑惑不已,而后打量姜幼胭,目光认真极了,他方才进来只草草扫了几眼,只记得是个模样精致的少女,但红颜粉黛皆虚相,还不及铜镜在他眼中貌美诱人。 此番一瞧却是下意识地定了眸子,目光在摄政王与她的身上流转,袖子里的手不断掐算着,宽大的袖口摆动,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 在姜幼胭几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司弈跟着不着调的司未统一了称呼,直道,“小王妃安。” 又是这不着调的称呼,虽然从哥哥那知道了自己被摄政王以未婚妻之名护在府上。 姜幼胭瞠目,这人真的也好不着调呀。 姜暮笙原本就淡了的笑这下已经没了笑脸,而且,他敛眉看向喜笑颜开的司弈,这人卜算的能力不差,他的话,胭胭和阿崎果然同父亲说的一般,是天定吗? 天定之人,宿命姻缘。 但,胭胭的命数……姜暮笙想起父亲说的阿崎与胭胭,此世间只得存一。 阿崎既是胭胭的生机,也是胭胭的劫数。 “咳咳,”姜暮笙这般想着,气息便有些急。 “哥哥!”姜幼胭连忙为他顺气。 摄政王也骤然看向他,眉宇间全是关切。 司未暗中掐了一把司弈,在他投过来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挤眉弄眼。 忘了,王爷还没搞定小王妃呢,小王妃的哥哥姜少爷也没同意呢!这下大发了,把人气着了! 司弈手下掐算更快,又缘就是有缘。 司未连忙拉着人离开,一边挤眉弄眼。 嘿,他要是有个这么软糯的妹妹,也要多藏几年呀。 那边两人互动没人理会。 姜暮笙掩唇轻咳平复了情绪,他伸手握紧了姜幼胭的手,又看向摄政王,安抚地笑了了笑,“王爷,我和胭胭也退下了。” “嗯。”摄政王颔首,目送两人离开。 姜幼胭扶着姜暮笙小声地道着歉,“这个时间哥哥早该休息了的,是我不好,缠着哥哥过来。” 继而是青年含着笑安抚的语气,“胭胭的事便是哥哥的事,只是一时呛着了,并无大碍。” “真的?” “当然是真的,哥哥不会欺瞒胭胭。” 那两人的话渐渐远去。 摄政王走向了那面并不出彩的铜镜,目光凝视片刻。 他本不信神神鬼鬼之事,但姜幼胭和姜暮笙所言,司弈的卜算还有那日恍若不曾出现的灰袍道人……这些一一摆在他面前,倒是让他不得不信了。 除了此世间,还有另一个时空吗? 那个世界,又是何等模样? 他伸手抚上镜面,触手冰凉,也与寻常铜镜并无不同。 铜镜并无波动,摄政王看了许久,嗤笑了一下,寄幻想于未知的世界,是他愚昧了。 无论那方世界如何,他在这里。 他的野望和报复,也全在这里。 “睚。” “王爷。” “暗中在京城及周边城镇寻找与姜暮笙相同样貌的男子,找到后便将人带过来。” “是!” —— 姜暮笙是等着人洗漱完毕又钻进了被窝才进来的。 他看着被被子裹成一小团,脸上还带着水汽的小丫头,这才有了实感,胭胭是真的回来了。 他给人掩了掩被角,便要告别。 “哥哥。” 姜暮笙看向她,眉眼一片温柔,语气如水,“怎么了?” 姜幼胭忽而起身在姜暮笙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一个响亮而温热的吻。 在姜暮笙瞳孔张大,惊讶的目光中,姜幼胭笑意盈盈,“哥哥们说落在额头上的吻是珍惜的意思。” “胭胭很珍惜哥哥。” 这是姜幼胭下意识的动作,她忘记了这个行为在这里无疑是唐突的,再亲近之人也鲜少这般亲昵地表达情绪,即便是父女兄妹间也要避嫌。 但姜幼胭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表达自己的“情”。 思念、眷恋、仰慕与久别重逢的喜悦。 灼热而珍惜。 姜暮笙的确感受到了。 “哥哥也珍惜胭胭。”姜暮笙迟疑地开口,目光温柔,却是问了另一句,“那些哥哥也这般唐突,珍惜过胭胭吗?” 那些个登徒子都教了胭胭什么! 语气依旧如沐春风,姜幼胭望着哥哥那如秋水般的眸子,却觉得冷飕飕的,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哥哥的身后好像有黑气,像极了动画片里黑色的大魔王。 糟糕,哥哥生气了! 姜幼胭钻进了被子,爪子抓着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来,带着婴儿肥的脸白皙,添了粉色愈发莹润,睁圆了眼睛,目光清亮,佯装不懂,神情无辜得不能再无辜。 对视片刻,姜暮笙先败下阵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又忍不住曲指轻轻地弹了她的额头。 姜幼胭故作吃痛地眯了眼睛,又悄咪,咪地去瞧哥哥。 姜暮笙好笑地看着她动作,不由得失笑,“睡吧。” “哥哥晚安!”姜幼胭忽而钻出被子,两只小手拽着被子,圆圆的眼弯成了月牙。 “嗯?” “晚安是晚来思君,唯望君安的意思。哥哥晚安哦。” 软糯糯甜丝丝的语气,就像晚间胭胭吃的那碗酒酿圆子。 暖暖的涌上胸腔,酸软而又满涨,姜暮笙下意识地便笑了,目光落在姜幼胭的额头,许久,却是一笑,伸手为她把发掩在耳后,语气轻而温柔,再宠溺不过,“胭胭也晚安。” 晚来思君,也望君安。 如那一百零九个夜晚,他曾遥望月亮,心中祈愿,不知月亮可否寄托他的思念,让孤身在他乡的胭胭能安然无恙,喜乐安康。 第014章 霉运附身姜沐笙 “大哥哥!阿兄唤我来叫你,饭已经做好了!” “汪!” 还没看到人便先听见了声音,小孩子的嗓门大而清亮。 穿着不大合身的布衣短打的青年闻声望了过去,左手里拎着根草绳拴着的鲫鱼,还活蹦乱跳的。 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看见他手里拎着的鲫鱼惊喜地捂住了嘴巴,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 身后跟着的大黄狗也欢快地摇着尾巴。 “呀!好大的鱼啊。”小丫头伸手去戳鱼的嘴巴,却是一副口水都要留下来的模样。 “晚上可以加个菜。”青年笑着看她快要流出口水的模样,刮了刮她的鼻子,“走吧,小馋猫。” “大黄也馋嘴呢!”小妮摸了摸鼻子嘟囔。 听见自己名字的大黄狗看了看她又摇着尾巴对着鲫鱼流口水。 “唉,大哥哥,你脚好些了吗?我扶着你。”说着,小妮便搀扶住了青年,个子小小搀扶着高的,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 “那就麻烦小妮了。”青年却是由着这不甚舒服的姿势,一步步往前走着,仔细看便能发现青年的一只腿有些坡。 “不麻烦,小妮力气可大了。”小妮的肤色不白,还有些黑,被夸了脸红红的,但小孩子,大多都是可爱的。 她仰着头看着青年嘴边噙着的笑,大哥哥可真好看。 两人一狗向着村子走去。 “姜公子回来了。”说话的是个青年,同样是布衣短打,面容被生活所迫,略显沧桑,眉眼间一派和煦温和,手里拿着个篮子装着些草药。 “江大哥莫叫我公子了。”青年摇头,“李哥唤我沐笙便好。” 青年正是姜幼胭遍寻不到的姜沐笙,那日他与姜幼胭从铜镜中一同穿越,降落地却不是教坊司,而是一处偏远的密林。 又是傍晚时分,只有零星月光透过密林,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姜沐笙的体力算是好的,原先参加过赛马锦标赛也玩过射击,只是这两年忙了也没放下过健身,看起来瘦身上也有肌肉的。 只是本就看不清路又人生地不熟,走了许久难免疲倦。 所幸密林里并无庞然野兽,只是草丛难免有蛇虫攀爬,姜沐笙捡了树枝小心避开了,一时没注意脚下,踩到了陷阱里,捕兽夹踩个正着。 “嘶——”姜沐笙是真没受过这份痛的,咬着牙掰开了捕兽夹,脚踝早已经鲜血淋漓,到底没忍住了国骂,“艹。” 头发被冷汗湿成了一片,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全是灰土,没了往日的温润如玉的雅致。 “真是写实的穿越。” 他唏嘘着,却也知道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只得跛着脚一瘸一拐地找出路,疼到后面也麻木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才看见了灯火,是村庄里点的火把,还未走近就听见了狗吠声。 狗闻见了生人冲了过来,黑夜里眼睛绿得吓人。 “还真是艹!” 被狗追不能跑,越跑越追!姜沐笙记得这句话,可是该死的他根本不想被咬,姜沐笙跛着脚走着。 手里的木棍才多细,古代可没有破伤风! 被大狗扑倒的一瞬间姜沐笙听到了喊声。 “大黄!” 宛如天籁。 “阿爹,有个陌生的大哥哥!” 得救了!这狗应该是不会咬自己了。 脑袋绷紧的弦一松,姜沐笙晕了过去。 ——回忆—— “大黄别闹!” “你也喜欢大哥哥吧,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姜沐笙迷迷糊糊间听见人声,还有脸上的湿濡。 “咳咳,相公你回来了。”妇人的声音很轻带着病弱。 “嗯,我摘了些草药。”青年的声音很温柔,“那位公子可醒了。” “还不曾,小妮在里头看着呢。” “这丫头。” 姜沐笙醒来。 “吓!” “大黄,你又把人吓着了!”女孩连忙抱住了兴奋的大黄狗的脑袋。 “阿爹阿爹!大哥哥醒了!” —— 大黄跟在姜沐笙身后摇着尾巴,口水流一地,傻大憨的模样,想到了那日醒来看到狗头的惊吓,姜沐笙拍了拍大黄的脑袋,拎着鱼跟着李哥向后院走。 后院里摆着不少的木架子,晾晒着李哥采来的草药,还有个少年正翻着草药。 少年江平是江大哥的长子,模样清秀腼腆,“笙哥。” 江大哥是个郎中,平日里给乡亲看病,偶尔会起早贪黑走去镇上,家里虽不富足却也小康。 嫂夫人身体不好,常年病卧在床,小妮还是个孩子,平日里都是少年做饭操持家务。 “阿娘阿娘!大哥哥捉了好大条鱼呢!” 饭间小妮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姜沐笙含笑听着,却注意到江大哥的兴致不高,眉间有掩不住的忧郁之色。 饭后,江平下午还要去村里的老秀才那听课,小妮人小觉多玩闹了半日难免困乏。 姜沐笙回房要经过江大哥夫妇的院子,姜沐笙迟疑了片刻,还是去听了墙角。 “咳,相公,怎么脸色这般差?” “我今日去镇上听说又要征兵了。” “正是国泰民安,怎么会征兵?”嫂夫人肺不好,一急便忍不住咳意,“咳咳。” “莫急,莫急。”江大哥连忙安抚,“不知,是那衙差得了消息,还未传过来。” “可是。” 江大哥的声音也带着不解,“若是征兵,家中有两位男子总要出去一个的,阿平年纪还小,战场无眼,便是我该去的。” “相公——” “我若是去了,又恐家中,阿平和小妮还小,不能照顾好你——” “咳咳,都怪妾身身体不好。”嫂夫人愧疚,“这些年是我拖累了你。” “傻,我都是愿意的。” ...... 姜沐笙轻手轻脚地回了房,他沉思着。 他是拥有姜暮笙前十几年记忆的,这个时代四国鼎立,有诸多附属小国,大国与国之间相互制衡。 安国最为富硕,祥和太平,与周边鲜少有战。 先帝在位时,安国武有镇国将军慕容战战神之名威慑在外;文有姜问之治国安邦,桃李满天下。 安国隐隐有四国鳌首之相。 他也从胭胭那询问过安国现状:镇国将军战死,先帝故去,安国新帝登基不久,倒到底有摄政王——镇国将军与已故长公主之子奉先帝之令协新帝辅佐朝政。 摄政王心计与手段俱是上乘,其治国与行军同样震慑内外。 安国,的确无战事才是。 但那是在新帝不蠢又甘于名声在其之下的情况下。 姜太师入狱,文武百官上书无用。 安国,将有一场内战。而另外三国,也是想分一杯羹的。 即便拥有姜暮笙十几年的记忆,姜沐笙对安国也无归属感,但胭胭和姜暮笙都是安国人,他们都在这里。 思及此,姜沐笙想到江大哥忧虑之事,暗自做了个决定。 第015章 他决定替人从军 那日江大哥夫妇的谈话并没有说出来,担忧了几日,也不见有征兵的消息传出来,江大哥一直高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姜沐笙也只当不曾偷听过这事,却也没像江大哥这般早早放下心。 征兵,定然是要征兵的。 只是不知这征兵,是为谁征的兵,是哪方的人。 姜沐笙想。 果然,江大哥放早了心。 自那日又过了半个月,姜沐笙的脚也几乎好全,脚踝处只留下狰狞的疤。 征兵的文书下放到了村里,人心惶惶,都为出壮丁的事忧心不已。 江大哥家中江平前两个月满15,符合征兵的年纪,家中有两位青壮年,须出一人,又或者重金贿赂。 但江大哥虽然是个郎中,可嫂夫人的病用药昂贵开销不小,家中除了温饱却也没有闲钱。 用钱避征的事到底行不通。 而在江大哥苦闷之时,姜沐笙却是在江大哥独自时,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什么?你要替阿平征兵!”江大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惊讶之余打翻了手边的药筐,却顾不得去捡。 还是姜沐笙扶了起来,语气平静而自然,仿佛在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是,阿平年幼,嫂夫人和小妮还需江大哥看顾。” “我就不一样了,我并无后顾之忧。”姜沐笙语气轻松。 “这不可,”江大哥眉头紧锁,“沐笙你不是还要去京中寻亲?” “我与亲人别离久矣,她并不知我在寻她。”姜沐笙摇头,“我到底无牵无挂。” “村里并没有我的户籍,三个男丁也是出一人,把我记到江大哥这,我也姓姜,虽然不是同字,却也同音,也不难瞒些。” 自己和阿平不用上战场,娘子小妮也也可以好好看顾,江大哥是动容的,可到底有着良善,“可战场无眼,朝不保夕,怎能让沐笙你代我们去……” “如今正是国泰民安,这战不一定会打起来不是吗?”姜沐笙反过来劝慰,“即便若是,” 说到这里,姜沐笙却是摇头轻笑,语气轻松,“那也是命吧。” 想到自己这两次穿越的奇遇,自己遇到的像是异世界的自己般的少年姜暮笙,还有何其幸运遇到的妹妹胭胭。 姜暮笙莞尔,“而且,她不知我尚在此间,即便我不在了了,她也不会难过失意。” “不行,沐笙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我们不能同意此事,这是挟恩图报!”江大哥果断拒绝。 江大哥到底是善良的,虽然面对这种建议无法不动心自私一回,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让别人替自己生死。 他劝慰着姜沐笙,“你且去寻亲,总会找到的,你就知道阖家团圆再好不过了。” 姜沐笙欣慰,却是愈发坚定,“江大哥,我意已决!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去参军的!” 怎么会有人想不开要替人去死的!江大哥嘴笨,气急,“你这痴儿,蠢笨之极!” 江大哥是个郎中,平日里给乡亲看病显少收钱,草药都是山上采的,只意思意思地收个鸡蛋青菜便是药钱,所以虽然看病的不少,进账却多是走山路去镇上赚的卖药材钱和看病钱。 自己把这温吞的老好人郎中气到骂人了,姜沐笙好笑,“江大哥,沐笙并非莽撞之人,即便入了军营也绝不会是无脑往前冲的。” 他这番话里有做逃兵的意思,不大好听。但在江大哥他们听来却没什么问题,他们只是寻常百姓,所求不过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活着比什么都强,他们不会嫌弃姜沐笙害怕做逃兵,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做了逃兵能活下来更好。 见江大哥有动容,姜沐笙缓和了语气,再劝,“我读过几年书,对兵法尚有研究,我或许能当个参谋便不会是身先士卒之辈。” “江大哥,这战不一定会打下来。可若是打下来,我有想要护佑的人,即便力微,我也想护着她些。” “活着最好不过,若是不成,她也永远不会知道此事。”姜沐笙明明在说着沉重难过的话,神情却是轻松明媚,语气庆幸,“这样最好不过。” 姜沐笙活泼了语气,“而且江大哥,我这人向来运气好,参军对我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我就扬名立万了呢。” 江大哥到底没拗过他,可心里却是愧疚,自己到底自私了,他不想离开妻儿。 村里有交了许多钱贿赂官兵的,也有买人替人出征的,也没为了这事为难嫉妒江大哥,只偶尔也会说酸话说他捡了大运,挡了死劫。 姜沐笙跟着村民离开的那日,连日下了三天雨的天终于放晴。 他穿来的那身白衣虽然是好布料但到底不合这个时代也没带着,只带上了个香囊。 还是在现代时,因为得知胭胭为那四个争宠的哥哥绣了东西,也讨要了个香囊。 那日他穿来时铜镜消失了,不知是没跟着穿过来,还是穿过来时回到了这个时空的铜镜那,他不知缘由,却也不愿多猜测。 姜沐笙有时候也对于自己当下现代跟着胭胭穿过来的事感到匪夷所思,却不后悔。 只是自己的妈妈知道了,恐怕会觉得自己还不如生个叉烧吧。 漂亮妈和那个古板爸的年纪也不算大,还能赶上二胎吧。 他想,自己的这个想法真是太欠揍了,他亏心地摸了摸高挺的鼻子。 不过,漂亮妈和古板爸应该也猜不到自己穿越了。 自己消失得事就交给那四个臭小子处理吧,难为一下他们,不过自己也交代了后续,说自己跑去深山老林旅游了,也能瞒个几年。 兴许,自己还能穿回去呢。 姜沐笙想着自己的奇遇,毕竟穿越这种事可不是人人都能碰到的,还是魂穿和身穿都经历过,自己可能是个天选之人来着。 这种存在在里可是个主角待遇来着。 自己总不会早死的。 虽然自己现在是在去找死的路上了。 他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的中二时期还没有过,倒是应了第一次穿越时自己想当个大将军的天真想法,当将军嘛,第一步可不就得当兵。 江大哥追着人送出了村外,才走了回来,心中愈发愧疚。 江夫人被江平和小妮扶着也走了出来,担忧地看着他。 江平和小妮年岁小却也知道了生死,都眼眶红红的。 “大哥哥他……” “小妮会祈祷大哥哥安康的。” “嗯嗯!大哥哥是我们的恩人,我和小妮一起为笙哥祈福。” “好孩子,我们一起祈福。”江大哥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揽着妻子。 沐笙弟,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第016章 木秀于林姜问之 翌日,吟月端着蜜水,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撑开窗户,晴光幽微,飘着花香的风徐徐送来。 她绕过屏风,撑起床幔,看着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姜幼胭莹白的笑脸睡得两颊晕红,她秀美的眉眼不由得温柔起来。 真好,小姐回来了。 许是被阳光打扰,姜幼胭不满地蹙眉,皱着小眉头,鼓着腮嘟着嘴在杯子里蹭了蹭,有些乱的发愈发乱了,像极了毛茸茸的小动物。 小姐又赖床了。 吟月唇角压不住地笑,眼睛却湿润了,她压了压眼角,坐在床沿伸手扶起姜幼胭软着嗓音劝,一边端着蜜水给她甜嘴。 嘴巴里甜丝丝的,舔了舔嘴巴,皱着的眉也松开了,这番动静姜幼胭自然醒了,意识尚有些混沌,入眼的拔步床四四方方,雕梁画栋,意识渐渐晴朗,她回来了。 姜幼胭弯了弯唇有些兴奋有有些惆怅,最后只转过身抱住了吟月的腰,小脑袋在姐姐的怀里蹭阿蹭,有些委屈又有些依赖地撒着娇,“吟月姐姐。” 吟月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自己照看着的如妹妹般的小姐离开了三个月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惆怅和烦恼。 她无法为她解惑,只能陪着她。 “小姐今日要和少爷一起去看老爷的,吟月伺候小姐洗漱。” “嗯嗯,麻烦吟月姐姐了。” 吟月这才拍手招呼外间人端着水盆进来。 吟月正在为姜幼胭梳发,长发及腰,她轻柔地梳理着,手下的发丝柔顺丝滑如上好绸缎也如流水,显然小姐这些日子不曾吃苦,她安心了不少。 “胭胭!” 温润如玉石轻敲的嗓音,让人听了便心生欢喜,是哥哥! “哥哥!”姜幼胭立刻侧过头来,弯着眼睛唤他。 声音甜如蜜糖。 逆光而来的姜暮笙注目在她身上好半晌,才弯唇轻轻的笑了,一颗心落在了实处,真好,不是梦。 他徐徐走近,五官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只是初秋,他便已经穿得厚实了,可身量单薄,愈发显得弱不胜衣。 姜幼胭自然地拽过他的袖口,然后握着他的手掌晃了晃,撒娇,“哥哥起得好早,不过,胭胭还要梳头发,要等一会儿,胭胭才能和哥哥一起用早饭哦。” 哥哥的手掌并不宽厚,本就消瘦的他手骨也清瘦,还有些凉。 姜幼胭哪里会听不出他方才喊自己那声的恐慌紧张,一如自己醒来,觉得不甚真实。 “好。”姜暮笙应着,由着她拽自己的袖口晃自己胳膊行为,眼里全是温柔宠溺,只是他看着吟月为她梳发,抿了抿唇。 “我来吧。” 姜暮笙伸手,手骨修长,肤色略显苍白。 “唉。” 吟月立刻递了木梳过来。 姜暮笙接过木梳自然地为姜幼胭梳发,这活计他很是熟练,胭胭小时候便是他带大的,头发稀疏时便是他第一个为她扎了小揪。 此后多年,仙姿玉容的不染尘世的公子却练了一手梳头功夫,而有幸被他梳发的也只有姜幼胭了。 铜镜澄黄映着人影朦胧,姜幼胭看着铜镜里为自己梳理头发的哥哥,抿着唇轻轻地笑着,真好。 彼时眉眼脸蛋俱圆润可爱的小童转眼间,黄发已是如今鸦发如墨。 白驹过隙。 如水的发从指间滑落,姜暮笙不由得恍然。 —— 皇权至上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姜太师谋逆之事,从搜到叛国密信,到抄家入狱,都是一夕之间的事,太快了,所有人都预料不及,而反应过来后,朝臣下跪请求翻案。 小皇帝听之却不改。 至今已四月。 朝臣们早知道,该变天了。 姜太师之流,便是小皇帝和摄政王博弈的牺牲品,尽管他们都知道小皇帝羽翼未丰,对上摄政王无疑蚂蚁撼树,却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神仙打架,凡人退散。 牢中早已打点妥当,姜太师所处的环境并不恶劣。 没有潮湿的稻草为铺,蚁虫为伴,只是简陋。 看守领着姜暮笙和姜幼胭进来时,姜问之正坐在桌前看着一卷书,神情专注。 他没有穿囚服,一身青衣还算素洁。 姜问之四十又三,身姿修长,面白蓄须,一双长眉,瞳黑如墨。 姜幼胭记忆中的爹爹一向是这般的风骨,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明明再简陋不过的牢房,他坐在那儿,却是蓬荜生辉,满室光彩。 只是爹爹清减了许多,乌黑的发也些许斑驳。 姜幼胭望着爹爹,这情形与往日并无不同,许多个年岁,爹爹便是这般,认真地沉浸在书籍中,不曾注意她的到来。而后她便会任性地发出噪音引来爹爹的注视,讨乖卖痴。 看守悄悄的抬眸看了眼身形消瘦却如玉的公子和被斗篷遮掩的姜家小姐,如今是摄政王未婚妻的身份寄住在摄政王府上,虽说是被送到了教坊司,却也当日便被带了回来,倒是好福气。 姜暮笙瞥向他,那人一怔,立刻收了目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退下。 姜问之看了过来,长眉舒展,俊目微弯,眼角细细的纹路也泛着温柔,他并不意外两人的到来。 “你们来了。” 这句话便像开闸的阀门,将姜幼胭满腔的不安委屈和惶恐宣泄而出。 “爹爹!”姜幼胭抱着爹爹的膝盖呜呜咽咽哭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有好多好多委屈,又都倾述不出,只能哭罢。 “好孩子。”姜问之抚着她的发安抚着,掌心宽厚而温柔,他的手掌保养并不得体,早年下地劳作而粗的骨节,孤身游学时落的疤痕,更多的是写字磨的茧子。 “胭胭瘦了。” “爹爹清减了!” 姜暮笙噙着笑安静地看着,眉眼也有了些许潮湿。 姜问之神态俱是平和,对自己的现状避重就轻。 却仔细询问着姜幼胭这些日子的经历。 姜幼胭到底年岁小,父兄保护得很好,即便经此一遭,她对政治也仍不敏锐,不自觉便被姜问之转了话题。 姜幼胭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爹爹和哥哥的神情都温和平静,在包容安抚的目光中,她略微安下心。 姜问之抚着姜幼胭的发,宽慰地笑,“都是很好的孩子,爹爹很感激。” “胭胭安心在王府住下,也不惧怕远离他,摄政王是个好孩子。”爹爹对摄政王的评价很高,姜幼胭鼓腮。 姜问之好笑,伸手把她的发揉乱了些,语气温柔宠溺,“要听阿蛮的话。” 爹爹向来唤哥哥阿蛮,蛮淳是爹爹为哥哥取的字。 一点也不像哥哥,识文断字后姜幼胭便很是不理解,那么多个形容美玉香草的美好字词爹爹为何不选却选了蛮这个字。 管家爷爷说贱名好养活,这个名字是为了留住哥哥。 心头酸涩,那之后,姜幼胭便再没问过。 “胭胭听话,我和哥哥等爹爹回来家。”姜幼胭点头。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已经过了,牢头进来催,姜幼胭依依不舍地跟着哥哥往外走,走了几步迷迷糊糊的脑子才清醒了几分,对于爹爹的想法,自己却是没问出来什么。 爹爹只是宽慰自己无恙,又让哥哥好生照顾自己,别的却是没多的了。 不由得鼓起了腮,心里却是满涨又酸涩,爹爹和哥哥还是把自己当孩子宠着。 一直关注着她的姜暮笙见状,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腮,轻笑,却是一阵咳意,他按耐着压下仍闷出了两声。 第017章不过是故作不知 从天牢出来,见姜幼胭兴致不高,姜暮笙提议道,“胭胭可要去走走?” 他摆手退开了要跟上来的轿夫和吟月,反而带着姜幼胭往街市走去,吆喝声渐行渐近,长街一如既往的热闹。 他不想让胭胭的心静下来,静下来便会想太多不开心的事。 姜暮笙又问,“有什么想吃的?” 他目光不错地放在姜幼胭身上,“珍馐楼和百味斋都出了新的吃食,珍馐楼的荷叶鸡,百味斋的七色丸子都很不错,胭胭要不要去尝尝?” 姜幼胭摇摇头,可对上哥哥担忧的目光,她微怔,以前哥哥便是这般,见自己不开心了便会搜肠刮肚地找些好吃的好玩的,明明他不好这些,却总能如数家珍。 这往往对闹脾气的自己最为有用,那时自己也会立刻随了他的话,听得流口水挪不动步,只想跑着去尝尝他说的好吃的。 哪里还记得自己方才还恼着他。 而这个办法从小到大都没有失败过。 但现在,她并没什么胃口,却也不想辜负哥哥的好,姜幼胭抿了抿唇,想着从前自己的表情神态,刚要开口撒娇。 恰时,不远处叫卖声响,“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姜幼胭看过去,几个小孩子正围着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嬉闹着,嘴里咬着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笑得甜滋滋的。 姜暮笙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想吃糖葫芦了。”姜幼胭伸手拉了拉姜暮笙的袖口。 “哥哥去买。”姜暮笙立刻道,未动步,他又回头叮嘱,“胭胭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 姜幼胭点头,目光追逐着他,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快步走向小贩,天青色的外裳轻扬。 姜暮笙的容光太盛,并非灼人的艳色,而是芝兰玉树的仙人样貌,气质又飘渺宛若谪仙,出现在热闹的街市便显得格外夺目,人群不自觉便目光追逐于他,却又自行惭愧不敢靠近。 但这个谪仙人自己却没这份自觉,他熟练地付了钱,从呆愣的小贩手中接过糖葫芦,不在意自己这一副仙人模样与这人间烟火是多么得格格不入,只转身抬手晃着糖葫芦对着姜幼胭笑。 “娘亲!仙人对我笑呢!”一个小娃娃拽着娘亲的衣角笑出了漏风的门外后又脸红红的低头捂住了嘴巴。 仙人哪里是在对他笑呢? 吟月听了童言无忌的话,弯了唇角。 “只要小姐在,公子总是开心的。” 她远远地看着,目光越过了姜幼胭凝在了姜暮笙的身上,痴痴地看着,喃喃的轻语是欣慰而又艳羡。 “哥哥。”姜幼胭望着姜暮笙,杏眼弯成了月呀,与有荣焉。 “仙人哪里是在对你笑,是在跟仙子笑呢。” 妇人弯腰拿着帕子擦拭着啃得一脸糖浆的小娃娃的嘴角,“小馋猫,再吃两颗就不能多吃了,牙齿被虫子啃得坏光光哦。” 妇人牵着孩子远去,姜幼胭却是一脸红彤彤的,仙子什么的怪难为情的。 姜暮笙看出了姜幼胭的害羞,把糖葫芦递了她,抚了抚她的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胭胭就是小仙女啊,最漂亮可爱的小仙女。” “哥哥!” 温雅如仙人的公子长身玉立一脸宠溺地看着娇俏的豆蔻少女,莫不过一副美好画卷,街上的行人不由自主地停留了目光。 “王爷,是姜公子和姜小姐。”侍卫低声道。 他们今日是去见姜太师的,姜暮笙少有这般活泼显然是为了让妹妹欢喜。 “嗯。”摄政王颔首,目光落在那两张同样耀眼的脸上,姜暮笙生了双桃花目流光溢彩,而姜幼胭许是未长开,眼形偏圆更肖杏眼,眸光清澈像懵懂单纯的小鹿。 “到底是个孩子。” 即便经逢变故,又有奇遇在身,而回来后依旧单纯。 摄政王放下帘子。 他忽而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他其实记不大清当时的情形了,只是那段记忆太过鲜明,穿得红彤彤喜庆得像年画娃娃的粉团子于雪地中扑了过来,其实并不胖,甚至过于可爱了些。 是否,久在黑暗的人都会向往光明。 比如姜暮笙,比如她。 摄政王闭眸小憩。 “莫惊动他们,回府。” “喏。” 摄政王今日出行的马车低调华贵,但他府上的下人又如何不识呢?与吟月一处的车夫立刻就望见了,慌忙行礼,吟月亦弯腰见礼。 人群间倒是一番小惊动。 姜暮笙余光瞧见动静,也没声张,倾身对着尚不曾发现的姜幼胭笑,“今日便不回去用膳,我老听旁人说这百味斋的七色丸子形状可爱,入口清甜,回味生香,今日出来,我可要好好尝尝。” “胭胭与我一道,可不能嫌了哥哥贪食。” “我怎么会嫌了哥哥!”闻言,姜幼胭忙摇头摆手,抬头连忙看他,见他一脸戏谑这才鼓着腮帮子,一脸懊恼,“哥哥你又逗我!” “胭胭可真让欢喜。”姜暮笙轻笑着伸手去戳了戳她鼓起的腮,眉眼弯弯,莞尔一笑,“胭胭活泼了许多。” “呀!”姜幼胭知道这种变化是因为自己在现代待了许久,自然而然地改变了的思想,她自己也喜欢这样的变化。 可她又知道,这种变化对这个时代而言是多么格格不入,她抿了抿唇,有些踌躇,“哥哥会不喜欢这样的胭胭吗?” “怎么会呢?”姜暮笙看出了她的担忧,而这种踌躇在他眼中也是极可爱的,他伸手抚着姜幼胭的发,轻笑,“怎么会呢,我很欢喜。” “太好了。”姜幼胭立刻就笑了,“我也很欢喜。” 许是说多了话,喉中有些痒意,姜暮笙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打趣姜幼胭,“胭胭可还记得去百味斋的路?” “当然记得呢。”姜幼胭连忙点头,“我记性可好了。” “那胭胭指给我看看是哪条岔路?” 待姜幼胭回头的时候,姜暮笙这才抬手压低了声音咳了几下。 可姜幼胭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明话题转得这般生硬,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背对着姜暮笙的姜幼胭抿着唇,秀气的眉蹙着,状似垫脚去看到底是哪条路。 好一会儿才转过脸,带着笑意,“看,我记着呢,是左边一条哦。” “对了,正是这条。”姜暮笙收回了手,也笑。心下却叹小丫头的懂事和单纯,藏不住眼里的忧切。 第018章遍寻不到姜沐笙 “没有出现异相。” “未曾发现此人。” “京中不曾出现奇装异服之人。” 暗中查探的暗卫一一回禀,摄政王轻轻颔首,思绪复杂,挥手让人退下了。 目光所至的案桌上,摊着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这几日司弈从姜幼胭那打听来的大大小小所有情报。 摄政王无需自己前去探听姜幼胭的见闻,司未以及司弈便抱着研究心理探听了不少,毫无缺漏地呈给了他,事无巨细。 这也是姜幼胭和姜暮笙不曾避讳他。 姜幼胭心细也心大,若是旁人她自然不会没心眼地告知自己穿越一事,一旦说了,没准还会被当妖怪抓了放火烧了。 但摄政王是爹爹和哥哥都信任的人。 姜幼胭问过哥哥后便对来套话的司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说了,当然也留了心眼,那些厉害的冷兵器热武器当然是没说的,虽然自己也做不出来。 要是哥哥们穿越,兴许会的。 姜幼胭皱着小眉头,在现代大哥哥他们了解自己的情况后,找了许多穿越的话本,什么类型的都有。 也包括用热武器征服世界的,很难评价其中对错。 彼时,大哥哥他们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隐去忧虑。 那时谁也不会预料有朝一日,娇娇弱弱的姜幼胭会上了战场。 这是后话。 这些情报摄政王翻阅了数遍,那些所见所闻无一不让人惊叹,是他们无法想象的环境,那的确是个和此间截然不同的时代,是在数千年中不断吸取精髓不断进步改变的时代。“以史为鉴开创未来”。 平等思想无法动摇摄政王,但其中的衣食住行却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而其中提到的“水泥”、“杂交水稻”、“义务教育”等,这些都让人遐思。 可利万民。 安国尚且富足,但每年因饥荒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仍数以万计。 若是能将这个“异世之人”捉住,攫取其思想,将这些“瑰宝”运用于世,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不外如是。 运用不当,这些也同样可以引起三国动荡,祸乱四方。 但对于这位重中之重的“异世之人”,摄政王确信,自己不会放过这样的人,而“姜沐笙”也只能囚于众人目光之下。 “姜沐笙”是可用之才,也是危害。 幸而,他不曾出现。 摄政王摩挲着扳指,神色肃穆。 但仅得知的这些信息,却俨然提供了些思路。 实验田却是可行的。 招手,摄政王便给睚呲下达了从各地收集种子和召集经验老道的农民和工匠的事。 睚呲应下,却又禀告了另一个消息。 “王爷,陛下又下令征兵了。” 新帝登基不过三载,却已经征兵了四次,不过是因为他不信那些武将,更是因为他不敢从摄政王手里要这兵符。 摄政王摩挲着奏折,嗤笑了下。 “不过如此。” …… 姜幼胭和摄政王等人自然没有想到姜沐笙会穿到千里之外的小村庄,更不会想到他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大好青年会做出替人从军的选择。 与旁人相比姜沐笙看起来实在太格格不入了,长身玉立,仙姿玉容,虽然一头短发出格,但言行举止风仪气度一看就是个贵公子。 也因而,他到军营的第一日便被旁人排斥了。 姜沐笙有洁癖,抱着被子选了靠边的位置避免多挨一个人,床铺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然而他刚收拾好这个位置便叫人看上了。 “小子,把位置上出来。”膀大腰圆的壮汉一张嘴便是命令。 “不让。”姜沐笙拍着床铺头也不抬。 “敬酒不吃吃罚酒,让爷爷教训教训你。”陆鹏睨着这看起来身无二两肉的白面书生,这种人就该待在家里啃那酸腐书,来军营了也不过是懦弱逃兵。 “爷爷叫谁?” “叫你——唉?我靠!”反应过来的陆鹏当即挥拳砸了过去,在众人的冷眼旁观中,看起来身无二两肉弱不禁风的姜沐笙却挡住了对方砸过来的拳头。 好家伙,好歹他还是炼过泰拳空手道的,还被自己爹丢进军营了磋磨了两年,可不能这么丢面。 只是,姜沐笙背在身后的手蜷了蜷,这个莽夫还真不是一般地劲大,没事他能装,姜沐笙面上仍旧一派平静,很是轻松的姿态。 “接住了!”旁人低呼。 陆鹏也愣了一下,古怪地打量了姜沐笙,倒是没有不依不挠,而是看向了姜沐笙身旁的另外一个人。 “把位置让出来,说你呢,就是你。”陆鹏指着姜沐笙身侧的人,在对方嗫喏惶恐移开后坐了过去。 姜沐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继续拍自己的床铺。 陆鹏凑近,“小子不错嘛,练家子啊?”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姜沐笙没有避而不答,“学过几年。” “嘿,对不住啊,俺就是看不上文文弱弱不把战场当回事的。”陆鹏挠了挠头,一脸憨笑。 “打仗有什么好赶着来的。”姜沐笙摇头。 “俺就是看你瘦了吧唧的,没想到力气大着呢。”陆鹏也笑,笑得见牙不见眼,“俺就是为了军饷,家里张嘴的多,俺是最大的就出来了,俺力气大,准能活着回去,俺还没娶媳妇呢可不能死了。” 姜沐笙打量着他,陆鹏长得黑壮,皮肤也糙,他这才注意到陆鹏还很年轻。 他脱口而出,“你多大了?” “俺十八了,长得着急了。”陆鹏以为姜沐笙是讶异自己还没成家,挠了挠脑袋,“俺家穷娶不起媳妇。” “多杀几个敌,再当个百夫长,俺就能媳妇孩子热炕头了。” 这时,对面床铺上的大胡子却是嗤笑了下,“嗤,这刀子对着的可是自己人。” 姜沐笙闻言看向说话的人,他问,“怎么这么说。” 那人抬眸看着姜沐笙,一张脸胡子拉碴的,只一双眼睛乌黑透亮,“小皇帝和摄政王拉锯战呢。” “内斗啊。”陆鹏瞠目结舌,“那我们是哪一派?” “你想帮哪一派?”大胡子的目光落在陆鹏身上。 “当然是摄,唔。”姜沐笙捂住了陆鹏脱口而出的话,对着陆鹏不明所以的目光,他低声告诫,目光却盯着问话的大胡子,“兄台,言多必失。” 第019章平反昭雪姜问之 一夜之间盛京城便变了天,黑压压的禁卫军将太师府围得水泄不通,在大臣们还在睡梦中,姜太师便入了狱,群臣措手不及。 第二日在众人一脸懵逼中帝王甩出了通敌信,半尺高的一摞,措辞严谨,笔风华丽。 姜太师有一手好字是公认的风骨极佳,飘若浮云,矫若游龙,先帝曾盛赞其书法为“古今尽善尽美第一人”,众人如何认不出那些通敌信上的便是太师的字迹。 可姜太师是谁,三朝元老,少时便请为帝师,桃李满天下,有“姜公在南国可安”之名。 他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通敌一事本就疑点重重,然天子不信。 即便那是他昔日的老师,太师入狱前几日,年少的帝王还曾捧着书恭敬地询问策论。 群臣连跪了五日都不曾撼动帝王的决策,太师入狱,女眷送往教坊司。 帝心之冷可见一斑。 保帝党纵然尊重帝王的决定,也不免心寒,他们不由得看向伫立的男人,那大逆不道不敬天子的摄政王,可摄政王神色淡淡没有任何反应。 而后一个月中,正值壮年的陈将军战死,禹城大败,城粮草押送不及的统领被处死,新封的将军连夜上任却又被送了人头回来,回来的还有一封议和信。 “十万两黄金并割凤、柳、幽三城池以偿……”帝王还未看完奏折便砸了朱笔,头上的帝王十二旒冕叮当作响。 群臣跪了一地。 有人想劝帝王暂时歇了和摄政王博弈的念头,派摄政王去力挽狂澜,只得了帝王的暴怒。 摄政王掀着那双瑞凤眼,淡淡地嘲讽地说说了一句“无能狂怒。” 少帝的凉薄群臣已知,但帝王之忍仍教人触目惊心。 那句“无能狂怒”怎么可能不曾传入少帝的耳朵,可即便如此,当日少帝便屈膝请摄政王提点救急,肺腑之言,声泪俱下。 大臣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之狠。 文丞相和高太尉对视一眼,其中深意只有自己知道。 又一月,帝王朝间突然提到姜太师云游在外的长子姜沐笙至今未捉拿归案。 摄政王一派开始沉寂,摄政王亦称病少有上朝。 少帝尉迟仪昌以为自己拿捏了摄政王的痛处,开始了大施拳脚。 他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自己发号施令,底下无所不从,这才让他有了作为帝王的实质感,而不是只能屈居摄政王之下。 他已经将自己看好的臣子安插了官职,只待某日将摄政王的党羽剔除。 这天下该是尉迟的天下,与他宇文何干! 可是今日。 “陛下,姜太傅谋逆一事另有蹊跷,下臣和一众同僚经过多方探查,如今已有证据,还望陛下明察。”面白蓄须为人老成的刑部尚书呈了奏折。 这一行为让少帝尉迟仪昌立刻看向了摄政王所在的位置,淡然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漠神情。 这一眼却让尉迟仪昌恼羞成怒,从小到大他最厌恶的便是他这般高傲神态,只能让自己仰望着。 就因为他是长公主和护国将军的儿子,所有人都宠着他,爱着他。就连不假辞色的父王也对他夸赞有嘉。 明明自己才是皇子,他凭什么过得比自己好?凭什么比自己得宠? 护国将军为国捐躯,长公主殉情而去,自己比谁都开心,他没了庇佑,谁还会敬他爱他? 可是父王却依旧看重他,看重这个纨绔。 而这个纨绔竟也一夜成长了起来,只身去了军营,和那些卑贱的贫民同吃同睡,竟打出了名声得了战神之名,班师回朝后更是被父皇盛赞南国有他可昌盛万年。 更是将虎符给了他!那可是虎符! 他怎么不死在边外! 尉迟宜昌翻看着奏折,厚厚一沓,牵扯甚广,自己安插的人手也被揪出了大半,更是都认了罪。 准备何其充分,显然并非一日之功,好得很,简直好得很。 他咬着牙盯着宇文长崎,一字一句,“爱卿做得甚好。” “宣!太傅姜问之谋逆一事实乃贼人构陷,即日归还家产,官复原职。” “陛下明察秋毫!” “陛下,太傅蒙冤,多有蜚语,还望陛下屈尊亲自前往,足见陛下大德。” 尉迟仪昌闻言眸光晦涩了一瞬,忽而低声,语气愧疚而郑重,“爱卿所说极是,太傅亦为朕老师,理应前往。” “陛下皇恩浩荡。” 这一日,勤政殿碎了多少珍贵瓷器。 长乐宫内。 “母后,朕好恨!”尉迟仪昌伏在太后膝上,一张脸全是怒容,“他怎么不去死,他怎么不死!” “吾儿。”太后怜惜地抚着尉迟仪昌的脸,她有张极美的脸,苍白柔弱,可与她的样貌不同,眸中的狠厉坏了那份美感。 护甲贴着少帝的脸,太后慈爱地看着他的眉眼,安慰,“那个贱种根基深厚,敏儿行事还是急了些。” “关了姜问之三个月,也该放出来了。” “母后,儿臣,朕不甘心。”尉迟仪昌拧着眉头,那张唇肖极了太后。 “好孩子,再等等不迟。”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柳眉弯弯,“看不起吾儿的都该死。” 当日,帝王便换了朝衣,帝王轿撵声势浩大地向天牢而去。 摄政王侧身看向姜暮笙和姜幼胭兄妹二人。 “今日,太师便能出府。” 摄政王宇文崎说出这句话时,面上并无恭喜,他只是平静地陈述着这句话,甚至是冷酷的。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姜幼胭一眼,而后与姜暮笙一同看向那列声势浩大的军队。 距离见爹爹不过几日,这种事不可能毫无预料,姜幼胭不知为何没有人告诉过自己这个好消息,爹爹和哥哥都不曾提到过。 她想欣喜于爹爹平反昭雪,可心头的乌云却黑压压地依旧未散。 明明今日说艳阳天,太阳高高悬着,热得惊人,她却觉得有凉意从脚底一点一点涌上来。 她不由得抓紧了哥哥的手,她抬头去看哥哥的神情,想从哥哥那里得到安慰。 可是,哥哥的脸上没有笑意,握着的掌心也凉得过分。 哥哥的神情和摄政王这般像,他们仿佛笃定了什么,是对事实避无可避只能面对的坦然和冷酷。 姜幼胭怕极了。 姜暮笙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吓着了姜幼胭,连忙低头安慰,“胭胭,别怕。” “哥哥,爹爹出来不好吗?” 她不由得问道,唇抿得很紧,贝齿嵌入粉唇,落下牙印。 第020章演一出皇恩浩荡 爹爹出来不好吗—— 姜幼胭没有追问,可是姜暮笙却从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读出了她的疑惑。 父亲不愿蒙冤出来,那帝王亲自迎他出来,也不可以吗? 姜暮笙低头看着那双过于通透的眼,他伸出空着的手抚她的发,他不知该如何告诉胭胭。 父亲出来,是凶非吉。 父亲是少帝和阿崎博弈的棋子,而父亲甘心做这枚棋子,他亲自将自己送到了这般局面。 精通推演之术的父亲,早就算到了他的结局。 凶。 他们避无可避。 对于父亲的决定,姜暮笙是有怨的,冤他心狠不顾自己和胭胭。 可同时,他又尊重父亲的决定,正如他待自己。 他抚着姜幼胭的发,力度温柔而小心,“父亲回来是好事。” 他说道,姜幼胭便信了,即便心头仍然阴云笼罩。 宇文崎看着姜幼胭和姜暮笙的互动,彼此信赖依靠的手足之情吗? “好了,莫要担心了,父亲磊落如今已大白天下,这里人多眼杂,胭胭回去等着吧,哥哥在这便可以了。” 姜幼胭被姜暮笙劝着先离开了,毕竟帝王的阵势这般大,想来也知他们也无法亲身上前迎接父亲。 知道自己无法在这里等候爹爹,第一时间抱着爹爹做爹爹的小棉袄,姜幼胭更是恼怒地嘟囔了个“作秀”出来。 明白这个词的含义的姜暮笙忍笑,阴霾散了些许。 可不就是作秀,这般大张旗鼓的戏便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那我先回去了。”姜幼胭看着姜暮笙,弯了弯唇,“我回去等哥哥和爹爹一起回来。” “好。” 姜幼胭便回去准备艾草香薰热水等东西,好让爹爹洗去晦气。 摄政王也没开口说府中早已准备妥当,而扰了她的雅兴。 他只是看着姜幼胭朝气满满的模样,或皱眉,或鼓腮懊恼,生动又鲜活。 姜暮笙看在眼中,未说话,只先移开目光。 片刻,宇文崎为看向窗外,他们在一处茶楼雅间,此处视野极佳,将那片珠光宝气的明黄色尽收眼底。 只是姜幼胭离开后,只有两人在,气氛到底沉了下来,两人严肃地望着那列仪仗。 帝王的御撵何等华丽,从宫门出来,大臣们跟随其后,数千禁卫军开道,百姓纷纷噤声伏地。 “他,这是要捧杀父亲。”姜暮笙望着那仪仗,唇边挂着苦笑,一贯温柔的眼睛却是冷若冰霜。 “这无赖的行径倒是那女人能教出来的。”宇文崎看着那抹明黄,突然讽刺道,“你猜猜他待会还会做出什么来。” “……我不知。”姜暮笙摇头。 “是不知,还是不愿知道。”宇文崎嗤笑。 姜太师被先帝请为教授皇子时,姜暮笙被天子点为太子伴读,也曾陪同太子去过几次皇子所,只是自己后来身体愈发不好,先皇便允了他离开。 尉迟仪昌当时年纪最小,在一众皇子中犹为显眼,又生得模样乖巧,像个小团子,见人就笑,虽然小有心机,却不让人讨厌。 那时,尉迟仪昌是极亲近姜暮笙的。 姜暮笙抿了抿唇,“我未曾想过,他会是这般的人。” “有其父便有其子。”宇文崎冷哼。 提到先皇时宇文崎的语气嘲讽而又刻薄,让姜暮笙不忍去唤他。 “阿崎。” 知道自己又被那人影响了情绪,宇文崎眸光阴翳,语气冷了下来,“呵,你且看着。” 禁卫军远去,百姓不敢起身,却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纷纷议论这是哪一出。 “是太师出来了。” “太师平反昭雪,是大好事。” “太师受了冤屈啊,幸好皇帝明智,查了出来,这是去迎太师出来。” 姜问之被往日的门生迎了出来,许久不见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余光中他看见少帝从御撵走下来,神情殷切而愧疚,他身后的群臣望着他露出或平静或欣喜的表情。 门生退了开来,少帝走近。 而在所有人都不曾预料中,众目睽睽下,少年帝王一撩长袍直接对着姜问之跪了下去。 “简直荒谬!”文丞相难得失礼。 “陛下!万万不可!” 群臣震惊,继而惶恐不已,纷纷劝阻,更有人已经跪了下来。 姜问之如何能让尉迟仪昌跪下来,天子的威仪不容侵犯,他今日受了礼,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引来非议。 被姜问之拦住后尉迟仪昌便当即抱住了姜问之的胳膊,大声哭诉。 “老师,朕心有愧,是弟子错信了奸臣,是弟子对不住您!弟子有愧啊!” 少年帝王满眼含泪,哭得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而只有正对着少帝的姜问之看到了少帝垂眸时眼中的狠厉和隐忍。 这是一步狠棋。 将他架在烈火上,大倒烹油。 姜问之低头看着他,任由他装模作样摆足了。 他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想笑,这就是自己教出的弟子吗。 “混账!”姜暮笙再无法看下去,“咳咳咳,他这是要逼父亲去死!用父亲的忠孝成全他的仁慈!” 宇文崎看着那群臣跪拜的滑稽场面,心中却也难得为尉迟仪昌的脸皮之厚而惊讶。 “这场戏,唱得真好。” 这一出,完全让百姓忘了尉迟仪昌先前不敬师长刚愎自用将太师送入天牢,他们如今只记得,少帝为人恭谦,礼贤下士,不仅亲自迎接平反的太师,更是愧疚到不顾身份下跪。 姜太师,少帝先师,他受得住弟子一跪,却受不住帝王的膝盖。 这一出戏,演的无非是皇恩浩荡。 第021章 倒霉蛋碎霉运散 东城地动静到底传了出去,皇恩浩荡的戏码上演完毕,此行目的达到,少帝才在近臣的劝说下停了作秀依依不舍地回了宫去。 离开时还不忘叮嘱旁人好生将姜太师安置了,若有不满意之处便唯他是问。 姜太师只淡淡地看着,那个记忆中的少年一下子就变了模样,不再是幼时见人就笑毫不设防,也不再是先帝驾崩时,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少帝抱着自己得裤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自己顾惜他和太后孤儿寡母…… 不,其实少帝一直未变。 姜太师与旁的大臣躬身目送少帝的御撵远去,这场皇恩浩荡带来的喧嚣还未停止。 乌云未散去,大雨还未来。 嘘寒问暖过后,往日交好的大臣约了时间上门拜访,人群渐少。 姜问之抬头便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摄政王宇文崎以及自己的儿子姜暮笙。 隔着等候在旁的轿夫,他未打招呼,只点了点头,便坐上了少帝置办的轿子里。 “姜府还是原来的布置,一点都没变。”少帝差来的总管这样说着。 “是嘛。”姜问之语气淡淡,他看向正厅的摆着的花瓶,他记得那日花瓶碎了一地,又被黑底长靴踩过,如今却好端端地摆在那儿,连花纹都是一模一样,可,哪里还同从前一样呢。 见太师神情冷淡,总管忙又道,“太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吩咐,臣下这就去改。” 姜问之只道累了。 总管也不尴尬,连忙笑着告饶,“瞧我,只顾着说话了,太师累了,好好休息才是,属下不打扰太师休息,有事太师尽管差人来吩咐属下一声就好。” 姜问之颔首,那人便远去了。 那日抄家猝不及防,即便日前姜问之散了些人,签了死契的家奴还在,也都送往了各处做苦力,如今送回来的不过廖廖。 往日的热闹到底散了。 姜问之思绪飘远。 “爹爹。”姜幼胭从抄手回廊走过来,她看向负手而立的父亲,爹爹好似要乘风而去般,她忙轻声唤了一句。 姜问之看了过来,冲着她安抚地笑了笑,对着她招了招手,“胭儿来了。” 姜幼胭这才抿了抿唇也笑了一下。 她带着吟月迎了上去,吟月捧着瓷碗装着去晦气的水,泡入了艾草、芙蓉、桂花,和大吉大利的金桔。 示意爹爹洗手净面,姜幼胭不发一言地拿着柳条沾了水往姜问之身上轻轻拍着。 拍了几下,姜幼胭便拿出自己去虚空寺求来的平安符给姜问之戴上。 姜问之抚了抚腰上的平安符,弯了弯唇,语气慈爱,“爹爹很喜欢,谢谢胭儿。” “胭胭还准备了东西呢,”姜幼胭又转过去从托盘上拿了枚鸡蛋出来,细看便能瞧见上面开着小洞,是一枚空心的蛋壳。 “这是?”姜问之有些看不透了。 偏偏姜幼胭介绍得一脸认真,“这是倒霉蛋,要踩在脚底下,踩得碎碎的,再包好了丢出去才行,这样霉运才会走的。” “倒霉蛋?”姜问之有些迟疑地看着这枚蛋壳,又看了看女儿认真的表情,无奈照做,由着姜幼胭把蛋壳放在了地上,然后在姜幼胭鼓励的目光中抬起腿踩了下去。 随着清脆蛋壳碎裂声,姜问之看见了刚被门房迎进来的姜暮笙和摄政王。 姜暮笙目光落在姜幼胭一本正经的脸上,温雅的面容有些忍俊不禁。 连喜行不于色的宇文崎都微微挑眉,目光正落在那“倒霉蛋”上。 他原先还觉得府上准备的齐全,现在看,倒是不及这小丫头准本的丰富有趣,这“倒霉蛋”也是让他长了见识。 显然两人已经旁观一会儿了。 被看了笑话。 姜问之自然地收回了脚,整理了衣袍,然后行礼,“臣拜见摄政王。” “老师。”宇文崎走上前扶过他,“不必多礼。” “臣失礼去换身衣裳,阿蛮待为父招待王爷。”姜问之回房洗漱。 “是。” 姜暮笙走近姜幼胭,忽而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胭胭,这倒霉蛋好生有趣,是从哪里学的~为兄觉得近来不顺,胭胭可为哥哥也准备了?” “哥哥!”因为有外人在姜幼胭脸被打趣得有些红。 她小心地抬眸看了摄政王一眼。 杏眸水汪汪的,红唇嘟着,粉面桃腮愈发灵动,与摄政王记忆中的那个小团子一下子便对上了,不由得想笑。 姜幼胭却是不知,只是看宇文崎神色淡淡,面上并无变化,让她感觉轻松不少,面上也不再滚烫,只是仍有些羞,又忍不住“瞪”了哥哥一眼。 姜暮笙愈发想笑。 她侧过脸来对着吟月道,“吟月姐姐,把那一袋子‘倒霉蛋’都拿出来,哥哥也要踩的。” 吟月忍笑,从托盘上拎出了个小布袋, “噗。还真备着了。”姜暮笙莞尔,看着小布袋,绣着香草福字,寓意吉利。 小而精致的布袋装得鼓鼓囊囊,隆起几个圆弧,姜暮笙又想笑了,“呀,怎么这般多啊。” “是胭胭对哥哥的敬爱哦。”姜幼胭弯着唇,眨了眨眼睛。 “小促狭。”姜暮笙忍不住用手去戳了戳她的眉心,力度很轻,却让姜幼胭当下捂着额头哎呦了一声。 这般笑闹过去,原先乌云压顶的感觉为散了不少,姜暮笙目送姜幼胭离开,他回身向宇文崎表示歉意,“小妹顽皮,阿崎见笑了。” 宇文崎收回目光,与姜暮笙对视,“不会,姜小姐心思纯善,天真烂漫。” “嗯。” —— 几人重聚一堂,下人端了茶水进来,一两黄金一两茶,往日都是送进宫里的,如今被少帝赐了下来。 茶香袅袅,令人心旷神怡,姜问之和摄政王两人却未将目光落在上面。 “这些日子多谢摄政王照料,还有胭儿,多亏王爷保全胭儿名声。” 姜问之又是一礼,这句话说得真心,他纵然算好一切,甘心入局,可到底是漏算了胭儿。 “老师客气了,姜小姐本就是本王的未婚妻,自当好生照料。”宇文崎有理有据,目光同样认真。 他刻意提了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小儿的童言无忌,本可以一笑了之。 但他本性桀骜,姜幼胭入了他的眼,即便不爱,他也想抓在手里。 普天之下。他自认能护姜幼胭无恙。 姜暮笙闻言,不再说话,他知道反对的只有自己,而父亲,向来是认同的,那是胭胭和阿崎的缘分。 第022章 求王爷迎娶小女 散了朝,姜问之刚欲走。 “太师留步,太后有请。” “太师这段时间受累了。”太后起身去迎,被姜问之避开了,她便坐回了上座,着宫女上茶。 “陛下仁慈,还臣公道。” 长乐宫内,姜太师坐在下座不卑不亢,任由高座上的太后说着安抚的话,而身侧的贡茶是碰也没碰。 太后眯着眼瞧着他,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三个月的牢狱之灾也无损他的风骨。 姜问之这人看似云淡风轻,却是一身傲骨,可她最厌恶的便是这身傲骨。 只想将它敲弯了打折了。 太后收回目光,护甲搭在手上轻轻拍着发出清脆地声响,她语气温和像是担忧,“听说姜家小姐还在摄政王府上,虽说是未婚夫妻,到底还未成亲,同住一府免引人非议。” 姜问之不在意旁人挖苦挑剔自己,但姜幼胭不同,再则,因为摄政王在护着,旁人也不敢说三道四,太后却是故意提此事。 姜问之的目光已经有些冷了,他垂眸等着太后的下文。 太后掀了眼皮看着他,嘲讽地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来哀家许久不曾见过姜家小姐,上一次见还是玉雪可爱的团子,竟有近十年不曾见过,人老了就喜欢看些鲜嫩的小姑娘在眼前晃,可惜宫里人丁单,多少有些清冷了。” 闻言姜问之立刻抬起头看向太后,他的目光很冷,带着告诫。 可对上他的冷眼,太后却笑得愈发亲和,可落在姜问之眼中却像淬了毒,“原先还想着小姑娘年龄正好,可与仪昌为后,哪知无缘,如今看着倒是仪昌福薄,到底不及摄政王……” 说完她便吃吃得笑了眼里却嘲讽得紧:姜问之啊姜问之,看不上本宫孤儿寡母,你不愿自己的女儿为后,如今到是眼巴巴地扒着摄政王府,可惜了,到底进过教坊司。 “还望太后注意言辞。”姜问之警告。 “哀家倒是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太后直视着他,状似不解,忽而又问,“不知姜家小姐可愿进宫陪陪哀家这老太婆待上一段时日。” “太后!”姜问之冷呵。 太后像是被吓着般,抬手抚住自己心口,而后才悠悠道,“姜太师怕什么,哀家还能欺负小姑娘不成。” “太后喜欢热闹,如今正是赏菊吃蟹的时候,办个花宴正好将适龄的官家公子小姐聚起来。”姜问之拱手,先陪了礼,“小女近日风寒,不宜冲撞太后凤体。” “微臣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了。”姜问之又是一礼而后便向外走去。 太后笑着瞧着,也不拦着他,只是忽然开口,“姜问之,你将女儿护得可真紧。” 姜问之身形顿了一下,依旧往外走去。 太后笑着看着人没了影,才一挥手把茶杯狠狠向地上砸去。 “可真是好得很。” 长乐宫的侍女太监顿时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姜问之面上带着霜,他知道自己留不了胭儿了,原先还想在弥留之际放在身边多看着些。 树欲静而风不止。 教坊司的事倒底是心头痛,是他害了胭儿。 能护着胭儿的也只有——摄政王了。 姜问之让马车转去了摄政王府。 “王爷,姜太师求见。” “哦?快请进来。”宇文崎当即放下公务,起身去迎,“老师为何来得这般突然?” “臣不请自来,想求王爷一件事。”姜问之姿态放得很低。 宇文崎惊讶了一下,不过转瞬便又猜到了原因,今日散朝后太后请太师前去叙旧。 不知那个疯女人又做了什么。 “臣求王爷迎娶小女。” 出乎宇文崎预料之外的请求,让他微怔,不过转念倒也不难猜测,“可是太后说了什么?” “是本王顾虑不周,当时是权宜之策无意坏了姜小姐名声。理应尽快迎娶姜小姐。” “多谢王爷,”姜问之又是一礼,这次躬身的弧度远比方才更深,“还望王爷护胭儿无恙。”他看着宇文崎,目光恳求,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惜。 见状,宇文崎亦是严肃,语气诚恳,“本王自然会护她无恙。” 送走了姜问之后,宇文崎便唤管家着手准备聘礼,自己则备车去宗人府挑选吉利的日子。 —— 姜问之回府后便立刻召了姜暮笙,彼时姜暮笙正指点着姜幼胭练字。 姜问之示意他坐好,神态严肃,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才开口,“阿蛮,不日,摄政王便会来府上下聘。” “父亲为何!”又急又气,姜暮笙忍不住咳嗽起来。 “阿蛮。”姜问之唤了他一声,姜暮笙身形一顿,小声地咳着。 “胭儿在摄政王府上住了三月有余,即便是未婚夫妇,也于理不合。” “父亲,你知道的那只是儿时玩笑。” “如今俨然人尽皆知。”不待姜暮笙反驳,他又开口,“只有摄政王能护着胭儿。” 闻言,姜暮笙紧了紧掌心,不再说话。 “阿蛮,胭儿的婚事,也是你母亲希望的。” 姜暮笙微怔,“母亲?”他记忆中的母亲很模糊,一堵墙隔绝了他对母亲地孺慕和依恋,只有胭胭出世时,他才瞧见那个女人慈爱的目光,她看着胭胭,恍若珍宝。 他抿了您唇,长眸微敛。 姜问之颔首,看着他垂眸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但他知道,阿蛮是愿意听更多关于她的事的。 即便她不爱这个孩子。 姜暮笙的确想听更多的关于她的事,他见过她的次数寥寥无几,因为她恨他,即便如此,姜暮笙对母亲更多的却是怜惜。 姜问之目光陷入追忆,“摄政王的母亲是你母亲的手帕交,她们的性情不同,你母亲外柔内刚,虽然体质羸弱,性子确坚韧。 而摄政王的生母,则与之相反,她行事如风,为人更是风风火火,内里却柔软脆弱。” 阿崎的生母,姜暮笙抿了抿唇,他在母亲画匣里见过她的画像,一身戎装,风华绝代,眉眼飞扬,和后来的沧桑枯败截然不同。阿崎的眉眼很像她。 回忆起往事,历历在目,姜问之凤眸渐垂,神情若悲,“她们年龄相仿,性格互补,也互相欣赏,彼此扶持。 你母亲还怀着胭儿时,便为她和阿崎指腹为婚。” 姜暮笙手指蜷了蜷,他重复了那句,“指腹为婚。” “是。”姜问之从回忆中走出,他看些低眉的姜暮笙,缓缓道,“至于胭儿幼时抢了阿崎的玉佩,也是缘分天定。” “阿蛮,胭儿与阿崎有缘。” 第023章 是谁惹恼了哥哥 姜幼胭写完了最后几个字,把毛笔放到了一旁,伸了个懒腰,她抬头向窗外张望了几下,鼓了鼓腮,然后小手托腮,“哥哥和爹爹怎么聊了那么久。” “小姐可是无聊了?”吟月轻笑着看她这番动作,小姐近来活泼了不少。 穿越的事是瞒着吟月的,她不知情但也能从公子和小姐的状态看出来胭胭小姐这些日子不曾吃苦,被一个哥哥收养了,只是恰好与恩公走失。 吟月帮她把字帖收拢在一旁,她知道小姐定没心思写字了。 已经搬回太师府一段时间,小姐一直宅在府上看书写字,到底是会有些无聊的。 姜幼胭点了点头,又鼓了鼓腮,她的确有些无聊了。 正值早秋,蔷薇开得正好,疏条纤枝、横斜披展、叶茂花繁、花香四溢,引得蝴蝶蹁跹。 吟月向窗外看了一眼,笑着提议,“小姐可要扑蝶?奴婢去取罗扇来。” 姜幼胭也看见蝴蝶了,可,以往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现在看来却有些无趣了,姜幼胭收回目光,抿了抿唇,摆了摆手,而后小手捧起了腮,“不要,扑蝶也不好玩啦。” 吟月微微蹙眉思索,又提议,“那可要打秋千?” “秋千啊。”姜幼胭拍了拍手,“那好吧。”见识过现代的“娱乐”,看书练琴扑蝶就不算是太有趣的玩乐了,姜幼胭有些怀念那些还未看完的动画,她并不贪玩,只每日会看上几集,还有哥哥们的陪同。 姜幼胭想他们,可是他们隔着时空,太远太远。 吟月看着小姐又伤感了起来,她以为小姐在担心那个失踪的恩公,心里叹了一口气,手下故意带了些动静引开小姐的注意。 “公子昨日修好了秋千,小姐还未看看呢,奴婢瞧着好看极了,只是不知合不合小姐欢喜。” 院子里的秋千原先也是哥哥亲手为自己扎的,原先因为抄家被人破坏了。 搬回来后哥哥便又寻了材料扎好了,绑了个长椅,又点缀了些绒花,比原先更牢固也更漂亮些。 “哥哥的手真巧,我很欢喜。”姜幼胭弯了唇,她提着裙子坐在秋千上,吟月轻轻地往前一送便退到后面看顾。 风起扬起了裙摆,鬓角的发轻轻扬着,空落落的失重感让人一下子紧张又一下子跌落,姜幼胭弯着眼睛,欢喜地笑了。 打着秋千,弧度不大,只是轻轻晃着,她放任思绪飘远。 学长哥哥一直未找到,她想兴许是自己猜错了,学长哥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样也好,与亲人分离实在是太难过的事了。 爹爹冤情平反安全回了府,哥哥也不再远游,听他说身体也好些了。 姜幼胭忽略掉心中隐隐的不安,只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为何这几日“避世不出”,把自己都闷到无聊了,姜幼胭抿了抿唇,自己到底被关在教坊司的两日,虽然“被接到了摄政王府,又与摄政王有婚约”,因着摄政王的“杀神”之名,旁人不敢明着议论,但私下仍不免非议。 爹爹和哥哥怕自己受了伤埋下心结,这些日子都会尽量陪着自己,哥哥也同自己练了好日字。 她知道这点,面上未有情绪只当不知,宅在院子里,显少出门,也婉拒了小姐妹递来的帖子。 将那些流言蜚语挡在门外,安心做被爹爹和哥哥保护得很好的小娇娇。 姜幼胭想啊,若是她还是从前的闺秀,怕也会在意的。 只是在走过穿越这种神奇的经历,又被哥哥们温柔体贴地开导过,再来看这件事,她已经平淡了不少。 “教坊司”的确不是个好名声,即便她不曾身陷泥泞,可旁人的目光和嘴巴她遮不住也捂不住。 可像三哥哥说的人处在社会中,总会有人议论,好的坏的,你在意,便如芒在背,不在意,便无坚不摧,毕竟啊要生活的还是自己。 “他们的讨论不会让自己少块肉,而自己火得精彩便是对那些酸咳,只会嘴上酸的人最大的反击。”姜幼胭则记得四哥哥啃着苹果一脸打气的模样。 谷晤哥哥们教会了她勇气。 姜幼胭怀念那些日子,她见识了许多,那些让她从未敢去想,也无法想象的物件和思想,她都靠得那么近过。 她很感恩,也喜欢现在的自己。 因而,现在哥哥和爹爹都安好的在身边,她什么也不怕。 心情好了,玩乐的性质也高,姜幼胭的秋千也越打越高,院子里的风景尽收眼底。 荡秋千时用力,姜幼胭出了一身薄汗,两颊嫣红,额上还渗有晶莹的汗珠,规整的发也散了不少。 身后扶着秋千的人不知何时换了,直到姜幼胭想下来了才发现,忙欢喜地唤,“哥哥!” “胭胭。”姜暮笙早就收拾好了情绪,看着姜幼胭时仍是一派如水的温柔,他扶着姜幼胭从秋千上下来,然后莞尔,“喜欢这个秋千吗?” “喜欢!”姜幼胭笑着抱着了他的胳膊,晃了晃,“胭胭很喜欢。” “看出来了,都流汗了。” 听到流汗,姜幼胭有些脸红,“是香汗啦,女孩子家的汗都是香的。” “是是是,胭胭是香的。”姜暮笙轻笑着拿着手帕为她擦拭额角,又帮她抚了抚鬓角,“头发也散了。” “吟月。”他唤了一声,吟月便立刻笑着过来,身后的小丫鬟端着水盆。 吟月先是把手上的薄衣给姜幼胭披上以免出汗惊风受了寒,然后才把她把手浸在水里,轻轻揉了揉,“小姐的手也红了呢。” 酥酥麻麻的,姜幼胭一脸娇憨地笑了笑,语气软乎乎的撒娇,“玩得太开心了嘛。” “真是个孩子。” “本来就是孩子呀。”姜幼胭不以为然,在现代,她还只是个初中生呢。 姜暮笙莞尔,捏了捏她的鼻子,惹得她皱了皱鼻子,“啊呀,别捏,要塌了~” 这般可爱作态让在场的人都不免发笑。 可是,只是个孩子的胭胭,就快要出嫁了。 姜暮笙惆怅地看着她纯粹的笑容,无端端对阿崎有了些恼意,哪怕知道他是帮了他们,也不免迁怒。 精心侍养的花被偷了,可恨的偷花贼子。 姜幼胭看着哥哥逗自己,自己也配合得笑闹,但对哥哥莫名的气压还是有些好奇。 她向来对旁人情绪敏锐,哥哥自然也瞒不过她。 哥哥从出现就压抑着一份怒气,虽然这份怒气不是对着自己。 她躲着哥哥捏自己鼻尖的手,猜测,是哪个家伙让哥哥生气了呀,不过哥哥方才好像在和爹爹说话。 不会吧,惹恼哥哥的会是爹爹吗? 姜幼胭为自己的猜测既惊讶又好奇,不过她怎么也不会猜到是因为自己的婚事。 第024章 对摄政王的印象 晚膳间,姜幼胭的目光不时在爹爹和哥哥两人身上打转,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清凌凌的藏不住的好奇和疑惑。 知女莫若父,姜问之如何看不出她的好奇来,儿子不愿,他心下亦是惆怅,等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饭,见胭儿正巴巴地看着自己,小孩子的作态让他想笑,笑容却有些涩然。 待下人撤去餐盘,厅间只余姜问之姜暮笙和姜幼胭三人,姜问之这才问道,“胭儿,爹爹有事想跟你说。” 姜暮笙抬眸看了一眼父亲,没吭声。 “是什么啊?”姜幼胭好奇,爹爹的神情好严肃啊。 “胭儿怎么看摄政王?”姜问之问虽然已决意将姜幼胭许配给摄政王,因为只有他才能护住胭儿,但到底慈父之心,希望胭儿对摄政王不排斥。 “哎?摄政王?”姜幼胭原本因为好奇而睁圆的眼愈发圆了,带着婴儿肥的脸上一脸茫然。 爹爹问得太突然了。 姜幼胭当然不会想到婚配,毕竟她刚刚及笄不久,年龄尚幼,官员世家的女儿不愁嫁,虽然会早早相看了人选,但疼爱女儿的亦会多留些时日。 姜幼胭想到那张与大哥哥尤为相似的脸,性子也不尽相同,许是爱屋及乌,她对他亦有三分好感,再则,摄政王又救了哥哥与爹爹,还收留了她,因而好感更甚。 除了,那人初见时便拿她幼时的话打趣她。 “我是你的未婚夫。”想到与他第一次见面,姜幼胭鼓起了腮帮子,明明也是张冰块脸,却这般孟浪,想到这儿,姜幼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在她看来摄政王与她没什么交情,最大也不过幼时自己“啃”了一口霸道的宣誓。 虽然是她小时候先招惹他的,可他真记仇。 不知道姜幼胭在想什么的姜问之见她皱着眉头鼓着腮,以为她对摄政王的印象不好,不免有些忧虑,不禁问,“胭儿怕他吗?” 摄政王有战神之名,但若非“杀神”不好听,又怕得罪了他,旁人更乐意这般唤他。 少时纨绔,父死后从军自己博出了一身军功,若只是这般,无人不赞一声英勇男儿。 先帝甚为欣赏,封了将军留京,自此之后,便为京官的噩梦,他擅刑讯,大兴牢狱,最严厉的一次换了大半朝臣……又练了一队暗卫,什么暗杀、构陷,被他整死的人不知凡几,手上鲜血无数。 但,先帝甚为宠爱他,在位时便封他为摄政王,惧于摄政王威仪,群臣不敢非议,但私下里一度以为先帝会传位于他。 “摄政王”三字可止小儿夜啼。 姜问之担心姜幼胭也会惧怕他。 “咦?爹爹为何这般问?”姜幼胭讶异,而后摇头,弯着眼睛不解他的猜测,笑着夸,“摄政王很好啊。” 救了爹爹和哥哥当然是好人啦。 姜问之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的确没有勉强,心下稍松。 “摄政王救了爹爹和哥哥,当然是好人了。”姜幼胭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偏袒来。 “摄政王的传闻,并不好。”姜问之自然知道摄政王的风评,他不怕,反而有些怜惜,但他也知道,这般的摄政王对小女儿家而言,不免惶恐惊惧。 摄政王如今年二十又二,这般年岁早该娶亲生子的,即便生父母早逝,先皇也提过,都被摄政王拒绝了。 而他权侵朝野,亦有臣子献美人搭线想嫁女儿的,结果,却传出了左侍郎之女听闻父亲有意送她去王府后惊惧不已,后心悸而死的。 更是为摄政王的“凶名”添了一笔重彩。 姜问之看出了女儿对摄政王不是这般排斥,略有欣慰。 “摄政王可没诬陷爹爹,诬陷爹爹的人才是狼子野心。”姜幼胭咬牙切齿,她害怕那日官员带兵包围姜府的场景,害怕他们将爹爹带走,至今想起,忍不免瑟瑟发抖。 “傻孩子。”这般孩子气的言论,让姜问之闻言叹息,他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姜幼胭的脑袋。 谷餻姜暮笙一直安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听到父亲担心胭胭惧怕阿崎而生的忧虑和退缩之意,此刻也不免怅然。 命运,待阿崎不公。 “胭儿可愿嫁给摄政王。”看着仍一团孩子气的姜幼胭,姜问之到底问出了这句话。 能护一天胭儿的只有摄政王。但凭他今日请求摄政王娶胭儿,他不曾拒绝,便是对胭儿有几分不落忍,若是这几分怜惜加深,胭儿也会更安全。 手下抚着的脑袋一震,姜幼胭猛然抬起头惊讶不已。 “为什么要嫁摄政王?” “傻孩子,”姜问之叹了口气,“胭儿先前以摄政王未婚妻之名在王府已经住了三个月,对胭儿的名声不好。” “爹爹问过摄政王了,胭儿和摄政王的婚事该早日搬上行程。” 爹爹已经问过了摄政王,事情已是必然。 姜幼胭抿了抿唇,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摄政王府不是住了几日,名义上的确是已经住了三个月有余。 即便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妇,也于理不合。 她一时间忘了。 “胭儿不想离开爹爹和哥哥。”姜幼胭转身抱住了姜问之的大腿,一脸委屈和茫然。 嫁人,太遥远了。 经历过现代的她,感觉更遥远了,现代的人结婚晚,她这个年纪还在上学,她可以留在家里更久,甚至可以一直留在爹爹和哥哥身边。 可她才回来几天,她不愿意也不想离开爹爹他们。她害怕极了。 姜幼胭一直是害怕的,她害怕回不来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哥哥,也害怕回来了根本没办法救爹爹和哥哥,幸好,摄政王救了他们。 姜幼胭在颤抖,她的不安和惶恐清晰地传递给了姜问之,他如何不懂她的惊惶,可他同样在害怕。 对于冤狱避而不谈,他模糊了重点,轻轻地顺着姜幼胭的发,安抚她的不安,一脸慈爱,“傻孩子,胭爹爹和哥哥不能一直陪着胭儿,胭儿总会嫁人的。” 姜幼胭抿唇,不安地揪住了爹爹的衣袍,她试图挣扎,仰着一张脸满是无助和期待,“不可以推迟些吗?胭胭只想留在爹爹身边。” “尽快些吧,”姜问之忧心忡忡,凤眸一片怜惜,“越晚,风言会越多的。” 胭儿不怕风言风语。姜幼胭没有孩子气地说出这句话,爹爹不忍她非议,她又怎么会去伤他的心无理取闹。 她瘪着嘴,低下头忍住了泪意。 姜暮笙也走了过来,他蹲下身,拿着手帕轻轻地拭去姜幼胭的泪。 他知道胭胭嫁给阿崎是最好的局面,无论是为了胭胭,还是阿崎,都是最好的结果。 姜暮笙知道自己不能罔顾胭胭的名声甚至性命,自私地将胭胭留在身边。 “哭什么呢,傻丫头,”语气若叹息,他的动作很轻柔,他看着姜幼胭的眼睛,目光温柔而又宠溺,“即便嫁人了,胭胭也常能来看父亲和哥哥的,这儿永远是胭胭的家。” “阿崎不会拦着胭胭的,若是他拦着,哥哥便帮胭儿揍他。”说着他握着拳头,作势威胁。 他向来芝兰玉树宛若谪仙人,这般威胁姿态也没什么凶悍,姜幼胭瘪着嘴却更想哭了。 第025章 未婚夫妇的对话 宇文崎行事向来果决,在宗人府拟订的吉日中最近的便在三月后,他差人送了红筏来,问过姜问之同意后的第二日,便亲自带着聘礼来到了姜府。 二百八十抬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更有黄金万两,从摄政王府上一一抬来,十里红妆不外如是。 足见摄政王家底之丰厚,百姓无不惊叹。 而这一出也让太后和少帝措手不及。 摄政王权势滔天,婚姻大事自然由不得他们插手,他们无可奈何却仍不免暴躁。 长乐宫里又摔碎了无数器皿。 “该死的孽障!该死的姜问之!” 过礼之日,姜幼胭是不用与宇文崎见面的,爹爹和哥哥在前厅与摄政王商量,姜幼胭便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躲清闲。 此刻她正坐在后院秋千上轻轻晃着,手里剥着葡萄。 婆子和丫鬟都被她打发去了外面,反正是在自家府,无需注意些什么。 姜幼胭如今的政治觉悟不敏锐,姜问之和姜暮笙也不会把心烦的事对她说,因而,即便心底隐约不安,但又沉浸在家人团聚中的欢喜中。姜幼胭自然不曾发现自姜问之出狱后朝廷中的暗涌。 再则,即便现代一行,姜幼胭虽然性子比以往要沉稳不少,却依旧有着这个年龄的天真烂漫。 姜幼胭晃着攒珠绣花鞋,秋千轻微地摇晃着。 腿上抱着装葡萄的小碟子,手里剥着葡萄,她手上剥得不快,紫色的葡萄皮落在洁白的指上,汁水莹润了她的指尖,一口一个,神色淡淡,有些百无聊赖。 摄政王走近院子时便看到她这般姿态,她并未发现自己。 他是特意来寻她的。 等姜幼胭剥完了碟子里剩下的几颗葡萄,把碟子放在了秋千上,拿手帕擦了擦上,从秋千上跳下来时,这才看见了宇文崎。 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眸光清冽,一身光华摄魄,摄政王好紫服,今日便是一身暗紫色的蟒袍,逆光之下,衣袍上的金蟒愈发狰狞而威严。 与大哥哥相似的脸气质却格外不同。 摄政王权侵朝野,野心勃勃,狼子野心日月可昭,这向来是朝臣对他的评价。 若是旁的闺秀见了他怕是要抖如糠筛,姜幼胭并不怵。 姜幼胭心知他对自己无害。 即便经过现代文化的洗礼,了解他们向往自由和热爱的恋爱观婚姻观念,姜幼胭对古代的婚姻观念也不排斥,不会有什么我的婚姻我做主的先进想法。 她喜欢现代,但也爱有父兄所在的古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这个想法在姜幼胭这个时代根深蒂固。 姜幼胭早知道自己总会要嫁人的,比起那些手帕交的期待和惶恐,姜幼胭要心思简单得多,因为她坚信爹爹和哥哥是自己的后盾护会自己无恙。 至今依然这般坚信。 姜幼胭还未开情窦,所以对于嫁给摄政王,她既无惧怕,也无羞涩,自然不会有见未婚夫的情怯。 “摄政王万福。”与摄政王遥遥相望,姜幼胭微微屈膝福礼。 她没有疑惑为何摄政王会出现在这里,也未问院子外的丫鬟婆子为何不通告一声。 毕竟摄政之名威慑在外。 身前的小姑娘年岁小,身量也娇小,屈膝低头时摄政王能看见她双螺髻上的珠花轻微的颤动着。 她的动作坦然又磊落。 摄政王本在前厅与姜问之商讨事宜,两人早已达成共识,剩下的只是不愿让姜幼胭婚礼仓促委屈了她。 谷叕莫说姜幼胭未开情窦;对于比自己小八岁的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少女,宇文崎也不曾动心。 但姜幼胭于他到底是不同的,无论是她作为自己知己的妹妹,还是作为自己少时浓墨重彩的印象想视为妻子的庇护一生的责任。 因而,共结连理是不可更改的必然,宇文崎也想来寻她,问问她的看法给予适当的补偿。 摄政王点头让她起了身,问了一句。 “你不怕我?” 闻言,姜幼胭抬头看他,目不斜视直直地看过来,倒让宇文崎怔了一下。 眉毛微蹙,腮也微鼓,怎么又是这样的话,姜幼胭无奈地想,好像她就合该怕他似的,因而,她反问一句,“为何要怕王爷?” 为何要怕他? 摄政王微怔,目光望进了她的眼里,清凌凌的,直白的,澄澈的,没有任何隐瞒和谎言。 她是除了姜暮笙,第二个这样问的人,该说不愧是兄妹吗? 但他看着小姑娘还带着婴儿肥的面颊,想她许是尚年幼才无惧,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不怕我是因为我救了你的父兄。” “嗯,因为你救了我的父兄。”姜幼胭很坦诚,而承认之后,她屈膝腰弯得更深,道谢很是真诚,“谢谢摄政王为父亲洗刷冤屈。” 这个回答真诚得让宇文崎有些好笑,想,她这般的性子共度一生也无什么不好。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让她落坐。 姜幼胭没有迟疑,上前便坐下了,垂眸没有与摄政王对视。 石桌上摆着一些瓜果茶点,还有一碟葡萄,宇文崎看了一眼,也随手拿过一颗。 摄政王尝了一颗,太甜了,便没有再拿,擦拭了指尖,看着没说话的小姑娘,语气放软,“亲事定在了九月中旬,便是在两月后。” 还能在家陪爹爹和哥哥两个月,姜幼胭心里掰着指头,面上点了点头。 “王府中并无女眷,庶物由总管代理。”既不会聒噪,也不会麻烦。摄政王心道,又怕她误会自己不信任,不愿放权,又添了一句,“若日后你想自己打理亦可。” 管家好麻烦啊,姜幼胭又点了点头。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吗?”宇文崎问道,他从未与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打过交道,不知她的喜好,便问得直白。 “诶?”姜幼胭疑惑地看向他,“王爷要送我东西吗?” “嗯,”宇文崎点头,“时间有些仓促,难免有不周的地方。”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知道摄政王和爹爹都是为她考虑,姜幼胭没有任何不满,她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眉心微蹙,杏眼微垂,神情有些小纠结。 她的表情实在生动,宇文崎看得有趣,却没主动询问。 不过姜幼胭也没纠结太久,片刻,她就鼓起了勇气,“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宇文崎心里略有好奇,仍拿乔,只道,“说来听听。” 姜幼胭握着手,紧张地问,“成婚后,我可以时常回府看爹爹和哥哥吗?” 原来是这个,宇文崎好笑,点头,“自然。” “太好了,”姜幼胭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还真是个孩子。 宇文崎心道。 第026章 不被期待的孩子 在从姜府离开前,姜暮笙与宇文崎有过一番对话。 与未寻到姜幼胭时,姜暮笙大病初愈便拿着玉佩想让摄政王给他一个“护姜幼胭无恙,若她想离开便允她自由”的承诺相同。 这一次,他依旧是为了这个承诺。 姜暮笙的院子与姜幼胭所在离得略远,一则男女大防该有所距离,二则姜暮笙总是少时便常生病不想过了病气也不愿让姜幼胭多忧虑。 宇文崎踏入姜暮笙的院子,在石亭落座。 “我本以为姜兄会对我颇有微词。” 宇文崎说的是先前在前厅议亲时,姜暮笙未曾有过反对的的话,毕竟,姜暮笙不愿他娶姜幼胭是事实,如今只是无奈之举。 素问旁人会有兄长对娶走亲妹的人动手“叮嘱”的,即便姜暮笙性子淡然温和,他也以为自己会被姜暮笙叮嘱几句。 然而,出乎意料的平和。 “太后先前向家父为少帝提亲被拒,恐怀恨在心。再有姜府被抄之事,唯有摄政王能护住家妹。”姜暮笙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摄政王,这个颇为震慑的身份。 宇文崎嘲讽地一笑,“那个老太婆,心眼比针眼还细。” 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更是深得她真传,若非那些皇子自己斗得差不多,最后也不会是少帝上位。 见姜暮笙眉间仍有忧色,宇文崎开口,“我当日所言非虚,定会护令妹无恙。” 姜暮笙闻言点头,“我自然信你。” 宇文崎颔首,见他眉宇仍是不展,知他还有下文,也不主动询问,只安静等他开口。 姜暮笙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尴尬,似有些难为情,却仍开口,“不仅仅是这般。” 倒让宇文崎有些好奇了。 “阿崎可否答应,在胭胭未曾对阿崎动心前不与胭胭有夫妻之实,即便日后与胭胭两情相悦,也请待胭胭十八岁后。” 这番话到底有些私了,但细想之下也不意外姜暮笙会这般要求。 女子生产便是半步鬼门关,而其中年纪尚轻的女子尤甚,而高门之中将女儿多留些时日未尝不是这般原因。 安朝不拘女子二嫁,但若留有清白之身,日后两人婚事不成,改名换姓放她离开,于姜幼胭亦是好事。 宇文崎微怔后便是点头,“自然。” “如此便好。”姜暮笙松了一口气。 见姜暮笙这般为妹妹考虑周全,宇文崎忽而笑:“这般兄妹情谊真教人羡慕。” “若非……我应该也会有个亲生手足。”宇文崎忽而道,他的语气很是平静,既无怨怼,也无遗憾,只是阐述一件事实。 宇文崎是家中独子,并无手足。而即便如此,父母对他亦是不亲。 长公主在宇文崎之后并非未曾有孕,宇文崎尚有母亲怀孕时期待胎儿诞生的慈母模样,那是他不曾见过的母亲,也曾让他嫉妒母亲肚子里还未诞生的孩子。 但更多的,是期待。 他以为母亲爱腹中的孩子,若自己也爱他,母亲会不会对自己也喜爱几分? 只是后来长公主却不足月便发动意外难产诞下了死胎,此后身体愈发不好,而在大将军战死后便一尺白绫殉情。 宇文崎曾怨恨过她,为了情爱只留自己一人,恨她对自己生而不养,明明这般期待腹中的孩子为何对孺慕她的自己却视若无物。 少时他尚且因此而委屈愤懑只想做个纨绔好引得父母注目,却是无用。后来知晓了缘由,却是恨不得怨不得。 宇文崎想过,若是那不曾是死胎,自己若是有个同胞兄妹,尚且不会寂寥。 听到宇文崎提到手足的事,姜暮笙神情有一瞬间的悲哀,而这一点宇文崎尚未发现。 即便发现了他也以为姜暮笙是在为自己感同身受。 “阿崎,你怨她吗?”姜暮笙问得很突然。 宇文崎嘲讽地笑了,“本就是不受期待出生的孩子,有什么资格怨怪生母,若非她生下我,我尚且不能存活。” “相反,我感念她。” 姜暮笙握着白瓷茶杯,手上的温度将茶杯都贴近自己的体温,他却觉得遍体发凉。 对于“不受期待的孩子”姜暮笙是最能与宇文崎感同身受的人。 姜暮笙早慧,记忆超群。 寻常人或许记不得自己一两岁未开蒙的事,他却都能记忆深刻。 因而,他同样知道自己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期待,甚至是被厌恶着的。 姜暮笙记得自己踉跄着步伐想要靠近生母,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却被一手挥开。 而自己的娘亲面上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那时他便知道自己是生母被厌恶甚至憎恨着的。 可与宇文崎相同的,他不恨她也不怨她,即便……他依旧对生母心生孺慕却又自惭形愧不敢亲近……他不配。 …… “老爷!公子又发病了!” “快快快,去请周大夫!” 正是子时入夜,一向沉寂的姜府异常嘈杂,动静是从东院姜暮笙所在的院子里传出来的,火把和烛火将东院照得亮堂堂的。 若是以往的姜府,都是侍候多年的家生子,成熟稳重,又对姜暮笙生病的事习以为常,自然不会慌乱,但经过抄家一事,外放打发了不少出去,新来的人占了大半,远没有以往的沉静。 “这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中被吵醒,姜幼胭下意识摸了摸床头,想看看时间,自然什么也没摸到。 还未恍然,灵光乍现,姜幼胭突然反应过来,披上外衣就要往外跑。 是哥哥!哥哥发病了! “小姐,小姐穿好衣裳!”丫鬟也慌忙披了衣裳,又抱起了披风,连忙快步追上,一边轻声在身后喊。 吟月来得及时,忙把灯笼放下了,拉过姜幼胭,帮人整理好衣襟,一边安抚,“小姐莫要心急,周大夫已经过去了,奴婢去问过了,公子情况尚且安好。” 知道是自己没有穿齐整,姜幼胭不捣乱,由着吟月打理好衣裳,姜幼胭稍稳了心态,便追问,“哥哥还好吗?” “还好,听文竹说是夜里发了热,周大夫去得及时,已经用了药了。”吟月又蹲下来理了理姜幼胭的鞋子,见她袜子不曾穿好,知她心急,也未说什么。 姜幼胭抿了抿唇,便提着裙摆又要小跑起来,吟月连忙又将人拉住了,“知道小姐心急,我们走快些便是,磕了碰了反倒不好。” 怕她仍不听劝,吟月提了姜暮笙,“到时候便让公子担心了。” 这话出了,姜幼胭果然抿着唇应了,“那我们快些去瞧。” 第027章 想要什么生辰礼 “娘亲!” “娘亲——” 梦里身着宫装的年轻女人始终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远,永远不会回头。 他们相隔的距离永远不会缩短,即便他跑着喊着,也无法让她停下脚步,施舍自己一个眼神。 姜暮笙睡得很不安心,他本就因为体质而易惊醒,近乎麻木的梦境更让他似梦似醒。 姜暮笙隐约感觉皮肤滚烫,脑袋酸涨得厉害,胃里也犯恶心。 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发了热,久病成医,寻常小病他自己也能看着。 屋子里向来是备着药的,他本想起身去拿,身子却很不爽利,只得唤人,奈何嗓子干得厉害,还未开口便是剧烈得咳嗽着,几乎要将肺咳出来般。 心头亦是隐隐刺痛,心病又犯了。 姜暮笙的面色愈发白了,他知道自己的心病发作是因为自己方才做的梦。 想到梦中的情节,姜暮笙苦笑了一下,这并非他第一次做这个梦,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时隔多年又梦到了娘亲。 文竹听到动静慌忙从偏房出来,拿着火折子点了灯。 姜暮笙垂眸掩去眸中的哀伤。 “公子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要喝水?” 文竹帮忙把姜暮笙扶着坐了起来,又拿着薄衾披了。 “公子是发热了。”文竹连忙倒了水,拿了药和水喂了,这才向外吩咐,“快去喊周大夫。” 周大夫来得很快。 喝了水,嗓子已经好些了的姜暮笙见周大夫一身单薄地进来,有些歉疚,“深夜还劳烦周叔来,叨扰周叔了。” 周大夫摇了摇头放下了药箱为他诊脉。 周大夫是一直在府上为姜暮笙看顾的,先前被姜问之送了出去藏好了,如今又接了回来,对他的病情再熟悉不过。 姜暮笙除了身体上的病,最重要的是心病,先前因为姜幼胭失踪伤神劳碌,原本已见好的身体愈发单薄。 周大夫垂眸,感受着薄弱的脉相,心下不免叹息,明明这般优秀的孩子,可惜了。 他叮嘱了人要静养,心思不要重,只要静下心来,自然不会发病。“公子莫要多想,且放平心态。” “我开个方子,文竹待会来药庐取药。” 姜暮笙颔首,“谢谢周叔。” “夜里风凉,莫要贪凉盖得单薄。”周大夫是这样说,却是不这么认为,姜暮笙为人稳重,断不会做明知自己体弱仍贪凉踢被子的事。 便是有心思,思虑过重,才让本就弱的身子不堪重负跨了。 “是我没看顾好。”文竹信以为真,以为是自己没看顾好才让公子着了凉,愧疚不已,“我不该贪觉早早睡了的,才让公子发了热”。 “不是你的错,”姜暮笙摇头,“我会注意着的。”他垂下眸,唇色苍白。 “哥哥!” 未听见脚步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是胭胭来了。 姜暮笙惊讶了一下,而后无奈地摇头,目光温柔,语气无奈又宠溺,“胭胭怎么来了?” 姜幼胭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三步做一步跑上前,紧张地打量着姜暮笙,哥哥的脸色更差了,“我听说哥哥病了,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姜暮笙半靠在床上,着一身寝衣,披着薄衾,纵然身姿修长如玉,唇色苍白,面上血色也浅,却显得愈发单薄。 姜幼胭看着就更加心疼了。 姜暮笙摇头,“不碍事的,只是夜间贪凉才发了热,现在已经好些了。” 姜幼胭却是不信他,哥哥怎么可能会孩子气地贪凉,怕哥哥瞒了病情,她转头看向周大夫。 迎上姜幼胭询问的视线,周大夫摸了摸胡子,没揭穿姜暮笙,对着姜幼胭笑了,哄她,“公子没瞒着小姐。” 姜幼胭抿了抿唇,眉头一皱,看向姜暮笙,表情难得得严肃,尽管包子脸将这份严肃多了几分忍俊不禁。 小姐要训公子了。吟月和文竹不约而同地想,并不阻拦,也只有小姐才能管住公子了。 “文竹,跟我来取药。”周大夫笑呵呵地摸着胡子。 文竹立刻上道地点头,“啊,是,公子小姐,我先退下了。” 吟月也笑,“我去换壶水。” 人都走了,姜暮笙垂眸看着面前严肃的小姑娘,倒真的有些为难了。 “胭胭。” “哥哥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姜幼胭睁着一张圆胭,柳眉竖着,颊边的梨涡因为抿唇而陷了下去,一副气恼模样,但眼睛却水汪汪的,委屈巴巴地控诉着。 姜暮笙最拿她这般模样没办法,虽然是自己编的借口,仍当下便认错,“是哥哥不对,不会再犯了。” 好说且说才将姜幼胭劝好了,姜暮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是熨帖,还有心头散不去的哀伤。 “本就无什么大碍,这儿有人看顾,胭胭回去休息吧。” 姜暮笙不忍她枯坐,想将人劝回去,但姜幼胭不听劝,姜暮笙自然也无法,只能由着她在这儿。 “文竹一时半会回不来,哥哥先睡会儿,能他回来了我再唤醒哥哥。”姜幼胭不忍他等着,便想扶着人睡下。 姜暮笙伸手拦住了,摇了摇头,“哥哥睡不着,胭胭陪我聊会天好吗?” “那好吧,”姜幼胭想了下,应了,手上却仍未闲着,上前给姜暮笙提了提杯子,把人盖得严严实实的。 姜暮笙失笑,“胭胭,哥哥不是陶瓷娃娃。” 姜幼胭不听,只抱了矮墩在姜暮笙床头坐下,仰着一张洁白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想聊些什么呀?” 她来得急,衣裳还是在吟月的嘱咐下才穿戴齐整,头发自然也未梳什么发型,只简单地用了根束带束了起来。 一头鸦发如水,显得脸愈发小了。 姜暮笙轻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再过些日子,胭胭便要及笄了。” “及笄了,就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姜幼胭不满,“是大人,不是大孩子。” 姜暮笙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着这般孩子气的话,当然还是个孩子。” 姜幼胭一噎,嘟着嘴不满地哼了一下。 忽而,她轻笑,眉眼飞扬,目光狡黠,“哥哥早送胭胭什么礼物呢?” 姜暮笙莞尔,伸手戳了戳她的梨涡,问,“胭胭想要什么礼物?” “哪有问别人要什么礼物的~”姜幼胭鼓了鼓腮帮子,捧着下巴一脸期待,眼里却是打趣,“哥哥要自己想,莫非哥哥不知道胭胭想要什么么?哥哥可要送胭胭合心意的才是。” “哦?”姜暮笙作势思考,眉心轻蹙,抬手托着下巴,一副为难的模样,“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才是。” 第028章 及笄愿长乐无忧 “王爷,王妃的生辰便在下月初三。”总管禀告完府中事宜后提到,“是库中按规格选些礼物吗?” 及笄?那个小丫头原来还未及笄,难怪还一团孩子气。 宇文崎愣了一下,点头,“那便按规格来——” “喏。”总管应声便要退下,关门之际却又听见宇文崎问道,“我记得库中有番外进贡的血珊瑚和一斛珍珠。” 女儿家的及笄礼似乎格外重要,即便宇文崎不曾参加过女子的及笄礼,也知道一二。 母亲贵为长公主,及笄之日便办得格外盛大,那日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想了想,宇文崎又道,“我记得母亲有一支金凤钗。” 纵然长公主不喜他,她的嫁妆依旧留给了他,加之父亲是镇国将军,他们留给他的财富富可敌国。 宇文崎记得母亲有一匣珍爱的珠宝首饰,那时并未与母亲一同下葬,是宇文崎留作念想,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留在库中蒙尘。 总管心下惊诧,“是。”看来王妃在王爷心中果然不一般,他心下将王妃的地位一提再提。 宇文崎把玩着总管送来的金凤钗,纯金的簪子镶着珍珠宝石,刻着松竹灵寿纹。 这只金凤簪便是皇祖母赠予母亲的及笄礼,愿她傲然如凤,潇洒如风。 母亲很是珍惜。 宇文崎抚着凤凰的那对红宝石做眼睛,不知为何,在思考送予姜幼胭什么及笄礼时,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这只发钗。 姜府祠堂。 在姜暮笙等人的期待中,姜幼胭的及笄日悄然而至。 姜幼胭生母已逝,姜问之便与姜暮笙作为父兄待而招待来宾。 姜幼胭的及笄礼办规模并不盛大,只请了相熟的人来。 宇文崎也在。 来人中有位身穿素净道袍的道姑,气质淡泊,眉目平和。 “那位是?”宇文崎问向姜暮笙。 “是连云庵的出秞道长。”姜暮笙给宇文崎倒了杯茶,“父亲请她来为胭胭主持笄礼。” 宇文崎点了点头。 余音袅袅中,宇文崎静心凝神等待笄礼开始。 姜问之将出秞道长迎入东厢,身穿明艳采衣的姜幼胭正端坐在梳妆台前。 “胭儿,这是出秞姑姑。”姜问之给姜幼胭介绍。 出秞道长已是知天命之年,许是情绪少有波动,面上的苍老痕迹浅,为人随和,语调平和,让人见了便觉岁月安好。 “出秞姑姑安好。”姜幼胭福神问好,出秞姑姑看着很是亲切。 “安好,”出秞看着眼前的豆蔻少女,恍惚了一下,她仿佛见过她,又好像不曾见过,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那位小姐还活着,便该是这般模样。这般想着,她多年向道而古井无波的心忽而波动起来,她惊诧地看向姜问之。 对上她的问询,姜问之弧度很小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所想。 出秞突然就激动起来,看着姜幼胭的目光也愈发喜爱,目光却带着追忆。 出秞伸手抚了抚姜幼胭的长发,“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说来奇怪,姜幼胭不曾见过这位道姑,却感到格外亲切。 但出秞姑姑的目光似在透过她思念什么人。 姜幼胭疑惑地看向出秞道长,不掩饰好奇心,直白地开口,“出秞姑姑,胭胭是和姑姑认识的人相像吗?” 出秞一怔,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豆蔻少女,伸手抚上她的眉眼、琼鼻还有唇,她点头,“像。” 单看姜幼胭,其实并不会联想到那位,毕竟她他们的眼型都不大相同,可熟悉那人的人若是见到姜幼胭便会觉得眼熟,亲切。 仿佛时间倒转,她又见着了那惊才绝艳的人。 出秞的语气淡如烟水,平复着情绪想要平静,姜幼胭能感受到其中的哀伤和怀念。 出秞姑姑想念的人是不在世了吗? 她抿了抿唇,伸手拉了拉出秞的袖口,“那姑姑便多看看胭胭吧,能与姑姑想念的人有几分相像是胭胭的福气。” 明明是不大像的眼型,眸光的澄澈却如出一辙。 出秞一怔,看着她与那人肖似的目光,温柔地笑了,“姜小姐纯善。” “姜大姑娘,我进来了。”来人敲了敲门,是姜幼胭昔日的小姐妹,出秞和姜问之便对姜幼胭点了点头出门去。 柳汀儿见礼,这才推门,“小胭儿,我瞧瞧看你,可曾瘦了。” “汀姐姐。”姜幼胭弯唇笑,“胭胭没瘦呢。” “我瞧见了,是没瘦,还胖了呢,不过倒是长高了。”柳汀儿挑眉,打趣地伸手比了比她的个子。 “汀姐姐!”姜幼胭嘟嘴不依。 “今日,小女行笄礼,姜问之在此感谢诸位宾朋佳客荏临!” 姜幼胭在小姐妹的陪同下出东房,拜了父亲和出秞道长落座。 姜暮笙与宇文崎看向姜幼胭,打量着她。 她梳着垂杨双髻,上裳下群,看不出曲线,模样稚嫩天真烂漫。 柳汀儿将姜幼胭的垂杨双髻散了下来,接过侍女手中的梳子为姜幼胭梳理长发,长发及腰,如手清如水。 姜问之在一旁与出秞道长说道,“胭儿小时候头发便很茂盛,如今已经这般长了。” “时间飞逝,一晃已多年。”出秞轻声。 礼加一拜。 出秞走近姜幼胭,净手拭干。 出秞道长的侍女与吟月和文秋捧着托盘,三人立于场地南端西侧从西向东依次排列,近了便能瞧见托盘上分别盛着的发笄、发簪和钗冠。 那些并不华丽,样式也非时兴的款式,但很精致,不繁复的花纹有着精巧的雕工,任谁见了都会赞叹一句美丽。 姜幼胭怔怔地看着这些发饰,她猜测是否是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为她准备的。 姜问之肯定了她的猜测,动作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地开口,“这是你母亲为你备着的,款式有些旧了。” 姜幼胭立刻否定,“不,我很喜欢。”她噙着泪水,有些哽咽,“很漂亮。” “好孩子。”姜问之拍了拍她的脑袋,他看向出秞道长,“麻烦出秞道长了。” 出秞道长颔首,“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出秞道长亲手为姜幼胭加冠笄。 出秞道长小心地将姜幼胭的长发绾成一个髻,然后用一块罗帕将发髻包住,随即拿起那支凤尾簪插定发髻。 姜幼胭回了东厢才瞧见自己现在的发型,吟月为姜幼胭换了素色的襦裙。镜子中稚嫩模样姜幼胭退去了天真烂漫,豆蔻青涩初初绽放,她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自己也眨了眨眼睛。 吟月轻轻地笑了笑,“小姐很可爱。” 柳汀儿也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姜幼胭的脸蛋。 脸上飞起红晕,姜幼胭垂了眸。 再出来时,落在姜幼胭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细带束腰带出些许身段,少女的纯真美好如秀美的花苞初初绽放。 二加。 出秞为姜幼胭戴上发笄。 助手将托盘奉上,出秞接过发钗,走到姜幼胭面前;高声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入了东厢房,吟月展开深色的曲裾深衣,淑雅娴静,端正典雅。 宽大的腰封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腰线,眉眼愈发端丽雍容。 但姜幼胭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鼓了鼓腮,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婴儿肥,不大满意,“怎么看起来还是好幼稚啊。” 柳汀儿摇头失笑,伸手刮了一下姜幼胭的鼻梁,“你呀,本来年岁就小,再怎么打扮,也显得小,再说年轻有什么不好,你这话真叫人嫉妒。” 姜幼胭佯装呼痛,“好姐姐,是我说错了。”吟月掩唇轻笑。 身穿裙裾的姜幼胭再走出来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多了些惊艳。 宇文崎欣赏地看着她。 “胭胭这样打扮很美。”姜暮笙笑着,语气不舍,“小丫头到底长成了大姑娘了。” “王府相距不远,”宇文崎给自己斟酒,闻言挑眉道,“日后大可常来探望。” “如此这般,到时莫嫌我叨扰了。”姜暮笙莞尔,端起了茶杯。 宇文崎举杯跟他碰了一下,戏谑,“便是拦着,你就不来了吗?” 姜暮笙佯装思考,晃了晃手指,“自然不会。” 三加。 出秞“接下来,便为小姐加钗冠了。” 吟月奉上钗冠,出秞走近,低头为姜幼胭正钗冠,姜幼胭弯唇迎上出秞的目光,“劳烦姑姑了。” 金底的冠子上装饰着珍珠翡翠,流苏隐进姜幼胭的发间,露出她完整的一张脸来,柳眉杏眸,眸若求水,珠光宝气的冠子更显得脸愈发精巧,唇红齿白,尤带着七分稚气。 吟月眉眼含笑地拿着广袖长裙,“换上礼服,小姐许会觉得成熟些。” 广袖礼服穿在身上,肩膀都沉了几分,看起来,倒有些不像自己了。 姜幼胭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出来时不期然发现出秞道长已经双眼含泪。 出秞注意到姜幼胭的目光,微微别过头拭去泪水。 见状姜幼胭没有出声。 双手置于身前,姜幼胭在出秞的陪同下向外走去。 姜问之从吟月手中接过酒具,递给出秞道长,出秞具到席前,祝福:“执酒祭亲,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姜幼胭接过,跪着将酒撒些在地上,而后执酒,象征性的沾了沾唇畔。 最后姜幼胭向出秞道长行拜礼。出秞将她扶起,“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愿吾儿此后诸事皆顺,长乐无忧。”礼罢,姜问之摸了摸姜幼胭的脑袋,“终究是长大了。” 姜幼胭伏在姜问之膝盖是,撒娇,“无论多大,胭胭永远是爹爹的孩子呀。” 姜问之低眉,慈爱地笑,“是,胭儿永远是爹爹的孩子。” 第029章 相得益彰的凤钗 “公子,太师唤你过去。” 姜暮笙,宇文崎与姜幼胭本是一道往亭榭去小歇。 行至中途下人来唤,姜暮笙应声,“好,我这就去。” “胭胭,”他回头看了看姜幼胭,又看向宇文崎,眸光微动,他颔首致歉,“失礼,胭胭先代我招待一下阿崎。” 阿崎与胭胭已是未婚夫妇,他不该再拦着。 在自己府中,主人家招待客人是自然,被点名的姜幼胭轻轻点头,“好啊,哥哥且去忙。” 宇文崎目光从姜幼胭面上滑过,对着姜暮笙轻轻颔首,“你且去忙。” 姜暮笙点头作揖。 “到亭歇着吧。”宇文崎道。 姜府上亭榭楼台,假山林石颇多,偶有客人在下人跟随下参观,时有目光看过来。 碍于宇文崎威名,不曾有人叨扰。 姜幼胭和宇文崎一道走,她已和宇文崎定亲,走在一块自然不会有非议。 两人站在一处,男子高大,少女身段玲珑,又都是容色极好的人,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无不赞叹佳偶天成。 她身量不高,站在身侧,宇文崎能看见她的发顶上的发钗,已经卸去那身过于华美端庄的礼服,姜幼胭此刻穿得是裙裾,较以往稚气的打扮稍见成熟。 她今日穿裙裾出来时,身姿亭亭,眉目如画,宇文崎不否认自己的惊艳。 亭榭离得不远,不多时两人便落座,下人知趣地奉上茶果点心,吟月在不远处静候。 亭下是荷花池,如今正是盛开时节,微风裹挟着荷香徐徐送来,沁人心脾。 许是天气闷热,不时有鱼儿嫌闷得游出水面,吐出一串水泡。 姜幼胭听着动静有心想捧些鱼食喂鱼,面上仍是端庄,可微侧的脸,衣摆下的绣花鞋已经对着了荷花池的方向。 宇文崎看着她的侧脸上掩不住的雀跃与好奇,尚带着婴儿肥的侧脸让仍是稚嫩的孩子气。 宇文崎开口,“还未恭喜姜小姐及笄。” 姜幼胭看向宇文崎弯唇一笑,“谢谢。” 宇文崎袖子里揣着那只凤钗,手指微动,“给。” 姜幼胭垂眸看向宇文崎递到面前的手,手掌修长,骨像优美,先前摄政王拉她上马时,她便注意到他的掌心覆有薄茧,虎口尤甚,应是常年练剑所致。 此刻掌心上放着一枚凤钗,珠宝美玉点缀,雕刻的翎羽根根分明,红宝石的眸子灵动异常,是一只极华美的凤钗。 目光一落在上面,满眼惊艳,姜幼胭一下子就喜欢上这只凤钗。 “生辰礼。”宇文崎颔首,他未错过姜幼胭因为欢喜而发亮的眼神,为自己选对了礼物而有几分满意。 “可是,”太贵重了。姜幼胭想拒绝。 但不待她拒绝,宇文崎便开口,然后起身上前,“我为你戴上。” 姜幼胭微怔,杏眸迷茫地看着他,这太亲昵了。 不过,两人如今已是未婚夫妇,这般亲昵也不会不合礼数。 姜幼胭说不知道姜暮笙与宇文崎私下的约定的。 因而在她看来,若非意外,眼前的人便将是与她共度一生的人,无关喜爱,也会有一份责任与敬重。 “好,麻烦王爷了。”姜幼胭抿了抿唇,徐徐笑开。 为她戴钗是宇文崎一时冲动之言,但也未有收回的打算,因而,在姜幼胭同意后,他便颔首向她走近,一手抚着袖口,伸手将凤钗为姜幼胭戴上。 风扬起他的袖口,擦过姜幼胭的脸颊,姜幼胭抬头看向他。 宇文崎有些手生,他从未做过簪花戴钗的事,便有几分小心翼翼,抿了抿唇,面上本就寡淡的表情愈发严肃。 好不容易戴好,倒是无端端生了汗,宇文崎摇头,这才打量自己戴好的发钗。 宇文崎点头赞道,“与你很是相配。” 这话并不是敷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支凤钗与姜幼胭发上的那支虽不是同一样式,做工却如出一辙,都是精致华美的风格,戴上去却并未有争艳的感觉。 倒是相得益彰,像本该是相搭似的。 姜暮笙来时便看到这般情形。 姜暮笙未作声,又默默退开,迎面便对上了姜问之的目光。 “他会照看好胭儿的。”姜问之拍了拍姜暮笙的肩膀。 “我相信。”姜暮笙点头,莞尔一笑,笑音刚落,一阵风来,他握拳掩唇咳嗽了一下。 姜问之垂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几千里外的军营。 “姜兄弟!怎么在这里躲清闲。”陆鹏扬着蒲扇大掌拍了姜沐笙一下,一屁股坐了下来,嘿嘿笑着挤眉弄眼,“莫不是想家里媳妇了。” 他自己是个大老粗,家里穷娶不着媳妇。可姜沐笙在他看来是不一样的,一身气度不是种地能养出来的。 这般年纪该早早娶亲了才是。 “陆大哥。”姜沐笙笑着摇头否认,“我家中尚未娶亲。” 没娶亲?陆鹏惊讶,莫不是太挑了?陆鹏上下打量了姜沐笙,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忙皱眉,“那肯定是你太挑了,做人不能太挑。” “陆大哥说得是。”姜沐笙也不反驳。 不远处稀稀拉拉地坐着人,围着篝火三五成群扎堆说着话。 姜沐笙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收编他的军营都是东拼西凑拉扯来的人,又边疆无战事,鲜有摩擦,风纪也很是懒散,平日里训练都不成规矩,上头亦是不管。 初来时姜沐笙尚有些皱眉,待了这半个月便也习惯了,上有所行下又所效,因为带兵的人亦懒散态度,五月怀胎的大肚腩根本不像是行军打仗的人。 若是有战,他们这些人只能是炮灰的命。 不过,即便如此,姜沐笙并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至少目前没有。 成日里他便和陆鹏等人训练吃饭休息,这些日子下来,陆鹏和他愈发亲近信任,称兄道弟起来。 陆鹏揪了一把狗尾巴草,往后一趟,嘴里刁着个草根。 “今天晌午的红肉真香,要是俺娘也能吃到就好了。” 姜沐笙不作声,手里的长草编着一只草兔子。 “嘿,姜兄弟,你手真巧。”陆鹏侧过脸看着。 姜沐笙点头,他记得今日应该就是小丫头的生辰了,不,及笄,在古代人眼里这是个极重要的日子。 小丫头,成年了。 姜沐笙有心如打听姜幼胭的消息,但他这离盛京城路途遥远,他托的人还未从盛京传什么消息回来,倒是听说了姜太师平反的事。 想来,小丫头要是知道了也该放心了。 “姜兄弟,你说咱们来了大半个月了,这里可真不像军营,倒像个……流氓窝。” 姜沐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陆鹏对上他的目光,嘴一咧,苦笑,“姜兄弟你别这么看俺,俺虽然是大老粗,又不傻,这样的兵上战场就只是送人头的份。” “这仗,不一定打得起来。”姜沐笙摇头。 第030章 一双儿女是为好 定亲后的生活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姜府上的应酬愈发多了,无关于他们需要讨好摄政王,只是摄政王身份在那儿,便规矩如此,多了些迎来送往。 世族勋贵家的小姐都是学过管理府中中馈,主持人情往来的。姜府虽未有女主人,对姜幼胭也是请了放出宫的嬷嬷教学的。 原先姜幼胭也常会接些小姊妹间的花帖,因而,应付起来,姜幼胭并不苦手。 姜幼胭本是不喜应酬的,姜问之和姜暮笙自然也不会拘着她去应酬。 但她已经知道了人脉的重要性。 姜幼胭便知道自己被爹爹和哥哥保护得太好了,自己不能仗着他们的偏爱有恃无恐。 她原先总想着天塌下来爹爹和哥哥会护她无恙,故而有恃无恐地骄傲着,而先前爹爹出事,哥哥游学在外后,她便像个无头苍蝇般无着落,什么也帮不上忙。 她也想保护爹爹和哥哥。 她会的不多,但筹码也不少。 姜幼胭看着递来的一张张宴会请帖,抿了抿唇。 这些都是人脉。 摄政王亦是她的后盾。 众人惧于摄政王威名,而这威名便是护姜府无恙的平安符。 虽然这么说,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姜幼胭嘟着嘴,捧着腮看着吟月从外门接来的一张又一张的请帖。 姜问之见她蹙眉,以为她是不愿意去应酬,想来她这些日子赶趟似的东一家西一家地赏花对诗…… 以为她是倦了,也难得她这般耐下性子,姜问之怜惜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若是不愿,便拒了吧。” 广结好友,为人温和宽广,从不与人交恶的姜问之说出这般话来,也是难得的孩子气了。 管家看着老爷这般说话,只是无奈地一笑,顾自给老爷添了茶。 “才不呢。”姜幼胭诧异地看向爹爹,像是不解他为何这般说,然后才轻快地开口,“我才不是不愿呢,只是周家姐姐要赏菊,闻人家的姐姐要办诗社,李家四姐姐要采风……” “虽然都很有意思,但去了就没什么空闲和爹爹说话了……” 包子脸皱成一团,眉头皱着,嘴巴也嘟了起来,腮也鼓鼓的,模样看起来的确纠结极了。 姜问之又哪里不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却仍接了她的话。 心中欣慰又怜爱,不禁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你啊,就爱说甜话哄我。” 佯装呼疼,姜幼胭这才笑嘻嘻地抱住了爹爹的手,问,“爹爹不喜欢吗~” 两颊的酒窝端得是甜的腻人。 “欢喜。”真是小促狭。 姜问之无奈又宠溺,有那神奇的经历后,胭儿的性子愈发活泼了,情感也愈发外放,喜欢之类的词也挂在嘴边。 若是旁人许会严肃教育,但在姜问之看来,这也极好。 倒与她,也十分相似。 姜问之轻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开得正盛,柔媚多姿的海棠花,目光温柔宁静。 管家在姜问之身后低眸浅笑。 “又打趣父亲了。”姜暮笙一身青袍长身玉立,只太过消瘦了些,五官愈发立体起来。 他眉眼俱弯,笑吟吟地看着姜幼胭撒娇的痴态。 “哪有~爹爹和哥哥这般凤仪万千文采斐然,胭胭当然欢喜钦佩,那些什么花儿,诗的哪有和爹爹哥哥说话有意思。” 姜幼胭直接转过脸捧着脸颊满眼星星地望着姜暮笙,直白的目光直把人看得脸红。 姜暮笙亦是耳尖微红,咳了一下,想,胭胭愈发会说甜话了。 “顽皮。”姜暮笙莞尔,伸手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动作却是轻之又轻。 “哥哥和爹爹都要把胭胭弹傻了。”姜幼胭鼓着脸不满。 “那便给你揉揉。”姜暮笙又笑,指腹随手又揉上了连个红印子也无的白净的脑壳。 “哼~”姜幼胭撅嘴以示不满,却也没避开揉脑袋的手。 她看到哥哥手中的信件,想来哥哥有事要与爹爹商量。 “好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哥哥啦,哥哥有事要和爹爹商量,胭胭就先走啦。”说罢就起福礼告退,再一摆手,裙摆摇曳,路出珍珠的绣鞋一角,端得是一派潇洒。 这般活泼作态让三人又是好笑。 “吟月姐姐,我们去花园挑盆花,明日还要去评鉴一番呢。”远了还能听见姜幼胭与吟月的商讨声。 姜暮笙听得好笑,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父亲。 “这是闻将军送来的信件。” 姜问之颔首,信件展开,并不避讳一旁的姜暮笙。 姜问之年少时也曾入军当过参谋,共同抵御过蛮夷,是生死之交。 时下风气文臣武将相互敌对,两人亦少有往来。 “信上说边疆招兵愈发多了,今年便招了三次,参差不齐,平日里训练亦是泛泛。” 不用作他想,姜暮笙肯定道,“新帝要动作了。” 姜问之没有回答。 安国久无战事,庞大的军队本就是国库最大的开销,自新帝登基后,宫殿盖了不下十座,苛捐杂税亦是沉重,百姓苦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庞大的军队只是负担。 但少帝这般做,是铁了心了要与阿崎争。 帝王想要实权,不被摄政王把持,这本是应该。 但少帝,委实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声明君,又有太后在后出谋划策。 姜暮笙只叹了一口气,“苦了百姓了。” 姜问之轻轻颔首,神色亦是肃穆,但开口却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惊诧,姜暮笙震惊地望着父亲,迟疑地开口,“父亲的意思是?”长眉拧成了麻花,“……要乱?” “阿蛮,契约若是重视才是契约,若是不重视,便只是一张废纸罢了。” 姜问之的语气实在平淡极了。 但姜暮笙却听出了其中的惊涛骇浪,他怔然看向父亲,最终只是苦笑。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那纸百年和平协议说到底也只是一张纸罢了。 心跳徒然震颤,本就薄弱少有情绪起伏的心跌宕不已。而这也让姜暮不禁呼吸基础起来,心口甚至开始泛疼。 “阿蛮,”姜问之招了招手,拍了拍姜暮笙的手背,安抚,“勿忧。” “安国,龙气尤盛。” “这天下,散得太久了。” 望进父亲那双平静深邃的眸中,原本心绪紊乱的姜暮笙也渐渐平复了心跳,安静下来,那鼓蠢蠢欲动的疼痛也渐渐压了下去。 泛紫的唇色又渐渐红润,只余面色略显苍白。 看着姜暮笙慢着步伐远去,姜问之原本的温柔目光渐渐染上了哀伤。 “老爷。”管家上前心中叹乐口气,他不知如何劝慰,目光落在姜暮笙的背影上,也全是怜惜。 “阿蛮幼时便能忍疼,若非痛极,寻常看不出来。” 姜问之方才拍他的手背时,徒然爆起的青筋血管,凉到生寒的温度…… 他不说,只是与姜暮笙心照不宣罢了。 阿蛮的身体愈发差了。 像表面完美无瑕的玉器,可内胆皲裂,细纹密密麻麻,只稍稍一碰,便会碎了。 那日周大夫的叹息声还凝在耳边。 姜问之徒然一叹。 “也许于阿蛮,是好事……倒也……”余音散入风中再不耳闻。 第031章 道士铜镜、席崎 “怎么那么快就开学了,我还没有玩够呢。” “要熬夜补作业了!可怕!悔不当初啊!” “选秀误我!《南柯梦》误我!” “话说fff5和南柯梦主演登台“开学第一课。”进行开场表演。” “啊啊啊!太棒了吧!不知道流萤会不会出现,我又期待开学了!” “切!” “席总。”没有听到回复的李特助又唤了一声,从后视镜看过去愣了一下,boss竟然走神了。 席崎将目光从窗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们身上收回来。 “兴扬科技那边继续跟进,再降一个百分点。” 李特助点头,绿灯跳转,他从窗外看了一眼,都是学生,没什么特别的。 boss还是住在那个小别墅里,只不过,他去过几次发现那儿的气氛远没有当初轻松了。 是因为,少了那个小姑娘吧。 因为《南柯梦》大热的缘故,那个如水晶美好的少女流萤深入人心。 即便是不追剧的李助理也在女友的安利下看过几集。 他倒是问起过,赵瑚珊眯着一双狐狸眼,说妹妹去封闭学校念书了。 李助理本来还想问去哪个学校了的。 boss原先还让他考察过附近的学校,说要将小姑娘安排入学的。 但赵瑚珊说那话时表情很是冷淡,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之前不是可宠那个小女孩了吗?怎么那么冷淡。 而这种“冷淡”不仅仅发生在赵瑚珊身上,包括已经成为新生爱豆的裴金虎、重新演戏的陆屿以及自己的boss身上。 小姑娘仿佛成了忌讳,他们避而不谈,而这种忌讳不是因为不喜,而是太在乎。 李助理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纵然有许多猜测,却也没再询问过。 他来着车从车流中穿过,逐渐远离那所自己原本为小姑娘看好的学校。 他想,boss是在想那个小姑娘吧。 席崎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指上,手下的平板邮件写了大半,他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写了起来。 席崎想着方才那些学生口中提到的“流萤”。 南柯梦还未大结局,但流萤一角已经谢幕,她的登场惊艳了无数的目光,谢幕也引来无数泪水。 胭胭已经离开两个月了。 他还记得那时小姑娘听到自己可以上学时的欢喜雀跃,记得她目光落在学生身上时的艳羡。 他们原本已经规划好了小姑娘的未来,看着她适应这个时代。 但,她不属于这里。 他们的不舍和思念无法成为将她留在这里的牵绊。 他们也无法去想象胭胭在自己时代的生活,不知道她有没有洗清冤屈;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她的父兄……甚至,不知道她是否活着。 有时候他觉得胭胭的出现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所以才会出现又离开,然而,所有人的记忆中都有她的存在。 于是,“胭胭”成了禁忌,成了不可言说,他们避而不谈。 哧—— 突然的急刹车让席崎一个后仰,慌忙捞起掉落的电脑,眉头一皱,“怎么了?” 李助理平时再沉稳不过,这是第一次出现事故。 “突然有人冲过来。”李助理的神情很不平静。 那个人是突然出现的,明明之前路上没有任何人的。 “撞上了吗?送去医院。” 说话间两人下车,席崎已经看到了他口中的人。 一个道士? 穿着灰褐色的道袍黑色布鞋,作道士打扮。 只是没有束发,头发很短,像刺猬一样竖起来,甚至还染了个时髦的灰蓝色。 还挺潮? 不是个正经道士。 李助理下着评论,愕然地看着那人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上下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然后才哎呦哎呦地喊疼起来。 碰瓷?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行为让李助理不禁抖了抖嘴唇,有些可乐。 “那个,大叔,我们这是有行车记录仪的。” “哎呦,我的波棱盖啊,哎呦,我的尾巴根啊,世风日下,不敬老人啊。”一头蓝毛的道士一会抱着膝盖,一会扶着老腰,看不来受了伤,只觉得诙谐。 这么看,是没撞上了。 李助理松了一口气,他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这人冲上来得太快他也没个心理准备。 “别闹,大叔,我这就打120。”李助理只能庆幸现在是下班时间,boss没有会议耽搁。 不过,这大叔也太敬业了,李助理无奈,语重心长地劝慰,“大叔,我要没及时刹车,你可就折这里了,钱哪有命重要。” 席崎抿了抿唇,冷峻的面上愈发严肃,散发着冷气,显然对道士这种轻视生命的行为不满。 无视席崎释放冷气,道士反倒眼睛一亮。 “哎呦,我的肚子,” 得,又多了一个疼的了。 “哎呦,老道都三天没吃饭了,饿死老道了。”一边说话一边还往席崎身上使眼色,想法显而易见。 李助理忙看向席崎。 席崎点了点头。 “走吧,大叔,先去医院拍个片,再带你去吃饭。”李助理拉开车门,扶着道士上车。 “小伙子,坐啊,好久没见着这么盘正条顺的年轻人了。” 李助理腹诽,怎么他长得就不好了?好歹也是一帅哥。 “就不去医院了,老道的身体老道知道健康得很,还是先去吃饭,去吃饭。” “大叔,拍个片很快的。” “我又不讹你们,老道就想吃饭。” 咕噜噜—— “听听,你家老板肚子也饿了,还不去吃饭。” 李助理想到席崎中午没什么胃口,下午又一直在开会。 席崎面上有些窘迫,别开脸去。 一道光斑落在窗户上,席崎侧眸看了过去,大惊失色,连忙问,“你这是哪来的?” 尽管只是一晃而过,席崎确信自己看到的是那枚能穿越时空的镜子,虽然要小巧得多,但杜鹃松枝的花纹却是一样的。 他看道士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他知道什么? “她在哪里?她还好吗?”席崎立刻就抓住了道士的手。 “哎呦,小伙子,别急,老道饿得说不出话。” “老头子我不喜欢西餐。” “诤言,去寻味斋。”席崎很上道,连忙吩咐。 李助理有些疑惑,但他从不会质疑席崎的决定,“是。” “大闸蟹、芙蓉蛋、荷叶鸡、五香肘子……” 耐着性子等道士点完了菜,席崎立刻开口,“你,” “小伙子,食不言。”老道士却一展方巾,笑得慈祥。 席崎只能按耐住焦急,食不知味地用完这顿饭。 李助理在隔壁用膳,好奇心爆棚却也无他法。 他记得以前boss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不过前段时间倒开始找道教佛教类的质料……连那位赵瑚珊也是。 “前辈用茶。”见道士终于放下筷子,席崎忙递了茶过去。 老道士这次没有难为他,接过茶。 “她自然在自己该在的地方。一切安好。” 这是在回答先前席崎的问题。 席崎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又离开?” “缘分未到,自然该离开。”道士轻笑,依旧是蓝发长袍不伦不类的打扮,现在看却仙风道骨。 “那她,”还会回来吗? “嘘——不可说。” 席崎愣了一下,眨眼间,眼前已经没了道士的身影。 “前辈?前辈?” “席总。”李助理疑惑道士怎么没有出来,是走了吗?他出来得早,道士走得更早吗? “走吧。”席崎没有为他解惑,只是手里握紧了那枚铜镜,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很是精致。 道士消失了,却留下了令席崎感到熟悉的镜子。 他不知铜镜有何用处,但下意识却贴身放置。 回到小洋楼时,月亮已经高挂,陆屿昨日去了剧组,裴金虎去了外省,赵瑚珊也在前几日便办了出国手续。 席崎不喜欢外人打扰这里清静,却也请了保姆照顾小乖。保姆向席崎道别,席崎俯身将在脚边磨蹭的小乖抱了起来,神情温柔。 惟愿她在异世安好。 第032章 姜幼胭入宫落水 当今皇室单薄,皇帝已满十六岁,早到了适婚的年纪,但不知是被人遗忘了,还是被故意耽搁,总之无人提点,至今后宫空虚。 因而摄政王的婚事是内务府和钦天监难得的大事。 姜幼胭从新走进上流贵族的视线,即便太后被姜问之和摄政王拦了几次,但到底防不胜防。 这日,姜问之上朝未归,姜暮笙赴了友人邀约。 “姜姑娘,素闻姜小姐蕙质兰心,太后有请姑娘入宫一聚。” 管家上前担忧地注视着姜幼胭,若是她不愿,抗旨不遵也是要阻拦的。 但姜幼胭微怔过后福礼接旨“谨遵太后懿旨”。 总是避不开的。 起身后便给了管家一个安心的眼神,姜幼胭并未带吟月入宫,跟随的是摄政王送来的会武的丫头竹沁。 管家注视着轿子离开,立马差人分作两头分别去寻了太师和摄政王。 姜幼胭并未进过后宫,以往先皇在世时,她曾跟随父亲参加过国宴,那时她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印象并不深刻。 穿过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御花园,姜幼胭见到了那位太后娘娘。 她应是三十出头的年岁,因为保养得益,看着不过二十多岁,一张貌美的脸上慈眉善目对着姜幼胭很是温和。 但,姜幼胭感觉不到她的善意。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被蛇盯上一般,阴冷让人生寒。 “哀家瞧瞧,这小模样生得真好,小小巧巧的,只是太瘦了。”太后轻轻地拍了着她的手背,“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太在意身材,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吃,可不能学前朝后宫,为了细腰饿晕了。” 她保养得宜的手抚过自己手背时,姜幼胭控制不了地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不喜欢自己。 “都说哀家那侄儿冷情,哀家看他倒是痴情,这不迫不及待地就要将你定下了,太师拍要伤心了,谁家这么大的姑娘不多留几年,不过也不怪那侄儿孟浪,这般可爱的小姑娘哀家看着也喜欢。” 姜幼胭抿唇,面上仍带着羞怯乖巧的笑听着太后看似推心置腹的话。 似乎是说得累了,太后的语气渐缓,眉间也染了倦色,嬷嬷适时地走出来劝告。 “娘娘喜欢姜姑娘,日后再请姜姑娘进宫相伴,哪里急在这一时了。” 姜幼胭面上含羞应是,“是臣女的福气。” “罢罢,哀家这身骨到底老了,不及年轻人康健,顾嬷嬷带小姑娘去转转,哀家记得昨日花园还呈了蟹爪菊和三色菊,胭丫头可喜欢?” “娘娘惦念,臣女喜不胜收。”姜幼胭又是福礼,太后面上慈爱更甚看着小姑娘在嬷嬷侍女的带领下离开。 “可瞧出来什么?”太后从榻上起身。 “单纯柔弱。”大宫女扶着太后的玉手,垂眸道。 “呵,要真是柔弱可欺可不能活着从教坊司出来,”太后嘲讽一笑,偏瘦的脸上愈发刻薄,“到底是脸皮厚的。” “娘娘说得极是。”大宫女附和。 从教坊司出来的谁知道还干不干净,要真是清清白白的贵女当一头撞死以证清白才是。 太后勾着唇,描绘鲜艳的红唇如血,她对姜府的人都抱着极大恶意,尤其是姜问之的子女,“把小允子唤过来,昨日那列女传还没念完呢。” “喏。”大宫女躬身,侧身吩咐侍女。 另一边,在顾嬷嬷的带领下,姜幼胭又来到了先前一眼略过的御花园。 不愧是集天下之贵重的地方,无一处不精细,即便只是落脚的地面也是由玉石铺就而成。 姜幼胭记得爹爹先前提到过宫中盛行奢靡之风,如此可见一斑。 “姜姑娘,前几日从济州贡了几尾白点凤尾鱼,可要去瞧瞧。” “劳嬷嬷带路了。”姜幼胭抿唇笑了笑,依旧是含羞带怯的模样。 顾嬷嬷用那双皱纹纵横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一闪而过的轻蔑。 早闻姜大姑娘娴雅,礼仪得体,深得姜太师宠爱。 如今看虽然貌美却是一团孩子气,礼仪虽挑不出错处却也无大家之风倒有些小家子气。 应是旁人夸大了,这般的没前没后的小丫头片子哪里能得摄政王的欢心,无非是看在姜太师的面子上。 也就一张脸能看了,顾嬷嬷冷笑。 姜太师也是拎不清的。 顾嬷嬷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太后待字闺中时她便侍女左右,深知太后心结。 太后及笄时,京中盛行榜下捉婿,林尚书派去的家丁捉了彼时拔得状元头名的姜问之,扬声问道对方是否娶亲。 这无非是心知肚明的事,青云之路就在这一句话中。 然而这人却拎不清得很,当下便拒了,说心中只有功名无心成家。 林尚书还要再劝,这人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当时太后恰躲在屏风后观望。 姜问之如今依旧清隽的模样当年更是风流倜傥可以掷果盈车的青年才俊。 小姐春心萌动亦理所当然。 然而等小姐放下矜持娇娇怯怯地说自己不在意对方白身,愿意为其守后宅,却依旧被拒。 好说歹说终是不愿,只对方不曾娶亲,小姐便也僵持着,盼望着有朝一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此三年,突然的,这口口声声无心成家的人便迎了一位女子入府,不到三月,小儿啼哭。 何其荒谬。 小姐只觉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而即便这般仍放下脸面去求了他可愿平妻相迎。 顾嬷嬷心中叹气。 那日下了瓢泼大雨,小姐浑身湿透地回了轿子,当夜便发了热,甚至无了生志。 老爷和夫人劝了很久才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待小姐清醒后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进宫。” 当时圣上已是不惑之年,而小姐不过将将十六岁,后宫嫔妃无数,金枝玉叶的小姐何须入宫? 奈何劝不住小姐,最终只能将人送进宫去当了嫔妃。 一入宫门深似海,不仅仅如此,圣上更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在床榻之间暴戾荒淫。 小姐一步一步爬上后位,脚下是尸山血海,顾嬷嬷知道,这全是凭着一腔恨意。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可姜问之这人根本是臭茅坑里的石头。 油盐不进,不知死活。 顾嬷嬷恨得咬牙。 姜问之入狱的事是诬陷,并不高明的诬陷,但这又怎样,太后能松快些就好。 恨屋及屋,太后不喜欢的人,顾嬷嬷也不喜欢,她看着身前娇俏的少女,眉眼间阴毒冰冷。 身后的恶意再明显不过,姜幼胭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突然一鼓大力从身后袭来。 噗通——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第033章 宇文崎出手相救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失重的那刻姜幼胭看到了顾嬷嬷未收回去的手。 寻常闺秀是不会浮水的,原先的姜幼胭也不会,但从现代回来的姜幼胭在哥哥们的担忧中是学会了游泳的,简单的闭气也会一些。 她并不担忧自己会溺亡,只是不知对方的目的。 她不急着游上来,一边佯装慌乱在水里挣扎浮沉,一边默默向远处游去。 避开些总是好的。 竹沁在进太后的寿康宫后便被拦着了,之后出来时姜幼胭身后有顾嬷嬷和四个宫女,如今其他人被打发去拿点心茶水和鱼食去了,岸上的人除了顾嬷嬷便只有以为宫女。 许是以为她不会水,两人盯得不仔细,还不曾注意她的动作。 顾嬷嬷的背后之人是太后。 那么,太后是要害死她吗?姜幼胭疑惑,可若她死在宫中,这绝对不是百害无一利,不消说他是姜问之的女儿,再则与摄政王的婚事也不到百日了。 那又是为何? 直到她听到一串脚步声,与宫女轻巧的脚步声不同,来人的脚步声沉重,兵甲相撞的声音尖锐而冰冷。 姜幼胭瞳孔徒然睁大。 这是要毁了她。 清白。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现代都对女人最大的利器。 姜幼胭更不敢游上来了,她下意识沉下去,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她往更远处游去。 岸上苍老的女声依旧尖利,“快,快下水去救人,这可是太师的女儿。” 太师的女儿。 姜幼胭眸中染上冷意。 女子若是落水,不叫健妇,不优先喊会水的宫女,而是让侍卫上前。 姜幼胭今日穿的衣裳并不透,落水之后虽然看不到肤色,但浸水的布料紧贴在身上,曲线必现。 被救途中少不了肢体接触,更甚至肌肤相亲。 若是她在今日被外男从水中救了上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湿身与人搂抱。 她与摄政王的婚事必然是要退的。 即便她与摄政王有婚约在身,但比起死在宫中,显然救人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即便摄政王怪罪也情有可原,更何况姜太师会会感恩,更有可能将她许配给恩人。 姜府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姜幼胭抿唇,初秋的池水冷凉,皮肤遇冷早已泛起鸡皮疙瘩,而此刻心中更冷。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向更远处游争取时间,但愿管家寻的人能来得更早些。 噗通,隐约能听见几声下水的声音。 姜幼胭深呼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向荷叶丛里靠近。 她就是绞了头发作姑子去也不会顺了太后的意。 所幸皇家的池塘很大。 “没有发现姜小姐。” “这边也没有。” “会不会出了事?” “快向别处找去。”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忽远忽近,躲进荷叶丛里姜幼胭握着一支荷叶将自己遮掩得更密些,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初秋的池水带着凉意,她本就不曾热过身,先前因为紧张暂时性忘了,而现在已经感到刺骨的凉意,但她脸上却紧张地出汗了。 因为距离岸边远,那些人还不曾找到荷叶丛里,但她知道自己藏不了太久的,被发现不过时间问题。 “出什么事了?” 姜幼胭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恍若天籁,她知道自己等的人到了。 “是摄政王!”岸上慌乱了起来,战战兢兢的请安声。 “王爷!” “王爷,是小姐,小姐落水了。”早被顾嬷嬷的人牵制住的竹沁挣脱了牵掣,跪在宇文崎面前,“求王爷救救小姐。” 宇文崎看向跟下饺子似的的池塘,剑眉拧紧,太后安的什么心他如何看不出来,冷声呵道,“把人都给拎上来。”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池塘,人下去的不少,但一直未将姜幼胭救上来,不是出了事,便是姜幼胭有心避让,他更相信是后者。 如此,他略松了一口气,小姑娘很果断。 他刚要抬脚亲自下水,顾嬷嬷跪倒在宇文崎身前。 “王爷,”这个老妪婆,宇文崎当下瞪过去,目光足以将她千刀万剐。 顾嬷嬷呛了一下,在对方眼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撑着,跪在宇文崎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说,“王爷啊,事情有轻重缓急,就让侍卫去寻吧,人多一些才有保障,保住姜小姐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话说的,狗屁! 宇文崎冷笑了一下,抬脚踹了过去,“滚。” 顾嬷嬷足足飞了两米远,咳了一口血出来,趴起来还要再拦就被宇文崎带的人制服了。 下饺子似的侍卫也被人一一拎了出来,一个个贼眉鼠眼身无二两肉的,哪里有禁军的威风?显然也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看得让宇文崎皱成了川字,“好得很。” “转过去。”宇文崎带的人齐刷刷地背过身去。 宇文崎看了一下池塘,说完便下水去寻。 姜幼胭直到池塘里的人空了才小声喊道,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荷叶,“我,咳,我在这里。” 太冷了,她感到骨头都僵硬了,姜幼胭已经撑不住了,她本就不是太会游泳的人,能坚持那么久已经是极限,水冷得她感到腿都刺痛,许是抽筋了,嘶——她额角皱了起来。 在视线彻底暗下去前,姜幼胭看到了紫色的衣袍一角,上面的金线耀眼。 她松了一口气,露出轻快的笑容来。 她本身肤色就白,但原本的肤色白里透红,处处透着朝气和生机,让人看了就喜欢。 而现在皮肤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原本粉嫩的唇也失了血色,那张小巧的脸蛋愈发小了。像名贵又娇弱的花,轻易一碰就折了。 此刻她弯起唇露出笑意来惊艳的同时更加脆弱让人怜惜,若是宇文崎在现代待过,或许会知道这个词叫做“破碎感。” 宇文崎被她面上的笑容惊艳后是怜惜和愤怒,好个太后。 宇文崎在姜幼胭沉入水中前将人抱入怀里,很冷。 湿透的布料紧紧贴在她身上,传递过来的体温没什么热度,冷得让人心颤,宇文崎抿了抿唇,将人收得更紧,下意识地运功让自己暖和起来。 “小姐!王爷!”竹沁紧张地看着两人走近,松了一口气之余,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了,在宇文崎上岸时递了过去。 宇文崎接过把姜幼胭包得紧些。 “王爷,水已经送到昌宁宫里了。” 听到昌宁宫三字,宇文崎下意识拧眉,唇线下沉,眼里深恶痛绝,他刚要出口拒绝,想到而昌宁红离这里是最近的宫殿。 他将人紧紧抱着向昌宁宫走去,那是宇文崎生母昌宁公主生前的宫殿,一直被先皇妥善保留着。 第034章 昌宁宫的长公主 姜幼胭途中便醒来一次,只是被摄政王抱在怀里,湿透的衣裳相贴,体温传递,太尴尬了,她便紧闭着眼睛不肯苏醒,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摄政王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她素来元气满满的模样此刻苍白着一张脸,粉嫩的唇畔也暗淡极了。 眉头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还只是个孩子,娇生惯养的,姜太师和姜暮笙把她护得很紧,那些阴私不曾舞到她的面前过,现在这遭,怕是害怕极了。 摄政王运功将体温升了些,怀里的人紧锁的眉头也松了些。 身边偶有宫人经过,摄政王目不斜视,只是离昌宁宫愈发近,心头愈发沉重。 怀里的人很轻。 可即便这样轻,这样短的路程走到昌宁宫,依旧觉得步伐沉重。 竹沁服侍姜幼胭洗漱完毕,换了整洁的衣裳,便唤女医进来了。 风寒不可避免,又怕她伤了身子,女医让人煮了姜茶开了些暖宫的药。 姜幼胭这才有空打量起宫殿来,是女子的闺房,墙上装饰了一些画作,山川花鸟皆有;一旁的梳妆台上还摆着一把梳子,维持着随手放置的状态;美人靠边上的小几还有本倒翻着的的书卷,封面写着《游曳先生游记其一》,上有女子纤细的字迹批注…… 姜幼胭曾拜读过这本书,描绘了万里河山人情风貌,并不粉饰经历中的险恶也不避讳百姓疾苦官场腐败……笔风洒脱而不失悲悯,爹爹曾赞言是真正心系天下的大家所作。 而在女子的闺房中出现这样的读物,可见主人是钟灵毓秀又心有沟壑的女子。 姜幼胭打量片刻便知道这是在何处,昌宁公主的闺房,也是摄政王生母生前的住处。 她幼时听闻过这位公主,少有美名,仪容肃恭、德行出众,才华横溢,不下男儿。 而在公主嫁予宇文将军后,与将军伉俪情深,并肩作战,巾帼不让须眉。而将军战死后,追随而去。 小姐妹间谈到将军夫妇时也多为羡慕向往。 那时她也是这般认为。 但想来,于彼时未及十岁便没了双亲的独子,纵然他们是大英雄,也未免残忍。 而到了这里,难免触景生情。 姜幼胭抿了抿唇,向外走去,不期然便看到了院子里负手而立的摄政王。 他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面前的石桌。 背影却是茕茕孑立,遗世而独立。 这让姜幼胭不禁想到那次在游戏中心看到的大哥哥,他那时也是这般,明明站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却像是两个世界般遥不可及。 姜幼胭压下了脱口而出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打扰。 良久,她才听见他道,醒了。 宇文崎已经转过身来,凤眸看着她。 姜幼胭抿了抿唇,上前福礼,“多谢王爷相救。” “宇文崎。” 姜幼胭微怔,宇文崎低头对上她问询的目光,“成婚在即,你可以唤我宇文崎。” 他们是未婚夫妻,互相唤名字,并没有什么过界。 姜幼胭稍作迟疑,脸上微红,仍是点头应了,眼前的人会是与她相伴一生的人。 “好。” 宇文崎唇角微扬了一下,姜幼胭没有错过这道风景,一向沉稳的摄政王笑起来也颇有少年感。 她忽而记起摄政王比哥哥还要小两岁呢。 宇文崎颔首,“这是长公主的住处。” 姜幼胭顿了一下,有些违和,长公主,摄政王不唤她母亲吗? 宇文崎看出了她的疑惑,但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 姜幼胭则看到了先前他注视着的石桌,石桌上似乎刻着棋盘。 她隐约仿佛间能看见一袭宫装的少女坐在这里,手执棋子托着下巴或抓耳挠腮,或运筹帷幄的模样。 姜幼胭看了一会儿,忽而又听见了摄政王的声音。 “走吧,”他从宫墙上收回目光,道,“我送你回去。” 她抿了抿唇,抬步跟上。 她再次与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中,空间并不狭小,气氛却格外的沉默。 眼前的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或者说他放任自己沉入这种思绪,并不避讳姜幼胭。 沉默着,冷淡而又忧郁。 姜幼胭心里有很多疑问,有些但是直到马车停在江府门外,她也没有问,摄政王也不曾开口。 “今日之事,我会妥善处理。” 她信,姜幼胭点了点头,刚下车,便见到了父亲和哥哥的身影。 摄政王不曾下马车,只是掀开了窗帘,对着太师和姜暮笙两人点了点头,而后马车便没了踪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姜幼胭看着马车一溜烟没了踪迹,她想到以往见到的摄政王,阴冷,强大,无畏,而今日的摄政王,却似乎寂寥了很多。 而这些她有一种直觉都与昌宁宫有关,与那位长公主有关。 姜幼胭沉贝齿下意识咬着唇畔。 “胭胭在想什么?”姜暮笙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露担忧和怜惜,“今日的事,我和父亲已经听说了,可受惊了。” 听着哥哥温柔的安抚,姜幼胭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转过身把脑袋埋进了哥哥的怀里。 那些强撑的后怕和惶恐涌了上来。 落水的失重高,被太后设计步步紧逼的紧张和无措…… 她只是一直压着。 摄政王的到来让她松了一口气,但哥哥和爹爹则让她安心,还有委屈。 姜暮笙抱着她,怀里的人轻轻颤抖着,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会不害怕。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感觉到衣裳被泪水浸湿,姜暮笙眸中怜惜更盛,晦涩的目光看向父亲,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 姜暮笙向来温和,仿佛根本不会生气动怒,他每次情绪的起落大多是因为姜幼胭。 他的怨姜问之如何感受不到,姜问之看着一双儿女,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 他们护着胭胭,却总会有不周全的地方,而胭胭,是被他们牵连。 姜幼胭摇头,“不是爹爹的错,是太、”君臣君臣,姜幼胭没办法当着爹爹的面指着太后,她揪着哥哥的衣襟,抿着唇,“是坏人的错。” “不会再有了。”姜问之摇头,语气很轻,却格外珍重。 姜暮笙看了他一眼,沉默。 第035章 全一片君臣之情 夜间,姜问之的书房依旧大亮,对于姜暮笙的到来他并不意外。 他问,“胭儿睡了吗?” 姜暮笙点头。 姜问之颔首,敲了敲桌子招呼姜暮笙过来。“阿蛮。” 蜡烛剪了又剪,姜问之这才结束了谈话,他拍了拍姜暮笙的肩头,慈爱地打趣,“去休息吧,若是胭儿知道我留你那么久怕是要恼我了。” 姜暮笙的面上却挂不上笑,唇抿成一线,他问,“父亲明知,为何还?” 姜问之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慈爱,轻道,“回去吧。” 看着姜暮笙沉重的步伐远去,姜问之轻笑了一下。 “阿蛮和胭儿都长大了。” 老管家站在姜问之身后看着老爷一脸欣慰的模样,掩去眸中哀伤,“太晚了,老爷也该休息了。” “是晚了。”姜问之抬头看着月亮,一边向书房外走去。 老管家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暖黄烛光晕染着眼前的青石板。 姜问之与他聊天,“一转眼,胭儿都已经是要出嫁的年纪了。” “当心,”老管家把灯笼往前送了些,“老爷不舍得可以把小姐多留些日子,小姐还小呢。” “疏清啊,我不年轻了。”姜问之摇了摇头,目光放远,落在远处的松树上,他的语气惆怅又无奈,“孩子大了,总要离家的。” 老管家定定地看着老爷,语气认真,“怎么会,老爷不过不惑之年。” “疏清啊,你跟着我快三十年了吧。” “老爷,是三十年又七个月。” “半生都过去了,人生有几个三十年。” “疏清,若是有一日,我和阿蛮去了,照顾好胭儿。” 灯笼晃了一下,烛光照亮地地方轻轻颤动着。 老管家没有答话,他自到老爷跟前,他便决心一直跟随老爷的。 姜问之知道他的忠心,但他不想让疏清因为他的私心而死,他提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老管家这才低头应了声是,声音哽咽,轻得几不可闻。 —— 姜幼胭恢复得很快,因为喝了姜汤,幸运的是没受了风寒。 第二日依旧元气满满地缠在哥哥和爹爹身边。 府上的人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只是姜暮笙又生病了。 姜幼胭端着药碗,心疼之余,忍不住说他,“哥哥怎么又受了风寒?” “我听文秋说哥哥昨夜又站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姜幼胭抿着唇,皱着眉头,模样有些凶,语气也凶巴巴的,“哥哥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姜暮笙很乖地低头听训,但仍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昨夜的月光很好,就没忍住。” 文秋站在姜幼胭身后撅了下嘴,月亮哪里好了,和平日里都没什么区别。 少爷就是该训。 姜幼胭也是这么觉得,昨夜的月亮还不及前日好看,但一想到温柔的哥哥,又低了语气,“那也不能就站在风口,而且要穿厚实些,晚上风多冷啊。” 姜暮笙喏喏点头,伸手拽了拽姜幼胭的袖口,“哥哥知道了,药端得累不累?我这就喝了。” 姜幼胭叹了一口气,未褪的婴儿肥颇有些装大人的模样。 姜暮笙眼里带着笑意。 见姜暮笙还要坐起来,姜幼胭把人给按下了,“今天哥哥你就老老实实地养病。” 真凶。 姜暮笙笑她,却没反驳,只是皱了眉,一脸哀怨,“那我能看看书吗?” 姜幼胭对着哥哥的目光,十分冷酷地摇头,“不行,费眼睛又费精力。” “嗐,”姜暮笙叹了一口气,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姜幼胭,委屈的语气像是撒娇,“可我休息了那么久,可睡不着。” 姜幼胭想了想,让文秋把哥哥平日里爱看的书取过来,自己坐在一旁拿了书为哥哥念书,“那我给哥哥念好了。” 姜暮笙欣然,“好啊。” 姜问之散值回来便往姜暮笙的院子走,女儿家柔和的声线不急不缓地念着书。 他走近,姜幼胭回过头来,看见是爹爹,弯着眼睛一笑,然后又竖着手指抵到唇边,“嘘,哥哥睡着了。” 姜问之点头,眉眼含笑,原本朝上的不满也散了去。 昨日姜幼胭在宫中落水之事虽然摄政王下令隐瞒,仍泄露了出去。 太后的计谋,龙椅上的少年帝王亦是知情人,有暗中推波助澜,由于未能成事,心情甚差。 更因为昨日摄政王十分不给面子,将那些侍卫一一带回去审问打了板子逐出宫外,太后和少帝培养的人手也多被剪除。明明已经是他掌权,这人的手依旧伸这么长,这叫他恨极了摄政王。 今日在朝上便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话,和姜问之立场不对的人变也暗讽了几句。 姜问之对于少年帝王的行事说不上太失望,虽是他的弟子,他也用心教了,但人心欲壑难平,少年帝王的脾性却一直锱铢必较,为人阴毒,他无力改变,只当人性如此。 他与高祖是忘年之交,蒙高祖爱重,让他当了太子与诸位皇子的教导师父,彼时他较先皇还要小上八岁。 先皇并非高祖最属意的继承人,太子早逝,先皇继位。 而先皇在位期间事必躬亲,然天资如此,无功无过,但——姜问之叹息,若非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先皇的不堪。 先皇的遗诏,唯有姜问之与宇文崎是知情人,也因此,少年帝王和太后恨极了他,他们不知为何先皇要在少帝头上压下一座山——封宇文崎为摄政王。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摄政王谋取皇位。 他们的猜忌并无错,若非宇文崎不愿,并对先皇冷言,“若不想你的江山在我手中覆灭,大可给我。” 这才是皇位归属少帝的原因。 太后和少帝唯恐宇文崎覆了尉迟的天下改换宇文。 但,只有姜问之知道,这江山不会改姓。 姜问之所忠之君,是高祖,所忠之国,亦是高祖的天下。 他从来想全的只有与高祖的君臣之心。 而宇文崎,是再正统不过的人选。 姜问之对着姜幼胭点了点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走向了院子里的石亭。 与姜幼胭院落中的石亭不同,姜暮笙所在院落的亭子四周围着厚厚的帷幔,少有透风。 姜问之叹了一口气。 第036章 重阳应邀赴宫宴 盛京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而朝廷局势却愈发紧张起来。 摄政王与小皇帝的博弈愈发明朗化,摄政王本就掌握安国大权,对小皇帝有监督辅助之用。 宫中他往日里不屑于插手,却并非没有人手。 于是,太后和少帝的生活一下子拮据起来,粗菜淡饭不似以往奢靡。 两人发了几次脾气却没有人给两人换下膳食,只有侍卫传来摄政王的话,“各地百姓尚不能裹腹,宫中当戒奢靡之风,勤俭为表率。” 少帝尉迟仪昌和太后都知道这是摄政王的警告。 宫中的人没有不担心膳食的,太后这才知道自己以为掌控得密不透风的膳司局也在摄政王的手中。 心有惶恐之余,又对简陋的膳食感到了轻视。 “凭什么!”尉迟仪昌大发雷霆,瞪着一地的狼藉,指着这个侍卫,“放肆!竖子尔敢!” 他这般意有所指,侍卫只低头不语退了出去。 尉迟仪昌抬脚便将绣墩踹了出去,气得胸膛起伏震怒不止,却又只能是无为狂怒。 太后冷漠地看着,将手伸了出去由着嬷嬷用巾帕擦拭干净,已无用膳的心思。 她道,“昌儿,无能者怒而无为。” “母后?”尉迟仪昌闻言怔仲,半晌点头。 当夜,尉迟仪昌便秘密召见了林国公。 与此同时,姜府,姜问之正与自己左右互搏,落下最后一子,胜负已分。 他抬头看向夜空,今夜无星,唯有月亮皎洁光辉。 他看着月亮,仿佛看到了一张含笑的脸,他喃喃道, “阿若。” —— 九月初九。 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以为宜于长久,故以享宴高会。 重阳佳节,家家饮宴。 今上亦在重阳日于上林苑邀百官携亲眷骑射围猎,共宴食野味。 姜问之看着手里烫漆的金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步。 姜暮笙和姜幼胭自然也去了,姜暮笙风寒未愈,马车盖着厚厚的帷幔,姜幼胭怕他无聊,又恐他觉得无趣撩开帘子赏秋景,便与他同座,陪他聊天解乏,也是看着他。 吟月则被姜幼胭留在了后面的马车里。 姜幼胭在,文秋自然不能也坐在马车里伺候便坐到外面与车夫聊天。 姜暮笙好笑,胭胭的确是活泼了许多,也更厚脸皮了,他看着佯装不知自己诧异的目光,顾自吃着重阳糕的姜幼胭。 重阳糕,即用糖面蒸糕,将猪羊肉及鸭子切上细丝混合在一起。 “味道很好吗?”姜暮笙托着下巴注视着姜幼胭,眉眼含笑地开口调侃,“胭胭已经吃了第三块了,可撑着了?” 糕点不大,不过,两个指节大小,但因为要赴宴,姜暮笙和姜幼胭已经在家中简单地用过粥垫垫肚子了。 这会儿,吃三块糕点对胃口本就不大的姜幼胭而言,未免有些难为人了。 姜幼胭鼓着腮,暗吸了一下鼓起的小腹,的确有些撑了。 不过,看哥哥戏谑的眼,姜幼胭脸红,哥哥一定知道自己的目的,偏偏在她吃第三块了才开口。 “哼,我不管,我就要坐在这儿,哥哥不许赶我。”姜幼胭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嘟嘴瞪眼将娇蛮跋扈表演。 姜暮笙只觉得好笑,怕自己赶她下去,便干巴巴地吃糕点,真傻。 “喝些水,光吃着糕太干了。”姜暮笙摇头,给她倒了杯茱萸茶,“我哪里会赶你,胭胭不觉得无趣就好。” 姜幼胭这才满意点头,眯着眼睛饮了一口茶,反驳,“有哥哥在呢,我才不会无聊。” “咳咳——”姜暮笙笑着然后侧头掩唇咳了一下,“宴上到底不能饱腹,胭胭多吃些糕点待会才不会饿。” “唉,”姜幼胭想到漫长又拘谨的宴会,也叹了口气。“我已经垫好肚子了,哥哥吃的白少,”她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哥哥,“哥哥也吃。” 马车安稳地前行着,徒然晃动了一下,姜暮笙眼疾手快地扶住跌倒的姜幼胭,眉峰轻拢,他撩开帘子,垂眸轻问,“怎么了?” “回公子,是个果农的背篓洒了。” 姜暮笙已经看到了跌倒在地的果农,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地上的葡萄,大半都坏了,糊在地上形成粘稠的紫。 果农一张苍老的脸上满是被生活所压的疲倦。 姜幼胭抿唇,露出了怜悯的神色,伸手轻轻地牵住了哥哥的衣角,小力度地扯了扯。 姜暮笙在果农的粗粝的手指上扫了一眼,收回来,又拍了拍姜幼胭的手背,然后吩咐,“文秋,把这些葡萄都买下吧。” “是公子。”文秋点头,便下了车去帮老人家捡葡萄,公子向来心善,“老人家莫要伤心了,这些葡萄我们都买下了,你也可以早点回去了。” “唉,谢谢,谢谢公子大善!”老人家立刻俯身叩首道谢,文秋连忙去拦。 在接触到老人的手时文秋却察觉到不同,还未细看老人便一步三回头地蹒跚离开。 文秋打着帘子,垂眸,低唤了一声,他把一串完整的葡萄递了过来,“公子可要尝尝鲜?” 姜暮笙看到他手中压在葡萄下的纸条,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今日,都行动了。 “哥哥?怎么了?”姜幼胭没看到纸条。 姜暮笙摸过纸条,将葡萄递了过去,“胭胭,这串葡萄看着很是可口,帮哥哥洗几颗好吗?” “好啊。”姜幼胭接过,转过身去拿车厢格子里备着的水清洗葡萄。 姜暮笙展开手里的纸条:今日宫变,护好胭儿。 是父亲的字。 姜暮笙看向姜幼胭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父亲,你这般瞒着胭胭,胭胭到时候又会多难过? 胭胭,会恨我们的。 他将手中的纸条丢进茶杯中,上面的墨迹很快就晕成一团,纸条也泡得软烂。 他把茶水倒在了一旁的痰盂中。 姜幼胭这时也端着洗好的葡萄转了过来,两颊鼓着一个小小的圆弧。 “哥哥,你也尝尝,葡萄可甜了。”姜幼胭吐出葡萄籽,弯着眼睛笑成了两弯小月牙。 姜暮笙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碰,姜幼胭没有躲开,只是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谢谢胭胭,”姜暮笙的指腹碰到她的睫毛,很是温柔,“胭胭,要听话。”不要怪我们。 “哥哥说什么,”姜幼胭瘪嘴,误会了他的意思,“我的礼仪很好的,才不会出错呢” 姜暮笙闻言弯唇,伸手想抚她的发,看到梳理得规整精致的发型,转而捏了捏她的脸颊。 “嗯,胭胭一向很乖。”